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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9章 一道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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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的后院并不像秦风想象中的那么富丽堂皇，没有精雕玉琢的假山和名贵珍奇花草，也没有什么沉淀百十年的建筑和不同凡响的装饰。整片小院甚至看上去有些破旧。
发黄的转头，疏松的地板，年久失修早就掉了大片漆面，饱经风吹雨打的门窗。在小院的东侧留着不到半亩的蔬菜园子，看上去是有人精心打理过一番的，寒冬已至，菜园里只有翠绿的萝卜叶和泛着白肚光的冬瓜彼此交汇着，郁郁葱葱，葱白嫩绿的。
一旁的老人看到秦风眼中的诧异，笑呵呵的解释道：“这片后院是老首长还在干革命时候建造的，有些年头了，虽然这几十年来前院和各个厢房已经大修了好几遍，这这后院依旧没怎么动。老人都念旧，这些年老首长一人住在这小院里，闲暇时候便种种菜，养养花，收成好的时候全家上下都不用买菜。”
秦风在心里对自己那位爷爷有了初步的印象，节俭，勤劳。
也是他们那一代革命家们遗留下来的传统美德，只不过随着物欲横流的猛烈冲击，这种美德却几乎没有了传承。
“逍遥自在，无忧忧虑。”
秦风出声点评了一下，走了不到二十来步，那老人便在一间厢房外停下了身子。
“大少爷，这里面就是秦家祖祠，老首长已经在里面等待了。”
秦风笑了笑，道了句感谢，便心怀着忐忑而紧张的心情走进那间厢房。
秦家祖祠，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其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而秦烈老爷子在秦风回来时候第一件事便是把他叫进了祖祠，看来对这个孙子也是格外的器重。
站在布满裂纹却很干净的石板上，秦风犹豫了几秒钟，正打算敲门，门里面传来一声苍老而不失浑厚的声音：
“门没锁，进来吧。”
秦风笑了笑，老爷子不愧是久经沙场，这听力还是十分灵敏的，只听得自己脚步声便判断出来人了。
吱呀没有犹豫，秦风打开房门，屋子里光线有些暗，带着一股老房子特有的味道，阳光打了进来，可以朦胧中看到里面的一层灰尘，烟雾缭绕的。
正堂上供奉着秦家列祖列宗的灵位，看起来庄严肃穆，堂旁侧，两位老者端坐在太师椅上，正打量着秦风。
正是秦烈和凤破虏两位老爷子。
秦风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自己这个爷爷，京城第一豪门的真正掌舵人，当之无愧的军中神明。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复杂。
他只穿着一件朴素的灰色长衫，却依旧遮挡不住那股威严的气势，身材高大，虎目阔鼻，两道已经发白的眉毛异常浓郁，恍如两把利剑，直冲云霄。
秦烈老爷子脸部肌肉有些触动，时隔二十年，他的亲孙子再次回归秦家，对于已经八十五岁的老人来说简直是上天赐给的礼物。
他的手按在太师椅上，身子半躬着，几欲要站起来但反复几次始终没有做到。
“混小子，平时挺机灵个人在这发愣了，怎么着，还要我这个老头子给你端茶赐座嘛。”凤破虏笑骂一声，打破了僵局。
秦风也在这种复杂而紧张的情绪下反应过来，面带笑容的先是给凤破虏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凤老。
随后目光望向秦烈，在对方貌似平和实则波澜壮阔的脸色中，秦风犹豫再三，那声爷爷终究没有说出口。
“秦老将军。”
凤破虏的眉毛马上皱了起来，有些怒气说道：“小兔崽子，这是你爷爷！在牢里关了这么几天，把你关成傻子了？”
秦风喉咙动了动，一向勇敢无畏的他，竟然没有半分的勇气喊出那两个字。
“哎，破虏，这不怪他。一切都是我的错。”秦烈叹了口气，苍劲的双手按住太师椅的把手一用力，那高大挺拔的身躯站了起来，扫量了秦风几眼，突然间他那标枪一般的腰板对着秦风直直的弯了下去。
一个鞠躬。
秦风吨觉得头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雷霆击中一般，差点晕阕。
一旁的凤破虏也是大惊失色，刷的一声站起来，虎目猛睁：“秦石匠，你这是干嘛！哪有爷爷给孙子鞠躬的！”
