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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奈何桥上等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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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四走后，叶无道抬起头看着天空，难得地能从迷蒙的天空看见一轮昏黄的上弦月，残缺的月牙儿孤零零地挂在湛蓝湛蓝的空中，没有群星拱月，也没有璀璨星空，有的只是孤单的一轮残月，静静地躺在那里，注视着这个很有意思的世界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什么。三四中文 www.444zw.com
“很多时候，我们都难以想象，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时过境迁，世易时移，当年含羞舞扇的青梅竹马眨眼之间就成了别人的新娘，所有人都以为顶天立地永远都不会倒下的英雄最终还是背着一头苍白的白发倒在了岁月的尘埃中，扬起了一片尘土，呛得我们说不出话来，连喊都只能发出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夜深人静，看看头上的天空，你说五百年前的当世大枭，是否和我们此时此刻看的是同一轮月，感慨的是否是和我们所感慨的同样一句，逝者如斯夫？”叶无道轻轻说，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渐渐地朴散开来，回荡在每一个角落，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却好像在和第二个人说话。
黑暗中，理所当然地一片沉默，没有任何回音，连风声都没有，剩下的，只有无法言语的苍白月光，还有荫暗中的死寂。
“我们抱怨这个世界不公平，抱怨命运太折磨人，十年前，我信奉如果有人踩在我的头上，我可以低着头，咬着牙，倔着骨却直着腰站起来，掀翻站在我头顶的人让他吃一嘴的灰尘，五年之前，我信奉卑微时不自甘堕落得意时不恃宠而骄，只因为我们很难想象人生下一个转角有什么在等着我们，急转直下或者扶摇直上都只是一念之间，话说来简单，一念之间，只是这一念，却通常在我们经历过之后，吃过了苦知道了痛之后才回过味来，当时只道是寻常，千言万语，唯有这一句最得我心。而现在，我信奉命运，看着上苍，好像在看着一段段历史的洪流，我们彼此之间，只是这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一朵浪花，有人踩着我们，我们可以忍辱负重，忍得三五十年，只为有朝一日扬眉吐气，但如果踩在我们头上的是命运，我们能做的，好像只是按部就班地跟随着一个早就已经被编排好的剧本演下去，是不是我太颓废，还是我太麻木了，很久以前，我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现在，却是只觉得这样的话太可笑，当我们在抱怨命运的时候，命运却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是谁，最自命清高，莫过于把自己摆在命运的对立面。”叶无道好像自言自语地自嘲道，靠在酒店的外围墙壁上，依然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语气很轻很淡，很飘渺。
黑暗中，依然没有回应，静得可怕。
“以前的事情，一幕一幕的，很多回忆都浓缩成了标志性的一张张画面储存起来，翻开这本只有自己才看得到的相册，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这就是成长的过程。我跟你，都是同一种人，只是醉心于自己的事情，对别人的眼光和看法，根本就不闻不问，因为我们都很清楚别人怎么看怎么说，跟我们自己没有一点关系，那是别人的事情，所以很多人不理解，他们觉得我醉心于天下，我要的是这个天下，却只有一个人知道我要的这天下，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想通过这一切，去完成一个承诺，我从来不解释，我觉得没有必要，所以很多人都说啊，叶无道心太大了，吃相太难看了，如果能够蛰伏十年，一切都顺理成章，只是却没有人知道，我等不起这十年，十年啊，太久了，我不想她等这么久。而你，醉心于你的剑道，你是日本最有希望堪破极壁的人，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女性的神榜第一，你有这个希望，为了这个目的，你可以什么都抛却，甚至于整个日本，再多人的唾骂都没有动摇过你丝毫的坚持，这么说起来，我们可还真是像呢，固执到让人恨不得打几巴掌的顽固分子。”叶无道又继续道，似乎他的身边真的有一个人。
而这一次，沉寂的黑暗中，终于有了回应。
一柄木剑，破空而来。
这一剑，无比迅猛。
眨眼之间，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光明不复存在，黑暗更加纯粹，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一柄木剑折射着诡异的光泽呼啸而来。
耳边，是刺耳无比的尖啸声。
叶无道很清楚，这是因为这柄木剑太快了，以至于空气中发出了极为尖锐的尖啸。
无比的战斗本能让叶无道的身体眨眼之间就化成了无数的粉尘，出现在三步之外，仓促之间的闪避，在那柄木剑出现到攻击结束的时候只足够叶无道做出这样的反应。
木剑的威力，无比强大，叶无道身后的墙壁硬生生地被轰塌一大块。
无数粉尘和碎裂的砖块四处飞舞，在月光下蓬开了一片烟雾。
叶无道在烟雾中多少显得有些狼狈，面色还有些苦笑。
那木剑，也在这一次撞击中彻底报废。
“不是雪魄月牙，可惜了，要不然我肯定躲不过的，两年不见，你的剑道造诣更上一层楼，那一战里，对于早就处于一个瓶颈的你受益匪浅吧。”叶无道淡淡道。
黑暗中，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比我想象的无情。”
听到这句话，叶无道缓缓趋于平静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很多事情总和我们想象的有很大的差别。”
“你在怪我？”黑暗里的女人，语气无比清冷。
“不怪你，上承师命，那样的情况下，用整个水月流做赌注陪我豪赌，的确不是你的性格，所以最关键时候你的袖手旁观在我看来并不算过分。”叶无道平静回答。
“我可以葬送整个日本，但是却必须保存下来水月流。还有，我没有背叛。”她似乎在解释。
“所以我不怪你。更算不上背叛，毕竟，我习惯了。”叶无道看了一眼黑暗中并未出现身影的她，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而是选择了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向酒店，脚步很缓，却带着一种不可能回头的坚定。
