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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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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蛋抬头直迎无青锐利目光，再道“求师父饶过他们！”
无青y沉道“有胆敢叛逆者，杀无赦。今日正午，已将他们尽数处决！”
小蛋j乎以为自己听错，如遭雷击般怔然半晌，低低道“他们？？都死了？”
无青面se铁青地望着小蛋，颔首道“两百三十四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自己终究来晚了一步，恍恍惚惚地，小蛋觉得自己眼前像是被一层殷红的血水遮掩住了视线，隐隐约约能看到的，只有师父那张木无表情的脸。
蓦地，他俯下身躯，向高坐在上的无青恭恭敬敬叩了个头，每一记都掷地有声。
然后，他站起身，转头一言不发地朝着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无青的怒喝道“常寞，你要去哪里？”
小蛋没有回头，沉声道“弟已是无用之身，这就下山离宫，请师父珍重！”
无青的怒气终于发作，或是感觉意外、或是再次感觉被叛的愤怒，他重重一拍扶手，“喀喇喇”坚y的红木碎为齑粉，峻声道“你敢！”
柳翩仙等人再也坐不住，不约而同起身跪拜道“求宫主息怒！”
无青语气略微缓和了些，说道“常寞，为师对你如何？”
小蛋道“师父一直待我很好，弟铭感于心。”
无青点点头，道“那你为什么要离宫？”
小蛋道“这些年在弟心，始终有两位截然不同的师父。一个是铁骨铮铮、追求天道的魔道豪雄，一个是玩弄权术、视人命如c芥的忘情宫宫主。我不知自己到底该相信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您？”
无青呆了呆，低沉的语气道“一直以来，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看待为师的？”
任谁都听得出无青已濒临发作的边缘，可偏生小蛋好像一点也没察觉到师父正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回答道“弟告辞！”
无青紧盯着小蛋的背影忍住没动，似乎还想给他最后一次回头求饶的机会。
奈何小蛋竟是毫不领情，步履缓慢而坚定地向克己轩外迈去。
欧y霓看了眼无青，颤声道“小蛋，你别走好不好？”
小蛋向她感激地笑笑，什么也没说，脚步却已经踏向了门外。
克己轩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紧张地注视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师徒决裂。谁都不晓得，以无青的y鹫深沉和小蛋的固执y挺，将会是怎样的结局？
无青的眼神变得复杂而冰冷，在小蛋左脚即将跨出门的一刻，他蓦然喝令道“来人！”
门外守值的赵朴应声而入。
无青一指小蛋，吩咐道“将这逆徒拿下，囚入黑石窟听候发落！”
兀自跪地在为小蛋求情的五大派掌门急忙叫道“宫主，求您高抬贵手，饶过寞少这一遭！”
无青望着毫无反应的小蛋，心头掠过一抹失望，就像压根没听到众人的恳求，厉喝道“赵朴，你也要抗命么？”
赵朴一震，忙躬身领命，转向小蛋道“寞少，请您见谅！”运劲于指飞点小蛋诸处经脉，将他的一身功力尽数封了。
小蛋没有半分挣扎抵抗，任由赵朴施为，看得无青越发愤恨，挥挥手道“押下去！”
欧y霓急切道“小蛋，你认个错又如何？”
小蛋摇摇头，昂首走出克己轩，更不向无青多看一眼！
当下赵朴引着小蛋往黑石窟行去。他故意走得极慢，留心听着身后的动静，万一无青改变主意，也能够随时命人追上。
然而直到两人走到黑石窟前，无青也没有派人追来。
即便这样，赵朴对小蛋也不敢有些许的怠慢，又亲自将他送入黑石窟。
这黑石窟本是忘情宫关押重犯的囚牢，无青复辟后，将里头押着的囚犯杀的杀、放的放，如今已显得颇为冷清。
