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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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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不敢！”
杨子威恭谨地抱拳道：“秦大侠身为枪神老前辈的传人，在武林中的地位崇高无上，弟子身分卑微，岂敢揽下这个梁子？只不过请大侠看在令师和敝派师叔祖青木道长深厚交情的份上，给凌霄门一个面子，暂时放过双剑盟……”
秦玳忿然道：“双剑盟欺人太甚，仗着门人众多，不问是非，迷信武力，闯入镖局滥杀无辜，这种人让他活下来，还有天理吗？”
他的目光一闪，道：“杨大侠，这件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此刻就算凌霄门掌门在此，也拦阻不了……”
杨子威满脸惶恐地道：“秦大侠，弟子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可是这里面恐怕有误会……”
秦玳冷哼一声，道：“有什么误会？他们明明是仗势欺人，像这种愚昧无知、迷信武力的人，活下来只能制造江湖争端，留他们何益？哼！我秦某人非要让双剑盟从江湖除名，才足以泄心头之恨！”
他单手擎枪，斜指苍穹，满脸杀气地喝道：“杨子威！你给我走开，别拦阻我！”
杨子威咬着牙运功抵挡那份强大的气势，就如同在激流中的一叶扁舟，眼看随时都会遭到灭顶之祸。
这时，凌霄三英飞身掠来，三枝长剑布起数道剑网，替扬子威挡住那股强大的气势。
秦玳怒笑一声，道：“凌霄三英，你们连凌霄门的武功都没学到三成，便贸然下山行道，可见你们的掌门人有多胡涂！快快闪开，不然休怪我枪下无情！”
杨子威叱道：“戚威，谁叫你们过来的？全都给我退下！”
凌霄三英心中混杂着愤怒、骇惧、惊诧等等复杂的情绪，受到了师叔的喝叱，不敢多言，全都收剑退下，到了金花姥姥之后，护住那些双剑盟的弟子们。
杨子威躬身朝秦玳抱拳，道：“大侠教训极是，弟子等此事了了，立刻带着他们返回凌霄宫，好好地督促他们练功……”
秦玳冷冷地道：“凌霄门绝艺何等精深博大，你们这些人练功未臻小成，竟敢下山，真是有辱凌霄门清誉，是该好好地反省反省。”
杨子威恭谨地道：“大侠教诲得极是，弟子深感惭愧……”
他们两人的对话，使得邓公超、蒋弘武、诸葛明等人，都听得莫名其妙，而凌霄三英更是不知师叔为何要低声下气，认为这简直弱了凌霄门的威风。
可是杨子威心中明白，秦玳既是枪神的嫡传弟子，那么在武林中的辈份极高，已然超出当今凌霄门、洪门掌门之上，加上他曾经露出的，那一手纯正精炼的凌霄门绝艺，使得杨子威深深地体会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和凌霄门的渊源极深，否则同样的一招太乙剑法，在秦玳手中使出，不会显出那么慑人的威势。
杨子威凭着年轻时从铁冠道长那里听来的，关于青木道长和枪神东方云之间的交情，已是隐隐觉察出，秦玳一手高深的凌霄门绝艺，必是出自青木道长的传授。
他知道自己这个推论稍为大胆，不过若是事实如他所料，那么秦玳的辈份，最少要比他高上一辈，所以杨子威才会如此谦卑地执弟子礼，希望能使秦玳看在凌霄门的面子上，放过双剑盟，以免今后惹来峨眉派寻仇……
秦玳哪里晓得他的苦心，见到他态度恭谨，怒气稍歇，心中正在沉吟之际，只见秋诗凤和何玉馥两人也奔了过来，拦在金花姥姥和银剑先生之前。
秋诗凤敛衽行了一礼，道：“秦大侠，杨大侠说得不错，双剑盟和五湖镖局之间恐有误会，希望大侠能够给小妹一个面子，化干戈为玉帛……”
何玉馥也恭敬地行礼道：“秦大侠，你赐下剑谱之事，华山派上下都感恩，请您看在大家都是武林一脉的份上，给金花姥姥一个机会，阐明双方的误会，也免得造下杀戮……”
秦玳看到她们秀丽的脸上尽是诚恳之色，心中一软，放下长枪，道：“双剑盟、神刀门和五湖镖局之间的恩怨，我全都清楚，也明白错在哪一方。既然你们都替双剑盟求情，我就暂时放过他们。”
何玉馥和秋诗凤大喜，道：“多谢大侠宽宏大量，放过双剑盟。”
秦玳凝目望着金花姥姥和银剑先生，问道：“你们知道错在哪里吗？”
