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笔录》 正文 楔子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八月时节,漠北飞雪连天。 茫茫万重山中,三百骑纵马横行,马蹄得得之声在这空山之中响彻,马上骑士皆是胡夷蛮族! 骑兵前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蹒跚而行。 一个中年剑客,一个黄发小儿。 中年剑客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转身,迎面追来的骑兵,松开了抓住小孩儿的手。 “非鱼,你快走!” 小孩儿犹豫着,却显得很是慎重,并没有如同同龄小孩儿肆意哭闹,显然是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否则不可能如此镇定。 中年剑客没有再说话,而是紧紧盯着奔腾过来的胡琦,慢慢的蕴养着体内剑气。 “三师叔,我跟你一起!” “走,你不可以是懦夫!你要拥有独自去面对困难的勇气!走!” 李非鱼身子微微一颤,随即默默地抱拳行礼,转身,向着茫茫原野,一脚深一脚浅,拼命跑了出去。 小小的身影披着厚厚的雪白色狐裘,在漫天飞雪中,仿若与之同化了一样。 嗬嗬,嗬嗬 浓重的喘息声临近。 中年剑客,缓缓伸出右手,握住剑柄。 “噌”的一声,清脆剑鸣响彻原野。 寒芒一闪间,当先一骑,人与马同时一分为二。鲜血都来不及涌出,尸身便带着惯性冲了出去,在五六步外,悄然裂开。 血,染红了雪! 不知道是血还是雪。 胡夷似乎是不会有恐惧存在的。 身后仍然源源不断的冲杀上来。 挥舞着三尺余长的胡刀,纵马临近。 或许,便是因为胡人悍不畏死,才导致秦、晋、卫三国无力防守,才导致,胡人陈兵洛阳,逼得公子入胡为质。 中年剑客纵身而起,一剑劈下,带着惊天的煞气,以及一道虚幻的巨大剑影。 那是剑气的另一层,剑魂! 飞雪如尘埃一般扬起。 十余骑人仰马翻。 只有几个音节的胡语传出,那声音中,没有畏惧,只有杀伐! 中年剑客,倒提手中三尺青锋,疾行向前。 步步杀机! 没有任何招式,只有凌厉杀机,战场之上,求得只是一举杀敌。 而剑法,只是礼乐之中的一种形式,一种表演,称之为舞,而不是武! 劈、斩、截、撩、挑、钩、刺。 穿、抹、扫、点、崩、挂、云。 便是这十四种基础剑势,在此时,亦只有劈、斩、崩、刺可用。 此时,一骑手持长刀横冲而来,挥刀,落下,只指剑客头颅。 没有闪避,没有后退。 一剑直刺而去。 剑尖之上,一点寒芒渗出彻骨寒意。 胡骑同样不退不躲,一刀劈下! 数里外 一身雪白狐裘的孩子,在寂寂旷野之中,艰难行走着。 孤身逃走,纵然避免了身死乱军。 可这荒原旷野大雪,一个小孩儿能活下来,机会太渺茫。 身子歪歪斜斜,一步步的前行着,脚掌早已冻僵,脚趾传出冻僵后的瘙痒感。 此时,若真要挠痒,指不定就会很轻易的瓣断脚趾,除了心里恐慌,却不会有半点疼痛。 布艺不暖,狐裘亦是。 头脑昏沉着,倒在了地上,身上的狐裘,似乎将他与天地同化。 昏迷之前,有个很温柔的声音又开始在耳边重复起来:“不要哭,不要哭!” 胡骑经过,没有发现他。 牧民经过,也没有发现他。 似乎,这个身世惊天动地的小孩儿就会默默无闻的死在这儿。 直到亘古以后,兴许会有专家找到他的尸骨,对他的死因产生极大的兴趣。 这么高贵的人,死在这样的荒野之地,中间可以牵扯出多少遗失的历史呢? 雪还在下,还会越下越大.......... 正文 第一章 李非鱼 晋国北方边界。 蒲邑 这是一个比较小的城,人口不过两三百户,按当今的算法,至多不会超过两千人。 而远在北方的防守军队所需的一切供应,都是有这个城池在负担着。 以粟与黍为主要作物,产量并不是很高。 城外不下三万亩土地,一年所产,总计不过六十万石上下,扣除掉税赋,百姓剩余不足三十万石。 边疆地区,税赋多是十五税八,有时更高,战时,百姓无颗粒,由城中士族把控,但却听命于邑司。 此时,天色微明。 经过昨日转暖,雪停了半日,想必西关下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关山军马便会在今日到蒲邑取军中所需之物。 十余骑自西关下来。 当先一骑马背上另带着一个孩童,七八岁的样子。 穿着狐裘,一眼便能看出那是贵族家的子弟,那一身气质是没法掩饰的,再加上雪白色的狐裘,其身份昭然若揭。 狐裘有杂色,红色,黑色,白色。不是贵族子弟,连杂色狐裘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物件,更何况是最珍贵的白色狐裘。 白色狐裘产自漠北,漠北,有奇异狐族,其中王者皆是全身雪白,被胡夷射杀之后,辗转千里才能到达中原,每年所得,周室占三成,其余七成分赏十八国。 三成看着挺多,却也不过七八件。 那么,这小孩儿的身份,只能说是贵不可言。 踏着坚硬的雪地,一声声嘠吱嘠吱的声音传出,没有洛阳宫中骑马的那种嘚嘚之声,却更是让小孩儿痴迷。 抱着小孩儿的西关卒帅,看着蒲邑近在眼前:“公子,快到蒲邑了,待下臣禀明邑司,公子便可回国了。” 小孩儿却是看向前方,不言不语。 他并没有告诉这位卒帅自己的真实身份,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当今天下,自周恒王伐郑失败之后本来就式微的周室变得更为弱小整个天下早已有礼崩乐坏之势,十八诸侯国对洛阳天子令早就爱理不理、阳奉阴违。 晋国纵然是姬姓诸侯,也不例外! 一年前,林胡陈兵洛阳城下真的是晋国防守不力么? 生在帝王家,便是小小年纪也有了一份相对而言较为深沉的城府。 若是晋国国君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还会舍得让自己回国么?或许,他会留下自己,像当年齐恒公姜小白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何曾在意过洛阳的感受?之后更有宋襄公,秦穆公,晋文公,楚庄王等四位称霸的诸侯,其中楚庄王更是大逆不道的问九鼎轻重,欲图移九鼎于楚。还好王孙满力争,才保留了天子的些许威严。而晋国在重耳称霸之后更有五十年前晋悼公复霸如今的晋国也未必就没有再次称霸的意图! 这晋国,若还想再这样称霸一次,那,自己岂不是送上门的肥肉? 至于这身狐裘,李非鱼则告诉卒帅,是从林胡偷出来的。这显得幼稚至极的谎言早便被卒帅识破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揭穿。 寒风席卷,似乎是因为天气转暖,冷热相形之下,倒显得更加寒冷。 紧了紧狐裘,小孩儿点了点头,直视着远方的城池轮廓,心思却不在眼前。 十余骑瞬息间抵达城门下。 十八尺高的城墙上探出一个脑袋。 “王大人回来了,开城门。” 似乎,这卒帅的地位很不一般,不然也不会让守门士卒在开城门前加上王大人回来了这样一句分明带着讨好意味的话语。 木城门缓缓的打开。 一队十人快速分裂城门两侧站立,迎接十余骑入城。 城墙厚约三丈,城门走廊便也长三丈。 这在中原是不可能花费这么多气力去修筑这么厚的城墙的,便是洛阳城墙也不过一丈零三尺,容三骑并行城墙之上。 这三丈城墙,便是骑兵,也可以在城墙之上冲锋了。 胡夷,真的有这么强大么? 不知道,秦国和卫国的边界城邑是否也如这般,也如这般大敌当前的模样。 刚入城门。 卒帅王霖便对身边甲士道:“我等护送洛阳李公子前来,你速去禀报邑司大人。” 站立在城门走廊右侧为首之人出列行礼:“喏!”随即转身跑了出去。 随后,十余骑翻身下马,牵着马向城内走去。 天子令,城邑之内不得纵马,违逆者,五马分尸! 这似乎是小孩儿在诸国之中看到的唯一一条还在被诸侯遵守的天子令。 看着头顶空荡荡的城门洞顶。 小孩儿怀念起那个叫做安乐的小女孩,那是父亲大人为自己指派的隐卫,以前过城门洞时,她都会吊在洞顶,看着自己,自己看向她,她就会腼腆的笑起来。 安乐是个很有趣的小女孩,怎么有趣呢? 她只会笑,杀人时,她笑,救人时,她也笑。 开心,会笑。难过,依然只是笑。 她也是个神秘的小女孩,经常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但只要一叫她,她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自己背后走出来。 只是,后来,小女孩似乎是去了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原因是变得更强大,更能保护自己,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是那次自己被刺杀,若不是父亲大人及时赶到,自己和安乐都会死得悄无声息。 而之后,不到一个月,胡夷陈兵洛阳,烽火连月,没有一个诸侯来援。随后,天子求和,胡人收了自己做质子。 那时候,小孩儿就明白,洛阳的缺陷在哪儿。 洛阳没有强大的军队! 似乎,小孩儿在这城门洞顶又看见了那腼腆的笑意。 对着自己腼腆的笑。 似乎,那种腼腆的笑,是只属于自己的。 想到这儿,小孩儿不由的裂开了嘴角。 王卒帅看着小孩儿裂开的嘴角,到底是小孩子,知道要回家了便这样不加掩饰的笑了起来,还以为那些天子近臣的子弟会有多深的城府呢。 穿过市井,到达城中邑司府邸。 中间并没有遇到太多人,或许是这边疆城池人少,或许是太早了。 一路极为冷清,邑司府门前只有一个家臣守着。 那人似乎早就接到了邑司的命令。 见到王卒帅和另外两个甲士,便直接迎了过来。 先是向着小孩儿行了一礼:“见过公子,见过卒帅。”随后缓缓起身:“公子,卒帅,邑司有请!” 王卒帅点了点头,牵着小孩的手,对身后两个甲士示意了一下,便跟随那位家臣向里走去。 而那两位甲士则是站在府门外等候着。 邑司府邸也并不是很大,进了府门,便是一个小院子,院子旁是马厩,两三匹棕色大马站在其中。 见得生人路过,便打着喷嚏轻轻嘶鸣着。 经过院子,进门而去,便见一人身穿礼服端坐于正中。 礼服? 这是有多久没在诸侯国见过了? 这人此时穿礼服,多半是因为自己说了自己是洛阳人的原因。 那人并不起身,反而正襟危坐,看着两人缓缓走进。 王卒帅向前拜礼:“大人,这便是洛阳李家公子李非鱼。” 邑司这才缓缓起身,依足了周礼,浓重的拜了下去:“下臣拜见公子。”随后又缓缓起身。 对于洛阳来使,诸侯国臣子皆要自称下臣。 李非鱼却不在意这些,装傻一般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邑司长袖,装着奶声奶气的模样问道:“叔叔能送我回洛阳么?我父亲定会重礼相谢!” 邑司神情一滞,派往国都新田的使者才出发半日,不知道国君的意思,他怎么能又怎么敢轻易便将这小孩儿送回洛阳。 年前胡夷陈兵洛阳,可是抓了一位姬氏李姓公子做质子的,那可是天子的嫡长子,若这小孩就是那位,自己将他放走了,指不定国君会怎么发怒呢。 “这蒲邑,边塞风光甚好,公子便在此处小住几日,待公子倦了,下臣定送公子回家。” 李非鱼心中一愣,自己装得还不像么?不会被看出什么来了吧。 继续哭闹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叔叔送我回家!” 邑司微微一笑:“公子可得珍惜啊,此次来了边塞不多走走看看,日后,怕是没机会来了。公子就请小住。” 邑司转身对着后堂道:“把公子带进去洗漱一番。” 后堂之中走出一个女子,应喏之后,拉着哭闹着的小孩儿便往里去。 此时,王卒帅才开口:“邑司这是何意?” “这事,国君已经知道了,国君未下令之前,这位公子便只能在蒲邑呆着!” “你怀疑他是那位?” 邑司点了点头。 王卒帅冷小意思:“一丘之貉。”随即拂袖离去。 邑司却是毫不在意,若这孩子真是那位,那么,自己怎么也能换个上卿之位,可与叔向祁奚同殿为官! 正文 第二章 林胡来袭 邑司琮越家中拢共便只有五个人,除了琮越本人,便只有两个家臣,两个内侍。 这是很清贫的士,或者说,他不是本地人,而是外地来的,并没有携带家眷或其他幕僚之类的存在。 洗漱完毕,将散乱的头发梳理一番,李非鱼一身贵公子气质便完全显露出来,腰间系上一串玉环,白狐裘下,翩翩少年郎,烨然若神人。 端坐于右首案几之上,目不斜视。 主座上的邑司缓缓端起酒樽:“不知公子是如何逃出来的?想来林胡对于中原人的看管是极为严厉的!” 李非鱼早有准备,此时他便把早已背熟的谎话一字不漏的说出:“一个很厉害的剑客跟胡人打了起来,于是我就乘乱跑了,一直往南跑,后来力竭又饥又渴,便昏倒在雪地中,之后醒来,已是身在西关,才知道是王卒帅救了我,琮越叔叔你可要好好赏赐王叔叔,他是有功之人,有大功!” 邑司并不作答,缓缓的抿了一口清酒,双眸紧紧的盯着眼前少年,突地开口:“大公子!” 李非鱼心下一惊,手臂紧张的一晃,将案几上的酒樽掀翻在地,这也亏是他早有准备才不至于直接应答,可是,现下这番模样,却也暴露了。 醇香的美酒一点一滴的流落出去,干洁的地板被酒水濡湿,显出一丝肮脏来。 邑司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而是站起了身,几步走到李非鱼身前,跪下行礼:“晋国士琮越拜见大公子!” 晋国士,这样的称呼是表达出琮越现在的身份并非晋国之官,而是周室士人,这也是琮越的计谋,他期望这样的身份表露降低眼前小孩儿的心防,从而得知其真正的身份! 大公子! 身份泄露了么? 李非鱼整个惊慌起来:“我不是大公子,我不是!” 琮越站了起来:“大公子,我家国君若知道你到了晋国,定当以六侑之礼以待大公子。” “我......”此时李非鱼可谓手足无措,随后,他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想起了琮越方才晋国士的自称,他双眼泛起一丝光芒,似乎,是希望! 这一刻,李非鱼不再惊慌,慢慢的走到主座前,取过酒樽,盛满了美酒,递向琮越:“叔叔饮下此杯,护我回洛阳如何?我定以都宰之位以待叔叔。” 琮越微微一笑,到底是个孩子,能有多高的城府? “大公子终于承认了,只是,洛阳都宰怕比不上晋国邑司吧?” 邑司只是一城之主,都宰却是一军之首。且不说都宰临城有一城生杀大权,便是其手中掌军可是两千人! 可是,此刻琮越却说洛阳一军之首竟然比不上一个伯国的邑司! 李非鱼小小的手,端着那酒樽,僵在了空中。 此时,一个家臣闯了进来。 “大人,王卒帅命人来报,林胡打到城下了,请大人前往城上,与卒帅共商!” 琮越心中大惊:“胡说什么?西关如此天险,是林胡能闯过来的?” 李非鱼心中惊骇不定,莫非,这林胡为了抓自己,还要再来一次陈兵洛阳么?那,自己逃回来究竟是对是错? 三师叔又哪儿去了? 家臣一脸忧虑:“王卒帅已经召集城中军队守城去了,此事,千真万确。” 挥了挥手,让家臣下去,随后又对着门外站立的内侍开口:“把大公子带进去,不得有丝毫损伤!” 内侍正要走进来。 “慢,我要去城上观战!”李非鱼小脸上满是坚毅,此时,他必须这样去做,去外面寻求援助,否则,必定困死在这邑司府中! 虽然周天子早已式微,琮越却不得不听从大公子的命令,这是礼,这是最基本的礼,若琮越胆敢违抗,不管如何,晋国国君都会对其惩治,因为,这不仅是周室根本,同样也是是诸侯治国之根本! 琮越取过佩剑:“大公子若要观战,便与下臣同行。” 李非鱼应声跟上了琮越的步伐。 城门早已紧闭,城墙之上,每隔三步便站立着一名浑身披甲的甲士,城墙后还有一队三百甲士居中调度。 蒲邑拢共三四百户人,军队也不会太多,至多军一千人,二百乘。 西周建制,千乘为一军,小国一军,大国三军,天子六军。只不过到了东周,大国也常有六军之制,而天子却时常不到三军,因周室的国力已经养不起那么多的军队了,也因恒王无故伐郑,至少大周子民们都认为恒王是无故伐郑,因此,诸侯做大。 以至于,改洛邑为洛阳后,天子更加式微,如今洛阳仅有五百乘,而当年称霸的五国,皆有万乘。 城西二十里处,密密麻麻的胡骑散乱的列阵。胡人虽然悍勇,却并没有大周行军布阵之法,更是因其野蛮未化,所谓军队,全不见半点纪律! 散乱至极的阵营中,不下三千骑! 西关,究竟是怎样被攻破的? 千山万壑之间,独独只有西关一处道路,随意安置二百甲士,纵千军万马也过不了。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样的天险,究竟是怎么破的? 胡骑阵前悬挂着一百多个人头,不出意外,那些都是西关守关甲士的头颅。林胡向来有杀敌之后割头为功的习俗,若是被胡骑所杀,那么,被杀之人的头颅就会悬挂在军阵之前! 仔细的扫过那两百张面孔,李非鱼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没有三师叔。 去年林胡陈兵洛阳,军阵前便悬挂了近千头颅,以使洛阳军惧,不战而降! 此时此景,与当日何异? 中原甲士多以戈矛为武器,利于相互配合,战阵掩杀,而这胡骑则是全体胡刀,皆是单挑勇猛之辈。 胡刀长三尺,其中两尺为木柄,一尺为刃,其中甚至夹杂着许多用木刀作武器的胡骑。真不明白,这样一只蛮夷军队怎么就能困扰中原数百年,或者已经数千年了。 似乎,自禹皇在位时,蛮夷便有南下之意了,有穷氏为乱时,蛮夷更是木马河畔(古代河即指黄河,江指长江)。 此时,胡骑军中当先冲出十余骑,一骑为首,其余跟随。 为首那人,李非鱼认识,那是林胡单于帐下左大都尉胥里克。 胥里克一马冲出,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话语大喝:“把洛阳大公子李非鱼交出,老子便率军回去,若不然,城破屠城!” 胥里克身后三千骑仿若野兽一般,狂热的大吼起来,声震原野:“屠城!” “屠城!” ………… 琮越与王卒帅同时看向李非鱼。 王卒帅听闻胡人喊话,加上之前的猜测,单膝下跪,一脸诚恳:“不知是大公子,请大公子责罚!” 这是个心里还有天子的将军! 李非鱼看着王卒帅那真诚的面容,心中极为激动的看着跪下的王卒帅,这天下,依然还有天子之臣! 洛阳并不是彻底没救了! 琮越没有下跪,而是满脸焦急的看着城外:“林胡这般要挟,我们如何是好?” 若说交出大公子,琮越却也不会答应,若将李非鱼献给国君,一场荣华富贵指日可待,甚至,若晋国能够借助这位大公子复霸成功,他琮越同样可以青史留名!反之,若就这样交给林胡,信使已经派出去了,日后国君恐怕会责罚自己,若不交给林胡,一场杀身之祸又近在眼前! 李非鱼一副小大人模样扶起了王卒帅:“王大人以为当如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当为大公子效死!”这声音很大,城头甲士都能听到。 没有想象之中的窃窃私语,没有质疑。 城头三百甲士随着王卒帅齐呼:“愿为大公子效死!” 城后居中调度的两百甲士同样振臂高呼:“愿为大公子效死!” “愿为大公子效死!” 很快,城上城下两个声音逐渐同步起来,归于一个声音。 满城环绕的都是这几个字,字字铿锵! “愿为大公子效死!” 李非鱼小脸激动得通红。 他似乎看到了洛阳重新君临天下的希望,不是希望,那是一个如梦似幻的场景,出现在李非鱼的眼前。 大周还在,大周的子民还在! 如同后世朝堂百官山呼万岁一般,这一声愿为大公子效死响彻天际。 所有人目光坚毅起来。 琮越却很是淡然的一笑,百姓多无知,且不说此时士卒只是跟着王霖瞎喊,便是真是如此想法,也无关紧要,现实会让他们知道,洛阳早就没了希望。 乘着这气势如虹之时,王卒帅王霖伸手取过弓箭,弯弓如满月,那是十石强弓,长六尺! 嗡! 一声闷响传出,木杆箭矢破空而去,带着些许让空间都颤抖的异象,一箭直奔左大都尉胥里克而去。 胥里克拔刀劈向箭矢,一股大力震得刀锋轻颤,虎口微疼。 这偏野小城竟然有这等能人异士?可是,能人异士在战场上,终究会被束缚太多,就不信我三千儿郎还破不了这一座小城。 胥里克极为惊讶的看向城头弯弓之人。不待他感叹疑惑,中原人那山呼般的声音传来,那是对林胡的嘲笑,是羞辱! 胥里克满脸羞怒,恶狠狠的挥手,从牙齿缝中挤出生硬的字眼:“进攻!” 胡骑阵中,一千胡骑混乱中下马,直奔蒲邑城! 正文 第三章 城破 三千军马势若奔雷。 尘烟滚滚而起,遮天蔽日。 三千,这个数字并不是很大,可当这个数字化为真真切切的三千骑奔腾而来时,那样的声势,却并不是如同那个数字般枯燥单调。 李非鱼往身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这样的三千铁骑兵临城下,与当日胡夷陈兵洛阳如出一辙。 琮越淡淡一笑,到底是个孩子,不足为患,只不过是君上称霸的棋子而已。 看到李非鱼这懦弱的举动,王霖神色黯然了下去,些许失望泛起,随后不再理会李非鱼,转身看着城下逼近的胡骑。 噌! 清脆嘹亮的剑鸣响彻城头。 王霖高举手中青铜剑:“弓手,准备!” 城头背负弓箭的甲士齐齐迈步上前,一列列站到城垛边缘。 取箭,上弦,拉弓,一气呵成。 沉闷的崩响声传出,两百张一石强弓拉开,弓如满月! 箭,已在弦上。 城外胡骑越来越近,远处还是烟尘滚滚,三千骑却已经接近百步! “射!” 悠长而浑浊的号令传出,如同大地一般浑厚,随着这浑厚的命令传达下去,两百张强弓齐齐发出一声闷响——弓弦剧烈绷紧的声音响彻! 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箭影疾行若飞蝗,漫天箭影! 李非鱼呆呆的看着这战场铁血,早已失了魂,小脸儿一片惨白。 肃杀冬风,残阳斜照。 胡骑之中,当先数十骑中箭落地,死的便死了,没死的,却死在更加残酷的马蹄之下,踏成肉泥。 一个胡骑左躲右闪,仍然猝不及防之下,一箭射中左肩,身子一晃掉落马下,不等他欢喜,一只马蹄带着千钧之力,一脚塌下。 胸口瞬间凹陷下去,一股黑血喷出,那胡人便死在了友军马蹄之下,随后百马奔腾而过,战场之上,只余些许碎肉以及正在缓缓往泥土中渗透的鲜血…… 李非鱼身子不稳,颓然坐到地面,使劲的喘着粗气,双眼无神,脸色苍白。 琮越走近,扶起李非鱼:“大公子还是回去休息吧,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公子保重身体为要!” 琮越抱起李非鱼,转身向着城下走去:“此处,便有劳王卒帅了。” 王霖不语,看着在琮越怀中脸色苍白的大公子,心中莫名的堵塞起来。 洛阳大公子就是这样软弱的人么?那,天子又能是什么样?难道,周室真的就这么彻底没落了? 李非鱼呆滞的看着远处,眼中空洞至极。 “非鱼,你要战胜的不是敌人,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恐惧和懦弱!” 遥远的时光之中,这样一句话莫名其妙的浮现在李非鱼心中。那个高大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李非鱼脑海之中。 双眼缓缓的恢复清明,王卒帅一脸失望之色映入眼中,李非鱼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刺痛,,小脸儿更加苍白。 “不,邑司大人,放我下来!”口吻变了,不再是祈求,而是一种命令,洛阳大公子自然能向天下所有人发号施令,因为他,是未来的天子! 琮越愣住了,定在原地:“大公子?” “放我下来,我要在城头观战,与甲士偕生死!”这一声话语,令城头一些甲士侧目,奶声奶气,却仍然有一股莫名的气势油然而生,或许这便是天生的王者! 再加上李非鱼大公子的身份,这些听到李非鱼话语的甲士瞬间站直了身体,挺起了胸膛。 琮越神色僵硬起来,瞬息间恢复平静:“喏。”缓缓蹲下身子,将李非鱼放下。 李非鱼不再理会琮越,飞快的冲到王霖身边,抬头看着王霖:“王卒帅,你能战胜胡夷,对么?” 王霖紧紧看着眼前小孩儿,那眼中的期盼与信任,似乎一瞬间,王霖鼓起了勇气,似乎,再这样一个小孩儿期盼的眼神中得到了莫大的力量:“大公子放心,此战,必胜!” 最后四个字,王霖是吼出来的。 听到王霖的声音,城垛上的甲士尽皆回头看来,看见了去而复返的大公子,看见了满脸自信的大公子。 刚才听见李非鱼话语的几个甲士高声吼叫起来。 “此战必胜!” “此战必胜!” 声音一点一点的荡开,在战场之上,只要一个口号,那便可以极为快速的蔓延开去,士卒不管真假,只会跟着高呼。 声震荒野,胡骑大军整体速度缓了一下,却更加增长了城上甲士的士气。 所有的甲士也似乎莫名的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山呼之声绕城不绝。 “此战必胜!” “此战必胜!” .......... 王霖伸出手拉着了李非鱼的手,步伐极为稳定的向着城垛走去。 李非鱼缓缓跟上。 琮越呆呆的站在城梯之上,看着那个孩子的背影,这样一个小孩儿,是怎么这么快便从这样的恐慌之中恢复过来的?怎么可能? 这一刻,琮越希望国都早日来人,把这孩子接到国都看管起来,这样心性的孩子,长大之后,会如同这几百年间各代天子那般懦弱么?会任由诸侯摆布? 周室尚有五百里土地,若要图强,未必不能有所作为,毕竟,如今强大的各诸侯国当年也是这般弱小! 且周室图强,师出有名!正如孔丘执政鲁国所说,言正名顺! 琮越看着那背影,心中涌现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开城门,放胡夷入城,把这个孩子继续囚禁在漠北!尽管会波及城内军民,可是,那又如何?以一城换以为天子之命,没什么不值得的。 三千骑前队已经接近城门。 当下数十骑在马背上猛地站起身,用力踏向马背,跃空而来,直欲扑上这十八尺城墙。 王霖微微皱了皱眉,右手提剑向前横扫,一道剑光横贯出去。 跃空而上的胡夷之中,四人被剑光一斩两段,鲜血喷发而出,尸体坠落地面,砸在后续的胡骑之上,人仰马翻! “这些胡骑,当真欺我中原无人不成?几个炼气异人也想逞能登城?” 这时候却没人发现琮越转身悄然下城…… 三千胡骑之后,胥里克对着身旁副手道:“敌军将领,似乎是大周天境界的炼气士?” 副手微微点头:“看来破城没那么简单了,左大都尉,该怎么办?” 胥里克沉思片刻:“收兵,等胥藏带来攻城器械再作打算。” 胥藏是胥里克同父异母的兄弟,是胡夷右大都尉! 副手点头退下。 取出牛角,猛力一吹。 三千胡骑尽数退后,如同潮落一般,瞬息间便退出百步之外,随后向着更远处退去。 李非鱼一脸疑惑:“王卒帅,胡骑为何退兵?” “破城太难,胡骑退兵估计是在等候援军以及攻城器械,胡人的攻城器械虽然简单,可这座小城却未必撑得住。大公子不若先行离去!” 李非鱼淡淡的看着王卒帅:“那,我们的援军呢?” “我们,没有援军!纵然有,等到国君令下,一月之后才会到来,而敌军,据我推测,怕是就在这一两日间。”王霖神色有些沉着。 却在此时,异变突生。 本来倒退而去的胡骑,却在此时齐齐调转马头,直奔而城墙而来。 两百步,不过数息时间,胡骑便已经到达城下。 城上甲士却才弯弓搭箭。 胡骑之中,一骑当先,正是那左大都尉。 胡骑左大都尉直奔城门而去。 一息过后,一声轰鸣响彻,城墙震动! 城门破了,城门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破?那可是玄铁木造就的,大周天炼气士全力一击也不可能破,这胡骑将领难道是宗师境的炼气士么? 还是,有内应? 这是城墙上所有熟知城门情况的甲士共有的疑问! 王霖神色一变,顾不得尊卑,抱起李非鱼大喝:“城门告破,准备巷战!” 与此同时,城内居中调度的三百人举着戈矛直扑城门而去! 空气都凝滞起来。 城垛上的甲士纷纷冲下城墙。 “弓手占据高处,引箭射杀!” 又一声军令想起,甲士迅速爬上屋顶,以待敌临。 城外,三千胡骑嚎叫着冲过来,冲向城门。 城破。 在胡夷看来,那就是已经胜利了。 李非鱼回头看着左大都尉,心中紧张起来,或许,三师叔已经死了,这大都尉就这么强,那谷蠡王呢? 三师叔真的能活下去么? 我呢? 我又能活下去么? 戈矛与胡刀相击,金铁之声不绝于耳。 虽然两军之中皆有炼气士或者能人异士存在,可是,那却并不可能强到左右战场形势的地步。 真正能做到以一敌万的大能,却不会有谁愿意加入军伍之中,他们似乎对凡世权利没有丝毫兴趣。 左大都尉胥里克提着胡刀杀入人群之中,一刀一步一杀人,如入无人之境! 正文 第四章 不祥人 得到卒帅命令,城中甲士皆是且战且退。 此时,邑司琮越没了踪影,所有甲士自当听从卒帅军令。 左大都尉胥里克如入无人之境,一伙十人留了下来,尽力缠住这个屠夫般的存在。 五息 王霖抱着李非鱼还未走出十步。 胥里克一剑破甲一十六,除却留下阻挡他的一伙人,中途更有六人死去。 胥里克遥遥望着王霖,或者说,他望着的是大公子李非鱼。 李非鱼神情一滞,身子莫名的颤抖起来。 漠北金帐令:俘虏逃生,擒获则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王霖察觉到怀中大公子的身子颤抖起来,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看向十余步外的林胡左大都尉胥里克。 轻轻拍了拍李非鱼的后背,随即将李非鱼放下:“大公子,你自行离开这里,我来断后。” 话音落下,王霖伸手握紧剑柄,一点一点的积蓄着力量。 王霖也不过是个平民,幼时上山打猎,偶遇一鹤发童颜的老者,老者怜其孤苦,传授了一门拔剑术与一门炼气法。 此时的王霖,早已到达大周天之境,拔剑术更是很少出剑,以他的修为,那种压箱底的东西,很少有机会施展出来了。 但是,今日,眼前这个林胡人,显然是不低于大周天的存在,因为城门瞬间洞破,他,甚至可能是宗师境的炼气士或者异人! 自古以来,天地间无数凡人之中,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具有奇异的天赋,或能控水,或能控火等等,这些天赋异禀者被统称为异人。 之后,又有一些大智慧,大毅力之人观天地万物而有所明悟,创出了能让凡人修炼出各种异能神通的法门,修习这些法门之人,称之为炼气士! 两者之间境界相同,本源不同,修为增长方式也有所不同,异人如果能控火,那么增长修为就只能通过吸收与火有关的东西,上古祝融便是一个异人,传言其进入大宗师之境后,曾冲进冥府之中,强行吞噬了冥府之中的九幽冥火本源,虽然只是一丝,却因为这一丝让其修为大进,以至于之后共工不敌祝融,怒撞不周山! 炼气士则是依靠行气、服气之法提升修为,其间似乎涉及到许多天地感悟,最明显的便是若悟不透生死,没有任何人可以突破至大周天,哪怕其本身真气总量已经达到宗师境,依然不能突破。 李非鱼脸色苍白,看着王卒帅缓缓前行,似乎,自己又回到了孤身一人的处境。 给了自己一耳光,渐渐清醒过来,李非鱼缓缓的向后退去。 胥里克突然诡异的一笑,身子瞬息间冲出,直奔李非鱼。 王霖横向冲出,挡在了胥里克前进的路上。 精气神未蓄满,这一式拔剑术就不能轻易施展,不仅会没有威力,还会损伤自身。 右手紧紧握着剑柄,却始终不出剑。 李非鱼一路向前冲去,街道上的人家,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街道上空无一人,有些屋顶站着一些弓手,还有一些弓手正在攀爬。 还是冷冷清清的。 一股莫大的孤独感席卷李非鱼的内心。 转了一圈,此时,他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 颓然的坐到屋檐下,双手紧紧的环抱着自身,神情显得呆滞起来。 金铁交击声越来越清晰,胡骑已经接近了。 十数人且占且退,不时边有人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屋顶偶尔有箭矢飞射而下。却因双方混战在一起,并不能有太大的压制效果。 十数人的前方是数十胡人。 胡人不要命的往前冲,边疆甲士一步一步退。 十数人很快便只剩下了五六人,而胡人却仍然有数十。 他们离李非鱼不足十丈。 一个满脸黑灰,全身披挂着血迹的甲士回头间看见了屋檐下的小孩儿。 他是在城垛上里李非鱼不远的甲士,当时,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大公子的样貌,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大公子的话语。 此时,他神情一愣,随即冲了过来,边跑边喊:“大公子,快走!大公子,快走!” 一百个胡人中只有一个胡人能听到中原语言。所以,这甲士并没有忌讳。 可是,老天就是这么爱捉弄人,偏偏这数十胡人便有人能听懂中原语言。 一阵叽里呱啦之后,数十胡人如同吃了春药一般,如同发了狂的野兽一般,一步步挺进,速度越来越快。 那个认出李非鱼的甲士,一脸焦急的冲到李非鱼身边,单膝跪下:“大公子!” 李非鱼充耳不闻,依然呆滞着。 或者,被胡人抓回去更好一些,至少,不会害了这么多人。 胡骑越来越近,另外四个甲士同样跑到了李非鱼身前,单膝下跪。 李非鱼抬起头看了看眼前五人:“你们把我交给胡人吧。” 五人齐齐一愣,其中一人以头撞地:“大公子,快走!死了这么多人,你现在才说把你交出去?你虽然是个小孩儿,却不是平常人,你不该这么懦弱,你是大周的象征!” 其余四人一同重重叩首。 李非鱼双手抱得更紧,却不说话。 屋顶箭雨落下,胡人步步维艰,可是,眼前是洛阳大公子,抓住李非鱼,赏万户,赐牛羊各三千! 这比数字,对于胡人来说,那是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诱】惑,没有谁能抵挡,纵然是左右谷蠡王也会对这笔财富动心,何况是这些底层胡人? 在这重重箭雨下,在这金帐重赏下,仍旧有十余胡人接近! 五位跪伏在地的甲士,猛然间起身,却看也不看李非鱼一眼。 “我们是保守疆土而死,不是为大公子而死!” 五人好整以暇的整理好衣冠,举起长戈,五人列阵,缓缓向前走去! 李非鱼心中颤抖了一下,依然不动。 举戈,下砍。 五柄长戈同时落下。 三个胡人躲闪不及,被长戈贯穿头颅,另外两个闪躲开去。 戈落,甲士便在这一瞬弃了戈矛,若不弃戈矛,则会在此时失去战斗力,沦为胡人刀下鱼肉。 抽出佩剑,那是两尺青铜剑。 与此同时,胡人举着胡刀,势若奔雷,冲了上来,这是他们收割的时候。 对方五人,己方十余人,何况,胡人更善战,更勇战! 瞬息之间,五人皆是身中数刀倒地。 十余胡人缓缓逼近屋檐,其中走出一人。 “伟大的大公子,我是这一部的小头目扎哈,还请大公子随我门返回金帐,否则单于该发怒了。” 李非鱼缓缓的站了起来。 此时,一个浑身是血的甲士飞扑了出来,直接扑到那小头目身上,一口咬下了小头目扎哈的耳朵。 “该死!”扎哈惊怒至极,“杀了他,剁成肉酱!” 这是胡语,李非鱼却听得懂,心下又是一颤,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狠狠的撞击着自己的心! 四五个胡人迅速上前,拖着那甲士。 此时,李非鱼才看清楚,那甲士便是之前第一个到自己身边的人。 “大公子,你是周人!” 甲士临死前拼命的吼出了这句话。随后乱刀斩下,剁成肉泥。 “大公子,你是周人!” “大公子,你是周人!” 心神恍惚,李非鱼留下了一滴泪水。 这滴泪水出现,眼前的胡人尽数倒退。 那是帝王泪! 在林胡,被称之为女神之泪! 若能成为大宗师,这样一滴泪水,可毁方圆千里土地,除非同样是大宗师,否则,依然得死在这神奇眼泪之下。 这是女娲之泪! 这也是,单于为何要抓住李非鱼的原因,掌握了这眼泪的力量,单于便可以一统天下,甚至,可以如同当年三皇五帝,纵横寰宇! 泪水缓缓的落地,叮的一声。 方圆十丈的空气都似乎荡漾起来。 瞬息后,十余胡人呆立不动,再一息之后,这十余胡人的身子灰飞烟灭。 只剩下一个小头目扎哈,浑身血丝,如同见了魔鬼一般,满脸惊骇。 与此同时,在城门处。 左大都尉胥里克一脸惊怒,你流一次泪少活十年,你怎么还敢流眼泪? 王霖心下微微一愣,原来这位大公子,便是当年洛阳传出的不详人。刚一出世,便流泪摧毁整个东宫的不详人! 正文 第五章 一波又起 屋檐下,李非鱼身子轻轻一晃便摔倒在地。 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 屋顶上迅速窜下来一个甲士,身后背着弓箭。 甲士极为恭敬的走到李非鱼身边,一把抱起眼前小孩儿。 “大公子,我送你去邑司府。” 李非鱼没有半点反应,任由甲士抱着他飞奔出去。 城门之下 王霖面无表情,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接着又是一步。 一步接一步,每一步都如同踏在了胥里克的心间,步步惊心! 胥里克将胡刀横立,强行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悸动,那似乎被对方步伐所紧紧扣住的悸动。 第七步,王霖右手再一次加大了力量,紧紧的握着剑柄。 第八步,王霖深深吸了一口气。胥藏身前的胡刀隐隐泛起一丝碧绿之色,那,似乎是风。 第九步踏下 “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王霖动了,却没有人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动的。 胥里克满脸惊骇,身子却退出了三步。 一道血丝在胥里克的脖子上。 剑,仍然在剑鞘之中。 只有胥里克清楚,王霖这一剑已经快到极限,一息之间,拔剑,刺,收剑,一气呵成,因为其速度太快,所以没有人能看清楚其间的动作,只有被这一柄剑伤了的胥里克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柄剑早已出鞘,瞬息之间,再归鞘。 鲜血一点点的渗透出来。 若不是瞬息间退了三步,只怕,自己此时已经身首异处。 后背凉飕飕的,一股冷汗留下,胥里克很是后怕的想到。 此时,城门洞中缓缓走出一人,正是邑司琮越。 琮越面带笑容:“不曾想王卒帅竟然这般勇武,卒帅一职实在是令将军明珠蒙尘了,若将军肯于在下合作,定在君上面前保先生一个都宰之职。” 王霖眼中惊异之色一闪而逝:“想来,破城门之功有邑司大人一份吧,不知道邑司大人的君上是谁?” 琮越缓缓走到胥里克身边:“自然是晋国国君!” “那,这通敌之罪?” “这怎么能算作通敌之罪,晋国首要之事是再现晋文公时的称霸,大敌是周室,是那个孩子,不是林胡,想必国君也是这么认为的!”琮越义正言辞的开口道,其双手却开始吞吐着真气。 琮越身为士,是晋国贵族,纵然没有天赋异禀,可却有传家法门供其修习,其一身修为,虽然只有小周天,堪不透生死,却自有一样神秘的法宝——行气如意。 这如意可以封掉一个人的真气修为,令其在一刻钟内如同凡人,而这一刻钟就是这琮越的制胜之机。虽然只能封禁宗师以下,可宗师多半逍遥世外,可以说,有了这件如意,琮越在军伍之中已经属于无敌的存在。 王霖无奈一叹:“邑司大人,知道你为何迟迟无法进入大周天之境么?就是因为你的心性!” 琮越也不动怒,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身着铁甲的同僚:“那么,将军是不愿合作了?” “我王霖虽一介平民,也懂君子之风!” 这却是在嘲笑琮越身为贵族子弟却没有半点君子风度了。 琮越淡淡一笑:“左大都尉阁下,不如你我联手杀了此人,大公子归你!” 早就听说中原人虽然强大,可却有许多龌龊,哪及得上我族上下一心? 胥里克内心冷笑一声:“这自然可以。”用的是中原话语,音调略有些胡人口音。 琮越缓缓取出一只赤红色的如意:“有劳左大都尉拖延稍许。” 胥里克闻言,倒提着大刀直奔王霖而去:“你没有杀了我,我便要杀了你。” 王霖见胥里克冲了过来,却并不缠斗,一剑格开势大力沉的胡刀,随后虚晃一剑转身闪躲开去。 此时,琮越微微一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是这个道理么?” 打不过的就不打,打得过的就往死里弄,这能不百战不殆么? “追!” 琮越惊怒的大叫着追了出去。 胥里克随后跟上。 王霖辗转腾挪出去,与琮越和胥里克拉开百步距离之后,释放出神念,此时,他的神念只能笼罩方圆百步,本来大周天的修为,神念是可以笼罩方圆五里,可这城中战阵杀伐已久,那些战场煞气对神念压制太大,且能伤到神念。百年前,曾有一个大周天修士在战场之中散开神念,随后吐血暴毙! 正在查探大公子踪迹,却猛地发现身后胥里克借着风飞了起来,虽然只是离地三尺,可那依然是飞,依然会提升速度,与此同时,又看见琮越双手掐诀,随后也同样离地三尺飞了起来! 在理论上,大周天是可以飞起来了,只是,那不是自然而然的御空而行,那需要特殊的飞行法门,而身为平民的王霖能够有大周天的修为已经是一个梦幻般的存在,又从何处去寻找更加梦幻的飞行之术? 而御空而行,那却是宗师的手段了。 猛地拔出腰间青铜剑,一道剑光直奔身后而去,王霖根本就不回头看上一眼,而是夺命狂奔! 剑光波动,一剑之间扫了过去,胥里克脚下之风猛地波动起来,随后,胥里克不得不落在了地面之上,一脸怨恨的看着王霖的身影远去,重新开始凝聚风力! 琮越修习的事飞行之术,而不是如同胥里克那般借风而行,绕过剑光,继续追去,与此同时,第二道剑光射来。 连续挥出两道剑光,王霖已经开始喘气,体内真气有所不济。 正在此时,神念中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甲士背着一个小孩儿拼命的往前跑去,他们所跑的方向,正对着邑司府! 心下微微一惊,王霖迅速赶了上去。 三五息间,王霖看见了大公子李非鱼,当下收拢神念:“大公子!” 前方甲士停了下来,放下李非鱼,单膝下跪:“卒帅大人!” “琮越与林胡勾结,蒲邑守不住了,带着大公子,向南!” 随即,王霖一把背起了半昏迷的李非鱼,迅速向着南方而去。 一路上又有七八个甲士跟随。 出南城门时,身边已有二十余甲士,仔细一数,共有甲士二十六人,十二名弓手,十四名戈矛手! 王霖突然停了下来:“此番琮越与林胡勾结乃是国君的意思,大家这一走,便终身难回晋国,跟随了大公子,那么,这条命就是大公子的,现在有不愿意的,可以回去,邑司大人不会责难你们的。” “跟随大公子!晋国有什么好呆的,我们平民过得反而不如奴隶,这样的日子没必要守着!我决定,跟随大公子!”一个甲士出列说道。 王霖内心松了一口气:“你叫什么?” 那甲士猛的抬头站直身子:“回卒帅,我叫小六子。” “小六子,好!”王霖说完目光扫向众人。 此时,小六子忽然大叫道:“你们还想回去么?还想过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不管荒年丰年,十五税十一的日子?” 是啊,十五税十一,这样的日子似乎没什么可以留恋的。 王霖上前止住了小六子的话语,再说下去,这些人或许会为了利益留下,但是,却极容易出问题,让他们留下的不是利益,而应该是大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公子便是日后的天子,我们身为子民,保护天子难道不是我们应尽的义务职责么?如今大公子有难,我大周儿郎岂能没有半点血性!你们难道要学洛阳那群软蛋,不战而降,还拿大公子的性命保全自己的安危么?” 二十余甲士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小六子的脸上微微红了起来,方才他所想的便是跟着大公子到洛阳后会有好日子过,可是,这一刻,他突然羞得直欲找个地洞钻进去。 王霖背着李非鱼:“大公子的一切你们都见过了,临战不惧,与民同生死,这些很多人都做得到,可是,大公子才多大?” 是啊,大公子还是一个小孩儿,便已经这么懂事了,这样的大公子不值得追随么? “我相信,大公子会是大周中兴之主,如同当年平王一般,甚至比平王更强!你们想想,礼乐时期,人民安居乐业的日子,而大公子便是再次为天下人带来这样的日子的人,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们拿命去追随么?你们还记得城墙上那句愿为大公子效死么?” 所有甲士心神震动。 王霖往后退了一步,随后转身:“时间不多了,愿意追随大公子的跟上,不愿意的回去吧!” 戈矛交击声轻轻想起,二十六人无一例外,全部跟了上来。 李非鱼趴在王霖的肩上:“王叔叔,你就这么相信我?” 王霖微微一顿:“在西关,你昏迷的时候叫过三师叔,大公子的三师叔天下无出其右,值得那样的人拼命救出来的大公子,自然不凡,自然值得我去守护!” 三师叔? 李非鱼神色微微暗淡,趴在王霖肩上,不言不语。 此时,南门冲出一人,正是琮越。 “大公子,还请留步!” 正文 第六章 满城皆是杀胡者! “大公子,还请留步!” 声音带着一丝略微的不屑以及讥讽之意。 王霖缓缓转身:“邑司大人有什么事么?” 话音落下,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剑光直奔琮越而去。 “琮越勾结林胡,随我保护大公子,小六子,你带着大公子先走,往南走!” 小六子应诺之声响起,却是背起了李非鱼,大步向南跑去。 琮越脸色一变:“王霖,亏得晋国生养了你!你却如此对晋国!” 王霖右手搭在了剑柄上:“琮越,亏得大周生养了你,你却如此对待大公子!” 身旁剩下的二十五位甲士一齐举起了武器,戈矛高举,弓箭上弦,瞄准了琮越。 琮越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一群乱国贼子。” 手中玉如意释放出一道血红色的光芒,直射王霖。 王霖身子向前踏出一步,猛地拔出了手中之剑,旋即青铜剑回鞘。一道幽蓝色的剑芒奔腾而出。 三尺寒冬! 这是王霖多年戍守边疆所领悟的剑招。 幽蓝色剑芒带着凛冽寒气直奔琮越而去,随即,红色光束笼罩住了王霖的身子,体内真气一滞,瞬息间便失去了对真气的掌控。 凛冽剑芒席卷过去,在王霖被封禁修为之时,其势一顿,被琮越轻易破去。 “你修为高过我,那又如何?” 琮越满脸讥讽的看着王霖:“我一样可以杀了你!” 王霖抽出青铜剑向前一举:“弓手,射!” 十余只弓箭整齐射出,穿破空气的咻咻之声一时不绝。 “戈矛手,踏步上前!” 又一道命令传出,二十五人中的戈矛手,斜举这长戈,一步一步整齐向前,众人的脚步声混为一体,轰轰轰的踏地声响起! 杀伐之气瞬息间升腾起来,虽然并不浓厚,却依然压制了琮越的真气。 琮越脸色极为难看,这群凡人甲士,他向来是瞧不起的,可在此时,自己却处处被这样一群蚂蚁一般的凡人掣肘。 后退一步,琮越运起真气吼道:“三军速聚,南门诛贼!” 片刻之间,铁甲摇晃发出的金铁之声响彻南城门。 至少五十余甲士汇聚在琮越身后。 “王霖谋反,吾代国君以诛之,甲士列阵!” 五十余甲士迅速分为两阵,三十余戈矛手踏步上前,二十余弓手退后,弯弓,上弦,弓满如月! 战斗,一触即发。 两相对阵的四十十余戈矛手停下了脚步,迷惘的看向身后的主将。 对面的,不是敌人,是自家兄弟啊! 那可是一起在这贫瘠之地,一起吃饱喝足,一起忍饥挨饿的兄弟! 琮越大叫起来:“向前,杀了那群叛军!” 戈矛手依然不动,面面相觑,没有任何一个甲士听从邑司大人的命令,后方弓弩手将拉满的弓箭轻轻松了一些,不再如满月般紧绷! 琮越冷笑一声:“你们这些贱民,没听到本将的话?” 话音落下,琮越抽出佩剑,一剑砍翻了身前一个甲士:“再有畏缩不前者,斩!” 琮越身旁五十余甲士全都愤怒起来。 却是敢怒不敢言,前方三十余戈矛手缓缓的踏着步子向前。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当年周厉王都因为天下子民的愤怒被赶出洛阳,这琮越竟然也这样做? 收起杂乱的思绪,王霖将剑收入剑鞘之中:“各位兄弟,琮越才是叛贼,他与林胡勾结,之所以瞬息城破,便是琮越作为内应与林胡勾结所致,他想要借林胡之手暗害大公子,你们都是大周儿郎,就这么不晓事理么?” 五十余甲士再次犹豫起来,王卒帅是他们的主将,邑司却是蒲邑之主,两个人都说对方是叛贼,那么,到底谁是叛贼? “军令如山,不听号令者,有如此人!”琮越话音落下,又一剑刺死一个毫无防备的甲士。 鲜血从那甲士腹中流出,身子缓缓的倒地。 兔死狐悲之感涌上甲士们心间。 此时,身后一阵叽里呱啦之声响起。 那是胡语! 是林胡来了! 二十余弓手迅速转身,弓弦,再次拉紧,所有甲士眼光变得冰冷起来。 林胡是狼,没有必要对要吃了自己的狼有丝毫感情,有的,只是杀!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胡人阵中突然走出一人,正是胥里克。 “邑司大人,我听见你求救,这便带着人来了!”胥里克很是洋洋得意的说道。 琮越却是脸色一变,猛然间感觉到周围看向自己的目光完全便了,那是带着浓浓杀机的目光。 二十余弓手突然回头,箭矢指向了琮越。 弓弦轻响,箭矢飞出。 二十余只箭射向琮越。 琮越内心早已恨死了胥里克,你若晚来片刻,我还会在乎这些贱民么?林胡,胥里克,我真想宰了你! 挥动着手中长剑,将穿空而来的箭矢一一挡下。 却在此时,琮越的身子顿住了。 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带着惊讶,还有一丝恐惧,看着从胸前穿透出来的剑尖! 滴着血的剑尖! 琮越如同发狂一般,提着手中青铜剑反身猛劈下去。 哗啦一声,一剑便将身后甲士劈成两半,鲜血溅了一脸。 他清晰的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虚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慢慢流逝出去。 他明白,那是生机! “呵呵。”琮越笑了起来:“晋国关我什么事?我非要为了莫名其妙的晋国赔上自己的性命?呵呵,呵呵。”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琮越突然转向城内:“胥里克,老子杀了你!” 身子离地三尺,猛然间冲出。于此同时大喝一声,琮越下达了他这一生最后一道军令。 “全城军民,杀胡!” 包含了真气的声音,声震全城。 声音带着一丝凄凉,有些许的英雄绝路之意,还有浓浓的恨意,对胡人浓浓的恨意。 胥里克一脸惊讶的看着吼出一句杀胡之后冲自己飞来的琮越。 看着琮越脸上的神色,胥里克举刀往下狠狠的劈了下去。 琮越手中剑被弹落出去,身子却依然扑向了胥里克。 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张嘴咬住了胥里克的脖子。 那是野兽! 胥里克慌了神,扔掉了手中胡刀,双手抱着琮越的身子使劲拉扯。 身旁的胡人一同上前帮忙,使劲的拉扯着那具已经生死的尸体。 蒲邑城内,门窗紧闭的房屋纷纷打开。 布衣之人提着柴刀、菜刀冲出了房门。 如同一群野兽,没有丝毫章法,却是每一次劈砍都直欲取对方性命。 死不畏惧的胡人胆怯了,开始后退! 大周天子令:边疆城失,不可有一降。 大周天子令:杀胡! 这两道天子令,便在此时激起了这群绵羊一般温顺的平民,杀胡! 满城混乱,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 杀,杀,杀! 王霖眼见突发异状,当即叫过一个甲士:“你速去找到大公子,让他们在五里坡休息,我处理完城中事宜,便会跟上!” 那甲士应诺而去。 王霖猛地拔出了青铜剑,高举向天:“大周天子令:杀胡!众位,随我杀胡!” 所有甲士举戈狂吼:“杀胡。” “杀胡!” “杀胡!” 声震原野,绕梁不绝。 戈矛手随着王霖直冲城内而去。 这一日,满城军民皆疯! 这一日,悍不畏死的林胡,步步后退! 这一日,大周天子令再现! 正文 第七章 暗潮 胡人彻底慌了。 步步后退。 一刻钟早已过去,王霖体内修为早已恢复流转,看着甲士与胡人短兵相接,默默的积蓄着精气神,准备再施展一次拔剑术。 胥里克带着胡人且战且退,一路退到了西城门上。 而城内残存的胡人越来越少,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地不起。 军民同心,大势所在! 王霖向前猛地踏出一步,随后拔剑! 三尺寒冬! 剑光破斩而出,一路劈向西方。 烟尘四起。 数十胡人被剑光劈翻,胥里克往后连退数步,满脸苍白的看着眼前场景。 似乎,要败了。 正在此时,身后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响起。 城头上的胡人欢呼起来。 “右大都尉到了,右大都尉到了!” “援军到了!” 胥里克突然松了一口气。大喝道:“冲阵!” 城头数百胡人飞速冲下城墙,迅速列队,依然还有近两千人! 两千人齐齐向前冲去。 一股威势轰然出现。 王霖缓缓的收了剑,却听见了胡人的欢呼声,放开神念探出去,只见城外数千胡骑飞奔而来,不下三千人。 若是加上城内这两千,便是五千,五倍于己的军力,且城门已经失守。 蒲邑,终究是守不住了。 真气蕴含喉间,声音传遍全城,有如雷鸣:“分撒撤出蒲邑,退往晋阳!” 随即,一挥手带着身边甲士飞速后退。 不给胡人短兵接战的机会,一旦短兵接战,便走不了了。 声震全城。 听到这道军令时,所有军民都顿了一顿,是不敢置信,明明大胜,为何要撤退? 却在几息之后,胡人的马蹄声震动了全城。光听马蹄声,便可知道那胡骑不下几千人。 所有军民四散而去,此城,守不住了。 王霖带着数十甲士一路往南城门而去,路过琮越的尸体时,王霖低下身子翻看了一阵,却并没有找到那只如意,或许,被胥里克取走了。 当下不敢停留,带着甲士出了城门,直往南去。 五里坡下 小六子与李非鱼以及一个甲士站在树荫之下。 不多时,身后响起马蹄之声,不下五十骑! 小六子连忙爬到树上,往北方看去,只见王霖坐在一匹马上,身后跟着五十余甲士,另有七八匹空马。 小六子顺着树干缩了下来,满脸喜色:“大公子,王卒帅回来了,还带着五十余骑。” 李非鱼抬起头看向小六子,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喜色:“快去迎接!” 小六子应诺,与另一个甲士扶起李非鱼,朝着北方走去。 才走出五六步,五十余骑便出现在眼前。 王霖勒住马,反身下地,单膝跪下:“参见大公子!” 李非鱼点了点头:“王叔叔辛苦了。” 王霖起身:“胡人很快就会追来,大公子,请速上马!” 李非鱼点了点头,王霖抱起李非鱼放到自己马背上,反身上马,对着小六子道:“你们两个找两匹空马坐上,往东走,去新城!” 两人应诺之后,迅速爬上空马。 旁边一个甲士走出:“将军,我们不是要退往晋阳么?现在怎么又要去新城?” 王霖赶着马往前走:“胡人很快追来,他们必然以为我们会往南走去晋阳,那么,我就反其道而行,偏不去晋阳,从东走,去新城,到新城之后,再与新城甲士前往援助晋阳!” 身旁甲士应诺一声,迅速退下,传令:“往东,前往新城!” 五十余骑齐齐调转马头,往东而去。 蒲邑至晋阳,其间一百里,蒲邑至新城却有足足三百里。 五十余骑飞速往东而去,一刻钟后,胥里克率军追到了五里坡下,略微停了一会儿,随即往南而去。但却派出了副手率领三百人往东去。 此时晋国国都新田,王宫之中。 国君端坐主座,众位卿大夫分坐左右。 国君缓缓站起身子:“蒲邑来使,洛阳大公子李非鱼落到了琮越手中,诸位以为如何?” 听得此语,座中众说纷纭,吵闹不堪,犹如市井。 国君极为不满的哼了一声。 坐下瞬间安静下来。 国君走下主座:“叔向,你以为如何?” 右侧首座之人起身:“当迎回大公子,重复文公霸天下!” 国君微微一笑,看向左侧为首之人:“祁溪,你以为呢?” 祁溪缓缓站起:“杀之以绝后患,那位大公子似乎便是当年洛阳不详人,杀了最好,再者,如今子产在郑国变法,天子也有意变法,说到底,称霸之机并没有出现,杀了最好!’ 叔向突地站了起来,向着国君行了一礼:“周室积弱已久,郑国不过一撮尔小国,称霸之机就是大公子,迎回来,便可挟天子一图天下,孔丘那群人似乎对天子立王子朝为太子有诸多不满,加上刘氏和李氏的冲突,洛阳将会有大变,这便是称霸之机,祁溪目光如鼠,不足与谋事!” 祁溪挥了挥长袖:“那照叔向你说,郑国前些日子打退楚国五万大军,那楚国也是撮尔小国咯?” 叔向还欲再说,此时殿外冲进一个甲士,神色慌张至极:“陛下,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国君眉头轻皱:“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祁溪却走上前一步:“何事?” 那甲士慌乱的趴在地上:“林胡率军三万直逼晋阳,扬言不交出大公子就踏平晋国。” “晋阳?蒲邑呢?”国君满脸不悦。 “蒲邑。蒲邑已经失守了,邑司琮越战死,卒帅王霖不知所踪。” “大公子呢?”这确实叔向开口问道,大公子是晋国称霸的契机,洛阳大乱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天子一死,晋国便可拥立大公子为天子,而这新天子就只能成为一个傀儡,一个晋国称霸天下的傀儡!若是大公子被林胡抓了回去,那么,这一切就全部落空了。 “大公子,大公子也下落不明!” “混账!”国君一把掀翻了桌子,大怒,回头对着叔向道:“叔向,点起五万大军直逼晋阳,寡人要看看那林胡到底有多强!” 叔向应诺,正准备转身离去。 国君突然开口:“等等,联系秦国,让他们也出兵,这一次,寡人要全歼林胡!” 叔向身子微微一震,不可思议的看了国君一眼,随后领命退去。 与此同时,郑国国都迎来了一群人。 鲁国大司寇孔丘。 孔丘坐着车架一行上百人,当先一人坐于马上,双手抱剑,身材魁梧,容貌威严,正是孔丘大弟子仲由,字子路。 马车上坐着两人,一人额头似尧舜,正是孔丘,而其身旁坐着一个儒雅男子,很是清瘦,正是颜回,字,子渊。 马车下站着一个满身精明气息的人,便是子贡了。 孔丘抬头看向郑国国都,喟然一叹。 却在此时,一队甲士冲出城门,大喝:“国君有令,郑国不欢迎孔丘,逐出国境!” “国君有令,郑国不欢迎孔丘,逐出国境!” 子贡看向孔丘:“夫子,我们走吧。” 子路大叫:“郑国小儿!”转头对着孔丘道:“夫子,肯定是子产怕你比他更能治国,所以撺掇郑国国君撵你走的。” 孔丘没有说话,只是瞪了子路一眼,这个大徒弟勇有余,没什么好计较的。 颜回则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孔丘。 孔丘轻轻一叹:“走吧,去洛阳!” 车马起行,却是往蔡国而去。 (申明一下,我写的不是历史,所以有并不在一个时代的人被我归到了同一个时代,总之,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另外,其实,这也很合理,都能修道长生了,本来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自然有可能在一个时代出现,就加入秦始皇要真求到仙药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能跟他同在一个时期?) 正文 第八章 新城专诸 茫茫万里原野。 其间杂草,青黄相间。 这便是后世的内蒙古大草原。 野马成群,各自低头啃草,白鹭啄水,猛然惊飞四野。 一股自然气息笼罩,浓郁至极。 李非鱼的小脸上全是轻松快乐。 五十余骑缓缓的行走在这荒野之中,微风席卷,青草荡漾,一点看不出寒冬存在的痕迹。似乎,这里隔绝开了一切的季节,遗世而独立。 此时,王霖兴致不错,跟大公子讲起了一些奇闻典故。 “再往北走一二百里,便可以到古时楼兰国了,只是,这楼兰国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人找到过,传闻当年幽王为博褒姒一笑,曾经派出大军来寻找过,可却依然无疾而终,以至于后来烽火戏诸侯,断送了天子权威!” 李非鱼是听过这些故事的,仰起头问道:“那褒姒到底有多美,竟然让幽王陛下变得如此昏庸!楼兰国的消失,我倒听司空老先生说过,似乎跟海外宛渠国有关系,具体的,李老先生并没告诉我。” “司空老先生?可是那位诸子百家尊称老子的李耳先生?”王霖神色变得火热起来。 “恩,就是李老先生!” 李耳,也是姬姓李氏的人。 所以李非鱼并不叫姬非鱼,周朝传下已经五百多年了,其间各种联姻数不胜数,于是,在洛阳诞生了三大势力——周顷王之子刘康公的后裔刘氏,是王室近亲,以及西周初年单公的后裔单氏,属于王室远亲,以及周成王之子李烈公的后裔李氏,三氏联合执政,七十年前,正统姬氏无后,三氏争雄,李氏生出,故而周室洛阳,现如今是李氏做主,其余两氏只是世卿。 其实这也没什么,三氏之人若做了天子,死后仍然改性姬,就如同周灵王李泄心,死后谥号灵王,却改性姬,族谱所记载的不是李泄心,而是姬泄心。 王霖神色突然变得极为虔诚:“大公子,若回到洛阳,能否引见李先生?” 李非鱼眉头微微蹙起:“司空先生不喜与人交谈,怕是不好说,不过我会尽力帮叔叔的。” 王霖满脸感激,低头抱拳行礼:“多谢大公子!”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叔叔可不要折煞我!”李非鱼赶紧转过身子,可惜做在马背之上,转身子倒没那么简单,只是不停的摆手。 王霖哈哈一笑,身子坐直:“大公子如此贤良,大周何愁不兴?” 随即王霖又道:“司空老子先生应该达到大宗师之境了,为何会流连世间呢?” 李非鱼神色郑重起来:“司空老先生说道在方寸之间,我不是很明白,但,想来这就是老先生给出的答案了。” 王霖内心一阵触动,道在方寸之间,似乎抓住了一丝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抓住。 压下内心思虑,眼前一座城池出现,正是新城! 远远看去,其城不过方圆三里,所谓三里之郭说的便是眼前这样的城市了吧。 小六子当先一马冲出,站在新城城下:“蒲邑失守,王卒帅退到此地,速速放我等入城!” 城上探出一个甲士:“等一下,等我通传邑司大人!” 小六子迅速返回,走到王霖与李非鱼身前,单膝下跪:“大公子,将军,城上甲士正在通传新城邑司,我们稍等片刻。” 李非鱼点了点头,回头问道:“叔叔,这新城邑司是谁?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霖微微一笑:“这新城邑司名叫专诸,是个心怀大周的好儿郎,更是在下的知己!” 短短一句话便将李非鱼心中疑惑尽数解答。 李非鱼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居然是心怀大周的将军么?说真的,此时,李非鱼就怕再遇到一个琮越那样的邑司,一根筋只认准晋国国君,然后,死命要把自己交出去。 现在,疑虑尽消,李非鱼小脸上郁结的愁渐渐消散。 不多时,城门缓缓打开,一列甲士在当先一个威武男子的带领下冲出城门。 奔行不到五十步,整队甲士勒马停下,驱赶着胯下马儿分列两边,五步一骑。 当先威武男子翻身下马,牵着马快速走进。 王霖同样翻身下马,大步向前走去,一把抱住那威武男子:“专诸兄弟,好久不见!” 专诸双手重重的抱在王霖身后:“王大哥,让小弟好是想念!” 王霖神色一黯:“蒲邑失守了,被胡人夺下!” 专诸松开抱住王霖的手,一拳轰在王霖胸前:“大哥没事,迟早能拿回蒲邑,更可以直入漠北五十六山,何必如此小儿女作态?” 王霖哈哈一笑:“专诸兄弟,我这马上可还有一个尊贵至极的人在。” 专诸眉毛一横:“哪家子弟?闲来没事到边疆玩耍?” 王霖神色严肃起来:“是从林胡回来的大公子李非鱼!” “大公子?”专诸神色同样严肃起来:“听闻洛阳那边准备立王子朝为太子,这时候大公子回来很麻烦啊,若早些时日,天子恐怕还不会急着立太子。” 李非鱼耳尖,听到了专诸的话语:“我父亲怎么了?怎么会急着立太子?” 专诸连忙单膝下跪:“下臣参见大公子!” 李非鱼抱着马脖颈翻身下来,顾不得摔了一跤:“叔叔,快告诉我,我父亲怎么了?” 专诸神色一黯:“三月前,天子祭天,令诸侯进献礼器,晋国不肯,天子因此而实施变法,可惜,天子不知何故突然病倒,所以.......”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周室没有礼器,向诸侯国借,晋国不借,只是,面对大公子,专诸不得不改了一些说法。 李非鱼是知道周室暗弱的,但也懒得管这些事情:“阿朝只是庶长子,阿猛才是嫡子,我不在,即便立太子也该立阿猛才是,怎么会立阿朝?难道单氏和刘氏联手了?” 专诸心下一震,本以为大公子不过是个小孩子,却能瞬息间便有了这些猜测,专诸不由得直视着李非鱼,这一看,心下一慌,连忙低头:“单氏刘氏欲立王子猛为太子,可是王子猛太过懦弱,反而不如王子朝有勇有谋,所以天子为天下计,欲立王子朝,若是大公子在,天子便可不用这般烦恼了。” 李非鱼沉默了许久:“父亲病情如何?” 专诸脸庞一阵抽搐,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扁鹊先生去看过了,说是,病入膏肓,随时可能驾崩,因此,眼下诸侯国更加乱了起来,鲁国孔丘甚至公然便露出立嫡不立贤才是周公定下的法制,似乎,孔门之人也会介入洛阳局势,另外,楚国,晋国都有乘机称霸的意图!” 李非鱼继续沉默着:“你为何告诉我这么多?” 专诸神情一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非鱼,随即便释然,周室积弱,若大公子不警惕,或许周室便只能继续衰弱下去了,随即高声吼道:“专诸是大周人!” 王霖也一同跪下:“大公子,我可以为专诸作保,专诸一心所想,尽是大周!” 李非鱼双手虚抬:“那按专诸先生所想,我应该立马火速赶回洛阳,还是另作图谋?” 专诸丝毫不犹豫的开口道:“不可回洛阳,此时,洛阳之乱已定,不管是王子猛继位还是王子朝继位,另一方都会为乱洛阳,此时大公子回去,不过羊入虎口,孔丘说过一句话,下臣深以为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公子三思!” 李非鱼接着又问道:“若不回洛阳,又当如何?” 专诸神色一愣,这些谋划之事,自己并不是很擅长,当下只得道:“下臣并不擅长谋划,不过,依我所见不如拉起一部强军,如今洛阳便是没有强军才会被诸侯欺凌!” 王霖苦涩一笑,哪有这么容易,无粮不聚兵,洛阳可不只是没有强军,甚至连粮食都得依靠诸侯,怎么训练强军?真要这么简单,你当历代天子都是傻子么? 正文 第九章 天时将现 李非鱼轻轻皱眉,在他看来是应该先回洛阳再图谋其他的,可此时听了专诸的提议,又犹豫起来。 周室积弱已久,祭祀天地所用礼器都需要像诸侯借用,那么,若要图强,仅凭洛阳如何做得到?若真在洛阳练兵,恐怕不仅练不出来,还会凭空受到许多掣肘。 王霖探下身子:“大公子,先入城吧!” 李非鱼回头看了看早已人困马乏的五十余甲士,点了点头:“嗯。” 专诸起身在前引路,所有人翻身下马,牵着马儿,缓缓前行。 新城,因同样是边疆之城,同样是十八尺高的城墙,三丈宽,虽然只是撮尔小城,三五里方圆,却在这城墙之上蕴含了极为浓厚的铁血肃杀! 自这新城建成,不知沾染了多少大周儿郎与漠北胡人的鲜血! 缓缓穿过城门洞,李非鱼突然开口道:“我若在外建军,选何处为好?就这新城如何?” 不等专诸说话,王霖便断然否决:“不可,此处内有晋国为祸,外有林胡虎视,新城太小不足以自给自足,一旦被晋国孤立,则温饱尚难,何谈建军?再有林胡虎视眈眈,不出三月,新城再无人烟!” 李非鱼点了点头,眉间郁结,小小的脸蛋上带着一丝愁苦。 王霖暗叹一声,如今诸侯争霸,真的没有什么地方适合大公子建军并训练出一只强军。 专诸眉头微蹙:“传闻司空老子早已步入大宗师之境,请司空出手,可一举框定天下。” 王霖无奈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周公定下的协议,红尘事红尘了,世外不得插手,否则何止司空老子?历代司空都可以凭借自身修为强行框定天下。” 专诸神色一滞:“礼乐崩坏已久,鲁国大夫季平子八佾舞于庭,这等不符合礼乐体制的事,天下处处皆是,大公子何必苦守祖宗法制?” 李非鱼微微皱眉,怎么突然觉得这专诸实在是匹夫之勇,而无半点谋略呢? 王霖苦笑:“大公子,我这兄弟实在是个直肠子,望大公子恕罪!” 李非鱼淡淡一笑:“专诸一片赤子之心,何罪之有?只不过,如今天下,宗师、大宗师并不以周室为首,我若是请司空老子出手,恐怕诸侯也会有各自大宗师出手,难道要再弄出一次封神之战?” 商末周初,纣王无道,天下共伐之,其时,天下修行者,宗师之上者以阐截二教为首各自或支持纣王或支持武王,争天下之举再不是凡人军队多寡能决定,也不是得民心而得天下,反倒成了比拼哪家能人异士更强! 各方隐士纷纷出战,牧野一战,天昏地暗,史书所记牧野倒戈,只是凡人商军倒戈,与此同时,修行者,各方能人异士死战不绝,无数大宗师、宗师陨落,险些给了域外异族破灭九州的机会,幸而天降封神榜,以封神榜之力将陨落的诸位大宗师、宗师的神魂护住,送往周天星辰镇守九州,才免了人族灭族之祸。 于是,武王下令,大周天之上皆为世外人,当为人族生存计,不可插手凡世征战! 只不过,武王在位四年,因星海大乱,率领周天三百六十正神前往星海,五百年未归!而之后,不知什么原因,周室再无人能参悟九鼎之力,也因此,历代天子修行没有任何人突破至大周天,皆是岁不满百而逝。 行不久,便抵达邑司府,五十余甲士早已安排到军营中去,此时只跟着小六子与另外一个甲士,那甲士名叫要离,神色冷漠之极,极少言语,便是李非鱼下令,他也只是点头,而不是应诺。 此时,专诸看见要离,感受着要离身上那一股奇怪的气息,专诸没来由的感到种讨厌以及莫名其妙的惺惺相惜之感,很是奇怪。 只不过对方是大公子留下的扈从,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当下引了大公子与王霖进入府中内厅,三人以李非鱼为主,分坐左右,倒酒入樽,举杯饮尽。席间不谈公事,专诸与王霖倒是聊得兴致极高,一杯杯酒下肚,却无半点醉意。 李非鱼叫了小六子进来,抬了一壶酒出去,与要离喝,要离却是眉头一皱:“我们负责大公子安危,你却饮酒作乐?” 不知道为何,小六子看见要离皱眉就会觉得心下拔凉拔凉的,同时汗毛耸立,当下讪讪一笑:“大公子赏的。” 要离一脚踩在酒壶上:“回去再喝!” 小六子满脸尴尬,走到门边站好:“好。好。大哥,我听你的,谁叫你曾经救过我好几次呢?” 这要离却是西关甲士,曾经与胡人短兵接战时,变现的极为生猛,硬生生将踏入鬼门关的小六子拉回来几次,也因此,王霖将要离和小六子挑选出来作为大公子的扈从。 一个机灵,一个善战,相得益彰。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是孔丘不久前传出的一句话,感叹时间流逝。 酒逢知己千杯少,李非鱼看着两个仍然在对饮的将军,淡淡一笑:“两位将军,适可而止,这都天黑了。” 王霖闻言将酒樽一放便要起身。 专诸却一把拉住了王霖,回头看着李非鱼,口齿不清的说道:“大公子,今夜度岁,全城狂欢,何不让王将军与下臣喝个痛快?” 李非鱼微微一愣:“度岁?” 眼见专诸点头,李非鱼笑了:“你们喝,随便喝,我让小六子和要离陪我去城里转转。”说罢也不等王霖否决,直接冲出门,对着门边招手:“小六子,要离,跟我来。” 昏昏欲睡的小六子猛然惊醒,却见要离和大公子已经在十步开外,满脸焦急:“大公子,等等我!” 满城灯火,星星点点。 尤其城中大校场,中间燃烧起三堆大火堆,密密麻麻的人围着火堆,手拉着手,一圈一圈的转着,同时脚下不停得跳着,似乎,是巫术! 李非鱼满脸惊讶:“边疆之地,人人都会巫术么?” 小六子谄媚一笑:“怎么可能,这是篝火舞会,他们跳的不是巫术,而是七十多年前一位大巫师改良的一种舞蹈,随后就成了边疆四城度岁的晚戏。” “原来如此。”李非鱼小脸儿映着火光显得华光奕奕:“我们也去玩玩吧!” 小六子淡淡一笑,看了一眼身旁木头般的要离,大公子有事还是得问我的,当下心中更加欢喜:“大公子跟我来!” 说罢,小六子牵着李非鱼的手,挤开密密麻麻的人群,往大校场火堆中心走去。 耳边荡漾着奇异的旋律,那是胡乐与周乐结合的东西,虽然怪怪的,可是却极为恢弘,阵阵狂吼之声从大校场上传出,李非鱼满脸陶醉。 与此同时,邑司府中,一道密信传入了专诸手中。 短短二十余字,却让专诸满脸喜色。 王霖微微诧异:“何事?” “伍奢死了。” “伍奢?楚国那个伍奢?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王霖疑惑道。 专诸淡淡一笑:“伍奢有个儿子名伍子胥,这次伍奢死在楚平王手中,伍子胥为人至孝,必定会报仇,破楚国,杀平王以泄心头之恨。” “那,又有何用?” “伍子胥是我结义兄弟,此时他欲往吴国去,还叫我随他一起去,可是,我却想让他过来,让他辅佐大公子成就霸业!” 王霖猛然一愣:“其人如何?” “至孝至义,有姜太公统兵之能!” 王霖猛地站起身:“事不宜迟,你写封书信给伍子胥,随后,我们撤往郑国,一举拿下蔡国,以蔡国图谋复兴!” 只不过王霖微微一顿:“不是让伍子胥投大公子,他现下投大公子可以说没有半点作用,你传书伍子胥,让他去吴国,你随后到,然后挑起吴楚之战,则天时至,届时,大公子便可取陈蔡二地。” 正文 第十章 以火见月 夜空,澄澈至极,星月相映,别有一番味道。 月下新城。 全城军民都陶醉在度岁之中。 广场上,三堆篝火,熊熊烈焰,如欲要滔天而起。 篝火周围,围上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影,密密麻麻。 所有人都在乐师的音乐下,有节奏的跳着一种简略的巫术,那是后世少数名族的打跳的雏形。 狂欢的人群之中。 一个甲士拉着一个小孩儿拼命的往里挤,而在他们身后,从容不迫的跟着另一个甲士,一个全身浓郁着冷冽气息的甲士。 “哎呀。”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是个女孩儿,声音带着一股奶味,奶声奶气,甚是可爱。 李非鱼停下了身子,朝旁边看去。 入目 却是目眩神迷。 一个精致的如同漠北月牙石一般的女孩儿(那月牙石跟陶瓷差不多,只不过春秋还没有陶瓷,换个形容词)睁大着清澈的眼眸,紧紧地看着眼前的李非鱼。 “阿妈!”小女孩儿扯开嗓子吼了出来,声音震得李非鱼耳心微疼。 一个女子急忙冲了过来,衣着华贵,锦缎衣服,袖间缠着黑色豹尾。 此时。小六子也回过了身来,看见了那一抹黑色的豹尾,心下微微惊讶,随后又挺直了身子,此刻,自己是大公子的扈从,不用畏惧那个世家了,只是黑色豹尾而已。 “铭家的人?” 这话是身后紧随上来的要离问出的话语。 此时,要离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青铜剑,紧紧地握住了剑柄。 因为在这一刻,要离感觉到了四五股杀意全都凝聚到了大公子身上。 不,准确的说是自己只能感觉出四股杀意,另外一股很是模糊,而这模糊的杀意才是要离所忌惮的。 那系着黑色豹尾的女子缓缓欠身行礼:“打搅了。” 很高傲啊! 犯了错竟然只是一句打搅了,而那神色中却是一种忽视。 小六子挺了出来:“大周以礼乐立国,铭家的人,请依礼赔罪!” 一瞬间,四五股杀气凝聚到了小六子身上,小六子身子一颤,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而在此时,小六子看见了一个东西,他的脸色瞬间惨白! 那个小女孩儿,那个如同月牙石一般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 她的手腕上,缠着一抹白色,那是——白色豹尾。 那是铭家主家的人。 而铭家宗主,是连诸侯都恐惧的存在! 那小女孩儿,如同一个骄傲的公主,走到小六子身边,得意的扬了扬手腕上的白色豹尾。 于此同时,要离瞳孔收缩。 一瞬间挡在了李非鱼身前:“此事就此接过,如何?” 那系着黑色豹尾的女子微微一笑,很是轻蔑:“怕了?” 小六子猛地冲上前一步。 一只暗箭直射而来,速度极快。 眨眼之间,泛着寒光的箭头出现在小六子的瞳孔之中。 这一瞬,小六子忘了躲闪,忘了所有,如同一个新兵一般,被惊呆了一样。 着并不是小六子不堪。 西关上的甲士,谁不是以一敌五的存在? 此时,小六子之所以如此,是对方隐在黑暗中的人,用上了精神震慑! 叮! 金铁交击之声传出。 要离手中三尺寒芒,映着月光,更显森冷。而那枚暗箭,掉落在地。 李非鱼走到了要离身前,看着那白色豹尾。 “你是烟薇?还是雅音?” 那小女孩儿眼中一亮,泛起不一样的光芒:“我是雅音,你认识我么?” 旁边的女子神色微微震动,慌忙间牵着雅音的手,连忙向后走去:“就此别过!” 神色慌张,脚步慌乱。 雅音还频频回头,不知道是还想继续度岁狂欢,还是对李非鱼感到好奇。 “大公子,我怎么感觉她们在躲着你?” 小六子回过神之后,问道。 李非鱼看着那个小女孩儿的身影泯灭在人海中,久久不语。 与此同时,黑暗中,某个人影看着那位似乎认识雅音的小孩儿,呢喃开口:“难道,大公子真的回来了?那么晋阳那边……..” 身影暗去,似从来没有人存在过一般。 篝火越燃越旺,李非鱼依然很有兴致的围着篝火学着跳起了巫术。 因为小六子的存在,李非鱼此时正挽着小六子与要离的手站在篝火圈子的第一圈,那火热的感觉,以及光耀眉目的火焰让李非鱼兴致勃勃。 月亮缓缓升起。 三十,那是狼牙月。 只有弯弯的一丝,很是好看。 这样形状的月亮,是林胡的图腾,他们认为这样的形似狼牙的月亮才是他们的月亮,至于满月,那是中原的! 思绪荡漾而起。 李非鱼忽的想起了林胡边缘,那片叫做月牙海的地方。 那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月牙海只是近海,而再往北去,便是星海,星海那边,是上古遗存下来的洪荒万族! 洪荒万族。 那是在人族之前洪荒大陆的主人! 而后,他们被人族所驱赶灭杀,而他们则是一直妄想着杀回九州。 