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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洛夜        书名:莫离的爱情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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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ˇ祈封的爱情ˇ

    一手搂住林洛见、另一只手慢慢地理顺着他的发丝的莫离,一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一边用难得的温柔的语音轻声地诉说着一些两个人曾经有过的往事——

    说起第一次的见面,说起第一次的打架,说起第一次的考试作弊,说起第一次去彼此家做客,说起相携着打碎邻家的玻璃,说起曾经有过的约定,说起那些走过的青春年少和共同拥有过的飞扬率意……

    到了最后,莫离在林洛见额发上轻轻落下一个浅淡到对方毫不知晓的吻,然后用不容辩驳的语气说,“洛见,我们已经一起认识了将近20年的时间,下一个20年和下下一个20年,我都要在这里跟你预定着继续一起……你曾经说过——要和我做一生的朋友,不论生死病痛,不论贫贱富贵——所以,我等你来兑现。”

    林洛见伏在莫离怀里,小声呜咽出声。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愿意日夜兼程、千里迢迢地跨越了整个太平洋,只为了抱住你说出“继续做朋友吧”的话语。

    ——有此一友,足已。

    安抚了好友情绪后,莫离起身去林家那间大得离谱的饭厅里吃饭。

    ——不要妄想着被其一干仰慕者称作“帝王”和“君上”的林业大人会亲自下厨做早饭,这条定律到目前还没有被打破过。

    桌子上摆的是外卖——外包装上的酒店标示清清楚楚。

    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是家里的号码。

    轻微皱了一下眉,莫离还是不顾高昂的国际漫游费,接通了电话。

    “……儿子,”莫妈妈在电话那端语气不是很好,“为什么你房间的电话一直都没人接……”

    莫离舒了一口气,“妈,我回国了。”

    莫妈妈沉默了一下,“儿子,请给我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

    冷静的语气下是强压的怒意。

    半垂着眼睛喝咖啡的林业继续着浅饮慢酌的动作,空着的左手在桌面上倒着写了两个横平竖直的汉字——车祸。

    “……洛见出了车祸。”莫离的嗓音里略带着干涩,缓慢地说出了这句话。

    果然,这句话出口后,莫妈妈原本隐忍不发的怒气,就像釜底抽薪一般地散了。电话里的话语中也带上了不自觉的紧张,“……车祸?……这孩子,你看看……现在在哪家医院?是不是在林业工作那家……我等会儿看看老莫用不用车,过去看看他……”

    林业掂起一侧的纸巾,按过唇角,然后伸出手示意莫离把电话给他,“莫阿姨,我是林业……嗯,让您操心了……目前一切都好……是我考虑不周,情急之下通知了莫离……不用您特意来看他了,我打算带他出国做心理复健……嗯,好的,谢谢您的关心。”

    看着林业挂掉电话,把手机推向自己,莫离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不置可否。

    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眼神的林业看了一眼莫离,“没见过我说谎?”

    莫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都是板上钉钉的实话。”

    林业唇边挂上了一抹淡笑,岔开了话题,“其实,你可以挂了再用客厅的电话打回去的。”

    莫离没再接话,只是拿过手机放回到身侧的桌面上——打电话的那位不是你家娘亲,你当然不知道挂她电话是一件多么恐怖和考验人勇气的事情。

    从林家出来后的莫离,依然带着一身风尘,和满身心的疲惫。

    刚接到电话时听到林业用一如既往万年不变的语调平静地说——“洛见出事儿了”让人心惊到寒,在飞机上隐约而起的晕机症状让人头疼不已,刚走出机场时的漫天飞雪和满目银白,还有……洛见和祈封……

    思绪乱起。

    出租车外的道路上,扫雪机还没有开始作业——一道道暗黑色的车辙在洁白的雪面上映衬得醒目到鲜明无比……车子转过一条街,环卫工人正在奋力地铲去路边的积雪——一片雪白被打碎成支离破碎然后层层地垒高在一起,再也没有那种银装素裹的纯净……

    看到的景象和内心的思绪,都很压抑。

    无意识地插在兜里的手指碰到了手机外壳坚硬的触感,迟疑了一下,还是摸出来,按下那个早已倒背如流的号码——不是调出名片夹,也不是拨打快捷键,而是全凭借着记忆一个个按下小小的数字键。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莫离皱了皱眉头,挂断,接着打家里的电话。

    接通了,但是没人接。

    皱着的眉间加重了痕迹,然后继续拨打公司的电话。

    依旧是……没人接。

    ——沈毅梵,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们身处在一个充满了奇遇和巧合的世界,因为不管是上帝还是菩萨,都乐于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俯视着芸芸众人戏剧般的挣扎。

    其时,沈毅梵已经搭乘上了飞往西雅图的飞机——为了能带来所谓的“惊喜”,沈少在电话汇报中隐瞒了自己要去米国的事实,所以莫离压根不知道沈毅梵此时根本不在国内……所谓,成也“惊喜”,败也“惊喜”。

    其时,正带着不爽之情的苏总监刚刚离开天寰的大门,一脚踩下油门的他寻思着夜晚是不是该去寻欢作乐一下来排遣最近高强度的工作带来的疲惫——这天晚上的他,遇到了d。

    所以说,人生像是小说的剧本,小说的剧本浓缩了人生。

    命运的齿轮,终于在这一刻牵引着未来的预定和幸福,开始缓缓滑行。

    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的莫离叹了口气,对出租车师傅说,“师傅,麻烦您,改道去平苑小区。”

    司机师傅一个猛刹车,“哎~不去天寰了?咱这马上就到地儿了啊……好家伙,平苑小区可是在北三环,咱得生生地绕过去。”

    莫离“嗯”了一声。

    旁边的司机仍然在絮絮地说个不停,“小伙子,你是在天寰上班的吧?……啧啧,真是不错。我们家那个倒霉儿子,天天念叨着想去天寰工作……听说天寰开给游戏开发人员的工资和奖金都倍儿高,你们工资都多少啊?”

