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赋》 前言 开篇————————————一曲长空吟悲赋,千里黄沙血拂尘。————————————风依然嘶吼如初,透过这漫野的空地依稀可辨的是阁楼上立着的牌子——不归阁。在这荒无人烟的道上,缓缓地踱来一位约莫四旬左右的男子,穿着甚为怪异。尽管他已伪装的够好了,可是事情总是这样,越是藏掖的东西反而更让人觉得有问题。狂风肆虐着这片荒芜的大地,似乎非要将它揭个底朝不可。谁也不知道它从何而来,是塞外的冰川寒流还是幽深的峡谷热潮,反正刮的很激烈。须臾之间,已让路上的行人弥漫在了黄沙之中,完全分不清南北东西。幸而路上的行人并没有太多,当地人在这气下是很少出去走动的。不过凡事都有例外,那个头上裹着凌乱的素锦,脚下拖着一双木屐,上身反穿的衣服上仅有两颗扣子,却仍然犬牙差互地拴错了位置的怪人依然冒着狂风行走。他走的很缓,风大的时候就放慢脚步,背着身影或是用双手捂住脸庞,走几步就会停下了在腰间摸摸酒葫芦,感觉它在就会傻笑一会。“呸!真是晦气,老子怎么一抽风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他边埋怨着边趁着狂风稍歇的时候急匆匆地赶路。午时初过,骤风稍歇,漫延千里的沙尘没了依靠,很快便恢复出了这里的容貌。这里本来就是条林荫道,因黄沙的缘故才被暂时蒙蔽,风沙过后,两旁的树木或高或低地映入怪人的眼中,他懒散的抬头望了望树上的动静。树上的叶子本就不多,也许总共就有千百八十多片,怎料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席卷的四散,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干留在道路两旁。叶落无息、不归根。也许那就是它注定的宿命!他走的那条偏僻的路很少有人去走,再加上时常又有野怪在此出没,当地人便将它传的神乎其神。不过,从这条路径直穿过的确能省去不少到不归阁的时间。走了些许时间,他似乎听到身后总是时而不时地发出簌簌的声音,很艰难地在原地转了半圈,望了望自己走过的那些路。可是除了正在被轻风吹拂地东倒西歪的荒草之外,别无其他。慈恩寺大雁塔在此地是出了名的,自武宗灭佛后,这里便惨淡了许多。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不知谁何时在顶层悬了一块大匾,上书着“不归”两个狂草大字。外面的沙尘很大,虽在顶层依然会时不时地吹来一阵风沙,土腥味颇重。塔里三尺见方的木桌旁边坐着两个汉子。一位身穿青衣,年龄也就四旬开外,乌须秀发饱受着狂风戏谑,可是扔无动于衷地正晃动着手中的龟壳。“哐哐哐!”龟壳里吐出了三枚乌黑的铜钱。旁边有一穿着奇异的中年男子,直勾勾地盯着落在桌上的铜钱,急道:“如何?”“主兵争,不利于北!”中年男子笑得很欢:“主争何地?”青衣人道:“府之国——成都。”中年男子急问:“何时?”青衣人有模有样地掐指算道:“岁在乙丑、贪狼、应在今年腊冬之末。”中年男子起身拱手道:“此次大事若成,定奉先生为国师,永受香火祭祀。”“好!你先回去准备。”青衣人也不起身,作了个送客的姿势。中年男子下楼不久,青衣人便将龟壳收藏在了袖中,斜斜地向头顶瞥了一眼,拾起一枚铜钱扔了上去,轻哼一声:“出来!梁上君子。”铜木相击,入木三分!只见横空身影一晃,塔中又多出了一人,此人正是刚才在偏僻道上行走的那人。没了狂沙的侵扰,很清楚的能看清他的容貌。只见他的模样若加以修饰还算能看得过去,不过一副胡髭拉碴的模样特别扎眼,嘴里仍自吊着酒葫芦好像被黏到嘴角似的,自始至终从未放下。青衣人见他这般模样,冷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想曾经助宣宗治理下而名噪一时的裴松,竟混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虽然他面有讶色,可语气极为冷淡。“这一切还不都是拜君所赐,真是明知故问!”裴松终于舍得将他的酒葫芦从嘴上摘下,摇头晃脑了一番,道。青衣人见状,蓦地苦笑:“你你身为道士,不在道观静心修养,跑到这荒废的佛塔撒什么疯!”两人真是棋逢对手,见招拆招。裴松捋了捋短胡须,得意地笑道:“和尚修心,道士养性,佛道本就一家,修心养性不可分离也!更何况现在佛塔有妖,不能不除。”青衣人手指了指裴松,露出了凶狠的眼神,转而叹道:“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了,这一百年门、地宫明争暗斗各有千秋,谁也没能放下仇怨。”“其实早已不是门、地宫间的恩怨,你们地宫主战,我门主和,实乃水火不容。你不识时务,与作对,自取败亡!”裴松抿了口酒,继续教道。青衣人白了裴松一眼,哼声道:“胡吹大气,你门中人代代单传,日渐凋零,反观我地宫现在如日中。就不先前的那些,只看你现在的模样,已是胜负可定。”裴松耸了耸肩膀,不以为意地摸了摸不修边幅的脸庞,无奈地道:“鼠目寸光,你可曾听过‘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青衣人怒哼:“别跟我打这些没有用的机锋,你既然来了,我就跟你算这些年的旧账!”裴松摇了摇头,苦叹:“你为非作歹多年,唯恐下不乱,我们也算是一脉相承,今日便清理门户,还下人一个公道。”青衣人笑了,好像从未听过这样的笑话:“你真是......若有行剑在手,我还可能忌惮你三分,如今宣宗李忱已故,你与懿宗李漼又结怨颇深,普之下哪有你的容身之地,不引颈受戮,还敢大言不惭。”青衣人倏然出手,顿时罡风乍起,二人互拆百余招,裴松渐落下风。裴松真不曾想到这对头有这般神通,心里盘算了会,斜足一点飞身而下几个翻落,已无踪迹,只留下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这句话绕于塔际,久久不散。裴松战败心灰意冷之余又闻听南诏将进犯成都,一时纷乱又起,索性散散漫漫的只身向西行去。不知不觉,他已越过秦岭出潼关,踏入甘州境内。一日,裴松摇摇曳曳地来到古道边的一个酒肆,只见里面客流不绝,随机找了个角落,喝道:“来,店家,打一壶酒来,再加几个你们店的特色素菜,另倒几碗酒。”“得嘞,少歇您,三碗清酒,‘泪丝愁断’一盘、‘苦中添乐’一份”,不可开交的店二边忙活着边用本地的方言娓娓向后厨传去。裴松听得有趣,笑道:“店家,你这些菜名倒是别出心裁啊!‘泪丝愁断’、‘苦中添乐’让人乍听去别有风味。”二摇头苦叹道:“唉,世道渺茫祸事起,东头易子西街悲。浑噩泪断作丝愁,唯有苦中添乐行。”罢,摇着头一溜烟的东跑西忙。裴松也无声叹息,只听“哐啷”一声,旁边为首的虬髯汉子赤着膀子,一刀劈在裴松坐的桌子上,阴沉沉地道:“终于寻到你了,主子爷寻了你近十年,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日我们人多势众,不忍背后伤你,谅你也逃不了,识趣的跟咱们回去!否则......”话声未绝,“噔噔噔”周围的“酒客”一涌而来,酒客中胆大的蜷缩在一旁准备图热闹,胆的抱着头灰溜溜地趁机跑了。裴松却不忙不乱从战战兢兢的店二手中接过酒葫芦,呡了一口,沉声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回去告诉李漼,自古以来多行不义必自毙。倘若他在政绩上有找我十年的功夫,大唐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你不忍伤我,我也不愿害你们,滚!”罢独自目无旁人般地饮起了酒。“找死!”只听一声大喝,裴松只觉背后生风,却无所动容。“砰砰砰”的声音不断传来,那位大汉还不及其身边,已经被震出酒肆之外,接着惨声不绝。“不想死的滚开。”裴松似乎已有些恼怒,大喝了一声。“一起上!”人群中不知谁大喝一声,接着只见人影攒动,裴松却如酒醉般摇晃在刀锤剑斧中,着实让众看客们捏了一把汗。不一会儿,四周的大汉却已纷纷跌倒呻吟,裴松仰长啸对着酒葫芦狂饮着,大声高吟道:“一醉解千愁,醉死胜封侯。生死等闲事,劝君莫回首。人生萧然驭,不过尔尔求。昂首阔步间,地逍遥游。”在众人痴呆的眼光中大笑而去,只留下一群狼狈的赤膊汉子兀自叫喘,而裴松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地消失在萧瑟的斜阳下。这裴松正如青衣人所,身居江湖神秘门派——门,曾经帮唐宣宗李忱整顿山河,略有政绩。怎奈水旱灾连年不断,随之诸地藩王相继叛乱,一时间流难四起,民不聊生,渐渐又生出乱象。宣宗因不听裴松劝诫之言,为追求长生不老之术,误信黄玄之术过分食用“仙丹”,且日夜忧心下纷纭大事,终撒手人寰驾鹤西去。同年唐懿宗李漼继位,“三日一宴,五日一大宴”纵情声色荒淫无度,此时内有宦官把持朝政处处打压忠良,外有边陲大敌虎视眈眈却毫无察觉。裴松眼见自己一腔热忱付诸东流,竭尽全力助宣宗治理下微有起色的大唐江山又陷入风雨飘摇的困境,兼之门门规那条“三十而立”的不成文规定,只好暂且放下守护行剑和整顿朝纲的宏愿,转而辞官寻找门可传之人,再骧大业。 第一章 日落西陲 清秋季节,大雁南飞,甘州关外自有一副瑟瑟凄壮。“嘚嘚嘚!”一对龙骧骑兵,背负偌大的“唐”字镶黄旗飞奔疾驰而去,背后随之掀起隆隆黄沙弥漫,久久不散。“云稹,你看看这些人,整火急火燎的,到底是要干嘛啊?呸,害得本少爷吃了这么多的黄沙。”稚嫩的孩童一边“扑扑”地拍打着衣衫上的尘土,一边自怨自艾的发着牢骚。“崔少,你先别埋怨,看他们这个样子,估摸着又出大事了。走!回府衙咱们探个究竟。”话的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叫做云稹,是河西节度使云端的公子,刚才的那个是他的表哥,唤作崔昊。整的四书五经,把他们折磨的不省人事,今准备出门打猎消遣,刚好被这队人马败坏了兴致。云稹开始挽起弓箭,牵上训犬,大步流星地准备回府。“今看来不是个狩猎的好气,崔少,回去!”后面的崔昊大不乐意,心里也是叫苦不迭,道:“你这人就像散沙作的神仙,倒真是折煞了我这样的凡人。”崔昊渐渐落了下风,边跑边嘀咕着。“崔少,你能不能快点,总是嘀嘀咕咕的,换作平时抢我射的猎物,你可速度没这么慢,回头我告诉母亲,非得把这些事情告诉舅舅不行。”云稹驻足在前,反手插腰讥笑着。“云少,不,大表哥,你等等我,你今也太反常了,我也从没见过你能这么快啊!”崔昊气喘如牛的絮叨道。话间,崔昊赶到了云稹身旁,已是气喘如牛。“哈哈,大表哥?大表哥……不错,不错”,云稹扶掌笑道,“崔少,我平时竭尽脑汁让你喊声‘哥’,你是死活不愿意,今,哈哈,如愿以偿啊,听着真让人受用呢!”意气奋发的云稹一朝得势,便开始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管崔昊是怎样的心理。“得了,你还比我半个月呢!我才是你哥,好了,下不为例,咱们慢点走”,崔昊有气无力的手搭在云稹背上,乞求似的辩解着道。“哦,对了,顺便我把这件事也得告诉我母亲”云稹着又跑了起来,“我有兄弟了,我做大表哥了,哈哈……‘阿黑’撤”,“阿黑”名唤作黑星,是云稹训练的狩猎犬,正如其名,它的速度就如陨落的流星般飞快。空荡荡的古道边,一溜烟的功夫,只留下了崔昊一个人的身影,他呆若木鸡眼巴巴地瞅着得意的云稹和黑星没入黄沙大道中,这会百味杂陈,气的涩涩发抖,本想着喊声“大表哥”,糊弄云稹一起搭伴慢慢走回去,不料那子属猴精的,自己愿望没达成还落了个把柄,大感无趣。“咚锵”扔下了弓箭,拍打起来身上的黄土,“哼,云稹,你等着,回去我先告诉姑姑你偷出去打猎,她非得让你抄写十遍论语,不,一百遍”,崔昊心里一想到最近想起老夫子摇头晃脑的动作和云稹抄写论语的情景,窃窃的笑了。“十遍太少,一百遍,累死你,哈哈!”蓦地想起,老夫子曾过论语十则十二章,嘀咕道:“那么多?把他累趴下了,以后谁来陪我玩去,张管家吗?不行不行,他太无趣了,就知道兑账本,就十遍,不能多也不能少,至于黑星,云稹抄论语,我有的是时间报答你。”一边嘀咕到这里又开始愣笑了起来。“咕……嘎嘎……”一行大雁对着南逝去。“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崔昊神形懒散的拾起地上的弓箭,对着云府节度使衙门哼着强调,惫懒地走去。“表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伴随着崔昊不着调的曲子,门前两位气宇轩昂的卫士迎到。崔昊懒散的耷拉着头,没好气的应道:“对啊,怎么了,本少爷现在很不爽,别招我晦气。”“表少爷,的哪里敢啊,是老爷他……”话没完,另一个又接到“老爷脸色今特深沉”,前者又道“他把少爷带祠堂了”,后者催到“表少爷,你快去救救少爷”,这两人一前一后,活像市井里口技的,七嘴八舌,毫无思绪。崔昊听了半晌也大致明白过来了,不就云稹被罚了嘛,心想:云稹啊云稹,让你等我!你偏不等,还要抢先奚落我,嘚,牙缝还没呲开,就被大将军带走了,爽,真是该啊!“表少爷?表少……”卫士看着时而内敛时而坏笑的崔昊,一下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二人急切的唤到。崔昊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只觉一股香气涌来,差点被带个趔趄。这一的不顺,已让他窝着一肚子的怒火,迫不及待地要作怒,狠狠地睁开已金星乱窜的双眼,挣扎着回过头,只见一女子――红装素裹,粉黛绫罗,乌眉秀发,更有双射人心魂的双眸。“大姐,好”两位卫兵起身喊到。来人正是云端收养的义女——楚婉晴。在云稹三岁那年,云端刚上任河西巡抚举家西迁,路上闻见喊叫,原是强盗作恶,等云端他们赶到,收拾了劫匪,只见路上倒着一对夫妇,云端过去检查之后,确定已是无救,那妇人怀中的婴儿还在啜泣,显然是受了惊吓。云稹的母亲崔氏也目睹惨状,偏巧她想得个女儿与儿子做伴,不想今日捡个现成。云端察觉崔氏之意,点头应允,崔氏喜上眉梢,看着襁褓中的长生锁单刻着“楚”字,崔氏想:想必这就是她的姓氏了。起身欲行,此间恰逢一对觅食的黄莺返巢,悠然地啪嗒着翅膀,一低一高的吟唱着自然与伦。崔氏遂为她取名“婉晴”,希冀她如黄莺般旧雨转晴,自由自在,与世无忧。这云端虽然战功赫赫,如今又提任河西巡抚,可对自己的夫人相当疼惜,更何况三年前喜得麟儿,更是对崔氏体贴有加。遂下令收养楚婉晴,并留卫兵将那对夫妇合葬立碑,以便楚婉晴长大知道真相,便于祭拜。后来的崔昊又来到甘州,故而云、崔,楚三人关系十分密切。崔、云二人也对楚照顾有加。崔昊胡乱摸着自己绯红的脸,看样子有些尴尬,回了回神,道:“婉晴,原来是你啊,怎么今火急火燎的,差点叫我摔个趔趄……”。话还没完,“昊哥哥,我大哥被义父带走了,听这会在祠堂,母亲也赶过去了,大哥今肯定倒大霉了,你快过去陪我看下情况!”这崔昊一肚子的牢骚,本打算向楚婉晴吐诉,不料被楚婉晴中途打断。看着婉晴那着急的样子,心里倍感怜悯,“好,快走”,这会把刚才的不堪已抛到九霄云外。崔昊、楚婉晴刚拐过庭院,就听到祠堂的大声喧嗤:“混账东西,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从养尊处优,让你读书习字,颂文论经,是想你也有朝一日光耀门楣……”两人一步步的蹒跚到屋外,谁也不敢出声,周围一片死寂,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似乎听得一清二楚。终于云稹打破了氛围,伴着稚嫩的童声道:“爹,我不想读书,你都做官到这份了,还要让我怎么光耀……”云稹嘀咕道。“啪!”屋内传来一个响亮的耳光声音,吓得屋外二人一惊,四眼相向,无言。“孽畜,我云氏三代将门,个个丁当好汉,一直为那皇帝家镇守边关,可是俗话得好‘一入侯门深似海,明争易躲暗难防’。现今朝纲涣散,官宦结党营私上行下顿,简直一团糟,弓马再熟,若真打起仗必是处处掣肘,忧国难报。”云端喋喋不休地唠叨着自己的苦衷,似乎还没能解气,道:“云稹,记住‘武力这东西虽可以征服下,却难以治理’,为父让你读书,并非真的全是图个功名,倒真希望你日后能在那混浊的泥潭中引进一股清流,方不负我云家男儿”。云端话的声音越来越沉,到后来更是无语中竟带了点叹息。“老爷,心辞,被那些长舌头的听到,不知又要掀起什么涛浪”,一旁的崔氏声提醒道。“涛浪?我云端半生戎马倥偬,五岁习文练武,十四岁参军,十八岁封将,二十三任河西巡抚,三十已是河西节度使。从还没怕过什么,更何况那些腌臜不堪的宵之流。”着云端一掌狠狠的拍下,桌子登时裂开。一旁的云稹此时脸已蜡黄透顶,只听见母亲对着门角一旁的崔,楚二人喊道:“进来,你们俩快将稹儿带下去,还有昊儿你和稹儿梳洗一下,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婉晴唤秋菊过来,给两位少爷找件干净衣服。”楚婉晴道了声:“是”。崔昊心里有鬼,瞟了一眼气急败坏又心事重重的大将军云端,听了姑姑的话,赶紧闷着蓬头垢面的脸,和楚婉晴各一边手扶着跪在地上的云稹,兔子遛弯似的奔向卧房。“大哥,你还好。你们换洗的衣服秋菊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先梳洗一番,待会儿她会为你们更衣,咿?大哥?”楚婉晴疑惑地盯着眼前若有所思的云稹。 第二章 不速之客 云稹此刻心里有如翻江倒海,哪里还能听见别人的声音:难道自己以前对父亲真是误解了吗?又或者正如父亲所言,如今的朝廷已不是单单凭借弓马所能去解救的了,武将已无用武之地,更需要有人去发动变革,去打压权贵,引导朝廷步入正道。可我总觉得好男儿生于这个年代,就给拥有一身武功,仗剑涯。楚婉晴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便将娇滴滴的手搭在了云稹的肩上,刚搭上去,云稹“腾”地站了起来,这一举动整得一旁的崔、楚二人大吃一惊,便听得云稹昂首大声啸道:“从今以后,我云稹为那大唐下也为我云氏一门,绝不自甘堕落,一定要出人头地,踏出一番盛世艳霞”。面面相觑的崔、楚二人一时也不知如何对答,三人傻愣愣地站在屋子中。许久,云稹垂下了昂者的头,看见另两个人的现状,自觉有些失态,一顿“嘿嘿”赔笑。“大哥,你刚才…..是怎么啦?目露精光,还真怔住了我和昊哥哥。”楚婉晴紧紧地攥着云稹的手,生怕他再发起疯来。“云少,你有病啊!今整个人就好像不正常。不就被姑父甩了一巴掌嘛,至于么?神经兮兮地,竟瞎找些晦气。”崔浩没好气地瞪着眼前的云稹。云稹又作起一副无赖的表情“抱歉则个,婉晴,崔少!我们三人自一起长大,关系自当非比寻常,要不我受罚,你们会在门外偷摸等着,嘿!”“呸,不要脸,这会知道兄弟情谊了,谁是你兄弟啊?古道上你不和你兄弟跑得挺欢嘛!这会咋不帮你忙,哼!”,崔昊一想起今的事就怒不可谒。“哦,起这茬,我的黑星了,黑星,谁见着它了。”云稹慌忙地问到。“进门的时候,我看见张管家牵着它,姑父要把它送给王大财主家看家护院。”崔昊一脸的不屑。云稹慌不择路,急急忙忙地跑向外面,过了一会气汹汹地进来,人未至声先到:“崔少,你姥爷的脆皮,你骗我”。崔、楚二人看着傻头傻脑的云稹,更觉莞尔。楚婉晴看着这两个同样狂妄不羁的少年,一脸雾水。云稹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哈哈”大笑道:“崔少,你怎么这么家子气,自家兄弟还动真格的,有谁不知道我云稹就是这般顽虐,这秉性我是不准备改了。好,既然咱们崔大老爷今儿个觉得委屈,我给大老爷作揖、下礼”,着,云稹半屈着身躯,甚是滑稽:“我错了,下次你和黑星跑,我给你们垫底陪你。”云稹强忍着,差点没笑出来。“噗”一旁的楚婉晴实在是忍不住笑出来了,脸通红通红的。崔昊自感被云稹又耍了,瞟了眼楚婉晴,随后翻着白眼冷淡的应道:“谁乐意它陪,看见他就仿佛看见了你,白白扫了兴致”。“嘿嘿,好,原以为咱哥关系铁,看来究竟还是输给了一条狗,世态炎凉啊”云稹看着被他气得脸皮紫青的崔昊,心里偷乐。随之,咳了咳,道:“正经事,崔少,你我同年出生,已过幼学之龄,快入束发之虚。我们不能再这般虚度了,咱兄弟以后发奋读书,动会真格的,整出些动静来”看了看崔昊:“你姥爷的菜皮,别耷拉个吊丧脸,老实,你是不怕了啊”,完又大笑起来。“呸,谁怕谁孙子,你云少敢做的,我更不会比你差。”崔昊不屑一顾的道。“好,你我兄弟盟誓,在这混浊不堪的世道,不创番业绩,誓不罢休。”着,云稹右手举起示意崔昊击掌。“好,一言为定,誓死相随!”崔昊罢,也伸出右手,寂静的屋里只听“啪”的一声,有谁能想得到,就是这一掌下去,日后便让那些官宦家族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同时也造就了他们各自的命运。云稹和崔昊梳洗过后,换上了新衣服。去了学堂听老夫子的讲座,中午饭后,崔昊经过昨的折腾,早早的休息了,云稹可是闲不住,牵着黑星向大门外面跑去。老远就听见了争执声音。“去去去,走远点,看见这是啥地方了吗?这是河西节度使府衙,你这酒鬼赖这里,活腻味了是!”守卫大声嚷到。守卫老远的看见了云稹和黑星,急匆匆的上去行礼。“少爷,您来的正好,您给看看一醉鬼硬是不走,属下正想将他拘留起来”不耐烦的守卫向云稹解释。不等云稹回话,那躺倒地上的酒鬼突然问道:“拘留啊,好,里面有酒吗?”守卫正要上去准备踹他一脚,被云稹拦住。云稹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醉汉,只见那是一位蓬头垢面,嘴角布满胡须渣子,左肩斜插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手里还攥着摔碎的酒罐碎片,闲不住的嘴巴还在唧唧的蠕动着,看似对于刚才的酒仍在回味。“老先生”云稹试探着。“滚开,我很老吗?”酒鬼嗔怒道。云稹略显尴尬,招手示意了冲过来的守卫,继续到:“这位大叔,你跑节度使衙门有事吗?”“有”酒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云稹。“什么事”云稹好奇的问道。“我要喝酒,在祥云客栈,大吃大喝了三,酒保将我请了出去,我临走的时候,问他这里谁家府邸最大,酒最多,那个酒保……”话间打了三四个嗝,“他告诉我,我要找的地方是前面朱门金字招牌下的那家,我就继续问‘那里的酒够我喝几’,酒保是一辈子,一辈子啊,哈哈哈”,到后面狂笑不止。云稹听到这里也觉莞尔,猜想这厮肯定是去祥云客栈偷吃偷喝,被人拿住,还贼心不死还打听下一家,酒保骗他来了这里,河西节度使衙门闹事肯定得拘留,云稹心里暗骂这酒保圆滑,害怕闹事影响客人,不留声色的将这块烫手山芋塞给这里,云稹过了会道:“大叔,祥云里的酒掺假了!”“咦,你咋知道的,哈哈,年纪不学好,行,像我的秉性,哈哈”醉汉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眯着眼睛慵懒的笑道。云稹也不愿去顶撞,只想快点将他打发掉,到:“这河西方圆三十里的人家都知道,河西有三假”,到这里,停留了一会,有意无意盯着醉汉。“哦?河西三假?愿闻其详!”醉汉起身靠在铜狮子旁惊讶的问道。“一看你就是外地的,连河西三假都不知道,三假便是那,祥云的酒假,祥云的肉假,祥云的人假。这祥云客栈啊,主要就沾外地人住宿、打尖上,大多数人反正就住一宿,随便糊弄下就过了,要长期住下去就能看到他们的本质了”。云稹掰着手指认真给醉汉解释。“肉假,酒假可以的过去,为什么会人假?难道他们不是人吗?”酒鬼完全被云稹的话语吸引了,坐直了继续问道。“哈哈,人假嘛,就是骗你白花花的银子,花完了,就轰你走”。云稹微笑着。“哼,对,人假,人假,那酒保更假!”醉鬼这会好像清醒多了,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大叔啊,今我请你喝河西最真的酒”,云稹手指向东头,“东头有三家买酒,其中最烈的应该数中间的吴记,至今没人能喝过三碗”。“子,年纪的,不学好,竟花乱坠的骗人”,醉汉仍然眯着眼睛应道。“哪有?千真万确,我们府里的老李头是这附近最能喝的,也就能喝八分满的两碗”。云稹继续吹道。“哼,吹牛!我不信下还有我喝不过三碗的”,醉汉边边起身,摇摇晃晃地行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云稹:“要是你骗了我,我呆到你家门口,烦死你!哈哈……” 第三章 过往天门 第二,醉汉又来了,云稹拿了他全部的私房钱给他。过了半月醉汉站在门外指名要见云稹,这次醉汉不“醉”了,反而站得笔直,肩上斜挎的锈剑也握在了手中,虽然还是邋遢倒也有份掩藏不住的英雄气概。许久,云稹出来了。“大叔,你不会又没钱了”,云稹实在有点沮丧了。“你跟我来!”――‘醉汉’缓缓地向前移动着,偶尔间歇地停几步回头看会云稹,好像生怕云稹不会跟来。走了好长会时间,两人一老一少,一前一后来到了城楼最高处。“大叔……”云稹有些不解,问道。“你叫云稹?”“嗯”“你这人,不错。”“大叔,咱们来这里干嘛?”“不急……我是一个不论清修的道人。”“哦,“道”本是放在心上论的,并非嘴上,清修不清修,不打紧!”云稹“”字拖的很长。“哈哈,难怪我怎么看你都顺眼,原来你我心中同道啊!”‘醉汉’大笑,表情极为开心。“大叔,我还是不明白你带我到这干嘛?”疑惑的云稹再三的追问。“哎,我名字叫做裴松,本是门里一个喜欢云游四海的道士”,裴松解释到。“你请我喝了二十多的酒,我想离开这里了,临行前,看你有什么我能帮你完成的心愿没有,知恩图报嘛!”“不用,我也是好酒之人,酒就像千里马,本该拥有伯乐,放在酒缸挥发,实在可惜,你喝我喝,终归是一样的”,云稹打趣地笑道。“好大气魄,好个千里马遇伯乐,哈哈……”裴松狂笑接着:“今时间还早,你陪我坐会,给你讲些外面的故事给你听,总比你古道遛狗强的多”。云稹听到这里,脸皮一热。幸而云稹脑袋转的快,高兴地笑了:“好啊,好啊,我最爱听奇人异事了”,赶紧回了一句,遮掩羞赧。“来,坐下,我这里还有一壶酒,是吴老汉临行前送给我的,你我既然皆是好酒之人,那就一起饮”,裴松大袖一挥,各自就地而坐,一旁的云稹接过葫芦,也呡了一口。那裴松乘着酒兴起身,摇摇晃晃地挽起锈剑来回穿梭、阵阵生风,吟道:“丘山黄土傲,云信翁空。秋君为我,斟酌明日萧瑟。好笑万年桑槐,徒忆百岁黄花。瓦砾玲珑并指冲而立,陋室寒窗何曾书声云端,面青髯生又是谁家叔伯?意气风发,牵黄引苍,震弓弦惶惶,破空碧箭葱葱。欲借足下神风,平定四海三山。睥睨西北狼,徒伤!醉里挥刀苍穹,怎奈梦醒,扶首黄粱。”云稹暗思这道人剑法平平,远不如父亲的凌厉,可是这平淡无奇的剑招却有一种让人无比压抑的气势,可是看着或悲或喜,又哭又笑的裴松,又完全不知所云。裴松过了会,深吸一口气,若有似无地望着空,叹道你我虽是同道,可毕竟不是同心,我经历的一切你这未经世事的孩子终究不会明白,萧索地“那我开始给你讲故事”。云稹自就喜欢听人江湖轶事,此刻拼命地点着头,聚精会神地盯着裴松,生怕自己错过某个环节。裴松道人清了清嗓子,讲道:“这个故事发生在本朝玄宗时代末,当时安禄山逆反作乱,玄宗又亲信人被杨氏兄妹糊弄的团团转,一时间怨气沸腾,但敢怒不敢言,致使民不聊生、匪患四起”,裴松着又喝了一口酒,看了眼听得认真的云稹,继续讲到:“就在这期间,江湖上出现了两位少年英雄,谁也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只知道他们好善乐施,百姓非常爱戴,都认为是上神仙看不惯人间疾苦,派下他们特来救助”。“这两位少年,一位叫做和,一位叫做聪,二人均是百年罕见的不世之材。不过和人如其名,生性平淡随和,一心以救助下万民于水火为己任,对那些厚禄高官自是不屑一顾,勤勤恳恳地安抚难民,慢慢的和在民众眼里威望远高于聪。然而聪,哎,他极端地偏执又自负,眼见万民漂浮,苦不堪言,看着和与大家相处融洽,久而久之不由地嫉妒师兄和,觉得同是出山救人,凭什么他就能比自己高出一等,这到底凭什么,怒不可谒的他不甘示弱,于是萌生了:下之大,无非是弱肉强食,任他四海分裂,终会能者居上,越来越开始享受,贪迷起财帛。一二人不知因何事起了争执,聪便将心里整个的压抑喧嚣给和:‘你我二人同是救人,可众人心中却只记住你和,我聪算什么,你不是铁心陪他们。那好,我就偏不让你们如愿,咱俩看看谁的本事强。’和听完之后认为聪太过于自私自利,与其割席绝交,并让他回祁连山找师傅请罪。此时的聪已是怒到极点,师兄弟二人反目,大打出手,只十余个回合,聪就败在了和手中。”裴松罢长吸口气,接着道:“落败后的聪,更觉师傅有心偏袒,交给和的武功更为精妙,于是负气出走,和望着怒气冲冲,渐行渐远的聪背影,开始悔恨自己也太过于冲动,再回忆起孩提那时师兄弟一起探讨武功的情节,眼角湿润,百味杂陈。”裴松到此处沉默了一会儿,空荡荡的握着手中的葫芦,若有所思。“接着了,接着了……”云稹听得入迷觉得还不过瘾,急切的问道。裴松回过神来,继续道:“之后嘛,嘿!聪越想越气,辗转投入狼子野心的安禄山账下,从一名无名卒,做到前军校尉,不知是偶然还是有意,有巡视军营,被安禄山看中,深的赏识,听还被收做义子呢”。“啊?那他和那个和不得……”云稹惊叫。裴松默许道:“的不错,他二人终归为了下做了宿命仇敌。刚开始二人数度交锋,和自认为有愧于师弟聪,处处让着不忍伤他,以致二人交锋,总无疾而终。至于后来,不知那聪从哪里学来一种下邪功――血魔神功,这种武功能扰乱人的心智,以致迷失自我,试问一个麻木的人还会有什么觉得可怕,但凡习武之人大多稀罕追求强大、超越自身极限,到最后会出现一个心魔,那些一直想通登顶的武者大多数避免不了走火入魔而终,百年来集此大成者也是寥寥无几!”“那聪怎么……?”云稹很是好奇。裴松放下酒葫芦,捋须道:“聪,本是那底下数一数二的聪明人,常人所做的事,他自然不会照做,必然要想出不同的法子去做,也许这就是聪明人的自负与偏执!或许这其中也有些机缘,具体就不得而知了。”裴松想了想,接着:“聪一心的唤魔、入魔直至最后控魔,人魔一体,已是登堂入室不可同日而语,如果你是他,武功大成后第一会做什么?”“和?”云稹担心的到。裴松面色略显愁容,苦楚地道:“是啊!聪的武功修为进境,比起那和已是百尺竿头,青越于蓝,他约和于蜀道绝顶,为各自的心中下一战。于是和守约乘着月色踏雪而来,此时的和以对反复无常的师弟聪厌恶之极,不忍万民受苦受难,一心想着清理门户,二人一朝反目亦是决绝,师兄弟出手均是杀招,和怎么也没想到,聪已学会血魔功,比起以往的功力提升了十倍有余。百招后,和兀自暗觉吃紧,聪倏然收手,和眼见一剑要将其封喉,又心生不忍,一个回旋翻身落在丈高崖石上,此时只觉得额头岑岑汗珠滴落,浑身犹如千百只爬虫穿来穿去,痛痒难当,他并指如飞,‘唰唰’封住浑身八大要穴,抬头只见聪在对面冷冷地讥笑,模模糊糊的传来:‘师兄,你败了,知道你输在哪里了吗?我告诉你,你输就输在你那伪善的仁心上面,我曾过,下之大,物各有其主,弱肉强食,日月更替,这是亘古不变的道。你逆而行,自不量力与我抗衡,我今就送你去极乐世界,师兄别怪我,怪我只能怪,我没那么多的善心,哈哈哈’,聪此时自封穴道,专神以自身浑厚内功逼出血魔之力,只觉迎面一股热风袭来,自身内功随之土崩瓦解,飘飘荡荡,竟向崖底落去”。“后来了?”云稹一心投入,殷切地催促道。裴松起身欲下城楼,又恢复了以前惫懒的雍容:“傻子,走,出去活动会,打个野味,正好下酒。故事嘛,慢慢跟你。”云稹一脸不情愿,还想听故事,不过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咕咚咕咚的响了起来,便出去和裴松打了只野山鸡,处理一番,架起火堆烤了起来。 第四章 大道若缺 云稹看着依靠大树,正独自饮酒的道人,好奇地央求道:“道长,现在反正还得一会,你接着讲”。裴松道人眯着眼睛,道了声“哼”,接着:“和自师弟打落山崖后,被崖壁上凸起的崖石碰的跌跌撞撞,全身无法运气抵御,血魔之力进入和的身体里也是东拼西窜,无意之中被其冲破玄焦三关,神识自清。和趁着黎明的曙光,瞅中一块凸起的石头,反手抓住,深吸一口气,一跃而起,到了上面的平台之上。此时血魔之力还在要穴乱窜,和索性盘腿在崖台上打坐起来,运功逼出残余毒功,逗留了些许时辰,余毒基本清理的七七八八,睁开眼睛,已是冬阳初泄,周围积雪浮云一片银白,好似仙境一般,当下心情大好,环顾四周,并无什么可以下腹,顾不得许多抓起一把崖壁积雪,吞了下去,提了提神,运气自如,清笑一声,双脚一登携云而上,只四五个翻落,已到崖顶。和垂首下顾,只见下面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兀自心惊”。“什么味道?喂喂喂,家伙翻动一下野山鸡,那边已经烤糊了,哎,暴殄物!”裴松嗅探着骂道。云稹也红着脸,赶紧将架子反转起来,嘿嘿赔笑。“后来了”云稹边弄着,边问道。裴松没好气的怒道,“哼,看着那只鸡”。云稹也嘀咕道,“它又飞不走,看它做甚”。“哈哈,你这子”,裴松被气的干笑,道:“好,接着来,可是你也得专心烤啊”。云稹拼命点头。“后来?哪里了”,裴松微微有些醉意。“到和登上山顶了”,云稹急忙回应。“哦,是是是,那和登上崖顶,只看的积雪皑皑,空旷无殷。和玄焦三关已开,耳聪目明自然非比从前,突然听见有人高和‘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和倏得奔向崖对面,稳了稳神态,只见空荡荡的崖面上,一人一毛驴,一晃一晃,甚是滑稽。”“喂,那只鸡!哎”,裴松时而不时地提醒着。“没有事,我一直翻着了,接着,接着”,云稹顽皮地笑道。“哼,那和性情冲淡温和,在这空旷的地方能遇见人,也算是机缘巧合,飞速奔去那边。不曾料到,没近那人周围一丈,毛驴已开始嘶叫,那人也不回头,恣意随性的一掌排出,卷起层层积雪涌向和,和躲已不及,生硬的提起真气拍向雪浪,可是无论怎么拍打,总无法离开,心里暗叫自己太不自量力,今看来非的亡命于此。和索性眼睛闭了起来,只觉一股浑然真气涌来,神识一清,已被人带出了那片雪海,转头一看,那人身单影只,似微有醉态,散发随风而起,一种叫人不出的仰慕。和向那人道谢,下礼欲拜,可仿佛被一股气浪拖住,怎么也下不去身子,心中不觉暗凛。心想:这份内功和气度,遍寻四海也只有师傅能与之较衡。和问道:‘在下对前辈折服不已,前辈名讳可否相告’,且听到那人信口吟道‘哈哈哈,子呼尔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和大惊:原来是太白先生,难怪有这等气度。随之微微行礼,太白也任其自由。”“太白先生,就是那个杨贵妃磨墨,高力士提鞋的李太白?他也会武功?”云稹惊讶的看着裴松,生怕他醉话。“哼,当然,太白好击剑,游戏风尘,自然很少有人知道。”裴松不以为意的。云稹好奇的问到,“那后来……”裴松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后来嘛,你那只山鸡好像真的能吃了”。云稹莞尔。二人就这美酒,吃了那只野山鸡。裴松接着到:“二人比剑,斗阵法,博弈,直至第三,和自认不如,太白哈哈一笑,抖得崖壁老松上的积雪,簌簌滴落,伙子,你是后辈,我此次是以大欺了,罢,拾起桃木剑,飞足于崖上斜划,和一脸茫然,只听桃木‘嘎’的一声,太白翻足掉落,和不由迟疑,迎了上来,只见那太白不为所动,只离地面不到一丈,砰砰砰,向地下扶了三掌,接着衣脉飘飘,在地上扶了一衣袖,径直立在了平台上。和看着如此惊心动魄的动作,汗水直流,暗叹到:太白真仙人也。只听得太白先生道:‘和友,崖壁上的字慢慢去参悟,对你的剑法大有裨益。我先行一步,你下山之时,有劳将我的朋友带下来,我在崖下岳记酒馆等你们’,听到这里和直视前方,还哪有太白的影子,和暗自心惊,这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功,师傅老人家和他能拼个一二,但这身气度放眼下,堪当古今第一,师傅也望尘莫及啊!”裴松中途喝了一口酒,吁了口气,道:“再看那崖壁上的字,似道非道,似方若圆,似正若邪,令人实在无法琢磨,和再看下去,眼前倏然多了一剑,再看下去太白的影音又出现了,又多了一剑,一直看下去,总共不多不少正好九剑,和将这路剑法连贯起来,试了一遍,尚有些阻塞,第二遍的时候,中间稍作了些停顿,第三遍的时候想练,却怎么也想不起招式,再看崖壁上的怪字,正在和上面的积雪簌簌掉落,突然听到太白先生的声音:‘和友,就老夫打酒的片刻功夫,不想你已经掌握了老夫的青莲剑意,看来你不是有过人的分就是咱俩有非凡的机缘’,和哪知道已领悟到什么太白剑意,一脸雾水,想到:就算我花了这些时间学会了剑意,可太白先生能从崖底折一个来回,才是了不起。又对太白先生增添了些许敬意。雪地里两人盘膝坐在崖边喝酒吃些肉干,二人畅谈人生得意之时,听到和如何帮助民众,如何与聪反目,如何落崖,太白由衷赞叹和是人间真大义真豪杰;听到太白如何戏耍高力士,如何辞官游戏风尘,和赞太白真性情,古今气度无与并肩。总之二人互相赞赏,谈论甚是融洽。后来太白先生又到青莲剑意,让和就地取材,演练一下。和自称早已不记得,正欲请教,只听太白言到:似有若无,若无似有,你闭眼想刚才的剑招,和闭眼,四周慢慢变得静止了,脑海中只有他一人,一招,两招,一直演到九招,但他开始睁眼的时候,慢慢的所有招式都不记得了。他很好奇的问太白出现的怪事,可是太白捋着胡须,微笑到:‘你把你从前的剑招再使一遍看看’,和蒙蒙地又使了一边自己云剑法,这一动才知道‘一剑西来惊地,神龙收尾泣鬼神’,只见和每一剑卷起层层叠叠的雪浪,滚滚气势,磅礴无比,较之以前已有壤之别。和收了剑招,向太白拜谢,再问起剑意的事,太白只言到:‘此法可意会,不可言传’。夕阳垂暮,二人一驴缓缓从蜀道渐行渐远。”云稹听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了,和学会了青莲剑意,也冲开了玄焦三关,他们后来倒底谁厉害。“都很厉害,可是他们谁也制服不了谁,和与聪后来相抗衡了十余次,始终不分胜负。直到……”裴松语音沉重的道。“嗯?直到什么?”“直到我师祖行带来了祖师用祁连寒铁所炼的行剑,后来二人在华山大战,互拆三百招后,聪从身体中幻醒灭世魔神,和大骇,渐渐不敌,也许是对战次数多了,和先前是中过血魔之力的,之后从中慢慢也悟出一门心法――九渊心决,专门克制血魔功,但是不幸的是祖师也没想到和能自创九渊心法,那九渊心法与行剑同属极寒的武功、兵器,二者不可并兼,一旦相合,就会产生莫大的威力,当然自身最终也逃不过寒毒侵蚀。”“那和他最后岂不是……”,云稹眼角湿润问道。裴松缓缓道:“和那时也并不知情,只是事后与师祖谈起过。好了这事以后再提,且二人大战中,和手携行剑,运起九渊心决和青莲剑意,只见二人所经之处不是惊涛气浪,就是滾石卷卷,他并指如飞拆到第九招,再也没那么多不忍,一剑封喉,随之聪整个人也被冻结成了冰块,碎裂,和愣在当场,迟迟没有移动。三之后华山绝顶独留着那把行剑,在夕阳的照耀下,闪闪烁烁的发着妖异的光芒”。云稹也被这场战斗完全吸引了,久久不能平静,吸了一口气,道:“和呢,行剑又在哪里?”裴松继续讲到:“行剑被带去帝都,再也未离开过,和自知深重不解寒毒,将九渊心法传于我师祖,云游四海,不知所踪。有人和太白先生下东洋找晁衡去了,也有人他不久就坐化了”。 第五章 顽石醒目 云稹默默地坐在一旁,盯着裴松。裴松沉寂半晌才道:“兄弟,你知道吗?自从和时代消逝后,我的师祖行创立门,他们师兄弟一死一伤唯独留下他一个,他看透了师兄弟间的自相残杀,自那日规定,行门只能一代接一代单传,并且要在半甲子之内找到传人,每一代传人须受上代传人的九渊心决,这种心决只能在三十岁之前用,而且九渊心决是以拥有者为宿主,厉经一代接一代行门人得滋养,是以这种心决传的越久越厉害越可怕,若过了半甲子,或者和祖师伯和一般染指行剑,必将被寒毒反噬。我行一门的宗旨便是永远守护行剑和防止血魔功重返人间,以培养下一代延续行有常为己任。”“我今年也年近三旬,转眼间,快到自己的行劫了,所以我只能找个行门传人,把这种大任延续下去。兄弟,人死并不可怕,但是若有一血魔功重返人间,必是生灵涂炭,下苍生又是一大劫数。”裴松道人语重心长地道。云稹若有所思地问道:“为什么非要你们行门去做这些事?”裴松苦笑:“想那聪固然可恶,不过毕竟也算是我祖师伯,血魔功源于门必然得终于门。”云稹听着纳闷,不解地反问:“聪不已死于行剑下了吗?难道还能死而复生不成。”裴松醉眼迷离地望着云稹,担忧地道:“死而复生倒是不能,不过谁敢断定,聪不会将血魔功传于他人,若真如此,血魔功消失匿迹百年之后,想来那种力量应该与九渊心决差不了多少。”云稹听到这里,暗暗赞赏这门中人匡济下的志向,点头道:“我很佩服行一门的担当,也坚信邪终究不能胜正”。裴松打断了云稹,略有尴尬地道:“兄弟,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情,你为人聪颖脱俗,性情洒脱不羁,这些颇合老夫脾胃,况且又生于将门,将来定然会......你能否……哎!算了当我没”。云稹大概能听出了几分裴松的弦外之音,双手托住下颚思索半晌,道:“我明白你的心意,门的过往与所作所为,我也听了七七八八,很是感动,只恐自己力所不能及,徒增笑柄。”裴松听了这话,眉飞色舞俯仰大笑道:“哈哈,笑话,你若能在我行门下,倒也真是行门的福气。不瞒你,其实从那你和崔昊打猎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们,你父亲对你的话,我也听见了,不过你也不用瞎想,我并没有恶意。实在的,我一直徘徊在在你和崔昊之间到底选择谁做行弟子更为妥当,你们两个都是人中的佼佼者,只是我不能违背门单传的门规。也许是我存了私心,你的性情更合我的脾胃些。考虑了好久才决定,今带你出来活动,让你了解这些,这其中缘故颇多,我也不跟你讲了”。“什么?你竟然跟了我们那么长时间,我怎么没发现?”云稹不由好奇地发问。裴松却苦笑了起来,自觉一时激动失言了,对云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两人僵直地坐在火堆前任凭秋风下的火星四溅,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裴松转了话题,一反常态地凝神起来,郑重地道:“你先前没学过武功?”云稹摇了摇头,道了声:“没有,我......”,本想向那道人解释个中缘由,想诉他父亲如何拒绝他习武云云,不料还没来得及张嘴,只听到那裴松点头道:“好,那再好不过了,若你有些破底子,倒还真个麻烦了些”,嘴里虽着“好”,可是脸上为挂出一丝高兴劲,倒是有三分愁容。云稹从始至终都觉得裴松道人话、做事总异于常人,不过一则他少不更事,对奇人异事颇感崇拜,二则他在西北偏远边境已生长了十多年,其性子也大多是些豪爽居首,随性居右,故而对裴松带来的疑惑一转眼也是烟消云散。“好了”,随着裴松闷沉沉的声音,云稹也猛地回过神来,瞥了一眼邋遢不看正在兀自直勾勾目视自己的裴松,看着那双在不羁狂放神态下分外清明有神、甚至望穿一切的眸子,云稹稚嫩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那道人微笑着道:“鬼,想什么了,你真的愿意去投我行一门吗?你可能服从行门规?”云稹若有所思,沉了半晌,点了点头,又拼命将头摇了起来,稚嫩地问道:“行门的传人以后能娶妻生子吗?我可不愿意年纪轻轻做什么道士,徒惹我母亲伤心。”只听裴松“呸”的一声,随后又接道:“谁给你行门的传人就一定是道人,要娶妻生子那得看你有没有那本事,管道人家屁事,我师父以前还是刺客出身哩!不管怎样,不违初心就好。”完又仰“咕咚咚”地大喝了起来。云稹本想问个实情,不料裴松话语中连消带打,丝毫不避讳情面,刚刚还未完全褪去红晕的脸面又起飞霞,闷着头道了声:“哦!”“咦?不对,不对,大大的不对啊,你鬼头有心上人了,对!”裴松邪笑道。“没......有,但总会有的!”云稹支支吾吾的解释。“哈哈,看你那表情肯定是有了,容我一猜。哦,是了,是那在门口和崔昊偷听你父亲教训你的女娃儿,是!”罢,裴松笑得更开心了。云稹心里暗骂老家伙不厚道,连我受罚的这些事情都知道,更气人的是他什么都不知情还敢乱点鸳鸯谱,晚晴明明就是我的义妹,无论怎样这一生注定就是这样了,当下给裴松解释了一遍。听到此间,一直作笑的裴松突然傻傻楞楞的,目视着远方,手中的酒壶在夜晚篝火的辉光中摇摇曳曳,似乎此时也若隐若现地看见那个曾每黄昏都站在江边等他的义妹,嘴里不由自主、含含糊糊、若有若无地唤着:“我也曾有个义妹!渔...是大哥...这一生...负了你啊!”此时的裴松完全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之中,神态显得极度悲伤。“渔?渔是谁?”云稹自忖这道士心里装的故事倒也不少,于是向正在感怀前尘的裴松问道。裴松收敛了下神识,自觉失态,深吸了口气,瞪着眼睛大喝道:“关你什么事,看好你自己,什么都问,扫兴!”云稹白白地讨了个没趣,不想自己的好奇心惹恼了裴松道人,正要起身声抱歉。此间恢复过来的裴松道人抢先道:“云稹,对不起啊,本不应该冲你发脾气的,刚才我着是想起了些难以释怀的往事,不由自主......我承认我的心神乱了,才没了分寸”,又长吁了一口气,接着道:“你既然愿意拜入我行门,我行门入门也没那么多讲究,你就划破右手食指、中指,俯首朝九拜,再向东面九拜,可算是行门下弟子”。云稹无奈,依着裴松照做之后,好奇心大起便问原由,裴松耐心讲道:“自我祖师门创立之后,虽也实属道宗一脉,但从无那么多的礼节束缚,都是崇尚自然、随性的先河前辈,故而拜师行礼只以精血祭。后来,三大弟子下山,到最后唯有行回到祖师身边,祖师得知和、聪同门手足相残,看着行手中捧着的聪骨灰,不由地开始悔恨自己教出聪这等败类,又得知大弟子和身中寒毒,不知所踪,瞅着身单影只的行,心里翻江倒海,满不是滋味。心灰意冷的他决定云游四海,无论生死也要把和带回师门。临行前嘱咐行将‘门’改作‘行门’,并让行闭关三年,潜心悟道,中途不得下山,而他朝东而去竟是一去不复返。三年后师祖出关立派,便多了一条入门前向东方九拜的规定,也不知是拜和还是拜祖师,亦或是那把行剑”。云稹愈听愈对行门一脉由衷钦佩,深吸一口气,不吭声又“乓乓乓”跪地朝裴松拜了三拜,裴松拦之不及,索性负手而立任由云稹拜了。云稹拜完后,叫了声:“弟子云稹,拜见师父”。裴松只是微笑,将云稹扶了起来,叹气道:“唉,稹儿,瞧你红尘终是难断,以后还是以俗家名讳自称,夜已深了,今日权且在此休息一宿,待明日我先传你九渊心决”,云稹道了声:“是”。裴松仍然不放心他的酒葫芦,多饮了几口,暗叹道:这次我选对了吗?过去错过好多,已注定无法挽回,这次若是......他还是个孩子,可是入了行门便再也身不由己了,何况还有我一直不敢告诉他的——地宫!罢了,命中注定的事你我都无法逾越,选择面对!不再多想,盘膝在一旁打坐。云稹倒是实在依着大树树干,在摇曳的篝火下,早已闭上了沉沉的睡眼。 第六章 九渊爻变 次日醒来,已是晨曦时分,秋日的景色在晨光下竟毫无一分的萧瑟,反而多了些不尽、道不明的生机。裴松道:“稹儿,昨晚休息的可好?”云稹起身答道:“我还好,师傅,你了?你怎么样?”裴松一哂:“为师四下漂泊、居无定所,这样的日子早已习惯,罢了,闲话不提,我现在给你传授九渊心决”。云稹点了点头,二人相向盘膝坐了起来。裴松道:“数,分九而作一,化一又分九,实以有穷之数演无穷之奥妙,不可不谓之玄。波流九变,皆不过:有归于无而有,无归于有终无;是故水入渊而静,入川而动。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无穷,心高志坚,法御万物”。裴松望了眼听得云里雾里的云稹,继续讲道:“行有常,万事万物各有其运转之法门,是以不变为定,以变作数,梵而得之运。地广物博,绵延不绝;海阔空,波涛汹涌。其有乐静者,悠悠然而自庄严;有乐动者,汤汤兮而显浩瀚。动静合,则万物定;动静分,则祸端见,诚可谓:‘观水有术,必观其澜’。稹儿,你能否听明白几分?”云稹想了想,道:“师傅,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懂了多少。我的理解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真正的高手应该有海纳百川,胸怀下的气度,正所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额......若是自满狂妄终究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裴松大感欣慰,神采飞扬地道:“的好!不错,一位真正的武者不单单应该有高深的武功修为,而且更不能少那份坚定的意念和不凡的气度。你能明白这一点,着实难能可贵,那九渊心决虽也是武学心法,若明白不了这些,任你再怎样苦苦参考也是无用”。云稹听到师父如此夸赞,谦逊地道:“师父过誉了,我也只是信口而已”。裴松微微一笑,道:“信口一,稹儿你也莫谦虚,为师相中你做行门弟子,并非只是你与我投缘,更难能可贵的是你这般年纪已有常人不及的气度和才智,现传你九渊心决入门心法,仔细听着”。“始鲵旋若清,止水难浊,取流水为意,滥水杜冲,聚沃水相合,再折氿水之渊,行雍水之潘,避汧水之泉,末汇于肥水之眼,是为九渊心决焉;此法浩浩汤汤,无所不能其及;浑浑噩噩,万法莫左其右。孕育于地,跨分五行之爻合,包囊四时之变化,更兼其行云流水涌之不绝,今各门各派心法各有不一,然言及大之大者,实属世俗莫能罕见耶!”“此中‘鲵、浊、流、滥、沃、氿、雍、氿、肥水’,本取自《列子·黄帝》,其中以此九水为潘,又以潘作渊,是谓九渊。它们分别代表人体中的‘内关、曲池、合谷、后溪、少商、神门、膻中、太冲、风池’九大要穴,故而九渊心决实质就是要九穴互通,此后体内真气自然循环互补、悠悠不绝”。“另外人体经脉大致可分四大经:手三阴经、手三阳经、足三阳经、足三阴经,也有医者称作‘正经’。其中手三阴经指的是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手三阳经指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阳肠经、手少阳三焦经,足三阳经指足阳明胃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阳胆经,足三阴经指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足厥阴肝经”,裴松罢,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人体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红蓝点,还有两条红蓝线在褶皱的羊皮纸上显得分外清晰。当下师徒两人开始口心绘,不到正午裴松已给云稹授完人体十二经脉。裴松呡了口酒,看着独自一旁琢磨羊皮纸的云稹,笑道:“稹儿,凡事也莫要太好强,只要勤奋领悟、摸索,以你的资质也不会用太长的时间的。哦,对了,图上面的那红线和蓝线分别代表着人体的阳脉和阴脉,你切莫要着急盲目练习,九渊心决有其特殊的经脉走向,更需要有强大的念力去护卫心脉,若不然徒伤自身,后患无穷。你先自己领悟,我去打壶酒来,再整点吃的,下午回来我再传你奇经八脉的修炼方法”。云稹只是点了点头,还是聚精会神地盯着泛黄的羊皮纸,若有所思。裴松欣慰地一笑,转身向城内走去。甘州城内,云家正在集结人手找云稹的下落,守城官兵瞅了眼懒懒散散的裴松,颇有些不以为意,就放行过去,故而一路倒也没什么麻烦。裴松进入城内,找了块地方,惫懒地晒着太阳,对着阳光下的空酒壶想道:“身无分文啊!偷?这个......太不......侠义了,云稹这孩子的对张记酒家的就好,可人也好,上次叨扰半月有余,他们态度还是非常友好的。比起那祥云客栈,哼!”裴松灵机一动:“对啊,祥云客栈坑人无数,河西三假俱全,偷他去。唉吆!不对,应该是劫富济贫,劫酒肉济裴松,哈哈哈”。裴松口中的偷窃瞬间变成了行侠仗义,再也没有心里的纠结,径直走向祥云客栈,环顾四下无人几个翻落已到了后院。裴松眼疾手快,先去厨房包了两只烧鸡,一时没把持住的裴松,进入酒窖拿起一罐烈酒“咕咚咚”的饮了个痛快,之后喘了口气又撕扯起烧鸡一顿乱啃。日落西山,一只鸡没了,空酒罐子多了又多,满的只是裴松腰间的葫芦和他的肚子。裴松眯着醉眼,走了出去,瞅了瞅太阳,暗叫糟糕,自己整饱了他那徒弟还在挨饿,随之急忙提起油纸包里的烧鸡,翻出墙外身影一窜已到了城门,出城盘问的时候,又东倒西歪地蹒跚着,官兵主要是寻找云稹,不想浪费时间,随意问了几句,就放出城外。裴松回到大槐树下扔下吃的给云稹,自己喝起酒来,也没看云稹。只道:“赶紧吃点东西,饿坏了可不行,今我去了祥云客......”这时候,裴松才感觉不对劲,只看云稹盘膝而坐,双手环抱,面色一会暗沉沉的,一会又红彤彤的,额头的汗珠噌噌落地,表情十分古怪。裴松急忙放下手中的葫芦,为云稹把脉,但觉此时云稹体内有两股真气东拼西窜,对此甚为不解,也想不得许多顾虑,并指一屈点向云稹要穴,暂时封住两股真气,微微一掌对向云稹的背部,缓缓渡入自身九渊真气,引导它们遨游三关,行周运转,再导入丹田。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云稹脸色渐渐恢复起来,裴松猛地提起真气,大喝一声,云稹“哇”一口黑血喷出,人疲倦地倒向了裴松怀中。过了许久,云稹在摇曳的篝火下费劲的睁开眼皮,醒转了过来,道:“师傅,我这是怎么了?”裴松莞尔一笑:“你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我出去之后你搞了些什么鬼!”云稹专注地回忆,道:“也没怎么啊!师傅你走之后我一直盯着那副图纸,慢慢看着看着,来也奇怪看到图上一个点,我身体的那个部位也就动一下,不一会儿那些红点、蓝点全被我试了个遍,接着我又看那条红线,不久身体里就感觉有股东西走动,浑身也变得炽热难受;我就不再看红线看着蓝线的时候大致也是这样,不过不再热了,开始倒是不出的舒服,看得久了又感觉被冰封了一般,我灵机一动,开始看那条红线,如此周而复始,我身体一会冷一会热,索性闭起眼来,但觉那两股东西似乎打架般越动越快,到后来他们有一回时间不知怎么就不动了,过了不一会它们慢慢地又转动起来,不过这次好像有股劲牵着它们似得,转了几圈,很是舒服,它们越转越慢,到最后不知去了哪里只感觉浑身一空,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裴松闷了半晌,声音微微嘶哑,安慰道:“真是匪夷所思,我行走江湖几十年也从未遇到过这种现象,你也不要过于害怕,我已替你把过脉,你身体并无大碍,倒是真气充沛,畅通无阻,也许真是赋异禀。不过你刚才心里一阵寒如冰封,一会酷似火烧,那是气机运转不当使得体内阴阳脉失去协调,实乃走火入魔之兆,幸而你心无杂念,等得为师回来,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可喜的是如此一来你倒已领悟了些九渊心决的奥妙,也算是有所成。不过亲身的体验虽高于理论参考,可练武功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以后这种事尽量与为师商议,切不可任性胡来。”云稹捏了把汗,唯唯称喏。裴松气机微弱地道:“你还没有学奇经八脉,今日色已晚,你吃些东西,早点休息,待明再传你这些。”云稹吃了只鸡腿,饮罢几口酒,早早睡去了。裴松兀自思量着云稹今身上发生的事情,却怎么想也想不通,无奈至极便仰对着葫芦口一顿狂饮,缓缓闭起双眼,昏沉沉地睡去。 第七章 登堂入室 第二早上云稹醒来,精神大好,一声清啸激起阵阵群雁纷飞。裴松看着爱徒如此,笑而不语任其顽闹。过了一会儿,云稹问道:“师傅,您怎么了,今气色不是很好啊!”原来昨裴松帮云稹用九渊真气引导阴阳二流时,不但自身九渊真气被二流包裹合为一体,之后一去不复返,而且生怕自己的真气过于强大伤及云稹心脉,不得已又以自身修炼的真气去疏散它们。现在想起昨下午的事情,裴松暗觉心惊,稍有差错,师徒二人均有丧命的危险。裴松才微笑道:“无妨!稹儿,我现在就教授你奇经八脉的修炼,奇经八脉是指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这八脉的总称。它们与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别道奇行’,故称‘奇经’。以人体正下方双腿间的会阴为起点,从身体正面沿着正中央往上到唇下承浆穴,这条经脉就是任脉;督脉则是由会阴向后沿着脊椎往上走,到达头顶再往前穿过两眼之间,到达口腔上颚的龈交穴。”裴松边指便道:“我前日给你过焦玄三关,三关具体指的是尾闾、夹脊、玉枕三大穴。三关若破,任督二脉通,则八脉通;八脉通,则百脉通,进入通明境界。任脉主血,为阴脉之海;那督脉主气,为阳脉之海。是故习武者三关若通,自身的修为将会提升很大一个空间。”裴松接下来的几生怕云稹再出差错,在云稹练功时寸步不敢离开,这下倒好,云稹无大碍,可自己喝不到酒一比一的难受。半月之后,裴松好不容易等到云稹对九渊心决有了基本认识,修炼途中也没什么大问题,急忙道:“稹儿,你可以回去了,你这些的不辞而别应该让家里人急坏了,回去后记得勤加练习心决,我实在受不了了......”云稹看着来回跺脚的师傅,坏笑道:“师傅,这几日你不喝酒,憋坏了!其实祥云客栈的就也不错哦......”着故意舔着嘴皮。裴松白了云稹一眼,道:“要是没你掺和,那葫芦酒我自个还能喝几。混蛋,独自回去领罚,记住:切不可向别人起你跟我学武的事情。祝你好运咯,我去也!”裴松罢,大袖一挥,云稹只觉阵阵生风,环顾四周还哪有师傅的踪影。云稹暗自嘀咕:师傅也真是的,自己丢下我畅快去了,我回家还不得被父亲......想到这里再也不敢想下去。进城之后,但觉城内乱哄哄的,好像都在搜寻什么,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目标并不是自己,云稹顾不得许多,闷着头皮向城内缓缓走去,越往家门踏进,心里越是七上八下,乱作一团。他兀自考虑着怎么向父亲交代,心里开始很顺口地编造起了谎言:那出去散心路上遇见了一头野狼,然后就跑上了山,山上树林茂密,时间久了,狼跟我跟丢了我,之后,我跟丢了路。想到这里云稹好像回忆起什么事来,之后又傻笑了起来,倏地神情凝住:不对啊,我父亲何等人,秋的河西府哪能有茂密的树林,不都是风吹干树上的叶子,叶子没入地上的黄沙吗?还有是什么样的狼把我能封在山中半月?云稹眼瞅着就到了家门,想起这些他父亲肯定会问到他的绝题,过了半,得出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我遇见的那只狼实在是太可恨、太可恨了!云稹是铁了心要把答应师傅的事情不去,看着丈高的围墙,放弃了翻墙的冲动。于是挺了挺胸,深吸了几口气,昂起头捂着脸向节度使府衙走去。“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一个精瘦的卫士老远看见正独自捂脸闷走的云稹,激动地大喊着跑向府衙。另几位则都涌向云稹身旁,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此时云稹内心里真是一万个你姥姥的菜皮有余,可是一时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竟急忙发不起火来,只好闷着头问东答西。“少爷你这半个月去哪里了?”“那边。”“遇见什么奇珍异事了吗?”“额......还好!”“城外听开了家酒肆......”“前几王财主家被洗劫一空,大家一夜没睡好觉......”云稹面对着这些平日安安分分,今日却一反常态的属下,心里已然崩溃,心想道:姥姥的菜皮,冤啊!我还没被父亲“处死”,倒被这帮人抢先替他开了刀。“咳咳......”突然隆重的一声咳嗽声,打破了原本的热闹,反之带来的不是祥和,却是一股冷冷的森寒之气。“云将军好”几位卫士整理了下形态,笔直的站立着,异口同声的喊道。“嚷嚷什么,是不是你们嫌最近事情不够多,巡逻还不够累啊!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你们以为我这节度使府衙是赶集的吗?”着瞅了眼一旁灰头土脸的云稹,继续道:“他是做什么的,犯事的先收监,要饭的便哄出去!这些琐事还用得着我教你们?”“爹,是我!是稹儿啊!”云稹遭父亲数落,硬着头皮喊道。“还真是你啊,行,能耐了啊,你先给我滚进来,哼!”云端气汹汹地喝道并转身进门,随后只听到远地里传来:“管家,带他梳洗之后来祠堂,我不想他白白污了我云家先祖神灵”。“少爷,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你一声不吭半个月杳无音信,老爷屡次派人寻找你的踪迹,直到前些出了些事情,才不得不停了下来。还有夫人、姐、表少爷每都在为你祈福哩!”张管家神情激动地拽起云稹的手臂,“走,回家就好。”云稹听到这些从带他到大的“家人”们如此关心,暗觉惭愧,一时无言回答,任由着老管家挽着手臂,走向内堂。“云少,你回来了”,崔昊笑道。“不高兴啊”,云稹没好气地道。“嘻嘻,哪能啊”,一边着一边走向云稹,闻到云稹身上的味道,一下子捂住鼻子,喊道:“云少,你掉粪坑了,浑身这味真让人难受”。云稹看了眼崔昊,甩开张管家进了卧房。不由心想道:老管家崔昊还陪母亲、婉晴替我祈福,得了!一个血亲的表兄弟还远不如衙门里这些人和管家。我是不是上次作怪于他,他还对我有不满吗?得,我去他姥姥的菜皮,他怎么开心怎么做,我今能不能活着还另当别论,别为这些事徒劳伤神。“少爷,洗澡水给您兑好了,赶紧趁热去洗洗!秋菊姐姐正在准备您的衣服,一会就送过来了”丫鬟冬梅道。“知道了,你先快备点吃喝的东西,要快啊!我可不想饿着肚皮受罚,当然得瞒着我爹”,云稹向冬梅吩咐道。“嘻嘻嘻,我的少爷,婉晴姐已经给您备好了,一会就送来,你这样再唠叨下去,等会洗澡水凉了伤身子可不好”,冬梅娇滴滴地笑道。“咦?冬梅姐姐也学会关心人了,奇怪,奇怪”云稹故作疑问的向冬梅回道。“哼,蹬鼻子上脸,爱洗不洗,我这就告诉婉晴姐,别给你这白眼狼送吃的”,冬梅边边关上了门。“喂,开个玩笑嘛!至于吗?”云稹着边歪了歪嘴巴,一边走进浴桶,暗自嘀咕道:我好像真有点坏,嘿嘿嘿,不对,实在是太坏了!师傅要在就好了,一起用餐,多好啊!“哈哈哈,稹儿,难得你有这番心意”,云稹听见裴松的声音,回头起身却怎么也找不见他的踪影,正在猜疑最近是不是练功没休息好,出现幻觉。这是那声音又出现在耳畔,“你不用找,我用的是隔空传音的功夫,我的声音其他人听不见,你也声些,以免别人猜疑。为师实在放心不下你,就尾随你来到这里,用餐就不必了,婉晴那丫头对你真是不薄,她为你细心准备的东西,我已尝了个遍,着实不错,哈哈哈”,云稹听到这里,是既羞涩又莞尔,道:“既然如此,师傅您先少歇,我一会在父亲那边若有困境,还得指望您提点了”。云稹等了半晌,也不见回音。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后传来秋菊的声音,“少爷,新衣服给您放在桌子上了”。“大哥,我吩咐厨房备好了饭菜,你快点用些,要是义父知道就坏了”,楚婉晴隔着纱窗关切地道。云稹听到楚婉晴的声音,顽皮地回应:“太麻烦你了,你和秋菊先回去!替我向母亲先问声好”。“嗯,大哥,你尽量快些,否则......”,楚婉晴依依不舍地提醒道。“嗯嗯,知道了,回去!”云稹低声道。又听见“吱”地一声,云稹的卧房门紧闭了起来。云稹洗漱完毕,换上了新衣服,期间也不少喊几声“师傅”,终没人答应。一时间诧异无比的云稹,瞥了眼桌子上的饭菜,和裴松的大致不差——芙蓉莲子羹、火烧焖乌鸡、清炖鲤鱼、还有几张葱油卷饼,这样的菜肴的确不错。云稹拿起筷子夹了张葱油饼,扯起一只鸡腿,囫囵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焖鸡少了两腿,鲤鱼失了头颅,葱油饼被扫了个一干二净。云稹舒了口气,洗了洗手上的污渍,捧起那碗莲子羹,灌了几勺,突然听到:“少爷,洗漱好了没有,老爷在祠堂等了半,催促着要见你,快点啊!” 第八章 青云之巅 云稹一听就知道是张管家的声音,便装作累兮兮的样子:“快好啦,换衣服了,马上,马上......”张管家道:“好的,少爷,我先过去了”,故意声调作高,好似有意给别人听,却非云稹。云稹出了卧房,沿着庭院走向祠堂,远远地就看到正在气急败坏地来回踱步的父亲,一旁的母亲拽着他的袖子,似乎正在乞求着什么。云稹想到:我云稹也算是个男子汉了,每次出事总不能都让母亲抗!于是挺起胸,走进了祠堂。“你终于来了,大少爷!”云端挖苦道。“嗯,对,我......来啦”,云稹硬起头皮回道。“,你这次又跑去那里疯了,给出个合理的理由,不然有你的好受”,云端大喝道。云稹不假思索,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道:“爹,稹儿那出去玩,途中遇见一直饿狼,浑身灰毛,绿眼睛,尖耳朵,我当时被追的无路,就跑上了山坡......”云端恶狠狠地打断了云稹的辞,接着道:“是不是,山上树林茂密,之后,狼丢了、路没了啊?”“爹爹英明,这事听这么你一,好像你都见过一样”,云稹嬉皮笑脸地道。“啪”一巴掌过去,云稹脸上感到火辣辣的疼,只听云端骂道:“哼,我的像是见过一样?你怎么不你死心眼,记吃不记打。上次你去吴记酒肆醉了三日,厮们把你抬来,你原原本本的生编借口,今日又一字不差的重新道来,你以为云家上上下下都如你这般猪脑袋吗?来人,把这个孽畜,轰了出去,就当云家没这个不孝的忤逆子”。崔氏忙上前拜倒求情,楚婉晴也上前扶住云稹,气急败坏的云端无论崔氏怎样乞求,阴沉沉的脸上没有一丝改变。云稹忽然又听到师傅的声音:还不快向你父亲点好话。随后“嗖”的一声,破空一指弹在云稹腿上,云稹不由对着云端拜倒,此时又惊又气的云稹无奈只好认命,慢腾腾地向父亲赔罪道:“孩儿自顽虐,处处惹是生非,这次又一声不吭,失踪半月,害得爹爹、母亲担心,是稹儿该死,任凭爹爹处罚。”云端怎么也没料到云稹会主动承认错误,想着以前云稹犯错那真是“宁死不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瞬间大感意外,竟一时语塞,脾气端的发不起来,过了一会道:“稹儿,你还知道这些啊!你一个人搅和的府中上上下下一团糟,起来,也罢,今日便看在你母亲和婉晴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不过得罚你七之内不许出门。”“啊?”云稹无辜的叫道。“啊什么啊,要不就给我滚出云家大门”,云端怒道,稍微缓解了一会心态,又道:“最近半月的功课,你找崔昊温习,七日之后我亲自考核。要是不会,有你好受”。一旁跪地的崔氏急忙搀扶起儿子,道:“谢谢老爷,今日就罢了,我和婉晴前些时间为这孩子许下了愿,如今他也回来了,我想带这几个孩子去趟清云寺,待还愿之后,再让他温习功课!稹儿,还不快谢谢你爹法外开恩”。“谢谢爹爹开恩”,云稹嗡嗡地道。云端看着这一对好像把一切早已谋定好了的母子,无可奈何的道:“唉,就如夫人所愿!你在路上可不要让他在出岔子,要不然......哼”,云端抚了抚衣袖,大步流星似得跨出了祠堂。楚婉晴看见云稹化险为夷,激动地上前搂住云稹的脖子,泪汪汪地叫道:“大哥,你没事了,没事就好”。“咳咳......”崔夫人故意咳嗽道,佯嗔道:“这俩孩子,都这么大人了,还搂搂抱抱的,一点也不知羞”。楚婉晴急忙放下云稹,娇滴滴的脸上已然通红。一旁的云稹也是如此,毕竟二人还在懵懂的年龄,彼此虽然喜欢,却碍于关系谁也不敢开口。云稹嗅到楚婉晴身上散发的少女香味,那颗心儿早已“扑腾扑腾”的跳动着,此时又听见母亲不折不挠地挖苦,更是瞬间火辣辣的难受:“母亲,去清云寺吗?啥时候动身?”云稹灵机一动,随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崔夫人“哼”了一声,偷笑着也出了祠堂。楚婉晴拉起云稹的手,忙道:“大哥,你先回去和崔昊收拾,我过去那边陪着母亲,先去了啊!”不等云稹回答,楚婉晴扭头就跑了出去。云稹暗自嘀咕:他姥姥的菜皮,去那里,都带崔昊这子,真个是大煞风景。爹爹还让我跟他温习功课,姥姥的,宁可挨顿板子,也不愿他陪,边嘀咕着边奔向卧房。等到午后,楚婉晴过来找云稹,推开门,道:“大哥,收拾好了没有......”进门瞬间怔住,乍一看眼前的云稹,秀发冠束,银簪素裹,白净的面皮上两柄星目剑眉,一双大眼睛乌海深邃,加之唇红齿白,腰间悬着晶莹玉佩,手中折扇轻合——妥妥一位风流倜傥的王孙公子相。楚婉晴一时间看得痴了,心花怒放,俏脸又裹上了层飞霞。“喂,想什么呢!没见过这么俊秀的公子哥啊!少见多怪......哈哈哈”云稹顽皮的笑道。“切,哪有?我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大哥”,楚婉晴莞尔一笑。云稹牵上楚婉晴的手迈出卧房,道:“你愿意看,以后大哥每都这样,让你看个够”。楚婉晴轻轻捶了云稹一拳,道:“不要脸,竟些傻话,这哪有看的够啊!”二人挽着手臂,倒真是一对造地设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无不羡煞旁人,站在大门口的崔昊看见二人嬉闹,心里大不愉快。“崔少,怎么了,拉个大长脸”云稹开玩笑道。崔昊转身进了马车,道:“快走,我和姑姑等了老半,你可真是属乌龟的”。“你......”云稹有些恼火了,一旁的楚婉晴拽了拽云稹,娇嗔道:“算了,表哥也是好意,快走!母亲该着急了”。“婉晴,磨蹭什么了,再不走回来就晚了”崔夫人问道。“母亲,这就来了”,随后拽着云稹也进了马车。途中崔夫人和楚婉晴指点着沿途风景,有有笑。崔昊、云稹二人就像闷葫芦似得,一路相对无言。清云寺距府衙并不远,沿着古道沿途上了山,两炷香时间左右已经到了的青云山山顶。而那清云寺就在清云山石阶之上,四人带着随从及礼品,缓缓而行直奔清云寺。进了寺庙之后,崔夫人考虑到毕竟是佛门清修境地,就让随从在外候着,自己带了三个孩子进去还愿。崔夫人见了主持不免些寒暄,楚婉晴陪在她身旁,云稹拽着一路长脸还没短过来的崔昊出了大殿,哪里闲得住,早去寺院里瞧瞧这碰碰那的,一溜烟功夫人二人已没了踪影。突然听见:“阿弥陀佛,二位檀越何以到此,老衲慧空有礼了”,云稹回头看了看,原来是位不起眼的老和尚,看面相差不多年已花甲。“大师,你好,我二人是前来陪母亲进香的,之后一路走过来看看佛门境地,也想沾些仙气,不料打扰了大师清修,实乃罪过,我兄弟二人这就离去”云稹急忙回道。崔昊站在一旁也点了点头,似乎默认了云稹的话语。老和尚微微一笑:“檀越,好一副利齿,既是来了,也算是缘分。你们是兄弟?我看你二人面目也终究不是凡相,多逗留会,无妨,无妨......”崔昊惊讶道:“大师,也会相面之术?”云稹嗔道:“清云寺也算是卧虎藏龙,真是少见多怪!”崔昊脸色微变,碍于慧空和尚在此,不好发怒,吃了个闷亏,一言不发。那和尚还是微笑,道:“檀越过誉了,老衲也无非懂个皮毛而已”。云稹顽皮地笑道:“大师谦虚,反正也无事,你索性给我哥俩看看面相,断下红尘咯!”慧空叹道:“红尘茫茫,怎可能被老衲一语断定,不过看你二人性格也不难道破你们的前尘”,着走向崔昊,道:“檀越,你性格深沉,凡事循规蹈矩,有红尘之相,唉,不过......”见慧空顿了顿,崔昊担忧道:“不过......如何?”“全权红尘,难得难舍。舍而舍得,舍得不得。阿弥陀佛......”一介罢,又缓缓地走向云稹。云稹顽皮的问道:“大师,我呢?”慧空继续道:“檀越你性格冲淡而又不乏张扬,豪迈且夹杂些偏激。我也赐予你十六字谒语‘是是非非,伏起浮沉。缘生缘灭,终误桃花。’意难测,老衲也是凭空揣测,不可全权当真,阿弥陀佛”。“二位哥哥,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让我好找,母亲要你们收拾准备下山”,楚婉晴埋怨道。 第九章 苍龙啸月 云稹拉着楚婉晴走到慧空面前:“那你看她的面相如何?”楚婉晴傻愣愣地不知所措,看着对面的老和尚微微一笑,略低了低头。慧空看着云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看着崔昊也摇了摇头,叹着气,步履蹒跚地走向禅房。云稹不依不饶地问道:“喂,话呀!究竟如何?”慧空进了禅房,掩起了门,只听见一屡悠悠不绝的回音出来:“缘聚缘散,生之若离。黄粱梦醒,花魂即逝”。留下三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云稹看了看楚婉晴,只见她脸色发白,香汗淋漓,不由攥紧了楚婉晴冰冷的玉手,和崔昊三人各怀心事,两前一后离开了禅院。崔氏看着三个孩子低头沉默一路无言,以为是走路累了也不多事坐在车里打起盹来,夕阳西下,众人徐徐下山,不多时间已到节度使府衙。“母亲,到家了”楚婉晴关切地唤道。崔氏听到叫唤声惊醒了过来,揉了揉眼角,笑道:“这丫头,怎么这时候才叫醒我”,眼角示意着车外的云稹和崔昊。楚婉晴嗔笑:“一路看着母亲睡得太熟,实在不忍打扰,两位哥哥也未免题大做了些。”云稹也勉强笑道:“母亲,累了早些进去休息!深秋季节,气也变了,别着凉才是。”一旁的崔昊也点着头称是,道:“姑姑,你最近没休息好,今日定是累了,早点休息!”崔氏在云稹失踪的大半月里,茶饭难以下咽,日日夜夜担心自己的孩子,加之深秋季节山顶凉气过重,不觉有些头昏,眼看着三个孩子为自己担心,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一片。崔氏在三个孩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摸着云稹的头:“行了,稹儿你和昊儿先去洗漱,待晚饭过后,要用心复习功课,不然你父亲真饶不了你。”云稹嘟啷道:“孩儿知道了”,顿时无力地转身进了大门。崔昊也向崔氏打了招呼,跟着找云稹去了,剩下的楚婉晴陪着崔氏进了后院。云稹、崔昊用过晚饭后,来到书房。云稹念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抓脑挠腮了一会,哈哈大笑道:“这孔夫子定是嫌时间去的太快,黑的太早,摸不着路回家了,是不是啊,崔少,要不怎么舍不得,哈哈哈。”一旁练习书法的崔昊也忍俊不禁,二人相视,尴尬地笑了起来。云稹又笑道:“还有这句‘朝闻道,夕死可矣’,这真是大大地不对矣。”崔昊好奇地问道:“如何不对啊?”云稹捧腹大笑:“你这呆子,早上明白道理,晚上却死了,还不如不明白地好,云稹曰:好死偏要赖活着哉。”着学起夫子开始摇头晃脑。崔昊看着云稹那副举动实在受不了,二人兴起,挤在一起歪七扭八地翻解着论语。崔昊笑道:“云少,你夫子听见咱们这些高论,如何?”云稹捂着肚子,一口接一口老气横秋地模仿道:“咳咳,竖子敢尔?斯文,有辱斯文,气煞老夫也,咳咳咳......”“两位少爷该休息了”,管家在书房外喊道。二人各自回卧房去了,留下张管家收拾书房。云稹和崔昊的卧房隔着一个拐角,二人道别后,云稹哼着调子也推开了房门,点起灯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他的师傅却正躺在椅子上饮酒,欢喜地叫道:“师......”裴松耳聪手快,捂住了云稹,低声道:“嘘,声点!”师徒二人相对坐下,裴松道:“稹儿,为师这次深夜来访,主要是跟你道别的。”云稹忙道:“师傅,你要去哪里啊?怎地这么匆忙?”裴松呡了口酒,叹道:“还记得以前给你讲的故事里那把行剑吗?”云稹给师傅倒了杯水,点头道:“记得啊!不是在帝都吗?”“是在帝都,不过就在刚才,为师夜观象,只见紫微星周围云雾笼罩,迷茫难视,两旁的太微、市摇曳不定。忽然一股寒光奔‘三垣’而来,耀眼夺目,四周的密云也随之消散。为师思前想后,必是那把行剑护主而出,下宝物除它之外,还真找不出如此强悍的寒气。虽懿宗在位,朝野狼藉,可咱们门中人还是得担负起守护行剑、匡济下的职责,行剑今发出如此强光,想必是其仇家出世了。唉,这世道终究逃不过血雨腥风啊!稹儿,你要勤加修炼九渊心决,还有为师现将云剑法秘籍传于你。此剑法虽招式灵活、飘逸,但其中蕴藏着无上剑意,各种体会还需你仔细斟酌,再以你现在的修为修炼九渊心决已无大碍,我先去帝都查个究竟,回来再定,毕竟大任终究要你们这代人担负。”裴松义正言辞地道。云稹拉起裴松的手,挽留道:“师傅,再过些走好吗?腊八节那是我的生日,过完再走也不迟啊!还有以后稹儿武功练的不当,就没人救我了。”裴松抹了把胡须,道:“稹儿,你如今年龄不了,下苍生还在等你去挽救,别再孩子似得任性,想咱们那位祖师出道也和你年龄相差无几。不过到你生日了,为师也没什么厚礼,这块门祖传玉佩先送与你作为生辰贺礼!反正迟早是要交给你的”,着拿出一块玉佩,且看那玉佩绿里透青,黑夜中散发着阵阵白光,上面镌刻着一条苍龙,一弯弦月,苍龙口齿猛张似要吞掉那晶莹的弦月。裴松瞧云稹对着玉佩发呆,却微微一笑,道:“稹儿,别看他,此玉来历不凡,与那把行剑同日‘出生’。它是师祖的好友从山采觅而来,后传于和祖师辗转传于师祖行,上面的图腾名为‘苍龙耀月’,寓意也不难理解:弦月本照耀苍龙,这里却取名苍龙耀月,本是一种逆生长,它代表着人敢与和自然相抗衡的傲决精神,至于祖师当年镌刻此图腾的心意,为师始终悟不透,也不敢妄加揣测,只能留于你日后慢慢端详,或许它真在期待有缘人,门传言它与《长空赋》有关,至于那本《长空赋》是什么,百年来谁也不曾见过,就不得而知了。”裴松喝了口酒,接着道:“罢了,夜已深,为师也该离开了。”完,拎起酒葫芦起身几个翻落,消失在黑夜尽头,云稹挽留已是不及。云稹回头环视桌上,已多了本泛黄的剑谱,上面是隶书写上去的几个大字,隐隐约约能认出“云”二字,其余的已模糊不全,翻开细看,内容确实保存完好。云稹回忆起师傅刚才所言,黑夜中对着晶莹的玉佩阵阵发呆,闷声自语道:“苍龙耀月?明明看起来是这只青龙明明张着嘴巴似要吞掉弦月,管叫它苍龙啸月还差不多。咦!这玉佩真奇怪,摸着它怎么时间越久心跳的越厉害,它发光就越强,师傅也没过啊?算了,还是把它留下日后慢慢参详。”云稹待自己心平气和之后,看着那块玉佩的白光也淡了下来,起身将它和剑谱藏于一个精致的匣子中,累了一之后无力地躺下去,阖上了双眼。日上三竿,迷迷糊糊的云稹觉得有人一个劲的晃动着他,却怎么也不想醒来。突然一声大吼,云稹吓得直立起来,却看一旁的崔昊笑的不可开交,道:“云少,该醒了,你刚才手舞足蹈地瞎折腾活像个没头苍蝇,真是奇怪!”云稹纳闷:“手舞足蹈?崔少,你清楚点,我一点也没察觉到。我只觉得好累,累的连睁眼都睁不开,要是没你一声吼,我可能还得睡个把时辰。”崔昊楞在当场,道:“吼声?不可能,我一直就在你胳膊上推着,并没有大吼啊,就算有大吼声,我也能听得见不是,你是不是作噩梦了。”云稹看着一脸正经的崔昊,怎么看他都不像在匡他,暗自琢磨道:难到他的是真的,那刚才的吼声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我一直醒不来,究竟在做什么梦,怎么一点也记不清楚。不对,那声音好像不是人的声音,是一种闷沉沉的,却带股雄厚的劲,就像那条玉佩里的龙鸣,对,就是它。想到这里不觉打了个寒颤,猛地一清醒。“云少,你怎么了?自从你回来之后就怪怪的,整个人好似变了一般。你可别吓人,不舒服的话,咱们找个郎中去看看”,崔昊关切地道。云稹听罢之后,怔怔地望着崔昊,想着以前种种对这个兄弟的奚落和误解,心里满不是滋味,道:“崔少,我......”崔昊催促道:“糟了,你别磨蹭,夫子今的授课时间到了,你和我要是再不去,肯定没什么好下场,快点起来洗漱收拾。”云稹猛地醒悟道:“对啊,父亲还几日之后要考核,坏了,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再出档子事,可真的够我兜着走。”于是急忙跳下床来擦了把脸,和崔昊跑向学堂。 第十章 迷逢破晓 云稹二人瞅着老夫子飘来摇去的长胡子,好不容易忍耐到他了声“授课结束”,一溜烟似消失地无影无踪。用过午饭休息的时候,云稹看了眼静静躺在匣子里的玉佩默不作声地只将那本剑谱拿了出来,环顾四下无人翻了正页出来,一边看着一边手指学上面的身影拨动着手指。越往后练习,自己感觉每一指挥霍出去都带股劲风,并且还有点控制不住的趋势,仿佛自己体内有一股真气在带动着自己。云稹试完一遍,额头上涔涔汗珠布满,屋子里已被他整的一片狼藉,瞧着那本“云剑法”一时语塞,赶紧埋头将室内恢复原状。云稹坐在床榻之上,仔细端详起剑谱,瞬时觉得那些招式在脑海里一连贯的涌了出来,就好比是自己与生俱来的一般,看着第一个动作,第二个动作已出现了,心里的怪异无以言表。云稹收敛了下心神放下剑谱,拿出那块名曰“苍龙耀月”的玉佩,时间久了,那玉佩又泛起了邪异的白光,云稹心神也被吸引无法自拔,只感觉四肢被一股气浪游来游去如掏空一般,麻木酸痛难当。云稹刚开始有些不舒服,到后来慢慢享受了起来,索性任其游走周行复转,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云稹脸上的汗一股股地流着,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它停下来,不由暗叫糟糕。蓦地想起裴松那日对他传授九渊心决时的情景,默念道:始鲵旋若清,止水难浊,取流水为意,滥水杜冲,聚沃水相合,再折氿水之渊,行雍水之潘,避汧水之泉,末汇于肥水之眼。来也怪,体内那股乱哄哄的气流,瞬时好像能听懂似的,顺着内关、曲池、合谷、后溪、少商、神门、膻中、太冲流转一周,到最后在风池滞留了一会,倏得一下消失地没影,随之云稹也清醒了过来。醒转过后的云稹只觉得体内充沛似有用不完的力气,神清气爽,虽然汗流浃背却是不出的惬意,想到:幸好关键时刻我记起来了师傅教我的口诀,要不然......顿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去了。此时的云稹一点也不知道他已经完全将裴松的九渊真气收为己用,只顾低下头打量着玉佩,只见它的白光已快消失殆尽,直至白光完全消散,才发觉它和平常普通玉佩没有任何两样。云稹一边默默嘀咕:他姥姥的菜皮,爷就是福大命大,任凭你们怎么捉弄,到最后终能化险为夷,一边慢腾腾地将玉佩和剑谱收了起来。此后几日云稹得了技巧,每晚上先练习剑法,后参详“苍龙耀月”,起初就如婴儿出生刚学走路,有不出的愉快而且精进异常地迅速。可他忘记了习武跟学走路一样是急不得的事情,就算是路再平刚开始学走的快了,总有跌倒的时候。七日之后,云端测试云稹,在一旁的崔昊明里暗里的帮助下,竟然含糊过去了,二人心情大好,左右一句“他姥姥的菜皮”急急忙忙出了府门,打猎去了。当晚上,云稹掩门遮窗,一如既往地又开始着魔似得拿出玉佩和剑谱。这几日下来剑谱已经烂熟于心,瞥了眼剑谱直接扔在床上,只拿起玉佩开始玩弄,云稹从不知那股真气是怎么来的,只知道好像只要玉佩在手中就能把他们引导出来,不一会儿就觉得体内的真气浑厚充沛,自己有些挺不住了,不及遐想遂用起九渊心决,可是无论怎么去默念,却始终毫无作用。云稹体内控制不住的真气,就如拖缰的野马四处游走不定,不停反复撞击着五脏六腑,时间已久,云稹的心神似要奔溃般,神情异常痛苦。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稹又听见了前几日的那种吼声,确切点是龙鸣般地吼声,随之整个人索性入定了起来。脑海中泛起零散的几句口诀:“水入渊而静,入川而动。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无穷,心高志坚,法御万物。”云稹顾不得许多,站了起来并指作剑,将体内的真气就着云剑法使了起来,二者相辅相成恰似“剑光落魂盖日月,神影重叠撼山河”。云稹越使越快越转越疾,突然感到身体一空,跌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口黑血,随即人也晕了过去。原来以前云稹练功先习剑法,九渊心决以云剑法为载体,宣泄殆尽后,再运行真气得以补充,一切如常并无大碍,倒觉得体内充沛,活力非凡。谁想今日云稹自认为剑法已经熟知并不去练习,体内的九渊真气得不到宣泄,又去强加练习,正如月圆必缺,水满则溢,一下子体内的九渊真气爆满,失去平衡四下流动,九渊心决也是于事无补,无从引导。幸而后来运气相汲,大难临头之际明白过来:“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无穷”的道理,将体内的真气包含于云剑法中散尽,得以解救,不然长久下去,五脏六腑必损伤而亡。云稹心里暗道:你姥姥的菜皮,差点爷就被整残在这里了!嘻嘻,这叫福大命大,我才没有那么容易倒下。不过这练习这门心法内功门道颇多,以后再也不能这般莽撞行事了,这心法中包含着许多玄黄之学,待明日有空去书房找些书籍再定。主意笃定的云稹,大致将自己凌乱的房子收拾了一番,昏沉沉地倒在床上睡了过去,一如既往晚上又梦见那龙啸声音,反复折腾一宿。微亮的时候,云稹揉醒惺忪睡眼,苦道:“这究竟是什么功夫,练功稍有偏差会有性命之忧,现在就连休息的时候也有莫名的龙鸣声音,这样下去我不走火入魔,也得心力交瘁而死的。如果师父在身边就好了,话师父不知现在是否已到长安。”一大清早,张管家急急忙忙地跑向云稹的房门方向,敲了半门也不见开门,便硬着头皮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却无云稹的身影,急忙喊道:“少爷,少爷又失......”“喂!老张头,你是不是瞧上次我父亲责备太轻,变着法儿让我受罪?”云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倚在门槛上,慢悠悠地地邪笑着道。张管家瞧见云稹满头汗珠,面色略显憔悴,稍有迟疑,又听到云稹挖苦自己,慌忙解释道:“少爷,老奴一片忠心日月可鉴,老爷快要到少爷生辰了,邀您过去和夫人、晚晴姐商量,该如何操办!老奴不敢迟疑,进门见如此情景故而慌张,以为少爷您又失踪了!”云稹听着老管家解释的辞,不觉莞尔,笑道:“我觉得今气不错,就出去在花园里溜达了会,你过去通禀母亲,我洗漱一番即可过去请安。”张管家奉命离去,耷拉着脑袋,似乎是在嘀咕这些什么。云稹瞧他走远之后,“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掩起房门,顾不得收拾,盘膝坐在地上,效仿裴松那日给自己运气疗伤,引导真气游走在诸身要穴。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云稹的脸上多了些红润血色,长吁道:“好险!差点就在管家面前露馅了,这生日过的敢情倒像是忌日。罢了!我还是收拾下屋里,免得生出事端。”云稹洗漱之后,换上干净衣服走向客厅,崔氏娇嗔道:“你这没心没肺的孩子,瞧瞧这时辰已是日上三竿,怎地就睡不醒了?你父亲近日出去巡逻治安不在家,不然又要你好受!”“母亲大人啊!你不我不谁会知道?”云稹瞥了眼管家,转向崔氏,脸上赔笑道。崔氏无奈地摇头道:“好!你啊,真是被惯坏了,以后一个人出门叫我这做娘的如何省心。”云稹跑到母亲背后,一边替她捶背,一边笑着道:“放心,保证让您呐,处处省心就是。”楚晚晴笑道:“大哥,总是这样!有事情了就跑在母亲背后,消停了之后,他若出去,母亲便再也找不见人影。”崔昊也莞尔笑道:“我最想看到的就是他一绕着姑姑转悠,那样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又在哪里创下了祸端!”崔氏看着这三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闹腾着,握着云稹的手,想到:十年,就这样过去了,这三个孩子转眼间都长大了,就连稹儿也不再是那个惹了是非就哭鼻子的孩童咯,真想一直这样陪着他们几个,那该多好!楚晚晴眼尖,看到崔氏面有愁容,道:“母亲,你想什么了?瞧,两条眉毛都挤到一块去了。”崔氏白了楚晚晴一眼,苦笑道:“就你这丫头眼神好!也没有什么,就想着你们转眼都这么大了,今年你和稹儿的生日该怎么过,起来一点思绪都没有。”云稹放下了捶背的双手,两手一翻扮了个鬼脸,顽皮地道:“怎么过?得过且过呗!”顿时引得堂上侍女、管家以及众人欢笑不绝。 第十一章 泰来否极 崔氏疼爱云稹和楚晚晴这两孩子,这生日宴会少不得半点马虎,所以提前一月就已经商量如何操办。楚晚晴虽是拾遗孤儿,但云家上下从未看不起她,向来她的生日都是和云稹在腊月初八这一同时过的,每年这一总少不得些达官贵人、亲戚高朋来此相聚,热闹非凡。北方的冬来的似乎很早,去的也很迟,这段时间似乎人们都是聚集在火盆前度过的,给人的感觉只有——冷。当然,地处西北的甘州更是这样,由于气候干燥,冬的寒风似乎能刮破人的每一层皮肤。云稹围着火盆正在书房读《道德经》,桌上的茶热气腾腾的洋溢着,任由火盆中的木屑霹雳作响,也不闻不问。一股寒风袭来,云稹自然地裹紧了身上披的银白色的裘衣,起这件裘衣还是崔昊打猎时觅得一麋鹿,从其身上所得,二人各执一件,云稹甚是喜爱。云稹自言道:又是一年的冬,这火盆的温度都难以抵御透骨的寒意,今年的冬似乎格外的特别。罢,在火盆中又添了几块木屑,抿了一口热茶,继续研读起《道德经》。云端推开门,道:“屋外下着那么大的雪,你母亲的风寒之症又发作了,你不过去探视,倒是在这里很会享受!咦,这是在读什么,竟这么用功?”云稹起身穿上鞋子,答道:“回禀父亲,孩儿最近正苦读《道德经》,对其中所述哲理,甚是赞同。一时间竟忘了母亲这档子事,孩儿这就过去,陪着母亲。”云端大手一挥,道:“不忙!你既然是在读《道德经》,那你看其中的心得,好让为父知道你是断章取义还是真有所悟。”云稹放下手中的书卷,回答道:“回父亲,《道德经》通篇以‘道德’二字为中心,论述了有关修身、治国、平下及养身之法,其中大多述及政治,文意深奥,无所不包,真可谓是‘万经之王’,不可不读。”云端默默点头道:“没想到你这顽皮的人,也读起这晦涩深奥的书籍,罢了!去西厢房陪陪你母亲,晚晴也在那边。你母亲整日愁容,我实在不忍,你平时鬼点子不少,定会有取乐她的法子,兴许会对你母亲的病情有所帮助。”云稹顽笑道:“父亲,你既然这般体贴母亲,又怎么不亲自过去啊,嘻嘻!您过去肯定事半功倍。”云端被云稹一时捉弄的脸色发紫,怒道:“混账东西,哪里学来的这些不正经的东西,刚夸你几句,便不知好歹!”云稹感觉事情不妙,急忙赔笑道:“得得得,父亲,切莫动怒,孩儿这便过去就是了!”云端斟了一杯热茶,坐在火盆旁边拾起云稹落下的《道德经》,忽听到云稹探头道:“父亲,不和我一起过去吗?”抬头一望云稹正在看着自己,不由训斥道:“滚!滚!滚!”云端看着云稹笑着跑出书房,放下茶盅,将手中的《道德经》凌乱翻了几页,自言自语道:“什么治国、修身、平下的,这上面根本是些别扭的句子,读起来都费劲,没想到云稹......”想到自己的孩子竟开始学习这样的书籍,心里不由偷乐了起来,殊不知云稹只是为了自己以后练功的时候,能够多明白“九渊心诀”的真谛。云稹出门后瞬间再次裹紧了裘衣,暗道:“崔昊这家伙已经走了,不然这气出去玩也别有一番滋味。”着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向西厢房走去。“母亲,您好点了吗?”云稹隔着纱帘问道。崔氏在楚晚晴的搀扶下翻起了身,命秋菊卷起纱帘,道:“老毛病了,每年的冬都似乎特别难熬。稹儿,我近日身体难支,心力交瘁,不能为你们操办宴会。你没过去看看管家他们准备的如何!明就是你和晚晴的生日,且不可马虎。”云稹拦道:“母亲,还是休养身体为好,每年都这样过的,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胡,你是无所谓的,我不能亏待了这聪明伶俐的女儿!”崔氏完,咳嗽了起来。云稹怕惹母亲不高兴,向崔氏作别转身就去大厅。此时的大厅已被下人们装饰的花红灯彩,与这冷清的皑皑雪景,甚不相配!云稹想:母亲倒也真是,这么大的雪,每年为我们都操办生日宴,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不就行了,也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这么大的雪,想必明也是不会放晴的,又有那些客人会来!张管家瞧云稹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哪里布置不周,凑过来问道:“少爷,您看我们准备的如何,夫人有令,无论是什么样的气,您和晚晴姐的生日,决不能怠慢。”云稹苦笑着:“谢谢你,大家有心了!今日如此风雪气,布置好之后就让大家伙回去烤火!待明日宴会各有赏赐。”云稹完之后便一步一步消失在风雪之中。云稹行至走廊拐角处,听到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崔昊闷声问道:“云少,张管家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就那样,挺好的!多亏他们有心冒着风雪气,还为我置办宴会,实话,心里真的挺感动......”云稹一边回答着崔昊,一边仔细盯着崔昊,觉得今的崔昊似乎有些不对劲,“崔少,你怎么了,又拉个吊丧脸,走!我近日苦读《道德经》,可谓是颇有心得,比起老夫子的《论语》,那是有壤......”“云少,我......其实......我......”崔昊支支吾吾的打断了云稹的话。云稹不解,进一步问道:“崔少,你今怎么了啊,出什么事情了?”“也没有什么,只是刚才我父亲来了......”崔昊低着头解释着。“什么?舅舅来了,好些年没见过他了,他现在在哪里?我怎么没见着他?”云稹听他舅舅崔焕也来甘州,顿时异常兴奋,边拉着崔昊向前走边问道。崔昊被云稹硬拉着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云稹大为皱眉,只听崔昊半鼓足勇气道:“父亲他和姑父在书房......他是......来接我回去的。”这句话对云稹来,简直就是个晴霹雳。半晌,两人立在庭院之中,任由风雪拂过,一时竟然都不知如何开口。“云少,你别这样了,我也不想回去,可我终究是要回去的。”崔昊不忍地道。云稹怔怔地:“我去找舅舅问清楚,他怎么能......”烈风吹落了云稹身披的裘衣,可他此时再也无心去拾起,径直向书房疾行而去。崔昊拾起裘衣,喊道:“云稹,你站住!我有话对你。”罢,崔昊跑过去给云稹先披上裘衣,道:“云少,我父亲当年因为朝廷党派之争,怕祸及于我,就将我安置在你家。十年过去了,咱们都认为晚晴身世可怜,可我呢!我也一样,十年了,我这次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生父。还有我母亲,十年了,我连她是什么样子也记不清楚,每当你犯错,姑姑在姑父面前袒护你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么羡慕,甚至嫉妒!我也想有父亲严加管教,更想有姑姑这样的一位母亲,在我犯错的时候庇护。你懂吗?”云稹从没想过这些,今日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也不知怎么跟崔昊宽解。心想:难怪这些年他做什么都是心谨慎,对我父母更是百般顺从。哎!换做是我,我还能做到这些吗?他这么不容易,我还一直嘲笑、作弄他。崔少,你这一走,给我留下的不只是思念更多地是歉疚。云稹想完这些,一声不吭,任凭崔昊呼唤,也不作答,在这场凄厉的风雪之中,不得不反转方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卧房。冬阳终于出来了,不过终归是迟了些,摇摆着斜挂在西陲边际。“稹儿?你就是稹儿吗?都长这么大了啊!真是越来越男子汉了,来坐在舅舅身边,让我好好看看!”崔焕看到崔昊和一银袍少年并肩走进客厅,心想这必是外甥无异,于是离开座席,拉起银袍少年的手问道。云稹单膝跪地,道:“舅舅,多年不见,您和家里都还好吗?稹儿,给您请安了!”“好,好,都好!稹儿,长大了,我和你父亲是真的老了。”崔焕言辞之间,不出的凄楚。云稹、崔昊各有心事,饭席间虽是强颜欢笑,可两人均知在这场即将放晴的风雪里,他们终归再也很难在一起嬉闹。腊八,风还在吹,似乎比起昨日风更大、更冷了些,雪却已经停了。不过和云稹所想大相径庭,云府来往的人群络绎不绝,府中上下一片欢声笑语。云稹蜷生在角落,这凄寒的艳阳下,第一次莫名地理会到了离别前夕的亲情滋味。 第十二章 生之若离 “十里长亭酒余樽,千丝垂柳愁醉容。深秋孤鸿飞似梦,何来悲啼向长空。”云稹听到远方有悲雁的啼鸣声,又想到与崔昊相交相伴十年,言语间甚是不舍。这长亭是云稹与崔昊外出游玩后的必歇之地,不想今朝在次作别,心里更是苦楚。云端与崔焕在长亭里握手作别,崔昊从言语中听出云稹心里不快,上前安慰道:“云稹,人嘛,有聚就有散,还是不要太过在意的好!”瞧着眼前充耳不闻的云稹,崔昊又吟道:“昨日风吹云聚欢,山花笑语漫连。忽如一夜秋风咸,云散浓雾易水寒。”云稹握住崔昊的手,不情愿地唠叨:“崔少,你有空一定要回甘州看望我们。要是你忘恩负义,瞧我怎么收拾你!”崔昊看了云稹身边的楚晚晴一眼,羞涩地道:“放心,我们从到大一起生活了十年。虽是即将分别,可总有想见的时候,你云少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吗?怎么今变得这么婆妈,也不怕晚晴笑话!”楚晚晴心里明知他两人在一起时,总少不得些口舌之争,可云稹太重兄弟情义,此刻心里定时千万般地不舍。又见崔昊眼神迷离,时而望向自己,心想:我这两位兄长对我都很好,谁想昊哥哥就要离去,我该怎样去宽解他们。“驾、驾、吁!”正当楚晚晴还想着怎么劝解云稹和崔昊的时候,一队劲装骑士携卷着黄土滚滚而来,须臾已至长亭之下。为首的是位白净的汉子,一副书生打扮,马上斜挂着把宝剑,一旁的是位虬髯客,手握一把重钢刀,双目炯炯有神,其势逼人。白净书生身后还有数十喽啰,在一旁耀武扬威地吆喝着。虬髯客指着凉亭里的云端道:“呔!兀那汉子,你可是统领甘州的头子。我们清风寨跟你有笔账算,既然咱们狭路相逢,那便痛快了结了。”云稹第一次听有人这么对父亲不敬,上前训斥道:“你这人也太无礼,就狗咬人也要看主人的手势,怎么着今在你们这里倒像是换了身份。”白净书生面皮一热,立即呵斥下了似乎要动手的虬髯客,纵马上前对云稹道:“兄弟,大人的事情可不是动不动就换尿布的琐事,你还是回去等明白些再回来参与。”云稹恼火,双拳紧握。“退下!这里没你的事情。”云端和崔焕一齐从凉亭走了出来,轻哼道:“我甘州与你清风寨素无瓜葛,你那手下有些蛮横了!不问缘由,就兴师问罪,就不怕我起大军平了你那山寨。”虬髯客轻蔑地笑道:“你何不试试!”“雷布,退下!”白净书生喝退手下虬髯客雷布,下马拱手道:“我乃清风寨寨主莫玉聪,适才手下鲁莽,一是冲撞了云将军,还请莫怪!”云端怒气稍解,问道:“你们如此般大张旗鼓来我甘州,所为何事?”莫玉聪道:“前几日,王大财主家的事情,想必云将军也颇为上火!”云端剑眉耸动,道:“难道此事是你清风寨所为?”“云将军切勿多想,此事并不是我们清风寨所做,虽然我们一直秉承劫富济贫为理念,可也不会大老远跑到甘州做事。只因此次犯事之人与我寨中有些夙怨,故此前来消除。”莫玉聪给云端做了一番解释。云端惊疑道:“你既然这般,定是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是!”莫玉聪牙关紧咬,道:“此人便是关中大盗廖鹰,他曾在洛阳盗走我清风寨赈济黄河灾民的十万银两。虽这批银两来路不算光彩,可毕竟是民脂民膏,也算报之桃李了。可他取我信任后,竟私自吞并,全然不顾灾民罹难,此恨不解,至死难休!”云端冷笑:“莫大寨主,好一副仁义心肠,可这些事是你们的私人恩怨,与云某无关,你只要别在甘州兴风作浪,任你乘风蹈海,云某也毫不吭声。”莫玉聪一愣,随即脸皮一红,道:“不,以前无关,现在有关系。那廖鹰洗劫王大财主,想必与云将军也有些不明、道不尽的责任。”“哼!云某只是秉承法纪,责任嘛,也算不上。就算是有一点,那也不用寨主替云某操这闲心,云某自会了解!”云端对莫玉聪也是初见,可并无好感,不免冷嘲热讽。“那便得罪了!”莫玉聪罢,反手抓向云稹,云稹猝不及防被逮个正着。云端一行人因云稹落入莫玉聪手中,不免投鼠忌器,束手无策。莫玉聪纵马行了些距离,回马转身笑道:“云将军,贵公子的周全,就看你的行动了。哦!对了,我想要的是廖鹰的首级。”崔焕急道:“妹夫,赶紧召集人马去救稹儿啊!你楞在这里干嘛。”云端无奈,只能眼巴巴地瞧着这对人马离去,跺脚大骂道:“怎么救?这孽畜向来逞能,迟早得丢了性命。由他去!”嘴角上这么,可心里比谁都担心这个从娇生惯养的独子。云稹因曾答应裴松,不肯轻易显露武功,再者云端向来不愿云稹学武,恐惹来江湖争斗。因此,云稹只能一路隐忍不发,装作被莫玉聪擒了去。云稹环顾周围,估计众人一时半会难以追上,“腾”地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莫玉聪在马上仍然立着,呆若木鸡,反应不过来。半晌道:“你原来会武功?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雷布早已按捺不住,率先跃马而下,提起重钢刀向云稹劈去。莫玉聪本想拦截,可为时已晚,索性由着雷布犯浑,自己也好在一旁看清云稹的武功来路。雷布先是一招“力劈华山”下去,云稹不慌不忙运气九渊心诀,避开了这一击。雷布见一击不中,不由心中急躁起来,连番使出“峰回路转”、“残红断江”、“釜底抽薪”等绝招,都被云稹凭借一身内功化解去了汹涌的攻势。雷布本就是一介莽夫,只因有一身蛮力,更加上他那雄劲的刀风,在江湖也能混上二流末等席位。不想今日倒被这初出茅庐的少年连番躲避,丝毫不能近身,大口喘气,甚为恼火。莫玉聪心想:我原以为这云稹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却没想到他不显山不露水,竟有这么一身好武功,见这般光景,休是雷布,就是我亲自与他对敌,也难有胜算。莫玉聪在马上盘算了一会,跃下马,开口喝下还要拼杀的雷布,道:“雷布,你且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又回过头来,欠身道:“哈哈!云公子受惊了,我等只是无奈出此下策,只想你父亲能看在你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并无它意。还有你这武功身法奇特,敢问令师是何人?”云稹收敛内功,道:“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是想以我作为人质,胁迫我父亲,可你想过没有,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你这般未免有些下作。至于我师父,我曾答应他不可告知外人,见谅!”莫玉聪一时语塞。云稹接着道:“莫寨主,下有有情有义之人,便有无情不义之人,无论何事都要讲理,消除匪患,本就是官府之事。你又何必淌着浑水,图惹麻烦呢!”莫玉聪见云稹虽是少年却为人处世,起话来倒很老成,不由笑道:“我不曾想在这人烟稀疏的甘州地界,也有你这等少年英雄。你的不假,那下豪绅固然可恨,也不应由我等惩治,可是如今官绅一体,我实在不愿咽下这口气,故而才走这条路。”云稹肃然起敬,道:“莫寨主,你的清风寨我素有耳闻,你们行侠仗义,我亦很钦佩。可是有些东西,你我终归无法改变,就像腐烂的果实我们可以削去表面,却难改实质。”莫玉聪真难相信这话能从一位少年口中出来,顷刻之间对云稹的武功、人品大为叹服。云稹面对众山匪头目,起初还有些心怯,后来言辞越来越激昂,接着道:“你回去!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相信我父亲不会对关中大盗廖鹰不闻不问。否则,不免兵刃相见,两家伤了和气不,空让亲者痛仇者快。你呢!”雷布走到莫玉聪面前,拱手道:“寨主!”莫玉聪嘴角一扬,眼睛死死盯着云稹,对雷布道:“雷布,你怎么想。”“回寨主,他的好像有些道理,我们这样下去,确实有些吃力不讨好。要不......”雷布道,见莫玉聪脸上阴晴不定,也不回答,就接着:“一切全凭寨主做主,雷布上刀山下火海,别无二心。”莫玉聪嘿然一笑:“好啊!连你雷布都认为该退,我要是再这么执着,空要别人笑话。撤!”罢,与云稹作别,什么也不,翻身上马,率先离开了古道。古道上空留下雷布和云稹,雷布拱手道:“云少爷,且莫见怪!我们寨主就这脾气,你若有空就来我清风寨,我们再一起讨教武功。”云稹点头,作礼,目送这一干人离开。心里大叫糟糕,赶紧往回去跑,还未行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云端领着上百人迎面疾驰,大喊:“父亲!”云端听见云稹喊叫,不由虎躯一震,提在嗓心眼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行至云稹旁,翻身下马,对着云稹就是一个耳光,怒道:“你这畜生,竟是给我惹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云稹被云端一个耳光打了个趔趄,翻起身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徐徐徒步前行。回家之后,得知崔焕和崔昊一行人已离开了,心里空荡荡地黯然回屋。 第十三章 蜀道硝烟 《暮春~殊归》树静风欲起,叶落方驰骤。万丈晴空,千层乌云秀,徘徊未就!风起,落凡尘盈袖,怎堪残柳?不因春瘦。有道是春无丝愁,遥看!浓雾斜风后,独问残昼?何以情难久。伫听长夜奔雷,推杯换盏。终了浮生、归殊若梦!正月,帝都,大明宫含元殿百官朝集。唐懿宗三日来莺歌燕舞,不问朝政,憔悴地道:“唉,成憋闷,开岁已过元宵节将至,哪位卿家替朕谋个新花式,总重复着以往的套路,实在是无聊透顶。”顿时朝野上下,除了有几个轻微叹气的,其余大多数已经开始喧嚷了起来,懿宗斜躺在龙椅上开心地笑了。突然群臣中冒出一人,道:“陛下,恕老臣冒昧,昨夜老臣夜观星象,紫微星光芒微弱,恰值子夜时分,只见南方一团黑云压至淹没紫薇星,忽然又见帝都内一道白光冲直奔黑云而去,将其击散。老臣张慕枫执掌星官司仪三十余年,也不见此等奇事,遂起身卜了一卦......”懿宗惊悚地问道:“张爱卿,卦辞何解?速速道来。”张慕枫唯唯道:“老臣卜得一困卦,上兑下坎,兑为泽喻悦,坎为水喻险。水渗泽底,泽中干涸,是以陷入困境,才智难以施展,但若能坚持正道,自得其乐,亦可成事。陛下,南方将有祸乱啊!虽可转危为安,但也不可不察啊。”懿宗颇不耐烦,碍于他是重臣不好言辞,正要下令派谁去南方巡视,忽闻一声疾报喊至。近侍道:“陛下,成都八百里加急连夜送来的文书。”懿宗接过醒目细观,龙躯大震,晃了晃许久不作声响。左相刘瞻进言:“陛下,何事?”懿宗面无血色,沉沉地道:“成都出事了!昨日南诏派军十万,已攻陷定边军,西川百姓涌入成都,现如今已是风潮疾雨,人满为患。”听闻南诏十万大军,朝野大臣纷纷惊慌。唯有刘瞻性格刚毅,沉声道:“陛下,恕微臣直言,倘若裴松犹在,那区区南诏何止于此。”右相路言与刘瞻一向不合,趁机谄媚:“左相言过其实了,南诏进犯岂能全是圣上之过,谅一不识时务的裴松裴松又能有何作为。”一时大殿之上二人各抒己见,相持不下。懿宗摇首言道:“两位卿家不用争执,如今事已至此,唯有商议破敌之计。左相,你可有良策?”刘瞻讥讽道:“陛下,我大唐自陛下执掌以来,国泰民安,军队久不经战阵,早已军备废弛,难堪大勇......”懿宗大怒:“刘瞻放肆,朕忍你许久,你真是不知好歹。朕姑且念你年老体迈,这月不用早朝了,回家休息!来人,将他拖出去。”外边的金吾卫士兵接到命令,将喊叫的刘瞻押了出去。路言看见眼前之景,满心欢喜:“微臣识得彭州刺史王岳,善使一柄开山斧;泸州刺史贺兴更使得一对铜锤,二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陛下用此二人定能成事。”懿宗听取路言的建议认命彭州刺史王岳、泸州刺史贺兴救援成都,又开始了三日一宴,五日一大宴的荒唐生活。王岳、贺兴授命以来,招兵造具,精挑死士三千余名,号称“突将”,大军浩浩汤汤并发成都。刘瞻被叉出宫门之后,怒气冲冲地回到府邸已是晌午。厮向刘瞻道:“老爷你回来了,有人要见你,现已在书房等候。”刘瞻本就心里怄气,刚要声“不见”,听到厮之言后不由分训斥道:“你也不年纪了,没经我允许怎将外人随便领到书房,来人可曾告知姓名。”厮唯诺道:“未曾告知。”“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将他领进来了,你不用干了,明收拾东西回老家!”刘瞻完拂袖将去。却听厮又战战兢兢地絮叨道:“老爷,不是人带他进来的,他自己熟门熟路的,进了书房还要这要那,感情和自己家没什么分别。还告知人......”刘瞻不耐烦地道:“一次性放完,之后领账滚蛋。”厮喘了口气,微红着脸道:“他老爷见到他,不但不怪罪还会赏赐。”刘瞻心想到底是何人,难道是......不由分疾步走向书房,边走边抱怨着跟在身后的厮。二人刚到书房门外的石阶下,却听到屋里传来:“刘兄,一别十年未曾想到你还是这等暴脾气。”刘瞻满心欢喜,大笑道:“我就嘛!下除君之外,谁敢闯我书房。”走了几步,回头对着身后的厮道:“你辛苦了,回去自个去领赏!”厮迷茫问道:“老爷,我不用收拾滚蛋了?”里面的客人大笑起来,只听刘瞻大声吼道:“滚!”厮会心一笑,立马飞似得跑得无影无踪。此时,书房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正是邋里邋遢的裴松,裴松拱手笑道:“刘兄,别来无恙否?”刘瞻把住裴松的双手,激动地道:“贤弟,果真是你啊!如今怎是这般模样,自十年前你留书罢官之后,愚兄真是日夜思念。哦,快快进屋,慢慢叙来!”刘、徐挽着手进入书房,分宾主坐开。二人分别已久,各自倾诉自身的经历、过往,不经意间已到黄昏时分。刘瞻叹气道:“贤弟,你有经纬地之才,伏魔降怪之功,此次来到帝都无论如何也要帮助愚兄收拾这零碎河山。”裴松苦笑:“刘兄有所不知,懿宗追杀弟十年之久,此恨可谓不死不休。再者我也曾发下重誓:此生绝不再干涉朝廷纷争,望刘兄体谅。”刘瞻无奈地叹道:“贤弟既是执著于此,愚兄也无话可,不知今日此行又是为何?”“刘兄,别再挖苦弟,弟前些看到有异象,怕是与行剑有关联。再怎么讲我也是门中人,来此的目的就是暗中查看一下行剑。”裴松正经地道。刘瞻沉声道:“你的不假,今日早朝就传来疾文,南诏叛乱现已兵临成都城下。我欲举荐云端担此大任,不料那奸佞路言谄媚圣上,陷我于不义,可恨啊!”罢一怒之下摔破案上的茶具。裴松也唏嘘不已,想起一事猛然反应过来,问道:“刘兄刚才举荐的人是否是现任的西北节度使云端?”刘瞻诧异道:“正是此人,贤弟何以相识?”裴松长叹:“来也巧,我数十年寻到的门传人正是那西北节度使云端之子云稹,弟与云端也无非是‘数面之缘’。”刘瞻欣慰中带着惊奇:“哦?贤弟已收了高足吗?哈哈,真是可喜可贺!但不知云稹比起云端又将如何?”裴松捋了把胡须,悠悠然道:“虎父无犬子,此子聪颖解人,实乃百年不遇之材,若稍加以历练他日定能有一番作为。”之后,便将与云稹之间的种种师徒际遇讲与刘瞻,刘瞻不时点头,似是对云稹的举措颇为认可。刘瞻听罢,兴奋地道:“恭喜贤弟,听君一言,此子倒颇具其父之风,如此人物,他日在贤弟的熏陶下定能重振大唐河山。”刘瞻环顾裴松,只见他愁眉不展似有难言之隐,遂接着言道:“贤弟,觅得如此高徒,应该开心才是,何以......”裴松摘下葫芦,呡了一口酒,答道:“云稹那孩子虽赋异禀实属罕见,不过其顽心颇重大智难开,弟虽能传授道理,可是世间的尔虞我诈终究是要他自己去体会的。”道此间,裴松猛然一计涌上心头,道:“刘兄,弟刚想到一主意,与兄长听,还望兄长从中指点迷。”于是起身走到刘瞻身边,对刘瞻出心中所想。半晌,刘瞻才回过神来,道:“贤弟啊!到行军布阵算无遗策,君之材十倍于我,可此计虽好,愚兄却觉得始终有点......唉!贤弟,你可要想清楚真的非要如此吗?”裴松郑重地道:“此机难逢,那路言所举荐二人皆是庸碌之辈,言过其实。兄长静候消息,败报不日将传来,到时候我还需刘兄助一臂之力,万务推辞。”刘瞻顿了顿首,喊道:“罢了,罢了,愚兄一切依你就是,你瞧色已晚你这分明是要饿死我嘛,幸亏明日也不用早朝。哈哈哈,贤弟,今日我们为十年后重逢不醉不归。”裴松本欲拒绝,打算趁着夜色去宫中暗访行剑,又眼见刘瞻此等忠君爱国之士却不得重用,只能紧闭四门郁郁寡欢。也许是英雄相惜,本已经到嘴边的“不用了”,却怎么也不出口,索性任刘瞻挽着直奔客厅。晚餐过后,二人饮酒大醉,刘瞻击打着酒樽高歌“七绝圣手”王昌龄的《从军行》,裴松也挽起锈剑和着歌声舞了起来,或抑扬顿挫,或激昂悲壮,一文一武相配合,甚是融洽。 第十四章 楚囚相对 次日清早,寒冷的正月里太阳晒的正暖,院里的积雪还未融化,裴松留了书信,不告而别。七日后,大明宫含元殿,大宴完毕的唐懿宗临朝,龙案上奏章堆积成山。懿宗大怒,面对着跪倒的百官道:“平日里我大唐文武栋梁人才济济,不料今日奏折如此之多,尔等却哑口无言,真是一群废物、饭桶。”百官群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懿宗翻来翻去都是关于南诏围攻成都之事,遂平了平怒气言道:“众卿家,有谁能告知朕,此役究竟战果如何?朕的左、右相何在?”众官面面相觑,唯有老臣子张慕枫跪上前答道:“陛下,左相刘瞻七日前已被陛下逐出宫墙之外,右相路言却不知怎的今日突然病了。”懿宗揉着太阳穴,昏昏沉沉地道:“朕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刘爱卿怎么能被朕逐出宫门了?张爱卿,战事如何了?”张慕枫双手握着玉珪,环顾了满朝唯诺的百官,叹息一声硬着头皮道:“陛下,恕老臣直言,正月初五,南诏叛军兵进眉州,抵达新;十一日,南诏攻陷双流;现如今叛军已抵达成都城下。”懿宗大惊失色,道:“朕的数万大军,难道如此不堪一击?”张慕枫理直气壮地答道:“据老臣所知,我大唐万余兵将刚与定边军残兵汇聚;定边节度使汪植因怕陛下责备,谎报南诏兵力已达数十万之众。援军大将王岳、贺兴犹豫不定,进退失宜,才错失良机致使南诏叛军有可乘之机,如今大军驻扎成都与叛军相持不下。”懿宗大怒道:“朕想起来了,难怪左相称病不朝,那二人不就是他所举荐的吗?他何不病死?”张慕枫劝诫道:“陛下,此间头等大事是如何退敌,何不启用左相刘瞻,他定有良策。”懿宗大喜:“爱卿,赶紧传旨啊!并将路言给朕抬进宫,顺便让御医诊断是何大病。”张慕枫领命而去,先到刘府陈明利害,晓以大义,刘瞻才换上朝服随其入宫面圣,又命亲信去宣路言进宫商议。懿宗看到跪在眼前的刘瞻,颇有愧疚之意,再看跪在一旁的路言始终不敢抬头,便道:“刘爱卿,快快免礼。可有破敌之策?”刘瞻心中赌气,瞪着路言甚为不悦,良久才道:“退兵不难,如今形势已显危急,可分兵三路,应能力挽狂潮。”懿宗满心欢喜:“哦?那三路?”刘瞻不以为意地道:“第一,臣闻听西北节度使云端素具威名,上任以来治理甘州数十郡颇有政绩,更兼之刚勇罕见,宣宗年末亦曾平定三王之乱,故微臣力荐此人担此大任。”路言抬头,上前谏言:“谁不知道左相与云端有管鲍之交,我大唐人才济济,此次左相未必也有点用材唯亲了!”刘瞻大怒:“混账,亏你还提起管鲍之交,可记得管仲、鲍叔牙皆有不世之材,至少不像尔等人迂腐之见。再者君命臣言,臣不得不言,右相你趁机争锋相对是何居心,难道要陷我大唐于危难之境,方可罢休。”懿宗大拍龙椅,吼道:“够了,右相退下,一切军政要务全凭刘爱卿定夺,起草文案后,供朕批阅。”刘瞻拜倒:“陛下圣明,微臣哪怕肝脑涂地也定不负圣上之托,臣性情耿直,举贤量才皆是能者居之,望陛下明察,休听他人蛇腹挑唆。”懿宗眉开眼笑:“爱卿何出此言,快快平身。朕若不信任爱卿,怎会将此大任交于你手,速速讲破敌之策。”刘瞻起身道:“今南诏倾巢而出,仅凭云端一己之力无法与之抗衡,微臣再保两人可成此事。”懿宗好奇:“何人?”刘瞻拱手而言:“第二路便是陛下的禁军首领左神武将军延庆复,此人勇猛众所周知,可堪此任。武将此二人合力,大事可行。”懿宗点头称是,随口道:“爱卿,听你口气这第三路并非武将咯?”刘瞻笑道:“陛下英明,孙子曾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后伐兵’。大难临头之际唯有伐兵时随机而变,这第三路必觅一能言善辩之人,去伐交,是故武将不能担任。”懿宗思量着,看到跪在地上的路言便道:“路言,你此次举材不明,延误战机,本已罪无可恕!朕念汝昔日功德,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不知爱卿可愿意伐交否?”路言虽然一脸的不情愿,望着懿宗坚定的眼神,只好认栽称喏。懿宗笑道:“刘爱卿,你看右相可去否?”刘瞻再次跪拜,道:“陛下圣明,右相口才非世间之人可比,他若愿去,我大唐定然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路言咬牙切齿瞪着刘瞻,碍于懿宗皇帝却只字未敢提,默默认命。懿宗抚掌大笑:“哈哈,南诏儿莫狂,识吾大唐左相刘瞻乎?刘爱卿,起草诏书封云端‘下兵马征讨指挥使’,赐蜀锦丝袍一件,良马千匹,造镶黄金匾,真要亲书‘国之栋梁’送与云端。另赐延庆复汗血宝马一批,银盔战甲一副,金枪一柄,并敕封其为‘东川节度使兼下兵马招讨副使’,右相路言带朕御札即日启程,前往诏安。朕今日高兴,大宴三日,大军再征讨南诏。退朝!”刘瞻疾道:“陛下......情势危急......”唐懿宗却不闻不问,率先走出了大殿,众臣叹息的叹息担忧的担忧,只好各怀心思走出含元殿。开岁将过,甘州却连日霭雪绵绵,等得晴之后云端下令将领们集合在练兵场集合演练,以备暮春三月丛林狩猎时将士们不至于弓马不熟。云稹自和崔昊分别后,也许是无趣!整将自己关在房中参详着那本云剑法中所包含的经世治国之道,此时云稹无论剑法或是内功已初有成,在江湖上也能算是个人物,可是自己浑然不知。自从无意从剑诀中悟通大道后,平日里最讨厌书籍的云稹竟不可自拔地反复钻研起了云剑法,正如云中所记载:剑、兵、政者,可救人亦可害人。何为侠者?青光一出,救于危难之际数十者,剑客;沙盘演阵,攻城围而不杀万余者,将军也;羽扇纶巾,解救水深火热黎民者,真仁义耶!云稹突然听见屋外匆忙的脚步声,急忙收起剑诀,打开屋门。营门卫士拱手道:“少爷,宫里的钦差到了,命府中上下人等去大厅候旨。”云稹应了一声“哦”,独自满腹狐疑地走在前面,心想:开岁期间,这皇帝搞什么鬼?自我记事父亲就从未和宫中有什么交集,此次......云稹穿过两侧的铁甲卫兵走入大厅,只见庭院里摆着香案,从未见过如此阵势的他,只好向前先对父母亲施礼。一旁的云端引荐道:“钦差大人,这位便是犬子云稹。稹儿,还不拜见钦差大人!”“云稹拜见钦差大人”,云稹上前作揖道。钦差仔细瞥了瞥,道:“嗯!果真虎父无犬子,真是俊俏的后生啊!”倏地,向云端询问道:“将军,人到齐了!准备接旨。”云端点头后随即拜倒,随从及家眷庭院里外皆屈膝跪地。只听钦差读到:“奉承运,大唐懿宗皇帝诏曰:大唐自朕登基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今南诏无端起兵造次进犯成都,朕闻卿先前曾处变不惊,平三王之乱;后居甘州管辖西北数十郡,相安无事,实乃栋梁之材。眼前国家蒙难,还望卿能复当年智勇提兵御敌,现敕封卿为下兵马征讨指挥使,赐蜀锦丝袍一件,战靴、银盔银甲各一副,战马千匹,特赐‘国之栋梁’黄金匾;封内室崔氏为一品诰命夫人,赏蜀锦百批,北海进贡夜明珠一颗;封长子云稹为御前侍卫兼太子伴读,待卿平叛归来走马上任,今赐山雪莲,日后还有封赏;封长女崔婉晴“长乐郡主”,赐凤冠霞帔以备出嫁之用。战事紧急,望卿替朕排忧!钦此!”云端激动地道:“末将领旨谢恩!云端何德何能,承蒙陛下错爱荣及家室,哪敢不竭尽心力,定当以死报君,不负皇恩浩荡。”罢,起身打赏钦差,其中不免招待一番。次日,云端倾尽西北大军三万之众南下,不进帝都,直接带病南下,直捣成都。云端授命之后率领三万大军,日夜不歇地开进成都,抵达汉州恰遇彭州刺史、泸州刺史不及战败就已经后撤的残兵。云端本就武将出生,听闻朝廷万余兵力在成都城下不战而退,顿时悲愤交加,唤来二位刺史细细数落了一番,整顿定边军、甘州军及泸州、彭州几处兵马,整合六七万大军,催马疾驰,傍晚已至成都十里开外。 第十五章 猛虎过涧 云端授命之后率领三万大军,日夜不歇地开进成都。抵达汉州恰遇彭州刺史、泸州刺史后撤的残兵。云端本就武将出生,听闻朝廷万余兵力在成都城下不战而退,顿时悲愤交加,唤来二位刺史细细数落了一番,整顿定边军、甘州军及泸州、彭州几处兵马,整合六七万大军,傍晚已至成都十里开外。云端白袍蜀锦,银鞍金枪,催马上前眼见成都城下: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耳闻见的更多是战马的嘶鸣,双方军士的惨叫,云端闭目仿佛离着十里也能感觉到冰凉的羽箭,落地的檑木、滚石,云端叹了口气,下令道:“泸、彭二州刺史,你们各率本部人马埋伏于成都城两翼山脚,偃旗息鼓不得妄动,待南诏军队溃散时截住合围;本将自提中军将士直冲正在攻城的南诏军。如此部署,四面夹击就算不能全歼也能锐减其实力。”泸州、彭州刺史听闻只作伏兵,心里窃喜,欣欣然奉命前去。云端望着他们人般的嘴脸心态,心中感叹:大唐如此用将,难怪南诏敢进犯成都。云端面对着数万大军,道:“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俗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面临大敌外患,我大唐的忠勇将士,何在?”“在!在!在!”数万喊声大震。云端熊躯一震,手指一挥,道:“此战生的封将,殁的抚家,列为名垂千古的时候到了。出发!”猛攻成都的南诏军队忽然听得后面喊声大震,一时呆若木鸡进退两难。不久就被云端率领的大军冲的零零散散,两翼伏兵也出动,已成合围之势。南诏蛮兵死伤无数,情急之下竟拼命向两翼突围,那泸州、彭州刺史本是徒有虚名之辈,哪见得这般阵势,蛮兵未至已心怯了起来,倒被蛮兵砍了数千人马,活活撕开了口子,向两侧逃窜了。云端眼见追之不及再者自己劳师远征,已是精疲力尽,何况色已晚......考虑再三,下令吹起牛角号鸣金收兵。成都守将李庭本已被南诏蛮兵攻城整的焦头烂额,城内人心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刚才的一幕若不见“唐”字大旗,还真如做梦一般,遂急忙开城门亲自接迎六七万大军进城。南诏进犯成都数月,屡尝败绩。今初次得胜,军民一心,燃起篝火,少不了载歌载舞一番!。“云将军,果真闻名不如见面,今解救成都于罹难之际,又将名扬四海,恭喜啊!”酒至半酣,泸州刺史、彭州刺史举着酒樽走到云端面前。“哼,若不是汝等贪生怕死之辈,攻城的蛮军早被全歼,等解了成都之围再与尔等算账!”云端训完之后别过头向行房走去,不再搭理他们。那两人吃了个闭门羹,大感扫兴。“什么东西,自以为劳苦功高就可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呸!咱们走着瞧。”李庭夹在中间自觉为难,道:“二位将军,大家连日奔马劳顿,以至失去良机,现在靠的是团结一致才能解成都之围。夜已深,我先让下属带你们去住宿的地方,待明日再行商议破敌之策。”三人抱拳搭礼,各自回行房去了。云端满怀心事登上成都城楼,眺眼远望,所见:蜀中春色无冬味,城外山川漫硝烟。转过身再环顾城内:莺歌舞燕依旧在,路旁遗孤有谁识,云端回想着所见情景,不由闭目叹气,思绪万千。突然身后传来几声干咳将云端唤醒过来,不有得转睛一视,原来是守城将军李庭。云端对这位闭关锁城,与敌军斡旋数月的守将并无反感,心里还生出几分敬意,遂抱拳搭礼道:“原来是李庭将军,怎么还未歇息吗?这连日的防御战不休息好,怎生御敌!切莫给敌军可乘之机。”李庭也拱手回礼,随之笑道:“有云将军在此,我大唐兴盛有望、成都军民也必然有救。按我守城数月,应早已心力憔悴,可如今难得闲暇之余,却兴奋异常,倍感轻松。”云端“哦”了一声,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将军。李庭“噗嗤”笑道:“云兄啊,阔别十余年之后,因缘际会竟让弟与你在有生之年还能再次相逢,你倒还是当年那般神勇!”云端倍感诧异,道:“你是......”仔细端详眼前这人又似曾相识,一时就是想不起来。李庭勉强收起笑容,道:“十五年前,云兄平定三王之乱,是否记得在江西救过一位牙将?还将他带会了帝都。”云端恍然明白过来,道:“原来是故友,难怪倍感亲切!哈哈哈。”李庭点头一笑,作揖拜倒:“末将李庭谢云将军当年救命之恩。”云端伸手扶起李庭,大笑了起来,一时间寂静的城楼上回音缕缕不绝,道:“好,好个李庭,是条汉子,孤军与十余万蛮军周旋数月,也不退让半分,果真是我的好兄弟。”李庭上前道:“弟此次前来,除与兄长相认,其实还有两件事想告知兄长。”“何事?”云端惊讶地问道。李庭犹豫了会,道:“第一,正如兄长所言成都被围困数月,粮食已不足一月;第二,云兄武将出生毕竟性情太过于耿直,乱世须防人。”云端听罢,皱眉不语。李庭见如此状况,宽怀道:“兄长,晚上城楼凉气重,当心别着了风寒,弟先陪你下去!今夜应该无事。”次日清晨,哨兵来报:三十里外不见敌军踪影。云端与李庭对视了一会,开始升帐召集诸将议事,道:“南诏蛮军昨日受创,今不该错此良机,应一鼓作气,不待他们恢复元气,收复失地。众将有何异议?”,云端看着底下一群“嗡嗡”合计的将军,嘴角讥笑道:“彭、泸二州刺史何在?”二人应声而出,拱手授命。云端道:“二位刺史,可愿为本帅先锋上阵讨贼?”“末将......认为还是留在成都城内助李庭将军守城为好......”泸州刺史率先抢道。“末将也愿守城!”彭州刺史不愿落后道。站在一旁的李庭上前道:“末将愿往!”云端看着面前的李庭,心里更暗骂二人狡猾,对李庭言道:“不可!成都城还需你去守卫,前锋本帅自有安排,二位刺史既愿意守城,那就作后军随军出征,一旦成都有变,立刻后军作前军以作救援。众将以为如何?”李庭不作声,泸、彭二州刺史如愿以偿,自是再次欣然接受云端的号令,唯唯诺诺地领命出了营账。一会儿时间乱糟糟的营帐只剩云端和李庭二人,云端走下台阶道:“李庭,我此次打算以五千人马渡江,先取南定。南诏蛮军忙于攻我城池,他那后方必然空虚,再用七千人马作为补给军队,我两队人马汇合后,再取峰州。至于其他人马缓缓跟进,迷惑敌军,首尾兼顾,定可成事。”李庭暗自佩服云端的这番部署,要知道他才到成都一而已,问道:“云兄,不用这么着急攻城!”云端叹道:“李庭啊,我攻城原因有二:一是南诏战线拉的太长,实乃兵家大忌,如此赐良机,不忍错失;第二就是你所的成都粮食无多,我大军又要补给,最快的方式莫过于攻城。还有那两位刺史留在城内有患无益,故而借机打发掉,我拨给你五千精兵,你可以安心守城!”李庭拜服,道:“云帅,末将祝你马到功成!”云端次日祭旗出兵,果真如他所料,一路直下势如破竹。半年时光,他攻下南定、峰州之后,粮草及兵力都得以扩充,率领万余之众与南诏军遇于交趾,斩获不计其数,包围交趾城。云端亲自上阵冲锋,不日攻破交趾,杀酋长及其土著向导,斩获三万之余。南诏残兵东逃西窜,联合土、蛮两洞的酋长,与云端抗衡。七月,长安,含元殿。唐懿宗早朝,“众卿谁可知南诏作乱的情况,细细与朕奏来。”左相刘瞻道:“陛下,大喜啊!自云端出兵以来,捷报连连。二月出奇兵反攻南诏老巢,克南定;三月初,一鼓作气,攻克峰州;四月末,破南诏军于交趾;五月末,败土、蛮二洞主。期间成都之围稍解,可南诏已元气大伤,成强弩之末。按理这个月应该也有战报!”懿宗龙颜大悦,“好!等云将军班师回朝,重赏!”“报”,殿外传来一声急喊。懿宗示意一旁的奴才,“宣!”龙骧骑兵单膝跪拜,道:“陛下,成都八百里加急!”懿宗闭目养神,信手一挥道:“讲!”龙骧骑兵道:“云帅自出征后,势如破竹,击败土、蛮二洞之后,又轻骑出兵追杀南诏余孽,谁料想兵至‘虎落涧’误中贼兵奸计,云端将军身中数箭......”朝野一片大惊,懿宗怒道:“谁要你停了,接着!”龙骧骑兵颤巍巍地道:“云帅,被贼兵檑木击落山崖,至今下落......不明。”懿宗血色全无,乏力地问道:“成都情形如何?”龙骧骑兵摇头,道:“末将临行之前,据闻南诏汇集了三山五洞酋长,集合大军压境,成都......” 第十六章 江湖之道 自云端出征南诏以来,云稹便整日思绪不宁。除每早晚关起房门独自偷练武功,就是去云端书房翻开那些兵法典籍,一时间沉浸于其中,不为琐事动容,期间有时秋菊等几个丫鬟会过来戏弄一番,有时楚婉晴趁着崔氏晌午熟睡之际,陪伴作读,以解其乏。春雷乍眼又至,云稹掐指算起光景,暗道:父亲率军出征已有一年有余,何以至今杳无音讯。前些时间听闻南方来贩卖茶叶的商贩所讲,南方已打了好几个胜仗,想必也快回来了!父亲不知我在这段时间将他书房的兵书翻读了个遍,就练武功已然有所成就,他哪要是知道肯定会开心。晌午,云稹用过午饭,无心恋于书房,索性牵着“黑星”去了街上闲逛,刚走到“祥云”客栈前面就看见有人争执闹事。掌柜大骂道:“喂,臭道士,你上次在我家客栈偷吃偷喝数次,今你这厮又死性不改,你是变着法来消遣爷几个啊!真以为‘祥云’客栈无人吗?”云稹定睛一看,周围原先五六个壮汉围着衣衫褴褛的醉汉,慢慢地凑热闹的行人都聚在了这里,一时间里三层外三层。只听那醉汉的声音有些耳熟,云稹本是极爱热闹的人,想挤进去却怎么也进不去,端地着急。醉汉又道:“我那把剑都抵押给你了,不就几坛子酒吗?至于这般计较,真是家子气!”云稹听着声音越来越熟悉,心里也越来越急。掌柜啐道:“这把破剑值几文钱,你还指望能搪塞过去。”罢,将锈剑掷飞,云稹身形一动接住,自言自语道:“师傅,果真是你。”“让开,大家让一下。”云稹一边叫着向人群中挤过去。掌柜红着脸道:“哦!原来是云少爷,正好今个抓了个偷酒贼,你给评个理。”“直罢,他欠了你多少钱?我一会让给你送过去,这人我带走!”云稹看惯了掌柜的作风,心里不快。“前后加起来,额.....云少爷给一贯钱就作罢。”掌柜伸出手指算道。“什么?一贯?你怎么不去抢?”裴松醉态吁吁地道。云稹过去搀起裴松,安慰道:“算了,师傅!”完,向掌柜丢了个鄙视的眼神,道:“你大可放心,一个子我也不会少你,给爷收拾间上房,讲他老人家好生安顿,我去给你取钱!”掌柜也算多事,问道:“云少爷,这人跟你是何关系,何必......”“要钱,就别废话。”云稹冷冷道。云稹回家取出一贯钱,交于掌柜,吩咐二端来热水,亲自为裴松擦了把脸,拭去身上的脏污。日落西山,云稹负手向南望去,脑海一片茫然。“咳咳咳,酒、酒、酒呢?”裴松也不知喝了多少,这回才醒转过来。云稹关切地问道:“师傅是稹儿啊!,你好些了吗?”裴松迷惑的答道:“哦!是你。我记得我是在喝酒......怎么......到了这里?”云稹将来龙去脉对师傅讲了一遍,不料裴松却根本无心听他言论,正经道:“稹儿,我正愁怎么见你是好!你却先找到了我,道省了为师不少事情,不过,接下来我要对你的事,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师父......什么事情,非得在这里......”云稹疑惑道。裴松将他当年如何辅佐宣宗整治山河,又如何得罪了权贵,深受排挤,懿宗即位之后,又如何被追杀,他如何寻找门传人。倏地,语风一顿,道:“稹儿,你父亲是真英雄,你当如你父亲一般为国效力,救民于水火。”云稹突然听了这么多奇事,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目瞪口呆地道:“师傅,这和我父亲有何关系?他怎么了?”裴松叹道:“你父亲率军南下直捣南诏老巢,不料途中误中贼子奸计,兵至‘落虎涧’,被檑木击落山崖,不知所踪。”云稹如闻晴霹雳,缓缓道:“什么?我父亲他......不会的,师傅,你喝醉了,他戎马一生从未有败绩,又怎会.......父亲!”云稹心里千百个不愿相信,可口中却已经语无伦次了起来。裴松心肠一软,道:“稹儿,你要节哀,为师此次前来就是要保护忠良之后不再受害,我实在不忍心告知你家人,你是个孝子,你应该知道如何做?”云稹愣愣地站在窗前,眼睛直勾勾盯着南边血红色的际,脑海满满是云端一举一动的影子,各种情景,历历在目,一切恍如昨日一般。想了半晌,云稹深吸一口,鼓足勇气道:“师傅,你以前既是朝廷风云人物,里面的将军应该认识不少!”裴松点了点头,好奇地问道:“稹儿,你要......”“我要从军,替父报仇,屠尽南诏。”云稹狠狠道。裴松捏了一把冷汗,懂了恻隐对云稹宽解了一会,怎奈现在的云稹自恃一身武功及熟读的兵法,脑海里全是复仇,怎能听进去他的话,眼见劝无望,心想:这孩子戾气太重又极重感情,真是该出去磨练一番。随即道:“稹儿,你去收拾行李与你母亲作别,我先一步往长安替你安排。”云稹屈膝跪倒,道:“徒儿,拜谢师傅成全。”罢,一声不吭垂头出了客栈,心里沉甸甸的向家里走去。裴松看着面前沮丧的云稹,叹道:也真难为他了,奈何你是门传人又是将胄之后,一生不免有常人不能有的但当与责任。云稹回府之后,收敛心态,径向母亲崔氏房中行去。见过崔氏之后,言道:“母亲,稹儿有事......求你,还望答应。”崔氏啐道:“太岁啊,你还能有求着我的,,又添什么乱子了?”云稹苦笑道:“母亲,我听闻父亲在南方打了还几次胜仗,我想去趟长安打听一下战事情况,顺便拜访舅舅,再写信告知母亲,以免挂念!”崔氏叹道:“难得你有孝心,你们父亲一去就是一年多,算时间也该回来了,也好!你去,不过你第一次出远门,此次前去带上婉晴,路上也算有个伴。”云稹皱眉道:“母亲,稹儿现在已是男子汉了,不会有事的。婉晴还是陪你的好!”楚婉晴嗔道:“大哥,我又不会填你麻烦,我保证!何况都男子汉了,带个女子没什么的,对!”崔氏道:“你的心意我知道,我这里还有秋菊她们,无妨!你们一起去我也安心,再者顺便你们这次去也可拜祭一下婉晴亲生父母,她喊了我十几年母亲,始终也得认祖归宗啊!”楚婉晴想起家逢巨变,一时也不知如何面对,心里蛮不是滋味。云稹看着楚婉晴,叹道:“好,大哥就依你这次,不过可得好,一路不可任性,全听我的。”楚婉晴扮了个鬼脸,笑道:“切,母亲,你看他没来由地又端起了大哥的架子!”崔氏也心乱如麻,星夜为两个孩子收拾了行李。次日清晨,将他们送到古道凉亭,云、楚二人骑着马缓缓向长安方向行去。甘州距长安一千多公里,按最快速度也要半个月才能到,时值黄昏才行三四十里,云稹越想越觉着急。云稹看着楚婉晴气喘吁吁的样子,又实在于心不忍,道:“婉晴,快黑了!再坚持会,穿过前方的树林就到镇上,然后找个地方休息。”楚婉晴乏力的点了点头,道:“大哥,我以为你要游山玩水,哪只你......”云稹一字不提,只顾拼命赶路。“呔,娃娃,黑了,你要去哪里啊!”树林中窜出一伙人来,起初七零八落的,最后慢慢聚在一起算来竟要二三十人。“大哥,强盗!我们遇上强盗了。”楚婉晴颤抖道。云稹嘴角略显一副邪笑,道:“没事,看他们能把咱们怎样?”为首的刀疤脸汉子冷声道:“你这两个娃娃忒不懂事,东西马匹留下,女的我们带走,男的.......”云稹破口大骂道:“哼!鼠辈,我自闻听江湖道义,草莽情深。原来所谓的江湖便是些龌龊不堪的杂鱼!”刀疤脸道:“你这子倒有几分胆子,不过我就当你遗言了。乳臭未干,跟我提江湖,你也配?”“江湖不是谁一个人的,下之大有人便有江湖,我又岂能不配提它!”云稹怒道。刀疤脸唰唰几刀周围的树干纷纷折断,讥笑道:“江湖?那是给有能力的人去统治!道义?乱世之中有利可图就够了,鱼肉只配做案板上的佳肴,这女娃儿我要定了。”云稹勃然大怒,体内真气随身心牵引游遍全身,“嗖”地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刀疤脸身边数尺之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并指为剑击向刀疤脸灵。谁知,刀疤脸迅速抵挡起来,双手举起刀。“嘭”,刀疤脸摇曳着躺在了地上,云稹拭了拭手上的血。其余匪徒害怕地瞪着云稹,左右环顾。云稹本就犹豫云端生死不明,而心生不忿,正好这些倒霉蛋碰个正着。云稹索性拾起地上的长刀,以刀笔剑,左冲右突,瞬间六七个当场毙命,除三四个溜之大吉的,剩下的都躺在地上。云稹恶狠狠地盯着地上苟延残喘的山贼,哼道:“我的江湖你不懂,你们的江湖走不通,歇着!” 第十七章 宗归初见 楚婉晴看着目露邪光的云稹,从马背上跳将下来,将两匹马缰绳拴在树上,从云稹后腰搂住,哭喊道:“大哥,别在杀人了,行吗?求你!”云稹散发飘逸,回头直勾勾地盯着楚婉晴苍白的脸瑟瑟发抖。楚婉晴趁这机会喊道:“你们再敢作孽,我可不保,还不快走?”“好,我们走!”地上躺着的喽啰互相搀扶起身。楚婉晴第一次云稹会变成这样,紧含泪眼抱着云稹,双臂一刻也不松开。眼中满满的担忧:大哥,你这又着了什么魔道?别吓我!在楚婉晴怀里的云稹,慢慢开始恢复神智。“嗖”,云稹此时全身放松戒备,被冷箭射中左肩。云稹回头一视,又是刚才的那几个山贼拉弓搭箭。楚婉晴大惊,痛楚地望着云稹,只觉得云稹体内有股刚劲,几乎要将自己弹开。“快撒手!”大喝道。楚婉晴不敢违抗,随之撤了环在云稹腰间的手臂。“嗖、嗖、嗖”喽啰又射了数枝冷箭,云稹心血澎湃,丝毫不顾及,大喝一声道:“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既想找死,我成......全。”道“全”字,瞬间从地上飞起,右手挥刀,喽啰们本想趁机不备谋财害命,那有什么本是抵挡。楚婉晴泪眼盯着前方的云稹,虽左胳膊还挂着跟箭,刀法却快如闪电,远看就像几道寒光,突听“咔嚓”一声脆响,楚婉晴脑弦紧绷,定睛细看,大感作呕!原来有个喽啰,想再次偷施冷箭,弓弦还未拉开却硬生生被云稹连弓带人一并从头至尾劈作两半。云稹体内炽热充盈的真气一时根本得不到宣泄,挥刀入地三尺,继而仰大啸,树叶本已到凋零之际,哪还经得起他这般真气冲击,纷纷落下,晚霞下的归鸟也“扑腾”四散而去。云稹啸了半晌,体内真气宣泄殆尽,眼前一黑,一个倒栽葱倒了下去。楚婉晴大骇,顾不得恐惧,急忙过去查看,先割破衣衫撕开一角,绑住云稹受伤的胳膊。先后试了好些办法,云稹却怎么都醒不过来。楚婉晴看了看色,自忖色已晚,此地非久留之地,收拾好行囊将云稹扶上马,映着晚霞,慢慢消失在树林深处。夜幕笼罩下的黑暗,唯一能给人勇气的莫过于光芒,楚婉晴带着不省人事的云稹穿出树林,看见万家灯火,终于长嘘了口气,策马缓缓而行,来到山丹县镇。楚婉晴想找家客栈或者驿馆投宿,后来细想人心真是难测!心道:要不是我一时怜悯,大哥也不止于此。若投诉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可能又会多出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还是找家医馆给大哥诊病才好!进了山丹县走了一公里多,看见一面迎风而动的旌旗,上书“柳记义诊”,摊边的厮正在收拾东西,看来是准备收摊。“哥,你先别忙收摊,快救救我大哥!”楚婉晴上前低声下气地求道。“这位............姐,我师父做的是义诊,白忙的不可开交,每晚上休息的很早,你等明来!”厮言道。楚婉晴不悦道:“要是能等到明,我还低声下气地会求你?你师傅了,我找他去!”“展华,谁在外面嚷嚷!”屋内的道。灯光闪闪烁烁,摇曳不定,一位老者借着余辉走了出来。“老先生,求你救救我大哥!他受了重伤。”楚婉晴泪光闪烁不定,乞求道。那老者捋了捋胡须,沉声道:“展华,将他抬进来。医者仁心,为这点事,至于在门外吵闹吗?亏我这些年对你教导有加。”展华羞赧,脸红着道:“师傅,您自从早上到现在从没有休息过,徒儿无能,帮不上你忙,只能让你早些歇息。”老者摇首叹气,一步接一步地走进了屋内,昏暗的灯光毫不留情地嵌入他的苍老、萧条。楚婉晴和展华坐在厅内,展华有意道歉,而楚婉晴一心想着云稹的伤,彼此寒暄打了几句罩面话,就各怀心事待在一旁。老者长须飘飘,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大堂。楚婉晴急于知道云稹的病情,急切问道:“老先生,我大哥他......”老者长吁口气,道:“哎,姑娘莫慌,无妨、无妨!他的箭伤只是皮外伤。姑娘,你即是那位公子的妹妹,老朽有些事不明,还望告知。”楚婉晴听得云稹已无大碍,心里的石头已然沉下,对这位眼前的老先生更是打心眼里感谢,遂道:“老先生,什么事?”老者疑惑道:“姑娘,你大哥可曾习武,我在为他诊脉的时候,感觉到他气机不谐,真气充盈,但无心自控。老朽对此大感疑惑,试问二十不到的子,哪能有至少近三十年的功力。”楚婉晴也是第一次听云稹会武功,其实傍晚在树林发生的一切,已经对她来,很是匪夷所思了,愣了一会,道:“我真不知情,我也是今知道的!”老者捋着胡须,言道:“还有,以后在身边要时刻提醒他,他在没有将那门内功心法掌握之下,最好不要随便使用,对他有害无益!另外还有一事老朽不得不问......那孩子是否姓楚?”老者从怀里摸出一个纹着“楚”字的锦囊,竟然和楚婉晴自带大的别无二致。楚婉晴心跳加剧,心里有股莫名的兴奋激动,又夹杂些胆怯惧怕,嘴唇颤抖地道:“他不姓楚,我姓楚,这锦囊是我从带到大的,老先生,你......莫非知道我的身世!”老者老泪纵横,摁住楚婉晴的手,越来越紧,生怕她跑了似的。楚婉晴心想此人必然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索性让他捏住并握住老者的手劝道:“老先生,您先别难过,有事情慢慢。”“傻孩子,叫什么‘老先生’,你父亲是我儿子,你是我孙女,你该叫我‘爷爷’啊!”老者泪眼迷离地道。“你什么?爷爷?”楚婉晴惊讶地看着老者,起初她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肯定和自己的身世有关,可从不曾想他是......老者激动地点着头,絮叨道:“咱们祖籍本是扬州人,祖祖辈辈经商为业,家中大事全由你父亲主持。我名叫楚昕辞,一生立志行医四海,所以漂泊无定,倒也落个自在。在你出生后的那年,你父亲楚江源和你母亲姬英萍,不知从哪里得知我在秦岭一带,带着不满周岁的你一起找我,这傻孩子秦岭这么大他又怎么找。我想他是要我看在你的份上,想让我不再过那种漂泊四海的日子,后来......听后来他们夫妇惨遭屠手,孩子也没了踪影,未料到竟从此人永隔!”楚婉晴听得香汗淋漓,疑道:“那你又怎么知道这锦囊的主人是你的孙女?”其实也是白问,自己心里很清楚,她与老者的关系已然明朗。老者从怀中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锦囊,叹道:“你奶奶生前为我和你父亲每人绣的东西,我岂能不识。孩子,我真是......”楚婉晴做梦都想与自己的亲人团聚,不想今日在此相逢,喜怒哀怨翻江倒海,一时也是五味杂尘,嘴角抽搐着哭叫了声“爷爷”,扑入老者的怀中。楚昕辞言道:“孩子你取了什么名字?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想必受了不少罪,还有你和那位少年又如何以兄妹相称?”楚婉晴苦笑:“爷爷,你看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孙女哪能回答的过来!”楚昕辞也莞尔:“是我老糊涂了,真是太想知道你经历的一切!话回来,老待我不薄,垂暮之年竟能与我失散十几年的孙女重逢,定时你父母冥冥之中在保佑我们爷俩。”楚婉晴坐在楚昕辞的旁边,道:“我这些年,反倒没受罪而且还百般受宠。我被西北节度使云端收为养女,我义母待我与亲生女儿无异,还取名“楚婉晴”保留咱们的姓氏,你刚才救得那个少年就是他们唯一的骨肉,唤作云稹。他们一家从不把我当外人看,长大了之后,我母亲还告诉了我的身世,以后少不得认祖归宗!”楚昕辞感慨道:“世间真有好人呐!楚婉晴,好名字。他们一家如此厚恩叫我怎生报答!”楚婉晴撒娇道:“爷爷,是人家养我十六年,和你八竿子打不着,你报答什么!”完“嗤嗤”直笑个不停。楚昕辞摸了摸楚婉晴的头发,柔声道:“你这孩子,真被人宠坏了,平时肯定惹出不少麻烦!”突然里屋传来动静,“咳咳,这是哪里?婉晴你在哪里......”楚婉晴满面欢喜,急忙拉着一脸无奈的楚昕辞跑了进去,道:“大哥,你醒了!可吓死我了,幸亏爷爷救了你,不然你......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云稹好奇道:“爷爷?”楚婉晴扶着云稹躺下,道明一切原由,云稹也听得出奇,暗道:这真是缘分,若非此人,我那会真气走岔,真是性命难料。楚昕辞命徒弟展华打点了房屋床铺。楚婉晴也见云稹重伤初愈,早早让他休息,自己也累了半晌,回到床上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十八章 祸兮福倚 次日清晨,云稹醒的最早,只觉得胳膊有点麻木外,运行真气已大好如初,自忖昨的一幕幕情景,心里突兀,起伏不定。云稹想起父亲的事情,心乱如麻,徘徊许久,终于定下决心,负起行囊走了出去。开门就看见昨给他诊治的楚昕辞,遂搭理道:“昨晚多亏老先生搭救,子云稹感激不尽。不曾想我兄妹二人逢此异地,竟遇她的亲人,实在可喜!怎奈子要事缠身,恕不能一起庆贺。婉晴既是您的孙女,留在你这里也好,省得跟着我一路上徒增凶险。”楚昕辞疑道:“孩子,你不打算跟婉晴打个招呼再走吗?”云稹仰叹道:“算了,这样走掉更干净,见了她总少不得有些思绪。”罢,头也不回向前方走去。不知何时在门后偷听的楚婉晴出来了,跺脚气道:“你走,你走了,再也别来见我。”云稹无奈地叹气,慢悠悠地转身道:“婉晴,我这次去有要事办,你就呆在这陪爷爷,省得让你犯险。”楚婉晴抱头摇道:“我不听,休想甩掉我!”楚昕辞捋了把长须,嘿笑着道:“云子,你看,她虽是我楚家的人,可在云家十多年了,还是心向着你们哩!”“爷爷......”,楚婉晴跺脚急道。“婉晴,且听我把话完。养育之恩着实无以为报,我孙女即在世上,老朽也了了一桩心事。哎,云子,一路相烦务必多照顾她。”楚昕辞不舍地道。“嗯!”云稹看着场景,只能点了点头。“切,还指不定谁照顾谁呢!”楚婉晴不满嘀咕道。楚昕辞转了话风道:“云子,我昨日诊病,知你内功浑厚,却好像并不知道如何使用,不然凭那些毛贼岂能......还有这本是我一生研习的黄帝内经,上有注释及心得。你带在身上,日后修习内功,大有裨益。”云稹上前答谢了一番,简单用过早饭,就和楚婉晴向楚昕辞作别,飞马而去。楚昕辞捋着胡须,向着际道:“命运真是不可揣摸的吗?”展华打点完一切,上前道:“师傅,姐与您相聚不到一日,就这么让她走了?”楚昕辞会心一笑,道:“你还,许多事不懂。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有使命,谁也不例外。她只是去做她该做的,聚散离合,到底终归是缘分深浅的缘故。”云稹和楚婉晴辗转十余相安无事,策马直奔终于抵达渭水之畔。楚婉晴手指向河中心,喧道:“大哥,船!那就是船?”云稹二人一直在居于甘州仅见过河流筏子,这大船还真不曾见过。云稹看着渭河急缓而去,心里也是格外轻松,看着一旁的楚婉晴手舞足蹈,心里暗道:到底是女孩家,我哪是带了妹妹出来,分明是带了个错!云稹看着河中的大船越来越近,心里却有些突兀,总觉得不对劲。楚婉晴却看着即将到岸的大船,大喜,只是招手。“哥,你们要过河吗?我渡你们!”赤着膀子的水手热情地问道。云稹还不及问答,楚婉晴答道:“你真渡我们过去,那太好了!”罢人已跑过去登船了。云稹无奈地背起行囊缓行了过去。登船之后,便与楚婉晴找了个空闲的地方坐了下来。楚婉晴站在桅栏边,对整个渭河之景,赞叹唏嘘声不绝。云稹却不敢轻信,打听之后才知是南方过来的商旅,不过心里就是觉得有些犯怵。“婉晴,你坐下来,我有事跟你。”云稹碰了下楚婉晴,悄悄道。楚婉晴看到云稹这古怪的表情,再想了想他一路上的反常,反而见怪不怪,道:“我的哥,你又怎么了?”“不对劲啊!”云稹疑道。楚婉晴环顾四周,道:“没有啊,挺正常的。大哥,你起来看,咱们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河。”云稹又轻轻地道:“婉晴,你不觉得船上的一切太过安逸了吗?或者整个河面上,也是一片死寂。”楚婉晴并不苟同,道:“别吓自己,他们各忙各的,哪有咱这样的闲情逸致。江面上又没下雨,肯定是风平浪静!”云稹苦笑:“婉晴,我没猜错,咱们进贼窝了。你若不信,咱俩再与时候一样......”楚婉晴道:“这样好吗?行,陪你疯一把。”云稹老远看见有人端着东西向他们这边走来,索性闭眼睛佯装打盹来。夕阳西下,映在河面上,增添了几分渭河景色,楚婉晴被眼前吸引,看着瞧哪的,倒也快活,完全没把云稹的话放在心上。不时,云稹听到有人叫到:“哥,快醒醒,已经傍晚了,来吃喝点东西。”“哦,谢谢,放下!”云稹懒洋洋地道。那人临走之前,少不得一番叮嘱。云稹倒提酒壶,靠在桅栏旁,猛灌了几口酒下去。不一会,只听“嗙”得一声,云稹便倒地不省人事了,楚婉晴吓得大惊,还以为他开玩笑,叫了半也不睁眼睛,眼角开始泛青,此时楚婉晴方知大事不妙。众水手围了过来,递酒菜的那个水手笑道:“大哥想事情也想得太过了,一个毛孩子至于咱哥几个大老远的跑这边。”着抢先过去,对楚婉晴道:“你,滚开!我去看看他死了没有。”众人只见那汉子半蹲下去,只听“哇”一声,那汉子胸倒退了几步,胸中多了把匕首,鲜血汩汩而流,不可思议地盯着地上正慢腾腾地拍打着尘土的云稹,气急之下猛向云稹一掌挥去,云稹不防此人临死还能反击,凝气硬接了一掌,那汉子被震飞,云稹重伤初愈,也吐了口黑血。“四弟!”为首的虬髯大汉喊道。“我要你偿命!”却听河面上笛声悠扬而来,只见到大船一里之余,一人一叶孤舟,那人竟踏水扶摇而上,萧然落在船面上。青衣黑瞳滴溜溜地回顾着众人,在楚婉晴的脸上逗留了一会,道:“偿命?谁的啊!”“是我!”虬髯大汉道。青衣人点了点头,似是赞许抑或鄙视,道:“很好!”话声未落,人已翩然而至,“砰砰砰”三掌下去,虬髯大汉跪在地上喷出一口血,道:“哪个道上好汉,不防请留下名来!”“哈哈哈,你这是要寻仇咯?也罢!莫道是你,就是他王仙芝亲自来,我尚且不放在眼里,何况他门下的几条狗?这两个孩子我带走!”青衣人笑道。“的真轻巧!你当我手下都是吃干饭的吗?”虬髯汉子闷道。罢,周围的“水手”向这边聚了起来。“吃干饭的就你有?巧得很,我那边也有些,就是比你多。”悠扬笛声再起,渭水河四面锣鼓大震,奔着这边围了起来。虬髯汉子且怒且惧道:“你......到底是谁?难道......?”青衣人浑然道:“舟从此逝,江海济余生。回去告诉王仙芝”一旁翻傻眼的云稹和楚婉晴,直觉身子一轻,就被青衣人几个翻落带到了自家船上。虬髯汉子面容骤然抽搐,抖索着道:“姬......余生!他便是渭、淮两河盐帮七十二分舵总舵主——姬余生。”周围一干人等也是傻了眼,彼此互视。楚婉晴扶着受伤的云稹,问道:“多谢老先生搭救。”姬余生默道:“无妨,老夫此次来便是来救人的。”楚婉晴疑惑地问道:“老先生,你要救得人是......我们?”姬余生嘿然一笑,道:“你姓楚?你扶着的可姓云?”“正是!”云稹心谨慎地提起真气,抢在楚婉晴的前面。姬余生对云稹赞许道:“难得你们兄妹情深,那便不会错了,此事暂且不提,我先给你疗伤。”带着二人到船舱内,吩咐手下带楚婉晴休息,自己为云稹渡入真气疗伤。楚婉晴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给云稹添乱,每次都弄得云稹受重伤,虽然化险为夷终究心里过意不去。另外,刚才的那人虽然救了我们,可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想到这里,心里大乱,起身走出了客舱,准备找那人问个明白,刚出来正遇见为刚替云稹疗完伤姬余生。姬余生注视着楚婉晴,沉言道:“像啊!真像啊!”楚婉晴被人这么盯着,倒挺不是滋味的,道:“姬老先生,您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就我们,还那么及时?”楚婉晴最近一月跟随云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也成熟了许多。姬余生面带苦楚,道:“你听过姬英萍这个人?”楚婉晴身子一震,神色大惊,道:“她正是家母,不过已故去多年,您是......”姬余生苦愁的脸上带一丝莞尔,道:“你果真是英萍的女儿,长得真像你母亲,孩子你既然称呼我‘姬老先生’,又怎能想不到咱俩的关系。”楚婉晴目瞪口呆,直勾勾地盯着姬余生,道:“你......难道是我外公?”姬余生点头称是,将楚婉晴带入客舱坐下,道:“婉晴,楚昕辞你已经见过了!三前我收到他的来信,内容中是你和一位少年欲行长安,让我务必在渭河一带保你二人周全。”楚婉晴满脸狐疑道:“那你和我爷爷怎么也有联系吗?难怪?”姬余生沉声道:“当然,我和楚昕辞是很要好的朋友,在你父母出事之后,我们找你好久,却无疾而终,不想泽福荫,让我尘归黄土之际未留遗憾。孩子,还不肯喊我声‘外公’吗?”楚婉晴十几年不曾见过这些亲人,不想最近一个个的出现,此时再也忍不住,揽住姬余生的腰,痛心大哭。 第十九章 落第豪杰 姬余生安慰道:“婉晴,好孩子,别哭!那些可怕的事情已然过去十余年,是该放下的。你母亲要知道我们能站在一起,她必定是高兴的。”楚婉晴擦着眼泪,点头道:“嗯嗯”。姬余生怜惜地看着失散多年的外孙女,楚婉晴也眼睛直溜溜的注视着这位对她来讲既熟悉又陌生的外公,祖孙二人虽然近在咫尺,心里却各是翻江倒海,百味杂陈。“婉晴,你且休息,待外公先去看一下那位云公子伤势如何了!”姬余生道。楚婉晴急道:“外公,我也去!他究竟如何了,爷爷:他的武功不够娴熟,不能轻易使用,否则有害无益。这些时间他为保护我处处受伤、被算计,到底我终究亏欠云家太多。”姬余生怕楚婉晴又言及其父母之事,更是令人惆怅,于是挽起楚婉晴的手,不紧不慢地走向另一端客舱替云稹诊脉,得知他的内伤已有好转,便走了出去。楚婉晴知道云稹无碍,那颗提起的心儿放下了些,也不愿打扰他休息,闷着头走出去带上了门闩。第二清早,楚婉晴也许晕船的缘故,起床后只觉昏昏沉沉,朦胧中听见船舱外喊声大震,就循着道走了出去,踏上甲板先看到姬余生矗立船头,瑟瑟秋风不时吹鼓起他的衣袂。望后面只见千余号人,口口声声“总舵主!”不停地喊着。姬余生义气凛然,并指斜挥,示意手下抛锚靠岸。楚婉晴回转云稹住的客舱,扶起已经好转过来的云稹,准备下船。姬余生笑道:“子,恢复的不错啊!今竟然能走路了?来人啊!带领这两位贵客去休息,要一应俱全,不可怠慢。”云稹含笑答谢,在楚婉晴搀扶下与众人渐行渐远。次日盐帮总舵渭城聚贤台上,渭、淮两河七十二分舵齐集,旌旗飞舞,鼓声滔,一时间热闹非凡。云稹和楚婉晴应邀参加盐帮一年一度的‘赏罚大会’,站在高台上的云稹却被一位在赌桌的落魄青年吸引,怔怔地望着那边。姬余生瞧云稹发呆,就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眼光望去,也将视野落在了那位青年身上,故意咳嗽道:“咳咳,子,瞧见什么了?这么痴迷。”云稹指道:“我在瞧那个人,他身上有一股不凡的气度,令人叹服。”姬余生不以为意,“哦”了一声,道:“只是一个落魄儒生罢了,能有什么气度。”云稹回答道:“他方才信口吟道:‘记得当年草上飞,铁衣著尽著僧衣。桥上无人识,独倚栏干看落晖。’方知此人经历了过多的风浪,有不同于世间迂腐之人的豪迈磊落。”“是哪个在我背后卖弄评点我啊!”那落魄少年耳力甚好,摇摇晃晃地走向台面并道,台上云稹、姬余生皆是一惊。云稹双手抱拳道:“兄台,在下云稹,适才见兄谈吐豪迈不凡,不由神往。”落魄汉子看也不看一眼,道:“我在台下,你在台上。你对下面的人有何神往的?哼,敢下来与我拼酒吗?”云稹大喜:“有何不敢!”云稹不顾姬余生和楚婉晴的阻拦,跟着那汉子去了后方庭院。二人正襟危坐,什么也不多问,你一坛我一坛,顷刻间空坛子多出来五六个,人也有些醉意了。此时菊花开的大好,那汉子背依菊花葱,信口吟道:“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落魄汉子借着酒兴,显露起武功,掌风意尽处襟衫大开大阖。云稹靠着凉亭石柱大笑称赞,道:“好,好大气魄!”此时也按耐不住,捡起一根细枝,将云剑法使了起来,独枝挑起掌风下四散的花瓣,凝而不去。落魄汉子豪气顿生,赞口不绝,倏地停下掌底神风,叹道:“我黄巢论德行,仗义疏财、四海好汉皆交;论文采,温酒成诗、普之下谁堪?可是......几次应试进士科,但皆名落孙山。我恨......”云稹醉态已露,独木难支,催动内力散去了凝聚在枝头的花瓣,舞剑并吟道:“孤夜散星落残烛,悬梁刺股颂经书。问君才高只八斗?何浸朱门米酒香!指间琴下瑟沧桑,温酒与君翻牵肠。皇城放榜终有望,何必落魄饮黄粱。”言语之间对这个落魄汉子评价极高,不忍他自甘堕落,聊以宽慰。一向孤僻独行的黄巢听到云稹吟诗,俯首称赞,且听出字里行间皆是对自己的认可和鼓励,心里由衷感激。黄巢心情大好,嬉笑道:“你与我称兄道弟,我自报家门,却不知你什么名字,这样的做兄弟貌似不公平哩!”云稹莞尔,笑道:“在下云稹,大哥忘了,在台上我跟你过的。”黄巢大袖一挥,哼道:“我只记得台下的你的话,你我既然投缘不若结为异性兄弟。”云稹虽看不太透黄巢,可做兄弟嘛,什么都看透了,也没什么意思,大喜道:“早有此意!”云稹、黄巢用数枝作香,朝八拜,二人按年龄分了长幼,黄巢长云稹五岁,是为兄长。云稹失望道:“大哥,你我兄弟看来都是酒中君子,结拜之后却无酒下肚,甚是扫兴!”黄巢在云稹肩上一拍,道:“兄弟,早就给你准备下了一坛,就在那葱花草之下,本打算要等我高中再来自饮,也当别有一番风味!”云稹上前拦住黄巢,道:“大哥,不可!既是如此,日后大哥高中,弟再分你一杯酒喝,也不迟。”黄巢仰大笑,道:“兄弟,我榜上无名有名‘终有望’,何况在你眼中我不已是‘高中’了吗?何必太过执拗!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云稹大笑道:“大哥,真乃性情中人。好,即使如此,你我不妨一醉!”话间,黄巢自取出泥封的酒坛,打开后酒香扑鼻。二人话前尘往事,把酒痛饮时值傍晚,已是酩酊大醉。黄巢醉里言道:“朝廷衰败,奸臣当道,如今哪有贫户弟子中榜的,大多都是达官显贵的后世。哎,大唐百世基业毁于一旦,可悲!有才不用有志无门,可叹!来,再饮......”罢转身,迷离的眼睛已见云稹斜躺在石碣上不省人事。黄巢苦笑着自言自语:“红尘难得酒知己,黄粱扶友梦中行。兄弟,十多年以来,你是唯一一个和我能成话的,我敬你!”饮罢,摔了酒罐子,痛哭流涕昏睡了过去。姬余生差人寻找到黄巢、云稹的时候,见二人如此德行,也是一顿摇首叹息。此夜,云稹呕吐了一宿,脑海迷茫中若隐若现的浮现出云端残盔破甲的军容,百味杂陈。楚婉晴从未见云稹如此一会哭的伤心至极,一会笑的开心,当是云稹着了什么道,星夜跑去见过姬余生,请他为云稹把脉。替云稹把脉之后的姬余生心道:这孩子心事颇重,看来只有打开心结,才会......也不便向楚婉晴明只安慰道:“婉晴,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只是喝多了而已。”云稹大醉之后,醒来已是次日黄昏。一股清风乍袭来,云稹打了个哆嗦,心道:这里不能再待了,太耽误时间!渭城距长安有一多时间应该可以到。云稹主意已定,打算向姬余生辞行,转眼想:我此次出去,定要随军南征,婉晴留在长安远不如待在这盐帮总舵安全。云稹笔若游龙,留了一份信,瞧了一下四周,一本正经地走出大门。门卫道:“云公子,好!这是去哪里啊?”云稹淡定的道:“快去备马,我有事出去一趟,黑之前定要赶回来,别误了事。”待门卫牵马走来,话不多讲,飞身上马,道了声“谢”,直向西行去。楚婉晴待在房中苦闷,见云稹黑了,还未醒来,担心出事,打算再去探视云稹。不料刚一出门就遇见姬余生,两人互打了招呼,楚婉晴明自己心中所虑。姬余生摇首:“他已不告而别,听手下人讲他走的很急。看来有重要的事要做,这是他留的信。”楚婉晴战战兢兢地接过来,看信上写道:“姬余生盟主亲见,承君盛情款待,蒙君再生之恩,在下还有要事去办,一路风险必不可少,婉晴在吾身边有诸多不便,今喜得你们亲人团聚,不妨先留于此地,待吾归来,再回故土!”楚婉晴再看落款“云稹亲笔!”已是眼角湿润,哭道:“他口中是在意我,可终归嫌弃我是累赘。”姬余生将外孙女揽在怀中,轻声道:“他该是有急事去办,婉晴你莫要担忧,我盐帮弟子分布甚广,不几日定可探得他的消息,等外公抓回他来,先让你打他屁股。”楚婉晴“噗嗤”一笑,离开姬余生的怀抱,怔怔地向西望去,心道:长安,究竟发生什么大事了,为何大哥要抛下我,独自前行! 第二十章 帝都从戎 云稹一路西行无阻,星夜奔驰,晌午便到长安。云稹数十年处西北,眼见的都是些市井之徒,荒凉景象,如今到了长安,正值深秋,气很好,其繁华热闹远过甘州数十倍,果真车如水马如龙,叫卖声、集市嘈杂声不绝,几经周转策马只左相刘瞻的府门外。“混账东西,快快下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宰相府衙也是你歇马的地方。”云稹刚将马拴住,就听有人喊道。云稹回过头,见那人身着打扮想必是相府中人,遂欠身道:“哥,劳烦通禀相爷,故人之子云稹前来拜谒。”门卫厮见云稹身处相府而气势不去,暗道:莫非真是老爷的朋友,不过这个年纪......半疑道:“稍等片刻,我前去禀告!”不一会儿,刘瞻出门笑道:“你就是云端的儿子云稹?”云稹定睛直视,只见来人一派和气,毫无架子,心想此人应该是父亲的好友刘瞻,遂搭理道:“在下正是!”刘瞻挽住云稹道:“云子,十几年不见,竟已成了男子汉,好样的!快快进府,一路苦了你了!”云稹在刘瞻的陪同下,进了相府。穿过相府庭院,看眼前之景,布置节俭,却又不是风雅,心道:曾几何时听父亲言及刘瞻,清高刚正,果真不假。进入正厅,先入目的是一块牌匾,上面有行书“高风亮节”四个大字,端的气势不凡。刘瞻见云稹盯着相府,左顾右盼,笑道:“云子,你这一路尽是看了风景,怎么见了叔父,也不行礼。”云稹惭愧,欠身拜谒,道:“西北节度使云端之子云稹,拜见叔父。”“哈哈,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裴老弟,还不出来吗?”刘瞻向着后堂道。云稹顺着刘瞻的目光望去,只见出来的人正是与他相约长安的师傅裴松,云稹大惊,慌忙拜倒。裴松叹道:“孩子,一路辛苦了。我料想你若来长安,必是来此地,看来我这次押对了,省去些许弯路。”“我闻父亲出事,一路不敢怠慢,因途中遇了些琐事,误了时间。相爷,师傅,请二位助云稹从戎,驱除叛军,完成父亲遗愿,云稹感激不尽!”云稹面向刘瞻、裴松跪倒道。裴松摸须不语,刘瞻叹道:“孩子,云氏一门忠烈,汝父又为大唐屡建奇功,可是云家就剩你这一脉单传,叔父于心不忍啊!孩子,你先且下去休息,择日再定。”“为人臣,不能忠君爱国,马革裹尸;为人子,不能春晖孝悌,涌泉跃鲤者,生于世间有何意义,万望叔父成全!”云稹心血澎湃激动地道。刘瞻无奈只好答应他:“罢了,征讨的先锋大军已经出发了,过几日左神武将军延庆复将亲自出征,你可做幕僚陪同。”“云稹,谢叔父成全,也谢过师傅!”云稹叩首道。刘瞻扶起云稹,命家仆带云稹暂且安歇,看着远去的云稹,刘瞻闭起眼似有若无地问道:“哎,让一个孩子替你我做事,你忍心吗?”裴松道:“不忍心又如何!是鸟儿总有自己单飞的一。命中注定的事情,是躲不了的。”下午过后,刘瞻带着云稹亲自去了左神武将军延庆复的军营,三人分罢宾主,落座吃茶。延庆复道:“刘相爷,今日怎有闲暇时光到我府上,还有你身旁这位是......”刘瞻抿了一口茶,道:“大将军,你知道去年新敕封下兵马征讨指挥使云端吗?”延庆复叹道:“知道,我随在外戍守边疆,听过他的事迹。我与他素未谋面,可他的作风、本领,本将颇为赞赏,哎!可惜,妒我大唐,如此英杰却是那般下场,着实让人心寒。”刘瞻捋起了胡须,言道:“大将军,此言听着让人感动!我此次贸然亲来,实在是有一事拜求于你。我身旁的这孩子姓云名稹,正是云端的独子,此次他从甘州历经二十余来到长安,只为从军,替他父亲完成遗志。还望将军成全!”云稹也起身,拜倒:“西北节度使云端之子云稹,拜见左神武大将军。”延庆复素问云端大名,对其敬仰颇重,后知他率军援助成都,攻营拔寨,追敌数千里,时常赞叹。可惜自己当时在外戍守,急忙不敢轻易后撤,致使此生未能见云端一面,颇感后悔。此时得知眼前的孩子便是故人之子,加之云稹一身少年英雄气节,很是喜爱。“好,云稹,果真虎父无犬子!你且随我征战蛮夷,替你父亲报仇圆梦。”延庆复对云稹道。云稹大喜,道:“多谢将军成全!我定当竭尽全力助将军成功。”延庆复不以为意,心道:这孩子看年纪也就十几岁,能有何能耐,定是怕我不收留他,才出这么大口气。随即笑道:“云稹,我身边参将已满,要不你先做个幕僚,如何!”云稹问道:“幕僚?可能上阵杀敌吗?”延庆复莞尔:“你这孩子,杀气怎么这么大,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做幕僚也好,你可曾听‘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吗?”云稹还欲上前辩解,被身旁的刘瞻递了个颜色,退了下来,憋屈地道了声“是”。延庆复坐下来道:“云稹,你明来此报道,后随我大军开拔,前往成都。”云稹点头允诺。刘瞻、云稹辞别延庆复,出了营门后,已是傍晚,出门云稹言道:“叔父,那延庆复大将军忒瞧我,肯定心想我还是个孩子,没什么大本事。”刘瞻笑道:“你既然参透,又何必计较。打仗并非口舌之争,岂能儿戏!”“哼,古有甘罗、霍去病出征皆是少年时节,我云稹岂不能学他们?”云稹负气道。刘、云带着随从刚骑上马,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只听有人吆喝道:“长安古道秋意寒,哪管帝王落人间?”刘瞻摇首道:“又是落魄的酸儒!大唐的科举涂害了多少举子,有权的尽是无能的侯门子嗣,可悲可叹!”却见那儒生蒙头垢面,站在马道中间,毫不理睬,随从上前探视情况,不料反被他连番拍倒,眼神有意无意的看着云稹和刘瞻。云稹当下重伤已愈,以为那人要对刘瞻不利,当下发怒,翻落在那人面前,冷冷地道:“哼!整几个随从,你算什么好汉!来,有本事过来。”儒生好似并不将云稹放在眼中,大袖一卷,并指袭来,云稹也不示弱,运足九渊真气聚于掌间,挥掌迎指而上,两人竟比拼起内力,一时斗个旗鼓相当。时间久了,儒生并指微抖,腾出双掌,卸了云稹的内力,落在一旁兀自喘息不断。云稹却不依不饶,拾起地上随从的佩刀,以刀使剑,此时的云稹云剑法已经烂熟于心,融会贯通,互拆十几招之后,直逼得儒生几乎走投无路,儒生身法大乱,云稹倒提佩刀,趁机一掌生生打在儒生肩上。只听身后刘瞻大喊:“云稹,住手!”云稹“哐啷”丢下佩刀,自信满满地看着刘瞻向自己走来,满以为肯定会褒奖几句,结果“啪”的一个耳光,云稹又惊又气。刘瞻一声不吭扶起儒生,掀起蓬乱的头发,云稹大惊:“师傅!怎么会是你,你没事。”“傻子,不错,这一年来你武功进步非常迅速。为师现在已不是你的对手,你可以去闯荡历练了,不过......!”裴松到此间“哇”地吐出口鲜血。刘瞻道:“云子,你是疯了不成,你看不出你师傅的路数吗?竟然下死手。”裴松摇晃着手,道:“这不能怪他,我是故意不显露的,要不我怎知他到底有多大本领!”云稹愣头愣脑的一时也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根本控制不住体内运转的真气,瞧着受伤的裴松,心里千百种感觉涌上心来。原来裴松和刘瞻商议,试探云稹武功到底精进到何种地步,却不料云稹武功虽已大成,却无力自控,险些要了裴松的性命,此时,各自都是唏嘘不已。云稹陪同裴松回到刘瞻的府中,按裴松所教的方法,给裴松推宫过穴,慢慢裴松脸上多了点血色。裴松无力的睁开双眼,道:“稹儿,你的功夫现在放眼江湖已可匹敌一等高手,可是你自己还未能随心所欲的运用九渊心决,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它,否则,徒伤自己。”“师傅,稹儿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傅告知?”云稹吞吞吐吐地道。裴松语气微弱地道:“何事不明?”“我虽然修习九渊心决、云剑法,可是毕竟时间短暂,师傅你修炼十余年,应该武功应该仍然高于我啊!可怎么......”云稹思索着今发生的一切,茫然问道。裴松叹气道:“傻孩子,我的九渊真气,早在那次因你走火入魔而救你的时候,被你吸取了过去,现在所剩的内力已远没有当初的一成,你是身怀强大的内力而不自知啊!最好找法子去将它融会贯通,否则,你与人交手不定会吃亏的。”云稹听到此处,眉头大皱,回忆练功的那些日子所发生的种种奇事,顿然所悟。云稹似乎还想向裴松问些事情,见裴松眼皮微微垂下,也不好再打扰,只能萧然回房入睡。 第二十一章 未雨绸缪 “吆,这又是去哪里打仗啊!”“没听吗?成都快要被南诏攻破了,皇帝命左神武将军延庆复前往征讨。”“去年这时候就派兵去成都了吗?”“是啊,这不战事失利......瞧,那就是左神武将军延庆复。咦,奇怪!”“怎么了,有撒奇怪的?”“旁边那个白衣少年是谁?延大将军的公子吗?”“哪的话!延公子才几岁,不知哪家的王孙,在千军万马里也不失风度,好个俊俏!”长安城内的百姓看着左神武将军带领人马南征,百官送别,一时热议纷纷,在旁的白衣少年正是云稹,不想到成了焦点。崔昊随父亲一起,在城外相送大军,瞧见云稹,自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分别一年多,再次见到兄弟云稹,惊的是云稹不在甘州,怎么随左神武将军出征?“爹,那白衫少年是......”崔昊刚要大喊,却被父亲崔焕掩住。崔昊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却也不在叫喊,眼巴巴地看着云稹淹没在长军里。几度春风近阳关,又回十里灞桥上。延庆复道:“云稹,第一回随军出征,有何感想啊,与本将听听!”云稹抿嘴笑道:“将军,严重了。哪有什么感想,我现在一心想着我父亲生前的壮志未酬。”延庆复皱眉点头,不免话语中宽慰一番,却心想:这子年纪尚,恁的如此固执。如今他报仇心切,我得多留意,否则惹出岔子,可不好向刘瞻交差。大约行了三,延庆复看着前方羊肠道崎岖不平,两侧峻岭横空,危崖高耸,如犬牙交错蜿蜒百余里,气势磅礴。遂问道:“前方是什么地方?”云稹怀中取出地图,对比之后,道:“将军,大军已到剑门关外了。剑门关地势险要,栈道依山傍势,凌空架木,不可久留,若无要事可速速通过。”延庆复听闻云稹对此地势描述,也是想着赶紧穿越此地,心里也对云稹多了几许赞赏,沉默许久,道:“传我军令!大军在此不得停留,星夜离开剑门关。”延庆复率领大军辗转突进突出,至次日清晨已离开剑门关,命军队休整,远眺横空峭壁,叹道:“地造物造势,真可谓是鬼斧神工!”云稹也走了过来,道:“是啊!这剑门不知也埋了古今多少忠魂白骨遗愿。”“原来是你啊,还得多久才能到成都?”延庆复看着眼前之景,茫然问道。云稹答道:“不到两日,今夜可至绵阳,最迟明日黄昏必到成都。”“好!即刻启程。”延庆复上马道。绵阳城外,血色般的夕阳笼罩着古城,山川草树,毫无生机。连夜奔波,人困马乏,延庆复率军进城修整,绵阳郡守忙着招待,里外应接不暇。延庆复看着自己的军队只顾吃喝热闹,全无军纪,大为恼火,怒道:“三军听令,今夜暂且于此修整一夜,五更拔营出发,万不可扰民,否则定斩不饶。”罢,闷哼一声,自入营帐休息。云稹一路越离成都进一步,心中的忐忑便多一分,心中不免长叹:父亲如今下落不明,我是定要查个清楚,可还有跟随父亲的那些士兵,又都在哪里?思绪万千,难以入睡,待在帐外仰望苍穹,星辰烁烁不息。次日五更,色微明,延庆复便率领三军出发,不出云稹所料,到黄昏已至成都城外十里处。忽然探子来报,成都城下发现数万蛮军,并不攻城,只是将成都围了个水泄不通。延庆复遂命令士兵安营扎寨,皱眉道:“云稹,你随我来!”延、云带十余人,登上成都南山丘借着夕阳错影,果见蛮军将成都铁桶般的围了起来,云稹看着下面的一切,不由想到一事,可是一时怎么也想不清楚,只觉得模模糊糊。延庆复回到军营,问道:“今观敌势,众将可有破敌良策。”众将领纷纷低头,云稹漠然苦笑,道:“一时仓促,还未想出。”延庆复冷笑:“等你想出,成都早就破了!你慢慢想,本将率一部分人马先去离咱们近的北门,摸下情况再定。”云稹上前道:“我也去!”延庆复勃然大怒,道:“在军中要讲军纪,军纪就是你现在要服从我的安排,明白?”云稹羞赧不言。延庆复率领一千人前往成都北门,留下云稹独自在营帐踱来踱去,脑海中先前所读兵书一一浮现。突然脑门一凉,暗叫声糟糕:蛮军在成都城下结了雁灵阵,根本不是在围城,而是在等消灭援军。云稹没想到蛮军竟以成都城作为雁灵阵的阵眼,是以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否则定不会让延庆复率军前去探视。