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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7 部分

作者:未知        书名:表妹难为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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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年和赵燕恒对看一眼,彼此心里都明白——来了。

    丹园里,绮年刚进去听见赵燕好在哭,肖侧妃脸色有些苍白地道:“王爷明鉴,好儿根本不知此事,更与恒山伯世子毫无瓜葛。”

    昀郡王脸色黑如锅底,见绮年进门就瞪着她:“你这长嫂做得好啊!”

    绮年只当不知道,福身行礼,含笑道:“不知父王叫儿媳来有什么吩咐?”

    昀郡王把手一指,面前小几上摆着一枝点翠蝴蝶钗,包在一块手帕里:“你还要问?带着你妹妹出一趟门,怎么钗环手帕都到了外男手里了?”

    绮年只看了一眼就道:“哦,这不是二妹妹的点翠钗么?张家姑娘送还回来了?”若是能早点跟冷玉如通通气就好了,但是这会儿郑家上门这么快,她也只能先管赵燕好了。

    昀郡王眉头一皱,秦王妃已道:“与张家何干?是恒山伯世子送过来的。”

    “这就奇了,这点翠钗当时二妹妹与张家姑娘换着C戴,后头张家姑娘不小心丢失了,怎会是恒山伯世子送来呢?”绮年偏头想想,对秦王妃一笑,“想来是落在承恩伯府里了,才C恒山伯世子送来的?那也不对啊,恒山伯世子如何知道这是二妹妹的东西呢?”

    昀郡王听这话里有话,脸色倒缓和了下来,秦王妃忙道:“恒山伯府派来的管事媳妇说了,是好儿去房里更衣的时候,恒山伯世子酒后撞了进去,失了礼数。恒山伯所以送了世子来请罪,想要结了亲掩了这事呢。论起来这也不是好儿的错,如今外头也不知道此事,定了亲事倒也全都遮盖过去了。只是你带着好儿出门,怎就粗疏至此,竟让她更衣时被人撞了进去?昨日回来,怎也不提此事?”

    绮年心里冷笑:“父王,王妃这话说得儿媳更不解了,恒山伯府既派了管事媳妇来,可能让她进来容儿媳问一句?”

    昀郡王皱眉道:“这样事,掩都掩不住,还要问?”纵然赵燕好没有任何错误,这钗环帕子之类的贴身小物都被一个外男送了回来,说出去也是她名声不好听。

    “自是要问的。”绮年用两根手指拎起那帕子瞧了瞧,“恒山伯府这样大张旗鼓地上门来,儿媳倒想问问,他们把别人家姑娘的帕子送到咱们府上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昀郡王一怔:“别人家姑娘的帕子?”

    绮年张开那帕子:“父王瞧瞧,二妹妹的帕子绣的都是荷花,间或也绣几竿竹子,这绣着芍药花的帕子,咱们王府是从来没有的。”因为秦王妃最爱牡丹,这府里人用的帕子之类小物件,不但不绣牡丹,就连芍药这等相似的花朵也不绣。满府里算来算去,大概也就绮年和秦采屋里有几件绣牡丹花的衣裳,还是成亲的时候穿用过。

    昀郡王方才不曾细看这帕子。因这枝点翠钗子是秦王妃的陪嫁,刚嫁进王府的时候时常C戴着,是他看熟了的,因此一见钗子就知道是自己府上出去的,便没再细察那帕子,此时听绮年这么一说,顿时起了疑心,一面叫人去唤恒山伯府那管事媳妇进来,一面问绮年:“这钗子究竟怎么出去的?”

    绮年欠身道:“这钗子是当日二妹妹与张家姑娘换着C戴,后头张家姑娘只说丢了,究竟怎么出去的,儿媳也实在糊涂,还要等那管事媳妇来了再问她。”

    恒山伯府来的这管事媳妇倒也十分体面,穿着石青绣白梅花的缎衫,头上C戴着米珠银器,长相也端正,进来就先双膝跪下,满口里请罪道歉:“……如今夫人气病了,我们府上少夫人又是新故,一时竟找不出个人过来。奴婢的娘是夫人的陪嫁大丫鬟,因此上叫奴婢过来给府上请罪。原是我们世子那日思念少夫人喝醉了,不知府上二姑娘在屋里更衣,这才闯进去的。如今伯爷带了世子来,王爷要打要骂全凭着,只是我们夫人想,跟府上素来是亲近的,这事原也是误会,我们世子这会子诚心求娶,只要——”

    “你且住了。”绮年笑吟吟听了一会儿,打断那媳妇的话,“只是这话我听着奇怪,我家二妹妹那日只在承恩伯府赏花,几时去更过衣?”