    莫离轻咳了一声,“我在aie做财会。”

    “哎呦哎~那也很厉害嘛……你说你爸妈怎么养你的啊?有你这么个儿子真省心。”司机大叔明显聊性大发,一路上说了不停,说现在供养孩子多难,说哄着孩子上进学习多不容易……

    “……我算了算,我家那小子,从幼儿园到大学研究生毕业,花他身上的钞票啊……啧啧,能摞上个一人高……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莫离半垂着眼睛,“嗯”了一声,有点儿长的刘海盖住了眼睛的神色,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表情。

    车子走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莫离带着点儿急切地抓起来——可是,不是沈毅梵,还是自己妈妈。

    “……妈……嗯,行李什么的,我过两天再过去收拾……公司的手续办好了,你不用操心……我现在?我现在在回家的路上……不用,你不用给我做饭……好吧,那熬点儿粥吧……”

    挂上电话,胸口的压抑反而更重了。

    司机大叔转过头来,憨厚地笑着,“急着回家?别急别急,咱这刚下雪,路不好走……我保证最快最安全地把你送回家……”

    回家……

    家……莫离闭上了眼睛——那里,是自己永远可以随时休息的场所,也是自己永远无法背弃的所在。

    不管,以什么理由和借口。

    莫妈妈一直接儿子到了小区门口,瞅见莫离的第一眼就扑了上去。

    一向牙尖齿利在家中保持着不可动摇地位的莫妈妈,抱住儿子半天,才来了一句,“回来就好。”

    丝毫未责怪他先斩后奏的提前回国。

    两天后,当沈毅梵带着郝蕾飞回国内准备处理技术部的分 裂事件时,莫离再次赶往了nyc去收拾因为走得太急没来得及收拾的行装。

    只是不知道,空中飞过的客机,有没有那么一瞬间重叠和别离的机会。

    在nyc没有看到莫离的沈毅梵,在得知了人已经回国的消息后,回到a市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拨打莫离在国内用的电话。

    显而易见,电话是停机的。

    沈毅梵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电话——莫家的电话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更知道什么才是扎在莫离心里的那根针。

    在没有把握之前,他不想去碰它。

    但是,为什么会有越来越重的担心……

    小离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沈毅梵正对着电话轻轻地皱眉沉思,却被推门进来的脚步声打断了思路,是齐天远。

    甩出来文件夹被平平地扔在光滑整洁的桌面上,齐天远松出了一口气,“沈少,谈妥了。卡住那帮鸟人的底线谈的——签订的协议书你看看。”

    振奋了一下精神,沈毅梵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修长的指节带动着指尖翻阅着文件的纸张,“我看看,……25%的运营分红?这个数字仍然偏高……嗯,不过好在有后面的附加条款……齐子,干得不错。”

    虚拟技术和引擎系统的同时研制,一下子让原本运营正常的公司变得有点儿捉襟见肘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最该负起责任,最该失眠加班,最该猛灌黑咖啡熬夜的不是财务部的会计们,也不是技术部的大小组长们,更不是艾晓菲,也不会是苏南。

    而是,沈毅梵。

    给出一个方向,然后去努力完成它——这种事情,有能力的人去做到不在话下。

    那么,谁来给出这个方向?

    仍然是,沈毅梵。

    可是,事业和感情的方向选择和孰轻孰重,又该哪个人给出来答案?

    被沈boss在繁重的工作和不小的压力下仍然记挂着的莫离,现在好好地在城西区的某家大型医院里。

    没错儿,正是林业担任执行院长的那家医院。

    雪后初霁的天气,阳光明媚。

    拉开了一半的百叶窗让窗外的阳光在病房内洒上了隔离感十足的光印,映在白色的床单和被罩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放松与和谐感。

    莫离低着头在削苹果,一圈圈的果皮有点儿歪斜地顺着他的动作慢慢逶迤到地面上去。

    不太熟练的动作,让最后的“成品”多少有点儿坑坑洼洼。

    然后,剖开两半,一半递给病床上的男人,另一半下意识地送到口中——这还是大一时的习惯,分手后也带着刻意,固执地保留了这份习惯。

    病床上的男人有着苍白的肤色,眉眼唇角的弧线都不是很出众,更谈不上让人过目不忘的惊艳……但是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像是一潭静水那样柔和的男人,是祈封。

    祈封接过半个苹果,放在唇侧咬了一口,然后抬眼浅浅地笑,“很好吃。”

    莫离又咬了一口,看了一眼满脸写满了“温柔”的男人,“好吃也不是我削出来的。”

    语气有点儿生硬,像是在跟谁赌着气。

    祈封一向很敏感,听到这句话后唇角硬扯出来一个笑容,“……抱歉……”

    “咔嚓”一声,莫离脆生生地狠咬了一口苹果。

    成功地弄了一个满室寂然——不对,还有细微的咀嚼声。

    抽出床侧小桌子上的湿巾擦了擦手指,莫离站起身来,“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祈封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喊住了人,“……莫离。”

    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伸手拉住了门,然后转身坐回床边,“嗯?”

    “谢谢你这几天过来看我。”

    “没什么,正好顺道。”

    “……是……他让你来的吧?”病床上的男人,在小心了又小心之后,终究是问出了这句话。

    莫离没接口,走到窗前,用力拉起百叶窗——“哗啦“一声,倾入了满室的阳光,被雪地放射后更加透彻明亮的阳光。

    然后,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的男人转过身来,背着光问床上被光线晃到眼的祈封,“好看吗?”

    祈封点了点头。

    莫离重新转过头,眯起眼睛来看窗外一片绚丽夺目的明亮,“就单单为了这句‘好看’,你怎么忍心连自己的生命都一起丢弃?!”

    男人握住半个苹果的手指神经质地抖动了一下。

    “你父母呢?你朋友呢?……还有林洛见呢?!”直视着男人明显外露的脆弱,莫离一字一句地发出了三句逼问。

    ——这是三天来,莫离第一次开口主动问祈封问题。

    ——却是,如此的直接和毫不留情。

    带着两三处咬痕的苹果从洁白的病床单上滚落下来,停止在地板上,被镶上了一层微薄的光晕。

    “……对不起。”小声的道歉声艰涩地说出口,只是,不知道这句话的对象会是谁。

    莫离也不说话,任周围的空气渐渐成了一种停滞般的凝重感。

    然后他微微抬高了下巴,轻声中不乏气势地说,“关亚泽这种人,你理他作什么?……我从林洛见撅着屁 股玩儿泥巴时就认识他,这么多年来,你祈封是他第一个男朋友。”

    祈封带着点儿慌张地伸手拭去眼角的湿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说,“……不是啊,不是的……关先生他……不是这样子的……”

    然后,看起来始终带着点儿懦弱的男人笑了,他说,“小离,你知道吗?身为一个同性恋得不到社会和家庭的认可会是什么感觉?……我……我……一直想要一个家庭,能有自己的孩子……”

    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可是,我爱他……该怎么离开……”

    这句话,已经低成了自言自语嗫嚅的无奈,“……洛见他……又一直收不下心……”

    莫离垂下眼睛看着床上用这样一种哀伤的语气诉说的男人……

    ——身为一个同性恋得不到社会和家庭的认可……的心情。

    ——其实,我知道。

    ˇ沈毅梵的“淡定”ˇ

    离开医院时的莫离,插在兜里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到纹路的痕迹。

    第二天,依旧照常来医院探望人的他,带上了一大本厚厚的相册。

    推门进去的时候,祈封正在翻阅着今天早上的报纸,眉眼间全是淡然温柔的笑意——报纸是林洛见工作的那家报社出的看家刊物,大开着第二版上的是一个大型连续系列报道:《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铁路发展报告》,正是林洛见在出国前最后接手的那个报道。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祈封带着惊讶抬起了头,“……莫离。”