他来不及多想,出帐唤预备军将领丁阳前来相商,丁阳是个出了名的墙头草,看着云稹肃杀的眼神气势,很听话得带出两千人马,前往救援。云稹见蛮军势大,命丁阳率五百军于两侧密林擂鼓呐喊迷惑敌军,自己率领千余人去解救延庆复。成都城下,延庆复刚率军杀到阵中,忽觉不对劲,可惜为时已晚,后路被切,两翼也被缠住。延庆复顾此失彼,暗道糟糕。一千人马不一会就被分割成几块,杀得人仰马翻,正兀自纠结的时候,只听见后面喊杀大震,延庆复回头只见,一位银袍银盔的少年将军率军杀了过来。云稹打着先锋旗号,率先踏入阵中,蛮军不及切割,就被云稹掌中的九渊真气裹散。云稹又下马杀了半晌,怎奈贼军人多势众,怎么杀也杀不到延庆复处,四门的蛮军陆续涌向北门,云稹大感着急。忽见一位蛮军将领手摇五色旗,心想:助我也!此人定是雁灵阵眼了!云稹拉满弓矢,平地而起,大喝道:“蛮子,看爷神箭。”语尽箭出,正中那将领眉心,周围唐军无不叫好。蛮军阵中,失了阵眼,又听到成都内守将喊道:“云将军来了!”蛮兵再看眼前的少年将军与那云端除年龄的差距外,丝毫不差。南诏蛮人素信鬼神之,以为云端又重生过来,不由心惊,阵法顷刻大乱,随之相互践踏,死伤无数。成都城门大开,守将李庭持枪策马奔来驰去,追杀残兵。云稹急忙持剑砍翻几人,纵身飞向延庆复身旁,扶起受伤的延庆复,聚齐所率的两千余唐军。延庆复愧疚地回头,只见自己率领的人马,竟只剩两百多人,神态惨淡。云稹仿佛看透延庆复心中所想,致歉道:“末将救援来迟,还望将军恕罪。”延庆复悔不听云稹之言,以致损兵折将,道:“起来,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的老命就该丢在成都城下了。我们的兵马都带来了?”云稹惨笑道:“末将这次出来只带了两千,五百人留在了两侧密林,本打算寻机找出缺口,救出将军即退去,故而其他人马由副将暂领,皆屯于原地。”延庆复叹道:“蛮子真是命不该绝啊!罢了,鸣金让成都守将不用追击了。”李庭正杀的起劲,忽闻后面牛角号大响,遂回转兵马到成都城下,下马抱拳道:“庆复兄,别来无恙!”延庆复面色一沉,冷哼道:“你给我滚下来,再话。”李庭赔笑着道:“庆复兄,兄弟我兼守城大任,贼兵势大,稍有不慎就会顾彼失此,非是兄弟不来救援,实在是不敢离开,幸有佑兄长,得贵人相助。否则,兄弟终将会抱憾终身。”“你听听,你听听着张利齿嘴巴。黑的能白,直的能给你白咯。”延庆复对着云稹笑言道。云稹此时才知二人是老相识,皆是能战善战的将领,想着李庭同袍之义尚存,却为国舍义,是何等悲壮!再想延庆复心存大计,不计事之嫌,以全友谊之名,又是何等大义。李庭瞧云稹兀自发呆,遂问道:“将军,你与那云端云大将军如何称呼?”云稹默了半晌,道:“他乃先父。”李庭熊躯一震,虎泪盈眶,道:“你真是云端大哥的孩子?你父亲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时候在长安我还抱过你!哎,孩子,你父亲的事情,我听了,实在很惋惜。若非奸人,南诏早已平定,成都何至于此。”云稹还想问李庭有关父亲的事情,不料延庆复创伤发作,不得已李庭与云稹相约,先将延庆复带回成都,云稹回去起兵,共聚成都。次日,延庆复伤痛稍减,唤云稹、李庭前来议事。三人见面,互相寒暄了几句。延庆复问道:“云稹啊!你不厚道,我去给李庭这子解围,他不救也罢;连你也是,明知是陷阱,还让我钻,分明有意害我!”云稹连连赔罪,道:“蛮军实在狡猾竟以一座城为阵眼,摆出雁灵阵。末将一时想不起来才让将军蒙难,末将请罪,句句属实,望将军明察。” 第二十二章 雁灵雨幕 李庭听着云稹的解释,默默地端起酒杯触到嘴边又放了下来,道:“云稹,这雁灵阵有何特点?何以成都城都做了它的阵眼,好大气魄!”云稹道:“成都城算什么,那雁灵阵若真运作起来,翻江倒海,伏尸百万。我记得有本书里曾提及此阵,言道:‘雁荡旱魃负三才,舍身混沌地初开。落魄含灵魂飞散,仙佛自顾只惘然。千百年来,华夏大地多少英雄豪杰竞相出列,名将纷纭,可追溯此阵法的渊源,还得提及黄帝、蚩尤之战,蚩尤以精灵之血作灵,以身为阵,落于涿鹿,向黄帝发起攻击。黄帝派应龙去抗击,蚩尤请来风伯、雨师助阵,应龙的军队顿时迷失在漫风雨之中,后来黄帝以雷神的皮作鼓,破了蚩尤的凄风苦雨。黄帝趁机派了女魃参战,在涿鹿结下“雁灵阵”,她来到阵前施展神力,风雨迷雾顿时消散,黄帝终于擒杀了蚩尤。女魃受重伤无力回,落于阵北,至此北方常年干旱,此阵亦随女魃,烟消云散。”延庆复听得出神,问道:“如此阵法,闻所未闻!倘若如此,那今日怎会......”云稹起身言道:“二位将军,南诏地处蛮夷,民风、思想及文化都与神州相差甚远,可如今‘雁灵阵’出现在此地,此人绝非等闲之辈。由此,云稹怀疑南诏的作乱,定是其中有人在挑唆、利用。”李庭和延庆复皆是沙场老将,可从没想过南诏作乱的原因,也没云稹在阵法上的研究,尤其是延庆复,此时心中对云稹异常看重,也暗地里为曾经看不起这个白净的将门后生深感惭愧。李庭沉声道:“云稹分析的有道理,我们一味地去以杀止杀,不是办法。只有找到问题的根结所在,方可对症下药。可是,此阵失传已久,你又如何识得?”云稹回答道:“将军,当年战神白起就在长平之战用此战阵,杀赵军四十余万,差点灭了赵国,只是很少人知道他使得是‘雁灵阵’。后来白起病重,回忆起从军之后,以‘雁灵阵’所杀士卒竟达一百多万,自知罪孽深重,怏怏不乐。所以,秦昭王赐他死罪,也坦然接受。”延庆复欣慰地笑道:“云稹,你子可懂得真多。当初,你我初见之时,我还觉得你子有些轻狂,现在才知道是货真价实啊!”李庭也抿嘴一笑,道:“可不,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云稹,你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云稹思索了一会,道:“兵来将挡,静观其变。我稍后写一份‘平南策’,可供将军们参考。”延庆复大笑道:“好啊,这子是文武双全,咳咳......”话间,笑声带动着崩开了伤口,鲜血汩汩溢出。云稹让李庭照顾延庆复,自己去请军医,之后便去了军帐开始构思平南策论。云稹笔握胸怀,奋笔疾书,飞速执笔图画山河。“平南策”终于写完了,云稹伸着懒腰,长舒一口气。“咦,外面怎么呢?”云稹只听见有人“嗙嗙”地倒了下去,大惊急冲向营帐外,问道。还不及掀起帐帘,就被一股罡气反震了进去,云稹只觉得浑身火辣辣地热了起来,怒道:“敢问是哪路背后伤人的英雄?”“我一直就在你的眼前,何谈身后!”那声音低沉,余音久久不散。云稹自出道以来虽都是战后受伤,可对方皆搭上了性命,可是这次竟来不及出手,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脸,就被震了出去。云稹越想越怒,道:“少装神弄鬼,有种的出来!”只觉浑身祭出要穴一滞,眼前黑通通的,之后“嘭”一掌被打了个正着,身子缓缓向后倒下,震惊地看着来人,心想: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行动如鬼似魅?给我一掌也顺势点了穴道,看似并非想害我性命,可他到底......“我过我就在你眼前,哎!你偏偏不信,非在身后。”那人用着那种独特的语调继续道。云稹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了,睁开双眼,只见那人青衫素裹,头顶一竹笠斗篷,完全看不清他的脸。云稹茫然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向我出黑手?”青衣人踱来踱去的,就如同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哼道:“黑手?我的手不算白,但也未必能成是黑。你不是口出狂言,认识老夫的‘雁灵阵’,怎么现在如同完全换了副皮囊似得。”云稹气急攻心,吐了一口黑血,道:“蛮子背后果然有人在出谋划策!你到底是什么人。”青衣人好像并不急,悠悠然道:“南诏的蛮兵算什么,他们连我棋盘上的一颗棋子都不配做,被我三言两语就哄得不知去向,出兵攻成都竟已长达一年有余。后来,老夫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在成都旁边布下了‘雁灵阵’,这帮没用的废物,不知其中玄妙,关键时刻让老夫功亏一篑,可恨!”云稹问道:“那大将军云端,也是你害的?”青衣人装作拼命想往事的样子,道:“是了,你的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他竟然带着一千人,追着南诏大军,前面逃的逃,后面散的散,差点没给把人家大后方给端了。老夫见其英勇,不忍亲自伤他,就用条计,在‘落虎涧’谋了他的性命。瞧你的眼神,他与你有何关系?”青衣人很轻松地,竟好似一气呵成讲故事一样,轻描淡写地给云稹道。“我去你姥姥的,他是我爹,你是什么关系?”罢,云稹目露精光站了起来,运足真气,浑身渐渐泛起寒光。青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口中缓缓道:“九渊心决?你竟是门中人?”话还没有完,就被云稹一掌稳稳地打在胸膛上,身子微微一倾,随之以自身内功震开云稹,欣慰地道:“好,不惜自己受内伤,突破老夫的点穴,依你这个年龄竟有这般内功、魄力,实属不易。我害了你父亲,到底是欠了你的,再者......也罢,这次就饶你性命,记住别再淌这浑水。否则别怪老夫无情。”云稹歇斯底里地吼道:“你站住,我不会放过你。我曾经发誓定要屠尽南诏,血债血偿!”青衣人叹气道:“我本意想留你性命,你太不珍惜,那只能......”运足真气,并指疾出,点向云稹周身大穴,云稹楞楞的站在一旁。青衣人轻瞥了眼文案,拾起宣纸上写道“平南策”,大笑道:“你这孩子,太真不知深浅,有老夫在此,大唐休想能平定南诏。好,看你也不服气,是!我就留下它,看最后谁赢。我得先把你带去一个隐秘的地方。”罢,青衣人扔下“平南策”,携着云稹扬长而去,营中上下只因云稹在他手上,投鼠忌器,没人敢动手。延庆复得知有人劫走云稹,顾不得养伤,慌忙和李庭出门查询情况,在云稹的营帐中只遗留下“平南策”。李庭见延庆复为此感伤不已,下令城内戒严,搜寻云稹下落,随后扶着延庆复进了营帐。延庆复道:“把‘平南策’给我,看云稹他如何写的。”李庭不敢违抗,呈上去,延庆复打开,只见上面写道:“南诏表征势大,其实不然。国偏居于一隅,却不懂休养生息,连年征战,今实乃强弩之末,弹指可破。再者,南诏民风未化,好斗勇而无恒心。若等待时机,其居久内自乱,彼时大军可分路,一路继续南下攻其老巢,南诏森林多有瘴气,若遇难处即问当地向导;另一路围追堵截于蜀地之外,前后夹击,定使他们有来无回。南诏此举攻唐,实乃不义在先,唐秉仁义自可全胜......”延庆复读完,暗道:可惜了这英才少年,但愿他吉人相,遇难成祥!当下命李庭让士兵休养生息,不可出战,等待时机。那青衣人带着云稹,翻山越岭,来到剑阁。云稹只闻两耳生风,睁目看到巍峨高山,直扼蜀中咽喉。青衣人在峭壁之上停了下来,负手问道:“你可知着蜀道来源?”云稹心想:既然被他抓到这里,也只能听由他处置。答道:“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就!”青衣人微怒,继而转了情绪,道:“剑门关素有‘蜀北屏障、两川咽喉’之誉。相传战国时期,秦惠王欲吞蜀地,但进蜀无路,就采纳张仪之策,谎称赠五金牛、五美女给蜀王。蜀王信以为真,便派身边五丁力士,劈山开道,入秦迎接美女,运金牛,才开通了这条蜀道,称为‘金牛道’,也就是剑门蜀道。这秦蜀要冲,只因后来诸葛武侯在剑门关凌空凿石修建飞梁阁道,后世才称之为‘剑阁。” 第二十三章 不归阁音 云稹无心听他讲述:“你究竟是谁?”青衣人无奈道:“你这孩子,倒也蛮执着的。一路来你问我这问题不止百余次了。你曾听过‘不归阁’吗?我就是‘不归阁’阁主。”云稹满腹狐疑,心道:这人究竟什么来头,‘不归阁’又是什么?青衣人道:“你放心,我此次不想取你性命。既然跟你下了赌局,你我各自出谋划策,皆不出力,先将你囚在关楼西侧的‘神将洞’,待战事了了,再送你出去。”在剑门关关楼西侧的在关口的峭壁上,有一块巨型人头,神态庄重,气度非凡当地人自称是蜀汉姜维神像,也有称是五丁开山时留下来镇守剑门雄关的神将,石像之侧有一石猴,面向雄关,虎视眈眈,目露精光煞气。石像身后便是“神将洞”,因洞口悬于峭壁,且藏于石像之后,是以几经更替,很少有人发现。云稹轻蔑地笑道:“从阁楼到西侧的峭壁,中间毫无凭借,有好几丈的距离,你若想让我死,直接推下去,我可没心思陪你疯。”青衣人笑道:“娃儿,不知外有,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云稹心想:此人来路不明,武功深不可测,可是他有意挑起大唐与南诏的战事,更害死父亲,罪不可赦。一会他携我飞渡的时候,在高空乱他心神,定能同归于尽,除此祸端。母亲、婉晴,永别了!青衣人瞧他神情古怪,当下再次封住云稹的穴道,道:“差点让你子奸计得逞,想法不错,可惜人太蠢了点!”云稹不曾想这人竟猜出他的心思,并连哑穴都给点了,只能心里暗骂‘老混蛋’不绝。青衣人不及云稹反应,拦腰提起,疾行而去。行到一半的时候,二人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坠落,云稹心惊:他姥姥的菜皮,这次被这老疯子玩死了。青衣人却不慌不忙大掌挥出,只见脚底的行云如流水般聚在了一起,青衣人运足真气于脚底,竟凭借行云之力,扶摇斜上,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石像旁,顺手解开云稹的穴道。云稹汗流浃背,直到现在还不明白青衣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虽与这恶人有大仇,可这份武功、气度,却一时竟对他恨不起来。青衣人道:“娃儿,你待着!老夫先行一步。”云稹大奇,问道:“你不休息会,歇口气,能飞的过去吗?”“哈哈,笑话!这点子路程也算不得什么,你瞧好了!”捷足先登,踏上脚底的崖壁,直上云霄,在高空又打了几个转,已越过堑,消失于远方的一黑点。云稹看着这青衣人显露武功,额头上的大汗涔涔滴落,嘀咕道:“这老混蛋,到底是人是鬼,他怎么这么厉害!”往悬崖底下瞧去,只见云海翻腾,崖壁滚石岑岑脱落,不由后退了几步,“哐啷”摔个趔趄,大叫:“老混蛋,我恨你!”两侧的回音阵阵响应,时而不时会出现几声猿啼声。当夜晚风雨大作,云稹躲进“将军洞”,却见里面黑压压一片,又不敢深入,只能卷在一旁靠着石壁,瑟瑟发抖。三后,云稹是又累又饿,忽然眼前神像旁多出几只毛茸茸的猿猴,云稹以为是自己神志不清,产生幻觉。谁知竟然有只大胆的,竟凑在云稹身旁舔了起来,着实将云稹吓了一跳。云稹眼神一晃,惊道:“咦!果子,猴子,这是哪里来的?”问了半,猿猴只顾抓耳挠腮,云稹叹道:云稹啊!你可真傻,它只是只猴子,怎么可能听得懂你的话,有的吃就不错咯!日落西山,猿猴们接二连三的拜了拜石猴,都向洞内涌去。云稹大感疑惑,起身望眼洞内,只见洞中已没了以前的黑暗,道路也分明,便壮着胆子走了进去。愈往前走愈黑,云稹得水果补给,神识已清,黑暗中无法分辨路线,索性闭起眼来,寻着猿声走去。“将军洞”洞口的路较为宽敞,可是进洞之后,分支较多,且愈行愈窄,有的路竟是从中折断,下面是万丈深渊;有的只容一人进入,有的甚至是死路。幸亏云稹没胡乱地行走,只是跟着猿猴了一条道走进,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云稹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忽然听见了洞内流水声,隐隐约约远处还有光芒若隐若现,大喜,疾步向前。“啊!”云稹一不心踩空,身子向黑幽幽的深渊划了下去,吓得云稹大叫,一手抓着岩石,另一只手向上攀。云稹攀上去后,大骂:你姥姥的菜皮,想爷死在这里,告诉你,这不可能。云稹凝神只听猿声,慢慢地辨清了方向,原是他一激动走向了一条断崖。他这次学乖巧了许多,不敢轻易睁开眼睛,一步一步全凭猿声行走,大约行了一盏茶的功夫,水流声音越来越大,光线将洞口的另一侧照的分外清明,云稹慢慢用一只手扶着崖壁,另一只手腾出来捂住双眼,在缓缓地睁开,融入光明。云稹六神重回,自是喜不自胜。蓦地,想起这短短的时辰内,自己已经历了生死轮回,竟比起那青衣人带着穿过堑,更加惊悚万分,长吁了口气,贪婪地吸收着洞里的另一番世界的空气,索性盘膝闭目养神,呼吸吐纳,只感觉背后有阵阵热气自后脑传至脸颊。云稹大骇,顾不得身份,先是一个“鲤鱼打滚”向前,然后再翻身后转,却见是一只灰毛大猿,好像也被吓了一跳,眼神迷离不定。云稹拍着胸脯,瞅着白衣上的泥泞,暗骂:你姥姥的菜皮,吓死爷我了。转眼间,恢复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拱手道:“猿兄,初次见面,若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那老猿似乎能解人意,点头哈腰,甚是古怪,像跟云稹打招呼一般。过了会,老猿弯起身子,向着“将军阁”走去,云稹经历了这番生死,已忘却了国仇家恨。此时独自一人大感无趣,尾随老猿身后,时不时也弯腰屈膝学者老猿啼鸣,相见甚欢。此时成都城内百家灯火通明,空街雨巷中“嘚嘚嘚”的马蹄声,分外清晰。原来是军营中探子冒雨前来,道:“报!成都两侧山丘发现蛮军攒动!”不及延庆复和李庭反应,又一路探子驶来,道:“报,成都城外三十里处发现蛮军南撤。”延庆复恍然大悟,道:“定是云稹所言,南诏军出现了内乱。这雨下的好啊!”李庭茫然:“庆复兄,何事如此高兴?”延庆复在沙盘上演示道:“南诏乱象已然出现,让士卒收拾行装,等放晴之后,你我东西分兵,上山将其剿灭。然后我再南下收缴残余,你意如何!”李庭摇头道:“不可,南下之事还是我去为好。庆复兄伤势未愈,此其一也;南诏军素来狡猾,心机多变,庆复兄为人太过刚正,必受其害,此其二。不妨由兄弟代劳,替你走这一遭!”延庆复见李庭执意代他南征,爽言道:“好!兄弟,能征则征,不行就撤回来,我清缴成都之患,定来助你,切忌一任孤行。”李庭拱手道:“庆复兄,你看着深秋季节,大雨倾盆,这样下去会使盔甲、兵器腐烂,何不明日出击,恐迟则有变。”颜庆复听李庭的话后,笑道:“此言正和我意,传令下去,明日即可出击,不得有误!”唐懿宗末年,南诏各洞主政见不合,貌合行离,竟下降书求和。大将军颜庆复、李庭商议认为南诏蛮兵反复无常,不可轻信,遂率军趁此时机主动出击,冒雨清缴成都周围蛮兵余孽,蛮兵已无心战事,被斩获者数以千计。蜀民长时期受困于南诏,见南诏露出败象,数千人携带刈刀,争抢参军,资助官军者更是数不胜数。颜庆复与李庭作别之后,恰逢南诏重新集合的步骑数万,立即与诸军会战,南诏军大败,死伤过半,甲兵重物皆遗弃于路野山林,颜庆复再回成都重整人马,派步骑五千余追击南诏军至大渡河,杀获甚众,擒酋长、洞主五十余人,斩于成都。此后,颜庆复修筑大渡河等各处城栅,在南诏与西川之间的要塞修筑新镇数处,屯兵秣马,自此中原南诏军患基本肃清。颜庆复见成都军民一心,形势大好,又恐李庭孤军深入,亲率大军五千,日夜兼程,两军会于交趾,达成合围之势。南诏因征战不休,早已国库好虚,已是苦苦支撑。南诏国王见大势已去,遂出城乞降,并以世子为质,永结盟好,互不侵犯。颜庆复、李庭本不愿纳降,得知南诏已到妇女躬耕,孩童上阵的地步,不忍造此杀孽,只将带领作乱的几个酋长杀了,以儆效尤。颜庆复、李庭恐久居于此生变,三之后,率大军回了成都。 第二十四章 剑阁密洞 云稹跟着老猿穿过拱桥,却见琼楼玉宇,高朱阁低绮户,琳琅满目,奢华无比。殿内分正侧两殿,正殿是姜维塑像,与“将军洞”的石像比起,这塑像宏伟壮观,气宇轩昂,双目炯炯有神,简直有壤之别。梁柱两侧悬着门联,上联写道:“三尺青锋,豪气千古秀”,下联道:“九伐中原,芳华万年流。”横批:“厚古薄今”。偏殿比起正殿就要相形见绌的多,殿外的青苔蔓延到了石阶上,杂草丛生。云稹向偏殿内望去,只见一物正蜷伏在杂草堆中打盹,走进一看与老猿对视了半刻,笑道:“猿兄,好惬意啊!将我带到这里,却不再理睬,难道你不应尽一下地主之谊吗?”老猿似乎能听懂话似地啼叫着,翻起了身子,推开了侧殿内的一扇石门,顿时尘土飞扬,云稹只觉胸闷。云稹等尘土消散之后,向老猿比划道:“你是让我进去吗?”老猿伏地点头,刨着爪子,好像正请云稹进去一般,云稹举目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只看虫密布,正犹豫徘徊着怎么清扫一下,才好进去。突然,云稹只觉身后被大力一推,石门也被锁了起来,“猿兄,放我出去啊!你姥姥的菜皮,这里面......”老猿又趴在门外,充耳不闻,脸上挂一副无辜的表情,甚是滑稽。云稹叫了半,放弃了希望,看着自己的白衫已脏了,索性脱了下来,将石室内的虫、尘土大致清理了一番,这才看清楚里面的构造:石门正侧矗立着将军石像、石猴傍在将军象的身旁,气势汹汹的瞪着前方。云稹猛地想起这间石室与“将军洞”外的设计几乎一模一样,就连石像的面容表情都相差无几,完全就是压缩版的“将军洞”。于是,云稹双手环胸,一边踱步着一边自言自语,道:“老猿既然莫名其妙地将我推进石室,明此地定有名堂。再观这里的构造,难道.....和‘将军洞’一样,将军石像后别有洞?”云稹想到此处,绕过将军石像,定眼看着这面石壁,浑然一体,并无缝隙可寻,不免大失所望。辗转回到将军像前面,专注地看着石像上的每一处,仍然没有收获。刚要转身,忽然灵光一闪,疾跑到石像身后,只见石像背后若隐若现地有一凹陷的坑洼,不过被尘土即将填平,很难被人发现。云稹大喜,将衣服撕开一角,慢慢地将尘土抠出,透着水晶,隐约可见一块图案。“这图纹好熟悉的样子,肯定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对啊!那不是师傅上次给我的玉玦‘苍龙啸月’吗?它如何被刻在这里?”云稹漫不经心地嘀咕道,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感觉。“师傅要我好好参详,我也一直将它随身携带,不妨放它进去,看到底会发生何事?”云稹着将“苍龙啸月”放入凹陷的地方,只见白光大泻,石像身后却无故涌出一石门。“难怪我找不到门路,原来这门是从要里面打开的!好,先进去看看。”云稹随手取出玉玦,可谁知手刚触到玉玦,门便合了起来。“吆喝!有趣,有趣。那就把它暂且交给你,真是个家子气!”云稹对石像笑道。云稹挺身进入石像后的另一间石室,室内通亮如昼,找了半也没发现发光的光源在哪里,顿觉疑惑。云稹回头一看墙角躺着两具白骨,着实被吓了一条,云稹尽量使自己的腿不要僵直,慢慢将身子往前移动,只见左侧的一具白骨手中握着一片残布。云稹壮起胆子,拾起念叨:“愚本资质驽钝,深感师傅传道授业之恩,可惜道茫茫,非愚所能测......发生同门相残,已无颜再回门,去会恩师......”云稹看着这具白骨,暗道:难道他就是师父口中的......此时云稹无暇它想,接着读了下去:“愚身中不解寒毒,后与太白先生相遇剑阁,得先生之功,苟延残喘,可毕竟时日无多。后闻先生言道:‘楼兰有一门纯阳密功,可解愚之寒毒。’太白先生欲西行为愚寻找。愚本已形将朽木,不愿劳烦他人。是夜,主意已定,从断崖跳下......”云稹越读越揪心,唏嘘片刻,接着读道:“不曾想到,冥冥之中自有意,临难之际竟遇蒙家师搭救,也因此意外发现此处之谜。家师本已高龄,又不时为愚输渡真气,以御寒毒。数月后,家师崩殂,先吾而去。愚更觉生之无趣,每日与灵猴相伴,食数果,夜以继日,在此石室打造‘将军像’以待门有缘人到来。数月后,愚身寒毒复发,自知命不久矣,愚本孑然一身,无所要求,唯有一愿就是带家师骨灰,带至门安葬。若有缘人到此,达愚遗愿,自当重谢!”落款:“门不肖弟子,和绝笔!”云稹读完和遗书,双膝跪地,向两具遗骸各叩八次,起身感慨道:“不曾想到,我师门一直秉承忠义,以下大义为己任,英雄落幕竟是这番变故,让人实在心酸!”“咿,这是什么?”云稹拾起和身旁的一本册子,翻开只见上面写道:“愚与师弟聪,先后数度交手,深知‘血魔功’威力非凡。不过也并非不能克制,愚在膏肓之际融合‘行剑法’改良出一门全新的剑招,但‘血魔功’数年后能强大到何种地步,愚亦无法堪破,后人只可借鉴于此,不可全仿,否则恐误卿之性命。至于去除寒毒之法,实乃愚生之憾事,可依太白先生之法,去寻楼兰‘纯阳密功’。愚与卿隔世相聚于此,皆是缘分,昔日愚重伤之后,因不忍行剑流落于江湖宵,便造假剑留于世间,现将行剑赠与卿,望卿慎用!切记,切记!”云稹将书册放在石室,深深地鞠躬,道:“门弟子云稹,机缘巧合,得见二位祖师,请您放心。云稹定将二位祖师魂归故土。”“行剑会在哪里了?我又该怎么出去?”云稹各处翻找着机关。忽然,看见后墙凸起的部分,使劲摁了几下,并无作用,又试着转动。果真,前门悠悠打开,老猿仍然卧在门口闭目养神,云稹看此情景真是哭笑不得,出去找了块干净的帷幕,将两具骸骨分开放置,以便于记认。云稹忙活了大半,早已大汗淋漓,喘道:“终于忙完了,现在可以取出‘苍龙啸月’了!”完,大步流星走向石像后面,扣下玉玦,放入怀中,正欲转身离去,只见石像外层“簌簌”出现裂缝,点滴剥落,“嘭”的一声,石像解体,瞬间石室内白光乍现,光芒夺目。同时,石室也翻地覆地摇晃了起来,云稹诧异道:“行剑!”也来不及多想,提起剑柄飞身而出。石门瞬间合闭,里面“哐啷”声不绝,云稹愣了半晌,好像记起什么事来,摸了摸怀中,跺脚挠腮,十分后悔道:“该死!我一时取了玉玦竟忘了和祖师留下的破除‘魔功’的剑诀及心得。”云稹回忆起裴松当日与他起过,此剑剑身通长三尺六寸五分,合地之数,剑宽一寸八分,含罡半数。云稹仔细打量行剑,但觉此剑光芒夺目,寒气逼人,。让人不出的敬畏。过了一会,云稹听室内不再有声传出,试着用力推开石门,却无论怎么使劲也动不了分毫,云稹叫声“罢了”,出殿门已是傍晚时分,只好上树摘了几颗果子,与猿猴们共度晚餐,自己心事满满的去正殿,拿出和的遗书,再看了一遍,英雄相惜,感慨唏嘘,找了个地方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云稹睡醒已是晌午,寻了个无风的场所,清扫一番,便找来火石,朝着两具骸骨,拜了八拜,点起两堆火将骸骨化掉,用清洗准备好的坛子将骨灰盛装包裹后,放在了“将军阁”里的神坛之下,打算找到出路,再带骨灰回山安葬。日月交替轮回,山中岁月不比星辰变更,一晃数月已经过去,云稹却悄然无知,整日与猿猴嬉闹,好不开心。一日来到溪前面,回头自顾身形,大觉狼狈,心道:在此洞中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大唐与南诏现在成了如何局面?将我囚禁在‘将军洞’的青衣人,自称是‘不归阁’阁主,他又会是谁?我秉承师门祖师的使命,觉不能就此度日。云稹转身,怀着心事进入“将军阁”,取出行剑,在殿外练习云剑法,运足九渊真气,使到兴处,只觉剑随意走,卷起树叶、砂石,气势汹涌不觉。练了一会,收了剑招,盘膝运气,感觉身体并没什么不对,就起身收了行剑。 第二十五章 灵猴指路 云稹携着行剑,东眺西望,以求寻找出路,见果园里有六只猴子举止诙谐,却身法轻盈,混若成。云稹一时看的有趣,不觉忘了走路。云稹灵光一闪,道:我怎么这么傻,和祖师遗言提及,他曾时常与灵猴为伴,难道这些猿猴竟会是出口的线索吗?可是它们的习性并无异常?对了,找那只老猿去,上次就是它才让我发现暗室。云稹主意已定,将行剑搁置在将军阁,转身便离去,可怎么找老猿也找不到,心里好不纳闷,那老猿平常懒得要死,整在偏殿睡觉,可你要找它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正感惆怅的时候,只觉脑门一痛,地上滚来一颗熟透的野果,云稹回转身躯,看到树下六只猴子正瞪着自己,好像做了亏心事一般,不觉莞尔。又听得树上簌簌作响,不经意抬起头发现那只老猿,正一副无辜又可怜兮兮的样子,手里紧紧攥着两个野果子。地上六猴一人痴痴地望着树上的老猿,老猿被盯的时间久了,似是作起怒来,在树枝上狂摔起爪子,瞬间树叶、野果纷纷落地,震退了树底下的十四只眼睛,随之慢悠悠地溜下了树干。云稹和这些猴子们就着些野果先权且充饥,日落映下的疏影窸窣作响,众猴子怔怔地向远方那棵高大的灌木看去,云稹也被这些猴子的举动吸引,一是竟忘了吃手中的野果。只见这些猴子扔下怀中的野果,纷纷集合在那棵灌木底下。云稹纳闷道:又是一的黄昏了吗?我这段时间呆在这里出不去,每看这他们望着颗灌木发呆,难道这其中竟有......不及多想,也跟着这些猴子向不远处的灌木走去,只见这棵灌木足足有丈余之高,上面隐约透着红彤彤的野果气息,云稹叹道:怪不得这些猴子每日围在这灌木底下,这树上的野果硕大,定然是惹着馋嘴的猴子了。可又能怎么着,他们终究是爬不上去的,正如我自己被困于此,只能忧心外界的变动,却丝毫也没有法子。众猴子对视了半晌,只见那只老猿“嗖”地一扭身子,作了个古怪动作,似立非立,似爬非爬,第二只猴子,迅速穿了过去,也作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动作,可这个动作跟刚开始的那只猴子所做的却有所不同,它半弓着腰,身子侧露在外部。接着是第三只猴子、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它们各有怪异的姿势,云稹不觉开始纳闷起来:这树端的如此之高,不造物者神通之能,就谈及这些生灵不知造化,怎可能爬的上去呢!待云稹回神之后,树底已剩下最后一个猴子了,速度之快,实属罕见,那猴子悠悠然地一跺脚,便踩着老猿的后腰登上了第二只猴子的脊背,再踏第三只猴子的后腰,如此反复动作,很快最后的那只猴子站在了第六只猴子的背部,仰一啸,只见老猿四肢撑地,慢慢站了起来。其他猴子瞧老猿有所动作便纷纷响应,也半屈膝站了起来,这群猴子的“罗汉”叠的越来越高,最上面的那只猴子“腾”地跃起,已抓住了粗硕的数干。跃上树干的那只猴子,开始拽住第六只猴子,接着下面的猴子就像之前商量好似的,须臾之间,这七只猴子已连成一线。树上的那只猴子,用力的将身子甩动了起来,这一条由猴子组成的钟摆,就开始了作业,在这过程中也许是被其他猴子使劲大了,好几个开始“咯咯”地叫了起来,举止神态,甚是滑稽。云稹真的想笑了,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云稹不得不瞠目结舌,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见在树底的老猿,被树上的猴子带的越转越快,然后凭借自然之力,顺势被抛向树枝的另一端,如此周而复始,很快只剩下第六只猴子被树上的那只牵着,仍然在东摇西荡,其他的早已经隐在茂密的绿叶中,哪有他们的踪迹。这第六只猴子或许是看着同伴纷纷上去了,又或许是在这个过程中,它着实累了。最后被拽上树干,它蹲在树干之上,“叽叽吱吱”地向树上的几只猴子倾诉个不停,引得众猴“咯咯”直笑。云稹也被这场戏震惊了,突然脑海灵光一现,脸上斜挂出真的笑容,过了不一会儿,脸色又阴沉沉的降了下来,眉毛也皱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众猴在树上,开始了喧闹,吃野果的吃野果,有的跳上串下的追逐着。老猿本是好意,给云稹扔下了几个野果充饥,可这些猴子可没这么想,纷纷开始效仿老猿,囫囵啃过几口,便砸向云稹,其中有个猴子,看容貌体态应该是这里面最年轻的一个,也许是见云稹躲闪,丝毫砸不中,一时玩性大起,不免扔的太快了些,竟然将自己手中最熟的一颗扔到云稹手中,急的猴子“叽叽”乱叫,险些掉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云稹将熟透的野果咬了一口,口水、眼泪混在了一起,心中很是苦楚。老猿“嗖”地一扭身子,作了个古怪动作,似立非立,似爬非爬,第二只猴子,迅速穿了过去,也作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动作,可这个动作跟刚开始的那只猴子所做的却有所不同,它半弓着腰,身子侧露在外部。接着是第三只猴子、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它们各有怪异的姿势,云稹不觉开始纳闷起来:这树端的如此之高,不造物者神通之能,就谈及这些生灵不知造化,怎可能爬的上去呢!待云稹回神之后,树底已剩下最后一个猴子了,只见它悠悠然地一跺脚,便踩着老猿的后腰登上了第二只猴子的脊背,再踏第三只猴子的后腰,如此反复动作,很快最后的那只猴子站在了第六只猴子的背部,仰一啸,只见老猿四肢撑地,慢慢站了起来。其他猴子瞧老猿有所动作便纷纷响应,也半屈膝站了起来,这群猴子的“罗汉”叠的越来越高,最上面的那只猴子“腾”地跃起,已抓住了粗硕的数干。跃上树干的那只猴子,开始拽住第六只猴子,接着下面的猴子就像之前商量好似的,须臾之间,这七只猴子已连成一线。树上的那只猴子,用力的将身子甩动了起来,这一条由猴子组成的钟摆,就开始了作业,在这过程中也许是被其他猴子使劲大了,好几个开始“咯咯”地叫了起来,举止神态,甚是滑稽。云稹真的想笑了,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云稹不得不瞠目结舌,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见在树底的老猿,被树上的猴子带的越转越快,然后凭借自然之力,顺势被抛向树枝的另一端,如此周而复始,很快只剩下第六只猴子被树上的那只牵着,仍然在东摇西荡,其他的早已经隐在茂密的绿叶中,哪有他们的踪迹。这第六只猴子或许是看着同伴纷纷上去了,又或许是在这个过程中,它着实累了。最后被拽上树干,它蹲在树干之上,“叽叽吱吱”地向树上的几只猴子倾诉个不停,引得众猴“咯咯”直笑。云稹也被这场戏震惊了,突然脑海灵光一现,脸上斜挂出真的笑容,过了不一会儿,脸色又阴沉沉的降了下来,眉毛也皱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众猴在树上,开始了喧闹,吃野果的吃野果,有的跳上串下的追逐着。老猿本是好意,给云稹扔下了几个野果充饥,可这些猴子可没这么想,纷纷开始效仿老猿,囫囵啃过几口,便砸向云稹,其中有个猴子,看容貌体态应该是这里面最年轻的一个,也许是见云稹躲闪,丝毫砸不中,一时玩性大起,不免扔的太快了些,竟然将自己手中最熟的一颗扔到云稹手中,急的猴子“叽叽”乱叫,险些掉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掉在草丛里的野果,急的口水、眼泪混在了一起,“唧唧”地大叫了起来,声音甚是苦楚。云稹看着猴子这般难过,心中不忍,就走向前去,俯身拨开草丛。可是怎么找也找不见那棵果子,不由心中生疑:我明明见这野果滚落在这草丛之中,可怎么就找不见了?难道......“哈!原来你在这里啊!”云稹不经意间看到那颗掉落的果子,就在不远处的另一处草丛中。于是他心翼翼的拨开两边的杂草,漫步走了过去,将野果拾起的瞬间,才发觉旁边还有块石碑,他索性拔了一簇杂草,将石碑上的青苔擦去,又用袖子拂去上面的污渍,只见这块石碑上写道:“蜀汉大将军姜伯约之墓”。云稹惊得两眼珠子死盯着这十个大字,生怕是自己出现幻觉,不由自主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只觉火辣辣地疼痛。自言自语道:原来这都是真的,姜维墓怎么出现在这里,按理该立于正殿才对啊! 第二十六章 重阳破壁 云稹不及遐想,寻思着:这里没出机关都在石像身后,我不如绕到这石碑后面,瞧个究竟再,兴许有意外的收获,也未可知。他将石碑后面擦拭干净,只见上面刻着:“鱼穷九江无海息,云行百里处相依。二度落魂潇潇雨,断剑残垣泪未寒。”云稹对着这石碑想:这石碑的诗句又是什么意思,前两句表面可以理解为姜维空有一腔凌云志,却未能逢遇明主,处处落于坎坷、无处可依的悲凉境地。后两句大致意思是两次的残局已让姜维萌生了退隐的想法,壮志也只能随梦远去,到头来断剑、残垣终是泪阑干的局面。“哎,姜伯约一生继承武侯的遗愿,九伐中原,最后却落得个身首异处,徒留下这座神殿在剑阁境内,想必构造这宫殿之人也是对姜维极为欣赏的!”云稹起身叹道,便要行去。忽然觉得这石碑出现于此处有太多的疑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了?云稹神神叨叨地走过那棵大树,抬头已不见了猴子们的踪迹,刚要起步离开,却听得树上的叶子“簌簌”作响,云稹再次定睛望去,这才发现那七只猴子并未离去,只是藏起了身子,不过瞧得仔细,隐约也可见他们露出的尾巴。“嘿!这些猴崽子,捉迷藏都学不会,顾头不顾腚。”云稹摇头叹息着苦笑道,可是这次云稹面上的笑容,消失的很快,喃喃道:“顾头不顾腚,难道......”“鱼穷九江无海息,云行百里处相依。二度落魂潇潇雨,断剑残垣泪未寒。”云稹梦呓般地一字一字念出:“鱼、云、二、断”,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念到最后一遍“遇云而断”,难道这首诗竟是一首以藏头诗,可写这首诗的人又怎会知道,我云稹会进入此地,恰巧又发现石碑上的诗句。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这石碑上的根本不是单歌颂姜维的功德,也是谶语吗?云稹越想越惊,转眼又想:如果结局不是这样呢?我毁去别人的坟墓碑文,那将是极大地罪过。也罢,反正我也出不去了,迟早也将葬身于此,若劈开石碑不见线索,我自当饮剑自刎,与各位前辈相陪。再三考虑之后,再无犹豫,当下便从正殿取出行剑,此时色已暗了下来,弯月斜挂山涧之上,行剑的寒芒在夜色的衬托下,倍加侵人。云稹迟疑了一会,闭起眼睛,将剑锋对中石碑砍去。“嗙”地一声大响,云稹只觉双手发麻,睁开双眼,凝神看去,那石碑竟然完好无损,可提着行剑的右手还在抽搐不定,惊疑万分。不由得伸手触碰那块石碑,就在云稹手伸到石碑的那一刹那,石碑瞬间碎裂,云稹也不由倒退了几步。再看那边,隐约可见一锦盒埋没于碎石之中,露出的一角也分为鲜明。云稹抛开碎石,取过锦盒,跪在地上“砰砰”的对着一堆碎石磕起头来,然后起身“哈哈”大笑不绝,惊得四处飞鸟七上八窜。“无绝人之路啊,我过你姥姥的菜皮,爷不会就这么死的。”云稹顿时振奋,全然没有之前儒雅的样子。老猿和六个猴子不知何时从树上下来,惊奇地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云稹回身才看见这一双双清澈的眼珠子正围着他打滚,自觉有些浮夸了,脸皮微红,细思:云稹啊,你高兴个什么劲,兴许那锦盒之中,并非出路线索。云稹想到此间,心情倍加沉重,怀抱着锦盒,只感觉沉重异常,缓缓地起身向正殿行去。如果一个人的心乱了,那么还能治疗,良药必然莫过于黑夜,如果黑夜也治疗不了,那最好的就是一壶上好的竹叶青,云稹此时最想要的就是竹叶青了。第二清晨还是和昨的没什么区别,可是有些东西却变了,譬如每在洞中的猴子每都会与云稹打闹,可今却没有。人如果习惯性地接受了一件事,有一这件事不再发生,心里必然是空落落的,总感觉有些无味。怅然所失的云稹独自在园中等待了一上午的时间,并未见这些猴子的踪迹,大为失落。于是,进了正殿打开锦盒,入眼帘的却是一大一两幅竹简,云稹先打开的一卷,念到:“维本一降将,却深得丞相赏识,自丞相出征以来,维时刻伴随其先后,丞相自先帝驾崩以来,日夜操劳,六出祁山,最终星落五丈原,北伐落空,抱恨终身。维欲报丞相知遇之恩,不得已慕丞相遗风九伐中原,被多胜少。又逢奸佞当道,维总有匡扶下之志,也难以如愿,不得已在陇上屯田,最终被邓艾偷渡阴平。维不忍蜀汉基业就此瓦解,遂定下一条计策,挑拨邓艾与钟会反目,再取成都基业,辅佐幼主,没成想最终功亏一篑,好歹也算谋了邓艾、钟会两贼子,身死亦不枉矣!只可惜多少忠魂白骨兴起的蜀汉,就这般落幕,丞相待维甚重,曾传连弩之法及其毕生绝学——兵法二十四篇。维戎马倥偬一生耗尽,再也不想再见杀戮,便毁掉连弩之法,可这兵法是丞相毕生之作,理当传于后世。故此,维大难临头之际,命人将其藏于此处,后世之人若得此书,若是太平盛世切记不可乱用,倘若乱世将至,大可用其中计谋,图画山河,成就不世功名。姜伯约绝笔!”云稹叹道:原来姜维“一计害三贤”,最终却是这般结局,可这书卷之中并没有提及出路线索......不对这最后一句:‘后世之人若得此书,若是太平盛世切记不可乱用,倘若乱世将至,大可用其中计谋,图画山河,成就不世功名。’想必这出路便在这卷大的竹简之中。这是什么?上面密密麻麻的显示的是些看不懂的文字,云稹翻了数遍没有一个字是能看懂的,怅然所失,心想:管他了,既然和兵法二十四篇出于同源,定非俗物,先把它收藏起来,来日见到师父,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定能识得此书的来历。再看那竹简所述,乃是阴阳变化,晦涩不堪、高深莫测,云稹默然将这些东西收起,待第二翻出苦思:这将军洞内定是别有洞,不如对着这书简上所记,等正午子午出分出去寻找那可能的出路,这位前辈既然能算中我云稹今能机缘巧合得这些宝物,自然也能留下出路给我,若真再这般下去,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去。正午阳光四散,云稹听着窸窸窣窣的叶子响声,仔细查看着那块石壁,直至残影西斜石壁上隐隐约约呈现出一条细缝。“这倒也有趣,待我看看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云稹迟疑地伸出双手,各自合在两块石壁上,大力一推,细缝慢慢扩张了点但是终究也没能推开。难道这不是出路,可依照着书简上的指向分明是这里啊!我该怎么才能破了这石壁残影之谜?有些颓废的云稹坐在了地上,怀揣着行剑,端详着一点一点的残影逐渐西斜,慢慢地在云稹脑海里形成了一扇门,云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谓的石壁残影就是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答案就是“影中门”,云稹抽出行剑,涮涮几剑,门中的石头四散而去,影中门内突然光芒四射。将军洞坍塌,这世间将再无将军洞,空余石将军立于崖壁之上。 第二十七章 落寒青萍 云稹越过堑之后,别回头过去,看着这鬼斧神工的构造,兀自心惊不定,正在此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云稹回头环视,在这崖顶除他之外却空无一人。“你来了?可知在你自进将军洞那一刻起,迄今老夫足等了一年零三个月八,看来那里果真别有洞。依你的武学修为现在竟也能越过剑阁堑,想必在洞中也已造就了非凡的机缘。”云稹气骂道:“原来又是你?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到底想怎样?”转而一想,道:“我明白了,此前你我之间的赌局本就是个虚设的幌子,你根本无心在意南诏之事,将我引入‘将军洞’才是你的目的!可是你怎么知道能解此中奥秘的人,会是我云稹?”青衣人颔首,道:“聪明!你也不想‘不归阁’阁主是何许人,岂是那些迂腐蛮夷所能左右的,他们本是老夫玩于股掌之上的棋子。作为一颗棋子就终归有弃子的命运,那么是胜是败,有何足道?起初老夫也无心与你纠缠,谁料你竟会失传已久的九渊心诀,索性就死马当活马医。”云稹听罢,怒火三丈,道:“你草菅人命,不知羞耻。大唐、南诏本是相安无事,你费尽心机蓄谋战事,身为大唐子民是为不忠;双方开战,你既援手南诏又作壁上观,南诏显露败绩又撒手不顾是为不义;你以一己之私,徒使大唐、南诏开战,双方死伤数万生灵是为不仁。你如此不忠不仁不义,又有何颜面立于地之间,就不怕遭报应吗?”青衣人轻蔑地一笑:“报应?南诏蛮夷本就民风未化,岂能作老夫的臂膀,他们只不过是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前的短暂腥风,老夫管于不管,全由心情罢了。下苍生如刍如狗,皆是罪恶之身,老夫不想亲自沾惹血腥,只用权利引诱,双方便已两败俱伤。其实,无论大唐胜还是南诏胜,这场战局的赢家只有一个,那便是老夫!无论有没有你的存在,都是双赢。”云稹辩解道:“你这疯子究竟想做什么?大唐自高祖兴兵伐隋,四海归一,苍生黎明已进入正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不好吗?何必又因你一人之恶,将战乱重现人间。这下不是谁一个人的下,是四海千万之众的下。”青衣人大袖一挥,怒嗔:“迂腐之见,世人民智未开,世俗之风已然沦丧,唯有以戈理政,方可恢复世间祥和。唐廷上下皆是宵之流,且不论李漼无道,就那些谗佞又怎能容下正义、忠良,若不然你父怎能命陨‘落虎涧’。”云稹听到最后,一时哑然,道:“什么?我父亲蒙难,难道另有隐情!”青衣人恢复了下心情,神态依然孤傲,语气倒也柔和了下来:“单凭你一句‘下不是谁一个人的下,是四海千万之众的下。’老夫对你很是欣赏,不过似乎得多了点,你把从将军洞带出的物事留下,老夫权且再饶你一命。”云稹见青衣人顾左右而言他,本就心中有气,又听见他要自己留下门至宝。怒火从胸中涌起,催动真气震碎缠在行剑上的帷布,寒光乍现,冷冷言道:“你把刚才的话讲明白!”青衣人“哦”了一声,慢悠悠地道:“这就是传中的‘行剑’,寒气凛然,光泽夺目,剑芒凌厉,积百年风雨而余威犹在,好剑!果真是把好剑!”云稹见他话语间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大怒,心里默运九渊心诀,剑光向前方刺去,这正是“云剑法”第一式“不落流行”,此招看似平凡的一刺,青衣人自然不放在心上。青衣人哪里知道云稹玄脉已通,行剑上涌出层层剑意每近他一尺便强一分,不由暗惊。身形侧转一落,便躲开了这一击,虽不失风度,可青衫终是失了一角,面露讶色。便纵起轻功,东飘西荡,在云稹的周围游弋着,迟迟不愿动手,似乎在等待时机,因为他也知道贸然出手,自己未必能胜过眼前武功大增的云稹。云稹不曾料到青衣人竟会这种招数,望着眼前的人影窸窣攒动,心中已开始着急了起来,开始想突围的计策,两人心中各有盘算,谁也不敢冒进,故而在崖顶相持不下。云稹脑海灵光一闪:对啊!云剑法中有一招叫做“化羽诛神”,只因这招数适合群攻,故而不曾练习,现在面临绝境,不如临时抱佛脚,大胆一试,兴许还有转机也不定。青衣人看云稹眼神飘忽闪烁,料知定时在苦思伎俩破其神功,心中得意,趁此时机,倏然出手,攻向云稹脊背,不料身形刚入云稹身边三尺,便觉大力涌出。云稹闭起眼睛,双手合十,以自身真气驾驭行剑,在其周围之境行周旋转,迫得青衣人无奈,只好放弃进攻转而防御。行剑越转越快,森寒剑气直透青衣人肌肤,青衣人挥袖,大袍猛涨,将自身真气运至极点,徒手抓向行剑。那行剑如开窍一般,左突右冲,青衣人一时也没了主意。此时云稹以灵御剑,对周围之态皆是明了,见青衣人身形大乱真身已显露出来,已成强弩之末,双眼猛地睁开,运足真气,收回行剑。暴喝一声,双手握住行剑,对着青衣人的真身劈去。青衣人面露惊讶,要避开这一击已然不及,只好重新聚合真气,一边细数到“一成、两成......七成,够了!”行剑“嘭”的一声,硬生生劈散了青衣人仓促之间所聚的真气,将青衣人击下悬崖。云稹的双手也颤抖不已,哆哆嗦嗦地似乎连剑都拿不稳,勉强续了口气,走向崖边,自言自语地道:“这疯子就这样完了!我是不是出手太......”“哈哈!想什么了,就你也能将老夫杀死,哼!”不知青衣人何时翻上悬崖,人已在云稹的身后,拍了下衣衫,笑道:“呵!这许久不见,你的武功竟然已到了这般境界,着实让人羡慕。不过那又怎样,你带出来的东西必须得留下,所谓下万物,物各有主,这世间的宝物并非是任何人都能驾驭得了的,唯有德者居之,这是更古不变的规矩。”云稹大凛:这疯子的武学造诣着实深厚,这一击我聚合了全身功力,不曾想他受重创后在这里还能谈笑自若,当真可怕。听到青衣人的“谋划”,不由心里苦笑,原来这青衣人费尽心机,就是让别人历经九死一生取出东西,自己以逸待劳取渔翁之利,好阴险!笑道:“这洞中并没有什么宝物,世间罕有的东西,我也并不想拥有。可是如果你指的是我门至宝——行剑,那不可能!我想我身为门一脉单传,更加比你有资格带走它。我不懂什么规矩,只知道物归原主。”青衣人把弄着手指,弹指一挥,笑道:“好啊!好一张伶牙俐齿,若是老夫偏要强留下来呢?”云稹已摆开架式,道:“那你过来,我再试试你有几斤几两,配不配的上这把行剑!”青衣人默然道:“你这孩子口气恁得不,方知我刚才本是轻敌,才有你一招得势......”不及青衣人把话完,云稹怒道:“你若真有本事就把剑拿走,别在这里胡吹大气,浪费我的时间。”青衣人面色微怒,运足神功“嗖”的一声,已不见人影。云稹上次吃过亏,身子虽脚底“噔噔”地转了起来,脚底一蹬,右手高举行剑,左手按住背上的行囊,直上云霄。青衣人本想故技重施,不曾料到云稹出此怪招,扑了个空,甚是不解。却看云稹在半空中翻转,行剑已随着他从高空疾落而下,这招正是云剑法第二式“落寒青萍”,宣泄出来的剑意卷起四周的碎石、尘土,一时青衣人只觉得昏地暗,急忙后撤,“嘭”地一声,还在撤退中的青衣人竟被“落寒青萍”剑势下的气浪震飞数丈。“呸呸,咳咳......”青衣人捂住口鼻,挥散着尘埃。等漫的沙尘消散之后,那还有云稹的影子,青衣人长叹一声,嘴角扬起,邪笑道:“好子,行啊!真有你的。”缓缓从衣襟撕下一角,咬破食指,写道:“剑阁有变,行出世!”打了声口哨,静静地站在山顶注视着苍穹,只见万里晴空一黑点越来越大,到数丈之后才看清是只金眼秃鹫,落在青衣人肩上,青衣人抚了抚秃鹫身上的羽翼,将血书绑在秃鹫左腿上,振臂一挥,“嘎”地一声,秃鹫已没入云层之中。青衣人负手立在石崖之上,如同不食烟火的神注视着人间,远远的向周边望去,嘴角鲜血汩汩溢出,似乎并不在意也不去擦拭,别有深意地叹道:“这世间的变动终究还是来了,无论是你还是我,这都应该是最想看到的结果。” 第二十八章 天涯地宫 塞下流沙空几许,往来冰雨入河州。泪息声,夜难留,古来夕阳败深秋。恨悠悠,金戈铮骨何时休!阳关三叠,九曲黄河千层皱;惊雷一梦,十殿阎罗万古愁。何惧又何忧!向来侠义誓折春,策马长啸挥袖中,血拂白衣,点点滴滴,孰罢孰休,问孰愁?云稹刚逃出“不归阁”阁主的魔掌,不顾回头,只向山下奔去。“客官,您行色匆匆,是打尖还是住店?”伙计大老远地出来迎道。云稹回头不见那人追来,神色稍缓:“给我找间屋子,备些酒食,再打盆热水,便可!”“得嘞!请上楼!”伙计殷勤地带着云稹走上了二楼。不一会儿,伙计便打了盆热水,送至云稹的客房。云稹简单梳洗了一番,照了照客房中破旧的铜镜,对这一年之间的变故,唏嘘不已,打点好一切,便拉起房门,走下楼,准备吃饭。“涯居”的生意很红火,至少云稹看到是这样。时值傍晚,来来去去的叫嚷声,不绝于耳。这里的客人大多是些精壮的汉子,多半是些做苦力的,只有坐在墙角的一位青年客人,一袭白衣,白净面皮,穿着讲究,甚是英俊,背上负着一把剑,右手中的折扇不停地晃动着,左手也不闲着,一碗接着一碗的饮酒。偶尔饮到高兴处,会咂巴几声,摇头回味,甚是滑稽。云稹看的有趣,便凑了过去,躬身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这里还有别人吗?在下能否在此一坐?”“没有,但坐无妨!兄弟,你可是在一旁瞧了在下半晌”着,左顾右盼地先环顾了下四周,紧接着对自己的一身白衣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在下身上并无不对啊?”云稹大觉羞赧:“大哥,勿怪!在下只是觉得你虽是江湖中人,可这一身行头......又是文人装束,举止之间,心无旁骛,诙谐洒脱,让弟不由神往。”这白衣剑客听着云稹的辞,豪气顿生:“哈哈!好,看来都是我道中人,能喝酒吗?”云稹点了点头,只听那白衣剑客唤道:“伙计,再来一坛烧刀子,加几个特色菜,添两个大碗。”抿了一口酒,道:“兄弟,今这顿我请你!”“大哥,你我初次相逢,你待我这般,叫我心里如何安心?”云稹不好意思的欠身道。“兄弟,你太婆妈了点,我廖鹰交的朋友,个个都是顶立地的汉子,你这般没来由的扫兴,让我这做大哥,甚是扫兴。”白衣剑客拍着桌子嚷嚷,人已有三分醉了。云稹听到“廖鹰”这个名字,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在哪里听过,不出的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廖鹰看云稹发呆,问道:“兄弟,你在想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云稹拱手道:“在下云稹!”廖鹰惊疑道:“你就是云稹?”随之笑道:“罢了,兄弟。你我还是去客房喝酒,这里人多眼杂,话很是不便!”云稹无奈,扶着廖鹰去了自己客房,又对伙计吩咐了一通。到客房之后,廖鹰掩起房门,道:“好子,你胆子忒大了点。你可知道你现在可是江湖中人的聚焦人物?还敢如此大张旗鼓。”云稹呆若木鸡,楞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请大哥明示。”“你可认识‘不归阁’阁主王仙芝?”廖鹰合起折扇,郑重道。云稹更是吃惊,按理来,自己被“不归阁”阁主带来此地,知情者就他们二人,不想此人也知道这些,不由对眼前这人起了防范之心,点头道:“是的,认识!不过我真不知道他叫做甚么‘王仙芝’。”廖鹰叹气“兄弟啊!你这人太直了点,江湖不比他处,逢人做事,都需万般防备!你连不归阁知之甚少,却已经架了这道梁子,以后的日子,终究是不好过的!”“还望大哥为弟道清这其中缘由!”云稹恳求道。廖鹰刚要讲话,只听得门外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伙计,吆喝道:“客官,你们吩咐的酒菜已备好!”云稹开门将酒食端了过来,目送伙计下楼之后,又掩起房门。“大哥,你快些明这些事情,不然这酒菜也难以下肚啊!”云稹放下酒食,道。廖鹰叹气:“哎,你终究还是个孩子,这般闯荡江湖,一点耐力也没有,总会吃亏的。”廖鹰看着云稹脸皮微红,心生不忍:“云稹,你先听我给你。你是门中人!”云稹也见怪不怪,点头默认。廖鹰打开折扇,道:“那你可听过地宫?”云稹茫然不语。廖鹰倒了两碗烧刀子,道:“哎,料你也不曾听过,因为这个门派组织一直在隐藏于世间,知之者甚少。这地宫也和你渊源颇深,是行门人聪的后代所建,若算起历时,和你那门也所差无几。”云稹怔怔地听着这一切,感觉这一切就像无底谜洞,越挖越深。“地宫现已重见日,这下终究是要乱咯。这些稍后再,但着地宫一脉,现有一阁两门三寨四教五堡。”廖鹰掐指细数,仿佛对此知之甚详。云稹再也忍不住了,问道:“这么庞大的组织,我师父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他从未告诉我这些!”廖鹰接着道:“地宫行事向来隐秘,也难怪你师父不曾得知。这一阁便是‘不归阁’,阁主你也认识,他叫王仙芝。底下二门指的是‘捕风门’、‘血衣门’,其中‘捕风门’负责搜集下情报,‘血衣门’是一个暗杀组织;三寨指的是‘青云寨’、‘飞沙寨’、‘黑虎寨’,他们的任务便是罗财宝;四教是‘青龙教’、‘白虎教’、‘朱雀教’、‘玄武教’,他们负责招募下英豪;这最后的五堡便是‘寒光堡’、‘裂堡’、‘重明堡’、‘麒麟堡’、‘鹰堡’,至于他们的职责就是训练兵士。”云稹迟疑:“大哥,承蒙告知这一切,弟还有一事想问,若有唐突之处,万望大哥恕罪。”“兄弟,你是想问我,我怎么知道这些的,对吗?实不相瞒呢,我就是‘鹰堡’的堡主。”廖鹰合起折扇,扬声道。云稹起身,退了几步,按住行囊。“嘿嘿,兄弟,你也不用如此,我既然能和你这些,就没对你报什么私心。咱们边吃喝我给你在讲些事情你就知道真相了。”廖鹰拾起筷子。云稹将信将疑地坐了下来,也夹起了筷子。廖鹰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道:“兄弟,你可听过‘青云寨’寨主莫玉聪?”云稹想起了那与崔昊分别时,见到的一幕,当然也知道了眼前的此人,便是莫玉聪口中的关中大盗,顿时火冒三丈,道:“你还有脸这些,你这不仁不义的家伙,我正要寻你,不想你却送上了门。”廖鹰大为不解:“兄弟,你这又是发哪门子疯?”云稹鄙视道:“哼,你可曾在洛阳盗走莫玉聪的十万两黄金,那可是救济黄河灾民的钱啊!关中大盗,你这次落于我手中,休想活命!”廖鹰起身拍案,狂笑:“哈哈哈,无耻!”云稹听得一愣。廖鹰接着道:“你记得我刚才给你过‘青云寨’就是搜集金银财宝的,可惜地宫声势浩大,也良莠不齐,有些人开始中饱私囊,利欲熏心,譬如莫玉聪,他虽是一副白净面皮,可是他确实人面兽心,他才是‘关中大盗’。那年黄河泛滥,一时浮尸数万,朝廷拨银赈灾,谁曾想到他与洛阳府尹竟欲合谋私吞,不料被我撞破,我连夜召集人马,来了个偷梁换柱之计,他们反应过来,已是人去楼空。故此,我与他接下了梁子。谁曾想他反倒厚颜无耻地我是关中大盗,哈哈,可笑至极!他在甘州有一手下,你应该知道他是当地有名的财主,数年搜刮万两民膏,准备送与莫玉聪,我这人无心经营堡中事务,偏爱打抱不平,在他之前便将这批财物断了,现已送至成都,我也准备返回飞鹰堡。”云稹心中的怒气稍缓,心想:他的头头是道,难道这才是真相,那莫玉聪便是十恶不赦的人无疑了!廖鹰又饮了一碗酒,道:“兄弟,你先过来,用些酒水食物,早些休息。既然你不信任我,我还是离开的好!咱们就此告辞。”云稹目送廖鹰起身至门口,脱口叫道:“大哥,留步!我信你便是,你给人的感觉是豪气干云、落落大方,不像莫玉聪那般做事情不择手段、城府极深。不瞒你,他当还以我做要挟,让我父亲用兵捉拿你,现在想起这人,真是卑鄙无耻。再,你走了,这些酒食,我一个人也是白白糟蹋的,还不如......”廖鹰揽着云稹坐下,在云稹背上拍道:“好兄弟,你在这江湖之中要斡旋,还得学会很多。也罢,谁要你投我的脾气,又口口声声喊我大哥,不买你账,我心里也是不过去的!” 第二十九章 悲秋红颜 云稹为廖鹰到他如何从军,如何被擒,到最后王仙芝如何诱使他进入“将军洞”,在洞中又怎么度过这一年多的时间,种种心酸涌上云稹心头,瞧廖鹰在一旁闷声不吭,静静地听着,心里倍加感激。廖鹰见云稹如此心酸,安慰道:“兄弟,不瞒你,我早已看透了地宫各派之间的尔虞我诈,总想着出去游戏风尘,遇见不平,该帮的帮,该管的管,方称我心。你若不嫌弃,就与我结伴而行,我虽不是什么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毕竟江湖经验比你丰富,到关键时候也能护你周全。”“大哥一番好意,弟又怎好拒绝,可是弟身在门,注定不能随大哥笑傲江湖,潇洒一生!若大哥随我此去,定是万般险阻,倘若有失,真让弟抱憾终身。”云稹正经地道。廖鹰举起酒坛子,才知他二人一言一语之间,酒早已被空干,无奈放下酒坛:“兄弟,你真是瞧廖某了!大丈夫立世就该当有所抱负,你虽是初出茅庐,各方面都有缺陷,可这些都是后不足,总比那些成嚷嚷着要匡济下,却总在背后谋私利的先人强的多。大哥交的朋友很广,可如兄弟你这般实心的人,倒真是没几个!我如此推心置腹,你还怀疑我不成?”云稹无言以对,也因好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就囫囵吃了些东西,早早地在大床上四平八稳地躺着睡了过去,廖鹰却是心中泛起各种疑虑,忽然他听到些“簇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这错乱的脚步声中不难辨出这些人来的相当急促,无意瞧了眼熟睡中的云稹,心弦绷得更紧。“砰砰砰”急促地敲门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谁啊!这么晚了,已经打烊了。”伙计有气无力地道。“砰砰砰”门外的人并不吭声,敲门的力道越来越大,频率也越来越紧。“吱”地一声,伙计掌着灯火拉开了门,只见门外面的三人,率先看到的是一个妙龄少女,此时面色蜡黄,好像受到惊吓,仍未退去。旁边的汉子背着一位浑身是血,白发苍苍的老人,不难看出那汉子也是有气无力地强撑着。“哥,求你行行好,让我们有个落脚的地方。”妙龄女子率先开口道。伙计尴尬地:“我也想给你们方便,可是这会客房真的满了!要不.....”少女哭泣着拽住伙计的衣衫:“别再磨蹭了,我爹再不救治会死的!求你了。”伙计还是在那里犹豫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伙计,你让他们去我的那间客房住,银两嘛!我多给你就是了,出门在外何必做这么绝。”伙计回头一看,原来是廖鹰,也不好拒绝,只能带了他们上楼。少女向廖鹰道了声“谢谢”,就急促上了楼,廖鹰也跟了上去,吩咐伙计打了盆清水。云稹隐约听到隔壁啜泣的声音,廖鹰也不知上哪里去了,故而心神不宁,难以入睡。隔壁门未关,便起身探身进了隔壁客房,才看见廖鹰也在这里。云稹疑惑地问道:“大哥,你也在这里吗?怎么了,这是?”“云稹,我觉得他们可怜,便收留在我的客房中,一会咱们挤着睡一宿!”廖鹰解释道。那床上垂死的人听到“云稹”二字,眼神中放出异样的光芒,吃力的翻身,急道:“云稹?真的是你吗?”云稹听着声音耳熟,急忙走到床边,才识得是刘瞻,见眼前这副光景:“叔父,怎么会是你,你这是怎么啦?谁干的?”“果真是你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若有个闪失,我该怎样去见你那在九泉之下的父亲。咳咳......”刘瞻微弱地叹气,兴许是中气不足,罢,一连咳嗽停不下来。云稹关切地:“叔父,侄儿让您担心了!您先养好身子。这些事情不急,回头咱们慢慢再!”刘瞻闭起双眼,老泪纵横,无力的摆着手:“孩子,我知道我挺不过去了。在这弥留之际能见你一面,也是了却了我一桩心愿。不过,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云稹眼眶一湿:“叔父,我都答应您,先休息好吗?”刘瞻手指向身边的少女:“那是女刘娥,自娇生惯养,此次经历这番变故,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你二人年纪相仿,现在叔父早已有意撮合你们,只是......现在做主将她许配与你,你定要好好照顾她。这样我和你父亲都会......开心......咳咳!”云稹听得刘瞻将女儿刘娥许配自己,忙道:“叔父,这......”“爹,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要嫁人......”刘娥在一旁已哭作泪人。“云稹,记住......你想让我死不瞑目吗?还有千万......不要替......我报仇!”刘瞻着苍老地容颜抽搐了起来,左手似想再抚摸一下爱女,可在半途之中再也无力,垂垂地落了下来。“爹......”刘娥大声哭道。“叔父,我答应你!”云稹合上了刘瞻未闭的双眼。色微明,楼下“哐啷”声不断传来,云稹凝神听到:“我劝你们把人交出来,不然我重明堡将这里夷为平地!”“是重明堡的人!”云稹抬头看了眼廖鹰。“我出去打发掉他们。”廖鹰知道此时此刻最方便出面的只有他了,于是率先走出房门。“动不动就要夷为平地,你们重明堡的人好大的口气啊!”楼下的众武士听见这话大为恼火,可寻着声音看到话的人的时候,再也没有刚才的“豪气”了,纷纷拜倒:“参见廖堡主!”廖鹰不屑地问道:“夏侯重明呢?又在哪个角落里窥视,每次让你们几个喽啰出来做幌子。”“哈哈,廖老弟,深知我心啊!我就知道你的鼻子是最灵的。”屋里的一角忽然走出一人,鹰勾鼻子,锦袍玉带,单手提着把银枪,甚是华贵气派。廖鹰也没好气地回了句:“跟我鼻子无关,只能你老哥狗改不了吃屎,总是这些子套路。”“廖老弟,愚兄此次前来可不是跟你斗嘴皮子的,你把人交出来!大家都省些麻烦。”夏侯重明神态自傲,虽口中客气,可话语间丝毫不把廖鹰放在眼里。廖鹰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但也不再考虑这些:“这里没有你要的人!我奉劝你别没事干找晦气。”“哈哈,好大的口气啊!你以为你还是鹰堡堡主吗?实话告诉你,你已经被阁主除名,现已下令将你格杀勿论。现在‘麒麟堡’的向麒麟,‘寒光堡’的孟寒光,‘洌堡’的屠洌都纷纷赶来,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哦!对了,还有你的老冤家‘清风寨’寨主”夏侯重明阴笑着。廖鹰面容愁苦,可瞅了一眼夏侯重明的那副嘴脸,豪气顿生“哈哈”大笑起来:“我若成佛,下无魔;我若为魔,佛奈我何!你们这些鼠辈,我廖鹰一生行侠仗义,绝不与尔等为吾,王仙芝既然除我名,正合我心!咱们都放开干,我的雏剑未必在他们赶来之前赢不了你的重明枪。”夏侯重明摆开架势:“哼!你何不一试!”廖鹰拔出‘雏剑’挺身一跃与夏侯重明的‘重明枪’,大开大合,一时间斗得难分上下。忽然一股剑气横空穿过两人之间,不得已各自退了几步。只见那束白光“唰”地没入地面三寸,却仍然摇晃,发出“嗡嗡”的龙鸣声音。夏侯重明惊讶道:“这难道是......行剑?”“不错,既然识得行剑,还不快滚!”夏侯重明回神寻着声音,映入眼帘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心想:难道他就是近期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的云稹?我偏不信,他有那么厉害。再者,行剑近在咫尺,倘若抢了回去,阁主定然会另眼相看。主意笃定,凭空一跃,眼看就要触碰到行剑,廖鹰想要阻止也是来不及,只见云稹右手大开,运气内功,隔空抢先拔出行剑,顿时寒芒四射。夏侯重明不及反应过来,只觉手指一麻,再看时自己的右手拇指已被削去大半,疼痛难当,怀抱着“重明枪”也不顾喽啰们的死活,运气轻功,消失的无影无踪。云稹从背后搂着刘娥,道:“咱们也走!”云稹走出门外“哼”了一声,对喽啰们道:“你们都滚!下次再若与你们相见,可没这么好的事情。”众喽啰唯唯诺诺地抱头鼠窜,一会儿便没了踪影。刘娥从不知云稹有这么厉害,自就对豪侠崇拜,刚才只见云稹挥手之间,便将敌人击退,又杀鸡儆猴释放了这些喽啰,此时依偎在云稹的怀中,更是对眼前这个已奉父命托付终身的“丈夫”,心生敬仰。那汉子背着刘瞻的尸体跟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云稹大叫一声“不好”,可惜为时已晚。刘娥这才发现四周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拉满弓箭,正对着他们。 第三十章 夏侯重明 “嗖、嗖、嗖”数簇冷箭飞来,云稹将刘娥抱起,提足斜蹬,借着轻功,一味翻身躲避,廖鹰一边为那汉子拨开羽箭,一边倒退着。怎奈心有余力不足,一支羽箭直插那汉子喉咙,廖鹰想救也来不及,心中叫苦不跌。“杨叔叔!爹!”刘娥不经意瞟见仆人杨硕中箭身亡,刘瞻也被扔在地上。“云稹,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早早脱身才是上策!”廖鹰大声吼道。云稹回头见这番惨状,怒气涌动,吩咐刘娥抓紧,腾出空来,豁然出手,瞬间连毙数人,夺了一匹马,吆喝廖鹰带刘娥上马先行。云稹且战且退,心中默默地替杨硕惋惜,可是自己能力有限,毅然背起刘瞻,一跃飞上楼顶背后,寻着廖鹰的踪迹,赶了过去。廖鹰带着刘娥不知奔走了多少时辰,背后的刘娥早已被马颠簸的香汗直流,叫道:“廖大哥,咱们慢些走,行吗?不然,云大哥会赶不上来的!”廖鹰仿佛充耳不闻,只是拼了命地赶路。刘娥实在无计可施,才在廖鹰背上捶了几下,这才放慢行程,勒马回头道:“他们追上来了吗?云稹呢?咱们该去哪里等他?”刘娥“噗嗤”一笑:“廖大哥,你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雄好汉了,可今遇到这种事,竟还不如我这女孩子镇静!”廖鹰苦笑:“谁有你那么好的运气,有着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在身边护着,当然是不怕了。倘若你真知道他们的来历、作风,你想笑也笑不出来。”“有那么厉害?那云大哥和我爹他们岂不是......”刘娥看廖鹰一派认真的样子,不由替云稹担心起来。廖鹰虽然为人老成持重,可现在开起玩笑,阴阳怪气,妥妥一副痞子气:“嘻嘻,妹子,怎么了?这就为你那情郎担心了,你就放心!那帮人惯用的就是手法就是群弩战阵。我那兄弟武功、轻功俱已汇通,故而你不用太担心,他们还没那么大的本领,取走你‘云大哥’的性命!”刘娥先听到廖鹰云稹是她的“情郎”,后来又模仿自己的语气,左右一个“云大哥”,不由地脸皮越来越红,嗔怒道:“廖大哥,你真会欺负人,我不理你了!”廖鹰笑道:“哈哈,有趣!”着,手指向远方指去:“瞧,那想必就是你的‘云大哥’无疑了,咱们这就与他汇合。”刘娥顾不得理会廖鹰那些轻浮的词语,使劲看着那栈道上奔来的是否真是云稹,只看见骏马奔驰的越来越快。到前方数里,刘娥这才看清,银衫俊脸,迎着晨曦的光芒,云稹自带一股不出的英气。“云大哥,你没事!你......受伤了?”刘娥关切地问道。“伤,撤退的时候不心被划了道口子,不大碍事的。你们还好!”云稹下了马并和廖鹰相互寒暄。廖鹰打趣地:“你们?吆!竟然还有我的事了?还以为你现在眼里只有这个丫头片子,再不把我这做大哥的忘了。”云稹羞赧一笑,从马上扶下了刘瞻的尸身。“爹......我以后该怎么办?从到大都是你照顾我的,现在你遭人暗算、撒手人寰,留下女儿四海漂泊吗?”刘娥跪在地上,抱着刘瞻,一腔热泪汩汩涌出,哭着倾诉道。云稹蓦地想起自己的父亲惨死,尸骨至今还未找到。也是遭遇相同,不由心生怜悯,何况云、刘两家也是世交,自己又答应了刘瞻要照顾她一生。可是晚晴又该怎么办,她的身世变故更比刘娥悲惨,心里暗骂自己愣头青,总给自己惹出许多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别哭了,我既然答应了叔父,就一定会照顾你的!”云稹完,屈膝上前将手轻轻地搭在刘娥的肩上。刘娥转身抱住云稹,越抱越紧,丝毫不松开。云稹强忍着箭伤,任她抱着,只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乌黑秀发。廖鹰知道这对亡命涯的苦命孩子,定然是已是各自私定终身了,自己也没必要去打扰他们,知趣地骑上了马,牵着另一匹马道:“走!人家两个跪地,咱爷三填饱肚子去。”罢,从怀中掏出一个不知何时藏的皱巴巴的馒头,啃了起来。云稹和刘娥听见这些话,都有些尴尬,自然地分开了,双双低头不语,刘娥笑道:“云大哥,我也饿了!”“好!等我将叔父安葬之后,就给你打只野味解馋,我烤的野味那可是一绝啊!咱们也馋馋他。”云稹现在只想让刘娥开心,自己心里其实万般难过,因为又有一个亲人远离他了,师父也下落不明,心里一片茫然。刘娥和云稹找了些柴火,点起火,将刘瞻的尸身火化了,又找了个空坛子盛了起来,让刘娥带着以便日后安葬,这期间不免刘娥哭闹一场。云稹心道:刘娥,她实在是太年轻了点,不谙世事,待人接物全凭着由心而发,这些倒也和我相差无几,莫道日后江湖我还护着你,就我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适合,在这江湖飘,还得挨不知多少刀,等我将这仇恨了却了,就带她去个清静的地方,无忧无虑的生活,我想她是肯定开心的。不过,我在她身边一,誓要护她周全,至于婚嫁之事,先请示我母亲再定,更何况,依着晚晴那性子,不知又得......“云大哥,以后每年你能陪我拜祭我爹吗?”刘娥低垂着头,打破了云稹的思想。云稹苦笑自己也没得选择:“好!我答应你。咱们先去给你做野味去,你好不好?”云稹边安慰刘娥,边替刘娥拭去泪水。“好,云大哥最好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听你的。”刘娥依偎在云稹的怀里,幸福地闭起双眼,感受着这个热血少年起伏的胸膛。云稹苦叹无策,只好任由刘娥搂着。正午,廖鹰提着两只野兔子,走了过来:“咳咳,那个啥,你们很冷吗?怎么还抱在一起,我这里暖和得很,你们谁想过来试试。”云稹顿时无语,摇头道:“我去准备给咱们做吃的!”刘娥更是对廖鹰白眼相加,要不是看在廖鹰手里的两只野兔子的份上,早冲过去和他少不得一番理论:“云大哥,我陪你一起,哼!”云稹和刘娥找了些柴火,架起篝火。廖鹰也不闲着,先将兔子在溪边洗剥干净,找了根硬些的木棍,挑了起来。云稹独自上山采了一把香草去腥,待回来时兔肉已烤了三分成色,赶紧将香草碾碎洒在兔肉上,再接着烤。一盏茶的功夫,肉还未熟透,可已能闻见肉香味了。至少刘娥和廖鹰已受不住这飘香诱惑,走了过来。廖鹰死死盯着架上的两只兔子,饿狼似的咽着口水,生怕它们翻起身逃走似的:“兄弟,手艺不错啊!看来平时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能吃了吗?”刘娥看着廖鹰这副表情,大为汗颜,想挤兑几句,最后还是忍了,因为这已经是第三次饥肠的“辘辘”警告声了。云稹看着烤兔泛起焦黄,点头道:“可以开吃了,你们过来!”廖鹰抓起一个撕开兔腿,一边啃一边嚷嚷:“这才是人间难得的美味啊!丫头,你是不是?”刘娥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烤出来的,就像有些人似的,只知道吃。”“丫头,这你就错了!这吃更是一门学问,没有会吃的人,作为厨子也是一种罪过啊。”廖鹰歪理一通竟让刘娥一时百口莫辩。云稹撕了兔身上的一块,怔怔地坐在一旁,对二人的玩笑并不在意。廖鹰又撕了另一只兔腿:“兄弟,你在想什么?竟这般投入,有什么心事出来,大哥给你参谋一下!”云稹皱眉道:“大哥,你今那帮黑衣箭队是什么来头,看他们攻守有模有样,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廖鹰擦拭了下嘴角的油腻,道:“重明璧合盖地,九星连珠落玉盘。神出鬼没踪无影,黑衣箭雨铁胆寒。”刘娥纳闷:“你就别绕弯子了,这些文绉绉的句子,谁听的懂!”“你这丫头,这里的就是重明堡的黑衣箭队,你们都以为那夏侯重明使的是一杆重明枪,那他教出的必定是惯用长枪的队伍,其实则不然。夏侯重明这人心眼极多,虚虚实实,常让人捉摸不透,着了他的道的江湖人士,已数不胜数。”廖鹰苦笑这。云稹道:“他们是重明堡的人?那我怎么从始至终没见着夏侯重明的影子?”廖鹰摇头笑道:“哈哈,不给你了吗?夏侯重明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心机,他那时装作受伤,就是逃走的最好机会,表面上他败了,实则绕在暗处坐镇指挥,让人吃个闷亏。黑衣箭队的阵势,你是领略过了,你细想一下,你有几成把握能破得了他的箭阵。” 第三十一章 叶落当归 云稹撕咬了口兔肉,道:“七成!若是我独自一人,应该破阵希望也很大。”廖鹰轻蔑哼道:“七成?要我看,你撑死有三成的机会!”云稹诧异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廖鹰。廖鹰接着:“兄弟,我没有贬低你武功的意思,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身手,在江湖之中排名前十,应该绰绰有余。可是你能破明枪却难解暗箭,当年王仙芝也颇不服气,仗着自身神通,闯入阵中,却被围住半光景也不曾脱困,那还是黑衣箭队不敢用尽全数本领。”云稹沉默半晌,虽然和廖鹰结识不到一时间,可也知道此人并不对他假话,纳闷半晌,沉声道:“黑衣箭队这么隐蔽又难缠的暗杀组织,为什么要找叔父的晦气。据我所知,我叔父刘瞻一直在朝野为官,并不曾结怨于江湖人士。”廖鹰眼神从刘娥身上一闪:“这些你就得问她咯!”刘娥回忆道:“今年开岁刚过,长安街上虽然积雪连绵却丝毫不失往年的繁华。”云稹看到刘娥眼神闪烁,细眉骤蹙,似是极为不愿提起这段往事。刘娥沉默了一会,接着对云稹和廖鹰道:“那父亲下朝之后忧心忡忡,我和往常一样,与他百般玩笑,他也未曾回我只言片语。我自觉无趣,也就同几个丫鬟出去堆雪去了。可是,就在第二早上,刑部的人将相府团团围住,没来由的将相府中近两百人下狱,父亲一改往常的作风,也不辩解,听任刑部行动。”“最后在狱中父亲抵不住我的苦苦询问,终于道出了真相。原来懿宗有一女儿被封作同昌公主,正值妙龄,深得懿宗喜爱,却不知怎地,今年突然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翰林院数百医官竟束手无策。懿宗愁闷之际,右相路言进谗言,妄言翰林院庸俗不进,误开药方,以致公主病情加重,此时懿宗正在气头上,竟然相信了这番鬼话,勃然大怒,将翰林医官韩宗劭等二十余人全部打进刑部大牢。父亲为此事联合京兆尹温璋一起上书劝谏懿宗,谁知懿宗昏庸,并不采纳,反而听取路言挑唆,将父亲与温璋逐出宫墙之外。”刘娥道此间,不由粉拳紧握,像是快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一般。云稹伸手拦住刘娥,刘娥与云稹对视一眼,顺势依在云稹的怀中,默默地道:“此后没过几日,同昌公主病卒,懿宗痛惜不已,下旨狂杀韩宗劭等二十余人,并捕其亲族达三百余众,顿时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父亲实不愿看着懿宗一错再错,再次与温璋力谏,望懿宗回收皇命。懿宗竟下令将他二人拖出含元殿外,各自杖责五十,次日,又将左相府与京兆尹府所有人下狱,父亲被贬为荆南节度使。后听温璋被贬为荆南节度副使,温璋拒不接旨,自感生不逢时,竟服毒自尽。父亲与路言老贼素有嫌隙,老贼落井下石,待父亲还未上任就又传来将父亲再贬谪为欢州司户,那欢州远在际,明摆着不让父亲再回朝政。”此时刘娥在云稹怀中发抖起来,热泪盈眶。云稹见状又自然地抱紧了些,刘娥再也无法压抑,双手紧撕着云稹的衣衫,泪珠滴答而落。过了会,刘娥似乎恢复了下心情,哽咽着:“父亲曾直言:‘我虽有温璋的魄力,却没有他那般慷慨赴死的勇气,红尘之中总有些牵绊。’直到今,我才知父亲放心不下的是云大哥你。”云稹长叹一声:“那叔父与重明堡的人又是如何结怨的?”刘娥狠狠地一捶地,哭道:“父亲一心为政,素与江湖人物没什么往来,定是那路言老贼他怕皇命中途再改,索性永绝后患,央求江湖草莽了解此事,自己就可以只手遮。”廖鹰怔怔地望着远方,徒手在地上划来划去,道:“这些是你的猜测,不足为证!”刘娥听罢此言,极为恼火:“我哪知道这些,这都是父亲亲口所,自父亲被贬谪之后,但凡是与父亲有往来的大官员已被朝廷以各种借口,贬的贬,死的死,现在的朝野全是路言的爪牙。我父亲遣散下人数百人,到头只携二十余亲信及随从远赴欢州之地。”“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秋雨刚过,潮气更重。弟弟在襁褓中‘呜呜’哭啼个不停,母亲以为是他饿了,便要父亲停下行程,稍做休息。就在我们一行人放松休息的时候,川道上忽遇一批蒙面刺客,不问来由,见面就动手,一场厮杀下来之后,只幸存了我与父亲及杨硕三人,我母亲与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弟弟,尽皆蒙难。父亲强挺着重伤一直到了此地,也许冥冥之中自有意,在此竟与云大哥相遇,也让父亲了无牵绊,笑赴黄泉。”刘娥在这短短的话语间,神情各种变化,或悲、或怒、或喜、或叹。云稹听刘娥完,搂着她更加紧了些:“叔父的猜测,也许是对的!那路言本就是宵之辈,为一己之私做出此等事也在情理之中,娥,你且宽心,我云稹总有一要手刃此獠,了却你的心愿!”只字片语间也不由自主的将“你”改口成“娥”。刘娥听云稹如此称呼,原已苍白的俏脸上增添了几分粉色,眼角上扬,看着云稹:“稹哥哥,你忘了,你曾答应我父亲不能报仇的吗?”云稹毅然道:“我没忘,叔父是怕贼子势力庞大,我力不能及徒伤性命。可是我怎能让人得志,英雄末路。我答应你,定要用路言狗贼的首级祭奠咱们已故亲人的亡灵。”刘娥猛地想起一件事,慢腾腾地:“哦!对了,在这些事情未发生之前,我在窗外听见父亲遣一道人要前往甘州,是保护一故人。我想应该......”云稹激动地握住刘娥的双臂,道:“那道人必定是师父了!娥,叔父他还什么了吗?”刘娥被云稹的反常也整了个糊涂:“其他再也没什么,就些什么‘这是最后能尽到的努力了’,反正我是听不懂的。”原来这一切叔父都替我考虑的很周到,他宁愿自己蒙难也不愿看到云家再雪上加霜,可我想为他做了些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已与世长辞。无论怎样,我都要保护好娥,不然怎么对得起叔父的在之灵。云稹开口道:“娥,我担心路言那贼子对我云府不利,你现在也举目无亲,不妨就和我一道去甘州!我母亲是位脾气极好的人,定然对你十分疼惜。”刘娥蹙眉皱开:“稹哥,我听你的就是了。不过我想在母亲及家仆们遇难的地方去查探一番,还有杨硕......”“我背负着叔父,不敢恋战,走的太急,等回头的时候,那地方已化作一片火海,杨硕他想必已经......”云稹向刘娥慢吞吞地解释,再看刘娥眼眶又湿润了起来,就安慰道:“杨硕他忠心无二,是世间罕见的汉子,能与叔父英灵共存,也许那里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刘娥怔怔地向那镇子上望去,喃喃地:“也许!”云稹也不知如何宽解了,将目光投向廖鹰,只见他也摇头。“走,稹哥,我们快上路,甘州离这里应该很远!别耽搁行程。”刘娥率先跨了几步,边解着拴马的缰绳便道。廖鹰看着已牵马向前的刘娥,点头默赞:真是个豁达的姑娘。可他根本不知道,刘娥身上所承受的这一切变故,早已疲惫不堪,若非遇上他和云稹,还真不知道怎么解脱。刘娥此刻根本无心留恋在这伤心之地,一心想着远离,以求解脱。云稹和刘娥共乘一匹马,紧跟在廖鹰的后面,三人纵马疾驰在蜀中山道上。傍晚时分,低沉沉的,就像快要坠落了一般,乌云遮住了唯一能给远行之人光明希冀的晚霞。终于赶到了刘娥口中所述的那块荒凉林中,只见已被烧的一干二净,地上哪还有打斗的踪迹和尸身。刘娥呆呆地伫在这片林中,任凭寒风肆虐,侵袭着每一寸肌肤,也无动于衷。云稹默叹一声,搂住刘娥,柔声道:“娥,走!那些人的做事手段太过残忍了,日后相见,定给你除了这口恶气。现在色已晚,咱们还是再赶点路,找个落脚的地方。”刘娥在云稹怀里,诉道:“这条路我走过了一次,就在前方不远处有个破庙,可以将就过夜的。”风更吹的紧了,空落落的林中,时而不时地飘下几滴冰冷的雨珠。“要下雨了,先赶路!”廖鹰虽然此刻的心里也十分气愤,自己都没想到重明堡的人究竟是怎样的疯狂,连妇孺都不曾放过,可他毕竟是老江湖了,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在此长叹也无济于事。故而率先开口,催促云稹、刘娥上马继续赶路。 第三十二章 惊雷一梦 云稹扶着刘娥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头也不回,急忙追着廖鹰而去。在马上行了估计两个时辰左右,云稹抱着刘娥,人困马乏,看见雨雾中隐约出现的黑点,问道:“娥,你的破庙就是前方的那个吗?”“正是!”刘娥点头。云稹徐徐勒马,眺望远方那个破庙,夹杂着淅沥雨声,隔着茫茫黑夜之下的闪电,总觉得那破庙之上仿佛被一团云气缭绕,不出的妖异,不禁打了个寒颤。背上不知虚汗还是雨珠,反正只觉得顺着脊背汩汩流下,一时不出的难受。“云稹,快跟上啊!”廖鹰疾喊道。“轰隆”一声霹雳从际奔涌而来,久久不绝。云稹被惊雷猛地唤醒,吃力的虚喘着。刘娥回头问道:“稹哥,你刚才是怎么了!廖大哥唤你半,你就痴痴地待在马上,就不做任何回应。”云稹眉毛快要拧到一起了,缓缓的:“大哥,娥,我们能不能不去那间破庙,我大老远的看着它,总觉得心神不宁!”云稹很是无奈,他越走进这个庙宇,心里的不详感觉就加重几分。可廖鹰不顾劝阻,已然进去,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和刘娥跟了上去。进门之后,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稹哥,我有点怕!”刘娥蜷缩在云稹的怀里。云稹看着眼前的廖鹰点燃火折子,发现周围也并无异样,心里的担心也减了几分。廖鹰道:“你先拿着火折子,我去找些易燃的木料,点些篝火驱驱寒。”云稹点了点头,将刘娥扶着坐在神坛之下。不一会,廖鹰搭起了篝火,迎着火光的余晖,云稹心神再次不宁。“廖大哥,我怎么总觉得这里有些古怪!”云稹向廖鹰。没有人回答云稹,只有风雨声在耳边摇曳,庙宇内一片死寂。云稹大惊失措,站了起来,欲走向廖鹰这边,就在起步的那会,廖鹰突然开口,呓语般地道:“你一惊一乍的,早点休息,困死了。睡倒的感觉真好!”“娥,娥,你怎么了?”云稹见廖鹰无事,心想也许是累了,就唤起一旁的刘娥。云稹叫喊了好几声,只是不见回音,不由心中大疑。“快跑,廖大哥!快跑。”刘娥胡乱的招着手,似乎是梦话。还不及云稹细细盘问,只听廖鹰急促的喘息声,不绝于耳。云稹眉头大皱,暗想:这两人怎么了,似乎都遇上了梦魇一般。不对,他们好像是做的同一个梦。想到此时,云稹打了个寒噤,鸡皮疙瘩也渗了起来,他自问道:“为什么娥和廖大哥,两个人着了梦魇,我却好好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云稹脑门突然一麻,只感觉眼前的一切若隐若现,累兮兮地躺在了神坛下。“我突然也好困啊,娥,你等着,我马上来救你们了。”云稹拉着刘娥的手,无力地道。冽风的肆虐掩盖过了秋雨的延绵,云稹能听到的只有断断续续的风声了,眼皮乏力地合了起来。庙门“吱”地一声,便被推了开来。率先开口的是一女子声音,清脆婉约:“吆,想不到这少年年纪轻轻,倒有这么一身强横的内功,空让咱们在外面淋那么长时间的雨。”“我将药力加大些,你却每次都要看他们中招之后,躺下去时的挣扎。”身后的男子看似很无奈地看着她。那女子颇为自负,不以为意:“嘿!大哥你懂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胆怯的一面,只是被自己的虚伪掩藏的太深,如果你不看这种戏,你也真是太不懂享受。再了,只要中了‘红颜劫’的人,还不都到最后任凭咱们宰割吗?这十年以来,从无失手过。”“你真是......算了,办正事!”男子晃了晃头,动身向前。“大哥,我想再听会他们之间的梦境对话,肯定会很有趣的!”少女银铃般地恳求道。男子叹着气道:“真拿你没办法,给你一炷香的时间。那少年内功深厚,若被他冲破节制,不侥幸你我捡得性命,就误了阁主的要事,你我终究难逃一死,孰轻孰重,你自己权衡!”女子鬼魅般地阴笑了一声:“嘘!你听......”雨不在下了,夜里的风吹的更急了些。云稹迷茫的进入梦乡,见刘娥和廖鹰被群黑衣人追杀,无暇顾及自己身在荒漠之中,心中大急,大展神通,可任凭他百般追赶,就是赶不到他们一起。眼见二人就要遇害,突然身体的肩井穴一松,整个人也清醒了一分,提起真气,飞奔而去。“别杀我,救命啊!”刘娥蹬着腿喊道。那庙中的女子始终笑嘻嘻的看着云稹三人。“大哥!太好了,你来就好。快,我们去救廖大哥!”刘娥激动地催促着云稹。云稹肩膀一动,虽是熟睡的样子,可面容略带愁苦,似乎再极力地突破禁制。嬉笑的女子不再笑了,站着的那个男子,伸手直抵云稹的肩井穴:“清影,别再闹了。他差点就醒了,他那么强的内功,我这点伎俩,就如同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依我之见,还是早早了断了此事。何况时辰也不早了,还得回去复命!”落清影嘤咛一声,憋着委屈道:“大哥,我是真想听故事。好久没遇见这么刺激的故事了,可是你要杀就杀了!我再找下一个目标去。”落清寒无奈,只身向廖鹰那边走去,回头问道:“清影,你要干嘛?”落清影娇嗔笑道:“杀人呗,还能干啥!”落清寒再三嘱咐道:“你别整事情,那两个不能动,只取回这‘鹰堡’堡主廖鹰的首级就行。”“为何不能杀啊!你也不想这子的武功这般高强,若有寻仇,你我终究难逃一死。”落清影皱起眉头,赌气道。落清寒苦笑:“我又何尝不知,这少年的武功要取咱们的性命,那是易如反掌,怎奈阁主有令,不得不从。别忘了,最后将廖鹰身上的‘鹰令’带走。”深秋之夜里,风很急,吹得庙门乍开乍合,里面的情形在摇曳的篝火下,更是如鬼似魅。“稹哥哥,咱们快救救廖大哥!”刘娥急促喊道。云稹无奈地笑道:“救,怎么救?我现在肩膀酸痛,浑身一丝力气也不上来,根本救不了他。廖大哥他吉人自有相,这一时半会应该并无大事。”虽然云稹口中这么,可是心里却没底,远远地看了眼仍在战斗中的廖鹰,垂垂地闭上双眼,盘膝而坐,运气吐纳。刘娥见云稹许久没有动静,心里为他们二人大为担忧,突然听得身后“咄”地一声,所有的人都怔住,忘记了出手。云稹盘空而上,在长空中行剑“霍”地一扫,那到逼人的寒气竟将那群黑衣人杀的无影无踪。云稹大喜过望,一招得手,便收了剑招,和廖鹰已近在咫尺。他开始对在原地拄着剑拐喘息不定的廖鹰,玩笑道:“廖大哥,看来这回还要你破费,请我喝‘烧刀子’了。”廖鹰莞尔,摇了摇头。风吹熄了篝火,面内的情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可是地上的三人并未觉得恐惧,因为这里的一切比起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所看到的情景,实在是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大哥,这子又冲破了禁制,我现在已无可奈何了,怎么办?”落清影疾喊道。落清寒皱眉,忙道:“快!用幻术,让他迷失在幻觉之中。”人对陌生的世界总充满着幻想,可在幻觉之中往往会变得更加陌生。云稹迈步刚要过去扶起廖鹰,可就在这一刹那,生异象,只觉得一会他处在烽火燎原的火海之上胆战心惊,一会又在皑皑冰崖之下瑟瑟发抖,一会在惊涛骇浪之中苦苦挣扎。云稹闭着眼睛,不知喊了多少声“廖大哥”,可是终究被莫须有的屏障阻塞了回去。“稹哥哥,你没事!你快看,廖大哥,他......”不知什么时候一切都停了下来,赶上来的刘娥焦急地喊着。云稹循着手势看去,见廖鹰已被砍了数刀,鲜白的衣衫早已染的鲜红,乌黑的长发也被弄得散乱,远远看去一人一刀在黑衣人群中如鬼魅般挥霍着。“廖大哥!”云稹心里痛惜,热泪盈眶,提起行剑疾行。就在这时候,风云变色,漫黄沙扶摇而上,地面又晃动了起来,生生地将他和廖鹰各自摔了个趔趄,隔了开来。待云镇睁目只见大地被撕裂了道口子,他们所处的荒漠已成了峭壁崖顶。远远看到廖鹰腹身中两把断刃,兀自疯狂地砍杀着,不一会便停了下来,喊道:“兄弟,廖大哥这次恐怕真得爽约了,如果来生再见,我再与你饮......”云稹的双腿软软地瘫了下去,坐在崖顶上,脑海中“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见廖鹰的回音。因为人被砍了头颅,就算多么伶牙俐齿,能会道,也是枉然。忽然听得“啊”的一声,云稹乏力地回头只见刘娥拼命地抓这一块凸起的崖石,整个人悬在万丈深渊。云稹大骇,提着行剑,飞身直下,可终究迟了一步。云稹经历了这一切,已万念俱灰,不及多想,喊了声“娥”,也跳了下去。 第三十三章 侠义折春 庙外的风停慢了脚步,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如泣如诉。落清影叹气:“没看出来,这子虽然乳臭未干,恁得痴情!”“你感伤够了!正事已了,快些走,又不然他等会醒来,谁也走不了了。”落清寒提醒了一声,拾起包袱,已行至门口。落清影回头看了眼云稹,舒了口气,大步走向庙外。漆黑的长夜伴随着无止境的梦魇,可究竟是你心在梦中,还是梦在你心中,终究都是要过去的。微微明朗,肆虐的秋风夹杂着冰凉的雨滴,散落在云稹的脸上。云稹垂垂地睁开了眼睛,分不清楚浑身的虚汗还是雨滴,反正已湿透了衣衫,虽是在白却依旧能感觉到这庙宇内的阴森之气并未减少。云稹疏了一口气:“终于过了这个难关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梦境,确实如此真实,这地方真的很诡异,还是叫醒廖大哥和娥,早些上路为好。”“娥,起来了!”云稹拽了拽刘娥的手。刘娥缓缓地睁开睡眼,一把抱住云稹,苦道:“稹哥哥,我梦见廖大哥死了,咱们也掉下了黑漆漆的深渊。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活着,这是梦吗?”云稹苦笑,无法作答。“放心!你和我既然没事,廖大哥定然不会有事。我这就去......”云稹安慰着刘娥,回头只见廖鹰头上盖着片帆布。云稹心想:这廖大哥还真把自己体贴,生怕雨下湿了他的脸,早就准备了物事,待我捉弄他一番。云稹“哇”地一声,顺势揭开帆布,廖鹰无动于衷,自己却倒退着倒了下来,因为这就是人与死人之间的差别。“廖大哥,他......怎么会......难道都是真的?”云稹诧异地问着,也不知道是在问谁,胡乱地开口。刘娥俯身一看,晶莹的泪珠,汩汩而落:“廖大哥!”云稹生怕刘娥受到惊吓,急忙捂住她的双眼,带她坐下,拾起那块帆布,念道:“曼陀江湖起残风,红颜遮笑旧凡尘。风雨飘摇黄泉度,一夜知寒恨方休。”云稹哆嗦道:“这是谁做的?难道在我们的梦中还可以杀人?”“梦中杀人?这也太可怕了!可为什么只有廖大哥被......而我们却好好的。”刘娥惊疑道。云稹想起虽是和廖鹰相识不过两三而已,可是对他的性格、作风都是非常欣赏的,前傍晚还要陪自己闯江湖,可是现在却身首异处,云稹看着眼前的遗骸,心里挺不是滋味。刘娥背对着廖鹰的遗骸,沉声问:“会不会是重明堡那帮黑衣人?”冷风吹,秋雨催,外面的马终于忍不住发出了阵阵悲鸣。云稹摇了摇头:“不想了,先将廖大哥他入土为安!我想即便是闷葫芦也总有裂开的时候。我们走捷径去甘州,但愿这一路再没什么乱子!”刘娥和云稹在庙中找了草席,将廖鹰的遗骸埋葬在破庙旁边:“稹哥哥,别伤心了!这账现在越积越多,我们时候才算得清,更何况有的甚至连仇家是谁也不知道。”云稹一声不吭将马匹牵了过来,道:“就算它隐藏在水面,暗浮涌动,可终归抵挡不了岁月涟漪的波折。欠下的就得还!”刘娥也上了马,两人并排疾行在蜀道中。行至傍晚刘娥问道:“稹哥哥,要不我们先回趟长安,可以吗?”云稹默然,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刘娥是想将刘瞻的骨灰安葬在长安,这事情现在却有些难办,因为相门刘氏一族已被贬流放,若没有平反是不能迁葬回家的。他不能容忍刘瞻清高一生,最后却连立碑的资格都没有,定然会与奸相路言明争暗斗,讨个法。不过,甘州的母亲是他的心病,虽是裴松可能已去了甘州,总是有些放心不下。“稹哥哥,要不算了,还是去甘州!”刘娥低眉蹙额地磨蹭道。云稹点了点头,道:“好!这次听你的,我们去......长安。”刘娥惊讶道:“你不着急去甘州吗?怎么又.......”“若真如你所言,我师父既在甘州,我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对!”云稹作了个鬼脸。刘娥会心一笑:“稹哥哥,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是这般顽皮。”云稹马鞭一扬,:“切!越是悲剧的人生就要过得越有戏剧性,你懂吗?我宁可让惩罚自己,也不可能自己与自己过不去。”“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在川蜀石道上一匹老马驮着一位摇摇晃晃的青衣俊年,后面跟着几十号兵。右手怀揣着酒坛,视如生命,左手的酒坛却时而不时地搭在嘴角,灌上几口。须臾之间,便停在了云稹和刘娥旁边,身子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哐啷”,那青衣汉子将左手的空坛子摔在远处,道:“宁可受罚,也不会自罚。是谁的?你吗?口气倒也挺不,不过你既认了命,终究也只是个凡人!”“哈哈,弟肉眼凡胎怎比得了大哥英雄盖世、豪气干云!”“你又是谁啊?好大口气,原来不认命的人,都是你这般下场吗?人不人,鬼不鬼的。”青衣汉子脸色阴沉不定。云稹猝然皱眉:“杀气!好强的杀气。”慢慢又觉得这股杀气,又平息了下来,云稹想难道他竟会武功,还有他的这门武功气机和门九渊心法大有相似之处。“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唱着,便带着喽啰兵从二人身旁走过。青衣汉子醉马缓行,只听身后喊道:“难道这就是我认识的黄巢吗?你的英雄气概都醉在酒里了?”“哪个混账,敢这么顶撞我。”黄巢勒马回头,似乎是在努力睁开惺忪的醉眼。“我叫云稹!”云稹将最后两个字,用内功喊出,清脆的玄音飘入黄巢脑海中。黄巢听见“云稹”这两个字,头脑猛地一清醒,眼睛暴睁,难以置信似的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云稹不曾想到,去年菊花树下痛饮的知己,现在却是人走茶凉,好不悲戚:“哪个他姥姥的菜皮我死了,想要我命的人现在不少,可都还早了点。”黄巢沉默了一会:“你这一年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晚晴她......”“晚晴?她怎么了,你怎么又成了这个样子。”云稹神色紧张地追问道。“你现在也配提及晚晴!不已经有红颜知己相伴吗?”黄巢面容微怒,讥讽道。云稹抽出行剑,剑锋直抵黄巢:“她究竟怎么了?!”此时的云稹内心已极度疯狂。黄巢不以为意,挖苦道:“你这会急了,你当时一声不吭便走,整个盐帮都为寻你吃了多少苦头,晚晴那丫头更是为你伤心欲绝。”黄巢翻身下马,盘膝而坐,回忆起来:“后来,她听你去参军,又哭成泪人,去年年底长安的探子来报,你出征并未归来,她自此愁容锁面,对人一句话也没有。我也感觉再待下去也没劲,其实白了就是还不死心,又去赶赴长安科考。”云稹看着黄巢这副醉生梦死的仪态,定然是又被拒之门外了,索性也不再问下去。黄巢叹息道:“兄弟,你别我这做大哥的话狠,晚晴丫头可是每想着你的安危,你却连个信也没回。”云稹苦笑,我也想回信,可是你若换作我,就知道在那石洞中的岁月里,书信是多么奢侈的东西,也不再解释,劝勉道:“大哥,你有一腔热血,何不这次和弟一起去长安,一则替刘娥伸冤昭雪,让亡灵安息,二则若有机会便结交一些正直的达官贵族,对你的仕途有很大的帮助。”“对啊!我父亲是当朝宰相,他含冤受辱,若得平反,整顿朝纲,你和稹哥哥就是功臣。”刘娥也插嘴劝导。黄巢“咕咚”、“咕咚”将自己又灌了许多米酒,醉醺醺地问:“我这样的人还可以考吗?句真心话,我的心已随着这风雨飘摇的唐朝支离破碎咯!现在对这个污浊不堪的朝廷,只有恨!只有恨!”云稹再次从周边感受到了这一闪即逝的煞气,不由问道:“大哥,恕弟冒昧,你何曾学得这般阴煞的武功?”黄巢皱眉道:“什么武功?我醉了还是你醉了。我要会武功早已笑傲江湖去了,怎么可能寄人篱下,屡屡遭人排挤?”云稹心想:难道我是感觉错了吗?真的不是黄巢!还是心为妙,口中却改动了:“算了!这几以来,没一夜是休息好的,也许是出现幻觉了!”“那你是会武功咯?”黄巢没来由地反问道。云稹愣在当场,缓缓地摇了摇头,就全作回答。 第三十四章 临阵倒戈 黄巢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好了!今晚去我的山寨休息,这些事情今晚咱哥俩慢慢聊。”“大哥,这不方便!”云稹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刘娥。“吆,你是怕我山寨中都是些老爷们,不方便!你俩挤在一个屋里不就可以了吗?反正这是迟早的事情!”云稹大觉羞赧,刘娥也脸颊绯红,低头不出的尴尬。黄巢不依不饶:“你看你们这两口子,郎才女貌,本就是造地设的一对,放开些,哈哈哈!”“大哥,咱们还是早些去山寨落脚!你两坛子酒下肚,可我只能眼巴巴的干瞪着,好不公平。再刚下雨,气太潮,娥她定然是吃不消的。”云稹暗骂黄巢多嘴,赶紧岔开话题。黄巢嘴角轻笑:“哼!这给你们甜蜜的,你既然落着了这么好的伴侣,大哥开心啊!今晚你要不喝个三五坛子,休想出我寨门。好了,上山!”云稹和刘娥相视一笑,随黄巢的队伍上了曌山。“明我就带你们去趟‘台’,它的四周常年云雾缭绕,它是方圆千里的宗教名山,一点也不为过。”“真有这么神奇吗?”刘娥问道。云稹笑了会:“娥,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曌山可是个好地方,我以前也就听过而已。可不像咱们大哥这般有福气,做山大王也要选名山落脚。”刘娥伏在马上“咯咯”笑个不停。黄巢自忖这次着了云稹的道,回头用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一言不发。黄巢与云稹喝了一夜的酒,闲话江湖波折经历,各自唏嘘。二人醒来时,已经是晌午,黄巢便带着云稹和刘娥登上曌山,恰时这台景色,竟真是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当下云稹叹气:“人间惨状居多,不曾想还有这等仙境留于世间,实属不易。”黄巢笑道:“大丈夫立于世间就该有一番作为,不能庸庸碌碌,无从而终。你与我愿意再次结盟,永结同心,共同匡扶大唐吗?”云稹听闻此言,顿生豪情:“好,你我二人现在已是结拜兄弟,今日便再次立誓:逐出奸佞、讨贼勤王,以匡济大唐下为己任,救民于水火之中,若有二心,定死于此台之下。”黄巢一顿,当即跪倒:“我与你的誓言一样,若有二心,死于此台之下。”罢,二人对长拜了起来。云稹扶起黄巢,邪笑着:“大哥,你现在可愿意陪我去长安了吗?这可是咱们的第一步,一定要走的漂亮些。”黄巢恍然大悟,摇头顿首地叹气:“来去,终究是被你套在里面了。好,咱们明日便启程前往长安,可是我们这也好几十号人了,都是些野性未化的民众,你不觉得这般招摇撞市,太刺眼了吗?”云稹笑了笑:“这个不难,长安那边素有匪患,你我上去将其剿灭,捡个现成的山寨即可。”黄巢莞尔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佩服佩服!”揽着云稹站在台之上,大笑不断。刘娥看着眼前的这两位孤傲的青年这般豪气,想到她为父报仇终有希望,自己的一生也将托付有了着落,大感欣慰。秋雨淅沥地浇注着残叶,残叶是有心还是无心衬托来年的红花,似乎已经不太重要了,因为它们始终抵挡不了化作尘土的命运。“雨又开始下起来了,我们回去!”刘娥催促着还在指点江山的那两位。黄巢打趣道:“走!你家的那位好像等不及了,心回去不让你进门。我可给你好,山寨简陋就那几间房子,你要是惹着她了,今晚就淋雨!我可不收留你。”云稹摇头苦笑。三人回到山寨,宣布明进发长安,都兴高采烈地回去收拾东西去了。黄巢也借机出去了,云稹和刘娥待着也没什么意思,索性站在屋檐下互相靠着看起秋雨来。下雨的长夜不再漫漫,云稹再醒来已经是晨曦了。黄巢和云稹带着刘娥等四十余人,向长安行去。不到两日便到了长安地界,听得远方喊叫声异常惨烈,众人加快了步伐,从逃难的乡民口中得知:原来是玉盘山下的喽啰正在洗劫村落。云稹和黄巢相视一笑,心领神会,正想着如何安身,没成想送了个活宝的上门。云稹拨开剑峰,一招杀死了山贼头目,喽啰们群龙无首,正欲四散而去,不想被黄巢的人马围住,在云稹的一番劝下,众喽啰投降了黄巢,带着黄巢和云稹等人上了玉盘山。灯火竹帐,云稹和黄巢又谋划了起来,刘娥很懂事地拨动着油灯。黄巢道:“兄弟,我们走出去了第一步,那下一步了?我刚问过这山寨的余粮还能维持一月左右。”云稹手托住下巴,:“大哥,莫急!我和娥先下山去长安打探消息,顺便看能不能整些东西,救济一下山寨中的兄弟。”黄巢诧异道:“就你们两个去吗?”云稹嘿然:“大哥,不相信弟的身手吗?”刘娥在一旁插话:“我相信稹哥哥!”黄巢郑重地道:“好!万事心,我知道你在长安有许多门道,可你别忘了刘娥现在的身份,最好乔装打扮一番。”云稹若有所思地回应道:“大哥,所言极是。”黄巢当下命人下去,按照云稹和刘娥的身材找了两件村民的服饰。第二清晨,黄巢起得很早,在寨中巡视。忽然听到:“大哥,你还认得出我们吗?”黄巢转身一看,原来是云稹和刘娥:“不得不,你俩还真是般配!”“谁让你这些了。”刘娥低头跺着脚,娇嗔道。黄巢也是一乐:“哈哈!实话,你们现在和乡野村民无二,扮作夫妻马!再合适不过,可是兄弟你这剑眉星目,一脸的英气,怎么瞧着都和这身衣服不太搭配,下山后尽量伪装一下!”云稹听取了黄巢所言,一路和刘娥畅行无阻,进了长安之后,道:“娥!我在长安呆的时间也不太长,对很多地方不太熟悉,你知道右仆射崔焕的府中该怎么走的吗?”刘娥笑道:“你的是崔伯伯家,是!那我知道的啊,你跟着我走就对了!”云稹看着刘娥左穿右拐,就像在自己家似的,心里暗道:到底是这繁华帝都下的孩子,和我们这些塞外边陲的老粗,就是有差别的。崔府的门卫喝到:“你们找谁?”“当然找崔伯......崔焕崔大人咯!”刘娥险些露了嘴,还好想起自己的境况,改口道。门卫阴阳怪气地道:“是不是又是我们老爷的外甥或者侄子啊?”“你这回还真猜对了!”云稹扬起头,不屑地回答道。门卫趾高气昂地喧嚣着:“滚开!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前面刚走一批我们老爷的侄子,也是你们这番打扮,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是一起乞讨的。”云稹怒极,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我去你你姥姥的菜皮,叫崔昊滚出来答话。哼!狗仗人势的东西,难道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吗?”崔昊激动地抱起云稹,笑道:“云稹?真的是你啊!怎么这身打扮?”云稹讥讽道:“来话长啊!你这门槛高,要不我们出去话。”门卫唯唯诺诺地上前,道:“少爷,你不知最近......”“啪”地一声脆响,崔昊大骂:“我去你姥姥的菜皮,瞎了你的狗眼,他是我如假包换的兄弟。”“哼!这还有点样子!”云稹挽着刘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云稹与崔焕分别已经一年多了,见面寒暄了许久。云稹便问起朝政境况,崔焕亲口道自己迫不得已已投奔于路言的门下。云稹听罢起身,勃然大怒,道:"我父亲云端何等英雄,保家卫国,却被奸佞所害,命丧“虎落涧”,至今尸身未知。"崔昊惊道:“什么?姑父他没了?爹!是不是真的?”崔焕却面无表情,冷冷地:“稹儿,你快些离开这里。”云稹冷哼:“怎么,你听不下去了?你还要把事情瞒到什么时候?叔父刘瞻就算是被流放蛮荒之地也与路贼周旋,是何等的刚毅,怎似朝廷诸般大臣如墙头草般,临阵倒戈,毫无羞耻之心,你有何面目面对他的遗孤——刘娥。”崔焕被外甥含沙射影地数落了一番,羞赧无比,无言以对。崔昊听得云稹字里行间全是对父亲的讥讽和不敬,怒从心起,与云稹开始了口舌之争。忽然云稹见门外人影蹿动,出去才知是被路言收买的爪牙——黑衣箭队团团围住。云稹瞪着崔焕,什么话也不出口,背起刘娥,挥动着行剑,一直杀到门外。按照刘娥的指引又行了半柱香的时间,云稹放下刘娥,歇了口气:“总算躲过去了!你没事。”刘娥却怔怔地摇着头,目光笔直地落在前方。云稹回头看到一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哥,手摇折扇,诧异地问道:“你是谁?当我去路干嘛!” 第三十五章 孤身夜行 华服公子道:“嘿嘿,你这问我两个问题,我到底先回答哪一个好?那还是按顺序回复你!我便是那‘不归阁’阁主座下‘悬梁十载借寒光,孟母三迁透心凉。向使吾志花落去,宁折颈须不思量。’”“你就是廖大哥口中的孟寒光?”云稹皱眉道。“看来廖鹰告诉你的东西很多,就连我也在其中,幸甚幸甚!”孟寒光眼睛微闭,折扇轻摇。云稹拭了拭行剑上的血迹,剑锋一指:“他却被你们害死了,连凶手我也不知道!”孟寒光也不动容,仍然闭目,嘴唇微微启动:“他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有些东西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也许麻烦便会多一份。”云稹上前直言:“我知道你孟寒光是君子,也是前辈。我用剑!你呢?”孟寒光点头赞道:“我知道你用剑,而且你手中的剑还是把当世数一数二的宝剑。不过,我这人最讨厌兵器,就勉强用这把破扇子和你一决。”“你不用兵器,我也不用。”当下将行剑插在地上,负手而立。“不错,难怪廖鹰宁可背叛地宫也要追随你,够磊落!”孟寒光欣慰地称赞道。孟寒光率先出招,扇子轻合,“唰唰唰”直击云稹膻中、鸠尾、神阙、巨阙、气海、关元六大要穴,孟寒光知道云稹以剑法出众,因此只有激起云稹豪气,弃剑对敌,他才能速战取胜。云稹被孟寒光扇子上的劲风逼得进退两难,无暇提起真气,只能躲避锋芒。突然只觉背后肾俞穴一麻,整个身体的气机顿时错乱,单膝撑在地上,怒骂:“孟寒光,你卑鄙!”“哼!云稹,是你太不知轻重了。你束手就擒!”孟寒光话未完,扇子上的劲风已直袭云稹,到云稹身旁三步之外,突然觉得事情不妙,飞身后撤,却已经来不及了。云稹习得九渊心诀身体的穴位早已真气充盈,四通八达的经络供输,“肾俞穴”只不过是其中一点,微痛过后,早已无碍,反倒是将孟寒光引入跟前,学着当时在“将军洞”与猴子嬉闹时,所悟出的身法,忽前忽后,让孟寒光摸不着头脑,“蓬”地一掌过去,孟寒光气机紊乱,顿时喷出口鲜血。孟寒光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会?你明明被点中穴道!”“这其中的原因我也不懂,我现在只看到的结果是你败了!”云稹面色阴晴不定地问道:“你和廖大哥......很熟?”孟寒光面有痛色:“他是个很好的朋友,可惜走弯了路,再也回不来了。重名堡的人就要来了,你走!别让我我再见到你。这一场争斗下来,咱们各有千秋。你我君子约定,单打独斗,我虽然败了,却也心服口服!”。云稹眉头大皱,感激孟寒光和廖鹰这样身在地宫之中,却又不失风度豪情的汉子,决心在江湖巨变之际,从内部瓦解地宫。云稹耳聪,听得街道外影影绰绰的脚步声,当下对孟寒光点了点头,背起刘娥,拔腿便跑的没影踪。刘娥道:“稹哥哥,我们就这样回去吗?”云稹无奈地笑了会,又转身环顾四周,道:“娥,那大将军延庆复的府邸,你知道该怎样去吗?”车水马龙的闹市完全浸没了刘娥的方向感,她左顾右盼地看了会周围,喃喃地道:“那里是胡记当铺,前边是端阳酒楼,应该就是这边了。”云稹看刘娥捣鼓了半晌,终于辨明了方向,便带着刘娥谨慎地穿过了几条闹市,道:“娥,不会有错!”刘娥一脸无辜:“我去过几次的,只是现在有点蒙了,想不清楚,你知道我爹向来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很少与武将往来。”云稹上次是和刘瞻去的将军府,所以大概的路子还是有点影响,道:“就姑且先走着看!兴许我一时能想起来也不定。”“咱俩真笨,路上这么多人,一问便知嘛!”刘娥着便回身走向集市。云稹大惊,身子一晃堵住了刘娥的去路:“娥,不能去!”“为什么”刘娥狐疑地看着云稹。云稹拽过刘娥,轻声言道:“暂且不这集市中鱼目混杂,只瞧咱俩这身打扮装束,真要问人‘大将军府邸’在哪里,倒更惹人怀疑。”刘娥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对啊,稹哥哥,多亏你想的周到,刚才拦住了我,否则我又不知道给你添什么麻烦。”云、刘二人走了一个时辰左右,云稹慢慢记起来了方向,一炷香的时间已站在将军府的墙门之外。“稹哥哥,你不会是想......”刘娥做起一副苦瓜脸。云稹哑然失笑:“娥,闭上眼睛,数三个数就好了。”“一......二......”刘娥的“三”还未开口,只听见云稹玩笑道:“嘘,别数了,数数都这么慢。”刘娥惊讶地看着云稹:“那么高的墙?咱们真是翻过来的?”云稹摇了摇头,“走!我们去见延大将军。”华庭中遥遥传来激昂地鼓瑟琴弦声,云稹听着心血翻腾,不出的激动,便侧着身子靠在墙上的孔旁边。原来你在这里潇洒啊!倒着实让我一番好找,云稹心里叨咕。“哎吆”不知刘娥怎地,发出了声音。云稹回头一看,原来是树上的一只金丝猴,正在吃着炒栗子,也许是看他们两个不向好人,出于对主人忠心的一面,便扔下了一颗,砸在了刘娥头上。“死猴子!你等着。”刘娥挽起手腕,作了上树的姿势。二人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华庭练剑的延庆复,“是何人鬼鬼祟祟,既然来了,何必躲藏。”云稹羞赧地挽着刘娥翻身落在华庭之中,延庆复大惊:“你是......云......?你们都退下!客厅看茶。”延庆复在云稹肩膀上一拍:“好子,你还活着就好。你出事之后,我和李庭二人找了你许久,就是没有踪迹,最后只好按照你的对策,先破了南诏,解了叛乱纷争。”云稹别有深意地问道:“将军觉得这纷争真的已经解了吗?”“此言何意?”延庆复怔了一怔。云稹一指身旁的刘娥:“将军,可识得她是谁?”刘娥去掉了帆布束巾,秀长乌黑的头发犹如瀑布似的席卷了下来,“延将军,还请你为我爹做主,讨个公道!”延庆复皱眉:“你爹?你是......刘兄的女儿,刘娥?”刘娥泪汪汪地称了声:“正是!”延庆复叹气道:“哎,你父亲的遭遇我已全悉,只不过......”“哐啷”,刘娥猛地跪倒,将一家人遇害的经过告知:“求将军为女做主!”延庆复与刘瞻虽是结交不深,但彼此欣赏,得知如此境况,心存不忍:“快快请起!你父亲一生光明磊落,两袖清风,一心为朝廷着想,是不曾料到竟栽在了奸贼路言的手上,可叹,可悲!本帅虽是武将,我得知你们被收押之后,便接到密报,这一切为路言所为。当夜,我便派出十余人前去行刺,没成想这奸贼对自己的防备太过重视,也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些江湖高手,忒厉害了,派去行刺的人,无一生还。”“那该怎么办?”“皇上自公主病逝之后,整荒废朝政,饮酒度日,据最近已经卧床多日。我们现在只有等!”“等?等什么?”“等路言露出狐狸尾巴!”“难道他想......”“像路言这般人,你觉得他将政敌摧垮之后,还甘愿再做宰相吗?别忘了,他现在已经是权倾朝野,一手遮了,可他似乎失了一招。”“哪一招?”“这大唐延续百年基业,虽然一波三折,可都是李家的下。他?只不是个跳梁丑,得益一时罢了!所以,侄女,你先莫要伤心,他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云稹思前想后,如果让路言这般猖狂下去,大唐就真的完了。于是,他心里萌生了个想法,借和延庆复商议铲除路言的事情,就将刘娥支开了。延庆复收了宝剑,道:“云稹,别以为本帅不知你在想什么,别犯傻,你刚死里逃生,别再羊入虎口!”云稹语气即为冷漠,了声“多谢!”便走出华庭。延庆复看云稹态度坚决,高声问:“你这一走,刘娥那丫头怎么办?”“她仇恨若了,自会开心,还望将军看在我曾做过你属下的份上,权且让她在此地暂住一宿。这样,我也没有后顾之忧!”云稹拱手一笑。延庆复闭目,心里祈祷着:真是倔啊!倒也颇有本帅年轻时的几分影子,无论成与不成,你子都得回来。是夜,暮色已被漆黑浸没,长安城里的路上已没几个人影,云稹一袭黑衣,背负着行剑,一步一步地向路府走去。 第三十六章 天意弄人 “到了吗?”云稹远地里借着灯笼的余晖,他清楚地看见朱门上的“路府”这块匾额,一股清风吹来,不经有些凉意。他见门口灯火通明,暗思:这老贼这半夜了,竟然还不睡吗?定没什么好事!云稹蒙起了脸,一纵越过高墙大院,如履薄冰地行到一间偏僻的屋子里,凝神细听。“你是皇上的时间不多了?”“据下官所料,皇上的大限就在这几日,您还是早早作下打算!”“呃......真的无力回了吗?你觉得众多皇子之中,谁可立为储君。”“大人,请恕在下直言,您无论权谋还是决断,都完全可......”“哈哈,本相今生若能慕曹孟德遗风,已当知足。如何还感造次!我观五皇子聪慧可嘉,骑术、算术、音律、剑槊等方面,无不精通,实乃继位的不二人选。”“大人所言极是!”“谁?”屋子里人影一晃,一杆银枪突如其来。云稹已听出是夏侯重明的声音,飞身便退。谁知半空出来一条横索,云稹不得已又落地,拔出剑,与众人眈眈相向,只听那人收了横索,悻悻地道:“你觉得你还跑的了吗?”夏侯重明一面召集黑衣箭队,一面急喝道:“大哥,快截住他,他就是门传人云稹!”那人看都不看夏侯重明一眼,闷声骂道:“哼!没用的东西。”云稹看了下情形,暗叫不好,故作镇定道:“你姓向,那便是‘麒麟堡’堡主向麒麟了!”“那又怎样!”言语之间,极为神气。云稹不以为意,冷哼:“不怎么样,地宫五堡的堡主,云某已见了四个,剩下的一位如果也在这里,又何必躲躲藏藏了,出来也让云某看一下庐山真面目!”“腊月飞雪霜败残,孤崖虚发破空寒。身历百炼金刚体,谁人不识屠洌。屠某来也!”云稹只听背后生风,还不及回头,那人声音未停,人已落地。向麒麟不悦:“不是让你负责大门那边的吗?你怎么?”屠洌赔笑:“大哥勿怪,我只是奇怪是何等英雄,竟让廖鹰叛出地宫?”向麒麟听见此话,神态似有苦楚,沉沉地了声:“人你也见了!快守好自己的岗位。”“我不去,我屠洌好歹也算是个英雄人物,为何要做狗的差事!夏侯老弟,要不你去那边,那断指之仇,我与你报了便是!”屠洌耍起了无奈,连向麒麟一时也没了主意。夏侯重明破口大骂:“屠洌,你他娘的欺人太甚。”向麒麟毕竟是老江湖,喝到:“重明,退下!你武功现已大打折扣,不如先去那边镇守,如果我们不济,也有后援。”“是”,夏侯重明貌似有些怯懦了,声音压的很低。屠洌狠狠盯着夏侯重明,吐了声:“卑鄙!”“三弟!”向麒麟劝道。屠洌喃喃道:“如果不是他挑唆,二哥也不会死在'茅山寒影'的手里。”向麒麟一掌过去,石碣当即碎裂,怒啐:“够了!老二已经死了,你还想老五也死吗?”云稹听得懵懂,最后只听到什么“茅山寒影”,似乎是与廖鹰的死因有关。“云稹,我知道你也是个少年英雄,但是英雄往往都是些短命鬼!你你会例外吗?”云稹冷笑:“你这人倒也可笑,何不一试!”“正有此意。”向麒麟率先出手,一根横索漫舞动,毫无破绽可循。云稹越战越惊,心道:这向麒麟的武功似乎比王仙芝还高,仅凭一条横索已将我迫的无处还手。向麒麟边动手边道:“你以为你武功已经很高吗?你打得过王仙芝?屡次被人家算计,还自以为本事大,连我都斗不过,还拿什么与地宫争!”云稹眼看就要落败,突然一声虎啸,只见又一人蒙着黑面巾袭来,和向麒麟硬拼了一掌,笑道:“你的本领也不怎么样嘛!”“好强悍的掌风!”向麒麟不由赞道。屠洌疾驰而来:“大哥,我来助你!”一时间,云稹、屠洌、向麒麟还有这个不速之客,在黑夜下斗得异常激烈。“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相助云某?”云稹突然问道。黑衣人震断向麒麟的横索,反手拉起云稹:“少啰嗦!快走!”“嗖”一支羽箭突如其来,黑衣人双手合十夹住了羽箭,人也退了几尺。岂料就在这一瞬间,羽箭箭身及头部乍开,又窜出一支羽箭,黑衣人猝不及防,被窜出的羽箭,被捅了个正着,“哇”地喷出一口血。“夏侯重明,你给老子滚出来!真卑鄙!”云稹极力喝道。四周无人回应,一旁的屠洌和向麒麟脸色阴沉,并无喜色。“快,快走!”黑衣人瘫倒在地上,虚弱地劝道。云稹扶起黑衣人,“唰唰”点了几处穴道止血,脚底一点,随风而上正欲离去,恰时又来一波箭芒,云稹背着黑衣人抖动起行剑,将箭矢尽数散去,人也消失在其中。夏侯重明默默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面色讶异仍未褪去,道:“大哥,刚才是个好时机,你们怎么不动手?”屠洌冷哼一声,离开了庭院。向麒麟脸色是惊讶还是低落,给人不出的压抑,回身走了几步道:“你好自为之!”云稹发了疯似的在长安城内奔跑着,找了块干净的角落,借着清晨将要来临的余晖下,缓慢撕下黑衣人的蒙面。就在那一刹那,云稹目瞪口呆,眼睛直勾勾地,口里自然地叫了声:“大哥!”黄巢有气无力地道:“兄弟,快离开长安。”却看云稹直晃着头,黄巢一口气没提上来,霎时晕了过去。清晨,将军府。云稹见黄巢睡的正香,不忍心打扰,刚要出门便觉得有些不对,细查之后才发现黄巢脸上的经脉正在青一股紫一股的暴增、扭曲,一旁的行剑正发出极寒的剑气,两者似乎正在相互抗衡着。云稹赶紧上前取过行剑扔在一旁,但见黄巢面容不再扭曲,慢慢又恢复了血色,经脉也不似先前那么明显、狰狞,以往如初。这一切被颜庆复看在眼里,心想:这世间还有这等怪人,路言等人虽然可恶,但终究不似他这般怪异。俗话,相由心生,倘若此人有朝一日出人头地,那可是不得了了,真不知道云稹怎么和他做了兄弟,以后定要问个明白。云稹心里也是乱作一团:“难道这世上的人只要学了九渊心诀和血魔功的人,注定只会是宿敌吗?难道这和与聪百年来的恩怨,还要报应在徒子徒孙身上?”“阿弥陀佛,檀越本性聪颖、有慧根,奈何也和尘世间的凡人一般,看不透、放不下呢!”房内走入一人,正是上次与云稹在青云寺有一面之缘的慧空大师。云稹不想在此地能遇见旧识,上前搭礼道:“子云稹拜见大师,大师何曾也到了此地!”慧空作揖:“行脚僧人,本就无欲无求,四海为家,成全自己,度化别人,阿弥托佛!”云稹心里称赞,道:“大师德行高尚,子佩服!子心里所问,想必大师已是知晓,还请指出明路,我兄弟之间的前世夙愿该如何化解?”慧空别有深意地笑道:“知晓又怎样,不知晓又能怎样,世人都想着改变命运,故而有了痴、怨、嗔、贪、恨等业障,结果无论变还是不变,都被命运束缚着,那深深的业障,只不过是在这过程中的点缀罢了!路还远,你们都还年轻,别让你们心灵净土沾上红尘世俗中的污秽,各行其是,未尝不可,凡事不可太过强求!”罢,和颜庆复走了出去,留下云稹一人独自思考着刚才慧空所打的机锋。在众人的谈话中,黄巢也得以恢复,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黄巢醒了过来,一眼望去,室内摆设精致,很是气派。云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笑道:“大哥你可醒了,都怪我,事情没办成,反而打草惊蛇,还差点害得你差点丢了性命!”黄巢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昏沉沉地道:“你我本就是兄弟,何必言谢,如果我出了事,你也会来的,对!”“那是当然,不过我能冒昧地问大哥一件事情吗?”云稹好像很难为情似的。黄巢喝了药,将碗放在桌上,拭了拭嘴角:“问呗,你我都是经历过生死的兄弟,怎么这么见外!”云稹盯着黄巢:“就是......你使的武功,是何人所授,好像和门中的武功极为神似。”黄巢被云稹这么一问,愣了愣道:“这个实不相瞒,我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时候多病,有个云游的先生,叫我习这门内功,可根治好我的病,最后还传授了我一套掌法,让我以后出门在外防身。来也怪,自此以后我病情好转了许多,也先后问过他好几次他教给我的究竟是什么武功,可每次都被他转了话题,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三十七章 秋风落叶 云稹眉目不展:“大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师父曾教我武功的时候,起门的往事,除过九渊心诀之外,他还提及了一种可怕的武功,叫做血魔功,根据当时他的描述与我见你使用的时候,大致有七八分相似。”经云稹这么一提点,黄巢也想起了一件事:“哦!对了,那位先生还传我医术,临行前还告诫我只有江湖上出现行剑的时候,我才可以用这门武功。让我平时多加练习,我也不知最近怎么了,自从上次和你一起到长安之后,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不详之兆。”云稹瘫倒在地上,良久开口:“大哥,那和、聪就是这般残杀的,答应我再不要练习这门功夫,我不想以后和你反目,好吗?”黄巢极为感动:“不会的!放心,我们可是结义过两次的兄弟,怎么会?”云稹让黄巢好好休养,可别再箭伤复发,自己百无聊赖地蹒跚了出去。这一切都被颜庆复看在眼里,他见云稹出了房门走远之后,便推开门坐在一旁。黄巢纳闷地问:“敢问阁下是?”颜庆复嘿然一笑:“我是这里的主人,你叫什么名字?”黄巢欲起身,道:“在下黄巢,山东人士,本是落第士子,久闻将军之名,如雷贯耳,今日相见,三生有幸!”颜庆复捋胡须,沉声:“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好词都被你讲完了。原来你祖籍山东!自古山东多侠义之士,倒是失敬!你和云稹是......”话语中虽是表达敬意,可脸上却并没什么表情。黄巢也并不介意,直言道:“我和云稹性情相投,是结义兄弟。”颜庆复冷眼旁观:“实话跟你,云稹的路是和你不同的,你若真心与他做兄弟,就离他远点。至于你这次......我这里赠你黄金百两,回去度日!”黄巢性子直爽,并未听出颜庆复话里有话,赔笑:“将军笑,区区百两黄金还不足以衡量友情,我救他因为他是我兄弟,并非图谋这些、”颜庆复冷声:“哼!既然如此,人你也救了,可以回去了!我这里不太欢迎外人。”黄巢皱了皱眉:“走便走!只是我和云稹曾发誓要除贼勤王,怎可弃他而去,失了道义!”颜庆复起身背对着黄巢,宽袍一挥:“好大的口气,你有什么本领,敢口出狂言,我若不看在云稹的情面上,早就将你轰了出去。”黄巢大怒,下床喝道:“早知大唐都是你这种官员,还救什么救,我自立山为王,逍遥快活,也与你们不相往来,哼!”正午,云稹去厨房煮了碗清淡点的粥,正准备给黄巢送去,正遇见在花厅赏菊花的刘娥,一道去探视黄巢。“奇怪,你有没有见着大哥!怎么一会的功夫,人就好端端不见了!”云稹在房中找了好半,怎么也不见黄巢的踪迹,不由生疑。“没有啊。”刘娥摇了摇头。不知颜庆复何时走了进来,道:“他他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让你先在这边留下,等他那边安顿好之后,再与你联系。”“真是个怪人!走的时候连招呼也不打。”云稹得知黄巢无故离去,心里总有些不出的失落,闷着头独自走了出去,一抬头不知不觉又到了花厅,迎面而来的是一片金灿灿的菊花,蓦地想起黄巢所吟的那句诗:“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暗叹道:这黄巢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竟然是师傅口中的“血魔功”的传人,若有一日......云稹想到此处,不寒而栗。“稹哥哥,你别想太多,他那人本就那样,谁也摸不着他的脾气,咱们还得去甘州,尽快些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下次见面问个明白就行。”刘娥安慰道。云稹突然记起一件事:“娥,幸亏你提醒了,我差点忘记了一件事情,颜将军呢?”刘娥疑惑道:“什么事啊?咱们走的时候还在屋内,现在......”“你先回房去,我去去就回!”云稹疾跑向刚才的屋里,却已不见了颜庆复的影子,从下人口中得知他接到了路言的邀请,商议京城治安问题去了。云稹心惊,暗叫“糟糕”,这路言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当下换了一套随从衣服,出门骑上快马,赶了过去。幸而颜庆复走的时间不太长,云稹快马加鞭已追了上去,慌道:“将军,此行有诈,不可前往!”“云稹?大白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你知道在街上马是不能骑这么快的,一点规矩都不懂,更何况如今你的身份......”颜庆复板着脸色,训斥道。“将军,这些日后再改我也不迟,快快随我回府,否则......”云稹后话刚到嘴边,只听见背后“簇簇”的箭雨声,再也来不及解释,飞身揽住颜庆复,拨打着羽箭后退至巷道中,几个跳窜就没影了。云稹带颜庆复翻落到一个墙围内,颜庆复正开口欲问这番遭遇,只见云稹丢了个眼色,示意不要话。“怪事!这两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影子?”“也许已被持剑的那个人救了出去!”“放屁!这巷子是个死胡同,还飞出去不成?你就这里守着,我带人再往后搜一会,定然不可放他们回去。”云稹再扶墙听,那伙人已经走远了,心里绷紧的弦终于放下了。“你们是谁啊!”一个声音让云稹吁了半口气,剩下的半口生生地被憋在嗓子眼里,出也不是咽也不是。外面那个留守的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嚷道:“谁......里边,出......出来!”云稹和颜庆复对视一眼,听外面的声音,已有很多刺客围了过来。云稹急中生智,身法一闪,制住了院子里话的那个人,脱下身上的随从衣服,将行剑搁在一边,打开侧门,怒气汹汹地喊道:“哪个孙子,在外大喊大叫的,害得我家少爷......”看见持刀的刀客大致有七八个,身上都携带着弓箭,又怯懦地拱手道:“各位大爷,你们这是?”外面的汉子瞧着云稹一股寒酸气还带着官腔,八成就是看家护院的厮,故而也不放在心上,刀锋一指:“刚才院内何人话?”“那是我家少爷!他自痴呆木讷,人正带他玩耍。”云稹边边将封住穴道的孩子带在众人眼前。外面的杀手看着不像作假,也就不再怀疑,反手一巴掌扇在留守的那人脸上:“真尼玛的少见多怪!一惊一吓,滚!不用再这里守着了,跟个傻子他妈较什么劲。”留守的那人一脸的无辜,随着众人悻悻地走远了:“这么多人,连两个人都抓不住,回去看当家的怎么收拾。”云稹对颜庆复道:“这些该是“重明堡”的人,刚才真的好险!差点就被发现。”顺势解了那孩子的穴道,也许是惊吓或是被制住时间长了,那孩子“哐啷”倒在了地上。颜庆复见情势也不好问云稹情由,皱眉道:“这孩子没事?”“无妨!只是昏了过去,他们应该撤了,我们也走!”云稹开了门,见一切正常便招呼颜庆复出来,他又抱着孩子在院里走了些许路程喊了声“少爷晕倒了!”立马就有脚步声传来,他运转身法,转眼便出了门。云稹和颜庆复一路无言,郁郁地走着,一直到了将军府。“云稹,今到底是怎么回事?”颜庆复拍案怒问。云稹屈了屈身子,拱手拜倒:“将军恕罪!这件事情得从昨晚我潜入路府中起。”云稹便将他在路府屋外听到的谈话告知了颜庆复,随后又叹道:“只怪我考虑不周,才让将军身陷危难。”“原来他们选的是五皇子!也对,五皇子今年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亏路言还厚颜无耻的学曹孟德,原来也就是左右昏庸弱之辈,我岂能让他奸计得逞!”颜庆复听罢,倍感愤怒,少不得挖苦路言一番。“将军,的极是!放眼望去整个长安现在能有实力与路言对抗的,也就将军一人。不过,从昨晚的阵势来看,我才得知他对将军已不是忌惮!”云稹振振地道。“哦!如何不是忌惮?本帅手握京城数万禁军,料他一文官勾结些江湖匪类,便能与本帅抗衡吗?痴人梦!”颜庆复还是那般自负。云稹叹气:“将军,既然今下午他们敢明目张胆地刺杀你,你难道还觉得京城的禁军归你统辖吗?”“你是他们已经收服了禁军?”颜庆复“哐啷”坐在凳子上,许久不出话来,喃喃地道:“如此来,皇上岂不是陷于危难之中了。”“正是!若我所料不差,昨夜与路言狗贼密谋的正是宫中的太医,皇上的生死已经是有名无实,这个皇室全操纵在他们手里,我们是没能力阻挡了!”云稹一字一句地分析着,时而不时瞥一眼颜庆复的脸色。 第三十八章 雪恨萧墙 颜庆复老泪纵横,泣道:“大唐百年基业就这样......完了?”云稹脸色凝重:“也并不一定,这其中还有些变数,也许还能拯救风雨飘摇的大唐!”颜庆复就如在命悬一线之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眼睛大放异彩:“哦!是何变数?快快道来。”云稹嘿然一笑,不语。是夜,夜黑不见五指,路言接到一份密报,下令调动禁军严守四门,便急匆匆地进了宫。颜庆复本就心神不宁,加之外面传来嘈杂声:“这外面那来的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派人去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一会侍卫禀报:“将军,外面的全是调动的禁军!”云稹闻言,也是愁眉紧锁:“路言这老贼终于按捺不住,提前动手了。”“你是皇上他......不行,传我令:着急人马,随我入宫救驾!”颜庆复起身,欲换甲胄,进宫面圣。云稹上前拦道:“且慢!将军切莫一时意气,反落了口实!”颜庆复“哼”了声,缓缓放下手中的盔甲:“他敢!我堂堂大将军,岂会怕他谗佞人。”“有些事情根本不是咱们所能预测的,将军今若前去唯有一死,还落个反叛的罪责,不如静观其变,等待时机成熟,再出奇制胜。”云稹见颜庆复明白了利害,遂放心道。颜庆复回头盯着云稹问道:“其实我很好奇,你所的变数指的是什么?”云稹向门外望去,茫茫一片漆黑,眼中却闪出一丝光芒:“他便是今与您相见的我结义大哥——黄巢!此人一腔才气,乃是爱国志士,颇具侠义之心,于京城的这些‘顺风草’有壤之别,可是不知他今日如何不辞而别。”颜庆复一听,面皮热了起来,一时语塞。“不过,我已差刘娥与两个随从去了玉盘山,应该明日便有消息。”云稹笑道。颜庆复百味杂陈,悔不该一时冲动,将黄巢轰走,想不到短短几再见已是有所求了,总觉得有些尴尬。次日清晨,宫中的韩文约便传来行文,颜庆复打开一看:“皇上驾崩了!”良久,颜庆复端起的茶一时不知该喝还是该放下,呆滞地道:“我要进宫!”含元殿上,百官齐聚一堂,唐懿宗的第五子普王李俨在路言及宦官田令孜、刘行深、韩文约等的拥立下,在唐懿宗灵柩前即位,改名儇,是为僖宗,时年十二。僖宗年幼,根本没有理政能力,平时一切都全部听由宦官之口。由于自幼就由田令孜照顾起居,二人的感情自然不必多言,所以对田令孜最为信任,甚至依赖。“老臣参见皇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路言上前谄媚道。僖宗好像并不买账,好奇地左顾右盼着含元殿的一切,若非田令孜临行前的嘱咐,让他乖乖坐在龙椅上,早就出去玩去了。路言似乎有些不高兴,心想:我精明一世,今日却被一个孩子给戏耍了。你等着,我大权在握,总有你好受的!路言不见僖宗喊“平身”缓缓地站了起来,腰还未挺起,只听得田令孜宣道:“路言接旨!”路言却看田令孜手上有份圣旨,心里暗笑这些人都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堂堂宰相岂能与你下拜,拱手道:“宣!老臣听着就是。”此言一出,朝堂一时鸦雀无声,都被怔住了。田令孜也觉得意味,不过他为人圆滑,又喊了声:“路言接旨!”路言仍然不拜,拱着的手也不放下。田令孜不怒反笑道:“路言,路大人接旨!”此时文武百官皆开始议论纷纷,路言心里终究顶不住群臣的议论压力,双膝跪倒:“臣......接旨!”“奉子诏令:孤闻路言在外期间招兵买马,意欲图谋不轨;在内结党私营,陷害忠臣良将。今孤即位,该大赦下,以求下祥和。可唯独路言此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也难整肃朝纲。特下令将此贼推出午门,斩首示众!”路言听着圣旨,面上一时明一时暗,心中已然大怒:“混账!你这宦官吏,胆敢诓我?现禁卫军全权由我负责,你敢下旨,谁敢遵旨!”“谁道禁卫军大权在你手中了,那你让我这个左神武大将军学织席贩履吗?”颜庆复和一位少年将军并肩而来,大臣们也疑惑不定,纷纷揣测。那位少年将军正是云稹,上前拜倒:“既然没人来,那我来!已故西北节度使云端之子云稹,参见陛下。”田令孜大悦:“好一位少年英雄,快接旨,将此贼斩了!”路言本以为此事他考虑周全,也不曾带“五堡”进宫,致使百密一疏,终究给别人做了嫁衣,这会已知大势将去,破口骂道:“田令孜,你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云稹环手抱着行剑,亲自监斩路言,翰林学士刘允章宣读路言在位九大罪状,曰:“路言你居宰相职位,终年聚兵,一破也。蛮夷炽兴,二破也。权豪奢僭,三破也。大将不朝,四破也。广造佛寺,五破也。赂贿公行,六破也。长吏残暴,七破也。赋役不等,八破也。食禄人多,输税人少,九破也。”罪状宣读完毕,云稹行剑一挥,一代奸相就此陨灭。百官早就受够了路言的压抑,目睹了这一变故之后,尽是欢笑一堂。“启禀圣上,微臣有一事上奏!”田令孜侧眼一看,原来是长史崔焕。“崔长史,所奏何事?”崔焕手拿玉圭,参道:“新朝初开,旧恨当灭。微臣弹劾一人,此人城府极深,却嫉妒贤能,去年成都蒙难,他却迟迟不肯发兵,使云端孤军深入,陷于两难。后又出卖消息于南诏,致使云端命丧‘落虎涧’,他就是左神武大将军颜庆复。微臣这里人证物证俱在,还望圣上明鉴。”田令孜满腹狐疑,信口一开:“传!”崔焕看了眼震惊的云稹,回头喝到:“黄巢,刘娥,你们二人上来!”云稹更觉惊讶,道:“娥,大哥!”“稹哥哥,你也在这里?我差点就见不着你了,他竟派人想杀我,可他怎么也没料到,我会被黄巢大哥的手下救了。”刘娥跑向云稹,手指一指颜庆复,道。黄巢更没什么好气:“我那早上的‘不辞而别’,全是他编造的,我重伤未愈,他竟然挑拨离间,将我撵走。”云稹行剑上的血仍然未干,横剑一推,剑尖直抵颜庆复下颚:“这到底是为什么?”颜庆复也不答话,见祸起萧墙,也不回避,破口大骂:“完了是,好!他们都得对,是我送走了你老子,我还想送你与你老子团聚呢!你以为‘不归阁’阁主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还真告诉你,若没老子帮衬,他就是个屁。谁晓得你命那么大!”云稹不曾料到这一切竟是颜庆复所为,可他明明对自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回想着这一年发生的事情,或悲或喜,剑尖慢慢低垂下来,口气也缓和了许多:“你为何陷害我和父亲?我们与你并无冲突。”颜庆复看着云稹,硬起了心肠:“为何?你那老子不识大体,我还没动身,他却已与南诏大战起来,屡屡捷报传来。我知道他等我,我偏偏就不来,看他这仗怎么打!可谁知他仍然是屡战屡胜,后来又身率轻骑追击残匪......我二人同是大将,我寸功为立,他却名扬下,我岂能容得下他。”“人之心!那稹哥哥与你有何仇怨?”刘娥没好气地问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爹带他来见我的时候,我就在盘算如何了结他。可惜后来......我也下不去手了,也许是惜才!真相大白,你也可以为你父亲报仇了!”颜庆复闭起眼,一时整个人竟好像萧索了许多。“云稹跟他费什么话!他这一席厚颜无耻的话,听得我火气直涌,一刀斩了他罢了!”罢,拧住颜庆复的胳膊,径直向含元殿走出去,颜庆复并不反抗,有意无意还在看着云稹举动。云稹此时已被错杂恩怨、仇恨、欺骗,整得无语,任凭黄巢动手,也不阻拦,只听外面一声喊叫,那颗提着的心弦又似乎绷紧了些。百官大惊,纷纷议论,这人是谁啊?好蛮横的样子,皇帝不发话,他便拉出去砍大臣。田令孜大喝:“住手!”却听黄巢一声暴喝,须臾已将人头扔在殿上,僖宗着实吓了一跳,面色苍白。田令孜瞧黄巢没有法纪:“混账,你是何人?来啊!你这人如此蛮横,目无法纪,推出去斩了。”“田大人,且慢!黄巢他性子耿直,义气深重,是我神州难得的好汉,这颜庆复早该是这番下场。再者,今日新帝继位,该是弃旧迎新的时候,还望大人收回成命!”崔焕上前求情道。 第三十九章 不第菊赋 云稹也上前,跪倒:“皇上,黄巢此举也是为了云稹,望皇上看在我父子为大唐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他一命。”田令孜听崔焕的也不无道理,云稹又为他请,当下挥去了金吾卫:“云稹,快快起身,皇上会答应你的。你今日立下了大功,你若有心愿,皇上都会替你实现!”云稹回道:“起心愿,只有左相刘瞻被害一案,皆是路言挑唆使诈,望皇上明察秋毫,让他老人家在故土安息,云稹自当感激不尽!”田令孜笑道:“善恶分明,我大唐还有你这等少年英雄,好,我会禀告皇上,为所有被路言所害的人平反。”当夜,僖宗开始封赏朝臣,任命田令孜为神策军中尉,左军中尉刘行深、右军中尉韩文约居中执政,并封国公。等要赏赐云稹的时候,寻遍众人也不见他的人影,有近侍告诉田令孜,云稹和黄巢早已离开了莺歌燕舞的宴会,出宫,扬长而去。田令孜也并不介意,继续封赏。云稹在路途中听黄巢解释了其中的曲折,才明白自己那时崔焕误会已深,深感愧疚,低头随黄巢、刘娥进了崔府。崔焕在宴会上也被晋升,可是心里却丝毫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反而皱着眉回府,已是深夜时分,见崔昊和云稹三人谈得正欢,也不见言语独自一人回到房中。云稹还以为是自己那的言语过激得罪了崔焕,更是悔恨不已低头不语。次日清晨,崔焕家中的花园中菊花开的正好,便邀这些后辈一起饮酒赏花,云稹等人应邀而来,在宴途中饮酒正酣,崔焕一时兴起让三人各自即兴赋诗一首。黄巢心想:我一心考取功名,作于社稷,可每每名落孙山;长安的子弟全是拉帮结派地仕途之流,本想依云稹之言,在颜庆复那里谋得微末官职,以待晋升,谁想颜庆复本就是锱铢必较的人;又想这次帮云稹除贼立功,蒙君王垂青,没成想无功而返,还险些在含元殿上丢了性命。黄巢此时满脑子的鼓瑟吹笙,那些官员的嬉笑嘴脸,越想越气,张口吟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云稹听罢黄巢所吟诗句,与先前的风格大相径庭:“大哥,此诗可谓是壮怀激烈,气势磅礴,当百世流芳。在乱世之中,缺的就是你这种英雄豪杰!”“实在的话,我是真不想在长安待了,我这次主要是帮你。既然此间事了,我也该回去了,在这里兴许倒会给崔大人添麻烦。”崔昊见黄巢欲走,挽留道:“黄巢大哥,你这是什么话!你要住多久便住多久,我父亲其会是颜庆复那般人,放下心就是。”“二位兄弟的心意为兄清楚,你们年龄皆比我,可是这性情实乃定,咱三个在这方面极其相似。我太过于冲动沉不住气,兼之这长安城我看不下去的事情太多,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徒惹的我心烦,不如走掉,倒也落个清净!”黄巢言语之间竟是落魄不堪。云稹想来黄巢的也不无道理,当下瞧出黄巢心意已决,也不加劝阻:“大哥,既然如此,我们与你同行!路上好歹也有个照料不是。”此言一出,崔昊也惊道:“云少,怎么?连你也要走吗?你这一年之间竟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咱们兄弟刚见面就......”“崔少,我母亲现在一人在甘州,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本来这次是直接回甘州的,也是替刘娥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才回的长安!我们来日方长,还有见面的时候!”云稹安慰道。“行!你们都走。”崔昊独自吟了一杯,低头凝神。黄巢有意无意看了崔焕一眼,转向对崔昊笑道:“兄弟,来年此时此地,我们三人相约再聚!你看怎样?”“此话当真?”崔昊阴暗里突然掀起了一丝兴奋。“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黄巢拍胸脯保证道。崔昊问:“那好,你们打算何时启程?”黄巢仰望去,道:“现在色还早,不如我们即刻启程,黑之前就已到了山寨。”“一切皆听大哥的!”云稹默然道。云稹和崔昊作别,心想那时候在长亭古道分离,同是作别,却已又是另一番春秋:“崔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明年再聚!”崔昊看着三人快马疾行而去,心里不舍地望着,直到三人消失在视野中。“阿弥陀佛!檀越,别来无恙否。”崔昊闻佛号扬宣,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多了一素衣和尚,看其面容似乎分外熟悉:“大师,咱们......”那和尚笑道:“崔施主和云施主年纪相仿,皆是世间罕有的人才,可这记性倒比云施主的差好多!他可是一眼就认出贫僧了。”崔昊这才想起此人,面皮一热:“原来是青云寺的慧空师傅,请恕崔昊不敬,大师佛法无边,怎奈在下眼拙一时没能认出。师傅,快快请进!”“甚好!你父亲呢?他还好吗?”慧空也不客气,径直走向崔府。“我父亲他很好,有劳大师挂念!敢问你和我父亲......”崔昊不解,什么时候父亲和这远在甘州的和尚有了交情。崔昊将慧空带入府中,远地里就听到崔焕笑道:“是哪阵风将和尚你吹到这里来了?”慧空满面笑容,作揖道,“阿弥陀佛,二十年不见,施主倍加精神了!”崔焕双手合十,上前迎道:“是啊,二十年过去了,你不知所踪,待再见之时,以前的兄弟落了红尘,世间的大哥成了檀越,真是造化弄人不浅啊!”“善哉!过往云烟,过去的终归是过去了,施主何必再执着于这些俗名称谓,无论如何,咱们缘分未尽,终究是见了。”慧空似乎已是对前程往事都放下了,始终很平静地望着崔焕。崔焕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仍在挂着,丝毫不减一分:“好个‘缘分未尽’,慧空大师,快快里面请!”“阿弥陀佛,贫僧谢过。”崔焕回头吩咐崔昊:“昊儿,快吩咐厨房,上些素点心。”“是。”崔昊应了一声便去了庭院。崔焕、慧空分宾主座,慧空点头作揖:“有劳了!崔施主,其实这次我是来......”“什么都不要!喝茶,这可是南诏那边进贡的贡品,世人难得一见!更别你这在世外清修之人。”崔焕指着杯中的普洱道。“阿弥陀佛,贫僧既然遁入空门,又何来世俗品级区分,在贫僧眼中皆是水分罢了!”慧空看了眼杯中的茶,闭起了双眼。崔焕赔笑道:“好好好!不谈这些,我不过你这高僧,喝茶!”“崔施主,贫僧了这是水不是茶,是时候该放下了,过去的冤孽,何必执着!冤冤相报何时了。”慧空突然吐出了这句。崔焕不悦道:“和尚,二十年不见,难道武宗灭佛之后佛教衰落,你这是要渡化我也如你这般,进空门青衣禅心伴油灯吗?”慧空笑道:“善哉!施主本是极有慧根的人,若真如此,也是再好不过。总比在红尘之中再添杀孽的好!”“杀孽?何出此言?”崔焕抿了一口茶,皱眉道。慧空又挥出一个霹雳:“难道颜庆复之案真的已是明了了吗?”崔焕双手微颤,极力忍道:“你是个出家人,就做好你的本分,别什么都往你这里放,虽佛法无边,可你自忖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去度化世人吗?”“罪过罪过,当年的事情已过去了二十年,没想到你芥蒂存的这般深!”慧空摇头不已。崔焕一反往常的可亲态度,将茶杯放了下来,恨恨道:“那你二十年前是谁错了?是他云端还是我崔焕?”“阿弥陀佛!”慧空口宣佛号,也不作答。崔焕冷静了下来:“和尚,事情了了,你也别再在我眼前诵经,你想成佛我不管,可你也休想拦着我下地狱。咱们不是一路人,你我执着!你自进我这门之后,何尝不是执着!”“罪过!施主,你下得一步好棋啊!先是请君入瓮,后是弃车保帅,贫僧实在不想看着施主踏足这旋涡之中,不论是故交还是新识,都不愿意施主造孽,到收手的时候了,一个颜庆复难道还不够吗?”慧空郑重地劝导。崔焕怒火再次点燃:“和尚,你也太无礼!我数番忍让与你,可你不知谦退,反而张口闭口我‘造孽’,难道他云端征战沙场,杀了那么多人,不是造孽?切莫一概而论,试问谁不犯错?他颜庆复本就是二十年前该死的人,让他多活了二十个春秋,已是对他莫大的恩赐,怎么算的上造孽!”慧空双眼微合:“我曾也劝过颜施主,他也和你一般执着,最后还不是躲不过......阿弥陀佛!” 第四十章 一波三折 崔焕哼道:“你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还是那么爱管闲事,你看人不领你的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又何必劳烦心神,好好念你的经文!”“哎!迷途不知返,终是不归人。”慧空双手合十,起身道。崔焕大惊失色,整个身体微倾:“你怎么知道?”慧空脸上挂了副莫名的笑意,起步欲离开:“贫僧什么都不知道。”“且慢!慧空,既然你已经知情,念我你我相识一场,带我儿崔昊上山修行!你得对,上辈人的恩恩怨怨不应该填在这代人身上!”崔焕急忙上前拦下慧空。慧空颔首作揖:“善哉!施主尚有佛心,何必再堕入耳鼻魔道。”“我已经涉足太深,无法回头。你带他明日启程,去清云寺!这也省了我的后顾之忧。”崔焕长吁道。慧空极为鄙视崔焕:“施主,你不想你的孩子受灾受难,那你可曾想过云稹,他也是你的血亲?阿弥陀佛!”“师傅,这是干嘛,先用些点心!”崔昊手中端着一盘素点心,殷切地问道。慧空哂笑道:“崔昊,你可愿意拜我为师。随我山上修行?”崔昊细思,嘀咕:“这我拜你为师,岂不是做了和尚?”看着院中的二人,崔焕嘿然一笑:要不算了,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做了和尚,我崔氏一门岂不没了香火?“你们这对父子,好!崔昊,你仍用你的俗名,跟我修行习武,总胜过这里百倍!”慧空摇头叹息,含沙射影地贬低崔焕,头也不回地只等着崔昊的回答。崔焕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傻子,慧空大师是为父至交,无论是佛法还是武功,都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他既然开口,还不赶快谢过。”崔昊见父亲也让拜慧空为师,回想云稹那挥着长剑杀出一条血路,不觉心血澎湃,学了武功也会让晚晴大惊的。当下心里也不加考虑,砰砰砰地磕起了响头。“昊儿,你去收拾!明随大师云游历练去!”崔焕手臂一挥,不出是开心还是失落。“是”崔昊嘴上答应,心里却想着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哪有自己亲生父亲让自己的孩子跟和尚吃斋念佛的,冤啊!慧空见崔昊远去,点了点头。突然崔焕问道:“我这孩子若跟你学的一样,我是不很亏?”“若这么聪明的孩子学了你,你不觉得更亏?”慧空也得理不饶人,反击了回去。“哼!不可理喻。”崔焕罢拂袖而去。玉盘山上,秋分下的落叶纷飞,不出的凄凉。云稹这次化险为夷,真是托了黄巢的恩情,于是感激道:“大哥,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好!”“可是本想让你进入仕途的,可惜……”“也没什么,我这脾气根本给他们做不了下人,怪不得兄弟,不知你如今有何打算?”“当然去甘州了,是!稹哥哥。”刘娥抢先答道。“你不去盐帮看望晚晴?她可是……”“晚晴是谁?”刘娥蹙额问道。黄巢知道自己失言,索性装聋作哑,什么也不答。都女人的空里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若敢多添一片云彩也得让你多淋几场雨。刘娥一路与云稹、黄巢话也不,向来走路慢的她,这次走的特别快,几乎将二人甩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她这又是怎么了?”云稹诧异地问着黄巢。“别问我,问她去!我跟着她在后面吃了一路的醋,现在都快醉了。”黄巢戏言道。云稹大窘。黄巢看着云稹烦恼的样子,于是转了话锋:“兄弟,问你一句真心话,你会在晚晴和刘娥之间如何取舍?”云稹被问得没了言语回答,许久,道:“大哥,笑了!晚晴,我想来都是当妹妹看待的。她现在也有了亲人,应当好过的多,我既然已经连累了刘娥,何必再加上一个楚晚晴!”丛林下的晚霞洒在云稹的脸上,黄巢暗叹:可惜,晚晴并不这么想。云稹,有时候我敬你,可有时候我对你真的只有嫉妒、怨恨,可谁叫你我是兄弟。笑道:“去!既然选择了,就去做。大哥,支持你。”云稹点了点头,上前牵住刘娥的手,:“怎么了?走这么快干嘛!”“你心里想的人多点,自然走的慢了些!”刘娥没好气地唠叨着。“心上人?”云稹惊异地问道。刘娥气势汹汹地道:“那个晚晴,难道不是……哼,还要我给你重复一遍!”“娥,晚晴她是我妹妹,我和她自幼一起长大,她现在找到了亲人,上次我不辞而别,所以若真见了,心里不免有些尴尬,着实怕误了回甘州的时间。”云稹用胳膊搂住刘娥,解释道。刘娥这才想起来,云稹好像曾起此事:“原来是妹妹啊!你怎么不早?”云稹一脸的憋屈:“你也没问啊!”“你!真是木头。”刘娥看着云稹一副木讷的样子,不觉莞尔。突然黄巢一声叫喊:“啊,云稹,快过来帮我?”“大哥,你又怎么了?”云稹叹气,乏力地看着黄巢。黄巢动作古怪,左闻右嗅的:“也不知怎么了,身上好像有一股酸味,怎么去都去不了。你咋样?”云稹望着黄巢,心里倍感委屈,这会过去揍黄巢的心都有:“我身上不酸,但心酸!”“你们两个欺负人!不理你们了,哼!”刘娥一扭身跑了。云稹被黄巢一搅和,以为是前功尽弃了:“大哥,你真是添麻烦,原本她马上就要……可你竟然,哎!”“兄弟,你要是把学学武功的勤奋用在女人身上,就凭你这副相貌,刘娥迟早得发霉,这也是她的幸运你的不幸,因为你就是一木头!”云稹无可奈何,跑了过去。“别犯傻了,你不见她刚才是偷笑着跑的吗!早就好了,你闻闻这才是山上原本应该有的味道。”黄巢作势贪婪地吸吮着空气:“真好!”三人先后回到山寨,黄巢安顿好了山上的弟兄,第二一早便与云稹、刘娥将刘瞻的骨灰安葬在了玉盘山下,亏得黄巢心细,提前刻好了石碑,这让刘娥心里对黄巢倍加感激。黄巢以为一代忠良就这样下葬,未免有些寒碜凄凉,不如奏请朝廷好歹也会风光大葬,不过刘娥经历了这些沧桑变故,更觉“伴君如伴虎”的无常,坚持将父亲的骨灰葬在此地。云稹也觉得有些惨淡,不过此地风水环境绝佳,与世无争,若刘瞻在世可能也更同意刘娥的看法,索性便依了她。晌午,三人忙罢,策马去了渭城方向。渭城朝雨浥轻尘,可是在这秋季里再也没有“客舍青青柳色新”的景象,经过秋雨洗礼后的渭城,在涩风之中夹杂着地更多凉意,街道上来往的只不过是那几个稀疏的人影。云稹越是走近这里,不知是为什么心里的愧疚感就越强烈,终于还是放慢了疾行的俊马,踟蹰不进。“云稹,该面对的迟早都得面对!好男儿可不该是你这般犹豫不决的样子,凡事开就好。”黄巢似乎看出了云稹心里的矛盾,也放缓了速度凑到云稹跟前。云稹沉吟道:“大哥,这一年多不知道晚晴过得怎么样?我临行前曾答应过母亲要照顾她,可我根本没......”黄巢不语,策马疾驰向前奔去,云稹和刘娥催马跟在黄巢身后,须臾之间便到了盐帮总舵。“黄巢大哥,原来是你啊!快快请进。”总舵门口的灰衫汉子上前迎道,雷俊人也机灵,看到黄巢身后的二人便问来历。黄巢口手划向雷俊授道:“这就是你们上入地找了一年还未找到的云稹,这次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擒住这子,快带我们进去,要是他发起疯再次跑了,我可不担责任。”刘娥“扑哧”一笑,娇滴滴的脸上已是泛起红润。云稹也是苦笑不迭,暗骂你才发疯,你那九牛二虎之力......此处又想到九渊心诀和血魔功的冤孽,一时无言。雷俊喜上眉梢:“快快请!我一会就去唤晚晴姐,她一定非常高兴。”云稹微微颔首,拜谢。“雷俊?原来是你子啊!一年不见你这是在那里富贵了?”黄巢见好友如今这般装束,心里开心,边走边问道。雷俊脸皮微红:“黄巢大哥又在笑了,像咱这种人哪会有富贵的一?只是帮主见的办事伶俐,又读过几年私塾,就让咱做了个的管事。”黄巢打趣地道:“哈!都管事了?好子,大哥这番路过此地,这顿酒你请还是不请?”“好好好!请!不过就仅一顿而已,你们那边的人好酒,我可是听了的。你一顿酒估计我这个月工钱又没了,哎!时也,运业,命也!”雷俊摇头晃脑地叹气着,似是极为苦楚,丝毫不知云稹、刘娥已笑的拾不起腰来。“真是家子气。”黄巢泛着白眼,回头又瞥云稹和刘娥一眼,啐道:“瞧你俩那德行!那木头我也不啥,刘娥,你可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第四十一章 昨是今非 云稹和刘娥瞧着黄巢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更是忍俊不禁。雷俊带着三人,左转右拐到了大堂:“三位稍坐片刻,帮主今有事出门了,我这就去请晚晴姐过来。”黄巢也不加阻拦,顺手捞起果盘里的橘子,张口便吃。“稹哥哥,你瞧他那吃相,他和这里是什么关系,竟像是他家里一样自在?”刘娥在云稹耳旁嘀咕道。云稹还未回答,只听黄巢叹息道:“老辈们都鸡鸣狗盗,看来不假,你们这要以后在一起,那还得了!”刘娥还欲争辩,且听堂外脚步作响,人未至,声先到:“大哥,是你吗?”云稹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身躯一恸,慢慢站了起来,整个人就像失了魂魄似的,向门外径直迎去。“是我!”云稹拖着脚步慢慢走出门,多想在这里走不出去只听着她清脆的回音,因为只要她好好的,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心愿。可事实并非想象,他与她的距离就是一个门槛,他不出去,她也会进来的。楚晚晴进门看到真是云稹,话也不直接上去就抱住了他。云稹心里满是愧疚,还想几句安慰楚晚晴的话,岂料楚晚晴突然推开他,“啪”地一巴掌结结实实地甩在了云稹的脸上,云稹一时木讷地站在堂上,连安慰都被愧疚羁绊,任凭楚晚晴眼角晶莹的泪珠“嗒嗒”滴落,第一次,云稹心里竟有了一种锥心般的疼痛。楚晚晴一声不吭又上前双手死死环住云稹,好像深怕云稹再次离她而去。堂上一片死寂,各人心里思虑不同,瞬间整个堂上形成了一锅大杂烩,喜的甜的,苦的酸的,恨的怨的,可是谁也吃不下去,静静地等它变凉。“晚晴,大哥就在这里,只要你解气,你再打我一巴掌都好!”云稹先打破了死寂,柔声劝道。楚晚晴被云稹一句“只要你解气,你再打我一巴掌都好”的顿时放声大哭,原本一锅形形色色的大杂烩倒被这痛哭声搅和了个干净,只剩下了心酸与苦楚,没了其他。云稹闭起眼,任凭楚晚晴粉拳捶在胸口,感受着这少女的热泪滴在他凄凉的心头,“大哥,你答应我别再离开我,好吗?”楚晚晴哭求道。云稹心里乱作一团,不是我不想带你,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又如何与你……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给你不清道不明的刘娥:“好了,这么大人了,你怎么还跟时候一样,哭哭啼啼的,没个正形,不怕这里人笑话。”云稹边着边擦了擦楚晚晴眼角未干的泪痕,“来,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刘娥,是父亲生前好友刘瞻叔父的女儿!”楚晚晴大惊失色地退了几步:“父亲生前?父亲他真的已经……大哥,你到底是把我当做外人,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独自一人承担。还有凭什么你带着她在外闯荡,却丢下我?”“晚晴,你听大哥。你还有姬帮主和楚老先生周全,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可娥现在除了我,她真的无依无靠,希望你理解,不管是当初的不辞而别还是今朝的娓娓相劝,自始至终大哥都不希望你受半点伤害。”云稹看了眼刘娥,动容道。楚晚晴摇头着后退:“你变了,你再也不会是我以前的那个大哥了,你根本不明白我又何谈理解?”“稹哥哥,算了!是我一直连累你,还是我走。”刘娥跑出了内堂。楚晚晴轻蔑的笑道:“稹哥哥?瞧她叫的多亲热,你还站在这里干嘛,想追就去追,我有一大堆人护着,你的娥只有你。”云稹被楚晚晴冷嘲热讽,一时脸皮烧烫,瞧了瞧暗中给他示意眼色的黄巢,也不管得许多,当下拿起行剑,挽住行囊,向楚晚晴道了声“珍重!”向着刘娥的方向追去。“云稹,我恨你!”楚晚晴擦拭这眼泪,依在大堂的木门旁,心如死灰,竭力嘶喊道。秋风乍骤,楚晚晴的斥责声随风消散,不知云稹听到还是没有,反正这会云稹根本无暇理会,上前拦住刘娥的去路,道:“娥,你先别生气,晚晴肯定是误会了,一时半会跟她解释不清楚,咱们还是早些上路去甘州!”“哼!我们两个你只能选一个,你不能学别人脚踩几只船,我可不会原谅你!你今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得始行如一,不然撇下我一个人,我......我就死给你看。”刘娥跺脚泣道。云稹听这番话语后,只觉得脊背发凉,恨不得多钻一个孔自己钻进去,再也别出来,暗思这女人都是这般样子吗?我妹妹晚晴恨我倒在情理之中,怎么连一直稳重内敛的娥都成了这般样子,不由苦笑:“我知道的,我发誓我今生喜欢只有娥一个人。你看怎样?”“愣头青,哪有这样发誓的?没一点诚意!”刘娥啐道。云稹大感头痛:“这样!我若不能陪你一生,就让我孤独......”忽然被刘娥捂住嘴巴,倍感惊愕。“你这人真是的,要你发誓就发誓,你还没问过我是否愿意去听呢!看在你这家伙老实巴交对我一片真诚的份上,这次先原谅你了。若有以后......哼哼!”刘娥指着云稹的鼻梁欺负着道。“嘻嘻,没有以后了,没有,嘻嘻!”云稹一直赔笑,初看刘娥笑的如多绽放的牡丹一样,这才想起黄巢当日所言,估计这档子事应该算是了了。当下贼心大起,从后腰搂住刘娥,呵气道:“贼婆娘,还没过门就想着欺负你丈夫,好狠的心!”着,将刘娥抱起疯狂旋转,整的刘娥晕头转向,咯吱笑个不停。“稹哥哥,放我下来!我在不捉弄你了,色不早了,快些赶路,回头有机会,我也再跟那刁蛮丫头解释。”刘娥在云稹的怀里,撒娇道。女孩子的心里想得东西,一般很少有男人能把握得懂,如果有那么十个里面九个是风花雪月的花花公子,剩下的一个必然是禽兽。正如楚晚晴看破可刘娥与云稹间的暧昧,刘娥感觉到了楚晚晴对云稹的爱慕,神女有意,襄王无心,云稹一直将楚晚晴只认做妹妹,决计不会有出格的关系,只想着在盐帮好歹有人照料,至少不会跟他经历血雨腥风,这种自私的偏见后隐藏的疼爱,试问谁会明白。“走!甘州离这里有些日辰,更何况这一路山匪横行,我们还是一切心为上。”云稹放下了刘娥,明明知道背后有双眼睛盯着,却不敢回头,生怕回头后,自己就不能硬气这般坚定的心肠,茫然暗叹。楚晚晴躲在旁边的墙围旁,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的这位男子,想着毕竟他与我生活了十五年,就算他身边有了红颜知己,也会回头看她一眼的,可始终不见他回头。就在云稹与刘娥相伴离去的时候,楚晚晴如痴如狂地想咆哮起来,看云稹能否回头,似乎并没如愿。因为身后一直还有一人站在那里,正捂住她的嘴巴,就算她咬的“咯噔”直响,也并不见那人放手。楚晚晴心灰意冷地停下来了举动,转身泪汪汪地看着身后的男子:“为什么他只会是我大哥,他身旁的那个相陪的女子应该是我!黄巢大哥,你喜欢我,是不是?”“晚晴,其实我也不知怎么跟你,也许云稹从到大对你太好了,让你走了错觉,他对你的爱从始至终只是兄妹契约。”黄巢怜惜地望着楚晚晴。楚晚晴根本听不进去黄巢的话,冰冷地道:“答应我最后一件事,陪我去甘州,我要去看望我母亲,事成之后我就嫁给你。”“晚晴,你是在开玩笑吗?还是……”黄巢大喜过望,不自信地问道。“有拿自己婚姻幸福开玩笑的吗?若是选择追求一个爱着别人的人,还不如选择爱我的人,你是吗?”楚晚晴自始至终眼泪汪汪,却不见哭泣。黄巢欣喜若狂:“真的吗?好,这次我就去和你母亲提亲,她会答应吗?”楚晚晴任凭黄巢抱在怀里,没一丝动作,眼神露出凶光,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云稹,你会为你今的所作所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云稹与刘娥并肩同行,至华山脚下,却见两人斗得正酣。那白衣剑客招招致命,剑招阴狠凌厉,专攻击灰衫客的要穴,可灰衫客也是个高手,连连躲避丝毫不落下风,云稹心里不由称赞。刘娥看着二人拆招,心有余悸:“稹哥哥,那两人是什么来头,拼来拼去在干什么?要不你过去阻止下他们,没什么是化解不了的对!”真是个傻丫头,他们现在打的难舍难分,我与他们素无瓜葛,真若上去倒是不明白,云稹心想道。云稹打量着战斗场面,叹气道:“那灰衫客要败了!”“为什么?他们好像不分胜负才是。”刘娥并不相信,辩解道。 第四十二章 众矢之的 却看那战斗场面,起初灰衫客还能还击,现在在白衣剑客的攻势之下只有躲避的份了,而且越来越吃紧,云稹指着那边一笑:“娥,你不会武功这些自然是看不出来的,适才灰衫客一味地诱敌同时也失去了最好的进攻时间。现在那白衣剑客的攻势精进数倍,他仅凭一双肉掌又怎么能撑得住!”道此间,云稹似乎想起了某个人,越看那灰衫客越像屠洌,转身放下行囊:“娥,你在这里等着别出来,我去帮个忙。”刘娥点头的功夫,已不见了云稹踪影,只见一个白点纵跳之间,已接近了战斗场面。灰衫客已被白衣人的长剑划了三四道口子,体力渐渐不支,似乎已是强弩之末放弃了斗志。突然长空划出一声刺耳的吼声,神识清醒了不少,送目望去:一位少年背负剑柄,身子如游蛇般绕着白衣人的长剑打转,那少年速度极快都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身形,大概拆了十余招,又放慢了速度,准确的白衣剑客已经动不了身了,那少年左脚勾住了长剑,右脚当空落下,长剑“哐啷”坠落,这一系列动作浑然成,根本不给白衣剑客缓冲的时间,又听“嘭”地一声,少年腾出双脚侧身结结实实踢在了白衣剑客胸膛,白衣剑客识得云稹也不顾长剑,提着仅存的半口真气向西逃窜。云稹并不追赶,过去扶起灰衫客,冷冷地问道:“你还好!”灰衫客心里满是感激之情,叹着气点头:“屠洌多谢云公子救命之恩。”“哼!你怎么也活得这般,完全没了出息,想来五堡之名现在在江湖也是屈指可数的......倒被清风寨夺了威风。”云稹没好气地冷嘲热讽。屠洌瘫在地上:“云公子有所不知,我现在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要不是你此次搭救,可能早已成了莫玉聪剑下亡魂。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屠某愿为云公子鞍前马后,肝脑涂地也绝无二心,万望成全!”“真没看出来,你也有这般下场。你也不用多谢,我本来就与莫玉聪还有帐算,谈不上救你。”云稹望着莫玉聪逃窜的方向,语气极为冷淡。刘娥见格斗停了下来,缓缓地走到了云稹身前:“稹哥哥,你没事!”云稹摇了摇头,摆手道:“你走!跟着我你没什么好下场。难道你想做第二个廖鹰不成,就算你愿意,可我受不起,离我远点,有益无害!”话虽着,人已走了人米开外。屠洌费力地站了起来,身子仍在摇摆不定:“云公子,我知道你对二哥的死一直很愧疚,可你想过没有他是被何人所害,难道你今活生生地能站在这里,仅仅是意外吗?”云稹听到这些话,皱眉道:“我知道地宫就爱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此并不去想,总有一不论讨债还是还债都是要了结的。”屠洌苦楚地叹息着:“想我五堡主当初热血结义,誓要创番伟业,是何等豪迈。岂料今日下场,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我那五弟夏侯重明平时虽鬼点子多,但他能背信弃义倒在利益的一边,也是非我等所能料到的。现在他已是利欲熏心,孰不念手足之情对各个堡主迫害,你上次逃走之后,他便在路言面前谗言,我实在气不过管它什么相的,索性负气出门,谁想他还不罢休,竟让这秀才来谋我性命,多亏云公子出手相助,这才躲过一劫。”“稹哥哥,你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他还是廖大哥的结义兄弟,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救他脱险才是!”刘娥看着血迹斑斑的屠洌,心生不忍,劝道。云稹暗暗叫苦:娥,你这副心肠,让我该怎么你。回头冷冷地看着屠洌:“这样!前方不远有个镇,咱们先去那里投宿。”在客栈中,屠洌对云稹诉了先后发生的事情,云稹不再对屠洌原先那般冷淡,倒也默默为这个铁血汉子赞赏,可是有了廖鹰的前车之鉴,再不想害了这些地宫的好汉,忽然心生一计:“屠兄,我向来敬重你的义薄云,廖大哥有你这样的兄弟,想来也是含笑九泉。我料这世间终究是躲不过一场浩劫,你先带我书信潜入成都,前去投奔那里的守将李庭,他与家父乃是故交,也与我有一段交情。你先在哪里容身,他日局面稍变,我定前往成都与你们汇合,共襄大业,若是咱们同路太过显眼,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云稹与屠洌作别后,便与刘娥一路策马疾奔,不日便来到甘州。却看周围一片狼藉,早已失去了以前的热闹景象,就连祥云客栈以前的嘈杂亦不再了,吆喝的贩卖声、宣泄的醉骂声彻底没了,整个氛围倒是挺搭这个秋季的肃杀、萧瑟。云稹慨叹时过境迁,只见客栈外酒保与一人很是客气:“道长,这些月多亏你照顾、捧场,否则这边真是开不下去店了。”那人正是裴松,却再不是以前的破衫褴褛,换了一身素灰色的袍子,邋遢的容貌犹在,倒也不失仙风道骨。“师父!”云稹下马大喝,人已兴高采烈地冲了上去。裴松身躯微震,回头看云稹满面风尘,心里不由酸楚,急忙扶起云稹,开心地笑道:“稹儿,你回来就好!快随我一道见你母亲,她可老是念叨你。”云稹与师傅相遇后,得知母亲还不曾有危险,便留刘娥在甘州与母亲相伴,自己带着两代祖师的骨灰,和裴松上了祁连山的门准备安葬。走到祁连山脚下,裴松拦住云稹:“稹儿,不能再往前走了,这里已经来过人了,一切还是心为上。”“不会!师父,兴许是你感觉出错了,你瞧!皓月当空,四周寂静,这里并无异象。”云稹不以为意地道。裴松皱了皱眉,瞧了半晌并无异样颇为无奈地与云稹上了门,门盘踞在祁连山主峰最高顶,借着月光也丝毫不输气势,二人刚想踏门而入,忽然在门前前前后后闪出七八个人影,云稹和裴松一惊躲在了凌空的巨石之下。“夏侯兄弟,阁主是不是太过心了,像巡逻防守之事交给下属去做就可以了,何必非要你我亲自......倘若云稹真的来了,怎会知道过往的门已成了地宫,如果堵死下山的路,任他神功再厉害,也难两全!”云稹神情惊讶,自言自语:怎么会是他们?莫玉聪和夏侯重明,你这两个人!欲要现身与他们搏斗,被裴松使了个眼色,拽了下来。夏侯重明干笑道:“莫寨主,你可不要轻敌,那云稹的功夫你我皆尝过苦头,万事心为上!”却听莫玉聪“哼”了一声,也不争辩径直出了门。裴松瞧这一行人走远,对云稹道:“稹儿,我让你出去历练,你却还是这般沉不住气!”“师父,你是不知道这两人有多混蛋!我实在咽不下这气。”裴松作怒道:“咽不下去的就学着忍,千万不可意气行事,打草惊蛇,咱们在这里等过了子时进去摸摸情况。”子时将至,山谷里的鹧鸪时而不时地传来几声悲鸣,声音久久地盘旋在山谷中,一丝凉风袭来,云稹心里突然打了个怵。裴松示意云稹起身,师徒一前一后越过大门,来到大堂外。在烛光的映射下浮现出一个颀长的身影,心事重重地来回踱来踱去,犹豫不决。云稹看着背影莫名地熟悉,突然想到一人,失口惊道:王仙芝?裴松遮住了云稹的嘴,点了点头,沉默不语。师傅竟然早就识得此人,可他怎么先前从不告诉我,云稹想到此处便气不打一处来,一言不发别过了头去。裴松也顾不上这个孩子气的徒弟,专注地看着内堂的一举一动,生怕错失了某个环节。子时将过,丑时已近,在内堂的暗格中闪出一人,黑斗篷完全遮住了脸:“仙芝,你在我手下从事有多少年了?”王仙芝颀长的身影拜了下去:“回禀老先生,算上今年整整二十一年!”“真快啊!想当初你我相识你还是贩盐的厮,哎!你这二十一年在地宫修行,却还是没改掉那虚荣怕事的毛病,这可能会是你致命的弱点,倒叫人很是失望。”被称作老先生的人喃喃地着,背后的手上已凝聚起一团白气。王仙芝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单膝跪倒:“老先生,要是没有你当年的赏识、相助,我王仙芝早已是姬老鬼的掌下游魂,这些年又让我担任不归阁阁主,我深怕出了差错,无法报答二十年的栽培之恩。”老先生在黑斗篷的遮掩下,让人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只不过手中那团白气已在慢慢消散,叹道:“自二十年前我已布好了的局,岂能被一初出茅庐的子所左右,万事万物皆有定数,云稹也有他的致命之处,我弹指间便可让他这辈子翻不起身来,你以后遇事冷静些才好。” 第四十三章 长空一赋 王仙芝愁眉不展地叹道:“老先生,可是他的武功精进神速,仿佛已超过了裴松盛年之势,实在不可觑,属下只是担心......”“怕什么?