月牙海边,林胡对战异族。 残肢纷飞,月影也都染红。 李非鱼身子一颤,回过神来。 愣愣的盯着眼前两三丈高的火光,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要离莫名的看了李非鱼一眼,并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天空上的弯月缓缓的升高了。 透过火光,正好可以看见那似乎更加皎洁明亮的狼牙月。 一丝丝波动从那月光之上荡漾开来。 李非鱼整个人顿在了原地,一脸痴呆的盯着天空的狼牙月,如同,他的神魂都到了那狼牙月之中。 小六子惊恐的看着李非鱼,他感觉到自己的精气神正在缓缓流失,全部被李非鱼吸去。要离同样满脸疑惑的看着李非鱼,没有任何言语。 与此同时,遥远的洛阳宫中。 司空老子站在城墙之上,遥看着北方。 “以火见月,得其明,故有神!” 而在南海,气宗,也就是铭家。 铭家宗主坐在虚无之地,嘴角泛起一丝笑容:“第一卦,狼牙泣血,不知道,你能引出几卦异象?” 正文 第十一章 天再旦 天空变得极为明亮。 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明亮,不是皎洁月光的洁白无瑕,更不是银霜满地,黯然思归。 而是漫天暗红,是火光映照漫漫天空之后的奇异景象。 传闻,当年朝歌城破,纣王焚火鹿台,诸天暗沉,如同末日。 今夜,似乎也是一番末日场景。 度岁狂欢,就此戛然而止。 浑厚雄壮的胡乐,万民吵闹喧哗,尽皆消失殆尽。 所有人都停顿了下来。 他们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那最大的篝火所升腾起的烈焰中,站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李非鱼! 此时,他就无知无觉的站在那烈焰之中。 一层白色的火焰从他身体表面浮现出来,与那暗红色的柴火之焰截然不同。 甚至,那白色火焰似乎在吞噬着外层的火焰。 那白色火焰,以火为食! 小六子整个身子一颤,往后退了一步,顺势就倒在了地面。 他的精气神,似乎已经被大公子吸收殆尽。 此时,小六子虚弱的趴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双眼惺忪的看着要离:“救…救大公子!” 要离神色冷淡的看了小六子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话说,我为什么觉得你不能让我放心呢?)小六子缓缓的趴在了地上,彻底虚脱。 要离抬起头环顾四周,然后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向那烈焰之中,仿若圣子一般圣洁无比的大公子。 (吸食了精气神,外加方才月亮的奇异变化,这白色焰火莫非是…….这样一来…算了,我只是一个扈从。) 要离低下头,看向远处一间木屋。 木屋之前,空无一物。 但是,在木屋之后,却站着一个老者。 浑身黑衣,只是左手手腕上带着一条豹尾,黑色。 铭家的人,左派。 铭家是九州内隐世世家,传说,铭家似乎是从颛顼时代就已经存在的世家,其后近三千年,天下大势,无不出铭家掌控。 在当今,便是黄帝亲传而下的道家也不见得就能稳稳的胜过铭家,更何况因某些原因,道家分裂出了阴阳家,实力极大衰退,再加上道家内部因为先性后命还是先命后性的问题分裂为天人二宗之后,便是司空老子也没法命令两宗,也因此庄周写下逍遥游之后,孤身往北而去。 似乎每一个大势力,都免不了会出现完全相反的观点,纵然强大如铭家,也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缘由分化为左派与右派。 左派系豹尾于左手,右派系豹尾于右手。 左派似乎接受了儒家的仁义思想,并不会无端杀人,而右派似乎比较倾向法家重刑法的思想,对外行走,一言不合便可杀之。 似乎,这样的左右派分化,涉及到了未来天下大势的走向。 一方认为儒家能开创未来,另一方则认为法家可以结束天下混乱,至于墨家、名家、纵横家、阴阳家等等百家,似乎就没资格被铭家看上眼。 也就是说,除了儒法,其余百家折腾出来的救世理念根本就不可能行得通。 否则,左右了整个九州大势三千年的铭家会看不上眼? 要离缓缓的向着那间小木屋行去。 没有丝毫声响,如同黑猫夜行。 气息凝重起来。 要离缓缓的握紧了青铜剑剑柄。 木屋后,脚步声响起。 黑衣老者缓缓的从阴影之中走出。 “当世第一刺客——要离,怎么会到漠北边境来?” 要离乃是吴国人,吴越在南,此时,要离却在漠北,黑衣老者嘴角微微一笑:“准备刺杀大公子李非鱼?那你可要做好身死的准备了,就像当年聂政一般,诸侯大夫皆不一般,刺杀他们,纵然是天下第一刺客,依然成败难说。” 要离神色依然冷漠至极:“铭家,滚出大公子三里之外。” 黑衣老者面色微微一滞,随后冷冷一笑:“他还不是天子,铭家为何要避?” 要离眉头微皱,拔出青铜剑。 寒光闪过,黑衣老者往后跳了出去。 一缕黑发缓缓飘落。 黑衣老者后背微冷,只有他,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若不是对面那个冷漠男子留了几分,自己已经死了。 “天下第一刺客,名不虚传!” 老者往后一跳,同时嘲弄的笑着:“单氏取周,儒家插手,不知道洛阳还能存在多久。告辞!” 身形闪烁,早已消失不见。 要离淡淡的看着夜空。 “儒家?”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孔丘一行人似乎早就离开鲁国了,似乎是周游列国,难道说,不对,孔丘主张克己复礼,应当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之事。那么,儒家怎么会参与到单氏的谋划之中呢? 要离看了看还在烈焰之中的大公子李非鱼,眉头紧锁。 猛然间,要离神色一变。 克己复礼。 克己复礼! 王子朝与王子猛之争不合礼啊。 那么孔丘定然会插手的。 儒家才兴起不久,势力不大,可耐不住铭家左派支持啊。 它背后,可是铭家那个庞然大物啊。 洛阳,完了! 要离缓缓的闭上了眼眸,随后又睁开眼,看向那火焰之中的孩子。 那是最后的希望了。 费尽力气将你从林胡救了回来,为了你,死的人可不只是你那位三师叔,还有更多的人死在了救你的路上,也还有更多的人准备着为了你去死。 你,真的,能够承载起那份希望么? 那白色火焰,那女娲之泪,似乎都印证着这份希望的确如同那个人说的一样,一点一点的呈现出来。 可是,要离仍然疑惑,仍然不信。 等洛阳都没了,这份希望,还在么? 烈焰之中,李非鱼双目猛然间睁开,却是满脸迷惘。 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要离的目光,感觉到了那目光里面蕴含的东西。 有希望,期冀,但更多的是怀疑。 是的,要离在怀疑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怀疑,可是,这样的滋味,李非鱼痛恨它。 这样的目光,李非鱼害怕,害怕面对。 这不是第一次了。 洛阳城下,司空老子。 星海边,阿苏勒。 都是这样的眼神。 李非鱼黯然,天空,那一丝月牙开始逐渐缩小,从狼牙变到了真正的一丝,随后,这一丝也若隐若现,似乎就要这样消失一般。 要离眉头紧锁,随后苦笑。 希望,没了。 虚无之地,铭家宗主微微摇头:“可惜了。”随后,却又猛然间双目爆发出奇异光芒。 似乎,没有完结! 那一丝月牙彻底消失,天地瞬间黯淡。 与此同时,无限星辰一瞬间闪耀起来,天地一片华光! 随后,星光黯然,天地再一次黑尽。 这一次,天地再一次明亮起来,没有暗红,没有姣白。 完完全全的黎明景象。 第二次天亮。 天空,满月! 瞬间满月,随后再次化为月牙。 景王十八年十二月三十,天再旦,刹那满月! 要离嘴角微微翘起。 希望! 正文 第十二章 扑朔迷离 狼牙月独悬夜空,那一丝丝光亮,正如同希望那般遥不可及,却又真实存在。 四下一片寂静。 篝火迎着风烈烈作响。 李非鱼站在篝火旁,缓缓睁开眼眸,眸中一丝白色幽影闪电般的消逝。 白色的……火焰? 缓缓的转过身,入目之处,小六子瘫倒在地,要离,王霖,专诸恭敬的站立一旁。 “两位叔叔怎么来了?” 王霖与专诸急忙单膝下跪。他们是在饮酒时感受到天地间元气的变化随后出屋发现了月亮的诡异,继而赶过来的。 “下臣不敢。” 二人皆是低头。 正在李非鱼不解之时,王霖开口回道:“下臣当不得大公子如此称呼,还请公子正礼!” 却是二人知晓了所发生的一切,不敢也不能再如之前一般坦然承受大公子执晚辈之礼。 九州共一月,今夜之事,天下尽知天再旦,而就在新城的人,尤其是两位新城高位者,更是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或许,在这之前,他们所敬是周室,而如今,他们所敬,是大公子,是李非鱼,是眼前这个孩子。 能引发天再旦之人,除了蚩尤、黄帝,便是成汤,周公而已,数千年来,仅仅四人,而这四人,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人物。 李非鱼微微一愣,是跟方才的事情有关么? 此时,要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大公子,专诸大人与王卒帅的确当不起大公子的晚辈之礼,若大公子执意如此,却是乱了周礼。” 听得要离话语,王霖二人将头再低下几分,郑重道:“请大公子正礼!” 苦涩一笑,李非鱼缓缓向前走去,周围人群纷纷避让。 果然…… 心中微叹,这一刻,李非鱼有些明白父亲大人的心绪了,整个洛阳宫,不管是谁,不管是忠诚之人,还是阳奉阴违之人,都是恭敬畏惧他——那样一种孤独! 没有理会瘫倒在地的小六子,也没有理会仍然保持单膝下跪的三人,一直走出十余丈,才缓缓的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嘶哑。 “继续度岁吧!” 三人起身,身为邑司的专诸运起真气,大吼:“继续度岁!” 声震全城。随后喧闹声骤然出现。 四下欢庆,却有一个身影落寞前行,那是一个小孩子的背影,莫名的有些萧瑟。 王霖轻轻一叹:“他还是个孩子。” 要离一把抓起小六子,冷声道:“他是大公子!”随后紧跟着李非鱼走去。 专诸看着王霖:“他真的是要……” 话到此处便被王霖打断:“你明日便前去投奔伍子胥,今夜。”顿了顿,恢复了平常,随即豪气干云道:“饮酒!” 要离? 第一刺客么? 不管如何,我王霖是周人,是大公子的子民。 深深的看了一眼要离的背影,王霖与专诸转身离去。 静静地端坐在茶几之前,看着鼎中慢慢沸腾的肉汤,身为大公子,自然有钟鸣鼎食的资格。 只是,这并不见得比布衣黔首用陶罐煮出的肉汤更美味。 一样的肉块,一样的撒上一把盐。若是在洛阳宫,或者漠北金帐,或许还会多放上一些域外的香料。 李非鱼的心思并不在肉块上,只是呆呆的看着那缓缓冒着水泡的鼎面。 他在思考一些事情。 那个小女孩儿是雅音么?那么烟微呢? 历来,铭家主家都会与九州之主紧密联系,在周,是与天子世代交好,在商,也是与商王交好。 李非鱼认识名家主家之人不意外,意外的是,南方的铭家,至少他们的主家在南方,可是现在却跑到北方来了,而且是嫡女铭雅音。 或许,光是这一点是不会有什么疑点的,可是,自己那个护卫,那个冷冰冰的护卫,他出剑的速度,以及那一身修为,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戍边甲士。那种冷冽的气息更不像战场杀伐之人,反倒更像是一个,刺客! 是了,似乎真的是一个刺客,其修为不低于小周天,甚至大周天,而有这样修为的刺客,洛阳宫中都有所记载,而这样的刺客多混迹于南方诸国,以要离、荆越这两大刺客为首的顶尖刺客无不是在南方诸国。 不管这个要离是谁。 等等,要离?要离! 当世第一刺客要离? 是我身边这个护卫? 他的目的是?刺杀我?不对,若是要刺杀我,我恐怕早已死了千百次了。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对,结合铭家之人到了新城,而要离也来了,或许,那些看不见的角落还有其他人,例如,诸子百家? 那么,是新城要发生什么了么?或者,是南方要发生什么了? 到底是什么呢? 却在此时,小六子的话语惊醒了李非鱼。 “大公子,肉,熟了。” 李非鱼点点头,伸手抓了一块小六子盛起的肉块,慢慢的吃着。 “要离呢?你让他进来!” 小六子倒退而行,退出六步才转身出门,这是方才要离告诉他的,须时时刻刻守礼法。 李非鱼看着小六子恭敬的样子,心下不由有些烦躁:“你可以随意些。” 小六子急忙转身低头:“喏。”随即又倒退三步,转身离去。 李非鱼突地抓起盘子猛的砸在地上,发泄着心中的那丝烦躁。 “大公子。” 要离冷冽的声音响起。 李非鱼抓起一块肉,踱步前行,猛的将肉块扔出,砸向要离。 要离本能的闪开。 李非鱼呵呵一笑:“要离?” 要离明白,大公子这一声要离的意思,但,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很是平静的点头,没有应喏,而是回到:“是我。” “那么,你想做什么?”李非鱼淡淡的看着要离,很难想象一个小孩子能有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心机。 可是,他是大公子,这一切似乎合理了。 要离淡淡开口:“你的三师叔是我的朋友。” 李非鱼愣住了,并非要离答非所问,而是这样一句话便让他没了底气。 颓然坐下,李非鱼抬头:“吃肉么?” 要离摇了摇头。 “你出去吧。”随后李非鱼再不看要离一眼。 要离缓缓退出。 三师叔的……朋友么? 不吃肉么? 李非鱼淡淡一笑,回到木榻坐下,抓起一块肉,缓缓撕咬起来,眸中闪烁着计算之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文 第十三章 整军 天色逐渐清明,又是一岁之始。 李非鱼走到主厅,王霖身披甲胄正欲走出。 见是李非鱼,王霖俯身行礼:“大公子!” 点了点头:“王卒帅要去哪?专诸呢?” “专诸寻伍子胥而去,下臣欲往校场整军。” “伍子胥?”李非鱼抬头看着王霖,略有些疑惑。 随即王霖便将昨夜专诸收到密信以及二人所谋之事说出。 引起吴楚之战?以陈蔡二地复兴? 这谋划不错,可其中太过凶险,不吝于火中取栗,中间细节还需要细细谋划,即便成功了,想必晋国、齐国等诸侯也不会放任自己做大,那么,就要在成功之后抵御住诸侯攻伐,否则必将功亏一篑。 略一思考,李非鱼开口道:“王卒帅带我同去整军,我只是看看。” 王霖没有任何犹豫:“大公子,请随我来!” 邑司府到校场不过四五百步,转瞬即至。 校场静悄悄的,不是甲士偷懒,而是军中等级更为分明,若无军令,甲士便不可擅自行动,即便睡不着,无所事事,没有军令,便必须待在营房之中。 王霖缓缓走到校场中间高台之上,取下牛角,猛吸一口气,对准牛角吹去,呜呜之声响彻,别有一番浑雄之意。 窸窸窣窣之声从各营房之中传出,开始的细微声响慢慢变大,随后一片嘈杂。 甲士们披着甲胄拿着武器走出房门,在各自伍长的带领下结成小队,随后在百将的带领下整合为百人方阵,随后合为五百人方阵,最后六个五百人方阵合为一体。 整整三千甲士,这是战兵,全都是战兵!若加上辅兵,整个新城军力不低于六千人。 一刻钟,只用了一刻钟,三千甲士列队完毕,在列队完毕的一瞬间,三千甲士齐齐大喝一声,战场杀伐之气油然而生! 一刻钟,这个时间让李非鱼深深的感叹起来,尽管他见过五十息一万人列队完毕的军队,可那是星海边上常年与异族厮杀的军队。在那种不能便死的环境下,五十息并不是太过惊人。 可是,洛阳呢?洛阳的军队列队需要半个时辰! 不敢想象,若是将中原人与林胡调换,洪荒异族是不是早已经从星海打过来了?是不是天下早已生灵涂炭? 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杂念,不管如何,中原人与林胡的对立不可避免。 王霖眸光扫过全场,黑压压的一片,鼓足真气,开口道:“全军与我同拜大公子!” “拜见大公子!”随着王霖单膝下跪。 全场黑压压的三千甲士一齐下跪。场面恢宏至极! 李非鱼突然间手脚麻木,开始颤抖起来,这样的场面,在林胡陈兵洛阳后,李非鱼都会恐惧,紧张。 这一刻,他不断的提醒自己,我要战胜的是自己是恐惧,是懦弱! 随后三千甲士融为一声整天的拜见之声传出。 “拜见大公子!” 李非鱼满脸通红,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随后在一次次深呼吸中开始平静下来。 他们,是在拜我! 强行镇定下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王卒帅,开始吧!” 王霖起身看向下方淡淡开口:“起!” 全场甲士几乎于同时起身,目光平视,没有人因为好奇所谓的大公子长什么样而看向台上。 目光扫视一圈,王霖转身向着牛皮鼓行去,瞬息之后,两短一长的鼓声传出,场下五百主开始调动军队,前五个五百人队齐齐散开,所有甲士取出一丈二长的戈矛斜立身前,只握住后半截,却纹丝不动! 鼓声再变,三长一短,最后一个五百人队,转身向后,取出弓箭,搭弓,引箭,箭在弦上,却依然纹丝不动! 随后,王霖拿起牛角,吹响,一长一短,这在军中,是戈矛手前进,弓手抛射。 箭影如蝗,地面一片阴影一闪而逝,不到一息,箭矢向上飞到顶点随后落下,所有箭矢密密麻麻的插入三百步左右的地面,箭,入土近半! 随后,号声再次变化,三短! 极为急促的三声号声响彻。 戈矛手没有动静,而弓手却是再次搭弓引箭,弓弦绷响,所有箭矢直奔一点而去,从那一点倒着看回来,便是一个扇面! 箭矢飞速射出,多数撞击在那一点,随后箭矢改变方向,四散而去,大多数却是近乎于一直的掉落下去! 攒射! 被认为最具杀伤力的攒射! 百步开外,落地的箭矢尽皆入土过半,甚至,有那么几只箭——没柄而入! 随后,弓手退后,戈矛手踏步前行,不言不语,沉默似铁,没有喊杀声,也没有交谈声,只是默默前行! 这样,却反而形成一股莫名的煞气,足以今敌军丧胆! 这是周军,不是晋军,晋军是会以喊杀鼓起士卒的一时血勇,而周军不需要,这更是日后一统天下的秦军前身! 秦军一样没有言语,只有沉默应战! 也只有这样的肃杀之气能最大程度克制炼气士与异人! 李非鱼默默一叹。 身后却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 “不愧是大周军伍!” 是要离! “你怎么来了?”李非鱼问道。 要离站在李非鱼右后侧,语气平淡至极:“我是你的护卫。” 李非鱼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个人,这个三师叔的朋友。 缓缓转身,向前走出两步,李非鱼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王霖:“王先生,可否教我那一式拔剑术?非鱼不想这么弱,一直这么需要人保护。” 王霖看向李非鱼,继而神色复杂的看了要离一眼,点了点头,道:“大公子可于申时前来寻我。” 李非鱼点点头,转身离去。 整军继续,弓手极限是二十五箭左右,戈矛手,原则上是累到极限为止,整军,不过是训练,之后,却还要让这些甲士明白他们是周人,应该效命的是大公子李非鱼,而不是晋国国君。只有这样,这支军队才可堪一用! 这还是春秋,令各国甲士效命周室并不难,若是到了战国,想那样做,却不外乎痴人说梦了。 此时,夫子孔丘到了陈国,离洛阳不远了。 与此同时,伍子胥拜入公子阖吕门下,成为其谋者,吴楚战端将起! 正文 第十四章 一点真阳生 用过午饭。 迎着微暖的东阳,李非鱼好整以暇的躺在院子中晒着太阳。 专诸在一旁站着桩公,似乎已经入静。 小六子则是在一旁蹲着,正在煮茶。 此时,未时不到。 喝下午茶似乎早了点。不过,春秋时期好像并没有下午茶这个说法,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天际碧蓝,白云苍狗。 李非鱼满目深邃的看着天空,呢喃开口:“宗师境真的可以在天空飞翔么?” 要离站着桩如同一根木头,小六子转过头,擦了擦汗:“听说是可以的,似乎大周天如果拥有飞行秘术的话也是可以飞行的。” “那么,那天外是什么样子?” 小六子苦恼的叹了一口气:“这……天外是什么小的就不清楚了。” 天外,是满天星辰么?或者,满天星辰只是天外的天?没有到过天外,就永远不会知晓天外是什么。无中生有,没那么简单。 李非鱼伸手摸索到腰间,玉佩还在。 那是一块十二面棱柱形的玉佩,中间镂空,原本是天子剑剑柄末端的套子,上边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铭文。 每面三字,重文九字,共四十五字: 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几舂在上;地几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 这是周室传承下来的修行法门,李非鱼知其理却并没有修行过。 司空老子曾告诫过自己,十岁之前不可修习。 今年,自己十岁了! 我也想要成为强者,我也想要自由的在天空飞翔! 默默念一遍这四十五字。 四十五,很奇妙的一个数字。按司空老子所说,十五乃是小圆满之数,而四十五是大成之数,四十九为巅峰之数,五十为绝。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尚有一线生机。 这四十五字似乎是远古便传承下来的,似乎与九鼎之力有莫大关系,可这四十五字,有着无法忽视的漏洞——顶点便是小周天。 自周室得这行气法以来,便没有任何人可以突破到大周天,不管有没有看破生死,唯一突破大周天的先祖武王,却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李非鱼犹豫了,或者该回洛阳,修习司空老子的法门,而不是这虚无缥缈的四十五字。但是,现在能回洛阳么?不能! 罢了,武王能突破,我为什么不能?若真的不能突破,那就散功重修。 否则,在这样的世界,没有人护卫,我该怎么活下去? 心中大定,按照司空老子所说定心入静。 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 片刻后,李非鱼睁开了眼。 很难做到啊! 一念生,万念随。又怎么才能做到无思无想呢? 突然间,如同福至心灵一般,李非鱼想起了司空老子曾说过的一句话,那是司空老子对安乐所说的话语。 “常有欲以观其窍,常无欲以观其妙。” “窍为窍中之窍,妙为众妙之妙。” 窍中之窍,似乎是丹田,可是,究竟是上丹田还是下丹田呢?观,又该如何去观?修行之时,闭目塞兑,也就是闭眼塞口,塞口便是搭鹊桥,即舌顶上颚。那么,观,自然不是观望,应该是以意念观察,或者说,以神观之。 众妙之妙,似乎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感悟? 那么,现在我应该是有欲的状态,因而才会有纷繁杂乱的念头,那么,观窍。上下丹田,观谁呢? 应该是上丹田了,上丹田又有祖窍之称,想来更符合窍中之窍的说法。 其实,李非鱼所不知晓的是观窍之窍是指一个代名词,任何一个穴窍都可以,一般多以上下丹田为主,观下丹田补养精、气,观上丹田补养神、气。 李非鱼淡淡开口:“小六子,未时三刻叫我。” 闭上眼睛,舌顶上颚。 由于是对着太阳,眼前竟是一片红彤彤的,意念凝聚祖窍,念头轻易便泯去,神思安宁,一片祥和。 不久,眼前又变为一片碧绿,随后,一团不规则的白光从一片碧绿之中泛起,李非鱼好奇一观,随即收摄心神。 勿惊勿扰,勿忘勿助。 呼吸均匀绵长,深则蓄,蓄则伸。 呵呵呼其长存。 随着后天呼吸,自然清气入体,生机自肾元而起,缭绕四肢百骸,洗涤五脏,一点灵明自灵台而生。 那一团不规则的白光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慢慢的,趋向一个完美的圆。 当那一点白光成为一个光亮的圆之后,似乎,祖窍无法容纳其存在,它开始四处碰撞。 难道祖窍不是窍中之窍?李非鱼心中大惊。 那么,把它弄回下丹田去!心中发狠,李非鱼意念凝聚,强行让那一团白光往下行去,行到祖窍下端,白光再也不动,只是微微的旋转着,随后,一股极大的反震力震开了李非鱼的意念。白光向着上方反冲回去! 一点灵明,亦是后世修者所说的性光由此诞生,随后性光逆行至泥丸宫,几经碰撞,冲出玉枕,如瀑布落下,哗啦啦一般的水流声响彻脑海。 脊间跳动,全身暖洋洋,舒适至极。 随后性光归入肾中,接着,会阴跳动,下丹田中,一点真阳生! 炼气初成! 随后,便是水磨功夫,一点一点的积蓄下丹田之中真气,待到时机成熟,一举冲开任督二脉,打通小周天。 外界,一点真阳生之时,阳光为之一暗。 要离睁开双眼,冷冽至极:“胡闹!” 随即伸手虚抓,空气中似乎泛起一阵微风,一团无形无色的灵气出现在李非鱼身前,随后,要离再次闭上双眼。 李非鱼不知道的是,他所修行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四十五字法门,而是,被他莫名的撞开了一个禁忌。 后世的虚空阴阳丹法便是这个禁忌的简化。 若非要离及时出手,那一点真阳兴许便会枯竭,随后自毁根基,终身再难修行! 修行之中,步步危机,稍不留神,便是万丈深渊! 李非鱼仍然沉浸在修行之中。重复着行气,不知李非鱼醒来,是该为自己有惊无险而喜,还是该为自己没有按照计划修行四十五字而哭…… 小六子,却是端着茶,呆呆的看着要离…… 正文 第十五章 杀人之剑 李非鱼缓缓的苏醒过来。 一脸苦涩。 现在怎么办? 将错就错还是散功重来? 无限纠结之中,便双眼无神开始发呆。 要离不知何时也醒了过来,一脸复杂的看着李非鱼,缓缓开口,声音依然冷冽:“修什么法门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变强,或者,重要的是你的心。九鼎之力,五百年也没人能参透,何必如此执着,何况,你眼下所修法门似乎触及到了一个禁忌,也挺不错。” “说得轻松。”略带嘲弄,李非鱼轻轻一叹:“那就将错就错吧,指不定能南辕北辙折回来呢。” 突然间,李非鱼似乎回过神来,禁忌? “什么禁忌?”李非鱼疑惑的看着要离,禁忌这词指代的事物向来不是什么好事,心里不由得有点没底。 要离淡淡的扫了一眼李非鱼,道:“修炼的禁忌,据说庄周就是触碰到了这个禁忌才会莫名其妙消失的。” 莫名其妙的消失?心脏狠狠的跳动了一下,李非鱼看向要离:“那你还说不错?我看还是散功重来吧。” 要离冷冷一笑:“你就只知道消失,不知道庄周是可以跟另一个世界沟通的么?列如鲲鹏,梦蝶。” 话音落下,要离便闭目不再理会李非鱼。 李非鱼无奈的看着要离,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将错就错。 想明白之后,不再理会要离,而是看向小六子:“几时了?” “回大公子,未时二刻。” 感觉只有一会儿,却过了大半个时辰了么? 微微凝聚意念,下丹田传来微微的鼓胀感,有着热热的,很是舒服。每一个炼气士都极为看中的第一缕气,自己这便拥有了? 可惜,只有这一缕气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依然跟以前一样。 经脉没通,真气虽然存在却无法调动,顶多能够还精补脑,调养身体。要想调动真气,那至少得小周天,那个时候,因为神魂.的壮大,会自然诞生一些奇异的神通,同时也可以修炼一些术法,才能被真正的称作炼气士。 而在那之前,只不过是能够利用那一点点真气使得身体的耐力,力量等比普通人更强一些而已。 否则,甲士之中多是炼气初成者,战场厮杀还用的上戈矛么?直接你方扔一堆法术,我方再扔一堆法术不就行了? 况且,杀伐之气极为克制术法,即便是大周天炼气士在战场上也只能选择.厮杀,若强行施展术法,杀敌一千,自损,也是一千,或许还不止! 在这样的情况下,战场便始终只是战场,除非宗师境出手。 宗师境炼气士,真气凝结为真元,似乎是经过了由虚而实的程序,真元不再会被杀伐之气所克制,便能随心所欲施展术法、神通。也因此,那一道封令才会针对大周天之上的炼气士。 至于大宗师,移山倒海也难以说明其强悍。 阳光开始偏斜,树影慢慢的拉长。 西北风爆裂席卷。 小六子上前:“大公子,未时三刻了。” “嗯,”缓缓站起身,道:“去校场寻王卒帅。” 迎着烈烈西风,三人出了邑司府,直奔校场而去。 半刻钟不到,几人便到了校场。 三千甲士早已散去。这个时代申时之后便算作夜晚了,一般到申时便会让士卒吃饭,之后,酉时急行军三十里,随后,一天的训练就此结束。 要离很是自觉的站在了校场大门,随后闭目。小六子欲言又止,不得不跟着要离站在校场门口。 李非鱼独自向着高台行去。 王霖端坐高台之上,并未起身迎接。 这并没有不符合礼制,此刻,王霖是师,而李非鱼当执弟子礼。 缓缓登上高台,李非鱼欠身行礼:“王先生。” 王霖面目严肃:“很守时,很好。吾只能算你一时之师,不必执弟子礼。” “是。”李非鱼轻声应答。 在春秋,喏是领命之意,针对于上级或者上位者,而对于一些特殊情况则多是以是回应。 王霖这才缓缓起身,双目神采奕奕,直视李非鱼:“你想学什么?” 李非鱼抬头,双目含煞:“技击之术,杀人之术。” “哈哈哈,好!”王霖大喝道。 技击之术相当于格斗之术,杀人之术与自保之术相同,却又不同,也正是,那一声杀人之术令王霖赞赏! 好男儿,自当能血溅五步! 而不是畏畏缩缩只求自保。 王霖轻轻一笑:“小小年纪,便有这份心性,堪称上佳。若非下臣不够资格,真想收大公子为入室弟子。”似是想到什么轻轻一叹:“下臣所擅长的东西全在一柄剑,既然大公子要学,臣定当倾囊相授。” “谢王先生!” “练剑极为枯燥,其基础在于打熬力气,其根本在于剑,初学则只需挥剑即可。” 顿了顿,王霖取出一柄三尺青铜剑,扔向李非鱼:“挥剑自如却不容易,大公子当持之以恒才是!” 李非鱼伸手接住,手却不免微微一沉。 这柄青铜剑不下于十五斤,单手提剑,实在过于费力。 王霖这才缓缓开口:“练剑很简单,举高至头顶,用力向下劈,你试试!” 李非鱼点点头,举起青铜剑,然后憋住一口气,猛力挥下。手腕一阵酸痛,险些便将青铜剑甩了出去。 王霖默然:“不是这样,你这样学剑,或可成剑舞,却不是杀人之术!你要假想你身前便是一个持剑杀你的人,不是他死就是你死,所以你必须一往无前用尽全力杀了他!” 又是一剑挥下,依然手腕酸痛,连带着手掌都被磨得生痛。 王霖摇了摇头:“把剑给我!” 接过青铜剑,王霖面向李非鱼,缓缓后退三步,开口道:“注意感受!” 话音刚落,举剑过头顶,双目死死的盯着李非鱼,随后一剑斩下。 赫赫风起,李非鱼如同心神被摄一般,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腾而起,青铜剑剑尖离自己尚有一尺之远,可那一股杀意却直接震慑了自己的心神,令自己产生一种自己已经死去的荒谬错觉! 王霖收剑,走到李非鱼身边,缓缓的开口:“就如我那一剑般,每一剑都用尽全力,每一剑都要不生则死,持续一个时辰,酉时三刻我来看你练得如何。” 话音落下,王霖转身离去。 李非鱼仔细回忆着方才的感觉,缓缓举起青铜剑。 身前是要杀我的人,他不死便是我死。 假想着身陷绝境,一剑斩下! 形似,神韵不足。 轻轻泯起嘴角,呈现出一个坚毅的弧度。 剑影不断落下,每一剑都用尽全力! 正文 第十六章 准备 黄昏下,小小的身影早已汗如雨下,披肩的长发如同沁入水之后捞出来的一般,湿漉漉的。 一剑接着一剑的劈下。 举剑,落下。 再举剑,再落下。 这样的动作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时辰了。 门口两位护卫神情不一。 要离依旧一脸冷漠,似乎他从来就是一个没有表情的人。而小六早已是满脸敬服以及一种吗,麻木的习以为常,用尽全力挥出手中之剑,其过程中还要精力心神完全集中,便是成人再连续百剑之后也会疲累不堪,也会心神不济,心性再坚毅的人也会因为脱力而不得不放弃。何况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何况是连续数百次的全力挥剑? 尽管此时,每一剑都没了力道,可是,那股战场杀伐之意,那由于心神精力完全集中而诞生的狠厉,那股你死我亡的凶煞之气却氤氲而生! 营房之中,所有的甲士开始走出,在各自官长的调动下结成队列。 每挥出一剑,李非鱼便大喝一声,想要通过呼喝强行调动不多的力量,哪怕没有足够的力量,他的每一剑依然用尽全力! 脚下早已被汗水淋湿,如同下雨之后又经初阳那般,满地湿润。 三千甲士林列,这一次,王卒帅未到,所有甲士都好奇的看着那个名为大公子的小孩儿,他们的目光都紧紧的注视着高台上那个少年,在看到那一摊汗水之后,他们的心里都是敬服,以及浓浓的好奇…… 某列队之前,两个五百主聚到了一起。 其中一个五百主感叹:“谁家儿郎?如此坚毅!” 另一个五百主点点头:“的确很厉害,似乎听将军所言,这少年是大公子?” “大公子?似乎不是我们晋国的大公子,那么到底是谁呢?” 另一个五百主略微沉吟:“燕国,齐国,鲁国,楚国,魏国,卫国,秦国,陈国都定了太子之位,有大公子的不过我们晋国,陈,蔡,中山,郑,听说子产在郑国变法,想来是郑国大公子吧。” 这是一个站在队列前的伍长开口道:“洛阳不是还有个大公子么?” 这一个五百人队列的五百主脸色一变:“行军不可喧哗,你今夜不用吃夜宵了。什么洛阳,洛阳就快没了,还大公子?” 伍长憋得满脸通红,很想顶一句上行下效,如同当年楚王好细腰,因此导致所有宫女不吃饭也要整出一个细腰来讨得楚王的喜爱一般,但是想想后果,却也不敢跟五百主顶着干,只是满脸猪肝色的应喏退后。 大周早已没落到这般程度了么? 酉时正,王霖缓缓的走上了高台,没有看向挥汗如雨的李非鱼,而是扫视过全场,随后对着李非鱼淡淡开口:“你对着下面,对着三千甲士挥出一剑!” 李非鱼点点头,艰难的转过身子,面向校场。 此时,王霖举手。 三千甲士齐声高呼。 “杀!” 声震四野,李非鱼首当其冲,一瞬间心神被夺,呆呆的站着。 “挥剑!”王霖猛然大吼。 李非鱼下意识的脸色苍白,随机咬牙一剑挥出,一股戾气心底升腾而起。 很平常的一剑,可是三千甲士却静默了下来,他们感受到了一股煞气自那个少年身上散发,尽管这股煞气很微弱,但是一些老兵却回忆起十年前,那个在阳关下挡住一万大军的剑客,那个叫少氏良的剑客。而李非鱼这一剑则有着少氏良挥剑的一丝意味。 这一剑的煞气跟那个少氏良的煞气有了那么一丝相似,一样的求死之剑,一样的你死我亡! 少氏良,大周洛阳宫第一剑客! 先前谈论李非鱼的两个五百主极为惊讶的对视了一眼:“还真是洛阳大公子?”随即一个五百主回头:“里仁,今晚你吃双份夜宵!” 先前插嘴的那个伍长无声笑了起来,旁边甲士尽是一脸羡慕。里仁则是满脸自得以及扬眉吐气,看来五百长也不是刚愎自用之人。 此时,李非鱼喘着粗气,用剑撑着自己,尽量不让自己摔倒。 王霖微微一笑:“小六子,带大公子回去歇息。” 小六子急忙爬上高台,往下一看,不由得心底一慌,随即又镇定下来,不管怎么说,我是在西关见过大场面的…… 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骄傲,小六子扶着李非鱼退去。 看到李非鱼想说话的样子,王霖点了点头:“很好!” 李非鱼笑着任由小六子拉着他走下去。 王霖扫过场下,开口道:“想来你们之中有些人已经知道那是哪位大公子了,但或许还有许多人不知道。” 此时,猜出李非鱼身份的人神情微微高昂起来,连带着头也抬高了几分,这是个畸形的骄傲么? 顿了顿,王霖接着道:“他是,洛阳大公子李非鱼!” 场下一片寂静,是惊讶,是不信。 没落至此的洛阳还有这样优秀得大公子? 或者,这大公子只有匹夫之勇吧,许多人这样说服自己。 王霖皱了皱眉头,如果是专诸在这儿应该会容易许多,可不管如何这三千甲士一定要收到大公子麾下,否则,所有计划都是痴人说梦。 “我们先是大周人,再是晋国人,大周有望复兴,我大周儿郎何以旁观?” “眼下乱世,连年征战,天下税赋皆是十五税九,更甚者十五税十一,各国诸侯皆为私欲,如孔丘所说,春秋无义战!洛阳祭祀竟连礼器也受诸侯限制,我听闻,主辱臣死,如今洛阳受辱,我等大周儿郎当如何?” “大周兴则可天下平,大周废则举世乱!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不想过太平日子么?” 场下三千甲士在这一刻齐齐动容。 谁不想过太平日子? 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若能得幸福安稳,谁又愿意颠沛流离? 如若有着自己的几亩天地,谁他吗愿意来当兵? 王霖眼见众甲士脸色,知晓军心可用,大喝:“告诉我,尔等当如何?” “兴大周!”,“兴大周!” 杂乱的声音开始混合为一。 “兴大周!” …… 王霖双手下压,全场寂静。 王霖继续开口:“大公子如何?” “好。”,“厉害。”…… 各种回答杂乱不堪。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愿为大公子效死。随后满场具是这一声呼喝! “愿为大公子效死!” …… 李非鱼在半道听闻这呼喝声,心中一股热血泛起,随即冷静下来,道:“坏了,要离,封城!令全城查探细作,格杀勿论!” 要离深深的看了李非鱼一眼:“喏!”随即转身离去。 李非鱼抬头看向残阳。 日落,可再起! 正文 第十七章 生死一瞬 看着要离转身离去,李非鱼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方才校场所发生的一切,虽然让李非鱼欣喜至极,欣喜天下仍然有大周子民,可是,却也是让他悚然一惊,自周平王与国野设巫师细作监视万民言行开始,诸国都各有培养细作以监察天下各地情报,也就是说,这新城黑暗之中不知道潜藏了多少十八国细作,如果让这些细作将李非鱼身在新城以及聚敛甲士的消息散发出去,不知道各国会不会施压洛阳…… 当然,只要控制住新城,封禁出入,再查探出细作,将之捕杀,那么,刚才校场所发生的一切就能够多掩盖一些时日。最好能够拖到晋阳开战,到那时,李非鱼只需掠战晋阳,随后转下南方,出了晋国便等于鱼入深渊,虎归山林! 正想得入神,李非鱼身子猛然一顿,他感觉到一道刺骨寒意从背后升腾而起! 惊慌,恐惧,都没有,也没有什么临危不乱,有的,只是突然变故之下的一片茫然。 小六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一道刺骨寒意,作为西关征战已久的甲士,他没有如李非鱼那般茫然,而是猛然间拔出青铜剑,顺势撞开了李非鱼。 可是,依然慢了。 一柄剑刺穿了李非鱼的身体,剑尖从右肩透出,随即便如闪电一般收回。 “嘶。”剑刃抽拉之间,李非鱼吸着冷气,忍着剧痛,也管不上鲜血的流逝,顺着小六子的撞击力朝一边倒过去。 若非小六子撞开了李非鱼,否则,这一剑便会穿透心脏,带走他的性命! “叮!”金铁交击,小六子与刺客硬拼了一剑。只是这一剑相撞,小六子身子仿若脱离了引力一般,倒飞出一丈许,而那刺客却是纹丝不动! 猛然后踏一步,小六子迅速稳住了身子,乘着拉开距离,大呼起来:“有刺客!” 那刺客用布裹着头,只留出一双眼睛。 只见其眼眸中闪过一缕寒光,随即提剑直冲李非鱼而来! 小六子急忙冲上去,同时大吼:“大公子快走!” 次啦一声,不是金铁交击之声,而是利剑入肉之声,红色的剑刃从小六子的腹部刺出,显得狰狞至极。 李非鱼瞳孔张得极大。 快走啊,怎么走不动? 会死人的…… 全身都在抖动,这是害怕紧张到了极点之后,身体的自然反应,这时,他只觉得全身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分毫,都动弹不得! 会死人的,会死的! 心中在呐喊,身体却浑然不受控制,仿若鬼压床那般,一种从内心最深处萌发的恐惧迅速弥漫了李非鱼的心神。 刺客倒提着剑,缓缓的走近。听着那一点点靠近显得极为压抑的脚步声,李非鱼的心脏咚咚咚的跳动起来,全身肌肉紧绷,却无力可施…… 那双阴冷的眼眸之中有着一丝笑意,那是嘲笑。 堂堂大公子,面临生死危机时,与黔首何异?与待宰的猪狗又有什么区别? 脚步声消失了! 刺客定定的站在李非鱼身前,右手缓缓的将青铜剑高举起来,没有急着落下,身为刺客,他极为迷恋人临死前的恐惧与无助,以及那充满绝望的眼神! 似乎欣赏得烦了。 高高举起的剑以光电不及的速度落下,带着狠厉的风势,一剑直奔李非鱼脖子而去,若就这样下去,这颗大好头颅就该被刺客斩下拿去换赏钱了,而那时,所谓大公子无非刺客之中的一个不起眼的目标,沉湎在永恒的过去,兴许偶尔会被这刺客当做荣耀提及…… 寒光闪耀,刺客双眼冷漠至极。 一股凉意从头至脚,似乎能动了。 会死的…… 我不想死…… 李非鱼呆滞的神色变得狰狞起来。 你要我死,我就……先让你死! “锃!”剑出鞘! 不知是否是错觉,李非鱼感觉到才练出的一缕气冲到剑身上去了。 随后,“叮!”一声,两剑相撞,刺客大意之下,手中青铜剑竟被弹飞出去,但却在他手疾眼快之下,在青铜剑未飞出一尺之时反手抓住,随即便又是一剑狠狠刺下。 终于能动了…… 李非鱼就势滚出五六尺距离,正要起身,却见方才刺客的一剑,尽然入地尺余! 这可是青石铺就的路面,不是城外的泥土地面! 刺客缓缓的拔出刺入青石的长剑,向着李非鱼迈出了一步…… 与此同时,一队甲士十二人出现在道路尽头,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李非鱼松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甲士的脚步声是如此之悦耳,仿若天籁! 本就练剑一个时辰,再加上生死危机临身,以及那最后挥出的一剑,耗尽了心神,甚至那一丝才修炼出来的真气,此刻似乎进入了油尽灯枯的状态。 那些甲士,应当是巡城的甲士,约莫是听到小六子的呼喝之后急速赶来的。此刻十二甲士列阵缓缓压上前去。 眼见事不可成,刺客将青铜剑倒背在身后,身子向后退走,走得很慢,却转眼就已不在…… 李非鱼看见这一幕,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手中剑坠落,昏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李非鱼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入目是昏暗的屋顶,往右偏斜,赫然便是王霖。 王霖端坐在榻上,双眼紧紧的看着李非鱼。 见得李非鱼醒来,王霖急忙上前:“大公子,臣有罪!” 看了看满脸憔悴的王霖,心知对方的担忧,不由感到心中一暖,李非鱼缓缓开口:“王先生……咳咳……王先生,不必如此!” 王霖面色极为愧疚:“臣有罪,请大公子责罚!” 李非鱼苍白干裂的唇慢慢开合:“记着吧,现在先给我碗水。”顿了一顿,李非鱼忽然想起小六子,满脸焦急:“小六子呢?” “小六子身受重伤,所幸没有大碍,在床上躺上半个月便可以下床了。若是他知道大公子如此挂念他,怕是会觉得死了也值得!” “什么死不死的,最好,大家都不要死,一个人都不会死……”李非鱼双目无神的看着屋顶,喃喃自语道。 这时,王霖才迅速走到榻边,手忙脚乱的倒上一碗水,递给李非鱼。 “咕嘟咕嘟。”三两口便将一碗水下肚,喉中舒服了许多,嘴唇也不再那么难受。眼见王霖还要开口请求责罚,李非鱼赶紧问道:“刺客抓住了么?” “臣无能,没有抓住刺客,还请大公子责罚!” 又来了! 李非鱼极为头痛,道:“先不说这些,我睡了多久?”看着右肩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绸缎,李非鱼心里轻轻一叹,自己还是太弱了。 王霖神色恢复平静:“三个时辰,此时已经快丑时了。” “这么晚了么?”凝视着王霖:“封城了么?” “要离已经下令封城,此时,他正在查探细作。” 听到这儿,李非鱼淡淡一笑:“其实王先生不仅无罪,还有功!” “功?”王霖神色一愣:“功从何来?” “若非王先生所教剑术,我恐怕已经死了,当为功!”回忆起那生死一瞬间,李非鱼不由得有些后怕。同时,一股经历过生死危机的睥睨之气油然而生! 王霖微微一愣:“这算不上功,还请大公子责罚!” 无奈至极,李非鱼小脸一垮:“王命出于王,还是出于臣?” 王霖迅速单膝下跪:“臣不敢,请大公子责罚!” “善,就罚你今夜带甲士查探细作,不许睡觉,你下去吧!” 王霖神色极为复杂:“喏!” 走出邑司府,王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呢喃道:“大公子,你可以因为情分不罚我,我却必须为了整军而自罚!” 对着身后两个甲士道:“召集甲士,我,校场自罚三十鞭!” 两个甲士一愣:“将军?!” “速去!” “喏!”两个甲士应喏之后,往校场飞奔而去。 邑司府中,李非鱼忍着右肩剧痛强行坐直了起来,轻轻叩齿三十六下,随后,缓缓闭目,舌顶上颚。 这便是道家鸣天鼓之法了,至于儒家知止法,李非鱼并没有接触过。 一呼一吸,均匀而绵长,李非鱼就这样开始修行起行气法来。 只有不停的修行,自己才不会一直这么弱!才有机会去做想做的事! 夜深人静,大家都在努力着,为了明天努力着!(话说最后这句话,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理解?坏笑……) 正文 第十八章 化外蛮荒是为胡 缓缓从入定之中苏醒过来,李非鱼双眸深邃如渊,尽管一夜未睡,但通过修行似乎比睡觉更能恢复精神,此时他便感觉到格外的神清气爽。 伤口处的疼痛似乎缓解了许多,甚至还有一丝微微发痒的感觉,真气果真具有调养身体的作用,虽然不如医家的特殊法门修行出的真气,医家真气据说是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 这般时节,吴越之地多有疟疾生发,医家之人多半汇聚吴越,行救死扶伤之举,是以目前新城之中并没有医家的人,否则这一点轻微伤势,在医家术法配合其特殊真气的治疗之下,一夜时间便足以痊愈了。 走到隔房,看见小六子依然沉睡着,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有了一丝血色,李非鱼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进去,而是独自走出了邑司府。 因昨日下达了封城令,又经过了昨夜搜查细作的喧闹以及杂乱,整个街道上静悄悄的,没有人早起出门,或许明日市集才会有些人烟。 没有半点耽搁,李非鱼径直往校场而去,有些事得与王霖商议,例如情报来源,必须清楚的知晓晋阳如何了,以及南方吴楚之战如何了。否则便如同一个瞎子一般,无法及时对天下大势做出准确的判断,那么,也就无从去借助大势走向,而在这个世界上,弱者想要有所为,无一不是依靠着天下大势,而不知道天下大势的话,中兴大周就不过只是一句笑话而已。 看见李李非鱼步入校场,守卫急忙行礼,这个孩子便是大公子,是他们效死的大公子,虽然那句效死不过只是瞎喊的口号,可是在军中口号就是天命,否则这句话凭什么成为口号? 而今日竟然能够如此近距离的见到效忠的对象,两个守卫无一不是表现的极为兴奋之下,整个人的精气神在李非鱼面前陡然高升起来,连腰背都比平时更加挺直。 远远的,校场中心,便是密密麻麻的人影,三千甲士! 六个五百人队有条不紊的操练着,数百杆长矛轰然前刺,数百竖戈猛然挥下,伴随的,是一股让任何一个男儿都为之颤栗的热血喷发,即便是此时的李非鱼,也恨不得能投身其中,共战沙场,千里挥戈! 努力平稳因激动而剧烈起来的呼吸,李非鱼缓缓的走到高台上,一步一阶,步伐沉稳的向上而去,登上高台,径直走向中心,静静的站在王霖身边观摩着场下。整齐划一的动作,除了甲胄撞击之声,便再无半点杂音,没有喊杀声,更没有指令声,有得只是一股肃杀之气! 一个时辰后,甲士散去。 王霖这才对着李非鱼行了一礼。 李非鱼摆摆手,道:“不知晋阳那边如何了?” 王霖眼中光华一闪,大公子没忘!这一刻,王霖才真正的下定决心要全心全意的去辅佐李非鱼,而不是之前那般抱着这是大周最后一丝希望的想法。 这几日不见大公子询问,王霖还真担心大公子根本就没去在乎这些事情,他心里甚至担心大公子也不过寻常贵族子弟那般,华而不实,不堪大用。现在看来,这些担心却都是多余的。 “林胡三万大军在晋阳周边牧马,晋军由上卿大夫叔向统帅,共计三万甲士,还有三万甲士正从各地火速赶赴晋阳。目前为止,只是小股接战,共计三十七次的小股接站,两方互有胜负。听闻林胡后援是妖月军,一妖月军的行军速度,一月左右便能从星海赶赴晋阳,也就是说,一月后林胡便会率先开战——决战!到时,晋阳恐怕守不住。另外,晋国国君的调兵令昨日午时到了新城,下臣正欲与大公子商议是否听调。至于吴楚,专诸才出发不到五日,估计还有十日才有可能传回消息,但下臣认为,吴楚之战怕是三年内都不可能展开。” 李非鱼的神色在听到妖月军的时候微微发白,随即缓过神来道:“胡人牧马?寒冬腊月,能牧马的地方可不多,想来晋军统帅定会趁机偷袭胡人,可惜,估计会被胡人反歼。另外,妖月军啊,那可是住守星海,与青峰军相提并论的军队,而青峰,是连洪荒万族都畏惧的军队,说之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都……,晋国当年的大武军兴许能够与之一战,可现在……” 王霖略有些惊讶同时神色也是极为难看,事实便是如此,叔向欲图在月牙泉伏杀林胡,却反遭林胡埋伏,损失了一个五百人队。而青峰妖月之名,王霖常驻边疆,自然更是清楚其恐怖之处! 李非鱼惆怅一叹:“林胡在星海边与异族连年征战,我们……” 林胡,好歹还是人,而异族,却不是人族! “晋国国君的调军令到了么?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选择听调,只不过应当兵分两路,一路两千甲士前往晋阳,另外一路一千甲士会同三千辅兵往南而去,陈蔡两国边境似乎有一个罗天谷,对了,就是罗天谷,在此藏兵,待吴楚征战,便可取陈蔡二地!王先生以为如何?” 王霖点了点头:“臣也是这般想的,只是……” 似乎知道王霖的顾虑是什么,李非鱼满目坚毅以及不容置疑的沉着开口:“就让要离统兵南下,我与卒帅便去晋阳看看!” “这……”王霖是不乐意这样的,在他看来,要离的能力的确是不需要怀疑的,但是大公子应该与要离南下,首先,大公子在可以制约要离,不至于让那一千甲士成了要离之军,另外,晋阳之战太过凶险,林胡此来又是为了大公子,一个不好,说不得李非鱼便要被抓回林胡! 李非鱼脸色肃穆,看向北方道:“如果我连面对林胡都不敢,岂不是要一辈子被他们追着打?就如此决定了,王先生继续整军,半月后前往晋阳。” 之所以是半月之后,原因在于李非鱼想弄明白度岁之夜出现的血月是什么,以及那朵白色的焰火的来历,而经过前几天晚上的尝试,似乎,需要月如丝的时候才有那么一些可能再次引发血月…… 话音落下,李非鱼便沉思着转身离去。 王霖微微一叹,同样看向北方,三百年前西国秦伯奉王命抗夷狄,尚须五代,且不能全功,这与林胡之战,又要几多岁月? 整整十天,风平浪静。 除了昨夜狼牙月李非鱼刻意点起了篝火,可是却并没有感受到与度岁之夜相同的奇妙,也没有血月的出现,因此,李非鱼不再执着,而是下令准备赶赴晋阳。 其余日子,他除了练剑便是修行炼气,自然,每日练剑之后都会疲惫不堪,可是不管再如何疲惫,他仍然坚持着也要炼气。 也因此,李非鱼发现了一个玄妙的事情,那便是在身躯疲惫之后修行炼气,极容易入静、进入无思无想的恍惚状态。连带着下丹田内真气也越加多了起来。 他只需要等到下丹田真气充盈之后便可一举突破小周天。只是这个过程,即便是当年司空老子也用了三个月之久,也由于这样,世人才将这一过程称作百日筑基,可真正百日筑基的人全天下却只有司空老子一人,倒也显得名不副实。 李非鱼站在邑司府前,身边跟着小六子与要离。 看着要离,李非鱼双手相叠,一礼拜下,郑重开口:“藏兵罗天谷,至关重要。拜托了!” 要离点头,依然冷冰冰的样子,随后轻轻开口:“你此去晋阳,小心行事。” 李非鱼点了点头,看着小六子,良久,才开口:“好好养伤!” “谢大公子!” …… 校场,四个戈矛手五百人队列阵完毕,戈矛齐举,赫赫之风油然而生! 李非鱼跨上马背,跟在王霖身旁,策马而去,两千甲士紧随其后,带起漫天的尘烟,一片昏黄之中,大军出行。 在李非鱼王霖出城后一刻钟之时,要离一马当先,五百弓手,五百戈矛手,以及三千辅兵朝着南门行去! 西北荒原,一路尘烟! 两千甲士默默前行。 突地,一片浓厚的阴影笼罩了大军所在的地面,初时只以为是云朵,接着,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危机——成为猎物的生死危机!抬头看去,只见一只全身赤色约有一丈方圆的大雕直扑中军。 中军甲士一片慌乱。 眼花缭乱之时,大雕已经抓住一个甲士腾空而去,直到此时,一支利箭这才激射到大雕先前所在的位置,箭头带着木杆狠狠地钉入地面。 李非鱼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天空。 那赤色大雕的背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但其所穿之物却是兽皮所做。 这女子,李非鱼见过。 在林胡岁末以及群星消逝的日子会有萨满祭天,也就是那个时候,李非鱼隐约记得一个跟在萨满身后的女子,她就是大雕背上的人,更是林胡未来的大祭司! 不知是否是错觉,李非鱼感觉那个女子看了自己一眼,意味深长! 李非鱼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惊恐,道:“急行军,往北!” 王霖微微一愣,迅速传下军令。 而此时,那大雕就在空中将那甲士生撕,鲜血飘洒下来,大雕却是旁若无人的啄食着那甲士的内脏…… 正文 第十九章 初露锋芒 两千甲士迅速往北而去身后尘烟滚滚。 天空中,那个女子淡淡的看了一眼地面,随即大雕展翅往西南而去。 军阵之中。 王霖一脸疑惑的看着李非鱼:“大公子,下臣不明白!” “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害怕是么?”李非鱼轻轻舒了一口气,继续道:“那大雕背上的女子我见过,似乎是林胡未来的大祭司,林胡大祭司可是相当于上卿,甚至其地位更高,那么,这么一个大人物出现在这里,就必定会有林胡军队在附近,而我们分兵之后,弓手都随要离南下,目前并没有弓手,一旦遭遇林胡,没有弓手对垒,根本不可能正面战胜他们,反而会是大败。与其如此,不如装作溃逃,引其追来,而我们只需要设伏,便可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胜!而且,那女子看见了我,这溃逃便更加真实了。毕竟,我在林胡那边除了牧云别,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我的底细,所有人都只是把我当做一个懦夫而已,这样的溃逃很符合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原来如此。”王霖微微一叹:“这设伏之事,下臣这便去准备。只是没想到大公子有如此谋划,先前是下臣误会大公子了。” 虽然听明白了王霖的话中话,可李非鱼却不是很想解释,而是双目平视着前方。 王霖话中话不外乎想问李非鱼为何如此善战而已。 双目平视着前方,李非鱼嘴角挂起一丝笑容,牧云别,别来无恙乎? 思绪却是飞到了几个月前,飞到了星海边缘,那个与自己一样大的孩子,林胡的世子殿下! 半刻钟之后,两千甲士冲进了一片荒芜草地,枯草深及胸,至少五尺高。往北便是一片树林,具是松柏。 王霖对着身边传令兵道:“令所有甲士藏于枯草之中,不得有半点动静,在此等待,若有林胡至,听我号令,趁势掩杀!” “喏!”传令兵领命迅速跑开。 此时,李非鱼补充到:“令一队甲士往北而去,弄出大军行过的痕迹,直入树林,随后返回,让林胡大军以为我等溃逃到了林间,从而使他们对这片草地降低警惕,也免得到时候功亏一篑!” “还是大公子想得周到。”李非鱼并没有否认王霖的命令,虽然北方的松林更容易伏击,但,或许会有其他的用处? 例如让对方认为自己已经逃进树林之中,对方就必定会在穿越草地的时候放松警惕。 你能从高空侦查又如何? 你所看见的,只是我想让你看见的而已! 又是一道命令传下,一队甲士迅速往北而去,冲出半里地直到树林之中之后回来。此时,一条大军逃逸之后遗留下的道路形成了。道路两旁具是埋伏起来的甲士! 二十息后,整个草地一片寂静。 再半刻钟后,一片马蹄声响彻地面。 甚至能够感觉到地面在轻微的震动! 这说明来的胡骑不下两千,能让地面震动,两千匹马才可以勉强做到。 数息后,透过枯草间的缝隙已经可以看见胡骑的身影,约莫三千左右,浩浩荡荡,期间士卒人人额头画着蓝色月牙图腾,令人心惊,那是妖月军! 妖月军之前,不止是他们能够像中原人一样令行禁止,更是其依靠图腾可以短时间提升个人战力! 幸好,这只是最低等的蓝月,而不是黑月或者赤月,若是黑月或者赤月,李非鱼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就只剩下逃了,那根本就不是这群普通甲士能够力敌的,哪怕是依靠埋伏,也不行! 有具体的情报,已经知道敌人有两千,虽然是妖月军,可却只是蓝月,李非鱼自然不会拿着两千普通甲士去打个公平战役。毕竟,身边的又不是洛阳的龙卫军,更不是齐国大戟士或者晋国大武军…… 此时,三千胡骑却是停了下来,不再往前一步。三千林胡军并不像以往所见的林胡一般,行止皆是杂乱不堪,反而有一些中原精锐的令行禁止,王霖看到这一幕心下微微一沉。 难道被发现了? 所有人内心悸动起来,若是真的被发现了,在这枯草地,对方只需放一把火,中原一方就什么都没了…… 正在此时,一个女子吹了一声,一只赤色毛发的大雕迅速飞来。随后,女子垮上大雕,腾空。 “遭了!”王霖低喝道:“她只要升空一看前方,看不见我们便会怀疑,到时候一把火……” 李非鱼声音平淡的开口:“再往北,可是一片松柏树林,王先生忘了?” 王霖面色一喜,却被李非鱼下一句话愣住。 “不过,即便是有松林,林胡未必便不会怀疑,我在赌,赌这支胡骑的统帅立功心切,急于追捕到我,否则,多半还是一把火……”李非鱼说的轻松,王霖确是彻底呆住了,似乎,他看见了火海以及火海中挣扎的自己与数不尽的同袍…… 十余息之后,赤色大雕缓缓落下。 那个女子轻巧的走到统帅身边,应该是个大都尉,可是,在这女子面前他也依然要如同那些他眼中的下等人一般卑躬屈膝。 “大军行走的痕迹直接延绵到北方半里开外,那边是树林,看不见他们。”女子轻声开口,即便她说的是胡语,却依然让人觉得如同黄莺鸣叫,极为动听。 胡骑统帅谄媚一笑:“想来是躲到树林去了,洛阳公子依旧是那么懦弱,其实就算放他回去,怕也多半会死在天子之争中,这样的人留着……他们经过的道路都还在,那我下令追击。” 女子微微一皱眉:“要记住他是不详人!”顿了顿,接着说道:“最好放一把火。” 胡骑统帅一愣:“不行,大火烧起来,该如何追击。这懦夫可是条大鱼。”说完之后,不理会那女子,转身下令:“追!” 胡骑动起来了,三千之众,动作整齐划一如一人。 踏草而过。转眼间,前军已经冲到草地另一边,中军也已经冲进了草地! 李非鱼挡住了欲要站起来冲杀的王霖,冷声道:“再等等!” 又是数十息过去,胡骑后军大部进入了草地,只余下数十人在草地之外。所有人都闭着口鼻,尽量不弄出任何一点声响。 突然地,李非鱼站了起来,从腰间拔出长剑,大喝:“杀!” 王霖随后:“杀!” 王霖猛然抓住手中剑,一道剑光挥出,五个胡人人仰马翻! 与此同时,整个荒草地一瞬间冒出两千甲士。 “杀!” 此声震天! 胡骑一片慌乱。 戈矛齐出,声声利器入肉之声响彻原野。 胡人在惨叫,胡马在嘶鸣。还有一声声怒喝与沉闷的爆鸣,那是妖月军动用图腾之力提升自身实力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胡骑统帅惊怒至极。大声呼喝着妄图集结兵力,可这乱糟糟的战场,心惊胆战的胡骑如何能听到他的呼喝? 胡骑前军想要回驰,后军拼命的后退,中军四散却大多不要命的往前跑,三千胡骑,瞬间失去战阵的战斗力,只能各自为战! 这可不是江湖比武,这是战场,若是沦落到各自为战,那么,败局已定!哪怕是万人敌,哪怕是大宗师,在战场之中,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何况眼前的只是下等妖月军? 此时,若能不畏惧,三千胡骑未必不能反败为胜!可惜,自乱阵脚。现在只需要推进掩杀,便可以将战果最大化! 兵败如山倒。 不可抑制的恐惧席卷了这位大都尉的内心。 鲜血染红了枯草。 胡骑慌了神,四散奔逃。 这不是战场,这是屠宰场! 战争,从来就不是打的人数! 他们,败给了自己!李非鱼心里默默念叨。 溃败,不可抑制的溃败。大都尉彻底没了主意,他只知道他死定了。 就在这位大都尉分神之时,一柄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是李非鱼! 手中青铜剑还在流淌着鲜血。 缓缓弯腰,捡起了那个头颅,忍着恶心,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我,不会败给自己! 适应了之后,战场已经肃清,满地尸首,胡马站在尸体堆中悲鸣! 李非鱼抓着这大都尉的头颅,带着数十甲士,缓缓的向着那个女子围去。 那女子看了李非鱼一眼,笑了:“非鱼,世子殿下托我问你,为何要走?”随后赤色大雕抓着女子腾空离去! 为什么要走? 呵,你真的不明白么? “因为,我要回家!”李非鱼如是说道。 正文 第二十章 坑与局 一战而胜! 尽管如同屠宰场一般屠杀,却依然持续了两个多时辰。这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对方是妖月军,哪怕只是下等妖月军,也依然不是普通甲士可以轻易绞杀的。 此时,已经是申时近酉时。 残阳如血! 那是笼罩了血色之后的颜色! 负责计算战功的典官迅速来到王霖身边,低头道:“禀告将军……” 没有任由典官说下去,王霖低喝道:“大公子才是主将!这一战,若无大公子计谋只怕已是另一番模样。”这却是在进一步的肯定李非鱼了,也因为李非鱼展现的谋划跟这一战的大胜有关,不管王霖再怎么尊周,实力依然是他最为看重的要素,而这一刻,李非鱼无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从而名正言顺的开始接掌军权,尽管他此时才十岁。 典官不由一愣,随即战战兢兢的应喏,转身对着李非鱼道:“禀大公子,此战大胜,我军伤亡一百五十七人,斩杀胡人二千六百七十三,当为罕见之大胜,此战战功已悉数记录。” 李非鱼缓缓点头,沉吟少许:“你下去做事吧。” 只是内心却轻轻一叹,若是身边这两千甲士能有龙卫一半,不,哪怕只有龙卫五分之一的实力,这一次伏击战也应该是零伤亡才对! 或许,应该建立一支类似龙卫的精锐?李非鱼这样想到。 见典官应喏退下,李非鱼摇了摇头,转身看向王霖:“今夜估计会更麻烦,想来那女人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定会来偷袭,人不会多,但估计都是异人或者炼气士。王先生认为该当如何?” 王霖眉头微皱:“下臣当可以一敌二,再多恐怕会令大公子陷入险境。” 李非鱼淡淡一笑:“这是战场,可不是个人勇武可以无敌的地方,即便是大宗师,给我十万大军,我依然能让他有来无回!” 看着李非鱼运筹帷幄的自信,王霖内心不由折服,那是一种无畏无惧,也因如此,才会令人为之心折! “下臣说过了,大公子才是主将!” 李非鱼呵呵一笑,也就是这个时候周郎还没出世,否则李非鱼这便是活生生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儒将风范! 静静的看着四周,片刻后开口:“就地扎营,在帅帐之前掘出一个土坑,藏兵五百于其中,对方若是来了,五百甲士齐出,同时挥戈,同喊杀字!让杀伐之气笼罩中军帅帐!”淡淡一笑,李非鱼接着开口,双臂张开,满脸自信:“我要以堂堂正正破他奇谋险诡,以战场杀伐封他异人之能!” 王霖心神微微震动,似乎,在战场之上,大公子才是真正的大公子! 他,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么? 收摄心神,郑重行礼:“喏!”随后缓缓退下,去布置营寨。 夕阳逐渐落下,只余下半个红彤彤的太阳还留在地平线上,草地上也被那红彤彤的落日照耀成一片橙红,煞是迷乱人心。 冬日向来便在酉时天黑。并不像夏日,戌时才会天黑。 李非鱼无事,呆呆的坐在草地边缘,看着那红彤彤的落日,心绪飞到了数月前,星海边。 那时,也是傍晚,也是这样红彤彤的落日,不同的是那是波光荡漾的海水,而这是高低起伏的草浪。 那是九月初九,每个月的上半月总是会在申时就能看见日月同在。 两个孩子坐在海边,一个是身披白狐裘的李非鱼,另一个穿着黑白相间的兽皮,那是林胡的世子——牧云别,铁尔莫·安道林,中原名牧云别! “非鱼,你怎么总是想回南方,跟我一起守卫星海不好么?”安道林对着海水扔出一颗石子,惆怅的开口。 李非鱼同样扔出石子:“我想我父亲了,还有阿猛,阿朝,还有……安乐。我真的想回去看看!” 安道林回头看着李非鱼:“那你就不会想我么?”淡淡一笑,很苦涩:“是了,你是我阿爸抓来的,你害怕我阿爸会杀了你?”接着,小孩儿又摇了摇头:“阿爸跟我保证过了,他不会杀你的。等以后我当了单于,我就封你为左贤王,我们一起打到星海那边去!一起当大英雄!” 一起打到星海那边去么? 李非鱼沉默,安道林也沉默了。 回过神来,李非鱼苦涩一笑,呢喃道:“一起打到星海那边去么?可是,为什么你们还在往南方打呢?” 眼神变得迷茫。李非鱼淡淡的看着黑夜,看着天外七八个星点,眼神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霖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只烤野兔:“大公子,吃点东西吧!” 回头,李非鱼微微一笑,接过烤兔,扯下一只大腿,大口吃了起来。 营寨已经扎好,虽然花的时间有些多。但也没什么,毕竟扎营这样繁琐的活都是辅兵的工作,此行并没有带上辅兵,靠从来没扎过营的甲士扎营,有这样的速度已经很不错了。 缓缓的走向营寨,李非鱼问道:“王先生,粮草?” 若不是这会才吃了一只烤兔,李非鱼真的不会想起粮草这回事儿的。 王霖微微一愣,道:“甲士都携带了三天的粮草,只要进入晋阳范围,我军粮草便由晋阳提供!” 李非鱼突然停下了脚步:“那么,南下路上的粮草呢?” 王霖呵呵一笑,很有些松了口气的意思。 “你笑什么?”李非鱼很疑惑。 王霖顿了顿道:“我是松了一口气,原来大公子仍然是个孩子,而不是真的一到战场便如同成了兵圣姜太公一般,让人直面都有着无穷的压力。” 感情是今天表现的太过完美让王霖心里有了压力,而此刻对粮草的疏忽倒反而让王霖松了一口气? “我哪比得上兵圣啊,只不过小打小闹而已。” 李非鱼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那么,南下的粮草呢?” 王霖正了正神色,道:“要离南下会一路留下他所寻到的粮食,我们只需按照那条路南下,便可一路无忧!” “善!”李非鱼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然后看向天色道:“按照估计,他们应该会在子时到,子时太阴现,一阳生,对于异人来说,是最佳的施术时间,现在还早,不妨先休息一会儿!” 子时,阴阳之交,天地元气旺盛,对于异人以及炼气士来说,是最好的修行时间,同样也是最好的施展术法的时间! 王霖点头,随后往自己军帐走去,他的军帐在中军大帐左侧,至于中军大帐则因为主将成了李非鱼,从而属于李非鱼了。 缓缓步入中军大帐,走入内帐,并不睡觉,而是缓缓坐下,修行炼气,早一日到达小周天,便可早一日修习术法,同时对身体的增强也更大,施展剑术,威力也会更大。 按理说,李非鱼是应该属于异人的,可是他所携带的天赋,实在不明白如何能够变强,当年司空老子所说,那并不是类似于异人的天赋,不能够如同异人那般提升天赋的威力,也并没有异人沟通天地灵物的能力,反而,李非鱼所拥有的天赋的威力取决于他一身修为的高低! 而那天赋,每一次使用都会对身体产生极大的伤害,以及损耗寿命! 有,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凝视着下丹田,慢慢进入空灵的状态,感觉到呼吸之气也变得凉凉的,在这冰凉之下,头脑之中更为空灵。 后天自然清气入体,引动气机,气机入肾,继而生出一点先天元气,先天元气过下鹊桥,经会阴,入丹田,与一点真意相合,又一缕真气诞生! 这一缕真气诞生,瞬间四肢百骸软绵绵如同虚无,舒适至极! 两个时辰过去,第三缕真气诞生! 也就是这个时候,李非鱼感受到空气中多出了一些水火属性的元气! 他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泛起笑意。 来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军魂 夜,静谧。 没有夏夜的虫鸣,只有刺骨的寒冷。 李非鱼端坐于主帐之中,嘴角的笑意缓缓泯去,闭目假寐他尽量将脸上的表情变得寻常起来。 风起,帐帘飘荡而起,一丝冷风闯入帐内,李非鱼身子微微一抖,到底只是才开始修行,不是大周天那般不惧寒暑的强大体魄。 十余息后,帐帘被掀开,王霖探身进来,随后对着李非鱼行了一礼:“参见大公子!” 李非鱼睁开双眼,淡淡开口:“王先生,请坐!” 王霖走到右座缓缓坐下,随后同样的闭目假寐。 寂静,蔓延整个营寨。 风,一瞬间烈烈而起。 李非鱼与王霖同时睁开眼睛,随后相视一笑。 来了。 王霖之所以发现是感觉到了那一丝极为微弱的杀意。而李非鱼之所以发现,却是这突然间烈烈而起的大风,林胡之中,天赋为风的人占去其异人一半,林胡之人也因此自称为风神薰罗撒之子! 方才烈烈而起的狂风,似乎便是异人的天赋,这样的可能性有九成之多,剩下的微不足道的一成才会是由天气变化引发的寻常之风,可看到了王霖同时睁开双眼,那么,以此佐证,李非鱼由此可以确认,异人的可能性不仅仅只是九成,而是十成十! 空气变得压抑起来! 一阵风,凭空而起! 在主帐内凭空而起!帐帘没有被掀起!就这么突兀的凭空的掀起了一股风,不知起源何地! “锃!”拔剑出鞘的声音拖得极长,可是,王霖没有拔剑,李非鱼也没有拔剑! 紧随着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把剑之声,李非鱼身旁响起了另一道拖得极长的拔剑声,是王霖拔剑了,他反手握住青铜剑柄,眉眼之间,冷厉之色油然而生。 “锃!”短促的拔剑声响彻整个主帐!这是王霖的剑! 随即,剑影划过,“次啦”一声丝帛破裂声响起! 鲜血从空气之中滴落! “滴答!”在这静谧的深夜,便是这样微小的声音也如雷鸣耳畔! “滴答!”鲜血继续滴落,帐内两人面容严肃,如同这鲜血滴落在心头! 一个人形从空气之中缓缓的呈现出来,是一点一点的平空浮现,先是其人受伤的腰腹,随后,四肢,直到全身出现!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丝帛所做中原长衫的人,不同于其他胡人对兽皮的钟爱。反而像足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原氏族。 在这人凭空浮现之时,同样从空气中显现出来的还有一柄三尺长剑,这柄剑赫然便握在这白色长衫林胡手中,而剑尖离李非鱼不足三寸! 白衫胡人眼中浮现出一抹遗憾之色,随即,将危及李非鱼的长剑移开,反手一剑劈向王霖,趁王霖收剑防御之时,这胡人突然退去。 原本到此,眼前的危险看似已经过去,可李非鱼不仅没有放松,反而全身肌肉紧绷,拔剑,后退! 如果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必杀那个人的情况下,剑尖离对方不足三寸,你是拼尽全力一搏,还是转身退走? 想来是个正常人都会全力一搏,可现在,此人却是选择立刻退走,这,太过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很明显,对方的打算无外乎以退走让李非鱼松懈下来,那么,此地必然还隐藏着另一记杀招! 这样的谋划虽然简陋甚至破绽百出,可在生死一线之时还能保持甚至清明的去分析周围情况的人有几多?因此,胡人才玩了这么一手,因为,在胡人眼中,那懦夫一般的洛阳大公子不被刺杀吓得尿裤子就很好了,还能识破这种计划? 然而,李非鱼却真的识破了! 因此,他才会如临大敌般拔剑后撤。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李非鱼刚刚后退的时候,一柄带着诡异水雾的剑凭空出现在了李非鱼方才所在的地方!极速刺出的剑携带着短促的剑风,风扑到面颊之上,如同刀割般,一阵生疼! 不止一个胡人! 这是早有预料的事,一开始,李非鱼和王霖便猜测此次来袭不会低于三人,低于三人,王霖可以轻易解决。 李非鱼稳稳的抓住剑。 才两个么?还剩下的在哪儿? 主帐之内升腾起了雾气,开始,还可看清整个主帐,不过片刻之间,目所能及不超过身前三尺。这雾气很明显又是一个林胡异人! 剑长三尺,只能看见三尺的话,根本就来不及躲避对方的出剑,手的移动速度永远比整个身体的移动速度要快! 三个了么? 李非鱼嘴角微微一笑。 差不多了,三个估计是极限,这可是三个相当于大周天的异人,不是炼气级那般一抓一把的存在,要知道,大周天的存在可是被世人称之为小宗师的,而宗师是能够飞天遁地的陆地神仙! 至多,至多还有那个女人在统筹全局! 李非鱼脚下一低,身子一矮,顺势往后一滚,随后起身,大喝:“杀!” 随后,雾气明显顿了一下,不是因为李非鱼的喊杀声所产生的那一点微弱的杀伐之气,而是,施展雾气的胡人被李非鱼这莫名的一嗓子惊讶了,随即愣了一下,然后无声的笑了出来! 妄图通过大喝战胜内心的恐惧么?真是天真! 胡人们还在这样想着,想着这懦夫般的大公子的可笑行为,却突然出现了不该出现的情况! 一息之间,便再也没有一个胡人能够笑出来了,三人嘴角的笑意僵在那儿,瞳孔开始收缩,其中氤氲着满满的不可思议以及惊诧莫名。 帐外,一队队甲士早已无声列阵,在听到帅帐内李非鱼的喊杀声之后,五百甲士共举戈矛,同时声嘶力竭的大喝。 “杀!”闷雷一般的喊杀之声响彻起来,战场杀伐之气在瞬息之间充盈这一方天地。 杀声如雷! 主帐震颤! 帐内,雾气猛的一震,瞬息消失。烈烈之风,比来时更为突然的消逝!这便是异人的弱点了,因为异人不修体魄,对于气血之力以及杀伐之气有着天然的畏惧,尽管他们的术法令人匪夷所思,却可以通过气血、杀伐破去! 三个身穿丝帛的胡人一脸苍白,显然被方才充盈而起的战场杀伐之气伤了根本! 术法被破,是第一道伤,杀伐之气的震慑,是第二道伤,气血之力的冲击,更是对其心神的严重损伤! 此时,这三人不再具备任何威胁! 李非鱼提着剑,缓步前进,看着一边同样提着剑的王霖,李非鱼咧着嘴无声的笑了。有如释重负,有骄傲得意! 王霖迅速走到李非鱼身边,开口问到:“大公子,怎么处理?” 将剑尖对准剑鞘,随后缓缓插入剑鞘之中,再将青铜剑往几案上一扔,道:“军阵碾杀!我要让我们的甲士见见血!” 这却是李非鱼想要培养精锐了,不管是林胡的青峰妖月,还是齐之大戟士亦或洛阳曾经横行天下的龙卫,那一个不是尸山血海跌出来的?而战阵碾杀,则可以培养其军之魂,军魂,则是精锐之军能围剿宗师甚至大宗师的根本! 王霖点头,大喝一声:“五百队包围主帐,战阵碾杀!” 话音落下,王霖抱着李非鱼冲出了主帐。帐内只余下三个一脸苍白,嘴角苦笑的胡人,没有鱼死网破,因,这网网住的本就是死鱼! 与此同时,五百人队将主帐围得水泄不通。五百人同举戈矛。 外围甲士举戈站定,靠近主帐的甲士踏前一步。 挥下!帅帐之布彻底破碎,紧接着,惨叫声传来。 利器入肉! 鲜血喷溅! 随后,前排退后,第二排踏步上前,举戈,挥下! 第二排退后,第三排上前,第四排,第五排…… 这便是战阵碾杀!比之挫骨扬灰毫不逊色! 五十息后,五百甲士列阵,而主帐便连一丝完整的布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一片腥红! 没了天赋异能,这些异人甚至不如普通甲士!破了术法,炼气士也不见得比他们强。 李非鱼看着这一幕,更加坚定了修习剑术的心思,否则有朝一日自己也被杀伐之气破去术法,岂不是任人宰割? 除非到了宗师境,否则,这一点会是所有异人,炼气士共同的忧虑!而要绞杀宗师甚至大宗师,需要一只军队拥有军魂! 李非鱼正欲转身离去,忽然笑了,对着王霖道:“鸣号,全军喊杀!” 大祭司向来是智慧的象征,身为未来的大祭司怎么可能只有一记杀招?不过,李非鱼现在只需要打草惊蛇便够了! 王霖取下腰间牛角,对空吹响。 不待全军喊杀,营寨西方飞起一只大鸟! 正是赤色大雕! 大雕背上端坐着两人,除了那女人,还有一个老叟,阴暗中看不清模样,却能感受到一股阴冷之意! 随后,全军喊杀之声响彻整片原野! 空中大鸟身子微微一颤,随后恢复。 不出意外,那个老叟才是最大的杀招! 只要李非鱼因胜而骄,今夜,他便会死于非命! 李非鱼嘴角带笑,肆无忌惮的盯着那只大鸟,随后大笑起来,笑得很开心。 