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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未再        书名:对对糊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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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的那个年代

    同“天明”合同签署以后,杨筱光正式和梅丽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梅丽向何之轩请示,需要有人配合一同去选秀现场跟场。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杨筱光头上,恨得她咬牙切齿,平时加班也就算了,连大好礼拜天无辜被占用。

    可是食人饭就得卖人力,天气晴朗的礼拜天早晨,杨筱光哈欠连天跑去时代广场。她随意地穿了件米老鼠t恤,看上去才二十出头,混在一群来侦查有无帅哥的萝莉堆儿里,倒也合适。

    梅丽找到她后就喋喋不休。

    “主持人是做娱乐节目的小姑娘,蛮厚道的,不太会为难选手。但男主持人比较棘手,专做综艺节目的业内大佬,喜欢说教。”

    杨筱光讲:“出难点才会有高潮嘛!”

    “评委是一个网络情色小说写手,一个台湾主持人,还有新闻男主播。”

    杨筱光这下傻眼惊呼:“这可真是瞎七搭八了。”

    说完,嘉宾陆续跑去后台,果然男主播赫然在列,挂在一队女人末尾,像一棵巍巍劲松插在一片黄花菜里。这时后台里钻出一个人来,竟是方竹。杨筱光眼尖瞧见,赶紧撇开梅丽寻过去。

    方竹也看见了杨筱光,冲她招招手。

    杨筱光低呼:“难道你真的被降到娱乐版了?”

    方竹白她一眼:“怎么说话呢?就不兴我来看看本城帅哥的风采?”

    “真难得。我以为你看不上娱乐事业。”杨筱光喃喃。

    方竹却捉牢她问:“你们接的那间公司的资料什么时候整理一下给我。”在杨筱光发问前,她自行解释,“我对洋人占有国有品牌渠道深感愤慨,想要做一个报导。”

    杨筱光本来是没睡醒的,听了她这样的话,一下就清醒了,且还一点就透:“你哦,我就知道你给我资料也是有私心的。”

    方竹板一板面孔:“想什么呢!不给就算了。”

    杨筱光看她认真要生气,也不大敢开玩笑了,便说:“过两天给你。”忽忽又叹一口气,讲,“你这是何必呢!”

    方竹别转过头,不让她看面上神情。

    杨筱光顶怕老友认真恼,好在梅丽轧闹猛跑了来,被杨筱光一番介绍,她得知方竹是记者,就笑容满面地一个红包塞过来。方竹要推让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先收下来。

    梅丽说:“多关照多关照。”眼一转,又瞧见几个本城著名娱记在另一头,便匆匆赶过去。

    方竹手里掂着红包,哭笑不得,问杨筱光:“这是何之轩选的合作商?”

    杨筱光点头,说:“你放心,这种女人他看不上的。”

    方竹撇嘴:“他眼光怎么这样了?”

    杨筱光眼光往后台一溜,奇怪,一眼就能找到潘以伦,他默默坐在候选人的末排,抱胸,伸腿,假寐。杨筱光对方竹努了努嘴:“他看中的是那个。”

    可是心里猜测,他是否有信心?因为他周边的选手们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跃跃欲试,蠢蠢欲动。就他仿佛处于安静天地间,独自一人。

    方竹看过去时,潘以伦把眼睛睁开了。杨筱光听到方竹也惊叹一小声,并赞:“这双眼睛适合在聚光灯下吸魂摄魄。”

    “你像是在形容西门庆。”杨筱光忍不住笑起来。

    潘以伦很惫赖地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一扭头,就看到了杨筱光。

    杨筱光对老友告别:“我去去就来。”

    她挤过人群,来到他身边。

    “好啊,正太,预备做新一代的少女杀手吧!”也可以做师奶杀手,她想他忧郁的样子确实乖。

    潘以伦轻轻一笑:“你来了啊!小监工。”

    她笑嘻嘻说:“我当然要来监场,做历史的见证人。”

    潘以伦的唇微微一斜,好像有些不太高兴,说:“你奉承起人不打草稿。”

    说得杨筱光多了几分尴尬,她一下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主持人依次上台,比赛要开始了。杨筱光适时退了出来,找到坐在前排的方竹,坐在她的身边。

    方竹说:“那孩子很个性,也许会让观众受落。”

    杨筱光想,但愿这样。谁都知道何之轩的计划冒险,如果潘以伦失败,所有的东西都要推翻重来。他真的有必胜的把握?这个项目远没有菲利普的项目更脚踏实地。

    然,就是赌这一此,策划工作才会显得精彩。做这行的,谁不在赌?谁都在同市场赌。

    杨筱光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想到潘以伦,他才最无辜,成为赌注。

    好戏开场了。

    这样的选秀场本身就是模糊的,选手上台表演的项目也没有做任何规定,只是统称才艺。但现代人会的才艺不多,不过唱歌和跳舞,偶尔出现乐器演奏和武术,不过点缀。

    其实普罗大众都明白,能秀出来的还是歌舞,还有人的卖相、气质还有聚众能力。

    五花八门的社会大串演隆重登场,观众在看笑话,评委亦然。所谓平民选秀,没有标准,便只是在笑话中选择适合正常人审美的非笑话。

    女主持人虽然不大机灵,但真的胜在厚道,时常鼓励平民选手,很好地中和了男主持的尖刻官僚气。

    大多数的表演相当无聊,纯做喷饭作料,所以只要一两个长的登样的选手上台,下头观众才会喝正彩,还有痴头怪脑的女孩子乱叫:“帅哥,帅哥!”台上的稍不经世面,就会一阵红脸,活像街头卖艺。

