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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颠覆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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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陛下和贤侄真的已经达成协议了,否则,陛下早不阻止晚不阻止,偏在自己快说出此事实情的时候,打断了自己的话!
如今之计,只能请求陛下减轻贤侄的刑罚,自己回去面对那小祖宗,才不心虚。
“陛下,微臣也还是那句,请陛下按照凤天律法公正处理此事,以免百姓看我们朝廷的笑话!”
杨曼书不以为然道,一番话说得一本正经,不了解她的人,还以为她真的是为凤天的朝廷着想,而非为自己的私心。
“笑话?若本郡主用免死金牌请求陛下免了麟皇女殿下的刑罚,你敢说一个‘不’字?!”
这时,一声突兀的清亮女声众人后方传来,响彻殿内,殿内的众人纷纷转眸看去,只见背光下,一个高挑的女子身影驻立在殿门口,她手里正举着一块金色的牌子,在日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金色的亮芒,她说完话,就悠闲地走进了殿内,直直来到洛安身边,凤炽天的座下,朝着凤炽天行礼道:“临安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凤炽天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一双桃花眸却复杂地看着凤无双手里的那块金牌。
自己登位以来,从没有赏赐过谁免死金牌,难道是先帝,自己母皇御赐的?!而且,母皇在时,自己皇妹还在凤都,也未娶夫,所以,只有可能是母皇赐给皇妹的。
只是,自己怎么从不知道此事?
“谢陛下。”
凤无双站起身来,转眸就看向惊讶地望着自己的洛安,向她笑了笑,表示尽可宽慰。
群臣也都缓不过神来,脑海里只盘旋着几个问题,免死金牌?临安郡主竟然有免死金牌?她竟然还想用免死金牌抵了麟皇女殿下的刑罚?为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麟皇女殿下与临安郡主的关系竟然好到如此地步,竟能让临安郡主为了救她甘愿用去一块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可是极为珍贵的一样东西,一般,为朝廷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才能得到陛下亲赐的免死金牌。然,极少人能有这个资格,几乎凤毛麟角。
谁家若能得到一块免死金牌,恐怕也得放在祖宗的牌位前供着,因为这简直就是家族最伟大的荣誉。
而且,免死金牌,之所以称这个名字,只因其能抵过世间所有罪责,当然,不包括弑君、谋反等逆凤天皇室的罪责,其本身就是皇帝御赐的,自然是本着维护凤天皇室的利益而赐,只为了让为凤天做出巨大贡献之人能够更好、更衷心地效命于皇帝本人。
自凤无双进入殿内,杨曼书的脸沉了又沉,心里恨得牙痒痒。
麟皇女到底使的什么手段,竟将临安郡主和千雪郡子这对姐弟俩哄得围着她团团转?几日前,她就听说,郡主跟郡子主动跟陛下请旨入住麟王府,而陛下竟然也同意了,这让她很是惊讶。
郡主和郡子这对姐弟俩自到凤都以来,为人处世向来低调,以两人的身份地位,明明可以上早朝参与朝政,然,两人却都拒绝了这个机会,平时,若有官员欲上门拜访她们,也都会被拒之门外,更别说让这对她们参加官员举办的私人宴会。
可如今,这对姐弟俩竟然主动示好麟皇女殿下,甚至不顾众人的眼光入住麟王府,委实与她们平时低调的形象不怎么相符。
为此,她简直快愁得每晚都睡不着觉,因为,如今的状况已经说明,郡主和郡子已经偏向麟皇女,麟皇女算拉拢到一大助力了,那对轩儿岂不是不利!
她不敢擅自动这对姐弟俩,只巴不得她们能快点打包回家,远远地离开这里,这样,她们就算再支持麟皇女,也帮不上什么忙。
岂料,今日郡主竟然来乱事,竟拿出免死金牌救那个孽种,简直快要气死她了!
水清浅垂了垂眸子,依旧平静,只不过一颗微悬的心已微微落下。
凤沐轩蹙起了眉,他总觉得,凤无双对尘儿的感情不是简单的姐妹之情。当初,尘儿女扮男装时,自己可亲眼看出凤无双对尘儿的喜爱之情。如今,尘儿虽恢复了身份,但凤无双的感情是不是还未变?一直存着,就像自己一样。
毕竟,感情一旦滋生,不是说收就收的。
想到此,她心里就又有些嫉恨,为何人人都能得到机会站在尘儿的身边,而自己却没有?!
