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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盛舒        书名:婚然欲爱        类型:高辣文       直达底部↓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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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子平去买药,左安蕖把谭小可带去墙角的椅子上坐着,又对大姑说,“大姑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陪小可。”

    左彦方有些不太放心,怕他们都在这又闹出什么事,可一想这是在灵堂也都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就答应了。临走让她好好照顾谭小可。

    “我开车送您回去吧。”沈家平开口,又看了眼墙角处的姐妹俩,说道,“一会儿成医生就回来了。”

    左安蕖闻言抬头看他们,带着些考量和些许不可控制的紧张。左彦方稍微怔了一下,瞅着沈家平嗯了一声,说道:“那走吧。”

    听到这句话,左安蕖忽的心底松了口气,看着他们出了门才回过神,自己太紧张又矛盾了。期盼着却又从心底冒起一股抗拒,沈家平现在的态度太过小心翼翼了。一时间,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成子平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了饭,把药拿出来分好递给谭小可,“先吃这个吧,两个小时后再吃另一种。刚才吃过东西了吗?”说着拿了瓶水拧开给了她。

    谭小可接过东西,点了点头。

    “吃了睡一觉吧,别硬撑着了。”

    左安蕖把几张椅子拼在了一起,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谭小可,“睡一觉吧,到时我叫你。”

    等谭小可睡下,成子平拿了买的盒饭递给她,见她没接,带着低低的气息说道:“连饭都不吃了?”

    左安蕖快速的抬眼看了他一眼,他还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已经把饭放在了她椅子边,自己拿出一份开吃了。

    他现在的样子,完全让她不知所措,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了。她疲惫至极,垂了头,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突然说道:“成子平,要是我们结了婚,是不是也这样?”

    成子平的手顿了一下,继而又面无表情地去夹饭盒里的菜,说道:“我们并没有结婚。所以,幸好。”

    左安蕖抽痛着扯了扯嘴角,起身去了外面。夜里有凉气,她紧了紧胳膊,仰头望着澄净的夜空,没有星,也没有月,她不知道是一只眼睛看到的范围有限还是眼泪太多让她看不清,总之,她什么都没看到。就一片墨黑的夜色,浓浓的压向她,压得她心里狭窄的只能有眼泪流过。

    沈家平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台阶上站着,抱着胳膊仰着头,晕黄的光线在头顶上方形成一片浅淡不一的雾气,她站在那下面,由于视线的缘故显得很细很小,影子投在地上细细长长的一条,像是在发抖。

    沈家平被她一下午扰得心神不宁,一时恼怒一时又无奈,这会儿看着她独自站在风口里又心疼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关车灯熄火,左安蕖被他的车灯一晃,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他。

    浅淡的灯光下沈家平慢步向她走过去,看着他越走越近的面容,她只觉得眼睛干涩得难受,失去亲人,心里的冲击还没退去工作上又出现失误,以及他们之间繁乱的感情纠葛,这些统统让她不堪其扰,却偏偏都一起找了来。

    在沈家平停住脚步时她及时地转了脸,她知道自己现在有些固执的苛刻,以前她要的很简单,就只要沈家平跟她在一起,哪怕他没有她喜欢他那么多也行。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爱他越多,就越希望他对她的感情更纯粹,纯粹到不掺杂任何一点其他的感情。可她现在对着沈家平,尤其是他的包容和迁就,她都觉得自己是在用那些过去换取他的感情。

    她的固执让她全身都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纠结,让身处她身边的人都能轻易的感觉到她内心强烈的痛苦。她的这种痛苦对沈家平来说,无异于一种对他的惩罚,他越是接近她,她越是痛苦的厉害,他想靠近她化解她却又只能望而却步。

    沉晚说感情没有白白得来的,不纠结不痛苦,得来的终究无味。他把自己沉寂的太久,怕感情像以前那样复杂才想着简单就好,可他慢慢接触下来才发现,自己错的真是离谱,他对左安蕖太过苛刻,让她连被爱都成了负担。想到这些,他觉得自己活该现在这么痛苦难受,也许他现在的这些痛苦都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你大姑都在慢慢接受我,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固执?”沈家平稍稍退开一步,眸光深沉,站在她下面的台阶跟她平视。

    她倔强地垂下眼,“我现在不想说这个。”她真的一点心情都没有,接二连三的变故已经让她疲于应付他们。之前跟成子平的那一番对话还没让她消化,他的冷嘲热讽让她心虚了似乎。

    “那你想说什么?”沈家平紧跟着问了回去,似乎是带了恼意,声音有点紧涩,连身侧的手也微微蜷了起来。他有心试探她,看她会不会跟他说自己工作碰到了麻烦。下午她一走,他就打电话问了,让他给猜中了。

    左安蕖将原本侧转的身子缓缓停住,然后侧脸细细地看他,带着些审视的困惑和失望,他明明已经生气了却还极力忍着。他现在对着她连情绪都控制的小心翼翼,又何苦?

    “你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果还是因为你父母的事,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沈家平抓着她的胳膊,一双眼睛痛苦地望着她,看样子是被她逼得有些失控了。

    左安蕖没想到还有这种时候,不知该意外还是该伤心,只有轻声一笑,拿下他的手,换了语气说道:“好了,忙一天累了,我进去叫小可吃药,不想走就进来坐会儿吧。”说完略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自己转身走了。

    沈家平双臂无力地颓然垂下,看着前面缓缓独行的背影,真真正正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失措产生的慌乱,路就摆在他面前,他得跟上去,却不知那人是否肯让他继续陪同。

    十

    几个人各自无话地坐了一夜,左安蕖第一次没有为他们纠结,她想的是明天结束后该去工厂一趟,有些问题要弄清楚。

    送灵柩之前吴叙也来了,给大姑父行了礼,谭小可犹疑地看向左安蕖,这些天前前后后总有些不认识的人过来行礼吊唁,都是冲着沈家平来的。她们家办丧事,沈家平一手操办,没用她操一点心,连左彦方对他都不像之前那样冷眼,对他办事很放心。

    吴叙行完礼跟大姑客气了几句,然后跟沈家平站在了一起,从左安蕖身边过的时候斜眼扫了扫她。左安蕖微微叹了口气,悄悄抬眼打量大姑的神色,沈家平一天不离地在这守着,他的那些朋友也来慰问吊唁,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他们这关系不一般。外人不知道还好,就是不知道大姑怎么看。其实以她大姑前妻的身份站在这已经有点让人非议了,再来这些不相干的人,会让人产生种她们反客为主的错觉,她觉得别扭。

    左彦方一直没说什么,可都看在眼里,有些事根本拦不住。

    沈家平也心里皱起眉,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大张旗鼓地往这跑,弄得跟他们家办丧事似的,倒不是晦气,就是有点太明显。他是冲着帮忙来的,那些人就给他添乱,背地里说帮他让他丈母娘正好趁势认了他,他骂都骂不走。

    灵柩送上车,沈家平拦了左安蕖一把,递了份东西过去,她狐疑着接过,原来是购买墓地的合同,却是两份,她惊讶着问了句,“怎么买了两块?”