金花姥姥苍老的脸庞上，浮现怨愤的神情，怨毒的眼神盯着秦玳，以沙哑的嗓音道：“老身技不如人，没有什么话说，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老身绝不含糊！”
“好！”
秦玳道：“果然不愧是女中丈夫，有骨气！”
他转身对邓公超道：“总镖头，我要借大厅一用，让大家了解双剑盟、神刀门，是如何与五湖镖局结仇的经过。”
邓公超道：“老弟，你是本镖局的副总镖头，要用什么地方还不是随你的意思！”
秦玳道：“既是如此，那么受伤的人留在这里擦药疗伤，在下就跟金花姥姥、银剑先生到厅里一谈。当然，杨大侠、蒋兄、诸葛兄，你们各位也请陪我入厅。”
他的话声稍顿，道：“至于总镖头嘛，请你留在这里处理局里同仁的伤势，当然，还请两位褚兄相助总镖头一臂之力。”
杨子威吩咐凌霄三英协助双剑盟弟子疗伤，何玉馥和秋诗凤扶住金花姥姥和银剑先生，也趁机取出自己独门的药丸替他们服下。
这一行人在秦玳的领头之下，进入了镖局大厅，大伙坐定之后，秦玳整理了一下思绪，于是将自己亲眼目睹，以及所遭遇的情况说了出来。
在他叙述神刀门弟子百战刀客杨百战，和刘小鹃在柳荫下草丛里Ｌ身偷情时，金花姥姥和银剑先生听得脸色铁青，何玉馥和秋诗凤是满面泛红，杨子威和蒋弘武、诸葛明则是面上泛起怪异的笑容，每人都神情不同。
秦玳从目睹刘小鹃和杨百战两人躲在草丛里说起，一直说到前后遭到神力门和集贤堡的数度袭击为止，整整说了半个时辰才说完。
当然，他瞒下了忍者的称呼，只说是一个杀手集团，可是那曲折的经过，仍然让在场的人听得目瞪口呆。
过了半晌，杨子威叹了口气，道：“秦大侠，如果这件事真的如你所言，那么这些人死得太冤了……”
金花姥姥哑着嗓音道：“老身如何知道你说的话，全都是事实？”
秦玳浓眉一轩，正想说话，只听得邓公超从外头走了进来，大声道：“老夫可证明秦老弟没有一句假话，因为本局尚有十多具棺木停在白云观里，尚未运回来。而神力门的三门主风雷刀张云此刻停灵在家中，也尚未出殡。除此之外，集贤堡昨日也曾派人去采购二十二具棺木，你们若是不信，可到后街长寿寿材铺去打听，看看有没有这件事？”
银剑先生一脸沮丧的神情，见到邓公超走了进来，突然双膝一弯，跪了下来，道：“邓总镖头，老夫罪该万死，贸然听信门人谎言，以致冒犯贵局，请总镖头赐罪……”
邓公超吓了一跳，赶紧将银剑先生扶了起来，道：“韩兄不必自责，敝局镖师轻狂大胆，也有过错。眼下既然把话说清，你我双方恩怨一笔勾消，不过神刀门程烈那老匹夫，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我要找他算账，尚请韩兄回避……”
银剑先生韩重谋道：“程烈不仅是总镖头的仇人，也是韩某的仇人，他放纵门人辱我门下女弟子，韩某一定会向他讨个公道。”
他那苍白的脸庞上泛现痛苦的表情，转身朝秦玳抱拳道：“秦大侠枪下留情，留下了韩某这条残命，韩某衷心感激。”
秦玳忙道：“韩先生不必客气，在下初出江湖，年少任性，以致造成贵盟如此大的伤害，尚祈见谅。”
银剑先生韩重谋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停了下来，仅是叹了口气，抱拳道：“韩某御下不严，以致造成如此大的争端，真是罪孽深重，唉！韩某无颜在此久留，就此别过。”
他扶起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的金花姥姥，缓缓向外走去，邓公超急忙随着他们而行。
秋诗凤朝秦玳敛衽行了一礼，道：“秦大侠，后会有期。”
何玉馥星目在秦玳脸上深深凝注一下，道：“秦大侠，你何时有暇？我们姐妹想跟你请教一下剑法，尤其是寒梅剑谱……”
秦玳抓了抓头，道：“我今天没有空，明天吧……”
“好！”
何玉馥道：“那么明天上午已牌时分，我们在古松茶铺二楼碰面。”
不等秦玳答应，她拉着秋诗凤的手翩然而去。
秦玳目送她们轻盈的身形消失，这才移回目光，发现杨子威就站在自己身边，满脸怪异的神情。
秦玳尴尬一笑，道：“杨大侠，你该带着三位师侄回凌霄宫了，免得他们在江湖上惹事生非。”
杨子威面上现出惶恐的神色，歉然道：“这都是弟子管束无方，使得他们胆大妄为……”
他话声一顿，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道：“这是本门疗伤圣药，请大侠收下治伤。”