    那媳妇微微一怔,道:“原是小丫鬟们不经心,泼湿了姑娘的裙子,是承恩伯府珊姑娘拿了一条新做的天水碧裙子——”

    绮年笑道:“这话说得我更糊涂了。我家二妹妹出门时穿着什么裙子,回来时还穿着什么裙子,什么天水碧的裙子,我怎的没看见?”

    管事媳妇只道绮年这是要赖,她是早得了吩咐的,便陪着笑道:“世子妃别恼,原是我们世子唐突了,不该拿了二姑娘的钗子和帕子——”

    绮年再次打断她:“你再这样造谣,我只好请恒山伯夫人叫人掌你的嘴了。我家二妹妹那日与林家姑娘一起,自开席直到出承恩伯府都是形影不离的,何曾去更过什么衣?承恩伯府上丫鬟泼湿了张家姑娘的裙子,怎么混说到我家二姑娘头上?承恩伯府的下人就是这样胡言乱语的?”

    那管事媳妇当日本没有到承恩伯府里去过,此时突然听见说是张家姑娘,不由得怔了怔道:“但这钗子,明明是府上二姑娘的……”心里却觉得不好了。若是绮年红口白牙地干说赵燕好不曾去更过衣,这倒还好反驳,如今又抬出林家姑娘这个人证来,这便可见不是假话了。

    绮年冷笑道:“你怎知这钗子是我家二姑娘的?”

    这管事媳妇倒也还算聪明,见势不妙便道:“奴婢自是不知道的,只是夫人当时曾见贵府二姑娘戴着这钗子——”

    绮年微微一笑:“想必承恩伯府上的丫鬟,也是瞧着这钗子泼茶的罢?”

    这话太诛心,管事媳妇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嘴上还要装糊涂:“奴婢不明白世子妃的意思,只是我家伯爷已带了世子来请罪——”

    赵燕恒轻咳一声,向昀郡王道:“父王,这事怕是错得离了谱了,不必再与下人对嘴对舌的,还是儿子拿了这块帕子,出去与恒山伯世子说话罢,断不能让妹妹的闺誉受这样的损害。”他是小辈,只能去跟郑琨说话,恒山伯本该是昀郡王去辩驳的,只是这会拿着了实证,昀郡王大可端个架子,不必出去理他们了。

    那管事媳妇见势不妙还想再辩解几句,赵燕恒哪里听她的,喝令两个婆子上来架了她,直接往前面外书房去了。这里绮年过去扶了赵燕好,叹口气道:“真是平白无故受了这场龌龊气,从哪里说起?承恩伯府里的丫鬟不认人罢了,郑家珊娘却是认得二妹妹的,怎么恒山伯府就做出这样莫名其妙的唐突事来?这样跑到咱们家来,难道是想叫全京城都知道这事,好叫父王不得不答允亲事不成?还有那媳妇说话也可笑,那日多少宾客,偏恒山伯夫人就记着二妹妹C戴了什么,也不知是记性好,还是就瞧着二妹妹呢?怎么人不认得,倒是就认得这根钗子,真是怪哉……”

    她絮絮叨叨,听着像是在随口埋怨,却是一字字都指着关键之处,惊得秦王妃出了一身的冷汗,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贸然说话。肖侧妃见机,拿帕子按着眼角低声道:“只怕这么一来,好儿的名声——可怎么再说亲事呢?难道真像世子妃说的,就得被*着许到恒山伯府去?”

    昀郡王哼了一声道:“我郡王府的姑娘,哪里还有嫁不出去的?断不能平白地受这场气!什么恒山伯府,这样地无礼,还想要娶我的女儿?”

    秦王妃低声道:“说起来,恒山伯世子身份也不低,有了这样事,必会对好儿心存歉疚,好儿嫁过去断不会受气的……”

    绮年接口道:“可是这事被恒山伯府闹成这样,若二妹妹真许了过去,恐怕全京城的人都会以为这事是真的了,将来二妹妹还要不要出门呢?”

    赵燕好低着头,一来是害羞,二来是着急,拿帕子捂着脸就哭了起来。昀郡王心下不悦,向绮年道:“怎能当着好儿的面说这些话?不成体统!”

