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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5

作者:如水一方        书名:天下第二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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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新婚夜五

    =======》

    何砚在电话里说,那些身形看起来很竹竿的妞儿,抱起来磕人,下面也不紧,做起来很没感觉,而且胸部没有肉,不像你这个死胖子,肉呼呼的一坨肥肉,冬天可以当热水袋抱着玩,他这么说的时候正在卫生间小便,我在电话这端就听到水声哗哗响。

    我问他,“你那儿下雨啦?”

    何砚点头,“对,天降大雨。”说完立刻配合地响起冲马桶的声音,我那个汗啊,决定不理这个不靠谱先生,挂上电话,我就思考到底要不要减肥。何砚这番话暂时打消了我减肥的决心。

    自从前天和容铮吵过一架后,容铮乖多了,在温泉山庄看到漂亮美眉不会多看一眼,每天饭后除了健身和散步,活动范围全部限定在和我同一个空间内,而且很乖地把钱包交给我,想抽烟,或者看上一款新手机都会事先和我报告。

    我每天只给他二十块的生活费,不够用时,他会再向我申请。

    我觉得一家之主的感觉特别多爽,所以和容琴得瑟这事。容琴说这样很好,“母老虎发威,守住地盘。”

    容铮不知道我时常在msn上和容琴聊天,相反因为不中不洋的结婚典礼,忘记给我买钻-石戒指这事对我感到很愧疚,所以很喜欢带着我四处跑,专挑贵的东西买,反正都是花他的钱,只要我点头,他全乐意挥霍。

    容铮特小资,中午休息后都会去咖啡厅,找个靠窗边的座位一边喝咖啡一边享受宁静的环境。有一次找到他,发现他正画山区地形,再仔细一瞅,望见这厮正开着一个小窗口看球赛,真佩服他一心两用,我问他需不需要我帮忙,容铮便正儿八经要我坐他身旁。

    等他看得眼睛倦了,他会偷偷摸摸将爪子伸过来,故意捏我胸部一下,然后色迷迷讨好说,“真的,这是我摸过所有咪咪中最大的。”

    我汗,我说,容铮啊!你要不要考虑写一本放荡不羁的书,书名就叫《流氓是怎样炼成的》。容铮开玩笑说,我可以写一本女性丰胸的秘籍《大咪咪是怎样炼成的》。

    容铮已经变成十足十的流氓,我则是色中恶鬼,两人打啵时,我技术不太好,咬到他下唇,疼得他把手中咖啡杯甩出去,染脏条纹衫。

    他去洗手间清洗,我等了半小时没见他回来,拿上他的苹果笔记本去洗手间找他。远远看到楼道下他正在和一男一女说话,那一对男女的身影分外熟悉,正是付静之和男友。

    我注意到容铮和他们说话时,眼神总会留意付静之,这让我感到很不爽,就像自己私藏的宝贝长了一双脚飞到其他鉴赏家手中。

    我下楼梯的步伐加快,太着急,以致于踩空了阶梯,贫民意识发作,特别心疼一万多块的苹果电脑,抱在怀里舍不得摔坏它,只好牺牲自己,结果很悲催……我圆润地从二楼滚到一楼。

    屁股先着地,真是……疼死小娘了啊!

    容铮听到响声,再看到我,很明显吓一跳,连忙跑过来扶。

    “你没事吧?”随后付静之小声询问我。

    “你看我像没事人吗?”我瞪着她,忍不住说,“怎么我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发生,小-姐,你是不是命中带狗屎?”

    付静之嘴巴一撅,眉头微簇,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容铮连忙道歉,这让我更生气了。

    付静之男朋友说,“送去医院看看,楼梯虽然不高,摔下来可不轻。”

    到医院拍x光片,容铮陪着我时,他表情特别尴尬,其他病人拍片全是身体正面向上,只有我撅起屁股,姿势分外不雅。

    没有重伤,只是摔残了臀部,淤青特别多,所以医生开一些治疗运动伤害的药,又送几副外敷药膏便完事。

    “胶囊内服,一日两次,一次三片。”医生叮嘱容铮说,“还有外敷的药,睡前贴到伤口处。”

    我闻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岂不是,每天睡觉前容铮都要参观一下我属于隐私的宝贵臀部?

    我插,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羞愧啊!

    容铮上车后,见我不说话,于是开口讲,“你又吃醋啦?我有听你的吩咐,没有和付静之说话,在咖啡厅碰上他们来打招呼,装作视而不见,特别没礼貌,我就随意应付几句。”

    “你是没和她说话,可你那双贼眼滴溜溜全围着她打转,我看到了!”我生气,嗓门自然洪亮起来,“你已经是我的男人了,还不守夫道,看着碗里想着锅里的,我现在受伤了,更没精力管你。你去找其他女人吧!”

    容铮赶紧摇头,“不要,因为这个付静之,你已经和我吵架两次。亲爱的,我们回家好了,看不到付静之,你也不会生气。”

    我不理他,这不是付静之的问题,我担心换个比我漂亮比我丰满比我年轻的妞儿,这厮会跟狗见骨头似的,跑路。

    **

    晚饭后,休息,到了床上,容铮要给我敷药,我铁了心要自己动手,可是双眼看不到背后,贴药膏时特别麻烦。后来容铮实在看不过去,拉上室内所有窗帘,调亮灯光,主动坐到我身旁,手滑到我臀部,隔着单薄的布料小心触摸,小声问我疼不疼?然后探着身子,费力亲吻我双唇,手滑落到腰间,嘴巴随着落下去,咬住牛仔裤上的腰带,抽出腰带后,再含住拉链往下卷,用嘴解开牛仔裤,脱掉牛仔裤,便用异常诱惑的眼神看着我,帮我用嘴巴扯下内裤,他还没扯掉内裤,我已经受不住他主动引诱,扑倒他,将他压在身下,狠狠啃他咪咪,亲他,咬他……

    **

    等到第二天早晨九点,小娘起床时只觉得双腿酸软。

    容铮态度发生大转变,异常殷勤地煮好早餐,笑嘻嘻和我汇报说“准备订票回家,让付静之见鬼去吧!”

    然后他的眼睛一直围着我的臀部打转,带着异常敬佩的神色,“亲爱的,即使是我们部队的士兵也没有你这样强悍的抗摔打能力。”

    “那当然。”我很骄傲地抬起下巴说,“小娘属牛,自然牛气冲天!”