秦玳接过玉瓶，道：“我这只是小小的皮Ｒ之伤，无关紧要。不过，你那三位师侄的确需要好好管束不可，最好留在山上苦练两年，再让他们下山……”
杨子威恭声道：“大侠您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了士英的胡作非为，弟子心中非常感激。不过……”
他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大侠是否见过敝派师叔祖青木道长？”
秦玳犹豫了一下，默然地点了点头。
杨子威神情有些兴奋，又问道：“那么洪门的……”
秦玳以“传言入密”的方式，说道：“大愚禅师和青木道长是至交好友，当然住在一起，不过此时不是叙述此事的良机，改日有暇，在下会上凌霄门拜见掌门。”
二十年前枪神、大愚禅师、青木道长等同时失踪之事，曾轰动武林，为此，两派掌门齐集破龙山庄，商讨搜寻之策。
虽说搜寻的结果没有成效，可是两派当年花费的人力和物力却不在少数。
整整五年中，洪门派出约三百名弟子，凌霄门更是出动五百人之多。
此事后来成了一个谜，慢慢自武林中沉寂下来，可是杨子威仍然记忆犹新，因为他是凌霄门派遣下山的，最后一批搜寻队中的一员。
所以，当他听到秦玳所说的那番话后，禁不住心中大喜，知道自己的揣测果然没有错，眼前这个年轻人，确实是经过青木道长和大愚禅师传功授艺。
他有些激动道：“秦大侠，弟子就此别过，明日古松茶铺见……”
秦玳颔首道：“好！明天见吧！”
看着杨子威恭谨地行礼离去，蒋弘武和诸葛明两人互望一眼，虽然全都是一脸疑惑，却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显然这是杨子威和秦玳之间的隐私，他们身为武林人物，当然明白其中的禁忌。
由于秦玳受到方士英的暗算，背后腰际中了一剑，所以接下来的事，便是由诸葛明和蒋弘武替秦玳敷药疗伤。
这时，他们两人才发现秦玳的一身武学造诣，果真不是他们所能想像的，因为那道剑伤在秦玳的神功运行下，虽然没有痊愈，也只剩下一条浅浅的伤口，就算不敷药，顶多三五天便会愈合。
不过诸葛明还是替他的伤口上了药，并且撕开外袍，替他把伤处包扎妥当，这才跟邓公超道别。
临行前，秦玳欲见彭浩和候七两人一面，却被告知他们被派去迎接山西刀客彭飞龙，和五虎断魂刀一派的门人弟子。
而山西刀客彭飞龙，之所以率弟子欲来五湖镖局，乃是为了对付神力门的挑衅……
秦玳向邓公超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后，便拎着枪袋随蒋弘武和诸葛明等人，赴得月楼之约。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六十六章 得月楼
日正当中，华丰城里依然一如继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不同于往昔的是，城里得月楼前面的整条大街却是空荡荡的，不见一个行人。放眼所及，整条街上布满了许多衙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看来最少有百人之多。
这种情形看在老华丰人眼里，都立刻心知肚明，知道这是知府大人在得月楼宴请大官。
上一次是在半年多以前，当时华丰巡抚上任，知府宋登高大人就摆出了这种场面，得月楼一连三天都没有对外营业。
显然得月楼没有接外面的生意没关系，可是整条街上的餐馆、饭铺都被搞惨了，由于路人不能随便进入，所以都造成歇业，却又得不到官方的任何贴补，真是惨到极点。
这回又是同样的情形，甚至布下的岗哨更多，街道两侧根本不容百姓进入，表明宋知府宴请的高官较之华丰巡抚更加重要……
乾坤子母环王正英身为衙门的大捕头，此刻责任更是重大。
他站在得月楼的大门前，左右顾盼了一会儿，对着匆匆走向前来的一名衙役问道：“许麒，还没有看到秦大侠他们的人影吗？”
许麒恭声道：“禀报头儿，没有看到同知大人和秦大侠他们。”
王正英皱眉道：“唉！宋大人都快急死了，眼看快要正午，却……”
话未说完，他便见到五名劲装大汉从街尾疾行过来，连忙让开位置，躬身抱拳道：“赵大人！”
那五名大汉中领头的正是赵定基，他颔首道：“王捕头，你辛苦了。”说罢，领着身后四名大汉进入楼中。
许麒望着他们的背影，低声问道：“头儿，这些人都是锦衣卫里的人？”