赵朴引着小蛋到了最里一间的囚牢门口停下，命守卫打开牢门，躬身道“寞少，委屈你在这儿待上两天。”
小蛋往牢里一看，约莫丈许方圆的斗室里摆了一张石床，壁上cha了盏小油灯，四面皆是厚重的石壁，上头生满绿幽幽的苔藓，一p幽暗不见天光，连通风口也没一个，但收拾得还挺g净。
他也不以为意，迈步走进牢房，听赵朴在身后道“寞少！”
小蛋回过头来，见赵朴略微犹豫了下压低了声音道“你还需要些什么，我设法让人尽快送进来。”
小蛋摇头谢道“不用，这儿很不错。”
赵朴点点头，背对那守卫，忽地用传音入密道“寞少，你够胆量，多保重！”
小蛋颇为意外地望向赵朴，朝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匡当！”牢门被重重关上，赵朴和守卫的脚步声在空寂幽长的夹道里渐去渐远。
小蛋在石床上坐了下来，没有点灯，牢房里一p漆黑无声。
也许，这回师父是对自己动真怒了。记得上回他s下襄助楚儿脱逃、犯下重罪，无青是出人意料地将自己罚入玄h洞天面壁一年，由此y差y错邂逅丁原，获取了四相幻镜。
可是这一回却是将自己锁入牢笼，自己更无法预料要在这间y暗狭小的囚室待多久？
幸好他素来都是随遇而安，对眼前的处境既无惊恐，也无怨怼，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左右无事，索x盘腿打坐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小蛋隐约听见牢房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
他怔了怔收功，张开眼睛往门口瞧去，借着夹道里透进来的昏h光线，依稀看清站在面前的人竟是欧y霓。
欧y霓正用一双如水妙目注视着他，幽幽笑道“小蛋，你倒也沉得住气，却教我担心死了。”
小蛋下了床问道“妳怎地来了，是师父的意思么？”
欧y霓摇摇头回答道“我是背着义父来的，恐怕他现下还在生你的气。”
小蛋苦笑声道“这是自然，他没立刻下令杀了我，已算好的了。”
欧y霓道“不会，连瞎都看得出义父有多器重你。他这么做，不过是希望你能认错f软。小蛋，你又何苦这般倔强？”
小蛋沉默p刻，转开话题道“小龙和曾婆婆是否知晓了我的事？”
欧y霓道“义父下令严密封锁有关此事的消息，只说你今日下午突然接到他的口谕离宫办差，外面的人都还不晓得。”
小蛋“哦”了声，欧y霓接着道“义父遮掩此事也是为你留下余地，盼你能及早醒悟悔改。”
小蛋道“欧y姑娘，谢谢妳来看我，趁着没被师父发觉，赶紧离开这里罢！小龙和曾婆婆那儿，拜托妳多加照料。”
欧y霓久久地凝视他，眼神幽深而迷离。
蓦地她向前走近两步，低声道“小蛋，跟我走，我送你出宫！”
小蛋大吃一惊，问道“妳要送我出宫？”
欧y霓点点头道“如果你一天不肯向义父俯首认罪，他就一天不会放过你。难不成你想今后一辈，都待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囚室里么？”
小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这也没什么，反正离开了这儿我也无处可去。”
欧y霓急道“莫非你不想找回罗姑娘了？”
小蛋心头一震，就听欧y霓语速快得j乎不容他有分毫思考的工夫，飞快说道“我刚才进牢时已制住了黑石窟守卫，趁着此刻夜se大黑，咱们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能够成功脱逃。”
小蛋心下感动，问道“我走了，那妳怎么办？”
欧y霓叹了口气道“有你这句话，就不枉我今夜冒着大险助你离开。放心罢，我已有周密安排，绝不会被义父发现。”
小蛋对欧y霓的智计向来佩f，想了想道“好，咱们走。不过离开忘情宫前须得先和小龙、曾婆婆会合。万一师父察觉我逃脱，迁怒于他们，可就糟了。”
欧y霓听小蛋答应随自己离开，心情一松，道“你每多在宫里逗留一刻，被发觉的危险就大上一分。这事莫如j给我罢！
别担心，我送你出宫，然后立即回头通知他们离开。对了，这方圆j百里内有什么地方是你既熟悉、又可保证安全的会合地点呢？“
小蛋略一思忖道“宿业峰朝北三百里外有座小镇，我就在镇外的白桦林里等。”
欧y霓颔首道“好。我听说过那镇，咱们走！”先一步飘身出了囚室，在夹道里往外张望了下，回头朝小蛋一招手。