待到大鸟在夜空中消失,李非鱼才转过头,对着王霖道:“王先生可有兴趣吃鸟肉?” “呃……”王霖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非鱼沉默下来,转身离去。 此时,夜空之中,一只大雕震翅高飞。 矮小老叟冷冷的开口:“为何要走?我不惧杀伐之气!况且,那支中原军根本就没有军魂,甚至连火种都没有,对我没有丝毫威胁!” 女人默默无声,良久才道:“光靠林胡挡不住洪荒异族!” 老叟冷哼一声:“中原崩乱,你就这么相信他能重振大周?”大周因为武王,因为周公,因为穆王、恒王,林胡对这个王朝依然是带着敬意的,哪怕他们蔑视着当下的中原! “不是我相信他,而是世子殿下相信他!” 世子殿下?那鲸吞中原的大计呢? 老叟冷哼一声,离开了大鸟,踏空西去! 那是踏空! 他,是宗师!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猜测 清风拂尘,林中惊雀。 整整半个时辰,终于将营寨收拾完毕,两千甲士随即列队肃穆而立。戈矛林立,肃穆庄重,以及一种淡淡的血腥杀伐! 片刻之后,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响彻林间,无数飞鸟惊起! 随后,全军出发,整齐的踏步声与甲胄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李非鱼端坐战马之上,回首望向浩浩荡荡的两千甲士,策马前行。 直奔西南! 五日后,两千甲士于一小山南坡扎营,南面是一座千丈多高的大山,山峰险峻,如利剑直刺苍穹! 这是天目山! 过了那座山,再往西三十里不到便是晋阳。 李非鱼对着王霖道:“王先生,不如到天目山山顶看看晋阳是个什么情况。” 王霖抱拳行礼:“喏!” 四骑策马而出,卷起一股烟尘。 行至山脚,四人下马,将马栓在路旁,便寻了小路往山上爬去。 这样的小路,弯弯曲曲,却干净平整,不像其余地方杂草成堆,难以下脚,想来是黔首上山打猎常走的路径。 山脚尚有参差不齐的树林,再往上便成了一片荒草,荒草之上只余浅浅的一层草甸,再上却是一片白茫茫,只剩下了万年不化的积雪! 林间泉水叮咚,想来是积雪融化产生的。 一路悠闲,如同外出踏青一般自在,不谈公事,不理战事,如同遗忘了此行的目的,四人都极为轻松的漫步其间! 天际白云苍狗,林间虫鸣鸟语,脚下青石小径。 偶尔刮起的穿林风,轻抚面颊,衣发蓬飞,另一种逍遥怡然心头。 入荒草地带,荒草高丈余,顺着小径前行,与林间相似却别有一番趣味,双臂伸开,手指轻抚荒草枝干,极速奔跑开来,那是儿时的无忧无虑。 踏上草甸,脚底酥软,迈步轻盈而去,似飞,似舞! 入眼茫茫白雪,天地高远,心胸一瞬间如千百万丈广阔,李非鱼站在山巅,俯身望去,万里江山尽在脚下! “若有一日,天下安宁,我想来此地修行终老,像庄周那样做那逍遥仙!”李非鱼淡淡开口,目中满是憧憬。 王霖亦站在李非鱼身边道:“届时,我与大公子同来!” “好!哈哈哈!” “哈哈哈……” 二人相视长笑! 随行而来的另外两人满脸惊恐,其中一人不由得开口:“大公子,会雪崩的……” 笑声戛然而止。 李非鱼一脸尴尬,得意忘形了,要真雪崩了,那可就真是乐极生悲了。 王霖同样是一脸尴尬,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呼呼烈风。 此时,李非鱼才转头向西看去。 一座边城就在山下不远,那是晋阳城! 晋阳往西北百里左右有一片湖,虽然是一潭死水,却始终是淡水,不会变咸,其方圆十里左右,平静至极,有若镜子一般,遂称之为镜湖! 据传说,镜湖于地下与西戎境内罗布海相连,同时,也有传说,镜湖其水源乃是北海经由地下暗河而至。 只不过,北方只有星海,未尝有人见过北海,因此,世人大多认为北海只是庄周虚构出来的一个地方,而说出有北海的庄周却又往北而去,音信杳无,这段传说便就此无疾而终。 西南方,方圆十里的晋阳城,此时在四人眼中一样渺小至极,一眼便可将整个晋阳收入眼底。 城墙往后,是一段百丈空地,再往后才是民居,而此时,那一段百丈空地早已成了甲士扎营之处,密密麻麻的军帐,按一帐五人来算,整整一万帐,至少五万甲士! 看来,整个晋国准备的军队已经快到齐了,也就是说,决战,要开始了! 视线往北。 晋阳北方五十里左右,密密麻麻的帐篷一个接着一个,正中央有一个明显大了不止一两倍的帐篷,其顶端系着三只红色鹰尾! 那是左贤王的标志! 左贤王也木斤,其人从小不具备半点天赋异禀,却生生自创法门修行至今,李非鱼尚在北方时便听闻左贤王离宗师境不过一步之遥。 李非鱼缓缓的收回目光,冷冷道:“王先生,派人去晋阳要粮吧,同时,向叔向建议刺杀左贤王也木斤。” 王霖一脸疑惑:“战场之中,刺杀难度太大,叔向恐怕不会接受这个建议的。” 战场之中刺杀本就极为艰难,派普通甲士,没有半点用处,派炼气士或是异人恐怕没人能挡得住千军万马的煞气施展术法,一旦炼气士不能施展术法,那么还不如派普通甲士去,可是,普通甲士去刺杀炼气士,怎么可能? 李非鱼眉头微皱:“那左贤王早就大周天巅峰,就算没有突破到宗师境也不远了,万一他在决战的时候突破,还有,若是他已经突破了,而是装作没有突破,等到决战再装着突然突破,对于没有军魂精锐的晋国来说,这一场决战还没开打便已经一败涂地!” 战场临时突破的宗师,纵然靠着宗师境在战场逞威,也没有触犯凡尘事凡尘了的律令!就如当年晋国灭楚,楚灵王临阵突破宗师,持太阿剑,屠杀晋军二十万一般,并不能算作违逆! 王霖猛然变色。 李非鱼接着道:“这不过五万人的规模,镇守星海的左贤王怎么会来这儿?这种规模,至多能让左谷蠡王前来而已,即便是妖月军来了,也不该由左贤王统帅,这样联系起来,左贤王来此就只有一个原因,他已经突破了,只是一直隐瞒着!” 王霖这一次不只是面色大变,而是整个人楞在了原地! 两个随从此时更是一脸苍白! 宗师境如果在没有其他宗师的战场上,那是怎样的破坏,所有人一清二楚,也正因为如此,三人才会面色大变! 李非鱼接着开口:“所以,必须要派人去刺杀,逼出左贤王的真实实力,逼他退出这次征战!否则,我们还是早点南下吧!” 李非鱼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一旦说出来,士气便毁了。 人家既然都隐瞒了修为,那么为何不狠一点,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来上三四个隐瞒修为的宗师境,那么,很有可能在中原各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能一举灭了十八国! 按照那位单于的为人,这样干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凭着林胡抵挡星海的功劳,那群人会坐视林胡一统南北的,那群高高在上的人的眼里只有人族,没有中原人和林胡的区分! 李非鱼呵呵笑了起来,随后开口道:“王先生,你亲自去一趟洛阳,找到司空老子,告诉他我的猜测,早做准备!”具体的原因,李非鱼不想说出来,但司空老子一定会明白! 没有理会几人的疑惑,李非鱼继续开口:“安排好前去晋阳的人,随后你便出发前往洛阳,我会带着两千甲士南下,你就不用再回来了直接去找要离!” 王霖神色极为复杂:“大公子……” 李非鱼眉头轻皱:“没听明白么?” 王霖苦涩一笑,抱拳行礼:“喏!”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烽火起 天色渐渐暗淡。 李非鱼缓缓睁开双眼,从木塌上起身,此时,他丹田内的真气已经越来越充盈了,兴许要不了多久便能突破到小周天。 可惜,没有术法可学。 若是在洛阳宫,典藏阁内术法无尽,想学什么便能学什么,尤其还有一个身为大宗师的司空老子在一旁教导。 微微摇头,李非鱼缓缓掀开帐帘,凉季正站在门口,持剑而立。 “参见大公子!”凉季连忙行礼。 李非鱼点了点头,道:“带上几人,跟我出去走走。” “喏!”凉季领命,带上四个亲卫,跟在李非鱼身后。 抬头看了看天目山山顶树梢上挂着的明月,淡淡一笑:“去天目山,叔向既然接受了提议,想必今晚便会动手,去看看好戏。” 一行六人摸黑而去。 晋阳城中,邑司府。 叔向端坐主位,看着下边站立的六人,沉声道:“刺杀不是你们的主要任务,你们此行最重要的是逼出也木斤的真实实力,明白么?只要逼出他的实力,监察这一方的大宗师必然会出手将其逼退。” 六人抱拳行礼,没有言语。 此行必死无疑,这是六人都清楚的事。 自启夏以来,任何一个刺客每一次刺杀都是九死一生,何况他们只是临时充当刺客?再加上他们去刺杀的对象极有可能是宗师境,还是万军从中的宗师境,这是根本就不是九死一生,这是十死无生! 可是,这是大周,君子大义是这个时代的世道,玉碎几乎是所有士人贵族的追求的最高荣耀! 若是后世,培养死士自然艰难,而现在,只要需要,任何人在任何时刻都可以成为死士! 没有什么不可理解,世道如此而已。 叔向缓缓起身:“此行,为的是晋国,为的是中原,为的是整个天下所有子民!若非老夫有监军之责,此行必与诸君同去,在那天子史中留下千古之名!”叔向缓缓转身,眨眼之间,抽出墙上所挂之剑,猛的一剑劈向木几上的玉玦。 叮的一声,玉玦一刀两断,木几却是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可见叔向大将军的剑术修为!(木几就是桌子的意思,大致相同。) 堂下六人眼神变得凌厉。 玉玦,是诀别之意,可在此时又何尝不是在表明此行的决心?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决然如玉玦! 六人同时拔剑,剑刃缓缓抹过左手掌心,献血淋漓而下,滴答之声不绝。 随后,剑归鞘,如同进行某种神秘仪式一般,留人都将右手食指伸出,按在左掌掌心,缓缓转动一圈,随后,将染血的食指点在眉心。整个过程肃穆庄重,就如同大军出征前,巫跳起的奇异舞蹈一般。 生死祭! 传承数千年之久的仪式,传闻洪荒时代,黄帝与炎帝结盟共伐蚩尤之时,便是结下了生死祭,随后,这个仪式传承至今。 立下生死祭,是最为保险,也是所有人都认可的结盟方式,没有人会违背这个仪式,也只有立下生死祭,这样行险的事,才会让别人相信你是与他同行的人,是同生共死的盟友! 叔向缓缓闭上双眼,声音略带干涩嘶哑:“去吧!” “喏。” 六人抱拳行礼,发出了今夜的第一个音节,或许也是最后一个音节。 随即,六人飞速离开,没有半点声响。 叔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着漆黑的夜,缓缓开口:“去都城,请国君下派宗师,另外,湘妃不是想来看看么?把她也请来。” 一片漆黑之中传来一个逐渐飘远的嘶哑声音:“嘿!” 是嘿,不是喏!乍一听有些像‘嗨’…… ‘嘿’是阴阳家所用的应答之语。湘妃也是阴阳家的人,更是阴阳家五大长老之一,如同铭家一样(此铭家非彼名家!)或多或少对朝政有所插手,只不过铭家左右天下,其余诸子百家所左右的仅仅一国而已,她同样也是宗师境! 叔向缓缓坐下,取出刻刀与竹简,缓缓的刻动起来,嘴中喃喃:“阴阳家?是想要天下,还是……” 天目山山顶,李非鱼看着山下晋阳城。 随后,转向林胡军帐。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化妆为使者才是最好的刺杀方式,只是不知道叔向到底会不会这样干?虽然这样干很有可能趁也木斤不备轻易斩杀对方,可对方也不会是什么傻子,依靠使者刺杀,指不定刺杀还没开始就以失败结束了。 一半对一半,不是成功便是失败。(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不成功便成仁的说法吧?毕竟孔子还活着……) 很长时间过去,山下没有任何动静。 凉季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公子,叔向大将军是不是不打算今晚动手?” 李非鱼淡淡一笑,很是自信:“不可能,他既然接受了这个提议,就该明白宜早不宜迟!” 凉季暮然心惊。 此时,李非鱼站在上方山巅之上,俯视着他,明月却也刚好升到李非鱼头顶,再加上这无比自信的言语,神光奕奕,有若神人! 凉季瞬间心神被摄,恍惚之间,竟欲行三拜九叩之礼! 随即清醒过来,不由心下惊骇,心下喃喃:大公子果然不是凡人,为大公子效死在所不辞! 李非鱼看到凉季面色变化,不由得回头看去。 一轮明月当头而照,仿佛探手可及。 心下微微一笑,这也值得惊讶么? 他却不知道,因为各种巧合而出现的一幕让凉季这位后世极为著名的大将对其死忠,这也是八州之乱时,李非鱼还能稳住局势的原因,这确实后话了。 往北看过去,白茫茫一片,忍不住轻轻叹息,随后看向明月,笑着开口:“此山终南,往北再无春g色!” 凉季愣了一会,高声道:“大公子英明,臣下也觉得终南山比天目山好听些。” 李非鱼愣住,这也英明? 回头看着凉季一脸热忱,不由无语。 这是傻大个? 山脚下,林胡军帐。 一阵火光耀眼。 异人! 看来叔向并没有采取假使臣的方法。 随后,一道人影冲天而起,是也木斤。 没有踏空,只是飞行术法! 难道,他还没有突破么?还是说刺客没能将他的实力完全逼出来逼出来? 与此同时,十余道身影从林胡军帐各处腾空腾空,白雾升腾而起,眼中可见白雾在飘动,是风!紧接着便是一次嘹亮至极的号角声,蕴含着杀伐之气甚至军魂的号角声! 妖月军也到了! 隔得太远,李非鱼根本无法探知那白色雾气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刻钟后,白色雾气消散。 再一刻钟后,林胡军帐动了起来! 一队队胡骑奔出军帐,直往晋阳而去。 妖月军连绵成片,淡淡的蓝色光华笼罩着那一片,朦胧玄异,那便是军魂了! 不下五千蓝月妖月军冲在最前方,其后浩浩荡荡数万人! 这是要……连夜攻城? 也木斤的实力究竟逼出来了没有?也木斤到底是不是宗师? 李非鱼满脸凝重,转身往山下奔去,大喝:“备战!” 凉季五人快速跟上。疾行如风,根本就管不了路上荆棘丛生,这一刻,已经可以说是十万火急了! 有没有逼出也木斤的实力已经不重要了,他既然敢开战,必定是庙算可胜。庙算胜者,战则鲜有败绩。 与此同时,林胡军帐外二十五里,叔向与罗云站在一起。 叔向面色深沉:“方才,那到底是不是宗师境的真气波动?” 方才白雾之中,一阵令人心悸的真气波动传来,可是却让人无法判断出是否是宗师境的真气波动。 这一战,这就开始了? 对于守住晋阳,叔向很没有把握。只能撑,撑到国君派人来,可是,若是对方没有宗师境,而己方却派出了宗师境,恐怕会有**烦。 罗云摇头:“不知。不过,大宗师在万军中亦有生死危机,何况宗师?” 听到罗云的回话,叔向面色难看至极,低声道:“大武军在,或能言阵斩宗师,否则……” 没有继续说下去,叔向施展术法急速往后飞奔,道:“速回,备战!”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逆流行险 烽火将起。 李非鱼距离营寨尚有三四里时,一阵号角声从西南破空而来。 三长三短促!这还不算完,紧接着便是一阵青铜钟声! 短短的一声,急促无比,却又清澈厚重无比,齐恒公之号钟也不外乎如此了! 编钟之音,九长为国庆,九短为国哀(天子诸侯死的时候九短),一促,则是国危! 这样的号角声基本上就相当于一级警报了。 李非鱼面无表情,只是双眸之中有着一丝光芒一闪而过,开口道:“快!” 六人再次加速奔驰,浑然不管极速奔跑之下的身躯乏力以及喉咙中如同火烧的刺痛。 边跑边想着对策。 李非鱼心下长叹,太突然了。这边这是想要试探一下,林胡却直接倾巢而出,反打晋阳一个措手不及,就好像,就好像己方的一举一动都是对方希望看见的一样!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其实,早在看到左贤王旗帜时,李非鱼就应该明白这是左贤王的算计才对,否则,左贤王若是真想临阵突破,那么,不该隐藏自身的痕迹么?为什么还把旗帜亮出来?这不摆明了让看到旗帜的人胡思乱想么? 想到这里,李非鱼心里一阵恼火! 六万林胡齐攻晋阳,晋阳估计只会守城,想来叔向也不会出城野战,毕竟根本就不能抗衡对方,不说可能存在的宗师境,单单妖月军就足以碾压晋阳六万大军了!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去晋阳持援?可这两千人拉过去能做什么?不过杯水车薪而已。兴许还未接近晋阳便一个不剩了,可若是不去晋阳,难道在这儿看戏? 那还不如当初便随要离一起南下,可是啊,晋国不管再如何不尊洛阳,它依然是大周的子民,身为洛阳大公子,怎么可以弃自己的子民而独善其身? 南下?李非鱼脑海之中灵光一闪,是了,南下! 林胡趁夜攻城,不就是南下了么?既然是趁夜攻城,必定要出其不意,必定以大势压人。大势压人就需要倾巢而出,林胡军帐那边也就空虚下来了! 既然如此……你南下,我就北上! 思绪之间,六人已经冲进了营寨之中。 突然,李非鱼回头问道:“凉季,你说林胡有没有发现我们?我们的营寨。” 凉季不停的喘着气,看着极为平静的李非鱼不由无语,大公子体质这般好?还是说炼气士的体质都很好? 其实,倒不是李非鱼的体质有多好,炼气士,大多也没什么太强的体质,除非那些沙场悍将,才会在修为高深之余还有着上古人族的体魄以及那江湖宗师都为之叹服的武技。 但,沙场悍将也只有那么一些而已,不然也不会出现大多数炼气士被破了术法反而还不如普通甲士的情况了,只是炼气士吐纳养气,可以减少剧烈运动对身体的损耗而已,李非鱼也因此才能做到现在极为平静的样子。 过了几息,缓过气之后,凉季才开口道:“臣下觉得,应该是被发现了,只不过,林胡怕是不会重视我们,不过两千甲士,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威胁。” “是么?”李非鱼自顾自的说道,既然被发现了,想来对方也不会不妨着我们,这样一来,林胡军帐肯定有军队留守,或许,也有可能分兵攻打这处营寨,不管怎样,都是一场硬碰硬。 李非鱼缓缓向前走,道:“吹号,骤兵!” 凉季恭身应喏,随后小跑离去。 片刻之后,一声绵长至极的号角声响彻营寨,随后,甲胄撞击的叮叮之声嘈杂起来。 一刻钟后,两千甲士整整齐齐的出现在李非鱼面前,肃穆,庄重! 李非鱼缓缓开口,道:“战事将起,敢与我共生死否?”利用真气之后,声音虽然低沉却响彻整个营寨! 下面两千甲士一愣之后,整齐的喝声传出:“愿为大公子效死!”之所以一愣,是因为从来没有什么将领说过与甲士共生死的话,所以,所有人一瞬间都不知道怎么应答。 李非鱼没有在意这旁枝末节,接着变急忙下达军令,道:“全军急行军,奔赴天目山。”随后转身对着站立身后的凉季道:“派出一伍甲士,去西南,看看晋阳是守城还是出城野战。另外再派出甲士沿途打探,看林胡到底有没有攻打我们的想法。” “喏!”随后凉季转身下去,十五人骑马离去。 去看看很有必要,若是晋阳选择了野战,那么,李非鱼就只能放弃北上的计划,而是停下来,找准时机,插入野战战圈,兴许有奇效。若是晋阳守城,那么,便北上! 看着离去的五人,李非鱼拔出青铜剑,如同当初王霖那样,举剑过顶,大喝:“出发!” 两千甲士,浩浩荡荡直奔天目山。 晋阳城。 号角过后,又是一阵鼓声传出。 号为令,鼓为战! 没有骤兵,而是令甲士迅速上城墙。林胡来得太快,再骤兵,城定破,巷战和野战区别不大,对方更有妖月军,到时候会更艰难。 地面缓缓震动起来,那是骑兵多到了一定数量之后造成的。 晋阳甲士刚登上城墙,便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直冲而来。 数万骑! 可谓万马奔腾! 不止地面在震动,就连城墙都似乎在摇晃起来。 各方将令下达,不管是不是弓手,所有人都拿其长弓,搭上箭矢。 三丈宽的城墙,站了十二排甲士,皆是挽弓搭箭,每个甲士相邻的空地也摆上了一些滚木,石块。只是数量不多,而城墙后二百丈空地中,不停有甲士搬来滚木原石,随后又有人准备将其搬上城墙。 城墙上的滚木原石只是常备之物,而这突然的开战,根本来不及做好准备,只能边战边备。 叔向站在城垛后,看向飞速临近的胡骑,一瞬间有种心神被摄之感,万马奔腾,太过恢宏,太过雄壮! 回头看向左右,却发现大多数甲士届被这一幕所震惊,很多人脸色苍白。 胡骑近了。 八百步。 …… 五百步。 四百步。 几乎是一眨眼一百步的速度,这真的能守住么?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死生由天 黑夜之下,晋阳城墙之上。 叔向死死地盯着前方,虽然在黑夜之中,可有着明眸夜视的他以及众多弓手甲士却依然能够看清远处的东西。 他缓缓拉弓,城墙各方的将领也同样弯弓搭箭。 弓,满如月! 城下,不远处,便是那闻名于世的青峰妖月之妖月军! 不一样的感觉,不想他们后方的林胡军乱糟糟的一团一起冲锋,他们有着比中原战阵还要整齐的队列! 此时,每一个妖月军之人的脸庞上都浮现出了一个蓝色的月亮图腾,他们进入状态了。 带着一片淡淡的蓝色光华,妖月军为箭头,带着身后洪流一般的林胡大军加速冲来…… 三百步! 叔向运气开声:“射!” 右手松开,箭离弦而出,随后,无数箭矢越空而去,如蝗虫成灾,遮天蔽日!随后,弓弦弹动的紧促之声才传出来。 城下一片嘈杂。 箭矢入肉之声,挥刀挡箭的叮叮之声,马蹄得得之声,一片嘈杂! 不断有胡骑落马,后方胡骑冲上,马蹄踏入尸体胸腔,溅起一股热血,红,黑,灰,三色渲染出整个如同地狱一般的战场! 城墙上,第一排射箭之后退后回到第十二排,第二排踏步上前,又是一轮箭雨落下,随后第三排,第四排……又到第一排。只要箭矢不尽,轮射不止! 似乎,战绩不错,可是,林胡死伤多为后方之军,妖月军却并没有多少伤亡,蓝色光华仿若地狱之光令城上之人入坠冰窖! 染了鲜血的红色马蹄飞扬而起,妖月军越马跳起,胡刀插入城墙,借力翻身再往上,只需借力两次便可翻上城墙!(这时候公输班还没有发明云梯,所以没有蚁附登城这玩意儿) 城墙上,弓手后六排收弓,上前,抱起滚木、原石往下砸去。其余六排仍然弯弓搭箭,射杀两百步以内的胡骑。 滚木原石落下,砸在挂在城墙上,以及城下欲起跳的胡骑脑袋上,鲜血淋漓,脑浆飞溅,战场再添红白之色,一副地狱景象。 不管妖月军多精锐,但是,这是攻城战,不是野战! 对方统军之人也有够蠢的,这样精锐的妖月进,却被用作了攻城战的炮灰…… 叔向看向源源不断的胡骑,这只是常规的战争,对方若没有大宗师,哪怕有军魂之军妖月,在这守城之战,晋阳便耗得起。若是城中再有墨家子弟,那么,叔向有信心坚守此地三年! 可惜,墨家之人不喜晋国之治! 正在此时,胡骑后方数十人施展飞行之术腾空而来。 叔向右手握住剑柄。 来了! 若有宗师境,便当在这数十人之中了。 天目山,派出去的十五人回来了,得知晋阳选择死守,而林胡似乎也没有攻打这一处营寨的想法之后,李非鱼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 叔向到底还是担心对方可能存在的宗师境,同样,他也应该也是明白有了军魂的妖月军是何等强大,所以才会死守城池,若是一个不知道妖月军的人统军,大约会受战阵可斩大宗师的影响,直接野战,随后就是无可避免的大败。当然李非鱼也没有想到对方统帅经愚蠢到拿妖月军在攻城战众做先头部队…… 李非鱼翻身上马,厉声道:“传令全军,往东饶过天目山,北上!” 凉季应喏,飞快跑去传令。之所以是凉季去传令,是因为传令官被李非鱼勒令归队备战,各位五百长也有自己的亲卫,传令的事交给亲卫去做便行了,否则,光是传令官都得占去一个百人队,这对本就人少,且极有可能硬碰硬的战争来说,稍微奢侈了点。 片刻之后大军开拔。 此行,不计生死! 晋阳城下。 那腾空而起的数十人眨眼间便飞出几百步,距离城墙仅有五百步,而这剩下的五百步,就算有战场煞气的干扰,对于那数十人而言,至多也就是五六息的时间! 更何况,林胡似乎有祖巫源力,也就是部落图腾之力,那种力量是完全不受杀伐之气影响的! 千钧一发,刻不容缓。 叔向满脸焦急,指不定对方宗师境就在那数十人之中,一旦让宗师境靠近,城门随时会被击破,而城门破,等到妖月军进城,何人能挡? 不能让对方靠近! 叔向运气大吼,声震全城。 “攒射!所有弓手攒射空中异人!” 城墙上,所有弓手引弓搭箭,后排弓手将箭矢略微上扬,避免伤到前排同袍。所有将领,包括叔向亦同时引弓搭箭。 “点二百步,射!”叔向再次大喝,点二百步是攒射点在二百步的意思。 瞬息之间,万箭齐发,如蝗虫遮天而去,不同于以往的遮盖整片天空,这一次,整个城墙上的弓手都瞄准了一个点,天空剑雨成扇面直奔同一个地方! 与此同时,城下因失去了弓箭的压制,越城者倍增,滚木原石隆隆而下,鲜血染红了地面,一层血泥。 箭矢破空,直奔一点,在箭矢飞到二百步空中时,对方异人炼气士离城墙尚有二百多步,大概离攒射点十步左右。 这二百来步的距离已经足够看清对方的面孔。 那数十人满脸嘲讽,但也有后怕,若不是方才听左贤王的命令减缓了速度,此刻怕是已经被万箭穿心了。 看到对面数十人嘲讽的笑容,叔向也笑了,攒射可没那么简单! 若说胡人善力,这是对于图腾火种早已熄灭的中原人来说,可是,中原人善术,技巧方面的东西,化外蛮夷永远不如中原人! 果然,几乎是在叔向刚露出笑容的时候,上万只箭矢在攒射点撞击到了一起,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接着,撞击在一起的箭矢将彼此弹飞出去,上万支箭极速下落,千余支箭四散乱飞,却也有数千支箭矢因为力道方向等原因综合之后,竟然直奔前方而去,而且速度猛然激增,令其防不胜防! 在那数十人错愕之时,箭矢入肉之声传出,前方十多人身中数十箭身死,失去生气的.轰然落下,砸翻数骑,被砸翻的数骑又令后续胡骑人仰马翻,胡骑后队一片混乱。 而那剩余二十七位异人、炼气士却是因为有了反应的时间躲了开来。 攒射的战果可不会就这么一点,那极速下落的万余支箭更是硬生生将脚下胡人清出一片空虚,在这片血腥空地之前,胡人胆寒想退却不敢退,其后的胡人则是集体愣住了,在这短短的几息竟无人敢往前一步! 城墙上,甲士欢呼,高喝,士气如虹! 叔向面上焦急淡去,再次道“攒射,点,一百步!” 箭雨再次席卷而去,因对方有了准备,这一次,只射杀了三名炼气士,不是炼气士不能施法阻挡箭矢,而是在这战场煞气之下,即便强行施展术法,不仅术法威力不足,更是会被煞气伤了心神! 看着攒射点下方又一片儿郎倒下,胥藏回身看向也木斤道:“大王,再这样下去恐怕儿郎们会奔溃的!” 也木斤淡淡道:“再有几息便可破城,全速冲过去!” 是了,再有几息便可破城,城破,中原人还能阻挡我们么?就那群懦弱的绵羊?除了依靠羊圈,他们还有什么? 胥藏应是,同样听闻左贤王话语的二十三人,极速奔向晋阳! 血流飘杵始终只是一个形容词,光是看这个词汇,没人能明白那种感觉,只有真正的身临其境,你才会明白什么样的场景才是血流飘杵! 此时,晋阳城下便是这样一幅地狱场景! 红的、黄的、白的。脑浆,血液,屎尿混合一滩,恶臭、血腥,各种气味弥漫四周,地狱修罗场也不外乎如此了。 战场依然是一片嘈杂,每一个人发出的声音都融合到那片嘈杂之中,最终化为一整片嗡嗡之声。 最后一次攒射之后,对方还有十一人! 而这十一人已经到了城墙前。 叔向苦涩一笑,大喝:“诸位,与我出战。此战,死生由天!”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两个! 叔向话音落下,城墙上便有八人应诺腾空而起,另外还有七人也是大周天境界,却并没有飞行之术,只能走到城垛边缘,手执利剑,身后背着十石强弓与数十枚箭矢,满脸警惕的看着前方。 明知不敌,却依然只能去战,这便是死生由天。 当提出死生由天的时候,就已经只有死,而没有生了。 晋阳城内,大周天共十六人,若是对方没有宗师境,还可堪一战,甚至能够大获全胜,可惜…… 本来,即便对方有宗师境,凭着战阵也可以阻挡,好歹不至于会败,可是,林胡妖月军也在,若出城利用战阵阻挡宗师境,那么,必然会被迫与妖月军野战,必败无疑,而不出城,战阵无法集结到令宗师束手的规模…… 妖月军,那可是军魂精锐之师啊! 各种解救之法都被克制了…… 叔向苦笑,高度不够,信息不足,无法分析,无法谋划,无法……布局! 不知不觉,竟然被向来以悍勇著称的林胡逼到了无谋之局,中原人的谋划布局就全然无用了。 林胡,什么时候有这样精通谋划布局的高人了? 叔向心中隐隐有了些忧虑,若是胡人通谋划,中原还挡得住那悍勇之师么? 紧随着叔向的冲出,其余腾空的八人冲出城墙迎向对方十一人,短兵相接! 这是战场,不可能给你施展术法的机会! 除非是上古之巫,或者宗师之修,对于术法的理解已经直达规则之地,才可以瞬息成术! 城垛上的七位大周天一边统领城上甲士抵御城下胡人的进攻,一边不时的发出剑芒,或以十石弓射出利矢干扰对方大周天之修。 而城外半空,九人如临大敌! 叔向倒提着青铜剑,直奔一人而去,那似乎是个异人,异人具有天赋之术,虽然不通规则,却依然可以瞬息成术,幸亏,此地是战场,浓烈的杀伐之气克制了异人的天赋运用! 一步,两步,三步。 气机收敛,叔向举剑,往下砍去! 剑气缭绕而出,对方却并不与叔向硬碰,一直在闪躲纠缠,不硬碰,却也不让叔向安然退出。 与此同时,胡人炼气士之中,落单的两人冲了过来。 突然的,一股令人心惊的气息浮现! 还来不及惊骇,又是一股似曾熟悉的气息,那真气的波动极为熟悉,正是昨晚派人刺杀也木斤时,叔向在那白雾之中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宗师境的那股诡异真气波动。 此时,叔向则能够确认了,那的的确确就是宗师境! 两个宗师境么? 完了!心下一沉,随即却又想起自己乃是三军主帅,怎可意志消沉,狠狠地咬上舌尖,剧痛袭来,神志为之一轻。 看到与之对战的异人趁他失神,举刀袭来。叔向心中念头百转,猛然一剑直劈向与他对阵之人,直取其要害,而此时,对方同样对着叔向的胸膛刺来,这一剑是纯粹的以命换命! 此时,叔向也只能这样去做,要么拼个鱼死网破,拉上一个垫背的,要么令对方畏惧,不敢与自己换命,那他就能脱开此人的缠斗,脱离战场,迅速回到有阵法防御的城墙之上,否则,瞬息之后,对方宗师赶到,后果将会注定,再由不得他去挣扎…… 剑直直的砍向对方脑袋,而那柄胡刀离叔向的胸膛不过寸余! 这时候,对方怯了! 那胡人收刀回防,向着叔向的剑刃挡去。 叔向心中一喜,手上更加大了力量,猛地一剑批下,胡人身子蹬蹬蹬后退出三步。 叔向收剑,乘机急速往后退走,口中大喝:“撤!” 话音才落下,冲上来的两个宗师境伸手一指,己方两人无缘无故,莫名至极的瞬间七窍流血,身子无力坠下,而他们的脸上依然保留着前一刻厮杀时的狰狞表情…… 大漠绝学——断魂指! 林胡与中原征战数百年,早已相互熟悉,这断魂指,便是两房修者相遇时,胡人惯常使用的术法,但显然,由宗师境使出,其威力更甚! 亡魂皆冒,叔向只顾着往城墙退去,宗师之下的修行者对付宗师,只能以战阵相抗衡!否则,对方的术法瞬息而成,宗师之下如何抵挡?这就好像拿着汉阳造跟 ak—47对抗一样,你才放一枪,人家就已经打了你一梭子弹…… 眨眼之间,叔向离城墙不过丈余,却突然撇见两个宗师中一人抬手指向了自己。 这一刹那,叔向可谓是亡魂皆冒,似乎全身毛发都一根根竖立起来,接着,一股阴邪的气息扑向自己! 生死危机之下,叔向迅速咬破舌尖,剧痛之下,精神一震,不要命的冲向城墙,城墙有防护阵法,只要冲进城墙,应当就能避过这一击! 迅速结印,叔向不顾一切的强行施展术法,纵天梯! 身子猛然间轻盈起来,纵身一跃。 身子一瞬间撞进了城墙内,几乎同时,城墙边缘亮起一圈青光,而青光之上则是一点黑芒,那黑芒死死的附着在青光之上,两种光芒以肉眼可见的变化,相互抵消着。 眨眼之后,黑芒破开青光,冲入了叔向的身体,一口鲜血喷出。 还好,没死。 挣扎着站起身,忍着剧痛,叔向运气开声:“撤,准备巷战!”回头看向城外,另外七人已经战死,倒是罗云这个愣子也冲进了城墙,此时正不要命的吐着鲜血。 甲士托扶着二人,快速奔下城墙。 刚下城墙,轰隆一声,震耳欲聋。 城门破! 两个宗师境当先入城,拔刀横扫,一片剑芒扫出,数百甲士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拦腰斩断,鲜血喷薄而出! 忍着内心苦涩与不甘,叔向沉声道:“撤!” 罗云满脸狂躁,双目通红,那被拦腰斩杀的数百甲士是他的部下! 与此同时,林胡军帐南五里,两千甲士列队而站。 李非鱼听过斥候的汇报之后,一直沉思着。 林胡军帐还有三千人驻守,直接硬闯不行,直接放火,估计对方有异人存在,也不行。那么,只能设计将对方人马引出,逐步蚕食,等到己方占优,便可堂堂正正以大势压过去! 可是,要怎么把对方引出来呢? 慢慢的,李非鱼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谋划 明月高悬,清风烈烈,大地一片姣白。 一队商船经过镜湖边缘,少许,船靠岸,岸边两辆牛车停顿,两头大水牛各自啃着地皮下的草根。 十余人不停的来往岸上与船只之间,忙碌的搬运着货物,一个个麻袋胀鼓鼓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搬运者弯着腰大汗淋漓,似乎极为沉重的样子。 在搬运货物的人中,有一个长得十分雄壮,身高九尺有余的大个子。 此时,这大个子走进船篷之中,微微屈身,抱拳行礼,对着端坐主位的少年道:“大公子,货物快搬运完了。接下来怎么做?” 端坐主位的少年微微皱眉,道:“叫我掌柜,别叫大公子!” 大个子抱拳行礼:“喏!” 少年站了起来,无奈道:“喏什么喏?哪个商人是应喏的?要应是!记住了,再有下次,滚去芦苇荡趴着。” 大个子满脸尴尬,道:“喏,不是。”又端正了一下身子道:“是,掌柜的。” 少年无奈,问道:“‘叛徒’找来了没有?” 大个子回道:“找到了,是单轲,我已经把掌柜的交代的话都告诉他了。” 少年微微一笑:“那么,现在就架着牛车往南边走,无论如何得把追来的胡人引到那边芦苇荡去!”芦苇荡在此地向南十里左右,那里埋伏着整整两千甲士! “大公子,要不你去芦苇荡等着,由我来引诱林胡!” 少年无奈,怎么又大公子了? 少年正是李非鱼,大个子则是李非鱼的亲卫队率凉季。 李非鱼面无表情,懒得正眼看凉季,自顾自往外走去,边走边道:“引诱敌人才是最重要的一环,我不亲眼看着不放心,再说一遍,记住,叫我掌柜的!” 凉季挠挠头发,随后挺直胸膛,满脸严肃,声音洪亮:“是,掌柜的。” 爬上牛车,一行十一人缓缓向南而去。这十一人扣除了李非鱼和凉季便是李非鱼的九个亲卫了,至于另一个亲卫单轲,却是当‘叛徒’去了。 车轮碾压在荒地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这静谧冬夜,别有一番趣味。 李非鱼不由得童心大起,偏过头一直盯着滚动的车轮,听着极为有节奏的咯吱咯吱之声,一脸迷醉。 身后长长的四条车轮轨迹,如同一直延伸到天边一般,尽管早就有大宗师说过天无边无际。 过了片刻,李非鱼回过神来,道:“歇一歇,等单轲一下。” 凉季转身肃穆道:“是。”随即又对着其余九人道:“停下,歇一歇。” 九人应是,随后牛车缓缓停了下来,两头大水牛抓住时机便开始啃草根。 李非鱼抬头看着月亮,入目竟是一片蔚蓝,青天缥缈,令人止不住向往。仿佛愿就此飞天而去。 飞天! 似乎也正是这种向往,才会有先贤大能开始修行,才会有宗师境便能踏空。可这终究也只有少数人能做到而已。整个天下,大宗师不过十余人,宗师也不过小几百人而已。 飞天,很难;逍遥,更难! 满是感叹与憧憬,李非鱼开口道:“在此休息一刻钟,随后出发,我修炼,时间到了叫我。” 凉季点头:“是,掌柜的!” 李非鱼不由得翻翻白眼,现在又掌柜的不断了? 随即端坐下去,闭目,吐纳。 林胡军帐,一片灯火通明。 此时,一个衣衫破烂的人,摇摇晃晃的走近了。 无比狼狈。 军帐辕门,两个看守的胡人快步走出,隔着十余步,大声喝问:“什么人?” 那狼狈之人满脸狰狞,开口道:“我欲送尔等一份滔天大礼,带我见你们将军!” 两个胡人面面相觑,虽然对方说的是胡语,但两人依然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那狼狈之人见两人无所作为,大喝:“那可是值三万牛羊的大礼,尔等不要么?快带我见你们将军,若是晚了,你二人可吃罪不起!” 两胡人相视一眼,满脸不可思议以及期待,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会儿,道:“你且等着,我先去通报!” 随后,一个胡人往军帐内跑去。 主帐内,胥里克一脸惊讶:“值三万头牛羊?” “那人是这么说的。” 胥里克猛然狂笑,道:“带他来见我!” “是。”通报之人领命退去。 胥里克在大漠是右贤王一系,与左贤王素来不和,这一次必胜的战争不带上自己,便是左贤王对自己的排挤。 可是,那句话怎么说的?长生天对你关上了门,必然会打开一扇窗子! 这不就来了?这扇窗子可比门大多了,整整三万头牛羊啊,若真去晋阳,拼死拼活也不见得会有这么多财货吧? 这一刻,胥里克只想狂笑,只想对着长生天跪拜谢恩。 但是还有一句话,天欲让其亡,必先令其狂!显然,胥里克没听说过这句话,或者忘了。 辕门外。 狼狈之人自通了名字,叫做单轲。随即便跟随一位胡人走进林胡军帐。 这一刻,单轲心下不由有些紧张,赶紧强行冷静下来。可以说,大公子的计划,自己这一环至关重要,若是有半点差错,不仅自己身死,大公子所有的布置将功亏一篑! 由不得自己不谨慎! 缓缓步入主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端坐主位的满脸胡须的胡人,极为雄壮,可惜眼睛小了点,愣是将那种威武之气给压下去不少。 单轲抱拳行礼:“阁下便是此地将军么?” 胥里克哈哈一笑:“正是,在下胥里克,职右大都尉!” 单轲低下头,掩饰着眼眸中的紧张,同时拘束着行礼道:“拜见大都尉!” 胥里克满脸笑容:“不知阁下所说三万头牛羊?” “将军答应我三件事,我便将那值三万牛羊的财物下落告知将军!” 果真值三万牛羊么?胥里克内心雀跃:“你说!” 单轲满脸悲愤,开口道:“那是一只从西罗回来的商队,我本是那商队一人,奈何掌柜的因某些原因排挤我,即便如此,我也忍了,可是今夜,不知何故,掌柜的竟派人欲杀我,在下仓皇逃出,只想报仇,故而才找到将军!” 胥里克微微一笑:“中原人就是喜欢这样内部倾轧,但是,我不关心这些,说你的条件!” 单轲心下微微一笑,胡人果然如同大公子所说卑贱与高傲并存! “其一,我要报仇,把那掌柜的留与在下,我要将其抽筋剥皮!” “可以!” 单轲紧盯着胥里克,道:“其二,我要三千钱!” 胥里克眉头一皱,三千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等值可换取三百匹马,或者两百个壮年奴隶,但依然点头:“可以!” “其三,大都尉须与在下定立生死祭,并于事后护送我离开晋阳!” 胥里克猛然大笑,大马金刀的从帅位上站起:“可笑,你也配与我定立生死祭?”说罢,双眼微微眯起,很是显得阴沉。 “但本将军可保你无性命之忧!” 单轲装作受惊,道:“这……也行!” “告诉我,在哪儿?若有半点虚假,我会用刀子一刀一刀的把你的肉割下来……” 单轲装作满脸无奈与恐慌,似乎对胥里克拒绝定立生死祭显得内心担忧,又对这恐吓非常害怕的样子,嘴唇哆嗦着开口道:“他们本欲往东去,但我逃了,他们怕我泄露消息,那么便不会往东,也不可能回西,往北也不可能,自然往南!”这一番话只需稍一推敲,便可发现漏洞很多,奈何,胥里克竟然信以为真,没有丝毫怀疑。 胥里克仔细的看了眼前之人一眼,随即大喝一声:“传令,集结五百人随我出发!” 或许,该找个由头宰了他?三千钱?哼,你太贪心了! 心里怨着别人贪心,却丝毫不觉得拿了价值三万牛羊的自己,连三千钱都不舍,又是何等的贪心! 五百人,太少!就算灭掉这五百人,回头这军帐还有两千五百,依然是硬碰硬!单轲心下念头转动。 随即连忙道:“此去南方,地域广阔,五百人太少,万一让他们跑了,大都尉说不得要白跑一趟。” 胥里克微微皱眉,却也的确是对方所说的这个道理,南方不远便是荒原,其间多有小树林或芦苇荡,人少了,想必很有可能会让到嘴的鸭子飞了。于是,道:“那就集结两千人!我要围他个水泄不通,若是没有三万牛羊,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单轲惊了一下,连忙低眉顺眼,道:“有的,有值三万牛羊的财货!” 两千人?会不会多了点?可惜自己不好开口嫌多,那样的话,会引起对方怀疑,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随即单轲便想起了前几天大公子在荒草之中两千破三千的一战,满脸瞬间焕发出习习光彩,大公子就是他们的战神。 战神,这是那一战之后,甲士们私下对李非鱼的称谓! 区区两千胡骑算什么?大公子可是干掉过三千妖月军的人! 片刻之后,林胡军帐,两千骑随着胥里克浩浩荡荡冲出辕门! 局,成!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战! 夜色下。 牛车缓缓行驶。 李非鱼看向后方车轮留下的车辙,道:“怎么还没来呢?莫非出了什么差错?” 凉季突然跳下牛车,以耳贴地,片刻后,凉季一脸惊喜的跳上牛车,道:“掌柜的,来了!” 李非鱼淡淡一笑,道:“扔下一车,双牛并力,加速!” 另外一辆牛车上的甲士迅速跳下牛车,解了缰绳,又把水牛拴到李非鱼所坐牛车上边。 双牛并力,再加上凉季鞭笞,牛车之速,已不下于马车! 此时,距离埋伏好的芦苇荡尚有二里地左右。胡人骑马而来,无论如何都比牛车快,此时所要做的便是尽快接近芦苇荡,否则这搬起的石头还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给砸死。 十余息后,马蹄震地之声隆隆响彻,回头望去密密麻麻约有千骑! 凉季大怒,道:“才一千?单轲那小子……” 李非鱼眉头微皱,道:“怕不止一千。” 凉季满脸疑惑:“是只有千余啊,回头还有两千在军帐,难道还能再诱敌一次?” 李非鱼满脸无奈,却伸手指了指右边,道:“那不是还有么?” 果然,右边原野绕出黑压压的一队骑兵,约莫五百。 凉季看见多出的五百骑不由得面露喜色,却见左方又窜出一队骑兵,大致一看,同样不下五百! 一千,五百,五百。这可就是整整两千人! 己方也不过才两千人而已。 凉季脸色瞬间僵了,微微一愣,低声道:“多了点吧,追杀十个人用这么多?单轲这小子!不过,如果能够灭了这两千,回头林胡军帐那边可就轻松多了……” 还未说完,便被李非鱼打断:“快,刺牛股!”话音落下,也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李非鱼猛的拔出青铜剑,一剑刺向牛股,与此同时,凉季也一剑刺向另一头水牛,水牛吃痛,夺命狂奔! 牛车猛然加速! 胡骑大队之中,胥里克看着速度激增的牛车,转身看向单轲:“可是他们?” “就是他们,请大都尉活捉之!”单轲看到身背箭壶的胡人,得暗示一下需要活捉,否则,万一这胡人想着乱箭射杀,则大公子危矣! 胥里克看向远处骤然加速的牛车,淡淡一笑:“那是自然!”转头又对身边胡人道:“去看看他们遗留下来的车架。” 随后胥里克举起手臂,大喝:“围,生擒!” 两千胡骑散布出去,以半包围形式展开追击! 此时,距离芦苇荡尚有一里地。此时的一里并非五百米,而是三百米! 芦苇丛就在眼前!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左右也同样是连绵不绝的马蹄声,若是被围住,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李非鱼猛然起身,果断道:“弃车,入芦苇荡,凉季,从车上抗下一个袋子来,将那颗夜明珠掉落,随后捡起来!” 这是以利诱之! 让林胡看到这些货物的价值所在,他们才会利欲熏心,李非鱼的计划才能更好的执行! 一行十一人快速跳下马车,不同于其余十人的两手空空,凉季抗了一个大袋子。 十一人飞奔而去。 走出不到五步,一颗夜明珠掉落地面,幽绿色的光华在漆黑的夜晚一闪而过,凉季迅速弯腰,一把抓起夜明珠,掩盖了那绝美的光华,随后极速奔跑! 距此两百步左右,胥里克一脸惊讶,失声道:“夜明珠?” 方才那闪耀的光华惊艳了所有人! 那可是夜明珠啊,大单于金帐内便有一颗,据说那是当年陈兵洛阳周天子被迫交出的,一颗便价值连城! 光是那颗夜明珠便可抵三万牛羊了!何况还有个大袋子,若是那个大袋子里装的全是夜明珠…… 方才那两马车中仅有一车粮食差点让大都尉把单轲给宰了! 可若是真有一袋子的夜明珠…… 胥里克两眼冒出幽光,若是将这夜明珠进献大单于,一个谷蠡王的位子跑不了了! 扬起大手,他满脸通红的大喝:“抓住他们,抓住他们!得夜明珠者,赏千户!不管如何,我要看见那颗夜明珠!”他心里还有一句话,那一袋子夜明珠! 得将令,则兵行! 得重赏,则勇现! 本来还在勉力维持阵型的胡人,猛然间扬鞭,再也顾不了所谓战阵,他们的脑海里只有大都尉的八个字。 得夜明珠者,赏千户! 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冲出阵型之外,紧随着李非鱼一行人而去。 本来还让李非鱼忧心的林胡军包围之势,便在这一句重赏之下,四分五裂,再难以成军。 就以这种状态,即便被围住,李非鱼也有信心冲出重围。 他身边的亲卫,可是两千甲士中最为杰出的精英! 片刻之间,一个胡人骑着马临近李非鱼几人,扬起马刀,对着前方中原人砍去,他的脑海中只有赏千户,可记不得什么活捉的说辞。 林胡中军,单轲满脸骇然,随后便掩饰下去,只是眸中的担忧与自责,却深深的印刻在了瞳孔之中…… 转身怒道:“大都尉不是说了活捉么?怎可出尔反尔?” 胥里克冷冷一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兵在外,将令有所不受!何况,阁下只是想报仇而已,我手下儿郎帮你报仇,是你之幸,那三千钱就当做报仇费用,不得再提及!” “你……”单轲满脸恼怒。 胥里克右手按在刀柄之上:“有意见?” “没……没有。”单轲心中泣血。 李非鱼听着长刀扬起所引发的风声,低声道:“凉季,宰了他!” 凉季点头,猛然间拔剑转身,一个竖劈。 “刺啦”一声,身后马背上一个脑袋掉落下来…… 鲜血淋漓着。 也就这个时候,又有五六骑追来,李非鱼依然往前跑,同事低声对周围两人道:“去前方,下绊马绳!” 两人领命,不再跟随李非鱼,而是从身后抄出一根粗大的草绳,急速往前方跑去。 这时候,李非鱼才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身后零零散散冲过来的胡骑,似曾相识的一幕,当初雪原中,三师叔便是这样转身直面身后胡骑,只不过那时是青峰军,此时,只是一群普通胡骑。 李非鱼嘴角带着笑意,轻声道:“不杀他几个,他们怕是会在芦苇荡前犹豫,你们说,该怎么办?” 凉季冷声道:“来多少杀多少!” 周围亲卫默然无语,只是暗自将手握在了剑柄之上,这倒不是亲卫们不认同李非鱼的话,而是李非鱼在亲卫队成军之时说过,多说无用,你们做给我看就够了。 李非鱼点头,右手缓缓的握上了剑柄,王先生所教授的拔剑术,便以林胡来开锋! “应战!”李非鱼声音低沉着道。 正文 第三十章 拔剑杀人 上 “锃!”剑刃出鞘之声连绵一片,七柄青铜剑齐齐出鞘,之所以是七柄,是因为凉季早已出剑,李非鱼要施展拔剑术,从而暂时不会出剑,再则有两个亲卫到前方下绊马绳去了。 八柄青铜剑,迎着皎洁的月光,闪烁着锋利的寒芒。 胥里克冷冷的看着那拔剑的几人,淡淡的道:“临死一战,勇气可嘉,不像某些中原人,懦弱至极!” 单轲没有理会胥里克的含沙射影,而是复杂的看着李非鱼身边持剑的亲卫,他很羡慕,那可是同大公子并肩作战啊! 嘚嘚嘚嘚,马蹄声连绵而至。 凉季等八人持剑上前,没有畏惧,没有退缩,因为他们的身后就是他们效死的大公子,是他们心中的战神一般的人物,不管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大公子,还是不想被他们的战神轻视,他们都不会选择后退! 宁愿战死,也不后退! 金铁交击之声,利刃入肉之声,鲜血落地之声,层出不穷。 而李非鱼则是稳稳的站在后方,右手紧紧的按着剑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绵长。 凝神调息,调息凝神。 王霖的这一式拔剑术,需要将精气神完全汇聚起来,以人完全之精气神养剑意,待得剑意充足之时,一剑出,成必杀之剑! 他慢慢的调息着,双眸紧闭,心思也开始一点一点的宁静下来,整个脑海无思无想,无念无虑,突地,他便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中。 在这个奇妙状态之中,他虽然紧闭着双眼,却能够‘看到’周围的一切,不,不应该说是看到,而是感知到。 这不再是视觉,而是一种被修行之人奉为至高的灵觉,由心灵之光而诞生的灵觉,甚至,可以说灵觉便是心灵之光的最初状态! 不管道家,儒家,或是其他诸子百家,他们都认可百家乃是从上古之巫分离发展而来的,所有的修行体系,不管再怎么不同,其本质还是上古之巫的修行方法——升灵! 而心灵之光在巫的修炼体系中则是四阶灵升五阶灵时必然出现的个人能力。 道家有说天地万物皆有光,这个光,指的便是心灵之光了,儒家所谓明心见性,用以明心见性的也就是这个心灵之光了。 而李非鱼此时的灵觉出现则是心灵之光的最初步心神的运用,这是王霖亲口所说,拔剑术之修行能够修炼出自身心神,心神的进一步则是心灵之光,按照王霖的师尊所说,拔剑术修行到极致,是有可能在四阶灵之前便初步掌握心灵之光的。 李非鱼仔细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不过瞬息,他便收拢心神,开始精气神的凝聚。 只有精气神凝聚圆满之后,才能以九踏步的方式去将剑意推到最高之处,然后一剑出,成必杀! 凉季带着七名亲卫,相互间配合着冲杀出去,一路鲜血飞溅,可谓所向披靡。 若是寻常军队,遇上凉季这一行如此凶猛的人,说不定早就畏惧,进而畏缩不前,可是,眼前的军队是林胡啊。 那跟狼一样的林胡人,可不会有什么畏惧的,他们只知道冲锋、杀戮,若是敌人凶残,反倒更能激起他们的血性! 对付这样的林胡军,想让他们退缩,永远不可能,哪怕全杀光,也不可能。 连斩数人,凉季满脸鲜血,看着前方还在连绵奔来的林胡骑兵,心中无奈,开始后退。 此时,想退,却不会那么容易了,林胡骑兵一个接一个的缠斗上来。 阿力古是胥里克帐下百户,他只是一个平民,也就是林胡那边的下等人出身,而他能够做到百户这个位置,不仅因为他比一般胡人聪明机灵许多,更是因为他知道什么时候才该狠,他更是能够轻易洞察别人的弱点。 例如现在,他在一旁晃荡了许久,本来是打算等那八个中原人筋疲力尽之后上去,却意外发现,那八个凶悍的中原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护住那个小孩儿,显然,那个小孩儿就是他们的弱点!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 只要拿下那个小孩儿,还怕这些人不交出夜明珠?只要拿到了夜明珠,自己就能从百户变成千户了! 想到这里,阿力古没有知会任何人,而是独自一人骑着马,轻轻的从另一个方向绕了过去。 没多久,阿力古便骑着马站在了那个小孩儿侧方五十步左右,这个距离,战马冲锋,只需要三息! 而那八个凶悍的中原剑士正被自己的同胞们缠住! 阿力古心下再也控制不住那巨大的诱惑,带着对千户的期待,策马冲锋! 凉季猛然回头时,却看到一骑距离大公子不到二十步! “大公子!”凉季内心一阵惶恐,提剑猛劈周围的胡人,妄图杀出一条血路,去保护……他的大公子! 听到这一声喊,八个亲卫齐齐回头,具是目眦欲裂! 单轲眉角一跳,几乎忍不住持刀挟持胥里克,以此挽救李非鱼…… 本来看见对方八个人凶猛杀伐,而面色阴沉的胥里克不由开怀大笑:“看见了么,那个人就是老子一手提拔起来的阿力古,虽然是个下等人,可却是个聪明人啊!” 周围胡人一片奉承赞美。 可是下一刻,那些奉承赞美的话语全都僵在了口中,胥里克那开怀大笑的表情一样僵在那里,随后便是无比阴沉。 就在亲者痛,仇者快的时候,李非鱼猛地睁开了双眼。 阿力古看着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心中不由一颤,就好像去狩猎,单独遇到狼王时一样,狼王的眼睛就是这样没有丝毫波动,没有半点情绪! 不过就是个小孩儿而已,阿力古这样想到,随即他便下定决心,猛然冲了出去。 李非鱼心下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便沉稳下去,他依照着王霖所教授的方法,屏住呼吸,右手紧握剑柄,猛然向前踏出…… 一步,两步,三步…… 一骑一人距离便只剩下了十步不到。 阿力古心中嗤笑,遇到骑兵冲锋,不退让,不固守,反而迎上来?果然只是个小孩儿而已。 他这么想着便自信的扬起了马刀,等着一息之后,一刀斩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儿的脑袋! 李非鱼犹豫了。 按照王霖的说法,九步之后,剑意才能达到巅峰,从而一剑必杀,可是,现下的情况根本就没有踏出九步的机会,至多,再踏出两步罢了。 是坚持着踏完九步,还是五步之后便出剑? 这在前一刻还会让李非鱼犹豫的话,在这一刻,那就已经没有了选择,有的就是出剑,否则,便是死! 四步,五步! 一人一骑几乎撞在了一起。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短战之终 漆黑之夜,微风轻扬芦苇叶,沙沙之声不绝于耳。 胥里克满脸怒火,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几个商人也能杀自己儿郎? 胥里克的脸色慢慢的变得平静了下来,而他的内心却是与平静得面色完全相反的暴露,一股邪火从肝胆之间腾起…… 其实这个时候,他若能够保持平时的精明清醒的话,一定可以从这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看出点什么问题来,甚至有可能避免掉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只不过是一队商人护卫而已,竟然能够如此强悍?先是在芦苇荡外与百骑接战而一人不损,随后入了芦苇荡不乘机逃遁,反倒到处袭杀,这怎么都透着一种诡异啊! 可惜,胥里克因为那可能存在的一袋子夜明珠迷惑了心智,之后又因为阿力古的死内心严重受挫,再加上此时的怒从心头起,故而看不到也看不透这一切反常行为以及其背后所隐藏的阴谋! 他心下一怒,低喝道:“去那边!” 单轲心下一松,悄无声息的跟着胥里克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那个方向便是方才那一声戛然而止的呼喊传来之地。 芦苇荡中,不断响起身躯倒地的沉闷之声,以及偶尔的几次呼喊。 胥里克心中又惊又怒,却也只认为是那几个商人,而不是其他。尽管他怀疑那些商人的速度为何会这么快,一会儿在东边杀人,一会儿又到西边伏击,可是,他却没有细想,他只是固执的认为只有十来个商人,而在这十来个商人手里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是他的耻辱! 半刻钟后,李非鱼微微一笑,对着凉季道:“想来此时林胡肝胆已裂,那么……吹号,碾杀!” “呜~”长长的一声号角响彻芦苇荡! 整个芦苇丛莎莎之声连成一片! 透过芦苇丛的间隙可以看到利刃戈矛在月光下反射的渗人寒芒! 胥里克心里莫名一堵,差点吐出血来,中埋伏了! 这……怎么可能! 正在胥里克心神不稳之时,站在他身后的单轲,悄悄的靠近了他,缓缓的摸出怀中不足尺余长的匕首,猛地向着胥里克刺了过去。 “扑哧”一声,匕首插进了胥里克后背,没柄而入! 胥里克转身难以置信的看着单轲,随后一切都明白了,明白了从头到尾自己都只是被算计了,从头到尾自己都只是别人的猎物,只是……他明白得太晚! 单轲死死的盯着胥里克,面无表情,唯有眼神中透着一丝疯狂,他手脚极为快速的动了起来,一下,一下,又一下! 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单轲的衣服,也溅了他一脸。 伸手擦掉脸庞上的血迹,恨恨的朝着一旁吐了口唾沫,单轲走到死透的胥里克身边,蹲下身子,拔出胥里克的长刀,对着胥里克的脖子,狠狠地斩下一刀! 芦苇荡中,胡人初时还抵抗了一阵,但随着四周胡人的快速且莫名其妙的倒下,剩下的胡人慌了,在这个仿若地狱的地方,被称之为永不畏惧的胡人——慌了,他们开始后退,开始四散奔逃! 四散的胡人乱窜出芦苇荡,身后却紧随着身披黑甲,沉默寡言的两千甲士! 两千甲士以百人为一队,组成战阵,追杀屠戮着这些蛮夷化外! 挥戈碾杀,胡人的尸体仿若芦苇一般一整片一整片的一起倒下…… 良久,李非鱼缓缓走出芦苇荡,他只是惊奇的看了一眼这两千甲士所孕育的那股杀伐之力,以及那种隐隐成型的军魂,随即便泯去了所有情绪,厉声大喝:“全军疾行,血洗林胡军帐!” 两千甲士在各自官长统帅下仿若虎豹一般争先恐后的极速行军! 一路追着那零零散散的三百余溃卒直奔林胡军帐而去,三百溃卒亡魂皆冒,四处乱窜! 血迹从芦苇荡一直延伸到林胡军帐外,这都是林胡的血! 而这血还将在林胡军帐中蔓延,直到血流成河! 半个时辰后,李非鱼统帅这两千甲士抵达林胡军帐! “杀!” 两千甲士高呼,这是他们此战所说出的第一个字,充满杀气的一个字! 这一个字缭绕在前方,在两百林胡溃卒的烘托之下,俨然一种地狱军团的味道! 军帐之中,胡人一片惊慌,随即,便在一个头目的威慑之下镇静下来,接着,则只是意料之中的殊死挣扎。 李非鱼举剑下令,乱箭飞出,军帐之内一片惶惶! 乱箭之后,戈矛手战阵碾杀! 一轮又一轮的整齐挥戈。 血流成河! 芦苇荡一战,两千破两千!此时,这两千甲士再携带着破甲两千之大胜,碾杀一千哀兵,不过随势而为。 大势在我,则所向披靡! 一丝丝血煞汇聚,这两千甲士显得更为铁血,已经有了那么点百战之军的味道,便是那军魂也似乎有了一点开端,只不过,他们离真正的军魂之军差距尚远。 但这依然值得李非鱼高兴,因为,这证明了精锐之军他将来也会有,是不输给林胡青峰妖月的精锐! 正在李非鱼想着怎样去培养这只精锐时,单轲提着一个袋子走到李非鱼身前,单膝下跪:“参见大公子!” 李非鱼淡淡道:“干得不错,典官计功!” 单轲将手中袋子双手奉上,道:“大公子,敌将胥里克头颅在此!” 李非鱼缓缓接过袋子,打开,一颗大好头颅入目! 随手将那头颅扔进林胡军帐,与那无数林胡人的血肉残肢相互纠缠,随即高声道:“记甲等功!” 典官应喏,迅速拿出刻刀在竹简上刻画起来。 李非鱼看向单轲,柔声道:“起来吧。”随后对着凉季道:“搬运三日粮草,然后,其余的,所有蛮夷之物,尽数付之一炬!” 凉季领命而去,临走前看了单轲一眼,眼中满是羡慕。大公子可从来没给人记过甲等功,虽然没说是甲上还是甲下! 但那份甲等功是大公子亲口所说,也就是说,单轲已经入了大公子的眼,入了战神的眼! 那是所有亲卫以及所有甲士都想要做到却又没能做到的事! 随即,甲士们举着火把四散出去,一个接着一个的火把扔向林胡军帐。火把接触到皮草,篷布,迅速扩散、燎原! 片刻后,整个林胡军帐成了一片火海! 李非鱼想起了什么,走近几步,透过火光看向月亮! 却在此时,异变突起!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镜中世界,血海修罗 同样的火中见月,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火中之月并非狼牙月,而是半月! 不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篝火,而是一片熊熊燃烧,如欲择人而噬的滔天火海,从整个林胡军帐四面八方滔天而起的火海! 即便离火海不下两百步距离,却依然酷热难耐,热气烘得众人连睁开眼都显得艰难,似乎连全身的毛发都已经烤焦了,似乎,再往前一步,全身便会如那干柴一般突的燃烧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酷热煎熬着,却没有任何一人后退半步,这不仅是军队军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的统帅,那个少年,站在他们前方五步左右,承受着比他们更为浓烈的酷热气浪,却依然纹丝不动! 将为兵胆! 为将者若能身先士卒,麾下将士又岂会不效死命? 李非鱼透过火海,抬头看着月亮,很快便陷入到一种痴迷之中。 平静,安详。 似乎连全身的血液的流速都变得缓慢起来,便是呼吸也缓慢细长到了另一个境界,一个平常修行吐纳从未到过的高深地步。 如果说平常呼吸一次为一息(一息约等于一点五秒),修行时呼吸一次大概十息到二十息,而现在,一次呼吸已经近百息! 似乎,这才是司空老子所说的“呵呵呼其长存”。 体内,一缕接一缕的真气诞生,冲入下丹田之中,丹田之内白光汇聚,越发饱满圆润。 过了一会儿,便能够明确的感受到小腹开始跳动起来,一点一点的跳动着,慢慢的,跳动得越来越急促! 这是丹田饱满,真种子随一阳震动而生,简而言之,便是……冲关在即! 冲破三关,迎甘露,还玉液,升坎降离,进火退符,则小周天可成! 随着这一阵跳动传来,李非鱼从痴迷之中回过神来,满心欢喜!虽然比预计的早了几天,但想来都是这火中见月所引发的,有其理可依,不至于会因为担心修行出了偏差进而心下忐忑。 李非鱼定了定心神,将内心的激动平复下来,当下赶紧闭目凝神,缓缓吐纳,以足冲关后劲。 随着调息凝神,真气缓缓往下而去,只觉得会阴处一阵诡异的跳动,还来不及查探,那跳动便从会阴出到了尾骨——瞬息之间便冲开了会阴穴,随后直上尾闾。 此时行气必当勿忘勿助,即,既不要忘记此时正在冲关从而导致昏昏欲睡,若是昏昏欲睡,那么此次冲关就会到此为止,甚至会影响日后冲关;也不要有所欲念,更不能强行引领真气行走,如若强行用意志引领真气,那么,丹田之中产生的真种子便会因为后天意识的介入而消散,若是真种子消散,之后便不再会有甘露自泥丸宫降落,更不会有还玉液,也就无从升坎降离,进火退符了,那是,顶多算作打通任督二脉,算不得小周天。、 这便是所谓的“鼎中若无真种子,犹将水火煮空铛。” 真气缓缓而行,李非鱼若有若无的意念伴随着真气而动,观而不看是为照! 逍遥仙庄周曾说过一句令诸子百家极为不屑的话——举世无人会赏花,观月亦然! 世人皆不屑于此言,直到庄周杳无音信之后,司空老子才说,庄周所言不虚,世人无论观月或是赏花,具是凝神直视,神则会被花月所夺,自然算不得会观月赏花。 李非鱼曾问过,怎么做,观月赏花才能是真的会观月赏花呢? 司空老子答,勿忘勿助,观而不看,以神光照之,则可反引花月之神,是为观月赏花! 乍一听,估计会有种很有道理却又不怎么明白得感觉,解释过来的话,以观月为例,大多数人看月亮都是直视,目中焦点就在月亮之上,而目为神之所出,双目紧盯花月,自然会导致神被月所惑,而‘观而不看’则是观月之时,或直视月上天空,或直视月下天空,反正就是不直视月亮,过上片刻,月所在处,光华越发耀眼,这便是月之神被人所引,此即为反引其神! 也就是说,只有夺花月之神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观月赏花! 勿忘勿助,意念即在即不在,很是玄妙。 却在此时,天空之月,如染血一般,通体血红! 两千甲士尽皆抬头,惊骇莫名的看着那一轮血月! 晋阳城中,巷战激烈至极,可在此时激战中的双方同时停手看向月空,随即回过神继续血战! 洛阳宫,司空老子与天子同行院中,此时却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去。 天子淡淡开口:“又是血月?可惜,立储势在必行,否则两边不讨好。” 司空老子嘴角微笑,似是没有听见天子所言,只是自顾自的说道:“第二象!” 南方,铭家主宗,宗主独自站在山巅,喃喃自语:“第二景,修罗血海?”随即长叹一声,道:“传令下去,建中派,尊天子!” 后方阴影中传来应喏,一个黑衣人踏空离去,他心中却很是复杂,已经分了左右,各自支持儒法,又建中派,宗主是何意? 还未及走远,宗主话音再次传来:“尊而不保!” “喏!”尊而不保? 铭宗淡然的看着天空的血月,微微出神:“还不够啊……” 林胡军帐,一片火海,这是两千甲士眼中所见,而在此刻李非鱼眼中,眼前的一切都产生了莫名的变化,这火海也不再是单纯的一片火海。 就在血月出现的时候,李非鱼的脑海被一股莫大的不知名力量席卷了,随即,李非鱼便如同灵魂出窍了一般,看见了自己依然停留在原地的身躯! 虽然,与此同时,他依然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身体,却无法去操控,他想要动一下,可身体却诡异的没有半点反映,而他体内的真气则依然有条不紊的在冲关,意识依然若有若无的观照着真气的运行,可是,他的灵魂却如同被抽离出了自己的身躯! 就如同一个人身在屋外却能对屋内的一切事物了若指掌,却又无法搬运挪动屋内的任何物体一般,很是奇妙! 李非鱼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这玄妙诡异的感觉,那股莫名的力量便再次席卷过来,随后,李非鱼的视线如同被外力强行固定了一般,只能死死的看着火海之中! 火海之中,变异突现! 再也不是单纯的火海,而是一片恐怖与惊骇的场景! 在那一具具林胡尸体的上方,一群人在那挣扎着。 那一群人穿着兽皮,赫然便是那些林胡军兵!他们的身子带着一丝虚幻以及半透明…… 他们一个个满脸惶恐,不停的手舞足蹈,或者说,是在手足并用,死命的往高处攀登,如同下方有什么可怖至极的存在,令他们不停的拼了命的往上爬,浑然不管被踩在脚底的是他们的同袍! 为了远离下方的东西,他们已经不顾一切! 随后,最下方的林胡军兵凭空消散,如同物体升华了一般——瞬间消失,一群一群的消散,然而,这一切都是无声的,静谧至极的进行着,那样的恐怖,令李非鱼有种汗毛倒立之感。 接着,那下方一片光华闪耀,一片方圆数里的镜面出现。 刹那之间,镜面猛的喷涌出无尽血水! 血水澎湃而起,如同碧海风浪! 被血水溅射到的林胡军兵开始还在攀爬,然后肉眼可见的开始从沾染血水的地方融化,然后整个身子彻底融化为虚无,只剩下一滩血水落入下方的血海之中! 有那么一些林胡军,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躯一点一点的融化成血水,张大了嘴巴,满脸惊恐,似乎在惊叫,可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一些军兵融化成血水,一些还在死命挣扎着往上爬! 瞬息之间,大浪滔天而起,高半里!浪花席卷而过,一切归于虚无,可是那滔天大浪并没有停止,而是直奔李非鱼而来。 眨眼之间,血浪近在眼前! 浑身皆无法动弹! 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束缚住了! 会化成血水的! 近了,近了! 李非鱼亡魂皆冒,张大嘴巴大吼,可是没有一点声音! 滔天大浪扑了过来…… 血浪消失,李非鱼满脸愕然,没有伤到自己? 但方才还在挣扎这向上攀爬的林胡军兵却是一个不剩…… 心下不由一阵怪诞,随即却是一种安宁,生死危机之后,心境提升所产生的安宁! 随后,血海中所有血水如同水库开闸一般,向着那镜面倾泻而去,眨眼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如同那一幕修罗场景从未出现过一般! 接着,镜面光华一闪,镜面消失在了火海之中,眼前又只剩下一片单纯的火海,再没有血海,再没有镜面,再没有林胡军兵! 李非鱼满脸惊诧,在那镜面消失前的一瞬,他看到了一样诡异的东西! 在那镜面中,赫然有两个人抬头看着这一边,那目光似乎洞穿了一切,直直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们,在看着自己! 而那两个人所在的位置,是一座高山之巅,其周围群山连绵。 其中一个面容模糊的人,似乎想着李非鱼看了一眼,便是这一眼就让李非鱼产生了一种如坠冰窖的阴森寒冷之感! 镜子! 那一边! 到底怎么回事? 那两人究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还是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两个人的时候,李非鱼的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就产生了对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的想法,可是,他不愿相信,故而疑惑! 镜子那一边是另一个世界?还是说,他们只是这个世界的倒影? 那么,谁是谁的倒影? 李非鱼呆呆的看着镜子消失的地方,心中惊诧莫名。 良久,那股莫名的力量消失了,李非鱼回到了自己的身躯之中。 真气依然在会阴与尾闾之间跳动,一直没有通过下漕溪,这么长的时间竟然纹丝不动,李非鱼心中略微忐忑,莫非真气并未充足,还没到突破小周天的程度? 却在此时,李非鱼直视向月空,那轮明月仍然保持着与山巅不足五丈的距离,而其通体也如方才一样差那么一丝才才会真正的成为完完全全的血月! 方才,从血海之中林胡军兵挣扎开始,再到镜子消失,约摸半个时辰是有的,按往常,半个时辰,明月在空中可行一丈甚至是更多,可现在,却是几乎可以说是纹丝不动,再加上那差一丝的血月…… 是时间停顿了,还是方才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真的只是一瞬而已?可是他极为清晰的感觉到是的的确确过去了至少半个时辰! 不管究竟是时间停顿了,还是自己所经历的大半个时辰只是一瞬,李非鱼都从那股莫名的力量中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 那股力量是怎么出现的,是谁的力量? 心中一阵烦躁,一种命不由我的烦躁! 却在此时,真气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李非鱼赶紧放下心中杂念,强行冷静下来,开始观照体内真气运行!不管怎样,都要先便强再说,如果自己足够强,兴许自己便可以明白方才那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可以知道镜子里面那两人是什么人,甚至,可以摆脱那股莫名力量的束缚! 心下安宁,意念若有若无的伴随着跳动的真气,开始观照起来。 勿忘勿助,在一片朦胧之中,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真气从丹田往会阴汇聚,会阴处,真气跳动的越加剧烈起来,仿佛滔天洪水行至关隘,欲要强行冲破一般! 片刻之后,李非鱼只听见恍惚之中传来一阵轰隆之声,若隐若现,随后,真气如羊车缓缓行于狭窄崎岖的山路般带着一股冲力缓缓行出尾闾,随后如马车驰骋大道一般平稳却又跳脱的直过夹脊关,在玉枕穴前又陡然一变,如牛车缓而有力般极速撞向玉枕关,再次一声轰隆巨响,真气冲开了玉枕关,一路势如破竹,直破三关!缘督已成,小周天可谓功成一半! 真气随后过百汇,入泥丸宫! 随即,一阵朦朦胧胧之感自脑海传出,如同脑海中凭空多了一团不知名的东西,既胀又舒爽,令人极为迷恋。 不待李非鱼细细感受,脑海之中一声闷响传出,随即,额前跳动起来,这是降甘露,入小药! 迅速舌顶上颚,搭鹊桥,迎小药,过漕溪。 双目紧闭,却看见眼前眉心一点一点的白光跳动,那一点一点的白光便是小周天时所产小药了,而大周天时所产大药则是一点一点的金光! 小药结丹,大药金丹! 专注的引领着会同小药的真气往丹田而去,却在此时,眉心突然传来一股极为怪异的感觉——酷热,却如同寒冰那般刺骨! 寒冷与酷热并存的奇异感觉! 李非鱼心中惊诧,凝神看去,却慢了片刻,只看到稍纵即逝的一缕银白色,如小药一般的颜色,可是却不是一点一点的光点状,而是一缕! 那四散张扬的形状,就如同火焰一般! 白色的……火焰?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小周天 似乎上次血月,李非鱼也在茫然之间有所察觉到过这缕白色火焰的存在,但当时他却没有去注意,现在看来,这白色的类似火焰的东西,与这血月关系匪浅! 或许应该找个时间把这白色火焰给弄明白,若是将其弄明白了,说不定对于如何引发血月的出现会有进一步的了解。 在意念之中,真气过檀中,下丹田! 只感觉到丹田之中一片温热鼓胀,随即一个小小的漩涡便出现在丹田之中! 接下来,就是迎甘露,还玉液了。 所谓迎甘露,自然就是将由真气过泥丸宫所产生的小药迎入丹田之中,而还玉液,则是将小药与真气同时纳入那个漩涡之中,然后进行炼养! 李非鱼小心翼翼的将小药以真气包裹起来,随后用意念默默的将这些玄妙的小药送到漩涡之前,任其由漩涡旋转所产生的吸力一点点的引入其中。 小药进入那漩涡之中便缓缓的沉积了下来。 一刻钟后,真气与小药尽皆在那漩涡之中,一片乳白之色,仿若流质一般闪烁着流动的光彩,玄妙至极,却又怡然不动! 接下来要进行的步骤,才是真正的关键! 修行炼养之法,养字是一个水磨工夫,而炼字,则是最为关键的一处,这炼之一字解释出来,便是升坎降离,坎为肾,属水,离为心,属火! 以人体为丹鼎,以水火相济,则称之为炼! 八卦之中,火上水下,为火水未既之卦,而水上火下,则为水火及既之卦,更有甚者,如火风鼎一卦,更是对人体内丹修行有着几位玄妙的解释,不得不说,伏羲先天八卦与文王后天八卦皆是自有其一番道理,并非胡乱编篡! 而炼法之中,升坎降离,便是变火水未济为水火及济,同样,这也是取自外丹烧炼时,药置鼎中,而下火上水,水中丹的原理!只不过,小周天修行的炼法却是以人体取代了药鼎,进而炼出属于人体之内丹的方法。 说到借鉴一事,因为搞不清到底是内丹法先出现还是外丹法先出现,所以内丹法与外丹法自古便争论不休,到底是内丹借鉴与外丹,还是外丹借鉴与内丹,完全无从考证,便是黄帝现身,怕也说不清楚,一切都只是因为两者成丹方法小异大同,却又几乎都是在同一时代同时出现的。 升坎降离,涉及到了炼法,而这练法往往才是各家不传之秘,寻常百姓很难达到小周天境界往上,就是因为不知练法要诀了,李非鱼虽然身为洛阳大公子有着无数的炼法可供他观看,真到炼这一步骤的时候,却是由不得李非鱼不小心行事,他再三思考之后,最后还是选用了司空老子的所说的练法。 司空老子的炼法,其大致是以黄中土为中引,借此调转水火,再以极速武火炼之,待到时机成熟便可一举成丹(话说,这可不是我瞎编的,当然,也不是全都是真的,总之,切勿模仿!) 李非鱼缓缓的闭上眼,心神凝聚,意念收摄到体内,开始调动黄庭中土,用以调转心火肾水,进而炼小药。(具体过程感兴趣的可以找我私下聊,这里就不解释了)漫长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流淌过去,三四个时辰后,李非鱼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眸中闪过一缕精光,令正在看着李非鱼的凉季心下猛然一惊,随即凉季便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此时,正是黎明之前,血月早已在一个时辰前便落下西山,纵然它成了血月,却也依然改变不了它只能天黑而出,天明而落的规律! 黎明之前,日未出,月已落,正是一日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候! 可,即便是这样的黑暗,李非鱼依然能清晰的看见远处的事物,只是入目之物尽皆带着昏暗之色,如同在看黑白电视! 这便是小周天的自主神通——明眸夜视。只是,这神通只要是小周天便拥有,就如同所有人都有两只眼睛一般,似乎便因此变得寻常起来,也就没人会把这种玩意儿当做神通来看待了! 缓缓闭目,一颗米粒大小的白色球体悬浮在丹田旋窝之中,这便是内丹了,只不过内丹是虚的,它虽然确实存在,可却并没有实体!(这也是后世解剖大师高僧什么都没有的缘故) 一缕白色火焰在小小的结丹上一闪而逝。 李非鱼无奈,到底还是没能弄明白那白色火焰究竟是什么。 不过好在小周天已成,养丹之法只需日日进火退符便可,每日进火三十六,退符二十四,这是一个水磨工夫,坚持下去,待到内丹圆满,大约就是生死关了,过了生死关便是大周天,而大周天可以学得飞行术! 抬头看着飘渺青天,李非鱼不由内心感慨,离那里又进了一步…… 缓缓向前走出两步,李非鱼翻身上马,道:“南下,晋阳!” 此时,或许该去散布林胡军帐失守的消息,或许可以保住晋阳! “喏!”凉季大吼应喏,随后吹响号角,急行军,此去晋阳,半个时辰足以,定可赶在天明之前到晋阳,就是不知晋阳究竟如何了。 李非鱼面色忧郁,若是晋阳有变,自己在宗师境手下能逃走么?只怕又要回到星海去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晋阳城中,巷战产生的混乱之声已经停了下来,天空上,也木斤淡淡的看向一个女子,一个带着紫色面纱的女子——阴阳家,湘妃! 而另外一边,一个嘴角带血的男子对上了林胡那边的另一个宗师,似乎不敌,其实却不是这样,这男子是晋国都城来的,明危杨!方才受伤倒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因为以一敌二。