    要的就是这效果,炒作时代的抛头露面,不比旧时大世界杂耍更高级。

    有人拿着吉他上台装文艺青年,唱自己创作的校园民谣,咬词和周杰伦一样不清晰,人倒是长得还算不错,开口就大谬其论了。

    唱毕一首歌,女主持人先夸他:“你是今天迄今为止出现的唯一一个创作型歌手,对自己的入选有没有信心。”

    他说:“我选上以后,要为我心目中的一百个好女孩做一百件实事,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去年‘超级女声’冠军,我要跟她交流一下羽毛球的球艺或者法语翻译技巧。第二件事就是要和‘超级女声’亚军合作一首歌!”

    下面哄堂大笑,男主持人跟着起哄:“那你一定会成为女孩都喜欢的大众情人。”

    那选手还能洋洋得意,朝台下抛飞吻。杨筱光却些难过,如此这般,称之为个性不如贬之为自毁。

    又一阵哄然。

    梅丽挤了过来,一坐下就捶胸:“要命,早晓得有这么个创作型,干脆应该让小潘抽1号,免得被人抢锋头。”

    杨筱光这才想起来问:“正太的节目是什么?”

    梅丽神秘地眨眨眼睛。

    下一个就是潘以伦了,他在骚包男冲台下飞吻够了才出场。白色的高领毛衣,牛仔裤,球鞋。干净得清风拂面。

    台下不是没有人倒抽凉气的。

    他定定往台上一站,先露一个笑容,灿烂无比。然后就什么话都不说,开始演唱。

    轮到杨筱光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在清唱他自己的歌。

    “我等不过个转身

    这乐坛已经没有张国荣

    许冠杰在红馆复出纪念那一场

    梅艳芳却只开最后那一场

    我最心爱的吉他我已不会再去弹奏

    我始终写不出我最想写的那一首歌

    达明一派终于要来上海给我们开第一场

    我会去万体馆听到这辈子最后想听的声音

    歌坛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们怎么去找最初的感动

    风继续吹随风而逝他最终离开我们

    许冠杰唱我们给听的沧海一声笑

    今年已经没有了黄霑的和声

    陈百强这记忆里的声音早已沉寂太久

    谭咏麟已不再是二十五岁

    软硬天师宣布解散是否不再做音乐

    世界不断的改变改变

    我的心思却不愿离开从前

    时间不停的走远走远

    我的记忆却停在

    停在我们八零年代的最初

    现在的选秀门槛不高其实挺好

    我坐在角落发着明星梦听着小道

    我梦想的大世界迁移到一边

    这里又多了上海大剧院演歌剧和舞剧

    小小弄堂的反面是钢筋铜骨的森林

    谁能从这里翻越过去

    我记得第一次吃肯德基就在这附近

    如今它已经开得遍地都是

    年少时候流连的田园水洼黄花菜地

    它现在变成精品高楼在出售

    电视里立波啤酒那首歌是我喜欢上海的理由

    可是城市越大小世界越来越吵

    地铁开了好几条

    广告越来越多 班次还是那样少

    人依然那样多

    金茂大厦已经不是第一高楼

    东方明珠还在他的对面

    日本人说要盖高楼它一定要高过金茂

    陆家嘴终于从荒芜草地变迁成了一片绿地是我们的骄傲

    上海不断的改变改变

    我却不断怀念很久以前

    时间不停的走远走远

    我的记忆却停在

    却停在最初的那个年代”

    他的唱功不算很好,但是不跑调,音色也不错,咬词很准。谁都能听清他唱的歌词。

    唱毕,场下静默片刻。遇到正经的来参赛的反而来不及做反应。

    女主持人及时问:“谢谢十七号选手,请你告诉我们你唱的歌曲的名称。”

    潘以伦说:“没有名字。”

    所有的人在微微讶异之后,热烈鼓掌。

    男主持人接下去一个问题就分外不得体了:“这么年轻为何这么感怀?歌词是自己填的吗?曲子是谁作的?”

    潘以伦答:“自己乱写的歌词,曲子是用黄舒骏的。”

    女主持人随机应变,感慨地加多一句:“潘以伦的歌让我想起很多往事,属于我们这代人共同的回忆,真的很美好,也很感动。这是今天比赛的意外,用这个方式来纪念我们对往昔共同的记忆。”

    话筒到了潘以伦手里,他露出乖乖的微笑,说:“写的不好,谢谢大家!”

    然后鞠躬,动作很是孩子气。下面的女孩子们不出意外地沸腾了,欢呼雀跃,立刻有人成了他的粉丝。

    男主持人圆了场:“我们比赛的宗旨不仅仅是选拔新人,更是选拔有才华的新人,后面的选手要加油。”

    潘以伦点一点头,很谦逊,始终微笑,故此,更招人爱。他已经懂得在什么场合显示怎样的表情。

    杨筱光说:“事先训练过的确实不一样。”

    梅丽笑得分外得意:“我说过是璞玉一块,前途大好。”

    “歌词是他自己填的?”