王正英点头道：“那位赵大人是锦衣卫中的将军，另外四人是校尉。这回蒋同知大人率着七十名属下到华丰来是要办大案，既然大贵受伤在家，许麒你得更加看紧点，别让兄弟们放松，万一得罪了这些贵客，不但宋大人不好受，连我们这些做下属的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许麒想起锦衣卫的手段，虽然在大太阳底下，也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王正英侧首向店里看了一下，不见有人注意大门口，于是压低嗓音道：“许麒，还有一点你要记住，那位诸葛大人来自东厂，更加不能得罪，知道吗？”
许麒点头如捣蒜，道：“属下这就吩咐下去，要兄弟们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务必做好份内工作，不出任何差错。”
王正英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许麒转身之际，王正英又把他叫住，问道：“许麒，我派你去通知神刀门程门主的事，你办好了吧？”
许麒转过身来，道：“属下没有见到程门主，不过已通知韩副门主。他说，在这段期间，神刀门会停止一切活动，部分弟子会疏散到同里镇去，另外一部份则随门主到木渎镇。”
王正英点了点头，略一沉吟后，问道：“有没有查出血影盟的山门所在？”
许麒道：“禀报头儿，还在查。”
王正英道：“许麒，我要随时侍卫在宋大人身边，无法分身，你得和罗三泰两人多负点责，尽速派人查出这个神秘的暗杀组织山门所在，否则出了事，打扰到厂卫大人们，大家都难逃死罪，知道吗？”
许麒躬身道：“属下知道。”
“好！”
王正英挥了挥手，道：“你去忙吧。”
他看到许麒离去，转身进入楼内，巡视一周，只见手下的弟兄全都换上便衣混杂在店伙计之中，守住所有通道。
而厨房里的出入通道，也都有人把守，那些厨师杂役此刻正在忙着洗菜、切菜，炉中的火也烧得炽热，只等贵宾一到，便可在最短时间内上菜。
王正英把负责厨房安全检查的衙役叫来，指出了几件事后，立刻又回到大厅，登上了二楼。
二楼原本是一个大通间，摆着许多的桌椅，此刻全都被撤下，只摆了一张大圆桌。靠窗的地方，腾出了一大块空地，贴壁处放有十几张圆椅。
而在圆椅之旁，用三面大屏风隔出了一个空间，屏风上金碧辉煌的锦绣山水，让整座楼层添上不少艺术气息，衬托着墙上悬挂的一些吴门画派书画家的杰作，显得雅致脱俗。
不过最煞风景的，是在四面靠窗之处，每一边都站着两名穿着蓝黑色劲装、腰际挂着佩刀的大汉，他们每个人都是手按刀柄，凝目向着窗外，自然有股杀气扬溢出来，使得厅中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王正英晓得那些人，都是蒋同知大人带来的锦衣卫中的力土或校尉，每一个人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他的脸上带着微笑，向着屏风隔出来的小包厢行去。
在屏风内，摆着四张紫檀木大交椅和两张茶几。此刻，宋登高知府和罗师爷正隔着茶几在低声说话。
王正英走向前去，朝宋登高躬身抱拳道：“禀报大人，同知大人和秦大侠一行人还没有赶到，是否要属下派人去五湖镖局催请？”
宋登高犹豫了一下，道：“正英，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到楼上去请示张大人。”
王正英躬身站在屏风边，宋登高缓步走上三楼，还没登临楼上，便听到张永那尖细的嗓音道：“你们安排得怎么样了？派出去多少人？记住，一旦有线索，千万不可节外生枝，速速回报……”
宋登高站在楼梯口探首往三楼望了一眼，只见张永斜靠在大交椅上，身后站着刘康、范铜、陈南水等三名锦衣中的将军，身前不远处，则是赵定基率着四名锦衣卫校尉俯首听训。
宋登高吓了一跳，赶紧缩回脑袋，只听赵定基道：“禀告张爷，属下已飞鸽传书各地，责令他们务必查清此人的身份来历，不过我们不知他是哪里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所以……”
张永叱道：“所以个Ｐ！他妈的，你用Ｐ股想想也该晓得，他对我们有多么重要，不查清楚来历，我们能放心吗？”