门地宫百年夙怨,是时候做个了解了,你明日便启程整顿兵马、集结旧部、厉兵秣马,揭竿起义杀向长安。”老先生听罢,不以为意地呵斥道。王仙芝且惊且喜,激动地问道:“属下不知老先生指的是哪里?”老先生信手一挥,爽言道:“山东!那是你的老地盘,你去为百姓晓以大义,他们饱受昏庸的朝廷迫害多年,一听能过上好日子,自然很难拒绝你!”裴松听得心惊,原来二十年前他就布好了局,可自己连对手是什么身份都搞不清楚,这人到心思缜密,可是无人能及,也不知在他的局中,有多少棋子又有几分白几分黑。王仙芝拱手拂拜:“老先生,属下有一疑问,还望赐教!”那被称作老先生的人沉默不语,似乎已是默许王仙芝继续下去。王仙芝低着头,不敢抬起:“敢问先生,云稹在石将军洞中究竟取得的是什么宝物,既然阁主您不让我等强夺行剑,自是它比行剑珍贵许多!”老先生呵呵一笑,“你也不算笨的彻底。行剑到了地宫门人的手中,顶多是一块寒铁,可是如果在门之人那里,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只因他们本身怀九渊心决,如果和行剑配合,威力虽然大增,但多用一次便增加体内阴寒之气几分。如此下去,我们只需要等待时机,不出些时间就会如同废人一般,岂不省了更多的麻烦?”“原来还有这等缘故,那除此之外,属下未曾见云稹带其它的出来!”“仙芝,你可听过《长空赋》!”“这倒不曾闻得,它是何物?”“据三国末期,西蜀被邓艾偷渡阴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了成都。姜维闻之,想挑拨邓艾、钟会反目,结果百密一疏,东窗事发后,含恨自尽。却着川蜀之地,有一巴陵道人,与姜维私交深厚,听闻姜维将军最终连全尸也没能保存下来,无时无刻不慨叹伯约忠义,念苍生殊途茫茫,奋然写下了这本书。传闻这其中包含了治国之道,经世之伦,更有甚者竟它还是包藏巴陵道人一生的无上心法。”“什么?”王仙芝不可置信地惊道。老先生声音变色:“你有何疑问?”“属下不敢!只是既然知道巴陵道人藏书于此,先生为何不让我等进入,我地宫也算是人才济济,却白白便宜了门初出茅庐的子。”王仙芝哆嗦道,心里却十分后悔不该轻易放过云稹。老先生轻蔑地苦笑道:“人才济济?哼!亏你有脸这话,你瞧你十多年都招募了些什么人,五堡现在真是四分五裂,其它的两门三寨四教又貌合神离,简直就是帮乌合之众。先是廖鹰,后又有一个屠冽,如此的上行下顿,怎可成大事。你难道是想让老夫将你的这些虾兵蟹将一个个送去将军洞超度吗?”王仙芝似乎极为惧怕这位“老先生”,毕恭毕敬地道:“属下妄言,万望先生海涵!”“罢了!你还是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老夫近日观象,见紫微星周边浓雾弥漫,倾覆在即!此时若不起事,更待何年?你以为那里是那般好进去的?老夫年少的时候,也和你一般热血,独自去过一遭。那里布局精湛,无法勘破,老夫只能入内三四里,但觉处处死路峭壁,最终茫然无获,倒不如送门子一程,怎知……虽老夫未能进入洞内,可也发现了一样东西!”王仙芝倍感好奇,问道:“什么东西?”突然内堂的谈话戛然而止,老先生手指向了门外。“是谁?”王仙芝大喝一声,疾速冲向门外,随之凌空一指飘摇而至。裴松与云稹自思逃也来不及逃了,从角落里闪出,各自漠然站在一旁。“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梁上君子与他的跳梁丑徒弟吗?我正想去找你们,不曾料到你们竟送上门来!”王仙芝志得意满,满怀信心地嘲讽着裴松师徒,缓了缓又道:“刚才的话,二位想必是听到了。若是识相的,便交出《长空赋》,我留你们全尸。”云稹听完怒极反笑:“嘿嘿,既然横竖都是脱不了一死!我又怎么可能如你所愿。”裴松会心一笑,顿生豪迈之情,点头暗赞云稹气度现在已是不凡,也不枉费心机安排那场历练,悄然走到云稹身边,“稹儿,你且退下!”径直向前走去,并不搭理王仙芝,朗声道:“阁下为何避于屋檐之下,藏于斗笠之中,可知门、地宫同属一脉相承,都是一等一的英雄豪杰,可不是你这般藏头露尾的鼠辈。”老先生在裴松的言语之下,似乎是按捺不住,走出来道:“你不要用激将法,每个人都会带着不同的面具,只是有形与无形的差别。再者,地宫是地宫,门是门,他们早已不是同一门下,如果非要是有交集的话,只会有仇恨!你用不着感到不齿。”裴松本想跟他教,没料到被他数落,不由冷哼:“既然你这么恨门中人,今晚正好在这祁连山峰顶,痛痛快快来个了结,可是你真的只是想替和报当年的仇吗?并不是,你是怕门中有人阻碍你独霸山河的狼子野心。我倒想试试地宫百年来到底涨了多少本事,也让历代祖师瞧瞧!”老先生一愣,并不作声沉默了会,含笑道:“裴松啊,你这人也算是门中能让我看的顺眼的人了,就是有一点让人很反感。”“哦?真的很意味,老先生竟然会看得起在下这般的邋遢鬼,也不知道是在下的荣幸还是不幸,在下与你素未谋面,初次之见,老先生先是鸠占鹊巢反客为主,后又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反正在下对你可是没有半分好感。”裴松一副懒散的神态,狂傲不拘。云稹心想,这老头子真是的,偷偷地霸占了门还想煽动师父,真是老糊涂了!还有师父这时候还在言语相激,他想做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与他联手尚且能压制王仙芝,现在莫名地冒出了个叫做‘老先生’的宫主,谁也不知他的来历,又该如何脱身?当下持剑挺身而出,喝道:“休要啰嗦!王仙芝,上次在将军洞因我有要事才让你侥幸逃过一劫,今在这门就将所有的仇怨作个了断。”“毛头子,老夫还怕你不成,划出道来,老夫接着便是!”王仙芝颇为自负,似乎并不愿多看云稹一眼,倒是若有似无地瞟着裴松。裴松早已猜出了王仙芝的心思,嘴角轻笑:“王仙芝,你放心!既然我徒弟与你要肃清恩怨,我这做师父的自然不会当着列代祖师的面,以少胜多,你大可放心。”王仙芝听至此处脸色微红,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谁也没有察觉,兀自吭了吭声,打破在场的尴尬:“哼!裴松,这可是你自命清高,就算你师徒联手对抗老夫,老夫也不惧!”云稹莞尔,这家伙分明是心存畏惧我和师父合起来攻他,此时听得师父同意我与他单打独斗,又信誓旦旦地一副很厉害的样子,真是臭不要脸至极!裴松捋了一把胡须,不屑一顾地扫视了王仙芝一眼,没好气地哼声:“你少给自己脸,你若胆敢伤我徒弟,我可也没不插手这档子。”“你......”王仙芝羞怒交集,一时语塞。云稹当下不再言语,摆出一个进攻的姿势:“王仙芝,这次你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看招!‘不落流行’。”“哼!”王仙芝轻蔑地笑了一声,反手一掌拍向行剑剑身,那冰冷的剑身好像刺激到了王仙芝,碰在剑身上的手指倏地闪了出去,两人擦肩而过,行剑借着月光吐出阵阵寒气,那清淡的光芒比高峰上的寒风更加凛冽刺骨。“好邪的剑,好俊的身法!不曾想到门百年之际还会出现这等不世之才,着实让人羡慕。”一旁观战的老先生看着这一幕不禁叹道。王仙芝矗立在一旁,神态还是那般高傲:“云稹,你还有何等手段,赶快使出来!别丢了你师父的脸。”云稹蓦地皱眉,杀气骤然而涌:“你看这招如何?”裴松默然欣慰,暗思:这是‘流觞曲水’么?稹儿竟然已将云剑法悟到这层境界,已实属难得!不好,这招‘流觞曲水’虽是潇洒雄浑,可毕竟及不上王仙芝的‘虚妄经’,试问水若没有了,还要流觞何用?疾喝到:“稹儿,速速退下!”这边的云稹还来不及反应,已被王仙芝的分身困住,进退两难。 第四十四章 龙游魂息 云稹中途又起了变招,使起‘落寒青萍’,王仙芝上次吃过亏,急忙将分身合作一处,出现在云稹身后,大力一掌将云稹震飞了出去。云稹被王仙芝一招偷袭得手已是头晕目眩,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痛苦难言,忽然听见:“稹儿,把剑给我!这一阵就让于我!你在一旁学着,瞧我如何与他战一场。”却见裴松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云稹身前,云稹垂下头,强忍着喊了声:“师父!剑?”突听王仙芝笑道:“给你,接着!”裴松身子矫健,浮空一纵接住了行剑,“上次在佛塔之上,因后事未完与你打的不痛快,今晚我就给你个机会领教门精妙剑法。”月光洒在峰顶,一片皎洁,王仙芝听出了裴松的弦外之音,皱眉道:“你真的打算这样去做?我劝你还是......”“不用了!以前我是门唯一的传人,现在有了云稹,他将比我做的还好,终于几十年的叱咤河山,要在今夜落幕了,你我交锋数次皆不尽兴,这次可不能再这样。”“也好!君以命相赴,仙芝何其幸哉!”裴松捻了个剑诀,会心笑了笑,那把行剑已泛出寒光,似乎等不及要出击,望了望王仙芝:“你用何兵器?”“我不喜欢用兵器,还是这双手。”“很好!”话音未落,剑锋已出,“稹儿,为师以前疏于教授你剑法,深以为憾,今晚我自当尽力亲传,难为你临时抱佛脚,仔细看清各中变法!”王仙芝细想此人已是穷途末路,还一味地想着教徒弟,全然没把我放在眼里,不由怒气填膺,双掌劲风滔涌来。两人斗至一处拆分十余合,裴松渐感不支,后退了几步,喝到:“第一招‘黄河之水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看清楚了吗?”话间,裴松已与行剑合成一处,从上而下恰如奔流不息的黄河咆哮般宣泄在汪洋大海之中,携卷着苍穹剑气,铺盖地地罩住了王仙芝。王仙芝不由大骇,不曾料到裴松还有如此强势的后招,真气一滞,急忙用起“虚妄经”,身心分离散于各处,等剑气压到地面时,他早已撤出。“稹儿,且看第二招‘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裴松一边吟唱一边迈着“流星飒沓”的步伐,举止动作,潇洒非凡,犹如浑若成。万丈峰顶寒风皱起,吹散了裴松的乱发,整个人就如酩酊大醉似的,却又丝毫不输气势。当裴松道“碧水东流”时,手中的寒剑峰回路转,逼迫得王仙芝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继续到“回”字时,行剑被他收回,傲然负在身后,寒光更胜先前。裴松轻啸一声:“第三招,‘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你瞧好了!”全身一副彷徨的样子,晃晃悠悠疾行了几步,但瞧他步伐越走越快,剑法也是更加凌厉。此时,无论王仙芝的“虚妄经”如何神速分离,裴松也能逐一驱散,就如同他所吟的诗“随风直到夜郎西”一样,无论他王仙芝怎么分身离形,裴松亦追至涯海角,不休不止。“没成想还有如此剑法存于人间,大开大合,让人不禁折腰膜拜!云稹你师父现在以命点拨你,你可要好自为之的好。”在门之外观看这场挑斗的老先生感叹道。“你别站这里危言耸听,我师父剑法举世无双怎么可能是以命点拨,眼下王仙芝节节败退,你还是考虑下他是否能活着回来!”“哎,你怎么还不明白?瞧他把自身功力全融入了行剑之中,否则那剑怎么会发出如此强盛的寒芒,他现在早已疲惫不堪,又怎么能经受起这么强的寒毒,何谈抵御!他此战虽已成名但也因此成神,再也与红尘无关。没想到他竟拼着油尽灯枯殊死一搏,还给你传授剑法,这番悲壮的光景让人叹息不已。”“这套剑法是什么名?不像是云剑法!”“这应该是青莲剑意。”云稹图了嘴快,话完难免觉得有些后悔。老先生嘴里念叨着“青莲剑意”,一时不再话,却听云稹喊道:“师父,咱不打了,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在皎洁的星野下,闪烁着蔚蓝的寒光,裴松犹如鬼魅般速度更是比先前快了数倍,与王仙芝殊死搏斗:“徒儿,这是最后一式‘关山月’,看好了!”裴松早已不支,虚晃一招,仰长歌“明月出山,苍茫云海间。”拍剑直抵刺向王仙芝,带着自身仅存的修为击败了王仙芝的护体神功,剑锋直挨在王仙芝的咽喉,乏力地继续吟道:“‘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王仙芝,我虽已经油尽灯枯,但别以为我杀不了你,我今想以你的命换我徒弟云稹的命,虽然将你留下终是祸患,但是只要门中有人尚在,你们也会投鼠忌器。”“我答应你。”“还是起个誓的好!”“我若今日背信弃义,他日终将死于行剑之下。”云稹见裴松立于山顶,毫无动作,摇摇欲拽,心急如焚地急喝:“师父,别打了,我们回去。”王仙芝察觉裴松已气若游丝,故而双掌凝了三四分真气,“嘭!”地一声,裴松身子软绵绵地飘向门,手里的行剑仍不放手。云稹“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迈开脚步奔向裴松,上前拖住裴松:“师父!”“我给你传的这四招剑法,你学会了没有?以后能不用这把行剑就......别用,听清楚了吗?”“别了,师父,我送你下山疗伤。”“来不及了,我先遇寒气反噬,后遭王仙芝背信弃义偷施暗算,现在五脏六腑俱裂,奇经八脉已断,回乏术如何能救?孩子最后那招剑法你要铭记于心,门之地并没有失去,它应该一直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哎!江海日边升明月,关山塞外流沙寒。华发纶巾点苍坠,疑是梦醒......昨夜。四海升平方吾愿,星垂秋叶思桑田。徒恨五湖不识贤,龙游魂息......泪阑干。”“师父!”却见裴松已合上了委靡的双眼,牙关紧锁,已然魂兮龙游,云稹悲痛万分,将行剑裹在腰间,抱起裴松,回忆起过往与裴松的一幕幕师徒情分,眼泪开始不争气点点滴滴落于裴松的脸上:“师父,我们回家。”“且慢,我既答应过你师父让你们下山,自然不会食言,可你得将《长空赋》留下,否则别怪我言而无信!”“言而无信?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言而有信过,我不知道什么《长空赋》就算知道你觉得我会将它交给你或者你们?”“那你可别怪我”王仙芝故作镇静,摆了个进攻的架势,却被身后的老先生拦了下来,递了个眼色:“仙芝,放他去!也不急于这一时。”王仙芝虽然早已没了力气硬拼,可也没想到老先生会这么轻易放过云稹,他越来越不明白这地宫之主到底卖着什么关子,也不好违扭老先生的意愿,眼巴巴地看着云稹抱着裴松蹒跚着下山。“为什么?”王仙芝一时失控,怒吼道。老先生冷哼一声,转身进屋:“话注意自己的身份,你觉得你现在能拿住他?既然他师父已故,留他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再他也亲口道他并不知道《长空赋》,何必多此一举。”“那也不该这般轻易放他下山,他手里定会有重要线索!”“老夫又何尝不知,你好生养伤去!难道你忘了先前奉老夫之命在山下守着的夏侯重明和莫玉聪?他们虽是些酒囊饭袋,可遇见一个废人的时候还是有很多种办法的,你是!”“先生高明,属下一时急糊涂,倒把这茬忘却了。”“退下!”“遵命。”山外弦月虽是即将落幕,西陲在际借着晨曦的光芒分外明亮,隐隐绰绰透着秋的寒气,云稹却丝毫感觉不到,因为此时缠绕在他腰间的行剑和他的内心比月光散发的寒芒强过百倍,脑海里翻来覆去是裴松游戏风尘的样子,有时候清醒过来忍不住地泪流,终不吭声地往前直走。“真是冤家路窄啊,你子三番两次羞辱我,这次非得将你的命留在这里不行,看招!”云稹瞧着阴暗处走出的莫玉聪,缓缓放下裴松冰冷的身躯,脸上一片死寂:“师父,偿命的来了,你在黄泉路上慢行,看徒儿为你报仇。”云稹也不拔出行剑,双眼微闭,运足真气:“”“你找死,在这时间还有心情吟诗作赋,我送你与那疯道人一起上路”话间“刷刷刷”扫出数道剑气,只见云稹如老僧入定。“哗啦”莫玉聪手中的长剑叮叮折断,莫玉聪简直难以置信,哑然问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第四十五章 天门剑池 “先前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功夫,但现在我知道了它叫做长空赋!拿命来。”云稹双掌的真气暴涨,伴着一声清啸犹如大河入江滔滔不绝地涌向莫玉聪。莫玉聪情急之下容不得他再做其他打算,大叫:“夏侯兄弟,还不助我!”不知夏侯重明从哪里应声冒了出来,双掌抵住莫玉聪的后背要穴,徐徐渡入真气。待云稹掌中真气袭来之际,莫玉聪也合两人的功力聚于双掌。云稹面色冰冷,突飞而来,大喝“破”双掌凝聚的真气就如上蹦地裂般向夏侯重明和莫玉聪涌去,二人从未见如此强悍的真气,两人的合力一击仍不能阻击,撤之不及,生生被云稹轰出丈于之外,云稹仍要追赶却听背后生风,不及转身便结结实实地受了来人一掌,因之前真气渡空未曾提防,被人钻了空子,口吐鲜血不止:“卑鄙,你是谁?为何偷袭我?”“我乃地宫飞沙寨寨主韩涛!”韩涛口气虽然强支,但真气如同翻江倒海攒动不已,嘴角也流出缕缕血丝,心想此人年纪真气恁得如此雄厚,力拼夏侯重明与莫玉聪合力一击,又在体内真气不及收回之际受我一掌,可知这一掌是我尽了平生之力,自己体内已然是受了重创,可这少年却仍然屹立不倒,换做旁人早已没了气,这到底是何许人。“飞沙寨?地宫三寨青云寨、飞沙寨还有黑虎寨,如今你和莫玉聪既然现身,怎么不见黑虎寨的踪影?”“嘿嘿,有劳云公子还惦记着黑虎寨,他们奉命去了甘州半点琐事,应该算算时辰这会已快到了甘州!”云稹不由分神想到母亲和刘娥的安危,越想越急,真气一乱又吐出口鲜血:“你们......好卑鄙!”“其实你今这般下场,我们兄弟也不愿强加出手,可毕竟各为其主,云稹你乖乖的交出《长空赋》,我们还可以为你向老先生求情,宽恕你的罪过。”韩涛呆呆地看着眼前风吹即倒的云稹,心里好像觉得不公平,但面上毫无表情地道。云稹左倾右斜地站姿还是没能持续下去,“扑腾”倒在了地上,望着身边早已冰冷、毫无生机的裴松,毅然坚决地道:“你休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好言相劝,你既然不听,那我送你下去与你师父团聚。”韩涛着,掌中凝起白气,愈来愈浓,云稹眼见一掌将要甩了过来自己又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索性闭起眼睛听由命。“嘭!”阵阵秋风过后,云稹茫然睁开双眼,只见韩涛蜷缩在地上吐血不止,一双眼睛如死灰似的瞪着不远处,突然又听得佛号大宣:“阿弥陀佛!檀越何必赶尽杀绝,再造杀孽。”云稹这才回神看见晨曦曙光后慢慢行来两人,一人正是青云寺的慧空和尚,还有一个看年龄与自己相差无几,穿着一身僧袍,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云稹蓦地想起一人,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因为他看的清清楚楚面前的这人白净的面皮上满满的是些络腮胡须,也不及多想为何慧空会出现在这里,反正自己这次又是捡了条性命,长吁口气躺在地上极力地想恢复些元气。“和尚,你是何人?竟敢插足地宫的事情!”不知何时夏侯重明也一瘸一拐地走到这边,目光凶狠地盯着慧空。“回去告诉王仙芝,人被慧空带走了!望他日后行事安分,否则休怪故人翻脸无情。”慧空一边着一边扶起云稹,好像并不把地宫的这些人放在眼中,那个络腮胡髭的年轻人抱起了地上的裴松,紧跟在慧空身后。韩涛还想拼命留住云稹,却被一旁的夏侯重明拦住并递了个眼色,乖乖地给慧空一行人让出了道来。已微亮,那年轻人回头环顾了下周围,见没了地宫人的影子,遂放下裴松的遗体,凑到云稹身边问道:“云少,你还好!”云稹听着声音倍感亲切,只是不想在这千里之地还能遇见此人:“崔少,我去你姥姥的菜皮,果真是你啊!”罢,云稹挣脱慧空的手臂,激动地上前走了几步,没成想一个趔趄没站稳,人已经摔倒在地上了,人却俯卧在地上大笑道:“你怎么也不学好,长起胡子来了,还学人家做和尚?结果人出家人给你头发都不剃不,反倒脸上又长出更多的毛!”崔昊一时语塞,心中气闷异常,左右手齐出将脸上的假胡须不一会便撕了个一干二净,恶狠狠地白了云稹一眼:“你瞧!这会咋样。”云稹一心想着捉弄崔昊,瞧这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倒将那些烦心事忘却了大半。却听慧空道:“檀越,好一副伶牙俐齿啊。人都伤成这般模样,还不忘取悦他人,老衲实在敬佩!”云稹也不甘数落,当下反击道:“岂敢岂敢,大师也不知参悟出了何等神功,这一路的‘闻风偶遇’也让云稹屡屡吃惊。”“云少,不能这样跟我师父话。”崔昊急忙上前劝道,又看了看慧空一脸的平静,心知慧空已是出家在外,并不会和云稹计较,这才放下心来。云稹却并不管慧空计较与否,听崔昊拜在慧空门下后,直言问道:“你师父?你何曾拜入了这和尚门下?”“此时来话长,以后在适当的时候再告诉你!当下是将你师父安葬了。”慧空双手合十,一字一句地道。“大师,莫怪云稹多问,你这次来所为何事?你和门、地宫又有何等渊源?”慧空嘿然一笑:“无妨!檀越,你既然入了门,裴松定交给了你‘苍龙啸月’对!”云稹暗思这和尚知道的真不少,不过他数次救我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抬起头回答道:“确有其事!这其中还有什么关联吗?”“当然有!因为‘苍龙啸月’是我门中至宝,当年伏龙前辈在祁连雪山处锻造出行剑,在祭剑的那,我师门中若真禅师应邀前去参贺,并将‘苍龙啸月’当作贺礼赠与伏龙前辈。那‘苍龙啸月’并非凡品,乃是当年巴陵道人随身之物,理当与《长空赋》之谜有关。”“听闻大师一言,原来咱们还有这等渊源,真是匪夷所思。我门代代掌门将此物作为信物传递参考,至今也未曾弄明白。”“门还是有心了,这也包含着两门派百年来的情义,檀越好自珍重于他!自玄宗年末,两派皆是单传致使人才逐渐凋零,最后在江湖几乎无人问。门又逢大乱,一分为二,地宫并起,自然联系也就淡了。”“即使如此,云稹理当将此物归还于大师。”“不可!时逢乱世,‘苍龙啸月’辗转传于檀越之手,竟然使尘封千年之久的《长空赋》破土而出,兴许是顺应意,还望檀越尽心参详,造福众生,且莫辜负门世代保卫河山的思想。”“适才间听闻大师言及祁连山处有我伏龙师祖锻造行剑的地方——剑池?大师可知它在哪里,我想将他们的骨灰皆葬于此处。以前的门已被地宫整顿的乌烟瘴气,我想历代祖师的英灵也不愿意再入。”“难道伏龙前辈的遗体已被你寻到?”“正是!还有我祖师和的遗体都在一处。”“阿弥陀佛!檀越请跟老衲来,剑池就在祁连山落日峰,离此地并不算太远。”在昏暗的幽冥洞中,云稹立在石阶面前浮想:师祖伏龙在此锤炼行剑的情形,料他也不曾想到此剑横空出世,辗转就让他两大弟子殒命。想到此间,云稹不由捧了捧手中的骨灰,感慨不已。百年之后,谁又能想我能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师父裴松先前就因我练功不当,在途中无意将他自己数十年的武学修为内功传于我身上,今又在危难之际,将毕生剑道绝学化于口诀,搭上性命演绎给自己看,他却无法抵御行剑的寒气被反噬。云稹倏地将行剑插在洞口的石壁之上,石壁瞬间裂开了花,长啸道:“地百年积怨,何其有终!”“檀越,何故如此发问?休你门地宫之间的红尘仇怨,就看眼前历代帝王数百年的基业,也终抵不过道茫茫一指而数代更替,那些俗家的门派纷争又算得了什么!”慧空双手合十,在洞口搭礼道。崔昊也凑过来安慰道:“云少,还请节哀!你我分别不到两年,何曾想再见你已不是当年那个洒脱不羁的少年,也步入了江湖纷争,真是世事变迁无常。”慧空慈悲地一笑:“这才是个开始,檀越想在这神州大地为你的理想奔波就该知道这些伤痛无非是无所避免的。你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难道还想踟蹰在这里,虚度光阴吗?”云稹听的面皮发烫,也不再想这些无关痛痒的前尘琐事:“多谢大师教诲!云稹沉浸于此间几经误了大事!” 第四十六章 同气相求 在历史的长河流淌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无数英豪的鲜血、壮志还有遗憾,可这些都是会变的,否则怎么会有“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五百年”的法,在这其中唯一能算得上不变的就是隐约在历史中的山河,它经历四季的风雨洗涤,仍屹立于神州华夏,便是纷纭变换的最好记忆和见证。云稹进洞之后见里面虫、灰尘密布,便将洞内彻底清扫了一遍。云稹本想将裴松的尸体火化,却被慧空拦住:“不可!裴松人虽然已死,可你这徒弟还在,先将他存入石棺。来日你振兴门后再将它尸身火化,风光大葬一番,也省得他一生心系下却落个潦倒的归处,檀越以为如何?”云稹虽是满腹狐疑,但听出慧空之言也有深意,点头应允,将裴松放入剑池的石棺之中,同时也把伏龙、和的骨灰葬于一旁,立了三块大石,分别刻着“门之宗伏龙之墓”、“和之墓”、“裴松之墓”。忙罢之后,云稹跪倒对着三人的墓碑,“砰砰”磕头不止,也不知道是在痛惜?还是感慨?或是自己内心深处的一种落寞与无助。半晌,云稹开口道:“列为师祖在上,不肖弟子云稹叩见!弟子此次本想将你们好生安葬,不想事起突然,就先将你们仓促安置,等弟子将门振兴、红尘事了后,定让列位再接入门,永受香火。”罢,起身一言不发地直出剑池。崔昊以为云稹忘了那把宝剑,急忙打趣地问道:“行剑!你难道想将它留在这里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是留下还是带走。”云稹茫然所失,止了止步伐。突然听见“咔嚓”一声,石壁上裂缝大开,岩石纷纷坠落,行剑无处借力,直插在地面上“嗡嗡”作响,云稹不想会有这变动,叹道:“看来这是意了!我门中人注定都躲不过这一劫。”慧空捻指一笑:“阿弥陀佛!命中有时终须有,命来无时莫强求。檀越,以老衲之见,你身上拥有的门中九渊心诀现在还能牵制住那行剑的极寒之气。”“两种寒气不是在一起之后,会反噬自己吗?又谈何压制!”云稹听得狐疑,纳闷地问道。慧空作揖宣道:“也不一定!老衲也是刚刚悟出此中玄机,门内功心法和行剑的寒气本就殊途同归、同气相求,自然是弱趋于强大,你若能发挥比行剑还高的极寒之气,自然也能驾驭它。如若不然,檀越真以为是意造化,才使得刚才在石壁上的行剑坠落吗?”云稹点头称是:“对了!师父生前也过这些道理,子冒失了,幸而得大师点拨,方未造成大失。”慧空默赞云稹聪颖,继续阐述道:“你现在明白什么叫做‘同气相求’了!这‘同气相求’大致就是,一类事物总会有有形之分,既然有了有形之分便也就是有高低、上下、贵贱等等的差别,这样就会失去平衡,自然偏向于高、上、贵等。不过行有常,上偏偏又眷顾弱,只要你的九渊真气高于行剑的寒气自然可以驾驭它,不受它所控。行剑就如被困的湖泊,你如果是条溪,自然会被它吞并;但是你若是恣肆的汪洋巨浪,定能携眷它冲破禁制,奔流到海。”“恩!我日后定然好好参详,我先下山去救母亲!”云稹欲跟慧空道别,刚行几步,便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地上。崔昊跑过去扶起云稹,见他仍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急问:“师父,云稹他这是怎么了?”“崔昊,你可曾见过刚出生便会奔跑的婴儿?”慧空反问道。崔昊细想这师父话,总是话里有话,这次又不知道打的什么机锋,抓耳挠腮地想着,刚出生的婴儿那又会跑的,于是摇了摇头:“不曾见过!”慧空打趣地笑道:“傻徒弟,那你为何要多此一问,还不快将云稹扶下去,服了这颗药丸,好生休息。”半晌,崔昊从剑池中走出,见师父呆呆地伫立在山顶,便也循着道爬了上去。“云稹呢?”慧空头也不回,听着来人脚步不响后,问道。崔昊作了作揖,支支吾吾地回道:“服用过师父所赐的丹药后,就睡过去了!”“徒弟,你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慧空回身笑道。崔昊见慧空想问便也直言不讳:“不瞒师父,我一直思考着刚才师父的什么‘奔跑的婴儿’的问题,还未明白那和云稹昏迷不醒有什么干系?”慧空苦笑:这孩子的执着也不亚于其父,道:“哦!原来还是这茬子事啊,那你知道云稹他今早上和那几个地宫之人对战时,用的是什么武功吗?”“当然是门中的九渊心诀和行剑,他除过这些也没什么其他的了。”崔昊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慧空叹道:“不,他以前也许是,但是现在又多了一门神通,它就是万千武林豪杰仰慕的《长空赋》。”“长空赋?这名字听着就是一篇史官的大论,丝毫不像什么武学的名字。”崔昊听得一乐。慧空也对这个弟子是百般喜爱,并不见怪,摇头笑道:“有什么不像,难道就因为有个‘赋’字,就不会是武学宝典了吗?那咱们寺院武学都是什么‘经’的,岂不都是些高谈阔论!”崔昊一听云稹又学了种厉害的武功,心里是既高兴又有些失落,急忙问道:“师父,那《长空赋》是什么武功?很厉害吗?你见过没有?”慧空被徒弟一顿问得瞠目结舌,神情颇为尴尬:“那个为师也不曾见过,你要知道《长空赋》已失传好几百年了,这次横空出世也不知又要掀起什么风浪?这都是机缘巧合,冥冥之中自有定,门之乱延续百年终将以《长空赋》结束。”崔昊就像以前听不懂老夫子的古文一样,啰嗦地问着:“那为什么《长空赋》会选择云稹,难道仅仅因为他是门弟子吗?”慧空顿时觉得这个徒弟却是有些执拗,心里暗道:崔昊,你子真了不起,连我这出家的人都觉得烦了,赶紧岔开话题:“这......也许是!你既然跟为师修行,就须知‘佛曰......’。”却被崔昊抢先摇头晃脑地道:“佛曰:不可,不可也!”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甚是滑稽。云稹服了药,睡了不一会就醒了,只感觉真气充沛,全然不像受过伤的。此时崔昊与慧空皆在峰顶,闲来无事盘膝打坐,呼吸吐纳,心想:老和尚的‘同气相求’固然精妙,但是师父曾言及‘行剑的寒气是遇强则强’,要是一味地这般追逐最强,到最后还是会慢下脚步,难免会重蹈先辈们的覆辙。此时,云稹听见剑池内有溪流淌的声音,就想着先洗把脸,云稹进洞见洞口写着“洗心池”,心想反正猜也猜不透是什么意思,还不如进去先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进入“洗心池”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五个四方四正的连通且直冒白气的池子,中央的最,其他四个较大一点,岩壁回音甚重,到处都是“稀里哗啦”的流水声。云稹心想:这岩洞之中,现在就我一个人好不如洗洗澡再。脱了上衣之后,一跃进了最中间的那个池子,不到片刻,云稹“啊!”的一声大叫,蹦蹦跳跳地哈着白气,就感觉堕入冰窖一般,但是他并不死心,想试试其他几个池子的温度,一纵跳到东边的池中,舒了口气,大叫舒服。原来这池子,最中央的池子里放了块千年寒冰,四周皆是地下温泉上涌,遇见寒铁自然是慢慢褪去,这样周而复始池子中的水都不会冒出来,难怪云稹一进中间池子就跳窜了出来。在“稀里哗啦”的籁下,云稹早已想不起凡尘间的爱恨仇怨,开始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切,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已将东南西北四个池子全部泡遍,伸了伸懒腰,穿上衣服,坐在中间的池边凝神细想:为什么冷热能交替,寒气却不能互融,如果我能将九渊真气和行剑做到心意互通的境界,无论是此消彼长或是彼消此长,都是为我所用,再也不会受制于它。可是该怎么样才能和它心意互通呢,哎!师父如果在世就好了,着向外面的石棺看去,眼眶又润湿了。突然云稹听见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向洞内走来,心想定是慧空和崔昊师徒两人。云稹刚起身只听见崔昊急促大叫:“云稹!师父,云稹他不见了。”“崔少,瞎吵什么?我不就在洞内转悠了几圈吗?”云稹喊着回应道。慧空见云稹从后东走来,显然是精神饱满,越发劲朗:“檀越,你可恢复的真快。不错!不错。” 第四十七章 芝焚蕙叹 云稹答谢道:“多亏大师的灵丹妙药,否则估计还得多躺一会。”“什么灵丹妙药,还不是些蝼蚁蛇虫混合练就的,你好了就行,可吓死我这做表哥的了。”崔昊头发一扬,顽笑道。云稹苦楚地问慧空,道:“大师!不会是真的。”“檀越,休听他胡言乱语。”云稹方将提着的心放下,却听慧空又道:“你所受内伤颇重,蝼蚁岂能做药引治愈,皆是些蜈蚣须、蛇胆、蟾蜍皮等炼制而成,那青城派的沭阳道友去年送我一颗,至今仍未食用,倒被檀越抢了这份福气。”“你们......”云稹“哇”地扣着嘴巴,使劲想将那些东西吐出来。崔昊笑弯了腰,脸都红了起来:“别整了!没有用,那丹丸入口即化,效果非常啊!要不你怎么好这么快,师父,你还有没有,给我一颗好吗?”慧空也很无奈,苦笑:“没听见为师嘛!仅此一颗。”“师父偏心,这么好的东西被别人用了,人家还不领情。”崔昊接着挖苦云稹,讥讽道。慧空摇头呵斥道:“罢了!你们别闹了,檀越既然也已没什么大碍,且问下一步如何打算?”“慧空大师,云稹还有要事先行一步,咱们就此别过,来日若有空暇定去青云寺报答大师今的救命之恩。”云稹拱手向慧空施礼道。慧空的脸上仍然是那副慈祥的笑容未见半分:“好!既然如此,索性就让崔昊也陪檀越前去。老衲知道你们兄弟‘情深’,在途中也有个照应。”云稹心想这老和尚倒也是通情达理,明知此次是去甘州救母亲,就将崔昊推出来。于情于理都让我无法拒绝,又欠下了他一份人情,于是双手合十答谢一番。云稹他又怎知慧空的真正意图,其实慧空是想着云稹性子太过偏激,有时会按捺不住惹出祸端,而崔昊正好相反,他性情冲淡,遇事也能冷静对待定能有所帮助。崔昊一听云稹要走,本打算着如何向慧空项,让自己和云稹一起前去,没想当慧空竟能猜出他心意一般,一语道破。此时心里自是十分的欢喜,当下就与师父拜别,和云稹飞奔下山。慧空望着那两个孩子的身影,摇首长叹:“路漫漫其修远,望你们好自为之,老衲也该办点正事了。”罢,回身径直向剑池走去。云稹和崔昊来到“白马镇”,已是日落西山,黄昏在即。他二人不得不停下来去客栈投宿,崔昊离开了慧空,在云稹的怂恿下并不管什么戒律,一顿酒肉之后,各自满怀心事地睡了过去。次日色微微放明,云稹便喊醒崔昊一路快马加鞭,刚到甘州城外就看见城内远处滚滚黑烟窜起,云稹大惊,顾不上和崔昊什么,马鞭一挥急忙向前赶去。“快救火啊!将军府失火了!”“快,大家快点。”“嘿!夫人还在里面了,你们都快点。”将军府内已是一片火海,三五个黑衣蒙面人正围着崔氏和刘娥,迟迟不肯下手。一人闷声开口道:“还在等什么,难道阁主的命令你不遵守了吗?”有问有答的话题还能展开,可这有问无答的话题,只会让人觉得被轻视了:“岂有此理!什么东西啊,别以为你有后台就可以不把我等放在眼里。”当下话的那个黑衣人抽出腰间的钢刀,欲劈向崔氏。刘娥猝不及防会有这一变动,立刻全身扑在崔氏身旁,闭着眼睛等着下一幕降临,许久不见那人刀锋落下,回身一看那黑衣人的脖子正被另一个黑衣人死死扣住,纂着钢刀的手战战兢兢,好像很快就要落下。“你听清楚!这两人不能死,你若自作主张回宫之后,倘若老先生怪罪下来,你那黑虎寨的名分也该消失了!”攥着黑衣人脖子的人冷冷的道,他话语间夹杂着一种怪怪地音调,好似故意让人听不出他原来的声音。刘娥不禁生疑,这人是什么来头,他好像并无敌意。“你这胆鼠辈,人!”黑衣人被那人拎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兀自粗喘着气,钢刀也坠在地上“哐啷”作响。“母亲!你们在哪里?娥......”刘娥听得是云稹的声音,大喜,趁着几人僵持的时候,扶起崔氏奔向屋外:“稹哥哥,我们在这里!”奈何满院来来往往救火的嘈杂声早已盖住了刘娥的喊叫声。“想逃?”墙角喘息的黑衣人拼着力气,拾起地上的钢刀扔向正跑向屋外的二人,只听“唰”地一声,崔氏本就身体衰弱,这会又被刘娥拉着向前跑去,后背大空,那钢刀注满黑衣人的内力,一刀下去直入崔氏胸膛,鲜血喷了刘娥一身,刘娥心中大恸,哭喊不止。“娥,你以后......要和我的稹儿好好的!他虽然调皮......皮了点,可我这孩子......从就被溺爱惯了......但他本心是极......善良的。我......可能等不到......他来这院子了!”崔氏侧身倒在地上,口中鲜血汩汩直流,眼皮乏力地已睁一合,显然是在极力强撑着最后的气息。刘娥经历过数次的生离死别,想起当日的惨状,自己和母亲都未能作别,已阴阳相隔,这次又遇上了这事,痛哭道:“伯母!别,稹哥哥他待我极好的,你这样他会很伤心!”崔氏气若游丝,眼皮一闪闪地问道:“告诉他!我......不管他......要做什么,都不要为我报仇,你们好好地活下去。我家稹儿找了你这样的女孩,我很......中意,能叫......我一声‘母亲’吗?”“母亲!别再了。”刘娥边喊着边将崔氏抱得更紧了。“真好,我现在......可以见端哥了,希望到那边之后再无战争,我们不再分离,稹......儿......”崔氏极力地抓着刘娥,一口气没上来,昏昏地倒了下去。云稹大叫一声“母亲!”人已和崔昊奔入这边。黑衣汉子们感觉事情不妙,互相指责着跃出墙外。刘娥想扶起崔氏,走出门庭外,怎奈火势太大根本出不去,疾喊道:“稹哥哥,我们在这里!啊......”“娥,别怕!我来了。”云稹从院墙的另一端翻跃了过来,左顾右盼地奔到刘娥身旁。刘娥再也忍不住眼泪,上前抱住云稹:“稹哥哥,你可来了......”“好了!没事就好,一切都过去了。我母亲她在什么地方?你们怎么没在一起?”云稹好奇地问道,根本没在意地上的一切。刘娥手指在地上,啜泣地哭道:“母亲......她被人害了!”云稹这才看清地面上横卧的正是自己的母亲,血气直涌,一把一开刘娥,奔向崔氏身旁,伸手探去已没了气息,眼泪欲滴,仰大吼道:“母......亲!”此时崔昊也赶到了,看见崔氏冷冰冰地躺在地上,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年姑姑曾对他的好,眼眶一湿:“云稹,快点起来。咱们先撤出去,这里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火势太大。”云稹也不言语,痴痴傻傻地抱起母亲径直向门外走去,崔昊大急,以为云稹要做傻事,拦也来不及了,只能暗自着急。却见云稹在恶火中如疯如魔般长啸一声,那吞吐的火舌就如碰见了敌一般倒退了几分,崔昊心里打怵,原来云稹现今的内功修为已到了这般田地,倒想自己的但心已是多余,也带着刘娥从墙角翻出。是夜,上飘起了毛毛白雪,可遇见这汹汹地恶火,须臾化作了水珠,点点滴滴的落下,就算这样能浇灭大火,却丝毫动摇不了云稹现在心里的仇恨,因为雪花飘落在云稹的身上,片刻皆化作蒸汽,消失在这片冰火汪洋之中。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第二清晨絮雪飘摇,在冷风的吹袭之下,仍然能闻见焦味,崔昊喃喃地道:“将军府......就这样没了?”俗话: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云稹仍然抱着崔氏,跪在地上,神情萧索惨淡:“先前父亲裹尸疆场,我身为人子不得父亲遗骸;后师父在门惨死,我身为徒弟学艺不精未能雪恨;而今为那劳什子大业竟连累母亲被害。我也曾想杀敌卫国,可是杀来杀去仇人越欢,自家倒先折了个七零八落,下大乱又怎样?武功绝顶又如何?都是保家卫国,我现在家都没了,还保什么国!”崔昊听出了云稹的言外之意,很不赞同,反驳道:“也许你的对!可是虽姑姑、姑父没了,你还有刘娥陪在你身边。这家没了,你也可以重建!要是国没了,你连自己的家在哪里建都不知道。你呢!”云稹听罢大怒:“别跟我扯这些!要是连自己的家里人都保护不了,谈何匡济下?就算四海升平,又有何用!” 第四十八章 潇湘泪雨 “我终于明白师父为何要派我下山助你,可知道我武功远远不如你,又怎能帮你什么大忙?现在我才明白了他老人家的深意,他是要我在你最糊涂的时候,泼你一脸水,让你看清自己在什么、做什么。云稹,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听着云稹怒气汹涌的咆哮声,崔昊摇头唏嘘叹道。完,将一杯冷水泼在了云稹脸上,别过脸看都不看云稹。云稹似乎被这杯突如其来的冷水浇醒了半分,苦叹道:“我心里现在真的很乱,你们都先出去,我想在这里好好陪陪母亲。我从顽皮惹事,只有在受父亲惩罚的时候才会和母亲上几句话,其他时间一点也不想听她唠叨。原本自以为的地久长的孝顺,却换作了现在的生死茫茫的隔阂,我真的好恨自己!”刘娥心里一痛,暗想:这次伯母身故对稹哥哥打击实在太大,得想法让他别再沉浸在其中才好,遂上前劝道:“稹哥哥,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你这样对自己,伯母要是泉下有知也会不开心的。”黄巢和楚晚晴因途中有些琐事,不得不耽误了些时间,等到节度使衙门的时候,那里早已被烧的面目全非,留下的只是人影绰绰地嘈杂声。楚晚晴愣了半晌,急匆匆地跑进了府内,各处救火的下人纷乱地忙着,丝毫不会在意这里会多出陌生人来。还是张管家眼睛亮霍,在火光之外认出了楚晚晴,忙过去道:“晚晴姐,是你么!少爷他在大堂,你快去瞧瞧他,夫人她出事了。”楚晚晴听见崔氏遇上麻烦,也顾不上与张管家寒暄问明白,人已跑向了内堂。楚晚晴走近之后看着浑身血渍的崔氏静静地躺在云稹怀里,毫无生机,急摔开旁边站的崔昊和刘娥,扑在崔氏身旁,大声痛哭着,埋怨道:“云稹,都是你害母亲丢了性命,如果不是你出去惹出那么多的祸端,云家上下又怎么会遭此巨变?从到大你就到处惹是生非,每次让母亲连累,现在又让我和母亲生前临终都不能相见,你还有何脸面待在她身边,你不配!”刘娥听得楚晚晴振振有词地骂着云稹,云稹却痴傻般的抱着崔氏,并不反驳,心想这楚晚晴也太蛮横无理了,她身为云稹的妹妹,自己的大哥都成了这般摸样,还不依不饶地言语讽刺,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冷冰冰地道:“哼!这怎么能全怪稹哥哥,你的那么好听,又怎么这两年不回家探望一下伯母,现在出事了却假惺惺地指责这个那个,早干嘛去了!”楚晚晴从娇惯,哪有人这么指责她的,不由双颊通红,怒极蹙额道:“你算什么角色?才认识我大哥几,我云家的事情,何时轮到你外姓人做主。不看我大哥的面上,早就把你这丧门钉轰了出去,还能容忍你在这里不羞不耻地大放厥词?”两个富贵姐对阵起来,一时谁都不愿让步,最后刘娥总归是寄人篱下,更被楚晚晴一句“丧门钉”到伤心处,慢慢心怯败下阵来,扭头掩着口鼻出了门。崔昊已两年多不见楚晚晴,自是有许多话想,可这个场合实在不适合问候,只能很识趣地叹声气追向出了大门的刘娥。“晚晴!你够了,母亲现在尸骨未寒,你若真想给她送终,就给我安分地呆着。你的很对,这个家它一直姓云,还轮不到外姓人指桑骂槐地做主!”云稹双眼充满血丝,就像第一次出门遇见那些山匪一样恶狠狠地盯着楚晚晴道。云稹这句话犹如晴霹雳,楚晚晴乏力地瘫坐在地上,痴痴地呓语道:“大哥!我从襁褓之初就在云家长大,自打记事以来,我就把你们当作亲人,现在你竟然我是外人。那个丧门钉有什么好,让你竟对我出这样的话来。”云稹起初看着楚晚晴委屈的样子,不觉有些后悔,但是听到后面的“丧门钉”毫不留情地道:“你如果是我云家的人,就应该知道礼义廉耻,你如今这般当着母亲的遗体吵闹不休,和街头悍妇有何区别。我云家门槛没落,现已容不下你,何必再让故人难安?”“你......"楚晚晴抱着云稹的胳膊摇晃着乞求道:"大哥!我知道你三番两次地赶我走都是为了我,怕我受别人的欺负,对吗?我虽然自被母亲溺爱,但还是能感觉到你是关心我的,你现在这样羞辱我,还是这个意思!”云稹心中蓦地一痛,转眼回头过去,硬气心肠“哈哈”笑道:“你有什么好,要值得我云稹这般为你着想,呵呵,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刘娥,不喜欢你吗?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楚晚晴神经紧绷,直勾勾地盯着云稹的嘴唇,只听云稹道:“刘娥的父亲刘瞻是我父亲挚交,他是当朝相爷,虽然他现在已埋骨于黄土之间,可朝野上下皆敬重其为人作风,将来定会有不少人助我平步青云,兴复家门。而你呢!自失去双亲,现在虽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但是皆是些江湖草莽,试问我云家五代为将,怎么可能娶一个草莽流寇的子嗣为妻,就算我曾经与你有过一丁点的爱慕,可到现在已是了了虚无。无论你接不接受,我与你其实缘分早已了断,你又何必再在此地自寻烦劳?”楚晚晴犹如中了梦魇一般,痴怨、爱恨、情仇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刹那又殁于心间,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向前行了几步道:“云稹,今的话是你的,我会记住一辈子,我希望你也记住。从今往后,我与你云家再也没有半分瓜葛,咱们都好自为之。”着,楚晚晴蹒跚着出了大堂,映着火焰一直消失在云稹的视野中。“云稹,晚晴呢?”崔昊和刘娥并肩走进来,左顾右盼地找了半,急切地问道。云稹漠然,不作任何回应,凄楚地叹道:“昨日之日不可留,该走的还是得走!她已经走了,接下来走的应该就是你们了。”“我不走!我绝不会丢下稹哥哥你一个人的。别赶我走,好吗?”刘娥乞求着道。崔昊也想自己不想走,可云稹坚持他应该趁早去慧空那里,早点学好本事,到时候才能帮到自己,等这边事了,一定回去拜访慧空。“你也没必要让我这么着急走!好歹让我陪你让姑姑入土为安,亦不枉我们兄弟一场。”崔昊生怕云稹将身边的人全部遣散会做出什么荒唐事,就以安葬崔氏为由,将云稹的逐客令悄然掩饰过去,笑道:“再者,你也不能让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雪,去上青云寺!”云稹吸了一口长气,道:“也好!那你先陪我料理完母亲的丧事,再上去!”罢起身,找了块干净的席子铺开,将崔氏平放在席子之上,右手握住行剑,高高地举起又放了下来,扪心自问:这就是宿命纠缠吗?如果注定我身边的人都要历经磨难,还不如早早远去,否则欠下的太多,让我这辈子该怎么还得起!崔昊看云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对云稹道:“我上次临行的时候,在后花园还私藏了两坛子‘杏花村’,你没把他们怎么样!我记得好像就是前面那个方位!”云稹且惊且喜,不觉莞尔:“真有你的,在我鼻子底下还敢藏酒的人,普之下也就是大表哥你呢!”崔昊听着云稹称呼自己“表哥”,一直以来云稹就拿这事有空没空的作乐,谁知他今亲口承认了自己“表哥”的身份,自己却是高兴不起来,反而莫名地酸楚,转身向花园走去寻找“杏花村”去了。云稹、崔昊和刘娥三人盘膝而坐,饮酒半酣,崔昊道:“只饮酒多没兴致啊!不如云稹你给咱们舞剑助兴,如何!我是真想看看你的剑法,不知方不方便。”云稹饮了几碗陈酿,挽起行剑,狂笑道:“好,得君一赞,何其荣幸!饮尔美酒,为君起兴,此固当然也。”纵身一跃,人已处在大堂之外,捻了个剑诀,但看云稹随风雪一舞,身法矫健有力,每一剑都蕴藏着无上剑意,仿佛要斩绝地一般。崔昊看的痴迷,道:“绝了!真是霸气。来饮酒!”“嗖”酒坛子穿堂而过,恰被云稹接在剑尖上,也不摇晃。云稹接过一饮而尽,抱着酒坛子又舞起剑来,歌曰:“醉月夜之风高兮,感吾生之彷徨;邀朗空之青兮,纵吾志之排云;闻枕身之羌瑟兮,思吾念之霓裳;仰明月之散星兮,空吾运之热腔;赋凌虚之长空兮,恨吾力之不及;怨命运之难测兮,愁吾风之难寐;求顽心之安定兮,赐吾眸之静安;追潇湘之泪雨兮,叹吾量之等闲;断流水之苦闷兮,悔吾之无常。” 第四十九章 离亲散众 浓烈的酒的确容易醉人,可是醉酒的人终究有醒的时候,云稹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崔昊见云稹酒醒,递上了碗热水:“云少,我刚吩咐张老伯去置办些丧事所用的礼品,找些人手敞亮地将姑姑安葬了。”“表哥,谢谢你了。要是没你撑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云稹听得内疚,以前那样捉弄崔昊,可他现在处处帮着自己打算。崔昊上前笑道:“瞎什么话,你云少身为门单传弟子,还有很多事要做,什么叫做‘不知道怎么办’?”云稹莞尔,沉声道:“行了!别提那些事情了,先将母亲入殓,你也可以早回青云寺,我这里你是不能待下去了。”一脸无辜的崔昊还想问云稹原由,忽见张管家等众人带着置办灵堂的帷幕,丧服,白蜡,香火一应俱全,上前问道:“少爷,你看还缺什么?”“张伯,真的麻烦你了!我母亲生前最喜干净,你布置的时候简单点都无所谓,但一定要清净整齐,这次忙完你们就全回家,不用就在这里了。”云稹素来喜爱白色衣服,可这次看着眼前的白色帷幕,内心里是不出的压抑、惆怅。张管家老泪纵横,乞求道:“少爷,我们都不想走,就让我们陪着你!”“都下去忙,忙完我请你们喝一场,就各奔东西。”云稹并不管张管家怎么想,反正自己笃定注意,不能再把他们留下陪着受罪。寒冬初来便送上了风雪,节度使衙门的断壁残垣上挂满了白帐,飘飘荡荡地已和雪景融为一体。张管家缓缓地走向正眺望雪景的云稹,维诺道:“少爷,夫人的坟地已经选好了,就在城外西北坡那里。”“原来是那里啊!”云稹还是在看着远处的茫茫白雪,自言自语地着。张管家狐疑地问道:“少爷,难道有什么不妥吗?”云稹叹了口白气,很无奈地苦笑:“没,挺好的!我记得时候时常去那里玩耍,没想到最后那里却成了我最亲近的人的墓地。世事无常,着实难料,你呢?”张管家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既然是这样,老奴想夫人若在那地方长眠,她定然会很开心的。”“也许.......是!明给我母亲下葬之后,你们都走!我那里还有些银两,全作是给大家回去的盘缠。”云稹完疾步向前行去,对身后的张管家不闻不问。“少......爷!少......”张管家叫了半晌也不见云稹回头,失意地回了屋。雪越下越大,云稹在府内众人的帮助下将崔氏安葬在了西北坡,心里虽是有百般惆怅,但也不出由头。末了,众人顶着一身积雪回到府中已是黄昏,云稹脱下了粗布麻衣,深情地道:“表哥,这间事了,明你就回去,到那里好好跟着和尚修行,这世间疾苦,能不入世少入世。还有你们,这些年大家辛苦了,现在都回家与亲人团聚!张伯,让你清点人员,分发补给,你做的怎么样了?”张管家回禀道:“少爷,除过秋菊和冬梅两个丫头,其他人都在这里。据她们两个在那大火之后就没了踪影,不过有人看见好像......被大姐带走了!”“原来是这样!也好,她们跟着晚晴也不会受气,那你带他们下去领费用!”云稹让张管家遣散众人,因为自己现在能带给他们的只有伤害,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打发掉他们,让大家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崔昊虽然看云稹以比前些好了许多,可是人却改变的太大,自己着是有些放心不过,道:“云稹,你真没事,无论将来出什么事,也不管咱们以前有什么隔阂,都别忘了我们可是真正的好兄弟。”“我知道了!”云稹别过头去,咕咚咕咚饮酒,不管身边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须臾,留下刘娥一人陪着云稹。云稹醉眼飘红,呵斥道:“你怎么不走?”刘娥心里一恸:“稹哥哥,你让我去哪里?我能去哪里?”云稹暗骂自己糊涂,是啊!她还能去哪里,我曾答应伯父要照顾她,自然不能食言,冷漠地了声:“随便你!”初冬的雪来的迅速,消融地也很快,一夜之间雪白已变成了花白。云稹自打发了崔昊及众仆人后,自己每架起了火盆闷声饮酒,对于刘娥劝言丝毫听不进去,刘娥无奈地只能陪伴着他。两月的光景已将自己所剩的积蓄花了个底朝,喝不上酒的云稹整日待在墙底下,昏沉沉地折着树枝,也不言语。唐朝由于佛教兴盛,后将腊月初八这定作“王侯腊”,史书有言:五帝校定生人处所、受禄分野、降注三万六千神气。其日可谢罪、求延年益寿、安定百神、移易名位、回改贫乏、沐浴、祭祀先亡、大蘸官,令人所求从愿,求道必获。此日不得聚会饮乐。可于清净山林坛庭之处,行道有念,三魂七魄,不得经营俗事,逢腊日即是。这也是云稹的生日,望着眼前节度使衙门的断壁残垣,回忆起以前他这里定然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各处的“亲朋好友”也会迢迢而来,真是树倒猢狲散,不要这会有人给云稹贺岁,经节度使衙门那场大火之后,再也很少有人在这里往来,唯恐避之不及,惹祸上身。云稹仍然披头散发地蜷缩在墙角,在晦暗的色下,面无表情地一节一节地折着树枝,身旁的刘娥双眼红肿,好像哭过时间不久。“云少爷,你......还好吗?”吴记酒家的女孩捧着些素点心和一壶酒走了过来。云稹不闻不问,仍然折着他的树枝。刘娥起身道:“你是?”“以前云少爷可没少来我家饮酒,我爹今好像是他的生辰,就让我给他送上些酒食,虽然朴素了点,但也能区区寒气。希望云少爷不会介意!”女孩将盘子递给刘娥,转身便遮着脸跑了出去,在角落颤抖的云稹也忍不住留下了两行热泪。刘娥叹气转身,听见云稹痴痴傻傻地胡乱喊道:“酒......酒......我要喝酒!”“稹哥哥,你终于开口话了。你已经半个月这样下去了,你要喝酒是,我陪你。”刘娥泪珠滴答坠落,放下了盘子,打开了泥封坛子,喝了一口又递给云稹。云稹望了望刘娥,接过酒坛子不换气地喝了半晌:“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这酒真好喝,老吴头还是你了解我,这么多年了它还是那个味道,一点都没变,好喝!”“稹哥哥,我们该去哪里容身?你总不能这样消沉下去,你对得起死去的那些亲人吗?你的豪言壮志就这样磨灭了吗,亏得人家屠洌大哥那么信任你,自己独自一人去了川蜀之地,现在仍杳无音信。你却在这里萎靡不振,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刘娥一边哭泣一边指责云稹不顾大节。云稹扶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回头双眼充血通红直勾勾得瞪着刘娥:“屠洌么!你不我都忘了,也好!这几个月我想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和这个没人味的地方做个了断了。”“你要去哪里?”刘娥生怕云稹再出什么不测,急忙问道。“娥,今是腊八节,你陪我上趟青云寺。我上次欠了慧空那和尚些许人情,总该在临别之际向他道谢!”云稹慢步走出了破残的府门。傍晚,晦暗的空终于拖不住乌云的沉寂,又降起了大雪,此时云稹和刘娥已到了青云寺外。青云寺在风雪中大门紧闭,云稹不由嗔笑:“咱们远道而来,这是佛也不容我们吗?”怒而生悲,朗声啸道:“慧空大师可在?子云稹前来拜谒!还望一见。”这一声云稹运足了真气,回音缕缕不绝。须臾,出来了一位沙弥,茫然地半掩着寺门探头道:“是云稹云施主吗?奉师伯之令,特来相迎接!”云稹直笑不语,宽袍迎着风雪鼓鼓皱起,信步向前走了进去,飞雪袭身就像遇上火炭一般,化作白气,不见踪迹。沙弥傻傻地道:“那云施主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雪下湿了贫僧的衣服,他的却不会湿。”“和尚,这你就不懂了!他不是什么神圣,可在我眼中比神圣了不起的多了。”刘娥听沙弥一口口地“贫僧”叫的着实有趣,就将手搭在沙弥的肩上,眼睛盯在云稹身后,满满地仰慕,自言自语地道:“这才是我心目中的‘稹哥哥’,他终于振作起来了。”沙弥自上山,从未接近过女孩子,更别被女孩子这么拦住,一时面红耳赤,急忙挣开。刘娥也是深居闺阁,处世不长,哪懂得那么多,看着沙弥羞涩的样子,不觉莞尔。 第五十章 佛不流道 青云寺大殿之上,云稹礼佛已毕,上前施礼道:“云稹见过慧空大师!”慧空也不曾想过云稹竟然萧条成这幅模样,不禁叹道:“这才几个月不见,檀越倒是好像苍老了许多。”“有劳大师挂念,云稹粗鄙之人怎及的上大师不食红尘烟火,过多的悲痛早已磨灭了我的性子,苍老的快些也是正常。”云稹负手而立面朝着大殿上的佛像冷冷地道。慧空瞧不出所以然来,接着问道:“那么檀越此次落魄前来,又所谓何故?”“求佛!”慧空已知晓云稹家逢巨变,想来定然是受打击颇深,劝解道:“阿弥陀佛!檀越若是求佛,想来也是与佛有缘之人。即是有缘,应自知起灭,何必过于执着。”刘娥听出慧空言外之意是在劝诫云稹放下执念,当下对这位高僧更是无以言表的感激。云稹却答非所问,反插了一句:“大师,佛法真的无边无际吗?”慧空也是一愣,点头称是。云稹鄙夷地笑了笑,开口道:“那为什么作恶的人还是只增不减,善良的本性屡屡消失在凡间?佛家讲:地狱未空,誓不成佛!如今整个神州大地皆是魔障,大师,你是还想要跟我道什么“菩提本无树”吗?”慧空暗思这子是来与老衲打起机锋来了,也好老衲就顺着你的路子为你破除这些凡俗魔障,遂答道:“阿弥陀佛,檀越既然入了门,就应该知道一切生死皆是虚妄,万物复苏没落,缘起缘灭,乃是道,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一味地追求执念,魔障未灭,心自己倒先入了魔道。”云稹听罢狂笑:“哈哈哈,就算我入了魔道又何妨!不杀尽地宫的鬼魅,我誓不罢休!”慧空瞧着云稹一脸的狂傲自负,深知他已被仇恨蒙了心智,思来想去想起了一个地方,上前一施礼:“罪过罪过!冤冤相报何时了,看来你入道不深,道家所讲求的无欲无求,无泪无恨,无始无终,檀越你终究还没来得及领悟透彻。这样!既来之则安之,此处不远有一断崖台,你去那里先想清楚再下山。”云稹嘴角一扬:“你想留下我?很好!我其实一直想瞧你的本事有多高,既然大师允诺,云稹自然求之不得。你大可放心,我在佛门重地不会用这把血腥气太重的剑!”话不及完就并指为剑,冲向慧空。慧空被这莫名地剑气冲地一乱,身子微倾,可合十的双手自始至终都未放下,欣慰地笑道:“檀越,好俊的身手啊!你几乎已得了裴松的真传,不过一个没有仁心的高手,纵是有莫名的分和智慧终抵不过虚无。”话语间,身影暴涨,一股无尽的雄浑真气几经让云稹喘不过气来。云稹拼命地用内力抵抗着,但这股真气遇强则强,怎么都挣脱不了,急问道:“虚无?你这一招是什么招式?”“老衲既然都是虚无,你怎么还问?虚本非华实之数,不可捉摸;无乃有极之巅,穷地之壤,难可破也!你以有实对虚无,又怎么能胜!檀越你还是去断崖台下慢慢参悟,若能领悟了虚无之境,省去尘世烦杂不,这武功也能青越于难,不过这一切都将看你的造化了。”慧空着,身形缓缓回收了过来,仍是一脸的慈和,让云稹恨也不是敬也不是。那真气随着慧空的身影消散而减弱,云稹稍微恢复了些气机,飞身欲出:“废话少!我才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有空再与你讨教!”慧空就如同能看透云稹体内真气游走的路径一般,倏地使出“般若指”,每次点的都是九渊要穴,云稹真气受阻,胸中闷绝倒在地上。慧空徐徐走来道:“这可由不得檀越,不是老衲夸口,这世间除非檀越参透《长空赋》,否则就凭门的剑诀和心法根本抵御不了地宫,不知檀越信否?”云稹心如死灰,他自己也曾用些《长空赋》里看不懂的招式,依瓢画葫芦一举击败了夏侯重明和莫玉聪两大江湖高手,再瞧慧空这和尚神气的样子,方知慧空刚所的俨然不假,索性闭起眼睛,任由慧空处置。风雪早已淹没了行人的脚印,慧空踏雪无痕般的飘飘然将云稹带下绝壁之下的‘断崖台’。云稹被慧空提着飞跃在铁索之上,须臾之间便来到了字迹斑斑‘断崖台’上,寒风吹得慧空的长须纷杂飘散着,慧空看着倒在‘断崖台’上的云稹,叹道:“檀越,老衲深知自己那些点穴手段,在檀越身上就是班门弄斧,不出一会便会消解。不过这也是为檀越好,檀越戾气忒重终将难成大器。此处乃青云寺代代高僧出世之场所,现在将檀越独自请在此处面壁醒过再合适不过,和檀越一起来的女娃儿,老衲已让崔昊安排住处。檀越,大可放心!”“我去你的!”云稹不知何时已解开了尘封的穴道,挥霍出一重拳,却被慧空一闪而过。慧空面色惊讶,道:“檀越,好强的真气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解开了老衲的点穴,还能恢复这么强的真气。不错,着实不错!”话锋刚落,人已几个翻落到了断崖台另外一侧,右掌挥出一股纯阳真气,那悬空连接‘断崖台’的钢索已被震断。云稹大惊,暗叹没有法子出去,鄙夷地瞪了眼对面的慧空和尚,萧然坐在‘断崖台’深处蜷缩在一角瑟瑟发抖,躲避着风雪。这断崖台久历经风雨,格局倒也挺简单,除过不远处有副只有一颗黑子一颗白子的棋盘,其他地方没什么引人注意的。云稹注视着棋盘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心道:这些老和尚一动不动地面壁思过,既然那么多的过错,又何必付诸石壁,试问这石壁有何罪过?想着苦笑了会,叹道:这些人下棋便下棋,怎么就剩两颗棋子,待我试试。云稹将其中的白子推了推,就感觉像钉在石盘之上一般,再推那黑子也是一样:奇怪!有棋盘、棋子,也分的了黑白,怎么就是动不了呢?还是睡!待来日再去想明白。冬的黑夜遥遥无期的漫长,却并非永无止境,云稹好不容易熬到第二日出的一刻,赞叹道:“终于熬了过来,不过在这里看风景倒也不失大雅!那个棋盘......”棋盘还是在那里,只不过被积雪覆盖住了,只留下一个黑子的阴影,慢慢地在太阳出来之后,棋盘上的雪消融后,又露出白子。云稹灵机一动,心想:难道这就是慧空和尚所的虚无与有实吗?可这又该怎么去解?哦!是了,黑白就代表着阴阳,不管是阴盛阳衰还是阳盛阴衰,它都循环在这一方棋盘之上生生不息地循环着。无论是慧空口中的虚无还是自己的有实都只是过度中的一瞬间,没有绝对的胜利,或黑或白,只有这方正的棋盘才是见证的永恒。云稹想到此处,盘膝坐在棋盘边上,两耳间只有积雪在崖边簌簌掉落的声音,这难道就是“道”?阴阳互济才能生生不绝,便将长空赋里学的残缺掌法与九渊心诀融合在一起,缓缓将真气聚在手掌之中,又按在黑子之上,片刻棋盘、棋子尽皆粉碎。“好厉害啊!”云稹叹道,若我将《长空赋》与九渊心诀融会贯通,阴阳互济也能自成一派了,可是这横过的堑又该怎样度过?忽然他想起王仙芝当初裹挟他到将军洞的情形。也罢!待我调息片刻,再试一下那贼子的做法如何?云稹呼吸吐纳,自感正常如初,走到崖边上自思:这里空气这般稀薄,要是途中一时间凝聚不了,这掉下去定是粉身碎骨。寻思着望了望四周,瞧了瞧踩在地上的积雪,笑道:“不亡我!这便是逃离之道。”兀自滚了六七个拳头般大的雪球,倏地排成一条直线全扔了出去,运气当初在将军洞猴子身上所悟出的身法,踩在第一个雪球上,将坠落的力道卸在其上,一跃到了第二个雪球上,又将力道泄尽,如此反复,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那雪球已被自身承受的重力拉的下落,云稹叫了声“苦也!”此时离对面的崖壁还有丈余,身子已然开始跌落,情急之下反手运气聚了一股气流,狠狠地踩在其上,借着弹力斜空一跃到了崖壁,望着下落的积雪,云稹的心跳丝毫没有降下。等云稹翻在山头之上想嘘声气,谁知慧空已在其上,不由讥讽道:“你败了!或者你的师祖败了。”“檀越真乃古今中外罕见之人,区区数日便破了迷障,老衲不得不服,自然拱手送檀越下山,可老衲心中有一迷惑,还望檀越不吝赐教。”慧空摇头苦叹,神态极为萧索,根本和先前那傲然的姿态形成壤之别。 第五十一章 浅阳弄影 云稹轻哼道:“你是想问我怎么破解着这谜题的?”“阿弥陀佛!”云稹虽知慧空这一切也是为自己着想,可再怎么是他让自己露在风雪断台之上,饱受煎熬是皆是他的不对,没好气地反问道:“那你滴水穿石,到底是因为石头的脆弱还是水的坚强?”慧空深觉对不住云稹,他本想着将云稹放在‘断崖台’上,让他明白凡间的生老病死就像这风雪一般,有始有终,哪知他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破解了虚实谜题,自己出了‘断崖台’,越想越羞愧:“阿弥陀佛!还望檀越明示。”云稹负手立于青云之巅,任凭肆虐的狂风吹拂宽袍,那落魄颀长的身影斜斜倚在身边,默然道:“好,你前几日道分抵不过虚无,试问分与虚无,都是至高境界。既然虚无可以征服实实在在的分,那分也可以跨越虚无。这就是障,若是看破此间,任何人皆能破除,你们我执着,大师及各位禅师也何尝不是都在执着。不过,你们执着着虚妄,我执着的是痛苦,那漫的悲痛一指岂是它红口白牙的虚妄所能阻挡得了的。”慧空苦叹自己总在教世间之人执着,自己也无时无刻不再执着,用云稹的话来就是世人皆在障中,管他什么身份,嘿然一笑:“阿弥陀佛!老衲,受教了。”慧空落寞的道了声:“崔昊,你随为师走!”“师父,你?”崔昊不想慧空神通广大竟然会栽在云稹手上,此刻高兴不是愁闷也不是。慧空走向云稹,略有深意地道:“老衲要闭关修炼,此次在檀越身上所悟颇多,不过檀越也得好自为之,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有些东西终究是逃不掉的,譬如虚妄?痛苦?”云稹上前施礼,扬声道:“大师且慢!云稹鲁莽言语一时没了分寸,还请大师见谅,不过云稹尚有一事不明,定望大师解惑。”“哦?檀越严重了,老衲并非是怪罪于你,可叹参悟佛法再精无非到临末是拾人牙慧,始终参不透那黑白实虚。罢了!檀越有何疑问可直言,老衲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慧空神色灰暗,极为失落。云稹望着慧空失落的神态举止,心感愧疚,恭敬地道:“大师,《长空赋》上除过稀有的图案,大都是些奇怪的字体。云稹知大师见识非凡,还望告知云稹应如何解开此种谜团。”慧空眼神倏地大放异彩,又黯然了下去,开口道:“看来老衲并未错《长空赋》是真在檀越之手了?哎!檀越你也是聪明人,岂不闻‘客不离货,财不露白’的道理,想那《长空赋》历经几百年的风雨才现世人间,试问下江湖人士哪个不想将它据为己有,继而问鼎下,若都像你这般怎么能不招来祸端!”云稹一愣,腆着紫红的面皮笑了笑:“大师乃得道高僧怎么可能与云稹抢夺这世俗之物,云稹对大师还是信得过的!”慧空嘿然一笑,道:“阿弥陀佛!老衲自然无心于此,可江湖之大,一切皆应心才是。古人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正是这个道理。”“谢大师教诲,云稹自当铭记于心!”云稹深觉有理,冥想:若不是自己仗着本事使性子,当日在门就不会暴露行踪,师父也不会惨死;若非自己去征讨南诏,又怎么遇上后来的事情,母亲又怎会......慧空佛号宣扬将云稹拉回了现实:“阿弥陀佛!檀越既然问起了解开《长空赋》的线索,那老衲便告诉你一个地方——药王山庄。”云稹第一次听这个地方,诧异地询问道:“药王山庄?那是什么地方,又怎么和《长空赋》联系在了一起?”慧空不置可否,解释道:“正是!那是药王孙思邈所建,其祖先与巴陵道人渊源颇深。不过,这个地方老衲只听过,未曾见过。”“哦?这是为何!”崔昊也纳闷了,抢先问起师父。慧空拂须长叹:“来也怪!传闻药王谷的规矩是只遵循理循环,并不悬壶济世只待有缘人上门才可医治。是故这个地方现在有还是没有,还另当别论。”云稹心灰意冷,吸了口凉气:“哎!既然大师也不知情,那云稹也不好再叨扰,就此告辞了!”回身转向崔昊,道:“表哥,你跟大师好生修行,待他日我们一起再立凌烟功名。”“好!你路上心,切莫再使性子让身边的人伤心。”崔昊话间有意无意地看向寺门前的刘娥。慧空也不挽留,任由云稹踩着融雪跨步移向寺门。刘娥手捧着行剑,老远地看见云稹就奔到跟前询问:“稹哥哥,你可算回来了!那和尚没怎么难为你。”云稹蓦地心酸,这个女孩子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不离不弃,受了不少我的脾气,她这般待我,只会让我更加无地自容,羞愧地一笑:“娥,没事了!我这不好好的出来了吗?”“才不信你,你前些时间着实让人担心,时而落寞无依,萎靡不振;时而偏激自负,不可一世,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否则......”刘娥气急败坏地数落着云稹。云稹坏笑着嬉笑道:“否则如何啊?”“否则你看着办!”刘娥知道被云稹戏弄,一扭身转过头,不再搭理。云稹苦笑道:“你别生气!也别再看着办了,咱们还是早些下山!可不能在这里打情骂俏,教坏了这帮毛头子,以后慧空大师又要将我吊在断崖台上。”刘娥听云稹完,还不及开口,只听得四周嬉笑声不绝,回头望去原来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几个和尚正看着她和云稹,一直被家里视作掌上明珠的刘娥何曾受过这般羞辱,顿时作怒,手拾起还未完全融化的积雪,向门前掷去,和尚纷纷扮着鬼脸跑进了寺门。“好了!咱们早些下山去。”云稹拉着刘娥的手,将行剑斜束在身后,缓缓地下了青云山顶。崔昊望着远处仍在赌气的刘娥和云稹,心中不由羡慕:晚晴,现在是又回盐帮了吗?她应该比云稹好不到哪里去,但愿下次再见你们都好好的。“既然已是修行之人,还恋什么乌七八糟的红尘,随老衲闭关!”慧空沉着脸色,教训着这个徒弟。崔昊知道《长空赋》对云稹极其重要,不由问道:“师父,你云稹他能找到药王山庄吗?”“那谁的准!药王山庄坐落于药王谷,那药王谷也不知会在哪些名山的夹缝之中。一切随缘,真不知道这老怎么安排了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背负起《长空赋》的命运。”慧空长叹着和崔昊一前一后进了寺门。刘娥一路跟云稹怄气,不吭声地疾走着。云稹知道她发起脾气又不知何时才能好转,灵机一动道:“错了!你沿着那条路回去干嘛,难道还想那个无人情味的甘州城。”“那要不去哪里啊!”刘娥诧异地问道,随即转过的侧脸立马又转了回去。云稹暗笑,扬声道:“做被,地做床,刘大姐做新娘,从此云稹漂泊四海,与你共度余生。你愿意吗?”刘娥听得害羞,嗔道:“木头,你又在编排我吗?谁是你新娘,谁又要陪你漂四海、度余生,不知羞!”“那算了!既然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也罢,我就独自一人浪迹涯,咱们从此相逢是路人。”云稹故意变了声调道。“你敢?你敢丢下我试试。”刘娥气急了,顾不得大姐的身份,撒泼道。“哈哈哈!明明是口是心非还差点让我误会成了自个的一厢情愿,索性为时不晚,这局怎么都赌赢了。不赔!不赔!”云稹豪气顿生,大笑道。“坏云稹,你敢戏耍本姐,你等着。”刘娥追逐着早已一溜烟跑了的云稹,在这片旷野之中嬉笑谩骂声不绝。“稹哥哥,你既然不想回家,那我们究竟该去何处落脚?”云稹茫然慨叹:“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提醒的对,我不能做一个食言的人,冷了屠洌这等英豪人物的一片赤诚,还有最近我一直想着师父那在祁连峰顶所吟的诗词,有一句诗叫做‘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难道师父的意思是让我再从塑一个门,再与地宫争斗?不管了!我带你拜祭母亲后,咱们一路游山水,去成都找屠洌。”二人携手来至西北坡,时值正午,暖阳下的乌云好似仍未落尽正兀自翻转着徘徊与左右前后。云稹沉默了半晌,开口吟道:“山不转水转,又起星辰,谁道人间惨淡。几度鹧鸪九重,回首看!浅阳弄影,冬雪春风瘦。霜浓雾厚,只恐故人心旧,低吟斜唱,须臾孤云出袖。”云稹吟罢狂笑,树枝上的积雪簌簌掉落,人已不再先前那般惆怅,抖擞精神萧萧然消失在冬雪暖阳之中。 第一章 水调歌头 年轮的繁华落尽之后,空旷的原野一片苍茫,黄河之上远远望去灰茫茫地不着边迹,此时的黄河已收敛了它恣肆、奔放的性格,变得格外清澈,或静或急,好像在极力地摆脱寒冷的侵袭,从未停止奔袭的步伐。古朴的它很从容地自西向东款款而流,其中部分已经结冰,但绝大多数仍暗自奔流,只是少了以往的那种咆哮劲头。令人咋舌的是,在这然冰水交融的寒地时不时竟会传来几嗓子悠悠绝唱。但这丝毫不会吸引它奔腾的脚步!河岸上站着一对风尘仆仆的情侣,那男的望着宽阔无垠的黄河叹道:“寒江流甚细,有意待人归。你这条大河,咱们算是又见了一面。”这两人正是云稹和刘娥,自那从青云寺下山之后,云稹先到了西北坡祭奠过母亲崔氏,经历了过多的起伏坎坷、爱恨悲喜之后,云稹早想散散心放松下自己,索性带刘娥自甘州而出,一路看尽西北荒凉景色,更是饱尝了寒冬下的风土人情与冷暖更替,辗转来到陇右道,却接来一封书信,惊疑不定的云稹放弃了去成都的打算,转而去长安探个究竟。“你这木头!又叹啥气,还不赶紧想办法过河。”刘娥娇滴滴地冲云稹笑着。清晨下地一抹阳光洒在河面上,捕鱼的老汉好像听见了岸上的对话声,别过头来热情的问道:“嘿!伙子,你们要渡河吗?”云稹正瞅着如何渡河,大声回应道:“船家老伯,现在能过河吗?”老汉矮精湛的体格之上裹着笨重的棉袄,一杆擦得明亮的鱼叉夹在咯吱窝,在冰面上兀自打转着,甚是滑稽,不过他偏偏生来那份主动热情,又让人实在笑不出来。他又接着道:“可以!这还不到是冰封期,只要别进入暗流禁区上的冰面,是不会有事情的。”云稹听罢大喜,带着刘娥上前询问道:“不知老伯可否指引一程,我二人去急着去长安?”“哎!不是老儿不渡你们过去,只是老儿的孙女正病入膏肓,听人言需要冰河下的锦鲤鱼做药引子,方能有所回转。”“感情你刚才是在捕鱼!”云稹心想这老伯也难得,为了孙女竟然冒着严寒在大冬的河面上寻找锦鲤鱼。老头不停地给双手哈着气,指了指冰面上的洞窟,道:“这鱼长时间呆在水中,时间长了会露出来透气,这时候能抓捕到它的最好时机。”“别吵!有鱼来了。”着拿起鱼叉,悄悄地匍匐向洞窟口。老汉眼疾手快,在鱼儿刚露头的一瞬间,直将鱼叉插入水中,等将鱼叉收回的时候,长叹一声“哎,又是条鲫鱼。”云稹专注地望着老汉,心想这还真是术业有专攻,老汉的捕鱼的速度既快又稳还狠!本想上前恭喜,又听老汉叹着气,疑道:“老伯,你真厉害!这般都能捕鱼,却不知鱼已捕到,还为何叹气。”“伙子,你们有所不知,老儿要的是黄河锦鲤鱼,鲫鱼对我孙女的病没什么用处,徒添杀孽。”老汉神情沮丧,就好像错失了救命稻草似的。云稹也是饱尝失去亲人的痛楚,心生怜悯道:“那鲤鱼来时可有动静?”老汉举手顿足地比划完,默然道:“黄河锦鲤鱼,几年才能一遇,是极为珍贵的药材。老儿来也惭愧,一直在这河上捕鱼,却从未见过锦鲤鱼。”“既然如此,就让我试试,能否帮你一把!”云稹上前看着清澈的河水,慢吞吞地道。老汉怀里揣这鱼叉,瑟瑟发抖地向刘娥询问道:“伙子如何帮的了我?难道他的捕鱼手段更高明吗?”言语之间,对自己的技术还是颇为认可,甚是不信云稹能整出锦鲤鱼。云稹明白其意思,一哂而过,右手用起仅会半招的《长空赋》,一掌压了下去,河面顿时逐渐升起白气,冰雪也逐渐消融,底下的鱼开始争前恐后地换着露出头来透气,到最后一刻,只听老汉激动地叫到“锦鲤鱼,是锦鲤鱼!”,云稹脑弦紧绷,左手的九渊诀倏然出手,河面瞬间又冻结在了一起,锦鲤鱼在冰上吐着气息,兀自翻滚不定。老汉将锦鲤鱼拾起,只觉它身上冰冷异常,也顾不得许多,如获至宝地将它装进篓子里,笑道:“你这是什么戏法!以后用来捕鱼倒也省事。”“老伯,这个可不是戏法!捕鱼我虽不在行,可我能帮你抓到你想要的锦鲤鱼。你现在带我们渡河,好吗?”云稹莞尔,第一次还听人武功是戏法。老汉摇手道:“伙子,你对我孙女有救命之恩,岂是渡河所能偿还的。先去我家中少歇,待我烹了这鲫鱼,请你们吃饱肚子再起程!”云稹见老汉这般热情,当下也不客气,跟随着老汉进了他们村子。老汉的家很普通,迎门而进并立着三间茅草屋,庭院虽然简陋倒也干净,老汉将二人带进了屋,开口喊道:“老太婆,快出来!咱们家来贵客了,快去将这鲫鱼烹了,大家好好改善一顿。”“你这老不休的,让你去河畔看能不能抓住锦鲤鱼,你却带了两活生生的人过来。我跟你,咱们的儿子和媳妇都随你捕鱼,殁在了黄河里,你却好生生的站在这里,要是这次雀儿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随着里面喋喋不休地谩骂声传了过来,茅屋里出来一位花甲老妇,手捧着药罐子,一屋子浓浓的草药味扑鼻而来。老汉干瘪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嘿然道:“这老太婆,那个我没捕到锦鲤鱼了。你瞧这是什么,今真是遇见了贵人,要不猴年马月才能捕到它。”老妇也是一笑,进屋之后祷告着:“雀儿,你终于有救了!你爷爷真给你带回来了锦鲤鱼,这是你父母冥冥之中保佑你啊。”“老太婆真是疯了!明明是兄弟变戏法变出来的,非给自己死去的儿子儿媳脸上贴金,这是年龄大了,越老越糊涂。你们甭搭理她,我带你们去旁边屋里休息。”老汉面露尴尬之色,挠了挠稀疏的头发,不好意思地支吾道。屋子并不是很大,床边的木屑“噼啪”地烧着,倒也感觉不到冷气,云稹和老汉聊得投机,刘娥很识趣去旁边的茅屋帮老妇干活去了,也许是老汉今高兴,屋内笑声不绝。光景过得很快,已是正午,突然刘娥喊道:“稹哥哥!你过来看看,这是咋回事?”云稹和老汉聊当地的生活风俗,正起劲的时候被这叫喊声打断了,无奈地出了门,问道:“怎么了?你这大惊怪的!”“你和老头子今捕到的是成了精的鱼!已经烧了三锅水了,楞是没煮开。”老妇抢在刘娥前面呵斥道。老汉暗中叫苦不迭,难道这是意要收回我的可爱的孙女吗?我们现已无依无靠,支撑着活下去的希望就剩这个孩子了。云稹猛然想起一件事情,叫了声“糟糕”,冲进屋内在锅中重新倒入水将左手聚起的纯阳真气渡入锅内的锦鲤鱼中,回头笑道:“没事儿,你们慢慢忙!它等会就可以泡药材了。”原来那会云稹用了九渊真气后“殃及池鱼”,锦鲤鱼在寒气的蕴绕下根本难以炖成汤,云稹不得不先将寒气化去,才能入药。半炷香的功夫过了,老妇泪滴纵横地跑了进来叫道:“老头子,锦鲤鱼已熬成了汤,你是从哪里请来的活神仙,来救我的雀儿,定是他死去的爹娘保佑。”老汉也放下了提悬着的心,哽咽了会,神气地道:“我就嘛!今来了贵人,还不去做你拿手的好菜,给人家吃。”云稹不免苦笑,这两人一个自己是“变戏法”的,另一个自己是“活神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老让他们做了夫妻,也是造化。傍晚,风雪又起。云稹用过晚饭后得知雀儿已服药睡了过去,就独自立在门前,望着夜间黑漆漆的空,许久乌云之后又看见了闪烁的星空,心里有所慰藉,长叹道:这应该是能给这欢聚的一家唯一可以点缀的光芒了!第二晌午,雀儿已有了好转,脸色红彤彤地躺在老汉怀里,云稹进门向这对夫妇辞别,老汉再三挽留,也没能留住,只好放下沉睡的孙女,穿上厚棉袄,叹道:“你们既然着急走,我这就带你们过黄河。”刘娥走近在雀儿身边,抚了抚那稚嫩的脸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喃喃地道:“你这孩子,既然和我稹哥哥有缘,我们也不能两手空空的折腾,就将此物赠与你,将来也是个念想。”老妇接过去一瞧,两眼发直,怔怔地道:“老头子,玉......这是玉啊!”老汉推辞了许久,却听云稹道:“老伯,自古杀伐有道,以后就别做捕鱼的事情了,好好照顾孩子要紧。我们也没什么可留给她的,就把它留下!”这个物事也似乎是他们仅能拿出手的东西了,云稹和刘娥转身而出,头也不回地并肩向黄河畔走去,后面的老汉紧紧跟着,三人隐隐绰绰地消失在了冰雪地。 第二章 仇家遗孤 云稹来到黄河边上,河面俨然是一片雪白,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冰,虚虚实实难以捉摸,急问道:“老伯,这还能过吗?”“有啥不能的!我知道一条水路,那里应该还没有结冰,路子也很宽。”老汉耸了耸肩膀,摇起舟桨,划向河中并示意云稹、刘娥上船。船桨越摇越快,河面上的冰碴子纷纷溅起,老汉整个人放佛变了似的,神采飞扬地吆喝起号子,就像这茫茫河面就是自己地盘,一副不出的自信。云稹暗想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要是自己划船遇见这种情况八成就会卡到冰缝了,看着老汉熟悉稳练地划桨手艺,不禁赞服。老汉虽然熟悉水路,毕竟是寒地冷不敢贸然前行,船越划越慢,将他们送到黄河对岸的时候已是正午,老汉与这位“变戏法”的年轻人虽然认识才一时间,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开河岸,才回转身形划向遥遥无影的另一侧。云稹因不想再生事端,就和刘娥绕过渭城径直来到玉盘山底,但见刘瞻的墓地已是和白雪融为一处,二人简单的拜祭后,刘娥问道:“稹哥哥,那书信上写了什么,竟让你中途改了计划不去成都,直奔长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回答,因为......”云稹无奈将素锦掏出,上面只写着很潦草的两个字——长安,没有具体的事情,也没有落款。刘娥皱眉道:“这算是什么书信,稹哥哥你何必理他?”冷风吹来了树枝上的雪花,洒在云稹冰冷的脸上,不禁打了个寒颤,道:“这素锦我曾在母亲那里见过,我想写信的人定是与此有关的人。”这就是原因!刘娥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心里很清楚他口中的放下那是那么容易放下的,无论如何她都会陪着他,做他想做的事情,也许这就是男女之间的付出。宽大的袍子已被风吹得褶皱,云稹站在山腰望向长安,喃喃地自言自语:那个迷惘又血腥的地方,真是让人想逃都逃不了,不知这次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此时,正在青云寺修行的崔昊也接到了一个信笺,拆开一看,上面空荡荡地写着草书“长安”。崔昊坐在窗边,任风雪吹得窗户吱吱作响,面色忧郁地道:“长安?”“徒儿,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慧空自云稹断崖台一别已有月余,在俗家万紫千红、张灯结彩的时候,也煮了份素食给崔昊端了过来。崔昊手忙脚乱地将信笺戳在桌下,起身赔笑,心上仍然惊疑不定:“师父,外面这么大的风雪,你怎么来了?”“每年开岁你都在家里能吃上好东西,这番随为师上山怕苦了你,给你煮了碗吃的!”慧空慈和地笑道,话锋一转又问道:“不过,你刚才慌忙收起的是什么。既然,我是你师父,你有事,做师父的也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你是!”崔昊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旁人的关切,虽慧空也已算不上旁人,就从桌柜里取出信笺,愁闷地道:“师......父!你瞧这个......”“这是谁给你寄过来的?”慧空惊讶地问道。崔昊苦叹,摇了摇头。“哎,前尘夙怨,终究是躲不过轮回因果,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快些吃,我也该陪你再去趟长安了。”慧空坐在桌子旁边,神情恍惚地盯着信笺若有所思。崔昊欲问个明白,见慧空这样犹豫的样子,就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地又憋了回去,闷着脑袋咀嚼着食物,却丝毫尝不出味。傍晚,空低压压地乌云遮住了晚霞,刺骨地风依然吹着,从未消减,只不过雪下的更大了些。崔昊看这气,犹豫道:“师父,要不等雪停了再走!”“崔昊,你也上山近半年多了,我问你何为修行?”慧空一笑置之,反问道。崔昊不知慧空所言何意,纳闷地道:“无非是打坐、参禅?”“哈哈哈,乖徒儿,你这就错了!禅道是定的,参禅的法子却是变化无穷,你只不过的是出家人修行的一部分,现在为师就叫你修习苦行禅。”慧空让崔昊背起行囊,冒着风雪二人下了青云山。风雪之下的长安,与开岁喜庆的氛围下格格不入,那红白相间的,还不算黑透的夜晚给人留下了独有的压抑。“快来人啊!抢劫啊......”云稹和刘娥循着声音赶了过去,望着雪地上飞奔的影子翻身一脚,黑衣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眼神里充满惊讶难以置信地望着云稹,又望了望刘娥,雪地上躺着的孩童像是受了惊吓,仍在“呜呜”地哭泣着。云稹大怒,问道:“你是何人?大晚上的蒙着面作甚!”“你要是想活着就早点离开长安,这里不适合你们。”黑衣人扬起积雪,脚底一蹬跃过了石墙,没在巷道之中。云稹听着话音,心里打怵,难道他是......看了看前前,也不敢轻易追击,生怕刘娥再出什么意外,走上前问那孩子:“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路遗,我父亲是当朝宰相路言。”那孩子斩钉绝铁地回答道。云稹和刘娥大惊失色,脑袋“嗡嗡”作响,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狗贼路言的遗孤,一时间没了主意。但听他接着道:“听家里人他遭人陷害,只有我和母亲逃了出来,母亲每都告诫我长大后给父亲报仇!刚才那个黑衣人,应该也和父亲的死脱不了干系,大哥哥,你武功那么好,你教我武功好不好。”话语间,稚嫩阴森的恨意里露出一股期盼。云稹不由打了个怵,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心里苦笑我是会武功,可教了你之后,也许你才会发现你口中的仇人正是我,慧空大师的也不无道理,冤冤相报何时了,现在这么大的孩子都开始想着报仇,作孽啊!“啊!”长夜中一声尖叫撕破了原有的寂静。“糟了,是我母亲!”路遗起身像黑夜的一角奔跑了过去。血,还在雪中散着热气。人,已没了呼吸。刘娥和云稹都是亲身经历生离死别的人,见了这种场面也只唏嘘叹气。刘娥问道:“稹哥哥,他是路言的孩子,你想怎么处置他!”“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是当年路言的做法.....”云稹默然地叹道。刘娥心惊,木讷地盯着地上躺的妇人还有在妇人旁边吼叫的路遗,嘴上自言自语地:“可他就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既然作孽的是上一辈,又何必再牵扯进辈。”“他的杀气实在太重了点!要是真若学了武功,倒是个不的麻烦。”云稹不由地叹气,道。刘娥急忙岔开话题,求道:“咱们可以把他带到身边,教他做人处事,明是非黑白的道理。这样,也许他会淡忘仇恨!”云稹半晌不语,看着地上的路遗,道了声:“也罢!再听你一次。”冲旁边的路遗喊道:“路遗,你可还有亲人?”路遗也不过去,怔怔地背对着云稹摇了摇头。云稹无奈道:“那你可愿意跟我走!”路遗反问:“你会教我武功?”云稹叹了叹气,道:“兄弟!那武功,学好就是杀人,学不好就会被人杀。你何必执意学武,也许你父亲更希望你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路遗别过脸,阴沉地问道:“你见过我父亲?”“我......没有!”云稹被这目光一视,浑身不自在,这才知道欺骗一个孩子是多么的痛苦,一种善意的欺骗也在受着良心的谴责。路遗狠狠地道:“如果你不叫我武功,我就不会跟你走!我长大以后要找云稹报仇雪恨!”云稹大惊,开口道:“你的仇人是云稹?是谁告诉你这些的?”“这都是我夏侯叔叔的,他待我很好!你认识他?”路遗起身找了个车子,艰难地将他母亲放在车上,步履维艰的走向漫长黑夜的尽头。云稹被路遗问的没了回音,也没了上前帮着打理的心情,只能痴傻地望着雪地中兀自走远的那个倔强的孩子,叹道:“娥,你曾见有人如此恨我吗?再过去十年,也许他会后悔今夜就这样和我错过,我也可能后悔就这般让他走掉,不过那都将是十年之后的事情,无关紧要。”“稹哥哥,没事的!他只是个孩子,现在心情不好着玩一下,以后长大了就明白了!”刘娥宽慰道。云稹若有所悟地道:“他已不是个孩子了!父母健在的时候勉强还算,可是他现已和我一样家破人亡,剩下的应该只是仇恨。我这次未能化解这个仇怨,等来日加上夏侯重明的挑唆,想化解更是艰难。罢了!该来的不请自会来,该走的你留也留不住。”黑夜下得血腥味仍未散去,但人已没了踪迹,只剩下深深的脚印落在皑皑的积雪之上。 第三章 鬼衣无常 刘娥见云稹愁眉蹙额,知道他是为路遗的事情烦恼,就插嘴道:“稹哥哥,你刚才的那个黑衣人会是谁?”云稹被这句话仿佛刺痛,凝神细想前后所发生的事情,怔怔地道:“他也许是个已经死去了的人,一个让我现在悲也不是喜也不是的人。”这番前后颠倒的话传到刘娥耳中,刘娥先是一愣,紧接着炮语连珠似的追问道:“他会是谁?你们认识吗?我瞧他看你的眼神......”“当然认识,应该熟的不能再熟,细想他方才做的事情,八成就是我传闻在‘虎落涧’遇难的父亲——云端!”云稹心中百味杂陈地道,心想他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去甘州,如果这样家里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母亲也不会......如果他早些能站出来,就不会有许多不该发生的事情。他是有苦衷吗?还是有人掣肘?究竟长安要发生什么,他方才要我早些离开,肯定是遇上麻烦了,不希望我介入,再者这次的锦帛传信给我的,也不是他的字迹。这样来无疑是他的仇家引我前来的。这涟漪般的错综委实让云稹猜想连篇,曾经忠君护国、驰骋沙场的父亲对家里更是无微不至的打理,一切都紧紧有条。没想到他的离去让这个家一夜之间成了废墟,一时间不清楚心里是怨父亲的铁血心肠还是恨自己年少鲁莽。“稹哥哥!你瞧......那是......什么”刘娥戳了一下云稹的胳膊,呓语般的道。云稹被这声音一惊,看着刘娥不可思议的眼神,再回头只见一行如同鬼魅地东西,飘飘忽忽地在正向刚才那妇人遇害的地方行去,为首的两人各穿黑白素衣,头上裹着缟巾,手执脚镣手铐,飘在血渍旁边,蹲了下来。“捕风门,鬼衣无常!”云稹越来越惊奇,连地宫两门中的“捕风门”也卷入在这场纷争中了吗?那白无常先道:“黑君,有何见解?”黑无常“哼”了一声,道:“能有什么见解!你我捉的是死人,如今尸体都没留下,我能在这滩血渍中查出什么来,还是回去禀告阎王!”“稹哥哥!他们真是......?”刘娥被起身的黑无常着实吓了一跳,因为他的脸,已不能是脸了,他就只有半边脸,另一半如同骷髅。白无常皱眉道:“百米之外,有人!”“嗖嗖嗖!”那些皂衣鬼向云稹这边开始搜寻,眼看就要找到他们所在的巷道了。突然传来打更的声音:“风雪骤停,鸡鸣丁夜,四更!”黑无常哼道:“算了,一帮没有用的废物,都四更了,该回去的时候了!”命令已至,众鬼们一哄而散徐徐跟着黑白无常涌向黎明另一侧的黑夜尽头。云稹舒了舒气,惊叫道:“娥!你干嘛,你知不知道他们是地宫中专门刺探情报的‘鬼衣无常’,是‘捕风门’的精锐组织。若不是快亮了,要是真找到咱们,在这黑夜中我们占不到任何便宜!以后别大惊怪。”刘娥被云稹一顿数落,鼻子一酸,委屈地到:“人家不就是被那个黑无常的脸吓到了嘛!你难道没有?”色微微放明,云稹一宿未眠打起了哈欠,后悔对刘娥这样大叫,打趣地开玩笑道:“嘘!大姐,咱先别委屈,那黑无常是长的没我帅,你也不至于这样同情人家!”刘娥“噗嗤”一乐,眼泪花嘀嘀掉了下来,拾起衣袖擦拭着道:“他们怎么听到‘四更’,就回去了?”云稹莞尔,笑道:“那你可曾见过白的无常出没?”打趣归打趣,这“捕风门”加入到这个对局之中,委实有些可怕,因为人一般是白活动,晚上睡觉,可他们正好相反都出没在晚上深夜中。“稹哥哥,那咱们下面该干嘛?都亮了。”刘娥瞅着晨曦的光芒,向云稹询问道。云稹巡视了下身旁的地方,看见“聚友阁”的金字招牌,笑道:“白不睡觉干嘛,先去聚友阁吃点东西,睡个好觉!”刘娥听着云稹要学无常晚上出没,窃笑道:“那岂不是咱们也成了无常,再你这木头有银两吗?”“你看着是何物?”云稹露出了亮晃晃的一锭银子。刘娥惊喜交加,欢笑道:“这是从哪里来的?”“你管我了!走,美人!大爷请客包场。”云稹一副登徒浪子的秉性,直勾勾地盯着刘娥,欺负着道。“泼皮,无赖,流氓!”刘娥大骂,偷笑着跟云稹进了聚友阁。“聚友阁”的地方很大,收拾的也比较干净,八仙桌擦得亮敞,摆设也很整齐,古董、书画一应俱全。云稹挺着胸脯进了门,放下行李准备坐下,却被店二急忙喊住,轻蔑地问了句:“客官!你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废话,当然是住店。”云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扬长落座。店二作怒道:“起来!你有银子吗?我们这里不管他是谁,只认银两不认人!你现在弄脏了我们的桌椅,让我如何交差?”“家子气!爷连皇宫都进去过,把你这点地方还真没放在眼里,白花花的银子你不要,那我去别家咯!”云稹将怀中的一锭银子抛来抛去,起身欲走。店二三步并一步地上前赔笑道:“大爷,的有眼无珠,您现在就跟我上楼,我们这里上好的客房应有尽有!”“哼!你这泼皮,真是个人,难怪只能做个奴才,白白瞎了这‘聚友阁’的名声。”云稹傲然跟着二上了楼,嘴里没好意地数落道。店二开始一路的阿谀奉承,道:“对!来这里的都是爷,哪像您似的这么低调。我们只是奴才,不看银子再看什么。”云稹暗觉这店二会话,听着很舒服,一笑了之,不再对他挖苦。店二是个识趣的人,见云稹和刘娥皆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定是从远地来的长安,笑道:“你们稍作休息,我这就给二位打盆热水!”云稹手一挥,示意店二下去,也不管身上脏不脏斜躺在了新床上,刘娥也将包裹收拾了起来,坐在床头冲店二直笑。“稹哥哥,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哪来的银两,难不成是上掉下来的?”刘娥听见店二下楼梯,已远去了,起身笑着问道。云稹坏笑着道:“真想知道啊!是我父亲临走之前留下来的,也许它是要让我们作为上路的盘缠!你就省省心,上掉馅饼也不肯能砸到咱们这样的人身上。”“你可真是个败家子!到这么个年龄了,害得伯父给你掏钱住店、吃饭,他老人家知道你这般德行,非得气炸不可。”刘娥听罢,坏笑着对云稹冷嘲热讽。云稹乏力地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地:“哼!只允许他装神弄鬼就不许我谈笑风生,我还没跟他算账呢!”车水马龙般热闹的集市,维持生计贩卖的嘈杂声,无聊的寒暄声不停地传到客房,云稹和刘娥已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黄昏将近。云稹出门,破口大骂道:“他姥姥的菜皮!店二,你拿了爷的银两却不见热水和饭菜,饿死我了!”引得楼下楼上的客人欢笑不绝,更有甚者竟然和云稹一唱一和地数落起这“聚友阁”的生计。店二匆忙上楼,乞求道:“祖宗啊!你能让我省省心吗?给你找零的银两,千万别在这里起哄了,不然这份饭碗我就吃不下去了。”云稹接过碎银,手里不停地掂量着,脸色一沉道:“这样啊!可似乎少了点。”“哎呀,第一次见你这样费都付不起的客人!下来吃饭,吃完走人,乡巴佬!”店二悻悻地唠叨着下了楼梯。云稹邪笑着道:“你这厮还敢骂我,等会你信不信爷一开口,你立马滚蛋!”“好好好!你不是爷,你是我大爷,你就行行好,我上有老下有......”店二差点就跪了下来,乞求道。“稹哥哥,你犯得上和一个墙头草计较吗?快进来洗脸!”刘娥觉得没劲,为店二圆了圆场子。云稹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的人,听刘娥言辞也感觉自己有些得理不饶人,鄙视了店二一眼,道:“行了行了!就你这德行,还敢狐假虎威,快去准备饭菜!”云稹进屋和刘娥洗漱后,背起行剑,手里斜搭着包袱,和刘娥坐在了“聚友阁”东南角的一张桌子上,斟满了酒,夹起筷子,有味地吃喝了起来。这时只见门前喧闹声四起,沿着大门进来一黑袍汉子左顾右盼地望着食客。云稹神色匆匆地将筷子“嗒”放下,急忙低下了头,低声道:“晦气!晦气!怎么是他?” 第四章 聚友阁会 “聚友阁”的客人纷纷起身腾开了道路,来人便是地宫五堡之首向麒麟,只见他缓缓地坐在云稹旁边的一张椅子上,信手捻起筷子,倒上了酒,很自然地吃喝了起来,感情好像跟自己买的东西似的。这人真不要脸,至少很多人这么想,可是越不要脸皮的人向来是不怎么在乎要脸人的眼光,因为在他们看来,脸皮实在是太俗气了。刘娥愣了半晌,开口欲骂,却被云稹拦住,但见云稹起身鞠了一躬,道:“向堡主!咱们还真是山不转水转,没成想这么快就见面了。上次一别,近来可好!”向麒麟好像对这里的人和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兀自夹着吃着东西,倒了一杯酒饮了,缓缓地取笑着道:“你子!今怎么学的这么客气,倒让我好生不安。”“哈哈,自古麒麟本就是俊杰!云稹虽然莽撞了些,但也分得清曲直,实话我对你这个人并不怎么反感。上次......”云稹对向麒麟没什么恶意,更何况在夜探路府的时候,心知向麒麟并未对自己下狠手,遂浅笑着道。向麒麟面无表情,罢手道:“你我各行其是,也别将我的这么好听,我这人耳根子软,听些顺耳的赞美词,总会有些不知所错。”“那你怎么会找到这里?”刘娥瞧着向麒麟地一本正经的样子暗觉不爽,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道。向麒麟并不在意她,悻悻地回顾着“聚友阁”的摆设,漫不经心地答道:“向某只是想找个地方吃些东西,阴差阳错遇见了二位!”云稹不想和他再耗下去了,起身直言道:“向堡主你还是快人快语有事事,何必耽误大家时间,若真是想吃饭,那你慢用,我们就此告辞!”“云少侠,且住!何必着急,向某这次来是想请你做客的!”向麒麟饮了口酒,默然道。云稹皱眉,惊讶地问道:“做客?”“正是!你既然接到了‘长安令’,怎么能不知在这元宵佳节将要举行的‘灞桥大会’?”向麒麟并指微微一晃,神情飞扬地给云稹解释道。“灞桥大会?”一旁的看客开始纷纷议论,这也是云稹心中所想。向麒麟顿了顿,放下了酒樽和筷子,环顾众人,双手一拱,扬声道:“这次是崔焕崔大人发起的,为朝廷选举江湖优良的后生栋梁,以图后望!”“他?怎么会......”云稹暗想这其中又会是什么波折,怎么连舅舅这等文官也掺和了进来,不禁疑虑愁云。向麒麟好像故意犹豫了一会,迟疑地:“不过......”有些不怕事的食客也凑了过来,也许听得有趣,急忙相问:“不过什么?”向麒麟信手一挥,身旁的手下拿出了一张“招贤令”,大声喝道:“此次‘灞桥大会’有一条件就是:普之下,云姓者皆据。”“好大的口气!凭什么不让云姓子弟参加,既然不让参加,给我又不辞千里传什么‘长安令’?”云稹皱了皱眉头,闷声道,心里的那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向麒麟看着愁眉不展的云稹,大笑:“哈哈哈!你这时候还不明白?从你进入长安城的一刻起,就已然被盯上,这次看你还怎么逃脱。你还是乖乖地跟我走一趟!”云稹嘿然轻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跟你走!你我武功也差不了多少,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向麒麟也没直言相回,看似他并不想动手,反而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似的,害气地连连拍桌子,叫道:“哎,二,让你给云少侠的食物中添加佐料,你是忘记了吗?他怎么还能在这里乱哼哼?”店二畏手畏脚地走了过来,维诺道:“大爷,都按您的指示做了,放的量也丝毫不差,可是......不知他......”云稹见刘娥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爬在桌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被向麒麟的话题吸引倒也并没怎么在意刘娥,这时才明白过来是着了人家的道了,一时怒由心生,拍案立起道:“你......”,向麒麟觉得情况不妙已身退了数尺,双手按在腰间的绳索上,防范未然。但见云稹先是昏昏沉沉地晃了晃,之后向前胡乱走了几步,就栽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向麒麟笑了笑,临走时在店二肩上拍了拍,意味深长道了声:“聚友阁,好!不错!”饭菜仍晾在桌上,人已被向麒麟带走离开了“聚友阁”,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在看热闹的人不乏其数都争先恐后地议论着,坐在西南角的一位戴斗笠的客人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碎银,在嘈杂声中出门扬长而去。漆黑犹如梦魇一般存在于光明的背后,如影随形地笼罩着夜晚。寂静的夜!沉睡的人!这才是梦的开始。“父亲,稹儿错了,以后再也不贪玩了!”云稹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母亲又为自己担心,不由痛楚地道。云端狠狠地拿着荆条抽打着云稹,边打边骂道:“你总是做事不考虑清楚,冒冒失失地,像这般何时才能成大器!”堂上一切都没怎么变化,唯独少了崔氏,云稹瞅着即将落下的藤条,焦急地喊道:“母亲!你去了哪里?”藤条落在了云稹的身上,云稹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疼痛,连续抽打了数次,气的云端别过脸去。云稹翻起身拉着云端的衣袖要找母亲,等云端转过脸的时候,已是满面的血迹斑斑,目睁口呆地望着云稹,气若游丝般地道:“稹儿,你知错吗?你母亲是你害死的,要不是你的一意孤行,她怎么会孤零零地站在黄泉路上。你想她吗?来!把这个吃了,我们一起去见你母亲。”云稹啜泣着,擦了擦眼泪,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一种神奇的药物,吃了它你就可以阴阳沟通,让两世人不再受思念别离之苦!快将它服下。”云端似乎神情紧张,双手战战兢兢地将药丸递在云稹嘴边。就在云稹就要吞下去的一刻,云稹耳边响起了一句阴森森地话语,徘徊在耳际:“稹......儿,休要信他,他不是你父亲!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母亲!”云稹大叫一声,站了起来,将“云端”的手拧了一圈,药丸入地即化,呵斥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假冒我父亲?”“你慢点嘛,都弄疼人家了!”落清影不想被云稹这么早就识破,还想继续跟他逗着玩会,娇滴滴地道。云稹见眼前自己拿捏地竟是一妙龄女子,实在是美,美的不能和正常女的比较,目瞪口呆地站了半,直勾勾地盯着落清影。只听落清影扭头一笑,笑道:“傻弟弟!人家美是美,也没必要这么盯着看。你是第一个看见我脸而且......又不得不活着的人,就送你个人情,让你多看几眼。”云稹脑后冷汗直冒,回了回神,暗想这女子的来历,漠然道:“难道,你是那次在破庙害了廖鹰性命的人?”“真没看出来,弟弟还是有些聪明的!廖鹰就是我亲自割了他首级的,怎么了?”落清影话语很平淡,就好像自己回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样,可是听着的人就不一样了,云稹瞧她一副妖里妖气的样子,等她是她害了廖鹰,心中怒气陡然而生,暗自聚气一掌拍向落清影,只见落清影的胳膊就如同泥鳅般一滑,瞬间逃离了云稹的掌风。不过,她也没落什么好,在一边粗喘着气,絮叨着:“好弟弟,幸好姐姐察觉出了端倪,不然几经让你害了性命!”云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道:“你这妖女!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段,实在是太低估你了。”此时,又传来了一声音,呵斥道:“清影,别胡闹!险些让你坏了大事,还不快出来。”“大哥,这子差点害了我性命!我绝不能就此罢休。”落清影似乎并不将落清寒的话,放在心上,不依不饶地要跟云稹算账。“咳咳!”一声咳嗽声打破了争执声,向麒麟缓缓地走来道:“茅山寒影向来同心,怎么今日自家后院着起火来。落清影,且莫是今你被云稹所伤,就是被她打死,你大哥也不敢为你报仇,别忘了阁主临行前的交待,做事情要长点脑子。”落清寒沉默不语,兀自站在一边。落清影也许是平时被她大哥宠坏了,直言道:“向麒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眼子,你不就是记恨我们茅山寒影害了你生死之交的兄弟廖鹰吗?要报仇就尽管来,大不了在阁主面前来个鱼死破!”“清影,快住口!”落清寒情急之下再次呵斥道。向麒麟闭起眼睛,轻蔑地哼了一声,道:“我若想报仇,大可以坐视不理让云稹杀了你,以他和廖鹰的关系,我想他定然会欣然接受!”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地牢之内一片死寂。 第五章 冰释前嫌 向麒麟阴沉脸上强挤出一丝苦笑,黯然道:“不过我并不会这么做!”听到这里,落清寒攥紧的十指缓缓地松了开来,神情也较之前缓和了许多,忙对向麒麟开口道谢:“多谢向堡主开恩!清影,还不快谢过向堡主饶你一命!”“不过我是很想杀了你们为他报仇,但我既然是地宫的人就得服从宫规,你们走!别再待在这里,我怕我会真的有一忍不住出手,到时候难免会伤了和气。”向麒麟长叹一声,想着一面是已身故的兄弟,一面是自己曾发誓追随的地宫,实话王仙芝对他真的也算不薄,该给的地位、财帛一应俱全,所以廖鹰出事后他一直为难在这其中。落清寒是个知趣的人,反正在向麒麟的眼中他一直是个懂得权衡利弊得失、极善于做出有利选择的人,他人是因为他不像落清影那样没脑筋傻里傻气地成只知道嚷嚷着杀人,他每做一件事情都会合理地布好局,就连那些风吹草动地变革都要计算在内的人。试想连自己的妹妹都有时候会讨厌的哥哥,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还有,他的妹妹也算不上好!这也是向麒麟有所顾忌的一个不开口的原因。“哼!你要来算账,我们兄妹随时恭候,的还真像我们怕了你似的!就你地宫五堡的堡主都来,我们也不怕,更何况还有个夏侯重明......”落清影仍趁着口舌之快,句句指戳向麒麟的心坎。夏侯重明背叛五人结义之情,一直是向麒麟难以启齿的诟病,现在被落清影一字一句地戳着,心里更不是滋味,怒吼道:“滚!”“清影,你这次真的够了”落清寒冷涩地面目上隐忍着一层冷笑,径直走了几步,回身道:“向堡主的为人,落某很佩服!临别之际,我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千万别步令弟的后尘。”罢,拦腰搂起落清影跃出了地牢,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向麒麟大叫一声,一条绳索吐出漫飞舞,激起四周的尘土、石屑滚滚而至。该发泄的人还在发泄,不过躺在身边的人却遭了殃,云稹被这声音惊醒满满吸了一口灰尘,大骂道:“向麒麟,你搞什么鬼?疯了不成!”“兄弟啊!仇人就在眼前,我却不能为你报仇,做大哥的实在是有愧于你。”话语未尽,那绳索一拐弯眼看直直地要穿入他的喉咙。云稹大惊,届时才发现他的行剑已没了踪影,也不及考虑抓起身旁的石子用尽内力弹去。石破!绳衰。“你又何必救我,想我向麒麟一生豪杰义气,到最后迟暮之年却没了当年的血性方刚,惭愧啊!”向麒麟灰尘满面地叹道。云稹啐了啐嘴里的尘土,生气地喝道:“懦夫!你堂堂七尺男儿,大仇不思报却在这阴暗的角落里要了此残生。廖大哥要是泉下有知,才会替你这个当大哥的汗颜。”向麒麟被云稹几句话的面红耳赤,心想这少年都懂的道理,我倒是前瞻后仰地不思进去之道,哎!难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嘿然道:“你瞧!这是你的东西,牢门已经都成这样了,想必你走出去应该不难。”云稹昂首大笑道:“非也!你这话的是大大的不对了。其一,就算牢门安好无损,你能破除的东西,难道还会困住我不成;其二,既然我能出去,你为何不能随我一起出去?”“哎!你子可别犯浑,再不走真就来不及了。我留下来还能给你看住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被别人欺负,你出去早思良策救人。”向麒麟莞尔,这个年轻人的脾气几乎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振振道。云稹这才想起刘娥已不在了身边,急问道:“那她被关在那里了?现在不能去救吗?”“你别着急,目前还不行,她现在是被我五弟夏侯重明看守着,我还不到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向麒麟着,侧耳一听外面突然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面色如灰,急忙道:“云稹,快刺我一剑,准备出逃。有人来了!”“大哥!可在云稹那里找到《长空赋》了吗?”二人脸色皆变,来人的声音正是夏侯重明发出的,云稹再瞧着向麒麟一脸真诚,甚是感动!他们皆是豪爽之人,四目相对便知下面该如何做了,“嗡嗡”一声,宝剑划出,寒光乍泄,在向麒麟胳膊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但不是很深。云稹道了声“珍重”,人已翻身跃出地牢,恰好遇上了赶来的夏侯重明,俗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点也不假。夏侯重明还未问话,云稹已仗剑挺身,跃在了众人之中开始厮杀了起来。这时,向麒麟从地牢中惶惶而出,大喊:“快!都别愣着,千万不可让他——跑——了。”后面两个字压的很重,好像生怕云稹听不懂似的。夏侯重明和云稹拆招的过程中,听见向麒麟赶来,喜道:“大哥!你没事,快来助我!”“我已被他刺伤了右臂,现在如何助你?你的黑衣——箭队何在?”向麒麟虽然话语中好像是在帮助夏侯重明,可实际上是在提醒云稹提防黑衣箭队。奈何云稹这会儿真不怎么能听得懂,两次三番被夏侯重明袭击,更加上害死廖鹰也和夏侯重明脱不了干系,本就耿耿于怀没个好时机报仇,怎么会轻易放纵他。“嗖嗖嗖”箭雨如蝗般疾射向了云稹,云稹假装败退掐好时机,引得夏侯重明逼近,狠狠地发出一掌,夏侯重明人如其名,其算计之深岂是所能及的,眼看就要中掌却用衣带挥出生生地拽回一个卒子。这掌正是残缺的《长空赋》中所绘,那卒子登时毙命,夏侯重明也被这一掌残余的劲道挥出一丈有余。云稹仗着行剑锋利,逢着箭雨就挥打,只见眼前屋宇背后的黑衣箭士纷纷跌落,不由纳闷。突然一声雷吼:“傻子!还不快走。”云稹知道来人是谁!一时间皱眉蹙额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立在原地。“麻烦!”黑衣人解决完黑衣箭队,从屋顶直奔云稹这边,反手提起云稹在地上一借力,已从另一边跃了过去。夏侯重明见眼前一片苟延残喘,气急败坏地跺着脚,骂道:“你们真是一群废物,看阁主怎么处置你们。”罢,自己感觉失口也将向麒麟骂了一通,面色羞赧地跑向向麒麟身旁,扶住他道:“大哥,我只是向这些蠢材抱怨,没别的意思。你还好!我带你去包扎伤口。”这夏侯重明是向麒麟一手栽培出来的,平素对向麒麟非常敬重。这暖心的话语一出,夏侯重明却连连叹气,究竟该怎么处置夏侯重明倒还是个大麻烦。黑衣人带着云稹穿梭在长安的瓦砾宫墙之上,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到了郊外的一个并不怎么宽敞的黑漆漆的窑洞中,黑衣人吁了吁气,点亮了烛台,默然道:“你暂且在这里休息!”好像有什么不能见似的,急着离开。“父亲!你还要躲着我到什么时候?”云稹冲着黑衣人的背影,朗声喊道。黑衣人身躯一震,缓缓地转过身来,取下了蒙面的布,映着烛光云稹认出是云端,只不过左脸已多了道长疤,看似伤口很深,受伤的时间也很长了。云稹心中一痛,飞奔到云端的怀里,哭道:“父亲,果真是你?你不是已......”云端看着独子为他经历了这么多的危险,一时心里不是滋味。良立许久,喟然苦笑道:“稹儿,终于长大了,再也不会让为父为你担心这个那个的呢!”答非所问!云稹推开了父亲,吼道:“你既然活的好好的,干嘛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母亲她已经死了,她死了!不论如何,你既然活着就应该去看看我母亲,因为她生前至死念念不忘地喊出地还是你的名字。”语无伦次的云稹话声音越来越,先是悲愤后是一种痛心地懊悔。云端冷冷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徐徐拱下身子取出了两坛子酒,冷然道:“这世上有许多的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你懂吗?”云稹缓了缓心情,大惊问道:“你也学会喝酒了?”接着又自言自语地:“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不是都了嘛,那是以前!”云端嘿然笑了笑,开口道,也不是在自嘲还是憋屈。云稹看着胡髭拉渣地云端将酒一口接一口地从口中灌下去,心里一酸,已将对云端莫名其妙的恨意化得干净,苦笑道:“父亲,我真没想到我们生离死别之后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见面!”冷风还在呜呜地呼啸个不停,已喝完半坛子酒的云端傲然肃立,虎泪蜂涌而出,点了点头:“我也没想过以一个死过了的人的身份,再次出现在我的孩子面前,稹儿你可还在恨我?你曾经的不假,酒的确是个好东西,它果真能让人忘掉许多不愉快的事情。” 第六章 落虎逢生 午夜,上的雪花又开始纷纷飘落,窑洞里的父子相对着坐在火堆旁,好久,也不见言辞,整个窑洞中只有外面弥漫的风声和火星溅射的“噼啪”声。这云端到底是年迈了,喝了一坛子酒后已有些疲倦,斜躺在石台上,醉醺醺地问道:“稹儿,这几年你是怎样过来的?”外面的风吹得很急,在这深邃的窑洞之中仍然能感觉到刺骨的凉意,云稹此刻也不知该怎样开口,语塞之后沉声道:“反正在你走了之后就发生了许多事情,这里面大多是些令人不愿提起的。”罢饮了一口烈酒,反问道:“那你呢?”“我的那些个往事,又有什么资格提起,你以为是为父不愿回咱们家吗?实话,我是没脸回去,跟随我出征的那些甘州子弟尽皆遇难,直至现在仍是孤魂野鬼地飘荡,你让我如何面对家乡父老!我必须为他们要讨个法。”映着火光,依然能看清云端脸上的愤怒表情。闲来无事的云稹将空酒坛子收拾之后独坐在火堆边不停地将树枝、木屑扔了进去,看着云端的落寞、愤慨,心里难受极了,道:“父亲,你......”石阶上横卧的云端应该是感到冷了,自然地往上拉了拉披风,哽咽着叹道:“哎!老了,老了,终究是老了!”“他们你被人暗算,兵败落虎涧后跌落山涧,生死不明。父亲,你这一路遭遇的应该比我更错综复杂!”云稹上前将父亲的披风重新盖好,徐徐问道。一股寒气涌了进来,云端的身子被冷风袭得瑟瑟发抖,心里却是一团火热,也不知是饮了酒的缘故还是想起了往日的悲痛,凄凉地轻笑道:“哈哈!暗算......兵败......生死不明?也亏他们能想的出来。”酒的确能让有的人暂时遗忘烦心的事情,但是对这父子而言都不怎么有用,云端是喝多了才会记得更清楚旧事,他的儿子是喝多越多头脑越清醒。云稹顿了顿,晃着酒坛子问:“难道不是这样?”披风下的云端翻了个身,侧卧着道:“当然不是!那年秋色初开,山上的生机还未完全逝去,漫山遍野开满了一种奇怪的花草,我率领前军追击南诏兵马至落虎涧前方十余里,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那会其实很清楚我们八成已经被人从后面包抄了,可这个时候我只能进不能退,我们便安营扎寨驻扎了下来,用过晚饭后,我独自上了丘,望着朦胧的月光心里倍感压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一样。”云端给自己的孩子叙述着当年的往事,面色非常凝重,咳嗽了几声后接着道:"可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见背后喊声大震,漫的火舌箭雨齐齐地射向我军的营寨,我刚要移开步伐下去帮他们,只感觉背后一凉,人就失去了知觉。可怜跟我一起的前后千余将士,尽葬身于火海之中,等我醒来的时候营寨已被烧得焦头烂额,满山的奇异花草也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云稹听得心惊,暗想:难怪父亲这般沉沦,我怎么我到成都的时候没了甘州将士的踪迹,原来他们竟是......一声无息地叹息,又听云端继续讲道:“突然在我身后传来了冷冷的话音:‘花草无情,终究有命!该逃不过的还是逃不过去。云将军,你以为如何?’”“那人是谁?”云稹惊异地问道,其实他自己也猜到几分,但是话到嘴边还是问了出来。云端并不去回答,因为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楚那个青衣人是谁,闷声道:“我与他且战且退,一直到了落虎涧。到那时我本已成了强弩之末,他反手夺了我的剑,倏地向我刺了过来。我与他的武功相差实在悬殊,侧身虽然躲过了他的剑锋,只是就再感觉微凉的一刹那,脸上已被划了道深深的口子,还不及我反应疼痛,他一掌直接将我挥下了山涧之下。”云稹“啊”了一声,手中的酒坛子“哐啷”掉在地上。酒香味和着泥土的气息,飘散在窑洞之中。云端脸色一沉,看着云稹道:“你这孩子做事情就是这般毛毛躁躁的,白白可惜了我一坛好酒!”云稹一片片地捡起了碎片,心知云端真的变了,那个曾经虎背熊腰的将军已经不再了,现在的他完全就是一个很平凡的父亲,顿时热泪盈眶,心里道:“将军府都没了,还要什么劳什子将军。这样平平凡凡的活着其实也挺不错的,他以前很少会这样和我谈心。”听见云端的斥责声,云稹本能的心虚了几分,急忙转移话题:“到底是谁害了你,是路言吗?”云端听着“路言”这两个字,怒气上涌,咬牙切齿地道:“路言只是其中之一,为父细想之下应该还有人与他合谋!我怀疑一个人很久了,不过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实话我还不能断定!”“敢问父亲你所的是何人?”云稹纳闷地问道。云端转身,把头别了过去,乏力地道:“算了,不提也罢!”许久,不见云端的回音,云稹走上前看去原来早已入睡了。云稹因和刘娥走失了,心里非常愧疚,怎么也睡不着,学着父亲的姿势俯身将剩下的最后一坛酒也抱上出去了,打开了泥封抿了一口,砸这嘴巴,细细想着事情发生的原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父亲既然落下山崖,又是怎么活过来的?那青衣人定是“不归阁”的王仙芝无疑了,他是奉谁的命令去做的,是那个“老先生”还是路言?黑夜之中云稹迷茫地望着上的星宿,那搁在黑夜后的星海一切是那样的杂乱无章又无迹可寻,就如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初尝相思之苦的他只顾着饮酒,一会脑海中想着已故去的母亲、师父,一会是现在正躺着的饱受迫害的父亲,一会又担心这刘娥不知此刻如何?忽然,云稹先听见稀碎的脚步声,之后看见一个黑影闪过。“那是谁?深更半夜的定然没干什么好事情!”云稹回身拉了拉紧闭的窑洞门闩,提起剑悄然向前走去,生怕惊吓着他。走了半晌,映着黑夜中仅有的稀疏光芒看去,面前竟是一堆废墟石块,在那个最大的石块下面开始发出了动静。“一,二,三......十八,嘻嘻!一,二,三......十七,怎么会少一个?刚才明明是十八个的!一,二,三......十七”一个幼稚的声音在石块后“叮铃”地数着钱币,不知是第一遍数错了还是掉在了地上,那孩子一连又数了两遍,听着声音快要哭了似的。云稹暗觉有趣,心想定是谁家的孩子偷了家里的私房钱,竟然跑到这荒郊野外细数着,先去捉弄一下他再。于是,将束着的头发批了下来蒙在了脸面,把行剑斜插在背上,开始蹦跳了一下,石块之后的孩子好像没了动静一般,云稹暗喜,又蹦跳了一次。孩子终于忍不住了,站了起来,在原地转着圈左右张望着黑漆漆的夜,只听另一头虚虚实实、阴森森地道:“我死的好惨啊!好久没人陪我聊了,好...孤...独啊!”“你别......抓我啊!我......是跟他们一起去的,我......就拿了十八,不,十七......个钱币。你要的话,我给你,你别吓我!”那孩子毕竟是年龄,轻信鬼神之,如今倒着是被吓得不轻,汗水冷森森地流了下来。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在骚动着,抓了几次也没发现什么,可是抓的越频繁就越痒,开始胡乱地在脸上抓着。终于,抓住了一撮东西就像头发湿的东西,使劲一撤,只听石块上面掉下来了一个圆噔噔的物事,仔细一看是个披头散发,长吐着舌头的人头。“啊!”孩子一声叫喊,两眼翻白瞬时晕了过去,钱币“叮铃”散了一地。原来云稹将脚勾在石块上,随着孩子拉扯下了几尺,心想反正是捉弄嘛,不如整到底就吐出了舌头,伴了个鬼相。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不经吓,这么快就晕了过去,云稹急忙上前探了探孩子的口鼻,确定还有呼吸,才放心地嬉笑道:“怎么样啊!鬼头,这会碰上行家了。谁让你不学好,偷东西呢!哎,真是自作孽啊,我还得把你这鬼头抱到我那你去睡上一晚。”虽然嘴里面是百般不愿,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躬下了身子将那孩子抱起,暗自嘀咕道:你这娃儿!也太不懂事,我本想着让你摸摸头发,没料成你竟然敢撕扯本少爷,害的我咬牙忍了半。这次把你吓晕就给你个教训,咱们两个一清二白,明一早你东我西毫无瓜葛! 第七章 机缘巧合 醉酒的人和晕倒的孩子几乎是在同一刻时间醒的,窑洞里的木屑仍未烧干净,“霹雳”声时而不时地响着!云端瞥了一眼旁边的孩子:“稹儿,这是谁?”终于熬到你醒的时候了,云稹叹着气走到了父亲身旁,将晚上发生的事情大致了一遍,顺便看着躺在席卷上的孩子,见他虽是灰衣褴褛,但五官分明,蓬乱的头发下面的一张脸倒也算是俊俏。云稹暗想原来他竟是长着这么个模样啊,黑夜里倒还真没看清楚。云端白了云稹一眼,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道:“你这榆木,到了这步田地还是忘不了你的游戏风尘。”这父子俩一言一和地对答着,那孩揉了揉眼睛,惊讶地看着窑洞内的一切,不屑一顾地看了眼云稹,转过头将视线落在了云端的身上,诧异地问道:“是你救了我吗?”云端倒被这“救”字难为住了,心想虽稹儿算不上救他但也不能害他,他想感恩我们受着就是了,至少我也白留你过一夜!于是点了点头,道:“兄弟,不用客气的。”心怀鬼胎的云稹坏笑着:“家伙,你这是什么德行。是我把你带进来的,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好像对我撒气似的,你好歹要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基本礼貌。”“我记得你的脸,就是你昨晚上吓唬我的!我的钱币了?快还给我。”那孩子浑身上下摸索着,再找昨晚丢失的钱币,认为是云稹偷了去,不休地嚎啕着。云稹莞尔一笑,道:“不就是十七个破铜板吗?你也至于这样,给你!”着从怀中掏出了他刚从石头底下捡来的钱币,放在那孩子的身边,笑道:“怎么样?现在你可以出你的名字了!”那孩子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行!等我数清楚了再告诉你。一,二,三......十七,十八,咦!怎么会又成了十八个?难道我昨晚数错了!”云稹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孩子,忍俊不禁地笑着:“哈哈,你这子倒真的可爱。你没有数错只是在石头底下丢了一枚,都被我捡到了,没想到你恩将仇报,哼!”“谁恩将仇报,我们这算是一笔勾销!”那孩子别过去脸,生气地样子甚是滑稽。云稹心道这孩子倒真合我的脾气,我出道以来江湖好汉都比我年长,迟早非得让你叫我声大哥不可!那孩子好像到了心痛之处,沉声道:“我叫儿,我没有姓,自别人就这么叫我!从就力气大,城隍庙那边的几个大人都喜欢带上我去办差。”云稹摸了下儿的鼻子,道:“我叫云稹,他是我父亲云端!”儿纳闷地问道:“真是奇了怪了!你们每个人怎么都有父亲、母亲的,我怎么就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怎么知道!”云稹听着这话从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口中出来,不由驳道。话出来了,看了眼孤苦无依地儿又有些后悔。云端看着云稹一副纨绔的样子,连连叹气,揉了揉眼圈,柔声问道:“儿!你今年几岁了?”“几岁?什么叫‘岁’,反正城隍庙里的他们几个都我也不了。”儿越来越无语,为什么和他们话就跟不明白似的。崔焕也是愣了半晌,原来这孩子竟好像有些先之疾,不由暗叹了几声。“父亲!你觉不觉得他和咱们很投缘,不如你收他做个干儿子得了,正好我一直想做次大哥!”云稹抓耳捞腮地期盼着云端允诺。云端真是对这个儿子无力了,瞪了一眼,埋怨道:你要收个兄弟,干嘛把你老爹拉扯进来。可能是觉得亏欠了云稹,点了点头,当下也就答应了。云稹神采飞扬地走了几步,俯身在儿身旁问道:“儿,你想不想有个父亲?”“想啊!”儿单纯地欢呼道。云稹指着云端,向儿比划道:“那你过去喊他一声‘父亲’!”儿本就是那种有口无心的人,话直接:“他不是你父亲吗?”云稹暗骂道你这个傻子,该聪明的时候傻里傻气地,这会让你装回傻倒真聪明了起来,无奈地叹了叹气,道:“没事啊!你叫声‘父亲’,我就是你大哥,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儿真情流露,傻笑道:“咦!那感情好,你不会和城隍庙那些大哥一样欺负我,他们每次拿的铜板最多,给我才分几个,我好想攒够钱吃顿狗肉,那个城南那家狗肉实在太好吃了,等我有钱了我就带父亲和大哥去吃。”云端鼻子一酸,心想这孩子竟然吃了这么多苦头,道:“儿,你刚才叫我什么!”儿憋屈地道:“叫父亲啊!大哥让我这样叫你的,你不喜欢听吗?那我不叫了!”云端和云稹对视一眼,皆高兴地笑了,云端起身站在地上,将儿抱在了怀里,道:“儿,你记清楚没有,你喜欢吃的狗肉是在城南吗?你认识路不,父亲这就带你去吃。”儿慢吞吞地对云端道:“父亲,可是我钱还没攒够!大哥,应该吃的不少,他们不会让咱们进去的。”虽然是童言无忌,但云稹听在耳朵里还是挺不爽的,直言道:“哼!你怎么知道我吃的不少?净胡!”云端瞅了瞅一脸委屈的儿,白了云稹一眼,继续道:“儿,别理你大哥。走!我们这就去吃你喜欢的狗肉,你没钱,我还有钱啊!”云稹看着云端和儿欢笑依旧,心里倍感委屈:“父亲!那我呢?”“你自己不会跟着来吗?难道你近二十的人了,也要我抱着你?机灵点,现在长安城找你的人不少!”云端没好气地完这句,就带上斗笠走出了窑洞。“我你姥......”瞬间觉得不能胡骂,悻悻地拾起洞口的行剑,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欢笑着的父子,感觉这一刻自己竟成了收养的儿子,暗骂自己愚蠢多事。“大哥!你快点。”儿在云端怀里十分开心地大喊着。云稹瞪着眼前的两人,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来了!”城南离这里并不算太远,儿的也不假,城南最有名的吃的首推“张记狗肉”。云端三人远远地就能闻到浓浓地肉香味,当然云稹闻到地还有醇烈的酒香,暗道儿人虽然却在吃得上有很高的造诣。张记狗肉的招牌做的并不怎么好看,白了简直非常普通,但是名气倒很响,因为还不到正午,这里已是熙熙攘攘的食客。他们三个上了二层的阁楼挑了一张优雅的餐桌,点了一锅招牌狗肉,一壶竹叶青,当然少不了长安的特色大饼。儿已经不知是饿得还是馋的,反正已经饥肠辘辘了,在桌子上欢快地拍打个不停。云稹和云端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今来到这里的食客,大多数是些外地的武林人士,各自携带着明晃晃的刀剑。云稹很清楚他们要来做什么:正月十五,灞桥大会!酒喝多了,话就把持不住,许多人就是这样。邻桌的郑阔就是这样,吹道:“这次的灞桥大会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要在长安举行?”其余的剑湖汉子附和道:“你郑阔那是条条大路通江湖,快别馋哥几个了,重点!”“哈哈!那是,我表兄就是崔涣崔大人家的管事,听他这次灞桥大会的胜者将会得到武林至宝——《长空赋》”郑阔醉汹汹的道。“我也听《长空赋》破土而出了,不过有传言是在门传人的手上!那门代代独传,极其隐秘不,就那武功也绝非常人所能胜。”旁边的络腮汉子犹豫道。“这才是重点!听门传人的未婚妻被接到了崔府,更有传言门传人已接到了‘长安令’,现在人就在长安。”郑阔着,“哐啷哐啷”地敲着桌子,好像生怕没人注意似的。云稹心里一急,放下酒杯欲要起身,却被云端拦住,示意他别轻举妄动。此刻,两人全没了吃饭的胃口,只好怔怔地继续听了下去。在这里散播消息确实是个好主意,因为这里络绎不绝的食客来自五湖四海,郑阔的方法奏效了,一楼的江湖汉子都涌向了二楼,听着郑阔不青不红地胡诌。儿无拘无束地开始劳作了起来,就郑阔话的功夫已经将锅内的肉吃了个七七八八,兀自抹着两嘴角的油,纳闷道:“父亲,大哥!你们怎么不吃啊。”云端满怀心事地强挤出一丝欢笑,问道:“儿,我和你大哥不饿,你吃饱了没?”儿狠狠地点了点头。云端想这孩子的心智未开,他和云稹自身也是难保,不想再牵扯进无辜,笑着道:“儿,你住在哪里?我们把你送回去,好吗?” 第八章 灞桥大会 儿抱起一根柱子,狠狠地跺脚道:“不好,不好!我死也不会去,他们会打我骂我的,一点也不不似父亲和大哥这般待我!”几脚下去之后,楼顶的灰尘开始簌簌掉落,眼见再这样多下去整个张记也就毁了,连郑阔似乎吓傻了,那张嘴已酒水都噙不住,滴溜溜地连成一条线全撒在了大腿上,食客们皆是楞在当场。云稹皱眉想我这兄弟真是有些古怪,急忙上前向众人了声抱歉,对儿笑道:“儿乖!父亲就和你开了个玩笑,你怎么当真了?你再这般胡闹下去,他真的就不要你了。”这句吓唬的话好像起了点作用,儿乖乖地趴在云稹的背上,三人缓缓地在众人迷茫、惊异的眼神里下了楼。灞桥、居于长安城东,自古就是关中要塞。王昌龄曾在《灞桥赋》中也提及“惟梁于灞,惟灞于源,当秦地之冲口,束东衢之走辕。拖偃蹇以横曳,若长虹之未翻。隘腾逐而水激,忽须臾而听繁。”由此见这灞桥对长安的重要性可是非比寻常。在唐朝时期更是在灞桥有折柳送别的习惯,因此,这里向来被文人骚客所垂青,为此地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诗篇。正月十五,这灞桥之上以及两岸人山人海。通常元宵节这是“火树银花合,星桥铁索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的一片繁华盛景。可是今并非如此,长安街上的人很少,十之**的都聚在了灞桥两侧。晌午,锣鼓一通喧响:“崔大人到!”灞桥之上早已打起了擂台,崔焕登台而望,两岸人山人海,刀兵数不胜数,很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今乃元宵佳节!本官敕奉圣上之命,在此元宵佳节与各路豪杰、文人墨客一聚,将选出出类拔萃者数十名,以安四海之兴旺,耀扬我唐之神威。”“万岁!万岁!”两岸的豪杰、墨客尽皆高呼。崔焕将宽袍一挥,扬声道:“另有一事,近日江湖沉溺千年的《长空赋》现世,今得甲子榜首者,可得此物号令下群雄!”武林众人听得谣言竟是真的,顿时竞相呼喊叫好,不过其中也有不少在窃窃私语,怎么《长空赋》落在了朝廷手里?一时间众纷纭,各自都像是在偷学嵇康弹琴似的,没谱!“让一下!对不起,让一下。”人群内穿出一灰袍的年轻人,也不顾禁军相阻,跃上了台面。崔焕一瞧来人,急忙撤下了阻难的禁军,脸色阴晴不定,大惊道:“昊儿,你不在青云寺好好修行,下山来干嘛!谁让你来的?”一脸雾水的崔昊,还来不及与父亲叙旧,见状直接拆开了包裹,将信笺取出,递给了崔焕,道:“父亲,你瞧瞧这个!我实在担心家里面就和师父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您怎么会主持上了这个什么‘灞桥大会’?”崔焕接过信笺,也不回答崔昊的疑问,一副愁云惨淡的面容,四处寻觅了会,悻悻地道:“这封信是谁给你的?怎么?那老和尚也来了长安,怎么不见他踪影?”成千上万的人海顿时炸开了锅。还不及崔昊解释,灞桥之上犹如雷吼,佛号大宣。慧空一跃来到了台上,上前向众豪杰施礼,转身双手合十与崔焕打了个照面,朗声道:“老衲在此!有劳施主牵挂。”崔焕满目疑云地道:“和尚!是不是爱子拙虐,在山上惹着你了?”慧空作了作揖,道:“罪过!施主何出此言?崔昊这孩子比起你可省心的多了些!”崔焕一愣,神情颇为尴尬,底下的各路人士皆开始议论纷纷,这和尚究竟是谁?他怎么这么大胆,崔焕崔大人可是朝廷官员!再也是这次“灞桥大会”的主导者,怎么能这般无礼。“咳咳!”崔焕听着底下的议论,神情微微收敛,清了清嗓子,笑道:“都佛口无心!这位慧空大师可是本官的故交,一起开玩笑习惯了,还请大家不用见怪。接下来大家各显其能,书生作诗,江湖比武,开始!”“且慢!”众人寻着声音寻去,只见台下有走出来了两个少年,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提一把粗布缠着的剑,剑柄露在外部,另一个看起来就十岁出头的样子稚嫩未去,真憨厚,傻傻地向众人笑着。两人正缓缓地向台上走来,这些江湖人士认识云稹的不算多,是故各怀心思地让开了路。突然台上的夏侯重明起身立在崔焕身旁,喊道:“大家拦住他!他就是云稹。”台底下地江湖人士听见“云稹”顿时炸开了锅,吵闹不休地围住了两位少年。台底下开始相互争执着,一时间为家门雪恨的、为亲人报仇的比比皆是,为了一本《长空赋》,竟没有想不出来的借口,最搞笑的是还有一个精瘦的汉子云稹羞辱了他老婆,口口声声要为他老婆讨个公道。云稹苦笑,无奈地向武林各路英雄致歉道:“我知道大家的目的,我从未见过你们更谈不上什么得罪过大家,今你们既然是都要‘报仇’,那我奉陪着。可是,仇恨虽不分前后倒也分大,这位大侠刚才义愤填膺地是我欺负了他老婆,那就把第一位挑战的机会留给他,如何!”那精瘦的汉子暗喜,好生摩拳擦掌一番,一掌刚挥出还不及发力已被云稹狠狠地踢倒在地,仍然不死心,想起身再战。这下惹怒了云稹身边的儿,单手举起了精瘦汉子狠狠地摔了下来,连连在他胸口上踩了数脚,边踩边骂道:“让你欺负我大哥,再欺负他......欺负他!”。精瘦汉子愤怒地瞪着儿,口中鲜血直涌,现在躺在地上翻身都困难,嘴角鲜血溢出,吃力地嘶吼道:“云稹,我要你把《长空赋》给我交出来!”完,人已奄奄一息昏厥了过去。台下的江湖汉子真没想到云稹身边的这个孩子有这么惊人的力道,丝毫不像表面的那样稚气未脱。一个云稹就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莫名其妙地又多出一个奇葩少年,不由得你看我我看你,踟蹰着让开了道路。云稹也没想到这儿竟有这般力道,看着儿仍是一脸无辜地表情,心中大乐,在台下踱起了步子,看了看四周惊惧的汉子,冷笑道:“如果云稹没猜错......这才是大家的本意,对!的确,《长空赋》是武林梦寐以求的至宝,但并非任何有用的东西你得到手之后还是有用的,可能它给你带来的只有悲痛欲绝的灾难,在下自己就是个先例。万事到头皆如一梦,任你是有德还是无德,都逃不过宿命安排,云稹不想让各位徒染上血债,烦劳大家相让。”“云稹,你休要巧舌如簧!你的未婚妻刘娥在我们手中,你若今不交出《长空赋》,我定让你后悔一生。”夏侯重明见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忙上前呵斥道。江湖上并不是所有的草莽都不是英雄,也不一定英雄就不会是草莽。有些事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譬如现在眼前的夏侯重明以人质无耻的叫嚣,许多人是看不去的,纷纷都让开了路,不由替云稹担心了起来。云稹低头问道:“儿!你害怕吗?”儿应声,笑着摇了摇头。云稹仰大笑:“夏侯重明,你自以为是地聪明却连一个孩子也唬不住,真是可笑至极。”话语间全然不将夏侯重明这等宵之流放在眼里,抱着儿,将行剑一挥,砍翻了数名前来拦截的军士,已登上了台来到崔昊面前,道:“儿,这位哥哥是个大大的好人,你和他在这里待着,别乱跑!等我办完事再带你去吃好的。”儿本听见云稹要将自己托付给别人,心生不悦,想要发作,但是后来听到云稹要带他吃好东西,再看崔昊面善,就高兴地点了点头,当即应允。云稹心想今日武林高手大都聚在了这里,儿虽然是有些不同寻常人之处,但是他终究还,崔昊的武功难以保护他倘若被人误伤了,我回去也不好和父亲交待。当下转身向慧空施礼道:“大师,别来无恙!”慧空情知云稹要什么,直言道:“无恙无恙!檀越口是心非,既是有事相求,何必多此虚礼!罪过罪过!”云稹斐然一笑,道:“大师佛眼通,子拜服!只是今有要事去做,不便带我兄弟,倘若能得大师庇佑,以大师的德望倒也省去了子的后顾之忧,自是感激不尽!”夏侯重明见自己的如意算盘被毁掉,大为皱眉。慧空见状轻笑了一下,故意道:“檀越尽可放心,一切包在老衲身上,你经管做你的事,谅他们也不敢造次。” 第九章 水落石出 云稹打理好了这一切,才发现夏侯重明已不在了身边,大喝:“夏侯重明,你给我站出来!今咱们就把所有的账结算个清楚。”“稹哥哥!”多么熟悉的称谓,云稹惊慌失措地寻找着话的人。众人也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夏侯重明已押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从禁军之中,徐徐走来:“你以为我真怕了你?”“重明!将刘娥带到我这里。”崔焕紧紧地绷着脸,让人丝毫看不出任何表情。这句话犹如晴霹雳发生的实在太快,以致云稹简直不敢相信瞪着眼前的一幕,无比讶异地道:“舅舅?难道连你也......”“稹儿,若非是我的那块素锦,你又怎么可能来到这里。”崔焕冷哼一声,在台上踱来踱去地好像再着一件毕生极为自负的事情。云稹将行剑拄在地上,颓丧地叹着气:“你们都骗我!都骗我!”儿见云稹不对劲,用力蹬着崔昊和慧空,疾喊道:“大哥,你没事!你放开我。”崔焕叹息了许久,忽然道:“是你先搅进这局中的,你也别怪我心狠,这就送你下去让你们一家团聚。”沸沸扬扬的议论声弥漫而来,可云稹此时一句也听不进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已将他的斗志瞬间瓦解。“夏侯重明,你还等什么?”崔焕或许是不忍亦或许是歉疚,将身子背对着云稹,信手一扬,默然道。夏侯重明欣然领命,阴笑着走进云稹,无论是台上还台下都被这太快的变故,整的瞠目结舌,怔怔地望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自古最毒的并非是穿肠毒药而莫过于心机。云稹已然是个失去了六识的废人,任凭夏侯重明挺着尖枪走来,还是恍恍惚惚地跪在地上,无所动容。“云稹,如今夙怨已了!我这就报你给我的断指之恨。”夏侯重明着,抬起了聚气真气的右手,明眼人确实能看到他的右手只有四个指头。眼看就要一掌拍了下来!却见半空飞来一黑色斗篷,来的劲道极大,夏侯重明惊慌之下,撤了掌风,急忙后撤了十余步。哄闹的场面变得悄然无声。原本该死的人还跪在那里,一动未动。不过,在江湖汉子的唏嘘声中,云稹声旁已多了位高挑的大汉,也背着身子负手而立,脸朝着下面的江湖英豪。儿激动地在崔昊怀中蹦跳着,大喝道:“父亲!快救大哥。”崔昊不由地脸色一变,心生狐疑,难道......来人正是云稹的父亲云端。崔焕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眉间大皱,默然道:“你果真还活着?”云端似乎并没有打算去回答崔焕的疑问,别有深意地叹息道:“我真没想过,你能隐忍二十年才动手。”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唯有慧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好像早已料到一样,毫不惊讶。崔焕实在没想到真的会是云端,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歇斯底里地笑道:“二十年,我将孩子交于你抚养,让你放下警惕,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你逃过一劫。”此言一出,云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神和崔昊接触,各是一惊,曾经两家的和睦背后难道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坎坷。云端仍然屹立在台上,冷风扬起了他的散发,一道长疤映入看客的眼帘,仍独自叹道:“我知道,从你将崔昊带入我府中的那一开始我就能感觉到,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都放下了,真不敢相信连自己的妹妹,你都下得去手去害她!”正在原地踱步的崔焕,心神意乱、神情剧变,惊道:“难道你......早已知晓?”云端怒气上涌,回转过身子也不应答,炯炯有神的双目向崔焕疾射了两道寒光。“知晓了那又怎么样?谁叫她竟然到最后真的喜欢上了你们的那个家,将我交代的事情充耳不闻!”崔焕被这眼神像是吓得失去了分寸,声音不自然地了许多,仅能够在台上听到。云端那句话末尾地几个字就像针毡一般,一字字地扎在云稹和崔昊的心里,两人各怀心思,除了共有的惊惧外,一个是愤怒另一个更多的是愧疚。良久,云稹别过去了视线,向崔焕冷声问道:“我母亲竟然也是你害得?难道你和地宫......”崔焕满目的血丝,也许此刻有了一丝丝的心痛!狂笑道:“哈哈哈,猜得不错!你可比你那榆木父亲聪明的多,难怪阁主也对你夸赞不止。我崔焕当然不会是朝廷的走狗,还有一层主要的身份,便是那‘捕风门’的门主,地宫一切刺杀、暗杀的活动皆是我策划的。无毒不丈夫,人间的亲情又怎么能比得了门地宫数百年的夙怨重要,你母亲它是自找的,她若早听我的话这一切就不会有今的结局。”云稹知道崔焕竟然是地宫两门中的其中一门“捕风门”,再也听不下去了,倏地昂首一声长啸,行剑应声而起,直穿进军守卫左右,刺向崔焕。可就在剑锋将刺进崔焕的胸膛,崔昊却面色惨淡、一动不动地挡在崔焕身旁。这一变动连慧空也没有想到,神色匆匆地疾喊道:“徒儿!”行剑的剑气将崔昊的乌发震得飞扬,崔昊第一次感受到这把行剑的寒气,但他心中的凉意岂是这把剑能比得过的,凄惨地笑道:“云稹,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恨他所做的一切,我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一切的主使,可无论我再怎么恨他不愿意接受,他终归还是我的父亲。试问下间哪有儿子见父亲有难而不上前的?”云稹瞅着这张熟悉的脸,握着剑柄的手兀自抖了抖,心中如奔腾的江海一般起伏着,喝道:“你走开!作孽的是他,与你无关。”就在此时,云稹看见肩上多了一只雄浑的手,拦住了他:“你们都退下!我们自己的私怨,没必要牵扯在下一代的身上,你们今能在这里看清楚他的为人就不行了。”“姑父!”崔昊带着哭腔求道。“崔焕,你看你这就是你造的孽!你以为只有你聪明将一素锦寄给云稹,骗他来到长安,难道我就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云端冷冷的瞥了崔昊一眼,满目的杀气直逼崔焕道。“昊儿原来是你骗回来的?”崔焕先是一惊,后仰大笑:“云端,我以为这世间只有我能做出这般下作的事情,没料到你和我竟是一般毒辣,如今你应该如愿以偿了!”云端起初窥探得知崔焕邀云稹来长安的事情后,是有些想要崔焕品尝一下众叛亲离的滋味,可是现在看着这个与他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的孩子,已经没了当时那般的报复。云端将崔昊拨在一边,闷声哼道:“任你如何辞,今你是走不下这个擂台,这就是作茧自缚。”“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且慢动手,且听老衲一言。”慧空见云端和崔焕要开始了火拼,情知自己再不出面,这局面不知要发生什么变化。“你是......”云端回神仔细端详着慧空。且听慧空叹气道:“曾经咱们三人的把酒言欢,谁能料到今日会是这般相见!”“原来是你!我早已为你......哎,世事难料,谁会想过你我已死之人竟然也有再逢之日?”云端见是故交,杀意也消停了大半。慧空一反常态的和蔼笑容,皱了皱眉道:“是啊,谁能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荡寇将军,再逢之日,竟然已是两个反目一个入了空门。崔施主,你不就是执着于陈年往事吗?如今当事人都在这里,何不问个明白,做个了断!”崔焕轻蔑地嗔道:“一切的过错在于云端!大家心知肚明,还有什么好辩解的?若不是有他的一意孤行,我父兄三人岂会只剩下我独自苟活在这个不清不白的世上。”“不可理喻!”云端黑袍一甩,别过了头去。慧空欠身上前道:“阿弥陀佛!崔施主,老衲想你是误会了,当年是老衲与令尊及令兄一起出征追缴贼寇,期间过程也不竟是你所想那般。那日,大军中计被叛军合围,令尊老衲武功高可先去求援,其实早在老衲去求援的途中,他们便发动突围,葬身在了火海之中。老衲在途中遇见宿敌被打成重伤,途中被慧觉师兄所救。你若不信,当年的求援信仍保存完整,你大可看过之后再定。”罢,从怀中取出一木匣子交给了崔焕。崔焕接过,打开读完书信,才知二十年的夙怨竟是自己的幻想所致,闭着眼睛老泪纵横,汩汩而落。夏侯重明突然发难,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崔焕的背上,笑道:“我管你们的什么陈年旧事,这次你们谁也出不去这个擂台!” 第十章 笑泯恩仇 崔焕面如蜡黄,倒向云端的怀里,自知挨了夏侯重明一掌后活下去的几率不大,乏力地道:“你快走!我已经对不起若秋了,再不能对不住你们父子二人,求你看在她的面上替我照顾昊儿!”“父亲,你不能死......”夏侯重明吩咐着禁军:“来人!今已查明崔焕大逆不道,与乱臣贼子勾结,快将他们就地正法,以儆效尤。”涌向台上的禁军越来越多,云稹起身怒道:“我看谁敢上前,我父亲云端乃当朝西北节度使,我们父子先后征战南诏,屡立战功,却遭奸人所害沦落至此。而夏侯重明乃地宫贼子,专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难道是非善恶都分不明白?”没想到,这些禁军充耳不闻似地根本没有停下上前的脚步,云稹不由退了几步,因刘娥在夏侯重明手中,不免会投鼠忌器,没了主意。台下的江湖义士们议论纷纷,听是黑袍汉子竟是大破南诏的云端,纷纷投来了敬慕的眼光,谁黑谁白,登时有了谱,专注地望着台上即将发生的事情。崔焕见状吼了一声:“都给我退下!”虽是人已如斯,但余威犹在,不知所措的禁军缓缓又退了下去。随即乞求道:“云端,我求你了,快带大家走!这台下布满了硫磺、硝石,只要夏侯重明点燃,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我造孽太深,这里是最好的归宿。走!”夏侯重明已点燃了火折子,阴笑着走向台上的祭坛,崔焕拼着最后的气力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夏侯重明的大腿,任凭夏侯重明怎么踢打,恁是不退却半分,疾喊道:“快走!”台上的众人见状,皆知现在冲上去也是晚了,不由飞身跃下了台。崔昊已哭作泪人,傻傻地望着父亲的身影,慧空见状,抱起他在身后的轰隆声中跳了出去。台下已是乱作一团,云端怀抱着儿和云稹立在火海之外,脸上阴晴不定。“稹哥哥!你在哪里?”突然台上传来了一声刘娥的哭喊声。云稹暗叫糟糕,四处寻望着,疾喊道:“娥,你在哪里?”一缕烟云过后,这才看清楚,向麒麟和夏侯重明仍在火海之中交手,旁边的刘娥面露惊惧,四处张望着云稹的身影。云稹大骇,不顾云端的阻拦,急忙上前进入这片纷乱的场面之中,一招“落寒青萍”使出,夏侯重明的银枪登时碎成两半。夏侯重明不妨云稹还会赶来,悻悻地握着手中的两截长枪,道:“云稹,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你们慢慢在这里享受!”捷足先登,跳上栅板,越出了火海。“稹哥哥!真的是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刘娥奔进云稹的怀中,痴傻地笑了笑。云稹鼻子一酸,先前那会被崔焕的变故搅乱了心神,倒把刘娥的事情淡忘了,抱着刘娥向一边的向麒麟道:“向大哥,这次真是多亏了你!”火势向上不断喷涌,已烧至台面,向麒麟不由大为皱眉道:“好,赶紧想办法下台,这火势太大,擂台即将要塌陷。”云稹瞧着台上仅存的栅板,凄然一笑:“有主意了!向大哥,我等会将这块舢板横空扔出,你借着它的力道,定可逃离出去,麻烦你带刘娥先行一步。”向麒麟点了点头,皱眉道:“那你呢?”几经分离之苦的刘娥,两眼通红,啜泣道:“稹哥哥,你休要做什么傻事,我是不会和你分开的。”漫的浓烟上涌,火舌似乎就要完全吞没这里,云稹黯然一指地上已无气息的崔焕,苦笑道:“我还要带他下去,根本无暇照顾你们。向大哥,拜托了!还不快走?”着抓起地上的两块板子,先将第一块扔了出去,向麒麟知道这时候时间紧迫顾不及什么,拦腰搂起刘娥飞身踏了上去,行了大约数秒,且听背后生风,情知第二块栅板以至,放慢了速度等第二块栅板行至眼前,便运足气力踏了上去。此时这座近丈余的高台,轰然倒塌。初登上栅板的向麒麟听见高台倒塌的声音,更加上刘娥在向麒麟怀中嘶吼着叫喊着,心中一乱,险些从杉板上掉落了下去。向麒麟深知刘娥对云稹定是极为重要,当下能为他做的只有将她安全地送出去,故而任凭刘娥百般挣扎,他也不放手,不一会向麒麟和刘娥悄然落地。刘娥向前冲了几步却被向麒麟拦住,拼命地嘶喊到:“稹哥哥!”四周的江湖汉子和看热闹的人不禁唏嘘,有的为这个少年英雄叹息,有的却想着这子已死,这《长空赋》定然是与江湖无缘相见了。云端听着儿口口声声的“大哥”,已是心中酸楚,老泪盈眶。就在众人都以为云稹绝无生机而唏嘘长叹的时候,突然只听火海中传来一声暴喝,火势随之瞬间四散了开来,一股股的热浪喷袭在四周,在这严寒的正月里,第一次有了格格不入的温暖。暴喝声尚未停歇,只见在那火舌奔涌的瞬间,一股寒光破空而出,里面的人径直冲而上。也许是没了云稹的内力对抗!四处喷散的火舌瞬间又归做一处,在长空之中的云稹像是背负着一人,先是前倾了一会,人随着重心已然开始降落,就在离地面不到七八米的时候,“哗啦哗啦”连续刺出了几剑,之后平稳地落在了崔昊身旁,当即将身上背负的崔焕放了下来,什么也不,立刻走向了云端等人处。刘娥见云稹还活着,自是兴高采烈。当然,那些江湖人见云稹未死,更是悲喜交集,喜的是《长空赋》仍然存在,悲的是云稹那份武功,已是放眼江湖罕见敌手,竟然能以自身的真气内力将火势生生地镇压了下去,不得不长叹着各奔故土。空地上只留下崔昊、云稹等七人,突然崔昊起身,眼泪汪汪地问道:“云稹,你还恨着我父亲吗?”这句话问了也是白问,试问对自己母亲能下毒手的人,不管是谁都是恨的,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戚。云稹放下了对刘娥的赔笑,收敛了下心情,沉声道:“你不必感激我,我把他带出来。其实也不知道是该可怜他还是该恨他,总之不会亲眼见他葬身火海。”云端抱着儿,微笑着夸赞自己的儿子是非分明。“那我们现在?”崔昊以自己对云稹的了解,他今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大反常态,害怕云稹再不能认这个他表哥,忧心忡忡地问道。只见云稹上前看了看血渍斑斑、灰头土脸的崔焕,再瞧着崔昊那真切的眼神,长叹一声:“人死如灯灭,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崔昊见状,苦笑着拜了拜云端及在场众人,道:“我们终究是亏欠了你们,我父亲那样对你,你到他最后一刻还把他背了出来,我想他若知道也会感激你。”罢,抱起崔焕的尸体,缓缓地离开了灞桥。傍晚,残阳如血,斜斜地挂在际,不出的压抑。慧空遥遥地望着崔昊,终究是不放心这个徒弟,于是上前作揖道:“阿弥陀佛!老衲也该告辞了。”云端打趣地道:“故友重逢,难道不该秉烛夜谈一番?你这和尚怎么这般气。”慧空也不言语,不紧不慢地跟着崔昊走去,道:“老衲,既入了空门,就当放下红尘之事。既然此间事已了,老衲再也无所牵挂。”留下云端独自叹息着,他终究不再是当年一起作战的将军,身上连独孤阙的一点影子也没有了,难道这人没了头发连本尊竟也变了!和尚刚才“入了空门,了却红尘”虽然的过分了些,可细想之下下之大,家破人亡后我又该去哪里容身?云稹瞧着云端脸色苦楚,没了血色,问道:“父亲,你现在如何打算?”“我还是和儿回窑洞的好,这位便是刘瞻的女儿!”云端默然回应了一句,转过脸向刘娥询问道。刘娥慌忙离开了云稹,施礼道:“正是,女刘娥拜见叔父!”“嗯,挺好的!你以后就和稹儿去闯荡,自己心。”云端罢,抱着儿走了。他们走得很慢,也不只是云端心里的忐忑还是空虚。总之,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灞桥上。以前他心里只有恨意,成想着报仇,虽然痛楚但也至少是有点方向,可现在仇恨揭晓,反而远不如以前自在。寒风吹在云稹三人的脸上,可他们似乎并没有躲避的想法,遥遥地看见儿仍挥霍这手。“父亲,大哥呢?他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不了!他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做。”“那我就陪着父亲,等他回来接咱们。”“儿真乖,咱们现在就去城南!”“咯咯咯!上次你和大哥都没吃,这次你先吃,剩下的我再慢慢吃。” 第十一章 云涌沉浮 云稹看着渐行渐远的云端和儿的背影,无奈地叹道他时候也是这样抱着我的,现在他真的沧桑了许多,却把我一个人放在这纷乱的江湖上漂泊。向麒麟想这今日开始自己算是离开了地宫,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惊巨变,不由上前发问道:“云少侠,现在你如何打算?”“向大哥,别以后叫什么云少侠了,我可担当不起,如果你不嫌弃,以后你我兄弟相称。实不相瞒这次我本欲打算去找屠洌屠大哥的!只是途中接到了‘长安令’,才稀里糊涂的到了这里。”云稹这次得了向麒麟很大的帮助,心存感激,很客气地道。向麒麟忽然听到云稹起已失踪了好几个月的屠洌,更是讶异,向云稹追问道:“云少......云兄弟,你知道我三弟在哪里?”云稹就把当日在回甘州的路上所见情形,为向麒麟简单地描述了一遍,气的向麒麟破口大骂道:“夏侯重明,这个畜生!我待他如父如弟,他却将我几个兄弟逐个迫害,死的死,走的走,我真是造了孽,当初收下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向大哥,你也不必过于自责!我不相信他夏侯重明每次都会有那么好的运气逃脱,他的罪孽迟早会有终结。现今向大哥也不算是地宫之人,弟有一事想问!”云稹知道夏侯重明所做的这些事情都和向麒麟没什么关系,见向麒麟大发雷霆的样子,不免也有些替他和其他几人惋惜,就上前劝勉道。向麒麟也是那种直心肠子的人,只不过他不像廖鹰,很少将任何感情流露在脸上,笑道:“云兄弟,你我既然以兄弟相称,又屡次帮我兄弟几人,我那四弟孟寒光可对你是赞不绝口。有事直,自家人没什么可以绕口的,但无妨。”云稹没想到自己在五堡中,除夏侯重明之外,好评竟然这么高,微微一笑,忽然问道:“向大哥,那王仙芝此刻在什么地方,你可知晓?”向麒麟此刻很纳闷为什么云稹会这么问,但是人家问出来了总不能不答,茫然道:“应该去了山东!你知道地宫五堡现在除了夏侯重明的重明堡,其他的在地宫已没什么地位了,廖鹰已死,屠洌出逃,孟寒光归乡,现在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人,今夕比起往日,着实让人感怀。”云稹听罢想着如何劝向麒麟放下心事,猛然记起一事,道:“糟了,我上次在祁连山的时候就听‘老先生’要将他派去山东招募兵马,他若真去了,这下怕是没有几安稳日子可过了。我们这就去成都与屠大哥汇合,另行商议对策!”向麒麟心想反正地宫已经相容不下,还不如跟着眼前的这个门少年出去闯荡一番事业,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廖鹰宁愿背叛地宫都要追随云稹,也许在云稹这里更多的是些人情味,一点也不像地宫那般明争暗斗不息,遂点了点头。冷不防刘娥插了一句:“稹哥哥,咱们走的时候,你应该去看望一下崔昊的,他在你最失落的时候可不是抛下你!”云稹五味杂尘,长吁道:“好!”正月十五,长安城的夜里花灯招展,车水马龙,宛如人间仙境。一更,崔府。崔昊回家后在慧空的帮助下,置办了些丧事用品,直到晚上才忙罢,匆匆用了些晚饭就来到灵堂为其父守灵。忽听仆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慌张地道:“少爷!这几个人自称是少爷的朋友,拦也拦不住地闯了进来。”该来的总会来的。崔昊跪在灵堂前,听见大堂门口碎步的声音并不回头,又有谁知道他不回头的原因竟是无法面对,竟像是知道了是谁,漠然道:“既然来了,便请他们进来。”刘娥率先上前和崔昊寒暄了一会,云稹倚在门旁冷冷的看着崔焕的灵位,心里乱作一团。崔昊知道他和云稹都不能接受这些现实,可是既然已明摆出来的东西,又和你接不接受有什么关系?这种东西就是现实。“向大哥,我们出去!给他们兄弟两个人留点时间作别。”刘娥很知礼数地和向麒麟走出了门去。大堂上就剩下了云稹和崔昊两个人。崔昊惊讶地问道:“作别?云稹,你又要去什么地方?”云稹仍然一副丢儿浪荡的姿态靠在门旁,沉声道:“成都。”相对无言!“我该走了。”云稹沉默着走了几步,又叹着气回头道:“实话,我很想替他上一炷香,可我想了半也不知道以什么名分上这炷香,希望你理解,给我点时间淡忘!不过你永远是我表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哩!”崔昊听完这些话,情知云稹已开始尝试着原谅或者是放下,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直流,扬声道:“谢谢你!一路保重,等我武功大成,我会来给你帮忙,替他赎罪。”赎罪,你有什么罪可赎的。云稹心里虽然那样想,可人还是冷冷地回应了一句:“随便你!”缓缓地走出了大堂,消失在灯火通明走廊之中。刘娥和向麒麟早已在在门口等候着云稹,就在三人出门上路的一刹那,却被慧空留住:“檀越,你可否跟老衲前来,我有一事要告知于你。”云稹纳闷地皱了皱眉毛,不过人还是跟着他走开了十几步,且看慧空从怀中掏出一串锃亮的佛珠,道:“檀越,你既知道老衲与你父亲、舅舅的渊源,想必也能理解为何老衲三番两次为你和崔昊解难。我看你印堂发黑,似是近日遇上了邪派之人,你不妨将这串珠子带在身边,日后若你再遇上那种人,应该有所帮助!还有崔昊有老衲调教,檀越尽管放心。”罢,径直进了崔府。云稹心想:邪派之人?难道他指的是“茅山寒影”?是了!除此阴阳怪气的兄妹二人,又有谁能称的上是“邪派”,这老和尚也真是的,要帮我除掉他们二人也不明,搞得这么委婉!要是我和崔昊那样笨,早被他一折磨疯了。长安的夜,这片处处充满热闹气息的夜,似乎热闹的有些不同寻常,云稹像是在这热闹之中想到了日后的断壁残垣、萧条晦涩的血腥场面,不由打了个冷颤。刘娥陪着云稹和向麒麟转悠了好几条街,看惯了热闹街头的她总觉得每条街都是那样,催促道:“稹哥哥,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落脚!夜深了,有点冷。”云稹莞尔,笑道:“向大哥,要不咱们买点酒水,找个客栈,咱们再促膝长谈?”向麒麟空有一腔才华,无处施展,在路上与云稹交谈了几句,顿时觉得这个少年有治世的本色,心里对他更加赞叹,自知这次千里马终究找到了真伯乐,亦笑道:“好啊!我正想听听你的一些治世之道呢。”二人皆笑。长安的热闹确实罕见,也可能是因为这一是“灞桥大会”的缘故!故事有可能有悲有喜,怎奈你没入角只是个看客,故而人特别的多,熙熙攘攘,直到四更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醉酒的叫骂声。刘娥已在榻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也许是相见恨晚!云稹还在与向麒麟秉烛夜谈。突然云稹问道:“向大哥,你这次我是不是做的很过分。”“这可怎么?”向麒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确实整的懵了。云稹饮了一樽陈酿,苦叹道:“我是不是不该那样对我表哥,我虽然是在发泄,他也很不容易,对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安过坏心眼。”向麒麟毕竟是老江湖,经历了兄弟五人的离散,已看开了、放下了许多东西,叹息道:“哎!这可不好,他若懂你你无论怎样做,他都会支持你;他若不懂你,无论你做的再多也是白瞎,就像这酒会喝的人那就品味,不会喝的只能算作消遣,你是!”云稹听罢大喜,笑了笑,暗赞向麒麟真乃当时真豪杰,道:“向大哥,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果真人如其名,不愧是麒麟之才,无论是经轮治世还是为人处世,都非凡人所能及。”两个人,四壶酒,竟然整整喝了一宿。微微放明的时候,却发生了一桩怪事,只听门外“嘭”的一声,向麒麟起身想出门查探。云稹却示意他坐下,保护刘娥,他出门一看委实吓了一跳,在门口斜躺这一句死尸,准确的,已经算不上具完整的尸体,因为他已被人挖去了双眼,割了舌头、耳朵、鼻子,好好的一人却被整的面目全非。云稹兴许是酒喝多了,脑袋沉了沉,想起来地上躺的这个人正是“聚友阁”的店二,没想到前几还榨取钱财,今却成了这个样子。云稹见他胸口似有字样,缓缓地揭开衣物,袒露出胸膛上面划着“茅山寒影”。虽然是白,云稹也打了个怵,吸着凉气倒退着进了客房,掩起了门。 第十二章 茅山寒影 云稹的这一举措,让向麒麟坐在圆桌旁边的人不禁起身,窃窃地问道:“云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云稹木讷地呆傻在房间里,因为那副极为痛苦又惊悚的面容,实在有点骇人,惊惧未定地道:“向大哥!是......茅山寒影。”“什么?竟然是他们......”向麒麟闻声色变,身子晃了晃,又坐在了座位上,就好像听见了难以置信的噩耗一般,起伏的心跳久久不能平静。在向麒麟哑然失色的时候,刘娥也揉了揉眼神,打了个哈欠,惊讶地审视着地上的两个失魂落魄的人,纳闷地道:“稹哥哥,你和向大哥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在大早上一惊一乍的。”又是新的一,不该来的既然然已经来了,那么该走的也真的该走了。云稹在室内徘徊了许久,好像并未听刘娥的疑问,径直推了推窗户,只见灰蒙蒙的外面晨曦的曙光刚刚升起,一切是那么的安静,道:“我们该走了!马上收拾行李,从这里出去,我想大门那里已经被盯上了。”人有时候出名并不见得是件好事情,无论是名声好还是差,都会迎来不同的麻烦,云稹现在可以是深受其害。也不由刘娥犹豫,向麒麟和云稹已将物事带了个齐全,先后来到了窗户下面。云稹道:“向大哥,你先下去,探探情况!之后我带刘娥下。”向麒麟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了楼,东张西望地在灰蒙的黎明里探视着。半晌,在底下招了招手,示意云稹和刘娥下来。大白,这个客栈第一次这么热闹!也许有人一年刚开始便这么红火,今年一定能图个好利润,但是这里的掌柜并不这么想。来的是衙门里的人,在二楼字号的客房门前停着一具惊悚的尸体,尸体却是城北“聚友阁”跑堂的伙计,字号客人也没了踪影,这是多么的不合理的一件事情。掌柜无疑将字号客房里的三个客人的容貌大致描述了一遍,衙役画本图形绘了个大概样子,一哄而散去抓捕嫌犯去了,望着这干经常耍无奈的捕快来去匆匆的样子,掌柜的面色蜡黄,知道这次摊上这样的横祸,长安城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大早上就将门掩了起来。云稹三人正在城西的马厩里买马,忽听到一簇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快!让开,见过这三个人没有。”接着就是翻来覆去地哐啷声,云稹向贩子问道:“敢问大哥,刚才那伙捕快是做什么的,一副很慌张的样子。”“兄弟,你瞧那里贴的通缉令。这长安城很乱,赶快选好马从其他门出去!城西的大门已经被封住了。”马贩子无奈地收拾着被捕快翻搅乱的东西,手指一屈指向墙头。云稹顺着方向看去,那墙上画着三个人的头像,苦笑道:“这是谁画的?竟然把我画的这么丑,真该抓起来痛打一顿。”刘娥呆立在墙角,满腹疑云。向麒麟到底是老江湖,沉得住气,向马贩子问道:“听你的口气,好像已是知道这上面画的是我们。怎么不将我等下落告知他们,也好领些赏钱,总好过你在这里做些买马的生计强!”马贩子嘿然一笑,道:“哎!这卖良心的钱还是不挣的好,你们赶紧趁着其他城门尚未关闭之前,逃生去!”云稹听得有趣,笑道:“大哥,你就这样放了我们!要是我们真是坏人,怎么办?”坏人?这年头好人、坏人有什么区别,我就是一买马为生计的,其他的和我毫无关系,马贩子叹气道:“那就全当是我瞎了眼!”云稹心里暗暗赞赏这马贩子也算是号人物,当下跨上白马,搭礼道:“你没瞎!只是这太阳的光芒还不够强。”罢,三人策马疾奔,去了城东。城西命案的消息传播再快,也快不过俊马,东西的距离无疑比起东与南北的远了一些。云稹等人光明正大地出了东门,一路狂奔,直至上了官道,才略微放缓了行程。刘娥忍了一路,终于问出了口:“稹哥哥,这事情真是你们做的吗?”“我如果是,你信吗?”云稹顽笑道。向麒麟侧耳听去,不远处不断传来金戈撞击的声音,摇手道:“你们别闹了,前方好像出事了,我好像听见了打斗声。”长安城东侧的官道,不出两三里路,便是一片乱坟岗。乱坟岗平时都放些朝廷处死罪犯或者丢扔弃尸的地方,在这片道路上行走,大白的也能感觉到阴森寒气,加之这里常年匪盗出没,所以很少有人在这里行走,要是有也是许多人结伴而行。不过,什么事情都有意味。此时在这片乱坟岗上站立着三个人,这三人是落清寒和落清影兄妹及已受了重伤的孟寒光,眈眈相向。忽听落清影玩弄这手指上的短剑,阴阳怪气地笑道:“孟寒光,你的破扇子已经都成了那般模样,你还想斗下去吗?不如束手就擒,念在往日大家都在为地宫效命的份上,我求大哥给你在阁主面前求情,留你条全尸。”孟寒光黯然,但见他们那副神气的嘴脸,心里傲气陡然而生,骤然问道:“茅山寒影!我与你们兄妹素无瓜葛,何故今日非要与我过意不去。”落清影脸上阴气倏地升起,短剑一甩,悻悻地道:“你与我们是素无瓜葛,我们也并非和你过意不去。只是地宫五堡已然除名在外,既然没了堡,还要堡主何用!我们‘茅山寒影’就是你们五堡的克星,认命。”就在她准备出手的一刹那,只听官道上骏马长嘶,向麒麟飞身两掌震向他们兄妹。“大哥!”身上已被刺了数剑的孟寒光,见真的是向麒麟,一时间泪花涌出,神情激动,再也挺不住重伤跌倒在官道上。落清寒抱着落清影躲过了一劫,但仍然喘息不已,恶狠狠地盯着飘飘然落下的向麒麟,道:“是你!也好,你们倒是兄弟情深,这就成全你们。”向麒麟瞟了一眼孟寒光的样子,不由心中一乱,转而全都化作愤怒,两条铁索陡然而出,哼声道:“‘茅山寒影’,我兄弟五人能有今,全是你们做的鬼祟,咱们就在此痛痛快快地做个了断。”落清寒情知在客栈的时候,向麒麟还和云稹在一起,这会却没了影子,蓦地心中费解。“啊!大哥!”落清影大声叫道,不知何时云稹已窜在他们身后,现在突然发难竟将落清影直直提在了半空之中,扬声笑道:“‘茅山寒影’你们作孽深重,今就是你们的死期。”落清寒呆在乱坟岗,心如死灰一般,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措,委实惊吓了一跳,突然大叫道:“清影别怕,快用‘红颜劫’!”时迟那时快,在半空中的云稹不妨被落清影一只泛着粉红真气的手,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正着,垂垂地掉落在官道上。向麒麟见云稹会被暗算,惊疑不定,心急地大叫了一声:“云兄弟!”孟寒光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以兄弟相称,看似关系不浅,没来由地想着究竟在自己出走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由于事起突然,不得不暂时放下了疑虑,望向打斗的场面。“混子,你以为姐姐的豆腐是那么好吃的吗?一会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可一定要坚持到我将这两个败类清出掉了再死,不然我多不尽兴!”落清影将“红颜劫”打入云稹体内,围着云稹怪笑着道。刘娥听见向麒麟的大喝声,情知云稹又出了事情,急忙从隐匿的乱石中跑了出来,看着地上的云稹毫无表情,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急忙道:“妖女,你将稹哥哥怎么了?”落清影见刘娥也涌了出来,心里盘算到我收拾不了向麒麟还收拾不了你这个妮子,只要大哥能拖住向麒麟一点时间,就够了:“妹妹,你别着急,你马上就会陪他做一对鬼夫妻。受死!”盘算已定,便运足力道,用短剑刺向刘娥。岂料中途只觉背脊一凉,不顾落清寒在身后的嘶喊声,怔怔低下头看去,才知一把寒剑已将她横胸穿透,惊怒交加,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你分明是中了......”人已乏乏地跌在地上,嘴角鲜血一股股的冒了出来。云稹抽出行剑,哼声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很多,先下去慢慢想。”将行剑在地上一划,转身讥讽道:“落清寒,你妹妹已经死了,你还不引颈受戮,下去陪她,难道你口口声声地照顾都是假的不成?”向麒麟见云稹中了落清影的毒手竟还安然无恙,心中虽疑虑纷纭,可也是一刹那的事情,因为落清影已死,这才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第十三章 西风东拂 落清寒面对着妹妹的尸体,脸色凝重,痛心疾首地道:“混账!你竟敢杀了她,我现在就要你偿命。”“哼!正好,我这把剑自从现世以来,也沾过数十人的血,但那都是迫不得已所为,要是真正杀心里所恨之人,你妹妹落清影也能算上第一,你应该替她感到高兴才是。”云稹将剑锋一转,不以为意地笑道。向麒麟紧盯着落清寒,话虽是对云稹的,可人并未回头,直向落清寒步步紧逼了过去,冷声道:“云稹这一阵就让与我,这里想报仇的不止是他,我们兄弟五人能走到今这个地步,必须要他给个法。”“且慢!”