    绮年知道昀郡王这话说的不光是自己,还有秦王妃,遂低头道:“儿媳一时着急气愤,失言了。”

    秦王妃也知道昀郡王这话也捎带着自己呢,也闭了口不再说话。肖侧妃瞧了绮年一眼,扶了赵燕好先退下去了。等这娘儿两个出了门,赵燕恒也回来了,躬身道:“父王放心,儿子已经把那帕子扔回给郑琨,把他打发走了。恒山伯倒直说莽撞了,还要给父亲摆酒赔罪,儿子想着越是纠缠怕外头人传得越不堪,索性一并推了。”

    昀郡王皱着眉道:“你说的是,越是纠缠越说不清楚,推了也罢!只是闹了这么大阵势,到底是被人知道了。”

    赵燕恒笑道:“父王也不必太过担忧,儿子叫人直接引着恒山伯父子去张府了,不消多久人也就都知道了。所谓清者自清,本是与咱们家没关系的事,硬栽也栽不上来的。”

    绮年听说直接把人引到张家去了,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这下真是闹大了,但愿冷玉如沉住了气,不要因此再把胎闹出什么事来。可是事到如今,若不把这事捅出来,难保郑家又要闹什么,到时候把赵燕好的名声搞坏了,稀里糊涂的谁分得清,恐怕也只好嫁郑琨了。

    赵燕恒顿了顿,又道:“虽然这事不关二妹妹的事,但儿子想,外头那些人的嘴谁知道会怎么说,倒是二妹妹已经十六了,该快点把亲事定下来才好,自然就没有闲话了。”

    昀郡王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绮年顺口道:“不是听说肖侧妃前些日子相中了一家?”

    秦王妃心里窝火,听了绮年的话倒陡然地幸灾乐祸起来,似笑非笑地道:“若是我没记错,肖氏说的似乎也正是张家。这倒好,若真许了张家,怕真是说不清楚了。”

    昀郡王皱了皱眉,淡淡道:“不过是肖氏提了提,且不做数。你们做兄嫂的,也在外头相看着些。”拂袖起身,“都散了罢。”走到门口又想起来,“周氏,如今王妃要守孝,身子也不好,说不得你要多担当些了。不光是外头的人情来往,就是府里这些事你也要担当起来才是。”

    秦王妃心里一凉,知道到底是那钗子的事让昀郡王疑心了,脸上却不露,反而笑道:“正是呢。说起来有了世子妃,我也该卸下这管家的担子享享清福了。”一边说,一边想到赵燕好跟张家的亲事大约也会打了水漂,这才舒服了一点儿,笑吟吟道,“如今也就是好儿和平儿的亲事尚未有着落,只等这两件大事都办了,我才真的再无心事,只等着抱孙子了。”

    这句话是既刺了肖侧妃又刺了绮年,昀郡王皱了皱眉,抬脚走了。绮年和赵燕恒也告退出来,一到丹园外头,就有荷园的小丫鬟等在那里请人了。赵燕恒自然不好去庶母的园子,绮年独自去了,进屋就见赵燕好哭得眼睛都肿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过去搂着她拍了拍道:“妹妹别哭,总算这事还栽不到妹妹头上来。”

    赵燕好哽咽道:“幸好嫂嫂提前叮嘱了我,若是没有林家妹妹,这会子恐怕说都说不清楚。”想起倘若自己跟张淳没有换C钗子又会如何,不由得一阵后怕,“只是倒连累了张姑娘。”

    绮年想起张家,也不由得头疼,叹道:“我已叫人去张家看了……”

    肖侧妃安慰了女儿几句,拉着绮年走到外屋,低声道:“这样一闹,跟张家的事可如何是好?听着王爷的意思,是不肯了。”

    “父王也并未现在就为二妹妹定下亲事来,等这事过去,还可缓缓图之,侧妃别着急。”绮年将她也安慰了一番,心里惦记着冷玉如,忙忙地回了节气居。

    果然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已经在等着了,见绮年回来连忙禀报:“张家闹得家反宅乱的,张家淳姑娘要上吊自尽,幸而被救下来了。如今闹成这样,张二太太非要郑家给个说法不可。”

    绮年最关心冷玉如:“张少夫人呢?”

    “听说张少将军把自己院子关得牢牢的,不准人吵到少夫人。”如菱也是一早就过去探望冷玉如的,“奴婢虽没进去,却见着了少夫人身边的听香,说是大夫用了药,让少夫人卧床静养,这时候已经安稳些了。听香姐姐也说了,少夫人叫奴婢给世子妃传话,说她没事的,让世子妃不要担心。”

    绮年怎么能不担心呢。但是这时候张家闹成这样,她也不能上门去,只有暗暗祈祷冷玉如的胎千万别有事。

    不知是不是老天听见了绮年的祈祷,或者是老天怜悯冷玉如吃了太多的苦头,四天之后,恒山伯府定下了世子郑琨与张家姑娘的亲事,先捡好日子下定,只等郑琨守罢了妻孝就嫁过去。这件事既尘埃落定,冷玉如的心也能放下来好生养胎了。

    如菱回来回报的时候,绮年正跟分香说话。分香是吴知雯打发过来的,也是向绮年报个信:“老爷给大爷谋的那个缺已经出来了,本还想等着两位舅爷成了亲再走,如今已经定下来,过了端午,初六就动身。”

    绮年屈指一算:“那不是只有五天了?哥哥嫂子的东西可都备好了?”