她真的好恨!
“陛下,临安刚才提的事情,请您允了吧。”
凤无双又看向凤炽天,真切地恳求道。
凤炽天正为洛安心疼呢,如今,有这样一个救她的契机,自然是想好好利用的。
虽然免死金牌用在这件事上委实大材小用,但只要能让麟儿免受皮肉之苦,她也觉得无比值了,当即就想答应,却不想,麟儿在她开口之前打断了她,“母皇,儿臣既犯了事,触了凤天律法,自然愿意领罚,请母皇公正处理。”
说罢,洛安又转眸看向身侧的风无双,道:“表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十分感激。但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我只想自己承担。”
她不能再欠风无双人情了,否则,以后难以心安。
另外,对那免死金牌,她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其定然是有大用处的,她可不需要无双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浪费在自己身上。
况且,她认罪领罚都是自己郑重考虑后做下的决定,为的就是能够挽救自己的形象,或许,效果好的话,还能翻转局势。所以,她决定赌一把!
既然凤无双给自己头上扣了这个屎盆子,那自己何不好好利用呢!再怎么说,粪便,也是能当肥料的!
即使,自己是被陷害的,但她并没有足够的证据为自己澄清,到时候,反而会越辩驳,越显得欲盖弥彰。那她何不将错就错,认了此罪,并且甘愿接受处罚,也许能让百姓对自己重拾好感。
毕竟,这世间,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敢于承认并承担自己的罪责的,连自己都忍不住对自己的行为暗赞一把!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原因。她若辩驳自己是因为被陷害才与小刺猬发生关系,那自己岂不是得刻意拉开与小刺猬的距离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这可不是她所想的。
所以,借着此事,她要向世人宣告,她中意右相家的逸辰公子,所以,为了将他抢过来,即使不择手段,她也在所不惜。
世人骂她,也骂小刺猬,大多因为她俩名不正言不顺,认为她俩男盗女娼,那她就将小刺猬变成自己明媒正娶的皇夫,看谁还敢吱声!
“笑……表妹……”
凤无双蹙起了眉,但见到洛安眼神中的坚定,她最终也无了话,只是心里一阵失落。
笑尘是怕亏欠自己吗?所以才不接受自己的好意……
可自己都是甘愿的,又谈何亏欠不亏欠,自己只是想帮她,只是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而已。
只是自己的事,与她无关。
可她,不接受……
凤炽天良久无语,最终,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麟儿,你既诚心认罪领罚,朕,成全你!”
“儿臣谢过母皇。”
洛安笑了,谢道,好像是在领赏,而不是在领罚。
凤炽天见洛安的模样,愈加心酸,手里紧紧地掐着凤椅上的扶手,最终只能咬牙道:“今日,午时行刑!”
麟儿,娘亲对不起你。
这次,又是娘亲的疏漏,没有保护好你。
“将麟皇女殿下押下去吧。”
凤炽天只觉得自己没脸面对洛安,所幸将头侧向一边,闭了眸,摆了摆手,语气透着十足的疲惫。
四个佩刀恭敬地应了声“是”,为难地看向了洛安。
洛安向凤炽天点头致意,便径自转身,潇洒地往外走去,四个佩刀侍卫连忙跟了上去。
殿内的群臣都忍不住向那抹红色身影投去了注目礼,有的钦佩,有的不屑,有的意味不明……
凤沐轩的嘴角溢出了苦笑,尘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啊!
她真的恨上自己了吧,也好,那便恨吧,至少这辈子,她不会将自己遗忘了。
水清浅并未看向那抹远去的红色身影,只是掩在面纱后的嘴角勾起了玩味的笑意,一双平静无波的眼,此时也隐着些许笑意。
他身前的杨曼书看着洛安的眼里闪过一抹阴鸷,垂了眸,暗自思索着以后的对策。
另一侧的叶珍则紧紧地皱起了眉,贤侄难道真的甘心承担这几项刑罚,杖责两百,皮肉之苦,只要休养得当,能养好;扣俸禄一年也不算什么,就看麟王府那规模,她也觉得贤侄不缺钱;最主要的是最后一条,软禁府内三个月,这可是大事,意味着贤侄三个月不能上朝,参与政事,这不是让那轩皇女占了便宜?!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贤侄难道不担心,三个月后她回到朝堂,群臣都已经被轩皇女拉拢,而她自己没了立足之地吗?