而此时,湘妃到了! 湘妃娇笑起来:“左贤王殿下,中原修者所会神通可远比大漠精妙,现在,你们敌不过我们呢,不如退去吧,人家可不希望这么英俊的男人死在我的手里!那样,奴家可是会心痛的!” 听着话里话外都是调笑的言语,也木斤嘴角扬起:“是么?心痛的话,我便帮你把心剜了吧!” 随着话音落下,两股阴暗的气息传出,从巷道深处走出两人。 一个独臂老者,一个矮小之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 湘妃面容僵住了。 四个? 四个宗师境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置身危墙 上 湘妃洒血落下,嘴角带着一丝怨毒。 独臂老者冷冷一笑:“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后两句举世闻名的话,独臂老者没有说出来,但在场听闻前两句的人却都已经知道。 那就是: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召唤罗生的确是阴阳家的八大禁术之一,其余七大禁术分别是:妄语成真,血海修罗,贪狼,破军,七杀,黄泉,画地为牢。八大禁术全都是威力无匹的术法,之所以这八大禁术之名天下皆知,便是其初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展露的时候,这些术法所造成的令人惊骇的破坏力。 就好像八大禁术之中号称天下第一信术的妄语成真,据传,这一禁术初次创出之时,阴阳家宗主邹衍曾经以此术法,一言直断一国兴亡!导致许国莫名断亡! 这八大禁术,施术者若是修为不到,在其施展时则会遭到些许反噬,但却从没听说过会在施术过程中控制不住这门术法。更不会出现控制不住术法威力的情况。 此时,空中那只罗生,想来便是湘妃故意所为,故意纵容那罗生成为十丈之躯! 十丈罗生,具备罗睺之力! 十丈之下的罗生不过只是一个术法,一个死板僵硬的术法。但罗生的体形每次超过极数九都会一种质变! 超过九丈,罗生便不再是单纯的术法,而是拥有了一丝灭世罗睺的意识,尽管那只是一丝意识,可也让这罗生不再听命于施术者,而是会去遵从罗睺那股残忍嗜杀的意志,去尽情的破坏眼所能见的一切! 湘妃看着独臂老者,淡淡一笑:“阁下不守礼法,中途偷袭,我又犯得着继续忍气吞声么,此时的罗生我虽然无法控制,可它却也不会攻击奴家,而各位却必定被其视为眼中钉!你们好自为之吧!” 独臂老者脸色阴沉,身影一闪之间已经到了湘妃身前,随即便是一拳轰出。 “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传入在场众人耳中,清晰可闻。 湘妃摇摇晃晃的躺倒在地,黑丝凌乱,嘴角渗血,却带着一丝倔强。 “要死一起死!”湘妃咬着牙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独臂老者呵呵一笑:“那我先杀了你!” 一拳轰出。 拳风扑面。 湘妃闭上了双眼。 静静等候,或许不只是死亡,还会是解脱。 思绪中,泛起一丝记忆。 一个小女孩天真烂漫的骑在牛背上,看着身后的父亲与豺狼狼王搏杀,惊险无处不有,最终,父亲杀死了豺狼,小女孩欢呼。 可是,父亲的一条腿也被豺狼咬断。 小女孩没有哭泣,只是心底默默地想着,自己要变强大,以后再也不让父亲受伤,以后,杀光所有狼群给父亲出气。 接着,如同幻灯片转换一般,另一幕画面紧随着出现。 这幅画面之中,有着一道巨大的通体黝黑的石门,在这石门之前,一个全身笼罩在白色袍子里的人牵着小女孩,道:“去吧,想要强大的话。” 那道十余丈高,通体黝黑的石门,最顶上写着两个燕国文字——罗生! 换面再次变化,她面无表情,提着滴血的剑走出茅屋,鲜血滴了一路,而在那茅屋之中——躺着一个缺了一条腿的老人…… 这所有的画面转换,都只是刹那之间发生的事。 却也在这一刹那,拳风停了。 没有剧痛,也还有知觉。 一个声音传出,飘荡在湘妃耳畔,如同久不闻丝竹之后暮然听到了伯牙子期对奏高山流水。 惊心动魄,却又痴恋迷醉。 那个声音是个少年的声音,短短一句话,不过九个字。却令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果真是春风似少年么? 那句话便是: “你敢不尊我大周礼法?” 你敢不尊我大周礼法! 独臂老者似乎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停手了。 李非鱼稳稳的站在城墙上,目光扫过一圈,随后定在了独臂老者身上。 独臂老者缓缓回头,看着面前的小屁孩儿,嗤笑:“大周还有礼法么?” 李非鱼看着天空的罗生,他也不想做这样出格的事,但是,罗睺啊,似乎唯一的解决方法还在这个女人身上,若是不能解决掉罗睺,他率领来的两千甲士将成为飞灰,包括他自己! 但他却发现,当真的站出来之后,心中涤荡着一种豪气,于是,他用不容置疑的口语,坚毅的回道:“孤在,礼法便在!” 这是李非鱼第一次对人称孤! 虽然他大公子的身份称孤本就无可非议,可这是第一次,以前是因为诸多畏难,此时,是因为,他在选择为这个女人,为了两千甲士站出来的时候,他便明白了,若一直畏难,则永不能前进一步! 那不是他要的! 他要的是振兴洛阳,振兴大周,仿若恒王中兴那般,做一个中兴之主! 今日起,他便就是要称孤,还要对得起这一声孤,! 湘妃明眸痴醉,哪来的小孩儿,竟敢称孤,还是对着宗师境称孤。心里在暗骂着小屁儿不知所谓同时,却也不可否认有那么一丝震撼以及赞赏,但却没有最关键的感恩,或许,她是真的在求死,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湘妃对李非鱼没有感激之情! 毕竟,一个求死之人,她会感激你救了她? 独臂老者眼光如电,仿若毒蛇眸子一般死死的盯着李非鱼,冷冷一笑,身子化作幻影,在空中留下一片连接在一起的残影。 李非鱼双眼瞳孔猛的收缩,几乎本能的举剑格挡,随后砰的一声,青铜剑断裂,李非鱼如同断线风筝一般直直的倒飞出去,身子无力的躺在地面,嘴角鲜血不断涌出。 果然,宗师境是根本不一样的境界。 与此同时,李非鱼感激的看了明危杨一眼,此时明危杨则是面无表情,但却将一只手背在了身后,遮挡着手背上的红肿。 若非方才明危杨暗中出手挡去了独臂老者大部分力道,此时李非鱼即便是不死也差不多了。 独臂老者双眼微眯,看向明危杨,随后道:“在老夫面前称孤?自武王之后,天下谁配?何况是你个黄毛小子!”话音落下,刚欲再次出手,彻底了结这个无知小子。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置身危墙 下 也木斤没有说话,明危杨也没有言语,更别提出手相助,这一刻,李非鱼才发现,原来他们都不会在意自己的安危,他们在意的是什么? 不过是女娲之泪罢了! 亡魂皆冒,神情却是冷静下来,后方城墙下,两千甲士突然举戈大喝!战场煞气凝聚,可,这注定了没用,对方是宗师境! 不由得回头,李非鱼心中一暖,他们是在意我的,他们是愿意为我赴死的,他们,是我大周子民! 同样的一刹那,李非鱼已经感觉到了拳风扑面! 却在此时,空中,罗生忽然仰天长啸。似乎,如同受到了惊吓一般,如同被那一阵战场煞气所惊! 随即,罗生手中那枚心脏越来越真实,越来越红润。 所有人都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地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将自己的心脏给狠狠地攥在了手里!当下的动作都不由得一顿。 身前,生死危机停顿,拳风消失,李非鱼赶紧往旁边一滚,躲开独臂老者的攻击方向。 湘妃突地娇笑起来:“小鬼,姐姐对你挺有兴趣的,本来不想你死,可是,我也控制不了这罗生,不过,这么多宗师,这么多大人物陪着你死,你也不亏哦。”虽然这样说着,湘妃却对明危杨暗中出手很疑惑。 到底是什么原因令明危杨出手相助呢?总不会他是墨家弟子,兼天下,爱众生? 李非鱼面色僵硬,心脏感觉到越来越被抓紧,越来越痛。配合上身体所受的伤势,此时,时间似乎变得极为漫长起来,煎熬开始,便度日如年! 此时,若是不把罗生处理掉,以自己这小周天的修为必死无疑,即便处理掉了罗生,这群宗师境会任由自己离开么? 或许,就不该过来晋阳,直接南下就没这么多事了吧。 李非鱼看向了湘妃这女人几乎是最后的希望了,否则,即便鲲出鹏食的说法是真的,那么,新出现的鲲鹏又怎么办? 声音虚弱无力,李非鱼艰难的开口:“这罗生不处理掉的话,说不定会引来罗睺复苏,到时候,天下虽大,却也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同样,若是罗喉复苏,大宗师也不敢说可以战胜,更何况你们?不想着怎么办,就知道幸灾乐祸,你是傻子么?” 湘妃猛地一愣,如果真的让罗睺复苏,那么,自己真的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可是,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真的控制不住这罗生了啊! 湘妃脸色一变,随即恢复笑意盈盈:“我早说了,要死一起死,结果我还能晚死一段时间,这可是很值得高兴的事。” 李非鱼冷冷一笑,艰难起身,转身对着城墙外,大喝:“撤,急行军!我不在,则以凉季单轲为主。南下便可!” 凉季看着李非鱼,目中复杂,随即行礼应喏,领命迅速转身离去。 跑得越远,心中所受罗生钳制的压力便越小。 可这,只是对普通甲士而言,普通甲士,因为体内修为太低,没有形成独属于自身的元气,那么,罗生就不可能一直控制着他们,只要他们跑远了,所有人的元气混合一起,就会形成一个天地元气,与天地相同,别说罗生,便是罗睺也没可能能从天地元气中区分出普通甲士的元气。 而李非鱼,好死不死昨夜突破到了小周天,刚好形成了属于自身的元气。 心脏越来越难受。 所有人都面色苍白起来,包括那所谓的妖月军! 也木斤忽然大笑:“大公子,若是你好好的呆在星海,何至于如此?。” 大公子?湘妃突然一愣,这是林胡抓去的那位洛阳大公子? 怎么会在这儿? 等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大公子似乎便是那个不祥人,那女娲之泪…… 李非鱼冷冷的看着林胡的四位宗师境,正要说话,脑海中却猛然的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是洛阳大公子李非鱼?” 传音入密,道家术法,不对,阴阳家也有。 猛地看向湘妃。 与此同时,脑海中再次响起湘妃的声音。 “你的眼泪,还可以流么?那是我们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只要还能流,我阴阳家有相应术法提升女娲之泪的威力。足以杀死眼前罗生!” 李非鱼心中猛然一惊,阴阳家也对自己有所图谋么?居然连提升女娲之泪威力的方法也有,这得是谋划了多久? 我才十岁,自出生到现在不过十年时间,十年时间便足够完成这一项谋划了么? 阴阳家…… 不说动用女娲之泪,一次折寿十年,即便用了,且不说能不能解决掉罗生,就算真能解决,到时候,在场的这些宗师境谁会让自己安然自由的离开? 必须得想办法,令这些宗师境失去威胁! 李非鱼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冷冷的看着林胡的四位宗师境,双眼闪过计算之芒。 眼中渐渐明晰,却有着一丝犹豫,最终却是一阵狠厉光芒自眸中散出,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李非鱼看向周围,冷声道:“我有方法避开这次危机,需要你们帮我!” 听闻李非鱼的话语。湘妃差点忍不住失声大叫,我们都是中原人,你怎么能去求胡人?转念一想,湘妃内心却更为惊骇,难道说胡人也有提升女娲之泪威力的方法么? 现实却不是猜想,只能说湘妃胡思乱想了许久。 看到林胡四人皆看向自己。 李非鱼淡淡道:“司空老子曾经跟我说过,罗喉灭世,用乎碎心,不以目视方可避之。罗生虚无,两界藏虚,鲲出鹏食!” 这话不假,的确是司空老子所说,至于怎么运用,司空老子没说过,这就需要李非鱼来解释了,当然怎么去解释就得看李非鱼的谋划是什么了! 也木斤一手按着胸口,脸色苍白的看向李非鱼:“有什么危险,要怎么做,都说出来吧。” 李非鱼淡淡一笑:“我出方法,那么出力自然是你们的事,而不是我们中原人的事,这样不合理么?”中原人三个字极为重要,这至少能在短时间之内保证明危杨、湘妃与自己是同盟! 显然,也木斤看穿了李非鱼故意加上中原人三个字的意图,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般多计算呢? 当下也木斤只得苦涩一笑:“说吧!” 李非鱼看向空中,道:“我要你们四人与罗生对战,伤罗生,以罗生之血引来引来鲲鹏,吃掉罗生!”实际上,罗生出现超过一个时辰,鲲鹏就能发现并赶到。并没有人提出异议,看来真没几个人能如同司空老子那般博学! 也木斤脸色变幻不定。 湘妃则是一脸愕然。 数息后。李非鱼开口道:“不答应?” 也木斤正要点头。独臂老者突然拦住了他:“左贤王,再等等,这小子不值得信任!” 李非鱼内心惊讶,这老头难道看出来了?纯属直觉,或者说是纯属瞎猜? 李非鱼当即硬着头皮道:“湘妃,还有那个谁?” “明危杨。”明危杨连忙道,他算是看出来了,此时,似乎这个小孩儿才是老大。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这小孩儿刚才还不是被打得要死不活的么?! 李非鱼没有半点犹豫,开口解释道:“你们速度与罗生对战,记得取来罗生鲜血,罗生鲜血既是引来鲲鹏所需,也是对抗鲲鹏展翅之风的绝佳物品!没有罗生鲜血,我们挡不住鲲鹏的展翅之风!” 明危杨起身便欲冲去,这可是关系生死的问题。 鲲鹏展翅之风,便是大宗师也不能等闲视之,何况是他? 与此同时,也木斤眉头一挑:“非鱼,这事还是我们去吧。”虽说也木斤也怀疑这是李非鱼故意说给自己等人听的,可这事关性命,由不得他不信! 话音落下,也木斤也不理会李非鱼直接踏空直追罗生。 独臂老者淡淡的看了李非鱼一眼,随后林胡四位宗师全都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罗生手掌狠狠地握紧了。 那颗心脏猛地碎裂。 随后,满城尽是噗噗之声响彻,甲士,胡骑,一个个突兀的嘴角渗血倒在地面。 那噗噗之声闷而短促,如同气球炸裂一般。 每一声闷响传出,便有一人倒地,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便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只留下染血的身躯与茫然恐惧的眼神! 这是,心脏碎裂而死。 他们没有走远,那么,是不是凡人,罗生都可以控制! 就在这个时候,李非鱼猛地翻身滚倒在地,嘴中闷哼不断。 无尽的痛苦袭来,便是几位宗师境,也是身形突地一顿,随即闷哼一声,脸色越加苍白!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信术 满城浮尸,血染青石。 腥风血雨,不外乎如此。 风,在这血染之地微微扬起,一丝萧瑟之意随着这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快速的席卷整片天地。 此时,也木斤四人已经冲上空中,与罗生对战在一起。 看着这与想象之中极为相似的一幕,李非鱼嘴角扯出一丝弧度,感受着从北方传来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气息,缓缓的走到城垛边缘,靠着城垛一屁股坐下,眼睛却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北方天际。 铭家的两仪界? 没错,李非鱼所感受到的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便是铭家之人的气息,熟悉是因为那是铭家的气息,是铭烟薇、铭雅音那样的铭家气息,而陌生则是因为此时散发出那股气息的人,不是他所知的。 全身酸痛,心脏憋闷。 似乎一点气力都没有了。 李非鱼缓缓的闭上双眼,尝试着调动了一下真气,却发现体内真气近乎枯竭,根本就不能指望利用真气来调养身体了。 突然脑袋一痛,似乎被钝物击打一般。 猛地睁开眼,映入眼眸中的却是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的湘妃。 湘妃看到李非鱼睁眼,满脸戏谑:“还以为你死了呢。” 李非鱼不由皱眉,这女人怎么如此轻浮? “养伤,不至于就这么死了。另外,别来烦我!” 湘妃嘴角微微一笑,道:“怎么?不称孤了?是不是突然发现原来你是在对着一群宗师境称孤道寡,所以害怕了?” 李非鱼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孤怕什么?” 湘妃眉头一皱:“奴家本来是好心,过来看看能不能救你,你却叫我别烦你?还敢继续称孤道寡,你当大周还是三百年前的大周么?信不信姐姐我翻手就弄死你!” “那你就弄死我,看看不知道怎么用罗生血的五位宗师会怎么对你!”李非鱼继续闭目休息。 湘妃微微一愣,看到明危杨看过来的充满危险意味的眼神之后,不由得双目瞪大,轻咬嘴唇,最后轻声开口道:“我来帮你!” 说罢也不管李非鱼如何答复,直接伸手搭脉,随即,一股清幽冰凉的真气透过手腕缓缓进入了李非鱼身体内。 水属性真气,温养调和身体最为合适不过。也是,阴阳家毕竟是从道家分裂出去的,自然也对五行之术有所研究,哪怕阴阳家的人更在意的是术法的威力,却依然会有相应的治疗之术。 李非鱼睁开眼,诧异的看着湘妃,他有些看不懂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了…… 天空中,独臂老者终于拔出了始终负于背后的青铜长剑。 剑身三尺有余,通体漆黑。 独臂老者面无表情的看着罗生,只是缓缓的将青铜剑竖举在身前,随后,青铜剑便由下至上逐渐变得通红起来,随即一股奇异的波动展开。 独臂老者往前冲出,随即。 一剑,直刺而出! 青铜剑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凌厉之势,直接刺向罗生,眨眼之间,透体而过,可罗生却没有任何不适,这一剑没有对它造半点伤害! 但,罗生却将注意力从其他三人转移到了独臂老者之上,其他三人课做不到向这独臂老者一剑便能直达罗生身躯的地步! 也就是这个时候,独臂老者停了下来,那柄通体血红的青铜剑也随着独臂老者的身子而猛的停顿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往前穿刺,反而是留在了罗生的体内。 与此同时,独臂老者身子往后一挪,随即飞速后退,同时用仅剩的右手结印喝道:“启!” 罗生的眸子中先是一丝嘲弄,紧随着后退的独臂老者追去,任凭其余三人如何攻击,他都只是死死地追着独臂老者! 不过三息时间,罗生的那双红色的眸子带上了一丝迷惑,最后则是惊怒! 不待罗生有所反应,只听“砰”的一声,一股火焰从罗生体内爆发开来,瞬间席卷罗生全身,携带者青铜剑大大小小的碎片将罗生弄得遍体鳞伤。 暗红色的鲜血从罗生伴随着青铜剑碎片飞溅而出。 也木斤嘴角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正欲说话,这一丝笑意便变作了惊骇莫名! 罗生通体缭绕着火焰,目中却再没有丝毫痛苦,如同,这火焰已经完全被它所吸收融合了一般。 火焰,成了它的躯体的一部分! 这便是罗生的天赋——同化! 同化一切可以同化之物! 而此时,便是这火焰被同化了,成为了罗生的术法! 罗生狰狞着面孔,狂啸一声,身躯上的火焰便四散席卷而去,与此同时,罗生伸出了右臂,右手往前一探,十余丈手掌虚影凭空出现,这虚影刚一出现便凝结成拳影直掠也木斤而去。 也木斤心下骇然,可他到底是宗师境,更是与异族在星海血战十数年的左贤王!这点生死危机不可能让他神志浑浊! 当下脑海中便生出万千种应对之法,眨眼之间眸中已从惊骇变为坚毅,双手结印,一圈柔和的波纹出现,以双手所结的奇妙手印为中心,那柔和的波纹迅速扩散出去,形成一个圆形,刚好将他的身子完完全全的挡住。 拳头虚影与那柔和波纹接触在一起。 没有任何动静,如同波纹不存在一般,拳头虚影丝毫不见停滞的穿透了防护波纹! 也木斤呆愣愣的看着那诡异的拳影,眼睁睁的看着那拳影直直的冲向他的心脏部位。 虚影拳头猛的张开成抓,一举探入也木斤的胸腔。 也木斤面目狰狞,眼睛鼻子几乎挤在了一起,这是痛苦到极点之后的一种面部表情! 他只觉得这一瞬间,心好像空了…… 罗生突的发出喋喋笑声,阴森恐怖弥漫天空。 拳头虚影随着这阴森恐怖的笑声从也木斤的胸膛中缓缓抽出,其间红彤彤的一片,那是一颗心脏! 那心脏仍然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却没有鲜血流下…… 独臂老者猛然大喝:“这是信术,不要去相信!” 道家综合天下行气与神通之后,所发现的三大奇妙境界——心,行,信!也由此而诞生出心、行、信三大类奇妙神通,其中信术便是信则为真,阴阳家八大禁术之一的妄语成真便有信术与心术的影子存在。 此时,这抓取出心脏的神通似乎便是信术,也就是说,虚影是假的,虚影所抓出的心脏也是假的,但是,你若是相信那是真的,那么,那颗心脏就会变成真的! 如若成真……心脏离体,必死无疑! 也木斤满脸惶恐,信术? 不信就可以了,可是能由得你你不信么?若是想要不信就能不信,那信术也配称之为三大类奇妙神通之一? 心中空落落的,那种失去心脏的特有的空虚的痛,令人心神震颤! 这真的是信术么?我为何觉得是真的,真真实实、真真切切的…… 独臂老者猛的看向城墙上,对着李非鱼大喝:“你是故意的?” 李非鱼淡淡的睁开双眼:“你可以杀了我!” 这话的潜在意思有两重,第一,你可以杀了我我为什么不能设计杀了你?第二,你可以轻易杀了我,我吃多了撑的要招惹你? 可谓完全相反的两重意思,模棱两可。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南行而雪 独臂老者满脸怒火,罗生却再一次喋喋发笑。 那矮小宗师阿可奴已经开始倒退了,飞快的踏空离去,没有任何一点停顿,生怕一停顿便死无葬身之地。 而另一个黑衣宗师也是目光痴呆,定定的看着眼前拳头虚影上的心脏。 他没能做到不去相信! 然后,拳头虚影就在他身前捏爆了那颗心脏,鲜血淋漓而下。 黑衣宗师猛的吐出一口血,随后身体无力落地,如同枯叶,没了支撑,便逃不脱大地的牢笼。 刹那间,四个宗师一死一伤一逃,就只剩下独臂老者。 独臂老者不甘的大吼一声:“阿可奴这混蛋,我要让大祭司将他献祭圣树。” 随即,冲到也木斤身边,一把抓住也木斤。 而此时,也木斤已经状若痴呆。 在一种所有信息氛围都指向真实的时候,你要去坚信那是假的,这不亚于千夫所指,这就好像,所有人都告诉你天空是红色的,即便你看见的是蓝色,你还会却相信它是蓝色么?反而,你会相信那个虚假的红色之说吧? 千夫所指,则无疾而终。 天空中,罗生不知道为何,竟然突然收缩了全身的火焰,瑟瑟发抖的站在空中,满脸茫然与不知所措…… 这,是罗生对天敌的畏惧,是鲲鹏即将到来! 乘着这个时机,独臂老者恨恨的看向李非鱼,从地面抓起一个青铜剑碎片,这碎片之上可是有着能够抵抗鲲鹏展翅之风的罗生血,随即独臂老者抓着也木斤施展奇异遁术,刹那间身已在百里外。 不是独臂老者不想宰了李非鱼再走,而是也木斤目前的状态,如果不赶紧找到大祭司,说不定便会死去,也木斤可是左贤王,他若突然死去,大漠形式会有很大的变化,造成的后果不比大单于暴死来得平静。 再者,他一旦出手,目前还和李非鱼保持着联盟状态的湘妃明危杨说不定也会出手,那样的话…… 对于独臂老者来说,相较于左贤王也木斤而言,李非鱼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已。 再者,就在方才,独臂老者便感觉到了一股气息,铭家独有的气息。 铭家,那可是暗中左右了天下大势三千年的神秘势力,他们左右的是整个天下,不只是一个中原…… 李非鱼睁开双眼,看着林胡四位宗师死的死,逃的逃。李非鱼长出一口气,危机去了大半。 转身对着湘妃道:“多谢,我已经好多了。” 湘妃淡淡一笑,显得有些幽冷,全不似初见时的轻浮,她看着罗生:“看这样子,鲲鹏真的来了,怎么样,姐姐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李非鱼微微一愣,随即醒悟过来,那件事多半得诸子百家与诸国诸侯主宗的人才清楚,而阴阳家的主宗除了邹衍与太一这两脉,其余的都不被算作主宗。 所以湘妃不知道镜海的事,反而提着早早地离开,之所以说带着李非鱼一起走,无外乎把李非鱼弄到阴阳家去。 看到明危杨同样显得极为兴奋的表情,李非鱼微微后退一步,脑海中念头百转,心中计定。 缓缓开口道:“我刚才感觉到铭家独有术法两仪界的气息,也就是说,铭家的人来了,偏巧,那来得人似乎是铭御!” 铭御! 湘妃心下微微一阵惊讶,铭家的强大,诸子百家都能知晓,而铭御可谓是铭家这一代的第一人,年方弱冠却已经大周天巅峰之境,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曾经以大周天修为强行斩杀东海术宗宗师境! 东海术宗之人,道德之修可谓恶劣,但其对于禁术的研究,不下阴阳家! 与此同时,百里开外,黑光与青光迸发出滔天光幕,随后,又有一道更为强烈的黑光出现。 湘妃看着远方的滔天光幕,默然无语,随手捡起一块沾染着罗生血的青铜剑碎片,道:“宗主急令我回去,那么,姐姐先走了!” 明危杨同样捡起一块碎片:“恩,国君让我先带着叔向回去,那么,大公子,告辞!” 李非鱼看着两人飞身离去,彻底松了口气,总算借着铭家这张虎皮,把这最后两个威胁给吓跑了。 风,轻轻扬起。 正月末,雪花却开始飘洒下来,鹏生北,南行而雪,北返则雨! 青光与黑光交击,震得漫天雪花纷纷扬扬。 李非鱼喃喃道:“正月下雪,鲲鹏来了……” 北海有鱼,其名为鲲!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突然的,李非鱼一脸骇然的退后,随即蹲到地上捡了四五块青铜剑碎片,罗生血可以遏制鲲鹏展翅之风,这个倒的确是真的,否则李非鱼真没胆子来打算从最原始的道路前往镜海。 起身,双手撑在城垛之上,定定的看着北方。他想要看一看,那传说中的鲲鹏,看看那其翼若垂天之云是怎么样的巨大! 远处,交战的三位宗师突然停了下来。 一边两人,共四人。 其中两个左手系着黑色豹尾,赫然便是铭家左派的人。 而另外两人,一个是全身笼罩在黑色袍子里的人,左手握着一根漆黑的木丈,剩下的那一个却是一个女子,骑在一只大雕背上,面上蒙着轻纱。 女子,张开双臂迎着空中的风雪,一脸安详,良久,她才缓缓收回看向北方的目光,淡淡开口:“左护法,接下来便交给我吧,你先回漠北。” 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男子微微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铭家两人一眼,也不做任何停留,随即踏空离去。、 似乎他一点也不担心这两个铭家宗师会对这女子有什么威胁一样!这也是必然的,毕竟,方才那光幕便是这女子与对方一位宗师的对战,尽管这女子只有着大周天修为,却完全不惧一般宗师! 女子微微一叹:“铭家真的决定改朝换代了?” 铭家两人苦涩一笑,实力对等才有相对应的对话。 昨日才收到建立中派的消息,怎么能说是真的决定改朝换代呢? 两人相视无言,良久,其中一人才开口道:“铭家依然尊周!” 另一人点头表示附和。 随即,两人飞速离去,直奔南方。 女子则遥望南方一眼,同样离去。 另一方,城垛上,李非鱼依然定定的看着北方,哪怕雪花飘入眼帘,也不曾去擦拭。 李非鱼略微感叹一下,便再次将目光定在北方天空。 片刻之后,狂风大作,雪花漫天乱舞,时而旋转,时而骤降,别具一番滋味。 衣襟随着狂风烈烈而起,满头黑发也被纷乱的雪花染作雪白,如同半百光阴便在这烈烈风雪中无声逝去。 北方,天地尽头便是天目山。 突的,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弥漫整片天地,令人烦躁欲狂。 接着,天目山山顶之上,一片阴影快速的蔓延开来,而天空之中,一个巨大的脑袋,从天目山那一边探出,就是这么探出来的前半个脑袋就已经令人觉得天目山渺小无比,那么,那个身子究竟有多大? 真的如同庄周所说,不知其几千里也? 正文 第四十章 有鸟遮天,可入镜海 风雪越加狂烈起来。 瞬息,只是瞬息之间而已,那巨大的身子便已经从天目山的那边探了过来。 大地,彻底进入一片黑暗之中,不见天光。 那,是鲲鹏的身躯遮盖了天,是它的影子笼罩了大地! 雪,却在这个时候,忽的停了下来。 不,这根本不是停了,而是这片天空都被鲲鹏所遮盖,那雪都被鲲鹏的身子挡在了更高的天空! 其翼若垂天之云! 这样的说法根本不是夸张,而是不够!垂天之云根本就不足以去形容鲲鹏的巨大。 李非鱼呆呆的看着天空那只巨大的鸟,那只突兀出现之后,让天空都变得狭窄的巨鸟,心中忽的生出一种蝼蚁一般渺小的卑微感,不,不是如蝼蚁一般,而是……连蝼蚁都不如的渺小。 兴许,在鲲鹏的眼中,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自己这般渺小的存在的,这样渺小的存在根本就不足以令其相视! 就仿佛人类从来注意不到细菌一样吧…… 死在这样的庞然大物之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天空传出。 如同末日一般,所有的事物全都不由自主的飞向天空。 那只是鲲鹏张开了嘴,吸了口气而已! 罗生早已经呆立不动了,仿若痴傻一般定定的站在原处,而此时,李非鱼便与罗生,与满城尸首以及青石碎瓦不由自主的飞向天空。 李非鱼第一次飞天,不是成为了宗师,也不是突破到大周天学会了飞行术法,而是……被鲲鹏吸上去的…… 上升的速度快到了一种极致,只是恍惚间看见一张大嘴,随后,眨眼之间,李非鱼便进入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宽敞至极,比洛阳宫军校场还要大上数倍! 这,便是鲲鹏的嘴里么?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这方天地诞生出这样的伟物! 这样巨大的生物,若真是插手人类战争,一只鲲鹏可以轻易灭杀一国! 鲲鹏存在,那么,混沌也存在?那混沌是不是也是真的大到能够包容整个宇宙? 上古那些巨兽都存在过么?那么,上古的巫到底有多强,才能够带领着人族在那样的洪荒乱世中存活、壮大? 难怪司空老子曾说过,百家由巫而分,却无一及得上巫之十一!(十一是十分之一,古代数学没有分之这个说法) 在黑暗之中,在鲲鹏的嘴中,李非鱼没有半点害怕,至于沾染着罗生鲜血的青铜剑碎片,早就就不知所终。 看来,所谓的罗生血也只能克鲲鹏的展翅之风,而克不了鲲鹏吸气产生的风…… 大约过了半刻钟,李非鱼身下的尸体堆开始抖动起来,一瞬间,他只感觉仿佛朝着下方掉落了下去。 应该能够掉下去了,李非鱼松了一口气。 从鲲鹏体内的某种玄妙通道进入镜海,那便是前往镜海的最原始的方法了。 可惜,洛阳衰微,李非鱼也不在洛阳,否则,前往镜海,他是绝计不需要走这条充满生死危机的原始通道的。 而现在没了罗生鲜血,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指不定会真的死在鲲鹏体内,变成鲲鹏的粪便…… 话说,似乎没听说过鲲鹏会排泄…… 头脑中想着莫名的事情,李非鱼却在这一刻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血肉相连之感,就好像,他跟这鲲鹏有了一种灵魂层次的联系一般,难以形容却又玄妙至极!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了鲲鹏传达过来的意念,仿若小孩儿一般,带着一丝依恋的感觉,却又如同长辈一般,对李非鱼有着一丝严厉以及关怀…… 这时,李非鱼才想起,他初开始修行的时候,要离曾经对他说过,他修炼的法门触及到了一个禁忌!而庄周触同样也碰到过那个禁忌,庄周碰到那禁忌之后,表现出来的却是可以与另一个世界沟通的奇异能力,记得当时要离还以庄周与鲲鹏为友,梦蝶入异世神游等来举例,没想到,这一刻,李非鱼也如同庄周那般感受到了鲲鹏的意念! 也就是说,庄周是真的能够与鲲鹏沟通的! 想到这里,李非鱼心下一阵激动莫名! 这可是鲲鹏啊! 是能够轻易屠灭一国的存在啊! 就是可惜了,且不说鲲鹏会不会听从李非鱼的使唤,即便是鲲鹏真的会听从李非鱼的使唤,李非鱼也不敢把它投入战场,否则,多半会开启第二次封神之战,到时候,天下大宗师竞相入世,九五再难为至尊,衍生九九之变,那么本就式微的大周,离灭亡就不远了,更何况这会危及到俗世的安稳。更是会直接打破伏羲、轩辕以及武王的绝地天通……(把大宗师理解成核弹就好了,属于威慑性力量,但是绝对不能用的,很明显,鲲鹏就是大宗师这个级别) 当然,从另外一个方面去想,指不定,有朝一日,他李非鱼也能够成为第二个庄周,第二个知北游的逍遥仙! 也就是这个时候,李非鱼再次感觉到一阵奇异的变化,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陡然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随后,一个诡异的场景再次出现…… 为什么说再次呢?他也不是很明白只是恍恍惚惚的感觉到这似乎是曾经的现在经历过的,可是,什么叫做曾经的现在? 恍恍惚惚之中,李非鱼听到了一个尖叫声,那尖叫声极为夸张,有一种做作的感觉。 “师兄,你骗我,你看,尸变了!!!”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传来,有些疑惑:“怎么可能,镜海之中,所有怨气戾气都会自然消失,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僵尸的……” “你还在骗我,你自己看!”说着,被成为师弟的人一脸悲愤的指向了前方的尸体堆。 被称为师兄的人,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师弟所指的地方。 几具尸体缓缓的耸动着。 好像跟尸变关系不大…… 师兄吞了口口水,道:“什么尸变,分明就是有什么东西想从里边爬出来而已。” 师弟满脸惊慌,眼神中却带着嘲弄:“会不会是里面的尸体尸变了,想爬出来?”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玉虚双阳 “这……”微微一愣,道:“怎么可能,顶多就是鲲鹏不小心吞了一只猫啊狗的,然后被尸体压住了。” “猫?”师弟惊叫起来,大叫道:“巫卷记载过,猫会引起尸变的!这么多尸体,全尸变了怎么办?” 师兄满脸冷汗,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道:“要不,我们赶紧跑吧!” 师弟摇摇头,道:“我们可是道家天宗弟子,遇见妖魔就跑,怕不合适吧,就算人宗不嘲笑我们,可是同属西域的剑宗大概会拿着这事天天说的!” “什么不合适?这叫做留待有用之身,将来再降妖除魔!至于剑宗,敢瞎说,就打他们,又不是没打过!” 师兄弟两人激烈的就逃与不逃争论了起来。 半刻钟后,李非鱼摇摇晃晃的从尸体堆中爬了出来,看着眼前争论的脸红脖子粗的二人,不由得有些好笑。 心绪不有开朗起来,道:“你们究竟跑不跑的?再这样下去估计僵尸把你们吃了,也争论不出什么来。” 争论声戛然而止。 师兄弟两人艰难的转过身来,看向李非鱼。 随后,师兄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倒是师弟先是一愣,随即便一把抓住了师兄的胳膊。 师兄大怒:“混账,还不跑,拉着我作甚?是想让师兄我反手给你一耳光?” 师弟无奈:“你跑什么,这是人,你再跑,我顺手就给你两脚!” 顺手,为什么能扯到脚上面去了? 李非鱼有些无语。 师兄缓缓转身,还不忘道:“你要框我,我回头就给你两耳光。” 然后,定定的看着李非鱼,喃喃自语道:“有尸气,却不浓,眼神正常,好像是人……” 李非鱼莫名其妙的看着对方两人,道:“什么叫做好像是人?” 师弟连忙满脸带笑,道:“阁下,对不住,我这师兄从小脑子就有点毛病,你千万别跟他计较。” 师兄满脸悲愤:“我什么时候脑子有问题了?你脑子才有问题呢!” 师弟又对着李非鱼歉意一笑:“真对不住,脑子有问题的人总是不肯承认自己脑子有问题的。” 李非鱼不有愕然,开口问道:“那,你脑子有问题么?” 师弟一脸严肃:“没有。!……”刚说完就知道出问题了,脑子有问题的都不会承认自己脑子有问题,那么,自己要承认自己脑子有问题咯?那么,自己的脑子究竟有没有问题? 师弟懵了,一脸茫然的看着李非鱼。 李非鱼看这情况有些诡异,道:“我相信你!” 师弟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得遇知音的表情,道:“还是你最懂我!” 随后一愣,道:“在下昆仑山,玉虚峰韩阳。”随后又指着自己师兄道:“他是我师兄,凌阳。不知阁下是?” 韩阳,凌阳? 玉虚双阳子,莫非真是这两人,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司空老子就夸自己说,天下间除了铭家双骄以及玉虚双阳子外,再无人及得上自己,所谓气、术、法、剑四宗,年青一代多是好高骛远之辈,不值一提。 而且,似乎,因为自己五岁大病的时候,司空老子到天宗夺了本属于凌阳的雪珊果,用给自己治病,而那雪珊果,对于身为天宗行者派的凌阳来说简直有着九转金丹的功效! 那么,这两个脑子或许有毛病的人,真的就是可与跟自己相提并论的双阳? 而其中一个真的是间接和自己有仇的凌阳? 李非鱼略微沉吟,便满脸客套的笑意:“原来你们便是玉虚双阳子?” 韩阳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什么双阳子,没有我,就连一阳子都不会有。” 凌阳满脸不可思议,有若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怒不可遏的道:“什么?明明是我扛起了双阳子的称号的。” “就你,听到可能尸变就吓得拔腿就跑?”韩阳不屑道。 凌阳满脸惊怒,大喝道:“竖子,竖子,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惠施、公孙龙怕也不如你,你还修什么道,直接去名家,纵横家好了。说不定能直接篡了那两家主宗的位!” 李非鱼一脸惊诧,这两个人,也的确不能算作一般人了。 眼看着两人互相揭老底,基本上快要干架了。 李非鱼才咳嗽了一声,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齐声道:“什么?” “忘了问我叫什么。” “也对。” “好像是。”师兄弟两人迥然不同的风格近乎同时开口。 李非鱼缓缓的清理了一下衣物上的碎肉残渣,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在下李非鱼。见过双阳子。” 韩阳一脸苦涩:“李兄何必如此见外,你我可是一见如故的知交好友,犹如伯牙子期一般,要是再对奏上一曲高山流水就更好了。” 李非鱼不可思议的看着韩阳,这位莫非不清楚这是在镜海之内?怎么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随即,看向凌阳。 凌阳点了点头,其实是个少年,却装作很是老成的样子,道:“别听我师弟瞎扯,其实,他脑子真有毛病。另外,你是洛阳人?” 李非鱼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跟着这两人,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该不会耽误了镜海行程吧? 看见李非鱼沉默,凌阳脸色缓缓的僵硬了下来,只是李非鱼却没有发现凌阳严重闪过的一丝恶毒之色。 李非鱼只是突然想到,司空老子去天宗抢东西的时候一定会发发怒火的吧,想着司空老子那张淡然平静的脸如果发怒骂人,似乎是很惹人发笑的一幕。 李非鱼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眉眼满是笑意。 凌阳发现了李非鱼嘴角的笑意,不由得面色彻底黑了下来。他直接就认为这是李非鱼再嘲笑他。 韩阳却似乎不知道他师兄的事,只是如往常一般,抓准机会就是一顿讥笑,道:“装什么不好,非要装大人老成,看吧,把非鱼都逗笑了,何必嫩?” 凌阳一脸恼羞成怒,又想到,若是雪珊果被他服用,此时,他恐怕早就成为宗师了,恨恨的看着韩阳道:“师弟,怎能目无尊长!” 话音落下,一只手掌已经抡了出去,速度很快,至少,李非鱼自认这一耳光若是打自己的话,自己躲不过去。 可是,韩阳头微微一偏就躲了过去,虽然脸上有些不解,却开着玩笑道:“我反手就给你两脚哦!” 右脚快速伸出,有若光电,一闪及没。 这一脚,李非鱼同样认为自己躲不过去,还暗暗为凌阳担心,毕竟,看样子,这一脚的威力不小。 哪知,凌阳身子一侧就闪了过去。 看得李非鱼目瞪口呆。 然后凌阳韩阳师兄弟两人你一耳光我一脚的来,偏偏就没有谁真正挨打了。 半刻钟后,李非鱼沉声道:“该走了,我记得不错的话,还有半个时辰,如果没有拿到岁行枝我们就别想真正的进到镜海里面了。” 韩阳突地愣住了,道:“对啊,这是要去镜海的,我怎么给忘了。” 凌阳默默点头,看向李非鱼的神色总有些不对。道:“先去镜海,这两耳光我给你记下了。” 韩阳嗤笑一声:“你打得着我么?” 李非鱼也察觉到韩阳看自己的神色不对,脸色缓缓的黑了下来,心中念头百转。 管他这么多,拿到岁行枝便与这两人分道扬镳就好了。 放下了对凌阳的事情,李非鱼便开始思考起这次的镜海来: 天宗派了双阳子来,铭家可会是双骄呢?若是周室还能够如五十年前一般同铭家联姻的话,双骄之一的烟微,可就是李非鱼名义上的正妻了!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物有不平,则鸣! 三人一行,师兄弟两人边走边闹,倒也显得朝气蓬勃。 李非鱼微微笑着,却感觉有些无奈,对于两人的交谈,自己根本就插不上话,他们说的,自己会觉得有些幼稚,甚至会有些轻视,所有的感觉融和起来,便造就了一种格格不入。 仿若,自己与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一般。 这是乱世啊,怎么还会有这么些无忧无虑的少年? 不说黔首之子,便是士大夫之子也不会这么浮夸的。 而李非鱼所不知道的是,大夫之子,也就是那些贵族子弟,虽然表现得成熟稳重,思虑清晰,却完全只能形容为——道貌岸然或者虚有其表。 他们的成熟只不过是被家主束缚管教出来的畸形成熟,具其表而无其内里。其本性依然是少年的跳脱轻浮。 真正被乱世所影响变得坚毅冷漠的不过是少数的一些贵族,例如洛阳周室,以及不管兴亡皆是最下层的黔首。至于奴隶?不好意思,这个时代,奴隶是不被算作是人的,一个奴隶等价于三匹马,这是价格比较好的,有时一个奴隶甚至只值一束丝。 李非鱼一路沉默,偶尔带上客套的笑意应和几声。 一刻钟后,三人站定。 身前百丈不到是一棵长得几位怪异的大树,树身约一人合抱粗细,树冠仿若一把雨伞,整棵树呈现出蘑菇的样子,而其上遍布着一层朦胧的云气,这便是岁行树了! 而此时,岁行树之前已经围了十余人,没有任何人敢靠近岁行树十步范围之内,哪怕是距离岁行树最近的人,也隔着十五步的距离。 看来,还没有人拿到岁行枝。 岁行树,之所以被称之为岁行树,其原因便在于岁行二字。 岁行,一岁一行。 也就是说,岁行树每年都会换一个地方,它是会移动的树! 这神奇的树,虽然会移动,只不过每一年都只会往任意方向移动十丈到百丈不等,所以,对于寻找这棵树的存在,只要依据上一次进入镜海之人的叙述往其方圆几里之内,是必然能够找到的。 当然,这岁行树若只是单纯的因为能够行走而显得神奇,那么,似乎也没什么价值。 这岁行树明显不是那样无价值的希奇玩意儿,它不仅神奇,其树枝上更有一种岁月的味道,也就是时间。这在古代被称之为宙。宇为上下前后左右内外八方,宙为过去现在未来之永恒! 所以,宇宙才是这整个星空大世界! 也就是说,时间与空间才是这整个世界的主题,那么,蕴含了岁月气息的岁行树自然而然的引起了现世各家各派的重视! 只是,随着三千年岁月的流逝,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从岁行树上参悟出任何东西,只是单单发现了岁行枝可作为进入九幽台的钥匙而已。 而此时这一行人便是来取岁行枝,准备进入九幽台的。 李非鱼脑海之中闪过与岁行树相关的记忆,随即缓缓开口:“这岁行树十丈之内,其树根树枝皆可攻击,且威力不下于大周天,不知道双阳子有没有取岁行枝的方法呢?” 凌阳淡淡一笑颇有些嘲讽的道:“就算有,也不会告诉你,一路板着个脸,我欠你钱了?” 李非鱼愕然无语,看来凌阳果然记得雪珊果的事。 韩阳看着李非鱼道:“虽然我师兄的确有问题,可是你板着脸也是不对的。” 李非鱼淡淡一笑,只是心中微微一冷,道:“一路同行,终有一别,就此拜别!” 话音落下,李非鱼转身往另一边走去,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孤独。 凌阳看着李非鱼转身就走,脸色一黑,大骂道:“混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声音很大,前方十数人皆是转身看来。 “哟,是双阳子啊!” “这么大声干嘛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了?” “西域之地的人果然不懂礼法……” “你这就说错了,大周已经没有礼法了” ………… 一连串或讥讽,或问好的声音传来。 凌阳脸色猛的一红,再加上对于那枚雪珊果的执念,怒从心头起,向胆边生。 随即大喝道:“那小子,给我站住,我要跟你决斗!” 李非鱼痴笑了一声,如今道家天宗做大,昆仑天宗就只教出来这么几个蠢材么? “决斗?怎么决斗?” 凌阳正要开口,却被韩阳抓住了。 周围十余人中又有人开口道:“怎么凌阳不如韩阳?这个传说是真的?” “不能吧,凌阳可是师兄啊,哪有师兄不如师弟的?” 凌阳面色越来越红,猛的甩开了韩阳抓着他的手,冲向李非鱼,大喝道:“生死决斗!” 李非鱼微微一愣,这也好,我学的就是杀人剑,不生死决斗,我不一定能胜你! 凌阳话音落下便接近了李非鱼,伸手便是一耳光,他要当众羞辱这小子,以此来挽回自己的尊严! 啪! 李非鱼愣住了,生死决斗,这就是你说的生死决斗?一耳光? 随即,周围嘈杂的声音传来。 “凌阳子这一耳光实在是秒,看见了也躲不了!” “那小子还没反应过来吧?” “好像被一耳光抽傻了……” 李非鱼脑袋嗡的一下懵了。呆呆的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 凌阳一脸傲然的站在那儿,趾高气扬道:“这小子也不看看我是谁?一路上摆脸子给我看,现在看来,不过一个废物而已!”心里补充着,就这废物也配吃雪珊果? 韩阳满脸无奈,只得喝道:“够了!” 可是,此刻大庭广众之下,凌阳怎么肯听韩阳的?听了不就证明了自己不如韩阳,,师兄不如师弟了么? 韩阳不由得怪笑起来:“废物就是废物,生死决斗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信不信我翻手就弄死你?” 李非鱼缓缓的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凌阳,嘴唇微泯,带着些许苦涩。 “废物,看什么看?现在给我跪下我就饶了你,不然……” 跪下? 李非鱼彻底懵了,废物?摆脸子? 洛阳大公子被人以打耳光羞辱?被人当众骂废物?被人叫嚣着翻手弄死? 这样的羞辱,对于一个凡夫俗子,自然可以咬咬牙便忍了过去。咬咬牙也就选择下跪求饶了。 可是,自己是大公子,是洛阳大公子,是整个天下的大公子。 被这样羞辱…… 忍么? 在林胡,便忍够了! 面对比自己强的人的欺辱,就只能忍么?忍到自己比别人强,再欺负回去? 那只是懦夫行径! 只是一辈子的欺软怕硬而已。 大周式微,大周的大公子也要委曲求全么? 那谈何兴大周? 如果要忍,缩在林胡不就可以了? 如果要欺软怕硬,等着阿苏勒继承单于,封自己为左贤王,那些欺凌自己的人,不就可以欺辱回去了? 可是,那是我要的么? 不,那不是我想要的! 右手缓缓握紧了剑柄。 物有不平,则鸣! 鸣,则一鸣惊人!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一鸣惊人 李非鱼死命的咬紧了牙齿。 右手青筋现形,用尽全力握住青铜剑剑柄。 周围一圈贵族子弟喧嚣不已。 凌阳子迈着高傲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到李非鱼身前,高高的抬着头,像一个骄傲的小公鸡,看着这个抢走自己雪珊果的废物,一脸傲然的开口:“还不给我跪下么?那么,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周围的人不停的起哄。 “废物始终是废物!” “估计被吓傻了吧,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了,人家现在就算是想下跪,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凌阳子,你就帮帮他吧,帮他把腿打断,不然人家真没法给你下跪了。” 凌阳子似乎很满意大家这样的吹捧,以至于对韩阳频频传来的眼神视若无睹。 韩阳无奈,只得开口道:“怕是过了。” 不等凌阳子开口,周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争先恐后的喧闹起来。 “对于一个废物,有什么过不过的。” “就是,我们这样对他,他应该感激我们才对,至少他还有点用处,不至于废物到一无是处!” “废物而已……” 凌阳子目光肆意的打量着李非鱼,傲然道:“你还不给我跪下么?莫非真当我不敢打断你的腿?” 周围再次喧闹起来。 “凌阳子,你就打断他的腿吧,让他跪下也就完事了,你这样继续折磨人家,叫我们于心何忍?” 李非鱼紧紧的泯着嘴唇,开始深呼吸,想要冷静下来。 天子一怒,不过浮尸百万,于国何利,于民,又何用之有?不过徒造杀孽而已。平民一怒,以头枪地尔,除了伤害自己,还能有其他意义么? 不管如何的愤怒,在战斗之前,都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否则,必败无疑。 这是三师叔告诉自己的。 凌阳嘴角微笑,他很满意这样的感觉,这样众星拱月的感觉。 盛气凌然,低沉着声音,假装极为成熟的样子,缓缓开口:“快点吧,跪下,就没事了,否则,我可不介意不让你好过。” 李非鱼缓缓的呼出一口绵长的浑浊之气,声音低沉,并非假装,而是如同浑然天成一般。低喝道:“够了!” “够了?”凌阳子嘴角一抽,心里极是愤怒,在他的想法里,弱者是没资格跟强者大呼小叫的,而李非鱼这一声低喝竟然令他心神微微一动,心下不由恼怒起来。 “你今天必须给我跪下,若不跪下,就不够!” 李非鱼嘴角微笑,缓缓道:“你不是要跟我生死决斗么,我陪你便是,何必小妇人作态,一直喋喋不休?” “呵呵!”凌阳子怒极而笑,声音带着一丝狰狞:“小妇人作态?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羞辱我,我要杀了你!” 随即,凌阳子一拳直接轰向李非鱼。 这天地间,似乎不管什么地方,一个整体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裂成符合各自利益或理念的派别,尽管道家已经因为理念不同而分为了天宗和人宗,可位于昆仑山的道家天宗依然再次分裂成了两个派别。 一派主修术法,称之为悟者;一派主修技击之术,称之为行者。 凌阳子便是主修技击之术,属于行者一派,而韩阳也是悟者一派,这也是两人经常吵架却不出手的原因。 吵架因为理念不同,不出手因为同是天宗弟子。 属于同心不同路! 拳头速度极快,几乎眨眼便至! 感受到拳风席卷而来,李非鱼在这一瞬间感知力倍增,如同视力、听力等瞬间增加无数,清晰的感觉到了拳头的临近。 与此同时,身子近乎本能反应般往左侧一闪,躲开了这一拳。 之所以称之为本能反应,是因为做出这个动作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人体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只有这样才能称之为本能反应。 李非鱼紧紧的握着青铜剑剑柄,身子猛然退后十余步。 随后深深呼出一口气,再深深吸入一口气,随后屏气。默默的凝聚心神,观照青铜剑。 心神越发凝聚,听力,视力等感知力就如同方才一般瞬间倍增,周围的一切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只要对方出手,脑海便会自动生出应对方案,身体便会本能般的执行! 这便是心神凝聚的妙用,王霖将之称为杀伐之心。据说,如果能够将心神完完全全的凝聚起来,甚至可以将光电般的速度放慢到蜗牛爬行般。 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境界。那样程度的心神运用,似乎已经不再被称之为心神,而是称之为心灵之光,拥有心灵之光似乎可以独自创建一个世界,如同盘古,女娲!(此处向z大致敬!) 李非鱼缓缓的开始观照丹田,凝聚精气神,待精气神圆满,就可以发出那一式拔剑术! 在凝聚精气神的同时,心神的运用以及感知力的提升不停的躲避着凌阳子的攻击。 随着一拳接一拳,拳拳皆不中,凌阳子心中块垒顿生,一股无名之火自肝胆之间黯然扬起。 周围的喧嚣声已经从对李非鱼的嘲讽变为对凌阳子的不屑! “都四十几拳了,一次没打中,你到底会不会打拳的?” “还说人家是废物,感情他自己才是废物,这不,一动真刀枪就露馅了。” “就这废物,也敢称子?” ………… 凌阳子整个人已经彻底陷入了怒火之中。 满脸狰狞,从众星拱月到万人唾弃,从天到地,这样的落差不是任何人都能淡然受之的,应该说,几乎所有人都不可能淡然受之。 一股令人惊惧的气息从凌阳子的右手流露出来。 那是近乎大周天圆满的气息! 韩阳呆住了,师兄怎么能动用开山呢? 秘法开山,能够深深以大周天初期的实力发挥出近乎宗师境实力的秘法。施术者要损失自身元气才能施展。 你这样搞,回头师伯会骂死我的。 李非鱼猛然抬头,看向凌阳子。 这种威力,是禁术么? 看来,你真的愤怒了。 那么,拔剑术,靠你了! 精气神凝聚圆满,身体骤然一轻,也正是因为精气神凝聚圆满之后身体会变轻,才能够做到剑出无影,人已死,剑却在鞘中。 李非鱼右手紧紧握住剑柄,踏步前行。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李非鱼依然屏气,手依然只是紧紧的握住剑柄。 五步,六步,七步,八步! 李非鱼一如既往,只是眼神之中,越发光彩照人,那是精气神凝聚到了巅峰的状态。 盛极而衰,拔剑,就在当下! 而此时,凌阳子已经到了李非鱼身前,一拳开山,直接轰向李非鱼。 感知力清晰的感知到了这一拳的轨迹,脑海中也自然生成了闪躲方案。 可是,李非鱼选择了前行。 拔剑术,必须一鼓作气! 一往无前,带着一种搏命的姿态,直奔凌阳而去。 开山拳狠狠的撞在了李非鱼的胸口。 一股巨大的撞击力生生的带着李非鱼倒飞出去。 在倒飞出去的瞬间。 李非鱼的手腕抖了一下。在外人看来的确只是抖了一下。在李非鱼倒飞出去的瞬间,李非鱼感觉到一丝诡异的东西从身体里流逝出去,与之同时,丹田之中,真气全然枯竭!拔剑术根本就不会消耗真气的! 在凌阳的眼中却是一道白色的丝线。 在韩阳眼中也同样是一道白色丝线。 在远方,一个跨坐在大雕之上的女子,蒙着面纱,瞳孔却骤然扩大,如同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她看见的,不只是一道白色的丝线,而是,一缕白色的火焰。 “这种东西,在人间,真的存在……” 李非鱼倒飞落在岁行树旁边,嘴角渗出鲜血,一片狼藉,缓缓挣扎着靠在了岁行树上,却发现岁行树并没有如同传说中那样攻击他。 与此同时,凌阳子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股酷热与寒冷的诡异温度从凌阳子身体散发出来,随后,这一小片空间都弥漫了这样诡异的温度! 韩阳走向凌阳,讥讽道:“师兄,出丑了吧!” 凌阳子没有半点动静。 韩阳伸手拍向凌阳! 随后凌阳的身体极为诡异的一半化为血水,一半变作飞灰!这个过程仿若慢镜头一般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死了?怎么可能? 韩阳的脸色彻底僵硬。 周围一片哗然之声!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云符真宗 李非鱼靠在两人合抱的岁行树树干上。 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一半化为血水,一半变作飞灰的凌阳子。 虽然估计过这一剑应该不会让凌阳子好受,可即便是最好的结果也是让凌阳子重伤自己身死才对。可现在的现实却是自己重伤,对方身死。 身死便罢了,还死得如此诡异…… 韩阳目光呆滞的看着凌阳子方才所在的空白之处,整个人突然变了,是从气质上的完全转变,一股冷厉之气油然而生。 如果说之前的韩阳是个轻浮阳光的少年,那么,现在的韩阳一身阴鸷,就如同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这样冷厉的气息,令所有人惊惧不已。 能够成为双阳子,并且独力一人撑起双阳子这个名号的韩阳,果然不单单只是如同表面那般不堪的。 李非鱼感受着那股冷厉之气之中的暴躁,只是定定的看着韩阳,本来只是路遇而已,怎么就弄成现在这样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即便是抢雪珊果,那也是司空老子去抢的,何况,一个果子而已? 自觉与凌阳没什么仇怨的李非鱼,很是不明白凌阳为什么突然就发疯了,要真说有什么仇,也就只有那个果子了,可一个果子,至于么?自己吃了也没什么仙果的感受啊。 看来,凌阳果真是脑子有问题。希望,这韩阳别同样有问题。 李非鱼目前的身体状况,只怕一个寻常甲士也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李非鱼不知道的是,凌阳虽然同样被称之为玉虚峰双阳子,可是,所有的光芒几乎都被韩阳一个人所包揽,他凌阳不过是个顺带的,只是天宗宗主为了不让行者一派在外丢了面子,而强行定出的双阳子而已。或者,也可以说是为了弥补那枚雪珊果…… 可即便是强行人定的双阳子,哪怕名不副实,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去成为这双阳子之一的,光是弥补雪珊果的遗失,也不够,这必然还需要多方面的运作。而凌阳之所以能成为双阳子之一,便是因为他的师父就是他的亲身父亲——观若。 而观若却是天宗四大长老之一,是行者一派执牛耳者! 大约观若在力挺自己儿子成为双阳子之一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因为他一手将凌阳推上了双阳子之一的位置,却又因为处处低韩阳一头,从而,很早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扭曲,再加上居然遇到了曾经抢夺雪珊果的幕后元凶,也就导致这一场路遇变成了如今不死不休的局面。 究其因果,也不好说谁对谁错。 韩阳满目阴沉,看着背靠岁行树的李非鱼,阴沉沉的开口:“你必须死,才能给观若先生一个交代!” 李非鱼呆呆的看着空地上,一脸满不在乎:“他咎由自取,还想要交代?” 不是有多硬气,也不是心中有多受不得半点委屈,而是一开始,当李非鱼决定于凌阳子一战的时候,就做好了以自己的身死给凌阳一个教训。 早已抱定死志的人,还会在乎别人拿生死相要挟么?这便是所谓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韩阳也不多说,右手手掌缓缓向后勾起,手掌中如同拖着千斤重物一般,缓缓的转向前方,随后将手掌慢慢抬起,横于胸口。 一团青光猛然聚集在韩阳右手手心,光芒耀眼却不刺目,反而显得柔和至极,只是看久了却会令人产生一种心神惊惶、惴惴不安的感觉。 就如同夜晚仰望星空,看得久了,看得入神了,便会猛然间感觉到一种自身渺小如同不存在一般的惶恐与惊惧。 心神被震慑,李非鱼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而,与此同时,韩阳的左手动了。 他的左手,拇指、无名指以及小指弯曲,中指食指并拢成剑指。 剑指伸入右手青光之中,轻轻一搅,在其中微微停顿,如同后世研墨,蘸墨水一般。 剑指便如同毛笔一般沾染了无尽青光,手指若笔尖,在虚空之中轻轻跳动游走起来,就这样便开始在虚空之中刻画起来。 一笔一划,皆是茫茫清光,如同苍天一般的色泽。 稍许,一个圆润方正圆润的古朴文字从虚空之中凭空显现出来,却定定的浮现出来,没有任何凭依,就这样浮现在虚空之中,如同实物一般。 这古朴文字不是十八国任何一国的文字,也不是天下通行的铭文,似乎,是上古巫文! 随后,一个接着一个古朴文字出现。 每一个古朴文字都缭绕着青色光芒,周围被这青光渲染之后,四野都是一片青光缭绕。 总共三十六个古朴文字。 三十六个巫文围绕着韩阳不停地旋转起来。 一股神秘缥缈的仙气陡然而生,如同那云篆围绕飞舞的人不是韩阳,而是从缥缈青天上降下凡尘的神仙一般。 这才是真正的晔然若神人! 李非鱼却是瞳孔猛缩,这是……道家云符真宗。 传闻若能一气刻画出十二万九千六百个这样的巫文,并以这十二万九千六百巫文形成《阴符经》、《黄帝内经》、《黄庭经》、《洞虚妙玄经》。便能将云符真宗修炼到巅峰状态,届时的云符真宗一击甚至可以悍动九州天地! 而这并不是云符真宗最令人称道的地方,其最为神秘,也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巅峰状态的云符真宗,可以利用这十二万九千六百云篆直接冲破天地外那一道被称之为界障的东西,据说,冲破界障便能知道上古众神以及远古古仙的隐秘,甚至有那么一丝可能去追寻巫的起源与终结…… 只不过,即便是司空老子,即便是能直接影响到天宗与人宗的老子,也只是将云符真宗修炼到了八万一千云篆的地步,再难寸进。但司空老子却因此有了八十一化的神奇神通。 韩阳只是刻画出了三十六个云篆,虽然稀少至极,可这对于李非鱼来说,那便依然是致命的存在。 韩阳微眯着双眼,看向李非鱼,随后嘴角微微一泯,道:“我真的不想杀你,但你杀了凌阳,无论如何要给观若先生一个交代!” 话音落下,韩阳剑指向前对着李非鱼一指,瞬息之间,三十六个云篆闪动着青色光芒,旋转着,犹若龙卷风一般扑向李非鱼。 一股青色龙卷风直奔岁行树而去。 十五步,十四步……十步! 李非鱼定定的看着十步那个地方,期许能有些什么反应。 韩阳也同样定定的看着那个地方。 岁行树的妖异不仅是典籍上的记载,更有前辈的口口相传,那是做不得假的。 韩阳担心,岁行树只是对李非鱼一个人例外。 虽说担心,可却又觉得若是岁行树能挡下自己的攻击保住李非鱼也不错,至少不用杀了他也能给行者派一个交代。 他,是真的不想杀李非鱼! 这可是洛阳大公子,不说铭家的态度,光是司空老子视其为关门弟子,便不是谁都可以动的,否则,身怀女娲之泪,去了林胡一圈,怎么可能还能全须全尾的活着? 再加上,他并不厌恶李非鱼,甚至在同行的这段时间,觉得这位大公子很有君子之风,值得一交。 可是,现实却总不会顺着人想法去实现的,至少不会轻易的按照人的想法去实现。 九步! 龙卷风冲进了十步范围之内。 岁行树没有丝毫反应,没有攻击,没有哪怕半点岁月的气息出现。 似乎,典籍上的记载是错误的,前辈们的口口相传不过是他们自己吹嘘出来的而已。 总之,这一刻,李非鱼满脸错愕。 早知道这玩意儿跟典籍上的记载有误差,自己就不该先跟凌阳子拼命,而是先取了岁行枝,到了九幽台入口,再同他拼命的,那样,拼完命自己直接跳九幽台就逃了,哪像现在生死不能自已。 韩阳同样微微一愣,随即眼神黯然,为了一个废物,一个仗着父辈骄狂的废物,杀了可能交心的朋友,怎么看都是不值得的,可是,有些事不是值不值得就能轻易做出选择的。 有时候,我们总要违逆自己的本心去做出一些痛恨的选择。 青色龙卷风继续接近着。 七步,六步,四步。 韩阳淡淡的看向李非鱼,面无表情。 李非鱼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同样面无表情。 从林胡回来后的日子……很精彩! 哪怕不能由自己去复兴大周,但,大周子民还在,王室也还在! 随后,青色龙卷风猛然一顿,三十六个巫文如同三十六枚子弹一般,一枚接着一枚以光电之速冲向李非鱼。 有若子弹,但其威力恐怕是穿甲弹都比不上的。 一旦被击中,则必死无疑! “我不后悔!”李非鱼双目紧闭,低沉开声。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有若黄莺清啼般的声音。 “不后悔何必说出来,说出来就代表色厉内荏,其实内心很后悔吧!” 李非鱼愕然,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中的是一双绝美的眸子,以及那双眸子之下紫色的面纱。 在前方,一只大雕赫然挡在两人身前。 三十六枚巫文的冲击居然只是将这大雕的羽毛打飞了几缕,它也只是被打退了几尺距离而已…… 韩阳看着三十六枚巫文仅仅将那只大雕击退尺余,心下不由骇然。 与此同时,却是内心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九幽台 李非鱼满脸惊讶,不由得试探着开口:“巫可儿,你来是要抓我回林胡?” 眼前女子便是林胡未来的大祭司巫可儿。 通常,这个世界上姓氏比较奇葩的人,在上古都是有很牛叉的老祖宗的人,例如姓轩辕的,姓妖的,当然还有姓巫的。 据传,巫姓之人,似乎与人族之前部落时代的巫有着莫名的联系,以至于他们的术法透着重重诡异,令人防不慎防,再加上巫姓之人神魂天生比凡俗之人强大,从而极为擅长占卜之术,便是当年文王以夏之《连山易》、商之《归藏易》以及《周易》三书同时占卜,依然在巫曲手下惜败。 由此可知,巫姓之人的占卜之术究竟多强大。 巫可儿蒙着紫色面纱,一双大眼睛突然眨巴了两下:“你倒是提醒了我。” 李非鱼满脸愕然,低沉道:“这不行,除非你把外面的人都灭口,否则我堂堂大周大公子被一个女人抓小鸡一样抓走,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说,与其如此,我宁愿死!” 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如同活了过来一般,主人的一切表情似乎只要这么一双眼睛便可以完完全全的极为灵动的表现出来。 而此刻,一种偷笑的神情出现在那双绝美的眸子之中,巫可儿缓缓开口:“外面的人根本就没人认识你,如果有人认识你,得知了你洛阳大公子的身份,不管大周没落到了什么地步,昆仑山也没资格向你要交代。” “是么?”李非鱼一脸疑惑。 那双绝美的眸子之中泛出一种名为憧憬与崇拜的情绪,缓缓开口:“因为老子先生在洛阳!” 是了,司空老子! 那个如同神一样的人,虽然只是默默无闻的呆在洛阳宫中,不理朝政,什么都不理,只是天天在典籍阁中,或是偶尔陪陪大公子与天子。可是,只要他在,天下间便没有任何人敢攻打洛阳宫,哪怕是铭家,也不敢! 而当年林胡十万大军陈兵洛阳,却不敢攻打只有区区三千守军的洛阳宫,这就是因为司空老子的存在。 李非鱼同样一脸崇拜与憧憬,若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如同司空老子那般强大…… 巫可儿眉眼带笑,道:“那么,你就老老实实跟我回林胡去吧。” 不知是否错觉,李非鱼感觉那双眸子里有种戏谑的神情。 愕然道:“你先宰了他们,不然他们出去之后跟别人一说,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洛阳,那天下间谁还不知道是我被你抓走了?你不宰了他们,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巫可儿淡然道:“我不抓你,我带你走,这样可以了吧?” 李非鱼一愣,有点分不清带走和抓走有什么区别。 巫可儿却并没有给他考虑的时间,一把把他拖到了大雕身上,随即,反手就折断两支岁行枝,紫色面纱下,朱唇轻启:“这是洛阳大公子李非鱼,若还想要交代的,我在镜海入口等你们!” 韩阳听到这句话,莫名松了一口气,不需要再要交代了,尽管之前他就知道李非鱼是洛阳大公子,可其他人不知道啊,而这个事实,则更是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那样,会被行者派攻击指责,总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人指出李非鱼的身份的话,他都必须去要这个交代…… 李非鱼小脸儿惨白,还是被这女人阴了。 片刻后,一堆怪异石柱之间,大雕带着两人缓缓落下。 李非鱼翻身一跳,随即指着巫可儿:“你……” “我?我什么我?我那样说了,对方只会认为我们是一伙的,听说周室天子,太子都会有个影子,他们估计会把我当做你的影子,只是,你的影子呢?” 影子…… 李非鱼突地蹲下了身子,双手抱头。 影子,作为天子最贴身的护卫,形影不离,称之为影子。 可是,安乐,你在哪儿呢? 那个只会呵呵笑的小女孩儿,如今在哪儿呢? 巫可儿看着李非鱼的反应不由得一愣,心下却是一惊,传闻每一代天子的影子,即便是大宗师对上都很是棘手,可看李非鱼这样,巫可儿心头一跳,不会死了吧? 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的命运多舛? 良久,巫可儿才缓缓开口:“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 李非鱼也没在意巫可儿的语气,只以为对方为先前的事道歉,没想太多,道:“没事的,过去了就过去了。” 巫可儿明眸瞪大,过去了就过去了?那可是影子,不是妃子,妃子死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可是影子对于历任天子都相当于第二条命,怎么过去了就过去了?果然帝王将相无**! 心下不由得对李非鱼有些厌恶起来,本打算和李非鱼同行镜海,此时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明眸没了半点色泽,近乎公式化的开口道:“我救你只相当于一次交换罢了,现在,分道扬镳吧!” 李非鱼满脸疑惑,道:“交换?你想要什么?不是抓我么?不抓我那你想交换什么?” 巫可儿那双大大的眸子止不住的厌恶,心想,装么?那种天地神物,你以为藏着掖着就没人知道了么? 只是淡淡开口道:“因为你,岁行树才失去了攻击性,滚吧!”似乎因为极端厌恶某人无意间表露出来的无情,都懒得深入详细的解释救人的原因了。 李非鱼却是听懂了,因为自己岁行树没了攻击,让巫可儿轻松拿到了岁行枝,所以才打算救自己,这么一说,北漠的人也不尽是野蛮人嘛。 只是,他看着巫可儿,却依然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瞬间就狂躁起来了? 当下心中更加无语,但也看得出对方好像挺讨厌自己的样子,二话不说,拿起属于自己的一根岁行枝转身就走。 化险为夷,只能这样形容,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让岁行树失去攻击性的,不过心下还是一阵庆幸。 还有一刻钟左右,镜海便会开启,届时,只需要将一半岁行枝投入九幽台,三根最大的石柱之间就会形成一个漩涡将持有另一半岁行枝的人吸入镜海之中。 在那个世界,应该是可以将镜海单独称呼为一个世界的,毕竟,那里跟九州并没有半点接壤,而每次进入似乎都是一种穿梭。 走着走着,李非鱼发现周围的石柱开始少了起来,不由得苦涩一笑,分道扬镳不是这么分的,真要这么分,你倒是去镜海了,我岂不是得原路返回? 摇摇头,转身朝着最大的三根石柱走去。 镜海,,而镜海所指的其实一直是九幽台内部的世界,而这外面之所以也被称为镜海,那纯属概念上的失误, 从千年前镜海初次被发现开始,它便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传说说齐国国器号钟便是当年齐恒王还是公子的时候,入镜海所得,后来,东北化外之地蛮族山戎攻打燕国,齐恒公率误国盟军至,但蛮夷向来凶悍无谓,两军僵持,而后,齐恒公取出号钟奏响,号钟一鸣,破三军之胆,盟军趁势大败山戎,齐恒公姜小白从而彻底奠定了齐国诸侯霸主之位! 说到山戎便不得不说一下大周、中原之地四方蛮族,北为林胡,东北山戎,山戎之南有夏之余存,其自称为东夏,西则是犬戎,西北为羌狄,南为越,吴越之东更有东夷,经过大周三百年征伐,如今除了林胡与犬戎外,其余蛮夷皆不足为惧,而林胡与犬戎之所以逃过了武王北伐,穆王西征,恒王征妖,便是因为他们抵抗着星海那边的洪荒腕足余孽! 这一次,李非鱼想便要好好见识见识这所谓的镜海,同样也期待着能在镜海得到一个类似号钟样的国器,到时候国器一出,大周必定振兴! 想到振兴大周,李非鱼便想起了要离、王霖,小六子,也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凉季能不能找到罗天谷。 更加不知道吴楚形势如何了…… 听说,曾经可是有人在镜海之中整整呆了三十年,直到第二次镜海开启,才得以回去。 希望自己别这么倒霉才是。 缓缓的走着、想着。 不知不觉,人已经到了那三根大石柱下方。 三根大石柱,如果以一条线连起来,恰好便是一个等边三角形,而九幽台,便在三根大石柱的连线中心。 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正三角形的重心! 一个深不见底,黑漆漆的巨大洞穴,在洞穴上方有一个类似井盖的东西,如同一把天然的雨伞挡住了井口。 井盖闭合三十年,才会有短短十日的开启,十日过后,又是三十年的闭合,一旦闭合,镜海便不可进也不可出! 突然一个嗔怒的声音传来:“你还来干嘛?”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卜筮由来 李非鱼仔仔细细的盯着巫可儿。 不知道这女的是不是也是脑子有问题那种…… 顿了顿,李非鱼才缓缓开口:“我也要去镜海,不来这,还有哪儿可以进入九幽台么?” 巫可儿内心嗔怒,以为这无情无义之人多半又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所以倒回来了,正欲开口骂人,却不想直接被李非鱼这句话给呛到了,微微一想,便明白了是自己想多了,不由得脸微微一红,还好有面纱挡住了,否则,这脸恐怕还会更红,但她却不肯就此服输认错,强装硬气,道:“有没有其他入口谁知道呢?” 李非鱼缓缓一顿,抬头看向三根巨大石柱顶端,不愿也不想浪费时间再搭理这个女人。 眼前三根石柱都是一般大小,皆有五人合抱粗细,换算成现代的单位,大约是直径一米半多一些,估计精细计算之后,得出的结果必然会是直径一百六十七公分。 一百六十七公分等于六尺,在占卜之中,也就是三易之中,九为阳,六为阴,又有三根石柱,那么可以由此取卦六三。 六三:阴居阳位,孔丘在易传作辞——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这是易传中坤卦第三爻的爻辞。第三爻是主卦的上爻,代表主方的态度,这条爻是阴爻,表示主方的态度是阴,主方的态度随和。“含章可贞”中的“含章”指包含美质,地滋养万物,具有优美的内涵。“或从王事”中的“或”指有时,“从”指顺从、服从,“王”指客方,“事”指办事,主方有时侯顺从客方的意思办事。“无成有终”,“成”指成功、成就或成绩,“终”指终了,终点。虽然没有成就,但是对主方来说,总会受到适当的对待。爻辞还有一层暗示的意思,这条爻的爻辞中说“或从王事,无成有终”,由于“或”是“有时”的意思,这句话就暗示有时侯“不从王事,无成无终”。