    推门进来的男人没有应声地径直走入,手中的厚重的相册被随手放在病床的床头柜上。

    然后,坐下,削苹果。

    祈封略带无奈地笑了笑,“……不是说了,不用麻烦来看我了吗?……你现在手里的工作应该很忙吧……”

    与第一次削苹果时的动作相比,莫离现在削起来已经熟练了很多,尽管出来的成品上仍带了坑坑洼洼的不平整。

    分出一半苹果给病床上的祈封,莫离咬了一口半个苹果后才说,“我有一周的年假。”

    被迫着一连吃了四五天半个苹果的祈封,只得顺从地再次接下被递上来的苹果,半晌后,才轻声说,“莫离是一个温柔的人呢……”

    “温柔的”莫离被呛到了一小下下,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抽出湿纸巾擦拭手指。

    按照前几天的经验,过来削一个苹果,然后陪祈封一起吃掉后,莫离的下一句话就应该是——“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但是,这次没有。

    细细地眯起眼尾的莫离,看着祈封吃完水果后,抽出纸巾给他擦手。

    然后拿起床头柜上的相册,平摊在床铺上,手指摩挲过封面,踌躇了一下,才开口轻声说,“……我带了照片给你看。”

    相册被翻开来——从两个粉嫩的小屁孩儿一起翻滚着玩儿秋千,到穿着宽宽大大的校服仍然一脸骄傲的两个小学生;从篮球场上勾肩搭背比出来的v字手型,到开玩笑时为了搞笑拍出来的鬼脸;从坐在校园绿荫地上盘着腿读书的少年,到毕业典礼上穿着黑色学士服的意气风发;从报社门口跟石狮子的合影,到hell里双手搂住祈封腰的合照……

    一张一张又一张,换来换去的是年龄和背景,还有一起合影的人……

    没有换的,是……

    林洛见。

    每一张照片上都有林洛见,从5岁的相逢到莫离出国前的暂时别离,记载了林洛见所有。

    祈封看着照片,泪水突然就从脸上滑落下来,顺着脸颊一颗颗地滚落到床单上。

    原来……雪白的床单被打湿后,会是一种加深了的白。

    莫离也不说话,等祈封止住了无言的流泪后,从衣服的口袋中摸出了一方棉帕,递了过去。

    然后把相册翻回到第一页,修长圆润的指尖点住了第一张照片,“这是……我和林洛见认识的第二天,第一天打了一下午的架,所以没能拍下来……”

    指尖一张张地滑过去,随着记忆大门的开阖,随着那些消散在时间长河中的影像的重现……

    不算宽广的病房里响起的是男人沉稳的语调,和安静的讲述。

    祈封只有在刚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落泪不止,后来随着莫离指尖的游移和细致的讲述,反而慢慢带上了笑意。

    偶尔,还会插上一两句——评价或者询问。

    相册被翻到最后一页,然后被停下来。

    祈封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说,“莫离,谢谢你帮我又和洛见谈了一场恋爱。”

    ——短暂,但是足够刻骨铭心。

    ——这样,够不够撑住分手的勇气?……

    莫离沉默了一下,然后收好相册,“没什么,算在他欠我的那份儿上。”

    祈封笑了起来,“莫离,你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这是祈封第二次这么说莫离——温柔。

    得到的回应是不置可否的轻哼。

    然后,祈封的第二句话让整理相册的莫离轻轻地皱起了眉。

    他说,“莫离,做你女朋友的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

    听了这句话的莫宝宝立刻从别扭温柔型转化为别扭傲娇型的,冷哼了一声,掂起相册直接地走人了。

    祈封靠在床上,看着挺直着脊背的莫离拉开门,走出病房,唇边挂着的是一抹浅淡的笑意。

    ——谢谢你,莫离。

    如果,一个人想让另一个人找不到,会有几种办法?一个人想要找到另一个人,会有几种办法?

    沈毅梵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自己现在是真的联系不上莫离了。

    无论手机、座机、e-mail、qq、msn……

    所有。

    听着齐天远做着季度总结的沈毅梵破天荒地第一次走神,等到齐天远幻灯片播放到了下一页,他手里的报告手册还是平平地摊开在第一页。

    市场部的齐天远经理重重地咳了一声,然后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请看第五页的图表,本季度已完成盈利率为78.3%,略高于市场同比的70%,低于上季度预测的80%。下面请看第六页的数据……”

    “第五页”和“第六页”这六个字都是咬着牙加重着语气狠狠说出口的,意在点醒某位已经神游物外的老板。

    被齐子充满了怨念召唤的页码号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的沈毅梵,回了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然后用右手食指按住太阳穴用力,提醒着自己集中注意力。

    齐天远满意地微笑,“……市场部下季度盈利率预计仍为80%。我们将着重对国外市场的开发……”

    散会后,落在后面和苏南说话的齐天远一看沈毅梵要进电梯,急忙三步两步就赶了上去,“……沈少,等等我~~”

    其奔跑之迅速,呼唤之深情,把被抛在一旁的苏南乐个不停,边乐和还边不负责任地评价,“泡男人,就应该有这种勇气……啧啧,燎原的办公室恋情。”

    刚走出会议室的郝蕾瞥了某人一眼,“什么?”

    苏南笑眯眯,“我说——齐经理勤于公务的精神,十分值得我去学习。”

    郝蕾叹了口气,说,“苏总监,您真有渣攻的潜质。”

    “谢谢夸奖和期待。”

    郝蕾姐姐,你少概括了一点——而且脸皮厚。

    在最后时刻挤进电梯的齐天远一手撑着电梯的金属壁,缓慢地平稳着呼吸。

    沈毅梵微笑着说,“齐子,才跑了这么点儿路,就喘成这样了?你应该多锻炼身体……”

    齐天远又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后,直立起身体,“……岔题啊……继续岔题……不准岔题!”