    沈家平点了点头,说道:“那一块是给你大姑留的,也跟你大姑父挨着。想来你大姑也不会同意跟你大姑父合葬。”

    左安蕖脸上一黯,中国人都讲究生同衾死同穴,现在三个人都单穴,可这样对他们也是最好的安排。就是觉得有点对不住谭小可。

    “谢谢。”说完看了他一眼,补充道,“是替我大姑谢你。”

    沈家平从她脸上收回眼神,淡淡地点了点头,“上车吧。”

    大姑父的墓穴就挨着谭小可的母亲,谭小可抱着大姑父的骨灰盒下了车,下葬前她却把骨灰盒交给左彦方,说道:“方姨,你来吧。”

    左彦方瞅着她一愣,心想这丫头看着不言不语可心思是细,再一瞅那骨灰盒,上面谭世杰的照片还是他挺年轻的时候,张着嘴笑得忠厚老实,就跟他平时的样子一样。她心里酸酸落落的,说道:“你有这心就行了,还是你来吧。送你爸最后一段。”

    谭小可伤心地垂了头,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地开了口,“其实我爸临走前留下话了,他说他对不起我妈,让我别怪他。那会儿您不在,他一直看着门口,后来就不行了。他跟您的那张结婚证他一直贴身带着,说走的时候让我给他带上,让您别难过。”谭小可不仅心细更知道顺别人的心,虽然明白父亲的心意,可终究越说越伤感,到最后又哭了。

    左彦方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眼里圈着泪,怪来怪去怪谁呢,说到底还是怪自个儿。

    左安蕖原本在她们身侧,听她们说话心里感触就走开了,她们之间也需要一个交代。这么多年,中间都隔着个人,心里也都有结。解开了后半辈子就能过得松快点,解不开就得憋闷着。

    吴叙瞅她走动,小声叫她,沈家平白了眼他,低声制止,“你不会看场合啊,别捣乱。”

    吴叙低哼着作罢。

    沈家平却随着她移动的方向看了过去,低眉垂眼的脸上全是伤感,吴叙叫她也没听见,整个人看着恍惚,让人心里发紧。

    最后还是大姑亲手将大姑父的骨灰盒放进了墓穴,没说别的,只跟他说道:“不用担心小可,有我跟左左呢,放心吧。”

    看着谭小可把那张早就变了形的结婚证放到骨灰盒的盖子上,她悄悄地擦了擦泪,心里的结一下就解开了,不然真得在心里憋念一辈子。她跟谭小可一起给大姑父合上墓穴,他们这辈子就算结了。

    沈家平和吴叙站在人群最后面,吴叙扬着下巴指最边上的那人小声说,“就是他,咬左左?”

    沈家平跟着扫了一眼,转回视线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你那准丈母娘还对你横眉冷目呢?”

    “别在这废话。”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提亲?”吴叙上了瘾,一句接着一句。

    沈家平被他问得不耐烦了,瞪了他一眼,没给好脸色。

    从陵园下来,左安蕖让谭小可跟大姑回家休息,自己跑到园门口去等车,大姑喊了她一声,“干什么去,着急忙慌的?打昨天就瞅你不对劲。”

    左安蕖心里挺着急,又不想让大姑知道了跟着担心,就耐着性子说,“我工作上的事。”

    大姑狐疑地瞅着她,正要再问,左安蕖就抿了嘴做出一副不愿再说的架势。成子平就一直在不远处,此时过去说道:“我去送她,您别担心了。”然后转身冲左安蕖说,“走吧。”

    左安蕖犹豫了下跟了过去,左彦方在他们身后瞅着,心里直叹气。

    吴叙和沈家平走得慢,故意落在人群后面,一路下来两人都看见左安蕖上了成子平的车急急忙忙地走了。吴叙撇了撇嘴看沈家平,“你也不去拦着,她去了有什么用?”

    沈家平这会儿倒神色平淡,一脸任她去的摸样,说道:“让她去吧,拦下她,她也不会跟我说怎么回事。”

    吴叙呵呵一笑,叹着气说:“等她回来,肯定得来找你。你让她白跑一趟,小心她回来跟你着急。”

    “她呀,你不让她去撞一撞,她肯定不会死心。早些时候劝她辞职,她不听,人就等着她呢。”

    吴叙嗤笑一声,“那哪是等她呀,还不是冲着你的钱去的。赔了多少?”

    “赔多少都无所谓,”沈家平哼笑一声,扭头跟吴叙说,“你以为郑启做事滴水不漏,他们是把自己摘得挺干净,可你信不信,郑启会自己蹦跶出来。”

    “他就是嫌你当初分给他的太少了,在这儿找补你呢。苦了我们左左了,让人给坑了。”

    沈家平隐晦一笑,吴叙瞅了他一眼,小声问了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拿左左当诱饵呢。”

    沈家平斜乜了他一眼,说道:“林国文说要把她调走的时候我就开始提防了,我劝不动她,也阻止不了郑启,就只能等着了。不过这次,可不会像上次那么简单就完了。”说到最后一句沈家平脸上骤然就冷了下去,郑启拿他的话当耳旁风,总得给他点教训。

    吴叙会心一笑,沈家平动真格的了。

    两个人说着话也到了园门口,吴叙笑呵呵地叫了声大姑,小时候老送左安蕖回家,左彦方认得他。

    左彦方掬着笑应了一声,说了几句客套话,看向旁边的沈家平,这几天还真亏得有他,让她也省心不少,虽说心里还是别扭可还是说道:“这些天辛苦你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没事。”沈家平对左彦方的客气还不太习惯,态度略显拘谨。

    吴叙看他不太自然,笑着在一旁说道:“这还不是应该的,您用不着跟他客气,跟我您也甭客气。”

    吴叙会打圆场,他一调和气氛就松快了点,沈家平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说道:“我送你们回去休息吧。”

    路上成子平瞅她一言不发,也不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瞒着所有人想必这事对她来说不是小事。

    到了她工作的地方,左安蕖着急地下了车,一进工厂大门她就觉出一股不对劲,虽然进进出出的还有人忙活着,可总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工人都没精打采的。她掏出手机一边给负责人老王打电话一边往仓库去,电话里说老王的手机停机了。

    成子平也跟着下了车,看她一步不停地往里快步走,自己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

    钟海就在三楼的办公室,看见她急急忙忙地赶来,又笑又摇头。

    仓库里还有人忙活着装货,库管员看见她眼皮一耷继续盘货,左安蕖找了一圈没看见那天给她搬货的工人,就问他人哪去了。

    人抬眼瞅了她一眼,懒声道:“外地送货去了。”有股子不耐烦劲儿,说完又去了另一边盘货。

    左安蕖被他语气一冲,先是愣了愣,匀了匀气随后跟了过去,这仓库很大,她以前也进来过总有不少的货物,装货卸货的看着也挺繁忙,可今天人一下少了不少就连货都没多少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还回来干嘛,老板公司都不开了。”

    左安蕖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不太可能,这才出事没几天,不至于就这么严重。“那老王呢?”他总能帮着联系那几个工人吧。

    “跑了。”说完也没再搭理左安蕖,拉着脸走了,谁要是说快失业了都没好脸色。

    “跑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左安蕖在那呆愣了半天,这都什么跟什么,好好的人怎么会跑了呢,钟海不是说这人还行吗?

