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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啤酒妹的故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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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淳淳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吃着茶几上的水果点心，她对于这种地方有一种天生的抗拒，她知道这里是那种很特殊的场合，那些穿着暴露的女人们缠着男人的身体，王淳淳也看不懂，这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为什么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着相同的笑容，只是她能够看到，每一个女人的脸上虽然都有笑，但是眼中却都有着同样的麻木，而每一个男人，都在这些麻木的女人中间游走着，像是在逛超市一样，用审视的目光挑选着或许能被自己看上眼的货物。三四中文 www.444zw.com
这就是酒吧吗？
王淳淳叹了一口气，有些索然无味，在她的想象里，酒吧应该是一个响彻着慕容雪痕钢琴曲琴瑟靡靡，一切都被笼罩在暧昧的粉红色里只在耳边暖声轻语，让人欲说还休的地方，可是为什么，真正的酒吧是这样的呢？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正是瘦骨嶙峋的现实无时无刻地不在膈应着我们，让我们的身体和灵魂逐渐变得麻木和疲惫，所以丰满柔软的理想才拥有了存在的必要。
人不能靠着理想活着，这句话固然没错，但是如果没有了理想，很多人活着，或者死了，其实是没有区别的。
王淳淳黯淡的眸子落在了叶无道眼 里，在一群人热闹地你来我往的时候，这个还在花季雨季里享受着美好的单纯孩子独自站了起来，走到包间外面，靠着栏杆，一行人选择的是楼上相对安静一些的包间区，楼下入目的就是一个不小的舞池，DJ此时正站在中央的舞台上调试着音乐，这个钟点，刚过了晚饭时间，还没到酒吧的狂欢时间，只是或站着或坐着二三十个人在楼下相对比较轻缓的音乐里头喝酒聊天，靠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男人们在黑夜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打量着身前的女人，女人们咯咯笑着扭动着柔软的腰身心不诚意不实地躲避着男人们的咸猪手，更甚者已经有男女拥抱纠缠着在昏暗的角落或者是舞池里面随着音乐缓缓扭动着身体。
王淳淳叹了一口气，和想象里的，差距真的很大啊。
“有时候，我们在亲眼见到一样东西之前，总是会依托着周围的人们对它的形容和它的名字在大脑进行各种各样加工，我们自己加工的，总归是下意识的美好的，而天长日久，自己也相信了自己对自己的欺骗，以至于忽然有一天，我们亲眼见到它实际的样子的时候，会大失所望，因为我们觉得事情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怎么能和我想象的差距这么大呢？人们似乎总是很喜欢做两件事情，自欺，欺人，所以现在我们看下去，你看看，那些人的嘴脸，是不是都是道貌岸然的？人皮面Ju下，其实不过是一个个由无数叫做欲望和丑陋的细菌堆积起来的物体罢了。而回过头，照照镜子，其实我们本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所以，谁也不必笑话谁。”叶无道站在了王淳淳身边，没有看身边因为他的出现而有些羞涩和尴尬的马尾辫女孩的面庞，只是带着一种让王淳淳觉得很飘渺很遥远甚至很神圣的微笑淡淡地看着楼下的一切，肮脏的，龌龊的，值得被鄙夷的，在这个男人看来，似乎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都是司空见怪的。
这种飘渺，遥远，甚至于神圣的感觉，让王淳淳忽然有些自卑，这种自卑比之前在自己家那个其实很狭小的店面里头发现根本就让那些西装革履的人坐不下来，就算是再怎么笑容满面，但是王淳淳总是觉得他们的笑容好刺眼，就是这种自卑，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
我，只是一只丑小鸭呀。
“男人是不是都会喜欢来这里？”王淳淳鼓足勇气，转过头问叶无道。
“当然会有每天按时上下班绝对不和别的女人搞暧昧，每个月的工资足额上交老实巴交不应酬不交际不拈花惹草的好男人，不过一个这样的男人和一个懂得应酬懂得交际懂得怎么拈花惹草并且还能保持家庭和谐美满的男人，你会选择哪一个？”叶无道笑着反问道。
“我？我会选择第一个。”出乎意料的，王淳淳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回答了叶无道的问题。
“为什么？”叶无道好奇道，事实上绝大多数女人都会选择后面一个，虽然很辛辣很讽刺，但事实上的确有很多女人天天喊着世界上的好男人怎么死绝了的时候最终却又会去找一个能给她们带来刺激和快乐当然还有丰足生活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每天朝九晚五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永远是那点堪堪足够生活的工资永远是那张一成不变的木讷面孔不会浪漫不会旅行不会逗她们开心的男人。