    容铮听我这么说,仍是不放心,皱着眉头,态度强硬地压倒我,扯我内裤查看,停顿两秒钟,随即听到他口中发出一声惊叹,“……好大的馒头……两瓣的……”

    “……”

    我的痛感神经好像比较迟钝,敷药过后才意识到疼痛,坐车时特别受罪,稍微遇到颠簸的路段便如坐针毡,幸好容铮考虑周到,在后备箱存了几张厚厚的坐垫。

    容铮说我为了护住笔记本牺牲臀部的行为很笨,可是又不忍心责怪我。容铮很喜欢我,特别在意我的感觉,坐私家车回去时,他一直观察我,如果我感觉不到疼痛,眉头舒展时,他就会很高兴的笑几声,如果经历颠簸路段,我咬牙切齿瞪他,他会很快吩咐司机绕道,寻找更平坦的路段。

    等我们上飞机时,他才舒一口气,叫来咖啡和点心,放松。

    “亲爱的,我们直接回家,不去看爸妈了,我们还有三天的假期,你和我一起到新宅子玩吧!”容铮倚在皮椅上,含笑说。

    我说,“有没有搞错,我已经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再接着玩?哪有体力玩啊?”

    “别这么说,玩又不需要浪费体力,要是实在不行,你躺着……其他事全部交给我。”

    唉,为什么我总感觉他这句话特别不纯洁?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男人三十如狼。只是因为我臀部受伤的原因,容铮和我“玩”时,必须考虑伤痛的部位,反正女下男上行不通,后背式也不行,每次要进行少儿不宜的运动时,容铮总要哄着我,让我在上面动,我累了,容铮会在下面发力。

    有一次容铮问我,要不要尝试双人站立的姿势?不伤臀部,还可以美容养颜。

    我连忙说好,问他要怎么做?

    想一想幸好有容铮,这事两个人原本都是雏儿,都在摸索阶段,一对新人啥玩意儿没有,只有满满的热情和旺盛的精力,做起来水到渠成,亲昵时总不忘相互爱抚对方,心里是千百个称心如意,丝毫不觉得此事yín*荡,反而两三天没做倒是觉得缺少什么。

    两人在新婚期间热衷此道,做起事来,眼里和心里看到的只有对方,所以很容易收获高*潮和满足。

    后来冷静下来,我才发觉容铮临到终途退出,没带套,直接内*射。

    我和容铮提起过这事儿。

    容铮说,看我平时帮别人看孩子笑得很开心,一定是很喜欢小孩子,不如自己生一个带着玩。

    他说完这话的当天,冯硕因为容棋工作忙碌,无暇照顾而搬进来。

    冯硕上skype认识了个金发小朋友,常常在线交流却不知道怎么说英语。

    容铮不愿意教小孩子英语,所以教学的事完全落到我身上。

    “he is a tall,dark,handsome boy。”

    “i remember having seen someone take away the picture.”

    为了让冯硕成功勾搭上外国小朋友,我经常教他英语,时常是我才讲没多会儿,让他默写时,他很快进入睡眠状态,好像我所讲的英语存在着最好的安眠作用。

    冯硕睡着了,这时候闲置在家的容铮就会偷偷跑到我房间,然后把我抱到另一个空房间,锁上门,放大音乐,进行少儿不宜的运动。

    53、菜鸟丈夫

    =======》

    后来发生的事让我们特别尴尬。

    当我们异常热情,又迫不及待动手扯光对方衣服时,家里竟然停电了!

    怕黑的冯硕哇哇大哭着来敲门,我和容铮不约而同地神色一变,在黑暗中摸索着穿衣服。

    大约是心里着急,容铮皮带缠住我裙子,一时解不开,我连忙摸出指甲剪去扯裙摆边缘。

    容铮气息喷在我耳边,声音中略带笑意,“结衣,你别着急,别为了面子划伤身体。”

    “哼。”我没好气地瞪他。

    “好了,亲爱的,你别扯坏了心爱的裙子,让我来,我这边有手机。”他说着便将手机键盘解锁,让我借助屏幕的冷光解开死结。

    这时冯硕在门外大喊,“小舅妈,你在干什么呀?怎么还不给我开门?我害怕!”

    “马上来!”容铮为难地看我一眼,抱住我说,“亲爱的,你以后不准主动引诱我。”

    我晕,恨声道,“美得你!谁引诱你这个老色鬼?”

    “好吧,亲爱的,我退让一步,你可以随时随地 ,任意场合使用美人计,但是你只准向我一人使美人计!”

    我汗,“胡扯什么!放开我,快去开门!”

    容铮不依,继续说,“反正以后你不准和别的男人上床,万一醉酒误事更不能像刚才那样热情。”

    小娘搞明白这男人闹别扭后,只好妥协,“好好,全听你的。”

    容铮这才怏怏不乐的开门,一手抱起冯硕,一手拨电话给物业。

    不到五分钟,来电了。接下来便是晚餐时间,大概容铮也觉得适才太过无理取闹,于是便主动下厨。

    晚饭做的是小**炖蘑菇和酸菜鱼,不知为何我望着那一盘油腻的**肉和雪白的鱼片,竟然一丝胃口没有,除了吃一些素菜,荤食连碰都没碰。

    “亲爱的,吃**腿。”容铮很贴心的把**腿夹到我碗里。

    冯硕瞪着我,撅嘴和容铮说,“小舅舅,你偏心!”

    我正好不想吃荤菜,拿着汤匙把**腿递到冯硕碗里。

    冯硕不领情地冷哼,容铮却开口说,“老婆,你真有爱心,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来,这个奖励你!”说着把另一只**腿又夹到我碗里。

    我晕,我说,“这阵子你下厨还是少烧点肉吧,我看着这些荤菜就恶心,没胃口,不想吃,哎,我真奇怪啊,难不成我直接越过更年期步入老年期了?”

    容铮明显一愣,看着我避开肉食只夹素菜,表情先是茫然,继而变成认真的思索,而后恍然大悟,神色狂喜,好像摸中了五百万福利彩0票。

    “亲爱的,你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告诉我,我让营养师给你搭配三餐。”容铮很爽快地说。

    “不用这么劳师动众吧?”

    “给我媳妇找的,有啥不好?咱们又不是请不起营养师。”

    我一听,也是,现在不比过去,一个人过日子总是尽量节俭。

    有男人养着的感觉,第一次体会真是……受益匪浅。

    吃饭后,容铮不嚷着分工明确,刷碗的活他主动抢了去,特别兴奋地跑到厨房洗碗。

    留下我和冯硕面面相觑,无言地待在客厅看国产动画片。没一会儿,容铮又系着围裙到客厅拖地。

    “小舅舅,爸爸和我说,男子汉不做家务事。”冯硕很不理解地说。

    想不到容铮回他,“你连家务这种**毛蒜皮的小事都处理不好,算什么男子汉?”

    冯硕很明显把容铮当成偶像看待,乍一听到这话,立即深刻反思,之后便也到洗手间拿拖把,和容铮一起打扫卫生。

    我很王八地命令他们,“拖完地,别忘了拿抹布擦干净。”

    容铮立刻说,“收到!”

