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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窗口期（铁锈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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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锈街所属，闲人免入，违者后果自负。”
风儿吹着街口的指示牌，让它一阵晃动。
萨诺本能的就皱起了眉头，目前，整个祖安，全都归属于祖安光复政府的统领之下, 眼前的“铁锈街所属”让他心中本能的充斥着一种不适。
压下心中的不适，林恩的教导犹在耳畔，他是作为监察使来到铁锈街道帮助这里的，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一切等见到了这里的实际掌控者，罗素再说。
铁丝阻隔了前进的道路，在密密匝匝的阻碍当中, 一扇表面锈迹斑斑的大门紧闭, 四周空寂无人，看上去无从下手。
走到近前，他这才看到，那丛密密麻麻的铁丝网上，随处可见锋利的倒钩，若是有人强闯，只能是自讨苦吃。
“在铁锈街道的内部，成年青壮相互轮换，每月至少要有两天来到街道入口处执勤……”
提前做好的充分准备让萨诺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站在那丛生的铁丝网之前，萨诺背着包的孱弱身躯，多少显得有些羊入虎口的意味，但他就是扯着嗓子朝着门内大喊道：
“请问，有人在吗？我是目前隶属于祖安光复政府，受命来到铁锈街道进行工作的萨诺，里面的兄弟，如果听到了的，请帮忙通传一下罗素先生。”
声音顺着镂空的铁门传入了街道当中不断回荡着, 可知道声音最后的余韵都彻底消散，萨诺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难道是没有听到？
萨诺神色有些奇怪。
按照他的提前调查, 街道内的成年青壮，每日的巡查工作，是铁锈街道内部的重中之重。
正是他们几年如一日的谨慎，他们才能在当时的情况下立足。
可眼下……
难道是不愿意见自己吗？
萨诺的眉头不自然的皱紧，眼下的场景可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原本斗志昂扬的走马上任，甚至连街道的入口都没有进去，就吃了个闭门羹。
从遥远的夜狼区来到这个祖安角落的灰岩区，虽然中间的距离不是天涯好觉之隔，但以目前祖安相对封闭的社会环境来看，毫无疑问称得上是一声背井离乡了。
没有身份、没有关系，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是非常难以立足的。
而他之所以有信心能够在铁锈街道立足，也正是依托于那位，作为代表参加了林恩老师召开的“G审大会”的罗素先生。
如果无法见到他，那萨诺这一路的所思所想，这满腔的抱负与知识，那都无从谈起。
甚至于, 花光了路费的他，会饿死街头也说不定。
一阵思虑之后, 萨诺很快就摆正了心态。
“这扇铁门的背后, 现在肯定是有人的，只是他们不相信我，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们不愿意给我通报。
那我就继续喊，直到喊不动了为止。
铁锈街道不可能一直不与外界交流，他们也需要跟外界置换食物、商品，来维持铁锈街道内部居民的需要。
只要我愿意等，我总是能够堵到他们的。”
深吸一口气，萨诺又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喂！有人吗？我是隶属于祖安光伏政府，受命来到铁锈街道进行有关工作的萨诺，里面的兄弟，如果有听到的了，请帮我通传一下罗素先生！”
无人应答。
“我知道有人在后面，无论如何，请帮我通传一声好吗？我是带着很重要的事情来的，罗素先生只要知道我的到来，他肯定愿意见我一面的。”
“铁锈街道，就是这么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的吗？罗素先生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
连续不断的，萨诺分别从不同的角度，一声声的呼唤着内部，以期待能够得到铁锈街道，哪怕一个人的回应。
可结局注定要让萨诺失望了。
除了那一声声在街道内部回荡的回音之外，萨诺听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
就好像，门口真的没有人一般。
“呼……”喊了这么多声，萨诺也着实累了。
随性的盘腿往地上一座，丝毫不顾这肮脏的地面，萨诺非常有耐心的坐在了铁锈街的大门之前，自己的背包往腿上一丢，他显然是做好了打拉锯战的功夫。
“我不可能回去的，如果只是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我就败退了，这让我有什么脸面回去？我有什么脸面去见林恩老师？
既然不愿意见我，那我就等，我就跟你们耗着，你们总是要出来置换物资的。”