“爱情嘛，本就是一对一的事情啊，如果我遇到了我觉得是对的那个人，他必须跟我对他一样对我，他可以出去应酬，但是每天晚上必须按时回家，可以有女性朋友，但是绝对不能有除了我以外的女朋友，暧昧也是一样，我从来都觉得，如果一份爱情变得不完整了，那爱情也就不是爱情了，这样的爱情，我宁可不要。”王淳淳轻声回答道，虽然语气很轻，但是神态却无比的认真，看的出来，这个对什么都很得过且过的女孩在对待爱情的心态上拥有和绝大多数同龄人都差不多的想法。
高中的女孩，不就是做容易做白马王子梦的年纪吗？
她们想象中的爱情，是和婚姻划上等号的，而爱人，男朋友这样的词汇，饱含的含义会很多，比如专一，浪漫，有本事，会挣钱，足够爱她，等等，等等。
对此，叶无道不置可否，并没有告诉王淳淳说你现在还太年轻太幼稚，总于一天你会发现其实现在的自己的想法虽然美好但却是不现实的，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不是死绝了，而是本身就没有完美的爱情，我们可以对爱情抱有希望，但是却不能抱太多的希望，我们可以对未来的那个人抱有希望，却不能一面之词地太苛刻地把所有的美好想象都付诸在那个人的身上。
很多事情，总要自己经历了，才会慢慢明白，旁人说来的， 终究是太轻浅太轻浮了，而亲身去经历，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痛苦，会很难受，但所谓成长，不本身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吗？没有人有权力剥夺另一个人成长的权力，温室再好，不经历过风雨的花草，注定还是太娇气了。
“这里空气好压抑，我们出去走走吧。”王淳淳忽然提议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酒吧内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而DJ也开始播放一些相对劲爆的音乐，特别是一个穿着让王淳淳觉得无法接受的艳丽女子走上舞台开始跳钢管舞的时候，王淳淳更是产生了离开这里的想法。、
“好的。”叶无道点点头。
两人走出了酒吧外。
广场旁边，有一个休息区，放置着一些公共座椅，而叶无道和王淳淳一出来，立刻远离了那震颤整个地面让人心脏都要跳跃出来的音乐，新鲜的空气带着些微的寒冷扑面而来，让人神清气爽。
当然，除去两个人之外，还有一个板着脸的宁禁城，这个从来都是把自己定义为太子保镖的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最称职的跟屁虫。
叶无道和王淳淳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王淳淳的双腿笔直放平，双手抵在膝盖上，歪过头，马尾辫甩动着，看着叶无道，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会说话，实际上王淳淳长得并不一定有多么漂亮，但是皮肤白净，五官很干净，让人看见很舒服，她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伶俐而安静的女孩，属于那种会让人想起早晨的阳光下草地上靠着一棵大树安静地看着小说的女孩。
“以前你帮我复习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这个世界上什么难题都难不住你，呵呵，偷偷地告诉你，有一次我拿着网上抄来的全国奥数大赛一道附加题来想要为难你，那道题目其实我连题干都理解不明白，却刁难你要你教我，其实我就是想要看看你出糗的样子，但是没想到题目给你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你就解出来了，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好厉害啊，那到附加题，我一个同学的爸爸是大学的高数教授，他都不会呢，可是你就给解开了。”王淳淳两眼里好像闪烁着什么，望着叶无道轻轻说。
叶无道闻言眯起眼睛笑，随即一脸无奈道，“可惜现在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最容易被人当成书呆子啊。”
王淳淳抿唇一笑，说，“其实很多人都说在书本上学到的东西没有用，可是我反而觉得就是这些没有用的东西才让我们有了以后进入社会和别人竞争的资本，而且对于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除了读书还有什么出路呢？我规划好了，我大学要考政法大学，拿一个本科文凭就不读了，以前想要读研究生读硕士，那时候还是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因为爸妈好累，虽然如果我要读的话他们砸锅卖铁都会供我跟哥哥读书，但我不想爸妈这么辛苦了，大学毕业后我会去考g^ong wu yuan，如果能够考上就最好拉，如果考不上，我就去考杭州的事业单位吧，起码也算是在编制内了，或许收入不会很多，但起码能够让我跟爸妈在这个城市有一个比较安稳的生活。”
“挺好的。”叶无道欣慰道，王家的两个孩子，王魁斗作为哥哥，的确来的不如王淳淳这个妹妹稳重，王淳淳的规划从她和她家的实际情况出发，可能在一些她这个年纪的同龄人看来有些“没出息”，但恰恰是这个现在看来没出息的规划在很多年以后才会被证明是最贴切的，动不动就嚷嚷着我要创业，我要创办公司成为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闯出一番事业，这样的孩子，一百个里有一百个最终还是会被残酷的现实拖去了一身的锋芒和棱角，当然，还有梦想，最终，他们会去寻找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依然拿着一份足够温饱的薪水然后朝九晚五地结婚生子，而王淳淳比他们要早十年明白这个道理，这十年的准备时间，足够让她完成这个看似并不起眼的理想。
