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石》 正文 第一章 仙山故事 前言: 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一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 昔盘古氏之死也,头为四岳,目为日月,脂膏为江海,毛发为草木。秦汉间俗说:盘古氏头为东岳,腹为中岳,左臂为南岳,右臂为北岳,足为西岳。先儒说:盘古氏泣为江河,气为风,目瞳为电。古说:盘古氏喜为睛,怒为阴。吴楚间说:盘古氏夫妻,阴阳之始也。今南海有盘古氏墓,亘三百里,俗云后人追葬盘古之魂也。 1.狼孩儿 青天白日,阳光似剑,从树叶之间的缝隙,直直地插入这一片森林之中。这片森林极大,而且地理位置却十分偏僻,南接南疆,乃是未开化之地;极致其东,可以遥望大海;西面是崇山峻岭,绵延千里;唯有北面,算是平地,可是土质疏松,根本不宜劳作,也不宜建造,而且奇怪的是极其缺水,却也算不上沙漠,可能再过个千百年,便也是了。所以,此处人迹罕至,被世人称作荒芜森林。 在这荒芜森林及其周边的地方,唯一偶尔会出现人影的,也就北面的那个荒漠了。但是会去到那里的肯定不会是正常人,一般都是实在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他们有时会进入树林,可是却不敢深入。在这森林里,进入百米,便是各种幻毒瘴气和鬼厉呼啸之声,还有许多奇猛畸兽穿梭其中。 在离北面荒漠约千米处,森林的最外围。地面呼啸而过几条黑影,然后刹那间停住,腥红的眼睛死死的盯住眼前这只小梅花鹿。小梅花鹿惊恐的大眼睛不停的转着,看看自己周围那一圈的狼,满眼的悲伤无助,却换不回丝毫生机。周围的狼在一只左耳朵上长有一撮白毛的狼发出一声低吼后,一拥而上,瞬间便将这只小梅花鹿绞杀了。 “唦唦…”风仿佛在给树搔痒,让大树们都树枝乱颤。那只耳朵上有一撮白毛的狼嘴里叼着一块肉,走进了一个山洞。山洞躺着一只母狼,顺着母狼看下去,一只闭着眼睛,浑身肉嘟嘟的小狼正咬着它妈妈的一个乳*头,只是不知道是在吃奶还是在睡觉,左耳朵上也有一小撮白毛随着它柔软的耳朵,时不时的抖动两下。 再看它旁边,却是趴着一个人类的小孩!小孩的嘴里也含着母狼的一个乳*头。很明显,他没有睡着。听见外面有动静,抬起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朝外快去,看到是那个熟悉影像,便不再管他,继续低头吃奶。吃着吃着,慢慢地侧躺下来,将一只手搭在旁边的小狼身上,沉沉的睡去。母狼看看身旁这两个可爱的小身影,再抬头与进来的公狼对视。它们在相视而笑,微笑。公狼的眼睛已没有刚刚捕猎时的腥红,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清澈的,温柔。 森林,这片荒芜森林,可能只是相对于人类而言,它是如此的荒凉。但是对于里面的动物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里是它们的家,是它们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地方。这里有它自己的法则,就像是狼追兔子,兔子吃草之类的,平凡,甚至有点平和。 转眼三年过去,一切就是这么平常。狼群又在捕猎了。这次它们追的是一只大野马。这是一只非常雄壮的野马,如果它被人类发现,肯定会被抓走当坐骑,特别是如果看到它今天的表现。因为它竟然可以突围三次,每次在狼群准备给它致命一击的时候,踢开一只飞扑上来的狼,再从那个狼留下的,一瞬间的缝隙中,冲出! 狼群不知道追击了多久,也不知道追了多远,终于第四次围住了那匹野马。这次它跑不掉了,因为伤太重了。还是那只左耳朵上有撮白毛的狼,还是那样一声低吼,野马倒地了。它走向食物,就像几年来一直做的那样。作为领袖,它可以选择最好的那块肉。可是这次它停住了。它抬起头,用力的闻着空气里的气味,警觉的四处张望。 一道白光闪过,鲜红刹那飞溅。左耳上的白毛也被染红,因为它的整个脑袋已和它的身体分开,落在自己的血液中。白光定落,那是一把大钢刀,深深地插入泥土。这时一声哨响,四周万箭齐飞。 狼群嚎叫,狂怒,悲愤,悲哀,无助,安静… 树林的阴影里面,渐渐的走出了二十来个大汉。一个光头,大步走向地上的钢刀,左右看了一下,大声喊道:“兄弟们,把这些畜牲都弄回去,我们这几天的伙食可都解决了。”说着,一手拔出来钢刀,放到肩头,一手提起了狼头,大步的走了出去。剩下的人纷纷把手里的弓背到背上,上去一手起码一只的拎起,跟上光头。 一群人回到他们的营地。他们把狼群的尸体和野马的扔在一起。对于他们而言,这些只是食物,没有其他意义。有的人开始升火,有的人开始利索地给食物开膛破肚,不一会儿,好几只狼便被木棍贯穿,放在火上“噼里啪啦”地烤着。 光头把刀插到身旁,手里拿着一袋子的酒,看着火上这只断头的狼,“唉”的大叹了一声,举起酒袋,咕噜咕噜的大喝了起来。 “老大,”一个满脸胡须的人走了过来,坐到他旁边,微微摇头道:“那个老头究竟什么来历?” 光头放下酒袋,又是一声长叹,“看他的装束应该是九天山的。” 众人原本就不是很热闹的气氛顿时又冷了几分。 大胡子拿出自己的酒袋,喝了几口,觉得索然无味,就把酒袋扔到一旁。他低着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三百人!整整三百人!一夜之间,就全没了啊。我们做了大半辈子的山贼,打家劫舍,烧杀抢掠,无恶不做,看来是报应到了。” 光头举起手,想给他一个嘴巴,可是他却打不下去,换作半个月前,他可能都拔刀了。可是半个月前的大胡子也不会说这话啊! 山贼本来过得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对于死应该也没什么好怕的。可是这半个月来,他们被死亡的恐惧折磨得都快崩溃了。半个月前,逃出来的大约还有五十人。半个月,每天都会有人死亡,一个一个地死掉。自杀?很多人都做过,可是没有人成功,因为手里的刀似乎有生命,怎么样都抹不到脖子。比死亡更可怕的就是,看着死亡一步一步地来临,你躲不掉,也迎不上,他就是这样逼着你,一直压迫着你,让你喘不过气。 营地里,只有火苗似个孩子,不管天塌地陷,“噼里啪啦”地欢叫着。众人四五一堆,围坐在一起,沉默。他们不知道明天该躲到哪里,或者,下个死的人就是自己。 火光触到的地方,都是一片死寂。 忽然,草丛里传出的唦唦声像敲碎玻璃一样,打破了这种氛围。所有人都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刀,死死地盯着那边。声响越来越近,人们的呼吸也越来越重,有几个人的手都开始颤抖。 “啪”得一下,两条黑落地。众人悬在半空中的心也落地了。这是两个小东西。一只是小狼,左耳朵上有一撮小白毛。另一只…竟然是个小男孩!他浑身.,四肢着地,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但是可以透过头发看到他那两只腥红的眼睛。是了,就和旁边的小狼仔一模一样! 光头看了看小男孩,才三四岁的样子,可是豪无人类的意识,大概知道了这个小孩是怎么回事。因为人类被野兽养大这种事,虽然少,可是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再看眼小狼,他低头看了下火堆边上的狼头,“哈哈”地笑了起来,“小畜牲,你是来报仇的?” 小狼狠狠地盯着他,龇出它幼嫩的牙齿,全身毛发都树了起来。 “哼哼,”光头冷冷地说着:“虽然大爷我现在落难,可是还轮不到你们这两个小畜牲来欺负!如果你们乖乖地躲开,我还可以放你们活路。但是现在,你们就只有和这些大畜牲一样了!”说完,把大刀拔了起来,一步步地朝他们走来。 小狼猛蹿出去,直扑向光头。它似乎什么都不顾了,笔直地扑去。“呜”得一声,小狼被光头一脚踢了回来,然后在地上颤抖着,再也爬不起来。 小男孩飞扑挡到小狼身前,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一切!斩断的狼头已被蹦跶出的火花烧得面目全非,无头的身体被木棍穿在火上,有一只腿已经没了,地上还横七竖八地丢着狼群的尸体……他死死地瞪着,仿佛黑洞般,想要吞噬掉所有的一切! 光头站住了。他被震住了,更确切的说,是被吓得不能动了——顺着男孩的脸颊,两行鲜红的血泪,缓缓滴下。一滴血泪入土,血泪周围一寸之地,草木马上枯死。 “这是妖怪!”人群中爆出一声惊呼,所有人都立马拔出刀,围了上去。可是,走到离男孩四五步远的地方后,就再也无法前进。他们不是被外力阻隔,也没有被强行控制身体,而是有一种恐惧,远远超越死亡的恐惧,直击他们的灵魂。灵魂在颤抖。他们竟然都像小孩子一样的放声大哭起来。这么多天的亡命生涯都没有使他们如此崩溃过。 小男孩动了。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点慢。毕竟他是人类,才三四岁的小孩。可是对于那群人来说,这个速度足够了,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动弹。小男孩的手爪在空中飞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触碰到那些人的身体,但是他知道,他们都死了。一瞬间,所有的山贼都死了。他们仿佛是被活活地抽干了,两颊深陷,眼球突出,眼睛里只有恐惧! 小男孩踉跄地爬回小狼身边。他想抱起它,可是手臂却抬不起来。最后也只能任由身体倒下去。倒在小狼身边。他用尽仅省得那一丝力气,将一只手臂拖放到小狼身上。然后他笑了,就像小时候一样的,抱着小狼,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正文 2.家 又是阳光,如笑容般的阳光,仿佛是从哪座山的山顶绽放出来的。这座山就是九天山——这个世界里最高的山,仿佛可以直达九天一般,故而得名。最高峰就叫九天峰,终年积雪,是飞升通往天界的最佳地点。慢慢往下,植物越来越丰富。在半山腰,在茂密的树林中,在云雾里,顺着山势坐落着一片宏大的建筑群,有心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建筑的位置都是严格按照阴阳八卦排列的,而且没有山门,也没有通往外界的山路,因为门派要求,若弟子想要下山,起码要可以御剑飞行。在建筑群的中间,有一柄高达二十几杖的石剑耸立。这里就是正道第一大派——天剑派。 天剑派已经有三千年的历史了。据说天剑派的诞生是因为第一任掌门玄真道人从天神那里得到一把天剑,由女娲的补天神石锻造而成。玄真道人凭借着这把天剑,在三千年前的人界里发生的一次仙魔大战中,帮助仙界战胜了魔界,并最终在九天峰上飞升,位列仙班。但是他把天剑留了下来,并开创了天剑派,以防止魔界的下一次侵袭。作为镇派之宝的天剑,也就只有历代掌门可以使用。可是,这三千年来,天剑真正的也就出鞘过一次,那就是一千年前的正邪大战。关于那次战争,不同门派都已拥有各子不同版本的传说,但是关于起因,却大致相同。说是经过那次仙魔大战的失败,魔界认识到他们失败的真正原因,就是没有人类的支持。人类看似弱小,却有一种十分特别的力量,可以使他们在这个残酷的天地间生存下去。仙界先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他们赢了第一次仙魔大战。魔界为了挽回劣势,也决定在人界扶植自己的势力。这派势力被叫做“邪魔歪道”。正邪大战就是这两方势力的一次交战。结果由现今的形式可以看出,正道获胜。邪道自此元气大伤,再也没有过如此的大动作。虽然在百年以前,邪派势力有过一次反扑,不过与当时的正道势力相比,实力差距相当明显,在最初取得一些无关痛痒的胜利后,便被一击击溃,从此便再次隐匿起来。 自那次大战后,大陆上除九天山外的主流正道势力逐渐稳定为大梵寺,百花谷与青瞑山。其中天剑派和青暝派同属道家,大梵寺为佛家,百花谷则比较特别,不道不佛,亦道亦佛,不过最为世人所熟知的还是其弟子——清一色的女子。当然还有些中立势力,最著名的就是铸剑山庄和万兽阁,自有一脉信仰。如万兽阁,信奉兽神,传说中南蛮的守护神;再如铸剑山庄,更是奇特,他们不信任何神,唯一称得上信仰的就只有剑。他们能在这个大陆上保持中立,自然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以后会详细介绍。 正因为这“百家争鸣”的格局,导致大陆上对武学没有统一标准,基本上一个稍微有点规模的门派就有自己的一套武学系统与境界标准,如九天山上分了“人”“地”“天”三境,大梵寺分“人”“天”“声闻”“缘觉”“佛”五乘。这些确实只是称呼不一样而已,就像是对待这天地灵气,道家用时称作“道气”,佛家用时谓之“佛气”,而到了邪门歪道手上就变成了“魔气”。至于哪个比较强,就要看在生死斗争中,谁能活到最后了。 九天山下是绵延几百里的山脉。山脉内四季分明,气候宜人,水土极佳,所以自然就形成了各个城镇。 最靠近九天山的一座小镇叫求仙镇。这个镇本来不叫这名字,可是后来随着天剑派的崛起,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绝大多数人都是希望拜入其门下,问道求仙,还有一些则是求医问药之类的。总之,这座不知何时就存在的小小镇,有了新的名字,也有了前所未有的繁荣。 小镇的边缘,靠近九天山的那边,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庭院。庭院古朴,整洁,给人一种庄重又生机勃勃的感觉。 客房里,一名看起来最多三十来岁的美少妇,正坐在床前,耸着眉峰,焦急地说道:“师傅不是说,这个小娃只是脱力,加上惊吓过度,过几天就会醒的么?怎么现在还没有醒啊?都半个月了!” 一名中年男子走上前,温柔地将她的手握住,微笑着说:“别担心,我看过了,这个孩子呼吸平顺,脉象稳定,而且身体健壮,肯定不会有事的。他可能就是脱力太严重了。不过依情况看,这几天就应该要醒了。” 说完,男子拍了拍妇人的手,传去一阵温暖。这么多年了,这种温暖从来没有变淡过,从第一次牵手开始,朝着他对她说的白头偕老,一路而去。妇人轻轻地将头靠在丈夫的胸前,闻着这股熟悉的气味,闻了十年还是会小鹿乱撞的气味,她就会感到很幸福,很有安全感。她觉得就算世界天塌地陷,只要有他在身边,她都可以微笑面对。 “咳”的一声,打破了他们的氛围。他们兴奋地看着这个小孩。终于有动静了! 不一会儿,床上的小孩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小孩的眼前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突然他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嗖”得窜起来,靠在床角龇着牙,满眼愤怒与惊恐。 “不要怕。”中年男子伸手过去,想要抚摸下他的脑袋。可是伸出去的手猛然一疼,手腕处已经被狠狠地咬住,几丝鲜血顺着小孩的嘴角流出。中年男子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就马上恢复了。他冲妻子摇着头笑了笑,转过头看着小孩儿,慈祥的微笑着。对视了一会儿,他伸出了另一只手,做出像刚刚一样的动作。这次小孩没有躲。他轻轻地,温柔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这种感觉就像是那时候,他枕着狼妈妈的肚子,阳光尽情地铺在他身上,如此温暖,温暖如此…小孩的目光慢慢的柔和。他松开了嘴,退缩到那个角落,放声哭了起来。这一刻,他多么像一个正常的小孩,而不是森林里的狼。自这一刻之后,他再也不是狼,而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人类的小男孩。 妇人看得好心疼,坐到小孩旁边,将他拥入自己的怀中,任由他的眼泪鼻涕流到自己整洁的衣服上。她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直到小孩哭得睡去了。 妇人将睡着的小孩放好,替他擦去满脸的泪痕。 中年男子摇头叹道:“看起来他一出生就被遗弃在荒芜森林了,从他被救回来时怀里那只小狼和刚刚的动作看,他应该是被狼群养大的。再根据师傅的描述,后来应该是狼群被强盗所杀,强盗又神秘的死去。这么小就经历这么多生死,而且还能活到现在,此子绝非一般!烟儿,以后我们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吧。” 慕容烟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忧愁,“念郎,都是我不争气,成亲到现在已经十年了,都不能为你诞下一男半女,想想都觉得愧对天家列祖列宗。” 天念从背后轻轻地抱住她,“不要这么想,老天自会有他的安排。可能上天已经安排好了,所以才将他送了过来。我相信他会给我们带来好运和福气的。” 两个人的眼睛都温柔地看着小男孩,虽然他们已经看了好多天,可是却越看越喜欢。这个身体精瘦,可是五官却非常漂亮,甚至有点像女孩的小男孩,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是亲生骨肉了。 小男孩这次没有睡太久。他醒来的时候正好慕容烟端着一碗粥推门进来,天已经黑了。 “饿了吧,来,吃饭了。”慕容烟把粥放到床头。 小男孩闻着这浓浓的米香,虽然他不曾吃过,可是直觉告诉他,这个可好吃了。于是他伸手便抓。刚一碰到就立马缩了回来,然后拼命的甩着手。 慕容烟微笑着摇摇头,“不是这样的。”说着,她拉过男孩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两下。然后端起碗,用小勺子舀起一小勺,在嘴边吹凉,送到他的嘴边,再“啊”的示意他把嘴张开,把食物送进他嘴里。 吃过了饭。门又开了,天念怀里揣着个东西走了进来。“你醒啦,”他边说边走过去,“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天念怀中探了出来。小男孩兴奋扑了过去,用脑袋和它猛蹭了起来。这就是和他一起的那只小狼。他们像兄弟一样。不,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就是兄弟。 天念与慕容烟相视一笑。 “我们给他取个名字吧,”慕容烟说道,“可是应该给他取什么名字呢?我没有想好,你呢?” 天念摇摇头:“我也没想好。”他低头思索了一下,说:“那么我们让他取吧。” 慕容烟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取?” 天念得意得笑着,像个顽皮的孩童,边走摇头晃脑道:“山人自有妙计。”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从门外进来,走到床前,对男孩说:“小家伙,你的命运都靠你自己掌握啦。” 说完,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叠小纸片,看着足有百多张的样子,然后将纸片平铺到床上,每片上都写着一个不同的字。 慕容烟看懂了,“你是让他自己选?可是他不识字啊。” 天念将妻子拉到身边,说:“你不要担心,这个孩子能活到现在,就说明老天待他不薄,所以我们应该相信,他的命运自有天意。” 慕容烟默然地点了点头。 天念将男孩和小狼都抱到了铺好的纸片上。男孩继续与小狼玩耍。他在纸片上翻滚,手里无意地抓起了一张。他张开手,看了看这奇怪的东西,又嗅了嗅,还是觉得怪。正当他想把纸放到嘴里时,被天念及时制止。天念拿来那张纸,舒开一看,中间是一个“殊”字。 “天殊……叫天殊么?”慕容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丈夫。 天念握住她的手,“非凡之人必有非凡的命运,你我就不要过多担心了,能与他相遇也是我们的命运,我们只有做好我们该做的也就是了。” 慕容烟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天殊,默默地点点头。“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把今日定做他的生日吧。”慕容烟显然对丈夫的提议很是赞同,“不过今日已晚,我们明天再为他庆生吧。”“嗯,好的,那我们也去休息吧。” 正当他们要转身离去时,小狼“嗷”地叫了一句。他们转过头,天念发现小狼正殷切地看着自己。“你也想要个名字?”小狼高兴的摇着尾巴,低头叼起一张纸。天念接过一看,纸上是个“天”字,“这个名字不太适合你啊。不过既然是你自己取的,那也没有办法,是吧,天天?”说着,伸出两只手,在两个小家伙的头上摸了摸,“好啦,不早啦,你们也不要玩太晚,早点休息。” 说完,牵起妻子的手,回了自己的房间。 正文 3.妹妹 半年,转眼已经冬雪初降。斜风路过,将树叶上的残雪轻轻扫落,雪团不偏不倚的落在一个小孩的头上。小孩拼命的甩了甩头。他头顶上梳着两个发角,面容清秀似男似女,身旁还围着一只半大不大的狼,似乎正在笑话他。他们就是天殊和天天了。 经过半年的教导,他已经学会直立行走,也已经开始识字,学说话,虽然比正常孩子晚了一点,但是还好不是晚太多。就像捏泥人,当它还只是一块泥的时候,你想怎么捏都可以,但是一旦已经捏成形了,你想给它改个样子,除非你把他变回泥球,要不然就很难很难了。而小天殊幸运的还是前者。 他走在院子里,步履还显得有点蹒跚。不远出传来天念的声音,唤他回屋。小狼天天紧紧的跟在后面。要说变化,天天比天殊要大,至少外表看上去是这样的,刚来的时候那是瘦不拉唧的,再看看现在,毛茸茸的小身体加上肥嘟嘟的四条小短腿,简直就是一个憨态可掬。 两个小东西就这样屁颠屁颠地朝屋里跑去。 房间里好温暖。天念坐在床头,正痴痴地看着睡着的慕容烟,嘴角无意识的上扬着,双眼满溢出无限的幸福。天殊跑过来,拉拉天念的衣角:“爹爹,我要上去。” 天念把他抱到自己的大腿上,问他:“殊儿,你希望妈妈给你生个弟弟还是妹妹啊?”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了被慕容烟隆起的肚子上。 “嗯……都好。爹爹说过,我是大孩子,是哥哥,所以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我和天天都会保护他的!” 天念见这么个小鬼头,说话老腔老调,眼里还透出那么股坚定的劲儿,不由地发笑。 想他们成亲十年未曾生育,就在天殊到他们家之后没几天,慕容烟就怀孕了,很多事不能不说是天意。 “咳咳”,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多了一个头发花白的长者,双眼炯炯有神,脸上挂着无数的慈祥。 “爹,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天念站起身,将天殊放下,并对长者指了指说,“去叫爷爷。” 天殊对着这个老人眨了眨他的小眼睛,问道:“爷爷就是爹爹的爹爹?” 天念微笑地点点头,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天殊抱起天天,对着老人说:“爷爷好,我叫天殊,他叫天天。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天念微微一愣,“你这套是哪里学的?” “上次有客人来,我在旁边听到的。” “你这孩子……”天念对此表示无语,他没有养育过小孩,不知道这么点大的小孩的模仿力究竟有多强。 “哈哈哈哈,我们好有缘。”长者故做正经地回答道:“在下天凡,法号清尘,别人都叫我清尘真人,或者清尘子,你就叫我爷爷吧。” “哦……爷爷……我怎么以前都没有见过你啊?” “呵呵,”清尘俯下身,“爷爷去找你奶奶了,现在才回来啊。” “奶奶就是爹爹的娘亲?” 天凡点点头。 “那奶奶现在人呢?” 天凡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霎那,伸手摸摸那小脑袋,然后默默地直起身子,眼里是忍不住的悲凉一片。 天念知道,这次又是无功而返了,他想安慰下父亲,可是又知道这没用,这么多年来,他把能说不能说的都说尽了,现在他只想父亲能够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人有希望才会开心,只要有希望,再苦再累都可以坚持下去。在他遇见妻子之前,他不懂他的父亲,但在遇见她之后,一切都能如此的感同身受了。他知道父亲现在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实质性的线索——关于他母亲的线索——那从未谋面的母亲。 天念不愿再想这个了。他回头看着妻子,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暗暗发誓,要让他们母子一生幸福团聚。 天殊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弄的不知所措,看天天很乖地趴在他的身前,卷缩成一团,就蹲下来,一点一点地替它整理毛发。天天蹭蹭他的手,很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喉咙里还仿佛在哼着小曲似的,时不时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天凡从沉思中醒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天念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吧。”然后俯下身子对天殊说:“你叫天殊是吧?爷爷和爹爹去外面走走,你在这里看着妈妈,妈妈要是醒了让这只小狼来找我们就可以了。” “好的,”天殊抬起头说,“他有名字的,他叫天天。” 天凡微微一笑,“好的,我记住了。” 院子里。父子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肩并肩地站在一起了。 “那就是你师傅托你照顾的那个孩子吧?” 天念笑着点点头,说:“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孩子很亲切。” “呵呵,那是你太想要个孩子了。不过他确实给我们家带来了好运,他没有来多久,烟儿就怀孕了。” “嗯,所以我会好好对他的,我想等他再大一点就教他天剑派的武功,爹你觉得如何?” “天剑派的功夫是从来不外传的,要是你私自教授恐怕不妥。要不等他大一点,我亲自带他上山,让他先正式拜师。” “如此甚好,呵呵。” 天凡也随之微微一笑,“你有告诉他,他的身世么?” “还没有,他现在还太小。再过些年,等他懂事了,我就告诉他。虽然那样可能会让他离我们而去……”天念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爹,你这次准备在家里住多久?” 天凡摇摇头,:“你知道的,我住多久不是我能决定的。只要一有你母亲的消息,我就要立马赶去。三十年了啊……”天凡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白云慢悠悠地飘浮着,它会飘去哪里?它想飘去哪里?在它飘过的某个地方,她会不会在某个时刻,也像我这样的看着天空,思念着一个人……天凡低下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无数次地呼唤着:“你在哪里……” “嗷呜嗷呜。”天天稚嫩的嗓音将天凡拉了回来,“看来烟儿醒了,我们回去吧。” 慕容烟坐起身子,怀孕让她显的胖了一些。天殊像个小大人一样,端着杯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杯子里的水晃出了一大半,“娘亲喝茶。” “殊儿真乖。”天念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慕容烟摸摸天殊的小脑袋,抬起头问:“爹不是回来了吗?去哪儿了?” “刚刚山上传来消息,说掌门师伯有事与爹商议,爹就过去了。” “爹回来就好了。念郎,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天念看了看天殊,微微一笑道:“是啊,都会好的…” 时光一晃又过去三个月。屋外春雨绵绵纷纷,丝丝入土,润万物。 屋内,天念焦急地走来走去,手心已经不知不觉已经满是汗水。 “放心吧。”天凡安慰儿子,“烟儿也是修仙之人,不会有问题的。” 仿佛真的有天意,这三个月来没有任何关于天念母亲的休息。于是乎,天凡就留了下来。自从天殊来了之后,这个家显得有生气了许多。再加上他的亲孙就要出世了,所以,虽然没有爱人的消息,他也愿意留下来。他过得比以前快乐了许多。 “是啊是啊,爹爹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你先坐下来休息,我帮你转悠。”说完,天殊站起来,学着天念的样子走来走去。天天则跟在天殊屁股后面,摇头晃脑的,似乎也在学。 天凡看着这两个小家伙有趣的样子,哈哈大笑。 天念也笑了笑,心情轻松了不少。 “哇——”,从帘子后面传来一阵清脆的哭声。所有人(当然不包括天殊)悬着的心也随之落地了。产婆抱着个娃娃走了出来,嘴里叫唤着:“恭喜恭喜,是个千金啊。” 天念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看着这个小小的生命,不由自主的热泪盈眶了起来。原来,这就是当父亲的感动啊! “走,我们去看看烟儿。”天凡提醒下儿子。 天念抱着婴儿,来到妻子床前,红着眼眶说道:“烟儿,辛苦你了!看,这个就是我们的女儿,看她多像你啊,将来也一定和你一样,是个大美人!” 慕容烟娇羞道:“说什么呢,这么多人……” “哈哈,不碍的,不碍的。”天凡一边大笑一边捋着胡子。 “念郎,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吧,你想好叫了吗?”慕容烟问道。 “要给妹妹取名字了吗?”天殊眨扑着亮灿灿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怀里多出了一个小竹筒。他的一只小手伸到里面一本正经地捣鼓着。 天念现在已经是满脑子喜悦,哪里还有多余的空间去思考其他,于是直接摇摇头,说道:“还是让爹取吧。” 天凡思索了下,看了看窗外,发现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阳光驱散了刚刚还霸占天空的乌云,还大地一片温暖的金色。 “就取一个‘晴朗’的‘晴’字吧。” 这时天殊的小手已经从小竹筒里出来,手中抓着一张小字条,高高地举起,邀功似地说道:“爹爹,给。” 天念接过,原来是以前给小天殊抓名字的纸条。他翻过来一看,足足愣了三个呼吸的时间。 因为上面正好也是一个“晴”字。 正文 4.打猎 风“唦唦唦”地在树林里大摇大摆地来来回回。两支箭带着“嗖嗖”声划破空气,射向一只兔子。一支箭射中了,另一支则掉落在地上。可是兔子没有死。吃疼的兔子拔腿就跑。 “不好!”一个少年的声音从树丛里传出来,然后两个身影窜了出来。一个是身穿红色女式劲装,十五六岁的少女,原本白皙的肌肤与优雅的气质,在劲装的衬托下,更多了一份英气。另一个……应该就是那发声的少年,可是又不确定,因为这个少年太过俊美清秀,一般美丽女子与他相比,也会相形见绌,唯有那眉宇间的阳刚之气让人将信将疑他是男子。 这个少年便是天殊,那个少女则是晴儿。 天殊俯身捡起掉落地上的箭。 这是一支只有箭身,没有箭头的的箭,箭身的顶部涂有红色的粉末颜料。这是晴儿的箭。天殊的箭顶部是黑色的粉末颜料。当然,同样也是没有箭头的。他们用这种箭是有原因的:最初得知打猎这种事情是从书上看来的,这种活动对他们很是吸引,不过他们觉得杀死一条生命这种事实在是太残忍了,于是晴儿就想出了用这种箭去射动物,箭头上的粉末都带有特殊的香味,射中了之后就带上天天去寻找,找到后看看各自射中了哪里,以分胜负。 这种打猎其实他们只是消遣的游戏,但想不到经过几年的练习,加上身体力量的成长发育,天殊竟然已经能够让木棍射入.内之中! 天殊将箭还给晴儿,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没有控制好力道,射伤了小兔子,要是它因此出了什么意外,那我就罪孽了。” 晴儿拉起天殊的手说:“哥哥,不要担心,我们找到那只小兔子,把它的伤治好不就行啦。” 天殊叹气着点点头。忽然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四下一看,竟是少了天天的身影。 这么多年过去了,最让人诧异的就是天天。本来作为一只狼,它现在应该已经是很大很大了,可是它看起来却似乎和天殊一样,还是个少年“郎”。这一点让所有人都很是惊奇,可是谁都无法道出个所以然来。而天天自己则是最放心的,它吃好喝好睡好,身体不痛不痒,无灾无病,生活真是快活逍遥乐无边。于是,它习惯了好吃懒做,身体么不见长长,只见长膘,愈发的肉滚滚起来。这让家里人觉得很是不行,毕竟天天是一只狼,身子长得慢倒无所谓,可是这么肥怎么行啊,都要失去它的天性了! 所以,这个打猎的活动一多半也是为了天天。可是天天和别的狼就是不一样,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打猎的时候装模作样地跑个两下,然后一趁他们不注意就找个草丛窝起来睡觉,搞得天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它敢这么做得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家的小公主——晴儿非常喜欢它现在的样子,用她的话说就是“肉嘟嘟的多可爱啊!”可以这么说,天天这一身肥肉,有一半是晴儿养的。 天殊的视线在四周围扫了一圈,就知道它肯定趴在附近哪个小树丛里睡着了,因为它这么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走到刚刚躲的那个树丛,果不其然在边上的树丛里就看见了天天,它正闭着眼睛,咧着嘴傻笑,哈喇子都弄湿了整个下巴,看来又不知道梦见什么好吃的了。天殊叹了一口气,拿弓戳戳了它圆滚滚的肚子。它耳朵动了两下,前抓在被戳的地方挥了挥,翻个身继续睡。天殊整个都无语了。晴儿看看哥哥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笑嘻嘻地跑过来,蹲在天天前面,摸着它的头,轻声地叫道:“好啦,别睡了,再睡哥哥要生气了。” 真是的一物降一物,晴儿轻轻地叫了两下,天天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它那迷蒙的眼神,不知悔改的表情,这整个一个二世主么! 天殊无奈,示意晴儿快让天天帮忙找那只受伤的兔子。 天天懒洋洋地走过去,嗅了嗅地面上留下的天殊那支箭上的黑色粉末的气味,然后边闻边向树林里走去。 兄妹俩跟在天天身后。他们就这样一直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走到了什么地方。终于,天天停了下来,对着一堆杂草动了动爪子。 天殊明白有情况,走近一看,原来这堆杂草下是一个洞穴。用弓拨开,洞口不大不小的,人刚好可以爬进去。 “嗯……小兔子在里面啊?”晴儿有点犹豫地看看天殊,“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天殊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和天天先下去看看,没什么事再来带你下去,好不好?” 晴儿跑过来拉住天殊的手,摇头道:“我不要,一个人站在这个荒郊野外的,万一碰到个猛兽怎么办?我害怕,我不要一个人。” “放心哪,傻妹妹,这一带要是有什么猛兽,天天才不会来呢。你忘了上次啦?那次我们也是追踪一只兔子,没走几步,天天就往回走了,当时我们还将它硬拖过去,虽然没一会儿就听到老虎的叫声了,但听声音大概还距离我们好好几里地呢。”天殊拍拍晴儿的脑袋,继续安慰道,“而且不是还有我嘛。”看着晴儿满脸的“不要”,天殊只好放弃,“好吧,那我们都进去吧。跟好哦!” 天殊一拍天天,示意它先进去,然后牵着晴儿弯腰跟进。 进洞之后顿时觉得空旷许多。天殊直起身,拿出火褶,四下照照,发现小小的火褶还根本照不出这个洞是长什么样子的。还好有天天在,要不就凭这么个小火光,不迷路才有鬼呢。 一手牵着晴儿,一手拿着火褶,紧紧地跟着天天。这个时候他倒是很庆幸天天这么肥,要不在这种环境下想要把它跟住还真是有难度的。 天天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停了下来,开始在原地打转。 “哥哥,怎么啦?”晴儿挽住天殊的手臂,躲在他身后。 “小心。看天天犹豫不决的样子,前面可能会有危险。” 话音刚落,洞穴深处传来“嘶嘶”的声音,而且正在快速的靠近! “啊!”晴儿失声叫道,“是蛇!” 天天反应过来,转身咬住天殊的衣服就往外拉。 天殊拍拍天天的头,让它冷静点,然后对晴儿说:“我们马上回去,天天跑前面,你跟着天天,我在最后面断后。”然后对天天说:“你在前面不要跑太快,多顾着点晴儿。” 天天“呜”得一声,以示答应。然后头也不回地朝洞外窜去。 天殊转身正想走的时候,远远感觉到身后有一道求救的目光。他回头看去,目力极致之处,有一个小小身影正一瘸一拐地朝他狂拼命地跑来。这就是被他射伤的那只小兔子。 天殊飞奔过去,一把抱起小兔,回身后才发现,已经没有晴儿她们的身影了。他大声地呼叫了几句,声音仿佛一页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漂流的小孤舟,朝着地平线漂去,慢慢靠近,最后融入地平线之中。 声音落尽,忽然一股刺骨的寒意涌上了心头,因为四周安静得死寂。手中的火褶发出的微弱的光芒,仿佛弥留之际时病人的呼吸,气若游丝,在四周围那铺天盖地的黑暗之中,更显孤独与不安。 天殊站在原地,努力地想辨别方向,因为黑暗已经吞噬掉了他的方向感。他感觉自己现在面对的这个方向可能是出口的位置,可是却不敢贸然走动,因为他不知道会不会走到岔路上去,或者碰到些什么他根本就无法抗衡的怪东西。 就在踌躇的时候,怀里的小兔子开始颤颤发抖了。 “怎么了?伤口很痛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天殊说着,蹲下将小兔子放在地上,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和一点点纱布,把药倒在纱布上,想给小兔子包扎伤口。 小兔子显得很焦急躁动,不停地用脑袋顶天殊。 天殊轻轻地抚摸小兔子,安慰它道:“不要怕,有我呢。” 小兔子似乎听懂了,渐渐地稳定下来。 天殊用最快的速度拔出箭,将小兔子包扎好,抱入怀中。他知道小兔子刚刚在慌什么,他也感觉到背后一直毛毛的,似乎有一双阴冷的眼睛正在贪婪地死盯着他。 黑暗给人带来的恐惧的确是巨大的,因为黑暗对于人来说象征着未知,有未知就意味着有危险,所以当人处于黑暗的包围中时,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助,那么脆弱,那么不安,因此,也就那么的讨厌黑暗。 “这个时候要是给我点光,让我能够看清楚四周,该多好啊!”天殊心里默念着。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觉得自己仿佛砧板上的肉,只能任由宰割。 忽然,仿佛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里话,四周围“噗”得一下亮了起来。 原来是洞壁下点起了数个火堆。 天殊慢慢地回头看向身后。他做好心理准备了的,可是他还是惊呆了——一条巨大的蛇正盘在一根石柱子上,它头顶上那个深红色的蛇冠就有天殊的头那么大了。 小兔子又瑟瑟发抖起来,它看都不敢看,将头埋进了天殊的怀里。 天殊那出窍的元神被小兔子的举动拉了回来。 他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一想到原来刚刚一直有这么个怪物在身后虎视眈眈,背后就冷汗一片了。 “可是它为什么刚刚不马上攻击呢?”天殊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的点,“它准备先戏耍下我?” 天殊抬眼看看大蛇,发现大蛇并不是那种趾高气昂的样子,反而是非常警觉,严阵以待的态势。 “难道这里有什么它害怕的东西?”天殊继续分析,“那我现在还不能跑,可能出了这个区域,反而会更加危险。”他四下看了看,那些火堆应该还可以烧很久。“为什么这里突然会有火堆?难道它害怕的东西和火堆有关?”可是他并没有在火堆里找到什么异常。 天殊想不出答案,最后决定不想了,一切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一步走一步吧。做出决定后,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因为他感觉这条大蛇还要处于这种状态很久,而且最主要的还是——腿软…… 就在这时,大蛇突然开始暴怒。它死命的甩着脑袋,似乎在撞击什么东西。原本暗着的蛇冠变得鲜红,似乎马上就会有鲜血崩射出来。 大蛇不知道撞击了多少次。从结果来看,它似乎是徒劳的。这更加让它恼怒。它把脖子挺得死直,用尽全身力气,被它缠绕着的石柱“咔嚓咔嚓”地裂出许多裂缝。 它还在用力。 天殊站了起来,紧紧地注视着它。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大蛇似乎发出了一声低吼。然后顶上的蛇冠“噗”的一下居然真的爆裂开来,黑红色的血四射出去,却在空中被什么截断了去路。此时天殊才发现,原来大蛇四周存在着一个无形透明的屏障。 大蛇恢复以前的姿势。鲜血顺着它鳞甲的纹路任意地流淌着,不知道是不是血的映射,它的眼睛也是鲜红的。 又开始了撞击。这次不一样了,它每撞一次,山洞就会剧烈地摇动一次,而且一次超过一次。 天殊知道大事不妙。他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而后悔。 叹了一口气,他将小兔子放在地上,说:“你快跑,我可以在这里托它一会儿,你趁这点时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说完,天殊直起身,拿出他唯一的武器——一把木弓与没有箭头的箭。搭箭弯弓,他的箭竟然可以豪无阻碍的穿过那个屏障,但是不出意料地无法穿过那不知蜕变了几百几千次的蛇鳞。 大蛇更加疯狂地撞击着那个禁锢它的牢笼。剧烈摇动的地面已经无法让人安然站立。 天殊在挣扎两下后,身体还是被摔了出去。他在地上滑来滚去的,最后重重地砸在了洞壁上。顿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溅红了散落在地上的箭。 在火光的映射下,大蛇泛着一层诡异的暗红,加之它那疯狂摆动的样子,真如地狱狂魔一般! 眼看着大蛇就要冲破这个桎梏,天殊知道如果大蛇冲了出来,他的小命也就差不多到头了。于是,他背靠着洞壁,吃力地站起身来,随手抓起了一支沾满他鲜血的箭,再一次搭上弓,对着大蛇射了出去。 箭如同有了灵魂,有了力量一般,呼啸破空,直直地飞向大蛇的眼睛。 当大蛇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箭已穿过它的眼球,深深地扎入大脑。 庞大的身躯停了下来,洞穴的摇动也停了下来。它不可置信地看着天殊,虽然不知道它是不是还能看见。它貌似很不甘,似乎还想挣扎着做些什么,可是已经无力了,巨大的蛇头犹如倒塌的高塔,轰然倒地,激起无数尘埃,漫天飞舞,作为为它送行的最后祭奠者。 天殊瘫坐在地上,低着头,脑袋空白一片。他需要休息,因为他的精神突然间充斥了疲惫。 用眼角偷偷瞄了一下大蛇,他不敢多看,因为这是他亲手杀死的生命。 生命真的好脆弱,无论它表面上看起来是多么的强大。 这时,旁边的洞壁上出现了“咔咔”声。天殊转头看去,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窟窿。他起身过去,发现窟窿的那一端远远的有亮光! 出口! 天殊豪不犹豫地奔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疲惫的缘故,时间的概念变得很模糊。他说不出自己跑了多久,不过好在,慢慢的,亮点越来越大,光也越来越强烈。有人影!白色的光芒里有个身影正在向他跑来。 “晴儿!”天殊像是找到了精神寄托,发疯似的跑了过去。 晴儿把天殊扶出洞,看清楚他胸前的血迹与尘土,眼睛马上就红了,急忙问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天殊摸摸她的头,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笑着说:“没事了,看我不是好好的嘛。就是刚刚碰到了条小蛇。”他默默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还好你们都出来了。” 晴儿一瞪边上的天天,说:“都怪天天,跑这么快,害得哥哥没有跟上。而且刚刚我正要去找哥哥,可是天天说什么都不进去,气得我一个人就跑进去了,还好没有跑几步就碰到了。” 天殊揪着天天的耳朵,对它说:“你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一定保晴儿平安,你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进山洞呢?以后要是再这样,看我怎么办你!” 天天“呜呜”两声,表示认错。 太阳逐渐西沉,一缕余晖铺在洞口。一个小身影从洞里蹦了出来,腿上还包扎着纱布。它痴痴地向远处眺望了许久,最后低着头,似乎很落寞地回到了洞中。 正文 5.初入仙山 青烟袅袅似丝带般萦绕在山腰,问世上哪座山的山腰就有云雾缭绕,唯有“天下至高”九天山了。 现在正值清晨,晨曦淡淡,晨雾浓如棉絮,与过去的几千年来一样,覆盖在剑派之上,更显一派仙家风范。 练武场上,已有众多弟子在操练。他们单手持剑,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缓慢,而且每次出剑都是那么绵软无力,真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被迫连续通宵了半个来月了。 “你们两个从今日起,便和所有师兄师姐一样,每日早晨来此晨练。”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大汉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 “是,师傅。”天殊和晴儿异口同声答应。 今日,就在一刻钟前,他们正式拜入九天剑派。虽然家里早就告诉过他们这件事,不过这发生的过程却有点突然。 那时候还是半夜,正在睡梦中的天殊与晴儿被分别叫醒,睡眼睲松的两人被告知要去九天山拜师。 “拜师什么时候不好拜啊,要这样大半夜的去!”两人在一旁咕哝。 爷爷一支手抚着一颗脑袋,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好了,不要嫌了,人家在等我们,总不好意思让个老头子大半夜等你们吧?”说完,也不等两个小鬼回话,一手抓一个,腾空而去。 几乎就是一个瞬间,天殊和晴儿同时的揉了揉眼睛。刚刚感觉明明升空了,可是怎么还在地上?他们时常会在院子里抬眼看这座高耸入云,没有尽头的大山,也听说过这个剑派是在半山腰,也知道爷爷可以凌空而起,御风而行,可是就算是这样,半山腰起码也是数里高空,怎么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就到! 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清醒了。 天殊四下张望,发现这里满满的都是书,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架子上,在书堆的最里头,摆着一张榻,榻上正端坐着一个闭目养神的白发老者。 “小师弟,你来啦。”白发老者缓缓睁开眼睛,尽管灯光昏暗,可是却无法模糊那有神的眼睛丝毫,就仿佛是黑暗中远方的灯塔。 “师兄,多年不见,一切安好?”清尘双手抱拳,微微俯身鞠躬。 “呵呵,”白发老者笑着慢慢站起身来,向清尘走去,“这就是你的孙子、孙女吧?” “正是,”清尘笑道,“师弟厚着脸皮来向师兄兑现当初的礼物来了。你们两个,还不过来行礼,此乃九天剑派掌门,清玉道人。” 天殊与晴儿上前一步,深深作揖。 清玉笑笑,“免礼。师弟放心,我堂堂一派掌门,当然是说话算话。想当年念儿不也是这样的啊,那个时候他恐怕还没有他们大……”说着说着,清玉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是岁月如梭啊,转眼间,念儿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我们虽为修道之人,寿命较普通人要长上许多,可是毕竟不是天上神仙,也终有一天会老会死啊。” “呵呵,师兄,看来你真的有点老了啊,越发多愁善感了。其实道法自然,生老病死乃人之定数,但求死前能完成此生最大心愿,若死亦可含笑九泉……”说到这里,两位老人相视苦笑了一下。 这一辈子的朋友,当然有着他们到死还存在的秘密与默契。 “掌门爷爷,你看上去一点也不老啊。”晴儿糖似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这话倒也实在,清玉除了满头白发外,脸上不仅无一丝皱纹,皮肤更似二十岁小伙子。这点上比清尘做得好多了,可能跟清尘常年奔波在外有关吧。 “哈哈,丫头嘴真甜,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晴儿,晴空万里的晴。” 清玉笑着跟她点头示意,然后转头看向天殊。 天殊抱拳鞠躬道:“拜见掌门爷爷,我的名字叫天殊。” “天殊……”清玉看着天殊,默念了几遍,“果然人如其名,与世不同。” “掌门爷爷过奖。” 清玉笑着点点头,对清尘说道:“呵呵,好了,师弟,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且宽心吧。” “嗯,多谢大师兄。” “好了,今日我先处理这两个小娃的事情,明日此时你再来,我们再好好叙叙。” “呵呵,那大师兄,明日再见。”说完,微微作揖,然后变消失于无形。 “两个小娃,”清玉坐到榻上,对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等下你们师傅就来了,在外人面前叫我掌门师祖,没人的时候就叫掌门爷爷,呵呵。” 晴儿蹦到清玉旁边,伸手捋了下掌门的白胡子,调皮地笑着,“是,掌门爷爷。” “嗯……掌门爷爷,我有一事相求……”天殊深深作揖。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还有一个兄弟,恳请掌门爷爷恩准他能与我们一起生活在剑派内。” “他其实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狼。”晴儿忙补充道,要是真的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天天,她自己也会非常非常想念的。 “呵呵,这有何难,明日我嘱咐你爷爷将它带来就是。”他顿了一下,“好了,你们的师傅来了。” 话语刚落,便传来了敲门声。在掌门应允后,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走了进来,顿时觉得房间更加拥挤了。 大汉深深作揖,道:“师傅,清早唤徒儿来,是否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 掌门摆摆手,道:“无他事,送你两个徒弟,你可愿意?” 大汉看了身边的两人一眼,“师傅之命,一定尽心尽力。” “呵呵,秦广徒儿,我知你心中疑惑。我只告诉你,他们姓天。”然后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天殊与晴儿,“两个小娃,他是我的徒弟,姓秦名广,道号宁尚。由他做你们的师傅,可愿意?” 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答:“谢谢掌门师祖。”然后转身面朝秦广,跪于地上,一边叩首一边说道:“弟子天殊。”“弟子天晴儿。”“拜见师傅。” 秦广直起身,面无表情地对他们说,“既然拜得我为师,望你们能做好吃苦的准备,我可是全剑派公认最严格的。” 兄妹俩低着脑袋,偷偷地意味更加深长地对看了一眼,答道:“是,谨遵师命。” 清玉笑着点点头,顿了下,对两人说:“如果门派里有其他人问起你们的身份,你们就答是来自我的托付便可。”说完,目光落在了秦广身上。 秦广抱拳道:“弟子明白。” 清玉挥了挥衣袖,说道:“好了,没事了。秦广,你带他们去打点一下吧。” 秦广作揖告退,关上门时,他耳边响起了清玉的隔空传音(当然只有他能听见),叫他明天晚上再来。 秦广带着天殊与晴儿,一路无话,径直走到一座大院。大院最外面的那块匾上书着“天乾院”,再往里走几步,就发现院子被道路隔开,一边深处有“大竹苑”的牌匾,另一边深处是是“小竹苑”。 很明显的,大竹苑的占地比小竹苑大上许多许多。 秦广带他们走入了小竹苑。 一个非常消瘦的少年本来正在扫地,看到秦广走来,便停下手上的活,非常恭敬地叫道:“师傅。” 秦广来到他身边,问道:“早课可已经做毕?” 消瘦少年诚恳答是。 秦广微微侧身,露出两个身影,对他说道:“今日来了两个新人,交你安排。” 消瘦少年先是看了看晴儿,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傻笑,再转睛看天殊,整个人直发愣。 “咳!”用力的咳嗽声犹如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让他顿时惊醒。“可有问题?”秦广问道。 “没……没有,师傅就放心交给我吧。” 秦广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便不自觉地摇起头来。 清瘦少年看秦广走远,便粗粗地喘了一口气,随即又挺起胸膛,显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我叫侯鑫,是你们的三师兄,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就可以了。”说完,他自己都不自觉地笑了,因为以前他都被称作“师弟”,现在终于做“师兄”了。 天殊拉着真正左顾右盼的晴儿向前几步,走到侯鑫跟前,说道:“谢谢三师兄。我叫天殊,她是我妹妹晴儿。” “原来她是你妹妹啊,呵呵。”侯鑫偷偷瞄了晴儿一眼,然后就像失了魂似的一边抓着后脑勺一边傻笑。 晴儿走上来,皱着眉头说:“我说师兄啊,你做师兄的总要有个做师兄的样子吧,师傅叫你将我们安排下,你该不会就准备安排我们在这儿看你傻笑?” “呵呵,失态失态,让小师妹看笑话了。”侯鑫尴尬地笑笑,“好了,跟我来,我先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天殊刚刚四处望了望,发现这里几乎就是建在竹子上的,真不愧“竹苑”这个名字。 这里的走道都是离地腾空的走廊,也不复杂,呈“田”字形。侯鑫对他们介绍道:“穿过大厅,直走到尽头的那个房间就是师傅的房间。师傅不苟言笑,遇事爱较真儿,又严格,所以我们没有师娘。说到这儿,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本门这方面的门规?” 天殊和晴儿摇摇头。 侯鑫抬头拍着胸脯说道:“嘿嘿,那作为师兄的我,就好好和你们讲讲。本门为修道门派,道法自然,而自然之中有阴阳,其中男为阳,女为阴,所以本门是可以成亲的。不过只有一人不可以。” 正文 6.师兄 “谁?”天殊和晴儿异口同声道。 “掌门!” “掌门?为什么?” “这个……我也是听说的。话说这个规矩是第十二代掌门赤水真人,在千年前的“正邪大战”后所设下的。据说那个时候,本门正值青黄不接,赤水真人刚蹬大位,上一代掌门又刚好圆寂,想必那些魔教妖人定已伺机很久,抓住机会攻上九天山,混乱中劫持了赤水真人的妻子与孩子,以此为挟,要他毁去天剑。赤水真人自然不会招办,可是另一边至亲至爱之人危在旦夕,他没有办法,最后竟然脱下掌门道袍,摘下掌门道冠,以其个人名义,跪于那群妖人面前,任其羞辱。其妻子不忍见此,杀了小孩,然后自刎。极致悲愤的赤水真人启封了仙剑。由于仙剑太过强大,凡人肉身难以抵抗,不管是我派门人还是魔教妖人,死伤无数。传言,那时九天山的半山腰血雾弥漫,整一月方才散尽。至此之后,赤水真人便立下此规,为的就是怕此种事情再次发生。” 晴儿眨了眨她的大眼睛,有点伤感地说道:“想必,赤水掌门与其夫人定是非常恩爱吧……” “嗯……我若能觅得这样一人,便舍去尘世,与她寻一普通村庄,厮守恩爱,过完余生。”天殊似自言自语道,搞得自己好像是情场浪子似得,其实就看了几本野记。 “咳咳,我说,”侯鑫原本正得意洋洋,等着这两个刚来的师弟师妹向他投来崇敬的目光,可谁知他们竟然自顾自的感慨起来,全然把他忘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听错重点了?我要说明的是为什么掌门不能成亲!” “呵呵,也是。谢谢师兄为我们说明。”天殊抱拳作揖。 侯鑫见天殊的动作,愣了一下,急忙还礼,动作却生硬别扭,“师弟不要这样,我心里慌慌的。” 晴儿在一旁看得倒是乐呵呵的,弯下腰,凑过去问道:“师兄,这是为什么啊?” 侯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是粗人,这些繁文礼节本来就不是我所长。而且……而且师傅说过,师兄弟乃是自家亲人。和自己人哪来这么多花架式,空道道。” “那就听师兄的了。”天殊一边说一边将侯鑫扶起。 “对了,师兄,你说你是三师兄,那大师兄和二师兄呢?”晴儿问道。 “呵呵,正想和你们说呢。二师兄名叫朱环,现在正在东边的厨房忙活呢。二师兄对美食可有研究了,他做的东西堪称‘九天山一绝’,你们不要看我这么瘦,其实我还是二师兄的首席试吃者,他每次发明个菜就会先叫我试吃。可是,问题是我吃了这么多,还就是一点不长肉,二师兄说给白骨精吃了也都长肉了!哎,你说,我也不想的是吧?” “那让他自己吃么。”晴儿接话道。 “呵呵,师妹,这你就不知道了,二师兄的体质刚好与我相反,他不要说大吃大喝了,就是喝水,第二天起来也要胖一圈。” “呃…那二师兄是不是长得很胖的?”天殊问道。 “对!” “那二师兄是不是喜欢穿大红色的长衫,里面什么都不穿?” “对对!” “那二师兄是不是喜欢拿一朵花,用花梗剔牙,剔完再插到头上?” “对对对!”侯鑫诧异地看着天殊,“莫非……师弟见过二师兄?或者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天殊摇摇头,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如他刚刚描述的胖子正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侯鑫领着天殊他们过去。走到那胖子身边了,他都还没有感觉。侯鑫一拍他肩膀,问道“师兄,你魂不守舍地蹲厨房门口干嘛呢?” 朱环转过脸,已经被肉挤成一条线的眼睛里冒出闪烁的光芒。“太好吃了!我刚刚意外做出了一道菜,真的是太好吃了!” “真的?那快拿给我尝尝!” “好,你等着。”想不到一个胖子竟然会有这么灵活的身手,只听见“嗖嗖”两声,朱环手里多了一个碗,碗里多了一坨黑黑的,粘乎乎的东西。 “这什么啊?看着真恶心。”晴儿缩到了天殊身后。 “小姑娘,这个你就不懂了,正所谓人不可冒像,不要看这个东西外表不怎么样,吃起来可以说是别有洞天,内有乾坤……对了,小姑娘,你是谁?”朱环打住了那滔滔不绝,喷涌而出的口水。 “我就是为了这事来找师兄的。”侯鑫上前引荐,“他是哥哥天殊,她是妹妹天晴儿。他们是师傅刚刚收的徒弟。嘿嘿,我也有师弟了……” 天殊对朱环抱拳行礼道:“见过二师兄。” 朱环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我们小竹苑可没有这么多规矩。”然后他掂了掂手中的大碗,说道:“嘿嘿,小师弟小师妹啊,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送你们的。我这道新发明的菜就送你们做见面礼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应该是做师弟的孝敬你才是。” “对对对!”晴儿忙跳出来接话,她觉得可能还是竹子好吃点。 “那小猴子你来吃!” “这…二师兄,我刚刚吃过早饭,吃不下。” “又没有让你吃完。这东西稀罕得很,你想吃完?美得你!”朱环把大碗往侯鑫的胸口一顶,“只准拿一点!” 侯鑫颤抖着双手,捏起一小戳。 “快吃!”朱环那两条线眼的眼角微微抽动。 侯鑫颤颤微微地将那点东西靠近自己的脸,先是远远地嗅了下,发现其实还蛮好闻的;再用舌尖点了一下,似乎不算难吃。他再看了一眼朱环,然后就双眼一闭,头一扬,同时说了句“你不会幸福的”! 众人直勾勾地看着侯鑫,他似乎变成了雕塑,时间也似乎凝固了。清风摇曳着竹林唦唦作响,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也没有多久,反正,侯鑫终于是动了。 “二师兄……”侯鑫抬起眼,已是包含泪水,“真的是太好吃了!” “真的?”晴儿不敢置信地也去捏了一小撮,还分了一半给天殊。他们对看了一眼,缓缓地放到嘴里。 朱环自信地看着他们,一抹微笑静静地绽放。 “这个味道……好奇怪……可是真的很好吃!”天殊细细地品味着。 另一边的晴儿已经说不出话,只能一直猛点头。 朱环一拍肚子,“这就对了!你们继续,我去好好研究下这道菜。嘿嘿……”说完,人就不见了,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 侯鑫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呵呵,二师兄这人就这样,做其他事情都是慢性子,唯有对于厨艺,他会‘奋不顾身’!师傅常说他,如果他对修炼的热爱有对厨艺的一半,那他也已经是同辈弟子中佼佼者了。” 天殊摆摆手说:“一样的一样的。而且,我们也因此才可以有此口福啊。” “呵呵,说得也是。” 侯鑫领着他们继续走。走了几步就来到了秦广的房间。 侯鑫做贼似的指了指,非常小声地说道:“这里就是师傅的房间了。师傅这会儿应该是在休息。算了,我们还是快走吧,万一打扰到师傅休息就不好了。” “哦……”天殊对晴儿笑笑,一起跟着侯鑫走去。 “嘻嘻,师兄似乎很怕师傅啊?”晴儿窜到前面,边走边问。 “这个嘛……”侯鑫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这个也怪我自己太愚笨了,拜师都已经三年了,连入门心法都还无法完全吸收,连到练武场晨练做早课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呢?”晴儿继续问道。 “因为我们九天剑派的功夫的修炼方法主要就是引自然灵气,以激发本身真气。而这最最基础的就是这入门心法。看到众弟子晨练时的样子了吧,那其实就是以剑为媒,吐纳自然之灵气。” “那二师兄怎么样了?”天殊好奇道。 “二师兄啊,不要看他这样子,其实他的天资是我们师兄弟中最好的,不过当然还不包括你们。可是二师兄志不在此,可惜了。要不我们小竹苑在我们九天山上也不会……哎!算了,师傅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去了。” “那大师兄呢?”晴儿问道:“说了这么久怎么都没有提到过大师兄啊?” “呵呵,刚说到大师兄,我们就到他房间了。”侯鑫朝旁边指了指。 他们说着说着就到了他们住的地方。这里是厨房的正对面,房间按离师傅房间的距离由近至远,依次从大师兄起往后安排,晴儿最小,所以排的最远。这也是因为小竹苑人少,才能安排到一人一间房,其他院的可都是多人间,就如大竹苑,他们就是四人间。 “嗯……不知道大师兄回来了没有?”侯鑫轻轻地敲敲门。 “谁?”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是我,小猴子。” “哦,什么事吗?” “今天师傅又收了两个弟子,我带他们来看看师兄。” “哦……你等下,马上来。” 晴儿凑到门前,一边用力的朝门缝里看,一边问:“大师兄该不会和师傅一样的,整天摆着个脸吧?” “才不是的,大师兄人很好的。好多次要不是大师兄,我早就被师傅打得屁股开花了。” “哦?是吗?”晴儿丧气地抬起头,癟了下嘴,“什么都看不到。” 天殊把她的拉过来,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你个姑娘家的,偷窥成何体统。” 晴儿刚想回嘴,门就“吱”的一声开了。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走出来,微笑的脸上有一股抑不住的憨厚。 “这两个就是新的师弟师妹?” 侯鑫点点头,笑容有丝丝僵硬。 晴儿趁侯鑫还没有开口,抢先说道:“大师兄好!我叫天晴儿,他是我哥哥天殊。” “哇,好俊的兄妹啊,能做你们师兄真是我的福气。”大师兄继续憨笑着,“我叫田力,很多人都叫我大牛,呵呵。” “大师兄过奖了,以后就有劳大师兄多照顾了。”天殊一边作揖一边说道。 “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我身为大师兄,照顾师弟本来就是应该的。还有,以后对我们自家师兄弟就不要这么拘束了。” “对啊对啊,”侯鑫插话道:“都跟你说这么多次了。” 天殊不好意思的笑笑。 侯鑫看了看田力,“师兄先回去休息吧,我先带他们去安顿。” 田力点点头,对他们说:“安顿完了再来找我,我教你们本门基本的心法。” 天殊与晴儿点头应允。 没几步便到了他们的房门前。侯鑫介绍道:“里面日用品都还齐全的,等下我再来给你们送本门的道服。你们先各自回房休息吧,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到时候找我便可。” “谢谢师兄。”天殊又想作揖,想想又不对,就学着侯鑫的样子,挠了挠脑袋,傻乎乎地笑。 侯鑫刚转身便被天殊叫住。 “师弟还有什么事?” “嗯……也没什么,希望是我多心了……”天殊皱着眉头问道,“大师兄是不是受伤了?” 侯鑫看了天殊一会儿,说:“你也发现了?刚刚师兄一开门就有一股药味传出来。我猜肯定是大竹院里的人干的!被他们欺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还有这种事?”天殊和晴儿异口同声道。 “哎……”侯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大竹苑那帮人仗着他们的师傅是我们师傅的师兄,然后看我们人少,平日里在我们面前做威做福的,可是真正跑外面去对别院的弟子,连个屁都不敢放!说到底,这也只能怪我们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啊!” “大竹苑的人这么厉害?连大师兄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天殊问道。 “大师兄的实力在我们‘天乾院’的同辈中可以排前五!不过……毕竟还有前面四个……特别是大竹苑的大师兄诸葛明,在我们整个门派里都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那谁最厉害?”晴儿蹦出一句。 “那当然是‘雷震院’的执剑长老,清扬长老。听说本来掌门应是清扬长老,只是他老人家更喜欢云游四方,便将掌门之位让给了现在的掌门。传说他是本门历史上唯一一个靠自己力量领悟出天剑使用方法,并有足够力量支配天剑的人。所以说现在的天剑派比以往的都强大,因为有两个可以使用天剑的人……” “停。”晴儿跺跺脚,“三师兄啊,我发现你没有领会到我的意思,我问的是同辈中!” “这个么……八院中都会有其精英,如地坤院的梁之远,水坎院的叶嫣然,火离院的萧冷,雷震院的谢谦,山艮院的余味,风巽院的周逸,泽兑院的程风,他们可以说都是一时之选。不过因为没有正式的比试过,也说不清谁更强。” “叶嫣然……”天殊不由自主地在嘴里念了一遍。 侯鑫听见了,马上接话道:“嫣然师姐是这里唯一的一个女子!而且她不仅实力超群,更重要的是,她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和善……” 晴儿推推侯鑫,指了指他的下巴,“先把口水擦擦。” 侯鑫忙用袖子扫过,然后手抓着后脑,一脸不好意思地傻笑。 “谢谢师兄为我们讲了这么多,以后也要多麻烦师兄照顾了。”天殊笑笑地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呵呵,那你们先休息,等下我来给你们送衣服。”说完,还没有等天殊回话,就一溜烟的跑了。 “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三师兄有点傻傻的啊?”晴儿凑过来,低声地问。 天殊捏住她的鼻子,说:“没礼貌,人家这叫淳朴!” 正文 7.走廊夜话 入夜。山风似个调皮的小孩,不听话地拨弄着柔美的发丝。 晴儿轻轻地整理了下头发。 初升的月,朦胧的光,仿佛山林间的精灵都聚到了晴儿的身上,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仿佛有一层淡淡的白光包围着晴儿。 “呵呵,小师妹,你可真漂亮……”侯鑫抓着脑袋傻傻地笑。 因为小竹苑里的师兄弟房间都是连在一起的,所以大家不自觉的会养成一种习惯,那就是晚饭后,差不多天黑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从自己房间里搬出一张椅子,坐到走廊上。靠房间这边的走廊很大,差不多有个戏台大。真不知道这是哪位高人设计的,这么人性化。 今天是天殊与晴儿来得第一天,晚饭时朱环特地拿出了几样招牌菜,吃得大家都赞不绝口。秦广似乎也心情不错,难得的今天没有训人。 于是,众师兄就开开心心地拉出这两个小师弟小师妹一起赏夜。 “对啊对啊,第一次觉得我们九天派的衣服原来这么好看。”朱环摇着把蒲扇,笑容都快把他的线眼吞噬了。 “那你还都不穿?”田力接话道。 “师兄,你这不是为难我嘛?看我现在这样子都已经热得不行了,要是还穿那么多,非把我捂死不可。再说了,我整天窝厨房,要是穿那么一套白衣服,叫我怎么放得开手脚。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这不是在苑子里面么……呵呵。” 天殊笑笑,问道:“二师兄那道新菜叫什么名字啊?” “想好了,我就叫它‘黑球’。” “什么嘛,”侯鑫接道:“这么点怎么能叫球啊?最多也就是个丸,还不如叫‘黑丸’。” “你们这两个大老粗,叫你们平时不读书,让小师弟小师妹笑话了吧?”田力“哈哈”地笑了起来。 “没有没有。”天殊笑着摇手道。 晴儿看看田力,“那大师兄取个。” “这……这个嘛……”田力东看看西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最后看了看朱环和侯鑫,说道,“我们三个大老粗,平时都不好好看书,让小师弟小师妹看笑话了吧!” “哈哈。”晴儿大笑起来。 天殊揉了揉笑太多的脸,放松下肌肉,随口说道:“既然大家都想不到,那就叫‘想不到’好了。” 晴儿点点头,“这个好。说真的,刚开始看那样子,还真想不到竟然会是那样一种美味。确实‘想不到’。” 侯鑫赶忙接道:“我也同意,我和小师妹的想法一样。” 朱环冲侯鑫摆摆手,“得了得了,就你这只小猴子还有想法啊?我们师兄弟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从来不知道?” “我那是都放在肚子里!”侯鑫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赶忙回击道:“再说,跟你说还不是对牛弹琴。” “你说我是牛是吧?你说我是牛是吧!”朱环“噌”得一下站了起来,摆出了一个“金鸡独立”的造型。“少年啊,亮兵器吧。我要和你单挑!” 侯鑫也不甘示弱,拉开架势,摆出一副“大鹏展翅”的样子。 天殊被这瞬间变幻的局势搞得有点反应迟钝,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大师兄在一边笑呵呵地对他摇头,示意他继续看着。 走廊中间,只见一个极胖和一个极瘦的两个人像唱戏一样绕着对方转来转去,眼睛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就这样转来转去,转来转去。不知道转了多久。 晴儿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好,你眨眼了,你输了!”朱环用肚子一下子就把侯鑫顶回了椅子。 侯鑫紧紧地闭着眼睛,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今天算你运气好,我昨天失眠,导致这会儿状态不好,让你侥幸赢了,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朱环坐回自己的位置,双手用力地揉着已是泪如泉涌的眼睛,“我还没有发挥出我百分之一的实力呢!”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动不动就这样子比一次,这么多年下来不也就是个半斤八两。”田力说道。 晴儿看着侯鑫和朱环,轻轻地推了推天殊,幽幽地飘出两个字——“幼稚”。 天殊对着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然后用两根手指夹住她的鼻头,说道:“这个叫做淳朴。” “诶,师弟,不准欺负小师妹。”侯鑫,朱环,田力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 “我没有……” “那你的手在干嘛?” 天殊转头一看,忙把手从晴儿的鼻子上拿下来,顿时觉得百口莫辩。 “小师妹现在可是我们大家的妹妹了,所以就算你是她亲哥,也不许欺负她!”侯鑫大义凛然地说道。 朱环和田力在一旁应声,深深地表示赞同。 晴儿站起来,跑到他们那边,然后转过身对着天殊做鬼脸。 天殊笑着摇摇头,“好好好,我听师兄们的就是。” 竹林浅唱,月舞轻盈,暖暖的灯光伴随着笑声在这一片黑中,随风晕开。 “师傅这么晚还没有睡啊?”天殊看到师傅的房间还一直亮着。 “师傅可能还在打坐练功吧。”田力也向那边看去,“师傅常常会练功到深夜,不知道为什么师傅练功特别拼命。论实力,保守算来,在剑派里能在师傅之上的绝不会超过十人。” “师傅这么厉害啊?”晴儿半信半疑道:“师傅看起来是很强壮,可是像我们修仙门派,不是越道骨仙风的越厉害么?” “这个……凡事不能只看表面,等师傅到掌门的年纪,说不定也是道骨仙风的呢?”天殊答道。 “不要看师傅总是板着一张脸,其实他很好的。”侯鑫说道。 “对啊对啊。”田力和朱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真的吗?”晴儿也向师傅的房间看了看,然后扁了扁嘴,“看起来不像啊。” “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田力边说边起身,“你们两个等下,我去给你们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天殊和晴儿看着田力的身影走回房间又走出来,手里多了两本小册子。 “这是本门的入门心法,是我下午的时候写的,你们每人一本。”田力把册子递给他们,上面书着《道玄经》,继续说道:“本门心法分为天、地、人三种境界,每个境界都有不一样的心法。入门心法为‘人’境心法,‘地’境心法为《自玄经》,‘天’境心法名为《化清天书》。每上升一个境界都会有质的飞跃。听师傅说,只有在‘天’境五层以上的功力才可以驱动天剑。” “那大师兄你到什么境界了呢?”晴儿问道。 田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才‘地’境三层。” 晴儿学着大人的口吻说道:“没事的,大师兄,好好努力,未来是光明的。” 田力憨厚地点头称是,可是稍一回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看旁边的人都在嘻嘻地笑,田力清了清喉咙,继续道:“本门的功法特点是易学难精,到达‘地’境后每提升一层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就比如说,我从‘地’境一层到二层所花的时间比从‘人’境一层开始突破到‘地’境的都多,所以入门心法很好练的。不过不要小看了这小小的入门心法,它可以祛除你们身体的污浊之气,练得好甚至可以让你们脱胎换骨。” “真是有劳大师兄了!”天殊感谢道。 田力点点头,接着说道:“等你们练成这心法后,师傅就会亲自教导你们的。” 晴儿随手翻了下,问道:“这个看起来应该不难练啊,要练多久啊?” “这个要看个人资质了。”田力伸出三根手指,说道:“我练了三年。” 朱环把他的眯眯眼稍微睁开了一点,“我花了一年呢。” 众人把目光集中到了侯鑫身上。 侯鑫轻声地说:“我修炼了五年……还……还没……练成……” “二师兄为什么不去帮帮三师兄啊?”晴儿问道。 还没等朱环回答,田力就已经先开口了,“这个别人最多就只能把修炼时的心得告诉他,要不是有我们的心得,小猴子还不一定有今天的境界呢。其他的一定只能靠他自己的身体来体会,要不永远就只能停留在这个阶段。” 晴儿不说话了,低下头翻弄着小册子。 天殊轻轻地拍拍她的头,“怎么啦?担心啊?我的小晴儿可是聪明得一塌糊涂的。而且,我们又没有一定要得道飞仙,是吧?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么,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对啊对啊,还有我们!”侯鑫抢先说道。 晴儿看了看大家,甜甜一笑。 夜更深了,皓月似乎更加清明了,山风似乎也停息了,走廊上的人影笑声也不见了。 天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在想明天起来他应该去干什么,练功?去逛逛?那么后天呢?大后天呢? 突然,他觉得有点迷茫,有点无所适从。 “顺其自然吧。”天殊轻叹一口气,又辗转了几次,发现实在睡不着,便翻身起来。他点起灯,倒水的时候看到,那本小册子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随手拿起来翻看,看着看着,体内不自觉的多出一股气,随着文字指示的路径在体内游走。当气走到靠近胸口时,突然传来一阵锥心的痛,让那股气顿时烟消云散。 这怎么回事? 天殊坐到床上,决定认认真真的从头再来一次。 开始的一切就如刚才一样,一切正常。可是当那股气靠近胸口的时候,那种锥心之痛又再次传来。 天殊咬着牙,冷汗已经湿透了背部的衣裳。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痛,可是他似乎在跟那种痛斗气,驱使着气一点一点地前进,每前进一点点,胸口就似乎多被一千只蜘蛛撕咬。 天殊的眉头锁得非常非常紧。他提起一口气,想要一下子冲过去。可是,就在他刚刚提完气的时候,那种痛感又爆增了数倍,然后直冲脑门。 终于,天殊还是输给了身体。渐渐模糊的意识,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的身体,最后,他无法再抗争,就这样任由意识陷入了无边黑暗。 正文 8.意外 半夜,天已极黑,人已静寐。有一间房间却还亮着灯,有一人安坐于床榻之上,另一人恭敬地站在对面。 如果天殊与晴儿过来,肯定会认出,这里是他们昨晚来到的地方,从这里开始,他们有了不一样的命途。 这里是掌门清玉子的房间。那两人,一个就是清玉掌门,而另一个是秦广。 秦广恭敬地问道:“师父深夜唤弟子来,所谓何事?” 清玉子指了指塌在地上的一团肉球,说道:“将它带去交于天殊兄妹。” 秦广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个肉球原来是只狗(就是天天)。 “这狗……”秦广的“狗”字还没有出口,天天就“噌”得一下弹起来,龇着牙齿怒视着他。 清玉哈哈笑道:“徒儿错了,它是狼不是狗,而且应该还是非凡之物。”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挥了一下手,一阵祥和之气让天天冷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秦广不解道:“就算是狼,那它与天殊兄妹何干?” 清玉慢慢地说道:“这狼是和他们一同长大的,特别是对天殊来说,更加意义非凡……”他将天殊的身世大致讲了一遍。 秦广微微诧异,现在终于知道掌门为什么会夜里叫他来了。他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晴儿果然是天念兄之女,那想必天念兄一切都安好了。”说着说着,他的嘴角绽放出一朵难得的微笑,可是这朵微笑只是昙花一现,刹时凋谢。他在心里粗粗一算,他们这对少年时便在一起的挚友,已经二十几年没有见了。现在得知他一切安好,不由得替他开心。可是他转念又想到了自己,不由的心脏抽动了一下。 “我的傻徒儿啊,为师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还是那句话,希望你可以放下。”清玉安详地看着秦广。 秦广点点头,表示明白。“师父,那清尘师叔一切安好?”秦广小声地问道。 “还是老样子啊。要不是这个固执的老家伙……”清玉笑着摇摇头,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我们也不要搞得跟个贼似得。” 两人相视一笑。 秦广拜别清玉子,领着天天回去小竹苑。 天大亮,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胸口好闷,似乎有块千斤巨石压在胸前,我要把它推开,可是为什么手不能动?我要求救,可是为什么我叫不出声?我怎么了? 下雨了?好像没有。那我的脸为什么湿湿的?等等,似乎有人在叫我……这是晴儿的声音,还有……还有三师兄……他们怎么啦? 为什么我的周围这么黑?他们在哪里?我是不是还在梦境里?那我该怎么办? 对了,我要睁开眼睛,我要睁开!一定要睁开! 天殊挣扎着睁开眼睛,模糊渐渐变清晰。 “天天……天天!”天殊用力地擦了擦眼睛,“你来啦!什么时候来的?” 原来天天一直趴在天殊身上,用舌头舔着他的脸。 天殊把它抱到旁边,疲惫地坐起来,问道:“三师兄,晴儿,你们怎么在这里?” “怎么刚刚醒来就有这么多问题?我们还有问题要问呢。”侯鑫说道。 晴儿走上前,坐到床上,摸着天天的脑袋,说道:“我大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见天天蹲在你门口了,听师兄们说是师傅昨晚带回来的。” 天天眯起眼睛,头迎向晴儿的手,一副无比享受的样子。 晴儿继续说道:“我们还以为你在睡懒觉,就来叫你,可是敲了好久你都没有反应,于是就直接进来了,发现你躺着一动不动的,把我吓坏了。哥,你怎么啦?” 天殊用余光找了找,吃力地把那本小册子拿过来。“我记得我昨晚睡不着,就起来练功,可是练到一个地方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然后我就没有知觉了。” “怎么会这样呢?我练了这么久都没有遇见过。按常理说,这入门心法不但不会引起人的不适,每次练过后应该会觉得更加舒适才对。因为这心法偶尔也会给一些普通人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用。”侯鑫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惊呼:“你说你昨天晚上就开始练功了?” 天殊诧异地看着侯鑫点点头。 侯鑫有点难以置信地说道:“天哪,这不可能吧?我从拿到心法到开始练,足足用了一个月!就连二师兄都用了七天!你竟然……” 这时,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走进了房间,身后跟着一个与此相似的身影。 “师傅,大师兄,你们怎么来了?”天殊想要下床,谁知刚一站起来,就感觉双腿无力,向前踉跄出去。这让他自己都大吃一惊。 秦广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天殊身前,将他一把扶住。“你还是去躺着吧。刚刚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来检查下你的经脉。” 田力和侯鑫将天殊扶回床上。 秦广上前,坐于床沿,将手指搭在天殊手腕经脉处,输出一小股气在天殊体内流窜。 渐渐地,秦广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晴儿抱着天天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她的心也随着秦广的眉头纠到了一起。 良久,秦广收了手,叹声道:“天殊的心脉处滞瘀至极,而心脉又是人之根本所在……这种情况本门开创至今都没有遇过。为师马上去找掌门商议,在没有结果前,你不可练功。” 秦广站起身,对田力说道:“你们好好照顾师弟。”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 田力走到天殊床前,安慰道:“师弟别担心,掌门师祖肯定会有办法的。” 天殊苦笑着点点头。 晴儿将天天放下。天天一下子就蹿到床上,趴到天殊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天殊摸摸它的脑袋,告诉它没事。 “这狗真有灵性,它叫什么名字?”侯鑫凑上来,伸手想摸摸它。 天天猛然转头冲着侯鑫龇出尖牙。 侯鑫立马收手,陪笑道:“别生气别生气,我不碰你就是。” 晴儿走过去,在天天身边坐下,温柔地抚摸着它的背,笑呵呵地对侯鑫说:“师兄错了,天天不是狗,是狼。” “是狼?有这么肥的狼?”侯鑫疑惑道。 天天这一听不乐意了,一下子站起来,作势马上就要扑过去与侯鑫一决生死。 天殊把天天拦住,对它说道:“好了,天天,别闹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三师兄也是不知者不罪啊。” 天天“呜呜”地低吼了两声,又趴了下来,把头转到天殊这边,看都不看侯鑫一眼。 晴儿看侯鑫很沮丧地低着头,便安慰道:“师兄不要在意,过几天,等天天和大家熟了就好了。” 田力也过来应和道:“是啊是啊,天天这么有灵性,以后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侯鑫“嗯”了一声,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大家出来吃饭了。”朱环在外面扯着嗓子喊。 天天“噌”得一下弹起来,飞似得蹿了出去。 侯鑫再次惊诧道:“想不到它和二师兄一样,如此臃肿的身材竟然有如此迅捷的身手。” 晴儿见天殊要起身,便忙上前去扶,并问道:“觉得好点了吗?要不我去拿到房间来给你?” 天殊冲着晴儿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好多了,坐了会儿腿上的力也回来了。” “真的可以吗?”晴儿担心的问道。 侯鑫也走过来帮忙扶天殊,“我看你还是别硬撑了,你的腿都直哆嗦。” “是啊,小师弟,你就先好好好休息吧。”田力过来拿起了仍在床上的小册子,翻弄了一下,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天殊说:“真是奇怪,照常理说,越是修炼高深的心法,走火入魔后对本身的反噬越大,可这种入门心法又不是什么厉害的高深大*法,就算走火入魔也不至于伤成这样啊。” “哎,这种事连师傅都不清楚,我们就不要操心这个了,还是等师傅从掌门那里回来再说吧。我们只要把小师弟的身体养好,养得白白胖胖的,就可以了,小师妹你说呢?”侯鑫冲着晴儿又是一阵傻笑。 晴儿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侯鑫在说什么,自顾自地跟天殊说着:“哥,你就不要勉强了,还是躺床上休息吧。” 天殊无奈地点点头,坐了回去。说实话这伤真的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虽然他嘴里说好多了,可是刚刚一站起来就明显感觉到双腿发虚。 “好了,你们还站着干嘛?快去吃饭。这里我来就行啦。”朱环拎着个罐子走了进来。 “诶?二师兄,那是什么?”侯鑫指着那个罐子问。 “这是特地给小师弟做的‘人参鹿茸枸杞虫草熊胆田七等之十全大补罐罐鸡’,简称‘营养鸡汤’。”朱环将罐子放在桌上,把扣在罐口上的碗取下,顿时整个房间充满了一股浓郁的香气。 侯鑫吞了吞口水,幽幽地说道:“生病真好。” 田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说道:“上次你被大竹苑的人打伤,不知道吃了师父多少好东西,还有脸说。” 晴儿不解地问道:“这和师父什么关系?” 朱环接道:“小师妹啊,你想想,要不是师父给的,这么多好东西,我到哪里去弄啊。” 晴儿一边点头一边“哦”了一声,然后笑呵呵地说道:“原来师父真的不是表面上那样冷冰冰的。” “那当然了,”田力说道:“跟在师父身边越久,就越有这种感觉。” “呵呵,好了好了,都跟我去吃饭,等下菜凉了,影响了我的手艺,我可就跟你们没完。” 众人将天殊扶到桌边,然后便往外走。这时正好天天挺了个圆鼓鼓的大肚子屁颠屁颠地回来。 “这只狼真是太有灵性了,而且和我真是太投缘了,你看,我们的头一样圆。”朱环看到天天跑来,高兴地说了起来。 晴儿站在天殊旁边没有动。 “怎么啦,晴儿?”天殊问道。 “我想在这里陪你,等你吃好了我再去吃。” “不用了,傻丫头,我还没有伤到这么严重。再说了,天天不是回来了嘛。” 晴儿看了看天天,这肉嘟嘟的身子走起路来都一晃一晃的,让她每次看每次都不禁尔莞。 “好吧,”晴儿转身朝门走去,经过天天时,她还特别嘱咐天天说:“你要好好照顾哥哥。要不你就完了!” 正文 9.冲突 平静的生活,淡化了时间的流逝感,不知不觉,天殊与晴儿已经在山上有一年了。 侯鑫终于在这一年里练成了入门心法,到达“人”境第五层。 人比人气死人的是,晴儿可谓是资质过人,仅仅半年便可将入门心法融会贯通,然后很快通破“人”境,到达“地”境。再加上她俏丽脱俗又不失英气的姿容,很快便在同辈中脱颖而出。人们私底下已经开始拿她与叶嫣然相比,因为上一个有此资质的女弟子就是叶嫣然。 在接下来的半年,晴儿已经开始修炼的《自玄经》,并拥有了自己的剑——双剑“思念”——本是秦广极度珍爱之物。 双剑“思念”,由秦广亲自铸造。他取世界之颠九天峰上的千年寒冰铁,与世界之底东海之渊的千年乌钢为其躯,分别打造成通体白透的“思”剑与通体黑色的“念”剑。再以自己的鲜血为引,注入元气,为其剑魂。所以这柄双剑能够感受彼此。而且听说这柄双剑背后有个故事,但是具体是什么,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世上万物,皆由五行而生,逝后又归于五行,周而复始,无穷尽。所以每个人出生都带有五行之力,而且基本上都是其中某一种属性强于其他四种,为主属性,只有极少极少的人会有多种主属性。但是一般人都无法激发应用。还有就是一些更加稀少特殊属性,如“风”“雷”属性。 《道玄经》的作用就是清除经脉瘀塞,使其可以与自然之力相通。《自玄经》就是教人以自身功力激发身体的五行之力,并以此操控你的主属性元素。从《道玄经》起,每提高一层都比修炼《自玄经》要难,而且是越来越难! 操控的程度与威力依靠的是个人的修为,不过物极必反,当操控的元素之力远超你的修为时,身体就会被反噬,不死亦残。一般人需要媒介,如武器,天剑派就是以剑为媒。当然,神兵利器可以让人有很大的提高。就如晴儿,刚刚修行才一年的她本身实力肯定是不如已经有十几年修为的田力,但是如果有着“思念”的加持,她的实力就不在田力之下,甚至是超越田力。 晴儿的主属性是木。 在小竹苑深处,与大竹苑的交界处有一块空地,于是那里就成了她练功的场所。每每她在竹林间练剑时,总有落叶飞花在她身边围绕,整个竹林似乎都在随着她的吐纳、她的动作而摇摆。 清风撩拨,日影成辉,她就是这竹林里的仙子。 天殊总是带着天天坐在一旁看着晴儿练剑。 关于天殊心脉的问题,一直无法解决。期间,他爷爷,父亲和母亲一起来过一次,在那晚他第一次踏入九天剑派的掌门的房间里。天念问他要不要下山去学别的。天殊看了看晴儿,长这么大他们还从来没有分开过,再加上小竹苑里那些个可爱的师兄,他摇摇头,说道:“我舍不得走,这里太美好。” 就这样,他习惯了早起。因为不用练功,就接替了侯鑫原本的工作。在这一年里,他也不是全无收获——他学会了做菜,因为师兄弟里面就朱环练功的时间最少,整天泡在厨房,所以天殊也耳濡目染的学了很多,到后来他也发现,烹饪其实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当然,这样子最开心的还是天天了,也跟着整天泡厨房,吃得它又胖了好大一圈。 又是如以前一样的平静的一天。 天殊带着天天在竹林里漫步。他们要去找晴儿,和以前一样,他知道晴儿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一切他都太熟悉了。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当天殊快走到晴儿练剑的地方时,远远的就听见有人打斗的声音。 天殊马上飞奔过去,蹿出竹林,发现晴儿正在与两个男人缠斗。 天殊和天天此时行动完全一致,毫不停留,直接加入战斗。 晴儿先是一惊,然后马上定了下神,焦急地说道:“哥,你还没有修为,快别插手!” 天殊大声地回道:“这和修为无关。敢欺负我妹妹,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天天也龇出它的尖牙,低吼着盯着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相互看了看,然后哈哈大笑,说道:“就凭你?一个半男不女的,加一只死肥死肥的狗?你说你能让我们怎么不好过啊?哈哈哈哈~” 那两个人的笑声还没有落,天天就已经猛扑上去。 只见那两人往旁边轻轻一跃,躲开天天的猛扑,随后乘天天还没有来得及稳住身体,一脚将天天踢了回来。 晴儿一跃而起,上前接住天天,马上给他检查伤势,并做初步治疗。 天天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他的喉咙里还发着“呜呜”的声音,嘴角已有鲜血流出。 天殊看到这种情景,便“啊”地举拳头朝那两人狂奔过去。 那两人还是各自往旁边轻轻一跃。 “你只会和畜牲一样直冲过来么?”其中一人嘲笑道。另一人接道:“怎么会啊,畜牲跑的比他可要快多了,你可不要来侮辱畜牲。” 天殊停下来站在那里,冷眼地盯着他们,死死的地着,任他们说什么都一言不发。 良久。 “这小子看着真不爽。”说完,一道黑影朝天殊扑过来,一脚踢在天殊肚子上。另一个人紧跟上来,旋起一脚抡在天殊脸上。天殊被踢飞出去。 晴儿飞身过去,将天殊接住。 “天天怎么样了?”天殊问道。 晴儿微微一笑,说道:“没事了,我已经把它治疗的差不多了,多亏你托了这么久的时间。” 天殊摇摇头,苦笑道:“原来我这么没用……” “哥,你别这么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晴儿提剑走去,竹叶纷纷飞扬,在她身边,将她团团环绕,仿佛是个防护罩。 就在那两个人惊讶于晴儿的能力时,围绕着晴儿的竹叶停住了,然后瞬间粉碎,虚无为无数绿色灵气,发疯似得钻入双剑,眨眼全无。 没有了!他们眼前已经空无一物!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的要眨眼。可是真的就在他们眨眼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甩飞出去。 这是两道强大的气对冲所形成的冲击波。空地旁的竹林似要被折断一样的倾斜下去,空地中已是漫天尘埃。 “晴儿!”天殊冲着里面大喊。 力量慢慢消去,尘埃渐渐落定,两个身影逐渐清晰。一个是晴儿,手握双剑;另一个是一名高挑男子,单手将剑反握,收于臂后。他们相距十来步,面对面站着,均已收势。 天殊爬起来,跑到晴儿旁边,关心地问道:“没事吧?” 晴儿脸色有点发白,微笑着对天殊摇摇头。 这时,被震飞的那两人一边踉跄地跑过来,一边叫道:“大师兄!” 高挑男子白了他们一眼,大声骂道:“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说完,便向晴儿走来。 天殊一把挡在晴儿面前,大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高挑男子在距他们四五步时停下,微笑着对天殊说道:“师弟别紧张,我不会怎么样的。”他将剑插回剑鞘,对着晴儿继续说道:“我就是大竹苑大师兄诸葛明,想必你们就是小竹苑的晴儿师妹和天殊师弟吧?” 天殊仍不放松警惕,说道:“是又怎么样?” 晴儿的脸色稍微恢复一些,接嘴道:“你们大竹苑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诸葛明脸上一僵,但是只是一瞬间,他的脸上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微笑。“呵呵,我想师妹可能对我们大竹苑有点什么误会。” “哼!那今天算是怎么回事?”天殊问道。 “这……这都怪我管教不严。我这两个师弟平日里非常顽劣,本来正被师傅罚关禁闭。今日我去查看时却发现他们已偷跑出来,找其他弟子多方询问下才得知他们朝这边跑了,于是我便一路追查,来到这里。还好我及时感到,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真的?”天殊直直地看着他。 诸葛明迎向他的目光,继续微笑道:“千真万确。” 天殊看看晴儿,问道:“刚开始发生什么事了?” 晴儿摇摇头道:“算了,我不想再见到这些人,我们回去再说吧。”说完,转身朝天天走去,带着它走向竹林。 天殊对诸葛明抱拳作揖道:“诸葛师兄,你是我辈之中的楷模,亦是师弟我心目中的偶像,所以希望以后师兄能消除大竹苑与小竹苑之间的误会,让我们天乾院更加团结。” 诸葛明还礼道:“师弟过奖。消除两苑间的误解乃是我这个做大师兄的份内之事,我一定竭尽全力。还有,”诸葛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天殊,“这是我大竹苑的密制伤药,对外伤有奇效,望师弟不嫌弃。” 天殊接过瓶子,抱拳道:“那就谢谢诸葛师兄了。小妹还在等我,我先走了,改日再会。” “再会。” 天殊转身便快速地朝晴儿追去。 诸葛明站了一会儿,感觉了下,确定天殊他们已经走远,便转身,慢慢地走到那两人面前,冷冷地看着他们,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了他们每人一巴掌,将他们打翻在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诸葛明怒不可遏道。 他们捂着脸,惊恐的看着诸葛明,其中一个颤颤微微地说道:“我们按照大师兄的吩咐去调戏小师妹,刚开始好好的,正等着大师兄出来英雄救美,可是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更想不到那个小妮子竟然怎么强!” “要不是你们先伤了她哥哥,她会有这么猛烈的反应么?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们现在已经在这里给竹子做肥料了!”诸葛明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再睁开朝晴儿消失的方向看去,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一个才修炼一年的小丫头竟然会有如此修为,刚刚那一击已达到我的七八层功力。很好很好。”他不自觉地笑开,笑得异常猥琐,“晴儿小师妹,你等师兄来疼你哦。哈哈哈哈……” 正文 10.那一块地方 回到小竹苑,大厅。 侯鑫替天殊处理剩下的外伤,由于晴儿在竹林里已经给天天治疗过,所以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但如果单单从表面上看的话,天殊的伤还是很吓人。刚刚受伤时,情况还并不严重,可是谁知道回来后,受伤的那半边脸越来越肿,还青红相间,真可谓是五彩斑斓。 晴儿一边给天殊消肿一边流着眼泪。 天殊摸摸她的头,宽慰道:“傻丫头,哭什么啊,没事的,这些是皮外伤,过两天就好的。” 侯鑫抬起头,看了看天殊,说道:“不要说晴儿了,我看着都想哭。我们小师弟原本这么俊俏的一张脸,现在给搞得跟二师兄一样,看着能不悲吗?” “诶,你个小猴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环用他的小眯眼狠狠地瞪侯鑫。 “我不就是打个比方么。”侯鑫还小声地补了一句:“真小气。” 朱环一下站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好了,别闹了。”田力把两人止住,走过来看了看天殊,问道:“小师弟,真的没事吧?” 天殊看着晴儿,点了点头。 田力用力地握起了拳,狠狠地说道:“大竹苑的人真的太可恶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知道我们小竹苑的厉害!” “对!”侯鑫接得非常坚定,因为他也常常被欺负。“不过,大师兄,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平时如果是其他院的人欺负我们,师傅都不会坐视不理,可是为什么就是大竹苑的不会?”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刚刚入门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田力摇摇头,道,“我们也不能总是想着让师傅替我们出头。我们几个做弟子的每次都技不如人,让师傅的脸面往哪里搁啊!”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动地心情,看了看晴儿,说道:“还好我们现在有小师妹了。以后我们要更加努力的练功,好好保护小师妹,绝对不能再让今天的这种事再发生了!” “好!”田力,朱环和侯鑫三个人异口同声得很坚定,大厅里的气氛顿时扭转了过来。 时间转眼入秋。 大家都修炼的很认真,连走廊夜话的时间里都充满了练功的心得交流。 天殊渐渐地发现,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只能静静地听着,因为他们讨论的话题,自己完全无法体会。 自从竹林那件事后,大家都有很大的进步,特别是晴儿,师傅亲自教授,功力可谓是一日千里。 就只有天殊,毫无功力,在门派里,就和一个废人无异。他时常会想,现在的自己已经根本无法保护晴儿,甚至连自己都无法保护,上次的事件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导致的结果就是越想越不知所措,也越想越苦闷。 他决定出去透透气。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这次连天天都没有带在身边,只是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这点。 一直走,出了天乾院,经过练功场,经过巨石剑,从石板路走到泥路,从旁边有建筑走到只剩下树木,从有路走到没有路。 天殊停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走了多少路,这里是哪里,甚至怎么回去。这些东西他想都没有想过。 不过眼前的风景把他从痴呆状中拯救出来。 前面是一面山壁,高耸入云。山壁前有一个小小的水潭,清澈的潭水让人可以看到潭底的每一块石头。在离水潭四五仗高的山壁上,有一个出水口,水正源源不断的从出水口里流下来,不大也不小,恰到好处的温柔。阳光下,溅起的水滴如琉璃般晶莹剔透,铺展开成七色的虹。一棵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岁的大树就像山壁的老友一样,用自己喜欢的姿势,放松地站在它面前。水潭边开满了蓝色的小花,淡淡的天蓝色,淡淡的香。 天殊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笑,只是觉得心里的阴霾似乎一下子都没有了。慢慢走到那棵大树下,俯身捧了几口水喝,然后躺了下来。听着不急不缓的流水声,看着树叶与阳光玩游戏,任由风调皮地弄乱自己的头发,或是将树叶丢在他身上。他感觉他和这里是一体的,他在随风飘荡,他在轻舞飞扬,他微笑地,安然睡去。 不知时间,朦朦胧胧,似乎一直有优美的乐曲在耳边飞舞。分不清是真是幻。 天殊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树枝上正坐着一个人,和他一样的一袭白裳,不过是女装。 他闭回眼睛,继续安静地听着,这如天籁一般的音乐,假装还在梦中。 美好总是短暂的。很快,一曲已毕。 “好了,醒了就醒了,干嘛还装睡?”树枝上的女子一跃而下,轻轻落地。 天殊坐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师姐真厉害,这都被你发现了。我只是觉得师姐吹的乐曲很好听,想多听一会儿,呵呵。”他说完,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高挑的身材,细长的脖子,白里透红的皮肤仿佛玉雕一般,白洁无暇的面容,明亮清澈的眼眸更胜这水潭之水。树下光影绰绰,让人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醒来。 “哎哟,原来是个师弟啊,我还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小师妹女扮男装呢。”女子弯下身子故做仔细地看着天殊。 “这个……”她的突然靠近让天殊不知所措,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忙把头低下,像侯鑫一样用手抓抓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 “呵呵,这么害羞啊。那就不逗你了。”她坐到天殊身旁,问道:“你是谁?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叫天殊,是天乾院小竹苑的。至于我怎么来得……我也不知道……”天殊继续低着头,有点不敢看她,可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头一下子抬了起来,说道:“那我该怎么回去啊?” “回去的事你放心,不过你要说实话。”女子的语气稍稍加重了一点。 可是这一点就够天殊受的,他急忙回道:“是实话,绝对是实话!” “小竹苑我去过,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是一年前才拜入师门的。” “这样的啊,难怪。”女子对着天殊微微一笑,让天殊一阵小鹿乱撞。 “师姐,还未请教……”天殊努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 “我么……”女子对天殊招招手,示意他贴耳过来,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不告诉你。哈哈。”说完,仿佛一阵风吹过,将她吹回了树枝。 她拿出一片树叶,放到嘴边,天籁再次响起。 他坐在树下,痴痴地听着,痴痴地看着,忘记了现在身处何时,身在何处。 不知不觉,夕阳余晖已经挂在薄云之上,昏黄的阳光撒在水面。一片叶子被风摘下,扔进水里,激起水晕圈圈,激起阳光粼粼。 女子和天殊静静地坐在水边看着。 天殊从手旁捡起一片落叶,放到嘴边,想学女子那样子吹。可是当他轻轻地吹时,树叶毫无声响,于是他用力地吹,却只发出“噗噗”的噪声。 女子转过头,看到天殊笨拙的样子,不由的笑出声。 天殊忙把手放下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又感觉热热的。 女子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叶子,看了看说:“这片叶子吹不响的,都破了。”她四下找了找,拿起一片平整的,到水边洗了下,然后拿起来用嘴轻轻吹了口气,叶面瞬间凝结了一层白白的霜,再用手微微一弹,白霜掉落。她把叶子递给天殊,“试试这片。” 天殊接过,叶片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他将叶子放到唇上,再次试吹。可是结果和前一次没有任何两样。 女子哈哈地笑道:“真笨。” 天殊不好意思道:“我自小就对音律没什么天分……” “呵呵,没事,今天不早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再相遇,就让我教你好了。” “真的可以吗?”天殊眼睛亮了起来。 女子笑着点点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你说你不知道回去的路是吧?那就跟紧我哦,走丢了我可不管。” 天殊把叶子小心翼翼地放到衣服的最里面,然后马上跟了上去。他紧紧地跟着,不敢走上前与她并肩,也不想与她拉开距离。就这样,他们在树林里走着。 天殊用力地记下了每一步,他都恨不得把这线路深深的印到他的灵魂里。 马上就到剑派了。 女子停了下来,转过身对天殊故做严肃地说道:“我希望你不要把那个地方告诉第三个人!” 女子的转身带来了一阵美妙的,熟悉的芳香,是那水潭边,蓝色小花的味道。 天殊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连忙称是。 女子眯眼一笑,“真乖。好了,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回去了吧?那就就此别过吧。”说完,拔出佩剑,御剑而去。 天殊看着她飞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他好想把她留下来,他似乎有许多话还想对她说,可是真的在她面前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影远去,直至模糊,直至消失在天际。 正文 11.回家 回去后的天殊心情好了很多很多。师兄们问起来,天殊却只是说到门派里四处逛了逛。 又是走廊夜话的时间。师兄们纷纷与晴儿讨论修炼的问题,虽然晴儿入门最晚,不过资质却是好,所以她领悟的一些东西师兄们不一定想得到。 天殊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坐在旁边。他说不上话,而且他也根本不想说话。他深深地陷在白天的回忆里,那清澈的潭水,美丽的小蓝花,不过更美的当然是那袅袅的仙音,明亮的眼眸,甜甜的笑容。天殊似乎还能听到,看到,闻到…… “小师弟,小师弟。”田力过来摇了摇天殊,问道:“小师弟,你怎么了,干嘛一直在傻笑?” “有吗?没有啊。”说实话,天殊确实被吓了一跳。 “真是的吗?哥,你有什么事可不能瞒我哦。”晴儿扁着嘴看他。 天殊摸摸自己的脑袋,说道:“真的没事哪,我只是看到大家的功力都有长足的进步而感到高兴罢了。”这边说完,他又伸手去摸趴在他脚边的天天的脑袋,“天天其实也和我一样表情的,只是你们看不出来。呵呵……”不知是做贼心虚的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的,他觉得最后笑得那两声,特别特别的“干”。 “好吧,没事就好。很晚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田力说完,大家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天天头一点地就马上睡着了,它本来都是睡天殊旁边的,可是那只是限冬天很冷的时候。 可是天殊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他躺在床上,将藏在内衣深处的树叶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在眼前摆弄来摆弄去,还时不时的放在鼻子上,就仿佛叶子上还留有她的香气。看了一会儿,又将叶片再次小心翼翼地收回,生怕看多了一眼明天就没有了。 就这样子傻笑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似乎没有合眼多久,外面竟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又将天殊拉出了梦乡。 “难道是……”天殊想到这里,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马上弹坐起来,可是回头想想,觉得应该不太可能。跨过还在死睡的天天,走到门后,小声的问道:“这么晚了,谁啊?” “哥,是我。” 外面传来晴儿的声音,让天殊不由地一阵失落。他用手擦了擦脸,打开门,问道:“晴儿,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晴儿一脸兴奋地对天殊说:“哥,你快去穿衣服,出来我给你看个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天殊推进屋子。 天殊穿好衣服出来,疑惑的问道:“到底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你不用问,跟着我来就是了。”晴儿把天殊拉到外面,然后拔出双剑中的一把,扔到空中,剑扩大了数倍,然后自己轻身一跃,落在了剑上。 “哇,晴儿,你也会御剑飞行了啊?什么时候学会的?怎么都不告诉我啊?”天殊诧异地问道。虽然天殊知道晴儿已经有御剑的实力,可是据他所知,师傅从来没有教授过。 晴儿御剑停在天殊面前,说道:“这哪里还用教啊,我自己想了几个晚上就想出来了。你看我这不是一领悟到就先来飞给你看了啊。” 天殊笑着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我妹妹就是了不起!” 晴儿呵呵一笑,然后冲着天殊伸手,很有男子气概地说道:“上来!” 天殊晃晃悠悠地站上去。晴儿将天殊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说了句“抓紧了”,便直冲云霄。 天殊第一次站这么高,难免紧张,再加上晴儿第一次飞,难免摇晃。天殊的手不由自主地越抓越紧。 晴儿“哎哟”地叫了一声。 天殊忙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哥,你抓疼我了。” 天殊赶紧松了松手,然后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晴儿转头,对着天殊咧嘴笑道:“回家。” “啊?这么远!” “对啊,所以才半夜出发,等到的时候就是早上啦。” “可是我们这么私自下山,会被师傅骂很惨的。” “这个放心啦,我早就跟师傅提过的,他也答应了。而且临走前我在师傅门前留了张便条,明早师傅起来就会看见的。” “唉,你个丫头,真拿你没办法。” 晴儿冲着天殊厥了厥嘴,说道:“我早就不是个小丫头了!” “好好好,”天殊无奈地说道:“那大丫头,可不可以请你飞得时候多用点心?” 晴儿“哼”了一声,把头转了回去。 夜风将晴儿的秀发向后拨去,有种很好闻的香气充满了天殊的鼻腔。 突然间,天殊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真的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梳着两条小辫子,动不动还会挂出两条鼻涕的小丫头片子了,她已经长大,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想到这里,天殊放开了他的手,展开双臂,努力地掌握平衡。 不知飞了多久,天渐渐地亮了起来。 “快看快看!”晴儿兴奋地大叫起来。 远处的地平线渐渐地泛起了红光,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见到自己心仪已久的情郎时,脸上泛起的清新的红晕。然后,太阳先是羞怯地露出一个小角,再慢慢地探出眼睛,最后才把整个露出来。红色似快乐的病毒,原本灰白色的地平线,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已是一片绯红。 初升的阳光,暖暖的,撒到身上,让天殊与晴儿的精神为之一振,整夜未眠的疲劳瞬间消失全无。 晴儿转过脸对着天殊顽皮地笑着。阳光仿佛在晴儿的脸上跳跃,光洁的肌肤闪闪发光。 天殊有点不敢看晴儿,那熟悉的侧脸不知何时竟多出一份妩媚。他笑着捏住晴儿的鼻头,轻轻地摇了两下,说道:“专心点,好好御剑。” 晴儿冲着天殊皱了下鼻头,把头转了回去。 接下来没一会儿,他们就到家了。 此时,正好碰见天念正陪着慕容烟在小院子里散步。 “爹爹,娘亲。”晴儿大老远的就喊了起来。然后一个加速直冲下去,差点把天殊甩出去。 剑还没有落定,晴儿就直接跳了下来,一路小跑地蹦跶过去。不过这可把天殊搞惨了,本来就重心没有站稳,现在剑又突然卸了力,搞得他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好已经没多少高了,要不屁股非开花不可。 天念走过来将天殊扶起,笑着问道:“没事吧,殊儿?” 天殊揉了揉屁股,不好意思地答道:“没事,只是屁股有点疼,呵呵。” 慕容烟一边拉着晴儿的手走过来,一边责备道:“你啊,怎么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人下来剑也不再控制一下。” 晴儿厥嘴道:“好哪好哪,是我不对哪,娘亲总是偏着哥哥。” 慕容烟推了一下晴儿的头,说道:“死丫头,你们哪个不是娘的心头肉啊。” “好了好了,”天念转过身对着慕容烟说道:“孩子们肯定都还没吃过早饭,你去给他们弄点吃的,有什么话等会儿坐下来慢慢说。” 慕容烟笑着点点头,亲自去厨房做早餐,不一会儿便弄了满满一桌。 天殊看着这一桌的菜肴,说道:“娘,我们又不是客人,你弄这么多干嘛,而且我们再能吃也才两个人啊,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啊。” 慕容烟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做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想给你们做点好吃的,想不到做着做着就做了这么多。没事的,慢慢吃。” 晴儿挽住慕容烟的手臂,把头靠到她的肩膀上,娇滴滴地说道:“谢谢娘亲,娘亲最好了。” “好了好了,都这么大了,还撒娇。先吃饭。”慕容烟伸手轻轻摸了摸晴儿的脑袋。 天念夹了一个红糖馒头放到天殊碗里,说道:“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天殊拿起馒头,大大地咬了一口。“真好吃!” “慢慢吃,还有很多。”说完又夹了一个给天殊。 天殊把这个夹到了晴儿碗里,说道:“晴儿才应该多吃点,她在山上修炼得可刻苦了。而且晴儿天资聪颖,现在已经很厉害了,连御剑飞行都是她自己领悟的。” “哦?是吗?原来我的晴儿这么厉害啊!”慕容烟笑着说说道。 “当然啦。”晴儿继续撒着娇。在父母面前,孩子永远是孩子。 “天天呢?”天念问道。 “出来的时候看它正睡得香着呢,就没有带它回来。”晴儿答道。 天殊接道:“天天本来还是跟我睡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发现了厨房是个睡觉的好地方,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可以去找东西吃,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呵呵,天天从小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念转过来问晴儿,“你们这次下山准备待多久?” 晴儿想了想,说道:“明天吧。” “这么快啊?不多休息几天?”慕容烟问道。 晴儿安慰道:“反正现在我也会御剑了,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所以一样的哪。” 天殊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爷爷呢?” 天念道:“他老人家自上次从剑派回来后,没有过多久就外出了。” 天殊没有接话,他们都知道爷爷是去干什么了。对于爷爷,天殊只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当然他也觉得如果能够找到奶奶那是最好,要是找不到,对于这个家来说,其实影响不大,毕竟谁都没有见过那个女人,那个传说中的奶奶。 一家人很久没有这样子在一起吃饭说话了。 温馨的阳光照进屋子,撒在天殊的脸上,暖暖的仿佛小时候钻到娘亲的怀里。 吃饱喝足,一夜的疲惫开始袭来。天殊有点撑不住了,打着哈欠走到自己房间,推开房门,发现一切如昔,而且一尘不染。天殊钻进被窝,闻着这熟悉的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晴儿和天殊不一样,她是修仙者,身体与精神都已经与天殊这种普通人有很大的不同了。所以一夜不眠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她吃完早饭后先是把慕容烟拖到自己房间,说了好一会儿的小秘密,然后就开始拉着天念与慕容烟,给他们展示自己的修炼成果。 天念看完,一脸满意地说道:“嗯~不错不错,真有乃父之风!” 晴儿冲着天念吐吐舌头,做做鬼脸,不信地说道:“爹爹厚脸皮!” “好了好了,你们父女俩都半斤八两。”慕容烟对晴儿说道:“不过你爹那话可不是吹牛的。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同辈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了。” 晴儿惊奇地看着天念,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很快就会超越爹爹的!” 天殊翻坐起来,可能是刚刚吃得太多了,肚子一阵绞痛,将他活活痛醒。 他穿上衣服,奔向茅房。 在回房的路上,天殊本打算着再睡一会儿,可是他听见的那些话语,像钉子一样把他的脚钉在了地上,同时也让所有的睡意完全消失。 天念“哈哈”笑道:“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有志向是好的。”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只要修炼到能够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就可以了。得道飞仙又怎么样呢?如果因此要离开自己心爱的人,飞仙会快乐吗?那个有你的爱人在等你的地方,才是真正的仙境。”天念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看向慕容烟,眼睛里无限的温柔。 “咳咳,”晴儿故意的清咳两声,说道,“注意影响,还有第三个人在旁边呢。” 慕容烟脸上微微泛红,笑骂道:“你这死丫头,连你爹娘都敢嘲笑!” “哪里有嘲笑哦,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晴儿调皮地说道,“那我不妨碍你们啦,我回房休息去。” “话还没有说完。”天念把她叫住,问道,“殊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晴儿摇摇头,有点沮丧道:“还是和以前一样。” 慕容烟轻声叹了一口气,向天念看去,见天念微微点了点头,便说道:“殊儿真的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人遗弃在荒芜森林里,是被你爹的师傅清扬道长连同天天一起救回来的,要不是命运眷顾,他可能早就……”她不忍再说下去。 晴儿愣住了,刚刚还在与父母撒娇,现在却突然告诉她这样一个事情,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安静了良久,晴儿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哥哥不是我亲哥哥?” 天念点点头。 慕容烟继续说道:“不过他却永远会是你的哥哥,我们的家人。” 天念走上来拍拍晴儿的肩膀,说道:“本来如果殊儿可以和你一样正常修炼的话,我们也会把这些话告诉他,因为你们现在都长大了,以后的路越来越多的是要靠你们自己去选择。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把真相告诉他,我怕他会非常非常难过,他可能会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一无所有,所以……” 晴儿微笑了下,点点头,似乎想通了很多,“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哥哥的。