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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章 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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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的清晨，薄雾轻轻掩盖着还未睡醒的城市，三三两两间或有些行人在绿化中走过，多半是头发花白过百的老人，年轻人到是很少见，即便有一些，也一脸惺忪的睡眼耷拉着头弓着背弯着腰匆匆而过，显然，一个晚上通宵的熬夜消耗了他们绝大多数津力。三四中文 www.444zw.com
干净而清冷的大街上，伴着凉风，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从这一头急速地穿过视线行驶到那一头，尾灯消失在薄雾中，消失在还未睡醒静谧的杭城中。
公园里，面对着湖畔，有三个人在练太极。
一个年轻人，走在中间，行云流水，步伐轻缓而稳健，一踩一踏，都熨贴到实处。
两个老人，动作中规中矩，跳不出毛病来，寻常人看了只是觉得好看和标准，而内行人一看，便看得出来两位老人的招式都是一些花架子，好看是好看，也标准，也有一些强身健体的作用，却算不上真正的太极。
真正的太极，还要看那看似羚羊挂角的年轻男人身上。
微闭双目，气息悠长平缓，举手投足，圆润通达，如汩汩溪流，细腻而津巧，却不掩大气，如大江东去，滚滚长逝。
湖畔有垂柳，年轻男子的手看似绵软打在那垂柳的柳条上，却竟发出“啪”地一声脆响，数条柳条被弹出去老远，不断地晃荡着。
他睁开眼睛，看着晃动的柳条，突发奇想，成掌刀的右手握成拳头，气沉丹田，脚步扎马，微微吸气猛地打出一拳。
“呵！”
那拳头，短促而迅疾，一拳停在柳条前半寸处，静若处子动如脱兔，这带起的寸劲却硬生生地绷断了一根韧性十足的柳条。
“小伙子，你真的是什么武林高手吗？”旁边的老头亲眼看见了这一幕，连忙问。
年轻男人微微笑，摇摇头，却不说话，只是收了招式，转瞬间蹙起的眉间难掩一丝异样的巢红。
这公园是他常来的地方，这两个问题很多的老头也是在这里认识的，他们是附近的居民，早年也算是为**建设任劳任怨当过砖当过螺丝钉，老了之后从原来并不显赫可也算是体面的单位里退了下来，日子便闲了下来，喜欢到处下下棋，喝喝茶，聊聊天，而在年轻时候被忽略的健康养生也成了这群生命开始倒计时的人群眼中的头等大事，每日早上五点在这里打太极，已经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了，四十分钟，不多不少，他是要走的。
今天，照样是五点四十。
他在杭城拥有一间不算大的房子，八十个平米，有的也仅仅是和奢侈无缘的普通装饰，这间屋子很诡异地处在杭州最为繁华的中心地段，而房子里，有两个家庭成员，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三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的名字，叫六道，姓叶，叶六道。
而他的名字，叫叶无道。
这父子俩的名字，乍一听到是有些像兄弟俩。
拎着两根油条，一个豆沙包，一小袋榨菜，还有一瓶牛乃回到家，和往常一样，叶六道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客厅里巴巴地等着他回来。
拿来了碗筷，盛好了他出门之前就煮好的粥，父子俩坐在一张简单的木质饭桌上开始吃饭。
一人一碗粥，一根油条，半个豆沙包，一小袋榨菜，叶六道多一瓶牛乃。
这就是父子俩的早餐，并不丰盛，吃饭的过程甚至都不算是温馨，只有默默的咀嚼声和喝粥声，没有对话。
叶无道先动的筷子，叶六道才开始吃，而叶无道放下筷子的时候，叶六道一定把自己的那份吃得干干净净了。
见叶无道放下筷子，叶六道就会收拾好了碗筷，站在小凳子上，勉强够到水池，然后开始费力地洗碗。
“今天你会开始去幼儿园，破例一次不用洗碗。”
叶无道说。
叶六道背对着叶无道，水声哗啦啦地掩过沉默。
叶无道不说第二次，站起来走到客厅，翻开一本很古朴的线装书，书名是《陈庆之传》，才一翻开，从里头就掉出一本很小的书来，不过巴掌大，从《陈庆之传》里落在地上，封面朝上，花花绿绿的，《神奇宝贝》。
叶无道仿佛看见了叶六道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看这本书时候的样子，哑然而笑。
听见厨房里头有声响，他的表情便悄然平静下来。
叶六道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到叶无道拿着《陈庆之传》，一张和叶无道有七分想象的脸就严肃起来，却并不说话，也不解释，只是不动声色地回去房间，从他的小床上背起了早就准备好的书包，然后站在门口。
“过来。”叶无道朝叶六道招手。
叶六道蹭到叶无道面前，背着书包，穿着新衣服，瞪大了眼睛，黑白分明，却对叶无道有着明显的冷漠，一句话也不说。
让叶六道转过身来，叶无道整理了一下他的书包，不着痕迹地把漫画书放进他的书包，叶无道站了起来，牵起叶六道的手，叶六道抬起头，看着叶无道，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低下头。
牵着叶六道走出门，下了楼，路上总是能遇见许多附近熟识这对父子的邻居，都很友好地打招呼，特别是讨人喜欢的叶六道，总是能得到许多零食跟糖果，在外人面前叶六道的表现出远超同龄孩子，他能记得住每一个打招呼人的名字，李叔叔，张阿姨，周姐姐，他的嘴总是很甜，小孩子永远比大人更容易得到信任，所以叶六道也比叶无道更受欢迎。
幼儿园不远，步行大约二十分钟，在班级门口，办理好了入学手续，年轻的老师要家长离开，到处都是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拉着爸爸妈妈的手要死要活地撒泼耍赖不要上学。
只有叶无道和叶六道这对父子，最安静，最诡异。
“我下午五点放学过来接你，这里有十块钱，你可以选择你觉得合适的方式去用，就算是去弄来一本漫画书我也不管，但一个星期，你只有十块钱。”叶无道拿出一张十元递给叶六道，叶六道接过放进裤兜里，嗯了一声。
这是父子两通常的交谈方式。
叶无道说，叶六道接受，然后结束。
当然，也有叶六道反抗的时候。
你永远无法想象这小子曾经有过从杭州城站溜上动车安全抵达上海虹桥并且上了地铁去找他小妈的光辉事迹。
年轻的老师拍拍手，不管孩子们乐意不乐意，都被半强制地带进了教室，绝大多数家长恋恋不舍地站在教室窗户门口，看着自己孩子撕心裂肺地哭，也跟着红了眼眶，心酸不已。
叶无道却扭头就走。
“等一下，叶先生。”身后传来叶六道老师的声音。
叶无道站在原地，安静有礼貌地看着这年轻的女孩，用眼神询问她要说什么。
感受到叶无道平静而不带一点侵略性的目光，刚出校门靠着家庭关系进入这样一家公立幼儿园，自诩也经历过各色男人的女孩面色居然一红，说，“叶先生，您可以留下您的手机号码吗？按照规定，我们是需要记录每一位家长的联系方式的，以便能够随时和家长沟通，并且，六道是...是单亲家庭，所以需要特殊照顾。”
叶无道点点头，报出一串号码。
走出幼儿园，拐过一条巷子，一辆奥迪正安安静静地停在巷子口。
挂着杭州市委的牌照。
车边，站着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女孩，婉约如江南春水，柔绵而悠长。
此时正带着恬淡的笑容，静静悄悄地看着叶无道，习惯了平静和不动声色的眸子下游动着一尾灵动的鲤鱼。
此女姓苏，名惜水，职务，杭州市市委常委，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