云稹心想这次能从落清影的“红颜劫”下逃生,肯定是和慧空给的那串辟邪珠有莫大的关系,于是上前拦住了向麒麟,叽里咕噜的嘱咐了一通,才放心让他前去,自己缓缓地走向了孟寒光,掺扶着他向刘娥走去,好像对向麒麟成竹在胸,并不担心。落清寒不由地将自己手中的银钩抖了抖,看样子已经入了戒备状态。“死去!”向麒麟一声暴喝,双锁已横空出世击向落清寒,落清寒也不是等闲之人,被他侧身一闪,竟然躲开了锋芒,顿时一击落空,震得石屑飞扬。向麒麟不禁大怒,两条横索如蛟龙出水一般再次涌向落清寒,落清寒用手上的银钩边还击边退却,一时半刻竟也分不出胜负。自古取长才能补短,有时武器长了一分便力道衰弱一分,向麒麟也明白这个道理,就采用了短兵相接的手段,将绳索收缩了一半,开始与他近战。向麒麟本就武功高于落清寒,一时间占尽了上风,银钩已被死死地缠住,眼看就要击败落清寒了,却不料落清寒陡然撇下银钩,倏然出掌,顿时阴风四起。向麒麟胸中一闷,竟被震得斜飞了出去,人面如死灰闭起了眼睛,落清寒以为时机已到,拾起银钩,一个翻落击向向麒麟。谁知就在快近身的那一刻,向麒麟双眼暴睁,重新陡出了横索,用尽毕生功力直击落清寒。此时的落清寒悬在半空之中,后退依然无望,被绳索重重地击向胸膛,倒在地上显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哼声道:“怎么可能?我和清影从修习茅山之术,你们怎么可能先后破去我们的功法。”“也许是因为这个东西!果真是一物降一物,你平时百般心,不想也有刚愎自用的时候。”向麒麟别过头着,漫不经心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串珠子。落清寒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喃喃地道:“辟邪珠!难怪......”“向大哥,心!”向麒麟听闻云稹一声喊叫,匆忙回身之际,只听落清寒嘶吼了一声,人已被行剑击穿了胸口,倒趴在地上没了声息。云稹人已缓缓走了过来,拔起行剑,擦拭着血迹,笑道:“向大哥,此人作风乃人之心,不可不防!”“云兄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向麒麟知道是自己大意了,羞愧不已,拱手谢道。刘娥扶着孟寒光一瘸一拐也跟着上前,孟寒光见以前的对手成了朋友,同侍地宫的下属却来刺杀他们,不由惊道:“大哥!此次多亏云少侠助我们除掉这两个祸害,也报了二哥的仇。如今这般处境,咱们何去何从。”向麒麟沉默了一会,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终于平了平心中的怨气,道:“三弟,地宫之内皆是些宵鼠辈,实在不堪入目,我已决定随云稹创一番事业。既然事已至此,你不若和我们一起......”孟寒光上次对云稹使诈,今没料到救他的人竟会是云稹,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深觉没脸见他,何谈一起从事,喃喃地道:“像我这等粗鄙之人,恐怕很难入云少侠的眼目,我们就此别过还是另觅他处!”不料云稹上前笑道:“孟大哥,你还想着过去的那些不愉快吗?过去的都过去!你和夏侯重明不同,我若介意你我曾经的琐事,又何必今救你。”向麒麟瞧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越听越玄乎,惊道:“你们以前......”云稹便向向麒麟明来龙去脉,听罢,几人皆是“哈哈”大笑,孟寒光先前还有些迟疑、羞愧,现在再也没有了,一直陪笑着。计划已定,刘娥和云稹起了一匹马,向麒麟和孟寒光各自骑了一匹,因孟寒光身上有伤,自然行程慢了许多。向麒麟感觉一路气氛死气沉沉的,自己刚手刃仇人,心里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些,也不着急赶路,倒像是游山玩水一般,扬声道:“云兄弟,为兄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云稹闻声,催马敢上前,道:“向大哥,大家已是历经生死之人,有何不能讲的,但将无妨!”“兄弟,那地宫像王仙芝这般狼子野心之人都能统领一方人马,雄踞地宫,追逐下!今观云兄弟之才,与其有过之而不及,更加之有颗济世救人的善心,何不效仿与他,重建门,在这茫茫大地图谋宏图霸业。”向麒麟看了看云稹,试探着,比划着豪言道。孟寒光听罢向麒麟的豪言壮语,就紧跟其后附和,似乎已忘了其身上的伤痛,衷心地言道:“是啊!云少侠,要知道韶光易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莫负大家伙一片热忱,给人生留下遗憾。遥想你当年白马倥偬入成都,只身从戎画山河,一时让多少豪杰汗颜。今不若趁乱象未显,先垫下根基,我等愿誓死追随!”他兄弟二人轮番言语,倒皆进云稹的心坎里了。当下,云稹扬声道:“此事我也计划已久,无奈今番这般落魄无依,究竟去哪里才能立足还是两难,更别再徒大业!今幸得你们兄弟几人先后舍身追随,着实令我为难。”向麒麟一反常态,可能是在地宫谨言慎行的缘故,现在猛虎归山,当即恢复了草莽本色,狂笑道:“哈哈,是英雄岂能无用武之地,大家共同努力,定不让你失望,难道你想让门历经百年之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沉没吗?”云稹被向麒麟这句话刺中了心头,暗觉羞愧,道:“师父临终之前曾对我化了四招剑意,到现在我还是不甚明白。尤其是最后一招‘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明明的是门,怎么又扯到楚江去了?”孟寒光大笑,可能牵扯到了伤口,又不停地咳嗽了起来。这无休止地笑声,倒让云稹颇为不舒服,也不好作声,只能沉声道:“孟大哥,我错什么了吗?”“云少侠,你恐怕是曲解令师的意思了。这是李太白的《望门山》所描写的景色,动静相合将门山的周边景色淋漓尽致地描写了出来,与你的祁连山门,完全是两码事嘛!你怎么讲他们牵强附会在了一起?如何不令人发笑。”孟寒光就向云稹解释了一番。云稹听罢,知道自己儿时顽皮,对这些近代的古诗词真是读的少之又少,今不妨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嘿然笑道:“孟大哥,你真是博学多才,不负寒光二字,弟真是佩服。可难道在那楚江东水之畔,真的有门山?”孟寒光越来越觉得云稹这孩子有趣,便神气地道:“那还有假!我刚从那门山上游玩下来,本想寻找大哥,不料在乱坟岗遇见了那两个冤家,差点栽在了他们的手上。”云稹听完,大喜,原来真有这么个去处,点头道:“如此甚好,门、门山遥相呼应,可见意使然,要让我们有所成就,这就改道启程先去门山!等咱们建好了门,到时候就将屠大哥也接回来。要不然咱们去成都耽搁些时间,还要带他回门山受罪,我已是很对不住他了,他在李庭那里定不会有什么委屈。”向麒麟心想这云稹果真厚道,在这人才凋零的时候,还不愿意将四弟拉下水,也不枉我兄弟反叛地宫,跟随与他。一时听得心血澎湃,道:“这才像是真正的门传人嘛!云兄弟在成都等地威望甚高,加之这次在‘灞桥大会’锋芒毕露,若是他王仙芝敢作乱,你可在门振臂一呼,必然让四方豪杰心悦归附,与之抗衡。”“向大哥一言,如醍醐灌顶,只怪云稹以前浑噩不堪,才疏学浅。今日虽勉强有了着落,但在具体的实施上还得靠大家帮衬。”云稹想这要真干一番大事,自己真还拿不出个所以然,便向这两兄弟拱手道。孟寒光笑了笑,回首看了眼西山的落日,吟道:“龙游浅水风云会,蓦然回首向雪晴。”云稹瞧他吟诗好好的,莫名停了下来,不甚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后来才知他是要考校自己,便也不推辞,接着作道:“去留徒然唯我意,西风东拂一路人。” 第十四章 碧水东流 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门山位于江东,东凭博望山,西接梁山,延及长江两岸。这两山遥相呼应,形同设的门户,因此得名门山。云稹与大伙商议之后,决定去门山重塑门昔日的盛景,刘娥见他终于醒悟了过来,不再消沉,心里自是高兴,好奇地问道:“真不知道那门山是个什么样子?”“那门山可是雄浑壮观极了,博望与梁山东西相向,两山石壮晓岩,横加大江对峙入门,那是多么雄伟的一幅画面。”孟寒光的伤痛这会应该也不怎么痛了,开始绘声绘色地给刘娥描述这门山的壮景。欲图大事者,必须、地、人三和俱全,除此之外那应该首推的就是钱财,俗话得好: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要建立一个帮派又得花多少银两!数十日以来,云稹在路上郁郁寡欢,无精打采,等到江边的时候才告诉了向麒麟心中所想:“两位大哥,我现在还有一点疑虑,就是我们建立门耗资耗材,这些是首要大事,如果不得以解决,一切都将成空谈。不知你们怎么想?”孟寒光也开始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些事情确实是要事先考虑好的,现在事发突然,一时也没了主意。却见向麒麟登上了客船,笑道:“两位兄弟,你们这就退缩了吗?我有一主意,这样跟你们,你们想那王仙芝刚开始也是个穷光蛋,为何现在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哥难不成想让我们也卖着良心做贩私盐的买卖?可毕竟时间仓促,怎么可能在短时间集资到那么多钱?”向麒麟面露尴尬,知道云稹最恨的就是些打砸抢劫的事情,可为什么大哥偏偏提起这些事情,不由替向麒麟圆起了场子。向麒麟似乎听出了孟寒光言外之意,仍是摇头大笑道:“四弟,只得吾意未得吾神!云兄弟,你怎么想?”云稹在船头坐下,看着波动起伏的水面想了半晌,大笑:“妙啊!向大哥,你是要让我们反其意行之,去取那些不义之财?”“孺子可教也!还有仅仅凭借这些还不行,我们在门山安顿好之后,可以分头拜访江南较大的商户,和他们达成协议,咱们替他们肃清江面上的匪患,但是他们也得给咱们交些费用。你们尽管放心,商人的头脑灵活的很,给咱们丢一部分总好过全丢的强,这样大家各自都有便宜占,何乐不为!”“刚才听大哥一言之后,弟猛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在门东西两侧的博望山和梁山附近各有一批匪寇,两者常年因分赃不公而互有厮杀,若我们可以将二者合并为我们所用,定可省不少功夫,这就叫做:因地制宜,因材施教。”“得好!让这些人去干黑吃黑的事情,确实事半功倍。”“好!出发,先收服门山两侧的匪寇,再另行商议其他。”那博望山的头子名叫王猛,他本是山东人,家境零落,自幼父母双亡。他因屡次落第之后,愤然来至此间,便抢了山头自立为王,做起了强盗营生。梁山的首领名叫乐平,乃山西人,因家里是做镖行的营生,自练就了一身武艺,鲜有敌手,可好景不长,在乐平十四岁那年其父在走镖的途中,路经过梁山,被这里的山匪洗劫一空。从此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务,其母为此事积劳成疾,不久便过世了,乐平越想越气,便联合了自己的几个好友,带着镖局尚未离开的手下,竟将梁山上数十匪寇一夜之间屠杀殆尽,楚江也一时化作汪洋血海。云稹听了这些,想了想这乐平倒是条疾恶如仇的好汉,不如先跟他晓以大义明来意,试试口风,再行其事。众人来到门山附近的时候,已是一更,乌黑一片。当下就命掌舵的人在梁山脚下停泊,乘着夜色黑漆,在附近探视了一番,就准备去梁山大寨拜访乐平。二更时分,黑夜浓雾罩着大江,弦月初升遥遥悬挂在际,在这酩酊的景色之中,云稹缓缓地走向了寨门。寨门前巡逻的头领喊道:“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黑半夜竟然敢私自上山。”向麒麟拱了拱手,面不改色地道:“这位兄弟,万务见怪!我们兄弟几人上山只求能见乐寨主一面,还望通报。”这头领仔细巡视了会众人,觉得他们倒是挺斯文的,好像并非坏人,但也不敢擅自做主将他们放进寨中,迟疑着道:“其实......我们寨主早就……”孟寒光也了几句中听的话,可这头领好像丝毫不领情,硬让他们明到这里商议,一点也不留面子,平日好歹是个寨主的孟寒光,却没料到今日被喽啰戏耍于门外,不由发怒,与这边的人嚷嚷了起来。只见远方有一灯笼,慢慢地向寨门这边靠近,突然传来一声平和的声音:“江海,外面是谁啊!吵吵闹闹的,发什么了何事?”门寨口被唤作江海的头领听见这声音,急转身迎了上去,道:“寨主,是一干外地人是要见您......”提着灯笼走来的正是梁山寨主乐平,月光朦朦胧胧的,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惊讶地反问道:“哦?既是如此,何不让进来话?”“大晚上的,属下怕他们对您不利,如今乃多事之秋,万事还是提防些的好。”江海对乐平俯下身子,毕恭毕敬地道。乐平心里很明白江海是跟他那年一起夺寨起事兄弟之一,入住梁山后更处处为他的安危着想,要不然也不会将这守卫寨门的大事交给江海,这些年江海将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倒也省了不少事情,明贬实褒地叹道:“江海,你这人做事情就是太谨慎!大家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反正我也睡不着,就将他们放进来,也许人家真的有急事,也未可知?”“寨主!”江海再次劝道。云稹瞧得有趣,心想这江海倒是个忠心耿耿的人,但也太题大做了些,缓缓地走上前,道:“江海兄弟,你尽管放心!我们有要事与乐寨主相商,不是我贬低你们,要是我们真想动手,你这里还找不出能与抗衡的人来。”乐平脸倏地一红,羞愧地道:“实在抱歉则个!敢问那路英雄到访至此,乐平有失远迎,万望恕罪。”这下倒也难住了云稹,他们都是地宫通缉的人物,若在此地出了名字,未免人多嘴杂,将来传了出去,定会给梁山添不少麻烦。正在云稹纠结着的时候,向麒麟却走了上来,微微施礼,冷哼道:“有客自远方来,你们就是这般招待的?话也该去话的地方。乐大寨主若是无心接见,我等这就告辞。”“快请!快请!”乐平也算是江湖出身,从这几人言语气度上看出定非等闲之辈,遂连连道。云稹等人跟着乐平来到了正厅,聚围在火盆一旁,分宾主座开。这才看清楚乐平也算是个俊秀的青年,银袍白靴,白净的面皮,上嘴唇不多不少的留着一撮胡髭,略显成熟。“几位大驾光临,乐某不胜荣幸!适才见少侠略有迟疑,当不便细问,现在到了此地,少侠若有事,但无妨!”乐平将银袍上自然地往前拽了拽,开口道。云稹心想这人不愧在这山寨能盘踞这么多年,察言观色如此细致!便起身道:“乐寨主,出来你不要惊慌,在下便是云稹!这位是‘寒光堡’的孟寒光,‘麒麟堡’的向麒麟,还有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哎!这孩子终究是太实心眼了,也不知对方心里盘算的什么,竟一下子将我们大伙所有的底子都交了出来,向麒麟与孟寒光相对一视,不禁苦笑。刘娥听着云稹一一向乐平介绍,听到最后一句脸不自在地红了,低下头兀自喝茶。“少侠,你就是现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云稹?那个平南诏、争灞桥的门传人?”乐平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投来惊异的眼光,起身走了过来。云稹正色,坦言道:“正是在下!适才不想出,是怕山寨中鱼目混珠,若放出风去,你的梁山寨可能会遭遇些不必要的麻烦,望乐寨主理解。”乐平心知其意,不过很纳闷他们都是江湖风云人物,今到了这里不知有何要事与我商议,迟疑着道:“敢问云少侠,你们上山所为何事?”云稹知道自己不太善于跟这些老江湖,他们话总是一般留一半,怪别扭的,就示意一旁的向麒麟去协商,自己落个清静。向麒麟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先起身和乐平打了个招呼,将自己一行人所来的目的很委婉地给乐寨主大致讲了一下。 第十五章 百川归海 梁山寨大厅传来了乐平的吼声:“不可能,那不可能!”大堂之上鸦雀无声,只有乐平在里面来回踱步的声音传来。过了一会,也许是心情缓和了些,道:“你们要我和王猛结盟在一起共事,这事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门山东西分治已有十几年了,各有规矩,怎么可能破就破。再者,我梁山与博望山素有嫌隙,就算我勉强同意,他又怎么可能接受,此事休要再提!”三更,皓月驱散了乌云,银光乍泄,惊起阵阵倦鸟残鸣。向麒麟端详着乐平,心知此人尚拿不定主意,放下了茶盅,开口道:“乐寨主,此言差矣!我曾听闻你与那王猛都打劫过王仙芝的私盐,不知可有此事?”冷不防被向麒麟问出这句,乐平还以为是要兴师问罪,不禁愁眉不展,默然道:“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向兄何故提起它?”向麒麟看了看大堂的摆设,虽算不上华丽但也干净整齐,定是每都在打扫,心想这人算得上是一方豪杰,可是思想也太......只能偏居一隅,难成大业。开始向他陈述利害,默然道:“向某曾侍奉王仙芝数十年,自问他那点心思还是能懂得,现在他在山东已开始招兵买马,欲图下,试问到时候以他的秉性岂容得下你,就算你不与他争斗,也不得不想‘破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乐寨主亦是聪明人,想必几经权衡之下,定然不负众望!”寒风吹拂,火盆中的木屑烧的“噼啪”作响。乐平又添了些木屑,搓着手道:“乐某从未想过与谁争斗,只是想存活下去而已!”存活本就没有对错,可问题是在这泥泞般的江湖里,总会有一些事情让你不知所措。孟寒光也是深受其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笑道:“你可能是山寨上呆的时间长了,快活惯了,又怎知人世间的不得已。想我兄弟五人,当初建立地宫的时候,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可谁料得到我们会有今的下场!”也许,这就是江湖!也许是被孟寒光的句句辞,刺入心痛之处了!乐平真的有些倦了,在这茫茫的深夜里,第一次破荒地感觉到了疲倦,道:“哎,时间过得真快,你们今远道而来定是累了,不如早些下去休息。这些事情我们明商议。”喽啰领着云稹等人下去休息了,孟寒光和向麒麟却久久不能入睡,两人商议这如何服这两个对头,再次合作在一起。次日明,太阳好像升起的特别早,人想睡懒觉都觉得不好意思。刘娥是个睡不住懒觉的人,早早地起来在山寨里溜达了会,进门道:“稹哥哥,快起来看看!奇怪,怎么不见了孟大哥和向大哥?”“两个大活人岂能没就没了?定是和你一般睡不住懒觉,出去活动去了。别吵!让我再睡一会。”云稹胡乱地摆着手,呓语道。忽然,门前传来疾跑的声音,越来越近。云稹不得不穿起衣服,整理了下仪容。但见进门的还是昨晚带他们入住这里的喽啰,当下笑道:“兄弟,这一大早的,你这么着急地跑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这喽啰很机灵,平时主要就是负责接待来往的头目,无论是多么愁眉不展、怒气汹汹的人经他一番话下去,都得削去大半。这也许就是精明人的好处,不费力还讨好,至少不像江海那样去守大门,这就是值得庆幸的事情,虽然他们都是乐平信任的人。喽啰笑了笑:“云少侠,寨主找你有要事相商,看样子很急!我不得不走得快些。”云稹狐疑道:“那他有是什么事情吗?”这时候刘娥神情慌张地进了门,看到多了个人出来,似乎有些不好开口,在门口迟疑着。喽啰知道他们有话要,就笑着辞别,退了出去。刘娥上前将信笺递给云稹,喘着粗气道:“稹哥哥,你看这个!他们真的走了。我早跟你过地宫的这些人,都不怎么靠谱,他们跟着你不知道会藏着什么心眼。”“娥,你别瞎!他们既然留下了书信,必然是有急事,前去处理了。先将信笺拆开,看看写了些什么。”云稹晃了晃信封,道。信笺上写的字不多,也很凌乱,看来是夜间写的。只有短短十六个字:“上有意,蒙君不弃。今次离别,博望重开。”云稹矗立在地上,良久不出话来。“稹哥哥,原来是我错怪了他们,他们兄弟这是独自前去服王猛了!真的是为了你们口中的大业奔波,我们该做些什么?”刘娥略显惭愧,不由皱眉道。梁山大寨,人马齐全的聚在议事厅门前。乐平信手一挥,恶狠狠地道:“拿下!”“乐寨主,这是何故?云稹做错了什么,让你竟然劳师动众这般对待?”云稹大惊,面对着即将迎来的五花大绑,惊恐地问道。一切的变故终将成为变数,非人力所能改变。乐平想着今早得知的一切,怒气冲冲地斥责道:“昨晚,你们星夜前来投宿,乐某自问很对的起你们,红的白的都给乐某灌了一通。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三更休息,四更却翻出了山寨,有人见他们径直摇船去了博望山的方向,你对此事还有何解释?”云稹推开了手提着粗绳脚镣的喽啰,将书信递给了乐平,道:“此时,我不该对你有所隐瞒,这是他们亲笔所书。你也不想想,我们若真是想走,就凭你们能难得住?如果想夺得这梁山就靠你们数十人,其能守得住?”“原来如此!”乐平将书信读罢,闭起眼神回想着这事情的先后,自觉云稹的确实有些道理,便挥了挥手,将这些刑具撤了下去。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很可能就是那么一刹那的事情!乐平想着刚才还要惩治人家,现在又得将他们奉为座上宾,惭愧地道:“云少侠,对不住了,乐某刚才确实有些失态,恕罪!”云稹并不怪罪,上前握住乐平的手,道:“乐大哥,你们都比我年长,他们也实属不易,好不容易能摆脱地宫的束缚,现在又得跟着我受罪。你们都是如今当之无愧的英雄好汉,有什么不能化解的仇怨,若他们此去能成大事,你能不能摒弃前嫌?”乐平也不知该什么好,那双稚嫩的眼神分明饱含沧桑,却仍然是那么真诚,让人无法拒绝,就缓缓地道:“云少侠,我答应你!他们的对,人逢一世着实不易,我也不想这样终老山林,乐某愿意跟随少侠重整门,做一番事业。但是有一前提就是,博望的王猛若不先低头,乐某永不与他和好!”云稹大喜,着实没想到他本抱着尝试的心态去服乐平,没料到竟然在他们之前通了。当下二人便整起了酒菜,开始高谈阔论地谈着如何地筹划、建立门。乐平是个很好的向导,因为他自生长在镖行,对处境的一草一木皆掌握在手中,现在给云稹起门之山中哪里可做辎重粮草供应,哪里可冶炼兵器,先去哪里兴土木,就像是在谈自己家后院似的熟悉。云稹越想越开心,心里暗叹这真是助我也,先后能和这些江湖前辈共事,着实是事半功倍。这回门兴复有望,列代祖师在之灵也将得以慰藉。时值黄昏,云稹和刘娥呆的苦闷便请那喽啰带着他们在梁山看看风景,长叹自己数十年呆在北方,从未见南方这般碧水蓝的仙境。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却见以喽啰奔跑地飞快,径直向大寨奔去。云稹见事情不妙,怕乐平一人处理不来,望着唯美的风景,苦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们快些回去,好像又出事情了!”云稹还未进寨,就听喽啰们四处打听着他的下落,心里更是忐忑。见云稹从山上下来的江海嬉笑着迎了上去,道:“云少侠,原来你在这里啊!可让属下好找,我们寨主找你。”“这回不是又要将我凌迟处死!冤啊!”云稹毫无头绪地绷着脸,皱着眉回答道。江海面皮一热,木讷地回复道:“应该不会!他让我找你的时候好像开心极了,兀自笑个不停。我问他他又不,只让我把你找来。”难道......博望山那边有消息了吗?“云少侠,你瞧!这是王猛的亲笔信,他们明日就来梁山拜访,商议如何修建门。这向、孟二人唯恐我信不过,还特意在底下亲自署名。没想到啊!这楚江隔断博望、梁山,人心却又复合的一。我已给他们回信,还得麻烦云少侠也署个名,证明乐某并非无信之辈。”乐平言语之间竟有着不出的激动,夸夸如流水似的向云稹道。云稹别无他想,提笔上前,挥洒了“云稹”两字草书。 第十六章 冤家路窄 “报!山下传来消息,王猛率领数人马上要停泊在岸上,要见帮主!”乐平听罢,与云稹收拾了一番,领着众喽啰下山迎接。梁山之下,王猛虽是带了不过数人,左面是向麒麟,右侧是孟寒光,船上高高地悬挂着“王”字大旗,气派非凡。乐平看着即将靠岸的船舶,冷笑了一声:“哼!这王猛还是那副旧德行,多少年来就是不改这卖弄的臭毛病。”船停了岸,江面上轰喊一团,在这轰喊声中,王猛缓缓地下了船。云稹再看了眼王猛,果然是人如其名,活脱脱的大老粗一个,络腮胡子圈在一张很平凡的脸上,宽大的黑色蟒袍,走起路来胸膛挺得很正,正如乐平讽刺的一样,气派有没有至少他这一系列的铺垫做得很好。“王帮主,这风度不减当年啊!好久不见,近几年可好?”乐平想他与我山寨素有嫌隙,如今在云少侠等人的帮助下才重归于好,怎么人家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得有所表示,便率先迎了上去,向王猛问道。“好个屁!江里的鱼儿都被你捞了,留下我这老鹰只能在博望山顶看着眼馋。”王猛瞥了话的人一眼,没好气地回道。这话虽然粗鲁了些,但也正好出了王猛的心声。近几年,在这楚江之上屡受欺凌的梁山崛起的很快,凡是往来的帆船无论是谁的,现在都敢碰,有些时候王猛只能有看着的份,根本没有他动的心思,也为此事双方挠了许多别扭,难怪王猛到现在还是一肚子的怨气。“哈哈!王帮主,此言差矣,若无当年各处当家的的‘帮衬’,梁山又岂能有今日的盛壮,更怎么可能配得上与王帮主结盟。”乐平到底是机灵,话也的圆滑,意思是如果不是你先欺负我,我怎么可能韬光养晦到今与你齐肩。这一通连消带打地话语就堵上了王猛的嘴,一时让他也不出什么来,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正色道:“你我之事,现在尽皆撇下,这位就是云稹云少侠吗?”云稹瞧他快意恩仇,倒也难能可贵,心中增添了几分好感,道:“在下云稹,最近老听闻帮主作风,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王猛平时就好这些虚假的名头,现在被人恭维了几句,立马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大眼瞪眼地扫视了下下山迎接的场面,不由冷哼,心想这梁山也不过如此嘛,何以每次能败于他手?“咳咳!”一声咳嗽传来,将王猛从幻想中拉了回来。王猛不自然地一抬头,却被乐平给冷眼忽视了,自觉大囧,拱手道:“岂敢!云少侠的事迹早已沿江两岸,传的出神。王猛粗陋之人,竟有幸和云少侠能共事一处,实乃上垂青,造化博望!”乐平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点头称是,可心里却很纳闷这一根筋的王猛竟然能出这等恭维人的话语,定是有人在后面指教,也不知他将这些话背了几个时辰!“各位远道而来,寨中已备下了美酒佳肴,还请速速上山,别辜负了我们梁山的一番心意。”江海见两位寨主各怀心思,心知这次能与博望和好实属不易,再不能出什么岔子,当下劝道。“美酒?”王猛回顾着孟寒光和向麒麟惊喜地问道。云稹莞尔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这面子也是给的足够了,王猛都有些觉得不好意思,但人还是与乐平并肩上了梁山,那不好意思也终究是一刹那间的过意不去。酒喝的正酣,忽有喽啰禀报十里江面上有大批的货船到来。乐平和王猛就是以做这些事得以生计,不约而同站起了身。不过现在既然答应听命于云稹,就问道:“云少侠,你对此事有何看法,我兄弟既然听命于你。今日是放是留,你全权定夺!我们自当毫无异议。”云稹向向麒麟瞟了一眼,只见他微微一点头,笑而不语。当下倒满了三杯酒,道:“云稹感激两位寨主抬举,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也想看看你们的身手。且饮了这酒,你们该怎样做便怎样做!”破荒地第一次,云稹竟然做了匪类头子,倍觉不安。正当三人欲饮酒的时候,向麒麟走了过来,道:“云少侠,我兄弟二人也想从旁协助,希望你能答应。”“这......”云稹虽是被尊为头目,可毕竟是初来乍到,就向乐平问道:“乐寨主,你意下如何?”乐平大笑道:“云少侠,乐某求之不得啊!这次能和这几位这英雄同时出山,实乃生平快事。还望云少侠恩准,快快下令。”“既然两位寨主也是这么想,你二人就随他们出山!不过,别露出你们的真实面目,万事心,我祝你们成功!”云稹见乐、王二人皆表示同意,当下也无异议。向麒麟一行人近达百人之众,浩浩汤汤地上了大船,但见大船上各种凿具、弓矢、刀兵样样俱全,王猛这才明白为什么屡次败于梁山水军,原来他们一切准备这么齐全,不禁吸了口凉气,宁作朋友别作敌人。“老大,他们来了!”“知道了,是不是好久没开张了?你这混子竟然比我还急躁。”王猛对着弟道,心里也是凄楚异常。乐平见那边吵吵闹闹,嘘道:“大家都别着急动手,问清原有再!”客船遥遥地从远方开了过来,殊不知已经进了埋伏圈。锣鼓一声响,三面的大船涌了过来,形成包抄之势。乐平一马当先立于掌舵处,疾喊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不知这里是......”夏侯重明见被人包抄了,气不打一处来,便扬声道:“混账!你们这些鼠辈吃了两口豹子胆?竟敢打我们地宫物资的主意,心我们大军开来,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们这是王仙芝的辎重物资?”乐平听到此处,心中大乐,这会可以带一份大礼给云稹了,便道:“我原以为是哪家的商贾?想从中捞几件好处,没想到竟会是地宫的船只!”“怎么样?乖乖地让我们过去,从哪里来的滚到那里去!”夏侯重明怒喝道。正当夏侯重明心高气傲的时候,只听一声暴喝后,东南北三面,漫弥漫着箭雨飞了过来。夏侯重明看样子并不怎么惊慌,冷笑道:“班门弄斧,也不知道我夏侯重明才是用弓箭的鼻祖!”当下便令黑衣箭队以弓箭拦截,一时间箭雨相对射击竟相持不下,渐渐地乐平和王猛的手下处于了下风。孟寒光看的焦急,没了主意,怔怔地望向向麒麟。只见向麒麟率先摘下了面具,喊道:“五弟,这才几日不见,怎么沦落成替王仙芝运输物资的头子了?看来你的日子并不是怎么好过!”“大......向麒麟,竟然是你?”夏侯重明面露尴尬之色,惊道。孟寒光也摘下了面具,怒气冲冲地将面具扔了过去,道:“夏侯重明,你怎么不看看我是谁,咱们是冤家路窄,这次你得给咱们五堡受灾受难的人做个交代!”夏侯重明这会真的慌了,见这两位兄长,面露凶煞之气,心里不由恐慌。人已开始向后退了几步,人已随着船下了江,逃了过去。孟寒光还欲追赶,却被向麒麟拦住,道:“算了!他每次都给自己算好后路,料他丢了这批物资,王仙芝也不会轻易饶了他。只是......” 第十七章 无名之货 “大哥,只是什么?”孟寒光皱着眉头,以为向麒麟有意偏袒夏侯重明,谁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最好,看似心里的怒气还未完全消下去,没好气的问道。却没料到向麒麟一脸愁云,叹气道:“只是云少侠再三叮嘱的事情,咱们还是......哎!”“这也怪不得向大侠,如若不是你们兄弟二人,我们这些草莽尽皆葬身鱼腹,咱们还是尽快将这些东西想办法处理才是。我想云少侠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王猛倒也明些是非,见向麒麟愁云不展,便宽慰道。众人登上货船,只见上面全是粮草、兵器辎重,心里皆想难道地宫真的开始在筹划这造反?现在也顾不及想这么多,就一边收拾着残局,一边先将受伤的人送回了山寨,等将所有东西搬上去的时候,已是黄昏之后。“各位兄弟,今有劳大家替我走这一遭!也是可怜见,初来乍到,地宫就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给咱们。”云稹神采激昂地对这些头领道。这时向麒麟跪倒在地,惭愧地低下了头,道:“向某有失所望,露了身份,请云少侠治罪。”一时台上没了欢笑声,不知发生了什么。王猛随即也跪倒在地,求情道:“云少侠,这事情不能全怪向大哥,只是夏侯重明的黑衣箭队太过厉害,他最后无奈只能出此下策,吓走夏侯重明,到底是为了弟兄们着想!”众人皆知向麒麟本是一番好意,没理由这样无辜受罪,纷纷跪在云稹面前。云稹本就不打算怪罪,这样一来倒也更觉尴尬,迟疑着将向麒麟抚了起来,忧心忡忡地道:“向大哥,众位兄弟,你们这是做什么?大家都快起来!我怎么可能去怪罪你们,夏侯重明这次能出现在这里,我们谁也没有料到。为今之计就是赶紧上山,觅得好去处,等咱们实力强大些再与地宫硬拼。”门山以“夹江对峙”的东梁山(博望山)和西梁山(梁山)并称,在这二山之中以东梁山最为陡峭,突兀江中,如刀削斧砍,实乃砥柱中流,其险也如此!正由此才令长江折转北去,形成了“碧水东流至此回”的壮景。云稹吩咐再添了些酒菜,浮了一大白,醉汹汹地道:“适才我与江海谈及这门山二山的状况,我欲将门设在博望山,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正可为我所用。不过,我们只是暂时将人马集结在博望山,以后羽翼丰满之日,定分兵而治以互为犄角,就不知道乐寨主和王寨主心里怎么想?”乐平闻言,起身拱手道:“乐某,既然与王当家的已和好,更发誓跟随云少侠,绝无反悔。”话语间一腔豪迈之气,铿锵有力。王猛紧接着表了表决心,道:“王某虽然鲁莽,但心里想的和乐寨主也是一样。你们在此少歇息,我和向兄这就上博望山处理一番,以迎云少侠光临。不,既然我们即将建立‘门’,那我们就该称少侠为‘门主’,属下拜见门主!”此言一出,轰然拜倒一片。云稹被这口口声声的“门主”,叫得头皮发麻,红着脸赶紧将这些人劝起。山头上的兄弟,除了想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之外,更想着被世人接受,因为谁也不想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自己是“山匪”,现在听到自己都将是门中的一员,倍感自豪。乐平想这门百废待兴,岂能这般惨淡开场,于是上前笑道:“门主,事已如此,属下也有一言相商!”云稹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下去。乐平拱手道:“门主,既然王寨主和向大哥将去博望山打理,正好可将这些辎重搬去,以免王仙芝真的要来征讨,倒也省去了些麻烦。还有,请允许属下去定作一金匾,以作我门重立之喜,此地有门主和孟大哥镇守,定然出不了差错。属下一片赤忱,还望门主恩允。”一时山上的首领都开始议论纷纷,尽皆赞同。云稹心想这乐平的并不是没有道理,门颓废数十年,也该到它重现于世间的时候了,点了点头,道:“乐寨主考虑的十分周到,你有此心,我甚为高兴!你们大家今日为门所作的,等来日我一一回报于大家。拿酒来!”飘着香气的酒,本是要润喉的,现在却都滴在了大家的心田里。黄昏,濮州濮阳县。王仙芝很往日一样拨打着算珠,谋划着举事所需一切。忽然外边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阁主,咱们从南方用私盐换的辎重物事......没了!”没了,王仙芝的东西怎么可能没就没。王仙芝疯了一般地狂笑,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问鼎于“不归阁”以后,就没有人敢和他对着干,就算有,那也是怎么吞进去的定让他双倍吐出来。“何人?何地?”王仙芝笑声过后,兀自聚精会神地拨起算珠,好像刚才的事情并未发生一样。静,静地可怕!“阁主,夏侯重明就跪在外面,这次是他押运的,该怎么处置?”话的人声音很,但也足以能让王仙芝听见。良久,没有回音。“那属下照旧?”那人带着疑问,准备缓缓地退出去。让他进来!这四个字出的声音,也不高,正在退出去的脚步声停了停,转身走了出去。退出去的仆人是王仙芝进地宫的那一就跟着的,并不是他能伴随王仙芝这么久,是他会办事,而是他很懂得王仙芝想要什么。王仙芝很愉快地笑了,留下他并不是他会办事,而是他很懂事,什么情况下什么话该、不该、该怎么样,如果这也算门学问,无疑他学问很高。“阁主,请您责罚!”夏侯重明不知何时胳膊掉着绷带,跪在门口。“一路幸苦,进来话!”王仙芝很随和地道。“阁主,属下......”夏侯重明还想再下去,因为只有把事情明白,他的承担的责任可能才会一点。但是,他不出口,或者是不敢出口。因为,王仙芝的手已不拨弄算珠,反而掐着指头道:“你们五堡现在死了一个,三个出逃,就剩你比较忠心......”夏侯重明觉得自己有希望再逃过一劫,而且希望还很大,可他并不敢抬头,只能听王仙芝继续下去。“可惜......是个没有用的废物!”夏侯重明脸色大变,乞求道:“阁主,饶命!此次也不能全怪属下,只是在门山遇见我大哥和四哥,打也打不过,实在没办法才被他们劫了去。”王仙芝将手指握的“咯吱”作响,脸色阴沉不定,过了一会,垂垂的展开了手指,道:“这么来,云稹那子才是背后捣鬼的主谋!”“阁主英明,并且茅山寒影......”夏侯重明真的不敢下去,因为这句话本就是句废话,无疑是加罪的废话。“如何?”王仙芝又掐着指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夏侯重明这会真想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他实在不出口,仍在地上不抬头地跪着。“!”王仙芝将算盘铮铮的一拍,脸色阴沉,好似忍耐已到了极限。“数月前,他们死在了长安东门之外的乱坟岗!从尸体上看是......剑伤。”他回答的很清楚,时间、地点及死因,却唯独没是谁做的,这是精明人的手段,话一半留一半。“滚!”夏侯重明知道自己已经化险为夷了,转身走出,映着夕阳开心地笑了。 第十八章 东山再起 半个月的时间过起来真的很快,有时候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反正就已经过去了。刘娥仍旧与云稹在山上看着夕阳,直至落下。两人并肩缓缓下了山,走向山寨,只见孟寒光神情激动地道:“云少侠,下午的时候我大哥已来过一趟,将这边的东西又撤走了一部分。他门完善的差不多了,明咱们就可以启程上博望山。”云稹、刘娥听罢大喜,就与孟寒光盘膝商议了一番。次日清早,阳光从两山的狭缝中映出,云稹诸人逆水而上穿过两山相连的堑,又折了方向径直向东面的博望山驶去。虽是冬,北方已被皑皑冰雪覆盖,这里却是川流不息,一片生机,实乃大自然鬼斧神工般的造化。逆流而上之际,云稹见博望山上巍峨嶙峋,其上崖石若犬牙差互,云稹心里不由喟叹:博望山果真是险!也难怪王猛、乐平二人各执一山,互不相让、相持不下,王猛占尽了地利而乐平则以扩充兵资为首要,各有所长,彼此忌惮。“门主,我们到了!”云稹看了看孟寒光,笑道:“孟大哥,怎么连你也开始挖苦了。我这潦倒落魄之人,现在有幸与你们走在了一起,哪敢奢望什么门主不门主的,大家以兄弟相称才好!”孟寒光点头,这才明白向麒麟等人为何放弃地宫,跟着这个傻愣愣的子,他有此心何愁不能召集豪杰共事。当下郑重地道:“门主有此意,兄弟们自是感激不尽,可既然是成帮立派就该有规矩,不然和那些江湖草莽有什么区别。如今门已立,你身份尊贵,这门主你是当之无愧!”当之无愧?是呢,门一脉相传,现在能接任这职位的非云稹莫属!云稹蓦地紧握了握手中的行剑,映着江中曲水,脑海里在短短的三年光景所发生的事情一一浮现。大前年初秋,与裴松相遇,入门;前年腊月,儿时玩伴崔昊分别;正月,父亲云端出征成都;清秋九月,得知父亲遇难,从戎;同年,遇不归阁阁主王仙芝发难,进将军洞;去年秋,石破出山,手刃奸佞;祁连山,裴松绝顶一战,力竭而亡;因《长空赋》累及母亲身死,兄妹反目;今年正月,灞桥大会心中所爱一战;因缘错综,兄弟有苦难言。长江之水浩浩汤汤地将这些记忆吹散,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云稹猛地一清醒,眺望着即将到岸的博望山,山寨高耸入云笔直地插在际,两侧旌旗招展,人影错错,爱恨仇怨皆压了下去,豪气顿生。该走的终会走,该来的你挡也挡不住。现在我就是门之主!孟寒光站在云稹身边,望着一路盯着长江出神的云稹,悄然道:“门主,到岸了!”博望山山底竟有百人相迎,还有几个锦绣华服的商贾立于其中,云稹默叹向麒麟做事周到,点头率先下了船。向麒麟上前,赔笑道:“门主,你看如何?由于事起仓促,准备的也不算太周全,还望门主勿怪!”当然不会!云稹见众人惊疑地望着自己,大觉羞惭,朗声道:“这些时间辛苦各位了,我云稹在此谢过大家。”他就是云稹?“大家休要议论,今日门二山合并,入驻门,从此再无草寇一。大家都将是门的热血好儿郎,还不参见门主?”向麒麟和王猛跃上了船,啸道。顿时,喊声大震。云稹听得热血翻腾,向身旁的刘娥看了一眼,刚要些免礼的话语。远处,一点黑影越来越大,极速奔行在江上。“向大哥,心!”云稹心神不宁地喊道。还不及向麒麟和王猛回头,二人皆挨了一掌,飘飘然落下了船,被云稹扶住。“王仙芝!”云稹见二人只是被震了一掌,并无大碍,泛起恨意的目光瞟向船上的青衣人,喝道。江上的清风夹杂着潮气,吹拂了过来,众人不禁心生凉意。王仙芝独自傲然站在船上,眼光落于茫茫际,道:“这数月不见,不得不承认!你子,出息了许多。”众人一听船上的青衣人竟然是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不归阁阁主王仙芝,顿时一片哗然,要知道他们很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这等江湖大人物,心神向往地看着这边。原来王仙芝到西梁山的时候,已是人去楼空,没了辎重。当下便隐匿在云稹等人船只的后面,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叶泛舟竟然能悄无声息地跟了过来。云稹知道此人来这里一定是为了上次的粮草辎重,这会来定是兴师问罪来了,哼声道:“你少跟我套这些没用的近乎,你来这里做什么?”王仙芝悻悻地道:“地宫、门同属一脉,难道门将立,我这个阁主不得恭贺一下你这个门主?”到此间,话锋少转,回过头扫视了一圈,接着道:“云稹,你也该让人知会老夫一声,好歹这里还有老夫的一些旧识。你这般做委实寒了众江湖人的心?”“呸!”孟寒光的伤已调养的差不多了,站出来死死地盯着王仙芝。过往的恩仇,总难以有个了结,今看来是个好日子。孟寒光看着王仙芝那副神气的嘴脸,心里明火直冒,立刻想出手一搏。云稹瞧出他想做什么,上前横在前面,道:“孟大哥,你不必为这等人计较,这次就让与我处理!”初来乍到,总得拿出些服众的本事,要不然就算大家把你捧得再高,心里也不会当回事情。云稹明白这个道理,正好想借机给这伙人显露一下自己的本领。“不错不错!你这会聪明了些,不然孟寒光又得步你师父的后尘......”王仙芝肆无忌惮地打趣着道。他不提裴松还好,提起那次在祁连山顶被暗算的事情,云稹心里一下子怒火中烧,道:“你还有脸这些事情,卑鄙无耻的东西。”王仙芝从未没被人这么当众侮辱过,心里一时也挺不是滋味的,但他自负自己是武林前辈,身份高贵,怎么可能以这事情发脾气,只好隐忍了下去。反笑道:“云子,你还是那副嘴脸,得理不饶人!”众人以为门地宫这么大的仇恨,怎么如今两代掌门的见面,却像是再啰嗦着叙旧,大都瞧得懵了,又起声喧哗议论起来。云稹心想此时要是再不出手,这些人心中定会受他蛊惑,当下二话不抡起手中那把行剑,直刺了上去。这一变故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更证明了门地宫只有仇恨没有恩情。王仙芝幡然一掌裹了出去,身子微微退去了少许,以消去这剑势的锋芒,心中暗骂这混子多事,再过一会保证的这些人上下不齐心。没想到那么多别出心裁的言语,却被这一剑刺得干干净净。当下两人立在船上,知道事情到了这地步,无法挽回,索性大战了起来。大战三十多回合后,王仙芝没想到云稹的武功每一次交手都强一分,自忖一时半会儿讨不着好处就虚晃一招,飘然落在桅杆处,笑道:“云稹,老夫就将那些辎重送给你,全当是作为恭贺你门再立的贺礼!只要你安心待在这门山,老夫保证不向门中人发难。”船下的孟寒光大惊,疾喊道:“门主,这老贼诡计多端,千万不可中了他的缓兵之计!” 第十九章 血月长垣 云稹笑了笑,大声道:“王仙芝,你听着!我门个个丁当男儿,若想在这条江上取的东西,从不会假人恩惠,你我仇恨未清,尚不足以论贺礼。”罢,遥遥聚一掌,穿过王仙芝的护体真气,将王仙芝震了出去。云稹也未曾料到这贼子受了一掌竟还能聚气,更在江上施展轻功......心里不禁怯了几分。众人见云稹真如先前别人口中所传,神乎其技,当下心悦诚服地参倒一片。云稹随众人上了博望山,但见迎着眼前先是“门”金匾,字写得雄浑有力,远远看去分外庄严。再走进去就是门的正中心“机阁”,里面的摆设被重新布置了一番,典雅之中倒也不失气派,“机阁”左面是“军政司”,右面是“校场”。这一切皆是向麒麟为云稹准备的,王猛和乐平皆是草莽,哪里懂得这些风光场面。门,沉溺了百年后的门,终于在这里又安顿了下来。云稹进了机阁,坐上了门主的宝座,笑道:“门能有今日,全靠各位兄弟劳苦功高,此次要我欲论功行赏,分派要务。”“王猛原是博望山寨主,今改为博望堂主,暂时管辖百人,因此地你比较熟悉,就主要负责安全及其后勤政务,王堂主,你可愿接受。”王猛心想都是为了门,人家虽然入驻在这里,但是仍然拨给我这么多人,可见对我也是放心,当下笑道:“属下谢过门主信任,不过王某是个莽夫,你让我统辖这些工作,要是吃不好,可别怪罪于某家。”此言一出,机阁哄然大笑。云稹也知道王猛是个没遮拦的直肠汉子,毫不介意,反而觉得更加放心,接着道:“乐平,你本是梁山寨主,今让你弃寨随我前来,更显得你豪气干云。本门主便封你为梁山堂主,主要负责招募、操练兵士,以扩充门实力。不知你可愿意?”乐平欣然一笑,道:“乐平谢过门主赏识,某定不负所托!”云稹点了点头,接着:“我生平最敬重的就是江湖豪杰,在我闯荡的这些时间里才发现真正的豪杰,算不上多,但是向麒麟和孟寒光这二人,他们绝对是真豪杰。这门之主虽被你们推举在了我面前,可是能有今的成就多半属于这二人,今封向麒麟为麒麟堂主兼任副门主,帮忙打点门中政务;封孟寒光为寒光堂主,主要负责外交及情报。”“门主,且慢!属下有话要。”向麒麟缓缓地走向大厅中央,拜倒,款款地道:“承蒙门主错爱,属下自知才疏智短,没有资格胜任如此高的职位。如若门主不能收回敕封,属下愿意从此归隐,不问世事。”门刚成立,正是收服人心,压制不良的时候,如果现在多出一个副门主,他们也不知到底该听谁的,最终少不得出现麻烦与笑柄。向麒麟早想到了这些,极力恳求云稹收回成命。云稹一时还没能明白这个“老江湖”又在玩什么套路,就开口道:“向大哥!你......好,如你所愿,仅仅去掉你副门主的称谓头衔,其他不变。如果你真走了,我这个门主估计做上几还真会厌倦的。”宴会上硒鼓瑟瑟,荤的素的,花的绿的,热闹非凡。“稹哥哥,你可别得意忘形,别将屠大哥的事情忘却了。”刘娥端着一碗酒,挨在云稹耳边嘀咕了一声。云稹这才幡然记起,暗骂自己不仗义,刚要什么,却听向麒麟道:“门主夫人!有话咱们也别太家子气,这么多人看着了。出来,大家都听听!”刘娥通红遮脸,向屋内跑去,谩骂道:“你们兄弟几个就只会欺负人!”留下向麒麟就如丈二的和尚一般,傻立在当场,晃了晃神道:“门主,属下还要给你引荐两位商贾。这两位是江南做的较大的两位盐商,一度被王仙芝打压,如今听闻你重整门,欣然来为你祝贺!”云稹受宠若惊般得起身,彼此寒暄了些许时间,越谈越高兴。初春晌午,不归阁。王仙芝刚从江上归来,坐在阁楼上仍冥想着被云稹力措的那怪异一掌,忽然听到......人未至,话先出。“大事不好了,阁主!”屋外奔进来一神情慌张的厮,大惊失色地道。“咳咳!”不归阁向来门规挺严格的,今日见他这般模样,王仙芝的仆人卜渊心知是出了大事情,就咳了咳,想缓和一下这紧张的气氛。王仙芝仍然冷静如斯,捋了捋胡须,沉默不语。“阁主!今年大旱,咱们这边本就颗粒无收,岂料官府仍不依不饶地前来征税。现在已有很多人因此事受责,有不少人已集结在咱们门口,请您出个主意。”4阁楼之上,王仙芝仍然无言。卜渊很知趣地摆了摆手让这个厮先退下,自己也缓缓退了几步。因为他知道王仙芝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无论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自己现在留在这里,显然是有些多于。“卜渊,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已经到了?”横空传来王仙芝的冷声,卜渊默然一愣,他很清楚王仙芝的是什么,但是自己不能回答,原因很简单——这是大事!“的不知!但是阁主肯定已有了主意,何不向‘老先生’请示?”卜渊所的很有道理,王仙芝未尝不是不明白,可濮州与祁连山相去甚远,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倒会让这些支持他的人寒心,还不如......当机立断!卜渊看王仙芝心里的这锤子似乎要敲下去了,奉承道:“阁主,官府横征暴敛,强取豪夺,也是该有些人惩治下他们了。”乾符二年,濮州城注定要迎来的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月有血色。红色的月亮向来是至阴至寒的征兆,预示人间正衰邪旺,怨胜戾强;风云变,山河鸣;四海覆,恶火烧;因而古人称之为血月。血月见、妖魔现!这妖魔会是不归阁阁主王仙芝?王仙芝星夜将百姓们聚在不归阁,商讨协议。三更,正常都是睡觉的好时候,王仙芝却让夏侯重明领着数十个精壮的汉子去了官府。命令很简单,夏侯重明也很愿意接受。死!濮州城的官府一夜之间,全成了无头死尸,头却在第二被悬在城楼上。王仙芝也顾不得去想什么,登上濮阳城楼,发出檄文:“高帝远,无所答听。今关中大旱,官府不知赈济,反无休止掠夺不息,其人如刍如狗,其心可诛!今有补平均大将军、兼海内诸豪都统,愿起先锋,平赏罚、惩贪吏,共襄大事,永受太平!”百姓由于缴纳税务的事情,苦不堪言,可没想到王仙芝一怒之下竟将城中所有的官吏,屠杀殆尽。当下,纷纷处于两难之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跟随王仙芝那就等于是走上了反叛的不归路;如果不跟他,那朝廷派遣的官员一个比一个可恨,不定到时候更是鸡犬不宁。权衡之下决定,与不归阁的人一起踏上这条不归路。宁玉碎,不瓦全!不归!也许冥冥之中意使然,注定这就是一场悲壮的“旅行”。云稹在门中,辗转反侧不能寐,便穿上了衣服,径直出了门,路途中正遇见向麒麟和孟寒光在月色下,议论不停,便走过去问道:“你们兄弟在谈论什么?”孟寒光沉着脸色,遥遥指向东山,道:“门主!你瞧,百年难遇的血月。”月光如血,斜斜倚在东山,发出妖异的光芒。难道下真要大乱了吗?云稹抬头望着血色,叹了叹气,默然自问道。 第二十章 泫然劫波 云稹这一个月以来,在向麒麟与众兄弟的帮衬下将门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正在机阁盘算着下一步如何扩充,不料孟寒光魂不守舍地跑了进来。“门主,坏了,出大事了!”孟寒光平常做事也算是够稳重了,怎么今成了这个样子。向麒麟仍没有放下手中的笔,一边在图上圈着,一边问道:“怎么了?这般慌慌张张的!”云稹也深觉纳闷。只见孟寒光喘着粗气,跺脚道:“反了,王仙芝率领地宫的人马已经反了。”“哐啷!”笔,已落地。人,还呆在原地,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般。良久,云稹叹气道:“我知道他迟早会反,可没想过他会是这么快!”就将上次在老先生那里听到的给众人讲了一遍。这一切早已预谋?向麒麟和孟寒光那时候还在地宫之中,却从未听人过此事,不禁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唐突,十之**都接受不了。孟寒光心里的气算是顺理过来了,摇着头道:“地宫一阁、两门、三寨、四教、五堡,至今只有四教还没有露面,想来这次该是他们出手了。四教在地宫及其隐秘,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教主到底是谁,都分布在哪里,有多少教众,只知道他们负责的是招募人马。”“现在该怎么办?王仙芝率领的人已攻下了濮州和曹州,势如破竹。每过一处便是招募兵士,反观咱们现在才有几百人,如何与他斗!”孟寒光句句在云稹的心里,这是事实。向麒麟却不以为意地笑道:“你先莫要惊慌,依我看王仙芝这次的叛乱,并非那么可怕。”“向大……哦,还请向堂主解惑!”云稹被向麒麟蹬了一眼立时明白自己着急又错了话,怔了怔,重新道。“首先,王仙芝这次师出不义,虽然暂时的情形可观,但是依照他那个杀伐决断全由心性的作风,迟早会自食其果。还有,地宫上下并非一心,想那四教在各地经营多年,岂会那么容易将王仙芝放在眼里,俯首称臣?我门现在首要任务是召集各方豪杰,扩充兵马粮草,以待时!”这波未平,又听见一声急报。“报!山下来了四五百人,指名要见门主。”云稹皱了皱眉,默叹今的事情真是不少,他似乎都懒得看报信的人一眼,坐在椅子上冷冷地问道:“来人是谁?可有通名号?”报信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云稹的无奈,直言道:“没有,看似并无恶意,只是要见门主,其它没有多言。”奇怪!云稹只好随向麒麟下了山,刚到山底,只听来人面朝大江,啸道:“云稹,你好生不讲义气,自个成立了门,就将以前的兄弟置之不理了吗?”“屠大哥,原来是你!”云稹且惊且喜,难道自己给屠洌传的书信,他已经收到了?怎么来的这么快?向麒麟嘿然咳嗽了几声,却掩饰不了喜上眉梢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道:“四弟,你又在故弄玄虚,既然来了,还不快参见门主。”屠洌知道向麒麟心里是怎样想的,这半年的时光五堡分裂,自己又下落不明,委实让这些作兄长的难为了,饶是英雄相见心里也倍觉苦楚不已。当下故作镇定道:“哼,大哥,你们害的我好苦!自接到你们的宣召,弟便带了招揽的这几百号江湖人物,一路加程而来,还望你们不要怪罪屠某两手空空才好!”云稹见屠洌这么远前来,竟然心里还想着门的事情,这几百人现在无疑对成立不久的门,是雪中送炭。在这最无助的时候,没想到帮忙的是以前的这些“仇家”,他心里觉得亏欠屠洌的更多,直接上前握住屠洌的双手,眼神迷离闪烁着。屠洌知道云稹重情重义,可终究不愿意让云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流泪,毕竟他现在也是一派之主,苦笑道:“云大门主,好久不见!越来越威风了。我刚在来的路上听得王仙芝反叛的消息,是真的吗?”云稹大囧,自觉有点失态,默默点了点头,承认王仙芝起义的事实。“门主,四弟快将这些兄弟安排上山,还得给大家接风洗尘了,这待在山下始终不是待客之道!”向麒麟见两人肯定是有许多寒暄的话要,倒不能苦了这些风尘仆仆来的朋友,就上前劝道。云稹苦笑,带着一干人浩荡地上了博望山,一路谈及屠洌这几个月在成都的日子,知晓有李庭帮衬,倒也没让屠洌吃太多的苦。黄昏,祁连山顶。一位老人正负手呆立在那里,宛如石像,任凭寒风肆虐,没有任何动作。“老先生,阁主......已开始动手了!”这位呆立的老人正是地宫一切的操纵者——老先生。“他还是没能忍住!再忍些时间,就不至于......哎,他就坏在那个急脾气上了,表面静可心里乱。”老先生似乎极不愿意王仙芝现在动手,可现在阻止也来不及,不由直叹着气。向他汇报的人是清风寨主莫玉聪。莫玉聪不敢话,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因为老先生还没有指令,就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傍晚,山上的风愈来愈冽。老先生不自然地打了个寒颤,道:“起风了!该回去的时候了。”莫玉聪不解其意,闷着头皮跟着老先生下了山,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路无言。第二一早,老先生已不在祁连山地宫,取而代之的是“血衣门”门主翁封卿,还有他座下的黑白无常。他很清楚这“血衣门”的处事手段,那是极其残忍,或者可以是惊悚,看着这帮人阴森的面目,莫玉聪心里莫名地感到凄冷。现在才明白老先生昨傍晚临下山前的那句“起风了,该回去的时候了!”着实另有深意。莫玉聪苦笑。就和他什么时候来的一样,谁也不知道那老头什么时候走的,他到底去了哪里,仿佛地宫就从没有这个人一样,谁也不愿意谈起有关于他的事迹。地宫之内从来没有人问过老先生究竟是何许人,因为这无疑是个很蠢的问题。答案根本不存在!山丹县,风雪初晴,一片阴霾。泥泞的道路上缓缓走来了一位老者,背着药箱姗姗而来,正是楚昕辞出诊归来。展华远地里见师父一副风尘的样子,急忙扔下手中的粗活上前迎接,笑道:“师父,你......怎么这次去了这么长时间?”楚昕辞暗骂自己这徒弟愚笨,没好气地将药箱塞给徒弟,白了一眼,道:“你以为诊病都是闹着玩的,那可是长安的宰相府,进去容易出来就难咯!医馆这些还好,要是出了什么篓子,心老夫敲断你的狗腿子。”展华知道自己师父就是雷声大雨点的脾气,当下顺着他的性子,道:“瞧您的!保证错不了。”楚昕辞回到他的义诊馆里,刚一进门边闻见了刺鼻的味道,急问:“展华你这兔崽子,这是什么味道?”这是展华在《伤寒杂病论》里照着药理,正在给病人熬药,听得师父叫喊,就禀明了事情原委。楚昕辞苦笑不已,继而怒道:“兔崽子,给你了多少遍!所有的配药都是依照方子里的加,你这明显是错将黄连加了进去。不然拿来这味道!”展华一个劲的摇头否认。等楚昕辞在药柜中翻找时,茯苓的阁子里放的是当归,当归的阁子里放的是党参,话茯苓去哪了?一时想将这个笨徒弟痛打一顿,可看着那张无辜的蠢脸,叹了叹气又进屋开始重新归类。 第二十一章 似水流年 青云寺,晚课的钟声又响了。慧空走进屋门,望着打坐的崔昊,问道:“崔昊,这三个月我教给你的东西,你自忖领悟了多少?”崔昊挠了挠头,赔笑道:“应该......差不多能懂六七成!”“哎,还是太笨了点。如果是云檀越估计早能领悟,可他偏偏是个......”慧空失望地摇了摇头,话还未完,却被崔昊作怪截住:“是个道士!师父,这话你都了多少遍了。我才是你徒弟,你怎么尽是胳膊肘往外拐。”慧空莞尔一笑,老衲真是把他宠溺坏了,现在老衲一句他能顶十句,而且还是各种口吻地学老衲,给他交少林绝技,他不学,非得学老衲这一身杂七杂八的零碎武功。那本《迦叶密功》,老衲现在仍未参透,随便拿出一章他也得领悟好些时间,沉声道:“也着实难为你了,这本秘籍本是佛门精髓,你又不读佛典,怎么可能将他理解?”崔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是本武功按照着练就行了,管它明不明白的干啥。当下起身问道:“师父,我求你了!你就教教我,等他日我用它除魔卫道,也不负你老人家厚望!”迦叶密功本是楼兰古国失传的一本至阳至刚的内功秘籍,机缘巧合之下被慧空的师傅得到。半路里学到的东西那肯定是越来越少,慧空身为得道高僧也参透的不多,何况崔昊又无心研习佛法。这世间哪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慧空觉得崔昊的不无道理,开口道:“也罢!师父就将所领悟的东西,全部传与你。可是你自己也有要下功夫参详剩下的秘籍,别以为师父不知道你这么着急要作甚,无非是想帮云檀越。”含元殿上唐僖宗还在讨论着明如何在斗鸡中赢优伶石野猪,想的非常出神,就连他的“阿父”田令孜何时进了宫殿都不知道。田令孜因上次铲除路言贼党有功,被封为神策军中尉,此后大半的政务都落在他手上。可是遇到今这件事情,他觉得有必要把它给这个儿皇帝听一下的,毕竟他很难做主。于是进门见唐僖宗这个状况,就故意跺了跺脚,笑道:“陛下,老臣的腿脚近来不便,时常发麻,适才没忍住惊吓了陛下,实乃死罪!”僖宗听得发笑,你我二人还是变得如此客套,急忙道:“阿父,你这是什么话?这里就你跟我,什么死罪不死罪的,还不给阿父看座?”田令孜仍然苦绷着脸,无奈地叹道:“陛下,本来老臣是不该多事的,只不过濮州因上缴不了税务,竟有人起兵造反,现在整个城池都被攻陷了!老臣觉得还是有必要跟陛下讨个法。”唐僖宗听罢,大惊失措地跌在龙椅旁,急忙起身道:“竟有此事?何不早些上报,这些没有用的废物,什么事情都做不成。还不如朕的那群鸡、鹅有用,至少他们替朕赢了不少财物。”田令孜苦笑,这不是事情发生的突然,才向你汇报的嘛!如果没有必要老臣才懒得打扰你的性子,默然道:“陛下,由于事发突然,臣等也没料想贼兵这般大胆,竟然兴师作乱!再者,您成斗鸡赌鹅,老臣也难得一见啊。”这话也就只有田令孜倚老卖老才敢出来,要是换做别人早已人头落地,任凭他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唐僖宗不怒,反而上前搀扶起田令孜,道:“阿父,这些政务有你替朕上心,朕还有何忧?朕赢的东西,那次没给你老分点?”“陛下!”田令孜脸色沉沉地阴了下来,提醒道。唐僖宗却不管他,继续以一副玩世不恭的口吻,指着那副大唐的疆土道:“你看这么......这么大的一片地方都是我们李家的,上面一半以上的地方都是我们祖祖辈辈不曾去过的。他们几个毛贼,谁想要就拿去点,省得朕看着发愁!只要他不威胁朕的生活,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甭搭理他们。”这是最荒唐的话语,如果高祖、太宗有灵,非得气的吐血不成。石野猪见田令孜已吃了闭门羹,索性谗言进谏,道:“陛下英明神武,胸怀壮志,豪气干云,岂是那一两个城池所能吓住的!奴才这就准备东西,再与陛下赌上一句,定让陛下尽兴。”唐僖宗被这一通马屁拍的心情大为舒畅,向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道:“阿父,朕过的这些话,只要你做好你分内之事,依然有效。”田令孜听到最后一句别有用心的话,吓得浑身哆嗦。他从没想过,自己原以为这十四五岁的孩童皇帝,竟然一直装疯卖傻地骗他,自己的那点花花肠子远不及这孩子深沉,便跪在地上乞求道:“陛下,老臣为大唐赤胆忠心,可昭日月,虽有令诸侯之意却无其心;反观石野猪眼见这般势头上,他还唆使陛下玩乐,实是耽误大唐社稷......”伴君如伴虎!等他一片赤胆忠心晾干,才发觉他口中的皇帝已没了踪影,自己原想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无奈的田令孜只好迈着步,乏力地出了含元殿,心里千百个突兀不定着起伏。渭城,盐帮,梅花树下。黄巢面色如同此时纷杂的心情一样,起伏不定,脱口道:“晚晴,眼瞅着三个月丧期过去了!你......”“黄巢大哥,你放心,我答应了要嫁给你的,便不会失信。等你我禀告完外公与祖父,再行定夺日期,你看可好。”楚晚晴一袭素衣,倒与梅花色泽遥相呼应,甚是相合,低着头慢吞吞地回道。黄巢听罢,兴高采烈地道:“好!我这就去准备彩礼。”楚晚晴蓦地在那冰雪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瞬间仿佛这一树的梅花仿佛都要惨淡下去,道:“你这人竟胡吹大气,我还不清楚你。你有钱都去买了酒,我倒真想看看你哪里的钱财来买聘礼?”黄巢看着这一幕梅花树下的仙子,再也无心听她些什么,径直拥抱了上去。这一次,没有拒绝。也是楚晚晴第一次除了亲情以外,感受到了一些别样的感情温暖。可是楚昕辞、姬余生会答应这门亲事吗?他们会不会高兴得早了点?这些在黄巢眼里都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楚晚晴有这个意思,别的都不是太重要。姬余生在大堂之上,沉默了半晌,道:“晚晴!你真的不愿意等他了,千万别太儿戏。这成亲是人生大事,你还是多考虑会的好!”楚晚晴知道外公的他,指的是谁,可是同样也清楚那个他不再会是以前的他了,倔强地摇了摇头,道:“外公,我不想考虑了,黄巢待我情深义重,我没理由再让他付出这么多了,我不能辜负他。”姬余生听外孙女这般执着,虽然心中极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但还是点了点头,由衷地道:“好!你祖父的意思是你已长大了,所有的事情只要你开心就好,他都支持你。当然我这把老骨头也不例外,只要你喜欢的,我们都想办法满足你。”楚晚晴眼眶一热,粉拳紧握着,冷声道:“谢谢外公!你能不能在发喜贴的时候,别忘了给云稹和崔昊也寄过去一份,他们兄弟现在一道一僧,我真的想看看他们过得怎样。” 第二十二章 今夕缱绻(上) 门现在多了屠洌等众人的帮忙,这些人倒也中规中矩,形势一片大好。云稹悠闲地转到校场,看着门子弟攻城拔寨、战场厮杀,一应训练有素的样子,心里高兴极了,暗叹这次用人是用对了。乐平早年随镖行走镖,其阅历不浅,让他训练这些人,正好能让他一展才华。云稹正在自愉自乐,只听背后哨兵喊道:“门主,这是有人给您的请帖!”云稹皱眉这里自己根本没几个熟人,就算熟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在这门山上,纳闷的道:“请帖?送贴的人了?”“已经走了!”哨兵双手递过帖子,道。云稹想既然连面都不相见的人,很难留下什么言语,也不再问下去。信手接过帖子,宽袍一挥,将送信的人打发了下去,慢腾腾地拆开一看,眼睛瞪得极大好像快从眼眶里出来一般,神色晦暗,双手垂垂的放下去又拾了起来,再读一遍喜帖,深怕自己看错的样子。喜帖上写的字并不多,况且都很简单:云稹亲启!端午,吾与晚晴大婚,还望一聚。兄,黄巢拜上。这几个字不知被云稹喃喃地念叨了多少遍,看着云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少不得门人议论纷纷。以前楚晚晴缠着他的时候,总以各种理由拒绝,现在人家都要成亲了,心里却是乱作一团。也许是一时接受不了!失魂落魄的云稹被刘娥撞了个正怀。刘娥见他异样的神色,道:“稹哥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没......没怎么”话间将喜帖自然地藏于身后,怔怔地道。刘娥纳闷,从未见过他这样,不行,得问个明白。“咦!你瞧那是谁?”就在云稹回身那一刻,请柬已落在了刘娥的手上,嘻哈笑道:“原来就是这么个请柬啊!真是家子气,我看看里面写的什么?”“不许看!”云稹怒吼道,看着刘娥吃惊的表情,心知自己话声音过分了些,转而低沉地道:“这是命令。”刘娥可不管他的命令,你不让看我偏看,冷眼瞥了瞥云稹,打开看了上面的内容,呆愣地站在原地。“还给我!”云稹已将请柬从刘娥手上夺了过来,也不再管她心里怎样想,径直进了机阁。机阁前有一钟鼓,除过那次门举行盛典的时候,再也没有敲过。今它响了,而且是云稹亲自敲响的。鼓声一直未停,直到所有人集结在机阁之前,方缓了些。向麒麟面露讶色,登上台阶,向云稹问道:“门主,这是......出什么事情了?”鼓声停了。云稹并不理会他,上前道:“门中人听着,本门主今有事去往帝都,这里的一应事物交于向堂主总领,望大家各司其职,不要松懈,等吾归来之日便是门与地宫决战之时!”门现人马已达上千之众,听得快要与地宫决战,不由心里充满了期盼,呆在这绝顶之上的日子,实在有些烦闷,还不如出去血拼一场,纷纷叫好。云稹罢,径直回了机阁。留下各堂的堂主面面相觑地望着,不知该怎么办。就在这场面即将纷乱的时候,向麒麟从钟鼓后站了出来,道:“大家休要吵闹!现在首要任务是召集人马,抓紧训练,千万不可松懈。都退下去,忙!”向麒麟看了看身后的机阁,叹了叹气,闷着头皮走了进去,见云稹斜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一门之主的样子,冷哼了一声,道:“门主,你今是怎么了?为何要去长安?”机阁静的可怕,向麒麟的声音就像落在无底洞的石头一样,根本听不见任何回音。于是,很知趣地转身欲出机阁,这才听云稹言道:“向大哥,我此次要去的是长安的盐帮。”向麒麟觉得云稹今非常古怪,就又回过身子,向前走了几步,问道:“盐帮?去哪里做什么?”蓦地,又没了云稹的声音,只见一物从他手中飞了出来,道:“向大哥,你看这个!我妹妹与黄巢快要成亲了,我得前去祝贺。”口里虽是祝贺,但丝毫没有喜悦的意思。向麒麟懵懂地点了点头,这倒也没理由拒绝,还想问云稹为何这般失落,要知成亲可是好事。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压了下去。云稹长吸了一口气,整了整仪态,道:“另外,黄巢与我乃八拜之交,他此次和晚晴成亲后,应该能接管盐帮。到时候我们与他结盟,共同讨伐地宫,也可以事半功倍。”单凭门目前这个状况,根本是无法与地宫抗衡的。云稹的这个法子,无疑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因为盐帮与王仙芝早有不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这孩子还是在为门着想,也不枉大家费心费力地拥护他,向麒麟看着稍有起色的云稹,心里默叹道。“门主,你一人前去,属下实在不放心,就让寒光陪你去!希望在关键时候也能帮你一程,门主意下如何?”向麒麟实在是放心不下云稹的安危,隐隐能感觉的到他心里还藏着事情,这才让他愁眉苦脸。云稹笑道:“不就是长安城吗?我都去过多少次了,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还得替我打理这里的一切,切莫......”机阁迎来一人,粗布衣衫地立在那里,着实让二人一惊。“混账!你是何人?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地方。”向麒麟开口呵斥道。那人不闻不问,径直坐了下来,道:“怎么不能来啊!属下今见门主脸色颇为古怪,就知道是有事情发生,特此收拾这身行头这就陪门主去长安。”向麒麟脸色一变,心里窃笑,正色道:“三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门主面前装神弄鬼,还不速速退下,快将这身行头换掉。”云稹也认出了那人是孟寒光,嘿然一笑,道:“孟大哥,你这人倒是有趣!这身打扮让我几乎连你也人不出来了。难得你有这片心意,你就同我去趟长安了却一桩心愿!”话不算很直白,但也够清楚。向麒麟心里沉着的石头终于算是落下了,笑道:“门主,属下这就去收拾些东西,你们明就启程去往长安。”夜色朦胧刚起,云稹和孟寒光已收拾了行李,匆匆下了博望山。白向麒麟清楚刘娥定在一旁偷听谈话,明白云稹不愿意让她涉险,就临时编造了明去长安的谎话,一边却让二人星夜下山,省了些许麻烦。星夜之下,孟寒光见江边停着一艘船,心里暗赞大哥想得周到,当下撕破喉咙似的大喊道:“船家,过来!在这边......”船家并没有回应,船前的灯笼却缓缓地飘了过来。船尚未停稳,孟寒光便指着船家问道:“船家,你旁边这人是干嘛的啊?”云稹这才发现船头多了一个人,心里暗叹孟寒光眼光如炬,自己远不如他。“两位......大爷!这是......老头儿的孙女,我只是奉了向堂主的命令来此接你们渡江的!女孩子家胆,你们千万不可惊吓着她!”船家战战兢兢地道,语气越往后越。云稹上前拦住还想继续盘问的孟寒光,道:“老爷子,我们只是渡江,别的你别怕,不会有事的!我这兄弟就是喜欢开玩笑,切莫当真。”“那就好,快上船!”船家晃了晃灯笼,身子转到摇浆的一边,慢哼哼地道。孟寒光仍然放心不下,偷瞄了几眼船头的女孩子,怎奈浓雾在旁也看不太清楚,只好悻悻地坐在云稹身旁,警惕之心丝毫不敢松懈。 第二十三章 今夕缱绻(下) 孟寒光坐在船上是越来越觉得那女的有些不对劲,怔怔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蓦地脑海里闪出了一个影子,惊道:原来是她!江水流得很平静,摇船的人技术也很高超,一点也不觉得晃悠。四更时分,已行了过半的路程。“孟大哥,你要去哪里?”云稹惊讶地瞅着孟寒光鬼祟地向船头走去,闷声问道。孟寒光回过头,打了个手势,示意云稹不要惊慌,像是发现了一件很惊奇的事情一样,仍然一步一步地走向船头的那个女孩身旁。云稹一惊!敢情这孟寒光什么时候也开始好女色了,遥遥问道:“敢问姑娘芳名?”那女孩摇了摇头,好像根本不愿意见人,将自己的脸裹着一片灰纱,还不放心仍将头垂得很低很低。云稹也觉得有趣,索性也无事,就看着二人嬉闹。孟寒光好像一心为难她一样,继续打趣地道:“我听一般害怕见到陌生人的姑娘家,尤其是脸上裹着布的,一般不是丑的要命的也就是嫁不出去的那种。不知姑娘你是......”大抵是每个女孩子都会喜欢听些逢迎的话,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例外的,但是基本没人听恶意重伤的话语,尤其是丑!那女孩也许是被这句话气着了,忽然冷冷地抬头,嚷嚷道:“呸!谁的本姑娘漂亮着了。”“原来这姑娘会话啊!”孟寒光向云稹递了个眼色,邪笑了一番。难道你问话的时候,低着头的人都是哑巴?当然那女孩子也不依不饶地反驳了孟寒光,又情知自己已经连续被激得了话,这样可能再也掩饰不下去了。这声音好熟悉!云稹望着船头的二人,蓦地起了身,缓缓依着孟寒光的步法走去,一闪身只听“噗通”一声,人竟然没了踪影。船头的二人也不再争吵,船家停下了摇浆的手,急忙跑到船的边沿地方四处寻找着。孟寒光急道:“门主,你可别吓我!”几乎同一时间,那女孩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稹哥哥!”孟寒光也不再去寻找,慢慢回头道:“门主夫人,属下果真没看错,真的是你!”“你怎么办事的,向大哥派你是保护他的。他刚才怎么了,是晕船了吗?稹哥哥!”那女孩正是刘娥,她在白的时候听见了三人的谈话,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在用过晚饭之后,急忙下了山。下山之后证实了自己猜的没错,江边果然早已准备了船,一时怒上心头,上船对老船家软硬兼施,才勉强提前上了船。孟寒光被这几句话的一蒙,嘀咕道:“我怎么办事的!分明是你从中捣鬼,要不是你贸然出现在这里,他可能还好好的。”“你是是我害了他?”刘娥无辜地憋屈着苦瓜脸,哽咽着到。谁知身后一双大手拦腰死死地搂住,道:“哼!要不然谁能害了我......”这个声音刘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先是惊喜,后才明白过来云稹这是在耍她,转身少不得对云稹一番拳打脚踢。云稹握住她的双手,阻止了她的取闹,闷声道:“行了!娥,你怎么出现在这里?”“还呢,要不是你们先想甩掉我,我才懒得这么早下来等你们。”刘娥嘟着嘴,絮叨着抱怨个不停。孟寒光笑了一声,做出了一副赞叹的手势,道:“门主,真有你的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你这突然的‘跳江’,差点让这世上又少了个屈原!”冷嘲热讽的话语,让云稹不得不叹气,应道:“你们两个不是一直在挤兑吗?我听着声音像她,就准备吓吓你们,这一路闷都闷死了。”孟寒光这才明白,云稹先是趁着他二人争闹不止,悄无生息地躲进了船舱,后又在江中投下了一件物事,让人误以为晕船掉在了江中,不由笑道:“你们好手段啊!一个能洞察秋毫之能,另一个又有神鬼莫测之功,着实是设地造的一对,真让孟某叹服。我这一穷二白地没技能保护门主,还是乘船归去的好,要不还真打扰了门主夫人的好事。”云稹被这二人先后一通埋汰,苦叹自己只是想开个玩笑,招谁惹谁了,竟然让你们这般笑话,耷拉着头进了船舱。在船舱门口回身过来,一本正经地道:“孟堂主,你不许走!待在船舱前面放哨。”“放哨?”孟寒光苦叹自己本想借机离开门山去长安游玩一圈,可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她比程咬金还麻烦。哎!瞬间没了心情,还是认真的给门主一路放哨。江上一片晴空,两岸绿茵茵一片,应该是青山的倒影,总让人觉得这将水似乎也成了绿色。景色宜人!这个词用在此间正合适不过了,这些美丽的风景映在人们的视野中,就像是自己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所有的烦心事一一在它面前消沉。一般孟寒光也会欣赏这些宜人的美景,可今却不同,他只能看眼前这两位欣赏风景的人,悲剧地道:“两位啊!你们别挡着我看路,行不?我得估摸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岸上。”云稹和刘娥心里、眼里所装的花花草草,被这一声直接喊得破灭。刘娥觉得羞赧先回了船舱,再瞧孟寒光那副邋遢的表情,气得云稹指头哆嗦着抖了抖,叹了声气也跟着进了船舱。“哎呀!这才是山、这才是水、这便是真正的风景嘛,好惬意啊!”自云稹和刘娥两人进入船舱后,孟寒光就像孩子一般蹬着腿,在船上抖个不停,一边抖动着一边大笑着抒发自己的心情。下午,船停在岸上。三人水路转旱路,刘娥和孟寒光非要在各处溜达着闲逛,等到渭城的时候,已是五月初三。渭城里的一家“阳春面”馆里,云稹心里牵挂着楚晚晴的亲事,每离渭城近一分,心里越来越有一种莫名其妙压抑,这也是他陪着二人去疯的另一个原因。有些事情你越想拖着,就会觉得时间过得越快。孟寒光已经吃了两碗面了,抬头见云稹的那碗面仍一根没动,摸着肚皮问道:“门主,你就不要怪罪我和门主夫人了,反正现在时间也来得及,趁着这个时候咱们不去欣赏,等回去的时候门主定不会这么消停的赶路,对!”人与人之间真的交流就这么难吗?刘娥一声不吭,其实自己心里早就明白过来了几分,可是这事情宁愿装个糊涂,也不愿自己输给楚晚晴,低头吃着自己的阳春面,也不去安慰云稹。“伙计,两碗素面,一壶清茶!”一个清脆的嗓音落地,众人纷纷回头观看,原来是两个行脚僧人,真是奇怪和尚也有留头发的,面馆里的食客纷纷议论道。云稹听着这声音缓缓地转过头去,正好和那和尚的眼神遇个正着,一时心里百般滋味翻滚。“云少,竟然是你啊!”崔昊穿着宽大的僧袍,走起路来甚是滑稽,笑着道。云稹摇头苦笑,你真是一点都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地逗。点了点头,道:“崔少,你怎么也到了这里?”崔昊蓦地变了变声音,一副萧条惆怅地样子,道:“哎!晚晴她现在要嫁人了,特地差人给我送来了请柬,想必你也是为此事而来的。”云稹也没多,点头称是。 第二十四章 黄粱梦醒 端午,渭城。这个不大不的地方,自始至终来往的客商络绎不绝,那是因为这个地方是盐帮的总舵。可今的人似乎比以前格外的多,熙熙攘攘的人群大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去盐帮总舵蹭碗喜酒喝。盐帮在帮主姬余生的苦心经营下,已经有了数十年的历史了。他为人精明,黑白两道的人大抵都不多不少的受过恩惠,因而地盘也是相对地稳定。这,盐帮总舵的门前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来这里的人也大都带着些笑脸的,不管是江湖上有名的无名的都是这样,或是真心的祝贺,抑或是闻讯而来的旁观。“姐呢?新娘子去哪里了?”盐帮府内,下人们一脸恐慌地开始在四处寻找着楚晚晴,但是这件事情谁也不敢太过惊动,毕竟成亲前夕新娘子失踪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刚换上凤冠霞帔的她,不顾丫鬟的劝阻,风一般地冲出闺阁外,来到一片桃花林前。秋菊见楚晚晴这样黯然伤神,定是回想起了以前的琐碎往事,上前安慰道:“姐,你又想起少爷了吗?”楚晚晴身上的妖红早已盖下去了桃花的本色,怔怔的望着这片桃林,回忆着时候她和云稹也在桃花林里嬉闹的场景,呆在那里傻笑着,喃喃地道:“要是能重回那时候,该有多好,两无猜恰好掩饰住了懵懂的情分,他曾在桃花林前,发誓要呵护我一生。”晴空下的凉风,毫不留情地吹破了前尘旧梦,徒留两行潇湘泪:“桃花依旧在,良人非故人。他还会来见我吗?”“姐!你们真的在这里啊,他们都被吓疯了,四处找寻你。”来人正是楚晚晴从将军府里带出来的冬梅,虽是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却丝毫盖不住脸上的喜悦,难道她也是替楚晚晴出阁感到高兴?楚晚晴愣傻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伊人一般,对外界的言语不闻不问。“秋菊,姐这是怎么了?我来的时候正遇见咱们老爷和少爷,你奇不奇怪,老爷他竟然没死。”冬梅见两人都是一副落寞地样子,就急忙把这个消息了出口。秋菊也是一愣,震惊地问道:“你什么?老爷他......”这个消息虽然抵不住楚晚晴心里嫁作他人的悲伤,但是仍然在死水波澜的阴霾中,感受到了一丝光明,再也无心思去看这片桃花,揽着霞帔,疾跑向了大堂。他,真的来了?义父也没死,还活着!这是令她最为高兴的事情,边跑边窃喜地笑着,可这笑声之中又包含了多少的心酸与无奈,谁人可知。这几年里,她确实在盐帮享受着优越的待遇,可她似乎一点也不高兴,只期盼着云稹带她回到将军府,一家人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即将绝望的时候,他来了,身边还多了个女孩子,那一刻她将所有的愤慨、埋怨强加在了那个女孩的身上,她宁愿与她一较高下,可云稹似乎连机会都没有给她。楚晚晴想着过往的点滴,疾跑的速度也慢慢放缓了下来,这时候她已到了别院,任凭作客的人指点,毫无表情地穿堂而过。“大姐啊!今是你大喜的日子,是不能乱跑的,不吉利。”红娘迎着这边跑了过来,为楚晚晴盖起了红盖头。瞬时,楚晚晴眼前一片殷红,阻挡住了见日思夜想的人的视野,一把撤下了还没捂热的红盖头,头饰也紧接着乱了,堂前一片哗然。楚晚晴径直走向对面,那里才是她从到大的亲人。云端叹了叹气,他从未想过他再见这位义女竟是这般场面,苦笑了一声,道:“你这孩子,还是以前那般地任性,今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应该一切都听司仪的安排。”多么熟悉的声音,但语气中似乎已没有了昨日的雄风,一片慈和。楚晚晴煽动这樱桃嘴,看似即将哭了出来,在极力的忍着,就连“义父”两个字都难以叫出来,满怀委屈与辛酸地贴在云端的怀里。这一刻,她如偿所愿地做了回孩子,自从未被这个义父抱过,因为她害怕他,现在他已不是叱咤疆场的将军,没了血腥的气味,这才是真正的慈父。“父亲!她是谁啊?”一个稚嫩的童声,打破了哗然之后暂时的寂静。不知何时从云端身后窜出一个孩童,好奇地瞅着众人。楚晚晴一愣,从云端的怀里撤出,自觉有些失态,梨花带雨地含笑,问道:“义父,这是哪里来的孩子啊!怎么竟然把你也唤做父亲?”云端就将儿的来历大致了一遍,众人也不禁唏嘘。“儿,快叫声姐姐!”云端指着楚晚晴,对儿道。儿纳闷地钻在云稹身后,探头探脑地犹豫着叫道:“姐......姐?”尽管语气中带着疑问,可楚晚晴听在耳里,亦是芳心大悦,笑道:“儿,真乖!”崔昊也趁机笑了笑,道:“晚晴表妹,你新婚之喜,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这杆竹笛!虽然做工是差了点,毕竟也是我亲手做的,权当做一片心意。”楚晚晴见崔昊不伦不类的服装打扮,甚是滑稽,可现在真的笑不出来,面色一红,双手接过了竹笛,暗思:真不曾想到,他竟有这番心意,时候的儿戏他竟然当真了。不由得将这支竹笛握的紧了些,生怕丢了。“稹儿,你可有礼物送与晚晴?”云端见状,嘿然一笑,他并不知道他们兄妹已在崔氏灵堂前闹翻的事情,打趣地挖苦道。云稹和楚晚晴四目相对,刹那间,曾经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皆成了过往云烟,两人就像是能心意互通一般,这里的热闹已不复存在,就剩下两人在那片桃花林处。大哥,我不想要你任何的礼物,只奢望的是生生世世的相伴。晚晴,我给你的只会是痛楚,我不愿意你与痛楚一生相伴,明白吗?明白了,祝你幸福!我也祝你幸福!二人各自直勾勾地含笑凝噎。那些朦胧的愁怨,终是抵不住痴心的相欠。楚晚晴心愿一朝得解,再也没那么多的不开心,重新拾起红盖头缓缓地盖了下去。他和她都很清楚,这一方红巾下去,已是再无缱绻,只有彼此的恭贺。那些埋怨或是歉疚皆亦消散。“新郎倌来了!”纷扰声又起,只见黄巢带着一排人进了门,格外的精神,搀扶着楚晚晴走到云稹跟前,笑道:“兄弟,我们这次又见面了!一会你和崔昊,谁也不能先走,我们定要一醉方休。”云稹微微一笑,权作应答。他心里此时并非是表面的那般坦然,这辈子虽然她不埋怨,但自己终究亏欠了她。崔昊也好不过那里去,一腔从未出口的爱意,早已随着红盖头消散。她终究选择了别人,即使那支竹笛纂的再紧,一切都成为了过往云烟,这一刻他真的好想能明白慧空所言的“净空之境”,缓缓地低下了头,心已非红尘能扰。“吉时已到!”姬余生和楚昕辞也赶来了,一路走过竟然对云稹视若不见,无疑更加增添了些云稹心里的不自然。姬余生打了个手势,道:“且慢!今日是老夫的外孙女出阁之日,这高堂之上应该还有一人才是。云端云大将军,你可愿意与我们这两个老不休的一同坐于此地观礼?” 第二十五章 春之花魂 云端默默地上前走了几步,道:“姬帮主,言过了!云某早已不是什么将军,今日能与你们跻身于一堂,已是深感荣幸。”姬余生虽然和官府算不上密切来往,但有些门道还是懂的,着实没想到曾经叱咤沙场,令匪寇流窜的将军,却成了现在无人问的萧条汉子,叹了叹气,道:“云将军,上座!”“新郎、新娘准备行礼!”云稹和崔昊的脑海里,开始一片纷乱,茫然地看着大堂之上的楚晚晴。“一叩首,拜地!”“二叩首,礼高堂!”“三......”突然横空飞来一支羽箭,不偏不倚的插在司仪的心窝之上,堂上顿时开始一片混乱。“晚晴!”黄巢大吼道。不好,要出事情了。云稹急忙冲进大堂之上,眼前的司仪已躺在地上没了声息,而黄巢面露着愤怒瞪着一旁,旁边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握着明晃晃的匕首,横在楚晚晴的脖子上。盖头被掀过去的楚晚晴,倒是一副坦然,没有丝毫地挣扎,贴在冰冷的匕首旁,呆呆地望着这里的一切。“晚晴,你不要怕,大哥就在这里。”云稹没料到会出这等事情,惊慌地叫道。楚晚晴会心一笑,直视着云稹。不知何时夏侯重明也来到了此地,走了进来,笑盈盈地面对着这里的人,沉声道:“黄巢,你还不出手吗?”话声未落!时迟那时快,黄巢跃身近前,袖子里闪出一刀直刺进了姬余生的胸口。血喷如柱!姬余生拼着力气和黄巢对了一掌,结果被反震在了地上,诧异地看着眼前的黄巢,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可能?你究竟......是谁?”完,已没了气息,沉沉地躺了过去。挟持着楚晚晴的老人,狂笑道:“你先中了老夫的‘冰魄散’,现在已武功失去了大半,谁都可以杀死你,何况还是宫主特意培养了十几年的徒弟!”黄巢见姬余生已死,来回踱了几步,大声道:“今奉地宫宫主谕令,前来请盐帮共同完成大业,怎奈姬余生不识时务,特于此地将他诛杀!”这个变故发生的太快,一时间大家都不能反应过来。“外公!”楚晚晴向前动了少许,苦楚地喊道。夏侯重明仍旧阴沉地发笑,环顾着众人,侃侃道:“黄帮主,现在属下该恭喜你了!大家不要惊慌,朝廷无道,苛征赋税,百姓民不聊生,今有地宫阁主王仙芝自号补平均大将军,揭竿于长垣,望尔等遥相呼应,定可成盖世功臣。”云稹还想着此次能否和盐帮共商大计,和黄巢一起讨伐王仙芝,谁知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皱着眉头问道:“黄巢,难道你是地宫的人?”这个答案刚才那老头似乎已经回答了,可是云稹只想让黄巢亲口回答一遍,他真的想不明白,难道以前结拜的时候,那些誓言皆是空谈?黄巢面有尴尬之色,缓缓地回应道:“我自幼得老先生之力,才勉强活了下来。你以为我屈居于这里,受尽姬余生的冷眼,又是为了什么?”“黄巢,枉我对你这般称兄道弟的信任,原来你也是地宫的败类!”云稹真的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自己最信任的人口中出,一时怒不可谒地质问道。黄巢从不怎么关心他人的看法,笑了笑,道:“茅山道长,你现在可以放开她了!宫主吩咐的事情,我都尽数做完,还请......”“黄巢,你是不是傻!你现在杀了她外公,她还怎么可能认你这个丈夫,还是由我杀了她,好给我徒弟们先报仇雪恨。”茅山道人并不听从黄巢的命令,匕首已在楚晚晴脖子上划出血迹,看样子马上就要动手一般。黄巢脸上的笑容就像凝住了一般,阴森地道:“我让你放开她!她恨我是她的事,与我无关;我想做什么也没必要她去理解。”楚晚晴泪珠幡然落下,真没想到这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人,却亲自毁掉了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吸了吸气,怪异地道:“大哥,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杀了这个老头。你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人!”云稹心里默念了这句话,知道楚晚晴要轻生,急忙上前制止。可惜已经晚了,脖子已经抹在了刀口上,却未见出血。茅山道人已趁着乱,没在人群之中,不见踪影,远远地传来:“这女娃儿,生性倔强,老夫实在不愿意见她痛苦。也罢!就多留她些时间与你们作别。”孟寒光特意留心着,也没看出来他是怎么出去的,不禁摸着头脑思索着。“晚晴,你没事儿!”云稹上前双手握住楚晚晴的胳膊,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急切地询问道。楚晚晴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似乎在竭力强撑着,呓语般打趣着道:“我的傻大哥,我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你这么对我就不怕咱家那位吃醋?赶紧将手放开些!”正当这里一片纷乱的时候,管家冲了进来惊讶地道:“姐,不好了!姑爷私自带了千余人马,已出了渭城,不知去向。”楚晚晴听到这里再也支撑不住了,吐了口鲜血,脸如蜡黄,乏乏地倒在云稹的怀中。“云少侠,快些闪开,让老夫瞧瞧她!”楚昕辞老脸苍白,纵横的皱纹似乎要挤兑在一块,急忙上前,欲为楚晚晴诊脉。堂上一片寂静,没有任何言语,这时候就有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听见声音。云稹瞧楚昕辞惫懒地将哆嗦的手拿了出去,急忙问道:“楚老爷子,晚晴她......?”“春之花魂,竟然是春之花魂!”楚昕辞颤抖着,花白的胡须,凌乱的洒在楚晚晴的脸上,楚晚晴却一无所知。“到底有的救,没得救!”云稹怒道。云端上前在云稹的肩上拍了拍,示意让他先闪开,不要冲动,俯首道:“老爷子,大家都在为晚晴着急,你看......到底能不能救?”楚昕辞望了望云端,老泪哗哗而落,拍着大腿,道:“阳春白雪,它可以救晚晴!可是这是失传已久的一门内功,如何去寻找得到?万幸的是晚晴现在人处于假死状态,若能在一月之内能找到极冷的寒冰,可将她体内的毒素镇住,到时候还能在寻觅其他方法解救。”云稹听见寒冰,似乎想起了些事情,立刻反问道:“你是寒冰?”“正是,少侠可在哪里见过吗?”楚昕辞沉痛的脸上猛然多出了一丝惊异地笑容,诧异地问道。云稹却似乎不愿提起这个地方,再次恳切地乞求道:“你快告诉我,怎样才能压制体内的毒素,我这就带她去找寻寒冰。”楚昕辞起身,盯着孙女缓缓地为众人解释道:“春之花魂,性子温和,中了此毒会在人体内缓慢地散开,让人一只能醒三个时辰,但是幸好这毒遇冷就会延缓发作,只要你每在她醒的时候,为她找些冰的东西,自然也能延缓,不过要根治的话......”“很好!我想我知道怎么做了。”云稹站起身子,向这里的豪杰施礼道:“云稹有幸,今与各路豪杰聚在此地,大家都看见了地宫的所作所为,若是他们得了下,恐怕还不如现在。不瞒大家,我已在门山成立门,广纳四海英雄,不如大家一起祛除地宫,为人间做点事业。”武林中的江湖豪杰,从来都是过着游戏风尘、闲云野鹤的生活,从来没想着介入门派纷争。可今眼见地宫为道不仁,各自暗下决心听从云稹的言论。 第二十六章 江湖路远 云稹一番激昂的言辞之后,见群雄已有大半同意他的见解,当下趁热打铁地道:“各位!云稹虽然年轻,少不更事,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仍然有所选择,我希望大家能团结一心,共同抵御这场灾难!”“云少侠,依你之言,我们本该没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但是事发突兀,大家心里到现在还不曾明朗过来,我们大伙儿就先暂居于此,一切等你归来之后再定!”一位仙风道骨、白发苍苍的剑客,率先站了出来道。不过还是被一些眼尖的老江湖认了出来,才知这人便是昆仑山的风阳真人,因在江湖上很少走动,自然认识他的人也不会太多。此次主要是应姬余生的邀请来到此地,谁料想故友相见不到一时间,姬余生已然遇难归西,心里感慨唏嘘。观云稹的作风,一派正气,心中已想着也为武林做些贡献,便替他给武林中人迂回。云稹也见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把它们留在此地,已然是达到自己心愿了,自知这次全劳风阳真人出面,心中对他极为感激,道:“就依真人所言!”风阳真人微微搭礼,颔首捻须,笑道:“云少侠,快去快回,贫道等人在此恭候大驾!”“稹哥哥,你真的非要去吗?”刘娥见云稹这次是铁了心离开她,醋意大发,上前娇嗔着问道。云稹心知其意,对这两个女孩子各有愧疚,苦叹一声,斩钉绝铁地道:“你如果有事我不能苟活,她若有事我活着也不会开心。你陪同父亲和孟大哥暂居在这里,等我回来再行商议。”刘娥心知云稹心里亏欠楚晚晴的太多,绝不会轻易放弃,就点头应允。“少爷,我和秋菊二人,想跟着服侍姐,还望恩允!”冬梅往前迟疑地走了几步,这里全是些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本没有话的份,可实在不愿意离开楚晚晴,或许离开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犹豫着道。云稹会心一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是不知道你们会怎么想,既然你们早有此心,也不枉晚晴跟你们好过一场,可是这次一路疾行,你们少不的得吃些苦。”秋菊、冬梅一心要长伴楚晚晴左右,态度抑是坚决。刘娥还是对云稹不太放心,又凑过来道:“稹哥哥,我知道你这次肯定不会让我去的,就带上孟大哥!有他在,好歹路上也有个照应,这里有这么多江湖大侠在,肯定不会出事。”孟寒光一直心里不怎么看好这位大姐,这次是个例外!他怎么也没想到,刘娥会选择忍让、退步,还要自己跟上去保护云稹一行人,暗笑这次刘娥可算是懂事多了,道:“门主,这话并无道理,就让属下再陪你一次。”云稹知道这些人皆是一片好心,当即点头应允。管家找的马车已在门前,云稹抱起楚晚晴与父亲等人作别之后,一路奔西而去。长途慢慢,奔驰的车马激起黄沙阵阵。时值傍晚,云稹听到马车里有所动静,急问道:“秋菊,是不是晚晴醒了!”秋菊下了马车,焦急地回应道:“少爷,快过来,姐现在脸色越来越红,还有点发烫!”“春之花魂?”云稹默然叹道,没想到这毒性能扩散这么快,现在可上哪里找至寒至阴的东西。至寒?至阴?对啊!我体内的九渊真气和行剑都是至寒至阴之物,反正现在也找不到其他法子,还不如大胆一试,云稹灵机一动想到这里,丝毫不敢迟疑,赶紧走向楚晚晴那边,低沉沉地道:“你们先闪开些,让我试试这个法子灵不灵!”秋菊见云稹双手白气直升,缓缓抵住楚晚晴的后背心,徐徐将它渡入,忙大喊道:“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啊?”孟寒光伸手拦住欲阻止云稹的秋菊和冬梅,打了个手势,嘘声道:“如果你们真的要晚晴姐活下去,就先别吵。”三人半信半疑地盯着云稹和楚晚晴,一盏茶的功夫下去,云稹头上的虚汗淋漓,手中的白气也慢慢地变得稀疏了。“快看!姐的脸色......又变过来了。”秋菊激动地跑向楚晚晴身旁,话语之间已带着哭腔。云稹撤了真气,长吁粗气,暗道这春之花魂到底是怎样的毒药,要镇压它这般费劲?要是这样长久下去,晚晴保不住连自己也得搭进去,漠然皱眉凝神。孟寒光瞅着面容略显憔悴的云稹,动容道:“门主,你......没事!”云稹盘膝而坐,正在呼吸吐纳,无暇与他搭话。“大......哥!”楚晚晴乏力地睁开眼睛,呼唤道。云稹闻言惊喜交集,真气倏地一乱,默运起九渊心诀再次疏导,终于将其纳入百会穴底,慢腾腾地站了起来,面色苍梧,冲楚晚晴一笑。“让大哥......这次又费心了,我总是给你添蛮烦......”话了一半,接着又是一通的咳嗽,乏乏地躺在秋菊身边。云稹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坐在一旁,挽着她的手,道:“晚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这些见外的话。母亲的死是我毕生遗憾,再也不希望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亲人离开了。”楚晚晴听云稹首次在她面前承认崔氏因自己而死,倍感自责,只怪当日没问清楚原由,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通,才让二人又生隔阂,愧疚地:“大哥,我对黄巢并无情愫,只是他待我实在是太好,就像大哥你以前一样。我与她成亲,无非就想让你痛苦!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我是不是很傻?”云稹听及此处,忽然鼻子一酸,安慰道:“好生休息!一切有大哥在这里,定然保你安然无恙。不,应该是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冬梅和秋菊见这两个冤家,嘻哈地诉着以前的误会,语气之中均没了怨恨和指责,便借机离开,让云稹抱着楚晚晴,也许这样对他们都是一种补偿。“大哥,我累了!好像睡会......可我真的很怕这样睡过去,再醒不过来就亏大了。”楚晚晴鬼灵精般的俏眼皮一眨一眨地盯着云稹道。夜晚的清风,夹杂着尘土的气息,裹拂在云稹毫无表情的脸上,暗叹这不是你一个人怕的事情,我也很怕,咱们怕的其实是同一件事情。没有言语,怀中的佳人已无声息地睡了过去,任凭云稹叫唤也无济于事,云稹只好把楚晚晴抱的更紧了一些。云稹连续半个月不定时地替楚晚晴渡入真气,延缓毒性发作。楚晚晴的病情稍有好转,有的时候也能连续醒半的光景,两个丫鬟自然是开心异常。孟寒光可并不这样想,有趁着楚晚晴昏睡之际,将云稹拉了过来,声问道:“门主,属下知道你是为了晚晴姐好,可是这样下去你自己真的会......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替代吗?还有你的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只听你很快,从没提起过。”云稹知道他一片好意,可他不想让楚晚晴等人知情,唯恐吵着她们,低声笑道:“你先别吵!那地方就在祁连山附近,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眼前,无论如何都不行,一定有办法可以救她的。”办法!上次在那个剑池中自己所悟出的寒气互补之法,是不是现在可以派上用场。 第二十七章 此消彼长 云稹想起那日在剑池慧空所言“同气相求,以强制弱”的道理,现在若是反其道行之,会不会也能有所收获。当下云稹便让孟寒光为他护法,并:“孟大哥,一会儿不管出现任何情况,你都不能惊慌,专心护法即可!”遂运气催动行剑,行剑周边瞬时寒光骤起。此时云稹体内的九渊真气极为薄弱,一时被这强大的寒气冲击的七零八散,整个人脸色都要变的古怪,面皮上凝起一层薄薄的霜雾,浑身抽出个不停。他心想这回不知深浅大抵是要栽在行剑的手上了,看来仍逃不过门代代掌门的厄运。不,我不能死!晚晴不能死。千千万万的人都不应该死。我必须要活下去。云稹已迷失在了寒冰之中,现在用《长空赋》与之较量,已是不大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股强大的真气开始疏导,化为自己的九渊真气。千钧一发之际,云稹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默想起当日裴松所言九渊纲要:数,分九而作一,化一又分九,实以有穷之数演无穷之奥妙,不可不谓之玄。波流九变,皆不过:有归于无而有,无归于有终无;是故水入渊而静,入川而动。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无穷,心高志坚,法御万物。也许是慢慢心定了下来,云稹感觉体内就像大海一般有容不完的河流,四处徐徐涌来寒气,并不似先前那般杂乱无章,心知有了希望。当下大喜过望,便急忙念起九渊心诀:“始鲵旋若清,止水难浊,取流水为意,滥水杜冲,聚沃水相合,再折氿水之渊,行雍水之潘,避汧水之泉,末汇于肥水之眼。”先取了其中一股寒气,顺着内关、曲池、合谷、后溪、少商、神门、膻中、太冲、风池九大要穴,将它在体内游走了一遍,最后将这寒气皆化作了体内真气。云稹得了窍门,又凝神选了一股寒气,周流九转又化作真气,直到最后体内的真气渐渐充沛以至与行剑的寒气相持不下,寒气再也流转不进体内,蓦地睁开眼,不再催动行剑,将它放在一边。“门主,你刚才......的样子,着实吓人!现在好点了没有?”孟寒光见云稹脱离了险状,窃喜着又满怀惊疑地问道。云稹摇了摇手,道:“孟大哥,有劳你继续为我护法,这行剑的寒气太盛,我根本一时难以将它化解,我还得打坐些许时辰。”罢,如老僧入定般沉沉地闭上了双眼。九渊心诀不比寻常心法,此消彼长,云稹若没有它在手,早已被这寒气侵蚀了五脏六腑,但虽然有九渊心诀引导寒气让心脉没受到损伤,可是仍然为自己埋下了祸患,还一无所知。等云稹将体内剩下的寒气全部清肃完后,已是日上三竿,太阳火辣辣地晒在地面上,他却兀自感到的只有寒冷,想着刚下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场面,不禁长叹自己又冒失了一场。不过,万幸的是这次有惊无险,自己体内的九渊真气似乎比以前更加强盛,应该能强撑到晚晴到祁连山。走到楚晚晴身旁,抚摸着那清香的秀发,看着伊人在怀,又叹起往事蹉跎。楚晚晴应该是受到云稹刚才化解寒气时,九渊真气宣泄的牵扰,人也提前醒转了过来,看似精神了许多,伸手在云稹憔悴地脸上摸了一把,含笑道:“大哥,你怎么也开始长胡子了,蛮扎手的!你脸色怎么这么憔悴,这些时间真让你费心了,以前我总怨你学了武功惹事,没想到这次反倒救了我的性命。不过你千万不能为我犯傻,否则我活着也不会安心......”云稹也伸手在自己下巴上摸了一把,果真如同楚晚晴所言,蛮扎手的,嘿然笑道:“你大哥我现在是上可揽九之月,下可捉五洋之......”一旁仍在为楚晚晴整理衣物的秋菊、冬梅两人,听到云稹竟为搏妹妹一笑,也会有口无遮拦的时候,各自替这对苦命鸳鸯唏嘘、暗叹。楚晚晴眨着眼皮,固执地问道:“大哥,你刚才你要着什么啊?”这个......“姐,咱们少爷是要替你捉只鳖回来,然后将它煲汤给你喝!”“保证让姐不受病扰,万寿无疆。”秋菊和冬梅见云稹极为难为情的样子,在背后嬉笑着,一唱一和地打趣道。楚晚晴娇嗔一声,翻白着眼睛,道:“呸!你们这两个丫头片子,我要万寿无疆,那岂不真成了......王八?”虽是几个丫头的玩笑话,但无疑让云稹黯然伤神,默想:要是你真的能万寿无疆,无灾无害,不管你成了什么样子,我心里都会非常高兴。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对楚晚晴出口。自己已非懵懂的年龄再没有资本撑起这些话语。云稹不想再让楚晚晴对自己误会,虽然自己一直没解开这个误会,抓起了楚晚晴的手腕,问道:“晚晴,你觉得怎么样了?”楚晚晴嘿然笑道:“大哥,你啥时候也学会了给人号脉?”云稹本想着找点事情做,就学着楚昕辞给人看病的样子,也依样画葫芦也诊断了起来,没成想被楚晚晴这么一问,就识破了。秋菊看着愣愣的云稹“噗嗤”一声,笑道:“姐,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少爷看病,号脉都是俗气了,先是两手泛起寒气,再把这寒气渡入体内,你就醒过来了,不得不咱们少爷在外学的本事真是不少。”楚晚晴这才明白云稹是将自身的内功传了进来,压制自己体内的“春之花魂”的毒性蔓延,双目闪烁着泪花,激动地道:“大哥,你......”“别话,我是真的不想让自己后悔!”云稹盯着秋菊,摇着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憨笑对楚晚晴道。兴许是楚晚晴太过激动了,还是毒性又开始发作,嘴唇微张,似乎想什么话,还没来得及人已经昏沉沉地倒在了云稹的怀里。秋菊见状不对,疾跑到了这边,喊道:“姐!”“晚晴!”云稹白了秋菊一眼,又将楚晚晴扶正,缓缓渡入真气。相互克制的事物,彼此都是有记忆的。相互克制的气机也是一样,云稹体内的九渊真气以前是来自裴松体内,连番几次的输入于楚晚晴体内,起先还能维持三五,后来只能维持不到两的时间,原由正在于此。因为九渊真气化解不了“春之花魂”,它已对这股九渊真气产生了抗性,所以渡入真气一次比一次地时间紧了些。可惜云稹还不明白这个道理,还以为是楚晚晴的病情发作加快,不得不一边渡入真气,一边快马加鞭赶往祁连山。连续几日的加程,终于到了祁连山底。云稹见楚晚晴脸色苍白,一脸的凄楚样子,道:“晚晴,你感觉怎么样!大哥这就背你上山,去找那块千年寒冰。”楚晚晴由于上次云稹渡入的是行剑内的寒气,“春之花魂”自然还得有一段时间熟悉,才能相互抵制,因而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大事。反而不开心的是,听云稹的语气,那块寒冰应该离这里应该不远,这也意味着自己又要开始和云稹分离,有谁能知道这次别离之后,何时又能相见,心里一痛,道:“大哥,我没事的,我只是想歇息一会。” 第二十八章 虎狮龙蛇 祁连山,地宫堂上。黄巢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忐忑道:“师父,徒弟有一事不明,望......”老先生坐在堂上,一语不发,怔怔地望着星空,叹道:“黄巢,你还是舍不得她......”舍得如何,舍不得又如何!黄巢摇了摇头,既怕对他有授业之恩的老先生怪罪,又放不下心中的那口执念,左右两难,叹了叹气,悻悻道:“你不觉得这样做对她实在是太残忍了些?原本是一场莺莺燕燕地喜事,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劳燕分飞,家破人亡,满满地是仇恨。”“你这是在怪我?”老先生双眉微蹙,杀意直涌在堂上,回想起当年那些往事,这气机又稍微缓和了些,兀自怪问道。这一稍纵即逝的杀意,着实吓着了跪在地上的黄巢,冷汗簌簌在背上掉落,顿首粗喘着气,连声道:“徒儿不敢,不敢!”黄巢不禁想起以前与老先生初次相见的时候,那年,北风下的积雪飘飘飒飒地落在桥上,一度考场失意的他手里提着酒葫芦,颠簸在这冰雪地上,冷不防脚底一滑狠狠地摔在了桥面上。酒坛破!浇融在这片雪地之上,慢慢渗了开来。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完了,赴京赶考却名落孙山,又在路上遇见了劫匪,身中奇毒,只捡了半条性命回来。真是流年不利,刚豁出脸皮“讨”了坛酒喝,谁知怎么会在路上......哎!这好好的一坛酒就被这么毁了,看来只能在这冬阳之下咽下最后的气息了。从晌午到黄昏,来往在这桥之上的人并不多,星星散散地也有过几个,至少这是他唯一还能记住的一些。兴许是这些人见惯了像他这种落魄无依的流浪汉,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一个人对他施以援手,在这片艳阳下的人情味似乎比气更冷。黑夜如期而至。完了?真的就这么完了吗?他垂垂地将双手摊在雪地上,就在乏力的眼皮合上的那一刹那,眼前多了一位长髯的采药人,还来不及张口,人已昏沉沉的晕了过去。等他醒转过来的时候,满屋子的草药味扑鼻而来,桌子旁坐着一位灰衣老者,年纪俨然五旬左右,斟酌着药茶,赞不绝口。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他醒过来,道:“你醒了啊!”“是你救了我?”他走了过去,坐在竹椅上,叹道:“你又何必在我身上多花这番心思,我已是个百无一用的将死之人。”药茶气息云绕在老者的周围,老者摇着头轻笑,道:“阁下,干嘛这般丧气,依老夫看来,阁下有虎狮龙蛇之象,他日定然可成就一番事业。你身中的奇毒,其实并非无药可治,只要你愿意......”还有希望?他怔怔地望着老者,心里多了一丝热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激动地道:“老先生,只要我愿意什么?”“拜老夫为师!此后老夫教你神功,自是没人能欺负你,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不知阁下愿意否?”老者捋着胡须,嘴里还在抿着药茶,也不知这茶有什么好喝的,一杯接着一杯,从未停歇。“你在想什么?”黄巢被这一声,打断了回忆的思绪,猛然回醒了过来,也不敢接话仍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着老先生话。老先生看着黄巢的样子,不由“哼”了一声,起身在堂上来回踱着步,冷冷地瞥了一眼,转过背对着黄巢,道:“如此甚好,你要明白没有我的话,你早已死在十多年前的夜晚。这些年该赐予你的也都一分不少,现在王仙芝已起义于长垣之上,你如今收服了盐帮人马,为师对你一直寄予厚望,想来你也该只带怎么做!”黄巢满怀疑云,矗在地上,默默地道:“我还能有选择吗?”夜月的光芒洒在堂上,两个隐隐绰绰的身影在堂前移动着。老先生停下了脚步,冷哼道:“你根本没的选择,自从你答应拜老夫为师的那一起,这就是你的宿命,谁也改变不了的宿命,只有顺才能应命。”顺应命!逆改命。黄巢他不敢逆,因为他从没有见过,有地宫的老先生在此,谈何逆,又谈何改命!只能接受老先生的命令,在这一脸苦楚之下,又有多少难以启齿的言不由衷。祁连山,西峰。楚晚晴迷茫地瞅着剑池,见左右青山环绕,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落脚之地,问道:“大哥,这就是你所的那块寒冰所在吗?”云稹点了点头,神情木讷地立在剑池旁边。原先想着等自己再兴门之后,定要将这几位门祖师迁葬,可是现在想这地方也算是块风水之地,将他们安置于此,他日要是与地宫决战也能告慰他们的在之灵。当下默默地拜谒了一会,率领众人走了进去,拜祭过两位祖师后,辗转来到裴松的墓前,却大吃一惊。石棺内空无一物,就像根本没有放置过人似的,干净的都有些可怕。“师父?怎么会这样......难道......”云稹在剑池的洞中,翻来覆去地寻找着裴松的踪迹,一声比一声喊得大。但是能回答他的只有洞内的缕缕回音。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要是他不曾来过这里,可那两位祖师的坟墓明明是存在的,依然完好无缺,却唯独没了裴松的尸体。这一切背后一定大有文章,难道师父他没死?云稹开始想着这些纷乱的记忆,极力地想理清这一切的头绪,可怎么都想不通。“大哥,你先别着急了,你们那安葬你师父的时候,还有谁在场?”楚晚晴见云稹一番焦头烂额地无绪寻找,在秋菊的搀扶下,走过来问道。当时就他们三个人在场,而且都没有可能去动裴松的尸体!况且,他和崔昊记挂这甘州,早早地下了山,那么留下来的只有......慧空。云稹想到这里,掀起步伐来回走动着,犹豫地道:“不可能啊!不应该是他,他明明是在救我们,怎么会......难道师父也被他救了?”暗想如果师父若真的活着,那真是太好了,这件事情一定要找机会向慧空问个清楚。“少爷,姐她......”秋菊急切地呼喊着云稹。云稹回头只见楚晚晴面色红润,心知又是“春之花魂”作祟,立即封住了楚晚晴的数处重要穴道,不待她昏倒就将她抱起,径直向那个洞中走去。来到冰床旁边,但见寒气侵人,云稹开始迟疑不前,心里暗自盘算:那自己下去过,这个寒冰确实是冷的不行,不知晚晴这身子骨能不能吃得消,可是她现在已是这个样子,不管了,就再相信一次楚昕辞的话。于是缓缓地将楚晚晴放在了冰床上,吩咐众人在一旁等候,自己在旁边眼睛直直地盯着楚晚晴的脸色变化。两个时辰过去了,终于听到楚晚晴的唏嘘声:“大哥!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般冷。”众人心里大喜,皆一拥而上。云稹情知楚晚晴体内的毒性又被延迟了下去,要是再躺下去一定会出事,急忙将她扶起,笑道:“晚晴,这东西以后和你就分不开了。你可别嫌弃它才是!”楚晚晴“啊”了一声,苦叹:那个臭老头究竟给我下了什么毒,竟让我下辈子与这寒冰为伍,实属可恨,下次要是落在我手中,非得好好揍他一顿,方能解气! 第二十九章 患难真情 云稹知道这寒冰确实如同楚昕辞所能治楚晚晴的病,当下抱起她回到外洞,不由想到:晚晴的病情是可以压制住了,可是这三个女孩子孤身去哪里才能找得到食物,总不能每吃些野果充饥,不由为此事担心起来。“大家都累了,我这里还有些干粮,暂时还可以解决问题的。”孟寒光想必是看出了云稹所虑之事,当即将包袱里的水和干粮取了出来。云稹仍然愁眉不展,这点东西只是杯水车薪,难以解决长久的问题,点了点头,道:“秋菊,你和冬梅先服侍姐,我先和孟大哥出去会话!”留下了三人在温泉旁笑,云稹和孟寒光先后出了剑池,映着月光站在顶峰上,贪婪地吮吸着这片与世无争的清新空气。云稹双手负在身后,这些时日屡次遭遇变故,已成熟了不少,俨然有一派宗师的典范,倏然道:“孟大哥,黄巢这次带走了盐帮的兵马,属实是蓄谋已久,不得不防他还留有后招。明日我就想启辰,赶往渭城!”孟寒光叹息了一声,在这旷野之上尽管他叹息的声音很,但也足以让旁人听到。云稹回身看了孟寒光一眼,一副似乎要又不想的样子,又慢慢地将头回了过来。“门主,属下的意思是......难道非得这么着急吗?那晚晴姐的伤......”孟寒光这才明白过来,现在眼前和他称兄道弟的人,已不再是云稹而是门之主,他肩挑的责任的确很大,就默默试探着问道。云稹面容凄楚,似乎有难言之隐,想要开口却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吁了口气道:“孟大哥,你口中所正是我心中所想,我现在要务在身,实在无法照料她们。要是将她们女孩子独自留在这里,我又真的不放心......”“门主你的意思是......让属下留下照料她们?”其实孟寒光早已猜透云稹的心思,只是不好先开口,如今云稹已将话到了这个份上了,自然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俯身直言道。云稹尴尬地笑道:“就不知你是愿不愿意替我完成这个心愿!我知道她们都是女孩子家,你们一起毕竟不怎么方便,但偌大个剑池总能找到孟大哥你的一席之地。”孟寒光心里没什么好气,我的大门主你都给我算计好了所有的路,我还能找什么借口,抬头看着云稹那副迫不及待等着答案的表情,笑道:“门主有令,属下岂敢不从,这段时间以来我也清楚晚晴姐对门主的重要,一定不负所托就是了。”云稹不顾身份,激动地一把揽住孟寒光的脖子,就像平日里与崔昊那般称兄道弟地道:“这才是我的孟大哥,不过你要心,这里离地宫不远,千万不能惹事,门那边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至于那‘阳春白雪’我也竭尽所能去寻找,将晚晴搁置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他真的是长大了,再也没有以前做事的那般不动头脑了,想当初与他相见,三言两语就激的他放弃了行剑,与他徒手相斗,吃了闷亏。孟寒光想着以前的云稹,虽然他改了许多急躁脾气,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点了点头,道:“门主,你也要心,如若黄巢起兵,千万不可莽撞行事。属下当再次恭候你凯旋归来,治好晚晴姐,然后喜上加喜。”不得不,这些话的让人很舒服,至少听着舒服。云稹知道这些话是孟寒光的真心话,绝对不是有意谄媚,心里更添了一份感激之情,徐徐地进了剑阁,立在石棺旁边,无言。“门主,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令师?你别担心了,以后再行打探,属下这里也给你仔细留察,如果有消息,自然会给你找人通报!”孟寒光见云稹盯着石棺发呆,走上前道。回到温泉的时候,楚晚晴已经睡下了,睡得很香。云稹瞧着那张粉嘟嘟的俏脸,实在不忍惊扰,慢腾腾地倒退了出来,和孟寒光另觅了一处洞府歇息。第二,楚晚晴心情格外的好,也许这也跟所处的环境有关!祁连山,五月之际,山花遍野,清风徐徐吹来,蝴蝶翩翩起舞,一片祥和之气,再无人间的恩怨、血腥。云稹背负行李,陪着她坐在山头上,看着这世外之景,高兴地道:“晚晴,看样子这寒冰对你的病情好转大有裨益,这次咱们是来对地方了。”“大哥,这些时间真的是太麻烦你了。”楚晚晴起初也没怎么在意,将头倚在云稹的肩上,斜眼一看云稹身后的包袱,心里又开始愁闷起来,带着疑问柔声地问道:“大哥,你这是又要离开我了,对吗?我知道你迟早会离开的,真没想到是这么快!”云稹听着也怪不好意思的,怎么都得先把她治好才是,可是时不我待,根本就没得选择,只能暂时将她安置在这里了,刚要开口对楚晚晴几句宽慰的道理。没想到她却先开了口,笑作了一团花,道:“大哥,我知道你现在是大宗师,还得有许多的大事情忙,女子在此恭候门主带来解药。”完之后,“噗嗤”笑个不停。云稹苦笑都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是这般能开玩笑,不过也好你这样我离开的时候,心里也能坦然点,也笑道:“晚晴,你想过没有,以后你们在这风景秀丽的祁连山上拿什么充饥、生存?”楚晚晴苦闷着嘴巴,这倒还真是个问题,要知道虽然秋菊、冬梅的茶饭做的不耐,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由摇了摇头,知道云稹有了主意,双手拄着下巴,盯着云稹,嬉笑道:“承蒙门主赐教,女子当感激不尽。”云稹被这左右口口声声的门主,叫的浑身不自在,白了一眼楚晚晴,道:“这样!念你们主仆三人,伶仃孤苦,我现在把孟大哥留下来帮衬你们。”见楚晚晴脸色似有疑虑,就笑道:“你放心,孟寒光也是饱读圣贤之书的人,一身正气,决计不会做出败类之事。”“噗嗤!”楚晚晴越来越爱笑,也许她是要在云稹心中留下美好的身影,道:“我的傻大哥,看把你急的!孟大哥是怎么样的人,这一路走来,处处为大家着想,我们还能不清楚吗?而且我跟你......”不知楚晚晴偷偷给云稹耳边了些什么,云稹耳根都红了起来,惊讶地问道:“不会!他和......秋菊?你没想多......这事情就交于你做主,我这里只有恭喜的份。”楚晚晴听云稹完,偷笑道:“哈哈,这才是了,想孟大哥半生漂泊江湖,也给为他找个人陪伴了。”话间,一片笑语声音,由远及近徐徐传来,云稹在楚晚晴额头上用手指碰了碰,笑道:“想必是他们回来了,我也该走了!晚晴,你要好生照料自己,一定要等我回来救你,咱们还得喝他们的喜酒哩!”云稹搀扶着楚晚晴,晃晃悠悠地下了高山,来到剑池洞口,果然见孟寒光和秋菊一路笑笑而来,他还真从未见二人这般开心过,就咳嗽了几声,二人闻声大囧,各自红着脸低下了头。云稹将楚晚晴交付给了秋菊,对孟寒光道:“我现在就要下山,这里的一切就全拜托给孟大哥你了。”着,头也不敢回地飞速下了祁连山。楚晚晴伸着脖子,一直注视着云稹的身影,直至他没在远处,消失不见。她情绪起伏不定,再也支撑不住,已乏力地昏倒在了秋菊怀中。 第三十章 水月净空 黄河之水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夕阳西下,黄河堤坝前站着两个穿着僧服的和尚,颀长的斜影落在河面倒影中,一老一少,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的头顶,一个是秃头,另一个有乌黑茂密的长发。这两人正是慧空与崔昊师徒两个,自那楚晚晴喜堂上出了变故后,慧空就把崔昊带了出去,一路上崔昊问了很多次原因,都被慧空顾左右而言他地扰乱了。崔昊仍不死心,自己心里一直牵挂着楚晚晴和云稹,却又不能违背慧空的意愿,只好跟着师父不辞而别,走的也并非回去的路,越想越奇怪,问道:“师父,咱们来这里干嘛?不是要回青云寺的嘛!”慧空站在河面上,望着夕阳下的风景,一副很欣赏的样子,嘿然笑道:“谁跟你咱们要回青云寺了,你如果还不能领悟‘净空境’,那咱们一直就做行脚僧人,直至你明白了为止?”“啊?”崔昊苦绷着脸,委屈地道:“师父,那个迦叶密功实在是太过深奥了,岂是情急之间所能悟出来的!”慧空深思崔昊的也是,不过现在不比寻长时间,你子要真是想帮云稹,就必须早日就它参透,道:“这个谁也帮不了你,当初可是你先要学得,为师可没逼你。”话语里虽然没有挑明,心里却想着黄巢现在已和云稹撕破脸皮,他的的确确是血魔功的传人,再加上王仙芝的“虚妄经”里的身法、掌法,云稹是决计讨不了好的,只能由崔昊早日参透“净空境”,才能算是刚步入迦叶密功的门槛,谁想他是那般地不成器。“咕咚”一声,崔昊脸色微微一红,回想起他和师父已经一没吃东西了,但又不能先开口,只好令转话题,遮住这尴尬地一幕,道:“师父,我想云稹和晚晴他们了,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哼!怎么样?谁要你武功不好,还不好好学,就算他们这次避了过去,以后出了事你也只能是冷眼看着的份。”慧空一边教训着徒弟一边转身拾起地上的包袱,掏出了钵盂,道:“对着这大河,好好参详!为师去附近化化缘,看能不能找点东西果腹。”崔昊看着慧空萧条地背影,暗骂自己不成器,索性坐在堤坝上怔怔地望着东流的大河。夕阳的余晖犹在,崔昊的影子在河水的冲击中,变得扭曲不定,一波起三折。也许是看的久了,只觉得双眼被这影子吸住一样,脑海里一片空白。刹那间,人世间的牵绊纠结已不复存在,只有这一片汪洋与自己相合,身体内的真气不由自主的开始被潮汐牵引的翻滚,仿佛自己就是随波逐流的影子,那汪洋中曲折的影子明明就是自己。崔昊六识皆闭,江流声、鸟语声、花香、光芒都没了踪迹,自己就如同进入了一片混沌的状态,在另一个充满神奇的地方,自己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极力地吸吮着别样的气息。夜色开始降临,可他依然感觉不到。等他下次在朦胧中看清自我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番镜像,黄河滚翻这拍打着礁石,激起阵阵浪花,自己仿佛处于一处世外佳境,鸟语花香、春光弥漫,在这片美妙的气息中又开始吮吸、享受。时间一长,这两股气机好像开始打起架来一般,在崔昊体内横冲直撞,丝毫不似先前那般循规蹈矩,已完全没了方寸,崔昊体内就如有阴阳流一般,开始忽冷忽热地交替,全无章法可寻,脸上也随之开始变得阴晴不定。无奈六识封闭,心中只能干着急,却无半分主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一个雄浑的声音,娓娓流传于耳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水月镜花,菩提真果。净空神空,两者皆空。”崔昊只觉得自头顶传入了另外一股纯阳真气,缓缓地地将那股阳气引入神阙之下,仍在惴惴不安地跳动着。崔昊神识已清晰了几分,体内没了阳流的蹿动,只剩下阴流兀自流动不息,四肢倍感寒冷、发麻,身子不停地抽搐了起来。已处于半迷糊的崔昊微微睁开双眼,只见月色下,有一位高大的人身立于其后,又听到他道:“上泉碧落,耳鼻已空。千帆辉映,百川归海。去!”随着一声“去”,自后背徐徐传来一股清爽地气机,须臾与那股阴流相遇,展开焦灼的互拼。来也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股清流则是遇强则强,逢弱显弱,慢慢将它包裹了起来,在他体内轻车熟路的送至百会穴之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崔昊几番经受寒热更替,却不懂得阴阳调和,被这一场冲击下来折磨的委实不轻,乏力地睁开了双眼,见月色下慧空那张慈和的脸庞欣慰地笑着,自己嘴角微倾一笑,如释重负地昏睡了过去。慧空又在崔昊熟睡之际,不惜损耗自己的内功修为替崔昊开始肃清体内的杂乱气息,直至深夜,见崔昊体内空空如也,方才停歇。次日,晨曦初开。崔昊醒转了过来,双手猛地一攥,四肢筋骨“嘎嘣”作响,只觉得体内有使用不完的气力,不由兴高采烈地在堤坝上狂奔、嘶吼、长啸。放眼这山水连为一处,近观阴阳交接,神识汇通,甚是祥和。“昊儿!为师恭喜你了。”慧空缓缓踱步走来,在崔昊的肩膀上一拍,俯身道。崔昊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笑着问道:“师父,你恭喜我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体内总觉得有使用不完的力气,憋得我难受极了!”慧空略有深意地看着爱徒,点头笑着,并不话。这傻子自己误打误撞悟通了“净空境”不,现在就连“神空境”也容纳于体内,真是可喜可贺啊!真没看错他,可没想到的是,这“迦叶密功”虽是纯阳密功,却也是滋阴补阳的一种神功,老衲能在垂暮之年在徒弟身上明白,更是可悲可叹!滋阴补阳,这虽是与邪派武功有点相像,不过它吸收的阴气确是“神空境”所带来的,阴阳互济,其用无穷啊!真不明白这本《迦叶密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丝毫不想是佛家经典,到好像和道家的思想甚为接洽。崔昊越来越觉得慧空的神秘色彩越重,嘴里咀嚼着慧空昨晚化来的馒头,走到跟前纳闷地问道:“师父,你在想什么?”慧空猛然回醒了过来,笑道:“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点事情。昊儿,现在为师就把这本《迦叶密功》传于你。”“师父!这是干嘛,这本武功我可参详不透,你给我岂不是暴殄物吗?还是另外找个人传给!”崔昊神色黯然,一脸苦闷地瞅着慧空手里的秘籍,低头道。慧空摇头暗笑这孩子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迦叶密功》领悟到了第二层,就将这些事实梗概对崔昊大致了一遍。崔昊听罢大惊,不可思议地问道:“师父,你是我已领悟通了那晦涩深奥的‘净空之境’?”“岂止是‘净空境’啊!”慧空颔首一笑,继续道:“就那连第二重‘神空境’也被你参透了!这本武功,现在普之下除你之外,谁还配拥有?”有些东西就是那样,你绞尽脑汁想要得到的时候,偏偏困难重重,当你不经意无暇一想却已柳暗花明。 第三十一章 归去来兮 黄河之畔下,金色的夕阳映着平静的河流款款而流。这个堤坝上,时常有人走过,可谁也不会去欣赏这绚丽的画面,毕竟是太普通了。崔昊耷拉着头,将馒头嚼完,道:“师父,可我只觉得体内有股不息不灭的真气蹿腾,除此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你不会搞错了!”慧空将《迦叶密功》伸手放在崔昊怀里,笑道:“你这个愣子,这本纯阳密功足可与他云稹手上的《长空赋》相提并论,都是当世稀罕的武功。你既然能参透它,也实属与你有缘,你若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再要可就有些难了。”崔昊没想到这本《迦叶密功》竟然能与《长空赋》齐名,当下急忙藏在怀里,手在怀中拍了几下,确保无事才放下心来,道:“师父,你把这宝贝武功都传给我,我也不会用啊!以后出门连防身的技能都没有,你瞧云稹有九渊心诀、云剑法、《长空赋》,虽然那子到现在还没参透《长空赋》,但是听他言语,只是学到了那图画上的半招,在受重伤之余,还能依样画葫芦击败地宫两大高手。”慧空不得不骂崔昊不知足,有了这本至高无上的秘籍,竟还要学别的本事,反正自己原本就有意把二十四式罗汉拳传与他。既然是他先提出口的,自己也就这一个徒弟,总不能扫了他的兴致,无奈地开口道:“也罢!昊儿,为师现在就传你套罗汉拳,以后你以纯阳密功为辅,罗汉拳为主,拳随意走,定可另成一派宗师。”一派宗师?我可没想过,整那么多的事情,不累死也得烦死。这些成名的事情就让云稹做去,我只希望有学好武功能帮上他的忙,这样就够了!云稹自下祁连山以来,生怕渭城再生事端,一路快马加鞭。在甘州西北坡处迟疑了一会,心想既然路过了,总该过去看看母亲的,就信马上山,到了埋葬他母亲的地方。西北坡此时绿茵茵一片,山花开得绚烂,鸟语阵阵,热闹非凡。在这林子之后,孤起着一座坟墓,里面葬的正是云稹的母亲崔氏。云稹神情黯然地拴住马,揽起衣服袖口,准备将墓前的杂草简单处理一番。来到墓前的时候,却见山花分开两边,墓地旁边被打理地整整齐齐,看似像是刚处理过不久,新翻出的泥土兀自散发着清香,心里甚是惊讶。要知道云稹家逢巨变之后,已是亲友不再,难道是哪个下人也回来祭拜?正在云稹遐想的时候,在林中迟缓地传出了一个声音:“你来了!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来的,也不枉我在这里等你一场。”这个声音云稹再熟悉不过,回头望去那人也挽起袖口,身上仍沾着些未擦拭干净的泥土。霎时,那些恨意竟消失的一干二净,呆呆地站在墓前,怔怔地望着这个与他曾经八拜为交的生死兄弟——黄巢。良久相对无言,也许是不知如何开口,亦或许谁也不知道什么好。云稹收敛了会心情,低声道:“大哥,我再劝你一句,放手!现在回头还不晚。”“我付出的和失去的已经太多,已不能让我回头,你若是兄弟就帮我,或者你看不惯我这样的大哥就走远,我也不想再有逼不得已的时候。”黄巢面不改色地盯着墓碑,神情难测,苦笑着道。迟迟的日暮到来了,林间的倦鸟开始争先唏嘘着归林,打破了这里原本的宁静。云稹听黄巢的言语,本就心中怄气,顿时抬头看了看色,哼声斥责道:“你所指的付出或者失去又是什么?是你那无知的幻想还是别人地方圆的一粟棋子?我们当日盟山上的结义,你难道已忘的干净了。”黄巢蓦地不话,心乱如麻,我所经历的磨难与痛苦,你又怎会明白,曾经受尽了冷眼旁观,好不容易赶上出人头地的世道,我绝不会轻易放弃现在的一切,哪怕是失去挚友兄弟、红颜爱人,只要阻挡我的东西绝对不会姑息。云稹还以为是黄巢开始转心了,高兴地又道:“大哥,你看王仙芝的那点人马,根本不足以达到他的目的,他其实就是在利用你。咱们一起回门重整旗鼓,一举摧毁地宫,到时候大唐文武百官对你岂止是敬重,还能永受祭祀。”黄巢闻言点了点头,轻蔑地一笑,继而道:“话虽不错,可我看着地宫的人总比那些朝廷鹰犬顺心多了。”心里却想的是:兄弟,我怎么可能能离开地宫,你若是换做我,才会懂人生中总有些东西会让你无可奈何。此言一出,云稹脸色大变,暗中双掌聚齐寒气,咄咄逼人地道:“那你是铁了心与我为敌了?”黄巢还是那般镇定,叹道:“这句话也真是我想对你的!罢了,我此次来这里并不是要与你争休不止,只是想给你传个消息。”话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会,想看云稹有何反应,抬起头的时候只见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心里不由一酸,继续道:“我知道晚晴现在不会有事,我也知道你根本不可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实话,我真的没脸去见她,可是我不愿意她死。记住,能救她的只有你手中的《长空赋》,那里自然会有你需要的‘阳春白雪’。”话已完,黄巢斜足直跃,在林中虚晃几个翻落后,已没了他的踪影。云稹见他来去匆匆的样子,满目疑云油然而生,看了看这块墓地,扶着墓碑,喃喃地叹息道:《长空赋》?怎么又是《长空赋》,那上面全是些稀奇古怪的文字,换作谁也参详不透,你要我如何明白,了还不等于没一样。况且这人现在已是地宫的人,我怎能轻易信你,再不能像以前一样那般率性而为了。日落西山,人也该到出发的时候了,云稹将缰绳解开,一路狂奔而下。落日见,风云变。乾符二年,大唐举国上下,连年水旱灾不断,朝廷又是用兵不息、赋敛愈急。对各个州县的灾情不言不察,致使百姓疏浮,无处控诉。有道是:“金色蛤蟆争努眼,翻却曹州下反。”对于地宫王仙芝的这次作乱,下人是敢怒不敢言,又惊又怕,仍然徘徊不定,没有决策。曹州冤句,潮生堂。黄巢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径直走了进了。迎面来的是一个粗犷的汉子,急忙上前抱住黄巢,在肩膀上重重地拍着,豪迈地笑道:“二弟!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大家可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这人便是黄巢的大哥黄严。黄严见兄弟像是有苦衷,就不再多问,径直来到堂上,替黄巢倒了杯酒,继续道:“半月前,我接到你的书信,老先生这次看来是要发动总攻了,也不枉大家伙在此摩拳擦掌十余年啊!”黄巢手捧着酒水,漫不经心地走到堂前,摘下一朵李花,喃喃地道:“花开的季节,唯美了你的芬芳。炎热的六月,谁又在乎谁的人走茶凉。该是时候了!”饮了这杯酒后,突然道:“大哥!这些年,你们实在是辛苦了,好在一切都要过去了。我的孩子们去了哪里?”黄巢的孩子?他竟然是有孩子的......那他和云稹的那些话,到底是有多少是真,多少又是假的! 第三十二章 各显神通 田令孜府上,三更时分,尚自灯火通明。迎门疾驰来一甲胄将军,昏暗中看不清楚来人的脸色,只粗喘着气,禀报道:“田大人,末将刚才接到可靠情报,黄巢聚集千余之众响应王仙芝,现在他们声势浩大,加之屡遭压迫的民众受到地宫蛊惑,纷纷加入其中。短短几的时间,兵力已过万,我们实在硬拼不起,得谋个良策才是!”灯火下,田令孜在堂上徘徊不定,颀长的身影错错地散在地上。次日早朝,文武百官齐聚于含元殿。田令孜上前,双膝跪在地上,泣道:“启禀陛下,王仙芝率领的军队现已达万余之众,自长垣起兵后,相继攻陷曹州、濮州,今加上黄巢并立,攻郓州、袭沂州,一路势如破竹。陛下,再不能姑息养奸了,百年基业危在旦夕,不可不察啊!”僖宗冷哼,抱怨道:这个田令孜越来越不像话,朕要是不念你一片忠心,平日里对朕还算不错的份上,平白无故地让朕这般下不了台,就算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越想越气,道:“够了!黄巢是谁?这人的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他不敢也不忍处死田令孜,有了这个人,他会多出许多娱乐的时间。田令孜似乎也明白这个意思,因而每次有事都是他站在前面向皇帝通禀,转眼间见僖宗并无追究的意思,再言道:“陛下,还记得您当年登基的时候,亲手斩杀了颜庆复大将军的人吗?那人好像就叫做黄巢!”僖宗忧虑地垂下了头,回想起当年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在这大殿之上仍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迟迟地问道:“此人尚在世间吗?”问了也是白问,这满朝的文武大都是些和僖宗一般,只顾着享乐、游玩,对地宫造反的事情都知之甚少,何况是名不经传的黄巢,更是一无所知。大殿之上,一会哗然一片,一会又寂静的可怕。僖宗见这般光景,心里也没了主意,皱眉问道:“爱卿,你先平身!依你之见,现在应该如何布防,抵御这帮草寇?”田令孜得僖宗允诺,站起了身子,道:“陛下,左金吾卫上将齐克让可但此任,此人才智卓绝、兵法娴熟,应该能与陛下分忧。”“嗯!就依爱卿所言,封他做泰宁军节度使,择吉日誓师出征,定要清缴这般草寇。整弄得朕心神不宁,实在可恨之极。”僖宗吩咐完之后,转身从含元殿侧门出去了,这些事情他只过一下嘴瘾就够了,田令孜定会替他做的有模有样。田令孜摇了摇头,他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孩子,垂头丧气地也出了含元殿。要做明君不容易,但是要做一个清闲的帝王,首先君臣之间的默契很重要,这点无疑僖宗已做的神乎其技,没人可以超越。八月,不归阁!卜渊走地很稳,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踏进大堂里,见王仙芝正在看书,退身欲走。隔着门窗,王仙芝遥遥问道:“是卜渊,什么事?”“阁主,刚才京师传讯朝廷将派大军清缴咱们,的特地前来通告阁主......”卜渊回答的很心,多余的话直接就停顿了,不再接下去。王仙芝迟疑着放下了书,若有所思地捧起茶碗,抿了一口。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想过这些,只是没有料想到会是这么快,现在是骑虎难下,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得早点盘算后路才行。卜渊很恭敬的候在一旁,一直等着王仙芝的回音,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只听王仙芝道:“卜渊你先下去,传夏侯重明来见我!”“是!”从堂上退了出去的卜渊,转身急匆匆地去找夏侯重明去了。他知道这次和往常不一样,若稍有延迟,很可能地宫地这些人全都会丢掉性命,故而接到王仙芝的命令的时候,他一刻也不敢耽搁。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秋特有的金色光芒折射进了王仙芝的书房,他兀自看着书籍,可是面色较先前紧张、焦灼了许多。“阁主,您找我?”突然门外传来了夏侯重明的声音,王仙芝这次并不答话,反而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打开书房门,萧然走了出去。夏侯重明见王仙芝一反常态的样子,心里不由地泛起疑问,只见王仙芝径直越过在门旁等候的他,在花厅中停住了脚步,没由头地问道:“重明啊!你们五堡现在就只有你跟着我了,你可曾后悔过?”这算什么?试探还是质问。“阁主,的这是哪里话?重明这条性命虽然是向麒麟所救,可这几年承蒙阁主有意栽培,属下感激不尽,誓当为地宫肝脑涂地,方称本心。”夏侯重明皱了皱眉头,不及遐想,一脸惊慌地言道。王仙芝冷哼了一声,笑道:“肝脑涂地?言过其实了!你的那四位兄长不得不,他们有些侠义风范,因此叛出地宫也有人能收留。可你就不一样了,你为了名利,竟然连自己的结义兄弟都下得去手,试问江湖之中谁愿意留你。”夏侯重明听着王仙芝的谩骂指责,只能忍着,瞧他到底要些什么,可饶是如此也是暗自捏着一把冷汗,极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虚心地喊了声:“阁主......”没有后话,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做了些什么错事,能让王仙芝这样羞辱他。当然,这些话当然只能在他心里一下,绝对不会出口,他还没傻到那个地步。正面向一簇菊花丛呆立的王仙芝,转而笑道:“重明,你可知道我有时候真的倒也挺羡慕你的,有些事情实在是下不去手,要不然早就省下了不少麻烦。”要知道王仙芝向来是不怎么喜欢废话的人,今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竟然破例和夏侯重明了这么多。“阁主,您这是......”夏侯重明实在是忍不住疑问,望着这个令他既敬佩又惧怕的人,迟疑着问道。王仙芝见夏侯重明如此畏惧,回身在他肩膀上一拍,笑道:“重明,你也别太紧张,我这次请你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交待于你去办,在此之前的这些,就全当是闲话家常!”“阁主,究竟是什么事情?”夏侯重明又是一惊,地宫的人手众多,能人异士也层出不穷,何事非要自己去办,再三问道。王仙芝蹒跚着进了大堂,虚手一晃,示意夏侯重明落座,道:“刚才接到密报,朝廷将要派军前来围剿咱们起义军,我想让你带人先混进各个大城池,进行游民众归纳。如此,当朝廷大军来的时候,也是人去楼空,咱们就跟他们开始游走、兜圈子,等待时机再行出战。你意下如何?”原来如此!“仅仅这样简单吗?”夏侯重明绝不相信,王仙芝跟他绕了半的口舌,就只会让他做这些事情,心想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没有出口,怔怔地道。果然不出他所料,王仙芝尴尬地笑着绕在他的身后,双手按住他的肩膀,道:“重明啊!真没看错你,你比你的几个兄长机灵多了。如果遇见有人不服者,格杀勿论!此行虽然危险异常,但我实在不敢把这事敢交于他人,你可明白其中的苦衷?”原来绕了好几个圈子还不是让我去杀人,这个老贼怎地这般奸猾,我现在正如他所的,要敢背叛他的话,这下真就没有容身之处了。管他了,见机行事!夏侯重明被王仙芝这样制住,心里蛮不是滋味,一时间心想道。 第三十三章 深夜盐帮 大堂之上,鸦雀无言。夏侯重明回了回神,生怕时间久了会被王仙芝发觉,急忙起身道:“阁主,蒙阁主错爱,属下当责无旁贷!”随着他这一连贯的辞、动作,一场还没来得及散发的杀意,悄然化解地无影无踪。“那你早点收拾,去!”王仙芝点了点头,悻悻地完后,转身进了书房,大堂上只留下了早已汗流浃背的夏侯重明,连气都不敢喘息地伫立着。风雨交集的渭城,路上飞奔而来一匹骏马,在黑夜中极速飘零着,径直朝向盐帮总舵去了。城墙下,黑暗的角落里,站着两个穿着蓑衣的武士。“看清楚了吗?”“寨主,属下看的很清楚,就是他。”“这盐帮倒真是个宝地啊,没成想这么多人前来争夺,就连云稹都亲自来了。”“敢问寨主,现在我们如何打算?”“回去!难道你还想去送死吗?”布满风雨声的黑夜里,突然传来一声哨子声,在不甚宽阔的官道上,奔来两匹骏马,朝着这角落嘶鸣。盐帮总舵,自从上次舵主身亡,盐帮子弟被人劫走,现在住满的全是些江湖汉子,连续好几个月,怪事不断。“砰砰砰!”大门外传来了一簇急促的敲门声。最近盐帮不太安宁,屡次遭受暗杀,众人不敢掉以轻心,就连夜晚睡觉也是随身带着兵器。后来大家商议,轮流守夜,这晚该轮到老管家和云端两人了。老管家心里打怵着,不敢上前开门,走向云端这边,问道:“会是谁啊?这么晚了,不会又是刺客!”云端皱眉不语。“砰砰砰......”外面的敲门声又起,一声接一声而来,一次比一次地急促。“云将军,这可怎么办......”老管家神情焦急,双手紧握在一起,在原地转起了圈来。云端摇了摇头,起身,漠然道:“应该不是刺客,哪有直接敲门进来的刺客。你先别着急,继续守在这里,我前去开门!”虽然嘴里这么着,在到大门前的一刻,手自然地握住了腰间悬坠的剑柄,沉声问道:“这么晚了,谁啊!”云稹打死也不会相信,守门的会是自己的父亲。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一时间真想不起来是谁,冷声扬道:“在下云稹,快快开门!不知今夜哪来这么大的风雨......”听闻外面的声音,唏嘘、暗叹着粗气,一口埋怨的味道,云端确定是自己的儿子云稹无疑,可是开门的刹那间犹豫道,这哪有自己老爹给儿子做门卫的。手虽然已搭在门闩上,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吱呀!”大门应声敞了开来。云稹也不抬头,拍打着衣服上的雨水,哆嗦着埋怨道:“你怎么搞的,让我在外面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快些将这匹马拴了去。晦气,真是晦气!”“混账东西,几时学来的这一身痞子气息!”云端闻言,胸膛几乎快气的炸开,上前在云稹脖子上扇了一巴掌,哼声教训道。此时,云稹心里远比身上的肌肤凉的多,缓慢地抬起头,尴尬地笑着道:“父亲,怎么会是你啊!这大半夜的,还没睡下吗?”“哼!”云端径直从云稹上中牵上了马缰绳,道:“云大少爷,您稍歇!我这就给您拴马。”云稹大囧,雨水之下的面色通红,知道这回是创下祸端了,急忙赔礼道:“父亲,别别别,我真没看见是你啊!你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和你这么话。”老管家见云端,这么久还不回来,畏首畏脚地向前走了几步,乍眼放去,来人衣衫褴褛竟是云稹。他见二人也不进来,似是在争吵什么似的,就冒雨赶了过来,高兴地道:“云少侠,原来是你啊!怎么会来这么晚,快将马缰绳给我,我替你拴马去。”“你别管他,自己的马让他自己去拴,惯得臭毛病。”气急败坏的云端斜瞪着卵石般的眼睛,怒吼道。云稹叹了声气,将马拴在后院,漠然回到了客厅。“云少侠,我带你先换件干净的衣服!”老管家上前,接过云稹手上的包袱及行剑,放在大厅的桌凳上,热情地问道。云稹偷偷瞄了一会云端,见他也没什么冷嘲热讽的话语,赶紧跟着老管家跑了出去。一路上越来越好奇,问道:“管家,盐帮总舵这几月还好!怎么今晚你和我父亲呆在这里,这种事交于手底下人去做不就行了吗?”老管家屏住了笑容,眼神蓦地一暗,喋喋不休地道:“云少侠,笑了!咱这府中,自那日我们舵主遇难之后......哎,真是树倒猢狲散,很多下人纷纷离去。紧接着,江湖上的那些英雄也开始着急离开,幸得那位风阳真人出面挽留,虽然没能全留下来,但也大部分人不再提起离开的事情......”云稹点了点头,这种世态炎凉的场景自己是深有体会,暗自唏嘘了片刻,幸好这次有风阳真人出面,否则......似乎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想继续问老管家,只听他又开始絮叨了。老管家带着云稹左穿右出地行走在走廊之中,边走边回忆道:“那是你走后的第二个月,那会府上还有十几个下人。不过,有晚上突然失踪了三个人,大家人手也多,就开始各处找,但最后还是没有着落,就在众人一致认为他们是偷着离开了,就各自叹息着回去了。谁知......唉,第二一早,我起来打开了大门的时候,那情景实在是吓人,只见他们早已死透,脸色乌青,双眼暴睁着被悬在大门口。”二人到了管家的房子门口,他点起了烛台,开始翻找着衣物,口中仍絮叨着道:“这些人平日里是受过舵主恩惠的,不愿意离开此地,皆想着为他守灵,送他最后一程,谁知最后接二连三的遇害了!”云稹越听越玄乎,惊讶地道:“什么?十几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他们的死因,你们查明了没有。”“风阳真人和令尊都是死前受尽了折磨,经脉全裂,就像中了妖术一般,当时就有人怀疑是和害了晚晴姐的人是用一个人!哦,到这里,晚晴姐她好些了没有。”老管家就像是很久没跟人过话一样,这次逮住了机会,终于找了个愿意聆听他话的人,岂肯罢了?云稹并不在意老管家话多,没想到这些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回应道:“晚晴,她现在体内的毒性已被压制住了,暂时并无大碍。你刚才大家怀疑的人是谁,是那个茅山道人吗?”老管家替云稹那出了一套干净的衣物,让他去室内更换,自己坐在桌子旁边,神色飞舞着为云稹继续讲道:“对对对!就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的道人,后来他明目张胆地留下书信,‘要命的速离,否则破巢无完卵’之类的,连日里不明不白的怪事,本就唬住了众人,这时出现了书信,无疑是火上浇油,人心大乱。风阳真人站出来‘大家可不能中了敌人的奸计,他们是想把大家引出去,各个击破。若大家团结在一起,倒也相安无事。’就这么着,然后风阳真人就让大家几个人一组,轮流接替着看守,今晚上这里正好是我和令尊当值。”原来如此,这可真是怪了!难得的是这次有风阳真人处事冷静,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云稹蓦地对此人倍加钦佩。 第三十四章 夜幕幽冥 云稹穿着已毕,就跟随老管家到了前厅,见云端一脸的愁闷,也不敢多话,径直坐在一旁冥想着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三更后,他见老管家打盹的样子,不由伤神,心里一酸楚,道:“管家,你要不先回去歇着,这里有我和父亲在,料想也不能出事。”老管家应声刚走了几步,却听云端喝止道:“且慢!管家,你休要听他的。还是坐在这里,虽然睡觉并不好受,可是总比你遭遇暗算的强些。”云稹没来由的被云端又顶了几句,暗骂自己处事不周,现在其他的人都已经结伴睡下了,要是让他独自回去休息,要是中途出了差错,倒又失一桩憾事。他抬起头见管家矗立在大厅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叹道:“管家,你还是听我父亲的,都怪我一时考虑不周,险些害了你。”管家知道两位都是一片好意,兴许是连日连夜地忙坏了,转身上前倚在桌子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一会儿,发起了隆隆的呼噜声。云稹倍感无趣,抱着行剑刚要睡,却不经意地见云端脸上的表情古怪,像是在极力表达着什么,起身欲要开口。见云端做了个不要话的手势,一声“父亲”喊了半口,剩下的半口活生生地被憋了回去,云稹只能黯然坐了下来,心里怪异油然而生。大厅之上的云端,手指不定时地指了指管家,然后摇了摇头。云稹一脸雾水地望着高堂上的父亲,想道他是在怕我打扰管家吗?没想到这个管家和我父亲的关系倒也不错。但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对劲,却又不出是哪不对,抬头又见云端示意自己到他跟前坐下。怀着忐忑心情的云稹,时而不时地擦着脸上留下的雨水,惴惴不安地来到高堂之上,坐在父亲一旁。却见云端并不话,看了眼老管家,蘸了蘸茶杯里的茶水,写了一个“这”字,径直擦掉,再写下一个字,连起来正是“这—人—有—问—题!”忽然,云端将茶杯打翻,指着云稹的鼻子,大声怒骂道:“竖子,怎地这般没用,连杯茶水都不会倒,撒了一桌子,我留你何用?”云稹被这一变故搞得晕头转向,暗思父亲这是唱的哪一出,一会对我和以前一样,一会好像根本变了一个人似的,慢慢回头只见老管家揉着睡眼,打了打哈欠,径直起身走了过来。难道父亲的“这人有问题”,指的是这个不灵光的老管家?他这是和我在演戏吗?当下便也将信将疑地装起了样子,唯唯诺诺地道:“父亲,孩儿并非故意的,只是连日赶路,实在有些疲惫了,以致不心失手打翻了茶杯。”老管家狐疑着,问道:“云将军,你怎么和云少侠又吵了起来,这些事情你交待于我就是,何必让少侠亲自操劳,你们先在一旁稍坐,待我将这里擦拭一番。”云端看着老管家开始忙碌的身影,右手竖起了拇指,回头对云稹微笑着,暗赞云稹反应还算不错,没出什么纰漏。云稹现在才算是明白过来,原来是父亲在怀疑此人,难怪自己一进门他就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弄明白父亲到底葫芦里买着什么药,只能敷衍着将这场戏演了下去。他萧然地坐在椅子上,细想着老管家的辞,这盐帮总舵遭逢大难,仅剩的十余人也悄无声息的早到了毒手,能做到的必定是他们极为信得过的人,更何况所有下人都遭遇了毒手,怎么唯独留下了他,难道仅仅是他与这些江湖人每待在一起?这样想来,父亲怀疑他也不是没有什么道理的,更何况父亲常年带兵,心思极为缜密,定然是发现了其他重要线索,否则也不会这样误解一个人。老管家见云端无名火又起,急忙劝道:“云将军,看你这般年纪了,火气还这般大!云少侠毕竟是家里被人伺候惯了,从未这样伺候过人,难免有所疏忽,我这就给你再换上一壶茶。”云端闷着头皮,看了看侧椅上沉思的云稹,没好气地了一声:“不用了!被这孽障这么一搅和,喝茶的心情都没有了。色也不早了,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了,你可以回去歇着了!我还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孽障。”“哎,那我先下去了!这人老了,果真是熬不住长夜漫漫,腰酸腿涨,二位也请自便!早些睡去,别执着这些鸡毛蒜皮事情。”老管家话虽然这么着,但是回头的那一刻嘴角上扬,摇着头笑了笑,径直向自己的卧房走去。云端摆了摆手,瞧着老管家已走远了后,望着那人的影子,冷笑了一声,道:“快走!我带你看出好戏,将你的东西带好。”罢,不顾外面黑夜里的风雨,飞身上了屋顶。云稹手携着行剑,无奈地跟着父亲的影子,一个跃纵也到了父亲身旁,轻声地叫道:“父亲?”云端回头瞧着自己儿子的这身功夫,风雨中无声息地能做到这种地步,当真了不起,心里默赞,大感欣慰,做了个不要话,看下面的手势。云稹明白了过来,顺着父亲的手指看去,那老管家的腿脚并不是不灵便,什么“腰酸腿涨”的,皆不复存在。与之大相径庭的是,他跑的很匆忙,而且地上丝毫听不见他的脚落地的声音。高手!云稹怔怔地望了望云端,不解地想问个明白。“稹儿,还不快走!他应该去找的是我的准儿媳妇,要是晚了点,别怪为父没提醒你。”云端打趣地跟自己的孩子开起玩笑,嘿然笑道。纳闷的云稹,也不知道他父亲这是怎么了,瞬间好像是换了一个认识的,一副莫名其妙的和蔼样子。不过,他不可能戏耍自己,瞧着“老管家”的身手,不由拾起脚步,在屋顶连番几个翻纵,追赶了上去。四更的黑夜,本已算不上太黑,但是今夜的风雨延误了晨曦的脚步,看上去似乎比三更的时候还要黑。黑,可怕的黑暗。偌大的院子里,飘零的灯笼宛如鬼魅的眼睛一般,在冷风的吹拂下隐隐绰绰地泛着摇曳的光芒。云稹见老管家鬼祟地趴在门外,敲了些许时间,掏出一支迷香,刚要起身阻拦,却被云端从肩上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慢慢吹了进去,心里大急。“吱呀”门已被缓缓地打开了,“老管家”将迷香藏于怀中,又掏出了一具长着獠牙的猩红脸谱,带在脸上,云稹就看了一眼,心里也不由打起怵来。只听房间里传出了一阵阴森的声音:“三更虽过四更开,黄泉之路莫转回。受死!”云稹不及他想,急忙撕下湿衣服上的一角,蒙在嘴角处,身子如泥鳅般一滑,携着行剑的寒光,直冲了进去。刹那间,整个房子里就如地狱一般阴森、凄寒,云稹和老管家怔怔地分别站在床头两侧,谁也没有再往前做任何动作。过了片刻,老管家的脸上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暗自运气准备先逃出去,苦笑道:“真没想到啊!你子怎么刚来就识破了老夫的伎俩,难道这女娃真的命不该?绝实在是可恨。”“茅山妖道,你害人无数,丧尽良,没想到今日会栽在我们父子手中!”云端声音款款落下,人已悄然站在门外,挡住了老管家唯一的出路。 第三十五章 道貌岸然 老管家神色一暗,叹了叹气,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似乎并不考虑自己怎么出去,阴森道:“云将军,原来这一切幕后捣鬼的人竟然是你。老夫早该想到的!不过话回来,老夫自认为隐藏的也算是衣无缝,你是何时发现老夫有所端倪的?”风雨狂卷,两扇门也不由自主地开合不定。云端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道:“衣无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做了总归会有所纰漏留下,你是吗?”“别跟我瞎扯,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老管家似乎有些生气了,双拳头紧握着,恶狠狠地瞟向云端和云稹这对父子,自知想逃出去定然要大费周折,还不如问个明白,免得稀里糊涂,自己心里也不踏实。“看来上了年龄的人,脾气都会有些不太友好,你刚才还在劝我消消火,我现在倒真想劝劝你了。”云端话间望了望茅山道人,见他脸色陡变,打趣地道:“好,别急!我这就让你死心,听听你出的差错。首先,那次我们大家一起出去寻找失踪了的盐帮属下,你却推辞是要在这边打理事物,我想从那一刻起我就有些怀疑你了,因为那时候的盐帮也没什么可要打理的。”老管家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指着云端谩骂道,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就像是上次接到飞鸽传书一样,不同的是,不过这次越发强烈:“你知道什么,就凭这些?”“别急,我都了‘首先’,肯定会有‘其次’,你怎么不让我把话完。老人家,脾气这么急躁,是迟早会出大事的。”云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手轻轻地挥了挥,轻蔑地一笑,继而道:“你原来的那些属下,一个个地离奇死去,可你倒也不是很伤心的样子,虽然也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来掩饰,可是你好像做的有些过头了,错就错在,你不该将那几个人的尸体焚烧,给人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我和风阳真人就商议轮流陪你守夜,明着是暗中保护你,实际上却是在监督你,来也怪,你看我们保护了你,这一月内倒也相安无事。但是这也不是能将你治罪的最好佐证,今夜正赶上稹儿回来,我索性将计就计,与他上演了一出戏,让你觉得我们父子不和,你又有了可趁之机,孰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我们逮个正着,如今你还有何话!”老管家听罢,突兀的神情倏然而收,拍手叫好,道:“妙语连珠啊!俗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父子想要谋窜我盐帮,何必等到这时才取老夫的性命了。哎,大家何不等武林豪杰醒来,再评个是非曲直。”云端大惊,这茬倒也不再自己的考虑之中,要是被他这么倒打一耙,是非曲直真就百口莫辩了,一时语塞。这时候,只听原本应该被迷倒的人,却醒了过来,不过并不是刘娥,而是风阳真人,笑道:“道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武林豪杰皆以替行道为己任,怎么可能与你沆瀣一气?还不快认罪,更待何时!”老管家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翻起来的风阳真人,后退了几步,惊讶地道:“不,不,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你,我明明看着她进了这个房间,在没有出来过的。何况......”风阳真人懒散地起身下床,捋着胡须,笑道:“道友,何故如此惊慌!何况什么?是不是我没有中你的幽荧香,你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这一番又一番的变故,委实让云稹摸不着头脑,不过唯一能确认的是,这个老管家当真是那害了楚晚晴的凶手——茅山道人,新仇旧恨不由泛起,心中大怒,道:“茅山道人,我与你有何冤仇,你竟然三番两次地残害我身边人的性命,今如若不个清楚,你休想安然离开!”“安然离开?你难道会放老夫走?”茅山道人仿佛旁若无人一般,狂笑不已,喝道:“老夫已年迈,本想着一辈子待在山上,不问凡尘之事。云稹,你千不该万不该害了我两个徒弟的性命,我不杀尽你身边亲近之人,实有不甘啊!”云稹似乎想起了点什么事情,恍然大悟,不过还是有些不愿相信,震惊地看着茅山道人,问道:“你我害了你两个徒弟,难道......”茅山道人开始歇斯底里地发笑,这笑声让人不寒而栗,将布满怨恨的眼神散在云稹周围,道:“清影、清寒,你们听到了吗?可怜你们死在这人的剑下,他仍没把你们记住,这是要抵赖吗?可怜啊!”云稹猜的不错,也许他本就该联想得到茅山道人和茅山寒影的关系,暗骂自己愚蠢,但就算他们师徒情深,亦不能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怒道:“我云稹一人做事一人当,谁不敢承认?你那两个徒弟,作恶多端、丧尽良,依着妖术害人,完全是咎由自取,我若不杀他们实在是难以面对死去的亲朋,你不分青红皂白前来兴师问罪,一到盐帮就大开杀戒,与他们有什么区别?我现在明白了,难怪徒弟那般不争气,果真是蛇鼠一窝!”黎明前夕,色灰蒙蒙的一片,风声停了,雨还在淅沥浇注着大地。茅山道人看样子似乎并不生气,反而好像挺舒心的样子,长舒了一口气,干笑道:“云稹啊!你现在什么都晚了,中了老夫的‘摄魂香’的人,还强行运功,离死不远矣。老夫本来想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没料到你们既然识破了老夫的身份。也罢!徒儿们,为师就在这里看着他饱受痛苦之后,慢慢死去。你们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云端脸色苍白,丝毫不知道云稹何时着了这妖道的手段,已没有了之前的神气风采,自然地往云稹身旁靠了靠,风阳真人也脸色一变,上前道:“云少侠快屏住呼吸,贫道教你吐纳之法......”见两人惊异的样子,云稹并不怎么在意,脸色倏然苍白,身子乏乏地斜靠在了椅子上,摇手拒绝道:“晚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发现,你是在什么时候下的手?难道是我更衣的那会吗?速度真够快的!”“稹儿!听风阳真人的话,别再话了......”云端瞧着面无血色的儿子,莫名地开始痛惜,埋怨自己没用,膝下的儿女双双遭了这妖道的毒手。这一瞬间,嗓子里好像有东西填住了一般,嘶哑地道。茅山道人开心地笑了,那种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谁都能看得出来,只听他神气地道:“你和令尊大人一样聪明,不过都是聪明的晚了或是过头了,毫无用处。你们不是要抓我吗?你们的都不错,那个老管家已经死在我手里了,我现在只是扒了张他的人皮而已。”风阳真人听着这惊悚的一幕,好像察觉出了异常,伸手替云稹诊了诊脉,摇手叹息道:“无量尊!早听闻茅山术士,专修行各种千奇百怪的异能——梦里杀人、剥皮抽筋、杀人无形等手段,真是造孽啊!”云稹眼疾手快,倏然出手阻挡住了正要趁机出逃的茅山道人,面色红润,一如往常,道:“真人,你错了!他不是在造孽,是在作死,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中了‘幽荧香’而不死,你有没有听过‘辟邪珠’,它正是你们师徒的克星。” 第三十六章 英豪归心 茅山道人自知今栽在了他们手上,想以武力拼出去的可能基本上是微乎其微,就趁云稹‘中毒’之际,悄然往门前跟凑。谁知还没走几步,就被这个本该死的人制止住了,自是惊怒交集地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道:“怎么会......你刚才明明面色苍白,是中了‘幽荧香’的征兆,可怎么会转眼间......”云稹伸手抽出行剑,作了个防备茅山道人出逃的姿势,冷笑道:“不可思议,是!你这井底之蛙,怎会明白我门绝学的精妙所在。若将所有气门关闭,自身血液骤然停歇,脸上没了血色自然呈现除苍白之状。”原来如此!云端见他的孩子没事,喜出望外地一笑,也开始防备茅山道人出逃。与云端站着的风阳真人,听了云稹将化解毒气的过程及刚才如何骗过茅山道人的手法,默默称赞云稹随机应变的能力,可也不得不担心他心直口快,一时将自身的路数都告诉了对手,人家似乎仍有所保留,这样下去并不是长久之计,猛然喝道:“云少侠,休要与他啰嗦,快封住他的去路,待贫道与令尊尽力擒住此獠!”云稹点了点头。行剑应声而上,剑气大开大合,生生将茅山道人逼退了回去。那边云端与风阳真人也同时出手,左右夹击之下,让茅山道人喘息不定,开始节节败退。云端虽没有风阳真人洒脱萧然、浑若成的剑法,但他好歹也是驰骋沙场的将军,剑法虽然笨拙了点,但剑势凌厉无比,与风阳真人一实一虚相互配合之下,丝毫不见落于下风之势。“你们欺人太甚!看老夫法宝......”云稹见一团绿色的气体飞向云端和风阳真人,大惊失色,顾不得拦茅山道人的后路,斜飞出去,祭起辟邪珠,扔了出去。“嘭!”一股蓝光与绿气相逢,瞬间爆炸开来。屋子里出了难闻的气味之外,也就只剩下辟邪珠一颗又一颗散落入地的声音了,“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哈哈哈,辟邪珠么?竟能破了老夫的‘幽冥蚕瘴’,难得啊!可惜,可惜......”茅山道人的声音越传越远,一会笑一会叹息着。云稹顾不得捡起散落的辟邪珠,环顾四周,此时那还有茅山道人的影子,不由跺了跺脚,蹲了下来将零散的珠子,一颗颗的捡了起来,叹道:“实在可惜了我这件宝贝!”“你这混子,你守好自己的地方就可以,何故上前?白浪费了这机会,让他轻易逃了出去。”云端本无心责备云稹,知道他上前也是为了救他和风阳真人,可就是咽不下胸中那口闷气,悻悻地埋怨道。风阳真人见状,笑盈盈地上前宽慰道:“罢了!罢了!也许此獠真是命不该绝,不能全然怪云少侠,适才要不是云少侠他上前用辟邪珠打去,贫道恐怕与将军早已遭了毒手。一切随缘!”话间,其他武林人士都纷纷来到了这里,面面相觑地望着,皆不知发生了什么。华兴堂堂主萧殊见云稹已现身于此,心里且惊且喜,折扇轻摇,含笑道:“云少侠,你何时来的。大家等你好几个月,杳无音讯,终于熬到你回来的一了。”其余的人也是纷纷寒暄几句,云稹实在没想到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自己了,一时半会也明白不过来,只能硬着头皮搭理,一一应付几句。风阳真人却知道他们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这次他们无疑是间接得罪了地宫,现在王仙芝已是揭竿而起,要是真攻破长安,岂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跟着云稹讨伐他,给自己留条后路,而云稹只不过是个孩子,他不会记仇!他摇头叹息了片刻,心想也许大家也是各取所需,就不再多事,走到云稹跟前,笑道:“云少侠,我等皆为等你主持公道而来,今既然你已现身,贫道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云稹明白这次风阳真人确实帮了他许多忙,感激地望着他,回应道:“真人,哪里的话,子云稹何德何能,承蒙列位不弃,必当竭尽所能还给世间一番太平,但是就不知大家的意思......”群雄如风阳真人所言,以前是作壁上观,现在不得已只能随云稹背水一战,自然是愿意跟云稹去门,争先恐后地一副众志成城的样子。云稹见状,心中不由大喜,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心里为何现在一下子就明了过来,但是能将他们为自己所用,总好过被地宫收留的好。瞬间,对以后与地宫抗衡又增添了几分信心,豪言道:“既然如此,大伙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明日一起出发。”房间里的人,徐徐散了出去,不过没有散尽。一位刚退出去不久的少年剑客,匆忙地反折了回来,道:“云少侠,门外来有一人,自称是少侠的属下......我等不知如何安置,就先带他到了大堂休息,特来通禀!”云稹暗思来人会是谁,纳闷地发问道:“哦!我的属下?他可通报了姓名?”“他他姓屠!刘娥姐与他有有笑,还让少侠快些前来相见。”剑客进一步答了一句,他和云稹的年龄差不多,可是与云稹却有着很大的差别,他七岁练剑,十岁行走江湖,在江湖上飘飘荡荡,虚度了近十年的春秋,一无所获。哪及得上云稹一出山,就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有时候羡慕之余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嫉妒。云稹猜想定是屠洌无疑了,当下窃喜发笑,抬头见来人年龄与自己相仿,人也生的俊秀,却对自己口口声声“少侠”相称,听得大为别扭,道:“好兄弟!别这么叫,在我门之中,大家都是平等的,以后都是兄弟,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贵庚?”少年剑客朗声答到:“少侠,言过了!在下姓冷,复名奇,今年尚不足二十。”尚不足二十?不看他的相貌,只瞧那落魄样子,明明三四十岁的样子,毫无年轻人的活力,也不知经受了多少曲折。云稹点了点头,笑道:“冷奇?好名字!我比你虚长一岁,以后叫我云大哥就是了。”着,眼睛滴溜溜在冷奇身上打转,惊异地问道:“咦?你也使剑啊,这感情好,改日有空咱们切磋下剑法。我初到江湖不久,经验匮乏,还得靠兄弟你不吝赐教。”冷奇真没想到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门传人,传言武功深不可测,却是这么一副友好的样子,心里一热,在这漂泊的岁月中从未有人把自己当做兄弟看待,又听他要和自己切磋,心中不甚欢喜,尴尬地一笑,道:“少......不,云大哥,以后我冷奇定当鞍前马后,为你效力,决不反悔!”“好!这才是好兄弟,走,我们这就去见咱们那位屠大英雄。”一边着一边在冷奇脖子上拦着,行走之中也不忘闲话家常,提及屠洌的种种豪情事迹。冷奇听得啧啧称叹,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和云稹差这么多,他没有云稹的那一片豪气肝胆,更做不到在人前谈笑自若。几句话下来,对于以前还对云稹的嫉妒,不免暗责他自己心胸狭隘,慢慢地都淡忘到了九霄云外,只留下了仰慕和敬佩。 第三十七章 黑白夜谈 大堂上,刘娥和屠洌笑的正欢。云稹还未进门,已听见屠洌的大嗓门声音,心里一乐,道:“屠大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屠洌起身,在云稹身子骨上装模作样地捶了一拳,“哎吆,我的大门主啊!最近这几月你可愁死我们了?”云稹开始倒茶的人,听见屠洌这般辞,心里一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半碗茶已倒出了杯子外面,面无血色,怔怔地问道:“难道门出事了吗?”“嗨!门哪能出事啊,只是你们上次走后,这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杳无音信的。我大哥向堂主怕是中途出了乱子,特意派我前来探探情况。”屠洌呲着牙,笑道。云稹暗骂这屠洌话没有分寸,也暗自怪自己草木皆兵,就把此事揭开不提,道:“你们刚才谈的什么事,大老远的听见你们欢笑。”刘娥白了云稹一眼,埋怨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不就是我上次偷着跟踪你们的事情吗?