萨诺吞了口口水，润了润自己干燥的喉咙，刚刚连续不断的呼喊已经让它有些发红发烫了。
随手从包里拿出了一块干粮，萨诺细细的掰碎了，塞进了自己的口中，先是用自己的唾液将它浸润，随后用自己的舌头一点点的抿开。
他细嚼慢咽，专注万分。
等到干粮已经吃了大概三分之一，萨诺郑重的重新用纸将干粮包好，放回了自己的包中。
这是他这几天打持久战的关键资源，无比要保护好，不能有丁点浪费。
他目光平静，被拒之门外也没有任何愤怒，甚至于还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耐心的阅读了起来。
街道口正门两旁垒起的高耸墙壁之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眼连通着街道的内外，此刻，一只眼睛正从铁锈街道的内部，不断的向外窥视着。
“他走了吗？”窥视者身旁的高瘦男人低声问道。
“没有呢。”窥视者有些郁闷，“他不光没走，甚至还在地上坐着，吃起东西来，显然是不打算走了。”
“不走？”高瘦男人的声音拉高了些许，“这人是个傻子吧？这边可不是什么善地，他今天晚上要是还敢坐在地上，第二天尸体都看不见了。
他们那个什么鸟政府来的人，都这么蠢吗？你让开，让我瞅两眼。”
窥视者撅起嘴巴，白了身边的同伴一眼，用手撑着墙面，让开了小孔。
高瘦男人缓缓蹲下，闭上一只眼睛，用自己的右眼对准小孔，看了没多久，便啧啧称奇的叹道：
“嘿，这小子还坐在地上看起书来了。呸！这做给谁看呢？”
语气的最后几分，带着些许的嫉妒。
“怎么，还不让别人看书了怎么的？”窥视者嘟囔了一句，原本皱紧的眉头微微的放松，整张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些不安，
“那啥，内特，要不然我们还是去通知一下罗素叔叔吧，看他这样子，今天怕是真的要坐在那一夜了，他真要出了个三长两短的，光复政府那边怪罪下来……”
“怕什么？”内特转过身，俯下视线，颇为不悦的看了裘克一眼，“罗素叔叔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蒙骗，自从那个什么G审大会回来以后，整个人好像都被洗脑了一样。
又是让我们把街道的防护措施全都拆了，又是准备迎接那个什么政府的管理。
我呸！铁锈街道是我们的铁锈街道，外面的人是怎样的坏蛋，你心里难道没数吗？
帮派就是群彻头彻尾的垃圾！难道帮派换了个名字，他们就不是垃圾了吗？
铁锈街道是我的家，是我跟我们的父辈，花了很多的心血才将他建立起来的一片世外桃源，我绝不会容忍有什么人破坏这里！”
内特的眼中杀气腾腾，鼻腔里也在不停的往外喘着粗气。
“可是洛基老大，为什么要把罗素叔叔关起来呢？他才是指引我们一步步走到现在的英雄……”裘克喃喃自语。
“罗素叔叔已经老了，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头雄狮了，现在，只有洛基老大才能带领我们，成功的在祖安生存下去。”
内特认真的点着头。
不多时。
“内特，裘克，我们来换班了，今天又什么情况发生么？”同伴小心的从两边的通道走到高大的石墙背后，询问道。
“那个什么狗屁政府来人了。”内特扬扬下巴，“他嚷嚷着要见罗素叔叔，我没有理他，他就在我们的街道门口坐下了。”
“坐下？呵，到了晚上，那些路过的鬣狗会把他撕碎的。”
“就是就是，对了，你们别理他啊。”
同伴的讥讽让内特勾起了嘴角，他勾勾手招呼着脸色有些发白的裘克，喊道，
“走吧，裘克，我们回去吃饭。唔，站了一天岗，累死我了，我可想死阿姨弄的刺鱼汤了。”
“哦，好。”裘克慌乱的点着头。
……
冷寂、空旷的走廊中部，一扇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嬉笑、打趣、吵闹，各式各样代表着幸福的声音，顺着门缝里温暖昏黄的光辉，一同撒在走廊上。
房间虽然逼仄，但大家的幸福却是一点折扣不打。
裘克低着头，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刺鱼汤，从里头走了出来。
穿行在逼仄的走廊当中，他的大脑有些浑噩。
裘克很犹豫，自己要不要告诉罗素叔叔这个消息。
正当他魂游天外之际，忽的，从楼梯口突然走出来的身影差点跟裘克撞了个满怀，好在那人的反应足够迅速，只是微微躬身往后一仰，左手快如闪电般的抓住了楼梯转角的墙壁，这才没有撞上。
裘克慌慌张张的扶着手中的刺鱼汤，好不容易才没让它撒掉。
洛基斜着眼睛一把让自己重新站在了走廊上，看着眼前脸色发白的裘克：“怎么这么不小心？”
“洛……洛基老大。”裘克惨白着脸，抬头看着神色昂扬的洛基，有些发抖。
“嗯。”洛基淡淡的应了一声，低头看着罗素手中飘散着香味的刺鱼汤，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个微笑，
“给罗素叔叔送饭去？”
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满是肯定。
“快去吧，不然汤就凉了，阿姨这一手刺鱼汤真是一绝，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洛基微微一笑，虽然对裘克惨白的脸色有些疑惑，却也只是当他刚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没有在意，转身就走。