我以后会更努力的修炼,以前都哥哥挡在我前面,以后的日子换我来保护他了!” 天殊直直地站着。他想狂奔,没有方向地狂奔,跑到放声痛哭,跑到精疲力竭。可是他发现他没有力气了,双腿似乎连支撑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想要试着迈开步子,可是结果是直接跪在了地上。既然已经跪倒,那就索性开始爬行。 是的,他一路爬回了房间。 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眼泪开始不受控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掉眼泪,是因为原来自己只是一个孤儿?还是因为“这个家”对自己真的太好了? 没有声音,只是很安静很安静地流着,因为天殊不想让爹娘或者晴儿发现。 正文 12.脸上带月牙的女子 第二天,全家人一大早就都起来了。天殊告诉晴儿,说想留下来多休息两天,而且由于昨天的事情,天殊的确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所以晴儿便一个人御剑回去了,说过两天再来接他。 送别了晴儿,天殊便被父母温柔地“命令”回房间休息。没过多久,慕容烟就端了一盅冰糖燕窝来到天殊房间,并看着他喝下一碗才离开。 天殊靠在关好的房门上,静静地看着桌上的燕窝。有一种酸,再次涌了上来。 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废物,不能修炼,不能像晴儿一样让父母觉得骄傲。自己在这里就像是一个负担,要让这养育自己的父母操心。如果父母可以责怪,甚至打骂他,他都会觉得舒服一些,可是他们的做法却是……加倍的爱。 要知道,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天殊走过去,将燕窝整盅拿起来喝,甜甜的,香香的,又咸咸的。 天有点阴,又有点闷,可能也只是天殊觉得闷而已。打开房门,他只是想让身体移动起来。就像逃跑一样。 到哪里?不知道。 他似乎习惯了漫无目的,直觉便是方向,感觉就是目的地。 一直走着,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上了山。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深深刻在他的潜意识里了。他忽然发现,这些地方都是以前他和晴儿一起打猎的地方。 天殊停顿了下,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刻意选择了一条他完全陌生路走去。 树林里的湿气越来越重,没过多久,果然开始下起了大雨。 天殊远远地看到那边有个山洞,于是便一路狂奔进去。 洞内漆黑一片,所以天殊便站在了洞口,正准备将已经湿透的衣服脱下。 这时,一名女子也跑了过来,她看到天殊,愣了一下,然后怯生生地问道:“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天殊赶忙让开,说道:“快进来快进来,外面雨太大了。” 女子跑了进来,她已经湿透,乌黑修长的头发贴在脸上,白色的长裳也紧紧地贴住身子,虽然有些狼狈,可是却使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凸显出来,而且白裳湿透后稍显透明。 这使得天殊不敢直视。 女子用手拨了拨头发,然后对天殊说道:“谢谢公子。” 天殊忙摆手道:“这山洞又不是我的,所有人都可以到这里躲雨的。” 女子对着天殊微微一笑,然后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用已经在滴水的袖子擦着脸。 天殊假装不经意地看她,见她整个人都在一直冒水,而且还在瑟瑟发抖,便对她说道:“姑娘,请等我一下。”说完,他打着火褶,进去了山洞,不一会儿洞内便传来了火光。 天殊走出来,对女子说道:“姑娘,我已经在里面点起火堆了,你快去把衣服烤干吧,要不一定会生病的。” 女子看了看他,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天殊继续说道:“姑娘放心,在你没有出来前,我绝对不会踏进一步的。” 女子忙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那……那你怎么办?” 天殊笑笑,说道:“我身体好,没事的。” 女子低下头,脸有点红红的,说道:“还是请公子于我一同进去吧。” 天殊连忙拒绝道:“不可不可,这样万万不可。” 女子抬起头,眼睛好大好温柔,她看着天殊,说道:“我相信公子绝非奸邪之徒,所以请公子勿需多虑。” 说完,不等天殊拒绝,便将他拉入山洞。 天殊将两根长木棍抵于洞壁,凌空横于火堆两侧,衣服挂在木棍上刚好垂地又不触地,这样衣服便形成了一道帘幕。 天殊与女子坐在各自的那一侧。虽说有衣服挡着,可是女子那曲线的剪影却是无法避免。这让天殊只能脸朝洞口。 “公子?”女子小声地叫道。 “何事?” “没什么,就是谢谢公子为我生火。小女子姓白,名素素,还未请教公子……” “我叫天殊。”天殊说道:“萍水相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本来就是要生火的,所以何谢之有。” 女子呵呵一笑,说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要谢谢公子的。” 天殊亦回之一笑,问道:“姑娘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我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本来是出来找点吃的,想不到突然下这么大雨。” “出来找吃的?”天殊奇怪道。 晴儿点点头:“对啊,我就一个人住。” “那家里其他人呢?” “没有了啊,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素素想要说得很随意,可是那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哀伤却总是会不自觉地飘出一丝半缕。 而这,却偏偏被天殊捕捉到。一念己身,便想到了自己的亲生爹娘,不由的也有点感同身受,悲从中来。 深呼吸了几口,稍微平复了下,对素素道歉道:“对不起,白姑娘。我不是有意提起的。我……” 素素柔声地回道:“没事的,公子。我早就习惯了。虽然只是一个人住,可是不代表我就是一个人生活啊,村里的叔叔伯伯都很疼我,看我穿的衣服,就是他们从山外面特地给我买的。所以我觉得我生活也挺好的。” 天殊听完,安静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很高兴认识你。” 素素甜甜的笑了开去,不知道天殊感不感受得到。 随后,两人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柴火在火堆里“噼里啪啦”地叫闹着,外面的雨声也丝毫没有消停下来的迹象,他们似乎在叫嚣着对方,一个说着“有本事你出来”,另一个说着“有本事你进来”。 “公子,火小了,我去找找有没有干柴火。”素素温柔地说道。 天殊依旧脸朝着洞口,他不敢冒然转过去,便说道:“白姑娘小心,里面我也没有去过,不知道洞的深处到底有什么东西,如果有任何一丝丝不对,便请大声呼救。”多年前的事确实印象深刻。 素素“嗯”了声,脚步声渐渐深入。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了素素的声音,“公子,你快过来看。” 天殊拿下衣服,发现素素的外裳竟还挂着烤。他顺手抓起素素的外裳,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朝洞的深处跑去。 洞内太黑了,根本没有一点视野,天殊只好变奔跑为快走,拿出火褶,一边还还不停的叫唤着。可是素素自从那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这让天殊开始担心起来。可是刚刚她的语气明显不是碰到什么危险,而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对。难道是在发现什么之后突然遇到了不测?脑海里的那条大蛇一直挥之不去,所以他越想越不安,不知不觉地就又跑了起来。 还好这个山洞是“一条胡同走到黑”型的,没有其他叉路,所以他觉得他只要一直走,就总会找到素素的。 突然,天殊感觉身体一倾,被人拉到了旁边的一块大石之后。马上举起火褶,一看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白姑娘,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 天殊和素素站得很近。虽然光线很昏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碰到素素就似乎特别清晰,合身的内裳让素素凹凸的曲线完美的显现出来。更要命的是,还时不时地传来她的阵阵体香,淡淡青草香。天殊稍稍地后退了几步,转过身背对着素素,拿出她的衣服,说道:“姑……姑娘,你的衣服……” 素素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只是穿着内裳。她忙接过衣服,穿好,并凭感觉稍微整理了下。 “好了,公子可以转过身了。”素素见天殊转过来,便行了一礼,说道:“再谢公子。” 天殊将素素扶起,说道:“姑娘不必多礼。”他快速地上下看了下素素,没有发现任何受伤的迹象,便问道:“姑娘急忙唤在下来,所谓何事?” 素素朝洞壁的下指了指。天殊顺着看去,发现那里有一堆干草干柴横七竖八着。 素素蹲下去,将那些东西拨得干净点,然后示意天殊过来。 “什么?”天殊俯身过去,发现那里竟然有一个洞。 洞口不大不小,似乎正好一个人可以爬过去,洞内还有阵阵阴风夹着浓浓的泥土味时不时地吹出来。 “会不会是什么动物的地穴?”天殊问道。 素素摇摇头,说道:“不会的,我刚刚进去过,里面人完全可以很舒展地走来走去。” 天殊看看她,心想难怪刚刚叫她半天都没有反应。 素素见天殊盯着自己看,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公子,我有什么不对么?” 天殊马上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刚有点失态,忙把目光转向小洞,说道:“姑娘真是毫无戒心,万一里面有个毒蛇猛兽,你该如何是好。” 素素看着小洞愣了一下,然后呆呆地说道:“我没有想到这么多……” 天殊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突然,那个小洞仿佛一个黑洞般,贪婪地将天殊的所有目光吞噬。 素素发现天殊有点不对劲,小声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天殊还深深地盯着小洞,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素素在和他说话。 素素又叫了几声,天殊还是毫无反应。于是她伸手轻轻推了推天殊,天殊这才反应过来。 “公子,你怎么了?”素素担忧地问道。 天殊皱着眉头说道:“我感觉,这里面有东西在呼唤我。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没有。”素素摇摇头,问道,“那要进去看看吗?” 天殊看了看素素,说道:“里面情况不明,我去就好,姑娘还是不要涉险了。” “这怎么行?”素素想了下,说道,“这山洞这么大,我一个人在这里,万一出来个猛兽怎么办?还是我们一起进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天殊想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答应了。在进去前,天殊转过头对她说道:“万一碰到什么我们不能应付的状况,你就只管跑,不要管我,知道吗?” 素素没有正面回答,就只是说道:“你不要老是想着有危险嘛,可能有宝藏也说不定啊。” 天殊微微一笑,先一步钻进洞内,素素紧随其后。 正文 13.世外桃源 1 两人一前一后地钻入山洞。 天殊举着火褶,与素素走在洞内。这里果然与素素说的一样,外面看起来小小的洞口,里面倒是真的蛮宽阔的。 素素紧紧地跟在天殊后面,生怕一不留神他就消失不见了。 洞内的情况比天殊预想的要好上很多很多,除了黑暗与道路不平之外,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连空气质量都没有变差的迹象。 安静是最后的时间扭曲器,两人就这样一直走着,仿佛走在时空的轨道上。不知道过去多久,天殊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了?”素素问道。 “前面没有路了。”天殊把火褶拿过去,把前面的情况照给她看,前面确实是一个“死胡同”。 “那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天殊摇摇头,答道:“应该不会,我都有留意,我确定这个山洞是只有一条道走到底的。”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种感觉还在,在这后面。” 天殊走上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端详这洞壁上的每一寸。 “白姑娘,你过来看。”天殊似乎发现了什么,把素素招过来一起研究。 素素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半天,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天殊,问道:“发现什么了?” 天殊拿过素素的一根手指,从土墙上面的某一点开始,一直划到下面。 “啊,有一条缝!”素素惊奇地说道。 天殊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对,这么笔直的一条缝绝对不会是自然形成的。” “那公子的意思是……”素素小声地问道。 天殊再次贴到土墙上,一边察找一边说道:“这里应该是可以开启的。让我找找看,说不定开关就在旁边。” “我也来找找。”说完,素素也贴到了洞壁上。 然而这上面却没有任何发现。天殊与素素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两边的洞壁,可是依然一无所获。最后,他们开始趴在地上搜索。 两个人都找得很认真,不知是缘分还是心理上特殊的感应,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恰好彼此正面对面地看着对方。因为火褶的亮度很有限,所以他们本来就靠得很近,只是刚才一直在专心做事,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是这一抬头,几乎是鼻子碰鼻子了。两人又同时马上*将头低了下去,装作在继续察找的样子。似乎空气中有着非常响亮的心跳声,只是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找了好久,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一开始的那种专注力,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两人安静地靠着洞壁,坐在地上。 天殊轻轻地叹口气。但是因为很安静,所以这“轻轻地”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 素素慢慢地站起来,对着土墙边捶边骂道:“什么嘛,把人引到这里来又不让过去,真讨厌!讨厌!讨厌!”她每说一句就捶一下,最后还不解狠,恨恨地朝土墙踹了一脚。这一脚把素素疼得“哎哟”直叫。 天殊噗嗤一笑,起身将她扶住,让她坐下,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踢墙啊?” 素素揉着脚,说道:“我就是有点生气,就……”她偷偷瞄了瞄天殊的笑容,顿时就觉得没有这么痛了,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机关启动的声音。 “土墙开了!”素素惊呼道。 天殊也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会突然就打开了?是不是你刚刚碰到什么了?” 素素开心地说道:“没有啊,我都没有感觉到啊。呵呵,肯定是见我都受伤了,它也不好意思不开了,看起来我这伤受得也值啊。” 天殊笑着摇摇头,问道:“那你现在可以走吗?” 素素非常坚定地说道:“当然可以!”说完她起身就想证明给天殊看,可是谁知道那伤脚一触地,直接把她痛得侧倒下去。 还好天殊反应快,用自己的胸膛将素素接住。他说道:“不行就不要勉强了,如果你不介意就让我背你吧。” 素素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现在倒在天殊怀里还是因为天殊说要背她。她小声道:“可是我很重……” 天殊呵呵一笑,转身便将素素背了起来。 素素趴在天殊的背上,觉得好温暖好安心。她的脸上浮现出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甜甜笑容。 素素的时间观念已经被什么给熔没了。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她再次清醒时,已是天殊叫唤了她很多很多声之后了。 “怎么了?”素素疑惑地问道。 “看前面。”天殊说道。 素素抬眼看去,原来前面出现了亮光。说明前面终于有出口了。她悄悄地,将天殊抱得更紧了一点。 天殊快步朝洞口走去。当目标就在眼前时,人往往会亢奋。 原本小小的光点,渐渐变大,渐渐清晰。一束阳光照在天殊和素素的脸上。在黑暗中待了这么久的他们,都不由自主的紧闭双目。 过了一会儿,眼前剧烈的白光以一种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天殊感觉眼睛渐渐适应回来,便睁开四处眺望。 天殊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这是一片鲜艳的粉红,不管是对面的峦,还是旁边的峰,还是自己脚下的这座山。最美的还是山脚下,一片完美地桃花林,就连树叶都是粉红色的林子,似有人刻意为止,又似纯属自然,错落有秩的生长着。一条小溪从中间蜿蜒而过,如楚河汉界一样把桃花林分成两边。 素素小声地对天殊说道:“公子,我好多了,应该可以自己走了。” “真的?”天殊怀疑地转头看她。 素素快速地点点头。 天殊将素素小心地放下,扶着她小心地沿着山路往下走。 他们在桃花林里穿梭。一阵轻风吹来,花枝摇曳,落英缤纷,花瓣飞舞,犹如翩翩粉蝶在调皮嬉戏。偶尔几瓣悄悄停歇在素素白皙的脸上,乌黑的秀发上,让素素看起来也多了一份淘气。还有的花瓣化身好色之徒,趁素素不备,偷偷吻了素素的唇,然后马上跳开,得意洋洋地在风中卖弄一番。 天殊微笑着看了看素素。 素素自然上扬的嘴角让人感觉她总是在微笑。她也确实很爱笑。大大的眼睛在笑的时候会弯成一条弧线,饱满的两颊,还会出现两个深深的酒窝,使得她的脸看起来仿佛一个可口的苹果。 他突然发现,原来此刻,自己才真正看清楚了这个可爱的女子。 不由自主地,他伸手将落在她头上的花瓣取下。 素素对他甜甜一笑,说道:“谢谢公子。” 天殊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山不高,所以不久便到山脚下了。 素素轻轻地拉了拉天殊的衣角,小声地问道:“公子,我们可不可以休息下?” 天殊刚刚有点忘记素素还有伤在身,经素素这么一说,马上道歉道:“啊,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考虑不周,姑娘快坐。”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旁边的一块石头擦拭干净。 素素看看四周,就这么一块可以坐的石头,便推辞道:“还是公子你坐吧,你背我走了这么久,肯定早就累了。” 天殊摇摇手说道:“姑娘你脚伤没有好,还是你坐吧。我……”他环顾了下四周,继续说道:“我到前面弄点水给你。”说完,不等素素回话就朝桃花林跑去。 跑了几步,天殊慢慢地停下来,深吸了几口气。他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胸膛,试着平复下剧烈跳动的心脏。他不自觉地想起了素素,特别是她趴在背上时的柔软,那么贴近时闻到的体香,都让这小心脏狂跳不止。 她是除母亲与晴儿之外,第一个靠如此近的女子。 他用力地甩了下头,告诉自己不要乱想,然后抬起头继续向前走。果然走了没有一会儿就看见了那条小溪。 溪水潺潺而流,清澈见底。两边桃花林相映成辉,水面点缀着朵朵粉红,仿佛画境。 掬起一捧水,一口吸干,溪水清洌回甘,瞬间将其疲劳去除了一大半。他觉得还不够,就干脆将脸埋到水里,大口大口地吞了起来。喝饱后,他朝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因为他觉得他的心终于平静多了。 此时他突然想起没有东西可以打水,忙四下搜寻,竟然还发现了一个碗状的石头。天殊笑嘻嘻地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将石头洗干净,然后舀了一碗往回走。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的时候要长上很多。天殊感觉来的时候是走直线的,可是为什么他同样是走直线,回去的时候却总是觉得不对。又走了一会儿,脚步逐渐停了下来,他不得不正式承认,他迷路了。 但是就算是迷路,就算是晕头转向,应该也不至于把人整得昏昏欲睡啊。 天殊重重地甩了甩头,可还是抵挡不住这洪水猛兽一般的睡意。眼前的桃花林渐渐模糊,渐渐融合,成一片粉色,最后都被黑色所覆盖。 手中石碗磕然落地,水四处飞溅,最后没入泥土。 正文 14.世外桃源 2 门被打开的声音将天殊从睡梦中唤醒,他想将眼睛睁开,可是似乎有人在眼皮上挂上了铅块,就算已经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是勉强将眼皮打开一条缝——一个模糊的黑影在一片昏黄中朝自己靠近。 “你醒了?”这是个熟悉的声音,温柔关切。 天殊听得出来,这是素素的声音。本来他就一直惦记着素素到底怎么样了,现在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他试着想问说我这是怎么了,可是舌头好像不是自己的,怎么都转不过弯,嘴巴也张不太开,最后这句话变成了喉咙里的“呜呜”声。 神奇的是,素素似乎听懂了! “公子莫担心,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动了。” 天殊尽力地点点头,不知道素素有没有看出来。 “公子再休息会儿,我去给公子拿吃的。”说完便走了出去。 天殊干脆重新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天殊再次醒来。虽然身子还是觉得软软的,但这次终于一切都正常了。他坐起身,四处看了看。 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寻常百姓的房间,已经脱漆的桌椅,桌子上放着朴实的茶壶,嘴上还缺了小小的一个角。不过房间非常干净整洁。天已入黄昏,夕阳倾斜,射一缕入房间,给人一种简单的舒适感。 门再次打开。 天殊抬眼看去,这次进来的不是素素,而是一个柱着拐杖的老者。 老者身子已有些伛偻,头发、胡子、眉毛均已花白。他笑盈盈地对着天殊问候道:“年轻人,你终于醒啦。” 天殊下床,忙去搀扶老者,问道:“老先生,请问我是怎么了?这里是哪里?” 被天殊扶坐下,老者笑着看着天殊,眼睛里都是赞赏。他示意天殊也坐,然后倒了一杯水给天殊,说道:“年轻人莫急,喝口水听我慢慢说。” 天殊点点头,也给老者倒了一杯水。 老者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呵呵,你这年轻人真有礼貌啊。” 天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爹娘从小就教导我要尊敬长辈。”说完,他的心里莫名地“暗淡”了一下,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了三个字——“我爹娘”。 天殊很清楚的知道,这个指的是谁。那么他亲生的父母呢?他们会不会也会教自己这些呢?他们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 “小伙子,你怎么了?”老者的声音将天殊的思绪拉了回来。 天殊将那一闪而过的哀伤瞬间消去,摇摇头道:“没、没事。” 老者喝了一口水,开始说道:“这里是桃花谷,你喝了额吉溪里的水,所以昏迷在树林里,我们的人发现你的时候,刚刚那个小姑娘正吃力地扛着你一瘸一拐的走着。” “白姑娘她……”天殊好像想说些什么,可是好像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者似乎很能理解他,对他说道:“公子请放心,老朽已经给白姑娘看过了,只是一点小伤,敷了药,已经好了。” “已经好了?”天殊诱惑道。 “呵呵,公子有所不知,”老者笑着答道:“其实公子已经昏迷两月有余了。” “什么?”天殊蹭地站了起来,惊奇地看着老者。而他此时心中想的却是,他不告而别,离家出走,一出来就是这么久,不知道父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老者似乎总是可以看穿他的心事,便轻轻拍拍他的手,对他说道:“公子莫担心,桃花谷与外世相差甚多。此处有自己的时间规则,两个月相当于你们那边一个时辰左右吧。” 天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老者示意他坐下,然后慢慢地说道:“那我还是先给你介绍下这地方吧。相传,混沌年代,盘古大神用其大斧开天辟地,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而在天地分离的过程中,出现了许多空间裂缝,这些空间裂缝独立存在于天地之外,拥有自己独特的时间与空间的规则,只有靠极少数的神秘通道才可以与外界相连。当然,绝大多数的空间裂缝都在这万万年的时间长河中消失,而桃花谷就是幸存的一个。所以,没有绝对的机缘是不可能到达这里的。” 天殊静静地听着,对于这些他一无所知的领域,没有什么比先安静地听着更合适了。 老者顿了顿,呷了口水,继续说道:“不过因为这个独立空间与外界始终是相对运动的,所以虽然你可以沿着你来时的那条路回去,不过出口是在九天山的什么地方就无人可知了。” 天殊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素素端着食物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天殊已经醒过来,双手不由地颤抖了一下,将食物放到桌上,红着脸,有点激动地对天殊说道:“公子,你总算醒了。” 天殊还没有说话,老者便抢先说道:“小伙子,你好福气啊,有这样一个好的小女娃,在你昏迷的这两个月里几乎不眠不休的在你身旁照顾你,要不以你这种凡人的身体,两个月不吃不喝,早就见阎王了。” 天殊这才意识到,素素原本圆润的两颊确实凹陷了许多,深深的眼袋将原本明亮的眼睛也遮黯了许多。 “白姑娘,辛苦你了,真的谢谢你。”他很郑重地说道。 素素忙摇头,说道:“不辛苦不辛苦的,公子没事就好了。”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脸又热了一分,轻轻地说道:“公子以后还是叫我素素吧……” “素、素素,呵呵。”天殊笑笑,说道,“那你也不要叫我公子了,听得我怪怪的,以后就叫我天殊吧。” 素素再次摇头,说道:“怎么可以……” 这时,老者站起来,接话道:“小女娃,我看你比他还小上一点,你不如就先喊他一声‘哥哥’吧?”说完,老者左右来回地看看他们,见他们都点了点头,便笑盈盈地说道:“好了,你们好好聊吧,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在这里妨碍你们了。” 天殊忙将老者拉住,说道:“老先生请留步,我还有好多问题希望您能替我解答。” 素素也马上接道:“是啊是啊,程伯,你就先稍留片刻么,我也有问题问的啊。” 程伯无奈的笑了笑,又坐了下来。 经过一番答疑解惑,天殊终于将事情理了个大概。 桃花谷是个遗世独立的空间。这里有大约百来户的居民,他们的先人是在三千年前为了躲避神魔大战,追随那时的族长躲进这里来的,然后就世世代代定居了下来。而程伯就是他们这一代的族长。他们就群居在这片桃花林里。之所以天殊没有发现,是因为其先祖在这片桃花林上施了很厉害的障眼结界,让外人根本无法发现村子,而里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知道外面的一举一动,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天殊与素素则是这么久以来,从外面来的头两位客人。 这里唯一的水源就是那条额吉溪,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它是从哪里发源,最后将流去哪里,也从来不曾枯竭。程叔说,他们的先祖进来时,这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原因就是这里的水。这水可以使任何树木都变成粉色。桃花林里虽然大部分都是桃树,可是由于他们的需要,也有一小部分不是,而是其他果树,可是神奇的是,虽然果子还是那个果子,可是花与叶却只能是粉色的。这水还有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就是它具有非常强的安神的功效,刚开始如果喝太多甚至会出现假死的状况。天殊就有点靠近这种状况了。他们世代居此,虽身体已经适应这里的水质,但是也不会一次性喝太多生水,因为谁也不想大白天的就昏昏沉沉的对吧?当地人会拿几片桃花撒到水里,一同去煮,煮开了的水就和普通的水无异了。 天殊含了一口水在嘴里,果然如此,而且还会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当天殊他们问完现在心中能想到的问题时,已是晚餐时间。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程爷爷在吗?” “在这里。”程伯爽朗地笑答道。 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捧着一只有她脸那么大的碗,碗上面还扣着一只小一点碗,晃晃地走进来,显得非常吃力。 素素忙上去接过大碗,笑着问道:“小彤彤,你怎么来啦?” 小女孩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眼天殊,怯怯地说:“家里杀了只老母鸡,听说那个大哥哥快醒了,就让我拿点过来。” 素素将大碗放在桌上,打开扣在上面的碗。天殊看到这一碗满满的,起码有大半只鸡,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蹲到小女孩面前,笑着说:“你叫小彤彤啊?回去跟你爹娘说,大哥哥很谢谢他们,也很喜欢他们做的鸡。” 小彤彤害羞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天殊,然后红着小脸蛋,很快地跑了出去。 程伯走过来,笑着说:“在这里不要拘束,当自己家就可以了。” 对于这一点,素素似乎很赞同的样子,对着天殊一阵猛点头。 看着素素的样子,天殊忍不住尔莞一笑。 正文 13.世外桃源 1 :误入 两人一前一后地钻入山洞。 天殊举着火褶,与素素走在洞内。这里果然与素素说的一样,外面看起来小小的洞口,里面倒是真的蛮宽阔的。 素素紧紧地跟在天殊后面,生怕一不留神他就消失不见了。 洞内的情况比天殊预想的要好上很多很多,除了黑暗与道路不平之外,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连空气质量都没有变差的迹象。 安静是最后的时间扭曲器,两人就这样一直走着,仿佛走在时空的轨道上。不知道过去多久,天殊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了?”素素问道。 “前面没有路了。”天殊把火褶拿过去,把前面的情况照给她看,前面确实是一个“死胡同”。 “那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天殊摇摇头,答道:“应该不会,我都有留意,我确定这个山洞是只有一条道走到底的。”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种感觉还在,在这后面。” 天殊走上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端详这洞壁上的每一寸。 “白姑娘,你过来看。”天殊似乎发现了什么,把素素招过来一起研究。 素素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半天,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天殊,问道:“发现什么了?” 天殊拿过素素的一根手指,从土墙上面的某一点开始,一直划到下面。 “啊,有一条缝!”素素惊奇地说道。 天殊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对,这么笔直的一条缝绝对不会是自然形成的。” “那公子的意思是……”素素小声地问道。 天殊再次贴到土墙上,一边察找一边说道:“这里应该是可以开启的。让我找找看,说不定开关就在旁边。” “我也来找找。”说完,素素也贴到了洞壁上。 然而这上面却没有任何发现。天殊与素素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两边的洞壁,可是依然一无所获。最后,他们开始趴在地上搜索。 两个人都找得很认真,不知是缘分还是心理上特殊的感应,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恰好彼此正面对面地看着对方。因为火褶的亮度很有限,所以他们本来就靠得很近,只是刚才一直在专心做事,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是这一抬头,几乎是鼻子碰鼻子了。两人又同时马上*将头低了下去,装作在继续察找的样子。似乎空气中有着非常响亮的心跳声,只是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找了好久,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一开始的那种专注力,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两人安静地靠着洞壁,坐在地上。 天殊轻轻地叹口气。但是因为很安静,所以这“轻轻地”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 素素慢慢地站起来,对着土墙边捶边骂道:“什么嘛,把人引到这里来又不让过去,真讨厌!讨厌!讨厌!”她每说一句就捶一下,最后还不解狠,恨恨地朝土墙踹了一脚。这一脚把素素疼得“哎哟”直叫。 天殊噗嗤一笑,起身将她扶住,让她坐下,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踢墙啊?” 素素揉着脚,说道:“我就是有点生气,就……”她偷偷瞄了瞄天殊的笑容,顿时就觉得没有这么痛了,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机关启动的声音。 “土墙开了!”素素惊呼道。 天殊也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会突然就打开了?是不是你刚刚碰到什么了?” 素素开心地说道:“没有啊,我都没有感觉到啊。呵呵,肯定是见我都受伤了,它也不好意思不开了,看起来我这伤受得也值啊。” 天殊笑着摇摇头,问道:“那你现在可以走吗?” 素素非常坚定地说道:“当然可以!”说完她起身就想证明给天殊看,可是谁知道那伤脚一触地,直接把她痛得侧倒下去。 还好天殊反应快,用自己的胸膛将素素接住。他说道:“不行就不要勉强了,如果你不介意就让我背你吧。” 素素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现在倒在天殊怀里还是因为天殊说要背她。她小声道:“可是我很重……” 天殊呵呵一笑,转身便将素素背了起来。 素素趴在天殊的背上,觉得好温暖好安心。她的脸上浮现出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甜甜笑容。 素素的时间观念已经被什么给熔没了。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她再次清醒时,已是天殊叫唤了她很多很多声之后了。 “怎么了?”素素疑惑地问道。 “看前面。”天殊说道。 素素抬眼看去,原来前面出现了亮光。说明前面终于有出口了。她悄悄地,将天殊抱得更紧了一点。 天殊快步朝洞口走去。当目标就在眼前时,人往往会亢奋。 原本小小的光点,渐渐变大,渐渐清晰。一束阳光照在天殊和素素的脸上。在黑暗中待了这么久的他们,都不由自主的紧闭双目。 过了一会儿,眼前剧烈的白光以一种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天殊感觉眼睛渐渐适应回来,便睁开四处眺望。 天殊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这是一片鲜艳的粉红,不管是对面的峦,还是旁边的峰,还是自己脚下的这座山。最美的还是山脚下,一片完美地桃花林,就连树叶都是粉红色的林子,似有人刻意为止,又似纯属自然,错落有秩的生长着。一条小溪从中间蜿蜒而过,如楚河汉界一样把桃花林分成两边。 素素小声地对天殊说道:“公子,我好多了,应该可以自己走了。” “真的?”天殊怀疑地转头看她。 素素快速地点点头。 天殊将素素小心地放下,扶着她小心地沿着山路往下走。 他们在桃花林里穿梭。一阵轻风吹来,花枝摇曳,落英缤纷,花瓣飞舞,犹如翩翩粉蝶在调皮嬉戏。偶尔几瓣悄悄停歇在素素白皙的脸上,乌黑的秀发上,让素素看起来也多了一份淘气。还有的花瓣化身好色之徒,趁素素不备,偷偷吻了素素的唇,然后马上跳开,得意洋洋地在风中卖弄一番。 天殊微笑着看了看素素。 素素自然上扬的嘴角让人感觉她总是在微笑。她也确实很爱笑。大大的眼睛在笑的时候会弯成一条弧线,饱满的两颊,还会出现两个深深的酒窝,使得她的脸看起来仿佛一个可口的苹果。 他突然发现,原来此刻,自己才真正看清楚了这个可爱的女子。 不由自主地,他伸手将落在她头上的花瓣取下。 素素对他甜甜一笑,说道:“谢谢公子。” 天殊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山不高,所以不久便到山脚下了。 素素轻轻地拉了拉天殊的衣角,小声地问道:“公子,我们可不可以休息下?” 天殊刚刚有点忘记素素还有伤在身,经素素这么一说,马上道歉道:“啊,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考虑不周,姑娘快坐。”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旁边的一块石头擦拭干净。 素素看看四周,就这么一块可以坐的石头,便推辞道:“还是公子你坐吧,你背我走了这么久,肯定早就累了。” 天殊摇摇手说道:“姑娘你脚伤没有好,还是你坐吧。我……”他环顾了下四周,继续说道:“我到前面弄点水给你。”说完,不等素素回话就朝桃花林跑去。 跑了几步,天殊慢慢地停下来,深吸了几口气。他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胸膛,试着平复下剧烈跳动的心脏。他不自觉地想起了素素,特别是她趴在背上时的柔软,那么贴近时闻到的体香,都让这小心脏狂跳不止。 她是除母亲与晴儿之外,第一个靠如此近的女子。 他用力地甩了下头,告诉自己不要乱想,然后抬起头继续向前走。果然走了没有一会儿就看见了那条小溪。 溪水潺潺而流,清澈见底。两边桃花林相映成辉,水面点缀着朵朵粉红,仿佛画境。 掬起一捧水,一口吸干,溪水清洌回甘,瞬间将其疲劳去除了一大半。他觉得还不够,就干脆将脸埋到水里,大口大口地吞了起来。喝饱后,他朝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因为他觉得他的心终于平静多了。 此时他突然想起没有东西可以打水,忙四下搜寻,竟然还发现了一个碗状的石头。天殊笑嘻嘻地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将石头洗干净,然后舀了一碗往回走。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的时候要长上很多。天殊感觉来的时候是走直线的,可是为什么他同样是走直线,回去的时候却总是觉得不对。又走了一会儿,脚步逐渐停了下来,他不得不正式承认,他迷路了。 但是就算是迷路,就算是晕头转向,应该也不至于把人整得昏昏欲睡啊。 天殊重重地甩了甩头,可还是抵挡不住这洪水猛兽一般的睡意。眼前的桃花林渐渐模糊,渐渐融合,成一片粉色,最后都被黑色所覆盖。 手中石碗磕然落地,水四处飞溅,最后没入泥土。 正文 14.世外桃源 2 :来历 门被打开的声音将天殊从睡梦中唤醒,他想将眼睛睁开,可是似乎有人在眼皮上挂上了铅块,就算已经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是勉强将眼皮打开一条缝——一个模糊的黑影在一片昏黄中朝自己靠近。 “你醒了?”这是个熟悉的声音,温柔关切。 天殊听得出来,这是素素的声音。本来他就一直惦记着素素到底怎么样了,现在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他试着想问说我这是怎么了,可是舌头好像不是自己的,怎么都转不过弯,嘴巴也张不太开,最后这句话变成了喉咙里的“呜呜”声。 神奇的是,素素似乎听懂了! “公子莫担心,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动了。” 天殊尽力地点点头,不知道素素有没有看出来。 “公子再休息会儿,我去给公子拿吃的。”说完便走了出去。 天殊干脆重新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天殊再次醒来。虽然身子还是觉得软软的,但这次终于一切都正常了。他坐起身,四处看了看。 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寻常百姓的房间,已经脱漆的桌椅,桌子上放着朴实的茶壶,嘴上还缺了小小的一个角。不过房间非常干净整洁。天已入黄昏,夕阳倾斜,射一缕入房间,给人一种简单的舒适感。 门再次打开。 天殊抬眼看去,这次进来的不是素素,而是一个柱着拐杖的老者。 老者身子已有些伛偻,头发、胡子、眉毛均已花白。他笑盈盈地对着天殊问候道:“年轻人,你终于醒啦。” 天殊下床,忙去搀扶老者,问道:“老先生,请问我是怎么了?这里是哪里?” 被天殊扶坐下,老者笑着看着天殊,眼睛里都是赞赏。他示意天殊也坐,然后倒了一杯水给天殊,说道:“年轻人莫急,喝口水听我慢慢说。” 天殊点点头,也给老者倒了一杯水。 老者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呵呵,你这年轻人真有礼貌啊。” 天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爹娘从小就教导我要尊敬长辈。”说完,他的心里莫名地“暗淡”了一下,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了三个字——“我爹娘”。 天殊很清楚的知道,这个指的是谁。那么他亲生的父母呢?他们会不会也会教自己这些呢?他们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 “小伙子,你怎么了?”老者的声音将天殊的思绪拉了回来。 天殊将那一闪而过的哀伤瞬间消去,摇摇头道:“没、没事。” 老者喝了一口水,开始说道:“这里是桃花谷,你喝了额吉溪里的水,所以昏迷在树林里,我们的人发现你的时候,刚刚那个小姑娘正吃力地扛着你一瘸一拐的走着。” “白姑娘她……”天殊好像想说些什么,可是好像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者似乎很能理解他,对他说道:“公子请放心,老朽已经给白姑娘看过了,只是一点小伤,敷了药,已经好了。” “已经好了?”天殊诱惑道。 “呵呵,公子有所不知,”老者笑着答道:“其实公子已经昏迷两月有余了。” “什么?”天殊蹭地站了起来,惊奇地看着老者。而他此时心中想的却是,他不告而别,离家出走,一出来就是这么久,不知道父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老者似乎总是可以看穿他的心事,便轻轻拍拍他的手,对他说道:“公子莫担心,桃花谷与外世相差甚多。此处有自己的时间规则,两个月相当于你们那边一个时辰左右吧。” 天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老者示意他坐下,然后慢慢地说道:“那我还是先给你介绍下这地方吧。相传,混沌年代,盘古大神用其大斧开天辟地,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而在天地分离的过程中,出现了许多空间裂缝,这些空间裂缝独立存在于天地之外,拥有自己独特的时间与空间的规则,只有靠极少数的神秘通道才可以与外界相连。当然,绝大多数的空间裂缝都在这万万年的时间长河中消失,而桃花谷就是幸存的一个。所以,没有绝对的机缘是不可能到达这里的。” 天殊静静地听着,对于这些他一无所知的领域,没有什么比先安静地听着更合适了。 老者顿了顿,呷了口水,继续说道:“不过因为这个独立空间与外界始终是相对运动的,所以虽然你可以沿着你来时的那条路回去,不过出口是在九天山的什么地方就无人可知了。” 天殊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素素端着食物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天殊已经醒过来,双手不由地颤抖了一下,将食物放到桌上,红着脸,有点激动地对天殊说道:“公子,你总算醒了。” 天殊还没有说话,老者便抢先说道:“小伙子,你好福气啊,有这样一个好的小女娃,在你昏迷的这两个月里几乎不眠不休的在你身旁照顾你,要不以你这种凡人的身体,两个月不吃不喝,早就见阎王了。” 天殊这才意识到,素素原本圆润的两颊确实凹陷了许多,深深的眼袋将原本明亮的眼睛也遮黯了许多。 “白姑娘,辛苦你了,真的谢谢你。”他很郑重地说道。 素素忙摇头,说道:“不辛苦不辛苦的,公子没事就好了。”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脸又热了一分,轻轻地说道:“公子以后还是叫我素素吧……” “素、素素,呵呵。”天殊笑笑,说道,“那你也不要叫我公子了,听得我怪怪的,以后就叫我天殊吧。” 素素再次摇头,说道:“怎么可以……” 这时,老者站起来,接话道:“小女娃,我看你比他还小上一点,你不如就先喊他一声‘哥哥’吧?”说完,老者左右来回地看看他们,见他们都点了点头,便笑盈盈地说道:“好了,你们好好聊吧,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在这里妨碍你们了。” 天殊忙将老者拉住,说道:“老先生请留步,我还有好多问题希望您能替我解答。” 素素也马上接道:“是啊是啊,程伯,你就先稍留片刻么,我也有问题问的啊。” 程伯无奈的笑了笑,又坐了下来。 经过一番答疑解惑,天殊终于将事情理了个大概。 桃花谷是个遗世独立的空间。这里有大约百来户的居民,他们的先人是在三千年前为了躲避神魔大战,追随那时的族长躲进这里来的,然后就世世代代定居了下来。而程伯就是他们这一代的族长。他们就群居在这片桃花林里。之所以天殊没有发现,是因为其先祖在这片桃花林上施了很厉害的障眼结界,让外人根本无法发现村子,而里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知道外面的一举一动,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天殊与素素则是这么久以来,从外面来的头两位客人。 这里唯一的水源就是那条额吉溪,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它是从哪里发源,最后将流去哪里,也从来不曾枯竭。程叔说,他们的先祖进来时,这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原因就是这里的水。这水可以使任何树木都变成粉色。桃花林里虽然大部分都是桃树,可是由于他们的需要,也有一小部分不是,而是其他果树,可是神奇的是,虽然果子还是那个果子,可是花与叶却只能是粉色的。这水还有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就是它具有非常强的安神的功效,刚开始如果喝太多甚至会出现假死的状况。天殊就有点靠近这种状况了。他们世代居此,虽身体已经适应这里的水质,但是也不会一次性喝太多生水,因为谁也不想大白天的就昏昏沉沉的对吧?当地人会拿几片桃花撒到水里,一同去煮,煮开了的水就和普通的水无异了。 天殊含了一口水在嘴里,果然如此,而且还会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当天殊他们问完现在心中能想到的问题时,已是晚餐时间。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程爷爷在吗?” “在这里。”程伯爽朗地笑答道。 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捧着一只有她脸那么大的碗,碗上面还扣着一只小一点碗,晃晃地走进来,显得非常吃力。 素素忙上去接过大碗,笑着问道:“小彤彤,你怎么来啦?” 小女孩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眼天殊,怯怯地说:“家里杀了只老母鸡,听说那个大哥哥快醒了,就让我拿点过来。” 素素将大碗放在桌上,打开扣在上面的碗。天殊看到这一碗满满的,起码有大半只鸡,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蹲到小女孩面前,笑着说:“你叫小彤彤啊?回去跟你爹娘说,大哥哥很谢谢他们,也很喜欢他们做的鸡。” 小彤彤害羞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天殊,然后红着小脸蛋,很快地跑了出去。 程伯走过来,笑着说:“在这里不要拘束,当自己家就可以了。” 对于这一点,素素似乎很赞同的样子,对着天殊一阵猛点头。 看着素素的样子,天殊忍不住尔莞一笑。 正文 15.世外桃源 3 :夜 几天后的夜晚。 素素告诉天殊,今天晚上这里会有惊喜,然后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硬把他拖出了房间。 天殊躺了这么久,身子早就硬得跟块木板一样了,也是该好好活动活动。而且听素素说的时候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还真有点好奇这惊喜到底会是什么。所以他虽然表面上是被拖着,其实还是很乐意的。 两个人肩并肩地在村子的路上逛着。 村子不大不小,似乎也没有特别的规划过,但房子坐落的也算是错落有致。每一间房子前面机会都会有一颗树,树下会有几张石桌石凳,这会儿的石凳上几乎都坐着人,有的在彼此谈论,有的在下棋,有的是几个小女孩在丢沙袋,旁边站着几个小男孩,一边嘴里说着不屑一边却眼睛不时地瞟去那边。 素素像是主人给客人介绍自己家一样的给天殊介绍着这里,什么这边是张二婶,那边是李大伯的,听得天殊不由得赞叹素素那种自来熟的性格,短短两个月就能融入这个封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小村子。 “你很喜欢这里啊?”天殊问道。 素素转过头,将眼睛笑成两道弯月,两个深深的酒窝也随之展现,对着他重重地点了几下头,然后睁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轻声地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吗?” 天殊笑着摇摇头,道:“我很喜欢这里啊,真希望以后可以常到这里来。” 在休养恢复的这几天里,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送不同的东西来,那种真诚与纯朴,让天殊深深地喜欢上了这里。 素素欣喜地说道:“没问题的,只要你愿意来,这里随时欢迎你。” “搞得这里是你说了算一样的。” “呵呵,程伯人这么好,他一定同意的。” 素素似乎不想再在这个话题里深入,便四下张望,刚好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小女孩,便跑了过去。 天殊抬眼看去,原来正是那天那个给他送吃的过来的小女孩。 “小彤彤,在干嘛?”素素轻轻地问。 小彤彤见到他们过来,害羞地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没、没干嘛。” 天殊和素素分别坐到她两边。 “怎么没有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啊?”素素微笑地问。 小彤彤抬起下巴对着素素,一脸正经地说道:“因为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素素听了,不由得噗嗤一笑,发现小彤彤正严肃地看着自己,便收了收笑容,问道:“那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呢?” 小彤彤偷偷瞄了眼天殊,然后扁着嘴说道:“我不告诉你,但是我就是知道!” “哈哈,好好好,不说就不说,我懂的。”素素搞得一副很懂她的样子,把小彤彤搂了过来。 在素素与小彤彤聊天的同时,天殊也没有闲着。他在地上拔了两根草,还有一株白色的小花,然后开始编织,两根草围绕着小花缠绕,连接,最后成了了一个手环。 天殊把手环递到小彤彤面前,“这个送给你。” 小彤彤红着小脸,看了看手环,再看了看天殊,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是给我的?” 天殊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对啊,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小彤彤小心翼翼地接过手环,戴到手腕上,从她闪动的大眼睛里可以看出,手环上的那朵小花,似乎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漂亮。 素素看了看小彤彤手腕上的手环,抬起头,对天殊扁着嘴说道:“我也要!” 天殊哈哈一笑,随即做了一个比那个更用心的戒指递过去,这才换来素素一个满意的笑容。 三个人安静得坐了一会儿。 夜空上的明月皓洁如玉,仿佛在黑暗里点起了一盏巨大的灯,银色的光撒在粉色的林子上,激起似真似幻的亮光一闪一闪,就好像这里整个就是一片斑斓的琉璃。 “大哥哥,外面的月亮也和这里的一样吗?”小彤彤的大眼珠里映射着月亮,一样的明亮。 “嗯……应该一样,可是又好像有点不一样。”天殊想了下,继续道:“这里的月亮好像更大更明亮。” “这样的啊……”小彤彤低下了头,两条小腿一前一后地摆动着。“那外面好玩吗?” 天殊点点头,说道:“外面的世界比这里丰富,不过,”天殊把手放到小彤彤的头上轻轻地揉了下,笑着说道:“再缤纷的世界也比不上自己的家啊。这些等你长大了就会懂的。” “我已经长大了!”小彤彤厥嘴说道。 “你怎么这么像个小老头啊?”酒窝浮现,素素笑着对天殊说道。 天殊摸摸自己后脑勺,“我也是听我爹说的,呵呵。” 爹娘真的真的教了自己很多。 天殊突然一怔,想到了什么,马上把目光投向素素,发现她的神态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才偷偷松了一口气。他赶忙转换话题,问素素道:“你说的惊喜是什么?” 素素重重地吸了口气,四下看了看,老神在在地说道:“马上就有了。” 说完没一会儿,一个黄绿色光点出现在天殊眼里。天殊轻轻揉揉眼睛,想看个清楚。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他的视线内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了舞动的一片荧光海。天殊伸出手掌,一个光点若无其事地停落到上面,他盯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手掌轻轻一抖,那只萤火虫便重新飞了起来,融进了那片萤光海。 “哇,好美!”天殊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素素笑嘻嘻地问道:“这个惊喜还满意不?” 天殊狠狠地点着头,像个可爱的小朋友一样。 小彤彤看着天殊的样子,奇怪地问:“难道外面不是这样子的吗?” “这里比外面的任何地方都要美丽。”天殊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点我也同意。”一个粗壮的中年男子从后面的屋子里出来,走到他们身边。 “这是赵叔,是小彤彤的父亲。”素素介绍道。 天殊微笑着向他问好。 赵叔也回以一笑,然后问道:“小伙子叫天殊是吧?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天殊对着赵叔拱手道:“完全好了,谢谢大叔关心。” 赵叔摇摇手,豪爽地笑道:“不要这么多礼,这里都是自己人,你外面的那些繁文缛节就都收起来吧。” 天殊无奈地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好幸运,常常会听到这样子的话。 “爹爹,你也去过外面吗?”小彤彤终于忍不住了。 赵叔把小彤彤抱起来,“当然啦,爹爹年轻的时候可厉害了,通过了族里的测试,成为当时唯一的一个可以陪同你程爷爷去外界的人哦。” “哇,爹爹好厉害,以后小彤彤也要出去看看!”小彤彤的眼里光彩闪亮,胜过了旁边的无数萤火虫。 果然,梦想的光芒才是最耀眼动人的! “那是个什么样的测试?”天殊问得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毕竟那是别人族里的事情,万一会牵扯到什么机密也说不定,到时候要是让对方尴尬,那就真的是罪过了。不过最后还是他的好奇战胜了理智。 不知道是这个不是机密,还是赵叔真的把天殊当自己人,他很豪爽地指向一个方向,说道:“沿着额吉河往上走,在碰到的第一座山的山顶处,会有一个洞穴,我们的测试就是在里面待上七天。” 天殊顺着赵叔指的方向看去,那座大山的轮廓在月光下还隐约可见。 忽然,他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似乎那里有一双眼睛真正与他对视,一个熟悉的感觉再次从心底升起。他很清楚地记得,这是一种对他的呼唤,也是他会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之一。 “天殊哥哥?”素素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入了神,便轻声地唤了他一句,把他从思绪中拉回来。 “那个洞里有什么吗?”天殊一回过神就马上问出了这一句。 “那是我们族的先祖遗迹,具体的说,应该是先祖遗留下来的一丝气息。”赵叔毫无保留。 天殊点点头,不再多问,转向小彤彤,说道:“以后出去了记得找大哥哥玩啊。” 小彤彤红着小脸点点头,抬手有意无意地轻轻拨弄着身边的萤光海。 来来往往的人看到这边的天殊与素素,都会主动过来问候,仿佛这两个误闯入进来的人是他们多年的邻家小孩。 这种弥漫在周围的真诚与温暖,让天殊忽然产生了某种明悟:爱与关心,不会因你是谁而改变。 夜渐深,人渐稀,在风中“唦唦”摇摆的桃树林更加凸显了此时的宁静。 天殊静静地躺着,可是却一直无法入眠,毕竟他才刚刚从两个月的沉睡中醒来没几天。 站起身,打开房门,不自觉地又望向那座高山。那种呼唤又随之而来,驱动了他的双腿。 天殊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人提拉着的木偶,一步一步地朝那座山走去。 沿着河岸走了许久,终于站到了山脚下。抬眼望去,青石阶笔直地往上延伸,直直地插入星空。两边的树似乎比其他地方的更加笔直,更加强壮,同样的夜风,只能使它们微微晃动。 天殊不做多余地停留,起步向山顶飞奔去,因为那种呼唤越发强烈。 不停息地奔了近半个小时,天殊才停住身形。他的身前是一个山洞,如此普通的山洞,与九天山上的无数山洞并无不同,甚至还不如其中的某些大气。 那种呼唤的感觉却在此刻戛然而止,天殊的身子也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用双手抹了抹了脸,振奋下精神,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正文 16.世外桃源:祖洞 山洞漆黑如墨。 可是对于天殊来说,这黑暗却相当于不存在一般,因为他发现他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景物。 轻轻合上眼,叹了一口气,然后再次睁开,脚步更加的坚定。 走了很久,应该已经进入到很深的地方了,不过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有异样的东西。正当精神松懈下来时,却是突然地一脚踩空,整个身子像被丢出去的石头一样,呈完全的自由落体状,直线下坠。 天殊扑腾着想抓住点什么,最后却发现,自己似乎在掉到了另一个空间。 正在震惊的时候,一股巨大的热浪从下面冲上来,所有毛发在接触的一刹那迅速地弯曲了下来。这种情况越往下越严重。 天殊开始一点一点地小口吸气,这里滚烫的空气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一阵灼痛。 终于,下面出现了红光。然而这并没有让人看到什么希望,相反的,是满满的绝望。 下面是一片岩浆海!! 天殊拼命地挣扎,想要止住下坠的身形,虽然已经尝试了无数次,可是在这一刻,求生的本能让他试图抓住任何一棵救命稻草,哪怕那只是幻觉。 可是幻觉终究只是幻觉。与岩浆海相比如同蝼蚁一般的身影直直地坠了进去,激起的那一点岩浆浪花也可以忽略不计。 衣服、毛发瞬间燃烧,化为灰烬。一股巨痛,已经分不清是从内至外还是从外至外。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霎那间消失,与岩浆紧紧相融分不清你我,紧接着就是骨骼,骨髓。 “就这样死了吗?” 天殊苦笑了一下,静静地闭上眼睛,等候着最后的消亡。 人生的画面如时光倒流般地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原来小时候的天天还不是那么肥,无论春夏秋冬,它都会睡在身边。还有小时候的天殊,会直接把头枕到它的身上,一支手一支脚也就势放了上来。那种感觉好温暖,好心安。口水顺着他的嘴巴一直流一直流,不知不觉在天天的肚子上画了一个湿漉漉的地图。 一个小女孩蹑手蹑脚地偷溜到他身边,一脸坏笑地看着正张着嘴巴呼呼大睡的小天殊,然后从身后拿出一支顶上粘着泥巴的狗尾巴草,用干净的部分在他的鼻子里轻轻地挑逗了几下。当小天殊渐渐有了反应,在一个喷嚏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的前一秒,她一下子将整支狗尾巴草塞进了他的嘴巴。然后跳到一边,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地看着小天殊的那张苦脸。 原来小时候的晴儿也是这么的调皮。 这时,一男一女的身影悄然出现。他们似乎在训斥小晴儿,把小晴儿搞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天殊实在看不下去了,去把小晴儿挡在身后,与两个大人争辩着什么。最后,那个男的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便离开了。那个女的蹲下身子,轻轻地摸摸他的脸,拿手帕擦去他嘴角的口水和残留下来的泥巴,眼睛无限的温柔。 其实,爱一直都在,它从来不曾变过,变得只是他自己的心态。 突然,天念往外走的脚步骤然停住,回身朝这边狂奔,天天“噌”得一下弹起来,也朝着他的方向飞奔,慕容烟与晴儿的眼神变得焦急起来。 小天殊朝自己身下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岩浆海里面,而且从脚开始,慢慢地融化。 他抬头向上看去,那些熟悉的身影正不顾一切地朝他扑来。他疯狂地摇着头,疯狂地大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 天殊猛然睁开眼睛。周围已经重新归于黑暗,原本红通通的岩浆世界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他想要用手触摸下自己的脸。可是却发现,那手似乎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而且不仅仅是手,而是整个身体。 天殊又稍微试了下便放弃了。好累,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底深渊,将他整个吞噬。 再次合上双眼。现在的他已经不管身处何地,是现实还是虚幻,他要的,只是沉沉地睡去…… 一种冰寒,彻骨的冷,将天殊从不知多久的沉睡中抽醒。 他再次睁开眼睛,周遭的颜色已经从一片漆黑变成了整片雪白——真正的天地一色的白茫茫。 这是一个冰封的世界,似乎连天空都结着一层厚厚的冰。 目光回来,天殊发现自己正直挺挺地站着。原本被焚成灰末的毛发与衣服都丝毫未损,而且已经盖上了厚厚一层雪。 想要试着甩甩头,将头发、眉毛、睫毛上的雪花甩去。却悲惨地发现,他还是没有取回身体的主动权。 可是为什么那对痛觉的继承要百分之百,甚至是百分之千!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寒冰世界! 本来身体在极寒的气温下应该没有几分钟就会完全麻木,可是为什么他却始终感受着那种深入骨髓的刺痛。 “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因为嘴巴无法动作,声音只能模糊地从喉咙里传出来。 刚刚还是熔岩海域,现在就是冰寒世界。这极端地转换,就算是天殊,也扔掉了所有的修养。 仿佛是对天殊的回应一般,突然狂风大起。风里面夹杂着无数的碎冰,像刀子一样,在天殊裸露的皮肤上留下或深或浅的伤口,伤口会流血,血被寒冷急速凝固成血痂,然后有的血痂被再次划开,有的则被硬生生地掀起来,血会再次流出来,然后一直重复上面的过程。 很快的,这个白茫茫的世界里多出了一个血色的冰雕。 如果可以在外层形成整体的冰层,这对天殊来说可能会舒服很多。至少冰层可以防风,保温。 不过理想总是太过美好,从而更加凸显出现实的悲哀。伤口上血冰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扩张它的领地。因为还有那些大一些的碎冰存在。 风中为什么会有鸡蛋大的冰块?!天殊甚至分出神,怀疑地四下眺望,看看清楚是不是有人在扔他。 如果说小碎冰是像小刀,把天殊割得血淋淋的,那这些大碎冰就是炮弹了。一颗颗蛮横无比地轰到身上,不仅将体表的血冰轰成冰晶粉末,甚至还能够让天殊清楚地听到,身上的骨骼被一根一根地砸断。 嘴角已经挂着两根粗粗的血冰锥。 这时的天空从远处传来了“轰轰”巨响,没一会儿就已经响彻天际了。 天殊的眼睛是他现在唯一能动的,可是它不动了,那来自地平线的吸引是如此巨大。瞳孔微缩,那里仿佛有无数的马匹正在朝他狂奔而来,溅起的冰雪尘埃席卷天地! 这里明明是一马平川,为什么会有雪崩?!而且是如此铺天盖地的雪崩!这么大规模的雪崩,就连九天山都会硬生生地给冲去一节吧! 不过现在最重要最致命的问题是出自天殊本身——无法动弹! 光是那“轰轰”巨响就已经将他压迫成一只蝼蚁。 雪崩转眼即致。与那无法计量的巨力冲击到胸膛时的震撼相比,全身的骨头完全折断,加上内脏被刺得乱七八糟时的绝对巨痛,天殊却更加记住了前者,可能是在岩浆海里一直痛一直痛,导致对痛觉已经有点抗性了。 身子被白色的巨浪吞了进来,然后犹如一粒尘埃般随之在天地之间翻滚。巨大的挤压已经让这个身体完全变形,惨不忍睹! 眼前的世界已经分不清是黑色还是白色。巨大的痛觉竟然渐渐的不痛了!终于是麻木了吗?身体的感觉也已经完全的模糊,天殊已经分不清是雪崩带着他的身体在翻滚,还是,这个疯狂的雪崩就是他的身体! 天殊闭上了眼睛,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 既然无法掌握,那就放其自然吧。 “轰!” 一声闷雷巨响仿佛一条烧红的铁鞭,重重地抽在天殊的灵魂上,让他瞬间骇然惊醒。 “我x!” 有生以来第一次,天殊骂得如此真心诚意,骂得如此发自肺腑! 世界又变了! 这是一个干燥至极的大地,龟裂的线条一直蔓延至地平线。 可是他的身体竟然还保持着这该死的状态——还是一动都不能动地伫着! 经过上两次的“悲惨遭遇”(如果这都只能称之为悲惨的话),天殊已经完全扼杀了所以好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还有什么,给我一次性都来了吧!” 由于嘴巴无法张开,所以这句从喉咙里吼出的话很是模糊。 不过,天地听到了! 大地开始颤动,从地平线开始,一道黑线仿佛死神射出的箭,急速地窜了过来。 大地被撕裂了! 黑线很快到达了脚下。天殊摇晃的身躯没有任何反抗地向地面倒去。 真是人背喝凉水,有那么多方向那么多姿势可以倒,却偏偏选到了个脸朝下的正面直扑。不过还好,眼前裂开的宽度足够,他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 倒地之后,才短短十息,在某一个点也无情地裂开后,身体便和那些滚落的小石子没有任何差别,对于这张无底的大嘴来说,都只是那么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小。 天殊郁闷至极。在坠落的开始阶段,他看到了好几处凸石,只要抓住任何一处,他相信自己都可以使身子停下来。可惜,一厢情愿总是美好的,身体却始终像是一团烂泥。很快的,他放弃了这无谓的挣扎。而且,光线已经无法到达这个地方,眼睛又一次重归一片黑。 不过有一点让天殊很诧异,甚至有点惊喜,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感受到什么痛楚。就在暗自庆幸的时候,似乎冥冥之中有个他的死敌捕捉到了这无力的一念,一切的情况急转直下。 “啪!” 身体停住了,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着陆了。虽然不知道到有没有到底。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痛直冲脑门,这种痛的感觉对天殊来说还是比较熟悉的,因为在前面的冰雪世界里,刚刚被卷入雪崩时的痛觉就是这种。他知道,全身的骨头应该断得差不多了。 “咳咳。”胸腔的重创让人不自觉地闷咳了两声。 天知道天殊到底得罪了哪一个变态的神仙,竟然把这种情况下的咳嗽都定成重罪。 “轰轰轰……” 从上面传来了无数的响声。 随之而来的,先是像雨点一样的小石子,“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轻轻敲击着断掉的骨骼,微微的痛感仿佛水波一样在身体里荡漾开。痛着痛着便开始出现麻麻的感觉,这甚至让天殊出现了一种“舒服”的错觉。 可是他不知道,这只是死刑前丰盛的最后一顿而已。 本来只有米粒大小的小石子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鸡蛋大小的小石块,没一会儿,又长大成了鸵鸟蛋大小的大石头。最后的最后,石头的大小已经无关紧要,因为天殊已经被深深地埋在最下面。 天殊不知道自己还存不存在。就在几分钟前,那种麻麻的“舒服感”突然被一扫而去,因为一颗大个的石头砸到了他的腿上,他非常清晰地听到了“咔嚓”的一声。如果本来他的腿骨只有断成两节的话,那么恭喜,现在起码已经三节了。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的石头砸到身上,骨头被砸碎,肌肉被砸烂,他瞬间联想到了一个词——“粉身碎骨”,如果觉得还不够形象的话,可以换一个词,叫做——“肉酱”。 经过了前面两次的洗礼后,天殊对痛觉的忍耐程度已经高了非常多。可是这是好事吗?当然不是,这说明他要.裸的直面痛苦更久的时间。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天殊只是奇怪,为什么明明就已经是一堆肉泥了,还会感觉得到疼痛? 不过还好,这种疼痛感不像上次那样会一直痛一直痛,一直痛到你晕厥,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感觉为止。因为当石头将你掩埋,并越垒越高到某一定程度后,身体便成为了一个相对受保护的存在,而且痛觉也随之渐渐的淡去,虽然这里的“渐渐”真的非常非常的缓慢。 痛苦将时间无限拉长,也将感觉无限拉淡,淡至虚无,淡至混沌。 可能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也可能只是一时半会儿,那细若游丝的一缕灵识,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四周的挤压感——一种实实在在的挤压。 天殊惊奇地发现,他竟然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重组!虽然还是无法取得身体的控制权,但是这种感受却是如此的真实。 如果现在有光,就会非常清楚的看到,正有无数的土色与金色的小光团像发现了食物的蚂蚁一样疯狂地朝天殊涌来。已经分不清是小光团肆无忌惮地侵占天殊的身体,还是天殊的身体正像个无底洞一样贪婪地吞噬着它们。不过,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个这种感觉都让天殊都难以消受,可以想象下,当一颗手雷在橡皮水管里爆开是什么感觉,那些光团在天殊体内做的就是手雷的工作。 时光似停滞般地流逝。天殊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已经有了实实在在的存在感。可是这让他没有任何哪怕一丝丝的高兴,因为就前几次的经验而言,完整往往代表着支离破碎的开始。 “还有什么就快点来吧。” 天殊在心底喃喃道,这无尽的痛苦致极的折磨已经让他放弃了任何多余的尝试,展现出了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质。 可是,虽然话是这么说,当真的那种痛再次降临的时候,灵魂还是会不由得为之一颤。 似乎有一根很粗的针蛮横地刺入了他的脊柱,然后一股强大的吸力随之而来,将他全身的骨髓连同血肉一起抽了起来,硬生生地抽走! 让天殊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头顶上面,长出了一片广袤树林。在树林的中心位置,耸立着一棵参天巨树,正是这棵参天巨树肆无忌惮地抽着他的精血,然后滋养着整片树林。 活着,现在只有这剧烈的疼痛能证明。身体已经完全干枯,埋在土里就好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干尸。 地面上,沧海桑田,参天巨树轰然倒地,最终回归大地。树林早已经失去了原先的郁郁葱葱,只剩满地的一片枯色。 干尸出现了光芒,犹如讨债似的,借助土壤,疯狂地吸收着那片树林的精华。 感知再次敏感起来,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皮肤下面的血管开始了跳动。而且这次不但不再有那种恐怖的痛楚,相反的,是一种凉凉的舒服感。对天殊来说,经历了这么久的地狱,这一点点足以将他带向天堂。 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终于再也抵抗不住疲惫地侵袭,似乎经历了千万年,第一次,安心地合上了眼。 正文 16.世外桃源 4 :祖洞 山洞漆黑如墨。 可是对于天殊来说,这黑暗却相当于不存在一般,因为他发现他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景物。 轻轻合上眼,叹了一口气,然后再次睁开,脚步更加的坚定。 走了很久,应该已经进入到很深的地方了,不过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有异样的东西。正当精神松懈下来时,却是突然地一脚踩空,整个身子像被丢出去的石头一样,呈完全的自由落体状,直线下坠。 天殊扑腾着想抓住点什么,最后却发现,自己似乎在掉到了另一个空间。 正在震惊的时候,一股巨大的热浪从下面冲上来,所有毛发在接触的一刹那迅速地弯曲了下来。这种情况越往下越严重。 天殊开始一点一点地小口吸气,这里滚烫的空气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一阵灼痛。 终于,下面出现了红光。然而这并没有让人看到什么希望,相反的,是满满的绝望。 下面是一片岩浆海!! 天殊拼命地挣扎,想要止住下坠的身形,虽然已经尝试了无数次,可是在这一刻,求生的本能让他试图抓住任何一棵救命稻草,哪怕那只是幻觉。 可是幻觉终究只是幻觉。与岩浆海相比如同蝼蚁一般的身影直直地坠了进去,激起的那一点岩浆浪花也可以忽略不计。 衣服、毛发瞬间燃烧,化为灰烬。一股巨痛,已经分不清是从内至外还是从外至外。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霎那间消失,与岩浆紧紧相融分不清你我,紧接着就是骨骼,骨髓。 “就这样死了吗?” 天殊苦笑了一下,静静地闭上眼睛,等候着最后的消亡。 人生的画面如时光倒流般地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原来小时候的天天还不是那么肥,无论春夏秋冬,它都会睡在身边。还有小时候的天殊,会直接把头枕到它的身上,一支手一支脚也就势放了上来。那种感觉好温暖,好心安。口水顺着他的嘴巴一直流一直流,不知不觉在天天的肚子上画了一个湿漉漉的地图。 一个小女孩蹑手蹑脚地偷溜到他身边,一脸坏笑地看着正张着嘴巴呼呼大睡的小天殊,然后从身后拿出一支顶上粘着泥巴的狗尾巴草,用干净的部分在他的鼻子里轻轻地挑逗了几下。当小天殊渐渐有了反应,在一个喷嚏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的前一秒,她一下子将整支狗尾巴草塞进了他的嘴巴。然后跳到一边,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地看着小天殊的那张苦脸。 原来小时候的晴儿也是这么的调皮。 这时,一男一女的身影悄然出现。他们似乎在训斥小晴儿,把小晴儿搞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天殊实在看不下去了,去把小晴儿挡在身后,与两个大人争辩着什么。最后,那个男的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便离开了。那个女的蹲下身子,轻轻地摸摸他的脸,拿手帕擦去他嘴角的口水和残留下来的泥巴,眼睛无限的温柔。 其实,爱一直都在,它从来不曾变过,变得只是他自己的心态。 突然,天念往外走的脚步骤然停住,回身朝这边狂奔,天天“噌”得一下弹起来,也朝着他的方向飞奔,慕容烟与晴儿的眼神变得焦急起来。 小天殊朝自己身下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岩浆海里面,而且从脚开始,慢慢地融化。 他抬头向上看去,那些熟悉的身影正不顾一切地朝他扑来。他疯狂地摇着头,疯狂地大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 天殊猛然睁开眼睛。周围已经重新归于黑暗,原本红通通的岩浆世界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他想要用手触摸下自己的脸。可是却发现,那手似乎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而且不仅仅是手,而是整个身体。 天殊又稍微试了下便放弃了。好累,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底深渊,将他整个吞噬。 再次合上双眼。现在的他已经不管身处何地,是现实还是虚幻,他要的,只是沉沉地睡去…… 一种冰寒,彻骨的冷,将天殊从不知多久的沉睡中抽醒。 他再次睁开眼睛,周遭的颜色已经从一片漆黑变成了整片雪白——真正的天地一色的白茫茫。 这是一个冰封的世界,似乎连天空都结着一层厚厚的冰。 目光回来,天殊发现自己正直挺挺地站着。原本被焚成灰末的毛发与衣服都丝毫未损,而且已经盖上了厚厚一层雪。 想要试着甩甩头,将头发、眉毛、睫毛上的雪花甩去。却悲惨地发现,他还是没有取回身体的主动权。 可是为什么那对痛觉的继承要百分之百,甚至是百分之千!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寒冰世界! 本来身体在极寒的气温下应该没有几分钟就会完全麻木,可是为什么他却始终感受着那种深入骨髓的刺痛。 “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因为嘴巴无法动作,声音只能模糊地从喉咙里传出来。 刚刚还是熔岩海域,现在就是冰寒世界。这极端地转换,就算是天殊,也扔掉了所有的修养。 仿佛是对天殊的回应一般,突然狂风大起。风里面夹杂着无数的碎冰,像刀子一样,在天殊裸露的皮肤上留下或深或浅的伤口,伤口会流血,血被寒冷急速凝固成血痂,然后有的血痂被再次划开,有的则被硬生生地掀起来,血会再次流出来,然后一直重复上面的过程。 很快的,这个白茫茫的世界里多出了一个血色的冰雕。 如果可以在外层形成整体的冰层,这对天殊来说可能会舒服很多。至少冰层可以防风,保温。 不过理想总是太过美好,从而更加凸显出现实的悲哀。伤口上血冰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扩张它的领地。因为还有那些大一些的碎冰存在。 风中为什么会有鸡蛋大的冰块?!天殊甚至分出神,怀疑地四下眺望,看看清楚是不是有人在扔他。 如果说小碎冰是像小刀,把天殊割得血淋淋的,那这些大碎冰就是炮弹了。一颗颗蛮横无比地轰到身上,不仅将体表的血冰轰成冰晶粉末,甚至还能够让天殊清楚地听到,身上的骨骼被一根一根地砸断。 嘴角已经挂着两根粗粗的血冰锥。 这时的天空从远处传来了“轰轰”巨响,没一会儿就已经响彻天际了。 天殊的眼睛是他现在唯一能动的,可是它不动了,那来自地平线的吸引是如此巨大。瞳孔微缩,那里仿佛有无数的马匹正在朝他狂奔而来,溅起的冰雪尘埃席卷天地! 这里明明是一马平川,为什么会有雪崩?!而且是如此铺天盖地的雪崩!这么大规模的雪崩,就连九天山都会硬生生地给冲去一节吧! 不过现在最重要最致命的问题是出自天殊本身——无法动弹! 光是那“轰轰”巨响就已经将他压迫成一只蝼蚁。 雪崩转眼即致。与那无法计量的巨力冲击到胸膛时的震撼相比,全身的骨头完全折断,加上内脏被刺得乱七八糟时的绝对巨痛,天殊却更加记住了前者,可能是在岩浆海里一直痛一直痛,导致对痛觉已经有点抗性了。 身子被白色的巨浪吞了进来,然后犹如一粒尘埃般随之在天地之间翻滚。巨大的挤压已经让这个身体完全变形,惨不忍睹! 眼前的世界已经分不清是黑色还是白色。巨大的痛觉竟然渐渐的不痛了!终于是麻木了吗?身体的感觉也已经完全的模糊,天殊已经分不清是雪崩带着他的身体在翻滚,还是,这个疯狂的雪崩就是他的身体! 天殊闭上了眼睛,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 既然无法掌握,那就放其自然吧。 “轰!” 一声闷雷巨响仿佛一条烧红的铁鞭,重重地抽在天殊的灵魂上,让他瞬间骇然惊醒。 “我x!” 有生以来第一次,天殊骂得如此真心诚意,骂得如此发自肺腑! 世界又变了! 这是一个干燥至极的大地,龟裂的线条一直蔓延至地平线。 可是他的身体竟然还保持着这该死的状态——还是一动都不能动地伫着! 经过上两次的“悲惨遭遇”(如果这都只能称之为悲惨的话),天殊已经完全扼杀了所以好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还有什么,给我一次性都来了吧!” 由于嘴巴无法张开,所以这句从喉咙里吼出的话很是模糊。 不过,天地听到了! 大地开始颤动,从地平线开始,一道黑线仿佛死神射出的箭,急速地窜了过来。 大地被撕裂了! 黑线很快到达了脚下。天殊摇晃的身躯没有任何反抗地向地面倒去。 真是人背喝凉水,有那么多方向那么多姿势可以倒,却偏偏选到了个脸朝下的正面直扑。不过还好,眼前裂开的宽度足够,他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 倒地之后,才短短十息,在某一个点也无情地裂开后,身体便和那些滚落的小石子没有任何差别,对于这张无底的大嘴来说,都只是那么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小。 天殊郁闷至极。在坠落的开始阶段,他看到了好几处凸石,只要抓住任何一处,他相信自己都可以使身子停下来。可惜,一厢情愿总是美好的,身体却始终像是一团烂泥。很快的,他放弃了这无谓的挣扎。而且,光线已经无法到达这个地方,眼睛又一次重归一片黑。 不过有一点让天殊很诧异,甚至有点惊喜,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感受到什么痛楚。就在暗自庆幸的时候,似乎冥冥之中有个他的死敌捕捉到了这无力的一念,一切的情况急转直下。 “啪!” 身体停住了,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着陆了。虽然不知道到有没有到底。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痛直冲脑门,这种痛的感觉对天殊来说还是比较熟悉的,因为在前面的冰雪世界里,刚刚被卷入雪崩时的痛觉就是这种。他知道,全身的骨头应该断得差不多了。 “咳咳。”胸腔的重创让人不自觉地闷咳了两声。 天知道天殊到底得罪了哪一个变态的神仙,竟然把这种情况下的咳嗽都定成重罪。 “轰轰轰……” 从上面传来了无数的响声。 随之而来的,先是像雨点一样的小石子,“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轻轻敲击着断掉的骨骼,微微的痛感仿佛水波一样在身体里荡漾开。痛着痛着便开始出现麻麻的感觉,这甚至让天殊出现了一种“舒服”的错觉。 可是他不知道,这只是死刑前丰盛的最后一顿而已。 本来只有米粒大小的小石子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鸡蛋大小的小石块,没一会儿,又长大成了鸵鸟蛋大小的大石头。最后的最后,石头的大小已经无关紧要,因为天殊已经被深深地埋在最下面。 天殊不知道自己还存不存在。就在几分钟前,那种麻麻的“舒服感”突然被一扫而去,因为一颗大个的石头砸到了他的腿上,他非常清晰地听到了“咔嚓”的一声。如果本来他的腿骨只有断成两节的话,那么恭喜,现在起码已经三节了。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的石头砸到身上,骨头被砸碎,肌肉被砸烂,他瞬间联想到了一个词——“粉身碎骨”,如果觉得还不够形象的话,可以换一个词,叫做——“肉酱”。 经过了前面两次的洗礼后,天殊对痛觉的忍耐程度已经高了非常多。可是这是好事吗?当然不是,这说明他要.裸的直面痛苦更久的时间。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天殊只是奇怪,为什么明明就已经是一堆肉泥了,还会感觉得到疼痛? 不过还好,这种疼痛感不像上次那样会一直痛一直痛,一直痛到你晕厥,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感觉为止。因为当石头将你掩埋,并越垒越高到某一定程度后,身体便成为了一个相对受保护的存在,而且痛觉也随之渐渐的淡去,虽然这里的“渐渐”真的非常非常的缓慢。 痛苦将时间无限拉长,也将感觉无限拉淡,淡至虚无,淡至混沌。 可能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也可能只是一时半会儿,那细若游丝的一缕灵识,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四周的挤压感——一种实实在在的挤压。 天殊惊奇地发现,他竟然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重组!虽然还是无法取得身体的控制权,但是这种感受却是如此的真实。 如果现在有光,就会非常清楚的看到,正有无数的土色与金色的小光团像发现了食物的蚂蚁一样疯狂地朝天殊涌来。已经分不清是小光团肆无忌惮地侵占天殊的身体,还是天殊的身体正像个无底洞一样贪婪地吞噬着它们。不过,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个这种感觉都让天殊都难以消受,可以想象下,当一颗手雷在橡皮水管里爆开是什么感觉,那些光团在天殊体内做的就是手雷的工作。 时光似停滞般地流逝。天殊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已经有了实实在在的存在感。可是这让他没有任何哪怕一丝丝的高兴,因为就前几次的经验而言,完整往往代表着支离破碎的开始。 “还有什么就快点来吧。” 天殊在心底喃喃道,这无尽的痛苦致极的折磨已经让他放弃了任何多余的尝试,展现出了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质。 可是,虽然话是这么说,当真的那种痛再次降临的时候,灵魂还是会不由得为之一颤。 似乎有一根很粗的针蛮横地刺入了他的脊柱,然后一股强大的吸力随之而来,将他全身的骨髓连同血肉一起抽了起来,硬生生地抽走! 让天殊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头顶上面,长出了一片广袤树林。在树林的中心位置,耸立着一棵参天巨树,正是这棵参天巨树肆无忌惮地抽着他的精血,然后滋养着整片树林。 活着,现在只有这剧烈的疼痛能证明。身体已经完全干枯,埋在土里就好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干尸。 地面上,沧海桑田,参天巨树轰然倒地,最终回归大地。树林早已经失去了原先的郁郁葱葱,只剩满地的一片枯色。 干尸出现了光芒,犹如讨债似的,借助土壤,疯狂地吸收着那片树林的精华。 感知再次敏感起来,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皮肤下面的血管开始了跳动。而且这次不但不再有那种恐怖的痛楚,相反的,是一种凉凉的舒服感。对天殊来说,经历了这么久的地狱,这一点点足以将他带向天堂。 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终于再也抵抗不住疲惫地侵袭,似乎经历了千万年,第一次,安心地合上了眼。 正文 17.世外桃源 5 :你是谁 黑暗中,绿色的荧光渐渐淡去。 天殊久久地伸了一个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想让身体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感觉真好! 一股笑意,能确切地说,应该是一种轻松的感觉,仿佛灵魂的杂质已经被完全粹炼出去一般,心里油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化为嘴角浅浅的微笑。 “这里是……” 天殊左右各扫了两眼,还用手去触摸了一下,确定旁边只是非常普通的洞壁而已。他转过头往后看去,外面银色的月光把洞口铺得一片亮堂,可是很奇怪洞内却依旧漆黑异常,就好像在洞口蒙有很多很多层黑布条,将任何一丝光线都过滤掉。 他扶着墙壁,静静地站了好久,然后视线开始在四处慢慢地扫视,似乎这黑暗中溶解着他的灵魂,他要把它找回来。 良久,一口浊气长长地呼出。他想他确实回来了。 天殊回头估摸了一下,发现原来他进洞之后才走了十步左右。 至于刚刚的那种水深火热,却已是分不清,那个究竟是真是幻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天殊抬起了脚,朝深处走去。 出乎意料,仅仅是一个转弯,山洞就到底了。 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空间,唯一有点特殊的是,在地面的中央位置,有一个丈把来宽的若有似无的圈。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现在已经完全将刚刚在走道上发生的一切抛在脑后,任由好奇心的驱使向那个圈走去。 当第一步踏入的时候,天殊静滞了两秒,确定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他也知道怕啊。 就在刚刚把心落到肚子的时候,洞壁上突然浮现出了一道道血红色的光芒。 “不是吧……”天殊不由地在心里嘀咕起来。转头看向那些红光,才发现那些只是洞壁上的一道道痕迹,似乎是一些利器所留。 西方有句谚语,叫“好奇害死猫”,天殊迟早就是那只猫!他走到洞壁前,仔细地端详着一道裂痕。看着看着,还不自觉地伸出手来。 手慢慢靠近,当触碰到的一刹那,洞壁仿佛原本平静的水面受到了撩拨,一圈一圈地荡漾起来。四周的空间也随之开始震荡,渐渐的,失去了原有的样貌。 天殊不由地倒退了一步,身子也微微地打了个寒战。看来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还是给天殊留下了点什么的。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长记性呢? 震荡缓缓停下,四周变成了一片树林,树林的那一边有炊烟袅袅升起。 天殊朝着炊烟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就听见旁边的草丛里传来了“唦唦”的响声。 停下身来,全神贯注地盯着草丛,前面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洞里的任何一次变化,所带来的绝对不会是好事。 草丛摇晃得越来越剧烈起来。 天殊马上把神经的紧绷程度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摇着摇着,草丛停了下来,一个小屁孩从里面一跃而出。 小孩大概才五六岁的样子,头上的头发乱乱地挂在红扑扑的小脸上,大又清澈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亮亮的,只是脸上被泥抹得乱七八糟,都看不出是男是女。身上的粗布衣衣服明显有点过大,他小小的身子就像陷进去了一样。背后一个好大好大的竹篓,特别是和他的身子比起来,简直不成比例,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小孩看到天殊紧张兮兮地站在哪里,也不由地愣了一下。 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了将近一分钟。最后还是小孩先开了口:“大姐姐,你在干什么?” 这个童稚的男声悠悠地朝天殊飘来,天殊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随即脸上微微一红,清了清喉咙,用非常磁性的男中音说道:“小朋友,我是哥哥。” 小孩凑到天殊身边,左看看右看看,说了一句差点让天殊吐血的话:“大姐姐,你怎么没有胸部啊?” 天殊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男孩的额头轻轻地弹了一下,“我是哥哥!” 小孩捂着额头,嘴巴扁了起来,大眼睛里立马泪光闪烁。 这个反应把天殊杀了措手不及。他连忙道歉,伸手在身上翻了遍,想要找找看有没有糖果蜜饯之类的东西,可惜最后的结果是——身无长物。看到小孩的背篓里放着几颗零零星星的野菜,就以帮他挖野菜为条件,来换取原谅。 天殊从小就在野外跑,各种野菜也基本上都认识,所以很快就装了大半竹篓。在聊天中,小男孩告诉天殊,他的名字叫豆豆,因为父亲在他没出世时就死了,家里只有母亲一人,为了减轻母亲负担,他就会时常去捡些野菜,吃剩下的还可以拿去卖。不过因为他人小,所以很少会有剩下的。 “大哥哥,够了,今天摘了很多了,娘亲看到了肯定会很高兴的。”小孩看着竹篓里的野菜,笑嘻嘻地说道。 说完,他想顺势就把竹篓背起来,可是也不想想自己才多少点大,脸都憋红了,竹篓都还是纹丝不动。 天殊噗嗤一笑,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一把将竹篓拎过来,背在背上,问道:“你家住哪里?” 小男孩指了指那个炊烟升起的地方,与天殊一起边走边说道:“就在前面。你帮我摘了这么多菜,我就请你到我家来作客,好不好?我娘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过我家穷,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所以就只有请你吃顿饭了。” 天殊听这小屁孩说话一套一套的,不禁有点诧异,可能真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吧。与眼前的这个小孩子一比,天殊觉得自己的童年真可谓是幸福无比。 正在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响彻天际的爆炸声,紧接着黑烟滚滚,火光冲天。 天殊眉头一紧,一把抱起豆豆,冲出了树林。 眼前的景象像一堵无形的墙,将其身影硬生生地挡下。 一片大火,燃烧着整个村子,不远处的道路上散落着许许多多正在燃烧的肉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到呛鼻的烤肉味。 “轰!” 天空一阵巨响,天殊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声源看去,他根本无法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一黑一白两个气团在天空中正在不断地猛烈地对冲。每一次碰撞,天空都会爆裂出一片五彩斑斓,时不时还会有一阵又一阵的火雨落下,使下面变成了一个死亡的火海。临近已经不再存在最高的山峰,因为碰撞的余力呈圆形向外轻轻荡漾出去,触碰到的山峰就像被切西瓜一样一刀削平! 裂天劈山!仅仅是对冲的余波而已!这是什么样的神力啊! 天殊被深深地震撼,眼睛里已然是满满的呆光。 “啊!” 一个熟悉的童稚男声,带着无比的尖锐,似一记狠狠的巴掌,将天殊的魂魄招回到他的体内。 天殊忙向前看去,豆豆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出来,一动不动地静止在那片火海前面。 “豆豆,回来!”天殊大声地吼叫着。 豆豆慢慢地转过头,脸色极度惨白,泪水已经将大眼睛浸得通红,“娘亲告诉过我,我是男子汉,男子汉要流血不流泪。可是大哥哥,我真的好疼。” 话音落地,豆豆那宝石般的大眼睛里永远失去了光芒。一道道裂痕在他小小的身躯上浮现,鲜血如哀嚎般喷涌而出。 刚刚还在和天殊说说笑笑的小屁孩,现在已经是地上的七八块了…… 天殊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而且这人,这死法,这场景,都已经远远超过了天殊的承受范围。 世界似乎停滞了下来。他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良久良久。 天殊微微颤动了一下,慢慢抬起了头。他苍白的脸上多出了两行黑色的血泪,淡淡的黑气在他身边萦绕。拳头骤然紧握,黑气“砰”得一下被全部震散,一声怒吼从仿佛由地心爆发出来,直冲云霄! 空间再次荡漾起来,无论是冲天的火光,削平的山峦,还是残破焦黑的房屋,抑或是那一地残忍的碎肉,都随之变得模糊,慢慢消失。 震荡停止,周围的景象又回到了原来的山洞。 天殊安静地盘坐在圆圈里面,胸膛有节奏地平稳地起落着,刚刚还在脸上的血泪似乎完全不曾存在过。 洞壁上那一道道血红,仿佛有了生命,纷纷从壁上飘浮出来,在他身边绕了两圈,然后径直钻入了体内。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当最后一道红光近入,天殊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又马上静止了下来。紧接着额头映出了淡淡的红光。 眉头紧紧地挤在了一起。 一个巍峨的身影出现在他脑海。将视线慢慢推进,那是一个略显瘦削的背影,可是所展现出的气势却高大如山,给天殊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那个人转过身,对着天殊露出一种亲切的笑容。 “你是谁?”天殊打量着这个男子:一袭素色长衫,约莫四十来岁,一方浩然巾下,头发一丝不乱,俨然一副书生学者模样;干干净净的脸上,高耸的鹰勾鼻,浓郁的剑眉,最引人注意的是,他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瞳,而且目光虽然柔和,可是却仿佛已经历尽沧桑,可以看透世间所有。 “你终于来了。”男子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天殊的问题一样。 这个声音,这个感觉,给天殊带来了一种淡淡的熟悉感。记忆库飞速运转,很快的出现了这个熟悉感的来源,“是你在招唤我,把我引到这里来的?” 男子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 “什么叫‘可以这么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自从踏入这个洞的第一步起,就开始承受着各种非人的折磨,这让就算是脾气好如天殊这样的人,都会窝一肚子火。 男子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年轻人,别生气别生气,我说的都是实话。”他笑嘻嘻地继续说道:“是你无意间进入了那条密道,才让我注意到你。我在你身上嗅到了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我自己一样。” 男子发现天殊的眼睛里闪烁出了一丝怪异的光芒,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硬要说有,也仅止于我们属于同一类人而已。” 天殊微微有些失望。他也知道不可能这么巧,随便蹦出一个人就正好是自己失散多年的生父。 摇摇头,天殊重新打起精神,问道:“那前辈引我来所谓何事。” 男子一直保持着他那亲切的笑容,说道:“按我上面所说,你能来这里,我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而已,充其量只是个诱因,而你自己才是主因。”看着天殊疑惑的表情,他继续说道:“其实,当你靠近密道的时候,你就已经感受到了我的存在,因为我们的气息非常相像,而你在潜意识里便紧紧地抓住我的气息,所以,与其说是我引你来,倒不如说是你自己想要来,只是你不知道这是你的潜意识在捣鬼。” “真的?”看着男子的笑容里透着一股狡猾,天殊对这话表示半信半疑。 “那你是谁?”天殊回到了第一个问题。 男子笑着摇摇头,说道:“名字太久不用我也忘了,别人都喜欢称我为‘齐天大圣’,你若喜欢也可以如此称呼。” 正文 18.世外桃源 6 :拜师 “齐天大圣……”天殊在嘴里嘀咕了一阵,对于这个名称,他觉得非常熟悉。 对了!他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很喜欢泡在书房看一些闲书,其中有一部关于神魔大战时期的研究著作,叫什么的忘了,虽然默默无名,可是故事内容却非常精彩,是不可多得的一部好书,里面的主人公的称号之一好像就是“齐天大圣”。 “那不是猴子名吗?”天殊渐渐地想起了一些细节。 男子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仿佛笑容是被刻在他脸上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道。 “在一本书里看到的。里面还说你有一个师傅叫唐僧,还有两个师弟,一个叫猪八戒,是头猪,另一个叫沙悟净。” “嘿嘿,想不到我们的事还会流传下来,看来每一个英雄背后都要有几个传说来支撑才是。”男子满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看到的那个故事基本属实,不过那个作者看待这个事情的角度和我看待的角度不太一样而已。”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移向远方,缓缓地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你刚刚看到那个场景,它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过的。在那个纷乱的年代里,每天都要无数这样的事情在发生。这种残忍,我想你应该也可以体会吧?” 天殊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便将脑袋深深地垂下,想要将刚刚的那个场景永远从脑海里抹去。 男子将目光落回到天殊身上,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转移话题道:“知道这个洞穴的用处吗?” 看天殊摇摇头,他开始像个吟游诗人讲述历史故事一样慢慢地说着:“当初神魔大战,战事之残酷,远非你能想象。大战几乎波及了天上天下几乎所有的种族。你应该知道,当初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将这个世界由混沌分为三层,上面的一层为天界,由神族掌管;中间一层为人间界,人间界是三界里最丰富多彩的,种类最多,数量也是最多的,可是却也是最弱的,就比如人族,兽族,妖族等等;最下面的一层为地界,本来是魔族地盘,后来因为神魔大战的失利,和魂族的崛起,现在的地界基本是由魂族说了算,他们称‘地界’为‘冥界’,而人们更习惯称那里为‘阴曹地府’。” “阴曹地府?那里不是死人去的吗?” “对,不过也不全对。有些超强的魂魄也是可以修仙练魔的,不过拥有这样魂魄的人,本身就应该已是超然的存在,一般也死不了倒是。这些都是极其稀少的特例,先不做讨论。既然说到冥界,我就给你稍微地说上两句。魂族,顾名思义,即是由魂魄组成。它收纳所有灵魂,不管是三界中的哪一界,只要是那个魂魄能力弱于他们的,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地去收走。所以魂族对于魔族与神族来说算是中立。神族为了向魂族示好,给他们的族长封了个神,名曰‘死神’,人间界里好像习惯叫他‘阎王’,不过那个老小子更喜欢称自己为‘冥王’。” “那魔族呢?”天殊发现他的话里关于这个种族的信息很少。 男子笑着摇摇头,无奈地说道:“自从魔族战败后,就很少再有他们的信息。据我所知,魔族之人极为骄傲,实力也极为强横,要不是当初神族人数远多于魔族,那最后胜利属谁还不一定啊。而且,神族虽然胜了,也不过是惨剩而已。我觉得奇怪的是,魔族虽然元气大伤,不过对于魂族的崛起竟然会无动于衷。难道是根本就看不起他们,不屑对他们出手?嘿嘿,这句话要是给阎王那老小子听见,估计又要跟我吹胡子瞪眼了。”他自我解嘲似的笑了笑。 这时他忽然想到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说道:“小兄弟,我们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天殊愣了一下,说道:“天殊。” “天殊……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你确实很特殊。”男子突然得意地笑了起来,“有你这么个传人,我很欣慰!” “什……什么东西?什么传人?”天殊惊讶地看着他。 男子继续笑眯眯地看着天殊,虽然这个笑容里天殊总觉得透露出了一丝丝的猥琐。他当然不知道天殊想法,就算是知道,也肯定毫不在意。 他笑着解释道:“这个洞是我的修炼之所,我在飞升前,在这里留下了一部分元神。虽然只是部分,可是却是记录了我从出现到飞升所经历的所有苦难。在这几千年里,有许多人进来,可是他们中间最多的只能在通道里走上三步,而且这三步只耗费了不到一年时间。更多的只能踏出一步,然后短短几天便到达极限。有的甚至因为超过了身体与心理的负荷,生命力衰竭而亡。而你!”他那盯着天殊的眼睛里微微地闪出一道金光。“你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进到这里来的人。” “等等,那我进来多久了?”天殊的心里升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嘿嘿,不久,才六十年而已。” “什么!!!”天殊差点飞了起来。 “冷静,冷静。要知道我经历这一切可是整整花了好几万年的时间,你与我一比,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已。不过,你经受得只是我的元神,与真正的自然之力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天殊根本没有在听他在说什么,现在心里只是一直想着的是,自己这样不告而别,一走就是一个月,爹娘该有多担心! “我想我应该回去了。前辈,您也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天殊说得毫不客气。 男子又是“嘿嘿”一笑,继续劝解道:“你花了这么多时间,吃了这么多苦,难道就不想带回去点什么?”看天殊毫无反应,他把眼珠子微微地转了一圈,说道:“刚刚的事你也应该还记得,如果当时你有着一身的本领,说不定就可以救下那个小孩。” 天殊身子微微一震。 “有戏!”男子在心里打了指响,当然表面上依旧是风平浪静。他清了下喉咙,再接再厉地说道:“你想象下,如果有一天,类似的事情发生在的家人身上,而你却无能为力,你会怎么样?” 天殊不由地想起了那天,在竹林里,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自己的妹妹,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时的情景,不由地轻轻叹了一口气,打住他的话,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好了,我明白了。”然后“噗嗵”一下,双膝跪地,深深地磕了一头,“拜见师傅。” “好好好。”男子的右手轻轻一挥,一股柔劲将天殊带起。“好徒儿,我现在传你我独有的功法。切记,不可将此功法传于他人,这倒不是为师小气,实在是因为此功法的修炼条件太过苛刻,只有像你我这种可以同时掌握所有五行之力的人方可,否则,必定爆体而亡,魂飞魄散,神形俱灭。” 天殊重重地点了下头,“徒儿谨记。” 男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挥动了两下衣袖,将手摆回了身后,重新直直地站立好。他的身形迅速地淡化,最后变回了那一道道红光。 每一道红光都仿佛是一个有意识的生命体,它们看似漫无目的,却又似乎很有规律地游荡着。很快的,红光便逛遍了天殊的大脑,天殊心念一动,无数信息随之涌现。 男子的声音又在天殊的脑海里想起:“徒儿,为师发现你的心脉处存在着大量的黑气,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认为这黑气与你的生命之力息息相关,所以切记遇事要冷静,心情起伏不宜过大,不然容易触发。还有一件事,算是为师的一个请求,因为族人已经几千年没有与外界交流,从而导致他们都太过善良,所以请将关于桃花谷的一切都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并保护好这里的族人。” 天殊真诚坚定地答道:“一定!” 对于这个美丽又淳朴的村子,天殊可以说是充满了喜爱,而且是喜爱的无以附加!根本勿需师傅多说,他也绝不会允许这里遭到哪怕是一丁点的破坏! 男子非常满意地笑了起来,说道:“好好好,我没有看错。那我可以放心的离去了。徒儿,我有种感觉,我们缘分未尽,迟早肯定会再见面的。” 说完,声音与红光都在天殊的脑海里完全消失了。天殊的神识在脑海里又扫视了一遍,发现师傅的气息真的已经荡然无存。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感慨起缘分的微妙。 黑暗中,俊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脑海里,那些信息仿佛蠢蠢欲动的鱼儿,时刻准备着跃出水面。天殊意随心动,脑海里瞬间就充满了文字。 他一字一句地阅读着,神识很快便完全沉浸到里面。 随着阅读的深入,呼吸开始越来越缓慢。每一个毛孔也都张开了,与呼吸保持着同一个节奏,吐纳着身边的灵气。天殊的身子渐渐地发出了忽明忽暗的白光,在这黑暗里,仿佛一尊无比精贵的汉白玉雕像。 当然,天殊他自己并不知晓在他身上发生的这些变化。他只是一心沉浸在那些文字里面。这感觉真是太好了,每一个字似乎都有着很强大的作用。身子好像越来越轻,身体的肌肉,骨骼,血液等等的,一切仿佛都在逐渐地脱胎换骨。 正文 18.世外桃源 7 :惊变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天殊已经将脑海里的文字阅读完毕。 而此时,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就好像只是一个灵魂。 体内的灵气开始运转。先是慢慢地走着,被淬炼过的身体经脉已是通途大道,运行起来畅通无阻。 仅仅运行了九个周天,仿佛是热身一样的九个周天。 然后,体内灵气的运转骤然加快,越来越快,发疯了一样。太过快速地旋转带起了无法抵抗的吸力,周边的灵气不顾一切地冲向天殊,他那半透明的身体就似乎根本不存在一般。 体内灵气渐渐地丰厚,渐渐的实质化。旋转的速度快到让这些灵气看起来仿佛静止的。唯一可以看出点端倪的是,那些实质化的白色的灵气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浓,扩大。 几个呼吸后,效果便已非常明显,一个如他身体一般大小的气旋逐渐成形。 现在看天殊会是一副很诡异的画面:整个人凌空盘坐着,紧紧闭着眼睛的头部与区腿而盘的下半身呈现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状态,中间的身体部分已经被一个硕大的气旋所代替。 气旋的中央,一个鸡蛋大的黑洞慢慢浮现。原来它才是这个气旋的真正主宰。那些实质化的灵气就仿佛泻洪般朝着黑洞狂涌而去。同时又有海量的灵气被吸收进来,被实质化,被吸收,源源不断。 洞穴外面,原本月明星稀的夜空突然变得模糊起来。那里的空间开始震荡,开始扭曲。 最终,在那座山的正上方,也出现了一个气旋,与洞内天殊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种剧烈的能量震荡惊醒了所有村民,大家纷纷跑出屋子。很快,街上便是一片“嗡嗡”的讨论声。 “程伯……”素素轻咬朱唇,眼里晶莹闪烁。虽然换成外界时光才短短一个月,可是在这里,她已经整整等了六十年! 不过好在,他们的身体是按照外面时间生长的。 程伯宽厚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素素的脑袋,慈祥地笑道:“傻丫头,都跟你说了不要担心的,天公子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而且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不但不会有事,还有大福缘。要知道你程伯我才在里面待了一个月而已。” 素素看着天空中庞大的气旋,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程伯说的话,抿着嘴说道:“程伯,等天殊哥哥出来后,我想要去祖洞试炼。” 程伯嘿嘿地笑道:“现在可不是我说了算了,等天公子出来,他就是村长了。” 素素冲程伯皱了下鼻梁,乌溜溜的大眼睛望向那个山洞,瞳孔里星星点点。 此刻的外界,原本阳光灿烂的天际,正慢慢地变黑暗。 一个黑影,仿佛被一只无形手牵引,一点一点地吞食着那天地的光源。约莫半小时,黑影完全遮蔽了太阳,天地之间一片黑暗。 九天山顶九天峰。 一个单薄的身影背手而立。九天峰终年积雪,气温一直处于零下,可是这似乎对那个人没有丝毫的影响。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素色的薄衫,本是寒冷刺骨的凛冽寒风,对他来说仿佛就如初秋的风一样凉爽。风中飞舞的不仅是飘逸的衣摆,还有花白的头发与胡须。 他抬着头,目光在黑色的天空中游离,眉头紧锁。 “大师兄。”在他身后,出现了一个与他衣着打扮都非常相似的人,虽然同样是头发花白,不过那个人看起来却比他还要年轻许多。 “清烨师弟,你来啦。”清玉的声音保持着一贯沉稳,他没有转身,直接提出了自己的问道:“对于今日的异象,你有何看法?” 清烨摇摇头,说道:“我一生钻研天文星相,可以肯定近期几年内都绝不可能出现日食的天象。可是,”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它却确实出现了。对于这种异象,我想提出两点疑问。” “什么疑问?” “第一,什么力量可以驱动日月?第二,自然规律被破坏后将发生什么?” 清玉沉默了一阵,说道:“驱动日月,这种事我想就算是神魔也不一定可以办到。至于第二件事……” 这时,就在他们的头顶,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旋,快速到似静止般地旋转起来。 “不好!” 清玉与清烨异口同声道。因为他们感受到这周围的灵气正在急速地减少。灵气对于修仙者的重要性完全不亚于水对于生命的重要性。九天剑派之所以有如此根基,很大程度也归功于占到了如此一块风水宝地。 更让其感觉不好的是,面对这种情况,他们两个身为当世高人,竟然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毕竟再怎么高的人,终究也只是人而已,与这种自然之力相比,就如同蝼蚁一般。 “清烨,去召集所有院首,到琼宇大殿议事!” “是!”清烨身影一虚,便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清玉望着天空,紧锁的眉头愈发凝重,“山雨欲来啊。” 音落人影去,九天峰上的的皑皑白雪又回到了原先的安静。 九天剑派,琼宇大殿。 琼宇大殿是九天剑派的主厅。 虽然九天剑派贵为当今第一大门派,可是历届掌门都似乎有着一种共识——修仙者主内不主外,就是说,对于修仙者个人来说重视的应该是内在的修炼,对于一个门派来说重要的应该是对弟子实力的培养,这才是根基,那些琼楼玉宇什么的,能免就免了吧。所以这个大殿并不大,可能在其他门派里连个偏厅都不如。 大殿内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摆设,不过整体设计的却不落俗套,简洁质朴中能展现出清雅高格,绝对撑得起仙家一派这样的称呼。 里面最上方是一张稍微大点的榻椅,榻椅两边各四张小点的椅子一字排列下去,每一张椅子旁边都会有一个茶几,茶几上都摆着一个小香炉,香炉里青烟袅袅,香气四溢,让人平静明神。 这里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热闹了。因为清玉掌门温和的个性,也因为,这几年来,这个天下,也确实平静。不过,似乎从这一天起,那些都将是过去时了。 大殿上,清玉端坐于榻椅之上,虽然他个性温润,但是没有人敢质疑他此刻的威严。在他下面,八张椅子坐了七个人。 清玉看着右边离他最近的那个空位置,默默叹了一口气。 “清扬师兄已经云游十多年了,还真是有点想念啊。”清烨端坐在左边的首位,看着对面的空位,似乎与清玉想到了一起。 清玉,清扬,清烨,清尘四人同为上任掌门云阳真人的弟子。清玉最长,依次递减。四人虽然个性都不相同,可是打小一起长大,又共同经历过许多生死劫难,所以情同手足,就连清尘那次所犯的“滔天大错”,都还是无法撼动。 院首,顾名思义,一院之长。一般情况下都是由其上任院首传予他的一个弟子,掌门为了以示对院首的尊重,基本上都不会有异议。 但是事无绝对,就比如说现在的雷震院与风巽院,由于清尘的事情,导致这两院的院首失去他们最优秀的弟子,云阳掌门过意不去,便让资质较好的清扬与清烨两人各去一院,做其弟子。 清玉对着清烨苦笑了下,自嘲道:“呵呵,清扬师弟真是好命啊,挥挥衣袖就十几年不见人影。他游遍名山大川,真是逍遥自。苦了我接下这么大个摊子。” “掌门师弟这也是能者多劳啊。”声音来着清玉左边的第二个位置,一个瘦小的老头,虽然看起来比清玉他们苍老许多,不过论起年纪,其实比清玉只长是一两岁而已。他是地坤院院首清岳。 清岳下面还有两个位置,一个是火离院清烈,满脸大胡子的老者,双眼却如太阳般明亮; 最后一个是天乾院,现在的院首就是秦广的师兄,大竹苑宁咸,姓诸葛名青叶,从长相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他与诸葛明的关系,在这殿内辈分最小,所以只能位坐末席。 他们对面坐着三人,根据离清玉距离由近及远,分别为水坎院清卿,山艮院清衡,泽兑院清涧。 其中水坎院一直以来都是女弟子,所以其院首清卿为这大殿内唯一的女子。女人总是驻颜有术,虽说她与清玉他们为同辈,可是看起来却比他们年轻了不止一点两点,不仅仅是肌肤依旧吹弹可破,就连头发都是乌黑秀丽,看起来简直比诸葛青叶还要年轻几岁。 清烈清了下喉咙,直奔主题:“掌门师兄今日召集我们前来是否就是为了这日食?”他声如宏钟,讲任何话都显得中气十足。 清玉微微点头,说道:“根据清烨师弟对天文星相的研究,近几年内是根本不可能出现日食的。所以今日之相绝非寻常。” “掌门师兄,那你就说要我们怎么办吧。”清烈的讲话总是会让清玉默默尔莞,这老小子年纪都一大把了,性子还是这样毛躁,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 清玉笑着摇摇头,说道:“现在究竟会发生什么也都还不清楚,我们能做的也就是提高警惕,让门下弟子多留意邪道动态,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告。希望可以防范于未然。” “是。”座下七人齐声道。 此时,殿外,一道霹雳闪电击穿黑幕,重重击在石剑之上。整个天剑派在震动。 正文 19.世外桃源 7 :惊变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天殊已经将脑海里的文字阅读完毕。 而此时,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就好像只是一个灵魂。 体内的灵气开始运转。先是慢慢地走着,被淬炼过的身体经脉已是通途大道,运行起来畅通无阻。 仅仅运行了九个周天,仿佛是热身一样的九个周天。 然后,体内灵气的运转骤然加快,越来越快,发疯了一样。太过快速地旋转带起了无法抵抗的吸力,周边的灵气不顾一切地冲向天殊,他那半透明的身体就似乎根本不存在一般。 