    成子平没跟进去,就一直在仓库门口站着等她,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原本是上班开工的点,他一路跟过来,车间里几乎没什么动静,看见的几个工人也都松松散散的,这工厂给人的感觉就是萧条。

    他站了会儿一个人无聊想拿根烟来抽,看了看墙上没有禁烟的标志就把手伸进了衣袋里,没等拿出烟盒他一转身看见有个人正往这边走。他没戴眼镜,眯眼一瞅,是昨天跟左安蕖在一起的那个男的。

    钟海在楼上的时候看见成子平是跟着左安蕖进来的,走到近前他打了个招呼。成子平把衣袋里的手稍稍松开,抽了出来,也打了个招呼。

    钟海看着仓库门口,问了句,“她还没出来?”

    “嗯。”成子平又是对着陌生人言少的模样。

    钟海瞅了成子平一眼,神情稍微怔忡了一下,随后侧了脸,略带自嘲地笑了。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留在工厂里,有些事想到了可有些事他没想到,也不知道是该生气失望还是为以后发愁了。

    左安蕖满心疑惑失望地走了出来,找不着人她就不知道怎么弄清楚当时的状况,当然即使找到了,人就一口咬定是她让装的货也没办法,可现下连老王都不见人影了,这真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冷不丁地见着门口有俩人,而且都瞅着她,她惊了一下,随后自己安抚了情绪。她看着钟海,知道他肯定也是没休息好,眼圈都青着呢。左安蕖觉得自己冤枉的同时又觉得对不住钟海,觉得自己连累他了。

    “怎么一下就成这样了,他们说你这公司不开了?”

    “你来的还挺快,不过再快也没别人快。”钟海倒像是浑不在意似的,还开起了玩笑,可却是完全自嘲的语气。

    “他们说老王跑了,到底怎么回事?”

    钟海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慢慢叹了口气,摊着手说道:“就是这样才可笑,他竟然带着我的东西和人跑了。”说这些的时候他也只是显得无奈,没有一点的气恼,就跟这事与他无关似的。

    成子平瞅了他一眼,心想难怪工厂里会这么冷清了。

    左安蕖似乎是被钟海这种无关痛痒的态度给激到了,她的问题还糊涂着又添上一笔,钟海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给气傻了。有点着急的问道:“就没报警?”

    “报警了。”他看左安蕖明显一副气不过的表情,笑了笑招呼他们两个,“去上面坐吧,也许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

    “都这样了,还不糟。”左安蕖气恼地嘟囔了一句,赔钱就算了公司都没了,怎么说她心里都过不去。

    到了楼上,钟海给他们倒了水,自己靠着办公桌说道:“原本想着把欠你们公司的那批货补上这样损失还小点,谁承想这人跟东西都不见了。”

    闻言,左安蕖狐疑地望着钟海,觉得这事有点太巧了,老王是趁火打劫吗?可不管怎么样,事情打她这起因,“我那天也是太着急了,车间里新上的流水线,东西本来就差不多,也许就是我一着急把东西给弄错了,才出了这么大乱子,现在让你连公司都开不下去了。”

    成子平一直就没出声,听着听着也差不多知道怎么回事了,应该是给左安蕖她们公司的货出了错,而原本该送去的东西却没了。他就说了句,“那些东西都是你经手的?”他说着去看左安蕖。

    “那天车间里忙着交接班,挺乱的,我核对完就让老王找了几个人把东西打包送仓库去了。”说到这左安蕖看了眼成子平,瞅他一脸的思绪,心里也有点嘀咕,不会是老王把东西故意给她换了吧,可想想又觉得没道理,就说道,“我又没得罪他,就算他早就打算好要夹带私逃,也不至于最后还坑我一次吧。”

    成子平瞅着她没说话,这人有时看着挺聪明,有时脑子又特别简单。他也不再故意去引着她往复杂的地方想,反而转过脸看向钟海。他毕竟也是掌管着一个公司,这点脑子应该还是有的,而且从他的种种反应来看,他太冷静了。如果不是说知道事情的原委那就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钟海正定定地望着左安蕖,听她刚才那些话,忍不住就想告诉她,你就是被人坑了,可又被人叮嘱了不能说,怕她又冲动。钟海正暗自苦闷,眼睛一转猛的撞上成子平的眼神,他没来得及收回眼神就怔了一下,脸上那抹惋惜隐忍正好也被成子平看了去。

    钟海犹自镇定地从成子平探询的眼神下收回自己的视线,听左安蕖说道:“那你这公司怎么办?一下损失这么多,等我还钱还得一段时间呢。”

    钟海听她又提还钱的事笑着摆了摆手,起身离开桌子,给自己也倒了杯水,轻松道,“钱已经有人帮你还了,你现在可不欠我的。真像你说的,等你还我钱我只怕要被债主逼上门了。”说着含了口水,笑眼去看她,带着点别样的深意,又悄悄打量了一眼成子平,心底里生出些惋惜和……同病相怜。

    左安蕖明显一愣,等看到钟海带笑的眼神,才渐渐明白过来,有这个能力短时间就帮她还钱的,除了沈家平没别人了。这个世界上欠别人两样东西最让人膈应,一是欠人情,再就是欠人钱。前者怕还不清后者怕还不上,总之放在心里都是让人不舒服。

    如果她不想欠钟海人情是因为不喜欢他,觉得没必要。那么现在欠沈家平钱就让她从心底里不情愿,感情纠缠不清就算了还扯上钱,她这个时候就是要强了,不然干嘛非要瞒着他。

    成子平面无表情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就算他不看左安蕖,也大概能想到她此时的表情,一定是心里不舒服了。

    钟海是自叹自己没有沈家平那个魄力和能力,这事自己也算受害者,不过沈家平说了,这事总得给他一个交代。从头至尾,他在左安蕖面前就是一个过场,她是不想跟他发生什么别的联系的。十一

    左安蕖闷闷地跟成子平回去,她来这一趟什么都没弄明白,也许是之前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昨天还在公司义愤填膺要查清楚,这会儿一点儿心情都没有了。乱七八糟的事全堆钟海那儿了,她倒落得一身轻松,但其实她心里一点都不轻松。

    她一路眉头不展,虽然不说话却显得很烦躁。成子平一言不发地把她送回家,却在她下车的时候拦住了她,说道:“你是在为钱发愁还是为他发愁?”