裘克松了口气，可身子却猛地不由自主转了过来，望着洛基一路向前的背影，裘克脸部一阵挣扎，终于，在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裘克还是放弃了开口。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需要犹豫。
我还是相信罗素叔叔说的，祖安光复政府，与往日黑巷秩序的帮派，全都不一样。
我不能把今天来的那个人留在门口，我需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罗素叔叔！
裘克坚定的，一路小跑，来到了罗素的居所。
门口站了两位执勤的熟人，他们看了看裘克手中香气四溢的刺鱼汤，咽了咽口水，还是放开了门：
“进去吧。”
裘克不敢逗留，躬着身子一句话也不说，快步走了进去。
……
“什么？政府来人了？”
洛基刚刚喝了一口鱼汤，原本舒服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
看一旁明显没当回事的内特，他赶忙放下碗筷，催促的问道：“把具体的都给我说说。”
内特对洛基老大的郑重有些不解，但他还是随意的开口道：
“那人自称是那什么鸟政府来的嘛，先是在门外喊，想见罗素叔叔。”
“你回应他了？”洛基神色紧张，身躯向前贴近，逼问道。
内特被洛基突然的逼近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后扬了扬身子，摇头道：“哪能啊？我一句话也没有理他，他喊累了以后，就在门口坐下了，吃了会东西，就在那一个人看书。
交班的兄弟来了以后，我也提醒了，让他们不要搭理这家伙。”
洛基原本皱紧的眉头忽然放松，他勾起嘴角，拍了拍内特的肩膀：“干得不错。”
原本还担心，自己这边回应了却不开门，会给祖安光复政府一个上门找茬的借口，但他们这边根本就没有回应，那就好说了。
等到今天晚上，这个看书的文弱书生被外面的鬣狗撕碎以后，就算怪罪下来，也不管他们铁锈街道的事。
被洛基老大如此夸赞，内特多少有些受宠若惊，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被夸了，但这不妨碍自己恭敬的点着头。
“洛基，多喝点，你平时这么辛苦，还是要多补补。”
温柔的妇人给洛基又盛了一碗鱼汤，端到了他的面前。
洛基缩了缩脖子，恭敬的点头笑道：“谢谢阿姨。”
顺手接过鱼汤就要来喝，可碗到嘴边，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低声问道：
“罗素叔叔……知道这件事情吗？”
内特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哪能啊，我今天都没去看罗素叔叔，现在在执勤的兄弟们也都还没回来呢。”
内特下意识的忽略了裘克，毕竟，这里是在人家的家里，在裘克妈妈的面前说她儿子的坏话，内特还没这么傻。
洛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端起鱼汤又美美的喝了起来。
这刺鱼汤的味道还真是鲜美啊……
罗素叔叔，我知道你也是好意，但你已经老了，你开始畏惧帮派的势力，害怕我们全部被一网打尽。
但我不一样，我还年轻，我还有冲劲。
铁锈街的未来，终归还是要交到我们年轻人的肩上的，我发誓，我一定会用尽我的一生，让铁锈街变得越来越好，让我们的铁锈街的所有街坊邻居，日子越过越好！
……
“罗素叔叔……”
昏黄的灯光在这间狭窄的卧室中央摇曳着，像极了躺在床上那个睡姿极不安稳的“老人”，风中残烛，没什么生命力。
原本微微躬成月牙的身子猛地一震，人形被瞬间拉直。
裘克的声音猛地将罗素从小床上惊醒，睁开疲惫、布满血丝的双眼，罗素粗重的喘息了两口气，双手微微举起，胡乱的去摸摆在床边的那张桌子的边沿。
等到双手“啪”的一声搭在了桌子上的时候，罗素的心神也安定了，意识也彻底清醒了。
看着不知所措跑过来的裘克，罗素松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个微笑：
“裘克，是你啊。”
大碗被重重压在桌子上，汤水不断的拍打着碗沿。
裘克在罗素的面前蹲下，仰起头，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焦急的问道：
“罗素叔叔，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罗素微笑着摇摇头，伸手一把把裘克搀扶了起来，“没事没事，就是最近有点太累了，没睡好而已。”
抽了两下鼻子，嗅着空气里那股熟悉的味道，罗素脸上的笑意更盛：“你妈妈做的刺鱼汤，我可是想这一口想了好久了，多谢你小子帮我送过来。”
罗素也不客气，伸出双手把碗挪到了自己的身前，低下头美美的喝了一口。
“罗素叔叔，有的事情，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罗素敏感的抬起头，眼神微动，看着微微低头，语气中颇有些犹豫的裘克，他伸出双手抓住了裘克的双肩：
“裘克，你把头抬起来。”
裘克微微抬头，露出一张仓皇的脸。