    沈毅梵不再接口,专心看着电梯蹦着的层数提示。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12层,沈毅梵一步跨出电梯,向办公室走去。

    齐天远跟着后面,恨铁不成钢,且不依不饶,“沈少……你……”

    “今天季度会上,我走神是我的不对。”随手把文件夹放在桌面上,沈毅梵大方地承认着错误。

    齐天远一怔,“我不是说这个……”

    “那……”沈毅梵抽出刚刚的报告书,拿出一旁的签字笔重重地在一个数字下划上黑线,“据我了解,奥科上款战略射击游戏的利润率是接近85%。据专业分析师分析,他们主要赢在了广告上。回头让蕾蕾到我办公室里来……”

    “干干干!”齐天远啐了一口,“今儿不谈公事。”

    沈毅梵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挂在对面墙上的挂钟,唇角微微勾起,“早八点到晚五点,齐经理,现在是上班时期。消极怠工的话……我可是要扣工钱的。”

    于是……咱们的佃户齐天远同志在金钱的压力下,被迫屈服于了地主老财沈毅梵的“yín威”,一脸哀怨外加含羞带怯地从总裁办公室泪奔而去。

    把及时赶来的苏南看得是一个不亦乐乎。

    “小苏啊。”沈毅梵一看是苏南,脸上立刻露出了堪称完美的阳光笑容——此人现在已经成了当之无愧的公司基石之一。

    “别别别……”苏南懒懒散散地靠在办公桌上,“您这笑容笑得我瘆得慌,感觉您那眼神背后隐藏的是把我洗白白后按斤按两地倒卖了的yīn谋。”

    沈毅梵轻笑出声,“苏南,你这张嘴啊……对了,刚刚我为了暂时的保密,没让你在季度会上发言,你单独跟我做报告吧。”

    苏南干脆地点了点头,递过去整理好的报告手册,“我就两句话——两个月后,这款web游戏就能上市。利润率如果达不到80%的既定线,你就k齐天远去。”

    沈毅梵翻着薄薄的几张纸,舒出一口气,“有你这个保证就好了。”

    按照以往的老规矩,苏南做完了这个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报告后,就该潇洒地留下背影走人了。

    但是,今天的他仍然靠在桌子上,眉头微皱。

    “有事儿?”沈毅梵抬起了头。

    “嗯。”苏南掏出烟,点上,“我过来跟你要个准话。”

    沈毅梵点点头,“好,你说。”

    “引擎开发——最初步的技术准备已经做完了。汇报材料我明天给你……boss,你不是没搞过技术,你知道这玩意儿有多烧钱。你给我个准话——做,还是不做。要是做,再难我都敢领着那帮子孩子一步一步地给你搞出来个perfect;但是,你资金要给我到位。”苏南又抽了一口烟,眉心仍然没有舒展开。

    沈毅梵站起身,拉开窗帘,推开窗户透气——这小子,到哪儿都要搞出来一个乌烟瘴气。

    接着,转身,肯定地说,“做!”

    苏南也不多说话,转身就走。

    “小苏,”沈毅梵叫住了他,“你这个烟,抽得太凶了……真该有人管管了。”

    苏南头也不回,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我等我老婆管我。”然后拉开门,转头回了一个纯良无比的笑容,“但是,我跟boss您一样,gay一只……”

    沈毅梵一愣,随后轻声笑骂,“这小子……嘴里就没说过好话。”

    ——gay怎么了?我还想抱媳妇儿呢……

    周末,夜深,加班。

    齐天远一手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一手小心翼翼地护着一杯咖啡过来,“沈少,尝尝……2楼那帮子客服姑娘们,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个咖啡机,正在楼下玩儿泡沫摩卡呢。”

    沈毅梵打了个哈欠,瞄了一眼热气腾腾的咖啡,“哪个组的?”

    “三组的姑娘!”齐天远把杯子推了过去,“咖啡豆是江沐贡献的……这厮,啧啧……”

    热气腾腾的咖啡冒着白烟,一点点儿充斥着偌大的办公室空间,香甜中带着微苦的气味慢慢浸染了嗅觉。

    陷入疲惫中的人,总是更容易被记忆拉入漩涡。

    怔怔地看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沈毅梵突然叹了口气。

    齐天远顺势把自己扔到对面的沙发上,一双长腿不客气地搁在了对面的茶几上,“沈少,你还记不记得,在我们艰难而又激情澎湃的创业时期,每到寒冷而又孤寂的夜晚,总会有那么一个姑娘……呸!”他伸手pia了自己一巴掌,“继续继续……总会有那么一个……”

    “齐子,够了。”沈毅梵猛然出声,打断了某人的咏叹,站起身面对着窗外黑沉沉的夜幕,看都不看那杯咖啡。

    齐天远轻咳一声,带着一脸诡计得逞的笑容走到沈毅梵身边,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肩头,“沈boss曾经教导我们,要淡定!”

    沈毅梵苦笑一声,“淡定……蛋腚个毛……”

    齐天远大乐,“沈少,你抢我的台词……知识产权!!!”

    ˇ酒吧里的初遇ˇ

    “啪”的一声,齐天远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木质的大办公桌上,震得咖啡杯中的深褐色液体一阵轻晃,“沈少……就因为这么个破理由小离他就对你始乱终弃了?……哎呦~好痛……”

    沈毅梵伸了个懒腰,“破理由?齐子,这个理由可不破,真金白银的硬扎。”

    齐天远抱着自己刚刚为了耍帅耍酷而导致现在疼痛不止的右手,窝在沙发里,“找不到人还不好办?大四快毕业那会儿,蕾蕾给我闹别扭,死活不接我电话,黑掉我的qq,宿舍小姐妹抱成团地一致对外不待见我……最后还不是被我轻松拿下!”

    沈毅梵挑着眉尖淡笑,“哦?……经验说出来,借鉴一下。”

    “堵门呗。”齐天远又甩了甩右手,“沈少,明儿你那桌子上就得给我弄上层软垫子……就是堵门,我堵住她家大门,堵到人为止。”

    沈毅梵又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深不可见底的苦涩,“齐子,你怎么也……突然小白了起来?”

    齐天远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靠……真他妈小白了。”

    点起一支烟,沈毅梵凝神看着烟气缭绕的上升,“齐子,你知不知道,前两个月文教部的一次人事变动?”

    齐天远想了想,“好像提上去了一个副部长?”

    “以前的莫司长,现在的莫副部长……”沈毅梵轻松地说,“小离他老爹。”

    “……牛弟弟……”齐天远竖起了拇指,“不成,沈少,这‘媳妇儿’你一定得‘娶’进门……有这么一个‘泰山大人’,以后咱公司要过什么审批,做什么不法勾当,这他妈得省多少事儿啊!”

    沈毅梵端起杯子去门侧的饮水机处倒水,“哦……那你说,我这位‘泰山大人’,愿意不愿意要我这么一个‘女婿’?”

    齐天远端起来被沈毅梵嫌弃的那杯咖啡,倍儿有滋味儿地吸溜了一口,“要是我,……倒插门也不要你。”

    “咳咳——”正在喝水的沈毅梵被齐子哥哥的快言快语呛了一下,随后无奈地笑了笑,“又胡说呢,你……我跟小离刚在一起的时候,去过他家很多次。小离家啊,是这种家庭——家教很严,父母的威望很高,对孩子的教育始终是信任中带着约束……你说,我还能跟你那样,绑架了人然后上门逼亲不成?”

    齐天远不再说话,专心地窝在沙发里捧住咖啡猛喝。

    窗外,第一缕阳光已经从地平线上露出一丝微红。

    沈毅梵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眯着眼睛看窗外带着灰蒙蒙的天色,“小离那种性格,不能逼,逼得急了他就会退得找不到人影……所以,只有等……”

    齐天远“咣”的一声把空下来的咖啡杯砸在了小几上,打断了沈毅梵的后半句话,“……等吧,等吧……千年等一回……沈少你真他妈不像爷们儿!”