    “当然。”

    杨筱光想,是该刮目相看。

    只是,那歌里的寂寞和落拓,止都止不住。这样一个站在台上,占尽锋头的新人,应该意气风发的。而他并不,成为阳光的反面。

    也有人看出来,有女孩和她的伙伴窃语。

    “十七号帅哥又帅又忧郁,有点像花泽类。”

    “噢,他的背后一定有一段不可告人的故事。”

    “那就是又帅又忧郁又神秘。”

    原来可以这样具象。

    杨筱光破天荒在手机上打了一条短消息,对象是潘以伦,她写:“我觉得这首歌应该叫《最初的那个年代》。”

    学习怎么谈恋爱

    潘以伦之后的其他选手,都深刻感到压力倍增。有才艺的,发挥过力或无力,无才艺的,也少了争出风头的心。

    一场比赛,他是高潮。他粉墨下场,比赛也就完了。

    起码今天这个比赛的舞台上,潘以伦是主人。

    比赛结束,有小女孩商量着要等潘以伦出现好索要签名,见他一出现就蜂拥上去。梅丽见状,乐不可支,多少有跟着春风一起得意的腔势,一个劲儿和那头的评委们套起了近乎。

    方竹说:“好了,明日偶像诞生,你们公司绝不蚀本。”才说完,那边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开始组织现场记者同行集体耍乐,有人来叫她。

    杨筱光说:“嗨,别,我还要请你吃饭呢!”她想她睡意都没了,还不得找老友食顿饭排解排解?

    可是方竹直接拒绝:“工作先占第一,同行里通气多,正有一手资料。回头我请你。”

    杨筱光撇嘴,一娱乐新闻至于吗?但方竹觉得很至于,所以一溜就钻进了娱乐的队伍,同这个握手那个招呼,可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不比何之轩差多少的。

    那头的潘以伦还没从萝莉堆儿里脱身,这让杨筱光顿感孤独。她甩甩头发,一时不晓得该走该留,大伙都有事,就显得她无事可做。

    这春日的太阳实在好,她干脆往舞台边的绿地上一坐,猫儿似地盘起双腿晒半会儿太阳。

    潘以伦走到她身边时,已是过了好一会儿了。他将火热出炉的新粉丝送的差不多,一转头就望见她像只加菲猫一样盘着坐在草地上假寐,人蔫儿吧嗒的,只有衣服上的米老鼠精神头十足,摆着摊手欢迎的姿势。

    杨筱光一睁眼,看见阳光染在眼前男孩的眉梢上,灿烂生辉,像是聚光灯兜顶照下来的,一圈的光晕。

    她眯着眼睛说:“正太,你开始颠倒众生了。”

    潘以伦脸平白一红。

    杨筱光“啧啧”两声,弹一个响指:“哎,我就要刮目相看了。”她的手拽住他的衣服,借力站起来。这不是存心的,而是她的腿真的麻了。

    潘以伦顺势拉了她一把。

    他说:“我说过,做这份工我一定会尽职。”

    杨筱光无端叹了气,还是这样放不开。她拍拍他的肩:“老想工作多累?做事也做的不快乐。有时候我们是经历,并不是执行。要放轻松,放轻松。

    他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没心没肺的帅。

    “学吕秀才在桃花源过十年二十年,也是福气。”

    杨筱光小惊讶:“你也看了《暗恋桃花源》?”

    “我给剧团做搬运工,有免费话剧可以看。”

    杨筱光很自然就说:“不早说,我仰慕黄老师已久,早知道托你拿一个签名。”

    她的手还搭在他的衣服上,他的手又扶着她的臂。她能看见他们长长的影子重叠在地面上,没来由地,杨筱光的脸破天荒地发了热。

    远处的梅丽终于关照到这处,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同杨筱光说:“晋级是没有问题的,他们说培养粉丝很重要,关键时刻,他们好比敢死队。”

    比喻真贴切,杨筱光笑,说:“潘以伦今天表现得很棒,大家都看好他。”

    梅丽说:“何总眼光毒,看了整一册的模特,就是相中他。电视台那里只要人乖才艺棒,一般都会关照。”

    只是,她小心翼翼放下了自己的手,潘以伦也收了自己的臂。她这样看过去,他又再度沉默,她的心里无来由就会有点儿内疚。

    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他这样心事重重或说是心不在焉。她就愈加会生出恻隐的心情。

    梅丽自不会知道她的心思,还沉浸在初次告捷的喜悦中。她礼拜六剩下的时间全部交给刚才新结交的社交达人们,忙不迭就要赴约,便叮嘱了潘以伦几句,又巴巴贴到了大腕男主持身边去。

    潘以伦突然就轻笑一声,微微撇着嘴,带一点嘲弄,问她:“我算不算低价抛售?”

    “呃,是我们公司预算紧张。”这话是杨筱光用了些心思说出来的。

    “是呵,也许能拿名次,也许会红,总之起步不该计较。”

    杨筱光低首,默然,又说:“正太,以后会好的。”

    潘以伦说:“走吧。”

    杨筱光很自觉就跟着他迎着午后的大太阳往前走。阳光太过猛烈,杨筱光不由眯了眼。她对着阳光思考了几秒,还是想问:“正太,你是不是特看不起这份工作?可你又特需要这份工作对吧?”