就是说,有时候,主方做的不是客方希望的,既不成功,也得不到适当的对待。 再者,第三爻的位置是阳位,这条爻是阴爻,阴爻在阳位,不当位,并且与第六爻不有应。不当位表明主方态度随和,有可能受到客方制约,是潜在的对主方不利的因素;不有应表明客方也是态度随和,不求制约主方,这潜在因素没有成为真正的对主方不利的因素,所以卦爻辞用“无成有终”描述当前状态。 这爻辞解释起来很是麻烦,其实在占卜之中,爻辞仅只是作为一种指向,起卦者若要解卦,需要依靠自身的灵觉以及博学,从而才能够根据爻辞的指向解读出成卦的真意。 把六三的爻辞放在镜海来解读的话,便是镜海内有奇珍异宝,有的时候跟着其中的规律来做事,兴许便可以得到那些奇珍异宝,就算得不到奇珍异宝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是能够安然返回的。当然根据“或从王事,无成有终”推论出“不从王事,无成无终”,也就是说,如若不遵守镜海的规则,多半会死于非命! 李非鱼淡淡的看着三根大石柱,也不知道这样的推算是不是正确的,或者连取卦都是错的,毕竟除了数量与粗细,还有高度。 仔细打量一便,确认高度约莫九丈,九为阳,那么,取九三,还是上九呢?上九便是九六。 若是取九三,那么便是,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第三爻是主卦上爻,代表主方态度,阳表示主方态度强硬。同时,第三爻是对第二爻的补充,第二爻是阳,第三爻也是阳,这表示主方素质很好。在强硬态度中,可能表现出傲慢、粗暴等缺点。“君子”指品性好的人,传统上“君子”多指男性。这里,“君子”指主方。主方应当克服自己的缺点,勤勤恳恳地工作,“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在客方挑战前,如果主方不虚心听取客方意见,过于表现自己,对主方自己来说是危险的,“厉”。如果主方注意克服自己的缺点,只要尽力而为,虚心谨慎,努力工作,即可“无咎”。 仔细一推算,李非鱼有些蒙了,这一卦,应当用在凌阳子身上才对。可现在出现,那么便是对之后有所影响,可是…… 当初跟着老子学习三易,当时觉得烦躁,根本就没有完全用心,此时,半吊子用来占卦,却是自己能把自己给憋屈死。 暂时放下九三这一卦,接着推算上九。 上九,亢龙有悔! 直译过来的话,便是高傲的龙,有悔恨。 那么,亢龙指什么?有悔又是指的什么? 既然涉及到了上九,那么必然连接着用九。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直译过来便是出现龙群,没有首领,吉利。 一头雾水,李非鱼不由得满脸阴沉,前面的六三还好,九三也勉强,那么上九与用九呢? 至于九六便是上九,而六九,周易并没有这个卦象。 这只是用周易占卦,至于《连山易》与《归藏易》,不好意思,李大公子除了知道连山易有连山十八道这个称呼外,就什么都不清楚了,更别说归藏易。 眼神失去了焦距,李非鱼独自发着呆。 不起卦则已,一旦起卦,那么卦意一定会对未来有所预知,甚至有那么一种说法,起卦之后,所起之卦就会对未来产生一定的影响,从而使未来趋近于卦象所预示的情况,至于能不能明白卦象所指示的,这就得看起卦者能不能解卦了。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比三皇时代还要久远,甚至有人说比巫妖时代都更久远,有一个叫做天机的人,因为发现生灵只能知道过去以及现在的事,于是乎,他开始研究要怎样才能得知未来的事,然后,他成功了,不仅仅是成功了,他还看到了不可知之地的一团朦胧事物,据说那团朦胧事物就是整个宇宙的核心,被其称之为天机,也被人称作天道,宇宙苍穹,天地玄黄之类的一切生灵都有一根冥冥之中的介乎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丝线连接在那团朦胧事物之中。 而那就是命与运的由来!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铭烟微 后来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天机据说是陨落了,但是,天机却成功找到了干扰那团朦胧事物的方法,并在世间留下了种子。而世外,似乎一直流传着一个天机门的存在,这个门派据说与鬼谷派相似,流离世外,每一代弟子不会超过五人,五人学成则入世行走天下,缴起一番风雨之后,便功成,名遂,身退! 天机之功,丝毫不弱于伏羲神农两代绝地天通的人皇,也正是因为有了天机所创的占卜之术,后世才有了占卜,也因此,只要起卦便会触动那混沌天机,卦象便会影响未来,那么,卦象也就必定指向着未来! 这一切,便是因为那颗种子就是卜,以卜可以轻微的左右天道,也就是说,卜是一种广泛的占卜之术,而其中蕴含了信,也因此,经过无数年的薪火相传,才能在现在诞生出威力无匹的信术! 而信术,则是人族千年前能将洪荒万族余孽赶到星海以北的最大依靠! 而信术的出现,更是指明了大宗师之后的境界,虽说,这有些违背两代人皇绝地天通的本意,可也正是因为有着超出大宗师存在的伟力,才能保证人族在洪荒万族的威胁之中存活并兴盛! 可以说,信术与占卜同出一源,同样能够让生灵取干预那团朦胧事物的“思维”。 渐渐的从思绪之中清醒过来,缓缓的抬起头。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巫姓之人有着巫族的卜筮之法,筮是完全区别于卦的占卜方式,据说比三易更加准确。 眼前就有那么一个巫姓之人,自己怎么就不会不耻下问呢? 李非鱼缓缓的走向巫可儿。 巫可儿看见李非鱼缓缓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么怕死么?害怕其他人来了之后,发现你我其实并不是同伴,所以现在要来我身边站着么? 真是个……小人啊! 这就纯属先入为主,一旦对某个人有了不好的看法,那么,对方做什么都是卑鄙无耻的。 李非鱼看到巫可儿那带着厌恶蔑视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愣,还要不要去问问?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问问,不弄明白,心里不踏实。 待得走进了,却发现巫可儿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不由得摸了摸鼻子,道:“我方才起了一卦,分别是六三,九三,九六,上九,有些地方不大明白,你也起个卦,用巫筮之法算一算?我们分析一下?” 巫可儿冷冷一笑,真是特别的说话方式,还知道投其所好? 果真是个小人。 心里转动着各种念头,却根本一动不动,似乎连看李非鱼一眼都欠奉。 良久,李非鱼缓缓的低下了头,心中空落落的,眼中满是失落以及委屈。 这样的眼神不过一瞬即逝。 我是大公子啊,怎么能这样轻易认输?不就是瞧不上我么? 呵呵…… 内心似是自嘲一笑,随即转身走到另外一边,盘膝坐下,闭目修行。 之所以被人瞧不起,不过就是自己太弱小而已。 若是自己有老子或者铭宗那样的实力…… 巫可儿看着李非鱼安静的开始修行,先是一愣,随即不由得心下嗤笑。 还有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镜海便会开启,这个时候才开始修行,体现出你是怎么争分夺秒的么? 小人,始终只是小人。 你何德何能能做洛阳的大公子?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大世子牧云别的赞赏? 虚有其表而已! 嘈杂声响彻起来。 各家各派的人陆续赶到了这里。 来的人莫不是首先便盯着九幽台打量,随后便看向九丈高六尺粗的三根大石柱。 李非鱼依然旁若无人的修行着。 如若每日多修行片刻,兴许便能早些到达大周天的境界,虽然从小周天突破到大周天会有一个坎——必须明悟生死。 纵然有很多人被这一生死关死死卡在小周天,终身不能再有寸进。 可是,早一点到达小周天大圆满,不也挺好的么? 熙熙攘攘之中,李非鱼调动着体内气息,开始修行着。 突然一个清脆如雏凤初鸣,昆山玉碎般的声音传出。 “姐姐,你看那个人,好厉害,这种时候都能静下心来修行。”如同月牙石一般的小女孩一脸惊讶的指着李非鱼。 听到这话,巫可儿不由得一愣,是啊,这种情况还能静下心来修行,的确不简单。随即不由得再次嗤笑,这恐怕就是你要的结果吧? 装模作样,谁不会?只是,那有意义么? 周围的人也不由得好奇如此悦耳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样的,皆是转头想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却看见一个粉雕玉镯般的小女孩儿,所有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随即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那小女孩儿的姐姐看向了李非鱼,缓缓的摘掉了面纱,一张绝世容颜就此浮现在众人眼前。 迷恋,痴醉。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美,竟能透入人心一般。 所有盯着那绝世容颜的人,他们心脏在这一刻同样的狠狠跳动起来,却与此同时在心中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如同看上那女子一眼都是一种亵渎,都是一种罪孽! 便是巫可儿也不由得心神震动,世间真有人能长到如此完美的地步么? 右手轻轻将面纱塞入袖间,一种绝代风华竟就随着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油然而生。 颠倒众生! 只能有这样一个词去形容这女子的绝佳容颜与那风华绝代的气质,其余的所谓国色天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等词汇皆不能足够完美的表现出这个女子那种冠绝众生的绝代风华! 女子缓缓开口,声音清脆如天音:“李非鱼,还记得我么?” “李非鱼?”粉雕玉镯的小女孩儿满脸疑惑,似乎听过这个名字,随即一脸恍然:“哦,那次在新阳遇见的那个就是李非鱼,柳姨告诉我的,姐姐,我记性很好吧!” 听着那稍微带着熟悉的声道,心神间一阵颤栗,李非鱼缓缓睁开双眸,某种带着复杂莫名的情绪。 映入眸中的便只有那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铭烟微 后来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天机据说是陨落了,但是,天机却成功找到了干扰那团朦胧事物的方法,并在世间留下了种子。而世外,似乎一直流传着一个天机门的存在,这个门派据说与鬼谷派相似,流离世外,每一代弟子不会超过五人,五人学成则入世行走天下,缴起一番风雨之后,便功成,名遂,身退! 天机之功,丝毫不弱于伏羲神农两代绝地天通的人皇,也正是因为有了天机所创的占卜之术,后世才有了占卜,也因此,只要起卦便会触动那混沌天机,卦象便会影响未来,那么,卦象也就必定指向着未来! 这一切,便是因为那颗种子就是卜,以卜可以轻微的左右天道,也就是说,卜是一种广泛的占卜之术,而其中蕴含了信,也因此,经过无数年的薪火相传,才能在现在诞生出威力无匹的信术! 而信术,则是人族千年前能将洪荒万族余孽赶到星海以北的最大依靠! 而信术的出现,更是指明了大宗师之后的境界,虽说,这有些违背两代人皇绝地天通的本意,可也正是因为有着超出大宗师存在的伟力,才能保证人族在洪荒万族的威胁之中存活并兴盛! 可以说,信术与占卜同出一源,同样能够让生灵取干预那团朦胧事物的“思维”。 渐渐的从思绪之中清醒过来,缓缓的抬起头。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巫姓之人有着巫族的卜筮之法,筮是完全区别于卦的占卜方式,据说比三易更加准确。 眼前就有那么一个巫姓之人,自己怎么就不会不耻下问呢? 李非鱼缓缓的走向巫可儿。 巫可儿看见李非鱼缓缓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么怕死么?害怕其他人来了之后,发现你我其实并不是同伴,所以现在要来我身边站着么? 真是个……小人啊! 这就纯属先入为主,一旦对某个人有了不好的看法,那么,对方做什么都是卑鄙无耻的。 李非鱼看到巫可儿那带着厌恶蔑视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愣,还要不要去问问?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问问,不弄明白,心里不踏实。 待得走进了,却发现巫可儿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不由得摸了摸鼻子,道:“我方才起了一卦,分别是六三,九三,九六,上九,有些地方不大明白,你也起个卦,用巫筮之法算一算?我们分析一下?” 巫可儿冷冷一笑,真是特别的说话方式,还知道投其所好? 果真是个小人。 心里转动着各种念头,却根本一动不动,似乎连看李非鱼一眼都欠奉。 良久,李非鱼缓缓的低下了头,心中空落落的,眼中满是失落以及委屈。 这样的眼神不过一瞬即逝。 我是大公子啊,怎么能这样轻易认输?不就是瞧不上我么? 呵呵…… 内心似是自嘲一笑,随即转身走到另外一边,盘膝坐下,闭目修行。 之所以被人瞧不起,不过就是自己太弱小而已。 若是自己有老子或者铭宗那样的实力…… 巫可儿看着李非鱼安静的开始修行,先是一愣,随即不由得心下嗤笑。 还有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镜海便会开启,这个时候才开始修行,体现出你是怎么争分夺秒的么? 小人,始终只是小人。 你何德何能能做洛阳的大公子?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大世子牧云别的赞赏? 虚有其表而已! 嘈杂声响彻起来。 各家各派的人陆续赶到了这里。 来的人莫不是首先便盯着九幽台打量,随后便看向九丈高六尺粗的三根大石柱。 李非鱼依然旁若无人的修行着。 如若每日多修行片刻,兴许便能早些到达大周天的境界,虽然从小周天突破到大周天会有一个坎——必须明悟生死。 纵然有很多人被这一生死关死死卡在小周天,终身不能再有寸进。 可是,早一点到达小周天大圆满,不也挺好的么? 熙熙攘攘之中,李非鱼调动着体内气息,开始修行着。 突然一个清脆如雏凤初鸣,昆山玉碎般的声音传出。 “姐姐,你看那个人,好厉害,这种时候都能静下心来修行。”如同月牙石一般的小女孩一脸惊讶的指着李非鱼。 听到这话,巫可儿不由得一愣,是啊,这种情况还能静下心来修行,的确不简单。随即不由得再次嗤笑,这恐怕就是你要的结果吧? 装模作样,谁不会?只是,那有意义么? 周围的人也不由得好奇如此悦耳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样的,皆是转头想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却看见一个粉雕玉镯般的小女孩儿,所有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随即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那小女孩儿的姐姐看向了李非鱼,缓缓的摘掉了面纱,一张绝世容颜就此浮现在众人眼前。 迷恋,痴醉。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美,竟能透入人心一般。 所有盯着那绝世容颜的人,他们心脏在这一刻同样的狠狠跳动起来,却与此同时在心中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如同看上那女子一眼都是一种亵渎,都是一种罪孽! 便是巫可儿也不由得心神震动,世间真有人能长到如此完美的地步么? 右手轻轻将面纱塞入袖间,一种绝代风华竟就随着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油然而生。 颠倒众生! 只能有这样一个词去形容这女子的绝佳容颜与那风华绝代的气质,其余的所谓国色天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等词汇皆不能足够完美的表现出这个女子那种冠绝众生的绝代风华! 女子缓缓开口,声音清脆如天音:“李非鱼,还记得我么?” “李非鱼?”粉雕玉镯的小女孩儿满脸疑惑,似乎听过这个名字,随即一脸恍然:“哦,那次在新阳遇见的那个就是李非鱼,柳姨告诉我的,姐姐,我记性很好吧!” 听着那稍微带着熟悉的声道,心神间一阵颤栗,李非鱼缓缓睁开双眸,某种带着复杂莫名的情绪。 映入眸中的便只有那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周室之危 心脏不由得跳动起来,狠狠地跳动起来,与此同时,一种来自魂魄的悸动,油然而生。 呆呆的看着对面的人儿。 良久,小女孩儿才嘟着嘴道:“李非鱼,你没听到我姐姐的话么?” 猛然回过神来,脸色微微一红,随即心中黯然,迅速泯去这些纷乱心绪,君子之风重现与身上,道:“烟微,好久不见!雅音也是。” 小女孩儿咯咯笑着:“才没有好久呢?新城一别,不过一月不到。” 李非鱼一愣:“也是。” 铭烟微缓缓的将面纱取出带上,似乎摘掉面纱只是为了能让李非鱼认出她来而已。 接着她便开口缓缓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回来,指的是回中原。 李非鱼微微一笑:“不久,年前。” 铭烟微双目扫过周围,定定的看着同样面带轻纱的巫可儿,双眉微微一皱:“怎么还有个胡人?” 不待李非鱼说话。 巫可儿直接开口:“镜海似乎还不是中原人的后花园吧?那为何不能有胡人?” 铭雅音小脸一呆:“大姐姐,你好凶!” 巫可儿不由得微微一愣。这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说话有点毒,看似童言无忌,却能把人呛个半死。 例如这句话,这样的话换一个稍微大点的孩子,再怎么厌恶对方,大约也不会当面这么这么说出来的。 可是,现在说这话的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儿,还是一个粉雕玉琢的惹人怜爱的小女孩儿。 铭烟微眉头微微一松,道:“铭家不该有种别观念,抱歉了!” 美人便是美人,即便带上了面纱,即便只是淡然的道歉,依然有着一种洒脱,超然出尘的味道。 李非鱼心下越发黯然。 铭家长女,历任都会为天子妻,可是,这样完美的烟微,是自己配得上的么?是自己这个没落的大周大公子配得上的么? 不说自己,便是父亲,也因为大周的衰落,错过了铭之柳。反而是取了司空氏的女子,也就是自己的母亲。 可惜母亲早逝。 李非鱼微微一叹,尽管铭家还遵循着自武王定天下以来,长女生则与大公子同行读书。 可是,已经四世无联姻了。 那么,我呢? 我是喜欢烟微的么? 那么,还可以么? 神色复杂。 巫可儿没有接话,不知道为何,她就是不愿去搭理那个近乎完美的女子。 尽管这样会显得自己不知礼。 可是,管它呢?中原人眼中的林胡向来只有野蛮一个词而已。 铭烟微缓缓的走到李非鱼身前,眸子中有着莫名的情绪,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语低声道:“我听铭宗说过了,两次血月都是你引发的。很厉害呢。” 铭宗并不是铭烟微的父亲,而是铭家的宗主,据说,这一任铭宗已经活了三百年了,似乎是在幽王之前五十年左右成为铭宗的。 而铭烟微却是因为与周室有名义上联姻的关系,以及其惊艳整个铭家的修行天赋,所以才进入了铭宗的眼中,被整个铭宗称之为大小姐! 李非鱼微微惊愕,隔了这么远,也能知道是我引发的么?铭宗果然名不虚传,那么,司空老子应该也知道了。 铭烟微微微一笑,眸中柔和,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真的了,铭宗说,你若是能引发第六象,就……” 铭烟微面色微微有些尴尬,她也只是比李非鱼大两岁而已,也就是说,她一样只是个孩子。(古人十三岁结婚的比比皆是,请不要怀疑!) “就什么?”李非鱼满脸疑惑,外加怀疑,这铭宗该不会担心自己引发第六象之后会危及到他,所以会提前干掉自己? 铭烟微面色羞红。 周围三十余人,以及才赶来的几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 雅音嘟着嘴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就,就让姐姐嫁给你!” 李非鱼脑海哄得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铭烟微。 铭烟微微微点头。 满脑袋发昏,满脑袋的眩晕。 可现实却容不得他继续兴奋下去。 一个乌糟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那人满是讥讽道:“小子,你有什么资格取铭家大小姐这般风华绝代的女子?” 有一个出头鸟,那么,这个深不见底的社会草丛中就会有万万千千各种各样的鸟冒出头来。 一句接着一句的讥讽声传来。 “就是啊,如此神女,庄王求之不得,你有什么资格?” “没落的周室,顶着个虚有其表的天下正宗的名号就算了,还想占这等实打实的好处?” “不错,如今我晋国才是最强大的,指不定哪日就屠了洛阳城,还有什么周室!” “呵呵,屠洛阳何须晋国,我蔡国便可,在下蔡国太子均,铭烟微,来日做我妻子岂不比跟着这废物强?” “蔡国?撮尔小国也敢争美?我乃齐国公子无畏,想当年恒公尊王攘夷,一战灭山戎,又轮得到你们?” 李非鱼缓缓的握紧了拳头。 铭烟微清喝一声:“放肆!洛阳不灭,周室为宗,尔等以下犯上,其罪当诛三族!” 可惜,在这种地方,谁会畏惧一个没有靠山的铭家大小姐,甚至只要杀人灭口做得够干净,宰了也是宰了,毕竟这铭家大小姐只不过小周天圆满而已。胜过她的也有七八人,其余的自认打不过也不至于逃不了。 “三族?我乃鲁国公子历,我便是姬姓,诛我三族,岂不是连洛阳天子也得诛杀?” 巫可儿淡淡一笑:“恬不知耻,还知道自己姓姬呢。” 公子历满脸尴尬:“血脉去了五百年,谁知道还有几分亲?” 谁知道还有几分亲? 一句话道尽周室尴尬局面产生的原因。 当初分封子弟,无外乎以兄弟分封拱卫宗室,天下尽在姬姓手。 可是,时间绵延了这几百年,姜齐被田齐取代,兵圣之后生存尴尬,晋国内部势力多有取周代之的想法,其余姬姓之国整整五百,却都淹没在这两百年的征战之中。 此时的天下,早已不是武王成王时的天下了。 大周如同一间破败的屋子,修修补补已经无关大局了! 那么,拆了重新盖一间呢?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愿,执三尺青锋! 鲁国公子历依然在喋喋不休的述说着什么,李非鱼却没怎么去听他的精力全都凝聚在了另一个问题之上。 他在思考着大周所面临的问题,从而延伸到了另一个问题之上,定国之后,分封是对是错? 说是错的,可却稳定了周室天下二、三百年,其后虽然纷乱,但周室依然是名义上的天下主宗。并没有如同成汤那样四百年期间需要不停的依靠中兴迁都来稳定政局,而一旦到了连续五代没有中兴之后,成汤便在纣王手中付之一炬了。 似乎只要是人都有问题的,正所谓人无完人,可是一代积累一点问题,十数代之后,这些小问题累积起来变成了祸国之局,导致后世天子在这积重难返的局势下无能为力,就仿佛恒王中兴,就因积重难返,大周在恒王的手上,不过重振十余年便再度式微…… 那么,夏朝呢?大夏是依靠什么占有整个天下足足一千五百年的呢?期间有有穷氏之乱,有鬼方侵袭等等,可是大夏始终在这片大地上屹立了整整一千五百年。 这是大周所做不到的!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多还有三百年,各路诸侯便会撕破脸皮,取周而代之,那么大周的分封只能支撑不到八百年而已。而真正由周室掌控天下的时间更是连四百年都不足! 李非鱼一直在思考,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看到李非鱼这样,周围的各家贵族更加变本加厉了。 “看来不只是废物,还是个懦夫。” “就是,大周从幽王开始衰落,可惜衰落之后,周室的人都不责怪幽王,反倒责怪褒姒,似乎褒姒也是铭家的人。” “铭烟微,你不会想做第二个褒姒吧,等这小子把周室败完了,罪名全得你承担。” 第二个褒姒!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铭烟微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对子骂父,即为无礼,对着人家骂人家祖宗呢? 这是耻辱,这种耻辱,唯有杀、唯有血才可以洗尽。 铭烟微皱着眉头,想要帮李非鱼反驳,可惜,她铭家,又不是名家,一张嘴怎么辩得过三十几张嘴? 但同时,他却对李非鱼的不作为有了一些不满,他不愿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这么懦弱…… 小雅音一样满脸怨气,就差忍不住冲上去咬这些人了。 在小丫头的心里,一直在埋怨,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还不止一个,李非鱼也是,怎么就不站出来做点什么呢…… 巫可儿淡淡的笑着,眸光一直注视着李非鱼,却带着无尽的蔑视,不屑与厌恶。 在女人面前丢脸,似乎是男人最大的耻辱,你怎么忍得住呢?是因为对方修为高过你?还是因为对方人多势众?小人果真只是小人而已。 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有韩信受胯下之辱这个无比恢弘的史诗级例子,但是,若不是先入为主的话,巫可儿对李非鱼的观感可能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 会认为能在这样的屈辱下都能忍得住怒火,不是个轻浮浪子等等,反正对一个人的观感,多半是由立场产生的而已,所以对于别人的流言蜚语,随它去吧! 喋喋不休的侮辱之词,嘈杂不堪的声音。 李非鱼嘴角满是苦涩。 活着,真的很累啊。 明明,我就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的,甚至没有任何冲突的,这样都会被人所嫉妒么?这样都会惹人嫌弃么? 我明明已经无为了,我明明已经不争了,我只是在拿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可为什么,我的东西,人家也会认为我不配拥有呢? 若是,在那冰天雪地中,王霖没有发现自己。若是在星海无人岛上,自己没有越过牧云别去掌军对抗异族,或许,早就死了,早就解脱了,何必这么累呢? 可是,我没死啊,我还活着啊。 单氏取周迫在眉睫,父亲说不定有危险。烟微,还等着我取她,安乐,又在哪儿呢? 专诸去挑起吴楚之争了,要离藏兵罗天谷,凉季单轲南下去了。他们在等着我,等着我中兴大周! 既然没死,那么,就活下去! 李非鱼猛地抬头,眸子中一片平静,心,却波澜皱起。 如果这是一条杀伐之路,需要以尸体堆出一个中兴的大周,那么,我愿执三尺青锋,让天下血流成河! 平淡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所有人,包括那一脸不屑与厌恶的巫可儿。 此时,是楚国公子平在说话,他满脸不屑道:“我先祖庄王问鼎大小,来日,我便完成先祖庄王未竟之事,直接将那九鼎移回楚国。” 这是明目张胆的在说要灭周室了。 李非鱼微微一笑:“来日,我入郢都,必将熊侣(熊侣即楚庄王)掘而鞭尸,以治其以下犯上、问鼎之罪!” 公子平淡淡一笑:“待你入郢都,必是我楚国阶下囚!” “听说楚人沐猴而冠,不知道礼法学了几分,如此与孤说话,其罪以下犯上!诸侯当闻而击之!”李非鱼依然满脸淡然。 公子平脸色一滞,沐猴而冠,这个词一直便是楚人的忌讳,而以下犯上,诸侯共击之,的确是有这么一条天子令的。 “谁跟你扯这些没用的,我与你生死决斗如何?懦夫,你敢么?”公子平满脸傲然道。 他是小周天大圆满,李非鱼只是初入小周天,因此,公子平不惧,甚至他还想着要怎样击败李非鱼才能展现自己的高人风范,然后俘获美人的芳心。 是一招败敌呢,还是狠狠的羞辱李非鱼呢?不行,狠狠羞辱他之后,自己固然很爽,可是美人难免对自己有所不屑,还是一招击败好了,这样能尽显我楚国男儿风度! 公子平不惧,可是,李非鱼惧么? 纵然还有与凌阳子拼命后留下的后遗症,却依然能发出一式拔剑术,只要能用出拔剑术,他李非鱼就未必不能胜,那诡异的拔剑术,李非鱼坚信只要能使用出来,便是宗师境,只要对方不飞天不逃遁,自己也未必不能抗衡,当然也只是抗衡一下,第二下就得没命。 何况拔剑术准备时间太长,对方若是宗师,恐怕在第一步就能杀了你,还拔什么剑。 李非鱼淡淡的开口:“可以。” 转身对着铭烟微道:“把剑借我一用!” 正文 第五十章 观若之名 铭烟微犹豫了一会儿才将青铜剑递给李非鱼,眼中满是担忧:“你……” “相信我,如果连这都做不到,还怎么娶你!” 铭烟微面色微微一红,转身小跑离开,这一幕又看得周围众人又是一阵咬牙切齿不已。 做出这样的动作,铭烟微却微微一愣,这不是自己…… 这根本就不是自己想做的,难道…… 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血色长袍的女子,心神莫名悸动。 难道……我根本就没有摆脱她的控制…… 在铭烟微陷入沉思之中时,却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眸中闪过的惊慌之色…… 也就是这个时候,后边又走来一群人,约莫十余人,二十人不到的样子。这一群人的到来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仔细一看,竟然是韩阳那一伙人。 韩阳赫然便在人群中间。 突然,韩阳旁边的一个人大叫道:“韩阳子阁下,你看,那小子在这儿!” 另外一个人目不斜视道:“有什么好惊讶的,要去九幽台就必定会来到这儿!” 同样的,韩阳以及其他人也是目不斜视,韩阳是因为看见了李非鱼,表面上不管做作也好还是发自本心的想要为凌阳报仇也好,就是不管怎么着他得因为凌阳的死上去争论争论,说不定还要再干一架…… 但,目前看来,韩阳根本就没有这个兴趣。 至于其他的人,却是被凌阳的凄惨死状吓到了,担心自己往那边看一眼,到时候就会惹来那魔鬼跟自己生死决斗…… 他们可不想变成一半飞灰,一半血水,这大好人生,才过了三分之一,可还没有享受够呢…… 大家带着同样的心绪,都不由暗骂那个看到李非鱼的家伙,妈的,你说你看见就看见了,叫出声来搞毛啊?现在大家如何自处? 所有人心底都生出一股怨气以及惊惶,怎么会有这么个蠢材跟着同行呢? 但是,那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这一行十余人全都带着莫名的目光偏头看了过去。 “不是啊,我不是奇怪他为什么在这儿,而是……他丫的,好像又是要跟人生死决斗的样子!”声音充满了惊奇,不止这十余人的目光变了,本来准备围观公子平如何欺负大周大公子的三十余人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惊疑不定。 铭烟微眼神微微一亮,心中的不安慢慢淡去。听那人的语气,似乎,李非鱼很厉害呢。 小雅音裂开嘴无声的笑了,然后赶紧伸手挡住嘴巴,似乎不想让对面的人看见。 因为,小雅音从那个才来的人的话里听出李非鱼不止生死决斗过一次,那就是有经验咯?有经验胜率会比较高的! 她想看对面被坑的样子,所以赶紧挡住了笑容。 只是,对面也不是傻子,怎会听不懂? 韩阳等一行十余人皆是满目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九幽台旁的持剑少年——明显又要生死决斗的李非鱼。 之所以不看向公子平,完全是他们已经认定那是个死人了。 每当想起凌阳子一半化为血水,一半变作飞灰的场景,众人皆是不由得汗毛倒立,脊椎发冷。 生死决斗,死了便算了,可是,那样尸骨无存的死去…… 韩阳终究还是无法避免跟李非鱼打招呼,否则回去之后,他跟行者派不好交代倒是其次,最麻烦的却是怕行者派抓住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跑到宗主那儿说自己没有同门之谊之类的,随便胡乱给他套上一些罪名,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候就算宗主不会对韩阳有什么看法,也会为了保证天宗内部的和谐,把韩阳牺牲掉。 韩阳极力装作极为冷漠的样子,面色僵硬:“李非鱼,仇我记下了,九幽台之中,我定杀你。” 心里却在想,这小子不会是生死决斗上瘾了吧?这还没多久,怎么又生死决斗上了? 李非鱼淡淡道:“谁杀谁还不一定!” 韩阳回头,咦了一声:“这才发现阁下竟然是胡人,胡人会救我大周大公子?” 巫可儿缓缓抬头:“胡人可不像你们中原人这般见利忘义!” 周围众人皆是手握剑柄,怒目相视。 “怎么,我说错了?”巫可儿一脸嘲弄的看着这些大周贵族们。 韩阳摇了摇头:“看来我们大公子魅力不错啊,到林胡年余,拐了个女胡人回来。” “混账!”巫可儿飘然起身,一拳打出。 韩阳仓促接招,身子猛然倒退七八步。 周围所有人开始拔剑,巫可儿扫视周围一眼,冷声道:“别逼我出手!” 各家贵族子弟相视一眼,收剑坐下,此时跟这明显大周天修为的胡人闹翻实在是智者所不为。 韩阳,玉虚峰双阳子之一。 铭烟微看着那边,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玉虚峰双阳子之一,李非鱼怎么会惹上他们,这两人的名头便是铭宗也偶尔提起的,可见的确是名副其实的人物。 对了,双阳子,韩阳在这儿,那么凌阳呢?铭烟微有些疑惑的看着韩阳,脑海中思绪却仍然在转动着。 仇记下了?看韩阳的样子不想受伤了啊,哪来的仇?铭烟微目中闪过一丝惊讶。 结合先前那人说的话,又生死决斗,又,也就是李非鱼之前跟别人生死决斗了? 跟谁?凌阳子么?凌阳子不在,难道被李非鱼打伤了,已经退出这次镜海之行了? 铭烟微没敢往凌阳子被李非鱼弄死那方面去想,那样太疯狂了。 先不说凌阳子大周天的修为,李非鱼只是小周天,而且还只是初入小周天。别说李非鱼弄死凌阳子之后,天宗那边估计会有人去找李非鱼麻烦,纵然天宗会因为司空老子的关系,选择放手,可是行者派的人暗地里干些莫名其妙的勾当那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司空老子总不能天天守在李非鱼身边吧? 有着这样的顾忌,铭烟微不相信李非鱼会傻到去杀掉凌阳子,可铭烟微却不知道,当时,李非鱼是做好了以自己的命换对方残废的,只是后来……人算不如天算! 于是,凌阳子这颗冉冉升起的红日,还没来得及绽放光芒就被李非鱼干掉了,甚至是死无全尸。 韩阳不跟公子平说话,可公子平却想跟韩阳说话,如果能够得到天宗的支持,便可以瞬间让楚国从诸侯之中脱颖而出,对于楚国的复霸是极有好处的。 “在下楚国公子平,见过韩阳子!” 韩阳点了点头,道:“你好自为之吧!” 公子平听着这句好自为之,怎么听怎么别扭,但是,出于对韩阳子,对天宗的巴结,也就没多说什么。 只是,谄媚什么的,肯定少不了。 “韩阳子阁下,等会儿,在下若帮你杀了这小子,算不算帮您报了仇了!”公子平淡淡开口,脸上满是笑意,搞得好像杀个李非鱼跟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一样。 韩阳子不由感到恶心,这种人也能是大公子?虽然只是楚国的大公子,可是看看人家周室的大公子,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淡淡回道:“你若是真能杀了他,行者派会很感激你的,尤其是能得到观若先生的重谢!”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坐忘,齐物! 虽然不明白悟者派的韩阳为什么说行者派会感激自己的,但是听到能得到观若先生的重谢。公子平彻底激动了,观若是谁?观若可是天宗行者执牛耳者,他的一言一行即便是对整个天宗都有相应的影响! 能得观若先生重谢,那么,拉拢天宗支持楚国就会变得极为简单! 尤其是行者派暗中的势力,以及暗中所做的事,只要行者派帮楚国完成一些暗中的事情,那么, 楚国复霸,也就指日可待! 虽然听方才那人说李非鱼似乎并不是第一次生死决斗,但是,他却下意识的认为上次生死决斗不过是李非鱼跟比李非鱼还不如的人决斗而已。 虽然行者派所谓的暗中,普天下身份地位足够的人都能看到,奈何人家的确是在暗中,你也不好拿明面上的规则来限制人家。 而另一边,铭烟微听到韩阳的话语之后,却是已经愣住了,尽管隔着面纱,别人看不到她那惊讶的表情,可是那双眸子却将一切都表露了出来,那就是一种吃惊于不敢置信。 还真的是伤到了凌阳子么?不然杀了李非鱼怎么会得到行者派的感激,尤其是提到了观若先生,观若先生是谁?那可是行者派的顶梁柱,同时更是凌阳子的亲身父亲! 铭烟微还是没敢去想李非鱼已经杀了凌阳子。不过这已经让她如此惊讶,若是知道现实,还不知道会惊讶成什么模样,或者说会生气,气李非鱼为何如此不明白形势。 李非鱼心里暗暗好笑,这韩阳子,这时候若是把话说清楚,公子平估计会反悔,若是公子平反悔,自己也拿他没办法,没看见那边还有三四个楚人么?再加上与楚交好的韩国几人,李非鱼觉得对面反悔的话,自己是完全没办法的。 韩阳子这摆明了让人家送死啊! 李非鱼略带深意的看了韩阳一样,随即转头看向公子平,淡淡的开口:“好了么?” 公子平美梦被人打断,心中极为不爽:“急着投胎么?” “急着送你投胎!”李非鱼话音落下,瞬间凝聚心神,杀伐之心再现,感知力凭空倍增。 铭烟微双眼一眯,失声道:“心灵之光?” 随即喃喃自语:“不对,心灵之光不止这么点威力,也不止增加感知力这一个作用,如果真的是心灵之光,李非鱼早就大杀四方了吧。”心中却不由得回忆起那个叫做妖月的女人,纯白的眼,以及那被铭宗称之为心灵之光的能力! 一种叫做恐怖的情绪随着回忆的浮现弥漫了铭烟微的心神,随后笼罩了她整个身子,除了雅音没人发现这一幕。 公子平双手缓缓抬起,一股炎热的气息缓缓的弥漫四周。 是火。 楚国大鸣山的凤凰炎! 这可真是得天独厚了,在楚国王室出身,却身具火属性的天赋异禀,直接便可以到大鸣山吞噬凤凰炎提升自己的天赋异禀,怪不得,公子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已然到了生死关。 如果这一战,他能够限制住自身的实力在险象环生中杀了李非鱼,那么便可以直接迈入大周天,随后可以再次提升他的天赋异禀! 一团金色的火焰自公子平的眉心释放出来,随后,那金色的凤凰炎如同能燃烧万物一般,直接在正片空间中肆虐开来,一步步的蔓延着。 便连虚无也能燃烧一般。 不过刹那之间,这金色火焰便笼罩了方圆十余丈,李非鱼赫然便被笼罩在那凤凰炎之中! 李非鱼的真气迅速覆盖了全身,抵挡着凤凰炎的热力,可即便是这样,他的头发也开始干枯。 这是直接置身火海,可不是像林胡军帐那次离火海远远的。 眼神紧紧的盯着金色火焰中心的公子平,忍着全身灼烧的痛苦,强行去忘记那.上的疼痛,如若忘不掉那种疼痛,便无法完全凝聚精气神,便无法施展出拔剑术,便,只能等死! 庄周有坐忘法,相较于他的心斋,坐忘似乎有所缺漏,但却是吾最看重的一篇。 这是司空老子说的话。 坐忘,坐而忘我! 李非鱼一直在坚持着,同时,在开始冥想坐忘法,观照四周一片虚无,可是,不管怎么观照,都无法彻底忘去那股灼人心魂的痛苦! 一声水滴被火焰蒸发的嗤嗤之声传来。 凝目看去。 却是李非鱼已经被凤凰炎烤出了燎泡,随后燎泡中的水被蒸发。 所有人都是忍不住一阵毛骨悚然,这是怎样的痛?真的是人能够坚持的么?那个李非鱼,真的是人么? 与此同时,巫可儿,不由得眉头一皱,能硬抗这种痛苦的人,真的只是个小人么? 内心根深蒂固的观念不由得晃动了起来。 铭烟微满脸担忧。 韩阳却是一脸莫名其妙,这小子在装,还是在等?不然那又冷又热的东西放出来,这楚国猴子不早完了? 金色火焰猛地扑向了李非鱼,此时,李非鱼依然没有进入坐忘的状态,依然无法凝聚精气神。 一物降一物,完了。 一物降一物?猛然间脑海里再次闪过司空老子的话语,那是司空老子对庄周的评价。 庄周之观感,总和起来,唯有二字——齐物! 齐物,泰山与蝼蚁同小。我与天地同一! 那么,如果我就是火焰,我还会怕火焰灼烧么? 火焰会怕火焰么? 哈哈哈,内心狂笑,让李非鱼差点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 内心冥想、观照自身便是一团烈烈火焰。就在此时,李非鱼体内不知之地,一缕银白色猛地闪耀了一下,如同雨后春笋换发了生机一般!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息后,灼热的感觉消失。 李非鱼赶紧凝聚起精气神,准备拔剑术,公子平的手段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应当还有后手,一定要在对方后手出来之前,杀了他! 右手紧紧握紧剑柄,感觉身子一松,屏气,踏步而行。 一步,两步,三步…… 六步,七步,八步! 最后,狠狠地一脚踩出,仿佛要将心中块垒全部踏碎! 第九步! 剑出如流星划过。 金色火焰被一刀切为两半! 而隔着不到三尺的公子平一脸呆滞,他的双手还在结印,似乎正在准备施展某种强大的术法。 剑在鞘中,公子平却被一剑劈下,似乎因为出剑的速度太快,公子平依然站立着,双手仍保持着结印的动作,甚至在接下一个手印! 全场呆滞的看着场中突然冲到公子平身前却没有丝毫动作的李非鱼,不由得纳闷,有人嘲笑,便有人惊叹! 韩阳轻叹:“他出剑速度更快了!” 周围十余人无声。 其余人还在莫名其妙。 却是公子平的身体从眉心到下巴慢慢的浮现出一条红线,那是鲜血渗出来的结果。 随后,公子平的身体猛地倒地,尸体也以对称线为中心,一分为二,鲜血淋漓而出! 李非鱼淡淡转身,却在此时,异变突起!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四羊樽中酒,酒中佳人影 四周弥漫开来的金色火焰竟然开始颤动起来,那种颤抖就仿佛生物遇到天地因为发自灵魂的畏惧而发抖一样。 这就是这片金色火焰所传递出的一种……气息。 楚国其余三人还在一脸呆愣的看着公子平的尸体,满脸不可置信,就……就这么死了么? 前一刻还在嘲笑着李非鱼的不自量力,可这一刻却变作了一种前后落差巨大所导致的不敢置信以及呆愣无语。 正在他们考虑是否要为公子平报仇时,却看见了那弥漫了方圆数丈的凤凰炎竟然在颤抖。 他们是楚国人,所以他们能够更为清楚的感受到凤凰炎所散发出的气息所代表的意思! 那股气息如同在畏惧着什么…… 而凤凰炎所畏惧的对象,在他们的感受中竟然是李非鱼! 连凤凰炎都传递出对李非鱼的恐惧,从小便将所有精力投身于火焰术法的楚国人,更本就有没有其他的手段了。 那么,他们还如何帮公子平报仇?还敢与李非鱼起争端? 楚人,尤其是楚国王室,引以为傲的便是天生的火焰掌控能力,以及能够近乎无限提升他们火焰术法威力的来自于大鸣山近乎源源不绝的凤凰炎,除此之外便只有历代楚王才能够修习的王道剑术。 而现在,凤凰炎畏惧李非鱼,楚王不在,太子亦不在,那就不可能有王道剑术。 那么,已经可以说在场的楚人全都被李非鱼一人给压了下去! 李非鱼身子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但实质上他却在忍受着眉心祖窍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眉心祖窍撕裂开血肉的壁障,从中冲脱出来。 心神一片烦躁,剧痛席卷着整个脑海。 铭烟微紧咬下唇,不明白李非鱼为何定在原地,只是心中略有些复杂,李非鱼方才那一剑,除了韩阳,大概便只有巫可儿跟她看得清晰一点。 那样的出剑速度,让铭烟微不由想到了那个男子,名为洛阳第一剑客的少氏良! 据铭宗所言,若是任由少氏良出手,便是铭宗本身也不一定能够接得住少氏良的第九剑! 你已经这么强了么?能够以小周天的修为瞬间爆发出近乎大周天的实力。 心中幽幽一叹,却看向了一旁的九幽台。 这次镜海之行,归来后,我不会比你弱的。 这是喜欢么?一个女孩儿总是希望比自己所喜欢的人更强,这是喜欢么? 或许是,或许不是。 巫可儿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喃喃自语道:“这小子该不会是想吞噬掉凤凰炎来提升那东西的威力吧?” 搞不好可是会被反噬的。 或许是觉得李非鱼这样的小人并不值得她注目,又或许是其他,随即,巫可儿的目光便转向了九幽台。 九幽台幽光闪现,这是九幽台即将开启的征兆。 只要等到月行中天,一缕纯阴之月华从三根大石柱中间直直落下,九幽台便会彻底开启! 抬头看看月亮,似乎还有十来息的样子。 尽管九幽台每次开启都有十日时间,哪怕是第九日依然能通过九幽台进入真正的镜海,可是,镜海如此庞大,十日时间尚且嫌少,三十年又太长、太危险。所以,没有谁会晚上哪怕片刻进入其中的。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了李非鱼目前的状况,大约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进入顿悟状态了,应该不能在九幽台开启时醒过来的。 铭雅音小脸儿一垮:“姐姐,我们要等他么?” 铭烟微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缓缓道:“不等了,个人有个人的机缘,兴许他在此地所得会更多,而我们只能去镜海。” 雅音突然有些沮丧起来,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姐姐自从被铭宗选为大小姐之后,似乎她就改变了许多许多,变得稍稍有那么点——说好听点是孤傲,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所牵绊,说难听点便是自私? 雅音很是难过的嘟起了嘴巴,虽然她也不愿意等李非鱼,可是听姐姐这么说,自己心里就是不舒服,不是快要嫁给他了么?不是应该夫唱妇随么?不是应该凤鸾和鸣么? “为什么?”雅音直勾勾的看着铭烟微。 铭烟微微微一愣,双眼澄澈如夜空,低声道:“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 不过只是联姻而已,联姻,不就是互相利用所产生的么?那么,有感情跟没感情其实差距不大的…… 而且,头好痛…… 铭烟微猛地蹲下了身子,双手抱着头。 “姐姐,你怎么了?” 铭烟微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摇摇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天空一缕银白色的光华直直的落了下来,正好掉落在了九幽台上。 九幽台猛地焕发出一片幽光,随即一个幽绿色的漩涡初现在九幽台上。 那便是通往真正镜海的通道了。 周围四十多人一个个急速抛出半截岁行枝,随后,一团幽光从漩涡中冲出,席卷着各人手中的另外半截岁行枝,随后幽光扩大,包裹住手持半截岁行枝的人,光华一闪,人影已不再。 楚国剩余的几人咬牙切齿的看了李非鱼一眼,终究还是觉得报仇太浪费时间还不一定能成功,在与自身利益产生冲突的时候,几人很快便下定决心,纷纷扔出半截岁行枝,接着便在幽光包裹之下进入了镜海。 铭烟微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李非鱼一眼。 心中默默念叨:“我已经不止是我了,如果可能,我不想嫁给你,不想当别人的棋子去……害你!” 突地,铭烟微再次蹲下了身子,双手紧紧抱着脑袋,一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绝美容颜因为埋头,无人能看见。 此时,南海气宗所在的小岛山。 一个左手系着黑色豹尾的男子匆匆走进了一间木屋。 木屋内端坐着两个人,一个妖冶至极的女子,穿着纯红色的大袍子,另一个只能认出是一个男子,其余的一切仿若隔着万千世界,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影子。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的木几上放了一个装满了鲜血的酒樽,酒樽造型极为奇特,下圆上方,四边各雕刻有一只羊。而其中平静的血液表面则是一个缩小了的女子身影,看那绝代风华,竟是铭烟微! 那个朦胧的男子便是铭家铭宗! 而那个女子则是气宗宗主! 女子嫣然一笑,百媚横生:“铭宗阁下,您铭家的弟子怎么跑到我南海气宗来了?莫不是怕我把您老人家给吃了?” 铭宗没有理睬那个女子,只是缓缓开口:“何事?” “禀铭宗,林胡那边进入镜海的是大周天大圆满,随意出手便能压制属下。” 铭宗淡淡开口:“知道了,退下!” 待得那人退下后。 气宗宗主才道:“怎么,不担心你家那个小女娃?” “呵呵,该你担心才是。”铭宗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你那方法控制不住她的话,我只要杀了你,她自然也就死了!” 气宗宗主面色一僵:“怎么会控制不住呢?我只是不想她在李非鱼面前表现得判若两人而已,若是因为一点小小的错漏,便与那等神物失之交臂,岂不可惜!” “但愿……”铭宗与那个女子就此陷入沉默。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史书空白,三百年断代! 良久,铭烟微方才缓缓的站起身,面色恢复了红润。 铭烟微伸出青葱十指牵着雅音的手,清浅笑道:“我们先进去。” 随即却用着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雅音,要变强,知道么,要足够强,能够决定自己的选择为止,或许也不为止,否则,那人已经冠绝天下了,却为何还不满足呢?” 雅音莫名其妙的看着铭烟微,问道:“姐姐在说什么呢?” 铭烟微淡淡一笑:“没什么。”随即深深地看了李非鱼一眼,将手中岁行枝一断为二,将另一半抛了出去。 随即光芒一闪,铭烟微和雅音也消失了。 也许你会恨我的吧。 可是,我也不想啊,我多想跟在你身后,抓蝴蝶,用弹弓打鸟,跟个小大人似得学老子先生念书…… 回不去了啊,未来怎样,我不清楚,哪怕你恨我,我也不想这样嫁给你,像褒姒嫁给幽王一样。 况且,我真的喜欢你么?不是她控制着我喜欢你的? 如果褒姒狠得下心,周室也不会这么没落的吧…… 那无声的言语究竟谁能够知晓呢?或许,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眉心剧烈的疼痛一直弥漫在李非鱼的心神之中。 对于齐物的观照渐渐的弱了下来。 金色的凤凰炎猛烈的灼烧着李非鱼的身体。 衣衫依旧,没有丝毫被火焰灼烧的痕迹,而在衣衫之下的血肉却开始出现燎泡,随后,燎泡炸裂,血水流出。 不过顷刻间,流出的血水便立马蒸发,或者说,温度已经高到省略了蒸发的地步,只是哧的一声响,便连蒸汽都没有,便直接升华了。 而与此同时,眉心祖窍之中,一点白色光芒开始闪动起来,如同复苏,在焕发着新一轮的生机。 撕裂感更加剧烈,.上被灼烧的剧烈疼痛也没有丝毫减弱。 一种孤独,无助的失落感席卷李非鱼的身心。 无奈,无力……无法呼吸! 综合起来,便是一种无能,一种能力弱小到极点之后,面对这一切的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一点一点的发生。 随着剧痛的继续,心,似乎也在开始一点一点的死去。 不甘,无奈,恐惧,害怕…… 各种各样的情绪弥漫在脑海之中。 渐渐的,就在李非鱼快要放弃挣扎的时候,快要认命的时候。 一阵轰隆隆如夏日雷鸣的声音响彻耳畔。 这轰隆隆的雷鸣之声就如同直接在脑海之中炸响的一般,一种震撼的感觉传来。 好似乎整个脑海都被这一震给震醒了一般,一种轻松的感觉从脑海之中传出,传递到全身各处,全身如同三万六千个毛孔一齐打开了一般。 清爽,愉悦! 睁开双眼,金色的凤凰炎突然退避开去。 一小团白色的火焰静静的漂浮在李非鱼眉心前一寸的地方。 它如同一根蜡烛的火苗一般大小,却散发出浓浓的生机,以及一股令李非鱼觉得吃惊的.! 对金色火焰产生的.,似乎想要吃掉那一片金色火焰一般。 白色火焰…… 李非鱼突然想起了,在新城,初现血月的时候,一点白色的火焰便在那篝火之中,如同以火焰为食。 不是如同,而是真的以火焰为食! 李非鱼呆呆的感受着那既酷热难耐,又冰寒刺骨的诡异温度。 原来,拔剑术所发出去的便是这种火焰么? 白色的火焰?是天地奇物还是什么神通? 却在此时,体内真气猛地开始倒流,完全不受李非鱼控制,直往祖窍流去。 当真气流到祖窍之后,却隔着血肉全部进入到了那朵白色火焰之中,与真气一同进入白色火焰之中的还有一滴黑色的鲜血。 就是一滴纯黑色的血,可是李非鱼却下意识的就认为其是鲜血。而不是死血! 因为,那一滴黑色的鲜血上传出的是一种与李非鱼仿若同源的气息。 源血! 根藏于泥丸宫中的源血! 甚至道家有部分人认为这源血是人最初的生机,也就是说,在他们看来,人的一切都是由这源血诞生的,甚至于,有人推测,上古之巫修习的根本就是这源血! 因为在不多的遗留下来的关于巫的典籍之中,有记述到源力这个词! 更有一些属于绝密的典籍,记载过,所谓部落图腾,是因为源血的修习,进而展现在体表的纹路,那纹路似乎是一种术法的施展方式,又或者是调动源力必然产生的现象! 因此,有着很多高人,扬言能够通过对源血的研究,找出上古部落的兴盛的缘由,以及巫的神秘莫测! 可是,不管是大宗师也好,还是隐士也罢,顺着典籍寻上去,总会在帝尧时代终结,他们所探寻的结果无一不是发现了一个断代,一个从伏羲神农两代人皇绝地天通到帝尧之间整整三百年的断代,在那三百年,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了人族一般,而现在也没有相关于那三百年的任何记载,即便是皇帝正史,对于那三百年竟然一片空白! 而那三百年之后,部落文明消退,大禹迅速建立了大夏王朝,从此,没有了部落,没有了巫,没有了部落图腾,也没有了上古神灵,所传下的神灵只有了所谓的大司命、少司命…… 这空白的三百年,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哪怕司空老子,哪怕禹皇,成汤,周武,没有任何人知道! 或者说禹皇、成汤、周武这三位最接近人皇的人应该是知道了的,但是,他们却也莫名失踪了,禹皇才着手建立大夏便仓促失踪,以至于夏朝继承人不明,大夏险些一夜倾覆,成汤为皇,不及十载,同样失踪,以至于商朝陷入鬼方之乱,周武为天子四载,于星海失踪,成王年幼继位,若非有周公匡扶,大周怕是不满十年便要灭国! 这一件一件的事,笼罩着整个人族,再加上万族余孽,绝天地通的漏洞,人族之未来,显得扑朔迷离……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天地奇物 紧紧盯着眼前,直到看着黑色的源血进入那白色火焰之中,白色火焰便随之一阵摇摆,随之便透出一股勃勃生机。 李非鱼心中暗道:看来,这白色火焰并不是什么神通,而是天地奇珍,因为那滴源血则是炼气士或异人与天地奇物建立联系的唯一方式,既然能够与之建立联系,那就代表着这白色火焰便是一种天地奇物! 想到这里,李非鱼内心不由得有些火热,这可是天地奇物啊,不说其他,便是楚国那柄太阿剑,以及齐国号钟,这两件天地奇物,哪一件不是威力无穷? 若是这白色火焰也是太阿、号钟那一等的天地奇物,李非鱼觉得,此次镜海之行已经完满了。 用源血与天地奇物建立联系,即可以称之为认主,亦可以称之为建立契约,不管怎么称呼,其实质始终只是让奇物持有者与奇物建立联系而已,让炼气士异人可以依托自身的源血对其进行使用。 否则,再惊天动地的天地奇物,不能使用,便只是一团废物。 至于所谓的认主,不过只是个可笑的称呼而已,只是满足了人族那可笑可悲的自尊心而已。 在天地奇珍的自身意志在没有完整之前,能叫做认主?你的衣服有认你为主的本事么? 而天地奇珍若是有了完整的自身意志,便是大宗师对上那等奇物,也会觉得棘手至极,又何谈认主? 随着源血与真气涌入那一朵白色火焰之中,一种奇妙的感觉便随之传到了李非鱼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种,怎么说呢? 就好像我的意识进入了你的脑海之中,而且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你的所有感觉,能够没有半点偏差的明白你的心意一般。 这是一种无比奇妙,玄妙的感觉! 在这联系建立起来之后,李非鱼便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感受到了白色火焰想要吃掉凤凰炎的.。 那是一种极度的渴望。 就好像高三学生渴望考上大学,大学生渴望拿到奖学金一样,若这样的比喻不够的话,那只能是比喻为,就像猫想要吃鱼,狗想要啃骨头,奥特曼想打小怪兽一样,得到了,便是一种幸福! 李非鱼回过神来。微微的笑了。 缓缓闭目,将心神凝聚到丹田,快速的调动着全身的真气,他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将真气源源不绝的输入到白色火焰中就够了。 剩下的,对于白色火焰来说,就如同人吃饭一样简单。 当米饭有了意志之后,米饭会不会畏惧人类呢? 这就是凤凰炎畏惧白色火焰的原因! 不只是畏惧,更是一种理所应当。似乎,被这白色火焰吃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就像人畏惧死亡,可生老病死却是一个很难摆脱的天经地义的条律与规则! 畏惧,却不能反抗,或许可以称之为生物链压制? 白色火焰急速的跳跃着,追逐着凤凰炎核心的那一朵金色火焰。 轻轻一扑,白色火焰便将那一朵金色的凤凰炎核心融入了其中,随后,白色火焰安静下来,缓缓的停顿在了半空,仿佛吃饱之后的休息一般。而外围的布满了十丈方圆的金色焰火则缓缓的流逝到白色火焰周围,再被其一点一点的吸收。 时间缓缓流逝,半刻钟后。 金色凤凰炎再没了半点,而这一小点白色的火焰却似乎没有半点变化。 即便吞噬了十丈方圆的凤凰炎以及与白色火焰本身一样大小的凤凰炎核心,可那白色火焰却依然只是那般大小。 随后,白色火焰在李非鱼身前一顿,钻入了李非鱼眉心之中。 不同于以往,现在,李非鱼只需要调动真气内视,便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安安静静的躺在祖窍之中的白色火焰。 只要他召唤,白色火焰便会出现,而不是像当初那般,身为火焰的主人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此时,李非鱼身体内的真气已经近乎枯竭。 苦涩一笑,缓缓盘膝坐下,修行吐纳。 尽管会更晚进入镜海,可也总比提前进去送死要好。因此,还是等真气恢复到巅峰时再进入镜海会比较好,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半个时辰后,李非鱼缓缓的站起了身子。 呆呆的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最后苦笑,也怪自己,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九幽台开启,自己就出问题了。 想来,烟微和雅音该是等了很久的,可能拗不过雅音的催促,二人就提前走了。 脑海中浮现出雅音那古灵精怪的模样,李非鱼忍不住淡淡一笑,随即摸出岁行枝,缓缓的打量着手中的树枝,通体黑色,有一种古朴的味道。 明明只是一截新枝而已,居然会有一种古朴的味道从其中浮现出来,或许,这种古朴的味道就是岁月的气息吧。 只是,光从这所谓的岁月的气息来看,又能看出什么东西呢,连前辈先贤都没能研究出来的东西,李非鱼难道还妄想弄明白? 他痴痴一笑,将手中岁行枝一断为二,然后对着九幽台上方的幽绿色漩涡扔了出去。 那半截岁行枝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有半点声响,似乎就这么被九幽台给吞噬了。 眨眼之间,一团幽绿色的光芒从漩涡之中喷发出来,缠绕在了手中另外半截岁行枝之上,手中的半截岁行枝迅速传来强大的吸力,仿佛这半截岁行枝妄图脱开自己的舒服遁走一样。 李非鱼稳稳的抓住半截岁行枝,那幽光似乎察觉到在不能单独取走岁行枝之后,猛然加力。 随即,幽光扩散到了李非鱼全身,此时,那股强大的吸力越来越巨大。 李非鱼突然一愣,看这样子,似乎,这幽光只是想要取走岁行枝而已,可是因为岁行枝在人的手中,被人紧紧握住,没了办法,才会将人也一起带入静海之中。 那么,也就是说,镜海之中或许有其他什么地方特别需要岁行枝,那么,为何每人都只带一只岁行枝呢?多带一些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处呢?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错愕 想到这儿,李非鱼眸中闪过精光,随即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松开手。 果然,在李非鱼松手之后,已经快要扩散到李非鱼全身的幽光猛地收缩了回去,然后,那幽光猛然包裹住岁行枝,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在李非鱼放开手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情绪,从那幽光之上散发出来的带着窃喜的情绪! 李非鱼愣愣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那种极为人性化的窃喜,李非鱼是不会感觉错的。 看来岁行枝不仅仅只是进入镜海的方法,或许进入镜海之后还会有大用,那么,为什么前人却没有留下与之相关的典籍呢,哪怕只言片语也没有呢? 他哪里知道,历来进入镜海前,争夺岁行枝都是极为艰难的。 以往的镜海之行,岁行枝并不是靠进入者自己去摘的,而是到了时间,岁行枝的主体便会主动放出一定数量的岁行枝,任由各家各派的人去争抢,当然,岁行枝肯定不是人手一根的。 只有少数的精英,杰出之人才能得到岁行枝,才能进一步进入真正的镜海。 在以往的镜海之行,若是想自己去摘取岁行枝,只要靠近岁行树十步之内,岁行树便会对侵入之人发动攻击,那岁行树不知存在了几多岁月,其全力一击,便是宗师境也不敢大意,何况,在司空老子与铭家的约定下,宗师并没有进入镜海的资格。 而这一次镜海开启,若非是李非鱼的白色火焰的出现,令岁行枝出了许多变化,怎么也不可能造成了人手一根岁行枝的状况。 这要放在往常五十人顶多只有十五人能够进入镜海。 说起来,这次进入九幽台的几十人中,绝大多数都得感谢凌阳子,若非凌阳子发疯逼李非鱼生死决斗,又怎么会催发出白色火焰,进而造就了这一世代镜海之行人手一根岁行枝的传奇? 由于以往镜海,因为岁行枝难以获得,所以,前辈们也就懒得告诉后辈们关于岁行枝的其他妙用了,毕竟,就算知道了其中妙用,谁又能弄到超出一根的岁行枝呢? 李非鱼却是依然一脸不可思议。 他用极快的速度跑到了岁行树边上。 小心翼翼的靠近岁行树,关于岁行树的攻击性,典籍上始终是记载过的,李非鱼还是觉得小心为妙。 走到距离岁行树第十步的时候,李非鱼的心脏都似乎静止了,他虽然在往前走,可小腿却是在往前蹬,这是做好了只要有半点风吹草动就要拔腿后撤的准备。 不怕一万,也怕万一啊。 万一,只有第一次取岁行枝才不会攻击怎么办? 不然,在不明白具体缘由的人李非鱼看来,他完全想不明白说其他人为什么只拿一根岁行枝。 可是,他的岁行枝已经全扔进九幽台了,这一刻,他有些后悔,或许,不应该为了一个猜测,就搞得自己完全没退路了。 难道这就原路返回、离开镜海? 不,这样回去,他很不甘心! 既然如此,只能赌了,他依稀记得巫可儿说过岁行树是因为他才不会攻击人的? 姑且相信她一次好了。 不停的为自己将要冒的险找着借口,试图压过内心的恐惧。 终于,狠下了心,李非鱼猛地向前跨出了一步,正欲拔腿后撤之时,却发现,眼前…… 风平浪静,一切纹丝不动。 此刻心神凝聚的他对于危机的感受会比平时更加敏锐,却并没有发现、感知到半点危险的感觉! 李非鱼心下仿佛放下了一块石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汗水从眉间低落。 看来巫可儿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为什么不多拿点岁行枝呢?难道他们都是蠢货,只有我发现了这个秘密? 普天下的人真有这么蠢么?这数十人可都是各家各派的杰出天才,甚至有着各个诸侯国的公子储君啊,这些人真的这么蠢? 还是说,岁行枝在九幽台中并不是好东西,或者是好东西,只不过大家都担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所以才选择不带上更多的岁行枝?(这句话本来是出自战国末期,可目前也实在找不到比这合适的话了,将就一下吧) 李非鱼胡思乱想间,快速的靠近了岁行树。 不管这么多,所谓富贵险中求,英雄出世逆流行险…… 脑海中思索着无数的借口,其实,这些借口只不过是在坚定自身的想法罢了。 似乎,这些借口真的给了李非鱼莫大的信心,随后他便挥舞着从铭烟微那儿借来的青铜剑一顿乱砍乱切。 片刻后,地面已经摆放了整整一捆岁行枝,约莫有近两百根的样子。 回头一看,李非鱼不由得笑了,笑得很是开心,就仿佛小时候恶作剧戏弄了别人之后,那种只有自己可以意会的开心。 一棵近乎于光秃秃的岁行树屹立在那儿,或者说矗立在那儿,总觉得矗这个字比较有喜感。 听不见岁行枝像人一样的骂骂咧咧,李非鱼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在记忆中,那些被他恶作剧戏弄的人总是会骂骂咧咧的,而那个时候,他很喜欢看别人骂骂咧咧的样子…… 轻轻叹了一口气,李非鱼扛着一捆岁行枝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飞速的走到了九幽台旁边。 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根岁行枝,扔出一半,随后幽光再次弹出,迅速扩散到李非鱼全身。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令李非鱼手足无措的事情发生了! 那幽光在卷上李非鱼手中的半截岁行枝之后,居然没有传来丝毫力道,没有如同方才扔的那支岁行枝一样,产生那种引力。 反而是,这幽光很快的就从眼前半截岁行枝上消失了。 李非鱼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难道,一个人只有一次进入机会?而自己的进入机会,被刚刚那次消耗掉了? 瞬息间,李非鱼入坠冰窖,只感觉遍体冰凉,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懊恼以及悔恨这股懊悔如同乌云一般徐徐的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神秘存在 顷刻之间,李非鱼便消失在原地,不是化光消失,也不是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而是一眨眼就没了。 一阵头脑晕眩之后。 睁开双眼,李非鱼满脸迷茫的打量着四周。 眼前所见尽是一片白茫茫的,似乎,是雪原。跟想象之中好像不一样,不只是不一样,而是完完全全的风马牛不相及。 这便是真正的镜海? 还是说这只是一片雪海而已? 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别说人影,便是连个能喘气的东西都没有。 风呼呼的刮着,雪花一点一点仿若柳絮般的随风飘洒着。 李非鱼看着满天雪花,不由得傻眼了。 这次来镜海实在是属于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谁不是头一回呢?三十年一开的镜海,有资格来的人,三十年的时间约莫已经到了宗师境,再也不能来了,三十年没到宗师境,磨到了镜海再开的人,要么没资格来,要么已经不屑于来了。 但是,其他各家子弟,或者诸侯子弟,在进来之前肯定有人告知他们关于镜海的具体情况的。 而李非鱼在进来之前,身边根本就没什么前辈高人,这也就导致没有人告诉他关于静海的详细情况,至于那六个宗师境,不说也木斤四人,便是另外的湘妃二人,人家没能杀了或抓到自己,估计已经恨得牙痒痒了,还会告诉李非鱼关于镜海的实际情况? 再者,那六人大约只有也木斤知道镜海的情况吧,其余五人因为不是各自势力的主宗,多半是从未听闻过镜海二字! 因此,李非鱼所知道的,只有年少时看过的一些典籍,而那些典籍上的记载,不说因为天长日久有的已经模糊了记忆,便是全都清清楚楚的记得,怕是也不能完全弄明白作者想要表达的确切意思的。 如果朱熹早出世两千年,兴许李非鱼便知道为什么看过典籍上的记载之后还是不明就里。 这叫做纸上得来终觉浅……当然,也有记录的人图自己记录的爽快,完全不管别人是否能看明白…… 略微思索一会儿,李非鱼有了主张,不管如何,总不能留在原地等死。 他索性便背起一大捆岁行枝,往前走出,茫然无目的的行走在茫茫雪原之上。 走了许久,李非鱼感觉到了寒冷,他的修为终究还不是大周天那个层次,做不到大周天的寒暑不惧。 缓缓的将岁行枝放下,一屁股坐在了岁行枝上边。 喃喃道:“这到底是要我干嘛呢?茫茫的一片雪原走了一个时辰了,周围还是茫茫雪原,到底让我干嘛呢?” 这镜海千百年来从各代进入的人传出的消息,都指向一个东西——考验,不知道是谁设置了这个考验,但只要通过考验,便会得到一些相应的东西,若是不能通过考验,严重的当场生死,便是不严重的,搞不好便要在这九幽台中待上三十年,直到等到了下一次镜海开启,才能离去…… 三十载光阴,即便对寿元达到两百岁的大周天来说也是一段漫长的岁月,更何况,这镜海之中,可不比荒野安全,其间同样有着各种凶兽,甚至上古异兽! 因为这镜海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危险,一旦不能通过考验,基本上便是死路一条,三千年岁月中,能在这镜海之内存活三十年的唯有两个人而已。 一个是舜帝,一个是姜尚! 突然,李非鱼一愣:“这……我该怎么回去呢?” 好像来的时候是直接被幽光拉来的,那么要怎么离开呢? 典籍上的记载倒是通过了考验便能直接离开,可是,李非鱼四下打量,考验在哪儿? 不会被坑了,得在这里面呆上三十年吧? 李非鱼满脸郁结之气。 而在此时,九幽台下,有一团绿色光芒与一团蓝色光芒。在离两团光团之下不远处,便是一汪清澈潭水,水面如镜,而这水面中则倒映着一些奇怪的画面,那画面并不是两个光团的倒影,而是这次进入镜海的所有人所在的场景,其中赫然便有一脸郁结之气,身处茫茫雪海的李非鱼! 从这潭水水面看去,便知进入九幽台的每一个人所面临的环境都完完全全的不一样,但却有一个诡异的相同点,那便是那个场景之中只有他一人! 所有人都是单独的出现在一个场景之中! 这,说明,所谓的考验早已经开始! 潭水之中,所映照出来的画面之中,可以看到李非鱼是一片冰天雪地,而铭烟微却是一片黑夜,没有星月,没有任何光亮的黑夜。 雅音则是一片花海,韩阳却是一座高不可及的雪山! 还有诸国公子,各家弟子。 最为诡异的则是唯一的胡人——巫可儿。 她所在的场景,竟然是一个个泡沫构成的地方,周围的空间紧紧的挨挤着密密麻麻的水泡,每一个水泡看起来都只有拇指大小,可就是拇指大小的水泡,却将巫可儿锁在了其中一个水泡之中…… 所有人都孤零零的在一个场景之中或走动,或思索。 此时,那团绿光居然用人族的语言开口说话了,只听它声音低沉道:“那个小女娃,居然触动了永恒世界的边缘!” 蓝光轻轻颤动:“那边还有一个,是永夜之地,雪原中那个也不错,直接进入镜海核心了,那也还有一个悬空之地,这一界,似乎有些不同……” 那团绿色光团也跳动了起来,似乎在扫视着潭水之中的所有画面,没见它符合蓝光的话,反而不满的开口:“这小子,居然把岁行枝当木榻垫屁股?这是对老夫的亵渎!” 岁行枝是绿色光团的食物,你能想象有人把你最爱吃的东西当板凳坐,之后又给你吃么? 蓝色光团微微一笑,道:“少年心性,何必斤斤计较?老夫便不信他坐过你变舍得不吃了。” 绿色光团微微一愣,咬牙切齿的开口:“下不为例,他要是敢再坐岁行枝一次……” 没等绿光发泄,蓝光便严肃开口:“核心之地出现变化了!” 绿光赶紧看过去,只看了一眼。绿光变笑了:“居然是心劫!哈哈哈,这叫报应,敢亵渎老夫,敢对老子的岁行枝不敬,这就是下场!” 蓝光微微一顿,似乎不能接受这位跟他同等的存在竟然如同小孩子一般顽劣……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时光转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其余人还在一片安稳的时候,李非鱼这边发生了变化,茫茫雪原有了尽头,尽头处先是一片混沌,然后,突兀的出现了一片海。 入目之处,可见到,在海边,一个小孩子同样突兀的出现在那里,他面朝着海,背对着李非鱼,在那儿嘤嘤的哭着。 海中是倒映而出的五彩斑斓的星光。 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李非鱼心弦狠狠的一阵颤动,喃喃自语:“这是?直接照射到我的内心么?” 与此同时,南海气宗,气宗宗主双目从酒樽中的画面抬起看向铭宗,缓缓开口:“这次镜海,与往常有所不同,极为诡异!” 铭宗猛地大手一挥,带着劲风呼啸过那只装满鲜血的酒樽,终究忍住,没有掀翻那只酒樽,只是轻轻浅浅的道:“镜海,有点诡异也没什么,向来这次换了守域者,若非李耳算计……这次算你技高一筹!” 一阵令人惊惧的恐怖气息从铭宗身体散发出来,瞬间席卷整个气宗所在的小岛,岛上所有人,在这一刻,不管在干什么的,都莫名的战战兢兢的定在原地,不敢动弹,仿若,这一刻,有天威降临! 一片黑茫茫的夜空,没有星月。 其下的海水中却反常的倒映着五彩斑斓的星光。 什么样的星光会是五彩斑斓的呢? 若是常人看到这一幕必然会觉得怪异,说不定还有寻仙问道者会认为这是神仙事迹,从而为之狂热。 但在李非鱼看来,这却再正常不过,这并不是什么神仙事迹,而是某一处奇妙的景象。 从前,他受到了委屈,便会到这一出奇异之地躲起来,但现在,他看到这一场景,双眼中不再是柔弱,而是……忌惮! 这幅奇妙场景是星海啊! 只有星海才会莫名的倒映出一片五彩斑斓的星光,不管白天黑夜,也不管是否天空有星月。 即便天空的星辰都是一个颜色,甚至天空中半点光亮都没有,这片海依然可倒映出来这五光十色的星星点点。 而这便是星海这个名字的由来! 林胡,漠北,再往北,便是月牙海,月牙海只不过是一片近海,所占不过方圆十余里。 而这十余里之外便是那五彩斑斓的星海! 也就是说,这星海远在数千里之外! 又怎么会到了这片雪原之中? 李非鱼眼中露出忌惮之色,面上却是神色复杂,有种说不出的寂寞与孤独。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在海边哭泣的小孩儿,似乎,就是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刚有了这样的想法,李非鱼便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仿若自己不再是自己,海边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孩子……才是自己! 头脑变得昏昏沉沉的。 仿佛自己已经不能再左右自己的一切,只能顺着感觉,一直飘,似乎是灵魂在往外飘出去。 这是…… 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或者说,思考才一开始便被某种未知的东西给强行打断了! 片刻,永恒,或者只有瞬息,又或者其实是在同一个时间点上。 