    冬天的日出,上升得很是缓慢,说话这么会儿的光景,才刚刚在最东方带着怯意地露出一抹橘红。

    看够了冬日初晨景象的沈毅梵返回到办公桌前,抽出一份文件唰唰唰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扔给齐天远,“谁说我要继续等下去了?”

    齐天远的注意力完全被扔过来的文件吸引到了心神,连沈毅梵刚刚哪句话的意思都来不及深究,“……沈少,你这是干什么?……这个是谁做的企划书?太他妈冒险了……”

    沈毅梵绕到沙发前,坐下,笑眯眯地用右手食指指住自己的鼻尖,“我。”

    “……等着吧,艾晓菲一定会驳回的……不对!沈少,”齐天远拿起企划书的最后一张,“……你要绕过财务做这笔风险投资?”

    “这份企划,只能你和我两个人知道,连郝蕾都不能告诉。”沈毅梵看着齐天远带着震惊的神情说,“说出去了,杀无赦。”

    “……开什么玩笑……”齐天远喃喃地说,“这种金融投机性质的大数额投资,最少也要半年才能兑现吧……现在天寰本来就是负重而行,都快被那两个大家伙拖垮了……利润率达到90%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齐天远嘴里的那两个大家伙,指的正是被业内艳羡不已的虚拟技术和自主引擎开发——绝对的烧钱机器。

    沈毅梵又扔过来一份文件,“看看这个。”

    “这个我也有啊,”齐天远皱着眉头看,“这不是国家对虚拟开发的投资计划表吗?”

    “和这个,江沐昨天送来的。”又一份文件被扔了过来。

    “……我靠!”对比了两份资料的齐天远不禁低咒出声,“妈的,赤 裸裸的剥削和压迫啊……沈少,我们回到了万恶的旧社会?”

    沈毅梵扔过去的第二份文件是主管虚拟技术的江沐送上来的预投资计划表——虚拟技术要求的资金投入与国家划拨的资金之间的缺口,十分巨大。

    “当初为了投中这个标,在我的默许下,江沐刻意地压低了投资额度,因此划拨到位的资金存在了较大的缺口。”沈毅梵冷静地说,“但是,由于预计不足,这个资金缺口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大。如果让天寰全撑下来的话,必然会拖累整个公司的发展。”

    “……那为什么还要进行其他投资计划?”齐天远扬了扬手里第一份企划书,“这么一大笔钱砸下去,半年后天寰的资金流如果不出现问题,我全家都跟着你姓。”

    “因为……”沈毅梵沉思了一下,“因为这样子才好张嘴要钱。”

    虚拟技术的开发已经进入了第一阶段的中段,再经过半年的开发,必然会进入到第二阶段的初段,说不定还会提前。

    “……所以,到时候政府一定不会坐视已经拿出研究成果的天寰因为资金断流面临破产的困境的。”沈毅梵肯定地说。

    “……太冒险。”齐天远摇了摇头。

    “齐子,你觉得,自从五年前咱们注册成立天寰到现在,这公司发展得怎么样?”沈毅梵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了跟刚刚谈话毫无关系的问题。

    “……业界楷模。”齐天远老实不客气地自夸着。

    “……咳咳,”沈毅梵轻咳了两声,“楷模说不上,但是发展得一帆风顺倒是真的。一家公司,如果发展得毫无挫折,那么等到面临着真正的困境时,必然会手忙脚乱。……河流奔流而下时,一定会夹杂着泥沙渣滓,适当地缓流一段还能澄清一下自己。”

    用拇指撑住下巴轻揉的齐天远皱眉想了半天,“……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还是反对,太冒险了。如果到时候政府坚持不追加投资的话,我们怎么办?”

    “……”沈毅梵沉默了半天,“小离,其实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沈少,这个事儿你想多久了?……”齐天远被惊得目瞪口呆,“……你怎么把这些事儿全他妈串在一起的?!”

    沈毅梵没理齐天远的感叹,“就算到时候,政府的投资出了问题,我们这里还有最后保底的一步棋。”

    “啥?”

    “蕾蕾的嫁妆。”

    郝蕾结婚时,家里的老爷子送过来的嫁妆不是汽车房产,也不是存折珠宝,而是城西区的一块地皮。

    这块地皮还是郝蕾刚上小学那会儿,郝爸爸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如今,这块地皮所在的地区,在上个月刚刚被a市政府划为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

    地价飙升。

    坐在沙发上的齐天远郁闷不止,“沈少,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沈毅梵冷静地回答,“你不是一个人。”

    “靠……沈少你还是继续蛋腚吧!这一猛下小宇宙的爆发对我的心脏打击太大……还有,那嫁妆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齐天远强调着。

    “公司的股份有多少是你和郝蕾的?”沈毅梵笑得温柔无比,“而且,那是万不得已下的最后一步棋。如果到时候要动你家这块地皮,会折合进股份的,你们两口子坐等分红就是了。”

    又一次屈服在沈boss的yín威下的齐天远哭得好不凄惨,“……沈少,呜呜呜……你要对我们一家老小负责。”

    “放心,”沈毅梵体贴地安慰着齐天远,“我会负责到底的。”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沈毅梵这一连串的计划,的确做得很是完美出色,一环紧扣一环,且一箭三雕。

    但是,他忽视了一个因素——来自外部的恶意竞争。

    所幸的是,他的确把握住了“人心”。

    还是那句话——幸好有那个人,在最后关头的果断决策和力挽狂澜。

    祈封事件对莫离的影响,要比表面上来的要大得多。

    这从他一连一周天天去医院陪人家吃苹果上,就能看出来。

    如果,在莫离刚回帝都的那天上午,他打给沈毅梵的电话能接通,也许事情会有另一个转机。

    但是,没有如果。

    如果说,之前的犹豫不决是出于对家庭和亲情的愧疚感,那么祈封的自杀就让这种愧疚感实质化和具体化了。

    莫离今年25岁,不大不小的尴尬年龄,面临着婚姻和……所谓的传宗接代的责任。

    之前一直被刻意忽视的婚姻、家庭、儿女问题,随着雪夜里的那场自戕,逼着三个人正视。

    而对沈毅梵的避而不见,说到底,仍然是没有下定决心的一种表现。

    姑且称之为鸵鸟行为——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不去管它,事情就会被冰冻保存到等待解封的契机。

    当然,莫离并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去做。

    比如,推掉了莫妈妈安排的三次相亲活动。

    ——像是岔路口的两条路,哪个都不去选择。

    7月底,远赴澳大利亚疗伤半年的林洛见,带着标上了“洛见”风格的意气风发,从美丽的墨尔本回到了被称作帝都的a市。

    接机的是莫离,不是林业。

    林业在接到林洛见要回来的电话时,很平静地说,“回来?还记得回家的路吗?……记得?那就回来吧……27号我有一个重要的手术,没法接机……好的,回头见。”