赵定基没敢吭声，只听张永又道：“算了，短时间内要查清楚恐怕很难，你们多多加派人手便是。”
赵定基道：“是，属下明白了，不知张爷还有何吩咐？”
张永摆摆手，抬头道：“宋大人，有什么事？你上来吧。”
宋登高没料到张永会突然叫自己，不禁吓了一跳，整了整衣帽，疾步上楼，到了张永身前不远，便跪了下来。
张永挥了下手，道：“宋大人，不必多礼，起来吧，有什么事？”
宋登高老老实实地叩了个头，这才站了起来，道：“禀告大人，下官是来请示大人，时辰将至，秦大侠还未见到踪影，是否要派人去五湖镖局催请一下？”
张永略一沉吟，道：“定基，就麻烦你再辛苦一下，带着他们四个到五湖镖局走一趟，看看同知大人他们，究竟为什么耽搁了？”
赵定基应了一声，领着四名校尉下楼。
张永望着宋登高，问道：“宋大人，那些抓起来的养鸽人家，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宋登高躬身道：“禀报大人，那三百七十四户养鸽人家，经过清查、过滤之后，初步排除了二百三十二户，剩下的一百四十二户确有可疑，正在加速追查中。”
张永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果人手不够，尽管跟我说，我会派人从旁协助。”
宋登高恭谨地道：“这件案子王捕头已经加派人手，分成日夜三班侦讯，这一两天内便有结果，到时候再交给大人侦办……”
张永道：“这件事非常重要，‘追龙事件’在九千岁那里都有案底，始终查不出来，如果你能查出个端倪，就是大功一件了。”
宋登高躬身道：“是！下官一定尽心尽力，务必把整件事查出个水落石出。”
张永道：“登高，眼前宴请秦大侠的事也非常重要，你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宋登高一听张永突然直呼自己的名字，不禁有点受宠若惊，满脸堆着谄笑，恭声道：“禀报大人，下官一切都准备好了，务必使大人宾主尽欢。”
张永点了点头，挥手道：“你下去吧，等到蒋同知、诸葛大人和秦大侠他们到了后，立刻开席。”
宋登高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兴高采烈地下楼而去。
到了一楼，他见到赵定基和王正英正在说话，连忙走了过去，满脸堆笑地问道：“赵大人，有什么需要下官效劳的？”
赵定基道：“哦，我是问一下五湖镖局怎么走？”
宋登高忙道：“正英，你就亲自陪赵大人走一趟，免得赵大人迷了路，反倒不好。”
王正英不敢违逆知府大人的吩咐，连忙答应，领着赵定基和四名校尉下楼去了。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六十七章 扒灰秘闻
王正英和赵定基等人出了得月楼，往五湖镖局的方向而去，刚走出太监弄，就远远见到秦玳一行五人，朝这边快步走过来，距离他们约有二十多丈远。
秦玳身形高大，体格壮硕，在人群之中行走，有如鹤立Ｊ群，老远便能看到。
王正英一拉赵定基，道：“赵大人，呶！秦大侠就在那儿。”
赵定基扬目一看，只见除了秦玳，蒋弘武、诸葛明、楮山、褚石等人，全都走在一起。
他的脸上泛起笑容，道：“这位爷总算到了，也免得我们多挨一顿骂。”
王正英诚恐地问道：“赵大人，听说秦大侠住在十万大山附近，这回初出江湖……”
赵定基脸孔一板，打断了他的话，道：“王捕头，秦大侠在武林中的身份极高，江湖上的名声虽然不大，但我保证一个月内，大江南北都会传遍。别看他年纪轻轻，武功造诣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除此之外，他是我们头儿的贵宾，又是东厂急于拉拢的对象，所以我劝你离他远一点，不然他一个手指头，就会让你死上十次……”
王正英听他说得严重，虽在太阳底下，仍觉身上冒出一身冷汗，连忙点头道：“大人的金玉良言，小的铭记在心，绝不敢冒犯秦大侠虎威。”
赵定基见他满脸惶恐，正想多说两句，一抬头，却发现秦玳几人不见了，不禁吃了一惊，道：“怎么就这一会光景，就看不见秦大侠了？”
王正英张望了一下，果然没有看到秦玳等一行人，忙道：“赵大人，你不必着急，秦大侠他们想必是到什么店铺去逛逛，我们找一找，应该可以找到……”
果真他所料不错，秦玳沿路走着，突然见到路边“汇通钱庄”那面大招牌，想起周冰倩在离开时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于是临时决定拐进钱庄去看看。