小蛋跃出囚室，只见夹道尽头有两名护卫背天面地卧倒不动，自是遭了欧y霓的暗算。
欧y霓一边在前引路一边道“他们都了我的迷香，天亮前绝醒不过来。”
两人出了黑石窟，隐形匿踪往宫外行去。忘情宫布防虽严，但一则小蛋与欧y霓均负有上乘修为，二来对宫内守卫的布置甚为熟悉，小心翼翼避过各处明桩暗哨，自后山御风离去。
欧y霓将小蛋送出三十余里，脱出了忘情宫的警戒网，停下身形道“小蛋，我这就回去通知尹仙和小龙。咱们后会有期！”
小蛋点头道“多谢欧y姑娘，妳自己也要多小心。”
欧y霓嫣然一笑道“我不会有事的，珍重！”一掠身，朝着忘情宫方向回转而去。
小蛋目送欧y霓的身影在夜se里消失不见，眺望着巍峨耸立在黑夜的宿业峰，默默心道“我这次离去，只怕再不会回来了。”
不自禁地，他的心底里升起一抹怅意，更想到此后也许没有机会再见无青，回顾两人间的种种前尘过往，顿时百感j集，心c起伏。
当年第一次上宿业峰时，自己只是一个修为低微、名不见经传的懵懂少年，不过是为了解救罗羽杉，才迫不得已履行承诺，拜在了无青的座下，既不心甘、也非情愿。
可无论宫的日多么寂寞难熬，他也没有想过要主动离开，惟一的例外，便是为了救助楚儿摆脱她与蒙逊的婚事，方才抗命下了一回宿业峰，却又很快回转请罪，被关入玄h洞天面壁。
后来无青被丁原重创，席魉和滕皓趁势背叛，b宫作乱yu置其于死地。他激于义愤，舍生忘死救下无青，背着师父远扬千里上覆舟山求医。
而在这期间，自己的师兄蒙逊、师姐楚儿，亦因为不同的原因或死或离，只剩下他独自一人还守在师父身旁。
这一回，是他第三次从宿业峰离去，身边没有楚儿，也没了师父，而且未来的岁月里，也已不可能再回来。
这样的别离，令得他有些不舍有些落寞，毕竟自己曾经在忘情宫度过了三年多的光y。
他一个人静静地默立良久，最后在心低低道“师父，再见了！”收拾心绪，振作精神御风往北飞去。
然而小蛋在那小镇外的白桦林里直等到翌日午，仍旧不见尹雪瑶和霸下赶来会合，不禁担忧道“莫非出了意外，又或是走错了路没找到白桦林？”
他耐着x等到天黑，尹雪瑶和霸下依然声息皆无。小蛋心越发不安，隐隐觉得两人必定是出事了。
他在一株白桦树上给尹雪瑶和霸下留下记号，而后径自御剑返转宿业峰。
到得宿业峰前，小蛋收起仙剑，悄然潜入宫打探欧y霓和尹雪瑶、霸下的消息。
可一整晚下来，非但没找到尹雪瑶和霸下，连欧y霓的踪影也未能寻着。
小蛋冒险抓了个灰霜营的铁卫闻讯，恰好此人乃赵朴部下，对他甚是钦佩敬重，这才一五一十将昨晚宫的变故说了。
原来昨夜小蛋离去后，不知怎地便被人发现黑石窟出了状况，一g牢里的守卫尽皆毒惨死，无一活口。无青随即便下令缉拿尹雪瑶和霸下审讯，结果引发了拒捕后的一场混战。
尹雪瑶倚仗出神入化的毒技和霸下的荼y火罡，连伤十数人后杀出重围不知所终。按这位灰霜营铁卫的猜测，他们能够如此轻易的逃脱，多少也有负责围捕的忘情宫守卫看在小蛋面上，出工不出力，暗纵容的缘故。
至于欧y霓则是今日一早就奉命出宫巡视安抚西域各派，同行的还有灰霜营的两队铁卫，也就难怪小蛋寻她不见。
小蛋听完暗暗叫苦，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般地步。尹雪瑶和霸下为了躲避忘情宫追杀，势必会隐身化形，天下之大，却教自己往哪里找寻？
他不敢在宫多作停留，谢过那名灰霜营铁卫离了宿业峰。尽管明知尹雪瑶和霸下前往那镇外白桦林的可能微乎其微，小蛋还是抱着一线希冀，回到林又等了整整一日一夜。
到了第三天头上，小蛋终于放弃。他明白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左思右想，莫如离开此地前往各处打听。
他折转向东，待出了凉州地界后便是在忘情宫的势力范围之外，无须再顾忌无青派出的侦骑。
如此又游转数日，小蛋经汉州进入到州境内，距离翠霞山已是不远。
他寻到翠霞山下的那家酒肆，向卫惊蛰娘亲打探盛年等人的消息。偏偏卫母所知有限，只听说盛年和j位翠霞派各支的首座均不在山，至于去了哪里便不清楚了。而尹雪瑶和霸下的消息，卫母更是连听都没听到过。
小蛋微感失望，便改变了上翠霞山求见盛年的念头，转向南行。
这一日他行到卧灵山左近，心血来c下御风入山，往淡家村而去，暗自寻思道“说不定，小龙和曾婆婆会在村里等我。
更说不定罗姑娘她也──“