    “你又想说什么?”左安蕖既没心情又有防备,怕成子平又对她冷嘲热讽,就皱着眉头看他。

    成子平瞅她一副戒备的表情不由得倒笑了出来,左安蕖一愣,他这笑容难得的真心,不像以往都带着讽刺。

    “你现在很怕跟我说话?”成子平敛了笑意,问她。

    左安蕖听他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是怕跟他说话是怕他又说她。“不管是谁替我出的钱我都会还的。”

    “这个我信。”成子平扭头看她,黑亮的瞳仁里闪着浅浅的亮光,望着她低垂的侧脸许久淡淡地笑了,带着叹息的声音说,“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我要不要说给你钱。我没那么多钱,但我可以把所有钱都给你。问题是你会不会要。现在看来,昨天我说那些话让你开始回避我了,那些话一半是气话可也是实话。”

    毫无征兆的,左安蕖就流了眼泪,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会哭,甚至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可眼泪就是不听话地往下掉。她没去看他,仍是垂着脸,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最好,不管我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从来没有不管我。可是成子平你知道吗,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冷嘲热讽,我一直都没办法面对自己,可你偏偏要逼着我去面对。我知道这样显得我很虚荣,可我更需要一种状态让自己继续存在下去。我真的从来没有因为那件事怪过你,我不知道它一直让你心里这么不舒服。你把这件事忘了吧,以后别这样了。”

    左安蕖抬起泪眼看他,模糊中看见成子平嘴角的笑容动了动,听他说道:“原来你是了解我的。”

    成子平缓缓地靠回座椅,眼神轻轻地望着车窗外的一点,说道:“那个时候我还真是讨厌你更多一点,从来没人像你那样刺激我,我想着哪天驯服你以后你就老实了。可是后来你给我的刺激更大。我一面为自己抱不平对你冷嘲热讽,一面又想照顾你为自己赎罪。我早就知道你不需要,我不该挑战你的固执。”淡淡的语气夹杂着沉沉的无奈,这种释然自嘲让人听上去无可奈何。

    左安蕖摇头,“你不需要赎罪,谁都不需要赎罪。最该去赎罪的那个人是我。”

    “你赎罪的方式就是让自己痛苦的活着?”成子平又转过脸去看她,一脸痛心的表情,他说自己不该挑战她的固执,事实面前他不得不放弃,可她这种状态他实在看不下去。

    “我很矛盾,也许是我现在想要的太多又把自己束缚住了。成子平,谢谢你陪我这么多年。”

    成子平失然一笑,不再多说什么,探过身去给她开了车门,说道:“下车吧。”

    左安蕖看着成子平把车开出视线才慢慢转身进门,心里一半轻松一半沉重,觉得她和成子平的这番谈话来的太过突然,却又很平淡。相比昨天的僵持和咄咄逼人,刚才他们都太过平静了,也许,成子平就是最终败给了她的固执。在无望之下,才连以往的紧追不舍都不要了。这跟很多年前的她又很像,连最后再挣扎一下的勇气或者说力气都没有了。

    大姑在小厨房里一路看着她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也没叫她,在炉子上煮好了稀饭,进屋收拾桌子。

    左安蕖回自己屋,看见谭小可在她床上睡着,换了衣服又关了门出去,瞅见客厅茶几上放着的墓地购买合同,望了眼大姑,想必她也看见了。

    她走过去帮大姑收拾桌子吃饭,问了句,“小可还在发烧?”

    “嗯。”

    左安蕖细神瞅了瞅大姑,跟以前差不多,除了最近操劳留下的憔悴,神色倒没显出多少悲伤,可就是情绪看着淡淡的。她心下悄悄叹气,不知该怎么跟大姑开口。

    “叫小可起来吃饭?”左安蕖问。

    “行了,甭叫她了,先让她睡吧,醒来还有饭呢。”

    左安蕖心里有事,强撑起精神对付饭食,可也没吃多少。她放了碗筷,在桌边坐了会儿,等大姑吃完她起身收拾东西。等她从厨房洗好碗筷回来,客厅里没人了。茶几上那份合同还在,她拿起来本想自己收起来,想了想,反正大姑都看见了,就让她自己收着得了。

    大姑屋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大姑正坐床上对着墙面发呆,她叫了一声,顺着看过去心里酸了一下,原来大姑把大姑父的遗像挂屋里了。

    大姑看见她,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叹着气挪了挪身子。

    等她走近,才发现大姑身边还放着一个红色的小本,上面写着结婚证。左安蕖眼眶又有点湿,以前她不敢跟大姑说复婚的事,后来说了惹得大姑不高兴,现在更没机会说了。又觉得心疼,她挨着大姑坐下,搂着大姑说,“大姑,你还有我。”

    大姑吸着鼻子,擦眼泪,说她,“你不是要走吗?别又来招我。”

    “不走了,我陪着大姑。”

    大姑听她这么说,心里稍微好受了点,又见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埋怨她说道:“哪个都比你有心。”

    左安蕖点点头,把东西给她,说道:“您自个儿留着吧。”

    大姑拿过合同,翻开看了看,左安蕖在一旁坐着不说话,大姑叹了口气合上合同瞅着她,说道:“经过你大姑父这事我也想开了,你这事啊,随你去了,开心就行。”

    “大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闷声闷语,自己不是来为沈家平求情的。

    “我知道,你心里也别扭,我自个儿别扭一辈子到了也后悔了。你跟我不一样,我这辈子都快过完了,你还年轻,这种日子我自己过过就行了,你别将来跟我似的后悔。就当我一开始拦错了,我就是气他一开始不把你当回事,好好的一个孩子凭白的遭这么大罪。这些日子瞅着,他这心是不假,你们就好好过,我是没机会补偿你大姑父了。你别的地儿要强行,这点儿可别学我。”

    左安蕖侧脸去看大姑,大姑的神情不像是随便说说,她知道大姑是真后悔了,也是真心劝她。可她现在真就是矛盾了。她窝进大姑怀里,藏着泪,说道:“大姑,大姑父心里都明白,他肯定不会怪你。有你在,他留下小可一个人走,也肯定是安心的。”

    “怎么都这么命苦。”大姑搂着左安蕖又哭了一场。

    第二天一早,谭小可起来跟她们商量,“这些天家里办事我都没管什么,都是你们给**办的,还有那些亲戚,我是不是该叫大家吃顿饭。”

    大姑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就说道:“你们家那些亲戚啊该请你就请,我们就算了。”

