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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九夜——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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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中午的事情让辛吾景觉得有点尴尬，可木子庆竟然主动开口，辛吾景也不打算继续跟她扯东扯西，立马也神情严肃起来回应道：
“你问吧。”
“谢谢。”
木子庆微微点头，礼貌性地鞠了个小躬。随后从身后掏出个笔记本。
“那么问题一：请问辛吾景同学原本想去什么级别的大学。”
“喂喂，你这个问问题的形式是不是有点……”
“如果你觉得我的问题让你心里不舒服，你可以不回答。”
“我要是是这样的人你也不会准备这种问题来问我了吧？”
木子庆默默点点头。
“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滑头。”
“我本来想去北京的某重本学传媒的，当年录取分数线好像是590多分吧。”
“跟你实际分数差了……”
“对，140分，但我估分可是比590还要高的。”
“比我还要夸张啊……”
木子庆嘴里小声默念道，之后再次拿起笔记本。
“问题二：那当时，偏差这么大，你的心情是？”
“自闭到极致，想过无数种为什么会如此低分的组合可能性，无奈高考分数不能对答案，我想破脑子想不出个所以然，但又想不去复读……”
辛吾景停了下来，看着手持笔记本傻傻盯着自己的木子庆。一把将笔记本夺了过来。
“诶，你……！”
“果然，你这笔记本上什么问题都没写嘛。”
“我……我太擅长整理和人交流的语言。所以只有假装……”
辛吾景将笔记本还给木子庆，叹了口气。
“你想问的我大概清楚了，这样吧，由我自己单方面来讲述。途中你要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再问吧。”
木子庆瞬间眉开眼笑，疯狂点头。
辛吾景捂着自己的嘴抱怨道。
“你们怎么就没一个懂得心疼人的……”
“什么？”木子庆撇着头。
“不不，没什么。说重点的。”
“竟然你会主动来找我，证明你自己其实已经放下……不说100%，90%已经放下这段事情了吧？即使如此，你确定还要听我讲的东西是吗？”辛吾景向木子庆确认道。
只见木子庆眼神坚决，没有丝毫动摇地看着自己，辛吾景继续说：
“我看到分数那天，整个人都傻了。我不知道你家里人对你期望值到底有多高，而我从小是被家人当做‘整个家族的希望’抚养长大的。一路来，我是我妈到处炫耀的资本，是家族里长辈特别对待的对象。不过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很懒，不爱去记一些什么比较死板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大家都知道我文科类的成绩不怎么样。即使如此，大家还是认为如果是我的话，单靠理科那几门就能随随便便上个1本甚至重本。”
木子庆感叹道：
“果然大家都差不多……”
辛吾景叹了口气。
“当时我真的是万念俱灰，我不知道哪什么脸去见他们。后来呢……随便上了个野鸡大学。”
“那你为什么没有选择复读呢？”
“复读我也想过，甚至现在跟朋友开玩笑也偶尔提起。‘要是我当时更成熟点，不要在意什么面子之类的，去复读，考个更好的大学，现在是不是就没有这么辛苦了。’之类的话。但玩笑归玩笑，我大学没毕业就去了国外，但是在国外的那所学校也并非正式的大学，文凭不被认可，比同龄人多读了3年书，理论上我至少是个硕士吧？但25岁出来社会的我竟然是个高中文凭。还真挺好笑的，这种人去哪里找？”
“曾经我还挺心高气傲的，觉得以自己的能力没必要从底层做起，在国外见过足够多的差异点，有足够优秀的想法，然后找上有慧眼的投资人，直接创业就好！”
“而现实很快给了我一巴掌，身边我原本认为可能投资我的人脉资源，对我根本就是不屑一顾。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身边的人才千千万。不可能随随便便拿出几十万以至于几百万几千万去投资一个没有任何实际成绩的人的。即使这个人真的很优秀，可谁又有资格这么评价自己呢？”
“认清现实的我，回到了基层，看着跟自己同期却比自己平均小上3-5岁的人，我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属于自己的现实。可即便我认清现实又怎么样呢？2个半月，我被开除了3次。底层容不下我，底层需要的永远是那些指哪打哪的高质量齿轮，而不是我这种没有任何实际过往成绩却一个劲提出自己看法的异类。越大的公司越是如此，上面的位置我坐不了，下面的位置我坐不稳。大多数人都是看到了你实际成果才愿意选择继续投资你采纳你，否则单靠信任去投资一个人，风险甚至比赌博的无止尽倍投法还高。”