    分香抿嘴笑道:“都备好了。乃乃说,姑乃乃送来的那些成药都是极有用的,一时之间想找都找不了那么齐全,叫奴婢来给姑乃乃道谢呢。”说完了自己捂着嘴笑,“从前叫惯了表姑娘,如今叫姑乃乃,奴婢都觉得没叫惯呢。”

    绮年笑道:“你这丫头,还是这么嘴快。”分香从前就不如听琴稳重,现在虽然长了几岁,性子倒还是那样,“哥哥嫂子身边,现在就是你和听琴在伺候了?”

    分香点头道:“那边县衙小,大爷说也带不得许多人,如莺姑娘是已经回成都老宅子去伺候七太太了。”拿出一个荷包,“这是如莺姑娘走的时候托奴婢转交姑乃乃的。”

    绮年看看那荷包绣得十分精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叫如鸳收了,又拿了两锭十两的元宝来赏了分香:“哥哥嫂子去得远,只有你和听琴跟着,这两锭银子你们二人每人一锭,今后哥哥嫂子我就只托给你们了。初六的时候,我去给哥哥嫂子送行。”

    分香忙跪下接了道:“这都是奴婢们份内的事,姑乃乃放心,奴婢们一定尽心竭力。”

    打发走了分香,绮年才能转过来听如菱的回报:“张家这两天虽乱,少将军却只管把院子门关了让少夫人养胎,比前几日已好多了。”

    绮年长长叹了口气:“玉如没事就好,真是谢天谢地。”

    正念了句佛,白露从外头进来,道:“世子妃,奴婢有事回禀,厨房那里出了些麻烦。”

    自打那天昀郡王说叫绮年多担当些,秦王妃直接就把家里的事卸了一堆给绮年,首先就是厨房的事。绮年也不说别的,就叫白露去厨房上盯着这一块事,闻言便道:“出什么事了?”

    白露脸带怒容:“奴婢刚刚去厨下说端午节备粽子的事,谁知道一查,厨下的糯米根本不够,总共也不过几十斤。奴婢叫了厨房的管事来问他,他却说世子妃不曾提前嘱咐过,并没有备。这时候离端午也只四天了,便是采买也不过能买到两三百斤,根本顶不得什么用呢。”

    郡王府下人有数百之多,规矩是无论职位高低,每人两斤粽子,这便是千余斤。有些位高的管事还要再多给些,还有主子们食用的,加上来回人情节礼,因此到了端午节下,所用糯米至少需要千斤,两三百斤只怕连主子们吃和走人情都不够。白露说完了自己也有些愧疚:“奴婢原该早给世子妃提个醒的,只是每年节下都是提前十几日就采买,奴婢竟然忘记了……”

    “既然是旧例,厨房原该自己就备下。”绮年还有句话没说,提前十几日采买的话,那时候厨房的事还没交到她手里呢,“把厨房里的管事都叫过来吧,这才刚接手几天,就有人跳出来下绊子了,看来就是我想大家和气也不能了。”

    136、端午节杀J儆猴

    大厨房的管事媳妇姓柳;都管她叫柳三家的,四十左右的年纪;穿着干净的深青茧绸褙子,头上C两根素银簪子,倒是干净爽利的模样。而外头采买上有三个管事,大管事姓张;年近五旬,一看就是一副精明利落的模样;下头两个管事都是三十出头;一个姓张;人都叫小张管事;另一个姓周。

    说是厨房上没有备糯米;其实就是采买上没有准备。绮年翻着柳三家交上来的帐本;淡淡地问:“年年都要过节,为什么不早备下节间所用的东西?”

    柳三家的低头道:“奴婢不管采买,只知道外头送什么就做什么……”

    “胡说八道。”绮年一句话就给她驳了回去,“主子们想吃什么喝什么,难道不问你厨房要,倒去跟采买上要吗?”

    柳三家的忙跪下道:“平日里自是这样,可是这过节的需用极大,没有主子们的话,奴婢怎么敢开口?自来这样事,都是主子们提前七八天跟采买上说了,他们送进来,奴婢这里才调配人手来做,单是包粽子就要包一整天呢。”

    提前七八天?绮年心里暗暗冷笑。端午节往前七八天,不就是自己刚刚接手府里事情的时候吗?怪不得秦王妃这么干脆就把厨房这样有油水的地方交了出来,敢情是给自己找麻烦呢。

    “张管事,”绮年把目光转向采买上的三人,“为何不准备糯米?”