    对话内容,平淡得好像林洛见平日里去加班彻夜不归那样地简单。

    戴着一副淡紫色宽框墨镜的林洛见,双手插兜等着莫离开车过来接——同色调的淡紫色衬衫和深紫色的装饰性领带再配上一条窄腿的牛仔裤,丫的打扮得像是闲适从容的王子。

    一脚跨进车门,林洛见拉上副驾驶座上的车门,“莫宝宝,多日不见……”

    “不用说十分想念。”莫离转动着方向盘,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好友的“虚伪”。

    “瞎说,我下句是——新车不错。”林洛见翘着唇角灿烂地笑,“莫阿姨真疼你,这还不到两年,小车的档次愣是生生地升了一个等级。”

    莫离也笑了,来接人的路上一路的忐忑不安全化作了乌云散尽——还好,他还是那个林洛见,这小子的抗打击能力还真不错。

    车载音响里放的是德国一支当红乐队的新歌,放松的旋律,悦耳的音色……一派柔和。

    林洛见的指尖放在自己翘起的右腿上轻轻地打着节拍。

    莫离握住方向盘的手漂亮地打了个圈儿,车子驶上了开往城区的高速公路。

    被一丝亮色晃到眼角视野的林洛见扭过脸去,一眼就看到了莫离左手小指上的那束银白,新鲜之余,也不管开车,伸手就去拉人家的左手想要细看。

    然后,被毫不客气地赏了一个爆栗,“林洛见!不要在我开车时玩儿这种恶作剧,我可不想跟你殉情……”

    摸着头上的钝痛,林洛见缩到车座边边角委屈地咬手帕哀怨,“……莫宝宝,你难道对人家始乱终弃了吗?……”

    冷着一张脸的莫离深呼吸后又深呼吸——此人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且刚从国外回来,万万不可较真动火。

    一旁的林洛见仍然不知死活地火上浇油,“……人家可是为了你‘衣带渐宽终不悔’,‘一片冰心在玉壶’……”

    ……所以说,此人被k是绝对的活该。

    ……但是,莫宝宝,你下手的动机真的没有一点点儿被说到心悸处时的下意识掩饰???

    有谁在刚刚回家还没歇上两分钟后就能兴起去泡吧的兴趣?——林洛见。

    有谁在明知道好友在扮可怜搏同情仍然纵容地选择相伴的作陪?——莫离。

    这就是,所谓的友情啊友情……

    推开hell的大门,入目的仍然是熟悉和陌生的面孔。

    林洛见站在大门口感慨,“莫宝宝,我还以为……我回来时会感动得一票人热泪盈眶外加夹道欢迎的……”

    莫离直接把某人当成了空气,目不斜视、一派坦然地推门而入——二十年相处的经验告诉他,在林洛见自恋症大发的时候,选择无视是最好的态度。

    坐在吧台后跟客人谈笑相欢的贝少,一扭头看到迎面走来的俩人,立刻三言两语地结束了和那人的聊天。然后带着真诚的微笑,说,“欢迎归来,我的王子。”

    一杯brandy被推到了林洛见面前,贝少支起下巴优雅地微笑,“请给我一个荣幸,请你喝今儿晚上的第一杯酒?”

    林洛见勾起唇笑,说,“贝少,我好想你。”

    接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莫离皱了皱眉,“有你这么喝酒的吗?”

    林洛见也不恼,转身趁人不备,拉起来人家的左手细细端详,“戒指真的不错……什么时候戴上的?我怎么不知道……”随后又是眯起眼睛拿出的一派刻意,“小离离,你果然对人家始乱终弃……”

    “……没有‘乱’,哪儿来的‘弃’?”莫离带着点儿僵硬地抽出自己被拉住的手指——好友太过探寻的目光让他觉得一阵阵的不自在。

    但是,刚刚被抽出,又被林洛见坚持不懈地再次握住小指拉到面前审视,“……为什么是小指?我记得尾戒可是单身的潜台词……难道是,阿姨开始逼你娶媳妇儿然后莫宝宝你不得不戴上这枚戒指以名自己的单身之志?”

    “嗯。”莫离含糊地应了一声,愈发地觉得小指处的那抹银白开始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这枚戒指啊……”贝少也捧着自己万年不变的苏打水赶过来凑热闹,“我见过同一款式的哦~”

    林洛见嗤之以鼻,“贝宝宝,你胡说……又不是订婚戒指,哪儿来的同款之说?”

    贝少含笑不语。

    一旁的dj出声叫住了贝少,“老板,过来一下……”

    莫离舒出了一口气,随意点了一杯威士忌端着离开了吧台。

    只留下林洛见一个人饶有兴致地扫视着酒吧里各色男人们的腰肢。

    9点50分,甩着车钥匙的苏南带着人人但见的焦躁,走进了hell。

    这是……相遇的初始。

    用近乎刻薄的语言完美地掩饰住自己吃惊的莫离看着林洛见走向苏南的背影,然后默不作声地一口闷掉了剩余的威士忌。

    ……莫宝宝,喝酒也不带你这样儿的。

    那个,是苏南。

    莫离知道。

    沈毅梵当初前往s市三次挖角这位技术管理上的绝对人才时,曾经跟莫离说过这个人,还给出了一份苏南在当时公司的资料给他看。

    ——网页上男人的眉眼,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魅力。

    林洛见跟人上床一向颇为开放,这对莫离来说是早已接受的事实。

    但是,那个人,是苏南。

    天寰技术部的新任总监……是他手下的得力下属。

    伸手下意识地拉松了领结,莫离返回吧台,又要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冰凉的酒液滑落到胃部是难耐的骚动。

    小指上的指环仿佛……有了生命般的勒紧。

    丢下酒杯,莫离拿起林洛见扔给他的车钥匙走出门去。

    夜风,正凉。

    处理完事情的贝少,一脸郁卒,“……一个两个的全不打招呼就拍屁股走人的家伙,全都是为了男人……对了,akira,莫家的小少爷是不是没付酒钱?……”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贝少发出了一声即便是惨叫也不离优雅的哀叹,“……咱家这可是小本经营……”

    那么,小本经营的贝少爷,请问您这消息情报网怎生地如此精确绵密?!

    ˇ天寰的财务危机ˇ

    aie部门小组会议,发言的是莫离所在部门的一位主管。

    细小但是悦耳的铃声在会议室最后一角的角落传来,莫离皱了皱眉,摸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还是起身走到会议室外,按下了接听键。

    是林业。

    “洛见最近胃不好,我晚上加班,别让他叫外卖。”简短的对话后,电话被干净利落地挂上。

    莫离怔了一下,看着手里的手机——林洛见,我欠你们哥俩儿的?!