体内灵气渐渐地丰厚,渐渐的实质化。旋转的速度快到让这些灵气看起来仿佛静止的。唯一可以看出点端倪的是,那些实质化的白色的灵气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浓,扩大。 几个呼吸后,效果便已非常明显,一个如他身体一般大小的气旋逐渐成形。 现在看天殊会是一副很诡异的画面:整个人凌空盘坐着,紧紧闭着眼睛的头部与区腿而盘的下半身呈现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状态,中间的身体部分已经被一个硕大的气旋所代替。 气旋的中央,一个鸡蛋大的黑洞慢慢浮现。原来它才是这个气旋的真正主宰。那些实质化的灵气就仿佛泻洪般朝着黑洞狂涌而去。同时又有海量的灵气被吸收进来,被实质化,被吸收,源源不断。 洞穴外面,原本月明星稀的夜空突然变得模糊起来。那里的空间开始震荡,开始扭曲。 最终,在那座山的正上方,也出现了一个气旋,与洞内天殊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种剧烈的能量震荡惊醒了所有村民,大家纷纷跑出屋子。很快,街上便是一片“嗡嗡”的讨论声。 “程伯……”素素轻咬朱唇,眼里晶莹闪烁。虽然换成外界时光才短短一个月,可是在这里,她已经整整等了六十年! 不过好在,他们的身体是按照外面时间生长的。 程伯宽厚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素素的脑袋,慈祥地笑道:“傻丫头,都跟你说了不要担心的,天公子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而且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不但不会有事,还有大福缘。要知道你程伯我才在里面待了一个月而已。” 素素看着天空中庞大的气旋,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程伯说的话,抿着嘴说道:“程伯,等天殊哥哥出来后,我想要去祖洞试炼。” 程伯嘿嘿地笑道:“现在可不是我说了算了,等天公子出来,他就是村长了。” 素素冲程伯皱了下鼻梁,乌溜溜的大眼睛望向那个山洞,瞳孔里星星点点。 此刻的外界,原本阳光灿烂的天际,正慢慢地变黑暗。 一个黑影,仿佛被一只无形手牵引,一点一点地吞食着那天地的光源。约莫半小时,黑影完全遮蔽了太阳,天地之间一片黑暗。 九天山顶九天峰。 一个单薄的身影背手而立。九天峰终年积雪,气温一直处于零下,可是这似乎对那个人没有丝毫的影响。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素色的薄衫,本是寒冷刺骨的凛冽寒风,对他来说仿佛就如初秋的风一样凉爽。风中飞舞的不仅是飘逸的衣摆,还有花白的头发与胡须。 他抬着头,目光在黑色的天空中游离,眉头紧锁。 “大师兄。”在他身后,出现了一个与他衣着打扮都非常相似的人,虽然同样是头发花白,不过那个人看起来却比他还要年轻许多。 “清烨师弟,你来啦。”清玉的声音保持着一贯沉稳,他没有转身,直接提出了自己的问道:“对于今日的异象,你有何看法?” 清烨摇摇头,说道:“我一生钻研天文星相,可以肯定近期几年内都绝不可能出现日食的天象。可是,”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它却确实出现了。对于这种异象,我想提出两点疑问。” “什么疑问?” “第一,什么力量可以驱动日月?第二,自然规律被破坏后将发生什么?” 清玉沉默了一阵,说道:“驱动日月,这种事我想就算是神魔也不一定可以办到。至于第二件事……” 这时,就在他们的头顶,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旋,快速到似静止般地旋转起来。 “不好!” 清玉与清烨异口同声道。因为他们感受到这周围的灵气正在急速地减少。灵气对于修仙者的重要性完全不亚于水对于生命的重要性。九天剑派之所以有如此根基,很大程度也归功于占到了如此一块风水宝地。 更让其感觉不好的是,面对这种情况,他们两个身为当世高人,竟然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毕竟再怎么高的人,终究也只是人而已,与这种自然之力相比,就如同蝼蚁一般。 “清烨,去召集所有院首,到琼宇大殿议事!” “是!”清烨身影一虚,便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清玉望着天空,紧锁的眉头愈发凝重,“山雨欲来啊。” 音落人影去,九天峰上的的皑皑白雪又回到了原先的安静。 九天剑派,琼宇大殿。 琼宇大殿是九天剑派的主厅。 虽然九天剑派贵为当今第一大门派,可是历届掌门都似乎有着一种共识——修仙者主内不主外,就是说,对于修仙者个人来说重视的应该是内在的修炼,对于一个门派来说重要的应该是对弟子实力的培养,这才是根基,那些琼楼玉宇什么的,能免就免了吧。所以这个大殿并不大,可能在其他门派里连个偏厅都不如。 大殿内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摆设,不过整体设计的却不落俗套,简洁质朴中能展现出清雅高格,绝对撑得起仙家一派这样的称呼。 里面最上方是一张稍微大点的榻椅,榻椅两边各四张小点的椅子一字排列下去,每一张椅子旁边都会有一个茶几,茶几上都摆着一个小香炉,香炉里青烟袅袅,香气四溢,让人平静明神。 这里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热闹了。因为清玉掌门温和的个性,也因为,这几年来,这个天下,也确实平静。不过,似乎从这一天起,那些都将是过去时了。 大殿上,清玉端坐于榻椅之上,虽然他个性温润,但是没有人敢质疑他此刻的威严。在他下面,八张椅子坐了七个人。 清玉看着右边离他最近的那个空位置,默默叹了一口气。 “清扬师兄已经云游十多年了,还真是有点想念啊。”清烨端坐在左边的首位,看着对面的空位,似乎与清玉想到了一起。 清玉,清扬,清烨,清尘四人同为上任掌门云阳真人的弟子。清玉最长,依次递减。四人虽然个性都不相同,可是打小一起长大,又共同经历过许多生死劫难,所以情同手足,就连清尘那次所犯的“滔天大错”,都还是无法撼动。 院首,顾名思义,一院之长。一般情况下都是由其上任院首传予他的一个弟子,掌门为了以示对院首的尊重,基本上都不会有异议。 但是事无绝对,就比如说现在的雷震院与风巽院,由于清尘的事情,导致这两院的院首失去他们最优秀的弟子,云阳掌门过意不去,便让资质较好的清扬与清烨两人各去一院,做其弟子。 清玉对着清烨苦笑了下,自嘲道:“呵呵,清扬师弟真是好命啊,挥挥衣袖就十几年不见人影。他游遍名山大川,真是逍遥自。苦了我接下这么大个摊子。” “掌门师弟这也是能者多劳啊。”声音来着清玉左边的第二个位置,一个瘦小的老头,虽然看起来比清玉他们苍老许多,不过论起年纪,其实比清玉只长是一两岁而已。他是地坤院院首清岳。 清岳下面还有两个位置,一个是火离院清烈,满脸大胡子的老者,双眼却如太阳般明亮; 最后一个是天乾院,现在的院首就是秦广的师兄,大竹苑宁咸,姓诸葛名青叶,从长相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他与诸葛明的关系,在这殿内辈分最小,所以只能位坐末席。 他们对面坐着三人,根据离清玉距离由近及远,分别为水坎院清卿,山艮院清衡,泽兑院清涧。 其中水坎院一直以来都是女弟子,所以其院首清卿为这大殿内唯一的女子。女人总是驻颜有术,虽说她与清玉他们为同辈,可是看起来却比他们年轻了不止一点两点,不仅仅是肌肤依旧吹弹可破,就连头发都是乌黑秀丽,看起来简直比诸葛青叶还要年轻几岁。 清烈清了下喉咙,直奔主题:“掌门师兄今日召集我们前来是否就是为了这日食?”他声如宏钟,讲任何话都显得中气十足。 清玉微微点头,说道:“根据清烨师弟对天文星相的研究,近几年内是根本不可能出现日食的。所以今日之相绝非寻常。” “掌门师兄,那你就说要我们怎么办吧。”清烈的讲话总是会让清玉默默尔莞,这老小子年纪都一大把了,性子还是这样毛躁,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 清玉笑着摇摇头,说道:“现在究竟会发生什么也都还不清楚,我们能做的也就是提高警惕,让门下弟子多留意邪道动态,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告。希望可以防范于未然。” “是。”座下七人齐声道。 此时,殿外,一道霹雳闪电击穿黑幕,重重击在石剑之上。整个天剑派在震动。 正文 20.出洞 广场上本来就聚集了许多被天象所吸引的弟子,这一下几乎是倾巢而出,全部都集中在石剑周围。 石剑上附着了许多刚刚落下的雷霆之力,表面上时不时有闪电如游龙戏水一般地跳跃着,并且伴随着一阵阵的“噼啪”乱响。 黑压压的人群在骚乱了几分钟后,突然安静下来,由外至内慢慢裂开,八个人沿着裂缝向石剑走去。 为首的正是清玉。 清玉抬手示意身后几人停下脚步。接下来便独自向前走去。 眉头再次紧紧地挤到了一起。今天一天他皱的眉头比去年一年的都多。 石剑上的闪电似乎对清玉情有独钟,他每靠近一步,闪电在表面上的跳动就越发剧烈一分。 当事人自然也发现了。真气默默地在体内流转,以备不时之需。 事情就是如此凑巧,就在他马上即将完成这个动作的时候,石剑上的闪电仿佛是充满灵识的智慧生物,纠集起依附在石剑上的所有闪电能量,对着清玉爆射过去。 闪电在他的体表只逗留了几秒钟,便思路非常清晰的,全都涌向额头。 他的额头顿时出现了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清玉静静伫立,宛如雕像。身后的七人都已做好准备,只要十息之内再无反应,他们必会出手。 虽然他们也想不通,已经处于人间界顶端的掌门为何会被小小的闪电击破防御。要知道以他的实力,虽还不是仙,但也起码是半仙,不要说这残留在石剑上的余威了,就算被是刚开始那道闪电整个击中,想必也不会有半点损伤。 整个广场上静得恐怖。 所有人都注视着,清玉额头上的金光逐渐收拢,最后消失不见。 十息已到,清烨已经不能再等。身形刚刚微倾,只见清玉一只手缓缓抬起,将其硬生生止住。 清玉转身对身后七人微笑示意,传音道:“我没事,你们等下随我到琼宇殿议事。” 然后如云朵一样浮上半空,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声音洪亮清晰地说道:“没事了,大家都散去吧,这日食很快便要结束。” 话音还在回荡,一缕阳光穿透黑色天空,射落下来,正好将其包裹其中,真宛如仙神一般。 桃花谷祖洞。 天殊身体处的气旋终于减缓了下来,气旋中心的黑洞也已经减小了许多。 当黑洞仅剩下拇指大小时,气旋终于停了下来。 半透明的身躯正在以可见的速度逐渐恢复。约莫十分钟之后,身上的淡淡白光完全散去,他终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身体。 半空中,天殊缓缓落下,就像落叶回归大地,没有激起一丝尘埃。 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眼睛慢慢睁开,眼神清澈如水,平静如镜。再加上一个很长很长的懒腰,听着身体各个关节处的嘎嘣作响,舒服得不可名状。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这一刻是他人生到目前为止感觉最好的一刻。 天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步向外走去。 洞口依然仿佛存在着一层非常神奇的隔膜,将外面的阳光与里面的黑暗完全阻断,阳光无法渗透进来,黑暗也不能蔓延出去,奇特的泾渭分明。 黑暗中有种异动,一张俊美致极的脸从里面慢慢浮现。 阳光暖暖地撒下来,好像情人的拥吻一般,天殊紧闭眼睛,迎着温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原来阳光的味道是如此的清甜。 静静伫立了三分钟,沉淀下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眼睛也终于适应了外面的亮度。 那时上来的时候是一路的黑暗,而且披星戴月的,这山上的风景根本就没有怎么仔细地留意过,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欣赏下了。不过这白天的桃花谷就是一片粉红,在天殊这种外来人的眼里,除了觉得很美以外,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门道。 沿着那条笔直的石阶山路,天殊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偶然间看到一片正在风中飞舞的粉色桃叶。伸出手指微微一勾,那片叶子便十分乖巧的落到他的手中。 他拿起叶子,用嘴往叶子上轻轻地哈了一口气,叶子的表面立马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霜,再轻轻地抖了下,薄霜全部掉落,叶子便完成了脱水。 天殊看着树叶傻傻地发笑,这一系列地动作对他来说都太过熟悉了,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哪里,这画面已经在脑海里重复了太多太多遍了。 将树叶放到嘴唇上,想学着那个样子吹出一曲梦中的仙音。可是他忘了,他只是个初学者,就算以桃花谷的时间算,已经过了六十年,他也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他,但是却依旧只是个初学者。毕竟音乐这东西就算你是天才也要勤加练习,他这才第二次拿,能吹个响声出来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无奈地笑笑,又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她送自己的那片叶子,端详了好一会儿,轻叹一口气,将两片叶子都仔仔细细地收好,希望下次有机会再碰见她时可以将这粉色的叶子回送给她。 脚步不再停留,天殊一路朝山脚走去。远远的,他就发现山脚下人头攒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下面的人很明显也看见了他,顿时沸腾了起来。 天殊疑惑地走下去,看见程伯站在人群前面,正以一种和煦宽慰的笑容对着自己。 当他走下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程伯身后的人群中跑出一个熟悉的白影,丰满可爱的苹果脸上被一种半哭半笑似的抿嘴表情挤压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明亮如钻石的大眼睛里是不是还闪烁着晶光点点。 素素穿过程伯的身影,第一个来到天殊面前。她本来准备了很多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当真的面对时却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与他对视。末了,才说出一句:“你没事吧?” “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么。”天殊畅然一笑,问道,“那你这么多年过得还好吗?” 素素猛点头,大眼睛比较藏不住眼泪吧,几滴晶莹剔透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这时的程伯也走了上来,轻轻拍了拍素素的背,安慰道:“傻丫头,该高兴才是啊,哭什么哦。” 素素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眼泪却是不住地流着,看着真让人心疼。 天殊走上前,伸出食指,从素素脸上接下一滴眼泪。泪水离开素素的脸后便迅速凝结成冰晶。泪冰晶微微凌空,从土地中飘起一缕晶莹的尘,飘向泪冰晶,将其环绕,再慢慢收拢,最后凝结成一粒小小的泪钻石。天殊另一支手轻轻舞动,从旁边的树林里飞来一道绿光,他将泪钻石放入绿光。那支手继续舞动,不一会儿,动作停了下来,绿光也暗淡了下来,一个精美致极的手环静静躺在天殊手掌心。 手环泛着淡淡的绿光,似玉非玉,亦似草似木,其中间露出那颗熠熠的泪钻,与它相映成辉,浑然天成。 天殊微笑着将手环递给素素,说道:“辛苦你了。” 虽然外面时间才过了一个月,可是这里毕竟已经六十年了,无论是谁,一个人为你等待了六十年,就算是石头也应该会感动吧。 素素伸手去接,露出手指上那个已经破败不堪的草戒指,那是天殊进洞前送她的,因为那时还他什么都不会,无法对这些植物做脱水处理,所以天殊也诧异于那个草戒指竟然还可以佩戴。 意念一动,草戒指从素素手指上脱落,化为一道绿光,钻入手环。 素素轻轻抚摸着手环,终于破涕为笑,珍爱无比得将手环带在手腕上。 程伯哈哈地笑道:“果然还是俊小伙比我这糟老头有魅力啊。” 素素红着脸娇嗔地白了程伯一眼,退到了天殊身后。 天殊尴尬地笑笑,忙转移话题道:“程伯,大家伙这是……” 程伯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碧绿色的珠子,他将珠子递到天殊面前,说道:“本族祖训,继承先祖衣钵者为族长。此乃本族信物碧玉珠,据说当年在先祖手中,它可以发挥出极大功效。由于自先祖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天纵奇才,所以碧玉珠已然沉睡了好几千年。现在交于公子,希望公子有朝一日可以重现其往日荣光。” 天殊连忙摆手,推辞道:“不可不可,绝对不可。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外来者,怎可做你们的族长?” 程伯笑眯眯地问道:“公子可与先祖可有师徒之约?” 见天殊点头,他继续说道:“这就是了,你既然已经是先祖的徒弟,那又何来外人一说呢?” “可是……我无德无能,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一无所知。” “呵呵,这个就更加不是问题了。论德,公子宅心人厚;论能,一入祖洞六十载,我想,当今世上也不会再有第二人了;对于风土人情么,这个最是简单了,只需在此住些时日便可以。” “可是……可是……”天殊一时语塞,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素素看到天殊如此为难,不由的有点心疼。她抿着嘴,思索了片刻,似有所得,便重新披挂起笑容,一路小跑地奔向天殊,在他耳边轻轻低语。 听完素素的话,天殊一脸将信将疑地看着素素,又看了看程伯,最后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程伯偷偷冲素素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将碧玉珠轻轻一推,碧玉珠化为一道碧绿色的光,直直地冲向他的胸膛,无痛无痒,珠子停了一下,缓缓没入,直至完全消失。 “这是……”天殊疑惑地看着程伯。 程伯笑道:“此乃灵物,会认主,看来它已经认可了公子。” 天殊无奈地笑笑,对众人说道:“既然大家觉得我可以胜任,那我也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希望不会辜负各位。” 众人欢呼,对于族洞的试炼,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那……”天殊清了清喉咙,说道:“我来下达我的第一个命令,那就是,在我不在的时候,程伯自动为代理族长,族里的一切均由他定夺。” 众人开始有种不详地预感。果然,紧接着天殊就又开口了,“虽然我现在是族长,可是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我身为人子,已离家许久,家里双亲定已是焦急万分,所以我想回去看看,望大家谅解。” 原来是想做甩手掌柜,可是天殊给的这个说法合情合理,他们也无法反驳。 程伯瞪了素素一眼,素素把眼珠转向天空,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既然族长已经决定,我等自当遵从。好了,族长刚刚出洞,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程伯突然变得恭敬起来,这让天殊有点不适。 天殊忙躬身说道:“程伯还是叫我天殊吧,无论身处何位,长辈终究是长辈。” 程伯赞赏地笑了笑,满意地说道:“族长不必在意的。”一边说着一边将天殊带向村子 正文 20.世外桃源 8 :出洞 广场上本来就聚集了许多被天象所吸引的弟子,这一下几乎是倾巢而出,全部都集中在石剑周围。 石剑上附着了许多刚刚落下的雷霆之力,表面上时不时有闪电如游龙戏水一般地跳跃着,并且伴随着一阵阵的“噼啪”乱响。 黑压压的人群在骚乱了几分钟后,突然安静下来,由外至内慢慢裂开,八个人沿着裂缝向石剑走去。 为首的正是清玉。 清玉抬手示意身后几人停下脚步。接下来便独自向前走去。 眉头再次紧紧地挤到了一起。今天一天他皱的眉头比去年一年的都多。 石剑上的闪电似乎对清玉情有独钟,他每靠近一步,闪电在表面上的跳动就越发剧烈一分。 当事人自然也发现了。真气默默地在体内流转,以备不时之需。 事情就是如此凑巧,就在他马上即将完成这个动作的时候,石剑上的闪电仿佛是充满灵识的智慧生物,纠集起依附在石剑上的所有闪电能量,对着清玉爆射过去。 闪电在他的体表只逗留了几秒钟,便思路非常清晰的,全都涌向额头。 他的额头顿时出现了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清玉静静伫立,宛如雕像。身后的七人都已做好准备,只要十息之内再无反应,他们必会出手。 虽然他们也想不通,已经处于人间界顶端的掌门为何会被小小的闪电击破防御。要知道以他的实力,虽还不是仙,但也起码是半仙,不要说这残留在石剑上的余威了,就算被是刚开始那道闪电整个击中,想必也不会有半点损伤。 整个广场上静得恐怖。 所有人都注视着,清玉额头上的金光逐渐收拢,最后消失不见。 十息已到,清烨已经不能再等。身形刚刚微倾,只见清玉一只手缓缓抬起,将其硬生生止住。 清玉转身对身后七人微笑示意,传音道:“我没事,你们等下随我到琼宇殿议事。” 然后如云朵一样浮上半空,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声音洪亮清晰地说道:“没事了,大家都散去吧,这日食很快便要结束。” 话音还在回荡,一缕阳光穿透黑色天空,射落下来,正好将其包裹其中,真宛如仙神一般。 桃花谷祖洞。 天殊身体处的气旋终于减缓了下来,气旋中心的黑洞也已经减小了许多。 当黑洞仅剩下拇指大小时,气旋终于停了下来。 半透明的身躯正在以可见的速度逐渐恢复。约莫十分钟之后,身上的淡淡白光完全散去,他终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身体。 半空中,天殊缓缓落下,就像落叶回归大地,没有激起一丝尘埃。 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眼睛慢慢睁开,眼神清澈如水,平静如镜。再加上一个很长很长的懒腰,听着身体各个关节处的嘎嘣作响,舒服得不可名状。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这一刻是他人生到目前为止感觉最好的一刻。 天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步向外走去。 洞口依然仿佛存在着一层非常神奇的隔膜,将外面的阳光与里面的黑暗完全阻断,阳光无法渗透进来,黑暗也不能蔓延出去,奇特的泾渭分明。 黑暗中有种异动,一张俊美致极的脸从里面慢慢浮现。 阳光暖暖地撒下来,好像情人的拥吻一般,天殊紧闭眼睛,迎着温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原来阳光的味道是如此的清甜。 静静伫立了三分钟,沉淀下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眼睛也终于适应了外面的亮度。 那时上来的时候是一路的黑暗,而且披星戴月的,这山上的风景根本就没有怎么仔细地留意过,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欣赏下了。不过这白天的桃花谷就是一片粉红,在天殊这种外来人的眼里,除了觉得很美以外,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门道。 沿着那条笔直的石阶山路,天殊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偶然间看到一片正在风中飞舞的粉色桃叶。伸出手指微微一勾,那片叶子便十分乖巧的落到他的手中。 他拿起叶子,用嘴往叶子上轻轻地哈了一口气,叶子的表面立马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霜,再轻轻地抖了下,薄霜全部掉落,叶子便完成了脱水。 天殊看着树叶傻傻地发笑,这一系列地动作对他来说都太过熟悉了,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哪里,这画面已经在脑海里重复了太多太多遍了。 将树叶放到嘴唇上,想学着那个样子吹出一曲梦中的仙音。可是他忘了,他只是个初学者,就算以桃花谷的时间算,已经过了六十年,他也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他,但是却依旧只是个初学者。毕竟音乐这东西就算你是天才也要勤加练习,他这才第二次拿,能吹个响声出来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无奈地笑笑,又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她送自己的那片叶子,端详了好一会儿,轻叹一口气,将两片叶子都仔仔细细地收好,希望下次有机会再碰见她时可以将这粉色的叶子回送给她。 脚步不再停留,天殊一路朝山脚走去。远远的,他就发现山脚下人头攒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下面的人很明显也看见了他,顿时沸腾了起来。 天殊疑惑地走下去,看见程伯站在人群前面,正以一种和煦宽慰的笑容对着自己。 当他走下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程伯身后的人群中跑出一个熟悉的白影,丰满可爱的苹果脸上被一种半哭半笑似的抿嘴表情挤压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明亮如钻石的大眼睛里是不是还闪烁着晶光点点。 素素穿过程伯的身影,第一个来到天殊面前。她本来准备了很多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当真的面对时却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与他对视。末了,才说出一句:“你没事吧?” “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么。”天殊畅然一笑,问道,“那你这么多年过得还好吗?” 素素猛点头,大眼睛比较藏不住眼泪吧,几滴晶莹剔透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这时的程伯也走了上来,轻轻拍了拍素素的背,安慰道:“傻丫头,该高兴才是啊,哭什么哦。” 素素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眼泪却是不住地流着,看着真让人心疼。 天殊走上前,伸出食指,从素素脸上接下一滴眼泪。泪水离开素素的脸后便迅速凝结成冰晶。泪冰晶微微凌空,从土地中飘起一缕晶莹的尘,飘向泪冰晶,将其环绕,再慢慢收拢,最后凝结成一粒小小的泪钻石。天殊另一支手轻轻舞动,从旁边的树林里飞来一道绿光,他将泪钻石放入绿光。那支手继续舞动,不一会儿,动作停了下来,绿光也暗淡了下来,一个精美致极的手环静静躺在天殊手掌心。 手环泛着淡淡的绿光,似玉非玉,亦似草似木,其中间露出那颗熠熠的泪钻,与它相映成辉,浑然天成。 天殊微笑着将手环递给素素,说道:“辛苦你了。” 虽然外面时间才过了一个月,可是这里毕竟已经六十年了,无论是谁,一个人为你等待了六十年,就算是石头也应该会感动吧。 素素伸手去接,露出手指上那个已经破败不堪的草戒指,那是天殊进洞前送她的,因为那时还他什么都不会,无法对这些植物做脱水处理,所以天殊也诧异于那个草戒指竟然还可以佩戴。 意念一动,草戒指从素素手指上脱落,化为一道绿光,钻入手环。 素素轻轻抚摸着手环,终于破涕为笑,珍爱无比得将手环带在手腕上。 程伯哈哈地笑道:“果然还是俊小伙比我这糟老头有魅力啊。” 素素红着脸娇嗔地白了程伯一眼,退到了天殊身后。 天殊尴尬地笑笑,忙转移话题道:“程伯,大家伙这是……” 程伯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碧绿色的珠子,他将珠子递到天殊面前,说道:“本族祖训,继承先祖衣钵者为族长。此乃本族信物碧玉珠,据说当年在先祖手中,它可以发挥出极大功效。由于自先祖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天纵奇才,所以碧玉珠已然沉睡了好几千年。现在交于公子,希望公子有朝一日可以重现其往日荣光。” 天殊连忙摆手,推辞道:“不可不可,绝对不可。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外来者,怎可做你们的族长?” 程伯笑眯眯地问道:“公子可与先祖可有师徒之约?” 见天殊点头,他继续说道:“这就是了,你既然已经是先祖的徒弟,那又何来外人一说呢?” “可是……我无德无能,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一无所知。” “呵呵,这个就更加不是问题了。论德,公子宅心人厚;论能,一入祖洞六十载,我想,当今世上也不会再有第二人了;对于风土人情么,这个最是简单了,只需在此住些时日便可以。” “可是……可是……”天殊一时语塞,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素素看到天殊如此为难,不由的有点心疼。她抿着嘴,思索了片刻,似有所得,便重新披挂起笑容,一路小跑地奔向天殊,在他耳边轻轻低语。 听完素素的话,天殊一脸将信将疑地看着素素,又看了看程伯,最后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程伯偷偷冲素素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将碧玉珠轻轻一推,碧玉珠化为一道碧绿色的光,直直地冲向他的胸膛,无痛无痒,珠子停了一下,缓缓没入,直至完全消失。 “这是……”天殊疑惑地看着程伯。 程伯笑道:“此乃灵物,会认主,看来它已经认可了公子。” 天殊无奈地笑笑,对众人说道:“既然大家觉得我可以胜任,那我也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希望不会辜负各位。” 众人欢呼,对于族洞的试炼,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那……”天殊清了清喉咙,说道:“我来下达我的第一个命令,那就是,在我不在的时候,程伯自动为代理族长,族里的一切均由他定夺。” 众人开始有种不详地预感。果然,紧接着天殊就又开口了,“虽然我现在是族长,可是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我身为人子,已离家许久,家里双亲定已是焦急万分,所以我想回去看看,望大家谅解。” 原来是想做甩手掌柜,可是天殊给的这个说法合情合理,他们也无法反驳。 程伯瞪了素素一眼,素素把眼珠转向天空,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既然族长已经决定,我等自当遵从。好了,族长刚刚出洞,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程伯突然变得恭敬起来,这让天殊有点不适。 天殊忙躬身说道:“程伯还是叫我天殊吧,无论身处何位,长辈终究是长辈。” 程伯赞赏地笑了笑,满意地说道:“族长不必在意的。”一边说着一边将天殊带向村子 正文 21.归去 又是一个美丽的夜晚,一片美丽的萤火虫海,一张张美丽的笑脸,一句句美丽的话语。 这就是桃花谷,遗世独立,世外桃源。 天殊发现,他对这里的喜爱远比他自己认为的还要深。他也相信,这里是值得他渡过一生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刚朦朦亮,来时的那座山,山洞前站着三人,一位是慈祥的老者,一位是可爱的少女,还有一位是俊美的少年。他们正是程伯,素素与天殊。 素素昨晚已经与天殊说过,她也要进族洞试炼,暂时不出去了,等试炼完了,再让天殊来带她出去。 天殊同意了,说实话他的心里也还是有点不知该如何处理素素的事情的。素素是一个孤儿,所以留在哪里应该都不会有大问题。虽说可以直接带回家中由爹娘照顾,可是出来一个月,一回去就带个女子回去,似乎有点唐突。而且,他与素素虽然都互有好感,但毕竟那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前,什么都还为时过早。 现在既然素素自己说要留下来,天殊当然松了一口气。其实在他心里也逐渐出现了一些对未来的规划。 程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卷轴和一个小锦袋,递给天殊,说道:“好生收好,此卷轴可以显示桃花谷的方位,可助你轻松往返。而且它还可以让你在外界与我们保持联络,有任何信息只要写到这里面,我们就会收到。还有这个袋子,此物名曰乾坤袋,取‘内有乾坤’之意。你可不要小看它,它可是想当年先祖从天上弄下来的宝物,虽然看起来只有这么一点点,可是里面却是极大,除了活物外,任何物件都可以装下。将你的神识标于袋口,以后你想要什么,那物品就会自动从锦袋里飞出。” 天殊接过卷轴与锦袋,将神识标于袋口,顿时口袋内的情形完全了然于心。 他收起这两样东西,对程伯躬身道谢。 三人也不再多谈,最后道一声珍重。天殊转身,逐渐消失在了山洞的黑暗中。 阳光是金色的绸,给整个庭院披上了夺目的外衣。 可是阳光不是万能的灵药,溶得了雪山上冰雪,溶不了人心中忧伤。 一个中年男子,一支手柱着额头,倚靠在石桌上,显得非常疲惫。一位清丽端庄的女子朝他翩翩走来。他们正是天念夫妇。 “有消息吗?”天念藏不住的焦急。 慕容烟沮丧地摇摇头,说道:“完全没有任何消息。念哥,你说殊儿会不会已经离开九天山的范围?要不我让百花谷那边也多留意下?” “不用了。”天念打消了妻子的疑问,说道:“殊儿这孩子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他的性子我们再清楚不过了,就算他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不会不辞而别的。” “可是……为什么他这么久还毫无消息呢?” “这个也是最担心的。他不会武功,怕就怕出现什么意外。再加上前几日,天现异象,更加让我担忧啊。” “肯定不会有事的。”慕容烟坐到丈夫身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殊儿自小与众不同,上天定然会厚待与他的。” 天念点点头,温柔地看着妻子,他的另一只大手放到妻子的手上,安抚她也安抚自己。 这时,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天念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电。他抬起头,直直地望着门的方向。 一秒,两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等待让人觉得时间特别漫长,天念已经开始认为,那感觉可能只是一种错觉。正当他准备收回目光时,一个身影却缓缓出现。 “殊儿!”还是慕容烟先发出了声音。 身影逐渐靠近,逐渐清晰,那一张雌雄莫辨的极俊脸庞,不是天殊是何人! 天殊快速跑到天念他们跟前,“噗嗵”一下跪倒在地,俯首道:“孩儿不孝,擅自离家,让爹娘担心,请爹娘责罚。” 天念与慕容烟现在哪里还有心思责罚,他们两个人立马俯身下去将天殊扶起,嘴里连连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天殊凝望着天念,原本意气风发,温文儒雅的父亲,似乎真的苍老了许多,两鬓隐隐约约飘出几根白发。他看着看着,眼睛就不由得红了起来。 天念轻拍他的肩,示意天殊不要自责。 慕容烟温柔地说道:“好了,人回来了就放心了,你们父子俩都先去休息一下吧,晚点我叫你们吃饭。” 天殊看得出父母亲脸上都布满了疲惫,这些日子肯定都没有怎么休息,便说道:“爹娘,还是你们去休息吧。我会做菜的,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娘亲给我做菜,今天也让我来展现下我的手艺吧。” “可是……” 慕容烟刚想说话就被天殊打断,“娘亲放心吧。这是儿子的一片心意,希望娘亲不要推辞。” 见天殊如此坚持,他们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任由儿子将他们推回房间。 这一觉,睡得真香。 天殊在小竹苑的时候,在厨房的时间比在自己房间的都多,虽然没有二师兄那种对烹饪近乎疯狂的天分与偏执,但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在天才厨师手下做二厨这么久,就算只能达到其五六层的实力,在外面也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方主厨了。 再加上从族洞出来后,对五行之力的掌握,使得他对火焰的控制,水量的控制等等的都精入毫厘,烧起菜来更加游刃有余。 整个厨房瞬间就是一片热火朝天,萝卜青菜在空中飞舞,天殊双眼都不用斜视,用到什么时,心念一动,那东西便会自动飞来。 原本普通无比的青菜萝卜,在经过他的双手斩切汆烫之后,各个脱胎换骨。各种酱油调料在他手中就仿佛一个大文豪在挥豪泼墨,看似粗犷却又细腻暗藏,每一下都是恰到好处,美味决绝。 虽然天殊已经不是一个月前那个毫无能力的天殊了,不过就像是二师兄朱环说的,“做菜就像是做人,对不同的菜,就像是对不同的人一样,要用不同的方法来对待”。所以他仔细斟酌着每一种原料适合哪一种做法,煎炒烹炸,极致地发挥。当菜做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已经是两个时辰后,天都已经黑了。 给不同的人做菜当然会有完全不同的心境。天殊这次做菜可以说是花了他十二分的心思,因为终于有个机会,他可以稍微报答一下父母这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虽然并非亲生,可是那份关爱却比亲生更亲。 “嗯,好香!”天念远远地就忍不住出了声。 正在上菜的天殊抬头朝那边笑了笑,说道:“爹,娘,你们来得真是时候,我刚刚做完,正准备去叫你们呢。” 天念与慕容烟很快便飘然而致。慕容烟看着这满桌菜色,说道:“真想不到,殊儿竟然还有如此手艺,可惜了是个男儿身,否则肯定可以嫁个好人家。” “是啊是啊,要是晴儿有你一半的手艺,我和你娘就可以坐着挑女婿了。” 天殊的归来真让这个家的气氛活跃了许多。 家人永远都是家人,无论何时何地,缺一不可! “殊儿,这几日你去了哪里?”饭间,天念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一般人肯定会在见到的第一眼就这么问,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在他心中,人才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事都只是一些可有可无的而已。 天殊放下筷子,抱歉地说道:“我在九天山的一个山洞内遇见了一位老者,他教了我一些防身的本领。但是由于孩儿答应了老者要对这些日子里的事守口如瓶,所以各中细节……请父母亲谅解。” “言而有信,是大丈夫所为,我们怎么会怪你呢。”慕容烟赞赏地说道。 天念微微运气,用神识探测天殊,发现其体内仍然是毫无真气,不由地在心里默默叹气,“殊儿体质特殊,就连掌门都说他不适合修炼。虽说世间功法百百种,可是万变不离其宗,终究是要以自己之气引自然之力,可能那位老者也只是教他一些保命技能吧。” 至此,他也不再多想,对天殊说道:“既然那位老先生有传你本领,那就是你的老师,若有机会,可以请他来家里坐坐。” 天殊摇摇头,说道:“老师他早已不知所踪,他只是跟我说,他觉得我与他还会相见。” 天念温柔一笑,说道:“没事,你今天刚刚回来,晚上早点休息。明日我带你回剑派,最近剑派好像有大动作。” “嗯,好的,出来这么久也是该回去了。” 在回来的路上,天殊也在镇子上听说了天现异象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异象是由他引起的。 对这些什么大事天殊倒是兴趣不大,他只是想回去看看,那里有他想见的人。 饭后,天殊来到了爹娘房间。 “殊儿,有什么事吗?”慕容烟问道。 天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直直地双膝跪地。 “殊儿,你这是做什么?”天殊的举动让天念与慕容烟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天念多多少少预感到了一些。 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天殊动情地说道:“养育之恩大于天,多谢爹娘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地照料。我知道我本是一孤儿,多亏了爹娘,才让我有如此美满的童年。无以为报,请受孩儿一拜。” 天念笑着摇摇头,将天殊搀扶起来,说道:“果然你都知道了。傻孩子,为人父母者,最欣慰的就是看你们都生活得平安幸福。最初我们不告诉你真相,就是怕你无法把握自己的心境。现在看起来是我多虑了。你确实长大了,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由你自己决定了。” 天殊点头说道:“孩儿明白。这次上山我想向师傅申请下山历练。” 慕容烟轻叹一口气,说道:“也好。记住,无论你到了何地,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天殊眼睛微红,告别了父母,回到房间,久久无法入眠。 正文 22.比武之前 1 天已经大亮,九天山上的云雾似乎薄了许多,大早晨的阳光看去也刺眼了许多。 天殊走在广场上,神态略显沮丧。 他是昨天夜里由天念送上山的,落脚的地方就是第一次来剑派的地方。对于这一点,天殊一直有个很大的疑问,他曾经偷偷问过掌门,也问过天念,可是他们说得答案就如同串通好的一般,都只是敷衍地说道:“等以后时机到了,你自会知晓。” 这怎能让人不郁闷! 天念将天殊送到后,请了个安便早早离去了。剩下天殊在掌门的房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殊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而掌门竟然也没有对天殊说起门派内即将举行的大事。可能在他眼里,这个可怜的小孩还是远离这些比较好吧。 后来天色终于微微亮起,天殊才得以告辞。 广场上,人似乎比往常少了一些。天殊粗略地扫视了一圈,发现在一个边边角里面还真有熟悉的身影——大师兄田力! 大师兄还真是勤奋,不管风吹日晒,春夏秋冬,他总是雷打不动的一日不落地出现在练功场上。看那专心致志的样子,天殊也不忍去打扰,也就没有过去和他打招呼,径直走回了小竹苑。 刚一踏进那个熟悉的大门,就听见满苑的竹林“唦唦”地欢叫个不停。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嘴角的笑容不由地绽放开来。 “臭小子,看招!”一支扫帚朝他飞来。 天殊伸手一抓,就将扫帚牢牢抓在手里。刚刚将扫帚放下,一道黑影顺势跃出,向着他扑了过来。微微一个侧身,让那个黑影扑了个空,然后在那落地的瞬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凝结出一层薄冰到他脚下。 结果可想而知,一声.与坚硬表面做亲密接触时的闷响,和紧随而来的凄厉叫声,让天殊都不忍再看下去了。 “三师兄,没事吧?”天殊上前把侯鑫扶起来,嘴里是憋不住的笑声。 “你还笑!”侯鑫揉着屁股说道,“这还不全都怨你!一走就是一个月,扫地洗碗擦桌子这些事又要我来做了,搞得我这一个月来都无法好好练功,导致功力都毫无长进。” 天殊龇着牙,嘻嘻地笑道:“是是是,知道师兄你天赋异禀。” 侯鑫满意地点点头,可是回念一想,才发现不对劲。霎时又是身形一动,一把搂住天殊的脖子,毫不手软地在他脑瓜上重重地来了一下,嘴里还念念有词:“你小子几天不见都学坏了,竟然学会嘲笑师兄了。” 天殊呵呵地笑着,对待朋友,嘴上占了便宜当然是要还的。 他喜欢这种感觉。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才消停下来。侯鑫关切地问道:“你爷爷身体还好吧?” 天殊愣了一下,忙应和道:“好……好的。”这话有点没头没脑的。于是赶快转换话题,“听说门派里即将发生大事,是什么事啊?” “你没有听说吗?不过也是,你才刚刚回来,不知道也很正常。那你应该知道天现异象的事吧?”见天殊点点头,侯鑫表现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搂住他的肩膀,一边朝里面走一边说道:“那你就听我慢慢道来。话说,那一日天现异象时,一道闪电击中石剑,掌门师尊前去查看时,闪电又跃到了掌门的身上。要知道掌门师尊是何等人物啊,寻常闪电怎么可能近其身。正当所有人都屏住一口气时,掌门师尊终于开口了……” “师兄。”天殊直直地盯着侯鑫。 侯鑫被盯得有点脊背发凉,问道:“怎……怎么啦?” “咳咳。”天殊假装地咳嗽了两声,“请简明扼要地叙述重点。” “真是的,你们俩兄妹都同一德性,给你们讲故事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侯鑫不由地抱怨道。 天殊轻叹一口气,说道:“哎,不好意思,请继续,请继续。” “这还差不多。”侯鑫张了张嘴,却发现好像没词了,嘴巴瘪了下,说道,“算了算了,被你这一打断,兴致都没有了。我还是长话短说好了。所谓的大事,就是本门即将在十年后举行一届天下武道大会。据说这正是由于那道闪电。那闪电不是普通的闪电,而是天上的神仙给掌门师尊的旨意。至于再深层次的原因么……” 侯鑫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后,凑到天殊耳边,悄悄地说道:“听说此次大会很可能会出现继本门创派掌门玄真道人后,几千年来的又一次封神!” “哦……”天殊淡淡地应了一声。对于封神这种事,他倒是真的兴趣不大。 侯鑫对天殊这种索然的语气表示非常的不解,甚至是不满。他对着天殊继续说道:“而且这次是有年纪限制的,是以年轻一辈为主!” “这是为什么?” 天殊疑惑的神奇让侯鑫稍微满意了一点点,这说明起码他的话里还是有点东西可以吸引人的。 侯鑫摆摆手,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天上的男神仙都已经是老头子了,这让神仙姐姐们很是不满,于是决定找个年轻的上去,改善下人口结构。” 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一块碗大的石头,一下拍在侯鑫脑门上,当场无数小星星在他眼前出现。 侯鑫躺在地上起码躺了有好几分钟才逐渐缓过来。 天殊一边把他搀扶起来,一边笑道:“看你以后还敢乱说话不。” 侯鑫“哎哟”着揉了揉已经是肿了一个大包的额头,嘴巴一张,刚蹦出个“我”字就忙用手把嘴捂住,左右瞄了半天,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了,才放下心来。 天殊在一旁不由地好笑,却被侯鑫狠狠地白了一眼,他只好又换个话题,“晴儿呢?这么早起来了吗?” “当然!由于天下武道大会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参加,所以各门派都会在先在其自己门内举行一些选拔。以本门为例,先是各院每院出四人,再在这三十二人中决出最后四人,代表我们九天剑派参加大会。为了争夺这几个少得可怜地名额,闭关的闭关,秘密特训的特训,所有人都拼老命了呢。” “难怪总觉得广场上人少了一些。”天殊似乎在喃喃自语,忽然想到田力,便问道:“为什么大师兄没有特训什么的啊?” “这个……其实有是有的,不过你也知道,大师兄的悟性没有小师妹好。师傅分别教授了他们一些更加高深的武功,可是大师兄始终无法彻底领悟。而且我们院内的比试三天后就要开始了,大师兄决定还是先巩固下原本的实力,新的功夫以后慢慢领悟,” “我们院内?” “对啊,其实就是我们小竹苑与大竹苑的比试。本来,一共四个名额,我们小竹苑和大竹苑是各两个名额,我们这边肯定就是大师兄和小师妹两人的,根本不用争的。可是问题在于,大竹苑那边不同意平分名额,说什么为了我们天乾院的名声,要让最有实力的人出去比赛。说来说去还不就是看不起我们么!”侯鑫说着说着就一肚子火。 天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问道:“那我们是怎么个比法?” 侯鑫看了天殊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师傅知道你的情况,所以没有把你安排进来。我们这边除你外全部出战,对面也出四人,每场一对一,一场决定一个名额。” 天殊微微咬了下嘴唇,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勉强地笑了笑,对着侯鑫说了句“师兄加油”,然后便陷入了沉默。 两人突然无话,这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天殊没有办法,只好随意地问道:“那其他院是怎么选拔的啊?” “其他院就简单得多了,院首提出四个候选人,摆下四张擂台,有不服者都可以上去挑战任何一人。” “呵呵,有机会真想去别院看看,看看别院的师兄弟实力如何。顺便给我们小竹苑的四个代表收集点情报,万一四个名额都拿到了,以后对上他们也有个底。” 侯鑫用手抓了抓后脑勺,呵呵地笑着说道:“说得也是哦。” 两人一路上这么说着,不知不觉地就已经穿过了大堂。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胖子正在厨房前面打坐。 “我没有看错吧,二师兄竟然在练功!”天殊凑到侯鑫耳边,难以置信地说道。 “这货不是二师兄……这货不是二师兄……”侯鑫受到的冲击并不亚于天殊。 说实话,不要说天殊和侯鑫了,就连田力都极少见朱环练功的样子。天殊来了这么久了,压根儿就没有见过,他还去问过,朱环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告诉他,山人自有妙计。 天殊每次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有一种想要去和他一决生死的冲动。 朱环微微地动了下他那肉球似的大脑袋,眼睛似张非张的,本来就只有一条线,现在距离一远就更加看不到了。 “你们两个傻站那儿干什么呢?”还是朱环先出了声,“小师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呵呵,刚到刚到。”天殊一边答着一边与侯鑫一起朝他走去。 “师兄,你这是在练功吗?我没有看错吧?”侯鑫大声道。 朱环的小眯眼的眼角处闪过一道凶光,不过让他自尊心有点受挫的是,这凶光太过细微,根本没有让别人感受到。 既然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好了。只见那团红肉一闪,瞬间与侯鑫贴身,紧接着就是一招过肩摔,最后,也是最残忍的一招——泰山压顶——一个大屁股坐到了侯鑫身上。 对于如此血腥的一幕,天殊实在不忍再看下去。 他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下去看看晴儿。” 说完,转身就朝竹林跑去,远离这少儿不宜的画面。 正文 23.比武之前 2 清风抚面,夹带来清新的草木味。 自从由族洞出来之后,天殊感觉自己的五官都变得敏锐了许多,特别是在这种木元素大量聚集的地方,每一次呼吸都让他心旷神怡。 不远处——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地方了,他能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木属性能量正在以某种规律做着奇妙的轨迹。 天殊的嘴角又浮现出了笑容,喃喃自语道:“看来晴儿又变强了呢。现在的她已经处于地境第一层的后期顶峰了,应该很快就可以突破了。” 他沿着那个方向继续走了两分钟,一个轻盈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眼前。 晴儿凌空而立,“思念”双剑围绕着她的身子飞舞,看似无序,却又感觉玄妙(天殊对剑法的认知基本上只处在最初级的阶段,也就是还只能说说好看不好看的层面),乌黑的秀发柔顺自然地在空中轻飘,双眼紧闭,双手在身体两侧微微展开,隆起的胸部正随着呼吸平稳而又有节奏地起落着,整个身体也随着这个节奏泛出时浓时淡的绿光。 她那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随即眼睛缓缓睁开,笑容如太阳初升一般爬上了那张秀丽的脸庞。 “哥,你来啦?”晴儿将脸转向天殊。 “呵呵,本来不想打扰你练功的,想不到还是打扰了。”天殊拨开挡在前面的竹叶,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来。 晴儿玉手轻挥,双剑自动归鞘,绿光瞬间消散,身子快速地回落到地上。 双脚一接触到地面,便马上奔到天殊跟前。 “哥,你这一个月跑去哪里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晴儿双手插腰,身子向天殊那边躬去,然后把鼻头一皱,小嘴一厥,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天殊笑嘻嘻地说道:“你才是个小屁孩儿呢,你哥我奇人自有奇遇。”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手指,想要像以前一样去轻轻地夹夹这个漂亮妹妹的高挺鼻子。 可是手到一半却停住了。 天殊突然想起,他与她,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看到天殊如此的举动,晴儿也不由的愣了一下。她缓缓直起身子,眼睛却红了起来。 “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晴儿了?”晴儿的哭腔真是让人心碎。 天殊有点慌,忙上前一步,轻轻拍拍晴儿的脑袋,安慰道:“怎么会呢,我们的晴儿如此美丽大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捧在手心都还来不及呢。” “我不信。你先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那你以后嫁人怎么办?你总不能把我也拿去当嫁妆吧。” “我才不要嫁人……”晴儿扁了下嘴,两颊微微透出一点红,露出了一丝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娇羞。 这时,旁边的草丛动了两下,伴随着一阵阵的唦唦声。 天殊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他早就知道,那是天天在里面正睡得香得很,刚刚的动静就是是它在翻身呢! 天天似乎又胖了一点。天殊真的好想知道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像是如何在一个只能装一百斤的箱子里装下两百斤的东西。 看着天天那完全无动于衷的死猪样,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把目光回到晴儿那里,说道:“傻姑娘,你放心吧,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天天两个起码都会有一个在你身边的。” 晴儿当然还是不会满意,幽怨地说道:“我不要,我两个都要,特别是你……” 天殊无奈,笑着摇摇头,敷衍道:“好好好,都依你,什么都依你,行了吧?” 晴儿这才破涕为笑,说道:“哥哥最好了。不管以后你会不会记得这句话,我会永远记住的。”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傻乎乎的。”天殊温柔地说道。 他的温柔与天念就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 此时的天天又翻了一个身,似乎有要睡醒的样子。它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道缝,透过这道缝懒洋洋地扫视着外界。它应该有看到天殊,连天殊自己都这么确定,因为他们几乎是脸贴脸的。可是天天就仿佛根本只看到了空气,眼皮轻轻一垂,将那道缝闭合,然后小脸一转,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再次睡去。 天殊看得牙痒痒,一把抓住它的狼耳朵,狠狠地拧了个三百六十度。 而天天还真是雷打不动啊,只是下意识地伸出它那肉嘟嘟的肥爪子,像赶苍蝇似得挥了两下,然后就又一动不动了。 实在拿它没有办法,天殊只得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对它说道:“真是狼子野心啊,还是睡同一条被子长大的呢,我不见了这么久,怎么都没有见你瘦一点点呢?” 晴儿走过来,蹲下身,挠挠天天的肚子,说道:“呵呵,天天就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它。” 天天很享受地轻舒眼眉。 天殊呵呵一笑,不再理会天天,问道:“对了,我刚刚见到三师兄,他问我,爷爷的身子好些了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这当然是我告诉他们的啊。你突然就不见了,我总不能实话实说吧,当然就只能找个借口糊弄一下咯。”晴儿说得如此理所应当。 对于某些事情,人们会选择不隐瞒,却也不提起。 就像是天殊对自己的身世。 这件事既然已经过了,那就让它这样的过去好了,应该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结果了。 “听说马上就要比赛了,准备得怎么样了?听说师傅传了一套新的功夫给你,掌握得如何?”天殊又换了话题。他不是那种喜欢把话题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人。 “师傅新教了我一套剑法,是与‘思念’双剑相配套的,竟然也是师傅自创的,非常厉害!你也知道你妹妹我最聪明了,虽然现在只能发挥它两三层的威力,但是对付大竹苑的那些混蛋也已经绰绰有余。”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晴儿的脸明显阴沉了许多。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脸色的变化,天殊当然也不例外。“大竹苑的人是不是又来骚扰你了?”天殊的语气也冷了很多。 这时的晴儿却出人意料地对着天殊甜甜一笑,说道:“哥,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以我现在的本事,他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会自己解决好的。”她那颗满是天殊的大眼珠内,闪动着某种光芒,“小时候都是由哥哥保护我,现在和以后,该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话语轻飘入耳,天殊不由地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抚摸了几下她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与她,似乎和从前也没有不一样。 晴儿自然不知,这时站在她面前的哥哥与一个月前已经有了云泥之别。 现在的天殊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这点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却很清楚,也很肯定,那就是如果再次遇到诸葛明,只需弹指一挥间,便可以让他灰飞烟灭。 不过天殊还是很开心,因为晴儿也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有的时候,天殊静下心来想想,会发现自己其实是非常非常幸运甚至是幸福的,因为那些对他好的人,在他处于低潮时,对他的好不仅没有变,有的甚至还会“变本加厉”。 如果一生如此,他倒真的希望可以化羽登仙,将这一生时间延伸到无限长久。 天殊与晴儿在竹林里一待就是一个上午,不知不觉已经是午餐时间。 回到苑内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整桌的人就只等他们了,就连师傅都已经坐好。 他们不敢再耽搁,也马上入座。 晴儿冲着秦广吐了吐舌头,对于这位严师,晴儿并不像其他师兄那样子的敬畏,就像是成绩好的同学往往就比较不怕老师。 秦广假装没有看到晴儿的鬼脸,面无表情地说道:“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动吧。” 众人拿起碗筷就是一阵“噼里啪啦”。也难怪天天会一直发胖,二师兄的厨艺真可以说是无与伦比,能吃到他的菜,只能说是上辈子烧高香了,而像他们这样可以天天吃到的,应该就只有祖上积德了。 吃饭间,秦广照例似地询问了下徒弟们的修炼情况,听完他们的汇报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对于徒弟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赞赏了。他们将秦广听完报告时的神态分为三种,其实也就三种:皱眉,面瘫(无表情),微点头。这三种出现的概率如果按百分比来算的话,应该分别是九十比九比一。可想而知,这顿饭将是多么愉快。 秦广最后将目光停在天殊身上,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本本子。 他将本子扔给天殊,淡淡地说道:“这是一套本门的初级剑法,本来是需要与本门心法相搭配的,现在我把它稍微修改了下,应该不会触发你心脉里的浊气,你可以去修炼看看,就当强身健体也好。” 天殊接过本子,恭敬的说道:“谢谢师傅。” 午餐吃得时间并不久,桌上的东西也已经被一扫而光,大家很快地便各忙各的去了。洗碗这种事从来就是最小的徒弟做的,这里本来是晴儿最小,可天殊怎么可能舍得让晴儿来做这种事呢,再说了,就算是天殊同意,其他师兄也不会同意,晴儿可是小竹苑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所以这项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回到了天殊的肩上。 天殊拿着洗碗布,笑呵呵地搓着碗盘,动作可麻利了。再怎么说也洗了一年多了,能不麻利吗?洗着洗着,他想起今天的菜色似乎特别丰富的样子,于是就大声地对坐在门口哼小曲的朱环问道:“二师兄,今天的菜色怎么特别丰富啊?” 朱环一边拍着肚子,一边走进来,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师傅一听说你回来了,就转过来对我的说‘我想再吃点别的,你再去做几个。’哎,师傅也真是的。” 看天殊呵呵地憨笑着,朱环继续说道:“还有你那本剑谱啊,你可不要小看了它。要知道我们天剑派的剑法可都是经过了几千年的传承与演化得来的,其严密程度可想而知。师傅为了修改它,所花费的心血绝不会在少数。” 天殊点点头。 其实徒弟们对于这个师傅,虽说是“敬”“畏”并存,可是谁都知道,其中的“敬”是远远大于“畏”的,而且这个“畏”不是害怕受到他的责罚,而是害怕看到他失望的表情。 也正是为此,徒弟们都非常努力地修炼着,用汗水等候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正文 24.院内战 1 :开始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今天是双方约定好的日子。因为天乾院绝大多数的面积是被大竹苑占据,从而导致的结果是,由于小竹苑太小,比赛的地点只能放在大竹苑内。 大竹苑与小竹苑可以说是完全不同。虽然这里的名字是叫大竹苑,可是这苑内的竹子却少得可怜。这里的地面都是由石砖铺砌而成,由于地方大,任性,所以在苑子的中间空着一块很大的演武场,供弟子们平时修炼。 其实这是每个院里都是有的,只是小竹苑太小,人也太少,不像大竹苑这样一百多人,因此这样子的空地也就没有必要了。 一个四四方方的擂台位于在演武场中央,不知道是本来就有的,还是新建的。 擂台上站着一位头发、胡须均已花白的老者,这是掌门派来当裁判的长老。 台下已经是人头攒动,但是这些基本上都是大竹苑弟子。也有极少一部分是其他院过来看热闹的,说白了就是来看晴儿的,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这次要是不看,以后可能也就看不到了。 在擂台不远处有一座观战台。台上两把椅子相邻而放,一张椅子上坐的是秦广,另一张椅子上坐的则是天乾院院首诸葛青叶。他们的身后都站了各自的弟子,秦广那边是他全部的弟子,而诸葛青叶这边却仅仅四个而已。 诸葛青叶微笑着对秦广抱拳说道:“师弟,好久不见。” 秦广继续着他的面无表情,抱拳回礼道:“师兄别来无恙。” 诸葛青叶微微点头,将秦广身后的弟子都扫视了一遍,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晴儿身上,说道:“听说师弟近年来收了两个新徒弟,如今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名不虚传。” 天殊静静地观察着诸葛青叶这个人。首先,从他与秦广的对话里可以得出,他们师兄弟虽然是同一个老师,可是他们的感情并不好。因为只有两个不熟的人才需要这些空泛的客套话。其次,他的眼睛明明只落在晴儿身上,可是他的话里面却把天殊也包括了进去,很显然他是为了晴儿才这么说的。而且天殊无法修炼这件事并不是秘密,他肯定知道,可是却还这么说,这只能用一句话来解释——“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最后,出两个字的结论便可以概括一切:厌恶。 虽然天殊在心里想了这么多,不过表面上依旧是平静如水。他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打定主意——对于这个人,要留心十二分。 在观战台上悄悄地展开神识,捕捉众人从体内无意识发散出的一丝丝灵气。天殊感知到了台上大部分人的实力,可是还有两个,他无法光凭气息就给出评判,他们就是秦广和诸葛青叶。 天殊很快收起了神识,若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广不冷不热地回道:“哪里哪里,师兄过奖了。” 诸葛青叶似乎已经很习惯秦广的这种态度了,依旧保持着他院首的笑容。他轻轻招了一下手,身后的四名弟子依次走了出来。 “你们去和小竹苑的师兄弟妹们打声招呼吧,特别是和新来的两个师弟妹,多认识一下。虽然马上要上擂台了,但是毕竟是同院师兄弟,到时候出手不要太重,记得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诸葛青叶高声地说道,特别是最后几句话。 朱环的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他和天殊不一样,师兄弟里就他脾气最急,最没有城府,所以他的嘴就像是双卡录音机的音响一样,心里面一转,嘴里就出来:“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田力忙拉了一下朱环,朱环立刻闭了嘴。 “哈哈,我最欣赏有自信的人了。”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竹苑那边位于四个弟子之首的诸葛明。 诸葛明先是对着秦广作揖施礼,秦广只是淡淡地点头示意。接着,他继续对着田力他们一一施礼,最后到天殊与晴儿的时候,诸葛明开口道:“天殊师弟,晴儿师妹,我们又见面了。”虽然他嘴里说得是两个人的名字,可是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晴儿。 他们父子俩还真是一个德性。 天殊将晴儿往后拉,自己顺势向前一步,把晴儿挡在身后,还礼道:“见过诸葛师兄,几日不见,师兄功力似乎又精进不少啊。” 诸葛明摇摇头叹道:“功夫再好又有何用,如若可以我倒是宁愿用我所有功力,来换取佳人一笑。” 天殊不想听他废话,便用他那招牌式的和煦笑容将这段话全部带过,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地说道:“劳烦诸葛师兄为我引荐下其他几位师兄。” 诸葛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钟。自己如此深情地一段告白,竟然就这样被无视了。从小到大他要什么得不到,以他的身份、相貌、武功,哪次下山不是艳遇不断,他想要的女人,哪次不是手到擒来。要不是看在天殊是晴儿大哥的份上,就凭他今日的作为,诸葛明绝对不会让他在剑派里面过上一天好日子。 “以后不要落在我的手里!”诸葛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整理好自己的笑容,向天殊一个个介绍道:“这位是王珂。”“这位是刘震东。”“这位是李锦。” 天殊冲他们微微躬身,抱拳道:“见过各位师兄。”晴儿也跟着天殊做动作,只是不愿多说一个字。 时间也差不多了,擂台上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现在我来宣读比赛规则:一、比试中不得伤人性命,违者按门规严办;二、不得在对方已经输了的情况下再对对方出手;违者直接判负;三、丧失战斗能力者为输,口头认输者为输,落于擂台外者为输;四,此次比赛为一对一的战斗,比试中不得由他人帮忙,一经发现,直接判负;五、战斗中任何方式均可。” 长老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对着观战台说道:“请双方第一场比试的弟子到台上来。” 秦广回头问道:“你们谁先上?” “我!”朱环马上接了下来。 秦广微微点头,轻声地,似在对他说,又似在对全部的徒弟说:“自己小心,要是实在不行就认输,没事的。” 众徒弟还是第一次听见师父说这种话,这个有着钢铁一样外表的师父,虽然严厉,却是真正的关爱。 徒弟们不约而同地向秦广拱手一拜,只是无人答话。 朱环走了出来,对秦广说道:“师父你就安心吧,看徒儿怎么拿下这第一场!”说完,纵身一跃,跳下观战台。 因为今天的场合比较正式,所以朱环没有穿他那性感的红色小背心,而是非常难得一见的穿上了门派的白色长衫。不过很明显这件衣服是不知道几年前的,整件衣服穿在他身上,那叫一个憋啊,可能朱环就是九天剑派有史以来第一个可以把宽松的长衫穿成紧身衣的人。 观战台起码有三层楼高。观众们只能看到,远远的,有一个白色的大肉球从观战台上正快速的下落。不少人都提着嗓子,准备那边的砸地声一起,这边就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不过他们失望了。 朱环稳稳落地,就连尘埃都没有激起几丝。他撩了下过紧地裤腿与袖子,昂首走向擂台。 诸葛明微微一笑,说道:“原来还是有点实力的。李锦,你去会会他。记得,手下留情。”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转向李锦,背对秦广他们,他将声音提高到让台上所有人都可以听见,眼睛却半眯起来,看着李锦。李锦很识相地微微点头,大声答“是”。 说完,也是纵身一跃。虽然是同样的动作,可是李锦身材高挑匀称,长相虽还算不上什么貌似潘安颜如玉之类的,但是比起诸葛明来却也是相差不多,就只是少了一份富贵之气而已。而且他空中的姿态飘逸洒脱,再加上又是主场,自然是引来一大片的欢呼。 擂台上,两人隔了约莫十余步,相对而立。 裁判长老淡淡地说了一句“开始”,便闪到了一旁。 两人相互拱手,同时说了个“请”字,然后比赛便正式开始了。 正文 25.院内战 2 :不同境遇 一阵风轻轻经过,带起几缕尘埃,在空中调皮。 随风飞舞的,还有李锦那自然飘逸的衣角与秀发。他还是直挺挺地站着,双手放在背后,脸上带着仿佛是对镜子练了好久才弄出来的笑容。 与之相比的,朱环一下子就拉开了架势,身上还时不时传来衣服被崩开线的声音。 风去尘埃落的瞬间,朱环的身影也开始动了。 只见他的大肥脚微微一挪,就仿佛一支离弦的箭,直直地射了过去。 观众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李锦的眉头也随之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想不到这胖子看起来这么臃肿,竟然会有如此惊人的速度。 他知道自己轻敌了。大竹苑的人一向看不起小竹苑,在他们的那个圈子里,小竹苑就是废物的代名词。而且朱环平日里都在厨房,是所有师兄弟中最少露面的。再加上身材臃肿到不行,还有那滑稽可笑的衣服,简直就是一副弱智儿的造型。 所以李锦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眼瞧过他,当诸葛明点到他的名字的时候,还不禁暗自窃喜了一番,虽说他是四人中最弱的,但是自信要赢下这个死胖子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这一瞬间之前,他甚至还在盘算以何种方式赢才是最帅气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能感受到那呼啸而来的拳风后面蕴藏着多么强大的力量,如果被击中要害,最起码要躺一个月! 一念闪过,时间也已经容不得多想。迅速后退,一边退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将浑身真气运转至最大。 拳头说到就到。 李锦下意识的举起双手,护住胸口。一击重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这防御上面。虽然如此,可这也不好受,因为承受这一拳就仿佛被一个千金重的流星锤直接砸中。 直接被弹出两米开外,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地划痕。他已经愈加清晰地认识到朱环的实力。在比自己强的对手面前,越是打得持久,也是没有希望。所以他决定一击决胜,可能还可以攻其不备。 李锦垂下已有点麻木的手臂,满眼愤怒地看着朱环,说道:“一上来就逼我动真格的,你不要后悔。”说完,背后的长剑“噌”得一声飞出剑鞘,飞到手中。 现在换朱环平静下来了。因为刚刚那一拳他就把这个对手的实力摸得七七八八了——也就地境一层初级左右的实力,他可是早就突破到地境,虽然由于疏于修炼导致一直停留在地境一层的后期,但是这长时间的积累不是开玩笑的,体内真气的雄浑程度远高于对方,所以李锦击败自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李锦看着朱环那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更加是怒火中烧,大喝道:“不要以为你占了点便宜就可以目中无人!吃我这一剑!” 话音未落,人已腾空。 只见他的手腕快速旋转,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出现了无数道剑影,剑身不知何时已经被火焰包围。他在空中俯视下去,锁定了朱环。无数的剑影就仿佛一朵火焰的雨云,将那讨厌的胖子笼罩。很快,一阵火焰剑雨便下了起来。 朱环左蹦右跳地躲避着。他也是火属性,所以他对这些火焰剑气倒不是很害怕,但是毕竟剑气是很锋利的,割到肉也会疼的。 台下观众哈哈大笑。不过这也不能怪观众,你想啊,看到这么大个肉球在哪里抖屁股扭腰的,谁能忍住不被那喜感的肥肉所传染呢? 李锦见朱环竟然还能躲避,不由得将真气的输出加到最大。这是他最强的招式了,要是这都无法打败朱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火焰剑雨顿时磅礴了起来。朱环已经无法完全躲开,那件紧身衣被又切又烧的,两三秒就被搞得破烂不堪了。 他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就不行了。为了躲避与抵抗这些火焰剑气,真气已经消耗了很多,要是对手背后还藏个什么厉害的绝招(他当然不知道李锦的底细),那这本来十拿九稳的一局就会平添许多变数。 朱环停下了脚步,也将真气运行到最大,一朵巨大的火莲将他包围,那些火焰剑气一碰到火莲便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观众们远远地看去,那就是一颗硕大的火焰肉球。 他短胖的双脚狠狠一蹬地,火焰肉球朝着头顶上的火焰剑气云直直地冲去。 古语有云:“狭路相逢,肥者胜。” 现在的李锦不管是实力还是气势都已经远远不如朱环。所以,这火焰剑气云一碰就散,完全无法形成任何抵抗。 朱环一口气冲到了李锦面前,在对方诧异、哀怨、可怜、难以置信的眼神的注视下,他的右手高高抬起,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大炒勺,大炒勺没有半点犹豫地落下,重重地在李锦的脑袋上来了一下。 李锦仿佛一只被弹弓打下来的小鸟,径直一头轧在了擂台之上。 裁判长老瞬间出现在李锦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朱环缓缓落地,身上的火焰也在落地后瞬间消散。说实话,他也已经没有什么真气再战斗了,要不然他也不用下这么重的手把对手直接打晕。 裁判检查完李锦的情况,站起身,对着观众大声地宣布道:“大竹苑选手昏迷,已经无法再战斗,所以第一局,小竹苑获胜。” 观众鸦雀无声,想不到一向遭众人鄙视嘲笑的小竹苑竟然在第一局中就大获全胜。 朱环不理会观众的反应,自顾自地整理着那几条仅剩的破布条。待裁判宣布完毕,他朝裁判拱手施礼,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观战台。 观战台上,小竹苑的师兄弟们已经炸开了锅。 侯鑫兴奋地手舞足蹈,还真是像极了猴子。 秦广在朱环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他查看伤势,再确定只是一些皮外伤后,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微笑。他脱下自己的袍子递给朱环,让他披上,到一旁好好休息。 大竹苑那边则明显沉闷了许多。 “恭喜师弟。师弟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想不到手下弟子实力竟然如此强大,一出手便把人打得昏迷不醒。”诸葛青叶半眯着眼睛说道。 站在一旁的诸葛明连忙添油加醋道:“还亏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李锦师弟手下留情,看来是我害了他啊。” 听到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秦广脸上泛起一阵冷笑,说道:“手下留情?刚刚我们也都看到了,李锦师侄最后用得那招可是杀招,要不是朱环他本身实力强于李锦师侄,我想现在朱环他可能还不止昏迷这么简单吧?” 诸葛父子一时无言以对。诸葛青叶“哼”了一声后,大声地说道:“你们几个听好了,接下来地比试全力对待!” 这时的擂台已经整理完毕,败者也已经送去治疗。裁判长老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二场比试马上开始,请双方选手上场。” 侯鑫一听,“嗖”得一下蹦了出来,上前请命:“师傅,这次我出马,肯定可以和二师兄一样,马到功成!” 朱环的胜利不知道给了他多少的鼓舞。现在他的脑子里已经将过去所受得压迫忘得一干二净,他突然觉得大竹苑的人简直弱得就和植物一样。爆棚的自信心让侯鑫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李锦的实力在他们那四个人中间究竟是最强还是最弱的。 秦广当然比侯鑫要清楚很多,他点点头,认真地对侯鑫说道:“记住,不行的时候就马上认输,不要勉强。” 侯鑫现在满脑子就是胜利后场景,什么朱环的敬佩之词啦,晴儿爱慕的眼神啦,等等的,哪里还有空间塞秦广的话。所以他只是傻傻地点着头。 秦广默叹一口气,单手轻挥,一股柔劲将侯鑫包裹,慢慢送下观战台。 侯鑫稳稳落地,抬着头大步地走过去。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帅气潇洒。 可是问题很快就来了。那个比他人还高的擂台该怎么上去呢?像朱环这种级别的,上高地,只要将少许真气运行致脚底,轻轻一跃就可以。但他功力太弱,体内根本就还没有多少真气,更别说各种运用了。 在擂台下面思考了几秒,最后伸出手,跳起来抓住了擂台边缘……再经过一番激烈地挣扎后,他终于将自己撑了上来。 “侯师弟,你动作也太慢了吧。” 这个声音让侯鑫脊背一凉,差点就摔回到台下去。 侯鑫不敢相信地朝擂台中间看去,“怎……怎么会是你!”他忍不住叫了起来,那高昂冲天的情绪瞬间掉到了谷底。 高挑的身材,英俊的脸庞,自信又带着邪气的笑容,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诸葛明竟然会出来对付这个连上台都有困难的小喽喽,他可是大竹苑众弟子中最强的!也是名义上天乾园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诸葛明轻蔑地看着侯鑫,他非常享受他给对方带来的这种恐惧感。 裁判转身对侯鑫说道:“请选手先到擂台中间。” 侯鑫勉强地爬起来,脚都还有点哆哆嗦嗦。他在心里不停地咒骂,咒骂诸葛明不要脸,咒骂自己的运气太背,甚至咒骂朱环刚刚出手太重。可是现在想什么都晚了,他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诸葛明可能也只是个花架子,其实他很弱……” 他在心里将这句话一直念一直念,念到自己都有点信以为真了。可是现实的大锤还是将他的那点虚幻无情地敲碎。 在裁判宣布开始的同时,诸葛明已经从侯鑫的眼前消失,紧随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压力,就仿佛一个罩子将侯鑫完全笼罩。 侯鑫霎时间就崩溃了,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想起了师傅的话,马上大喊道:“我认输!”他知道他根本没有任何赢的希望,因为实力的差距实在太大,诸葛明起码有地境四层的实力! 话音已经飘出,可是诸葛明那边的攻式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侯鑫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如果这一下落到自己身上,就算是不死也应该要残废了。 侯鑫吓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猛地闭上眼睛,不敢面对这即将发生的残酷。 因为这一切其实都会发生在一息之间,所以就算是诸葛明把侯鑫打成重伤,他也完全可以用收势不住作为借口。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正文 26.院内战 3 :力量的对决 观战台上,天殊静静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他将手用力一握,擂台上诸葛明的身形明显一滞。 就在这一点点的空隙中间,裁判出现在了两人之间。一只枯瘦的手,稳稳地挡住了这一拳。 诸葛明刚刚的感觉是,膝关节突然出现了一阵疼痛,紧接着拳头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被卸去了所有力量。 他毫不怀疑地认为,这一切都是裁判长老做的。也因此,对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头,他顿时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不过不是因为这老头挡住了那一拳,而是因为,他竟然可以直接控制到自己体内的元素。要知道,如果一个人要可以控制另一个人体内的元素,不仅仅是要两个人实力差距巨大,更重要的是那个人本身的实力,已经到达了一个恐怖的高度,具体的水平连诸葛明自己都说不上来,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离这个高度都是只有遥望的份。 诸葛明立马收回拳头,对裁判长老和侯鑫拱手道歉道:“小子鲁莽,学艺不精,未能掌握好力道,收势不住,差点伤了侯师弟,妄师弟原谅。也多谢长老及时出手制止。” 裁判长老没有回话,收手走到擂台中间,面对观众大声宣告:“小竹苑认输,第二场大竹苑胜。” 在裁判宣布完比赛结果后,又过了半分钟,侯鑫才把眼睛睁开。他把自己的上上下下都查看了个遍,发现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他想站起来,可是却发现这双腿还在不争气地发抖,根本使不上力。 这时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将侯鑫一把甩到了背上,一边向观战台腾去一边询问道:“小猴子,没事吧?” 侯鑫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师兄,我没事,只是……我实在打不过诸葛明……” “不用在意的,人没事就好。谁都想不到诸葛明竟然会这么不要脸,还好有裁判长老出手。” 话没有说两句便已经到观战台上了,田力放下了侯鑫,又转身跃向擂台。 秦广还是先替侯鑫察看了下身体,确定没事后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这场对决似乎早已经决定好了的。 看到擂台上是田力,大竹苑这边也很自然的走出了一个人,他的身材与田力相当,宽大的长衫罩不住那硕大的肌肉,一张阳刚的国字脸上棱角分明。 他就是刘震东。 刘震东在大竹苑的弟子中,实力仅次于诸葛明,已经到达地境三层。 当两个非常相似的人一起,如果不是一生的朋友,那么就会是一生的敌人。刘震东与田力就是这样。相似的实力,同样的属性,要不是他们的立场不同,说不定他们也许真的会成为朋友。 两个人都已经站到台上,裁判长老在他们中间就跟只小鸡似的。 裁判没有任何停顿,马上就宣布比赛开始。 这一场和前面的都不一样,这一次没有人先动,因为他们两个人交手过的次数太多。虽然田力没有真正的战胜过刘震东,但每一次也都能把他打得在床上躺个好几天。所以他们对彼此的实力都非常了解。 几乎是同时,两人都拔出了自己的剑。他们的剑都不是普通的长剑。 田力的剑名叫“大虎”,整体就是普通长剑的放大版,剑身长约七尺,双手握剑柄都多出好大一截,重超百斤,出自铸剑山庄。 刘震东的剑同样出自铸剑山庄,也是一柄双手大剑,无论剑的长短还是重量都与田力的相当,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剑身为黑色,只有刃口为白色,所以命名为“黑煞”。 田力一直无法战胜刘震东的一个主要原因就在这“黑煞”上,因为“黑煞”的品质比“大虎”要好那么一点。 这一对老对手似有灵性的凶兽一般,一碰到彼此便都会按捺不住地颤动起来,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扑上去撕咬。 既然已经无法按捺,那就不要再等待。身影同时闪动,就像两只巨兽对冲而去。他们的速度都没有特别的快,甚至可以算是这三场比赛以来最慢的,可是现场的所有人都完全不在意这些,因为两人所爆发出来的气势已经盖过了一切。 浓厚的土性真气将身体整个包裹住,这五行中防御力最强的属性,让他们的攻防各方面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这大理石的擂台在他们脚下似乎就是用烂木头做的,每一步踩下去,脚下的地面都会碎裂开去,弹起无数碎末。 “锵!”两把重剑重重地碰撞到一起,一股强大的能量波逃窜似得以他们为圆心,向四周喷射而去,随即擂台上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为五六米的大坑。 两人一动不动,仿佛静止了,可是明眼人都知道,此刻正进行着最危险也是最直接的真气比拼。他们的双脚仿佛踩在沼泽泥潭中,正一点点地向下陷去,不一会儿便已经没至脚踝。 “锵锵锵锵……”一息之间,他们又已经向对方劈出了四五剑,每一剑都是势均力敌,无法占到对方一丝便宜,只有这对冲的能量波在胡乱飞舞。 那些靠近擂台的观众不由地退离一大步,以防遭池鱼之殃。 两人在激起的飞尘中各自跳开。 田力高举“大虎”,“大虎”在空中绽放出强烈的棕色光芒,一团团棕色的光球从“大虎”的表面光芒里分离出来,然后仿佛是瞬间冷却一般,化成一颗颗实体的岩石。不一会儿田力的上方便已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大虎”重重地向下一挥,上方的岩石雨便发狂似向对面砸去。 刘震东见这来势,立刻将“黑煞”自前向后挥舞了一圈,一个坚实的岩石圈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把他整个包裹在里面。岩石雨不住地打在上面,整个擂台都随之震动。 岩石雨虽然气势磅礴,看起来凶猛无比,但由于力量分散,很难对高手造成真正的伤害。 这一点田力心中一清二楚,他使用这一招当然不是用来决胜负,而只是为了一个抢得先机的机会。现在时机已经到来。身形随着岩石雨一起飞掠而去,犹如一道闪电,直直地击向那个岩石外壳。 “大虎”白光闪动,田力双手紧握剑柄,将体内真气运转到最大,狠狠地一剑刺入。 剑身不断地没入,直到只剩下四分之一时才仿佛到底了而停下来。 田力将“大虎”左右一抖,一道道裂痕飞快地爬满了岩石外壳,随即便碎裂成无数飞沫,悬浮空中,逝为尘埃。 可是田力并没有任何的笑意,因为他看到了,对手扔完好无缺地站在那里,他的“黑煞”横在身前,用漆黑的剑身完全挡住了“大虎”的攻击。 “你又变强了,不愧是被我当作一生之宿敌的男人。”刘震东说道。 “你也是,实力又强了不少。”田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是吗?”刘震东话刚出口,“黑煞”被用力地横向挥去,将田力远远弹开。 当田力还在空中时,刘震东将“黑煞”猛然一挑,一道剑气钻入地底,朝田力的落脚点直冲而去,地表留下一道破碎的痕迹。 面对这一招“裂地斩”,田力并不惊慌。他在落地之前先将“大虎”深深地刺入到地下,以阻断剑气的前进道路。于是剑气重重地撞在“大虎”上,引起了一阵猛烈地爆炸,还在空中的田力被一下炸飞出去。 实力相仿的对决中,形势总是瞬息万变。就像现在。这是刘震东的大好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身影一虚,仿佛一道光束,刘震东与他的“黑煞”瞬间便出现在田力身边。 田力的身体还在空中。在空中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受攻击的时候,因为此时的身体不能像在地面上一样轻松地闪转腾挪。而且“黑煞”强大的攻击已经迫在眉睫。既然已经避无可避,那就直接硬碰! “大虎横过”,用尽全力地迎向朝他劈来的“黑煞”。 “轰”得一声,又是一阵浓烟飞起。风很识相地吹来,很快吹散尘土,显出两个身影。 由于田力在空中身体没有支点,虽然没有受到直接的伤害,但是由于承受到刘震东使出全力的一记劈斩,他的身体就像是一枚钉子被用力地钉到地面上一样,单膝已经着地,地面又多出了一个大坑。 再看这边,刘震东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一丝笑意。因为他那压在“大虎”上的剑正在一点点升高。 田力很快便又站了起来。 刘震东撤招跳开。两人刚刚的那几个回合的较量都已经发挥了百分百的实力,可是谁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果然,这次战斗又和以往的一样,会是一场持久战。 正文 27.院内战 4 :破空十三斩 战斗稍微停滞了一会儿,刚刚剧烈地消耗,让双方都不得不停下来调整下呼吸。 观战台上,天殊看着这个焦灼的战况,脑袋里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帮田力一把,就像对诸葛明做的那样。可是当他发现田力眼中迸发出某种闪耀的火花的时候,手掌还是松开了。 这种棋逢敌手的感觉,虽然自己不曾遇见过,但从场上的两个人眼中都可以看出,这是一种快乐。 是的,这绝对是一种快乐。场上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再来过!”刘震东单手持剑,在身前凌空斜斩。 田力也做出了与他一样的动作,大声答道:“奉陪到底!” 两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又是同时地动了身形。 一黑一白的剑影不停地撞击又不停地分开,毫无轨迹、毫无目的的能量波在擂台上四处开花,一个如此大的擂台不仅仅是面目全非,而且还硬生生地降了几十公分。 他们已经不间断地对轰了有大半个时辰,对于每一下都使出全力的两人来说,现在均已是筋疲力尽。 可是此时,胜利的天平却开始慢慢朝刘震东这边倾斜。 这与以往的情况一模一样。就因为“黑煞”比“大虎”好那么一点点,所以“黑煞”在引自然之力时可以多引那么一点点,而在消耗的时候可以少那么一点点。就是这么一点点,当大家的真气都充足的时候自然不会有感觉,但是当像现在这种大家都已经到达极限的情况下,这么一点点足以决定比赛的胜负! 难道说胜负还是会像以前一样? 田力当然不会就这样认命。他的努力是整个天乾院都有目共睹的,再加上现在又有了晴儿的帮助,他确定自己的进步幅度肯定比以往都大,而且也相信,迟早有一天,自己可以越过刘震东这道大坎儿。 那一天会是今天吗? 田力的双手将“大虎”紧紧握住,脑海里浮现出了秦广的身影。这秦广同样双手握着“大虎”,身形如风般移动,大剑虽厚重,可是剑法却灵动迅捷又刚猛无比,整套剑法里只有十三式,而且只有攻,没有守,每一式都如雷霆万钧,每一式又可为下一式蓄势,蓄至最后一式,一剑劈出,破碎虚空! 这套剑法叫做“破空十三斩”。 相传是某一大能所创,赠予上上任掌门的两百岁贺礼,后来被清玉掌门交到了秦广手上。 不过由于这套剑法所需要的真气极其庞大,所以创派至今,练成者寥寥无几,就连秦广自己也没有完全掌握,上次光是这样比划了一下,就已经让他略感疲惫了。真不愧是在九天剑派中也排得上号的顶层武学。 田力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十三式。正常来说,以田力的实力,在真气充足的情况下根本连第一招的使不完全。而现在的他,光是想想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他想干什么? 现在并不是正常的时候了。田力将体内的真气超负荷运转起来,大地中的土之元素如蚂蚁找到食物般地蜂拥而来。他挥舞着“大虎”,不断地在身前画着什么。一口献血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让胸前一片鲜红。 “什么!”秦广一下子腾空而起,想要马上冲去擂台,阻止田力。 一道身影挡在他身前,微笑着对他说道:“师弟,这是徒弟之间的战斗,难道你想违规不成。” 秦广懒得和他多说,身形一挺,直接向诸葛青叶冲去。不闪躲,不退缩,这是秦广的性子,也是他的做人原则。 诸葛青叶收敛起笑容。秦广的实力是不容他有任何的轻视的。一道金色护罩立刻出现在他身前。 观战台上的众弟子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绿光已经与一道金光碰撞到了一起。 两道光的接触大约持续了五六秒中,金色光便向一旁跳开了。 “已经来不及了。”诸葛青叶在一旁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地说道。 真的来不及了! “大虎”终于停了下来,田力的身前浮现出一个有他身体那么大的图案,图案中是一个六芒星形被圆圈所包裹着。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渗着血,就仿佛在血池里泡过一样。 然而笑容却出现在了那已经疲惫不堪的脸上。 颤抖着把“大虎”举了起来,田力冲着刘震东大声地喊道:“从今以后,我们胜负的角色要对调了!” 话音出,大剑落。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大虎”狠狠地将图案斩成两半,一道能量波,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朝对手射去。 这招本来的效果应该是人与剑仿佛化为一体般,一同斩断图案,然后随着能量波一同朝对手射去。 可是田力实在已经到达极限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不过这也够了,因为刘震东已经无法躲避,他的每一个角度都已经被封死。 既然已经到达这种地步,也只有拼了!将一口血喷到“黑煞”上,然后高高举起,逼尽体内最后一丝真气,劈出了一道黑色的月牙波。 两道波碰撞在一起,擂台上立刻多出了一个小太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眼睛。 整整三分钟,光线才终于开始渐渐减弱,渐渐消失。 擂台先缓缓显现出来,如果这还可以称作“台”的话。因为这里已经只剩下一堆乱石。 两个人影紧接着出现,他们都已经站不起来,只能依靠着彼此的大剑,单膝跪着。 硝烟慢慢散去,画面逐渐清晰。 在乱石堆中,一截黑色的剑身略显荒凉地躺在那里,不远处的刘震东似乎想要把那一截再捡回来。他努力地伸手够着,眼看就差一点点的时候,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扑了下去。然后便一动不动地趴在了那里。原本支撑着刘震东的“黑煞”也轰然倒地,露出了它那深深的伤口。 田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还紧紧握着“大虎”的剑柄。 裁判长老终于出现,检查了一下刘震东,然后大声地宣布道:“大竹院选手已经昏迷,不能再战斗,所以小竹苑获胜!” 听到这话,田力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憨厚笑容。 此刻,无止境的疲劳从身体的每个细胞中传来,他感觉眼皮上仿佛挂了两个重达千斤的铅块。已经无法再坚持了。身体的感觉就仿佛各个部位都有着它们自己的灵魂一样,那些灵魂瞬间全部逃散了出去。 没有知觉。田力就这样放任着身子,直直地向后倒去。 一道身影出现在擂台上,在田力的身后,接住了正在下坠的身体,并迅速把自己的真气输到他体内,将已经几近断裂的几大经脉护住,给他做第一步的治疗。并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色的小瓷瓶,放到田力嘴边,一口气倒了大半瓶下去。药丸入口即化,化为一股凉凉的药液。秦广马上运起真气,牵引着药液去滋润他身体的每一条经脉。 看到田力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些红润,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这个熟悉的面容,让田力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微弱地叫了一句:“师傅……”他本来想说更多,可是却已经没有能力再做除呼吸以外的任何事了。 意识很快便消散,黑暗前的最后一幕,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笑容,可能他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晕倒时的脸上的神情是多么的愉悦。 秦广抱起了田力,看着自己满身血迹的弟子,不由地眉头紧锁。 田力是他的第一个弟子,也是个性品质等最像他的弟子。在过去的这三十几年里,他看着田力从一个小屁孩长大到现在这样魁梧的男人。经常性地,他会骂他笨,因为教给他的心法总是迟迟没有突破,交给他的剑法也始终是半生不熟,可是田力始终不曾有过一句怨言,心法不能突破就练到突破为止,剑法不熟就练到熟为止。 最笨的方法往往就是最有效的方法。今天终于可以证明,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秦广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叹了一口气,对已经昏迷的田力说道:“傻孩子,何必如此呢……” 回到观战台上,诸葛青叶看了一眼秦广怀里的田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师弟真是好本领,教导出的弟子都如此心狠手辣。我没有看错的话,田力师侄所用的最后一招应该是“破空十三斩”中的最后一式,还好他没有使出前十二招,要不然,就算我,也只有一死。” 秦广根本看都没有搭理,就仿佛这里除了空气就什么都不存在一样。他小心翼翼地将田力放下。 “大师兄怎么样了?”天殊与众师兄围了上来,焦急地问道。 “已经没事了,只是伤得太重,接下来的日子要好好休养了。”秦广把目光转向侯鑫和朱环,说道:“你们两个先背大师兄回去吧,你们已经也好好休息,不用再过来了。” 他们两个一同答“是”,然后朱环背起了仍在昏迷中的田力,两人跃下观战台,头也不回地出了大竹苑。 秦广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叹了一口气,对着晴儿认真地说道:“我再说一次,如果不行了就认输,千万不可勉强。还好你大师兄对“破空十三斩”的掌握非常生疏,要是再熟练一点,招式威力再大一点,他现在就算不死也已经残废了。所以你一定要注意,知道吗?” 晴儿点了点头,对着秦广说道:“师傅放心,弟子一定不会允许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的。” 这话说得十分挑衅,像一根针一样扎向对面。 诸葛明冲着晴儿一脸媚笑地说道:“晴儿小师妹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太轻敌了也不好哦。” 晴儿“哼”得一声转过脸,不再说话。 诸葛明随便一句话就碰了一鼻子灰,眼角的青经不由地跳了两下。他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可是心里已经将晴儿猥亵了无数遍。 正文 28.院内战 5 :三招之内 刘震东被几个大竹苑的弟子抬了下去。擂台很快被清理完毕,原本坑坑洼洼的的地面也已经恢复到当初的平整。 裁判长老又站到了擂台中央,用洪亮的声音宣布道:“最后一场比赛马上开始,请双方选手上台。” 秦广看着晴儿,语重心长地说道:“一切小心。” 晴儿笑着点点头,笑容里那如孩子般的顽皮与活泼,让他们这边的气氛稍微轻松了点。 天殊轻轻拍拍她的脑袋,提醒道:“不能轻敌哦。” “知道啦知道啦,搞得我一定会输一样的。”说完,晴儿轻轻一跃,她今天身着淡绿色的流云长裙,迎面而来的清风温柔地拨弄着她的衣袖裙摆,飘飘然,宛如绿野仙子一般。 晴儿从观战台直接飘了过去,稳稳地落到擂台上,秀发衣摆都自然地垂落下来,呈现出如阳光般柔和的线条。 台下的观众被眼前的美所震撼,世界仿佛突然静滞了下来。足足过了一分多钟,观众的某个角落才轻轻地飘出一声赞叹:“哇!太美了!”这就是鞭炮的引火线,一经点燃,随后便有无数赞叹在人群中“噼里啪啦”地响起。 晴儿静静地站着,就仿佛这里是宁静的竹林,只有她一个人存在。她慢慢地调整着呼吸。虽然她嘴上说得自信满满,可是这毕竟是她人生的第一场正式比赛,紧张的情绪也不免俗地爬到她身上。 “晴儿小师妹,你好,我叫王珂,等下希望师妹手下留情。”王珂很有风度地朝晴儿拱了拱手,脸上尽量展示出其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可是他本来就不是长得好看的人,却也学着诸葛明搞这手,效果当然可想而知。不要说晴儿完全不搭理,就连台下的观众都看不下去,开始起哄。要知道,台下的大部分可都是他的师弟啊。 裁判长老重重地咳了两声,台下观众都安静了下来。还是那中气十足的声音,“比赛开始!” 王珂继续着他那有点扭曲的笑容,伸出一支手,说道:“女士优先。小师妹请。” 晴儿缓缓睁开眼,美目随意地扫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你们大竹苑的人都喜欢如此托大么?”不用对方回答,她伸出了三根手指,继续说道:“三招。对付你,三招足矣。” 远处的天殊听了这话,不由得又握起了拳头,已经准备好要出大力阴人了。因为他不知道“思念”双剑究竟有多厉害,他只知道虽然晴儿前些天已经突破了“地”境一层到达二层,但是对方也是第二层,实力与之相当。可既然妹妹说了三招,那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不能让妹妹丢脸。 不过后来当他看见擂台上的情况时,也就默默地松开了拳头,开开心心地做了个观众。 回到这边,王珂脸上的笑容都快僵成了面具,无论晴儿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这对他都是.裸地侮辱!三招,就连大师兄诸葛明都不敢说三招可以解决自己,这个小妮子竟然敢如此说话,真正的口出狂言!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想小师妹才是真正托大的那个人吧。” 晴儿淡淡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王珂再也笑不出来了,拔剑,在胸前空挥了一下,说道:“那就手底下见真章了,小师妹,放马过来吧!” 晴儿也不再废话,双脚轻抬,直接向王珂冲去。“思念”双剑随心而动,从背后飞出,稳稳地落在手中。双剑一上一下同时刺出,分别刺向对手的喉咙与小腹。 晴儿的动作不算快。台下的观众都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王珂也看得清楚。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容,说道:“不过如此。” 说完,他刚想后退,却是忽的神情一阵恍惚,虽然这种晃神稍纵即逝,可是却足以让人处于巨大劣势,因为双脚已经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牢牢地绑住,根本无法移动。 “不好。”王珂的心里一惊,低头看去,原来不知道何时许多藤蔓在他脚下钻出来,将他的脚死死包裹住。这不是普通的藤蔓,上面附有晴儿的木系真气,绝不是光凭蛮力就可以挣脱的。 此时晴儿的攻击也眼看就要到了,他赶紧将体内真气飞速运转起来,顿时身体表面金光大绽,脚上的藤蔓瞬间被切成一段段。 晴儿的第一招也随之落空。 “原来是金属性的真气……”晴儿似在自言自语。 第一回合的较量,对于晴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一招解决对手。这最多只能算是试探而已。而且虽然对方是正好克她的金属性真气,可她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克”这个概念只是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才体现得出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个就显得完全无用了。这第一招,她连三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发挥出来。 但是对于王珂来说,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一是他惊讶于晴儿竟然可以在他脚下召唤出藤蔓而让他丝毫没有察觉,这一点就足以说明晴儿的实力就是低自己一点也有限;二是晴儿对战时的头脑非常清楚,什么时候用什么招式,似乎都在她的脑袋里有了一整套的计划,这才是让王珂更加觉得恐怖的。 “难道我的一切行动都会在她的计划之内?”王珂一边往后跃,一边想着。眉头紧皱,他知道如果真的像自己想得那样,那这场就不轻松了。 貌似事情真的在朝着对他最坏的方向发展。 一阵风朝他迎面吹来,风中夹杂着树木清新的气味。 王珂在心里大叫了一声“不好”,因为他知道下一轮攻击已经发动。而且现在他的身体处于半空中,这是最不利于躲闪的位置。看来只能硬扛了。他将体内真气运至最大,体表金光暴涨。 晴儿没有让他失望。第二招,晴儿双剑横于胸前,然后用力向两边挥开,两道淡绿色的剑气朝着王珂直直地打去。剑气在飞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震动了一下,化成了无数的剑气针。 如果就是两道剑气,王珂可以孤注一掷,利于属性的优势,将晴儿的剑气劈开,就算不能完全消除,也起码可以去掉一大部分威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面对这如雨丝一般的剑气针将他包围,他避无可避。而且让他最最心惊的是,刚刚那种恍惚的感觉又是在脑海一闪而过。这对王珂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真是憋屈啊。自己明明比晴儿强,现在却只能一直防守。 剑气针就仿佛是无穷无尽的,从王珂的四面八方朝他狂射过来。 一批批的淡绿色消散,金光也越来越淡。终于,剑气针完全耗完。 此时的王珂已是单膝跪地,一只手也抵住了地面,背部正快速的起伏着。 晴儿缓缓直起身,问道:“还打吗?” 王珂抬起头,擦去嘴角的血迹,忿忿地看着晴儿面无表情的脸。他尝试着站起来,只要站起来他就不认输!可是消耗实在太大,王珂只感觉丹田处空空如野,手脚都已经完全不听使唤。 最后,王珂不得不咬着牙,不甘地说道:“不用打了,我……认输。” 裁判长老马上出现在了两人中间。他这是怕再次出现诸葛明对侯鑫时的状况。他朝两边各看了一眼,然后便宣布道:“最后一场比试,大竹苑认输,小竹苑获胜!” 这边,裁判的声音未落,那边,台下的观众便已经炸开了锅。 他们讨论的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晴儿的美貌比传说还要再美上三分,而且她还拥有着传说中不曾提及的强大实力,仅仅两招便战胜了大竹苑里排名第三的强者。此役之后,晴儿的名字将不可避免地传遍整个门派。 二、想不到整个天剑派里弟子最少,最不受人重视的小竹苑,竟然可以在四场比赛里赢下三场。这可以说是爆炸性的新闻了,此次之后,别人提起天乾院的时候不再只会想到大竹苑。 三、也是从今天起才真正传出来的,虽然以前就有过比较,但是经过晴儿今天的实力展现之后才正式被提出,那就是,晴儿与叶嫣然谁才是剑派第一美女。 观战台上,诸葛青叶地笑容已经有点扭曲,眼角的青筋也都不再隐藏。他向秦广拱了拱手,说道:“恭喜师弟。教导出的徒弟都如此优秀。” 秦广淡淡地回答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他们的努力才是一切的根本。”这是秦广今天对诸葛青叶说得最多的话了,很明显的,胜利让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现在换诸葛青叶不想多说了。他继续着他那面具似的笑容,说道:“我先去看望受伤的徒弟了,师弟请自便,我们后会有期。” 秦广拱手回礼道:“后会有期。” 话音落,人影绰。诸葛青叶带领他的三个弟子消失在了观战台上。 此时,晴儿落了下来。娇美的小脸上一扫刚刚的冰冷,被孩子似顽皮的笑容堆得满满的,“师傅,徒儿得胜归来!” 秦广轻哼一声,假作生气地说道:“你怎么能如此挑衅对手?万一对手恼羞成怒,以命相搏怎么办?” 晴儿吐了吐舌头,蹦跶到秦广身边,撒娇道:“好哪好哪,徒儿知道错了,师傅不要生气嘛。不过徒儿不怕,有‘思念’在,就是碰上诸葛明我都不怕。” 秦广眼睛微微斜向晴儿,看着晴儿娇憨的样子,也不由地开怀大笑起来。 他已经记不清上次自己如此地笑是什么时候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就是这些过去,或痛苦或欢笑,成就了现在的表情。 良久,笑声才停下来,随即秦广似乎陷入了沉思。 天殊被这突然而来的沉默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上前小声地叫了一句,“师傅……” 秦广从自己的世界中醒来,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晴儿与天殊说道:“如果我有儿女,应该也和你们差不多大了吧。” 天殊与晴儿对视了一下,他们知道师傅肯定想到了什么陈年往事。关于秦广的过去,从来没有人提及过,就连一向消息灵通的侯鑫都不清楚。与秦广生活了这么久,天殊对自己的师傅还是很了解的,以秦广的心性,本应该是一个与他父亲差不多的人才是,至于为什么他会变得沉默寡言,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天殊与晴儿都在一旁安静着,希望可以听见师傅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可是天不遂人愿。秦广轻轻叹了一口气后,整理了下心境,对着他们两人摆摆手,说道:“好了,没事了,回去吧。” 正文 29.天天 第二天,大早,阳光懒洋洋地撒在竹叶上,反射出来的光线容易让人觉得有无数精灵正在空中欢呼雀跃。不用怀疑,这又将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因为昨天比赛的原因,秦广今日特例,弟子可以不用早课,放假休息。其实也就朱环和田力有这个需要,特别是田力,以他的伤势,不要说今天不用早课,下次的早课在什么时候,连他自己都还不确定呢。不过也还好秦广救助及时,只要静养,迟早是会恢复的。 由于天殊的回归,把侯鑫解放了出来,再加上他借着昨天的由头,把早起扫地、准备早饭等等的杂活儿,一股脑全部还给了天殊。 不过天殊倒也欣然接受。他喜欢这种感觉,为自己在乎的人做着力所能及的事,哪怕再小,无论对方能不能感受得到,都是一种心头的甜。 特别是做饭。烹饪最大的乐趣就在于,别人吃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那种满足的笑容,这种成就感丝毫不比什么天下第一来得逊色。 天殊一边做着早饭一边哼哼起小曲儿,做了两下,突然停下动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后又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是他猛然发觉,朱环对自己的影响真的太深了,不仅是对烹饪越发的喜爱,就连哼的小曲儿都是从他嘴边学来的。 这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来到他脚边,时不时地蹭上两下。 天殊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那个贪吃鬼、大肉球——天天。 眼睛眯成一道缝,向下偷偷得扫一眼。天天那个圆滚滚的大肚子,肉嘟嘟的小爪子,再加上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无辜眼神,天哪,这哪里还有一丝狼的气息啊! 天殊蹲了下来,一把将天天的脑袋捧过来,两只手在它的头上脸上胡乱地揉着,最后两手还毫不客气地向外拉着它肥厚的脸皮,一边问道:“是不是又想吃东西啊?” 天天果然“厚颜无耻”,正在扩张的脸皮似乎完全不关它的事,就知道一个劲地点头。 天殊也不手软,继续着给天天做着松脸皮运动,邪恶地笑道:“要吃可以,吃完一定要跟我去运动,否则我也就只能给你节食减肥了。” 天天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马上泪光闪烁,眼眶里噙满泪水。 天殊一手把它的头按到了地上,歪着嘴笑道:“不要忘了,我们可是睡同一张床长大的,你屁股挪一下,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所以,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 天天一看混不过去,收起了眼泪与无辜的眼神,脑袋耷拉在地上,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天殊知道它肯定是在抱怨,也不多理会。站起来,到灶台上拿了两个包子,又蹲回天天面前,在它的鼻子前面把包子掰开。一股香甜的肉香马上四溢出来,鲜嫩滴汁的肉陷儿紧接着露了出来。 天天马上弹坐起来,摆出一副标准的军犬坐姿,狼眼眯成一条线,满脸谗媚地笑。 一滴肉汁顺着面皮向下滑去,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勾引着天天的每一个细胞。长长的舌头已经准备就绪,时刻可以迎接那诱人的投怀送抱。 可这时天殊做出了一个让它受伤的动作。舌头自然地伸出,在那块面皮上轻轻地舔了一下,还顺带地叭哒两下嘴。 天天被打击到了,头又耷拉了下来,眼里满满的哀怨。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真正的让它崩溃。 天殊瞄了天天一眼,一道寒光从眼角射出,他淡淡地说道:“你应该减肥了,为了你好,所以我决定不再给你吃肉了。”说完,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将肉陷儿一点不剩的咬了下来。他一边咀嚼着一边将还残留着一点点肉汁的面皮递过去,满嘴肉香地说道:“给你,吃吧,多吃点,都是你的。” 如果天天会说人话的话,实在难以想象它会用怎样一种语言来表达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它的眼里已经真的饱含了泪水。无力地趴到了地上。这不是妥协,而是在积蓄力量,等待爆发。 天殊将面皮那里带肉汁的地方,还撕了一大块下来,塞到自己嘴里,关心地问道:“怎么不吃啊?还不饿吗?” 真是欺狼太甚啊! 天天已经无法再忍受了!终于——眼泪飙了出来,它一边哭还一边在地上左右来来回回地翻着它那肉球一般的身体。 厨房里的动静把晴儿招了过来,她一进来就看见天天这个萌死人不偿命的样子,恨不得马上把它抱起来咬一口。 “怎么啦?”晴儿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天天的肚皮,那里真是柔软得一塌糊涂。 天天似乎看到了救星,不仅非常大方地贡献出自己的肚皮,还时不时的用自己的小肥爪去蹭晴儿的手。 天殊摇了摇手上的面皮,说道:“喂它东西吃,它还挑三拣四的。” 晴儿看了一眼就都明白了,“呵呵”地笑道:“哥,你也真是的,知道天天爱吃肉,还只给它面皮。” “它太胖了,该减肥了。” “减肥又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再说了,你不给它吃饱,哪里来的力气减肥哦。”晴儿说着,趁天殊不注意,一把将他手上的另一个包子抢了过来,掰成两半,递给天天吃。 天天的精神情绪瞬间就到达了顶点,一口一半,两口就吃完了。它舔了舔嘴角的余香,毫不犹豫地把头钻到了晴儿的怀里,继续蹭来蹭去。 女人都是不可能抵挡住这样一个萌货的。晴儿非常明白天天的心思,说实话,天天有今天这样一个“宏伟的成绩”,她可以算得上是“居功至伟”了。只见她两只玉手伸向灶台,非常自然地抓了两个包子,而且是一手抓了两个。 天天看到那两手,整个就开始了摇头摆尾,让人不得不感叹,这才是真正的“走狗像”。 天殊将手里剩下的面皮都扔进了嘴里,两边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然后指着天天,气愤地骂道:“你就这点出息!” 天天根本就不理会,甚至是压根就没有听见天殊说得任何话,因为它的世界在这一刻满足了。 天殊见它这种态度,不由地恨恨道:“吃完了跟我去跑步!” 晴儿在一旁看着孩子一样的天殊,不由地嘿嘿直笑。 很快的,天天便将四个大包子统统解决掉了。一个饱嗝翻上来,它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真怀疑如果现在如果给它一根牙签,它是不是会坐在那里,翘起一条腿,剃牙给我们看。 天殊重重拍了一下天天脑袋,说道:“吃饱了吧?吃饱了就跟我走!” 天天那乌溜溜的大眼珠再次呈现出水汪汪的状态,眼巴巴地望着晴儿。 晴儿双手一摊,说道:“这事我就帮不了你了。” 天天一看求助无望,这颗肥脑袋就又变成了无精打采的样子。 天殊把它的狼头用力捧起来,说道:“不用再装了,你今天是逃不掉的。走了!”他拍拍天天,起身朝外走去。 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天殊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对晴儿说道:“如果我中午没有回来就不用等我吃饭了,我要四处多逛逛。” 由于大赛将近,许多弟子都选择了闭关修炼,所以近期的广场上空旷了许多。 不过这些都与天殊无关,他领着天天径直穿了过去,在他的心里早就出现了一个目的地。 脑海里的线路一遍又一遍地被翻阅,双脚完全不知疲惫,大脑也忘却了时间。就这样,绕了不知多少弯,穿了不知多少树,终于那记忆中的香味开始出现,虽然很淡很淡,可是只用这么一点点,就足够让天殊心跳加速好一阵子的了。 这里他明明只来过一次,可是为什么感觉却是如此熟悉,难道只是因为梦中常常来到? 越是靠近,心跳就越是剧烈。天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平复下来。他不断地告诉自己,现在还这么早,是不可能有人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当他绕过最后那棵挡住他视线的树,一股失落感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内心深处飞窜了上来。 没有了那个美丽的倩影,没有了那个冰清玉洁的笑容,也没有了那个三日绕梁的仙音,蓝色的小花似乎也孤独了,看起来也没有印象中那么美了。 天殊呆呆地站在那里,一遍一遍地环顾着四周,空旷的空间让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唦唦”的响声。天殊沉下去的心又被瞬间提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想转过身奔到她面前,可是却又突然发现,自己的脑子此时正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如果就那样站在她面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也太尴尬了吧。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天殊的心里像是塞了十五只小鹿,七上八下的。到最后了,都还没有个注意。 不管了!先见她一面再说! 一捶定音!既然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不要再等了。 天殊用他最帅气的姿势,做出了一个最潇洒的转身。 刹那,刚刚转过身的刹那,一击重击完全轰在了他的胸膛。天殊像没有了支撑的门板一样重重地拍到了地上。眼前顿时一片星光灿烂。 