    潘以伦低下头,将下巴和唇埋进高高的衣领里,再露出来透一口气。

    微寒的春天还带着冬的冷,那气息也成雾。他说:“应当说这只是一份我应当做的工作。”

    杨筱光跑到他的身边,同他并行。她说:“你错了。”

    潘以伦转头望她,诧异。

    “没有什么应当不应当。路都是自己选的,心不甘情不愿就不要选,选了就大踏步无怨无悔走下去。”

    潘以伦没有接口,只管自己往前走。杨筱光也只好跟着。他们走了有一段,路过了“怀恩堂”,铁栅栏里露出微微黄嫩的迎春花,摇曳在人行道上。算是初春最鲜嫩的色彩了。

    潘以伦这时才说:“小姐姐,你错了,有的路不是你能想到的。这里头的迎春花看到这么多行人来来往往,就以为看到整个世界。”他又指了指路边的梧桐树下僵硬皴裂的泥土,“她怎么懂地底泥的身不由己?”

    杨筱光是真的被怔住了。可潘以伦径直往前去,脚步很快。她便小跑几步跟上,叫:“正太,别走那么急,我跟不上了。”

    潘以伦说:“我要去‘午后红茶’上班了。”

    “你们考勤没有我们公司严。”杨筱光加快速度跟上,痛恨他长手长脚快马加鞭。

    潘以伦真的停了下来,而且又笑了,说:“那也不能迟到。”

    杨筱光握紧拳头:“那是我的小毛病好哇?我在公司也是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好哇?”

    心头一气,人便冲过了头,他在路口拉了她一把。

    “车站在这边。”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回家要坐这路车?”

    潘以伦摊手,很无辜的模样:“我不知道啊,我坐这路车。”

    杨筱光“哼”一声,讨一个没趣。又一想,还真巧,他去上班确实要同她回家坐一路车。

    好在大好双休日车也挺多,两个人没有等太久,但中心城区的公交并不因双休日而显得空闲。当公车到来时候,潘以伦很自动就护在杨筱光的身后。

    这感觉相当好,杨筱光觉着自己也是能矜贵一下的。

    她的心情又忽而好了一些,有了思想,也有了谈兴。上了车,她说:“正太,每个人生活中都可能遇到困难,过去固然美好,未来也未必不美。”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窗外,街景瞬息万变,路牌和行道树也是过眼云烟。她记着他的歌词记的很清晰,所以把感想也说的很清晰。说了出来,她的心情也跟着压抑。

    潘以伦听在耳朵里,也是默了一阵的,才笑着说:“杨筱光,你把别人心情当自己的心情,把别人的烦恼当自己的烦恼。真是闪闪一颗红星,放在哪里哪里放光彩。”

    杨筱光怎么可能听不懂?不过他的口气无奈又有玩笑的意思,她就跟着玩笑了:“说我是当代活雷锋还是知心大姐?再幽我一默的我都承受得住。古北那间店,有个男大学生比我更知心,人家还是心理学专业的。”

    潘以伦笑出声:“你要知道别人不给钱,他绝对不看眼色。”

    杨筱光大言不惭:“所以说我才是有大爱的真人。”

    她还抬头,也许潘以伦正点头,她的头顶心撞到他的下巴,两人都呼痛。

    潘以伦说:“我到站了。”

    杨筱光摆摆手:“知心小姐姐语录,正太加油。”

    正太没扛住,赶紧挤下车,怕会笑死在拥挤的沙丁鱼车罐头里。

    杨筱光心里挺美,她发条短消息骚扰方竹:“你说我当年怎么就没去念心理学?我是多爱关怀他人一雷锋式人物啊!”

    回到家,开电脑上线,顺便把msn上名字改成――我是知心小姐姐。周末在线的人不多,一般都出去耍乐了,余下蹲网上的十有八九发了一个大笑抽筋的面孔给杨筱光。她照单全收。

    突然就冒出一个陌生的对话框,同她说:“知心也是一种态度?”

    杨筱光一见,冒出来的是莫北,因为他用的头像是职业装小照,打出来的字却是五颜六色的表情字符。上下不着调,不禁大乐。

    她打字:“是啊是啊,我的人生态度多种多样!不过你的网络态度不够正经八百!”

    莫北回答:“都从小猪那儿copy不走样过来,是不是显得人民律师蛮亲和的?”

    杨筱光便能把刚才收的几个大笑抽筋的面孔全部丢给他。

    那边莫北也许在忙,说还在加班。杨筱光就不打搅了,开始上网自己娱乐。

    隔了老久,莫北才又打一句话过来:“知心小姐姐,本人民律师为人民服务得双休日都要报销,饿得眼冒金星,要不你请客我买单?”

    杨筱光问:“要我请啥客?”