    但是,抱怨归抱怨,就像祈封的评价一样——莫离,是个相当温柔的人。

    且容易心软。

    提前结束了下午的工作,莫离给家里打了电话通报了一声后,就开着车直接过去了林洛见住的小区。

    刚走到门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摸出来一看,林洛见。

    轻轻叹了口气,莫离按下了接听键,“过来给我开门。”

    ——不愧是兄弟,连使唤人都这么地时间一致。

    林洛见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熬夜到凌晨加班写稿子或者排版面,要是轮上了国家有什么大事要闻,更是能忙到脚不沾地儿。

    反应在身体上就是,这小子有比较严重的胃病。一旦犯病上来,是能到连喝口清水都会呕吐的严重地步。

    偏偏此人毫不自觉,吃饭喝酒从不忌讳——相信我,因为这个的原因,这小子被林业大人教训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只是,恃宠而不改而已。

    大四那年,刚刚去报社做实习的林洛见因为连日的劳累,终于引发了他那娇弱的小胃的大抗议——病倒了。

    林业那会儿正忙着通过执行院长的审核阶段,也是忙到分 身乏术。

    于是,前去病床前照顾林洛见的是——莫离和莫妈妈。

    用林洛见的话来做评价就是,“阿姨做的饭真好吃啊真好吃……至于莫宝宝,他全拿我练手擀面的熟练度了!!!”

    莫离的回应是,“闭嘴,有的吃就不错了。”

    所以,今天被“召唤”过去照顾人的莫离,下厨做的仍然是手擀面。

    有吃的还不忘记抱怨的林洛见晃晃悠悠地蹭去厨房,毫无形象地半倚在门上,一边看莫离洗手,一边不负责任地随口评价,“莫离,我知道了——我大哥打电话给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惩罚我。”

    正在洗手的莫离难得地自我怀疑了一次——自己做的面,真的,有那么……不受人待见?

    还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学做手擀面时,是出于……

    那个人的一句话,说很想吃……

    有一个成语,叫做“物是人非”。

    只是,哪些仍然是“是”?哪些已然成了“非”?……

    手下的面团被按下,揉起,莫离一边专心着手下的动作,一边头都不带抬地问自己的好友,“打电话给我有事儿?”

    林洛见换了一个姿势,依然是很不雅观地半倚在门上,“莫少爷,你们公司跟天寰或者奥科之类的公司有没有良好的业务往来?”

    天寰……

    莫离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顺势停下来,暗暗深呼吸一口气,才问道,“你说的都是网游运营公司啊,有采访?”

    “是啊……”林洛见叹了口气——这小子虽然擅长摸鱼耍滑,但是一旦沾上了“工作”两个字,态度是绝对的认真负责,“新来那孩子给我的找的资料中,居然半年前的数据都有。”

    莫离用力地拍了一下手下的面团,把个人情绪掩饰得完美无缺,连疑问词都不带颤抖一下地反问,“这事儿你来问我?……这种事儿,有人比我更适合去问。”

    ——谁?

    ——苏南总监。

    有的人,连最亲密的行为都做过了不止一次两次,抵死的缠绵下掩盖的是互相不自知的尴尬——比如,苏南和林洛见。

    有的人,明明是最理解对方的存在,却因为各种所谓的羁绊和束缚,被迫到刻意地疏离着拉清界限——比如,沈毅梵和莫离。

    因为,有一个词组,叫做:“爱情”。

    陪了林洛见吃过晚饭的莫离,留下了“到家就给你发资料”的承诺后,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去。

    只是,离不去的是已经被撩拨起的心情。

    就像是后退,总有一天会退到悬崖边上的寸步难移。

    拿到了两家公司简介的林洛见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要做的专访上去,自然没发现一个要命的小细节——材料上,奥科总裁的联系方式是公司电话,天寰总裁的联系方式是私人手机。

    由此可见,此人在不该迷糊的地儿……秉承了绝对会迷糊的优良品质。

    ——林小白一只。

    打出了一个响指,林洛见也不管现在已经是晚上快到9点的时间段,操起手机就拨通了沈毅梵的电话,干净利落地约定好了采访时间。

    于是,这次采访,算不算得上是——公私双赢?

    接到林洛见的采访请求时,齐天远正在外地出差,所以大记者提出的要采访市场部经理和技术部总监的要求,只被满足了后者。

    但是,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把林洛见送去有名的流氓总监那里后,沈毅梵带着一身轻松地准备回办公室继续忙着wow新种族的测评。

    电梯的门刚关上,沈毅梵突然“哦”了一声——刚刚送走的那个男人,纤细的眉眼中难掩的是天然的风流做派,意料外的一种隔年的熟悉感。

    他拿出刚刚收起来的名片夹,翻出刚刚交换过来的名片——林洛见。

    原来,他就是,“洛见”。

    唇角被扬起来一个优美的弧度——小苏同学,你真是为了咱们的公司殚精竭虑……放心吧,我一定会压榨你到底的。

    苏南原本所在的公司,也是一家做网游行业的大型公司——南游。与立志做自主开发网游的天寰不同,南游走的是代理网游的道路,旗下的好几款红火游戏都是在国外倍受好评的舶来品。

    可想而之,一直致力于自主技术的苏南,在南游必然一直是未受重用的状态。

    但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子的——原本是自己公司的人,却在别家公司做出了不小的成就,于是,原本不被看重的人才也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私下找了苏南两次?”沈毅梵放下手里的鼠标,转过头看着齐天远,“南游现在才开始拉人回去,是不是太晚了点儿?”

    齐天远哈哈大笑,“沈少,你知不知道苏南那小子怎么回绝南游的?***真是太有才了……”

    “直接拒了?”不给人面子的回绝,的确是苏南的风格。

    “不是。”齐天远正色着,学着苏南那种痞痞的说话调调,“丫的这么说的——‘回南游,绝对没问题……您先把我手下这三组玩儿引擎的孩子一块挖了墙角,甭用您亲自来请,我自个儿就颠颠儿地回去了。’……沈少,这话是他手下一个听墙角的孩子转述的,妈的当时笑死我了。”

    沈毅梵也乐了,“这小子,真是……回头给他涨两毛钱的工资。”

    “我申请分走一毛五。”

    挖人不成的南游,在8月底与奥科签订了合作协议。

    意在为何?大家心知肚明。

    齐天远站在市场部的大门口,倍儿帅气地对全体下属宣告——“奥科和南游的联合,尽管放马过来。咱们天寰在网游市场的四分之一份额,谁敢给我丢出去一厘,裸奔出天寰绕北三环一周!”