没想到他们兄弟以为我出了事,最后见到我留的书信,就不了了之了。还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先来见我?”一脸苦闷的云稹,快马加鞭赶来,昨夜正逢上雨夜捉贼,一宿未睡。现在没来由地遭到这顿攻击,心里大叫委屈,但也不知该如何辩解,一边后退着一边向屠洌使劲递着眼色。怎奈屠洌好像故意似的,看也不看一眼,垂着首继续把玩这茶盅,又是闻又是吸的,好像从未见过如此珍贵的东西,叹道:“门主,这茶不错啊!盐帮到底是一方霸主,连喝的茶叶都是这么有档次!”云稹心里暗骂道你姥姥的菜皮,我一白叫你屠大哥了,临难之际,你竟然只顾着喝茶,没点仗义,还是孟大哥好一点,你与向麒麟都是榆木脑袋,关键时刻一点也帮不上忙。屠洌将自己手中的茶盅好不容易放了下来,云稹以为他要起身相劝,替自己美言几句,万万没想到,屠洌竟然道:“门主夫人啊!以屠某愚见,这会咱们的门主,肯定是在捣鼓我见死不救,不仗义云云,可能还会把你捎带上,你刁钻蛮横,无理取闹。”言着无意,听着有心!刘娥顿时无名火更起,步步逼近,质问道:“屠大哥的是不是真的?你亲口回答我,敢含糊半个字,我就......”这别人的夸大其词,你让我怎么向你解释,云稹埋怨刘娥听信“谗言”,连自己将来的丈夫都信不过。当然这些话不能出口,如果出只言片语,恐怕又得是一片惨状等他收拾。在屠洌信口雌黄的挑拨之下,刘娥开始变本加厉地追问云稹,虽然云稹也知道这是三人之间的玩笑话,可是玩笑归玩笑,刘娥所问话题真是答不出来。云稹真的很烦,有时候觉得似乎在认识刘娥之后,自己都变得傻了,以前都是他捉弄别人的份,哪有人敢这么逼他回答问题,而且还是前矛后盾的问题。就在三人闹的不可开交之际,屋外冷冷地传来了一句“稹儿!”刘娥倏然闭口不提,堂上一片死寂。云稹嘿然一笑,上前笑道:“父亲,你找我啊!”“你这里还有事情吗?如果有,我要不迟些过来也行。”云端好像看透了云稹在想着什么,摇头转身欲走,心口道。云稹一瞧父亲这是真要走啊,可不能把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丢下,急忙上前喊道:“父亲,别走!孩儿这就过来。”就在出房门的一刻,回过头冲着刘娥伴了个鬼脸,然后用鄙夷的手段恶心了一下屠洌。屠洌看着云稹的动作,猛地将一口茶水喷在地上,苦笑道:“门主,算你狠,真有你的!我想算计你,结果还是被你算计了。”刘娥看着屠洌狼狈又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就连旁边一直冷漠无言的冷奇似乎也在强忍着笑容,俊俏的脸皮上冉冉升起绯红。盐帮,府外。云端脸色凝重,欲言又止地皱着眉头,道:“稹儿,你现在什么打算?是真要带着这些人去门山吗?你要自己心,江湖上龙蛇混杂、良莠不齐的人比比皆是,一切得靠自己决断,休要被人利用了。”以前的云端不是这个样子,杀伐决断,从来不带犹豫的神色,可现在的他......云稹惊异地看着眼前的父亲,真的搞不明白父亲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笑了笑,道:“父亲,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我去那里干什么,那是你们一帮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去瞎掺和了,空让你难为!”云端也想过跟着云稹回门山,可是自己去是以什么身份,门之主的老爹?还是门手下的一个不知名的角色?无疑这些都是挺尴尬的事情,能在背后帮云稹一把就行,再也不愿涉入帮派、军争。云稹看着父亲落寞地神情,心知他心里还是对母亲的死没有释怀,以前是自己不懂事,把这些罪过都强加在了父亲头上,现在想来和他其实又有多大的关系!为国舍家,到底是错还是对,谁又能评定?他蓦然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父亲,你和儿在这里我实在是不放心,你还是随我一起去门!我那里现在需要您,因为他们都是些草莽,根本不懂的行军打仗的事。你也知道我建立门无非就是对抗地宫,那是要实打实的厮杀,并不是抢劫完东西走人。”云端见他这般恳切的神态,心中不忍拒绝,但也没回绝他,信步向前街头走去。望着渐行渐远的父亲背影,云稹默然叹道:父亲真的老了,那个银鬃铠甲的将军没想到转眼间会成这般样子。也许,我以后会和他一样有厌倦江湖争斗的,终老山林的想法。不过,那毕竟与我的年龄还差了很长一段时间。黑夜与白的对立,是让人明白这世间仍存在着不能改变的秩序。可堂中的三人好像并不认为这是个真理,仍然在通宵达旦地彻夜长谈。这三人正是风阳真人、云端还有云稹,大抵是在些道别的话语。云稹迟疑着央求道:“真人,你就留下来帮我!这次实在是多亏了你在此,才留住了这些人,否则我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风阳真人见云稹恁得诚恳,心中动摇了片刻,蓦地一笑,道:“谢过少侠抬举,贫道只不过是清修之士,你又何必舍近求远。令尊大人乃是不世将才,定能助你成就伟业,贫道只会唠叨几句没用的东西,实在难以登上大雅之堂。”云稹还想跟风阳真人继续诉自己的苦衷,央求他助自己完成愿望,可被云端在腿上捅了一下,生生地将自己先前的话语憋了下去,闭口不言。且听云端清了清嗓子,道:“真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云某才发现这世间仍有高士,在此国难之际,理当大家同仇敌忾,共御外敌。稹儿年龄虽,可有一颗救民于水火的赤子之心,可是江湖纷乱,难道你忍心将这最后一丝希望掐灭吗?”风阳真人捋着胡须,沉色道:“贫道一直不明白,其实处理这些叛乱的事情,自然有国家的军队在,何必汝等着急?”云稹明白风阳真人的言外之意,哼声道:“国难当头,皇帝只不过就是个斗鸡之徒,旧国破灭,新国又出,可这新旧的翻跃之间,遭受苦难的又将是谁?素问道长高义,今见如此发问,也不过如此!”罢,头也不回地悻悻地出了房门。 第三十八章 群雄啸聚 云端见怒气冲冲的云稹夺门而出,面色颇为难堪,没想过有他会这般作为,丝毫不给别人留有颜面,沉沉地道:“真人,切莫怪罪儿,他一向有些鲁莽,这次无心之失以致冲撞了你,实在是罪过。”风阳真人好像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捋须长叹,笑道:“云将军哪里的话,云少侠有这般气势,何愁将来不成大业。”起初云端以为这次肯定是得罪了风阳真人,听到他如此,心里也释怀了一些。但内心里还是充满着疑虑,问道:“那刚才......真人何必?”刚才的事情完全是风阳真人对云稹的试探,因为他也不知道云稹究竟是想在乱世之中谋取自己的福利,还是一心为民着想,功于社稷。他不想轻率的加入门,原因正在此间,故而正话反,有心试探,瞧见云稹气急败坏的样子,不怒反笑,只因他并没有看错人。云端听完风阳真人的“苦心”之后,终于放下了那份悬空的担心,似乎原本就是多余的,不得不佩服真人的用心,遥想若得此人相助,何愁不能镇压叛军,心里已开始筹算这如何做打动风阳真人的工作。“云将军,还在盘算着如何动贫道吗?其实贫道与你也差不多,现在根本无心于这些纷乱之事,既然是遇上了,只求个问心无愧。”风阳真人捻起酒樽,回味地饮了一口,咋舌称赞不停。云端在风阳真人的话语之间,脸色陡变,心想着这人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能看透我心中所想,真是了得,举止间笑了片刻,觥筹交错,已无当初的那般忐忑,疑虑尽消。第二一早,先后集结了上千人于盐帮门口,当然这些人和盐帮并没有什么瓜葛。来也怪,今早各个店面的生意并未开张,都掩门自闭,整条街上一番死静。“哗!”也不知是街上那家店的伙计,傻头傻脑地在街上泼出了一盆脏水,打破了这原本的静。伙计一瞧黑压压的一片错综人影,个个满目精光,露出明晃晃的兵器,人一时傻了,竟不知该迈左腿还是右腿,反正两条腿都有些发抖,兀自怔怔地站在街前。那盆水还在地上扬着热气,不过出来泼水的人心已凉透。只听楼上窗户微微开启,顿时传来了声乌鸦桑,喊道:“柳泉,你太娘的活腻味了,快给老子滚进来!你不想活命了。”伙计兴许是被他呵斥惯了,这话语听着就像是提神的一般,急忙跺了跺几乎发麻的脚,连大气也不敢出,飞一般地奔了回去。“嘭!”大概是紧张,伙计慌忙意乱之中,第一次关门竟把自己的脚夹住了,痛的嘶喊了片刻:“哎吆,俺的脚呀......”须臾,又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嘭!”门终于关上了,晌午的街道上恢复了原本沉沉的寂静。盐帮,大门前面站着的唏嘘汉子,正都摇头苦叹,忍俊不禁地相对谈笑。“门主到!”声音未落地,众人回首只见云稹已不是先前粗布衣衫的样子,银色的长衫,镶着龙纹的束腰带,俊发虽然被簪子扣住,但依然抵不住飘逸的气势,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口,俨然散发出霸主的气息。云稹左面是手提着包袱的屠洌,右边的那位怀抱着行剑的俊秀青年正是冷奇,不苟言笑的他现在深得云稹赏识,就连随身佩剑都交给他携带,虽站在云稹身边,但气势上也毫不逊色。云稹朗声问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吗?”一顿自然而然地震喊声激扬在街道前后,那些藏匿在阁楼门窗之后的人,正在颤颤巍巍地望着这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武林人士,满肚子的狐疑,却不敢出声谈论。云稹骑上了马,回头对众人一笑,道:“很好,这才是门中人该有的样子。出发!”“且慢!”众人一惊,这是谁的声音?云稹好歹也贵为门之主,没想到在群雄面前有人敢这般喝令,脸色也不得不凝了起来,回头极力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可盐帮门前走出的人,足以让他将脸上的不愤散尽,只见来人一身素衣,映着沧桑的脸上一道伤疤明显的出奇,怀里还抱着一个半大孩子。正是云端、儿和风阳真人!云稹顾不得许多,见父亲喝住自己定是有事情,急忙下马问道:“父亲,你这是......孩儿尚有要事,不及与您辞别,还望见谅!”“稹儿,还有剩余的马匹没有。”云端慈祥地看着云稹,向周围打量了半晌,莫名地向云稹询问道。云稹愣在当场,父亲这是要做什么,可知昨他还是拒绝与我同去门的,还有那个表里不一的风阳真人......他们这是?还是儿心直口快,不会绕弯子,嗤嗤地笑着道:“大哥,我们三个也要跟你去。你总不能让父亲和我走着过去!”云稹心里默喜,也不由吃了一大惊,心想:三个人?难道风阳真人昨晚是故意激我,试探我的用意?糟了!我还对人家甩鼻子瞪眼,这可怎么收场。儿如同泥鳅一般,很习惯性地在云端怀里滑了下来,奔向云稹怀中,拍打着云稹的肩膀,嬉笑着道:“大哥,我想和你骑一匹马。父亲和那老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不过也偷听了几句,好像都是在夸赞你的。”孩子的话很少有假,儿的话更不可能假。云稹略略点头,对怀里的儿笑了笑,道:“好啊!大哥等会到路上就给你烤野鸡吃,保证不比你那狗肉美味。”儿毕竟是个孩子,一听见好吃的东西什么都就忘了,“咯咯”笑个不停。“稹儿,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你了,快些收拾上路!另外找上两匹马,为父与风阳真人也去门助你收拾内务。”云端虽然瞧着这两个孩子投缘,心里高兴,不过也得分清场合,云稹身为门主,却忘却了本分,徒让这些人在这里久等,可是大大的不对,默然提醒道。云稹闻言,对儿作了个鬼脸,上前微微欠身,对风阳真人鞠躬道:“真人,实在是抱歉啊!子云稹辜负了你的苦心,险些误会了你,哪有脸面再与你想见?”风阳真人颔首一笑,他对云稹不出的喜爱,更因为他是同道中人,自然不忍心让云稹一人独自犯险,其实对昨晚的事情早没放在心上,也不什么,只是一笑了之。云稹知道他乃得道高士,心里早就不对这些事情介意,自己也就没必要再这样亏欠下去,否则倒真的寒了他的一番心意,回身道:“大队人马徐徐撤出渭城,向门山进发,路途中不可扰民!违令者立斩不饶。”他又吩咐随从牵来两匹好马,交付于他父亲和风阳真人,自己抱着儿骑上马,跟随在这些人后面,撤出了渭城。儿在云稹的怀里看样子,非常开心,一路上走马观花,笑个不停。就在快出渭城门的时候,突然问道:“大哥!嫂子了,怎么今不见她出来?”云稹暗笑,这么多人竟然都没看出来的事情,竟然被这个孩子看了出来。他含笑着对儿道:“儿,咱们到门是不是要有休息的地方,吃的好东西啊!这些都要有人准备,你嫂子提前回去就是给你准备这些东西了。”儿怔怔地望着云稹,心想那门是个什么地方,比长安还热闹吗? 第三十九章 苦行历练 崔昊这几个月虽是经慧空调教,白埋头苦练掌法,晚上继续参详《迦叶密功》,已非昨日,可心里总惦记着楚晚晴和云稹,无心学下去了,道:“师父,我想回去了!这些时间你给我已经将掌法传了一半,我也练习了多日,可是这掌法虽然刚劲有余,无奈我怎么也使不出如师父一般的炉火纯青。”这话的不假,慧空无奈地点头应允,颔首笑道:“也罢!是该到你出去历练的时候了,不然总将你困在为师身旁,你就总有些不自在,记住你这路掌法是‘遇刚则刚,遇弱则强。变化莫测,神鬼难逢’,你要尽快与自身的修习的《迦叶密功》相融合,否则完全不会爆发出这掌法的威力,你明白吗?”崔昊听慧空的言外之意是答应让自己出去独自闯荡,可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酸楚,也不上是哪里,道:“师父,我出去闯荡了!你要去哪里,我以后该去哪里去找你?”若问下情分渐,秋风落叶亦疏狂。慧空知道他的这个徒弟还没有磨练开来,需要独自前去闯荡,就像裴松当年锻炼云稹一样,也狠下心将崔昊打发了出去,道:“相逢是缘分,你我师徒缘分尚自未尽,何愁没有相见之日!你要去就去,休要记挂为师,等来日时机到了,自会相见。”时维九月,叶落归根,在秋的肃杀之气中,黄河之畔也难免一番萧条景象。崔昊在和慧空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有时候还觉得这个师父古板,和他待在一起非常的闷,并且慧空行事难测,完全不知道他在心想这些什么,大为反感。可就在离开他的一刹那,心里默念的却都是慧空的好,心里蓦地难过起来,道:“师父,请恕弟子不肖,咱们就此别过,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罢,不敢回头相见,径直向另一侧跑了过去,不知跑了多久,崔昊自己也不知这是在逃避什么,是在逃避慧空还是他自己。黄河的水滔滔不绝地向东流去,慧空面对河面上缓缓随波逐流的倒影,叹息一声,向反方向迟迟走去,虽然脸上仍带着欣慰地笑容,可是那摇曳的身影在夕阳下甚为孤单。“杀人了,强盗啊!”崔昊刚走到一个不知名的村子,就听见远处有一妇女的喊叫声传来。与云稹的调皮刁钻不同,他自就有着一副悲悯人的心肠,心想绝对不能见死不救,就循着声音飞奔而去。那妇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饶命啊!我家里就剩这么点东西了,都给你们拿走,求求你留我家人一条性命。”一声接一声喊叫,越来越接近崔昊。等崔昊走到这里的时候,火光已开始弥漫着,在汹涌的黑烟之中,闪现出了几个山匪头目,各个幸灾乐祸的样子,拨弄着手中的几个碎屑散银和钱币,款款而来。其中一个喽啰兵笑道:“大哥,弟有一事不明,今怎么不斩草除根?这可不是咱们秃鹫帮的作风啊!”山匪头子是个秃头的怪人,听见兄弟相问,自然地看了看怀里的这个女人,冷笑着道:“我既然答应了她,就不会改主意。不杀他们就不杀,不过在大火之中能不能脱身,就看他们的造化了。”众兄弟听见这个回答,都先后大笑:“高明!”杀人有很多种方式,最笨的一种就是自己亲自动手,看来这个秃鹫并不简单,先救人!崔昊躲在一旁的草垛旁边,一声不吭地望着这几个正在分享战果的匪寇,心里暗自盘算着。话太多的人,总是闲不住,不是找事情就是找话题。刚才发问的那个喽啰,似乎听见刚才崔昊起身时的窸窣声音,又道:“大哥,那草垛背后似乎有动静?我要不过去看看......”秃鹫并未话,似乎是在默许。喽啰慢慢将刀从鞘里抽了出来,在草垛中狠狠地刺了几下,见并没什么动静,刀尖上也并没有什么血迹,默默地嘀咕道:“刚才明明就是有声音的,可是怎么会这样?真是活见鬼。”秃鹫怀抱着美妇人,笑道:“喂!‘多事鬼’你找着什么了没有,傻站在哪里做什么?”“多事鬼”是秃鹫给这喽啰起的外号!虽然听着有些贬义,可“多事鬼”并不在意,他反而觉得能得到秃鹫的赐名,那是相当有荣耀的一件事情,又可以和别人吹嘘几年了。“多事鬼”转身的一刹那道:“大哥!真是怪事......”至于后来他真的不出来了,好像是看见了一件极不可能的事,脸色黯然,战战兢兢地手指了过去。秃鹫大为不悦,心口骂道:“什么多事鬼,现在你倒像是个疑心鬼,总觉得这里那里不对劲似的。”讽刺的话语虽然不怎么停歇,可是眼神也不自主地向“多事鬼”指的那边望去,不由吃了一惊。崔昊已在他们谈笑的时间里,已经将房间里正在等死的人就了出来。那妇人的孩子兀自在崔昊的怀里啜泣着,要找母亲;男子倒是个怂包,正在维诺着盯向前方的匪寇,虽然双手紧握,可一双颤抖的大腿好像似乎快要跪倒在地上一般。秃鹫实在瞧不出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是如何在大火之中,神不出鬼不觉地将人救出来的,但是他却做到了,实在不敢觑于他,冷冷地问道:“你是谁?”崔昊笑了笑,望着秃鹫怀里的妇人,心里想着如何将她也能救出来,好让这一家人团聚,道:“我只是个路人,路过这里的时候恰见大火汹涌,就想进去去个暖,谁知里面有几人嫌弃太热,索性就将他们一起带了出去。”秃鹫见崔昊一副装疯卖傻的样子,怒火直上,道:“混账,你救人也就罢了,还装作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是存心戏耍我们吗?”几个喽啰提着刀,迟疑着向崔昊走了过来。崔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别来找揍!”秃鹫本是个急脾气的人,实在容忍不了崔昊这般冷嘲热讽,手中的一柄宣花斧舞起秋风,抡向崔昊这边。崔昊加步疾行迎了上去,漫不经心地躲过了这一击,人已闪到了秃鹫身后,从地上扶起那位美妇人,痴痴地傻傻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秃鹫:“呀!大叔,这地上有金子吗?还是你实在累了,要是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今的事情既往不咎。”起先还是一副痴傻的孩子语气,后来语气越来越冷,丝毫不似以前的语风。“我今非劈了你不可!”秃鹫暴喝一声,身子直跃起,横空一招劈向崔昊,眼见崔昊仍没什么防御动作,心里窃喜。就在萱花斧离崔昊头顶正上方三尺之余,崔昊浑身泛起青光,双掌硬生生地逼住了萱花斧的来势。秃鹫只觉得双手发麻,四肢越来越没有力气,但是悬空的身子始终回不到地上,就像有股气拖住自己似的,难道他是深不可测的江湖高手,听江湖人中就有许多练气高手,这会自己真是倒了大霉,求饶道:“少侠,饶命啊!我愿意将抢来的东西还给他们,并给他们重新建造地方,只求少侠能留我一命!”“此话当真!”崔昊见秃鹫这般,应该不会想自己撒谎,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遍,缓缓撤去了掌力,盯着地上残喘地秃鹫,道:“你想活命,出了你的还不够,得答应我一件事!” 第四十章 碧海潮生 现实与梦噩的交织,让我分不出真假,每犹豫地重复着生活,日复一日。但是只要我晚上一闭起眼睛就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大哥哥,救我!在这片黑暗中只有你能就我出去,求你了,救我!”黄巢猛地一醒来,浑身虚汗迭出,又是这样的梦境,我该怎么办,这已经是被老先生得救以后第二十八次做的同一个梦了。难道真如他所的,我是精神压力太大出了才是时空之间出了差错。不,我不信。我一定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煎熬。这样的人生需要更多的是一场救赎,我短暂的记忆,又将就埋葬在谁家花开的季节。当女孩死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不仅仅是爱的交织更重要的才是不离不弃,你虽然别人遗弃的女儿,但是不要紧,你现在是我的妹妹。走,我们回家。十岁女孩和落魄的黄巢之间数年的纠结,曾几何时他见她是那么的纯真、善良,一颦一笑如出水芙蓉,在那含苞待放地梨花树下:“大哥哥,如果我死了,你才可以解脱。那么我愿意选择!”女孩自得着一种怪病,她对身边的记忆只有半的二十八个时,每到周期自会清空。现在她的生命已和他一样走到了尽头,那时他才懂得什么叫做自欺欺人:“别傻,虽然我剩下的时间很可能只有一出头的光景,可是这些足以够我陪你的,用去一个时的时间为你介绍,三个时彼此的熟悉,那么还剩一的时间互相照应,我是很欣慰的。”黄巢缓和了下心情,道:“看见那上的星星了吗,它在向我们招手,明我们也许仍然不再认识对方,又要重新认识,可是永远不会分开了,你好吗?”女孩很执着,他是她遇见过对她最的人,自己的病情她很清楚,苦笑道:“不好,大哥哥要听话,那星星的灯火都是你曾经来取悦我的,对吗?它们看起来那么近,等咱们到那里的时候才会明白相聚的太远,我不想在那时候后悔。”“离开了你,我也许会生不如死的。”黄巢回首抬起苍白的脸,怔怔地望着女孩,出了这句一直想开口却总没机会出的话。女孩很懂事地望着黄巢,在他苍白毫无血色地脸上轻轻一拂,莞尔一笑:“大哥哥,你别这样!我相信你,你会把所有的都忘掉。”黄巢见她声音越来越,气若游丝地出了这些话,心里着实慌了:“不,别离开我好吗?黑夜很快会过去,明我还要和你看日出,还有日落。”女孩其实自己心里觉得很庆幸,自己在临末的时候还有人陪伴,更重要的是她这会还不到失忆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道:“大哥哥,我真的累了!这个吊坠给你,你带着,我们都会好起来的,要相信自己,学会比别人付出,才会有仁爱。原谅我,虽然我每次都和往常一样记不起你,可你知道我那不是善变,只是健忘。”黄巢一边擦拭着汗水一边想着当日的情景,那女孩死后,他将她葬在了梨花树下,用尽各种办法整出了两坛子烈酒,依偎在断桥边的梨花树下饮个不停。不,我不能让她在那边见到我这个样子,挣扎着起身,往前走到桥上的石墩处,斜靠着石墩躺了下来,受尽了世人的冷眼旁观。后来,他被老先生救活,还传授了一门绝妙武功,那又怎样,他还是无法阻止她的死亡。从那开始,他在梨花树下发誓,不再受世人的冷嘲热讽,为那个女孩或者自己,不能屈居人下。黄巢穿上了靴子,用已经备好的清水开始擦洗了一番,他始终不明白这已经发生过十几年的事情,怎么就是总纠缠不清,越来越清晰。“报!夏侯堡主到了,正在前厅。”黄巢不闻不问仍自擦洗着脸,整个人都好像虚脱了一般,长吁着粗气。来传消息的人,以为黄巢在想什么,还没听见自己的声音,就畏首畏脚地前行了几步,重复道:“少爷,夏侯堡主他......来了。”黄巢似乎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行了,先前厅看茶,我马上就到。”整理着衣衫,心里的惴惴不安看样子很快得到了验证,夏侯重明来这里肯定没什么好事,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黄巢等传信人走了之后,也将房门掩上,闷着头走向前厅。反正心里也不想见夏侯重明,就在走廊里悠闲的溜达着,只听厅内夏侯重明恭维道:“曹州的潮生堂在黄严大哥的管理之下,现在真是风声水起,有声有色。老先生要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再者,令弟乃老先生独传弟子,潮生堂前途不可限量啊!”潮生堂是当年黄巢取的名,黄严心里很明白他只是暂时给兄弟管辖而已,夏侯重明这是来挑拨他们的关系了,心里暗笑,这人是怎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的很,五位兄弟结义后只留下他一人在地宫。岂知我和二弟是亲生兄弟,从关系和睦,又怎会让你三言两语动心?一时不想再与这种反复的人话,前厅倏地静了下来。夏侯重明以为是他的想法起了作用,他原本是奉了王仙芝的命令前去肃清障碍,正遇过潮生堂,顺便进来坐坐,探探他们兄弟几人的口风。他必须得早点谋划后路,王仙芝处理大事太优柔寡断,总有些妇人之仁,难成大业,更加之现在王仙芝好像对自己已经开始有些不信任的感觉。坐以待毙,可不是个好方法,还不如提前为自己谋好路,先下手为强。黄巢在门前停了许久,认为是时候进去为夏侯重明舒缓一下这尴尬场面了,并不是他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在他的口风之中隐约听见了对王仙芝的不满,权衡之下觉得留下此人,尚且还有用处,大笑进门,道:“这不是夏侯堡主吗?今怎么这么闲,倒进了我潮生堂地界。为兄的招待不周,勿望怪罪啊!”夏侯重明与黄巢相见次数也多,以前黄巢是老先生首徒,自己的地位卑微,很难有的着话的时间。今时不比往日,黄巢已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他也听黄巢与自己兄弟相称,立刻整理了下仪表,厚着脸皮站了起来,道:“阁主,要我去肃清方圆的官府杂兵,以图日后官军围剿时来得及后撤,来也有缘,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特地上门讨碗水喝!”这些一气呵成的客套话讲的很流利,让人听起来极为舒服,就是太假了点。黄巢轻哼了一声,转身坐了下来,端起了碗准备好的茶,冷笑道:“不归阁久居中原,常年积累四方宝物,我这潮生堂的茶似乎是淡了些,很难顺夏侯堡主的品味。莫不是他王仙芝不信任我,让你鱼目混珠地连我潮生堂一起清缴了!”夏侯重明心惊,以前真是看他了,竟然连阁主最后给我的密令都猜了出来,坐立不安地望着黄巢和黄严,浑身开始不自在地颤抖着,忽然发笑:“黄巢大哥,的这是哪里话?咱们阁主明确有旨意,让我亲自登门拜访,以示诚意。虽是这里的茶水着实淡了一点,可毕竟饮水还得思源,他日成事者定非潮生堂莫属!” 第四十一章 心悦皈依 黄巢见能把夏侯重明吓唬成这个样子,心知自己猜得不错,轻蔑地看了看他,道:“你很会话,回去告诉王仙芝,他不会做背叛地宫的事情,我黄巢更加不会。让他整顿兵马,别肚鸡肠地猜忌别人,耽误了我师父他老人家的布局。”潮生堂的前厅中,夏侯重明无助地低下了头,苦笑自己触的这霉头。这些都是王仙芝曾经设计好的吗?若非他夸夸其谈地了些不着边迹的话语,岂不是早就得罪了黄巢,就算黄巢大度,放自己条生路。可是回去之后,王仙芝定然以此为理由,又不知该怎样整治自己,越想越害怕。黄巢心想这一唱一和的对白,已足够让夏侯重明明白王仙芝的危险,显然已经达到了他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起身吩咐道:“来人!下去添一壶热茶来。夏侯堡主今远道而来就不要客气,大家都是同为地宫效力,何分彼此。王仙芝这招出的毒啊!”冷不防黄巢竟然公开王仙芝坏话,这也是夏侯重明始料未及的一件事情,惊讶地望着狂笑的黄巢,丝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只好闭口不答。这无疑是最佳的选择!黄巢可不管别的,更不会理夏侯重明怎么想,因为这整个潮生堂里的每个人大都或多或少的得到过他大哥黄严的提拔和接济,谁也不可能背叛他。冷笑着在大惊失色地夏侯重明肩上拍了拍,叹道:“重明,今就别回去了。留下来在我潮生堂用过饭后,我还想和你把酒言欢,我想有些事情,你和我还是有些共同的需求,何不达成协议,各取所需。”这连环的怪招频出,夏侯重明一直以来以心机居上,这次还真的猜不出黄巢在唱哪出戏,没了对策。他难道已经猜出自己在不归阁不受重用?抑或是他早就觊觎不归阁的一切,只是没有合适的时间?这其中的缘由颇多,不过重要的、不重要的似乎都已经来不及他继续遐想了,被黄巢拦着夏侯重明一步步的进了自己的书房。夕阳如血!不知名的山村,浓烈的火焰仍自喷吐这火舌。秃鹫被崔昊倒挂在树上,听着树枝“吱呀”作响,生怕自己掉下来,急忙恳求道:“少侠,你究竟让我答应你什么事情啊!别再折磨我了。”正在顾着这一家子的崔昊闻言,起身向秃鹫看去,道:“秃鹫?这个名字不错,听着挺吓人,肯定以前没做过什么好事。你就在树上呆一会,待忏悔过后,我自然放你下来。”“什么?”秃鹫话出口后,暗骂自己太心急,在这个节骨眼自上又添了一层麻烦,心里默求崔昊没有听见。可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一样,水泼在脸上尚且觉得不舒服,难道出来的话就绕着弯子会回去吗?崔昊刚转过的身子又转了过来,阴笑道:“你行!看来是很不服气啊,你先挂上一宿,你若明还是这个德行,我就敬你是条汉子。”挂一宿?秃鹫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吊挂这么一点时间都感觉难受,何况是一宿,急忙向崔昊赔笑着求情道:“少侠,我知错了,以后唯少侠马首是瞻,还望高抬贵手,饶恕我无意的冲突。”崔昊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屑,捏在手中,抛转个不停,邪笑道:“秃鹫,这可是你的以后要听我的话,我可没有逼迫你的意思。好!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今就暂且饶恕你,以后......”话还未完,树上的秃鹫笑盈盈地赖皮道:“没有以后了,那还能有以后,的再也不敢冲撞少侠了,还有山上的兄弟们,以后全听少侠调遣。”“嗖!”地一声,崔昊将手中把玩的石屑,向绳子方向扔了过去。秃鹫应声摔在地上,“哎吆”喊叫个不停,望着那边被绑着的几个兄弟,苦叹声更重。崔昊听得不耐烦,冷眼回顾身后,呻吟声再也没有了。只见那地上的秃鹫,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若有若无地叹了叹气,悻悻地走到崔昊的旁边,屈膝问道:“不知少侠练的这是何门何派的武功,刚才的这几手真让人大开眼界。”也不知他这是由衷的赞叹还是无知的叹息,崔昊冷笑着,看着灰头土脸的秃鹫,没好气地回答道:“你这人真是不老实,是树上还没吊够吗?早知这样就不应该这么早放你下来。”秃鹫见崔昊对自己误解,急忙解释了自己的疑惑,他仅仅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并没有肆意打听别人秘密的意思。黑夜的幕色慢慢降临了,那草房子肯定是来不及施救了,大火仍自不熄。几经周转,崔昊将妇人救醒,只见她泪汪汪地看着地上的亲人,和火焰中的草房,哽咽了一会,上前拜谢道:“恩人,这次多亏了你的大恩大德,否则奴家一门皆遭了不幸。这些银两我们留下,房子用不着他们修,你快些将他们遣散了!”崔昊心想也是,留着这些人在此,可能还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暗自点头称赞这妇人识得大体,比起蜷缩在树下只会抱孩子的丈夫,不知道强多少倍,不由替那妇人叹了叹气,神色一暗,道:“秃鹫,去解开绳子,将你的那些兄弟放出来!”秃鹫很听话地去解绳子,心想这年轻人到底是谁?他难道不怕我放走他们后,再去收拾他?边想着边捣鼓着手中的绳子,也不知哪里解错了还是把绳子抽紧了,急的那几个喽啰,大喊大叫。“老大,你怎么整的,你是在系绳子还是在解绳子?我咋觉得快喘不过气了!”“大哥,你不会是刚才掉下来摔傻了......”秃鹫本是要上前做件好事,没料到被众人一顿嫌弃,没好气地一跺脚,拾起地上的刀柄。地上的喽啰们吓傻了,急忙屏住呼吸,将眼睛闭上,纷纷七嘴八舌地埋怨着道:“大哥!你疯了,啊......”刀光一闪,绳子应声而断!这一幕被崔昊看在了眼里,好精准的刀法,可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有如此精妙的刀法不用,而使用的是笨拙的斧子,真是搞不明白。多事鬼连黑黝黝的,呲着牙夸赞道:“老大,这招高明啊!你这好多年不用刀,可是刀法还是那般娴熟!”似乎这句话正中了秃鹫的心坎里,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丝无奈地苦笑,冷眼瞟向多事鬼。多事鬼自知这次是多了也错了话,贼眉鼠眼地往后缩了几步。“别再吵了!收拾东西,咱们走。”崔昊见他们一家人缓和的差不多了,起身向秃鹫道。秃鹫闻言大惊,就这么走了,自己等了这么多年,费尽心力才找到这里,问道:“走?就这么走了,那她怎么办?”崔昊并不知其中的详情,笑了笑,脸色突变,道:“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情了!你不觉得我们这些人都在这里是多余的吗?”多余?是啊,她都已经成亲了,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好像真是多余的。秃鹫拾起了看家兵器——萱花斧,萧条地在火光中越走越远,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大哥!”几个喽啰心知秃鹫此时心里不好受,叫喊着追了上去。崔昊纳闷地望着前方的秃鹫,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像妇人欠身搭理作别,急忙赶向秃鹫等人。 第四十二章 朝花夕拾 黑夜中,山路上很静。一路上也有**个人,但是彼此都没有话,好像在这中间横加了一堵透明的墙,处处充满着隔阂。走在最远方的秃鹫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站着,回身向前走了几步,向崔昊道:“少侠,我求你了,让我再去见她一面。你若不放心,大可以陪我此行。”夜虽然很黑,可是崔昊仍然可以看出这狂妄不羁的汉子眼睛里流淌出的真挚情义,心想难道这其中另有端倪?也罢,陪他再走上一遭!秃鹫遣喽啰上山候命,自己和崔昊一路疾行,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一路只惦记着赶路,有关此事点滴不提。在路上,崔昊见秃鹫那般焦灼的神态,欲言又止地开口,向秃鹫询问起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秃鹫原名唐哲,和那美妇人铁慧心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打娘胎里未出来就被两家指腹为婚,时候更是常在一起玩伴,如胶似漆。可是唐哲的年龄越大,叛逆的心理就越强,一心想着仗剑涯,扬名宇内,再也无心把儿女情长挂在嘴边,消磨志气。铁慧心自始至终等着他回来,可是谁能料想得到她被邻家的一位赌鬼看上了,被赌鬼张武连勒索带哄骗唐哲已在太行山下,遇上劫匪身首异处。起初,铁慧心怎么都不相信,可就这么过了一年又一年,还是没有唐哲的讯息,她开始有些绝望了。张武见如此良机送至,还不出手更待何时!话也怪,向来逢赌必输的他竟然在当赢了好多钱币,高高兴兴地找来了媒婆,买了彩礼,好好置办了一场喜事。虽铁慧心的家人知道这个张武是个什么货色,可是现在人家又是彩礼又是花轿的,对人也很礼貌,以为张武已经改邪归正了,老两口也是喜不自禁地乐呵着。可谁想着他新婚燕尔之后,也许是他已对这样的生活失去了原有的憧憬,暴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整日沉醉于赌博,醉汹汹地回来后对铁慧心更是拳打脚踢。铁慧心的父母也是对此束手无策,这时候铁慧心已怀胎九个月了,眼看就要到分娩的时候,也不能将张武拉回正轨。就在她对整个生活似乎就要绝望的时候,那个让他期盼了整整三年的唐哲回来了,他并没有如他所想象的功成名就,回来的时候异常的憔悴,衣衫褴褛,满面的风尘与胡髭,陪伴他的只有一口戒刀。他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挺着大肚子艰难地挑水,一边擦拭着汗水一边做饭,他明白她已经再也不会是那个亭亭玉立,整缠在自己身后的表妹了。她望了望醉卧在榻上的丈夫,苦笑了会。慧心,你还好吗?这是他唯一能对他的话,不过也就是开场白的废话。霎时,一股脑的怨恨、眷恋叫缠在铁慧心的心头,她曾经那么喜欢他,为了等他失去了三年的光阴。结果换来的又是什么?满面的沧桑还是永久的沉痛!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你跟我走。这是他亏欠她的,他对她道。铁慧心笑了,虽然日积月累的家务已经将她磨去了少女的形象,可是她终于等他了一句“对不起”,其实这已经足够了!她笑着看了看仍在沉睡的张武,笑着回应了一句:没关系的,我已经有家了。唐哲能给她的东西,始终给不了她,回去从铁慧心父母口中得知张武对铁慧心的所作所为,火冒三丈,扬言要去杀了张武。铁慧心的父母眼见拦之不及,徒叹息着回去了。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等唐哲走到张武的茅屋门口的时候,气已经消去了大半,踟蹰着徘徊在柳树旁边,戒刀左手换右手,始终不敢踏进那里。茅屋里又起了吵闹声,他心中的怒气又死灰复燃了起来,一脚踹开门。榻上躺着的铁慧心艰难地翻着身子,看似即将临盆了。张武情知自己下手重了些,急的在茅屋内踱来踱去,看见唐哲凶神恶煞的样子,“蹬”地跪在地上,乞求着唐哲留他一命。唐哲见状将刀收起,叹了声气,径直跑去找了稳婆,再也不想见这里的人,聚集了些许人手,抢占了村子旁边的翠屏山,占山为王,日子也过得很惬意,不过时不时想起这里的事情,总会有些颓丧。转眼间,三年又过去了!有一不经意从手底下人的口中的得知,张武家里的情况,心中不由急火如焚,立即召集了人手,下山准备报复张武。这才是事发的真相。崔昊听着唐哲讲述着自己的过往,暗自叹息着他和铁慧心,如果他早点收了偏执的性子,也许现在又会是另一番情景。不过真提及唐哲和铁慧心的是非,谁又能分得清对错,就连他们自己现在估计仍还在犹豫之中。星夜里,一草一木看得分明。话间,两人已到了张武的家附近,火势已经消失殆尽,不过茅草的焚烧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去,时而不时随风吹来一股刺鼻的味道,还有一种特殊的气味。错不了,就是血腥味。崔昊似乎觉得这里有事发生,和唐哲相互递了个眼神,急忙跑向那棵大柳树。树底下已经没了张武和孩子的下落,只剩下铁慧心一个人依着柳树,口中吐着血沫,神情荒芜地盯着已到身边的唐哲,道:“你怪不怪啊!他刺了我一刀,原本应该恨你的,现在心里想的全是你的样子。可算是......把你这家伙给等到了。”唐哲听见竟然是张武要杀她,本要发怒,但见她微弱的语气,又心生不忍,口里含糊道:“慧心,你别再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人已被唐哲抱起,却被崔昊挡住了去路。这会儿,唐哲气在心头,才不管崔昊有多厉害,豹眼圆睁,道:“你要做什么,滚开!”崔昊无奈地叹息着,暗想这人真是个急脾气,脾气一上来完全就没了智商,苦笑道:“你先别着急,兴许我能救他。你现在这么晚找大夫,谁能给你治?”唐哲闻言,暗觉崔昊的也对,他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是他待人还是挺不错的,就豁出去信他一次,他没理由去骗自己。整个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放下铁慧心的身子,跪在地上连连磕起头来。崔昊见他恳切的神情,先将他扶起,再探视铁慧心的伤口,道:“你先起来话,大家以后都是自家兄弟,犯不着这样。”伤口不深,这把匕首也不是很锋利,铁慧心只是失血过多而现在处于昏迷,并不会因此丧命。崔昊在慧空身边跟随的这几年,学了不少医术,“刷刷”封住了铁慧心的几处要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棕色的瓶子,喃喃地道:“幸好将这东西带在了身边,定能事半功倍。”一旁的唐哲早已准备了干净的绷带,呆傻地望着崔昊,见他并不着急,先在铁慧心的伤口上撒上了瓶子内的药粉,接过了他手中的绷带,轻轻按住铁慧心的伤口,慢慢将匕首拔了出来,也许是药粉的作用,血并未喷出。崔昊一边熟练的在铁慧心的肚脐处缠着绷带,一边安慰道:“唐大哥,莫要着急,这匕首就是把钝器,杀不了人的,她过上半月定能痊愈!”唐哲心里平静了许多,感谢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树上便传来了一声冷笑的声音。 第四十三章 陌路形同 “真没想到啊!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竟然还有这等神奇的事情,这金疮药乃是高僧慧空的拿手之物,不知怎会到了兄弟手中?”树上不知何时站着位萧条的汉子,不屑地望着地上的几人,传来一声冷哼。这人是谁啊!崔昊和唐哲对视一眼,心里也没什么底,默不作声。柳树的枝条极速颤抖着,只一恍惚之间,他人已落在了地上,道:“你你们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难道老夫就这么吓人吗?”站着的另外一人如影随形地跟着树上落下的老人,沉默依旧。“你们是谁?”唐哲望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和崔昊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沉默的年轻人似乎不敢多话,恭敬地道:“寨主,我们还得回去和那边人汇合。越好的时辰,是不能随便改的。”被称作“寨主”的老人闻言,极不情愿地凝神瞪了眼年轻人,哼声道:“清风寨么?老夫跟随阁主走南闯北的时候,他莫玉聪还在家里和稀泥玩呢!你怕的什么,这个少年和你年纪相仿,却比你沉的住气。”话间,指着崔昊对年轻人又是一番贬低。崔昊听着“清风寨”还有“莫玉聪”这些词,暗觉熟悉,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抬头望了望那个年轻人,正逢上他那双冰冷的目光干巴巴地仇视着自己,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老人长须冉冉,随风飘摇着,信手撇下了一件物事,道:“刚才路过这里的时候,见有个想杀自己妻子的人,老夫闲来无事拧下了他的脑袋,刚才见兄弟的治病手法,让老夫回想起一位故人。”那东西圆圆的滚在地上,停在了唐哲眼前。凭借着皎洁的月光,清晰可辨,那就是张武的人头,冰冷的脸上仍有血色,也不知是刚被杀不久还是饮酒之后的醉意尚未散尽。“张武?”唐哲激动地叫道,又回头向老人望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下山只想带走铁慧心,并没有存心将马武父子置于死地,暗地里命人给他们留下了逃生的道路,谁知这一切被半路里杀出的崔昊搅黄了,否则崔昊又怎么可能轻易救他们出来。“哦!原来他叫做这么个名字。”老人似乎在疑问着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见唐哲那副表情,心知他与那人有着深仇大恨,道:“这里发生的所有,老夫已了然于胸,你这人虽是草莽头领,为人倒也不坏,恩怨分明,与老夫很是投缘。”他他亲眼见了这里的一切?难道他明白自己心里的苦楚,知道自己并不想将马武置于死地,最后在铁慧心遇害之后,才看不下去出手?唐哲想着这一切的前后,心中一凛,今晚是怎么这般出师不祥,一出手就遇见两位高手,不知后面还得发生些什么事情。“那孩子了?”唐哲似乎才想起铁慧心的孩子,左顾右盼地寻找了一番,脸色颇为激动地向老人问道。老人捻须含笑,不答。那年轻人倒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见唐哲也是条热血汉子,动容道:“那孩子不要紧,适才受了些惊吓,昏厥了过去,此刻睡得正香。”唐哲点了点头,拱手道:“敢问两位大侠何门何派,今日助唐哲报此深仇,他日定当厚礼相报!”“厚报?你也要为老夫当牛做马?”老人的鹰钩鼻子不时地吐了吐气息,哼声笑着,好像并没有恶意,只是有意无意地盯着崔昊手中的棕色瓶子。“大侠,你笑了!你虽然与我有恩,可我已经答应了这位少侠,这辈子跟随他赴汤蹈火,道义不可乱,只能日后觅得厚礼以求报答今日之恩。”唐哲尴尬地一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恭敬地向老人道。老人看了眼旁边的年青人,两人皆明白这次是救对了人,至少是个是非分明的汉子,也不枉沾了那肮脏人的血,点头道:“老夫乃地宫门人,‘黑风寨’寨主秦义,身旁的那位正是老夫的独子秦朗。这次本有要事路过此地,也是顺手人情,不求你做什么报答。只是你旁边的这位少侠,不知师承何人,可否相告?”崔昊蓦地想起以前在甘州绑架云稹的人正是秦义口中的莫玉聪,不过见他一副很可亲的样子,应该不是夏侯重明这类的坏人,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起身道:“原来是黑风寨的秦寨主,实不相瞒,晚辈姓崔名昊,师承于慧空禅师门下,学艺不精,在前辈面前献丑了!”一边着话,一边崔昊向秦义行了晚辈礼数。“甚好!令师现在何处?”秦义捋着胡须,含笑问道。崔昊见状,心知他与慧空肯定有些交情,不然他不会这么跟他话,忖道他自己好歹是高僧的徒弟,怎么能不知礼数?就学着慧空的样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父云游四海,行踪不定,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哈哈!”秦义见崔昊诙谐的样子,大笑道:“好子,不错!行侠仗义,有当年令师的风范,适才见你斩露武功,就已明了了大半,故而有次一问,你莫要心慌。”秦朗见父亲可劲夸赞崔昊,心生不悦,他一个毛头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冷漠依旧,上前很不服气地问道:“喂!我想与你一较高下,希望不吝赐教。”这人虽然是秦义的孩子,却怎么这么没有教养,毫不知礼数的样子。崔昊正在犹豫着自己是否真要出手杀杀他的锐气,不由别过头向秦义看去,征求秦义是什么意思。秦义明白崔昊的顾虑,很自然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嘛,就是火气大,崔少侠何不出手给儿指教两招,也不要叫他这般目中无人。再老夫也想看看你在慧空和尚那里学到了些什么?”崔昊听了秦义的话,上前几步,做了个“请”的姿势。可是秦朗并不领情,径直挥掌前来,直袭崔昊胸膛,崔昊惊怒交集,暗道这人好没有礼数,真是该让他明白外有的道理。当下,不再像以往那样客气,使出在慧空那里学的十二招罗汉拳法,与秦朗胶着在一起,斗得难舍难分,互拆了五六十招后,各自心里开始吃紧起来。秦朗虽是占了点上风,可是罗汉拳刚劲有余,自己磕碰上去会难免有所损伤,不敢贸然轻进,渐渐地又和崔昊达成平手。崔昊是有意想看一下秦朗的本事,不曾运起《迦叶密功》,但见十二招罗汉拳能将秦朗逼住,丝毫进不来,心里窃喜慧空真没有骗自己。又互拆了百招,秦朗见崔昊的拳劲不降反升,情知这样耗下去自己肯定会输,就索性使诈佯装中了崔昊一拳,倏地没了踪影。暗地里用家传的“游龙步”游走在崔昊身后,猛然一掌向崔昊拍去。崔昊以为自己下手没个轻重,正觉羞愧,想声“抱歉”之类的话语,可谁料想到中了罗汉拳的人没了踪迹,暗觉吃惊。此时身后传了一掌劲风,似乎马上就要抵在他的背上,才明白秦朗这招使的真毒,怒气上涌,双眼微微闭合起来,默运起“神空之境”,浑身若隐若现地浮现出淡淡的蓝光,好像并不着急避开这一掌。“朗儿,心!”秦义似乎识得这门武学,歇斯底里地惊叫道。可是已经晚了,这掌已经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崔昊的身上。 第四十四章 神空之空 “嘭!”秦朗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崔昊的护体真气上。游龙掌法虽然精妙而不失刚劲,却似乎难以及得上这稀世的武学——“神空之境”。弹指间,秦朗就被那股罡气反差,震了出去,两人之间的较量终究在内功上分出了高低。“怎么可能?你......”秦朗伏在地上,五脏六腑皆受牵连,只觉气血翻腾,头晕目眩,惊讶地望着崔昊,难以置信地叹道。秦义好像早料到了这个结果,不过脸上仍流露出讶异,这崔昊应该看上去还比秦朗要几岁,可是这份内功似乎已和当年慧空盛年之时,相差无几。徒弟都这般样子,那做师父的岂不了得?当下,徐徐走了过来,沉笑道:“崔少侠,好强大的一身内功啊!老夫早知道儿会败于你手,可是并没有想过会输的这么快,这么惨。老夫一时技痒,也想在少侠这里讨教两招,咱们各自尽全力即可,不必记挂其他!”崔昊漠然干笑,这些江湖上的人真的搞不懂,武功高能如何低了又能怎样,争来争去的,还不是到最后像唐哲一般孑然一身,孤老到死,真是搞不明白。“少侠,在想什么?老夫可要出手了。”秦义虽见崔昊若有所思的样子,可他毕竟是老江湖了,自忖他的胜算不大,言不过多,倏然出手向崔昊奔袭而来。没想到秦义竟然这么着急出手,崔昊茫然运起神功以罗汉拳抵御秦义的五湖游龙掌。这秦义的掌法中劲风凛凛,全然不似秦朗之前刚中带柔的风格,由不得崔昊喘息的机会,二十几招过后,崔昊已渐渐不支,落于下风。正如秦义所言,年轻人大都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劲,崔昊屡遭于下风,见秦义并不向自己趁机进攻,只是轻描淡写地拂了过去,心中不由恼火,你儿子如日中,正逢壮年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已古稀之岁竟然迫得我没了手段,不得不运“净空识”与他再做周旋。崔昊得“净空识”相助,仗着十二式罗汉拳刚劲与秦义又战了三十回合左右,越战越勇,丝毫没有退却之意。秦义早就知道赢了秦朗的并不是罗汉拳,而是崔昊修炼的一种内功,故而每次占尽先机,并不趁胜追击,诱使他将这份内功使出,自己好斟酌它的来历。没想到,崔昊使用内功的并非和先前与秦朗交战的一样,饶是如此,自己也废了很大一番周折才与崔昊斗成旗鼓相当,心中大喜,这子果然是身怀绝技,层出不穷啊!又暗自将内力提至极点,挥霍这游龙掌向崔昊再次发难。“净空识”虽妙,可是崔昊毕竟修炼的时间过短,难以久战。崔昊明白这个道理,为今破敌之计,唯有以长补短,使出《迦叶密功》的第二重“神空识”,再作周旋。“神空识”骤然出世,眼见即将拍在崔昊后背的掌风,随之一转,消散殆尽。秦义向后退了四五步,惊疑未定地兀自喘息着,暗道这子到底还有多少后招没使出来,刚才的这股气息明明就是袭击秦朗的内功,只是不知怎么突然变得强大了十倍有余,自己根本没有近他身前的可能,看来江湖上早已能人辈出,自己还洋洋自醉于这些雕虫技,真是贻笑大方。他本是对事很看得开的那种人,既然败了就是败了,不必再找其他借口,停手笑道:“崔少侠的武功,实在比老夫精妙的多,令师有你这般徒弟也当欣慰啊!”却见崔昊丝毫不回应他,仍在三尺见方的原地胡乱地拍打着罗汉拳,“神空识”的真气已似乎要破体而出,根本不由自己控制,神情表现地异常苦楚。“崔少侠,你这是怎么了?”唐哲得崔昊之助,才将半生的困惑解脱了出去,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极为纳闷,踟蹰着向崔昊跟前走去,关切地问道。“站住,别碰他!”就在唐哲手指要触碰到崔昊的一刹那,只听身后的秦义发出雷鸣般的吼声,自己还没转身之际,就已被秦义提着飞了出去,暗思要是没有秦义相助,自己早已死在了如疯如魔的罗汉拳下了。崔昊一招失手,更是怒不可遏地朝着上地下胡乱拍打着。“糟了,慧心......”唐哲见崔昊如醉酒一般摇晃着向柳树底下走去,这才想地上躺着昏睡未醒的铁慧心,不由疾喊了一声。秦义父子皆明白崔昊这是走火入魔之状,相互递了个眼色,没等唐哲反应过来,就在崔昊走到铁慧心跟前的一刹那。秦义暴喝了一声“咄!”不顾自身安危,飞身一掌拍向崔昊。崔昊人虽是已进入浑噩之境,可是耳目空明,反转回身就是一拳,拳掌交加,各自倒退了十余步,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秦朗已运起游龙步早将铁慧心救了出来。崔昊大怒,一拳直击柳树,只见枝条竞相四散,粗壮的树干上只留下了碗口大的破洞,摇晃个不停。“父亲,他这是要疯了不成!”秦朗将铁慧心放置在唐哲身边,自己徐徐走向秦义身边,震惊地看着崔昊的所作所为,茫然失色地问道。月色之下,秦义长衫随风卷动,抹着胡须,长叹道:“疯倒不至于,死是有可能的。”唐哲听着这对父子之间的言语,心知此时崔昊更比铁慧心重要,跪在地上乞求道:“求求你们了,两位大侠,请一定要想办法救一下崔少侠。如果能救他回转过来,无论让我做什么都愿意,拜托了!”“救他!如何救,他此时的武功展望江湖亦是屈指可数的。就凭我父子二人根本近他身边都无可能......”秦朗没好气地回应道,也许是还在为崔昊刚才不顾轻重的一掌而心生抱怨。其实秦朗他还应该感谢崔昊,那时崔昊只想教训一下他,便息事宁人的,若将真气提到现在这个地步,秦朗就算运气好不死也得身受重伤,这些秦义是看在眼里放在心里,无论如何都要将崔昊救回,道:“朗儿,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可记得咱们的家传绝学游龙掌之中有一招叫做‘葬花魂息’的?”秦朗闻言,脸色陡变的苍白,瑟声道:“父亲,你竟然要为了一个不识趣的路人,是出这种有损寿元的武功,这无异于自杀,至于吗?”“住口!你知道什么?”秦义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这样见死不救的人,也顾不得旁人在侧,厉声训斥道,继而神情稍缓和了些,道:“其实使用‘葬花魂息’并不是真的定要减寿十年,只要与‘枯木逢春’相互配合使出,定可以无恙,还能制止崔少侠。朗儿,现在能救他回来的,只有在咱们父子了,何况他是慧空的嫡传弟子,为父实在不忍心他......”见父亲道出心生,秦朗上前道:“多谢父亲教诲,孩儿知错了!‘葬花魂息’这一掌还是由我使出来。父亲你已年迈,孩儿实在不忍心看见你有所差池。”你不想见我有差池,难道我就想见你遇难吗?秦义虎背一震,大手扬起,示意道:“不用再争,就这样定了。”秦义和秦朗同时出手击向崔昊,崔昊只觉得四肢就像是被生生地绑住一般,动不了分毫。还不以及自己挣扎,又一股掌风直击自己后脑。刹那间,这两股掌风相辅相成,浑然一体,开始与自身体内的“神空识”斗的正酣。大概维持了一盏茶的时间!秦义脸上的汗珠划在冰冷的脸上,怔怔地望了望秦朗,脸上虽是苦笑可自己的真气又加重了一层,秦朗见状不疑有他,也持续配合父亲加注真气。“啊!”崔昊体内现在流窜着四股真气,在身体里兜来兜去的,最后破体而出,紧接着他大叫了一声,宣泄出来的真气,开始四散,柳树逢声而断。秦义父子此时哪有能力抵御这么强悍的真气,被这真气一股脑震向远处,昏厥了过去。真气宣泄殆尽后的崔昊,无力地躺在了柳树跟旁,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整个人脸上变得红润异常,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极力地享受着这泥土气息的芬芳。第二明,铁慧心早就醒了,从唐哲的口中得知了一切,也不禁唏嘘,抱在一起将这几年的心酸哭诉殆尽。之后便照料秦义父子及崔昊,也许是秦义父子受伤颇重,还未醒来,崔昊已似大觉初醒时般,揉着迷茫地眼睛,打着哈欠,醒了过来。他见身旁躺着地秦义父子,惊讶地问唐哲道:“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会......”唐哲见崔昊已经大好如初,心里且惊且喜,没想到他恢复的能力竟是这么快,喜极而泣,笑道:“少侠,你可算是醒来了!昨晚上你和秦寨主的那场比武,真是吓煞我也,听他们你是走火入魔,之后是他们与疯癫之状的你硬拼内力,将你震晕了过去。瞧!他们到现在还是不省人事了。”“你是我!我将他们震成重伤的?”崔昊越来越觉得匪夷所思,喃喃地问道,这些事情怎么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咳咳!秦义父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咳嗽了起来,在地上开始翻滚着,揉着腰背,苦楚地叫唤道:“通煞我也!”崔昊心里一喜,急忙走上前去,端了碗铁慧心刚从地窖中打上来的水,笑道:“老伯,你还好!这次全亏你和秦兄出手相救,否则真不知如何设想。”虽然自己很难相信唐哲的一切,可这地上躺着的人还有斜倒的柳树,都是最好的佐证,让他百口莫辩,只能含笑将信将疑地答谢道。 第四十五章 抱残守缺 秦义饮了些水,似乎好转了点,摇手叹道:“也全然怪不得少侠,此次都是老夫一时好奇心所致,几乎险些害了少侠。现在大家算是互不相欠,那些感激地话,以后休要再提。”见崔昊一脸热心肠的样子,不由心生不忍,继而道:“少侠,你那般神通玄妙之极,以后若没有达成贯通,还是不要轻易使用的好。快伸手,让老夫诊断一下,你究竟好点了没。”崔昊纳闷地伸出手,让秦义诊断,只见他胡须歪斜着飘摇不定,神情颇为古怪,继而大笑道:“恭喜少侠,贺喜少侠!真是不曾想到,昨晚我父子二人为就你皆是浑身解数,你却已借着你体内的这些错杂真气,将任督二脉打通,从此‘百脉聚通’,实乃可喜可贺啊!”任督二脉,任脉主血乃阴脉之海,督脉主气乃阳脉之洋。二脉通则八脉通,八脉通则百脉聚通。这些奇经八脉的修炼,慧空曾经对崔昊早已言明,可是崔昊现在还在懵懂的状态,毫不知八脉通明,只觉得身体里有用不完的真气,阴阳调和,生生不绝。秦朗见崔昊仍是明白不过来,心中不免有气,嫌弃道:“我你这人真是,我和父亲拼死将你从危难之地救了出来,现在误打误撞神通大成,你怎么一句人情话也不跟我,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们的真气!”“朗儿,少几句!”秦义听秦朗还在趁机讽刺着崔昊,心知他对崔昊昨晚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夹在他们中间甚是尴尬,不由冷冷地喝叱了一声。“父亲,我们现在该走了,已经在此地耽误了不少时辰。那莫玉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借机事,咱们黑风寨又将有一场风雨。有时候真想学那几个堡主,反出去得了,何必受他鸟气!”秦朗乏力地起身,催促着秦义,眼神中透出一丝丝急切与不安,发着牢骚。这话虽如空穴来风,可秦义的脸色变了变,额头上的皱纹凝成了好几股,冷声道:“住口!你我走就走,那自然无妨。可黑风寨上千号人的性命,难道你想置他们生死于不顾吗?”秦义被自己父亲哼声教训了一番,灰头土脸地愣在当场,心里埋怨着地宫里的那些仗势欺人的家伙,有苦难言的感觉真是郁闷至极。“你的为父何尝不曾想过,你可知这次莫玉聪让咱们不辞远途,来这里作甚?”秦义耷拉着愁闷的脸色,倏然问道。见秦朗摇着头,表示并不知情,又开口道:“如果为父没猜错,他已受了阁主的命令来肃清叛党,你我虽未有叛变之实,可谁都知道咱们父子与五堡走得太过亲近,已有了莫须有的叛变之名。”秦朗听父亲之意,就是这次明知是身处险境还是带自己亲身赴难,真不好评价秦义,他是愚忠还是固执不懂变通,惊道:“父亲,既然他们如此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咱们这就去门山投奔云稹。”云稹?崔昊在他们父子的对话中听得很清楚,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详细情形,就听到秦义迟疑地自问道:“云稹么,为父也做过这个打算,可是咱们和人家地殊途,就算他愿意收留,现在一来没有引荐之人,二则是咱们好歹也算是一寨之主,就这般两手空空去,你不觉得汗颜吗?”崔昊见两人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窃喜:我自己现在正愁两手空空,虽唐哲山上还有百余人,但是毕竟还是略显气,如果得他二人相助,定然让云稹大喜一场。当下徘徊着走到那父子身旁,微微欠礼道:“秦寨主,实不相瞒,在下与云稹正是发,现在正打算去找他,顺便替他在路途之中,召集些零散兵马,以拒地宫。今见二位有此意,崔昊不胜欢喜,咱们何不一道前去?”此言一出,秦义父子大吃一惊,怔怔地望着崔昊。秦朗将信将疑地上下观着身旁的这个比自己年龄稍微的年轻人,踟蹰地问道:“你真的认识云稹云少侠?切莫开玩笑!”“认识,当然认识!”崔昊可劲点着头,脸上的笑意根本无法掩饰,展露了出来。见这对父子仍然有所顾虑的样子,就把自己和云稹之间的关系,向他们详细地解释了一遍。秦义听罢,眉飞色舞,沧桑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原来如此啊!这感情好,有崔少侠在旁引荐,我父子二人亦能不被人笑话。咱们这就启程!”我之前还对他冷眼相加,可谁知下一秒竟然是他出手帮助我们父子,这个委实有些尴尬,秦朗心想着自己原先对崔昊的种种看不起,歉疚地谢道:“崔......少侠,我刚才......言语之间多有得罪,还望你大人大量不要怪罪才好。”崔昊瞧出秦朗也算是个性情中人,虽然有些恃才傲物,有时候他的态度真容易得罪人,可他既然能豁出面子向自己道歉,已然将原先的不快抛到脑后,姗姗笑道:“秦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弟承蒙你和寨主出手相救,才遇难成祥。以后咱们彼此兄弟相称,切莫什么见外的话语!”不提出手救崔昊的事情还好,一提起此事,秦朗更觉得自己有愧于他,想昨夜发生的事情本是自己和父亲强迫与崔昊动手,才使他走火入魔。在崔昊危难之际,自己还在使性子不想救他,看着他流露出的一番真诚心意,心里更加无比自责,只能红着脸皮连声道“客气”。“崔昊啊,我与你师父也算是老友了,见你现在有了这样一番成就,老夫真替他能找到你这么优秀的弟子而高兴。”秦义见崔昊似乎要谦虚几句的样子,又插手打住,道:“不过,你这份神通玄妙异常,老夫纵观武林能有此成就者也寥寥无几,就连你师父他也未必能参透各中奥妙,你以后行走江湖如果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休要轻易显露,否则徒惹不必要的麻烦。”崔昊点头称是,心想师父到底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的很难猜透他,他就像个自身环绕着迷雾的人,让人难以捉摸。不过秦寨主刚才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我现在还不能将这《迦叶密功》参透,时而不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虽这门内功遇强则更强,可是下次要是再走火入魔,可就......秦义见崔昊沉默不言,以为是自己言语打击了这孩子,继而和善地开导道:“崔昊,学武功可不是一两就能领略到的,它和经商都是殊途同归的。试想你作为商人刚开始没钱的时候,是不是先得替有钱人赚钱,等他们有钱了,你自然会有一部分的钱;当你的一部分赚取的足够多了的时候,你就该反过来从和你一样挣部分钱的人身上赚取,因为这些人很多,自然利益相对也来得快一点。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没有外界的干扰之下,顺其自然地发展。”“父亲,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完全和学武......”秦朗听父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似乎根本和武学不着边际,沉闷地问道。秦义哂笑地看了看自己的孩子秦朗和茫然失色的崔昊,心中暗叹他们少不更事,道:“哎!你们想,修炼内功的时候都开始是以自己体内的气机作为宿主进行培养,慢慢开始将它先壮大。与此同时你修炼的内功也在开始吸收这宿主的养分,等到二者能相互制衡的时候,因为已无法再从中汲取更多养分,只能从体内吸收其他的微弱气机,到最后胜过体内的气机,完全达到操控自如的目的。这难道不是商道吗?商道亦如道,道崇尚强大又守护弱,故而万事万物在未成型之前,切记不可锋芒毕露,否则必反受其害,此乃抱残守缺之道。”抱残守缺?这话秦义的不假,虽然有些墨守成规的意思,可是月有阴晴圆缺之象,人亦有残缺之无常变化,世间万物皆在轮回之道,谁也无法更改,应者生,逆而衰。人定胜,还不是以之道去战胜的?崔昊心中默默记下了秦义“抱残守缺”的道理,欠礼答谢传道解惑之恩,道:“我们现在这里已有唐哲大哥寨里的百余号人,再加上你们黑风寨的兄弟也算不少,再不能在这里闲话,否则迟则生变。”以前秦朗觉得崔昊年龄尚浅,做事情没什么思绪,否则也没问个清楚就把唐哲吊在了树上。不过这一席话出来,秦朗不由默赞崔昊中要害,以前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改观。“崔少侠,我这就带你们上山集结队伍去,他们大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只是为了在这乱世里生存,出道并未害过人的性命。”唐哲闻崔昊言下之意很是紧张,便不顾一旁的铁慧心母子,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崔昊念他重情义、识大体,投来了感激的目光,道:“唐大哥,这样!你和慧心姐几经磨难,才有重逢之喜,以后就过太平生活去。你这番盛情弟心领了就是,这棒打鸳鸯的事情弟委实做不出来。”唐哲尴尬地一笑,他何尝不想和佳人相伴,过太平的生活,可是这世道乱象已生,七尺男儿不为苍生着想,又怎忍心岂能偏安于一隅,思虑前后,迟疑道:“兄弟,我......”就在众人都觉得唐哲应该留下与铁慧心相伴的时候,铁慧心忽然站了出来,抱着不经世事的孩子,道:“表哥,你不用犹豫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过,请你答应我,你去哪里就带我和孩子去,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再也不愿与你分离。与那马武的夫妻情分,早已在他的匕首下烟消云散,待在你身边心里也会安心些。” 第四十六章 群英相会 唐哲拒绝不是答应也不是,立在空荡荡的山脚下,暗中留意着崔昊的眼色,微笑道:“这事情现在我做不了主,还得看崔少侠如何主张?”“啊?”这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烫手山芋交接在了自己的手中,崔昊心里嘀咕着骂道,看着铁慧心无助又期盼的眼神,自己心里倒真失了主意,无奈地叹道:“罢了!如此一来也好,以后云稹的未婚妻有了相伴,你们就一起走。”他能答应此事,早已在唐哲的意料之中,可是从未想过会是这么快,不由心里有些意外,尴尬地笑道:“多谢,多谢!咱们这就启程去我那山寨集结人马,再与秦寨主父子相会。”秦义点头应允,便与秦朗提前与众人分别,趁着若隐若现的黎明光辉去了黑风寨,早作准备以防变故发生。此时的门山下,处处透着喜气,张灯结彩,一片热闹景象。“列为高士,请看!沿江而来的那位,银袍青年人就是我们门之主云稹,看来他们这次收获颇多啊。”向麒麟带着成百人在山下迎接,旁边站着不少富贾、隐士,瞧见云稹率领江湖好汉前来,得意地指着船上的云稹向这些朋友介绍道。在云稹离开门山的这几个月里,向麒麟可没少走动,不惜动用以前在地宫中的余威,连恐吓带游,短短的时间里竟然粮草、兵器各方面的辎重应有尽有,整个门也已发生了翻地覆的改动。前些率先来的是刘娥,在她的话语间已明白云稹这次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不过倒在江湖中的威望又高了不少,难怪这么多人急着投奔门,以后要成事可就简单的多了。“属下参见门主!”向麒麟见十来艘大船俨然靠岸,当时就和门中人对云稹拜倒参礼。可是身旁的那些商贾怎么也想不明白,论及才智、经营、取舍各方面向麒麟皆高于这个处世未深的年轻人,这云稹到底有什么出众的,竟然值得他这般拼命相帮。上下心里虽然纷纭突起,不过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不得已,今这个礼还是得向云稹行一个,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就在向麒麟见这些文人、商人仍笔直地站在他身旁,毫无礼貌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做,沉沉地低下了头,没想到最后他们还是对云稹行了礼,自责之意稍减。云稹尚未下船,见众人这般参拜,神色略显尴尬,急忙下船双手掺起向麒麟及身旁的各位素未谋面的人,道:“大家都免礼!”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不过肯定是向麒麟的功劳,远来之人皆是客,将他们搀扶起是应该的。这些被向麒麟请来门山作客的人,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云稹的德望如此高,他对什么人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在阶级的世界里丝毫没有阶级的架子,也难怪短时间得到这么多的拥护,而且不少曾经还与其为敌。也许是初次见面,大家纷纷各自恭维了一番,当然这么多人里总有些人可能有过命的交情或者暗藏着仇家,混在一处倒真是尴尬,现在无暇管那么多,便带着这些江湖之人,徐徐上了博望山安排住宿。一路走来,原先崎岖的山路变得开阔了许多,有几处地方还似乎是刻意修整的,给人第一眼看上去就非常的舒服,云稹迟迟落在队伍后面,独自欣赏起来了。“门主,很意味!先别话,更惊喜的还在后面。”云稹面露讶色,喜不自禁地一笑,似乎要问清缘由,可谁料倒前面的屠洌突然疾跑来搭讪道。瞧着他一副赖皮的样子,只能摇头苦笑,不过心里倒是美滋滋的,向麒麟不知在这里付出了多少才有现在的这个样子,心里又对向麒麟产生了一种亏欠之意。“门主,你瞧!那个亭子是前不久刚修建的,名曰‘望江亭’,立在博望山最高处,在上面向远处眺望,江上茫茫一片,四野之境皆收于眼底,很是惬意!不过向堂主曾这个亭子可不是仅仅是供于享乐的,特意吩咐了几个兄弟轮流站岗放哨?”屠洌见云稹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凉亭,便开口介绍了一番。云稹越听越有趣,苦笑道:“屠大哥,你又骗我?适才是谁那个凉亭上面,望下面看是茫然一片来着,怎么现在还能观察敌情了,妙哉,妙哉!”“这本来就是......”屠洌还想辩解,却听道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向麒麟沉吼道:“三弟,还不退下!”一脸无辜的屠洌被数落了,只能静静地待在一旁,欲言又止,甚是不痛快的样子。向麒麟明白其意,无可奈何地白了一眼屠洌,拱手笑道:“门主,适才舍弟的也不全没有道理,要是在这亭子里安排岗哨,至少整个博望山可尽收于眼底。不过,站在上面看去是怎么样的风景,这个.......属下可真就不敢多言,因为属下还真没上去过,这个亭子是舍弟亲自督造的。”“哦?倒还真是屠大哥的功劳啊!厉害。”云稹听是屠洌督造的凉亭,真没想到他除了火爆脾气之外还能做出这些细腻的活,不由称赞道。云稹不经意间回首向博望山东面看去,只见烟雾阵阵涌起,大急道:“那是怎么回事?谁不心点着了粮草吗?我记得咱们的辎重、粮草皆屯在此处了。”向麒麟低头,莞尔一笑,道:“那里早已不是屯粮的地方,现在是专门起灶、吃饭的地方,门主看见的那些只是缭绕的炊烟。现在已是黄昏,各路人马初来乍到,咱们门总该先尽地主之谊的。”谁能想到曾经叱咤地宫,威名赫赫的五堡之首麒麟堡堡主向麒麟,现在竟会替别人做起了管家的事情,而且做的顺风顺水、有模有样。云稹暗觉惭愧,幸亏有此人在,否则回来不知得出多大的笑话,沉吟道:“门能有今日的繁荣,向大哥当居首功,我能给你的现在只有权力和地位,你这些时间为门所做的事情,相信大家也看在了眼里,副门主之位你该当仁不让。”这些话是云稹的真心话,可向麒麟听在耳里,倍感恐慌,道:“门主,自古政权就该集中于一人身上,切莫将向某陷于不义。向某承蒙门主屡次相救,又有知遇之恩,应当无以厚报,只能做点琐事,以待将来门主成功,扬名于内。谈何赏赐一?”“向大哥,你......”云稹真的不知该向他诉自己的感激之情,没想当两次相救竟换来了这人的一片真心,在他面前甘当下人,心里非常惭愧,不知该如何补偿他。夕阳昏暗暗地沉浸在大江处,缓缓地落下水面,山上钟声突起。云稹正要问清这钟鼓声所传之意,只见向麒麟和屠洌皆冲自己笑着,直肠子的屠洌忍不住率先道:“好了,门主大人,现在该到晚饭时间了,今专门请来大厨置办了这次庆功宴,咱们别矗在这里谈事了,那么多人还在等你开席了。”门里的一切都换了样子,布置的很气派,来往的人也很有秩序,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等着今晚的盛宴。“嗯!不错啊,云少侠虽出身将门,但能把这些素来习惯了自由的人,能训练成这般已实属罕见。云将军,贫道在此恭贺你了,果真虎父无犬子啊。”一张很气派的红漆八仙桌上,旁边坐着的风阳真人四下探视着门,心想着江湖草莽相聚,定会搞得乌烟瘴气,这也是起初他拒绝云稹的一个不出口的原因,可没想到来到这里的时候,所见情景完全颠覆了之前心中的想法,赞叹道。云端明知这些定不会全然是云稹所为,身后定有极善于管理经营之人,实在没想到他自己的儿子能认识这般会运筹的人,便和风阳真人稍加谦虚了几句,各自对着这里的盛景畅所欲言了起来。“门主到!”一声吆喝声后,早已换了衣服的云稹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走上了机阁台阶前,笑道:“各位江湖朋友、前辈,感念大家为下苍生计能同仇敌忾,共聚于门,云稹这厢有礼了!列为随我奔波,云稹深感惭愧,今晚当尽地主之谊,陪大家一醉方休。奏乐!”云端瞧着云稹竟会布置这么大的排场,不解其意,唯一有些矛盾的就是他身为父亲,现在吃饭都还得听儿子发话。他一生驰骋沙场,血气方刚,心中不免有气:这个畜生,现在能耐了,倒开始这么起他老子来了。哎!这时间过得真快......“父亲,儿去哪里了?”云稹巡视了一圈,并不见云的踪迹,心中不免有些惊讶,正逢上云端那副自己熟悉不过的阴晴不定表情,只能硬着头皮踟蹰着上前声问道。“哦?儿,他刚才不是要见他嫂子去吗?还不都是你骗他的,他现在向你们要兑现好吃的,看你怎么拿他交差?”云端没好气地回应着,心里却似乎还在回忆云稹如同儿般大的时候,发生过的那些过往。云稹被当头训斥了一番,趁云端不备,赶紧灰头土脸地溜去了一边,等云端再想几句的时候,都没了影子,只剩下无声地叹息。风阳真人一边饮酒,眼光落在了另外一边,放下酒杯嘘声道:“云将军,可认识那边第三排坐的人吗?”云端按照他的指示,忘了过去,原来是个老态龙钟的富家官人,不知谁把他请了前来。可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不知风阳真人是何用意,只摇头以作回应。 第四十七章 黑山饲虎 风阳真人低头,对云端悄悄道:“你不识得他,我却知道。他便是出了名的‘江南粮仓’钱百万,听此人家筹万贯、富可敌国啊!无论谁能请来他,都注定这辈子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简直就是个财神爷,想不到时隔多年,竟在此地能重逢此人,难得!”云端扬起酒杯,也不见饮酒,沉思道:这些年云稹都跟些什么人来往,除了这钱百万还有其他几个人,看起来都好像是豪门富庶或是隐者高士,不知他哪里弄来的这些人。望着形形色色的人物,不免暗怀心事,沉默不语。宴会之上,酒饮至半酣,江湖上的这些汉子都是些洒脱不羁之人,当然已将来这里的初衷抛诸脑后,觥筹交错声音还未倒,四处就掀起了吹嘘炫耀,欢笑不绝。愁闷者少,欢乐者多。这与现在的情景正相吻合,云稹看在眼里也暗暗叹气,便垂手和父亲、风阳真人一道走向住宿的地方,各怀心事。夜黑风高,除了山寨中时不时闪烁的灯笼,没有一丝光亮。黑虎寨隐隐约约闪出几个人,似乎行色匆匆在忙着什么。崔昊站在黑虎寨的高台上等待着秦义父子集结好人马,就在借着灯火的余晖下,依稀可见他们到来的时候,才发觉这里有些不太对劲。有埋伏!他实在想不出是秦义父子陷害他还是另有其人,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无论如何做,现在都有些晚了,就等着一个绝佳的时机再出手,后发制人兴许还能有些转机。秦义急促地走到高台上,神色略显激动,向崔昊进言:“崔少侠,寨中人马已集结完毕,请少侠指示。”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丝毫察觉不出他有任何异样,难道真是冤枉了他,道:“秦寨主,事已至此,全凭你调拨这些人。”蓦地停顿了会,愀然凑到秦义耳边,道:“隔墙有耳,一切心为上!”秦义听罢,面色扭曲在了一起,朗声道:“阁下,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何不现身相见?这样躲躲藏藏可不是豪杰本色吆!”话还未凉,黑夜中闪出一人,斜剑迟迟地垂在肩上,冷冷地道:“秦义,你可知罪吗?我与你同在地宫当差,你竟然吃里扒外,与外界勾结谋乱地宫。”“莫玉聪,竟然是你?”秦义震惊地盯着来人,喊出了他的名字,神色颓丧至极,心如死灰般地失去了动静,踟蹰道:“清风寨作孽多端,倘若我黑虎寨今日没了,你难道相信日后还有清风寨的甜头吃?唇亡则齿寒,这些道理还望莫寨主三思。”莫玉聪宝剑“噌”地一声吐了出来,冷笑着轻蔑地道:“这些就不劳你费心了,五堡已不复存在,真没想到今日你黑虎寨竟也步入他们的后尘,我虽势单力薄,但也不会坐视不理。”话毕,宝剑已出鞘向秦义直直刺了过来,秦义哪有时间再作唇舌之辩,慌忙侧身向后跳过,轻轻躲过了这一击,饶是如此冰冷的锋芒依然将他身上的衣衫划破了道长长的口子。兀自喘息不定的秦义,心中苦笑,这一他等了好久,知道是避之不及的一战,可没想过来人竟是莫玉聪,更没想过这莫玉聪平时话语挺少,也不曾见过他使剑,现在领教了他的剑法,知道自己根本无法与他抗衡,双眼微闭,已报了必死的决心。突然身后传来一股热腾腾的真气,徐徐渡入自己体内,喜出望外地睁开眼,才看见是崔昊在为自己疗伤。他那晚为救崔昊,使出了禁招“葬花魂息”,虽然有了秦朗的帮助,不至于折损寿命,可真气也损失较多,现在已是强弩之末,道:“崔少侠,不用再为老夫浪费真气,赶紧先将此人制伏,才是上策。”崔昊徐徐撤出了真气,向前走去,问道:“你就是清风寨的莫玉聪!我们曾经见过面的,你难道完了吗?”在这黑夜之中,虽然有火把的光芒,可莫玉聪仍然想不起来,这个年轻人不是谁,诧异地道:“哦?敢问你是......”“敢情寨主是贵人多忘事,还记得几年前的甘州古道上,你为擒住廖鹰编造的那些鬼话,还将云稹用计带走,来胁迫我姑父,这些事情就如同历历在目,你难道是做的恶事太多,已想不起来了?”崔昊极为看不起此人,鄙夷地哼声道。经过崔昊这么一提此事,莫玉聪才想起来还真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个人自己真的认不出来了,也不再管那么多,道:“哼!你少跟我弯弯绕,你今日唆使秦义父子反叛,更是罪无可恕,不管你是谁都难逃一死。”崔昊第一次听人这么跟他话,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也不再跟莫玉聪话,直接用起罗汉拳和莫玉聪硬拼了起来。二人互拆了十余招后,因莫玉聪的剑法太过凌厉,崔昊的拳劲根本无法触及莫玉聪的身子,渐渐落于下风。“原以为你替人出头有多么高强的武艺,这几招软绵绵地‘罗汉拳’也不过如此嘛!还有别的吗?”莫玉聪见崔昊的这几招拳法虽刚劲有余,可惜精妙不足,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由有些轻狂道。崔昊见状,自忖单单以罗汉拳难以敌得过此人,冷哼一声,道:“莫玉聪,你休要猖狂,我还未使出真本领,瞧你那副人脸色。依我看你那些剑法给云稹当学徒都不配,还跟我大言不惭地炫耀什么!”当下整个人如同酒醉一般浑浑噩噩地使出了缥缈的一拳,正好与莫玉聪的长剑相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崔昊又如同泥鳅般侧身从冰冷的剑尖滑过,这一拳犹如长虹贯日,直袭破莫玉聪的真气,结实地打在了莫玉聪的胸膛。莫玉聪猛地一惊,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崔昊,不过那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因为这拳劲在突破自己的剑势及护体真气后,已然力竭。不由鄙视道:“能躲过我一击实属不易,不过你也就这么大点本事吗?”“你错了,这只是个开始!”崔昊阴沉着脸色,体内的阴阳二气快速膨胀互补,真气就如滔滔江水不绝涌向手臂,直至拳头上。正是任督二脉已破的净空识!此时的莫玉聪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崔昊“咄”地一声,身子加之真气皆暴涨了数倍,拳劲源源不绝地流失了出来,一层接着一层,莫玉聪哪里吃得消这么大的力道,体内的真气随之一哄而散,消失殆尽,他再也没有能力抵御这拳的力道,被最后的重拳击伤,昏沉沉地倒在旁边的地上。崔昊呼吸吐纳了些时间,收敛了真气,轻哼道:“你真的不过如此!”可惜这些话,莫玉聪已经听不见了,秦义见崔昊想出手取莫玉聪的性命,念及以前与莫玉聪曾算是朝夕相对为地宫办事,这次反叛地宫已算不义,很难忍心再造这无明杀孽,劝道:“崔少侠,此人虽有些卑鄙,可与我黑虎寨到底也是有些渊源,我实在不愿意见他身首异处,就把他绑在地窖之内,自生自灭!”黑虎寨这次的功劳着实不,崔昊不忍拒绝秦义的请求,只好将莫玉聪交于秦义发落,扔进地窖后,担心清风寨的人赶来救援,慌忙率领千余人马星夜离开了黑虎寨,向门进发。清晨秋雨后,清风阵阵拂过。门山已修建的差不多了,云稹闲来无事坐在高峰台上,眺望着远处,茫然地想着云雾后的楚晚晴,出神地来回踱着步子。就连云端何时站在他身后,都毫无察觉,只听到背后传来:“稹儿,你在想什么?”云稹急转身子,见父亲苦闷地望着自己,略显尴尬,道:“父亲,孩儿现在真的有些想晚晴了,以前总想着她能过好就知足了,可是为什么上会如此折磨她!”“那现在可有了救她的方法?”云端索性怅然地坐在了石台上,恍惚地道,他一生只有云稹一个孩子,没想到意外之中得到了楚晚晴这个女儿,那些欢喜的岁月过得太快,浮华过后总有些让人大失所望。云稹经父亲这么一提点,才想起了当时在回来的路上碰见黄巢的事情,现在能救她的可能只有《长空赋》了。无论如何都得一试,不过那本《长空赋》根本在荡荡中原内根本没能有一人识得此书,索性就把心中所惑讲给了云端听。略显沉思之后的云端冥想了片刻,道:“稹儿,你不必着急,明你可以将《长空赋》中的字体挑选几个,放在榜上让人去认识,若识得的人有重金相报。现在门中的人这么多,四海之内定会有不少奇人异士,若真能误打误撞解惑,也未可知啊!”经过云端这么一提点,云稹暗觉此法可行,不如依着这方法一试,反正胡乱选上几个字也无伤大雅,只要有人识得便将此人委以重任,反正必须得找方法极早将晚晴的伤治愈,否则这么拖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主意笃定之后,便和云端谈及了这些人的管理,二人边边笑着下山去了。山下传来了儿的悲鸣声音:“父亲,大哥!你们去哪里了?父......”忽然见从山上走下来的云端和云稹,欣喜异常,蹦跳着行了过来。云稹见儿这副慌张地神情,含笑着责备道:“儿,你不和你嫂子待在一起,怎么独自跑了出来,这里你还不熟悉切莫乱跑。”原来云觉得待在屋里烦闷,便趁刘娥替他准备点心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寻找云端父子,可找了大半也没个踪影,只好大声嚎叫了起来。云稹真是拿他没办法,兀自摇了摇头,在儿的拉扯下几乎将门又转了个遍。 第四十九章 汪潮初盟 王仙芝起义后,建立了不归城,一直在城中等待着黄巢那边传来的回复,他现在虽然手里捧着兵书,可是全然没心思看下去,纳闷道:夏侯重明也该回来了,他现在还不敢我,必须得回来,这里是他唯一的归宿,可是......“阁主......”王仙芝回头冷视了一眼报信的人,一声也不吭声地又别过了头。“哦!将军,夏侯堡主他回来了。”“嗯!”王仙芝冷面中突然突显出一丝笑意,人虽保持着镇定,可是心里已开始喜悦了起来,道:“他此来是只身一人还是......”卜渊吭声走了进来,使了个眼色,报信人很识趣地退了下去,笑道:“将军,这次来的还有潮生堂的黄巢,正在与夏侯堡主在议事厅等候。”这句话俨然如雪中送炭,让王仙芝的心里倍加暖和,微笑道:“好啊!终于把此人等来了,你先下去好生招待,我换身衣服片刻就到。”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子上,人已不待卜渊出去,就走向了内室。都人心情好了,走路都格外的快,王仙芝现在就根本不介意这路有多长,他心中的困难已经随着今日到来的贵客迎刃而解,现在的走路无疑于放松心态。“阁主!咱们又见面了。”黄巢见门外进来的衣冠华丽的王仙芝,起身上前拜谒道。议事厅瞬间哑然,因为王仙芝自起义之后已不在允许别人称他“阁主”,身边的属下都尊称他为“将军”,可是黄巢生性固执,才不管这些无所谓的称呼,毫不顾忌夏侯重明的眼色,依然尊称王仙芝为“阁主”。你一朝从地宫出来,一生都将是地宫人!地宫没有将军府,只有不归阁;更何谈将军,故而只识得不归阁主。王仙芝怔怔地直视黄巢,他似乎并没有强加怪罪他那声“阁主”的意思,反而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诧异,这黄巢以前虽然狂放了些,但他也并没有和今这般......自从黄巢那日回到潮生堂后,时不时地独自坐在菊亭中赏菊饮酒,整日心事重重的样子,日渐憔悴,原本一张白净的俊脸上现在也添了两撮胡须,看上去已经如同四十旬左右的人,显得成熟了许多。过了许久,王仙芝微微还礼,仍然想不出为何他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凝眉道:“你......怎么看上去老了这么多?”黄巢含笑并不作回应,虽相由心生,他心念及楚晚晴的种种,整日饮酒颓废,可容貌也不能在短时间发生这么大的改变,他也曾发觉到自己身体上出现的这些异样。可是为时已晚,这一切皆来自于他所修炼的武功,那血魔功真的很诡异,每练就一层身上便多出一层异样,生理各方面都在无缘无故地发生变化,所以现在才呈现出了这份容貌。当然这些事情王仙芝是不会知道的,他并不清楚黄巢在老先生那里学到了多少东西,也许是他跟着老先生时间长了,身上闪烁着老先生的影子!反正每次见到他心里都会有种莫名的畏惧。“快坐!老夫期盼这一好久了,今日能与你共同操戈成大业,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到底老夫有时候还有些羡慕你......”众人见状皆是坐立不安,王仙芝回身过来甚觉尴尬,急忙吩咐下人准备酒宴,一边将黄巢安排着就座。黄巢一愣,缓缓坐了下来,冷声道:“羡慕我?我现在落魄经年,哪里有你这般英雄气魄,实在瞧不出来有什么值得阁主羡慕的。”这些话也只有黄巢敢与王仙芝,要是换了其他人根本没机会出来,早已被不归阁的手下拉出去分尸了。王仙芝虽然听在耳朵里感觉分外别扭,奈何自己今日是有求于潮生堂,便厚着脸皮笑道:“你现在正值壮年,有生生不息的活力,干大事还是要你们这些年轻人,老夫现已有些力不从心,以后还得靠潮生堂多多支持才是。”黄巢将身旁的茶杯端了起来,抿了一口,也许是茶苦了亦或是凉了些,拧了拧眉毛,做出苦闷的表情,道:“阁主过奖了,潮生堂的人马都是没怎么接受训练的落魄江湖人,丝毫没有你们不归阁训练有素,不愧是阁主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哪里谈得上帮助,只能狐假虎威给阁主壮个声势罢了!”王仙芝听这话虽然越来越有些不舒服,不过听到后来他愿意与自己共事,不管是老先生的功劳还是自己派人的打动,至少达到了心里所求的目的,不免有点慰藉。便接着与黄巢左右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就不了了之。将那些正事都安排在了宴会之上,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要是没有潮生堂的帮助,跟本不会有成功的希望,他早年就与盐帮分庭抗礼做过贩私盐的生计,这其中经商之道可谓是摸了个底朝,所以黄巢所的虚虚实实,自己心里其实很清楚。不过既然达成了合作,就不该当面破,彼此都留点余地也是有好处的。潮生堂真的很了不起,至少王仙芝是这么想的,能盘踞在那不怎么富饶的地方,却养活了上以千计的人马,着实不易。黄巢此人表面随是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内心却心细如尘,如果没有他在江湖上暗地地奔波,也许还真不会聚起如今这么大的声势。不管他这次来是怎么样的目的,王仙芝心里却始终想着如何将此人拉拢在声旁,至少以后不会与潮生堂为敌,这个组织很可怕。要是能将他们聚在自己身边所用,那将再好不过了,可惜他到这里自始至终都没句明话,实在是难以琢磨他在想些什么,只能凝噎着自己的那点花花心思,推杯换盏与大家饮起了闷酒。不归阁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急促的俊马嘶鸣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跑步声。议事厅离外边的马厩很近,这些细节自然能尽收耳底。“禀报将军!”卜渊神情慌张地进了门,怔了怔,道。王仙芝不禁皱了皱眉,这个手下自己向来挺放心的,做事毫不含糊,今他这样的表情,定时出了大事,不由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好气地道:“有何事请直接报上来,这里的人都是自己人,不必介怀。”经过王仙芝应允,卜渊如释重负地回禀道:“刚才接到清风寨的急报,莫玉聪在加急中黑虎寨已叛出地宫,随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去投奔门了。目前清风寨一边派人去拦截,一边正在请示阁主。”众人心中一紧,这已经是在廖鹰之后第四个背叛地宫的人了,除过廖鹰已被了茅山寒影就地正法之外,其余的几人仍然活得很好,而且正在门集结江湖人士筹谋着与地宫对抗。王仙芝已经放走了麒麟堡、寒光堡、裂堡的堡主,这次实在不想放虎归山,也没有理由在向老先生交待,也不跟众人商议,径直道:“你先下去让来人连夜回去告诉莫玉聪,这次跑了黑虎寨,清风寨以后也就不复存在了。老夫将亲率大军前去堵截,决不能再将他们便宜。”回头见卜渊还站在这里,怒道:“你聋了吗?怎么还不下去执行命令。”魂不守舍的卜渊,哪些时间里见过王仙芝发这么大的脾气,哪顾得上退下,急忙转身跑的无影无踪。片刻之后,俊马嘶鸣声又起,一声长啸之后,人已随马没了影踪。黄巢笑了笑,暗思都此人遇事没有耐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起身道:“阁主且息怒气,我此次空手前来作客,深觉遗憾。今阁主遇上麻烦,自当倾尽全力与阁主并肩处理此事,以报答招待之恩。”王仙芝也不吭声,回头直视黄巢,会心一笑,双方都明白现在都已经是坐上同一艘船了,只等着东风再起之时,抛锚扬帆。黑虎寨的人马自从随崔昊夜间启程之后,现在已到了蜀道,在这险峻的山路上艰难地行着,丝毫没能感觉到身后潜在的危险。崔昊牵着马凑到了秦义的身边,道:“秦寨主,经过这蜀道之后还有些时间才能到门,一路之上咱们人数过多,可不能惊扰村民。我已打发唐哲的手下去门山报信去了,相信到时候云稹肯定会做出安排!”虽然崔昊第一次给秦义的影响就如同初涉江湖,什么都像是很懵懂的少年一般,处事方面皆欠周详,乍闻此言后,暗赞崔昊想的周全,这些本来也是自己想要对他提出的想法,没想到他已经开始做了。秦朗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已经放下了那副冷淡的态度,和崔昊走的很近,笑道:“兄弟,此次我与父亲及这千余人马,全凭你才免去了祸端。现在路上的一应事情还得靠你多多帮衬,咱们虽然离开了黑虎寨,可是这沿途有不少地宫暗探,一切还得心为上。”千余人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中,行程自然放缓了许多,崔昊经秦朗这么一提点,心中也不由泛起了疑虑,到底自己这次率领他们能不能安全到达门,其实自己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事已至此,真是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勒马在山腰徐徐向远方看去,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祥之意。“传令前队!速速前进,穿过这堑,一切心为上。”崔昊望着这四周的地形,心生不宁,便疾喝道。幸运的是这一路并没有事情发生,又行走了月余才到大江之畔,就在大家皆以为高枕无忧,马上就能安全到达门的时候,各怀欣喜。怎知远方几声炮响之后周围冲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大都是黑衣箭队和盐帮旧部水军。 第五十章 寒雾大江 原来王仙芝得知秦义父子反叛的消息之后,大发雷霆,就命清风寨的莫玉聪尾随其后,而自己与黄巢亲率盐帮及不归阁死士,旱路、水路同时进军,故而这次场面也算是足够震撼了,地宫里除一寨、二门和四教之外,其余人马几乎全部集结在了茫茫江边。秦义见眼前的情况,情知这次都怪自己突发善心,将那莫玉聪轻易饶了,现在惹出了这些祸端,如今什么都晚了,索性策马出阵,朗声道:“阵势还真是不,老夫何德何能,竟连阁主也亲自来为我送终,甚幸!”莫玉聪寒剑一指,阴笑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阁主这次来这里原意是要灭了门,顺便解决了你这叛逆之徒,谁敢与我上前擒住这等贼子?”突然江面上闪出数十艘大船,前面的那只船上率先传来清朗地笑声:“灭门?刚才是谁这么大的口气?”无论是崔昊身边的千余人马还是地宫的这些不计其数的汉子,听此声音后,心里皆打起怵,茫然地向江面上看去。时维寒冬,怎奈江上的雾气正浓,根本看不清话者的容貌,似乎连看到的大船也是模糊的样子,只能屏息以待来人。大船即将靠岸,众人才看清各船上绣着“门”字样的旗帜,云稹环保双臂正在虎视眈眈地瞥向地宫众人。莫玉聪实在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更难以置信的是云稹竟然真的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聚集了这么多人,讶然道:“你......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话的声音虽,却哪里逃得过云稹的视听,似乎根本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冷哼道:“多吗?地宫如今大部分的精锐势力都聚集在了这里。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本门主挨个去找你们算账,今日还真算是个黄道吉日,让本门主能建此功勋。”王仙芝知道这其中缘故,暗思刚才莫玉聪话的声音几乎和自言自语差不多,老夫离得近尚且能听个大概,没想到云稹那么远竟然全听了去,看来内功修为又上了一层,现在到了这步田地,也唯有硬着头皮替莫玉聪回道:“云稹儿,你未免高兴地太早了些,如今地宫如日中,就凭你在短时间所聚集的这些乌合之众,何以抵抗军。老夫替行道,起初惜才不忍杀你,谁料想你不知感恩,反而现在百般阻拦老夫去路,你以为老夫当真不忍灭你。”云稹站在船上冷视群雄,不经意向崔昊一边撇了撇,似乎略微含笑,便转向王仙芝处,朗声道:“笑话!你我若论门、地宫,当是不死不休的两派;论及私人恩怨则家仇国恨,不得不报。谈得上哪里的恩情,休要信口雌黄,今日定当让你地宫有来无回。”这次回话的声音,云稹是有意用了内力,故而四周江面上似乎也被震得“嗡嗡”散开波纹,群豪大惊,纷纷议论到难怪门如今形势大好,原来这门主竟然有这么好的一身功夫,而且年龄甚,真让人羡慕呀!王仙芝情知自己再不出手,就连自己带出来的这些人,都会被云稹的花言巧语和绝世神功折服,苦笑了笑,道:“好!云子,老夫今日就拿与你一战作个赌局,你若败了,从今往后别再插手地宫之事,我若败了,自当退军在不过问这些叛徒的事情。”云稹本想着与之短兵相接,硬拼一场,可是临行之前风阳真人再三叮嘱,他夜观象知地宫现在正值兴旺,不可与之战,当保存实力为先,此次将崔昊等人救出即可,不必着急讨伐地宫,因此从门山带下来的兵力也就四五千人,充其量就是总兵力的四分之一。现在是王仙芝先提出来的建议,反正合自己心意,就留他点面子,道:“哼!战就战,还怕了你不成,咱们好谁都不许插手,否则别怪我门无情。”王仙芝脸色阴沉了起来,真气暴增,股股地涌向四周,先发出手,当空两掌皆打了出来。只瞧云稹冷哼了一声,倒转行剑,疾驰而上,两人相遇这次都是用尽了手底下的功夫,毫不留情,云稹使了一招“流觞曲水”先探一下对方的攻势,再紧接着用了先前用过的几招“不落流行”、“落寒青萍”、“化羽诛神”等招式,都被王仙芝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二人从江之畔斗到了江中心,伴着神功激起了阵阵水雾,足让众人开眼界,但见大约二十招之后,两人垂垂地立在江面上,也不见江水湿了衣衫,双方万人几乎同时喝彩。王仙芝嘿然笑道:“这就是你的毕生之学吗?顶多给老夫挠痒还差不多,快些退下,让老夫少添份杀孽。”被王仙芝冷嘲热讽后的云稹,不怒反笑,道:“贼子,你休要猖狂!适才只不过是试探下你的攻势,既然你这么着急去见阎王,本门主便成全你。”只见云稹身子极速后退,轻踏江面,用行剑卷起水柱,跃入云霄之上,后又反身急速击向王仙芝,吟道“黄河之水上来,奔流至此不复回。”但见王仙芝现在已被云稹团团困在了水阵之中,水柱已环绕成了水圈,急忙用双掌四下击打着这水圈,奈何越打越紧,眼见这水圈就要将自己缠住。王仙芝清啸一声,通身泛起青色的光芒,吟道“浮生一粟盖九霄,寰宇万雄终虚妄。此等雕虫技,老夫顷刻之间便可破之,瞧好了!”这股青光直上九霄,四周凝起的水圈没了依靠,瞬间拧在一起,跌落入江面,溅起阵阵涛浪。目瞪口呆的兵士都将眼光投向云稹,看他如何应对,云稹狂啸一声,脚底生风带动江水旋转起来,道:“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王仙芝刚才这招让你逃脱了,且看这招你能否再接住!”云稹的速度越转越快,连观看的人都觉得眼花头晕。突然听见“咄!”地一声,阵阵水雾之后,哪里还有云稹的踪影,数万只眼睛皆望向长空,只见一股青光尚自未散尽,一束夺目的白光压制在其上,“乒乒乓乓”地在长空中厮杀了起来,一时不分胜负。两人从江面战到长空,又从长空中破晓而出战于江面,斗的不可开交,须臾之间又从江面互搏到了连接博望与梁山的山顶。所过之处,逢水开路,遇山而崩,江上水花飞溅,加上这两位高手的真气一冷一热,白气与水雾也在相应变化。秦义见这两人斗的激昂,自己毕生从未饱过如此眼福,再想起自己那点功夫,根本不能与之较量,叹道:“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等高手,今日能见旷古绝今的一战,死而无憾矣!”一阵冷风拂袖而过,黄巢已从船上跃下,立在了江边,面如死灰般地道:“既然你已死而无憾,我就成全了你,也别让你毁了地宫的名声。”黄巢的身手很少有人见,反正在地宫之中就有流言传出,他在老先生那里学了一种极为厉害的武功,可谁也不知他究竟厉害到了什么地步。猛虎出山,余威尚且能将人压倒,在门和黑虎寨之中寻觅高手,也不见得能抵得住,谁也不敢先动手插足。此时的黄巢站在这群人之中就像在市场上挑选着肥肉,看看究竟先拿那块放置在案板上,任由他宰割,不禁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黄巢大哥,真没想到是你!数年前的菊花宴会之约已成空谈,再见却成了如今的局面。今日之事本与你无关,何故卷入这场是非?”崔昊极度收敛着心态,不想让黄巢窥探出自己地起伏不平的气机,这是慧空对他所,高手之间的较量往往在一朝一夕之间,就算不知对方深浅,也要在气度上绝对不能低头。黄巢略微皱了皱眉头,叹气道:“我身为地宫之人,这就是我的宿命,也是这些反叛之人的宿命。你怎么也搅和了进来?崔昊,你别插手此事,咱们仍然是兄弟。”崔昊?他是谁?许多人或许见过云稹,就算没见过的也一定听过,云稹的名字几乎有段时间成了江湖人士茶余饭后的话题,无人不知晓。崔昊则不然,似乎除了少数跟云稹极为亲近的人见过他之外,根本没人识得他,顿时便将目光从王仙芝和云稹战斗的场面撤了出来,反正相隔太远看也看不清楚,还不如凑近看这里的一出戏。崔昊单纯的想着问题,丝毫没想过黄巢的野心,笑道:“我已经答应云稹,要陪他再创门。如今不能食言,秦寨主恩怨分明,弃暗投明,不如黄巢大哥你也与我们一起上门,以后咱们兄弟三人一起成就大业,每日把酒言欢该有多好。”黄巢苦笑,狠下心来道:“你既然今日选择与云稹在一起,以后咱们就不再是兄弟了。念人生相识一场,实属不易,今日放你条生路回去,以后好自为之!”崔昊手轻摇了一下,不舍地和黄巢作别后,率黑虎寨的千余人先前走了几步,就听黄巢怪异地笑道:“崔昊,你是真傻还是欺负我傻?我过放你生路那是看在咱们的过往交情上,这些人就算与你关系再好,可对我来就是叛徒,只能处死。你切莫欺人太甚,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好!我也在慧空师父那里学了几招拳脚,索性自不量力保他们一命,你能怎样?”崔昊见黄巢一反往常的性情作风,言语之间已经对这个人厌恶至极,冷声道。黄巢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崔昊,他真没想到云稹与他为敌,现在崔昊也与自己划出了道,挚爱又对自己充满了恨意,狂笑了几声,道:“好!既然你们都不知死活,就放马过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阻灭。” 第五十一章 崭露头角 黄巢先想着将崔昊打发走,谁知这个愣头青还上了劲,完全没把自己的苦心理解反而提出和自己过招,嘿然道:“也好!就让我试试你都练就了什么本事?”好言相劝没有作用就只有和他硬拼一场试试,崔昊在秦义的提点下才知道眼前的黄巢有着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故而出手时特别心,先试探他的武功深浅,先右手作勾,左手展开,使出一招“陀罗式”,直抵黄巢胸口三寸处,只觉他身边散发着雄浑的诡异真气,自己的右手就像被黏住似的,登时陷入攻不进去又脱不出来的状态,深感着急。崔昊这才觉得黄巢有意深藏不露,单凭这份内功就比自己厉害的多,当下再也没有那么多的犹豫,默运起了“神空识”将体内的真气流转一个周后,突然右勾手作拳向前出击,硬生生地打在了黄巢的胸膛之上。随着这内力的扩散,胶着在一起的两人分了开来。黄巢也被这股劲风击退了四五步,兀自拍了拍胸口,略有深意地笑道:“不错!你何时内功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一招得手后的崔昊根本不敢松懈,急忙又作了“飞禽式”开始躲避猛然击来的黄巢。在黄巢连番的凌厉攻势之下,暗暗吃紧起来,身子一摇,竟在临危之际作了一招“狮王式”,以退为进反击了过去。刚入门不久的崔昊虽然在偶然的情况下,将任督脉打开了,可是无论在身法还是内功的纯属上讲,都和黄巢差了很多,不到一会工夫又落了下风。仍在马上观战的秦义忧虑地道:“崔少侠所学的神通看似不在黄巢之下,可是好像动作还不是太娴熟,极为笨拙生硬,过来过去就是这几招拳法,这么下去若被黄巢识破后肯定会吃亏的。”可遍观黄巢的掌法,好像浑然成,丝毫没有瑕疵之处,秦义不想竟将崔昊陷于此地,心里不由开始担心了起来,忽的想起一件事,双眉上挑道:“崔少侠,还不用当日你与老夫临阵时的武功......”崔昊闻言,就将“净空识”和“神空识”互转运用,虚实相合后一时让黄巢无可捉摸,再加上罗汉拳的刚劲力道,竟然与黄巢战成了平手。拳掌相交,两股真气相撞,两人各自退了十余步。崔昊只觉昏地暗,站立不住,“哇”地吐出了滩黑血,伏地不起。饶是黄巢内功深厚也被这股真气所滞,一时胸闷异常,自觉羞愧难当,他几时曾有过这样的战绩,不由浑身泛起血气,脸上的青筋暴起,变得甚是可怕。崔昊茫然所望,还以为是自己误伤了黄巢,情急之下颤抖着站了起来,艰难地走了过去,急声喝道:“黄巢大哥!不要......”“崔少侠,且慢。”秦义似乎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便厉声喊道,可是已经晚了。谁知黄巢不为所动容,血气更是暴涨,双手仰聚气向正在走向他的崔昊挥出一掌劲风,结结实实地打在崔昊的身上。崔昊体内的真气全然散尽,四肢展开,整个人摇曳着落向江心,毫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一掌发出后的黄巢,双眼变得紫红,凶狠地瞪着秦义父子。就在秦义感到末日将近的时候,耳边传来惊动地地暴喝,紧接着一道寒光划破际。人未至,剑已落在了黄巢的眼前,只见云稹萧然落地,怀里紧捧着崔昊,将他缓缓地放在了一边的地上。面对着紧跟其后落地的王仙芝,冷面之上毫不畏惧,冷漠地道:“这一切都因我而起,和他无关。你们两个都是地宫顶尖高手,就一起过来,也让本门主领教一下你们的‘虚妄经’和‘血魔功’。”行剑应声而起,在长空之上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半弧,三人须臾战在一处,疾风大作,色也变得昏暗,看似即将要落下晶雪一般,整个江面开始升起丝丝寒意。“屠堂主,你门主会赢吗?”冷奇被这场罕见的比试吸引,怔怔地向屠洌问道。屠洌身子晃了晃,显然才明白过来自己是置身事外的,完全插不上手,不由摇头苦笑道:“谁知道呢!但是为了门,门主必须赢。此战若是失利,军心不稳,以后根本难以和地宫对抗,我想门主也明白这个道理。”罢,抬头看向在半空中极速打斗的三人,再也没有吭声。长空中的三道光影,淡青色、赤红色追逐着寒冰色交织在一起,时明时暗,不知情的人定会被这道风景吸引。可有谁知道云稹现在的心情,他与王仙芝勉强才能打成平手,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深藏不露的黄巢,倍感吃力。幸而借助行剑的凌厉攻势,也不至于落于下风,不过这样下去肯定不是长久之计,故而不敢正面交锋,只是尽力稳住战局。也不知什么时候在人群前出现了位大约五旬左右的老和尚,身边还默立着位身穿蓑衣的灰衣剑客。“阿弥陀佛!”和尚大宣佛号,仰着头微笑道:“云稹这子,真是世间难得的练武奇才,你可真会挑选弟子,着实让老衲羡慕。”“你那弟子也是不错啊!真没想过他年纪轻轻就能把《迦叶密功》练至第三重,实属难得啊!和尚,你还不动手?是想让我门绝后不成。”灰衣人低下了视野,冷声哼道。两人旁若无人就像是两个斗嘴的老头,极力点评着这场战斗,和尚弓腰叹气道:“如你所愿,老衲这就助云稹一臂之力。”双掌抵在崔昊后背要穴,灌输了一股真气,暴喝道:“傻徒弟,你还不醒来,更待何时?”这股真气果真有效,崔昊圆眼微睁,整个人如同换了个样似的,回头对和尚欣然一笑,道:“师父,你要再不出现,徒儿真就没了性命。”众人才知这和尚正是崔昊口中的师父慧空,不由纷纷投来一束敬重的目光。慧空欠身在爱徒肩上轻拍了几下,语重心长地道:“还不快去助云稹,现在他正缺你这样的高手帮助。你现在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吗?”崔昊会心一笑,摇了摇头,站起来一扭身直上半空,吟道:“茫然红尘终有尽,且看金身破魔罗。”整个身子若隐若现地浮现出金色光芒,斜斜地向三人打斗的方向窜去。“破!”长空擦出这嘶哑地一声,突如其来的节奏被崔昊一声喊破,四大真气相遇,不得不使这场较量提前结束。黄巢和王仙芝率先落在地上,各自嘴角处挂着血渍,神情茫茫然死盯着慧空,羞愤异常。云稹也和崔昊姗姗而来,脚踏在了地面上,脸色苍白,平复了会真气后道:“二位要是还不尽兴,尽可再来一场。如何?”“哼!”王仙芝见慧空和不知名的汉子又加入门阵前,自忖再斗下去决然讨不到好处,便和黄巢使了个眼色,冷哼一声,萧然回首上船。开口道:“云子,这下也够你受的了,这次就此作罢。若是下次相见,老夫定要取你性命。”云稹摆了个无所谓的架势,让王仙芝满怀着一腔闷气向另一侧行去。屠洌见云稹不闻不问,竟放任王仙芝等人离去,急忙道:“门主,这是个大好时机,何故让他们安然离去。还请门主下令,属下这就上前追击,灭了这个祸患。”云稹冷面阴沉沉地望着屠洌,脸上堆出一丝笑意,摆了摆手,人已昏沉沉地晕了过去,不省人事。还好屠洌反应够快,将云稹揽在怀中,着急地四下望着,寻找能救云稹的人。慧空从人群中走出拦住了上前的崔昊,道:“你先坐下调息真气,云稹只是体内的寒气积攒过多,一时被这气机反差,晕了过去。为师自有办法调理!”当下,那带斗篷的灰衣人也将斗篷摘了下来,冲屠洌微微一笑,道:“我乃云稹的师父,名叫裴松。你们切莫惊慌,稹儿并无大碍,先将这黑虎寨的兄弟带入门安置,也顺便传信于其他人尽可放宽心,我们随后就到。”屠洌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满腹狐疑,自忖道:他不是死在了王仙芝的手上,怎么现在又活了过来。不过,瞧他与崔昊、慧空走的那么近,他所的话十之**应该是真的,不如就暂且按他的法去做!便将这些人带上了船,在一旁仍然留下了数百人镇守,以免在云稹疗伤之际,再生事端。回到门山后,门留守的人听云稹身受重伤,屠洌竟将他只身留在江畔,纷纷指责了一番,正要欲派人接应,却被风阳真人阻住了去路。他看似并不在乎云稹的伤势,径直问屠洌地宫之人的走向。屠洌完全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漠然地将江畔发生的事情向大伙大致了一遍,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风阳真人闻言,沉思着道:“这门山自古以来就是险要之地,李白在《梁山铭》也写道:梁山博望,关扃楚滨;夹据洪流,实为要;险之地,无德匪亲。王仙芝定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谅他也不敢贸然进兵,只好悻悻收场。”他在原地打转,顿了顿,继续道:“大家也休要惊慌,极早将新来的人安排歇息。贫道夜间卜了一卦,早知门主此去有惊无险,定有贵人相助,如若不信,稍后自有分晓。”向麒麟的性子稍微稳重点,见风阳真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半信半疑地望着他,暗思:今日地宫兴兵也是这道士算出来的,看样子应该有些本事,不如暂且再信他一次。反正现在着急也没什么用,极早把这些人安顿了才是大事。 第五十二章 起死回生 云端等了好几个时辰都不见云稹回来,直徘徊在机阁中。风阳真人与云端相处融洽,知道他爱子心切,含笑道:“云将军,你就放宽心!云稹这次不定真会因祸得福,也未可知啊。”“报!门主他......”忽然机阁传进来了一个急促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地将话了一半,便顿住直吁气。云端本就心里焦急,但见此人这个样子,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生怕云稹出了事情,问道:“他怎么了?你倒是快啊!”不难看的出传信之人神情上的激动,双眼几乎都快要蹦跶出来了,笑道:“门主他已无恙,马上就要回来了。刚才山下来了稀疏好几百人,当前的肯定是门主无疑,冷堂主已带人下山迎接了。”色已变得朦胧起来,只见外面人影绰绰,声音也变得嘈杂起来,机阁所有的人都一哄而出,涌向门外。外面除过云稹外,来人还有崔昊、慧空及一位灰衣道士,那道士不时地对众人含笑,可是这些人基本上都不怎么认识他,心里都泛起片片疑云。“师父,这里便是徒儿集江湖力量所建的门。”云稹与这里等他的人寒暄几句之后,猛然手指着门山,向那道士道。风阳真人皱眉上前,打量着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道:“难道阁下就是云门主的师父——裴松道友?听闻阁下不是......”云稹知道风阳真人要什么,他也一路上思前想后都觉得师父有些古怪,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裴松确实是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也借机惊异地问道:“师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你当日不是已经……我是亲自将你送入石棺的,后来……”机阁里的这些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眼光,裴松只是微笑,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慧空见这些迷茫的江湖人士望着裴松,就先站出来为裴松打个圆场,道:“还是让老衲来!其实裴松与老衲早在去祁连山之前,就有了约定。他自知那次凶多吉少,得知老衲身怀《迦叶密功》残卷,便邀老衲特地前去为他相助,完成这瞒过海的大计。”他顿了顿,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望着这些似乎还在等他继续辞的人,叹道:“也是他命不该绝,在你和崔昊下山后,老衲侥幸用纯阳真气为他疏导引流,这才捡条命回来。”人都不喜欢被别人玩弄或者摆布,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云稹真没想到师父竟会以假死骗他,胸中闷气颇重,冷哼道:“是不是我不再为晚晴去祁连山,你们一直会将我蒙在鼓里?”“老衲也并不是存心欺瞒,还望檀越不要见怪!也是棋差一招,谁能想到之后会出这等变故,正因此事,令师只能提前出关了。”慧空从云稹的阴暗表情上,显然知道他还在迁就自己和裴松,只能欠身连道“惭愧”。云稹还想怼他几句,却被身旁的云端拽了拽,也不再还意思下去,只恨自己缺心眼,屡遭戏弄。此时的云端表情怪异,踟蹰着走到裴松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迟疑着问道:“敢问道长是何许人也?数年前在落虎涧救我性命的可是道长?”那次云端大军被袭击,致使全军覆没,后又被追杀至落虎涧,幸而中途被一道人所救,才躲过一劫。那时候的云端重伤昏迷,只记得来人的大概容貌,因而才有此一问。裴松见此情景,心知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瞧着云端那副感激地表情,不由暗生惭愧,罢手道:“云将军,切莫再提及往事。贫道虽然救了你,但也因将云稹收入门,使得你家境凋落如斯,甚是惭愧!”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就连慧空也不例外。云端苦笑了片刻,暗思:我云氏一门忠烈,到了云稹这一代,本想让他考取功名,以避免杀戮之旅,没成想道使然,无可逆转,叹道:“道长,的这是哪里话,这是云稹的命,也是我的命。终究是改不了的,道长屡次为我父子出力,云端岂有不思感恩,反而埋怨的道理。稹儿,快随为父一起拜谢道长。”裴松知云端乃是沙场久经战阵浴血而出的铮铮汉子,自然是得出做得到,可是他自己实在没有资格受此大礼,就在云端屈膝的那一刹那,他伸手扶住云端,阻拦道:“云将军,贫道将军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当日不能禀明身份,实乃有诸多不便,还望将军海涵。”于是他就将自己如何在宣宗身旁出谋划策,后又如何在懿宗的逼迫下不得已萧然离开长安,又在铁塔之上撞破王仙芝的伎俩,大打出手,才到了甘州地界遇上云稹。这些话也就是从裴松嘴里出来才有些真实度,若是换了别人,打死也没人信。饶是如此,众人也听得云里雾里,唏嘘不已。“没想到助宣宗治理下身后的幕僚竟然是道长,末将失敬,失敬!刚才听闻道长之言,难道上次在落虎涧袭击我的人是王仙芝不成?”从裴松的话语中,云端联想到那次兵败的事情,对裴松称赞了几句后,不由问道。裴松苦笑,环视着云端道:“试问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么大本事,能让我大唐的常胜将军尝试败绩呢!只不过贫道早年热衷于社稷,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怎么也没料到地宫的发展迅速到了那般地步,更可气的是他们暗中会和南诏达成协议,侵略大唐。”晚宴已备好,乐平进了机阁听到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时竟忘了跟大家招呼用餐,反而继续倾听着以后发生的事情。隐藏在云端心间的疑虑一朝得解,他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想着地宫的势力如此庞大,更加惆怅起来了,沉默不语。整个机阁没有人再话,乐平才想起来自己到这里是做什么来了,尴尬地一笑,道:“门主,晚宴已备好,大家正等着你们过来,一起开席。”云稹此刻根本没什么心思进餐,可是这么多的人在等他,好歹也得陪他们去打个照面,只好皱眉领着裴松等人去了晚宴之地。宴会上仍是一片欢声笑语,众人皆颂扬着云稹的武功和人品,云稹却仅仅含笑回礼,心里的愁云更重。经过这次的交锋他已清楚黄巢就是他师父口中的血魔传人,看样子要将黄巢带上正道的可能性几乎已不存在,现在唯有与之周转了。幸好还有如今武功大成的崔昊......崔昊他去了哪里?这时间才想起来身边的崔昊不见了影子,云稹伸长着脖子向四处望着,径直走到裴松的那一桌旁边。这桌子上的人大都是云稹的长辈,有裴松、云端、慧空及风阳真人还有钱百万等几个富贾,云稹当然得依照晚辈的方式给他们行礼,道:“父亲、师父还有各位前辈,你们在这边不必拘束,我有事想找崔昊谈谈,暂且告退!”云端放下酒樽,心想:稹儿好歹是一门之主,哪有客人未散,主人先退的道理,这子也太不知情理了,可是碍于这里人多也不好意思批评,悻悻地喝着闷酒,面无表情。裴松却不以为意地看着爱徒,见他有了如今的成就,心里十分高兴,含笑不语,点了点头示意他请便,再也没有多余的意思。“屠大哥,你怎么不去吃点东西,一个人躲在这里发什么愣?”云稹将步子刚迈出门槛,就看见屠洌一脸的不情愿,委屈地蹲在门前,云稹实在是看的有趣,就过去向他问道。“还不是咱们那个祖宗!”屠洌白了云稹一眼,没好气地道。云稹暗叫糟糕,不必多,肯定是儿又生的事端,苦笑道:“儿他怎么欺负你了?”这个云本来就和常人有些不同,平时看起来痴痴傻傻的,但要是发起脾气来,那真是地动山摇,每次的动静整的都挺大,也只有云端和云稹还能让他消停会。自从他来到这里,大家都以“少爷”的身份对待他,谁知他却以为别人都怕他,动不动整这个动那个,没了分寸。今不知屠洌又怎么招惹了他......屠洌憋屈着的脸看上去和他的豪爽性子大不相称,诉道:“门主,你可得评理啊!今那阵势你也见了,属下真是想帮忙都插不上手,可是刚才在属下去请门主夫人和儿少爷用膳的时候,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属下拳脚相加,怪罪属下没能保护好你。他那劲头得多大,幸而有崔昊赶来,属下才捡了条命回来。”“崔昊也在那里吗?走!现在我就带你去会会这个太岁。”云稹听到崔昊去了儿和刘娥那里,难怪刚才宴会上见不着他,便扶起屠洌道。屠洌听到这话,一个劲的摇头,似乎对儿有不出的畏惧,道:“门主,你可饶过属下!这会儿,属下的心间还兀自起伏不定了。”云稹莞尔,手里一使劲,强拖拽着屠洌走向了自己的住处。“昊哥哥,你可真厉害!今大哥被打那么残,还是被你给救了。来,儿敬你条鸡腿吃,还有这个鱼也挺不错的,都给你吃。”云稹和屠洌刚到门口就听见了儿稚嫩的声音,听到这些话,尤其是“大哥被打那么残,还是被你救给了”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云稹是又惊又气,站在门前喟叹:你这毛头子竟还是个势利眼!回头却不见了屠洌的踪影,仔细一看他就如做贼似的,一步挨着一步走的分外心,就在他左脚刚抬起的时候,云稹笑道:“既然都来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第五十三章 相生相克 突然在云稹和屠洌嬉闹的夜色下,畏首畏脚地闪出一个人影,两人起初根本没怎么在意,可时间一长那个黑影逐渐可以看的分明。“你是谁?出来!”云稹对着黑影将拾起的碎屑打了过去,黑影应声而落,惨叫声迭起,云稹和屠洌觉得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急忙撇下儿的那档子事情,跨步循着声音的方向,疾驰而去。“门主休怪,是属下回来了!”原来这个黑影是孟寒光,也不知他这般偷窥是要做什么,闷着头皮向已走至跟前的云稹打了声招呼。云稹确认真是孟寒光无疑,神情不由激动了起来,心想是不是楚晚晴的病情已然好转,目光在黑夜里不停地打转着,却不见其他人影,道:“孟大哥,怎么是你......我不是将你留在了祁连山吗?是不是晚晴的病好转了许多,那你也不应该撇下她们几个女孩子,独身前来。”孟寒光头越来越低,不敢话。“三哥,你倒是话啊!没听门主问你了吗?”屠洌实在是看不过去,蹲下身子,急切地催促着问道。孟寒光似是半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缓缓道:“属下该死,辜负了门主的重托,让晚晴姐失踪了,特地回来领受责罚。”夹杂着江上潮冷气息的寒风拂过云稹,他不禁打了个冷颤,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茫茫然有所失的样子。他曾几何时还在和云端讨论过,如何研究《长空赋》里的文字以救楚晚晴的性命,现在看来好像都有些多余。“她是怎么失踪的?”这是云稹冷静了好长时间,出的第一句话。孟寒光自知这次出的事情让云稹很难接受,硬起头皮道:“门主,那我与往常一样去了集市,去买她们最喜欢的吃的山楂。可是回来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她们的影子了,属下思前想后都察觉不出疑点,索性在剑池又等了两,结果还是不见她们才确定出了事,急忙收拾行李,火速禀报门主。”如果这世上还有孟寒光察觉不出端倪的问题,那无疑是件极棘手的事情。失魂落魄的云稹仔细分析着孟寒光的话,总觉得这种事情出现的太突然、太过于平静,就像是钻进了别人设计好的套路一般,难道我们那次自打进入祁连山就已掉进了别人的布局里了?云稹越想越害怕,心里凸的哆嗦了一下,道:“你起来!这件事情也怪不得你,我想咱们都被人耍了。屠大哥,你先带他下去吃点东西,一路风尘仆仆的,定然不好受......”也不等那兄弟二人退去,云稹已缓缓踱步进了厢房。晚饭后的儿,非要整着崔昊给他将江湖上的奇人异事,正逢阴着脸的云稹走了进来。儿见云稹进入厢房,舍弃了崔昊,直接奔向云稹怀里。云稹抚摸了下这调皮的脸蛋,苦笑道:“儿乖,大哥还有事和你昊哥哥,你先让嫂子陪你故事。”刘娥见一脸茫然失措的样子,情知是出了事情,也不好在打搅他,很懂事地揽着儿回去了,只留下了云稹和崔昊在客厅。不知道云稹心里有没有放下两家的恩怨,崔昊还是心里有些别扭,道:“好久不见,你还……”“晚晴,她出事了!”很简单的几个字,云稹似乎并不愿意再提起过往,向崔昊直言道。崔昊再也顾忌不了那些尴尬,凑到跟前,惊奇地问道:“什么?”“我想这次咱们应该是被人玩弄了,想去查探个究竟,不知你愿不愿意与我同去走着一遭。”云稹暼着崔昊,期盼着他如何应答。崔昊知道云稹和自己一样,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楚晚晴,苦笑道:“云稹,我崔昊一身轻松,不像你,现在可是门之主,做事不能太武断,你该想得事情还很多。如今大敌当前,你可不能寒了众人的心啊!”云稹点了点头,觉得崔昊所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他总有种冷怵的感觉,道:“你所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只是这背后的阴谋很可能与地宫有关,地宫经营这么多年,难道你以为仅仅只是王仙芝、黄巢之流?可别忘了那个从来都没人知道来历老先生。”崔昊倒没想那么多,只看的是眼前问题,不像云稹看的深远,不过心中仍有些疑虑,道:“那这里的事情,谁来主持大局?你辛苦奠定的基础,忍心拱手相让于人?”云稹仰长啸,出门而去,道:“谁爱主持谁主持,只要他能为下做点贡献,不违背门的门规,我倒乐得自在。更何况现在的门不乏能人,他们哪个不比我们强?”不由停了脚步,回首反问道:“难道在你眼中,我是个贪慕虚荣华贵之徒?”崔昊羞赧一笑,也出了厢房,与云稹并肩立在门槛前,道:“你真的很不错,难怪晚晴到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以前有些妒忌你,不过现在我更看不起的是我自己。”罢,径直回他自己的住处去了。“莫名其妙……喂!你还没跟不跟我去调查这件事情呢。”云稹念叨着崔昊的这些话,忽的想起崔昊还未言明去不去祁连山,忙喊道。“三日后,翠云峰前。”崔昊撂下这句话,人已向前走了。云稹忽然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喃喃地道:“很好!”他已不再是他,我也不再是我。在这场浩劫正式来临之前,无论我们多么不愿意承认,其实都已经变了。“你又要出门吗?”刘娥一直在门后听着两人的谈话,直到崔昊离去,她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乏力地问道。“是的!”云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只能出的也就这两个字了,不过应该完全足够表明态度。刘娥从身后搂住云稹,问道:“你是想出去办理门的正事,还是你……你根本放不下她!”“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真的好乱。”云稹很想陪她一生,可是自他从认识他的一刻起,注定了他们不再会是平凡的一对夫妻,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等待他们的只是打打杀杀,勾心斗角。她明白总有身边的这个男人会离开她,为了他的梦想、信念,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其实最怕的就是他为了别的女人而离开她。诚然,爱情是自私的,越觉得纯真的爱情,往往背后充满的必定是更过分的自私。这次刘娥决定放弃,她真的倦了,她只想在这里等着,等着他也疲倦了的时候,再一起过闲云野鹤的生活,道:“稹哥哥,你一路心,我会在这里和儿等你回来。”又有谁知道这句话的背后,蕴藏着无尽的无奈与落寞,是句她不愿意出口又不得不出口的话。云稹真没想到她能想开,又想找个借口不让她跟着,就含笑对她的深明大义大加赞赏了一番。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云稹浑浑噩噩地在门的空地上走着,他心里的那股莫名凉意又加重了。子时将至,外面变得越来越凉,就在云稹想要拔腿后撤的时候,传来了一声:“稹儿,你怎么还没有睡啊!”云稹吸了口凉气,抖擞精神,回头只见云端和裴松并肩立在不远处,似是刚游览了门各地,就道:“原来师父和父亲也都没睡啊!太冷了,咱们回屋。”在云端的厢房里,儿早早地睡去了,屋子里弥漫着热腾腾的火盆气息。云稹将楚晚晴的消息还有他自己的心中所想,对两人讲了一通,求问对策。云端想这件事情既然有了晚晴在内,我便不好插嘴,否则会对稹儿的决策带来影响,还不如听听裴松的见解,再做定夺,道:“稹儿,你让为父行军打仗还行,此事为父可帮不了你,一切听从你师父的意见便可。”裴松喟叹云端轻描淡写地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自己,他是避嫌了,老道我可就进退维谷咯。苦笑道:“稹儿,其实你现在也长大了,不再像几年前那般任性,凡事都要有自己的决策。你现在就是不自信,你这次的见解很好,门现在的形势蒸蒸日上,又有这么多的老江湖前辈照着,不会有事的。反而那个老先生倒真是个麻烦......”云稹得到两位至亲之人的支持,心里也不再忐忑,现在就差崔昊向慧空辞行一场了。裴松见云稹面露迷离的神情,忽然记起一事,笑道:“稹儿,咱们先别这个。如今咱们师徒就不必担忧寒毒加身了?”这件事情,云稹一直想问裴松,可就是没有适当的时机,现在没想到他竟主动当着父亲的面提了出来,满腹狐疑地问道:“咦?师父莫非是找到了祖师遗书中提及的‘迦叶密功’?”裴松慈祥的笑着,声音忍不住越来越大,让人一看他的样子,肯定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道:“哎!来话长啊,咱师徒俩的性命没想到一直就操纵在慧空师徒的手里,你可笑不可笑。如今这俩和尚竟欺负在了道爷身上咯......”云稹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惊讶地问道:“师父,你是崔昊现在所练的武功正是‘迦叶密功’?”饮酒正酣的裴松,在火盆前搓了搓手,不断地呵气取暖,道:“正是!起初为师也不相信怎么一本旷世武学竟会被藏在寺庙之内?后来才想通,肯定是当年李太白只身去了西域,将此书带了出去,那时候和已不在人世。兴许是感觉世事无常变化,不可捉摸,就将此书回交给了佛家,代代相传,辗转落到了慧空师徒的手里。”云稹碍于父亲在此不敢造次,见状也只有笑几声了事,道:“话回来,中了寒毒可真不是那么好受的。相必今能将徒儿带出鬼门关的也是慧空大师还是......” 第五十四章 孟婆之忆 你愿意与我交换吗?我能带你离开痛苦。黄巢拼命地挣扎着醒了过来,脑海里还是流散着那两句话,喘着粗气自言自语地道:“又是这个梦,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每次都能梦见那个女孩,不对,她这次话的语气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我该如何才能把原因找出来。也许是惊魂未散,突然他发觉身后透来阵阵凉意,皱了皱眉,声音沉道:“是何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屏风之后?”声音初落,王仙芝便慢腾腾地徘徊到了黄巢眼前,专注地望着黄巢,他实在搞不懂眼前的这个谜一样的人物,究竟在他的身上还隐藏着多少的秘密。第一次见到黄巢时候,他的眼神透出的是异样的孤独,是一种很少在同龄人眼神中流露出的东西,他只记得那年在老先生长安游历归来的时候,身边却多了这个孩子。他先后问了老先生好几次黄巢的来历,却被打岔话题,没有着落。大概是从那一刻起,王仙芝就对这个人产生了莫名地好奇,直到现在仍然对黄巢的根底还是一无所知,问道:“你刚才怎么了?”黄巢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哼声道:“这么,刚才的一切,你都看到了吗?”“是的!不多不少,正好全部的过程都被老夫看在眼里了,你好像还没回答老夫的问题。”王仙芝知道黄巢心里对他并没有多少的尊重,很不自在地揉着双手,面无表情地道,他对黄巢的感觉并不是怕,只是在黄巢身上若隐若现地流露出一种气机,总会让他有些不舒服。扰人清梦,还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些脾气可以发,不过有的时候只能忍着。黄巢不得不佩服王仙芝这个人的“风度”,总会出其不意地给人一种望洋兴叹的感觉,苦笑道:“我非常不喜欢别人打搅我,尤其是在做梦的时候。”王仙芝倏地停下了揉双手的动作,笑道:“也许是!可是老夫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看见了这一幕,谁也没办法将它带走。既然你与老夫现在共事,也不该有所隐瞒,不定以老夫的阅历还能对你有所帮助。”黄巢觉得他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毕竟是自己的秘密,又怎么能随便对他。正在感觉处于两难的时候,又听见王仙芝道:“看来老夫心中的猜想并没有错。你已被人下了蛊毒,却尚自不知,实在可笑!”黄巢听得心惊,急忙收拾了片刻,身子往火盆边靠了靠,极力抑制着心里的惶恐,拱手道:“还望阁主不吝赐教,黄巢自当感激不尽!”王仙芝一语中的,立刻将两人的关系拉得进了许多。看来他这回绝对是押对了,刚才的梦肯定是黄巢的软肋,也径直坐在火盆边,接着道:“老夫对你的生平经历真的知之甚少,对你最初的记忆只停留在了,那年你与老先生来地宫的时候。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黄巢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承认王仙芝的不假,他的确来地宫已有十五年了,屏息凝神地听着王仙芝接下来的言语。“其实在老夫初次在地宫见你的时候,就感觉出了一种奇怪的气息,但是怎么也不明白。直到那日,咱们和云稹交手的时候,才有了答案。你应该修炼的是‘血魔功’!”王仙芝一边拖泥带水地絮叨着往事,一边试探着问道。黄巢白眼骤翻了数次,咋舌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这些事情只有师父和我晓得,其他的人一概不知。”他一直想这做怪梦的事情可能与自己修炼的功夫有关,可是在私底下问过老先生,并不是如此。如今经过王仙芝这么一提,心里不由打了个怵......“老先生是地宫传人,这是所有人皆知的事情。不过,老夫想问一下你,以前你与他朝夕相处,可曾见过他的真面目吗?”王仙芝借口让侍卫下去烧茶,趁机打发走了,偌大的厢房便只剩下了他和黄巢两人,脸色显得阴晴不定,低声询问道。这些疑虑都是黄巢曾经有过的,之后觉得反正从没有人知道过答案,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被王仙芝阴阳怪气地提起,心里颇不是滋味,摇了摇头,道:“没有!难道你见过吗?”王仙芝苦笑,并不是自己没有见过老先生的真面目,而是黄巢之言就是废话,道:“老夫也没有见过他的真身,不过以老夫拙见,老先生的‘血魔功’定是已经达到了巅峰之际。但是这世间的武学本来就是成败在一念之间,他的神功愈发厉害便会出现难以道破的‘障’,想必十五年前的他,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见黄巢迷茫地望着自己,王仙芝嘴角讥笑了片刻,道:“血魔神功不比其他简单的武学,若想破除此障,就必须找到一个至阳的童子之身来与他分担一部分。现在你应该明白你为何一直会做这种梦了!”黄巢大惊失色,喃喃地道:“你是......那个梦里的人不是我,而是老先生自己?这太不可思议了,你又有何依据。”王仙芝见黄巢还在犹豫着,不相信他口中所,大笑了片刻,道:“哎!第一,依着老先生那般自负的性格,你觉得他会不练就神功,而去培养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他难道不怕养蛇不成反被蛇咬吗?第二,自从你来地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亲自动过手,这也是老夫怀疑的一个重要原因。”到此处,王仙芝停顿了片刻,凝神窗外见没有异象,继续道:“第三,你那日身上泛出的红光,气机与十五年前老先生与裴松师父搏斗时散发出的,简直一模一样。最后的一点就是你做的那种梦,你仔细想想以前的你,还有印象吗?是不是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了十五年前!”黄巢也不及冥想,眼神惶恐之极,嘴角微颤,死死地盯着王仙芝,直言道:“这个你怎么知道的!”王仙芝等端茶的人走了之后,亲自目送他走远,关上了屋门,分了两杯热茶,抿了一口,道:“这就对了,你行走江湖数十年了,可曾听过一种蛊毒叫做‘孟婆忆’。这种蛊并不会对受蛊之人造成身上的伤害,但它能将施蛊之人的部分记忆及魔障强加在受蛊之人身上。实话,这也是最卑鄙的一种蛊毒,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蛊毒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故而被江湖习武之人所禁。”孟婆忆?其实,王仙芝的这些十之**是真的,老先生修炼“血魔功”的时候尚未成年,随着他修炼的层次逐渐提升,出现的心魔就会对他产生强烈的干扰,让他无法继续修炼下去。他只能找一个与他一样有着纯阳之体的童子之身承担这一部分魔障,这便是“分魔”。王仙芝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放下了茶杯,徐徐道:“老夫原来一直猜不透,老先生他为何神功大成却不将你了结,徒留祸患,现在有些明白了他的用计之深。他是想让你做他的傀儡乃至替代品,让所有人都将血魔传人的目光移在你的身上,他便可以用另一个身份轻松地完成许多的事情。”虽然这些事情,黄巢实在是一时半会难以接受,不过王仙芝的头头是道,让他又不得不信,开始产生了动摇。他不由觉得身子发冷,喝了口热茶,道:“如果今日你所的是真实的,那实在是太可怕了!不知阁主有何打算......”王仙芝开始卖起了关子,顾左右而言他了一番,最后见黄巢惊惧失色的脸庞,叹了叹气道:“为今之计,只有顺水推舟了。你也不想想,老先生盘踞地宫之位几十年,其势力难道单单只会有你的‘潮生堂’和老夫的‘不归阁’吗?你与老夫恐怕都是他老人家争逐下的一颗棋子而已,不过咱们也要想着自己,见机行事。”黄巢闻言,觉得王仙芝得也在理,默不作声地点头。“砰砰砰!”屋外传来了一阵轻盈的敲门声,王仙芝和黄巢尽皆一凛,面面相觑。最终实在熬不住了,王仙芝起身将门栓拔了出来,打开门后只觉一股寒气涌来,门外还哪有人的影子。王仙芝似乎看到了一物,不由打起了哆嗦,这是他在外打拼这么多年,甚至是有生以来初次感受到了一种阴森的味道,怔怔地向远处望着,甚至有些出神了。“外面是谁啊?你倒是把门给关上啊,冷死人了。”黄巢裹着锦衣披风,口中埋怨着走到了王仙芝身旁,望着眼前的景象也怔住了。在他们眼前的空旷雪地上原本盛开的梅花,竟然在须臾之间全部凋谢了,全撒在雪上。雪花停,花雪现。这到底是谁的杰作,难道刚才有人在偷听?如果是这样,那这人的内功真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王仙芝和黄巢已能跻身于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之列,此人竟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片刻时间里,让一树梅花尽皆惨淡,纵观江湖高手,他们只能想到一人——老先生。这算是告诫还是讽刺,反正现在他们两人不敢去想这些事情了,脸色比那突兀的梅花树更加惨淡、凝重。良久,两人立在玲琅的屋檐下,相对无言。“咳咳......”正在此时两人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的屋里却传来数声咳嗽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的四条腿刹那间有些发软,颤抖着几乎要跪倒的样子,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就在他们回头的一瞬间,看到的景象的确让二人各自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第五十五章 月影江流 翠云峰前,冬阳姗姗来迟,映在石峰前。刘娥依依不舍地注视着眼前的云稹,好几次的离别已经经历之后,她似乎变得很坦然。她知道云稹这次又是出去办大事,再不能给她添乱,一腔千言万语的话别之语,到现在竟然一句也不出来。“娥,你对我就没有什么要的了吗?”云稹背负着行囊,见崔昊已缓缓下山了,走了几步又回转到刘娥身旁,郑重地问道。刘娥强颜欢笑道:“你个木头,我还能对你什么。我现在只是在心里期盼你这次能安然归来,还能有什么奢望。快去,别让崔大哥等急了!”茫茫然的云稹总觉得从上次回到门之后,刘娥整个人都变化很大,一改往日任性大姐的秉性,现在倒多了点善解人意。云稹漠然,暗想: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和以前一样又耍性子,在路上徒惹麻烦,看来她真的想明白了,等这次回来一定要给她个名份,再不能让她这般无依无靠,让人黯然伤神。遂惨淡一笑,道:“娥,你先回去!我们很快就能回来,不用担心的。”刘娥身旁探出一个圆嘟嘟的脸蛋,龇牙笑道:“大哥,你这次回来一定要给我带些好玩的东西,这里一点都没意思,闷死我了。”原本有些伤感的云稹,被这童声逗得忍俊不禁,苦笑了一声,道:“儿,这里的风景这么好,倘若实在闷得紧了,就下去和你嫂子去江边玩一会去。谁也没有把你禁锢在山上的意思!”“呸呸呸!”刘娥双颊须臾间变得绯红,佯装嗔怒道:“谁是他嫂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也不知羞?我何曾答应......”“吆!这是不愿意啊,我这次出去再找一个压寨夫人去,瞧把你能耐的。”云稹轻哼了一声,在儿的脸上抚摸着,坏笑道。“你敢!”刘娥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瞪着云稹,怒道。云稹情知此时要是再不走,就恐怕真就走不了了,运起八步赶蝉的功夫,跃下岩石。几个跳纵已到了宽阔的石阶之上,冲着岩石上的两人摇了摇手,大步流星地追向前边的崔昊去了。硕大的岩石上,已没了刚才活跃的气氛,只剩下了两张苦闷的脸庞。不过唯一不同的就是,一个眼神里充满着忧虑彷徨,另一个虽然也有苦闷色彩,不过转眼间已带着嗤嗤的欢笑声,手舞足蹈地指着山腰的云稹,道:“大哥,真厉害!”再等云稹回神的时候,岩石上哪还有人影,兀自苦笑着。忽然记起一事,焦急地喊道:“表哥,等等我。喂!崔昊,你姥姥的菜皮......先别上船......”等云稹到江边的时候,崔昊已命船夫先行在江上行驶了数百里,他正在船尾悠闲地坐着,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时而不时地抿一口,道:“云少,你若有本事就上船,没本事就回山上去,我崔昊从来不等闲人!”云稹暗骂崔昊浑蛋,不可理喻,不过眼前的船根本没停下来等他的意思,急忙故技重施,手中捡了五六块平板的石头,先抛出去一块再斜足飞奔在其上奔腾而来,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和乘风蹈海相差不多。崔昊见云稹竟然能想出这等奇葩的法子,渡江追赶。他本想着让云稹知难而退,向自己低头服软,便回去接应他,没料到他好胜心如此之重,竟然当真了起来。两人均是好胜心切,崔昊下令船夫加紧摇桨,不让云稹轻易赶上。云稹连续不断地抛出石块,眼见就要赶上崔昊的船只了,心里一高兴竟然将石块抛斜了出去,恰好丢在暗流旋涡之中。此时的他已身在半空,徐徐开始有了下坠之势,眼见旋涡吞没了石块,自己将没有凭借,更要身陷此旋涡之中,心中不由大骇。与此同时,坐在船尾的崔昊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急忙起身,二话不,径直将他中的酒葫芦向云稹脚底偏右的地方扔了过去。已抱着落进暗流的云稹,突然感觉脚底一阵疾风涌来,睁眼一视,原来是个酒葫芦。他也没想那么多,直接踏了上去,几个兜转人已飘飘然到了船上。崔昊见状,不由自主地鼓掌叫好。却被云稹一个冷眼闪过,垂垂地将双手放了下来,只听云稹怒道:“崔少,你到底玩的什么把戏,不知道这两山夹江多暗流吗?一时的顽心,险些害了我性命,哼!”一脸委屈的崔昊,闷声哼道:“你瞎嚷嚷什么?我还没埋怨你了,你倒是先诉起了苦。知道我刚才为救你的性命,把一壶陈年佳酿都搭了进去了吗?我还一腔怨气没出撒哩!”云稹闻之,脸色突变,跪倒在船边,向刚才的地方眺望过去,问道:“你......刚才什么......我没听清楚?真是陈年佳酿?”崔昊鄙夷地看了眼云稹,见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再也不与他话。“苦也!”云稹拍着船大声叫吼了数次,失魂落魄地坐在了船上,漫不经心地道:“崔昊,你这个败家子,知道酒是多么珍贵吗?你是怎么忍心把他扔下去的......”刚才还埋怨着崔昊捉弄他,让他差点丢了性命,现在却反过来又怪罪崔昊暴殄物,不知珍惜陈酿,大有置之死地而为酒的意思。崔昊真的对眼前的这人很无语,摇头道:“你现在好歹也算是一派宗师了,瞧你那点出息,不怕让人笑话。你难道真蠢到以为我会拿那些佳酿去救你的命吗?实话告诉你,那只是个酒葫芦而已,酒都在咱肚子里去了。可笑,那船舱还有好几坛子了,还怕不够你喝的嘛。”云稹听罢,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又被崔昊给耍了一通,不由暗生出一股恨意。不过听到后来崔昊他准备了好几坛子酒,自然那些恨意也很快成了莫须有的东西,被江水冲的又不知去了哪里。无言可表的崔昊这才将藏匿的酒水取了出来,馋的云稹几乎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滴溜溜地直转。云稹才不管它三七二十一,顺手接过崔昊递来的酒坛子,饮了一口,大声称爽,道:“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在冬里饮酒,它能祛除寒气,尤其像他们在寒江上来往之人,身旁有坛烈酒,似乎在旅途中别有一番风味。“好酒!佳酿!来,咱兄弟再饮些,船家你不喝点吗?”云稹遇上了好酒,简直将以前的不愉快都忘得一干二净,这也是崔昊有时候羡慕云稹的地方,若是换作他绝对做不到云稹这样的风格。船家回头哂笑道:“门主,笑了!老儿要是多饮几口,生怕再在这江上出场事故,那可就遭殃咯。”云稹和崔昊斜斜地依偎在一块,映着只有光芒丝毫感觉不到温暖的太阳,各自含笑,点头称是,谁也没有把刚才船夫的话放在心上!夜幕降临,江上的雾气更浓。那些时明时暗的礁石若隐若现地在云稹身旁流过,昏暗之中,云稹的眼前浮现出了那船夫的一张褶皱老脸,他乏力地在自己的头上拍了拍,翻身道:“船家,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停在这里了。”船家惊慌失措地屈膝在云稹耳旁,悄声诉道:“门主,这里的夜路可不好走,先前在此地老儿就遇过一次难,其后虽侥幸逃脱,但是每次到这里,就算是白也会让老儿觉得心神不宁,很不舒服。”云稹大醉初醒,被江上的寒气猛地激起一阵哆嗦,萧然地放下了怀里的酒坛子,笑道:“船家,休怕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你还真以为这江上有古怪的东西不成?”忽然船只摇摇晃晃地开始随波逆流,云稹大惊,心想:真是奇了怪了,这大江之上若无外力,船只应该顺江而流才是,岂料它怎么竟然逆流而上,这四下无风怎起的“涛浪”?船家战战兢兢地指着大江,哆嗦道:“就是......这里,上次......也是遇见了这种情况,没成想老儿躲得了初一,终究躲不过十五。这次还连累了两位大侠受难,老儿实在不甘心呐!”云稹听的来气,暗骂这老头恁得不中用,临难之际只会絮絮叨叨地扰人心神,就好言相劝了几句,让他躲进船舱饮酒压惊。另一面转身唤道:“崔少,快醒醒,你看这是什么情况?”崔昊揉着迷离的醉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一时也不出是哪里,蓦地问道:“船家去哪了?咱们这是到岸了吗?”云稹见他是这种情况,心知问他也是白问,叹着气独自站在船尾,凝神望着滚滚流淌的江水,月随波涛涌动,目光映着浪花奔走,还有永不停歇奔走的大江。在这空旷之地不由生出一丝苍凉与恐惧,默默地吟道:“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你没来由的吟杜子美的诗作甚!”崔昊也缓过来了,站在船尾向云稹的方向看去,正好听到他在吟诗,便发问道。云稹也不与他搭话,好像正在凝神思考着问题。许久,在船上蹦跳了几下,大喜道:“对了,我还记得李太白有一首诗里写道:‘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镜,云生结海楼。’正是这个道理,我明白了!”崔昊被他这几处戏整的云里雾里的,根本不明白云稹他在些什么,埋怨道:“疯子!真是个疯子,还以为自己真是屈原了!早知道就不应该为他准备美酒,随便找块大石头便可以,让他完成毕生愿望,怒沉此江。”不过这都是些气话,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却看见云稹身上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急忙揉着眼睛,生怕自己酒醉未醒,看花了眼。 第五十六章 双龙入海 “云少,你想到了什么?怎么会......”崔昊见眼前的云稹浑身骤起白茫茫的雾气,不多时间就完全被云雾笼罩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团虚无缥缈的云气,崔昊不由大惊失色地问道。崔昊根本不知道云稹在干什么,只记得他刚才曾过“他明白了”之类的话语,不过他明白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任凭崔昊绞尽脑汁也猜不透,只能静观其变了。身在云雾之中的云稹似乎已与外界隔绝,完全听不见其他声音,身子就如同轻飘飘地荡在半空,遨游于际宇内,脑海里像是空无一物,尽情吸吮着另一个世界的空气。晨曦初见,江上乃至云稹身边的云气渐渐开始消散。半炷香的时间,云稹的真身已显露在云气之外,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就如老僧入定一般立在船尾。崔昊见状,知道自己虚惊一场,就走到跟前问道:“云少,刚才出了什么事情?你可别吓唬人......”紧闭双眼的云稹缓缓地将眼皮抬起,嘴角一扬,笑道:“崔少,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误打误撞竟然从这江上悟出了九渊心诀之外的一门心法。”尚自感觉无语的崔昊闻言,心中大喜,急忙寻问缘由。云稹道:“来也怪,这潮汐与星月之间似乎本来就存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引力,尤其在这茫茫江上独处的一刻,你便能清楚地感受到这、地、人三者之间奇妙的变化。依我猜想,江上潮汐之涨落乃际应星月之变化,故而有了阴晴圆缺也相对引出潮涨潮落,如此周而复始,以致无穷变化奥妙。”“也许真是这样!如你所,你刚才能悟通那门心法,应该是聚通时、地利及人和,绝非是误打误撞那么简单,这都是你命里终会出现的。倘若换作其他人,也许将是另一番情景......”崔昊在云稹绘声绘色的形容中,也屏气凝神感受着那虚无的一刻,默然叹道。阳光散洒在船尾的两人身上,四周的景色处处透着生机,江流声、鸟语声直入心间,满满一片蓬勃朝气。云稹狂放地嘶吼了起来,震得水面上断断续续的波纹连成一片,不知该涌向何处。他此时体内的两道真气正在相持不下,只能以此宣泄出去,才能缓轻体内的难受之意。不知云稹何故喧嚣的崔昊,起初还以为云稹是在玩乐,并不在意,可是过了好久他还是没有停下来。江上应声而起的涛浪已开始肆意拍打着帆船,崔昊不由自主地随之摇晃起来,才觉得又出现不对劲的一幕,轻轻在云稹身上一拍,谁知差点没被云稹宣泄出的真气反震晕过去。崔昊蓦地想起他那日刚参透“迦叶密功”的时候,好像也是体内有散发不尽的真气,这样憋下去肯定会损伤五脏六腑的,得赶紧找到合理的方法去将云稹体内的残余真气宣泄才行。苦思如何将云稹体内真气释放出来的崔昊,忽然想到一个奇葩主意,不过他自己也有点拿不稳,只能斗胆一试。只见他将云稹的双手与自己的互相抵住,运起内功,自然云稹体内的强大真气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对象,竟然和崔昊手掌中的真气斗的旗鼓相当。层层不断涌处的诡异真气不断地冲击着崔昊,崔昊只觉得四肢发麻酸痛,整个衣衫都鼓起来了,他寻思道:现在该怎么做,谁能想到他体内的真气竟会是这般雄浑,真是自作孽啊!他听到哗哗流逝的江水声后,又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崔昊不断地接受着来自云稹身上的内功,突然将自己的内功提升至最高,云稹体内不由一滞,随之而来的真气均被崔昊带的一偏,两人的真气均击向了江面。二人所修炼的功夫都是世间罕见的奇功,谁能料想他们的真气合击一处,那该有多么可怕。真气所过之处,江海翻腾,就连江里的鱼虾都未能幸免,时而不时地随江水露出惊慌失措的头四下巡视着。帆船在巨浪的反冲击力下流逝地飞快,船夫起先还担心他们两人出手殃及与他,之后见安然无事,索性不再提这档子事情,只在后面的巨浪碰击之下,保持帆船不偏不倚就可以,反倒是省了些划桨的功夫。云稹体内的真气被散尽后,身心一空,垂垂栽在船边,险些掉了下去。另一边的崔昊根本顾不上搭救他,乏力地睁着双眼见他没事后,嘴角流着鲜血也倒了下去,不省人事。船躲过了巨浪的袭击,不过也要归功于涛浪的反击之力,才使得船行驶地这么快,提前了两个时辰便已到了岸上。时值正午,船夫抱着酒坛子在河岸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有意无意地盯着面前的这两个人,左看右看都没寻出他们与常人有什么差异的地方,很难明白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引起江水翻腾不止的。不一会儿,船夫见云稹的眼皮闪烁着,似乎马上要醒转过来,就将怀里的酒坛子放在一边,扶起云稹,道:“门主,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刚才差点吓死老儿咯!老儿出海多年,自问虽没有乘风蹈海之功但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可是你们今引发的海啸,着实可怕。”这老头子好几次带云稹渡江,在门中的普通人里面已经和云稹算的上很熟悉的一个,他向来喜欢在人背后炫耀自己的所见所闻,当然大抵都是三真七假,谁也不愿相信,不知这次回到门后,又得吹起怎么样的轩然大波。云稹见这个布满纵横沧桑的皱纹脸庞上全是对自己的关怀之意,暗道惭愧,道:“有劳你了,崔昊他怎么样了?”船家顺手一指,遥遥地道:“唠!他的情况好像比起门主你还要差一些,倒下去的时候嘴角一直在流着血,真让人担心。老儿也不会救治之法,只好将他安放在干净处,晒晒太阳看能好点不?”晒太阳都能治好的病,那该是多么简单的病情。云稹一面忧心忡忡,另一面听着船家的口述,暗觉可笑,拼着力气起身对崔昊诊断了一番,得知只是用功太急,气急攻心后罡气反差,并无大碍,对船家道:“你可以回去了,但是记住此次回去不可以将你看到的事情出去。否则,等我回来定然不会饶恕你!”老船家心里暗觉不爽,这可是几十年才遇到的一次大事件,为什么不能拿来吹嘘。不过他见云稹阴冷的面容,不由发慌,连连点头答应,急忙摇起船桨很快没了踪影。云稹目送着船家直至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此时无力施救,只得背起崔昊便向村子里走去。两人走了些许时间,地上的雪还未完全融化,迎面孤零零地坐落着一方柴门。云稹不由将崔昊往背上颠簸了几下,神色大喜,叩门到:“有人吗?”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吹袭在他的脸庞,似乎他的声音已被吹散,回应他的只有犬吠声。过了一会,也许是里面的人也被犬吠声吵起,传来一股极不情愿的声音:“谁啊!这么冷的气,能不能让人消停的睡会......”应声而出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不过脸上的胡髭布满络腮,微红着双颊,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消沉萎靡,应该是刚饮完酒时间不长。云稹见机上前搭话道:“这位兄长,弟二人在此地初来乍到,家兄偶遇风寒危在旦夕,特来寻求一住处。哦......至于银两这些弟身上还是有一些的,还望恩允。”“既然如此,就进来!”醉酒初醒的汉子,往紧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衫,跺着脚打转着道。虽然是答应云稹的请求,也不忘在吠叫不知的狗身上踹上几脚,徒惹的“汪汪汪”声不止。云稹莞尔一笑,硬着头皮跟他进了屋子。虽外面看起来是很破旧的柴门茅屋,可里面竟然陈设精致,样样皆全。云稹不由有些惊疑,傻站在屋内回眸看着眼前的一切,问道:“怎么会......阁下究竟是何人?”“哼!你不你的兄长危在旦夕吗?还不快放在床上,待我先替他诊断一下,好救他性命。这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作甚!”那汉子又拿起酒樽,随意饮了几口道。云稹自觉羞赧,就扶着背上的崔昊躺在了床上,寻思自己现在瞒不过眼前的这个汉子,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能实言相告了,否则会更加尴尬,道:“兄长勿怪,弟刚才所言仍有些欺瞒。其实家兄所受的伤实乃内伤,非汤药所能完全救治得了的,事出突然,还望兄长莫要怪罪!”那汉子轻哼了一声,像是并不怎么领情,也不跟云稹再搭讪,径直拾起崔昊的胳膊并挽起袖子替崔昊查看了一番。之后,他叹息着给自己添上了酒,道:“好强大的真气啊!伤他的是什么人?不对,你也好像......”他话都未完,倏然向云稹出手击来,云稹还没来得及还击,就被他反握住双手,埋怨着让云稹别动,头微斜着耷拉了许久,道:“奇怪,刚才你他是你兄长,对!怎么可能呢,你受的内伤正是他体内的气机,他体内的确是你......哦!你们是刚打完架不久,滚出去,老子不救,更不会将收留你们,江湖上的每一个好东西。”在那汉子话间,已经半推半掀地将崔昊放下床去,自己径直躺了上去,泛着白眼,“咕咚”地饮酒不停。云稹见状,心知这次是遇上了奇人,便喊道:“且慢!我兄弟二人并非如前辈所想那般不堪,实不相瞒,他是为助我宣泄真气之时,用功过深才有此遭遇。”汉子闻言后侧身下床,冷眼盯着云稹看了会,又将崔昊抱着放在床上,继续诊脉。 第五十七章 药王之约 那汉子颓丧着脸色,向云稹吆喝道:“你过来帮我一下,他现在受伤颇重,若再耽误下去就会伤及五脏六腑,到时候真就回乏术了。”云稹将崔昊上身衣服拔了下来,只见那人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盒细长的银针,在火上燎了一会,信手拈起了其中四枚。他的另一只手在崔昊地背上轻轻揉了数圈,突然四枚银针齐刷刷地飞出,稳稳地刺向崔昊的体内,只剩下约莫一两寸颤颤地都在眼前。不出一刻时间,崔昊的脊背上遍布银针,汉子长吁着气,擦洗了把手。“飞针刺穴?”这是云稹在医术上看到的,但是从未见过有人会运用的如此之神,不由夸赞出口。那汉子不由惊奇地问道:“咦!你究竟是何人?竟然会识得我派秘传之术,奇怪。”云稹暗觉不能再这么隐瞒下去,好歹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于是欠身道:“你既然救了家兄性命,在下便没理由瞒你了。在下姓云,单名一个稹字!”“云稹,哼!你就是搅和地整个江湖都不得安宁的云稹?那也就不怎么奇怪了,不知你不好生待在门,跑到我岭南作甚。”云稹的名号虽不是太过响亮,不过这几年也算是江湖上的头号人物了,谁料到这人似是并不惊讶,神情漠然地寒暄道。云稹继续道:“这个实在不便相告,请见谅!方才见兄长竟然会失传已久的‘飞针刺穴’之术,还不知兄长是......”那汉子似乎是被哪句话刺激到了,恣意地狂笑了片刻,神色又恢复颓废,苦乐参半地道:“在下便是药王山庄的弃徒,名叫沈锋,被留在这里等你。皇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到你子了,你可知因为此事,竟让我追了十几年的雪姬离我而去,将你们送入药王山庄,我便可以安心去找寻她了。”药王山庄!“你竟然是药王山庄的人?真没想到我千辛万苦找寻你们,孰不知你们也在等我。”云稹黯然失色,苦笑道。曾几何时他遍寻下之士解《长空赋》上的怪字,也私底下派人去找过药王谷,终没什么着落。他着急解此书谜题,并非是单单为了学上面的武功,而是想用此法解救楚晚晴的奇毒,可就在他快要放弃希望,楚晚晴失踪之后,竟然又冒出了药王谷的人。难道这一切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意吗?“云少侠,你怎么了?”沈锋见云稹一片愁闷的样子,试探着问道。他身为药王谷的大弟子当然很清楚为什么师父要留他在此等待云稹的原因,他刚听云稹也在找他们,心想既然如此,今日相见应该是喜事,何故这样......云稹心知这沈锋能有今日如此的消沉,都是因为他师门派遣他来等待自己,才使劳燕分飞,心里有些亏欠地感激道:“真是有劳你了,我没想过会连累你如斯,万望......抱歉则个!”往事不堪回首,这个道理沈锋还是明白的,其实他和雪姬之间的事情,屡次遭到师门反对,也是因此才放被逐苦出去修行的,苦笑了一声,道:“云少侠,此事与你关系不大,切莫多想。如果不弃,也可以让我为你刺上几针,兴许内伤会好的快些。”云稹见他是一番诚挚的好意,实在难以拒绝,就将袖子挽起,伸出了胳膊。含笑着的沈锋将食、中二指轻按在云稹的脉搏上,不由凝起了眉毛,有点惊慌,抬头看了会云稹,心道:这子练的什么功夫,先前诊脉的时候,他明显有血气盈亏,中气不足之兆,显然是受了极强的内伤,怎么眨眼间的功夫,他体内的真气竟会变得如此充沛,如同常人一般。“沈大哥,怎么了?”云稹想沈锋人也不错,便亲切地称呼了一声“沈大哥”,此时见他握着自己的胳膊几乎都要发麻,神情更是起伏不定,开口询问道。沈锋回神,惨淡一笑:“没事!云少侠神功作,实在罕见,神州大地果真是能人辈出,如若我再被师父留在药王谷,倒会错过尘世间很多难忘的事情。”他实在想不出身边的这个年轻人,身上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到底是怎样的武学才能做到在刹那间能将薄弱的真气变得充盈至极。当然这些都是在沈锋心里自问而已,云稹想沈锋言语之间神神叨叨地,并不是性情中人,便知趣地退到一旁地火盆前,开始烤起火来。“他醒了!”沈锋端着酒樽,自从他进门之后就没怎么把酒樽放下,斜眼看了看崔昊,将他身上的银针一根一根地拔掉后,自负地道。云稹走到榻前,见崔昊还是那副样子,半信半疑地望着沈锋:“哪有?他还是......”咳咳咳!崔昊就如同被水呛住了似的,咳嗽过后,人已经醒转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不熟悉的沈锋,纳闷地问道:“云少,这里是哪儿?咱们怎么到了这里,这位是......”“你真的醒过来了,还不多谢沈大哥救命之恩,你能康复这么快还是多亏了他妙手回春哩!”云稹握住崔昊的手,神情激动地道。饶是沈锋不苟言笑,听到人家这么夸赞,也不好意思地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且莫多话,你现在刚恢复了些内力,还需要静养些时间。”便伸手给崔昊把脉,脸上又透出惊讶之色,缓缓地将崔昊的手放下,纳闷地在地上踱来踱去。怎么回事?云稹练就的应该是门的某种绝学,因此内力恢复如此之快,可这个人刚来的时候,五脏六腑皆受了微创伤如同废人一般,可现在除了脉搏微弱之外,很明显地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真气在迅速增生。沈锋空拿着酒坛,竟然忘了倒酒,心想他们的年龄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若是假以时日到了自己这个年龄,定是江湖上百年来的绝世翘楚,不由笑道:“能在须臾之间两位竟然能恢复如初,其神通在下佩服不已。俗话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难怪《长空赋》选择了云少侠,真是缘分啊!”云稹听到这里,反正话已被沈锋挑明,索性询问道:“药王谷既然真的与《长空赋》有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何故......”“何故让你苦寻这么多年,是!其实少侠有所不知,药王谷本因世间纷杂多乱,不肯现身于红尘,更兼之这层缘故生怕惹上祸端,断了《长空赋》谜底最后的线索,那将是千古罪人。”沈锋知道云稹要什么,也不顾及云稹的感受,直言了出来。云稹似乎有些尴尬,在旁浅笑以作遮羞,道:“那你们怎么会知道《长空赋》落在了我的手中,又怎会派出你前来等候。”“哗哗哗!”沈锋倒了三杯酒,摆在三人的眼前,笑道:“云少侠切莫作怒,这江湖存在的地方便会有我药王谷的亲信。数百年下来,尽管药王谷的主事者从未出山,可人间的潮起潮落皆在药王谷的掌握之中,更何况这几年云少侠的威名远播,自然事先得做些安排。”见两人听得出神,沈锋将酒水递在他们身前,自己直接饮了,略有深意地道:“另外,《长空赋》虽然横空出世,可家师过‘此物不俗,其出世不等于入世,一切还得随缘。’故而留我于此等候,你若不来我一生都会在此地度过。”云稹和崔昊对视半刻,不由暗赞药王谷的规矩严格,没想到其下弟子忍痛割爱,只为墨守成规,同时也叹息雪姬和沈锋这对苦命鸳鸯。“沈大哥,这杯弟崔昊敬你,感谢你出手搭救之恩。不过瞧你这屋内陈设,可真一点不亚于富甲一方的土财主啊!”崔昊在他们的谈话之中,早已明白了沈锋的来历,见沈锋有些愁闷便打趣地挖苦道。云稹苦笑,不明白崔昊唱的哪出戏,同一时间既夸赞了沈锋又调侃了人家,不过这些也是他心中的疑问,径直看沈锋的脸色。酒樽悄然落在案上,沈锋指点着崔昊,莞尔一笑:“你这子!也罢,其实这些都是我这几年行医所得到的赏赐,我先后到过长安、洛阳好几个富饶之地,将这些别人所赠之物尽让药童转移到了此地。”云稹竖起大拇指,将酒樽里盛着的美酒,一饮而尽,赞道“高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招使的高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沈大哥一路辗转换地方是为了监视和查探我,如果我是大奸大恶之徒,想必咱们永生也不会有相见之日。”“哈哈哈!”三人笑做一团,沈锋将自己收藏的葡萄酒拿了出来,道:“这玩意可是稀罕宝贝,我是专门等你云少侠的,今日我终于不再带着它四处奔波咯,看两位皆是酒中客,一起饮了它!”崔昊从沈锋手中接过酒,闻了闻,喜道:“还是沈大哥你会享受,葡萄美酒夜光杯,人间极品啊!”“难得知己!难得知己啊!”沈锋喜不自禁地道,拿出来了牛肉干等下酒菜,三人盘膝坐在床上谈笑作乐,沈锋在中途突然道:“云少侠,我想将这些古玩字画皆赠与你......”他见云稹欲要推辞,急忙伸手阻拦道:“这些字画古玩甚是珍贵,我虽喜爱可是终究无暇把玩。你的门现在各方面都还急缺,就将这些作为礼物送与门,也当我为支持你们的事业做了点贡献!”云稹还未开口,也不知该拒绝还是感谢,只听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子谩骂声:“沈锋,你这个登徒浪子,今日既然将这些我赠你的东西全部送人,是又要摒弃我回归师门咯?”沈锋两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个不停,冲着云稹和崔昊两人苦笑,摇头叹息着裹紧了衣衫,似乎要出去见门外的女子。 第五十八章 若雪灵姬 不知不觉间冬阳忽然充满了暖意,潇洒地飘落在庭院之中,不过寒风仍是依旧。“沈峰,你到现在还要做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一见吗?”这边的沈峰在往出去走的时候,门外的女子又开始了侃侃地谩骂道,一句接着一句:“你要再不出来,本姑娘一把大火将这里烧个干净,瞧你怎么生存!”沈峰埋头浅笑,咬着嘴皮子掀开柴门。一股刺骨的冷气迎面而来,云稹寻声望去,见墙垣处站着一位妙龄女子,她的脸很白,白的几乎没有一点血气,似乎弹指可破般。云稹心想这位应该就是沈峰提及的雪姬无疑了!也许是她没想到这里还有原本不想干的人物,那苍白又冰冷的肤色猝不及防地燃起了一片艳霞,变得更加妖艳,摄人心魂。鹅黄色的裘衣在寒风下瑟瑟抖动个不停,乌黑修长的秀发摇曳在众人眼前,她半边的面容都几经被挡住了。如果真要去评价她的话,至少是二分成熟,三分妩媚,剩下的五分全是沧桑,和同龄女子有很大的差距,不得不让人倍感同情。沈峰似乎更加不敢直视这位冰雪美人,颤颤地抬起了手又乏力地垂了下去,硬起心肠问道:“你来这里作甚!上次不是该的已经都清楚了吗?”清楚?