过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世界才逐渐清晰回来。他看着眼前这个还有点模糊的影像,恨恨地大叫一声:“天天!” 正文 30.再次相见 天天跳到天殊的身上,其实它也不想怎么样,只是很单纯地路过而已。就像只是翻过一块大石头一样,跳上去只是为了跳开。 然后毫不停留地向前奔去,那圆滚滚的小身段扭得是如此欢腾,如此.。 看来天天很喜欢这里啊。很难得,天下间除了吃和睡,竟然还有其他东西可以引起它的兴趣。 天殊躺在地上,自嘲似得苦笑了一阵,然后才慢慢地爬起来。他很清楚天天接下来的行动——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毕竟一个胖子的活动力是可想而知的。也懒得管天天了,自顾自地走到那棵上次与她相遇的大树下,静静地坐了下来。 风夹杂着淡淡的香味轻轻地吻过他的脸颊。深深呼吸,经过修炼之后的天殊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里的灵气之充沛,比外面强了不只一点两点。 这里很适合修炼。要不是已经答应了别人要保密,倒还真想把这个地方告诉晴儿。 懒洋洋地躺了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天殊也越来越喜欢躺着了,可能是被天天影响了吧。 他伸手到旁边,随意地摘了也根青草,放到鼻子下面,然后嘴巴厥起来,将青草夹住。 轻轻呼吸,由于特殊的幼年经历,虽然他自己不是很清楚,但是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就比如说非常敏锐的嗅觉。再加上祖洞的试炼,将他的五感都大幅度地开发并提升,可以说现在天殊的鼻子比狗的都灵。 所以,他坐了起来,因为他闻到了她的气味,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她的灵气的味道,就在他手中的这根青草上。 一般地,这种灵气地残留会很快消散,现在这种情况,可以说明一点,就在不超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她还在这里练功,就在这棵树下,就在他的身边…… 天殊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又躺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出现的阳光,撒在翠绿的树冠,仿佛一块斑驳的玉石。清风摇曳,那穿透出来的一柱柱光线开始了频繁地忽明忽暗,就像青春期的躁动心情,一念晴朗一念雨。 恍恍惚惚,模模糊糊。 天殊缓缓睁开眼睛,刚刚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身体边上传来一股温暖的热量。他垂眼望去,温馨地笑着摇摇头,天天正四肢腾空地躺在他身边,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嘴角挂着口水,还不停地叭哒着嘴。 天殊轻轻柔柔地抚摸着那个朝天的肚子,软软的又毛茸茸的,真的好舒服,难怪晴儿会这么喜爱这个大活宝。 天天似乎也很是享受这种抚摸,小肉爪时不时地会在空中挥舞个几下,脸上还咧嘴笑着。 看见天天这副傻样子,天殊的脸上浮现出了邪恶的笑容。他先将手脚轻轻地横放在天天的身上,然后眉毛轻挑,邪笑更盛,手脚突然用力,将天天一下子紧紧地抱住。 这招真是很有效,天天瞬间就从睡梦中惊醒。它在天殊的怀里扑腾了好几下才冷静下。也幸亏是现在的天殊,要换作以前,早就被天天的肥爪子抓得七零八落了。 天天用饱含泪水的眼睛看着天殊那得意的笑容,就仿佛一个正在憋哭的小孩,随时会决堤。 天殊见它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收起了那种顽皮的笑容,清了清喉咙,安慰道:“不要这样子么,开个玩笑……大不了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一听到有吃的,天天马上就又露出了笑容。 当生活的目标明确又简单的时候,幸福便会离你很近很近。 天殊起身,到水潭边洗了把脸,然后拍了拍天天的屁股,领着它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似乎长了很多。 这就是有目标与没目标的区别。当你漂流在漫漫人生的汪洋大海上时,一个明确的目标,就像是一座灯塔,可能它做不了终点,但是最起码的,它可以给人向前的动力,劈开巨浪的勇气,所以它有另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希望。 天殊与天天,一人一狼,就像流浪汉一样,无所事事地一边游荡一边往回走。但重新回到广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好多人啊,我们要不也去看看吧?”天殊拍着天天的脑袋,看起来是在询问,其实是一种.裸的威胁。 天天“呜呜”地抗议了两声,也只得跟在天殊屁股后面。 天殊挤在人群中,随波逐流,渐渐地才发觉,人潮涌动的方向是水坎院。人实在是太多了,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整个剑派的人都挤到这里来了。 “不是应该都在准备练功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掌门也真是的,怎么都收男弟子,不是要阴阳调和吗?没事多收女弟子才是啊。”四周的那一个个刚烈的男子,带着千奇百怪的各种味道,向着天殊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让温良如他这般,都不由得心生抱怨。 又挪了几步,人潮停了下来,并爆发出了无数乱糟糟地声音,天殊大概听了下,去掉头尾的脏话,好像是说什么比赛已经结束了之类的。 “原来是看比赛啊。”天殊一下就想到了,能引起这么大骚动的,除了大名鼎鼎的第一美女,还能有谁。他自言自语道:“我来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叶嫣然师姐,看来今天也不能得见了啊。” 话虽这么说,可是都走到这里了,还受了这么多“苦”,不瞄到一眼总觉得不会甘心。 于是他将目力发挥到极致,射向人潮的尽头,那个只有手掌大的擂台上。 一眼,望穿的不是秋水,而是心头的无限期望。那一袭素丽的白裳,乌黑的秀发,都在微风中丝丝轻舞。虽然只是背影,可是这也是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背影,不可能会出错的,原来她就是叶嫣然。 天殊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刚想腾空飞去,一个身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死死地按了下来。 不可否认,那是一名非常俊秀的男子,浓郁的眼眉,高挺又细窄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有棱角的瓜子脸让人可以在清秀中感觉到一种刚毅。 他笑似春花,对着她开放。她也回以一笑,眼中还有莫名的光。 天殊静静地站着,目送着他们说说笑笑地消失在视线里,而他就像一枚钉子钉在了那里。 世界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种碎裂的声音在蔓延。没有疼痛,虽然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到肉里面。腥红的血顺着指缝流淌,一滴滴地落下来,落到地面,碎成一片。没有疼痛,因为身体上的伤痛已经忽略不计。 胸膛开始剧烈地起伏,身子也开始颤抖。天殊正在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心痛让他感觉到胸口的那团黑气似乎在蠢蠢欲动。他一直记得悟空师父的话,这团黑气连接着他的生命。可是,希望破灭了,生命还有价值吗?天殊甚至想到,如果他就这样死掉,她会不会穿过人群,过来看他一眼。(由于黑气真正只爆发过一次,而且那时他还非常小,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团黑气对别人的伤害有多大。) 胸口的黑气已经跃跃欲试,他那薄如蝉翼的控制力时刻都有崩溃的可能。 就在此时,一股冰冰凉的感觉从他的头顶开始,慢慢地渗透下来,逐渐覆盖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天殊的脑子重归冷静,在与黑气的对抗中也重新占据了主动,很快的便将它压制得老老实实。 恢复了平静,天殊缓缓睁开眼睛,眼瞳里已经恢复了清明。 身边的人潮已经散得七七八八,就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胖和尚站在他面前。 “呵呵,小友,没事了吗?”老和尚将放在他头顶百汇穴上的大手收了回来,笑呵呵地问他。 天殊向他抱拳深深作揖,感激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老和尚摆摆手,笑道:“没那么严重,举手之劳而已。”他自然不知刚刚在天殊体内正发生着怎样的变化,如果再晚一会儿,这里就可能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大师不知,我患有一种怪病,家师为我诊断过,让我保存平静,情绪不要有大的起伏,否则将有生命危险。刚刚因为某些突发事件,导致我怪病发作,还好有大师施加援手。”天殊说着,施礼更深。 正当老和尚伸手将天殊扶起的时候,从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好了好了,年轻人怎么也这么多话,既然感恩,就带我四处转转呗。” 天殊顺着声音看去,老和尚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年轻和尚。与老和尚的慈眉善目不同,年轻和尚身着素色袈裟,看起来与天殊年纪一般,挺拔的身材真可谓英气勃发,尖尖脸型上那双细长的眼睛格外显眼,甚至给人一种狡猾的错觉。不过毕竟是修佛之人,而且可以看出他的道行不浅,因为他浑身散发出浓烈的圣洁的气质,显得如此宁静祥和。 年轻和尚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你好,小僧法号释然,大梵寺弟子。很高兴见到你,欧耶~”他朝天殊闭了一下他的一只狐狸眼,让天殊瞬间觉得刚刚那种圣洁的感觉是不是幻觉。 正文 31.和尚 一道阳光射到释然那锃亮的脑袋上,反射起来,金光灿灿,都迷了天殊的眼睛。 天殊也双手合十,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天殊,来自天乾院小竹苑。” 话正说着,一坨软软的东西自顾自地蹭着他的脚。天殊低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是刚刚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天天。 “哇!”释然大叫了一声,“好可爱的狗啊!” 天天生平最讨厌别人说它是狗了,虽然它很胖,可是胖子也有胖子的尊严!它龇出了大尖牙,摆出一副危险的姿态。要光凭智商的话,天天绝对属于神兽级别的。要不是非常清楚地知道打不过那个死光头,它早就扑上去了。既然打不过,那最好的方法就找救兵。于是它一边继续摆着凶狠的表情,一边用一只后腿悄悄地蹬天殊。 对于这个和自己睡一条被子长大的家伙,天殊实在是太了解了。 他笑着对天天摇摇头,俯下身一边摸摸它的头,一边对释然解释道:“师兄说错了,天天是一匹狼,不是狗,而且它最讨厌别人说它是狗了。” 释然眉头一皱,狐狸眼里立马出现了楚楚可怜的神情,鼻子还顺带地抽了几下。然后蹲下来对着天天期期艾艾地说道:“小可爱,不知者不罪,原谅我这次还不?” 似乎胖子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宽厚。天天也不例外。看见释然如此悲伤的脸,它甚至都有点自责了。于是便收起了它的尖牙,两颊的那两块肉在放下来的时候还上下抖动了两下。 这个微小的细节让释然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他的双手慢慢向天天靠近,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了最初的那种圣洁。 天天也被这种气质所吸引,就仿佛正在接受着佛光的普照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释然的双手已经接触到了天天的脸颊,原本圣洁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邪恶的笑容,就仿佛在洁白的莲花池中绽放出一朵腥红血莲。 天天的动物性直觉在它的脑海里打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信号。它想躲开,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 释然的双手犹如蛇吻一般捏住了天天的脸颊,然后完全不顾天天那包含泪水的双眼,往两边用力地一拉。 “天哪,佛祖啊,太可爱了!”他不由地大叫到。 天殊已经完全被释然所迷惑了,一会儿如神圣不可侵犯的佛,一会又似邪恶无比的恶魔,到底哪个才是眼前这个和尚本身? 终于,身边的老和尚受不了了,走上前对着释然说道:“释然,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有事要去拜见清玉掌门,不要再耽搁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天殊投去抱歉的眼神。 释然站起身,走到天殊和老和尚中间,毕恭毕敬地对着老和尚说道:“静安师叔说的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还是事情要紧,切莫因贪图一时的欢乐而坏了大事。那么,”他顿了一下,世界似乎也随之静止了三秒。他慢慢垂下手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以一种绝对的速度完成了转身,提人(狼),夹住,奔跑这一系列的动作,真是一气呵成,真正达到了迅雷不及掩耳的程度。在他浓烟滚滚的身后,那句未说完的话才慢慢悠悠地响起:“师叔你先去吧,不用想念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浓烟缓缓淡去,静安老和尚从光秃秃的头顶到新买的僧鞋,都呈现出一片灰蒙蒙。 事情发生了好几秒之后,天殊才反应过来。自从这个长得像狐狸的和尚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之后,他已经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愚钝,要不为什么对于这死光头做的事情,他总会会慢上好几拍呢? “停下!停下!”反应过来的天殊大叫道。 释然回头瞄了一眼,发现已经跑出很远的距离,而且人也没有追来,就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这可苦了夹在他腰两边的天殊和天天。因为释然的手也随之放松下来,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们两个以一种完美的抛物线形式,大头朝下地射了出去。 在眼看着脸就要着地的时候,天殊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有修为的人,才紧急运转起真气,将身形硬生生地止住。而此时的已经可以闻到很浓的地气。 旁边的天天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先是一声“嗷呜~”的长叫,紧接着就可以听见“轰”的一声,然后是短短的,急促的,甚至还是带着哭腔的“嗷唔……呜……呜……呜……”。 天殊用手在地面上推了一下,身体直挺挺地立了起来。他转过身,低着头,一步一步朝释然走去。 释然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一边后退一边摆手还一边陪笑道:“呵呵,这位英俊的天师弟,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别生气,别生气。” 天殊的步伐看起来只是很单纯地一步一步地走着。可是却已经把释然惊得目瞪口呆,因为天殊明明就只有迈了稀松平常的三小步,竟然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要知道他退得并不慢,再加上本来的距离,起码也有个十来米,对方竟然可以这样如鬼魅般到来! 不过这也怪不得释然,如果让他知道,天殊的师傅可以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他可能还会嫌弃天殊学艺不精。 天殊可不管这么多,任由释然心潮澎湃,依旧我行我素。他举起一只手,手掌握拳,朝着释然那闪亮亮的脑袋径直落下。 拳头的轨迹清晰明确,速度似乎不快,甚至看起来很慢。释然微微一笑,自信可以躲过这一拳。 可是他错了,很多事情不是有自信就可以的。释然心念刚动,却惊讶地感觉到,自己的头皮已经被天殊的拳头所触碰到。 不可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拳头的位置明明不在这里! 纵使心底万千想法,当行动力跟不上时,结果都只有一个——释然的身子仿佛一片落叶,飞了出去,在他满眼的惊讶与疑惑之中。 “轰”的一声,释然重重落地。眼角看到天殊还在向自己走来,赶忙大声叫道:“大哥,有话好好说,佛曾经曰过:暴力不好。” 天殊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手自顾自地落下。这让释然的心头一紧,冷汗不自觉地从脑门上渗了出来。不过这次是他又错了,天殊只是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看着释然那油油亮亮的脑袋上红肿了一块,天殊其实也觉得蛮不好意思,他没有想到一个可以瞬间拎起自己和天天,并能奔出如此远距离,还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人,竟然会躲不过自己这样的一拳。只是释然刚刚的表现,确实让天殊有点小发火,所以也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你刚刚为什么不躲开?”天殊问道。 释然心里一阵嘀咕:“你以为我不想躲开啊?可是我躲得开么!”当然口上是另一套说辞:“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因由我起,那果便自然由我担,何须躲避?”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神圣庄重,虽然头上那块红肿显得很突兀。 天殊双手合十,冲着释然行了一礼,抱歉道:“师兄高境界,让小弟惭愧。” 释然淡淡一笑,回道:“佛曰:放下。” 趁天殊还没有反应过来,释然细长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凑到天殊跟前,说道:“既然叫你放下就什么也别想了。带我去看看你们九天山有什么好看好吃好玩的。” 天殊发现自己完全无法适应释然的思维节奏。无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不介意的话就先跟我回小竹苑吧。”说完,也不等释然回话,转身便朝天天走去。 天天还趴在地上,不过嘴里已经没有了刚刚开始的哼哼叽叽,取而代之的是几声爽朗的鼻响,还有平稳起伏的小肚子。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就地睡觉? 天殊十分无语,站在那里攥着拳头。 释然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松,放松。天天是我见过的最具灵性的动物,那种随遇而安的气质,在人类中都不多见啊。” 天殊斜眼瞟了他一眼,说道:“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走了,得把它弄起来。或者你抱它走?” 释然非常自然的将双手往两边一摊,表示不可能。然后他将天殊拨开,走到天天前面,回头再次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说道:“看我的。” 天殊顿时有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里直蹿上来。他刚想伸手阻止,可是却发现一切都已经晚了。 只见释然缓缓举起左手,握拳,一层暗金色的光芒包裹在表面,宛如铜铸一般。 “你……你想干嘛?”天殊的声音带有一丝颤抖。 释然没有回头,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道:“这是我师傅叫我起床的方式。他只用过一次,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赖过床。”话音未落,身子已向前轻轻一跃,阳光下仿佛一樽金身罗汉。 “轰!!!” 就在天天的身边,已经多出了一个直径起码两米以上,一米多深的大坑。 释然从坑中一跃而出,一边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一边得意地笑道:“看吧,是不是很有效啊?” 天殊拍了拍正抱着他腿瑟瑟发抖的天天,一直安慰它:“没事了没事了。”然后直起身,看看地上的大坑,再看看释然,相当无话。只是摇了摇头,抬起双手,面朝大坑,就像在给它做按摩似地摆弄起手指。 土地就仿佛有生命力一般,大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浅,慢慢缩小,不一会儿就完全消失不见了。地面恢复到了完整的状态,似乎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天殊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对释然说道:“好了,走吧。” 正文 32.做客 回到小竹苑时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劳累了一天,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 小竹苑还是这么平静。就厨房里冒出了炊烟,天殊知道一定是二师兄正在准备晚餐。 释然左右看看,唏嘘道:“想不到九天剑派还有这么清静的地方,和其他院子完全不一样诶。” 天殊笑笑说道:“是啊,这里加上师傅,一共也才六个人。” 前面天天扭着肉嘟嘟的小屁股,朝厨房一路飞奔过去。天殊冲释然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天乾院分小竹苑与大竹苑,大竹苑就在竹林的另一边。”天殊作为主人,开始向释然介绍起来,什么这里是厨房那里是卧房之类的讲了个大概。他发现小竹苑真的好小,也没有什么有名的或者有特色的景色,所以没有两句就讲完了。 还好,也因为小,他们没有走几步就已经到厨房了。 “好香!”释然还没有踏进去就已经忍不住叫了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小竹苑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我还敢请你来作客的原因。”天殊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我二师兄做得菜堪称是‘九天山一绝’。而且我个人认为,普天之下,论厨艺,我二师兄绝对数一数二!” 释然笑着摇摇头,说道:“天师弟这就未免有点过了吧。你可曾听说过百晓生这样一个名字?” 天殊不好意思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到过九天山以外的地方……” “呵呵,这也不怪你。我也是近期偷跑出去玩才知道很多事情的,谁知在求仙镇这一带被我师叔撞见……”释然似乎突然意识到说得有点多,赶紧转回来,说道:“百晓生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写的一部奇书——《天下录》,里面记录了天下间各种事物,也给出了许多排名,其中就有厨艺这一篇。”他看了天殊一眼,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这前十名都已经有主了,好像没有九天山的人哦。” 天殊翻了下白眼,说道:“你吃了就知道。” 说完,便一步蹿入厨房,因为他要在朱环熄火前,让他多准备两道素菜。 真是无巧不成书,朱环告诉天殊,因为昨天的消耗,师傅特地吩咐今天做素菜,调理身体。 释然听见了,蹲到正在墙角吃东西的天天旁边,一边用手指绕着天天的耳朵转圈圈,一边嘀咕道:“还以为可以破个戒开个荤,想不到还得吃素。真是人背喝凉水……” “什么?”天殊大声地问道。 释然站起来,非常正经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非常期待。”然后转过脸对朱环说道:“早听说朱师兄的厨艺乃是九天山一绝,仰慕已久。” 天殊站在那儿幽幽地嘀咕道:“还不是刚刚听我说的。” 释然用狐狸眼白了过去。 朱环笑呵呵地回应道:“过奖过奖,在下只是比较喜欢做菜而已。等下还请释然师弟不吝赐教。”显然这些恭维的话让朱环很受用。 正当释然还在想说些客套话的时候,一个淡绿色的窈窕身影飘了进来。那种素雅清新的美丽仿佛一个强烈的黑洞,将他的脑海瞬间吸空。 天殊用力推推他的肩膀,指了指他的下巴,说道:“口水擦擦。” 释然才赶忙拿起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然后象征性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摆出那副神圣的模样。 来人除了晴儿还会有谁。 晴儿直接穿过释然,来到天殊面前,笑靥如花地说道:“哥,你回来啦?今天你不陪我练功好可惜哦,我把师傅教我的新功夫练到第五层了,可厉害了。” 天殊轻轻捏住晴儿的鼻子,左右摇晃道:“我知道我的晴儿最聪明了。” “咳。”站在一旁摆了半天姿势的释然忍不住发个声,找一点存在感。 晴儿回头看了他一眼,对天殊说道:“哥,这狐狸和尚哪里来的啊?” 释然不等天殊开口,马上自我介绍道:“你好,在下法号释然,来自大梵寺。我与令兄在茫茫人海中相遇,顿时觉得特别投缘,令兄便邀我来此作客。” “投缘?我们很投缘吗?”天殊在旁边仿佛幽魂一般地接着释然的话。 释然的眼角闪过一道冷光,脸上却是不变的笑容,说道:“当然投缘,你看,我们的头都一样圆。”然后转向晴儿,非常绅士地问道:“还没有请教……” “我叫晴儿。你既然是我哥的朋友,那也就算是我的朋友吧。” “其实……”天殊刚刚想再接话,被释然一把拉到角落。 “大哥,”释然掏出一本小册子,塞到天殊怀里,轻声地说,“第一次见面也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这是本门的‘清心咒’,就是我师叔用来平复你心绪的经文。希望大哥你别嫌弃。” 天殊看看怀里的小册子,再看看释然,一脸的狐疑。因为各大门派对自己的功法都是有保护的,一些高深的甚至都是保密的,所以首先可以判定这不是什么高级功法。其次,就算只是最初级的,也是严禁被其他门派得到的。而且给自己门下弟子修炼的也与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有很大不同,市面上能买到的其实都只是功法里最浅显的一个小部分而已。所以天殊有理由怀疑,这个是不是“地摊货”。 释然知道天殊在想什么,忙解释道:“我可不敢私自传授本门功法。这‘清心咒’是中级功法,而且只有经文,没有修炼方法,所以没关系。虽然你不可能发挥出像我师叔那样的效果,但是只要你时常念诵,也必然可以保持心静如水。” 天殊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册子,再看看释然,答道:“好吧,我收下了。” 收好小册子,然后他们又重新回到刚刚与晴儿的对话中。 “你们刚刚在嘀咕什么?”晴儿问道。 释然抢先答道:“没什么,我只是在赞叹,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才能有一个像晴儿师妹这样的妹妹。” 晴儿将天殊拉了回来,略带娇嗔的说道:“要你管!” 天殊看着晴儿小女孩似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岁月可以改变人的容貌,但是骨子里那些东西却只会被沉淀得更加鲜明。 天殊很享受晴儿的这种孩子气,有时甚至有一丝娇蛮,因为他很清楚,一个人能够肆无忌惮地向另一个人撒娇,说明两个人的心靠得很近。 释然接着晴儿的话说道:“佛曰: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换回今世的擦肩而过。晴儿师妹觉得如何?” 晴儿直接挽住天殊的手臂,还是那一句:“要你管!” 朱环在旁边“呵呵”地笑道:“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晴儿去叫师父和小猴子过来吃晚饭吧,小猴子应该在大师兄房间,告诉他我等下就送晚饭过去给大师兄。” 晴儿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你们两个就过来帮忙摆桌上菜吧。”朱环也丝毫不和释然客气,直接拉他过来帮忙。 释然倒也乐意,乐呵呵地摆弄起碗筷,只是那时不时瞟向天天的余光,让天天心里升起阵阵寒意。 不一会儿,人就都到了。 无缘无故多了一个人,做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介绍大家认识。 餐桌上,秦广略带微笑地问释然:“请问令师是哪位大师?” 自从由大竹苑回来后,虽然大家嘴上没有说,但是都有感受到,师父脸上的坚冰正在一点一点地融化。 释然回以同样的微笑,答道:“家师法号静一。” “哦?”秦广眉心微皱,继续问道:“可是大梵寺住持静一禅师?” “正是。” “我年轻时与静一禅师有过数面之缘,为何从未听说过他有弟子?” “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之前从未离开过大梵寺,所以前辈没有听说过也属正常。” “难怪,果然名师出高徒。”秦广显然是被释然这正经的表象给唬住了。 席间,他们又客套了几句,然后秦广便开始询问徒弟们的伤势,特别是田力的情况。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再次强调,以后除非性命悠关,否则绝不可以运用超过自身实力一个层级的力量。” 众弟子点头齐声称是。 晚饭很快结束了,原因很简单,自从释然下了第一筷子之后,手就没有再停过,鼓鼓囊囊的嘴里就剩下了含糊不清的两个字——好吃! 在他狂风扫落叶一般地推动下,其他人也自然不甘落后,因为只需一个眨眼,本来还在你眼皮底下的那块豆腐,可能就已经出现在他碗里。 释然满意地抹了抹嘴巴,说道:“刚刚真是失态失态。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吃过这等美味!” 众弟子们客气道:“没事没事。”心里没好气地嘀咕着:“知道就好,大半桌的菜都进了你的肚子!” 秦广今天脸上满是温和,微笑着说道:“你们等下带释然师侄四处逛逛吧,我去看看你们大师兄。” 天殊无奈的默默叹了一口气,与大家一同答“是”,但是心里清楚,这事八成就是他的了。 释然双手合十,道谢。 秦广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刚刚溶入外面的黑夜,天殊就感觉到了两股非常强大的气息出现在走廊上。果然,马上就听到了秦广的声音:“师父。” 侯鑫抓了抓后脑勺,疑惑道:“奇了怪了,今天什么日子啊,来这么多人,连掌门都来了。我入门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小竹苑来客人呢。” 朱环拍了一下侯鑫的肩膀,差点没有把他肩膀拍脱臼了,然后全然无视侯鑫怨毒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不要说是小猴子了,就连我都没有见过!看来我得再去弄两个菜,让掌门也尝尝我的手艺。” 天殊一把拉住正想行动的朱环,说道:“二师兄,别忙活了,你也说掌门难得来,还不快出去看看,等下他老人家走了,你就看不到了。” “咳!”外面走廊上传来一个洪亮又慈祥地声音:“什么叫‘走了就再也看不到了’,我还可以再活个几百年呢!” 天殊一听才发现,原来自己讲错话了,赶忙领着大家出去。 外面也没有很黑,有月光,有星光,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夜色的走廊上伫立着两个身影,一胖一瘦,瘦的就是掌门人清玉,而胖的则是白天救了天殊一命的静安法师。 天殊看见清玉正和蔼地对自己笑着,不好意思地说道:“请掌门师祖恕罪,弟子是无心的……” 清玉哈哈笑道:“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跟你们几个小毛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再说了,不管有心无心,你说的也都是事实啊。” “谢谢掌门爷爷。”晴儿直接跑上来挽住清玉的胳膊。 晴儿从小就很少看见亲爷爷,和清玉接触几次后,发现这个老人家和蔼可亲,就笑嘻嘻地去把他也当作了自己的爷爷。 也许是由于自己没有子嗣,所以清玉对这个称呼特别喜欢。而且他对晴儿可以说是宠爱非常,除了是故人之后这个原因以外,晴儿那天真活泼的性子,再加上天资聪颖,学什么一点就通,让这个长辈想不疼爱都难。其实这也是晴儿修炼如此快速的原因之一,因为清玉总会时不时地指点她一二。 清玉拍拍晴儿的手,说道:“小丫头,听说你现在可不得了啊,两招就把大竹苑排行第三的高手斩落马下。” 晴儿笑嘻嘻地答道:“名师出高徒咯。还有就是要谢谢掌门爷爷平日里的教诲。” 清玉笑着摇摇头,“小丫头嘴巴真甜。” 说完,把目光重新落到了秦广身上。看着秦广的脸,清玉甚至有些动容,他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说道:“我终于在有生之年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秦广徒儿的影子了……” 秦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悲凉,恭敬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师父这次来所为何事?” 清玉请过身边的静安和尚,说道:“这位是大梵寺的静安禅师。” 秦广作揖行礼道:“见过静安禅师。” 静安的笑容很像弥勒佛,双手合十回礼道:“秦广师侄多礼了。三十年前,明月崖一役,师侄凭借一人之力覆灭了魔道中的血莲堂,我道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时是何等意气风发,可惜师侄却突然消声灭迹,自此不在外面出现,真是可惜。” 秦广平静得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恭敬地说道:“大师过赞了。不知大师到来所为何事?” 静安依然笑眯眯的,虽然秦广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但是毕竟是得道高僧,也不会太在意这些俗事。他伸出手对着秦广身后的释然招了招,对秦广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看看那只小狐狸跑了没有。” 释然一听就不乐意了,走上前说道:“师叔,你这话就不对了,出家人不大诳语,我既然答应了要跟你回去,自然说到做到。” 静安笑呵呵的应和道:“是那是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后腹。那么,小君子,玩够了吗?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回去?回大梵寺?”释然的语调不自觉的高了一分。 静安笑着点点头。 “现在?”语调又高一分。 依然是点头微笑。 释然拍了拍静安突出来的肚子,谗笑道:“师叔,不用这么赶吧?天大的事也迟不了这么一晚吧?” 静安的眼睛张了一下,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缓缓地说出两个字:“有理。” 天殊他们几个人瞬间腿软了一下。朱环小声地说道:“这个静安大师也太好说话了吧。” 侯鑫接道:“是不是大梵寺的和尚经念多了,脑子都怪怪的?” 天殊用手肘推了他们两个一下,让他们都禁声。 静安转向清玉,施礼道:“那就叨扰了。” 清玉拍拍晴儿的手,示意她先松开,然后回礼道:“大师客气了,求之不得,欢迎之至。客房一直常备,就让我带大师去好了。” “掌门亲力,贫僧惶恐。”静安道完谢,又转身盯着释然,询问道:“你是现在就跟来还是再玩会儿?” 释然看看他,然后又看看天殊他们,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跟你走。” 静安笑着点点头,对清玉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有劳清玉掌门了。” 清玉微笑着对晴儿与秦广等众人说道:“那你们也都回去该干嘛干嘛去吧。” 释然在临走之前还回头对众人说道:“我还会回来的。” 正文 33.大比之前 人去,廊空。 本来这会儿应该是走廊夜话的时间,可是由于田力的伤,大家就把这个时间移去看望他,但是由于这伤还很重,大家怕打扰到他休息,就早早的结束,各自回房休息。 天殊回到房间,发现天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天天本来喜欢睡地上,因为地上大,它想怎么翻身就怎么翻身,从床上睡摔下来这种事在它身上发生的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也不知道今天它怎么转性了。 天殊从小就和它一起,自然是不会介意,虽然挤是挤了点,不过这团肉软软的暖暖的,抱着睡舒服得不行,连被子都省了。 带上房门,走了过去。没想到他的身子刚一接触到床沿,天天就弹了起来。看到它那惊恐的眼神,天殊笑嘻嘻地想到,大概是白天时受到的惊吓太过了。 “唉。”天殊轻叹一口气,伸手摸着天天的脑袋,安抚它受伤的心灵。 其实刚刚看到天天眼睛里的惊恐,他也是一阵心痛。虽说天殊对它严厉,逼它减肥,可这个是为了它的健康着想啊。想不到,减肥才第一天,就让天天这颗脆弱的小心脏受到了如此严重的伤害。 “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和尚?”天殊自小就看了不少书,书上对和尚的描写都一副沉着稳重,看破红尘又充满智慧的样子,可是这个释然完全没有一点符合的样子,论起心境,自己都可以毫不迟疑地说,比他要脱俗的多。 在天殊的安抚下,天天才逐渐平静下来,很快又睡着了。 这时,天殊感觉到乾坤袋里有东西在震动。他用神识稍微查看了一下,发现是从程伯那里拿来的通讯卷轴起得反应。神识一动,卷轴自动从锦袋中飞出,落于天殊掌心。 “桃花谷发生什么事了吗?” 天殊将手中卷轴打开。自桃花谷出来后,由于他一直在考虑这边世界的事,淡忘了这几样小玩意,所以这还是天殊第一次打开。 卷轴分为左右两半,中间由一条笔直的实线分割。让天殊惊讶的是左半边卷轴,上面密密麻麻的画满了各式各样的黑线,有些地方还有文字标注。仔细地从上至下,再从下至上地的看了两遍,才发现这是九天山的所有路线图,甚至还包括了山洞内的线路。不过在这无数条黑线中,最显眼的还是一个在黑线中游弋的小红点。是的,虽然动得非常细微,但是他非常肯定,这个小红点是会移动的。 “这个应该就是代表桃花谷了。”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小红点上。顿时,一条清晰无比的线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而且起点就是他现在所在的位置。 天殊微微一笑,那片美丽的粉色,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真实。 收起手指,将目光移到了右边。 这边是一大片的空白,只是这片空白上却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黄色的光。 “应该是这个了。”天殊用神识与这黄光做连接,一行行信息马上出现在他脑海。 “原来是素素试炼完成了……”天殊嘀咕着。 在这寂静的夜里,他突然发现自己心里有了一个结。 关于素素,这个脸上带着月牙的可爱姑娘,他本来的计划是这次上山就向秦广请求下山历练,然后带上素素,一起去游历天下。 但想不到一来就遇见小竹苑与大竹苑的比赛,而且全派的大比也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是真心不想错过。因为在这比赛里,有他想要见到的人。 有一种本能性的驱动,他想把素素与此时的自己划开,当然只是暂时性地划开,就仿佛地狱的通道会出现在两者的交集中。 天殊将目光转向窗外的夜空,今晚的月亮很大也很漂亮,和那时在桃花谷了见过的好像。 一丝丝凉意随着月光洒进来,让他心中的烦恼少了一点点。 他意识到,这对素素很不公平。 这时,他不禁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一幕,她的只是淡淡地微笑,就已经光芒万丈,仿佛全世界的花朵都在眼前瞬间绽放。只是,这个笑容却不是对他。 天殊轻叹一声,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两片树叶,一片翠绿色的,是叶嫣然送他的,还有一片是粉红的,是天殊从桃花谷带出来准备送给叶嫣然的。 他曾无数的想象着自己将叶子送给她时的样子,甚至连什么样的情境该说什么话都在脑海里准备了很多很多套。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想着想着,胸口又莫名地抽痛了起来。天殊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呼吸,试图让心情平复下来。 可这却是徒劳,心脏的绞痛已经让他满头大汗。 此时从天殊怀里掉出了一本小册子。目光看去,才想起来这是释然给他的《清心咒》。 这是救命稻草。 天殊马上把小册子打开,开始一句一句地轻诵起里面的经文。对于一个第一次看经文的人,里面这些拗口的词汇不仅没有让他心脏的疼痛降低,还给他增加了舌头的疼痛。 舌头在打了不知道多少次结之后,终于慢慢地顺了起来。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低诵着。渐渐的,天殊开始忘却时间,忘却自我,当然也忘却了疼痛。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只是静静的感受着,世界一片空灵。 当天殊的意识重新恢复时,夜已很深。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还是这种平静无波的心境舒服。”天殊微笑道。 他收拾起树叶与小册子,看着这通讯卷轴,思索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将真气运至指尖,然后便开始在卷轴上书写。 写的大概意思就是,他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让素素先待在桃花谷,等他办完了再去接她。 写完,神识一动,黄光再次闪烁。 合上卷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其实天殊自己也不能确定对素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虽然他知道,素素对自己,就仿佛他对叶嫣然一样。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心中的结难以解开。 “唉,算了,不想了,脑袋都打结了。” 感情这种事,无论你是看了或是听了千次万次,只要你不曾经亲自历过,当它真正降临之时,你仍然只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天殊把卷轴也收回乾坤袋,伸了个懒腰,回头看看睡得正香的天天,不禁有点羡慕起它来。 他自嘲似地笑着摇摇头,爬到床上,习惯性地抱住天天,不一会儿便安然睡去。 不知道为什么,抱着天天睡,就是特别安心。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如昔。 天殊对于众人来说依旧还是一个多月以前的天殊,所以那些早起扫街的工作还是由他来做。 侯鑫现在除了自己练功外,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去照顾田力。 而田力的最主要的事是被照顾。这次真的是伤筋动骨了,恢复得非常缓慢,眼看着大赛将近,身体才好了不到五成。 朱环对厨房的热爱并不会因为要发生什么事而有丝毫地减退。整日与火相伴的他,做着自己最喜爱的事,得到外界能认同的回报,这应该也算一种男人的幸福吧。 晴儿依旧是每天会去竹林里练剑,不过和以前稍微有点不同的是,她现在更加喜欢拉上天殊。 天殊无所事事,就拿出秦广给的剑法,把上面的的招式放在脑海里从头到尾地演示了一遍。这套剑法果真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学,就这样过了一遍,他就敢肯定地说,自己已经掌握的七七八八了。 小竹苑里的日子一直是平静而重复的,所以时间总是过得毫无知觉。虽然小竹苑以外的世界非常热闹,各个院都一直有擂台可以观看,可是天殊自那一天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心底总是会有一丝莫名的恐惧会有意无意地牵扯着他的脚步。 这种擂台直到离大赛开始还有十五天的时候才陆续停下来,因为总是要留给那些选手一些时间休息调整。 这一天,太阳才刚刚掀开被窝,露出了朦胧的丝丝红晕,巨大的钟声便已经传遍了整个九天剑派。 钟足有四五千斤重,位于门派后方的一座独自耸立的石峰——孤鸟峰之上。 这个钟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因为每一次它象征着门派最严肃的召唤,所有人员都必须到场。上一次响起的时候就是魔道入侵的那次,已经有一百多年的时间了。 不过这次和上次是完全不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 第一届的八院比武即将开始! 九天剑派的所有弟子都已经来到了广场上,足有三千多人。还好广场足够大,才没有发生什么踩踏事件。 巨石剑前,早已有准备好一个高台,台上站着各大院首以及掌门清玉。在他们旁边,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牌,上面刻着对阵的晋级线路图,也就是说,最底下是三十二人,再上一层是十六人,再上一层是八人,依次类推,最顶上的那个人,为本次优胜者。 清玉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台前,微微运气,咳嗽了一声,声音听起来似乎丝毫没有用力,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非常清晰的听到。接着,他伸手向下压了压,下面的人很识相地迅速安静了下来。 清玉继续运功说道:“各位,今天是我们九天剑派举行的第一届全派的比武。大家应该都已经听说了,本次大赛的前四将代表我们剑派参加十年后的天下武林大会,所以我希望所有参赛者都能发挥出自己的真正水平,不要因为是同门师兄弟而有所保留。当然,也不会让大家白白辛苦,得冠军者可以得到它!”清玉手掌一摊,一道青光凭空出现。他的手随之一握,青光散去,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古朴的紫檀木剑鞘,剑鞘上除了几个点之外再无任何多余的花纹,青棕色的剑穗也略微老旧。 可是这并不代表这把剑就是破铜烂铁!台下已经开始骚动起来,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叫了出来:“七星剑!” 七星剑,在《天下录?兵器谱》中排名第十,书上给出的注解是,古时名剑,相传原为太上老君之配剑,在神魔大战中意外遗失,后被九天剑派所得。 七星剑在剑派里的地位仅次于天剑,是历代掌门的随身配剑,可以说是掌门身份的另一个象征,所以,那个得到七星剑的人的未来将是不言而喻的! “看来掌门这次下重本了啊!”几位院首都不禁在后面窃窃私语起来。 清玉淡然一笑,提高了些音量,说道:“没错,本次大赛的奖品就是这把七星剑!希望你们中的有能之人可以成为它合格的主人。”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阵的喧闹,有的在欢呼,但是更多的是叹息,因为有机会去争夺也就那三十二个人而已,更多的只能是做观众的份了。 清玉退回,清烨走了出来,示意台下安静。清烨在剑派内的职位可是戒律长老,在弟子们中间的威严可以想象,所以台下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清烨大声说道:“我先来说明下比赛的规则……”规则与天乾院选拔赛时,那位裁判长老所说的完全一样。 “接下来我来说明下对阵的情况。”清烨的左手轻挥,从石牌后飞出两个箱子,落到他脚边。左手再挥,一个箱子里飞蹿出许多石饼,“嘭嘭嘭”地好几下,石饼都落在了石牌最下层的三十二个位置上。台下的人盯睛一看,发现石饼上原来都写着数字,而且已经从一自三十二依次排列好。也就是说,是一号对二号,三号对四号,依次类推,三十一号对三十二号。 清烨拿起另一个箱子,说道:“大家也看到石牌上的数字了,这个箱子里也有相对应的三十二个号码,台下的选手上来抽签吧,抽到的号码就根据上面的安排对阵吧。” 正文 34.剑派大比 1 清烨的声音落定,台下人头攒动,陆陆续续有人走了上来。 因为这三十二个人每一个在他们自己院里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无论谁上台,台下的观众中都会有某一个部分爆发出强烈地欢呼声。 相比之下小竹苑的人就悲剧了不止一点两点。大竹苑与小竹苑一向看不对眼,这次还抢了他们这么多参赛名额,没有喝倒彩就算是很顾同院情谊了。剩下的你算算,一共五名弟子,台上站了三个,剩下的两人淹没在三千来个的人海中,再加上其中一个可不是会上蹿下跳的那种人……想到这里,天殊当机立断,把侯鑫拉出了人堆,站在人潮的外围向台上远远地眺望。 侯鑫本来正在拼命的往前挤,想要尽可能靠近抽签台。就在他辛辛苦苦刚刚往前“攻占”了几个身位的时候,却被天殊一把拽了出来,先前的“血汗”一瞬间就付诸东流。 “你把我拉出来干什么?我再向前挤两步就可以看到叶嫣然师姐上台了!”侯鑫苦着脸抱怨道。 就在侯鑫的话音刚落,人潮中爆发出了第一波.。 “啊~我的嫣然师姐!又要与我擦肩而过了!”侯鑫抓着自己的衣服,摆出痛苦状。 天殊根本没有听见侯鑫在说什么,从刚刚开始,心里就一直默诵着“清心咒”。这也是为什么要逃出人群的主要原因之一。再待下去,看到她将是必然,可勇气却尚未准备好。万一看到的不止是她,而是他们,那天的那个场景要是再一次出现在眼前,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样。 “清心咒”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循环,直到侯鑫叫他第三声时,才把他从经文中抽离出来。 “怎么了?”天殊疑惑地问道。 “你问我?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啊。你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没……没什么,在想为什么抽个签都要这么久。” 侯鑫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这人,关注的重点与大家都不太一样。” 正说着,人群中又爆发出第二波.。 侯鑫好奇地向那边用力眺望,似自问似他问地说道:“咦?除了嫣然师姐,谁还有这么大魅力?” 天殊随意地朝那边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是晴儿。” “难怪……”侯鑫表示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终于,抽签结束,台上的长老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广场上的人慢慢地少了一些,剩下的都分别聚集到了自己院选手的身边,所以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本来黑压压的一大坨,渐渐分离成了八块。远远看去和蚂蚁还真像。 一个淡绿色的身影在一片“嗡嗡”声中走出人群,朝天殊他们这边过来。 “晴儿,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发愁该怎么挤过去找你们呢。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还有大师兄和二师兄呢?”晴儿还没有站稳,侯鑫就已经扔下了一大堆话。 不过让侯鑫石化的是,晴儿穿过他径直走到了天殊旁边,笑着说:“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底下,我在台上一直盯着你们呢。”然后她指了指人群,继续说道:“大师兄说遇见几个熟人,去打个招呼。二师兄看看时间不早了,说要回去准备午饭,然后就匆匆不见了。” “那就不要管他们了。抽到了几号?知道对手是谁了吗?”天殊问道。 晴儿拿出纸条递了过去,上面写着号码“贰拾肆”。她摇摇头说道:“我没注意对手是哪个。不过这个不重要,无论对手是谁,你的晴儿都可以随便搞定!不是吗?” 天殊笑着拍拍晴儿的脑袋,说道:“是呐是呐,我家晴儿只要随便发挥下,无论对手是谁,都只有乖乖认输的份。” 晴儿一抬下巴,自信地说道:“那是,我可是很厉害的!” 天殊看着晴儿这孩子般神态模样,不由地会心一笑。虽然感情不能真正替代,可是这种温暖的亲情却是可以抚慰内心的伤痛。 “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天殊发现那边的人群中总是有无数道目光射过来,这然他很不舒服。 晴儿自然没有意见,就是侯鑫还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 天殊知道他还在为没有看到叶嫣然的事耿耿于怀,也不多做理会,稍微示意了下,转身就走了。 根据规定,今日抽签,明日正式开始比赛。 下午,整个剑派都沉静了下来,甚至都感觉有一丝丝的沉闷,大概暴风雨来临前的样子就是这样吧。 一日无事,第二日的阳光如约而至,秋日的天空中云总是很少,风已微凉,夹带着落叶轻轻飞舞。 今天是个好日子,宜户外运动。 广场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十六个擂台,分别安排在广场的十六个角落。还好广场真的很大,每一个擂台间都可以相隔四五百米之远。 不过此时所有人都还聚集在中间的天剑台前。比起昨天,台上多了十六个长老。 清烨走上前,微微运功,声音清晰洪亮:“所有参赛弟子上来与这几位裁判长老确认号码,裁判长老们会带你们去各自的擂台。” 很快,十六个擂台上都站上了人。 天殊看了一下,晴儿应该问题不大,她的对手是一名田力式的壮男,虽然看起来晴儿吃亏很大,不过对于修仙者来说,最主要看得还是修为,天殊一眼就看出了那人的深浅——地境第二层中期,实力只比晴儿几天前对付的那个大竹苑李锦强上那么一点点,除非他有什么类似于《破空十三斩》之类的秘密绝招,否则是对上晴儿基本上没戏。没办法,“思念”双剑给的优势太大了。 朱环的情况与晴儿的相似,不过是反过来的。在听见裁判长老读出对手名字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火离院萧冷!不仅实力十分强悍,而且人如其名,冷若冰霜,出手狠辣,可以说是这么多人之中最让人不想碰到的对手,没有之一! 田力的对手是一位女子,刚刚从裁判嘴里得知,她是来自水坎院的,名叫沈君君。这名看起来小巧玲珑的小女子,实力却丝毫不弱于巅峰时期的田力,再加上她眼睛里的目光总是带着一种执着,让天殊不由得为田力默默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天殊眼角的目光总是会时不时地向远处飘去。 那是叶嫣然的擂台。她还是那么的出众,无论是气质还是实力。相对而言,她的对手就显得猥琐了许多,那冒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嫣然,嘴角总是轻浮地上扬着。他的脑海里可能已经出现了无数关于他与叶嫣然的画面,而且可能还在暗自庆幸,自己是有多大的福气,可以和剑派第一美女做如此的亲密接触。但是在几秒钟之后,他就会发现,这些幻想是多么可笑,他将在鼻青脸肿中看着那些美好的气泡被自己意淫中的那个女子一个一个地亲手拍碎。 天殊不敢多做停留,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那是一抹明媚的笑容,星似的双眸剑似的眉,目光真挚且坚毅,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无限的温文儒雅。当天殊冷静下来,抛开成见,仔细观察过那个人之后,连他自己都不禁羡慕赞叹:“这世间竟有如此英俊潇洒的男子。”此人就是那天站在叶嫣然身边的那名男子,也是这次比赛的夺冠最大热门——雷震院谢谦! 谢谦的实力真的非常强大,是天殊见过的同辈中最强的一个,其具体实力已经无法准确感知,只知道最起码达到了地境第七层!天殊又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因为自己有奇遇,谢谦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无法翻越的天堑。 他没有发现,在自己心里,已经不知不觉地把谢谦放在了对手的位置。 除参赛选手外的其他弟子都非常自动地分成了一波一波,跑到各自支持的人那边去加油。不用说,叶嫣然那边自然是最受瞩目的,台下已经密密麻麻不知道围了多少人。相比较起来,晴儿那边的人就稍微少了一点,不过比起其他擂台来还是要多得多。她们两个人就吸引了一半还多的目光。 侯鑫跑过来,一把拉住天殊就要往人最多那边钻。 天殊忙定住脚步,问道:“你想要去哪里?” “上次被你拖出来了,害得我都没有机会看到我心仪已久的嫣然师姐。这次我一定要看到!” 天殊拍掉侯鑫的手,说道:“我就不去了,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去照看大师兄。” 侯鑫也不再搭话,一溜烟地奔了过去,很快就消失在这“茫茫人海”之中。 天殊看着侯鑫的背影,不由地暗自叹道:“希望有一天,对她,我也可以如此洒脱。” 收回目光,漫步到田力所在的擂台下。这里真的好空,空到只有三个人,还包括了天殊自己在内。其他两个应该是那个沈君君的师姐妹吧。 他到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两人刚刚完成了对对方试探性的第一招。 很明显,田力一上来就已经完全处于下峰。他握着“大虎”的双臂竟然已经有点微微颤抖,呼吸也开始急促,额头上渗出的细小汗珠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沈君君的样子则完全不同。身上淡蓝色的绣花长裙无风自动,长长的裙摆优雅轻舞。她手中的长剑静静地低垂着,时不时闪烁出的寒光昭示着它的危险。 “如果你就这样的实力,还是早点认输吧,你打不过我的。”沈君君对田力说道。 可能是因为相处过的女生都是晴儿、叶嫣然这种妖孽级别的美女,就连素素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笑倾城的那种,所以在天殊眼中,沈君君只能算个普通女孩。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是美女!明亮的大眼睛,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最重要的是那眼神中的清澈,让人觉得她就仿佛一块完全没有被世俗污染过的璞玉。 就像刚刚那句话,如果是出自别人之口,那肯定会被认定为是一种挑衅,可是当从她口中说出时,田力甚至感觉到了对方一种发自内心的担忧。 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自己有点紊乱的气息,答道:“谢谢师妹关心,不过我是不会认输的。在这个台上,我要么站到最后,要么就是被抬下去。” “好吧……”沈君君不再多话,提剑朝着田力直冲过去,一连串的残影出现在她身后。 天殊的眉头不由得紧皱了起来。他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残影。 这时,旁边的两名女子开口说话了,一名女子对着另一名介绍道:“沈师姐的‘秋水剑法’已经炉火纯青了,而且功力也越发纯厚了。看到那后面的残影没?那残影可厉害了,只要对手碰到,每一个残影都可以给对方造成伤害!” “哇,好厉害!”听的那名女子顿时向台上投去无限羡慕的目光,兴奋地问道:“菁师姐,我什么时候能够像沈师姐那么厉害?” 那个被叫师姐的还真有个师姐的样子,她温和地笑着,说道:“小师妹你才刚来没有几天,这些对你来说还太早,不过只要你认真练功修行,迟早有一天也会这么厉害,甚至比这个更厉害的。” 天殊用眼角偷偷瞄了她们一眼,原来她们中间有一个还是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不过个子倒蛮高的,难怪第一眼没有看出来。另一个就大了一点,而且身材也大了一点,是个小胖妞。 天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出了朱环的脸,一个有趣的想法乘着气泡冒了出来,让他像个傻子似的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正文 35.剑派大比 2 “轰!”台上的爆裂声将天殊的思绪拉了回来。抬眼看去,只见田力将“大虎”向前斜插入地面,然后双手紧握,吃力地将剑猛然挑起,一道半人高的地刺朝沈君君快速地生长过去。 还是伤太重了,若换作是受伤前的田力,同样的一招,不仅仅是地刺生长过去的速度要快上两三倍,就连高度跟硬度都要强上许多。 这样的招数对沈君君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最多最多也就是降低了一点点她的速度。只见她微微一侧身,就轻松避过了地刺,手中的剑还是直指田力。 还好田力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刚刚一出手就知道这种水平的攻击对对方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于是紧跟着左手一扬,立刻布置防御。一层棕色的光似乎听到了召唤,从他脚下猛然蹿起,汇聚到正高举着的左手上,从而形成了一个圆形光罩,将整个人罩在了里面。还没有完,光罩外面开始凝结晶体,自下而上仿佛生长一般。还好多了一个侧身的时间,当沈君君的剑攻到田力眼前时,他的结晶正好凝结完成。 天殊在一边还是看出了其中的名堂,自言自语道:“上次大师兄使出的还只是普通的土罩,这次竟然已经可以进化成晶体。看来上次的战斗对于大师兄而言也不全是坏处,虽然受了很重的伤,可是境界却提高了不少,对招式的理解运用也有了新的层次。等到痊愈的时候,修为也应该会有不小的提升。” 不过那些棕色的晶体似乎还没有到达想象中的那种境界。沈君君的长剑义无反顾地刺了上去,剑头硬生生没入了两三公分。 天殊感觉到,田力这招防御应该还不是其最终形态,最终形态的防护罩应该是完全透明的,而且那些晶体应该可以随意操控,时刻准备反击。 他看了看田力,洒然一笑,因为他对田力很有自信,以大师兄的坚韧心性,这个只是早晚的事情。 台上,沈君君收回长剑,说道:“原来你也不是这么弱啊,那我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话音落,长剑起,剑身寒光大盛。 在防护罩里面的田力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个压力,整个晶体球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长剑如约而至,就仿佛惊涛骇浪一阵又一阵地拍向礁石。每一下接触,都会有无数晶体粉末被长剑带起,消散在空气中。这样的攻击一直持续了近十分钟。 “糟糕,这样下去不行!”看着正处于绝对劣势,只有被动挨打的份的田力,天殊很是担心。而且更不好的是,他感觉到田力的能量波动正在快速地减弱,在这样下去只怕会伤上加伤,要是到时候伤到了修炼的根本,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大师兄,别再撑了,还是认输吧。”天殊忍不住朝台上喊道。他本来是想要出手帮忙的,可是考虑到田力这种身体状态,要是赢了就要继续战斗,只怕百害无一利。而且,面对这样一个女子时,天殊还真是下不去手阴她。 沈君君停下了攻击,静静地盯着眼前的晶体球看了十几秒钟。看着晶体球还是一动不动,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以一种只有她自己可以听到的音量,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着田力抱怨地呢喃道:“真是一头倔牛!” 长剑再次舞动。又是一剑直刺,与前面刺出的无数剑一样,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实际上,虽然沈君君有能力可以快速击破田力的防御,可是那样的话她就只得用出自己的绝招了,在这么大优势情况下还要用绝招才能取胜,一般人也都不会愿意这么做吧?所以,结果就是她一时半会儿的还真“吞不下”田力,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凭借着自己此时功力比田力深厚,与他比拼消耗。 田力其实也很窝火,被一个女人打得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而且还沦落到即将要被她拖垮的地步,要知道他以前虽然修为不算很高,可是基础绝对深厚,与同层次的人这样子的比拼消耗肯定是只赢不输的。 面对如此窘境,他狠狠地咬了一下牙。 当秀美的剑与粗糙的晶体球再次接触时,事情开始了变化。长剑似乎突然间被赋予了绝世的力量,突破一切障碍,就仿佛是刺入一块豆腐般一往无前。剑身急速没入,很快便只剩下一个剑柄被握在白皙的玉手之中。 沈君君感觉到了不对,想要收手时却发现已经晚了。晶体球里有着一股十分强大地吸力正吞噬着长剑。她运起十分功力才将长剑稳住,并微微有点开始回拉的倾向。 正当沈君君专心在角力的时候,破口处的晶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包裹住了她的手。紧接着一只粗大的手掌破壳而出,直接拍在了她的胸口。 同时间,所有晶体瞬间碎裂,伴着沈君君飞出去的身子,在阳光下闪耀如梦。 天殊担心地看着台上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这已经是田力的全力一击了。这一击能成功的关键还在于,沈君君的实战经验实在太少。如果在被晶体包裹住手时,她没有慌了阵脚,就会发现,那个时候的晶体早已经是脆弱不堪。缺乏经验的她居然从没有没有计算过,自己的实力是在田力之上,当自己用上十分的功力与对方角力时,对方要用多少的功力抵抗,那样还会有多少剩余的功力可以用于晶体。 也正是因为前面的角力,将田力最后凝聚的那点功力也耗去了十之八*九,所以那一掌虽然击中了沈君君,可几乎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她与其说是被打飞出去还不如说是自己跳开的。 沈君君站定身形,看了看胸口有点脏乱地衣服,抬起眼眸,满脸通红地怒视着田力,气得半天只说出一个“你”字。 就在她羞愤交加,准备好好教训下眼前这个色狼的时候,她看见了田力那已经逐渐涣散的眼睛,顿时一切怨气怒气都仿佛失去了生命力,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田力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终于挣脱掉了意志力的束缚,不顾一切地朝地面扑去。 天殊刚想上去扶时,一个身影已经出现在田力前面,一把将他搂住。田力用最后一点朦胧的意识说道:“我是不会认输的……” 沈君君看着田力那憨厚又刚毅的脸庞,现在如同婴儿在母亲怀抱里般睡得安详,本来已经有点退掉的潮红又重新爬回了她的脸上。 “咳。”一声清脆的轻咳将沈君君的心神从田力那里拉了回来。她此时才发现,原来裁判长老就站在自己身边,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们。原本已经潮红的脸色顿时又加深了一倍,活脱脱一个熟透了的红番茄,可爱至极。 裁判长老看到沈君君神态,笑着摇了摇头,对着台下的观众(虽然就三个)大声宣布道:“天乾院田力昏迷,无法再战,水坎院沈君君获胜!”宣布完成后,转过头对着沈君君打趣道:“比赛都结束了,还不舍得放手啊?”看着沈君君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对着台下的天殊说道:“小子,你应该是他的师弟吧?还不快把你大师兄送回去。” 闻言,天殊急忙跳上台,先对长老施了一礼,再转向沈君君,非常客气又带点狡黠地说道:“多谢沈师姐手下留情。我这位大师兄平时里老实憨厚,为人善良又极富正义感,只是个性上有时会比较倔强。本来他就是大伤未愈,家师与所有师弟妹都劝他放弃比赛,可是他还是硬要来。还好是碰到了沈师姐,也算是一种缘分了,看来真是上天的眷顾。等大会结束后,请务必到天乾院小竹苑来坐坐。” 沈君君低着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句,小心翼翼地将田力交给天殊,一转身便跳下了台,拖着两个师妹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人潮之中。 天殊向裁判长老施礼告辞,搀扶着田力,轻缓地跃下了台。 本来他还想四处多看看,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也就只能先送田力回去了。 离开擂台还没有几步,就正好碰到了晴儿、朱环和侯鑫三人来找他们。 “大师兄这是怎么了?”侯鑫远远地就叫了起来。 晴儿二话不说抢先一步飞了过来,朱环抓起侯鑫也紧随而来。 三人落到天殊身边,天殊很自然地将田力交给了朱环。看着他们紧张的神情,不由呵呵地笑出声来,宽慰道:“不要这种表情嘛,没事的,大师兄只是有点脱力加上旧伤复发,继续静养一些日子就好了。比起这个……”他的笑容更盛,对着大家伙疑惑的表情,卖起了关子。 “什么事啊?”还是侯鑫首先出声。 “该不会大师兄还获胜了吧?”朱环不可思议地接道。 天殊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一边左右来回地晃动,一边说道:“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事你就快说么!”晴儿小跃一步,挽住天殊的臂膀,娇嗔道。 天殊轻轻地摸了摸晴儿的脑袋,笑嘻嘻地将刚刚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巨细靡遗地讲述了一边。 天殊的话音刚落,朱环就马上开口抱怨道:“这都什么世道啊,为什么大师兄是碰个大美女,而我却要对个凶罗刹!难道长得太帅也是一种错,才华太过横溢也是一种罪过?!” 天殊这才想起来,朱环的对手是“最难啃的骨头”,忙问道:“二师兄,你的比赛怎么样了?” 朱环“唉”了一声,刚要出声,侯鑫就抢着插了进来,“他啊?他的比赛是最快结束的,一上台就直接认输了。” 朱环抬起一脚就把侯鑫踹飞了出去,不服气地说道:“我这叫明智!我和他的实力相差太大,根本没有可比性。而且至少我还是自己走下台的,若换作是你,我敢说,你早就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天殊笑笑说道:“是呐是呐,我同意二师兄的做法,古语有云:‘健康第一。’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大师兄那样打出朵桃花。况且二师兄本来就志不在此。” “嘿嘿,还是小师弟了解我。来,让师兄亲个。” 天殊手轻轻一扬,一巴掌将朱环甩飞出去。还好侯鑫已经扶住了田力,要不他铁定要“扑街”。如果让田力知道自己昏迷时被师弟们这么弄来弄去,心里真不晓得会有什么感想。 “晴儿的比赛肯定是轻松获胜吧?”天殊轻轻地捏捏晴儿那玲珑如玉琢的鼻子。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晴儿的小女子神态让远处的一些人看了,口水都像瀑布一样挂在胸前,活脱脱一副弱智儿的造型。 “是啊是啊,我们的晴儿最厉害了!回去让二师兄给你做好吃的。”天殊说道。 “我要吃哥哥亲手做的!” “好呐,只要晴儿要,只要哥哥有,什么没问题!”天殊宠爱地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晴儿笑嘻嘻地将天殊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天殊把视线转向侯鑫,“那……”他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趁在没有人发现前又瞬间恢复,问道:“其他场次的结果怎么样?” 正文 36.剑派大比 3 侯鑫将田力又推还给刚刚才站稳的朱环,松了松胳膊,说道:“一般哪里有这么快,那些实力相当的没有个把时辰是分不结果的。” “那分出结果的呢?”天殊表面上平静,心里已经将侯鑫这说话没重点的家伙骂得狗血喷头。 侯鑫想了想,说道:“已经分出胜负的不多。夺冠最大热门谢谦师兄的比赛是与二师兄的同一时间结束的,对方也是直接认输。”他的脸上突然展现出了一股非常强大的花痴之气,流着哈喇子说道:“接下来就是我的女神叶嫣然师姐了,她真是太美了,实力也太强大了,你们知道吗,她就这样轻轻一招就搞定了对手!就这样,就这样……”侯鑫说着说着还手舞足蹈起来。 “三师兄,你怎么看起来在耍猴儿似的。”晴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是就是,”天殊也附和道,“三师兄,你就不要学了,动作也是看人做的,再优美的动作到了你这里,也就和猴子抓虱子差不多。” 朱环已经笑得说不出话了,只能以点头的方式来表示对他们的话的赞同。 侯鑫默默地蹲到了一边,背对着他们在地上画圈圈,一边画还一边嘀咕道:“你们都是坏人,我好心想把话表现得生动一些,你们却还嘲笑人家,太伤自尊了……我要画圈圈诅咒你们!画圈圈……画圈圈……” 朱环走到他身后,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踢跳起来,说道:“走啦,小猴子,再不走就没有东坡肉吃了。” “我要吃!我要吃!”侯鑫捂着疼痛的屁股追了上去,东坡肉可是他最爱中的最爱! 与外面的喧闹相比,小竹苑总是显得格外宁静,就仿佛根本是两个世界。 深秋午后的阳光,暖暖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人忍不住想笑。 晴儿坐在走廊的阳光里,一支手托着下巴,微合着双眼,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天殊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嘻嘻,我不告诉你~”晴儿将头撇到了另一边,闭着眼睛调皮地笑着。 天殊将手按在晴儿头上,把她的脑袋转了回来,说道:“什么事情这么神秘,连哥哥都不能告诉?” 晴儿睁开她大大的眼睛,明亮水灵的瞳孔里流动着无限的光辉,“为什么都要告诉你?就不能有些女孩子家自己的心事?” “我知道了!”侯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的,坐到天殊边上,用手肘顶了顶天殊,说道:“小师弟啊,看你平时挺机灵的,这么这都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什么啊?”天殊伸手抓了抓后脑勺。这个动作是从侯鑫那里学来的,虽然显得有点憨傻,可是在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之下,所有的师兄弟多少都被“传染”了一些。 “我们的晴儿小妹妹长大啦,心上有人啦!”侯鑫冲着晴儿龇牙咧嘴地笑着,还很故意地问道,“我说得对不对啊?” 晴儿小脸微红,什么话都不回应,直接运气,一抬手就把侯鑫扔了出去。 天殊嘿嘿地笑道:“原来如此啊。能告诉哥哥是哪个小子这么有福分,能够得到我这如天仙般妹妹的青睐。” “没有的事,听三师兄瞎说!”晴儿娇嗔道。 “呵呵,不说就算了。只要你开心,哥哥就会支持你的。” “真是的,都说没有了!算了,不和你们说了,我回去休息了。” 说完,晴儿径直跑回了房间,留下天殊与侯鑫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大笑起来。 小竹苑大厅。 “师兄,不知是何要事需要你亲自前来?”秦广对诸葛青叶抱拳施礼,可是眉头却微微紧锁,要知道,自从天乾院分成大小竹苑以来,诸葛青叶就从来没有来过。 诸葛青叶还以一礼,一脸和煦地笑道:“师弟言重了,难道没事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你吗?你也知道平日里剑派的事物繁琐,难以分身,所以可能对小竹苑的照顾不是很够,这也是身为院首的我的失职,还希望师弟海涵。” 秦广的目光似乎是刚从千年冰窟里逃逸出来的冤魂,紧紧地缠绕住了诸葛青叶,“师兄有话请直说。” 不知道是秦广的目光还是话语,让诸葛青叶的笑容足足凝固了三秒钟。 “师弟又何必总是拒人千里之外。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 秦广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冷冷地说道:“师兄请勿多言,直接说正题吧。” 诸葛青叶的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继续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我今日冒然前来,其实是为了明儿。” 诸葛青叶停顿了一下,扫了秦广一眼,见他毫无反应,便继续说道:“玉儿死得早,不能伴着明儿长大,但是我想,她在天之灵肯定一直保佑着他,希望他可以快乐幸福。” 秦广的手在身后渐渐地握了起来,表面上仍然是一副冷漠麻痹的样子。他用平静的气息说道:“师兄请明言。斯人已逝,就不要再多做牵扯了。” 诸葛青叶不管秦广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明儿是我与玉儿唯一的孩子,也是我们唯一的牵挂。玉儿临终前要我照顾好他,可是我……唉,我这个父亲做得不称职啊。” “师兄,如果只是过来叙旧,那就请改日再来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秦广的口气更冷了几分。 诸葛青叶忙止住秦广,说道:“是我年纪大了,爱唠叨了,师弟莫怪。我此次前来是特地为了明儿来提亲的。” 秦广一征,问道:“晴儿?” “正是,明儿自从见到晴儿第一眼起就对她魂牵梦绕,已经是食不能咽,夜不能寐,看着他日渐消瘦,身体虚弱,导致在第一轮比赛就止步了,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心疼万分,所以今日才冒昧前来。望师弟能体谅我为人父的一片苦心。如若能成,玉儿地下有知也定当含笑九泉……” 秦广抬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此事师兄怕是找错人了。晴儿有父有母,她的终身大事,我无权做主。” “无碍,那就请师弟代为转告,什么时候待他们上山,我再亲自与她父母提亲。”此时的诸葛青叶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他不知道晴儿的父母是谁,只想着以自己九天剑派八大院首之一的身份地位,这天下谁不给几分薄面,此事还不是板上钉丁?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都不由得浮现出笑意。 “师兄。”秦广的声音将他从意淫中抓了回来,说道,“如果再无他事就请早些回去休息吧。” 诸葛青叶现在的心情不错,笑着对秦广抱拳道:“那我也就不再打扰了。希望早日听到好消息。告辞。” “不送。” 走廊夜话时间。 田力早已经醒来,只是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还有些疲惫的样子。 诸葛青叶过来提亲的事,秦广在晚饭的时候已经告诉了晴儿,晴儿那嗤之以鼻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诸葛明的品行风评确实不好。 “我说,那个诸葛明也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吧,我们的的晴儿妹妹也是他配肖想的!”侯鑫开口就毫不客气。 “就是就是。”朱环应和道:“也不去照照镜子,长得都还没有我帅……” 众人看着他一阵沉默。 “你……你们不要这么看我啊,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是没有小师弟帅。” 田力有气无力地接道:“这还差不多。二师弟啊,我们虽然不喜欢那个诸葛明,可是你前面实在是太侮辱他了。” 现在轮到朱环一阵沉默了。 侯鑫“嘿嘿”地笑着捅了捅天殊,朝他使了使眼色。 天殊心领神会,说道:“我们不提这个不相关的人了。”转头对着田力问道:“大师兄身体好些了吗?” 田力点点头,说道:“伤势没有加重的迹象,休息了一下午好多了。” “这样就好……”天殊的表情突然变得邪恶起来,手一挥,大喝一声道:“兄弟们,围起来!” 其他三人应声而动,四人将田力围在了中间,开始打转。 “你……你们想干嘛?”田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大师兄,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想问几个问题。”天殊首先走到田力面前说道。 “但是我们希望你能够诚实回答。”天殊走掉,晴儿接上。 “正所谓坦白从严,抗拒更严,你懂的。”这个是侯鑫。 再来就是朱环。他走到田力面前呆呆地愣了好几秒,最后用一个无辜又楚楚可怜地眼神转头看着天殊,哀怨道:“我没词了……” 轮转过来的天殊一把将他推开,对田力继续说道:“刚刚就当给你缓和下气氛。接下来我问你答。” 四个人一下子收到了一起。 “你可还记得早上与你对擂的沈君君师姐?” “记……记得,怎么啦?” “那你觉得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长相,性格之类的。” “这个……我该怎么说呢……漂亮自然是不要多说的啊。性格么……早上比试的时候,她在明明可以将我一击击溃的情况下,还处处手下留情,真是很善良的一个人啊……” 田力说着说着又仿佛回到了早上的那场对决,那时的他还真没有想那么多,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得厉害。 天殊他们看到田力那陶醉的熊样子,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的,都捂着嘴窃笑。 正文 37.剑派大比 4 “三师兄?”天殊眼角发现侯鑫正站着傻笑,便忍不住叫他。 侯鑫的反应比一般人足足慢了三拍,十来秒之后才给出一声半死不活的“啊~”。 朱环看不下去了,上去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掌,“叫你呢,发什么呆!” 侯鑫这时才真的清醒过来,仿佛身边的胖子只是空气一般,径直走到天殊身边,拉着他做贼似得说道:“我想我已经深深地陷入爱情的漩涡,无法自拔。” “嗯?”天殊下意识地发了个声音,睁大眼睛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侯鑫似乎在对话,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这才是我第三次见到她,可是我却发现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她是多么的美丽,宛如仙女,下落到我的心头,把我的心全部都占据。啊~我的女神,我愿意为你奉献一生!” “谁啊?”天殊终于无法再忍受那些恶心的话。 “当然是我最爱的叶嫣然师姐。”说道这个名字,侯鑫再次陷入了陶醉。 朱环一个大巴掌盖到侯鑫头上,直接把他盖到了地上,挖苦道:“你个花痴,像你这样的人单单在门派内就有千八百个!你就是那千分之一而已!” 侯鑫厥着嘴气呼呼地说道:“那又怎么样?我愿意!” “切~幼稚!”朱环丢下一个十分鄙视的表情,走了出去。 侯鑫也“哼”了一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里突然间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天殊笑着摇了摇头。当他想要将笑容收起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有着一些僵硬的苦涩。 “只是千分之一么?而且我还只是见过她一面而已啊……” 想着想着,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天殊深深吸了几口气,尽量不再多想,因为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晴儿,休息了吗?”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可是依旧在那片平静的心海里激起了惊涛骇浪,晴儿甚至一时间还分不清是真是幻,直到天殊唤了第二声。 自七岁那年与天殊分房睡后,他就再也没有主动找过自己了。当然这里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晴儿几乎天天都缠在天殊身边,根本轮不到对方来找她。 然而女人往往是小心眼的,特别是少女,这点可能天殊不在意,甚至可能根本不曾发现,但晴儿却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特别是得知天殊不是亲哥哥后,这种不满的情绪愈加强烈。本来她一直想着,要是让她抓住一个机会,一定要好好给那个人点颜色看看。 现在机会来了。可这个声音却似鬼魅般直接触到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晴儿根本提不起一点气势来,最后只得惺惺地去开门。 “哥,有什么事吗?”晴儿眨巴着她的大眼睛。 对于这个在自己面前跟在别人面前完全不一样的妹妹,天殊很是喜欢,因为晴儿对他的这一面是永远是他最熟悉的可爱模样。 “你还没有休息吧?” “嗯。”晴儿点点头。 “那你跟我来。” 天殊不等晴儿反应,拉起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就跑了起来。 夜已覆盖大地,皓月似温玉,微凉的夜风在耳畔咧咧而过。 好在此时四周光线暗淡,也好在天殊一直不曾回头,要不他就会发现,这会儿晴儿的小脸是一片怎样的绯红。从小到大,天殊并没有少牵晴儿的手,但是随着年纪地变化,身份地变化,心境地变化,最初的那份感觉也在慢慢地改变。 尤其是在晴儿的心目中。 “这是要去干什么呢?有什么事要这么神秘呢?难道他有些特殊的话要跟我说……” 感情永远是最好的障目法。要是晴儿可以稍微冷静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发现这一路上的景色是多么熟悉——这里就是她平常练功的竹林啊。 “到了?”突然停下的脚步将晴儿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天殊回过身,对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地赞叹道:“这里的木系灵气真是浓郁,难怪你总是来这里修炼,真是太适合你了。” 晴儿左右看了看,尖尖的下巴一扬,说道:“那是当然,我看中的当然是最好的!” “嗯,那就这里了!”天殊一边脱衣服一边示意晴儿过来。 “在……在这里干嘛?”晴儿的声音犹若风吟。 天殊将衣服铺在地上,用手指了指,说道:“坐到这上面来,我给你梳理下经脉。” “梳理经脉?”震惊的情绪将晴儿的少女心思去除得干干净净,她诧异万分地盯着天殊。要知道这个动作连秦广都不敢做,因为实在太过危险,稍有不慎,轻则功力倒退,重则半身不遂甚至爆体而亡。想不到现在竟然从天殊口中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 这其中危险天殊当然也是知晓,好在从族洞中得到的功法里有这么一篇。上面写道,在进行经脉的梳理时,最大的危险就是其本身主属性元素大量增加,极易导致人体内五行失衡,从而超出身体的承受极限,就会很容易受伤。不过只要负责梳理的人能够同时掌握五行之力,使被梳理者的体内一直处于五行的平衡状态,就能够轻易的解除这个危险。 很巧,天殊就是这个人,而且应该也是世上仅有的这个人了。 天殊对着晴儿自信地笑道:“晴儿放心,大哥是不会害你的,既然敢做这么危险的事,当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晴儿摇摇头,说道:“我当然相信哥哥。不过我不是说这个。哥哥不是完全没有功力么?” 天殊抓抓脑袋,想着什么时候回桃花谷问问,是不是可以带几个人回去,要不对晴儿也保密,让他觉得怪难受的。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程伯,现在也只好先打个马虎眼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啦。我不是有奇遇嘛,呵呵……” 为了防止晴儿再问下去,他赶忙说道:“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看看我那个奇遇的。” 晴儿点点头,示意明白。 梳理经脉的工作开始了。 天殊的双掌轻轻地贴到晴儿的背后,五股不同颜色的灵气透过手掌慢慢地进入她的体内。 土系灵气坚固经脉;金系灵气打通瘀塞;水系与火系灵气的交替刺激,让经脉一点一点地扩张;这种扩张带有强迫性,难免会给经脉带来微小的损伤,这时就轮到木系灵气了,它可以让而这些损伤以最快的速度恢复。 五行灵气在晴儿体内不停地运转。从晴儿已经被冷汗浸透的后背,不停颤抖的身躯上还是可以看出,这个过程是多么的痛苦,就算她体内最多的为木系灵气。 时间溶在月光里,随之挥洒。 当天殊收回手掌的时候天已朦朦亮,一股虚脱的感觉就仿佛有一座大山将他的身体死死地压到了地上,连手指头都动得十分费劲。 相反的,晴儿已经过了最痛苦的整脉期,现在要做的就是尽情吸收这天地间的木系灵气。不得不说这个竹林对于晴儿来说真是好地方,浓郁的木系灵气凝聚在晴儿身体周围,宛如实质,仿佛百川入海一般不断地涌入其体内。 “呼~”天已经大亮,晨光中,晴儿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经过一夜淬炼,她此时感觉极好,就仿佛脱胎换骨,涅盘重生一般。“嗖”得一跃而起,惊喜的感受着自己力量的提升。 “天啊,竟然直接到了地境第五层!”晴儿忍不住惊呼了起来。要知道,天剑派的功法特点就是易学难精,越到后面越难进步。三个层级,对一般人来说可是要花几十年的时间啊,而自己竟然只用了一个晚上! “哥,谢谢你。”晴儿转过身,对着天殊甜甜地笑着,明亮的眼眸在温柔的晨光下仿佛晶莹的水晶。 天殊看了两眼就不敢再看,暗自感叹道:“这小妮子真的是长大了啊!” “傻乎乎的,对我还要说谢谢吗?”他轻轻地推了下她的额头,以示不满,然后想了下,继续说道:“这件事要保密知道吗?我可不想每天都累趴下。” 晴儿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应声道:“知道了。”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天殊知道什么事,就笑嘻嘻地,不紧不慢地说道:“放心哪,时间足够的,还有大半个时辰,你可以先回去整理洗漱一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晴儿顺着天殊的话看向自己,才发现此时身上的衣服是多么的脏乱。紧接着就是“啊”得大叫一声,瞬间消失在了天殊的视野之中。 别的可以不在乎,但是让心上人看见自己的丑态,对于任何一个少女来说都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正文 38.剑派大比 5 今日的比赛天殊没有去看,因为昨夜的消耗实在太大,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上很多,他现在最迫切需要的就是运功调息。 晴儿在梳理过经脉之后,除非是碰到了那个谢谦,其他人她应该都有能力与之一战。而自己这种状态就是去了也帮不上任何忙,还不如不去,也剩得晴儿万一分心。至于那个她么…… 天殊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到了午餐时间,天殊也才恢复个五层左右,对于这个工作,他想他应该不会再给第二个人做了。 这一次他们回来的比以往晚了一些,不过看大家脸上那笑盈盈的神色,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侯鑫第一个蹦过来,兴奋地说道:“今天晴儿表现得真是太棒了!知道对手是谁吗?梁之远啊!地坤院第一高手!听说十年前连谢谦都还只是他的手下败将!晴儿实在太给我们小竹苑长脸了!” 田力的大手掌一下拍到了侯鑫的后脑勺上,对天殊说道:“不要听他吹。小师弟你不在,没有看到当时的惊险。一开始小师妹还是处于下风的,要不是关键时刻与‘思念’双剑产生了共鸣,胜负还真的很难说啊。” “产生共鸣?”天殊看向有些疲惫样子的晴儿,眼里尽是关心。 晴儿点头微笑,虽然这个笑容看起来有点勉强,“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只是突然间感觉到‘思念’就仿佛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听说真正的神兵都是有意识的。果然师傅这对双剑很不普通啊!”田力想到了自己的大虎,不由得有点感叹。 天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不想这么多了,先对晴儿说道:“你赶快回房休息吧,午饭等下我送你房间里去。” 晴儿看了看天殊那不容置疑的脸,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哎,真是难为晴儿了,这里她最小,承受得却最多。我这个大师兄做得真是太失败了!”田力自责道。 “大师兄千万别这么说,”天殊赶忙安慰,“多些历练对晴儿的成长是很有好处的,呵呵……”他发现自己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话语,于是便马上更换话题,“比赛现在进行到哪里了?” “哦,已经只剩下四个人了。”田力刚刚合上嘴巴,侯鑫的声音就接了过去,“所以这也意味着晴儿已经可以去参加天下武道大会了。” “哦。”天殊淡淡地应了一声,自然又遭到了侯鑫那不满的眼神。 侯鑫要找回面子似的,凑过来对天殊说道:“你知道明天晴儿的对手是谁吗?” “谁?”天殊配合地在脸上多做了个表情。 “叶嫣然!” “什么!”这次惊讶地表情是真的,虽然在天殊心里也一直若有似无的出现过这种念头,可是当真的发生时,他还是会感觉到有点不知所措。 “你是不知道啊,现在整个门派内都在沸腾啊!因为明天的比赛,现在所有人基本上已经分成了两派,一边支持晴儿,另一边支持叶嫣然师姐。初步判断,支持者人数是叶嫣然师姐稍稍占优。”侯鑫此时就像是一个无良的老师在学生面前卖弄学问,“这里面主要是公共形象的不同造成的。叶嫣然师姐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春日里的阳光,那迷人的笑容时刻挂在嘴边,让人心底会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温暖。可是晴儿就完全不一样了,除了我们这些亲近的人之外,她对谁笑过?” 天殊根本没有在听,只是在心里默默叹息,明天的比赛看来要做一个真正的观众了,因为对于叶嫣然,他实在是下不了手去阴她。 一个厚实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是朱环让大家先去进去吃饭。 餐桌上,朱环提出了一个大家的疑问:“小师弟,你怎么没有去看晴儿的比赛啊?” “这个……说出来不好意思,昨晚陪晴儿临时抱佛脚,一直练功到天亮,本来想回房间洗漱下的,想不到一看到床眼皮就完全不受控制了,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午时了……”天殊说的也算是实话,只不过比较模糊而已。 “你还真好意思啊!我们的宝贝晴儿在辛苦地奋斗,而你却竟然在睡大觉!叔叔能忍外甥也不能忍!”侯鑫手舞足蹈地说着。他本来还想说要给天殊个什么样的惩罚,可是扫地烧饭这些事本来就是他在做的,搞得侯鑫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 还是天殊聪明,拎起几个菜,说道:“那就罚我给晴儿送午饭吧。”说完,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对于晴儿实力突然有了大幅度提升这事,师兄弟刚开始很疑惑,不过很快的就从秦广那里得到了解释——这是掌门的秘法。当然这只是他给出的一个弟子们无法求证的解释而已,而他自己的猜测是与晴儿的家族有关,毕竟那一家子都是强人。 翌日。 这一天,一切都显得与前几日不同。没有了风和日丽,天空灰得像哭过,冬天似乎提前到来,气温一下子降了许多,风刮到脸上,已经开始有种微微疼痛的感了。 广场上,连气氛都发生了改变——比前几天都要沸腾!原因根本不需要说明,光看观众的分布就足以解释这一切:一个擂台下人头攒动成海洋,另一个台下相对比起来就是寥寥无几若晨星了。虽然那个孤零零的擂台上站着的是本次比赛大家公认的第一与第二号种子——谢谦与萧冷,虽然这场比赛的激烈程度庸置疑会是开赛以来最强的,虽然……纵使有千万个虽然也抵挡不住人类对本性地追求!九天剑派最美丽的两名女子同时出现在众人眼前,就仿佛两位仙女同时出现在人间,那种赏心悦目,少看了一眼都会让人感觉抱憾终身。 爆炸!在众人爆炸似的欢呼声中,两位主角飘然上台。 天殊与小竹苑一行人站在离擂台最近的位置。在四周围雷鸣般的呐喊中,天殊却出奇地冷静,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本以为,在人群中自己就仿佛一颗落入大海的沙粒,根本没有人会注意自己。可是突然间天殊感觉到了无数道目光似乎聚焦在了自己身上。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真的有很多人正在打量着自己。 “这个漂亮的小妮子是谁?” “什么小妮子。擦亮你的罩子看清楚了,他穿的可是和我们一样的衣服。他是男的!” “你才该把眼睛好好擦擦,你见过哪个男的长这么美的吗?” “你没看见他没有胸吗?” …… “他和上面两位美女什么关系?” …… 旁边窸窸窣窣地声音响起。 天殊不由地看向台上,才发现,原来台上的两个美女都在冲着自己笑。 跟天殊不熟的人会很奇怪,晴儿与叶嫣然有太大的区别,她自出现在人们眼前起就从来没有过笑容,是一个十足的冰山美人,而此时她竟然对这样一个男子展现出了笑容。而天殊身边的人,如侯鑫,也很奇怪,虽说叶嫣然平时就是笑容可掬的样子,可是也不至于会在人海中单独对一个人笑吧? 天殊只好假装旁边什么都没有,尴尬地向两人回以一笑。 “原来她还记得我……”他的心跳不由地快了几分。 天殊的事算是一个小插曲。 裁判长老出现在了擂台之上,说了几句没人听的废话,便很识相地宣布了比赛开始。 “噌!”“思念”双剑直接出鞘,晴儿凌空轻挥了一下,说道:“师姐小心了!”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当她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剑离叶嫣然已经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想到晴儿出手竟然会如此的果断,果断到连话都不愿再多说第二句。眼看着“思念”就要触到叶嫣然了,突然一道白光闪过,硬生生将晴儿的攻势挡住,并连剑带人一同弹了回去。 叶嫣然还是如开始时那样,从容不迫,风清云淡地微笑着,唯一不同的是,她手上多了一柄剑,通体的透明,通体的白,仿佛那剑根本就是一块冰雪。 “哇,雪影真是太漂亮了!不愧是被《天下录》记载为当今世上最漂亮的剑!也唯有这样的剑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美人啊!”天殊旁边一个小白脸模样的人在那里大声地感叹道,想要引起叶嫣然的注意。当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根本没有人理会。 不过那个小白脸说的倒是事实。天殊目不转睛地盯着叶嫣然,她那随风摇曳的白色裙摆,仿佛由凝脂雕刻出来的精美脸庞,让他不知不觉中看得有些痴了。 几缕丝般的秀发散落到叶嫣然的眼前,被她用修长的玉指随意地拨到耳后,然后轻轻地挥了两下雪影,笑着对晴儿说道:“早听说晴儿师妹天赋异禀,‘思念’双剑更是可摄人心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你这种实力。” 这话确实是叶嫣然心中所想。在经过天殊的帮助之后,晴儿不管是境界、速度、力量都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在这种年纪就有着如此的实力,的确是足够令人咋舌的,也说明她的未来绝对只有“恐怖”才可以形容。但是就现在看,晴儿才是初入“地境”第五层,与叶嫣然还是存在着一定差距。不过,晴儿不在乎。 叶嫣然的笑容确实有着一种独特的魔力,真让人怀疑是不是因为她太美了,才会有如此的亲和力。 晴儿站定身姿,难得地对叶嫣然微微一笑,回应道:“谢谢师姐夸奖。我知道师姐实力在我之上,不过有人跟我说过,一件事既然已经在做了,那就尽全力去做好,不然会给自己留下遗憾。所以,师姐,我会用尽全力的。” “呵呵,这样才有意思!”叶嫣然轻轻一跃,仿佛一片雪花飞舞,轻柔优雅。雪影横挥,凌空划过,剑尖带出一道美妙弧线。 正文 39.剑派大比 6 “三师兄?”天殊眼角发现侯鑫正站着傻笑,便忍不住叫他。 侯鑫的反应比一般人足足慢了三拍,十来秒之后才给出一声半死不活的“啊~”。 朱环看不下去了,上去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掌,“叫你呢,发什么呆!” 侯鑫这时才真的清醒过来,仿佛身边的胖子只是空气一般,径直走到天殊身边,拉着他做贼似得说道:“我想我已经深深地陷入爱情的漩涡,无法自拔。” “嗯?”天殊下意识地发了个声音,睁大眼睛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侯鑫似乎在对话,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这才是我第三次见到她,可是我却发现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她是多么的美丽,宛如仙女,下落到我的心头,把我的心全部都占据。啊~我的女神,我愿意为你奉献一生!” “谁啊?”天殊终于无法再忍受那些恶心的话。 “当然是我最爱的叶嫣然师姐。”说道这个名字,侯鑫再次陷入了陶醉。 朱环一个大巴掌盖到侯鑫头上,直接把他盖到了地上,挖苦道:“你个花痴,像你这样的人单单在门派内就有千八百个!你就是那千分之一而已!” 侯鑫厥着嘴气呼呼地说道:“那又怎么样?我愿意!” “切~幼稚!”朱环丢下一个十分鄙视的表情,走了出去。 侯鑫也“哼”了一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里突然间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天殊笑着摇了摇头。当他想要将笑容收起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有着一些僵硬的苦涩。 “只是千分之一么?而且我还只是见过她一面而已啊……” 想着想着,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天殊深深吸了几口气,尽量不再多想,因为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晴儿,休息了吗?”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可是依旧在那片平静的心海里激起了惊涛骇浪,晴儿甚至一时间还分不清是真是幻,直到天殊唤了第二声。 自七岁那年与天殊分房睡后,他就再也没有主动找过自己了。当然这里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晴儿几乎天天都缠在天殊身边,根本轮不到对方来找她。 然而女人往往是小心眼的,特别是少女,这点可能天殊不在意,甚至可能根本不曾发现,但晴儿却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特别是得知天殊不是亲哥哥后,这种不满的情绪愈加强烈。本来她一直想着,要是让她抓住一个机会,一定要好好给那个人点颜色看看。 现在机会来了。可这个声音却似鬼魅般直接触到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晴儿根本提不起一点气势来,最后只得惺惺地去开门。 “哥,有什么事吗?”晴儿眨巴着她的大眼睛。 对于这个在自己面前跟在别人面前完全不一样的妹妹,天殊很是喜欢,因为晴儿对他的这一面是永远是他最熟悉的可爱模样。 “你还没有休息吧?” “嗯。”晴儿点点头。 “那你跟我来。” 天殊不等晴儿反应,拉起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就跑了起来。 夜已覆盖大地,皓月似温玉,微凉的夜风在耳畔咧咧而过。 好在此时四周光线暗淡,也好在天殊一直不曾回头,要不他就会发现,这会儿晴儿的小脸是一片怎样的绯红。从小到大,天殊并没有少牵晴儿的手,但是随着年纪地变化,身份地变化,心境地变化,最初的那份感觉也在慢慢地改变。 尤其是在晴儿的心目中。 “这是要去干什么呢?有什么事要这么神秘呢?难道他有些特殊的话要跟我说……” 感情永远是最好的障目法。要是晴儿可以稍微冷静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发现这一路上的景色是多么熟悉——这里就是她平常练功的竹林啊。 “到了?”突然停下的脚步将晴儿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天殊回过身,对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地赞叹道:“这里的木系灵气真是浓郁,难怪你总是来这里修炼,真是太适合你了。” 晴儿左右看了看,尖尖的下巴一扬,说道:“那是当然,我看中的当然是最好的!” “嗯,那就这里了!”天殊一边脱衣服一边示意晴儿过来。 “在……在这里干嘛?”晴儿的声音犹若风吟。 天殊将衣服铺在地上,用手指了指,说道:“坐到这上面来,我给你梳理下经脉。” “梳理经脉?”震惊的情绪将晴儿的少女心思去除得干干净净,她诧异万分地盯着天殊。要知道这个动作连秦广都不敢做,因为实在太过危险,稍有不慎,轻则功力倒退,重则半身不遂甚至爆体而亡。想不到现在竟然从天殊口中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 这其中危险天殊当然也是知晓,好在从族洞中得到的功法里有这么一篇。上面写道,在进行经脉的梳理时,最大的危险就是其本身主属性元素大量增加,极易导致人体内五行失衡,从而超出身体的承受极限,就会很容易受伤。不过只要负责梳理的人能够同时掌握五行之力,使被梳理者的体内一直处于五行的平衡状态,就能够轻易的解除这个危险。 很巧,天殊就是这个人,而且应该也是世上仅有的这个人了。 天殊对着晴儿自信地笑道:“晴儿放心,大哥是不会害你的,既然敢做这么危险的事,当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晴儿摇摇头,说道:“我当然相信哥哥。不过我不是说这个。哥哥不是完全没有功力么?” 天殊抓抓脑袋,想着什么时候回桃花谷问问,是不是可以带几个人回去,要不对晴儿也保密,让他觉得怪难受的。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程伯,现在也只好先打个马虎眼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啦。我不是有奇遇嘛,呵呵……” 为了防止晴儿再问下去,他赶忙说道:“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看看我那个奇遇的。” 晴儿点点头,示意明白。 梳理经脉的工作开始了。 天殊的双掌轻轻地贴到晴儿的背后,五股不同颜色的灵气透过手掌慢慢地进入她的体内。 土系灵气坚固经脉;金系灵气打通瘀塞;水系与火系灵气的交替刺激,让经脉一点一点地扩张;这种扩张带有强迫性,难免会给经脉带来微小的损伤,这时就轮到木系灵气了,它可以让而这些损伤以最快的速度恢复。 五行灵气在晴儿体内不停地运转。从晴儿已经被冷汗浸透的后背,不停颤抖的身躯上还是可以看出,这个过程是多么的痛苦,就算她体内最多的为木系灵气。 时间溶在月光里,随之挥洒。 当天殊收回手掌的时候天已朦朦亮,一股虚脱的感觉就仿佛有一座大山将他的身体死死地压到了地上,连手指头都动得十分费劲。 相反的,晴儿已经过了最痛苦的整脉期,现在要做的就是尽情吸收这天地间的木系灵气。不得不说这个竹林对于晴儿来说真是好地方,浓郁的木系灵气凝聚在晴儿身体周围,宛如实质,仿佛百川入海一般不断地涌入其体内。 “呼~”天已经大亮,晨光中,晴儿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经过一夜淬炼,她此时感觉极好,就仿佛脱胎换骨,涅盘重生一般。“嗖”得一跃而起,惊喜的感受着自己力量的提升。 “天啊,竟然直接到了地境第五层!”晴儿忍不住惊呼了起来。要知道,天剑派的功法特点就是易学难精,越到后面越难进步。三个层级,对一般人来说可是要花几十年的时间啊,而自己竟然只用了一个晚上! “哥,谢谢你。”晴儿转过身,对着天殊甜甜地笑着,明亮的眼眸在温柔的晨光下仿佛晶莹的水晶。 天殊看了两眼就不敢再看,暗自感叹道:“这小妮子真的是长大了啊!” “傻乎乎的,对我还要说谢谢吗?”他轻轻地推了下她的额头,以示不满,然后想了下,继续说道:“这件事要保密知道吗?我可不想每天都累趴下。” 晴儿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应声道:“知道了。”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天殊知道什么事,就笑嘻嘻地,不紧不慢地说道:“放心哪,时间足够的,还有大半个时辰,你可以先回去整理洗漱一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晴儿顺着天殊的话看向自己,才发现此时身上的衣服是多么的脏乱。紧接着就是“啊”得大叫一声,瞬间消失在了天殊的视野之中。 别的可以不在乎,但是让心上人看见自己的丑态,对于任何一个少女来说都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正文 40.剑派大比 7 今日的比赛天殊没有去看,因为昨夜的消耗实在太大,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上很多,他现在最迫切需要的就是运功调息。 晴儿在梳理过经脉之后,除非是碰到了那个谢谦,其他人她应该都有能力与之一战。而自己这种状态就是去了也帮不上任何忙,还不如不去,也剩得晴儿万一分心。至于那个她么…… 天殊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到了午餐时间,天殊也才恢复个五层左右,对于这个工作,他想他应该不会再给第二个人做了。 这一次他们回来的比以往晚了一些,不过看大家脸上那笑盈盈的神色,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侯鑫第一个蹦过来,兴奋地说道:“今天晴儿表现得真是太棒了!知道对手是谁吗?梁之远啊!地坤院第一高手!听说十年前连谢谦都还只是他的手下败将!晴儿实在太给我们小竹苑长脸了!” 田力的大手掌一下拍到了侯鑫的后脑勺上,对天殊说道:“不要听他吹。小师弟你不在,没有看到当时的惊险。一开始小师妹还是处于下风的,要不是关键时刻与‘思念’双剑产生了共鸣,胜负还真的很难说啊。” “产生共鸣?”天殊看向有些疲惫样子的晴儿,眼里尽是关心。 晴儿点头微笑,虽然这个笑容看起来有点勉强,“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只是突然间感觉到‘思念’就仿佛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听说真正的神兵都是有意识的。果然师傅这对双剑很不普通啊!”田力想到了自己的大虎,不由得有点感叹。 天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不想这么多了,先对晴儿说道:“你赶快回房休息吧,午饭等下我送你房间里去。” 晴儿看了看天殊那不容置疑的脸,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哎,真是难为晴儿了,这里她最小,承受得却最多。我这个大师兄做得真是太失败了!”田力自责道。 “大师兄千万别这么说,”天殊赶忙安慰,“多些历练对晴儿的成长是很有好处的,呵呵……”他发现自己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话语,于是便马上更换话题,“比赛现在进行到哪里了?” “哦,已经只剩下四个人了。”田力刚刚合上嘴巴,侯鑫的声音就接了过去,“所以这也意味着晴儿已经可以去参加天下武道大会了。” “哦。”天殊淡淡地应了一声,自然又遭到了侯鑫那不满的眼神。 侯鑫要找回面子似的,凑过来对天殊说道:“你知道明天晴儿的对手是谁吗?” “谁?”天殊配合地在脸上多做了个表情。 “叶嫣然!” “什么!”这次惊讶地表情是真的,虽然在天殊心里也一直若有似无的出现过这种念头,可是当真的发生时,他还是会感觉到有点不知所措。 “你是不知道啊,现在整个门派内都在沸腾啊!因为明天的比赛,现在所有人基本上已经分成了两派,一边支持晴儿,另一边支持叶嫣然师姐。初步判断,支持者人数是叶嫣然师姐稍稍占优。”侯鑫此时就像是一个无良的老师在学生面前卖弄学问,“这里面主要是公共形象的不同造成的。叶嫣然师姐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春日里的阳光,那迷人的笑容时刻挂在嘴边,让人心底会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温暖。可是晴儿就完全不一样了,除了我们这些亲近的人之外,她对谁笑过?” 天殊根本没有在听,只是在心里默默叹息,明天的比赛看来要做一个真正的观众了,因为对于叶嫣然,他实在是下不了手去阴她。 一个厚实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是朱环让大家先去进去吃饭。 餐桌上,朱环提出了一个大家的疑问:“小师弟,你怎么没有去看晴儿的比赛啊?” “这个……说出来不好意思,昨晚陪晴儿临时抱佛脚,一直练功到天亮,本来想回房间洗漱下的,想不到一看到床眼皮就完全不受控制了,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午时了……”天殊说的也算是实话,只不过比较模糊而已。 “你还真好意思啊!我们的宝贝晴儿在辛苦地奋斗,而你却竟然在睡大觉!叔叔能忍外甥也不能忍!”侯鑫手舞足蹈地说着。他本来还想说要给天殊个什么样的惩罚,可是扫地烧饭这些事本来就是他在做的,搞得侯鑫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 还是天殊聪明,拎起几个菜,说道:“那就罚我给晴儿送午饭吧。”说完,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对于晴儿实力突然有了大幅度提升这事,师兄弟刚开始很疑惑,不过很快的就从秦广那里得到了解释——这是掌门的秘法。当然这只是他给出的一个弟子们无法求证的解释而已,而他自己的猜测是与晴儿的家族有关,毕竟那一家子都是强人。 翌日。 这一天,一切都显得与前几日不同。没有了风和日丽,天空灰得像哭过,冬天似乎提前到来,气温一下子降了许多,风刮到脸上,已经开始有种微微疼痛的感了。 广场上,连气氛都发生了改变——比前几天都要沸腾!原因根本不需要说明,光看观众的分布就足以解释这一切:一个擂台下人头攒动成海洋,另一个台下相对比起来就是寥寥无几若晨星了。虽然那个孤零零的擂台上站着的是本次比赛大家公认的第一与第二号种子——谢谦与萧冷,虽然这场比赛的激烈程度庸置疑会是开赛以来最强的,虽然……纵使有千万个虽然也抵挡不住人类对本性地追求!九天剑派最美丽的两名女子同时出现在众人眼前,就仿佛两位仙女同时出现在人间,那种赏心悦目,少看了一眼都会让人感觉抱憾终身。 爆炸!在众人爆炸似的欢呼声中,两位主角飘然上台。 天殊与小竹苑一行人站在离擂台最近的位置。在四周围雷鸣般的呐喊中,天殊却出奇地冷静,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本以为,在人群中自己就仿佛一颗落入大海的沙粒,根本没有人会注意自己。可是突然间天殊感觉到了无数道目光似乎聚焦在了自己身上。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真的有很多人正在打量着自己。 “这个漂亮的小妮子是谁?” “什么小妮子。擦亮你的罩子看清楚了,他穿的可是和我们一样的衣服。他是男的!” “你才该把眼睛好好擦擦,你见过哪个男的长这么美的吗?” “你没看见他没有胸吗?” …… “他和上面两位美女什么关系?” …… 旁边窸窸窣窣地声音响起。 天殊不由地看向台上,才发现,原来台上的两个美女都在冲着自己笑。 跟天殊不熟的人会很奇怪,晴儿与叶嫣然有太大的区别,她自出现在人们眼前起就从来没有过笑容,是一个十足的冰山美人,而此时她竟然对这样一个男子展现出了笑容。而天殊身边的人,如侯鑫,也很奇怪,虽说叶嫣然平时就是笑容可掬的样子,可是也不至于会在人海中单独对一个人笑吧? 天殊只好假装旁边什么都没有,尴尬地向两人回以一笑。 “原来她还记得我……”他的心跳不由地快了几分。 天殊的事算是一个小插曲。 裁判长老出现在了擂台之上,说了几句没人听的废话,便很识相地宣布了比赛开始。 “噌!”“思念”双剑直接出鞘,晴儿凌空轻挥了一下,说道:“师姐小心了!”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当她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剑离叶嫣然已经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想到晴儿出手竟然会如此的果断,果断到连话都不愿再多说第二句。眼看着“思念”就要触到叶嫣然了,突然一道白光闪过,硬生生将晴儿的攻势挡住,并连剑带人一同弹了回去。 叶嫣然还是如开始时那样,从容不迫,风清云淡地微笑着,唯一不同的是,她手上多了一柄剑,通体的透明,通体的白,仿佛那剑根本就是一块冰雪。 “哇,雪影真是太漂亮了!不愧是被《天下录》记载为当今世上最漂亮的剑!也唯有这样的剑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美人啊!”天殊旁边一个小白脸模样的人在那里大声地感叹道,想要引起叶嫣然的注意。当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根本没有人理会。 不过那个小白脸说的倒是事实。天殊目不转睛地盯着叶嫣然,她那随风摇曳的白色裙摆,仿佛由凝脂雕刻出来的精美脸庞,让他不知不觉中看得有些痴了。 几缕丝般的秀发散落到叶嫣然的眼前,被她用修长的玉指随意地拨到耳后,然后轻轻地挥了两下雪影,笑着对晴儿说道:“早听说晴儿师妹天赋异禀,‘思念’双剑更是可摄人心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你这种实力。” 这话确实是叶嫣然心中所想。在经过天殊的帮助之后,晴儿不管是境界、速度、力量都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在这种年纪就有着如此的实力,的确是足够令人咋舌的,也说明她的未来绝对只有“恐怖”才可以形容。但是就现在看,晴儿才是初入“地境”第五层,与叶嫣然还是存在着一定差距。不过,晴儿不在乎。 叶嫣然的笑容确实有着一种独特的魔力,真让人怀疑是不是因为她太美了,才会有如此的亲和力。 晴儿站定身姿,难得地对叶嫣然微微一笑,回应道:“谢谢师姐夸奖。我知道师姐实力在我之上,不过有人跟我说过,一件事既然已经在做了,那就尽全力去做好,不然会给自己留下遗憾。所以,师姐,我会用尽全力的。” “呵呵,这样才有意思!”叶嫣然轻轻一跃,仿佛一片雪花飞舞,轻柔优雅。雪影横挥,凌空划过,剑尖带出一道美妙弧线。 正文 41.剑派大比 8 叶嫣然如此人畜无害的动作,会有威力? 台下许多人不由地在心里嘀咕。而此时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当然就是晴儿。 可是她已经没空回答。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将她包围,整个人就好像掉进了冰窟窿。 晴儿立即运气去抵挡,才使身子恢复正常。 “坏了!”天殊看出了问题。如果晴儿一直要分一部分的功力去抵抗寒冷的话,那么她就无法发挥出自己十成的实力。高手过招,分毫定胜负,更何况对手的实力还比自己强呢。 晴儿也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身影闪动,她快速地四处奔跑了起来。 “呵呵,别白费力气了,你中了我的‘极寒之触’,它会一直消耗你的真气,直到耗尽为止。” 晴儿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自顾自地奔跑着。杂乱无章的身影,倒还真有点“热锅上的蚂蚁”的味道。 突然,淡绿色的身影停了下来,微笑着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又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话音未落,叶嫣然就发现,大量木系灵气从刚刚晴儿的落脚点那里极速窜出,仿佛毒蛇一样地朝自己扑来,想要反应已经是来不及了。