李非鱼睁开了双眼,无意识的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然后慢慢的转头看向星海,他不知道自己在方才,为什么那么想要回头看一看…… 他感觉到了双眼的酸涩,脸颊上还有着点点泪痕。 双眼漏出迷惘之色,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那一片五彩斑斓的海水。 之所以五彩斑斓,是因为那海水中五光十色的星辰的渲染。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只是似乎而已。 李非鱼始终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不管怎么去思考那不对劲的东西,却始终没有半点头绪。 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场景很是熟悉,似乎有种见过的感觉,有种曾经经历过的感觉。 可是又明明确确的感觉到这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因为脑海之中……根本没有相关的记忆,只是莫名的感觉到一种熟悉而已,包括正在哭泣的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曾经的这个时候发生过,可偏偏没有半点印象,没有记忆,却又感觉到了熟悉…… 曾经的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就是这个时候,曾经就是曾经,怎么会有曾经的这个时候的说法呢? 很矛盾的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却真真实实的存在于脑海深处。 此时的他并不记得,自己方才的一切,甚至无法记忆起这个时候才不到九岁的他一直到方才在雪原之中的一切经历。 他的记忆,如同被人生生将从他正在星海边独自哭泣,一直到他看见雪原边缘出现了一片星海之间的一年多的记忆,完完全全的抹去了。 或者,是被暂时的封印了。 总之,此刻,他如同回到了过去,并失去了所回到的过去的那个时间点一直往后的所有记忆。 良久,李非鱼缓缓仰倒在海边,定定的看着天空。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很难过却突然就不想哭了? 为什么呢? 这样的情况只是持续了几息时间,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孩儿继续无声流泪。 慢慢的无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 这梗咽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因为想起了什么伤心难过的往事,直接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却在此时,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那是林胡贵族才能拥有的牛皮蹬鞋,那踩在草地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很好听,因此,很容易分辨出这鞋子来。 李非鱼转身看去,是一个身穿虎皮的,与李非鱼差不多年纪,却要比李非鱼高上半个头的小孩儿。 那是林胡的二世子铁托! 铁托一脸讥讽:“废物就是废物,只会躲起来哭么?还大周的大公子呢?” “怪不得大周会这么弱。我都怀疑你们的武王是不是也是你这么弱!” “你胡说,武王是大英雄!武王是大周的大英雄!”李非鱼单纯的认真的辩解着。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幻由心生 铁托嘴角带着戏谑,冷冷的笑着,开口道:“呵呵,谁知道呢?我们林胡的大英雄阿古丹大君不也被你们中原人说成了胆小的懦夫么?想来你们武王的英雄事迹也只是你们吹嘘出来的,实际上他也就是个懦夫,跟你一样的懦夫、胆小鬼!” 李非鱼身子蜷缩着,无助的哭着,却还是争执着道:“不是的,不是的,武王不是胆小鬼,我也不是,呜呜呜……” 铁托却不管不顾,只是冷着脸,缓缓的走到李非鱼的身边,一把托举着李非鱼的下巴,狠狠地往上抬起来。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非鱼,展现着他的强大,却在看道李非鱼脸颊上依然带着的泪水的时候,极为恼火的一脚把李非鱼踢飞,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每次哭都哭不出来女娲之泪呢?果然只是个没用的废物!” 前段日子,萨满大人在研究了李非鱼三个月之后,只是对大单于说:“女娲之泪太过奇特,若让这个孩子眼泪流尽的话,兴许能在某次哭泣中直接把女娲之泪流出来。只不过,这孩子每哭一次,折寿十年,每月只能哭一次,若是一月内哭过了,之后再哭其实就寻常了!当然,即便这样,他的寿命也经不起一年的折腾,我的意思是,先养着,我再查查典籍。” 大单于背着手,在帐内走了一圈,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就封了他的心源,也方便等着萨满查看典籍,找寻到取出女娲之泪的方法!当然,也得让他天天继续哭,万一真能把女娲之泪哭出来,也免了萨满一番累!” 大单于的话语传出金帐之后,大单于之下五个儿子,轮流欺辱李非鱼,而其余贵族子女也在各自长辈的授意之下,随着五位小世子天天欺辱李非鱼,李非鱼则因此成了一个典型的受气包,日日以泪洗面。 一个九岁大的孩子,瞬间被所有同年人孤立,而且,不仅仅是孤立,还有每天从早到晚无尽的欺辱。 那么,这个孩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在大单于看来,这位大公子是没有机会掌权的,一个被欺辱到如此地步而又终身不能掌权,那么,他只能成为一个废人,当然,若是这样的人有朝一日掌权,必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只要让这孩子在林胡长大,不管他是成为废人,还是再度掌权,都只会对林胡有利! 若不是五位世子中大世子牧云别对李非鱼的遭遇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同情,从而让李非鱼紧绷的心神能够得到相对的缓解,能在每月有那么几天时间可以得到相对的安稳。 那么,一直受辱的李非鱼,堂堂周室大公子,或许真就如同林胡大单于所想的那般,要么从此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废人,要么便是会成了疯子,对整个世界、对所有生灵产生浓浓的恨意,兴许,某一日会选择屠灭所有生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希特勒似乎就是被这样折腾出来的?)。 数息过后,一群人接近了,他们只是淡淡的看着铁托欺负李非鱼,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些都是林胡的上等人的子嗣,是林胡人的贵族子弟。 待得铁托停手之后,所有人只是或面无表情或厌恶的看着李非鱼,看着他们眼中的懦夫、胆小鬼。 没有太多讥讽欺辱的话语,实在是说的久了,已经不愿再开口讥讽这胆小鬼了,那样他们并不会有什么快感,只会被大世子骂作木柴。 但,这样的目光,却更能给李非鱼打击,心灵上的打击! 李非鱼蜷缩着,默默的咬着嘴唇,任由众人推来推去,不反抗,不说话。 时光转,瞬息如同永恒。 只不过一眨眼间,眼前的贵族少年还有铁托都不在了。 也不再是星海边缘。 而是,萨满大人的房间!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签,缓缓的从李非鱼头顶百会穴插下去。 李非鱼满脸苍白,眼神慌乱、惊恐,身子却因为被束缚而动弹不得…… 心悸! 一瞬,他又变成了一个春风少年,在船上看着自己,而远处全是异族。 自己好像对着这个少年说,自己能够打赢异族,想要掌兵。 可是,那个少年那怀疑的眼神,令自己心里面瞬间惊恐起来。 他不是朋友,他只是怜悯自己而已! 最终,他也没拿到了兵权,只是有了参赞军事的资格,他只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牧云别,牧云别犹疑着下了命令,简易的一番布置之后,两军交战,本来势弱的林胡,却在几番辗转之后,打退了洪荒异族。 牧云别满面春风的站在高处,享受着他的子民对他的崇拜,而李非鱼则是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 画面又再次变化,林胡金帐南行五十里,是下林城。 此刻,下林城中,一个白衣剑客站在李非鱼的身前,却不是面对这李非鱼,而是背对着他,轻轻低声道:“真的成了废物么?你要记住,你是大公子!如果你还有那么点勇气,还不是懦夫的话,马上跟我走,如果你没有勇气跟我走,那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做一辈子的狗,那样,也能活下去!” 那是,三师叔。 做……一辈子的狗么? 牧云别答应给我左贤王的,怎么……会是狗呢? 不,是的,是狗,是牧云别一个人的狗! 一种疯狂弥漫上李非鱼的脑海。 大叫着:“我不是懦夫!” 白衣剑客缓缓转身,坚毅的面庞上,那深邃的目光带着怀疑:“真的?” 在看见那带着怀疑的目光的一刻,李非鱼心里颤抖了一下,他想逃,他想逃离这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他害怕,害怕那种怀疑的目光。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但最终,他没有逃,也没有了其他的表情,只是往前踏出一步,淡淡的开口:“我跟你走!” 声音虽然奶声奶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心! 白衣剑客嘴角浮现出不易察觉的弧度,转身,向南…… 画面再转,一片雪海之中,李非鱼披着白色狐裘,在雪地里蹒跚而行。 好冷……好累…… 走不动了…… 不想……再走下去了…… 可是,不走的话……会没命的…… 在意识混乱之中,李非鱼身子一歪倒在了雪地中,挣扎了两下,却终究没能爬起来。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非鱼,即龙! 一 在精神意识都处在混乱之中的时候,李非鱼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人影走进,他仔细一看,是在林胡一年中无数次想起的人影,这个人影带着九子五列的冠冕,这冠冕依照礼法是天子的装束,而大周天子,是他的父亲! 李非鱼飞快的欢快的跑过去,欢呼着:“父亲,父亲!” 那头带冠冕的人,也就是当今天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冷冷的看着李非鱼:“丢了我大周脸面,还回来做什么?懦夫,大周不欢迎你!” 欢快的心情如同被一瓢冷水当头淋灭,李非鱼身子僵硬的停在了原地,再没有理由让他往前一步…… 这时候,又一个人影初现在李非鱼身前,这人影一身灰袍,眉目清濯,正是司空老子! 司空老子怜惜的看着李非鱼,却是轻轻一叹:“非鱼,即龙,可惜,你让你父亲失望了,也让我们……都失望了!” 听到司空老子的话语,李非鱼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失望……自己让他们都……失望了? 他还沉浸在悲伤失落之中,却突然感觉到肩膀一重,是身后有人拍打他的肩膀。 李非鱼面无表情的缓缓转身,映入双眸的,是一个如同思念了亿万年的身影,这身影此时正俏生生的站在他的跟前。 满心的阴云,瞬间云开雾散,李非鱼满心欢喜,禁不住大声叫喊出来:“安乐……” 安乐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冷冷的看着李非鱼,随后咧嘴笑了:“呵呵……” 一种蔑视,一种不屑,变从这莫名一笑之中油然而生! 李非鱼愣愣的看着四周熟悉的人影,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与此同时,在一片雪原中,背着一大捆岁行枝的李非鱼定定的站在原地,此时若有人能看见李非鱼的话,便定然能够发现,此时李非鱼看着前方无神的双目,有泪珠缓缓的在眼眶之中滚动,而那一滴泪珠,流溢着五彩的光华! 幻境之中, 李非鱼仰头看天,想要止住流泪,他不想再出现哭泣这种懦弱的举动了,却是在仰头的一瞬间,胸腹一闷,嘴角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口鲜血,接着,一口又一口的鲜血接连喷出,他的脸色也在这一刻变得惨白起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李非鱼清醒了过来,已经退出了幻境。 但,鲜血,却仍然一口接着一口的喷出,脚下的雪原被淋漓而下的鲜血渲染成一片绯红。 炫目,迷人。 李非鱼对于体内的伤势似乎没有丝毫感觉,依然只是双目呆滞的看着同样是一片雪原的前方。 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五彩斑斓的星海,也根本就没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哭泣的小孩儿。 迷乱之中,李非鱼内心惶恐、惊惧起来。 这时候,再一次天旋地转之中,他又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人影! 一张张熟悉的脸都在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那些熟悉的面庞都在冷冷的开口,都在指责他,唾骂他。 “废物!” “废物!” “废物!!” 这废物二字仿若蚊子嗡鸣一般,喋喋不休,一直在他脑海之中响彻…… 一瞬间,李非鱼的心神如同失去了顶梁柱支撑的房屋一般,轰然倒塌。 心力交瘁,惶惶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 李非鱼一脸狼狈的看向周围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大吼着,大叫着。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我真的……真的……不是懦夫!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我呢? 如同眨眼之间,又仿佛是永恒的岁月。 这一幕就这样停顿了。 不是真的停顿了下来,而是在李非鱼的知觉中停顿了下来。很奇妙的感觉,就如同看电影时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画面都静止了。 但却只是一瞬间,仅仅那么一瞬间的停顿而已,就仿佛,这停顿的一幕只是李非鱼的错觉而已。 这就好像我们平时盯着手表看,时间会在某一秒延长上那么一瞬间,是那一秒延长了,还是它停顿了那么一会儿,所以我们才发现了它的延迟呢? 这本就是不可知之事,没有人能够解释清楚,或者说能够将其解释清楚的存在,已经不是人了。 一瞬,不过是个代名词,这一瞬究竟有多长,没人可以具体的去测量,或许是几息,或许是人所能够感觉到的最小的时间跨度。 可是,时间的跨度究竟是什么? 真的有时间这个东西存在么? 时间,真的不是人自己弄出计时工具而随之诞生的一种介乎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东西么? 短短的一瞬,画面继续动了起来。 所有熟悉的面孔,全都变得狰狞起来,一个个恶狠狠的看向李非鱼,嘶吼着,乱叫着。 废物,废物,废物! 懦夫,懦夫,懦夫! 李非鱼整个脑海一片眩晕,那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眩晕,不管你是剧烈运动,还是安静休息都无法避免的眩晕感,从而导致了根本无法忍受。 这不是极端的痛,却是极端的痛苦。不是.的痛,是心神、是灵魂的痛!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如同发疯一般冲向李非鱼。 狠狠地撞向李非鱼! 对方似乎只是灵魂,又似乎只是虚无。 撞在李非鱼的身体上,没有任何影响,哪怕是触觉都没有感知到身体接触到过什么东西! 在撞上李非鱼的时候,那些熟悉之人的身影便就此凭空消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个接着一个,从不间断的撞向李非鱼。 不停的撞击,让李非鱼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这是灵魂、心灵上的虚弱,带着一丝疲惫,李非鱼惊恐的发现,他的身体竟然在这撞击之后,开始有了一丝透明,甚至这透明的程度……还在加剧! 正文 第六十章 时光之路 若是从李非鱼前方看去,甚至已经能够隐隐看清他身后的事物,这不只是身体表面变得透明,而是连同他的五脏六腑,血肉骨头,都变得透明了! 人的身体怎么会变得透明,怎么会在身体的主人没有丝毫感觉的情况下,就无缘无故的就变成了透明呢? 这,或许不是身体,不是他的身体。 而是……灵魂! 或者说,是精神,是心神! 也就是说,这不是在现实之中,而是在一个未知的空间之中。就好像林胡军帐那一片只有他能看见的火海空间一般,是能够将李非鱼的灵魂强行抽离出去的诡异之地! 明悟过来的李非鱼,更加惊恐的看着还在陆续撞击过来的人影,他慌忙往后退去,却在心神虚弱、惊恐之下,那逐渐透明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猛地摔了一跤,跌坐在地。 李非鱼只感觉到喉咙微微干涩,旋即,一滴黑色的血液顺着他的嘴唇流淌了出来,那是源血! 与此同时,他没有发现、也没有感知到,在他的眉心处有一缕白色闪电游走而过,瞬息之间,那白色闪电便再无踪影! 这一瞬,李非鱼的脑海忽然感觉清晰了一点,他想起了,想起了在雪原中茫然行走的事情,想起了雪原边缘突然出现的星海,以及那个小孩儿,还有自己盯着小孩儿看时,那种头脑昏昏沉沉的感觉以及那莫名其妙的好像在飘飞的过程,那是如同灵魂在飘飞的感觉。 那么,这里真的是灵魂空间?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间便将自己的灵魂吸了进来? 一种怪异与一种惊恐迅速的在他的心神间弥漫开来。 灵魂透明,这是人死之后,没有身体约束、没有肉身气血供养所导致的,若是让灵魂一直自生自灭,那么根本就不需要多久,灵魂便会彻底消散,只剩下一点本源之光。 而那一点本源之光则会在无尽的世界中随波逐流,直到机缘到达,才会有那么一丝机会转世重生。 可是,转世重生之后,本源之光还是那个本源之光,人却早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惊惧之中,李非鱼缓缓的深呼吸,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根本就无法呼吸,这不是身体,是灵魂,灵魂又怎么会呼吸呢? 放弃了深呼吸的想法,只是念着一些奇怪的话语,那话语是道家静心咒,能够慢慢的平复一个人的心境。 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够让他的思维敏锐起来,才能够综合周围的一切想到解决的办法,才能……活着离开!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不停的冲向李非鱼。 李非鱼只能默默的承受着。 那一堆熟悉的身影,如今还有三个。 很快的,只剩下两个、一个。 当最后一个虚影撞过李非鱼的身体之后,他的身躯变成了半透明,已经不再是只能够隐隐看穿他的身体,而是,他的身体在此刻就仿佛一潭略微浑浊的水,只要再清晰几分,便看不见他了。 李非鱼缓缓松了一口气,他只觉得终于撑了过来,只要没死,哪怕灵魂受伤,依然有方法修复的,虽然修复灵魂的手段太过艰难,可却有了希望。 却在此时,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传来。 又是灵魂飘飘欲飞的感觉。 随后,李非鱼又躺倒在星海边,一堆林胡贵族子弟又前来。 然后三师叔,父亲,司空老子,安乐…… 似乎,一切又开始重新轮回。 九幽台中,那团幽绿光芒似乎极为得意的看着潭水中倒映的画面,顺着它的意念看去,便知道它所注视的就是李非鱼所在的那一片倒影。 绿色有光猖狂的大叫道:“我这一手模仿自时光之路的手段怎么样?” 蓝色光团声音冰冷:“与时光之路的永恒轮回,完美如〇,犹如云泥之别!不过,永恒的真意,你似乎掌握了一些。”(这个〇在道家典籍有多重解释,最广泛的大致是只圆满无边,不假外物。大概是吧……) “喋喋……”幽绿色光团极为得意的怪叫起来。 此时,李非鱼的身躯已经接近完全透明了,若说之前他的身躯还是一潭浑浊的水,那此时,他的身躯已经如同一汪清泉,只能够隐隐发现他的身影了。 似乎,只需要再清晰一点,李非鱼就会彻底消散…… 而现在这一次轮回,已经是他所经历的第三次轮回了。 可是,李非鱼的记忆却始终在被永恒的抹除,尽管每一幕都令他觉得极为熟悉,如同曾经的这个时候遇见、经历过…… 可是,曾经的这个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个时候就是这个时候,哪来的什么曾经的这个时候?如此诡异的感觉,真是见鬼了。 再一次,李非鱼的身躯摔倒在地,又是一滴源血喷出。 这一幕,令李非鱼微微一怔,心神间那股诡异的感觉越来越浓厚! 好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我真的在曾经的这个时候经历过一样。这种感觉越来越令他感到疑惑。 这时,他同样没有注意到,在他眉心处又是一缕白色闪电一闪而过。 随后,李非鱼整个人都觉得无比的神清气爽,浑身一松。浑浊的脑海变得清晰起来。 前两次轮回的记忆一瞬间浮现心头。 荒诞至极! 这是他记起了之前两次轮回后的唯一念头!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李非鱼瞳孔猛地缩成一个小点。 而前方,竟然还剩下三个身影,第一次记忆复苏的时候也是这样,第二次也是这样,这一次……还是这样! 而第二次的时候,他选择了躲避,却发现根本就躲不开,不管他跑到多远的地方,这些身影都只需要三个呼吸的时间就能撞击到他的身体!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近乎彻底透明的身子,心中一片惊骇,若是等这三个身影撞击过自己的身体之后,若那时自己没有找到破解的方法,那么…… 或许,已经不需要三个撞击了,只要再被撞击一次,他就会彻底死去,会只剩下本源之光……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源血之惑 李非鱼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只是无可奈何的看着那三个熟悉的身影。 到底要怎么才能破解这样荒诞的轮回?到底要怎样做! 他内心歇斯底里的大吼着,面孔却越发狰狞起来,可狰狞之后,却又是无可奈何。 他尝试过躲避,却无法躲避,尝试过攻击,却同意是无法攻击! 既然不能攻击,那么,即便他想要拼命,可是,却连怎么拼命都不知道…… 这一刻,李非鱼猛地想起了进入九幽台之前,自己所起的卦。 坤卦,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或从王事,可是,这王事究竟是什么? 这里的规律么?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就是这里的规律么? 或从王事,或,或! 有时顺从王事,有时是什么时候? 他的脑海中念头百转,一点一点的回忆着三次轮回中的每一幕画面,或从王事,究竟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从星海边被铁托讥讽,一直到无数熟悉的身影出现,再到这些身影一个一个的不管不顾的撞向自己。 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规律。 那么,九三呢?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似乎,这个是个通用的废卦啊。什么时候不需要谨慎小心呢?这个卦唯一的用处便是警戒那些骄傲自满的人而已。 那么九六呢? 上九,亢龙有悔? 这又是什么,高傲的龙有悔恨? 拿到现在的场景能说明什么吗? 可恶! 心中恶狠狠的骂着,心下越来越慌乱。在思考到这儿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一阵颤抖。 这一次,他在面对那些身影的撞击的时候,有了感觉! 看着仿佛随时都会幻灭掉的身体,他绝望的抬起了头,想要仰天长叹,却因为是灵魂之体,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前方还剩下两个身影而已,一个是安乐的样子,另一个则是三师叔的样子。 李非鱼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两个身影,不由得苦涩的笑了起来,死在最亲近的人手里,哪怕这个最亲近的人只是个虚假的虚影,却依然是一种无奈…… 可恨,应该好好问问巫可儿的占卜的。 怎么就受不得半点委屈,非要跟个女人置气。 突然,李非鱼哑然失笑。 算什么卦! 九六即上九,为亢龙有悔,解释过来便是高傲的龙有悔恨。 龙意指天子,那么自己算不算呢?高傲,半点委屈都受不得这不是高傲么?有悔,自己现在不是后悔了么? 至于,六三,似乎应在了那一捆岁行枝上边,那岁行枝在此地定然有用处。那么应在现在的应该就是九三了。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一开始的他并没有怎么小心谨慎,甚至在看到雪海边缘初现了星海以及他自己曾经的时候,李非鱼内心深处是很不屑的,他不认为拿他自己的经历能够怎么考验到他…… 这卦算得,若是不死,要么再也不起卦了,要么就回洛阳苦学,把连山、归藏,周易学明白了再起卦吧。 嘴角苦涩,还能活下去么,还能回洛阳么? 李非鱼缓缓的低下头,却看见了冰雪之上一点生机勃勃的黑点。 是源血。 源血不融于雪,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尽管经历了三次轮回,其实他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损失了三滴源血,反而是一滴源血都没有损失! 换言之,这三次轮回,李非鱼吐了三次的,都只是同一滴源血! 生灵,不管是不是人族,宗师之下皆只有三滴源血,李非鱼已经有一滴源血与白色火焰融合了,那么他是如何在这三次轮回中再次损失三滴源血的? 用后世的话来形容,那便是:这不科学! 在这种危机时刻,不怕出现不合理的地方,就怕出现的都是合理的,因为,只有不合理的东西,才是一个环境内最好、最简单的破局关键! 这个时候,李非鱼顺着这滴源血,联想到了,他有一滴源血是与白色火焰融合了的,而生灵吐出的源血都会在天地之中消散,但偏偏他的源血却并没有消散,也就是说,三次轮回吐出的那同一滴源血,正是他用来与白色火焰建立联系的那一滴! 这个时候,他仔细回忆着,三次轮回醒来时的场景,却暮然间想到第二次轮回他苏醒的时候,感觉到眉心有些痒! 眉心正对祖窍,而白色火焰则扎根在他祖窍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这三次轮回,受伤之后喷出的都是与白色火焰融合的那一滴源血? 也就是说,白色火焰在自行抛出源血,随后强行引动它来保护我,再唤醒我? 如此说来,白色火焰能够克制这种轮回,即便不能克制,应该也会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李非鱼心中泛起一股止不住的喜悦。 任谁从十死无生的局面中找到了那一丝绝对的生机,恐怕都会止不住内心的喜悦。 心神凝聚,强行凝聚在祖窍。 一小团如同烛火的白色火焰缓缓浮现在李非鱼的心神观察之中。 白色火焰似乎感受到了李非鱼的观察,猛然间颤动了一下。 李非鱼内心一振,缓缓的将心神融入白色火焰之中,一种焦急的情绪从白色火焰之中散发出来。 就如同自己在焦虑一般,李非鱼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种情绪,感受到了这一股属于白色火焰的情绪! 在白色火焰那微弱的意志中,李非鱼感受到了一种自己就快死了的情绪,还有一种担忧、一种焦虑。 担忧李非鱼死去,焦虑李非鱼怎么还没想起它的存在。 李非鱼嘴角微微翘起。 眨眼之间,一团白色火焰从李非鱼的眉心之中浮现出来,静静的漂浮在李非鱼眉心前一寸。 安安静静的燃烧着。 却令这一片空间的温度变得诡异起来。 冷热并存! 与此同时,九幽台中,紧盯着水潭的幽绿色的光芒微微一颤,仿佛看见了什么令人不敢置信的东西。 “那……东西……那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蓝色光团微微一动,无言。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峰回路转 而在这个时候,早已过去了六息的时间,三师叔的身影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李非鱼的身体。 李非鱼静静的看着那越来越接近自己的身影。 若是白色火焰没有用处,那么,自己会在接下来的一刻变回死去。 尽管明白这已经到了生死危机之时,可李非鱼却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越来越接近的身影。 倒不是他有多么自信,也不是他有多相信白色火焰能够挡住这身影的撞击,而是,他经历了他自己数年人生整整三次! 三次的痛苦折磨,心性早已彻底蜕变,若说在这之前,他还有着一丝少年的跳脱心性,那么,此刻的李非鱼便已经彻底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不是不惧生死,而是,生死无谓! 三师叔的身影越来越接近。 五步。 三步,两步,一步。眨眼之间,那身影便冲到了李非鱼身前!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非鱼眉心前的白色火焰猛地喷发起来,一点烛光轻轻一颤,一瞬间便从那朵洁白火焰中涌出一大片白色火焰,那些喷涌而出的白色火焰刚一出现便迅速构成了一片白色的光幕,将李非鱼的整个身躯给挡住了。 那白色光幕仿佛一层保护伞一般,遮住了李非鱼透明身躯的四面八方,没有半点漏洞! 那身影在初见这白色光幕时,还欲图绕道,当它发现李非鱼整个都被那白色光幕挡住之后,它便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直直的冲了过去。 不过瞬息之间,三师叔的身影便撞上了李非鱼身前那白色的光幕。 没有半点动静,更没有半点声响,可那身影却开始了融化,仿若蜡烛一般的开始了融化! 虽然是如同蜡烛那般融化,可融化的速度,却比蜡烛融化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只不过一瞬间,那身影便从光幕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在李非鱼略带错愕的神情中,一缕黑色的光芒透过白色火焰形成的光幕直接冲进了李非鱼的鼻孔之中。 看到黑色光芒冲过了光幕,李非鱼可谓亡魂皆冒,他还以为白色光幕也不能完全挡住那身影的撞击,依然让那身影携带的力量冲撞了过来。 直到嗅到一阵清香至极,令李非鱼神清气爽的味道后,心里突然产生的惊恐消失了,那似乎不是那身影的力量,而是一种对灵魂大有补益的奇物! 李非鱼低头看去,发现他透明的身躯似乎凝实了许多,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同时也对剩余的那一个身影充满了期待,期待着再来这样一缕黑色光华。 否则,以他灵魂的伤势,即便活着离开了,也会因为心神承受不住真气而导致修为倒退,甚至,会彻底虚弱致死。 在李非鱼满脸期待之中,对面唯一剩下的一个身影——安乐的身影也冲向了李非鱼,似乎,它根本就没有发现前方的危险,也没有发现李非鱼脸上的怪异表情…… 它只是如同木偶人一般,不要命的往前冲。 这身影同样狠狠地撞上了那层白色火焰构成的光幕。 如同撞进了水波之中,它每撞进光幕中一点便被融化一点,一丝丝黑色的雾气从它融化的身体中慢慢的汇聚到光幕之中,然后,那黑色的雾气仿佛经过了净化一般,变成了黑色的一缕完整的光华,随后透过光幕冲进了李非鱼的鼻孔之中。 李非鱼只觉得唇齿留香,神清气爽,整个彻底陶醉在这迷幻般的快感之中。与此同时,他那透明的身躯再次得到凝实,变回了之前仿若一潭浑水时的模样。 心神的疲惫,也在灵魂得到治疗的同时减轻了许多,即便还没有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李非鱼自我感觉,即便出去了,也不至于会修为倒退了。 心下不由得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没来由的一阵轻松。 那黑色的光华似乎是一种灵魂补品,可却从来没听说过是什么东西,若回去了,得去问问司空先生。 再这样想着的时候,却也发现前方已经一片空空荡荡的了,看着自己并没有回复最佳状态的灵魂身躯,李非鱼不由得有些懊恼,若是早一点明白过来,他至少能够吸收三份那样的灵魂补品!还能少让自己被撞击一次,这一来一去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情。 那样的话,说不定就能够恢复到正常状态了。越想越觉得懊恼,甚至想自己给自己一耳光。 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自己身在何地,心下猛然一愣,还不知道现在是直接脱险了,还是,接下来还有什么诡异的事发生呢? 这时,仅剩下的两个身影都已经消失了,李非鱼忐忑的看着空荡荡的前方,看着前方的变化。 不知道是已经破局了,还是会进入下一次轮回,又或者是一些什么奇特的变化。 终于变化出现了,李非鱼感觉到了一股召唤,那是他的.对他的灵魂的呼唤! 果然,破局了! 与此同时,九幽台之中,蓝色光团淡淡开口,道:“龙域,既然他有那东西,就给他一场造化吧!也算结下一份善缘!” 幽绿色的光团猛地一顿:“仙域,你别逼我,他又不是我这方世界的。再说了,如今整个山海界都有了劫兆出现,不求自保,你还唆使老子出来沾染因果?” 名为仙域的蓝色光团微微一顿,良久,它才开口道:“算我欠你一个情。” “这样么?”幽绿色光团微微一动。一阵奇特的波纹从九幽台之中荡漾开来。似乎,是在施展术法? 瞬息之间,李非鱼所在的奇异空间中,一阵奇异的波动传出。 那突然出现的呼唤又突然间变得微弱,然后彻底消失。李非鱼一愣,怎么,又感觉不到了? 紧接着,那些熟悉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的初现,约莫有百余个身影,便连之前没有出现过的像专诸,王霖等这些人,现在也有身影出现。 仔细看去,却发现那些身影之中没了三师叔与安乐。 李非鱼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不是破局了么?难道有人能掌控这里,看见自己轻松破局,觉得不爽,所以又搞了眼前这一出? 还是说,方才是破局了,可是,这幻境还有考验? 还没等李非鱼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眼前那百余个身影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冲了过来。 李非鱼脸色一白,只能无奈的听天由命。 当第一个身影冲到白色火焰所构成的光幕上,并化成了之前那种黑色的灵魂补品之后,李非鱼黯然落寞的心情马上高扬起来,一双星眸更是莫名的亮了起来。 灵魂有一阵舒爽,这时候,李非鱼感觉,吸收了三分黑色光华之后,他的灵魂已经完全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准,而在前方,却还有上百个身影。 那可是上百份黑色光华啊! 只是三分黑色光华,就让李非鱼濒临消散的灵魂恢复到了正常情况,若是得到了之后那近百分黑色光华,指不定李非鱼的灵魂能到达什么高度去。 说不定,他可以依靠小周天的修为就做到大宗师那样的阳神出游,不惧风雷,不畏日月! 这一次,近百身影不再是一个一个的冲上来,而是一次性冲了过来,如同一支军队一般,带着一股震撼人心的气势冲了过来。 李非鱼嘴角的笑容僵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挡住近百身影的集体冲锋,如果挡不住……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灵魂升华 九幽台中,蓝色光团突然冷哼一声:“龙域!你在干什么?” 绿色光团却是痞子般一笑:“老子给的造化,是能够轻易到手的么?等会我就会传音给他,让他把岁行枝全扔出来,否则,这百鬼夜行可不是一个小周天扛得住的。” 蓝色光团猛地一闪,道:“你在逼我出手?” 绿色光团一愣,低声道:“我就只是想提前吃点树枝,没想整他,您老人家怎么这么容易就动肝火了?” “希望如此,否则,我抽了你的筋!” …… 近百身影猛然间撞上了白色光幕,只见光幕轻轻一颤,与之同时,竟然连核心之处的那朵白色火焰也猛然凌乱起来,仿佛风中烛火一般,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而在此时,李非鱼的面色更是大变,他感受到了白色火焰传来的情绪,那情绪的意思是,撑不住了,快逃! 逃?怎么逃?往哪儿逃? 一瞬间,李非鱼如坠冰窖!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诡异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想起,那声音透着一丝岁月的沧桑。 “小子,把你身后的岁行枝扔出去,能够弱化这百鬼夜行的力量,否则,没人救得了你!” 李非鱼大惊,他知道这声音是直接响彻在他的脑海之中的,道家天籁之音,阴阳家心语都可以做到这一点,但都需要宗师境的修为。所以他惊疑不定的问道:“前辈是谁?为何相助?” 龙域撇了撇嘴:“爱信不信,反正不是我的命!” 这声音便就此隐去,任凭李非鱼如何叫喊,就是没了回音。回头却真的看见了那一捆岁行枝。 这里不是灵魂空间么?岁行枝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李非鱼却不知道,龙域掌控着整个镜海内部,只要是镜海内部的东西,他都可以移动,可是却不能将有主或无主之物据为己有,若想据为己有,必须让那东西的主人亲自扔出。 看着眼前还在苦苦支撑的白色火焰,又想到之前起的卦: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看来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六三的卦象就应在这岁行枝之上,只是,方才传音那人究竟是谁呢? 没有继续思考下去,李非鱼毫不犹豫的转身捡起地上的一捆岁行枝,朝着白色光幕外的近百身影扔了过去…… 九幽台中,龙域彻底无视了仙域的不满,周身幽绿色光芒一闪,便见被李非鱼扔出的岁行枝出现在了它的身边。 这岁行枝刚一出现,它便迫不及待的卷了一根吞到了那光团之中,明明没有嘴巴,却发出了咀嚼的声音。 似乎很满意岁行枝的味道,龙域周身的光华再次一动,它便再也不理会潭面倒影,而是卷着一捆岁行枝跑到角落享受去了…… 幻境之中,在扔出岁行枝之后,李非鱼便死死的盯着白色光幕,他要仔仔细细的看清楚发生的任何一个细节。 单单只是听到一个陌生人的传音就选择去相信,那是极端不明智的行为。 所以,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了对方的话语,而是有所猜测,他担心对方也只是觊觎这一捆岁行枝而已,尤其是大致猜测了一下对方的修为后,李非鱼对于这一个猜测有了六成的肯定。 宗师境才能够使用传音秘术,对方传音沟通自己,那必定是至少宗师境的存在,而这镜海却是不允许宗师境进入的。 那么,这宗师境是哪儿来的呢? 李非鱼就此想了很多,最终却是有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猜测,那就是,这宗师境大约是三十年前甚至更早进入镜海的炼气士,被困在镜海之中出不去,却又存活了下来,并且,将修为提升到了至少宗师境!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对方的目的肯定是借机取走岁行枝,毕竟,李非鱼推测过,岁行枝在这镜海之中有大用,若对方真是如自己猜想那般,在镜海至少存活了三十年的话,那对方对于岁行枝的妙用恐怕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有了这些猜测,李非鱼自然不敢完全相信那段传音的话语,而是死死的盯着光幕上的变化,若是,不能削弱那近百身影的力量,他就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这也是他扔出岁行枝的原因,不管那人所说是否为真,一旦需要逃命,他不可能带着岁行枝这个包袱走,与其如此,还不如去试一试对方的话语是否为真,若是真的,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假的,对他的影响也不会加大或减小。 在扔出岁行枝后,只不过一瞬间,他就眼睁睁的看见岁行枝凭空消失了。 李非鱼下意识的转身,这情况绝对是那人用手段取走了岁行枝,明悟了这一点,他已经立马准备逃了,尽管不一定逃得了…… 但蝼蚁尚且惜生,他又怎么会不去挣扎一下呢? 却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又是一愣,刚准备迈出的步子又调了回来,继而转身看向白色光幕。 他之所以转身,是因为感受到了白色火焰传来的情绪,那是一阵欣喜的情绪,那情绪中包含了可以撑住了,会有大好处等等意思。 李非鱼不相信白色火焰会欺骗自己,所以转身看来。 只见近百身影突然失去了那股能够抗衡白色火焰融化的能力,开始无声的融化在光幕之中。 在发觉李非鱼回头之后,白色火焰所传出的情绪便只有一个了,只有即将有大好处的兴奋之情! 吸收过三分黑色光华的李非鱼,自然明白这所谓的大好处是什么,因此,他的神情中也带上了一丝期待、一丝兴奋、却还有一丝疑惑…… 他不明白那传音给他的人是谁,更不明白,岁行枝明明就是被人用术法取走了,却又真的让这近百身影力量减弱了…… 或许,取走岁行枝的人,能够控制这些身影? 这一次,李非鱼却没有再去仔细思索这些事情,这个时候,他突然明白了少氏良所说的那个二十年前死去的,计谋不下于兵圣姜太公的司马川为何会死了。 高度不够,信息不足,情报不准,无法分析,无法谋划,亦……无法布局! 他方才的推测,在他看来也有了七成的可能了,却依然错了,便是因为他的信息不足,更没有情报,所以分析出错,谋划也错,还好没到布局那一步。 否则,布局者一招错,指不定便是成千上万的人头落地! 此刻,他极为深刻的记下了这一点,这却对他日后复兴大周有了不小的好处!这是后话,自不必说。 眼下,一丝丝黑色的雾气透过白色光幕之后,极为快速的凝聚成一缕缕黑色的光华,这些黑色的光华一缕接着一缕的冲进李非鱼的鼻孔。 已经恢复正常的身躯一点一点快速的凝实着,凡人之灵魂并不具备色彩,即便他们的灵魂显现的时候是穿着.的衣衫,可那衣衫却是没有色彩的,如同黑白照片。 而,此刻,李非鱼的灵魂之躯竟然浮现出了一丝黑白之外的色彩,但也就这么一丝,随后,整个灵魂之躯便在黑色光华的补益之下,变得更为凝实。 仿若玉石一般的半透明渐渐的成为了浓厚的黑色,并且,这黑色在快速的圆满着,当这黑色彻底圆满之后,灵魂之基便算是彻底铸就,从此之后,便迈入了二阶魂体,即阴神出游的境界。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天方三等 若是能够进一步诞生出一件与肉身所穿之衣同样色彩、同样模样的灵魂衣衫,那便是迈入了三阶魂体,阳神出游之境! 数息过后,李非鱼的灵魂之躯已经如同人体,除了色彩上依然只是单调的黑色外。 当近百个身影都融化在光幕之中后,当李非鱼都已经吸尽了丝丝缕缕的黑色光华后,一个鸡蛋大小的黑色光华猛地从光幕之中弹射出来,一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撞进了李非鱼的眉心之中。 李非鱼的整个灵魂身躯暮然发出一种黑色的厚实的光泽,那光彩仿若黑珍珠一般,庄重、耀眼! 与此同时,一点青色从李非鱼灵魂之躯的腰间出现,那青色弥漫出蓬勃至极的生机,就如同灵魂得到了另一种不一样的升华。 接着,李非鱼腰间的一点青色快速蔓延出去,一柄青铜剑赫然出现在他的腰间! 那可是灵魂之躯啊,那柄剑,似乎可以称之为魂剑了,而魂剑,便是九章中也只是记载了寥寥几笔,传说,只有掌控生死的神灵——大司命,才拥有着魂剑! 九幽台中,幽绿色的光团得意道:“二阶中期的魂魄境界,这样的造化,你满意了吧!” 蓝色光团依然冷冰冰的开口:“一般!只是这魂剑还不错,我记得,魂剑似乎只有第三山山主以及大司命掌握。” 龙域无奈:“这小子运气真不错,这魂剑……” 而,与此同时,白色光幕化为一片白色焰火,倒卷进入了核心白色火焰之中,那朵白色火焰仿若一点烛光,轻巧灵敏的钻进了李非鱼的脑海之中。 与此同时,这一处奇异的空间轰然倒塌。李非鱼则是顺着再次感应到的.对灵魂的呼唤,返回了.之中。 李非鱼缓缓的睁开眼,眼前依然是一片冰雪。 只是脚下的冰雪都被鲜血渲染得一片绯红! 没有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只是握了握拳,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自身对真气,对肌肉筋骨的掌控力,似乎,在灵魂达到阴神出游的阶段后,他对真气以及肌肉筋骨的掌控达到了另一个层次。 现在的他,甚至自信,再与凌阳生死决斗的话,不需要白色火焰,只需要自己全神贯注一式拔剑术,就能轻易斩杀凌阳! 灵魂回到身躯之内,一种莫名的温暖之感涌上心头,不过眨眼之间,便恢复了寻常,再也感受不到从灵魂传来的温暖之感。 活动了一下手脚,果然还是有身躯来得舒适,可为什么有的炼气士会舍弃肉身而成为所谓的阳神大宗师呢? 是阳神已经能够完全脱离.的供养与束缚了么?还是为了成为大宗师而做出的一定的牺牲? 念头刚起,李非鱼便知道这并不是目前的他需要思考的东西,当即压下了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转而看向四周。 还是一片宁静至死寂的雪原,天地间一片茫茫,天空同样灰茫茫的一片,呆的久了,便会产生一种极致的压抑,仿若置身于地狱的压抑! 如同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除了雪,除了他李非鱼,变什么也没有了。 那一捆岁行枝也没有了,本来李非鱼还怀疑被拉入灵魂空间的只是岁行枝的灵魂,可如今却发现,被拉进去的是实物! 讲实物拉入虚幻的灵魂空间之中,这样的术法已经超越了李非鱼的认知,哪怕在洛阳宫中,他也未曾听司空老子提起过此类术法。 初来时的胆大妄为,此时却化作了一丝敬畏、忌惮。 李非鱼谨慎的看着周围,而这四周具是一片带着一种诡异的安静,静到了极点的雪原。 恍惚之中,便会下意识的觉得这地方太过诡异。 李非鱼紧了紧衣衫,似乎经过了很久的考虑,不说深思熟虑,但至少应该是想清楚了。 尽管目前的状况,实在是太过诡异。 尤其是他连其他人的踪影都找不到丝毫呢? 好像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消失了一样。若是按照典籍的记载,尽管所有人在经历考验的时候,会独处一地,但只要通过考验,通过考验的人便都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而,现在,最为诡异的便是,李非鱼明明已经通过了那个轮回考验,却只是回到了雪原之中,而不是如典籍记载的那样,所有通过考验的人都会聚集在天方台,由天方台给出评语以及相应的奖励。 传闻天方台最高评语乃是甲上:天才英博、亮拔不群,可这一评语却从来没有人得到过,在镜海出现的三千年历史之中,整整一百次镜海之行,获得评语最高者那是第二等甲中:卓雅聪慧、知道行德!至于第三等则是甲下:明礼知义,文质彬彬。 其后九等,从乙到丁各分上中下三等,却不再会有相应的评语从天方台上浮现。 而在前三等评语之中,便是只获得第三等甲下评语,不说能得到一笔不错的修行灵物,诸如五行晶石,灵果灵植,还能获得一次在镜海中心之地探秘的资格。 相传,号钟以及太阿剑便是齐恒公、楚庄王于探秘之中所得,也可以说,历代进入镜海之人,他们的目的便在于获得前三等评语,进而入秘境探秘! 可如今,李非鱼通过了考验之后,却并没有看见传说中的天方台出现! 这也就是说,这一次的镜海之行,跟以往,有很多不同的地方!甚至,可能是从根本上有了不同,毕竟,那天方台可是前代百余次镜海之行皆有的记载! 为什么这一次镜海的一切都跟记录的不同呢?先是岁行树并不会攻击人,然后便是将镜海舟行变成了现在这诡异的一幕。 还是说,大家都在镜海舟行,李非鱼是因为其他原因便来到了这诡异之地方?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李非鱼的考验还没有结束! 但,这个可能,太过骇人听闻,三千年来,从来就不会有双重考验的存在,便是成汤,便是武王,也没有遇到过所谓的双重考验,李非鱼又何德何能? 抬头看向远方,李非鱼某种光芒变得坚毅起来,既不知道前路在何方,又不知道现在要怎样才能离开,还有刚才那诡异的轮回,以及一路所遇的种种与典籍记载相异之处,李非鱼尽管觉得危险,却也只能选择找到离开的路。 否则,先不说此地的诡异以及可能存在的危险,便单单是这单一环境所造成的压抑,时间一长,李非鱼也会扛不住,从而导致心神受损。甚至崩溃! 不管怎样,得先离开这里才行!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九幽台来客 没有了退路,那便只有继续前行,也只有继续前行,才有那么一丝可能发现回去的路,或者是找到到达另一个地方的路。 总之,李非鱼现在必须往前走,必须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否则就算他在洛阳便学了庄周的心斋,能让他自身处于闭眼、遮耳、枯心的初级状态,但在此地,也不见得能撑得到多久。 压抑的环境下,人总是会很容易就崩溃的,就如同眼前这近乎一片混沌的地方,就如同,后世军队里比较极端的惩罚手段——关小黑屋。 常人在小黑屋中,一天便受不了,三天便会崩溃。 只有走出去! 也只有走出去,才能摆脱那种心里的压抑。 李非鱼一步一步的向着同样得一片灰茫茫走去。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边。 或许就在李非鱼所在的世界,或许并不是同一个世界,反正,在九幽台中,那都只是一小块水面而已。 那一块块倒映着不同画面的仿若镜子般的水面,相隔,却又相重合。 在其中一块水面,其中倒映的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那女子不过豆蔻年华,正是铭烟微。 此时,铭烟薇站在山顶之上,在整个漆黑一片的黑夜中,就那么呆呆的站在一座孤峰的山顶之上。 按理说,这没有光亮,一片漆黑的地方,是不能被水面倒映出来的,但,在这水面中除了能够清清楚楚的看清身处黑夜中的铭烟微的一切举动,竟然还能让观看者明白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夜! 在那画面之中,天空明明是一轮圆月,大地甚至夜空却似乎不受那明月的半点影响,仍然是一片如墨漆黑。 似乎,有什么东西,将月亮的光芒封锁在了月亮周围,让那光芒无法重开那一层封锁,无法驱赶黑暗,无法……照耀苍生。 永夜有月! 这是一个极为厉害的术法,可以说,这永夜有月便是南海气宗唯一的能够压过四方宗中其余三宗的术法,但同时,它又是一个禁术,一个为东海术宗所厌恶的一个禁术! 据传此术,曾经将东海术宗圣女活活困死,以至于这术法成了东海术宗之辱,也因此术的诞生,四方宗本来联盟的关系便彻底分崩离析,从此,天下再没有四方宗的说法,只有东海术宗,南海气宗,北原法宗,西域剑宗这天下世外四仙宗! 而如今,这气宗禁术竟用来囚禁着铭家大小姐铭烟微,单单一个气宗如何能有这样的胆子!要知道,铭家可是左右了天下大势三千余载,更是因铭家势大,商汤中期,商王帝乙不得不将金文改称为铭文,以此讨好铭家之人! 可见铭家之势,究竟如何! 可如今,气宗却在对铭家大小姐出手,这其中若没有什么猫腻,便是气宗想自绝道统了! 不管天下大势如何,不管铭家如何的权倾天下,此时,铭烟微却是极为疑惑的看着天空某处,若从九幽台谭中水面看去,便能知晓她所看的地方,便是那一轮月亮所在。 但在铭烟微所在之地,她目中有的只是一片黑暗,根本就看不到是么月亮! 那里,有什么呢? 这是此时一脸呆滞的铭烟薇最内心的唯一的想法——迷迷糊糊的想法。 也就在此时,一个全身笼罩在红袍里的怪人缓缓的从远处踏空而来。 身子轻巧的从空中落下,那红袍之人定定的站在铭烟薇的身前,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恶毒,随即却是微微一笑:“用你这等资质的家族子弟做容器,铭宗的确大气。” 容器? 装什么的容器呢? 一股气味怪异的感觉席卷铭烟薇的内心。 一种曾经经历过这件事的感觉暮然间席卷内心。 曾经经历过?! 九幽台中,仙域周身蓝光闪动,冷声道:“这一界的人,果真好胆!” 龙域揶揄道:“不只胆大,修为神通也不错,竟然能够瞒着我便把这镜海的部分规则给改了,居然将所有人的考验都改称了心境轮回!我倒要看看此人是谁!” 龙域周身幽光闪动,这是他施展术法的前奏。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虚幻的身影从九幽台潭水之中浮出,此人慈眉善目,鹤发童颜,仅只是这个身影往那儿一站,便有一种与天道相契合的感觉! 这虚幻身影微微一笑,对着两团光团行了道礼,轻轻开口:“两位道友,篡改规则之人不用找了,便是我罢!” 仙域一阵颤动,蓝光如剑,直奔虚幻身影而去,与此同时,一旁的龙域同样一颤,一条由幽绿光芒组成的天龙同样直奔那虚幻身影而去。 虚幻身影却状若痴呆,并没有半点反应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蓝光仙域微微皱眉,龙域却是大咧咧的笑了:“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初窥天机,便妄想逆天?” 也就是这个时候,那虚幻身影动了,但他所动的,仅仅只是一只手指而已! 只见他食指树立,仿若平素般轻轻巧巧的往前一指,不见半点法力波动,却猛然间引起整个九幽台一颤。 在这一颤之后,蓝光所形成的剑瞬间灰飞烟灭,而那绿光所形成的天龙,瞬间下坠,坠入潭中,溅起起一片水花。 水花散尽,其中数十幅画面恢复如一,这虚幻身影朝着李非鱼所在的那一副画面看去,点着头,眼中满是赞赏。 而龙域,则是声音戛然而止,惊骇的看着眼前的虚幻身影。 仙域同样惊骇莫名的看着眼前的虚幻身影,惊呼出声:“众生境?这只是一方小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众生境?!” 那虚幻身影依然微笑着,道:“此方可不是小界,你们山主应该能够知道此界秘辛。” 却不知此话在仙域龙域二人心中泛起了多大的浪花! 山主,那是小界的人能够知晓的存在么?莫说山主,也莫言山主之下山尊、山神,便是山神之下九域,山尊之下七界都不是任何一个小世界的人能够得知的! 再加上,眼前之人竟然有着众生境修为,要知道,便是他们的山主,也不过才众生境啊! 仙域与龙域相视一眼,奇奇幻化出人形来,对着虚幻身影行了一礼:“不知前辈来此,有何要事?” 虚幻身影微微笑着:“也无甚大事,只是想……” 三人说了什么,却再无人可知!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莲生三十二 永夜之地 红袍人缓缓的取下了头套,一张妩媚如妖的面庞便随着头套的摘落而显露出来,那张妩媚如妖的脸孔带着微微的笑意,声音同样媚惑至极:“身份足够,资质足够,既然如此,那就开始了!” 红袍女子轻轻的将右手举向天空,五指很是自然的散开,随后轻轻一勾,一道幽绿得如同漆黑的光芒随着红袍女子五指的动作,飘飘然从星空落下。 随着这漆黑光芒的落下,天空那一轮明月仿若摆脱了某种封锁一般,月华猛然间扩散开来,如同本来电压不足的电灯因为电压的突然回升而猛然一闪,这一刹那,原本柔和的月光,在铭烟微的眼中却变得耀眼至极,甚至有如阳光那般刺眼! 不知是否是错觉,月华散开来之后,却没有能够普照星空,也没有去普照大地,反而是直直的形成一道极为凝聚的银白光束,全部凝聚于铭烟薇的身子之上,没有丝毫月光,可以散逸开去。 看着这一幕,铭烟薇先是眼中露出,随后猛地一愣,她想起来了,想起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是的,就是记忆,关于已经过去的时光的记忆! 按照铭烟微回想起来的记忆,如果这月光落下没有遇到其他变故的话,接下来,这红袍女人,也就是气宗宗主柳如烟会用先前封锁住月华的东西封住她,然后,柳如烟便会弄出一缕神魂入侵铭烟微的灵台…… 不,我不要做别人的傀儡! 铭烟微张开了嘴,大吼着,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是无声。 寂静笼罩着永夜之地, 诡异,恐惧,无助在铭烟微的心神之中弥漫开去…… 柳如烟看着挣扎、茫然、认命的铭烟微,她的嘴角微微一笑,笑得很是轻浮,随即抬起右手中指点向她自己的眉心,随着右手中指指去,一个约寸许高的小人影从她的眉心浮现出来。 此时,铭烟微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那小人影赫然便与红袍女子一模一样,而这一幕,更是与她突然想起的记忆,完全一样! 小小的人影,同样诡异而轻浮的笑着,不待有其他动作,这一缕由柳如烟神魂所形成的小小人影便飞身冲向铭烟薇的眉心,片刻之间,便没入其中。 与此同时,铭烟薇的面色猛地一变,她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而在谭中另一方睡眠,其所倒映出的却是一片花海,在这一片花海之中,雅音仿若昏迷,又仿若死去,一动不动的躺在花海中心,而她的身子上插满了花朵,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显得触目惊心,而那流出的鲜血,却在瞬息便被花朵当做养分吸收…… 这是花奴! 传闻洪荒万族之中,便有一族被称之为花神族,他们以花为图腾,每年都祭祀着花朵,祭祀着他们的花神,而祭祀花神所用便是其他各族生物,在上古人族式微之时,他们用以祭祀花神的便是人族处女! 而所谓的花神,太过虚无缥缈,故此,他们借用某些资质奇特的人类培育拥有者奇妙能力的妖花,也因此,这些祭祀品有了另外一个称谓——花奴! 以自身生命本源供养妖花吸食,故为花奴! 没有任何人知道,看起来古灵精怪、天真可爱的雅音,竟然有着作为花奴的经历! 就在雅音所在的水面倒影的一旁,赫然倒影着一片高过云天的山峰之上,在那直插云天的山峰之上,韩阳不停地攀爬着,却始终不能往前哪怕一厘! 而在半山腰有个人讥讽的看着他,那人抖了抖看起来华丽至极的紫金道袍,淡淡开口:“不是谁都可以修行的,更何况是到我悬空山来修行!不过一个牧童,也想如我悬空山?” 韩阳没有理会半山腰那人,他仍然在坚持不懈的爬着,哪怕从来就没有前进一步,哪怕明知道这一切的困难挫折都只是山腰那人在故意为难他。 可是,除此之外,自己还有别的办法么? 而在另一个倒影之中,巫可儿仿若胚胎一般安安静静的躺在一个气泡之中,此时,她睁开了眼,只见她目中流露出惊喜、恐慌、迷茫、无措……种种诡异的表情都从她那双灵动的眸子中流露出来。 这是……大千世界的本源? 巫可儿这样想着,满脸的惊喜,却在瞬间之后,淡淡的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她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右手翻转,轻轻撩起一个弧度,随后,一切模糊,九幽台下的潭水中再也没有了属于她的倒影! ………… 这是镜海! 不是人间。 一路风雪茫茫,恍然间,李非鱼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方才有人就在他的背后凝视着他,他甚至感觉到背后凝视他的那人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但当他回头看去时,入眼,依然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人,不只是人,便连任何一种活物都没有。 李非鱼摇头,继续前行。 “哎……” 天地间,再次出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这一次依然无法确定方向,如同这声音是直接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 四方皆是声源,又如何去判断声音从何方传来?。 李非鱼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缓缓的盘膝坐下,凝聚起心神,借着心神凝聚而增强的感知力,观察着四周的任何一丝一毫的动静。 他有些怀疑这是第二个考验的出现,有了轮回之中吃的闷亏,这一次,李非鱼再不敢有丝毫大意。 凝神感知,每一处都不轻易放过,而这,会导致心神的急剧损耗,以他如今不过小周天的修为,想要顾及四面八方的所有变化,他的心神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待到他感觉到心神传来的疲惫感以及随着心神的损耗加大而越来越模糊的感知之后,却依然没有发现半点动静,仿若那一声叹息只是幻听,仿若这一切都是梦境。 李非鱼缓缓收摄心神,静心调养起来,却在此时,又是一声叹息从四面八方传来,响彻这一片天地。 这一声叹息出现得极为突兀,比前面两次更为厚重绵长,也更为清晰真实! “哎……”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抽刀断水 李非鱼猛地站起了身子,这一次,他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什么幻听,这是真真实实的叹息声! 只是,这叹息显得太过诡异离奇! 这诡异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非鱼皱着眉头思索着,却发现头脑中并没有半点思绪。 突然,极为突然。 一个朦胧的身影就这么极为突然又突兀的出现在了李非鱼的身前,甚至,李非鱼根本就不知道这身影究竟是以何种方法出现在他眼前的,亦或者,这身影一直在他眼前,直到此刻才让李非鱼看见了? 否则,无法解释这身影究竟是如何出现的! 那个身影定定的站在李非鱼的身前,距离李非鱼不到三寸,这不是最诡异的,最诡异的是,这身影竟然没有实体,就如同这身影是完全由风雪临时组成的一般,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片混沌苍茫质感,显得神秘至极! “哎……” 这一次,李非鱼听得清清楚楚,他也感知到了这四面八方同时响起的叹息声是从身前这个身影口中传出的! 也就是说,一直以来都是面前这个身影在哀叹。 看到这超乎常理的一幕,李非鱼并没有贸然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显得混沌苍茫的身影。 那朦胧身影却是开口说话了,不再是单调诡异的叹息,而是有了文字内容,其声音中带着一种浓厚的沧桑之感,仿若千百年不曾与人交谈一般,文字生冷的道:“就此退去吧。” 李非鱼微微一愣,搞不清眼前这混沌身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随后,他才用一种他自认很是恭谦有礼的姿态开口问道:“阁下是谁?” 那朦胧身影却并没有回答李非鱼的问题,只是单纯又单调的继续开口道:“就此退去吧。” “答非所问,阁下就如此不知礼么?”李非鱼皱着眉头,心间有戏不悦。 “就此退去吧!” “纵然在下不是你的对手,可阁下再如此欺凌,非鱼定当血溅五步,宁死不受此辱!” “就此退去吧。” …… 半晌之后,李非鱼忍下了心中的无名之火,也终于弄明白,眼前这身影似乎是以前死在这里的人的灵魂。 按理说,只有修为极高的人才能在身死之后凝聚自身灵魂,而这些修为高深者凝聚出来的灵魂至少也会拥有身前五成的实力,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身影之上却是没有丝毫修为,没有丝毫的法力波动,更是没了半丝灵性,开口闭口除了唉声叹气,便只有一句就此退去吧。 明白这个身影并不是所谓的第二道考验,其对李非鱼而言。更是不具备丝毫威胁之后,李非鱼苦涩一笑,不想再浪费时间搭理这个混沌身影,只想着怎样寻找到离开这里的出路,遂直接绕开这身影就欲往前走去。 绕过混沌身影之后,李非鱼还来不及往前迈步,只是突然间,觉得眼前一花,反应过来时,这身影居然直接出现在了李非鱼身前,如同瞬移一般,定定的拦住了李非鱼前行的道路。 “就此退去吧!” 李非鱼忍着内心的烦躁,微微一笑:“要是我不退呢?” “就此退去吧。” …… 如此反复多次之后,李非鱼眸中尽是冷厉之色,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混沌身影,右手却是缓缓的拔出了腰间的青铜剑! 沉默之间,李非鱼一剑斩向了身前的混沌身影。 没有如同想象中出现一劈两段的场景,也没有同样如想象中遭遇到这身影的反抗。 令李非鱼错愕的是,眼前的身影居然不闪不避,任由自己一剑斩下。 在这一剑之下,所出现的却是一副李非鱼从未曾遇见过的诡异场景! 一剑斩过混沌身影的身子,不,不能说是斩过,而是穿透了混沌身影的身子。 如同抽刀断水一般,刀过,水更流。 而眼前的场景则是,剑过,混沌身影依旧。 只是,拿剑却消失在了混沌身影的身子之中,而这“消失”仿若蔓延一般,连绵到了李非鱼的身子之上! 肉眼可见的,李非鱼的身子从握剑的手到手臂再到整个身子都开始消失…… 而李非鱼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因为,此刻,他体内的修为仿若被封印了一般,无法动用丝毫! 与此同时,一声淡淡的只有李非鱼能听见的叹息声传入李非鱼的耳中。 似乎,这一声叹息是在为李非鱼而叹。 在这一声叹息之中,李非鱼却不见了踪影,唯有那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 不只是在这一片世界不见了李非鱼的踪影,便是在九幽台下的潭水倒影中,也没有了他的身影! 一片朦朦胧胧之中。 李非鱼睁开了双眼,可却什么也看不到,纵然有了小周天的明眸夜视,入目之处,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如墨般黑漆漆一片,连自己的手脚都看不到,由不得人不去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瞎了,进而便会在内心深处蔓延出一种恐惧。 紧了紧手掌,感受到剑柄仍然握在手中,李非鱼不由松了一口气,又连忙尝试着调动真气。 当发现真气也能够调动之后,心里的石头彻底放了下来,只要剑还在,修为还在,他就不怕自己面对危险,就不怕自己没有反抗之力! 内心放松之后,李非鱼凝聚心神仔细的感知了一下周围,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之后,心思便活跃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剑斩下去就被弄到这个鬼地方来了?为何在斩出那一剑后,连修为都被封锁了? 那混沌虚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无数的疑惑布满了李非鱼的心间,可却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去猜测这些疑问背后的可能的答案,更没有时间去想这黑暗中都有些什么,也就不会因为无聊的胡思乱想而去恐惧。 但弄明白当下的处境却是很有必要的!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乱葬之地 在这寂静的世界中。 良久,等到思绪平静之后,李非鱼再次感受了一下身体内部的情况。 除了一些细微伤势,整个身体并无大碍。 得知了身体的状况之后,他缓缓的深呼吸着。 周围一片死寂,李非鱼只能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在这寂静之极的地方便是所谓的绵绵若存的吐纳呼吸,其声音依然可以清晰听闻。 树挪死人挪活。 李非鱼试探着向前踏出一步,慢慢的踩了下去,还好是地面,如若前方是悬崖峭壁的话,一脚踩空,那就什么都没了。 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他便皱起了眉头。 如若,要一直这样一步一步的试探着走出去,不说所耗费的时间太久,单说这无尽黑暗之中隐藏的危机,便可知这样摸着石头过河的举动是完全不可行的! 真要这样,什么时候才能知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诡异之地? 李非鱼继续一脚探出去,缓缓落地。 依然是平地。 可这漆黑一片的地方,一切都是未知,万一下一步就会踩空从而掉落悬崖呢? 没办法,他只能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向前缓慢的行进着。 向前走了十多步之后,李非鱼嘴角苦笑,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火能照明啊! 这也想不到……倒也不是李非鱼想不到,而是突兀的进入了这从头到尾都是黑漆漆的诡异之地,心中难免有所顾忌,从而,会忽略掉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 这就好像,做数学题,想不起那个关键的公式,便怎么也做不出来…… 片刻后,一缕白色火焰自李非鱼眉心透露出来,一片洁白的光芒蔓延出去,刹那间便将周围照耀得明晃晃的。 周围三十步距离内的一切事物清晰入眼,一种圣洁、光明之感缭绕在这方圆三十步之内!仿若只要在这光芒之内便可万邪不侵、鬼神辟易! 向三十步外的地方看去,白色光芒便暗淡了下来,再远也只能看到百步之内,更远的地方仍然是一片漆黑。 可这入眼的百步之内,所展现出的画面,却是令李非鱼骤然之间只感觉毛骨悚然。 十余步外,另一边,也就是李非鱼的右前方,便是一片无底悬崖。 也就是说,接下来,只要李非鱼前进的方向稍有偏斜,便会坠落万丈深渊! 小周天还不能飞行,即便辗转腾挪,在那悬崖绝壁之上,哪来借力之处?再说猛然坠落之时,神智必然迷失,又如何能及时反应过来?再加上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可以说,只要坠下悬崖,李非鱼便会立马陷入十死无生的境地! 这样的猜测下,由不得他不后怕,而令他觉得毛骨悚然的,却不是那片悬崖,而是左前方的…… 在他的左前方,则是另一幅惨烈画面——无数的、分不清是人还是什么生物的骸骨在十步之外堆积,密密麻麻,如同乱葬之地。 惨白色的骨头,东一节,西一节。脑瓜骨零零碎碎的摆放着,猛然一瞥间,不由得心下惊悚不疑。 在看到这乱葬之地时,李非鱼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虽然不明白,这些尸骨为什么都堆积在一个地方,尤其是如此诡异的堆积在一片悬崖的边缘不远处…… 但,猛然间想到《山海经?海外北经》中有所记载: 乱葬之地,怨气凌天,则勾陈汇聚,以食怨气。 李非鱼瞳孔猛然收缩,《山海经?大荒经》中对于勾陈则是有着相应的记载: 勾陈。独角,如马,似麒麟,性燥,与宗师战而可胜。 一头勾陈便可与宗师境相抗衡而不落下风,甚至有可能胜过宗师境! 那一群勾陈呢? 李非鱼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周围百步之内,这百步距离仍旧是一片死寂,平静如湖面。看来,这百步之内并没有危险,那么,应该是不会有勾陈的。 确定了此地安全,李非鱼开始犹豫起来,现在该继续往前走还是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暂时不会有危险,而往前,指不定行不多远便有一群勾陈,若被勾陈发现,十死无生,而且会死得很是凄惨。 只有生灵在死时,死得越惨,其死后怨气才会越足,而,勾陈喜食怨气,所以,若落在勾陈手中,多半会被折磨而死! 往后呢?悬崖峭壁,万丈深渊。 往左往右,难道就不会遇到勾陈了? 脸色缓缓阴沉了下来。 那十日一过,岂不是要在这镜海呆上三十年,更甚至,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就因为此地暂时安全,把一辈子的安危都寄托在此? 再者,司空老子曾经说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这句话,是李非鱼被林胡请为质子离开洛阳时,司空老子对他所说,当时,他或许不是很明白,但此时,经历了太多,他已经明白了一些。 犹豫良久,李非鱼向前迈出了步子,选择了离开,尽管此地安全,可是,他总不能在这里呆上一辈子啊! 良久,只得苦涩一笑,握剑的手紧了又紧,将白色火焰始终放在身前一尺,照亮着前面的道路。 一路尸骨,遍地幽冷。 森森寒气仿若是直接从那推挤的尸骨之中散发出来,毛骨悚然之感越来越强烈。 周围明明是一片死寂,李非鱼却总感觉身后有脚步声,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一般,在这诡异的氛围之下,一丝惊惧从内心萌生。 只是,这一丝惊惧刚一出现,李非鱼便以半吊子的枯心之术将其泯灭! 这惊惧,是有怨念所勾起的,而那时候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便是怨念所发出,只不过,并不是怨念走路产生的脚步声,而是怨念通过对李非鱼神魂、心神的干扰而让李非鱼出现的幻听!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天方台 乱葬之地,或者野外怨气生发之地所带有的怨气,会在七日不散之后,沾染上死者怨气,进而成为怨念。 那是人死前带有不甘的念头,死后,那念头在怨气的温养下,渐渐有了一丝灵意,从而有了一些奇异的能力。 但这怨念之念本就不是善念,当它具有灵意的时候,也只会遵从气怨为非作歹而已。 