    等他们将客厅打扫得一尘不染时,已接近晚上十一点。洗涮过后,我们三人又聚到客厅开始分配房间。

    我说,“冯硕,你是客人,当然睡客厅,我和你小舅舅睡主卧,好吗?”

    冯硕听了我的话,抬起头,眼神可怜兮兮的望着我,“不要,我才不要你和小舅舅一起睡。”

    “嘿,你这小家伙,凭什么?”小娘气愤。身为电灯泡竟然没有一丁点的自觉性。

    冯硕接着说,“我不要你和小舅舅睡,你会欺负他。”

    “我哪里欺负他啦?”

    冯硕立刻撅嘴,“你让小舅舅作苦力就是欺负小舅舅!”

    “冯硕,你确定要和我睡吗?”容铮突然插话,“我和你小舅妈一起睡,你和我睡,就等于和小舅妈睡,一样的。”

    冯硕立即摇头,“打死我,我都不要和小舅妈睡!”

    “乖。”容铮象征性的拍一拍他的背,然后冯硕果真屁颠颠拿着抱枕跑到卧室去了。

    临走前还万分害羞地和容铮说感谢,说晚安。我汗!

    我以为接下来,我和容铮又是“一夜酣站”。可是容铮不但没有动手动脚,相反表情特严肃认真地帮我捏脚按摩,这让我觉得特别奇怪。我差点要问他是不是精力被我炸光了?无法崛起?后来我又庆幸,还好我没问,不然容铮一定会因为我的话气到内出血。

    容铮接近凌晨时,突然下楼,打电话。我觉得很奇怪,于是便像做贼似的尾随,偷-窥他。

    容铮到楼下浴室给我婆婆挂了一个电话,可让我紧张得要命,我以为他要告状,数落我不够温柔体贴,不够勤俭持家。没想到这厮在电话接通后,第一句就是,“妈呀,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要当爸爸了!”

    我郁闷:这个菜鸟丈夫……新婚才没过几天,我们也没有先上车后补票,我怎么可能怀孕!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听不清电话那端婆婆的声音,只清晰听到容铮小声说,“妈,我知道,我没让她做事,刷碗这样的家务活全是我来。”

    我汗,听听这口气真骄傲啊!

    “请保姆不用了,结衣假期到了,要上班,会留在幼儿园食堂。”容铮又说。

    幼儿园和家一来一回坐私家车一小时,转公交车两小时,地铁四十分钟,太浪费时间和精力。

    ——“没事,食堂的饭菜要是不干净,我送饭给她。”

    ——“你说什么?”

    ——“我工作没时间?不,不,我可以请假。”

    ——“那也好,麻烦你给结衣送饭。”

    我悄悄退到楼上,坐回沙发上,透过一层玻璃门望见那个依旧系围裙的男人,投映在玻璃门上的高大身影。

    我一直看着他,看着他耐心地和我婆婆在电话里交流,突然我心里便融化出满天满地的感动。

    54、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文/如水一方

    17岁我和你相恋,27岁我娶你为妻,30岁我们一起迎接新生命诞生,31岁孩子叫我们爸爸妈妈。38岁走过七年之痒,40岁激情退去,我们仍然相爱。50岁那年我们的孩子拥有自己的爱情,60岁我们一起旅行,70岁我们子孙环绕,76岁是我们的金婚。80岁我们不再恐惧死亡。因为你在,生命最后一天,我希望我先走或与你一起离开。

    【1】

    真是太奇怪了!

    陆柯自从听到半夏报名参加相亲活动后,心彻底乱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一整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这是凭什么呢?她长相并不出众,身边也没有交好的朋友,她有什么能力让他整颗心七上八下、彻夜不眠呢?

    第二天陆柯依旧坚持不眠不休的高负荷工作,专心投入的工作让他暂时忘记半夏带给他的苦恼,直至暮色降临华灯初上,助理敲门提醒他该下班了,他才从忙碌中抽身。

    陆柯望了眼一脸毕恭毕敬的助理,小声问,“现在几点?”

    “二十点零五分。”

    “来不及了。”陆柯低沉的声音默念道。

    “陆总,什么事来不及?”

    陆柯顾不上饥饿和满身疲惫,“你去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您去哪儿?”

    “我要去劫持一个女人,阻止她爬墙。”

    【2】

    半夏,又名半月莲、三步跳,多年生草本植物,生在田野、溪边,高15~30cm,花期5~7月,果期8~9月,叶子呈长柄状,初夏时节开黄绿小花,根jīng为白色,可入药,属于天南星科有毒植物。

    半夏的名字让她感到痛苦不堪,任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姓名和一味毒药扯上关系。大学时半夏就被冠以“小毒物”的称号,后来她参加工作,科室里新晋的年轻医师姑娘,不敢当面苛责她的严厉,只好背后诋毁她属性“老毒物”。

    从“小毒物”成长为“老毒物”不过五年时间而已,然而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一切面目全非。从大洋彼岸的美国名校医学院获得双硕士学位后,她立刻回国,在脑外科领域混得风生水起,做过的手术成功率高达百分百,虽然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却被称为天才型手术医生。

    这些身外的名誉半夏不在乎,她喜欢在手术完毕后到阳台吹风,这是院长聘用她时的优待,住院部五百平的阳台只供她一人使用,任何人不得进入这个地方。可是院长年纪大一些,心怜她孤身奋斗,总像一个父亲操心她的未来,时常拿着a省所有医院未婚的主治医师名单,让她挑拣,要她寻一个合意的,早日成婚。这次也不例外,只听说对象是临院内科主刀的一把手,名叫绿苏。

    “春风尽染绿柳苏,风姿无54、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限惹人怜。”——听起来很像女孩子的名字。半夏想。

    可是在咖啡馆见到绿苏后,半夏才明白自己是大错特错了,作主治医师多数都是发须斑白的老人家,这么年轻英俊的医生她真是没见过。不单单是帅,他身上散发出不容人忽视的强烈气质,比他英俊的长相更胜一筹。

    她有点动心,也有点懊恼,不该素面朝天,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便匆匆赴约。

    对面的绿苏医生轻声问她,“你想喝点什么?”

    她带着点懊丧的语气,“咖啡,不加糖。”

    没想到绿苏医生笑起来,左颊显现浅浅酒窝,好像雪地里梅花印,声音温润动听,“听老师讲你刚下手术台,不放糖的咖啡太过苦涩,虽能提神,但对身体没有益处,不如喝杯温牛奶吧。”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应了声,“好。”

    这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了,吓了她一跳,绿苏见她神色尴尬便示意她接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大叫着,“半夏医生!”

    她声音平静,“什么事?”