她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牵扯力正束缚着她,就好像被人硬塞到了一个蚕茧里。没办法,她也只能运气抵抗,才使身体恢复如常。 “果然实力坚强。晴儿师妹,那就让我们放开手脚,全力比试一场吧!”说着,叶嫣然玉手一挥,解除了“极寒之触”。她的笑容更加灿烂迷人,因为人生的重大幸事之一就是棋逢敌手! 晴儿也有着相似的感觉,笑着点点头,将“藤蔓之缚”解除。 “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侯鑫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朱环。 朱环一个大掌拍到他的后脑勺,骂道:“这都看不出来,刚刚她们都已经交手了一个回合。回去给我练功加倍!” “啊~”侯鑫很是后悔自己多嘴,反正都这样了,那就把想问的都问了吧,“刚刚的结果怎么样了?” 朱环又是一个大掌,“没看到她们都站得好好的啊?刚刚都是试探性的,真正的战斗现在才要开始。” 仿佛是为了印证台下的谈话,台上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了新的动作。 叶嫣然一抬手,雪影剑破风而出,仿佛一道白色闪电,直击晴儿,她那雪白的身影也紧随而来。 晴儿不退反进,迎了上去,就在接触的一瞬间,她顺势侧身,一柄剑竖于身前,抵住雪影,以做防御,另一柄剑对着叶嫣然直刺过去。“思念”双剑一攻一防,天衣无缝。 面对这汹汹来势,叶嫣然没有丝毫慌乱,一边猛得蹲下身子躲避,一边迅速收回雪影。雪影回手,白透的剑身里面立刻暴发出冷白的寒光。她将真气灌注剑体,瞬间寒气萦绕。一式“举头望月”,由下至上攻向晴儿。 还好已有一剑防御。晴儿先将防御之剑击向雪影,以延缓个眨眼时间,就在这毫厘之隙,另一手的剑也终于赶到,“噹”的一声,也与雪影重重碰撞到了一起。双剑之上绿光大盛。 台下的观众都已屏气噤声。没有人会想到,一直以来都是以飘逸灵动制敌的两人,竟然会一上来就选择这种硬碰硬地真气对拼。 看来女人之所以为女人,是因为碰到了男人。而当女人遇到了女人,也就只剩下名字叫“女人”了。 台上,两人在僵持了几息之后便被各自弹开了。不过她们似乎有了某种约定一样,脚尖刚微微触地就向对方射去,连道残影都没有留下。 一道白光,一道绿光,在场上不断地碰撞,又不断地分开,两人一口气拼斗了三四十个回合才终于再次落定。 双方都已不再像最初那样从容,细小的汗珠从洁白的肌肤中渗出,偶尔还能将几缕青丝掳获,轻轻地贴在脸颊上。 她们那时不时拨头发的动作,又引得下面的雄性动物一阵“鬼哭狼嚎”。 “真想不到小师妹竟然可以和叶师妹平分秋色,原来我已经被小师妹甩开了这么远。”田力站在天殊一旁,不自禁地摇头叹气。 天殊的恬静与周围躁动的气氛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他只是微笑地看着在台上所发生的一切,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晴儿的比赛中全心全意扮演好“观众”这个角色。而且晴儿的表现确实很让他满意。 晴儿的眼角扫过黑压压的台下,不知为何,在无数目光中,她却是偏偏抓住了那两道赞许。经过剧烈运动后呈现出粉嫩透红的小脸轻转,冲着天殊又是一个甜甜的醉人笑容。 叶嫣然顺着晴儿的目光看去,又再次落在了天殊身上。天殊也恰巧转过来,正好与她的目光相碰。这搞得他又是一阵尴尬,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叶嫣然看到这个绝美的少年动作却是如此的憨厚,不由得被逗乐了起来。 观众又是一阵骚动。 晴儿终于忍不住了,对叶嫣然问道:“你认识我哥?” 叶嫣然笑着点点头,答道:“算认识吧,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这小家伙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听了她的话,晴儿眉头微皱,也不再说话,双剑似两条毒蛇,直接扑了过去。 叶嫣然感觉到这气氛突然间变化了,对面过来的剑比之前多了一股戾气。来不及细想,一边身影急速后退躲避,一边打出一掌寒气以阻止晴儿追击。 晴儿一剑击散寒气,身子也被迫停住了。她直直地站好,双剑自然地垂到两边,秀目轻轻闭起朝向天空,仿佛在感受着什么一样。 “晴儿这是在干什么?”天殊朝田力问道。 田力嘿嘿一笑,说道:“你应该知道为了这次比赛,师傅给我和小师妹每人传授了一个绝招吧?” 天殊点点头,田力继续说道:“这就是了,我的已经用过了,现在小师妹也要用了。” 田力这话说得让天殊不由心头一紧,要知道田力仅仅是用了一个不完整的招式,就差点把自己给废了,那晴儿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怎么办?怎么办?”天殊开始在脑海里拼凑各种解决方案。 田力看见天殊那紧张的样子,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不用这么担心,晴儿的这招跟我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对身体没有那么大负担,而且她的实力已经比我强了太多,肯定足够支撑的。” “嗯。”天殊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要有任何一点不对劲,他便会第一时间冲去阻止。 说话间,晴儿身上开始泛出绿光,双脚渐渐离地,悬浮空中。 感受到晴儿气势的变化,叶嫣然也缓缓升空,淡淡地笑道:“看来我也要拿出我的看家本领才行啊。”她一边说着,一层白光也笼罩在了她身上。 台上突然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几息之后,晴儿猛然睁眼,一股磅礴气势仿佛洪水猛兽般朝叶嫣然袭去。几乎同时,叶嫣然玉手轻抬,对着晴儿做了个出掌的手势,同样一股雄浑之势扑向晴儿。 “这是……这是……这是五行之域!”田力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怎么可能!五行之域不是要到地境第五层才能使用的出来么?晴儿怎么会……”此刻,他才真正清楚晴儿究竟到达了哪种程度。 “五行之域?”天殊默念了一边,脑海里迅速翻找着有关信息:用自己强大的能力,在自己身边某一氛围内,用自己本系灵气将其他系灵气强制排空! 这招与“归一”一样,都属于招牌式的,不过两者有着各自的意义,学会后者说明你已经入门,而能使用前者则意味着你已经正式步入高手之列。在用法上更有极大的不同,“归一”非常实用,是用来对付强者的,可是“五行之域”就有点华而不实,遇到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方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域”与你对冲,就像叶嫣然现在做的那样。所以,天殊给的评价是——欺负弱者用的。 “晴儿这是想干嘛呢?” 正当天殊疑惑时,台上两个“域”地碰撞似乎也已经到达了顶峰。晴儿与叶嫣然各自占据了半个擂台。叶嫣然这边,寒气在身边缭绕,显得愈发脱俗如仙,不过这寒气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的美好,她的这半边“域”内早已是冰天雪地,地面上也不知不觉出现了一块厚实的坚冰。 反观晴儿这边,淡绿色的灵气宛若实质般在她身边飞舞,衬托着她就仿佛一个清新的精灵,全然不输叶嫣然。可是,她的木系灵气似乎不是很争气,“木之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 这样下去,一旦晴儿被叶嫣然的“冰之域”所吞没,那就再也无法吸收到外界的木系灵气,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只能任人宰割了。 看到这种情况,有些叶嫣然的支持者都已经忍不住开始叫好。 “不对!”身为对手的叶嫣然最先察觉到了异样。就在此时,“嗡”得一个响声在她耳旁响起。她循声看去,发现晴儿手中的双剑正散发着诡异的紫色光芒。 晴儿的“域”越来越小,双剑上的紫光却越来越明亮。 “是它在吸收‘域’内的灵气!”天殊与叶嫣然的脑海中同时出现了这个念头。 “这对双剑怎么会如此妖异?难道已经具有灵剑之胚?”叶嫣然看着那仿佛在对自己挑衅的双剑,眉头也不由地皱了一下。 正文 42.剑派大比 9 灵剑之胚,一个可以让天下门派为之疯狂的名字。它代表着一种飞跃,不,可能更应该称之为飞升!因为只要一柄剑拥有了灵剑之胚,就意味着它以后可能会孕育出剑灵! 剑灵,顾名思义,剑之精灵,由天地间所化,据说威力强大到可以于举手投足间开山断河。不过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剑灵,而在《天下录》中有确切记载的灵剑就两把,一把是在《天下录?兵器谱》中排名第三的昊天剑,乃铸剑山庄的镇庄之宝;另一把是排名第二的霸绝剑,本为千年前的魔道巨挚灭天宗的镇派之宝,后来在那次正邪大战中,魔道落败,霸绝剑亦败于天剑,此后灭天宗很快便覆灭,霸绝剑也随之失去了消息。至于天剑有没有剑灵,书中并没有提及,可能是此剑乃天上之物,就是有剑灵,也应该已经位例仙班。 灵剑之胚要孕育出剑灵,时间与机缘是缺一不可。这两个词汇看起来是如此的简单,可是事实却是难的仿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首先,单单就时间而言,昊天剑乃上古神剑,传说已有近六千年的光景,霸绝剑更是遥不可考。再说机缘这种玄乎的东西,虚无缥缈到只能用奇迹来勉强形容。 不过即使如此,一把剑如果拥有了灵剑只胚,也就意味着它已经从一把普通的兵器变成了具有简单意识的灵器,这是质的飞跃,比普通兵器强大了太多太多。 叶嫣然收回了自己的“域”。他们猜得没错,晴儿的“域”仍然在缩小,紫光愈加明亮。雪影剑被高高举起,“水之域”也急速收缩,缩到了一个只有五步大小的空间内,将她完全包裹在了里面——叶嫣然已经祭出了最强防御,严阵以待! 晴儿并没有让她久等。十息左右,双剑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嗡响,“木之域”随之爆裂,浓郁的木系灵气四散冲去,激起烟尘满台,也堵住了所有看客的嘴巴。很快,尘埃落定,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那个渐渐清晰的婀娜身影。 她看起来毫无变化,就连刚刚剑上的紫光都无影无踪,似乎那只是所有人同时出现的同一种幻觉。 “晴儿……”天殊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身影始动,双剑随行,划过空气,不断有紫色的的灵气从剑尖一点一点地流出,仿佛有紫色的花瓣在为她铺出通向天国的道路。 一剑挥去,花瓣飞扬,“思念”没有悬念地击在了“雪影”上。 没有爆炸声,没有气浪,甚至连呼吸都是平和的。仅仅是轻挥,如此简单的轻挥,轻描淡写,只有那剑尾的一线花瓣,闪着美丽妖异的紫色光辉。 “轰!”叶嫣然仿佛失去了风的风筝,从半空中直接摔了下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台下响起了一片惊叹。 慢慢地站了起来,叶嫣然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刚刚浮现的画面:一棵紫色的樱花树,树下立着一个墓碑,墓碑前面站着一名男子,男子是背对她的,可是她却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他在哭泣,无声地哭泣,而且哭得是如此的无助,如此的伤心欲绝,仿佛一辈子的眼泪就在这一次完全流干了。看着那铺满天地的紫色花瓣似蝶般飞舞,落在男子的头发上、肩上,也落在了那个墓碑上,叶嫣然心中不由地充满了悲伤。这股满溢的悲伤使她无力,让她觉得只有放弃一切才能得到解脱。 于是便有了刚刚这一幕。 当然,这些是外人所不知道的。叶嫣然经过刚才那样子的一摔,脑子清醒了一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对晴儿说道:“你真的很厉害,比我想象的还厉害。刚刚为什么你不攻击我呢?你应该知道,刚刚我那种状态可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晴儿毫不做作地回道:“你给我时间,让我拿出了我最厉害的。现在轮到你了。” “既然如此……”叶嫣然将手中的剑松开,雪影剑悬垂于她身前,静谧,晶莹。她伸出一根雪白的纤纤玉指,在“雪影”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雪影剑仿佛是被触动了某样机关,剧烈地颤抖起来,最后居然变魔术般消失了,只剩下许多星星点点,就像雪花一样的东西飘浮在空中。不过不要小看这些微小的雪花,那其实是无数细小的利刃,只是小到让人看不清而已! “这招是我的“万千雪影”,晴儿师妹小心了。”叶嫣然的话音未落,一手便对着晴儿轻轻一拂袖。 万千雪影,万千杀机!晴儿看着无数闪闪亮亮的细尘朝她袭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不能硬碰!”晴儿的直觉这样告诉她。她朝着雪花挥出一剑,同时急速后退。 紫色花瓣与不可量数的雪花一接触,瞬间就被绞碎得无影无踪。 晴儿左突右闪。她知道如果一直与叶嫣然保持着这么远的距离,那么就永远都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只能先靠近,才会有机会。可是这雪花实在烦人,根本容不得她有半步接近。 “该结束了。”叶嫣然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玉手再次轻挥,从她脚边浮起比正在追逐晴儿的还要多上四五倍量的雪花,从四面八方扑了过去。 包围很快就成功了,雪花像蚕茧一样把晴儿围了个严严实实。 晴儿上下左右地看了看,最后垂下了双剑,叹了口气,说道:“我认输。”虽然还是很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秦广教授的这套“落樱之殇”威力巨大,却也消耗极大,晴儿还没有真正发挥出它的威力就已经感觉到真气不支了,再加上叶嫣然竟然是远程攻击,正好把她克得死死的,所以最终落败就在所难免了。 听见晴儿的话,叶嫣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意念一动,包围住晴儿的雪花便消失不见,晶莹剔透的雪影剑再次悬垂在身前。 双方收剑,裁判长老再次出现在擂台之上,用洪亮的声音宣布:“水坎院叶嫣然获胜!”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掌声与欢呼,这不仅仅给胜利者的,也是给晴儿的。 晴儿的目光穿过人群,找到了天殊。她对着天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天殊在台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又憨憨地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天殊的憨笑有着特殊的光芒,让叶嫣然一眼就看到了他,然后又是灿烂一笑,搞得天殊又是一阵尴尬。 不远处,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与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并肩而立。 “清卿师妹,你们水坎院果真实力非凡。这个女娃的天赋实力,不输你当年啊。” 清卿淡然一笑,回道:“掌门师兄也太看得起我了,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过要是论资质,那个叫晴儿的小丫头倒是真的可谓是天赋异禀了,谢谦在她这么大的时候不一定有这种程度吧?” 清玉慈祥地笑了笑,也不言语。 清卿继续说道:“清扬师兄也真是的,一个人跑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回来,他那个雷震院可真的是出天才的地方,以前有天念,现在又有谢谦。天念还好,算是他的亲传弟子,可是谢谦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是师兄你亲自教的那一身本领。” 清玉摆摆手,宽慰道:“师妹你就别抱怨了,清扬师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谦儿这孩子我也喜欢。” “哎,你啊!”清卿故意重重地叹气道:“年纪大了,对这些徒子徒孙,哪个不喜欢的。” 清玉呵呵地笑着,此时的他与普通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话说回来,那个叫晴儿的小丫头也确实厉害,她是秦广的徒弟?”清卿问道。 清玉点点头,笑容散去,眼中充满了惋惜,说道:“她最后使的的那套剑法我见过,是广儿自己创造是剑法,为了玉儿……”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就在此时,一道天雷以万钧之力直轰下来,雷声响彻天地。 所有人都愣了,呆呆地朝落雷那边看去。 那是另一个擂台,现在已经被雷轰得支离破碎,一个红衣服的身影躺在这废墟之中,已经毫无意识。 众人抬头,一个洁白的身影正凌空而立,不动如山;衣摆飘飘,洒脱似风。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天神下凡,俯视众生。 “获胜者雷震院谢谦!”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像一记重锤,击碎了这片安静。 观众中随之爆发出那一阵迟来的惊叹!有一些甚至开始懊悔自己错过了一场多么激烈的对决! “这就是他的实力么?果然很强!”天殊看着天空中的那个人,如同完人一样的一个人,他发现,自己还真有点嫉妒。 正文 43.道士下山 “唦唦……”一阵冷风吹过,树便瑟瑟发抖,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连续两天的阴天让温度降了很多,似乎也正式宣告冬天到来。 天殊安静地坐着,坐在那棵大树下,听着树叶摩擦的声音,看着眼前这些淡蓝色的小花随风摇曳。天天懒洋洋地走到他身边,被他一把搂了过来。那胖胖的身躯还是很温暖的。 这是他第三次来这个地方。今天是不可能碰到她了,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比赛,和她心里的那个他站在同一个舞台上。这种感觉肯定很好。 说实话,虽然天殊很不愿意这样想,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真的很般配。仿佛他们的出现就是为了诠释什么叫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她的笑好美,美得超过了午时的太阳,在那天的朦胧之中,点亮了整个世界。 她的笑好毒,靠近时的吐气如兰,让人有一种上瘾的心悸,欲罢不能,至死方休。 她的笑也好特别,不过只是在对那个人时,会有彩虹在她眼中出现,串联出一个属于他们的天堂。 没有别人。 包括自己。 她,不属于我。 可能是个性使然,在一个人静默了许久之后,天殊竟然似乎通透了,也平静了许多。 木然,一笑。 对于天殊来说,这次的比赛在昨天就已经结束,那个冠军是谁都无所谓了。 可能是人都去看比赛了,也大概是心理作用或是别的,在这断断续续的风声中,他感觉特别的宁静。 天天这货这几天没有怎么管它,竟然又胖了,还真是个吹不爆的气球。 天殊的大手很不客气的揉着它的脑袋,问道:“天天,你喜欢这里吗?” 天天一边点头,一边轻轻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呵呵,”天殊淡淡一笑,“我也很喜欢这里。不过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天天用它那肉肉的胖爪子捋了捋耳朵,然后静静地趴了下来。 “你要想留下来也没有关系的。大不了我以后多回来看看你。” 天天转过头对着天殊眨了眨眼,又“呜呜”了几声,把头钻到了他怀里。 天殊伸了个懒腰,抱着天天躺了下去,一手一脚横在它身上,随意的搓揉着,轻轻地说着:“我想去我们出生的地方看看……” 天天听到这里,耳朵动了动,抬头望了望天空,最后竟然抖开了天殊的手脚,站了起来。 “你也要去吗?” 天天难得用了如此肯定的眼神。 “好吧,那我们明天去找师傅,然后下山!嘿嘿,说实话我还是很期待外面的世界的。”天殊站起身,走到水潭边,目光仔细地四处扫描着,似乎是要一口气将这里的一切印在脑子里。 回到小竹苑时已经是日薄西山。这里的吃饭时间永远都是这样热闹又温馨。 秦广虽然话还是不多,不过面色明显又温和了很多。在离席前,他最后向晴儿交代了一声,让她明天一早去趟琼宇大殿,掌门有事吩咐。 现在的天黑得很快,刚刚收拾完碗筷,外面就已经是乌黑一片。走廊上的灯火随后就亮了起来,几张椅子凳子也被快速地搬出来,走廊夜话如约而至。 “今天的比赛不好看,还没有昨天的精彩呢。”朱环的屁股一沾椅子就开口说话了,今天可是决赛,话题自然离不开这个。 “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谢谦真的很强!”田力毫不掩饰他对强者的欣赏。 侯鑫拍了一把田力的肩,嬉笑道:“大师兄,有个好端端的美女在那里,你不看,却老是盯着个男的,难道你……” 侯鑫的笑容都还没有落下,田力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住了他拍在肩膀上的手,轻轻地一拽,把侯鑫拽了个踉跄,然后顺势就将他夹在了腋下,转头对朱环说道:“二师弟,把你脚上的袜子借我,我要堵住他这张臭嘴!” 朱环欢快地应了一声“好嘞”,一边就势脱鞋。 这下侯鑫就真的慌了。那可是朱环的袜子啊,一个整天与油烟和高温打交道的人,那袜子是可想而知的,更何况朱环一共就两双,一双穿半月! “大师兄,饶命啊大师兄!”侯鑫悲愤地说道,“我还年轻,还不能就这样白白断送了性命啊,大师兄!” 天殊和晴儿两人坐在边上笑呵呵地看着。 这种感觉真好。 一股浓浓的不舍爬上天殊的心头,也上了眉头。 “哥,怎么啦?”有心人的眼睛总是无比的明亮。 天殊笑了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明天我和天天要下山了。” 全世界似乎都随着天殊声音地落下而静音了。 “大家不要这么看着我嘛。”天殊笑嘻嘻地对着大家摆了摆手,“你们也知道,我和大家的情况不太一样,继续待在这里也没用。” “那你准备去哪里?”侯鑫的头还卡在田力的腋下。 “我先回趟家吧。然后我要去游历世界!” 朱环一把搂住天殊,说道:“这个好,还可以吃遍天下美食!你等下,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我跟你一起去。” 田力松开侯鑫,一掌拍在朱环背上,说道:“你就别添乱了。”然后看着天殊,一字一句地说着:“小师弟,记得多回来看看……” 天殊点点头,在这里,这里的人,这里的风,这里的竹林,这里的笑声,一点一滴在他脑海里回访,不知不觉,他感受到了鼻子的酸楚。 突然他有种错觉,仿佛永别的错觉。 “晴儿?”天殊看了看晴儿。 “怎么啦?” “你都没有什么话要说的?” “没有,”晴儿顽皮地笑了笑,说道,“我已经决定明天和你一起下山,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怎么可以?” 天殊刚想劝说,就听见晴儿不急不缓地说道:“哥你就放心吧,反正明天正好掌门爷爷要见我,我顺便去找他求求情,肯定没有问题的。” 天殊轻叹了一口气,心想着掌门应该是不会答应的,明天趁晴儿不在,先自己偷偷下山好了。想到这里,也不在多说什么了,摆出了一副对她无可奈何的表情。 翌日。天明。 小竹苑大厅。 天殊对着秦广深深一拜,说道:“师父,徒儿今日要下山了,以后不能侍奉左右,望师父保重。” 秦广将他扶起,叹气道:“殊儿,为师其实很替你惋惜,论悟性你绝对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比晴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你身体特殊,无法修炼。”说着,秦广的手上多出了一枚黑色戒指,他将戒指递给天殊,“身为你的师傅,却不能让你有一技防身,真是惭愧。这枚戒指是我年轻时在明月崖偶然所得,我叫它朴灵戒,送给你防身,但是我希望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用到它。” 天殊正要拒绝,便被秦广打住,“你先听我说完。我对它的了解还很少,几十年来我只发现了它的一个功能,它会在你生命最危急的时候替你承受一次攻击,不过那一次之后,它便要沉睡十年。而且它与其他修仙宝器不同,它不用神识标注,只要你将你的一滴血滴在上面,它就会主动认主。所以它很适合你。” 天殊猛摇头道:“师父好意,弟子心领了,可是这东西实在太过贵重……”这种保命的东西,无论到谁手里都绝对是压箱底的至宝! 秦广笑了笑,说道:“把它送给你,一方面是我的意思,但是还有一方面,就是它自己的选择。” “它自己?”天殊不由地有点震惊。 “嗯。你应该知道,有剑灵一说吧?其实这世间万物皆有其灵,只是够不够强大而已。只有强大到一定程度的灵,才能被感应到。” 这枚戒指在天殊心中又贵重了几分。 “那天的异象之后,我感觉到,它开始变得有点躁动,可是每次靠近你,它的躁动就会减少很多。”秦广说着便直接将戒指扔了过去。 天殊伸手接住。戒指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根本没有任何花纹图案,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有点破旧的铁环。可是它明显不是铁质的,是什么材质天殊也看不出来。它的触感很冰凉,不过是让人舒服的那种,在秦广手中这么久竟然一点体温都没有沾上。 “滴血认主吧。”秦广提醒道。 天殊见无法拒绝,只好点点头,咬破手指,一滴鲜红的血滴在上面,瞬间就消失了。可是戒指还是一动不动地倒在手心,他稍微尝试着感受下它,却没有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还是以后再研究吧。”这样想着,他将戒指带在了手上,戒指在手指上一闪而没,不过在心头却多出了一种若有似无的感觉。 秦广对着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不说这么多了,去吧,带我向你爹问好,顺便告诉他,我和他的十年之约又快到了。” “是,师父,徒儿一定带到。”天殊向秦广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师父保重。” 正文 44.血光初现 琼宇大殿。 清玉端坐在上面,微笑地看着底下站着的三个小辈。 本来应该是四个的,可是萧冷受伤有点重,不躺个十天半个月的根本下不了床。 “谦儿,”大殿上想起清玉温和的声音,一道黑光朝谢谦飞去。 谢谦伸手抓住,才发现是一柄古朴长剑。 “你是本次大赛冠军,所以这柄七星剑现在就交于你了。七星剑的意义我就不多赘述了,希望你能用好它。” 谢谦深深作揖,“谨遵师命,谢谦定不负所望!” 清玉满意地点点头,将目光转向另外两个——叶嫣然与晴儿,笑容慈祥地说道:“你们两个小丫头也很是厉害啊,来,这东西给你们。”说着,两面护心镜飞到她们面前。“这两面护心镜算是给你们的奖励吧。它可不是单纯的护心镜,你们以后突破地境到天境的时候,它会有一定帮助的。” 两人接下护心镜,深深作揖道谢。 晴儿抬起头,露出她那明媚的笑容,娇声道:“掌门爷爷,那我是不是可以下山了?” 清玉呵呵一笑,说道:“你这丫头,我话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接下来才是我今天叫你们来要说的事。” 晴儿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笑了笑。 谢谦恭敬道:“还请掌门吩咐。” 清玉点点头,神色稍微严肃了一些,“你们也知道,当今天下除正邪两道外还有一些中立势力。现在邪道余孽虽然势微,但是最近有风声起来,他们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我给你们的任务就是去趟铸剑山庄和万兽阁,邀请他们来参加天下武道大会。这里有两封信,你们带去。” 两个信封飘向谢谦,谢谦将其收起,作揖道:“弟子明白!弟子们一定谨慎行事,即使不能让铸剑山庄与万兽阁站到我们这边,也绝不会让他们偏到另一边。” “嗯,很好。”清玉满意地点点头,“你们一路上顺便留意下邪道的消息,不过这个不是你们的主要任务,切不可以身犯险。” 三人恭敬答是。 “这里是三个玉符,你们每人拿一个,里面是有关这次下山可能用到信息。”三枚不大不小的玉符分别飞向三个人,待他们都拿到手后,清玉又给晴儿飞去了一面玉牌,并对她说道:“这是魂牌,将你的血滴入其中,它便会与你的生命相连,只要你还活着,它就完好无损,但是如果你遭遇了不测,它就会碎裂。每个下山的弟子都要留一面魂牌在山上。” 晴儿听了清玉的解释,乖乖地滴血入玉,然后送还回去。 清玉又拿出一个十分普通的小戒指,送到晴儿面前,说道:“这个是储物戒,可以下山了的弟子,都会有一个,所以这个是你的。里面空间不大,只要用神识标注就可以知道里面的全部情况了,而且你要里面的什么东西,只需心念一动,那东西就会自动出现在手上了。” 晴儿一听是这么个好东西,二话不说,马上进行神识标注,然后把手上的、身上的东西一股脑都扔了进去(虽然身上也就一对“思念”双剑),最后往手指头上一套,对着清玉又是娇滴滴地说道:“谢谢掌门爷爷。不过……还有吗?” “没了!”清玉佯装发怒,不过还没有等小辈们反应过来就已经自己先崩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最后冲他们轻挥了下衣袖,说道:“你们这就出发吧,速去速回。” “是,掌门师祖。”三人恭敬地退出了大殿。 一出大殿,晴儿便直接说道:“谢师兄,叶师姐,我想先回下小竹苑,可否稍等片刻?” 谢谦微微一笑,回道:“既然这样,我们半个时辰后天剑下集中。” 晴儿道了一声谢,便朝小竹苑飞去。 “嫣然,你也去处理下你的事情吧。”谢谦转向叶嫣然,温柔地说着。 叶嫣然想了下,道:“不了,我好像也没有什么事了,我们一起等吧。”说完,回以甜甜一笑。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他们这种情景,肯定会有无限地羡慕嫉妒恨! 时间才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晴儿就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看着晴儿那阴沉的小脸,叶嫣然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晴儿抬起头,眼睛微红,微微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哥他竟然一个人下山了!他答应过要和我一起走的!” 叶嫣然轻轻拉她到身边,宽慰道:“他可能临时有急事吧。你都这么大了,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依赖你哥哥啊?” “可是他说话不算话!” “好啦好啦,这是他不对。那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昨晚好像说起过,应该是先回家了。” “哦……那你家在哪儿啊?” “就在山脚下的求仙镇。” “反正我们肯定要经过那里,要不我们就先去你家找你哥哥?”说完,叶嫣然将目光转向谢谦。谢谦朝她微笑点点头。 晴儿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九天山这么大,找是太难找了,也就只能在家里等了。 三人达成一致,便立刻行动起来,如闪电般从天空划过。 天殊带着天天在树林里漫步,对于时间,他现在最多的就是这种东西,所以似乎只有晃晃悠悠的才能体现出生活的价值。 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九弯十八拐,一人一狼来到了一个山洞前。 天天低头嗅了嗅,然后抬起头看着里面,警觉地朝里面吠了两声。 天殊轻轻拍拍天天,说道:“不要紧张,自己人。” 话音刚起,一颗明星,不,应该说是明星般的眸子,从黑暗中缓缓出现。 现在明明是白天,可是却出现了一弯新月,而且一点也没有显得突兀,相反的,是那么美丽和谐。只因为它出现在了少女的脸上。 “公子!”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笑靥上的酒窝仿佛连阳光都可以醉倒。 “真是的,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公子。”天殊假装怪罪道。 “可是我还是觉得叫你公子最合适……”山洞里的人已经完全脱离了黑暗,阳光花撒般落在她雪白的衣衫。 “好吧,你喜欢就是了。”天殊对着她,充满歉意地说道,“素素,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道歉是十分真诚的,因为他知道,素素这一等,又等了好久。 素素忙回道:“公子快别这么说。公子还记得我,我就很满足了。” 天殊看着素素,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脑子却一片空白,只好低头尴尬地笑了笑。他的目光正好落到了天天身上,就把天天拉来,介绍道:“这是天天,是我的兄弟。” 天殊记得他从来没有跟素素提过天天,要是换作一般人听到天殊这话,肯定多多少少会有奇怪的表情,可是她却没有。 天天貌似也很喜欢这个脸上有一弯新月的女子,在她身边蹭来蹭去。只是一个照面,他们就已经像认识了好几年的老朋友一样了。 “素素,你跟我下山么?”其实这个问题不用问,因为素素已经就在他眼前,可是他还是问了,问她?亦或是问自己? 素素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毫不犹豫。 天空很晴朗,阳光很温暖。 三个人宛如风一般悄无声息地落下。 这是一个小庭院,种着许多花花草草,可能因为已经是深秋初冬时节,所以显得有点落寞,甚至于有点萧瑟。 “晴儿,这就是你家?”叶嫣然四周看了一圈,问道。 晴儿茫然地点点头,落叶在她脚下“唦唦”碎响着。这里和她的印象里的家有些不一样。 “伯父伯母是不是有事出去了?”谢谦眉头微皱道,“这里没有人。而且看这院子里的情形,已经好几天了。” 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谢谦的话,晴儿一阵风似得窜到屋内。 大厅,没有!主卧房,没有!自己房间,没有!哥哥房间,没有!客房,也没有!厨房,还是没有! 从小到大,父母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这次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可能是关心则乱还是怎么的,一种不详的感觉总是萦绕在晴儿心头。 “晴儿,你快过来看!”叶嫣然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晴儿霎时赶到,发现谢谦与叶嫣然正盯着一棵树的树干研究。 “怎么了?”晴儿疑惑地问道:“这树干有什么奇怪的么?” “你仔细看看。”谢谦说道。 闻言,晴儿也开始仔细地打量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发现了点门道。在这歪七扭八的树皮表面,有一道十分工整的裂纹,就仿佛一个伤口。这裂纹虽然细小,可是只要看到就肯定可以认出来,它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而且更重要的是,裂纹中似乎隐隐地透出一丝红光。 “看出不一样的地方了吗?”谢谦问道。 晴儿点点头。 谢谦微微一笑,示意她们稍微后退一点,然后右手轻抬,手指随着手臂自然舒适地向下一划,动作潇洒优雅。 “哗”得一声,眼前的树被剖成了两半。 晴儿与叶嫣然同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这不是因为谢谦的动作,而是因为这课树!这课树的内部已经腐烂,那些木质结构如同棉絮一样散落地上。 正文 45.醉鬼大叔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外面完好,里面却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的小树,晴儿脱口而出。 “血煞之气。”谢谦说得很平静,只是眉头紧紧凑在一起。 听到这个名字,叶嫣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一种叫《血冥大*法》的魔功,三百年前由一位魔道巨挚所创,开山立派,建立了‘血宗’。‘血宗’在那个时代虽然不是什么魔道霸主,可也是一方诸侯,实力不容小觑。而且据说要入门《血冥大*法》,起码要吸食一百个婴儿的鲜血,邪煞无比。”说到这里,谢谦也是心头一颤,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过这种伤天害理的功法本应该在百年前那次正邪交锋中被彻底消灭了才是,怎么会突然……” 晴儿听着谢谦的解释,心里更加担心。 谢谦转向晴儿,问道:“不知令尊是谁?” 晴儿沉浸在担心之中,随口答道:“我爹叫天念。” “什么!”谢谦的语气突然不再平静,“难道是天念师叔?” “嗯……我爹确实是天剑门下。” “那肯定就是了。原来一直隐居在这里……”谢谦平复了下,微微笑道,“晴儿师妹可以宽心,以天念师叔的实力,绝对不会有事的。” “是啊,晴儿师妹不要担心。”叶嫣然也安慰道,“虽然我没有见过天念师叔,但是也常听师祖们说起,天念师叔可以说是近百年来本门最不世出的天才,就以天赋而言,连他的师父清扬长老都自愧不如。听说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到达‘天境’,现在实力肯定更加深不可测。” 听着两人的安慰,晴儿轻轻地应了一声。 谢谦思索了一会儿,对晴儿与叶嫣然说道:“血煞之气重现天下,事关重大,我觉得还是先禀告师门为好。你们在这里休息一天,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她们各自点了点头。晴儿她还要等天殊回来。而在现在这种情况还十分模糊的时候,叶嫣然则是留下来帮助晴儿,防止那些类似有魔道中人在哪个角落里埋伏之类的意外发生。 话不多说,谢谦转身朝天空飞去,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晴儿与叶嫣然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叶嫣然看晴儿的脸色就知道她还是很担心,可是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无力地安慰道:“你不要太担心了,天念师叔吉人自有天相。” 晴儿“嗯”了一声,微微一笑向叶嫣然表示感谢。 而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晴儿先开口道:“嫣然师姐,你能和我说说我爹的事吗?” “这个……你爹难道从来没有跟你说起过?”叶嫣然有些疑惑。 晴儿点点头道:“爹爹他从来不提起他的过去,每次我问他,他就跟我说,他和世界上其他芸芸众生一样,过着平平淡淡地生活,所以没什么好讲的。” “要是换作别人倒是可能,但是天念师叔,就凭他那惊世骇俗的天赋,就注定了他不普通。”叶嫣然笑道,“其实我对天念师叔知道的也很少,应该说,我们这一代弟子知道的都很少。传说最多的还是师叔他的天赋。据说师叔进入门时已经十六岁,要知道本门的最佳修炼年纪是十至十三岁,越晚起步经脉地改造难度就越大,以后突破也就越困难,所以刚开始应该没人看好他。可是后来所有人都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师叔只是将《道玄经》翻阅了一遍,就已经入门,三个月不到突破‘人境’到达‘地境’,十年年突破‘地境’到达‘天境’!” 晴儿听得有些目瞪口呆,难怪那个时候爹爹对自己的评价只是一般般。 叶嫣然继续说着:“二十几年前,师叔在一次下山历练中消声灭迹,有的人甚至都怀疑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那次下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的,不过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了。我想这个世上要是有知道的人,也就你师父秦广师叔了。上一辈的师长们都知道,他们是真正的生死之交。” 叶嫣然见晴儿脸色还是不太好,就又安慰了几句。 晴儿静静地听完,转向叶嫣然,微微一笑道:“谢谢叶师姐,我不会有事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求仙镇虽然多奇士,但更多的还是普通老百姓,他们也和其他地方的人一样,过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因此这会儿街上的人已经明显空落了。 一男一女一坨肉,正在街上慢慢悠悠地走着。 天殊时不时向素素介绍那些为数不多的还在营业的小商小贩。 这时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天殊抬眼看去,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大汉,低着脑袋让人看不到长相,手里提着个酒葫芦,正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走来。 这是非常普通的一个场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酒,有酒的地方就会有人醉。 可是有些事情似乎也不是那么普通。 比如,当你经过他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朝你这边倒了过来。 还好天殊早有注意到他,一个侧身将其扶住。不过醉汉身上的气味实在不怎么样,在他身上,仿佛发酵了十几年的酒味和十几年没有洗澡的汗味已经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天殊都不由得皱眉头,下意识推开了一些距离。 “他怎么啦?”素素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喝醉了。” “看他的样子好可怜啊。” 天殊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虽然真的很不喜欢这个醉汉身上气味,不过说实在的,看他样子确实很可怜。 “嗯,那好吧,我们就先把他带回我家好了。”说完,天殊的眼睛不自觉地瞟向了天天。 这一眼仿佛来自万年玄冰里的寒气,看得天天脊背发凉,一阵哆嗦。抬头再看一眼天殊,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子的笑容不对劲。于是它抖了抖四肢,慢慢地走过去。当在靠近的一刹那,猛然加速! 跑!撒丫子跑!这小子自己不背,想让我背,门都没有! 看着眼前升起的这一溜青烟,天殊顿时一阵牙痒痒。 素素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笑道:“看天天一副路都走不动的样子,原来可以跑这么快啊!” 可不是嘛,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天殊只能苦笑着摇摇头,将醉汉搭在自己身上,说道:“走吧,回家。” “爹,娘,我回来了。” 一跨进家门,天殊就习惯性地先喊上一句。脚步也不停下,径直朝客房走去。身上这坨烂泥实在是重啊,要不是在山上没少锻炼身体,还真不一定走得回来。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快把这个包袱扔下来。 听见天殊的声音,晴儿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天殊旁边多了两个陌生人,不由得一愣。 “哥,这两位是……”晴儿问道。 天殊回头看了眼素素,向晴儿介绍道:“她叫素素,是我的朋友。”再向素素介绍道:“这是我妹妹,晴儿。” 素素行了一礼。晴儿回礼。 “至于这位大叔,”天殊苦笑道,“我也不认识,我见这位大叔醉倒在街上,就把他捡了回来了。” “捡回来了……”晴儿看着天殊有点无语。 “好了好了,先让我把他放下来,好重啊。晴儿,你帮素素安排个房间。” 繁星缀满夜空,整个天幕就仿佛是女神身上璀璨的华服。 花园中,天殊很放松地坐在石凳上,背靠着石桌,抬头呆呆地望着星空。 晴儿已经将刚刚的情况告诉了天殊。面对这种突发事件,他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如果还在小竹苑,这会儿应该是走廊夜话时间,和师兄们探讨一二,多少会有点收获,起码比自己坐在这里和星星月亮干瞪眼好。 “唉。”天殊叹了气,调整了下姿势。现在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希望谢谦那边能带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时,隐隐约约有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传来,天殊稍微分辨了下,那是厨房的方向,不过随即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了。因为十几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天天又在厨房找吃的了。 可过了一小会儿,这个声仍在继续,似乎短时间内没有停止的意思,天殊才发现不对。这和以往天天的行动风格不像啊,对于作为一个惯犯的它来说,弄出响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失误了,这是它在腿脚都还不利索的时代才会犯下的错误,更别说今天这样一直响个不停。 起身朝厨房走去。越是靠近,响声就越是清晰。 里面似乎在打架! 撒腿奔去,刚一到门口,声音却戛然而止。 天殊将体内真气流转,他相信只要一个照面就可以将那个小贼擒下。但是当厨房里的情景出现在他眼前时,却怎么也出不了手了。 里面的人已经倒了,天天确实在,不过它也倒了。整个厨房里弥漫着浓烈的酒味,让天殊这个不喝酒的人一进去差点没有被呛死。 在厨房中间摆着张四四方方,大概齐膝左右的小桌子,上面还有七八碟已经只剩油渍的小碟子。那个人抱着个大酒坛,将脸深深地埋到酒坛口,要不是这个口太小,肯定就已经整个人钻进去了。 人这样还说得过去,更奇葩地是天天,脚边倒着一只和它身体差不多的大酒坛,也不知道它做什么梦呢,四只小胖腿还在拼命蹬,把这酒坛子蹬得一直原地打转。 “哇塞,这缸子酒不会都是天天喝的吧?这胖子平时也没见过它喝酒啊,今天怎么就……”天殊一边咕哝着一边走进来,把天天脚边的大酒坛立边上,来到那个人身前,将他扶坐起来,才发现竟然是那个醉汉大叔! “我究竟是捡了个什么样的人回来啊!”天殊不由的揉了揉太阳穴。 “大叔大叔。”他尝试着唤起这坨烂泥一点神智,只有一路将他扛回来的人才深知这个醉汉大叔的分量有多恐怖。可是大叔的死猪样似一把锋利地刀子,彻底斩断了他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天殊无奈,转过身对着天天,使劲挠了挠它的肚子。 这家伙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在梦里咧着嘴笑! 天殊苦笑着轻轻地叹了口气,运起真气,一边肩膀上扛起一个,稳稳地朝外走去。 正文 46.出发 转眼天明,第一缕阳光尚未到达人间,天殊就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这应该算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了。不过今天的有一点特别,因为吃早饭的人特别,尽管自己在这个人眼中并没有那么特别。 很快的,一桌丰盛的早餐像变戏法似的从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变了出来。 “哇,好香!”一个声音宛若天籁,让那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更起涟漪。这是叶嫣然的声音,“这些都是你做的啊?”她的笑容亲切如吻。 天殊不自觉地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着,一脸憨厚像,“做得不好,呵呵……” 叶嫣然拿起一块糕点,毫不犹豫地送入嘴中。糕点那金黄酥脆的外皮在口中肆意地舞蹈;单纯、纯粹的面皮香味,比孩子还要任性,一直一直地在口腔鼻腔里横冲直撞;热乎乎的內馅缓缓流入口中,甜中带咸,以咸衬甜,甜而不腻,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真是太好吃了!”叶嫣然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 “这是当然。”正好晴儿也已经到了,听到叶嫣然地惊叹,一脸骄傲地说道,“我哥会的菜可还多着呢。”她说着,也伸手拿了一个那种糕点放进嘴里,这美好的感觉让她也忍不住大呼好吃。 看着她们的样子,天殊默默舒了一口气,将忐忑的心抚平,终于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地笑容。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是谁啊?”天殊心里一阵嘀咕。 他们家所在的方位已经处于小镇的最边角,基本可以算是在山里面了,边上根本没有邻居。而且父母亲平日里深居简出的,也很少见有什么朋友来往。况且会来串门的,是从来不经过大门,都直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所以,一时半会儿天殊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天殊打开门,一道光线直射入眼,瞬间将所有疑惑变成错愕。 那是一张笑脸,一张狐狸的笑脸,顶着一颗锃光瓦亮的大脑袋,那道阳光就是从他脑门上反射过来的。 “是你?!” “阿弥陀佛,天下再大也抵不过‘缘分’二字,小僧闻香而来,想不到却正好敲到了天师弟家的大门。”这个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释然。 天殊将释然上下打量了个遍,心里暗道:“乖乖咙嘀咚,不是真的这么巧吧?”于是开口便问:“你不是回大梵寺了吗?” “呵呵,我是回去啦,不过趁他们不注意,拆了半堵墙,就又逃出来了。” 看释然用如此圣洁的样子说着一件乱七八糟的事情,天殊喉头动了动,可是却愣是没有搭上话。 释然继续保持着他那宛若菩萨的样子,打了个佛号,说道:“天师弟,相逢即使缘,何必苦思索。总这么站着也不是个事儿,我们先进去,佛曾说过,边吃边聊才是人生。”说完,领着天殊就往里面走。 天殊跟在他身后,一路上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等快到了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这是我家啊!” “哇噻!”释然大叫了一句,整张狐狸脸上都开出花了,一边加快朝里面走去,一边兴奋地喊道:“有美食,还有如此美女,这里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极乐世界!” 一步踏进屋内,一声佛号先庄严响起,紧接着是一张仿佛历尽千百世的平静脸庞,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猥琐的模样。走到桌前,微微躬身施礼道:“叶师妹,天师妹,多日不见,两位愈发美丽了。” 叶嫣然与晴儿突然在这里看到释然,心里怎么会不奇怪,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释然淡淡一笑,义无反顾地搬出了刚刚对天殊说的那一套:“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此时此刻,小僧能够在这里与两位相见,那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佳缘啊!” 正当这狐狸和尚暗自欣喜的时候,却听见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从门外悠悠地飘了进来:“对对对!大师说得妙极,妙极!” 一个健壮的中年男子手里摇着酒葫芦,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这人一头微卷的头发随意披散下来,黝黑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加上一层浅浅的淡青色胡渣,最主要是那万年不散的一身酒气,不用多说,他就是昨天的醉汉大叔了。 “大叔,你酒醒啦?”天殊上前问道,并好好地看了他一眼。昨天在能见到这位大叔的场景里,不是他低着头死睡,就是黑不溜秋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所以还真不曾仔细打量过这大叔的模样。 “真是个酒鬼。”这是天殊观察后给出的评价。也是,正常人也不会一大早就起来喝酒吧。虽然他的眼神看起来比一般的酒鬼要明亮许多。 大叔对着天殊笑了笑,说道:“昨天我印象里见到的最后两个人中,一个人好像就是你,是你把我捡回来的吧?谢谢你啊,小伙子。” “呵呵,举手之劳而已,大叔太客气了。一起吃早餐吧。”无论如何,保持对人的礼貌,是天念给他印到骨子里的做人准则。 还没有等大叔回答,释然从后面钻了出来,问道:“天师弟,这位是谁啊?” “这位是……”天殊自己都不知道大叔的来历,当然介绍不出来,只好以一种询问的眼神看他。谁知正好碰上大叔拿起葫芦,往嘴里咕噜咕噜地灌酒,灌了好几口才停下来,心满意足地擦擦嘴,这才接着天殊的话说道:“我叫浪天涯,只是一个四处流浪的流浪汉,学过点武艺,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潇洒哥,嘿嘿。” 天殊向着浪天涯作了个揖,自我介绍道:“在下天殊,天剑门弟子。这位小师父法号释然,大梵寺弟子。还有,我同门师姐叶嫣然。我的师妹,也是我妹妹,晴儿。” 这几个人都是出自名门,教养也都出类拔萃的,虽然心中有所疑惑,还是与他一一见礼。 浪天涯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翘起二郎腿,停下手中的酒葫芦,一脸惊讶道:“哇噻,原来你们都是仙人啊!难过一个个都如此非凡。仙人都和你们一样拘谨么?不是都说‘快活似神仙’嘛?”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释然的某根神经,只见他那原本圣洁的脸瞬间变成猥琐的狐狸脸,一步迈到叶嫣然与晴儿中间,一边挤一边说道:“这位前辈说得对,两位师妹无需拘谨,你我同坐。”就在他那无耻的屁股要落坐的瞬间,天天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叼走了凳子。要不是对方是释然,肯定已经摔了一个很大的跟头。 “呵呵,谢谢天天哥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自屋外飘了进来。话音落,人影现。在听到第一个字时,天殊就已经认出来,是素素来了。 只见素素拿着那张凳子,乐呵呵地走进来,天天走在她身前,一副为她开路的样子。天殊暗自纳闷,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还有天天怎么转性了,会对除吃饭和睡觉之外的事情感兴趣了? 天天再次来到释然面前,一双大狼眼瞪着他。释然眼角抽搐了两下,恨恨道:“算你狠!”说完,悻悻地走到一边去坐着了。 素素过来坐到刚刚释然的位置,对着左右两边甜甜一笑,一弯美美的新月挂在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两位姐姐早。”经过了昨天一晚上,三个这种年纪的姑娘对彼此熟识的速度快得难以想象。 “还早哪,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被天天带坏了。”叶嫣然开玩笑地说道。 晴儿接着说道:“要是都这么懒,小心以后没人要。” 说到这个,素素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眼角偷瞄了下天殊,小声地说道:“以后一定改正。” 素素的小动作当然瞒不过有心人。晴儿刚开始对素素其实是心有芥蒂的,不过相处了一晚上,发现素素实在是单纯得可爱,乐观得让人都无法对她产生任何负面的情绪,那带着酒窝的笑容纯净得让晴儿心中纵有千万想法,最后也只是选择了默默的无奈一叹——顺其自然。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落入院子。 浪天涯“啧啧”两声,满眼精光,大声道:“哇噻,真的是仙人啊!都飞天遁地的。太神奇啦,回去把今天的事跟乡里乡亲们一说,保证长脸!” “谢谦师兄。”叶嫣然有种假装不是很在意的神情,可是脸上那种也独特的光辉与言语中透露出的欣喜,还是让人清晰可辨,落入天殊眼底,化作一抹一闪而逝的落寞。 谢谦走了进来,对大家微微一笑,见到浪天涯后也是一脸疑惑,弄清楚对方身份后,恭敬地行了一礼,真诚地说道:“在下谢谦,见过前辈。先有要事与师弟妹们商议,事关重大,所以希望请前辈暂且回避,多有得罪,望前辈海涵。” 论礼数教养,最好的还是谢谦。 浪天涯很爽快地站起身,说道:“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你们仙人的事我可掺和不了。看来我还是赶快走好了。”说完,一溜烟地跑出了大门,留给众人各种问号。 谢谦又看向素素,天殊忙说道:“素素不是外人,师兄不用担心。”谢谦微微一征,随即似乎知道了什么似的,对着天殊饱含深意地笑了笑。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冷了很多。谢谦对释然稍稍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拿出一个玉碟递给晴儿,说道:“晴儿,这个给你。我已经从门内得到消息,魔道最近确实有所动作,这玉碟上记录的是门内近几年收录的一些信息,你给嫣然还有释然拿去拓印一下。” 看释然也拿出一个一摸一样的玉碟,天殊才想到,这东西可能是这个修真界通用的,就是不知道各大门派的有什么区别。 谢谦继续说道:“最近的一个线索是,在距铸剑山庄百里外的山阳城,曾经出现过血宗的身影。而从我们这里出发,会经过铸剑山庄,我们可以先去打探一下。铸剑山庄一向以中立自居,正邪两道都有交集,可能会有所斩获。你们意下如何?” 谢谦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有询问释然的意思,很明显,他把释然也包括在了里面,而且释然还真很配合地和大家一起点了点头。(许久以后的某一天,天殊向叶嫣然问起这事,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老相识。) 既已商定,所有人便去收拾行囊,马上启程。不一会儿,众人到齐。因为天殊与素素比较特殊,于是晴儿便与叶嫣然商议,晴儿带天殊和天天,叶嫣然则带素素。 可此时释然听到叶嫣然要带素素,竟然死皮赖脸地要去加一个,还要插两人中间!要知道以释然的实力,连谢谦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最后还是谢谦拿出了一辆飞舟,让所有人同坐,才断了释然的念头。 正文 第二章 铸剑山庄 47.小叫花子 1 铸剑山庄,历史悠久,已有六千年光景,位于九天山脉东面末端,背靠铸剑山而建。铸剑山以前肯定不是叫这个名字,不过已经没人会在意。这座山可以算作一座宝山,特别是对于铸剑山庄来说,许多铸剑的矿石都可以在山中挖到。不过只经历百来年的挖掘,这单单一座矿源便已无法满足山庄的需求,而且作为铸剑山庄发源地一样的地方,他们在找到新矿源后就果断停止了对铸剑山的开采,改建为传说中的万剑冢。《天下录》的《地方志》中记载,万剑冢中随便一柄倒在地上的破铜烂铁在外面都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所以人们对那里可谓是趋之若鹜。可惜万剑冢从不随便对外开放,要不是铸剑山庄实力超群,可能早就被人群起而攻之了。 现在的铸剑山庄可以说是家大业大,以山庄为核心,经过几千年的建设,成就了如今面积十万倾的铸剑城。铸剑城由里及外被分为三个部分,最里面最核心的当然就是铸剑山庄,山庄外一层被称作内城,是给那些旁系同宗们居住,最外层就被称作外城,就是给普通人的。当然,无论是哪一层,都会有铸剑的地方,外城最多,多是普通的打铁铺;内城的数量就少了许多,不过质量却好了不知道多少,像田力的大虎这种精品就是出自这里;铸剑山庄里面只有一个,名曰剑炉,十年一开炉,开炉必出极品,天下人为之疯狂。 内外城中间有一道人工河作为最明显的分界线,只有东南西北四座大桥连通。每座桥上都还有人守卫,因此外城想入内城很困难。平常外城的人想入内城都需要有内城的人带着才能进去,有钱都不一定可以。而内城到外城则丝毫没有限制。没办法,有人就有阶级。不过好在近几代庄主都治家有方,极少出现那种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事情,所以虽然是外城,也是一片繁荣的景象。 特别是对第一次出远门的天殊、晴儿和素素他们三人来说,这里更是新奇。天殊和晴儿从小住求仙镇,求仙镇只是一个山脚下的小镇,而且也没有人去经营,跟这种城市比自然不在同一个档次上。素素就更不用说了,整个就是在山里长大的。 所以当各种小摊小贩,各种商店,各种商品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天殊倒还好,还保持着理性,可晴儿和素素就不同了,女人在逛街购物这种事情上的天分与毅力绝对可以甩男人好几十条街。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众人被她们两个拖着逛了起码有两个时辰。 在经过一家饭馆时,谢谦赶忙叫住众人,“走了这么久了,想必大家都累了,我们先上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 天天原本耷拉的脑袋顿时弹了起来。 “嗯,谢师兄这么一说,发现还真有点饿了。”天殊也是有点累得不行了。 听见天殊都这么说了,二女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异议。 众人迈步进去,店小二忙过来招呼,直接迎他们上二楼包厢。这么一帮气质非凡的主,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个生意有搞头。 推开窗户,晴儿伸了个懒腰,依旧兴奋地说着:“这里好热闹,好好玩!” 素素在一旁猛点头,略显憨态。 叶嫣然笑道:“铸剑城是还不错的,不过这里的东西还是以兵器和一些相关物品为主,不是很适合我们女孩子的。” “那哪里最适合?”素素迫不及待地问。 “呵呵,当然是大明城啊。”叶嫣然解释道,“大明城四季如春,又叫‘春城’,更好的是那里土壤肥沃,百花齐放,还有‘花都’的美誉。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在大明城不远处就是百花谷,百花谷中都是女子,所以大明城里女子的货品自然比其他地方多多了。” 晴儿接道:“嗯,那里一定会去到的!我和哥哥还要去趟百花谷的。” “这是为何?”谢谦好奇道。 “因为我娘出自百花谷啊。” 谢谦了然地点点头。 听到这里,释然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非常严肃地说道:“阿弥陀佛,没想到晴儿师妹与百花谷还有如此渊源,既然如此,事关重大,我提议我们现在马上就去!”说罢,身影一闪就跳出了窗外,坐他旁边的天殊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只留下一脸错愕。 谢谦拍拍他的肩,苦笑道:“慢慢会习惯的。” 这边,释然落地还未站稳,一个身影不偏不倚正好与他撞了个满怀。虽说他不是普通人,可如此突然的撞击还是使他向后猛退了一步。才定个身,那个身影已经一溜烟地狂奔而去。 刚想追,就远远听见有人叫喊:“抓住那个小叫花子!”紧接着一大帮子乱七八糟的人不知道从哪个胡同里就冒了出来。 经过释然时,他揪住其中一个大叔,问问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大叔摇摇头,一脸兴奋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就看他们追得很高兴的样子,于是我也参加了一下。全民健身,全民快乐嘛。” 释然一阵无语,换个中年妇女再问,妇女说道:“我也不清楚,这么多人抓一个人,那个叫花子肯定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你见过他做了什么吗?” “没有,这个哪里还要见啊,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释然又是一阵无语,这次换了个年轻小伙子,小伙子说道:“那个小叫花子偷了酒店汪掌柜的传家宝,中间被人发现,还心狠手辣地杀了人!” “你看见了?” “我…”年轻人一咬牙,脚一跺,狠狠地点了下头,“我亲眼所见!” 这几个神奇的答案让释然彻底放弃了再做询问的打算。身影一斜,便在人群中如此和谐地消失了。 某条脏乱的小巷子,废弃的木板突然动了下,一坨稻草慢慢从木板后门升了出来,稻草晃了两下,纷纷掉落,露出了一个非常破旧的小布帽,一颗乱糟糟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大花脸左看右看,观察了许久,在确定没人之后,整个人才出来。 如果刚刚那帮人中的头几个在这里,一定会马上扑上去,因为这就是他们要抓的小叫花子。 “呼!”小叫花子一边喘着大气,一边还整理那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还好现在天气冷,穿得多,要不就凭外面这件,肯定已经衣不蔽体了。 “哼!还想抓我,也不看看自己本事!”他抚了抚边上的小石墩,就当清理过了,一屁股坐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大油纸包,凑到鼻子上使劲地猛吸了两口气,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狠狠地吞了几口口水,直勾勾地盯了一会儿,又依依不舍地塞回了怀里。 “那是什么东西?” 小叫花子刚起身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前传来一个平静慈悲的声音,抬眼看去,是一个全身素白的身影,犹如一朵圣洁的白莲花在眼前绽放,虽然这个和尚长得有点像狐狸,可是他的笑容却似乎能够给人无穷的安慰,让人忘却悲伤,纵有万千心浪,也能一一抚平。 “你是谁?”小叫花子有点呆滞地看着释然。 “阿弥陀佛。”释然慢慢走近他,“施主刚刚撞了贫僧一下,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经释然这么一说,小叫花子才想起来,刚刚一路狂奔的时候是似乎撞到了个什么人,便不好意思道:“对……对不起,刚刚跑得太急没有注意……” 释然微笑着轻轻摇摇头,说道:“施主会错意了,小僧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抓你。” 小叫花子将头埋得很低,眼睛死死地盯着怀里,他咬了药嘴唇,就是没有开口。 释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他怀里的隆起处,将手平伸到他眼前,说道:“这里面是什么?”随着释话音,空空的手掌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油纸包。 小叫花子赶忙看向自己衣服里面,发现怀里已是空空荡荡。他抬头惊恐地看着释然,伸手想要将纸包抢回来,可是却又硬生生地停在半空。“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哀求道:“求大师把它还给我吧。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求你把它还给我。” 那个纸包落在释然手中后,他基本上就知道是什么了——里面也就最普通的烧鸡之类的吃食,看这大小,最多也就小半只。 “这是你偷的?”释然问道。 小叫花子点点头,眼里都是泪,看得释然十分不忍。 将纸包还给他,释然继续问道:“除了偷这点东西,有没有干别的什么?” 小叫花子摇摇头,说道:“没有,我拿了这只烧鸡之后转身就跑,谁知道跑出来的时候撞到了经过的汪掌柜,不小心撞掉了他手中的画,然后他就叫了很多人来抓我……是不是那画很值钱?” 释然看着他的眼睛,感受着他的情绪波动,确定他说的是实话,不过这也加深了心里的疑问:“就为了这点东西,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想不通这里的所以然,释然摇摇头,摆出一副庄严的样子说道:“佛曰:偷盗不好。施主为何不找份工作?” 小叫花子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大师有所不知,近一个月来,我一直卧病在床,全靠娘和妹妹,她们白天乞讨,晚上照顾我,终于让我康复了一些,可是她们却双双累倒了,我……”说到这里,他已泣不成声。 “唉……”释然毕竟是个从小在庙里长大的和尚,深深叹了口气,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快起来,小僧略懂医术,带我去看看吧,可能会有所帮助。” “真的?”小叫花子忙用手去抹泪水,本来就乱糟糟的脸这么一抹,更加“花里胡哨”,不过却也更加突出了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释然在他炙热地目光中,微笑着点点头。 小叫花子站起身,很快地将纸包重新塞回怀里,对释然恭敬地说道:“大师请跟我来。”说完,领着释然朝外面快步走去。 正文 48.小叫花子 2 突如其来的惊喜容易让人忘却一些事情,比如,有人正在被抓。 当小叫花子在街上一露面,就听见有人喊:“他在这儿呢!别让他跑了!” 还没有等小叫花子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他下意识地缩到了释然身后。 释然偏过头对他淡淡一笑,安慰道:“放心,有我呢。”说完,往前站了一步,对着人群问道:“汪老板可在此?”微微提起一点真气,让声音轻松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人群裂出一条道,走出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胖子。他朝释然拱了拱手,问道:“这位小师傅,不知道唤汪某来,所谓何事?” 释然行了个佛礼,说道:“阿弥陀佛,上天以慈悲为怀,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小施主拿的东西就由我代付了,望汪施主能够原谅他这一回。” 汪老板盯着小叫花子看了一会儿,一口回绝道:“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小师傅你这是助长歪风邪气啊!” 释然摇摇头,摆出那标志性的微笑,说道:“何为正?何为邪?难道他因生活所迫拿你一点吃食就是邪?而你赶尽杀绝就是正?施主何必如此嗔痴,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位小施主已经知错放下,为何汪施主你却还放不下?” 汪老板听着释然的话,脸上的肥肉僵了下来,冷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如一个叫花子了?”他的大肥手一挥,顿时从人群中跳出了几十个大汉,看这身手,没有一个是平凡之辈。大肥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秃驴,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大师,识相的赶快滚得远远的,这里没你什么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释然没有答话,只是直挺挺地站在小叫花子前面,脸上还是他那似乎永远不会变的淡淡的微笑。 汪老板被释然看得心里发毛,恶狠狠地说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了!”大肥手又是一挥,“上!死活不论!” 那几十个大汉如猎犬般扑了上去。 许多围观的群众都闭上了眼睛,似乎在他们眼前已经出现了抽筋扒皮等的地狱场景。可是他们错了,没有想象之中的哀嚎,等来的却是一声明明不响,却仿佛来自内心深处的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顿时,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人们才缓过来。那几十个大汉面面相觑,就是不敢再上前一步。光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够让他们不能自己,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了其中的差距有多大。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释然依然是刚刚那一副风清云淡,世外高人的样子。 汪老板的大胖身子微微有点颤抖,而且这已经是他很克制的结果。 此时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原来是大梵寺高僧,真是有失远迎。”话音未消,一道人影已经自空中稳稳落于地上。 只见那人身着一套青色劲装,左胸口用金丝绣着小小的一把榔头与一柄长剑交叉的图案,虽然身上没有夸张的腱子肉,却也看得出是非常结实的。再看他的面容,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可惜就是没什么特点,难以给人特别深刻的印象。 汪老板仿佛看见了一株救命稻草,飞快地跑到那人跟前,点头哈腰道:“公子,你可来了。小的已经尽力了。” 那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释然面前,拱手道:“在下段剑之,见过大师。”看着释然如此年轻的面孔,段剑之心中大骇,刚刚那一声佛号,功力之高已经远在他之上,本来他以为这应该是一个得道高僧,最起码也应该有点年纪,谁知眼前这位竟然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这让一向以“内城年轻第一人”自居的段剑之心里隐隐的不是滋味。 释然双手合十,回礼道:“小僧释然,见过施主。” 段剑之说道:“大师请见谅,此处本是我的管辖之地,刚才碰巧有点事离开了一下,所以……可否请大师将刚刚发生的事告知?” 释然点点头,事情大概的讲了一遍。 段剑之听完,冷冷地看着汪老板,问道:“事情是否如此?” 汪老板感觉到那目光中如看死人般的冰冷,吓得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答是。 段剑之抬手就朝汪老板的脑袋拍去,没有人怀疑这手掌落下去之后的结果是什么。可是它却停住了,硬生生被截停在半空。 “阿弥陀佛。”释然收回手,再次合十,说道,“生命诚可贵,汪老板就算是有错,也错不至死,段施主就算买小僧一分薄面,饶他性命吧。” 段剑之也收回了手掌,说道:“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真是大人有大量,既然大师都这么说了,那就饶了他这次吧。”斜眼看向底下那个瑟瑟发抖的胖子,对他喝道:“还不赶快过来向大师谢罪!” 汪老板跪着走到释然面前,一边“噹噹噹”磕着头,一边道歉。 释然摇摇头,“施主不必如此。” 段剑之冷哼一声,“好了,带着你的人回去。”又提高了声音,对周围的人群说道:“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看来平日里这个公子哥还是很有威信的,这么一句话就让刚刚还黑压压的街道很快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阿弥陀佛。”释然向段剑之行了个佛礼,说道:“谢谢施主为小僧解围。” “大师太客气了,”段剑之的人笑容显得谦逊又真诚,“在下对佛法很感兴趣,不知大师是否赏光去寒舍小坐,让在下可以有机会好好聆听梵音。” “段施主好意,小僧心领了,不过小僧今日来还有重要事情要做,不便久留,他日一定登门拜访。” 听释然这么说,段剑之也不好强留,又与释然寒暄几句,便要离去。在他转身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直躲在释然身后,深低着头的小叫花子,一丝异样的精光在他眼中非常内敛地一闪而逝,没有给外人任何一点异样的感觉。 感觉到段剑之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释然一边甩着胳膊,好像刚刚动嘴皮子是用手一样,一边说道:“好了,不要看戏了,都出来吧。” 小叫花子好奇地左看右看,可是明明什么都没有。正当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几道身影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在了他身边。 转眼看去,那是五个人,简直就是五道亮丽的风景——男子英俊挺拔,儒雅又不失阳刚;三名女子,各有特点,但是都可以称得上是天资绝色;还有一人,身着男装,可是却明明有着不逊色于三名女子的绝色容颜,“这个女扮男装有点失败。”小叫花子暗自在心里嘀咕。最后,还有一坨毛茸茸的大肉球从他们脚下挤出来,对着释然小吠了一句,似乎很不满的样子。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天殊一行。 “刚刚那个人什么来头?几句话就这么管用。”晴儿直接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姓段。”释然说道,“铸剑山庄,段家。不过他说他负责管理这块地方,就说明他应该是出自旁系。” 谢谦接过释然的话向晴儿以及天殊素素普及一些相关知识,道:“铸剑山庄由段氏家族创立,相传段氏的老祖宗是一个剑道的绝顶高手,却苦于没有一柄心仪的剑,于是他走遍大江南北,终于在铸剑山上收集完最后一样材料,并铸出了现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三的昊天神剑。因为神剑有灵,所以此后每任铸剑山庄庄主的产生都是由神剑选出的。” 晴儿兴奋地点点头,看来对这些故事传说还是很感兴趣的。 叶嫣然上去拉起她的小手,笑着说道:“小师妹你第一次下山,还有很多东西是不知道的呢。这个大陆上还有很多很多城市,大多数城市都有自己的规矩和特点,你多转转就会慢慢了解了。” “嗯。”晴儿对叶嫣然甜甜一笑,眼角余光看到天殊正看着小叫花子,她也下意识将目光移了过去。 小叫花子深深地低着脑袋,嘴里还模糊地念叨着些什么。 “小兄弟,你怎么了?”天殊问道。 “我……我……我不知道……头好痛……头好痛!”小叫花子蹲了下来,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瑟瑟发抖。 释然立即伸出一只手,放在小乞丐头顶,一丝丝柔和的黄光微微泛起。几个呼吸的功夫,小叫花子又恢复了原样。 “感觉好些了吗?”释然问道。 小叫花子站起来点点头,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释然道了一声佛号,“好了,小兄弟,快带我去看看你的母亲和妹妹吧。” 小叫花子点了点头,焦急的神情眨眼间就布满整张脸,领着释然朝城外走去。天殊他们既然都来了,自然也就跟了过去。 正文 49.小叫花子 3 有光的地方总会有阴影。再繁华的城市也有它见不得人的一面。而铸剑城的这一面,就在城外。 走过城门,就是半垃圾堆似的贫民窟。又往外走了十几分钟,穿过贫民窟,来到了一片小树林,在树林中七拐八拐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座残破的小庙前停了下来。 天天突然龇出了尖牙,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对着破庙发出阵阵低吼。 众人一惊,谢谦问道:“怎么了?” “里面有血的味道。”天殊皱着眉头回答道。 谢谦和释然不约而同的站到队伍的最前面,同时将心急如焚的小叫花子挡在身后。 “大家小心点。”谢谦低声提醒道。 “跟在我们身后。”释然的表情居然也有点严肃。 缓步进入破庙,这里其实还不算是特别残破,至少四面墙壁都还完好,尚可以挡个风遮个雨。还有个披着黄布的神台,只是上面的神相早就不知所踪,地上已经灭透了的火堆说明这里曾有人住过。 可是现在人呢? 小叫花子指了指神台,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谢谦与释然同时以雷霆之势扑了过去,随之而来的是神台后面的一声尖叫。 “怎么了?”叶嫣然领着众人跑了过去。 “娘,小妹,你们没事吧?”小叫花子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母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你们不要怕,这几位都是好人,是来给你们看病的。” “可……可我们没有钱……”那个妇人很瘦,脸色蜡黄,看起来已经有些苍老,手里攥着一块布头,隐隐地露出一丝丝鲜红。怀里的小女孩大约十来岁,也是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样子。 释然打了一声佛号,脸上的笑容如阳光普照,“施主请放心,佛门弟子为的是行善修行,若收取钱财,反而会坏了功德。” 妇人看向小叫花子,“大妹,这......” 释然他们听到这称呼,都不由地偷偷瞄向小叫花子,发现小叫花子的五官其实很是精致,只是脸上太脏,加上被头发遮挡,才让人有点不辨雄雌。不过更主要的一点,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都拿了天殊来做标准。 小叫花子并没有发觉这些眼神,脸上努力挤出笑容,蹲下去握住妇人的手,宽慰道:“娘,不要担心,这几位大侠都是好人,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块布头上,心中着急,转过头对释然哀求道:“求大师赶快救救我娘和小妹。” 释然点点头,请开了小叫花子,伸出两只手,放到妇人与小孩子的手腕上,为他们同时诊脉。 过了一会儿,释然收回了双手,边上小叫花子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了,大师?” 释然微微一笑,说道:“施主请放心,她们主要是由于饥饿所至,再加上劳累,才导致身体虚弱。只要好好休养一阵就能康复。”他这边说着,一只手弯到背后,对着天殊,大拇指在并拢的食指和中指上来回摩擦。 看到天殊一脸的茫然,叶嫣然笑着小声提醒道:“钱。” “哼,他在前面做好人,却要花我们的钱。”天殊虽然嘴里嘀咕着,手却也不停下,取出一大块银子,根据谢谦告诉他的那些关于民间的信息,估摸着应该够她们生活大半年的了,然后塞到释然手中。 释然面不改色地将这块银子递了过去,说道:“拿着,等下我再给你开张方子,你去抓点药,剩下的就给大娘她们买点吃的,补补身子。” “不不不,这不行,大师过来给我们看病,本来应该是我给你钱才是,怎么能再收你的钱……”小叫花子推辞道。 “阿弥陀佛。”释然保持着淡然的笑容,“正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姑娘既然已经送我一件功德,为何不让我把这件功德做到底呢?而且你也应该替大娘和小妹考虑一下。” 小叫花子看了眼身边的两人,伸手接过银子,然后猛然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大师真是菩萨在世,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释然忙将其扶起,说道:“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这时,谢谦走了过来,说道:“要不这样吧,姑娘,你和你的家人就暂时和我们一起好了。我们在城中租了一个小院子,需要人帮忙打理,姑娘是否有意?” 小叫花子感激地点点头,小声地说着谢谢。 最好的善事就是让别人接受了你的帮助,又不要有心理负担。 “姐姐,什么东西这么香?”本来卷缩在妇人怀里的小女孩看到眼前这几个人似乎都不是坏人的样子,也慢慢地放开了点性子。 小叫花子呵呵地笑道:“就你鼻子最灵。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回来。”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那个满是油渍的纸包,递了过去,“不要都吃了,留下些给娘。” 小女孩顾不上回答,一把抓过来,随便扒了两下纸,就一口咬下,也不管嘴里有多少纸屑,大口大口地咀嚼了起来,鼓着腮帮子,一直嘟囔着:“好吃好吃。” 妇人枯黄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疼爱地抚摸着小女孩的头,说道:“不要急,慢慢吃,都是你的。” 晴儿看得心中不是滋味,说道:“好了,那我们走吧,去到城里我给你们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素素用力地点着头,大大的眼睛中早已湿润一片。 众人说定,便起身离开,天天在神台那里又绕了两圈,疑惑地四处打量着,直到听到天殊地叫唤,才悻悻地离开。 回到城里时,太阳已经开始下山。 说实话,这院子还真不算小,光房间就有十来间,给他们这么多人住绰绰有余。 天殊心中疑惑:“根本就没有人去找啊,怎么就突然多出了住得地方?” 叶嫣然看见天殊那傻愣的样子,不由地笑了出来,走到他身边,解释道:“天下所有门派都有内外之分,外门就是主要负责一些世俗之事。我们天剑派身为天下第一大派,要是在这么重要的城里连个驻地都没有,那也太浪得虚名了吧。要知道我们每年都要从这里购买大量剑器的。” 天殊想想也是,门派内弟子众多,懂得铸剑之术的人却很少,而且还都是师傅级别的,平日里修炼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时间铸剑。而且高手都有高手的架子,哪里还会放下身段去打造那些普通的剑,一般也就像秦广这样的,费尽心血铸个一把出来给自己用用。 谢谦仿佛一个好客的主人,说道:“好了,大家先自己去找个喜欢的房间吧。收拾下,等下我们出去吃饭。”他把目光转向叶嫣然,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你们几个女子就多辛苦辛苦,帮大妹她们整理下。”(回来的路上,谢谦询问小叫花子的名字,却得知,她是重伤被救,醒来时已失去全部记忆,于是救的那个乞丐妇人就照着自己女儿的称呼来管她叫大妹。) 众人散去,谢谦似乎是很随意地在院子中踱步,左右欣赏着风景,他的神识却已小心翼翼地张开,在确认所有人都回了各自房间后,一阵冷风吹过,原本的大活人已然消失,仿佛刚刚的那个身影只是个幻觉。 约莫半个时辰,清洗完的人陆陆续续从房间出来。 天殊与释然身为男子,洗澡的速度自然比较快,早早的就在外面聊天了。 关于洗澡,除了女人这种生物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她们到底在干什么,仿佛里面有着某种致命的牵扯力,紧紧地束缚着她们。 首先挣脱这种束缚的女人是那个妇人和她的小孩,应该是太过突然的原因,这里并没有准备她们的衣服,所以她们还是穿着原来的脏衣服,不过洗漱干净后,妇人虽然算不上很漂亮,但是整个人的感觉已经好了不少。身边的小女孩一直怯生生的躲在后面,虽然营养不良让她少了许多本该有的生气,但是还好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珠子中还闪烁着对陌生世界的新奇。 接下来是这几个本来就已经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大美女了,虽然是冬天,可是她们的衣服还是与夏装一样,原因有二,一是修真者本身有能力驱寒,二就是这些修真者的衣服,本身就是特殊制作,驱寒避热是起码的。所以,可想而知这是一道多么美丽的风景线:叶嫣然还是一袭白裳,素丽脱俗;晴儿也还是一身淡淡的鲜绿,生动典雅;素素却是换了一套粉红的衣服,俏皮可爱。 天殊和释然都不自觉地停止了聊天,视线已经被劳劳地抓了过去。不过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三人。 最重要的角色总是在最后出场。鲜黄色的身影看起来还有些羞涩,褪去原本那件破烂棉袄,换上了这件薄薄的宫装,玲珑的曲线毕露,完美诠释了何为婀娜多姿。在这些毫无遮掩修饰地目光中,大妹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绯红已然在肆无忌惮地扩散。 “呵呵,姑娘好漂亮啊。”谢谦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店小二,左手提着一个大食盒,右手还提了一小坛子酒。“东西放着吧,没你事了。”随手递给店小二几个碎银子,将其打发走。“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外面的店都客满了,所以就只好拿回来吃了。” 对于这点小事,众人自然不会有意见,唯一有话说的可能就是天天了,吃惯了朱环的料理,它现在最次也只接受天殊做的东西,其他的东西在它吃起来就跟咽药似的,还好它不会说人话,否则肯定已经破口大骂了。 在进到铸剑城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件事,搞得大家有点疲惫,吃完晚餐,似乎所有人都没有什么精力再出去玩了,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早早回房间休息。 正文 50.山庄之变 第二日,谢谦让释然留在住的地方办点事,自己则领着天殊、叶嫣然、晴儿、素素这一行人去拜见这座城的主人。本来天殊想把天天也叫去的,可是谁知它竟然在那里装死!无法,只好做罢。 来到内外城连通的大桥前,很自然的被守卫拦住。 “站住!有没有令牌?”由于这些守卫平常面对的都只是普通人(真正高手都是用飞的),所以实力很弱,就比一般的练武人士稍微强那么点,因此当他们面对眼前这几个气质非凡的人的时候,没有以往的趾高气扬,但是眼睛还是不自觉地被那几个绝色女子所掳获。 叶嫣然拿出一个黑中泛着金光的令牌,看起来似铁非铁的,一面雕着一柄剑,另一面雕着一个榔头。 看到这面令牌,几个守卫马上换成了一脸恭敬,惶恐道:“大人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叶嫣然淡淡一笑,留下两个字“无妨”,便如梦中人物一般离去,让几个守卫许久之后都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真是梦。 让天殊意外的是,想不到凭借着这块小牌牌竟然可以一路无阻的来到铸剑山庄前。 谢谦走上前,对着门卫温和地笑道:“请代为禀告段庄主,就说天剑门谢谦,叶嫣然求见。”随之叶嫣然递上那个令牌。 铸剑山庄身为铸剑城最核心的地方,没有得到传唤的,连旁族都不得随意进入。这里就算只是门卫,对外面两层来说也已经是个了不起的高位了,不过当他们看到这块令牌时,所做的动作表情却都是和前面的人一样。 这时,一个老者远远的从山庄内快步朝他们走来。虽然他穿的也是下人服装,可是材质做工什么的明显比其他的要高级许多。 “是叶小姐吗?”老者的声音很苍老,身型伛偻,好在脸色还算红润,脚步也还稳当。 叶嫣然走出一步,笑着迎向老者,亲切地叫道:“段老!看到您老还是这么硬朗,真是高兴。您不在里面休息,出来干嘛?” 段老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马上回答,看了看叶嫣然身后的这几个人,道:“叶小姐和众小友远道而来,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在叶嫣然的引荐下,双方都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这位老者是整个铸剑山庄内的管家,而且是从上代家主就开始的管家,在山庄内可谓是德高望重,连当代家主都要尊称一声“段叔”。要知道这声“段叔”和叶嫣然叫的“段老”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后者只是单纯的尊称,而前者是包含了辈分在里面。 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大路上,天殊抬着头,像个乡巴佬一样的四处打量着。说实话,山庄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要小一些,也朴实一些,比起天剑派的华丽程度来都似乎弱了一个档次,而且也没有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剑炉。 叶嫣然也四处看了看,不过她的感受和天殊明显是不一样的,“段老,今天山庄里怎么感觉特别安静?” 段老的身形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转过头没有对她解释什么,只是赞叹了句“小姐还是这样观察细微啊。”说完就再次领着众人往里走。 天殊忍不住问道:“师姐,你和铸剑山庄是不是很有渊源?” “渊源还算不上吧。”叶嫣然解释道,“五年前,我与几个师姐妹下山历练的时候,机缘巧合下结识了铸剑山庄的少庄主段云,当时他正好带着一些人在外执行任务,由于当时目标一致,就结伴同行了。我们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朋友了。” “肯定不只这么简单。那个段云,肯定对叶师姐图谋不轨,要不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与一帮陌生人搭伙。”天殊暗自在心里嘀咕。 素素羡慕地问道:“谢大哥,叶姐姐,你们肯定去过很多地方吧?给我讲一些吧。” 看着素素期许的目光,谢谦笑道:“那就先告诉你些一般人不知道的。大陆无尽,九天山以西有庞大的森林,再过去是无边无际的死亡沙漠,没人知道沙漠那边是什么。还有在大陆最北端的极北冰域,最南端的南蛮十万大山,东边的荒芜森林,以及大陆外那个听说比大陆还要大很多很多的大海。” “这些我都知道啊。”晴儿接嘴道。 “所以你不是一般人呀。”谢谦笑眯眯的样子说实话确实很迷人。 众人边走边聊,随着段老一路走,来到了一个房间。竟然不是客厅!几个人的声音很快就收住了。 “几位真是不巧,庄主近期都不在山庄内。”段老开门见山地说道。 见这位老者凝重的面色,叶嫣然不由地问道:“段老,发生什么事了吗?” 段老的双眼混浊,还透露着丝丝疲惫,对着他们伸了伸手,示意到家都坐下,自己也在叶嫣然的搀扶下坐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叶小姐不知道也正常,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一直就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段老把话说下去,“事情源自一年前,少爷外出游历归来。以往少爷回来后会一直待在山庄中,很少外出。可是那次回来后,少爷变了,三不五时的往外跑。老爷也觉得很奇怪,后经调查发现,原来少爷在路上救了一个叫小九的少女,把她安置在外城,常常跑出去就是为了与那个少女幽会。对此老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少爷也不小了。就这样过了半年,半年前的一个晚上,少爷的魂牌突然‘噼里啪啦’地布满了裂缝。当老爷赶到那女子那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那女子早已经不见,只剩下气若游丝,昏迷不醒的少爷。后来,经过老爷的一位朋友检察,发现少爷三魂七魄中少了一魂一魄。再根据前几天的情况,老爷断定少爷肯定是中狐妖的‘摄魂大*法’。” “狐妖?这世上真的有妖?”晴儿忍不住问道。从小到大,“妖”这个字她只在书上看到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东西,她一直无法想象,自己家的树突然走起路来会是什么样子。 谢歉像看着小朋友一样的看着晴儿,笑道:“我们人可以修仙,其他生灵为什么不可以修妖呢?” 谢谦的话让天殊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了那个胖胖的身影,“不知道天天能不能修妖?他修成人形会不会还是那样胖乎乎的啊?”想到这里,心情都莫名的好了起来。 晴儿想想似乎也对,刚想开口再问几个问题,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却先听到了叶嫣然对段老说道:“段老,恕我冒昧。以嫣然对云公子的认识,云公子刚正不阿,心性坚定,绝不是贪恋美色之人,怎么会......” 段老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那狐妖我曾见过一面,当时连老朽都为之震惊,不是因为其美貌,而是因为她......”段老目光复杂地看了叶嫣然一眼,“她和姑娘你,起码有八分相似。” 天殊听见这个话,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却闻一声轻叹,叶嫣然自言自语道:“何必呢......”目光转回,对着段老征询道:“我们可以见见云公子吗?” 段老看了眼众人,沉吟片刻,点点头,“跟我来吧。” 在段老地带领下,众人绕了许多小道,来到一个洞府前,“这里是历代庄主闭关的地方。”看到天殊他们眼中的疑惑,段老解释道:“少爷现在的状况很不好,而庄主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让少爷一直待在普通的地方,时间久了难保身子会出现什么问题,所以就移到了这里,毕竟这里是整个山庄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了。”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凄凉,“诸位,请随我进来。里面有机关,所以请跟着我的脚步。” 山洞内壁上镶嵌着许多夜光石,将这里照得清清楚楚。夜光石是宝石的一中,在凡人中算是很名贵的,不过对于他们修仙者来说却是只一种不错的铸剑材料,因此大量的夜光石出现在这里也是见怪不怪的了。 一路上,细心的谢谦发现了不下十处的机关,而且他料定,这里的机关肯定远远超过这个数量。向前行进了约一刻钟的样子,他们来到了一间石室,非常简陋的石室,除了一张石床什么都没有。石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里面笔直地静静地躺着一名男子,若不是还能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真会以为这只是一具尸体。 想必他就是段云了。 几人走到床前,注视着眼前的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直挺的鼻梁,如剑般的浓眉,就是如此静静地躺着,都可以感觉到一股英武之气。 这样一名男子,在本该他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年纪,却只能如烂木头一般的一动不动躺在这里,而且很可能以后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叫人如何不叹息! “唉??”段老出声打破了这良久的沉默,缓缓地说道:“少爷是我一手抱大的。记得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骑在我脖子上,你们猜怎么着,他竟然尿了,湿了我一脖子。” 自顾自地轻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再后来,记得那年少爷才十岁,就已经练出了裂天剑气,也就是相当于你们的人境第五层,不过由于这家传功法的特殊性,使其修炼难度超过你们的两倍不止。所以少爷可是被视为近百年里铸剑山庄的第一天才!” 段老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骄傲之情。“十二岁那年,夫人因病过世,少爷躲在房中哭了一夜,我们都很担心,可是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少爷变了,变得成熟了,他就这样一夜之间长大了??” 段老缓缓地回忆着,缓缓地述说着,仿佛全世界都是他地听众,又仿佛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老人的泪水有点浑浊,那是充满了太多的回忆与情感,历练与沧桑! 说着说着,石室内又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了老人心痛的啜泣。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段老终于平复了下来,对着众人抱歉道:“真是抱歉,让几位看笑话了。老了老了,真是不中用了啊。” “快别这么说,段老真性情,让我等小辈感受至深。”谢谦对段老躬身行礼道。 段老叹了口气,眼神中恢复了清明,说道:“少爷的事我们一直对外宣称是练功出了点岔子,老爷正在闭关帮少爷恢复,所以希望各位出去后对这件事保密。” 众人点头应允,不过却也有疑惑在心头:“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广招天下能人异士,解决的可能性大一些?” 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段老无奈地说道:“老爷已经请了高人看过,得出的唯一结论,就只有寻回那丢失的一魂一魄。所以老爷便带了所有得力的弟子一起寻狐妖去了。可是老爷不曾想到,人心叵测啊!” 说到这里,段老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关于铸剑山庄的规矩我想你们也都有所了解,神剑定庄主,理论上来说所有段氏子弟都有机会,而且最初几代庄主也确实证明了这点。不过自上上代庄主起,已经连续三代出自同一家了。本来以少爷的资质表现,连续四代基本上已成定局。四世庄主,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盛况!当然这肯定也是许多人不想看到的情景。如今出的这事,正好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您是怕有人会从中作梗?”天殊担忧道。 “从中作梗倒是不怕,想来他们还不敢直接面对老爷。怕的是……”段老又不住地看了看躺着一动不动的段云,面容凄苦。 “你是说他们会对段云不利?他们怎么敢!”叶嫣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段老的声音突然高亢了起来,悲愤地说道:“有什么不敢的!虽说此事已经做了保密*处理,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已经开始行动,小姐都失踪了一个多月了!” 正文 51.山庄之变 2 “小姐?” “是的,”段老看着叶嫣然,缓了缓,解释道,“小姐是三年前才来到庄子的,至于小姐的身世,恕老朽无法多言。” “那小姐失踪一个月是怎么回事?”谢谦问道。 “哎!都是老朽的失职啊!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的一天午餐时间,我到小姐房前叫她吃饭,谁知叫了许久都无人应答。推门进去,里面却是空无一人。当时我就急了,小姐这三年来是极少极少出门的!我竟然会让小姐在自己的房间里消失了,真是越老越糊涂啊!”说着说着,段老突然朝叶嫣然跪了下来,“请叶小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帮老朽。只要小姐可以平安回来,就是将老朽这条老命舍去都在所不惜!” 叶嫣然忙上前扶起段老,“段老无须如此,现在这种情况,就是您老不提,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谢谦将目光落在了石床上的段云,不由地再次叹气,问道:“段老在小姐失踪后可有马上派人查找?” 段老点点头:“当夜我就派人了。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毫无线索。而且也已将庄内的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了庄主,庄主应该不日便会赶回。” “嗯……”谢谦皱着眉头,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以目前的情况看,首先,有一点可以猜到,段云公子的事肯定已经被他们察觉,而且很可能知道段云公子现在就在这个山洞,这个就是他们等待的机会。而段小姐失踪的事,应该是一种试探。如果她真的是被人挟持,那就说明他们还有一些不确定,不确定庄主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庄内,在这个洞内。要是让他们确定了庄主不在,我想他们肯定还会有更大的动作。”谢谦轻轻地移开视线,不忍直视老人。 “难道小姐也有生命危险?”段老的声音抖得厉害。 “段老不要担心。”谢谦安抚道,“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他们还不会这么做。如果我是凶手,有个人质在手,最后就算失败,也可能救自己一命。” “那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是否做好准备了?”天殊问道。 “看是否有人来刺杀段云公子。” “我有点想不明白,”晴儿不解道,“就算让他们得手了又能怎么样,他们就不怕暴露?只要庄主还在,失败后的结果他们承受的了吗?” “嗯,这点我也想不明白。”谢谦说道,“说句不好听的,以庄主的年纪完全可以再要一个子嗣,谁能确定就不是下一个天才呢?用这么大的风险去换一个可能性,这事儿只有疯子才做得出来。段公子的事情可以算是一个契机,可是却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契机。”思考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谢谦揉揉眉心,决定还是先处理眼前的情况,便问向段老:“段老,您觉得有哪几位比较可能是主谋?” 段老摇摇头,无力地说道:“我已经不管山庄的事很多年了。而且山庄这么多年来一直运转得非常良好,也根本没有听庄主说起过有谁有什么问题的。所以老爷这次才带了所有能用上的人,导致庄内力量空虚。” 谢谦宽慰道:“段老不用太过担忧,我们会尽力帮忙的。”说完,转过眼,微笑着对天殊他们问道:“你们没有意见吧?” “一切听师兄的。”天殊的话自然也代表了两女。 “好,那我们现在就来分工一下好了。”谢谦说道,“现在我们有两件事要做——保护和找人。我想,保护段公子的事就由嫣然来好了。” 叶嫣然迎着他的目光,感激地点点头。 “我回去会告诉释然,让他随时支援你。其他人就跟我一起找人好了,毕竟大海捞针还是要人多比较有效。”谢谦转问向段老,“段老,段小姐可有什么特征?” “小姐的脖子后面有块水滴状的胎记,也正是因此,小姐取名水若。” 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众人离洞。 段老出洞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声地吩咐下去,庄主与天剑派贵客有要事相商,叶嫣然小姐暂住庄内,让人整理客房。 通往大门的路上。 天殊突然停住了脚步,呆呆地望向铸剑山庄后面的铸剑山。 “公子,你怎么了?”一直紧跟在身后的素素最先察觉到了天殊的不对劲,出声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然而,似乎素素的声音根本不存在一般,目光的那头仿佛有一支看不见的手,将天殊的整个灵魂扯了过去。 “哥?”“小师弟?”…… 大家唤了约莫一分钟,天殊才有了点回应。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点点——他将目光收了回来,可是空洞的眼神告诉大家,他并没有把魂也收回来。 “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求你回句话啊!”晴儿焦急万分。 就在此时,天殊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捏了一下,猛地一收缩,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同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众人大惊。素素和晴儿两人顾不上血渍,一人一边,及时扶住了天殊,搀他慢慢坐下。晴儿立刻将木系真气送入他的体内。 半盏茶后,天殊的脸色开始好转。不一会儿,天殊再次睁开眼睛,眼神中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迎着所有人担忧的目光,天殊疑惑道:“大家这是在干什么啊?” “这也是我们想问你的问题。”叶嫣然蹲到他眼前,仔细检查着他的情况,“你感觉下,可有任何不适?” “没有,我感觉很好。我刚刚怎么了吗?” “公子刚刚好像着了魔了,一直看着那边,怎么叫都不理人。”素素指着后面的山说道。 “那里……”天殊抬眼看去,貌似在回忆,仿佛自言自语似得说道,“那里刚刚给我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可是说不清。” 众人的眼睛都被天殊的话带去了那边,注视了半会儿,可是包括天殊在内的所有人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 “可能是我昨晚睡得不好,出现幻觉了吧……”天殊不好意思地说道,“害大家担心了。” 晴儿忍不住敲了他一脑袋瓜子:“我还没有听说过睡不好会吐血的!” “可是……可是我现在觉得很好啊,连一点虚弱的感觉都没有。相反的,我倒是感觉现在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可以一蹦三尺高呢。” “小兄弟,你真的没事吗?要不你也在庄内先住几天吧?”段老担忧道。 “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知道么?”谢谦在一旁认真地说道。 “真的没事,不信问嫣然师姐。” 叶嫣然站起身,一脸疑惑地说道:“真是奇怪了,体内体外完全正常,而且正如他所说的,不仅正常,还充满了活力。可是这样子怎么会吐血呢?” 天殊也站了起来,一边拍着屁股,一边说道:“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我的身体本来就比较特殊的,所以才不适合本门功法啊。” 感受着大家的关心,天殊直起身子,阳光恰好斜射下来,撒在他的脸上,照出半边淡淡的阴影,仿佛雨后的空气般清新,一抹笑容绽放,又折射出十足的妩媚,真叫人雌雄莫辨,“好了,大家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就算是因为你们,我也不会有事的。” 有段老地带领,不一会儿便到了大门口。 谢谦恭敬地朝段老作揖道:“段老请回吧,我等过几天再来拜会。” “谢谢诸位了。” 翩翩转身,正要离去,一缕轻音传到谢谦耳畔——“谢谢。” 脚步微顿,转过头,露出半张完美的侧脸,对着叶嫣然微微一笑,没有话语。亦无须话语。 “公子。”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素素很小声地唤了一声天殊。 天殊笑笑地问道:“怎么啦?” “素素有些事想不明白……” “嗯,说来听听。” “这个铸剑山庄里是不是都是一家人?” 天殊想了下,点点头。 “那为什么还要杀来杀去?有家人多好啊!” 天殊看着素素纯净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不让这颗剔透的心生出杂质。 “因为.。”谢谦的声音在他们耳旁轻轻响起。 温柔的声音掩盖不了话中的寒意,就像是再多情的理想也抵不过这无情的现实。 正文 52.黑美人 谈话间,一行人很快便出了内城。 外城虽然地位不比内城,可是论热闹程度,内城却是拍马也赶不上。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让众人心里的沉重稍稍卸去了一些。 “前面好多人啊,不知道有什么热闹?”晴儿看到不远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小女孩儿的心性不由大起,“走,我们去看看。”拉起天殊和素素的手便跑了过去。 眼前这些普通人怎么阻碍得了天殊这帮人前进的步伐,只是微微地运了一点点气,便将身边的拥挤轻柔弹开,很容易便到了前排。 刚挤到稍微里面点的时候,就有一道刺眼的光束经过反射,直冲众人的眼球!这里面不是别人,赫然是释然!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对面。对面站着一位极度惹眼的女子,古铜色的皮肤,黑中偏紫的短发,连瞳孔的颜色都较一般人淡上许多,呈现出一种明亮的棕色。最为惹火的是她的穿着——一件不知道什么动物毛皮做的上衣,仅仅遮在胸前,而且不知道是衣料太少还是她的双峰太丰满,还有大半个露在外面,好像随时都会呼之欲出;下身也与上面保持了统一的着装风格,一件动物毛皮做的超短裤,配一双精致的草鞋。女子并不高大,似乎比一般女子还要小上一点,不过她那紧实修长的美腿,加上平实甚至还有一点点恰当好处小腹肌的腰腹,整个身形的比例简直完美如雕塑。 天殊哪里看过这种火辣的场景,而且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顿时就觉口干舌燥,脸上一片绯红。还好此时是背对晴儿与素素的,要不她们可能还会以为天殊是不是刚刚的毛病又要犯了! 此时,谢谦淡淡的声音恰时地响起:“是万兽阁的人。” “万兽阁?”晴儿与素素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对,就是以圈养灵宠闻名天下的那个万兽阁。”谢谦知道这几个人还是第一次下山,就耐心地解释道,“万兽阁位于南蛮十万大山与中土的交界处,他们与我们中土之人有较大差异,我们中土之人一般都称其为‘南人’。不过万兽阁和铸剑山庄一样,中立于正邪两道之间。如果说铸剑山庄为天下铸就兵器,那万兽阁就是为天下提供强大的灵宠。灵宠和剑一样,对于我们修真者来说都是修真路上强大的助力。灵宠分两种,灵兽和妖兽,简单点说,灵兽是灵性超出同类的动物,妖兽就是已经修炼成妖的灵兽。要知道,一般的妖都是很强大的,所以如果在与人比斗中能有一只妖兽相助,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那这些灵兽哪里来?”晴儿问道。 “圈养,或者捕捉。” 听到这里,素素这个脸上总是挂着甜美月牙的女子,竟是满脸不悦,恶狠狠地说道:“那个什么万兽阁的,真是讨厌之极!” 众人都感受到了素素的怒气,这货真价实的怒气让大家都感觉有点惊讶。天殊认识素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发火。 正当天殊想要开口劝解素素的时候,却听见那个狐狸和尚的声音响起:“施主,小僧已经说过了,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只能做我自己的主,如果你要我,小僧可以分文不要就跟你走!” “呸!我要个臭和尚干什么!那叫个可以做主的出来!”那个黑美人说话还真是豪放。 “好吧好吧。”释然竟然真的扯着嗓子叫道,“做主的!做主的!再不出来,你兄弟就要被人带走啦!” 天殊又往前挪了挪,才发现,原来大妹也在,最最神奇的是,天天居然也出现在这里!当看到天天时,天殊立马就听懂了释然说的话。 轻轻分开挡在前面的人群,天殊径直走到天天前面,将天天挡在身后,对那女子礼貌而又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位姑娘,天天对于在下来说乃是手足,所以无论姑娘给出什么条件,都恕难从命。” 那女子盯着天殊打量半天,嘴里才幽幽飘出一句:“你是男的?” 天殊一阵郁闷,无奈地点点头。 “哟!”女子脸上突然多出了某种笑容,“那出个条件,你和你的狼都跟我走。或者,狼我也不要了,就你跟我走好了。” 素素一听可就急了,冲出来说道:“你想得美,公子才不会跟你这样可恶的人走呢!” 晴儿也在一旁应和。 天殊止住旁边两女,说道:“姑娘说笑了。”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两名男子,一个年轻一个中年,年轻人高大魁梧,中年人与之比较起来就明显瘦小了许多,不过这只是因为有对比的缘故,若是与普通人比起来,还是不弱分毫的。虽然他们都穿着长衫,可是任谁一看,都能看出这两人绝非本族。两名男子走到那女子身旁,三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名中年男子取出一套女式的衣服递给女子。 女子拿着衣服,对天殊装可怜道:“这位小帅哥,能不能借你个地方给我换衣服啊?你也不想我一个女孩子家在大街上换衣服吧?” 没有聋没有瞎的人都看得出来,这绝对是别有居心!可是那又能怎么样!总是会有人心甘情愿地上钩。 在天殊还没有开口前,一个声音已经迫不及待地接道:“好啊好啊,求之不得,姑娘请随小僧来。”说完,也不管素素他们什么反应,领着那三个人就直奔院子。 天殊看了看谢谦。谢谦苦笑着摇摇头,说道:“释然就是这样子,你们再跟他多相处几天就习惯了。”而后对天殊继续劝解道:“就让他们去吧,无妨的,反正在我们的任务中有一项就是与万兽阁打好关系。所以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收尾,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要知道,如果他们不肯放过天天的话,我们双方可能就要大打出手了。” 天殊看着谢谦那满脸的坚定,真诚地说了句“谢谢”。他知道,以谢谦的聪明智慧,不会意识不到,如果双方动起手来,对接下来的任务肯定是百害而无一利,可他却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天殊! 说实话,虽然天殊从来没有对自己承认过,然而那一点在心底角落深埋着的阴暗,却并不会因为无视就真的消失——那一丝丝或是怨恨,或是嫉妒,或是二者皆有,亦或是有更多复杂的情绪。而且在现在这么多伙伴中,谢谦是最晚与天殊接触,也是接触最少的。 所以当听到谢谦的话时,天殊心里的阴云也在不知不觉中都散去。 跟在释然他们后面往回走,路上大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事情后半部和天殊推测的差不多,完整的是这样的: 大妹为她母亲出来抓药,释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和美女独处的机会,天天就比较神奇了,不知道是无端的正义感作祟还是真的有点吃撑了,硬是挤到了释然和大妹的中间。为此,释然狠不得马上找个没人的角落去和天天一绝生死!后来就碰到了万兽阁的人,以天天的灵性,在万兽阁人眼中,那就是至宝!还好释然虽然表面上很想把天天揉成一块肉饼,但是内里还是对它有一份交情的,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释然和天天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就是再怎么样也不会轮到外人。所以释然便一口拒绝了。对方不死心,然后就在那里纠缠了起来。最后天殊他们来了,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 此事暂时揭过,这两个的“人民内部矛盾”又可以爆发了。 只听见释然在前面对着那个黑美人不停地打着天天的小报告,最基本款的就是什么“好吃懒做”之类的,说到最后竟然还有什么“两只眼睛不一样大”、“屁股里面有痔疮”等的这种.裸地人身攻击,不,应该是狼身攻击! 天天实在听不下去了,脾气再好的胖子也有发飙的时候。只见它后腿一蹬,一个加速就向前射了出去。 释然本来还在津津有味地喷着口水,可是背后突然受到了一下极沉的重击,整个人飞出去好几米,然后脸朝下地扑倒在街面上,由于惯性的作用,还向前滑了几米。 释然“噌”得一下弹起身来,一道冷冽的目光直逼过去。天天哪里还有闲心去迎接那道目光,撞倒释然之后完全不作停顿地撒开丫子狂奔而去。释然恨得是那个牙痒痒啊,也不管身边的黑美人怎么看了,直接化作一道光影,朝天天的方向射去。 黑美人把刚刚的一切都看着眼里,不由地赞叹道:“这狼的灵性真是百年不遇!” “呵呵,承蒙姑娘如此夸奖,我替天天道谢了。”后面的天殊一行人已经跟了上来。 谢谦从三人的站位上,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以这位女子为首,因为那两名男子都是站着其身后,而且态度恭敬。他朝黑美人抱拳,礼貌地问道:“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黑美人微微一笑,调侃道:“我听说你们这里的人在问别人姓名前,要先自报家门才是礼貌啊。难道是我道听途说了?” “呵呵,倒是我唐突佳人了。”谢谦回以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在下九天山谢谦。” “哟,原来是天剑派门下弟子,难怪气宇轩昂,如此非凡。”她的眼波流转,看向天殊,笑眯眯地问道,“我美丽的小弟弟,你叫什么啊?” 天殊毕竟不如谢谦来得有历练,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看,这张小脸不由自主地就是一片火辣辣的。“我……我叫天殊。”虽然努力地尝试着让自己正常一点,可是这个结果显然是失败的。 看见天殊这个样子,黑美人咯咯直笑。 旁边的晴儿和素素当然不干了,同时迈出一步,来到天殊身前,挡住对面的视线。晴儿没好气地说道:“我叫晴儿,她叫素素,轮到你了。” 听到晴儿的语气,黑美人身后的年轻男子便一副要跳出来杀人的样子,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黑美人喝阻了下来。她转回头,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似乎丝毫不介意,“嘿嘿,小妹妹好年轻,也好浮躁哦。你们叫我古伊娜就好啦。” 侧身让出身后两人,“他们是我的保镖。”先介绍中年男子,“这位是石叔。”石叔笑容温和地朝大家打招呼。再来就是年轻男子,“他叫阿松。”阿松明显还在为刚刚的事生气,也不多做表情,忿忿地朝众人“嗯”了一声。 也不管阿松,古伊娜继续说道:“想来你们肯定已经知道我来自哪里,那我就不多费口舌重复了啊。” 