“我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你不会这么紧张，也不会趁着送饭这个机会来跟我说。”罗素压低声音，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听话的孩子，
“告诉我，我很想知道你知道的那些。”
裘克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看着眼前的罗素叔叔，看着他的苍颜白发，他的眼泪不知为何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许是想到了罗素叔叔，为这条街道操心的一生，最后却被软禁起来的悲惨境遇，他控制不住的呜咽着。
“别哭，别哭，好孩子。”罗素拍了拍裘克的背部，“慢慢说，不着急。”
裘克微微点头，一把拭去脸上的眼泪，断断续续的哽咽着：“今天……呼……我跟内特不是执勤嘛，然后在我们临近要换班的时候，铁锈街道口来了一个人。
他自称是从祖安光复政府来的，并提出，想要见您一面。
内特他听洛基老大的话，没有理他，他喊了好久，也不走，就一个人坐在地上，吃东西，看书。
我觉得，他这么做不对，我就来偷偷的给您报信了。”
当罗素听到祖安光复政府来人了的时候，他的心情是万分激动的。
只要参加了那场林恩大人召开的G审大会，没有任何一个深爱着脚下这片土地的祖安人，不会被林恩大人口中那番肺腑之言所感动。
只有林恩大人，才是祖安唯一的救星，也至于林恩大人成立的祖安光复政府，才能带给这片土地的所有人民，以希望与尊严！
如今，政府终于来人了，铁锈街道终于能重新跟祖安接轨，不再落后，不再故步自封。
这让他的心情怎么能不喜悦呢？
可当他听到，内特在洛基的意志之下，对光复政府派来的使者不管不顾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已经急迫起来。
并随着想清楚一旦入夜，那位使者要是还待在铁锈街外的那条街面上，会发生怎样的惨剧的时候。
罗素焦急的恨不得马上打断裘克，立刻出去把林恩的使者给带进来。
但良好的素质还是让罗素克制住了，他耐心的听完了裘克的话，也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林恩派来了他的使者，那位使者带着林恩的承诺，来到了铁锈街，想要帮助这里的居民，如黑矿区那边一样，走上繁荣与富强的道路。
可就在这种关键的时刻，罗素失势了。
他因为前后态度的大变，被已经在铁锈街成长起来的，铁锈年青一代的首脑洛基，认定为被林恩洗脑，为了铁锈街的和平与未来，强行将他软禁了起来。
他辩解过，他争吵过。
可没有如他一般，亲身建立由林恩大人组织的那场G审大会的人，是永远也无法理解这位祖安全新领袖的伟大的。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年轻人的世界，一代新人换旧人。
洛基是年青一代最优秀的领导者，他果敢、善良、武力强大、魅力超群。
铁锈街的年轻一辈，甚至于某些老人，都非常的欣赏他，觉得他是继罗素之后，能够接过罗素的重任，带领铁锈街继续幸福生活下去的领袖。
为了遏制当时铁锈街居民心中的动摇，洛基当机立断，招呼着一帮最信任、最激进的年轻人，强行将罗素关在了家里。
平日里严加看管，每日送饭，不给罗素任何逃出来的机会。
被自己人动手，即便出发点是好的，但罗素还是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但他也知道不拿出真凭实据，根本就无法赢的洛基的信任。
整天窝在这个小房子里，在昏黄的灯光中，无助的看着天花板，除了睡觉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这才有了裘克刚刚进来时，看到的那副颓唐之色。
“裘克，你得帮我！”
肩膀又一次的被罗素抓住，但这一次，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裘克只看到，罗素叔叔的眼中好似闪烁着一团火光，他坚定的看着裘克，脸上又重新燃起了如十几年前那般的，昂扬与自信。
“裘克，你听我说，祖安光复政府并不如大家想象的那样，与黑巷是如出一辙的帮派势力，它是希望，是未来，是铁锈街的最大的机会。
我知道，我现在手里没有证据，我无法取得大家的信任，可我罗素，什么时候骗过大家？
风雨来雨里去，我在铁锈街这么多年，我带领大家经过无数的努力，才走到现在，我又什么理由带领大家投降一个帮派势力？
裘克，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裘克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用力的点着头。
他一直一直就很相信罗素叔叔，如果不是这种刻入心灵的信任，他今天根本就不会冒着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来跟罗素说这件事情。
看到裘克的点头，罗素心头一震：“裘克，你听我说，现在的局势，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