    “院长让您赶紧回手术室。医院刚转来一位车祸事故的病人,疲劳驾驶,头脑撞伤,陷入重度昏迷,暂时被诊断为急性内出血。”

    她刚下手术台没多久,强打精神问,“现在谁负责手术?”

    “院长亲自负责开颅手术,清理脑后淤血时,出现大面积血崩,院长没办法,让我来求助你。”电话里的男声很急,甚至带着点哭腔。

    半夏听他讲完,连打招呼都忘记了,紧忙往外跑。

    医生就是这样。凡事病人优先,一旦病人出状况,要求医生必须一通电话随传随到,事关人命,不能延误一刻,比救护车更准时。

    刚跑到站台前,她抬手准备招揽出租车,一辆绚蓝的保时捷停到她面前,车窗下是绿苏年轻英俊的脸,“正好我要去见老师,顺便送你一程吧?”

    她没有拒绝。

    【3】

    这次的病人对半夏来说不寻常,因为那人是陆柯。

    半夏设想过无数次她和陆柯的再次相遇,可能在熙熙攘攘的大街,可能在热闹的酒会,也可能是一家很随意的港式茶餐厅,可是她从未想过他们的会面竟在手术台。

    手术的全过程,半夏始终很紧张。怎么能不紧张呢?五年的时间,桑田沧海,物非人非,他变得飞黄腾达,她却失去家。

    半夏紧张时习惯咬着下唇,因为戴着口罩,神态宁静,反而看不出任何情绪。幸好这次手术有绿苏在一旁作陪护,进行得异常顺利,只到凌晨三点便早早结束。连着两场手术,累得半夏眼睛睁不开,却毫无困意,只能一人潜到阳台偷偷抽烟。

    其实吸烟这种事,原先她是不会的。不过年轻时被挚爱的男人狠狠伤过一次,一时想不开,拿烟酒消遣,之后便渐渐上瘾。

    半夏在第二天早晨九点才进入睡眠,因为连日奋战,院长准了她两天假,这两天时间她几乎窝在床上睡觉,没怎么吃东西。到第三天她准时到医院报到,内科的医师通知她开颅手术的病人已经醒了。

    十点整,她携着病例乘电梯到住院部六楼。六楼是高干病房,比普通病房更为整洁安静,但是费用也是普通病房的好几十倍。

    病房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篮,除了护理和保姆,挤了十几个西装笔挺的商界精英,他们站在病床前和陆柯小声说笑,直到她进入病房,笑声才戛然而止,陆柯的笑容也随之僵在脸上。

    她面无表情地将两手扣在衣服口袋里,目不斜视走过去。

    陆柯愣一下,突然直起腰,看向她,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夏夏,谢谢你救了我,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说话的语气庄重得像在求婚,和五年前的那一幕,再次重叠。

    【4】

    对半夏来说,陆柯不止是她的初恋那么简单。和陆柯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她记忆里最温暖最深刻的时光。

    十六岁以前半夏和爸爸一起生活,妈妈过世得早,爸爸总是过分溺爱她。早慧的她上学很早,十六岁参加高考,那时她喜欢捣鼓一些机械设备,家中的电视机和空调被她拆了卸,卸了又拆,研究百八十回,所以她的理想是做个机械工程师。可是天不遂人愿,她填写高考志愿后,被自家权势滔天的爸爸摆了一道,硬是塞进了医学院。

    到了大学,她理着不到耳边的短发,因经常免费帮学姐们修手机和电脑,一些乱七八糟的数码产品,所以人送外号“万能小毒物”,加之人长得水灵,位列a大医学院风云榜首位。

    那时半夏身边的同学大多成双成对,而她的十六岁,还不知道恋爱是何滋味。她心里对爱情这种虚幻的东西非常向往,于是抱着跃跃欲试的态度,用几乎调侃的语气在校内发了一则收购男友贴,想不到轰动一时。

    那个帖子如今去搜索仍能见到,口气特别直接:本人,荆轲刺青。性别,女,爱好:男。

    欲收购男友一名,要求九成新以上,出厂日期为1985-1990年之间,产地不限,各零部件齐全,芯片无破损,尚在保质期内。型号:安全环保。要求长度在160到185cm,重量在50至100kg之间,实用节能,无噪音,食用两包旺旺雪饼可以正常运行八小时以上。报酬每小时五百元,有意速联系。

    当晚,那个帖子的回帖量半小时内突破三千,帖子里许多应征者留下企鹅账号,也有应征者上传照片,应征者不乏豪门二代和时尚名流,可她偏偏相中一个id名为“十里水沉”的马甲。

    她和“十里水沉”第一次见面地点在医学院的情人园,情侣们爱去的地方。那时正赶上烈日炎炎的六月,恰逢毕业季。情人园里葱葱郁郁的常青树上挂满红飘带,飘带上写满或表白或约定或伤感于分离的话。“我们是最棒的,哦耶!”“小谢,我爱你。”“愿我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童鞋们,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十年后,我们再相聚!”

    半夏就这么边走边看,到达约会地点。那天她穿的是网纱雪纺的牛仔连衣裙,站在情人园入口处招摇。不多时便见一个衣着白色t恤的男生,踩着山地自行车飞驰而来,打量她一眼,试探的问,“半夏?”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似乎相互之间都很满意的样子。

    她很快露出那种毫无心机的灿烂笑容,“你是十里水沉?”

    “少年痛饮,忆向吴江醒。明月团团高树影,十里水沉烟冷。”他朗声吟诵,继而拍胸口笑道,“正版十里水沉,假一赔十,原名陆柯。”

    她被他那种自信的神态逗笑了,“陆柯这个名字很有意思,我喜欢。”

    他忽然收敛了笑容,表情严肃认真地看向她,“我有个心愿,我想和你谈一场父母祝福、朋友艳羡的公开恋爱。如果可以,只谈一次,要么不开始,要么一辈子。”

    【5】

    这故事的起点最寻常不过,他们和普通的情侣没两样,除了上课和兼职打工,剩余时间他们聚在一起看电影。

    她喜欢看惊悚片,尤其是日本的鬼片,夜场的《午夜凶铃》她看了十几次,总不厌烦。电影结束时,往往她被吓得满身冷汗,他却靠在一旁呼呼大睡。她看着心里生气,轻手轻脚拿出描眉笔给他花了个熊猫眼,他不自知,咧嘴冲她傻笑。待走出影院大门,发现路人奇怪的眼光,他才佯装生气追着她喊“讨打”。

    之后,他却带着她坐地铁,经过半月湖,到学府路站下车,穿过冗长的地下走道,到达崇文苑。那时的崇文苑还没有建图书馆,只是一片荒地,但由于道路两旁种植了法国梧桐,所以暮色四合时总有许多小摊贩。印象中,炎热的夏季正好是吃龙虾的好时节。空地上摆着几张桌椅,他们坐上去。他喊来老板,点一大盆的龙虾,中间搁上两瓶啤酒和一大杯的果粒橙。他喝啤酒,她坐在他对面闷闷的吞咽果粒橙。其实她向往那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仗剑拍马走天涯的侠女生活,可是他不准她喝酒,他说“啤酒像马尿。”

    她明显不信,反驳说,“既然像马尿,你还喝?”