    “包括你在内。”面带微笑的郝蕾姐姐从门外走入,与齐经理擦身而过时,轻飘飘地扔出了这五个让全体市场部员工大呼过瘾的汉语单字。

    商场如战场,硝烟渐生,战火即将……燃起。

    9月的第二个周一,祈封举行了婚礼。

    站在前来贺喜的人群中,莫离沉默不语,只是拍下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准备回家给自己表面嘻嘻哈哈,实际上心中暗伤颇深的好友。

    婚礼上,新娘的笑容幸福温柔。

    眯起眼睛的莫离想起了在临来之前,自己妈妈对自己的嘱咐——“光知道参加人家的婚礼,你自己的呢?儿子,我可是听说你大学同学已经有抱儿子的了,你可不能拖欠着我孙子一直不交货!”

    ……想象一下自己和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一起挽手进入礼堂宣誓,莫离突然打了个寒战——这个,实在是不管在心理还是生理上,都还没有接受的事实。

    与祈封不同的是,莫离对于自己以后作为一个父亲养育儿女,没多少自觉。

    这个是沈毅梵的大幸,也是莫家父母的不幸。

    一方,一方,又一方。

    不管是选择哪一方,必然会有另外一方的受伤。

    于是,亲情和爱情,谁来退步?

    一周后,天寰举行了《博拉传说》的上市新闻发布会,沈毅梵特意亲自打电话通知林洛见届时参加。

    至于打的是什么主意……就只有沈boss自己知道了。

    其时,天寰的财务困境已经在公司内部缓慢地露出了冰山一角,财务部的艾晓菲经理整日着急得难以自抑,以至于《博拉》在后期还没有完美完成的情况下,就着急地做出了推向市场的决定。

    意向书递交到沈毅梵和齐天远手中的时候,背着手站在窗前看夜色的沈毅梵沉思半天,说,“准了。”

    齐天远皱着眉翻来覆去地思索掂量,半天后也重重叹出去一口气,“妈的,干了!”

    新闻发布会上,来自《产业纵横》的记者尖锐地提问出了天寰的财政危机。早有准备的沈毅梵在瞄了一眼正在认真听讲的林洛见一眼后,轻松地走上台去,避重就轻地回答了记者的咄咄逼人的提问。

    ——希望,可以……传达得到……你那里。

    事实证明,林洛见堪称一名合格的情人——当天晚上,拉着莫离去护城河喝小酒的林洛见,在回去的路上,双脚架在车前面,轻声地问自己的好友,“莫离,你有没有听说过天寰的财务出了问题?”

    “天寰的财务?”莫离扶住方向盘的手努力地抓稳,同时收紧着被迫放稳的还有自己的嗓音,“不至于吧……”

    ——艾晓菲在做什么,怎么会让天寰的财务出什么危机?……

    “……去年天寰和奥科的年度报表都是请了我们的人过去审核的——我看账面很正常,盈余比奥科还多出不少。”

    ——自己在回国后,特意找了同事询问过……明明没什么问题的……

    林洛见耸了耸肩,“难说,天寰那两个大项目,简直就是吃钱用的……我估计一架印钞机印出来的小票子都不够一次投资的。”

    莫离带着木然地点了点头,随口接着林洛见的话,简单地做了一点儿推断和猜测后,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现在我也说不好……下周联系几个同行问问再说吧。”

    把人送回家后,莫离下意识地开着车上了四环的高速公路,大开的车窗里灌进来的是秋夜特有的清爽干燥的夜风。

    只是,吹不散的是心间yīn霾般的杂思。

    ——毅梵……难道天寰真的出现了财务危机?

    ——可是,连洛见都知道的事情,我居然……都毫不知晓……

    ——你……我……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了又收紧,紧到掌心处开始涨着发痛。

    猛刹车停在了高速公路出口处,莫离深吸了一口气,摸出手机打电话,“……组长,我是莫离,我想问问,咱们组内现在是谁在负责天寰的报表审核?……我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莫离直接开着车子过去了aie在a市的总部。

    以一人之力,调查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状况,即便是身处在国内数一数二的财务公司,也不是一件易事。

    也曾经想过直接向沈毅梵求证。

    但是,将近半年来的主动疏忽,现在甫一联系就是出口质问——你公司有没有出现状况?

    这种程度的质疑,莫离自认为自己的脸皮还没到厚着坦然做出的地步。

    好在,做金融的会计师们有着自己各种的消息来源,业内的风吹草动更是被敏锐地察觉到,再加上天寰这次财政危机着实来势汹汹——

    所以,一个星期后的莫离,已经得到了天寰确实陷入到了财政困境的确凿消息。

    得到了确定消息的当日晚上,是一夜的辗转难眠。直到临近第二日的早晨,莫离才浅浅入睡。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过去找林洛见——果不其然,这小子仍然在呼呼大睡。

    耐着心把人揪起来洗漱,再耐着心等人清醒过来,莫离沉静地说,“洛见,天寰的财务的确出了问题。”

    彻底清醒过来的林洛见迅速地问到了关键问题,“莫宝宝,我有一个问题……如果说我对天寰这么关心是因为苏南在那里的关系,你呢?总不是因为我关心所以你才在意吧?”

    ……问得好,林洛见,你终于借由这句问话,在诸多关心你热爱你的亲中,洗脱了小白的恶名。

    捧着杯子喝饮料的莫离在事先前就做出了淡定了再淡定的心理建设后,还是被这句直中红心的问话逼得咳嗽不已。

    然后,是一派强作的镇定,“……林洛见,你思维真够跳跃的。我关心天寰跟你没什么关系——沈毅梵是我的大学学长。”

    ……尽管这句话说出来之前已经在心里复述了好几次,但是说出口时还是带着微微的颤音。

    只是,被这句话的内容吸引到心神的林洛见,再次忽视了这一点,“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我不知道?你……”

    莫离轻咳一声,把手里的杯子放回桌面上,抽出一张纸巾按住右侧的唇角,“林洛见你跟我是一个大学的吗?”

    ——有同性恋人这种事儿,要我怎么告诉你?

    ——毕竟,我没有一个像林业那样的大哥……

    林洛见做事儿一向雷厉风行,这边儿莫离刚刚解说了天寰的大致状况,下一秒他就拉住人的手直接开车奔向了天寰。

    途中,还不忘给沈毅梵电话邀约。

    赶到天寰的两个人,正好遇上跟沈毅梵争执中的苏南。

    苏总监沉了一张脸,连话都不接口,直接夺门而去。

    莫离皱了皱眉头,然后转过去的眼神……跟沈毅梵对视在一起。

    刚刚和自己的技术总监闹翻的沈毅梵在心神不定之下,开口就是一句,“小……莫离?”

    莫离握在掌心的指尖又掐入了皮肤毫许——这都什么状况下了,你还记得在意对我的亲密称呼有没有被别人知晓……

    “沈师兄,公司的财务状况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沈毅梵直直地看着莫离,随后很快地回过了神,“莫离,公司在第三季度的财务报表将会在下个星期……”

    “师兄。”莫离打断了沈毅梵的托辞。

    ——小离,你这句“师兄”,是不是因为刚刚我改嘴称呼而起的别扭?……

    一片平静下,是暗波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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