谢谦呵呵一笑,走到众人前面,对古伊娜说道:“姑娘来者是客,就让在下斗胆做个地主吧。请跟我来。” 正文 53.天天的厉害 领着众人回到住处。 大妹一进门就告退,看她母亲去了。素素本来也想回去休息,可是一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就咬了咬牙,跟在了天殊身后。 走进大厅,各自找位置坐下,谢谦对古伊娜问道:“我闻姑娘中土语言流利,毫无滞塞,想必在贵阁之中亦非寻常人等。” 古伊娜淡然回答:“万兽阁主乃是家父。” 谢谦起身,敬而不卑地抱拳道:“原来是万兽阁大小姐,幸会幸会。” 古伊娜摆摆手,“我们那边可没有什么‘大小姐’‘小小姐’的,叫我古伊娜吧。” 谢谦也不矫情,点头应下。接着对三人说道:“诸位可已找到住的地方?如果不嫌弃,就住这里好了。” 古伊娜笑了笑,尽然丝毫不停顿:“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如此甚好。”谢谦便命人去做准备房间之类的杂事。而后,回过头继续与他们交谈,道:“万兽阁离铸剑山庄可谓十万八千里,恕在下冒昧,诸位原道而来,可否有什么要事?” 还没有等古伊娜开口,谢谦便又补充道:“如若不便,姑娘就当我不曾说过这话便是。在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话,愿尽绵薄之力。” 古伊娜摇摇手,回道:“谢公子多虑了。这次我只是奉阁主之命外出历练,顺便寻一些奇珍异兽。只是恰巧路过此地时,发现了一只狐妖的踪迹,便逗留了下来。” “狐妖!”谢谦与天殊对视了一眼,继续问道:“可有何发现?” 古伊娜摇摇头,拿出一小撮白毛,无奈地说道:“就只有这么点白毛,我们在城外的小树林里发现的。” “可否借我一观?”得到同意,谢谦接过白毛仔细端详,可是很显然毫无发现。 古伊娜见谢谦这个样子,反过来宽慰道:“灵兽就像是我们人类中的天之骄子,本来就是凤毛麟角,能修成妖的更加是其个中翘楚,所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谢公子不比如此挂怀。” 谢谦苦笑里一下,解释道:“古姑娘有所不知,我一友人中了狐妖的妖法,尚处于昏迷之中,因此我们也在找狐妖。就目前情况看,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原来如此。我万兽阁虽然有追踪妖兽的独门秘法,不过可惜,这妖兽离开起码已经超过一个月,所以也是无能为力了。”古伊娜也不免有点失落。 正当两人陷入短暂沉默之时,天殊插话道:可否“让我试试。” 小心接过。这一小撮白色毛发入手柔软,色泽亮丽,丝毫不像古伊娜口中所说,是脱落了一月以上的毛发。难道这就是妖与兽的区别?下意识的放鼻子下闻了闻,尚有一种独特的香味残存,只是已经很淡很淡。 晴儿见天殊的举动,便上前问道:“哥,可有什么发现?” 天殊摇摇头,“没什么,就是闻到了一种很独特的气味。应该是狐妖的吧,只可惜太淡太淡了。” 晴儿嘻嘻笑道:“哥,你真是越来越笨了,你难道忘了,我们以前追猎物的时候,可不是靠你的鼻子的。” 这一下似乎点醒了天殊,他一拍脑门,笑道:“对啊,我怎么把天天忘了!我闻不出来,可以让天天试试啊!” 谢谦听到天殊的话,不由惊奇道:“天天还有这能耐?” 天殊点点头,“我和晴儿两人小时候都是在九天山玩,九天山这么大,可是我们一次都没有迷路过。” “可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气味都散得差不多了。”古伊娜也有点不信,毕竟连她的独家秘法都做不到。 这说得天殊也没底,摸摸后脑勺,说道:“反正也没有别的法子,就死马当活马医吧。”说着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问道:“释然和天天怎么还没有回来啊?也该玩够了吧。” 也不知道他在问谁,就素素回应道:“我去看看。” “你知道去哪里找吗?”天殊问道。 “厨房。晴儿跟我聊起来过的。”素素脸上的新月再次出现。 正当素素转身刚要离开的时候,就听见一个沉稳的脚步声朝大厅走来。 众人循声看去,来人正是释然。更加有意思的场景是,他的一支手上拎着刚刚天殊口中的主角——天天!只见释然只是用一支左手捏住天天颈部后面的那块皮,那百八十斤的分量就好像小鸡子似得不费吹灰之力地拎在了半空中。看天天瞧向众人时那又可怜又无辜又透露着极度哀怨的眼神,真让人怀疑释然是不是对它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这一招对女人实在是太管用了。在场的三个女人几乎同时异口同声地说道:“放开天天!” 女人的威力本来就可比核弹,再碰上释然这货,威力直接提高百分之两百!当场就把这狐狸和尚给震撼了!手不自觉一松,天天抓住机会,一扭身,挣脱开,瞬间就钻到了晴儿背后。 现在轮到释然摆出那极度哀怨的眼神了。可是似乎狐狸眼特别不受待见。就在他还在一心一意等待美女们安慰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都围到了天天身边。 晴儿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它的脑袋,一边好声好气地问道:“天天啊,现在大家有件事要请你帮忙,可以吗?” 古伊娜也在一旁赔笑,虽然她对天天的能力还持怀疑态度,不过毕竟灵性摆在这里,对于这样一件“珍宝”,想不喜欢都难。 就素素站在边上,微微扁着嘴。不过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 天殊从来不跟天天客套,拿出那撮白毛,往它鼻子前一放,说道:“闻闻,能找到这个味道现在哪个方向不?” 本来还在享受的天天就这么被天殊硬生生剥夺了福利。霎时一个幽怨的眼神就直接飘了过去,不过很明显对天殊没有如何用处。委屈地“呜呜”抱怨两声,也就开始很仔细地闻这味道了。 没一会儿,天天就抬起头,在四周疑惑地嗅着些什么。 “这是怎么了?”古伊娜问道。 还是天殊能理解它。看着天天的样子,想起来狐妖如果在城中住过一段时间,这铸剑城内肯定四处都有它的气味,于是便将想到的说了出来,然后问道:“可否带我们去这撮白毛发现的地方?” 古伊娜惊奇地看着天天。要知道城中的人何其多,每个人的气味都是不相同的,而且城中可不仅仅只有人类而已,天天竟然还可以从中分辨出来!更夸张的是,这狐狸味还是起码一月前的味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 虽然很难相信,古伊娜还是领着大家来到城外,在一片离大路不远的小树林里。 天天可不管你们怎么想,它前面被那个狐狸和尚狂追了九条街,刚回到家,屁股都没有坐热就又被拎了出来。身为一个胖子,职责应该是“好吃懒做”才是,今天的精力绝对已经超标!要不是有天殊在,它早就下巴一仰,装死去了。 也真的多亏有天殊在,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个盖一条被子长大的胖子了,看到它那不情不愿,半死不活的样子,天殊就知道自己只能使出杀手锏了。“我晚上要做东坡肉,你有没有兴趣?” 天天听了,双眼立刻炯炯有神了起来,一副“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有什么事尽管冲我来”的样子。 天殊毫不犹豫伸出“邪恶”的双手,先将天天狠狠地揉*搓了一番,再拿出那撮白毛,“好好闻闻,给个方向,很要紧的。” 这回天天老实了,认认真真地把刚刚在屋子里的动作又做了一遍。最后,它定了个方向,并朝那个方向吠了吠。 “那边。”天殊其实不用解释,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这里除了天殊,晴儿和素素三人外,其他人都有点难以置信。 谢谦看出大家都心中存疑,就提议先回去讨论,再做定夺。 众人回去。天殊刚刚一步踏进大门,天天就直接咬着他的裤脚,往厨房的方向拖。素素和晴儿自然跟着他们去了。还好在天殊这一伙人中,有意无意的,一直都是以谢谦为首。所以他们几人缺席也问题不大。 既然已经到厨房了,晚饭自然由天殊搞定。对于还是第一次品尝到天殊手艺的古伊娜几人,吃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一个劲地呜呜着“好吃好吃”。 末了,古伊娜很淑女地抹了抹嘴,对天殊抛媚眼道:“小美,只要你跟我回去,什么狐妖我也不要了!” “小美?!”天殊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释然的笑声却是已经起来,“哈哈哈,妙哉妙哉,这称呼实在贴切!” 天殊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过很明显没有什么威慑力。回头很无奈地对古伊娜说道:“姑娘就不要开玩笑了。” “我可不是开玩笑。”古伊娜一脸认真道。 素素担心天殊真会答应,就直接跳出来说道:“公子才不会跟你走呢!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什么事啊?”古伊娜关心道。 天殊还没有开口,另一个声音加了进来:“要你管!不告诉你!”这里也就晴儿会说出这么冲的话了。 眼看着气氛要僵下来了,释然赶紧跳出来缓和下气氛,对古伊娜说道:“他不愿意跟你走,我愿意啊。看我这一头亮丽的秀发~”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甩着他的光头。 这个笑话的质量虽然比较低劣,不过也算是起到点作用,众人的注意力不在只放在刚刚的话题上。 “天师弟,”谢谦恰到时候地开口,打破这有点尴尬的气氛,“明日我们几人就与古姑娘她们一起去找狐妖吧。”刚说道这里,就想到这三个女人的“战争”,也不由自主地搓了搓额头。 天殊没有意见。虽然心里还是担心父母,不过现在的他却是没头苍蝇,只能期待剑派能够帮忙找到点消息。 夜渐深,明月入乌云,一切都似乎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寂。 只有天殊还在辗转反侧,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仿佛连心跳的节奏都和平时不一样。轻叹一声,起身来到窗边,推窗往外望去,天殊看得这个方向就是那种感觉的来源之处——铸剑山庄——铸剑山! “那里到底有什么?和我又有关系?”天殊暗自沉吟。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整个铸剑城在很短的时间内又沸腾了起来。 “大地动?”天殊心中慌乱,摸着件衣服,抓起来就想往外跑,可是却突然想到了谢谦,谢谦此时会如何表现?又想到自己现在也不是普通人了,为什么还要如此慌张?“淡定。”天殊告诫自己,然后深吸了口气,一边穿戴整齐一边慢步走出房门。 不远处的空地上,大家竟然早已到齐,晴儿抱着天天,挥手示意他快点过去。 等天殊正好走到大家伙儿那里的时候,这个地震恰巧停了下来。 “大家都没事吧?”天殊问道。 “嗯,”释然回答道,“这么个小地动能奈何得了我们?我放个屁都有这效果!” “不是听说和尚都很多清规戒律的么?怎么你这个和尚满口粗话。”古伊娜斜了他一眼。 听着古伊娜的声音,天殊看去才发现,她现在正穿着中土的衣服,可能是习惯在作祟,总觉得古铜色的皮肤和中土的衣服搭配起来特别怪。而且不知是衣服太小还是她发育太好,导致她胸前两个小山丘的曲线总是完美地呈现出来,让天殊的小脸不自觉又多了一种热热的感觉。还好现在天黑,应该看不太出来。 古伊娜倒不以为意,四下环顾一圈,道:“听说大地动往往引发很大的灾害,目前看起来似乎都还好。” “万幸吧。”谢谦说道,“不过也不能大意,谁知道是不是还有余震呢。”他抬头看看天空,继续说道:“此地从来没有过大地动的记录。而且以今晚的星象来看,并不应该发生大地动的。” “师兄还会观星象?”天殊问道。 谢谦微微一笑,回道:“小时候跟清烨师叔祖学过些皮毛。” “这算什么。”释然插口道:“小美你也不要羡慕他,我会更厉害的相人之术!以后有机会我教你。” “呃……”谢谦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天殊轻吐两字:“慎学。” 众人在空地上一边聊天一边又等了一刻钟,感觉没有再发生大地动了,谢谦就让大家回屋再睡会儿,毕竟明天还有事情要做。 正文 54.再遇大叔 次日大早,众人来到了发现毛发的地方。当然除了要随时支援叶嫣然的释然以外。 说实话,竟然能让释然“安分”地待在城里,天殊对谢谦还真是不得不佩服。 “都没有问题了吧?”谢谦回头问大家。 大家默然点头。 “我们要快去快回。”说完,转向天殊,“天师弟,请让天天带路吧。” 天殊用力揉了揉天天的脑袋。 天天则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一脸哀怨。要知道它一直以吃和睡为自己“狼生”的主业,以前除非是有美食的诱惑,否则肯定是睡到饿为止。今天这么大早的被挖起来,还没有什么好吃的,想要它有什么好脸色?门儿都没有!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殊早有准备,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小块红烧肉,放在它鼻子前晃悠了两下,说道:“听话,好好干,我这里还有很多好吃的,而且等事情办好了,我烧一桌子的菜,就给你一个人吃。” 果然是自家兄弟,就是了解,一番话说得天天两眼冒火星,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了前面。 这几个各有特点的美貌女子在边上看得都捂嘴直乐,若是平常人经过看见了,肯定还以为是几位仙女偷跑下凡了呢。 跟在天天身后约走了半个时辰,却还在小树林里转悠,谢谦叫住了大家,说道:“这样的行进速度太慢了。可惜我的飞舟适合空中飞行却不适合低空穿梭,而要是高空飞行的话,又怕令天天不易分辨气味。诸位有何办法?” “御剑的话,一柄飞剑最多也只能再带两人,这里就两把飞剑,数量不够啊。”晴儿说道。 “嗯。”谢谦赞同地点点头,将目光转向了古伊娜。 古伊娜摆摆手,笑道:“你们不用管我,自管御剑好了,我们自有办法跟上。” “那好吧。”谢谦想到以她的身份,肯定所言非虚,也不再多客套,转过眼对晴儿说道:“那就让我来带天师弟和天天,素素姑娘就有劳晴儿师妹了。” 晴儿点头。两人也不再废话,心念一动,各自的飞剑出现在身前,一跃而上,按照刚刚说的,拉上自己的人,便往前飞去。 飞了一会儿,几人回头想看看古伊娜用什么法子追上他们。不看没事,一看无不目瞪口呆——她竟然坐在那个阿松的肩头,由他跑着来,而阿松的身体明显大了一圈。另一个叫石叔的则轻描淡写地跟在身边,一步一步,不急不缓。 “咳。”谢谦轻咳了一声,把大家从惊愕中拉了回来,说道:“万兽阁能在这天下有一席之地,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不必太过惊讶。” 由于这残存的气味极淡,过快的速度会让天天难以追寻,所以御剑的速度自然就慢下了许多。不过这也是和往常相比,若以刚刚的步行脚力来作为标准,那还是是云泥之别了。 待众人出了那片树林时,也是夕阳西下,黄昏时分了。连谢谦都没有想到,这片看起来不起眼的城郊小树林,竟然后面还会连着一片大树林。 “呼~”古伊娜重重呼了一口气,说道:“终于出来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累死了。而且,再跑下去,阿松也受不了了。” 谢谦往前看了看,说道:“前面不远处有个城镇,那我们今晚就在那里过夜好了。”然后用他那招牌式的迷人笑容激励众人道:“大家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到了。” 众人点头,加速朝城镇飞去。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便在小镇外不远的一处僻静之地落下,步行而入。 “这里也很热闹啊。”晴儿的小女孩儿心性又跑了出来。 谢谦四下看了看,说道:“这里离铸剑山庄不远,应该也是一处交通要道吧。看街上这些人看我们的眼神,似乎也见怪不怪的样子。” “怪?”古伊娜接口问道:“我们怎么怪了?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谢谦呵呵笑道:“姑娘误解了。在下的意思是,如果这是一个封闭的小镇,突然来了我们这样一帮陌生人,肯定早就是‘万众瞩目’了。” 古伊娜点点头,笑道:“谢小哥真是观察入微,九天剑派果然是人才辈出啊。” 谢谦回礼道:“过奖了,姑娘也是人中龙凤。” 素素在天殊身后嘀咕道:“脸皮真厚,才多久啊,就开始叫小哥了。” 天殊没有听清楚了,回头问道:“素素,你在说什么?” 素素忙摆摆手,“没……没有什么……哦!我刚才是说,天天好像很累了,天也快黑了,我们赶快找住的地方吧。” “嗯。”谢谦找个人问了下路,根据路人指点的路线,往镇里面走。 转过一个街角,却突然听见有人喊:“算卦算卦。上至天厅,下至地府,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轻可趋吉避凶,重可逆天改命。” “哇塞,这牛吹得……也太大了吧!”晴儿毫不顾忌地说道。众人也被这话给震了一下,不自觉地都停下了脚步。 “算卦算卦……”这个声音还在以它自己的节奏重复着,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么一群人。 天殊有意无意地听着,却越听越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便循声看去。 “是你?!”还是晴儿先叫出了声,“那个烂醉的大叔!” 不错,此人正是那日在求仙镇被天殊“捡”回家的醉汉,浪天涯!看他此时的样子,身着一套旧道袍,头带一顶旧道帽,可是不知是帽子太小还是故意的,他的头发还是乱七八糟地散在那里,脸上的青胡渣和他最标志性的酒味也都还在。真是给他穿上龙袍都只能是狸猫。 “大叔,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啊?”天殊还是很有礼貌。 浪天涯抬头看了看天殊这一帮人,笑着说道:“呀,原来是你们几位仙小哥啊!竟然在这里相遇,看来我真是仙缘不浅啊!” 谢谦朝他抱拳道:“大叔言重了,我等只是玄门弟子而已,离‘仙’这个字还相差甚远啊。” 段天涯大大咧咧地摆摆手道:“小哥你有所不知,对于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像你们这样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就是仙人了。” “你也是普通人啊?”古伊娜插话道,“你不是说自己可以趋吉避凶,甚至逆改天命的么?” 段天涯嘿嘿一笑道:“我的确只是个普通人啊,看我没钱买酒了也就只能在这里摆摊算卦,不能点石成金啊。至于那几句话嘛……”他朝古伊娜抛了个媚眼,“这位外族姑娘,可有兴趣试试?” 古伊娜从后面来到摊前,“怎个试法?” “你可以出个题让我算算。我这里的卦钱是一两纹银,我要是算得准了,还请姑娘不吝赏赐,要是不准了……” “怎么样?” “好像也不能怎么样。要钱,我可是连饭都吃不上的;要人,我是一千个愿意,可是就怕姑娘看不上啊。” “这种只亏不赚的生意,一般人都不会做吧?” “嘿嘿,我相信姑娘不是一般人。”浪天涯呷了一小口酒,半眯着眼看她。 “好!”古伊娜随手抓出一小把碎银子,拍在桌子上,粗粗一看,起码也有十来两,“你要是说对了,这些都是你的。说不对的话,你也可以拿一半,就当我给了叫花子。” “姑娘果然不一般,请问吧?” 古伊娜想了一下,说道:“那你就猜猜看,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干什么。” 浪天涯往嘴里又倒了一口酒,看了看眼前的异族女子,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这帮俊男靓女,一拍大腿,说道:“你们肯定是来游玩的吧!” 古伊娜捂嘴“呼呼”笑道:“算得不对哦。” 还没有等古伊娜有动作,浪天涯就先抓了那一半银子塞到怀里,笑嘻嘻地说道:“那也多谢姑娘施舍。”他站起身,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继续和天殊他们聊天:“不管几位是来干什么的,这么晚了,肯定要在这里过夜的吧?” 谢谦点点头,“我们正要去找地方住。” “那正好,你们跟我来好了,我给你们介绍个地方。当然钱还是要你们自己出。”浪天涯收拾完东西,将桌子椅子都扛在了身上,对他们笑笑,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还欠着那家店的房钱,这桌子椅子也还都是从那店里借的。我在这里摆摊也是为了还房钱,还好遇见了你们,等下带你们过去,再加上今天的收入,应该可以还清了。”说着掂量了下刚刚收到怀里的几两碎银子,感叹道:“可惜还是少了点,要不可以把酒钱也一并还掉。哎,晚上还要去给他们刷盘子还酒钱。” 晴儿悄悄推了推天殊,在他耳边耳语道:“这个大叔还真是厚脸皮啊!” 天殊笑眯眯地点点头,以示赞同。不过他倒也觉得这个大叔很是有趣。 客栈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众人不一会儿就到。这店不大,可能是位置不是特别好的原因,人也不是很多,不过也可能正是因此而显得比较干净。总之,比谢谦他们想象中的还是要好上一些的。 “诸位,房间都已经备好,就不打扰各位休息了,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浪天涯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店小二的衣服,虽然他的样子和这套衣服搭配起来依然有种格格不入的怪异感,但看他的架势似乎还是蛮娴熟的。在临走前,他又说了一句:“如果你们想要去游玩的话,可以去雾花山看看,听说那里可漂亮了,百花齐放,而且无穷无尽,到现在都没有人找到过那花海的边界呢!” “这么神奇?”素素听到花就来了兴趣。 “呵呵,听说听说。” “在哪里?” “从这里一直往北走就能看见了。” “好的,谢谢大叔,有时间我一定去看看。” “雾花山……”待浪天涯走后,谢谦便思索道,“怎么以前都没有听说过?如果真如那位大叔所说,那里起码会是铸剑山庄辖区内的一大景点,不可能会如此默默无闻的。而且,天天带路的方向也正好是朝北边去……” “师兄,还是先不要想这么多了,”天殊说道,“明天天亮我们再去好了,反正那个地方又跑不了。” 谢谦点点头,让大家各自回房歇息,还特地嘱咐天殊,要好好犒劳天天。 天殊揉着天天的大肉脑袋,“放心吧,我这就去借厨房,给这小子弄点好吃的。” 本来精神有点萎靡的天天,听到这话,双眼立刻焕发出浴火重生般的光彩。 正文 55.杀组现 夜深,人静。 铸剑城中,九天剑派小院。 树影轻摆。是风?不是,因为小水池的水面上没有半点涟漪。一朵乌云渐渐朝月亮飘去,遮住月光,往地上印下一片黑暗。 黑暗慢慢爬满整个院子。 “今夜不一般啊。”寂静的夜里有脚步声响起。从被乌云遮蔽前,那几缕被反射出去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此人正是释然。他一边走着一边自言自语:“晚上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吃了好几大碗的饭,怎么还是这么饿啊?不知道厨房里还有没有东西吃?” 正所谓饭到饿时方恨少,在翻遍厨房每一个可能出现食物的角落之后,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天天偷偷回来过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干净,连块骨头都没有。 万分无奈的走出厨房,这么饿,回去睡觉是肯定睡不着了,于是就突然决定以寻找奇迹的态度,再四处逛逛。 夜已经蛮深了,天还是很黑,那片乌云还真是够大的,让人怀疑后面的月亮会不会已经被哪路大神偷偷打包回家了。 释然来到院子里的石桌前,伸手挥了挥衣袖,将石桌与石凳子上的尘埃分别扇去。石凳冰冷,夜冰冷,本来以释然的功力,只要稍微运起一点点气,就完全可以将这冰冷的不适感消除。只是他没有。就这样静静地闭眼端坐着,时间似乎在某个瞬间停下了脚步,漆黑的夜里,却荡漾着一种异样的祥和。此时如果有熟人看见释然,一定会嗤之以鼻,因为他的这种庄重与圣洁的样子背后,是一个狐狸似的轻佻与猥琐。 十几息后,细长的眼睛缓缓睁开,释然微笑着自言自语道:“凳子坐热了,暖暖的感觉真好。”深深地吸了口气,“扰人清梦啊。”话音很轻很飘渺,仿佛蜻蜓点水激起的波,一层一层地晕开出去。释然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黑暗中,有一块墙上的阴影动了一下,动作轻微得让人会以为是错觉。 “你大半夜的在这里不冷吗?”释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块阴影前面,对着阴影轻声道。 “不愧是大梵寺的高僧。”随着这粗犷阴冷的声音,阴影开始扭动,慢慢地从墙上剥离出来,从下至上,一点一点地变化出脚、手、身体,全部由黑衣覆盖,脸上也蒙着黑布,且看起来雾腾腾的。 “杀组?”释然眉头微皱。 “不错。” “你要杀谁?” “谁碍事杀谁!” 冰冷的声音,冰冷的剑,如夜般漆黑的剑身,如夜般无声无息地刺出,仿佛毒蛇瞬间张开它的毒牙,朝释然给出致命一击。 剑,穿透,挡不住的寒意丝丝飘荡。不过,没有血液,也没有痛苦的声音。释然的脸上从容依旧。 黑衣人将剑收了回来,开口道:“你果然很强。”他的身影随着剑被收回而消失。 释然双手合十道:“都说杀组手下无活口,跟你说话,当然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了。” “希望你不单单只会打起精神。” 话音未落,腿影已至,带着诡异的线路与强劲的腿风,直冲释然小腹。 释然刚想有所动作,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自四面八方传来。“金刚降世!”随着这一声轻喝,数十把短刃凭空出现,在离他不到十公分的空间里,将他完全包裹住。不作任何停留,直接飞刺下去! “噹噹噹噹噹……”金属相击的声音随之传来。 “喝!”只听释然低吼一声,刺在他身上的短刃仿佛瞬间被夺取了生命,如被弃的垃圾一样,掉落到地上。再看释然,本来整洁的素色袈裟已是破烂到极点,就几条破布条还象征性地挂在身体上,不过该遮的却是一点没有遮住。 他紧实的身体暴露在黑夜之中,有忽明忽暗的暗金色光芒在其体表流转,仿佛夜里的灯火。 释然“哼”地轻蹬一步,高高跃起,停在半空中,“想走?没那么容易!”深吸一口气,全力运转佛气,用幅度很小的嘴型,轻轻吐出一个词——“佛光普照”! 突然间夜空中出现了一个小太阳,光彩照人,却并不耀人眼目,柔和的光线洒下来,好像有养料肥沃了土地,有雨水滋润了草木,如有人在,一定会跪倒在地,仿佛是佛祖把希望种值他心中,用祝福温暖他身躯。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某个被照到的角落里传出,划破这宁静祥和的画面。 光线渐渐黯淡,很快,空中的小太阳就消失不见了,这个院子也随即重新被夜攻占。不过好在原本那片遮月的乌云在看完这场热闹后就很识相地飘走了,一轮明月高悬夜空中,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此刻的天空感觉格外干净,银白色的月光也似乎特别明亮。 可惜,有人已经不能欣赏。 默然站于一滩血水前,血水中是刚刚那个黑衣人的夜行衣。“杀组手下无活口,果然名不虚传,出手必收人命,不是别人就是自己。”释然皱眉道,“杀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于突然出现一个这样子的敌人,绕是这一直嘻嘻哈哈的狐狸和尚也不自觉地将眉头深锁。 “谁?!”一个十分轻微的脚步声从边上的墙角里传出,释然的声音十分的警惕且冰冷。 墙角后颤颤巍巍地走出一个婀娜的身影,“大师,是我。” “原来是大妹啊。”释然收起了刚刚严肃的表情,眯眼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是被你们吵醒的……”大妹不由地看向地上的夜行衣。 释然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温柔地问道:“没有吓到你吧?” 大妹摇摇头,“没有。”抬眼,迎上释然这温柔地目光,感觉到脸上微微发热,又赶忙避开,可是目光却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因为释然几乎是光着身子的。而释然偏偏又完全没有这个觉悟,还一个劲地凑到她眼前。 “那人为什么就这样没有了?”她看着地面,开口问道,希望可以稍微化解下这莫名的气氛。 “这是杀组的一个特征吧,如果任务失败,杀手就会选择自我了断,绝不会被人俘虏。而且为了不给人留下任何可以泄露其组织的线索,他们会在死前服下一种毒药,将自己的尸首化为一滩血水。刚刚的杀手被我所伤,已是走投无路了。” “杀组?” “就是一个杀手组织,专门杀人的。”释然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对于大妹,如果释然跟她讲什么杀组是最大的中立组织,正邪两道都杀,也是最神秘的组织,没人知道它到底在哪里之类江湖上的信息,可能大妹反而比较难以理解,怕她根本没有“江湖”这个概念。 “那刚刚的亮光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感觉很舒服,为什么会重伤那个黑衣人?”大妹继续问道。 “那是我们佛家的‘佛光普照’,可以照出人们的心魔,净化心灵,而且对于魔气,更是有致命的效果。” 大妹点点头,不过眼中的迷茫还是躲不过释然的狐狸眼。释然变出一副圣洁的样子,对其说道:“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大妹转身快步地走在前面。释然这衣不遮体的样子,竟然还可以弄出一副潇洒的架势,只是让人家大姑娘家情何以堪! 待将大妹送回,回房后释然立刻拿出一张纸,将刚刚的情况大致写在了上面,然后手指在纸张上空划出几道玄奥的弧线。只见那纸张自己动了起来,对折’弯曲,很快便成了一只纸鹤。不仅如此,纸鹤还有了生命,竟然扑腾了两下翅膀,飞了起来。更神奇的是,飞了没有几下,纸鹤便凭空消失了! 释然不由地赞叹道:“九天山的法术果然神奇!” 今晚之事绝非偶然,虽尚不能想明缘由,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事肯定与铸剑山庄有关,以防万一,还是先告之叶嫣然,让她有所准备。 正文 56.雾花山 整个铸剑山庄的地域偏南,所以就是冬日,温度也不会降到特别低。不过清晨的风还是有点“杀伤力”的,饶是天殊他们都是修炼之人,不设防下还是会被“偷袭”成功,不自主地微微打个哆嗦。 他们出了小镇,谢谦再次拿出飞舟,一路向北飞去。 “怎么还没有到啊?”晴儿手托着下巴四处眺望,可是眼前却就只有空荡荡的地平线,“那个大叔不会瞎说的吧?” “应该不会的,”天殊回答道,“我们虽然才和他见过两面,一次他喝得烂醉,一次欠了酒钱在街上摆摊骗人,不过我觉得……他的话还是可信的……”这话说的他自己都越来越心虚。 “小师妹稍安勿躁。”谢谦的声音似乎总是存在着一种特殊的魔力,温润又让人信服,“我感觉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晴儿“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拉着素素到一边去聊她们女儿家的事情了。不过这也很明显的是在排挤船上的另一名女子。似乎从一开始这两个丫头就对古伊娜有成见,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古伊娜倒是显得丝毫不在意,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时不时还调笑天殊几句。她那两个神奇的随从则一直雕像一样地坐在她身后,除非是得了她的命令,否则无论是谁来问他们话,都得不出一个音节。 “小心!”谢谦猛然大喝一声,刚想驱动真气操纵飞舟脱离原先行驶轨迹,但是为时已晚,飞舟猛烈地摇晃了起来,猛得从中间断裂成两截,好像是被两只无形大手给掰断了似的。 还好在坐的这几位都不是普通人,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不一会儿便纷纷稳住身形。这里唯一不会腾空的就只有素素,好在她离晴儿近,下意识地抓住了晴儿,及时坐上飞剑。古伊娜还是坐在那个叫“阿松”的随从的肩上,和另一个“石叔”一起浮在空中,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娇嗔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谢谦也是悬空而立,不过眉头紧皱。 “呀!真看不出来,原来小美也是深藏不露阿!”古伊娜笑嘻嘻地对天殊说道。 谢谦也往天殊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道:“看来传闻果真不可信,而且不仅是不正确,应该是错的离谱啊。” “什么传言?”古伊娜倒是来了兴趣。 “呵呵,传言天师弟身体异样,是无法修炼的。可是从今日来看,天师弟不仅可以修炼,而且实力非凡。”谢谦对着天殊说道,“据我所知,在三代弟子中,可以不借助飞剑却能凭空而立者不超过五人。除我之外,你是御空最稳的一个。很遗憾没有在选拔大会上与师弟交到手。” 天殊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憨笑道:“师兄太过奖了。我只是运气好才得了这些个本领,与师兄比差远了。” “好了,”晴儿打断他们的谈话,“你们还是下去再客套吧。”这半空中,飞舟无缘无故的毁了,确实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谢谦点点头,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心里可是在滴血啊! 《天下录。宝物志》中有记载:此飞舟乃是神魔大战时的遗物,据说本来十分巨大,为神魔代步工具。后因战争所致,打碎了许多这种飞舟,一些残破的偶落人间,被几个强大的修士所得,修修补补,最后弄出了三架,但亦不知去向。 谢谦的就是其中一架,是他一次下山历练时,在一个山洞中所得。其余两架在哪里,到底还在不在世上,就无人知晓了。 稳稳落地,众人无话,只因在空中时他们就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一座山,雾气缭绕,看不出有多高;但是明显的百花齐放,一眼望去,满世界都是朦胧中的姹紫嫣红,宛如仙境,虽说这边的冬季不会是北方那样的萧肃,可也不应该是如此这般的绚烂多姿,真让人怀疑这山里是不是住着神仙。 一条似是被踩出来的山路出现在众人眼前,通向山中迷雾。 二条谢谦往里面深深地望了一眼,转过身对众人说道:“从刚才的情况看,这里面肯定有古怪,而且不知道里面是否有危险?”刚刚飞舟被“折”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关于“是否危险”的问题,似乎根本就不是问题…… “进去吗?”素素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地不安。 “当然,”古伊娜笑得动人妩媚,“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不去看看会抱憾终身的!而且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山么?” 天殊也往里面看了看,缓缓地点点头。晴儿自然跟着天殊,素素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往前迈了一小步,更靠近了天殊一点。 “既然都没有异议了,那大家就进去吧。各位多加小心。”谢谦走到了最前面。众人紧跟着也没入了花海。 雾花山,雾里看花,花隐雾中,从外面看就是朦朦胧胧的五彩斑斓,似梦似幻,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天殊跟着众人走向此山。他大约是走在中间的位置,晴儿在他右边,向他轻语着“小心”,古伊娜在他左边满面笑容地四处张望,素素则小心翼翼,不由自主地拉着他的一个衣角,紧紧跟在身后。 然而当穿过一缕烟雾之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目之所及,空无一人。 也就是说,突然间,天殊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见了! “晴儿?素素?”停下脚步,天殊下意识地喊了两声。声音空荡荡地传播着,甚至都让人产生一种寂寥的感觉。与预想中的一样,没有任何回应。眉头微微地皱了皱,虽说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可是毕竟有过桃花谷这么一个在世人看起来也颇为惊世骇俗的经历,倒也没有多少慌张之感。 他开始细细地打量起四周,花与雾依然是组成这个世界的主要元素。花海仿佛地毯一样顺着山势一直平铺过去,花海中间,隐隐约约有一条小路,一直延伸,没入雾中。清风拂面,有股异香扑鼻而来,天殊嗅觉灵敏,隐隐中发觉与刚刚的香味有所不同,但又不能确切指出,便只觉得这种令人欲罢不能的感受是一种错觉! 不知是身不由己还是心不由己,天殊沿着小路悠悠地走着。此时的他,头脑依旧清醒,只是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推动身体向前的是香味本身的诱惑,还是对这异香的好奇心。就这样,在这画一般的相似风景里走了约半刻钟,要不是有山势的起伏,可能真会让人以为是在原地踏步。 香味越来越浓郁。天殊脚下的路似乎已经到了尽头,原本若有似无的道路已经彻底没有了。眼前的还是花海,比前面看到的更加艳丽,也更加繁茂,视线所及之处,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出路的迹象。 本来他最有自信的是嗅觉,当然和天天是完全不能相比的,但作为人类而言,却已经可以说是“进化人”了。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最灵敏的鼻子却成了最遭罪的部位,这太过浓郁的花香,鼻子早已经麻木。 关于神识什么的,就更加派不上用场了,一来,神识这种东西只能靠修炼一步一个脚印缓慢提升,这个世界上没有修神识的功法,所以就只能是融合在日常的修炼中,被动地提升。天殊的实力是得了别人的传承,就像一个学生可以将老师的学问、经验都吸收过来,却无法将老师的大脑塞到自己的脑袋里一样。简而言之,就是他的神识很弱,远没有他的五感来得有用。二来,他虽然神识弱了些,可是还是可以感觉到,此地对神识有着一种强力地压制,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他的神识是根本无法离体!要知道,地镜五层之后,神识就可以做到初步离体了,天殊从桃花谷祖洞出来后,微微尝试了一下,最远大概可以到达五十米左右。这个距离确实不怎么样,单单晴儿都能将将达到百米——他的两倍之远! 天殊郁闷地揉了揉皱起的眉心。如果换做在往日里,他肯定会马上就地躺倒,在美丽的地方睡一觉是他不知何时养成的怪癖。不过眼下是没有这种机会了。望着眼前这片已经有大腿这么高的花海,他根本无法判断在这下面是不是会出现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这时,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完全可以腾空,而且这样还可以看得更远。作了这么多年的普通人,突然有能力了,也是需要适应的,就像乞丐突然变成了有钱人,他那些乞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也还是改不了的,不过这个时间肯定比富人变乞丐要适应的时间短。 身上的真气开始运作,很快双脚便离开了地面,慢慢向上浮起。正当天殊还在思索着该往哪边飞的时候,一股重压毫无征兆地袭来,身体瞬间沉了上百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像按苍蝇一样直接把他按在了花海中。此时天殊倒是无比感谢这厚厚的花海,要不是有这层缓冲,刚刚这一下还真够他喝一壶的了。 从人形的“凹坑”中爬起来,苦笑着一片一片捡掉粘在身上恋恋不舍的花瓣,“这鬼地方还禁空。” 如果此时天殊这种“大无畏”的样子被谢谦看到,肯定会被皱着眉头说教一番,因为人类对未知有着本能的恐惧,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又什么都不知道,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哪里还会像他这样一片一片悠闲地捡花瓣,简直找死! 似乎就是为了惩罚他,让他长长记性,在他往外趟出第三步的时候,就听见“啊~~~砰!”的闷响声。 正文 57.绝世美人 天殊缓缓地从与地面的“亲密接触”中脱离,不是他舍不得,是这一下实在跌得够呛。 抬头往上看了看,顶上是一个窟窿,上面本来应该是覆盖着一层厚实的花花草草,不过现在被他戳破了,一柱白光穿透了下来。他稍微估摸了一下,洞口起码有十七八丈高。想试下能不能腾空,却发现这里的禁制比外面要强烈得多,连体内真气运转起来都无比滞涩,要不是祖洞里的传承连肉身都洗炼了一边,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有当场摔死就已经算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这可该怎么出去啊?”天殊顺势打量起旁边的山壁,虽然说不上“光滑如镜”吧,可却偏偏连块可以抓手的石头都没有!无奈的目光开始在周围扫荡。这里不大,横竖大概也就四五步的样子,借着头顶的光柱,很容易就把身边景物尽收眼里,用四个字便可以概括——空无一物。 不过,对于似乎和“洞”这个字特别有缘的天殊来说,他要做的事才刚刚开始。整个山洞被划成了四块区域,不为别的,只因为一场“全方位,地毯式,立体式”地搜索将要展开,这里每一寸的地面和山壁都要面临“严酷”地检查! 不要忘了他是怎么发现桃花谷的! 一手敲敲打打,一手拍拍摸摸,天殊竟然这么枯燥地弄了大半个时辰,看来虽然传承没有给他强大的神识,却让他拥有了不一般的耐心与毅力。但可惜的是,不是所有好的过程都会带来好的结果,有三块区域已经检查完了,这第四块区域也检查到一大半了,结果就是毫无结果,要是下面还没有,他大概就只剩下用头撞墙了。 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当他的手触摸着那块最后的山壁时,可算找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山壁上某个位置的表层是松软的,轻轻一抠,土石被剥落。天殊当然不会放过这“最后一根稻草”,顺着松软的地方使劲抠,指头动得是相当灵活。 这项工作的工作量很小,片刻时间就已完工,最后山壁上出现了五个小孔,每个小孔下面各自标记着一个迷糊的符号。 天殊暗自庆幸,以前小的时候没少看书,这几个符号他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是一种古文字,而且更加幸运的是,这几个字是他都认识——它们的意思就是金、木、水、火、土。 微微思索了一下,天殊将手指插了进去。不知道是因为由他抠出来的,还是原本的设计就是如此,五根手指插得严丝合缝。滞涩的真气被强行运转起来,手臂真气连半个小周天都不到,就已经是满头大汗。他现在想做的就是运转完一个小周天,这样他才能做到从指尖释放出相对应的五行真气。可这一个小周天真的是太艰难了,这里的禁制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不知道是第几次打断,第几次开始,天殊只知道每一次都用尽全力,将真气运行得比上一次远一点,离完成小周天近一点。终于,他成功了。五丝不同属性的细弱真气从指尖脱体而出。他想坚持得久一些,可惜却仅仅持续了三息的时间。吃力地抽出手指,一边疲惫地甩着,一边粗重地喘着气,汗流浃背地感觉其实很不舒服。 正当他刚刚恢复点体力,想要再次尝试的时候,“奇迹”很识相地发生了——在他身前的地面上,一道工整的裂缝缓缓出现,渐渐被拉大、拉开,最终形成了一个“口”字型的窟窿。这次这个窟窿明显好了很多,因为天殊看到了阶梯,在下面的黑暗中延伸。 目光在开口上停留了许久,他一边留心准备着应付可能会发生的突发状况,一边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和精神。小半个时辰之后,脚步声响起,身影慢慢没入了黑暗。 一朵微小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摇欲坠,显得如此渺小无助,却又伟大坚强。 这里没有风,空气质量却是不错的。天殊手里拿着火褶子,沿着台阶不停地走着。不要问他为什么不用夜光石,他不会承认是自己忘了拿了! 微弱的光芒虽然已被黑暗尽可能的放大,可是能量确实有限,天殊只能朦胧地认出身边三步以内的东西。好在这条通道非常狭窄,只有一人半左右的宽度,身边边的情况还是比较能掌握的。 这里的禁制较之外面只强不弱,神识什么的根本无用。最后天殊只能一手拿着火褶子,一手扶着土墙,一下一下地探索着往前走。 黑暗似乎可以扭曲一切,包括空间,包括时间。天殊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当这个通道终于走到尽头时,火褶子也烧的七七八八了。 眼前是一扇门,伸手摸了摸,发现这门的材质与土墙不同,好像是玉的,具体是什么玉就不清楚了。深吸几口气,天殊并不急于打开它,黑暗中长时间地摸索再次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与体力,在不知道门后面有什么的情况下,他需要的是休息,就像进入通道前做的那样。 又是小半个时辰,天殊站在玉门前,玉门正慢慢升起。这次这个开关比通道入口的那个好找太多了,就是在门边,平整的墙面上孤零零地突着一块石头。他就只是轻轻地按了一下而已。 绒白色的光线丝丝缕缕,从门后溢出。片刻,一片白蒙蒙出现在天殊眼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触了一下,那片白蒙蒙的表面竟然仿佛水面一样荡起了层层涟漪。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跨步没入其中。 那层“水面”没有任何阻力,这让天殊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点。眼前的白光逐渐退去,视野也随之变得清晰。一股寒意第一时间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猛打了几个喷嚏。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四下打量之时,视线却已被牢牢抓住。 面前,是一面冰墙,晶莹剔透中有着目光的所有焦点——一个女人。冰墙,女人,仿佛琥珀一样。不,应该是远胜于琥珀。只因这个女人太美了! 天殊站在冰墙前面痴痴地看着,似乎突然间就失去了灵智,变成了傻子。要知道他身边,无论是叶嫣然、晴儿还是素素,每一个都可称得上是倾国倾城,祸国殃民,可是和眼前这个女子比起来,却还都要输上三分。她没有笑,天殊似乎就可以看到那种风骚入骨的妩媚;她没有说话,天殊似乎就可以听到那种绕梁三日的天籁;她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天殊似乎就可以感受那种清澈如水的剔净。 “她还活着么?”不知呆了多久,大脑才重新运作起来,而这是他恢复意识后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 伸手触碰了下冰面,很冷很冷。天殊再次尝试着运转真气,如果成功的话,无论多艰难,他都要凝聚出火焰,去融化这块坚冰。这是他此时唯一的想法,也让他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可惜事与愿违,这里的禁制与外面相比,几乎可以用几何倍数来形容。 不甘的目光开始四下里扫荡。这四周的墙壁是此处光明的来源。并不是有什么发光体镶嵌在上面,而是墙壁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光源。天殊对玉石之类的东西认识不多,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夜光石,以功能性来讲,此物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正所谓使用价值决定价格,这么大块的发光晶石,放在外面肯定是价值连城。不过此时的天殊却对它嗤之以鼻,原因就在于它那平整如镜面的墙壁,没有让他找到任何一样可以凿冰的东西。 莫名的,悲伤、愤怒、甚至于绝望的情绪一股脑地冲上脑袋,冲得天殊摇摇欲坠,最后只能一屁股做在冰冷的地上。 寒气在他身边不断翻腾,仿佛在向他叫嚣,向他挑衅。可是天殊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就那样呆呆地抬着头,空洞无神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似梦似幻的女子。 不知这样子过去了多久,天殊耳畔响起了一个动听之极,明明陌生却又觉得熟悉的女声:“你想救我吗?” 点点头,他没有任何怀疑,这声音就是眼前这位“神女”所发出的。 “那么,将你的双手贴到冰面上,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离开。” 天殊挪了挪屁股,靠近冰墙,将双手抵了上去。冰冷的感觉瞬间传便了全身,夹杂其中的还有阵阵刺痛。猛然间,这刺痛感猛然放大数百倍,让他直接产生了痉挛。不过他还是咬住了牙,硬生生地将双手死抵在冰面上。 那股刺痛顺着他的经脉逆流而上,很快痛苦就遍布全身。这种痛苦绝对是一般修真者无法承受的,可对于天殊来说,这种程度和祖洞里经历的比起来,还是要差上一个档次。所以他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只是闭上眼睛,死死地抵着,任由嘴角已经挂着鲜红的血。 而就在此刻,对面的女子却睁开了眼睛。这确实是一双无与伦比的眼睛,它美得不可方物,却同时冷得宛若冰髓,让人会怀疑,这堵冰墙的源头是不是就是这双眼睛。然而仅仅几息之后,那眼中平静的海面却陡然掀起了滔天巨浪!是惊恐,一种绝望的惊恐! “快收手!”原本的天籁此时已经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砰”地一声,手掌与冰墙强行分离开,天殊整个人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并没有马上坐起来,他需要稍微缓一下,无论是身体的,还是心理的。当天殊的眼睛再次睁开,原本的空洞已经被一种复杂情绪所代替,就仿佛刚刚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闷哼一声,艰难坐起,内视一圈后,发现身体的几大主要经脉都受了不小的损伤,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是无法完全恢复了。而且更郁闷的是,许多经脉内都堵了大量能量,就像淤泥沉淀在了水管中一样。 他沉默地回想着刚刚的九死一生。 当时的刺痛感不是别的,完全是因为一股强大异常的能量强行冲入他的经脉,横冲直撞,逆行而上,要不是天殊的经脉在桃花谷祖洞里已经被铸炼的非常坚韧,恐怕早已经脉爆裂而亡。而那股能量没有丝毫顾忌他死活的意思,顺着经脉,奔着一个逆行大周天而去。虽然天殊在修炼实践中时间尚短,还是一个菜鸟,可他对于逆行大周天的后果也是一清二楚——非死即废! 人在面对未知时,常常会出现恐惧;而当人在面对已知却又无能为力时,往往出现的情绪会更加的负面,比如说,无助,比如说,绝望。 那一刻的天殊已经被这种负面的情绪彻底打垮。大概确实是经历的事情还太少,再加上自桃花谷出来后,那种举手投足间就能掌控天地的感觉,让他有点飘飘然。而就在那一刻,他霍然发现,自己竟还是如此的弱小,弱小到连一丝丝抵抗之力都没有。 放弃了,闭上眼睛任由事情发展。 不得不说有些人有些时候,天生就受老天爷照顾的,特别是当他名字中就带个“殊”字时。 那股能量在天殊体内势如破竹,一路冲进了他的心脉。 事情就如那时第一次尝试练功的那个晚上,滞淤至极的心脉被触动了。 天殊从祖洞接受的传承与功法都是与当世有着极大出入的,那个功法并不用像其他人那样要运行大周天,而是将其分成了许许多多的小周天,用到哪个部位就运行那个部位的小周天便可,比如用到手就运行手的小周天。因此,心脉自始至终都没有被触碰过。这种巧夺天工的设计还有一个更加逆天的地方,那就是无需像普通人那样打坐练功,因为他可以无时无刻自动的吸纳天地灵气,只是可能利用率会偏低,不过胜在量大,总体算起来还是要强于普通修炼者很多的。如果被稍微有点年月的修炼者知道,他们的第一反应肯定就是,此乃妖类!不错,这正是上古时期那些天地奇兽灵智未开时的修炼方式,更确切地说是生存方式。 不管如何,上天眷顾了天殊。这次被触动的心脉没有给他带来锥心的疼痛,而是仿佛一个无底洞般疯狂地吞噬这股能量。当这股能量发现到不对之时却是为时已晚,覆水难收。它能做只剩壮士断腕。随着天殊手掌与冰面脱离,吞噬也应声而停,那些没有吞噬掉的能量因为禁制的关系便沉淀在了经脉中。 正文 58.雾散花败 天殊慢慢退出内视,呼吸也渐渐地平稳了些。轻轻抬眼,目光落在明若星辰的眼眸上。这眼睛很漂亮,可是却没有丝毫情感,甚至没有丝毫生气,让人会以为里面的女子可能真的只是一幅画或者一个雕塑。 “你刚才想要干什么?”天殊的声音响起。无声是安静的,而只有一个声音时却是寂寞的。此时只有天殊的声音在回响,空空荡荡。 良久地等待,却没有任何一点回应。他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你把我弄得好惨啊,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是不能痊愈了。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不过现在这些我都不关心,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我该怎么出去。” 天殊的声音很诚恳,其实他的声音一直很诚恳,从小到大,他生长的环境都非常单纯,就连进了天剑派之后,也不用像有些弟子那样阳奉阴违,虚与委蛇地应对其他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傻傻地说出了自己的困境。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我很弱”么!稍微有点社会经历的人都知道,与人做生意,如果一上来就把自己的所有底牌亮出来,那么就相当于你把自己放到了砧板上,再把刀递到对方手里,等来的也就只有任人宰割了。 又是良久的沉寂,正当天殊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耳畔终于又响起了刚刚那个要命的“天籁”,“我可以带你出去。” “你的意思是要我先救你出来?”单纯并不代表笨,他再次打量起面前的女子,不过此时的眼神已经全然没有了最初的痴迷。 “而你又怎么让我相信你呢?”天殊的语气很平淡,话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告诉对方,刚刚的事我还记着。也是,身体现在还一阵阵地疼痛着,还是那种由内而外的痛楚。要不是天殊对疼痛的承受能力已经超凡入圣,恐怕现在是昏迷的!你说这个叫人怎么忘! “刚刚我只是想要把你的真气抽过来而已。”这位的声音就如她的眼睛一样,毫无感情,毫无生气。 而天殊却已经在心里破口大骂:“只是?而已?这可是要死人的!活该被人关在这里!”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分毫,一脸淡然地听着,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你能够开起外面的封口,就说明你的体内有我需要的东西。只要我将你的本源真气吸收,我自有办法可以从里面提炼出我要的。至于你的死活,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女子没有为刚刚的行为找任何的借口,仿佛只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 “然后呢?” 天殊的话其实是想讽刺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能抽取他的真气,反而她自己折了不少。不过这女子似乎丝毫没有听出里面的意思,仍是没有波动地说道:“然后我失败了。” 她的眼珠好像动了一下,似乎是看向了天殊,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也正因为我失败了,所以我们都出不去。” “呸!如果你成功了,那也是你出去!我可就挂了!”天殊心里在翻腾,不过还是勉力控制,他知道这些话没有意义,眼前的女子现在是潜在的合作伙伴,一些影响关系的话还是等出了这个困境再说吧。 “听你前面的话,你应该还有其他办法。” “有。” “什么?” “你。” “又是我?”天殊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先声明一点,这里的禁制太厉害,我根本催动不了任何真气。” “我知道。” “你知道?”天殊瞬间意识到,这个禁制很可能就是针对眼前这个“弱女子”的。有这么强的禁制,还封印在寒冰中,这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想到这里,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过去是谁,你只需知道,我现在是唯一可以让你脱困的那个人。” 天殊略微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好。那你先告诉我,我要做什么。” “将你的的血洒满这面冰墙。”那个声音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戛然而断,而是解释道,“你的血液与你的真气共存,这么多年来肯定有被影响。至于量么,就要看你血液中的那种东西的含量多不多了。” “能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么?” 天殊感觉像是被什么一扫而过,而且似乎还隐隐地透露着一种不屑。更让人气绝的是,耳边悠悠飘来两个字——“不能”! 这让天殊狠狠地咬了一阵牙!沉默半晌,将心态恢复平静,也将眼前的局面分析了一遍:现在是处于“富贵险中求”的情况,如果不借助外力,他基本上只能困死在这里;如果与这女子合作(似乎更像是单方面的霸凌),一不知道对方有多少把握,二来自己的小命刚刚还差点断送在她手里……不过从她的态度和种种迹象综合来看,第一点应该把握不少,至于第二点,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反正出不去也是死,这样就只是换种死法而已。想开了也过去了。坚定一下信念,天殊冲着冰墙中的女子点点头,一边吃力地站起来,一边轻吐一个字:“好!” 一道寒光闪过手腕处,一道鲜红立刻出现。 天殊使劲地挥着手臂,将鲜血洒向冰墙。本来就已经受伤的身体,再加上要如此大量的洒血,很快便虚弱不堪。停下动作,一屁股又跌坐回去,原已毫无血色的脸上更是惨白一片。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粒药丸,迅速塞入嘴中,由于无法运功加速药效,便只好静坐在那里等药发挥作用。 这边天殊闭眼静养,那边的冰墙也有了反应。附着在表面的血液似乎也被冻僵了,缓慢地往下流动着。大部分血液都淌在了地面上,却有一小部分特别的鲜红,进入冰墙之中,汇成一条线,向着那女子的脚下慢慢延伸过去。似乎她的脚下有一个固定的轨道,红线缓缓地,缓缓地,努力地想要爬出一个圆。 就在“血圈”闭合的瞬间,山洞开始摇晃。天殊睁开眼,眼中的疲惫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警觉。 女子脚下一道白芒自圆正中始,向四周扩张,摇晃也随之越来越剧烈。白光很快占满了整个圆圈,将她吞噬。冰墙上也开始“噼里啪啦”地爬出许许多多裂痕。圈中的白光似乎是在蓄力,光芒越来越亮,刺得天殊无法直视。片刻,那里的白光便宛若实质一般。 “轰!” 冰墙轰然崩塌,大小不一的碎冰像子弹一样地朝天殊射来,还好他及时爬在了地上,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 一道白色光束如刺天白矛,冲破山洞,直插云霄!天地间仿佛忽然之间多出了一条白玉通道。不过这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便开始渐渐收拢,渐渐变小变细,直至消失。 诡寂,一时间所有物体都仿佛静止了下来。 天殊用眼角余光偷偷瞄向女子,恰好碰上了那不知何时闭上,此刻又猛然睁开双眼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霎时覆盖在他心头。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股恐怖之极的威压犹如一只巨人的脚踩到了一只蚂蚁身上,而他便是那只可怜的蚂蚁。 天殊可以感受到,此时这山里的天地灵气正在发疯似地涌向那女子。 就在这时,谢谦,晴儿等几人都已站在山前,也就是进山时的位置,他们抬眼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雾气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淡薄下来。更为难以置信的是,雾气似乎就是这里的生命之源,花海,甚至连大山都在极速地枯萎! “公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素素的声音很小,可是那股担忧瞬间将其他几人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焦急! 晴儿二话不说,抬脚便欲往前走。 谢谦抬手拦住,说道:“小师妹不要冲动。这山里迷雾的古怪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试了这么多次,每次无论以什么方式进去,都会被单独分开,最后走回这里。现在雾气既然在变淡,可能这里的古怪也即将破解,小师妹若此时贸然进去,不仅会徒劳无功,而且很有可能会影响到这个过程,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我哥他……”晴儿已是眼泛泪光。他们试过太多次了,自从第一次回到山外却没有发现天殊之后,他们前前后后加起来试了不下十次,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让她怎么能不急! “你哥不弱,里面无论发生什么,我肯定,他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谢谦继续说道,经过几天的相处,他也有点知道晴儿的脾气,所以不断地安慰她。 “晴儿妹妹,你冷静点。现在异变正在发生,如果你此时进去,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那等你哥出来,他该有多担心。”古伊娜也来轻声安慰。 素素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拉了拉晴儿。 晴儿紧咬上唇,死死盯着眼前的山,心里不断咒骂,这该死的雾气怎么还不退尽! 正文 59.九尾天狐 这雾气似乎感觉到了晴儿的咒骂,消散的速度蓦然快了几分。 当然晴儿是定然不会满足,在其眼中,最好是可以瞬间消失!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之时,本已安静下来的山体再次猛烈震荡,一个熟悉的身影破山而出。 “是哥哥!” “是公子!” 晴儿与素素同时惊喜万分地呼喊起来。 然而,最先有动作,朝天殊冲去的人却是谢谦,他的声音在身后几人耳畔响起:“你们先别过来!” 再观天殊,速度已然全开,在普通人眼中,他只是一束光线而已。 谢谦与天殊之间的距离看似远,但对于他们来说实乃眨眼之间。 可就在这须臾刹那,一个完美倩影凭空出现在了两人之间——就是那个冰封中的绝色女子。 三人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那女子面朝天殊背对谢谦,凌空而立,娇滴滴地对着天殊说道:“小家伙,干嘛跑这么快?姐姐有这么吓人吗?” 女子声音尚未落下,身后便传来一阵“噼啪”脆响。她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那不可方物的笑容明显一滞,眼中的惊讶之色却已失控——“天雷之体!” 天雷之体,顾名思义就是天生的雷电体质。雷电属性乃所有属性中攻击力之最,其本身在变异属性中也是最上乘的。 关于变异属性,这世界以五行为基础,而后衍变出万物。但数万五行中方能出一个变异,且多是单变异,例如叶嫣然的冰就是脱胎于水属性。而雷属性源于金、火结合,属于多属性变异。此种就是在变异属性中也属万中无一! 雷属性也有后天与先天之分。后天就是本来不是雷电属性之人,运用某种方法,强行将金火融合,产生的雷电之力。如此人物现在只存在于《天下录》中,且一共就一手之数。因为两种属性的融合,稍有一丝偏差,带来的结果便只有毁灭。凭这就将九成九的尝试者淘汰成了历史中的无名尘埃。而先天的便是天雷之体,稀珍更甚,整个历史上就出现过两人,已然包括谢谦。 对于这两种“雷体”,《天下录》中给出了这样一段评价: 常人往往可能会认为先天之体会好于后天,就如人们不会说自己的手不如假肢一样。此乃匹夫之见!君不见,假肢虽不如真手指使随心,却可以比真手坚硬百倍!凡成就后天雷体者,无一不是有大毅力,大智慧且具大运道者,这种人必定会站在那一个时代的巅峰,天雷之体只不过是其通往巅峰之路上的助力之一。而先天者不同,他们是上天最最溺爱的骄子,就是为登上巅峰而生的。此两种可谓是各有千秋。很可惜,这两种“雷体”从来不曾出现在同一个时代,无法正面分出高下。因此,窃以为,先天后天实乃伯仲之间,平分秋色。 撇开书中对两种“雷体”的评价不谈,其中提到了天雷之体的一个唯一特性——万邪辟易! 这便是为何谢谦周身突然雷光大作的原因! “媚惑天成?!”谢谦面露惊骇之色,自懂事以来他第一次没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第一次失态!“难道你是……”谢谦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后面几个字。 “哟,小家伙见识不错啊。”女子优雅地转过身,捂嘴轻笑,一双半弯的美目看向谢谦,目光中是满满的风情万种。 一眼牵魂,也牵动着谢谦身边的雷电,“噼啪”声瞬间强烈了一倍! 晴儿听到这雷声,早已按捺不住心情,朝谢谦这边赶来,远远见着天殊此刻的狼狈样,不由心疼大叫了一声:“哥!”。 还没有等到天殊的回应,晴儿的目光便被面前这风华绝代的女子所俘虏,心中不停地赞叹着,欣赏着,痴迷着,就仿佛端详着一件精美绝伦、举世无双的艺术品,一股臣服之意瞬间充斥整个灵台。 晴儿的双眼渐渐空洞,她身后的素素和随后赶来古伊娜主仆三人也呈现出了相同的状态。 谢谦暗叫一声“该死”!一个闪身,来到她们身边,抬手打出一道雷光。雷光仿佛有灵性一般,一分为五,钻入五人体内。 五人同时一晃,素素还差点从晴儿的飞剑上跌下来,不过好在双眼及时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这是……”古伊娜仍坐在阿松的肩头,不过样子有点狼狈,甚至惊恐。 谢谦与其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呵呵,人还真不少啊。”女子明媚地笑着,“关了一千年了,一出来就见到你们这样一帮赏心悦目的少男少女,心情大好!不和你们玩儿了,有缘再见。特别是那个皱着眉头的小哥,我会惦记你的。”说着一个媚眼就抛了过去,搞得谢谦身上雷电再一次大跳。 天殊听到女子的话,知道她要离开,心中不由得长吁一口气。 可就在略微松懈下来的一刹那,一股危险的预感直冲心头。当他反应过来时一切已晚,一只柔弱无骨的芊芊玉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霎时将其笼罩。 天殊瞬间被擒,无法动弹,只能直挺挺地悬着,要不是有那只手提着,早就从空中摔落下来。 谢谦大喝一声:“不好!”刚想出手,对面便只剩下了空空荡荡的天空。 晴儿大急,对着谢谦一连问了三个“怎么办”。 素素站在晴儿身后,紧抿朱唇,那焦急的大眼中水雾腾腾。 谢谦看在眼里,却也只能苦笑,说道:“师妹,稍安勿躁。现在的情况,仅凭我们的力量是无法解决的。” “为什么?”谢谦这话怎么可能让晴儿“稍安勿躁”! “因为那个女子,”古伊娜收起了以往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郑重说道,“她是九尾天狐!” “怎么可能!”素素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素素,你知道?”晴儿转过脸问道,“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怎么救哥哥?” 在晴儿热切的目光中,素素却是木然地摇了摇头。 谢谦在一旁给晴儿解释道:“九尾天狐乃是狐妖的王者。她出自狐妖,却又不同于狐妖,她被称作‘天狐’而不是‘妖狐’,从名字便可见一二。传说中,九尾狐是天地异种,天生地养,诞生之初与一般狐狸无二,随着她的成长,力量越来越强,尾巴数量也会渐渐增多,当长成到九尾之时,便可以白日飞升,位列仙班。我曾经在一本很老很老的上古典籍中看到过一则关于八尾狐的记叙,说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大门派因为某些事得罪了她,她杀上门去,只是挥了挥衣袖,便让其门派死了个七成,特别是功力最深厚的掌门与长老,无一幸免。那个门派从此没落,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这……”晴儿已经有点不知所措,“这毕竟只是传说啊。而且你们怎么肯定她就已经是九尾天狐了呢?” “迷惑天成。”古伊娜声音低沉,“只需一个背影,就可以迷人心魄,让人永远失去自我,成为她的傀儡玩偶。此为九尾专属。” “那哥哥不是很危险?!” “暂时不会,”谢谦分析道,“刚听那九尾所言,她应是才从一个千年封印中逃脱出来,而且肯定元气大伤,要不然就凭我等,她根本无需退走,抬手间便可让我们灰飞烟灭。天师弟被抓走,肯定是有所图,短时间内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至于那媚术,九尾是追着天师弟而来,且我看天师弟神智清醒,眼神清澈,完全没有被迷惑的样子,想必肯定是有应对之策的。” 听了谢谦的话,晴儿与素素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谢谦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我有个提议。晴儿,你带着素素现在马上赶回铸剑城,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师门,请求支援。我留下来寻找线索,九尾的元气未愈,想必不会去太远。” 晴儿虽然很着急,可好在此时头脑冷静,知道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就简单地朝谢谦点点头,抓紧素素,转身便御剑离开,眨眼功夫消失于茫茫天空。 古伊娜斜着嘴,咬了咬下唇,迎上谢谦询问的目光,毫不在意地说道;“不用看我,我是肯定不会走的。我可是万兽阁的人,想来谢小哥你应该知道,九尾天狐对我们来说的有着怎么样的意义。”说完,也不管谢谦有什么回答,跃下阿松肩膀,在石叔耳边耳语几句,然后,让他独自离开。 谢谦知道她这是通知师门去了,也便没有管这个,只是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古姑娘就屈尊与在下一道吧。”他看向古伊娜的眼神,平静得让人愤慨,似乎眼前的这个“凹凸有致的万兽阁美女”,他就看到了“万兽阁”这三个字,“我希望能与古姑娘精诚合作,所以请古姑娘不要轻易出手,万一打草惊蛇或是惹恼了对方,我怕不论是天师弟还是我们两个,怕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好了好了,”古伊娜摆摆手,不以为意道,“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听你的么。行,我答应了。” “好,”谢谦也不客气,直接吩咐道,“那我们先分头找找线索吧,以此为号。”一只纸鹤出现在他手掌中。 古伊娜点点头,接过纸鹤,问清楚了用法之后,便与谢谦分手,从不同的道路再次进入雾花山中。 现在的雾花山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雾散了,花败了,就剩下这个名字还在向人们昭示着它曾经的——也就短短几分钟前的美丽。 现在谁都明白,原先这里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镇压这九尾天狐。只是谢谦有一处百思不解,此地非凡诡异,却为何会如此默默无闻? 禁制已经消失。谢谦低空飞行着,虽然他主要的心思放在寻找线索上,可是当那一幕幕衰败的景象从他眼前闪过,心中也不由升起一种沧海桑田、恍若隔世的感慨。 眼角余光中,有一片草丛,动得非常异样。悄无声息地隐匿过去,屏住呼吸,绷紧神经地拨开草丛,一眼之后,脸色却是瞬间几度变化。只因他看到了一坨肉,正仰着肚皮,四肢悬空地睡着,从那耷拉到嘴外的舌头与边上的口水可以知道,它睡得很香!刚刚这么大动静,它竟然可以睡得很香! “天天。”谢谦走到它身边,蹲下身拍了拍它的肚子,轻轻地叫道。说实话,天天真的是幸运,要是这会儿碰到的是心急如焚的晴儿,可能早就一剑下去,刮它一层皮了。 只是它不这么认为,谢谦的声音只是让其眼皮微微抬开一条细线,而且这条线里还透露出了赤果果的讨厌与鄙视。 谢谦啥也不说了,稍稍一运气,一阵“呲呲”响声从手掌上传出,几道电弧欢快跳跃,似乎不自觉地编制成了一张恶趣味的笑脸。紧接着,便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还好谢谦早已预料到它的反应,及时按住天天弹起的身体,要不肯定眨眼就不见了。 天天挣扎了两下,也就停了下来,从它的神态明显可以看出,就是一种“既然反抗不了就好好享受”的心态!更奇葩的是,它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天天,是我。”眼看着天天又要装死了,谢谦赶紧出声道。 天天耳朵抖了两下,转头将谢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用鼻子嗅了嗅,似乎才在记忆中找出个这么样的人来。 其实这也不怪天天,它这一路上不是泡在那几个美女身边玩耍,就是和天殊在一起吃吃喝喝,谢谦和它确实是没有什么交集。 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天天马上换了一龇牙咧嘴,副怒目而视的表情。 谢谦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样,还是那样轻轻地摸着天天的皮毛,说道:“我知道你天赋异禀,现在天殊丢了,需要你帮忙找回来了。” 谢谦的话让天天瞬间安静下来。它扭了扭身体,从谢谦松开的手下面挣脱出来,站起身,抬起头,仔细地嗅着四周的气味,然后朝一个方向走去。 正文 60.狐狸放我出去 “这是哪里?”声音有点疲惫,有点虚弱。 半晌,始终没有第二个声音回应。。 天殊睁开眼睛,试着想起点什么,却发现记忆断在了那只芊芊玉手搭上自己肩头的那一刻。 思索无果,略显艰难地慢慢坐起身,发现自己正在一张玉床之上,从这触感上看,应该还是上好的暖玉。抬头环顾一周,确定这是一间石室,石室不大,却五脏俱全,桌子椅子书架什么的,该有的都有。这些个家具也清一色地玉石雕成,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过从色泽看,应该都是上等货。 “咔咔咔。” 循声看去,一扇石门正在不疾不徐地升起。屏气凝神中,一个美到令人窒息的身影来到他眼前。 “你是九尾天狐?”天殊还记得在失去意识前,谢谦曾经不由自主地脱口说出一个词语——“魅惑天成”!关于这个词汇,从小爱看书的他多少还有点印象。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在房间里踱步缓行,目光也随之四处游离,仿佛思绪陷入了某种漩涡,将身旁的男子完全等同于了空气。 出于教养或是个性或是别的什么,天殊没有再出声,就那样静静地低头坐着。他可不敢再多看那个曼妙的身姿,现在想起来,当初就是因为刚进冰室的时候多看了她几眼,被弄得神志不清,才会导致现在内伤如此严重,要不是运气好,可能小命都早交待了。 可他一直忽略了一点,自从受伤后,对方的媚术就再也没有在他身上成功过。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耳畔终于再次响起了这个“致命动听”的声音:“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么?” 天殊苦笑着摇摇头。尽管心中多少有些猜测,但此时此刻这种情况,对于从来没有经历过被人绑架,还面临着随时被“撕票”的菜鸟少年来说,还真有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时候一个人真正的性格就显现了出来,有的人会磕磕绊绊吐出几句,有的人会巧舌如簧说上一堆,也有人则会保持沉默。第一种人可以博取同情,第二种人可以博取欢心,只有第三种人最危险。很可惜,天殊就是第三种。 不过他并不很担心,因为他知道既然刚刚还能睁开眼睛,就说明对方不会马上要他的命。他想要再得到点信息,用来知道自己对于眼前这女子的价值在哪里。这“价值”就是那传说中的“生机”! 女子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柱起一只手臂,宽大的衣袖无声滑落,露出里面的光洁肌肤,直映得周围玉石顿失光彩。将脑袋轻轻靠在藕臂上,身上的衣服已与之前不同,一袭合体的半透宫装将她的曲线勾勒出来,再加上若隐若现的俏丽内衣,真是说不出的撩人心魄。 然而,声音却是冰冷依旧:“你抽走了我一半的修为。” “你是想要拿回去?”天殊抬起眼与之对视,并尽量让自己显得古井无波。他心思飞转,因为其心中明白,要拿回去已是不可能了。在刚刚沉默的时间里,他偷偷内视了一遍,体内的情况比之前更糟,庞大的能量积淤在几大主经脉内,令经脉严重受损。不要说他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把功力渡回去,就是知道,现在也根本就是无能为力!靠她自己动手?她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在路上就把自己吸成人干了!天殊怕她知道这些后会一气之下动了杀机,因此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对方看出任何异样,然后赶快想办法。 老天是个爱恶作剧的老小孩,任天殊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对面的女子竟然会说出如此淡然地说出三个字:“不用了。” 仅仅三个字,让天殊的脑袋瞬间短路,本来想要尽量维持的那种淡然冷静的形象也是立时完全被吃惊的表情所取代。 “为什么?”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如果按正常来说,对方一半的道行被自己抽了过来,她应该恨不得将自己抽筋剥皮、碎尸万段才对,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把自己掳走,所以肯定是有所图谋。但问题是,她竟然不是为了把修为拿回去!难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比她一半的修为更有价值?听说要到“九尾天狐”的境界没有个几千年苦修是不可能的,这也就意味着她身上一半的功力起码是千年修为啊!说不要就不要了?连天殊自己都不相信在他身上,包括命在内,总的加起来会有比这千年修为更值钱的东西! 他很希望得到答案,可惜他的话再次石沉大海。 那女子就是静静地靠着,仿佛再次被什么封印了似的,一动不动,宛若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塑。还好,她一闪而过的眼波“出卖”了她,也让天殊第一次从那双美目之中看到了除冰冷之外的东西。但,那却是一种无尽的浩如烟海般的悲伤。 石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她慢慢地站起身,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天殊又是一愣,脑袋彻底空白。本来还在绞尽脑汁想要争取的“生机”就这么突然间来了?本来应该因活下来而无限欣喜的感觉怎么一点都找不到? 她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微微侧过半张脸,说道:“我劝你最好还是马上离开。”说完,这美丽的身影便随着声音一起消失不见。 不过这最后一句话却是点醒了天殊。既然有“活路”展现在眼前,当然要先抓住,求生的本能告诉他,其他的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活下来才是最实际的,所以要赶快行动。她最后一句话可能就是在暗示她随时都有可能改变主意! 双脚在地面踏实,一点点起身。不是他拖拉,是身体实在伤重,疼痛对于天殊来说还可以忍耐,但是“浑身乏力”这一点就不是凭借意志可以解决的了。好在身上丹药多,抓出几颗塞到嘴里,也不等药效作用,一边半扶着可以抓到的东西,一边咬牙往外走。 出了石室,是一条黑不溜秋不知通向哪里的通道。拿出火褶,继续扶着墙走,心里不由地暗骂道:“怎么感觉又是个山洞!” 通道多岔路。不知道是九尾有意还是无意的,留下了一种独特香味,淡淡的,就连天殊也只能仔细分辨才能找出来。还好药效渐渐发挥了作用,脚程也稍微加快了一些,不会因为找香味而耽误太多时间。 又是一个岔道口,天殊刚确定了下面的路,突然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还伴随着一声声通道倒塌时的巨响,他感觉到,夹杂着土腥味的风从通道里面——他出来的那个方向——正朝自己扑袭而来。 “*!”一个脏字下意识地飙出,撒丫子狂奔起来。他现在终于明白九尾临走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可这坍塌的速度也太快了,根本还没有跑几步,就已经感受到后面那如饿虎般扑来的尘埃。 狠狠咬了咬牙,心一横,再次在那几条已经千疮百孔、残破不堪的小经脉里运起了真气。一种深入骨髓的痛差点将他好不容易凝聚成的真气打散!天殊紧咬着牙,嘴角溢出的血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速度瞬间提升了许多,却还无法将后面的追赶甩开。他半跑半飞地在通道中疾驰。这次老天又站在了他这边,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点! “出口!”天殊顿时为之一振,脚下又快三分! 白点渐大,,终于“生机”就这样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眼前!而就在此时,身体也终于到了“灯枯油尽”之时,真气散去,后面的烟尘瞬间将他吞噬。 好在已经处于洞口,那股冲击波就仿佛冥冥中一只有力的大手,在最后时刻把他抛了出去。 紧接着便是一声轰隆巨响,掉下的无数石头从里到外的将这山洞彻彻底底地堵死了。 天殊坐在地上呆呆地看在眼前的场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是激起的尘土太多,没喘两下就一嘴泥。看情况,这灰尘一时半会儿是消停不了了,啐下两口口水,挣扎着站起来,朝远点的地方挪。 才走了二三十米,一个十分清脆十分悦耳的声音传到天殊的耳中。干涩的喉结不由得上下动了动,这潺潺的流水声仿佛魔的音符,已经可以让他丧失理智。手脚并用,半扶半爬的朝着声源冲去。 终于,在拨开一片草丛之后,一条波光粼粼,宛若真钻一般的小溪出现在面前,当然对于此时的天殊来说,那里就算全是钻石也比不上一掬的清水。继续连滚带爬,连刹车都不带的,直接扑了过去。一头扎进水中,玩命地吞着,阵阵清凉自内而外地渗透出来,舒服得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喝饱了,便就地躺下,双眼空洞凝望着天空,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他想思考些什么,不过倦意是一个强大无比的侵略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占了他的意识,让眼皮千斤重,不知不觉地闭合了起来。 正文 61.又是你 没有时间概念,也没有了空间概念,仿佛在一个蛋里面卷缩着,天殊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否睁开眼睛,这是真正的漆黑如墨,更确切地形容是泡在了墨汁里! 天地静如死寂。 正当他想要再次睡去之时,隐隐约约,似乎有个声音在周边回荡,接着一丝丝的冰冰凉的感觉出现在脸上,同时好像还有什么在碰触着自己的身体。 努力地试着睁开眼睛。 终于,一道光亮又出现在他感知之中,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时就轻松多了。 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五感逐渐回归。 “俊俏小哥?俊俏小哥?”这声音有点熟悉。 当天殊看清这张脸时,诧异得都要叫出声来,只可惜身体不允许。放松下来后的神经末梢似乎特别敏感,那种酸痛、疼痛等的各种痛一股脑全部爆发出来。现在他真的是用力点呼吸都会痛。 “怎么会是你?”尽管很虚弱,但天殊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来表达出疑问的情绪。 “嘿嘿,这也正是我想问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老实憨厚的笑容,浑身散发着让人窒息的酒气,这人除了浪天涯还会是谁。“俊美小哥,看你的样子,不会被女强盗那个什么了吧?” 天殊虽然不大,可关于男女之事,在书中也曾看到过,所以还是可以理解那话中的意思,不过毕竟是个雏儿,一句话没有接上,一口气给顶在了胸口,不由地猛烈咳嗽起来。 浪天涯哈哈地笑了两声,伸手扶坐起天殊,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嬉皮笑脸地说道:“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开玩笑的。” 天殊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咳嗽,便断断续续地说道:“别……别拍了,我快给你拍死了。” “嘿嘿,抱歉,我忘记了我是粗人,手劲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那大手停下来之后,天殊倒是感觉舒服了许多。又深呼吸了几口,咳嗽才彻底平复下来。 抬眼看了看浪天涯,发现他一身短打,胸前衣襟大开着,一身结实黝黑的肌肉显摆似的露出来。不过这一身行头明显比上一次店小二的要好得多,或者说是适合他得多。 “大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浪天涯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后面。 天殊看见那只是一大捆柴火,便猜测道:“不是来做樵夫了吧?” “答对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笑嘻嘻地抓出系在腰间的酒葫芦,对着猛灌了几口,然后抹抹嘴,发出一阵爽快地轻呼。 又将酒递过去,天殊却摆摆手,他熟悉酒,也尝过酒,可就是不会喝酒。用粗俗些的话说,他觉得酒的味道还不如尿呢,尽管他没有喝过尿。 浪天涯也不劝酒,继续笑嘻嘻的,把酒葫芦重新拿到了自己的嘴前,想再喝几口,可似乎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把塞子塞好,挂回了腰间,轻叹一口气,解释道:“里面的酒可不多了。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呢,我得省着点喝。而且你要知道,像我这种普通的穷苦大众,这几个酒钱可是得来不易的。” 天殊也不接话,就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过去,因为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位大叔会是普通人。他突然想到,这雾花山还就是受了这满脸写着“不靠谱”的大叔的指点才去的,于是思考了一下,问道:“大叔,这里是哪里?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处于雾花山西北方向约五百里左右,”浪天涯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令天殊很满意,不过第二问题的答案就不怎么样了,“我之所以会在这里,那纯粹是我们的缘分啊!”他充满感情地看向天殊,全然不管天殊脸上毫不掩饰地“不信”两字。 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们大仙整天飞来飞去,当然不知道我们民间疾苦。要知道我这一路走来也是要吃饭的,所以没办法只能卖力气赚钱了。我现在就住在前面的村子里,今天刚刚在山上砍了这一袋柴,准备回去换点酒钱,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了漂亮小哥你,你说我们是不是缘分?” “好吧。”天殊回应得十分敷衍,接着问道:“那你在来这里的路上有没有碰到和我一起的那几个人?” “没有。”声音干脆利落。这时,浪天涯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五天前,我经过雾花山时,发现整座雾花山都……‘枯萎’了!这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你们几个大仙弄的吧?那里风景这么好,你们为什么要破坏掉呢?那里空气也不错……” 口水如脱缰野马朝天殊扑来,天殊连忙抬手挡住,打断道:“等等,你说五天前?”见浪天涯点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在晴儿他们看来,自己可是被绑架了,生死未卜,他们肯定很担心吧。然而对此,天殊也是无可奈何,以他现在的重伤程度,要活下来,也只有靠眼前这位和他“很有缘分”的大叔了。 “大叔,和你商量个事。”天殊估摸了一下,说道,“我现在可以雇佣你吗?你带我到你住的那个村子,再帮我找个住的地方就行。工钱绝对高的。” 虽然浪天涯总给天殊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可既然他总说是要赚钱,那就用最庸俗的方式和他交流好了。 果不其然,浪天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拍大腿,“成交!”说完,起身就去拿柴火。 天殊挪了两下身子,抬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叔,帮忙扶一下,我有点站不起来。” 一只大手把他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不过更让天殊不爽的是,他就像是个什么货物一样,被随意地夹在了腋下。浪天涯嘿嘿地笑道:“小哥,抓稳了,山路颠簸哦。” 就这样,左手一大捆干柴,右手腋下夹着一个大活人,一个如此怪异的身影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健步如飞。 天殊虽然有点难看,不过还是由衷的赞叹一句,“大叔真是天生神力!” 这山可能真的不大,才走了大约一刻钟,就看到了一个村落。这里是一个山谷,一座座小土楼都是依山而建,顺着山势高高低低地错落有致。又走了一小会儿,感觉差不多了,天殊拍拍那只粗壮的手臂,示意让他下来。以后可能会在这里住一小段时间,他可不想第一场出场就是以这种形象。 双脚接地,有很明显的腿软之感,扶着浪天涯慢慢走了几步,虽然还是有点踉跄,不过多多少少算是可以“自力更生”了。 “我们先去找村长吧。”浪天涯领着天殊向一家比较高的土楼走去。 一路上遇见的村民都会热情地和浪天涯打招呼,当然同时都会问一句:“这漂亮的小姑娘是谁啊?” 这话真可谓是从小听到大,天殊只有苦笑,而且又不能不解释,于是只好一遍一遍地说着:“不好意思,我是男子。”还好村长家只是在中间偏上的位置,替他剩下许多口水。 “这是我的外甥。”浪天涯对村长说道,这个称谓也是他们路上商定,“他来找我,正好被我到山上砍柴的时候遇见了,所以带村里和我住几天,可以的吧,村长?” 村长瘦瘦小小的,胡子和头发都已经花白,手里拿着只旱烟,一副读书人的打扮。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天殊,和气地说道:“小兄弟一路想来很辛苦吧。” 天殊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蹭得破破烂烂,不由的有点不好意思。 村长呵呵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连旅店都没有,你就委屈一下,和大力挤一挤。” 天殊连忙道谢。他可以想到,“大力”指的就是浪天涯。 “好了,大力,快带他回去休息一下吧。”村长也看得出来,天殊脸色不太好。 两人又和村长稍微聊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临了村长还邀请他们一起来吃晚饭。 村子本来就小,来了个像天殊这样就算是穿得再破破烂烂也光芒四射的人,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轰动。浪天涯住的地方在村子的最东边,在走过去的一路上,一道道炽热的目光差点把天殊给融化了,有几个大胆地姑娘甚至忍不住过来塞给了他一些青菜萝卜。 回到浪天涯的住所,浪天涯毫不客气地拿过天殊手上的东西,笑嘻嘻地道:“看来长得漂亮才是王道啊!以后我要多拉你到路上逛逛,这样吃喝就不愁了,嘿嘿。” 天殊白了他一眼,不过懒得跟他回嘴,直接问道:“我住哪里?”在知道位置后,就直接进去了房间。 正文 62.夜林孤火 夜如幕,喧嚣落尽,风鸣更显幽。云随风动,月影绰绰。月光透过树叶,照得地上斑斑驳驳。 “沙沙沙沙”这是树叶摇晃的声音,但是此时要是有高手在的话,就会发现,这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但若你抬头,却又只会看见,依旧是只有树木与阴影满于眼前。 “停。”忽的,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半夜的树林十分幽静,可这个声音却一点不显突兀,反而像是本来就存在于夜风之中。声音落下,几道身影犹如鬼魅一般从各种阴影处缓缓分离出来。这些人全都是一身黑衣,连头部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双黑洞般的眼睛。 没有人问为什么,只是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地方,那边隐隐约约地泛着黄光。 一个黑衣人看向了另一个黑衣人,那个被看的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悄无声息。刚刚那个看人的好像是这帮人的首领,在他打了个人手势之后,其余黑衣人也都溶进了这茫茫的黑夜之中。 夜很是寂静,不过越是寂静就越容易被打破。如一声不算太响亮的闷哼。 原本那帮人消失的阴影处随之急速地扭动了起来。 黄光处,是一个明晃晃的火堆,火堆前面瘫坐着一个人,披头散发,身上裹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随风飘摇的火苗。要不是他的身体会时不时地微微起伏,倒真是像极了一具木乃伊。 这里静得诡异,没有虫鸣,甚至连风声都没有,除了木材时不时烧出的“噼里啪啦”声,就真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仿佛这个昏黄火光的覆盖范围之内,是属于另一个空间的。 在火光可以照射到的极限之处,阴影中正站立着一个黑衣人,一动不动地靠在身后的大树上。走近了,便会看见,这人其实不是站靠着树,而是被人用一根最普通的小树枝,穿过喉咙,硬生生钉死在了后面的树上! 这个人就是刚刚那个被分配过来查看情况的黑衣人! 尸体边上的阴影似乎幻觉一般的波动了一下,再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离尸体十米开往的月下树影中,在别人看来是和旁边环境毫无区别的那一块,那帮黑衣人正隐藏其中,在寂静中传着音。 “三零七已经死了。”还是那个黑衣人首领的声音,冰冷,不含任何感情,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还是像上次一样没有人回应。不过这个声音的主人也不需要回应,只是淡淡地说道:“犯我杀组者,必十倍偿还。” 说完,那处的阴影又是一阵如幻般的波动。 火焰依旧在平稳地跳动,光影熠熠,照在那人脏乱的脸上,竟将他衬得有一丝狰狞。 他动了。一根树枝,可能是用来捅柴火的,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手中。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火堆,只是那么轻轻柔柔地一甩,像是扔垃圾一样随意地向边上扔去。 树枝看起来毫不起眼,不过在某些人眼中却是致命的兵刃,因为刚刚那具尸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是,他们还是错了。这树枝不是致命的兵刃,而是阎王的召见令! 别人无法感受到,那个面对树枝飞来的黑衣人却清晰体会到了一种发自骨髓的恐惧。 树枝上传来的是剑气,一股锐利至极,纯粹至极,不带有任何属性的剑气,朝着他的喉咙直射而来,在树枝才刚刚脱手的一瞬间,他甚至就感受到了自己喉咙处的皮肤已经被什么利物切开了一道口子。几乎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可是,已经迟了,他对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丧失了控制权。 “噗。”一声闷响,树枝应声没入树干,树干前的空间一阵扭曲,一注鲜血随之挂下来,紧接着人影浮现,唯一一双露出来的眼睛中布满了已经定格的,毫无生气的难以置信。 那个人还是如雕像一般的盯着眼前的火焰,仿佛要在火焰中看出世界的起源。 忽得一阵光影闪动,十几个黑衣人蓦地出现在他四周围,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这个包围圈仅仅是出现了一刹那,便向内急速收缩。 是的,他们不做任何停顿,直接就动手了。杀组杀人,从来不需要废话! 在急速靠近的途中,一部分黑衣人错出队伍,跃到空中,将空间全方位封死。在离那人只有三步之遥的时候,黑衣人们的匕首上都爆发出了惊人的杀气。 这就是杀组的强大之处!每个人都可以做到将杀气收放自如,在靠近时紧收,然后在出手的瞬间爆发出来,这样可以达到百分之一百五十的效果。 不过更恐怖的是,他们是一个组织,一个严密的组织,很少单兵作战,战斗时讲究团队,讲究配合,因为他们要做的是杀人,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手段达到目的才是他们所追求的。只有一些比较特殊的任务才会被派予单独执行。当然可以单独出任务的都是杀组精英。 可是这也仅仅是相对而言。在场的这些个杀手没有一个是庸手,那爆发出的杀气瞬间将中间吞没,如无数附骨之蛆将那人的气息牢牢锁死。 那人终于又动了。可是他并没有如杀手们预想的那样高高跳起躲避攻击,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守或者进攻的姿态。他只是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树枝高高举起,然后,朝着前面轻描淡写的挥了下去。 “轰!”一声巨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却显得有点孤独。 火焰摇曳,依然在那个毫无生气的瞳孔。孤零零的身形仿佛是树林里的树一般,伫立着。本来如饿兽般欲将他生吞活剥的杀气,已经消散得只剩下了丝丝缕缕。他的左右、身后,五六丈远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那些个黑衣人,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活不了了。更恐怖的场景还是在前面,那是一地的艳红,一地的碎肉…… “啊啊啊啊!鬼……鬼啊!”那个黑衣人首领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淡定与沉稳,有的只是一种印入大脑的恐惧。而且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在下意识地捏碎了手中的玉佩后,竟然不用任何功法招式,只是凭着一双肉腿发疯似的往外狂奔。 对此,那人没有任何表示,连眼角的余光都从来没有在那黑衣人首领身上停留过。他缓缓地将手放下,略带踉跄地往前挪了一小步,最后在火堆前面蹲了下去。边上尸体横陈,血气充鼻,可是他的世界似乎就只有眼前的这一团火。 忽然,他感受到了什么,树枝猛得朝一方横甩出去,同时朝相反的方向跳开。 “嘣!”一道黑光射来,树枝在空中与之接触,瞬间化为齑粉。黑光丝毫不停顿的朝他原本蹲着的地方击去,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小洞,很深很深的小洞。 那人抬眼看去,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情感——警惕。 一个只是身着灰白布衣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正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刚刚那人蹲着的地方。满头花白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胡子也已经花白,轮廓如用刀斧削出一般,脸上的皱纹遮不住一对如鹰般锐利的眼睛。 “年轻人,果然有些斤两。”老者冷笑一声道,“看你怎么抵挡我下一招。”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同样的漆黑光束从指尖射出。可是不同的是,这次那人却已经无法躲避,他周围的空间已经被封死,就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牢笼将他死死地圈住,避无可避。 不过,老者还是估计错误了。那人完全没有闪避的意思。他伸出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双指化剑,左手搭在右手腕处,瞬间一道乳白色的光束从剑指上射出,直直的撞向了那道向自己索命的黑色光束。 没有巨响,也没有硝烟,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两道光束竟然是一触即逝,双双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场面上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这老者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他是谁?他可是杀组的第二长老!他相信,当今天下可以与自己相比的人物绝对不会超过十个,要不是杀组的特殊性,让他不能暴露在阳光下,《天下录》的《英雄谱》中必有自己一席之地!可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可以将自己的成名绝技之一——“寂灭指”硬生生地破掉。虽说他没有用全力,可这也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而且看这人的样子,尽管看不清具体样貌,但也可以看得出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岁。自己可是修炼超过了两百年! 老者将手缓缓放下,开口道:“年轻人,告诉我你的名字。”如果此时有杀组的人在,就会知道,这位传说中的老祖宗要动真格的了,而且这句话的对象,目前为止,无一活口。 那人似乎被触到了什么开关一样,整个人的神经、气势都迅速泄去。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与隐蔽之极的一丝痛苦。他的手耷拉下来,目光再次落向了那团还在跳跃的火焰,“我……不知道……” “什么?”老者微微一愣,不过对面的眼神让他选择了相信。但是这并不代表那人可以就这样没事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老者随手指了一具黑衣人的尸体问道。 “他们有杀气,让我感受到了危险。” 这个答案很简单,因为很真实。真实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的简单,只有谎言才会复杂,一个谎言会需要后面一串的谎言来掩盖。 那人毫无感情地说着,却更凸显了这话的真实性。他就像是一只野兽,当感受到了危险的时候,就会发动攻击,这是一种本能,一种生存的本能。 老者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定,深吸了口气,散去浑身杀气,平静地说道:“年轻人,跟我走,我会让你知道你是谁。” 那人将目光抬起,与之对视。最后,木然地点了点头。 正文 63.师父来了 社会必有阶级,且阶级间的距离远比想象的要大得多。所以对于底层的人来说,无论顶层人物弄得怎样的你死我活,在实质地影响到他们的生活之前,他们可能都一直不会真正地去关心这一切,因为这些他们管不了,无能也无权去管,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的即得利益。这就是社会底层的生活,为了柴米油盐而麻木地奔波,一切以如何活下去为基准。 也正是这样子的一个群体,让白日里的铸剑城一直处于繁荣的状态。 大街上,大妹低着头在人流中穿行。她换掉了叶嫣然给她的那套素丽宫装,改穿了一套最为普通的厚棉衣,不过白皙的脸庞却躲不过暖暖的阳光,偶尔的一抬头,就似乎有一颗珍珠自砂石中显露。手里提的几包药来回摇晃得厉害,大娘又犯病了,她要赶回去煎药。 走着走着,一道黑影出现在她面前,她知道前面有人,于是就往边上移了一步,想要绕行而过。可是谁知那黑影竟也跟着移了一步。 大妹秀眉微蹙,抬眼看去,眼前正站着一名年轻男子,身着金丝白衣,胸口用金线绣了一个大大的铸剑山庄的锤剑标志,手中还挥舞着一把镏金扇,长相尚属俊朗,不过就是其淫邪的笑容,再加上一副纵欲过度的亏损模样,让人着实无法生起任何一丝好感。 那男子“啪”地一收扇子,笑眯眯地对大妹问道:“这位姑娘,急急忙忙的,是去哪里啊?” 大妹左右看了看,发现边上还有几个貌似眼前这名男子仆人的人正在慢慢向这里靠拢,心中不由害怕起来,小声回答道:“回……回家。” “哦,那让我来送送你,可好啊?”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迈步靠近。 大妹被一步步逼着后退,“不……不必劳烦了,我……” “不麻烦不麻烦的,”大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打断,“能送如此佳人,是在下三生有幸。”说着便伸手朝她抓去。 “啊!”大妹大叫一声,朝边上跳开,将将躲过。可与此同时她也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 大街上的川流不息被这一声尖叫短暂地打断,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男子停下来动作,直起身板,冷冷扫过四周,冷笑道:“该干嘛干嘛去,我段显的事你们也配管?” 边上的群众一阵骚动。铸剑山庄一向治家严厉,虽然也有不少纨绔子弟,但很少会发生光天化日为非作歹之事。就像这个段显,他父亲段立是铸剑城里最具权势的四个人之一,平时骄横跋扈,奸*淫之事确没少做,不过以往也只敢隐于背地里,今日这般却是从来没有过。因此,自然会惹人非议。 男子见人群迟迟不肯散去,冷哼一声,怒道:“你们是不想活了么?”这边话音未落,便听见“锵锵锵”的几声,围着大妹的十几个人均拔出刀来。 明晃晃的刀光感觉让阳光都没有了温度。人群终于渐渐散去。 段显露出满意的笑容,回过头继续笑眯眯地对大妹说道:“姑娘,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我们继续聊聊。” 大妹尖叫道:“你不要过来!” 段显的笑容愈加灿烂:“美人别怕,我很温柔的。”这次,他整个人都扑了过去。 包围圈已经缩小,大妹避无可避,不由得再次尖叫。 就在此时,一把质朴长剑从天而降,正好插在两人中间。 “是哪个王八蛋!”段显近乎咆哮道,刚刚那一剑可是贴着他的鼻尖划过,他甚至感受到到了金属的冰冷。 “哼”得一声,那已经围好的人肉围墙顿时破开了一个大豁口,“我们段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这声音让大妹感觉有点熟悉,定睛看去,眼前的身影终于和自己大脑中好几天前的某个场景重合在了一起。 “段……剑之……公子?”大妹轻声地咕哝道。 “段剑之!”如果目光可以吃人,段显肯定已经把段剑之生吞活剥了。 段剑之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那道目光,只是冲着大妹微笑地点点头,仿佛在说:“放心吧,有我呢。” 这样的态度对段显来说根本就是一种.裸地无视,他直接蹦跶起来,怒不可遏道:“段剑之,我爹的地位和你爹平起平坐,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闲事!” “凭什么?”段剑之冷笑一声,手掌一挥,那把半个剑身插入地里的质朴长剑微微动了两下,紧接着便“噌”的一声拔地而起,稳稳飞回手中。他随手划出一道剑气,打在段显身前,不削地说道:“我就凭我手中的剑!” 段显的眼睛都快眦出血了,死死地咬着后槽牙,说道:“好好好,希望你永远不要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说完,转身就走,顺便将身前的一个家丁一脚踢开,怒不可遏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都给我滚回去!” 看着段显灰溜溜地走远,大妹才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段剑之深深地行下一礼,道:“多谢公子再次出手相救。大恩大德,小女子他日一定相报!” 段剑之将其扶起,深情的看着她,微笑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在下段剑之,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大妹脸上一片绯红,不好意思道:“他们都叫我大妹……让公子笑话了。” 段剑之微笑着摇摇头道:“姑娘多虑了。” “这些是姑娘的吗?”他指着地上散落一地的药问。 “啊”的一声,大妹才想起刚刚还在手里的药,已不知在何时不见了踪影。眼眶立即泛红,俯身便去拾掇。 “不要捡了,都弄脏了。”段剑之说道,“我带你再去买一副药吧。” “我……”大妹想说“我已经没钱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似乎被什么给堵了回去。 还好段剑之似乎很善解人意,安慰道:“不要担心,有我呢,我可是段家的人!”说话间,还猛拍了几下自己的胸口,引得一阵咳嗽。 大妹被逗乐了,终破涕为笑。 就这样,段剑之与大妹一同去买药,尔后还一同逛了会儿街,最后才依依不舍地送她回了住所,并且相约明天再会。 九天剑派小院。 屋内,黄黄的亮光显得温暖,可惜似乎无人在意。 “都五天了,怎么还没有消息?”晴儿在屋内走来走去。 五天前,晴儿她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铸剑城,并将九尾现世与天殊被掳的消息传回,现在他们正在焦急等待。 “小师妹,稍安勿躁。”叶嫣然宽慰道,“小师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而且此事重大,相信师门的人应该快到了。” “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素素不知道是在安慰晴儿还是在安慰自己,她轻轻握住晴儿的手,可是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心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人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当在困难中遇到比自己弱的伙伴时,就会不自觉地自我坚强起来。这可能和先天的性格有关,也可能是因为那一点点潜意识中阴暗的比较心理。总之,素素的话似乎起了作用。晴儿安定了一些,坐了下来。 不过晴儿刚刚坐定,释然就站了起来,沿着晴儿刚刚的运动轨迹,一边踱步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可惜,真是可惜。听闻九尾狐妖美艳无双,艳冠天下,不可方物,我怎么就没有缘分得以见上一面呢?小美怎么运气就这么好,竟然还可以与这样一位绝世佳人亲密接触!上天不公啊……”他自顾自地念叨着,忽然觉得边上阵阵阴冷袭来,眼角余光偷扫,原来是三位美女那嗜血的目光。猛得打了一个激灵,假装起一副只是路过,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偷地往门口挪去。 刚想跑路,一个高挺如山的身子出现在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释然一阵郁闷,刚想说几句,就听见晴儿惊喜地呼道:“师父!” 几个坐着的女子都赶忙起身。叶嫣然恭谨道:“见过师叔。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是师叔亲自过来。” “见过秦师叔。”释然也跟着问候道,心里轻舒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秦广点点头,随意地“嗯”了一声,目光扫到站在众人身后,深低着脑袋的素素,一边迈步走进来,一边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素素脸上突然映上了一阵桃红,低声道:“我是天殊公子的侍婢。” “侍婢?”秦广疑惑地看向晴儿,晴儿忙解释道:“其实不是的……”晴儿将天殊告诉她的关于素素的事大致地说了一遍。 “嗯。”秦广又看了眼素素,微微皱眉,轻声回应了一句,便不再此处多言语。招呼众人坐下,马上开始细细询问起天殊被九尾狐抓住时地每一个细节。 经过晴儿地讲述与素素的偶尔补充,秦广地眉头却越发紧锁,心中得出的结论是,天殊很危险!九尾狐肯定是受了什么极大的限制,实力可能只达到其巅峰的一两层而已,要不他们这帮小年轻恐怕早已全军覆没。因此他猜想,九尾狐抓走天殊极有可能是为了恢复功力。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秦广并没有将猜测说出,而是对交代道:“你们留着这里,我现在就去寻找。”他知道晴儿肯定不会愿意,所以特地说得非常严肃,隐隐中透露出一种不容反抗的威严。 就在秦广刚想腾身离去之时,一只纸鹤正好从窗外飞进来。叶嫣然伸手接住,打开一看,不由地惊呼一声:“不好!”将纸张递给秦广,恳求道:“师叔,请先随我们去一趟铸剑山庄。铸剑山庄少庄主遇刺,危在旦夕!” 秦广点头同意。除了释然有事外,其他人均随之鱼贯而出。在去的路上,叶嫣然将铸剑山庄里发生的事大概地向秦广叙述了一遍。秦广眉头皱了皱,依然没有言语。 一行人在叶嫣然地带领下,很快来到了段云床前。 段老早已守候在那里,看到叶嫣然到来,忙迎上去,焦急道:“叶姑娘,你可来了!”他刚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叶嫣然身后走出了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对他说道:“先让我看看少庄主的伤势。” 叶嫣然见段老迟疑了一下,忙在旁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师叔。” “有劳。”段老忙略带歉意地让开身子,并同时向秦广和众人简略地说了下刚才的情况:“刚刚一个强大杀手竟然突破了外面所有的机关来到了这里,还好一直会有两个在暗地里保护少爷的暗卫,再加上他破机关时也受了不轻的伤,这才没有让他得手。不过那人实在了得,我们也仅仅是将其逼退而已。他在退走前居然还出手偷袭,在公子胸口拍了一掌。幸亏老爷临走前将金蚕宝甲留了下来。” 秦广导出一缕木系真气,缓缓引入段云体内。几分钟后,绿光熄灭,秦广轻舒一口气,说道:“万幸,除了断了两根肋骨,其他的均无大碍。我刚刚已经将其接上,过几天身体就可以痊愈了。” 段老忙失礼道谢,并恭敬地问道:“阁下与我以前是否见过?” 秦广微笑着点了点头,答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来过铸剑山庄,得过庄主的恩惠。” 段老又仔细地看了看秦广,似乎突然间寻回了记忆,激动地说道:“你是秦广秦少侠!” “我是秦广,不过却早已不是少侠了。”秦广的脸上难得有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 “哈哈。”晴儿向来得秦广宠爱,便首先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很明显,由于段云并无大碍,众人的气氛也好了许多。 秦广无可奈何地瞪了晴儿一眼。 晴儿吐了吐舌头,蹦到他身边,撒娇道:“师父,你好厉害。不过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也是木属性的啊。” “谁说我是木属性的。”秦广伸出一根手指,噗得一声,一朵小火苗窜了出来。 “师父你竟然是双系!”晴儿惊讶道。 秦广散去火苗,说道:“我是后天双系。木系是我后来修炼的。”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修炼其他系?”晴儿忙问道。 “你本系的都没有练好,就想着其他了?”秦广有些溺爱地说道,“其实我们天剑门一直都有在同时修炼其他的,只是你们都没有在意。” “是剑气。”叶嫣然在晴儿问出问题前给出了答案。 秦广赞许地对着叶嫣然点头道:“不错,就是剑气。剑气虽看似属于金系,不过却有许多不同。所以一般将之独立出来。” “那师父,我们这种灵气剑气双休的是不是厉害许多啊?”晴儿迫不及待地想得到答案,而且是肯定的答案。 可惜她失望了。秦广哈哈一笑,说道:“哪里会有什么绝对优势。两人对决比的是功力、经验等的综合实力。还有,你要知道本门第一高手,《天下录》中排名第一的剑圣雷震院院首清扬师叔,也就是你师公,他就是纯粹的剑修。” “那为什么本门不一开始就让弟子们专修其中一种呢?”晴儿接着问道。 “那是因为师门要让你们加倍努力。由于要到达与外面其他门派弟子相同的境界,你们要付出的多得多,所以本门外出的弟子在基础等各个方面几乎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秦广看了一眼晴儿,继续说道,“这些都是被允许下山的弟子才可以知道的。你下山的急,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现在给你补上这一课。” “这样的啊……”晴儿一副似乎学到了很多的样子。 看她的小姿态,秦广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闲聊完毕,秦广又将话题引回,对段老说道:“段老,段公子已经没有大碍的事,你一定要保密,这样才可以暂时安稳一些时日。” 段老点头保证。 秦广又对晴儿她们说道:“好了,现在我就去找殊儿。为了以防万一,你们所有人都留在铸剑城。” 晴儿刚想说话,可是却硬生生被秦广的严肃目光顶了回去。她知道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也就只好点头应允。 秦广见之,目光又柔和下来,说道:“我会带着殊儿尽快回来的。”说完,便犹如一阵风,消融在了空气中。 正文 64.小胖子 日月交替。黑夜是月亮的被褥,它守了一夜,累了,便唰得一下把被子一卷,躲到个角落呼呼大睡去。太阳带着白云折得墨镜,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出来瞎嘚瑟。 阳光透过窗户纸上的几个洞,毫不客气地“登堂入室”,不过也让房间的温度上升了许多。在这冬日的早晨,还有什么是比温暖的阳光更可爱的吗?当然没有!特别是对昨晚几乎都没有怎么睡觉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天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他在床上打坐了一整夜。与他人不同,别人打坐是让灵气在体内自行运行,会给打坐之人带来身体与精神上的滋养,比一般的休息效果要好上许多。可天殊不是,他经脉几近堵尽,一个晚上都在做“清理淤积”的工作——引外界灵气一点一点地将“淤积”冲刷掉。这个活不仅很难,而且非常精细,每清理一丝都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万一稍有不慎,疼痛不说,严重的甚至有经脉尽断的危险。 天殊这几天一直在努力,他知道晴儿她们肯定很担心,所以想尽快恢复一点,好用桃花村带出来的通讯工具试着看看能不能与素素联络上,报个平安。可惜收效甚微。(乾坤袋用神念就可以驱动,可是那个通讯卷轴却要用真气才能运行,而且用的的真气还不少!) 略显无奈。不过天殊最气的还是浪天涯这个无良大叔!明知道他身体这种状况,竟然还将其扔进了这么一间四面透风的房间,里面还只有一层薄薄的毯子。而无良大叔自己却盖着大棉被,睡在严实的房间中,简直就是谋财害命啊!要不是天殊的身体经过那次淬炼后早已不是一般人可比,可能现在早就倒下了! 而且,还有更可恶的,明明自己是雇主,可是竟然还要负责两个人的一日三餐!他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说什么你现在是我的外甥,外甥给舅舅做饭是天经地义的,特别是在尝过一次天殊的手艺之后,他更是把这种思想犹如天条一般的贯彻了下来! 带着一肚子的不满,天殊离开房间来到了厨房,随意地弄了两份早餐,吃完自己的那份之后便来到门口。 他想出门,可是却似乎找不到目的地。随意逛逛?站在门口这样想着,但是举目四望,却又发现,这个村子真的好小,一眼扫去,整个村子已经尽收眼底。