一句习惯了，让黑暗中的那个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终究，叶无道没有停留脚步，黑暗中的人也没有走出来，甚至没有出言挽留，只是在叶无道跨出第一步之后就是死一样的沉寂，一直到叶无道的背影消失。
光影闪动，一阵细微的风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墙头之上，站着一道宛若女神的身影。
一身白衣，随风动，似雪。
一头白发，随风动，似雪。
她凝望着叶无道消失的方向，不言不语，只是这样凝望着。
风，拂过。
撩动了她的白裙，也撩动了她的白发。
一身白衣，如同天山上最为纯净的雪莲花，一头白发，如同这个世界上，再无言语可以形容的唯一。
头顶上弦月，白衣白发，叶隐知心。
她望着叶无道消失的方向，忽然，轻轻低下头来，像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轻轻呢喃，“其实，很多人都说我醉心剑道，其实，我早已在剑道里丢了自己，我醉心的，天下人不懂，没关系，为什么，连你都不懂。”
她转过身去，飘然而去。
背对着背，相反的方向，与君一别，遥遥无期。
我们别离时喜欢说再见，再见再见，再也不见，交错而过的，很可能是一段姻缘，也可能是一段孽缘，孰是孰非，用一句话来说，当时只道是寻常。
回到房间，叶无道拎着一袋水晶虾饺敲开了李暮夕的门。
李暮夕期期艾艾地看着叶无道一脸微笑地提着水晶虾饺站在门口，啥都不说，就那么站着，带着微笑看着她，刚因为和林茜的电话而心里有许多哀怨许多忐忑的李暮夕在这一瞬间就抛开了所有，看着这个面带着微笑看着她的男人，她只想狠狠地扑上去，冲进他的怀里，然后闭上眼睛，把自己的世界都交给他，自私地做一个被保护的小女人，其他的，有他在，又有什么关系?
抚摸着李暮夕的头发，叶无道苦笑道，“我一手拎着你要吃的夜宵，一手还要安慰你，结果半天了还站在门口，我很尴尬哎，要是让监控看到了指不定说我怎么欺负你呢。”
李暮夕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激动，抬起头，皱皱小巧的鼻子，嫣然一笑，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着叶无道进门来。
关上了门，叶无道把袋子交到李暮夕的手里，轻声说，“趁热快吃，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李暮夕重重地点点小脑袋，捧着水晶虾饺盘坐在沙发上美滋滋地一个一个尝。
“你也吃。”李暮夕夹了一个水晶虾饺递到叶无道嘴边。
叶无道一口啃掉了这个水晶虾饺，说，“我吃过了，还饱着，你负责把这些解决掉，我去抽支烟。”
李暮夕看着叶无道走向阳台，眼神有些深思。
一个女人的直觉，多数时候灵验到可怕。
叶无道站在阳台，夜凉如水，出了一口气，点了一根烟双手搭在阳台的护栏上，眯起眼睛透过袅袅的烟雾看着外面的灯火。
之前墙壁的倒塌很快就引起了酒店方面的察觉，几个穿着工作制服的男女走过来，打电话的打电话议论纷纷的议论纷纷，谁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好好的一堵墙说塌就塌了。
叶无道吐出一口烟雾，却发现一个柔弱的怀抱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身。
李暮夕把自己的脸蛋贴靠在叶无道坚实的后背上，轻声说，“不管怎么样，暮夕都不会离开无道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无道永远都是暮夕的一切，为了无道，暮夕什么都可以不要。”
叶无道转过身来，抱着李暮夕，看着自己怀里眨巴着眼睛一脸关怀地看着自己的女孩，轻笑道，“跟我在一起很累的。”
“不累啊，我觉得超级开心的。”李暮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给不了你未来。”叶无道又说。
“我不要未来，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未来。”李暮夕认真地说。
“不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吗？”叶无道轻轻抚开了李暮夕额前的发梢。
“很多事情本来就不公平啊，在说了，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公平的，只要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李暮夕小脸上满是严肃。
“你还小，还会经历很多事情，遇见很多优秀的人，人会长大想法会变，现在做出的选择，以后可能会后悔。”叶无道轻轻道。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选择以后会不会后悔，只是我确定，如果我现在不这么选择，我立马就会后悔的，所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小了，不是小女孩了，我懂得怎么为自己负责，也懂得怎么为感情负责。”李暮夕俯下身体，贴着叶无道的胸口，听着那缓慢而强劲的心跳，嘴角的弧度很复杂，有叶无道所不知道的幸福和悲伤。
当一个女孩知道怎么笑着说我不悲伤，我很幸福的时候，她就真的长大了。
叶无道缓缓抚摸着李暮夕的脑袋，扬起头，用一种让李暮夕觉得很舒服的语气说，“在做出选择之前，你还有后悔的余地，但是如果做出了选择，成为了我的女人，我就不会允许你再后悔，而且也不会容忍你离开我，你想清楚了吗？”
出于一个女人的敏感，李暮夕似乎触摸到了今晚眼前这个似乎永远都没有什么困难能够打倒他近乎无所不能的男人的脆弱，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作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的脸颊绯红。
拉着叶无道的一只手，轻轻地覆盖在自己胸口，忍着羞涩，她抬起头，无比坚定地看着叶无道的眼睛，“我已经长大了。”
叶无道猛地横抱起李暮夕，走进房间。
躺在了床上，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叶无道，李暮夕的眼神无比迷离，她对着自己身上的男人轻轻呢喃，“你听过一个故事吗？我们相约一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叶无道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凝视着身下的女孩，忽然笑了， “这三年，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