    “回世子妃的话,”张管事一躬身,“方才柳三家的都说了,这样大的需用,没有主子们的吩咐,小的不敢自专。”

    “你在采买上做管事有十年了吧?”绮年记得白露给准备的资料上是这样写的,“府里年年都要包粽子,你呆了十年都不知道规矩吗?到了时候主子没吩咐下来,你就不知道问一问?不知道给主子提个醒儿?”

    张管事木然地拉了个长脸:“王妃素来思虑周全,小的只要奉命行事即可,从不敢多嘴的。”

    绮年知道这张管事为什么敢这么说话,因为他是昀郡王当年R母的儿子,说起来就是昀郡王的R兄弟。昀郡王这个R母是老王妃挑进来的,素来极得昀郡王的尊重,偏偏吕王妃嫁进来之后,脾性举动都与京城这边的规矩不合,昀郡王的R母那时候是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没少仗着自己的身份拿规矩去约束吕王妃,大家搞得很不愉快。后来秦王妃嫁进来,却对这R母极尊重,两年前R母去世,秦王妃还亲自去吊唁,有了这样的关系,张管事自然站在秦王妃一边了。何况他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没有主动开口提点主子罢了,不算什么大错。

    “既然如此,现在张管事就快些去采买糯米罢。”

    张管事眼里掠过一丝讥讽,躬身道:“世子妃大约不知,每年端阳节,京城各家各户都要大量采买糯米,世子妃此时再吩咐下来,小人实在是力不从心。”

    “张管事的意思是,你一个王府的采买管事,现在连几斤糯米都买不到?”

    张管事低着头:“府里一个端阳要用千余斤糯米,不是小数,小人实在无能,不能无中生有……”

    绮年转头看看其余两人:“你们呢?”小张管事是张管事的远房侄子,估摸着也是**的,只有这个周管事是靠着自己能干从下头升上来的,在白露的资料里,他属于中立**。

    果然小张管事也不吭声,周管事迟疑片刻,抬头道:“小人或能买到三四百斤,只是价钱上怕要比平日至少高出一成甚或两成,且――恐怕三四百斤也不敷使用。”

    “小满,给周管事批对牌领银子。”

    小满答应一声,带着周管事出去了,绮年瞧着张管事:“端阳节间所用物件,还有什么未采买的?”

    张管事面无表情地答道:“其余都还可使用,唯糯米和雄黄之类不足。”

    “端阳节间所用物件颇多,为什么别的都采买齐全,唯独这两样不足?若是不包粽子,为什么枣豆之类却都买足了?”

    张管事目光闪了闪,答道:“因当初县主出嫁要预备宴席,已经大量采买过一次,故而各类枣豆乃至香料彩线都有剩余,足敷使用。”

    “那现在雄黄可能采买补足?”

    张管事一躬身:“怕是京城中雄黄也所余不多了。”

    绮年捏紧了手里的茶杯,片刻之后直接一摆手:“都下去吧。”张管事对答如流,看来今天是难不倒他了。

    等众人都走了,如鹂忍不住道:“世子妃,这张管事好生可恶,世子妃怎的不罚他?”

    白露却小心地道:“张管事是王爷的R兄弟,没有大错是不好罚的,世子妃还是先忍忍罢。倒是这糯米――纵然周管事能买回三四百斤来,也还不够一半呢……”

    绮年转头含笑看了白露一眼。虽然上次她已经跟白露挑明了话,而白露尚未给她个明确的回答,但是平日里办事却仍旧尽心尽力,并没有懈怠。

    “叫立秋派人去我的香料铺子里问问,哪怕价钱贵些,能不能凑些雄黄来。”绮年吩咐完了,才转向白露,“这次多亏你早些发现,否则临到端阳节才知道的话,就要出大事了。”

    白露连忙躬身:“这都是奴婢应当做的,奴婢没有早些想到这事,是奴婢失职。”

    绮年摆摆手:“管家理事千头万绪,你们从前也不过是管着世子院子里的事,哪里能一上手就妥当呢?王府家大业大,事情更不知有多少,咱们一块儿学着做就是了。”

    白露不敢接“咱们”这两个字,只能低头不语。绮年沉吟片刻,问身边众人:“你们说,王妃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若是这次咱们发现得晚了,没有买到糯米,会是什么后果?”