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天殊竟然在自己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霉味。也是,来这里好几天了,除了一些生存必须的生理活动外,就没有出过房间门。幸好是冬天,要不可能已经是一身臭味了。 他朝自己的身上看了看,还是那身刮地破破烂烂的衣服。问那个大叔借,他居然就两套袒胸露乳的短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天殊迎着阳光,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貌似这样也还不错。”这一笑,仿佛心中的那些抑郁之气都随着这霉味溶进了阳光里。 悠悠地迈开脚步。没走两步,就看到一群小屁孩,大约都七八岁的样子,围在一个墙根底下,偷偷摸摸地好像在讨论着什么。天殊顿时兴趣大起,悄悄地摸到他们边上。 只听见其中一个小胖子说道:“我觉得住村顶上的那个姐姐比那个刚来的哥哥漂亮多了!虽然他们都不太出现,可是很明显那个姐姐更像仙女!” “不出现和像仙女有什么关系么?”天殊一边抠着鼻子一边想道。 “才不是!”一个小女孩反驳道,“那个姐姐整天蒙着脸的,你又没见过她到底长什么样,怎么知道她更漂亮?” “谁说我没有见过!”小胖子抬起他圆滚滚的脑袋,一脸的骄傲。 “哼,我才不信!”那个女孩一点都不给他面子,“那你说说她长什么样。” “嗯……嗯……”小胖子脸都憋红了,“我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仙女一样的!” “不信不信。”小女孩似乎在这群小伙伴中更又影响力,很快大部分人都靠到了她这边。 小胖子着急道:“你们不信就跟我去村外的小树林看看,那个姐姐会出现在那里的!我上次就是在那里看到她的脸的!” “不去!”小女孩直接拒绝道,“妈妈说过小孩子不可以随便跑到村外的小树林里去,万一迷路了,就会碰到专吃小孩子的妖怪!” “不会的,我们这么多人。而且那里很近的,可以很快回来。”小胖子还没有放弃。 “哼!”小女孩跺了下自己的小脚,对边上的人说道:“他不是个乖小孩,我们不要和他玩,我们自己去玩。” 看着小伙伴们离他而去,小胖子眼睛一红,哇得一声便哭了起来。 天殊见了,不由得觉得这个小胖子有点可怜,便走了出来,蹲下去抚摸着他的脑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柔声问道:“小朋友,你为什么哭啊?” “他们都不相信我,不和我玩了。”小胖子越说越伤心。 天殊忙安抚道:“那哥哥相信你,哥哥和你玩,好不?” 小胖子哭了一会儿,慢慢收住眼泪,点了点头。 “小朋友,能不能告诉哥哥你叫什么?” “我叫童宇。” “好的。”天殊笑着说道,“那小宇,你也知道哥哥刚来没有多久,你能带哥哥去玩吗?” 小宇想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对天殊一脸严肃地(天殊看着很想笑)说道:“那你要先答应我,不会把去的地方告诉小芳他们。”小芳应该指的就是刚刚那个小女孩了。 “为什么啊?”天殊问道。 “小芳他们不相信我,不和我玩,我也不把好玩的地方告诉她!”小宇憋着嘴说道。 又是一阵好笑,天殊拍着胸脯保证道:“这是我们男人间的秘密!” 小宇扭着个肥嘟嘟的小屁股,摇摇摆摆地走在天殊前面。天殊看得咧嘴直乐。小胖子还时不时地回头,奶声奶气地说道:“你倒是跟着点儿啊,我还要回家吃午饭的!”天殊嬉笑着满口答应。 根据这个路线来看,天殊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刚刚小胖子跟他的小伙伴说过的那里。那里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一颗果树,上面零零落落地挂着几颗长相非常普通的果子,只是他不认识那是什么。 “就这里?”天殊回头问道。 小胖子根本就没有正眼看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果子,口水都不擦下,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是的是的,就是这里!” 天殊见他那个样子,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天天,又是会心一笑。他走上前,“噌噌”两下就爬上了树。再怎么说他也是山林里长大的孩子,爬树这个技能还是掌握得炉火纯青。摘了两个半拳大的下来,递给小胖子一个,立马换来了一个无比崇敬的眼神。 小胖子实在等不及了,把嘴巴张到最大,狠狠地咬下一口,果汁随即沾了他满脸。 天殊笑着摇摇头,也将果子送入口中。浅咬一口,果汁在流淌,鲜甜味瞬间征服了整个口腔,清新的果香仿佛弥漫了世界,让天殊不由得为之一振,似乎脑子都更加清明了。 他瞬间明白了这个小胖子刚刚的表现。眼角看去,却发现那个小胖子正巴巴地看着他,当然,确切地说是看着他手中的果子。天殊心中一动,嘿嘿笑道:“好吃吗?” 小胖猛点头,充满期待地回道:“好吃!” 天殊将果子拿到他眼前,正当小胖伸手欲拿的时候,却又收了回来,邪恶的笑道:“那你看我吃。”说完将果子整个扔进了嘴里,一边咀嚼还一边说着:“好吃好吃,确实好吃。” 小胖子可不干了,当场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嘴里还一直嚷着:“大哥哥欺负人,大哥哥是坏蛋!” 这一下轮到天殊措手不及了,忙安慰道:“小宇别哭,小宇别哭,哥哥向你道歉。你看树上不是还有么,哥哥再去给你摘。” “不行!”想不到他竟然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小胖子哭哭啼啼地说道:“这里的果子已经很少了,还要留给大姐姐的!” “为什么一定要留给那个大姐姐呢?”从刚才地“偷听”可知,这个“大姐姐”应该就是住在村子最高处的女子。 小胖子抹着泪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姐姐告诉过我,这些果子对她很重要。”他顿了一下,特地强调道;“非常非常的重要。”眼泪似乎止是住了,看着眼前的零星果实,有点小大人似地说道:“姐姐当初刚刚发现这里的时候可开心了,她摘下面纱时露出的笑容好漂亮好漂亮,我肯定她是个仙女姐姐!可是随着这里的果子越来越少,我就越来越见不到她了,就是凑巧碰到了,也总是听见她在叹气……” 小宇带着点哭腔继续说道:“就是这样,她也从来没有说过不让我吃……现在就剩这几个了,我还忍不住一个月偷偷过来吃一个……”说完,他忍不住又哭了。 天殊看着这个小胖子,忽然觉得这个小胖子好可爱,便走上前,想安慰安慰他。还没有开口,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正文 65.大叔真猥琐 他回头看去,一个一袭白衣,飘逸出尘的倩影缓缓走出树影,脸上的白纱挡住了她大部分的面容,可那双清冷又带着娇艳的眉目,让人生不出哪怕一丝丝对她美貌的怀疑。 小胖子也发现了白衣女子,走上前,低着头道:“大姐姐对不起,我没忍住又来偷吃果子了……”顿了一下,“那个大哥哥也吃了一个。” 天殊一阵无语,这个小胖子还真是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白衣女子并没有看他,只是伸手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安慰道:“没事的小宇。这里的果子是我们同时发现的,所以你本来就可以吃啊。小宇已经很好很好了,给姐姐留了这么多。” “真的吗?”小宇抬头看着白衣女子。 “当然啦。”白衣女子的眼睛呈现出了笑意,要不是天殊在女色方面也算是“见多识广”,此时肯定已经“不能自拔”了。她拿出一个精美的香囊,挂到小胖子的脖子上,说道:“小宇,这个送给你,你要好好保管,一直带身上哦。” 小胖子紧紧地握着香囊,细细地打量两下,然后塞到衣服的最里面,拍着胸口,不知道是拍胸脯还是在拍那个香囊,坚定地说道:“大姐姐放心,我一定会一直带着,绝对不会丢的!” “小宇真乖。”她俯下身子,柔声地问道:“小宇,这里的果子不多了,你可以都送给姐姐么?” 小胖子当然毫不犹豫地点头。 白衣女子直起身子,直直地望向那些果子,满眼的悲伤,仿佛此时的阳光都没有了温度,仿佛这个冬季只是为她而来,仿佛这个世界都将随之哭泣。她轻轻一跃,跃上枝头,伸手将果子一个一个地摘下,小心翼翼地放入事先准备好的木盒子之中,然后一闪,木盒子就不见了。 天殊当然知道,这肯定是被收入了某一个空间器物当中。可小宇竟然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也是的,一来他肯定见过多次了,二来白衣女子在他眼中是仙女,仙女会点神奇的事情不是很应该的么?什么都不会才不正常吧。 白衣女子径直走到小胖子面前,俯身爱抚道:“小宇,姐姐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 “好的,大姐姐!”小胖点点头,高兴地回答道。很明显他没有理解白衣女子的意思。 天殊从头到尾,直到她消失在树林中,就一直在边上,但是却好像空气一样,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不过他不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白衣女子有着一种莫名地熟悉感。 回到房子,浪天涯已经出了门,天知道他去哪里,天殊也懒得关心这个,随便弄了点吃的对付一下便回房继续修炼了。 修炼无时日,更何况短短的几个时辰,当天殊再次睁开眼时,已是“月上柳梢头”。一股浓郁的饭菜香飘进了他的房间,肚子也很是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 推门出去,却看见浪天涯正坐在一个小土墩上惬意地抿着小酒,前面是一张小矮桌,桌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几个菜,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浪天涯也看见了天殊,大笑道:“外甥啊,你怎么现在才起来,害得你舅舅我赚钱回来都没有饭吃,只能自己动手了。” 天殊郁闷地白了他一眼,狠狠地说道:“你要是再占我便宜,我可要把你的工钱扣光!”他本来想烙几句“我要杀了你”之类的狠话,可是想想,自己现在八成不是他对手,说了也是白说,最后就只是飘出这么一句没有杀伤力的话。 浪天涯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好了好了,那就不说了。来来来,过来尝尝你舅舅的手艺。” “真是个贱人啊!”天殊在心里咒骂道。不理他,坐到他对面,发现桌上已经有了自己的碗筷。天殊拿起筷子,却停在了半空。这几个菜的卖相与那个香味实在相去十万八千里。 “不要这么客气,来吃这个。”浪天涯还真像个热情好客的主人,不过他舀到天殊碗里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像呕吐物…… “这什么?”天殊艰难的吞了下口水。 “这个啊,这是我最得意的'珍珠翡翠白玉黄金玛瑙琉璃汤'。你快尝尝。” 天殊搅动着这碗“呕吐物”,似乎陷入了生死纠结。最后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舀了一勺放到嘴里。顿时一种奇艺的香气充斥了整个口鼻,鲜美滋味在舌上铺开,味道一层一层地顶上味蕾:先是鲜咸,慢慢地窜出丝丝鲜甜,如此往复,最后嘴里还会残留一点点的酥麻…… “真是美味!”天殊不由大叫道。 “就算好吃也给我留点啊,我还没吃呢。”浪天涯一把将那一大碗“美味的呕吐物”抢了回来。原来刚刚天殊不知不觉间快把它吃完了! 天殊不好意思道:“这个太好吃了,一时没有控制住。”现在轮到浪天涯不理他了,端着那个大碗“咕噜咕噜”的三两口给喝个干干净净。 “大叔,请问这个怎么做啊?”天殊虚心求救道。 浪天涯抹抹嘴,又抿一口酒,高深莫测地说道:“其实材料就是昨天的剩菜而已。不过重点是我烹饪的手法!” “什么手法!” “你知道为什么这碗汤里的东西可以入口即化么?” “为什么?” “因为,”浪天涯的双眼闪出一道精光,“因为我都嚼了一遍!” “……呕!”天殊当场跑到墙根那边去呕吐不止。 “哈哈哈哈,和你开玩笑的。”浪天涯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大笑道。 “我不想和你说话。”天殊起身就想回房间。 “好啦好啦,别这么较真儿嘛。”浪天涯叫住他,“这些酒菜可都是我辛辛苦苦赚的。今天砍了好大一捆柴火,才和住村子最高处的那个女娃子换了这一桌好酒好菜呢。可别浪费了。” “那个女子……”提到那女子,天殊不由得再次想起了白天时的情景,特别是那股怪异的熟悉感。 “咋啦?”浪天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看上那姑娘了?说来也是,虽然她整日蒙着脸,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那肯定是个绝色美人!你看上她也是正常的。不过我奇怪的是,我听说那姑娘来村里都一个多月了,全村见过她人影的都没有几个,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啥时候见过她的?” 天殊脸微微热了一下,忙说道:“你管我这么多!我只是觉得她有点眼熟。” 浪天涯嘿嘿得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无论看哪个漂亮女孩都觉得眼熟呢。” 回应他的又是狠狠的一道白眼。 见天殊不搭话,浪天涯又略带猥琐地“不屈不挠”道:“那我们要不晚上偷偷摸摸去她那里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 “滚!” 正文 66.突然的求婚 距离上次大妹被调戏已经过去十来天。在这十来天里,段剑之每天都会出现在她的眼前,今天亦是如此。 早上,大妹刚刚出门,便远远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按理说,一个如此身份地位,而且相貌堂堂,仪表非凡的男子,肯如此对待自己,自己应该很开心很心动才是。可是偏偏的,她却有着一种莫名的排斥。 段剑之也已经看到了她,微笑着朝她示意。 大妹看着他的笑容,感觉一阵迷茫,有时她也会想,如果跟了这个男子,也许也会不错吧,至少自己的母亲与小妹以后都不用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了。轻轻地甩甩头,决定还是先不想这些,走一步算一步吧。 用一个淡淡的又不失甜美的微笑予以回应。 “大妹,又这么早就去买菜啊?”段剑之显得很心疼,“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到我这边来呢?” 大妹摇摇头,歉意道:“多谢段公子好意,不过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谢谦公子与嫣然姑娘他们与我有恩,还收留我在这里做工,我不能这样说走就走,等谢谦公子回来再说吧。”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段剑之无奈道:“好吧,果然还是前几天的答案。”他苦笑了一下,“我过几天还会问你的,直到你答应的为止。现在让我陪你一起去买菜吧。” “段公子,你身份高贵,老是陪我去些市井之地,这样不太好吧。” 段剑之笑着摇头道:“但是我很开心,这几天是我目前为止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了。”他定睛看着她,“我希望我以后也能这么开心。” 大妹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似答非答地轻“嗯”了一声。 正当两人准备转身离去时,身后传来一个男子急促的呼喊声:“等等我!” 两人同时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袈裟的光头正好像兔子一样咋咋呼呼地朝他们蹦跶过来。 段剑之眉头微皱,心中不由的暗道一声:“不好!” 还没有等他做好心理准备,释然已经是瞬间到达眼前,而且仿佛被什么绊了一下似得,顺势地侧过身子,非常自然地插入两人中间的缝隙。同时还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搭到段剑之肩上,把他都带了个踉跄。 “阿弥陀佛,抱歉,抱歉。”释然站稳身子,整理整理衣裳,眯着个狐狸眼,显得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小僧刚刚没有控制住,冒犯了段公子,真是罪过罪过,还望公子海涵。” 段剑之看着站在他和大妹之间的这个讨人厌的光头,眼角微微跳了两下,不过脸上的笑容依旧,“不知大师急急忙忙的要去干嘛?” “嗯……”释然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似乎在想着什么,然后说道:“我本来想干什么来着?你瞧我,刚刚这么弄了一下,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那我们先一起走走吧,让我也好好想想。”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裸地挑衅,最后还恬不知耻地问了句:“没有影响到你吧,段公子?” “荣幸之至。”段剑之已经在心中将他千刀万剐,要不是忌惮释然的实力,他可能已经动手了! 三人并肩走在街上。释然很没有思想觉悟的一直占在两人中间,还时不时的和大妹调笑几句。段剑之拿出准备好的礼物给大妹,释然硬是以加持佛法为由,将其从大妹手中拿走,恨得段剑之都快把后槽牙咬碎。 这有点诡异的气氛,让一般的路人都只敢偷偷地往这边扫一眼,然后便远远地避开。 “段公子,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啊。”释然的声音在段剑之听来真是刺耳至极。不过另一个声音就如仙乐般悦耳了,“段公子,你怎么了?没事吧?”大妹问道。 这声音如一计良药,让段剑之瞬间平复了许多,对着她微笑着说道:“没事的,谢谢大妹的关心。有你的关心,我就是奄奄一息,也会瞬间生龙活虎的!” 那个刺耳的声音在边上再次幽幽地响起:“大妹也就是客气客气,不要当真。” 段剑之眼角又是一阵跳,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问大妹道:“有多少东西要买的?多的话我们几个人就分头行动吧。”他这句话是说给释然听的,这白和尚实在太讨厌,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他弄远一点。 大妹想了一下,刚想开口,释然已经抢先说道:“既然段公子如此热心,那就有劳公子去前面那家药材铺里帮我们买十斤人参,十斤雪莲,十斤灵芝……”足足说了十几种名贵药材后,他才略微感到点满意,“先暂时就这么多吧。” 段剑之背着的双手狠狠地攥了攥拳头,微笑道:“大师真会说笑。” “我说真的。”释然一脸的正经,当然,在某人眼里,那是一脸的给脸不要脸。 段剑之继续微笑道:“我是说,大师要这么多东西,小市井里的药铺怎么会有,就是有也根本不可能满足大师的要求。” “那怎么办?” “在下家中倒是还有些存货,大师如果不嫌弃,就到寒舍一叙,如何?”段剑之说这句话竟然完全没有犹豫。 释然见之,当然也是光头一点,打着佛号装模作样道:“阿弥陀佛,小僧惭愧。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段剑之强烈地邀请下,大妹也来到了内城。 内城都是一座座深宅大院,院子有大有小,对这起决定作用的当然就是其主人的权利地位了。 释然三人进入了一座在这里数一数二的大宅子。 段剑之领着两人来到大厅,刚刚坐定,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剑之,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释然与大妹同时望去,一个身材匀称,气质温润的中年男子正朝他们走来。 “原来是来了两位朋友。”中年男子微笑道,斑白的双鬓,鼻下两撇小胡子,显得颇有风韵。 “是的,爹。”段剑之恭敬道。 这中年男子就是当今庄主的堂弟,也是铸剑城里除庄主外最有权利的四个人之一。铸剑山庄作为铸剑城权利中心,只负责核心武力,并不直接参与世俗管理,所以这些世俗权利便交给了那些同姓族人。铸剑城除山庄外都被分为东西南北四大城区,分由四人负责管理,他正是其中之一。由此可知,其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释然与大妹两人起身行礼,他只是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既然是剑之的好友,就不用如此生分。”自然地坐到上座,对着两人继续道:“老夫段奕,这位小师傅是否是出自大梵寺?” 释然正襟危坐,一脸恬淡地答道:“施主慧眼。小僧法号释然。” “好名字。不知释然小师傅师从哪位高僧?” “阿弥陀佛,家师法号静一。” “哦!”段奕惊讶道,“原来是大梵寺主持的高徒,失敬失敬。” “高徒实在不敢当。无论在哪方面,小僧都不及家师之百一。”释然这样说着,却继续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小师傅过谦了。”段奕也保持着亲切的笑容,“我对静一禅师仰慕已久,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拜见,希望以后有机会小师傅可以帮我引荐。” “一定一定。”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段奕的目光终于转向大妹,“这位漂亮的小姐应该就是大妹吧。”他的笑容很是亲切,“剑之这几日可是无时无刻不把你挂在嘴边啊。” 大妹拘谨地赔笑道:“公子与我们都是要好的朋友。” 段奕呵呵得笑道:“不要看我年纪大就以为我是个老古董啊,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而且,我这唯一的儿子的那点小心思我还是知道的。”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段剑之脸颊微红,虽然极力克制,但是不知觉间,呼吸已经急促了些许。 “剑之这孩子,没有什么太大的优点,也没有什么缺点,就是有点死心眼,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就像他喜欢一个女孩子一样。”段奕很慈爱地看着大妹,“请原谅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冒昧,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愿意做我的儿媳妇吗?” 大妹根本不敢与之有任何的目光接触,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嘴里含糊着:“我……我……” “阿弥陀佛。”释然的佛号总是响起在欣喜与厌恶之间,“段施主,请恕小僧无礼,小僧以为阁下操之过急了。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如此草率?大妹的情况相信阁下也是了解的,不管她以前的父母在哪里,至少现在她还有一个母亲在,此事无论如何也应该先问过她母亲吧。” 段奕一听,马上拍脑袋,道歉道:“对对对,实在是我鲁莽了。多谢释然小师傅提醒。” “哪里哪里。” …… 两人又开始客套起来,只是大厅里其余两人都已经没有心思在听。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被各自叫醒,已是释然与大妹药离开的时候。 送走两人后,段剑之原本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瞬间将之前那种花似的笑容烧成了抑制不住的杀意——“死秃驴,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抽筋剥皮!” “冷静!”段奕呵斥道,“愤怒只会让人脑子发热。我教你这么多年,还是毫无长进吗?” 段剑之深吸几口气,恢复了表面的平静,道:“孩儿知错了。” 看着儿子努力压抑的样子,段奕口气缓和了一点,问道:“他的身份证实了吗?” 段剑之点头答是。 段奕眉头微皱道:“这个小和尚身份太高。而且如果消息无误,那这个小和尚将是静一大师的唯一传人。这就意味,他以后很可能也是大梵寺主持。就算不是主持,也会是身居高位。所以没有必要的话,还是要与他保持良好的关系。但是,”他看着儿子,淡淡地说道:“如果真的妨碍到我们的话,那也就只能让他消失了。” 正文 67.身世 出了大门,直到走到外城,释然才深出一口气,说道:“好险好险。” 大妹不解,问道:“什么好险?” “嘿嘿,想知道吗?”狐狸眼的眼角亮起一丝猥琐的光,“想知道的话,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好好跟你说说。”还好此时正好没人,要不再邪恶的人渣都肯定会化身正义之士,争先恐后地替天行道。 大妹与释然待一起的时日渐久,对他的性子了解也渐深,只是她尚未想出应对之法,唯有用一双秀目毫无杀伤力地瞪他一眼。 “嘿嘿。”释然似乎已经得到了某方面的满足,摇头晃脑地转身朝住处走去。不过大妹看不到的是,他转身之后,眼里闪过了一缕阴郁。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忽的释然想到了什么,从身上摸出一串佛珠,回身递给大妹,道:“这串佛珠是我师父加持过的,可以镇静安神,送你了。” “为什么送我?”看着突然递到眼前的礼物,大妹自然满是好奇。 “阿弥陀佛。”释然此时却道了一声佛号,一脸慈祥地说道,“突觉与施主你特别有缘,故赠佛珠一串,以示因果。” 大妹被释然这神经分裂似的行为弄得一愣一愣的,木讷地接过佛珠,还是满眼的疑惑。 释然却不准备解答,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别发呆了,再不快点就赶不回去做午饭了。” 当释然与大妹回到住处时,发现人都已经在了,包括驻守在山庄内的叶嫣然。 “你们这么早就都饿了啊……”大妹与释然插科打诨了一路,见到这么多人端坐在桌前,便很自然的打趣道,可是说完后又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不由得微微有点尴尬,白皙的两颊上泛起两道有趣的红晕。 “那我先去做饭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先离开一下比较好。不过却被一起进来释然拦了下来,正色说道:“先不急,我们正好有些关于你的事要说。” “我?”大妹看看四周,有点发呆,更有些疑惑,最后被叶嫣然招呼到边上坐去了。 “大妹,”释然的神态与刚刚相比判若两人,他表情严肃地说道,“我想你就是我们要找的铸剑山庄大小姐——段水若。” “你怎么确定?”大妹还没有反应过来,晴儿就第一时间提出了质疑。 “因为,”释然指了指自己脖子后面,“我看到了她后面有个水滴形的胎记。” 晴儿站起来走到大妹身后,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轻轻地撩起她的长发,果然在脖子与肩膀的连接处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粉红色的水滴,好似一片樱花花瓣无意之中落了进去,与那白皙的肌肤相映成趣,一点不突兀,更是平添了几分美感。 “是真的。”叶嫣然开口道,“我已经与段老确认过了。” “那……”已经有了名字的大妹似乎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空白的脑袋瓜子只是让嘴徒劳地张了张,最后颓然地说了句,“我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叶嫣然细心地将水若的头发整理好,然后将她冰凉的手轻轻握住,说道:“不要担心,在来这里之前,段老告诉我,庄主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不日便可赶到。” “水若。”释然细声道,“刚刚我送你的珠子带着吗?” 水若点点头,拿出佛珠递给释然。释然却是摆摆手,说道:“你收好就行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道:“现在我告诉你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你要有点心里准备。” 水若的表情有点疑惑,也有点木讷。 “我们相遇的那天,你带我们过去的那个破庙还记得吗?”释然顿了一下,“我后来在神台下面发现个密室,密室里有一大一小两具尸首。是小妹和她母亲。”后半句的语速很快,音量很轻。 不过还是被人清晰地收入耳中。“她们不是一直和我们住一起吗?怎么会……”素素无法相信地问道。 “她们是假的。”释然回答道,“据我这几天的观察,这两个假冒者都有一定的功力。我想她们应该是某些特殊功法的修炼者。至于这两个假冒者是不是凶手,我也无法确定。” 释然说完,场面也随之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一点。他们有点担心。在这几天的相处之中,若水给人的感觉就是柔柔弱弱的,正如她的名字,如水一般。可能这跟她现在是个失忆症病人也有关吧。 水若没有说话,也没有用其他方式来回应大家。她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佛珠,似乎那里藏着她的记忆与所有问题的答案。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佛珠真的十分有效,水若的表现比大家想象的要平静许多。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好一会儿。也许是水若自己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出声,这种安静似乎会永远存在下去,“我现在该怎么做?”她还是低着头,不过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坚定。 释然在心里轻舒了一口气。一个外柔内刚的人往往比较坚强,且对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情也比较有利。而从水若的表现看,她就是那样子性格的人。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就是想让你装作什么都还不知道。”释然柔声说道,“现在还不清楚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不过我想段奕这一家子肯定撇不开关系。” 众人没有点破,都只是心知肚明的点点头。以段剑之的身份地位,纵是与水若不熟,也绝不可能“相逢对面不相识”。尤其是在最近几日,他对身份还只是“女佣”的水若做出如此强烈的追求动作,更是不能不让人怀疑他是心怀鬼胎。 “庄主很快就回来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释然安排道,“以后你出门就有我跟着了。在院子内就让晴儿保护你。”很明显,晴儿为了防假母女,释然为了防段剑之! 水若对着众人感激的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伙才相处了不到半个月的年轻人,她似乎有着一种本能的信任,可能也只有用“缘分”来解释了。 “嗯……”她想起什么,说道:“今天段剑之的父亲突然向我提亲,释然是借口回来问我……那个假母亲,才得以脱身的。如果假冒者是他们的人,那我该怎么办?” 释然听了哈哈乐道:“你也说只是借口而已,我们当根本没有这件事就好了。如果段剑之真的还这么厚脸皮的过来,我们会解决的。” 众人又说了些细节,便准备依计划各自散去。离去前,一直很少开口说话的素素再次出声弱弱地问道:“为什么释然会这么确定大妹……不,水若的脖子后面会有一个胎记呢?” 众女同时停下了动作,齐齐地将目光射向那个大光头 释然一边摆着手,一边往门口退,嘴里还不停地打着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哈……”待差不多到门口的时候,猛然一个加速,留下一道从他锃光瓦亮的脑袋上反射过来的光。 白日无事,一切如常。三个少女,本来就容易呈现出亲昵状,再加上水若与晴儿和素素本来关系就很好,所以当三人一起出现在那两个假冒者眼前时,并没有受到任何怀疑。 夜幕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这对城市来说,是另一种喧闹的开始。华灯初上时,最是一天里朦胧暧昧的时刻,所以要追求一个女生,这种时候的邀约肯定不能少。 “砰砰砰”,在初升的月光下,连敲门声都显得特别温柔,段剑之有些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尽管今天的求亲被那个可恶的秃驴给拖了过去,可这几天能够与自己心爱的女子那样肩并肩地走着,时不时还能说笑几句,这种幸福的感觉还是有点满溢的冲动。 大门缓缓打开,很可惜,门后面的脸并不是那个幸福感的来源。“这位小哥,我是来找大妹的,麻烦通报一下。”虽然对方只是一个下人,但段剑之还是表现得十分有涵养。 开门的是院子里不多的的几个下人之一,对这几天发生的事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一心觉得这个公子哥大概是平日里“吃腻了鲍鱼龙虾”,现在是想要换换口味。不过想归想,纵是能将天想出个窟窿,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老老实实的跑腿。 没有让段剑之久等,一个美丽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眼前。可是这道身影不但没有让他欢欣雀跃,反而令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定了定思绪,恢复出一张笑脸,段剑之说道:“晴儿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晴儿没有做出什么礼仪性地回应,甚至连个笑容都没有,就是那样冷冷淡淡地说道:“段公子请回吧,大妹今天不舒服,不想见你。” “这……她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段剑之嘴上这样问道,心里却是十分清楚,这句话的重点不是“不舒服”,而是“不想见你”。他之所以还问,只是因为从刚才一路的满心欢喜,突然掉落到现在的拒之门外,这种落差实在让人无法马上适应。 晴儿根本就没有管他在想什么,直接蛮横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与陌生男子多说话,所以请你离开吧。” 晴儿的话就像把七种不同颜色的颜料,一种一种地,轮着翻儿地往段剑之脸上泼,让他脸上的色儿把彩虹的颜色走了个遍。 段剑之站着一动不动,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背在身后的双手攥拳攥得青筋直跳。从出生到现在,还真的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么不客气过,而且还是在铸剑城内! 在他还怒火中烧之时,晴儿又往上浇了一大盆“油”,“你打不过我,还是快快离开吧。” 短短三句话,就已经将段剑之的理性彻底摧毁,段剑之怒极反笑道:“好,那我就先来领教晴儿姑娘的高招!”话音未落,一股强悍得气势从他体内早已破体而出,直冲晴儿。 此时,一道残影闪过,停在两人中间,也硬生生截断了段剑之的气势,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让人讨厌的佛号。 “两位住手。”光头在门口灯笼的柔和光线下显得特别慈祥。 当然,很多人不这么认为。眼前这位男子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大师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以多欺少吗?若真是如常,虽然在下自认不敌,但也不会退缩,拼死一战的勇气还是有的,至少可以让天下人知道,我铸剑山庄的儿郎绝不是懦弱可欺之辈!” 释然依然保持着他那良好又光辉的出场姿势,温柔和煦的笑道:“段公子误会。晴儿师妹年轻不懂事,说话未免不知分寸,还请公子海涵。” 晴儿没有说话,释然将两人的视线隔开,没有交流也就没有冲突。 段剑之在释然出现的刹那,脑子就清醒了许多,顺着这个台阶,慢慢地撤去了那股气势。 “看在大师的份上,此事就此揭过。”看来段奕多年的教育还是有些成效,虽然心里记恨,但此时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还是知道该如何行为。不过他显然还是心有不甘,便向释然问道:“大师,听说大妹生病了,在下可否去探望一下。” 释然笑着摇摇头,道:“其实大妹没有什么事。你也知道,一个小姑娘家的突然要面对自己的终身大事难免会手足无措,所以是她让我们来告诉你,让她先静一静。”看着段剑之有点木然的表情,他走上前,一只手搭住对方的肩膀,拉到一边小声道:“我说你啊,是不是从来没有追过女孩子?哪有你这样追杀人犯似的啊!泡妞之道在于若即若离,犹如钓鱼,应是张弛有度,像你这样一味地用蛮力,鱼线容易断的……” 晴儿远远地看着,看到段剑之那一脸受教的表情,不由得也有点好奇释然到底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释然终于送走了段剑之,回到门口时,晴儿抢先问道:“你对他说了什么啊?他竟然这么听话地走开了。” 释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就刚才的事问道:“小师妹啊,你刚刚跟他说了些什么,居然差点动起手来。” 晴儿不以为然地将刚刚的三句话再重复了一遍,听得释然也哑口无言,最后只得无奈地摇头道:“下次还是我来应付段剑之吧。” 正文 68.刺杀 我之所以为我,并不是因为别人告诉我我是谁,而是因为我知道我是谁。 “我想出去走走。”水若坐在屋檐下,抬头看着明媚的天空。可惜那眼眸却没有如此的明媚。她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是自己的头脑中却还是一片空白,这种感觉就像是无根的浮萍,无奈、无助、毫无安全感。 “好啊。”释然坐在边上,整个身子斜向水若,一脸猥琐地笑道,“我们出去约会吧!” 水若仿佛完全没有听见释然说话,自顾自地说道:“带我去一些我以前常常去的地方吧,可能我会想起点什么。”她转过头对着释然自信地笑了笑,“我想,你应该有这方面信息的吧?” 她猜得不错,段老在拜托他们寻人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些信息全部告诉了他们。 “是的。”释然站了起来,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走到了阳光下,眼角的余光混着阳光中,偷偷地瞄向水若。刚开始他以为她只是个可怜的柔弱女子,但自从告知她身份之后,她那种坚强与智慧便似乎早于她的记忆,抢先一步回到了她的身体之中。这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而且释然也很好奇,这个女子恢复后会是什么样子。 “那让我想想去哪里呢?”释然将有用的信息在脑海中铺开,发现绝大多数地点都在山庄内。山庄是绝对不能去的,水若的事情能发生第一次,就说明了绝对还可以发生第二次!所以,在庄主回来前,他们是不会让水若靠近山庄的。 “看来还是去城外好了。”释然摸了摸被太阳晒得有点发痒的光头,转过身对着水若嘻笑着说道,“城外山山水水的,适合两人幽会。” 水若也站了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走到释然身边,回应道:“那就走吧。” 铸剑城这一带的地方气候偏暖,纵是逐渐进入深冬,也极少见冰雪,不过野外的风景确实差了些许,草木枯黄,一片凋零景象。 跨过这些草木,便可以看见一条大河。它是铸剑城的母亲河,整个铸剑城的用水都来自这里。河岸边,空空荡荡的,就两个身影在那里肩并肩地踱着步。说来也是,除了二货之外,正常人会在大冬天的到河边来吹风么! 这两个二货正是释然与被他忽悠来的水若。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不短的路。水若刚开始的时候总是不停地四处张望,而后渐渐的,她的目光被这寒烟泛起的水面所吸引,似乎远处的波光粼粼照映出了她小时候的梦想。 释然安静得出奇,只是那样子默默得跟在身边,完全没有多说一句话。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概是累了,水若终于停下了脚步。 释然看了看她已经回神的眼睛,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感觉……”水若想了下,说道,“感觉有点冷。” “那来哥哥抱抱。”释然接得非常自然以及顺溜。 水若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完全不予理会这臭和尚的油嘴滑舌,蹲到河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拨动着冰凉的河水。 水波一圈一圈地晕开,正好起了一点点风,把这波晕带去了远的多的地方,那边的芦苇杆也随之荡啊荡。 “小心!”释然突然一声爆喝,打破了这份宁静,动作早在声音出来之前便已到位。他犹如一道光束射向水若,眨眼间站在了她蹲着的位置,而水若则被他用轻柔地内劲弹出了三丈之外。 “铛!铛!”水若还未落地,两声金属相击之音便已响起。她惊恐回望,只见两个蒙面男子正一前一后地将手中漆黑的匕首刺在释然身体上。前面的男子浑身透湿,匕首直插咽喉,后面的男子一身尘土,匕首所刺之处乃是心脏。 水若捂住了自己的嘴,硬是没有惊呼出声来。她也看到,此时的的释然已是一身金色宛若铜像一般,正如那个晚上。 “杀组果然厉害。”释然一边说着一边猛然运气,澎湃又厚重的佛气硬生生地将那两人震了开去,他趁着这道缝隙脱身而出,飞跃到水若身前。他无法保证此地是否还有第三个刺客。 水若忙起身,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释然回过半张侧脸,报以一个自信的笑容。还好此时他的脸金黄金黄的,要不肯定已经苍白得吓人。刚刚虽然他用“金刚之身”挡住了那两柄黑色匕首的直接伤害,可是在那刹那的时间里,杀手附加在匕首上的凶悍真气与杀气却没有来得及抵御,让其经脉受到了不小的创伤。只不过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表现出任何异样来。 释然带着笑容,用一种平稳又敬佩的语气对着对面两个人说道:“真可怕,杀组的杀手不愧是全天下最恐怖的,居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到我身边,要不是出手前那一霎那的真气爆发让我有所察觉,现在你们就已经成功了。”释然一边说着,一边抓紧每一秒时间来运功疗伤。 不过对方的狠辣却是超过了他的想象。他们似乎看出释然的不适,根本不和他多说一个字。两人身影闪动,瞬间攻到。一人的匕首就仿佛黑洞一般,似乎连光都可以吞没,它在空间中划出一道黑色的轨迹,直插释然面门。另一人则出现在他身后,不过匕首的目标不是释然,而是躲在他身后的水若! 在这种情况下释然根本不能躲避,因为对方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水若。 他极速地侧身,两只金光的拳头从身体两侧横向击出,径直迎向两把匕首。而两把匕首却都如灵蛇一般,在与拳头相触的瞬间拐了弯,绕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同时刺向水若!匕首到达水若身体的时间要远小于释然肌肉收缩的时间,也就是说,释然的身体动作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犹豫,因为已经完全没有时间犹豫,释然将体内的佛气以一种爆炸式的方式爆射出来,不要说是已经受伤的经脉,就是本来完好的也硬生生地被震断了好几条。 水若离释然最近,所以受到的冲击也是最大,竟直接被弹飞出去,掉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那两个杀手当然也不能幸免,同时被震乱身形,失去平衡。 释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破绽,他榨干身体内的最后一丝佛力,甚至还带上了一些生命力,汇聚于双拳之上,在两人飞出的瞬间,拳头如炮弹般轰在了两人的胸膛上。 “轰!”两个身体同时砸在了地上,还好河边的土质比较松软,才只是轰出了两个人形的土坑。那两人的胸口处呈现出了一种恐怖的凹陷,这种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想必是已经活不成了。 释然根本没有朝多看他们一眼,直接一个鱼跃跳入河中。 水若正一动不动得浮在水面上,任由水流将她往远处带去。 当河水接触到皮肤时,释然才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超过了预估,那几条震断的经脉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机体的活动,每划一下水都感觉到体内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不由地龇了龇牙,自言自语道:“佛了个去的,我讨厌杀组!”不过还好此时的河水冰冷刺骨,分散了疼痛感,让他可以很快地抓住水若。 “还好,只是晕过去而已。”释然舒了一口气,心想,要是水若没有被人暗杀死,却被自己震死了,那可真是……想到这,身体就不由得一阵哆嗦。 正当他夹着水若想要往回游时,却远远的发现,河岸远处隐约有人影朝这边赶来。 是敌是友?无法分清,距离太远,只有等对方靠近了才能知道。可是他承担不起这等待的风险,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真的连只小鸡都捏不死。用两条命的赌注来换一个可能,只有穷途末路的赌徒才会做,释然可不是。 果断地托住水若,顺着水流方向,向下游游去,其实按常理来说是去上游更安全,可是他的身体以及水若的体温告诉他,此时需要的是尽可能快的脱离这冰冷河水。因此他选择借助水流,用最短的时间消失在这里,然后再找个隐蔽的地方上岸。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某些人生来就带有某种光环,就比如说这个和尚。 在分秒必争的此时此刻,释然已经用尽全力,然而回头扫一眼时,却始终能够清楚看到刚刚的那个事发地,这说明岸上的人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而且更加轻易,因为河面上没有任何的遮蔽物。“佛祖保佑,遮蔽物遮蔽物遮蔽物……”他心里不断的念叨着,再次回头忘去时,却发现已有人影出现在那里。 释然已经焦急得不能自己,只知道用麻木的肢体拼命地划水,就仿佛垂死挣扎一样。 “挣扎”了一会儿后,渐渐地慢下了动作,他突然间发现原本流动的河水似乎静止了下来,抬眼看看四周,已经迷蒙一片。回过神来,才长舒了一口气。 是的,和尚的人品爆发了,河面突然起了大雾。他不知道在起雾前他们的行迹是否已经暴露,不过这个问题就此时此刻而言却已不是最重要的了。因为大雾在救了他们的同时,也让其方向感完全丧失——释然已然迷路。 水若的身体越来越冷,要是继续在这冰冷的河水泡下去,她可能真的再也醒不了了。那落到一半的心又瞬间被提了起来,刚刚才结束一段与时间的赛跑,现在居然紧接着就要来第二场!他连骂脏话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带上水若便开始“冲刺”——只是凭着感觉瞎游而已。 还好,这次似乎真的只是上天的一个小玩笑,释然没有扑腾几下,便看到了“终点”——隐约立在雾气中的树林。 正文 69.木屋之中 “呼~”当双脚真正地接触到地面,释然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此刻他终于感受到所谓的“踏实”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 然而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看着水若的脸色苍白如纸,释然一把将其抱起,迈开步子就想狂奔,只是想不到脚下虚浮,第一步就是猛地一个踉跄,双手一松,而后水若以一种自由落体的方式飞了出去…… 此处好像是一个滩涂,不过面积似乎大了点,而且整块地方都雾腾腾的,让人看不清全貌。 释然用自己现在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在树林里面飞奔着,水若则安然地趴在他的背上,就是脸上似乎有点脏……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比如山洞树洞之类的,可惜这一路奔来,连个耗子窝都没有发现。 不过,毕竟今天是释然做“主角”的日子,在“主角光环”的照耀下,用“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来做他今天的诠释,倒是最完美不过。 穿越层层迷雾,眼前居然出现了一座小木屋,孤零零的埋藏在雾霭中的小木屋。 释然没有多想什么,背着水若很快就来到木屋前,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请问屋里有人吗?我们是迷路的人,想要寻求帮助。”声音似乎在空中滞留了许久,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顿了顿,只好再次叫门,只是结果仍然与上次相同。“看来真的是没有人了。”他自言自语道,上前推开了小木门。 木屋内确实没人。释然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里的木床,便赶紧将水若放上去。可是他却仍然发愁,看着透湿的衣服紧贴在她玲珑的躯体上,不住地往外冒着白烟……“阿弥陀佛”之声不住地响起,不知是在这木屋里,还是在和尚的心里。 “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样的湿衣服穿在身上实在是对她身体不好……” 喉结不由自主得上下动了动,房间内的温度好似莫名其妙的高了许多,湿漉漉地白色袈裟粘乎乎地贴在身上,让人很是烦躁。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为了救人。如果不把这湿衣服换下来,她会生病的,在这荒郊野外……”思绪见鬼一样的在“荒郊野外”这里停顿了一下,“荒郊野外……没有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佛号猛然停了下来。释然貌似终于说服了自己,努力克制住颤抖地双手,朝毫无知觉的水若伸去。眼睛不知何时有了新焦点——那被湿衣勾勒出诱人形状的胸部正随着呼吸平稳地起伏着。手的方向也下意识地偏向了那边。 “佛曰……”脑子的运转速度随着手指与酮体的距离越来越近而变得越来越迟缓,当指尖都能感受那湿湿的温度时,他的脑袋终于彻底地空白了。似乎佛祖已经无法拯救他了。 可是一声闷咳却“很不是时候”的响起,就像一个巴掌重重地呼在这死光头的脸上,让他一下蹦出了三丈远。 紧接在这一声闷咳之后的是一连串地咳嗽。 释然见状,忙跑回床边,将水若扶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让她气能顺一点。 终于,水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感受到背上有温柔的轻拍,身边有暖暖的温度,回头看去,朦胧间看到这个白色的身影,脸上不由地绽放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看见水若醒了,释然赶紧说道:“你快先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要不会生病的。” 水若没有回答,这个笑容仿佛一下子用尽了她剩余的所有力气,身子往释然身上一软,再次昏了过去。 释然轻轻地推了推,发现真的又是毫无反应,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站起身,缓缓将她重新躺好。 看来还是要自己动手啊! 心念一动,手上多出了一套白净的僧衣,很明显这是释然自己的衣服,不过此时却不是为自己准备的,而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没办法,储物戒中没有女子的衣服。 说起储物戒,释然自然也是有的。但是这狐狸和尚脑子里明显有根筋不对,一般正常点的人最最起码也会带点伤药什么的应急物品,以备不时之需吧,也就是这货,里面除了两套衣服外,什么都不放!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很容易就会忘记有这么个东西存在。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先把衣服拿出来候着。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时候满脑子都是脱,根本还没有考虑到穿…… 直到看到那再次昏厥前遗留在脸上的笑容,脑子里才真正的清醒了一些。 手上还是会颤抖,心跳还是会加速,身体的某个部位在不知不觉中变大了很多倍——这是瞳孔。但是一切都是变的自然了许多,不用再有佛祖的加持,也不需要老是想着些什么,只是这样干干净净地做好这个动作。(当然,水若贴身的内衣是没有换的,不要问为什么!) 脱去湿衣,替她换上干爽的僧衣,释然才发现光头上已经是一脑袋汗。抬手擦了一下,这冰冰凉的感觉让他想起来,自己的湿衣服还没有换呢。 随后便轻手轻脚地朝屋外走去。为什么要到外面换衣服呢?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知道第一次遇见杀组的那天晚上,释然几乎是全裸站在水若面前的! 紧凑的节奏会让时间的流速加快,不知不觉中,夜已覆盖大地。 不知是岛上的雾气太浓,还是今夜本来就没有星月,树林里显得特别黑暗。但是却也因此突出了小木屋里的光亮。 屋内时不时传出“噼噼啪啪”木材烧裂的声音。昏黄的光在释然脸上左右摇摆,仿佛正在挑逗一般。不过结果是失败的。此时的他正双目紧闭,完全没有了以往那狐狸和尚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法相庄严。 忙活了一天,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修复下受损的经脉。 说起来,今天真的是把释然累坏了。替水若换好衣服后,便是外出捡柴生火。好在这小木屋虽小,但是桌椅橱柜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而且烧火用的工具比想象中的都齐备,看来这里原先的主人没少烤火啊。不过想想也是,在这么潮湿的环境下,不多生火去去湿寒之气,身子是很容易生病的。 生完火,将窗户打开一点,让空气可以流通又不至于让热量流失太多。而后,又是马不停蹄地赶去河边,一是看看情况,二是打点水再捕几条鱼。到了河边,第一种目的很轻松就达到了,遇到的情况也在意料之中——还是迷雾包裹,完全不辨方向。第二种目的的实现就与前一种完全相反了,打水是很容易,可是问题是,这水里居然没有鱼!刚开始释然自然不会这么认为,但在用完“坑蒙拐骗”等等的技巧,并为之耗了大半个时辰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了这一点。 “佛勒个去的!”也不知道这话是从哪里学来的,反正说得很是顺嘴和爽快,看来有时候“阿弥陀佛”还不足以表达和尚的日常情绪啊。 虽然对没有鱼很是气愤与不满,但在回去的路上却是发现了不少野菜,气也就消了一些,至少是不用饿肚子了。 回到木屋,用打来的清水将野菜与锅碗瓢盆洗净,便开始煮菜。这边大锅里让它慢慢煮着,另一边释然盘坐着开始疗伤。 在检查完一圈后,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还好,伤势比想象中的要轻一些。最主要的伤还是自己用力过猛造成的,不过佛家的修炼法门与道家不同,佛家更注重对人身体的淬练,体内经脉较之也更为坚韧,因此释然这个伤短时间内便可以恢复。 细长的狐狸眼缓缓睁开,其实现在他是蛮后悔没有带些药出来的,大梵寺身为天下佛门之首,有的是灵丹妙药,再加上他这个“主持唯一弟子”的名头,寺内的丹药基本上就是“随君自取”。可是偏生的这一个狐狸和尚性情古怪,觉得这些东西到手得太没有难度,没意思;再加上对自己的本事很是自信,觉得根本用不着。于是乎,现在就只能让这一夜便可恢复得七七八八的伤势,得硬生生托上个两三天了。 左手轻抬,掌中是一只纸鹤,右手指于其上方划出道道玄奥弧线。动作毕,纸鹤飞。释然要将今日之事以及现在的情况先传回去,让叶嫣然她们早做打算。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咳,刚想转身去看,便听见床上之人正呢喃着要水。忙去端过一碗,却发现水若仍然是神志不清的样子。轻轻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才惊觉,原来对方此时正在发高烧。 这下着实让人有点慌神。修真之人多少都会懂点医术,可是这医术往往更多的是疗伤而非看病,一般修炼之人哪里还会生这种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再加上身边没有任何药物,导致的结果便是本来是锃光瓦亮的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挠出了几道红红的印子。 无法,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了——冷毛巾敷额头。 不得不说,这种方法确实累人。水若额头好热,冰冷的毛巾放上去不一会儿就是温温的,释然要做的便是将这温温的毛巾拿下来放到冷水里降温,再放回她的额头。中间空档的这点时间,他本来想用来疗伤,然而心中总有牵挂,始终无法平心静气,导致收效甚微。 就这样起起坐坐弄了一夜,中间柴火不够,释然还要去外面弄柴火。半夜外出捡树枝,想想也是辛苦。不过好在水若的高烧渐退,这一番疲惫也是值得。 正文 70.陈年旧事 冷夜。段奕宅。 “砰!”一声脆响,桌子霎时崩裂。屋内昏黄的烛光似乎也怕遭殃,几明几暗,好在最后还是稳定了下来。 “爹,请息怒。”段剑之看着父亲剧烈起伏的背影,不免有点担心。 段奕闭了闭眼睛,长吐一口气,总算是平复了一些,问道:“你说的这些都已经确定过了?” 段剑之点点头,坚定答道:“千真万确。” 段奕拉来一把椅子坐下,揉揉太阳穴,说道:“他们想干什么!都是头脑简单的家伙吗?如果人都这么好杀,我还找他们干嘛!不听指挥,还乱我计划,真是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段剑之只是静静地站着,等父亲把这些发泄的话说完,而后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要去找水若吗?” 段奕随手拿起盏茶喝了一口,平复下心绪,对着自己的儿子点点头道:“不错,有进步。那帮人肯定定还有其他动作,你最好是能够把她弄到我们这里来。这样我们才能掌握一些主动权。” “可是……” 他知道自己儿子在担心什么,摆摆手道:“不用担心九天山那些人,我已经得到可靠消息,他们现在已经自顾不暇。找个机会让那两个‘假货’将水若单独带出来,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吧。真不行,动点强的也未尝不可。” 段剑之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答了一声“是”。 ********************************** 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偷溜进来,爬上床头,跃上那白皙的脸颊,跃上那娇翘的鼻尖,也跃上那已平顺的眉头。长翘又浓密的睫毛似乎受到了顽皮地拨弄,动了动,缓缓地分离开来。 空洞洞的眼神逐渐凝聚,模糊的世界也一点点变得清晰。“嗯……”一声娇*喘,水若想要说点什么,却见一个光头猛然出现在眼前,挡住了有点刺眼的阳光,同时在她脸上留下一个长长的阴影。 而她的眼里却是那长长的满是笑意的狐狸眼。 “你……”略微有点乏力的坐起身,才看清,此时的释然虽然脸上笑眯眯的,却较之平常要显得憔悴一些。 本来对于修真之人来说,一夜不睡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可偏偏释然有伤在身,昨夜打坐疗伤时又要顾着水若,每次刚一进入状态就要起来为她弄毛巾,一来二去,身体是恢复了一点点,但对精神的消耗却是大大增加。于是乎,便有了水若眼中的憔悴样子。 “段姑娘,你醒了,可有哪里还觉得不适?”释然关切道。其实后半夜的时候,水若的体温已经逐渐正常,只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安心休息,嘴上虽然长舒一口气,然而那颗心却并没有“说好的”重新回到肚子里,还是隔几分钟就要查看一下情况。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刚才,所以水若稍微有点动静,他就马上发现了。 水若吃力地调了调姿势,身上立刻传来一阵阵虚弱感,想想也便知道了个大概,但还是下意识开口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昨天你病了,发高烧。”释然很不客气地坐到床上来,却不去扶她,只是身子往那边倾倾,继续说道,“昨晚可累死我了,看我脸上青春痘都冒出来了。” 听这不要脸的话,看这不要脸的样子,水若不禁噗嗤一笑。她知道这是释然故意的,为的是想要减轻自己的心里负担。想到此处,心里不由更是感动。 挪了挪身子,靠到墙上,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正晾在屋内,再回过来看看自己身上,乃是一件僧袍,脸上变了几变,语气也冷了一些,说道:“请帮我把我的衣服拿过来,我想换回来。” 释然听得她话中之意,一边拿衣服给她一边忙解释道:“段姑娘别误会。昨日你落水又昏迷不醒,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他还想说几句自己平时为人怎样怎样,可是转念一想,似乎也不怎么样,于是张了张嘴,愣是没有多蹦出一个字…… 水若见他很是紧张,平时的油嘴滑舌到此时却是连句话都说不完整,心头又忽觉一阵不忍,语气又回温了一些,说道:“我知道的。不过我现在又饿又渴,你能再去弄点柴火过来么?” “好吧……”释然默默地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朝门外走去,地上的影子被阳光一点点拉长……他就好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等门关上后,水若起身来到窗前,看着他那逐渐走远的身影,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对于这个狐狸小和尚,虽然相处时间不算太长,可对他的性子却是摸得比较透彻,知道刚刚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八成是装的。 轻轻带上窗户,回坐到床上,四下看了一圈,然后却是像中邪了一样呆滞许久…… “段姑娘,我可以进来了吗?”释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吱~”门被轻轻地打开,眼前的水若已经换回女装。 水若脸上笑吟吟的,可是眼睛却是红红的,释然见了即慌又怜,以为还是在为向前的事难过,咬了咬牙,说道:“段……段姑娘,你别伤心了。小僧……我……会负责的……” 水若听着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便是莞尔一笑,一边将释然让进来,一边打趣似地问道:“那你准备怎么负责?” 释然将满怀的柴火放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会回去请求师父让我还俗,然后……娶你……”说到这最后两个字时,脸皮厚如释然都不禁一脸绯红。 此时的水若就更不消说,整个脸就像颗诱人的西红柿,甚至连脖子都已红透。她本意只是调笑一下这平日里可气的狐狸和尚,因为在换衣服的时候她已经检查过,贴身的内衣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而且最主要的是胸口的朱砂痣仍然完好无损,说明释然确实没有对自己做出什么不轨之举。又想到刚刚自己的态度,便觉十分过意不去,本想向他道歉,但谁知释然见其样子,会错了意,说出要负责这种话,让水若一下子起了小女子心性,于是便有了随后的问题,可是却是没有想到释然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还说得如此正经严肃。这让她心里小鹿乱撞,不由娇嗔道:“谁说我要嫁你了!” “可……那……”释然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嘴是这么的笨。 水若也不搭话,快步朝门外走去。 释然见她不理自己,急道:“段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水若脚下缓了缓,却不停步,也没有回头,只是不轻不重地说道:“你先生火吧,我记得后面的地窖里应该还有些肉干之类的,我去看看。” 释然呆呆地“哦”了一声,乖乖回去生火,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一小会儿后,脑中猛然间蹦出水若说过的两个字——“记得”! “她恢复记忆了?!”霍然起身,却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水桶,一大朵水花浪出,“噗”得一下,将本已经有点势头的火苗,一下子浇了个“死透透”。 “佛了个去啊!”嘴里不由又蹦出这句,不知道佛祖在天上是不是也会打喷嚏。不过现在释然明显没有功夫管佛祖了,转身便想出去找水若。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是水若的倩影出现在眼前,手里还提着一块干肉。释然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听见那略带歉意的声音:“对不起,我只找到肉,没有找到素菜。” “没事的。”释然笑笑地摇着手,刚想说“我昨天摘的野菜还有剩”,可瞄到边上吃剩下的这些,又想到昨天吃的像猪食一样的那些,顿时就觉得嘴里肚里不是滋味,便改口道:“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其实吃什么不重要的,只要心中有佛,在哪里都是修行。”不等水若反应,便已经伸手接过那干肉,还同时对她侃侃道:“其实这食物是要荤素搭配才是最好。你看我这还有些野菜,与你这肉干一起,正好可以煮一锅美味浓汤。” 水若也没有多言,只是温柔地笑了笑,任由他在那里捣鼓着吃食,自己则在屋内慢慢地转悠着。 “这给你。”耳畔响起水若的声音,同时自她手上正递来一个小罐子。 释然疑惑地接过,凑近嗅了嗅,里面是一股说不出的很好闻的味道。 “这是什么?” “这是十几种花与十几种中药调配出来的一种调料。” “真的假的?”他二话不说,马上伸出一根手指到罐里,酥出一些放入口中,吧唧吧唧嘴,惊呼道:“美味!”刚想举起罐子猛倒一气,却听见水若的声音再次响起:“少倒一点,这东西就这么多了。” 轻轻将罐子放来,释然听得出这语气中的淡淡哀伤。回头看去,水若正静静靠坐在旁边的书桌上,虽然仍是笑容,可阳光下却能看出她眼角的星星点点。 “你……还好吧?”搜肠刮肚之后,却是这几个最简单的字句。 “我没事。”水若摇摇头,然后仿佛自言自语似地说着,“想不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本以为我再也不会回来。”她收回了已经黯淡的目光,缓缓低下脑袋,“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这里是我与我娘的家。” 声音停了一会儿。释然没有接话,他早已停下了手上动作,端坐在她身前,做一个合格的听众,静静地等着故事的开始…… 水若的娘亲本是一个小镇上的医女,大约二十来年前的一个晚上,她在出诊回来的路上发现了一个倒在血泊之中的青年。这个青年就是水若的父亲,那时候还是铸剑山庄少庄主的段凌*锋。 接下来的事情便和许多江湖故事一样,一边是英雄俏俊郎,一边是温婉美娇*娘,长久相伴,日久生情,自然而然地结合在了一起。不久,医女怀孕了。段凌*锋不是薄情浪子,便带着她回到了铸剑山庄。可是让医女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如意郎君居然早已经有了家室。虽心中有怨,但事已至此,且段凌*锋与自己也确实真情实意,便也不再多言。 然而,许多事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完满的。段凌*锋之妻,也就是段云之母,乃是一烈性女子,得知此事当即暴跳如雷,抵死不从,加之她娘家也是名门望族,段凌*锋无奈,只得将医女先安置于内城中。本来他打算徐徐图之,可谁知那夫人仍然紧抓不放,时常来吵闹一番,搞得事情甚是难看。加之医女不久就要生产,于是段凌*锋在铸剑城边觅得一秘地(就是释然与水若现在所在的地方),将她暂时移居过去。只是没有人会想到,这“暂时”竟是她的一辈子。 时光飞逝,转眼过去十六年。那时的水若已如现在一般模样,只是更加青涩,却也更加活泼。虽然母女二人还是生活在这雾气缭绕的秘地当中,但生性恬淡的医女却只是在最初几年里稍有怨念,之后便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不过最主要的一点还是,段凌*锋从来没有冷落过她们母女,就是成为庄主后,无论多忙,只要可以就一定会来与她们相聚。与之相比,段凌*锋与原配夫人的感情可谓是冷淡之极。 终于有一天,悲剧发生了。段凌*锋与原配发生了一次激烈争吵,来到秘地后带着水若出去散心。不知是巧合还是预谋,原配夫人在段凌*锋离开后也来到了秘地。那一日,阳光似乎特别大,雾气特别淡,明晃晃的宝剑耀得人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有别人的双眼,也有自己的双眼——永远地闭上了。 等到段凌*锋与水若回到秘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痴了。木屋前是两具尸体,两个女人的尸体,两个与段凌*锋纠缠半生的女人的尸体。 正文 71.相遇 感情里分不出黑白,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偏偏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遇到了某一个人。 故事听完,释然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给出任何评论,也无法给出任何评论。他关切地看着水若,半晌,才木木地安慰道:“往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水若抬起头微微一笑,虽然眼睛还红红的,但眼神里的悲伤却已退去许多,“其实到了山庄后的日子跟我原本想象的很不一样。哥哥性情宽厚正直,尽管我们无法像天殊与晴儿那样的亲密,可他却也是真心实意地照顾着我这个‘野妹妹’。”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是呵呵一笑,“所以总体来说,我过得还是不错的。” 阳光暖暖的,从门口洒进来,洒在水若转身后的背上,将她映出一层淡淡的光晕,也留下了身前一片黑黑的阴影,让人看不清是怎样的表情。 释然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坐到边上来。可能是这里没有其他人,水若也丝毫不扭捏,径直坐了过去,接过递来的清水,呷了一小口便放到了旁边,黯然道:“只是,我哥哥现在的样子……” “放心吧,会没事的。”释然拿起那罐子调料,笑眯眯地说道,“我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吃饱了就回去吧,晴儿她们应该开始担心了。” 晴儿点点头,一边伸手去帮忙,一边说着:“地窖里就省这两样干货是还可以吃的,米是有剩一些,可惜早就坏了,不然倒是可以吃得美美的。就像小时候吃我娘给我做的饭菜一样。” 释然本打算将整块肉干都放进去的,做它一锅大肉野菜汤,可听到这话,手顿了顿,撕下一小块来,决定改做野菜肉丝汤……余下的那绝大部分,被他连同调料罐子一起,趁着水若不注意,都丢进了储物戒。 若无其事地拿根棍子捅捅火苗,火苗倒是很识相地“噗噗”往上窜,只是似乎完全没有吸引到他的注意力。释然思考了些什么,侧过头看着水若,说道:“我觉得回去后,你还是继续假装失忆比较好。” 水若想了想,用力地点点头。她不是素素,许多事不用说得那么彻底,只需点上一句,便能自动想通许多关节。 “那你还记得你失忆前发生了什么吗?” “嗯。”水若眼神又黯了下来,低下头说道,“是小红叫我出去的。”还没有等释然询问,她便已经开口解释:“小红是我的贴身丫鬟,从我进入山庄起就一直跟着我。说实话,我一直把她当成姐妹看待。想不到……”声音停顿了几息,方才继续,“那天小红跑来跟我说,她在城外碰到一个老道,那老道本领高强,将一个已经死了的乞丐硬生生给救活了。当时我正担心哥哥,听到这事自然大喜过望,没有任何怀疑就跟了出去。而且她当时一直让我快点,说是晚了老道就可能走了,所以最后我谁都没有知会。可是谁知,她领我进了一个圈套。我自小喜欢随母亲学习医术,对习武兴趣缺缺,武艺实在平平,在突围时不慎跌下了山崖……” 边上热气蒸得脸颊上湿湿的,释然正递了碗野菜汤过来。水若道谢接过,却听释然极为严肃地问道:“那个小红漂亮吗?” ****************************** 这秘地是由河水泥沙堆积了不知多少岁月才形成的大型滩涂,就仿佛一个孤影似的隐藏在种种密林之后。 然而它之所以能成为秘地,其最大因素却是人为。当年的段凌*锋为了此事,托了几个当世的阵法大师,一起合力为此地布下一个强大的秘阵。不过惨剧发生后,这里便不再有人居住,段凌*锋也就不再对此阵进行维护。所以法力日消,这才让释然误打误撞进入里面。 水若领着释然走出秘地,七拐八拐后钻出树丛,抬头已经可以看见铸剑城的城门。两人大步走去,只因他们已经看到城门口的两个婀娜身影,一个秀丽英气,一个可爱娇憨,正是晴儿与素素。 观城门口此时氛围,若不是晴儿脸上冷若冰霜,再加利剑握于手中,整个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肯定已有无数登徒子过来纠缠。现在她终于看见水若与释然安然回来,周身寒意也散去了一些。 早些时候,她们收到释然的传信纸鹤,说可能还会有事情发生,为了以防不测,请她们在城门口等候。晴儿知道释然虽没个正经,但是对自己的实力却是非常自信,而这次,他居然有了求助之意,怎能不让这接信的小女生一阵担忧呢? 素素却是老样子,笑盈盈的弯月挂在脸上,就是满天阴霾,似乎也会有一道光只为她照亮。这时看到水若与释然走来,更是笑靥如花,小跑着迎了上去,挽住水若的胳膊,关切道:“大妹,你没事吧?”自从确认了水若的身份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对她改了称呼,可素素这个傻妞不知是神经慢别人几拍,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的,还是一直“大妹大妹”的叫着。 在此之前,这要是说有什么不妥,粗粗想来也似乎没有不妥,而且水若本人看起来也并不介怀,如此也就由她去了。但是今天再次听见素素唤这称呼,水若脸上虽然未动,可眼眸中却不住闪过一丝悲戚之色。 虽说仅仅一瞬,却正好被释然抓住,释然也说不清道不明为何自己会如此敏锐。然而更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是,他似乎很是理解那是悲从何来。于是便轻声安慰道:“大妈与小妹都已经收敛妥当,等此事完毕,你再去好好安葬吧。” 水若点点头,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这时晴儿也已经来到,脸上的坚冰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素素般的笑容,和与素素一样的关切之情,“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们了。” 看着这两个性格不同,却同样真诚可爱的少女,水若的眼眶不由泛红。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如此,虽然有亲人的关爱,可是却没有多少朋友。且曾经视为最要好姐妹的小红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这让她怎能不对人性产生怀疑,不过此时这两个温暖的笑容,正如春风袭来,驱走那一片乌云。 晴儿发现了那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有点不知所措,刚想开口询问,却被水若拉了过来,挽在另一边。 “谢谢你们……”水若笑着,声音却在颤抖。 晴儿她们还没有回答,却听到边上一个猥琐的声音说道:“给个位置,给个位置,我也要加入你们!” “滚!”水若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破坏气氛的死狐狸。 “我们回去吧。”晴儿表情稍微严肃了一点,说道,“有些消息刚到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几人都点了点头,随即朝城内走去。(大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城内不御空,这最主要是为了表示对此城主人的尊重。当然如果你是来寻仇的就可以全然不理会了。) ******************************* 天,空,只有几片白云象征性地点缀其上,只是却更显寥落。 一道利光如线般切开云朵,朝着某一个方向直射而去。可是忽然间,这直线似乎受到了什么牵引,陡然变向,直插地面。 落脚处是一个明媚的溪畔,有明媚的阳光,明媚的溪水,明媚的花草,当然,还少不了明媚的人儿。 不过这个人儿却是名男子,有着精致的五官轮廓丝却毫不损其英挺中正的男子之气,阳光下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青紫之光,隐隐间还可听到雷电相交之声——是的,当世之中,唯有谢谦。 可惜此刻他那又黑又长的剑眉正紧紧深锁,秀目紧闭,薄唇苍白,更突出嘴角那一丝将干未干的血红。 他正在全力地运功疗伤。没想到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气息出现在身边,而且已经非常之近。大骇之下,心神不稳,灵气在体内猛然失控!如若这下受伤,那就是伤上加伤,到时候可就真的是性命堪忧。眼看就要“坠入地狱”,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了一丝绝望之情。 然而,一缕精纯的木系灵力却从背后及时地冲进了经脉之内,在“洪水猛兽”暴走之前重新控制住了它们,并牵引着不疾不徐地走完剩余周天,最后安稳地归到丹田之中。 “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谢谦转头看去,微微一愕,转而大喜道:“秦广师叔!” 原来这御剑划破长空的人正是前往寻找天殊的秦广,恰巧路过此地时,却无意间看见谢谦正在溪畔打坐。他在门派之内极少显山露水,对门派之事也不甚关心,从而导致的结果就是与年轻一辈弟子极为陌生。但是偏偏,谢谦是他除自家弟子外最关注的几个小辈之一,原因无他,虽说不问世事,但毕竟是剑派一份子,也关心剑派的为来,所以对于一个如此优秀的后辈,自然会多有在意。 可那不与人亲近的性子也是惯了,对于谢谦的问候只是微微点点头,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在此地运功疗伤,为何不设任何预警防护措施?刚刚差点酿成大错!”不过他也知道这次是自己鲁莽,也不好在此问题上多做纠结,没有等谢谦答话,一边拿出丹药一边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居然会受如此重的伤!” 刚刚替他引气,秦广已经发现其经脉受到了不小的创伤,不过这还不是严重的,最严重的是此时的谢谦脸色惨白,眼神灰暗,想必是元神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幸亏及时被秦广发现,加之秦广对元神之术研究甚深,那颗给他的药丸就是对治疗元神有奇效的丹药。 说起丹药,谢谦自己身上也有不少,何奈针对元神之伤的却是正好没有。接过丹药,虽然未曾说明其价值,但是服下之后立觉那头疼脑胀之感消去许多,他就知道,此药定是价值连城,起身对秦广躬身下拜,感激道:“多谢师叔。” 秦广却只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继续刚才的问题道:“此间发生何事?” 谢谦叹口气,缓缓地说道:“那日天师弟被九尾狐掳走,我便带着天天,还有万兽阁阁主之女古伊娜一同前去寻找……” 原来是谢谦一直带着天天在寻找九尾踪迹,不知是天天太过天赋异禀,还是它与天殊确实兄弟连心,亦或是九尾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行踪放在心上,总之,寻找之路出奇的平顺,也出奇的快速,不几日便发现了九尾的所在之处。他也自知肯定不是九尾敌手,况且古伊娜在不久前接到万兽阁密信已经先行离开,所以此时更显势单力薄,于是便想通知晴儿她们,让她们带人来支援。但是,谢谦还是低估了九尾天狐的本领。待他写完消息,运起法诀,这纸鹤却是纹丝未动。正当思及有异时,却吃惊地发现,那绝美女人已经立于自己顶上空中,正淡淡地看着自己。不过更让他吃惊到下巴脱臼的却是,这次她的目标竟然是天天!谢谦自然不会任由九尾将天天带走,纵然明知不是对手,也拼死阻拦。何奈九尾天狐就是九尾天狐,几千的修行积累,就是现在实力只有巅峰的十之一二,也不是谢谦这种小辈可以抗衡。几招之后,谢谦被一道“元神凝针”打中,瞬间丧失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带走了天天。至于为什么九尾没有杀自己,谢谦归纳出的原因是——不屑。 秦广静静地听他说完,见其眼神中虽有挫败之意,却全无颓然之色,反而有一股蓬勃的战意,也不由在心里暗赞:“此子不愧为一代天骄!”尽管自己门下有了晴儿这样资质出众的弟子,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年轻一辈中,谢谦当得那一个“最”字。 不过毕竟性子使然,秦广也只是露出一丝赞许的眼神,并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淡淡地说道:“把你找到的线索都给我吧,追踪九尾狐的事就交由我处理了。你先回铸剑城疗伤,那边的事也差不多要出结果了。” 正文 72.偷窥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又是一阵清风摇曳着树影。 不过,细听之下却还是可以分辨得出,这和谐的沙沙声中有着那么一丝的不和谐。 “大叔,你的脚步声小点!”一个被尽量压低的年轻声音在树影中响起。 “我也不想啊,可是已经尽力了。”紧接着是一个同样尽力压低的声音响起,不过这声音听起来是个中年男子,而且语气中充满委屈。 “说要来的是你,可是拖后腿的也是你。”年轻的声音毫不掩饰地抱怨道。 “你总共就两条腿,哪条是后腿?”中年男子似乎完全没有听出那语中的不快,还一直嬉皮笑脸,直到看到对方那眼珠子瞪自己都快瞪出血来了,才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年轻人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么。” “行!”年轻人说的有些咬牙切齿,“那我们先不讨论细节。你看看你穿得是什么!” 一片树影晃动过去,露下几束月光,隐约可见两个人影。一人身着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是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眸却是仿佛盖过了此时天上的明月。再看另一人,脸上同样蒙着快黑布,但是身上却只是穿着一套袒胸露乳的短打。 那个黑衣人气呼呼地摘掉脸上的黑布,显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美丽脸庞,不是天殊又会是谁。 “这个我也不想啊。”那短打的中年汉子也摘下黑布,不出意料,正是无良大叔浪天涯。他还是那样一如既往地,无良地笑着,继续解释道:“你也知道,我这里的衣服就两套短打,你说换,我也换了啊,你来闻闻,我这身衣服还香喷喷的,一点汗味都没有……”说着,身子还往天殊那边靠了靠。 天殊马上伸手将他的来势止住,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夜行衣,问道:“那这是哪里来的?” “这个啊,”浪天涯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小口,仿佛是润了润喉,说道:“这个故事是这样的,三十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停!”看这大叔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天殊忙出声打断,“当我没问过。”转头看了看那边山顶上孤零零立着的小木屋,有点不安地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没问题的,我们只是去看一眼而已,又不是要干嘛,也不会让人家少块肉。再说了,过几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要是临走前都不能见到那美女的庐山真面目,我会走不瞑目的!”浪天涯说得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天殊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偷窥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他可不是释然这种性子,半夜去偷窥女子这种事,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在意识里出现过。之所以会同意这猥琐大叔的提议,最主要还是那天与那女子见过一面之后,其身影竟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倒不是一般人想象的什么情愫暗生之类的,只是很单纯的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大手轻拍肩膀,将释然从晃神中拉了回来,浪天涯已经重新带上了黑布,说道:“走了走了,再晚别人就要关灯睡觉了,到时候就只能见个鬼了。”说着,已经一步跨过天殊,朝那山顶走去。释然想再提醒两句,却发现他已经走远,无奈的叹口气,也带回黑布,快速地紧跟上去。 说起这夜行衣,有人可能要问,为什么像天殊这种有法术的人也要像那些江湖武人一样。说到这里,不得不跟大家解释一下。第一是,天殊重伤未愈,虽然已经调息了好几天,但对于这伤势来说却是杯水车薪,他估摸着自己现在大概就“人境”七八层的实力,也就相当于一个厉害点的武者。第二就是,天殊毕竟还小,去做偷窥这种事当然不好意思,能有块“遮羞布”放脸上,自然是十分乐意。况且,浪天涯是强力推荐,加上以前看得一些闲书里也都是这么描述,他也就点头同意了。只是没想到的是,这夜行衣居然会如此合身。 闲话少叙。转眼间,两人便已经来到了这小木屋的窗户边上。天殊舔了舔食指,想要学着书中说的那样,用沾着口水的手指去戳破那层窗户纸。可是眼角余光却瞄到了浪天涯,竟然正用力的允着整根手指,手指还进进出出好几次!然后才“啵”得一声轻响,将手指头从嘴中拔了出来,在屋内溢出的光线下,那手指居然还闪烁着“恬不知耻”的光芒。 浪天涯正想伸过去戳窗户纸,余光也发现了天殊正在傻愣愣地看着自己,便将手指调转了方向,伸到他面前,满眼真诚地问道:“你也要来两口吗?” 强忍下翻涌上来的胃酸,和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天殊从牙缝里龇出两个字:“不用!”说完,便不再理会,径直在窗户纸上戳出一个小洞。 他的脸刚刚凑上去,眼睛还没有来到洞前,却已经提前闻到了一股香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甜甜的果香味。天殊瞬间就记起这种味道,不就是那天与她遇见时正在吃的那种无名小果吗? 探眼往屋里看去,确实看到了那女子,只是很不巧,此时只能见着一袭背影。她正在照顾什么人的样子,那人躺在床上,看起来应该是名男子,只是不知道为何,那床上之人一动不动,给人感觉毫无生气。床头边上的小碟子上放了几个果核,过了一会儿,女子又将一只空碗放了上来,看样子刚刚应该正在给那人喂食果浆。 “原来这美女马上就要做寡妇了啊。”浪天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边上戳了个洞,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还不忘评论几句。 天殊正想让浪天涯闭嘴,却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哀叹。浪天涯也很识相的安静了下来。然而这女子却似乎痴了一般,在这声叹息后便陷入了呆滞状态。 青灯瘦影,纵然无声,却已然令人怜悯。良久之后,她终于开了口,只是声音有点颤抖:“段郎,这碗果浆已经是最后一点了……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剩最后一点了……和你在一起的这一年多时间是我这辈子里最最快乐的时光。特别是这段时光,你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每个晚上睡在你旁边,我就觉得好安心,我感觉自己都是被笑醒的。”说到这里,她还“呵呵”的笑了两声,不过这两声听在天殊耳里,却只是感受到了一种痛彻心扉。 女子继续喃喃自语道:“对不起,段郎,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但是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明天我就带你回去。天亮就走……”话语终于彻底无法继续,她俯在床边,痛哭得不能自己。 天殊看见此种情景,也不由被里面悲伤的气氛所感染,心中满是悲戚与不忍,便想去帮助那女子。 浪天涯发现身旁的小子正欲走出黑暗,大概是想去敲门,忙将其一把拉住,说道:“我的小哥,想做好事我不反对,不过你也得先看看自己身上穿得是什么啊!” 经他一提醒,天殊这才又想起此时自己身上是一件夜行衣,穿这样去见人,应该没有人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吧。想到这里,也就不在多说,直接动手脱衣,很快便又露出了那件“破洞装”。虽然这也不太雅观,但总比那夜行衣是要好些的吧。 伸手过去,刚想敲门,却就听见里面一声警惕的娇喝:“外面何人!” 天殊皱了皱眉,回头疑惑地看了看站在黑暗中的浪天涯与他手上的夜行衣,心中诧异道:“为何刚才在窗外时没有被发现?”不过此时也不容他多想这些旁的,赶紧收敛心神,回答道:“姑娘是我,我们曾在那棵果树下有过一面之缘。” 说完,便闭口等待对方回应,可是等了一小会儿,屋内仍是毫无动静。他略思考了下,想再次出声说些什么,却终于听见答复:“进来吧。” 这声音听起来已经很是平静,仿佛刚刚他们看到的都只是错觉。不过天殊也还是很能够理解的,毕竟人都有一种“保护色”,会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假装坚强。 轻轻推开木门,屋内那并不是特别明亮的光线迎接似的扑满他全身。可此时天殊却不动了,应该是不能动弹了,两只脚仿佛被钉在地上,始终没有能力抬起其中一只,踏入屋内。 他被震惊了,被眼前的眼前的女子深深的震惊了! 那秋水的眼眸仿佛夜空中最耀眼的明星,白皙的瓜子脸脸上未施粉黛,就足以让百花失了颜色。是的,这女子的确很美,就是称之为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但是,对于被“美人环绕”的天殊来说,却也还没有超出想象,特别是在见识过九尾天狐之后。真正让他觉得震惊的是,那所有的美聚集到一块儿之后,呈现出了一张他万分熟悉,时常午夜梦回都会想起的脸——叶嫣然。 当然此女不是叶嫣然。虽然长相很是相似,然而两人气质却是截然不同。叶嫣然自小就长在九天山这种仙家宝地,自然是气质清新脱俗,加之其本性温润爱笑,使人知觉地便会生出亲近之感,仿佛是邻家的仙女姐姐一般。而且大概是由于从小便开始修炼的缘故,那眉宇间、目光中,总是会透露出一种坚韧之色,让人看了又不免敬佩。 反观此时眼前女子,虽同样是气质脱俗,却少了一丝清新,多了一丝娇媚,且可能是因为爱人重病的缘故,那脸之白皙却更趋惨白,毫无血色,更别提那眉头深锁下的一片愁云惨淡。 突然间一道白闪从脑海中划过,一个名字随之出现。天殊此刻仍在震惊之中,思绪失控,便脱口而出两个字:“小九?” 出乎意料,那女子居然会如此干脆利落,连个问题都不问,直接点头答道:“我是。” 天殊见她如此反应,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头脑也清醒了点,心中暗道:“她刚刚哭得如此伤心欲绝,不像是作假,可为何这会儿被我认出却还如此镇定,连句辩驳的话都没有?难道只是看我修为低微吗?”想到这里,难免心中暗自苦笑一下,说实话,如果真的要动手,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打不打得过这看似柔弱,实则已经练就人形的狐妖呢。要知道动物修妖,想要修成人形,哪个不是需要百八十年的。 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先抛诸脑后,反正都已经站在这里,也是多想无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漂亮的女人都不会害他(好了伤疤忘了疼!)。稍微定了定神,朝小九抱拳施礼道:“深夜到访,惊扰姑娘了。” 天殊的话说得很是真诚,可这狐妖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似的,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哀伤地说道:“终于还是来了。” 正文 73.小九 “终于还是来了。” 天殊听见这话,不由得抬眼看去,满眼疑惑不解,傻愣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突然出现个新面孔是件很大的事情,最近新来的也就是你和你住一起的那个男人,你和他比起来确实太显眼了。而且最主要的还是,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了灵气的波动,你是修真者。修真者来这里,不是来找我,难道还是来游玩的吗?”小九说得轻轻柔柔的,连那些狠话都说得惹人怜爱,“只是,你的灵气波动这么弱,就没有想过会死在我这里吗?” “诶,受伤了,连体内灵气都失控了,以前站在掌门师尊面前都没有被发现的,今天却被眼前的少女一眼看破了。”天殊心中这样想着,嘴里已阵阵发苦,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本来是想进来帮忙的,谁晓得会运气如此之好,遇见这个铸剑山庄正千寻万找却毫无办法的狐妖,而且最蠢的还是自己在失神之下叫出了对方名字。此时他真想高呼一声:“不好意思,我走错门了!”然后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回去。 不过刚刚小九的话都提醒了他一点,他是两人一起来的。自己的伤多少算是恢复了一点,加上那个神经兮兮、又猥琐、又浑身酒臭却貌似很有力气的大叔,多少应该……胡思乱想中突然感到有点不对劲,用余光略微扫了扫四周,猛然发现,那个大叔居然没有跟过来! “呃……”天殊悄悄地深吸一口气,把心里对浪天涯的滔天大骂先放一边,冷静点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在下九天剑派天殊,确实是答应了铸剑山庄要帮忙寻找你的下落。只是……不管你信不信,我也确实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姑娘。我能到这个村子也纯粹是机缘巧合。不瞒姑娘,今夜前来本来是想窥探一下姑娘的庐山真面目,因为那日想见之后,虽你未曾露出真容,却有一种熟悉之感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此时得见,方知缘由——你长得真的很像叶嫣然师姐。” 当说到“叶嫣然”这三个字时,小九的神色明显动了动,却似乎没有出声的意思。 天殊继续说道:“本想一窥真容就马上离去,只是听见姑娘的哭声伤心欲绝,觉得十分不忍,便跑来欲尽绵薄之力,相助一二。”说完,回过神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把偷窥说得如此一本正经。 “这么说你倒是好意咯。”她的声音很清冷,目光从天殊身上移开,又重新落回到那病人身上,目光中似乎多了点什么。 天殊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刚踏入屋子的时候,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小九给吸引过去,现在眼珠子终于得了空闲,可以好好看看床上之人,看看那人到底有多么非凡,能够使一个让铸剑山庄少庄主失魂落魄的狐妖为之哭得“天崩地裂”。 视线凝聚,也许因为屋内灯光昏暗,让那人的样貌始终无法真正看清,但是那脸部的轮廓与身形的线条,又再次让天殊吃了一惊——那人不正是段云? 可是段云明明在山庄内!而且现在处于一种“活死人”的状态,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他的脑袋顿时又陷入了混乱之中。 两人竟然就这样子都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这片小小的空间仿佛被什么人施了法术一般,定格成了一幅永恒不动的画卷。 良久,小九终于先再次开口,不过却是问了一个让天殊也为之一愣的问题:“那个……叶嫣然小姐就真的那么美丽吗?” 天殊下意识的想点头,可是猛然想起,在一位女子面前夸奖另一位女子美貌,似乎是一件非常不妥的事,于是乎硬生生将下点的下巴停了下来。但如果要他否定心目中的女神,就算杀了他,也是绝不可能的。 所以,小九没有听见答案,不过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惨然一笑,说道:“看起来你也很喜欢她啊。” 天殊被说中心事,不由慌了神,下意识地就想否认,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却已经听见一阵大笑,笑声里是充满了痛苦、失落、不甘,乃至绝望。这笑声似柄利刃,刺破宁静,也深深地扎入人心,让天殊突然间感觉心里一疼。 时至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胆小,胆小到居然都不敢直视对方此时的样子,只敢用余光去偷偷扫视那状若疯子的美丽佳人。 “你知道吗?”小九止住笑声,目光重新落回到床上的“段云”身上,温柔地说道,“记得那个时候,我问他这个问题时,他和你的反应真是一模一样。”她微笑着,仿佛在说着一件很温馨的事。 天殊不知道该对这话做出什么样的动作表情来予以回应。若是平常,他一定会做一个世上最好的倾听者,不过现在不可能了,对面的这个女子是他们正在千辛万苦寻找的小九,是关乎铸剑山庄少庄主性命的狐妖。 “这人真的是少庄主吗?”擅自出声打断别人的思绪,特别还是一个女子,对于天殊来说是一件很失礼的事。但他还是这样做了,也终于问出了自己心里最疑惑的问题。 小九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只是黯然地说道:“你可以自己过来看看。” 天殊依言而行,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不是他不顾自我安危,而是那奇葩的潜意识(漂亮女子不会伤害我)在偷偷作祟。 还没有走到床前,震惊之色已第三次涌上他的脸。“这……这……这……这是……”越来越靠近便越来越清晰,床上确实有个“段云”,只不过这个“段云”是一个双目紧闭的虚影,虚影中包裹着一个与之真人大小相仿的木偶。一个瞬间,他的脑袋闪过许多信息,随之也想通了一些东西。 “这是百年桃木制成的人偶。”小九没有在意天殊的表情,更确切地说是,都没有怎么在意过天殊这个人。她似乎只是想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附在上面的就是段公子的一魂一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一魂一魄。”说完后面半句,泪水终于再次决堤,在那痴醉的笑容里,如梦般坠落…… 五年前某一日,那天似乎特别明朗,铸剑城的外城大街上款款走来一个美丽的少女。她就是刚刚修成人形,便迫不及待跑到人类世界来看看的小九。此时的她虽然漂亮非常,但是与叶嫣然却一点也不像。 街上的所有东西对她来说都是如此的新奇,如此的吸引人,那双美目简直看得痴了。 一个娇艳的少女,本来就很引人注目了,更别说那悄脸上还总是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惊喜样子。所以,很快就让几个不怀好意的痞子给盯上了。 不得不说是无巧不成书,这天正好段云回城,而且正好就是与叶嫣然一同回来的那次。 相遇,总是在这样的不经意间。 段云替小九解了围,虽然他全然不在意,却是不知觉间闯入了一个少女的心扉。 后面几日里,小九都会远远地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段云陪叶嫣然四处游玩。虽然她已经修炼百年,但是以妖的年纪算起来还真的只是个少女,连心思也是,单纯,却有着那个年纪所特有的敏感。她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里的这个男子在看向叶嫣然的目光中有着一种特别的东西——那是看向自己时所没有的——一种可以一触即燃的“火花”。 于是,她决定把自己变成他喜欢的那个样子,不是用幻术或者障眼法之类的法术让自己在别人眼中“看起来一样”而已,而是实实在在的“蜕变”,毁掉现在的样子,连带着毁掉近半的修为,从新修炼一副人形。 三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小九终于重新走到了阳光下。她的心情很好,因为现在的自己与叶嫣然长得十分相似,即使这是用了半生修为所换来的,但是只要能够博他欢心,一切便都是值得。 后来的事便是与天殊所听说的一样,“新”小九“机缘巧合”下被段云所“救”,如她所愿的,两人也终于在一起了。 爱情是盲目的,爱情也是自私的。小九因为变成叶嫣然的模样而与段云走到了一起,可是渐渐的,她却发现,自己枕边的这个人,心里念念不忘的,仍然是那个女子。 “你真的爱我吗?”小九终归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而段云则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竟然也会有不敢直视一个人眼睛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段氏一族的遗传,明明没有那“花蝴蝶”的情商,却偏偏惹上一身情债。面对小九的质问,段云没有花言巧语的承认,也没有满是歉意的否认,而是选择了一个让女人最难以接受的表达方式——沉默! 然后,换到的结果就是,女人的歇斯底里。有的女人会哭闹,有的女人会喊叫,还有极少数的会静静地流泪,再选择直接用行动报复!最后这种无疑是最可怕的。很不巧,小九就是最后一种女人。所以,她趁他熟睡的时候,用“摄魂大*法”拘出了他的三魂七魄。 她不会伤害他,这人是她第一次爱的人,也会是她这辈子唯一爱的人。她这么做,就是想看看,这个灵魂之中,究竟有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结果出来了,在那个寂静的夜里,一个清瘦的少女捧着她最爱的人的魂魄,无声的哭泣着。其实就连小九自己都不知道,那时的她是为什么哭泣。她在那个灵魂中感受到了一魂一魄,是爱着自己的;可是却也同时感受到,其他的部分都是爱着另外一个女人。 脑子乱了的女人很容易做出疯狂的举动。小九带走了那一魂一魄,那个爱她的一魂一魄,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她终于可以和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在一起了。 由于魂魄离体后很容易受到伤害,特别是这种只是一部分的,更加容易消散,所以她离开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百年桃木来寄养段云的魂魄。后来,她将桃木雕成了段云的样子,日夜相伴,虽然身体上触碰到的都是冰冷与僵硬,可是只要每每感受到灵魂中那满满的爱意,她就会睡得特别安稳。 只是,残魂终究是残魂,就算有着百年桃木的寄养,这灵魂之力也在逐渐的消耗。于是,后面的日子里,小九要做的事就是寻找养魂之物。而且她也不敢将这一魂一魄带离得太远,怕万一真的找不到,却又来不及将其送回,那就真的糟糕了。 这个小山村是她就近能找到养魂之物的最后一个地方了,就是上次天殊也吃过的那种果子。时间一点点流逝,那些果子终于还是用完了。段云的那一魂一魄也到了最后的时候了。这些日子里找到的养魂之物都不是什么天材地宝,所以起到的效果也仅仅是将他在她身边的日子拉长一点点而已。现在,这个时间终于还是到限了。 正文 74.又见九尾 “你决定了?”天殊轻轻地问她。 安静地听完这段故事,唯有心中默默叹息,就算是对这段感情无言的评价吧。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很清楚地认识到了,那就是自己与眼前这个凄婉的女子,是肯定打不起来了。 小九的眼睛好红,哭得多了,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注视着“段云”那朦朦胧胧半透明的虚影,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又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天殊终于有机会问出这句话,他之所以会走到这房间中,不就是为了这个? 小九抬起头,将视线落在了天殊的脸上,似乎想要将他看穿一样。 天殊被这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憨笑着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绝美的脸庞配上憨笑,确实有着不一样的效果。屋内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 小九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麻烦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吧,我会将一切都整理好,到时候就请你送他回去吧。” “你不一起吗?”天殊惊讶地问道。 小九没有回答,而是将视线移回到了“段云”身上,然后便仿佛就这样石化成了雕像一样。 天殊见状,又是默默叹息一声,转身走出门外,并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走出屋子后才感觉到,原来外面的夜是凉飕飕的。不过想想也是正常的,毕竟现在正值深冬,普通人早就裹成个春卷呼呼大睡去了。想到睡觉,天殊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故意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可能听故事听久了,也会觉得疲惫吧。 抖擞下精神,缓步走到外面的草地上,找了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地方,直接席地而躺。他将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对着夜空胡乱挥舞比划着什么。 “爱情真是一个痛苦的东西,明明想要把对方死死地霸占,却又总是会有些这样那样的理由让人不得不放手。”天殊轻轻地呢喃着,也不知道他是为谁而说。 “既然无法天长地久,那就珍惜曾经拥有吧。”一个熟悉的男声从边上传来。 天殊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没有转过脸去看那人,而是等到那人在他身边坐下,才重新开始比划起来。 “大外甥,你这是在捣鼓啥呢?”来人正是刚刚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现在又不知道怎么出现在身边的猥琐大叔浪天涯。 本来天殊对他有着一肚子的火,不过后来听了一个这么长的故事,心思被全部拉去,也就提不起兴致与他拌嘴了。 见天殊不搭理自己,浪天涯也不在意,掏出酒葫芦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喝完还长吁了一声,感叹道:“酒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啊。如果爱情是毒的话,那酒便是最好的解药了!” 天殊在空中乱舞的手终于停住,却没有放下来。他转头朝那浓烈的酒气看去,眉毛轻挑了一下,笑笑说道:“难道你也有什么故事吗?说来听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分析你个大头鬼!”浪天涯将手中的酒葫芦甩到了他身上,笑道:“小屁孩,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再来和我谈这些男人的问题。” 天殊拿起怀里的酒葫芦,放在眼前摇了摇,苦笑一下道:“这尿一样的玩意儿我想我是学不会了。”手腕轻轻一抖,又将酒葫芦扔了回去,“再说了,是不是男人和会不会喝酒有什么关系?”说完,那只手又开始凌空比划起来。 “当然有关系。”稳稳地接住酒葫芦,浪天涯忍不住又打开盖子喝了几口,随之又是一声舒爽的长吁。他满足又依依不舍地盖上盖子时,却看见天殊正好将那只一直在空中乱挥舞的手收回,也枕到了脑后,然后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 “大外甥,在想什么呢?”他不由得好奇道。 天殊没有回应,此时他的所有意识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眼睛虽是闭着的,可是眼前却浮现着一个女子的身影,一个刚刚被他画在夜空里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丝淡淡地香气钻入鼻腔,与之脑海中某一个信息点相结合,犹如将一根火柴扔进了炸药库,让天殊瞬间弹坐起来。那灵敏的嗅觉没有骗人。不过睁开眼后的他却丝毫没有高兴的**,因为这香味的来源正站在身前三步不到的地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这是个女人,一个可以令天下所有人(是的,所有人,包括男人,也包括女人)都为之疯狂的女人,与此同时也是第一个让天殊有点害怕的女人,看到她,体内的经脉就会不自觉地隐隐作痛。这女子不是九尾天狐又是何人? “小弟弟,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这是缘分啊。”天籁般的声音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响起,语气中还带着一种戏谑与调笑。 天殊确实有点不知所措,一是实在没有想到,才脱离“魔爪”没有几天居然就重新遇见;第二点是,此时她的表情神态,与那时在山洞里的样子,相差实在太多,要不是这独特的香气,他甚至都会怀疑是不是有两只九尾狐。 “你……难道是特地来抓我的?”天殊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想又不对,如果要抓自己,自己现在哪里还能躺在这里。“这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马上变了个问题问道:“难道是为了小九?” “嘻嘻,”九尾捂嘴轻笑,媚态尽显,惹得天殊也是一阵头晕目眩,还好体内经脉又及时地痛了起来,才让脑子又恢复清明。“小弟弟真是聪明。”她轻轻挥了下衣袖,那小屋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小九从里面缓步走出,默默来到九尾身边,安静地站在那儿,脸色苍白,目光黯淡。 “你决定好了吗?”九尾天狐淡淡地问向小九,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调笑,只剩一脸的古井无波。 小九低着头没有回答,牙齿下意识的咬住下唇,犹豫片刻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首伏地,凄婉道:“小九恳请前辈放过段公子,我愿意以命抵命。”说完便“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九尾又轻甩了一下衣袖,将小九掀翻过去,只是脸上的神色却仍然是一片冷寂。 小九用一支手支起纤瘦的身子,洁白的衣裙上已尽是泥土与杂草,光洁的额头中间也沾染了一小片区域,在这些泥土的覆盖下面,隐隐有鲜红流出。可是,最让人心疼的还是,她那双原本如星月般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只有毫无生气的绝望。 天殊快步来到小九身边,蹲下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抬头对着九尾问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看见天殊这眉头高耸,怒目而视的样子,九尾突然“噗嗤”一笑,打破脸上的坚冰,不过语气却是十分轻蔑地说道:“我想干什么,你有什么本事来管呢?” 一句话,像是往天殊喉咙里硬塞了十个馒头,噎得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不要说现在身体状况这么差,就是全盛时期,他也肯定自己绝不会是九尾天狐的对手!所以,转换询问对象是明智的表现,他问小九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小九低啜道:“前辈她……想要毁灭段公子的魂魄……” 天殊当然不会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毫不犹豫地档在九尾与房屋中间,张着双臂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九尾还是这么娇艳如花却又眼带轻蔑地笑着,看样子丝毫没有准备回答他的打算。还是小九先出声道:“前辈想要收我为徒,但是要我先把段公子给……” “就是你不拜我为师,我也会把那缕残魂给灭掉的。”九尾非常“恰当”地,不咸不淡地补充了这么一句。 “段公子又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呢?”天殊凝重地问道。 九尾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声音却是没有任何波动,用着与刚才一样的口吻说道:“因为负心汉,死有余辜。” 天殊的身子抖了一下,第一次,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传说中九尾天狐的杀气。不过他还是没有让开,不知道是不是那奇葩的潜意识又在作祟,大义凛然的声音响起:“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我都不会让你伤害段公子的魂魄!” “哈哈哈哈,”九尾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连手都不再遮挡嘴巴,直接放声大笑起来。片刻之后,笑声停止,随之而来的又是那句让天殊无言以对的话:“你,凭什么?” 然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句话的后面,跟随了她的动作——一只如玉般的纤纤素手慢慢地朝天殊伸去。 动作真的很慢,而他却无法躲避,就像第一次被抓住时那样,仿佛有无数条铁链将他捆得严严实实,丝毫不能动弹。 眼看着这恐怖却又美丽的玉手马上就要触碰到自己了,他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此时,一道精纯的剑气从天而降。 正文 75.再见九尾 精纯的剑气快若闪电,直直打向伸出的玉手。 九尾瞬间收手,并顺势后退了一步。“啪”的一声,剑气斜插入地面,落点正好是她刚刚站的那个地方。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天殊眼前缓缓落下,天殊看着这个背影,激动地叫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没错,来者正是终于找到了天殊,并及时赶到的秦广! 秦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答道:“门派接到你们的传来的消息,便派我过来看看。” 天殊无声地笑了笑,他了解师父的性子,也知道关于师父的一些事,师父已经很久没有下山了,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是没有人可以命令他重新出山的。 秦广没有再与天殊多叙,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到了眼前这个有着逆天之容的女子身上。不敢相信,仅仅一眼,大脑居然在一瞬间就陷入了空白。不过好在是有备而来,自从知道自己要对上九尾天狐后,他就做了许多准备,就比如,在出手前,就已经有一颗护神醒脑的药丸被他含在口中。丹药随着津*液融化流入体内,自我意识又很快地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眼睛里的空洞之感一闪而过,轻轻地闭了闭,清明如初,但是其中多了一份慎重——九尾天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九尾的脸上也没有了刚刚的笑容,不知道是因为感觉到了秦广的强大,还是因为只是单纯的不想笑了。 “前辈。”秦广平静地开口。当今这个时代的修士,特别是道家的修士,对妖精鬼怪之类的看法都比较平和,认为道法自然,存在既有意义,生灵修行皆不易,能有所成者更是上天眷顾,只要他们不做有违天和之事,一般修士也不会轻易去冒犯,毕竟枉动杀戒,也会为自己带来许多业障。像九尾天狐这种天恩地赐才能诞生的灵兽,修炼时间不知几何,秦广称其一声前辈,倒也没有丝毫不妥。他语带尊重地问道:“不知何事你要为难这两位小辈?” 九尾没有回答,美目一凝,两道视线在秦广那里就像两把夺命利刃一般,轻而易举地突破他的身体,直接攻向意识海。 幸亏秦广一直不曾放松警惕,再加上他近几年最主要修的便是精神,因此这次攻击虽是九尾特意发出,却也还是硬生生抵挡下来,只是脑中似乎爆发出了一阵轰鸣声,着实让人难受。 这一攻一防,仅仅须臾之间便已经结束。秦广清醒过来,立马挥剑打出一道剑气,“先礼后兵”的“礼”字自己已经做到,既然对方不收,那该出“兵”时也就无需犹豫。 这是一道红色的剑气,里面充满了暴烈的火元素,只要碰到任何物体,都会瞬间爆炸,其去势更如猛虎扑食一般,不可阻挡。 九尾依然在晨雾中飘然如仙地站立着,衬托的这里的环境都好像仙境一样。那道恐怖剑气眨眼已到她身前,却只见一根葱根纤指轻轻抬起,柔柔如爱抚般地在那剑气上微微点了一下…… 风停了,两人中间被剑气切开的薄雾又渐渐回笼。 天殊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就连秦广的瞳孔就剧烈得收缩了一下。 那道承载了秦广七层力量的剑气,居然就这样,毫无动静的,湮灭了,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九尾将那根手指翻转过来,放到眼前看了一眼,淡淡笑道:“你就是那个小家伙的师父?不错,还算有点本事。”说话间,指尖裂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一滴鲜红的血从中艰难地探出。 玉手轻甩,那滴鲜血向着对面直射过去。秦广心中警觉,便想再次出剑,可是那血滴就像生了灵智一般,很自觉地偏离了原来的路线,与他们擦身而过。 “糟了。”天殊突然意识到,血滴射去的方向,不正是小九所在的的位置?! 仿佛是为了回应天殊的心中所想,边上随即传来一声闷哼。 天殊尚未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九尾那魅惑中满是清冷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大概是天意吧……今天就便宜了你这个小丫头,以后会有怎样的造化,就靠你自己了。” 说完,那妖娆的身姿腾身而起,朝天空飞去。半空中,她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下面语带笑意地说道:“小弟弟,你那个胖嘟嘟的小兄弟跟我走了。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时间到了你们自然还会相见。”说完便化作了一个虚影,很快变淡,几个呼吸间便已毫无踪影。 天殊先是一愣,脑海瞬间闪过一道白光,马上想到了她所指的“小兄弟”是谁。迈步朝九尾刚刚站立的方向飞奔,大喊道:“等等!你把天天怎么样了!” 天天是他睡一条被子长大的,天殊对它的了解可以说甚至已经超过了自己,虽然那个胖子看起来是一副没心没肺的“熊样”,但是他们两个对彼此的依赖,却是毋须言语,根植心底的。因此天天是不可能就这样跟着别人跑了的,就算是九尾天狐也不能! “喂!你出来啊!”天殊停下奔跑的步子,对着空荡荡的天空大喊道。声音悠悠传远,好在他从小就习惯柔声细语,嗓门不大,再加上没有功力加持,纵使这声大喊很突兀,却也还没有打破这清晨的宁静。 “看这九尾天狐似乎没有恶意,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秦广缓步上前,轻声安慰道,“这或许会是天天的一次机遇也说不定。” 天殊低下头轻“嗯”了一声,不知道是说自己知道了,还只是下意识做出的回应。