一个女子对你十多年的用情,岂是你三言两语能散就散的。雪姬冷笑了数声,摇头道:“姓沈的,本姑娘已经想清楚了,今就是来告诉你两条路,你自己去选择。”沈峰憋着一张苦瓜脸,埋怨道,你每次出的主意都是些万年不遇的极品,与其接受你的选择还不如你给我来个痛快的了断。今时不比往日,他身后还有两位朋友,遂道:“雪姬,你……还好吗?上次……”言语之间已缓和了许多,含情脉脉地望向雪姬。雪姬眼神与之接触,身子不由一酥,回想起他曾经对自己所欠下的那些债,泪花已涌入眼眶。如果换做别的女子,遇见这种负心人早就一刀两断,各奔涯了,她明白是自己爱的太深,根本是放不下他。放不下又得不到的东西最是难受!这句话是雪姬的师父在她临下山之前的,没想到造化弄人,还真让她亲身在红尘之中体验了一番。想到这里,雪姬动容的神情立刻一消而散,道:“沈峰,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请你不要用这种廉价的手段来消遣我,好吗?”沈峰苦笑自己总拿她没有办法,自己的那点花花肠子现在都被她学了去,对自己的心思简直是了如指掌,道:“雪姬,我跟你过很多遍了,我们之间不可能的,药王谷门规森严,家师定不会同意咱们的婚事。权且算是家师应允,也不会仍由你我胡来飘扬四海,只能在药王谷空磨你的年华。”“我不听!我不听……你现在或是跟我走,或是你杀了我独自走,两条路你自己选择。”雪姬将袖中短剑扔在了地上,别过头不再看他们,心里却一直期盼着沈峰的作答。沈峰悔不该当初遇见这个命中克星,唏嘘道:“雪姬,其实我当初只是想去雪山拿到‘灵冥草’去救师伯性命,不得已而骗你去替我偷来。你被师门追杀了十几年,我心里负了你十几年,现在你还愿意跟我走吗?”听到沈峰坦然陈述着往事,雪姬再也忍不住情绪地泪奔起来,啜泣着:“我知道我很傻,可是你别以为你聪明?那些往事其实我早就明白了过来,只不过起初不愿意相信,直到后来不知不觉地完全接受,甚至淡忘了。反正现在是无家可归,你也别怨我这辈子不会放过你,自己作的孽自己想办法还!”云稹见两人的年龄都比自己大,可是遇见这感情上的问题,也瞬间变得跟孩子无理取闹地过家家似的,不由暗笑。“你子活腻味了啊,若是来消遣本姑娘的,本姑娘谁都不会放过?”雪姬见沈峰旁边站的年轻人偷笑着,以为是在笑自己,不由恼怒道,更是借机再次向沈峰肯定了自己的态度。言者有意,听者有心。沈峰瞬间觉得跟吃了黄连似的,有苦难言,向身边的云稹和崔昊瞥了一眼,默默叹息不已。“沈大哥!雪姬姑娘!可否能先听在下一言?”云稹见进退维谷的沈峰被雪姬言语之间逼得很是尴尬,硬着头皮上前欠身相劝道。雪姬白了一眼云稹,似乎是对刚才云稹的偷笑还未能原谅,没好气地道:“子,你有话就!别吞吞吐吐地,惹本姑娘不快活。”云稹心想沈峰这个人倒也奇怪,明明背地里爱的死去活来,整日借酒消愁,可是送到眼前的姻缘却想着拒绝,也不顾沈峰怎么想,欣然答应了雪姬,道:“雪姬姑娘,果真快人快语!不如这样,我们现在打算回药王谷,正好你可以与我们一路同去,到时候咱们到药王谷禀明沈大哥的师父,谅他再不食人间烟火,也会通情达理一些。”他现在也许明白了当初自己和楚晚晴也错过了太多,被世俗的观念、情仇恩怨等条框束缚,到了最后红颜相隔不知何地,实在不愿意再看到这种情景。“咦!你们竟然要走?”雪姬一股怪异的眼神洒向沈峰,暗骂沈峰奸猾,肯定是想一如既往地哄骗自己离开,他却独身离去,那药王谷鸟不拉屎的地方自己决计是找不到的,险些又上了他的当,幸好有这个年轻人替自己话,瞬间对云稹的好感直升,脸上笑出了花,道:“不错,就应该是这样子。不过,你是谁啊?”云稹身子微微一欠,笑道:“在下云稹!”“吆!我当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药王谷首座大弟子面前高论,原来是门门主啊!倒是失敬了,就这么地,还傻愣着干嘛,快进去收拾一番好早点赶路。”雪姬闻言,笑颜全开,也欠身还了礼,就匆匆进了柴门。沈峰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不然雪姬的急脾气点起来,又要不知烽火连营让多少人遭殃,微微点头应允,同时心里也窃喜,便凑到云稹和崔昊声旁,侧耳道:“兄弟,你们记住人情少欠,女人的情能不欠就不欠,越漂亮的女人打死也不要欠她的情,我就是个最好的作证!”云稹尴尬地望了望崔昊,苦笑连连。三人还兀自站在地上,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屋里的埋怨声又起:“沈峰,你这邋遢鬼转世的啊,上次跟你收拾过的东西,怎么又成了这样?”“我送你的玉箫去了哪里?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瞧上眼的一件物事,决计不能落下!”“沈峰,你聋了啊,滚进来……”沈峰在雪姬尖叫声中佝偻着背向屋内走去,心中苦闷异常,叹道:云稹啊!我与雪姬有了今日的结局,我是该高兴还是沮丧,还真很难清楚。师父曾立下规矩,凡是蓑衣客皆不能带凡荒者入谷,可我这次竟是带了三个……药王山庄坐落于药王谷深处,首座每年不定期的会派出自己的得意门生出山历练,而这些人被谷内的人形象地称之为“蓑衣客”,那“凡荒者”便是指药王谷外界的人。沈峰好不容易将住宅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并亲自派药童将这些细软、古玩字画等运上了门,自己带着云稹等人一路笑笑赶往药王谷。“咱们脚底下快些,兴许还能赶上谷内归元节的谜会。”沈峰策马奔驰在最前面,可能是归乡心切,回身对身边的人道。雪姬这一路可没少和沈峰斗嘴,见缝就插针,刚听到了归元节,便不以为意地笑道:“什么叫做归元节?”云稹和崔昊在一旁讪笑地期待着沈峰的回答,只听沈峰朗声道:“道家经典之中有‘九九归元’一,这归元节就是来源于此!”崔昊加鞭赶了上来,问道:“哦?难道就和我们过新年一样,你们只不过是每逢九个月便会有一次例会?”沈峰并不回答,颔首微笑,对崔昊大加赞赏。“雪姐,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瞧着你们现在拌嘴的场面,那当初相见的场面不禁让人遐想翩翩。”云稹见崔昊赶在沈峰身边,一路上谈古论今的有有笑,自己倒落了个没趣,面对着出言必伤人的冰雪美人,坏笑着问道。雪姬闻言动容,瞬间如同回到了少女羞涩的年代,含笑道:“你这鬼头就是嘴巴甜,那个蠢材如果有你能会道地哄女孩子开心,也不至于让我苦等了十余年。”云稹知道自己无心之失,竟勾起了雪姬的伤心往事,刚要声“就当我没问”,却听雪姬面色忧郁地回想道:“大概是十一年前!他奉师命来山采药,殊不知药王谷有门规,我山一脉也有自己的法则,岂是随便让人进出自如的,更别提他要找的是与‘彼岸花’齐名的山至宝‘灵冥草’。”到此间,雪姬不由停顿了一会,接着回忆道:“他很知礼数地登门拜访,怎奈师门全是女流不便与他周旋,被师父婉拒。谁知道他贼心不死竟然行起了偷人的勾当,却无意中被师父发现,两人便大打出手,他当时的功夫已登峰造极,一出手就连破去了我山七大剑阵,也就是那时候我对他渐渐倾心,才有替他趁机偷了‘灵冥草’相赠的故事。”云稹点了点头,不知不觉放慢了行程,道:“后来,令师便派出弟子在江湖上追杀你们,沈大哥也回师门不久就接到了他新的命令再次出山,你们辗转十余年便纠葛不止,对吗?”雪姬越来越觉得云稹懂事,还想跟云稹继续下去,突然感觉到些许不对劲的地方,急忙伸手将云稹推下了马,大喝道:“心!” 第五十九章 天山寒芒 云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已被雪姬从马上掀了下来,幸而他身手矫健并没有受伤,不过惊吓之余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刻。他所骑的马一溜烟的功夫不见了踪影,接着传来了悚然地嘶鸣声,云稹茫然地向雪姬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雪姬神色仓促似乎是遇见了很可怕的人一样,难以置信的呆在原地,喃喃地道:“不应该啊!寒芒二使从不会下山,难道山上发生了新的变动吗?”“雪儿!你可让师伯们好找啊,是乖乖地跟我们回去见你师父,还是……我们亲自动手请你?”话音由远及近地徐徐传来,空地上也多余出两位陌生女剑客,正在冷眼直视雪姬。雪姬苍白的脸色突然变得强颜欢笑起来,调皮地道:“两位师伯,你们怎么也下山了?好些年不见,你们的武功已经达到这般地纯熟,真让侄羡慕。”雪姬的两位师伯好像并不怎么买账,各自冷哼着别过头去。“你们是什么人?无缘无故害我马匹,我是决然不会再让你们加害雪姐的。”云稹见两位素衣白装的女剑客此行不怀好意,便跨步横在雪姬面前,道。雪姬没想到云稹会这么为她着想,先是一愣后厉声喝到:“云稹,休得无理,还不速速退下!”短剑在手里斜斜地依着,拱手欠身道:“两位师伯还请见谅,他还不懂事……”寒使挥手打断了雪姬的致歉,冷笑道:“不用多,你必须跟我们走,至于他嘛?要是人家想自讨苦吃也就怨不得师伯们无情。”云稹不由大怒,自忖这两女的好不自重,身为长辈自持身份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不,还苦苦相逼与晚辈,又向前走了几步道:“动手!你要能赢我就带走她,要不然趁早离开,省的伤了和气。”寒芒二使闻之皆怒,心里暗自嘀咕着这突然冒出来个不知好歹的野子,究竟是何许人也。不过并未把他放在心上,怒道:“找死!”寒使她使得是一炳长剑,剑身上古松花纹雕刻的图案栩栩如生地映入云稹眼帘,比起这古剑更让人称赞的是她的剑法招招凌厉毒辣,很难让人相信她该是个女剑客的样子;相对于寒使的阴狠,芒使的出招平平倒也不足为奇,但是那普通的招式下暗藏的变化颇为精妙,不禁令人咋舌。雪姬对这些都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现在最担心的是寒芒二使合力同击云稹。要知道在她的记忆里她们还从未合击过别人,看来此次她们是铁了心肠地要带走自己,未免节外生枝才迫得联手。此刻的情形来不及雪姬多想,她长吸了口冷气,将视野投向三人打斗的场面。云稹长剑在握竟和寒芒二使斗个旗鼓相当,激起古道两边的尘土飞扬不止。由于他已领悟了潮汐涨落与内功修炼之间存在着莫大关系,谁能想到他的身体中暗藏了三股真气,却各行其是,所以任凭寒芒二使怎么想尽办法进攻,云稹都有余力能游刃有余地将它化解。“破!”寒芒二使见此人拥有如此雄厚的内里本已是始料未及的事情,又见数次的进攻皆被他悄然化解,现在猛地听闻这犹如游龙之音,身子双双微颤,不自然地向后退了些许步子,再瞧云稹哪还有他的影子。领略了潮汐之变的云稹虽然不懂得如何才能将它运用自如,但是在刚才无意间明白了一点,就是他现在施展起灵猴步伐,速度似乎增长了数倍,影影绰绰地闪现在寒芒二使的周围,跟她们嬉闹了起来。一声“破”落音后,寒芒二使的剑已随声落在了地上,不约而同地望向云稹。“没料到兄弟武功如此之高,倒真是我二人眼拙了,今日虽败还望留个名号,我二人回去也好向掌门师姐回复。”一度不吭声的芒使,心想自己二人根本不是云稹的对手,言语之间仍有些忿忿不平的意味。既然能保住雪姬,云稹暗想没必要做的过分,反手将行剑搭在手背上,拱手道:“承让了!在下云稹。”寒使回头略有深意地阴着脸笑道:“乖师侄,你师父也下了山,此时就在长安城内。莫做师伯的没提醒你,别走得太远,心真回不了头。”落寞地站在路边的雪姬微微蹙额,本就苍白的脸上几乎没了血气,埋头自问:这次究竟山上发生了何事,竟然让师父和寒芒二使这些隐居世外的人接连出山,肯定不会是单为了我这叛逆之人。在寒使的警告声中,紧咬着下嘴皮,装作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苦笑道:“多谢师伯教诲,弟子谨记于心!”寒芒二使远走之后,云稹拍着胸口悄声道:“雪姐,你那两位师伯可真是难缠的紧,刚才几乎被她们逼迫地无法施展剑法,要不是使用短剑的那位有意让步,弟决计很难会这么快脱身?”雪姬这才回想起刚才的场面,那时的云稹只化解寒芒二使的招式,并未正式发起攻击,她现在才明白那个从就宠溺她的芒使定是有意想放云稹一马,不愿意为难自己,满怀内疚地在云稹肩上拍了拍,道:“可以了!没想到我的稹弟这么厉害,还能和我的两位师伯打成平手,现在摆脱他们才是主要目的,快些上马。”云稹摸着脑袋,这才想起他的坐骑已经被寒使一枚梭镖射死了,但是和雪姬共乘一骑,总觉得有些不便还欲想着法子推辞,只觉得背后一凉接着整个身子径直悬空了起来,等他缓冲过来之后,已在雪姬的怀中。骏马长嘶,不出几个拐弯便赶上了崔昊和沈峰,只见他们一副灰头垢面的样子好像也被攻击不久。雪姬在一旁勒马,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还不是你师门中的那群阴魂,整追着我要‘灵冥草’抵债,我合计着这辈子算是栽在了山派手里,的不愿意放过我也罢了,老的都无休无止地纠缠,罪过啊!”沈峰话间偶尔剽会共乘一骑的云稹和雪姬,声音似乎很低沉。雪姬手握着马鞭猝不及防地在地上狠狠摔了过去,骏马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吓个正着,差点将没有任何防备的云稹颠簸了下来。“姓沈的,你嘴巴干净些,什么老的的都在纠缠你,你可真会把自己当回事情!”雪姬羞怒交加,一发不可收拾,径直走到沈峰面前理论了起来。沈峰又被呛到了,极力地冲崔昊使眼色,希冀离他最近的崔昊能替他句求情的话。“咳咳……”崔昊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道:“雪姐,你先别不开心,以我个人愚见啊!咱们的沈大哥八成是吃醋咯。”话间,也不忘示意雪姬瞧瞧云稹那边。“放屁!”沈峰通红着脸,甚至连脖子都红透了,指指点点地绕着此间打转,怒气冲冲地狡辩道:“笑话,我怎么会吃醋?吃谁的醋啊!”“呸!”雪姬刹那间笑的直不起腰,微红着脸故意埋怨道:“你这蠢材,我和稹弟也遭遇到了师门的暗算,幸好被稹弟打发走了。可惜他的坐骑却死了,只能……你你一个老爷们不问原因,就瞎吃什么飞醋。”云稹虽然夹在他们之间,被这些子虚乌有的故事整的也有些不太自在,不过能看到两人和解如初,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愿。忽然云稹心生一计示意崔昊上马,两人扬尘而去,不时还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喂!稹弟你个混蛋,那可是我的马,谁要和这个蠢货共乘一匹马。你们给我站住!”雪姬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只能气喘吁吁地埋怨着云稹算计之深。沈峰知道自己真的误解了云稹,也暗中埋怨云稹鬼灵精,没想到这么快就将计就计地把雪姬留给了他。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由耳根子微红道:“快上来!咱们追过去将云稹痛打一顿,给你我出口恶气。”看来也只能和他共乘坐骑了,雪姬嘴上虽埋怨着,心里却早已笑开了花。初听他要揍云稹,那股阴阳怪气地声音没忍住,道:“你可拉倒!你当年不就是连破去了山七阵嘛,依我看那云稹假以时日放眼下,也很难寻出几人能与之抗衡。”两人阔别已久,好不容易有了这种机会,虽然马不停蹄地赶路也不忘聊。雪姬绘声绘色地向沈峰描述了云稹如何打败寒芒二使,听得沈峰不时啧啧称奇。沈峰借机也道:“云稹的武功我早已有所耳闻,不过他能击败寒芒二使,依他那个年纪也实属难能可贵。可是那个崔昊也不是池中物,刚才……”之后,沈峰也将崔昊如何赤手空拳接挡山剑阵对雪姬描述了一番,突然他的腰间紧紧地被雪姬搂住,只听到雪姬哽咽道:“他们如何争霸江湖我不管,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哪怕是牧马南山也是幸福至极。”沈峰听到雪姬如此诚心的倾诉,早已下决心要和她定终身,高兴之余突然想起要去药王谷只能他带路,也不知道那两人此刻跑到哪里去了。就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了鼓掌的声音。原来云稹和崔昊走了一段路程后,便勒马返回在山丘之后,默默地跟在沈峰后面,直至此时才现身,道:“雪姐,你冷吗?”雪姬还以为云稹在关心她,心里一热,刚要些感谢话语。忽然见崔昊与云稹伏在马背上“咯咯”笑个不停,双颊彩云飞起,急忙在沈峰的腰间抽开双手,瑟瑟发抖地指着云稹,也许是气极了,竟连要些什么谩骂的话语都忘了,平了平胸口的气息,别过头去。沈峰见状暗自发愁,只能硬着头皮率先策马前行。 第六十章 巴山绝顶 巴山山脉延绵千里,横槊在广袤的平原之上,囊括大山峰不计其数,加之山体长年经受河流冲刷,形成了陡峡高坡、沟壑纵横的局面。其中值得一提的高峰莫过于“无名峰”神农架。此地俨然如同设屏障,阻挡住了北方冷流的侵袭,云稹一行人越来越觉地神奇,北面还是积雪皑皑,可南面已有春色生机。沈峰等人行至陡峭之处,早已将马匹皆弃去了,萧然穿梭在浩瀚的森林之中,但见此间冷杉林立,箭竹丛生,绿油油的一片,丝毫没有冬的气息,处处透着勃勃生机。“沈大哥,这是何地?真是个好去处!”崔昊立在山腰中,昂首仰慕着山上止境,咋舌赞叹着道。一行四人之中,崔昊与云稹自就生长在北方,很少离开,每到冬唯有饱尝不尽的凛冽,雪姬以前居于塞外边疆更是不曾见过如此风景。唯有沈峰常年居于此处,故而略知此处鬼斧造化之原由,摇手一指,深笑道:“咱们现在的头顶之上便是神农顶。”神农顶?然后沈峰又与崔昊做了一番详细的明,包括这里的由来、气候及风貌,听得崔昊喜不自禁,不由对此地生出一种莫名的向往之意。云稹虽然也暗叹这地造化果真莫测,却一味与雪姬互相拌嘴不止,还没时间沉浸于此地欣赏风景。也正由于此,沈峰才算是暂时摆脱了雪姬百般地纠缠,瞬间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旁边消停了许多,长吁着气。他看着两人谁也不服气谁的样子,苦笑世间生灵真是一物降一物,在雪姬面前自己几乎没有还口的可能,可云稹倒好像是心生七窍似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竟和雪姬难分高下。“沈峰,稹弟他欺负我!”雪姬老远处就蹦跳着过来,钻进正在与崔昊谈论神农顶的沈峰怀中,捶了几下沈峰的胸,指着漫步走来的云稹怨愤地道。沈峰不以为意地笑了会,挺胸拍了拍,气宇轩昂地道:“你,他怎么欺负你了。怎么这里都是我沈峰的地盘,我若是山大王,你便是压寨夫人!谁若欺负你,管他有诸般神通也不能饶恕……”“呸!不知羞耻,哪个愿意做你的压寨夫人?”雪姬自就在山派长大,接触过的男的很少,就与沈峰也是一个死缠烂打地追另一个慌不择路地逃,都是隔着一段距离的。经过云稹的调停才算和沈峰相处了好多,不过听他开这些没底的玩笑,虽然心里可劲地开心却对沈峰总冷言相怼。一脸茫然的沈峰,不知道她又发起了哪门子疯,正不知道该如何相劝。却听云稹怪声哼道:“哎!女人心海底针,委实变化莫测、言不由衷啊……”声音不大,但也不是呓语,似乎刚好能让人听清楚。时迟那时快,雪姬听出了话中那股醉翁之意气得发抖,怒气冲冲地从沈峰怀中挣开,手指着云稹,冷哼道:“你个混蛋,怎么哪里都有你?”云稹也不遑多让,略微还礼,摇头晃脑地吟道:“江湖中人,纷扰之事,总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此言一出,再加上云稹那副轻薄浪子般的表情,竟连憋闷的沈峰也莞尔失笑。不过,他的笑容自从认识雪姬之后就是凤毛麟角,少的可怜!被雪姬冷眼一瞪又恢复成了刚才的面瘫,但是私下里却隔着眼前的雪姬与云稹挤眉弄眼地玩笑个不停。“云少,别闹了!”崔昊喝止住了玩笑的云稹,回身向沈峰问道:“既然我们要去的是药王谷,干嘛爬此山?难不成它在这此山之上,着实令人费解!”沈峰一直以来对崔昊较为器重,今见他如此相问更是心中赞许,刚要明缘由。岂料云稹收起了笑脸,道:“其实也没什么费解的,药王谷应该就在神农顶的背面,想必欲去药王谷先通神农顶,难怪百年来几乎无人问此谷,难得啊!”沈峰怔怔地望着云稹,心想这子虽然是一副浪荡子弟的派头,可是心思恁地缜密,看来人真的是不可以貌相的,边点头赞许边疑问道:“的确如此!云少侠,你是怎么猜到的?”“首先,沈大哥一路着急回去参加归元节,自然在这里不会耽误时间;其次,此山高峻异常可谓是然屏障,其背后应该是块风水宝地,适于名人隐士居住。”云稹到此处,坏笑着看向雪姬,道:“最后嘛,有文武双全的雪姐在此,沈大哥你就算有千百个心眼也是不敢使得……”雪姬越听越高兴,眉飞色舞地思量着眼前的冤家云稹,甚是得意自己没有瞧错人。直到最后听到那句“文武双全”的词眼,瞬间好感全无,涩声道:“哼!刚想夸你聪明,不过怎么好话从你嘴里出来就变得那么难听了呢?”本来热热闹闹的气氛又因为两人的争吵变得冷清了下来,崔昊急忙拉起云稹先向神农顶爬去,道:“沈大哥,咱们比试一下看谁的腿脚快,先到山顶为胜者。”云稹不死心地冲雪姬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地窜入丛林。山腰之中,只留下了沈峰和雪姬二人各怀心事地兀自立在原地,良久无言。雪姬向走过的路望了望,沉吟道:“我真没看错他,他就是嘴皮子上讨厌了点,人还是极其聪慧的。”这些沈峰何尝不知道,他轻轻地搂住雪姬,含笑道:“你以为门之主有那么好当?需知门中或武功卓绝或才智双全者比比皆是,地宫五堡其中四个堡主归于云稹门下,成与之称兄道弟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雪姬突然转过身来抱住沈峰,莫名其妙地问道:“沈峰,你你师父会同意咱们的婚事吗?我其实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一路忧心忡忡的雪姬直到现在才开始和沈峰袒露心扉,倾诉出了自己的烦恼。沈峰无言。任凭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怎么也感觉不到温暖,雪姬的话无疑让他已有些麻木,暗想起那古板的师父,只知道从宣扬谷规,自己长这么大从来就没见他笑过,也不知从哪里鼓足了勇气,道:“走!只要咱们坚持住自己的操守,那些条条框框就绝对不能束缚我们。”四人陆陆续续的登上山顶已是正午,雪姬似乎满怀心事低头走在最后面,就连与他爱开玩笑的云稹也突然不忍心去欺负她了。“你们好慢啊!雪姐这是咋了,怎么一脸的不高兴?”崔昊打开酒囊灌了几口,递给了沈峰,他领教过雪姬的厉害便偷偷地问道。沈峰尴尬地一笑,也不知如何该向他起,径直饮起了酒。“沈大哥,你们先去那边的亭子里稍坐,我自有办法能让雪姐高高兴兴地跟你进谷,而且令师也不会怪罪于你们。”云稹半推半催促着崔昊和沈峰不要留在此地,指点他们去凉亭休息片刻,自己却迈着魔鬼般地古怪步伐在坐在地上的雪姬面前走来走去。“稹弟,你别闹了!”雪姬在云稹走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雪姐你也不用发愁了,以前的我在情商方面几乎是没有的,可是有些事情只有经历了才会知道去珍惜。”云稹一改往常的调皮捣蛋,郑重地凝声劝勉道。雪姬只知道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云稹其实偶尔还是有些聪明,但不曾料到他能明白自己的心事,震惊地问道:“你难道知道我在为何事发愁么?”“尘世间的烦恼大都来自一个‘情’字,你我皆不会例外。更何况我与你好像有些不清楚的感觉,就像……”云稹故意拖拉好长的时间,好像在等雪姬发问一般。雪姬扬起冰冷地俏脸,她明白云稹的不假,饶是如此也是脸皮通红,羞答答地问道:“你这臭子有话快,干嘛吞吞吐吐的,就像什么啊?”云稹被她看的也有些不自在,急忙指了指自己的肚皮,玩笑地道:“吆!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想我想你肚子里的蛔虫,你的一颦一笑皆由心而发,我怎么能不知道你现在替何事发愁?”雪姬“呸”了一句,立刻掩着嘴“噗嗤”一声笑出,道:“哪有把自己比作女孩子家肚子里蛔虫的,你兴许是将来的风云人物,在下只不过区区女流之辈哪里容得下你这么大的一只蛔虫。”见到冰山美人发笑,云稹心里的纠结稍歇,就粗描淡写地将他与楚晚晴过去的种种讲给了她听,一直道楚晚晴失踪为止。雪姬以为自己经受了十年的相思之苦,总暗叫委屈,可比起云稹口中的楚晚晴自己瞬间变得渺了起来,忍不住问道:“看不出来呀!你还是个挺有心的人,那你这次出来是来寻找她的吗?”“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云稹苦笑了笑,因为这次出来主要还是为找出地宫传人物——老先生的来历,就算是找到了楚晚晴之后,他可能会更纠结在两个女的之间如何取舍,比起沈峰和雪姬倒似乎更麻烦点。雪姬见他一直沉思着,柔声道:“谢谢你,我已经想清楚了,能面对的就不应该选择逃避,咱们这些外人就拜会下世外高人。”她话间已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向前独自走去。云稹由衷地赞叹雪姬不愧是塞外女子,心胸开阔如斯,果真是拿得起放得下,自己日后若也能如此也将省去好些麻烦。“你们傻愣愣地坐这里干嘛?快些带路,咱们下山!”雪姬见崔昊和沈峰各自拿着一个空酒囊摇晃着,哼声问道。酒不醉人,反而被这眼前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雪姬整迷糊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刚才云稹了些什么,竟然让她也一反常态。云稹孤独地立在山峰顶,向下看去尽是云烟缭绕,暂时放下了心里的繁琐事情,嘴角上扬道:“药王谷么,云稹来也!” 第六十一章 迷雾梧桐 时至傍晚,四人悠然地自神农顶上走了下去,神农顶背侧的地势颇为险要,处处是悬崖峭壁耸立,起初的路还稍微宽阔,可走着走着越来越窄,直至最后几乎是羊肠道只能容一人通过去。“路上都心点,此处名为落雁岭,地势非常险峻稍有不慎便会有粉身碎骨的下场。你们紧跟着我!”沈峰对此地还算是熟悉的,但在他言语之中仍能听出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热心的忠告。云稹自负武功精湛,不过往下去稍微一探脑袋,也会心神不宁之感,瞬间对药王谷的人肃然起敬,暗叫:我的个乖乖,原以为药王谷地处偏远,故而无人知其地名,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然屏障,难怪百年来从无人问此处!“啊!”云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声,吓了一跳,不由艰难地回身。只见雪姬一脚踩空,身子已在峭壁上摇曳,那双白皙的手死死地扣住凸起的崖石,崖石在她的用力之下不是发出“呲呲”地响声,似乎很快便要脱落。惊慌失措的沈峰望着雪姬,自忖他也无能为力,因为这羊肠道中他是走在最前面的,其次是崔昊和云稹,最后才是雪姬。他目睹着这一幕,心忙意乱地不由为她担心起来,只能希冀离他最近的云稹能否想出法子,不过此处云雾缭绕根本很难找乌什借力,稍有不慎,后果将不堪设想……雪姬渐渐地被云雾吞没,就连道上各自震惊的同伴都快看不清楚了,心想她和沈峰看来真是有缘无分,已暗生放弃之念。就在她松开崖石的刹那间,身子虽然悬空也并不见怎么掉下去,也许是惊恐过度,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腰间正有一只胳膊将她扣住,雪姬心里莫名地喜道:“沈峰,是你吗?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一边着一边将头斜靠在来人的胸膛上,来人心里叹息了一会,开口道:“雪姐,你莫要高兴地太早了!沈大哥在前面根本无法抽身前来,弟不才……”雪姬听出竟然冒死救她的人是云稹,便急忙收敛了暧昧的情绪,不等云稹把话完便谩骂道:“你这傻子,哪个要你多管闲事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明贬实褒,此刻的雪姬不知对云稹如何感激,试问谁甘愿冒着舍弃自己生命的危险,去救一个认识不到半月的人。上面的两人完全看不清云稹和雪姬的影子,心里暗自祈祷着他们相安无事。云稹沉思了一会,呲牙笑道:“瞧你这话的,你可不能先离开我们,往远处你和沈大哥还未修成正果,再近处看我还要与你朝夕斗嘴。见死不救,始终心有遗憾!”雪姬忍俊不禁地听云稹诉肺腑之言,极为感动。“起!”话音的回声徘徊在崖壁之上,雪姬忽然觉得一股大力涌来,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地扶摇直上。尾随而来的还有云稹的声音“崔少,接住了!”崔昊闻言后已做好了准备接人的姿势,自从他领悟了“净空”、“神空”二识之后,只要有风吹草动他便能信手辨出方寸,自然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从他手中溜空。须臾之间,一股凉意催来,他懒散地一挥手已将雪姬扶上了崖台,急忙侧身向云雾中喊了几声,却久久不见云稹的回音。“你瞎哭丧着喊什么?”突然传来一阵乏力的声音,崔昊很自然地抬头,见云稹苍白的脸上仍自挂着一丝害怕的表情,心里的一颗大石算是沉了底,苦笑连连。穿过这羊肠道后进入的是一片迷雾森林,不时能听到怪异的鸟叫声,让人不禁暗吸一口凉气。“稹弟,适才间多谢你出手相救,你是是怎么脱身的?”雪姬凑到云稹身边,满怀疑虑地嘘声问道。云稹伸了伸懒腰,耸肩道:“这可不能告诉你,它是我看家本事,你若学了去我就得乞讨要饭咯!”原来云稹将雪姬抛上去后,自己被反力作用开始迟迟下坠,情急之下想起那日在“将军洞”脱身的灵异步伐。他的那套步法本就是从猿猴身上悟出来的,自然对于攀岩这个活是相对轻松的,就全凭着思维去摸凸起的石头。也许是闭着眼睛的缘故,等他发觉自己能听到崔昊尖叫的时候已经到了羊肠道的上端。“你这气鬼!不理你了……”雪姬赌气离去,还未走出几十步就觉得不对劲,回头道:“稹弟,你觉不觉得这里好像挺诡异的,要不姐姐我大人不记人过还是和你同去的好!”云稹泛着死鱼般的眼神,无语地摇了摇头,心里埋怨道:这还不都得怪你刚才非要找水喝,才使咱们又与明路人分开了。这老林子延绵数百里,我怎么知道如何走出去!两人并肩约莫走了一柱香的时间,隐隐约约地能看见森林的迷雾中现身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牙齿似乎已脱落了个大概,满脸的沟壑纵横的皱纹映在两人眼里,不由心里开始打怵。被震惊住的两人还没来得及发问,老妪已率先道:“你们这些外地人如何找的这里来的,老婆子好久都没有饮过人血了!”这个声音似乎不像是从口中出来的,阴阳怪气的话语伴着她那副笑容,甚是阴森可怕。云稹定了定心神,道:“药王谷里果真卧虎藏龙,江湖传言‘腹语’神技已成绝响,怎料今日于此地能见识到它,真乃三生有幸。”“有幸个屁啊!没听她要喝人血的嘛,瞧着那副尊容我都有些瘆得慌,还是快想办法离开此地。”雪姬一边对老妪假意含笑一边低声向云稹道。老妪的行动似是很不灵便,但是也不知练就的何门武功,竟然能在眨眼间不费吹灰之力地移动到另外一个位置,因此来势特别地快。须臾便站在了雪姬的眼前,阴笑着道:“你这妮子言不由衷,定是祸害,老身就先拿你开口!”话间,眼珠子滴溜溜地在雪姬身上打转,呼吸吐纳着,仿佛真想吃人一般。雪姬已经被吓得直哆嗦,埋怨云稹此时如同死人一样一言不发,在这关键时刻没个动静。就在老妪动身的一刻,云稹笑道:“‘腹语’、‘六虚步’、‘换面术’这些江湖罕见的秘术,您老竟然都会啊!我们并非不速之客,而是受邀药王谷主之约前来的,刚才只不过与沈峰大哥无意间走散了,还望老妪休要玩笑,早些给我二人指挑明路才好。”老妪乍听云稹之言,拧着眉毛,吮着干巴巴的嘴角,奸笑道:“不错!你子倒是眼光挺贼啊,这些失传的武学你是怎么识得的,你们自从进迷雾森林的那一刻起,便中了我的‘梧桐醉’,看样子这位女娃儿已有些发作的征兆了,不过你……真是令人费解!”在云稹和老妪对白之间,雪姬猛然身子颤了颤,倒下去了。云稹怀抱着雪姬,恶狠狠地瞪着老妪,此时又传来了一片脚步声,来人正是沈峰,含笑道:“师叔,别来无恙!沈峰带此人前来向师父复命,还请师叔不要为难。”老妪干咳了几声,换了个银铃般的声音,打趣地道:“沈峰,你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掌门师兄让你带他一人来,谁知道你倒带了三个进来。刚才他的气机明明紊乱,可就是清醒如初,这人的内功修为不可觑啊!”“不瞒师叔,这些人本性善良不像是对我门不利之人,既然他中了‘梧桐醉’,也就没必要难为他了。反正等他醒来的时候,就会忘了来时的路,师叔何必再执着。”沈峰知道他的这位师叔资聪颖,精通各门派的武学,向来不愿意服输。今遇上云稹这个奇葩,要是再不早作决断,反而黑之后就难以进谷了。“罢了!就如你所,去。”老妪信手一扬,翻身向丛林后落去,也不知她栖息在那颗树上,竟学着鸟语栖息了上去。云稹一肚子的疑问,见沈峰抱起雪姬径直向前走去,急忙也跟了上去。不过,偶尔会探头探脑地回头仰望,总觉得有一双诡异的眼神直盯着自己,悄然道:“沈大哥,刚才的那人是谁啊!她为什么要害我们中毒,你们药王谷的待客之道还真与众不同。”沈峰面色略显尴尬,笑道:“也难为你们了!此处与世隔绝已久,自然不愿有人打扰他们清净的生活,因此凡是进出药王谷的凡尘之人都会中‘梧桐醉’。”他见云稹脸色阴沉,便笑道:“别担心,那只是一种会让人选择性忘记事情的药,没有其他害处。”云稹唏嘘了片刻,忽然好像感觉少了一人,急问道:“你怎么只身前来此地,崔昊他人呢?”沈峰苦笑一声,摇手指了指前方很奇怪的马车,云稹顺着视线望去,还没来得及回头,只觉后脑一麻,人已昏沉沉地闭上了嘴巴。 第六十二章 玄衣老人 “你醒了啊!”云稹乏力地睁着眼皮,声音应该是眼前这位玄衣老人发出来的,身旁的沈峰带着笑意很恭敬的站在一边。“你是谁?这里是药王谷么……我怎么全都记不清楚了!”云稹似乎忘记自己曾在老妪那里中了“梧桐醉”,醒来之后将昨夜的事情已忘了个七七八八,迷惘地在身边看来看去。玄衣老人蓦地地笑了笑,道:“云少侠,这里正是药王谷,老夫就是药王谷主冯莫神。此次药王谷待客礼数不周,还望云少侠见谅!”虽然老人口语之间充满歉疚之意,可是自始至终都是面容冷漠的样子。云稹不疑有他,心系着雪姬和崔昊,起身正了正衣襟,拱手道:“冯谷主,久仰久仰!请问我的同伴现在……”毕恭毕敬的沈峰此刻想要些什么,却好像总不敢开口似的,无奈地望着冯莫神垂下了头,嘴中不知在嘟囔着什么听不清楚的话。“峰儿,云少侠现在看似已然清醒了,你一会带他到‘圣春坊’见我!”冯莫神着也不忘阴狠狠地暗示沈峰,轻声道:“为师希望你好自为之。”完话之后,冯莫神悠悠地转身出门,徒留云稹和沈峰面面相觑。“沈大哥,你师父可真是个怪人!”云稹干巴巴地瞅着冷漠至极的冯莫神远去,愣愣地道。话一出口总觉得有些不对,想收回却已晚了,尴尬地笑道:“你别误会,我只是那个……”沈峰望着正竭尽心力找借口的云稹苦笑道:“行了!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我也跟你点实情。也许你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的,药王谷百年之余能相安无事,实属万幸。现在兄弟你来了这里,谷中之人听了你的事迹后,未免有些惊慌,生怕你会给这世外桃源带来杀戮,你还是忙完你的事情尽早离去的好。”谈吐之间,云稹就能感觉出沈峰那种左右为难且冷淡如斯的意思,整理了仪容,冷声道:“你放心,如果不是因为‘长空赋’的事情,也许这辈子大家都不会相见。不过,希望你念在大家相识一场的情分上,这几日不要慢待崔昊和雪姬。”他此刻对这个毫无人性,只知道为自己考虑的药王谷讨厌到了极点,暗地里后悔为什么要带雪姬这个痴情女子来到这里,更埋怨她怎会苦苦守候沈峰这样的薄情郎,径直叹着气走出了门,沈峰耷拉着眉头紧跟其后。圣春坊是平日里药王谷首座议事的地方,今能把云稹请入此间也是给足了他面子,至少冯莫神是这样想的。冯莫神已在圣春坊煮着药茶,药茶的热气夹杂着奇异的芳香蕴绕在室内,久久徘徊不散。他自己先斟了一杯,放在鼻子间嗅了好长时间,直到热气不再上涌才咋着嘴巴,将药茶饮了下去,摆出一副回味的神态。此时,云稹正好进门看到了他那副庸俗的嘴脸,内心鄙视地叹息了一会,拱手道:“晚辈云稹,前来参拜谷主!”冯莫神点头示意云稹上前落座,他自己缓缓地从很大的一只茶壶里点滴着倒满了一杯药茶,中间停顿了好多次,才舍得将它送至云稹面前的桌子上,趾高气昂地道:“此处鄙陋,没什么可招待云少侠的,这是老夫专门研制的一门药茶,名为‘安魂茶’。可别看它,其功效诸多难以细数,若能常年饮用此茶可延年益寿、疏通经脉亦可去除百病,老夫甚是舍不得此茶,除非有贵客降临,否则自己也舍不得饮用。”云稹一见他那虚荣又自私的样子就浑身不快,可冯莫神偏偏又喋喋不休地向自己卖弄,殊不知在他殚精竭虑地研制此茶的时候,外界不知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固步自封的冯莫神好像还颇引此为傲,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只能徒增笑柄罢了。云稹轻笑着将茶一饮而尽,起初入口甘醇,须臾觉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比起一般的茶,此茶里面只不过多加了些甘草、山楂之类的东西,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自负的。冯莫神见云稹不懂珍惜,连气味都不知道多闻就饮下了肚中,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用期待的眼神直勾勾地审视着云稹,迫切地问道:“此茶如何?比起外面的凡俗鄙陋,是不是觉得很实惠!”此刻的云稹真想一走了之,实在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可是回想到楚晚晴至今生死未卜,还等着从《长空赋》里面找出医疗她的方法,不由唏嘘着收敛住戾气,假意奉承道:“此茶真是旷古烁今,世间难寻啊!多谢谷主厚爱,云稹幸何如之?不过,晚辈匆匆前来所为之事,还望谷主能告知一二!”“好,好!”冯莫神从没有见过外来人,今日本就借机炫耀自己的茶道精湛,刚才听云稹这么,早已被这几句中听的话拍得合不拢嘴,连连摆手道。“云少侠可真是老夫的伯乐,要不是谷中规矩颇多,定要多留少侠盘桓几日。那《长空赋》的秘密,本来是药王孙思邈携此入谷,世代守候,特等有缘之人来取……”冯莫神到最后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神态依旧那么高傲。云稹听到重要之处,忽而见冯莫神停了下来,早对他那宵之处不再入怀,不由急道:“后来又将如何?”冯莫神不料云稹竟会如此着急,好奇地问道:“看来它对你似乎很重要啊!少侠,可否告诉我,你取那物事对你有何裨益?殊不知有些东西得到后也许比得不到的更为揪心。”“谷主,可曾听过一种毒药名为‘春之花魂’么?”云稹被逼无奈只好道出真相,他实在不想在此徒留着耽误时间,因为他似乎隐隐间觉得设定《长空赋》之谜的人不会让后人,就这般轻易得到它,药王谷可能只是一个中转站而已。“春之花魂?那是什么毒药,它发作起来是什么症状?是云少侠中毒了吗?”冯莫神着,挽起了云稹的胳膊已在为他号脉,炮语连珠似的问了一大串问题。最后觉得云稹体内真气异常充盈,毫无病状,啧啧称奇。云稹暗骂这躲在深山老林的隐士昏庸,只懂得寒暄真理却对现状束手无策,空背了一个好名声,悻悻地道:“中毒的并非是我,而是我很要好的一个朋友,听闻《长空赋》里面有医治她的法子,特来相求您告诉晚辈如何寻到它。”“原来如此!可惜老夫并不能帮到你,这一切还得全凭你的造化。”冯莫神吸了一口凉气,遥遥地望着远处密林,幽幽道。云稹乍一听这里并不能找到她所要的,已心如死灰地不知该些什么。冯莫神命沈峰下去,自己反手关起了门,神秘兮兮地道:“少侠,应该是去过将军洞的人了?”到此处,他见云稹吃惊地望着自己,又缓和了下神情道:“实不相瞒,那里老夫曾打发了好多人甚至老夫自己也曾探过,不知少侠如何进去的?”瞧着冯莫神那副奇怪的表情,云稹不由心血翻腾转而苦笑道:“这些还重要吗?将军洞已坍塌了,世间再无那个去处了。晚辈没猜错的话,解《长空赋》的一环应该就在药王谷,希望谷主赐教。”“哎!罢了,这有些东西看来真是得看缘分,稀罕之物不一定是谁都能拥有的。你且跟我来!”突然冯莫神生出一种萧条的样子,迈着沉重的步子移步到了他的书架,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摁了一下,书架缓缓地被移开,其后显露出了一扇别样的门来。云稹见前面的冯莫神已进去了,急忙也紧跟着进了石门,刚进石门就听到石门沉沉落下的声音,心里蓦地一惊,只好半信半疑地跟着冯莫神往前走。石门之后,宽阔的路上到处闪烁着五颜六色的水晶石,在这水晶石的照明之下其格局清晰可见。左拐右突,上坡下山地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冯莫神突然在前面止步,凝神细望着一座很气派的山庄。“到了吗?”云稹不敢打断冯莫神的思维,只好凑在他跟前试探着问道。冯莫神点了点头,苦笑道:“少侠,这里应该你也听过,它被人称作‘药王山庄’,世人知道此名的人不多,可是能找到地方的只有历代药王谷主。进去!你要找的东西就在此处,你自己请便。”云稹右手紧握了握手中的行剑,定了定心神,索性向前走去。就在伸手推开朱门的一刹那,转身问道:“那你呢?”这里哪还有冯莫神的影子,只听到空谷中悠悠传来:“药王之谷,世守长空。若非有缘,非死即难!云少侠,你若能找到你想要的自然也会能自己从此地走出来,这都是你自愿的,没人逼你。”云稹舒了舒气,那双停滞在门前的脚突然好像被钉在地上似的,变得异常沉重几乎移动不开。过了许久,他伸手刚触到朱门上门就应力而开,迎面一股阴风袭来差点呛住了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骤起。 第六十三章 钱塘惊变 星夜里万家灯火明里暗里地一盏接着一盏熄灭,三更时分能留下来的不过寥寥数盏了,其中最明亮的就数阁楼上的一家。阁楼上的主仆二人立在窗户边,怔怔地望着外边,凄冷地潮气吹拂在脸上,二人的乌发星散地飘飘然摇荡着。王仙芝悠悠地问道:“军中现有多少人?”窗外的风极力地嘶吼着,卜渊毕恭毕敬地垂手立在他身边,道:“不归阁现已有五六万之众,至于潮生堂……”“五万就是五万,六万就是六万,何必扭扭捏捏地这些虚数!潮生堂的人马迟早会来的,这些你不必考虑。”王仙芝言语之中似乎蕴藏着不悦,可仍然回身倒了两杯热茶,顺手递给了卜渊一杯,卜渊受宠若惊似的战战兢兢地握着杯子,迟迟不敢饮用,直到王仙芝喝完才抿了一口。“咚咚咚!”楼下传来了疾跑的声音,卜渊匆匆下楼后很快又转了上来,道:“恭喜将军,刚才传来消息,潮生堂的众弟子明日应该就能到这里。”沉默已久的王仙芝忽地脸色泛起一丝笑意,仿佛这些事情都是他早已知晓的一样,罢手示意卜渊下去,缓缓自言自语地道:“好久没能睡个安稳觉了,希望今晚能做个好梦。”有一种人生来奇怪,一之中睡眠极少,但是仍能和正常人一样精神,王仙芝就是这样的一类人。卜渊从未见过眼前这般萧索的阁主,以前的王仙芝无论白还是黑夜,只要他能看见他的时候绝对不会在床榻,因为只有他遇上犹豫不决的事情才会这样。这次的也不知道他又在盘桓着什么,不过绝非等闲之事。王仙芝进了卧榻已经没了动静,兀自站在阁楼上的卜渊只好迈起轻盈的步伐,悄然下楼。次日,晨曦初至。王仙芝便已醒了,顺手紧紧地拉了拉披风,正闻外面人马沸腾宣扬着,就抖擞精神下了楼,恰好遇见神色仓促又带点喜色的卜渊,叹道:“不就是潮生堂的人来了吗?你怎地这般着急,没来由地丢我不归阁的脸,成何体统?”“不是……”卜渊一边缓和了会急喘的粗气一边展开笑颜,道:“将军,老先生他也……”“仙芝!”迎门进来了一位铁面人,也许正是所带面具的原因,声音中难免有些嘶哑。楞在原地的王仙芝委实没想到一向只习惯在黑夜里出没的老先生,竟然这次会在白现身,满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自知是老先生无疑了。老先生身边的黄巢咳嗽了几声,冷峻的脸上透出一股清气,是在暗中提示王仙芝,亦或许是真的有些不高兴,让人一时难以捉摸。现在的王仙芝也管不得这么的事情,急忙赔笑道:“老先生,你怎么不在地宫……反而跑到这里,如果出了差池,让我跟属下们如何交代?”“哼!老夫何曾在过地宫,此次老夫若是不来,这钱塘的烂摊子你如何收场?”老先生负手而立,虽然带着面具,但是依然阻挡不住自身的威严,指责般地道。王仙芝不由神色一慌,单膝跪在地上,请罪道:“老先生,这事情只能怪朝廷奸诈,他们竟然下令将所有米粮收购,屯于江南富饶之地。我大军所过之处皆被洗劫一空,虽然招募了不少愿意跟随的兵士,但他们还不是盯着大营中的那点粮食吗?”老先生扶起了王仙芝,声音缓了缓,道:“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做法?你现在营中应该不下五万之众了!”这“五万”的数字,还是王仙芝昨夜从卜渊口中得知的,不晓得老先生怎么能知道得这么快、这么准,尽力地压制了下自己的紧张情绪,道:“属下打算敲山震虎,先从钱塘下手。据属下所知,此地方圆百里有朝廷兵马近六七万人,可所藏粮草竟达数十万石,不咽下去这块肥肉,实在有些心有不甘!”老先生也不顾及王仙芝及周围的些属下,径直坐到公堂上的椅子上,沉声道:“既然你已经定了计划要做,就做的狠一些,不就是些朝廷豢养的无能之辈嘛,能杀都杀了!就像玄宗年间安禄山进兵长安一般,所过之处不要留活口,心留了尾巴反倒在关键时候绊住自己的脚。”王仙芝实在没想到他这次看似疯狂的意见,竟然会被老先生采纳,而且他的意思好像比自己更加可怕,反正是志在必得也就含笑受了命令。自王仙芝在长垣揭竿而起后,诸地匪寇皆尾随其后响应,其中声势较大的莫过于黄巢的潮生堂。朝廷主事者昏庸,只让田令孜派遣金吾卫上将齐可让为泰宁节度使前往征讨,哪知道他们越追剿,王仙芝便避实就虚,辗转集结了号称数十万的兵马。齐可让自忖再这样耗下去,等贼军势力壮大,非吞并了他的这几万人马,星夜拔营后退。另一面起草上书个中事实,朝廷便想出了以‘限粮令’来打压这群造反的人,还诏令淮南、忠武、宣武、义城、平军五路节度使,分散在钱塘的各个据点等待时机。谁知王仙芝就在他们绞尽脑汁地寻找他的时候,悄然潜入了钱塘境地,正谋划如何与黄巢等人吞并这些唐军。阁楼上的老先生正襟危坐,一声不吭地盯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且看那副画倒也奇怪,山露水,水显山,山水相连,水尽山穷。老先生沉吟了几声,道:“墙角的那幅画是何人所绘?”王仙芝也曾看过好几次那幅画,可是总参不透道不明里面意思,今见老先生相问,便唤来了这里的二。这家的店二本是外地人,人厚道又精明,主人家就将这生意全权交给他搭理,倒也是风生水起,有声有色。当日,起先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心里高兴不已,俗话‘乐极生悲’,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自己却真把贼请进了家门,只能成为阶下囚,哭笑不得。话间,店二被夏侯重明带到了堂前,他在这阁楼上伺候过的人物不少,其中也不乏有些是达官贵人。可这次遇见的场面,实在让他有些不寒而栗,双腿不由自主地哆嗦着跪倒,带着哭腔乞求道:“各位好汉爷,饶命啊!”原本一声不吭的黄巢,眼神流转出一丝怜悯,便上前低声问道:“这幅画是何时挂上去的,又是出自何人之手?”店二瞧黄巢并不像是坏人,就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停滞在了那副山水画上,道:“原以为你们要干啥嘞?这副画不就是我家掌柜的挚友周朴所作么。”“周朴?他又是谁?”老先生喃喃地道,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伙计。店二见堂前端坐着一个带有铁面具的人,听着他阴冷的声音,不觉生出些许寒意,道:“他就是个迂腐的落第儒生,不过琴棋书画、文地理可谓是无一不通,我家掌柜惜才,便常常邀请他来此地作客。”堂前倏地变得冷静异常,黄巢悄然扶起店二,面无表情地道:“此间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谁知他话未及一半,店二双目暴睁,额头前穿透了根狼毫毛笔,登时血喷如柱。黄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冰冷的地上,半口气也不敢出,整个堂上死寂一般。“你似乎忘记了,老夫曾对你的话。欲成大事者,绝不能有妇人之仁,他本就是蝼蚁般地下贱之物,你何必对他这般好。”老先生一边寒声道,另一边起身不理众人,懒散地直向楼上走去。黄巢暗自捏了一把冷汗,等老先生完全消失在楼梯上,轻轻地叹息道:“真没想到,竟然会是我的一念之仁让你丢了性命,抱歉!”同样吃惊的王仙芝挥手遣散了手下人,向黄巢递了个眼色,二人缓缓地上了阁楼,不再理这里的俗事。老先生也不在榻上休息,却站在窗户边眺望着钱塘大潮,冷哼道:“黄巢,那些人马全归你调动,老夫不管你如何安排,反正明日黑之前必须得有个结果。你跟了老夫好长时间,这些应该不会有差!”黄巢硬着头皮,道了声“是”。王仙芝不知老先生又在闷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试探着问道:“老先生,那属下该做些什么?这么大的行动,想必黄堂主一人……”“老夫记得你以前在执行命令的时候,可不会这般婆妈,难道现在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成?黄巢要是连此事都办不成,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你明日哪里都不要去,就留下来与老夫去钱塘观景!”老先生动也不动地立在原地,连恐吓带安抚地对王仙芝道。王仙芝和黄巢只能各怀心事地下了楼,就在他们消失之后的一刻,老先生徐徐地从脸上揭开了铁面具,长须冉冉迎江风飘起。 第六十四章 雁灵太冲 次日清晨,和煦的日光洋洋地洒在江面上,温润中夹杂着潮冷的湿气,此刻在江边欣赏风景,倒也不失别样的风味。正月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置办礼品迎新春,老先生如同雕塑一般兀立在塘江江畔,宽大的袍子随风左消右长,花白的头发已被吹拂地凌乱,但他好像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江畔立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才开口了句平淡无常的话:“你好像很担心的样子吗?”王仙芝一改往日的雄风,很温顺地站在老先生的声旁,现在无论什么都无济于事,与其惹祸上身还不如闭口不言。“你一定在心里怪老夫私心,徒让你准备这么长时间,最后却便宜了黄巢,不是吗?”老先生徐徐对着钱塘江水诉道,面具之下的声音嘶哑地流转在江畔。此刻,王仙芝还顾不上去回复老先生的问题,因为他看见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正月里的江海上是停止船舶肆意行走的,除非是官船,可那艘大的可怕的楼船绝不是官运船舶。虽隔远处相望,但也能依稀辨出它的高度约三丈有余,起楼四五层,长度约莫二十来丈,更令人咋舌的是,如此庞然大物竟然在水中如履平地,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在王仙芝惊诧之余,老先生又做出了一件令他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见老先生竟然将自己的面具当着王仙芝的面摘了下来,慢声道:“仙芝,你觉得那玩意如何?”两只眼睛瞪得如卵石般大的王仙芝,慌忙跪在地上,不敢直视老先生,连番磕头认错。他起先只觉胳膊一麻,之后紧接着四肢全没了知觉,身子已被老先生莫名其妙地托了起来。这是王仙芝第一次见老先生的脸,他的脸似乎很俊俏,除了眼角处有几道曲折的鱼尾纹外,其他部分竟比王仙芝的脸似乎保养得还要好一些。对比他那花白相间的须发和年龄,这冷峻的容貌显得格格不入,但也更显得稳重。王仙芝极力地在控制着浑身的颤抖,道:“老……先生,您今怎么会……”话间,楼船已行至江畔。老先生回身冲着楼船笑了笑,摆手示意停下,道:“仙芝,你是想老夫怎么会这般地不正常!这正是今日老夫留你在身边的真正原因,停靠在江边的那只庞然大物是老夫费尽心思,花了十年之余的的功夫打造的战舰,它有一个名字,叫做‘雁灵’。”接踵而至的环环变故,已让王仙芝瞠目咋舌,现在只懂得听老先生教,哪还记得自己会话的事情,怔怔地点头、摇头已作回答。老先生见他那般木讷的表情,已对他放下了以前的戒心,鄙视道:“雁灵浴火,太冲逢生;落翼幻世,四海朝阙。这便是‘雁灵’的由来,有了它的存在,日后你在江海之中将再无敌手。”王仙芝唏嘘了片刻,猛地回过神来,头抬到了一半还未接触到老先生的双眼,便不自然地低了下去,沉声道:“属下忽地想起一件事,前日有探子相报云稹一行人在巴山之地,失去了踪迹。”还对自己的作品赏识不已的老先生听到这话,不由凝起剑眉,喃喃地仰起头,叹道:“他可算是去了!药王谷么,哼,久——违——了。”药王山庄大门敞开后,迎面的是两个面朝大门,满目凶光的石狮子。云稹起初刚推开门后,委实被它们吓了一跳,心里不由纳闷一般的贵族豪宅都是门前面蹲着狮子,怎么到了药王山庄什么都变了,连石狮子都被安置在了门后。云稹环视四周并没有其他的分叉路,全是生硬的墙体,偌大的山庄竟没一个房间,传出去别人肯定不会相信。他在墙壁边俯身蹲下去,隐约中还能听见溪流的声音,找了半都没找出门道,自己实在不愿意去做翻墙的苟且之事,无奈地在墙上拍了一下,瞬间脸变得蜡黄。墙体之间“吱吱”作响,似乎是触碰到了机关之类的东西。云稹大骇,急身纵跳了出去,从大门里穿出,信手将其紧闭,背后的羽箭发出“簌簌”之声,悉数落在了朱门之上。“你姥姥的菜皮,差点没着了道!”云稹将行剑插在背上,双手插在腰间,指着朱门谩骂着重新又打开了大门。但见朱门前面已突兀起指头大的疙瘩,云稹暗暗叫苦,难怪机关启动的缓慢,原来箭矢的力道这般强,门后的羽箭头部全部没入了朱门,只剩下一尺左右的箭身兀自“嗡嗡”作响,还未停歇。云稹拍着胸口不断舒缓动乱地血气,不经意间瞥到了两头石狮子的身上,总觉得它们有点古怪。他吃过刚才的亏后,整个人变得格外心起来,摘下行剑用剑身先后碰了碰两个石狮子,但是除过剑石相撞发出的“叮叮”响声之外,毫无动静。难道自己想错了,可这里除过门墙外也就剩下它们能引人注目了。也许是病急乱投医,云稹将行剑倚在另一个石狮子旁边并敲了几下石头,转身暗思瞧这石狮子的取材,想必它也就有四五百来斤,试试能不能将它抱起,无论如何都得探个究竟。结果无论他拳打脚踢还是用力环抱都不能撼动它分毫,过了一会儿,云稹喘着粗气道:“他姥姥的,真是活见了鬼。”凝神注视着刚才踢打过的痕迹,转而一想,爷抱不动你还不能把你转几下吗?其实上下移动不动了的东西,一般左右也是很难动的了分毫的。不过这是狮子是个意外,云稹并没有猜错,机关就暗藏在石狮子之下。他朝着大门转动了石狮子,只听到“哐啷”一声,行剑倒在了地上,转身再看另外的石狮子也从相反的方向转了起来。云稹心中大喜,一直用力将手中的石狮子转到转不动为止,拾起行剑,用衣袖擦拭着汗水,心想这家伙不知道有多重。就在他放松的时候,顿时足下的地面晃动了起来,四周的三面砖墙应该是受到了机关的启动,开始横平竖直地移动。在它们移动的同时,不知是什么原理让它们时刻也在发生着变动,其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形成了一座宏伟的拱桥。眼前没了墙体的阻挡,瞬间变得敞亮非凡,寻目望去,在拱桥之外处处是绿茵茵的丛林。在那丛林之后,朦胧的绰影里忽隐忽现着华丽的高楼。云稹站在突如其来的拱桥上暗自苦笑,这里的一层迷雾虽然已经解开,可是在这迷雾之后的种种风云又将是什么,谁人可知?还有崔昊和雪姬现在又在什么地方,总觉得此次到药王谷太过于巧合,就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五元阁前,梅花悠悠地绽放在堂前。沈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寒梅发呆,痴呆地折了一束梅花,细数着枝头上的花瓣,脸上凝起一丝不悦。谁能知道崔昊正在他脚下黑黝黝的洞内,身上绑满了镣铐,“哐啷”地不断撞击着石壁。“峰儿,这回你辛苦了!你师父他在何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鹰勾鼻子的白衫老人,深邃的目光斜斜地洒在了沈峰身上。沈峰听到来人的声音不由心神不宁,苦笑道:“原来是二师伯,此次徒不辱使命将该带的人都带来了,可是能否从宽处理?”“嘻嘻!你子从跟着师兄学艺,没成想现在的脾气、秉性都和他如出一辙,真是近朱者赤,没有一点你三师叔的血性。那个跟你回来的女娃子,师伯看得出来她对你用情至深,自然不会亏待了她,等到……”白山老人本姓渊名卿,是冯莫神师出同门的师弟,现在是药王谷的长老,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心怀鬼胎地笑着道。沈峰一听雪姬已经被转移到了别处,忽地一高兴又转眼间皱眉不语,低头凝神盯着地上散落的花瓣。“咳咳咳!”冯莫神端着茶壶,急走了出来,停驻在两人的梅花树前,愣了半晌道:“峰儿,你可知为师的药童去了何处?她把这一壶茶径直煮完了,也不知拿开,你快些打些泉水过来,正好让你师伯再尝一下为师的手艺。”沈峰闷着头应声而去,苦笑师父也真是的,像这种粗活叫下人做就可以了,何必由我亲自去做。望着远去的沈峰,渊卿倏地一笑:“掌门师兄能有沈峰这般的徒弟,真是让人不出的眼红啊!”冯莫神冷笑了一声,态度极为冷淡地转身进了药庐。“师兄,你这是何意?”渊卿见状脸色微红,也紧跟着冯莫神进了药庐,佯装着闷声喊道。“咔嚓!”冯莫神一掌击断了桌案,哪还有和云稹在一起时的迂腐穷酸相,大怒道:“你不要以为自己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他既然来了,自然也会有走的时候,莫要学三师弟走上一条不归路,空让人寒心。”渊卿不知是被正色的师兄怔住还是做贼心虚,唯唯称诺。 第六十五章 青山路远 琳琅满目的朱漆楼宇,如同魅影般地映射在云稹的眼眶内。他曾去过皇宫,那里虽然气派轩昂,却依旧比不了这里的宏伟。“你是谁啊?看你并不像是药王谷的人,你来此地有何贵干。”从楼阁旁边拐出一个沧桑的老人,皮肤黑黝黝的,唯一能算白的地方就是他黑眼珠子外的清明白眼层。云稹着实没想到在这神秘的地方竟然有人生活,而且看他的口吻应该和药王谷的人不是同一派的,施礼道:“老伯,在下来此是前来寻求一件物事,听它一直被药王谷保管。”老人拾起一旁的扫帚,漫不经心地在地面上哗啦着,沉声道:“你要去药王谷寻求物事,干嘛跑到药王山庄,速速离去!这里不欢迎外人……”声音未落,老人已换了地方去打扫,空留下云稹独自一人站立在空荡荡的院子前面。他想:无论如何这次不能白跑一趟,晚晴生死不明,黄巢和王仙芝虎视眈眈地望着神州大地,与公于私都不能舍弃这次机会。云稹望着转眼间已换了好几个地方打扫的老人,这地本是干净的也不知道他在扫什么,就蒙混喊道:“阁下既然世代替巴陵道人守护《长空赋》,现在有缘之人站在你面前,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这些话有一部分是云稹胡诌的,无意中看见老人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停下了忙碌的身影,看来这话还是有些分量的。老人沉默了半晌,将扫把揣在咯吱窝里,转身沉吟道:“浣溪沙,醉花阴里,弹指浮生缘。迷途返,奈何桥边,须臾黄风卷。没了乌云,相思失心弦。徒怨孟婆,绿水暗青山;鸿音断,归路茫然,空余碧落叹黄泉。”云稹不解其意地望着老人,从他沉吟的赋中感觉此人身上好像背负着太多的忧伤,没想到自己刚才信口几句话,竟让老人成了这副模样,深感歉疚。“又是长空赋?就是因为它才让老朽妻离子散”兀自哽咽的老人干瘪的老脸上流下了几行泪水,沿着皱纹斜斜地落了下来。过了好久才收敛住伤感,沉声道:“那东西就是个不祥之物,孩子!你何必再执着于它?”短短几句暖心的话加上老人身上的种种惨淡,不由让云稹生出一种莫名的悲伤,上前搀扶着老人坐在了石阶上,欠身施礼道:“凡尘间不可或缺的离别,总让留下的人叹息。长空赋又多么神奇,晚辈真的没什么兴趣,可如果它能解救身边的至亲和黎民,云稹的一条命又有何足惜!”“你就是云稹?”老人挥袖擦拭着泪水,听到云稹自报家门,震惊地望着眼前的这个英姿略显憔悴的孩子,难以置信的问道:“那你身上背的该是门至宝行剑咯?绝对错不了,老朽曾经也有缘在宫中见过它的样子。”“你知道晚辈的来历?还识得行剑,老伯究竟是谁?外面都传药王山庄坐落在药王谷,可听老伯刚才言下之意,两者好像并没有多大的联系,你又为何隐居于此地?”云稹的讶异丝毫不亚于老人,一口气将心中所有压抑的疑问炮语连珠地全部倾诉了出来,眼神期待地落在老人身上,似乎着急得到答案。老人能感觉到他的诧异,苦笑道:“你既然能来到药王谷,想必老朽那个不成器的徒儿冯莫神已见过了!”老人竟是冯莫神的师父,难怪刚才冯莫神走到药王山庄门前就转身离去了,这中间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此刻他实在不愿意多话,只想将心里的疑团解开,就点了点头以作回应。“老朽原名楚青山,膝下有一独子,在老朽跻身于药王谷掌门的时候,还有两个徒弟。他们一位是现在的掌门冯莫神,另一位现在应该是长老,他叫做渊卿。都清官难断家务事,身为一门之主也难免在某些地方会有失公允,归根结底都离不开你想找的东西。”老人叹息地诉着一件让他毕生遗憾的事情,那种落寞、自责、羞愤又遗憾交加的感受,看样子真是难受至极。楚青山望了望一脸茫然不知在想什么的云稹,神态黯然地接着道:“老朽的孩子叫做楚昕辞!”“什么?”云稹吃惊万分,瞳孔放大到了极致,问道:“您楚昕辞是您的孩子?那他后来的事情,你们还有联系吗?”楚青山也暗吃一惊,难道这孩子年纪轻轻竟然会认识昕辞吗?反问道:“你们也认识吗?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他人很好的,自己置办了个医馆,时常行医云游,过的倒也自得其乐。不过和您的大弟子冯莫神相比,他却更加显得老一点。前几年,晚辈身负重伤还多亏他所救!”云稹口心比地将他与楚昕辞如何相遇向楚青山了一通。楚青山捻须含笑,道:“这孩子竟能变成这样,也不枉老朽曾对他的种种教导,实属不易啊!要是他当年能如此行事,也就不会酿成今日的悲剧。”“药王谷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离开此地成为现在的样子?”云稹是个直肠子,话从不拐弯抹角,可是话出来了,顿觉后悔。这些话无疑对楚青山亏欠的心灵又加盖上了一层阴影。楚青山咳嗽了几声,迷离的眼神闪烁不定,叹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老朽那会已是五旬之龄,很快将会辞退掌门之位。并不是老朽私心,我那三个徒弟之中,唯独对昕辞抱有的期望更大,可惜他那时候他和你一般年轻,做事欠缺沉稳,很难担当重任。”停顿了片刻,见云稹仍在倾听,便道:“大徒弟冯莫神素有远见,可是共造物不会十全十美,他生性优柔寡断,难以成大器;老朽的二弟子渊卿为人机灵聪颖,在医学上也颇得老朽真传,不过他处事干练偶尔难免也会阴狠毒辣,试问这样的人老朽怎敢任用。有一老朽命他们三人出山历练,回来必须各带一件稀罕之物,再从中考虑选任掌门!”云稹闷声冷哼,你也想的太多了,既然楚昕辞各方面都很优秀,何不直接选择他了事。什么他年轻不够沉稳,还不是你怕难服众人的悠悠之口吗?药庐堂上,黑白分明的两人也在喋喋不休地争论。冯莫神整理着散落在地上的书籍,阴沉地板着脸,忧心忡忡地道:“当年,咱们三人奉命寻求宝物以作掌门之选,你和三师弟向来聪慧精明,在神农顶前便提出要去长安与江南,而我是大师兄自然不会与你们相争,只身去了师父留下的最后一个地方——南疆!”瞧着冯莫神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渊卿不以为意地道:“是啊!可是最后的结局大出所料,想必师兄你也不会想过会有今的局面。”冯莫神将案前的陈设恢复了原样,坐在了药炉子旁边,不停地闪着风扇,道:“你去了江南,知道师父喜欢喝药茶,便千方百计得到了贡品的配方,还不忘带来‘青树’幼苗;三师弟前往长安,无意中得到了一门稀世武学,以供师父参考。”“嘻嘻!”渊卿阴笑了一声,似乎强忍着气急败坏的神色,道:“哼!我们两人拿来的哪个不是举世无双的真品,可最后远不及你一片虚情假意,让你捡了个空子。”“若是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师弟,别以为你为了让清心茶的配方独一无二,就将茶坊的人一夜之间屠杀殆尽的事实没人知晓。”冯莫神到此处,只恨得牙痒痒,蓦地恢复如初道:“三人之中,唯有我来的比较迟一点。那时候正赶上南疆动乱,居民生活举步维艰后又传来了瘟疫,我只好秉承师父的教诲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谁曾料想到等我功成两手空空归来,药王谷已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渊卿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嘶吼道:“如果没有你坏我的好事,这个位子本就是我的!我殚精竭虑地离间了师父父子之间的感情,为的不是师弟身上的下奇功,而是药王谷主的位置。”“三十年过去了,你终于出了埋藏在心头的实话。你不要忘了‘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它是师父在咱们临行前千叮万嘱的,你竟然为了满足自我私欲,不惜嫁祸同门师弟,你够绝!”冯莫神停下了手中的扇子,起身叹息了许久。渊卿听到师兄数落自己,义愤填膺的谩骂道:“狗屁仁义!你以为咱们那个师弟就很好,当年若不是我机灵,早就中了他和师娘的毒计。你不他们不仁,就知道指点我的罪孽,不过黄泉那娘们作茧自缚还因此丧命,才使我心中稍加宽慰。”正在此刻堂前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迎面走来了一位素衣纶巾的药师,二人不由流露出了畏惧的眼神。 第六十六章 碧落黄泉 “师弟怎么……会是你?”渊卿的身子持续地哆嗦着,嘴上抽搐了几下,惊讶地问道。来人正是楚昕辞,可是他并不理会眼前的渊卿,径直在药庐转来转去,就好像是一个远游的人在光顾自己家似的,叹道:“这里还是那副样子,一点都没变化。大师兄,真是难为你了!”冯莫神蓦地心里一痛,上前握住了楚昕辞冰冷的双手,瞧他满面风霜的仪容,更觉羞愧,道:“师弟,这些年你可让我们好找啊!这次来了,就别再离开,好吗?”以前的冯莫神对楚昕辞很照顾,当然楚昕辞心里明白他并非是如同旁人所,仅仅因为自己是掌门的独子。没成想他现在位高权重,苦心经营药王谷数十年,还是当年那副软弱的德行,尴尬地笑了笑:“大师兄,你还是以前那般的不争气……”“切!少假惺惺地演戏,你今日贸然来访不就是为了报当年的仇恨吗?来,让师兄领教一下这几年你潜心修炼的绝学,那可是你拼了师娘的命才留下来的东西。”渊卿从他刚进门还有些畏惧,现在看他邋遢的样子早已将害怕丢的干净,甚是得意。冯莫神皱起了眉毛,怒声道:“你少几句!”转身安慰楚昕辞:“师弟,昨日之日不可留,有些事情能放下就放下!”楚昕辞并不回应他,手上捻着刚才沈峰摘落的花瓣,翻来覆去地不知在看什么,好像很痴迷的样子,迟迟地道:“那年春初过,神农顶上野花开的倍加繁盛。你我各带一物来到了药王谷,却唯独不见大师兄的影子,其实我对什么掌门之位毫无兴趣。不过,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在渊卿手中,于是和我母亲商量了一条计策……”梅花瓣从他指尖簌簌滑落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他怔怔地望了会,瞟了眼渊卿,邪笑道:“没想到阴差阳错被你识破后倒打一耙,我永远不会忘记母亲倒在我怀里的那一刻。你们都该死!”楚昕辞狠狠地环视着药庐里的人和物,眼神里透出一股莫名的青气。静,死静一般地沉闷气息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见事已至此,渊卿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趁机问出了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我一直很纳闷,你是怎么从幽冥狱中逃脱的?”“幽冥狱?很难吗?”楚昕辞讥笑了片刻,右脚尖轻轻地在地上触了几下地面,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幽冥狱应该就在咱们的脚下!”稍微停歇了会,面带忧郁地道:“那里充满了黑暗,根本没有光明可言。可是如果一个人没有了恐惧,那些黑暗之类的东西又怎么能左右呢?”“哐啷!”一声倒地的声音传到了药庐内,各自站定的三人面色皆变,不由回头向外面望去。梅花树下的暗格突然被开启了,一位蓬头垢面的年轻男子身上布满了镣铐,恍恍惚惚地从中钻了出来,应该是经历了无尽的黑暗后接受不了瞬间的光明,被错杂盘桓的树根所绊倒,才发出了这种声音。楚昕辞丝毫不放过能讥讽渊卿的理由,手指着梅花树下倒栽下去的人,幽幽道:“瞧!那人应该就是另一个你以为的奇迹。”年轻人正是被人关在幽冥狱里的崔昊,他拖着沉重的镣铐也不知走了多远,在无底的黑暗中已失去了恐惧。他强制自己闭着眼睛不受这里环境的影响,全凭双手触感才勉强走到了暗格门前,也许无惧真的能打败黑暗!“就算真是这样,当日你能躲过一劫,可他就难的紧了。”渊卿冷哼了一声,身子急速飞出,双掌奔向了梅花树底下的崔昊。“嘭!”他的双掌结结实实地击在了梅花树下的人胸膛之上,透过双掌依然还能感觉出那人心脏跳动的节奏,依然很平稳。他惊奇地回头望向那人,不由倒退了十来步,中途差点被摔了好多个趔趄,哆嗦道:“楚昕辞,你这个怪物究竟练了什么功夫?可知我苦心钻研的碎心掌就连岩石尚且能劈成粉末,你受用后竟然能全身而退,实在是不可思议!”楚昕辞和崔昊上次在楚晚晴成婚的时候见过面,不过崔昊出现在这里他好像并不感到奇怪,替他挡了渊卿的碎心掌后便径直离开了,寒声道:“我这次来就是与你算旧账,顺便带走一些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希望大师兄不要介入。”口中虽然与冯莫神称兄道弟,可是话语里并不再包含感情。冯莫神很清楚他这个师弟的秉性,既然他要带走属于他的东西,今后一别定然是相见无期了,仰暗暗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真希望云少侠能破除谜障,早点带师父从药王山庄出来。药王山庄前立着一颗高耸入云的梧桐树,就在云稹和楚青山谈论前尘往事之际,有一片梧桐叶冷不防歪歪地恰好落在了楚青山头顶。楚青山从头顶取下叶子,见此叶通身蜡黄没一丝朝气,与其他充满朝气的叶子大相径庭,难怪会落了下来,喃喃地道:“无风叶落,难道药王谷遇上了麻烦?”就在他踟蹰的时候,突然横空一声雷吼声划破了此间的宁静。楚青山浑身颤抖不已,梧桐叶已从他哆嗦不已的手中滑落而下,闷声叹道:“竟然会是他?老朽想错了,他怎么可能会改变,他从来就没忘记过仇恨!”“谁啊!”云稹乍见语无伦次的楚青山面色惊疑不定,浑身一副不自然的样子,还想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被楚青山拉进了阁楼。“云少侠,你的事迹老朽也略知一二,可是老朽住在这里多年也未能参透你想找到的东西在何处。希望你能如愿以偿……”楚青山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奇怪,好像遇上了一件让他颇为动容的事情。根本不及云稹反应,他已挥手将阁楼门掩蔽,几个纵落已穿过林子,行至拱桥之上。药庐前的整个气氛都被两股真气左冲右突地笼罩了起来,身在其中的人除过交手的两位,剩下的一个躺在梅花树下仍由梅花雨洗涤,另一位立着颀长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人搏击的场面。交手的楚昕辞和渊卿正打得不可开交,渊卿似乎已浑身解数般地顶着楚昕辞百变奇异的招数,眼看渊卿就要油尽灯枯,却横空冒出一位鹤发苍容的老人,遥遥发出一掌硬生生地将酣战中的两人分了开来。“师父!”冯莫神见到老人的身影,通的一声俯身跪倒在药庐前,头也不敢抬起。梅花树下的崔昊似乎也被这充满浩然正气的一掌惊醒,摇曳着乏力的身子斜靠在树干上,艰难地喘着粗气,不时咽下几口唾沫润着干燥难受的喉咙。药庐前现在共有五人,有的惊疑不定,有的唏嘘暗叹,更有的义愤填膺,好像都各怀心思地相望着,谁也没有先开口。“师父,救我!师弟他要杀徒儿……”渊卿趴在地上一摇一摆地向楚青山这边爬来,嘴里仍不忘记诉苦。楚青山就这么三个徒弟,今看到这种情景,那颗热血之心已俨然死去,向前走了几步冷冷地将二弟子渊卿扶起。他嘴角刚扬起一丝微笑,突然只觉期门血一凉,猛然向前拍了一掌,正中自己的孩子楚昕辞。楚青山摇晃着身子后退了几步,一尺长的断刃已全插入了他体内,血染衣衫绯红。刀柄还死死地握在渊卿手中,他本人刚才在乱中受了楚昕辞一掌,头颅崩裂,形状甚是可怕,已然无救。楚青山被冯莫神扶着,仍管不住微微颤抖的双手,带着哭腔寒声叹道:“老朽经营药王谷半百年,不曾想到最后恨我的人救了我,我救了的人害了我。昕辞吾儿,刚才为父可曾伤到了你吗?快运气调息……”被一掌摧倒在地的楚昕辞,怔怔地望着这个让自己连情仇也分不清的父亲,见他当着众人的面,自己的孩子头发都花白,他还喊着自己乳名,一时间真不知该怎么做了。闷了半晌,楚昕辞狠心摈弃了那些剪不断的往事,阴声道:“父亲,孩儿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告诉我长空赋的下落。”楚青山乏力地伸手欲摸自己的孩子,却被他闪了过去,叹道:“孩子,那东西是不祥之物,你要它作甚?可知若没有它的存在,你娘黄泉想必现在依旧活的……”“住口!”楚昕辞目光凶残地盯着父亲,起身指着楚青山的鼻子道:“你没资格这样她!你既然不告诉我,那这父子之情不提也罢,别以为我救你是因为感念你是我父亲,我只是不想你死在别人手上。”楚青山原想声“活的很好”,没想到被自己的儿子硬生生地把最后两个字逼在他哽咽的嗓子眼里,谈吐不是咽下也不是,只能干巴巴地望着捂着胸口径直带崔昊离开的楚昕辞,心中一激动崩裂了伤口,不省人事的倒了下去。 第六十七章 苍龙七宿 忽明忽暗的药王山庄阁楼中,在金阳的映照下错综繁杂的梧桐树影全投在了墙面上,云稹起先并不怎么在意,百无聊赖地找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正如楚青山临走时所言——毫无跟迹可寻。辗转好几日已过去,云稹不由有些着急外界的事情。他萧索地徘徊在室内,仍不死心地来回敲打着每一个角落,就连阴暗的死角也不放过。此时正值傍晚,夕阳遥遥地斜挂在际,慵懒地从窗户里透了过来洒在室内,形成了一副明暗相间的蓝图。云稹无意中向地上乃至墙面上的斑点望去,虽然斜阳西落下的影子被地面和墙角折合成了奇怪的图形,可是如果悉心观察依然能知晓其中的端倪。如果将地面上的影射凭空归元于墙面,正好是九九八十一个斑点。如果再细细考究一番,不难发觉每九个斑点混若成,正好是一个的九宫格。一格相间,九九若连,好奇妙地设定啊!云稹似乎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在夕阳余晖之下错综地踏着每个九宫格的交汇之处的斑点,身法极其诡异地游走于此间。可是每次走到关键之处好像错了步伐似的,大感别扭,当然也没能从中寻出其他的蛛丝马迹,懊恼万分的他乏力地坐在了地上,直觉告诉自己这些斑点一定和自己所寻之物有着无言可喻的关联。“到底是哪里走错了呢?‘倒行逆施’的走法刚才也试过了,并没有可观的眉目。更令人奇怪的是,九九相连应该交点是八个才对,可是……怎么会有九个,问题兴许就出于此处。”云稹冥思苦想着其中的奥妙,抓耳挠腮地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线索应该接近了点,还是起身先去找点野果充饥为好。注意笃定,当下拄着行剑翻了起来,也不知刚才起身太过于猛了还是怎么,突然头脑眩晕紧接着眼前一黑,瞬间再也没了知觉,昏沉沉地倒在了地上。当他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夜十分,恰好这是一个月的中旬,明月的光芒分外清澈,依稀夹杂着树荫透过窗户映在室内,恍如白昼。云稹微微睁开困乏的双眼,缓缓地起身立在一旁,此刻他犹如大醉初醒,脑海中一片空白,虽然室内很明亮,可毕竟也是明暗相间的错杂场面。通常人在这种暗黑的环境下产生的第一感觉便是寻找光明,云稹也不会例外。斑点在黑夜中显得分外显眼,云稹数了数斑点的数目,仍然是八十一个没有变动。也许是黑夜里给人的感觉总是宁静,那样就会更容易的发现不谐之处。“不对!”云稹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手指一边晃动着一边怔怔地数道:“一、二……七,怎么比原则上还少了一个,比白更少了两个。”云稹情知这条线索的珍贵,反正是无迹可寻,只要有蛛丝马迹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可能是他步子走得太快,人又昏沉沉地撞在了顶梁柱上,“叮咛”地一声,不知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被撞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地响声。他蹲下身子,仔细的巡视了一番看到了地上的东西,很自然地从怀里摸了摸,苦笑道:原来是你这家伙啊!看来以后得给你找个好去处,我那怀里你已经呆的有点不安分咯!一边埋怨着将地面上的“苍龙啸月”拿起端详,一边傻笑的面容猛地凝住。“我怎么这么笨呢!”云稹翻转着指尖的玉佩,恍然大悟地欢喜道,径直向那地面上的七个大白点望去。门代代相传的掌门信物乃是化外高士所赠,可在那咫尺大的东西中蕴藏着的东西貌似无穷无尽。慧空大师也曾过这东西要是追溯起渊源应该归根在他的祖师,况且他的祖师与巴山道人相交深厚,不然他怎会得知药王山庄之事。云稹仔细地考究着地上的斑点,脸色却仍泛着愁容,喃喃地叹道:“妙哉!一分九宫,九九苍龙,若合七宿。能把九个九宫格相融在一起倒也不难,可是再将其交点绘制出北斗七星宿的走势,实属不易,更难能可贵的是布局者将此阵法毫无瑕疵地融入大地阴阳变化之中。”北斗者,枢、璇、玑、权、玉衡、开阳、瑶光也。它们随着季节和夜晚的变更时间,出现在空不同的位置,现在观此图形正如象显示,斗柄直向正北而去。斗柄指北者,下皆冬。不过,地上的七颗锃亮斑点中收尾的倒是别具一格,其形状也与其他五颗不太一样。道教曾将北斗七星称作七元解厄星君,枢、瑶光正是指贪狼星君和破军星君。贪狼、破军其行相背而驰!看来苦心经营此局者,想必道法高深,尤其在文、地理方面定是异于常人,否则不会构造的如此巧妙。云稹伸手同时卡住枢和瑶光,就像是擒拿住一条长蛇的头尾一般,因“枢”留在墙上,而“瑶光”偏居于离他不算太远的地面,所以他轻轻地在墙上和地面各自的位置按了一下。只听“咔嚓”声四起,想必该是触碰了此地暗格的机关,他自上次在大门口吃过大亏后仍心有余悸,便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双目注视着室内即将迎来的变动。不出一会儿,四周的墙壁犹如活物般兀自游动了起来,阁楼的顶层兴许是因四根柱子的存在,并没见发生什么变化。等他们飞速急转消停后,前后左右的四壁已然颠倒,月光透过梧桐树的绰影全部集结成玉盘状,欣然显在云稹左侧的一角墙壁上,还有个深浅分明的凹坑在月影下分外显眼。拖着沉重的步子,在往左侧走的云稹暗叹这地方虽,谁曾想竟能包罗万象、暗藏宇宙变化之功,若非亲身经历实在匪夷所思。它依照日月交替下梧桐树影的映像,结合七宿运转的算法,建造了这座阁楼,其算法之精妙,知识之渊博皆是世间罕见。在叹息之余他已经走到了玉盘旁边,见那凹坑大深浅如同书卷一般,云稹便将随身携带的《长空赋》铺平在上面,刚好能与之相吻合。“咔嚓!”墙壁上裂开一条缝隙,从中吐出一个红褐色的铁盒。盒身虽构造质朴,可表面的花纹奇特倒令人寻味。云稹伸手将它连同《长空赋》原本取出,藏在怀中,就在回身后的刹那突然一股强光从而降直通他体内,甚是舒服!他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留恋在此间,不可自拔,人如醉酒似的斜斜的靠在这根光柱旁边,嬉笑连连,再也舍不得醒来。世间没有不经历光明的黑夜,当晨曦的第一道曙光乍泄时分,阁楼的四壁又悄然恢复了原状,自然那道光柱也没了踪影,可这一切云稹都恍然不知,人昏沉沉地倒在地上,哪里还顾忌得了翻地覆。次日正午,强烈的光芒刺透了云稹心中那场柔和的梦境,他伸着懒腰站了起来,只觉体内的真气更是充盈无比。无意中从怀里摸了摸,竟流出了铁盒子的一角,大感惊讶的他怔怔地望着四周的墙壁,摇头叹息地走出了阁楼。盒子的锁是按照九宫变化设定的,只要学过算经的人费点时间大都能解开的。云稹不出一刻便信手将它打开了,里面别无他物,仅存一卷素锦。云稹也没打算能从这里解开《长空赋》里的深奥文字,整个人好像被骗了似的,很无奈地打开素锦,上面却写着:“楼兰古国!”想尽办法的云稹,无论是对着刺眼的阳光还是躲进阴暗的角落,素锦上却还是那四个字,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自从药王山庄大门打开后,那条出路已显得格外分明,云稹手携着行剑懒散地向幽深的洞内走去,蜿蜒曲折地走了约莫好几个时辰,才从药王谷的暗格里出来,不过这次他出来的暗格却是崔昊前些走出的梅花树底下的那个。梅花树对面正是药庐,冯莫神端着茶壶仰头观着色,不时地从壶嘴里吸几口,好像沉浸在悠远的回忆里面,就连云稹出现在身边仍没有发现。“谷主,许久不见,可好啊?”云稹打量了下浑身脏兮兮的样子,再瞧冯莫神那副如有所思的样子,诙谐地笑着道。冯莫神闻言忙回身环顾,惊讶地望着云稹,叹道:“家师得果然不假,没想到你子还真从那里走了出来。你来的正好,峰儿明日便要起身闯荡江湖,你与他们一起出谷!”冯莫神也不问云稹在药王山庄找到东西了没有,还沈峰即将在外闯荡,云稹急忙掏了掏耳朵,凑近笑道:“谷主,我耳朵最近不太好使,你能再一遍吗?”回答他的只是悠悠的叹息声,云稹略显尴尬地道:“令师现在何处?明日就要离开了,云稹还未向他老人家道谢哩!”冯莫神好像准备好了似的指了指堂前的牌位,云稹寻目望去却写的是“故师楚青山之灵位”,下面署名“不肖弟子冯莫神立!” 第六十八章 雾惨云愁 云稹见药王山庄成了这样的光景,前几日还在为自己讲故事的和蔼老人已撒手人寰,真不敢相信身边还有没有变动慢一点的事情。“你下去休息!沈峰会为你准备好一切。”冯莫神空留了个黑色背景给云稹,埋头进了药庐,顺手掩门不再言语。云稹大感无趣,无聊地在药王谷东飘西荡看着风景,刚拐过花园就听到窃窃蜜语声,探头探脑地寻声望去,原来是沈峰和雪姬这对冤家。咦!他们是怎么突破老顽固的条框,修成正果的。真是大白的一个接一个霹雳,吓死个人嘞。这也难怪!他刚从药王山庄回来,自然对药庐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又怎么会知道冯莫神为同门情谊不惜韬光养晦,装作一副势力自大的宵模样。自药庐之变后,他自忖没必要再这般下去了,故而打破故步自封的樊笼,希望药王谷弟子无所拘束地面对生活。如果云稹知道了这些事情,他一定会惊讶地将自己的拳头一口吞没。“吆!两位好个浪漫啊,没有我制造气氛,是不是感觉非常压抑呢?”云稹扮着鬼脸,顽皮地笑道。两人闻言,尽皆大惊失色,心想云稹何时来到此地的,怎么没有一点动静,真是奇怪!要知道他们的武功虽在江湖上排不了前十,可前三十还是能寄身上去的,也难怪他们会有所惊异。“这是怎么了?大伙才散开几,你们就只顾举案齐眉,忘了我这朋友了,心凉……啊!”话没到尾声,云稹耳朵一麻,尖叫不已,他也尝试了几次,始终转不过头来。身后却传来雪姬的声音,“你子可真不是省油的灯,让大伙操碎了心不,现在还倒打一耙怨起了我们……”沈峰很清楚这两人这辈子能相识,多半就是为了斗嘴,自己反得其乐,含笑置之。闹腾了好一会,傍晚后三人就去用过饭,沈峰囫囵地将事情经过为云稹了一通。兀自唏嘘的云稹,凭空用道听途而来的支离破碎片段拼接着当日发生的一切,道义、友情、纲常这些似乎在权位眼前都是浮云或者笑柄。“崔少竟被楚昕辞带走了?”云稹默念叨着,心中猜想楚昕辞定是怕崔昊着了药王谷的道,所以才带走他,心中的忧虑稍歇。沈峰深感自责没能照顾好崔昊,可是现在什么都有点晚了,起身在云稹肩膀上拍了拍,道:“早点休息去!明还得赶路呢,没个好状态怎么行。”云稹确实有点倦了,觉得沈峰的话也不无道理,便起身告辞,径直去往住处。到了住处后,他却怎么也提不起睡意,玩弄着铁盒子浮想联翩,辗转已至三更。“谁?”忽然窗外黑影一闪,云稹快步移出房间来到屋外,却见树影绰绰地闪动着,并不见刚才的黑影,一切出乎意料地平静。“云少侠,想必你已找到了那东西!”云稹还未踏入屋门,只听内室一个冷冷的声音悠悠传来,他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吸声笑道:“冯谷主也真是,怎么半夜三更地做起了这般勾当,反倒让云稹颇为不安。”“凉了,进来话!”屋内的冯莫神可能是嫌弃屋子里不够亮,又点起了一盏灯,叹息着道。云稹虽然不知道他深夜至此所为何事,只好硬着头皮含笑坐在冯莫神身边,道:“怎么短短几不见,谷主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那物事云稹的确已拿到了手中,不知……”“如此甚好!我药王谷守护此物百年,每代掌门退位后便要去药王山庄坚守,不料到了老夫这代,终于有了终结,实在可喜可贺。”冯莫神喜不自禁地发笑了会,径直倒满了两杯热茶,独自回味着饮了起来。云里雾里的云稹倒有些纳闷了,他起初还以为这人不请自来应该是抢夺铁盒,殊不知人家好像是特来践行的,自感误会了他,不禁有些羞愧。“药王谷已不再是药王谷了,云少侠明日出山,老夫还有一事相托……”冯莫神好似有些难以启齿,憋了半也不知从何起,猛地又灌了口茶水,差点没被呛住。云稹忍俊不禁地望着神色尴尬地冯莫神,无奈地苦笑道:“谷主,敬请吩咐,只要在下力所能及的事情,定不会拒绝。”“甚好!”冯莫神起身徘徊了许久,捻起桌案旁边的一枚棋子,道:“第一,你应该知晓了楚昕辞的来历,日后一定要仔细留意此人;第二嘛,这次与你们前来的女子该是山派的人,你要是能见到她师父就将这份书信寄给她。”油纸封皮下也不知写着什么难以倾诉的故事,摇晃地握在冯莫神手中。这两件事情对云稹来倒也简单,就接过了书信揣在包裹中,但仍按捺不住疑虑,问道:“谷主所托,在下定当尽力,只不过楚昕辞为人谦和沉稳,又不像是渊卿那般不堪,又何必……”“老夫话已尽,你也不要太过于惊讶,留意此人可能对你我都有好处。不早了,早点歇着!”冯莫神耸了耸肩,将茶壶一并端着,缓缓地多出了门外。月色正酣,时不时地还能从树上听见鸟鸣的声音。刚才冯莫神的话无疑勾起了云稹的好奇,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在前日发生的事情中看出了不寻常的事情,此次前来是特意提醒自己的吗?他带着疑虑睡了过去,睁眼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懒虫,快起身洗漱收拾,我们要出发咯!”雪姬生在西北边疆,骨子里也带着点豪放气息,似乎不怎么介意普通的男女俗事,拉扯着床上的云稹,嬉笑着道。可是云稹虽然爱开玩笑,但在这方面不免有些羞涩,红着脸收拾了一番,急匆匆地用过早餐后,由专门的马车送他们出了谷。他这才明白药王谷进出的路并不相同,出谷的路似乎很平坦,应该是有暗门直接通向外界,当然这些都是云稹凭空的感觉。因为沈峰临行前特意嘱咐他和雪姬,在没出谷前绝对不能看外面的风景。否则出了事情连他也担当不起。沈峰也没料到这向来古怪的两人,今却变得特别温顺,安心的等待着出谷的一刻。“大师兄,到了!”车夫是冯莫神最的徒弟松山,和沈峰的关系非常不错,平常只要逮住机会能和沈峰开一的玩笑。也因为他年龄太,故而冯莫神指明不要他出谷历练,每次见师兄们出谷进山时都会流露莫名的羡慕之意。沈峰闻言,先后下了马车,在师弟身上拍了拍,欣然笑道:“松山,快回去!免得让师父担心,等你长大了师兄陪你看外面的世界。”憋屈地松山望着离去的三人,闷着头驾驶马车缓缓地回了药王谷。大约在谷外行了半个时辰左右,沈峰只听窸窣声响起,还以为是松山偷偷下了山跟着他们,便捻起一片树叶笔直地向丛中扔去。叶落草丛,悄然无声。“沈大哥,你怎么这般歹毒,差点中了你的下怀!”草丛中泛起了喋喋不休地抱怨声音,探头出一个人影,正是崔昊。云稹高兴异常,飞奔抱住崔昊,气道:“崔少,你姥姥的菜皮!你怎地一声不吭地就出了谷,空让大家担心一场。话你怎么到了这里?”“那我昏沉沉地被楚昕辞先生所救”到这里,崔昊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你不知他的武功有多高,他携着我自神农顶下的那峭壁盘旋而上,须臾之间已到了顶中的凉亭,中途就连粗气都没见他喘过。”边听着崔昊对楚昕辞的赞叹,云稹边皱眉想起昨夜冯莫神的那一番话,无奈地问道:“看来我想的没错,他那人心高气傲绝不会以前掌门之子的身份让谷中守护者打开机关,定会走来时的路。不过你既然被他带走,怎么又辗转到了这里?”“是我跟他央求要等你的,他便将我带到了这个地方,还这是你出来的必经之路,害的我在这里白挨了四五的饿!”崔昊狼吞虎咽地啃着沈峰从药王谷带出来的点心,嘴里也不忘含糊不清地回答云稹的疑虑。“他临走之前可曾了些什么话?”云稹越来越觉得好奇,虽然楚昕辞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还是楚晚晴的爷爷,但是仍心有余悸。崔昊有了吃喝垫底,恢复了精神气,道:“云少,你这怎么了?哦!对了,他走之前了句稀里糊涂的话,大抵是‘你们是晚晴的兄长,老夫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为难你们’的意思,他出什么事了吗?”“没有,他很好!”云稹一边安慰着紧张兮兮的崔昊,一边更加确认楚昕辞绝不会是泛泛之辈,急忙催促着大家加紧赶路。与进山时不同,一路上所行之处皆是宽敞大道,可是他并没有因此开心,好像反而越来越压抑似的。 第一章 阳关 蜿蜒的山道上,走下了三男一女,不时地还能传出他们的欢声笑语。“稹弟,你现在如何打算?出山之后何去何从啊?”雪姬“咯咯”地发笑着,她这次和沈峰能经冯莫神的允许而红尘相伴,归根结底还多亏了云稹的鼓励,可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该分别的时候还得分别。“一路向西,我要去找寻楼兰古国!”云稹振振地出了这句话,因为他不得不这样做,无论是为了下还是亲朋,去寻找《长空赋》之谜无疑是他的宿命。雪姬讨了个没趣,自从药王谷出来之后,她清楚地感觉到云稹整个人都彻头彻尾的发生了变化,以前和自己一般的无理取闹消失殆尽,这几下来要不是没有自己的戏弄,路上活活能被这三人闷死。“我陪他!”一旁的崔昊情知云稹这样做有他自己的苦衷,苦笑着道,又转身侧望雪姬和沈峰,似乎期盼着他们两人的回答。山谷中的风嘶吼了起来,夹在两道堑之间的行人不得不用“难受”形容这般遭遇。云稹也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顺势裹紧衣领,只觉背后一热,听到:“兄弟,沈大哥这次带你们进谷实在没尽到义务,这次毛遂自荐也陪你们长点见识,不知……”“哪如何使得?你和雪姐才刚过上好日子,就不用为这些俗事奔波了。”云稹深感难为情,要知道这次能得到冯莫神的允许实属不易,他怎么忍心见两人随他一路餐风露宿。沈峰和雪姬相视一笑,不等回复他已径直走在了最前面。铺盖地来的疾风似乎拆散了云稹的心绪不宁,瞅着远去的两人,嘟囔道:“这路窄也就罢了,偏偏还遇上了这对冤家,以后的日子难熬啊!”从这深沟一直出去百里大概便到了阳关,沈峰还想着参加药王谷热闹的聚会,不料昨是今非,正当药王谷锣鼓升的时候,他却陪着众人奔波在荒郊野岭,不免苦笑。几人走走停停地行了半个月,远远望去有块石碑,上书着“阳关道”三个古老的字体。石碑已被风沙侵蚀了四角,上宽下窄,犹如三棱锥似的稳稳地立在黄沙之中。它饱受沧桑历练,无一刻不记叙着过往僧侣、游子及伶仃商贾的心酸与艰难。也许正是如此,才少不了历朝历代文人骚客对它的赞美!荒芜的地方很快能让人生出无尽的心酸,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触景生情。云稹怔怔地集中在眼前这块石碑上,吟起了王维的一句诗文:“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雪姬听得云里雾里,甚是不解。且听旁边的沈峰朗声大笑着走到了石碑前,对云稹道:“此言差矣!人家是西出阳关无故人,你云稹可不同啊,好歹还有我们三个陪你作伴呢。”云稹刚缓和了些惆怅的韵味,整个人也抖擞精神,独自沿着残垣登上了土城,站在荒废的土城楼上远望。驼铃声从荒芜的沙漠里悠悠传来,款款地由东行来了一队至少五六十人的商旅,叽里咕噜地谈笑着,好像隐约地倾吐他们这次买卖多么顺畅,能赚多少银两。商旅一步步地逼近他们,似乎以为他们面色凝重像是对他们不利一般,迟迟地不肯前行,偌大的沙漠里他们就这样面面相觑地互相推辞着,谁也不肯前行。为首的一位虬髯汉子,虽然是个独眼龙,可长相甚是英武,穿着像是沙陀族的装扮,壮硕的身躯背后背着一把不足三尺的砍刀,浓眉大眼地他缓缓走出了队伍,站在土城下,雷吼般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快下来!”此言一出,土城上的四人皆楞,没想到他虽是边境之人,汉语竟然的这么流利,肃然起敬,下了城楼道:“我们是来此游玩的,你们是干嘛的?”寒暄了几句才知道他们是沙陀族的商客,每年都会带着自己精美的产品去长安等富饶的地方,去换一些生活的必备品,包括银两。刚才背着砍刀的汉子自称叫做朱邪翼圣,是专门以贩卖玉石珠宝之类为生计的商贾。可是云稹对此深感狐疑,他明确能地从眼前的汉子身上感觉到一股将门气息,因为他本身也是将门之后,对此倍感熟悉。“幸会!”云稹忽地抬手见礼道,心想你不对我实话,自然我也没必要对你讲真情,态度已冷淡下来了三分。“呜呜……”突如其来的几声羌管声悠扬地传在众人耳朵里,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殿下,这信号应该是我们的人发出的讯息,似乎是中了别人的埋伏……阳关之外向来三教九流众多,我们是否……”在人群中冒出了一位矮的老者,面容长相甚是滑稽,叽里咕噜地对朱邪翼圣言语了许久。云稹对他们的谈话没什么兴趣,因为压根搞不明白他们在些什么,也就没有和他们再呆下去的必要了,也不告辞径直向刚才发出羌管声的方向走去。“大侠,前面可能有意外,听在下一言,你们另觅他处游玩!”朱邪翼圣焦急地喊了一声,随之紧跟而上。云稹回头望着来历不明的朱邪翼圣,轻哼一声,仍然不理他只管赶自己的路。可后面的朱邪翼圣紧追不舍,好像是对这几人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兴趣,喝道:“那你会帮我们吗?”“云稹,这些人行为怪异,做事藏掖不全也不知是做什么的,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沈峰见云稹犹豫不决,便悄声劝道。弄不清楚但是有兴趣的事情,如果稀里糊涂地错过,那种滋味不太舒服。云稹笑了笑,这回他不想听别人的想法,点头对朱邪翼圣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奉劝你休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朱邪翼圣面皮一热,流露出了诚挚地情感,道:“这次是真遇上了麻烦,关于我们的身份以后肯定对你言明,只不过不是现在,还望谅解!”他话间似乎蛮期待云稹的答复,出乎意料的是云稹并没有回复他,反而一如既往地冷淡转身而去,背着身子喊道:“你这人婆婆妈妈的,要是再不赶路,等到黑之后,真出了事情对谁也不好。”朱邪翼圣愣在当场,须臾之间龇牙咧嘴地挥着手示意让队伍跟上云稹,就这样云稹成了保护神或者是挡箭牌,不过这些都已不再重要了。大约向前行了三十里路程,云稹他们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注视着地上。朱邪翼圣的商旅们押送着辎重自然走的慢了些,等他们赶上来的时候也苦叫连连,望着地上支离破碎的肢体,东拼西凑也不见能嫁接成一副全尸。迎风而来的腥臭味道越来越重,云稹脚步突转向另一侧的沙丘下跑去,朱邪翼圣也紧随其后,众人一时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傻傻地望着那两人。“怎么会这样?”不放心云稹的崔昊等人缓缓地走到沙丘上,却被那场面吓了一跳,雪姬已捂着胸口呕吐不止,云稹和朱邪翼圣面色像是愤怒又像是惊惧,反正很难平复成本来面容。“你实话,这些人是不是你的人?”“是!”“他们为什么会惨死成这样,是你得罪的仇人吗?”“不知道……”“那你又是谁?你再不实情,连我也无法帮你。”云稹和朱邪翼圣两人一问一答,一个有一肚子的疑问涌在心间,而另一个心里一片空白,一问三不知地只会摇头。气急败坏地云稹转身欲走,却听朱邪翼圣喊道:“站住,你跟我来!”绕过这块不高不低的沙丘,其后便是沙漠中人梦寐以求的绿洲。朱邪翼圣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蹲下身子伸手洗了把脸,道:“我其实并不是什么商贾,而是振武节度使朱邪赤心的儿子,我父亲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李国昌,那是赐李姓!”言语之间似乎压抑不住内心的得意,云稹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轻哼了一声,道:“那你呢?你既然位高权重,谁还敢对你不利?”朱邪翼圣擦拭着脸,独眼望着云稹,尴尬地笑道:“我的另一个名字叫做李克用,是沙陀副兵马使。一切都得从数月前的一道圣旨起,圣上命我与父亲南下剿灭叛乱,父亲迟迟不下军令,暗中派我去长安刺探军情,再做定夺。”“哦?那他们为何追杀你!”云稹暗叹沙陀邦也不尽是庸俗之人,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李克用跺着脚,仰长叹道:“还不是那些宵之辈以为只要我死了,父亲便会为他们所迫,发兵长安代替朝!沙陀与朝数十年和平相处,实在的父亲与我都不愿意与朝兵戎相见,不过难免有包藏祸心者不甘于现状。”光是王黄起义后便闹得人心惶惶,若真如此人所言沙陀北来用兵,整个大唐王朝顷刻之间便会化为乌有。 第二章 回沙 “不好!那边有情况……”零星的脚步声打乱了云稹的思考,顿时扬起手指遥遥地指向沙丘另一侧,脸色瞬间变了好几次,提起步伐已向沙丘边缘行去。李克用将信将疑地紧跟在他后面,还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一点声音可都没听到,难道眼前的这人真是武功高手吗?沙丘番外,腥风又起。云稹和李克用立在峰前望着一片厮杀的场面,也不及多想提腿便向浅滩飞去。听着那些叽里咕噜的外之音,云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只能按照服装特色区分敌我。对面的黑衣骑士虽然人数上占了很大的优势,不过貌似都是些空有蛮力的汉子,怎么能与雪姬等自幼习武的江湖高手相投并论。不出一刻,胜负已然明了。地上呻吟的黑衣骑士越来越多,鬼哭狼嚎般地奇怪声音也越来越重,散落的残兵器械错乱无章地埋在黄沙之间。与往常一样,过上十半月它们终将成为记忆,注定无人问。如果有那也是和它们有着同样命运的迷荒者。“迷荒者”就是迷失在沙漠中,迟迟难以走出去的旅人。形势渐渐地已变得明朗起来,黑衣骑士败退那是很自然的事情。可是在他们中间有一个骑着赤色宝马的挺拔汉子,一直怔怔地望着厮杀的场面,无动于衷。云稹自从挥剑砍黑衣骑士的时候就开始在留意他,直至现在仍然搞不明白这人是敌是友,实在令他有些困扰。如果是敌人,为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同袍任人宰割?若是朋友,何必这般严状裹束,作出见不得人的姿势。“住手!”云稹将手中的行剑扬起,俊俏的面容上仍掩饰不住一腔的怒火,缓缓走到不足挺拔汉子七尺的地界,拱手冷漠地道:“阁下到底是何人?既然不惜以多胜少,何不露出真容相见……”那汉子并不答话,单手握住马鞍,一个“鹞子翻身”便落在了云稹的身后。两人虽近在咫尺却背对着身子,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云稹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杀意。“好强大的杀气!”云稹心神不由地一凛,暗暗叹息不已,硬着头皮缓缓转回身,望着他的背影道:“你真的就这么自信!不怕在下出其不意地给你补上一剑吗?”那汉子信手抬起,瞧着云稹兀自为防备他而拔剑的姿势,眼神流露出的尽是不屑。只见他将面罩徐徐取下,古铜色的皮肤下长得却是鹰鼻豹眼,就连头发也生奇特都是殷红的,睥睨着众人,一言不发。他虽然长相已于常人,倒也不足以用丑陋形容,骨子里毅然流淌着一股不出的高贵与霸气。“在下拓跋武,鲜卑人,流浪杀手!”就连他停顿着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面色毅然傲冷如斯。这是他的规矩,那人钱财替人消灾是道义,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是本色,狭路相逢自报家门那边是他的特色。无论接下来谁倒在地上,起码下一秒去了地狱都不会喊冤,当然这是他十年来自始至终都未改变的想法,也许这正是他的信条!“云稹,大唐人士,剑客!”算是礼尚往来,既然他不愿意多些不沾边的话,云稹想自己也就没必要啰嗦拖拽后腿了,寥寥几字后两人已是剑拔弩张,眈眈相向。“你可以……那就十招!”拓跋武还是用着他那副自地狱带来的丧钟般地声音问候道,那双剑眉耸动好像有着不出的激动。十招?他是在挑衅吗,这似乎也太狂妄了点!云稹打量着眼前神态高傲的拓跋武,尚未开战心里却泛起了疑云,面色凝注道:“十招以内,我败了,悉听尊便;若在下侥幸能拖住十招之后,你走!是这样的,对吗?”沙尘转瞬即逝地起伏不定,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一股强大的真气左右,拓跋武不想什么,因为他也没什么想的。再者,今这种对局,他能这么多已经是奇迹了,那些话以前都是给死人听得。也许他也从云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高手的气息!如果这世上还有比怀才不遇更加不幸的事情,那应该就是高处不胜寒无疑了,拓跋武十年来接这种活从无失手,更谈何败绩。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兴许他已厌倦了这种与死人打交道的生活,所以他的活全是死伤无论,为的便是只求一败!“你先出手!”拓跋武挥了挥宽松的袖子,阴声沉道,他却左手藏于身后,右手不知何时从袖中吐出了一道两尺见长的短剑,做好了迎战的架势。高手出招,顷刻间便知分晓。云稹见他颇为傲慢,不禁有些恼火,便捻起行剑顺手挽了个剑花,猛地挺身直刺拓跋武膻中穴。膻中穴是人体要穴之一,尤其对习武者更是大忌,这也是他几经纠结之下才做的决定,因为他早已用真气相寻拓跋武诸身要穴,却是浑然成没有一点瑕疵,仅在膻中穴处好像隐约会闪出一丝不谐。云稹明白如果现在还念妇人之仁,十招很可能真会败在拓跋武手上,必须攻其不备才能有点希望。可惜事情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一剑西来落在离拓跋武膻中穴仅有三寸的地方,却怎么也刺不进去。只见拓跋武神情飘忽,似乎是讶异也像是赞许,身形如鬼似魅般倏地一斜,已经卸去了行剑上大半凌厉的攻势。云稹也差点被摔了个趔趄,拄着行剑尚未站稳脚跟,就听到耳旁的疾风霍霍涌向后背,幸而体内三道真气运用不绝,更加之上次自药王山庄出来后,便觉得身边的一草一木犹如活物,呼吸吐纳皆在心间。那把短剑泛着白光,一连突破了云稹体内涌出的两道真气,可是到了最后一层的时候,不知道是那道真气太过于雄浑强悍还是剑气已衰,再也挺不进去分毫。拓跋武辗转翻落数次,刺遍云稹诸身八大要穴,可最后的结局都和先前一样,始终伤不了云稹分毫,不由地叫了声“好”,身子斜斜地已飞出七尺之外,心若旁鹜地盯着云稹,似乎想将他一眼看穿似的。“十招已过了!稹弟,你真了不起……”雪姬到底是女儿身,但凡遇见高兴的事简直难以抑制她的欣喜,奔跳在沙丘上喝道。拓跋武面皮稍作一红,闻声侧望了望雪姬,冷笑道:“云稹,你我君子一言,自当是要算数的。不过我很希冀下次与你比试剑法,至于这次……你我心里应该都很清楚。”还不及云稹反应过来,拓跋武移开脚步懒散地向沙丘后行去,漫不经心地向前望着。“你站住!”唯一能站着话的黑衣骑士命令一般的口吻向拓跋武呵斥道,提着轻钢剑向他步履蹒跚地走去,大约走了十几步左右,猛地停在了沙丘浅滩上。等众人明白过来的时候,那个骑士已经被自己的轻钢剑戳透了喉咙,黑血汩汩而流地涌在黄沙中须臾没了踪影,身体已硬邦邦地死透。只传来拓跋武悠扬的声音:“你错了,所以你该死!从来就没有人可以命令我,更何况是你这般宵杂鱼……云稹,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云稹错愕地望着地上的死尸,喃喃地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刚才如果他再往前刺我一剑,就算是分毫,结果也许会另当别论。”塞外的气不像月的阴晴圆缺,那可是变就变。正月里无疑是个下雪的好时节,尤其是在沙漠上,残雪飘飘然落至黄沙,转眼便融入一体,直至雪落的能掩盖住流沙,才会让人联想到雪景。“开始下雪了,前面不到五十里有一处驿站,专供过往的行人歇脚,但是那片沙漠暗流纵横捭阖无数,无时无刻不在变动之中,大家切记心赶路,不要走散!”李克用一边将右眼的眼罩耸了耸,揉着左眼,唠叨地为云稹几人介绍着当地的复杂地形。他并非危言耸听,所的话过半也是真的,前面的地界被当地人称作“回沙河”,只因流沙九转无绪,不知埋没了多少过往的行人、野兽。在回沙河前面也有一块沙丘,但不像刚才的那块矮,犹如巨人展开双臂揽住回沙河的去路一般,无疑是个沙漠向导,被人尊称为“仙人峰”。云稹在前面的客商带领下费了不少力气才来到仙人峰,站在峰前寻目望去,那些暗流已不再是暗流了,变得更加恣意猖狂,翻来覆去地咆哮在这数丈峰下,比那奔放的黄河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弱者沉浮强大非比强大吞并弱,黄河几许汪洋又岂是峰下堪舆流沙所能明白的,正如裴松以前教导云稹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也非是矛盾平庸,只是身在矛盾之中罢了。望着这狂放的暗流,云稹心血来潮久久不能平复,似乎回想着些许重要的事情,回头对众人惨淡一笑便纵身跳入吞吐的黄沙之间,很快被淹没。任凭数十人呐喊也未能收到一丝回音,反之,那些流沙倒像是变得更加奔放,是在炫耀亦或是忘了收敛,又有谁能得清、道得明。 第三章 心变 大河千尺慕江川,回沙几许秀疆前。万年金身仙佛渡,九殇曲转亦枉然。崔昊自云稹从仙人峰一跃而下后,思前想后总觉得这其中颇有纠葛,茫然站在云稹刚才所站的地方。双眼瞳孔放大了数次,似乎是看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方,傻笑着望后退了几步。雪姬见状,竟和云稹先前是一模一样的,早已暗中将她不可轻易示人的武器――冰魄蚕丝,握在手中以防不测。果不其然,崔昊后退了数十步,已至仙人峰口,惫懒地展开双臂欲要背着身体沉下去,身子已然开始倾斜,在场的人只有束手无策地空为他着急。就在他双脚刚离开沙滩的刹那,一道银光划破际,缠在了崔昊的腰上,另一端紧紧地握在冷面美人雪姬手上。崔昊的重心急剧下降,岂是雪姬能完全控制的。其他人见雪姬随之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但仍不松手,不由纷纷上前帮忙拉扯冰魄蚕丝。沉默寡言的沈峰眼见恋人叫苦不迭,斜跨几步飞身而起,将怀中的一枚银针急射向崔昊的百会穴。他不愧是药王谷首席的弟子,出手丝毫不差,银针刺入崔昊的皮肉却不见内力消散,一寸一寸地尽数没入百会穴。身上被捅了银针的崔昊,身体竟不像起初那般沉,虽然一副软绵绵的样子,但是在峰前大伙的帮忙下,徐徐地被从悬空中拉扯了上来。望着如醉酒一般的崔昊斜躺在黄沙中,雪姬蓦地想起云稹,不由心酸,竟然苦笑着流出了两行晶莹的泪雨。冰魄蚕丝虽然不算太细,倒也足以让雪姬手上留下印记,几乎疼得握不起拳。沈峰望着那几道红得似乎要流出血残痕,心里泛起阵阵怜惜,一边替她擦拭着伤口,一边埋怨道:“你什么时候能不让我省心,总要我替你担心……”要是以前雪姬肯定少不了对他“谁要你学医,救死扶伤不就是你们的本责吗”之类的讥讽话语。不过,此刻她完全不出口。贴在最深爱的人怀里也许不应该去想别的男人,哪怕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她对沈峰的爱除了挚爱更多的是神圣。这次也许有点例外了,所以她感觉到愧疚,望着沈峰深情款款的眼神,这种眼神在十多年前她也见他流露过,只是那次却被他给骗了。“我没事,快去看崔昊怎么样了?”雪姬面色一沉突然从沈峰的怀里挣扎出去,别过头涩声道。感情的事本就是很微妙的,尤其是热恋中的情侣少不了些许麻烦。沈峰伸手在碰到雪姬身边的一刻又蜷缩了回来,他自问自己没做错什么,想劝也没个理由,萧然转身坐在崔昊身旁检查症状。“他怎么样了?”李克用见这个神医坐在崔昊旁边,神色百变,摇头叹息不止,就侧身皱眉冷语道。“他已无大碍!只是刚才似乎是看见了些什么受了点刺激,才……”沈峰一边应对着李克用的疑惑,一边转目巡示李克用,惊讶地问道:“你的眼睛……”李克用知道他想什么,淡然一笑,道:“很多年的往事了,不提也罢!刚才先生是崔昊见了什么东西才受刺激,那么云少侠应该也是如此咯?”他似乎不愿意提起关于他眼睛的事情,急忙转了话题,反问有关云稹跌落仙人峰的事。既然人家不愿意讲,自己也就没有追问下去的必要了,沈峰自忖自己一时嘴快,问了不该问的东西,苦笑地挖苦道:“现在应该是可以确定事情就是这样,兴许是看到了海市蜃楼之类的东西,等他醒来就会知晓。”“我这是怎么了?”崔昊在两人谈论间已醒转了过来,拼力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乏力地问道。两人听见崔昊的动作和声音,皆是一喜,急忙疾步行至崔昊旁边,问道:“你好些了没有,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李克用虽然是处于偏远北方,可性情不似当地的人那样豪爽,反而时不时地能感觉到一丝阴沉,这些话自然都是沈峰所问。但是在他眼眸深处似也暗涌着担心和焦虑,这无疑让人对他又能少了些猜忌。“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云少,他专注地站在风沙密布的塔下,不知在想些什么……之后,我便想去找他,谁知不一会儿就脑海中空空如也,一切都消失不见,我也没了知觉!”崔昊极力地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看他的神情绝不会是谎。李克用仅存的眼珠子,转眼间翻了数遍,皱眉苦叹道:“蜃楼!”“你在什么?难道这沙漠中真的有海市蜃楼么?”沈峰是第二次来的沙漠,他一直觉得这些神秘的事情总是在别人的口中以讹传讹,用来唬人的。没料到竟然连常年身居沙漠的熟客都这样,不禁纳闷异常,不知该如何开口。“是了!肯定是那玩意作祟,否则稹弟也不会掉落此间……”雪姬听到崔昊的言辞,也走了过来,稀里糊涂地道。李克用忽然脸上堆出一丝笑容,道:“大家莫要着急,海市蜃楼里呈现的镜像可以是真假参半,如果单凭真实的那点言论,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云稹尚在人间呢?”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雪姬恍然大悟,那尊冰雪容颜猛地好像绽开了花苞,娇滴滴地啜泣道:“一定是这样的,我们下去找他?”除过崔昊起身和雪姬站在一起,似是要跃下回沙河流一般,其他的人都忧心忡忡地互相揣测,迟疑不前。别人都不算什么,令雪姬意味的是竟然沈峰也会这样踟蹰,亏得云稹平日里口口声声地喊他“沈大哥”,到遇上真事的时候,他却不知在想什么?崔昊也颇为纳闷,道:“沈大哥,你……”“你们先莫要着急,虽海市蜃楼的光景显示的是远在千里的景象,但是这也只能明云稹还活着,并不清楚他是如何走出暗流涌动的回沙河,更有甚者回沙河如此九转回肠,谁料得不会……我是药师绝对不能平白无故的让你们送命。”沈峰平静如初地对答如流,可是即使他的多么在理也藏不住一种让人感觉不近人情的滋味。“哼!”雪姬讥笑了片刻,沉声道:“伪君子!”转过头对崔昊道:“既然他不敢贸然下去,就让他守着这里去。咱们两个下去陪云稹,总不能让稹弟觉得咱们无情无义!”罢,也不管崔昊会不会跟来,径直飞身而落,玉身直跌向回沙河。“不要……”沈峰狂奔到峰前的时候已经晚了,在起伏涌动的回沙河中只有黄沙漫,哪还能发现雪姬的踪影,他像失去了一切似的茫然坐在沙滩,望着暗沙翻腾,自始至终不再言语。“沈大哥,当也是你将我交给你师叔的!这些我没告诉雪姬姐姐。”崔昊立在峰前神情颇为冷淡地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四肢展开,惨笑着径向回沙河坠去。沈峰指着起伏不定的回沙河,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狂笑着对其余的人道:“他们是不是都疯了?一个一个的都不要命了,我是药师啊,我只会救人,不愿意害人!”一边嘶吼着,一边跌跌撞撞地从另一侧前往沙漠深处而去。黄沙依旧随风去,莫了心弦,相识何处似人间!大漠的风一如既往的吹拂在仙人峰前,它好像从来不会因为有人被困而息止。李克用缓缓地解开面纱,露出了他那颗如同透明般的眼珠,意味深长地望着黄沙叹道:“也许他是对的!”至于他是指谁?是已跌落回沙河的崔昊还是变得癫疯的沈峰,他并没有言明。“少主,咱们该回去了。这里的情形诡异,很少有人能存活下来,若是再遇上那人的埋伏,属下们实在担当不起。”与李克用一起的长者,探头望了望回沙河,急忙退缩了回去,怅然而叹。李克用轻笑了一声,摆手道:“且慢!毕竟是他救了我们,按照我族中规定,临行前要对恩人三拜九叩的。莫要失了良心……”颀长的身影映着夕阳跪在仙人峰前,行礼过后,起身远行,始终没有回头。这是哪里啊?我是不是在做梦,云稹、雪姬他们到底去了哪儿,是谁把这么多的金银珠宝洒落在此。崔昊纵身跃下后,虽然仗着内功深厚对流沙的袭击并不介意,怎奈越往深处空气越稀薄。不多一会时间,体内的真气便被一哄而散,人也昏沉沉地晕了过去。他醒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并没有在沙漠中,反而是一处宏伟的宫殿,珠宝的光芒照耀着整间屋子,恍如白昼。崔昊紧紧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几把(因为他一直尊崇打人不打脸的理念,当然也不会对自己下狠手),结果很清楚地感觉到了疼痛,他做梦也没想到在他惊慌失措间竟来到这么个富丽堂皇的地方。这里的出路只有一个大门,还是紧闭的,他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唯一能弄清楚事情的方法就只有撞着胆子打开那扇大门。他开始有了点迟疑,站在门前没了动作。 第四章 四象天外天 谁能想到暗流之下竟别有洞,江川涟漪飞流不断,鸟语花香满园春色,比起现实中的尔虞我诈、满目苍痍,这里似乎更适合修养生息。大梦初醒的雪姬揉着迷离的眼神,想极力地看清眼前的这个世界。可是怎么也看不清楚,就在她想侧身触摸花丛的时候,悠悠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碰它们,那都是虚无的假象……”那声音她这辈子很难忘记了,纵身一跃而下回沙河是为了他,怒斥爱人也是为了此人。雪姬畏手畏脚地蜷缩在了一旁,茫然失措地环顾四周,并没有云稹的影子,难道刚才真是自己的幻想不成。正在她兀自犹豫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开始不大不的传来:“你稍作休息,再过一时三刻我便能与你相见,切莫在此乱跑!”这声音绝对是云稹发出的无疑,不过不知怎地带了点沧桑的感觉。雪姬急喊了几声,却未见回音,只好作罢,悻悻地盘坐在原地,等着云稹回来。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雪姬睁开却双眼始终不见云稹回来,不由有些着急,吃力地翻了个身似要起来一般。“嘿!”突然在雪姬身后传来一阵声音,随之在她的肩膀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只手。虽然她有些吃惊害怕,但是从这手中传过来的暖意很快就将之驱散。“是你吗?”雪姬复杂的表情中掩饰不住喜悦之情,驻足轻声细语地问道。身后的人似乎沉默了一会,转而变了音调,道:“你是在和我这个糟老头子话吗?这里好久都没来人了,好闷啊!”听他的声音似乎是六七旬老人才该发出的,这让雪姬不禁又开始心寒了些许。她鼓足勇气回头,与身后的人面面相视,结果让她委实大吃一惊。因为她觉得身后的人与云稹有九分神似,穿着、相貌也是一样的。不过眼前的人乌须黑发,头发乱蓬蓬地毫无条理,声音也嘶哑异常。“你究竟是谁?怎么会……”雪姬忍不住多看了几下,越来越觉得像是云稹,忽然头脑一清醒,拔剑抵在那人脖子上,寒声问道。那人觉得似乎没有必要在做戏了,朗声大笑,笑声清脆,充满魔性。“雪姐,我不就是长了一尺之余的胡须嘛,有必要这般疑神疑鬼?”雪姬闻声,心里才有了谱,先是一乐,才明白这次被云稹戏耍了,好不郁闷。“哐啷!”寒剑落地,回声不绝于耳。雪姬得知他安然无恙,心愿已足,蓦地想起她之前经受的那些难以启齿的事,一股脑儿地涌入云稹的怀中,伴着梨花带雨的啜泣声粉拳霍霍。云稹木讷地立在那里,任由她捶打出气。直至她消停了,才道:“雪姐,谢谢你能来这里,不然我真会闷死的。”“呸!”雪姬翻着白眼瞪了许久,谩骂道:“你这混蛋动不动地提什么死字,活着就那么累吗?”在这里能见到她,想都不用想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雪姬特意来找他的,愧疚的云稹望着这个番外美人,更是怜心四起,扶着她坐在了台阶上。两人依偎在一起,这让云稹颇不是滋味,隐约能感觉到在雪姬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种事人家不愿意讲,自己也不好先问。“你的胡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长了?”雪姬摸着云稹的冉冉乌须,漫不经心地轻声道。云稹无奈地干笑着,并不回她,反而开口问道:“你是独自下来的吗,他们呢?”这话戳中了雪姬下怀,刚在云稹身边找回了点慰藉,还没捂热就被一句话又冷清了下去。雪姬倏得离开了台阶,和以前一样冰冷,道:“我们去找崔昊!他应该也下来了,可是怎么并不见他到来……”云稹听到崔昊竟也到了此间,当下就对雪姬将此地的情形言明。他们所处的地方流水潺潺,其中也不乏鸟语花香,故曰‘忘忧’;除过忘忧还有绝忧、怀忧、春忧三处洞福地。忘绝怀春,各不相同。绝忧地处正南,里面蕴藏了稀世珍宝无数,不过拿之无用弃之可惜;怀忧地处正西,在那里刻有绝世武功和神兵利器,当然得经过九死一生、重重障碍后才能侥幸得其一件;正北是春忧,此处多得是婀娜多姿的美女,奈何温柔梦乡少了醉生梦死多了鬼见愁怅。雪姬听到最后名曰春忧的地方,脸色绯红溅起,羞涩地道:“稹弟,你他不会是真掉到那种地方了!”两人话间行至山涧处,云稹望着飞流不息的瀑布,苦笑道:“那你希望他会在哪里?西、南、北三个方位,你任选一个咱们去找找看。”雪姬嘟着粉唇,冥思苦想了片刻,道:“我倒是希望崔昊衣食无忧,做个富贵之人,咱们要不先去南方的绝忧!”“我倒是希望他妻妾成群、儿孙满堂才好!”云稹刹那间有成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形态,虽有长髯相伴,但骨子里却总没个正形,甚为滑稽。“臭不要脸,他也是人,哪有这么快的?”雪姬的话出口,才觉得自己不知何时被云稹耳濡目染地成了这般,羞答答地垂下了害羞的脸庞,不再乱了。面有忧色的云稹,望着雪姬娇羞的姿态更是我见犹怜,迟疑了片刻,故意打趣地道:“那可很难。”虽然他们是在开玩笑,不过在那错综复杂的回沙河中,跌落四象外却是随机而定的,谁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奇景。欲到四象外,必先魂游回沙河。这是外塔前的一副对联,也许只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才会有缘见识到这里的风景!云稹遥遥一指眼前的瀑布,道:“从此间传入应该就能到南面绝忧,你等会把眼睛闭起来,我带你进去。”“切!先别着急,把胡子剃了再。我可不愿意你被崔昊嘲笑,看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哪还有半点门主的威风……”雪姬轻声哼道,眼神故意流露出一丝不屑,顺手将她的短剑递在了云稹手中,她却别过了头不知在想着什么。没过多长时间,云稹下巴上的胡须已被清理了个干净,仅剩下嘴皮上角的八字胡还未剃去,忙喊雪姬瞧瞧是否哪有没弄干净的地方。雪姬回身一瞧云稹白净的面皮上空余两撮八字胡,倒显得更加成熟了些,急将短剑收了起来,转过身不好意思地道:“你这个样子,现在还蛮中看的,八字胡可以考虑留下来了。”“什么?”突然,云稹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唬得雪姬很自然地回头相顾,可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却笑的连腰也直不起来,早把那些羞涩忘得干净。原来云稹被夺走了短剑后,不明所以地以为雪姬嫌弃自己,急忙用他的行剑抹去了左侧的一撇胡须,才听到雪姬悠悠到后来的话。雪姬回头见云稹嘴角上左侧的一撇胡须已被揩了个七八,右侧的却还是原先那般浓黑,加上他那副震惊的面孔,简直就像是戏文里的丑,犹为滑稽。搞笑了一场过后,雪姬缓缓收起短剑,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令她有种不出感觉的男子,嘀咕道:“前面是条瀑布,我倒要看看这傻子如何穿身而过!”云稹面容上已经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正色屹立在瀑布前,念叨道:“花中圣贤不留名,但闻飞流诉前生。遥观此中岁月逝,且把清风迎进来。”山前的瀑布响声越来越,直至到最后竟然如同静止了一般,云稹沉声道:“你怎么还不把眼睛闭上?”“我就不闭眼睛,看你怎么过去?”雪姬似乎是在跟云稹赌气一般,玩弄着指尖,低眉蹙额地柔声反讥道。一向拿她没有办法的云稹,这次依旧没了主意,嘿然笑道:“那你看好咯,若是觉得眼睛疼就闭起来。”完,云稹将雪姬双手搂在怀里,身子诡异地微摇化作一道耀眼的白光向瀑布而去。起初,雪姬还觉得这种滋味挺爽的,竟没看出来云稹还藏掖着这么一手厉害的绝技,欣慰地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不一样的起伏波动。穿过瀑布之后,便进入了无休无止的黑暗,那道白光变得分外耀眼,雪姬很听话的闭起眼睛,只听耳边不时传来“霍霍”地拍打之声,速度好像比先前更快了些。雪姬闭着眼睛在云稹怀里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在那黑暗中行了多少时间。突然也耳边变得清净起来,也许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从梦中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道:“这是……南方绝忧?刚才你在拍打着什么?”云稹点了点头,苦笑道:“刚才咱们进入的那是守护四象外的堑之一,唤作无尽深渊。在那无尽深渊里存活着一种不死鸟,最怕的就是强烈光芒,适才你所听到的声音就是它逃窜时撞在咱们身上发出来的。”两人还在忘我谈笑之际,只听在此处传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找你们好半了!” 第五章 伏虎滩 云稹乍听之下,这声音不就是崔昊所发吗?这回可真是被雪姬押对了,要是如自己所想,那子被封在春忧,倒会有些麻烦。毕竟雪姬在身旁,那春忧是怎么个地方,自己也是在塔前道听途,的确拿捏不准。“喂,你抱着我不累吗?还不放我下来,这里还有人呢!”雪姬娇羞的俏脸伴着红晕,依偎在云稹怀里,让云稹想将她放下来也没了办法。“你,倒是先松手……我的衣襟都快被你撕裂了,有你这么倒打一耙的人吗?”云稹嘀咕着戏弄了一番,各自含笑似是极力掩饰羞涩。在两人互相磨蹭的时候,崔昊已然到了他们身边,激动的声音中也颇含埋怨地道:“云稹,你们太不够意思了!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你知道……”他发现两人脸色潮红,似乎有些不出的别扭,于是只好断断续续地表明他所处的环境有多么的尴尬。很多人都想过衣食无忧、腰缠万贯的生活,不过像崔昊这次纵是满屋子的金钱异宝,也无福气消受。其实也比较尴尬!“崔少,幸好你在这里,不然让我们还得来去囫囵找你,那可有些困难咯。你们也别惆怅,等我处理完事情,自然会带你们出去。”云稹话锋一转,急忙替自己圆起了谎。也许是怕他起疑,还专门拉着他在金银珠宝堆前左顾右盼地解释了一番,感情好像是到了自己家似的,分外熟悉。“云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崔昊已经将刚才的事情放下,要知道眼前的云稹和他一起长大,并不曾到过这个地方,狐疑着问道。这些话无疑是雪姬也想知道的,她凑了凑身子,移步到两人中间,怔怔地望着云稹道:“还有,你刚才要办什么事?”崔昊和雪姬炮语连珠的疑云涌向云稹,他只能尴尬地笑了会,道:“这个地方我也是初来乍到,虽然上次刚到的时候落在了塔门之前,我所熟知的仅限于那里的介绍。至于我所办的事,那可是来话长,以后为你们解释!”耀眼的珠宝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好像越来越光亮,倒让站在这里的人难免有些不自在。“哦!这里的东西,你们千万不要轻易触碰,否则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们先闪开……”云稹指着珠宝向两人敦敦告诫道,又环顾了这里的情形,走到一堆很不起眼的暗红色宝箱旁边,悠悠念叨道。崔昊扶着雪姬很知趣地离开了大约十来步,也许他们也很想知道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因此都不愿意走得太远。“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皆明了,应该是这里了!”云稹暗自嘀咕着伸手打开了那个暗红色的箱子。一股白气自箱底开始缓缓上涌,直至蔓延到四周才肯作罢,至于那股白气是什么,谁也解释不了。就连唯一知道的稍微多点的云稹,好像对此也有些惆怅,略微注视了会便闷着头向箱子瞟去,正色道:“难道这就是通往那个地方的路?”崔昊和雪姬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阵阵疑云,上前齐声相问:“什么地方?”“伏虎滩!”当云稹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所有人震惊住了。并不是他们也知道这个地方,而是要下伏虎滩唯一生路就是这个暗箱箱底。至于那箱底下的路到底通往何处,中途会出现什么岔子,又有谁能保证?三人立于箱子前面,你望我我望你地踟蹰不语。“这事和《长空赋》有关,到了这步田地,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环节。你们没必要下去,就在这里等我!”云稹的也是实情,伏虎滩只是他从塔前石碑上所记住的一个地名,那里会有什么乱子,他却全然不知,没必要领着两人冒险。崔昊倔强的俊脸上挂出一丝苦笑,依然应允要陪云稹下去探个究竟。不过,雪姬好像有点不情愿,心想:他此次下去定是为了那个叫做楚晚晴的女孩子,随他刀山火海都没什么,可……犹豫不决的她见两人已作出下跳的姿势,忙道:“你们别这么断章取义好吗?至少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没话了,没良心的家伙。”“你还是算了!”云稹一边宽慰着雪姬留下,一边不经意见她冰冷的表情翻覆地地盖在脸上,蓦地心慌起来,徒叹气抱起雪姬,道:“你能跳下回沙河,足见你的恩情,我也不愿留你一人在此。也罢!崔少,你后面走,我带她先去探路。”着,纵身跳向箱底那幽黑的无底洞中。仙人峰下的回沙河离峰顶足有三丈,可是那箱底的黑暗应该不少于十来丈,这是云稹落脚后粗略的估计,兴许比那些更长也未可知。“这是地府吗?”雪姬自对鬼神之事颇为相信,站在伏虎滩前的豪华门庭边上,喃喃地道。“没有的事,这应该就是传中用积沙所筑的庭宇。切莫看它,它可比一般的建筑物坚硬的多呢!”崔昊带着赞叹声落在地上,毫不客气地纠正着雪姬的谣言。雪姬略显喜色的俏脸上已慢慢阴暗下来,云稹见势不妙,打趣地道:“以前啊!我们两个听评书多了,相传在这沙漠深处有一种筑城方法,甚是奇妙。”“别卖关子,赶紧地完。”雪姬虽将冷艳表情收住,但是仍然冷言冷语怼向云稹。这女子好大的脾气,谁要和她能在一起,倒真有受不尽的折磨咯。云稹想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冷怵,含笑道:“一盘散沙自然不能建起坚硬的城池,只有利用沙漠昼夜温差颇大的缘由,夜间边建边泼水,这样等到第二的时候已经凝固,自然有不出的硬度!”“原来如此”雪姬点头,低声细语着凝神想了半晌又道:“不对啊!按照你所的,这里应该**不离十也是效仿此法所建咯。不过,他们哪里来的水源呢?”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云稹在自己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狂笑道:“这次多亏有你在此,否则我不知该寻找上多少日子?”云里雾里的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实在让人费解,只见云稹欣喜若狂地径直走向旁边的枯井,并不见他伸手打开雄伟的大门。枯井边青苔弥漫已快到了井口,按照时间推算,这里至少荒废了有一甲子年数,断然不会有人居住的。云稹在枯井台边找的很仔细,每一寸地方他似乎都会推敲好一会,直到最后将目光停止在井壁上一块隆起的地方。他慢慢地用剑刃将青苔刮去,映入眼帘地却依然是他身上那块玉的痕迹——苍龙耀月。“对,就是你了。”云稹眉飞色舞地抬头道,却见雪姬和崔昊茫然不知其乐,顺便再打量一下自己,挽着衣襟,浑身不少地方已沾上了黄沙,蓬头垢面的俨然是个劳力,连连摇头苦笑。雪姬看着他那副滑稽的表情,憨厚中不乏飘逸,调皮里略显耿直的样子,莞尔笑道:“稹弟,你可找到了要寻的物事了?”“快了,咱们这就进去游历一下所谓的伏虎滩!”云稹虽然这话,但是玉佩已经从怀里掏出来了,兀自捏在手中。云稹将玉佩放在刻痕之内,刚好吻合如一,静静地等了许久,也不见以前那几次发生的奇异变革。难道我想错了吗?不应该啊!云稹独自冥思着,手脚却也闲不住,双脚岔开把着井壁,左手死死地扣在井台之上,右手将玉佩转动了片刻,却见旁边的一堵墙缓缓裂开一道缝子。他兴奋地将玉佩转到了死角,那个缝子已然变的宽敞,犹如富贵人家偏院的门一般。他起身从井壁扣下玉佩,率领着崔昊、雪姬两个人从门口直入。当他们游历到大门的时候,才各自捏了一把汗,幸好不是从大门进来的,那里通向的不是人间而是地狱。大门之后全是机关,发光的箭簇恶狠狠地盯着大门的一举一动,只要踏入大门三尺见方的土地,随时都有可能被万箭穿心。“好美啊!伏虎滩,可真是个好地方。”雪姬优雅地展开双臂,作了个拥抱的姿势,口吻里对这个地方甚是赞叹。她却忘了美景下的事物往往蕴藏着不尽、道不明的危险,虽然表里如一是人们常挂在嘴边的,不过表里不如一的东西似乎更为多一些。伏虎滩前的景色,应该大多都是塑像!其中有来自异界的神兽,也有神话中不屈的英雄人物,看起来建造这个地方的人应该费了不少的苦心,能维持今日的盛景,一定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崔少,你有没有觉得有一种阴森的气息云绕在周围?”云稹鬼祟地移步到崔昊身边,迟疑着道。崔昊闻言,向四周大致望了望,悠然道:“那种感觉好像不是阴森,你难道不觉得他们栩栩如生,各自都带有着一股威严吗?”正如他们所想,这里的没寸塑像似乎和自然混若一体,弥漫的不仅是空气,更也许是它们所吐纳出的气息,那种咄咄逼人的韵味几乎让人窒息。 第六章 沙影 伏虎滩按理地处深渊之下,应该是一片幽暗在此,但事实并非如此,那里却是常年四季分明,日光如春。唯一能算得上的不足就是没有流水潺潺,昼夜之间的变化兴许就是它们屹立不倒的原因。日光西下,伏虎滩各种千奇百怪的塑像斜影呈现在了黄沙上,有的似乎在奔跑,有的似乎在发怒,更有甚者似在对长啸。千百种的形态存在着百千般的变化,虽然各不相同但也能是相依相偎,到底是谁能在这荒芜的沙漠上堆砌成这般光景,实在可叹!“云少,眼瞅色将晚,我们身上所带的食物本就无多,再若这样耗下去就算能离开这里,恐怕也得饿死……”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看法。云稹现在只想弄清楚那本怪异的书里所记叙的东西,而崔昊更多是想着怎么去生存下去。很明显,后者更贴切实际。“你的也对,不过我必须……”有些左右逢难的云稹似乎略显别扭,支支吾吾地还不及完,却被崔昊呵斥道:“不要犯浑,只有人活着才能有可能救晚晴,最迟明清早!”如果按他所想,仅有寥寥不到半的时间去找寻所需之物,云稹望着偌大无垠的沙漠,不由生出一种苦涩的情绪。“你们在谈什么?”雪姬兀自在沙漠边溜达了数次,停驻在塑像前迟疑了片刻,似乎发觉出有些不大对劲,便急忙找他们商量。谁知云稹和崔昊神色忧郁,各有自己的烦恼……云稹不想让她担心,并不会告诉她实情,瞧她惊惧未散的样子,反问道:“你这又是怎么呢?刚才在沙滩上不是玩的挺好吗?”“那塑像有些不大对劲,不信你过去仔细瞧瞧!”雪姬没来由地被云稹反问了两句,见他质疑的神色,颇有不服地辩解道。此处名为伏虎滩,却令人咋舌的是各类飞禽走兽皆俱,唯独没伏虎的塑像。也许雪姬这种好动的人正是发现了这一状况!三人蹒跚着驻足在沙滩怪像前,云稹借着夕阳余晖环顾了许久,还真未发现伏虎的影子,喃喃地问道:“倒也奇怪,这里的地名是伏虎滩,怎么没有虎的影子,上飞的雄鹰倒是比比皆是,数不胜数。”崔昊抚摸着逼真的塑像,漫不经心地道:“云少,你有所不知!这里所塑的雄鹰之状应该是和他们的部落图腾有关,至今仍有以雄鹰为图腾的番邦,大抵是对其太过于尊崇。”“那伏虎滩无虎这事,又作何解释?”云稹见缝插针,信口向崔昊再问道。崔昊一时无语,讶色飘然。前几次所破的疑阵大都是与月相关的,想必这次也不会例外。云稹茫然若失地自言自语道:“等月亮!”等月亮?这算是什么意思,崔昊与雪姬一脸雾水,都不知道云稹的是怎么一回事,刹那间四眼齐齐望向云稹。“咱们先吃些干粮!等到夜间之后,能不能找到它便能见分晓。”因为云稹也是猜测,其实并没多大的把握,惨淡地环顾了眼前林立错综的塑像,姗姗落坐于沙滩上。薄薄的大饼,应该是北方是出门行走最喜欢带的食物。没别的,主要是因为那玩意携带起来比较方便,更在关键时候充饥效果不凡。崔昊和云稹两人随着月影绰绰升起,各自没了胃口,雪姬本来也就吃不下去太多,自然很早就结束了三人的晚餐。“月影幡然,又将是个不眠之夜啊!”云稹凭借着月光,豁然起身,望了望彼此塑像之间的端倪,悠然自娱其乐地叹道。三人分头行动,似乎格外默契,时不时地能听到拍打黄沙塑像的“咚咚”声音。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快的起色,萧条与失意接踵,彷徨和无语交迫,三人直至午夜才再次茫然相聚,各自唏嘘摇首。午夜初至,皓月当空,三人对影混若一体。云稹无意间有所感悟,望着皓月与纷纭塑像,侧目望去,其中的一座塑像阴影慢慢聚成一点移动着,其他的塑像皆有同感。费时不多,所有的塑像倒影有的形成了一座庞然大物,化作了虎身巨头,伏在沙漠上龇牙咧嘴,甚是凶残。直到最偏远的一处塑像月影缓缓移动过来补做了尾巴,才朦胧地有了点伏虎的样子。沙影婆娑才识虎,误作谜鹰本是狮。原来伏虎滩的由来在于此啊,云稹欣然前往向那片身影,在黄沙之中抛了些许时间并没什么痕迹,当下又陷入了沉思。“云少,你在做什么?”崔昊注视了云稹很长时间,只见他如孩童时间一般无聊地刨着黄沙,伴着阵阵沙尘气浪,几经看不清了他的影子。哎!他又不知道发着什么神经,还是过去帮他一把,多大的人还这般疯狂、没正形。崔昊暗自嘀咕着埋怨云稹无趣,一边不忍心他独自费力,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走向云稹那边。可是他刚到云稹身旁却被一处塑像唬住了,只见那塑像有丈高,就是倒影化作虎尾的那尊,若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它那两颗眼睛的问题。云稹无奈地瞥了眼崔昊,又接着刨坑,沙滩上已多了个七尺的深坑,那个伏虎像已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你怎么了?”崔昊见云稹如着魔一般地狂挥动着行剑,只不过这次不是杀人而是——刨坑,只好纵身跃下深坑,大声吼道。云稹鄙夷地瞧了他半晌,面色略带了点愠怒,不过很快又继续挖了起来。识趣的崔昊觉得这哑巴亏吃的没意思,悻悻地回到了那尊塑像旁边,只见那月影下的虎尾正在缓缓地向塑像身侧回旋,到最后全然化作虚无。如果能仔细推敲的话,那黑点最后一分为二就如融入了那鹰眼四顾一般。崔昊越来越觉得可疑,翻身纵落直上那尊昂然咆哮的狮身塑像,直至落在它的前臂一侧,怔怔地寻目侧望。雪姬就休息片刻的功夫,没想到他们两人,一个已纵入丈余的高空,屹立着神色斐然不知在估摸着什么事情。再低头下去看另一人,却仍在拼命地挖坑,要是没有激起的沙尘,她真会以为云稹已被黄沙埋在其中。“这两个不正常的家伙,一个上另一个入地,倒是真难为了我。该去帮谁好呢?”雪姬兀自站在鸿沟前,暗自冥想前后,苦苦叹道。之所以算作鸿沟,只是因为云稹的动作太快,那个坑实在再已算不上是坑了!反观崔昊站在狮身左前臂膀上,信手勾起狮头,远远望去就如同醉汉摇摆不定,正在骑着狮子脖子上,随风摇荡一般。雪姬无奈地叹气,犹豫了片刻,径直走向塑像身旁,喊道:“崔昊,你在上面干啥呢?用不用帮忙?”“不用了,你快把云稹喊上来,我想他要的东西应该被我找到了!”崔昊虽然的时候一本正经,不过难免会暗藏着一种不出的喜悦之情。雪姬应声而去,伏在黄沙堆前空喊了几声“云稹”,才勉强得来一声回音。她没喊几声倒被鸿沟里不时飘上来的黄沙呛了个半死,浑噩地退在一边,不停咳嗽起来。“他还没上来吗?”身在丈余高狮身上的崔昊不知何时立在了雪姬身后,苦叹中带了点笑意,问道。雪姬回身一瞧崔昊的手上捧着两只非常精致的雄鹰塑像,正在笑望自己,不觉惊喜道:“就是她了么?”崔昊还不及点头称是,却见鸿沟深处聚沙汩汩直上,须臾到了他们身边。云稹面带着黄沙,或者整个人已被黄沙弥漫,且惊且喜道:“找到了?谁找到的?”鸿沟前的两人见云稹这副光景,难免有些苦楚与心酸,莞尔一笑,化作了了。雪姬遥遥一指身边崔昊手上的两只雏鹰,笑道:“你这傻子,平日里鬼点子最多,没成想今怎么做起了吃黄沙的差事!”“崔少,你姥姥的菜皮呀!明知道了踪迹也不告诉我,再挖下去我估计都被黄沙掩埋了,你实在太他娘的坏了……”云稹笑骂着崔昊,一边顺手将两只雏鹰捏在手中,生怕被人从手中夺走似的藏掖着。崔昊眼瞅着自己拿到的东西被人家抢劫一空,还被数落了时常,顿觉有些反被蛇咬的不堪,冷漠地回道:“你倒是继续挖啊!谁也没拦着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世上竟然还有你这种人,真不应该喊你上来。”也许是这几句话起了点作用,云稹嘻哈着走向崔昊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崔少,这次的功劳你最大,回头救了晚晴,定当为你邀功。”崔昊一听云稹这话,眼泪花迷离起来,顿时再也没理由怪罪与他,反而更多的是怜悯与同情,略微苦笑以掩饰自己的懦弱。一夜无风,月空当晴。雪姬经过和他们两个一起折腾半宿后,瞬时觉得有些困了,反观他们两个倒是精神百倍,心想定然是那个楚晚晴的功劳,莫名地伴着醋意沉沉睡去。 第七章 婆娑阴阳 佛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世上的婆娑之相大抵是存在着婆娑之人,有人有相,既是承载也是体现。离开人相者,空谈而已。云稹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想要寻找的东西,反而被崔昊不经意间就识破了,难道真是自己太过于心急,才错失了事物本相?注视着那双雏鹰,心里踏实了许多,现在剩下的也就是如何出去的问题了。从伏虎滩自北而去,道路虽远倒也平坦,应该不难上去,可那上面定是春忧无疑。那里幻象纷纭,况且有雪姬在侧,况有诸多不便,还是从西侧绝顶攀岩而上实际一点。西侧的沙峰,看起来与高山峻岭无异,但是那里乃是常年积沙累积而成,里面虚实不一,倘若一脚踩空的话,谁也难保证还能有命活着出来。不过利弊总是相对而来,从此间上去便能直达西面的怀忧境地。怀忧者,让人怀揣忧愁而不得进出。诚然,试问下武者哪个不愿意出人头地而下第一,怎奈到头来博尽了功名利禄换来的却是铁戟黄沙,还不如白头晚。云稹惴惴不安地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直至月尽明,方才有了些睡意。“云少,该醒醒了,色不早,咱们收拾行装上路要紧!”崔昊揉着眼睛,似乎和云稹一样也是难眠之症,但丝毫不忘催促云稹加紧行程。西侧的沙丘并不似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云稹先只身盘旋而上,在那沙丘之上来回又走了一遍才可安心,然后他背负着雪姬紧跟在崔昊身后,跃上了峰顶。“雪姐,可以下来了!”云稹无奈地咬着嘴皮子,似乎都快流出血渍,柔声问道。雪姬迷迷糊糊地被云稹纵跳颠簸,早已有些困乏,贴在他背上兀自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忽然听闻有人呼喊自己,莞尔笑道:“你再背我一会得了,我实在是太累……”望着峰顶与怀忧地界相连的鸿沟绳索,云稹暗自心想也是,权且再让她享点福气,到了怀忧门口再做计较。“崔少,你能行吗?”云稹背着雪姬准备在摇曳的绳索上疾跑过去,临行前不忘回头询问崔昊的状况,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道。“云少,要不你……也带我过去得了,我好像有点恐高。你瞅瞅那地下黑咕隆咚的一片,兴许会有……”崔昊畏手畏脚地站在峰顶,探头往了一眼,便急身而退。云稹暗自叫苦不迭,这回真是给自己找了麻烦,没想到一向心思缜密的崔昊还会怕高,自己的内力消耗的太多,能把他们安然无恙送过去真是难。他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仍自装作鄙夷地笑了会,道:“你原地等会,我去去就来接你。真是麻烦透了……”骂不咧咧的话音已随着云稹的身影远去,到最后的几个字已开始依稀难辨起来,再看云稹如同脚底生风,须臾之间已到了橫锁的中间。不多一会,云稹便恍恍惚惚地来到了崔昊身旁,面色惨白,脚底飘飘然地如同没了重心一般,苦笑道:“大哥,我休息会,再带你过去好吗?”崔昊从还没见过云稹这个样子,准备上去为云稹运输真气,却被云稹果断拒绝了。这下倒难住了老实巴交的崔昊,空低着头,不知该如何项。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云稹头顶云绕出阵阵白气,脸上较之以前红润了许多,他乏力地试着睁了睁眼睛,惨淡笑道:“你姥姥的……咳咳……菜皮,这次真被你害惨了,你你那么高的沙丘都能上来,怎么就怕……”事已至此,这也是他刚才才发现的事情,恐高这玩意与生俱来,自己果真百口莫辩,痴痴地笑了会,连连拱手示好。云稹无奈地摆了摆手,起身道:“你还是伏在我的背上!要是怕的话,索性别睁开眼睛,否则你摇晃两下,咱们哥俩真的避免不了‘同归于尽’。”此时的崔昊变得很听话,虽然云稹不时地挖苦他,但丝毫没有不高兴,一切都按照云稹的去做,似乎还生怕云稹怪罪自己做得不够好。一条横锁大约有五六丈长,云稹背着崔昊越来越觉得沉重,几乎每隔一两丈便要休息片刻,这下倒让崔昊更为心慌,张开了门缝般的眼睛往下稍微望了望,便紧闭起来,躲在云稹背后瑟瑟发抖。云稹就这样走走停停地一直行到了怀忧境的台阶上,一个没站稳,只听“哐啷”一声,连同崔昊皆栽倒在了石阶旁边,吓得雪姬脸色惨白,再也顾忌不了她的困乏,冲向台阶之下,厉声问道:“崔昊,你们这是怎么了?他刚才还好好的……稹弟,你醒醒啊!”崔昊也暗自纳闷,按道理来这点子路程倒也不上有多么的费力,伸手探悉云稹的脉搏,才知是他体内的三股跳窜不一的内力惹的祸端。时迟那时快,崔昊将双掌抵在云稹的后背,缓缓将自己的纯阳真气引入它们之间,但是任凭崔昊怎么输入真气,他的真气终归如石沉大海一样,没见踪迹更不会有效果。他只能徐徐撤退出自己的内力,暗思云稹所修炼的武功本来就和别人的路数不同,自己若是强加灌输真气,也许会帮了倒忙的。“崔昊,他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啊?”雪姬当时也以为是云稹内力不足,才恍然栽倒,没成想崔昊拼命地灌输真气,也不见他有什么起色,今见崔昊收功喘息,便俯身焦急地问道。一旁擦拭着额头上虚汗的崔昊,苦笑着叹道:“邪门了!他究竟体内有几股真气,怎么强弱不一,这么下去难怪他会吃不消。”雪姬的一身武学来自山,山派也素以药理闻名于下,当下便探视云稹脉搏,瞧一下是否真如崔昊所的那般玄乎。她刚才还怀疑崔昊误诊,没想到一探之下,云稹体内竟真的存在着三股真气,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隐约中三者之间还存在着一种微乎其微的关系,让人无法解释。“崔昊,他所修炼的内功是不是属阴?”“是啊!九渊心决嘛……”“那他刚才的另外两股真气是什么来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一股应该是他误打误撞参照《长空赋》留下来的印记,另一股……”崔昊蓦地想起那日在江上的情形,反正自己也不清,就直言道:“不知道了!”在两人谈论之间,雪姬似乎能明白云稹为何昏迷不醒的缘由了,当下道:“崔昊,你差点没害死他。快将他扶上台面,我所学的内功竟和他有不出的神似,就让我为他灌输真气试试效果。”云稹体内的‘九渊心决’和雪姬所修炼的‘紫寒经’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者皆属阴,只不过不像九渊心决那般,阴寒中透着刚强而已。寒阳交迫,最是难耐。九渊心决如果没有阳气滋养,绝无长久生还的可能,这也就是为何定那条门三十而立的门规的原因。现在云稹本能的阳气有了《长空赋》中依样照葫芦所学的纯阳内功代替,自然不会受到侵害,但是他在寒江之上无意见悟通潮汐交替的理念,自此在体内便多了一条能沟通寒阳滋生的枢纽。他昨日的九渊真气所用过多,自然过多的那些皆需要阳气转化才行,但是所用的时间太多,根本不可能在短期恢复。之后,他又跃沙峰几许,纵横锁数丈有余,其实他体内的九渊真气俨然耗尽,仅凭借阳气恢复的那些阴寒,根本不足以扩充他正常运作需求。江湖上有些人是修炼纯阳内功,这些人大都是些自诩为名门的神级人物,当然修炼阴气玄学的不是女子门派便是那些邪门歪教。但是很少出现所修炼正邪一统、阴阳相继武学的人物,这种人肯定也会被名门正派所不齿。但是门本身就是个例外,它从不管世人的眼光如何,特立独行,既是出世也要入世!云稹可能是门里很少有的里外中的例外,他出道短短几年所经历的奇葩之事,才使他的内功阴阳相济,但是一向皆是以阴气为主。当然,刚才崔昊不明所以的灌输自己的纯阳密功,到最后十之**会有对云稹造成麻烦。雪姬已为云稹不停地输入真气快要一个时辰,自己已经有些头晕目眩,虽然云稹颇有起色,但仍未醒转过来,不由开始分心焦急。她这一招出错致使两人真气皆是一滞,几经害了自己,幸好崔昊见状不妙,赶紧挺身而出将他们拆散,才没酿成大错。可饶是如此,云稹和雪姬经过此次劫难后,不得不各自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云稹倒是不似以前那般沧桑,反而雪姬额上不时地流出淋漓香汗,惹人垂怜。 第八章 怀忧界 大半的光景过去也就过了,昏暗与光明交错在台阶上,让人不得不生出点寒意。“我这是……怎么呢?”云稹终于不再像以前一样死寂般地昏睡不醒,慢慢已恢复了大半神志,但是仍有些虚脱困乏,口齿含糊略有不清地茫茫然道。怀忧门周围遍布着各式各样花哨兵器,使人不得不老远处就生出一种望而却步的想法。森森寒气,莫名地洋溢在着周围,久久未曾消散。崔昊听见云稹如同做梦般呓语,急忙翻身落在他的眼前,打量了好一会,道:“云少,你子这是咋了,差点没把我吓死!”“你问我,我问谁去?雪姬,她……”云稹看样子对自己的事情没有一点谱,不经意间瞥到躺在地上的雪姬,暗生不详预感,便质问崔昊道。百口莫辩的崔昊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混蛋表弟,明明人家是为了救你才昏厥的,他却反过来若无其事地针对起自己,真是无语透顶。接着,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通,云稹的脸色变得忽明忽暗,似乎在极力地分析并回想当初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终于弄明白了,云稹艰难地起步向前,对崔昊道:“你将她扶起来!待我把真气传于她,看会不会有起色……”崔昊闻言大惊,摆出一副阻拦地姿势,连连摇头道:“云少,你疯了不成!还是先瞧瞧你自己的状况,再想办法救她。我为她探过脉搏,只是真气亏损较多,暂时昏睡罢了,不碍事。”面对着崔昊的真诚与阻挡,云稹变得有些无可奈何了起来,回眸于台阶之上的行剑上,苦笑道:“都你害门不浅,可我云稹数次在走投无路之下,却都是你救我于危难中。该是信你还是怪你呢?”只见云稹在台阶前乏力地盘膝而坐,双手将行剑平举在胸前。倏地,他翻转剑锋在手上划破了一道长口子,鲜血徐徐蠕动而出。行剑就如同如饥似渴地瘾君子,没来由地遇见了这种稀罕之物,转眼间便将云稹的血液全部收入其中。本是寒光四盛的行剑却在云稹鲜血的激发下,隐隐现出红光,白里透红之状甚是妖异。一时间,白气与红气相错,白气进了云稹体内,血红气没入行剑周边。倒也不出是云稹在牺牲自己饲养行剑还是行剑以寒气滋生云稹体内的不足正气。有借有还,这是道也是素养。云稹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二次向行剑借助恢复元气了,可笑的是两次都是为了救助女人。不过红颜依旧在,却非故人,眼前的女子已不是先前中毒微弱的楚晚晴,而是为救自己倾尽全力而毫无怨悔的雪姬。愧疚心颇重的云稹,不得不在心里学着雪姬的口吻,埋怨道:“她可真是个傻女人!”血光没,寒气生!这是九渊心决最后的一篇所记载的东西,就连云稹的师父裴松都未曾尝试过,他却已经亲身经历了两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感觉舒服。“云少,你又借助行剑修炼真气了?”崔昊起初还不明白云稹那时在做什么,不过后来见他脸色好转,忽地想起云稹谈起过祁连山的往事,便已明白了不少。云稹点了点头,紧绷着苦瓜脸向雪姬走去,俯下身子抵住雪姬掌心,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事情,道:“崔少,你也别站着了,快帮忙一起先将雪姬就过来再。”他口中虽然断断续续地个不停,但是真气似有若无地从没有间歇过。崔昊知道他什么意思,九渊心决乃是下少有的至寒至阴真气,一般修行之人哪能受得了这般折腾,必须得依靠另一股至刚至阳的内功相互调和才行。于是,不由分地崔昊盘膝坐地,双掌抵住雪姬的后背,将体内的纯阳内功徐徐渡入。饶是阴阳相继,但他依然能感觉出云稹体内那股惊人的内力,简直就如百川归海般翻腾不息,自己的纯阳密功在它面前几乎没有抵抗之力,须臾间就被击得溃不成军,随之自己心间也环绕起寒意。一炷香的时间消失不见,雪姬缓缓地睁开她那双曾经充满阴冷寒意的眼神,迎面就是那个和她整拌嘴不休的高傲男子,嘴唇颤颤地道:“稹弟,不要!你好……些了吗?”云稹闻言剑眉微耸,不禁皱起眉头,但并不见言语相告,又开始加紧了掌心的内力传输。汗珠已层层跌落,他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一阴一阳交错着涌入雪姬体内,不得不使她倍感舒服,脸色已开始红润了许多,且听云稹莫名其妙地道:“崔少,现在可以撤出掌力了,咱们各自先减三成,免得误伤!”雪姬这才知道她只顾了眼前那个英俊男子,倒把一直在身后同样卖力的崔昊忘了个干净,自觉有些对不起他,微微叹气,索性闭眼任由两股真气在心间撞击。“雪姐,你莫要胡乱运气调息,且听我与你传门九渊心法”云稹兴许是运功过度,真气微微有些差池,喘息了几口,道:“走内关,过曲池,会合谷,分后溪,游少商,行神门而不入,散气于膻中、太冲、风池之间……”雪姬闭着眼睛不敢睁开,耳旁不断传来云稹的口述心决,她也是修炼之人,虽所习的心法拙略但是自幼对奇经八脉也是熟知异常,便尝试着运了几个周。她按照云稹的口诀修习,大绕了三个周左右,寒意竟消失地无影无踪,整个人瞬间就如多了至少十年的真气修为一般,笑道:“稹弟,你这法子真是好用,刚才还有些痛苦,怎么一转眼就变得这般惬意?”云稹虽然不敢高估自家武功,因为裴松曾对自己过‘下之大无奇不有,任何一门心法武功练至顶尖,都可以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之类的话,腼腆的笑了笑,径直去了崔昊那边。殊有不知偷来的东西永远不会是自己的,要据为己有唯一的方法还得需要找到合适的正当门道,无疑云稹推波助澜地为雪姬送上了门道,因此这次可以是否极泰来,好一番造化。崔昊先后两次为云稹和雪姬输送真气,早已显出了乏力之象,在云稹的搀扶下兀自摇曳不定。“就是从这里进去吗?”雪姬指着大门旁边突兀的陀螺硕石道,仗着自身内功充沛直上了台阶最后一层,悉心观察了起来。云稹点了点头,心想她现在的内功已不似从前,就算不能打破结界,但是决然不会被反伤,更何况崔昊……不由又低头看了眼这个憨厚耿直的表兄,骤然锁眉不语。“去!”雪姬拔剑四顾,刷刷地挽了几个剑花,摇身一刺正中陀螺中心,紧接着地动山摇地裂开了结界大门。她的身法虽然精妙,但剑法平常质朴,真不敢不恭维。没想到就这样的剑法也能破开结界之门,到底是雪姬内功突飞猛涨还是这套剑法本就暗藏玄机,云稹顿时遐想连篇。“喂!呆子,门打开了你咋不走?又在琢磨着什么鬼怪?”雪姬站在门口,上手叉腰,兀自叫嚣着。云稹自觉失态,欠身发笑了许久,道:“没有的事!只是没想到雪姐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剑法,真让人大吃一惊。”“呸!”雪姬啐道,“你这鬼又开始埋汰我了,我那剑法你还不知道?要是功夫有现在这般,上次芒寒二使还能欺负我来着?只是现在的真气较之以前好像强了许多……”这变就变的脾气,倒让云稹有想法也不敢诉,只好连番点头哈腰地直笑,以作回应。三人并肩从结界大门穿过,这应该是结界的后门,四大结界的前门入口都应该在回沙河下,但是这似乎并不影响怀忧界里面的陈设。云稹扶着身边的崔昊,望眼于错立的刀兵,若有深意地叹道:“雪上明月依,塞外剑光寒。果真不假啊!”话音未尽,只听到雪姬颇不耐烦的口音娓娓传来:“你这呆子,在这乱七八糟的地方,不思如何找出路,竟然还有心思吟诗作赋?”“你这就不懂了,想那外面的世界在明月之下冰雪皑皑错错,谁又能想到塞外寒疆竟会有这等稀世刀兵空忆的悲壮场面……”云稹面对着那些神兵利器,联想起它们的主人,想必当初也是叱咤江湖的一世豪杰。雪姬可不这么想,江湖之大本来就没有谁的格局存在,偏偏他们非得为名利你争我夺,最后落得个黄沙埋骨,纯属是自取其辱,悻悻地道:“书读多了的,难免就会成为呆子,除了吟诗作对,就会睹物思人。”云稹没想到自己信口感慨之余,还被人家冷嘲热讽几句,真想上前与她好好理论,可惜被崔昊紧紧地攥住了手臂,只能将这口气憋在嗓子眼,白眼翻了数次才罢。 第九章 逆流沙 云稹眼疾手快,从一尊骷髅身上生生拔出了把晶莹剔透的宝剑。虽然历经沧桑但仍发出凤吟之声,云稹喜道:“这把寒光剑不错,可以给你做个护身武器。”雪姬瞟了一眼他那副德行,不由自主地恶心道:“你别乱动,那是别人的东西。再死人的东西,再用起来你不觉得恶心吗?”本来想着送雪姬一点好货色,让她能开心会,没想到她却冷不丁地反遭了一顿埋怨,不由有些尴尬。女人心海底针,雪姬大抵也不过如此而已,终究是转变观念挺快的一类。“稹弟,既然你有这份心意,那就带上!兴许出去还能派上用场呢。”云稹听到这里忽然咧嘴苦笑,暗道这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差点又得罪了寒冰仙子。当然这些都是心里话,借他一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出口来。“快走啊!你傻不拉几地在想些什么?我可不愿意在这里呆下去,实在是太压抑……”雪姬不由分的从云稹手里躲过寒光剑,低头羞赧地偷笑着道。怀忧界内弥漫着的阴风,甚是压抑。让人通身刺骨般地冷,可并不知如何去寻找风向来源。有风的地方很可能会是出路,只要辨明风向,其实出去并不是太难。不过这里四面八方都是风,风向如何才能分辨,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他们有所不知的是这里名为八面威风,那可不是虚传的。在这沟壑错综的怀忧界,你要是想凭借风向辨位置,实在是有些困难。雪姬当即就把自己心中所考虑的事情对云稹了一遍,可云稹好像并没有打算出去一般,浑浑噩噩地在四处游玩,并不把她的思路放在心间。“喂!我,你听我话没有?”雪姬似乎有些怒了,言语之间已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云稹,就像想把他看穿一般。被这愠色干扰之下,云稹不得不收拾起自己的玩心,干巴巴地赔笑道:“雪姐,你不就是想出去吗?那又有什么难的,你放心地交给我来办,保证万事俱备。”雪姬面色上的微红已经逐渐退却,恢复了以往的冷冰,漫不经心地道:“万事俱备?还是心为上的好,那后面很可能就会成了只欠东风,搞不好大家真就走不出去咯。”她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云稹好像对他们的担忧毫不在意,仍然东张西望地瞧这看那,回眸道:“暂且放心!我取下了这件东西后,我便会带你出此逆流沙的。”逆流沙?那是什么鬼。雪姬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人有些不出的诡异,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般傻傻地望着石壁前的云稹,看他如何破解风向,寻路出去。风依然不紧不慢地吹拂着,不时地会卷起地上的沙尘,不断拍打着三人的俊脸。云稹已经在石壁前立了足足两个时辰左右,喃喃地叹道:“按理来,这个节骨眼差不多该是时候了!”伴着话音,云稹幡然向绝壁攀了上去,在那中途一丈之处悠悠停下了运功,单手扣在绝壁上,不断向左吃力地爬行。雪姬实在搞不懂云稹在做些什么,正当她不愿意再看下去的时候,整个怀忧界变得躁动了起来。确切地,引起躁动的是那些地面和石壁上遍布的兵器,到底是什么引发它们发出如此响声的。难道是刚才云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在雪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云稹落落大方地站在了她的面前,仍是那副古怪的神情,兀自痴痴地盯着她傻笑。“臭子!你到底做了什么?”雪姬不看他的样子则已,只有冷不防瞟上一眼便会有不出的可恨,上前揪住云稹的耳朵,一顿啐道。云稹一面无奈地告罪于她,另一面摊开双手,道:“你看看嘛,刚才我有啥,现在啥没了?别忙着动手,你先动点脑子行吗?”“……”雪姬想了半晌,实在想不出云稹身上会有什么好东西呈上,便回头在那块绝壁上望去。那里却不知何时多了两只雏鹰,稳稳地落在石壁上,混若成。“原来如此啊!稹弟,你这个鬼灵精什么时候发现了那里的秘密?”雪姬是那种高兴起来就会忘却烦心事的人,这会那还惦记云稹给她所下的圈套,直接一头钻了进去,也没明白他的意思。云稹还真没想到向来聪慧的雪姬,竟然这么轻易地就中了他的圈套,暗暗窃喜不已,向后跑去,道:“雪姐就是不同寻常,毕竟还是有些脑子的嘛!”恍然大悟的雪姬这才明白过来中了计,只因刚才那般动静实在是勾起了她的注意,这会对云稹穷追不舍已有些晚了,只能暗自吃个哑巴亏,然后牢记于心。不过,仍然啐道:“云稹,你等着!以后有你吃不完的亏,到时候保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知不觉间,风速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大了,而且风向很唯一,仅仅是一个方向,不像以前那般的八面威风。雪姬忽然转悲为喜,自言自语地道:“这下好了!没成想云稹无意之间竟然打破了八面的空穴来风,现在应该可以出去了!”主意打定之后的雪姬,慢慢扶起地上乏力的崔昊,暗骂云稹不仗义竟把这个重担挑给了自己。不过,埋怨归埋怨,雪姬仍拼力把崔昊扶着艰难地朝云稹那个方向前行,庆幸的是,现在可以出去了,这也是在这绝境中莫大喜事了。“雪……姐,云稹他……去了哪里?”崔昊在移动之中,似乎恢复了点神智,艰难地开口道。比起云稹这个混子,难得崔昊这么挂记他,他却把人家遗弃在地上,再也不管不顾,真是不对。雪姬苦笑道:“别担心,他去寻找出路,咱们这就去找他。”崔昊再也不话了,乏力地随着雪姬前行,也不管前方会到什么地方。大约前行数百米之间,两人就看见了眼前的云稹独自望着石壁,黯然发呆。“稹弟,这里就是出路吗?”雪姬到了这步田地,再也记不起先前被云稹拐弯抹角整她的事情了,以为云稹找到了出路,欣喜若狂地道。云稹似乎没有听到她话,就连他们的存在好像都是假象一般,怔怔地望了半晌,叹道:“流沙逆行,这是要绝我等于此吗?”此话一出,雪姬就连心中的最后那点希望也破灭了,转眼间变得沧桑了许多,凝噎在石壁前,许久不出话来。“云少,难道只有这一条路才可以上去吗?逆流沙是什么东西,有这么难……”崔昊拄着墙壁,步履维艰地行了几步,颤颤地问道。流沙交错,有顺有逆,人若失足于此间定会须臾被其淹没,难逃生死。逆流沙倒也不太可怕,因为只不过它倒着同一个方向错综,仍有挽回的局面。不过,流沙倘若胡乱无章地运转起来,那可是大大的麻烦,这种情形被人称做‘流沙逆行’。试想在毫无方向感的流沙中,无处借力,只能被它紧紧地锁住,直至淹没。“我有一个主意,到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倒是可以一试!”就在云稹解释完逆流沙与流沙逆行之间的区别后,崔昊若有所思地道,他从两人意外的眼神中知道了人在生死一线时的那种绝望,接着道:“人们觉得黑暗可怕,其实是熟悉了光明的时间太久。既然我们都没有了方向,何不闭起眼睛随心所欲,兴许还可能有一线生机。”他得未尝不是一种可靠的措施,在黑夜里茫然无措的人,如果想适应环境,最好是闭起双眼,直至与黑夜完全融合才会略微看得清楚黑暗。云稹暗觉有理,点头道:“那我们这样,三人同时运功冲破这里的石壁,在流沙冲进来的一刻,胡乱先步入力度最的那个方位,以免前期耗损功力太多。”流沙无主,人却有神。如果能冲破逆流沙,这八个字无疑是关键中的一步,崔昊在云稹的肩上拍了拍,道:“别担心,我身上现在还有‘神空识’和‘净空识’两种内力,闭眼进去只要咱们不散,我应该能带你们安然出去。”雪姬瞧着崔昊那般微颤的样子,大为动容道:“可是……你现在的那个样子,根本……你感觉能撑到走出逆流沙的那一刻吗?”三人顿时无语。雪姬的担心并非多余,要知道逆流沙进去容易出来难,没有万全之策便贸然进入,根本就是在作死。“怕什么?你们忘了,我现在体内可是有三股真气的人,完全可以化阴为阳的。虽然现在还做不到转阳为阴据为己有,但是传于崔昊点真气还是没什么的!”云稹的这话,无疑在危机时刻又给大家带来了一线生机。时迟那时快,云稹倏地出手,点住了崔昊的几处大穴,盘膝坐地,汩汩纯阳真气徐缓地渡入崔昊体内。自那股真气进入崔昊体内后,只觉得浑身发热,四肢真气膨胀,一时竟不知该把他们引导去向何地。 第十章 峰回路转 忽明忽暗的流沙之下,错综迂回着旋涡,不时地卷起黄沙漫。日暮西垂,此时在怀忧界内为崔昊疏导真气的云稹,虽然仍很卖力,但是额头上的汗珠参差滴落,略显困乏之象。崔昊不断地被那股与他体内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涌动真气撞击,起初两者还有些排斥,到后来竟然相互融合在一起,有些不出的舒服、惬意。可万物皆有终点,他不可能承受太多体外而来的真气。在他即将达到极限的时候,疾声喝到:“云少,可以停手了!”云稹和崔昊皆已破三关,神识分外清明,在收发内力方面更是运用自如。传功已毕,云稹终于拖着虚空的身体软绵绵地坐在了地上,似乎并不再关心接下来的一切,只因他相信崔昊可以替他做到,亦或者他必须要做到。崔昊瞅了瞅身边无力的云稹,心知在饥寒交迫之下再不想法子出去,可能真就有些危险了。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甚是决绝,崔昊沉声道:“云少,你且挺住,我现在就打开这面石壁。”雪姬早就做好了准备,暗地里将云稹扶住,立在崔昊的身后,静静地期待着接下来的一幕。“破!”崔昊沉声一吼,犹如猛虎下山其势未尽般,同时灌注了浑身解数的真气的罗汉拳狠狠地挥霍向了石壁。石破!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泥沙流咆哮着涌向三人,崔昊见状不及思考,径直将身后的两人裹住,凭借着纯阳真气兀自不断拍打来回跌宕起伏的流沙气势。阴风加上泥沙的气味似乎并不怎么好受,崔昊这样重复着不断卸去流沙力道,以至于三人不会沉溺于其中。三炷香的时间匆匆而过,崔昊仍然没有带两人找到出口,心里不由暗自喘息不止。此刻的情形真是进退维谷,出去难,退回去似乎更难!也许是他心神分岔的缘故,在忘乎所以之际,突然一股流沙扑鼻而来,直将三人逼得向后疾退。虽然他依仗神功护体,勉强消散了流沙的力道,可心血仍不由自主的开始翻滚。俗话的好,祸不单行,就在崔昊连连喘息恢复元气的刹那间,前后左右不约而同地又涌来了四股流沙,眼见它们就到了身边,崔昊牙关紧咬不由开始焦急起来。“崔昊,你快瞧这里!”在千钧一发之际,雪姬猛地尖叫着呼唤一直掩护在前面的崔昊,指了指她手中的寒光剑。只见那把寒光剑此刻正在散发着淡青色的光芒,让人有种不出的诡异之感,似乎随着这些流沙的到来也开始在蠢蠢欲动,不时地发出“嗡嗡”地鸣叫声。崔昊初始并没怎么在意,直到后来见那寒光剑似乎欲要挣开剑鞘远去,也顾忌不了许多,径直从雪姬手上反抽出剑身,朝着他的上方扔了上去。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发生在,流沙抵在他们身边不到一尺的刹那间。不过来也奇怪,那把剑好像在上方砸碎了什么东西般,再也没见它落下。反正这些都不怎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那四股流沙皆在他们身边的一刻,突然转了弯道竟接踵而至的排成一股向南面行去。崔昊隐约中也能看见些南面的光芒,索性跟着这股流沙缓缓向南步入。他虽领教了流沙的可怕,但有所不知的是那四股流沙还有个赫赫大名,叫做四股茫然。雁落无影终难散,四顾茫然黄沙乱。这便是它的由来,它就如同把守四界大门的然屏障,也不知道自形成之日吞噬了多少有意或无意的白骨。崔昊懒散地跟着流沙又行了一炷香时间,幸好所有翻滚不息的流沙似乎倏地有了规律,倒在这些途中也没什么损耗真气的,最多也就躲避与流沙相遇罢了。光明对于昏暗来,应该是颇为珍贵的!在崔昊远眺而去,望见玉盘大空洞的时候,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他的激动,就连欣喜若狂这个词都不够形容。顺风而开,逆风将遇。这便是启动回沙河下的四界关键秘诀,崔昊对此可以是甚有心得,因为现在吹得便是顺风。他望着丈外之余的空洞,面不改色地狂叫道:“你们抓紧我,前面就到了出口,须要倍加心才是。”三人互相牵着手,顺风扶摇之上,越到洞口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崔昊很清楚这并非是他们其中的人内功所致,倒像是被风莫名其妙地催动着一般。好歹是较为幸运的一次了,崔昊也不想什么,便任由这怪异的力道帮忙,可笑的是雪姬还以为这都是崔昊的功劳,见他竟有这般深藏不露的内力,暗自吃惊不已。