    “小笼包。”

    杨筱光立刻就答:“同意你买单。”

    莫北同她约在了新天地的鼎泰丰,点的小笼包是六十八大元十只的“皮不破”。

    杨筱光大叫:“苏浙汇的酥皮烤鱼翅不过六十八一个。”不过用筷子把小笼包从十分米处摔下去,果真不破。她咋舌,又看看四周,入耳的都是港台音,触目皆为蓝眼睛。

    “难怪这价,都来骗港澳同胞和老外的。”

    莫北笑:“不懂了吧!鼎泰丰做上海点心和上海小菜出名,是上海人开到台湾去的,现在只不过又回到上海。”

    “回来了就能自家人宰自家人了呀?”杨筱光撇嘴,眼角瞥见隔壁桌上了色彩鲜艳的红豆沙,撇嘴立刻变成咽口水,“不过东西确实好吃。”

    莫北看着她毫不掩饰的馋模样,不禁微笑:“坦白是一种美德,这点你比‘小猪’强。”

    杨筱光挥舞手里的筷子,干掉两只小笼包,才叫:“她是焖烧锅,我是平底锅,当然有区别。不过一样都是不锈钢材质,质量可靠,性能一流。”

    莫北喝茶刚到一半,忍得很辛苦才没做出不雅举动。

    “我真奇怪,你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没有男朋友?”

    杨筱光又夹了一只小笼,舀了醋,研究从哪里入口,入口之前,眉毛一扬,答:“天才注定是寂寞的!”

    莫北挺不住了,大笑起来。

    杨筱光乘机三下五除二,一下解决四只。胃里回了暖,自觉身子舒坦开来,有了力气动脑子,也有了些胆子去探究竟。她问莫北:“那什么,你和我们老总挺熟的吧?”

    莫北轻飘飘地答:“一般。”

    “鬼。”杨筱光锲而不舍,鬼鬼地又问,“你看好我们公司上市吗?大律师。”

    莫北说:“国内的it行业,一个创意就能取得风险投资。‘鼎泰丰’这样的连锁餐厅,凭一个经营模式就能融资成功。事事无绝对,都是人做出来的。”

    杨筱光“切”了一声。

    莫北正经说:“其实那些都不关你的事,菲利普接的项目对你们公司有好处,也是他的一份体面。”然后耸肩,再说,“一个好律师不该关心坊间八卦。”

    杨筱光睨了他一眼:“人民律师,你已经关心了不少了。”

    她晓得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而后只管吃不再问,间或还同他插科打诨胡扯两句。等汤足点心饱,摸摸胀鼓鼓的肚子,十分惬意地享受红豆沙。

    莫北落下一句话,炸开她的小心肝。他用一种颇诚恳的表情问:“你觉得咱俩谈恋爱怎么样?”

    调羹掉在汤碗里,红豆沙的残渍粘在嘴唇上。杨筱光惊骇地抬头:“what?”

    莫北一贯温文儒雅的脸,忽然变得格外温柔,还朝她笑:“事实上,我们是相亲对象,不是吗?”

    杨筱光纠结了,把餐巾纸抓成一朵喇叭花,结巴着:“那――那什么,我――我可真――没什么类似――经验。”

    莫北莞尔:“这种事情要什么经验?”

    他把手伸过来,拿起餐巾纸擦她唇上的残渍,像给小孩子做清洁。杨筱光被他的行动吓得呆掉。

    “我们彼此不了解。”这句话总算说顺溜了。

    莫北依旧温柔:“时间长了就了解了。”他神色安定,看着神色慌张的杨筱光,说,“你别老这副大惊小怪的卖相,好像我在拐带儿童。你好歹也是也是知心小姐姐吧!”

    杨筱光扯扯僵硬的脸皮:“考虑,嘿嘿,要考虑考虑。”

    这顿饭在杨筱光的忐忑不安中结束,莫北送杨筱光回家,再没多提做男女朋友的事,只最后在她下车的时候,才提醒一句:“你们公司上面那些事别多管,谁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管好自己不吃亏就成了。”

    杨筱光的表情和行动经过一路的心理建设,已能自然运用。她摆摆手:“晓得晓得。”就要开车门冲上楼,没想到被莫北又叫住。

    “当然,那事也好好考虑,天才也不能老寂寞吧?”

    杨筱光的脸在这天第二次红起来,还红得轰轰烈烈。她一无经验二无技巧三无准备,狼狈得只当没听见,一路狂奔入家门。

    大声响惊动杨爸杨妈。

    一个问:“路上遇到狗了?”

    另个问:“要上厕所了?”

    她答:“跑步减肥。”拍着胸脯想,莫北的事是万万不能说的,若是说了,父母必定比吃了兴奋剂还兴奋,到时候扛不住的铁定是自己。

    她语焉不详地在双亲狐疑的目光下,溜回自己的房间,放下包换好睡衣喘口气,方竹的电话就来了。

    杨筱光忍不了头一句话就叫出来:“你那发小跟我说要和我谈恋爱。”

    方竹听她没头没脑一说,想了半会才明白,问:“难道你们不正是在相亲吗?”

    一句就把杨筱光给问傻了。

    “是啊。”

    “那相亲之后不该谈恋爱吗?”

    “是啊。”

    “那不就成了?”方竹准备挂电话了。

    杨筱光叫:“等等,让我思考会儿。”

    方竹说:“慢慢的你就会习惯了,这事儿得循序渐进。”

    杨筱光思索出一个所以然,心气渐渐平了,懂得剖白自己,问:“第一次被人示爱对于我这把年纪的人来说,产生那种‘你干嘛要打扰我正常生活’的想法是不是说明我变态啊?”