“破虏，这是我的错，是我欠这孩子的。”秦烈面不改色，语气沉重：“是我秦烈无能，窝囊。才会让秦家陷入生死危机，亲生长子被人刺杀，一众心腹惨死他乡。到头来，还要依靠一个襁褓中的娃娃躲过劫难。秦家苟延残喘二十余年，孩子流离在外二十余年。我秦烈，心中有愧！”
凤破虏已经忍不住大骂起来：“狗屁！这他娘的都是那群王八蛋下得黑手，你至情至性，错在哪了？”
他努力的伸出臂膀来想要把秦烈搀扶起来，可依照他的体格子还真挪不动身材魁梧的秦老爷子。
随后凤破虏双眼一瞪，对着秦风吼道：“小兔崽子，还愣着干什么！你真要你爷爷在这给你鞠一辈子躬？！”
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立马将秦风搬回到现实中。
老人常说，父子由命，父亲给儿子下跪可是违背人道，儿子是要遭雷劈的。今天秦风竟然迷迷糊糊的认同了这个观点，反正自从秦烈那笔直的腰板弯下去一科，身为宗师的竟然有一种晕阕的状态。
他连忙把秦烈搀扶起来，声音激动说道：“秦老，您快起来，这根本就不是您的错。我也从来没怪过您”
秦烈有些失落的忘了秦风一眼，“就凭你这一声秦老，你还是在怪罪我。”
秦风瞬间哽咽，声音颤抖而紧张的喊了一声。
“爷爷”
秦烈一双虎目突睁，从小奉信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他竟然第一次眼眶有些湿润，“你，你叫我什么。”
“爷爷！”
秦风大声喊了一句，两行清泪簌簌的流了下来。
“好，真好！”
秦烈颤抖着双手，给了秦风一个熊抱，有力的双手拍的秦风后背砰砰作响。
凤破虏站在一边望着爷孙俩，最近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笑容，目光温和而感慨。
这一刻，所有的间隙，所有的不满和顾虑全都冰释前嫌，血浓于水，人世间最为可贵的，便是亲情。
搀扶着秦烈坐下来，老爷子眼光中还有着愧疚：
“孩子，这些年你在外边受苦了。当年的事，实属无奈”
“爷爷，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也是秦家的一份子，为救秦家，那也是我的责任，我从不怪罪您而且，我为当时的自己感到骄傲！”秦风笑道：“而且，我也并不觉得您的决定是个错误，至少这二十年我和师父学了一身的医术和本领，以悬壶济世，弘扬中医为己任。若是真的在秦家生活下去，还不被我妈给宠成一个花花公子哥，到时候丢您老的脸，多难堪”
秦烈老爷子这次终于笑出声音，声音如雷，“我秦烈的孙子，那都是英雄好汉！”
秦风笑了笑，不知为何想起秦宇那家伙，眼中闪过几丝失望。通过和秦长浩接触，秦风也发现这是个城府很深，胸怀大志的男人。怎么这秦宇就偏偏遗传了基因，一点秦长浩的基因都没遗传到呢？
“你的事迹我都听说的，干得不错，是我秦家男儿的风采！”
秦烈满意的拍了拍秦风肩膀，一双深邃的目光中带着几丝怅然和失落。
“你的性格秉性，甚至模样心态都几乎是和长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要知道自己儿子如此优秀，也会含笑九泉了。”
秦风眉宇间也闪过几丝失落难过，如果说今生还有什么遗憾的，恐怕就是一生都未能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
低头沉默一会儿，秦风还是忍不住说道：“爷爷，关于二十年前那场豪门大战和我父亲的事，我想”
秦烈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秦风啊，这都是我们老一辈的恩怨，我希望你不要过多地参与了。”
“但是，这也并不代表着我老头子会善罢甘休！二十年了，我已经忍够了。血债，必须血偿！”
秦烈声音凛冽，似乎又恢复到年轻时候那个驰骋沙场，百战不殆的将军，杀机凛然，霸气无限！
秦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些什么。
自然爷爷有了计划，那自己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等待就行。但二十年后的今天，他已经不是那个襁褓中的婴儿了，倘若真有什么危险，他完全可以挺身而出，独当一面！
“好了，不说这些事情了。我叫你来，主要是想让你认祖归宗，这虽然是个仪式，但却是京城每个大家族的重要大事，只有在祖宗牌位前磕过头，名字计入族谱，才算是真正的秦家人！”
秦烈有些欣慰的笑道：“这一次我特地把你凤爷爷找过来当这个见证人，一个上将来给你撑腰也算是有面子了。”
秦风连连点头，心中满是温馨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