    他撇嘴,口气特霸道,“我乐意,怎么滴!”

    他们约会的时间多数用来聚餐,大学四年里,他们几乎走遍了全市大街小巷的美食店,这样直接导致毕业时她体重破150,她脸蛋变得 有点婴儿肥,长了双下巴,胖嘟嘟的,有些向球体发展的趋势。可她不自知,仍热衷于美食。

    渐渐天寒,入冬,她难得做一次东道主,请他吃烧烤,她却迟到三小时,害他一直坐窗边等。她姗然来迟,满腔歉意无处表达,他却不抱怨,反而叮嘱她不要着急。他们吃活宰的山峡烤鱼,他点三份,她吃两份。一番狼吞虎咽后,她还要再点单。于是他就给她讲一个笑话,“猪圈里,公猪总把最好的给母猪吃。忽然有一天,公猪性情大变,将好吃的抢着吃,只给母猪吃一点点,母猪大为失望,看着自己在逐渐消瘦,公猪越来越肥,她恨公猪自私自利。有一天,公猪被拖到屠宰场,母猪看到公猪的遗言:‘以后少吃点,不然会被杀掉’。”

    她笑骂,“我要是母猪,你就是那只公猪!”

    那天温度很低的,吃完烧烤他送她回宿舍,她忘记戴手套,他便拿出自己的手套给她分享,是羊绒制的天灰色手套,他们一人一只。回来的路上寒风乍起,他用手严严实实地将她没戴手套的左手扣到羽绒服口袋里。

    到女生宿舍楼下,她难舍难离,于是他没话找话,指着天上的星星给她看。

    “冬季大三角就在那里!”

    “什么是冬季大三角?”她的提问很白目。

    “笨哦。”他笑着轻嗤,拿手指着天空比划,“夜空星象啦,由天狼星、南河三和参宿四所形成的三角形星座,全世界各地都能看到。”

    此后,漫长的时光中,她一直努力辨认冬季大三角的具体位置,可惜至今,她也不知道冬季大三角到底在哪里?

    【6】

    陆柯指着半夏冲那帮商界好友说,“这是给我做开颅手术的医生,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叫半夏。今天介绍给你们认识,以后她去你们地盘上购物,全部免单啊!”

    那些人冲她笑起来,笑容特别暧昧。半夏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状况,只草草冲他那帮朋友点点头,很快便从口袋掏出一支笔,冷冷地循规问几句病情。

    她的问题全是关于他的,但是陆柯在她脸上并未捕捉到类似关怀、挂心的情绪,这让他感觉很郁闷。好像自己的满腔柔情,付诸于空。

    沉默了一会儿,陆柯出声说,“夏夏,下班后,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半夏没有多想便开口拒绝他。对她来说,和前男友同桌共餐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应当尽量避免。

    半夏离开病房后,陆柯在护理的陪同下拄着拐杖到复建室作康复治疗。这次车祸,他右腿粉碎性骨折,脑后也留下长长、丑陋的疤痕,但是相较于失去性命,他觉得他是幸运的,而他的这些幸运是半夏所赐予的。

    这一生,他注定亏负半夏。

    大学之前,陆柯家境富裕,住在毗邻1912街区的一栋花园洋房里,他的父亲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商人,他的母亲是中学教师,严格说起来他大学之前的生活过得并不轻松,暑假和寒假总被各种学习班和补习班所包围,到了高二那年,父亲和母亲商量着把他送出国。这个消息让他感到愉快。他觉得离开父母的严格管束,飞到外面的大世界是件非常具有成长意义的大事。对于到国外读书,他抱着期待和向往的态度。

    就在高三上学期,一切都变了。

    父亲因为陷入一件金融诈骗案而被捕入狱,半年后,他从报纸上看到父亲的名字被盖上“死刑”印戳。

    那年,他才十七岁,只知道主审的法官是一位铁面无私很有来头的大人物。

    后来,他按照母亲的意愿升入a大医学院,失去父亲经济上的支持,他的衣着穿戴变得很廉价,上课之余全部忙着兼职,尽管长相帅气,可是性格略闷,不太主动与人搭话,在班上不得人缘。那天他兼职忙到凌晨,骑单车路过学府路,看见了半夏。

    那时的半夏身材苗条,看起来很标致,背着一只路易威登的包,从一辆宝马车上走下来,他的注意力却瞬间被那个给半夏开车门的中年男人所吸引。

    那个男人,有点微胖,穿着意大利定制的名牌西装,眼神宠溺地望着半夏,十分低姿态地哄着半夏说,黄金周一定带她去迪士尼玩,苦着脸请求她原谅他失约。

    半夏木着脸,和男人道一句,“爸爸,晚安。”

    那时候,他并不认识半夏,但那个极有来头的中年男人他是极熟悉的。

    在那个收购男友帖之前,他对半夏做过许多调查,她的兴趣、爱好,她平时常去的地方,她讨厌的东西,她敏感的植物,她热衷的活动,她喜欢吃的食物,他全部一一掌握。

    最初,他便是以报复的心态开始恋情的。可是交往到最后他才发觉他不讨厌半夏。

    所有的事都按照他的计划 ,按部就班地进行,包括半夏爱上他,将他带回家介绍给爸爸认识。

    他对于见未来岳父,并不感到紧张,相反很兴奋,很期待。好像这是他穷尽一生必须去做的事,这是他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他觉得他的计划很快就能付诸实践。

    由半夏领头,他认识了那个男人。

    他诧异地发觉那个男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冷面、强悍,对于爱女,那男人是最慈爱不过的父亲。

    那个男人在饭桌上,温和地讲述他和妻子的故事。男人说,他年轻时热爱油画,她总是沉默地站在他身旁,用松节水和亚麻油调色,让他的油画色彩更加丰富,婚后,26岁出游的她遭遇车祸,她被一辆载重38t的大货车拦腰轧成两截,他花光家中所有的积蓄和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醒来的她,变成沉默的植物,不会动作,不会说话,只一味的睡眠,他给她洗澡,换衣服,喂她吃饭,和她讲他们女儿考上医学院替她圆梦的事,他陪着她,直至她生命画上终点的那一刻。最后,他说,“一见钟情的感觉,可以持续一年;初恋的感觉,可以持续十年;但是有责任的爱情,则是一辈子的事。”