    如鹂嘴快道:“王爷一定会觉得世子妃办事不力。”

    如鸳也道:“下人们也会议论世子妃的。”

    白露想了想,低声道:“京中规矩,端阳节各家都会互赠粽子做为节礼,若是咱们府里没有往外送,外头人也会笑咱们王府没规矩的。”说完了才发现自己也用了“咱们”二字,不由得出了一头汗,“奴婢失言了,请世子妃恕罪。”

    绮年摆摆手:“你说得没错。都是王府的人,荣辱一体,自然是‘咱们’王府。倒是你说的这一条最严重,府里议论不过是自家的事,若传到外头就丢了整个王府的脸,你们觉得,王妃是这样的人吗?”

    这话就只有白露能回答了。白露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谨慎地道:“奴婢觉得不对劲儿,若真是府里对外失了礼数,世子妃不过是刚接手管家,虽然世子妃有错,王妃也一样有个教导不力的错处的。如今王妃不比从前,应该――应该不敢再让王爷拿到错处才是。”

    绮年一笑:“所以呢?”

    白露大着胆子道:“所以奴婢觉得,没准王妃早就派人去采买好糯米雄黄了,倘若世子妃去跟王爷告状说王妃未曾好生教导,王妃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王爷恐怕不但不会怪罪王妃,还会觉得世子妃您――觉得您是有意与王妃做对。倘若您再为这事儿发作了张管事,那王爷就更会……”

    “可是世子妃若就这么忍了,张管事岂不是要更嚣张了?日后没准还会给世子妃下绊子呢。”如鹂忍不住气愤,“世子妃只有一个人,若是下头这些人都是拨一拨动一动,那世子妃岂不是要累死?这些大管事们都是多年历练的,合该主子想不到的他们都要想到,不然做什么大管事呢!”

    绮年忍不住笑了:“如鹂如今长进了,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张管事不处置是不行的,可是这件事却拿不下他来。你们想想,为什么别的东西都齐备,唯有糯米没有备,雄黄也不齐全呢?”

    如鹂皱眉想不明白。白露算了算,小心地道:“不知道奴婢想得对不对,这糯米便宜,便是一千余斤好米,也不过才耗几十两银子,账上随便腾挪一点就出来了,世子妃想查都不查不到。若是所有节间之物都不买,那领的银子去哪里销账?未免太露痕迹。”

    绮年轻轻点头:“是。而且所有的东西都没有,那事情也就闹得太大,太露痕迹。王妃现在不愿意我管家,可是又不能闹得厉害,所以只是想着办法给我添堵罢了。倒是这些米,一千余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放到哪里去了?”

    白露答道:“并不必搬回来的,常打交道的米铺里只要说一声,给王府留出千斤细米也不算什么,只要交了银子就成。以王府的名声,便是不交银子,说一声米铺里也不敢不留的。”

    绮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倘若这米再用不上了呢?”

    白露想了想道:“那也得买回来,否则也太有损王府的颜面,何况也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的事儿。”

    绮年点点头:“让立秋帮我匀个人盯着张管事。”

    白露连忙答应,见绮年起身忍不住问道:“但是周管事即使买回几百斤米来,仍旧不够……”

    绮年笑笑:“所以我得去找王爷和王妃,把这规矩改改啊。”

    “端午节下人们不再发粽子了?”秦王妃眉心拧成一团,“不过是每人两斤粽子罢了。虽说是下人,但一年到头辛苦,这样的节间怎能不加赏赐?世子妃有节俭之心是好的,但也不可过于苛刻了。郡王府有郡王府的气派,苛待下人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昀郡王在一边没说话,但看脸上的表情显然是赞同秦王妃的。绮年垂着手静静听秦王妃教训完,笑了一笑道:“王妃误会了,儿媳并没有克扣下人的意思,只是儿媳想着,府里下人们等级不同,若是每人都发两斤粽子,未免那些等级高些的人觉得不公,若是另加赏赐,又多添了许多事情,又是采买又是发放,还怕出了岔子,以致一个节间大家都忙乱得不堪。”

    昀郡王微微抬了抬眼皮:“那依你说如何办理?”

    绮年欠身道:“儿媳想,不如每年正月,端阳,中秋这三节,当月的月例银子每人多加半月的。这样只忙账房一处,便省了采买上来来回回的折腾,万一忘记了哪一样反为不美。”

    秦王妃眼色微微一冷,却半开玩笑似地道:“原来是你想偷懒了?”

    绮年也回她一笑:“王妃别笑话,儿媳从前在家里虽然也学过理事,终究不过是几十人的事情罢了。如今管了王府里的事,这数百近千的人,儿媳想着,若是不省些事情,怕是真不好应付。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儿媳只怕丢了王府的脸面。”

    秦王妃唇角微微一撇:“这端阳节间食粽是习俗,不只是王府食用,还要向各亲友家相送,难道也能送点银子就罢了?”