这便是坟地闹鬼的原因了。 一般人若是遇到此种事情,只需不去理采,只需内心不畏不惧,它至多跟上一段路程,等到你出了它所在的范围,它便会自动离去,伤不了你分毫。 小人如鬼,鬼如小人,你若惧,它便欺你,你若不惧,它伤不了你。 因怨念或鬼少了肉身,失了阳气,而他的灵魂层次也并未达到二阶往上,故而,它欲伤你,也不过吓得你阳气消散,随后才能作乱罢了。 李非鱼一直向前走着。 一路白骨,除了初时的惊讶,此时已经视若平常。 只是,这偌大的天地,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茫然的走着,走着。 眼前一具白骨令李非鱼注目良久。 那是一具完整的骨骼。盘膝而坐,白色枯骨深处竟有淡淡的黄玉之色。 宗师境! 玉骨不坏,是宗师境! 连宗师境都会死在这个地方么?那么,也就是说,根本就不可能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了么?即便不这么绝对悲观,也可以说,想要走出去的机会,太过渺茫…… 这宗师境骨骼盘膝而坐,分明就是坐化,而不是死于非命。 那么,这骸骨的主人到底在此地呆了多久? 大周天寿二百年,宗师寿五百载,至于大宗师,有的说寿八百,有的说寿一千五,彭祖便是一位大宗师,也当真寿八百,可是也有大宗师寿千二百年! 难道这位宗师境在这里呆了数百年那么久? 李非鱼在这一瞬间,微微有些失神。 最后,嘴角缓缓的变得苦涩起来,这是绝路么? 似乎一瞬间,所有的勇气都被抽了个干净,宗师都出不去地方,他何德何能能够走出去? 五百载时光都探不明这是什么地方,我呢?不到百年时光真的能都明白,然后再出去? 这不是镜海,绝对不是。 没听说镜海从一开始就让人没有退路的。 历来的镜海,参与者随时可以选择离去的,随时可以选择退回天方台等候评语的,他们可以清楚的知道退路在哪儿。而不是像李非鱼这样,前路不明,退路……也没有! 绝望,从内心深处一点一点的滋生出来。 久久无语。 九幽台中,潭水中倒影越来越少,零零散散的几个倒影之中,其中一个,便是一片花海。 花海之中,小女孩儿雅音面色苍白憔悴,失去了往日的活泼与可爱,只是奄奄一息。 她身体上扎满的花朵已经从含苞欲放变为了鲜艳至极。 花香阵阵,却注定不会有鸟语,至多有秃鹫在一旁怪叫,等候着花奴身死,这些秃鹫便会食其骨肉…… 父亲,为什么,你为什么…… 远处一个男子看着小女孩儿,脑海中回荡着就在不久前,这月牙石般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的质问以及那种心若死灰的表情…… 男子满目疼惜,却又看了看那位铭家的神一般的存在——铭宗! 为了铭家么? 还是只是为了你铭宗而已? 雅音身体上,七个大穴分别插着七朵色彩不同的花,那七朵花各自的妖异颜色赫然成了如彩虹般的七彩,只是这七彩带给人的没有雨后初晴的喜悦,只有生死之间的……悲! 七彩的花朵微微颤抖着,其中紫色最为耀眼。 紫色的花朵! 铭宗面无表情,却目光深邃的看着那颤动的紫色花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女孩儿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莫大的排斥力,除紫色花朵外,其余六色花朵同时被排斥开去。 六朵花以极快的速度撞向四周的花海。 铭宗突然间失神,面色大变之间,他已经飞身前去。 七曜花,需要百花灵气蕴养,却也不能沾染凡花,沾之则毁! 铭宗的修为,其速度已经可以形容为光电不及了,可在这突然其来之下,白白耽误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也只能无奈的望着花海兴叹。 六朵花中四朵花落在了周围的花海之中,刚一碰触到花海中的凡花,似乎如同碰到了烈焰一般,瞬间枯萎,一缕缕各自色彩的气息挥发出来,然后,这气息便融入了花海之中。随即,这花朵便在眨眼之间化作飞灰…… 铭宗面色阴沉如水,他的手中还握着一红一蓝两色花朵,一步一步走向小女孩儿雅音。 雅音的父亲犹豫着,挣扎着…… 父亲,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舍弃我…… …… 那似乎通天的山峰,缓缓的汇聚了乌云。 韩阳不再攀爬,而是一点一点的站起了身,看向山腰处那人,随后,转身离去。 悬空山,如此欺人,不进也罢。 天下可修行之处不止此地,司空老子隐于洛阳,庄子独身行走天下,在哪儿不可修行? 另一片倒影之中,那是永恒的黑夜。 在这永恒的黑夜之中,唯一的月亮也就此暗淡了下去。 青丝随风而动,衣衫翩翩起舞。 那张绝美的脸上,一双眸子缓缓睁开,痛苦消失了,面色也不再苍白。 女子笑了,笑得猖狂,眸子中时而纯洁如天山雪莲,时而妩媚如地狱红花。 成了,从此,你,不再只是你! 女子轻笑,手掌像蝴蝶般翩翩起舞,右手食指向着天空一指,月华洒落,天地明亮起来。 光影闪过,她便出现在了一座高台之上,四周十余人对着铭烟微报以自认为有礼的笑容,眸中却是不加掩饰的火热。 这高台约莫有三亩地大小,四周皆是虚无,唯有正前方竖立着一面三丈高的青铜镜,镜面显示出一片混沌! 这便是天方台了! 也就在铭烟微出现的时候,青铜镜上混沌消散,一片金光汇聚为一行字。 铭烟微:甲下, 正文 第七十章 世间风云兮幻亦真 李非鱼猛然间心中一阵悸动。 不知道为什么,很是心慌意乱。 似乎,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八年前,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便有过一次这样的心神慌乱莫名,两年前,安乐受伤的时候,也过这样一次莫名慌乱…… 他感觉到那种无奈,像个疯子一样,举着青铜剑四处乱挥乱砍,满脸的狰狞与无奈。 九幽台中,幽绿色的光团缓缓道:“让那两个人这样随意插手,可以?” 蓝色光头冷冰冰的开口:“这两人,一人众生境,另一人稍差却也是无矩巅峰,随时可以迈入众生境,由他们去吧……” “一方小界,怎会有如此修为之人?你我也不过太上之境而已,便是山神、山尊二位也不过初入众生境……” 仙域摇头,沉默不语。 一路挥着青铜剑,不知不觉间李非鱼已经行走超过两百步。 回过神来,却依然是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及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随后,这感觉又变得无比的安详,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是灵觉,是炼气士对一些莫名东西的莫名感应。就如同历史书上所记载的,曾子家来客人了,但是曾子不在家,只有曾子的母亲在,而曾子的母亲又不好见客,于是咬破自己的手指,可是远在数百里外的曾子却能感受到一阵心绞痛,从而快速赶回家去,这便是人的灵觉的部分应用,只是修行过的人,这灵觉会更加清晰。 搞不清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李非鱼也不再去想这些莫须有的事,而是将注意力转到了当下。 他的眼前,依然是一片残骸,然而这片残骸却是令李非鱼感到了一种真真正正的恐惧与绝望。 这些残骸,或许不应该用残骸二字来形容,或许用干尸来形容会更为恰当一些。 因为,眼前赫然便是整整二十具如龙似马的勾陈的尸体。 不,说是尸体,也不对,它们可不是单纯的尸体,它们只是包了一层皮的骸骨而已! 每具勾陈尸体都高七尺,长一丈有余。 只是,这些尸体全都是同样一个诡异的模样,它们全身的皮肤都干煸了下去,因为紧紧的包裹着骨头,那皮肤之上,从而有了无数的从骨头上映照出来的皱纹。 有的勾陈还保持着卧倒的姿势,那是它们休息时的姿势,还有的站立着,微微张开嘴,似乎在吸气,那却是它们吸食怨气的姿势……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周围没有丝毫挣扎或打斗的痕迹! 也就是说,它们根本就是死在一片安详之中! 根本就没有发现能够杀死它们的危险,便安详宁静的死去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能够无声无息的杀死这二十头勾陈? 从现在这情况来看,方才那具宗师尸体的主人或许并不是坐化,极有可能也是在打坐修行的时候在无声无息中死去。最多只是死得更早一些,导致皮肉消失殆尽,只余下一身骸骨,从而让李非鱼误以为是寿元耗尽而坐化。 究竟是什么? 李非鱼一脸恐惧,呆滞,还有着绝望与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种地方,不甘心不明不白的死去。 恐惧着,担忧着。 手掌紧紧的抓着青铜剑剑柄,身子却无力的缓缓的躺倒在地。 呆呆的看着头顶的一片漆黑…… 却在此时,内心中的恐惧与不甘心,等等各种负面情绪完全消失了,极为突兀的,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氤氲在心头的,只剩下一片安详! 安详得李非鱼都忍不住要在这气氛之下修行…… 无穷无尽的夜空包围着一团小小的不足方圆百步的白色光圈。 光圈中,一个少年,满脸安详的闭上了双眼,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安详能够让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以及一切不可知的危险下轻松惬意的闭上了双眼。 或许,那并不是自主的…… 指头大小的白色火焰缓缓的跳动着,似乎,有些焦躁。 安详,也只有安详的感觉,任何人处身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也只能是毫无戒备的放松下去,纵然是司空老子,恐怕也会受到这诡异氛围的影响。 怪异的寂静,诡异的灯火闪耀。 突地,在白色光圈最外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随即,这影子便消失不见,如同流星划破夜空,一闪即过,再看,便什么也没有了,只会让人以为之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也就在这个时候,白色火焰越发剧烈的跳动起来。 李非鱼却依然一脸安详,就好像进入了悟道的状态一般,可他周身却并没有悟道所独有的那种空灵的气息。 ………… 一片花海之中,铭宗冷冷的看着小女孩儿:“七曜花的珍贵,你自己知道,若是那紫曜花不能完全培育出来,你这一脉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下去了……” 小女孩儿定定的看着远处的父亲,当看见父亲的不作为之后,小女孩儿极为失望的低下了头,抽噎着:“我们这一脉不也是铭家么?” 铭宗冷冷一笑:“这可不是三千年前,现在,铭家人太多,少一两支。也无甚影响!” 听到这话,雅音知道铭家真实状况的确如铭宗所言,三千年的昌盛,整个铭家,早已经不在乎家族子弟的生死了,除非这个家族子弟足够惊才绝艳! 小女孩将脑袋埋得更低,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地面:“雅音知道了,雅音会培育好紫曜花的。”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 等雅音再次睁开双眼,却已经站在了一座高台前,一脸苍白的看向那三丈多高的青铜镜。 这是……失败了…… 三丈高的青铜镜上,显现出乙上二字,没有评语。 铭烟微走过来,伸手牵住了雅音的手,没有言语。 ………… 悬空山下,只差一步,韩阳便彻底的脱离悬空山到达平地。 为什么? 我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去? 不! 猛然转身,直奔山腰而去。 半山腰端坐的那人呵呵一笑,站起了身子:“倒是痴儿,你答我一问,我便不刁难你。” 似曾相识,又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韩阳却没有去思考这诡异的似曾相识之感,只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前辈请问!” “天,在哪儿?”那站在半山腰的人缓缓开口。 天在哪儿? 天在头顶?不会这么简单的,那么,天在哪儿? 苦苦思索着,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那人微微一笑:“给你三十息,答不出来,就哪来的回哪儿去!”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无名之地,无名之物 听闻此话,韩阳心下猛地一紧,眉头皱得更深,连额头都开始沁出汗珠。 悬空山,可是天下圣地,传闻,这悬空山是最后的神灵传法之地,所谓神灵并不是封神之战是所封正的三百六十五正神,而是上古时期大司命、少司命那样的天地原生之神! 而这原生之神,有着巫的踪影存在,故而天下趋之若鹜,但,对韩阳来说,最重要的是,当年,他家以及那个城池都是灭亡在一种诡异的力量之下,而那种力量,天宗宗主所言那是巫的气息…… 而悬空山,从其名便可知,其无固定之所,这座山只没六十年出现一次,出现之地,从不固定,亦无人可知,只为寻有缘人为徒。 这一次,韩阳便是侥幸遇见了六十年一现的悬空山!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山腰那人依然微笑着:“时间到了,有答案了么?” 韩阳神色严肃,道:“天,无处不在!” 那人却是摇了摇头:“凡夫之见解,你退去吧。” 韩阳愣住了,就这样退回去? 那怎么行? 韩阳同样摇了摇头,抿着嘴唇:“不,你不懂,你不懂我有多想继续往前走。所以,你也不明白,我到底如何的不能后退!” 急速踏步前行,右手开始结印。 他突然清醒了,想起了以前的记忆,一切的记忆。 眼前这一幕分明就是数年前自己到悬空山求道的情景,数年前自己答得是天在四周,而这一次,似乎是因为这个完全不同的答案让自己想起了一切的记忆,让自己明白了这……是在镜海! 数年前,自己退去了,然后再也找不到悬空山的踪迹,可,这一次,自己还要退去么? 这应该是一种心境的考验,不管是为了圆曾经的遗憾,还是通过这一次的考验,他都必须去前进,去改变,尽管他不知道通过考验是去改变还是应放下去选择顺从,可是,他内心就是想要去改变! 哪怕这是虚假的,我也想继续往前走! 一个一个的云篆闪烁着光芒出现在眼前,不同于进攻李非鱼那次将所有云篆释放出去。 而是将所有的云篆围绕在了自己的周身,速度暴涨,似乎可以完全忽视掉对方直接冲上山去。 冲上去,那就够了,那便再也没有遗憾了。 顷刻之间,韩阳与那人平齐,可几乎与此同时,那人出现在了韩阳身前,微笑着看着他。 “就此退去吧!” 韩阳神情微变,与那人四目相对,瞬息之间,便见韩阳眼中闪过决绝,右手手印一变。 三十六个云篆齐齐冲向眼前之人。 “你根本就不明白!” 杀了你,我也要过去! 诡异的画面,诡异的微笑。 那人只是极为诡异的笑了笑,没有闪避,没有反击,任由三十六个云篆撞击在了他的身体上。 一阵晕眩之感席卷脑海,韩阳在昏昏沉沉中闭上了双眼…… 白色光圈之中,黑影频频闪现而过。 每一次都只有一个影子,一个很模糊的影子,以至于根本就无法从那个影子判断影子的主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是人?还是…… 白色火焰依然剧烈的抖动着,只可惜李非鱼沉醉在一片安详之中,没有丝毫察觉。 否则,若是在平时的话,即便闭上双眼,外界的光影如此闪烁补丁,便是一个凡人也会轻易的察觉出来,从而会睁开双眼看看外界的情况。又何况是已经小周天修为的李非鱼呢? 又是一片黑影出现在白色火焰的照射范围之类。 然而这一次,黑影却并没有再如同以往一般一闪而过。 似乎,之前只是黑影的主体出于对白色火焰的某种特殊情绪而展开的试探。 而现在,试探明显已经足够了,接下来,或许便是它准备彻底展开攻势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白色火焰极为突兀的不动了,停止了一切的颤动摇曳,更不再如之前一样剧烈的跳动,而是安安静静的悬挂在李非鱼眉心前一寸的地方。 光圈之外,一个硕大的黑色的身躯直直的闯入了白色火焰所能照射到的范围之类。 那是一只极为奇异的生物。 高一丈有余,长约三张,长得如同老鼠一般,头顶却偏生长了一对牛角,牛角后方竟是一对类似兔子的耳朵! 这生物,面相憨厚中带着一丝狡诈,狡诈中又有那么一股狰狞的感觉,各种各样的感觉汇聚,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仿若,它长这样才是天经地义的…… 怪异的地方,怪异的生物。 姑且称之为有角鼠兔好了。 有角鼠兔那庞大的身子蹲在地上,低下头像兔子一样嗅了嗅,不知道嗅出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缓缓的抬起了头,极为人性化的看向了位于光圈中心的李非鱼,缓缓的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继而又将目光落在了白色火焰上,在看到这白色火焰的时候,它的眸子中露出了一丝忌惮的神色。 白色火焰则依然一动不动的悬挂在那儿,只是,有一股极为微弱的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从白色火焰之上缓缓的流露出来…… 同样的一片黑夜,韩阳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四周的漆黑一片,他极为不习惯的伸了伸手,却看不到自己伸手的动作。 什么都看不见。 那么,接下来……原地守候? 仔细的回忆着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嘴角微微一笑,看来是过了心障了。 可是,不应该直接出现在天方台的么? 镜海,镜海,名不虚传,直接照出人心最深处最痛苦的记忆,随后重来一遍。 破得了心障,便能继续往前,破不了呢?是直接身死,还是因失败而退出镜海?或者,在镜海呆上三十年甚至一辈子? 这样的心障,估计没人能过得了,若不是自己突然清醒恢复了记忆,恐怕自己也过不了的。 想来这么难的考验,能通过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韩阳沾沾自喜,随即他又愣住l了。 那么,此地最大的可能便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接下去怎么办? 从众生之中脱颖而出的喜悦瞬间便被不可知的未来所湮灭。 一定会有办法的,总不能是死路。 默默的这样想着,韩阳一步一步的试探着向前迈去,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若是它能够看见周围的残肢断臂,他一定会走得更加的心惊胆战……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宗师遗骨的妙用 有角鼠兔盯着白色火焰看了许久,直到确认了白色火焰不具备太大的威胁之后,有角鼠兔缓缓的站起了身子。 一丈余高的身子仿若一个庞然大物一般,这庞然大物的影子更是被火光拖长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那常人乍见之下会为之惊骇的影子,有了变化! 也就是这个时候,瞬息之间,有角鼠兔动了。 一动,凡俗之人的视野便彻底失去了它的身影,别说凡夫俗子,纵然是修为达到大周天的炼气士也不见得就能够看清有角鼠兔的身影以及动作。 这速度,太快。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能够用光电不及来形容的速度。 只不过眨眼之间,或许连一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它变到了白色火焰之前寸许,这就如同是同一时刻发生的一般。 它此时即在远方,又在眼前,矛盾却没有违和感。 诡异至极,这一切都只是那超乎想象的速度所造成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白色火焰也动了! 指头大小仿若白色花骨朵一般的火焰,在这个时候猛地一颤,随即一股无形的波动以白色火焰为中心向四周急速扩散开去。 那是肉眼可见的波动,无形,却是有质,如同水面荡漾的涟漪一般,一圈接着一圈的扩散出去…… “叽叽……”一个极为怪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老鼠叫,却又带着点鸡鸣(看成.的自己面壁思过去)的感觉。 十余丈外,有角鼠兔眸中满是忌惮的看着白色火焰。 重点便在于这个十余丈的距离! 要知道,方才的一瞬它可就是站在白色火焰身前寸许的,而这不到一眨眼的时间,它竟然身处于十余丈外了,这样的速度,不是光电不及,又是什么? 瞬息后,有角鼠兔那忌惮的神色变了,变成了一种由心而发的嘲弄,对于这让它感受到了天敌一般威胁的诡异火焰的嘲弄! 只见空中,那无形的波动,从本来就不快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慢得如同蜗牛爬一般,每一丝波纹涟漪都仿若身负千斤一般艰难的朝着四周蔓延。 即便是一开始那样的速度,在只有寸许距离的情况下都没有伤到这只有角鼠兔,而现在这样乌龟般慢腾腾的速度,又怎么可能伤得到速度快若光电的有角鼠兔? “叽叽叽叽……”又是一阵抑扬顿挫的怪异叫声。 空间中,似乎什么东西被加速了,连带着那无形波动也猛地加速。那些无形火焰形成的涟漪的速度瞬间快若流矢飞箭,刹那之间便直接冲出了百步之外,冲到了白色火焰所完全照耀不到的地方去了。 看不到,所以便不知道这无形的波动究竟能够造成什么样的破坏。 这样一慢一快之间,有角鼠兔轻易的躲过了这令它极为忌惮的无形波动。 威胁,已经不能构成威胁了。 如同小孩儿一般,有角鼠兔顽劣的性子在威胁解除后展露无遗。 它缓缓的爬行着,一点一点的靠近李非鱼,同时,双眼满是嘲弄的看着那一小团白色火焰。 十丈,八丈,七丈…… 一片黑暗之中,正在试探着一步步向前的韩阳突然间感到了一种极致的生死危机,瞬间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危险,一种极致的危险。 这是他突然感受到的气息,从前方来,速度快到了极致。 才刚刚产生这样一个想法,接着,便是一股莫大的生死危机。 来不及去体会所谓生死之间的刺激,常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在这一刻本能般的做出了生死危机之下的应对。 只见他右手闪烁着青光,三十六个巫文急速旋转起来,与此同时,在法术青光的照耀下,韩阳勉强看清了周围的地形,同时飞行术法施展开来,身躯离地一尺左右,急速倒退。 眨眼之间便倒退出去十余丈。 危险的感觉蓦然消散,而与此同时,眼前,闪过一片白茫茫。 双眼如同瞎了一般,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本能的侧身翻滚出去一顿距离,赶紧运转真气,注入双目,疗养被强光突然灼伤的眼睛。 尽管在这里本来就什么都看不见,但眼睛受伤之后,不管看不看得见,都会因为疼痛而影响自身状况的,再加上,眼睛很重要,这是他前半身自身的经验形成的,暂时不受个人意志的影响…… 片刻之后,双眼恢复正常,只是,入目之处,太过惊悚,一点不比方才的生死危机来得轻松。 看到眼前的场景,韩阳的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只见眼前一片无尽的枯骨,有的枯骨还隐隐带着一点黄色的光晕,那是,那……应该是宗师的遗骨吧? 吞了吞口水,韩阳接着转头看向另一边,那一边便是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只见那里有着一缕白色的焰火。 而白色焰火之下,只有一截带有黄色光晕的枯骨,此时,白色火焰正附着在那截宗师遗骨之上,一点一点的燃烧着,那带着黄色光晕的宗师遗骨竟然不断有黑灰飘起,同时也不断的有白色液体滚落。而在那周围,极为明显的——有一大堆骨头不见了。 只留下一滩表面漂浮着些许黑灰的白色液体。 那白色的液体是骨头化成的水么? 一半化飞灰,一半化水,这不是李非鱼的术法么?想到方才差点就被弄成一半飞灰一半血水,韩阳不禁有点毛骨悚然。 他,也进来了? 突然地,韩阳内心有了些小小的失落,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通过心障了。 既然这白色火焰是从那边飞来的,那么,李非鱼应该就在那边,过去找他吧,两个人一起的话,在这诡异之地到底能多个照应。 缓缓落在地上,看向远方黑洞洞的一片,韩阳不由得有些担忧,飞行之术对真气的消耗太大,大周天圆满也撑不住多久,韩阳不过大周天小成,怎么可能没事就在天上飞? 而用云符真宗的巫文来照明的话,不说那青色光芒照射在满地枯骨之上到底是个什么场景,便是只维持一个巫文的显现,韩阳也未必能坚持上半个沙漏的时间。 而若是没有光的话,在这一片黑暗中,即便是一直往前走,不说会不会再遇到类似的危机,便是方向也会出现偏差…… 犹豫了一瞬,韩阳的目光凝视在了那承载着白色火焰的宗师遗骨上。 宗师遗骨似乎不那么容易被白色火焰所烧毁,那么,倒是可以用宗师遗骨当做火把,一路照明,而白色火焰的光芒竟然还有着一种莫名的浩然之意。 这浩然之意,似乎是儒家所追寻的一种正气,只是不知道这白色火焰是不是跟儒家有些关系,又或者,那跟宗师遗骨的主人,是儒家之人? 有了决定,韩阳掐灭了胡思乱想的念头之后。 跑到另一边对着宗师遗骨行了一礼,从一堆泛着黄色光晕的骨头中,拿上了几根宗师遗骨,才举着承载着白色火焰的那根宗师遗骨急速向前行去。 用宗师遗骨当火把,天上地下也该是独一份儿吧?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英雄出世,逆流行险! 有角鼠兔缓慢的爬行着前进。 很慢很慢的速度,似乎,不如此就无法体现出它对白色火焰的不屑不如此就无法将它对白色火焰的嘲讽表现的酣畅淋漓。 这样小人得志的姿态真的很是人性化,让人不由得去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披着有角鼠兔皮的人。 六丈,还有六丈距离,有角鼠兔便能直接撞到李非鱼的身上了,当然,它作为如此人性化的生灵,想来是不会单纯的撞李非鱼一下的,约莫是想吃人肉了。 而对于一个长三丈高一丈的庞然大物来说,六丈,到底有多远呢? 若是把有角鼠兔换算为人,以这样的的角度来看,那么,这六丈距离其实连两米都不到,也就三步左右的事。 时间慢慢的流逝,有角鼠兔也在慢慢的前行着,白色火焰却是一动不动,只是单纯的悬浮在李非鱼的眉心之前,而李非鱼同样一动不动。 这之间有诡异,白色火焰可是能够跟李非鱼心灵相通的…… 五丈,四丈,三丈。 两丈,一丈! 缓缓的往前迈出了一步,有角鼠兔已经能够清晰的嗅到李非鱼的体味了。 似乎,在有角鼠兔的眼中,李非鱼就是一块极为鲜嫩美味的肥肉,尤其这块美味的鲜肉之中,竟然还蕴含着一丝丝灵气…… 灵气,是能够让任何一个生灵为之疯狂的东西,有角鼠兔也不例外,此时,它便因这蕴含着不少灵气的“鲜肉”疯狂起来。 它满眼猩红之色,忍不住的伸出了舌头,与猩红色的舌头同时出现的却是带有奇异香味的涎水。 有角鼠兔的涎水,竟然跟龙涎一般有异香,看来这有角鼠兔大约也是一种具有远古血脉的生灵。 有角鼠兔痴迷的看着李非鱼,它的眸子中尽是无尽的.。 似乎是终于忍受不住美食的诱惑了,有角鼠兔伸长了舌头,在李非鱼的脖子上狠狠的舔了一下,就像狗啃骨头之前,舍不得吃却又想吃,故而忍不住舔了又舔。 也正是有角鼠兔伸出舌头的同时,没有丝毫动静的白色火焰突然动了。 微微一颤,一股无形波动直奔有角鼠兔而去。 接下来,有角鼠兔的行为是在是太过…… 不知道是否能用利令智昏这个词来形容?或者说鸟为食亡? 无形的波动极为快速的出现,同时,几乎在眨眼之间,那无形的波动便接近了有角鼠兔的身子。 正伸出舌头的有角鼠兔眼眸中一阵慌乱,随即,它的眼神变得极为坚毅,就如同认真做事的人,或者说死不悔改的人一般,张开嘴狠狠的咬向了李非鱼的脖子,其身上更是在这一瞬间绽放出了一种迷人的光辉。 那种迷人的光辉是忍着烈火焚烧的邱邵云,是黄季光为了理想堵住敌人的枪口,那样英勇就死才能产生的光芒。 而有角鼠兔的光辉来源于,那是到嘴的鸭子,宁死也不会让你再飞走的毅然决然。 在这一刻,生死一刻。 李非鱼依然一片安详的静立着,似乎丝毫不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生死危机。 此时,另一边的黑暗边缘突然明亮起来。 同样的白色火焰,不同的是,这一丁点白色火焰不是自动漂浮着的,而是附着在一根骨头上。这根骨头正被韩阳左手单举着,他的右手上还倒提着两根完整的宗师臂骨。 手提枯骨的韩阳,乍一出现的时候,颇有些地狱来客的感觉。 远处一人一兽,人,无知无觉,兽,兽欲大发。那诡异生物血盆大口张的极大,对准了那无知无觉的人的脖子。 只要一瞬,必然是整个脑袋被那怪兽一口咬断的结果。 韩阳极为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而这时,他也看清了那人的面孔,竟然就是李非鱼! 那张大嘴起止是咬断李非鱼的脖子?分明就是一口能把上半个李非鱼给彻底干掉…… 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或者他已经不再是纯粹的天宗弟子了,他有了一丝人宗的悲天悯人。 但不管怎样说,韩阳出手了,他近乎本能的决定救下李非鱼,哪怕已经来不及了,但他不可能眼睁睁的去看着这一切发生! 所以,他动了。 双手极为快速的结印,只有一个手印,近乎眨眼之间完成,或者根本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用到,只是眼睛一晃,手印便已经结成。 十二个巫文速度快若奔雷的冲向有角鼠兔。 这是韩阳应急的术法,能够极为快速的施展出云符天宗,但却是以耗损自身元气为基础。 同样,因为这是应急,所以不可能出现圆满状态下的三十六个巫文,只会有十二个巫文,只能说,这个术法从一开始创出的时候就没指望它能有多大的威力,它只是韩阳为了在某些时候缓解紧急状况的手段,只需缓解了紧急状况,他就能从容的施展其他术法。 说白了,这是针对某些刺杀而创造出的术法。 也就是这个时候,有角鼠兔的大嘴开始有了合上的征兆,只要合上了,李非鱼便是必死无疑了。 脸色微微一白,韩阳只能无奈的看着前方那一幕,我……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听天由命吧! 却在此时,李非鱼紧闭的双眼猛的睁了开来,某种闪亮着黑亮的光芒,有着莫名的自信从其中浮现出来。 眸中带着隐晦的笑意,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张开大嘴的怪异物种。 右手在睁眼的瞬间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青铜剑,一剑劈出的同时,借力,身子猛然后退。 咔擦一声,有角鼠兔的上下颚重重的撞在一起。 接着便是有角鼠兔的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黑影一闪,已经是身在百步开外。 而直到这时,拔剑出鞘的剑鸣才开始响彻这片空间。 李非鱼满脸陶醉的聆听着清脆的剑鸣声,浑身有着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便连韩阳,其内心也忍不住一阵赞赏,若将他换到李非鱼的位置上,他可真不敢将生死置之度外,并以自身生死去引那怪兽上钩,借此一举诛除威胁。 也因为做不到,韩阳内心深处因为发现自己不是第一个勘破新障而产生的一点怨气渐渐消散了。 不是运气啊,是这位大公子,真的不一般啊。 他却又哪里知道,李非鱼不说在林胡的艰难日子,便是从林胡逃回来之后,哪一步不是以自身生死去博一个前路的? 蒲邑不顾自身安危随王霖城墙观战,荒原设计破妖月三千甲,晋阳诱杀胥里克,哪一件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虽然,这样行险,终有一天可能自误,毕竟兵甲有云:兵者,以正合,以奇辅。李非鱼这样行险之举便是奇谋,算不得堂堂正正,当然,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谁能堂堂正正? 韩阳一脸感叹,这位大公子,怕就是天宗宗主所说的那种逆流行险的英雄人物了! 而天宗宗主的原话则是:韩阳有天资,可终不为雄,所谓雄者,无外乎两类,枭雄入世,伏尸百万,英雄出世,逆流行险!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就此退去吧 在方才短短刹那的接触之中,有那么一些白色火焰洒落到了有角鼠兔的身上,而此刻,那星星点点的白色火焰正在有角鼠兔的皮毛上开始蔓延起来。飞灰与不知名的液体顺着它的身体缓缓的或飞扬或滴落。 有角鼠兔双眼通红,加上抑制不住的惨叫。 它恨恨的看了李非鱼一眼,落荒而逃!它的记忆中,从远古传承下来了记忆中,有关于这种火焰的恐怖之处,却也有着相应的解救之法,它此刻疯狂的朝着一个方向冲去,那个方向,有着能够浇灭白色火焰的东西…… 李非鱼淡淡一笑,其实他早就醒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白色火焰会在有角鼠兔最放松的时候攻击呢?,白色火焰的意志可并没有完全成长。 而白色火焰之所以会在有角鼠兔最放松的时候对有角鼠兔进行攻击,便是因为李非鱼通过与白色火焰心灵相通的能力,对白色火焰发出了相应的指令。 不得不说这一连串的事,让李非鱼心中暗呼侥幸,同时,对于那种突然出现却又能够让人陷入一种莫名安详的东西有着无与伦比的忌惮。 若不是再通过过了那诡异轮回的时候,依靠着白色火焰吸收了许多黑色的光团,从而让李非鱼的灵魂直接突破到了所谓的第二阶,也就是阴神出游的境界。 那么李非鱼的灵魂肯定无法轻易的从那种安详的气氛中苏醒过来,而如果他没有从那种诡异的安详氛围中醒转过来,只有单纯的初始本源意志的白色火焰便只会本能的攻击,那样就无法重创这只怪异的物种。 那么,李非鱼自然就是就死定了。 那样一张血盆大口,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如若真的无知无觉任由那张血盆大口咬了上去,李非鱼不敢继续往下想…… 也就是这个时候,急速冲来的十二个巫文打断了李非鱼的念头。 李非鱼眉头微皱的同时,身子轻巧的往后一闪,轻松躲过了这十二枚巫文的攻击,带着奇异的目光看了一眼韩阳手上的骨头以及那一点附着在枯骨之上的白色火焰,然后才向着韩阳恭敬行礼:“多谢!” 这时,李非鱼身后才传来了爆鸣之声,十二枚巫文将一堆枯骨撞击的四散凌乱,可见韩阳这应急的术法也不是一无是处。 韩阳看着那一堆被十二枚巫文撞击后更加凌乱的枯骨,无奈的摇了摇头,举着宗师遗骨,缓缓走向李非鱼道:“你方才太冒险了,被咬上一口,半个你便没有了。兵家虽然认为奇谋可用,但他们还是主张堂堂正正的。”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你也总算是化险为夷!” 李非鱼哑然失笑:“不曾想韩阳子也有如此风趣的一面,至于堂堂正正,若大周还是百年前的大周,自然可以堂堂正正。不过……” 李非鱼顿了顿,明显不想就大周或者堂堂正正的问题谈下去,故而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举着根骨头干嘛?” 韩阳极为尴尬的一笑,指了指枯骨顶端的白色火焰,道:“火把……” 李非鱼看了看那带着黄色光晕的骨头,不由得再次失笑:“能用宗师遗骨当火把照明,世间也就你一个了吧?” 韩阳无奈,将火把扔向一边:“大公子可莫要取笑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韩阳同样顿了顿,问道:“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总觉得这里太过诡异了。” 李非鱼微微一愣:“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也在这个地方?”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能到这儿来呢。却没想到你还在我前面……”自嘲的一笑,韩阳继续说道:“能过心障实属不易,我也是机缘巧合才过了心障,否则,怕是也来不到这儿。” “心障?”李非鱼微微一愣,那个轮回,所有人指着自己说自己是废物。最后一刻,他的灵魂都快消散了,想来如果所有人都是类似这样的考验的话,恐怕还真没有几人能通过。 想到这里,李非鱼心中狠狠的一抽,感叹道:“的确不易。” 提到这儿,韩阳突然道:“我在心障中遇到一位前辈提问,可惜,在下的答案不能让那位前辈满意,不知道大公子能否答上一答?” “那你说说看。” 韩阳一脸严肃:“那位前辈的问题是:天,在哪儿?” 李非鱼皱着眉头思考起来,天,肯定不是单纯的指头顶的天,若是指头顶的天,那么,还需要问天在哪儿么? 难道,这个天,是指天子? 不可能,若是指天子的话,天不就在洛阳么?而且当今周室式微,天子已经没有了那种几乎于天的权威,所以,天,不可能是指天子! 那么,天,到底指什么呢?规则?规律?还是……道?亦或者是指一种权威,还是说,这一问,其实问的事天下大势? 也就是说,再问未来的天子何在? 环境之中,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么? 若是规则、规律或者道的话,可以答无处不在,可是,还是感觉差了点什么。规则终究也有管不到的地方,这个答案太过下乘了。 李非鱼苦涩一笑,便连天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天在哪儿呢? 却也在这个时候,李非鱼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不管这天指什么,他总是在我们的心中的,若我们心中有了这个天,那这个天就可以什么都是…… 李非鱼笑了,轻声回到道:“天,想必不是指代的头顶的天空,若说天指代规则或者道似乎差了点什么,也就是说,在这位前辈的这个问题之中,天,或许指什么都可以,可以指道,可以指天下大势,可以指头顶之天……那么,我以为,天,在心中!” 天,在心中! 那么,天就是画地为牢的那个圈,是舒服,是框架,同样的,天也是心障,你心中有天,所以世上有天! 不管天是什么,你心中有了它,所以,世上便有了它(这其实有那么些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的味道,但不得不说,我思故我在还是真的很有道理的) “妙!”韩阳在想通这关键之处之后,情不自禁的拍手道:“不愧是大公子,当时我若答了这一句天在心中,想来就不需要在那之后和那位前辈打起来了。” 打起来?为什么打起来?总不会认为对方这个问题太过刁钻就像出手暴力解决吧? 还有,对方可是前辈,按道理,暴力解决通常都是干不过前辈的,所以,韩阳应该不会傻到主动或者说故意找前辈级的人物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的。 李非鱼猛然间想到了自己之所以进来的原因,以及那个诡异的混沌身影,他沉吟着,看口问道:“那前辈可是对你说‘就此退去吧’?” “大公子也是么?”韩阳满脸惊奇的看着李非鱼。 李非鱼黯然无语,恐怕真的是应该退去的。 混沌虚影说退去,或许是欺瞒之语,可是两人都听过就此退去这句话,那么,想来前方真的不是他们该进来的…… 这永夜之地,埋骨无数,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放逐之地。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内心微微一震。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方天有幸 夜空,漆黑至极。 人心,却不再如之前那般,那么孤独寂寞。 两人同行,时不时聊上一些各自的事,倒也让彼此彻底放下了对对方的隔阂,有了一丝莫逆之交的意味在这之中。 入目处依然是白骨无数。 李非鱼通过白色火焰感受到那只有角鼠兔不仅没死,甚至还将它身上的白色火焰给扑灭了,因此,李非鱼心中很是疑惑那怪物的来历,不由得问道:“韩阳,方才那只奇异兽类,你可知道是什么?” “鼠脸,兔耳,牛角,身长三丈,体高一丈三尺有余,山海经似乎也没记载过,倒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韩阳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所看过的《山海经》及相关典籍上的内容,也没有想到关于有角鼠兔的记载。 李非鱼的神色却开始略微严肃起来:“那只奇异兽类没死,还熄灭了沾染到其皮毛之上的白色火焰,甚至,便是这一地枯骨的罪魁祸首也有可能便是那只有角鼠兔!” “此话怎讲?”韩阳满脸惊讶,不由自主的开声问道。 “你还没来的时候,那只有角鼠兔曾经攻击过我一次,我便在那次攻击中醒来,随后便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似乎,它能控制时间,或许只是空间……” 韩阳子猛地一愣:“具体什么情况?” 李非鱼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思考什么。道:“它进攻的时候我并没有苏醒过来,白色火焰本能的发出了一道无形的攻击,本来能伤到它,却不知为何,那无形波动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随后又突然增快,这一慢一快之间,便被它从容躲了过去。” 韩阳神色同样严肃:“极有可能是控制时间,若是控制空间,恐怕不是加快或者减慢速度,而是直接封锁。” “我也这样认为,一路上,我看到了很多死于一片安详中的生灵,似乎都是被时间生生磨去了所有,甚至有二十头勾陈,其表皮褶皱,很明显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与这有角鼠兔的能够控制时间能力一联系,此地枯骨,极有可能便是其杰作!” 突然,韩阳一把抓住了李非鱼的手:“我差点被你害死,这件事你不提我还忘了。” 李非鱼脸色一变,下意识意味韩阳是在说他杀了凌阳的事,眉头紧皱,冷声道:“别跟我提凌阳。” 韩阳一愣,面色微微尴尬道:“我没说那件事,你说刚才你的火焰自主攻击了一次?然后被弄到远处去了,就是那火焰差点没把我弄成一半灰一半水,这不是差点害死我?” 李非鱼无语,不想理会这事儿,闷着头往前走。 韩阳正要继续说话,李非鱼连忙拉住了他,瞪了他一眼,随即随着李非鱼的目光看向前方。 却见前方一个个朦胧黑影闪动,同时,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 “方天有幸,斯至于南乎?” “方天有幸,明道于法乎?” “方天有幸?”韩阳低声嘀咕了一句,却猛然间感觉到头脑昏沉起来,连带着周身的气血都开始暴走! 耳边还是那模模糊糊的声音,带着玄奇的味道,绕梁不绝。 “截使苍天不易,源于理相对势,理于源悖其信哉!” “阐九道以玄冥真,教五行而化九山……方,天有幸!” ………… 一阵阵极为怪异的呼吼声,如学童背诗书,又如老人临逝世前的呢喃梦语。 听不清的同时,却又无比真实。 真实的一切,却又带着朦胧如虚幻的感觉。 听着听着,李非鱼也猛然间感觉到胸腹之中一阵翻涌,那是气血翻涌的前兆。 一旦气血翻涌,则会引发真气逆行,若是真气逆行,那么,紧接着的便是经脉受损,然后,灵台蒙尘,最后,元气自溃,一身修为化为乌有! 而引发这一切的原因,赫然便是那一句句极为古怪的言语! 李非鱼双眼通红,双手死命的捂着耳朵。可是,那怪异的声音却如同直接在脑海中响彻的一般,根本就不能阻挡或者削弱这声音半点,不,是根本就无法去阻挡! 韩阳同样满脸痛苦,双眼通红,他却没有用手捂住耳朵,因为他之前饶有兴趣的跟着念了一句方天有幸,此时他的头脑一片昏沉。 也因此,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半迷糊的状态之中,根本就没能有意识去思考……就更不可能有意识的用手捂住双耳…… 这样诡异的声音,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修为所能够接受的。 突地,李非鱼喉咙一甜,再也忍受不了这声音的巨大折磨,一口鲜血直直的喷洒出来,这是气血翻涌! 才气血翻涌不过瞬息之间,李非鱼便感觉他的脑海如遭锤轰一般,只听得轰隆一声响彻,便感觉到祖窍暗淡,这是真气逆行! 李非鱼放开了捂着耳朵的双手,因为用双手捂住耳朵根本就没有丝毫用处,那根本就是徒劳的! 与此同时,韩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同样已经到了气血逆行的地步了。 必须阻止,必须阻止那怪异声音的传出,否则,两人都要死在这诡异的声音之下,都要莫名其貌的死在这儿! 李非鱼眸中凶光闪烁,拼了命的往前冲去,不管不顾,哪怕此时,他正不要命的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哪怕此时他正头痛欲裂! 韩阳看着李非鱼冲出去的身影,在看到李非鱼眸中那抹凶光的时候,微微一愣,不只是英雄,还是一个枭雄么? 这一瞬间他便明白了李非鱼想做什么。这一刻,他不由得自嘲的一笑,反应不一样啊。 你想着去终结那声音,可是,我想着的是退走。这便是雄与凡人的区别么? 眸子中闪动着复杂难明的情绪,韩阳苦涩一笑,却没有在犹疑,而是眸中闪过坚定之色,随即便跟了上去。 必须去终结掉那个声音,虽然退走一样能躲开这一次生死危机,可是,怎么回去呢? 这里说不准便是放逐之地,有来无回的放逐之地,前方虽然诡异,但是却有可能有着回去或者离开的方法。后方虽然平静,可是,那只是在慢慢的等死而已。 何况李非鱼说过那只有角鼠兔并没有死去,谁知道那种有角鼠兔到底有多少?万一很多呢? 一只便能如此凶险,若是很多……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惊觉 “方天有幸,斯至于南乎?” “方天有幸,明道于法乎?” “截使苍天不易,源于理相对势,理于源悖其信哉!” “阐九道以玄冥真,教五行而化九山……方,天有幸!” 这些莫名其妙的诡异句子一直响彻在李非鱼的脑海之中,越往前,这些句子所发出的诡异声音便越是响亮,此时,已经近乎于直接有人站在李非鱼的脑海中大吼大叫了。 慢慢的,李非鱼的速度开始减慢了。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鲜血顺着嘴角连成了丝线,不停的掉落在地。脚下白色枯骨沾染了鲜血,透出一种妖异的红色。 不,那不是简简单单的沾染,而是吸收、是融合! 脚下的枯骨正在吸收李非鱼两人流下的鲜血! 看……看清了…… 那是一个人的背影,朦胧如画,幽深似海。 这时,那段怪异的句子不再只是那重复的几句,而是有了新的内容。 “方天有幸,斯至于南乎?” “方天有幸,明道于法乎?” “截使苍天不易,源于理相对势,理于源悖其信哉!” “阐九道以玄冥真,教五行?fav-btn">一键收藏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荒内有骸 韩阳左手跳动起来,手印结成之后,他的左手掌心开始凝聚出一团青光,同时,他右手剑指不停地刻画着巫文,巫文所形成的青光之中一股缥缈浩然的气息开始扩散出去。 随着这气息的扩散,似乎,那些枯骨跳动的速度也被减缓了许多,不再如之前那般快速且诡异,就在这缥缈浩然的气息扩散的时候,李非鱼感觉到了一阵心胸敞亮。 李非鱼则缓缓的将真气输入白色火焰中,只要白色火焰再发出一次无形波动,不说立刻解决危机,至少能让两人轻松很多。 可是,真气输入进去了,火焰却只是悬挂在空中,似乎,它变成了单一的照明工具,没有什么神奇之处了! 李非鱼眸中惊愕,却并不死心,继续往其中输入真气,依然没有反应。 再输入真气,真气居然被反馈回来了…… 呆呆的看着白色火焰,良久,才淡淡开口:“云符真宗,能……教我么?” “什么?”韩阳子很是惊讶的回头看向李非鱼:“现在这状况,你要学术法?” “就是现在这情况,我才跟你学,我除了拔剑术没什么技击之术或者术法,那白色火焰又似乎有些透支了,任我怎么输入真气去催动,它都没有半点反应。”李非鱼无奈道。 韩阳子嘴角不由得轻轻抽搐了一下,只有一个拔剑术也能把凌阳杀了? 甩掉脑海中的杂念,韩阳问道:“云符真宗需要凝聚真气化作一枚源符,然后才能施展,我当初光是学会真气化源符这第一步,便用了十日,你自己试试吧,不管行不行,一刻钟后得离开这里,我的真气撑不了多久了。” “源符?就是你左手掌心那一团青光么?” “恩,凝聚源符的口诀,我现在念给你听,只念一遍,听好了:华池莲花开,神水金波静。夜深月正明,天地一轮镜。以身心分上下两弦,以神气别冬夏二至,以形神契坎离二卦。以东魂之木,西魄之金,南神之火,中意之土,是为攒簇五行。以含眼光,凝耳韵,调鼻息,缄舌气,是为合和四象,四象合而凝五气,五气凝则源符生。”顿了顿:“就这些。” 随即,韩阳继续刻画巫文,数息过后,三十六个巫文出现,却在此时,三十六个巫文齐齐一阵颤动,如同眼花了一般,三十六个巫文突然变得闪烁起来,眨眼之间,一阵迷离变化之后,三十六个巫文已经变为四十八个! 临场突破! 韩阳心下一喜,莫非是方才多念了一遍口诀,然后就莫名其妙突破了? 压过内心欣喜,韩阳操控着四十八个巫文攻向周围的枯骨。 李非鱼则默默的闭上了双眼,舌顶上颚,按照着口诀运行着体内的真气。 真气运行一圈之后,五行之气由心肝脾肺肾而产生,随即五行之气交缠融合在一起,沿着经脉直冲向左手掌心劳宫穴。 左手掌心一阵剧烈的刺痛传来,与此同时,青黄黑白赤五色五行之气凝聚在掌心,随后,轻轻一顿,轰然消散。 失败了…… 李非鱼睁开双眼,凝视着左手掌心,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与此同时,枯骨震动的越发剧烈起来,如果说方才的震动是三级地震的话,那么现在大概就能算作六级地震了。 那所有沾染了两人鲜血的骨头看似极慢实际上却极快的拼凑在一起,沾染了两人鲜血的枯骨组成了一个常人大小的骨架。 而在这骨架形成之后,周围无数的枯骨汇聚过来,不过短短几息只见,这些枯骨便赫然形成了一个高三丈有余的巨大骷髅。 这巨大骷髅全身氤氲着恐怖的阴煞之气,其头顶不是一个脑袋,而是三个脑袋,三个脑袋之上,六个本来黑洞洞的眼眶竟然闪烁着诡异的红芒。 韩阳脸色微微一变,默默的背诵出《山海经》的相应记载:“《山海经?大荒经》,荒内有物,称之鬼,赤眸枯骨,名之有骸,身修十丈,其能宗师不敌!” 李非鱼同样一脸苍白,还好眼前这并不是十丈,只是三丈而已,应该没有记载中的那么凶残。 否则这个时候哪有宗师来对抗这有骸鬼?难道让韩阳再来个临场突破? 韩阳吞了吞口水,低声道:“跑吧!” 李非鱼摇了摇头:“跑到真气枯竭,体力匮乏,然后任人鱼肉?留下,守不如攻,你先扛着,我感觉我快学会凝聚源符了。” 吃惊的看着李非鱼,韩阳不再言语,反正跑也不一定能跑掉,那还真不如李非鱼所说,守不如攻! 而他之前之所以提出跑的说法,只不过是因为骤然之间看见有骸骨之后,下意识的一种趋利避害而已。 韩阳满脸肃穆,手印翻转之间,四十八个巫文汇聚两人周围,将两人给团团围住。 韩阳看着那有骸鬼带着的诡异红色光芒,狰狞一笑:“敢融合我的血?” 韩阳冷厉的看着前方,猛地咬破了右手中指,一滴血从右手中指的伤口处缓缓的渗透出来。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快速一点,一个奇异的字符融入了那一滴鲜血之中。那一滴血也在奇异字符融入之后彻底变为了黑色。 这黑色的献血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息,竟然凭空漂浮在韩阳手掌心上空。 随后,鲜血轻轻落下,韩阳淡淡手掌猛的握住,低声开口道:“诛!” 黑色鲜血如同凝结成了珠子一般,猛然间被握得四散裂开,就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数柄小剑瞬间切割成了无数小碎片一般。 接着,那些小碎片迅速湮灭在了空中。 与此同时,在黑色鲜血彻底湮灭的时候,有骸鬼那巨大的身子猛地一颤,所有枯骨连接的地方,竟然慢慢的渗透出一丝黑色的鲜血来。 有骸鬼突兀的嘶吼了一声,极为怪异的声调,就如同人咳痰的声音一般,诡异至极。 一声嘶吼之后,枯骨连接处出现的黑血丝线消失不见,随后,有骸鬼急速冲上来,瞬息之间,跨出两步,却已是近十丈距离,下一步便可将李非鱼两人踩踏在脚下! 李非鱼的左手掌心再次闪耀出青黄黑白赤五色五行之气。 五色之气凝聚在掌心缓缓的颤动着……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乍现 ………… 一切如梦幻泡影,风云湮灭如烟。 李非鱼静静的感受着手中的五色五行之气。 一个个怪异的符文映照在他的脑海中,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惊奇以及痴迷之中。 韩阳古怪的看着李非鱼,喃喃道:“这小子该不会真的一天时间不到就领悟了源符吧?” 一股剧烈的风势扑面而来,紧接着便是有骸鬼那透着怪异红色光晕的枯骨手臂。 赫赫掌风临近。 韩阳嘴角苦涩,什么时候领悟源符不好?非要现在?难道你不知道领悟源符的时候,心神会完全沉浸在源符之中,进而去更深一步的感悟源符的本源么? 那样的话,也就是说,在领悟源符的时候李非鱼基本上是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 这个时候的李非鱼实际上是处在一个极端虚弱的地步,甚至,只需要一个三岁幼儿,便可以轻易用剑杀死他! 再说了,就算李非鱼极为逆天的领悟到了极高深的源符本源,可是,以他的修为至多能够达到十五枚巫文的程度而已,当然,若是他能直接将源符推朔到本源归一的地步,兴许会有着三十六到六十四枚不等的巫文。 但不管他究竟能够将源符推朔到何等地步,从而觉醒时具体拥有多少枚巫文。 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似乎,这根本就没有任何助益,反倒是现在的李非鱼反而成了一个累赘! 以上便是韩阳目前内心的相关吐槽。 虽然内心极为不满李非鱼的作为,可是,当下他也不可能就此独自离去。 若是选择就此独自离去,那么,大约在他还没有走出百步的时候,失去了一切防御力量的李非鱼便被干掉了,然后,有骸鬼追上来,继续干掉他韩阳。 这是算准了自己会给你护法么? 阳谋,这绝对是.裸的阳谋! 韩阳内心继续吐槽着,手中却是印决一变,四十八枚巫文齐齐垂直落地,随后,这些无闻便在地面之上缓缓的流动着。 顷刻之间,两人脚下,一个方圆一丈左右的八卦图像形成,由四十八枚巫文所构成的八卦,闪烁着一阵一阵的金色光芒,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皇然正气油然而生。 这边是道家天宗术法,天罡阵……的初级状态,也就是说,这个术法,韩阳还没有彻底研究明白…… 八卦急速的旋转起来,随即,整个八卦似乎颤动了一下,同时带动着一股无形的波动荡漾出去,与此同时,一点金色光芒自八卦正中心急速扩散出来,瞬息之间便形成一个金色的罩子将两人笼罩在内。 当金色护罩形成的一瞬间,有骸鬼的手臂重重的砸了上去,直直的砸在了金色护罩之上。。 “当!”一声,厚重却又刺耳的声音传出。 有骸鬼的身子踉跄着退后了两步,而身在金色罩子之中的韩阳却是嘴角渗出了一缕鲜血。 似乎是因为受伤了,韩阳的面孔在这一刻,变得狰狞起来,就如同一只小兽受伤之后,那略微带着点玉石俱焚的狰狞! “区区妖邪!”缓缓的开口,韩阳手中印决再变,十指如同蝴蝶翩翩起舞般,令人眼花缭乱。 片刻之后,韩阳手指间的印决停了下来,所保持的,却是一个剑指! 脚下八卦缓缓的转动着。 先天八卦,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卦方向八方逆转,瞬息之间又变为后天八卦,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五为中宫,乾六、兑七、艮八、离九。 韩阳站在中宫之位,缓缓的将剑指竖举向天,一道金色光华自中宫之位缓缓的爬上韩阳的身子,随后全都流向韩阳竖举向天的剑指。 金色光华缓缓的叠加凝聚着,继而从剑指处缓缓的延伸出去,眨眼之间,一柄长三尺有余的金色光剑出现在韩阳的剑指之上。 剑指转而向下,随后一个翻转,带动着金色光剑挽出一个剑花,随后,狠狠地往前一刺,仿佛将全身所有的气力都随着这一刺给释放了出去! “天,云,浑,破军!” 韩阳歇斯底里的大吼着,仿佛这样便会令那一剑的威力倍增。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出心中的那一丝块垒! 金色光剑猛地脱离了剑指,直直的向前飞去,带着一丝朦胧的金色雾气。 而此时,韩阳却是踉跄着摔倒在地,随后揣着粗气狼狈的坐在了地面。 金色光剑一闪而过,似乎刺透了有骸鬼的身躯,又似乎根本没有伤到有骸鬼,而是直接消失了。 破军,天宗绝技,传闻修炼到极高深处,万军在前亦可一剑破之! 有骸鬼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向前,也没有选择后退,那带着诡异红色光芒的眼眶似乎有了些许迷惘的神色。 随后,有骸鬼凄厉的叫了一声,依然是如同人咳痰样的声音。 随即,有骸鬼的四肢以及身躯上总共九处地方缓缓的凸显出一缕金色的光华。 金色光华猛地冲破了那惨白的枯骨,九缕金色的光芒不停地来回冲刺绞杀着有骸鬼的身躯。 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炸裂声不绝于耳。 李非鱼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幕幕,那一个个奇异的仿佛是活着的符文不断的融合分裂着。 一个接着一个,不停地跳跃着,转瞬又形成了一个个奇怪的文字,瞬息之后再看,那奇怪的文字又变化成了另一个、甚至是另一种风格的文字。 这些奇异的符文,李非鱼并不认识,可是,那奇异符文所形成的一个个怪异的文字,李非鱼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乎自己认识,可是,自己却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那么,这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也不像是轮回之中那种曾经经历过的感觉,也就是说,这并不是自己经历过的,那么,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脑海中一边思考着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另一边却仍然在仔细的观察着这些符文的每一个变化。 一心二用?真是神奇。 似乎,老子说过,一心二用那已经是大宗师之上的境界才有可能做到的事情,因为那已经涉及到了及高深的灵魂境界了。 那,为什么在领悟源符的时候,自己居然可以做到一心二用呢? 很奇妙的感觉啊! 脑海中,李非鱼的思维又分叉了,然而在这思维分叉的同时,他却又能同时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每一条分叉的思维的所思所想。 其中一个思维的眼前,所有的符文缓缓的融合着,从一开始的数百个符文融合为了现在的八个符文,这八个符文又从极为繁琐的样子变为了八个极为简洁的符文。 随后,八个符文再次融合,再次分解,再融合。 不知是否错觉,有那么一瞬间。李非鱼竟然看见这八个符文变化为了他所认识的八个字,那只是一眨眼之间,一眨眼之后,八个符文依然还是李非鱼所不认识的样子。 而在那一瞬间,李非鱼认出的那八个字,居然就是八卦中的八方,也就八卦的释义:天地水火,风山雷泽!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源符之谜 就在李非鱼略微一愣神之间,八个奇异的符文再一次转变融合,只剩下了四个符文。 这一次李非鱼更是双眼紧紧的盯着那四个符文,若是这一次也能有一瞬间能够认出这四个符文的话,那么,李非鱼对于心中突然冒出来的那个猜测,便可以肯定八分往上了。 思维之中,所看见的几个奇异符文一直在重复着两个动作。 融合,分解,再融合,再分解。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次,还是八个符文的时候,融合分解进行了六十四次,按照八八六十四来看,这一次四个符文的容和分解,大约是分解融合十六次吧。 然而,这一次的融合、分解并没有如同李非鱼想象中那样进行了十六次,而是只进行了十五次。 在进行了十五次之后,四个符文便转变为了三个符文。 三个,同样不是他想象中的两个! 而在这四个符文转变为三个之前,李非鱼又有那么一瞬间看懂了那四个字。 那四个字是: 地、水、火、风! 而在这一瞬间之后的另一个瞬间,因为在林胡呆过,所以,李非鱼认识一些简单的林胡文字。 也就在那个瞬间,李非鱼看到了四个林胡文字,那四个文字若是翻译为中原铭文的话,依然是:地、水、火、风! 看来,这符文极有可能是在转变成这天地间所有不同类型的文字,而中原文字只是这无数文字中的一种,所以在之前符文多的时候,李非鱼只会产生一种似乎认识却又不认识的感觉,那种感觉便是因为这无数文字在快速转化之间,出现过李非鱼所认识的文字! 而当符文少了之后,每一种文字出现的时候似乎都会有那么一顿的时间,也就给李非鱼认出它创造了机会,同时,因为认识两种文字,李非鱼更是发现了这符文转化的真正意义! 那么,这符文为什么会转变成天地间所有类型的文字呢? 这是另一条思维的想法,而还有一条思维则依然在观察着三个符文的变化。 依然是融合,分解,再由繁琐变为简洁。 一闪而过的一幕,李非鱼却是彻底懵了。 这一次,不再是他所认识的文字,没有中原铭文,也没有林胡文字,甚至,在李非鱼看来,那或许根本就不是任何一种文字。 因为,他不认识那文字,但他却能感知到那三个诡异的符文所代表的意思。 那三个符文所代表的意思赫然便是: 物质,能量,信息。甚至,依照李非鱼对道家典籍的了解程度,他也可以将这三个符文解释为阴气、阳气、中气! 那么,这到底是在表达什么呢? 在李非鱼疑惑的同时,那三个符文却再次融合变化起来。 这一次只是转变了七次,也没有想象中的八次,那么下一次两个符文的时候会转变几次呢? 三次?还是五次? 缓缓的融合,三个符文融合成了一个繁琐至极的符文,随后,这个繁琐至极的符文轻轻一颤,如同之前一样,轻轻巧巧的化分开来。 眨眼之间,便形成了两个符文。 出乎意料,成为两个符文之后,一次转变都没有,这两个符文便再次融合成了一个繁琐至极的符文。 然而,那两个符文的意思,李非鱼在不认识的同时,同样的感知到了。 它们所代表的似乎是天与地。或者说阴、阳。似乎也可以理解为生与死等等,似乎这两个符文包含了所有可以对立的词语。 那么,这到底是要表达什么呢? 是要表达,源符其实自身便是互相对立的么? 这样的话,似乎,无法解释啊! 李非鱼目前依然是一个思维在思考着,一个思维在观察着。 那由两个符文所融合的唯一一个繁琐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符文,没有转变,只是缓缓的转动着。 就像后世,正一道茅山那一道极为有名的百解消灾符一样,令人看上一眼就有头晕目眩的感觉,更别说去记下它的具体形状了。 此时,那唯一的符文每一次的转动都会产生一种奇异的波动,随后,再看过去,明明那道符文没有任何变化,却总是觉得它似乎变得……变得活了一些,变得更加简洁了一些。 可是,它明明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啊。 外界,韩阳不止嘴角渗血,而是眼眶,鼻孔同时渗血,若是他的耳朵也开始渗血的话,大概是可以算作七窍流血了。 而,七窍流血对于炼气士来说,那已经是伤及根本的情况了。 也就是说,此时,韩阳已经近乎于油尽灯枯的状态了。 两人脚下的金色八卦明灭不定,似乎每一刻都会就此熄灭,再也不复八卦之形。 有骸鬼全身的枯骨凌乱了许多,手臂上缺了好几块骨头。 而此时,有骸鬼正在用它那残缺的手臂不停地敲打着明灭不定的金色护罩。 若非韩阳修为不够,若非他对破军以及天罡这两个术法的明悟不够,这有骸鬼早便死在他的手下了。 可也正因为他的修为不够,他对术法的明悟不够,以至于破军把有骸鬼打疼了,却弄不死有骸鬼,从而导致了有骸鬼现在的疯狂反扑…… 韩阳一脸痴呆的躺在地面,任由有骸鬼在外面敲打着天罡阵。 他只是痴痴的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似乎看到了隐藏在那黑漆漆的夜幕之后的漫天星月,似乎看到了那些好久好久没看到过的熟悉的身影。 他的脸上没有了狰狞,更没有什么解脱的神色,只是,却有着一抹令人心痛的向往! 到底是在向往着什么,到底是什么能让人在向往之中也如此的干净纯澈,没有一点点.包含在其中,有的,只是一种单纯到了极致的向往,就好像小孩子向往着母亲的怀抱一般,没有丝毫妖邪。 所谓思无邪,不外乎如此了。 ………… 正文 上架感言 本书从开更到现在,已经一个月多了,可是呢,我发现读者跟作者的互动不是很良好,导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差点以为我只是一个人,甚至我怀疑一个读者都没有,差点就放弃了。 但这本书,这本《春秋笔录》蕴含了我无数的心血,甚至,它还有着我的一个梦在里边,一个远古的大中华,炎黄的梦,上古的神不是道家三清,不是佛教菩萨,是东皇,湘妃、昊天……还有在最遥远时代的部落与巫。这些,我们都在遗忘了,但是,我想借着春秋笔录重拾这一切。 这个感言,以前追书的时候觉得好牛逼的样子,到自己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本书的成绩让我大跌眼镜,我本来就是很任性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写的,没去管什么市场定位、受众之类的问题,最多考虑到了某些爽文的必要点,以至于差点因为更像一本传统作品,而不能签约。 但最终还是在刀刀大大的手里签约了,这一点让我很激动,随后就是长达一个月的默默码字,无人问津,这一刻,终于上架了,对此,最需要感谢了除了读者还是读者,其次,便是各位编辑大大了。 当然,热血掩盖不了现实,热血也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进行,而对于我这样的新人作者来说,收入不只是面包,更是读者对我的一份认可,有了你们的认可,我才会更有自信、更有激情,去完善我心中的这个世界,在此,恳请有能力的读者都到逐浪来支持小可一下吧。 订阅其实花不了多少钱的,千字三分钱,我就算一个月拼了老命写出三十万字来,每一个读者一个月的订阅消费其实也就需要9块钱而已,何况,月更三十万,其中难度,不可为外人道也。 好了,胡言乱语了一堆,最后,求订阅求打赏,另外,我发现逐浪书评区没有读者活跃,所以建了一个群,有兴趣的可以加进来,我们一起探讨小说情节走向呗。 群号:397923374再重复一次:散,酒,起,酒,贰,散,散,起,似 正文 第八十章 源符,成! 李非鱼依然在那不知名的空间中静静的盯着眼前的符文,看着那枚符文不停地缓慢的如同蜗牛爬行一般的旋转。[燃^文^书库][]章节更新最快 每一次旋转依然还是有那种无形的波动出现。 只是,那种每一次旋转之后,符文变得更加简洁的感觉却令李非鱼感到了一丝诡异以及恐惧。 明明就没有丝毫变化,可是,它却在这没有丝毫变化的过程中有了变化,变得更加的简洁。这样的感觉始终存在在李非鱼的脑海之中,如同梦魇般缭绕。 更为重要的是,当这枚符文旋转了三十六圈之后,李非鱼依然觉得它没有丝毫改变,可是与最初对比,却真真实实的发现它变得简洁了许多、许多许多! 无声无息间,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便是李非鱼所觉得恐惧的地方。在他完全没有知觉的时候,这诡异的符文就已经变化了无穷。 若是整个世界都是这样呢? 在你没有知觉的时候,它就完全改变了,这是怎样的突兀,怎样的……诡异与惊慌? 也就是这个时候,李非鱼感受到了,在那枚符文之上,那种“活”的生机越来越浓烈,就仿佛,一支花骨朵一般,令人有种惊艳的感觉。 这惊艳的感觉,是来自于对一个生命的惊叹。 可是,这个符文也能算是一个生命么? 就仿佛,某一天你发现一块砖突然要像花骨朵一样,有着生命般的绽放了,你会是觉得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荒诞呢? 在这荒诞之后,又会不会诞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此时此刻,李非鱼便是这样一种荒诞与恐惧! 外界。 韩阳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显得更加飘摇,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一阵咳嗽之后,他猛地呕吐起来,一丝丝鲜血带着些许似乎是内脏碎片又似乎是血块的莫名东西从他的嘴中喷涌了出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伴随着“轰!”的一声传来。 本就显得明灭不定的金色护罩轰然间破碎,无数金光化作雾气消散,两人脚下的八卦在这一瞬间如烟似雾般——眨眼消散。 有骸鬼伸出的双手猛的向着韩阳抓来。 感受到空中风在有骸鬼攻击下带动从而产生的流动,韩阳脚下猛地一蹬,身子退出去三尺左右。 与此同时,韩阳却没有去理会那只有骸鬼,反而是静静的看着李非鱼,他的面孔之上,没有了苦涩,也没有了其他任何的情绪。 看到李非鱼周围闪耀的五色光芒开始了融合为一的时候,他只是似乎在感叹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一般,淡淡的开口道:“没想到你竟然能够直接看到源符最初的样子,便是以天宗的经验绝艳的天资,当年也只是看到三枚符文的时候而已,可惜,我等不到了……” 挣扎着站起了身子,韩阳从怀里缓缓的摸出了一个玉佩。 那是一块纯红色的玉佩,红得像鲜血一般。 这玉佩是由一根简单的黑色绳子串着的,玉佩下方则零零散散的吊坠着七八颗米黄色的璎珞。 韩阳没有看那如同鲜血一般的红玉,反而是痴痴地看着红玉下方那一串迷人的璎珞,他的嘴角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转而对着那一枚红色的玉佩缓缓开口…… 一息之后,韩阳的脸色缓缓的变得阴沉起来,他一把将那带着红色玉佩的一串璎珞扔到了李非鱼的左肩上挂着。 随即,他便转身直面追来的有骸鬼。 猛然间,他的右手连续点向他自己的肩凸,檀中,气海,轴龙,内关几个穴位。 手法缭乱,如蝴蝶飞舞。 随着这点穴手法的结束,一股禀然凛冽的气息自他那显得残破不堪的身躯上散发出来。韩阳嘴角微微带着笑意,对着空中虚无之处喃喃自语: “阿妹,我先去找父亲母亲,你自己……好好活着!” 此刻,正在观察着最后一枚符文,李非鱼却突然间感觉到了一阵心悸。 他猛地抬头,心中却是一片烦躁。 又是这该死的灵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醒过来! 李非鱼努力的想要让自己醒来,却在这一刻,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 一股绝大的力量猛地朝他袭来。 紧接着,他便再也不能动弹哪怕一丝一毫。 而那一股绝大的力量却是来源于那枚诡异的符文! 李非鱼疯狂的挣扎着,依然分毫都动弹不得。 随后,他感觉到他的目光被强行牵引到了那一枚诡异的符文之上。 之前的自由,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他分散出去的思维被强行揪了回来,两个思维融合为一。 而这唯一的思维,却是被迫将注意力凝聚在了最后一枚符文之上! 那枚符文,似乎真的是一个生命,至少,它是有意识的,它能够强行让李非鱼去看着它的变化。 李非鱼双目通红。 又是,这样的无助无奈…… 韩阳不顾元气的损耗,再次用出了破军一剑,这一次没有九道光芒出现绞杀有骸骨,而是仅仅只有一道剑光直接破碎了有骸鬼的一个眼眶,连带着那带着诡异红晕的眼珠也彻底被毁去。 受到这样的重创,有骸骨顿时便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 韩阳却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遁而去。 李非鱼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变化,他的心思不在这里,可是那怪异符文的一切变化却生生的挤进了他的脑海之中,生生烙印其中,似乎,那会成为永世不忘的记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亘古,或许刹那。 那繁琐的符文最后旋转了一圈,一股奇异的红色光芒波动开来。 那股红色的光芒刚有一丝波及到李非鱼的身体之上,然后就全都顿住了。 接着如同看见鱼的猫一样,全都不顾一切的扑向李非鱼。 身体中传来一阵微微的暖热感觉,随后便察觉到了白色火焰的欣喜。 是的,欣喜,那么,也就是说,这红色的光芒应该是一种等级很高的火属性物体。 至少不下于凤凰炎,否则白色火焰不至于表现出这样的欣喜感受。 而,与此同时,那唯一的一枚符文仿佛是早结变化好了,又仿佛只是这一瞬间才变化好的一般。总之李非鱼对于它的变化过程没有半点印象! 他依然觉得它从来没有变化,可却又实实在在的出现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此刻,它,只剩下了一笔。 只有一笔,却勾画出了一个气味奇妙的符文,是一,也不是一,是文字,也不是文字。 而这只有一笔的符文也同样的钻入了李非鱼的身体。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留音玉佩 一阵头晕目眩。[燃^文^书库][].。wχs520。. 李非鱼再次睁开双眼。 下意识的看向掌心,五色五行之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红色的光华,而在红色光华中心,则是那只有一笔的符文,那枚符文在这一团红色光华中缓缓的飘荡着。 红色,青黄黑白赤! 这五种颜色代表的是五种不同的天赋等级,青色最低,赤色最高,若成青色,初时,便会拥有九枚云篆,依次往上,黄色十五枚,黑色二十一枚,白色三十六枚,赤色则是四十八枚,或者四十九枚!只不过四十九枚太难出现,因四十九是大衍之数,几乎封死了天道,所以其出现的概率可谓万中无一! 青黄黑白赤,严格来说只是属性的不同,但他却实实在在的有着不一样的天赋标准! 而赤色,在这天赋标准中,乃是云符真宗这一术法中,代表最高天赋的颜色。比之韩阳的青色光华,但从天赋论,可谓强了太多太多。 李非鱼淡淡的笑着,有着把酒临风的豪气,声音清澈:“韩阳子,现在你可敢与我比云符真宗?” 没有回音,甚至连呼吸声、生灵气息都没有! 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李非鱼缓缓的转过身,入目一片空虚寂静,他的脸色瞬间僵住了。 没有有骸鬼,也没有韩阳子,什么……都没有…… 联想到之前突然出现的一阵心悸…… 李非鱼心里面突然觉得有些闷,空落落的闷,闷得他心下烦躁、惊慌! 