外面来的那个人，是林恩的使者，他代表着祖安光复政府。
一旦入夜，铁锈街外面的情况，我相信你也很清楚，一旦那位使者在如今的铁锈街出事，林恩大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杀了使者，就相当于否认祖安光复政府的领导地位，就相当于要叛出祖安，这是要当奸细！当叛徒！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用雷霆的手段，将整个铁锈街连根拔起，我们所有人都逃不过最后的审判，只有死路一条！
裘克，帮我，帮我从这里逃出去，我要带人，出去救那位使者！”
捋清了各种关隘的罗素知道，自己必须要立刻振作起来，不能再拖了！
入夜在即，那位使者一旦遇害，毁灭就在眼前！
“裘克，怎么还没出来？罗素叔叔要吃这么久吗？”
门外的催促让裘克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罗素神色冰冷，仰起头怒道：
“怎么了？还不让裘克跟我这个老家伙说说话吗？”
在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另一人陪着笑开口道：
“罗素叔叔，您说，您说，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虎虽老，余威犹在。
罗素的发怒，让这帮跟着洛基胡闹的年轻人，瞬间就软了下来。
裘克颤抖的右手被罗素紧紧的握住。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这位，为铁锈街近乎花费了一生的男人，眼中带着肯定、带着鼓励、带着……决绝！
裘克知道，罗素叔叔已经决定好了，哪怕此刻没有他的帮助，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拼尽自己的生命，他也会从这里冲出去！
“嗯！”
从鼻腔里嗤出来这这丝鼻音，让罗素精神一振。
万千思绪在心头略过，罗素眼中精光一闪，将头凑到裘克的耳边，低声吩咐着。
不多时，端着碗的裘克就小心翼翼的从房间里又走了出来。
那个因开口被罗素呵斥的守卫，看着裘克的双眼不加掩饰的流露出些许的不满。
不过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低头默默的掏出钥匙，去给房门上锁。
“罗素叔叔刚刚跟我聊天聊得入神了，还有半碗鱼汤没喝完，只是有些凉了，你们要喝一口吗？”
裘克端起手中的半碗鱼汤，有些紧张的问道。
“咕噜~”
正要上锁的守卫吞了口口水，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就慢了半分。
随后便听到身边的同伴乐乐呵呵的答应了下来：
“好好好，我可饿了，阿姨熬的鱼汤，我可是馋了好久了。”
喝喝喝，怎么不喝死你呢？凭什么我关门？我也想喝！
上锁守卫在心里嘀咕着，可下一秒。
“啊！”
同伴的惨叫让上锁守卫下意识的转过头来，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在视线中不断放大的白色木碗！
头颅突遭重击，他只感觉眼前晕头转向，猛地朝身后倒去，连带着身后房门大开。
早就在门口埋伏着的罗素立即冲了出来，抄起拆下的桌腿，一把抽在另一个正被鱼汤糊了一脸，捂着眼睛哀嚎的守卫头上，顺利的把他敲晕了过去。
只是兔起鹘落的功夫，在罗素与裘克的精妙配合之下，两名守卫就被顺利的打倒在地，而罗素也顺利的从自己的房间里，逃了出来。
裘克手中的木碗落在地上，发出一连串咣当声。
罗素看着脸色发白的裘克，神色一动鼓励道：
“我们不是故意把他们打伤的，我们是为了大家。”
裘克转过头，看着罗素叔叔的脸，用力的点了点头。
祖安的特色报时钟恰在此刻，发出清脆的声响，传遍四方。
这是入夜的讯号！
罗素脸色一变，一把拉起身边的裘克激动到：
“走！我们没时间了！”
……
“入夜了啊……”
沉浸在书本当中的萨诺抬起头，听着耳畔熟悉的祖安铃声，呼了口气。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腿部，萨诺把书本往自己的包里一丢，右手撑在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
眼前的铁锈街大门还是一如往常，像是一片死寂的国度，没有半分的回应。
饶是萨诺心有准备，知道这势必是一场持久战，也难免有些烦躁，低声暗骂：
“艹！”
一声怒骂，让萨诺的心情好上不少，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萨诺开始思考起自己今天应该睡哪的问题来。
“那边的角落？那种好地方应该是有主人的，说不定半夜三更就有哪个人跑过来一脚揣在我身上，让我滚开，不好不好。
那就是那边的巷子里头？这种不见光的地方容易滋长人的犯罪欲望啊，也不太行。”
萨诺嘟囔着，连续选了几个地方都不太满意。
在祖安遭受社会毒打的那段时间，他可是露天睡过不少次了，对于哪里能睡，哪里不能睡，有一个充分的经验。
思来想去，貌似脚下这个地方就挺合适的。
毕竟是铁锈街领地，头上还有这么大个照明能量灯照着，安全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况且嘛，万一铁锈街的人偷偷摸摸半夜三更出来买东西，那也是有可能的，睡别的地方，不就错过了吗？