    “就是,一家人,请我们干什么。”左安蕖把盛好的粥递到她面前。

    谭小可笑笑说道:“不是还有沈先生吗,这些天都是他里外忙,就连我爸的墓地都是他买的,我还想把钱还他呢。”

    左安蕖一顿,故作平淡的说道:“钱我还他,你别管了。吃饭什么的,我看也没必要。”

    “那不行,怎么能让你还呢。钱我都准备好了。”

    大姑出声,“行了,都别争了,墓地的钱我出了。吃饭。”

    左安蕖坐下吃饭,想到还钱的事她心里又犯愁,她还真是拿不出那么多钱,就算把美国和自己的那两处房产都卖了,她还差很大一笔呢。可卖房这事,也瞒不住大姑,证件什么的都在她那儿呢。

    过了几天谭小可回医院上班去了,左安蕖公司也去不了了,就在家里呆着,进出为还钱的事犯愁,还不敢挂脸上,怕大姑问,一来二去的憋得心里直发慌。沈家平也没找她,她想着,八成是在等她呢。

    她正一个人犯愁,大姑真拿出钱放她面前,她迷糊着问怎么回事。

    大姑白她一眼,说道:“买墓地的钱。”

    左安蕖赶紧把钱推了回去,说道:“还真用您出啊,这钱我有。”

    “你有那是你的,这是我的。跟你那不一样,我都不让小可出钱,还会用你出。小可都明白怎么回事,你还不明白。”

    “我知道,”左安蕖小声说了句,又说道,“这钱您先留着吧,过些日子再说。”怕她大姑让她马上就去送钱,赶紧起身要回屋。

    “先别走,回来,我有话问你。”

    左安蕖刚迈出两步,脚下一停,心虚地转过身子,问,“什么事啊?”

    大姑眼明心亮,早看出她这些天不对劲,闷闷不乐也就算了连班都不上了,瞅着她问,“你怎么不去上班,小可都销假了,你还有假呢?”

    左安蕖心里呼长气,就知道瞒不过,可还没打算说实话,就吱唔着说,“前段时间不是想回美国吗,就提前辞职了。”

    大姑不太信,又问,“那你那天跟子平干嘛去了,瞅你那两天就不对劲。”

    “办交接手续去了。”她稍显不耐地回了一句,不想再多说,转身又要走。

    “那你整天愁眉苦脸的,是辞职后悔了还是走不了后悔了?”

    她哎呦了一声,赶紧说道:“没后悔,就是闲的。”

    “我看你也是闲的,”大姑起身拿起桌上的钱往她怀里一塞,“去吧,出去溜达溜达,顺便把钱还了。”

    “我不去。”左安蕖跟扔烫手山芋似的把钱往桌子上一抛,返身进了屋,房门一关就不出声了。

    她哪好意思去,那么大一笔钱都还没换上,就这几个钱她张不开嘴。而且见了他该怎么说,就是现在想,她也能想出沈家平会不高兴。可又不能老这么拖着,她不声不响地也不叫事。这一来,她就更烦了。

    大姑被她一摔,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去拍她的房门,“你怎么回事,让你去还个钱还支使不动你了。又作什么怪呢?”

    左安蕖在屋里翻腾出自己所有的积蓄,算了一下,也就先还个一半。她抱着存折银行卡在床上愣神,不防房门被打开了,她一惊,大姑已经进来了。她忘了,大姑是有钥匙的。

    她赶紧把东西往被窝里藏,可大姑已经看见了,走过去拽开她的胳膊,说道:“你干什么呢?”说着那些东西都露了出来,大姑一看又是存折又是银行卡的,瞅着她眼睛里直冒火星。

    左安蕖知道彻底藏不住了,就蔫头耷脑地坐着不吭声,大姑往她床上一坐,特有威严地把脸一耷,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闷了半天就是不吭声,大姑知道她什么性子,说道:“你要是不说,就永远都别说,你就闷着吧,我自个儿去。”说着起身就要走,左安蕖赶紧拦下她,哭丧着脸说道:“您别去,我说还不成吗?”

    大姑重新往床上一坐,冷着眼瞧她。左安蕖认命地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说完又道:“就这么回事,我欠他钱还不上。所以现在不想去找他。”

    大姑原本听她说欠了那么多钱跟着着急,可知道沈家平已经给她还上了心里又稍稍松了口气,幸好有这么个人给她顶着。瞅她这些天为这事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你也愁成这样,早说不完了吗?”然后起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大姑又回来了,怀里抱了个铁盒子,往她床上一放,打开盖子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左安蕖瞅着那些东西,除了房本债券,还有好几个存折,另外还有几件老辈留下的首饰。她把自己的那份找了出来,把大姑的那份又装回了盒子里,说道:“我拿我这个够了,剩下的慢慢还。”

    大姑睨她一眼,说道:“慢慢还,我怕你还没还清就把自个儿憋闷死了。这些东西原本就都是给你留的,就是都加上都不一定够呢。”

    左安蕖于心不忍,“那不行,这是您养老用的,我不能动。”

    “我养老能用几个钱,我有退休金,”大姑摸着盒子里那些东西,说道,“着急卖也卖不出价钱,你就直接给他得了,让他自个儿看着办。剩下的,再想办法。”

    左安蕖摇头。

    大姑一看她这拧样,也大概明白怎么回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还钱大姑绝对支持你,甭管谁的钱一分都不能欠着。别说咱们家有点家底,就是没有砸锅卖铁也得还。你什么心思我知道,不想欠他的,又怕我将来没着落。真觉得有这个必要,这东西你就拿着。还钱跟感情是两回事,先把钱还清了,剩下的事不就好说了吗。你当我前些天跟你说气话呢,你大姑父一走我是什么心气都没了,只要你将来过得舒心,我就能少操点心。不就是怕你将来跟我似的吗,子平跟你是没那缘分,你这心既然在他那儿呢,就也别干拧了,没用。”

    大姑把东西都给她装好,推给她,劝她,“去吧,早点了了你这心事,过几天舒心日子。”

    大姑走后,左安蕖一个人怔了很久,大姑什么都放下了,除了后悔她后半生至少能过得很坦然。也是因为大姑经历过那种日子才知道在感情上一个女人不能太过要强,不然,其中的苦涩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她呢?该怎么往下走?十二

    左安蕖犹豫了半天,还是把沈家平从办公室里叫了出来,哪都没去,就坐在他车里在路边,在沈家平洞悉她目的的眼神下从袋子里把那铁盒子拿了出来。

    尽管沈家平早就猜到她要干嘛,可当她拿出一个铁盒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愣了下一,随即脸上还算过的去平静神情瞬间就yīn沉了。她这是干什么,倾家荡产也要还他钱?