    “你干什么要这样想?难道莫北有哪里不合你心意?”方竹问她。

    “他一切都很完美。”

    “那就好好相处,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那么我该答应他?”杨筱光躺到床上,眼睛瞪住天花板。

    白色的天花板下吊着荷花灯,杨筱光数着荷叶片,一片两片三四片,数的眼花花,没有着落。她仰面就躺倒,头绪很乱。

    方竹说:“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始学习怎么去谈恋爱。”

    于是,杨筱光想,也许她真是缺少经验,需要学习。她向方竹道晚安,挂上电话,准备睡觉,把烦恼丢向明天再处理。

    如此这般谈恋爱

    杨筱光所没想到的是,莫北的行动力如此迅捷。他压根就没打算让她深思熟虑,没几天,她就在下班时刻收到他的电话:“一起吃晚饭?”

    “我还没想好。”杨筱光嗫嚅。

    “不用想,也就一顿饭。我在你们公司楼下呢!”

    那样多不好,楼下换了国内组装也拉风的宝马等着。她做不了这样的坏人,于是硬着头皮避开一堆同事,偷偷摸摸下楼。

    莫北一见她鬼祟样子就笑:“怎么被人追还一副做贼的模样?”

    “我这不是心乱如麻着呢嘛!”

    莫北为她开车门:“能心乱如麻说明我依然有魅力,不然我真得三省吾身。”

    杨筱光隔着车窗问车里的他:“我说,你真不是开玩笑?”

    他说:“我真不是开玩笑。”

    她用锐利的目光审视他,他用手挡:“今早上庭,被一女检察官用这眼神刺了一上午,差点没体无完肤。你饶了我吧!”

    “一定是你工作态度不好。”

    杨筱光收正要躬身钻进车里,无意往旁处一瞟,正见单肩背着书包的潘以伦往办公大楼里走。梅丽为他聘了形体老师,训练室就租在“君远”楼上,说是为了方便何之轩随时指导。

    杨筱光认为此举颇为夸张,不过此刻看见了潘以伦,她还是很亲切很高兴地摇手招呼,叫他:“正太。”

    潘以伦也看到了她,停顿那片刻,一言不发,把一切收进眼底,抿抿嘴,打个弯,什么招呼都没打,径直往楼里去了。

    杨筱光的手晃在半空中,尴尬至死:“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没礼貌?”

    莫北唤她快上车,发动引擎,车子缓缓驶动。他问:“刚才那个是不是参加选秀的?”

    杨筱光来了兴趣:“你也爱看选秀啊?”

    莫北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还反了一下光:“事务所几个小实习生都疯了,天天讨论谁谁晋级,听都听成了熟人。”

    “可见真是全民运动,普罗推广度那样大。”

    杨筱光发觉车的方向是往郊外,不由问:“这是要去哪儿?”

    莫北说:“有一个地方聘香港丽晶出来的港厨,虾饺不比福临门的差。”

    杨筱光大感兴趣,又疑惑:“怎么会这样远?”

    莫北笑得很神秘,就是不和盘托出。直到到达目的地,杨筱光骇叫:“富人聚集区?”

    莫北说:“高尔夫俱乐部。”

    “我不要下去,我仇富。”事实上她今天穿的还是礼拜六的米奇套头t恤,来到这里,只觉得又是献一遍丑。

    “你不饿?”

    杨筱光眼睛一转,投降,一只脚跨下去:“虾饺倒是值得一尝。”

    莫北一路都带笑,锁好车,心情棒极了。

    进去之后,杨筱光才发现,在吃虾饺之前,她得陪着莫北在绵延的草地上打几杆,便嘟囔:“我这不是陪打?”

    莫北朝她微鞠一躬:“谢谢陪打。”着实风趣。

    因为莫北,因为风趣,因为稍后的虾饺,杨筱光偃旗息鼓。但她的运动细胞仅限短跑,其余一概不精通,对高尔夫也是一知半解,看莫北从车上带的是全套装备,认真打球的样子,她倒确是真真切切的“陪打”。

    不过也并非如此,一望无际清远悦目的大草坪另一端,正围牢一群人。杨筱光看暇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方竹,她歪歪头问莫北:“原来你也约了竹子啊!”

    莫北笑得别有深意:“我们来监督‘小猪’工作。”

    杨筱光只觉得他那笑容像极了狡猾的狐狸,不知道心里转了几道弯。

    走近了,他们才看出来,那头的那群人其实在举办一个小型的记者招待会。团团围住的是一个洋人,高头大马的,坐在正中很是不可一世。

    杨筱光看着眼熟,努力一想,此洋人可不正是注资那间民族休闲服工厂的五百强外企大中华区的一把手?他最近春风得意得很,又成功拿下好几个中国的老牌子,准备统一整合后,拿去海外上市呢!

    这个计划相当庞大,因此财经记者也学娱乐记者狗仔行为,跑来人家休闲的场地盯人了。

    杨筱光嘀咕:“吆,竹子不去当狗仔来做经济版了啊!长进了长进了。”

    再走近些,就可以听见那边人的提问了,发问的正是方竹。

    “请问史密夫先生,您是否可对在大中华区收购的几个中国品牌评价一番?”