    陆柯听了故事后,心里是有愧疚的,因为他对半夏并没有那么厚重的爱,不过是简单的男女之情。这个让人落泪的爱情终究没能打动他,他三言两语打发走半夏,便将父亲的遗书交给了这个曾经主审案件的大法官。

    他注意到这个男人在看完信件后,流露出极度懊恼和后悔的眼神以及一丝不易捕捉的瞬间苍老神态,这让他感到得意。他始终觉得这个男人应该为错判的案件负责,他也曾悲观地设想过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在接到铁证后,为了保住清誉和权位,极力打压他,并且设法掩埋事实。可是最后他吃惊地发现,男人不但没有眷恋权位,甚至帮助他已逝的父亲翻案。

    【7】

    在陆柯的记忆中,那年发生的事特别鲜明。

    先是纪检委收到一封匿名检举的信件,信中涉及的官员多是a省的高层,牵连极广。纪检委动作极快,派出调查小组,令小组所有成员在三个月重翻2.18亿金融诈骗案,一时间a省的时政陷入一片混乱。

    真正置身事外的却是陆柯,他在忙着考托福,似乎外界所有的变动与他无关。

    三个月后,调查小组确定涉案官员罪名,由检察院批准,公安部门实施抓捕。当时抓到的官员,其中的主犯之一竟是半夏的大伯,公安人员在他家搜出6000多万的现金和460万来源不详的汇款票据。

    陆柯只知道,那次翻查金融诈骗案轰动很大,有十几名科级官员被停职,半夏的大伯也在那次的彻查中落马,没收个人所有财产,以金融诈骗罪判处无期徒刑。

    终审判决结果公布那天,正好立冬,草木凋零,蛰虫休眠。半夏起个大早,陪他参加面试。面试单位在极远的郊区,需要搭乘地铁再换两路公交车,搭游轮渡江,整整两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载货的游轮每逢双休日人潮熙熙攘攘,汗腥味特别重,加之她晕船,一路上自然呕吐得厉害,他有些不忍和心疼,买了晕船药,喂她吃下去,看着她将脑门搭在他肩膀上沉沉睡着。那时候,他想,这船往哪儿开不重要,只要一路上有她相伴,总会能见到光明。

    整个下午的时间,他面试完,接着又是马不停蹄的参加笔试,她守在休息室等了他整整五个小时,坚持和他一起回去。可是路程太遥远,他们没来得及 赶上最后一班游轮,只能在郊区附近找个五十块的便宜旅馆住下来。

    他们住那种只有十平的隔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一条被单,仅此而已。他忙了一天,又累又饿,加上前几日受了一些风寒,他还没睡下就已经发高烧了。她见他脸色病态得不正常,坚持把床和被单让给他,自己坐到床边守他,非要等他睡着才肯休息。

    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他,把他当做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毫无保留的奉献一切,不问索取,他又回馈了她什么了呢?

    这么想着想着,他眼睛就湿润了,恍惚中伸出手臂抱住她温暖、柔软的身体,摩挲她额间齐整的刘海,她高兴得不得了,几乎快要笑岔气了。

    那些贫寒清苦的年少岁月,一个女孩曾给他最大的温暖,而他用一个谎言瓦解了她全部的信任。

    早晨九点,他们从小旅馆走出来,搭最早的游轮渡江到达彼岸,接着又是两小时的漫漫车程,目的地是她的家。

    那里有温暖的空调房,厚实的羊毛毯和香气四溢的热咖啡。

    贵妃椅上睡着半夏的爸爸,那男人手边的钢化茶几上,放着半瓶的安眠药,面容安详,睡得特别沉。

    回来路上,他行进缓慢,走得特别艰难,凌冽的冷风刺进他眼睛里,温暖的泪水忽然涌出眼眶。

    第二天报纸上刊登那个男人,深夜病逝的消息。

    真相只有他和半夏知道,这是对一个竭半生之力,为司法服务的法官刻意的成全。

    那天晚上他们虽然一起吃晚饭,却味同嚼蜡。饭后,她收拾好碗筷,拿出一个牛皮纸密封的文件袋,里面厚厚的一摞,全是现金,整整一百万。

    半夏的眼圈很红,眼泪夺眶而出,抽抽噎噎地和他说,“这是爸爸留给你的,将来你一定会用到。”

    后来他真的用到了,创业的初期特别艰难,他就是用这一百万作为启动资金,创建了如今无人不知的恒盛商业帝国。他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他会在牛皮纸密封的文件袋底层,看到一张手写的纸条,字迹简洁明了:送给我最爱的女儿——貌美倾国的半夏小-姐。

    他一直想不明白当年只有二十岁的她如何拥有这样的大度和从容。

    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他经历世事的百般刁难和磨练后才明白,半夏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亚于父母地位的特别存在,而且随着时间的增加,他心中对半夏的愧疚越发深刻。他觉得他欠半夏的,要用一生偿还。

    【8】

    半夏今晚收了份大礼,来自绿苏的表白,可是她知道她心里仍占着别人,所以这个表白只能当做笑话听了。她和绿苏在咖啡馆分手后,她驾车回医院,偷溜到阳台,边抽烟边望着天空发呆。

    烟抽完后,她转身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

    她回过神,看着陆柯,纳闷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你一个人上天台,我有些不放心。”

    他话音刚落,远方目之所及的半空忽然盛放出大朵大朵炫目至极的烟花。

    她微微一怔,望着他,眼睛溢满暖融融的笑意,“谢谢你,陆柯。”

    她原本就是个长相精致的女人,难得的是性格特别温柔,此刻烟花的光芒将她的五官衬得分外靓丽。

    他看着眼前这张让他怦然心动的脸,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有关他们的后半生。

    【后记】

    二十年后,半月湖畔的独栋式花园洋房里住着一对恩爱的夫妻。

    妻子说,“我觉得,我应该把我们的故事写成小说。”

    “哦,故事的内容是什么?”丈夫从身后抱住她,笑着问。

    “就是说一个男孩子追女孩子啦。”

    “更详细一点呢?”

    “怎么详细?”妻子反问。

    “按部就班的陈述事实:17岁我和你相恋,27岁我娶你为妻,30岁我们一起迎接新生命诞生,31岁孩子叫我们爸爸妈妈。38岁走过七年之痒,40岁激情退去,我们仍然相爱。50岁那年我们的孩子拥有自己的爱情,60岁我们一起旅行,70岁我们子孙环绕,76岁是我们的金婚。80岁我们不再恐惧死亡。因为你在,生命最后一天,我希望我先走或与你一起离开。”

    “嗯。”妻子笑着点头。

    丈夫追问,“书名想好了么?”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码字,刚下笔就觉得生疏,只能先写一个医生和病人的短篇,先调和一下。

    55、霸气侧漏

    =======》

    可是过了两天,容铮就忍受不住,和我说要把冯硕送走,因为冯硕总是缠着他,吃饭要他带,有时候连睡觉也抱住他不放,害得他不方便和我亲热。

    我说,“你去和冯硕讲好不就行了。”

    容铮为了维护在冯硕心目中光辉伟岸形象,坚决不同意,非让我去和冯硕交流。

    隔天,我去问冯硕,想不想到什么地方玩?