“陛下,临安也先告退了。”
凤无双一脸失落,跟凤炽天打了声招呼,就径自转身离开了。才转身,她脸上的失落就被焦急取代,那两百板子打下去,笑尘不死铁定也得残了,所以,她得想个办法。
群臣看着凤无双离开,心里一阵感慨,恐怕当今世间,只有临安郡主和千雪郡子才敢在这朝堂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至于她们的母亲煜王爷,虽也算,但她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凤都,谈她有没有资格也没什么意义。
“众卿可还有事起奏?”
凤炽天全然没了继续早朝的心思,语气已有些不耐烦。
“陛下,微臣有事起奏。”
不过,还是有女官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恭敬道,额上冒了冷汗。
心里也知,陛下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但,再如何,正事还是要办的。
“说吧。”
……
早朝结束后,凤沐麟就暗里召见凤沐轩。
凤沐轩在小厮的引见下,来到了御书房,小厮说先进去通报一声,凤沐轩平静地等候在门外,才一会,小厮打开门,让她走了进去,小厮退出,关上门。
御书房内,只剩凤炽天和凤沐轩两人,气氛僵硬静默,两人不像是一对母女,更像是一对君臣。
“儿臣见过……”
“啪!”
凤沐轩在凤炽天书桌前刚要向凤炽天行礼,还未等她说完,凤炽天冲上来就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凤沐轩脚下一个不稳,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她也不急着站起,只垂着眸,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她的左半边脸上已出现一个深红的手印,嘴角溢出了血丝,即使眼里含了泪,她也倔强地忍着,掩在袖下的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袖上的布料。
“朕的好女儿!你以为朕的眼睛是瞎的不成?!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蹉事情朕会查不到?!朕告诉你!你以后若再做出伤害你皇姐的事情,朕铁定不会饶了你!朕会将你贬为庶民,只当从没有你这个女儿!”
凤炽天红着眼睛,愤愤地斥责着跌坐在地上的凤沐轩。怒气压抑了良久,此时终于全部爆发出来,其威力自然不可小觑。
凤炽天只恨不得再扇凤沐轩几巴掌,将她扇醒。
让她明白,皇位,永远也不属于她!
别再痴心妄想,与她的皇姐争夺!
因为,她,根本没有资格!
“母皇,您又何曾将儿臣当过您的女儿?”
凤沐轩抬眸笑看向凤炽天,只是那笑,却显得无比苍白,她的声音,透着一股难言的凄然。
凤炽天听到凤沐轩的话,只觉得一阵晕眩,站不稳,往一侧倒去。
“母皇!”
凤沐轩连忙站起身,扶住了凤炽天,面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焦急之色,似乎忘了,凤炽天刚才还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凤炽天缓过神来,见凤沐轩扶着自己,一把用力地推开了她,冷言道:“朕不用你扶!”
“母皇就如此厌恶儿臣么?”
凤沐轩凄凉一笑,面色惨白如纸。
“你没有资格问朕!”
凤炽天坐回了书桌后的位子,垂了眸,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母皇,您知道吗?儿臣,真的很羡慕皇姐。以前,母皇对我冷漠,儿臣已经习惯,也一直以为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勤于朝政,所以不会爱,儿臣如是自我安慰着,便想开了。
可现在,儿臣发现自己错了,错了个彻底,原来,母皇不是不会爱,而是,母皇对儿臣,十分吝啬爱,母皇将爱全部给了皇姐,而儿臣,只能远远地望着,无法靠近。
母皇理解儿臣的那种心情吗?感觉自己周围围着厚厚的墙,本以为自己被墙保护着,沾沾自喜,后来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被墙囚禁了,是自己欺了自己,那落差让儿臣快疯了!母皇,儿臣的心很凉,很凉,无论自己怎么捂,都捂不热……”
凤沐轩好似没听见凤炽天的话,径自叙述着自己的心里话,语气苍凉。
她从不曾在母皇面前吐出自己的心里话,但是,她今天却想试试。想试试,母皇听了自己的心里话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既害怕,又期待着。
凤炽天忽然抬眸看向凤沐轩,一脸笑意,问道:“轩儿,你可知道,朕为何对你冷漠吗?”