蒋弘武和诸葛明，虽然弄不清他为何要走进钱庄，却也不敢加以询问，都随着他一起进入汇通钱庄。
秦玳一走进钱庄，便有一个中年胖子上前招呼。
他扬目一看，只见柜抬里坐着五个人，没有看到赵守财，立刻抱了抱拳，道：“在下姓秦，要找你们赵大掌柜。”
那中年胖子警觉地看了蒋弘武等人一眼，躬身道：“小的是钱庄三掌柜孟子非，赵大掌柜此刻不在，秦大爷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小的自当效力。”
秦玳笑了笑，道：“我不是来存钱的，我是来找人。”话声稍顿，道：“赵掌柜是不是送你们周姑娘回太湖去了，还未回来？”
孟子非道：“原来秦大爷是我们赵掌柜的朋友。”
他叹了一口气，道：“老实跟你说，赵掌柜昨晚已经回来了，不过今天上午就被衙门里的人抓走了。”
秦玳吃了一惊，道：“衙门里的人抓他做啥？”
孟子非犹豫了一下，道：“详细情形我们也不了解，据说跟他喜欢养鸽子有关，因为他那鸽笼里养的几百只鸽子，在他被抓的时候，也一并被带走了。”
秦玳冷哼一声，道：“莫名其妙！连养鸽子也犯法？这太荒唐了。”
孟子非道：“是呀，我们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经派出伙计去打探消息，一方面通知东家，请他老人家运用关系到衙门查探，看看赵掌柜到底犯了什么法，关在什么地方，好准备救人……”
秦玳侧目望向蒋弘武和诸葛明，道：“两位老哥，这件事你们晓得吧？”
诸葛明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小弟不清楚，想必是蒋兄他们办的。”
蒋弘武满脸尴尬地道：“秦老弟，抓养鸽人家的事，的确是我下的命令，可是贵友……”
他那张马脸上浮起一丝讨好的笑容，道：“赵掌柜既是老弟你的朋友，当然没有问题。我马上派人去查，只要查出他确实被囚禁在大牢里，我立刻放人。”
孟子非听到他的话，吓得脸Ｒ一颤，连忙跪了下来，道：“小的有眼无珠，认不出各位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尚请恕罪。”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在当时的社会里，除了士子之外，一般的农、工、商人见到官员，都会不由自主地矮上一截，就怕被套上“刁民”的头衔，被抓进衙门。
那时不但要花大把银子，还得皮Ｒ受苦，挨个二十大板，弄不好身陷囹圄，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脱身。
所以孟子非一听到蒋弘武的口气大得吓人，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官，却不由自主地先跪了下来，唯恐得罪官吏，吃上大亏。
秦玳皱了皱眉，道：“孟掌柜，你起来吧，有蒋兄在此，你们尽管放心，保证一二个时辰之内，赵大掌柜就会被放回来的。”
孟子非从地上爬了起来，躬身道：“五位大人，请入内奉茶，容小的好好招待各位……”
蒋弘武道：“不必了，宋知府在得月楼设宴款待我们秦老弟，此刻恐怕已经等不及了，我们这就要去得月楼。”
孟子非一听宋知府设宴，为的便是要招待眼前这位年轻人，禁不住两只鼠目睁得老大，一脸惊惶之色，恭声问道：“请问秦大人跟我们掌柜……”
秦玳道：“赵掌柜是我认识不久的朋友，我们一见如故……”话声稍顿，道：“蒋兄，那位大掌柜叫赵守财，麻烦你派个人火速去牢里查一查……”
蒋弘武道：“老弟你放心好了，我等会叫王捕头亲自去办这件事，包准令友马上回来。”
秦玳望着孟子非，道：“孟掌柜，你听到了，蒋大人亲口答应要王捕头放人，所以不必担心了。”
孟子非躬身道：“是！小的非常感谢五位大人帮我们赵大掌柜的忙，既然五位大人要去赴宴，小的不敢挽留。”
他走到柜台，作了个手势，里面的伙计用一个托盘捧着五封银子走了出来。
孟子非接过托盘奉上，道：“这里是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尚请五位大人笑纳。”
秦玳脸色一沉，道：“孟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子非退了两步，颤声道：“小的我……”