    “亲友家所送的节礼自然不可少,但儿媳已经查过帐目,每年各院食用及赠送亲友的,不过四五百斤,倒是发给下人们的,有千余斤之数。这里头,厨房里的人包粽蒸粽,采买上大量买入,蒸好再逐一下发……”

    绮年还没说完,昀郡王已经觉得麻烦了。他平素不管后宅的事,还真不知道一个粽子还有这么多的麻烦,顿时觉得绮年的说法颇有道理,摆了摆手道:“就照你说的做罢,这样也好,下人们等级不同,年节赏赐自然也该不同,据月例发放,有道理。”

    绮年赶紧福身道:“儿媳不敢瞒着父王,儿媳也是今日才知道这节前采买竟如此困难,此时便是要千斤糯米都是难的,所以儿媳想,何必再给采买上添这些麻烦,不如直接发了银子,由着他们爱什么就去买什么。”

    昀郡王对这些事并不十分在意,点头道:“你这法子确实不错,就依着这法子办罢,总以方便为主,你瞧着添减就是。”起身向秦王妃道,“我还要出去,这些节礼的事,周氏刚刚接手,你也帮她瞧着些。”

    秦王妃的脸色不由得就有些难看,但还是得起身将昀郡王送了出去,绮年又说了几件小事,也就告辞了。秦王妃看着她走出去,不由得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想不到她竟然能想出这法子,王爷竟然也点头了!”

    魏紫小心地道:“那,那千余斤糯米――”

    “不过几十两银子。”秦王妃冷着脸,“叫张管事去米店里提回来,随便转手卖给谁就是了!”

    魏紫答应一声,小声道:“那节礼的事儿……”

    秦王妃恨恨道:“王爷都发了话,且这样的事,若出了纰漏,丢脸的不只是她,少不得我也得仔细看看。”

    魏紫觑着她的神色,低声道:“王妃,秦嬷嬷走时说过――”

    秦王妃打断她:“我知道嬷嬷是什么意思,可是我等得,平儿等不得!她此时幸而是没有儿子,若是一朝生下嫡子,这世子之位,平儿就再也别想到手了!若是再让她把管家的权全部接了过去,那我和平儿就只能任人宰割了。那节气居已经难以把手伸进去,难道还要把整个王府都让给他们不成?只恨我实在太轻敌了,被赵燕恒骗了这些年,竟然在他的亲事上栽了大跟头……”

    魏紫不敢再劝她,只能轻轻替她捶着肩安慰道:“好在府里**都是忠于王妃的。”

    秦王妃叹道:“没用。节气居里伸不进手去,想做什么都难了。原本还有个紫菀和小蝶,想不到都被处置了……两个蠢材!”

    魏紫不敢说话。秦王妃生了半日的气,冷声道:“自打她进门,世子可去过别人屋里?”

    “没有……”魏紫明知道说了会让秦王妃生气,还是不得不说。

    “世子带回来的那个秀书呢?”秦王妃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你想办法周济她些。”

    “是,奴婢明白了。”

    周管事采买回来的三百多斤糯米,把王府主子们食用的粽子和送的节礼总算敷衍过去了。绮年虽然赏了周管事十两银子,却没动张管事。下人中间都在传,到底是郡王爷的R兄弟,便是世子妃也动不得他。

    端午节那日,赵燕恒也提前从衙门里回来,合家团聚,在园子里坐着喝雄黄酒吃粽子。

    魏侧妃心里不怎么痛快,大清早看见下人们来来往往地忙碌,就忍不住抱怨:“都是儿媳,既说世子妃忙不过来,怎么也不见叫你去帮忙?”

    秦采柔声道:“儿媳也在孝中,所以――”

    魏侧妃气恼道:“只消不出去应酬也就是了,在府中管家理事有什么妨碍!”赵燕和差事当得好,是皇帝亲口赞赏的,虽然暂时没有升职,但赏了不少东西,可见前途是不差的。儿子这样出色,儿媳却没有得到重用,她心里自是不舒服。

    秦采低头不语。自从赵燕和去了一趟成都回来,魏侧妃就渐渐地抱怨多了。毕竟是赵燕和的生母,又有个侧妃的位份,她也只能听着,心里虽不耐烦,却也不好反驳。

    魏侧妃抱怨了一回,见秦采只是答应,也觉无趣,便回了自己院子。刚坐定,朱鹤匆匆进来,凑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魏侧妃眼睛一亮:“当真?这可好笑了,王爷的R兄弟监守自盗?”

    朱鹤连忙道:“侧妃可别宣扬,王爷正恼着呢,世子妃都是独个儿去书房跟王爷说的,若是咱们传了出去――”

    魏侧妃笑道:“我自然知道这里头的利害。这个周氏,还当她怪老实的,没想到竟敢拿王爷的R兄弟开刀,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王爷是怎么处置的?”