难道,韩阳出事了? 应该不会的…… 按理说,对于一个才认识不到几天的人,若是对方突然死了,那么,至多会感叹几声可惜而已。 可是,有骸鬼也不见了啊。 这样推测下来…… 分明就是自己拖累了韩阳啊…… 甚至,推测出来的结果显示,韩阳极有可能是知道李非鱼进入领悟源符的状态,为了不打扰他,或者,直接就是为了救他,所以才会独自引开有骸鬼。 目光中带着焦躁以及一丝空洞,李非鱼漫无目的的看向四周,想要找到一丝韩阳留下的路引,然后去找到他。 可是,四周依然一片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啊! 急切间,李非鱼往前踏出了一步,一脚踩在一根枯骨上,被这么轻轻一绊身子一个踉跄。 滴答滴答,叮叮当当,声音连绵不绝。 感觉中,一个什么东西从自己左肩掉了下去。 慌忙挣扎着,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一枚血色的玉佩,上边串着七八颗米黄色的璎珞,在一片惨白的枯骨堆中,显得异常的醒目。 李非鱼缓缓的蹲下身子,右手颤抖的伸了过去,随后一把抓起了玉佩。 这形状,分明就是留音玉佩! 这里面肯定有韩阳的去向,希望你没事,希望你不是为了救我,我,我不想再背负那些东西! 不想要别人为我去死,你凭什么为我去死,你们以为你们为我去死就可以责怪我了么? 我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为了我去牺牲!从来不! 面色剧烈的变化着,好半天,李非鱼才喘着气缓过神来。 向着那血色玉佩输入真气。 血色玉佩缓缓的转动着,随后,一道红色光芒如同后世投影仪一般射出。 韩阳的样子出现在那红色光幕之中。 依然是一脸苦涩的样子,韩阳开口:“你说你早不领悟晚不领悟,偏偏这个时候领悟干嘛?” 先是这样抱怨了一句,接着韩阳面色微微无奈:“我这天宗骄子终于发现,也终于不得不承认,比起你真的差了不少,至少,这次你领悟源符,绝对不会止步于两枚源符之前,而我,十六枚源符便止步了,导致之后能够施展的巫文不过六枚。还有呢,我也没你那么果断,如果有你那么果断,我不应该现在才决定引开有骸鬼,而是一开始就那么做,那样的话,我活下去的几率会大很多,可是现在,要么,我们一起死,要么,我一个人死……” 这是,在交代遗言么? 李非鱼的新狠狠地颤动起来。 光幕中的韩阳微微一笑,很洒脱的样子,却不是很自然:“我选择了后者,人生一世,好歹也得像成汤、周武一般光辉一次。我一个人死就好了,另外,我有件事,一直没做到,如果你有机会,有能力,我希望你能帮我。” 果然,是遗言么? “我有个妹妹,在悬空山,有朝一日,你去帮我找到她,接她走,不要呆在悬空山,以那串璎珞为凭,他会相信你的。千万不要告诉她,我们的家……其实就是被悬空山灭门了啊……其实,也不想告诉你,你可以当做这是我故意让你同情我吧!好了,大公子,愿你早日框定天下,再建周武霸业,还天下人一个安稳!若有可能,再来一次……绝地天通!” 红色光幕突然消失,随后,血色玉佩猛然炸裂,化作飞灰。 绝地天通! 那是伏羲、神农两代人皇致力的事,部落时代过去后,巫之道统断绝,天下再也没有巫能够限制神与人,神人勾结,三苗祸乱,两代人皇深知其弊端,所以绝地天通,以隔神人! 可是,夏初,少康年间,洪荒万族余孽现世,本就不彻底的绝地天通,在为了保证人族延续的情况下,夏帝少康再开天地通,之后,虽然压住了洪荒万族,但人族之中神人相勾结,从而引发天下祸乱之事便层出不穷,之后成汤、周武无不行绝地天通之举,可从来就没有完全成功过! 直到如今,虽然有了宗师之上不得参与俗世之事的戒律,但那些宗师、大宗师、甚至封神之战所封的三百六十五正神,谁他妈没在暗地里插手凡俗? 李非鱼痴痴地看着光幕消失的地方,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他的全身开始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颓丧意味来。 似乎,是万念俱灰了的感觉,似乎,是一种不想继续下去,不只是不想活下去,而是不想继续下去了的哀怨。 不管生与死,都不想继续下去了,希望,所有的一切,就在此刻一切都终结!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甲上评语 良久,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燃^文^书库][] 李非鱼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儿。 正在疑惑之时,那古怪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李非鱼的前方,依然只有一个背影! 同时,那一段古怪的言语再次传来: “方天有幸,斯至于南乎?” “方天有幸,明道于法乎?” “截使苍天不易,源于理相对势,理于源悖其信哉!” “阐九道以玄冥真,教五行而化九山……方,天有幸!” 李非鱼缓缓的前行着,紧紧的盯着那个背影,嘶哑着声音:“你,是谁?” “方天有幸,斯至于南乎?” “方天有幸,明道于法乎?” “截使苍天不易,源于理相对势,理于源悖其信哉!” “阐九道以玄冥真,教五行而化九山……方,天有幸!” 李非鱼不管脑海中的翻涌之感,不管气血真气的逆行与否,踉跄着向前:“你,到底是谁?” “哎……”前方传来一阵重重的叹息声。 “方天有幸,斯至于南乎?” “方天有幸,明道于法乎?” “截使苍天不易,源于理相对势,理于源悖其信哉!” “阐九道以玄冥真,教五行而化九山……” “方天有幸,焕道于井,破镜于天,幻灭如雾兮云兮。” “轮台转乎三,万静合归一……方,天有幸!” “你,到底是谁!”李非鱼歇斯底里的大吼着! “哎……”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接着那身影缓缓的踏空,飞天。 “鬼兮,归兮,改不了了么?”那身影明明背对着李非鱼,却仿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李非鱼一遍,随后彻底消失。只有空中缓缓的飘荡着那身影离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哎……归去哉!” “竖子,安敢正言!”这话翻译过来就应该是“小杂种,敢不敢说个清楚明白!”(鄙人古文水平也不是很高,大家见仁见智了) 四周,所有的黑夜缓缓的向后退去,一片光明再次笼罩了这个世界。 一阵头晕目眩之间。 天空猛地出现了一个幽绿色的漩涡。 九幽台中,幽绿色的光芒满脸愤怒:“仙域,就这么让那龟孙子插手?” 蓝色光团冷冷开口:“他自己折腾自己,关你什么事?” “竖子,胆敢用屁股坐我最爱的岁行枝,不管怎样,我要报复。” 蓝色光团刚要阻止,却微微一笑:“随意!” 只是,蓝色光团却看着远方,似乎是看向了某个身影:“你有意的?” 那个模糊身影回头看向两个光团,轻声道:“这孩子算是我关门弟子,你……确定要欺负他?” 龙域身子微微一颤,打着哈哈道:“怎么会,怎么敢,我就说着玩的……” 那混沌身影微微摇头,他的身子便从这九幽台中消散了去。 在永夜之地中,那混沌身影再次出现,这是这一次却不再是混沌模糊的样子,而是便得清晰起来。 若李非鱼在此地,他必然能认出,这方才在九幽台中吓得两团光影不敢轻举妄动的身影赫然便是……司空老子! 司空老子右手轻轻一招,一个虚幻的人影从一片骸骨之中凝聚出来,而那虚幻人影赫然便是韩阳的灵魂! 司空老子展袖收了韩阳的灵魂,看着远处的那个方才吟诵方天有幸的模糊身影轻轻叹了一声:“何苦……” 随即,司空老子的身影便彻底消散了。 龙域周身光芒轻颤:“妈的,下次再干这差事,打死老子,老子也不来这方小界了。” 蓝光微微一顿,只是轻声道:“此地你为主,我为辅,那小子,你打算给个评语?” “丁下!”顿了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龙域那满脸狰狞的脸突然变成一片灿烂笑容道:“怎么可能,肯定得是甲上!天才英博,亮拔不群!毕竟,名师出高徒嘛!” 仙域内心不屑,按他猜测,龙域多半是真的想给那小子一个丁下,以泄心头只恨的,只是,龙域应该是想起了众生境心念一动便可知天下之事,所以有了担忧罢了。 一阵光芒闪过,李非鱼出现在了天方台上,他失魂落魄的耸拉着脑袋,没有去看铭烟薇,也没有去看雅音,更没有注意其他人。 也就是在他出现的时候,前方那巨大青铜镜之上,一阵金光闪耀,随后那金色光芒融合为了一行字,而这一行字,则是令天方台上所有人都是一阵心神震动! 那青铜镜上的金光大字赫然便是: 李非鱼,甲上,天才英博,亮拔不群! 所有人无声的看着那一行金光大字,随后才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边失魂落魄的李非鱼。 比李非鱼修为高的人,多得是,可那些大周天、小周天巅峰的人每一个进甲等,更被说是甲上! 甲上,这可是亘古以来便无数人奢求,却从来没有人得到过的评等啊! 难道说是家世的原因么?可若论家世的话,比李非鱼家世还好的这在座不都是?毕竟,现在的周室怕是连一般卿大夫都不如了。可依然没人能的甲等啊,纵然是铭家大小姐也不过一个甲下而已,至于铭家小小姐,甚至只是一个丁上,勉强算作通过而已。 难道,周室还能中兴? 天方台上的人都开始计算起周室中兴的可能性来,如若周室中兴可能性太大,他们就不得压下自己的野心了。 毕竟,大义在周啊! 铭烟微嘴角轻笑,却是笑得很不自然,她通过了这次的心境考验之后,隐隐发现,所谓的喜欢李非鱼,多半是受到柳如烟神魂的影响罢了。 或许,她对他是有感情,可却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小时候一起读书的兄妹之情。 总之,这一刻,她的心很乱。 紫色面纱如同迷雾隔世,看不清晰。 她缓缓走进,站在李非鱼身前轻声开口,道:“大公子,恭喜了!” 李非鱼整个身子僵住了,他慢慢的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那看不透的面纱,他失魂落魄的笑道:“同喜!” 李非鱼感觉到了,感觉到了铭烟微的那一丝淡淡的疏离感,所以他笑了,笑得很难看,语气也冷了下来。 雅音偷偷的看了铭烟微一眼,没有说话,她还沉浸在花奴的恐怖之中,纵然有些言语,却也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铭烟微则是嘴唇微微一抿,转身离去,轻声道:“雅音,该走了!” “哦!”雅音乖乖的答应了一声,紧跟上去,只是在趁着铭烟微没注意的时候,招手跟李非鱼告别。 李非鱼心若死灰,也就在这个时候,那面巨大的青铜镜中,金光大字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大团紫色光芒。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紫气东来 那紫色光芒刚一出现,便直接冲破了青铜镜的镜面,直奔李非鱼而来。[燃^文^书库][] 紫气东来! 这便是镜海最高规格的奖励了! 一片朦胧的紫气猛然间笼罩在了李非鱼的身体周围,天方台上还没离去的人一个个双目火热的看向李非鱼这一边。 “居然是紫气东来,这可是比师长传功灌顶效果更好的东西啊!” “妈的,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能得甲上!” “尼玛,肯定作弊了!” ………… 没错,李非鱼作弊了,只不过是被动作弊,九幽台中龙域出于对司空老子的畏惧,再加上司空来自说过李非鱼是他的关门弟子,所以…… 回想道自己等人不过拿到数目多少不一的五行晶石,再看看李非鱼那一大团紫气,瞬间都想把手里面的五行晶石给扔了…… 终于,有人不愿意再这样受折磨了,只是站出来对着周围的人一拱手道:“看周室小子这般快活,我怕我会发疯,在下就此拜别了!” 这人说完走到一边的天方台出口,光芒一闪,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看到这人走了,其余的人也是站出来相互拜别,一一离去,片刻之后,诺大的天方台便只有李非鱼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紫气氤氲之中,李非鱼只觉得全身一片舒适,仿若置身于热汤之中,说不出的安逸,宁静。 心中愁苦、悲婉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绪安宁,就好像在镜海永夜之地遭遇有角鼠兔的时候那种安详一般,他的内心彻彻底底的安宁下来。 与之同时,他体内的真气开始快速流动起来,顺着任督二脉,飞速运转。 那细弱发丝的真气,便在这一遍又一遍的运转之中,开始吸收他周身所氤氲的那些紫气。 紫气不愧为仅次于鸿蒙灵气的天地灵气,一入经脉,都不需要过多的炼化,那紫气便直接化作了李非鱼的真气,仅此片刻,那细弱发丝的真气便开始粗壮起来,而且,还在继续变得粗壮之中! 他整个人处于无想无思之中,灵魂意识都已经进入了一种完全空灵的状态,任由这浓厚的紫气在他的经脉之中运转着。 随着真气的运转,也随着紫气的吸收,他体内那些暗伤一点一点的恢复起来。 那种精微到了极点的暗伤,可不只是在这镜海之内所受的伤,而是长年累月之下形成的暗伤,那是伤及根本的伤势。 若在平时,别说他自己发现不了,便是医家圣手也未必就能诊断出来。 而这一类伤,叫做元伤,只有在突破大宗师之后的梦蝶境界才能隐约发现,更只有在梦蝶之后的恍惚之境才能够有着相应的手段去治愈。 而这元伤便是人得病,或者夭折早亡根本原因,也是凡人为什么有着一百五十年的寿远,却依旧七十古来稀的原因。 治愈了元伤,便能除去身体的隐疾,让整个身体恢复初生时的明净无瑕,从而更加利于修炼。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紫气灌顶,对于李非鱼来说,就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除了他之外,任何人在他这个修为阶段得到紫气灌顶都得不到这样打的造化! 而他之所以能够得到这样的大造化,便在于他体内蕴含的那一滴女娲之泪,也在于他在轮回之中偶然间升为第二阶可以阴神出游的灵魂! 女娲之泪所谓的消耗寿命,其实便是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元伤,从而才会损耗他的寿命,这一次紫气治愈,便将他之前损耗的寿命补回了至少八成! 而可以阴神出游的二阶灵魂,则可以让他在紫气治愈元伤的过程中,可以清清楚楚的观察到人体“元”那个层次的构造,对于他以后突破到梦蝶甚至恍惚之境,有着极大的好处! 因而,这是独属于李非鱼的天大造化! 此时,在空灵状态之下,他的灵魂,或者说他的意志便出在一个诡异的环境中,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一片紫气掠过一堆细小颗粒的过程。 在他的意识之中,他所看到的那些细小颗粒,大多都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圆形,但也有不少细小颗粒呈现出有些干煸的状态,而呈现出干煸状态的那些细小颗粒,无一不是让李非鱼觉得有种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让他莫名的诞生了想要将那些干扁颗粒给弄成圆形的念头。 也就是在产生这种念头的时候,他发现,被紫气掠过的那些干煸颗粒便自动变成了饱满的圆形,圆坨坨的,煞是好看。 他的心情也莫名的愉悦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的意识一直都是跟着紫气去掠过那些细小的颗粒,看着每一个细小颗粒都变成了饱满的圆形,他内心的欢愉更甚。 也就是这个时候,这种状态被打破了,他的意识从那一堆细小颗粒的环境之中退了出来。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原来是真气在这东来紫气的蕴养下已经达到了下周天初期的临界点,体内的真气也由细弱发丝便得粗了一倍有余。 而此刻,那粗壮了许多的真气正在腰间带脉之间冲撞! 小周天不仅是养丹,更是开通经脉的时候! 初入小周天,只是单单打通了任督二脉,而小周天往后,则是要逐渐将八脉中的其他六脉,以及十二正经给打通,,这一步便是到了小周天巅峰了。而这个时候,只需要通过生死关,便可一举迈入大周天之境! 当然没到大周天十二正经与八脉只是打通了而已,只有在随后通过生死关,八脉十二正经便能形成一个圆满的周天循环,只有形成了大周天循环,才能称之为大周天境界! 而八脉,则是任、督、冲、带、阴维、阳维、阴跷、阳跷共八脉,至于十二正经则是手少阳、中阳、老阳经,手少阴、中阴、太阴经。足少阳、中阳、老阳,足少阴、中阴。太阴经,共计十二经! 由于冲脉位于身体的轴心上,涉及太多人体隐秘,这一条经脉在大周天的时候,所有炼气士都只是简单的打通而已,实际上,却没有人真的能在大周天时期便敢将真气与冲脉连通。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决然之举 即便是宗师境,也不敢太多的运用冲脉,因,这冲脉在炼气士之中,直接便被比喻为天梯,所谓天梯不可乱动便是如此了。 也只有到了大宗师,一点灵明入灵丹,灵丹碎裂灵婴生,那个时候灵婴出窍,才会借由冲脉上行至泥丸宫,然后才能出窍。 但这个时候,依然不会有人胆敢随意运用冲脉的。 总之,冲脉在人体,在修炼中,太过重要,没有人敢拿自己的一生修为以及小命儿来开玩笑的。 十二正经的打通过程有些循序渐进,基本上是在炼气士无知无觉中就完成的,但八脉中的其他六脉每次开通都必然会有一个重要的关卡,也正是八脉的开通才会带动着十二正经的自然打通! 由此,可以说,大周天其实就是修八脉的过程,八脉十二正经成循环之后,也就是进入大周天之后,一个炼气士才算是真正的步入了炼精化气的阶段,而那之前,其实都只是属于筑基炼己的基础过程而已。 也就是说,唯有到了大周天,才能算作是真正的与凡人有别了! 此时,李非鱼便开始把脉之中带脉的打通过程,这需要真气充足之后,由真气自行轰开带脉初始带脉腧穴,进而将围腰一圈的带脉彻底打开! 若是真气不足,强行冲开带脉,不说会有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便是打通之后,真气也会陷入一种近乎半枯竭的状态,甚至,强行冲击是很难彻底打开经脉的。 而若是不能一次性打开经脉,下一次想要冲开这一条经脉将会难上数倍! 李非鱼直到修行之路的艰难与危险,故而在这关键时刻也不再去想那些细小颗粒的事,而是专心致志的关照着带脉的情况。 一旦有什么问题,他也好及时补救。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打通经脉竟然极为简单,仅仅是冲击腧穴的时候,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刺痛,之后,整个带脉便活跃开来。 与此同时,他更是感觉到与腧穴相交的足少阳经也在这一刻清灵起来。 这是连带着打通了足少阳经! 连带着腰部一圈都猛然间便得清灵起来,仿若一瞬间便将腰间的晦涩之气全都驱除干净了。 李非鱼微微一愣间,却发现真气沿着阴维脉走去,阴维脉初始穴位在濂泉穴,接着往下便是天突穴,一直延伸到右小腿筑宾穴为止! 这一次依然是极为简单的打通,他只感觉到阴维脉上一应穴位一次跳动过去,随后,一种清灵之感便从阴维脉周围浮现出来。 这……这竟然又开了一脉! 不,不止这一脉,竟然连带着手少阴、足中阴经也同时打通了! 李非鱼一脸惊讶的表情,却依然闭幕凝神着,知道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所谓的紫气东来,东来紫气究竟是个什么级别的天地灵气! 要知道,他平素所看的典籍,以及听闻司空老子或者王霖、要离的说法,那个不是说从小周天到大周天的千难万难。 不说真气积累这个水磨工夫,便是开脉的时候,就得小心翼翼,还不一定成功,这便让李非鱼初闻时有了苦干一场的准备,却不想,这一团紫气竟然便让这一步便得如此简单! 这却又是李非鱼阅历不足了,他根本就不明白东来紫气,或者说紫气东来到底是怎样的珍贵,也就更不用说现在他周围这一大团紫气的珍贵之处了! 要知道,紫气东来,只会在升阳之日,才会在晨起朝阳初升之时,从东方天机诞生一缕而已! 而那一缕,实际上只有发丝粗细,但就是这么一缕才能被这天下间无数宗师境及其以上的炼气士采炼,可不是一人一天有那么一缕,而是全天下的宗师境以上炼气士共分这么一缕,而这一缕发丝粗细的东来紫气,全天下宗师境往上的炼气士还不能将其完全采集,还会有许多消散…… 当然,其实紫气也只是对梦蝶以下的境界有用,若是梦蝶以上修为的人来采集,自然是无所遗漏的,但是,人家那么高的高高手何必跟小辈抢棒棒糖呢?人家要抢也得抢哈根达斯那个级别的东西才对…… 而升阳之日,按照甲子来推,一年也不过总共十五日左右。 可以想象李非鱼面前这铁锅一般大小的一团紫气到底是什么价值了! 感受到体内真气的逐渐粗壮,李非鱼内心忍不住愉悦起来,莫非,这是要一口气冲到大周天么? 随后,在恍惚之中,李非鱼的奇经八脉除了冲脉,全部一一贯通,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缭绕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周身缭绕的东来紫气却还有着淡淡的一层,即便只是这样淡淡的一层,让一位宗师境去汲取升阳之日的东来紫气,却也需要至少六十次,也就是说,这一层淡淡的紫气,仍然是一个宗师五年总有才能够采集到的! 这个量,已经不算小了。 然而,冲脉却是人体禁忌,如若失败,对于李非鱼来说,后果太过严重,甚至会断绝他的修为上升之路! 但,他身边围绕的紫气还有很多,如果不通过冲击大周天将这些紫气收为己用的话,不需要多久,这些富余的东来紫气便会逐渐消散掉。 他毕竟不是宗师境,不是宗师境,便不能储存收容东来紫气! 还在犹豫之间,李非鱼却感受到身边的紫气有了一丝消散的意味,那本来就淡淡的一层紫气,变得更加透明起来,仿若下一刻,这淡薄的紫色就会彻底变为透明! 眸中闪过一丝决然,李非鱼不再犹豫,而是闭上了双眼,他已经下定决心,开始冲击那所谓的冲脉,更要一举冲破,从而达到小周天的上限。 以他的生死经历,要通过生死关必定不会很难,甚至,有那么一丝可能在冲开冲脉的时候,便能能够自然而然的突破到大周天那个奇妙境界之中! 缓缓的闭上双眼,沉下浮躁的心神。 周围那一层紫气如同找到了泄水口的洪水一般,顺着李非鱼周身毛孔以及眼耳口鼻缓缓的进入他的身体之中。 冲刺八脉最后一脉,便就此开始! 正文 第八十五章 驱 李非鱼身周的紫气所形成的淡淡的光层,在毛孔的吸收过程之中,开始缓缓的荡漾起来,仿若石子投入湖面那般,荡漾起微微的涟漪。[燃^文^书库][]w.xs520. 紫色的涟漪,随着奇妙的波纹动荡开去,显得极为炫目。 而此时的李非鱼,则是满面安详的闭着双目,呼吸绵长若无,若非是那淡淡的紫气在他口鼻之前向一条迷你龙一般不断的吞吐着,恐怕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认为李非鱼还有着呼吸这种东西。 外界,在这紫气的百般变化中,赫然成了一副仙人食气图,而在李非鱼的体内,则是另一番场景。 紫气从口鼻、周身无尽毛孔涌入李非鱼的经脉之中,然后,这些紫气便在极短的时间内转化为与李非鱼固有真气同源的存在,进而壮大着他的真气。 片刻之后,在李非鱼有意识的调整之下,真气汇聚小腹处的气海穴,仿若琼浆玉液一般流转着灵动的真气,从四面八方直奔气海穴,完全不顾所谓的经脉循环,只是默默的、缓缓的积聚着。 只需要等到气海穴的真气积聚到足够地步之后,这些真气便会因为无路可走而被迫冲击唯一没有真气流动的冲脉! 不错,就是被动冲击!是被动! 李非鱼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尝试一下冲击冲脉,可是,他终究不是个莽夫,所以他不可能什么都不考虑便只凭着一腔热血去横冲直撞。 哪怕遍体鳞伤也要说这是我的选择,这样的人尽管很能戳中人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可却算不得英雄。 因而,他没有选择有意识的去主动冲击那条禁忌之脉,而是选择了一种被动的方法。 除了冲脉,与气海穴相连接的六经七脉,都在李非鱼的控制之下,飞速的朝着气海穴输送着真气。 就如同一个有着八个洞的密封水缸,这八个洞之中,只有一个洞是闭塞的,若是不想主动去打开那个闭塞的洞,那么,就只有把其余七个洞换为入水洞,当水缸中的水满了之后,还有着七个源头的水缸便会选择泄水! 而在其余七个洞都是入水口的时候,如何将水缸内多余的水排泄出去呢? 那便只剩下了一个方法,那就是冲,冲开那个封闭的洞,将其作为排水口,或者沿着入水口倒流! 但是入水口可是在李非鱼的控制之下的,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便出现倒流的情况? 这便是李非鱼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所能够想到的最为保险的方式! 用这个方式,既可以尝试着冲开冲脉,而不会因为这巨量的紫气自动消散而遗憾,也不会因为冲脉失败而导致自身修为永远止步! 之所以这样去做,哪怕失败也不会得到最严重的惩罚,便是因为这被动二字! 冲脉,乃是承载人元神出窍的道路所在,所以,冲脉对于人的神,也就是人的意识、意志之类的存在有着极为敏感的反应与感知。 若是主动冲脉,那李非鱼在冲脉工程中,不可避免的会以自身意识去引导真气的走向,那个时候,意识便会随着真气进入冲脉。 那种时候,若是冲脉成功也就罢了,若是失败,他那一丝意识便会留下一些残留在冲脉之中,而冲脉对意识、神之类的有着无与伦比的敏感。 那个时候,冲脉就会自动将那一丝意识缠住,从而彻底堵塞住冲脉,让人再也没有机会去冲击冲脉! 其中具体原因,便是连司空老子也不曾对李非鱼多说,所以,李非鱼只能知道,在冲击冲脉的时候,没有绝对把握的话,一定不能让自身之“神”进入冲脉。 但是看着周身那巨量的紫气就这般自然消散,他也是心有不甘的。 故而,他才会想到了这样一个折中的办法。 但,即便是这样折中的方法,也有着极大的风险。 在这过程中,李非鱼必须保持六经七脉注入气海穴的真气的量、速度都要近乎一致,否则,极有可能会导致气海穴的真气顺着真气注入量小,速度低的经脉——倒流,到时候,两股相反方向的真气在那一支经脉中相遇…… 最轻微的损伤也会是经脉碎裂! 一开始,李非鱼也有所犹豫,但在他想到很多很多之后,他选择了去赌! 时间缓缓过去,气海穴中的真气开始躁动起来,因为气海穴已经达到了近乎饱满的状态。 而这个时候,便是这一步最为关键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才是最需要控制好六经七脉的真气注入量与真气注入速度的时候,只要这个时候不出错,那么,真气必定会自动冲向冲脉! 只要这一步成功,李非鱼冲击冲脉的计划便可以说成功了一半了! 知道此时的重要性,李非鱼在这一刻彻底隔绝了六识,全身心的观察着六经七脉的状况,不计一切的控制六经七脉的真气注入量以及注入的速度! 这难度是完全不亚于高空走钢丝的,这样的行为,若是让司空老子知晓了,即便是以司空老子那古井无波的心境怕是也得惊呼一声竖子好胆! 李非鱼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的眉头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仿若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却又必须面对的难事…… 这样的行险,要的可不仅仅是胆气,也不仅仅是有勇气就足够的,这还需要危急时能够保持冷静的头脑,以及那能够忍受一切的耐心! 若是没有耐心,在控制六经七脉的真气注入量这种精细活时,一般人怕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九幽台中,龙域百无聊奈的看着潭面上唯一的画面,那画面之中便是盘膝端坐、眉头紧皱的李非鱼。 “这小子有完没完,其他人都走了快一天了。” 仙域摇摇头,平静道:“不是我说你,都已经这般高的修为了,却还是这么急躁,可比不上你口中的“这小子”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出去我们就回不去,我回去晚了,我家那母老虎指不定怎么发疯……”似乎是想到了他口中那母老虎发疯的样子,龙域那油绿的光芒莫名的颤抖起来。 天方台上,李非鱼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一下,但随即又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的体内,气海穴的真气仿若涨潮时的海水般,滔天而起,想着上方直直的冲了上去,冲脉第一穴处传来轰然一声。 果真冲开了冲脉的第一个穴位,浓厚如牛奶一般的真气缓缓的想着黄庭流去。李非鱼极为后怕的看着真气的流动,方才,差一点,差一点真气就沿着督脉倒流了…… 一个关键之处过去了,下个关键之处却又来了。 冲脉啊,人体的禁忌之处,不知道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隐秘呢?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梦境奇闻,浩淼之山! 在修行之中,对于任何人来说,冲击冲脉都是一个极端危险的事,因此,李非鱼纵然再怎么好奇冲脉之中究竟有着怎样的隐秘,可却也不敢拿自己的安危去赌。。 他牢牢地记着司空老子曾说过的话,牢牢地急着“神”不入天梯的说法,他更是清楚的知道“神”入天梯如果失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也因此,他根本就不能也不敢让自己的意识去感受冲脉的神奇与那可能存在的隐秘。 所以,在真气冲破冲脉第一穴之后,李非鱼便进入了闭眼、遮耳、枯心的恍惚境界之中。 他必须隔断自身的六识、甚至是八识。 如若不隔断这些感知能力,不小心让自身之“神”进入了冲脉,那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也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在进入枯心状态之后,李非鱼便自然而然的隔绝了所有的感知能力,因此,他并不知道真气在冲进冲脉之后发生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他只是仿若老僧入定一般,呆呆的坐在原地,无思无想。 但在这无思无想之中,他却没有如同往常那般进入某种空灵之中,反而是看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在他看来,那些画面不是脑袋自行产生的幻象,也不是念头飘飞引发的遐思,而是一种真真切切的真实存在的画面。 就仿若,他所看见的莫名其妙的画面,在这世间的某一处角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那是真实不虚的一个场景! 就好像眼睛看到的画面一样,只是眼前这诡异画面很显然是另外一种他所不知道的感觉感受到的画面。 在这画面之中,李非鱼首先看见的便是一片迷雾,一片宏大至极、仿若遮掩了整个世界的迷雾。 迷雾之中偶尔有着一些诡异的浮动,就好像在那迷雾之中有着什么生物在走动、从而带着那些迷雾涌动起来一般。 无穷无尽的迷雾,透着无穷无尽的诡异,引发着人类那同样无穷无尽的好奇心。 在这好奇心之下,李非鱼产生了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他想要走入那迷雾之中,去看一看,看一看那迷雾之后,究竟有着什么! 走进去,看清楚! 李非鱼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在一种类似梦境中知道自己所在、却又找不到自己、但又能看到自己的怪异环境之中,他走入了迷雾之中,却又仿佛仍然身处迷雾之外。 所幸,他看到了,看到了迷雾之后那足以令任何一个人类为之惊叹的场景! 迷雾之后,映入李非鱼双眸的是——一座山! 那真的是山么? 这是李非鱼脑海中的念头,这个念头之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惊叹。 这一切只是因为映入他双眸之中的山,完全看不到边际,山高不知几许,即便是耸入天际的地方,在他看来,仿若也只是山脚的一半高度,或许,连山脚一半的高度都没有。 山的方圆更是一种仿若完完全全的遮盖了整个世纪一般! 不错,就是整个世纪,而不是整个世界! 世纪所代表的是空间与时间,代表的是古往今来,上下左右四方,代表的是一切存在! 然而,眼前这座山的冰山一角所遮盖的,便是这代表了宇宙,代表了所有的一切存在! 按理说,这样浩大的存在,李非鱼是不可能看到他的全貌的,但,处在这种梦境一般的诡异环境之中,他仿若开启了天道视觉一般,一眼便将这浩大无穷的山的山脚给看得清清楚楚。 他只看到了整个山脚的全貌,也就是说,即便在梦境之中这种诡异的天道视觉之下,他依然无法看到这整座山! 内心经过初始巨大的惊讶与骇然之后,剩下的便是浓浓的好奇,好奇着这座山究竟有多大,究竟高几何? 在这好奇之下,他又产生了另外的念头,他要爬上去,爬到山顶去,那样,他就会知道这座山究竟有多大,有多高! 做梦时,人怎样想,便会怎样去做,李非鱼此时便在诞生这样的想法的时候,整个人便踏上了这无穷大山的山脚。 一步步的往上爬着,似乎,这座山只能这样爬上去,哪怕是在梦境般的环境中,也无法按照意识体的思维直接冲到山顶之上去! 九幽台中,龙域呆呆的看着谭中的画面,不,他看的不是谭中的画面,而是紧紧的盯着那在翻滚的潭水! 潭水翻滚,哪怕是凡间的潭水,突然的仿若烧开了一般翻滚起来,那也是一种极为诡异的事,又何况是九幽台中的潭水呢? 更何况这潭水周围可是有着龙域和仙域两名大能存在的,可即便是这两位似乎很厉害的大能也拿这翻滚的潭水毫无办法。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潭水翻滚起来,看着那翻滚潭水之下的画面一点点的模糊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龙域喃喃自语道。 仙域却是抬头看向了上方,道:“这方世界,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小界!我记得,山主曾说过,九州只毁了六,但我们却只找到剩下的两个,并没有……” “中州?!怎么可能?”龙域讶然开口。 ………… 梦境之中,李非鱼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爬了多久,但他始终还是在天际之下,也就是说,他始终呆在山脚位置,根本就没有往上爬多远。 他累了,想放弃了,不对,不是放弃,因为此时的他连自己在坚持的是什么都已经忘了,自然就没有放弃的说法。 他只是觉得在这个地方带着很难受,想要离开而已。 这么一想,他便真的离开了这里,不过一瞬之间,他孤零零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一片迷雾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起他之前想要坚持的是什么,也因此,他整个人更加惊讶于这座浩大之山的神奇来。 很显然,这座山有着迷惑人的心志的作用,也就是因为这样,之前的他才会在爬山之中意识模糊,甚至忘记了初衷! 明白了山的迷惑作用,他也就想到了一些针对迷惑心志的小手段,因此他很想再去爬一次,去看看能不能爬到天际之上。 他知道当自己这个念头诞生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应该出现在那座山上了。这是梦境的诡异能力,经过之前的一次,外加现在清醒之后的推测,他很自信。 然而,这一次,却并没有如同他想象中那样,他的身体并没有出现在那浩大之山的山脚。 反而是,在一阵摇晃之中,他在隐隐约约之间听到了一声轰隆之声。仿若雷鸣,却又与雷鸣有着很大的差别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是从这浩大之山的顶端传来的,因为,在这声音传来的过程中,李非鱼明明确确的感觉到那声音是从上方穿透了云层,然后才传入他的耳中的。 似乎,是山顶发生了什么! ...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恒沙世界 恍然如梦,呵呵呼其长存,这说的是通过呵呵呼其长存的修炼吐纳方法,人会进入到恍恍惚惚的空灵境界之中。乐—文 李非鱼此时的便已经进入到了那样一种空灵之中,他在天方台的身体除了体表有着一层紫色涟漪之外,还有着一片白色光幕。 而在那白色光幕的中心,赫然便是那多白色火焰。 此刻,那花朵一般的白色火焰,并没有悬挂在李非鱼的眉心之前,反而是端端正正的屹立在李非鱼头顶百会穴之上。 之所以说是屹立,便是因为,此时这白色花朵之上竟然散发出了一种恐怖的气息,那是所有生灵感受到之后,都会选择退避的气息! 如若仔细观察的话,便会看见那白色花朵,此时正在不断的释放出一缕缕白色的丝线,而被它释放出来的白色丝线则是沿着李非鱼的百会穴渗透了进去…… 九幽台之中,龙域早已经化成了人身,他的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这也可以么?老龙我当年冲击中脉的时候(中脉即冲脉,说法不同,但所指的是同一个东西)可是折腾了个半死的,这小子倒好,搞了个绝对能搞死他自己的方法,反而在天心……” “慎言!”在龙域说到天心二字的时候,仙域脸色一变,立马低喝出声。 龙域似乎也知道差点说漏嘴了,憨憨的笑着道:“有个好宝贝就是好,明明必死的局,不死也就罢了,居然还能逢凶化吉?” 仙域没有再理会龙域,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就在方才,他先是感受到了一股“灵”的气息,随后,九幽台中沸腾的潭水便停止了翻滚。 也就是在潭水停止翻滚的时候,天方台上的画面再次出现在潭面,可这画面一出现,就有了一朵白色火焰屹立在李非鱼的头顶了。 那可是……(不能说的东西,见谅!) 而与之同时,仙域则是感受到了一股宏大的气息,那气息与“灵”的气息有着很大的差异,可也正是因为之前出现的“灵”的气息,所以仙域第一时间便怀疑到了某个至圣至高的存在上去。 那个存在,被称之为……不周山! 恍惚梦境之中。 李非鱼在惊讶着那一声雷鸣的缘由时,却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吸引力。 他很清楚,这股吸引力来自何处,但是,就是因为清楚那吸引力的来源,他才知道能进入这个诡异梦境并看见这一幕、能看见这座浩淼之山是怎样的一种幸运! 所以,他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便被可笑的*吸引力拉扯回去。他还想要去看清楚,看清楚那座山到底是什么样的。 而在这个时候,*对意识的吸引力却越来越强,那吸引力不是在一点一点的提升,而是在一倍一倍的提升。 即便很不甘心,似乎,也没什么办法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云层之上再次响起了一声轰鸣,仿若雷鸣一般震得整个梦境世界都颤抖起来。 这是跟方才那声近乎一模一样的轰鸣之声。 在这轰鸣声之后,天际云层骤然消散,李非鱼的目光便在这天际云层消散之际直接看到了极远处的景物。 在极高极远的地方,并不是如同夜空一般的昏暗,反而因为飘舞的雪花而显得明亮。 那依然是一座山,但是却仿若贯通了无穷的世界一般,显得浩大务必,如果非要做一个比喻的话,大约是一只细菌偶然间看见了喜马拉雅! 不错,就是那样一种感觉,那是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的东西! 在那山的表面,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冰雪,有的地段甚至还在飘着雪花,尽管在飘着雪花的地方,地面是一处岩浆! 骇然之中,李非鱼转头向身周看去,却在猛然间看到了一条流沙恒河,在梦境般的天道视觉下,他看到了完完整整的一条流沙恒河,在恒河之中,有着无穷无尽的流沙。 他的目光透过恒河中的其中一粒沙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他的目光顺着那粒沙子看了进去,在他的目光进入沙子世界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质猛然间有了极大的转变。 一种莫名的威严,还有介乎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却又能包容万物的气息出现在他的身体之上,他的双眼更是在这一瞬间变得没有丝毫感情! 在那沙子之内,赫然便是一个类似于大周的世界。 他的目光穿过那个世界,看到了一群跟他长得相似的人类,或许那不叫人类,但那种生物的确是与人类相似的,只是有着一些边边角角的差别,就如同林胡人与中原人一样,都是人类,却还是有着差别。 这种生物应该是人类,李非鱼无意识的诞生了这样一个念头,但对于陷入莫名境地的他来说,这念头,有与没有,不重要! 目光缓缓的扫过整个沙子世界。 这一切只是一瞬间,而在这一瞬间,李非鱼感受到了那个世界的大小,他更是看到了那个世界的海龙宫!看到了一只五爪金龙! 更看到了那个世界的乌烟瘴气!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的诞生出了科技这个词来,但他没有去在意。 与此同时,下层恒沙世界,某一世界中,一头苍老的五爪金龙猛然间抬头,它的某种尽是畏惧与茫然。 “这……是什么?是天道么……” 李非鱼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过去,一瞬间,他的目光便扫过了那整个沙子世界。 待到他的目光离开了那个沙子世界之后,那种威严、冷漠的气息才从他的身体之上消散…… 李非鱼回头看去,出乎意料的,没有看到迷雾,反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自己所在的世界。 在这一刻,他发现,大周所在的这个世界,居然也只是这无穷世界中的一个。但,大周,也就是李非鱼所在的世界,竟然不是一粒沙,而是一滴水珠,一滴坠落在无穷恒河流沙之中的一滴水珠! 这无穷世界竟然只是这浩淼之山山脚下的恒河流沙,即便是大周,也只是一滴水珠…… 此时,李非鱼并没有注意到,有一粒沙子之上射出了一道明黄色的光芒,那道光芒在缓缓的挨近着他所在世界的那滴水珠! 一粒沙,便是一个世界,一滴水,也是一个世界。 那么,那一片片飞舞的雪花呢? ...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不周山 或许,是因为身在梦境般的环境之中,李非鱼的视力直接穿透了云层、又接着穿透了苍穹,看到了完完整整的无穷无尽的恒河流沙。 在看到那浩淼不知几何的恒河流沙时,他才明白,这座浩淼之山究竟有多大,那是大到无数个世界都只是其山脚一堆沙子的境界。 那么,他身为世界中的生命,对于这座无穷大的山,究竟意味着什么?又算得了什么? 李非鱼的心中有了一丝迷茫。 那样的存在根本就不是凡俗生命能够形容的巨大,而凡俗生命对于那样的存在来说,真的是无关紧要的。 在这一刻,在看到了恒河流沙,在知道了每一粒沙子都是一个世界之后,他的心里却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现在,他要做的便是去印证这个想法。 李非鱼的目光带着畏惧,却又有着一丝不屈,稳稳的往上看去。 在无穷遥远的高处,那里依然是那座浩淼之山的一部分,但在那一部分山体周围,围绕着一条散发着星星点点光芒的河流! 弱水河! 在看到那条散发着星星点点光芒的河流时,李非鱼的脑海中便下意识的冒出了这样一个词汇。 是的,他想他有些明白了。 他明白了这座山是究竟是什么山! 下层是恒沙世界,中层又是无穷的中千世界,还有那高处的弱水河,这分明就是——不周山! 《山海经西山经》:“又西北百七十里曰不周之山。” 《山海经大荒西经》:“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负子。” 《山海经大荒西经》又云“西北海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铭巫纪事》曰:“昔者共工与颛顼争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从此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在这一瞬间,李非鱼所看过的与不周山有关的奠基纷纷从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他整个人更是陷入了一种近乎痴呆的状态之中。 不周之山,是整个宇宙的中心轴啊,无穷的世界都是围绕着不周山而生的,无穷的宇宙星晨更只是那无穷世界中的星星点点而已。 以前听闻司空老子对不周山的描述时,李非鱼还觉得很疑惑,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大的山,他可从来没见过,他也没有听到司空老子之外的其他人说起过不周山的事。 所以,那时的他,并不是很相信不周山的存在。 可是,现在,他相信了! 因为,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梦境! 因为,他记得,当年司空老子对他所说的是:不周山乃是盘古大神的冲脉所化! 在这,在上古,没有绝地天通的时候,不周山更是人类与神联系的路径,被人们称之为天梯!而现在,冲脉同样被炼气士成为天梯! 在上古的时代,人们更是相传不周山是人界唯一能够到达天界的路径,只可惜不周山终年寒冷,长年飘雪,非凡夫俗子所能徒步到达。传言曾有凡人为见神仙一面而只身上山,但却未曾见其返乡。自此之后,人人皆炼其身,锻其骨,以使得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攀登不周山,在这种自我锻炼之中,再加上部落图腾之力以及巫的指导,无数凡人开始修行,为使自己能早日功德圆满,不少人开始竞相攀登不周山。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天地相通,神人勾结,从此天下混乱,至于后面,则更是有着三百年的断代,在三百年断代之后,两代人皇自削九九之数,行绝地天通之举。 可是,却从来没有人看见过不周山,似乎,不周山随着那三百年断代的历史一起消失在了人类的视野之中。 哪怕是现在,也没有不周山的丝毫踪迹。 正在思考着这些,他却猛然感受到了*的吸引力猛地加大了许多倍,李非鱼再也支撑不住那吸引力的拉扯,他的意识在一阵天旋地转之中,回到了身体之内。 也就在他意识回到身体的前一刻,白色火焰已经隐入了祖窍之中,若是仙域、龙域不说,李非鱼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白色花朵曾经帮了他多大的忙…… 这却是后话了,再说李非鱼醒来。 闭目之下,不难发现,冲脉已经开通,只是冲脉之内依然没有真气的存在! 冲击冲脉成功,李非鱼本来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此时,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那惊鸿一瞥的不周山之上! 他在这样的思索之中,想起了在那梦境之中最后听到的两声诡异轰鸣。 这个时候,他才想到,若是将那轰鸣之声减小无数倍之后,那样轻微的轰鸣声,不正是冲开泥丸宫以及百会穴的时候,必然会出现的炸响么? 也就是说,他所听到的那两个轰鸣雷声,是他冲击冲脉随后两个穴位发出的炸响! 而那炸响在梦境之中,分明是从不周山山顶发出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非鱼迷惑起来,难道,所谓的不周山只是他的冲脉? 不,不可能是这样的。 司空老子说过,不周山乃是盘古大神的冲脉所化! 李非鱼在想到这儿的时候,双眼恢复了明亮,他想,他已经明白了,明白了所谓不周山梦境是怎么回事! 不周山乃是盘古大神冲脉所化,而在上古,不周山更是被上古先民们认为是天梯,那么再联系上如今炼气士将冲脉称呼为天梯的事情! 不难解释冲脉与不周山之间的关系! 而这次李非鱼所经历的梦境,大约便是他冲击冲脉的时候,自身冲脉与不周山的共鸣了。 想明白了这些,李非鱼洒脱一笑,身子轻巧的站了起来。 他这才愕然的发现,这天方台上,只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看着前方那巨大青铜镜上所刻画的一行字,李非鱼自嘲一笑:“天才英博与否,亮拔与否,都是未可知的东西,倒是这不群,贴切得很啊……” 语调中浓郁着散不去的落寞与孤寂。 他长啸一声,(话说写到这儿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来一个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奈何,李白出生得太晚了)身子已经冲到了出口处,光华一闪,他便消失在了这天方台之中! 当然,李非鱼并不知道,他能进入那梦境,基本上是白色火焰起的作用,若没有白色火焰,他恐怕已经冲脉失败,随后只能意志消沉的回到中原。 被龙域称之为“天心……”的白色火焰,与不周山梦境,甚至是与不周山都有着一丝诡异的联系。 这其中或许还有着某些渊源! ... 正文 第一章 刺杀 晋阳城墙,昔日繁华之地,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一片断壁残垣,冻土被干涸的血液染成一片暗红,千里枯骨,生机灭绝。本文由。。首发 就在此时,城墙之上,光华一闪间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了晋阳城墙之上。 这人影正是刚从镜海归来的李非鱼。 李非鱼直愣愣的看着一片死寂的晋阳城,不由得有些失神,当时数万大军,不过十日之间,竟都化作了云烟消散…… 尽管十日前,他们就被罗生灭绝,可不到十日竟都成了一片枯骨,一股浓浓的悲意弥漫着整座城池。 难怪世人都想修炼,都想超凡入圣,不说寿命增加,便是大宗师死后可以**不腐便是一种令人向往的事迹了吧。 毕竟,可以肉身不坏,谁又愿意自己死后,尸身都被野兽吞食? 李非鱼苦涩一笑,身子轻轻跃起,他修为已到小周天巅峰之处,虽然还做不到大周天那般一跃三五丈的高度,但只是跃出丈余高度,对目前的他来说还是极为简单的。 跃起的一瞬间,李非鱼骤然间感觉到了一种舒畅,这股舒畅的感觉,似乎来自于身体内部的欢呼。 他想起来了,那东来紫气在最开始的时候可是修复过他身体深处的“元”的结构的,而那个元,可以说是人体修炼第一缕真气的来源,更是人类寿元的体现之物。 想来,他的身体在经过东来紫气的修复之后,已经恢复到最初完美状态的七七八八了吧。 对了,那个层次被称之为“元”,第一缕真气更是由此而来。而传说中,上古时代,部落图腾之力、还有巫的神奇能力都被称之为“源力”! “元”与“源”或许有着什么关系呢! 李非鱼这样想着,身子却已经从空中自由下落,落到了城墙之上。 他身子仿若本能一般,经过几个卸力动作之后,轻巧的落在了城墙之上,但他没有去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此时的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在思考着方才突然灵感迸发产生的想法。 “元”与“源”,这或许真的有可能解密上古部落与巫的存在吧。 在这个世界,因为三百年断代的关系,几乎所有的人对上古巫与部落都有着极为强烈的好奇心,甚至,只要与巫或者部落有关的东西,都会被人们当做圣物来对待! 这是因为,现在的人族仅仅面对洪荒万族的余孽便已经显得捉襟见肘,但在巫与部落的时候,他们可是以弱势抗衡、甚至压服了洪荒万族的人类世代啊! 所以,对于那个哪怕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辉煌世代,所有人都是憧憬着,向往着,崇拜着! 这也就导致了,所有部落与巫的东西被彻底神圣化,所有能够跟巫与部落相关的东西,不管有无用处,都会立马成为圣物! 而这所谓的圣物,甚至可能引发诸侯间的征战,就仿若五十余年前楚欲灭宋,就是因为宋国人寻到了一只上古石针,而那石针之上明明白白的刻画着某个部落的图腾! 在这样的一种社会风向下,就更不要说有可能研究出巫与部落的源力,研究出他们之所以如此强悍的东西了。 如果能够研究出巫与部落的源力,那几乎是等于重新开启那个世代的辉煌! 是以,李非鱼现在可是全神贯注的在思考着方才灵感迸发产生的念头。 然而,过去了大约半个沙漏的时间之后,李非鱼满脸憔悴的看向了昏沉沉的天空。 他思考了这么久,除了知道两者有关系,除了知道两个字都是一个音意外,其余的,他什么都没想出来。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整个人开始弥漫了一种颓丧的情绪、身心俱疲! 要是司空老子先生在,或许可以很快明白其中的关系吧? 李非鱼这样想到,却始终没有能把自身的状态及时调整回来…… 这样的状态,可以说是李非鱼最为糟糕的状态,这样状态下的他,几乎将自身所有弱点都爆发了出来,若是,有人想要刺杀他的话。 对于刺客来说,这一刻便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 或许是老天想开个玩笑,也就在这个时候,城垛边缘的烽火台之中猛然扑出一道人影。 那到人影带着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猛然间冲向了李非鱼。 那人影的手中并没有任何武器,但,他的腰间有着一柄短剑,或者叫做匕首更好。 那匕首长不过五寸,此时正静静的躺在剑鞘之中。 刺客身形闪动极为快速,不过眨眼之间,他便到了李非鱼身前,然后,他的右手伸向腰间反握住那柄匕首。 猛然抽出之间,由匕首利刃带起的寒光仿若直接划破了苍穹一般! 直到这个时候,李非鱼才猛然惊醒。 他脸色苍白,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恐! 此地,怎么会有刺客埋伏? 难道……是了,是叔向,他知晓我去了镜海,便派出刺客在此地守株……待兔么? 晋国! 姬姓,晋氏,夷!(这其实是晋昭公及姬夷的全称,晋昭公正是此时晋国国君,称呼别人全称,一般是有种想杀了这人的想法!) 这些念头虽多,却都是一瞬间产生的万千纷杂念头而已。 一种莫大的生死危机笼罩了李非鱼,这次的危机远不是之前的任何一次可比的。 因为这一次,对李非鱼出手的这位刺客,赫然便是大周天境界,甚至有可能是被称之为小宗师的大周天巅峰境界! 也是因为察觉到了眼前刺客的修为,李非鱼所喊出全名的人才是晋国国君而不是叔向! 一个小宗师境界的刺客,叔向一个上卿是无法掌控的,能掌控小宗师的,只有国君,只有一方霸主! 这一刻,李非鱼双眼陷入了短暂的血红之中,那是生灵在绝路时准备拼命的征兆。 但,这样的拼命,向来只是一种徒劳的挣扎。 其实,早在剑光扬起的那一刻,没有任何人、包括那位小宗师刺客也没有注意到李非鱼身后的影子晃动了一下,当然,哪怕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人去在意,因为,李非鱼身后的影子在晃动了一下之后,便又彻底恢复了平静! 仿若从来没有出现过丁点儿异常一般! 而在此刻,在刺客的匕首的锋芒已经临近李非鱼的胸膛的时候,李非鱼身后的影子又有了一丝变化! ... 正文 第二章 临阵突破 这一丝变化显得极为轻微,仿若蜻蜓点水引起的细微波纹,若不仔细观察,很难注意得到。 锋刃直逼李非鱼胸膛而来。 李非鱼眸子中的恐慌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显得幽深如渊的平静! 在这平静之下,心思电转之间,便已经将自身所面临的境况了解了个大概。 这看似必杀的一剑,或许有那么一丝漏洞,在新城那次被刺之后,李非鱼曾经与要离单独聊过一次,也知道了一些刺客的杀人方式。 他从要离那儿所了解到的刺客刺杀之道,只有一个——那就是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也就是说,刺客的刺杀,虽然看似是一击毙命,但是,在刺客出手之前,他必然已经将猎物的反应完全推测过一次,从而,针对这只猎物他有着层层杀招,哪怕一击失败,只要刺客本身觉得还有希望,便会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一招接一招,纠缠不休,直到猎物死去! 在新城的时候,那一次针对李非鱼的刺杀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刺客没有了后续的杀招,而是因为小六子的大叫引来了一队甲士,那一队甲士便是超出了刺客计算之外的存在。 一旦有超出计划之外的存在插手,刺客便会重新计算刺杀的可行性,若不行,便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抽身离去!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眼前这位小宗师境界的刺客,必定是早已就把李非鱼所有可能存在的反应都计算到了,不管李非鱼是选择后退,或是侧翻躲避,想来,这刺客早已经有了相应的必杀之剑! 那么,唯一能够躲过刺客计算的,就只有一种,那便是——寻死!在所有猎人的眼中,猎物在发现猎人之后,都应该且只有那么一个行为——落荒而逃。 或者,有那么一些猎物会选择困兽之斗、鱼死网破! 这些都会在猎人的计算之中,他们有着相应的必杀之剑去应对猎物的一切正常反应! 然而,恐怕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一个猎物在遭遇猎人的时候,会选择主动寻死! 这就好像你去打猎,猎枪对准了老虎,他却在你面前自杀了,当看到这莫名其妙的场景是,你该是怎样的一种错愕? 因此,清醒过来的李非鱼,在瞬息之间想明白这一切之后,他没有选择后退、也没有选择躲避,而是迎着刺过来的短剑,扑了上去! 现在的晋阳只有他与刺客两人,不可能有其他存在突然插手,也因为这样,李非鱼只能选择做出这样寻死的举动。 也只有这样出其不意,甚至能令其错愕的行为,才能够避免之后环环相扣的杀招,才能够有那么一丝机会从这小宗师刺客手下逃生! 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外乎如此了! “刺啦”一声,胸膛上的衣衫直接在锋刃匕首之下破裂,紧接着,不到半个眨眼的时间,紧致的胸膛上,一道血丝显现出来。 随即,李非鱼清晰的感受到了血肉被利器入侵的疼痛! 李非鱼只觉得一种莫大的生死危机笼罩了他,似乎,这是临死前每一个人都必然拥有的灵觉!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极为艰难的控制着身子,压低了重心,狠狠地往前扑去。 压低重心之后,身子便会向前倾斜,那么,在这个角度往前扑去的话,那柄匕首最多能给他造成重伤,而不会直接刺破他的心脏! 果然,接下来的发展就完完全全的如同李非鱼脑海中想象的那样,小宗师刺客某种显露出一丝错愕,紧接着,这名近乎宗师的人物居然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寻死路的李非鱼。 李非鱼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底掠过一抹喜色,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一拳轰上了刺客的胸膛。 猝不及防之下,这明显小宗师境界的刺客,居然被李非鱼一拳轰倒在地。 经过了这一瞬间的惊恐、愕然,以及随后发生的这一切,李非鱼的心神已经恢复了稳定,那种生死之下的恐慌慢慢的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悟,以及由心而发的喜悦! 由不得他不喜悦,因为,这么短短的几息时间,他彻底冲开了冲脉,安然度过了生死关! 从此,他便是大周天炼气士了,力量的变强,让他完全无法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喜悦。 不待他喜悦之色显露,周围天地灵气仿若受到了召唤一般,齐齐涌向李非鱼。 临阵突破! 本来是好事,可是,眼下这个情况…… 要是其他境界的突破,只要不是遇到像他目前这样突破到大周天,或者从宗师到大宗师,都不会有伐经洗髓的事发生。 那样的话,临阵突破,就会瞬间完成,提升自身的力量,甚至流转战局。 可,李非鱼就是极端不幸的遇上了突破到大周天的伐经洗髓,在伐经洗髓的过程中,炼气士是完全无法掌控自身的真气的,甚至身子想要动一下都不行。 在伐经洗髓的过程中,除了忍受巨大的痛苦,他什么都做不了! 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生机,却被突如其来的突破弄得功亏一篑。 不仅如此,李非鱼还因位这次突破直接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成了对方拈板上的肉,要杀要剐都是人家的说了算。 李非鱼苦涩的笑着,命里有时终须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虽然,他一直都觉得司空老子的话语,每一句都包含着天地至理,但这一刻,他真心希望这句话不是天地至理…… 在李非鱼苦恼甚至绝望的时候,没有意识的天地灵气依然围绕着李非鱼旋转着,一丝一丝的涌入他的身体之中,大周天之境的伐经洗髓,是每一个炼气士的第一次伐经洗髓,也是每一个炼气士生命开始超凡的第一步! 但,同样,这也是一次粗浅的伐经洗髓,程度极为浅薄,但依然要持续一个沙漏的时间,炼气士在经过此次伐经洗髓之后,若能不死于非命的话,可是有着两百载寿元的! 可,这前提是,不死与非命! 但在一个小宗师境界刺客的虎视眈眈下临阵突破并开始伐经洗髓,想要不死于非命,似乎只能祈求老天来一道雷收了这刺客…… 正文 第三章 黑影 期待老天爷降下雷电,就如同期待啥都不干也能活得快乐一般,那永远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宗师刺客的那张脸在术法的遮掩下,显得朦朦胧胧的,完全看不清晰,但,从那双冷厉的眸子之中,依然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变化。 错愕与惊怒之色从眸子深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闪动着的戏谑。 他冷冷的开口道:“大公子不愧是大公子,竟然能够洞察刺客的想法,不得不说,您的确是让我差点失手了。” 他的右手紧紧的握着短剑,向前走了一步,接着冷声开口道:“可惜,您似乎差了点运气,或许,真的是,天要亡大周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惊人的杀气从小宗师刺客那消瘦的身躯之中爆发出来。 这是刺客信条,不管刺杀对象强弱与否,都必须全力一击,更要追求一击必杀! 寒光闪烁,锋芒划破苍穹! 短剑直直的划向李非鱼的脖子,若是这一剑落到了李非鱼的脖子上,以小宗师的修为,再加上他全力施为的姿态,李非鱼唯一的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身首异地! 李非鱼的眸子中并没有太多的惊慌,只有嘴角还浮现着一丝苦笑,经历了那么多,最后还是要死得这般默默无闻,不管是谁,都会有那么一丝不甘心吧! 纵然是不甘心,却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眼睁睁的看着命运的到来…… 这时候,李非鱼身后的影子猛然间剧烈的波动起来,这一次的波动,就仿若雨打池塘一般,层层涟漪不停的波动起来。 小宗师刺客双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他刚准备加一把力,祈求在变故发生前宰掉李非鱼。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抹黑影从李非鱼身后的影子中掠了出来。 同样的是一柄匕首,只不过突然出现的黑影手中所拿的匕首泛着深蓝色的寒芒,那是真气注入了匕首之中的情形! 真气注入武器之中,可以使武器在拥有真气附加的时候,超越凡兵,能到达削铁如泥甚至更高的层次! 而想要将真气注入武器之中,只有两个方法,其一,大宗师修为,一个人的修为到了大宗师之后,便会发生一种质变,甚至有传言,大宗师能够与天地灵气沟通,甚至能够将天地灵气作为他们的眼睛去巡视整个天下,也因此,他们能够轻易的将真气注入兵器类的死物之中,让那些死物在真气的附加下,有那么一丝超凡! 而第二种方法,较之于第一种方法,无法判断哪种方法的难度更大,因为,第二种方法需要一个人对某一件武器使用到如臂指使的地步,是真正的如臂指使! 这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真的将这件武器使用到了,它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它就是你的那种玄妙境界! 只有到了那个境界,才可以用低于大宗师的修为将真气注入这兵器之中,令它在真气附加时——超凡! 将一件武器运用到那种人器合一的境界,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完全可以与一个人修炼成为大宗师相提并论! 而在整个天下,能够人器合一的人数从来不会多余大宗师的数量,甚至在某些时代,一个人器合一的人都没有! 眼前的黑影手持着泛着湛蓝光芒的短剑,她的身上并没有大宗师那种和光同尘的韵味,所以,可以判断出其并非大宗师炼气士,而是一个人器合一的绝世武者! 小宗师刺客的额头上沁出了密集的汗珠,他强行稳定着心神,用惯了短剑的右手一个翻转间,挡在了他的身前。 随后,不到一瞬,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刺破空气,悠扬的传了出去。 黑影微微一顿,她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是在思考这天下能够正面挡住她一击的小宗师有哪些,而这些小宗师中又有哪些是刺客! 黑影是在疑惑,可小宗师刺客那双冷厉的眸子中所显现出来的则是惊骇! 因为,在这一次交击之下,对方看似毫发无损的样子,而他,却感觉到了手腕发麻,甚至,若不是他及时调整了身形,极有可能便被这一击直接击飞出去。 小宗师刺客虽然惊骇于黑影的实力,但他毕竟是小宗师,早就看出了眼前黑影女子不过大周天初期巅峰的实力,方才那一击之所以能给他造成威胁,除了武器被真气附加而成为超凡以外,应该还有相应的秘术! 而那样强行提升力量的秘术,绝对不是能够短时间内多次使用的,那样的秘术绝对是靠着自损来达到爆发出数倍力量的,也就是说,除非眼前这黑影不要命,否则,对方绝对不敢再来一次那样的秘术! 电光火石之间,小宗师刺客便想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当下,他心下一定,将右手的匕首换到了左手! 我可是号称左岸要离的人啊,为什么是左呢?可不只是因为我的故国在河左啊(河左指黄河南方,右方是河右,江左,江右也是这么个意思)! 略带着一丝骄傲,小宗师的左手紧紧的握住了短剑,随后,他左手上暴起的青筋又舒缓下来。 一味的增加力量并没有什么用处,既然使用的武器是匕首,那么灵巧才是最重要的! 随着蓝色剑光在空中划过,又一次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 而这一次,黑影是什么样的表情,因为黑影背对着李非鱼,所以他看不到,但是,他却看到了小宗师刺客眼中的一丝嗜血与兴奋! 李非鱼在看着两人对战的这短时间,心里面对于黑影的身份有了一丝猜测,在排除了诸多不可能的人之后,剩下的那一个是最不可能的,也是让李非鱼灵魂都颤动的一个…… “滴答”刺耳的声音传来! 那样的声音,李非鱼并不陌生! 那是水滴滴落到地面的声音,而这个时候并没有雨,没有任何水滴,那便是血液了! 正文 第四章 峰回路转 “滴答!”黑影的脚下丝丝缕缕的献血滴落在城墙上的石板间,鲜红的血液沿着石板上的纹路一点一点的流动着,并在这流动的过程中,换换干涸…… “人器合一,也不过如此嘛!”小宗师刺客厚颜无耻的笑道。 也就是这一刻,黑影女子缓缓的伸出了左手,从右手手腕处沾了一丝鲜血,轻轻的放到嘴唇边——吮吸起来。 不知是否错觉,随着黑影女子吮吸血液开始,她的身影渐渐出现的虚影,变得朦胧起来…… 小宗师极为忌惮的看着这一幕,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突然间,他想了起来,想起了这所谓的熟悉来自于何方。 在想起这熟悉来源时,小宗师惊叫一声:“鬼方!怎么可能?”话音还没落下,他便不要命的朝着后方逃遁……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黑影女子的身影重新变得清晰起来,只不过,等到她的身影清晰起来之后,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影,而是整整六个一模一样的黑影! 六个身影或高或低的站在李非鱼身前不远处的空间之中,其中有那么两个身影竟然是凭空悬浮在空中的! 眨眼之后,黑影动了,一动之下,除了漫天黑色残影,便再没有一丝波动,便是连最初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杀气都彻底消失了! 这不是她没了杀意,而是,在这一刻,在这个术法之下,她将杀意完美的控制住了,控制到了一丝一毫都不会流露散溢的高深地步,恐怕就算是要离,对于杀意的控制,也只是在这个境界而已吧! 六个身影在刹那之间,便将她与小宗师刺客之间超过百步的距离缩短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步! 小宗师刺客只感觉到一种被毒蛇死死盯住的惊恐之感,随意回头之下,却看见了面对面却面无表情的一个黑影。 刹那间,他仿若夜半行路遇到鬼的凡人一般,啊的惊叫了一声,随后,他一刀斩断了自己的右手小指。 半截小指落地,诡异的却是,他的伤口处并没有流出哪怕半丝鲜血! 在他的小指落地的时候,一阵诡异的波动出现,随即便在小宗师刺客的身前出现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漩涡。 似乎,是个传送类的术法,类似于上古血族的血盾! 只见小宗师轻轻一跳,便没入了那漩涡之中,随即,小宗师刺客的身影便彻底消失。 若不出意外的话,这名小宗师刺客应当在百里之外了! 直到此时,黑影女子刺出的一剑才收了回来,随着泛着湛蓝色光芒的匕首收回,一缕发丝带着一片鲜血随风飘落。 看来,即便是,那小宗师逃了,也受到了一击,而这一击不只是割下了他的几根发丝,还刺破了他的头皮,若是,那小宗师选择逃遁的晚一些,恐怕,留下的就不知一缕发丝与几滴鲜血,而是,一整个大好头颅! 但,黑影似乎并不因为小宗师的逃遁就选择收手,她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漩涡渐渐的消失。 就在那个漩涡快要完全消散的时候,黑影女子伸出了纤细修长的左手,五指轻轻翻转,随后,中指与无名指次第点在了即将消失的漩涡之上。 刹那之间,风起云涌,周围的天地灵气一瞬间颤动起来,仿若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片刻之后,一片肉眼可见的灵气冲入了漩涡之内,那漩涡也随之躁动起来。 不过眨眼之间,漩涡便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极为快速的速度重新构建起来,一瞬的功夫,那即将消散的漩涡便重新恢复到了一人大小。 六个黑影便在这一瞬齐齐没入漩涡之中…… 到了这个时候,李非鱼伐经洗髓的过程也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了,他再也无法在骤然加剧的痛楚之下分心去观察外界的变化了。 眼睛紧紧的闭上,眉头紧皱,一滴一滴黄豆大小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来…… 体内的剧痛已经到了一种近乎人类可以承受的极致了,若非李非鱼的灵魂经过镜海强化到第二阶,此时的他恐怕早已昏死过去。 伐经洗髓,按照司空老子的说法,是人体的一种自我净化,炼气士修炼到大周天的境界之后,因为十二正经与八脉全部贯通,从而将体内的生命循环打开了。 也就是说,人体所拥有的深层次循环(深层次循环是经脉的大周天循环,至于浅层次,显而易见的是血液循环咯)在大周天的时候被初步打通,真气得以通向人体更深层次的内部。 而真气在进入更深层次之后,便会因为真气的自身特点——圣洁,从而将体内深层次处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杂质、废物排出人体,这个过程,便被称之为伐经洗髓! 因为那些深层次的杂质是长年累月所形成,与人体自然是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再加上深层次的人体结构,虽然还没有到元的那个层次,可终究与元有了一丝接触,因而,在拔出那些杂质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剧痛! 大周天之所以寿元增加到两百年,便是因为接近元这个层次的杂质被排除,那么,元所受到的伤害就会减小,再加上元接受真气的边缘滋养也会有所恢复,自然而然的,便能够增加寿命。 传说,若是能到达古仙那种聚则为形,化则为炁的境界,便可以如臂指使般控制自身的“元”,从而在理论上是可以永远存活下去的,当然,永远存活下去还是建立在不死于非命的大前提上的。 只不过,商灭以后,封神之战过后,天地间便在没有古仙了,也没有人清楚古仙是否也是炼气士,还是另有一套道统。更加没有人清楚古仙到底是什么样的境界! 忍着剧痛,李非鱼一直勉力保持着自己的心志,如果能够清醒的坚持完整个伐经洗髓的过程,他的灵魂会得到提升,意志也会更加凝聚,这对他以后有着莫大的好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非鱼一直在忍着苦痛,因为时间长了,现在,他居然感觉不到那种痛苦了,所有的仅是一种麻木,还有一种习惯。 良久,在感觉到身体传来的舒爽与轻盈之后,他知道伐经洗髓已经过去了。 睁开眼的一瞬间,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映入双目。 他本来宁静的心,猛地颤抖起来。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隔阂,李非鱼一把抱住了眼前的黑衣女子。 “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