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秦玳脸色稍缓，道：“我叫秦玳，跟你们周冰倩姑娘是好友，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看看赵大掌柜，跟他说几句话，并不是来这里打秋风的，你还不快把银子收回去？”
孟子非赶忙把手中托盘放回柜台上，就这会工夫，已吓得满头冷汗涔涔，一面用袖子擦汗，一面哭丧着脸，道：“秦大人，请恕小的失礼，实在是……”
诸葛明突然笑道：“秦老弟，你不必再骂他了，想必平时衙门里的差役，经常借故来钱庄Ｓ扰讹诈他们，所以他们一见到官，立刻就摆出这副阵仗……”
孟子非连忙辩道：“这位大人，您老所说的这种情况，别的钱庄小的不知道，可是敝店并没有发生过，因为衙门的罗师爷也是股东之一……”
蒋弘武问道：“罗师爷既然入了股，那么宋登高知府有没有干股啊？”
孟子非一怔，道：“这个小的倒没有听说过。”
蒋弘武脸上泛起狞笑，道：“这还好，不然我非得剥他一层皮不可！”
诸葛明晓得蒋弘武话中所谓的“剥皮”是什么含意，笑道：“蒋兄，剥不到宋登高的皮，剥那罗师爷的皮，也是一样啊！”
蒋弘武呵呵大笑，两人心有默契，准备要好好地敲诈罗师爷一番。
可是秦玳却不明白“剥皮”的含意，见到孟子非吓得脸上肥Ｒ直颤，不忍地道：“两位老哥，罗师爷入股钱庄也没犯什么死罪，何必要剥他的皮呢？”
蒋弘武和诸葛明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大笑，连褚山和褚石两人，也禁不住大笑起来。
秦玳像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大笑，口中嘟嚷道：“其实罗师爷入股钱庄倒不算犯什么法，反倒是他乱了伦常，跟他的儿媳妇做出扒灰的事，该抓起来打三十大板。”
此话一出，笑声齐歇，蒋弘武诧异地问道：“秦老弟，你从哪里听到这种事？这种秘闻，连我们锦衣卫都没有查出来，你又怎会知道？”
秦玳一时失言，把田中美黛子对他讲的，关于罗师爷*扒灰之事脱口说了出来，顿时后悔不已，此刻一听到蒋弘武追问，立刻觉得语塞，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才好。
诸葛明见他默然无语，忙道：“蒋兄，别说你们锦衣卫没有查出来，连我们东厂都没有查出，嘿嘿！想必那罗师爷的媳妇长得花容月貌，他儿子平日里又不知珍惜，经常寻花问柳，以致闺中寂寞，所以罗师爷体念媳妇心灵空虚，本着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心态，留下来自己安慰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他这番话暧昧之极，听得蒋弘武和褚山、褚石两人一齐大笑，店中伙计也都个个憋着嘴，想笑又不敢笑，表情极为怪异。
秦玳有些不悦地道：“四位老哥，你们是想留在这里继续说笑，还是去得月楼吃饭？”
诸葛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弟，当然是吃饭比较重要了，我们走吧！”
第六十八章 为官之道
秦玳一行五人在孟子非的恭送下，相偕走出了汇通钱庄，迎头便见到从人群中钻出的四个灰衣汉子。
那领头的两人，秦玳认出是过山虎陈明义和李二牛，他们显然在钱庄附近等候了不短时间，一见到秦玳，全都脸现欢喜之色，躬身向秦玳抱拳行礼道：“在下陈明义，见过秦大侠。”
秦玳还了一礼，陈明义接着向他介绍另外两名灰衣汉子，其中一位是同里镇芙蓉赌坊的股东张普同，也是当地小帮派的头儿，另一位则是城北金玉赌坊的东家康焱，手下带着二十多个兄弟。
这四个人都是散居在都市角落的地痞，也都是些牛鬼蛇神，秦玳虽然对这些人没有什么成见，却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礼貌地寒暄了一下。
可是康焱和张普同满脸都是钦敬仰慕的神色，说了许多溢美之词，让秦玳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了半天的客套话，秦玳才弄清楚陈明义等四人，是受到华丰城内外二十二个堂口或帮派的推举，出面邀请他晚上去木渎镇赴约。