    这会儿昀郡王的书房里气氛紧张,昀郡王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东西,脸色难看:“怎知这是他偷盗府里的东西?不过是千余斤米罢了,几十两银子,他也拿得出来。”

    “儿媳初时也觉得不信,琢磨着多半是张管事自己想做笔生意。但儿媳派人去米店问过,张管事正是以王府的名义在米店订了这些米,当时正值端阳节前,米价上涨之时,而张管事卖米的价钱比买的价钱还要低些。这生意哪里有这样做的,岂不是明摆着赔钱?且儿媳去查过厨房的账,这批米根本不曾入账,全销在其它东西上了。”绮年低着头,“儿媳不能不想,因儿媳改了规矩,不像往年那般用这许多糯米,所以张管事就悄悄拿出去卖了。既是用不着,自然也无人知道,若不是儿媳庄子上的人去那粮油铺子里推销庄子上产的油,这件事也就无人得知了。”

    昀郡王脸色极其难看,自己的R兄弟做出这样的事来,实在不可思议。自己平日里给他的赏赐不知有多少,怎么就贪这几十两银子呢?绮年瞧着他的脸色,小声道:“儿媳想,或者还是父王审一审他?儿媳也怕他是有什么隐情……”

    “叫他进来!”

    绮年退了出去。看着张管事被带进书房,向如鸳道:“我们走吧,王爷自然会处置的。”

    如鸳有些不放心道:“王爷会如何处置?”

    “那自然要看张管事怎么说了。”绮年轻松地道,“他要么承认监守自盗,要么就供出王妃来,反正无论是哪一样都好,随便他说罢。”

    “可是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的事儿,王爷怕是不会相信……”

    “不会相信才最好。”绮年淡淡答道,“父王只要再往下问问,就能看出这里头的端倪来,这比张管事贪了几十两银子还要麻烦。不管怎样,张管事这个采买上的大管事是做不成了,只要有这个结果,我也就够了。”

    如鸳有几分担心:“王爷会不会觉得,世子妃拿王爷的人开刀……”

    绮年笑笑:“杀J就要儆猴,否则不如不杀。若是拿王妃的人开刀,父王反而会疑心我针对王妃,还不如拿他的人。父王这人,只要是我有真凭实据,他是不会在这种事上与我计较的。”

    张管事在书房里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过了几天,张管事就以年纪大了无力管事为借口卸了大管事的任,由周管事顶上……

    137、侍郎府喜事连连

    这个端午节;郡王府上下都过得不痛快,只有绮年挺开心;因为杀掉了张管事这只J,她镇住了不少猴子,接下来一段日子,她管家理事倒是顺风顺水了起来。

    绮年表示这样很好;因为接下来有一连串的应酬,倘若府里再不安生;那她真的要累趴下了。

    先是送走了周立年和吴知雯夫妻。绮年很担心周立年会太过后悔提前下场;但送别之时看周立年神色还算平静;她总算是放下了心。这个嗣兄始终不可能像亲哥哥一样亲近;但从礼法上来说;他也是她的助力和靠山,他越好,她在郡王府也就越能站得稳。

    吴知雯这一走,孙姨娘哭得泪人儿相似,不过被女儿劝了几句,想起还有吴知的亲事也捏在李氏手里呢,于是不敢再闹,收了眼泪回李氏身边做小伏低地伺候去了。李氏知道她心里终究把自己这个嫡母当成会拿捏庶子女的恶人,大概到死也不会改了心思的,遂也懒得与她多说,随便她在那里献殷勤就是了。

    何况这会儿李氏是顾不上孙姨娘的,吴家喜事连连,先是吴知霆娶了张沁,紧跟着就是吴知霄娶韩嫣,忙得吴家上上下下的人腿都如风车一般,走路都是一溜小跑的。

    韩嫣出嫁那日已是六月初,绮年没如吴知霆成婚那日一般一早就去吴府,却是直奔了韩家去陪新娘子。韩府地方小,绮年还没进韩嫣的小院呢,就听见里头嬉笑之声,不由得也笑了,推门进去道:“哪有这样的新娘子,听说要嫁,喜得一早就笑起来了?”

    韩嫣臊得就要起来拧她,嗔道:“还不都是茂云闹的,大早晨的跑来给我说笑话儿。”

    许茂云穿着石榴红衫子,手里拿了几朵石榴花道:“绮年你来评评理,我娘说石榴多子,新娘子戴朵石榴花既应景又好口彩,我特特地摘了来,她偏不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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