“真好，还不用挪窝了。”萨诺美滋滋的用鞋尖扫了扫地上的灰尘，毫不犹豫的就往这地上一趟。
诶！舒坦！
这要是放在以前，萨诺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生活的。
又脏，这地还硬，可现在，萨诺已然大不相同了，别说是这种地了，就算是那种肮脏的垃圾堆，只要没人打扰，他也能睡过去。
躺在硬的膈人的露天地板上，萨诺看着一片灰暗的天空，微微吐了口气。
理想、未来、亦或是更遥远的东西。
萨诺的思维好像遁入了无垠虚空，一路往上。
飞越了上边的舞会走廊，飞越了这个巨大的陷坑，一路直上云霄，来到了那片满天繁星的天空当中。
萨诺在皮城学习的时候，他就很喜欢看天上的星星。
“星星可真美啊，那么亮堂堂的，挂在一片漆黑的天空当中，像是天生在黑幕之上撒了一把晶莹的钻石一样。
我什么时候，能够带领祖安的人民，让他们所有人，也都能看到这样美丽的星空呢？
……”
正当萨诺的思绪如天马行空一般，依旧在无边无际的浪漫畅想的时候，耳畔粗暴的交谈，却猛地将他拉回了现实当中。
“这小子谁啊？怎么躺在铁锈街的门口？”
“老大你看！他脸上那个活塞式空气过滤器！这可是好东西，十银币一个呢！肥羊！”
萨诺的心中猛地一惊，顾不得体面，像是驴打滚一般的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大，他听见了！”
“听见了就听见了，他还能跑了吗？”
萨诺脸色一白，在他的视线当中，一大堆神色不善的小混混，已然合围了过来。
他们的脸上带着贪婪，他们的嘴角带着残忍的微笑，而目标，正是他这头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待宰羔羊！
“该死的！”
萨诺脸色难看，到了此刻，他终于意识到，祖安真正的参差！
他之前所遇到的那些磨难，那些挫折，也还是在林恩管理的辖区之内，那里最坏的坏人，也不过是偷盗，也不过是打架。
可当他深入灰岩区，深入到铁锈街这样一个偏僻的、无序的祖安角落，秩序在这里荡然无存，余下的唯有最野性、最原始的弱肉强食！
这帮该死的小混混，是真的敢下杀手的！
“大哥，你好，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把取下脸上的活塞式空气过滤器，强烈的求生欲望迫使着萨诺开口，至少要拖延时间，他才能有机会活命！
……
“快点！再快点！”
跳下楼梯，穿过走廊，房屋、花坛在耳畔不断的掠过，罗素在前头一路狂奔，裘克在身后拼尽全力的追赶着。
林恩的使者不能出事！他决不能在铁锈帮出事！
可下一秒，罗素的脚步猛地停滞住了。
在他的身前洛基脸色不善，带着一帮人，挡住了罗素的去路。
裘克的久去不归，成功的吸引到了这位铁锈娇子的注意力，在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之下，洛基毫不犹豫的召集了身边的所有年轻一辈，挡在了去往街口的必经之路上。
“洛基！让开！”
罗素神色焦急，他愤怒的斥责着眼前这个即将为铁锈街招至灭顶之灾的男人，希望他能够像之前那样，听自己的话。
“罗素叔叔，我不可能让你去救那个祖安光复政府的走狗的。”洛基高高的仰起头，看着罗素叔叔如今苍老的面容，半是心痛，半是坚定，
“我们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跟那个家伙对过话，这件事情跟我们铁锈街一点关系也没有。
哪怕谁来说，我们都有道理！帮派，总不能为了一个小弟，就师出无名的跟我们开战吧？
罗素叔叔，放弃吧！
今天，你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等到了今天之后，我就不会让人关你了，你还是我们的罗素叔叔，我们依旧敬重你，服从你的领导。”
洛基并非空口白牙的说空话。
一旦那个该死的走狗死在铁锈街道的附近，这就相当于彻底断了罗素叔叔跟祖安光复政府合作的根基，到了那个时候，把他放出来又能如何？
想当年，罗素叔叔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又是多么的宁折不弯？
洛基依旧坚信着，罗素叔叔是受到了那个林恩的欺骗，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让罗素叔叔，醒过来！
“你根本就不懂！”罗素激动的咆哮着，加之刚才的狂奔，已然耗干了他的力气，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激动的喘息着，
“林恩大人成立的祖安光复政府，根本就不是如你想象中那般的帮派势力，这是一个有目标，有法律，有制度的祖安政府！
今天我们能够漠视这位使者在我们的眼皮子地下活生生的死去，明天，林恩的巨人大军顷刻之间就能奔赴铁锈街，将这里连根拔起，杀个片甲不留！
洛基，听我一句劝！现在回头，一切还有机会！”
“我不信！”洛基失望的看着罗素，用力的摇了摇头，“罗素叔叔，妥协永远换不来尊重，只有抗争才能获得自由。
这个道理，还是你曾经教给我的！