    冯硕嘟着嘴考虑了一会儿,和我说,“想去香港迪士尼,还想到北海道观光。”

    我想将满满的爱心全部投注在他身上,可惜……我只有爱,没有钱。

    于是我带冯硕到弘阳欢乐世界和紫峰大厦逛一圈,然后打电话给何砚,把这小屁孩甩给何砚。

    何砚说,“真不理解你们这些进入坟墓的人到底什么心理,宠物扔了就算了,现在连自家亲戚也要扔,你这人太不地道了。”

    我强辩道,“哪有这回事啊!是他太喜欢你了好吗?他觉得我和容铮都是坏人。”

    何砚不愿意相信我,最后开车回家把小杂毛接过来,和我说,“你看看它,你再考虑考虑。”

    两个月没见到小杂毛,何止瘦了一大圈啊,狗腿细得跟火柴棒似的,肚子干瘪得像放气的气球,看起来比街边捡垃圾吃的流浪狗更可怜。

    我气愤指责,“你虐待宠物!死刑!”

    何砚好整以暇地和我说,“你知道啊?你家小杂毛太多情,趁着我半夜睡着跑到隔壁犬舍,和邻居家的牧羊犬偷情,搞大牧羊犬肚子,气得我那邻居隔三岔五就要来我家闹一次,说这只血统很杂的狗配不上他们家的牧羊犬。”

    “然后呢?”

    “然后让我负责,如果生下来的狗血统很纯正,这事就当做没发生,如果血统很杂,我就要把它们领回来抚养。”

    “哎呀,我就知道你这人心有大义,别说欺负小动物,就是踩踩那些花花草草你也不忍心。”

    何砚撇嘴,“我话还没说完,谁让你插嘴来着?”

    “你继续。”

    “为了让小杂毛不给我增加麻烦,所以我带小杂毛到宠物医院做了绝育手术。”

    “……”

    “小杂毛这一段时间和我闹绝食,它不吃饭,想让我把它割掉的小jj按回来。”何砚狠狠地“切”一声,“怎么可能!”

    原来小杂毛已经变成太监了!

    何砚又说,“反正它再这么绝食下去,我是没办法了,你是它妈妈,你要对它负责到底。”

    我诧异地望着何砚:“大哥,拜托你带它做绝育手术和我这个主人商量一下好吗?你一声不响带它去做绝育手术,它怎么可能不和你闹脾气?”

    何砚微笑着和我说,“它已经失去小jj,它不能再失去妈妈的关爱,你说对吧?”

    哎,看样子,我把小杂毛托付给何砚照顾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啊!

    后来,何砚驱车送我们回家。

    **

    很不巧,我们回到家时,遇到我那个霸气十足的婆婆。

    我婆婆见我带男人回家,那眼神好像我不知羞耻搞外遇似的,看着就让人心生寒意。

    何砚小声说,“你婆婆和你妈真像。”

    “像个猫?!我妈可比她温柔多了!”

    婆婆见到我们,刻意板着一张脸,丝毫不露出笑容,清了清喉咙和我们说,“回来了——”

    这时身后突然迸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震天,彻底震住了我和何砚,也震住了一脸刻薄的婆婆。

    “冯硕,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吗?”

    冯硕跑到我婆婆面前,抱住她大腿诉苦,“外婆,老师答应带我去北海道观光,她骗人,她只带我坐公交车到鼓楼转一圈就完事啦。”

    婆婆望着我,略略露出笑容,“欺骗小孩是不对的。”

    何砚幸灾乐祸,“结衣,你死定了!”

    我恶寒。

    “不过你和我宝贝儿子才结婚没多久,你就扔他一人在家饿肚子,这一点——”

    “汪汪”“汪汪”小杂毛狂吠的声响再次打断婆婆的说话。

    婆婆额角直冒青筋,指着小杂毛说,“谁让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领回家的?”

    “它以前就跟着我,走失一段时间,现在又回来了。”我为难地解释。

    在婆婆质问我时,小杂毛能察觉到危险,第一个跳出来维护我。就冲着小杂毛对我忠心这一点,我也不能轻易抛弃它啊!

    “请你拴好你的宠物好吗?”婆婆按住紧绷的额角和我说

    “好。”

    何砚意识到情况不太妙,这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开车溜走了。

    婆婆领着两个人和一条狗进了客厅。

    “先换鞋。”婆婆再次清了清喉咙,“然后去洗手,我宝贝儿子没吃早饭,也没吃中饭,他为了等你回家一起吃饭,连着饿了两顿,对于这件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能怎么解释啊!

    我又不能理直气壮地和她说,都是她宝贝儿子爱面子,想赶走冯硕又不好意思自己去做,我只好主动出面做这个恶人啦!这事真是吃力不讨好啊!

    接下来,四人在一桌上吃饭特别沉闷!

    冯硕是刚哭过,一双灯泡眼,喉咙有点哑,说不出什么话。容铮呢,平时吃饭就不讲话,除非我主动勾引他讲几句,他才勉为其难开口,现在婆婆在一旁监督我们,我更不好意思勾他讲话。所以这顿饭真是味同嚼蜡。

    饭后,我刚收拾好碗筷,容铮就动作熟练地系好围裙,把我收拾好的碗筷拿到流理台洗干净。

    婆婆望着我的眼神很诧异,好像冯硕说的那样“我又欺负他小舅舅了”。

    我到厨房,和容铮小声说,“行啦,婆婆在,你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为什么?平时不都是我刷碗么?”

    我气道,“现在又不是表现妇唱夫随的时候!让你滚你就滚啦!问这么多干什么!”

    “哦,好。”

    洗洗刷刷以后,又是扫地拖地,忙完正好八点多,洗完手到客厅,就看到婆婆、容铮和冯硕他们三人大爷似的坐沙发上看电视。

    我好想冲上去问婆婆,“你怎么还不走啊?”但是一家人,礼数还是要顾及的,我迈着小碎步,装出很温柔很淑女的样子走过去,笑着和婆婆说,“婆婆,天黑了,您不方便回去,我让容铮开车送您好吗?”

    “不着急,你先坐着,我有礼物给你们。”

    听到有礼物,我立马眼睛绽放光芒。结婚之前,除了礼钱,我把金银四件套这事忘了,我妈就算贴钱也要把我嫁出去,压根没把首饰的事放心上,所以这事她也不在乎。我想现在婆婆是不是事后想起,要弥补我?