    史密夫被一群人围着的感觉那是相当好,大有夹着皮包来中国的洋资本家腔调,接口方竹这个问题更是唾沫四溅,将自己描述成中国老旧品牌的救世主。

    杨筱光听了从鼻子里“哼”一声,扭头,看见身边的莫北也在微微冷笑,颇冷冽的。两人想法却是一致。

    那圈子内的记者是待史密夫侃侃说完,方竹又领头问了一个问题:“最近有间老牌子休闲服装厂赎回了自家的品牌,不知道史密夫先生如何看待这样的商业举动?”

    史密夫适才对己歌功颂德的一番话说得相当顺溜,见现场中国的记者都听得很是认真,便更不可一世起来,头一句话就是:“这是一种相当愚蠢的行为,我们带来的是国际化的品牌理念、设计理念和管理模式,但中国泥腿子企业家并不领情。”

    他一脚踏在中国的地头上,一口大话压下来,同黄浦公园当年门口那块牌子的侮辱程度实际是差不了多少的。在场果真有记者开始愤慨,有人挑头问:“可我在五年前处处都看见这个品牌,五年以后基本已经看不到了。原先的专卖店纷纷转换成贵司的洋品牌,请史密夫先生解释一下。”

    这人问得好,是方竹想问的,也是杨筱光和莫北想问的。且听洋人这样答:“从来不是任何模式都能够即刻生金蛋,我们带来国际市场,搏杀必然更激烈。斗兽场里孰赢孰败是见真章的工夫,因此奉劝某些中国企业,千万不要将国际资本当作万试万灵的保命丹,那也可能是未料生死的百慕大。”

    杨筱光冷冷哼:“国际狡辩家的嘴脸,赛过无赖汉。”握握拳头,只觉得血开始往脸上涌。

    方竹听得无趣,也不愿意再停留场内听洋人继续耍威风,及时退出了人群。

    莫北朝她招招手,方竹挺惊讶,跑过来就笑话他们:“约会约到郊区来了?”

    杨筱光涨红了脸:“乱讲。”

    莫北笑:“好了,不乱讲,我们找地方吃饭?”

    方竹没有拒绝,他就携了两个女孩去了餐厅。

    这里的环境同点心一样很雅致,杨筱光守着虾饺上了桌,大啖美食的愉悦感都冲淡不了适才的心理不适。她说:“日日看这起洋鬼子的优越感,还是做明星家门口的狗仔队强些。”

    莫北说:“所以中国人要自强。”

    方竹接口说:“因此国货更需自强,还以颜色方显本色。”

    这话说的好,一下点透杨筱光。她惊呼:“我能理解领导的作为了。”

    莫北不动声色接下话茬:“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美国某奶粉牌子把过期产品销到国内,被检查出来以后启动大型危机公关,招呼到的记者人手一笔超乎寻常的车马费,偏何之轩把钱退了回去。”

    方竹眸光微微动,她喝茶,只两口,她说:“是啊,方显本色。”

    莫北说:“小猪,你把他学个十足十。”

    方竹只是说:“他是一个值得学习的榜样。”

    “这回他计划也庞大。”

    方竹正色对牢莫北:“你——”又不再说下去。

    莫北继续说:“没人能阻止如今的何之轩。我想,这是一个好时机。而你是不是更该用积极一些的态度处理各项事件,包括你的家庭?”

    方竹只是低头喝茶。杨筱光在一畔听着,心里有所感,也有领悟。莫北时不时看一看她,表情充满了鼓励。

    在莫北离开上洗手间的时候,杨筱光对方竹坦言:“我觉得莫北说的有道理,你是好人,我们领导也是好人,可你们为何要这样?”

    方竹在好友面前,显出了一丝脆弱,也只是一闪而逝而已。

    “你们不了解的。”

    她还是不肯说,杨筱光也就不追问。只是她又说:“我觉得莫北说的对,你是不是应当回到家庭的怀抱?你爸爸年纪还比我爸爸大个三四岁呢!”

    方竹苦笑:“你真机灵,这样接他的翎子,当他的说客。”

    杨筱光笑起来:“我发觉他是个够义气的朋友。”

    方竹无奈:“你也是。”

    莫北回来,两个女孩已经将点心吃了个七七八八。结了帐,他驱车送她俩回家。一路便没有对刚才的话题再做停留。

    杨筱光想,莫北说话有度还有令人思考的范围,尺度把握真好。她就把话题起到别的地方去,说:“真想同史密夫一战,好教他不能小视中国人。”

    莫北笑起来:“你有一个现成的机会,而且进可攻退可守。”

    杨筱光想想,确实。整公司在这桩业务中最退无可守的只有何之轩,她又好怕什么呢?

    方竹跟着笑,说:“当年她刚进公司,被行政部头头欺生,丢在前台干了三个月,硬是顶着不辞职。最后写好一套方案交给老总,才有今天在这行里继续安身立命。”

    杨筱光对过往云烟不过一笑:“好多年前的事了,亏你还记得。我只记得我是铜扁豆。”

    莫北发问:“你怎么这么多绰号?”

    杨筱光撸袖子,说道:“不管多少绰号,我决定要同洋人死战到底了。哼!”

    “瞧,今天来对了,激起一爱国青年的热血,民族产业的明天有了希望。”

    莫北说完,大家都笑,气氛格外融洽。

    送了方竹回家之后,莫北再驱车送杨筱光。少了方竹,气氛登时又冷下来。杨筱光又琢磨,得聊什么呢?她其实是记得莫北约她的原因的。

    莫北先开的口,说:“你还真是知心小姐姐,我一暗示,你就明白。”

    杨筱光说:“好说好说。我也觉得应当劝好友努力让家庭圆满。”

    莫北皱皱眉:“她——等她想通了吧!”