原来那二十二个堂口的头儿，为了感谢秦玳让他们从囚禁中释放出来，而且还蒙秦玳慨然赠金，所以联合起来，准备宴请秦玳。
秦玳在沉吟之际，只听诸葛明道：“秦大侠事务繁多，抽不出空到木渎镇，你们回去吧！”
陈明义望了诸葛明一眼，不敢反驳他的话，李二牛却上前一点，道：“秦大侠，请你务必走一趟，因为我们的头儿有要事相商。”
秦玳记起李二牛曾说过，他是木渎镇什么盛当家的手下，问道：“李兄，你们盛当家是不是有事要找我？”
李二牛脸有难色地看了蒋弘武等人一眼，秦玳忙道：“李兄，这四位都是我的好友，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出来。”
李二牛道：“禀告秦大侠，我们盛当家一向安份守己在自己地盘上活动，从来不敢派人到城里来生事，可是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城里神刀门的门主，却带着手下一百多名弟子到了木渎镇，住进客栈里，显然是想夺去我们盛当家的地盘……”
他有些激动地喘了口气，道：“我们察觉情况不对，马上向太湖求援，可是太湖周老爷子那儿始终没有动静，所以……”
秦玳一笑，道：“所以你要我去木渎镇，帮你们对付神刀门了？”
张普同接着道：“秦大侠，神刀门这回的行动，显然是计划好的，因为他们一半人马到了木渎镇，另外一半人马，则由副门主地煞刀韩永刚率领，进入了同里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明来历的黑衣人，都在镇上出没，看来好像要对付太湖周老爷子，并非单纯的要夺我们地盘。”
秦玳想起昨夜在秘室之外，听到地煞刀韩永刚和集贤堡少堡主玉面神刀程家驹商议，要暂时放弃对付五湖镖局，隐匿行踪，等候诸葛明和秦玳离去后，再进行活动。
谁知他们却连夜撤出城里的山门，把所有弟子分成两路进入木渎和同里两镇，准备和集贤堡联合起来，对付太湖王周济仁。
这件事情他不知道则已，知道了岂能放过？
故此他想都不想，立刻便道：“好！你们回去转告你们当家的，今晚我准时赴约，神刀门的事不用担心，—切有我。”
陈明义等人满心欢喜，再三向秦玳道谢，然后留下设宴之处的地址和时间，告别而去。
蒋弘武看到陈明义等四人，会合路边十多个地痞模样的汉子投入人群之中，这才对诸葛明道：“这些家伙都是一些生活在城市角落的地痞流氓，平日里靠包娼包赌维生，那神刀门到底还是一个立有山门的小门派，为何要去占夺他们的地盘？难道真如他们所说，想要进入太湖对付周济仁不成？”
诸葛明道：“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不致于此，神刀门门主天罡刀程烈，又不是不知道周济仁经营太湖已有十多年，实力非常雄厚，武功也不差，凭他们二三百名弟子，想要拿下太湖这块大地盘，谈何容易？”
他顿了顿，望向秦玳道：“老弟，你刚刚说过，和周济仁的闺女是好朋友，想必你们……”
他的脸上泛起暧昧笑容，秦玳尴尬一笑，还没有说话，蒋弘武已是大笑着搭腔道：“诸葛兄，这还用问吗？秦老弟若不是和那周姑娘有着不凡的交情，岂能在听到神刀门要入侵太湖之事后，便立刻答应那些地痞流氓的邀请？”
诸葛明道：“那天罡刀程烈什么人不好惹，竟敢惹上我们秦老弟？看来死了一个风雷刀还不够，程烈非得要把老命丢了才甘心！”
蒋弘武道：“他妈的！这程烈算什么玩意？凭着一路天罡刀法，被誉为天南七大刀法名家之一，便自认天下无敌了？不但惹上双剑盟和秦老弟，现在还想打太湖周老头的主意，真是他妈的嫌命长了。”
秦玳冷笑道：“他既然嫌命长，那就让他尝尝灭门之痛，然后一枪了结他！”
诸葛明想起秦玳那犀利狠辣的枪法，禁不住暗暗打了个寒颤，忖道：“神刀门惹上这个小煞星，看来离灭门之祸不远了……”
他正想说话，只听得一阵锣声传来，远处街道上的人群纷纷闪避，扬目望去，只见十余名衙役开道，一顶八人抬的大官轿随后，缓缓向着观前街而去。
蒋弘武道：“这是华丰布政使的官轿，想必是宋知府邀请的。”
诸葛明道：“恐怕未必，不然按察使和都指挥使，甚至还有巡抚，都会在受邀之列……”
明朝的官制是在洪武九年，由太祖皇帝着手改革，他下令将原来的中书省改为承宣布政使司（简称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