两人聊天的时候，身后的酒吧门口却是一阵嘈杂，两人回头看去，却是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一幕。
之前的那个啤酒妹正被一个衣着朴素，面容因为气愤而扭曲的男孩抓着，而她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神色颇不耐烦的中年男人。
“彩霞，你跟我回家。”年轻的男孩身体因为愤怒而轻微地颤抖，深吸了一口气，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愤怒，对那个叫彩霞的啤酒妹说。
叫彩霞的女孩似乎有些歉疚，但是站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身边，神色有些犹豫。
“喂，你到底出不出夜了？不出的话我走了？”中年男人大致就是出来风月场所来找乐子的，一般情况下被撞破了这种事情都不会有太好的心情，有些尴尬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两人之后不耐烦地说。
“出夜？”衣着朴素的男孩神色更加扭曲了，他如同被激怒的狮子一样抓住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衣服，撞在旁边的电线杆上，举起了拳头正要打过去却被彩霞死死地拉住了，男孩转过头，却见到女孩含着泪苦苦哀求的样子，痛苦地闭上眼睛。
而经过了起初的惊怒之后，中年男人反手抓住了男孩抓在他衣领上的手，连续两拳打在他的脸上，男孩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倒在一边，而此时不远处几个抱着女人的男人全跑了过来，帮着那个中年男人对着倒在地上的男孩就是一顿老拳。
几分钟之后，男孩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而旁边的女孩一直都在哭着拉那些男人，但是这些喝了酒的男人怎么会对她怜香惜玉，蛮横地推开之后，到还是之前的那个中年男人喊了一声停，那一群男人就这么摇摇晃晃地离开了，等到那些男人离开之后女孩第一时间就哭着跑上去抱着男孩的身体。
那个男孩勉强挣扎着推开了女孩的身体，缓缓地站起来，喘着粗气，问：“我问你，你做这一行多久了？”
女孩捂着嘴，泪如泉涌，走上前几步似乎想要拉住男孩的身体，就如同拉住最后一份卑微的幸福。
男孩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用让女孩心安的怀抱抱住她，而是用另外一种她完全陌生的，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漠表情推开，生硬的动作让女孩的心再一次地碎了，她哭着说：“不要这样对我，对不起，对不起，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多久了？”面对女孩的眼泪，男孩似乎觉得连看她一眼都觉得脏，微微闭上眼睛，靠在电线杆上，哭，都没有力气在哭。
“三个月。”女孩抽泣着低声回答。
“出了多少次夜？有多少个男人抱过，亲过，抚摸过你这肮脏的身体？”男孩猛然睁开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瞪着女孩，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声音嘶哑。
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心爱女人的背叛来得更加让人痛楚，这种痛楚就如同一种最有效的催熟剂，一夜之间，就能让你长大很多。
“对不起。”女孩蹲在地上，心痛得呼吸都呼吸不上来，她只能够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三个字，她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自己这个时候的痛苦和悔恨，对不起？三个字有多轻，又有多重？不经历过，外人没有资格来说。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男孩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庞，泪水模糊开了视线，忽然记起了男孩在工厂打工，一个月才拿一千多块钱的工资，然而两个人合租在一个小外租房子里面，钱不多，可是他总是会把钱节省下来给自己买好吃的，买穿的，虽然两个人的生活都很拮据，可是他总是每个月都会带她去买新的衣服，而他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有多久没有换新的了？
甚至于他的衣服破了，都舍不得丢，甚至于，她都不会帮他缝破衣服，而是他自己在灯光下面忍着加班的疲惫自己偷偷地跑出去缝起来的，为的就是怕自己看了伤心，爱有多浓？痛有多深？她抽噎着，伸出手想要抓住男孩的身体，可是两个人之间，在她第一次化上妆，穿上暴露的衣服出现在这家酒吧的时候，在她第一次忍着内心的厌恶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出夜换到五百元钱的时候，从那个时候起，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男孩似乎失去了继续下去的欲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手扶着电线杆，缓缓地站起来，他的身形狼狈，鼻青脸肿，满脸都是被打出来的鼻血，手上，衣服上溅得都是，但是他还是独自一人支撑着身体慢慢地离开，和这个女孩，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