想到罗羽杉，小蛋的心一下热起来，不由得加速赶路，不消多时便遥遥望见了座落在山坳间的淡家村。
可令他失望的是整座村里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他来回转了三圈，也没有发现尹雪瑶或是罗羽杉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天将h昏，小蛋回到村口的大坟冢。在当年盛年等人亲手立下的石碑周围，上次来时清理g净的杂c此际重又长满坟头。
他细心地拔净荒c，祭拜过后，又到父母生前的故宅里静坐了个多时辰，这才来到那口百年古井前。
荒凉的打谷场上，历尽沧桑的古井兀自默默伫立，看着月se下清冷的景象，谁能想到数月前就在这口井下，曾经爆发过一场惊天动地，乃至关系到天陆存亡运数的大战？
小蛋更想不到，数十日前他的师姐楚儿和丁寂，也曾经在这口井前静静站立过，然后分飞东西，去往不同的方向。
他的手缓缓抚摸过井口凹凸不平的石面，望见如霜月华，洒落在深幽漆黑的井水里，闪动着熠熠的银光。
他的脸庞便在这粼粼波光里摇晃着，变得苍老萧索起来。
忽然他涌出一种冲动，只想纵身跃入这深深的古井之下，在那p浩瀚无涯的汪洋血海里，就此悄悄的老去。
从此，不再有人世间的纷纷扰扰，不再有红尘里的熙熙攘攘。
他这么想着，却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花了一下，隐隐约约看到底下波光，有一张熟稔而绝美的容颜一晃而过。
小蛋的心猛地一跳，待到他定睛观瞧时，伊人的影容渺然无踪，仅剩着自己孤单的影，傻傻地看着一口井。
他自失地笑了笑，仰首望着天宇高悬的冷月，心想道“我刚才怎会动起遁世出家的念头？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更还没能找到罗姑娘、曾婆婆和小龙，我怎可以颓唐放弃？”
念及至此，莫名地有一g明悟，如这夜晚的清风皓月，拂照在他的灵台之上。连日的疲乏抑郁、焦灼彷徨，彷佛是被井水彻底冲洗一净，脑海里前所未有的通明宁静。
恍惚，他好像又在井面的波光里看到了罗羽杉的芳影，似亦正在向着自己含情脉脉地无声诉说着什么。
豪情汹涌，浩气荡x，小蛋情不自禁向着无边无际的夜幕仰天长啸，激昂雄浑的啸音，如同一只挣脱所有禁锢枷锁、振翅高飞的雄鹰，自在翱翔于群山之上，已没有任何力量可再束缚上牠，再令牠蛰伏。
当晚月明如画，轻风绕云，这个少年长啸当歌，踏着月se阔步离去。
这一刻，他的身后抛离的不仅是曾经的家乡，更有一份看不见的沉重过去。
这一刻，他的面前展现的不仅是无限的未来，更有一g激越的壮志情怀。
只是，在小蛋的内心里仍旧无端地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正在错过什么，并且随着他脚步的离去，正在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其后十数日小蛋一路东行，直抵东海之滨。他在一座小渔村里借宿下来，每日登上碣石远望沧海，从日出而到月没。
某一日风雨如晦，海上怒涛如吼激l奔腾。
小蛋伫立在东海边，迎着狂暴的风雨，面对着波涛万顷海天一se的壮丽景象，x豪情飞扬，直感到自己仿似也化作了这天地大海的一部分。尽管渺小得微不足道，却可与日月同辉，与海山同势！
他由此而受启发，便在这暴风骤雨滔天怒l里领悟到“十三虚无”最后一变，“和光”诀真谛。
次日晌午，雨收日出，一道虹霓横跨晴空。
小蛋背负雪恋仙剑，旧衣故履孑然西去。此后的日里，他的足迹所至遍及天陆州岛，海岛山川。
请继续期待仙羽幻镜续集下集预告小蛋在欧y霓的襄助下脱离忘情宫，却也由此和尹雪瑶、霸下失散。他多方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只得独自l迹天涯。
然而小蛋并未意识到，当他这一日兴之所至行入南荒的时候，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亦正席卷而来。
只是这次风暴指向的目标，不再是他，而是另外一位独尊天南，闭关多年的绝顶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