你看看你现在，你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变得如此卑躬屈膝，居然喊一个帮派头子大人？！
可笑！
罗素叔叔，你已经无法带领铁锈街走向一个更美好的未来了，但不用担心，我会承担你肩膀上的重担，我会带领大家，走向一个更美好的明天！
依照我们铁锈街自己的方式！”
罗素气的浑身发抖：
“凭什么？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你什么都不懂！你只会害死大家的！”
“凭什么？”洛基从鼻孔里喷出两股气，看着眼前的罗素，他的内心满是激昂，
“那我就告诉你，我凭什么！
蜗居在铁锈街，我们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们要扩张，我们要获得更高的地位，我们要带领我们的街坊领居，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我打算召集铁锈街的青壮们，共同成立一个铁锈帮！到时候就推举我成为帮主。
我们铁锈帮的实力这么强，轻而易举的就能把周边所有的街道全部扫一遍。
到时候我们铁锈帮就是整个灰岩区最大的势力！就连林恩，也得仰仗我们的鼻息！”
洛基图穷匕见，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他竟然是看到了目前，铁锈街居民所掌握的强大武力，打算带领大家，向外扩张，组建自己的势力！
“你……你……”罗素听在耳里，却感觉自己的双手双脚一阵冰凉。
洛基居然要成立帮派势力？他要带领铁锈街扩张？他要成立铁锈帮？
罗素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后槽牙，颤抖的举起左臂，用食指指着面前的洛基：
“帮派已经成为过去式了！你这是要一意孤行，带领大家走向毁灭！”
“那就试一试吧！”洛基神色冷峻，举起自己的右手，往前一挥，“拿下！”
铁锈街青壮对视一眼，咬咬牙，最终在洛基眼神的逼视下，还是选择了缓缓靠近着罗素。
对不住了，罗素叔叔，我们都认为，只有在洛基的带领下，我们铁锈街变成铁锈帮，我们才有光明的未来。
我不能……我不能看着铁锈街会在洛基的手里。
看着不断朝自己逼近的年轻人，罗素深吸两口气，咬咬牙，朝着身后，铁锈街内部跑去。
“裘克，跟上！”
裘克愣愣的不知所措，却还是咬着牙，跟上了“逃跑”的罗素叔叔。
“洛基老大，我们要不要……”身旁有人为难的问道。
洛基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不用追，我们慢慢的走过去。”
罗素叔叔，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我呢？
林恩却是很厉害，一举把整个祖安的帮派全部扫平了，你只看到了他的如日中天，你就没有看到，他在扫平帮派势力之后的虚弱无力吗？
他就连统合现在祖安零散的帮派分子都做不到，哪能抽的出手脚来对付我们？
这是我铁锈街……不！铁锈帮最好的机会！
我们要借用这个机会，一飞冲天！
“罗素叔叔，我们去哪？”裘克气喘吁吁，跟在罗素的身后，边跑边问。
罗素转头看向裘克，眼底闪烁着一抹决绝：
“裘克，我要最后一搏！”
他们跑得很快，只是转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了铁锈街道的居民楼区域，这是间天井型的筒子楼构筑，在这间十几层楼的建筑里，居住着铁锈街绝大部分的居民。
罗素没有上楼，他目光坚定的，跑到了一楼的中心位置，天井的井底。
他仰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各色灯光弥漫。
温暖的带着人气的各色灯光，顺着每家每户的玻璃，从中透射了出来。
虽然大家过的很哭，可在铁锈街道里，没有帮派，没有保护费，大家相互扶持，相互帮助。
这是罗素的成绩，也是他最大的骄傲。
可现在，洛基一意孤行，要重开帮派，他要带着所有的铁锈街居民，驶入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罗素不允许，他决不允许！
“大家！铁锈街的所有居民！我是罗素！”
罗素的嘶吼，好像是压榨了心头的最后一滴精血，所喊出来的，声音凄厉，好似丧钟的挽鸣。
首先是一颗颗在窗外窥视的头颅，而后，一个接一个的铁锈居民，打开房门，从屋内走出。
“罗素大哥！”
“罗素叔叔！”
“罗素爷爷！”
三代人，不同的称呼，不同的呼唤。
他们热情的看着天井之底，那个带领大家掌握自由的首领，报以最热切的欢迎，与感谢。
罗素抬头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街坊邻居的脸颊，只感觉自己的鼻头酸酸的。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形式迫在眉睫，一刻也耽搁不得！
“大家！我把大家从家里叫出来，是发生了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请大家不要打断我的讲话，让我说完！
前段日子，我孤身一人去参加林恩召开的G审大会，待我回来之后，我的思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因为，我看到了，能够改变我们铁锈帮如今惨淡生活的真正救星！