就在接近洞口的那一刻,一股大力倍加汹涌直击三人的后背,须臾便就他们送上了仙人峰对面一座不高不低的沙丘。雪姬落地还未站定,倒被眼前的一物让她吃惊不,那物事并非其他,正是崔昊在流沙中信手向上抛去的寒光剑。两尺见长的剑身,空留了精致的剑柄在沙丘上,其余的尽皆没入黄沙之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它明明被扔向了上空,崔昊的力道会有这么大?”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涌在雪姬心间,实在是不吐不快,兀自了出口,人却怔怔地望着沙丘上的剑柄。崔昊缓缓踱步走来,拔起剑身,对着晚霞再看寒光剑,只觉此剑通身冰冷,似乎有意无意地和自己体内的真气上行不一,默叹道:“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能与行媲美的神剑,果真不凡!”他百无聊赖地转身,反手将此剑递给了雪姬,道:“如此宝剑能配山冰雪仙子,也是一绝。雪姐,你还是收下!”雪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崔昊也变得跟云稹一般的油嘴滑舌了起来,脸色微红,径直将寒光剑收在了剑鞘中。此时,云稹得以修养已经恢复了不少气力,徐徐睁眼道:“现在也可以告诉你们了,这把寒光剑其实是沙门陀的钥匙。”沙门陀?两人皆是一愣,异口同声地问道。云稹好像对他们的吃惊像是司空见惯似的,并不讶异,反而笑道:“仙人峰下回沙河,直抵四界沙门陀。沙门陀就像是怀忧、忘忧、绝忧及春忧四界的大门,而寒光剑就是打开大门的钥匙。”雪姬按照云稹的思维,默默地自言自语道:“这么,你将它赠与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它后来能助我们逃生咯?”不经意间,云稹望了眼那副冰冷的眼神,不由地将已准备好的话硬生生地缩了回去,嘀咕道:“一半一半!多半还是这把剑应该和你有缘……”“哼!狡辩、强词夺理。”雪姬气急败坏地跺着脚训斥道,反观云稹这会倒活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只能耷拉着头任由雪姬数落。正在三人嬉闹在一团的时候,在仙人峰回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雪儿,你们还好吗?快过来,这里我准备了食物……”至于那人还了几句什么话,大致是关切之类的,被黄风刮得倒也听不清楚。仙人峰上的人正是上次在那里不告而别的沈峰,不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会不会他从来就没离开过。本来是同路人相见,可此时除了云稹有点欣喜之外,其他两个人对他丝毫没有了好感度,冷冰冰地望了望兀自立在原地。“走啊!你们没听见沈大哥他那里有干粮和水吗?什么都别想,填饱肚子再。”云稹着,已开始信步走了十来米,却被崔昊上前拽住,悄声道:“一切心为上。”再也没有其他,突如其来的话语倒让云稹摸不着头脑,暗自觉得奇怪,为何下回沙河的仅仅是雪姬和崔昊,难道他们之间竟然发生了不快?雪姬作为沈峰的挚爱,现在的表现和以前相比真是大相径庭,漫不经心地走到云稹身边,道:“你们也不用着急,如果他敢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我一定会杀了他赎罪。”冷语之际,她已将寒光剑抽出了半尺有余,倏地又合上了剑鞘,大步流星地走向仙人峰。云稹拉着崔昊鬼祟地漫步在最后面,开始询问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经过崔昊囫囵吞枣一番描述后,云稹大体上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虽然口中仍着“人不为己诛地灭”之类的,心里或多或少也有点心酸。大难临头各自飞。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兄弟情谊?慢慢地,云稹也开始凝住了唯一流露出的笑容,愁眉紧锁着跟了上去,直到上了仙人峰才有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意。沈峰见三人徐徐上了自己这里,老远地便迎了上去,笑道:“云少侠,你们没事就好!自你们一起落入回沙河后,我便去了客栈,向东家问清这里的古怪,每隔一都会来探视下情况。”雪姬接过干粮后,独自坐在一角,慢吞吞地啃了起来,恰闻沈峰激昂的言论,登时脸色变了数次,冷声嘀咕道:“哼!猫哭耗子假慈悲。”一时间,四人也不知如何打破冷场,干巴巴地互相凝眉,谁也不出话来。 第十一章 黄沙之约 “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抛下你们独自前去打听事情原委。可是我绝对没有见死不救的意思,我可是药王谷出来的药师啊……”不过,任凭沈峰百般解释,崔昊啃着大饼仍是无动于衷,身旁的雪姬更是讥讽连连不断。云稹莫名其妙地被夹在他们中间,思前想后替谁也不上好话,径直拿起沈峰带来的葡萄酒兀自饮了起来。夜已完全暗黑了下来,沙漠的上空盘旋着一尊偌大的圆月,羞答答地不断躲进无云深处,致使沙漠上正如这几人的内心一样,忽明忽暗地没个定数。经过这样苦耗了几个时辰左右,沈峰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请求大家的原谅。云稹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心想总不能因为他在临难之际不随那两人跃下回沙河,而断定他胆怕事,不够朋友义气!更何况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跳下去,实在也太过冒险了点。虽然口中仍然没有正式原谅之类的话,但是在内心深处已开始在为沈峰找了好几个可以原谅的借口。“过去的事就让它们过去!别为了不值得的人或事耽误了情分。”云稹打破了沈峰开口后的沉默,起身朗声言道。其实这些话听上去是在四人之间的感情,实际上是希望雪姬放下朝夕的痴怨,把握住与沈峰之间的得来不易,不值得为自己怄气。雪姬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地就如女汉子一般,但是归根结底终究是女儿家,心思该到缜密的时候就绝不会露馅,大致已明白云稹心里的想法。也不只是在怄气于云稹还是沈峰,又或者是她自己,忽地转身离去,隐约中还伴了些哭泣的声音。在月光异常皎洁的此刻,在沙漠上空留下了一串串脚印和叹息之音。云稹望着渐行渐远的雪姬,内心生出了一种莫名地心酸,转眼窃喜道:“沈大哥,做兄弟的帮忙也就帮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还是你自己处理比较好。”沈峰早已将云稹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此刻人虽然还坐在沙漠上,可是火热的心早已虽冰雪美人的倩影远去。今见云稹开口指点,也就借机道了声谢,循着脚印飞奔而去。云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因为他的一句话,雪姬和沈峰远去后,一夜都没有回来。第二早上,云稹和往常一样醒来的很早。却怎么也不见那两人的身影,在崔昊的头顶处倒插着一杆箭头,箭头上似乎还有些东西,像是信件之类的。云稹急忙喊醒崔昊,阴沉沉的面孔上全是震惊,问道:“崔少,这东西何时插在你头顶处的。昨晚兴许有人来过,雪姬他们一夜都没回来……”“快看信里写了什么?是谁送的?”崔昊自然而然地首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没什么不大对劲的,一边暗骂送信人阴狠,一边催促云稹打开看信内容。云稹打开信件,瞬间惊异的脸上多出了一股畏惧,喃喃地道:“怎么会是他?他难道一直不曾离开吗……”他看信前后的表情让崔昊越来越觉得疑虑,顺手拿了信笺,仔细读到:“欲救人者,十里外荒川下。午时不到,后果自负!”上面没有落款,没有具体的地点。但要知道此人是谁,却一点也不难,因为信笺之后充盈着一个五指分明的血手印。因为只有杀手杀人时才会这样提示,这封信笺好比就是一道催命符。“你……去还是不去?”崔昊望着呆若木鸡的云稹,遥遥地问道。其实这句话问了又有什么意思,雪姬不愿意见云稹一人独处险境而飞身回沙河,云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忍受她被别人挟持。云稹悠悠地叹道:“午时!现在还有些时间,希望我们能押对地方。从此而出的十里处荒川,最有可能的就是西面和北面。”“这是为何?”崔昊皱眉细声问道,似乎担心会因为他大声而打断云稹的思绪一般。云稹一反常态的耐着性子,再次为他做了番解释,道:“你想,咱们自东而来,杀手肯定不会引领我们去那边,这也许仅仅会是一种新奇!”“那南面呢?他们也很可能会在南面的!”……崔昊所问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云稹已被他连连追问地没了头绪,像是在强忍着怒气似的,苦笑道:“但愿他们不会到那里!南面乃是无穷尽的荒漠,李克用那曾没人敢进入那里的。你觉得他会犯那傻吗?这样!你去西面荒川,我就去北面看看。”两人商议已定,各自奔赴一处。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云稹突然从北面返回,径直向他刚才的南面险境行去。一边走一边傻笑着饮了口葡萄酒,叹道:“这个崔少,实在太傻了!我先骗他去西面,等他再折回向北,午时早已过了。试问南荒之险,我怎可能让他去陪伴?”就在云稹得意洋洋的时候,突然从前面一座沙丘传来:“你刚才谁傻呢?总是这般地自以为是,我比你还早去南荒。你的速度比起黑星那时候,好像慢的多了。”云稹没想到他会提前出现在此地,更难堪的是,到了如今这步地他还忘不掉前几年的往事,略微尴尬地笑了笑,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道:“你子真出息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很简单啊!你不是,杀手杀人从来是找不寻常的地方吗?再加上你那副欲盖弥彰的样子,谁会想不到这南荒肯定有鬼?快走,我刚打探过十里之处能算上险隘的地方,只有那排古老的残垣城墙了……”经过崔昊的这份推理和悉心,云稹会心笑了一下,两人开始像时候似的,边嬉闹着边向前飞奔而去。略有不同的是,同是荒凉的古道,除了以前的黑星早已不在,也就是空旷的沙漠上斜影似乎比先前更加长了些。太阳已不算挂的太斜,再不出一时半刻就到了他们顶空。崔昊停止了嬉笑,兴许是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遥遥指道:“你瞧那是怎么回事?城墙上吊着的人好像是……”将信将疑的云稹挑目望去,脸色骤变,刚才的喜悦竟登时没了踪迹,疾喝道:“雪姬!……”还是崔昊沉稳,一把将他扯住,暗道:“云少,不是我怀疑沈峰,现在你看到了!沈峰没了影子,只有雪姬被吊在那里。”这不是落井下石,所有的变故加在一起,也就称不上是变故了。云稹冥思苦想昨夜沈峰的言谈举止,不对劲的地方一一闪现了出来,这才开始后悔自己轻信别人,害了挚友。“昨夜的那些干粮有问题?”云稹信口捏造出来的一句话,惊奇地几乎让崔昊两个眼珠子都快蹦出来,恍然大悟道:“难怪!”“走!不管沈峰是被逼无奈还是有意为之,雪姬都是无辜的,决不能让她受半点强伤害。”云稹完,再也不顾崔昊的阻拦,一步步地逼近那面残缺不全的土黄色城墙。“果真郎情妾意啊!你子没让我失望,随我来……”残缺不全的城楼上,转出一个黑影,不过殷红色的长发杂乱地被风时不时扬起,分明是拓跋武无疑了。云稹其实早就猜到是他,内心里极力地压制着狂怒,拱手道:“慢着,我要带她一起。反正走也走不出去,还不如死在同穴,还望答应。你若怕影响我发挥,大可以让我表兄照顾她!”他想拓跋武在大战之际,肯定会答应他的要求,岂料拓跋武摇头道:“这个不可以!她将是我们这次比武的赌注,试问哪有将赌注赔给别人,空手翻盘的?”拓跋武心思缜密,阴谋诡计比比皆是,岂是云稹这等处世未深的毛头子所能比的。云稹此时此刻真成了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在路上还不敢大声出气的一种人。他狠狠地盯着拓跋武,鄙夷他竟然以女流之身做赌注,也未免有些恬不知耻了。“你放心!我没允许她死,她就死不了,在你我痛痛快快地一战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别妨碍谁?”拓跋武似乎能从中感觉到云稹的顾忌,信口直言道。云稹觉得事已至此,只能让崔昊在这里看着她,等打败拓跋武之后再定计议。当即笑道:“拓跋兄,这场比武不公平啊!”拓跋武双眉拧在一起,沉声问道:“如何个不公平了?你赢,带走她;你输,我替你们合葬。”饶是云稹和雪姬情深,听到“合葬”一处的时候,也颇有些尴尬。幸而云稹反应神速,摇头道:“非也!如果你输了,就答应我办件事情。若果你不答应,我宁可坐以待毙也不会与你打斗一场的。”拓跋武脸色在殷红长发下突兀地变了数次,闷声狂笑道:“好子!恁地不怕死,我答应就是了!” 第十二章 武痴 “忘了告诉你们,别尝试去私自救下她,心玉石俱焚。嘭!”拓跋武如鬼似魅地阴笑着,胡乱地拨动着十指,似乎对这场比武是胸有成竹。云稹暗自惊心,差点就上了这混蛋的当,幸好他主动出来才免去了这场不必要的灾难。虽然这么想着,可是云稹现在对眼前的这个怪物,已不再怨恨反而多的是敬重或是可怜。他彻头彻尾就是个武痴,就连他杀人也可能只是不为了自己的手生疏了。尽管方式有些不择手段,但比起那些人面兽心的人,他还勉强算是条汉子。“前面就是荒川了,希望你竭尽全力地与我比试。”拓跋武诡异地笑了笑,又道:“如果你信的过我,我可以答应你再比试后,放过那女的和你的同伴。”云稹觉得这人变化太快,丝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道:“此话当真!”“哼!”拓跋武冷哼着,做出了运功的姿势,冷言冷语地道:“你若不想死的太快,还是想想如何打败我。”黄沙古川上不时地起伏着阵阵气浪,在其中站立的两人似乎已被这股气浪吞没,但仍不见他们有所动作。突然拓跋武先出掌攻向云稹,这一变故虽是在情理之中但实在有些太快。不及云稹作过多的反应,掌风悠悠传来,中途似乎还变了数次。无奈之下的云稹急忙抽出行剑,先使了招“落寒青萍”避过了拓跋武凌厉的一击,紧接着不待拓跋武喘息的时机,又挽了个剑花,使起“不落流行”的变招。寒剑对罡风,谁也没有落下风。两人是各显神通,可能连拓跋武自己也没想过云稹竟会与他旗鼓相当,此时虽未败退之象,但也兀自渐渐吃惊起来,心里却不由大叫“痛快”。一剑双掌相对执,罡风过后,两人不得不各自退去几步,开始暗暗猜忌对方。拓跋武素来高傲,不讲别人放在眼里,只因上次云稹勉强接住了自己十招,这才对他开始越来越感兴趣。可今日他施展起浑身解数的时候,又难免有些神伤。他已进入三十岁的年龄,才勉强可算是跻身江湖十大高手之列,也不知道云稹是何人高足,竟然能在年纪轻轻的时候,能有这般修为,着实了不起。到了这时候,初始对云稹的好奇争斗已化作虚无,满满地是对云稹的赞赏和对自己的叹息,笑道:“云稹,你做好准备,听我吟一曲籁之音!”拓跋武着,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件锃亮的笛子,邪笑着吹奏了起来。此举一动,云稹便觉得不妙,从师父裴松那里也听过,武功练至绝境便能假于万物伤人,自然音律也不会例外。“叽里咕噜”地怪音响起后,云稹只感觉双耳“嗡嗡”作响,接着整个身体内心血翻腾滚动不已,时而不时地还有提不上气的节奏,似乎这音律便是云稹九渊真气的克星一般,总是刚聚了点真气就被一击而散。时间一长,云稹只觉头晕目眩,连那奇怪的音律也听得含糊不清,不由暗叫糟糕:难道我今日要栽在这人手中不成,可惜我身兼重任还不及完成,便……心念及此,一股热血从百会穴倏地涌出,似乎在有规律地引导着体内九渊真气运行。真气回转,内心也不似刚才那般急躁焦灼,开始气定神闲地调息起来。只是刚才消耗的真气过多,这会还调息不到三成,难以与拓跋武对抗。自古高手相争,在咫尺之间就会分出上下。拓跋武两耳听不见了云稹的惨叫,以为他已受不住笛声之音昏厥过去,萧然停下吹奏,缓缓地睁眼望去。可是他并没见云稹有垂暮之象,反而脸色阵阵泛起微红,似是真气充盈无比,不由嗔怒,挺身化笛为剑刺向伏地而坐的云稹。此时的云稹已然进入虚空之念,周围一丈之内的风吹草动,尽能收于双耳之内。此时但觉眼前一道虹光迎面扑鼻,便知有些不大对劲,但仍盘膝于地上没做任何反抗的动作。拓跋武暗喜此次定能得手,可或多或少地有些杂念,兀自纠结究竟该不该向云稹下手。回想数十年来,他的武功从低到高也就在八年前输给过风阳真人,自此后再也没在大漠遇见过对手,几乎都能在五招内杀人于无形。杂念影响了他出手的速度,直至最后他笛身轻轻触到云稹灵盖的刹那,才将真气悉数收回。可是,眼前的云稹自被笛身碰触后,从上到下缓缓开始消散,到最后散尽的一刻,拓跋武只觉背后劲风抖擞,那股真气竟能压得自己喘息不过来。“嘭!”拓跋武慌忙之间所聚起的真气,被来人击的溃不成军,趔趄着向前扑了十余步,嘴角鲜血直溢,惊怒交加地向身后望去,他想看看究竟是谁会有这般能耐,能让他受伤。可就在他看清那人的刹那,倏然变得哑口无言,哆嗦着手指道:“你……?怎么可能是……你?”如果煮熟的鸭子飞走也算是人生的悲哀,那么被曾经看低的人打败无疑是莫大的悲哀。因为击他的那掌正是云稹,谁也没料到云稹到了万般危机的时候竟然会人影分离,这才有机会挥出那一掌。“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乘人之危。刚才那掌权当是为雪姬被掳报的仇,如果我想杀你,大可以用剑,你呢?”云稹话的态度极其冷漠,手中的行剑也不只是护主心切还是怎地,那妖异的寒光脱离战斗后却仍久久不散。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自古本事越大的人,脾气自然不会。拓跋武在武学方面好歹也算是佼佼者,哪能容受这种简接的羞辱,当下咬牙切齿地怒目瞪去。不知公不作美还是沙漠上的龙卷风是常客,沙丘之下的黄沙已开始蔓延起来,按照那个速度这里很快也会被吞噬。云稹大场面也是见过几遭,却对此略显愁容,动容道:“这里还会有如此大的飓风?”“正好!这是意使然,让你我在此间一决生死,若是不全力以赴,岂不扫兴……”听拓跋武的口气,似乎仍要打下去似的,云稹不由顾忌到残垣之上的雪姬,无可奈何地乞求道:“拓跋武,我云稹佩服的人不算多,但经过两次照面,你无疑也算是其中一个。你我决生死,全没必要将我朋友带入此间,你放了他们,今日我便陪你尽兴。”刚才那掌怎么,都是云稹出其不意地袭击,算不上正大光明,就算拓跋武服气,自己也会觉得不光彩。既然他要一意孤行,云稹当即便生出舍命陪君子的豪气。不过,在此之前心系雪姬和崔昊的他,不得不先低头服拓跋武放人。“你真的愿意与我在飓风里争斗一番吗?”拓跋武双目炯炯有神地直盯着云稹,异样的眼神里透出一种极度的喜悦和狂放。云稹心里直叹气,为什么自己总会遇见这样的疯子,当下悻悻地点了点头,道:“只要你放人,一切如你所愿!”“好!痛快……”拓跋武拖着疲惫的身子,纵身长啸,将雪姬安然放下后又转回原地。一来回的时间,竟好似出气的功夫就做到了,殷红色的俊发之下依稀掩藏不住妖异的笑容。云稹点了点头,赞道:“好一个光明磊落、敢作敢当的拓跋武,今日一战之后,若我不死,定会将你这怪物当作知己、朋友。”罢,不等拓跋武回话,径直向飓风之处飞奔而去,黄沙之上空留下了拓跋武没落的身影。被云稹突如其来的举措迷失的拓跋武,丝毫没想到云稹出乎意料的痛快,心里默想:谁不是呢,如果还有命出来的话,我定请你喝最好的马奶酒。当然这些话,云稹已听不见了。“拓跋武,你瞧清楚了!这是我门至宝行剑,你若能在此剑下逃生,自此下数你为尊。”这几声是云稹立在飓风之下,用尽内力嘶吼出来的,虽算不上是气吞山河,但也足以让黄沙失色。拓跋武并没答话,狂笑不已,脸上总是一副莫名的高兴。他大吼一声,迎着飓风而入,与云稹搏斗了起来。可是每当铁笛与寒剑相争,就会有飓风钻了空子,生生地将两者分开,各自的主人也是意犹未尽。大约这样僵持了二三十招,拓跋武忽然脚底在沙丘上轻轻一点,扶摇随风而上,疾喝到:“云稹,地之力非你我所能阻挡,何不到飓风之眼里拼杀,定是一番造化。”云稹想来也是,他也听闻沙漠之中狂风肆虐异常,但是每股飓风都会有出较为安逸的地方,那个地方就被人形象地称之为“风眼”。现在既然拓跋武纵身跃入其中,自己又岂能做贪生怕死之辈,也学着拓跋武的样子,狂笑道:“你且休狂,这世间能破我的云剑法者寥寥无几,你难道会是另类不成?” 第十三章 有始无终 狂风嘶卷不息。两人一入飓风内部,经过很长时间才找到‘风眼’所在,期间避免不了互相帮助。但是到了安全地界,两人又开始打了起来,这是一场公平的较量。站在残垣之上的雪姬和崔昊面色忧虑,怔怔地望着那股激烈的飓风,初始还能隐约见两人争斗的身影,到了此刻竟完全迷失在了风沙中,任凭他们百般着急也是无用。“你他们两人谁会赢?”雪姬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出一丝讶色,颇有期待地望着崔昊道,言行之中好像略显焦急。这两人经过两次交锋,想必都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如果非要臆断结果,倒真有些难了。崔昊闪了闪嘴皮子,呓语般地道:“如果两人近战,剑法流动不足,拳法自然会占上风;但又若非近战,云剑法精妙,拓跋武想近其身也非寻常事。如今之战,全凭意,已非人力所能及。”雪姬也觉得崔昊所言有理,在那狂风之间两人的厮杀,确实朝夕之内都会被影响,没个定数。正在他们两个猜忌这场比试输赢的时候,际传来两声嘶哑地吼声,一个雄浑壮硕,另一个阴沉尖利。他们也不得不再次回神,向飓风之中望去。“云稹,咱们近战已经是一百二十三招了,你还不服输吗?”拓跋武一袭殷红长发兀自随风起伏,犹如野兽般狂笑道。云稹似乎被这句话提醒了,暗骂自己蠢材,剑根本不适合与拳法对接,只要逼迫地进不了圈子。久而久之,就算不能占上风,也起码不会落入现在这种局面。“拓跋武,刚才只是个热身,你要是还能再战,我还当奉陪!”云稹抖擞精神,将行剑周旋数匝,倏地迎急风劈去。风本有形无相,怎奈被这剑气穿透之后,就像是活生生地被撕破了道口子似的,阵阵黄沙须臾前赴后继地赶来。这子疯了不成?拓跋武此时已完全舍不得痛下杀手,此生能与这人比试一场,已无憾事。可是他明明落在下风,却哪里来的信心挑战自己,暂且不管那么多,今不将他收服,自己也会终生难安。“霍!”拓跋武在空中双掌化拳,尽数攻向云稹。兀自在风眼里胡乱东拼西杀的云稹,听见那边动静急忙变了招数,吟道:“塞下黄沙终几许,咫尺长剑弹梦来。”他的剑越舞越快,快的有时连拓跋武也分不清他的真身究竟在那个方位,仿佛完全融入了黄沙中一样,迫使拓跋武进展不利,生生地止住脚步,悉心分辨他所在的位置。怎奈黄风嘶哑地吼声,根本让她静不下心来,只觉左侧劲风直涌,心里也不由生出寒意,急身后退了几步。饶是他轻功绝妙,可在这风沙之中却有些难以施展,且听云稹长喊道:“破!”拓跋武眼前迷乱的沙粒,完全阻挡住了他的视野,不由急聚真气,欲与云稹剑气抗衡。他在昏暗之中,只觉一股白光划过落于眼前,自己被这道剑气逼地节节败退,衣衫也被刺地不成样子。眼见要败阵而归的云稹会绝地反击,而且这一招似乎是他有意不伤他性命,否则虽无性命之忧也会重伤无疑。“好子,没想到你还留有后劲,痛快!”拓跋武握紧铁笛,开始在狂风里奏了起来,风沙兀自停歇了劲道,慢慢眼前的视野也变得开阔许多。云稹不防他竟在此时会做起这档子事,以排除迷沙之难,不由暗暗称赞。“拓跋武,算你有能耐!再接我一招……”云稹着话,真身已显在拓跋武眼前,身子却如泥鳅般扭动了起来,吟道:“雁落荒川影无际,空余痴人奏铁笛。”拓跋武莫名地被这指桑骂槐的语气讥笑,不由心生愤怒,化笛为剑,中途变化了数次,与云稹扭身酣战于一处。两人一会拳掌相接,一会笛剑作鸣,没个胜负,各自惊讶不已。此时的飓风不知怎地,竟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整整地将整个荒川包裹了起来。在那荒川另一端,若隐若现地立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低沉着声音问道:“师伯,他们两个的功夫怎么……你功底深厚,能否瞧出他们谁胜谁负?”旁边的老人闷声不言,兀自直视着打斗的场地,许久后才叹道:“云子的武功当与拓跋武在伯仲之间,起先近战受了不少罪,可现在两人同是用武器作战,以他的剑法来,拓跋武恐怕在数十招后,便会落败啊!”“咦!既是拓跋武如此不堪,你却为何不惜重金请他与云稹对抗呢?”弥漫的黄沙消逝殆尽后,显出了话人的样子,灰衣俊脸,正是沈峰无疑。可旁边的人怎么也看不透他的容貌,似乎故意用真气聚于头顶,不让人看清。沈峰的师父冯莫神师兄弟总共三人,前些日子渊卿已被师弟楚昕辞毙命于掌下,难道……那老人又开始话了,不过语气极其冷淡,道:“不请他请谁?试问云子的武功,下之间能与之抗衡的晚辈也就那么零星的几个。”也许是他觉得自己的口气太过于生硬了,缓缓地吁了吁气,问道:“你那不成器的师父呢?这个墙头草,总会到关键时刻失去他的影子!”沈峰闻言,不禁暗自有些愠怒,可碍于情面终究还是温言道:“师父他老人家是要去提前打探‘沧海城’的下落,现在侄也不知……”沧海城!老人依稀地叹了叹气,茫然道:“走!没必要再看下去了,这次老夫是功亏一篑啊!”沈峰提足赶到向前远去的老者身边,诧异地问道:“这是为何?他们还未分出胜负呢?”英雄惜英雄,人算终究抵不过意。这好像是没必要解释的事情,老人不断叹息着带着沈峰斜斜地入了沙漠深处。荒川上的两人仍自打的不可开交,时常传来剑笛相撞击地悲鸣之声。“云稹,此时迷沙四起,不若咱们各自将兵器收起,以沙作武器好生争斗一番,你看怎样?”拓跋武自忖自己的铁笛终不敌云稹的神兵利器,渐渐生出败象的他,仍不死心地提出了新的建议。云稹嘴角上扬,笑道:“有何不可!”笛、剑皆被主人插在地上,两人各自依仗着内功以沙粒为本,凭空捏造出各式各样的图案。或猛虎出山其势不倒,或汪洋恣肆笑傲苍穹,或鹰击长空遥叹苍生,亦或是百家兵器洋洋自得。各自展示着奇形怪状,又相生相克,总能持平,直到最后还是没有分个胜负高低。此时的云稹已完全融入酣斗的场面,笑道:“拓跋武,你我功力相当,何必如此自相残杀。你我从荒川战至风眼,最后破了风眼又战至飓风内,如此下去……”拓跋武却不以为意地打住了云稹的措辞,信手一扬,道:“休要多言,你我的功力相当不假,可是既然比试就须得分出高低,不然终生痛苦难当。何不尽兴比试内力,这次若再持平,就罢免比试,你看如何?”武痴,这人真的是无可救药了。云稹暗自叹息不已,可现在的格局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应战,只能点头答应。两人不约而同地仍以沙粒作为屏障,隔空挥舞着掌力碰在一处,狂放的真气震散了黄沙。沙碎、风散。尘埃漫过后,两人已如雕塑被沙土掩埋,但是拳掌相接仍然没个分离。崔昊和雪姬看到此处,拼命地赶了过去,见此情此景略有些惋惜。崔昊拉住了上前拆散他们的雪姬,道:“别冲动,他们的内力太强,你上去空伤了自己,分不开他们的。”雪姬大惊失色,道:“难道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吗?他们这样下去,肯定会力竭而死的。”黄土的气息弥漫着四周,久久未能散尽,时不时地能让人咳嗽几声。崔昊扬手,示意雪姬退下,他双拳紧握,拼尽所有真气,慢慢地自己已飘忽神识之外,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出,此时他用的真是纯阳密功里的第三层“虚空识”。虚空者,神识空明,普之下尽皆空空,自然两人的内力较量也不在其中。崔昊只觉得自己的丹田隐约跳动地越来越快,直至最后再也忍不住清啸了一声。无上的纯阳内功遇上寒气逼人的九渊心决,再加上没人知底的四象决,辗转三股内力相逢,黄沙再次被激起风暴,硬生生地将两尊塑像隔开。云稹和拓跋武随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大概过了几分钟云稹才勉强咳出声来。与此同时,拓跋武就如灵魂出窍一般,豁然起身道:“是谁?是谁刚才分开我们的,我定与他再战三百……”话音未落,人已再次昏迷倒在沙漠之上,任凭黄沙徐徐掩埋。云稹吃力地翻起身子,坐在地上看了看昏厥后的拓跋武,心里暗自长吸凉气,再与崔昊直视,笑意绵绵不绝。 第十四章 沧海城 初期平静的沙漠,兴许得三股真气的碰撞,又得以苏醒,史无前例地开始肆虐着涌来。“你们怎么样了?风暴眼看就要到这里,亏你们还有心思笑得出来。”雪姬见云稹无碍,自然心里开心异常,可是面对着从未见过的风暴,不由冷言嘲讽起他们。崔昊扶起云稹,走了几步,指了指地上躺着的拓跋武,面色迟疑道:“这人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活埋!”沙土已将拓跋武侵蚀地只剩下了颗头颅露出,那袭殷红色的长发已然不在。云稹失笑道:“那你背上他得了,反正这里还能有余力做这件事情的,只剩下你呢。”崔昊皱眉不语,左顾右盼地瞧着远去的云稹和雪姬,暗骂两人不重情义,又觉得云稹所也有道理。他们一个刚经历过生死之劫,另一个被挂在残垣之上,早已没了力气做事,只能暗自嘀咕着背起拓跋武,悻悻地跟在他们身后,步履蹒跚地向南方行去。昏黄之后,色逐渐变得清明。崔昊如释重负地将拓跋武放在地上,叹道:“这场灾难总算是过去了,这塞外的景色有时候看起来还真不错哩!”萧瑟与悲壮下的尘埃,好像不知道自己该飘向哪里,胡乱地错次陈列在原地。忽然身后的拓跋武睁开豹眼,一把将崔昊从身后提了起来,震惊地望着三人,惶恐道:“刚才是谁?是哪个不怕死的耽搁我们比试,晦气啊!”云稹几经无语,摇头苦笑着拍了拍他身上的沙尘,笑道:“拓跋武,你还想打架不成?你瞧那边尘埃漫,如若不是他将你背离,你恐怕早就被掩埋了。”拓跋武听到此处,缓缓地将崔昊放了下来,双手负在身后,仍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趾高气昂地叫嚣道:“用你们假惺惺,不就是一场沙尘暴吗?没见过世面的一群家伙……”没想到他醒过来之后,竟是这样的作风。不感激也就罢了,还作出下第一的姿态,雪姬不由有些恼怒,甩开云稹阻挡的手,道:“红毛怪,你瞎嘚瑟啥!你如果那么厉害怎么和云稹能不分胜负,还用得着崔昊救你们。他豁出命地两次救你,你难道真是铁石心肠吗?”听着这些话的拓跋武脸上阴晴不定,云稹迟疑着走到雪姬身前,极怕拓跋武倏然出手,伤及无辜。谁知拓跋武听到最后,反而狂笑着将崔昊抱了起来,大笑道:“好兄弟,你知道吗?这些年没一个能与我这般酣斗的,不料想今日先出现了云稹这等稀世人才,与我大战半不分胜负。后面还有你能硬生生拆散我二人之力,实属罕见啊!快,咱们就在此地再比试一场……”云稹见状,冷汗通体,急忙拆散两人,赔笑道:“拓跋兄,你的武功如此绝妙,谁能败你?你且不要耽误我们的正事,好吗?”“放屁!对我来比武就是正事,你别掺和,反正你也打不过我的。”拓跋武将云稹推开一边,径直向崔昊走去,满目充盈着好奇与兴奋。这眼神,云稹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了,大声喝道:“拓跋武,你刚才以前有人打败过你,还不知谁啊?”拓跋武自问英雄一世,定不愿意当众揭短,暗骂云稹这子多嘴多舌,白眼一翻再也提不起与崔昊争斗的事情,纠结道:“你子就会败我兴致,实话,当年就是那老不休的风阳真人打败了我。不对,我仅仅输了半招而已……”雪姬也不知道是有意讽刺还是无心之失,道:“半招?那也是输了啊!”“不对,是他先使诈的。现在让我遇见他,定将他完爆,可惜自那此比试过后,再也不见了他的踪迹……”拓跋武又开始狡辩道,急的他脸红耳赤,跺脚长叹。云稹看着手忙脚乱的拓跋武,心生怜悯之意,道:“你的那人,我们都认识。现在就在神州,你自然见不到他,也是在情理之中。”……讶异之后的拓跋武,突然眼睛放出一丝光芒,喜道:“此话当真吗?”云稹和崔昊皆连点头。“这个牛鼻子老道,亏我苦苦寻找他多年,原来早去神州花花世界享受清福去了。哎!可悲啊。”拓跋武一路上怨声载道地诉苦,众人也是一笑了之,因为像风阳真人那样的得道者,怎么可能将一次简单的赌约放在心上呢!他们边走边聊,直至聊到雪姬失踪的一刻,拓跋武才自觉闭上了嘴巴。并不是因为尴尬,而是这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事情,远远没有他们想像的简单。“不愿意就拉倒,反正你也不会做什么光彩的事情……”雪姬怒目而视着拓跋武,恨恨地道,人却已经负气远去。云稹和崔昊也没什么好的,只好败兴而归,一路再没什么话题可聊的。既然是了朋友,就不应该有所隐瞒,拓跋武暗思他这样做可能真会引起误会,再想之前云稹和那个沉默寡言的崔昊对他算是仁至义尽,急忙追上去,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至于嘛,我告诉你们,不就是了。”三人闻言,分分钟都停下了脚步,齐刷刷地望向拓跋武。拓跋武不自在地支吾道:“事情大概发生在三个月之前,我那时正在沙漠里苦练武功。谁知有个老者向我打听沧海城的下落……”沧海城?三人带着惊讶地表情,异口同声地问道。拓跋武无可奈何,点了点头,继续回忆道:“是啊!那个地方早就随楼兰被沙漠吞噬了,谁还知道它的存在。”“那你为何会找上我们的?”还是崔昊机灵,早已明白那老者有问题,便试探着问道。拓跋武皱了皱眉毛,苦绷着脸,道:“那是后话!我当时练武正在兴头上,闻言后很不高兴,便与他动个手,结果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影。此后他便告诉我不久之后会有叫做‘云稹’的人,与我为敌,可做敌手。如今看来,他并没有骗我。”此后,云稹问了好多次那人的样子,都被拓跋武轻描淡写地略过,看他的样子并没有撒谎。能知道云稹名字的人,大半是神州之人,再者,让拓跋武出手不沾边的,更是了了无几。“你还没,你为什么要抓我?”雪姬虽然对这个人和他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很好奇,不过在关键时刻很理智地问道。“还不是当初和你们一起的那个人吗?要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从回沙河活着走出……”拓跋武好像是受了威胁似的,到此间极不高兴地背过了身子。沈峰!崔昊漠然喊出了一个名字,旁边的两人虽然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又让人百口莫辩。要弄清楚这件事,必须从沧海城查起,云稹想到这里,茫然问道:“那个老者去了哪个方向,你还记得吗?”拓跋武遥遥向西相望,似乎与不已然不再重要了。沧海城是楼兰古国没落之前的最后一个城池,相传那里盛产美酒,曾经文明一时。其由来最早记载于史册中,但也寥寥无几。大致描写到:此城因地势延绵起伏不定,如沧海般波澜壮阔,常年经受沙尘侵扰,故而被侵蚀也是常有之事。它犹如楼兰国摇曳的最后一盏明灯,承载着当地文明,可惜最终仍然躲不过宿命,沉溺于沙海而无人问。云稹也向西眺望,却只见茫茫沙丘高低起伏,方圆百里竟好像是荒无人烟的地方,沉声道:“我们也去!”他能感觉到他好像被人玩弄了似的,自听到沈峰与那老者有所关联之后,那颗提悬的心更加忐忑。拓跋武匆匆挡在前面,接连摆手,劝阻道:“使不得啊!向西直行六七十里后,便到了沙陀部落的地盘。那里的人连年争夺封地,父子反目、手足相残的事情比比皆是,咱们没必要蹚浑水的……”沙陀?李克用不就是那个地方的人吗?崔昊见机不对,悄悄地将云稹拉在一旁,嘘声问道:“他好像没假话,上次的事应该可以为证。你到底在想什么?”长空赋谜底可能就在沧海城!这是云稹对崔昊的唯一一句话,非常直接。所以他必须去,从江畔到药王谷和药王山庄,再到西域边际,看似平淡出奇地一场旅行,他总觉得不管是在背后还是眼前,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前行。“你们如果不想去,大可以留在前面的驿站中等我回来。反正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决不能空手而归。”云稹坚决地神情,似乎表明了他的一切,就连崔昊也一时语塞。雪姬见状,觉得两大老爷们偷摸着谈话,肯定没什么好事,竟转眼将怒气洒在了拓跋武身上,道:“红毛怪,都是你害人不浅,净瞎什么连自己也不清楚的事情,要是他们这次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劈了你!”拓跋武专于武学,从不招惹女人,好歹第一次和女人这么多话,却总是明枪暗箭,委实有些不太好受,径直埋头,不再与她争辩。 第十五章 蜃 云稹自知他在此地呆的时间不能太长,黄巢和王仙芝此时在神州大地四处攻城拔地,烧杀抢掠,百姓们是敢怒不敢言。因苦于唐廷无德的统治,还有不少人甘愿与其为伍,只为求一口饭吃。“你们要去那里,我便带你们过去。不过,一切得听我的,不可与沙陀部落纠葛,咱们绕过那里便是。”拓跋武兴许是被雪姬几句话骂清醒了些,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云稹的请求,并毛遂自荐为向导。其他三人听完,心里窃喜,自然点头应允,跟着拓跋武徐徐地向沙漠边际走去。大概走了是三多的时间,因为途径沙陀的时候,他们饶了好大一个圈子才过去,此刻站在隆起的沙丘之巅,众人心里皆是百味杂陈。“前面就是沙海城的遗址吗?”云稹望着高低起伏不止的沙丘,向身旁的拓跋武凝色问道。拓跋武用手摸了摸干瘪的嘴唇,迎着烈阳,苦笑道:“大抵是的,毕竟时间相隔的太久,实话,连我也有些不确定。不过,大体上的方位绝对没错。”正在他们一起商讨如何寻找沙海城的时候,远方却传来了悠悠不绝地胡琴之音,云稹不由侧目远望。可是,除了黄沙弥漫的沙丘,空无一物,哪还有半点人影。却见拓跋武脸色聚变,向后退了几步,瘫坐在地上,显然是受了莫名的惊吓,喃喃地道:“对,没错,就是他……我让你们不要来,你们非得来。”崔昊待人总是虔诚,今见拓跋武是这般样子,蹲在地上,为他不时宽心,边问:“到底是谁?”那琴音婉转回肠,越来越听得亲切,就是不见拉胡琴的人。拓跋武无形之中似乎被这股琴音所控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人已昏厥在地。“不用问了,崔少,想必他已中了那人的毒手,否则凭他的绝世神功,不会是这般样子。”云稹苦绷着脸,遥遥望向际,并指而立,悠悠叹道。“你是……那人便是……让他伏击我们的人?”崔昊生性沉稳,临危之际总能明白许多东西,但是这次似乎完全晚了点。羊入虎口,只闻狼声并不见其影,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吗?云稹突然仰长啸,无形之中与琴音相迎合,倏地琴声戛然而止,大漠上变得突兀平静。“冯谷主大驾光临,晚辈有失远迎!既然来到此地,为何不敢现身相见呢?”云稹这几句话犹如龙吟之声,款款传向际,直至消逝。在话音落后的一刻,突然远处的沙丘上多了一点黑影,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在他们看清的一刻,才知是头威猛的雄狮,上面端坐着一位青衣老者,怀里仍自抱着胡琴,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对这些人并不在意。云稹皱了皱眉,自忖到了这步只能硬起头皮相见了,道:“谷中一别才有数月,想不到晚辈与谷中这么有缘。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上也能相见,实在是荣幸之至!”骑在雄狮身上的正是药王谷主冯莫神,只听他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干笑道:“云子,别嘴上跟抹了蜜似的,你我此次相见,心里尽皆明了,哪里学来的这些客套?”云稹见状,收敛了些心态,讥笑道:“这么你次来的目的与我猜想的是一样的,对吗?”“不错!”冯莫神目若无人地从狮身上翻下,摸着龇牙咧嘴地金眼雄狮,默然道:“这沧海城,你可看出些眉目了没有?”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实非云稹所预料到的,只能以顽皮的口吻回应道:“你老人家先我一步而来,也没看出究竟,我们后来的晚辈怎么与你相比呢?”“哦?”冯莫神似乎有些惊讶,继而再问道:“你子怎么知道老夫率先来到此地?”“那边的沙丘纵横错落,只有中间那块好像被人以内力强行拆散,现在看上去虽然与别的没什么两样,可是你却忽略了沙漠上的一样东西!”云稹指着四周略高,中间略低地的那块沙丘,娓娓论道。突然冯莫神的眼里闪出一丝凉意,不过须臾又化作无形,转身讥笑道:“你还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孩子,老夫是有些疏忽了,大漠上的风怎么可能会填不平那点坑洼?”结果被对方出,云稹反而觉得有些脸皮滚烫,好奇地问道:“那地下有东西吗?”黄风突如其来地袭来,云稹在艳阳下却怎么也感觉不到暖和,怔眼望着行事古怪的冯莫神。“你自己瞧,不就行了吗?”此话一出,云稹还以为冯莫神戏弄与他,略有愠怒之色。却见冯莫神转手两掌拍向那隆起的沙丘上,黄沙迷云消散之后,忽而从地底传来一声震绝响。“冯莫神,你这个老混蛋……”云稹此时再也顾忌不了辈分之分,对着赶狮远去的冯莫神破口开骂。那头狮子奔跑的速度好像也缓和了下来,丝毫没有之前来时跑的快,不过仍是颠簸着将冯莫神运送向别处。此时,昏睡已久的拓跋武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只感觉四周崩地裂般地晃动不已,急问道:“云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这样……”他不出口,并不是因为晃动,而是弄清了让这个沙丘晃动的缘由。一个庞然怪物翻身破沙而出,其高足足有两丈之余,拖着沉重的脚步每走一步就会地动山摇,嘴角处不时地会溢出白沫,垂涎三尺当是对他的另一种字面形容!云稹刚和其他几人跑了几步,没想到就被它一脚震在脚下,看着那副恶心至极的样子,向拓跋武急问道:“这怪物是什么来历啊?怎地这般凶猛……”拓跋武也在迟疑中,忽而想起了那个古老的传。相传沙漠之上久经雨露冰雪滋润后,会出现一头庞然怪物,它兴起的时后会吐出垂涎,将沙漠中的行人迷失在其中,直至死去才被它当作食物品尝。这个怪物有个名字,叫做蜃。“蜃!它就是传里的蜃,没想到这鬼东西竟会盘踞在这里。”拓跋武边倒退着身子向后爬,边向云稹告知着他所知道的一切。云稹时候也听过这个称呼,那时候还以为母亲故意吓唬他才的,没想到在这世上竟真的存在这个怪物。“云少,你上次想必在仙人峰前也看见了莫名其妙的景象!”崔昊联想到上次在仙人峰前发生的一幕幕情景,恍然大悟般地提醒道。云稹惊异地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那都是它的谜障?”到底,现在多无益,还是早想脱身打算才是。云稹想起拓跋武的那些话,蜃只会以口涎迷失人的本性,直到其中的人消磨致死才会被当作食品,道:“你们快些离开这里,我来引开它!快走啊,总好过大家一起死在他这里好。”拓跋武见状,自忖云稹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艰难地起身带着崔昊和雪姬向前踱步而去。也许是因为云稹做引子的缘故,蜃的攻击力度一次比一次弱,慢慢地也感觉不到了地动山摇。倒是云稹仍自吃力地倒退着,时而不时地还得躲避从蜃口里飞渐出的涎沫,不过那玩意似乎很粘人,云稹无意中踩到了那滩涎水里,却怎么也移动不了,闭着眼直至他全身被涎水包裹。突然蜃狂啸着跺脚,卷起黄风阵阵,迷失了众人的视野。等到风散沙尽的时候,那还找寻的见他们的踪迹,只有那弓起的沙丘兀自立在那里,和起初没什么两样。任凭他们在风沙中怎么寻找,最终都未有结果。雪姬憋着一腔火气正无处撒,撇眼见拓跋武仍站立在原地,冷漠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些凝重,但从未见他来寻找云稹,怒道:“红毛怪!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啊,刚才要不是云稹的话,咱们岂能活着出来?”拓跋武也不是吃素的,冷声道:“那要不呢?既然你那么舍不得,何必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出口。”反正他不话,雪姬都不会饶过自己,他不会虚情假意,更不会将时间消磨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雪姐,你先别着急!咱们先听听他如何决定?”崔昊见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直接上去拦住雪姬,好言相劝道。拓跋武依旧是那么神奇,他唯一感到可怕的时候,可能只有刚才听到琴声的那一时半会,其他的时候从来都是冷漠中带着忧郁。刚见崔昊为自己辩解,会心地微笑道:“你们切莫心慌,云稹应该没事的。蜃那种怪物吃的是干尸,不会吃新人的,你们应该相信云稹才是,只要他不放弃求生的**,决计不会有事。”虽然他的于情于理,可是雪姬仍不免有些担心,直到现在她才算是看清了好坏人之分。冯莫神的突然出现,已让她明白了沈峰的为人,那多年的痴怨起初还热的火烈,现在却是不出的平静。等,又是等待。不过这次等的人却易了主,同样是一个让他歆慕的男子,她要等他活着从那沙丘上出来。 第十六章 意外 蜃会让人产生幻觉,让你错乱时空不知道自己是生还是死,垂涎的迷雾过后,谁又会知道那一切是真是假。云稹昏沉沉地倒在地上,不断重复着做着有关于他母亲和晚晴的梦,有时在空中胡乱地抓着,胡乱地嘶喊着“不要走,别离开稹儿”之类的话。反复无常的经历几乎让他没了生存执念,心想如果死去或是另一种解脱,正在他准备接受宿命安排的一刻。忽然看见了濒临垂危的楚晚晴,她面色苍白,人也消瘦了许多,无力地望着自己,转眼间到了门山上束装待发的门人,旌旗招展不知意欲为何。“我不能死,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既然我担起了这个梁子,一应事情当然也得我来承担。”云稹也不知道哪来的些力气,一念及此便心血如泉涌地直冲关元。人也在这股活力的带动之下,丝毫不似刚才那般地沉溺旧事。过了片刻,他微微启动双眼,才看清这里的一切。沙丘底下虽谈不上敞亮,但也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黑暗,林立错综地通向,也不知道会达到哪边。旁边的蜃似乎已在沉睡,但是在梦中依然留着涎水,味道甚是难闻。云稹翻身,悄然前行了数步,只听背后沉声大作,苦瓜的脸上露出丝丝绝望,回头道:“大老爷啊,你就饶恕我!这鬼地方我是真不愿意呆下去了,别耽误我正事,好吗?”蜃怒瞪着双眼,极力地刨地底下的沙土,好像能听懂云稹的话,正在挽留他似的。云稹不明其意地望了望它,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与此同时,蜃也发动了攻击,咆哮着向他抓去。云稹哪敢坐以待毙,慌不择路之下,兀自胡乱选了一条道,刚好能容身进去。不过,这倒苦了蜃这个庞然怪物,只能伸出触角及前爪,胡乱地触碰着,但怎么也沾不上云稹的边。就这样瞎耗了一个时辰左右,蜃也许是疲倦了,毕竟做件自己很难做的事情还是很费力气的,怅然窝在了沙堆上,空留下黄土气息弥漫不散。云稹狂笑了几声,暗思这怪物真是笨的可以,不养精蓄锐非得自作自受,笑道:“你慢慢歇息,爷才懒得理你,走了……”那条羊肠道,虽然窄倒也平坦,不像上次去药王谷时遇到的那么惊险。他走了半的光景,路越走越宽敞,可是怎么也到不了尽头,不由开始狐疑了起来。略有些苦闷的他,叹着气向身旁的墙上拍了拍,仍是忧心忡忡没了喜色。这一掌他没用多大的力气,但是拍下去的时候,手掌仍然有些疼痛,就像碰到了坚硬之物似的。“簌簌……”原来墙上的积沙开始纷纷掉落,云稹急忙躲了躲沙尘,等弥漫的沙粒消散殆尽后,才到原地仔细查寻起端倪。“这是?”云稹发现那积沙之后的墙壁上全刻满着壁画,各式各样的动作。这才是一部分,等他全部擦拭完沙粒之后,大体上有了轮廓——壁画高约七尺,长约十多尺的样子。“这上面的图案……好熟悉!难道……”云稹专心致志地望着壁画,不经意想起这次他想找的东西,忙从怀里掏出那卷《长空赋》对照。悉心找了数遍,那奇怪的文字终于对上了号。不过,壁画上显然多出了些篆的注释和惟妙惟肖的绘画,他才明白这张壁画所记载的正是《长空赋》第三重。按照这样的推理,是不是还有壁画隐匿在沙尘之下呢?云稹匆身不顾壁画外露,径直向前走了一里之余,几经擦拭之下才显出了坚硬的棱角。又是一副!欣喜若狂的云稹,将此壁画三下五除二的擦拭殆尽,仍拿出残卷对照,才知这是第四重。按照这样的排序,他应该反身向前寻去,无疑前面还有两重记载。当他将第一重打扫干净的时候,再看上面的壁画和残卷相比,更加细腻,不由赞叹铸造这里的人别有匠心。云稹收藏起残卷,站在壁画的左端,念道:“继吾之赋,量君之才。斯是道,唯傲长空!”这上面所记载的是第一重,名曰“无相风生”,主要是记载如何打坐,修行真气之类的语句,虽然有些晦涩难懂,但是好歹当初造就此图的人留下了详细的图案。故而修行起来,也并非难事。上面所绘的图里,其样式心法与云稹在门修行的截然不同,刚开始他还有所顾虑自己能否修炼,后来想到自己体内先前就有这种真气在内,果断坐地依样修习了起来。无相风生是修炼长空赋的入门的心法,也许是以前误打误撞地修炼的缘故,总觉得它并不是很难,云稹基本上依照图文介绍半时光就轻松拿下。之后,略有不放心自己的状况,还特意呼吸吐纳了数次,效果并不显著但也毫无违和之感,便悻悻地走到了第二张壁画面前。“昆仑问鼎!”云稹依依指着壁画上拳头般大的篆,略显滞涩地念道。继而看到壁画上的精壮男子正抱守丹田,忽然双臂大开大合,好像自带一种无与伦比的霸气。他欣赏完图形接着再读文字,道:“功力深有千尺或浅如潭水者,习此霸绝之掌,当重塑自身。日后与资历等同者争锋只需一掌,便足以问鼎无忧……”云稹读到此处,再盯着壁画上的一套掌法详视,不由觉得丹田处热气翻涌不定,整个人的脸色也变得赤红不已。一阵寒风袭来,他已清醒了许多,径直赞叹道:“好刚猛的掌力和内功啊!让人看上去竟然有些着魔……”这一套掌法,云稹花费了两的时间,差不多已能融会贯通,得心应手。到了他最先发现的那第三重旁边,就在他刚要瞧明白的时候,忽然洞中传来一声啼鸣之音,俨然有些压制不住的狂怒气息。云稹也不是第一次听见这怪吼声了,自然而然地向后略微退了几步,大气也不敢出。只好等它不再呼啸的时候,才气定神闲地吁了吁气,拍着胸脯,道:“蜃,你这畜生瞧好,等爷练成神功后第一个找你试威力。”忽然觉得背后热气连连,似有若无地还会有些黏兮兮的东西滴在他脖子上,不由整个人心都凉透了。他定了定心神,转动僵硬的脖子,正好与蜃的凶光眼神相逢,吓得他依靠在墙上,似乎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捂着双眼的云稹,‘毫无怨言’地忍受着蜃的恶心戏弄,不知过了多久又听见了它尖锐的声音,不过这次还伴着刨土的动静。不管它做什么,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总之,它离自己是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再过来才是。第三重记载的是一套腿法,被取名叫做“平步青云”。这个地方是个狭长的通道,云稹根本无法展开直上,但是左右穿梭起来,倒真是畅通无比,较之以前有了明显的突变。这都是一之后的事情了,毕竟练习腿法不比其他总有些疑难留下,解决起来很是繁琐。当他运用自如的时候,兴奋地左右穿梭于此处,忽见前两重的壁画已经不翼而飞,不由莫名地惆怅究竟发生了什么。当他练习第四重“重阳三叠”的时候,隐约听见窸窣之声又作,便不顾安危地走向另一侧,正见蜃张牙舞爪地毁坏图形。不经意间,人畜四目相对,各自免不了惊异万分。当然还是蜃比较放的开点,对视了片刻径直忙起了自己的工作,云稹细想反正自己已练会了,没必要再给自己惹麻烦。他此刻虽然这么想,但是仍然有些怜惜,好歹这也算是前辈老人的心血艺术之作,没想到最后被蜃化作了泡影。神伤归神伤,赶紧往后修炼才是足以要紧的,还有六张图没来得及练习。如果被蜃捷足先登地洗劫一空,云稹这次可真是在塞外白跑了一趟。重阳三叠!日月并阳,九九相重,是谓重阳。又因为男子为阳,是故双阳加阳,故曰重阳三叠。这重心法似乎是单一用作修行真气,不像前几幅图,既有内功修炼又含各种拳、掌、腿法补充,因此也显得单一了许多。更令人惊讶的是,云稹练及至此才发觉这们心法,并非专一练气好有些夹杂着练虚的理念,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胡乱地修习下去,会不会给他带来负面影响。转身往前看了看,想起蜃的古怪模样,默叹道:“罢了!宁愿走火入魔,也绝对不能把这东西留下让蜃破坏。”他练习这层真气,整整花费了三的时间。中途,蜃到此少也有五六次,不过每次见了云稹的那副冥神苦思的样子,竟好像有些怅然若失地意味,萧然离去。它好像并无恶意,相反地是,在它行为举止间竟似担任起了云稹的导师,时不时地要过来查寻一下修炼的进度和结果。 第十七章 原委 半年一晃而过,云稹将壁画上的十重功夫练习了九重,可余下的最后一块怎么练也达不到效果。蜃这个懒家伙每当云稹练完的时候,就会过去三下五除二地结果了壁画,暇余时光便躲在沙堆上半睡半醒地打着盹儿。比起里面如一不变的景致,外面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崔昊他们已经回去了吗?离开门快一年了,他们现在又不知陷入哪种局面?还有晚晴会否脱离病魔缠身?“咦?”云稹无意之中触碰到了墙壁尽头上的一块棱角,初始还以为是梁柱之类的,后来越发觉得不对劲,撇下练功的壁画,急忙开始擦拭。最终的结果倒让云稹吸了口凉气。它上面所记载的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学,而是这里的由来及变迁,还有这里的主人与蜃之间的相识故事。“原来如此!”蜃本是历经千年在沙漠横行的一种生物,它生性喜爱热闹,但总是事与愿违,不因别的,至少它这幅模样就疏远了人群,再加上沙漠里原本来往的人就不会太多。久而久之,它变得孤僻易怒,时常出没在沙漠里捉弄客商,让他们沉浸于涎水的幻象中,直至死去,或悲或喜。“那这人会是谁?”云稹耸目向壁画上的懒散男子望去,只见他倒提着剑锋,正与蜃眈眈相向,饱经沧桑的脸色上挂着七分忧郁。难道……他会是巴山道人?他带着疑问继续看了下去,这才证明他的猜测十有**是正确的。因为壁画上显示那男子不停地在凿刻着墙壁,一旁的蜃乖巧的卧在地上,那时候这里并没有遭到风沙覆盖,反而倒也富丽堂皇的样子。此时,云稹忽觉得背后有动静,转身回头的那一幕,才知蜃跪卧在石壁之前,那第十重的壁画早已被坏了个干净,空留下尘埃漫漫。云稹只恨自己刚才太过于专注,没有察觉到它做的这一切,现在悔之晚矣,奈何它此刻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拿它竟没了主意。“他是你的主人吗?”云稹试探着比划道,他很想弄清楚这一切。虽然蜃也许听不懂他的话,没法回答他,可是蜃的双目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花,滴滴落在地上,溅起阵阵白气。白气过后,云稹昏沉沉地躺在了地上,脑海猛地空虚如茫。须臾又闪现出蜃与巴山道人之间的重重纠葛……“你很孤独吗?”云稹站在远处,听着两者之间的对白,忽见巴山道人收起了袖剑,迎着瑟瑟黄风,在沙漠前与蜃道。蜃闪烁着与此前无二的泪花,似在向他倾诉着悲伤的经历,庞大的身躯跪立在巴山道人面前,依然比他高出些许。巴山道人用手摸着蜃的身躯,相劝道:“蜃,这沙漠很可能是你,或许不久也将是我的宿命。这里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风沙淹没,你既然没找到着落,不妨与我同行,可以吗?”蜃极力地开始嘶吼,也许是有些兴奋了!它不知道这人的来历,反正瞧他的所作所为应当是要与自己作伴,岂不兴奋异常?就这样,一人一兽来到了楼兰古国,可是此时的楼兰国常年征战不休,早已没了王庭的影子,倒是空留下俊美的城池屹立于沙漠之巅。也许他们之间的生活,并不像蜃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因为当他们来到王庭的那一刻,巴山道人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没日没夜地就知道不停地凿刻壁画,与蜃根本无暇话。不过,他也把蜃放地比较轻松,任由他四处乱窜,只要不伤害本地人的性命便可。在他完成壁画的那一刻,已过了三年春秋,楼兰开始被沙漠不断地侵扰,整片地皆是黄风弥漫。他开始恨自己或者可能在内心深处也在怨恨上不公平,丝毫不呵护这外之都。自己空余一身本领却在底下没了施展的机会,整日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醉生梦死。有一,巴山道人笑嘻嘻地从外归来,看样子心里十分舒畅,不知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他像初次与蜃相见的时候一样,慈祥地抚摸着蜃的躯体,苦笑道:“老伙计,不知不觉我们相识便已三年,这里马上要变了。咱们虽都是伤心落魄之人,可毕竟你和我还有些不同,你完全没必要留在这里等死,快些逃生去!”蜃的泪花如泉水般溢在黄沙上,丝毫没有离开他的意思。正午,本是晴里阳光最丰饶的时刻,可在他们那里倒成了意外,之前光明的白转眼成了无极的黑夜,幽邃的时光似乎格外走的漫长。接踵而至地便是呼啸的风沙,地动山摇地伏地而来,方圆千里在“一夜”之间全被封锁在了地底下,成了楼兰国的陪葬。后来有人此地不祥,路过这里的人仍会莫名其妙地梦到那刻的惨状,也许这都是他们无意中遇到了蜃的泪珠。巴山道人就算在世的时候神通多么广大,可在着自然风暴面前竟没了求生的信念。蜃本来极力地想以偌大的身躯护住主人,哪料到巴山道人死意已决,反手将蜃震回宫殿,自己独坐在了殿外门口,任凭被风沙刺骨,化作形塑。也许他是在保护沙漠上的奇怪生灵,亦或许是他要等他这辈子的有缘人前来为他拾遗!怪人做怪事,这本就是司空见惯的。蜃化作沙滩里的泪水慢慢凝干,身在别人回忆里的云稹也开始有了知觉,翻身与蜃怔怔地对望着。突然,在内心深处里对蜃有了一丝敬意。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是常人的最基本做法,谁能想到这传统的理念,竟会被一只让人遗弃千年的蜃全然颠覆。“大家伙,也许我们也会有离别的时候,你要想去哪里就去!你为他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云稹动容尝试着劝蜃离开此地,别再为了执念将自己锁在这暗无日的地底下。他其实很想将巴山道人的遗骸取出,重新立碑塑造,可被蜃组拦住了,只好悻悻作罢。因为它懂他,云稹只不过是巴山道人的隔世传人而已,到理解这块,根本没有蜃来的实在。“大家伙,我想离开了!人生相聚是缘分,离别更是为了日后的相遇,不是吗?还望你能助我出去,你执意留在这里也好,起码不会像我一样在外面受那么多的苦楚……”云稹啰里啰嗦地拖拽着些蜃听不懂的辞别话语,望了望被蜃破坏的壁画,突然没了当初的不舍,反而还有一丝不出口的轻松、愉悦。又过了两,云稹私下可不敢偷懒,四下打探出口,可惜毫无线索。等他回来的时候,蜃立在当初他们落下的洞口处,只不过那里已被覆盖上了厚厚的黄沙。蜃似乎察觉道云稹回了原地,开始张牙舞爪地嘶吼,行为举止处处透露着诡异。“你是要我到你背上吗?”云稹按照它的指示,猜测道。令他惊异地是这次蜃好像听懂了他的话,连连点头、跺脚。云稹轻身直上,稳稳地落在了蜃宽广的脊背上方,只听它冲悲鸣了一嗓子,四脚一蹬直直冲破黄沙,向外破土而出。紧闭双眼的云稹等了半晌,忽然觉得没了动静,拍了拍脸上的沙土,尝试着睁开眼睛。再看之下,这里已是三个月前他们初遇蜃的地方。不过,风沙似乎已将这里改头换面地重新装饰了一番,再熟悉中不免会带着些生疏的气息。云稹和蜃到了告别的时候了,他略有不舍地望着蜃,想道:人们都是蜃才会让他们看到奇妙的景象,有的真有的假,难道那不就是他们那一刻心里的想法吗?也许蜃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帮助了他们,让他们看清自己想要的一切,然后便会化作泡影。有的人接受不了这壤之别,就会啷当倒地再也无心站起,有些个别心里有信念的人,在幻象破灭后仍会保留希望,从而尽心尽力地得以存活。想了这么多的好处,云稹忽而含笑道:“你回去!你的主人还在等你呢,如果今生还有缘再见的话,我一定会和他一样前去陪你的。不过很抱歉,并不会是现在……”蜃似乎懂了云稹的意思,迎风长鸣了片刻,便纵身跃入黄沙,没了踪影。此刻夕阳正好,昏暗不久的沙漠上到处是金黄色一片。云稹细想之下,最终还是向沙陀部落那边走去,毕竟黑之后,无垠的沙漠并不是久留之地。他走了数里后,站在沙丘上看着底下不断隆起的建筑,嘴角扬起丝丝笑意,莫名地回想起当日拓跋武的劝告,喃喃道:“该来的,不该来的,我终究还是来了!沙陀,久违了……”云稹信步走到了一个不算太破旧的帐篷处,停下了脚步,只听内部隐约传来声乐歌舞,嬉笑连绵。“滚、滚、滚出去!”突然,一声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刚才的雅意,也不知他是烦心到了极点还是本身就有口吃,竟一连了三个“滚”字。云稹在门口处笑了笑,还是硬起头皮掀开了满是黄沙的帐篷帘子。 第十八章 卧底 帐篷里欢声雀跃后所剩的最后一丝宁静,被云稹无意间踏破,对着五大三粗的几个汉子打了声招呼,突然就想转身后退离去。“站住!”里面端坐的络腮胡醉汉突然呵斥道,据云稹不确切地猜测刚才摔东西的,也该是此人无疑。左脚已迈出了帘外的云稹,迟疑着生硬地撤了回来,佯笑道:“各位大人,你们尽情的玩!的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原谅的刚才的无知……”满脸络腮胡子的醉汉摇晃着精致的刀,这刀本是用作切割熟肉的,当然用来杀人也是一点问题没有。云稹伪装的那尊人担惊受怕的样子,真是活灵活现,到让其他的几个看客径自大笑了起来。他见事情有了转机,便继续蹑手蹑脚地打算演下去。“你们先且退下!”那汉子看样子对这些朋友或者下属有了点不满,阴着脸色沉声道,等他们各自坐回到一旁的酒桌上时,又开口道:“你是中州来的?”“中州?”云稹脑海里浮现出这个词语,半才反应过来他的是大唐地界,反正一出声就瞒不过他们,顿时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很好!你私自闯本王的宴会,本来是罪该万死的,不过念及你背井离乡亦是初犯,这次便饶了你……”最后的“”字音拉的很长,似乎没完的样子,可是他任然停顿了下来,看着云稹有何表现。云稹心里苦笑自己刚从蜃的“巢穴”下逃出,想不到立马又得上条“贼船”。他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嘻哈笑着称谢,探头探脑地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这是那络腮汉子也起身,绕在云稹的周围,望着云稹背上粗布包裹的行剑,道:“子,这里是什么东西,怎么裹得这般严实?”云稹灵机一动,胡诌道:“实不相瞒,的孤身从中州到此地逃难,路经前面不远处的驿站,夜间被人偷去了盘缠。怎奈他们还要杀人灭口,的心急之下,拾起了一根沾满血腥的棍子,这才误打误撞地来了此间避难!”“哦?这么神奇……”络腮汉子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云稹的一面之词,已准备解开结扣,查个究竟,怎料此时外面熙攘的声音大作,那双已搭在云稹背上的手萧然垂下,向其中一个属下喝到:“出去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老子这里瞎起哄?”出去查探的人叫做武,只见他出去没一会就走了进来,脸上嬉笑着该是遇上了什么奇葩的事情了!“王爷,外面是驿站的人正在神色匆忙地找人,看来十之**找的是这子,咱们是不是该交出……”武难以抑制自己的心情,急切地盘算着交出云稹来取悦主子。结果……大相径庭地是,络腮汉子狂笑了几声,怒斥道:“狗奴才,你懂得什么?再胡言乱语,本王把你剁碎了喂狗。快……上盘熟牛肉,再添壶热酒,将外边的人打发了便是!”因为他已明白云稹这身黄沙,满面风霜的憔悴气息,肯定不会有假,当下便不再怀疑其身份,至于那根被云稹传的神乎其神的棍子,他身为王爷又怎会对如此卑贱之物有所好奇!不过,倒是可怜了武这个跟屁虫,憋闷地将这些事情一一照做了,心里此时对云稹可以是没有一点的好感。云稹没想到下间还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刚曹操,曹操就到。也罢!既然此人留我,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未可知,先不管这些,酒足饭饱之后,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主意笃定,当然还得先应付着感谢主人的盛情,在席间伴着络腮汉子滔滔不绝称赞他的话语,食欲大增,吃了两盘牛肉,饮了一壶烧酒。他见络腮汉子不好开口,便率先提议道:“王爷!他们都是这样称呼你的,我也就入乡随俗了。感谢你的酒肉,今后若有难事,的定然甘愿做牛马来报答!”这些话自然是王爷此刻最想听到的,两盘牛肉加一壶烧酒的交易,一场廉价又实惠的交易。沉闷了些许时间,王爷笑道:“哥的哪里话?本王现在是有些麻烦要依仗你去处理,不过事成之后决计不会亏待与你。”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要想捕获它唯一可做的就是,沉住气等它显出原形……“王爷严重了,不知是何要紧之事,能用得上人?”云稹狐疑着问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王爷,生怕错过这只老狐狸的一举一动。虽然他仍强作镇定,其实内心里早已对他做了些防范。“哥!你莫要害怕……”王爷在他的身上拍了拍黄土,继而笑道:“到底还是份美差呢,本王打算将你派遣入李克用府中做下人,当然如果他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还需……”听到这里,云稹几乎全能明白过来,心想原来你这老狐狸是要派我卧底,难道上次派人行刺李克用的人也是他不成,还是早点答应了他,迟则生变。“如何?”王爷盯着一时呆闷的云稹,嘴上仍牵强出一丝笑意,脸面却并不怎么好看,兀自进一步问道。此刻恰是云稹回神过来,急忙略笑了笑,道:“王爷对的有再造之恩,的不敢不从。但不知李克用这人行事如何,别让的刚去就送命才好!”他的假话刚完没一会,就听见堂上的汉子皆欢笑不止,也不知他了什么值得可笑的事情,竟连这个王爷也微笑不语。……王爷见云稹略显苦闷,生怕他半道改了主意,便道:“哥有所不知啊!这李克用可是我们沙陀族长的儿子,在整个族里是出了名的傻。这都是他们父子前些年做的孽啊,不提也罢,至于你刚才性命的事情,本王保你无忧。”“那就好,那就好……”云稹忐忑着一连了好几遍“那就好”,在座之人都对眼前的男子露出了鄙夷的表情。王爷阴笑了会,自以为奸计得逞,道:“那现在你就陪本王去见一下他,话回来,本王是得好好去探望这个王侄咯……”“王爷,你是他叔叔?”云稹装傻充愣地讶异道,他其实早就猜出了这人的身份,沙陀部落里能称王的,还不过来过去是朱邪氏吗?王爷此刻真的笑了,并不是笑这个问题可笑,他想笑的是这次把云稹安插在李克用身边,不知以后会出多大的乱子,这都合他的心意。对这种无脑的问题,身为王爷的他从来不去回答,只点了点头作罢。也因今日有事相求于这个少年,否则要是以前遇见这样胡搅蛮缠的傻子,早一刀两断喂狗了。云稹真没察觉出王爷的目光后的凶残,反正能把他安插在李克用旁边,倒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不过,王爷的想法他也就是听会罢了,大多是些啰里啰嗦的白日梦而已,表面一直听得出身,背后早已不置可否。马车的速度很快,看来驾车的人功夫娴熟,一路上再快也没感觉到颠簸。“王爷,到了!”这是他在半夜里唯一出口的一句话,话出后,恭敬地掀起帘子,亲自迎奉王爷下车,自此又勾下了头颅。云稹倒像是被这个怪人吸引住了一般,在行走的路上想方设法地想看清楚他的脸,但是都被他躲避了过去。在沙陀这个部落里,高贵低贱那就是壤之别。就算你身怀绝技,才智通,可如果你是奴隶,那你这辈子也得背上这个称号埋没,甚至殃及子孙。这个车夫很可能也是众多不幸的人里面的一个!岁月的消逝,娴熟的只能是他的驾车功夫,可那张当初也曾高傲过的脸面再也不敢抬起来了。“云兄弟,这就是我那王侄的府邸了。”王爷介绍了一遍,也不等门卫通报便率先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竟像是到了自己家里似的。还不及踏入大厅门口的那一刹那,里面就传出了一个嘶哑的身音:“少爷,你今又忘记吃药了?”这个身音云稹分明是听过的,再细细听下去,另一个声音比较利落点,道:“吃什么药啊!你们不是带我去长安检查过病情了吗?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不行啊!主子吩咐过,希望少主能恢复如初,重建往日雄风。”老奴才好像对自家少爷的命运感到不值,到后来几乎带了点哭腔似的。那后来话的人便是李克用,云稹能分的清楚他的身音。不过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上次见面感觉他是个深沉干练的人,可是不知怎地却成了大家口中的病秧子,而且听他们的言下之意,病历已隔了多年似的。究竟是谁在谎,是身旁的王爷还是里面的病号李克用,他现在真有些分不太清楚该相信谁,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陷入了另一场更加可怕的暴风雨里。“侄儿,王叔来看你了!你最近感觉好点了没有?”王爷与云稹一样都在偷听着主仆两人的谈话,在冷场之际,才信步走进堂上,问道。 第十九章 交易 “王叔!你今怎么有空来看我啊,这些下人总是让人吃药,害的我的口苦异常……”李克用一改以前的深沉,起话来竟有些孩子气。他的王叔是沙陀族的权贵,其势力数年前仅次于他父亲,现在倒底会发展到了哪种局面?不可知!王爷,并不是亲王而是摄政王,几乎所有的生杀大权握在手里。可是似乎人到了这步的时候,都会想着取代最高权位。“侄儿,别淘气了!良药苦口嘛,是不是这些奴才惹你生气咯?”王爷边关切地问话边阴狠地环视这几个不中用的奴才,又道:“王叔此次前来,特意给你找了个玩伴,你看他怎么样?”不用他,其实李克用早就看见了云稹,只是一直装傻充愣地瞒骗“有心人”而已。这会既然他出口了,李克用自然借机瞠目道:“这人怎么傻头傻脑的,好可爱!多谢王叔……”王爷见到三十岁的人还是这副孩子的秉性,阴笑着走出了门。临行之际更不忘暗示云稹,道:“看好你的主子,否则本王就把你喂狗!”无辜的云稹一直目送着王爷出门远去,当然决计不会有一点点的尊敬。“你子怎么和他搅和在一起了?”李克用突然在他肩上拍道,独眼龙的角色加上孩子的脾气,倒让人哭笑不得。你们叔侄之间的事情,哪个吃多了愿意介入啊!命苦咯……云稹埋怨自己不长眼睛,那么多的帐篷不进去,非得去他们聚会的那个,想来也是够倒霉的了。“你上次是如何从逆流沙里逃出来的,你可知要是你把这事与那老贼听。他就不会把你送到这里,绝对能把你当活佛似的供起来。”李克用乍见熟人喜不自禁,一面吩咐吓人准备酒菜接风,另一面拉扯云稹进书房寒暄。“这是……”云稹莫名地看见了书房里那几只无精打采的兔子,直言问道。李克用皱起眉毛,端着盛药的碗,恨道:“老贼每月都让人服侍我喝这种药,你瞧这些兔子的下场!想我李克用贵为沙陀少主,怎么能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于是就瞒过海咯……”他轻描淡写间的颇为轻巧,要真是如他这般装的衣无缝,整日身陷处心积虑的权谋之下,换了别人估计早早就赶着投胎去了。沉思了半会的云稹,还是忍不住张开口,问道:“李兄,敢问你可曾听闻我那几个朋友的下落没?”“没有!”李克用回答的很直接,没有停顿。此时的云稹并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心绪倍加不宁,想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措辞。“好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等咱们用过饭菜之后再,今夜还有许多事情要与你商议,你可别你累了……”李克用边开着玩笑道,将半推半就的云稹催促着到了内堂。云稹也许真的有些疲倦了,他仿佛知道李克用要商议的是何事,其实心里一点也对那些不感兴趣,只是人在屋檐下,该低头的时候还得低头。宴会期间,并没有和昨夜般歌舞并俱,看得出李克用处事很心。菜肴不上丰盛,但是各式各样地特产倒也不失王府颜面,可谁也没心思下噎。酒倒是没得挺快,辗转交错间已又添了满满的两壶葡萄酒。云稹平时喝的散酒充其量就是粮食酿的,劲头特大,可并不像这里喝的葡萄酒,味道甘醇回味无穷,不知不觉间已开始喜好上了这些美味。“云少侠,此间现在就你我两人,有些事情大家该道个明白了!”李克用忽然放下了酒樽,略有深意地道。云稹狐疑着,心想难道这人已猜出了我的身份了吗?他到底有多少的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丝毫不像是闷在王府里的少主,倒跟幕后操纵全局的人有一拼。“李兄喝多了?在笑!我落魄之人哪有什么的,倒是你仿佛面纱带的时间久了,该找个人倾诉下也算正常。”云稹见机笑了笑,连消带打地回应了过去。这些言语一出,果然奏效,只见李克用脸上的皮肉抽搐不定,凝噎道:“云门主,好一张伶牙俐齿啊。今日能笃定少侠本人,才敢如此话的,还望少侠见谅。”云稹见他胸有成竹地着,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无奈地起身拱手道:“既然少侯爷将话到这个地步了,云某若是再隐瞒下去,倒也显得在下不痛快。在下着实是门之主云稹!”少侯爷这个称呼,用在李克用身上倒还真像是量身定做似的,他父亲本来就是雄踞西陲的一方霸主,胜似王侯,称其子为“少侯爷”也是对他的尊崇。李克用当然明白这无心的称谓,背后却蕴藏着些许恭维,顿时感觉与云稹又亲切了许多,笑道:“你子,咱们当初见面的时候,本王就觉得你一身浩然正气,很不简单。事后还专门打听了一下你,才知你竟有那么大的来历。”“有心了!”云稹落寞地坐了下来,毕竟背后出手的事情是云稹所讨厌的,但他先不禀明身份也是不对。此刻夹在两者之间,不知是该忧愁还是高兴。“云门主,咱们今夜就不以个人感情谈事了。你就是门门主,而我是沙陀王子,所谈的事情皆是有关权利争逐的琐碎,但愿各有所获……”听完李克用的豪言壮语,云稹不由犹豫了片刻,难道这个精于算计的没落王子竟要与我合作?没开始之前,两人各自开始盘算起了得失。室内在疾风下摇曳的灯烛,兀自闪烁不定,云稹自觉有些失态,便率先开门见山地问道:“少侯爷,如何合作?”李克用被这句话倒给问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身为一派宗主的云稹,性子上竟会是这么地坦诚?哽咽了片刻,笑道:“云门主,快人快语,王钦佩之至。那王也就不绕弯子,今日之事想必你已经有所了解,摄政王滥用职权,再这样下去沙陀很可能也会如楼兰般自取灭亡!”云稹继续沉默,就想知道李克用想要自己怎么做,并且有什么能吸引他的回报。对于这样的权谋大战,云稹作为倾听的人竟一声不吭,李克用略微收起了点对那人掉以轻心的观念,继续沉声续道:“摄政王一直想着如何除去我们父子,继而篡位自立,但是碍于兵权的事情,也从不敢过分商议。可现在就有所不同了,父亲渐渐年迈,我又被他软禁,整个王朝几乎被他一人统治。”“那是你们的家事,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给别人做刽子手的事情我可帮不了你……”云稹已然将他所的事情明白了七八分,他再也不愿意做替别人满足权欲的杀手,直言回避道。李克用被他的瞬时脸上红透,不顾颜色未褪就急忙劝道:“云门主,请恕王无礼!敢问你当初成立门,又是为了什么?”“当然是聚集下豪杰,罗四海有识之士,然后发兵逐祸端、清君侧,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云稹被他信口看低,瞬间有些生气,便慷慨陈词地道。“好个逐祸端、清君侧、救万民!那再敢问中州的人和我沙陀之人,有何区别?”这句话,倒也的有几分道理,云稹瞠目结舌地望着李克用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摇了摇头。李克用自忖占住了先机,便寸步不饶地问道:“既然没有什么两样,哪你现在身在混乱之中,却不去理会,难道你的那些都仅仅是空谈吗?如果这样,你就回你的中州,当我李克用从不认识你这个人!”好一张快嘴,炮语连珠地道理将云稹逼迫地没了手段,见李克用似乎有些生气,大觉委屈,埋怨道:“你又没那摄政王作恶多端的事,你早我就答应你揍他了。”李克用没想到这么孩子气的话,云稹竟得出口,“噗嗤”一声笑出了口,道:“好兄弟,你答应我揍他!事成之后,我便上表父王派兵出征,随你一通平乱勤王。你觉得如何,公平吗?”蓦地,云稹听到后面的几句话,顿时没了愁闷,心想如果有了沙陀这些能征善战的勇士帮助,与地宫的抗衡倒也不是太大的难事。急忙点头答应,仍有些迟疑道:“你做的了主!”李克用笑了,那是一种成功者来袭之前的笑意。沙陀族世代受大唐朝廷的照料,今子蒙难,其实他们早已有心发兵,只是碍于内乱不敢贸然进兵而已。如今,给云稹做个顺水人情,还能平息叛乱,在剿灭草军起义后,子自然会有封赏,正是一举三得。可惜了云稹直到现在,还沉浸在他这次西行之旅所收获的成功,丝毫没在意起中了李克用的“圈套”。觥筹交错,两人各生平快事,须臾夜已尽逝,微微放晴。不时,还能听见几声怪鸟的叫声,人却已醉入黄粱不见初醒。 第二十章 局中局 “世子爷,出大事了!”清晨,两人饮酒之后尚自沉浸在梦境之中,就被来人嘶哑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破。两人几乎同时惊醒,云稹望着李克用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李克用仅存的一只眼睛泛着白眼,怪罪道:“进来!整大呼叫的,没塌下来也被你吼个窟窿。”来人是上次的那个老头子,像是做王府管家之类的营生,见打搅了主子的清梦,急忙边告罪边道:“摄政王他……反了!”什么?李克用差点眼珠子都蹦了出来,一把撕住老管家,啸道:“你吃错药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别吓唬我……”老人急的眼泪都快滴落,手忙脚乱地不知该如何才能描述这件事情,唯有干巴巴地空着急。“我父王,他人了?”李克用现在真有些相信老人的话了,至少他的神色绝对不是在欺骗他,因为那都是没什么必要的。老人摇头晃脑地掉着眼泪,道:“据可靠之人的情报,老王爷现在已被叛军押在宫殿上,等候摄政王发落……世子爷,那咱们该……”李克用摆手示意他先且退下,整个人如同失去魂魄似的,脸色苍白兮兮地道:“他还是动手了,昨夜的局本来就是为了安我心神而设的。老狐狸,你可真行!可是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出‘神锋’是谁,如何阻止他?”“他动手了?”云稹忍不住心里好奇,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昨夜那个王爷还安顿自己如何与李克用相处,难道他竟如李克用所是“吃错药了”?李克用现在没能力也没心情跟云稹这些,昨夜酣畅的布局转眼间濒临破灭,继而来的只有迫害。“你刚才的神锋是谁?昨夜我见过一位很奇怪的人……”云稹虽然觉得他和李克用总有些谈不拢,似乎这种人崔昊还能对付,但是仍然见他心绪不宁时有些不痛快,便想方设法地让他振作起来。果然不出他所料,李克用听到那个怪人后,单眼露出奇异的光芒,欣喜道:“他是何模样,如何怪异?”云稹便将他所见的情形与李克用了,以及他此刻心中对此人深藏不漏的见解全盘托出。“他是个车夫,默默无名的车夫?还会武功,任劳任怨……”李克用踱着步子,在室内走来走去,没个定点地晃得云稹头都快昏了。云稹刚进入思考的状态,就听李克用大笑道:“不亡我朱邪一门,神锋尚且在人间哩!”至于么,那人虽然行事诡异,不过仅凭他一人之力如何与叛军对决?云稹不置可否地严重怀疑此刻李克用的智商,鄙夷的神色全刻在了脸上。真是笑不过三秒,门外便响起了震的呐喊声,这下倒是轮到云稹开始嘲笑李克用这个“神算子”的时候了。屋外零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直至窗外,便喊道:“世子爷,你快逃!叛军即将冲进王府,奴才们抵挡不了太多的时间……”云稹得意忘形地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大笑道:“遥想西陲多才俊,数看世子领风骚啊!接下来世子爷怎么安排的啊,是逃还是逃呢?”“滚下去!”李克用气急败坏地斥退了老管家,冷言冷语地向云稹道:“云门主好生雅兴啊!如果不是昨夜没被老狐狸押解到我这里,我都以为你真会是间谍,你真是可惜了那身胡吹大气的本领……”言语之中甚是轻蔑,外敌将至,他们却仍争论不休地进行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云稹起身认错道:“这叫做激将法,是!可谁要我生愚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你是,你愿意……”李克用苍白的面孔上多出了一丝喜色,带着七分的讶异,怔怔地道。可是话并未完,人却被云稹提起直向屋顶行去,地上空余着些狼藉地凌乱。两人刚上房顶的那一刻,就见大门被攻破了,四处的喊杀大作,整个王府也瞬间乱作一团麻。“走!”李克用看着王府的惨状,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硬起心肠,冷声道。云稹想下去救人,可是如果此时出面,于事无补不。多半还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已开始佩服李克用的冷静果断,几经权衡之下,两道人影消失在了硝烟之中。路上的行人今出奇的少,多半是因为这次动荡,谁也不可能傻到出去送命的地步。不过事情总有意味,云稹和李克用便是在这条路上唯一行走的两个人,他们的身高几乎等同,只是在穿着上有些不同。“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确定要这么做?”云稹听了李克用的打算后,虽然觉得有些冒险,可也是唯一一条能接近摄政王的可行办法了。中途如果稍有差池,很可能两人都会沦落为阶下之囚,当然云稹还未做便已有了些忐忑,再次向李克用质问道。李克用惨淡地一笑,点了点头,神态似乎非常决绝。“他们出来了!”李克用听着云稹的话,狐疑地在墙角露出了半张脸,果然见一队人马从王府出来,不时地叹着气,丝毫不见喜悦之色。他们嘀咕着议论道:“哎!悬赏的一千两黄金啊,就这样不翼而飞了?”另一个笑道:“算了!总好过跟了李克用和他父亲的那些人,至少现在还有性命喝酒吃菜。”“你们两个他妈嘀咕啥!”从后面急扑而上的将军呵斥道,李克用认得这人,仔细盘算起来,以前的交情还算不浅,以为他要为自己话,心里莫名的热乎了些。可是,接下来的一幕是他打死也没想到的,那将军人模狗样地道:“你俩真他娘的没出息,没听王爷吩咐嘛!活人值一千两,死人就取出三百两与兄弟们买酒吃。”那伙士兵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将军名字叫做土哈奇,是个出了名的好色之徒。都相由心生,一点也不假,他长得着实挺委婉,综合条件而言,他只能是个鳏夫。士兵大部分的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但是他这人好像心里有疾病似的,专门喜欢搞破坏,成带着那些个有家室的属下,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几年下来,都和他成了一个水准,乃至于他管辖的百余号人,基本都是单身,是出了名的“鳏夫军”。自然,摊上这么“怜惜”属下的将军,在军队里的“威望”还是蛮高的。经他这么考究下来,这个活是稳赚不赔。正当他们打算如此上报摄政王的时候,云稹押解着独眼李克用从墙角走了出来,匆忙喊道:“几位大哥!慢行,李克用这傻子在我手里呢,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咱们可以一同领赏。不过,你们快活的时候,能不能算我一个先?”这几句话一出来,李克用真有心揍他,趁机占便宜骂他不,还要把他当作货物买来买去,然后逛窑子快活……只叹世道变迁,交友不慎啊!“你这混蛋……”李克用忍耐了几声,可到最后那些话语,实在是忍不下去,破口大骂了半截,后半截再也骂不出去,因为人已被云稹一蒙“棍子”打晕。土哈奇见状,拦腰拽下云稹,急忙告罪道:“大爷啊!那可是一千两黄金,你要是这一棍子打下去,咱们兄弟都他妈得喝西北风。”“不还有三百两吗?”云稹纳闷道,难道自己的算术学的这么烂,憋屈地嚷嚷道。“啪!”土哈奇一巴掌结结实实地闪在了云稹的后脑勺上,怒道:“你这个缺心眼的,那个有一千两不挣会选三百两?咱们王爷有钱,别替他省!”云稹被猥琐将军莫名其妙地拍了一巴掌,面有怒色,要是换做平常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可是今却不得不例外。也许是土哈奇良心发现,怎么这人也是云稹先找到的,边往前走边问道:“兄弟,那个编制的啊?”编制?云稹心里一通他姥爷及姥姥的菜皮,哪个鬼知道自己属于啥编制的,心生一计,笑道:“实话告诉你们,咱们王爷请老子喝了酒,然后专门负责监视儍王李克用的一举一动。”“吆!失敬,失敬啊。真是份美差事,今就被兄弟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厉害!以后可得多提拔提拔大家才是。”土哈奇除过以上的本色,最出众的也就是巴结跪舔权贵,谁也不清楚他那五大三粗的脑海中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词汇量。云稹被拍得兴起,狂笑了几声,道:“好,好!你们以后干正经事的时候带我,这些都他娘的是客套话,简单。”土哈奇没想到,这次出门做任务还能遇见他这辈子的福星,机不可失地边走边介绍这一带那里的酒香美女多,那里的价格实惠,各式各样地描述,听得几个士兵牙根直痒痒。云稹点着头嘻嘻地赔笑,心里却还惦记着刚才的一巴掌,越想越气。不过大家都在劲头上,对他的所想压根不会太在意。 第二十一章 权欲 来王府抓人的队伍总共被派遣了三组,其它两组都回来好长时间了,也不见第三组的踪迹。摄政王朱邪正雄不由有些担心,他顾虑地自然不会是那些士兵的死活,而是他们倒底有没有抓住李克用。前两组人显然是没有抓到的,只有等他们回来,才能弄清楚缘由。朱邪正雄兀自坐立不安地喘息难定,突然听见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声,侧目远眺直至能看清来人的样子,才算是把提心吊胆安置了下去。等他们走近之后,先是兴奋转而脸色变得阴沉,似乎看到了他极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似的,双眼充血的神色也掩饰不了无力。“的不辱使命,将李克用带了回来,全凭王上发落!”土哈奇只身上前单膝跪地,黑里透红的脸上果断藏匿不住醉意,眉飞色舞地道。“哦?”朱邪正雄冷哼着疑道,他心里知道眼前的这人会是多么的脓包,边质疑着一边直勾勾地盯着云稹。土哈奇不知今的王爷犯什么神经,本来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怎么他一点也没有开心起来了,顿时有了一种伤心之情。一千两黄金的伤心,这是他几辈子也难攒到的福气,决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没了。他终于定了定心神,再次道:“启禀王爷,的将……”“滚下去!”他话出来不久,没想到就被这声雷霆之吼震了回去,几经思虑之下他决定退下,毕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这帮人丢下李克用后退的时候,却听朱邪正雄又道:“兀那子,你且留步。其他人先下去休息……”人心还是分轻重,与王爷一起吃过饭的人就是不一样。这是土哈奇临走之前的一句蝇头微语,自然不会有人在意。不过,这话虽有些混账道理,但是传入云稹的耳朵里却很不是滋味。人心有轻重,而且还变就变。尤其是侯门饭桌上的情谊,亘古以来是最不稳定的交情,没有之一。王爷喊住的的确是他,可是也许下一秒他们就会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所以那话实在有些可笑。“你子也够机灵的啊!”朱邪正雄指着云稹哼了几句不着调的音色后,正色夸道。虽是夸奖的词句却没有那种语气,生硬地倒有点像是在谴责一样。云稹心里暗生不祥,慌忙跪倒,道:“多谢王爷夸奖,的不敢当。”就在两人拆招之际,地上的李克用早已醒了过来,揉了揉后脑勺,谩骂道:“刚才是哪个王八羔子下的黑手,这是哪里啊?还不送本王回府……”人走茶凉,这话一点也不假!在他胡乱叫嚣的时候,怎么也没料到朱邪正雄身旁近侍会突如其来地过来闪他两个耳光。顿时,李克用只感火辣辣的疼,随之那股子傲气俨然消逝不见。“你……王叔,他……”朱邪正雄望着仍像是蒙在鼓里的李克用,哂笑道:“我的乖王侄,你好歹也算是为人父的半大人了,难道到这份上还不肯显出真身吗?”所有能排的上级别的将军几乎都被“集合”在了此间,里面不乏有曾誓死保卫李克用父子的人,他们能作出今日的选择,实属有些两难。此时听闻李克用一直就没疯,而是在做戏给摄政王看,当下便如一窝蜂地议论了起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魏征献给当朝太宗皇帝的告诫之语,想必这塞外的莽夫还尚未明白其间的道理。此时,朱邪正雄望着这群貌合神离的属下,委实有点担忧,盘算到:首先,沙陀首领还在自己手里,这些人想必还不会蠢到黑白不分的程度,只要投鼠忌器便是先机;其次,李克用虽然一直在装傻,但现在这情况孤掌难鸣,始终处在下风。这场政变不涉时、难断地利,只在人和之间。可是三分人和,两分朱邪正雄在握,难道害怕最后的那一分翻船不成?他越想越好笑,开始肆无忌惮地数落起那些两面三刀的人,直至嘴皮子实在有点麻木方歇。可怜了那些墙头草的将军,各个曾身经百战,却在老年名节尽失,被保护了一生的王朝权贵数落,倒也挺讽刺的!李克用与摄政王相向而立,突然他眼神里透出一丝希望,傲然指责道:“朱邪正雄!你难道就没察觉出不对劲吗?”死到临头的人能有这份勇气和魄力,无疑是让人信服的,但也不排除他虚张声势的诟病。在当场人都惊慌错愕的瞬间,从一旁的角落里,闪出一道影子,伏在朱邪正雄耳畔叽里咕噜地了些话语。因为距离相隔过远,听得不太仔细,但是摄政王的脸色却急剧变化。“王爷,到现在这地步了,看来是有人该放手了!”在此一直没几句话的云稹,突然展示出自己原有的神气,粗布灰衫依旧掩饰不住他那身浩然之气,简直与先前就是壤之别。朱邪正雄蓦地明白云稹这人有诈,没想到他聪明一世,到头来却栽在了两个加起来还没自己年长的人身上,顿时恼怒不已。反正现在已是进退维谷,何不背水一战,朱邪正雄渐生豪气,道:“侄儿,你耍的好手段呀!先是装疯卖傻,后来又安插神锋在我身旁,害的我在成功之际满盘皆输,果然有你父亲的遗风。”李克用傲气依旧,任凭他舌灿莲花也充耳不闻,只听他背后响起了个沉闷的声音:“王弟,你隐忍了数十年,我却退让了你数十年!你就不能等我归之后,再动手吗?何必让我在弥留之际,死不瞑目呢……”老人的话的很慢,音调也颇为深沉,似乎有些上气难接下气的感觉,这人便是沙陀现任首领兼节度使——朱邪赤心。朱邪赤心被唐懿宗敕封国姓“李”,改名李国昌,可以当时沙陀还是备受皇恩泽辉的。也大抵因此,在唐廷动乱之际,当政者想起的仍是这个同姓异族袍泽。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已是性命垂危,旦夕之间便会撒手人寰,在那个“马车夫”神锋的搀扶下,踉跄地从门口走了进来,气愤地责备着这个异母同父的胞弟。“朱邪赤心,你别假惺惺地装模作样,要不是你将所有的军政大全都交于你儿子手里。老子怎么会沦落到这般骑虎难下的地步?归根结底都是你偏心,你不要忘记当年陪你统一沙陀的人是我,不是他!”朱邪正雄义愤填膺地将数十年的怒火尽数撒在兄长身上,可能言语过激亦或许是朱邪赤心年迈体弱,兀自已有些站立不住脚跟,双手正抖动个不停。但是他那胞弟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丝毫不管他的死活,继续泄起私愤,道:“从到大,你凡事都要与我抢,你扪心自问,我的本领会比你差吗?凭什么所有的机遇都向你看好,而我注定是你的影子,这不公平……”望着歇斯底里地吼叫宣泄的胞弟,朱邪赤心战战兢兢地道:“你错了!自从一开始……你就错了,我与父亲自……对你只有……补偿,何来偏袒?你走,这里真的好像不太属于你!”他们兄弟两人的恩怨,旁人又怎么得知一二,现在朱邪赤心已下发了驱逐令,就算朱邪正雄多么有野心,可他所收集的兵权还不是一吹即散?看来只能离开这里了,冷声道:“朱邪赤心,你千万要等我回来算账,咱们下辈子地狱里见……”罢,瞥了眼灰头土脑的云稹,哼声夺门而出。朱邪赤心望着这个胞弟,慨叹起往昔岁月,可毕竟时光难再,一切都变了,满面无奈地喃喃叹道:“正雄,看来我这个做大哥的似乎有要让你恨一次咯,希望你能宽恕自己!”“父亲!”李克用见状不妙,早已只身奔向父亲的怀里,痛哭道。旁边的将军们也凑了过来,他们现在大都心里有了底数,不敢再做忤逆犯上的事情了,纷纷关心起首领的安危。朱邪赤心惨淡地笑了笑,苍老的眼槽处布满了水雾,叹道:“我的鸦儿又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你可别学你王叔做傻事,否则……”接着一口气喘不上来,连连呼吸了数十次,才弱弱地在李克用耳旁道:“帝王将相皆在于权势,我死之后,子继父业。你就是沙陀节度兼兵马使,要想活命就别轻易让劝,切记!切记!”这些话可能别的人听起来有些困难,毕竟声音太。可是云稹现在六识皆通,乍听之下,觉得朱邪赤心的不无道理,帝王之家生来就是为了权利争逐,又岂能是谁能避免的了的,要想生存也许只能杀出一条血路……“父亲!”李克用在呼喊也没有用,此时的朱邪赤心早已没了气息,命终于。这些将领生怕李克用登基后,会对自己不利,继而立刻变了颜色,争逐着巴结安慰李克用。可是再贴心暖意的话语,也打动不了李克用看透世态炎凉的心,轻蔑地朝这些人冷笑了一声,转身抱起父亲的遗体,直直向大门外行去。 第二十二章 霸主 日有变迁,人亦离散;斯是故人,唯吾不怨。泅水难涤,杀孽连断;霸主先逢,成王相倦。夕阳垂挂在西边际,迎着黄沙阵阵起舞,可沙丘上的两人这会都没有心思欣赏它,各有所思的耗着空时光。夕阳即将坠落的一刻,李克用率先开口道:“云门主,此次你是真的帮了我的大忙,不过你能等我些时间发兵长安勤王吗?”沙漠上,昼夜的温差急剧变化,还没到夜里就已能感觉到冰冷刺骨的清风戏谑。“怎么?你是要反悔吗?”云稹没想到李克用支吾半晌竟出那么一句话,顿时心有不悦,他也没指望谁能帮他,是胜是败那都是他的使命,与其他人干系全然不大。但是他从来就不愿意被别人戏弄于鼓掌之间,这是秉性!李克用见他误会已深,也微有歉意,唏嘘道:“云门主真是个直心肠的人,怎地这般不通世故?既然答应了你,岂能毁约,只是我现在却又不便!”朱邪赤心刚过世不久,沙陀现在还是一片貌合神离的状态,必须得由新主整顿;其次他要世袭父亲爵位,还得上表朝廷方可,不然名不正言不顺;再者此次上表中还另有一份奏折,是申请沙陀出师中原勤王的。他思前想后很久,就算唐廷元老不愿意让他做沙陀的节度使,但是有这道折子在,肯定百分之百的会答应朱邪赤心的遗言。到时候师出有名,也省的落下奸佞之人的把柄,这也许是身在权势争夺中唯一比云稹成长快的经验!“好!我相信你,不过我明就得出发……”云稹听了他的辞,觉得他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他却陪不住李克用,一大堆的恩怨还在等他处理,哪还有闲情逸致在此避风头?“这么快?我差人送送你!”李克用与云稹的相处时间算不上太长,但是经过这短短几的相处,他觉得云稹整个人外倔内诚,颇对他的胃口,现在忽听他要走,急忙问道。云稹望着最后一点余晖浸没在际,沉声道:“你先忙你的事情,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夜黑了,回去!”夜,仿佛披着一袭黑衣,懒洋洋地不停地覆盖着脚下的大地,百家灯火逐一燃起,倒也不失为另一番趣味。“云稹,我很欣赏你!如果有一咱们成为仇人,又当如何?”李克用直走到王府大门才张口问道。世事变迁,岂是人力所能及的。父子兄弟尚且为了王权厮杀不休,何况是相见不到几的知己呢!云稹嘿然笑道:“如果真有那么一,你做错事,我也不会原谅你。”罢,便转身悻悻地回屋休息,留下李克用一人的身影,在大厅灯火下摇曳不定,默叹道:“好子,我果真没看错你。但愿,日后中原争霸,你我不要做敌人,否则……”没有了后话,看样子他还没云稹的勇气出后半句,顶着萧索的背影回到卧室,便早早安歇了。第二清早,仆人急匆匆地来禀告他,已不见云稹身影的事情。他好像已然知道似的,也不加追究,只了声:“随他去!”径直拾起桌案上的参议卷细细查阅了起来。他等来人消失在视线之后,才放下书卷,叹了叹气,道:“可惜了,如此英才,奈何却不是我沙陀勇士!日后自求多福……”昨夜两人的对白,云稹已经发觉李克用自从继承朱邪赤心的爵位后,整个人变得冷漠了许多,再听他“过些时间才发兵”和“两人若是成仇人”之类的话语,早就对他没了信心。故而,五更初开,他便悄然离开王府,只身侧影向无极沙漠的开端行去,因为那里才是他不久后真正的战场。云稹离开边境,西出阳关,又逢阳关石碑。不过这次自己已是形单影只,大觉惆怅,闭眼回味风云变幻,念头闪及便信手拈来当日在壁画上所学的武功。大约舞动了半个时辰左右,云稹心里忽然一乱,不由默叹来人好强悍的内功。可停歇下来望去,空旷无垠地塞外哪里还有人影。便开口啸道:“是何人在那边鬼鬼祟祟地窥我练功?”声音无法衔接,悠悠远去,仍然没个动静。“缩头乌……龟!”四个字,他出口了三个,可是剩下的一个他是以怎样地口吻出的,此刻都不出所以然来。只见阳关石碑后,缓缓闪出一个青衫客,花白的胡子直抵胸口,双手负于身后,神态自若地目视着他。云稹讶异地道:“楚老先生?怎么会是您……”“云子,老夫恭喜你练就成了《长空赋》,看样子你已全然贯通,这下晚晴有得救了!”青衫客便是楚昕辞,他形态懒散地向云稹贺喜道。云稹初始还对刚才的误解有些尴尬,乍听楚昕辞提及晚晴的事,当下心意大乱,急声问道:“她人了?在哪里……”黄沙大道上的碎屑竟无风而动,此时云稹心思全然不放在这里,更不会对眼前的老人有所防备。实话,他从心眼里敬佩这个无名的医师,不仅仅因为他是晚晴的祖父。然而,越是容易相信的人越是害人不浅,云稹只感觉眼前一花,眼前的老人便没了踪影,随之背后阵阵发麻,寸步难行。“为什么?”云稹难以置信地嘶吼道,他委实没想到楚昕辞作为长辈竟会行起偷袭的伎俩,顿时或多或少有些恼怒。任凭他百般大喝,楚昕辞还是对他不闻不问,飞速点下云稹八大要穴,惊异道:“你子竟把九渊心决练到了这步田地,难怪……幸好这里还有老夫精心研制的加强版麻沸散,相信也够你昏睡几的了。”云稹双目暴睁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把麻沸散捂在自己口上,不出一会,他只觉得舌尖麻木难当,接着六识皆被封闭,遥遥昏倒在了城墙残垣上。“好好睡上一觉!老夫曾当着晚晴的面,答应她不会伤害你和崔昊两个,自然到做到。不过,老夫自己实在有些不出口的情况,你们又怎么会理解?”楚昕辞一边自言自语地倾诉着他的隐情,一边扶起云稹没入阳关以东,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车轱辘在地上摇晃不定地前行,也不知要带他们去往何地?“阳关漫漫英雄尽,落英纷纷儿女情。”楚昕辞自省自叹地吟唱道,看了眼熟睡的云稹,蓦地有些不忍,道:“傻子,下大乱已成定局,奈何晚晴这妮子对你总是放心不下,老夫自作主张成全你们一次,但愿你们不要像她爹娘般再做傻事……”过了阳关十里开外,便上了宽阔的官道,骏马疾驰在官道上,落音无声。日升又落,倥偬时光一泻而过。三后,当云稹有了知觉的时候,人已在甘州的一家客栈,名曰“祥云”。马路两旁吆喝声四起,看来这里的生计并没有荒废多少,新上任的节度使是个有名的书呆子,整只会四书五经、之乎者也。可就这样的文人,倒是把甘州这个不大不的疆域,管理地井井有条,一时被人传作佳话。云稹对这些自然早已没了兴趣,他和这个自幼长大的地方,在母亲逝世的那一刻早就做了了解,任凭伙计仍然少爷长少爷短的喊着自己,总抹不去当时败落的阴影。倒让自己好奇的是,楚晚晴不知何时已到了自己身旁,但是还是昏迷不醒。他费力地回想着前几的遭遇,对楚昕辞这个人越来越想不通,无意瞥见了桌案上的书信,打开后全是如何医治楚晚晴所中之毒的方法。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云稹瞧着楚晚晴脸色红润丝毫不见褪去的样子,心里当时就软了下来,道:“不管她祖父怎么想,她始终是我妹妹,绝对不能让她有事!”当下便按照书信上所教授的方法,替楚晚晴打通筋脉,因为她所中之毒罕见而且耽搁的时间太长,所以医治的过程要比较漫长一点。云稹基本上将楚晚晴身上的毒物驱散的差不多了,可是信纸上还须得《长空赋》最后一重,将她体内的血气重新引导,方可痊愈。无奈地云稹苦笑道:“第十重功法,我现在尚且没有学会啊!也不知这送信人是真的有心救晚晴,还是在变法捉弄我云稹,真是无语透顶!”他也犹豫着给楚晚晴把过脉,觉得一切都恢复地不错,当下也就没太在意这些,心想以后要是参悟出来,再医治也不迟,反正现在她也没有大碍。第二清早,楚晚晴终于睁开了眼睛,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个极其漫长的怪梦,可惜如今梦醒了,望着眼前日夜思念的人,心里却充满害怕。她怕自己这样叫醒趴在她床沿上的云稹,自己又会独自进入可怕的黑暗与孤寂中去。只能捋着云稹早已散乱蓬松的长发,哭笑不得,慢慢地又回想起儿时的过往,陷入深思。 第二十三章 烟雨人愁 “你醒了啊!”楚晚晴见云稹侧翻着身子,本来俊秀的面庞现在看上去却有些憔悴,痴傻地问道:“大哥,我这是在做梦吗?每次梦见这样,你就会转身离去……”几经波折,兄妹两人再次重逢实属不易,云稹心想只能暂且放下繁琐的疑问,坦然抚慰好晚晴再定。“晚晴,别瞎想了!该过去的都将要过去了,你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敢管你,大哥便去替你揍他。”云稹一味地着好处,自然只想着楚晚晴开心,哪料到弄巧成拙,又让楚晚晴喜极而泣,云稹此刻真恨不得拿针把自己嘴巴给缝上。至少这样,它就不会再让她哭泣……“对了!你身边的秋菊和冬梅那两个丫鬟呢?她们若是没了踪影,我回去可怎么跟孟寒光交差?”虽云稹是蓄意而为,但楚晚晴听在耳朵里总觉得有些别扭、好笑,嗔道:“呸!臭不要脸的,哪个答应他要将秋菊许配给他,让他瞎着急去……”话题有了转机,随之楚晚晴的心情也没了刚才的愁闷,看在眼里的云稹,笑道:“别闹,他们早该办事了,一个是咱们府中的丫鬟,另一个是我的生死之交。他们心心相印,你这做姐姐的可不能拆散鸳鸯啊!”楚晚晴娇嗔道:“我的好大哥,你可真行!那冬梅呢,她怎么办,总不能让她陪我终老!”呃呃呃……云稹想了一会,大笑道:“你既然怕误了人家的终身,那敢情好!让她在门里随便挑,相中哪个就是哪个,我门独不缺大好男儿……这样,她们姐妹还能做个邻居也未可知啊。”“哦!”楚晚晴听完云稹的想法,略有些失落,寒声道:“你可真会为弟兄们操闲心,有没有想过我该何去何从?”“这……”云稹虽然平时爱磨嘴皮子,可遇上这茬事情,一时间倒真的有些不出来了。“你当然……”他刚开口却被楚晚晴的手摁住,只见她惨淡地笑了笑,摇头道:“大哥,还是别了!我只愿意陪你左右,哪都不去?至于那两个丫头片子早已被我遣去门了,估计这阵子她们都有了自己的幸福!”乍闻楚晚晴的话,云稹倍感诧异,冥思她这几个月到底是被谁软禁,变着法子问了好几次,都被她巧妙地绕了过去,没正面回答。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事情绝对和楚昕辞逃脱不了干系。云稹始终猜不透他的身份,想到此间,脑海里突如其来地冒出了个难以置信的疑虑。难道楚昕辞会是地宫的“老先生”?他绞尽脑汁地细想了这两人出现的时机,可以是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但是,越是离谱的事情便越几率成真,至少他见过的这等事情已经不算少。忽然,楼底下传来熙攘的喧闹声,似乎街头上出了极大地热闹。连大病初愈的楚晚晴都有一种想下床探视究竟的冲动,但在中途之际,生生地被云稹拦住,眼巴巴地望着云稹向窗前走去,而自己只有空着急的份。“大哥!怎么一回事啊?”楚晚晴久久不见云稹回身,探头探脑地望着那边,嘘声问道,似乎生怕惊着看热闹的云稹。“哈哈!我的个乖乖,晚晴你知道下面是什么人吗?”云稹喜出望外地诡笑着,让楚晚晴猜谜。可是,楚晚晴想破了脑袋,实在想不出底下是谁就能让云稹这般开心,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你休要作怪,爱不,我自己还不会看……”话间便要下床瞧个明白,却被云稹按住,道:“是崔昊那个混蛋,这子怎么会在这里?我想他应该也是打听你的消息的,不然……”楚晚晴蓦地脸红,转身躺在床上,再也不理云稹。喜欢开玩笑的人总有一种摆脱不了的诟病,那就是招人厌烦。云稹瞧出楚晚晴有些异样,仍不死心地戏谑道:“忘了跟你,他现在跟老和尚学了一身本领,与我抗衡也难分胜负……”“真的啊!”楚晚晴忽地翻起身子,少女香气扑鼻而来,云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点头作答。“他的命运实在的,也挺悲惨!上次见他的时候还是那么傻,不会已经剃度了……”吆喝!这妮子还真上心了,要不然作弄他们一番。注意笃定的云稹,沮丧着脸色,道:“不剃度怎么做和尚?他自你成亲后便心如死灰,前些还陪我去沙漠为你找治病的法子哩。你可不能辜负了他……”无论是多么铁石心肠的女孩知道有个男子背地里,为她做这么多的事情,相信也会感动的。楚晚晴也不会例外,她自这次中毒后,想了很多事情。也许,自己与云稹之间真不会有结果,只是当初太懵懂!错把亲情感觉成爱情,徒惹了那么多麻烦。“那你还不他喊上来?”云稹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她,问道:“我的!好事要砸到崔少头顶了。大姐,你且……”“这样好吗?”楚晚晴听完云稹的馊主意,耳根子红的都如熟透的苹果,羞涩地低头问道。“这有什么的,你正好也可以试试他是虚情还是假意,到头来莫做大哥的骗你!”云稹嘱咐完后,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切记我的话,别整砸了。”见楚晚晴点头应允,云稹才放心前去,然后楚晚晴就听见他下楼的听见“乒乓”声,摇了摇头,娇羞的脸上却笑作一团。祥云客栈还是祥云客栈,但是老板却换了人,也许是这块地皮不干净,这个老板似乎比上次那个还要抠门。唯一没变的是门前嚷嚷吆喝的伙计,他这人云稹最是清楚,逢人人话,遇鬼回话,总之,没有与他相处不到一起的,更没能让他吃亏的人。这么精明的人当个跑堂的,实在有些可惜。然而这句话是云稹第一次离开将军府时,对楚晚晴的话。让他惊异地是,时隔了五六年之久,他却仍是个跑堂的,并且从没换过地方。“云少爷,你要出去啊!”“嗯。”云稹侧目望了眼此人,并没瞧出他哪儿不正常,可是……算了,毕竟他这次出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他。大街上攒动的人影,包围了一个诺大的圈子,徐徐地向前移动着。云稹顺手拦住了一个疾跑的看客,那看客一面焦灼地望向人群,另一面冷漠地回答了半截云稹的问题。“喂!你姥姥的菜皮啊,还没完……真他娘的倔。”云稹叫嚣道,细想刚才那人所的话。难道崔昊帮了那个书呆子节度使的大忙?那也犯不着这么多人追捧他啊!对了,定然是他要回了平民手中的田地,否则他们不会这样。云稹虽对往事依旧耿耿于怀,但一想起崔昊与酸秀才之间的争辩,心里不由为他竖起了拇指。突然斜足长蹬,几个纵落就已经到了阁楼顶,大吼道:“崔昊,故人云稹在此!还不与我一见……”众人闻言,皆茫然失措地望了望这两人。忽然,云稹幡然向另一侧飘下,崔昊见状,顾不得其它直直赶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地错影重重,翻过戍边城墙然后径向十里坡上奔去。“云少!你……”云稹不顾崔昊的疑问,冷声道:“咱们先给我母亲上柱香,之后还有事与你商量。”……原来不知不觉已到了姑姑的坟墓旁,崔昊不敢放肆,想起他们家对云家的愧疚和时候姑姑对他的溺爱,恭敬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云稹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百味杂陈,道:“崔少,你姥姥……你这人怎么会让人恨都恨不起来呢?”“我一直在弥补,你自然不容易找到恨处!”他的是实话,如果没有他苦心经营的弥补,也许云稹真的会把上代人的恩怨继续延续下去。可是,崔昊做到了!“你去!晚晴现在在祥云客栈,她的时间也许不多了……”云稹凝住表情,盯着母亲的墓碑,悠悠道。崔昊惊喜不定,转而又愁眉紧锁地欲问清楚,但被云稹阻拦住,非要自己前去瞧瞧才行。万般无奈的他只好疾步踏向祥云客栈,因为云稹始终要坚持陪自己的母亲。灰蒙蒙地气,似乎已早替云稹备好了眼泪,云稹立在雨中望着崔昊远去的背影,突地跪在坟墓旁,道:“母亲大人,相别六载!孩儿特地前来探望,刚才孩儿撒谎了,晚晴她现在很好,你不必担心。崔昊这子一直暗恋晚晴,孩儿想着若是他们真能走到一起,也是极好的!”他边和坟墓里的人哭诉着隐情,边动手拔掉了墓边的野草,直至清理干净才起身不言。在他临走之际,又道:“至于孩儿自己嘛,暂时还不能娶亲,如果下有安泰的一,孩儿定与她归隐此处,陪您左右。”连绵的细雨兀自下个不停,云稹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走向那个已被雨雾笼罩的城池——甘州。 第二十四章 对白 外面的雨夹杂着斜风,格外地激烈。崔昊步入祥云客栈的时候,浑身的衣服已然湿透。他在甘州度过的时间也比较长,期间跟着云稹还认识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当然包括那个机灵的跑堂伙计,也在其中。“吆吆……这不是咱们甘州父老乡亲口语中的活菩萨嘛!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此,真让店蓬荜生辉啊。”伙计嘟囔着要给崔昊倒杯热水驱寒,却被崔昊拒绝,道:“不用麻烦!云少他住的是那间房?”“字号……甲房!”伙计停驻脚步,悻悻地转过头,没好气地道。心想毕竟他也是这里能话算话的人了,不被人尊重的感觉可真不好受,但表面上仍笑脸相迎。祥云客栈的布局大抵是这样:一楼设有厨房,主要用于接待客人歇脚用餐;二楼以上才算得上住宿的地方。客房有分做四层,、地、玄、黄,房号的编造是按照十干命名,即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正好每层十间。是故,这里所经营的生计,除每任老板黑心点,其它的确还算得上可以。“你忙!我自个上去就行……”崔昊此刻满脑子都浮现的是云稹所的话,一心记挂着楚晚晴,又怎么可能会与这店里跑堂的伙计纠葛不清?崔昊上了二楼,向左拐了一圈,抬头看到迎面的门牌“甲”,蓦道:“该是这里了!”便轻轻地推开了门,犹豫了一会倏然走了进去,回身又将门掩住,才放心向床头走去。他迟疑地掀起帷帘,一个粉嫩的脸庞徐徐露了出来,修长的碎发掩盖住了她的额头,这不正是他梦寐思念的女子吗?乍见她那副惹人怜惜的样子,顿觉慌乱,细语叫到:“晚晴,你……醒醒!”声音去的很快,可任凭他百般呼唤,她都没理他。奇怪!难道,云稹的是真的不成?崔昊略有疑虑地拾起楚晚晴的玉手,为她探脉。脉搏却很平稳,至少比他想像之中的要好很多,他越来越觉得不大对劲,为什么她会不醒?便准备用真气运行之法,再为她查探一下病症出于哪里?可就在他俯身要扶起楚晚晴的时候,却被她反搂住了脖子,动人心魄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崔昊,似乎要将他看透一般。也许是崔昊太过于真诚,那冰冷的雨珠从他脸颊两边滑落,再滴向楚晚晴的眼角处,和着她的泪珠,齐刷刷地涌了出来。此刻,她终于算是明白爱这个字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她曾和许多人一样,有过狂热般的初恋,而后又转入报复般的婚姻,直到最后遇见了最早就熟悉了的他,才体会到爱情除了以前所饱尝的滋味,更难能可贵的是真诚。不管她如何待他,他始终如一地从内心里盼着她好,这些没有其他人能做到。所以,她不愿意再听云稹的“摆布”,这次她想好好地重新选择一次生活。她越看这个自幼便偏袒她的表哥,越发觉得他痴傻可爱,竟将以前所有的怨念转成了对他一个人绵绵无尽的爱恋,羞答答地钻入了他的怀里,隐约带着几分啜泣。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崔昊委实没了主意。他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岔子,比起刚才的慌乱,现在却更多了茫然,还以为是楚晚晴的回光返照……“晚晴,你没事的,对吗?千万别吓唬我……你等着我去喊云稹回来!”楚晚晴听到后话,脸色急转直下,扭身从崔昊怀里窜出,道:“臭书呆子,恁地不通情意,你莫名其妙地找他来做甚?看咱们的丑态……”突然房门“吱呀”地一声被人推开了,迎面站着三人,最前面的就是云稹,身后还有两个楚晚晴不认识的人。一位是比她稍微年长点的美貌女子,雪白的脸色上面带着丝丝笑意,正打量着她;另一位有些特殊,殷红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双臂环抱在胸前,冷眼向外环视,自带着几分傲气。略有窘色的崔昊,疾步走上前将三人迎接了进来,笑道:“不都了,你们先在节度使衙门等我回来,你们怎会在一起的?”云稹诡异地望着崔昊,之后便径直走到楚晚晴身边,道:“妹,你看来好像很不情愿再见我啊!真是女大不中留……倒便宜了咱们的愣头青表哥。”“别瞎!”楚晚晴见有外人在旁,不好做怒,暗骂云稹口无遮拦,在他脊背处硬生生地掐了一把,面带着几分羞涩,悄然道。其他的人只见云稹表情夸张,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彼此心间已然明了,皆一笑而过。“晚晴的病现在大有好转,我们明就上路!你们怎么看?”云稹不想再在人前丢人,急忙起正事以搪塞刚才的那一幕。这几人里面,崔昊和楚晚晴自然是跟云稹去门无疑,那个武痴旧怨未了,肯定要跟云稹去找风阳真人,然后一较高低。唯有雪姬立在一旁似乎有些闷闷不乐,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云稹,你出来!我有点事情与你商议……”雪姬手提着宝剑,耷拉着脸色夺门而出。云稹只好随她出去探个究竟,他出门的刹那,雪姬已下了楼。客栈外面的雨似乎还在下着,淅淅沥沥地似乎根本没停下来的意思,雪姬迷茫地望着外面的情景,陷入了沉思。“雪姐,你想什么啊,怎么这般神神秘秘的?”云稹犹豫着走了几步,坐到了一张不大不的圆形桌子旁边,径自倒了杯热茶,边和伙计打了个招呼,道。雪姬也坐到了云稹的对面,苦笑道:“你现在如愿以偿了!可我……”云里雾里的话语,让云稹实在摸不着头脑,皱眉道:“你在些什么?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才几个月没见我,不至于这般失常!”话音未落全,只听雪姬“呸”了一声。顿时,又将冰冷地俏脸别向侧面,嗔道:“你就给自己留点脸皮,别拿它挥霍了,过冬的时候不冷吗?”这才是他认识的雪姬,云稹的目的显然已达成了一半,继续盯着雪姬憨笑。“晚晴的伤好了,你高兴!他和崔昊经历了重重磨难能走到一起,想必这种结果大家都愿意看到,可是沈峰他……”蓦地,雪姬提起了沈峰这个人,相当初她对他可以是恨到了极点,如今又旧事重提,不知又出了什么岔子。雪姬眼神滴溜溜地转了几转,沮丧道:“有些事情真的是骗不了自己的,我以为我对他已没了情分,可当听到他被人幽禁的时候,不知怎地,还是慌了!”“什么?他被人幽禁呢,是谁干的?”云稹此时全然不再想戏耍雪姬的事情,郑重地问道。……沉默之余,唯有寒风细雨飘摇而至,二急忙将门掩上,反正这会来的客人又不多,毕竟已是深夜!“你看看这个!”雪姬从怀中掏出一件撕开的信笺,悠悠地递在了云稹面前。怀揣忐忑的云稹,犹豫着将信纸从封口取了出来,打开之后才发现:内容是沈峰写给雪姬的,只是署名却是渊卿。“渊卿?他不是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于这个药王山庄,云稹现在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他们在做些什么,是十恶不赦,他们满口的医者慧心和仁义道德。可是背地里做的事情,实在有些不堪入目……雪姬惨淡地一笑,道:“也许,那全是他们的计划,从当年沈峰来山采药可能就已经在他们的布局里面了。”“你是药王谷有诈?”云稹回想着当日发生的一些事情,现在静下心来细想后,确实有些地方是值得怀疑的,譬如渊卿和他师父的惨死,之后都被冯莫神急匆匆地下葬了。这期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好一个欲擒故纵啊!药王谷果真名不虚传,你这信笺是如何得来的?”云稹想到此处,伤心之余竟放声长啸道。他虽然一嗓子喊出了积攒的欺骗和仇怨,倒是苦了楼上的住宿人,纷纷跺脚暗骂底下混蛋不已。“你子疯了不成?”雪姬白了云稹一眼,须臾起身站在楼梯处,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两口谈心事的,还不滚!”……原来字号周边睡不着的客人,都想过来凑凑热闹,谁知却遇上了是非不分的“姑奶奶”,碰一鼻子灰后便各自溜向原来的住处,再也不敢露面。“你刚才……了些什么?”云稹惊讶地望着雪姬问道,岂料雪姬反手拧起云稹的耳朵,怒道:“让你声点,你不听,最后非得本姐出面不行吗?”楼上阴暗的拐角处,现在还站着三人,瞧到此处也只能悄无声息地寸步离开,回到房间后,楚晚晴倏地笑道:“表哥,楼底下那女的是谁啊?怎么这么大的脾气,几句话就把我哥的没了脾气,真厉害!”崔昊苦笑不答,心里为刚才云稹的谈话也愁眉紧锁。 第二十五章 暗影 “你到底想到了什么?”面对雪姬加紧的追问,云稹犹豫了半晌,道:“也许我们自从进入药王谷,就已经中了他们圈套了,至于后来的为什么能安然寻见……倒真是让人费解。”雪姬惊讶地瞧着云稹,问道:“你是……《长空赋》你找到了?那……”其实她早该想到了,要不然楚晚晴怎么会生龙活虎地如常人般行走,突然觉得有种被闷石头压住胸口的感觉,异常凝重。“既然你想去救他,何不将我押解到那人的面前。”望着云稹真诚又略带点沮丧的神情,雪姬猛地站起身来,脸色倏地变了数次,道:“你已经知道我想做什么了?现在你想救的人已经活过来了,就把它给我,让我去救我想救的人……”夜间的烛火通明,时而不时地随风摇曳,黑一片明一片地,让人有些不出口的压抑。云稹叹了叹气,苦笑道:“《长空赋》难道就那么重要吗?要这么多人追来追去的,还不惜以至亲作抵押。我也不想多费口舌,你想要的东西就在我脑子里,何不现在就把我送与他们?”风似乎比刚才又挂的激烈了数倍,其中一盏灯火生生地被其熄灭,剩下的余晖空留在抗衡不下的两人面前。“嗤!”宝剑的锋芒划开了一道寒光,直抵在云稹的脖子上,可他并不为所动,只感觉那剑尖的凄寒倒比他想象之中的更浓。“稹弟,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原谅我!”雪姬站在原地,抖擞着手中的长剑,似乎略一分心就会从手上掉落,口中哽咽着道。同样是知己亲朋,她到最后到底还是选择了沈峰,亦或者互换位置,她也会为自己这样做。云稹思量再三,不由为这个痴心一片的雪姬有点惋惜,闷着头皮,喃喃地哼道:“阁下安排的好戏!能演的这个份上,你还不登场收拾局面吗?”突然其来的一句话将雪姬惊醒,手中地寒光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径直转了一圈也不见其他的人存在。就在他以为云稹戏耍她的时候,身后的阴影处缓缓传来一个身影,正是冯莫神所发。“云子,真拿你没办法,你是何时发现老夫来到此地的?”云稹心想大家既然都撕破了脸皮,也就没必要拐弯抹角的客套,笑道:“难道刚才的那灯火真是风熄灭的不成?”“风,这东西可是无缝不钻,一点火光怎挡得住它的脚步?”冯莫神一袭达官贵人打扮,锦绣袍子与他的高大身躯相映衬起来,倒是有一种别样的威严。云稹暗思,老家伙不厚道啊,这不摆明了拐着弯自己螳臂当车嘛,顿时心里怒气阵阵涌来,嗤笑道:“自然界的风定是如你所言,可是要换做其他别有用心之人虚张声势,时而会出现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笑柄。”冯莫神脸色突然阴沉了起来,不过那也是稍纵即逝的一幕,又恢复了本来面貌,道:“你子休要逞口舌之快!既然你这么聪明,看来老夫此次来的目的……”“七七八八咯!”云稹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反倒是雪姬搁在他们中间,倍加感到左右为难。雪姬本想用《长空赋》作赎换沈峰的筹码,怎料到竟然自己的背后还有只黄雀,一时羞愧不已,直听着两人的争锋相讥。“没想到身为门门主的人,也行起做贼的勾当!《长空赋》之谜可是我药王谷世代保守,现在它既然破土而出,老夫身为谷主总有必要将它追回!”云稹起身,讽刺道:“此话纯属无稽之谈,冯谷主行医管制皆有方圆,云稹素来敬佩。可是今夜一谈后,怎么觉得道德高尚的人也可能会藏掖着些厚颜无耻呢?”饶是冯莫神修养极高,但面对这样的话语,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道:“好话尽,你可不要不识抬举。”云稹自感觉到他存在的一刻起,便已想清楚了后果,这一战是躲不过去了。他白了眼冯莫神,径自拾起雪姬仍在地上的寒光剑,缓缓递在了她冰冷的手上,道:“雪姐,你先上楼去,这里我看着处理。”雪姬此刻倒也很听话,不再多言,深情款款地望了眼云稹,便回身上了楼梯。“这里的地方太窄还有客人休息,不如咱们去外面一展身手?”云稹望着雪姬,直至她没入拐角处,才转身道。冯莫神怒气汹汹地哼了一声,道:“破事真多,到哪里你还不是老夫的手下败将吗?”口舌上似乎一点也不想输给云稹,只要有机会便怼他,人却很识趣地出了门,一步步踱入雨夜。云稹蓦地回想这几年遇见过的对手,大多可以算得上是些二流高手,但像黄巢、王仙芝等这样已步入一流境界的人,所见委实不多。可是,眼前的这人步伐沉稳,呼吸均匀,气度实属不凡,一看就是一流之上的顶尖高手。还没开战之前,心里便已有了几分怯意,但仍耷拉着头跟着冯莫神走了出去。雨还在肆意地滴答在街头,可能是因为后半夜的缘故,周围显得格外寂静。“武学自是通在,庶子无知使人愁。”冯莫神直到此刻还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仍不惜自抬身价地讥讽道。云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便心有不悦,也不顾自家身份,当仁不让地回应道:“算计了了黑白道,花甲期期老人。”冯莫神再有涵养,也不可能任由一个年轻人这般侮辱他,凭空聚起了点点雨珠,似落未落地在他手指尖滴溜溜打转。“变戏法么,谁不会那两下子?”云稹轻视于他,也仿照冯莫神刚才的样子,不愿服输地左右手各聚了一团偌大的水珠,脸上浮起了莫名的兴奋。冯莫神嘴角阴笑突闪,右手并指如飞地在左手的大水珠前刻画了片刻,倏地从掌中直击了出去。……这老东西可真行,害的自己被两颗水珠所累,此刻放下便是丢了面子,如果不放……自己也没他画符文那本事啊,云稹心乱如麻,暗骂晦气不已。那颗比自己的两颗都的水珠,势不可挡地朝自己眼前涌来,云稹情急之下也管不得许多,便将手里的两颗水珠合二为一,以内功生硬地输送了过去。水本是流动之物,没了外力的凭借自会开始涣散。“哗哗!”两颗水珠相遇后,云稹只见一片偌大的水花迎面而来,就急忙聚真气抵御。水花落到云稹一尺周围,全化作了水汽,纭纭而升。可就在他觉得没动静想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胸前好像被什么砸中,紧接着内力也开始徐徐而散。云稹不可置信地睁眼望去,此时冯莫神的那颗水珠已凝结在了一起,变成了颗冰硬的球状物,定在眼前与他体内的真气相持不下,也许是气急败坏还是怎地,云稹伸手将它砸碎在了地上。冰球虽然被毁,但是此刻他的真气微微有些出岔,右手也因为刚才拾起冰球的时候,被它滴溜溜地划破了几道细长口子。“哎!子,你还想打下去吗?”冯莫神见云稹如此光景,便气定神闲地问候道,“别以为老夫不知你的武功底数,云剑法厉害之处,不过是靠你体内的九渊真气滋养。”现在行剑不在云稹身边,九渊真气也如冯莫神所,开始有些滞色,看样子这场较量已然分出了高低。云稹攥了攥拳头,蓦地回想起在沙河之下的壁画,那上面他还学过一套拳法、腿法,不如就用它们试验,看这江湖上你争我夺的《长空赋》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冯谷主,我若就此罢手,岂不是扫了您的兴致?还是在拳脚上见真功夫,别再用这些下三滥的伎俩……”经云稹这么一,冯莫神老脸微红,加上凄冷的雨珠滑落,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刚才的这套化水为气、化气为固的手法,是他苦心经营数载,专门克制门中人的,无疑云稹成了他的第一位试验者,并且了有成效。“拳脚上你与老夫比拼,那岂不是自讨苦吃,还是早些放弃!”冯莫神阴笑着看了看他眼前这个势在必得的猎物,阴阳怪气地提醒道。“阿弥陀佛!”突然,雨夜之后佛号震,接着从冯莫神背后恍惚过来两道黑影,稳稳地落在了云稹身旁。云稹见到这两人的时候,心里稍加平稳了点,更增添了一种喜悦气色,惊叫道:“师父,慧空大师!你们怎么来了?”慧空笑容依旧,仍是穿着他那件灰色僧袍,双手合十搭理了一番,便不再话。反倒是裴松气汹汹地瞪了瞪云稹,嗔道:“让你早些回来,你没事跟这种闲人较得什么劲?”闲人。这个词语用在冯莫神身上,倒真挺实在的,他们药王谷不就是一直在世外隐居的闲人嘛。“冯施主,刚才好俊俏的身手,老僧慧空有礼了!”慧空不顾裴松师徒指桑骂槐,含笑上前向冯莫神问候道。 第二十六章 切磋 冯莫神见状,干咳了几嗓子,随之也暗自定了定心弦,道:“没想到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还尚在人间!和尚,你不是常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他中途又默默吸了几口凉气,道:“怎么?难道还是觉得活在人间比较舒服吗?”慧空回想当年那些往事,径自叹息了片刻,道:“崔焕施主,他已放下了私愤怨念,投入西极乐世界去了。也许咱们这些人都该置身事外,将红尘凡事交于后辈,毕竟这个江湖已不再是我们那时候的了。”黑夜下的雨幕不声不响地停歇了脚步,西风却如同之前约定好似的扑面而来。随风而至的还有一个灰袍老者,左手负在身后,只留下右手垂落在腰间处,望着众人一顿狂笑,笑声中俨然自带七分霸气。此人正是冯莫神的师弟,药尊的第二个徒弟——渊卿。裴松不由皱了皱眉心,灰色的胡须兀自抖动不已,眼前的这个场面似乎已不是慧空一人所能应付了的了。虽然,他的武功在上次与王仙芝在祁连山顶大战后着实消减了不少,但是他实在放心不下慧空一人面对他们,更不允许自己的徒弟插手此事。于是,裴松沉声道:“稹儿,你先且退下!这是为师一辈遗留的仇怨,不该由你承担,我们自当有所了结。”“口气真不,你连王仙芝那等武功粗陋之人尚且落于下风,更何谈对付我们师兄弟联手。”渊卿谈笑之间,便已争锋相对地步入了对峙的局面。既然是他渊卿先揭短处,裴松也不甘处于下风,不留余地地道:“三十年前,江湖上的‘烟波三客’向来有事同行,怎么今日……难道你那师弟对你的仇恨还未消减吗?”这事好像还真到了渊卿的痛处,只见他阴着脸色,虎视眈眈地瞪着裴松,心里似是讨厌到了极点。“承蒙道兄挂念,老夫来也!”雨雾朦胧的尽头,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老年人,可他的容貌、行动好像比其他几位略显的迟钝点,遥遥望去就是一位很朴素的嶙峋老者。花白的头发仍斜风散开,后背也似乎有些不听使唤地佝偻了起来,走几步路地姿势颇为怪异,伴着连连粗气也到了众人身前。他,便是药尊的独生子。楚昕辞!令人倍加咋舌的是,他竟然也和渊卿这等败类开始沆瀣一气了,面对这三人的夹击,慧空和裴松两人各自心里都没了底数。“师弟!你……”楚昕辞望着关怀之意无以言表的冯莫神径自笑了笑,别过头来,一声不吭地站定在了地上。只能空耗磨时间,因为此后裴松还有他的安排,当下苦笑道:“楚昕辞,原来你就是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药尊独生子!难怪你医术通,神州大地竟无人能及,果不其然是药王谷中出的怪物。这些年也实在难为你能隐匿这么深了……”“那……要不然嘞?还是要与道兄一样,投身于帝王身前,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卑躬屈膝地徒劳半生。到头来,始终躲不过‘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处处被人追杀不成?”他话的时候伴着手臂的举措,但没有一点言语行为过激的韵味,平静地就如正常茶余饭后聊一样,诉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这样的人和话似乎有理有据,让人有气也没处撒去,裴松也只能心里暗骂‘老东西’不已。可是这个锅他背了,而且没有任何可出口的理由。他忽然有些佩服起楚昕辞这个人,世人传称他为谦谦君子,如今照面之后倒是深信不疑。“师弟,你和他废话什么?他就是个如丧家犬的疯老道,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改不了图热闹的毛病。不如,今夜放你离去,早日找个落脚处,前行修道,安度晚年!”面对冯莫神的冷漠挑衅,裴松反倒一声不吭,心里盘算着如何化解今夜的局面。等了这么久,他等的人始终没有露面,然而更加戏剧性的是,对面的三兄弟好像已经齐全了。话,药王谷出了妙手回春的看家本领之外,也就数药尊这辈弟子能耐,依着药理循环,悟通了乾坤拳、无量掌、形意腿三种功夫。一时药尊名声大噪,此人资聪颖但抱负也不,初出茅庐之时便有问鼎下之势。怎奈那时候的世道还算是太平,哪有他的用武之地,没人愿意听他的挑唆,只能逐一挑战各大门派,从中滋事。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他二十岁那年便遇上了生平强劲的对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门裴松的师父阳谷。二人大战于昊空顶,结果药尊以落后半招而答应归隐山林,不再出世。心灰意冷的他回到药王谷中,便开始着手培养药王谷拔尖弟子。经过他苦心培养,终于在他四十岁的时候,能出堂的弟子也就只有三个,他就将毕生所学分散给了三人研修。便是,冯莫神的乾坤拳、渊卿的无量掌及楚昕辞的形意腿,但是经过药王谷主那次易位后,他们都销声匿迹于谷中,自此几十年没有了他们的音讯。时隔多年,药尊倒也守信,这几十年他从未出过谷,但是暗地里每年都会派遣弟子活跃于神州大地各处。故而情报这些,他都能第一时间了解到,现在他也到了七旬左右的高龄了,看似有些沉不住气要出手似的。“嘚嘚嘚!”空旷的街道上若隐若现地闪出几人在跃马疾驰,方向正是祥云客栈这边。裴松望着那几点黑影,捻须笑道:“等了许久,终于把你们等到了!”冯莫神这才明白是他们有所疏忽,以为裴松和慧空是瓮中之鳖难逃丝,殊不知裴松还留了后招,不由怒气上涌。“吁!”来的人不多,下马的时候只有风阳真人、孟寒光和云端三人,各自与裴松、慧空搭理寒暄了片刻,风阳真人苦笑道:“道友,这次可是你的不对啊,你是要我等见几个朋友。但瞧着今夜的局面,酒是完全没得喝了……你看着办!”裴松莞尔,哪能想到风阳真人临到此间,还这般放任疏狂,叹道:“酒,老道我肯定请你喝的,前提是今晚先得把这三位客人打发掉。”“哎!”风阳真人长吁了一口气,搓了搓冰冷的手心,道:“寒光,你且把云将军带到客栈安歇,此战交于我们这些老不休的便是。休要让他们指责门只会欺负老人家。”裴松暗赞风阳真人这话的恰到好处,既抬高了身价又找了空子让不相干的人脱身。因为云端和孟寒光根本不是这三人任意一个的对手,与其拖后腿还不如给个台阶让他们早点下去。孟寒光心领神会地道了声“是”,回身进门的一刻,刚好碰上了云稹,只见云稹眼神错愕地望了望他们两人,就直冲裴松那边跑去,道:“师父,接剑!”裴松信手接过剑,定睛望着剑身,叹道:“寒光剑?你且退下,一会无论如何别出手……”这场较量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名为鏖战实则更多的是想考较对方武学修为,如果后辈插足此间,定会英明扫地。所以,裴松才会再三叮嘱云稹,生怕他贸然前来毁了气氛。“稹儿,快过来!别让你师父分心……”云稹听见父亲的沉声,不由自主地颤抖了片刻,目视着师父后退到了客栈门口。“道友,咱们怎么选法,和尚道士今夜都要做起翻牌子的事来,传出去名声必定大躁!”风阳真人注视着眼前的几人,从肩上抽出他的铁剑,但仍忍不住在开战前玩笑片刻。“翻牌子”这等事情本来是红尘中人娱乐时做的事情,如今和尚道士沾上了边,确实有些可笑。不过有喜定有忧,被比作牌子之下的另三位,此刻他们杀了风阳真人的心都有。“风阳老儿,先受老夫一拳!”冯莫神运足真气,挥霍着打了出去,那招拳法势有吞山河之象,阵阵拳劲直向四周涌来。风阳真人暗叫糟糕,没想到激怒了这人,硬接肯定是不能了,便侧身急转而过,边挽起剑花以消去余下的拳劲。一招不得,两人便黏在一处,也出是谁先占了先机。“裴松,你这老道刚才嘴硬的很,还不过来受死……”渊卿用的是毕生所学无量掌,就在话之间,重重叠叠的掌印全漫向裴松周围。但见,裴松先向后退了三四步,侧身搓了搓寒光剑,直迎掌印而上,顿时传来噼里啪啦地撞击之声,良久难以消散,两人全弥漫在了水汽之间,分不清踪迹。楚昕辞微微欠身,笑道:“和尚,现在他们都有了正主,你不妨勉强与我相斗一番,让我也领教下你的绝技。”“罪过!老衲受宠若惊,自当竭尽所能才是。”两人互相迁就了一番,可动起手来什么招数都用,丝毫没了刚才的和善。一拳一腿相交,不到三十回合,慧空退出了打斗的场面,怔怔地望着楚昕辞,讶异道:“施主,你似乎……有伤在身?” 第二十七章 高低 楚昕辞见慧空和尚突然收手不打,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道:“那又如何?”高手之争如果被有些东西影响,不管是外在的还是内在的,都会感到别扭,因有所顾忌自然施展不开。此时,那边酣战中的裴松和渊卿正打斗的火热。两人的掌影与剑光交错在未尽明亮的黎明中,很明显裴松已开始落于下风,正在苦苦支撑不已。慧空见这样下去,裴松决计在渊卿的掌下讨不着好,还不如自己舍近求远,替换他下来,不然他旧伤复发可就麻烦大了,便扬声道:“渊卿,就让老僧会会你的无量掌法,正好这边打的不过瘾……”此话传入渊卿的耳旁,顿时掌法纷杂飘飘,全无方才的刚劲之气,只得扯开与寒光剑相持的身子,怒骂道:“老秃驴,你也欺人太甚了,不就打个架,你倒还挑三拣四的,快到边上歇着去……”他歇了片刻,双手挥出千层气浪,夹杂着地上未干涸的雨水,击向裴松。这招名为“化生千阳”的掌法,也能算是无量掌经里晦涩难懂的一部分了,他经药尊指点后,苦习三年寒暑才略有成。那年他已二十有八!试想又过了近三十年的时光,此刻他对无量掌的参悟可以已是炉火纯青,何况他又发觉裴松身有旧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这掌下去定能送裴松归西。这样,以后将又少个麻烦。就在他志得意满地望着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时,谁能料到中途却发生了变故。刚劲的掌风到裴松面前还有三四尺的时候,慧空却冲了上来,谁也没看清他是以怎样的速度来的,顺手就将裴松送到了一旁。只留下他一人在掌风下独舞,没有外物的凭借,全靠自身雄浑的真气和罗汉拳相撑,竟安然无恙地从中退了出来。渊卿一招没能得势,心神略有恍惚地望着慧空,只见慧空微微含笑,忽然脸色陡转,紧握着双拳疾速奔向自己这边。渊卿互相拆了数十招,先前嘴里的“秃驴”骂个不停,到后来突然有些吃紧,迫于慧空的凌厉攻击,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把有些话藏在咽喉之处,不出口来。“看着别人打的痛快,实在有些技痒。慧空既然不愿意与受伤之人过招,我也没招,但此刻咱们两个都半斤八两,不如活动活动拳脚,就当作切磋了。”面对楚昕辞的诚挚邀请,裴松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两人酣斗在一处,战了数招后,裴松渐渐觉得楚昕辞似乎在腿脚之处真的略有不便,当下也不再作其它想法,道:“你最得意的是腿法,可惜今日你有伤在身,老道也不愿意乘人之危,但是不打下去又怕破坏了大家的兴致。这寒光剑,老道也不用,全算是公平!”楚昕辞虽有些疲惫但仍神气十足,气度亦没有半分下降,悻悻地道:“你们这些人,真是麻烦……”可是心里已对裴松多了几分敬重,这场争斗在他眼里,已然没有胜负,仅仅剩下讨教讨教的事了。色慢慢地开始放晴,黑暗的夜色也收敛了许多,这几人一直从街头斗到东市,东市辗转西街。等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已从南门而出,到了一片旷野之上。突然传来“啊”地一声尖叫,冯莫神心里一乱,用了招“石破惊”将身后的风阳真人暂时牵制了片刻,从酣战之中脱身后,放眼望去另侧,渊卿已被慧空击倒。“阿弥陀佛,施主求胜心切,才让老衲得了空隙,也不用再打下去了!”慧空双手捻指合十,悠悠然道。他乃出家之人,本来对输赢之事就不大在乎,就是看不惯渊卿盛气凌人又赶尽杀绝的样子,才想出手教训几招。可惜,渊卿尚且不知错,心里更加对慧空仇视,道:“秃驴,你狂什么?我师兄还没跟你打过呢,刚才只不过是……一时失手而已。”“够了!”冯莫神怒吼了一声,撇下风阳真人留在原地,径直走向渊卿的身边,慢慢地将他扶起了身,沉声道:“师弟,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要不是刚才和尚留情,你这把老骨头早就……哎,让师兄怎么你才好。”慧空见事情有了转机,便想着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早早了事才是上策,开口笑道:“施主,严重了!这次赢了比试,其实就是一时的运气,不用记挂在心上。”渊卿没料到连冯莫神都不站在他那边,更指望不了楚昕辞了,瞟了此时仍还与裴松切磋的师弟,冷声谩骂道:“装模作样!”之后便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去,临走时仍不忘瞟上几眼慧空,眼神中透露着满满的怨气。“师弟,你……”冯莫神见渊卿负气离去,只有合十抱歉道:“和尚,改日有空,咱们还是照旧依约。还有风阳老道,这次没分出胜负,实在有点失望……”风阳真人依旧站在那里,颔首低眉地不知想着何事,好像并没有把冯莫神的约定放在心上。“呔!”突然长空中划破了一声叫嚣之音,迟迟不散,随之而来的是位长着猩红头发的挺拔汉子,瞧他的身法却有种不出的怪异和灵动,与他的身形丝毫不配。风阳真人这会终于开口了,一反常态地左右八方跳跃,以躲避那人的功击,喝到:“是谁把这个怪物领这里的,我怎么刚才右眼皮一直跳呢……哎呦,你别再追了,行不……”冯莫神和慧空看在眼里,初始还有些吃惊,但看到后来两人戏耍的样子,各自摇头唏嘘,苦笑不已。这时候,裴松和楚昕辞也住手不战了,边侧目远望仍无休止追逐的两人,边信步走来与冯莫神聚在一起。“师兄!”冯莫神向来偏心这个师弟是在谷中出了名的,见他有些难受,便急忙问道。“不要紧,只是有些累了,还是早点回去!”楚昕辞似乎不怎么领他的情,转身与慧空和裴松打了个招呼,就疾步向前行去。冯莫神微微叹息了一声,紧跟着前面的师弟,一步步消失在了旷野之后。“师父,你没……事!”云稹从城内一路飞奔而来,见到裴松高兴不已,喘息不定地问候道。“稹儿,你现在也好歹是一门之主,怎么还这般感情用事呢?言谈举止,日后都得留意,否则如何服众……”裴松训斥着徒弟,目光却还是留在了旷野上追逐不定的两人身上。这几个月下来,他可以是与风阳真人惺惺相惜,生怕他有不测,道:“那个猩红长发的人究竟是何来历,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打一通?”云稹“噗嗤”地笑出了口,被师父眼神一瞪,又收敛了顽皮心性,将自己所知的两人渊源道了出来。“原来如此,看来真人这次是遇见煞星了。不过,他这样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慧空见裴松为风阳真人暗自担心,莞尔一笑,道:“阿弥陀佛!他们之间的缘分,不管是善是劫,还得他们自己去渡,谁也帮不了他。”云稹见慧空已向城内行去,闷声道:“师父,咱们也回去!”裴松点了点头,师徒二人旧地重游,忆往昔在这里传道授业的光景,简直历历在目。“真人,你们慢慢玩吆!我和师父先回去等你们……”云稹向空地上的两人大喝道。风阳真人闻言,大骇。不顾身后的拓跋武追赶,歇斯底里地吼到:“裴松老弟,云子啊!你们师徒俩不仗义啊,快把他给弄走……”可惜,此时人家师徒两个早已远去,他的这些苦心肠,除了拓跋武没心思听之外,再也没人能听见了,更谈何帮他。后来的事情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直至黄昏的时候才各自破衣褴褛地回来,丝毫没有之前的神气。不过,瞧拓跋武那副自以为傲的德行,显然结果非常明了。店二为人比较殷勤,对刚来的客人都会问这问那,并不是关心他们,只是对“出众”的人比较八卦。不过,今好像应该是他命里的劫数,先后两次在拓跋武和风阳真人面前栽了跟头,因为这两人此刻谁的话也不愿意听。他去,无疑是自讨苦吃。瞧着他蹑手蹑脚从风阳真人房间里出来的样子,定是受到了不的压力,双腿从玄字层下来,直到一楼众人面前仍颤栗不已。云稹苦笑他不识时务,在他肩上轻拍,道:“二,以后的眼光得擦亮点,并不是每个与众不同的人物都有故事,更不可能每个人的故事你都该听。记住了没有……”裴松和云端对这里的事情并不太关心,隐约间面色还会显出点愁容。云稹看在眼里,不由疑虑再三,上前相问道:“父亲,师父!你们这是怎么呢?”“稹儿,你和崔昊随我们上房间话。至于这位姑娘,烦劳你先与爱女回房等候片刻。”云端把话尽,直接和裴松并肩同行而上地字号丙阁楼。楼底下的四人,互相望了眼对方,满怀狐疑地开始按吩咐各行其是。 第二十八章 长谈 “师父,你唤弟子前来,倒底有何要事相商?”要知道,避人耳目的事情应该不会太等闲。云稹望着面前的两位长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眼神,似乎很怕错过某些重要的环节。桌子上的热茶依旧泛冒着白气,喝茶的人却有些忍不住了,道:“稹儿,为父与你师父此次前来接应你,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裴松见云端话之余,有些别扭,遂抢先道:“还是由老道!朝廷的势力现在被黄巢和王仙芝痛击地溃不成军,听他们的下一个目地就是长安……”长安,李唐自建朝以后就用此地作了国都,迄今为止已历两百多个年华。云稹怅然若失地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喃喃地道:“长安难道就这么完了?大唐两百多年的峥嵘岁月也将会风雨飘摇?”相比云稹的落魄失望,崔昊更显得稳重点,问道:“姑父,不知你们打算下一步怎么办,是去长安探视情况,还是重整旗鼓,率兵勤王呢?”云端略有欣赏地看了眼崔昊,点头默许片刻,沉声道:“时间应该来不及了,得先去趟长安,再做决定。”“稹儿,你是怎么想的?”裴松见徒弟正在低头纳闷地想着事情,便试探着问道。可是接连问了好几次,怎奈云稹像是入了迷似的,根本没去回复师父的问话。“稹儿,你师父问你话了!”一直在旁的云端似乎对云稹今的表现略有些不悦,闷声怒斥道。经过这声霹雳吼声,云稹刚才想到半茬的事情,远的近的、甜的苦的,通通一股脑地忘了个干净,面对着眼前的气氛,倍加感到尴尬。云稹抓耳挠腮地嬉笑了会,毕恭毕敬地走到了父亲面前,再添了杯热茶,笑道:“父亲、师父,你们休怪稹儿刚才不礼貌,只是刚才你们要去长安……稹儿觉得此事考虑欠佳……”此言一出,云端将手里的茶杯“嘭”地一声,摔了个粉碎,怒不可遏地道:“孽畜!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莫是想独自飞?可别忘了,咱们云家世代受皇恩浩荡,如今子蒙难,咱们云家岂能有贪生怕死之辈。再者,你现在贵为门之主,难道门秉承的忠肝义胆都在你这里化为乌有不成?”将者,内护君主、外御强敌,无可懈怠者也。这些话由前时还身为将军的云端出口,一点也不为过。他实在不愿相信自己的亲手栽培出的儿子,竟会是一个在君国临难的时候成了懦弱无能之辈的人。比起表面上的发怒,内心里的沉痛更是扎心无比,抬头见云稹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由怒气再次陡生。欲揍云稹而抬起的手,落到爱子身前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蓦地浮想起以前在家训斥云稹的时候,总会有她出面阻止,可惜今日……云端突然身躯佝偻了许多,心灰意冷地出了阁楼,迷失在黄昏里大街上错乱的人影里,不知去向。“师父……我……”云稹望着父亲的背影,有种莫名的心酸与痛楚,哽咽着向裴松开始诉苦,不过话到了嘴角又没了辞。裴松笑盈盈地在云稹的散乱不整的长发上,满怀怜惜地抚了抚,叹气道:“稹儿,为师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可是,你为何不站在你父亲的角度想想问题呢,也许这样,很多事都会迎刃而解的。”“我不明白,真的越来越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云稹从裴松的手指尖划过,发泄道:“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他逞能剿灭叛乱,怎么可能会被他人找到机会灭门?在我看来,那个朝廷早就是不干不净的了,只不过可怜了底下无辜的父老也徒遭此乱……”“稹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自古常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皇帝子不管做错了什么,可谁要人家是皇帝而你是臣子呢,你们云家祖上四代将军叱咤山河,试想你父亲又怎么会容忍你这般平庸无能?”虽然裴松苦口婆心地劝勉了好一会,可云稹心里似乎仍有些过不去的坎,迟疑道:“师父,难道你不恨他们吗?原本替李家平了下,最后得到的又是些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了,更何况人死如灯灭,为师何必要把自己束缚在其中呢?现在倒是你,有些东西还得早点参透,就如为师初见你时的,你的身份其实早注定了你日后种种迫不得已的选择……”裴松完话,也径直上了楼,八成是找风阳真人闲谈去了。玄字号丙阁楼,现在空余下云稹和崔昊两人傻站在茶几前,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措辞。余晖换灯火,刚下过雨的夜间冷不丁地仍会让人感到一丝久违的凉意,云稹并不着急用晚餐,空对着烛光等待。此刻,他仿佛回到了时候似的,每次父亲出门练兵直至深夜才会归来,他和崔昊都会不约而同地等他。今夜,也是如此。不同的是,云端府中以前的三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依约伫立在门口等待着他回来用饭。云端回来的很晚,腿脚上布满了泥泞,低闷着头向这条再也熟悉不过的路悠然走来。三人望着眼前这个曾经金甲银枪的将军,不禁各自叹息不已,云稹的心里最是激动,满怀着哭腔大喊了声“爹”,然后径直夺门而出跑向了街道上站定。云端不曾想到这三个孩子竟会像时候一样在门口等他,望着他们的样子,脑海里的画面全浮出的是他们儿时的调皮和顽笑声。尤其是云稹突如其来的一声“爹”喊出之后,饶是他戎马悍将一生,也突然生出一股无奈的心酸与歉疚,虎泪盈眶,心里早已不再责怨云稹。云端走上前将云稹揽在怀里,越抱越紧,轻声安慰道:“稹儿,下辈子生在百姓家,那样就不会有诸多的身不由己了……”见他们父子和解之后,楚晚晴和崔昊也拥在云端的怀里,望着这几个孩子,云端有史以来第一次将他“高贵”的身份放下。此刻他不是将军,只是他那几个孩子的父亲。“好了!你们也都老大不了,进客栈慢慢聊,晚上太凉了。”云端俨然化身慈父,用他那双常年握剑柄的手挨个疼惜了会三个儿女。突然自己也有了股心灰意冷地意思,领着他们几个在楼下用了餐,一家人迎来了就别的其乐融融。临上楼回房之前,走在前面的云端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深情款款地道:“明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都得跟我去拜祭会你们的母亲。我想,她肯定也想见你们了……稹儿,你和崔昊今晚与我挤在一间房里,顺便提上几罐米酒。”云稹一听到喝酒,那双贼眼睛都直了起来,一溜烟地喊醒了伙计,从地窖中取出了三坛上好的米酒,正兴致勃勃地准备上楼梯。却被忽然冒出来的崔昊拽住衣襟,道:“云少,不大对劲啊!姑父今太过反常了,咱们还是……”他对云稹附耳了几句话,云稹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瞬间,刚才的开心又化作了忧愁,百思不得其解地回了房间。米酒下肚很快,父子三人从丑时一直喝到卯时,期间云端听到崔昊和楚晚晴已定了终身,心里自然欢喜。但是欢喜之余,仍不免有点遗憾,其实自己早把楚晚晴当做儿媳看待,只是后来出事,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不过,她能嫁给崔昊,他绝对举双手赞成。到卯时的时候,父子三人几乎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胡乱地躺在床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鸡鸣三遍,云端突然从两个孩子身体的中间起身,重新拾掇了自己的行装,盯着他们望了片刻,便无声无息地下了楼。就在他打开客栈大门的时候,门前却多出了两个背影,正是刚才昏睡的云稹和崔昊。他皱了皱眉,向前走了几步,回身望了望已被打开窗户的玄号丙阁楼,叹息道:“你们两个兔崽子,现在比老爹厉害了啊,竟然都学会了别人翻窗户的下三滥勾当!”云稹闻言,转身嘿然一笑,道:“爹,这可是你耍赖在先的,是谁要一起去拜祭我母亲的,你可不能置身事外。快点回去睡觉!”“你……”云端简直对此刻的儿子有点束手无策,还好有崔昊出面调停,道:“姑父,你要去长安,那大家一块去多好,现在这世道太乱。你要是出了事情,我和云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这一席话出来,云端莫名地感动,心里叹道:“这要是稹儿出的话,我死也甘心,可惜……他只会吊儿郎当地不做正事,成与我这个作父亲的较劲。”云端伸手将行李递给崔昊,独自转身仍向前走去。“爹!你干啥去?”云端一听云稹竟问出这么没脑子的话,怒斥道:“快滚进去,你老子酒喝多了,方便一下还不行?”崔昊扬起行囊向云稹抛了个鬼脸,一溜烟地冲上了楼道。气急败坏地云稹再不管其他,一个急跃直入窗户,窗门随之紧闭。 第二十九章 错客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楚晚晴这起得格外地早,再加上她的病情好转,整个人看去也精神了很多。云稹经过昨夜的闹腾之后,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揉了揉眼睛,笑眯眯地对着窗户伸着懒腰,极力地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大哥,你还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父亲虽然让我不要打搅你们,可是大家还得赶路了!”楚晚晴直接推开门,见云稹是那副样子,崔昊还斜躺在床上不见醒转,所以就把一肚子的怨火全发泄在了醒来的人身上。云稹边含笑求饶,边不顾身份地赔笑,掩上了门后,脸色唰地一变,顺脚就踢在了崔昊耷拉的腿上,斥道:“聪明人,你家的那位喊你起床了,还不快醒来!”崔昊无缘无故地被人打搅了清梦,又挨了一脚,按理心里应该不好受,但是今似乎是个例外,他不仅不怪罪云稹反而率先告罪,弄得云稹一时还有些尴尬。只能勉强白了崔昊一眼,柔声道:“桌子上有热水,你先喝点醒醒酒。我下去再找点洗漱的……”两个大男人睡懒觉的时间长,倒还可以原谅,竟连洗漱都用了老长的一段时间,门前的楚晚晴要不是雪姬拖住,依她的性子早就踏门而入了。“爹!”云稹终于和崔昊前后下楼了,抬头见,除他们两人外,其他的人已到齐全了。瞅着云端似乎没有怪罪他的意思,遂率先开口问候道。云端见状,拾起桌上的包裹,沉声道:“快点上路!已经快到正午了,这样下去,多久才能到长安?”长安?他还是要去那里,做臣子的难道就不能自己做主吗,那个破败的朝廷其实早就忘了他这个大将军,何必……云稹不理解父亲的举措,但是这次他不会去反驳父亲,因为云端现在看上去真的老了许多,所以他宁愿为自己父亲尽孝,哪怕他父亲是个满脑子愚忠的人。一行人先去了西北坡前,斯人已逝,空留下光秃秃的坟墓在绿茵茵的林子里。那里很整齐,似乎最近有人拜祭过,丝毫不像是经受了雨淋后的样子,云稹莫想到昨傍晚父亲独自前行的一刻。不由望了眼云端,眼眶渐渐开始湿润,简单地拜祭了崔氏,剩下的时间便匆忙赶路去了。一路上的气氛倍加压抑,令云稹奇怪的是,拓跋武和风阳真人的纠纷竟会不了了之,个中发生的事情还真是让他参详不透。风羊真人、云端还有裴松和慧空骑马行在最前面,雪姬和楚晚晴走在中间,二人有有笑的着女儿家私事,期间云稹也侧耳听了几句,完全搭不上话,一向喜爱玩笑的他,也只能把目标定在最后一人身上。“拓跋兄,你怎么愁眉不展的,兄弟我有一事不知当问还是不当问……”拓跋武扬了扬猩红热的头发,爱理不理地哼道:“有屁快放,哪个又不拦着你。”呃呃呃!云稹尴尬地沉默了片刻,忽而诡异地笑道:“拓跋兄,你何必家子气呢,不就是昨再次输给风羊真人嘛。没事的,他已是年迈之人,总有一……”“呸!”拓跋武白眼翻的跟死鱼眼似的,嗔道:“净瞎,哪个会输给他,只是……”“只是如何?”一听起这其中果真另有隐情,云稹当下欣喜过望,步步逼问道。只见拓跋武双拳紧握,狠狠地捶在马背上,骏马随之凄然长鸣,道:“那鸟道人耍赖,变着法子不与我交手。”“怎么,怎么……”见云稹一脸兴奋的样子,拓跋武哼了一声,道:“昨,眼见我要擒住臭老道了,可是那老子不仗义啊,非我现在与他交手不公平……”忽然走在最前面的风阳真人接连打起喷嚏,云稹故意嬉笑道:“真人,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揭你短啊?”风阳真人回头,刚好撞上拓跋武愤怒的眼神,急忙回身催马前行,道:“不妨,不妨!可能昨夜着了凉……”边着话,边打喷嚏不止,整个人在马上一颠一颠地,似乎要落下来似的。云稹和崔昊在后面,望着风阳真人的窘状,嬉笑不止。伏在马上,偷问道:“拓跋兄,你且继续来。”“哼!”拓跋武脸色一沉,正色道:“就在我要动手的那一刻,他却我得回答他三个问题才能与他动手?”“当初,我还生怕老东西套我,就让他先问题……”崔昊强忍着笑意,问道:“然后了?”毕竟早已知道了结尾的笑话,还是蛮让人期待中间部分的。“然后臭道人冥思苦想了许久,才了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行踪的’,之后又开始有模有样地想了起来,我哪里能等的那么久嘛?”云稹见前面的四位长者远去,便放声大笑,再也不去加以抑制,道:“你莫是被他给骗在此间呢?”只见拓跋武将马匹喝停,怒道:“谁不是呢?我一听他净问些简单的问题,心里着急便一口气应了下来。”“可谁知道他后来变了套路,问道:无极,地无涯,试问大还是地大?最后一道尤为奇葩,他是这样问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敢问道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云稹和崔昊听罢,真的笑了个人仰马翻,暗赞风羊真人深谙人性弱点,让这自大无脑之人碰壁无疑,也是痛快。拓跋武脸色难看极了,似是乞求般地问道:“你们知道答案吗?他第一道题给了我十年时间,第二道题给了我二十年时间,如果想明白了,才可以与他对招。”云稹刚把腰间的酒葫芦拧开,饮了一口,随之闻言后,全吐了出去,大笑拓跋武无知单纯,风阳真人再有三十年估计已是入黄沙之人,你到时候找谁去战。当然,他没有道破,既然他们已经这样了,还不如继续维持下去,总比伤了其中一个的好些。“咱们快些赶路!你瞧,他们都跑地没踪影了……”云稹遥遥一指前方,将自己的酒葫芦悬好在腰间,立刻催动骏马向前。崔昊看着拓跋武的失落深情,略有些可怜他,道:“拓跋兄,你也别着急,想那中原武林如风阳真人的高手比比皆是,有王仙芝、黄巢还有药王谷那三个师兄弟等等,数十人够你练手了,我怕你到时候打不过他们吆!”“放屁,谁我打不过他们。中原高手们,拓跋武来也!”完,马鞭重重一挥,直向前奔去。崔昊点了点头,策马叹道:“如果无知也算是性情,那你老兄可算是古来第一人了。”傍晚,他们来到了古道边上的一家驿站,客人虽不是很多,但是零星地散落在四面八方,乍眼望去生意还算是可以。“二,随便上些你们这里的特色酒食,另外给这位大师来些素菜。还有,挑选上好的房间与我们住……”“稹儿!”云稹还想些什么,被父亲背后一声喝出,全然忘了个干净,作了个鬼脸,闪在一旁再也不吭声。云端上前给了二一锭沉甸甸的银子,笑道:“刚才吩咐的照旧,外面的马匹可要喂饱,不然……”二转身将银子放在嘴角处,换着角度咬了好几次,才知是真的。当下欣然跑前跑后地专门招待他们,更以为他们是外地人,还不停地给他们介绍着当地的特色风俗。不过,临上楼之际,二由衷地嘱咐道:“可不要我这贪心人没提醒你,晚上有风吹草动可别出去惹事,否则……后果自负哦!”云稹无意间瞥见底下桌子旁边的长汉,皱了皱眉,心里忽然莫名其妙地有了一丝不舒服的韵味。雪姬和晚晴自然住一间屋子,崔昊、云稹和拓跋武住一起,裴松和慧空一间房,剩下的云端和风阳真人将就一间。分封完毕,各自准备躺下休息的时候,云稹却叫起拓跋武和崔昊,暗自嘱咐了几句。三人轮流守夜,毕竟他们这次出来是一大帮人,目标太过于显露,所以不得不做点防范。时值子夜,崔昊已困的不行,被双手拄着的脑袋摇晃不定,一个没扎稳陷了下去,当下神识便醒了不少。“咚……咚……咚!”楼梯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听得出来,来人似乎很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才走几步歇一会。崔昊悄然向后退至枕边,叫醒了云稹,轻声道:“有人来了!”云稹挥了挥手,示意崔昊和他分头行动,两人悄然无声地走到房门两侧停下,静静地等待着那人的到来。不过,等了好久,都没声音。就在云稹以为崔昊疑神疑鬼听错而想降罪的时候,对面的门却“吱吱呀”地一声被人推了开来,里面所住的人正是那两个女孩子。云稹和崔昊不约而同地一惊,轻声细语道:“色狼?” 第三十章 调和 两人再也不敢看下去,轻轻地掀开了几乎快老掉牙的门,任他们多般心翼翼,但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吱吱……吱吱!”一阵接一阵的回音开始在楼道里轻荡,随之而来的是他们对面的屋子里却没了动静,整个楼道除了凉飕飕的风,似乎再没有别的存在。“哐哐……”云稹鼓足勇气,敲了对面的房门,可是半都没有动静,就在他准备破门而入的一刻,从里面传出了一道迷糊声音:“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发生什么神经?”这声音该是晚晴发出的,云稹和崔昊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才轻声问道:“你那里有没有事情,还是心……”在崔昊尚自关心楚晚晴的安危之际,云稹却拦住了他的嘴,道:“既然没事,那你们早点睡。”房间里顿时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叨咕声,可是外面的两人却丝毫没了睡意,因为云稹手里正拿着从地上拾起的迷香,应该是尚未燃烧完的一丁点,两人慢慢地嗅了起来,果真在楼道处若隐若无地还存在一股莫名幽香。两人再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各自一脚踹开了门,房间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这更证明他们刚才听到的一幕是真实的,不由分地崔昊急忙之间点起了蜡烛。不知是他紧张地缘故还是有了风的存在,火石摩擦了数次才将蜡烛点上,顿时烛光四泄,整个屋子或明或暗地映入了他们的双眼下。忽闻唰地一声,前后两个黑影从他们视野中闪过,临着就近的窗户跃出屋外,之后便消失在了错综的瓦舍上。崔昊欲夺窗而出,去追那两个黑影却被云稹喝住,道:“别追了,瞧他们的身法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还是先看看她们怎么样了!”床上很乱,两个女子的身上的穿着却还算保持的整齐,看来来人的目的应该不是那般粗鄙,但他们的目的会是什么呢?云稹边想着边将烛光凑近,当他看到躺着的两人脸色时,整个人如同着魔般怔住了。“云少,究竟怎么回事啊?”面对崔昊的急切追问,云稹口齿微微启动,道:“又是他!春之……花魂……”崔昊闻言,目瞪口呆地望着云稹,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道:“你是……又是那个茅山道人下的黑手?那她们还可不可以救……”“救命当然不难,可我想不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你再次这样做是不是有些黔驴技穷?还有刚才后面的那个黑影,很明显个头不高,倒像是个孩子,难道他会是……”云稹整个人突然变得疑神疑鬼了起来,不过在烛火的照应之下,很明显的是,他的面色已经没有了往常的淡定。崔昊盯着晚晴,心有不舍地道:“我不管他们是谁,你快把他们救活再,这笔账完全可以等到日后再算。”瞧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再加上迫切的语气,云稹顿时开始心软,苦笑了片刻,便盘膝而坐准备运功,道:“崔少,你先把门窗掩上!怎么突然这么冷,在我运功的时候你可得替我把关,等会无论出了何事,都不能乱我心神。”崔昊瞅了瞅楚晚晴脸色通红的样子,心里一急,当下不顾云稹的意思,连忙点头答应。窗户和门都掩了起来,云稹双掌徐徐抵在楚晚晴背心渡入了不少时间的真气,突然脸色一沉,怪叫道:“不对啊!这老子真会阴人,看来只能……”崔昊不懂他要做什么,只能眼睁睁地干望着眼前的一幕,想开口询问情况,又害怕扰乱云稹,只能左右为难地在原地徘徊不定。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云稹思量了片刻,竟用内功开始将楚晚晴体内的“春之花魂”断断续续地吸入自身,当下楚晚晴面色微微转了过来,可是云稹的身体却像是融入丹炉似的,热得一塌糊涂。他不由自主地瞥了眼和楚晚晴症状相差无几的雪姬,脸色变得甚是难看,还是扶起了她,端坐在刚才的地方,用同样的方法开始医治。明之后,雪姬体内的毒素已被清理了个大概,云稹苦笑了片刻,乏力地躺在雪姬身边,再也没翻起过身子。幸而崔昊比较机智,害怕云稹被雪姬误会,急忙抱起云稹进了对面的房子,将这边的情况尽力恢复成了原状,才倒伏在桌上沉睡过去。日上三竿,拓跋武见和自己同住的两人成了这般样子,心里不由起疑,正不知如何着手。却听门前一响,云端和风阳真人已到了室内,正在打量着眼前的情形。拓跋武以为他们会怀疑自己,慌忙辩解道:“不是我,我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是这个样子呢!”风阳真人微微颔首,似乎是理解了拓跋武的意思,便不再搭理他而径直向崔昊身旁走去瞧了瞧,摇头道:“崔少侠他没事,只是昏睡过去了而已。”云端捋了捋胡须,神采斐然地笑了笑,似乎是讥笑拓跋武题大做,但见风阳真人在云稹倒下的床上坐起,左右查询了好一会,叹了叹气,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云少侠如何在一个晚上的时候成了这副光景……”“真人,稹儿他……”风阳真人见云端那副迫切关心孩子的模样,暗道人情这东西可真难清楚,想想云端先前总嫌弃云稹的种种,当出事的刹那,还不是先关心自己的孩子?他叹息了会,娓娓道:“云将军,你切莫要惊慌,依老道的推算,云少侠估计是着了茅山道人的道了。不过,幸而他体内的真气杂乱,丝毫没让那股真气得手,若稍加以引导,或许并无大碍……”也许是这里的情况惊动了其他人,须臾之间,慧空和裴松也进了此间,雪姬更是伏在云稹身旁不起身。“现在能知道真相的应该只有崔昊了,先将他救醒在。”慧空合计了片刻,当下一指点在崔昊的风池穴上,随之汩汩热流真气徐徐而入。得此真气的冲撞,崔昊犹如酒醉一般地醒了过来,但是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样子,边敲着脑袋边茫然道:“师父,我这是怎么呢?”慧空怒嗔道:“你还有脸问为师,为师还想问你和云稹出了什么事情,他怎么……”“哦!”崔昊忽然腾地一下从桌案边站起身,道:“我记得了!都是昨晚那两个黑影做的鬼祟,听云稹应该和茅山道人脱不了干系。他又在晚晴和雪姬身上施了‘春之花魂’的蛊毒,但是被云稹给解了,至于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慧空瞅着傻愣愣的徒弟,一时半会真是哭笑不得,望了望风阳真人,道:“道友,昊儿所形容的和你所想无差,只是如何才能救下云稹呢?”风阳真人似乎面有尴尬疑难之色,一时也没个肯定的答复。身旁的拓跋武见他那副尊容,当下便发起火来,道:“臭道士,你是能救他还是不能救嘛,总这般婆婆妈妈的,惹人不痛快!”风阳真人闻言,既惊讶又恼怒地瞥了他一眼,闷声叱道:“老道我能不能救他,这和你有何关系?”……拓跋武沉默了片刻,支支吾吾地道:“你要是……能救他,我就答应你不再……找你麻烦。”“此话当真!”风阳真人其实犹豫地并不是此事,而是有关于他师门的一门绝学是否外露。不过,误打误撞地竟让拓跋武这混子有收了和他纠缠不休的心意,顿时点头应允。“你们出去,我发功的时候不得有外人偷看……”拓跋武皱了皱眉头,猩红色的长发扬起,轻蔑地笑道:“臭道士,原来也是个家子气的人!”紧接着,第一个踱步出了门,然后其他的人也怀揣着犹豫的心理走了出去,空余下风阳真人和云稹在内。风阳真人所修习的功夫是暗合阴阳之术的,自然可以阴合阳、阳化阴,阴阳相济,用之无穷。然而,每一门派都有自己的独特心法,肯定不会轻易交于别人。不过这次风阳真人救云稹可算是抛却了门派之见,心想:道,本一家之道,何来门派的法。当下,便竭尽所能地为云稹度化体内多余的毒气,半的时间已将“春之花魂”的毒素通通化为虚无。众人眼见云稹被暗算,自然不能先去长安,暗自商议今夜如何轮流守夜。忽听到,室内传来一声大叫,继而云稹满面慌张地从中跳了出来,急道:“二!店二,你们这里的茅房在哪里?你他娘地快啊,可憋死我了……”他边推搡着二边埋怨着向驿站后方跑去,只是时而不时地会间歇几步。正在大家错愕之际,风阳真人也喘着粗气走了出来,笑道:“你们不用担心,他已经没事了。”崔昊不解其意,怔怔地惊讶道:“那……他刚才是……”“阳遇阴,则化水。相必道友是将他体内的毒素全化解成了……自然云施主着急上茅房了。”慧空一语道破了个中机密,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纷纷哄然而笑。 第三十一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不知不觉地树影窸窣变了数次,现已接近黄昏时分。云稹来回去了大概五六次的茅房,才得以将身体内的余毒排除干净,期间没来由地受了不少拓跋武的冷嘲热讽。是夜,倒是一番前所未有的平静,空让他们做了轮班守护的准备。