没人知道此时他的脑海里在思考些什么。不过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一小会儿后,两人便来到了小九的身前。 小九很艰难的撑着身子坐起来,对他们有气无力地说道:“请……请将段公子的魂魄安全送回……”说着,她朱口微张,一颗铜钱大小的弹丸闪烁着淡淡金光从中缓缓飘出。伸手接住,递到天殊面前,恳求道:“等段公子归魂后,请帮我将这个交给他,并告诉他……”眼泪不住的从她的大眼眸里奔涌而出,“小九无颜再见他,但是……我真的很爱他……永远……” 天殊接过那个弹丸,正在疑惑打量之时,却忽觉眼前爆发出一阵白光,耀人眼目。白光不消片刻便散去,不过他的惊愕之情却正是浓郁——小九不见了,眼前出现的是一只很漂亮很漂亮的小白狐。 白狐似乎正在休息,趴在地上沉沉地呼吸着。它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耳朵动了动,缓缓睁开了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中有着一丝困惑,有着一丝迷茫,不过更多的是疲惫。 “师父……”天殊握着那颗弹丸,不知所措地看向秦广。 秦广轻叹一声,道:“你手里握的,就是它修炼一生的妖丹。” 作为一个修真者,天殊当然知道妖丹,而且很清楚妖丹意味着什么——许多逆天级别的灵丹妙药都需要用到妖丹,炼化一颗修已修成人形的妖的妖丹可以平白多出许多年的功力,更重要的是,对于妖丹的本体来说,这就是它们一生的奋斗,可以说比它们的生命都重要,几乎所有妖都宁愿选择自爆妖丹,也不允许其落入别人手里。由此可知,妖丹的价值几何。 而就在此时,天殊手中就握着一颗妖丹。只是他心中居然没有生出哪怕一丁点的贪念,在他眼中,这是一颗少女的心。 “她在把妖丹交给你后,就自己切断了与它的联系。她的所有力量就此失去,也就恢复成了本体。”秦广继续说道。 天殊将妖丹小心地收好,俯下身子将小白狐轻轻地抱起。小白狐没有丝毫地抵抗,不知道是实在太累还是怎么了,她卷缩在天殊怀里,身子平稳的起伏着。 “师父,”天殊看了看白狐,又问道:“她还会记得眼前发生的事吗?” 秦广摇摇头,道:“现在她所经历的事与人类转世投胎差不多,此时你怀中的这只白狐可以说是一个全新的个体。” 天殊又看了看在自己衣襟内呼呼大睡的小白狐,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秦广所说都是实情,不过他们却都忽略了一个细节,或者是没有想通那个细节在这件事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那就是九尾天狐的一滴血已经打入了小白狐的体内,小白狐以后会怎么样,也将成为一个难以预测的未来。 天殊稍微松了一下衣襟,他怕把怀里这个小东西给闷着了。收拾下心情,对秦广说道:“师父,段公子的残魂在屋子里面。” 秦广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他看见的场景与天殊昨晚所见并无二致。只是天殊发现床头多了一个黑色的小瓶子,便轻轻地将它拿起,微微晃荡了两下,确定里面是空的。他将小黑瓶递给秦广,问道:“师父,这是什么?”秦广接过,稍加查看,答道:“这是用玄阴石做成的,鬼修们常拿它来捉鬼,因为它能最大可能的让魂魄不受到伤害。” 天殊听了,不由想到,这应该就是小九准备拿来装段云魂魄的吧,只是不知道她本来是打算自己动手还是让自己来帮忙……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秦广一手托住小黑瓶,另一手的食指中指并作剑指,在残魂上空凌空画出几道玄奥的弧线,待动作停止,那残魂缓缓收拢成了一团白光,似有牵引般自动飞进了小黑瓶。 做完这一切,此间之事也算有个了结。两人缓步走出,秦广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打量了一遍天殊,欣喜地问道:“你的体内怎么有灵气的波动了?难道说你的身体好了?”刚刚事情多发,秦广一直没有仔细地留意过天殊,现在终于得以喘息,才发现,这名让自己最惋惜的徒弟,身上居然传来了微弱的灵气波动。 然而天殊却是苦笑着摇摇头,将与九尾相遇并不小心放出了九尾的事,大致地说了一遍。秦广听完,又将天殊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果然如他所说,体内各'大经脉都积淤了庞大的能量,这些灵气波动想必也是因此产生的吧。他轻轻地拍了拍天殊的肩膀,说道:“福兮祸所依,你本身特殊,说不定此事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天殊乖巧地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在叫苦,但仍然微笑道:“弟子明白。” 自己的事还是不要再让长辈操心了。 秦广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也不点破,继续问道:“你现在这种状况,要不要与为师回山?” 正文 76.回城 “你要不要与为师回山?” “不用了,师父。”天殊毫不犹豫给出答案,“师父放心吧,徒儿会照顾好自己。” 秦广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多劝,说道:“那好吧,如果现在没事了,就先随我回铸剑城吧,晴儿她们都很担心你。” “嗯……”天殊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对秦广说道:“师父,你身上有带银两吗?” “有。”秦广掏出一块不小的银子,一边递过去一边问道:“你要银钱何用?” 天殊接过,解释道:“弟子近几日都生活在这小山村的一个樵夫家里……” “嗯,你去吧。”只听了弟子第一句话,秦广便已经清楚了他的想法,挥手将其打断,平静地说道,“我在这里等你,不急。” “谢师父。” 沿着昨晚摸黑上来的路返回,一路小跑着回到浪天涯的住处。 “大叔!大叔!”一进门他就扯着嗓子开始大叫。本来以天殊的教养与个性是不会做这种粗鲁的事情的,但这几天与猥琐大叔相处下来,虽然动不动就被整,不过心里倒也真少了许多枷锁之感。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这个点对方肯定还在闷头大睡,而且昨晚上这家伙居然任由自己在外面露宿,实在可恶!所以大喊大叫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让大叔不能好好睡觉! 来到浪天涯的房门前,刚想抬手敲门,便听见“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浪天涯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打着哈欠抱怨道:“大外甥,我说你回来就回来,这样大喊大叫的干嘛。你不知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不让人睡好,会让人幸福感降低的啊。” 天殊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一只手还在前面扇风,毫不含蓄地说道:“大叔,你以后少喝点酒,早上起来嘴里味儿真大。” 浪天涯难得的老脸一红,对着双手的手心哈了一口气,再深深地吸了回去,明明不好意思却还嘴硬道:“去去去,明明香得很,乱说乱说。”见天殊在边上一直不怀好意地笑着,忙差开话题道:“你这小子,是不是昨晚喝那漂亮的小妮子发生了些什么啊,今天怎么看起来不太一样?” 听见他说起小九,天殊脸上不由得黯了黯,说道:“那个姑娘……她已经离开这里,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 浪天涯宽厚有力的大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说道:“走了也是正常的,看她就不是这里人。其实我们和她一样,也只是这里的过客而已。”说完,本来那略带伤感的眼睛却是一亮,因为他看到天殊的肚子那里鼓鼓的,直接指着那里问道:“那是啥?” 天殊又将衣领松了松,露出一点点白色的毛发,说道:“我在路上遇到的小白狐。” “是准备给你舅舅我做好吃的吗?”浪天涯“无耻”地问道。 “滚!”天殊小心翼翼的把衣服弄好,尽量不打扰到小白狐的休息。弄完后,随手拿出那块银子,递了过去,假装很随意的样子,说道:“大叔,我也要离开这里了,这是当初说好要给你买酒的。还有,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浪天涯倒是丝毫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接过银子,还在手上掂量掂量份量,笑嘻嘻地说道:“还是大外甥好,这里我可以买不少酒了!”将银子塞好,然后摸摸肚子,恬着脸道:“不过大外甥啊,你都要走了,能不能再做顿早饭啊?你的厨艺真是没话说!以后肯定可以嫁个好姑娘!” 天殊见他说话没边了,赶紧打住他,同时心里估摸了一下,做个早饭也不用多少时间,就答应道:“好好好,现在就去。”说完,两三步就钻进了厨房。 炊烟很快从厨房升起,不过天殊却无心下厨了。他手里攥着一本书一样的东西冲出来,对着正翘着二郎腿,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嘬酒的浪天涯问道:“大叔,这东西是你的?” 浪天涯半梦半醒似的反问道:“怎么啦,这把废纸引不着火吗?” “废纸?!”天殊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并用力地压了压,想让其显得感觉平整一些。不过,似乎见效不大,书仍是皱巴巴的,书面还已经不见了,卖相确实不怎么样。 浪天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继续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很大的不对!”天殊拿起书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这可是一部很厉害的修炼法门,你居然把它撕了当引火纸烧!你难道不认识字吗?” “不认识。”浪天涯回答得是如初干脆利落,丝毫没有觉得任何不妥,“这书我在山上砍柴的时候捡的。对于我来说,它的价值仅限于引火纸。” 天殊被他说得一时无言以对。浪天涯倒是很“大肚”地摆摆手,说道:“对你有用就送你好了。不过要用你的早餐换。” 听了这话,天殊倒稍微冷静了一点,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个猥琐大叔。 这本功法记载的是一种练体之术,修仙者在修行时吐纳天地灵气,肉身会自动的被灵气所洗涤,一般修仙者根本不会特地去祭练,如果特地去修炼肉身,会让每次吸纳的灵气分出很大一部分给身体,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境界上升缓慢,境界慢就说明寿命短,命都无法延续了,还要这么强健的肉身干嘛!所以这个世上的练体术是少之又少,就连天殊在九天剑派中都闻所未闻。然而偏偏在这里,有一本落在了他手上。 对于别人来说,练体是一件浪费生命的事,可是对于天殊来说,却正好是救命的!不要忘了他体内正堵塞着九尾天狐近半的功力,有了这功法,就可以更加快速地疏通经脉,还能练就一副不凡肉身!而且更巧的是,这本书就被撕了张封面,也就是说,除了不知道这功法叫什么名字之外,其他的完好无缺! 但是,这真的是天意巧合吗?天殊这样问自己。他总感觉眼前的大叔处处都透露着一种怪异的神秘感,可是看上去却又是如此的真实又普通。 浪天涯被盯得毛毛的,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气的大叔吗?” 天殊撇了撇嘴,将书收了起来,一边转身往厨房走去一边笑着说道:“是啊是啊,大叔你的帅都可以当饭吃了。” 最后,天殊还是想通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浪天涯绝对不会害自己,那么既然是对自己好的,无论是人为安排还是天意注定,就笑着接受好了。 **************************************** “娘,小妹。”水若快步走进了房门,一路小跑来到她们身前,满脸笑容地说道:“我回来了。” 紧跟着她的脚步,三个人影也进入到屋内。晴儿与素素本来就负责在院子内保护水若的安全,所以自然要跟来。多出来的那个人,阳光在他头上打了滑,看起来特别扎眼,没错,来者就是那狐狸和尚,释然。 只见他提着几个纸包,充满歉意地说道:“伯母,对不起,这几天让你担心,都是小僧之过。前几天我让大妹陪我道外面走走,想不到却遭遇到了歹人,虽然最终是有惊无险,可是我也因此身受重伤,大妹为了照顾我,才晚回了几天。希望伯母不要怪她。” “不会不会。”中年妇人拉着水若的手,憨笑着说道,满眼都是欣喜与喜爱。 “姐姐……”小妹轻声地唤了一句,虽说大家相处已有些时日,但她似乎天生就特别怕羞,见了谁都怯生生的样子。 水若不着痕迹地把手从中年妇人手中抽出,俯下身去轻轻地摸了摸小妹的脑袋,亲昵地说道:“小妹都好乖,这几天肯定都是小妹帮忙照顾娘亲的吧?”不等她回应,就转身将释然手上的纸包拿了过来,打开其中一个,拿出一块糕点递了过去,“这是特地给小妹买的,快拿去吃吧。”然后,又拿出一块递给中年妇人,说道:“娘,你也尝尝。” 中年妇人小心翼翼地接过,问道:“这花了好多钱吧?” 水若还没有开口,释然就抢先说道:“这些都只是些小吃,价廉物美的。是我买来感谢大妹这几天照顾的。” 晴儿与素素看到这场景,彼此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这场景确实像是女婿上门拜访岳母啊。两人不由得同时捂嘴轻笑起来。 “这怎么好意思……”中年妇人一如既往地憨笑着。 “没事的,娘,你就安心的吃吧。”水若还去倒了两杯水放在她们面前。 看着中年妇人与小妹将手中的糕点吃完,大妹借口有事,便与晴儿他们一起起身离开。 出了房门,四人看似随意说说笑笑,其实一直警惕地关注着四周,一路不停顿地进了书房。 释然走在第一个,刚一踏入屋子,就大呼小叫道:“太厉害,实在太厉害了!” 后面的三个女子紧随而入,并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什么太厉害了?”书桌后面的年轻男子出声问道,手里的书卷缓缓放下,露出那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庞,不是谢谦又是何人。 谢谦归来比释然他们还要早一天,经过秦广的丹药治疗,身上的伤早已无大碍。他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收到了释然与水若一起被刺客所伤的消息。眉头不由得紧皱,心里有着一丝担心,倒不是担心释然他们的安危,对于那个狐狸和尚,谢谦的信心甚至都超过了对自己。毕竟是佛道领袖的唯一弟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出事。他担心的是,这幕后黑手已经要出动这个等级的高手了吗?要伤到释然,起码也要接近“天”境。这样的高手,已经可以撑得起一个小门派了。这幕后之人居然有这么强的实力!而且他为什么会做得如此莽撞?谢谦可不会认为那些人是为了针对释然的。所以既然目标是水若,为什么就不趁天黑偷偷下点毒之类的,偏偏要选选择那样一个“光明正大”的时机呢? 正文 77.定计 谢谦实在想不通那些问题,只得先放一旁,脑子转个弯,思考下其他事情。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释然与水若安然回来了。 他们先与谢谦先在这个书房里见了一面。谢谦递过去一个小瓷瓶,并告之里面是一种叫“助灵散”的药,药效很简单,就是可以加速灵气吐纳的速度,不过由于这药会让人产生依赖性,而且炼制不易,所以没什么人使用。它还有一个不算特点的特点吧,那就是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少量服用,可以起到改善体质、活血养颜的作用。谢谦也是偶尔得到了这样一小瓶,本来放在储物戒的角落里都遗忘了,刚好今天有事查看储物戒,才让这东西重见天日。 “想办法将这药粉让那两个人吃下吧。”谢谦轻声道。 释然知道“那两个人”指的就是假冒小妹与其母亲的那两个,伸手接过药瓶,疑惑道:“这是为什么?不是已经确定她们就是假的了么?”也难怪释然有疑问,那两具尸体是由谢谦发现,然后由释然超度安葬的。 那天,就是遇到水若的那一天,天天的异常反应让谢谦多留了一个心眼,送众人回去之后,借着为大家买吃食的名意,又潜回了那座破庙。经过一番仔细的查看,终于在佛台下面找到一扇暗门,进而发现了一大一小两具尸体。那时的尸体尚能让人感觉到一丝温度,但是面皮却让人活生生地整张剥了去!猛然间想到水若身边的那两个人,竟然带着还有温度,甚至可能还有血肉在上面的人*皮面具,他心里不由地一阵恶寒。回去后命可靠之人趁夜将尸首偷了出来,并吩咐他们将那个烛台连同密室整个烧毁,再制造一起流浪汉失火烧塌破庙的事故。这两具尸首只是很小的一个细节,他相信只要后面的戏演得好,那些幕后黑手不会吧注意力放到这边来。 “虽然有久成九的把握,但是我还是想把那唯一的一点可能性也排除掉。”谢谦一边回答释然,一边抬头看了看水若。 水若明白谢谦这么做都是为了她。由于尸体的惨状,谢谦与释然都没有带她去认看,甚至都没有提起这个情况,只是告诉她,小妹与她母亲已经死了。 虽然水若相信他们所说的,但毕竟不曾亲眼见过,心中难免还是会有一丝异样的疑虑。如果等下那两人的体内产生了灵气的波动,那她心中的疑虑就可以真真正正地彻底打消了。 “谢谢。”水若轻轻地说道。 谢谦没有说话,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像个大哥哥一样。 就在这时,一只纸鹤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谢谦伸出手掌,纸鹤似有智慧一般,稳稳落下。轻轻将其打开,里面就写了两个娟秀的字——“速来”! “嫣然好像遇到了什么急事,我马上过去。大约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药效就要起作用了。释然,这里就先交给你了。”他直接将纸条扔到了桌上,留下这一句话,便匆匆离去。 段老早已给了他们每人一块通行腰牌,让他们可以畅通无阻地一路进到铸剑山庄。 谢谦刚走到门口,就见段老小跑着出来,来不及打招呼,就被他一把抓住。 “谢公子快随我来。”段老毫不停顿地就把谢谦往里面拉。 谢谦见他满脸焦急,知道事情严重,也不再多问什么问题,就是关心了句“段老小心脚下”,便随之加快了脚步。 一路直奔段云所在山洞。山洞甬道仍然是机关重重,踏入石室,毫无准备的谢谦看到眼前的情况,微微吃了一惊。 石室中,叶嫣然也在,看到他的到来,也没有说话,轻轻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段云仍然静静地如尸体一般躺着,不过不同的是,此时他的石床边上,多了一个与其长相相像的中年男子,只是脸上却多了许多沧桑,眼中也多了许多睿智。 不用人说,谢谦已经想到了此人是谁,上前恭敬行礼道:“晚辈九天剑派雷震院谢谦,见过庄主。” 他猜的一点不错,这名中年男子就是铸剑山庄现任庄主,段凌*锋。 段凌*锋自谢谦进入石室,便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此时更是不住地点头,夸赞道:“我早就听说九天剑派有一绝顶天才,年纪轻轻就有十分惊人的修为,更难得的是为人谦恭有礼,有着与其年纪全然不符的沉着冷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九天剑派未来数百年内仍然会是这天下第一大派啊。” “庄主过奖了。”谢谦宠辱不惊地答道,“晚辈只是尽我最大努力,以报师门的教养之恩。” “好了好了,我们都别客气了。”段凌*锋刚刚说到谢谦的时候,不禁回头看了眼正昏迷若死的段云,心中不由一疼,摆了摆手,直接说道:“今天我请叶姑娘叫你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想与你商量。” “请前辈吩咐。” “我需要你的帮助,不,应该是你们,你们一行人的帮助。”段凌*锋毫不拖泥带水,“我知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谁,我想你也应该可以猜到个大概。但是目前我对付不了他。” 谢谦抬起头,疑惑地看了过去,这个可是天下排名前五的高手,居然如此坦白地说出自己对付不了一个人!不过,细看之下,他也发现了些端倪,对方的气息有些隐隐地不稳定地波动。要知道,到了段凌*锋这种境界的人物,不是同级高手,探查过去就如同是对着一片一望无际的天空,你看到的只能是一片平静。 这种情况说明了什么?谢谦心头一惊,不敢再想下去。能够伤到铸剑山庄庄主的人,天下间就那几个,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不仅仅是个人的事了,最严重的,天下都可能为之动荡! 段凌*锋将谢谦的表情看在眼里,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了一下,说道:“贤侄过虑了,伤我的不是那几个老家伙。”他顿了一下,收起了笑容,略带忧色地继续说道:“是杀组的人。而且从面容上看,那人实在太年轻,仿佛就与你,与云儿一般的年纪!” 这时段老过来非常自责地说道:“都怪老奴不长记性,应该提醒庄主出门要带上昊天神剑的。”身为下人,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主人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不满了。 段凌*锋自然明白,恢复了笑容,对着段老温和地说道:“知道了,段老。您老就别操心了,这次只是个意外。以后我会多加小心的。”回头将目光重新落回到谢谦身上,见其脸上不知何时已重归平静,只是眼神里闪烁着的好胜的光芒。 “庄主可有什么计策?”谢谦定了定心神,恭敬地问道。 段凌*锋点点头,道:“计策是有的,但是由于杀组的强大,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来确保万无一失。具体步骤可以如此这般……” *********************** “释然,情况怎么样?”谢谦一踏进书房便开口问道,其身后多了一个倩影,是叶嫣然也跟着他回来了。 大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晴儿还是像以前一样,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释然对着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对着谢谦开口说道:“与你所想的丝毫不差。” 谢谦没答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同时向着释然微微地挑了挑眉,似乎在说:“看吧,我算得多准。”不过释然的回应却是自己翻了翻白眼,一脸的不屑。谢谦也不再和他瞎闹,回去坐到了书桌后面,对着水若说道:“段姑娘,庄主回来了。” 水若欣喜地站了起来,可是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还要假装是失忆的状态,便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谢谦呵呵一笑,说道:“现在计划变了。等会儿我会让释然送你和那两个假冒者回山庄。庄主会假装为你治病,反正以庄主的修为,无论治好什么病,都不用大惊小怪的吧。在此之前,还要委屈姑娘再装一下了。以后该怎么做,庄主前辈会有交代的。至于那两个假冒者,也就劳烦庄主亲自处理吧。”在开口前,他稍微犹豫了下是不是应该把庄主受伤的事告诉水若,可想想还是算了。说了除了让她徒增担忧,其他的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水若认真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谦又对其他人吩咐了几句,然后行动便开始了。 释然和水若再次来到那两个假冒者的门前,“叩叩叩。”水若轻轻地敲了敲门,“娘,小妹,是我。” 门随即打开。开门的是小妹,本来听见水若的声音是满脸的兴高采烈,但是出来一看,看见那个惹人烦的大光头也跟在身边,便又将身子缩了回来,半个身子躲在门后面,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姐姐你回来了啊。” “对啊。”水若笑着走了过去,一边拉起小妹的手往屋里走去,一边说道:“姐姐有事情要和你还要母亲商量。” 释然似乎被当成空气,不过他那“不知廉耻为何物”的脸皮当然毫不在意,很自然地抬脚跟了进去。 水若与那个中年妇人相临而坐,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说道:“母亲,我找到家了,我可以带你和小妹去享清福了!” “真……真的吗?”中年妇人笑着问道,不过眼神中却是满满的不舍。看得释然又是一阵五体投地。 “应该是吧。”水若转过头看了看释然,又转回来,继续说道,“我还是没有记起来以前的事,不过释然大师他们都说是,那就应该不会有错吧。” 中年妇女还没有开口,释然便抢先说道:“不会错的,等会儿我就送你们过去,到时候你们就会相信了。” 水若配合地点点头,说道:“娘亲,快去收拾收拾,跟我回去吧。听说我原本的家很有钱的。” 中年妇女愣了下,拍着水若的手说道:“大妹,只要你过得好就可以了,我和小妹其实在哪里都一样的……” “娘亲快别这么说,大妹是这样的人吗?”水若的眼眶说红就红了起来。看得旁边的和尚心里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想道:女人都这么可怕吗!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我……”中年妇女想解释,只是张了张嘴却笨拙地吐不出一个理由。 “实不相瞒,”释然一脸惭愧地插声道,“本来如果伯母与小妹实在不想去,大可住在我们这里,大妹有时间过来看看就行。不过今天突然传来个消息,我们的小师弟在外面遇到了危险,现在下落不明。而这里的所有人马上就会去帮助寻找,此处将被暂时空置。那样就没人照顾她们了。” 中年妇女还想再说点什么,水若把她拉了起来,撒娇道:“好了好了,别人还在等着呢,我们快去收拾东西吧。”说完,便一手拉着中年妇女,一手拉着小妹,朝里屋走去。 正文 78.开始 “晴儿,我们这是真的要去找公子吗?”素素加快了两步,靠近晴儿轻声问道。 此时她们两人正在离铸剑城不远的郊外不快不慢地走着,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行人行色匆匆地往返。 晴儿嘻嘻一笑,揶揄道:“你这小白妞,世界里都只有我哥吗?”“小白妞”这称呼是晴儿为素素取的,一是她姓白,二是素素确实长得非常白皙,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这妞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一样,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素素第一反应便是傻愣愣地点点头,然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忙摇头道:“当然不只啊,还有晴儿你,也有嫣然姐,谢谦大哥,现在还要加上水若!” “好啦,知道啦。”晴儿“噗嗤”地笑出声来,这傻姑娘真的是太可爱了。轻轻将那柔若无骨的手牵起,还煞有其事地揉捏把玩了两下,惹得素素又是一阵娇嗔。 晴儿看着她这种娇憨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是莫名地亲近。按理说,以她的脾气,或是任何一个二八少女的脾气,面对一个“情敌”,肯定是不会有好脸色的,可是偏偏到了素素这里,就是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笑容依旧,把素素拉的更近一点,小声道:“大哥那边有消息了,师父已经将大哥救出来,现在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所以你就把你的小心脏安安稳稳地放好吧。我们现在呢是要假装去找人,吸引一些人的注意力就行了。”最后还凑到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素素惊讶地捂着嘴,不过看见晴儿一脸微笑淡然的样子,好像也理解了一些事情,把手放了下来,强装着镇定。 她这幅样子再次把晴儿逗得笑个不停。 素素气得直跺脚,撅着嘴气呼呼地说道:“坏晴儿,你不许笑!你要再笑,我就……我就……”她“就”了半天,想着自己可以把晴儿怎么样,但是结果却是始终都没有“就”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再多跺了两脚。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晴儿揉了揉两颊说道,只是眼中的笑意丝毫未减,“再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最主要的任务呢,其实是去接我哥与师父,将我们的具体计划告诉我师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还有等素素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开口道:“意味着,你可以第一时间见到我哥哦。” “嗯……”素素反而没有话了,只是红着脸傻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晴儿轻轻地拽了她一下,又调笑了几句,两人手牵手地往前继续走着。 ************************************ 是夜,黑似墨,静似灭。 一盏青灯静静地燃烧着,于书桌之上,发出的亮光不能照亮整个世界,却能照亮人的眼前。 此处是段奕的书房。或是因为寒冷,门窗都是紧闭的。他端坐在书桌之后,手里正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一本书。 忽地,书桌上的灯火微微动了动,从黑暗中缓步走出一个身影,全身都被黑袍包裹住,仿佛就是这黑暗的延伸。 段奕没有放下手中的书,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只是声音平静地说道:“你来了。” “是。”黑衣人的声音显得苍老又嘶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段奕显然没有兴趣去了解这个,直接朝他挥挥手,说道:“告诉我一些我感兴趣的。” “好。”那人的声音并没有因为段奕的态度而有丝毫的波动,仍然是那样的无悲无喜,给人一种荒漠的感觉。他没有丝毫停顿,直接说道:“天剑派的那几个人已经全部出城,现正在我们的监视之中。段凌*锋已经回来,而且确实是受了重伤。段云情况恶化,生命垂危。段水若已经被送回山庄,同去的还有你的那两个人。” 他顿了一下,头上带着的帽子微微动了动,似乎是看了段奕一眼,然后接着说道:“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及时传消息给你,段凌见段水若失忆,不顾反对,第一时间帮其恢复了记忆,不过导致地结果却是伤势的加重。” 听到这里,段奕终于将书放了下来,视线抬起,仿佛是迎向了那黑袍人射来的目光,口中却自言自语似地说道:“那小丫头恢复记忆了啊……”手指还在书桌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不过黑袍人很不给面子,丝毫不理会他此时的状态,冰冷地声音照顾自地响起:“根据可靠的迹象表明,段凌*锋已经知道这一切是你的动作,只是受困于有伤在身,且段云病危无暇他顾。等他伤势恢复,必定会马上对你动手。” “呵呵。”段奕挑了挑眉,说道,“我为什么要等他伤势恢复?”他站起了身,手上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起桌子来,口中很随意地问道:“你们的人还需要多久才能全部准备好?” “三天。” “好,那就三天后行动。”段奕口吻轻松地说道,好像只是决定要去郊游一般,只是眼中闪过的那一道精芒,出卖了他的伪装。 黑袍人得到指示后,刚要离去,却听见段奕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想在这几天里再次看到贵盟的人擅自行动。”黑暗中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却没有答话,灯火又是一阵轻微地摇曳,书房再次回到了最初时的样子。 *************************************** 三日转瞬即逝,铸剑城的居民们依旧忙碌着自己的忙碌。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有自己的人生要过。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的平静和谐。 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感觉到,这种平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果然,一个消息如一道炸雷般瞬间将这平静击得支离破碎——铸剑山庄少庄主段云过世! 外城瞬间炸开了锅。小酒馆内,有人说这是谣言,因为一个多月前他还看到少庄主出现在外城的某条街道上;当然也有人相信这个消息的可靠性,毕竟无风不起浪,而且还是在铸剑城内起这种“浪”,要是谣言,无论是谁做的,肯定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反正是惊讶者有之,可惜者有之,甚至称快者亦有之。直到内城传出一个确实的消息——整个山庄内外都已经铺上了白布!此消息一出,原本的人声鼎沸的场面又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不管外面如何反应,铸剑山庄内仍然是安静的。只是原本一直是平淡宁静,现在铺成白色后,变成了一种萧瑟死寂。 大厅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灵堂,其正中间摆放着一口棺木,棺木内躺着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段云。 棺木边上,段凌*锋背朝大门地伫立着,双眼紧闭,一手轻轻地搭在棺上,一动不动就仿佛是一尊落满了尘埃的雕像。 “爹,吃点东西吧,你都站了两天两夜了。”不知何时,水若已经站到他身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碗燕窝粥。 “我不饿。”段凌*锋微微摇了摇头回答道,声音显得有点疲惫。 “不饿也吃点吧。”水若悲戚地说道,“现在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段凌*锋身子微微一颤,睁开眼,慢慢转过头,看见水若的眼睛红通通地就像是小兔子一样,不由得心疼,伸手将那碗粥拿过,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碗放回去,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道:“好了丫头,你回去休息吧,爹没事的。” “可是……”水若刚想开口再说几句,段凌*锋便已经打断道:“傻丫头,看看你自己这样子,这几天想必也根本没有休息吧?快去休息吧,你不比爹,你功力太弱,再这么下去会吃不消的。乖,休息好了再过来。” 水若无法,只好无奈地走了下去。 段凌*锋的神识一直随着她走远,心中暗叹一口气,然后又恢复成了刚刚的姿势。 时间过去不久,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个脚步声又匆匆传来。 “他来了?”段凌*锋仍是一动不动,淡淡地开口道。 “是的,老爷。”段老走到他身边,恭敬地禀告道。 段凌*锋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按商量好的行动吧。” “是。”段老又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关于来者,不会是别人,只能是段奕。虽然所有内城的人都看见山庄已经铺满白色,可是在正式的讣告出来前,一般人是不会,也不敢贸然前来的,就是真的有些脑子不清楚的过来,也一律让段老挡了回去。这么做的用意很明显——等他,而今天,自己站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也都是在等那他的到来!段凌*锋不想把事情扩大化,从而使整个铸剑城动荡。所以,他前面做了许多动作,就是想让段奕在今天来做个了结。 段老走后,紧接着,便又是一个脚步声靠近——段奕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正文 79.叛乱 段奕走到段凌*锋身前微微躬身行礼,眼角扫了一眼躺在棺木之中的段云,不知心中所想为何,但口中仍真诚地说道:“堂哥,节哀顺变。”此时的他并没有用“庄主”来称呼段凌*锋。 段凌*锋转过身来,看着他痛苦地笑了笑,回应道:“阿姨,你来了。”“阿姨”是他们几个小时候在一起玩时,段奕的绰号,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就是他名字的谐音。只是这个绰号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被提起了。 段奕听到这个称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轻笑起来。 “小时候一起捕鱼抓虾,‘偷鸡摸狗’的日子真是开心啊。”段凌*锋感慨道。 “对啊,”段奕接道,“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两个去三伯伯家偷拿一块赤金矿,结果被人发现,我们居然做贼心虚地钻人家茅厕里去了。说起来三伯伯也真是坏,其实他早就发现是我们了,可就是假装不知道,还一人让人在茅厕前晃来晃去,害得我们躲了大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被揪了出来,一顿好训啊。” 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笑声很快便被安静所湮灭,两人同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最后,还是段凌*锋先出声道:“为什么?” 段奕又笑了,转身走到门口,眼睛看着某个方向,回问道:“如果我说是为了这庄主之位,你信么?” “呵呵,”段凌*锋轻描淡写地说道,“段家祖训,灵剑择主。曾为庄主候选人之一的你,应该更加清楚这个位置是怎么诞生的吧?” 段奕纽过脖子看了他一眼,用同样淡然地语气回答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要坐那个位置。” “为什么?”段凌*锋再次问道,不过语气却是惊讶得多。 一个猛得转身,段奕直视着段凌*锋的眼睛,愤然说道:“想我们段家传承几千年,无论哪一代都是人杰辈出,为什么总是要让一个器物来决定我们的命运?在外人眼里,我们这些人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可是实际上呢?”他将手往刚刚看的那个方向一指,怒吼道:“我们只不过是一个东西的奴隶!” 段凌*锋没有说话,平静地与那愤怒地目光对视着,眼神中没有任何波动,做着一个合格的“听众”。 “我们段家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那把破铜烂铁?我们世世代代的努力就是为了能一代又一代的去迎合它?不要告诉我什么权利富贵,帝王家的狗,那也还是狗!”段奕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因为终于有一天,他可以把自己的观点与想法说出来了。自己费尽心血,不就是为了把这个“大逆不道”、“不可饶恕”的“罪恶”给表达出来,用最深刻的方式展现给世人吗? 段凌*锋冷哼一声,终于出声打断道:“够了。一派胡言!道家祭拜天上诸神,佛家信奉西天佛陀,就连那邪魔外道也有各大魔神可追随。我们段氏一族由剑起,因剑盛,奉剑为主有何不可?况且族中每个人自出生起便是握着剑长大,所以剑并不只是我们的信仰,更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呵呵。”段奕轻笑一声,用一种轻蔑地目光看着段凌*锋,嘲弄道:“确实一条忠犬。”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表情,径直走出了门外,站在无人的大院之中,重新将目光看向铸剑山的方向,情绪却平静了许多,说道:“《天下录》中记载,‘昊天’有灵,可是却从来没有人见过那灵是什么样子,想必是在剑冢之中吧?” “是。”段凌*锋站在与他并排的位置,两人相隔大约一步的距离,非常直接地回答道。 “我们家世代信奉的,为之奉献数千年的就是这个东西吧?”段奕继续问道,只是他也不需要对方回答,紧接着便扔出了一个令段凌*锋都为之一震的问题:“如果有一天,它用不到我们了,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段凌*锋在心里默念了一便。这种假设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八个字,身为一庄之主的他自然也想到了。但是很快他又将这种“恐怖”的想法给否定了,摇摇头说道:“绝对不会的!” “你能保证?”段奕冷声道,“我的祖上也曾出过庄主,关于那剑灵之事也是知道一些。此剑灵诞生的时间远早于我们段家,当初选中第一代庄主时已经是力量强大且灵智非凡,所以我们不仅无法控制它,反而还要听命于它。”说着,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芒,“一个东西就是再好,不能被掌控,甚至有可能威胁自身,那又有何用?还不如毁之重造!以我们段家的实力,有着剑冢的支持,害怕没有第二个剑灵诞生?” “哈哈哈哈。”段凌*锋似乎听到了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话,放声大笑了起来,然后突然停住,像看傻子一样看过去:“你那祖上肯定没有告诉过你们这些后人,那位大人究竟有多强。”说到这里,神色一变,“我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只知道,如果你触怒了大人,我们段氏一族现在就会有大祸!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乱来的!” 说完,便想放出体内的威势,可是谁知,真元一动的结果是他身形一晃,差点倒地。虽然最终还是勉强站稳了,却是显得极为狼狈。 现在轮到段奕朗声大笑起来,“堂哥,这燕窝粥的味道如何?” 段凌*锋手指颤抖地指向他,怒喝道:“你居然下毒!卑鄙!” 段奕不以为意地继续笑道:“成王败寇,何须呈口舌之厉?这药可是我花高价弄到的,如果你不曾受伤,我还真没有把握这药是否会对你有效。不过现在么,我还是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越是运功,这虚弱感便会越强。” 话音刚落,数十道人影忽然出现,将两人团团包围,其中走出一个高大汉子,对着段奕恭敬施礼道:“主上,一切准备就绪。” 段奕点点头,挥手示意那人先退下,然后转头对段凌*锋说道:“好了,堂哥,请将剑冢的阵法机密告之小弟吧。” 这剑冢阵法的秘密乃是只有历代庄主才能知晓核心机密,只有庄主才有资格与那位大人联系。 段凌*锋勉强站直身子,面对重重包围仍然面不改色,鼻中重哼一声,却是闭口不言。 段奕见之,也不急,拍了拍手,包围圈裂开一道口子,十几个人被押了进来,每个人都是五花大绑,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被别人封了修为的。其中几个见到了段凌*锋,便大叫道:“师父……” 段凌*锋眼角微微颤动了两下。这细节没有逃过段奕的眼睛,他轻笑一声,说道:“堂兄有点太小看人了啊,就这么几个人也想埋伏我吗?” 他慢慢地踱步到被捆绑的几人面前,悠悠地叹道:“这几个也算是我们段氏一族的青年才俊了,真是不想就这么毁了啊!”又转回对着段凌*锋温和地说道:“我们商量一下,我每数十下就杀一个人,直到你说为止。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还不错?” “无耻小人!”段凌*锋沉声怒骂道,“你也不必做此威胁,杀了他们,这个庄主之位你绝对坐不稳!”这话其实说得很有道理,这几个弟子无一不是出自段氏旁支的大家族,而且都是其家族中最惊才绝艳的那一个,如果把他们杀了,到时候的反对力量可想而知。 以段奕的才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些,不过却不在意,这庄主之位其实对他来说也不是特别重要,只不过没有这个借口,那些人又怎么会与你合作呢?所以他只是残酷地笑了笑,直接开口数道:“一……二……三……”“十”这个数字眨眼便到,段奕的手轻轻地挥了一下,一颗人头应声落地。 “你居然……”段凌*锋吃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段奕居然真的下手了,还是如此的狠厉! 段奕依然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问道:“堂兄感觉如何?”说完,不等他回应,便又开始数起数来。数到一半时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我侄女回来了?” 如果目光可以化成利剑,段凌*锋肯定会将段奕千刀万剐,可惜他做不到,只能咆哮道:“你要是敢碰水若一根汗毛,我必让你全家陪葬!” 段奕笑容不变地跺到他面前,仍是一腔祥和地说道:“我也不想的,水若这孩子我也喜欢的紧,只要你松松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段奕温言感慨着,然后转身大声对刚刚那个高大汉子吩咐道:“去将段小姐请过来。如遇抵抗,允许你们便宜行事。” 高大汉子坚定答是,领着几个人便往里面走去。可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只见他急忙跑回,对着段奕禀告道:“主上,大事不好,段小姐不见了,只在她房间里发现一大一小两具尸首!” “难道……”段奕闻言,心头一跳,忙问道:“是一个中年妇人与一个小女孩吗?”见那高大汉子点头答是,一种不详的预感直冲脑门。正当他刚想回头套套段凌*锋的话时,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掌风朝自己袭来。不等出声,身子已如闪电般朝边上跳开,恰好与那股强大的掌风擦身而过,只有肩臂处的袖子被划开一道裂口,破裂处的断口整齐划一,就好像是被利器所开。 那高大男子没有段奕的实力,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正好被此掌风击中了胸膛,身子瞬间便四崩五裂,不过从那伤口看,似被人用刀剑大卸八块了一样。 段奕稳住身形,没有朝那个高大男子看上一眼,而是将目光投向段凌*锋。很显然,打出这一掌的正是这刚刚还一副“半死不活”样子的铸剑山庄庄主! “你……”段奕脸色变了一变,刚欲开口说话,却见人群中突然杀出几道身影。 最先冲击到人感官的是一道惊雷凭空闪现,当人们注意到时,雷电已经击中目标——那十几个压着人质的人。那被击中十几人顿觉浑身麻痹,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紧接着一白一绿一金三个不同颜色的人影化作三道彩光直射过去。 这边雪影剑白光一闪,呼吸间五个人瘫软倒地,咽喉处整齐划一地多处了一道伤口,不过却没有流血,而是留下了一层薄冰。那边则“高调”得多,炫目的金光就如不安分的青春一样肆意的挥洒着,漫天的拳影让人产生一种八臂罗汉下凡的错觉,而后便是八个人倒飞出去的场景。唯有绿光一顿,思念双剑似乎发出了一阵轻鸣,她对面的三人便像丟了魂似的,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不过双剑却迟迟未再次出击。叶嫣然与释然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同时再次出手,让那三人真正的魂归了西天。 正文 80.战 段凌*锋眼睛一亮,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做为前辈高手的他自然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 首先是谢谦,能把雷电这种狂暴的能量控制得无声无息,在出击前才爆发出来,形成真正的“雷霆一击”,而且更难的还是在出击刹那,雷电被分成了十几股,几乎是同时击中了那十几人,这种控制操作之难,就算他自己操纵裂天剑气也绝不会比他好! 再来是叶嫣然,那干净利落的一剑,虽然看起来致命的是咽喉处的伤口,实则那层薄霜才是真正的“催命符”——强大的寒气冲入他们体内,将其五脏六腑瞬间冰冻,直接取其性命。 释然就不用多说了,一力降十惠。至于晴儿,他一看就知道这小姑娘初出茅庐,以前在山上时肯定是只经历过那些点到即止的比试而已,不要说生死大战,可能连死人都没有见过。但是她依然令人刮目相看,只因思念双剑在其手中,身为铸剑山庄庄主,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此剑的不凡,刚刚那三人纹丝不动地引颈就戮,想必就是此剑功劳。 肩膀微微一抖,段凌*锋本来所站着的位置上,人形渐渐扭曲,渐渐变淡,最后消失。当再次出现时,已在谢谦几人身前,那被五花大绑的十几人均已恢复了自由身,。 从谢谦他们突然杀出,到段凌*锋解救弟子,看起来长久,其实仅仅用了不到五息时间。 谢谦几人立于段凌*锋一侧。谢谦秘密传音道:“山庄外已经控制住了,不过奇怪的是,对方外面的布置弱得出奇,而且看起来似乎全是段氏族人,所以我们只是控制住了他们,还是请庄主稍后定夺吧。” 段凌*锋闻言,没有回话,只是对他感激又欣赏的笑了笑,心中却不由得感叹道:“此子年纪轻轻,不仅实力强悍异常,居然办事还能如此滴水不漏。”早前商议的结果是由谢谦带人去清理外围,当然生杀全由他定夺,就是将那些段氏族人全部杀光,段凌*锋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怪罪,相反还要多加感谢,但是心中具体是怎样的想法,那时候也就只有自己知道了。可是谢谦现在这一手做的极为漂亮,不仅轻松完成了任务,体现出九天剑派是何等强大,更厉害的还是这处理的结果,让这位铸剑山庄庄主非常的舒服满意。想到这里,段凌*锋不禁将谢谦与九天剑派又高看了几分。 “你怎么会没事?!”段奕难以置信地向段凌*锋问道,仿佛根本没有在意那躺在地上的十几具尸体。 段凌*锋冷笑了一下,回道:“我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两个人是你派来的奸细,又怎么还会中毒呢?” 段奕似乎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点点头,道:“那看来这些消息都是你故意放出来,就是为了逼我早点现身啊。” “不错。”段凌*锋毫不掩饰地说道。 “呵呵。”段奕却是轻笑了一声,说道:“我也想到了这是一个陷阱的可能性,不过我还是来了。因为就算其他都是假的,你的伤,肯定是真的。” “就算我身受重伤,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段凌*锋不屑道,身为《天下录》中排名第五的男人,对上这排名不知在何处的人,确实有资本说这句话。 段奕依然笑容不变,说道:“你确实比我强,可是我又没有说要和你单打独斗。”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影子突然扭曲了起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慢慢拉长,一只脚的黑影从中分离而出,然后是第二只脚,再来是身体,手臂,最后是头部,就像是一个新的影子被“出生”一样。当头部与影子分离的刹那,影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而那个“新生”的影子却又是一阵扭曲,从脚开始,慢慢到头,与影子纹丝合缝的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不过却没有人看得见他的长相,因为一件宽大的黑袍将他连同头部在内全部遮蔽,而且他抬起头后,露出的是一个惨白色的面具。鹰凖般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段凌*锋众人,声音嘶哑地说道:“不要多废话了,还是尽早解决吧。” 段奕点了点头,然后一挥手,包围圈迅速收拢,向中间的一行人发起了攻势。 段凌*锋双指化剑,一道裂天剑气自指尖迸发而出,射向朝他冲来的一人。那人眼睁睁地看着剑气自远而近,马上就要射入自己的眉心,绝望的情绪让他崩溃地大叫了起来。可是预想中脑浆崩裂的场景并没有如期而至,一个背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面前,手中的古朴长剑还微微冒着白气。 段奕没有回头,淡淡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颤抖着回道:“小人段智。” 段奕声音毫无波动地说道:“下去吧,这里不是你的战圈。”说完便不再理会,转过头看了还站在那里的黑袍人一眼。 黑袍人“嘎嘎”地怪笑了两声,轻轻一跃来到他身旁,阴阳怪气地说道:“想不到阁下还是个如此爱护下属的人。” 段奕脸色平静,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说道:“上了。”声音未完,身形已经直冲上前。黑袍人也不再多话,紧跟而上。 段凌*锋轻身而起飞上了高空之中,地上还有许多自己的弟子,他可不想动手的时候因为怕误伤而畏首畏尾的。段奕与黑袍人也是瞬间到位,悬浮在他对面。 段奕先打破了这短暂的僵持局面,挥剑打出一道裂天剑气。段凌*锋冷哼一声,剑指处也射出一道剑气。两者于空中对撞在一起。裂天剑气不愧有“裂天”之名,这两股看似轻描淡写的剑气对冲时所爆发出的力量,竟然将那个点的空间都震得出现了隐隐的裂缝。 谢谦虽然在下面应付着别人的攻击,但是大部分的心神却都关注着天空,看那轻描淡写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轻松。刚刚那一幕被他捕捉倒,不由得心里感叹:“裂天剑气不愧是被称为最狂暴的剑气。” 天空中的能量余波未散,段奕的身影连同他的剑已经突然地出现在了段凌*锋眼前。段凌*锋早有准备,顺着剑势猛然侧身,长剑从他鼻尖擦过,看准时机,一把抓住那只握剑的手。刚想用力将此剑击脱出去,却看见段奕嘴角竟出现了一个微小的上扬,不过手上仍是动作不停,古朴长剑随即如他料想般地飞射了出去。 “嗯?”太过容易达到的目标让段凌*锋心中异样,他这堂弟虽然实力不如自己,可是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他走神的刹那,猛然一股死亡的气息自背后传来。 瞬间松手,身体本能的一个侧闪,闪到了离段奕百米之外的地方。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却发现一股近在咫尺的血色云浪如猛虎扑食般朝他冲了过来。想要躲闪已是来不及,在下面众人的注视中被吞了进去。 “血冥大*法!”看见这血色红云的第一眼,谢谦就不禁惊呼了起来,想不到九天剑派正在千寻万找却依旧没有蛛丝马迹的血煞之气竟然会出现在了这里! 晴儿眼睁睁见水若的父亲被血云所吞,就已是焦急万分,再一听这名字,二话不说便想要马上飞剑上去,还好被叶嫣然及时拦住,劝说道:“晴儿冷静,我们实力太低,上去根本做不了什么。相信段前辈,铸剑山庄庄主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落败。” “可是……”晴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天空中就出现了异变,就仿佛是在给叶嫣然做证明。 血云突然剧烈翻腾了起来,就像一只危在旦夕的困兽在做着生命最后的挣扎。不过挣扎的时间没有多久,一道又一道金色的光柱从里面直射出来,光柱越来越多,最后血云终于支撑不住,支离破碎,消散殆尽。 金光渐渐收敛,所有人才终于看清,这光源并不是段凌*锋,而是他手中的剑! 两息过去,金光被全部“吸”回了剑体。是的,给人的感觉就是“吸”,似乎光线也是有实质的一般,在众人的目光中,被动地极速地“流”向剑身。金光一灭,“庐山”真面目显现——普通的三尺长剑,剑身之上甚至还有着几处斑斑锈迹,如果不是那抑制不住的苍凉感,倒真是会让人怀疑刚刚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这就是昊天神剑?终于肯拿出来了吗?”段奕平静地说道,右手一挥,被打飞出去的古朴长剑化作一道流光又直射回来,稳稳落入手中。同时左手轻轻一握,一把通体墨绿色的短剑居然慢慢地出现其中。 段凌*锋目光一滞,难怪刚才连自己的灵魂不住地颤抖了一下,这种死亡的气息,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了。“想不到你居然可以得到它。”身为铸剑山庄的庄主,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这《天下录》中排名第九的神兵——阴阳子母剑。 “阴阳子母剑,顾名思义,有子母两剑,母剑长三尺四寸,剑体古朴无华,异常坚硬,观之却与普通之剑无异;子剑长一尺两寸,通体墨绿,天生带有灵魂诅咒之能,只需轻轻划上一下,诅咒之力便可让你的灵魂瞬间死亡,攻击时可隐匿剑身。相传此剑由千年前一个魔道散修大魔所铸,祭练之时虐杀数千对母婴,用其血肉炼剑身,用其怨魂凝剑灵,终于得之。由于此剑炼制之法太过邪恶,孽力太深,这强大的诅咒之力不仅可以伤敌,还让它的每一任主人都活不过十年,而且最后都是不得好死。所以它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头——诅咒之剑。但是这些却仍然抵挡不住人们对它的渴望,不知多少人为了得到它而丧命。在大约两百多年前,此剑曾出现过一次,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最后甚至引发了不论正邪的大乱战。不过至此之后便消声灭迹,下落不明。”——《天下录?兵器谱》 正文 81.剑灵 子剑被轻轻地挥动一下,没有任何的力量波动,却让下面的所有人都由内而外产生了一股寒意。众人早在万道金光破血云时就不自觉地停下手中战斗,一个个不约而同地抬头盯着天空。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下面打死打活都无所谓,上面那三个人的战斗才是真正决定胜负结果的。 “如果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又怎么和你斗呢?”段奕淡然一笑道。 “能不能和我斗,也只有试过才能知道!”段凌*锋说话间便已经消失在原地,同一时间,段奕也消失了。 “锵锵锵!”一连串的金属交击之声传开,仿佛有雷声于天地间飘荡。两人身影显现,母剑与昊天剑死死相抵,就如生死仇敌一般,却谁也奈何不了谁。抵剑相持是双方不愿意发生的。段奕功力没有段凌*锋深厚,就是对方身受重伤也远胜于他,所以抵剑拼功力就相当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这是傻子才会干的事;而段凌*锋则是忌惮神出鬼没的子剑,再加上还有一个实力强大的黑袍人一直在那里虎视眈眈。 于是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一个用力,彼此借着对方的力量都向后退出了一大步。身形虽退,可是不代表就不能继续攻击。 段凌*锋挥剑劈出一道裂天剑气,剑气的金黄之色较之前以剑指发出时深了何止十倍,所过之处,空间甚至都隐隐地产生了波动。 段奕感受到这不凡的威势,眼中惊骇毕露。说实话,虽然他已担任铸剑山庄的核心人物多年,可是昊天神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无他,这镇庄之宝只有庄主,也就是被它所认可的人,才有资格触碰。 这第一次的“相见”,确实没有让他失望。气息瞬间被它锁定,也就是说,这一击已经无法躲避,只能硬接。手中长剑也丝毫不慢,运足功力也打出了一道裂天剑气。这是第二次二者的剑气对拼,与第一次平分秋色不同,这次他的剑气无论从外面的颜色上,还是所散发出的威势上都远不如对方。实际情况也与预想的一样,他的剑气在与其相接触,并抵消了堪堪一半的威力后,便完全消散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裂天剑气本来就是由昊天剑灵传于段氏一族的,当然也就只有搭配昊天剑才能发挥其最大威力,用其他剑,就算是天剑,也肯定有所不如。 不过阴阳子母剑也并非浪得虚名,在段奕的剑气消散的时候,他后退的身影也是瞬间消失,天空中则是出现了一把一人长的大剑,犹如箭矢一般直插那剩余的裂天剑气。那些剩余的剑气就仿佛纸张似的被毫无阻碍地划开,击碎。 大剑的去势没有因为剑气的消散而有丝毫的停顿,如实质般的杀气从它的剑刃处散发出来,刺向段凌*锋。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似漫长,实则只在眨眼之间。刚刚本想趁对方立足未稳给他来个攻其不备,所以打出的那一道剑气足足用了段凌*锋七层的力量,只是想不到的是居然有点牵动到到了伤势。更想不到的是,段奕居然还有这以身化剑的本事,而且这所化之剑还非同凡响,直接将他身边的空间禁锢下来。虽然此时体内尚有三层余力,可是却不够来挣脱这禁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剑朝自己袭来。 这时本来在边上“假装空气”的黑袍人也动了,伸出一掌,如鹰扑食般向着段凌*锋飞身掠去。在远处之人的眼中这一掌实在平淡无奇,然而身处攻击中心的段凌*锋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那是一阵不亚于此时大剑的压力,而且更加狂暴凶厉,甚至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眼看自己这一掌就要打在《天下录》排名第五的人物身上,黑袍人的面具下也情不自禁地响起了一阵狞笑。 地上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剑与血掌离段凌*锋越来越近,所有人的脑海中一瞬间都出现了同一个念头:“这传说中的人物真的就要这样陨落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见晴儿兴奋地大喊了一声:“师父!” 天空中,就仿佛凭空出现一样,一个高大壮硕的男子出拳挡住了黑袍人的一掌。众人的目光不曾离开片刻,但是却没有人看见那个人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出现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大剑也已攻到。段凌*锋横剑于胸前,剩余全部力量汇于双手。“轰”得一声,只见一支血剑从他口中飙射出来,整个人更如出膛的炮弹一般直接被轰到了地上,一个直径不下十米的半圆形大坑瞬间出现。 谢谦马上反应过来,大喊道:“保护庄主!” 那些弟子们这才猛然醒悟,一个个飞身而起,朝大坑跑去。 醒来的当然不可能只有一方的人马。本来已经停手的两方再次开始了混战。 大剑在这一击之后停了下来,剑身渐渐隐去,段奕的身影也重新显现了出来。他双手都握在剑柄上,直朝向前。这剑似乎比原本的母剑要大了一号,近看还能看见根部剑身中有一柄一尺来长墨绿色的小剑,就好像是它的花纹一样。段奕慢慢地将双手分开,墨绿色从剑身中缓缓褪去,最后一个用力,子母剑终于再次分离开来。一股血气再也压制不住,喉头一甜,一条血柱从他嘴角挂下。 不过段奕根本没有理会嘴角的鲜血,左手一张,子剑又一次地消失了。 秦广暗道一声:“不好!”手底突加了两倍的力,打了黑袍人一个措手不及,将其震退半步,趁这一丝的间隙,脱身而出,朝段凌*锋飞射过去。 “来不及了吗?”秦广的速度确实很快,快到如流光一闪,但是却仍然快不过那无影无形的诅咒子剑。 “噗!”是利刃刺入**的声音,明明轻微得几不可闻,却偏偏可以盖住一切的打杀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地上的人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将目光集中在了一点。 他们看不见坑中的情况,可空中的人却是看得分明——子剑在即将得手的那一刻突然显出了原形,并诡异地滞了一下,就是这一个瞬间,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子剑与段凌*锋之间,承受了传说中的恐怖一剑。 “段老!”秦广终于赶到,一把扶住段老正在倒下的身体,刚欲取药让其服下,却发现,他的脸已经定格在恐怖与痛苦的表情之中,眼中瞳孔也已经放大,灰暗一片,毫无生机。 从段老中剑到现在,绝对只在眨眼之间,竟然就能让人死得不能再死了,这阴阳子母剑真不愧是一代凶器! “噗!”又是这样的一声,秦广清晰感觉到有个东西从段老体内飞射而出,不用想也知道,此物肯定就是子剑。子剑无影无形,又快如闪电,秦广除了全神戒备之外就毫无办法了。 不过让他惊讶的一件事发生了。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半空中,墨绿色的剑身再次显了出来,并且似乎被一个无形牢笼给关住了一样,任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冲来撞去,却始终无法再飞出超过一寸的距离。 紧接着的一幕,让秦广从内心的惊讶直接变成了面部的惊骇。 一只手,一只普通大小的手,一只苍老却厚实的手,不带一丝力量的波动,慢慢地,凭空地,在他眼前一点一点地出现,一点一点地接近那似乎正在“瑟瑟发抖”的子剑。毫无停顿,毫无保护,直接握了上去。它握得不是剑柄,而是手指手掌直接对着剑锋包裹了上去。子剑彻底“安静”下来。然后,一只赤足出现,再来是腿,是身体,是脑袋。就像走出幕布一样,一个身影就这样子迈了出来。 “空间穿越”这四个大字顿时在秦广脑中闪现,面部表情也开始不再受控制。身为修真者,对这四个字可以说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执着,因为“飞升仙界”说白了就是一种空间穿越。而传说中那些人飞升时所产生的那些天地异象,有人推断其实也就是强行破开空间时所导致的剧烈空间动荡。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人如果能穿越空间,还可以将空间震荡压至几近于无,这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力量! 第一次,秦广感觉道自己的脑袋不能思考,有些发懵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花白的头发与眉须,普通的相貌,脸上有着深深浅浅的皱纹,虽不算满布,却也不少,还有一双平静淡然的沧桑眼睛;一件素色粗布袍随意地套在他笔直的身体上,衣摆处是各种大小不一破口的破烂,随风飘动,时不时露出那苍老的赤足。 边上的段凌*锋艰难地爬坐起来,颤颤巍巍地转过身,膝盖一软便要跪下。 那老者的手指轻轻抬了抬,一股柔和的白光顿时出现在他身体周围,稳住他的身形,将其整个人包裹住。 白光闪耀了不到五息时间,便渐渐褪去,消散不见。段凌*锋深吐一口浊气,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他再次朝老者跪下,恭敬道:“段氏第三百七十二代家主,见过大人!” 众人寂静。能让铸剑山庄庄主于铸剑山庄之内行跪拜大礼,并奉若主上的,除了那个传说中的存在,实在想不到第二个。 老者平和地笑了笑,很像那种乡下邻家做农活抽旱烟的老爷爷。“起来吧起来吧,你这小家伙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之主啊。”平静祥和的声音想起,段凌*锋的身子也慢慢地站了起来,只是别人不知道,他是被动地直起身子的。 “唉。”老者叹了一口气,似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力量已经如此平和了都还是只能让你的伤恢复一半,看起来这本质上的区别还真是无法弥补啊。” “属下无能,惊动大人出手。”段凌*锋自责道。 “无妨无妨。”他笑呵呵地回道。说话间,握住子剑的那只手微微紧了紧,立于空中的段奕猛然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就跌落下来。 “居然这么轻易就将子剑与段奕的灵魂关联给抹除了!”近距离看着这一切的秦广虽然有着一定的心里准备,可是震撼之色仍然爬满脸上。 灵魂关联其实就是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印入某件器物之中。在现有的力量规则中,要抹去兵器中的灵魂关联,那么这个人要有超过兵器主人起码五倍以上的法力,同时还要运用诸多辅助器物,花费一定时间才能最终做到。而且越是有灵性的兵器要求越高!所以现在修真界如果想要夺宝,就必定会先杀人,只要主人死了,灵魂关联才能失效。 “哈哈哈哈……”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疯狂的笑声,所有目光都不由得被吸引过去。是段奕正在仰天长笑。他的身子明显还站不稳,可嘴边与胸襟上的鲜红却不顾一切地跟随着笑声起伏。 “你终于被我逼出来,我的‘信仰’!”他将“信仰”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也不等任何回应,直接对身边的黑袍人说道:“开始吧。”言毕,随手将母剑扔了过去,事成之后,它就是你的。虽然子剑与他的灵魂关联已经断了,可是母剑还在,因此段奕并不担心黑袍人“拿钱不办事”。 “桀桀桀桀。”黑袍人的面具下传出一阵愉悦的笑声,说道:“段兄,你就放心吧。”说罢,将母剑一收,飞身而出。 正文 82.剑灵之威 黑袍人飞身而出,却没有呈现出攻击的姿态,而是飘飘然如一片乌云般。当他飞到某一个点的时候,天空中又突然多出了八个同样是黑袍白面具的人,以他为中心,分散地站在八个不同的方位。 “嘿嘿,各位,接下来就尝尝这‘血海炼神阵’的滋味如何吧。”中间那黑袍人狞笑道,声音就如野兽分尸般狰狞。 九个人的双手在话音中同时抬起,就好像按向什么东西时间似的都将手伸了出去,然后各自的掌心中都喷薄出骇人的血气。 此时的所有人都已经察觉到不对,个别感知力强的甚至已经发现关节所在,指着看上去泛起微红的天空急呼道:“糟了,这是结界,连我们都被困在里面了!” 此言一出,就仿佛往炸药库里扔了一个烟头。段奕带来的人马中,有人还保持着理智,高声呼道:“段执事,这是何意?” 段奕没有做任何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下面,就像看着一群虫子尸体一样。 那人边上有个声音给了他解答:“这还要问吗?你看我们在帮人里有一个姓段的吗?他招揽我们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想好让我们做饵了!”那个声音说到最后已是近乎咆哮。所有人的眼中都随着这声咆哮爆发出了极大的恨意与杀意! “哈哈哈哈,”中间黑袍人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嘴里不住地说道:“就是这种情绪!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周围的血腥气非常明显地越来越浓烈起来,谢谦用力甩手打出一道雷电轰击到结界之上,要知道雷电最克污邪之物,可是落在这结界之上居然只激起了几圈小小的波纹,几息间便又恢复如初了。 “大家冷静!”谢谦运功将声音覆盖了这场的所有人,“想要活命的,都把所有攻击集中到这一点上来!”然后又是一道雷光甩向结界,“啪!”还是同样的响声,不过这次的结果却是有所不同,波纹还没有来得及恢复,就已经有接连不断的法宝兵器攻击到位,轰得波纹越来越大,就是似乎没有丝毫可以破坏结界的迹象。 破阵最好的破法是破坏掉阵眼,这个阵的阵眼明眼人都知道,就是顶上的九个人,如果有人能袭击打断他们施法,此阵便自然破除。可是现在问题就是,他们在结界外面,想袭击他们的人在里面,而这一层透明的阻隔却又牢不可破。不知道这种时候会不会有哪个没心没肺的会想到:“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谢谦带着自己一伙人悄悄地退了出来,来到坑中,向坑中的几个人恭敬请教道:“各位前辈有何解决之法?” “想不到这种邪阵居然又出现了。”段凌*锋叹了口气开了口道,“也对,连《血冥大*法》都出现了,这以血煞之气为最佳驱动的邪阵再次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血海炼神阵’也是以前血宗的镇宗至宝之一。”秦广接过话解释道,“以血煞之气发动,被笼罩的范围之内,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可帮助加速大阵的运转,会让所有人都化为血雾。运转至极限之时,听说会引来魔界血海,连天上的神仙都能炼得神形俱灭。”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那边人群中响起,似乎是为了响应秦广的话一般,一个人“砰”得一声炸裂开来,四崩五裂的残肢在空中也相继爆炸……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一个人仅在一息之间便化成了这空间里的血雾。 恐怖、害怕、愤怒……各种负面的情绪顿时浓厚了十倍不止。不过那些人哪里知道,大阵运行的速度也快了一倍,随之而来的是又有几个人的身体被爆炸成了血雾。 “哼!”老者终于出声了,“此等邪阵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一只手随着这声音缓缓抬起,对着顶上的中间那个黑袍人淡淡地凌空一划。 动作是如此得轻描淡写,就仿佛是随手赶蚊子一样。可是临近的几个人都已经呆滞了。 他们看到的是一道月牙型乳白色的剑气在空中出现,但是却眨眼间消失不见,就在他们准备用神识寻找的时候,蓦然发现那剑气已经诡异地出现在了中间黑袍人的结界前面。 本来面具下那没人看见的得意与不屑的表情顿时凝固了,瞳孔中的骇然之色迸发而出!虽然还隔着一层貌似坚不可摧的结界,可是他却已经感受到了被利器划破皮肤的疼痛。然后,意识便陷入了无边黑暗…… 在边上那八个黑袍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中间这个黑袍人的身体就像是两片失了力风筝一样,一片向左,一片向右,直直地向下坠去。他们尚未回过神,却猛然感受到一股如被压在山岳之下的窒息感。 剑气终于与结界接触。原本承受着上百道轰击于一点之上却仍然完好无损的结界,此时就如同一张薄纸,还没有来得及开始波动,便已被割裂出一道口子。 当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剑气是不是应该要结束了的时候,一阵能量波动从那乳白色剑气身上荡漾开来,似在说着,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离它最近的八个黑袍人所感受到的就不是仅仅一阵能量波动这么简单了。那是一种毁灭,就仿佛一叶小船面对着海啸一般。白色的海啸,剑气的海啸,瞬间爆炸开来,那八个黑色的“小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无情地吞没。 老者的手再次向上轻抬一下。本来还在向四周扩散的能量波悄然改变了方向,冲着天空如蛟龙飞升,冲天而起,只插云霄,好像不把这天空戳出一个洞来便誓不罢休! 白色光柱足足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变细,直至完全消散。 天空干净得如同一匹纯色蓝布,找不到任何一种其他的色彩。那八个黑袍人更是连有点齑粉都没有留下,想想可能还是中间的黑袍人稍微“幸福”一点点…… 一阵清风吹过,吹散了地面上的血雾,也吹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我果然还是败了。”众人还沉浸在刚刚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之中,一个声音将所有人都拉了回来。徇声看去,段奕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那个大坑之中。 “昊天大人,我还是低估了您的力量。”段奕声音平稳洒脱,脸上全然没有一丝颓然之色。 老者没有回应,只是用那始终平静如岁月长河般的眼睛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个刹那,然后将目光转到了段凌*锋身上,依旧无悲无喜,淡然似风地开口道:“我回去了,接下来的事你来处理吧。没事也不用来找我了。”说完,也用不着段凌*锋回话,转过身,便如他出现时的样子一样,一步迈出,溶入了这毫无缝隙的空间之中。 昊天剑灵终于消失了。虽然他不曾释放出丝毫气息,就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但是他简单的两个动作,以及其所表现出来的效果,却给在场所有人一种连吞口水都无比艰难的心理压力。 而此时的这个地方,终于有一种五指山被移开的感觉。 毕竟做了多年的庄主,段凌*锋第一个收敛心神,没有管身边的段奕,而是缓缓从坑中飘起,微微运功将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此间事了。随段执事而来的各位,我知道你们都是受了蒙蔽,所以此事本庄不做追究。如果有人觉得我们铸剑山庄尚符合你们要求的话,可以留下来继续为我铸剑山庄效力,我们也绝不会亏待各位。当然,如果有人要离开,我们也绝不会有丝毫阻拦。” 那一批人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便如瘟疫般传遍了所有人,讨论了一小会儿,终于有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没有说话,朝着段凌*锋躬身一拜,便转身离开了。紧接着又陆陆续续走出了几人。不过绝大多数还是选择了留下,毕竟这里是铸剑城,天下间有数的几大势力之一。而且在亲眼看到过剑灵之威后,他们也更加坚定地认识到,加入铸剑城是不会有错的。 段凌*锋扫了一眼渐渐平静下来的场面,随后点了四个弟子留下,并吩咐其他的弟子们将那些人先带下去。 “堂哥,果然好手段。看来你也不是真的不通世事啊。”段奕戏虐道,笑容居然比之前灿烂了许多。 在场的几人,除了晴儿之外,其他人都能听得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这手段自然指的是处理那些叛乱之人的方式,而这方式却又不可能是表面上所说的那么美好。如果这些人在参与了这样大的一次叛变之后,依然还能锦衣玉食,那铸剑山庄的威严何在?以后又该如何管理下属?会不会有人动不动就又来个阵围铸剑山庄呢?因此,那些人必须杀,而且要杀得人尽皆知。当然还有很大的一方面原因就是,这里面并没有段氏子弟。之所以前面还要说这番话就是为了稳住他们,毕竟这时自己这边的人少,对方如果知道自己将死,必做困兽之斗,到时候场面极有可能失控。为人卖命和为己拼活路,这可是会引导出截然不同结果的两个命题。至于那几个走掉的人,只能说他们清明的头脑为他们争取了一些时间,在铸剑山庄腾出手来清理他们之前,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什么的,虽然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会一直被追杀,但是比起那些瓮中之鳖来,却也多了许多生机。 明白意思的几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站着。他们都很清楚,要管理这样一个大城,不是光有仁慈就可以的,就像这个世界,要在有阳光的同时还要有黑夜,只有阴阳平衡才能有真正的稳定。 “诸位都上来吧。”段凌*锋没有回应段奕,轻轻地落到了地面上,同时吩咐那四个留下来的弟子中的两个道:“你们两个先将段执事关到地牢中。” 那两个弟子看着段奕上来的样子依旧是那么轻松自如,脸上不由得多了一些踌躇之色,心中暗道:“师父怎么也不把他经脉封一下,看他现在的样子,杀我们似乎很简单……” 段奕自然是将他们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哈哈”笑着朝他们走来,穿过两人中间向前走去,说道:“走吧。放心,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这样做对我来说毫无意义。”脚步不停,继续慢慢悠悠地走着。那两个弟子同时看了一眼段凌*锋,又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忐忑地跟了上去。从背部看去,还真像是主人带着随从在散步。 正文 83.战后 “你们两个先将段老的遗体收好,好生安排,千万不可怠慢!等这事稍缓之后,我要亲自为段老送殡。”段凌*锋沉声向剩下的两个弟子吩咐道。 那两人得了命令,恭敬地将段老的遗体移去了别处。 看着这些背影渐渐远去,段凌*锋终于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转过身对秦广他们抱拳施礼道:“感谢各位的救命之恩,我段凌*锋没齿难忘,定然厚报。” 秦广连忙回礼:“段庄主言重了,我们也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还是昊天大人力挽狂澜。” 段凌*锋摇摇头,道:“要不是秦兄弟那时替我挡下一击,我可能早就已经……” 虽然段凌*锋身为铸剑山庄庄主,身份地位与天剑派的掌门相当,但是清玉掌门却是与上代庄主,也就是他父亲,属于同一辈。所以虽然他比秦广大上不少,却是以同辈论交,而且两大势力以往就关系良好,两人以前就多有交往,再加上此处大恩,这一声“兄弟”倒也是显得极为自然。 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略带尖锐的女声从某处传来——“爹!”紧接着是三个人影不知道从某个地方跑了过来。 众人不用看也知道,是一直躲在密室中的天殊、素素与水若三人。 水若一路跑来,直接扑到了段凌*锋怀里,嘤嘤哭着,良久才说出一句话:“爹,我好担心你。”虽然一直在密室中,但是外面如此强烈的动静,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心中的焦急,要不是身边有天殊的阻拦与素素的安抚,可能早已冲出去。 这是自水若的娘亲死后,段凌*锋第一次抱着自己的女儿,听她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情感,鼻中居然有一种久违了的酸味。 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拥抱过自己的女儿了,时光仿佛回到了她还是黄毛丫头的时候。 他轻轻拍了拍扔在时不时微微颤抖的后背,柔声道:“好了丫头,再哭就要变小花猫了。还有客人在,要被笑话了。” 看到这一幕,感触最深的应该便是释然,因为他知道他们父女之间的故事,也了解他们之间的矛盾。现在水若终于在这次危机中打破了自己心里的那个“障碍”,重新接受了父亲,确实让他也感到开心。这可能是这次叛乱所带来唯一的一件好事吧。 天殊也发自肺腑地笑着,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上去一步,说道:“段庄主,还是先将段公子复原吧。” 段凌*锋温和地朝着天殊点点头,然后低头对怀中的水若说道:“好了,我们过去吧。你还要先把那假死的药给解了。” 是的,段云并没有死。残魂已经被天殊找到,并妥善地保存好带了回来,所以,这只是计划中的一个环节,一个作用是告诉段奕:我马上就要动手;还有一个作用就是示敌以弱,敌人肯定早就知道段凌*锋有伤在身,如果再让他们认为其心中是悲痛欲绝的,那无疑这个时间段里将是他最弱的时候,一般人都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好机会的。 从结果来看,这个环节是成功的。而为了这成功就必须让段云死。于是,水若出手了。若再早几日,她都还没有这个本事,就是这次回到小时候的木屋时,她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找到了母亲以前用过的药箱,里面就有放着一颗可以让人假死一个时辰的药。 “可能某天她真的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就会用这个药逃离吧。”这是水若刚拿到药时的想法,当初只是当做母亲的遗物之一带了出来,想不到这么快就用到了。 众人来到了棺木之前。段凌*锋将段云慢慢地扶坐起来。 水若则从身上拿出一个陈旧的质朴的小木盒子,轻轻地从中间打开,露出木盒两边,都各自固定排列着的一排细小银针。芊手从中抽出一根,微微运功,银针很明显地闪烁了一下。虽然她修为很差劲,但是给这么根细针消毒还是轻松的。在众人的目光中,银针缓缓刺入段云头顶的百会穴之中。 针入得不深,但是水若的动作已经停下,看向了段凌*锋。段凌*锋得到示意,便开始运功,将自己的真气送到段云经脉之中,去清理那些多余的药力。一缕缕白烟自银针处缓缓升起,段云的身体中也逐渐有了轻微的起伏。 白烟很快就停止,银针被谨慎地抽了回来,段凌*锋的大手在此之前便已收回,不知何时手掌心上已经多了一个黝黑的小瓶子。 这正是天殊与秦广带回来的玄阴瓶,里面保存着这棺木中人丢失的一魂一魄。此瓶也是昨天才到他手上,所以都还没有来得及残魂回体。 “秦兄弟,我知你最善灵魂之术,助我一臂之力。” “好。”秦广的回答很干脆,直接走到了他身边。两人对视一眼,示意彼此都已准备好了。 玄阴瓶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股异样的能量波动出现瓶口出,虽很细微,但这里都是修行之人,依然能清晰地捕捉到。 只见段凌*锋一只手端着瓶子,另一只手比出剑指,对着瓶口微微一点,然后朝棺木的方向慢慢地轻托过去。剑指最终停在了段云的眉心处,段凌*锋收势起身,对着秦广点了下头。秦广迈步上前,同样的剑指点在了同样的位置上,不同的是,段云身上渐渐地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紫光。 紫光的持续时间并没有很长,一会儿之后便平静下来。秦广撤去功力,起身时才感觉到,原来背上已经出了许多汗,不由得感叹道:“这修魂补魄之事真是耗费心神,这才短短时间,我居然就已经感受到了精神不济的情况。还好前面引魂入体的步骤不是我做,要不还真不一定能完成。”想到这又不禁感叹了下妖狐一族的强大。(补魂可以想象成是灵魂的外科手术) 发现段云原本灰暗的印堂已明显亮了许多,段凌*锋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以前那种看着自己唯一一个儿子一动不动如尸体般躺在那里的感觉,那种心如刀绞的感觉,真的只有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才能真正的体会到。 “谢谢。”他对着秦广行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身大礼。 秦广忙将其扶起,连声说道:“万万不可如此,多年前庄主助我铸就‘思念’,我就一直铭记于心,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报答,此次终于能够尽上自己的绵薄之力。” 看着他们似乎要陷入客套的“僵局”,叶嫣然适时走上前,转移话题道:“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将段公子移到个更加合适的地方?” 这话倒是很在理,虽说修真者不惧生死,也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觉得棺材触霉头,但是让一个大活人一直躺在棺材里也确实不是那么会事儿。 段凌*锋自然是不会有异议,点点头,直接伸手将段云横抱起来。由于无意识的人体是瘫软的,所以为了不让儿子摔到地上,他只能将其贴紧自己的胸口,可是偏偏段云又是一个高大威猛的大男人了,于是便出现了一个有点滑稽的画面…… 还是水若心疼父亲,忙上去轻声提醒道:“爹,用背的好看点。” 段凌*锋的老脸微微一红,尴尬地笑了笑,赶忙在水若的帮助下将段云放到了背上。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有没有想过,是不是应该在山庄内多加几个下人。 * 平静的时光总是过得毫无知觉,眨眼十天已逝。期间,铸剑山庄为段老举办了一个十分隆重的葬礼,段凌*锋亲自为之抬棺,其规格就是不如庄主,想必也相差不大了。 这一日,天殊他们几人再次走进了铸剑山庄。 “多谢各位救命之恩!”一个非常朴素简单甚至有点简陋的房间内,年轻男子对着众人深深地施了一礼。 此时男子身上披着一件外套,一副衣冠不整刚刚下床的样子。听他的声音,虽然声音清亮,却仍然能感觉到中气有些不足。此人正是刚刚醒来不久的段云。 秦广忙上去将其扶起,道:“少庄主不必如此。你身子还很虚弱,快快上床歇息。” 叶嫣然也随声附和道:“段公子还是快到床上去吧。” 听见叶嫣然的声音,段云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上似乎顿时红润了许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都躺了一个多月了,身子都锈得不行了。” 站在他身后的水若接口道:“就是因为你前面躺了一个多月,现在才不让你乱动的。你不知道你的身体现在有多虚弱,连个普通人都能一下将你撂倒,所以不先补一些起来是绝对不行的!” 段云转头对着妹妹撇了撇嘴,无可奈何地妥协道:“好吧好吧,我回去坐着就是了。”刚刚说完,便被水若搀了回去。 众人随之移到了床前,叶嫣然把身边的人向着段云一一做了介绍,当介绍到谢谦时,所有人都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谢兄,久仰大名。”段云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战意,直接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有机会可与谢兄一战。” 谢谦心中苦笑,该来的麻烦还是来了,不过脸上展现出一个自信的微笑,点头道:“等少庄主痊愈后,在下随时奉陪。”其实他很清楚这一战是不能避免的,只因这一战联系到了一个名字——叶嫣然! 天殊看着那两人互不退让的目光,心中居然莫名地出现了一个声音,“怂恿”他也向谢谦挑战!不过那个“怂恿”失败了,也是因为那个名字,因为在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叶嫣然的时候,再次捕捉到了她看向谢谦时目光中那一丝特殊的光彩。 有些东西很难解释清楚,就比如当有人被静静地注视着时,他是能感应得到的,这种东西被统称为感觉。叶嫣然同样感觉到了,转过脸发现是天殊,便对着他笑了笑。 天殊跟那个无良大叔住了这么多天,别的没有怎么变,就是这脸皮明显长了不少。尴尬的窘态被瞬间收住,大大方方地凑了过去,悄声道:“师姐,这样真的好吗?” 叶嫣然灿然笑道:“没事的,各门派之间这种交流比试很平常的,小师弟不用担心。” 天殊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若无其事地退回到了原位。 总有些事,彼此明明都知道,却只能假装对方不知道。 正文 84.逆天盟 秦广很“不识时务”地“适时”出声,语气略带郑重地说道:“少庄主,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他的话成功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除了天殊以外的其他人都不由得露出了疑惑之色。在各个好奇的目光中,一个手掌心大小的纯白色圆珠出现在秦广手中,乍看之下很像颗上好的珍珠。 段云的视线被“钉死”了,痴痴地接过递到眼前的圆珠,入手顿感细腻温润,注视之下可以发现其内部有着一道道光华正在不停流转,不过最让其难以释手还是一种感觉,一种熟悉却又悲伤的感觉。 正在出神时,天殊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他的身前,伸手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双手捧着伸了过去。小狐狸很小,身体只有一捧大,而且它很困,睡得很沉很沉,天殊一系列的动作居然对它的睡眠质量一丝影响也没有,仍然卷缩成一团,小身子有规律地起伏着。 “哇,好漂亮的小白狐!”素素最先忍不住惊呼出来。 其余几位女子无不同样兴奋地看着那小白狐,这样漂亮的小东西对她们的杀伤力可谓是致命的。不过她们看得出此时这种状况有点不一样,也就没有出声。 “这是……”段云看了一眼天殊,紧接着转向了小白狐,目光顿时便被再次“钉死”了。下意识地伸手接过,顺势揽入自己怀中,珠子也被无意识地放在了一边,轻柔地甚至是有点畏手畏脚地触摸了一下那精致如粉雕玉琢般的小脑袋,那种熟悉又悲伤的情绪强烈了不知多少倍。 “它的名字,叫小九。”天殊的声音很轻,可是听在众人耳中却不下于一道炸雷。 段云猛然抬起头,声音因尽力压制这剧烈波动的情绪而显得有些颤抖,“请告诉我这一切!” 天殊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此要求,点点头表示答应。不过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转身对其他人说道:“这些事是段公子的私事,大家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众人都依言退出了房间,就是释然嘴里嘟囔着:“佛说,八卦要大家一起分享。太过分了!” 水若离他最近,听得清楚,一眼便白了过去,说道:“你家的佛也管太宽了吧。” 释然脸上没有一丝尴尬或者难堪之类的神情,依旧是一副自然恬淡的样子,回道:“佛祖普渡众生,自然会关注众生的每一言每一行。” “那佛祖有没有告诉你,在别人背后嚼舌根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下地狱。” “那你就去下地狱吧!”比嘴皮子,在场的所有人哪个是释然的对手。水若也深知这狐狸和尚油嘴滑舌,在说了两句后便“机智”地选择了“动手不动口”的“作战策略”,直接毫不客气地揪住他的耳朵,狠狠地拧了一圈。释然一下就哀嚎求饶了。 边上几个人看得直乐,心想释然也终于有人“治”了。 天殊并没有让他们在外面等太久,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房门再次打开。里面透出的气氛明显比外面要阴郁得多。 “少庄主说想休息一下,让我们先去找庄主。”天殊对着大家说道。 “嗯,不知道段庄主那里有没有什么新消息?”秦广沉声道。 众人基本上都知道这“消息”指的是什么,也就很快地停下了嬉闹。 叶嫣然轻轻地握了握晴儿的手,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没走几步,正好一个家丁走过来,对着他们恭敬道:“老爷有请。” “前面带路。”这里秦广辈分最高,自然是他站在最前面说话。 一行人来到一个小花苑,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挺拔如剑的身影笔直地伫立在那里,并没有多高大,却是如此的顶天立地。 “爹。”水若先出声喊道,不过仍是与一帮人一起慢慢地走过去。虽然父女关系恢复了许多,但毕竟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一个心结让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差,不会见面就撒娇也不会故意对着干,所以这样长大成人的她一时也改不了这种习惯。 段凌*锋转过头宠爱地笑了笑,可能对于他来说,水若能这样子喊他,就是一种幸福了吧。 “庄主。”走近了,其他人都上前行礼打招呼。 “你们来了。”段凌*锋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多礼,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说道,“走吧,有什么要问的,你们就亲自问他吧。”说完,走到一块青石板前面,蹲下去轻轻敲了三下,“卡卡卡”几声机械运转的声音响起,只见不远处的地面缓缓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口子,随着开口的扩大,逐渐露出了几节阶梯,看上去像溺毙者露出水面的鼻子。 水若也和天殊他们一样,眼中露出好奇之色,显然此处的暗道连她也是不知道的。 “跟我来。”声音带着身影几步迈入了那一口黑暗之中。众人也没有犹豫,一个个鱼贯而入。 脚底触地,四周仍是黑漆漆的,但是目光所及的前方却隐隐透着一丝丝亮光。虽然谢谦他们几个都不是凡夫俗子,但是突入黑暗的那种不适感却是人类的本能反应,几人都不约而同拿出身上的夜光石,顿时周围就亮堂了起来。这里是一个不大的甬道。 “这边。”段凌*锋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通道内响起,直接朝那亮光处走去。 这条甬道很短,没走几步,拐过一道弯就来到了光源处——竟然是一盏孤零零地小煤油灯,在一间铁牢之内,努力的燃烧着。昏弱的灯光旁,是一张正闭着眼睛平静如水的脸,不知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的,这脸上看起来毫无血色,很是苍白,可是却似乎又总有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挂在嘴角。他不是别人,正是段奕。 “吱~”门被段凌*锋直接打开了,跟在他后面的人这才注意到,牢门上并没有任何锁链之类的东西。 “几位小哥,我们又见面了。”段奕靠坐在床上,满脸轻松地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就好像是逛街时遇到老友一样。 段凌*锋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阿奕,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身上伤这么重,跟我出去吧。” 段奕摇摇头道:“堂哥,你不用再劝了,我是不会走的。我是必死之人,又何须医治。” “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段凌*锋的语气居然有点激动。 段奕脸上依然挂着那淡然的笑容,平静地回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身为庄主,当然要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所以,我必须死,而且要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宵小!” “你……”段凌*锋看着他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秦广说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去问吧。”说完便走到了一边去。 秦广听着两人的对话,已经可以推断出个大概了,所以他上前先是恭敬地对段奕行了一礼,真诚地说道:“在下九天剑派秦广,段兄高义,敬佩之至。” 段奕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回道:“我只是个将死的犯人而已,秦兄谬赞。秦兄是不是想问有关逆天盟的事?” 秦广心中一动:“原来那几个人属于一个叫“逆天盟”的组织。”口中恭敬请教道:“是的,还请告之。” “我会将我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只是,我所知甚少啊。”段奕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说道,“这个逆天盟非常神秘,所有人都是黑袍白面具,没人知道那些人长什么样子,只是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有着十分强大的实力。” 众人不由得想起了那时浮在空中的九个人,不禁都点了点头。 “说来惭愧,”他脸上浮现出浓浓地苦笑,“我根本没有资格得知这个组织的更多信息,只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一些东西。首先,这次出手的这九个人中站中间位置的那个黑袍人是铸剑城一带的头目,听说天下间每个大城中都会有一个这样子的据点。这些据点头目在逆天盟中的地位,我猜肯定不会太高,真正有地位的人也不用亲自过来和我联系。因此,逆天盟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我实在无法想象。还好我并不知道那剑灵的强大居然已经到达了如此地步,才没有让他们再派人过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侥幸。 秦广脸色微变,想不到这么强大的九个人居然只是马前卒之类的角色。 段奕看了看众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那你知道他们在铸剑城内的据点在哪里吗?”倒是段凌*锋先开口提问,很明显他是带着狠意的。不过想想也是,虽然铸剑城为中立大城,牛鬼蛇神什么势力都能在城中存在,可是对于一个已经危及到自身的组织,又岂能容它继续在自己眼皮底下蹦达! 可惜,他失望了。段奕摇摇头,凝重道:“我用过很多方法追查,却依旧毫无线索。一个实力如此强大,却隐藏得如此之深,看来他们所图非凡啊。” 众人不自觉地都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几人又问了一些问题,便在段凌*锋的带领下,离开了地牢。 虽然离开的时间很短,但是当阳光再次撒在身上时,那种暖洋洋的感觉却依旧仍然感觉通体舒畅。 “庄主,对于这逆天盟之事,希望我们两方可以通力合作,争取早日解决这个麻烦。”秦广先开口道。 “当然。”段凌*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如果是以前,他大概还会拒绝,毕竟铸剑山庄是中立势力,虽说与天剑门关系好,可是与邪道方面的关系也不算差,自然不会参与他们的争斗。只是这件事不一样了,逆天盟居然将算盘打到了自己头上来,如果他这还能忍下来,那就不是宽宏大量,而是懦弱怕事了。 两人就此立下了君子协定。秦广见已无他事,抬手便要告辞。不过却被段凌*锋拦了下来,说道:“诸位且慢。为了报答各位的相助,三日后,我将为你们开启剑冢。” “剑冢?”素素疑惑地看了看天殊。 天殊小声地给她解释道:“剑冢,顾名思义就是剑的坟墓。不过由于几千年的积累,剑冢之内早就有了翻天覆地地变化。听说里面随便一把破铜烂铁在外面都是削铁如泥的宝贝,如果福缘足够,找到件灵器也不是不可能的。” 素素点点头,不过那迷迷糊糊的大眼睛却是深深地将她那个想要“不懂装懂”地心给出卖了。 还是边上的晴儿心疼这妮子,挽住她的胳膊,笑道:“不用管这么多啦,到时候我们一起进去不就行了?” 正文 85.剑冢 “水若,剑冢内是什么样子的?”晴儿站在众人之后,拉着水若好奇地问道,时不时抬眼看看正在前面施法开启剑冢之门的段凌*锋,注意着那里的进度。毕竟剑冢的大名如雷贯耳,现在有机会终于可以一睹真容了,小姑娘家心中的小紧张小兴奋是不可避免的。 水若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我没有去过。我进入到山庄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剑冢开启呢。听我哥说,开启的时间与进入的人选都是是由昊天大人决定的。山庄每三年会集中一批求剑之人于剑冢之前,是否开启就全凭他老人家心情了。” 天殊站在晴儿边上,听见了她们的谈话,心中暗道:“难怪段奕会叛乱。守着这么大个宝库数千年,却始终不能成为自己的,换谁都会心里不平衡的吧?” “如果一批人中没有一个被昊天大人看中的,那怎么办?”天殊插口问道。 “那就每人给把武器,打发他们回去呗。”水若轻描淡写地回道。 谢谦在边上笑了笑,没有搭话,心想水若毕竟还是年轻啊,根本不了解这剑冢开启对铸剑山庄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特别是对全天下开启时,来者鱼龙混杂,有不少强者可不是轻易就能打发的。而铸剑山庄的掌权者无疑是睿智的,对于那些确实有实力的便会赠其一件上好的兵器,换取一个“当铸剑山庄大难时会助一臂之力”的承诺,当然,这些承诺道目前为止看起来无疑是亏本买卖,但是毕竟人情已经留下,也因此对其能中立于正邪之间起到很大的作用。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了“轰隆隆”石门开起的声音,压下了在场的其他声响。 几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门前的段凌*锋身上。段凌*锋能感受到这几个小年轻目光中那兴奋、期待又紧张、不安的复杂情绪。没有多做什么安抚的动作,声音平稳地说道:“有几点我要先提醒你们。第一,进去不一定就能得到神兵利器。昊天大人会在里面定下规则,你们在其规则下能得到什么,全靠每个人自己的机缘。第二,就是务必遵守规则。我不知道破坏规则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知道每次进入剑冢的人之中总有一些会永远留在里面。” 几个人的面色都凝重了一些,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过正常情况下是没有问题的。这次剑冢的开启是昊天大人示意的,所以我想你们应该都会有收获的。”段凌*锋见这些年轻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还是出言安慰了一下。然后便站到了一旁,直接说道:“好了,进去吧。时间到你们会被自动送出来的。” 谢谦早已静静地调整好呼吸,恢复好那自信的笑容,听见段凌*锋的话,第一个迈出了脚步。叶嫣然紧跟在他身后,再下来是晴儿与素素手牵手、肩并肩的走过去,她们后面才是天殊。 说实话,天殊心中依旧有点忐忑纠结。对于里面的神兵利器,他是兴趣不大的,可能自己身体的状况不佳,又或者可能是不喜欢兵器所代表的那种血腥之气,总之他对于能不能得到什么都毫不在意。不过他还是跟了上去。因为那天第一次来铸剑山庄时,就被这剑冢内的某股特殊的力量所吸引,还吐了一大口血。后来这股力量的感觉减弱到了若有似无的程度,尽管心中的忌惮还是多少存在一些,但好奇心却战胜了其他所有的情绪,最终还是要去一探究竟。 释然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着。 水若将目光转向他,好奇地问道:“你不进去吗?” 只见释然微微地摇了摇那颗光亮的脑袋,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不了,我们佛家讲究的是修本体,神兵利器与破铜烂铁对于我们来说是一样的,都只是外物而已。而且外物越厉害,对我们的妨碍可能就会越大。” 段凌*锋见他不进去了,便转过头看向秦广。秦广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表示感谢。他也不再多话,关上了剑冢,与秦广一起来到了释然与水若面前。 “释然小师傅不愧是静一禅师的高徒,果然非凡。”段凌*锋夸赞道。 释然一脸宠辱不惊、风轻云淡地回道:“庄主过奖了,小僧只是比较有慧根而已。” 话音未落,一只粉拳便毫不客气地落在了他的光头上,“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房。” 释然捂着头上那被敲得红红的一块,细长的眼中噙着光光点点,指着水若,委屈又气愤地说道:“师父都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原来这是真的!” “你过来说清楚,谁是老虎!”水若美目一瞪,掩藏不住地青春活力,仿佛在这冬季中出现了一片绿意盎然。 “阿弥陀佛。”释然庄严地道了一声佛号,一本正经地说道:“佛曰:再见!”最后两个字飘出时,他的身影已经一跃出了十丈外,然后一溜烟地跑向远处。 水若气得直跺脚,虽然明知道是不可能抓得住这狐狸和尚的,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追了上去。 段凌*锋看得是哈哈大笑,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这么放肆地叫,放肆地跑,放肆地释放着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了。 秦广也在一旁静静地笑着,看着那两个远去的身影,目光有点迷离,不知是否想起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气氛平静了下来,秦广出声询问道:“他们多久会出来?” “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段凌*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从以往的经验看,起码需要五日吧。他们出来,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相互点点头,段凌*锋命人在这留守,然后两人一起离开了。 * 剑冢内,果然是如传言所说的遍地是宝,无数把剑密密麻麻,毫无规律地用它们各自最“舒适”的姿势,或插或倒或靠地散乱在地面上。不过倒也不全是剑,偶尔在一堆堆地剑山中还是可以发现几件其他类型的兵器。 不过“任它珠光宝气迷人眼,我自面不改色苦着脸”,这描述对天殊此时的神情描述再是贴切不过。在迈入剑冢的石门之后,一阵白光突然侵占了他所有视野,身体反射地拿手挡在眼前,闭上眼睛。好在这白光持续时间很短,两息之后便散去。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便看到了眼前这种场景。 剑冢内部的景象倒是还在他的想象之内,所以没有多少吃惊。只是他用神识将四周查探了一遍,又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后,才很郁闷的发现,这里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这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没什么,可是对于天殊来说,绝对是一个心理阴影。想想他这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这些大神通之人都喜欢搞这种?他们是不是活太久脑子生锈了啊?就不能换种方式吗!”天殊在心里不停地说着坏话,不过他可不敢骂出声来,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搞不好变这些剑的“肥料”了都说不定…… 自从经历了祖洞,又经历了九尾狐事件之后,天殊一来到这种前方是未知情况的地方,心中便会毫不“吝啬”的做出最坏的打算。 给自己打过“心理预防针”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朝前方走去。 此处景色很单一,除了剑就是剑,摆放位置也是毫无规律,就仿佛是一堆堆垃圾被随意扔在了这里。 天殊随手抽起一把,整个剑柄剑身上都裹上了一层不知道积了多久的灰蒙蒙。用手指将剑身上的灰尘抹去一小块,却猛然感觉到,此剑就仿佛是被解开封印一般,一股十分强劲的锐利之气澎湃而出,就连不是很懂剑的天殊都不由得大赞一声:“好剑!” 将这剑插了回去,随手又换一把,同样的动作引来了同样的赞叹。一连三把,把把如此!这时他才体会到,什么叫作真正的遍地是宝! “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样的剑?”天殊剑手中的剑都放回了原处,继续往前走。他很确定自己所在的地方才是剑冢外围而已,虽然身体伤重,但是感知还在,前面灵气的浓郁程度明显高于这里。由此可以推断,那里的剑肯定会更好。 单调的景色容易仍然疲劳,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脚步停了下来。再次打量四周,脸上扶起了一丝苦笑——又迷路了。 “不应该啊。”天殊心中郁闷,自己明明就是在往灵气最浓郁的地带走,怎么突然就“鬼打墙”了呢?不甘心地又转了一圈,还特地在路过某些地方时做了记号,但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回到了原地。气闷闷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也不管什么脏不脏的,一只手柱在腿上托着下巴,苦思着该怎么办。 隐约中,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一道金光,一闪而过就好像错觉一般。与此同时,脑海中也有一道白光闪过,好像某些东西出现了,需要他抓住。 赶忙正眼看去,却又偏偏什么都没有发现。无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回到刚才那个姿势,只是注意力却是已经全部集中在了刚刚的眼角处。 这次没有让他失望。没有一会儿,那道金光再次出现在他的眼角余光之中。 “嗖”得一下,天殊一跃而起,朝记忆中的光源处蹿去。这种记忆十分模糊,而且转瞬即逝,所以必须赶快行动。 正文 86.匕首 readx;凭借着那似是而非的印象,天殊大致地停在了某一个区域。这片区域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有的只是各式各样、成堆成片的剑。他的目光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东扫一眼西瞄一下,根本没有捕捉到丝毫有用的东西。 又是一屁股坐到地上,摆出与刚刚一样的动作。这是他现在唯一想到能做的事。可惜不是每次行动都能带来好的结果。这一次,他失败了,没有发现那个闪动的点。 “难道真的是幻觉吗?”天殊不由得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丝怀疑,可是直觉又告诉他,自己是对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只得继续向前走去。 遇到困难时,纠结除了浪费时间,不会给人其他任何帮助。你要做的就是前进,就算纠结也要在前进中纠结。 眉头如锁,就好像一个走在人生路上的青年,看得见脚下的道路,却看不见前方的未来。有点浑噩,又有点苦涩,有点不甘,又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思绪有点飘然,他最先想到的还是叶嫣然,不过随即便摇了摇头,叶嫣然无论经历还是修为,都比自己高上一大截,让她来关心自己还差不多,自己哪里有资格关心她啊。接下来出现的是晴儿,这个小妮子骨子里的小任性他最清楚不过了,虽然概率很低,但还是希望她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来。然后是素素,他最担心的素素,这傻丫头太单纯,如果没人领着,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 最后是谢谦,这个在自己面前已经不是高山,应该要用彩虹来形容的男人。想到他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要试着想象下如果他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办。 想到这里,天殊猛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点——昊天剑灵让我们这些人进来是干嘛的?不就是应该想要送我们些礼物么!看现在这情况,这礼物肯定就是在这里找了。难怪段凌*锋一直强调能“缘分”二字,如此茫茫多的剑,要寻到一件合适的,除了靠造化,实在是别无他法了。 想通了关节处,接下来就好办了。 什么是缘分?相遇是缘,相守是分。相遇靠天,相守靠人。 世间万灵千千万,我们每天都能碰到不知几何的人与物,但是这并不是就意味着我们与其所有都是有缘的。真正的缘是,两个原本完全不认识的人走在同一片茫茫人海之中,只是偶然的一个抬头,他在无数信息中偏偏捕捉到了你的视线,而你,却也不偏不倚读到了他的目光。 这就是缘。有一种简单的叫法——感觉。 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看得见辨不出。所以,他选择闭上眼睛,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 静静地伫立着,感受着,四周宛若虚无。过了一会儿,终于某种异样从他身边传来,很细微,说不清是气息还是什么。 没有睁开眼,手直接朝那个异样处缓缓伸去,身子也被带得往那边迈了一小步。指尖终于触到了冰凉。 天殊的世界又回到了光明。视线停落之处是一把有着月牙形护手的长剑,剑身较一般长剑要窄上一半左右,整体线条圆润,一看就是一柄女式的佩剑。想要将其拔起,当手掌握住剑柄时,一股愉悦的情绪突然从剑上传了过来。 “此剑有灵!”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可是又感受了一会儿后,便将这个结论推翻了。这虽然是股情绪,可是意识却还十分混沌,也就是说,这把剑应该叫作“灵剑之胚”。 灵剑之胚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神兵利器了,放在外界绝对可以引起一场不小的血雨腥风。但是天殊还是把它插了回去。不是他不想要,这么好的东西,就是自己不用,拿来给素素也是很好的,只是,冥冥之中,却总有那么一丝感觉未到。 按照此法,又有三柄完全不一样的灵剑之胚被他找到,其中有一把通体水蓝色的淡雅长剑简直让他爱不释手。那是一柄水系灵剑,一般兵器并不分属性,只有某些用特殊属性材料打造的才会有明显属性,就比如说叶嫣然的“雪影”。说到“雪影”,其实天殊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叶嫣然的原因才让他对这把水蓝长剑如此喜爱的。 不过他还是放开了。 因为突然之间,终于有一股异样之感从某处传来,他马上*将它紧紧地抓住,细细地体会着其中的不一样。 有点熟悉,仿佛似曾相识。 确定了一个方向,便起步跑去。这次没有再闭上眼睛,如果前面的寻找是嗅着味道的话,那这次就仿佛有着一条结实的绳子直接将他拽过去。最终,他停在了一个剑堆之前。 在这剑堆中,在这密密麻麻地覆盖下,他竟然一眼就看到了一把大概一个半手掌长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将叠在上面的各式精致华美的长剑移开,匕首终于清晰地露出了全貌——样式简单到简陋,感觉就像是两片小竹板夹了块稍微打磨了一下的精铁片,再大致地削出根木棍,接到竹板上就当了手柄。 伸手握住手柄,轻松将其拿起,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去感触了一下剑身,发现材质很轻,且非铁非石亦非木,只是不知道硬度怎么样。天殊这种修真界的小菜鸟,对铸器类是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是何种材料。再静下心试着感受下此匕首的气息,让人惊奇的是,这次居然没有任何特殊波动,也就是说,它还不具备灵剑之胚…… 可是,那又如何!自从手掌与手柄连接在一起之后,居然有一种仿佛多年老友般的心灵相通之感出现在他心间,让天殊深深地相信,这就是自己要找的! 在修真界,修真者一般都会有一件本命法器。即是本命法器,也就意味着一人一次只能拥有一件。可以是刀剑类的兵器,也可以是琴棋书画、阵旗八卦等等的器物,不一而是。目前为止,天殊见过最奇特的本命法器就是朱环的那个大炒勺,也不知道威力到底怎么样,只知道那次在与大竹苑比试的时候,一下子就把对手给敲晕了,不过那天的情形他也都看在眼里,似乎与那炒勺也没有太大关系……扯远了,言归正传,一件器物要经过长久的祭练才能真正的成为本命法器,成为本命法器后就能收于体内,像晴儿的“思念”就是因为祭练不够,所以只能被她放于储物戒之中。 有人肯定好奇为什么一定要将本命法器收于体内。这其实与修行有关。一件好的本命法器是往往就是一个天地灵气的聚集器,收于体内之后可以加快拥有者的修行速度。而且是越好的也就越快。比如说,如果是灵剑之胚,因为其本身要孕育意识,所需灵气自然是比普通的兵器要多得多,所以相应的拥有者得到的好处也要多得多。已有成形剑灵的就更不用说了,那个时候加快修炼速度倒成了小事,有剑灵相助,战斗之时就是二打一,便宜占大了。想想如果有天你能拥有昊天这样的剑灵相助,这世上还有什么是难事儿!还要说明的一点是,一把普通的法器,如果温养得当,再加上某些奇遇,也是可以诞生剑灵的。 这些常识性的东西天殊本来清楚一些,来之前秦广又补充了一些,现在也就知道的七七八八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秦广在得知天殊也要进剑冢之后,便传授了他对本命法器的祭练之法。所以他盘腿坐下,毫不犹豫的就马上开始祭练手中这把看起来很是寒酸的匕首。指尖在匕首刃处轻轻一划,立刻便有鲜红出现。全不停顿,指尖在匕首上快速地画着一些符号,口中亦念念有词,应该是某种口诀。 口随手动,手随口停,口诀与符号同时完成。天殊有点忐忑地注视着血符号,秦广告诉他,如果成功了,他的血便会被吸收。然而,他失望了。血缓缓地往下流,与下面的红色连接在了一起,然后一起继续向下流去,最后滴落到了地上。匕首的表面就好像是写了错字的小学生,拿笔将那个字涂了又涂,直至面目全非。 “难道此物有主?”他的心中是一阵疑问。一般的器物是绝对可以成功的,就连灵剑之胚也是成功率巨大,只有已经有成形的剑灵才能拒绝别人。可问题是,之前他已经确定过,这匕首内没有任何意识,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于是他便生出了这种问题。 “他确实有主。”一个温和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从前方传来。天殊吓了一跳,猛然抬头,看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面前。赶紧起身,躬身施礼道:“小子天剑门下弟子天殊,见过昊天大人。” 那天他与水若素素躲在一个密室之中,所以不曾见过昊天剑灵,但是晴儿后来提起过,对其形象有着一个大概的想象。而此时眼前的这个老人恰好很符合,并且,最主要的一点还是,他居然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剑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