    婆婆从楼上背出一个大 旅行袋,想不到里面多数都是送给冯硕的零食,还有一些送给容铮子弹壳制的汽车和坦克模型,只在旅行袋最底层掏出一袋九块九减肥茶递给我,说,“结衣,几天不见你又变胖了,喏,这是送你的减肥茶,听说喝了很有效的。”

    我靠!小娘可以说脏话吗?不可以?那小娘就无法可说了!

    小娘最恨别人说小娘胖!小娘哪里胖了?小娘只不过是较之过去,略显丰润!

    这个恶婆婆真是太气人了!

    更气人的在后头!

    原来她根本没打算回家住,硬是留在这儿当电灯泡。

    她去给阳台上的小杂毛喂饭时,别说放肉,连个骨头都没有,只倒了点油汁放到剩饭里,然后搅拌搅拌,扔给小杂毛吃。看到小杂毛“嗷”了一声,扑上去啃剩饭后,婆婆就露出那种心领神会的笑容,用意味深长的口吻感慨道,“真是……一只血统很杂的狗啊……”那眼神,那表情,我感觉她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外音,比如: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总之看到她那种讽刺意味十足的笑容,我心里就特别不爽。

    伺候她洗漱完毕,给她铺床后,又挂帐子,点熏香,小娘像个丫鬟似的回到卧室休息。

    容铮见到我就说,“哎呀,老婆,今天你辛苦了。”

    我说,“咱们家老太后,不可能明天还留这儿吧?”

    容铮苦着脸,“我不知道……”

    我捏了捏肩膀,皱眉说,“今天真是累shi小娘了!”

    “我给你按摩。”容铮献殷勤地给我捶背。

    不知道容铮以前是不是在部队里也用这个手法巴结上司,总之他的按摩手法算是大师级别的,我的意识在他十指舞动下,很快变得昏沉,快要陷入黑甜的梦乡时,听到开门的声音。容铮诧异叫了一声“妈”后,我立刻将脸埋到被子里装睡。

    过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我呼吸变得不畅,瘪得满脸通红。

    子啊,救救我吧!我要是死了,一定是被自己憋死的,说出来多丢人啊!

    再过一会儿,我才听到婆婆用无比和蔼可亲的声音,问容铮,“宝贝,你在做什么?”

    容铮毫不犹豫地回答,“给我老婆捏脚啊。”

    过了很久,婆婆才闷闷地“哦”一声,叹口气,转身离开。

    我想这次婆媳关系彻底完了!儿子放着眼前的老妈不伺候,倒是服侍起年轻的媳妇,传出去的话,这就是不孝啊!可是我现在又不想推开容铮,大义凌然和他说,“去给咱妈捶背吧!”我陪冯硕疯了一天,回来又扫地拖地,累得要命,根本不愿意放过容铮这个高级按摩师。

    **

    我被容铮伺候得太舒服了!

    这个结果导致我和容铮睡到第二天九点半才起床。糟糕的是醒来的第一眼,我看到婆婆神色震惊地盯着我们的睡姿。因为我睡相真的很差劲,我两条腿夹着容铮,头枕在容铮胸前流口水,尴尬得让我想挖个洞把自己活埋而死。

    婆婆唤我们下楼,说早餐已经煮好。

    我见容铮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知道了。”我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毕竟做坏事时,两人一起行动能多点胆量,面对恶果和惩罚也多一分承担的勇气。不然我一个人醒得那么迟,怎么面对如此苛刻的婆婆。

    吃完早饭,冯硕留在家,容铮驱车送我和婆婆到菜市场。

    我发现我的婆婆在杀价方面很厉害,她是那种买两颗青菜能说服老板娘送三根葱的牛人。

    可是她这个牛人在买牛肉时,遇到了挑战。

    “小姑娘,我们肉铺是附近菜场最注意卫生安全的,也是价格最公道的——”肉铺老板耐心解释说。

    “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水?”外形娇小可爱的女孩用异常冷淡的口吻说,“你们有卫生许可证吗?你们有营业执照吗?”

    “我们铺子小,在这儿摆摊十几年,大家都认可——”

    “认可有什么用?大家都认可就表示你们的肉类是最好最卫生的吗?如果你们的牛肉够干净,为什么我拿回去煮了吃,会生病拉肚子,我在医院吊水三天,你们能负责吗?”

    负什么责啊!直接和老板讲,要补偿医药费不就完了吗?这种讹人的事我见多了,倒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讹诈一个小贩,这年头的欺诈犯到底还有没有职业道德啊?

    “如果真发生你说的这种事,我很抱歉,我会赔偿,请你拿住院手续和医药单据……”

    “这么说,你默认了你卖的肉不合格?你默认了你的注水肉害得我连续三天住院?既然你默认了,你就应该立刻赔偿!我告诉你,我的时间非常宝贵……干嘛?”

    女孩一脸凶恶的瞪着她身后的人——我婆婆。

    我婆婆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后面,“看到没有?大家都在排队。”

    “你们排队管我什么事?”

    “让我们买完菜,你再和老板慢慢吵。”婆婆非常和气的说。

    “这事涉及我的健康,我的利益,我有权追问到底。”

    “可是你影响到其他人了。”我小声说。

    “到底是你们买肉重要?还是我的生命重要?难道你们愚蠢到愿意再光顾这个无良小贩?”姑娘对身后排队买菜的人大声喊着,“你们都必须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吃坏肚子,不是我第一时间站出来告诉你们这家肉铺有问题,下一个住院的人,就是你们!”

    “不会这样。”我撇嘴说。

    “你是肉铺老板的亲戚吗?还是肉铺老板他儿媳妇?你干嘛老是帮着他说话?”

    “我不是。”

    “你说不是就不是,哈,难道恶人会在脸上写个‘恶’字吗?”

    “我真的不是……”

    “你再废话一句看看!”女孩突然伸手狠狠推我一把,害得毫无防备的我立即摔到地上。

    “她说不是就不是!”只见我婆婆突然从她的长筒靴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刀刃,无比精准地抵到闹事女孩手腕的大动脉上,“她是我儿媳妇!你再欺负她试试看!”

    “这是误会,对不起。”女孩抽回手腕,拎着包,转身就跑。

    婆婆见状,立刻将刀收回长靴中,拉起我,随后笑眯眯地问老板,“牛肉多少钱一斤?”

    “哦……呃……十七块。”老板一愣,下意识回答。

    “给我来一斤。”

    “……好……好。”老板将牛肉递给婆婆,伸出去的手颤颤巍巍地发抖。

    婆婆随即露出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别担心,我不混黑社会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粽子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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