讲到这，辛吾景停顿了下，再次向木子庆确认道：
“这是你需要的内容吗？”
“辛吾景同学，麻烦你继续。”
辛吾景点点头。
“被连开3次之后，我在家里就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折腾了半年，结果一事无成，即使如此，生活也许没有放弃我，半年后，我得到了一次很幸运的机会。”
“一家微小型公司初创招人，通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成为了那家公司的负责人……”
话到一半，辛吾景再次停了下来。木子庆好奇地问道：
“怎么了？”
辛吾景挠挠头。
“这段……不太想详细讲，讲讲结果吧。结果是2年后我离开了这家公司，但在这家公司，我尝试到了月入6位数的滋味。”
出社会3年实现6位数收入！？木子庆有点惊讶同时又有些小羡慕。
“这种展开一般来说，不是迎来幸福美满的结局吗？”
辛吾景苦笑地解释道：
“现实的人生又不是电视剧，哪来什么理所当然的美满啊？美满这种东西最终不过是个人的主观意识而已。”
“意思是人要懂得知足……是吗？那你知足了吗？”
辛吾景心酸地再次摇了摇头。
“大概……没有吧。”
此时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辛吾景再次开口，问木子庆说：“你觉得6位数收入是个什么样子的概念？”
木子庆面容苦涩地低下了头。
“你是在挖苦我吗？”
“我像是在挖苦你吗？”
木子庆抬起头看着辛吾景，随后又取下眼镜，掏出眼镜布开始擦拭眼镜。
“2029年，花城人均收入9000，对我来说一个月能有个2万我就觉得很满足了。这话题好像确实越扯越远了啊？”
“我不认为扯远了，我在实现6位数收入的第一个月，内心满是感动。可第二月我没做到，第三个月收入持续下滑，即使如此，我每个月还是有7~8万的收入。可那又怎么样呢？饥渴，等着我的是无止尽的饥渴，消费比别人贵，假期比别人多。但我却觉得人生为何如此空虚。试想想万一哪天我如果一个月收入只有个2、3万我该过日子？之后的日子，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除了急躁，已经感受不到任何这个世界给我带来的美好。赚钱为了无非是用钱来提升幸福指数，但如果连钱都没办法提升自己的幸福指数了，努力赚钱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果然是在挖苦我吧？这是所谓的有钱人的烦恼吗？恕我不能理解。”
辛吾景手搭在木子庆头发。
“我想说的是，人生何必把自己限制的这么死？试着放过自己不好吗？”
“理想永远遥不可及，能所有事都如愿的人少之又少，何必把理想当做非做到不可的目标？这么多年来，我懊悔过无数次，偷偷哭泣过无数次，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要是我当时我那样做会不会轻松很多？可这种事情自己意淫一下就好了，时光不可逆，我学会享受痛苦，因为不是只有快乐和理想才是人生，各种情感相辅相成，没痛苦哪来什么快乐，我对现在自己的处境很满意，因为如果时光倒流，那些我经历过的悲剧也许会被重置，但同样的，现在的我经历过的快乐也会全部消失。
“人要有野心，有抱负，有责任，有担当。但同时，你可以活的再自私点的，该胡闹的时候肆意胡闹就好，该抱怨的时候大声抱怨就好！在我看来，你已经为别人活了20多年了，而未来的日子，你……其实也可以多为自己而活一点。”
为自己而活？这句话木子庆等了20多年。
回忆过往，自己到底是为谁而活，为了什么而痛苦，又为了什么而开心？
20多年来，天天活在别人的世界里，家里人眼里的“乖乖女”，老师眼中的“文静好学生”。可谁又知道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作业多了我也想抱怨，也想偷懒，看着课间时间同学们在外面胡闹，而我却只会利用课间巩固更多知识点，考试成绩下来考好了不会觉得有什么让我觉得开心的，只是让我觉得松了一口气而已。可但凡考差了，我的世界就像天塌了一般。为什么我非得被别人的期待压榨成这般模样？为什么我非得活成别人希望的样子？
中午，我向丘银子开了带有讥讽意思的玩笑，硬怼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华冉！然后我笑了，又哭了。我觉得自己挺过分的，不会再去顾及别人的想法。可就是那一刻，我为自己而活了。
其实当时，我已经知道自己内心的答案，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跟他确认。我希望得到安慰，我希望能有个更好的圆满的形式来解开自己十几年来的心结，我希望有个人能告诉我——你要为自己而活。
今天，木子庆第二次落泪，她露出自打出生以来从未展露过的灿烂笑容对辛吾景说了声：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