凤沐轩看到凤炽天面上的笑意,心里有些紧张,难道母皇开始看见自己了?连忙希冀地问道:“为何?”
“因为,朕恨你的父亲。轩儿你说,朕恨了你的父亲,还如何对你产生喜欢的情绪?”
凤炽天依旧一脸笑意,只是其笑意无一丝暖意,甚至含着刺骨的讥诮。
凤沐轩听着凤沐轩的话,震惊地往后趔趄了几步,一张脸显得愈加没了生气,嘴唇颤了颤,声音已经干涩,“为何恨我爹爹?”
眼前女人脸上的那抹笑意,她看着,只觉得一盆冰水从自己头顶浇下,浑身僵冷发颤,一颗心从未有过的荒芜、错乱。
母皇恨她的爹爹?
为何?
为何,她从不知?
为何,爹爹从未表露出来?
为何,爹爹从未告诉过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爹爹很受宠,难道全都只是虚像?
全都是假的……
“告诉你也无妨,当年,朕最心爱的男子,也就是你皇姐的生父宁贵君,是被你父亲和你外婆联手害死的,你说,朕怎能不恨?!”
凤炽天冷冷地看着凤沐轩,陈述着当年的事实,如今再说起,她依旧无法淡然,满心悔恨。
可悔恨又有何用,一切都无法挽回,无法挽回了……
其实,当年,得知事情的内幕后,她对云初起起过杀心,也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在后宫消失,但一想到,他为自己诞下了轩儿,她终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她对他的恨,从未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减半分。心爱之人不再,她只觉得自己往后的人生会一片凄凉,所以,心里的那股恨意就愈加旺盛。
所以,她要报复这些害了玥儿的人,她冷落了整个后宫,连带将云初起也冷落了个彻底,让他同她一起尝尝这凄凉的味道。她十几年迟迟不立太女,除了是为了等麟儿回来,更是为了让杨曼书这十几年日日惶恐不安,焦急劳心,见杨曼书老态愈显,她就愈高兴!
凤沐轩被震惊得跌坐到了地上,一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凤炽天,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信息“她的爹爹和外婆害死了尘儿的爹爹”,这个信息轰得他不知今夕何夕,只恨不得现在只是一场梦,等醒来后,就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不是了……
她的爹爹和外婆没有害死尘儿的爹爹!
他用力地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肉,哪怕已经捏出了淤青,他也依旧捏着,好似已经麻木一般,他没了痛意,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不相信!
“你说朕没将你当女儿?可笑!当年朕早已对你父亲起了杀心,若不是怕你以后在宫内没了依靠,你以为,朕会动恻隐之心?”
凤沐轩冷笑道,她从不怕自己没有子嗣,因为就算没有子嗣,她百年后,还有她的皇妹继承皇位,就算她皇妹也没了,也还有皇妹的子嗣。
所以,她从不怕凤天的江山没有人传承!
“母皇……”
凤沐轩眼里的泪已经决堤,无语凝噎。今日,她只觉得自己的所有认知都被颠覆了个彻底。
她此时的心情,复杂得不知该如何形容。
她开始有些理解母皇,若换了自己,心爱的人被人害死,她一定立马杀了那人,为自己心爱的人陪葬,而母皇能忍这十几年,委实不易。
她已有些恨自己的爹爹,他为何要这样做?!他害死了尘儿的爹爹,那自己,自己岂不是成了尘儿真正的仇人!
而且,自己知道了此事,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尘儿?!如何面对!
她一直以为自己爹爹这十几年能稳坐后宫最高的地位,全凭母皇对他的宠爱,可如今,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爹爹脚下也踩着别人的尸体,他的手上也有血债!
原来,一切,皆是镜花水月,一切,皆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