    “左左,真要这么做?”沈家平把眼神从铁盒子上移开,缓缓对上她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压迫和不满。

    “嗯,只是还你钱,没别的意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拿的东西,说道,“虽然形式怪了点,你别介意。另外,我大姑让我把买墓地的钱也给你,她说谢谢你想这么周到。”

    “就算你大姑不给,你也会给。”沈家平哂笑着转开眼神,望着窗外的行人,侧脸的线条在车内略暗的光线下慢慢变得僵硬。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

    左安蕖望着他的侧脸,被他的语气揪得心上一痛,他说的没错,她肯定会给。她还的是钱,可伤的是他的心。左安蕖稍稍整理了下情绪,缓缓开口,“我大姑说的没错,还钱跟感情是两回事,我今天就是来还你钱的。”

    闻言,沈家平转回目光,望着她静默的侧脸神色渐沉,说道:“钱跟感情的确是两回事,你还我钱我不生气,可你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才来找我,是不是在急着筹钱,一想到欠着我钱心里就不舒服?”

    左安蕖没说话,却是咬紧了唇,沈家平知道自己猜对了,笑了一声又去看她手里的盒子,“你连家底都搬出来了,不是急着要跟我划清关系吗?”

    “我都说了钱跟感情是两回事,这些东西你拿着,剩下的我会再还给你。”左安蕖被他问的心烦意乱,把盒子往他怀里一塞,推开车门想走。

    沈家平没管那什么盒子,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又把她拉了回来,侧过身子把她摁在座椅上,牢牢地瞅着她,好半天才压下心里烦躁的情绪,带着浅浅的无奈开口,“我们今天不谈还钱的事,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左安蕖不想跟他再待下去,她自己心里都没定论,跟他也说不出什么,这会儿就只想赶快走。她想挡开他的胳膊下车,沈家平一施力她就被摁住不能动了。她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对上他深邃平静的眼神又负气地转开了脸。

    “左左,你怀疑我的诚心,一直都在介意。”沈家平笃定地说。

    左安蕖硬着脸没说话,她现在就是要的多,就是开始贪心,开始要他的全部。

    “就算我觉得愧疚,我也只是想更好的去爱你,毕竟我曾经伤害过你,难道要我一点都不去在乎。你告诉我,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会愿意吗?”

    “所以呢,所以你就变得这么俯就包容,甚至小心翼翼。”左安蕖转过脸,倏地脸上带了怒气,沈家平的逼问让她不能再安于平静,“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可你知道你前后的态度变化有多大吗,就是从你撞我那次开始。你知道我眼睛瞎了,知道我以前出过车祸,你的补偿加上愧疚让你自责不已,所以你敢对我发脾气。我出事瞒着你,跟成子平走,你明明就生气了,可你还是忍着。你知道你现在这种态度让我有多难受吗,我觉得是我用自己的可怜把你逼成了这样。我不希望你有这么大的负担,如果你总这样,你告诉我,你能永远不嫌烦不嫌累吗?”

    人心里总有那么多的矛盾和意念,即便是细枝末节的东西如果不及时处理掉,时间长了也会长成粗大的枝干,慢慢把主干遮盖掉。左安蕖对于沈家平的爱本来就心存犹疑,她不够自信,因为爱他太多她怕最后得到的只是同情和可怜,她让这些情绪在心里滋生,她没有办法向沈家平确认,所以就止步不前,甚至在沈家平上前时选择后退。

    左安蕖的发问瞬间激醒了沈家平,他也是在这一刻才知道其实左安蕖比他更小心翼翼,她说自己可怜,其实是因为以前得不到他的爱,而现在得到了,却又不敢了。

    沈家平纠结的目光沉了下去,深处涌动着些难以抑制的情绪,再开口他语气缓了下去,“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太轻了我怕你感觉不到,太重了怕你觉得不真实,我以为顺着你会好些。开始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我都应该检省自己。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以后不会了,左左,别再犹豫了,我的小心翼翼只是怕再伤害你。”

    左安蕖垂下早已蓄满眼泪的双眼,因她这个动作,泪珠瞬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滴到她手里的盒子上,啪的一声碎成好几瓣。紧接着又是一颗,她控制不了自己,她不愿意这样,所有人都劝她不要再固执,连大姑都在劝她,可她此刻对着沈家平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甚至不知道此刻是不是已经放下心里的芥蒂了。

    瞧她只是流泪不出声,沈家平叹息着放开了她,抽了纸巾出来要给她擦脸,说道:“别哭了,我不逼你就是了。”他手里刚拿出纸巾,电话却响了,他手微一停顿,左安蕖从他手里拿过纸巾自己擦眼泪。沈家平瞅了她一眼这才掏出手机,简单说了几声,瞅瞅还红着眼圈的左安蕖,跟电话里说道:“我这就过去。”

    左安蕖听他讲电话,把盒子往他车上一放,推门就要走。沈家平一边挂电话,一边拉住她,说道:“是阿晚,让我去医院接孩子。”说着手上用力,抬眼望着她,意思很明显,让她一起去。

    她反手往回抽自己的手腕,沈家平仍是攥着不放,一双眼睛瞅着她泛着些无奈的平静。她抬起另一只手擦干净还湿着的眼眶,已经没了开始的固执,可还是别扭地偏了脸,却没再动。沈家平嘴角这才溢开一抹清浅的笑,启动了车子。

    沈家平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给沉晚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来了辆车,沉晚急急忙忙地下车,然后跑去后座抱孩子。

    沈家平下了车过去帮忙,左安蕖也跟着下了车,沉晚透过挡风玻璃已经看见了她,不下去打个招呼总不好。听沈家平问:“怎么不送回家?”

    “来不及了,周绍言离京了,本来带他在外面玩儿呢,医院打来电话说有急诊,就带着他一起过来了。”沉晚见左安蕖,朝她打了个招呼,又从车里拿出一大包东西,说道,“这都是他的,奶粉也在里面,交给你们了,我走了。”说完急色匆匆地跑进了医院。

    沈家平抱过周辰逸,那小家伙咧着嘴趴进沈家平怀里,嘴里一会儿叫爸爸一会儿叫舅舅,沈家平抿着的唇线一下就松了,眉眼也柔和起来,望着怀里的小东西一脸的父爱。伸着手指头在他下巴上捏了两下,笑着逗他:“就知道乱喊,叫舅舅。”

    左安蕖立一边看着,沈家平那神情语气让她心里蓦地一酸,她生硬地转了视线。

    沈家平忽的抬头冲一旁立着的左安蕖说,“帮我带孩子吧。”他语气挺随意,可眼睛却盯着她像是越来越亮,浅浅地藏着笑和……期待。

    不知为何,简单平常的一句话却听得左安蕖心口乱跳,她躲开沈家平的深眸,垂下视线看他怀里的孩子。还是那个小不点,不过大半年没见,长大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还记得她,此时正扑腾着胳膊冲她傻笑。她喜欢这小家伙,长得可爱不说,每次见着她都是笑呵呵的,就招她喜欢。