可洛基不相信我，所有的铁锈帮青壮只有我身边的这一个裘克愿意相信我。
而今天，林恩的使者带着我们铁锈街的希望，来到这里，可洛基为了能够让我彻底跟祖安光复政府闹掰，故意将使者拒之门外。
夜间的铁锈街附近是如何的一种情形，我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可以说，如果我们不出手相助，使者九死一生！
使者一死，林恩震怒之下，整个铁锈街无一人可以幸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场本不应该发生的悲剧在我面前发生。
我想要改变，可洛基拦住了我的去路。
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听不得我的任何劝告。”
罗素声声肺腑，字字泣血！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天井的正中央，那无数从天井筒子楼里，被打开房门中投射出来的光线齐齐汇聚在他的头顶，他满眼泪痕，高举双手呼喊道：
“我罗素在这里，恳请大家能够相信我一次，恳请大家能够像十几年前那样，再相信我一次！
我们得把使者救回来！我们得搭上祖安光复政府的这趟列车！
拜托了！所有的街坊邻居们！拜托了！请你们再相信我一次吧！”
罗素俯身，头颅重重的磕在地上，却也磕在了这帮，早已退居二线的铁锈帮老人的心弦之上！
“罗素大哥！我们支持你！”
“对！罗素大哥我们支持你！”
“罗素爷爷！我也支持你！”
小露莎高举双手。
一声之下，群情响应！
大家双目通红，看着那个跪倒在地上，悲痛的，头发花白，被这个街区操劳了一生的“大哥”。
他们义无反顾的愿意再相信罗素一次！
一如十几年前，罗素带领着他们反抗脏鼠帮，带领着他们成功夺回了属于自己的自由一般！
“谢谢！谢谢！谢谢……”罗素俯身，泣不成声。
下一秒，他拭去眼中的泪珠，从地上站了起来：
“街坊邻居们，还有铁锈街的老家伙们，跟我走！”
“走！救人去！”
“你们等等我啊！”
带着背后，一帮身着居家服，甚至身前还系着厨裙的爸爸妈妈们；一帮拖鞋背心，带这个老花眼镜的爷爷奶奶们。
罗素拉起了一支恢弘的队伍！朝着铁锈街口突进着！
街口必经之路上。
“洛基老大！不好了！罗素叔叔又回来了！”
小弟鸡飞狗跳的跑了回来，眼底满是惊恐。
“回来了又怎么样？今天谁也过不去！我说的！谁也别想破坏我的计划！”
洛基斩钉截铁，不留一丝余地。
可当他转过头，看着那汹涌而至的人潮之时，他还是涨大了嘴巴，彻底的愣住了。
他爹！他妈！他七大姑！他八大姨！
全他吗到了！
“洛基老大，我们还拦吗？”小弟颤抖着声音，瑟瑟发抖。
“拦？我拦你吗！”
洛基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很快，一幕绝景就在眼前出现了。
洛基带着人在前面跑，罗素带着人在后面追。
一路拉出一个浩浩汤汤的队伍，好不热闹！
而此刻，正在铁锈街门口偷偷摸摸值夜班的两个青壮，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呢，就听到洛基带头在前面大喊：
“开门！快他吗的开门！”
本来值夜班的青壮还稍微愣了一下，可当他在罗素身后，看到那庞大的爹妈爷奶组成的大军之时，瞬间亡魂皆冒。
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打开了铁门，飞快的搬起了门口的铁丝网栅栏。
……
“嘿，还跟我玩心眼？算了，有这个活塞式空气过滤器已经很赚了，直接把这小子做掉吧。”
混混头目手中拿着刀子，抵在了萨诺的右手上，邪笑道。
“别！我有用的！我真的有用的！”
萨诺卑微的祈求者，心底一阵绝望。
东西也被抢了，自己身上也狠狠的挨了几下。
本想就拖延时间，谁知道这帮混混居然知道见好就收？一点也不贪心。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难道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那满腔的抱负，就要化作一片虚无？
身后莫名的响动让混混头领神色一变。
“铁锈街的人？他们跟外界贸易的时间还没到吧？这个点了，他们出来干什么？”
原本要在脸色惨白的萨诺身上那点零件的混混老大看到这离奇的一幕，放下了手中的刀子。
可随后，当他看到铁锈街内部那倾巢而出的恐怖景象之时，手中的刀都给吓掉在地上了。
“兄弟们！撤！撤！撤！铁锈街要玩命了！棺材里的老古董都跑出来了！”
在祖安边缘这种混乱的地方混，没点眼力劲是绝对不行的。
混混头目一开口，一帮小弟顿时把手里的东西一丢，轻装上阵，飞速逃跑。
那效率快的，让原本以为自己就要饮恨当场的萨诺觉得，要不是鞋不能丢，他们绝对会把鞋也丢了。
还不等发生什么呢，萨诺就感觉一个黑影猛地窜到了自己的身前。
随后，他的双手就被人死死的握住了。
罗素泪眼摩挲，用力的抓着萨诺的手：“想必这位就是林恩大人派下来的使者吧！”
看着这人潮鼎沸的现场，萨诺整个人都懵了。
萨诺：？？？
洛基藏在暗处，死死的咬着牙，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