    他这样一个神态,这样一句话,让杨筱光也开始担忧起来,她问:“方竹的事情,我知之甚少。很想帮她,但无从下手。”

    莫北舒展眉眼:“你太爱助人,侠女。”

    杨筱光刚要为这个新绰号得意,莫北又说:“自家的正经问题考虑的怎样了?”

    大马路上正在修地铁n号线,路途崎岖,拥堵不堪,就算是宝马,也施展不出长才,委屈地蜗居在路途中央。杨筱光的脑筋刚刚才激愤,此刻又扭曲成麻花。

    她翻一翻身体,正对牢扭头看她的莫北。距离有点近,察觉不妥,要往后倚。莫北伸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恰好阻止了她的动作。

    此时又恰好是红灯,马路上直通通的车河静默,只剩车灯永恒闪亮。静止真可怕,无事可做的情势下容易出意外。

    她进也不是,退也不得退路。脸上泛青泛红,直瞪瞪看莫北。心中唯一想法是该不该想一个好对词,可应付好此刻以至不尴尬?

    莫北没有动,不进不退,只是看着她。

    红灯还不灭,杨筱光心急如火烧,等不及,直接问:“你——那什么——你要干吗?”

    “如果我亲你,你会怎么样?”

    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无数星星陪伴红灯闪烁。杨筱光心脏犯怵,惨状堪比心脏病,有话要说,临到口,竟莫名其妙说:“原来言情小说都是来源于生活。”

    莫北问:“怎么说?”

    杨筱光小眼珠子乱转,一忽儿惊喜万分:“啊!绿灯亮了。”

    后面的车响了喇叭,莫北不得不坐正。前面有自行车乱穿马路,他摁了喇叭,间隙,说:“以后少看乌七八糟的言情小说,对你的正常思维没好处。”

    自行车过,莫北发动车。杨筱光别转头,只看窗外过路风景。

    “才怪。”

    可怪,她想,恋爱到底是不是该这样?可她这样如释重负啊!

    车开到杨家楼下,老远,杨筱光就眼见瞅见自家厨房间的大窗开着,隐约有杨妈的影子一闪而逝。她脑袋胀鼓鼓,归不了原位,下车时走得快,像逃兵。只听到莫北在后头喊了一声:“别撞上铁门。”

    话晚到一步,杨筱光面朝地,头朝前,比身子更早冲到铁门上,发出结结实实的闷响。这下门铃都免按,杨妈的声音直接从门边的对讲器里出来。

    “要死啊!走路不看路!”

    杨筱光眼前的小星星还未灭,莫北下了车走过来,还把手伸过来,掌心有手帕,揉她的额头。

    “唉!我拿你这家伙怎么办?”

    小星星未灭,白眼翻上来。

    “老兄,你别这么小言好不好?”

    她自己扯过手帕,知道疼了,龇牙咧嘴,牙根都酸,酸到泪腺,眼泪开始酝酿。

    真丢脸。

    她闷闷说:“我上去了。”

    门开下来,是楼上杨妈按好开门键。莫北将门推开,让她进去。

    杨筱光捂着额头,咬着牙。眼泪要忍不住了,老天,竟然这么疼。

    家门大开,杨妈眉开眼笑,杨爸心花怒放。

    “那男的是谁啊?父母哪里高就?看到有车,房子也买好了对不?”

    “阿光,你终于开窍了,老父甚为安慰。”

    杨筱光捂着额头一路惨叫:“我疼。”

    杨妈大惊,同杨爸手忙脚乱找医药箱,拿来纱布和酒精棉签。

    在上药前,杨妈说:“你这抖五抖六的样子,在别人家面前要丢人死。”

    杨筱光直吸气:“已经丢人了,明天不用见人了。”

    杨妈把她的伤口包扎得四仰八叉,狰狞无比。一面包扎一面问莫北的情形,杨筱光本就心乱如麻,万般情绪不知从何说,只斩钉截铁否认交了这么个男朋友。

    末了,杨妈无奈叹:“唉,我们也不想逼你,女孩子家家那么大,总要解决那件大事。我想我家女儿不差,人长得不丑,文化也好,工作也稳定,怎么就没个好男人来照顾?”

    话酸,杨筱光眼睛又酸。

    但是杨妈又说:“想来想去,还是你自己不主动,懒惰成性,就等着天上掉馅饼。掉到你眼前也不知道珍惜,我都不知道是别人人品有问题还是你人品出问题!”气到心头,杨妈整理好医药箱愤然走人。

    杨筱光傻眼躺倒,望天,天上哪里有馅饼?

    杨爸拿了酸奶走进来,坐到床沿上,开好瓶盖递给杨筱光。

    “老爸选女婿不看钱,你不用勉强自己,恋爱是自己的事,我闺女嫁人可得嫁仔细了,看人品也要看准了。”

    杨筱光起身,勾住杨爸的脖子,眼泪同鼻涕准备同流合污。

    “理解万岁。”

    “不过你也别太精细了,你的缺点就是想太多,又放不开,做人不好精益求精。”

    杨爸拍拍她脑袋,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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