    她伸手抱过周辰逸,说道:“我大姑等我回家吃饭呢。”

    沈家平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笑着点了点头。

    左安蕖凝眉瞅了瞅他,澄清似的说道:“我可没请你的意思。”

    沈家平还是轻笑着点头,说道:“知道,我送你回家总可以吧。”

    周辰逸大了也更活泼好动了,左安蕖抱着他,他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就不肯老实地呆着。要么就趴在左安蕖怀里,仰着小脑袋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好奇地盯着她。

    沈家平扭头望了他们一眼,看他们大眼瞪小眼,就笑着戳了戳周辰逸胖嘟嘟的小脸,逗他,“不认识了,小东西。”

    “他要记得才怪呢,这么点儿,哪来的记性。”

    “那你以后就多带带他,他就记得你了。”

    左安蕖忽然就想起那次吃饭沈家平跟赵颖说得那句话,撇了撇嘴,想着这种便宜话男人都是轻易说出口的。

    到了家门口,左安蕖抱着周辰逸下了车,逗他,“你是要跟我进去玩儿,还是跟舅舅回家,只能二选一哦。”

    周辰逸依依呀呀的,一会儿看看沈家平,一会儿又冲着左安蕖傻笑。左安蕖抱着他轻轻晃了两下,又问他,“选我你就笑一下,选他你就让他抱你。”

    沈家平闲闲地靠着车身,笑眼看他们,听她问又笑着摇头,“他肯定选你,他看见漂亮女的都笑。”

    左安蕖回身白了沈家平一眼,刚要说他,就听见水声,她哎呀了一声,赶紧回头,果然这小东西又尿了,还穿着开裆裤,裤子都湿了还泚了她一身。

    她瞅了瞅自己身前那一片湿地,说道:“小周同志,你妈妈怎么不给你穿纸尿裤啊。”

    小周同志八成以为听到了笑话,笑得甭提多欢乐了。

    沈家平赶紧从她手里接过,笑道:“穿纸尿裤不舒服,”说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裤子,湿的透透的,然后又冲他说道,“还得给你换条裤子。”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左彦方出去买菜,回来就看见他们俩抱着个孩子在门前说笑。

    左安蕖转身看见大姑,抻着自己的衣服,说道:“这小家伙尿了我一身。”

    左彦方瞅瞅那孩子,浓眉大眼的水汪汪的透着笑,招人疼,她也摸了把那裤子,说道:“都湿透了,还不赶紧进屋给他换衣服,在外面站着,冻着了。”她摇头叹气地去开门,心想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会带孩子,把孩子当个玩意好玩儿。

    左安蕖撇撇嘴,去车里拿了东西,瞅了沈家平一眼,他正望着她笑。瞅见他眼睛里边那点情意左安蕖心里猛地扑腾了一下,赶紧皱着眉头躲开了,跟他把孩子抱了进去。

    沈家平找了衣服出来,左安蕖给他把裤子脱下来,这小家伙就跟没了束缚似的,顿时撒了欢儿,两条小腿来回倒腾着,咯咯地笑不停。

    左安蕖抓他的腿,好几次都没抓着,他就笑得更厉害了,左安蕖伸出手指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痒不痒,你怎么没反应。”

    左彦方拿了湿毛巾过来,“先给他擦干净了,一会儿再给他换衣服。”

    大姑一上手就没他们什么事了,左安蕖就退到一边看着。

    左彦方看见孩子就喜欢,弯着眉眼边给小家伙擦身子,边逗他,小家伙也不认生,谁逗都笑。大姑熟练地给他把衣服换好,抱在怀里,逗了两下才问,“谁家的孩子,怎么让你们带着。”

    “夏医生的。”

    大姑睨了她一眼,说道:“你就这么给人带孩子,尿了都不知道。”

    左安蕖没带过孩子,小声说了句,“他也没提前给我打招呼啊。”

    “小孩子撒尿会给你打招呼,你当是养的神童呢,那还要你这大人干什么,勤给他把尿啊。你小时候一说要给你把尿就跟要害你似的,翻身打挺的就是哭。”

    沈家平还在呢,左安蕖一听大姑当着他的面提她小时候的糗事顿时就脸红到了耳根子,跺着脚捂大姑的嘴,小声咕哝,“大姑,你别瞎说,我才不那样呢。”

    她偷着去看沈家平,人正跟那偷着笑呢。她哀嚎一声,完了,丢人到家了。丢下一句,“我回屋换衣服去。”就跑了。

    左彦方抱着孩子逗弄着,周辰逸也配合,逗得大姑眉开眼笑。她扭头看见沈家平还在一边站着,招呼他,“你坐那等,等她出来我去做饭,你在这吃饭吧。下午不是没事吗?”

    “没事,那辛苦您了。”沈家平拘着礼,显得拘谨不自然。

    左彦方笑着叹了口气,瞅了瞅他,抱着孩子换了个姿势,说道:“你也别拘着礼了,我知道前些日子对你态度不好,你也别怪我,我就左左这么一个亲人,看不了她吃苦,以前的事就都不说了。她就死心眼,开始我拦着她,她现在还有点别不过劲。不管她现在怎么拧,你多让着她,怎么说你也比她大,以后你们的事我少管就是了,可有一点,你不能再给她委屈受。”

    沈家平听着,脸上的情绪始终淡淡的,回头瞅了眼左安蕖的房门,转回头点着头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

    十三

    吃过午饭,小家伙就睡了,左安蕖从大姑屋里出来,沈家平正坐沙发上翻看相册。都是她小时候的照片,一直到出国前。左安蕖站在饭桌旁从他后面看着他,他翻动的频率很慢,偶尔还会停下盯着某张照片看半天,随后才慢慢地翻到下一张。她想着,沈家平也许在追忆她小时候那些事。

    这样的场景让左安蕖有些恍惚,也许是以前气氛太过紧张,现在一松弛下来倒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刚刚吃饭时,大姑已经把对沈家平的客气变成热情了。貌似现在,真是所有人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就她还悠悠转转地有些放不开。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沈家平转头去看她,她猛然缩了一下,随后又稍显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沈家平放下相册,刚要起身,大姑从屋里出来了,轻手轻脚地关了门,瞅着他们说,“他得睡一会儿呢,你们要是有事就忙去吧,等他醒了给你们打电话。”

    “那麻烦您了。”沈家平说。

    “不麻烦,你们去吧。”大姑摆了摆手,又回屋去了。

    左安蕖望着大姑的背影心里泛酸,大姑这辈子就喜欢孩子,周辰逸一来大姑脸上许久不见的笑容又多了起来。

    她正一个人感慨,不防沈家平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正垂着头看她。她瞅了瞅他,从桌边直起身子,问道:“你有事?”

    沈家平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才淡淡地叹了口气似的,把她揽进了怀里。

    左安蕖没什么心理准备,又怕大姑出来看见,就推了几下,沈家平却抱得更紧了,抵着她的肩窝,轻声道:“左左,对不起。”

    左安蕖身子一震,有些僵住了。

    “让你受苦了。”

    左安蕖扭动脖子去看他放在沙发上的相册,好一会儿才又转回头看他,错过的这八年终会成为彼此心上的一个结。是把这个结作为结点还是起点,就要看她怎么选择了。

    “如果没有这八年,你未必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左安蕖低低地说。

    “如果没有这八年,我不会知道你有多辛苦,我也不会知道即便是被爱,也得同样付出,否则,不配得到。”沈家平抬起头看她,一双浓眉下,眼睛清亮地望着她,“左左,还要怀疑我吗?”

    那双眼睛里的诚意她根本用不着怀疑,那矜持还有用吗?左安蕖自己手心松了又紧,她问自己,其实不是矜持,只是太患得患失了。也许,像沈家平说得,把这些都交给以后,会更能明白。

    感觉到沈家平的手臂一紧,左安蕖顺势窝进沈家平怀里,伸出胳膊抱住了他。

    趁大姑带着小家伙睡觉的空当,沈家平说要带她去一地儿。她跟了去,路上又拐又绕的,地儿挺偏,周围没什么恢弘的建筑,房屋错落甚至有些参差不齐。怎么看这地儿都特别普通,又像是被人遗忘了的角落,不知道他带她到这来是因为什么稀奇原因。

    沈家平在一棵大杏树底下停了车,这杏树目测得有一抱粗,在一个土砌的的圆坛子上,那坛子上的土都被踩磨的特别平实,一点土星都没有了。树身上系着一根红绳,再往上看,树干上树枝上都系满了红绳,还有一些求来的护身符,看着挺壮观,这周围就属这棵杏树最扎眼了。

    沈家平瞧她又惊又奇,笑着说,“待会儿也给你弄条红绳系上去,那上面都写着名字呢。”

    左安蕖瞅了他一眼,说道:“迷信。”

    沈家平也不解释,落了车锁就往一个深窄的巷子里走。左安蕖疑惑着跟上去,想着沈家平不会真这么迷信带她来求什么平安符一类的吧。倒是听说民间有些高人会看个yīn阳什么的,这东西说不准是怎么回事,不过有的真的挺邪行,不信还真不行。她觉得这巷子又长又曲里拐弯的,两边儿的门要么紧闭要么就破的跟没人住似的,就觉得越走越慎得慌,身上开始起**皮疙瘩。

    沈家平看她越走越慢,扭头去看她,她正撇着嘴两边张望,一副嫌弃又谨慎的模样。沈家平叫了她一声,“快点。”

    她往前看了眼他的后背,脚下紧迈了几步。

    沈家平停步的时候,左安蕖看了看,这门口窄,台阶高,两扇黑色窄木门往两边儿开着,她看着就觉得没什么好感,跟yīn宅似的。她站了会儿,隐约闻见里边儿飘出些草药味儿。她扭头看沈家平,心想着这是个什么地儿。

    “别瞎猜了,这是个私人的中医诊所。”

    左安蕖忍不住翻白眼,“安在这么个偏僻地儿,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一定能找了来。”

    “我也是托人打听的,进去吧。”

    左安蕖还是心里带疑的跟了进去,等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面还挺大。西边角门旁边的屋里出来一人,看见他们先问了名字,问清楚之后才带着他们往里面的院子去。一路上左安蕖看了看,几乎每个屋里都坐满了人,还有一间屋子是专门用来煮药的。

    那人把他们引进了正北的屋子,里面装修的古色古香,有一白发老人正坐在红木椅子上,见他们进来点了点头。沈家平先把自己介绍了一下,才指着左安蕖说,“我带她来看病。”

    白发老人看不出年纪,但总归年纪不小了,可精神看着好,一双眼睛清亮有神,看人的时候有深度却不逼迫人。

    “姑娘把手伸出来吧,不用紧张。”

    左安蕖稍一愣,不知道怎么就被人觉得紧张了,大概是看惯了西医,猛一看中医又是安在这么个神秘的地儿就不由自主地带了种半是敬畏半是好奇的心态吧。

    老人挺和蔼,沈家平这么费劲地找应该是挺难请动的那种,可一点不怠慢人。左安蕖把胳膊伸了出去,自己往上撸了撸袖子。

    老人搭脉的时候闭着眼,左安蕖皱着眉看他,真有点紧张。

    沈家平面容沉静,皱眉瞥了眼她,她才稍稍放松。

    “姑娘受过外伤,而且是旧伤。”然后就自顾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医理,末了,又问她,“左眼失明?”

    左安蕖脸上还是忍不住一黯,点了点头。

    老人又给她检查了眼睛,最后说她,“你这眼睛能维持到这目前这个状况真是不容易,要是你失明前肯好好待它,它还能坚持。”

    “以前也就是模模糊糊的看个影子,视力什么的谈不上。”

    “您有什么办法?”沈家平直接问道。

    左安蕖忍不住去看沈家平,他似乎比她更积极。

    “先试一个阶段的针灸吧,看看效果。”

    沈家平脸色稍稍下沉,这不算什么好结果。

    老人呵呵笑着说,“年轻人不要急,看病可不是什么能着急的事。我给她定个方案,再给她开些药,以后你们按时过来。”

    走的时候沈家平手里拎了几大包中药,左安蕖在他身后跟着瞅着那几大包东西皱眉,嘴里开始泛苦水。她悄悄咽了几口口水,想着,真管用吗?她这眼睛早就有了定论,根本就治不好的。

    她胡思乱想,走得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沈家平听她脚下步子乱,放缓了脚步抓过她的手腕。左安蕖动了动,沈家平回身瞅她,她迎着望过去,沈家平的眉头皱着,望着她都是心疼。

    也许是被沈家平感染了,左安蕖垂了眼皮,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沈家平放开她的手腕改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手掌宽厚,又干燥,握着她的能把她的整个包住。沈家平走得很慢,她一步一步地跟着两个人都没说话,就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她觉得心安,同时又有些失落。

    走出巷子口的时候,沈家平在那棵杏树前停了步子,手里还握着她的手,望着那棵杏树出神。

    左安蕖知道沈家平在想什么,涩涩地收回眼神,低低地说了句,“你不是说不在乎吗?”

    听她失落,沈家平轻笑了一声,随即更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转过身看着她说道:“这些红绳都是看过病的人,好了之后系上去的。”他揽住她左边的脸颊,用拇指缓缓抚摸她的左眼,轻声道,“我是不在乎,可我也让你好起来。”

    左安蕖心里明白,点了点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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