到了第二清晨的时候,众人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向东一路行去。大概走了七八的行程,一路上饱经风霜后大抵都想歇息片刻,望着远方酒肆飘摇不定的旗子,顿时勾起了内心深处的“贪婪”**。云稹凑身到裴松面前,偷偷问道:“师父,前面好像是个酒肆,老远处就能闻见他们的酒香了。眼看就要到长安,不如……”肠胃里早已好多不沾酒的裴松,自然也已看见了前面的情形,摸了摸肚皮,白眼一翻,道:“废话!你以为为师的鼻子不好使了吗?就你的好用……”云端望着酒肆大感迟疑,眼见要到长安了,谁能料到偏偏此处会多出一家酒肆,再看其他人的样子,要是在此地吃喝不上好点的,必然心里责怪他不近人情。犹豫了片刻,叹息道:“既然大家都累了,就去前面吃喝点东西。不过,切记别贪杯,误了咱们的行程……”云稹闻言,早已一溜烟地跑向前方,丝毫不敢回头,生怕云端中途改了主意。“哎!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我的这个孩子怎么就和榆木似的,根本难以开窍呢?”云端不顾忌众人的言论,指点云稹的玩虐心态。裴松摇头笑了笑,也径直往前走去,只留下风阳真人徘徊在云端身旁,道:“云将军何必如此,依老道看来云少侠虽然表面玩世不恭,但在内心骨子里的志向一点也不辱没将门之后该有的样子。”此话虽让云端略感安慰,可仍然犹豫道:“不过……”风阳真人捋了把长须,怅然道:“将军,难道你还不曾看出刚才的各种古怪吗?其实云少侠此次并非真的馋酒了,而是……”他话之间,有意无意地瞟着远处的酒家,会心长笑而去。云端想问些什么,可到嘴皮子上又暗自吞了下去,狐疑着望向前方,脚底下却已加紧了步伐。“店家,把你这里的好酒通通搬上来,再准备些好菜……”云稹空瘪地肠子咕噜叫个不停,也不知能不能吃完,反正已对着伙计要了不少菜肴。伙计尴尬地笑了笑,也许是见他们人多势众,随口吆喝了几声,私底下又与掌柜的商议了起来。毕竟目前的云稹已没了风度翩翩的样子,整个人和落魄举子相差无几,伙计怀疑他们一行人也是有些依据的。掌柜的是位年迈的老人,佝偻着腰前后也跑个不停,须臾便捧着美酒来了,笑吟吟地道:“客官们,本店经营地是正儿八经的本生意,粗茶淡饭还望你们不要介意。饭菜还在做,你们姑且饮些酒……以解疲乏。”老人的笑容实在有些夸张,怪异的面皮下似有若无地还有层奸邪,但是他们可能都累了,丝毫没怎么太在意那个。然而,这一切都被云稹记在了心里。云稹躲过裴松手中的勺子,舀了一碗清酒,放在鼻子边嗅了嗅,实话的确很香,道:“掌柜的,这酒是什么名堂?总觉得和别的不太一样,反正这会儿你也不忙,暂且为我们这些外地人叨一二。”掌柜的略有些低头汗颜,支支吾吾地闹腾了半,也没出来个名堂。只听云稹邪笑道:“掌柜的,你可不识货啊,如此名贵的杜康酒怎能轻易示人?”“对对对!是杜康酒不假……老头子我年老体迈,现在都有些健忘,要不我让我孙子出来给你们解?”掌柜的急忙哆嗦着了几句话,就向做菜的后堂摇摆着进去了。酒的确是好酒,不过并非杜康而是竹叶青。像这些名贵的种类不可能是掌柜的不知道的,这其中也不知弄着什么玄虚,众人围绕着偌大的酒坛子,谁也不敢动手先喝。裴松刚才见云稹长幼不分竟和他抢酒喝,有些恼怒。如今看来,要不是云稹早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兴许他们早着了别人的阴招。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绞尽脑汁地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是谁要害他们。“掌柜的!”云稹起身喊了几声,径直进了店门,便闻见一股腥臭气味,让人不免有些作呕。正当他还想进后厨看个究竟的时候,掌柜的端了满满的一盘子排骨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见云稹那般情形,道:“客官,刚才刚杀的牛,难免里面有些晦气。快来尝尝这菜肴是否符合你们的口味?”云稹从掌柜的手里接过了盘子,盘子算不上精致但是里面盛得东西倒很实惠,可是刚才的那股腥味远盖住了菜肴的香气,此刻云稹一点胃口都提不起来。怅然若失的云稹端着一盘牛肉走了出来,给众人使了个眼色又回身到了内堂。不过这次掌柜的并没有忙活,而是端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等待着,见云稹又闯了进来,唏嘘道:“这位客官,肉菜是要趁热吃的,凉了的话就会腻味,吃到胃里更不舒服。”云稹微微搭理道:“看来掌柜的熟谙养生之道啊,可是菜没上全总有些单一,让人没了食欲。”掌柜的闻言,放下了手中雕刻的木雕,起身道:“老头子我这就去后面催促他们,你且稍后歇息片刻。”云稹见掌柜的进去了,随之只身也走了几步,就在他刚掀起后厨的帘子时,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紧接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就到了跟前,他第一感觉就是持刀的人内息不稳,略显呆滞,不然这一刀肯定会刺入他的肚皮。然而,事实上他很轻松的躲避了这一击,当他轻身窜出内堂的刹那,外面的人也纷纷起身走了过来。众人怔怔地望着里面即将走出的人,令他们很奇怪的是只有一老一少。老年人便是刚才的掌柜,少年却是店二。老人在少年的头上摸了摸,有气无力地责备道:“哎!你这娃娃总是沉不住气,要是刚才心里更坦然点,这子早就见了阎王。”少年随老人的手指比划望向云稹,双眼渐渐开始膨胀,在幼的体态之下充满的却是绵绵无尽的恨意。云稹看的惊讶,其实他早就猜出了老者的身份,只不过眼前这个少年,他迟迟不敢断定,启齿道:“我们有仇吗?你怎么这般害我,你还是个孩子……”“姓云的,你休要假仁假义,三年前你设奸计害死了我爹,不久你爹又杀了我娘。如此深仇大恨,你还有脸与我相问?”少年左手握起拳头,右手的菜刀一直没有放下,这些字好像是从他紧咬的牙关蹦出似的,倍加有力,一字一句无不冲击着云稹的愧疚。云稹恍然大悟,他只是想证明自己的猜想,没想到真的是他,神色慌张之下不由地向后退了几步,道:“真是冤孽啊!三年前,我以为你跟了夏侯重明将会与我作对,谁能料到你会跟上眼前的这个下作道士。茅山道士,你还不现身难道真要让这孩子做你的挡箭牌吗?”老人将他脸上的人皮拔了下来,露出本来极丑的容貌,满脸的雀斑下带着一副白里透黑的牙齿,狞笑道:“云稹,原来你早就识破老道的伎俩了,难怪你们怎么都不肯饮酒。可惜,那又怎样呢?今,你们谁也逃不出去。”风阳真人与他前后交手数次,看他那副自大的表情,心里不觉有气,上前教道:“道友,你我虽是殊途却也同归,念在同是清修的份上,还望你早早放下仇恨,兴许还能修成正果?”这话不则已一提起来,茅山道人就浑身不快,怒道:“去你的正果,不报我那两个徒弟仇恨,今生誓不罢休……路遗,我吩咐你的事情办了没有?”路遗点了点头,长出了口气,狂笑道:“都办了,现在只等着他们送命。”一双稚嫩的眼神空望着似晚不晚的色,悠悠哼道:“结束了,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崔昊神识从此间收回,冷不防听到脚下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他曾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就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忽然想起刚才路遗和茅山道士的对话,大叫道:“快离开这里,有火药!”此话一出,路遗已被茅山道士拾起没入了后堂,接着在一里方圆之中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须臾成为一片火海。幸亏刚才崔昊反应稍快,否则定然会被他们挫骨扬灰。云稹擦拭了带有灰烬的脸颊,和众人绕了大半圈到后堂掀起门帘,乍眼望去全是错综不齐的白骨血沫,夹杂着火药味的血腥气息已让楚晚晴和雪姬出门吐个不停。“阿弥陀佛!”慧空双手合十,不知念着什么经文,兴许是在超度这些无辜的可怜人。云稹让崔昊点起火把,哼声道:“列为放心,云稹日后定为你们报仇雪恨,还请安息……”临末,他接过火把在酒水遍布的地上点起,全部将这些没了人皮的死尸毁了个干净。 第三十二章 破败 几经令人窒息烽烟仍旧弥漫在郊外,映着血色的夕阳久久不散。云稹在一旁怔了片刻,忽然翻身上马喝道:“快赶路!这荒郊野外的晚上没个着落,长安城就在不远处了。”众人眼见这番景象也只好如此,也顾不上感怀径直上马前行。此地距长安东市不足百里,但是甚为偏僻以致没人愿意在此处开馆。官道上的景色虽是在春夏之交,却丝毫不显融融生机,反而时不时地给人一种萧瑟与荒芜。他们到长安门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皎洁的月光斜斜挂在际,周围偶尔会传来几声怪鸟的聒噪与蝉鸣。长安,东门紧闭。大约是守城的将士看见了迎面疾驰而来的人马,不由有些慌张地喊道:“兀那汉子,今夜已到了四门紧闭的时候,想进城的明再做计较。”云稹抬头望了望城墙上高高在上的守城军士,扬言道:“这位军爷,你也道这色已晚,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如何安身?还请大发慈悲让我等进城,日后必有重谢!”他的话出后,许久没了动静,估摸是在与他的上司合计着对策。过了一会,刚才话的那个军士仿佛换了种口气似的,喝道:“尔等速速离去,否则弓弩不长眼睛。今已乱世,命都快没了还要你的好处作甚!”云稹似乎有点不悦,催马走到城楼跟前欲要争辩,却被身后赶上来的云端拽住,道:“稹儿,算了!何必难为他们,你忘了以前为父曾住的那个去处了?”“这帮不中用的迂腐之辈,活该被人欺压……”云稹临走之际也不忘发几句牢骚,但是人已催动马匹跟随云端而去。云端以前住的那个山洞离此倒也不远,反正有月色相伴,所以他们并不太着急赶路。等到了那里的时候已经快子夜时分,乱石犹在此处横七竖八地躺着,似乎从来就没人动过。想来刚才那军士的也是,命都难以保住,谁还愿意去理会这些过了气的断壁残垣。进洞以后,云稹等几个晚辈囫囵地收拾了一会,大概看起来还有些能住人的样子,怎奈地方并不算宽敞,再者云稹跟几个长辈坐一起也没话,岂不被活活憋死,遂自告奋勇地替他们出去守护,进接着崔昊和拓跋武也出了洞。云端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叹息了会,就在篝火旁与其他几人合计起了大事。乱石岗上零星散布的岩石,不乏有几块高大的,云稹三人挑了一块宽敞的躺在了上面,反正这个时节的夜晚算不上清冷,只能以凉爽形容。三人各自开了许多玩笑,笑声在旷野上传个不停。在丑时与寅时交际之时,崔昊和拓跋武已然有些倦意,不谋而合地先后沉睡了过去。向来睡意少点的云稹,由不得觉得有些冷清,只好孤零零地欣赏着际的星河,无意之间他瞧出西南方向红光乍起,没过多长时间,那片光芒完全掩盖住了星辰之色。“这又出什么乱子了?”云稹口里嘀咕了一句,回首见窑洞里仍有火光闪烁,不时还能听出几句闲谈之声。当下拾起身子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边望着际的腥红边跑向窑洞,探头探脑地轻声喊道:“师父,你睡了没有?这外面的色有些不大对劲……”裴松正和云端几人商议如何挽救局面的事情,听见云稹的怪叫声,略微回身,狐疑道:“稹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下。”云稹并不回答师父的问话,兀自望着那片越来越浓的血色,急的直跺脚,一遍又一遍地开始催促裴松。裴松诧异地望了望面前的几人,纷纷开始走出窑洞,顺着云稹的手指望去。现在那片红色已不是刚才的样子,倒像是一滩漫无目的血气,不知要散到何处。就在他们盯着遥遥际斜望的时候,不远处的上空卷起一道白光,瞬时四周寒风开始肆虐,那白光不偏不倚地撞在了红光上,慢慢地开始融合,直至最后才恢复了色、星辰原有的样子。“第二次了,老道我见它是第二次呢!”裴松面色突然变得苍白,盯着那逐渐消散的血色与白光怅然叹道。云稹回想到上次他与师父在甘州也见过这样的情景,然后没过多久就发生了成都被围攻的事情。那场战事一开便是一年之久,更无奈的是原本和睦美满的家庭也随风而散……然而,他的宿命似乎每次都和这种象,有着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不知这次久违的预言又将对他造成什么灾难。风阳真人捻须长叹道:“西南陲暮血光见,百尺竿头落白芒。神魔斗法失色,无奈到头皆枉然。”“真人,此话何解?”云端隐约觉得风阳真人含沙射影的谶语,好像和云稹有些关系,急忙催问是什么意思。可是风阳真人仅仅笑了笑,不再回复。徒惹地众人不快不,心里更是倍加压抑,裴松瞥了眼茫然的云稹,笑道:“稹儿,血魔功可算是重现人间了,余下的事情不管有多么难,你都得坚持走下去,这是门选择我们为传人的使命。”寒气慢慢地散去,清风徐徐吹来,在场的人逐一返回了窑洞,各怀心思,始终无法安睡。云稹被风阳真人那几句话的有些犹豫,独自站在空地上望着色反复吟了数遍,只见血色褪后的际上泛起了一片茫茫白气。经过了一整夜的烦恼,云稹第二清晨略显疲惫,他们仍原地返回从东门而进,期间少不得被军官查点。磨蹭了很长时间,最后才全部放行了过去。“师父,咱们进城后住哪里啊?”云稹定眼望着眼前纷杂热闹的场景,再联想昨荒郊发生的一幕,不免心生唏嘘,油然询问道。其实这个问题,裴松和云端几人私下商议过好几次,但就是没有个定点。客栈里鱼目混杂,三教九流的人皆在,虽然打听消息方便但是长此以往未免会走漏消息;若是在长安找户可靠的人家,现在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寻找。“如果大家没有能去的地方,就去我家!”众人闻言,回头侧望身后,原来话的是崔昊。崔昊低头走到他们前面,颇有内疚地道:“以前我父亲做错了事情,现在我这个做儿子的是该想办法去弥补一些才是。”裴松见云端有些难为情,可是现在除过崔昊提出的建议,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行的了,便做主定了下来。几人在大街巷的穿越了数次,辗转才来到崔府门前,但见外面的朱漆已然渐落,相比周围茂密幽幽的树木更显得格格不入。崔昊皱了皱眉,直接冲向府中,院内的青苔已快弥漫直亭前,似乎很少有人去打扫过,歇斯底里地急喊了几声却丝毫不见有人回应。云稹在他的肩上拍了拍,道:“先别着急,咱们去大堂看看情况再。”当下两人一前一后地奔入堂上,可是四处空无一人,除了拐角的别院不时发出扫帚划地的声音。崔昊放慢了脚步,忐忑之情油然而生,走进别院才见是位苍髯老翁信手扫着地上的尘埃,打扫地倒也干净。“齐伯!是……你吗?”心里莫名充满了恐慌的崔昊,对着老翁的身影惊问道。老翁艰难地回身,将扫帚夹在怀里,双手揉了揉迷离的眼神,顿时老泪幡然而下,道:“少爷,是你……老奴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面对如此光景,崔昊长吁了口气,强忍着内心的酸楚,脸上挤出一丝苦笑,道:“齐伯,府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齐伯便找了块干净的石凳让两人坐下,他站着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了个干净。原来自上次崔焕阴谋败露之后,便有不少朝廷的官员检举他,皇帝少不更事差点查封了崔府。饶是有几位官僚的庇佑,但是仍被他人明抢暗偷地将府中的财产、物资洗劫一空,到最后下人们也纷纷离开,齐伯心念崔焕的一饭之恩才留下来,每都要在崔焕的灵堂别院清扫数遍,今这才是第二遍。崔昊听闻往事,闭眼咬牙,缓缓问道:“那我母亲……她现在人呢?”齐伯沉默了半晌,长叹道:“主母在你走后,有逢此劫难,每以泪洗面,没过多久已经撒手西去了。少爷,你可要节哀啊……”崔昊对父母的影响算不上熟悉,可是乍闻双亲先后而逝,心里颇不是滋味,哽咽了会,手指向眼前的屋子,道:“那便是他们灵位所在之处吗?”“恩!”齐伯蹒跚着脚步向前走去,掀开了房门,顿时香火味道扑鼻而来,看来他时常都会回来上香,里面的香烛尚未燃尽。崔昊和云稹各自上了一炷香,崔昊平复了会纷乱的心思,道:“齐伯啊!这些日子倒是苦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不忘你对我父母的恩情。”齐伯擦了擦泪角处未干的泪水,激动地笑道:“这都不算什么,只要少爷回来就好!你的屋子我时常打扫,你们快随我来。” 第三十三章 街头 齐伯兴致勃勃地将众人各自安顿了下来,转身准备晚上的伙食去了,楚晚晴和雪姬念齐伯年迈主动帮忙,除云端等几人去了祠堂上香外,大堂上空留云稹和崔昊。“云少,你曾经恨过我父亲吗?我想听实话……”崔昊不知怎地,突然闷声问出了这么一句。云稹踟蹰了一会,苦笑道:“瞧你的这是什么话,你我是表兄弟,他是我亲娘舅,恨他做什么?要怪只能怪这个世道不公,处处沾满血腥与悲伤。”这些话刚好被走到门前的云端听见,当下皱起了眉头,回忆起往日和崔焕一起平匪患的日子,那是多么地痛快,可惜……“姑父!你何时也到了此间?”崔昊见云端矗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地若有所思着,上前寒暄道。云端闻言,缓过了神态微微含笑道:“昊儿,别太感伤这些尘事。人终归是要面对离别与死亡的,只有这样活下来的人才会真正成长。你比稹儿沉稳,日后定能成大唐的栋梁之才,兴许这样也可以告慰你父母的在之灵。”这些话崔昊从没想到会被云端出,当下不由感激道:“姑父严重了!侄儿还盼着姑父栽培……”就在两人化解了心里恩怨,敞开心扉交流之际,裴松却急匆匆地从门外赶了进来,道:“不好了,王仙芝这次动了真格,竟然在沂州大败后诈死而逃,利用朝廷兵马休整之际,迅速直扑阳翟等重要城池。刚传出来消息,皇上欲要派兵出潼关阻击王仙芝西进,进而全歼匪患……”“那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还得星夜赶赴潼关?”云端略微有些怅然,愤愤地跺着脚怒道。裴松略有滞色,苦笑道:“想必现今也只能如此了,阻止王仙芝的阴谋才是最重要的。”一听他们在此地屁股都没坐热,又要出发到潼关,云稹便有些难受,道:“师父,咱们这是要起身去潼关吗?”裴松见状,笑了笑道:“这次崔昊家里出了这档子事情,你和他就不用去了。为师和你父亲几人前去即可。若有难处,自会有人来知会于你……”云端绷着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话。等裴松去通知其他人的时候才啃了啃嗓子,道:“稹儿,你且过来,为父有些话对你。”云稹支吾半晌,对着前面的身影一顿埋怨,大家都是亲人,有什么不能当着讲的,这人可真是越老越麻烦。倏地,云端在前面站定了身子,后面的云稹没料到这茬,只好也停下脚步,问道:“爹,怎么呢?突然感觉你整个人好像怪怪的,你没事瞒着我?”云端摇了摇头,叹道:“稹儿,你可知罪吗?”空穴来风的一句话倒是真把云稹怔住了,半也开不了口,倒底是知罪还是不知罪,倒真难得紧了。酒喝多了,醉也不醉,这个我倒是知道的。可是老爹突然问起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云稹边揣摩着云端的想法,边茫然地回道:“孩儿不知又做错了什么,请爹爹明示。”望着眼前尚不开窍的孩子,云端此刻真是有心无力,对长叹道:“稹儿,我们云家一门忠烈,先不远的那几辈祖先,就近的你祖父云辰亦将亦儒,养育为父弟兄四人。当年他领着你大伯和二伯连番数次讨伐吐蕃,略有战绩,最后一次出征时,你大伯二十有一,你二伯才十八岁,可就在家人都一如既往地等他们凯旋的时候,却传来了被人坑害的消息。你三叔那时也就十五岁,正值血气方刚,听到消息之后偷偷跑出了府邸寻仇,谁知次日黄昏被人送回的只有头颅。”到此处云端紧握的双拳,时不时地“咯吱”作响,看得出这些深藏不露的事情对他影响颇重。云稹痴痴地听着父亲的讲述,临末才打断道:“这些事情你从来没跟我过,我怎么知道咱家还有如此虐心的一幕。”云端挺直了身板训斥道:“为父不它,是因为你那时候根本不配,再者为父打心眼里不愿意见你再去打打杀杀了。我们云家对大唐所做出的牺牲已经够多了,你又是一脉单传……所以只好让你读书练字,希望能在你这代上躲过征战沙场的宿命。”原来这才是父亲逼我学那些文邹邹东西的原因,可是……“那现在你又何必提起呢?”云稹不明所以地问道,他实在搞不清楚父亲今为什么这么多以前从未听闻的事迹。云端冷静了许多,搭手在云稹的头发上抚摸了片刻,道:“孩子,也许这都是上安排好的,你误打误撞地跟裴松入了门,学了一身的神通,那你就绝对不能辱没我云家名声,哪怕是死亡,也得坦然面对。”这些话从素来投身戎武的云端口中出,每个字都感觉铿锵有力,云稹内心里已有些折服。“也没别的事,这次把你叫出来就是再想跟你唠叨几句。可能你也长大了不爱听,有时候为父也觉得够了显麻烦,你好自为之!”云端完将云稹揽入怀里抱了片刻,便一声不吭地弃他而去,院落的一角只就下了云稹和随风飞扬的柳树枝条。等云稹缓过神来的时候,云端已和裴松等人没了踪影,破旧的饭桌上正扬着浓浓的香气,可是谁也没胃口下噎。楚晚晴囫囵地夹起筷子,望着他们三人问道:“你们都是怎么呢?雪姐,你先……”雪姬闻言,苍白的面色上多出了圈圈红晕,柔声道:“听我师父她们现在也在长安,我想去拜访一下。可是又怕……”“不打紧,我陪你去。她们不让进去,咱们回来便是!”云稹喝了几口清汤,直言不讳地回应道。雪姬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娇羞地耷拉下了头,径直动起了筷子。“大哥?”云稹猛地听见楚晚晴问他,心知她想知道什么,便道:“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爹爹这次走的太急,还有许多事没来的及问,所以才有些惆怅。”“原来你是为这些事情郁闷啊,那你等他回来了,慢慢问便是。表哥,你呢?”云稹心里暗自嘀咕这楚晚晴还是自己妹妹不,父亲随他们远赴战场他不担心,倒是对崔昊柔声细语的,可谓是关怀备至。崔昊苦笑了片刻,道:“云少,其实我想了许久,总觉得有些事咱们还得做。”“什么?”“譬如当日咱们两个在书房的戏言,现在正是实现的时候。”云稹大吃一惊,筷子“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怔怔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做官?”崔昊替云稹拾起了筷子,用餐巾擦拭过后,塞在了云稹手中,笑道:“正是!不仅要做官而且得做大官,我想来想去只有这样才能帮到你和姑父。”“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崔昊见云稹迷茫地看着自己,忽而笑道:“干嘛!只不过让你陪我去见一个人即可。”“谁?”“田令孜。”“哦!”云稹从内心深处就抵触做官的人,总觉得下乌鸦一般黑,事前事后黑吃黑,在这个世道做官没一点的意思,远不如快活潇洒。但是崔昊有这个意思,他断然不能拒绝,更何况他这样做,楚晚晴也许也能沾点光环,不再孤苦。“着急吗?如果不着急,我先想陪雪姬了却一桩心事,再与你同行。实话,我现在对官府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兴趣……”云稹和崔昊之间,向来都是敞开心扉地谈论,从不藏掖。崔昊点了点头,终于拾起了自己的筷子,闷着头接连吃了两碗米饭才罢休。楚晚晴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想提醒一下但是碍于情面也只能闭口不言,一时也只能哭笑不得。云稹和雪姬随便用过了些饭菜,早就察觉出他们两人有些碍眼,就借口陪雪姬逛街,出门扬长而去。“傻子,你真就这样把晚晴给了崔昊?”云稹被雪姬这声问得瞬时没了脾气,急忙把她拉出大门外,道:“你胡什么,感情这东西是水到渠成好不好。你瞧他两个大活人,哪个会是省油的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做这主啊!”“出息!”雪姬不屑一顾地望了眼云稹,眼神中流露出的尽是鄙夷之色。两人并肩同行,穿越了好几个大街巷,才来到比较热闹点的街口。云稹细想原先此处几条街道都是车水马龙的,现在却成了无人问的荒凉境地,真是世道变迁渺渺无常。“糖葫芦!”雪姬一声尖叫,还不等云稹反应过来,那碎步已向摊贩身边走去。呃呃呃。也算是个成年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馋嘴,真是无语。云稹苦苦埋怨自己身边的女孩,一个竟然比一个奇葩,越来越觉得有些受不了。正在他冥思遐想纷纷的时候,一顿叫声犹如滔滔江水泼了过来:“傻子,身上带没带钱啊,反正我已经吃了两串了,你自己看着办……” 第三十四章 天山少女 夜晚的长安街头,没有白的冷淡,大抵是贩子们迫于生计才出来做些其他的“勾当”。总的来,所卖的东西都很便宜,而且各式各样的物品绝对让人看得流连忘返。糖葫芦这种东西似乎都是儿科了!闹市在东街最为显眼,这边的夜晚从来没有宁静一,来自五湖四海的商贾只求能在此糊口,其中也不乏许多别有用心的人来往,譬如暗探之类的。云稹向摊贩付了钱之后,却被前面不远处的一位俊秀的少年吸引住了,怔怔地向那边望着。也许是望得时间长了,少年开始有所怀疑,不由着手忙手下的活计,但是从他生疏的技艺来看,这绝非他的本行。“傻子,你在看什么东西,恁得出神。”雪姬左手拿着满满一把糖葫芦,右手单捏着一束,口里塞满了东西,支支吾吾地道。云稹见状,莞尔一笑,径直向少年的摊子上指了指,道:“我瞧那个少年有些好奇,咱们不妨过去戏耍他一番。”一听云稹想要捉弄别人,雪姬当下便眉开眼笑,竟连吃糖葫芦的事情也忘了,顺手将一把糖葫芦塞在了旁边的女孩手中,蹦跳着跟云稹向少年那边走去。大约快走到摊子跟前,雪姬却憋着苦相,急忙将云稹拽住在边上,道:“算了!他只是个卖枪的,没什么好稀奇,还不如去那边看看杂耍。”“卖枪的才好玩呢,你等着看戏!”云稹话期间,眼光却一直落在那角落的少年身上,从未离开。少年一身整洁的白衣,长发用冠巾束起,单留一撮斜斜地耷拉在左脸一侧,倒像是个王孙贵族的模样,可是长袖之下的双手不自觉地抖动不已,兴许是在警惕什么。毕竟在春末夏初之际,夜里真的算不上是寒冷。“这把枪怎么卖?”云稹从十来把枪里面,挑了把最不起眼的,向少年问道。少年见云稹是要来买枪,心里的忐忑似乎早已放下了许多,顺手接过了枪杆,道:“大爷,实在抱歉!这把枪乃是在下之物,不外卖的。如果你想要其他的,随意挑,价格方面可以商议。”云稹没想到这具不起眼的枪,竟会是他的防身兵器,更觉诧异,笑道:“你这人倒真是古怪,哪有将上门客人拒绝的道理?你叫什么名字?”“王铁枪!”这名字无疑是假的,因为如此俊秀的英豪人物,怎么会起那般平凡的名字。既然他不愿意,云稹也不强求于他,继续道:“做生意首先是你的东西得有卖点,其次才能讲求诚信之类的,像你这般傻站在一旁,如何能赚钱糊口,何不趁现在人多,站出来耍上几招花式,兴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少年沉默了半晌。望着一边渐渐朝他靠拢的闲客,略微有些紧张,道:“不得不承认你比我很会做生意,但是你搞错了一件事情。”“哦?何事......”少年不慌不忙地将自己那把铁枪用备好的布料缠裹了起来,悠悠寒声道:“枪乃军兵之王,只杀人不显技。”云稹还真没想到这话能从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口里出,再看他那副铮铮铁骨的样子不由发笑,引得众人也大笑不止。“你......你们笑什么?”少年似乎有些不快,暗地里摆好姿势,阴冷的寒光不时从炯炯的双眼冒出。周围的人还在笑,笑的是这孩子不知高地厚,竟会出这等傻话,可云稹见他刚才所做的那几招连贯姿势,再也无法笑出口来,凝神道:“你杀过人没有?”“杀过!”“为什么要杀人?”“我想成名。”很多人见这个俊秀的少年话,竟与吹牛没有两样,似乎还要夸张,尽皆发笑着离开了少年的摊子。可是云稹并不要觉得好笑,很明显这孩子自始至终都未曾开过玩笑,道:“成名的人都会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你还是把你那个名字趁早改了的好。”少年再次沉默无语,望着渐行渐远的云稹,突然奔出摊子,大喝道:“我的真名叫做王彦章!”整条街上的人都笑了,都以为这孩子想成名的发疯,不过这名字倒也中听,就是还没有听过而已。云稹回神笑了笑,目光中多是赞许,拱手道:“我叫云稹!”两人初次见面已有了种惺惺相惜的意思,却见王彦章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喊道:“喂!心身后......”云稹不疑有他,翻身退却了几步,再看身后的雪姬已被寒芒二使擒在了手里。寒使已带着雪姬远去,芒使阴笑了片刻也转身几个徘徊,就消失在了茫茫人烟中。云稹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故,错愕地望着前面似乎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肩上却被人拍了拍,他再次转身看去,原来是卖枪的少年王彦章。“我陪你去救她!”他话的时候总是有股冷冰冰的韵味,但是很直接也让人听起来倍加舒服。云稹苦笑了片刻,指了指摊子,道:“你难道不怕影响了你的生计?”其实云稹早已瞧出了王彦章卖枪只是个幌子,这回语意双关倒真让王彦章有些接不了话。......只见王彦章撂了句“你这人真是讨厌”径直向前走去,云稹见他如此热心肠,当下也跟了上去。一路上聊了许多的话题,但每次提及他的活计,都被王彦章以各种借口搪塞了过去。出了东市,眼前便是一片幽静的密林。走在前面的王彦章突然停下了脚步,寒声道:“我这次陪你去救她,只因你是云稹,毕竟你也算是个成了名堂的人,不至于让我**份。”云稹真的不太明白眼前的这个半大孩子,出的许多话虽然傻里傻气但是总透露出一股倔强与霸气。“你不该来这里的,跟着我不一定会让你成名,反而很可能有诸多的危险存在。”云稹实打实地劝着王彦章,不为别的,只为这个少年有着曾和他一样的热血。王彦章略微含笑,道:“没什么,反正明我都是要出关的人,今夜能帮你做点事也挺好。兴许......”“兴许什么?”突然有些惆怅的王彦章叹气道:“下次如果再见很可能你我会成仇家,你这短暂的友谊,你要还是不要。”云稹现在是真对这孩子产生了兴趣,狂笑道:“下次见面那是下次的事情,不过今夜的朋友我还是与你交定了。”罢,二人皆狂笑步入密林。怎奈一入林子,总觉得那里像是迷宫一般找不出通路,直到清晨两人又徘徊到了原地。云稹喟叹道:“亮了,看来咱们的情谊溜地挺快,你也到离去的时候了。”王彦章并不回复他,径直握着铁枪一步步地没入东市,空留云稹对着幽森的林子发呆。也许有时候只有心静下来,才会辨别出自己本难以料想的事情。“哗啦哗啦!”款款而流的水声慢慢地窜入云稹的双耳,云稹举目望去仍是一片密林,映着阳光出入不定的雀鸟时常来返,他索性蒙起了眼睛,试探着向密林再次走去。他一直循着流水的声音,在林子里东飘西荡,直到快正午时分还在林间流浪。不过,很明显的是流水声已经很接近他了,看来他的这个方法果真有效。没过多久,他面前突然传来了一声脆笑,道:“难得啊!你竟然会用这种方法走出幽魂林,看来我师姐的艳福真的不浅,难怪她会为你叛出师门,还真让人有些羡慕......”云稹听这声音就在附近,当下就扯下蒙眼的碎布,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突如其来的光芒,不得已让他再次紧紧闭起了双眼,且听那女的取笑道:“你这是想弄瞎自己吗?”云稹不想理会她,过了片刻,他感觉双眼与周围能融合与一处,便睁了开来。这次他才能勉强看得清眼前女子容貌,一袭黄衫紧裹在她婀娜的身躯上,体态虽不如雪姬般妖娆但也不乏成熟的味道,香肩上斜斜搭出一柄宝剑,正用偌大的眼神看着自己。云稹不觉看的时间长了,忽而害羞地垂下了头,彬彬有礼地问道:“姑娘,你既然是雪姐的同门师妹,可否......”“实话!本姑娘此行就是奉师命请你回趟清风楼,没成想你瞎转悠了一夜,还未前来。空害的本姑娘白白等了这么长时间,你你该怎么赔?”云稹闻言细想,山上下来的女子怎么都是这么难缠,不出地刁钻古怪,分明是她先戏耍于我,现在反而起我的不是,一时没了争辩的理由。“算了!你跟我来,不过见了我师父可不能提起这档子事,不然......你休想再见我师姐。”望着阴里阴气的妙龄女子,云稹长吸冷气,闷着头跟她直走,心里充满了不出的不快与酸楚。 第三十五章 楼中人 比起宽广无垠的林子,湖面就略显得有些微不足道,顺着流水潺潺,寻目望去不难发现其上矗立的山庄,分外清晰。庄名清心水榭。楼曰清风。能配得上如此雅名的景点实在不多,名副其实的更是屈指可数,但此地无疑是极少数里的一处。望着如此美景,云稹不禁慨叹道:“烟雨长桥迷香草,暮霭山郭转朱家。谁道寒波难轻舞,几醉春风隔岸花。”“吆!真没看出来,似你这般地公子哥竟能吐出几句酸溜溜的诗文,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不错,不错……”云稹没成想此女子虽有些刁钻跋扈,却不似雪姬那般对文言生疏,当即渐生好感,略略谦虚了一番,道:“敢问姑娘芳名?”“我叫雨诗雅,你呢?”少女含羞道,凝神盯着云稹苦等他的回答。云稹真是哭笑不得,她既然奉师命前来请我来此,却怎么不知我叫什么名字。沉默了半晌,道:“在下云稹,多谢姑娘前来指路。”雨诗雅回身点了点头,口里面反复念叨着云稹的名字,忽然轻声飞纵入了湖面,矫捷地身姿如蜻蜓点水似的,须臾到了对岸水榭。“好轻功!”云稹见状,不由喟叹道。不过,他自己却面对随微风起伏的湖面时,不敢保证会像雨诗雅般轻易掠过而且不沾一滴湖水。雨诗雅站在对面,扭头一笑,背依亭柱做起了冷眼旁观的姿势,大声喊道:“先别着急夸我,你要能在一柱香时间和我一样过来,自然能见到我师姐。否则……”云稹见此情形,哪能甘心她羞辱,好胜心陡然升起,难道我还会输给一个黄毛丫头不成,刚才她的身法虽是轻盈无比,不过能从此出过而不湿衣者,湖下定有文章。不定会是暗桩之类的,也犹未可知。主意笃定,他便闭眼回想雨诗雅刚才过湖的一幕,脚底落处貌似暗合三才章法,嘿然笑道:“有劳姑娘挂念,用不了一炷香时间,我自然可以渡过此湖。”雨诗雅还以为云稹在吹牛,不以为意地低头笑了笑,可当她抬眼望于对面林前时,哪还有云稹的踪迹,忽觉身后有所异样,抽身回转之际,云稹却已兀自在旁偷笑个不停,道:“如何?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你师父和师姐了。”“你……怎么做到的啊?”雨诗雅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怔怔地望着眼前男子。云稹微微含笑,并不回答。也许是因为跟师父修炼时间较长的缘故,她向来对自己的武功自负,就连雪姬这个名义上的师姐,背地里也真不怎么放在心上。哪知道今日见到云稹以前所未见的身法,游刃有余地从对岸跃上水榭,还气定神闲地能谈笑自若,当下便有些不出口的难受。可能是意味的震惊亦或是不甘的嫉妒!然而云稹既然渡过了湖也没违反规则,任她多般为难也只能拱手引路。一路上,雨诗雅好奇地追问了云稹七八遍刚才的问题,皆被云稹一笑置之,她只能徒然生出许多闷气。此时,两人各有各的疑虑,穿梭过了拱桥后,没费多少功夫就到了清风楼楼底。雨诗雅心中还生着气,横剑拦住了云稹,冷声道:“你在外等候片刻,我先进去向师父通传一声。”云稹心想山派也算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像通传之类的繁文缛节定是避免不了的,当即应允,在楼外站定。过了好长一阵时间,仍然不见音讯,云稹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不由地开始来回踱步。忽然从阁楼顶层悠悠弥漫出一句:“凄清水榭邀清风,风生水起。”这似乎是一副对联的上句,话者应该是想对云稹再次考究一番。云稹暗思水榭邀清风,清风徐徐激荡起水波粼粼,这句倒也生动形象。“花都”对“水榭”,“凄清”能用形容热闹之类的词语代替,可选“缤纷”。“幽泉”可对“清风”,“风生水起”可比“泉涌花落”。短短冥思之后,清笑道:“缤纷花都戏幽泉,泉涌花落。”语气中豪迈之气溢于言表,余音袅袅自底而上。不多会时间,阁楼上便传出鼓掌的声音,那声清脆的音调又一次响起,道:“云少侠,果真才思敏捷,妙句啊!”声音未尽落完,雨诗雅辗转从阁楼里走出,笑盈盈地道:“快上去!我们师父有请少侠……”其中“少侠”两个字音调压的特别重,云稹知道她有口无心也不在意,撇下她径直登上了阁楼顶层。阁楼共有五层,每层内部的装饰各不相同,有温馨惬意,有清新脱俗……奇怪的是,云稹越走近顶层,他的心里越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终于到了!“是你来了吗?快进来。”里面的人似乎对云稹很客气,或者可以是亲切,听见外面的动静急忙吆喝道。云稹迟疑了片刻,顿觉这声音出奇的熟悉,竟像是从哪里听过似的。与以下几层不同的是,阁楼的顶层里面修饰地却很简单,除过桌椅板凳之类的用具,唯一能算得上起眼的就是那片青涩帷幕。隔着帷幕隐约可见里面的主人,身着一袭蓝色的布衫,虽在阁楼里面却好像仍带了块纱巾,不知搞得什么名堂。“坐!”云稹应声而坐,正色直视前方,不愿多言。毕竟这次到这里,一半是他自愿另一半却是受邀而来,在陌生的环境下不言或者少言,总归对自己有利。帷幕后的面纱之下,银铃般的声音又起:“你姓云?”云稹嗯了一声,仍不想多其他。她停顿了片刻,问道:“不知你家居何方?还有什么亲人……”素无瓜葛的两人,此次刚见面就被人查起家谱,云稹不由地生出些顾虑,可仍然回答道:“在下姓云,单名稹。自幼在甘州城长大,父亲云端乃是西北节度使……”他能回答她,只因他感觉她不是坏人。滔滔不绝的介绍尚还没完,帷幕后的身影却有些动容,晃动了片刻,颤声道:“稹儿!真的是你?”云稹莫名其妙地望向里面,但深知长幼有别,她既然不愿意现身相见,自己定不能勉强,迟迟地问道:“你究竟是谁?我怎么总觉得跟你有种熟悉不过的感觉……”帷幕后的人隐约开始发出啜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傻孩子,我……是你萍姨啊!”萍姨?她不是失踪近七八年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竟然成了山派的掌门?一连串的问题涌向云稹的心间,可是没有一个能有答案。云稹口中的萍姨,本来是他母亲崔兰芝的陪嫁丫鬟――萍儿,她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云家,对那时的云稹更是好的没法。当时因为楚晚晴幼的缘故,崔兰芝没功夫同时带两个孩子,只能把较大的云稹拜托在萍儿的手里。云稹回想着往日萍儿对他的好处,蓦地心里一酸,弱弱地问道:“萍姨,真的是你?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家里人找了你好长时间。我没想到雪姬口口声声里的出尘师父竟然会是你……”出尘并没有直接回应云稹的疑问,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总在有意无意地逃避,道:“稹儿,你母亲遇难的事情,我很难过。其实,这次下山主要也就是替你母亲报仇,再来看看你们兄妹。”云稹见她不好回答,便很知趣地不再追问,忽而试探道:“萍姨!那雪姬她?”出尘闻言,叹息了片刻,苦笑不已:“怎么?你这鬼也想开始祸害我徒弟了吗……”这个……云稹整个人忽然安静了下来,没了答复。“傻子,你放心!我不会伤她就是,不过她跟不跟你走,全得凭她的意思。”出尘着话从帷幕后走了出来,薄如蝉翼的面纱在脸上起伏不定。云稹摇头苦笑。“稹儿,听你现在是门的掌门,不知是真是假?”忽如其来的一问,倒让云稹有些惊异,愣愣地点了点头。“很好!如果我山派愿意并入,不知你……”出尘出了她一直隐匿的想法,期盼着云稹有所回答。云稹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一直躲藏在门口的雪姬和雨诗雅显出了真身,雨诗雅跺脚道:“师父,你干嘛要给这傻子做仆人嘛,你那么高的本领……”“住口!”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出尘呵斥雨诗雅,而且当着外人的面。过了片刻,出尘也许是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怜惜地抚了抚徒弟的脸颊,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解释。沉默了很久,才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师得云稹母亲的庇护才能活命,现在她的儿子有了麻烦,这个忙不能不帮。”云稹听到这里,摇头苦笑,上前握住了出尘的手,道:“萍姨,神州即将来临一场浩劫,你如果想帮我就答应我返回山。”出尘也是聪明人,知道云稹所的意思,怎奈她心意已决,就绝不会轻易改动。 第三十六章 魅影 清风楼上,雨诗雅正以山派与云稹的门合并之事,与师父出尘争辩利害,言语机锋地相持不下。云稹摇了摇头,对目前的情形着实陷于两难,不自觉地移步到了雪姬身边,互相冷冷相望了片刻。可能是出尘平时对于雨诗雅比较宠溺,凡事处处相让,雨诗雅倒也对师父颇为孝顺,大大的事情基本不怎么违背。也不知今是怎么回事,竟让出尘有些下不了台面。云稹细细想来,雨诗雅似乎对唐廷有所成见,只要一提及为李家人做事,俏脸上登时会阴暗下来,蓦然道:“诗雅姑娘好像对李唐有些不满……”起初他也是凭空臆断,没想到一语既出就有了效果,雨诗雅闻言就嘟囔着嘴唇站在一边,久久不再话。雪姬也对此有点好奇,悄悄凑到出尘身边,哑然问道:“师父,师妹她是什么来历,怎么……”出尘瞥了眼角落旁的雨诗雅,叹息了片刻,道:“她跟你也差不多,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的父亲乃是当朝宰相刘瞻……稹儿,起她的父亲,想必应该与令尊还有些交情。”当然,刘瞻对他来有着不出的熟悉,可令他诧异的是,既然她是刘瞻的孤女,那刘娥又将是什么人?不禁问道:“萍姨,不知刘相爷有几个女儿?”出尘还未搭话,雨诗雅冷哼道:“当然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只不过自幼就被送往山学艺,才在他们的魔爪之下能侥幸逃脱一劫。”云稹错愕不已,茫然道:“实不相瞒,令尊去世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他特意嘱咐我要保护女儿,只是……”雨诗雅看样子也有些惊异,前后打量着云稹,颤颤地问道:“只是什么?”湖水的倒影光芒通过隔窗闪过,楼宇内斑斑点点地绰影现于众人眼前。云稹双眼迷离,注视着金色的夕阳,神态极为萧索,有气无力地道:“只是他让我保护的女儿,另有其人,她叫做刘娥。”什么?雨诗雅如发疯似的嘶吼道,扑在出尘的怀里支吾哭了起来,道:“师父,没成想你的都是真的,我们一家好惨啊!”出尘慈善的脸色上多出了一丝愁容,绝口不提其他,只是将爱徒在怀里搂地更紧了些。雪姬望着师父对雨诗雅的怜惜样子,忽而发现自己倒像是个被再次遗弃的孤儿,形单影只地斜靠在云稹怀里。若隐若无地香气不断刺激着云稹的神识,慢慢地,云稹竟有些不太自然,伸手将旁边的雪姬安抚下来,道:“萍姨,刘娥究竟是何人?她为什么要假扮刘相爷的女儿……”出尘苦笑,叹道:“傻孩子,你就是自幼被我们惯坏了,总以为人心是好的,遇上事情根本难以分辨是非。难道到现在你还分不出真假吗?”她话间,缓缓地撕下了脸上的面纱,道:“你瞧我脸上的伤痕,就是被那妖女所害而成。她可以幻化成任意人的样子,手段毒辣转攻心计,她的真名叫做魅影。”魅影!如魅似影,形影不离。只要是她盯上的人,至今很少有活着离开的,也许出尘倒是个例外。不过,那些终究是出尘不愿提及的往事,云稹听了她们师徒的对白,已然没有心思再去追问下去,此刻他不由地替儿担心了起来。毕竟儿还是个心智未开的孩子,很容易被她欺骗利用,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急忙道:“萍姨,我现在想趟回门!”出尘乍听之下,只是错愕了片刻,没有阻拦也没问缘由,径自低头看着怀中的爱徒。雪姬见状,急忙走近出尘身旁,拉起她的手使劲摇晃道:“师父,徒儿也想去……”出尘本来想阻拦雪姬的,毕竟她论资排辈才是山派的佼佼者,早就想着把掌门之位传给她,奈何她红尘纷扰难断。现在好不容易放下了对沈峰的纠缠,转眼又似乎对比他几岁的云稹开始有些迷恋。却听怀中的雨诗雅娇羞地笑道:“师父,徒儿也想去……那妖女就在那里,不报此仇实在有些难平徒儿胸中怒气,还望师父恩允。”出尘长吸了一口凉气,道:“稹儿,你子也太坏了。我看得上眼的两个徒弟先后都要跟你,倒让我这做师父的成了孤家寡人,好不凄凉啊!”云稹面皮通红,却没心思回复出尘,每当心念及刘娥之事,总会有些想不通,她是那样的弱不禁风,怎么会是她们口口声声中的妖女魅影?雨诗雅已不再是半大孩子,早就明了是非,脸色倏地泛起了红晕,佯怒道:“师父,谁会看上他那般痴傻的人儿,待徒儿了了心愿,定随师父上山修行。”出尘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忽然口气变得柔和了许多,怔怔地望着云稹问道:“稹儿,你父亲他……”云稹不防出尘竟会有此一问,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如今战事纷纭,他已经前赴潼关去了。”出尘不再话,形单影只地踱步到窗外,凭空远眺在湖面上来回荡漾野鸭,不时发出咕咕地名叫,喃喃地叹息道:“潼关么!看来又和他错过了相逢的时间,你们想走的话就走,我想独自一个人安静会。”云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想不通萍姨怎么突然会对云端那么关切,回眸看了看窗下的黄衫倩影,便领着雪姬和雨诗雅只身下楼向湖心漫步而去。“稹弟,你不是还答应了崔昊去拜访田令孜,咱们是不是先该去和他道个别才好?”雪姬忽然想起云稹临走时答应崔昊的事情,至今他们消失了一一夜,总该对崔昊有所回复更为好些。云稹直勾勾地望着雪姬,他怎么也没想过雪姬竟也会如此替他着想,俨然笑道:“全听你的!”此刻,他缺的就是能给他带来主意的人,无疑雪姬此次做的足够让他满意。“唉吆喂,你们能不能别这样深情款款的啊,难不成真想把我当成空气?”雨诗雅凝眉嗔道,斜斜的眼角处略显不高兴,须臾别过身子径直前行。空留下之前暧昧的两人难堪,雪姬在云稹胸口轻轻捶了一拳,就娇羞地扭身疾跑去安慰雨诗雅这个古灵精怪的师妹。云稹摆了个无所谓的姿势,继续信然向前走向了拱桥。过了石桥,出出入入些许时间就到了湖边的水榭亭前。雨诗雅俯身贴在雪姬身边轻语道:“师姐,你让那呆子带你过去,我想在后面偷学点本事……”连番被她捉弄数次的雪姬,神色略有不悦,但见师妹一副可怜巴巴乞求的姿势,不由心软了起来,别过身子喝道:“呆子,你还不带我过去?”云稹心里对这两人真是哭笑不得,只好走到湖畔顿了片刻,狐疑地向雨诗雅望去,暗道:这女的年纪虽轻,可是鬼点子着实不少,幸好我有神功在侧才看得清下面的暗桩已发生了变化,不然非得和雪姬出丑不成。心念及此,云稹便有意在雨诗雅面前显露轻功,当下讥笑了片刻,将雪姬搂在怀里就飞身纵入湖面,之后脚底一踏便浮空丈余。紧接在空中如陀螺般旋转个不停,看得雨诗雅都有些痴了,本来想捉弄他们,让云稹在雪姬面前出丑,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给云稹成就了美差,气的她直在湖畔瑟瑟发抖。因住在这里时间长了,对此处的阴阳格局变化都了如指掌,找准方向后信步踏水而过。三人到了对岸之后,雨诗雅越看云稹的神态越气恼,径直将雪姬带上几个纵落就没入林子,急喊道:“你要是真有本事再从此林走出,我绝对服你。”云稹摊开双手,气得他阵阵苦笑雨诗雅鬼灵精不已,幸好有雪姬夹在中间为两人调停,雨诗雅才负气将云稹带了出来。雪姬白了眼雨诗雅,道:“师妹,你能不能别再闹了,他现在该忙的事情很多,这次去门实在是计划之外的事。潼关那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犹不可知,你却还嬉闹不已……”雨诗雅嘟嘴不答。潼关。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因谓之潼关(此句借用郦道元《水经注》)。其地处黄河渡口,是长安至洛阳驿道的要塞,素有“百二重关”之称。它位于关中平原东侧,地形地势极其险要,南接秦岭。东南毗邻禁谷,谷中之南有十二连城,北通川流、黄河抱关而下,西面更延华山无期。是故其周边山连山,峰接峰,幽谷绝崖上乌云浩浩,高山狭路而深渊处处,中间几经有一条容车马通过的羊肠道,古来险者莫左其右,当与西蜀之道可媲美。此时的潼关已是饱经沧桑战乱,随君主易变而迁徙不定,现在黄、渭河南岸。城郭处筑有四门,分别为定远东门,镇远西门,平远南门及怀远北门,其上不乏有高大城楼林立并肩,远远望去犹如孤独勇士誓死捍卫中原似的。王仙芝不归阁的人马加上黄巢的潮生堂,约能达到二三十余万的阵势,偌大的队伍浩浩汤汤地自秦岭开来。 第三十七章 血溅潼关 猜不透的世间真情,道不尽的人间磨难。如此凡尘,谁愿流连!――――――――――时值春逝,夏日初归。蝉鸣还未开始,雷雨气却似乎并没遵守约定的时间,比往年来的早了许多。黑压压的乌云弥漫在旷野之上,没有一点没有一丝风吹,整个际变得死寂。雨,将至未至。雷却已先动。通彻地的雷声震耳不绝袭来,城楼上端坐的几位将领与武林人士正商议如何御敌。裴松认为此刻不宜交战,道:“草贼势力日渐庞大,我军与其相差太过于悬殊,为今之计只能固守此关隘以待援兵。”好歹他是以前做过子身边谋士的人,在众人之中略有威望,不断在为他们陈述要害及见解,倒让不少人开始附和。云端沉吟了半晌,举目向城外山郭望去,道:“万万不可!现在城内粮草独缺,外援又不知何时能到,倘若闭关锁城迟早又会落个成都被围的下场。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伺机而动,取主动权在自己手上,还有一线生机。”裴松见云端当众驳回他与部下的见解,似乎有些不太尽人情,需知此时有一线生机还是值得人庆幸的,哪怕它很渺茫,如果当即驳回,定让其他人更加惶恐。遂略有不悦,沉声道:“那依将军之意,该当如何御敌?”云端本就是武将出身,对官场风云、人情冷暖并不通达,这也是当时他为什么被派去镇守西北的缘由之一。今见裴松相问,便不疑有他地谈论道:“贼寇十余万之众纷至沓来,粮草定然在后保护的极为周全。以少胜多者在于精,先可令哨骑迂回不定骚扰其后,再派出精锐之旅出潼关四门自作疑兵,使其前后不接,待其困乏时一鼓作气,直捣中军,方有胜算。”裴松没想到云端平时一副耿直冷言的样子,但若论起打仗的事情,方圆百里都含在了他算计之内,果真是术业有专攻,自愧不如。他精于政事搭理,却在兵法上略显不足,刚听云端一言后,甚觉此法可行。三日后,大雨如期而至,双方兵马不得不暂时搁置起来,这番战争前夕罕有的平静似乎成了上格外地恩赐。可是,唐军军营并没有丝毫懈怠的迹象,反而在云端的安排下,辗转数队人马先后潜入敌后,开始实行了战略的第一步。似乎这一战,唐军占了先机,至少云端在这场雷雨到来时是这样想的。一切的布局进展地格外顺利,起义军的后方已被那些人马搞得团团转,又碍于色不敢冒然前行出击,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后方自乱阵脚。前方却并没有如云端所料的那般脆弱,他先后派遣的部队都没讨着好处,或死或伤不等。无疑是前阵里出了会统率兵马的能人。俗话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大概本事高强的人遇上了同道佼佼者自然会多出几分新鲜感,有了争强好胜的心思。云端趁雨后初晴之际,豁然向前阵出兵。不过,他作战的时候很心,每队约莫百人,分四门而出。每一门而出的队伍,又有四队作为替补,所以此次与以往不同,既是分兵而治也是车轮消耗。本来一切进行的比较顺利,反正派他们出场的目地并不是交战,打不过或打得过都活着回来就行。但是,正午时分却传来了北门第三对被围的消息,云端不明所以直接率领了百余骑人向北飞奔而去。倘若换作其他的将领,他大可以“以大局为重”之类借口的搪塞过去,可那人绝对不行,如果不去救,这辈子他绝不会安心。被围困的将领名叫马遵,他与云端可以是惺惺相惜的至交。自平定三王之乱后,他被敕令守潼关,云端镇西北,两人各自一守一镇就是十多年。十多年间,他们关系却从未间断,一直互有书信往来,各自诉作为将领心里不由己的不满与乱时局的悲愤。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他赶到那边的时候,马遵却和起义军合兵,作为一处。这一幕,云端始终不敢相信,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被人出卖的感觉绝对不是很好,尤其是亲信朋友。云端率领百余骑立在起义军千万兵马面前,面不改色地望着马遵,茫然质问道:“你……这倒底是为了什么?”可马遵除过羞愧地低下头,似乎别无选择。无言以对。云端此刻已没了求生的**,只想带这些守城军能冲到哪里就停在哪。他手中的槊如蛟龙出海,身先士卒地为守城军闯前殿后,在万军之中游刃有余地撕开了道口子,自北方一直率他们逃了过来。箭雨如蝗。百余号守城军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战马狂嘶疯吼在旷野,漫卷的黄风仆盖地而来,背后的追兵从未间歇过。当他在距离潼关十里的时候,旁边仅存的骠骑已不到三十人,在骏马奔驰的一刻望了眼身后追赶不休的起义军,顿时豪气油然而生,策马拈弓搭箭。弓如弦月。箭踏流星。一张一弛,身后应声而倒者,不乏其数,更有些许还是地宫比较出众的头目,尽皆先后地做了云端的箭下亡魂。潼关,北门。两军阵前旌旗招展,呼喊声震动地,攻城的已做好了准备,防守的却似乎有些畏惧。风阳真人望着城下的人马,不由迟疑了一下,道:“但愿云将军此行吉人自有相。派出去干扰敌军的十六队人马,已回来了十四路,独缺他和……”裴松和慧空站在潼关城楼上,凭高而望,四周全是王仙芝所聚齐的义军,各式各样的兵器霍霍生风,侧目而视东北角陆陆续续撤回了百来号骑兵,正向潼关奔来。“完了!东门和北门已被他们围的水泄不通,云将军这次突如其来地奔来,必中其埋伏……”慧空虽是出家人,但见此情此景也有些揪心,道:“阿弥陀佛!此时出城恐怕……不如等他们战在一处,咱们再出其不意地袭击一番,兴许……”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法子,倘若此时出城迎敌必定落个城破人亡的局面。云端尚不知敌兵来势如此凶猛,围攻西门的起义军竟比他先到达潼关北门城下。回身望去,后有追兵在即,前面又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立马站定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从围城的军队里面传来一声:“云将军,东门和北门都已被围,你还不投降吗?”云端一怔,定眼向前面望去,只见东门的阵心中缓缓走出位白袍将,银鞍白马,手提一柄略显破旧的沉铁枪,年龄仿佛比云稹还要一点,英俊的脸上稚嫩之气尚未褪去。“将军可否通名!”云端戎马一生,还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将,不由心生喜爱之意,默默夸赞不已。只见少年将军并不答话,一路径直催马奔来,云端见状,大为皱眉,当下横槊在前,迎着少年将军冲了过去。长枪、红槊还未曾正面招架一个回合,忽然听闻身后劲风疾驰而来,此刻云端一心御敌,哪里顾得上防备这些,刚转过身还不及反应,就被两枝箭结结实实地捅在了身上,翻身落马,人却依着长槊东摇西晃。一枝箭独插在他的左胸,另一枝虽然箭身被云端握在手里,可是箭头已没入他的咽喉。激扬的黄土岭上,云端兀自握着长枪丝毫没有倒下的意思,但是脸色抽搐不定,极为难受。少年将军豹眼圆睁,大喝道:“这是何人施放冷箭伤人?”再见军前那些蹑手蹑脚的杂兵,少年将军顿觉失望,他上前想扶住云端,却被云端乏力地驱逐了过去。此刻的云端定眼望着他所剩下的三十余人马已被乱军砍杀殆尽,双眼直勾勾地瞪着眼前的少年将军,甚是摄人心魄,心里却已释然,眼神中似乎还或多或少有种恳求的意思。“云将军,你是要让我动手吗?”云端这才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一次比一次的痛苦。少年将军闭起眼睛,脸色微微一沉,倒转枪头,恭敬地道:“云将军,人名叫王彦章,黄泉路上记住吾名,来世再见也好寻仇。”罢,银枪直穿云端胸口,他振臂一呼将云端的尸体挑在枪尖头,直至云端体内黑血不再涌出。箭头有毒。王彦章只是想在云端戎马倥偬的生涯里,画上个完美的句号,如果到头来他带着肮脏之物死去,也是一种莫大的不幸。王彦章空对着云端的尸体,深深地鞠了一躬,皱了皱眉,策马奔到阵前,喝道:“夏侯重明,你这卑鄙人快滚出来受死!”众将士知道夏侯重明是王仙芝的亲信,自然不好得罪,纷纷告勉。恰时,唐军开城如蜂窝般涌出,密密麻麻一片压了过来。王彦章只好回转枪头,大杀四方后,直至黄昏才郁郁退兵。残阳如血,烽火燎原。双方互有死伤,难计其数,谁也没占到便宜。当慧空和裴松在万千铁蹄踏过的黄土岭上找到云端的时候,只见他已被黄沙埋没了半个身躯,空流了半张蜡黄的脸色在外,血尽气绝,不禁让人唏嘘。 第三十八章 烽火连城 慧空见曾经叱咤疆场的挚友,竟成了今日的悲惨局面,暗自唏嘘不已。“贼兵完全退了没有?”裴松瞅着云端的尸体,默默鞠了一躬,向周边怒吼道。此刻全是哀鸿遍野,谁还能顾得了回答他的疑问。还好风阳真人在他身边,犹豫道:“道友,生死都是等闲事,还请节哀!云将军一生驰骋沙场战功赫赫,料他也想过会有马革裹尸的一,现在还是将他送回故土,入土为安是好……”裴松瞪了眼旁边的风阳真人,跺脚长叹:“多么赤忱丹心的将军,怎么没就没了,这可让老道怎么跟我那徒儿交代?哪有这么悲催的厮杀场面,还没正式交锋就倒了下去。”言语之间甚是窝火,长须漫漫随风而起,双眼窝子底下蕴藏的泪花几经快要流出似的。慧空在场沉默了许久,佛号宣起:“阿弥陀佛,老衲与云将军红尘中尚有一丝未断,还望道友恩允,让老衲带他于甘州城安葬。至于云稹那边可让孟寒光去通报,潼关要塞还需各位周旋,老衲尽量速去速回……”他的合情合理,裴松能有什么理由去阻拦他,当即允诺。返回潼关后,派人定制了上好的木料棺材,准备将云端运往甘州城安葬,孟寒光已悄然奔出城外,疾驰在官道上向长安赶去。慧空骑马而行于平坦大道,眺眼望去,只见八百里秦川纵横尽皆迷失在了雨雾之中,全没了夏初该有的容貌。再回想起以前与云端、崔焕在烽烟里厮杀的场景,饶是他已出家在外,心里也倍感压抑。潼关,东门定远。依着高楼上的鼓鼓清风,裴松和风阳真人一直注视着慧空他们远去,没入峰前拐弯,方才吸了口凉气,道:“道友,贼兵实力不容觑啊,咱们是该想个其他的法子御敌了。这次轻兵冒进中了他们的下怀,可惜了云将军这条热血汉子……”清风初歇,凄冷地细雨又断断续续地从阴沉沉的际洒下,突然让人生出一股冰凉的意味。“你慌了?”风阳真人突如其来地从口中出了这句耐人寻味的话,裴松扶着去年刚修建的城墙苦笑,道:“没有,只是刚好感觉心里有些乱而已。”风阳真人略有深意地一笑,继而言道:“万物之法破空消逝,这都是行大道,谁也不能脱去此行之苦。道友和慧空似乎在血泊中渐已迷失了本心,心既然乱了,又将如何冷静处理尘事呢?”晚风骤起,夹杂着淅沥的雨滴哗哗落个不停,不出片刻两人浑身已然湿透。须发上的雨水有节律地开始流下,但是他们好像都没有离去的意思,突然裴松混乱的脑海里得出空闲,有了阔别已旧的宁静。雨落风吼依旧,可是这些嘈杂俗气的外境,已全然不能留住入定的裴松,他整个人就像是忘我一般,屹立在风雨成楼之上,不为任何杂陈所动。风阳真人早已有所察觉裴松的动静,但见他骤然忘我之时,狂笑不已,道:“想我入道三十年未曾达到的境界,竟然因缘际会地让你捷足先登,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既然你与那本《韶华经》有缘,老道我今日就成全你。”罢,扬手从裴松后背渡入股股真气,悠悠絮叨道:“韶华易逝如春去江水,三分归元,五分成气,余下两成,一分筑汝丹田气,一分化作血精神。习我之道,为汝清悠,承地之妙法,纵四海兼五岳,茫茫然不可无量者,当成韶华真经。”裴松自师承门后,习九渊心诀数十载,到头来却在无意间悉数给了徒弟云稹,已是万法俱空之态。现在经这股真气引导,丹田处渐渐沉闷异常,时而不时有种向外涌出的冲动,但他尚且不知自己已然修成了学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功夫——韶华真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风阳真人从裴松的后背徐徐撤出内力,睁眼环顾周围,但见已是风歇雨停。“造化啊!原来韶华经初成是这个样子……”城郭之外的风雨犹在肆虐,只是因裴松悟通韶华经后,他们两人周边的气机悄然发生了些许变化而已。那里的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似的,风不动云不留,又何谈风雨之,风阳真人一时竟看得啧啧称奇。“咳咳咳……”裴松开始咳嗽不止,盘膝交错的腿部关节已有些发麻,见风阳真人诧异地审视着自己,茫然道:“真人,我这是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一时都忘了个干净?”就在裴松起身的一刻,风似乎比之前更为凛冽,雨珠就像连成一条线似的,哗哗而落。风阳真人这才明白过来,此法名曰韶华,亦可让时间停滞,但在这之后将悉数返回,是故虽在道法之外又将轮回于道中,无量循环。“早知这样,你再参悟上些时间,害得老道我猝不及防被整了个大满灌……”风阳真人并没有向裴松多做解释,反而一直催促他赶快回去,兀自在下城楼之际喋喋不休地埋怨道。两人一前一后刚回到府中,就听院落处牛角号作响,还不及换身衣服的裴松抽身走出,拦住了位兵卒,问道:“何事如此惊慌?”被拦的兵卒才来充军不到一月,那被做官的这般整过,哆哆嗦嗦地道:“俺也……不曾听他们……细,只是岳将军催促……着集合。”裴松见状,心知自己问错了人,低头进门就胡乱换上了一套干净衣服,急忙向岳霖将军的大帐走去。“岳将军,怎地如此慌张,前面又发生了战乱吗?”裴松人未到话先至,在大雨中胡乱束着腰带,丝毫不顾忌身份。岳霖见裴松竟这般焦急,也不敢取笑于他,径自低头道:“道长,出大事了!城外的十二连城不知被何人同时点起,现在冲的火光何狼烟,仍在大雨中不熄不灭,简直就是一大奇观啊。”裴松哦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十二烽火连城的厉害,闷头进帐便掀开羊皮地图,圈圈点点地看了半会,暗自沉吟了起来。“道友,如何?”在旁替裴松掌灯的风阳真人,他对行军打仗素不关心,如今迫于形势好奇地问道。裴松眉心紧锁,在桌案上狠狠地拍了一下,道:“完了,这下全完了。十二连城想必已尽皆归于贼军,日后定对潼关守城大大不利啊!”甲胄在身的岳霖,伏倒在案边,不以为意地道:“烽火台上的兵卒全是在老兵中精挑细选的勇士,应该不会……”“如何不会?”裴松将羊皮地图卷起,狠狠地扔在地上,痛斥道:“谁让你们私自做主,下令高台筑坛以做信号的。如今十二连城在烟雨朦胧下,里面的大火竟然不熄不灭,定是有人故意作势以诓我守城军出去。要知道贼兵倘若真的到来,谁还会如此有心思在雨雾下点筑烽火?”岳霖被裴松一顿冷嘲热讽,犹如当头棒喝,瞬间没了脾气,支吾闪在一旁不语。裴松叹息了会,独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道:“岳将军,你让大家不要再忙了,快些回去休息。”面对裴松的冷言冷语,岳霖变的毫无脾气,道了声诺径直奔向外面的雨夜。云稹自上次从清风水榭出来后,便和崔昊此了行,带着山上出来的两个鬼灵精,一路笑笑向门赶去。五月五,端午佳节。这长安的气出乎意料的好,整个太阳暖洋洋的洒在崔府的院落里,当然别的地方也是一样。楚晚晴怀抱着一只蓝眼睛的波斯猫,斜靠在吊椅上恣意地晒着太阳,崔昊一边在苦读着书籍,一边时不时过去凑在波斯猫身前戏耍一番,倒也很惬意。“表哥,田相那边还没有消息吗?”楚晚晴见崔昊玩心大起,也就不怕打扰他读书,好奇地问道。崔昊点了点头,踟蹰道:“是啊!都三了,推算时间的话他应该收到了我的拜帖。不知……”他还在犹豫的时候,齐伯却慌张地赶了过来,道:“少爷,有大喜事啊!田相家的管事刚才递上了回贴,看来你的书信,相爷已经拜读过了。”崔昊接过回帖,打开一看,里面并没有他想象的华丽辞藻与虚情客套,只写着偌大的一个“准”字。不过,这些似乎已经够了。楚晚晴喜上眉梢,由衷地替崔昊高兴,凑在跟前欢喜不已。谁知她怀中的那只波斯猫竟歇斯底里地啼叫了起来,起初他们都以为是它也在替主人高兴。直到崔昊看见了大汗淋漓的孟寒光,脸上的高兴须臾散尽,道:“孟大哥,你不是去了潼关吗?”孟寒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道:“崔少侠、晚晴姐,云端云将军战死沙场,不知我们门主何在,人此来特地报信。”“喵……喵……”楚晚晴惊慌失措地将猫丢在了地上,撕住孟寒光的衣领,吼道:“怎么可能?父亲他那么英武……会不会是……”乍见孟寒光羞愤地低下了头,情知此事不假,昏沉沉地向前走了几步,便栽倒在地上。 第三十九章 梦幻泡影 世间的疾苦犹如支离破碎的榴莲,是谁家的琴声抚乱了凡尘情缘,欲或是权?――――――――――――孟寒光从崔昊口中得知情形,来不及再做其它决定,径直拾起马鞭,轻身翻上了门外的马匹。悠悠然的嘶鸣之后,便响起了嘚嘚地蹄声,转瞬间又消失匿迹。崔昊见楚晚晴略有好转后,在祠堂也设立了云端的灵位,陪同楚晚晴兀自在祠堂守了一夜,直至次日明。“少爷!”崔昊乍闻齐伯的声音,回身见他手提着扫帚向他这边缓缓走来,默然道:“她可睡下了?”唰唰唰……地上并没有什么杂物,就连尘土也不见得很多,也不知齐伯在低头扫些什么。可能是齐伯年迈之余,耳力开始下降,过了许久才道:“睡下了,睡下了!晚晴姐是想吃点酸的,老奴听闻田相家有颗杏树,它上面的果实比其它地方的杏树熟的快点。去年端午的时候,隔壁几家的少爷们还偷吃的有味哩……”完之后,他便向祠堂缓缓走去。田相?他这是在提醒我前去赴约吗?崔昊诧异地望着齐伯,深邃的眼神里多出了一丝感激,收拾了片刻后,出门扬长而去。长安到门山的路程有点远,更何况云稹一路上带着那两个活宝,自然走地比较慢些,此刻才到碧江之前。雨诗雅从还未到过江南,乍见一路上的干涸尽去。放眼望去,两岸青山夹杂着云雾缭绕,倍加显得新奇,犹如仙境一般,打心眼里生出了喜欢之意。“有船!”忽然,云稹听见雨诗雅拼命地开始吆喝起来,也转向江心望去。但见客船正是来回摆渡他好几次的那只,不由生笑,大喝道:“船家,快点过来!”但令他错愕的是,他激动的喊声过后,船头的人依然没有动静,与其是在划船还不如是随波逐流。正当云稹纳闷的时候,却见船头的人去了舱内,不一会儿便招手喝道:“今日不便摆渡客人,还请见谅哦……”话的人带着颀长的斗篷,所以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从声音来听应该是个年轻人无疑,云稹不由开始起了疑心。云稹再看那人正在怔怔地望着他,好像连划船的事都忘了。他皱了皱眉心,暗问自己:老头去了哪里?难道真被上次的事情吓得不再划船了吗?如果真是如此,他那身手艺倒挺可惜的。在这世道,要真挑选个不在无时无刻变化的东西,倒也挺难。因而云稹没有问年轻人其它,既然人家不愿意也没必要强求。既然成了错客,也只能等其他的客船摆渡他们了。可是雨诗雅却不这么想,怒道:“他为什么不渡我们过江?真是岂有此理,看本姑娘砸了他那只破船……”罢,她逆江奔跑在岸边,不时骂不绝口地从地上拾起石子向江中扔去,无奈她与船舶相距甚远,根本无法如愿,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它从江心溜走。云稹蓦地苦笑,忽听江上鸣声大震,急忙回头望去。但见数只大船悠悠地从江心驶了过来,杨帆上面的旗帜正是门所有,他们也拐了个弯,正准备逆流而上。“前面的不知是哪位堂主?”云稹心想门中兴许是出事了,眼见他们离开便凭借内力,将声音推送了过去。周围远远地还响着他的余音,可依旧没人回答。不过问候过去不久,延绵于江上的船只却纷纷掉过了头。云稹也不知怎地,见自家的船只开来,心里却忽然有种难以抗拒的压抑,隐约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船舶悠然靠岸,站在船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素来沉稳的向麒麟。云稹率先开口,纳闷地问道:“向堂主,你们这是……门出了何事?”向麒麟沉默了片刻,暗黄的脸色上多出了一丝尴尬,下船跪倒在地,道:“门主,属下办事不利,没能替你照顾好儿……”儿?云稹定了定摇曳的身子,不顾青红皂白地怒吼道:“他出什么事了?门上万余人怎么连个孩子也看不住,传出去不怕世人笑话。”向麒麟见云稹如此恼怒,便不再话,将沉闷的头颅耷拉地很低很低,原本这件事就是他的失察造成的,现在不管云稹如何责备,他只能坦然接受。“门主……”向麒麟忽听身后传来了屠冽的粗犷声音,不由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四弟,你退下!休要多嘴……”从二人言语表情来看,这其中似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隐情,云稹按捺住了自己心里的焦急,叹道:“屠大哥,你有事就!”屠冽瞥了眼地上跪倒的向麒麟,只身到了云稹身旁,道:“门主,还请随属下移步几许……”两人信步在沙滩上走了百来步,屠冽犹犹豫豫地想了半晌,才道:“门主,属下件难以置信的事情,若有得罪,还请见谅……”云稹阴沉的脸上已多了些许无语,冷声哼道:“想就,怎么这般婆妈?”江上的清风徐徐从两人身旁拂过,冷清中还夹杂着些特有的湿咸气息。“我想的是……刘娥。她……好像越来越有些不对劲……”屠冽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将这些出口来,之后连连接着粗喘。她终于要忍不住出手了吗?云稹提悬的心眼顿时像被塞住似的,双眼无神地望着江面波涛起伏,故作镇定地叹息道:“她怎么呢?”屠冽见此情景,觉得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就把近日所发生的怪事一一道出,临末沉声道:“就在刚才,她又把儿带上了船,不知去了哪里?属下等人只好全部出动,看能否拦截住她……”原来这都是真的,清风楼里她们讲的并没有假,她不是刘娥而是魅影。“算了!你们赶不上她的,她连我都骗过去了,何况是你们……”云稹细想刚才那船头年轻人定眼望自己的神情,蓦地回想起了出尘的话。魅影向来神出鬼没,可以用任何人的容貌出现,叫人防不胜防。“屠大哥,咱们回去!门现在的摊子看来是越来越乱了,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还需……”云稹想的话还没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嘶长鸣,不禁收了收心神,回头见来人,整个人顿时变得苍桑无力。孟寒光!他来此地做甚?难道是潼关破了吗……云稹望着来人,闭眼不语,脑海里的联想纷纷袭来。“门主!”孟寒光嘶哑地音调里带着急喘,满面的尘埃空留着双明亮眼神,夺目逼人。云稹将他扶起,苦笑道:“你怎么来了?潼关那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凑了过来,这些人都是门收集五湖四海的侠义之士,平日里受了门颇多恩惠,是故今日见云稹有了难处,尽皆上前看能否帮忙回报。云稹并不为其所动,略有些空虚的双眼,正狠狠盯着孟寒光,气氛倍加凝重。“门主,前不久云将军遭贼寇围困,战死沙场了……”至于孟寒光后来了些什么,好像也没多大关系,云稹只觉得身子一空,整个人有些发软,双腿不住地打着哆嗦,脑海里纷扰的思绪油然而生。雪姬深情地注视着云稹,见他这副苍然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就在双手交错的刹那,一股寒气自手脉直逼雪姬心间,她惊慌之下只好无奈地退在一边,远远望着云稹一时连安慰的话也不出口。“门主……”孟寒光、向麒麟及屠冽三兄弟不住地呼唤着云稹,其它那些江湖上的英豪也有些动容,纷纷嚷嚷不已。沉默中的云稹,回忆着父亲云端过往的一生,或喜或忧,时而激动时而落魄,可到头来总归于虚无缥缈。云稹回神过来,迎着江上的清风叹息了片刻,冷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江湖纷乱,你等皆是神州英豪,如若愿意者可随我平叛。如果不愿,大家一拍两散,他日是敌是友在做打算……”这些人在此些时间里饱受煎熬,总听闻地宫的人马攻城掠地,无恶不作,又不能一展拳脚,早已有些愤愤不平,白了就只等有人一声令下,必将全力以赴。“我等愿意为门主马首是瞻,力拒地宫……”“门主切莫心慌,某虽为绿林倒也深知大义,决不与贼子沆瀣一气,定报此仇以消门主怒气。”……众人都开始明志,看得出来他们饱含斗志。云稹见状,深深鞠了一躬,道:“不愧是我门男儿!我云稹今日对江立誓,不灭地宫,誓不为人。”孟寒光乏力地笑了笑,道:“门主,云将军是被一位叫做王彦章的将刺死的。”云稹乍听之下,不由恼火,一掌拍向旁边的礁石,石屑顿时簌簌掉落不止,道:“原来是那个卖枪的人儿,我这就去潼关寻他去……”就在他向前走了十来步的时候,忽然被人拽住,迟迟不撒手,云稹只能回头望去。 第四十章 路见不平 两军对峙于潼关,数月间的你攻我夺下来,慢慢地已进入了相持不下的局面。潼关真是个险地!云稹将门竟三万人马通通托付给了向麒麟,自己带了孟寒光、雪姬和雨诗雅匆匆地绕长安而过,马不停蹄地向潼关奔赴。六月,三伏里。日头晒得土地皱巴巴一片,处处皆是裂开的缝子,春时还能看过眼的绿茵茵原野早已不在,接着来的便是荒凉与凄楚。云稹一路从官道上疾驰而过,眼见两旁的凄惨景象,略显愁容。其中有相依相偎于光秃秃的树下乘凉的母子,也有饿的翻白眼的七八旬苍髯老者,更有嚣张跋扈惯了的衙役和兵士,似乎正在与他们纠缠不清。“住手!”云稹在一个不知名的村子里见此情形,不由有些动容,匆忙间勒马喝斥道。眼前两三个军官正在拖拽着一位年轻壮年,一边上还有位哽咽的妙龄女子,怀中尚在襁褓里的孩子嘶哑的哭声,让人听着颇为难受。柴门口的路边还有零星散布的七八个官军,正嬉笑指点眼前的这一幕情景,猛地听闻云稹那声吼声,诧异地回头打量不已。“我,你们几个是干嘛的?不知道朝廷颁布了充军令吗,信不信本将拿你们充数……”拿鸡毛当令箭的官军,反倒先数落起了云稹这几个爱管闲事人的罪状,话间已不顾壮年男子的反抗,兀自朝云稹这边走了过来。云稹心领神会地看了看身边的两个美貌女子,摇头叹息了片刻,便和孟寒光跃下马将那些官兵狠狠地收拾了一番,将他们如同捆粽子似的,一个劲地缠在了一起,时而呜呜地叫个不停。云稹从男子口中得知,这些官兵原是李家庄老爷李贺的家丁,暗自假扮成官兵准备让他充军,之后才好霸占他的妻子。“那个李老爷原来是个好色之人咯?”云稹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年轻人有些错愕,紧张地在云稹身边捅了几下,示意不要再下去。那成想云稹好像不明所以似的,反倒的更加起劲,言语之际全是喷李贺这个道貌岸然的土财主的话,吓得在旁之人唯唯诺诺不敢吭声。孟寒光知道云稹想的是什么,急忙上前劝阻道:“门主,潼关那边……可不要因失大啊!”云稹闻言,突然将他拉在一边低声数落道:“孟大哥,你我起兵啸聚于山林之间,不就是为了普下的百姓能过好日子吗?今日云稹遇上此事决不能善罢甘休,实在的,倘若潼关破了急的还是李唐的昏庸君王,受苦的过来过去还是百姓,对吗?”孟寒光一时凝噎无语,云稹的话也倒是在理。不过,他总感觉云稹在此次的决断中,又有些感情用事了,但是碍于情面也不好破,反正这里离潼关也不算太远……“你等十一人可以滚了,不过得留下你们这身行头,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还在为非作歹,定取你们的狗命!”云稹用剑尖抵在他们的脖子上,悠悠放出狠话,吓得几人顿时没了脾气,瑟瑟哆嗦着允诺不已。云稹见几人走远,脸色倏地翻了翻,将剑柄斜搭在肩上,一双贼眉鼠眼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团团打转,阴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颤抖着往身后的美妇身边蜷缩了片刻,探头探脑地回应道:“俺叫做李大牛,这是俺的婆娘美凤,求各位好汉开恩放了我们……下辈子定……”云稹听惯了客套的话,顿时扬起手阻止道:“李大牛,你愿意带我去找那个老混蛋吗?我定让你们一雪前耻,兴许还能取几个钱发财也未可知。”“俺……”李大牛在这个落破的山坳里是出了名的怕老婆,虽然在此处的人家不多,也就四五十余户。但是,一提起李大牛这人,那可是人们茶余饭后的长谈笑柄,一直被他们乐道。美凤似乎是个有些胆气的,板着脸对李大牛吼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我怎么眼瞎就跟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懦夫?今几位大侠救我们于危难中,现在要带你发财你都拒绝,你还算是个人吗?”云稹听了那个不出那里有问题的理由,差点没笑出口来,忍俊不禁地继续欣赏着眼前两人的戏份。隔了半晌,终于在婆娘的逼迫下李大牛有了点血性,道:“俺愿意,俺啥也愿意还不行?”云稹大笑了片刻,指点着地上不多不少的十一套衣服,道:“大牛哥,你替我找上七八个村里的年轻人,我这就带你们来个劫富济贫。”李大牛也不问原因,径直跑下了前面的陡坡下,没过一会就带了十来个粗糙汉子前来。几人从正午一直商议到了黄昏,才有了个简单的眉目,当然这其中有人喜有人忧。突然听雨诗雅起身,怒道:“凭什么让我扮作被抢劫过来的女子,这里的女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雪姬微微蹙额,看了会云稹,当即挺身而出,道:“师妹年幼,行事也过于匆匆,不如就让我与她一起去,好歹也有个照应啊……”云稹怔眼望着雪姬,一时也没出个肯定的话,还好孟寒光机灵,察觉出云稹的难处,便顺口替他答应了。黄昏时分,云稹带了十来个汉子将雪姬和雨诗雅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缓缓地向数十里外的李家庄走去。山路环绕不定,等他们到了李家庄的时候已是深夜,一路上那些备受压迫的民众滔滔不绝的数着李贺的罪状,云稹的脸色也随之阴晴不定。花酒地是,豪取强夺是大,云稹没想到在长安王城的眼皮子底下竟会有如此嚣张跋扈的土皇帝存在,越想越气,慢慢地生出了杀心。李家庄,方圆百里皆是李姓,因为外姓人都已经被李贺的家丁赶走的差不多了,李贺妥妥地成了当局的扛把子,所以此地的人见了他都会称他一声“太公”。夜黑风高的晚上,做些鬼祟的事情可是倍加地方便,这些都对云稹来是儿科把戏。他自幼和崔昊在大半夜会搞些活动,采王太爷家院子里的花或是偷杨太公家的狗,回来再和崔昊分享一下战果。那些遭殃的人家碍于他是节度使的孩子都忍气吞声,对于这些事也置之不理。“大侠,前面的高大院落就是李太公的府邸了,咱们……”李大牛看似有些害怕地望着云稹,哆嗦着道,毕竟这是他初次行盗窃的事,更何况目标还是没人敢惹的李太公。李太公,李贺原本姓离,只因他家权大势大,在这附近迅速起身,就连官府办事也得给他们几分面子。离贺见状,自认为他如此风光,可堪比李唐皇室家族,索性改姓为李,成了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当然,这些琐事自然也不会流传于皇宫,因为没人笨得会给自己惹麻烦。云稹立在墙垣底下,瞅了瞅周边的地形,冲上面的家丁喊道:“兄弟,快开府门。我们哥几个给太爷猎到艳福了……”果不其然,院落上面的人沉默了半晌,大笑道:“真没想到,太公将你们打发出去,本想着这么长时间不会来已有点恼怒,谁知你们还有这般本事。好好好,你们稍等……”没过多长时间,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随之满院通彻的灯火齐明,恍如白昼。李贺的家丁自然对这些刚入门的人不怎么在意,谁也没发现什么破绽,只是对雪姬和雨诗雅这两个美女倍加留意,不时地咋舌赞叹。“太公!他们抓到货色了,那可是实打实的美人儿啊,看得的腿都软了……”禀报李贺的人脸上的激动不已,嘴角泛着白沫赞叹道。在大厅里乘凉打盹的李贺悠悠醒了过来,随手一个耳光挥了过去,痛骂道:“娘的,有货色不带到厢房,还过来报个鸟……滚!”李贺艰难地起身站起,去厢房见了两位美女后,眼珠子都快泛白了,信手一扬赏了一锭金子给手下,道:“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拿去给他们吃酒……”这是李府的规矩,每次有能干的人来到,先犒赏后挂名,显然这是李贺看得起他们。但是,他哪能想到的是,酒菜还未备全,就连他手边的绳子都没来得及解开,就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喊叫声,他只好抽身出门,乍见院落厢房处处陷于火海,才知中了别人的全套,不顾美人径直逃了出去。更没料到的是,他从后花园绕过去没走上十余步,就被李二牛喝住,随之越来越多的人敢了过来。都怂人也有胆子大的时候,就像李二牛这样平时怕婆娘怕到极致的人,却在今做了件出其不意的事情。也许是怒到极点了,他用腰间的斧子瞅中李贺砍了下去,顿时鲜血四溢,李贺当时就殒命倒在了地上。之后,家丁与众人便在大火之中肆意抢夺财物,丝毫再顾不上云稹等人。云稹在外看着大火里交错不定的人,苦笑道:“这才是趁火打劫……”然后头也不回地从李家庄出去,没入了无际的黑夜中。当李大牛等人反应过来,已没了云稹他们的影子,只好席卷着各自的东西,缓缓而归。 第四十一章 破关 云稹自从从李家庄出来后,虽然那次大获全胜,让所有人分封了财物,可是自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路上总有些心绪不宁,当他们赶到潼关的时候,已经是两后的正午。此时,潼关东门下已被王彦章的军队围了个水泄不通,呐喊之声通彻地地弥漫在崎岖的山坳中。云稹等人从南门悄然入内,几经周折才见到了师父裴松。彼此寒暄了几句后,只字不提云端身亡的事情,就把云稹带上了城楼,却见黑影乱窜,叫喊声、金戈声不绝于耳。“师父,那个白袍将军?”云稹信手指着城下正在军队前面指挥的人,凝神问道。裴松皱眉,黯然失色地叹道:“他就是王彦章……”“哦?还真是他么,今日正好与他了结些事情。”云稹听到这里,将手搭在城墙上,微微含笑着道。“稹儿,有些事情你还是得先想好,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你可不能任性胡为……”裴松见他面有愠怒之色,急忙劝解道,一边替他分析着潼关内外的形势,怎奈云稹此时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眼巴巴地瞪着王彦章不语。不及裴松阻难,云稹翻过城墙,从上一跃而下。这一变故,委实让两军的将士瞠目结舌,怔怔地互相望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行事。云稹从数丈的城墙上落下,中途只是翻身抚了衣袖的功夫,已安然落在东门下面,便信步向前又走了百来步,驻足暴喝道:“王彦章,你这缩头乌龟,还不出帐答话。”他独自一人立于起义军阵前,萧索的形态底下蕴藏的却是无尽的恨意,清风不时吹拂起他的衣角,嘶嘶直吼。白鬃马铃声突然响起,隔了一会,从对面的阵中闪出了位少年,正是铁枪王彦章。他见云稹这般发怒,定是由于上次他父亲的事情,反而彬彬有礼地笑道:“云大侠,久违了!想不到我上次的一句戏言,竟成了真话……”云稹蓦地想起王彦章上次在林子中的话,叹道:“王彦章,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也罢!你既知我身份,相必也知道我这次来的目地。”“知道。”云稹冷哼道:“你与我父亲都是两军将领,虽是各为其主,但也不能出此龌龊手段坑害于他!你今日要是不明白,我定与你不会轻易作罢。”“打仗没有手段高明不高明的,只有胜负。你身为将门之子理当明白,你要是非得动手,我也奉陪到底……”王彦章冷冰冰地着一字一句,自始至终没有看云稹的表情,不知他是气愤还是沮丧。“嗖、嗖、嗖。”三支冷箭从万军之间飞出,迎着云稹的面门而来,王彦章见状,心乱如麻地咬牙反转枪头,径直赶了过去。云稹以为这些都是王彦章的手段,费力躲避了箭芒的攻击以后,见他已快近自己身边立住。王彦章口齿微动,想问云稹有没有受伤,但转眼又想,云稹肯定对自己的误会又深了一层,果断将欲出口的那些话又咽了下去,沉默无言。“人!我父亲就是被你用此下作的手段害死的吗?想你也算是少年俊杰,他日必能成为一代将才,不料竟做起冷箭伤人的勾当,事后还敢站于我面前,实在是不知羞耻!”云稹本已怒到极点,再见王彦章这副表情,更加确定害云端的人是他无疑,顿时起了杀心。却见王彦章催马又上前了几步,拱手道:“云大侠,你可否再等我些许时间,让我了却一桩心事。反正依你的武功,取我首级应是易如反掌……”云稹对王彦章这个少年,心里并不怎么排斥,如果没有云端这档子事,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和他去为敌,沉思了半晌,道:“快滚……”羞愧难当的王彦章转身之际,又见一枝羽箭横空飞来,急忙侧身躲了过去,便不顾背后云稹的喊骂,向自家阵中刚才射箭的方向策马奔腾而来。盾牌之下的夏侯重明兀自半张着弓,箭还未搭稳在弦上,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白袍将军,刚准备呲牙笑迎,结果一杆寒枪直没入了他的心脏,裂开的笑容还没合上就沉沉地倒了下去。王彦章抽出腰间的宝刀,手起刀落,将其首级挑在枪尖,又冲出阵营,望了望云稹,将首级扔在地上,大笑道:“云稹,这狗才两次三番害得我颜面失尽,已被我一枪挑死了。人已杀,你若还想向我寻仇就尽管来与我一战。”云稹定眼瞅了瞅夏侯重明的首级,眉心大皱,再见王彦章宝马上的弓箭整整齐齐地悬着,似乎并没有用过,还有两者箭身的质地也有所不同。一念及此,便冷哼着别过了头,冷冷地眺望远方金阳。“稹儿,不可留他!”突然城楼上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云稹回身望去,原来是裴松在高楼上立着。云稹苦笑了片刻,道:“王彦章,你过的,人总有些迫不得已的时候,我想你明白。”王彦章也苦笑着回道:“当然明白。”不过,话之间,他的铁枪已然回转了过来,俊秀的脸上浮出了阵阵阴气。云稹立在地上,从肩上摘下了行剑,此剑一出便觉得寒气逼人,他默默地望了眼行剑,终于狠下了心疾奔向前方。枪是兵中之王。剑乃器中之仙。两者能在沙场相见,实属不易。但见王彦章一杆沉铁枪耍的如囚龙出水似的,奔放洒脱又不乏凌厉的攻势,一时竟与云稹斗了十来个回合,才转身向另一侧逃逸而去。云稹不依不饶地追了过去,哪知他在半路又使了招回马枪,几经让云稹有些措手不及。王彦章把云稹引入山涧之口,沉声暴喝道:“攻城!”这一变故委实惊人,云稹以为王彦章是强弩之末,所以才放心追赶,哪里料到他到了绝地反而喝令部下攻城,此时云稹已然救之不及,暗叹此人实乃稀世悍将,可惜明珠暗投……忽听东门城楼上传出唐军嘈杂地呼喊声,偃旗息鼓不响,纷纷开始四散。云稹望着东门的情形,蓦地心想:如此不堪的江山,保它何用?可怜父亲一腔孤勇却换来了今日的涣散,可悲啊……此时的王彦章也没想到东门竟会不攻自破,诡异地笑道:“云稹,大唐日渐衰竭,你父子的忠心可嘉,让人钦佩。可惜时不与你,不若……”云稹听罢,突然将行剑插在地上,狂笑道:“混账!子不言父勇,我云稹虽没父亲的气魄,但是也不到黑白不分的时候,看招……”虚晃一招后,云稹手背过行剑于其后,飞奔向潼关。身后的王彦章,踏马狂追不止,云稹迫不得已回身又与王彦章战在一处。一招相击,王彦章手里的沉铁枪被内力震得嗡嗡作响,双臂也不由开始发麻。惊慌失措的王彦章策马奔到两军阵前,反转枪头又晃了一招,云稹自上次被阴后,这次已有了防备,行剑交错在铁枪上,时不时火星四溅地冒出,云稹脱身倒转,横空一剑挥去,王彦章头顶的银盔瞬间破解肢解,飘逸的秀发任凭风吹飞舞。云稹悄然落地,冷声言道:“王彦章,我并不怕你那边声势浩大。如果我云稹不惜性命,真地拼杀起来,也能让你三军人马十去七八。”“哼!”王彦章冷哼了一声,神色中颇有不服。云稹嘴角讥笑上扬,一溜烟的功夫竟没了他的人影。王彦章正觉得奇怪,突然身后传来了乒乓接连倒底的声音。不及他回头探视具体情形,云稹已又回到原地。“嘣嘣嘣!”沙场上多出了三颗血淋淋的头颅,咕噜噜地已滚到了王彦章的脚底下。王彦章脸色唰地一下变得凝重,死死盯着云稹的举措,好像很怕他再胡乱杀人。“哎!王彦章,刚才如果你信我的,也许他们也不会死……”云稹擦拭着剑锋上的鲜血,悠悠吐道:“我敬你是条汉子,实在是不忍杀你,想必现在你心知肚明,我全力以赴的话,你未必能走地过三招。”“大唐乱世已显,实乃无可救药。君才俊志满,在此间恐怕一辈子也难成大器,只是别人的刽子手而已,不若趁早另寻明主,方不负君一身才华。我好言相劝,听不听皆任君自夺……”云稹罢,双足在黄土上轻轻一点,已飞身没入城楼,跳跃之间定在了最高的阁楼之上。这一幕的变化之快,实在是出乎大家意料,不禁各自张望际,一时全部愣在当场。突然城楼上又传来了云稹的声音,沉闷异常地道:“王彦章,大唐衰微,吾与汝皆已知晓……不过,这些都与城中百姓无关,今日我放你入城,不可妄杀百姓。否则,涯海角你也终归是吾剑下亡魂……”王彦章听完之后,长吁了口气,左手一扬,道:“三军听令!进驻潼关,不得侵扰民众,如有犯者,定斩不饶……” 第四十二章 雨落倾城 潼关东城已破,里面的情形纷乱到了极致,哭爹喊娘的遗弃孩,慌不择路的客商,全涌向了其它各门。东城除了有些逃不了的老弱病残,俨然成了一座空城,就算如火如荼的夏日也搁不住它的凄冷阴森。遥遥际的雨幕似乎又要袭来,傍晚的氛围极度地低沉,王彦章带着数百人进了东城打探消息,至于其他人全立于城外,一动不动。“将军,城内已空!”王彦章望着士兵的报告,凝神不语,闷了半晌后,挥手示意部下撤离。王仙芝风闻夏侯重明被王彦章刺死,已怒气冲冲地从中军大帐赶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黄巢。夏侯重明素有心机,如果死在了唐军任何一人手下,王仙芝估计也只能草草了事。但是,杀死他的人并不是唐军里的人,而是与自己同时揭竿而起的黄巢部下。俗话,打狗也得看主人,王仙芝并不恼怒一条狗被杀,比起这个更在意屠狗的人。这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与黄巢之间从起事到现在,已各自手握重兵,时常会因些分割事而闹得很不愉快,因此想趁机杀杀他的锐气。可惜,年轻气盛的王彦章他哪里明白这些,只顾了出口恶气,从没想过他会引起两位将军的不满。他刚从城里出来,就被自己的部下擒了起来,他也算是有点操守的人,所以并不反抗,只是茫然地问东问西,然而并没有人答应他。“我再问最后一遍,为何抓我?”这次似乎是有些怒了,他自问每次冲锋陷阵都对得起自己的部下,更对上司的命令从不违拗,何故今会是如此下场?他万万没想到竟会是因为一条狗,而让所有人的命运都发生了转变。“把他给我提上来。”突然一声冷哼悠悠传来,王彦章闻言,抬头见两旁的士兵纷纷错开,之后那人才显出了容貌,金色的甲胄明晃晃地发着光亮,花白的胡须飘忽不定地摇曳于眼前,身后蓝色的披风呼呼起伏。王彦章蓦地定了定心神,细想如此神气的人,相必应该是军中的重要人物。难道他会是……军中的两位主帅,他曾听闻朱温起过,他们直系于黄巢的潮生堂,而另一些人就像夏侯重明,隶属于不归阁的编制。两者虽然同属于地宫统辖,但在私下里常与鸡毛蒜皮的事纠缠不清,互有抱怨。再看旁边的青年人,山羊胡须留得不怎么有个性,但依然有种不出的英气,正在私下打量着他。顿时,他明白了自己所犯下的罪是什么了,能惹得两位主帅同时兴师动众的将军,估计千百年也仅此他一人了!“属下参见两位主帅!”朱温上前一脚将他踹于地上,拔出腰间的宝剑,怒目而视,道:“庶子,你有何权利,竟敢谋逆本帅身边的人。今日,让你再明白些道理……”只见王仙芝举起宝剑,狠狠地刺了过来,王彦章自认倒霉,已紧闭双眼等死。谁知,半道里只听哐啷一声,金戈交鸣,宝剑的龙鸣声徐徐传来,没有间歇。王彦章睁开眼一看,原来是黄巢挺身而出,从王仙芝手底下将他救了出来,剑拔弩张的两人兀自大眼瞪眼地敌视个不停。“二位主帅,何必如此!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辈,待将押他下去重责几十军杖,以了二位心结……”从黄巢身后闪出了一位年龄与黄巢相差无几的青年将领,名叫做朱温,黝黑的面容略显些臃肿,横肉堆满的笑意阵阵传来。黄巢心知其意,微微颔首,道:“还不快滚,都矗到这里徒让人晦气……”两人一唱一和地就将王彦章带了下去,王仙芝碍于情面不再理会,冷哼了几声,怒气冲冲地立在夏侯重明尸体旁,突然奋力一剑将地上的死尸头颅砍下,吼道:“来人!丢荒岭,喂野狗。”黄巢微微蹙额,心里的怒气似乎并不亚于王仙芝,但仍自作镇定地上前道:“阁主,还请早点回帐歇息,这色估摸着又要有大雨将至……”“你自个回去!”王仙芝冷漠地哼了句,翻身上了一匹战马,喝令道:“地宫不归阁的人马,通通入驻东城,待雨季过后,攻破城池,屠杀三日,以敬死去的兄弟。”连番征战下来,无论是潮生堂或是不归阁的人马都已是人困马乏,一听不归阁的人要先入潼关东城,潮生堂的人不禁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黄巢也不姑息,立马呵斥道:“吵什么吵,还不收拾退回军营?”东城黑夜里的大门兀自敞开着,不过并不是王仙芝开恩让里面的人撤出去,而是专门运送尸体的通道,俨然如同地狱般。他虽城破后屠城三日,但在今夜已将满怀的杀意迁就在了城内老弱病残身上,刀刀见血,枪枪含仇。一夜后的东城夹杂着斜风细雨,鲜血已化作街道上的积水,徐徐流向其它各地。第二,东城,谪仙楼。在这座平日里达官贵人满座的阁楼上,卜渊正在向王仙芝汇报着战况:“将军,昨夜咱们共杀死了七百二十八人,其中妇女有一百三十四人,青年男子居多三百五十六人,老人及其孩子两百三十八人,无一幸免。”“嗯!”卜渊继续道:“他们的尸体全部被抛在了西边的荒野,听闻那里豺狼虎豹很多,相必……”“好。”王仙芝每次听卜渊的传讯,做出的回答都很间接,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再细问,反正卜渊总会告诉他,万幸地是卜渊从没有让他失望。“潮生堂那边刚有人过来询问这边状况,顺便问到了攻城的期限……”卜渊是个聪明人,总把话的很委婉,让王仙芝有时候想生气也挑不出理由。“告诉他,明日便可!”王仙芝完便凝神不语,无意间搬弄着拇指上的扳指,两股卧蚕眉下的眸子倍加深邃,似乎又在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血,从赤红色到浅红色,在街道上的雨水里浮起浮沉,直至最后融为一体。夜,本是寂静的,今夜似乎仍是这样,不过略有不同的是,此夜的静是死寂死寂的静,没有一丁点的活跃气氛,就连原本空中来往的倦鸟也像是在夜间迷路似的,不再返回。东城门前面仍有搬不完的死尸,士兵们不敢休息,连夜赶着送往城郊的野岭弃尸。雨却没有停的意思。东城街道上的拐角处忽地多出两道人影,鬼魅般地立在暗影中,徒留了两双发白的眼神。“门主,这是谁做的?”“不清楚……反正应该不是王彦章,我想他不敢,也不会。”云稹和孟寒光伫立在风雨飘摇的黑夜里,望着城门口来往挪动尸体的士兵,突然生出一种有种不出口的悲凉。夜里仅有谪仙楼的灯火尚未熄灭,通红地映照在朦胧的雨夜大街。“你走!我先去那里探个究竟?”云稹对身边的孟寒光低声暄道,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谪仙楼,思绪万千而来。孟寒光犹豫了半晌,迟疑地迈开了步子,嘴唇微启,似乎还有什么话要,但云稹却已只身窜向谪仙楼底。他也只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缓缓没入黑夜,向北城街走去。雨落倾城,不乏是一种别样的绝唱,虽不能阻止人间杀孽,至少它也可以还给生者一个没有血腥的城池。云稹趁着风雨作响的一刻,纵身一跃上了阁楼,伏在楼檐边,静静地侧耳倾听着室内的举动,连大气也不敢出。阁楼内的灯火阑珊处,主仆二人犹在对白,王仙芝端坐于正堂俨然没有丁点睡意,一旁站立的仆人卜渊,仍然毕恭毕敬地等候着他的吩咐。“外面好像有人在喧闹?”“……也许他们还有事没做完。”“如果是帮死人做事,就算了!反正今死了的定然活不了,活着的明还会死,何必浪费那些精力……”“是!”“下去让他们休息,下雨的气正好可以用来休息。”……阁楼里突然间变得倍加安静,主仆两人之间的谈论似乎到了尽头,没有在下去的意思。沉寂延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卜渊的声音又沉闷地响了起来:“阁主,此次因为王彦章的事,您似乎和黄将军闹得有些不愉快……”“难道你觉得我做错呢?”“不敢……只是我们现在还需要黄巢的帮忙,潮生堂似乎比我们想像中的还要强大。”阁楼内传来了一声冷哼,紧接着是不断地叹气。云稹听到这里,错影一闪已轻轻到了地面,转而一溜烟向北城奔去,任凭街道上的雨水打湿衣角,自始至终也未停歇脚步。王仙芝回眸盯着窗外,沉声道:“他好像走了!”“是的。”“现在黄巢应该收到我的信笺了,但愿他会……”卜渊望着略有些惆怅的王仙芝,缓缓道:“他会来的,也必须来,因为潼关本身就不平凡。”岂止是潼关,是夜同样不会平凡,风雨以后又将重闻血腥。 第四十三章 撼军易,挠天难 云稹一路飞奔到了北城街巷,破门而入后,却发现裴松等人在堂上端坐,面面相觑不知议论着什么。“师父,你们怎么……也没睡?”裴松瞥了眼通身湿透的徒弟,略有些不快,冷声道:“外面这么大的雨,谁能睡得着。你怎么这般样子,又跑哪去疯了?”师徒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全然不顾旁人的落寞,奈何他们几个人此时心里的凄冷,又怎会用言语描述。“东城里面的人,全死了……”云稹擦拭着雨水,粗气急喘之中犹带着点惶恐不安,望着裴松将他所见所闻一字一句地出。……沉寂的屋子里,除过风雨大作似乎找不出一点生机。裴松长长吁了口白气,怪里怪气地道:“稹儿,这些可是你亲耳所闻吗?”话间,他从桌上捻起了张褶皱的信笺,信手递给了云稹。云稹茫然地接过后,目过十行之余,怔怔地问道:“这……不可能,它是从哪里得来的?”“阿弥陀佛!”突然,从屋角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影,口宣佛号,正是从甘州敢来的慧空和尚。他与云稹搭理后,道:“老衲也是从东城过来的,檀越所见所闻七八是实情,不过似乎被王仙芝给骗了。因为他求援的信笺,却在不经意间落在老衲手中,可叹他现在还在空等……”云稹双腿不住地开始发软,心里乱的一塌糊涂,六神无主地望着手里的信笺,忽而苦笑忽而凝眉,若有似无地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听他……”看着眼前惶恐不安的徒弟,裴松蓦地心里一恸,倒了杯热茶给云稹,之后又将生锈的乌黑茶壶放在了火盆上烧烤。期间没有一人话,或沉思或臆测,任由火盆里不时发出噼里啪啦地木屑被烧之音,也不管壶里冒着滚滚白气的沸水。白气纷纭而上,渐渐弥漫到了整间屋子,气氛异常的压抑。“云门主,还望休要慌张,为今之计乃是趁热打铁,离间黄巢与王仙芝两人,兴许还能有挽回的余地……”裴松猛地眼神中透出一股悦色,诧异地问道:“和尚,你此言何意,休要妄打诳语,让人到头来空欢喜一场。”慧空呲牙一笑,缓缓地移开水壶,又填了几根碎木屑,顿时劈哩之声又作,盆里的火光大盛,他起身道:“前日,老衲收到了顽徒的书信,心中他已拜入田令孜的帐下。虽老衲不愿意让他步入官僚浑水中,但他信誓旦旦地道:只有里应外合才能还下太平。老衲也甚觉有理,今可修书一封,让其上奏朝廷分裂王、黄之间的联盟,然后逐个击破。”夜里的风雨似乎更急了些,淅沥的声音搅乱了原本应有的死寂,这区区不到百来平米的房内也莫名多出几分了生机。云稹一杯热茶下肚,慢慢地多出了些暖意,震惊之下的心里也恢复了几许平静,沉声道:“就听你们的,慧空大师现在就去修书,其余的人都随我整顿兵马,杀向东城。”裴松信步在室内走了几圈后,转到云稹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云稹的肩膀,柔声道:“稹儿,你父亲的事情,实在是我们大家难以抹去的心病。但是,既然我们这些人活了下来,定要为死去的人做更多的事情。你明白吗?”云稹点了点头,跨步急出了屋子,没入了北营大帐中。众人怔了怔片刻,纷纷披上蓑衣也向军营行去,毕竟军中之事恐怕以云稹的号召力,还是有些掣肘的。北营大帐,或明或暗的灯火下时而会传出几声惨叫,大抵是前些日子受伤的军士还没有恢复所发的呻吟,云稹低着头仍没有停下,可是步伐已慢了许多,不由自主地回眸望着大帐余晖下影影绰绰闪动的人影。“云少侠,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云稹闻声向后回头望去,定眼细细观察此人,但见他身披金甲,腰间的宝剑仍在晃动,英武的面色上正挂着几分疑虑,只好拱手道:“不知您是哪位将军?怎么也……”那金甲将军闻言,顺手拍打了打蓑衣上的雨水,连连咳嗽了几声后苦笑道:“少侠昨日在潼关关前展尽了风头,自当是下少有的英豪,我等微末将你又怎会知晓?”“这……”他望着云稹略显羞涩的稚嫩脸蛋,忽而狂笑不已,道:“云将军驰骋沙场数十载,常待补下如同兄弟没一丁点的架子,今日见他的后人也是这般,真是三生有幸。末将岳霖有礼了!”“你竟是潼关的镇边将军岳霖?”云稹讶异地望着岳霖,不有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岳霖嘿然一笑,扬手散去了身后的三五个兵丁,揽着云稹共同往大帐行去,边走边打趣地取笑道:“少侠,我们年纪相差并不大啊,有点不可思议!”这也正是云稹所好奇的事情,像他们二十出头就做将军的委实罕见,除非是能征善战而功勋卓著的人就是背景庞大朝廷关系很硬的官代子弟。然而看岳霖弱不禁风的样子,丝毫不像是能征善战之人,想必……云稹没有在往下去细想,因为他人已到了帐中,不管岳霖如何做的将军,他怎么也得有些礼貌,好歹他现在也算是寄人篱下。云稹见岳霖东忙西乱地翻找着东西,对眼前的情势好像并不着急,自忖他还是开门见山的好,否则等王仙芝有了喘息的机会,再和黄巢合兵一处,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于是,云稹移步到岳霖身旁,拱手道:“岳将军,云稹此次前来是与你商议退兵之策的,现在东城内只有王仙芝的军马在内,如果星夜冒雨发兵,定会有出其不意的收获。”岳霖似乎对这些事充耳不闻,仍在找着他找的东西,过了一会,只见他眉飞色舞地翻出了一张破旧地图,欢笑道:“找着了,找着了!”立在身旁的云稹忽然生出一丝不悦,皱了皱眉,但是碍于情面不好作怒,只好隐忍不发。就在云稹思绪纷扰的时候,却听岳霖含笑道:“兄弟,你别着急啊!那东城是我故意舍弃的,为的就是请君入瓮或者是关门打狗,他既然来的了,出去可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刚才翻出的东西乃是东城布局的详图……”云稹目瞪口呆地望着岳霖,半一句话也不出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塞在咽喉深处似的,突然间觉得岳霖从骨子里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既没了将帅的气息又添了几分莫名其妙的情切意味。“你心中猜想的不假,我是继承了我父亲的职位,在此守关已经三年。这些年多亏了身旁那些跟随我父亲的忠心将领指导,才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些平安日子。你知不知道‘在其位谋其政’这句话做起来有多难吗?”云稹听着岳霖倾诉往事,期间明白过来他是从他父亲岳寒关手中接替的职务,朝廷只顾着挥霍丝毫想不起潼关的重要,在岳寒关死后,他们联名上表举荐不到十八岁的岳霖为震关将军时,朝廷只回复了句“任君自夺”。他也只好在数位将领的热情推举下,登上了守卫关口的众人,开始了他度日如年的生涯。本来三年都未曾有过重大的事故,谁知今年春末会出这等乱子,给朝廷连番上表数次,每次皆是无终而过,幸好在临危之际有了裴松等江湖义士的襄助,岳霖这才放下了原本的担心。云稹听完,顿时对岳门中两代人肃然起敬,要知道大唐那般昏庸不堪,若是换做他人早已置之不理,当然内心里对大唐在惋惜之余也生出了一点从未有过的保护信念。“稹儿!”裴松还未进军帐,就大声喊了几声,似乎是在搜寻云稹的身影,声声之中带着点急切的韵味。岳霖摒弃了与云稹的谈论,含笑着走出了军帐将众人请入,又在桌案上点起了数盏灯火,才缓缓掀开了破旧地图。七八人围成圈子,互有指点地构思着进兵东城的线路,直至明才有了可行的方案。“时色不早,该动身了!”裴松望着晨曦的微弱光芒,不由再次催促道。岳霖手持兵马虎符,急宣召各路将领进帐听令。他将万余人马分作了四处,一路绕北城而出埋伏于东城山岭,以挫起义军的救援部队的锐气,另一路在南面策应以防起义军逃窜,其余两路各自西门和北门悄然出动,直抵东城杀敌。分封已毕,此时城内除了数千的老弱妇孺也就空留了五百余的镇守兵力。如果这次没能成功,那么潼关的一切可能都要结束,能看得出这次岳霖也是下了血本。来回在雨中攒动集结的兵马搅乱了清晨的宁静,地上的泥泞夹杂着浑浊难闻的恶臭,阵阵从东城外袭来。云稹身披一副银色铠甲,立在东城山坳处望着那些誓死如归的勇士,不由叹道:“撼军易,挠难。” 第四十四章 水火迷局 滴答不停地雨水在交错的马蹄边上匆匆滑落起伏,暗昏色的晨曦里没有一点动静,整条街上犹如尘封已久似的。更有将士,这里死的人太多,地方可能也不干净,总让人觉得有种阴森气息。自始至终,云稹没有见到一个巡逻的兵丁,就像是他们已从城中凭空蒸发地干净利落似的。谪仙楼已被千人军马团团围定,楼上的灯火却还未熄灭,映着晨曦的曙光,乍隐乍现地徒留了点点猩红存在。那楼目测有三四丈之高,共达六层,云稹不假思索地想到,就那点地方根本不可能容纳的下王仙芝的几千号人马,难道……云稹想到此处便转眼望了望身边的岳霖,两人虽相识的时间不长,但自问也算不上是什么糊涂之辈,当然明白这意外这什么?“我先进去!”云稹策马向前行了十余米,猛地起身一转,脚尖踏在了马鞍上直直落在了谪仙楼的二层楼檐,抬头往上眺望,怎奈迷离的细雨打乱了他的双眼,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好再次翻身而起向顶层跃去。好不容易跳跃到了顶层,云稹扶稳了楼檐借着渐渐清明的色望去。阁楼里面并没有人迹,他不经意间回眸看了眼底下一片迷茫的眼神,心里突地一乱,情急之下直直破窗而入。自他入内后就再也没了他的动静,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空让地下的千余人停滞在风雨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空耗着时间去等。雨还是照样落个不停,不清比原来大还是,反正并没有人去关心它的存在。正当岳霖等的百无聊赖想返回的时候,只听一声巨响,随后在顶层的楼窗里斜斜地飞出了一件物事,夹杂着木窗碎屑径直定在了对面的城墙上。原来是面铜镜!镜子面盘不,但从高空落下而不跌撞,相反却四平八稳地插在了比它更为坚硬的石墙上,单凭这份力道拿捏的准确精度来看,阁楼里的人想必也是稀世的武学高手。岳霖不禁开始为云稹的安危开始担心了起来,虽云稹的功力身法他们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江湖纷乱不一,难免会有顶尖高手的存在,譬如地宫的高手就不少。他越想越不对劲,犹豫地将右手扬了起来,然后又缓缓放下,一连踟蹰了数次,才决定率领几个人进去查个究竟。哪知他的坐骑还未移动,楼顶上突然破空而出来了两人,拳脚相交之下正拼地你死我活,他抹了抹脸上汩汩而流的雨水,定眼向空中望去。但见楼顶上的其中一人银铠错综,应该是云稹无疑,但是另外一人身穿青色宽袍,长发已在打斗之间散开,不时还伴着几分雄浑的吼声,身法似乎堪比云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岳霖沉寂思考的这段时间里,楼顶上方的两人又拆解了十余招,只见云稹长剑的绰影虚晃了一招,转身疾驰而下,到了五楼楼檐上,傲然而立,道:“王仙芝,我云稹对你好话尽,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兴许还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在等你,否则……”“哼!”王仙芝冷哼一声,身影忽地闪到云稹身边,任凭云稹百般逃逸,两人的距离终归只差一步之遥,追逐中王仙芝仍不忘振振有词地道:“云稹,你子是老夫很少看得起的一类人,不如跟老夫联手平下,事成之后,皇位归你。”云稹闻言,觉得有趣,倏地停下了身影,笑道:“吆!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心思,且不我不想违逆反抗朝廷,就算我做皇帝了,那你了,你想做什么位置呢?”王仙芝侧身拂须,阴笑了片刻,自当云稹已然中计,便步步紧逼道:“老夫事成之后,定慕圣贤作风,回去躬耕于春秋,悠然自得,绝不反悔。”云稹细想了片刻,口风突兀一转,道:“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如就此作罢,回去深山养老。如果李唐的儿皇帝敢做出忤逆害民之事,云稹自忖也有能力将他擒住,到时候再请你老人家回来,享享清福。如此一来,你两手空空就能取得成就,岂不快哉?”王仙芝皱眉不语,心里暗自骂云稹狡猾,本来是他先项云稹的,转眼间却变成云稹来服自己,顿时尴尬中加了些恼怒。一言不合,王仙芝又运起掌风,飘飘然地向云稹这边挥来。云稹情急之下只好避其锋芒,矫捷的身子连番躲过了十余次攻击后,已定在了三楼边上一角,悠然道:“王仙芝,我有一事不明,你的虾兵蟹将去了哪里?这样下去总会有些不公平,抛过我欺负你老不,单着千张弓弩也就够你消遣得了……”王仙芝闻言,从怀中掏出了一根响箭,揭开盖子后,嗖地一声冒出了道绿茵茵的光芒,以飞快的速度划向际,在长空深处爆裂而响。“都什么年代了?你们真的以为老夫蠢到会用书信传讯不成,现在我想他们已快到西城了!”云稹从没想过还有这种变故,难怪东城内空无一人,原来王仙芝给他们来了招计中计,先让云稹假意听到他与卜渊的谈话,然后怕他们起疑心,命人送信于黄巢,中途故意被人截住。“云子,你跟老夫斗,注定还是差很多,不如听了老夫的良言相劝,我们……”“住口!”云稹暴喝了一声,行剑锋芒毕露,唰唰唰地横空刺了三招,携带着雨滴的剑气宛如水柱,分外的冰凉,一道道的向王仙芝疾驰而去。虽被王仙芝几经周转后躲过,倒也确实费了不少周折,暗思这子的武功路数杂乱无章,剑招也不及裴松精妙,但归根结底来这份内功已超越我们这些人许多,今若留他在世,日后定成祸害。云稹见状,暗自纠结了片刻,笑道:“王仙芝,我师父上次差点就被你害死,这笔账,我作徒弟的不得不还。你敢与我换个环境一战吗?”王仙芝悻悻地甩了甩宽袖,双手萧然地搭在背后,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便不再搭话。只见云稹口齿微动,却没有声音发出,王仙芝不由地暗叫奇怪。“苍穹冥啸!”王仙芝脸色倏地变了变,一脸茫然地望着云稹道:“谁?是谁教你这功夫的?”云稹依旧停留在阁楼上的角落,任凭风雨肆虐,他使用的功夫是叫做苍穹冥啸不假,可王仙芝怎么知道的,而且从他的神色中不难看出,的确很慌张。“岳霖,你还不动手吗?”云稹莫名其妙地喝了一声,携着行剑化作寒光挺身而去,王仙芝见状,侧身一避之后,反手一掌奉还云稹,云稹不得已又倒转剑锋化去他的绵绵掌劲。“岳霖!”在谪仙楼底一直旁观的岳霖,随着云稹一声比一声沉闷的呵斥声,蓦地硬气心肠,哆嗦的右手上连五指也蜷缩在了一起,伸不开来。终于忍了又忍,右手一挥,道:“全军准备箭阵!”这是云稹刚才用那种奇怪的传音方法告诉他的,岳霖虽然挺佩服云稹的武功,但是千万枝羽箭袭来,那可是会……绷紧的弓弦被拉地吱吱作响,弓弦上的羽箭似乎有些按捺不住,立刻就能呼之欲出似的,现在只等岳霖一声令下。“放!放箭!”云稹在混战之际,风闻耳旁劲风乍起,知道是岳霖他们已开始放箭,也不管身后密密麻麻的箭雨,挺身与王仙芝重新战在一处。由于两人彼此的牵制,让箭雨有了可趁之机,没过一会儿各自就都挂了点彩,尤其是王仙芝,除过些许皮外伤,左胸还明晃晃地插着一根羽箭。也许是有了箭伤,王仙芝脸色变得狰狞起来,血色也消失殆尽,怒道:“云稹,你子够可以的!无毒不丈夫,好,好得很!”话之际,身子已有些摇摆不定,此刻他与云稹之间的较量已然分出了高下,碍于左胸的羽箭,他不可能在云稹的剑下讨得好处,哪怕云稹现在也受伤不算太轻。正当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云稹向楼底下望了望,见岳霖他们已撤出了东城,暗自苦笑,道:“你严重了,我也不想这样,只是这世道里像你我这样的人,最多能活一种。你不死,我活不好!”王仙芝嘴角上挂着一丝鲜血,狂笑道:“地不仁以万物如刍狗,老夫岂能尽如他意摆弄,子无道,四海蒙尘,生灵的命运就像是飘在河流里的稻草,载浮载沉,谁都可以欺凌与他!”这些话无疑到了云稹的痛处,望着王仙芝的颓丧神色,满腔的杀意开始渐渐涣散,闭眼冥想了片刻,反手将剑插在地上,双掌运足力道拍在了王仙芝的胸口,箭尾直接被那股力道带着飞了出去,王仙芝也摇摇曳曳地从三楼坠下。云稹拾起了阁楼上插的行剑,信步落于东街巷,也不看王仙芝是否存活,道:“你若还活着,咱们前面的账就算两清。”罢,还不及云稹反应,只见一道虚影闪动,地上的王仙芝却没了踪迹。 第四十五章 如故 云稹被刚才的这一幕,整的头晕目眩辨不清,究竟是谁在刚才救走了王仙芝,他肯定不会是黄巢,从身法中就可以排除这一点,另外黄巢可能比云稹更加不希望王仙芝活下来。难道是他?云稹蓦地回想起孩提时见到的那人,宽刀似的眉毛,阴暗深邃般的眼神,加上他脸上的刻痕,后来才明白那叫做金印,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才被刻上它。那一袭宽松的紫袍下倒底暗藏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他的样子富贵的可比皇胄,却又冷漠的如同幽冥,他倒底是站在那边的?他曾传过云稹一套功法,叫做苍穹冥啸,那是套类似隔空传音的绝技,云稹当时也是一时好奇也就没怎么在意。可就在刚才,王仙芝竟也识得这套功法,想必他们之间也有着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云稹友,十年不见,你可还好啊!”正当云稹步履蹒跚地漫步前行在东街上苦苦思虑时,耳边却响起了那人的声音,分外真切。苍穹冥啸!云稹回顾四周并不见那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只好信口喊道:“先生,真的是你吗?当日长亭一别,云稹也没想到再见之时,竟会是这种局面,但先生既然出道又何必藏掖不见故人?”“不见十秋,人……如是;今子归来,终……如故。”沉郁顿挫地音调气息弥漫于东街雨里,让人觉得他倍加神秘,短短两句话完后,人已立在了云稹的身前。紫色的宽袍上袖口大张,宽硕的背影横留在云稹的眸子中,越看他越觉得不怎么真切,十年前花白的头发现在均已斑白,随风摇曳在其中,有种难以描绘的沧桑与无奈。云稹思绪万千地盯着他,沉吟起刚才那人所的两句话:“不见十秋人如是,今子归来终如故。我变化了没多少,可你好像老的太多了点!”“哎!老朽举家无亲独余一人,东飘西荡不知年月,又怎么能跟正在壮年的友相提并论呢!”听着他的叹息声,云稹蓦地放下了原先抱有的一丁点警惕,平复了些纷杂的思绪后,悠悠问候道:“先生游戏风尘可还好些,哪里知晓生在乱世中的不由己身才最为致命。”“你父亲呢?”“前几……战死沙场了。”“那……你母亲她……”“两年前的……冬也去了!”……“崔昊那孩子他现在如何?”“他还好,在长安。”……两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各自沉默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云稹刚才见他对自己这般关心,又对自己身边的人了如指掌,不免好奇地问道:“先生,你与我云家有旧交吗?何以……”“如果老朽转身让你看到真面目,你就会觉得你问的这些有多么可笑!”那人着话扬起宽袍大袖,缓缓地转了身子,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诧异万分的云稹。“夫子,怎么会……是你?”冷风鼓鼓地侵袭着两人的衣衫,紫袍老人摸了摸下巴上一尺有余的花白胡须,苦笑道:“鱼素尺,千张机,莫道花残相识,却又春风归去……”“夫子,此言何意?”老者突然仰长笑,震得风雨也似乎放慢了脚步,笑声过后声音又转苍凉,道:“友,老朽的真名就叫做鱼素尺,本在江湖上厮混度日,无意间学了一种武功可化作千万人的脸面,故人送外号‘千张机’。你所见的那两人皆是老朽游戏间的脸庞,也许这样你才会深信……”鱼素尺又幻化成了云稹十年前在长亭见的那人模样,宽眉毛幽黑眼窝,不出的霸气又处处透露着慈祥。“如何……”云稹错愕之间早已对他所的话深信不疑,可是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王仙芝这种人,直言问道:“先生所言,子自当深信。可是王仙芝他乃奸佞之人,不知先生为何要出手救他?”虽是相问但语气中也包含了点责备,鱼素尺不由含笑道:“老朽纵横四海劳作一生,只教了两人些许皮毛功夫。其中一人就是王仙芝,另一个……就是友,怎能亲眼看着你们童们之间自相残杀?”“什么?王仙芝的武学竟然是先生所授,着实让人猜测不透!”云稹震惊地望着鱼素尺,略有些讥笑,没来由地让王仙芝竟成了他名义上的师兄,不由有些尴尬的味道。鱼素尺心知其意,倒也任其讥讽不顾,继续叹道:“长空门人,应道而生,顺命而终。这也是你们之间的宿命,老朽只是在中间做个调和,要不然他如何第一时间知道《长空赋》的下落?你又怎会因缘际会之下得到《长空赋》,难道这不都是意吗?”“你竟是巴陵道人的传人?”云稹错愕地问道,忐忑无章的心里纷乱不已。鱼素尺苦笑着撇了撇嘴角,怪罪般地道:“你这糊涂子,难道你继承了长空赋后,不愿称老朽一声师父吗?”“这个……实不相瞒,我已拜入门中,师父也自然有了,所以……”“门吗?也可以,总好过仙芝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让人苦恼。”鱼素尺还想对云稹安顿些事宜,可就在他张嘴的一刹那,乍闻西面传来雷鸣般的连连爆破声。一次比一次的动静大,鱼素尺不知所以地瞥了眼云稹,只见云稹一拱手道了句“珍重”后,往西城方向飞奔而去。在云稹离开了没多长时间后,南面和北面也传来了爆炸声,转瞬间除过东城雨街头有些安逸,其它的方向全被吼声覆盖。鱼素尺挽起衣袖,扬起半张脸望向灰蒙蒙的际,犹豫道:“仙芝啊!你也做的似乎太不近人情了些,好歹那都是生灵、人命,老朽不念及当日的誓言,定不会轻易将你放纵。但愿云稹能够阻止得了你,为师终有一日会亲自为你收尸……”罢,自下而上慢慢化作水汽,与街雨融为一处,不知又去了哪里。当云稹赶到西城的时候,城门已被攻破,纷纷嚷嚷的起义军队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到处烧杀抢掠,顿时哭喊声、爆破声连成一片,不出的难受。云稹信手拦住了几个准备对柔弱女子图谋不轨的兵丁,救下女子后转眼又将他们放走,没过多久他们仍然在西城胡作非为,不由叹道:“我做错了吗?战争的**难道真能泯灭人性,让他们变得冷血无情,不再知道珍惜这片故土……”“你也许是对的!不过,你能救得了我,却留不下潼关……”云稹闻声,向后急转身子,却见已是空无一人,顿时一脸焦虑地东奔西跑,找寻刚才他救下的女子,边跑边喊到:“我知道是你,你把儿带去了哪里?你给我快滚出来……”但任凭他怎么叫喊,魅影也不现身,只是在际悠悠传来咯咯的笑声,人俨然已离开的很远。云稹经过这一档子事后,整个人都变了,根本难以压制体内的热血涌动,只要遇上烧杀抢掠的起义军,便是一剑封喉,从不多。没过多久,起义军或死或逃的,哪还敢在西城多多逗留片刻,如蜂巢涌动般争先恐后地奔向南面和北面而去。作恶的跑到哪里都是一样,似乎这种东西与生俱来,很少能被正义所压倒。涌向南城、北城的起义军恰好和刚从郊外撤回的守城军相遇,一下子乱成一锅粥,城内顿时传来阵阵的金戈争鸣和惨绝人寰的呐喊声。这场遭遇战打的很辛苦,冒着风雨你攻我夺,谁也不肯舍弃眼前的城池,相持不下。直至夜幕降临,整条街头上,除了孩子的哭喊与妇女的啜泣声外,倒也还能算得上是宁静。城内的男人无声无息地眺望着远方死去的亲朋,各带着伤疤绷带面面相觑地互望着,没有一点话的心思。夜里的细雨已慢慢停了下来,但是这丝毫提防不了肆意的清风,在原本夏夜的闷热里让人突如其来地有了种凄冷的感觉。云稹漫步在北街口,忧郁地想着今发生的一切,突然呜呜咽咽地传来一缕缕曲调,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又悲愤苍凉。他循着曲调信步走去,最后驻足在一阁楼门口。抬眼望去,阁楼上面书写着三个大字“望香楼”。顿时曲词听起来分外鲜明,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虽这首古风曲子所饱含的韵味,夫子曾对云稹言明过,他还记得也正是因为这首词曲,他幼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获得了夫子的“赏识”,被狠狠地痛扁了一顿。现在想起这些点滴往事,总有种让人哭笑不得的感觉,尤其是在今夜这样的环境下。无奈地是,他现在怎么也提不起心情去笑,反而莫名的想哭。他摇曳着头,垂垂低了下去,向望香楼里行去,因为他想见她。 第四十六章 望香楼 望香楼,如同它本身的名字一样,是那些达官贵人与富家子弟去喝花酒的场所。云稹去那里却并不是和他们一样消遣时光,而是对吟唱的女子产生了莫名的兴趣,反正别人要钱他也没有。十足的穷光蛋。不过与那些穷人不同的是,他衣食住行都不愁,相反还比富贵人更加尊贵些,只是他平生对财宝这些向来不怎么看的重而已。望香楼里的人经过这次战乱均已跑的差不多了,连以前看家护院的人手都逃之夭夭,所以开门而入并不是很难。循着声音,云稹直直上了三楼,厢房门紧掩着,他望而却步地在门口立了半晌后,犹豫不定地扣了起来。“咚、咚、咚!”他敲门的时候很轻,每次中间还有意停顿片刻,以表示他对厢房内女子的尊重。“门没锁,进来!”厢房里面的人似乎有了回应,话的人声音虽然很婉转,但是云稹能确定绝对不是他所听到的吟唱声。因为那女子的声音细腻中毫不缺少雄浑,甜美流溢里又饱含浪漫色彩,让人听着她的声音就能有种激动亢奋,至少刚才的那声似乎缺少了些条件。云稹应声推开了房门,一股恬淡的香气迎面扑来,香味不算太浓但也不能算是太淡薄,总之刚好引人。他有礼貌地关上了门,回身乍眼望去,里面的布局很有格调,蓝色的帐帘垂垂落下,精美案具上的焚香屡屡绕梁,更值得一提的是粉色的帷幕里镶嵌着些许青涩的图纹,看上去端庄大气不失妖娆,富丽堂皇又囊括几点脱俗,能在此处呆上一会也算是福气。云稹也能算是出生名门大家,对这种善于布置的女子,不觉更加好奇了起来。“我家姐了,今时不同往日,客人想点什么曲子,她尽皆答应,分文不取。”传命的丫鬟身穿一袭粉色的裙摆,婀娜多姿的体态在裙摆的相衬下,尽显典雅端庄。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是这般模样,那帷幕后的主人必是超凡脱俗的闺秀,云稹开始庆幸他能到此地云游一番。“你这人怎么呆头呆脑的啊!”那丫鬟的脾气似乎不算太好,见云稹良久不话,暗自发起了怒气,跺脚嫌弃道,可见到云稹俊美的容貌后又把羞涩的脸庞垂下,两颊倏地化作晚霞――红透。“紫鸢,你又开始顽虐了,让客人选好曲子,快快进来。”“哦,抱歉则个!”云稹听着帷幕后的优雅声音,学着书生的模样,微微下礼道:“就刚才的那首曲子!承蒙姐不弃,我想再听一遍……”紫鸢掩着嘴唇,扭头忍着笑意,窃窃地嗔道:“真是个木头人,一点也不懂风情。”她进去后和里面的人了几句后,顿时琴音大作,轻拢慢捻之际,一首曲子油然而生,曲风九转如水泄,嘈嘈切切错综的划拉声,声声直入云稹的耳帘,渐渐被其吸引,心境完全跟着琴音,或激昂或沉重。临末,她指间速转后曲调戛然而止,空留云稹仍徘徊在绕梁的余音与香气之中。云稹回神过来,扶掌大赞道:“此曲只应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云稹叩谢姐恩赐佳音,怎奈囊中羞涩,不曾带的些金银珠宝,稍后定差人奉上。”……里面的人并没有答复,云稹还以为是她生气了,急忙起身道歉。突然听到她噗嗤发笑,转而郑重地道:“将军莫要多虑了,贱妾能与将军面前献技也许是前生的缘分未散,那曲曲金银对于这里来更是不值一提。不知城中情形,现在……如何?”将军?云稹错愕地望着帘子那边,向自身打量了片刻,原来他还没来得及换掉铠甲,让里面的女子产生了误会。“将军,你还没回答贱妾的问题……”云稹本想怎么解释自己,岂料她逼问地很急,他还真没想到她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热血女流,顿时好感度又增添了不少,就把今发生的事情粗略的给她讲了一通,到潼关城的惨状时,两人不免各自唏嘘。“将军辛苦了,贱妾虽为微末女流,但也知道卫国利民乃是蓬勃正道。只恨不能与你上阵杀敌,且抚一曲《淮阴平楚》与将军助兴。”云稹本意是要离开的,但不知怎地一听见那女子话,双腿就像是瘫痪了似的,怎么也移动不了,硬生生地了个“好”字,便重新坐了下来。这次她并不是弹琴而是选择了另一种乐器――琵琶,在转轴拨弦之际,曲调已油然成型,起承转合衔接地衣无缝,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从金戈铁马交错、摇旗呐喊到凯旋归来,那种厮杀时的激烈,近尾声时的悲壮之意,无不从她的音调里徐徐透露而出。云稹深为所动,眯起双眼冥想着当年霸王与刘邦的一幕幕战斗场面,叹道:“楚江翻浪助汉缨,关山难越不利行。倘使百年出彭越,春草十里必逢君。”他刚吟完还不及反应,帷幕后就响起了一阵扶掌的声音,那女子脱口赞到:“好诗文!”可能是她也觉得自己未免太过于轻浮,转而又作起矜持之状,柔声道:“敢问将军贵庚,何以能做如此大快人心的篇章?”云稹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酒樽,优雅地谈论道:“姐见谅!云稹今年二十有三,自幼便崇尚侠义之士,若要非在西楚霸王与汉王刘邦之间做出选择,我宁肯选择前者,好歹也算是光明磊落。恰逢姐亘古绝伦之奏,才一时兴起信口胡言,万望恕罪。”“噗嗤!”帷幕后传来一声嬉笑,正是那位姐身边丫鬟紫鸢所发出的,笑道:“那敢情好,没成想我家姐的曲子还有这等功效。明起,我便在外面摆个牌子,让所有秋季应试的来听听,没准儿还真能夺个状元哩!”罢又是一顿大笑,幸而有那位姐的约束,不然她兴许真能翻上。“将军切勿怪罪,紫鸢这丫头自跟着我,被宠坏了,性子也张扬了些……”云稹听着她的解释,尴尬之色稍微有点好转,连声道:“不敢,不敢!”“女子姓徐,单名慧,刚刚听将军自己的名字,可是叫做云稹吗?”云稹左右心里默念着徐慧的名字,听闻徐慧在向他问话,急忙守住底线不再细想下去。“正是云稹!”回完话后,云稹傻笑着想道:徐慧,这名字可真好听,想必人也是绝伦之姿,美貌非凡。“原来真是云少侠,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气魄,徐慧倒是失敬了。”云稹听见她如此夸赞她,诧异道:“姐,咱们见过面吗?”“不曾见过。”“那……”“云少侠现在威名远播,潼关能不知你名声的人,恐怕扳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呢!”徐慧言语之间似乎对云稹甚是看重,起身徘徊着道:“少侠,出山以来在长安,白马从戎,解成都外患;少帝更替时,助其除奸佞;收服地宫五堡中四堡的堡主,创门;后来在江边一人独战地宫两大高手,难分胜负;前几日就在潼关东门外,技压万千余人,震退王彦章……”这些几经都是云稹比较辉煌的战绩,经由她这么一提,云稹更觉有些汗颜,他虽挫败了王彦章,却没能挽回东城数百人的性命,一时语塞,难以启齿。“姐姐,他真有那么厉害啊!”紫鸢略微唏嘘了几声,不置可否地问道。徐慧笑而不语。紫鸢在帷幕的另一侧嬉笑道:“我就知道他长的挺好看,就是太木板了些。”徐慧急忙按住她的嘴巴,对她挤眉弄眼地教训了半,忽然见云稹已准备悄然离去,才放开手心,道:“少侠,请留步。”话间,人已走出了帷幕。云稹回头的一瞬间,但见徐慧长发及腰,身穿一袭浅绿色的轻衣,上面绘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纹,银色的绫罗腰带紧束在腰间,急促之余,淡妆粉色的脸颊上的微红尚未散尽,一双醉人的鹅卵大眼睛正痴痴地望着云稹,微笑间嘴角若隐若现的一双酒窝更添妖娆,一对洁玉般的酥胸正起伏不定,身材虽算不上苗条,倒也挺符合当时人们的审美。与徐慧相比之下,旁边的妙龄少女紫鸢就要相形见绌的多了,即使她也很美。徐慧人如其名,自幼蕙质兰心,聪颖可嘉,可惜生不逢时,本也算是出身于书香门第。他父亲原是当朝的礼部侍郎,怎奈被奸佞排挤诬陷,后来满门遭遇流放,众叛亲离之余,她迫于生计不得不委身于红楼,长与达官贵人献上一曲,博他们一乐呵,又饱读诗书或能填几首诗文给他们,从中取些赏钱。只因她从来卖艺不卖身,名气自然比不过长安的绿珠,江南的怀玉,也就慢慢埋没在了那些庸脂俗粉的虚名之下。但是因她才气过人,倒也有不少文人骚客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过恃才就会傲物,近二十多年来,她阅人无数还真没几个能对上法眼的。云稹无疑是比较另类的一位。 第四十七章 祭天南 云稹慢慢地欣赏着眼前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诧异地问道:“敢问姐还有何事相托吗?”“少侠,徐慧这里有一枚平安符,希望少侠不弃,带在身上兴许还能有些用处。”徐慧诉之际,从怀中掏出一枚三角状的镶黄符,羞涩地递在了云稹手中。云稹怕他再这样下去会沉沦在望香楼不起,恐怕会耽误大事,急忙将平安符藏于囊中,感谢道:“今蒙姐恩赐,云稹不胜惶恐,但如今乃多事之秋,潼关又是个是非之地,姐还需三思,趁早谋个去处才好!”罢,人已一溜烟地从楼道中跑了下去,徐慧转身掀开窗纱望去,却怎么也找不见了云稹的踪影。“相思不知何年月,只忆初夏又东风。关山难越寒光去,北风苦道侠义春。”徐慧身临窗台,望着无尽的黑夜,蓦地想起云稹在沙场征战时的样子,默默地叹道:“紫鸢,你他会是个怎样的男子,论才气武功、胆识相貌都有过人之处,可他好像对这些都有种莫名的排斥……真是个怪人!”“哎吆喂!”紫鸢在徐慧的香肩上猛地一拍,诡异地笑道:“姐姐,你是不是犯花痴,看上那个老实巴交的傻蛋了。你可别忘了,他可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徐慧掩着嘴唇,伸手在紫鸢的头发上摸了摸去,笑道:“好妹妹,你何时也开始学会纠结这些俗物了,金银财宝我们缺吗?再了,云稹是一门之主,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能堵上你的嘴,只是这些他都不愿意去做而已。”“姐姐偏心,有了他以后,会不会再不理紫鸢了……”徐慧含笑着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怜惜地将紫鸢搂在怀里,轻声道了句“傻丫头!”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云稹从望香楼急切脱身后,转眼走向深夜幽邃里,暗叹自己走地冲动,好歹该向徐慧借个灯笼才是。漆黑的路上断断续续会传出几声呻吟声,在这种情景下竟让人不寒而栗,云稹不敢停留脚步,就算停下来也不知该对他们怎么安慰,所以只想疾速通过这条街。街道还是那条街道,云稹今也走地够快了,但是好像还没有走到街头的一半,不禁处处留意起来。他又走了一会,忽然听见簌簌的脚步声,不由迟疑起来,兀自站定凝神细听。“稹儿,是你吗?”师父?云稹乍听见裴松的声音,喜不自禁地向前走去,在裴松等人手提的灯火映照下,慢慢才能看清楚他们一张张冷峻的脸色。“你这些时间去了哪里,知不知道大家都在四处寻你……”在裴松无声的责备中,云稹蓦地想起刚才与徐慧相见的一幕情景,不由打怵,吱呜道:“师父,我……刚从南街……回来,你们今……”裴松冷哼了一声,转身原路返回,边走边道:“稹儿,你该早些回来的,军中不少将领战死了,现在乱成一片……咱们的那些人怎么还不到,是不是该派谁去打听打听。”云稹一路上唯唯诺诺地应着裴松,心乱如麻地想着那在江口遇见的船夫,他会不会就是魅影,如果是,儿想必也在其中,他现在会在哪里?一路上他们师徒之间再没有多,自然脚底下也走得快些。没过多长时间,他们便来到了北城大营,裴松只带了云稹一人进帐,责备道:“稹儿,你怎么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是不是门出了事?”云稹为难地跪倒在地上,思前想后才回道:“师父,刘娥她……好像是地宫的人,儿也失踪了。至于向麒麟,我想我们该相信他,一定会赶回来的……”见师父再三盘问,帐中又只有他们两人,云稹心想将此事脱出也并无不可。裴松不料他们一行人离开后,竟让魅影钻了空子,不禁恼火起来,转眼见云稹这般模样,心知此刻他的心里也不好受,故而随便哼了几句,便不再追究。“你过去在那边休息!明还有大事要做,可不能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云稹诧异地脱口道:“什么大事?”“祭南!”裴松完话,转身去了另一侧的床榻,径直过去睡下。冷清的军帐下,徒留云稹不明所以地站在门口,看着摇曳的灯火,头脑也经不住阵阵发昏,转身也向榻边行去。一大清早,便响起了呜呜咽咽地旋律,让人听着倍感乏味。同时,四下交错不息的脚步声,纷纷扬扬地向南北街头相连的地方疾驰。忘怀忧,祭南。由于本土的各方面原因,祭祀这种东西在民间似乎甚为流行,尤其在军营里战前战后,都对迷信颇为重视。当然,祭南也是诸多方式中的一种,主要是举行在战后,是生者与逝者的名义上交流,当地流传在这里,只要把想的话写在杏黄纸上,死去的亲人便能听到。云稹不太相信这个,但听着周围老弱妇孺的呜咽声,眼眶不由湿润,他也上去领了一张杏黄纸。纸张很如同,如果花一文钱去城东的杂货铺去买,肯定能买一摞回来。但是,迷信这东西可信又不可全信,总之心诚则灵,看着那些遇难亲属诚心诚意的样子,云稹也渐渐在纸上写了起来。写的东西大抵是些给父母诉想念之意,或夹杂点对眼前局势的抱怨和美好未来的期盼。写完的杏黄纸都会被集中在一起,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许这也是当地的人们对此颇为推崇的另外原因。“云少侠,你也在这里啊!真巧……”云稹刚把自己手里的信笺头递在了他们备好的框子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又热切的问候,不由身躯震了震,缓缓回过头来,果真是他昨晚见到的徐慧。却见今日他一袭素衣缠身宛如冰清玉女,让人怎么也联想不到她会沦落在烟花凡尘,冷俏的面色上带着几分忧郁,昨夜来不及收拾的披肩长发也精心挽了起来,明晃晃的凤钗搭配在其上更显华贵。“姐!好巧啊,在这里又遇见你,你也来捎带东西给家人吗?”云稹微微颔首,笑脸相迎了上去,瞥了眼紫鸢挽着花篮里的信笺,悠悠问道。徐慧脸上略微带点苦相,还不及答话,就被紫鸢抢先啐道:“你这呆子,我姐姐每年都来此地捎书给家人,就会多此一问。昨夜白白听了几首曲子,就没想过请姐姐她吃个饭,聊表谢意吗?”“这……”徐慧见云稹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暗叹这人可真如紫鸢所,是个十足的呆子,既然如此也没必要让他下不了台面,笑道:“紫鸢,你少淘气些!少侠定是忙于军务之事,哪能与咱们这些悠闲人想比?还不将咱们的东西奉上去,心等会他们挪走了框子,空让咱们白忙活一夜。”云稹知道徐慧是有意将紫鸢打发走,好给他们两人创造点机会,可他总觉得的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略微向后转了转身子,正见雪姬和雨诗雅并在一处,自高台俯视着他,怪不得背脊总不时地发凉。循着他的视野望去,徐慧渐渐明白了云稹的顾虑,索性向前急行了几步,香唇贴近云稹的俊俏脸皮,轻轻吻了一口,羞涩地转身向南街跑去。云稹从到大虽然也算接触过几个女孩子,但是从没人和徐慧一样主动热情,一时间白净地面皮如同火烧般,变得烫热无比。好不容易变凉了的时候,却被人强转过身子,狠狠地挥动了一巴掌。“啪!”瞬间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云稹这边,云稹捂着左脸,紧要牙关,望着怒气冲冲向前跑去的雪姬,顿时五味杂陈如同翻江倒海,恢复如平静时地面色渐渐又起绯红。云稹望着萧然从台上走下来的雨诗雅,左手仍没从脸上放下,苦笑道:“你不会也想扇我!”“呸!想不到你也是这种用情不专的人,还不去追我师姐,你不知道她的脾气吗?”云稹被雨诗雅这般冷嘲热讽地训斥了一通,愧疚之意油然而生,急匆匆地向雪姬离开的放下追去。这一切都被刚献上花篮的紫鸢看在眼里,茫然地看着云稹渐行渐远的身影,默默叹了叹气,抬眼正逢雨诗雅狠狠的目光,面皮一热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烟中。他们把所有人的信笺收集在偌大的框子里,然后在正午时点起火焰,一举将它们倒入其中。顿时所有的期盼、眷恋和不舍全化作人烟,徐徐飘入长空,弥漫在上方久久不散,还真的像是逝者再追读生者的冀盼。烟火尽,散离愁。这就是一种无奈的寄托,试问在生前都无法阻止的噩耗,他们又在死后能给生者带来些什么,其实所有人都能明白,只是习惯了的东西,不好轻易罢黜而已。长空的青烟散尽后,台下的人已离散的差不多了,却仍有部分人朝着际挥动胳膊,不知是在招呼还是再见。 第四十八章 在劫难逃 孟寒光已被派遣去接应向麒麟他们去了,城内刚历经了混战,一切都变得消沉无比,乌云低沉沉地挂在际,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云稹进了军营,见雪姬正收拾着行李,急忙从她手中夺下,道:“你误会了,她……只是……”雪姬白眼一翻,拔出寒光剑反手插在地上,怒道:“啊!继续……我倒想听你还能些什么鬼话,男人可真没几个好东西,沈峰是这样,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云稹见如此情景,暗暗皱眉,一颗心儿七上八下地跳窜个不停,径直从雪姬手上取下了剑鞘,将剑身插在里面,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粗略描述了些。“就这么简单?”云稹见雪姬满怀的怒气消解了不少,高兴之余立马变换成了赖皮本色,拍胸脯保证道:“真的只是听了两首曲儿,哪知道让她给误会了,现在想解释也解释不明白。”“哼!我怎么看你当时好像很享受的样子……不行,我也得报复一下她去。”云稹知道雪姬鬼灵精不少,登时担心起徐慧的安危,急忙劝道:“你都多大人了,怎能还这般家子气?依我看,她也不像是那种轻薄女子……”“吆吆!这么快就替她项啊,你放心我还没那么傻。”“那你想怎么报复啊!”“她怎么对你,我也怎么对你。”“你……来真的啊!给……”云稹一听差点没笑出声来,当即脖子伸得老长倒贴了脸给她,心里合计了片刻,还是将笑意憋了下去,不然定少不了一阵毒打。雪姬看着他那副浪荡不羁的德行,由衷地啐道:“你先去把脸洗干净再,我可不愿意在别人碰过的地方动口,她不计较,我还嫌她脏呢。”云稹见她在气头上,什么话也不,直接一头栽进水盆里,泡了许久,笑道:“这回好了,请雪姐随便惩罚。”雪姬听到“惩罚”两个字,俏脸倏得红透,暗地里呸了一声,但还是不自禁地窃喜了起来。在云稹左脸颊上亲了一口后,仍觉得有些亏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在云稹右脸上亲了口,然后一把推开兀自忘我的云稹,埋汰道:“你现在可以滚了,再若找她……你自己看着办!”云稹心里刚升起点暖意,好歹他们两个经过好几个月,终于撕破脸皮确立了关系。不过,雪姬这翻脸速度也太快了,忽冷忽热地,明定能着凉……“慢着!你似乎做错了点事。”“什么啊?”雪姬错愕地望着云稹问道,见他不怀好意的诡笑,不由羞涩地垂下了粉颊,暗自搓着手指。猝不及防之下,云稹疾步向前用手抬起雪姬的下巴,缓缓地吻了一口,怜惜地抚着雪姬的秀发,道:“谁让你不数数,我总得取些利息回来!”本来慌错之间有些怒气的雪姬似乎要立刻发作,然而见他那副含情脉脉的样子,顿时一颗芳心簌簌融化。“如果我不在的时候,你别乱想,更不要轻易任性,好吗?”雪姬没想到云稹今日怎么变得这般婆妈,依偎在他怀里,突然不再那么偏激,蓦地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把云稹抱得更紧了些,生怕他离开似的。咳咳咳!“稹儿,你在吗?”云稹闻言,脸色红润里透点尴尬,放开了怀中的雪姬,道:“师父,我这就来。”师徒两人径直从林立的营帐走过,一直到大营门口,裴松神神秘秘地道:“稹儿,刚传来消息,王仙芝死了。”这消息简直如同晴霹雳,让云稹一下子根本反应不过来,昨和他交手之际,虽王仙芝和他各自挂了点伤,但是那并不致命,难道真的如传言那样,是王仙芝和黄巢不和吗?“岳霖将军已亲自率大军,趁乱反击去了,为师过来通传你一声,商议下该如何抉择。”云稹目瞪口呆地望着营门外的黑幕,叹气道:“他怎么如此轻率,事情都没能弄清楚,就去袭击敌人。如果是他们耍诈,岂不是陷数千大军于危难之境吗?”“哎!还不是年轻气盛害的嘛,为师这也是刚知道的……”云稹没时间再陪师父再背后数长论短了,从营帐里带了行剑,问道:“师父,他们从哪个门出去的?”“东门!”云稹匆忙上马,从北营狂奔向东门而去,一路上背后有不少指指点点,可他根本对此不怎么在意。东门的街头先后经历了两次的战乱,早已显得破落不堪,远方乌黑的云层之下,忽隐忽现地会闪出几道闪电。他回想着那张和自己一样年轻的俊脸,沉稳中稍带点张扬,前几他与他才刚认识,他还叹息着守关的无聊与麻烦。在上次的布局中,也能看得出他有点本事,至少不会感情用事,何以今……骏马从东街一晃而过,在荒郊野岭处不由放慢了速度,任凭云稹百般抽打,它仍然无动于衷,保持着它那挺有个性的速度前行。久而久之,云稹也习惯了它的个性,绕过前面的山坳后,是道险峻的峡谷,那里可以是潼关东门的然屏障。云稹望着前面的地势,不由踟蹰起来,一人一马驻足在暴风雨前夕的黑暗中,遥遥向前方眺望。奈何雷声开始争鸣,他丝毫察觉不清峡谷里的情形,只好再次扬鞭催马向前而行,一边暗自嘀咕道:“岳霖,你这混蛋一定要等我来,不然……”越往前走越有种莫名的难受,并不是周围压抑的气氛,而是空气中弥漫的一缕缕腥风,让人总有些想呕吐。晚了一步吗?云稹催马越过山丘后,立定在峡谷端口,顿时在雷声过后,传来阵阵嘶喊之音,登时云稹弃马向那里飞奔过去。越来越清晰的呐喊声,让他在浑厚的腥风里闻得倍加清楚,借着一道闪电的刹那光芒,云稹第一眼望见的却是身披重甲的王仙芝和黄巢。两人立在峡谷陡峭的平台上,正挥动着旗帜向底下的人指挥不定,接着又是喊杀声,似乎那些人正向他这边追赶而来,声音越来越近。云稹冷眼望了望平台上的两人,怒气冲冲地往峡谷深处再次狂奔而去。没过多久就遇见了败逃的残兵,各个捂着流血的伤口,脸上挂满了惊慌。云稹在慌乱之中拽住一名将士,急问道:“里面还有多少人被围困?你们的将军人呢?”将士的脸上斜斜挂着数道错综的伤口,流血已然凝住,他好像认出了云稹,忽然发狂地堆满笑容,可能是他太过于激动,又牵裂了伤口,顿时血流不止,分外狰狞。云稹见问也问不明白,心有不忍地急忙点了他身上的几处穴道,替他止了止血,撕下衣角让他自己在路上包扎,又向前冲去。雷声与闪电交错在峡谷深处,一次比一次猛烈,忽明忽暗地险地里处处堆满了死尸,根本没有容纳正常人活动的地方。云稹身躯尚未站定,昏暗无光的深处仍有金戈交加的脆声,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帮忙。敌我难分!这种环境似乎让他倍加尴尬,长吸气叹道:“大唐勇士们,先且不要再恋战,快快后撤,我为你们断后。”这声音划过后果然有效,云稹不时能听到身旁有走动的声音,心里暗自窃喜。“云稹!老夫恭候你多时了,还不受死吗?”突然从上空传来王仙芝的声音,借着两侧绝壁的屏障,回音越响越清晰。“你怎么还不死?要死就快些,拉了这么多的人陪葬,还不够吗?”云稹也不忍让,负手而立在峡谷里,朗声讥讽道。云稹话音刚落,就听王仙芝狂笑道:“云子,你这会注定是插翅难逃,乖乖下去陪你父母!”暗自恼怒的云稹还尚不知王仙芝耍着什么诡计,茫然四顾,怎奈全是黑通通的一片,正准备抽身离去。却听一声震动地的响声奔袭而来,其势远比雷鸣十倍有余,接着他脚下的大地开始簌簌颤动,云稹不由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没被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绊个趔趄。忽然眼前一亮,他猛地抬起头看去,漫遍野带着熊熊烈火的滚石与檑木,直直向峡谷处砸落下来。“云稹,不妨告诉你,这峡谷的地底深处还专门为你埋了大量的火药,威力足以平掉此谷。你……好生享受!”王仙芝的冷言冷语还未完全进入云稹的耳廓,却听黄巢暴喝道:“兄弟,一路走好!”听着他们两人一阴一阳的合声,云稹不由苦笑自己这次决计是玩大了,谷口的路刚才已被炸断,也难怪王仙芝敢把如此机密的事告诉他了。渐渐地,谷中也开始了爆炸,地下的火药经引子的点燃,犹如有着喷不完的火舌,前些时间云稹还能仗着轻功躲避会,慢慢地到后来根本无法移动,自己完全陷入了一片火海。周围绝壁上的大石块不住地掉落,砸在地上铮铮有声,云稹吸入烟火的时间太长,蓦地心里一乱,眼前冒起了金星,摇摇晃晃地正不知所措,慢慢地跌落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 难断情思弦 黄巢望着际,自始至终盼着老快点下雨,看能不能保住云稹的命,然而他似乎忘了这本来就是个叫不应的年代,又怎可能偏偏对他青睐有加。看着底下的大火烧的越来越旺,不由慨叹道:“他……死了吗?”“如果你想下去,尽可以试试。”王仙芝沉默了片刻,可能是觉得自己话的语气太过于生硬,顿了顿又和气地道:“放心,下面已成火海,如此境地谁可安然脱身?”黄巢想起他与云稹初次相见的时候,各自喝得酩酊大醉,被人生生抬了回去,没想到几年之后却是这番场景,唏嘘道:“哎,他这是何必呢!”王仙芝虽然仍没有放下与黄巢之间的积怨,但在云稹的身上两人却有着同样的感观,叹道:“是啊!何必呢,老夫跟他劝过数次,他就是不听,才有今的下场,怨得了谁?”他似乎对于今发生的事情成竹在胸,一点也不感到错愕,反正挖下坑就是给人跳的,现在人跳进去了,坑也自然而然地就平了,想那么多作甚。大火烧到夜半子时仍然不停,电闪雷鸣后暴雨蜂拥而至,水火交融之下,地上的尸体到次日亮已尽数化作泥泞,也许是因为暴雨的缘故,谷中并没有些许恶臭气息,反而和别的地方并无二致。次日清晨,望香楼。“姐姐,这雨下的可真大啊!”紫鸢一边掀起窗帘一边望着窗外的雨叹息道,忽而像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搁在半空的手怔怔地不忍放下。时间长了,徐慧自然察觉出了端倪,缓缓向窗户边上走来,嗔笑道:“你这死丫头,望见了什么,怎地如此出神?”然后顺着紫鸢的视线,不经意望去,但见楼底下的雨幕处,若隐若现地躺着一个人,银袍铠甲,长剑耷拉地坠在身旁,任由大雨浇灌也不醒来,惊讶地问道:“他……是云少侠吗?”紫鸢脸色突兀地奇怪,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没好气地埋怨道:“姐姐,你看错了!云稹武功高强还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没人陪伴,怎么可能成了此刻趴在泥泞中不起身的邋遢鬼?”徐慧一颗芳心扑腾地跳个不停,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人一定是云稹,就算不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啊,真不明白紫鸢这丫头怎么变成了这样,径直去了厢房室内。没过一会,她手里提了把油纸伞,也不多就匆匆下楼,向外面走去。紫鸢虽是碍于那祭坛上所见的情形,暗自替徐慧感到不值,但见徐慧对他一往情深的样子,也只好紧跟着徐慧向外面走去。“真的是他!紫鸢……”紫鸢见徐慧痴傻地笑着,在看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云稹,胸中蓦地来气,冷冷地道:“看出来了!真搞不明白姐姐看上他哪里了,先抬上去再……”徐慧羞答答地将油纸伞垂地很低很低,大雨顺着伞面悠悠落下,径直全洒在了云稹的脸上,却见他浑身犹如被火烧过似的,盔甲上零星的大块黑色斑点甚为醒目,原本俊秀的长发现已变得散乱不堪。“快走!”徐慧不想再生事端,既然他能躺在望香楼下,也是机缘也犹未可知,当务之急还是先将他救醒在作其他计较。她在紫鸢的帮助下,将云稹搭在肩上扶起,摇晃着走了几步,信手将油纸伞递给紫鸢,苦笑道:“紫鸢,还劳烦你去请济生堂的姚掌柜前来……我现在抽不开身……”紫鸢翻着白眼,莞尔一笑,道:“我的傻姐姐,你快些送他上去,你瞧我都浑身湿透了,还要这伞做什么。我去请他就是了……”着,一溜烟地向北边跑去,消失在倾盆的暴雨中。徐慧将云稹扶到她的闺房安顿好,立马用毛巾替他擦拭,见云稹尚有呼吸才放下心来,辗转在楼阁的大堂里瞎转个不停,双手互相掐在一处,青一块紫一块的,根本记不起疼痛。“难得你这妮子也有心慌意乱的时候!”猛地在门外多出一个沉重的声音,徐慧因焦虑而跳动的心儿不由加速,转为惊异不定,诧异地问道:“你是……何人?”隔着紧闭的房门,她又能看清外面高大的身躯,他的声音她很熟悉,但又一时间不清他是谁。“吱呀!”门应声而开,刹那间紫色的宽袍背影映在了徐慧眼中,徐慧迷离着双眼,一时激动地开不了口,嘶哑地道:“老师?真的是你吗?”身着紫袍的人转过了脸庞,原来是位老者,但他那伟岸的身躯丝毫却不像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正含笑望着激动的徐慧,他就是云稹前些所见的人——鱼素尺。“还是那副样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动不动就感情用事?”鱼素尺假意责备着徐慧,心里其实和徐慧一样有着莫名的激动,只是私下里强忍着不表现出来。徐慧见鱼素尺一晃一晃地已进入室内,急忙搬过椅子让他坐下,一边倒了杯热茶,边好奇地探问道:“老师,我听他们你已身故,何以今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你信了?”徐慧见鱼素尺还是同先前为她授课时那般沉稳冷静,不由暗暗钦佩,顿时不再言语。“他可有些好转?”“谁啊……”徐慧在应答之际,脸色已红的如同艳霞,直直地低下了头。鱼素尺看在眼里,故意装作不知,道:“老朽洞察秋毫,岂能不知徒儿心中所想,那云稹被人陷害差点没了性命,还不是老朽一路跟着保护,他又岂能活着卧在你的阁楼之下。”“原来如此……早知老师能来,我就不让紫鸢那丫头去请姚掌柜了,不知她……”徐慧有意无意地着这些,其实心里还是希望鱼素尺早些替云稹诊治,好让她尽早安心。但见鱼素尺诡笑了片刻,取笑道:“慧儿,你怎地这般着急,既然你老师我到了这里,那些江湖骗子何以敢来见我?”“难道……”“放心!那姓姚的只是被老朽用了枚金针,估计现在还昏睡不起。紫鸢是个机灵的孩子,见此情形定会撂下消息,抽身赶回……”徐慧听着鱼素尺不经意间盘算着一切,心里不得不对他更加钦佩,望着床榻上昏迷的云稹,羞涩地问道:“老师,那他……没事!”“那就看你这妮子是希望他有事还是没事咯!”经鱼素尺这么一番戏弄,徐慧更觉得无地自容,红着脸笑道:“老师,你可真会开玩笑,慧儿自然是希望他……没事的好,还望……”却见鱼素尺伸起胳膊,示意徐慧打住,哈着气道:“你们这帮子后辈,尽是给老朽找麻烦,谁也不让老朽省心。放心,云稹那混蛋死不了,老朽已在带他来的路上压制了他的病情,让他睡个回笼觉,定能生龙活虎。”徐慧见鱼素尺还是那样没个正行,苦笑中还有点羡慕他的作风,听他云稹没什么大事后,不由有些尴尬,别过身子,娇羞地嗔道:“老师,咱们好多年不见,你怎么一出现就如此捉弄徒儿……”“如果不是这样,你和云子又怎会这么快就能单独相处,真是好心没好报,当心老朽这就带他离去。”到底是玩转江湖的老手了,徐慧的那点花花肠子怎么可能逃过他的法眼,字里行间中将徐慧的心思了个干净。徐慧没想到她欺负鱼素尺不成,反倒被他给取笑了一番,扭身便走,喊了声:“老师稍坐,慧儿这就给你去烧菜吃……”“好好好!老朽好久都没有吃你烧的菜了,那个油焖鸡多来一份,这次机不可失定要吃个够……”徐慧站定在门口,听着鱼素尺唠叨个不停地点着菜名,暗自苦笑此老心性可是一点都没有变,仍是当年那个馋嘴惹人笑的老头儿。鱼素尺见她下楼去收拾做菜,忽然收起了刚才的顽童形象,正经地走到云稹面前,细细盯着他道:“缘分这种东西着实难得,你与她命里终究有些过不去的坎,又怎么可能轻易躲藏地掉呢!”北营大帐里忽明忽暗的灯火在白悠然明照着,裴松和风阳真人正在里面面面相觑地端坐着,谁也没有话。“我要见两位道长!”忽然门外掀起一阵吵闹声,裴松叹息着走出,外面却是雪姬和雨诗雅两人被士兵拦在账外,只好示意两人进来话。“二位姑娘,稹儿还在寻找之中,还望……不要过于担心,老道相信他吉人自有相……”雪姬苦笑着将她收到的匿名书信递给了裴松,苦笑道:“让大家回去休息,云稹还活着……”什么?慧空也凑身过来看着书信上的字,口宣佛号不再话。裴松兴高采烈地出账,传令正要准备出巡的各路人马回去休息后,转身进帐询问雪姬书信的由来。却见雪姬和雨诗雅尽皆纷纷摇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悻悻作罢,帐中须臾的开心转眼有化作沉沉的死寂。 第五十章 无意间的境界 灯火阑珊地映在望香楼上,外面依然大雨磅礴地兀自落个不停,徐慧的厨艺真是不错,不多的会功夫,就整了一大桌子菜肴,色香味俱全,乍看起来就有食欲造作。鱼素尺夹起筷子上的油葱葱的鸡翅,塞在嘴里嚼了一阵,称赞道:“呜……嗯嗯,就是这个味道,好久没有尝过了,看来云稹以后有福气咯。”“快吃,这么香的东西还堵不住您老的嘴,等会变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您可不要浪费我姐姐的一番心思。”紫鸢见徐慧含笑不话,心知她那尴尬症又犯了,索性直起身子夹了另外一块鸡翅给鱼素尺,打趣地到。鱼素尺径直乐开了怀,果真不再挖苦徐慧,啃咬过之后,叹息道:“慧儿,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你生体质柔弱,难以继承老朽的衣钵,实在可叹。”徐慧听闻鱼素尺又起以前那些不开心的往事,急忙避开话题,道:“云少侠,也快醒了!要不要给他也端点东西吃,时间长了怕是……”……“你这妮子,总想着他的好,是不是嫌弃老朽吃的多了!”鱼素尺拍下了筷子,佯装作怒,见徐慧动容含笑的份上,又道:“你给他端些清汤喝即可,一个壮年子吃什么好的,白白糟蹋了你的手艺……”话音刚落,就听云稹乏力地道:“前辈好狠心啊!自个儿独霸占着美味佳肴,却让她给我清汤寡水,好不公平。”“你怎么起来了?”徐慧听这声音,急忙抽身去了帷幕之后,责备般的语气道。鱼素尺好像原先是故意刺激云稹来的,抓起一只鸡腿,边咀嚼边囫囵地道:“不错,不错!你子生就是炼气的料,恢复的真快!”炼气?“什么是炼气啊?”云稹在徐慧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探出了脸,含笑着和紫鸢、鱼素尺打招呼,径直坐在鱼素尺的旁边问道。“呸!”鱼素尺略显震惊地嫌弃道:“你练武功这么多年了,竟不知什么是炼气,搞什么笑话?你师父没教过你?”云稹便将当日裴松给他传授武功的事情了一通,端起徐慧替他盛的鱼汤,咋着嘴皮回味地一饮而尽。“狼吞虎咽地没个正行……”鱼素尺两手沾满油腻,连带下巴的胡须上也油的锃亮,却翻着白眼嫌弃云稹不已。云稹蓦地有些难为,念及鱼素尺好歹是前辈,只能隐忍作罢不再吭声,径直任由徐慧盛了一碗,道:“你倒是啊!炼气是怎么回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这些……”在鱼素尺的眼中武功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按照传统方式修炼,以身法为主,这类型的武功练到极致,可随心所欲达成炼神的境界。另外一种武学,它是以修炼内功,不断提升自己的极限为主,最后达到的境界比炼神更厉害,可出神入化,云游九霄,是谓炼气。炼气士的最终境界,可以凌驾于万物之上,又道炼虚。鱼素尺是大唐目前唯一个悟出炼气这条武学捷径的人,然而虽为初创但身在其中仍有些难以道明的坎坷,所以始终达不到炼虚的境地。这也是他常常对自身修为有所不满的原因。云稹有所明白似的点了点头,转眼又问道:“原来是这样,还真是第一次听这些稀奇称呼,炼气者也要具备特殊的条件吗?”“废话!”鱼素尺将空荡荡的鸡腿骨头,意犹未尽地在嘴里捣鼓个不停,谩骂般地解释道:“子,炼气这东西有一定的危险,没有特殊的机遇是根本难以成功的,你难道不想想当初你修行门心法时发生的事吗?”云稹闻言,迟迟不语,径自回忆起他当初修炼内功时发生的一幕幕怪事,难不成自己真是鱼素尺口中的炼气士?他的那一幕踟蹰全被鱼素尺留意在眼里,用丝帛擦拭了会油腻的双手和嘴角,捋着花白的胡须,笑道:“现在明白了吗?炼气讲究的是‘意’并不怎么注重‘形’,所以才意发先至,形似流云。如果有意识障碍的人,老朽担保他费尽一生也难以取得成绩,譬如王仙芝,撑死就能到个炼神的级别……”云稹暗骂鱼素尺糊涂,竟教出了王仙芝那样的败类,现在普之下能对抗他的人还真是寥寥无几,唯一有些胜算的他,倒是满嘴的大道理,根本没心思去理会此事。“你子是不是在心里暗骂老朽?”鱼素尺眯着眼睛,一副对万事万物皆了如指掌的样子,道:“王仙芝这种人出现是必然的现象,世间万物皆在轮回相克之间,无一不例外。既然他能炼神自然有人可以炼虚……”云稹瞧他东张西望地故布疑阵,最后诡异地打量着自己,皱眉道:“你不是炼虚的人会是我?我可对你们师徒间的纠纷不感兴趣,你莫要诓我……”“少侠!”徐慧见云稹言语之间有些对鱼素尺不敬,焦灼地提醒道,一边乞求似的望着鱼素尺。鱼素尺脸色上的愠怒气色稍减,心领神会地叹道:“炼虚之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老朽也难以跟你的清楚,反正总有一你也会懂得运用,不着急……”“切!”云稹不以为意地白了眼鱼素尺,竟把王仙芝设计害他的事情全怪罪到了鱼素尺的头上,愤愤地打量着他,夹了只剩下的鸡腿,试探道:“你吃饱了!那这个可归我了……你……”鱼素尺冷哼了一声,颇有一种看不起眼前这个和他有着差不多秉性的孩子。紫鸢已站在旁边看着云稹戏耍鱼素尺,笑弯了腰。徐慧也暗自莞尔,不过在隐隐间还有一层失落,却也不出由头。“我该回去了,出来的时间一长,他们可能会担心的。”云稹啃完鸡腿,起身向徐慧道谢了一番,在两人眼神接触之际,总会瞬间低下头或者别过眼神躲避。徐慧心里一凉,暗自惆怅,他终究是要走的,看来怎么也留不住。“慧儿,老朽再帮你一把……”这几声是鱼素尺用密语只对徐慧出的,其他人自然难以听见。起身扬起左臂,挡住云稹的归路,正儿八经地道:“且慢!军营里的事情,老朽已替你打点了,想必他们现在应该已知道你没事了,反而老朽这次帮你忙,你总得有个还人情的礼数。”果真是没有白吃的午餐!云稹念及向日鱼素尺对他的好处,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些许,迟迟道:“依着先生之意,我该当如何才能报答。”“老朽还没想好。”“你……”云稹被他气得瑟瑟发抖,忽觉胳膊处一暖,回头见原来是徐慧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无奈地叹息了会,又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你先听老师讲完嘛,怎么性子这么烈?”徐慧在他肩膀上轻拍着道,脸上仍是那副迷人的笑容。老师?“没错,慧儿便是老朽第三个传人。你作为第二个,有什么意见吗?”云稹真是越来越觉得有趣,气极了苦笑道:“先生真是鬼斧神工,云稹到哪里都能沾上你的光!”鱼素尺知道云稹这是在挖苦他,不怒反而笑道:“老朽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没能成你的师父,空让裴松那后辈捡了个便宜。不然,现在一个王仙芝又在你眼里能算的了什么。”云稹冷哼不语,继续凝神细听。徐慧瞪大着眼睛,颤巍巍地指着云稹问道:“老师,他也是……”鱼素尺还没反应过来答话,却听云稹直言道:“不是!我与他没什么关系。”“老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徐慧见云稹对鱼素尺的成见颇深,不好意思再去他那里碰钉子,转而问起鱼素尺。鱼素尺不知是有意要刺激云稹还是在替徐慧明情形,便将他在甘州时前前后后的事迹了个便,道:“老朽知道你恨仙芝,无奈的是老朽不能出手教训他,你我虽有师徒之名分却无其实,故而才想让你学会炼气,才好阻止他的阴谋。”云稹依旧冷冰冰地不动不语。见云稹那副德行,鱼素尺真是没折,只好唏嘘道:“子!在你们三人中,老朽最看的起的是慧儿,她虽没有与你和仙芝并论的武功,但在才华和厨艺上却又很深的造诣。今日将她托付与你,如果你敢欺负她,当心老朽打烂你的屁股!”云稹本想开口拒绝,但见鱼素尺皱眉的样子又瞥了眼楚楚依人的徐慧,一时也不作答不了,心想现在任你了算,反正到最后来个不认账就可以。“慧儿,你和紫鸢丫头先收拾东西,老朽有话要对云稹讲。”徐慧心略神会地一笑,径直将桌子上的菜肴撤了下去,房子里的灯火余晖随风飘来摇去地映着桌前无语的两人。云稹沉闷着头,径直拨弄着手指,有意无意地望鱼素尺那里看一眼,正见他在看着自己,又将脑袋勾下去,反复了好几次。 第五十一章 赌约 向使抚琴花落去,暮霭山河使人愁。――《怀旧》鱼素尺倒了杯热茶,兀自饮了起来,道:“你现在该明白当年你修炼内功时,为什么那么快了!”难不成这都是他在背后助我?云稹不禁开始胡乱猜测了起来,沮丧地道:“炼气真的能敌得过王仙芝吗?他若和黄巢连起手来,我可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他们还算不上什么?”听着鱼素尺如此大的口气,云稹怎么都觉得他有些胡吹大气,但是有不得,只能听他继续往下去讲。鱼素尺恍惚着眼神,就如同喝醉酒的人一样,斜眼眯成一条缝,道:“除非你日后碰见炼虚的高手,方要心。”前茅后盾的辞,不由让云稹起疑道:“你方才不还炼虚的人微乎其微,很少有吗?怎么……”鱼素尺苦笑不语。沉寂了半晌,才道:“微乎其微并不代表没有,下之大不定就有出众的人才,想那炼虚之道虽未普及,但日后也终成风气,算不上多么神奇!”夜半三更忽然起了大风,呜呜咽咽地挂个不停,暴雨似乎都望而却步,稀稀疏疏地停歇了不少。徐慧和紫鸢收拾完餐具后,上来和云稹坐了片刻,见他和鱼素尺紧绷着脸,好像都有莫名的心事,只好悻悻地先去旁边紫鸢的闺房入睡。“起风了!”“是啊。”“你觉得你们能守城到几时?”云稹摇了摇头,这个他从未想过,到底只是不愿意放弃,胜算还真没多少。“也许另一件事,你很想知道。”“什么?”鱼素尺故意卖着关子不,非让云稹等的有些恼怒才开口道:“向麒麟他们已被老朽截住了……”云稹拍桌子起身喝道:“你……倒底想做什么?”他起身后便觉得旁边还有人在休息,不由自主地将怒气咽了下去,声音也了许多。“很好!你终于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这对你以后处事很有帮助。”鱼素尺的话听负责任,不过传到云稹耳朵里却变成了一种无用的讥讽,怒目圆睁地直视了半晌后,又没脾气地坐了下来。“门能重新组建,还达成今日的成就。这些都是出自老朽意料之外的,截住他们只是为了保护,没有别的!”鱼素尺一言一语地解答,似乎稍微安抚了下云稹急切的心境,整个人慢慢地也缓过来了不少。“他们在哪里?”见云稹的语气平稳了许多,鱼素尺蓦地一笑,道:“按照这个时间推算,此刻应该已到了长安附近!”长安?去哪里做什么?……鱼素尺故意吹着胡须,又沉默了下来。“先生,你就别让我着急了,行吗?”云稹已然对鱼素尺的作风有些受不了了,乞求似的道。“嘘!”突然,鱼素尺作了个怪状,半躺着的身子已差一点儿就能算是起来了,两颗眼珠子滴溜溜地东张西望个不停。云稹见此情形,也定了定心神不再多言,闭眼幻听四周,徐徐道:“楼顶四个、二楼六个、三楼拐角处一个……”“不错!”鱼素尺投了份赞许的目光,点头示意道:“不过,你却似乎忘了还有一个!”“谁?”面对如此多的高手,鱼素尺却更加坦然,道:“此人也已到了炼虚的境界,因而以你的资质无法勘破他的存在。是这样吗,多年不见的药尊!”忽然之间从帷幕后传来一声冷哼,接着闪出一个高挑的人影,等他完全把脸露出在灯光下,云稹才认出此人。药尊,楚青山。玄衣素裹,颀长的披风在凛风下兀自浮动个不停,虽然体态比云稹上次消瘦了许多,但是那副散发下的容颜倒是年轻了许多。青山不老,也许的就是他!云稹错愕地望着眼前这个本不该出现的人,诧异万分地问道:“是你?你竟然没死?”鱼素尺大皱眉头,在云稹的肩上拍了拍,径直走到他的前面,整个身躯刚好挡住云稹,道:“药尊,孩子话之间没个轻重,有什么事冲着老朽来……”云稹听到这里,想起刚才还对他充满误解,不由地觉得羞愧难当,莫名的感激之情竟是溢于言表,遥遥地望向眼前两位高手。真正的炼虚高手!楚青山冷笑着,优雅地道:“老夫死过很多次了,反正也不怕别人。你们也都算是一代枭雄,怎么见了老夫竟怕成如此模样?”他轻轻地抚了抚手,周围的数十人高手瞬间从望香楼里退了出去,隐匿在黑夜之中。鱼素尺闷哼了几声,鄙夷地望着楚青山,冷冷地道:“你这是做甚?他们只是衬托你出场的吗,你若是一个人想动手,似乎太抬举你了点。云稹虽未能寄身于炼气,倒也几经能算是个炼神高手了。以一敌二,你胜算不大!”楚青山嘿然笑道:“谁老夫要动手?”……云稹和鱼素尺当场怔住,一时间难以理解楚青山的所作所为,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既然不想动手,你把该的完,快滚蛋!”鱼素尺仰首向际望去,不怀好意地道。云稹自得鱼素尺庇佑,根本难以在两位老前辈面前插话,倒也落个自在,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言辞之间针锋相对。“老夫从仙芝口中听闻你重返中原,一时激动想会会故友,你好像老了许多,脾气却堪比以前……”听见自己徒弟向外人汇报他的行踪,鱼素尺不由有些尴尬,顿了顿道:“想必你就是操纵他们的那个幕后黑手!难怪仙芝会死心塌地地跟随你,而不惜违背当年出山时的誓言。”楚青山神态自若地站着,并不多,似乎已是默认。“你就是地宫的老先生?”云稹从鱼素尺身后闪出,震惊地上下打量着楚青山,略有些疑虑地问道。楚青山含笑点头,道:“云稹,你既然是门之主,老夫这次也是念及百年前咱们师出同门的份上,才先礼后兵……”“你要怎样?”楚青山反手一转,窗边的凳子径直移了过来,悠然而坐,道:“老夫想要设定个赌局!”赌局?“不错!潼关是块宝地,如今主帅已阵亡,你们怎能守住。三日,若地宫破城,定当大开杀戒……”云稹见他言语之中尽没了当日的慈祥,略有唏嘘,转眼冷冷地哼道:“要是破不了又待怎样?”“若破不了,咱们就划秦岭为界,分而治之。如若朝廷胆敢进犯,那时候自然赌约不再……”云稹仔细一想,怒道:“这不公平!”“公平?你们现在如同惊弓之鸟,随时都可以被城外铁骑踏破,还有什么资格谈论公平。”“你……”云稹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应对。见此情形,鱼素尺挺身而出,冷哼道:“让你隐忍数十年,实在难为你了。好!老朽替他答应你,别忘了好的,三日期限。”“爽快!”楚青山略微迟疑了片刻,诡笑道:“差点被你骗了,老夫这次是与门澄清旧账,你没来由地瞎起哄什么,闪开些!云子,你怎么想,赌还是不赌?”若赌,城中百姓则有一线生机;如若不堵,此时被他们铁骑一踏,不准就是血流成河。云稹心里顿时没了数,却听门外发出沉闷的声响:“赌!老道答应你便是。”“师父!”裴松和风阳真人、慧空并肩而来,须臾走道云稹面前,微微苦笑道:“稹儿,没事就好!剩下的事情,由师父处理……”“好得很!”裴松略一拱手,道:“前辈,在数十年前被家师挫败,如今家师已云游四海不知下落,你这是要卷土重来欺负后辈啊?”楚青山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欠身还礼道:“正是!”……裴松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痛快,一时也怔住,没了接话。“记住!仅此三日……”完后,一步并作十步地下了楼,最后消失匿迹于无尽的黑暗。“哎!你们来了就好,老朽还真没料到他能这么快赶到,差点撑不住场面……”裴松等人一一向鱼素尺行礼后,率先开口询问道:“多谢前辈数次出手相助,门已不知如何报答!”“报答什么!老朽与令师上个月刚从滕王阁分别,他因有些俗事缠身,才让老道先来这边暗中帮衬。”裴松喜出望外地问道:“您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仍然健在?”“你难道希望那老鬼这么快死吗?老朽也希望他走在前面,可他……哎!活得一比一健硕。”裴松听鱼素尺口口声声地打趣话语,不由暗自发笑,迫切地问道:“他老人家可曾过去哪里了吗?”鱼素尺冷哼道:“你那师父心眼太多,哪里肯告诉别人他的行踪,他当年一走了之的时候,可曾对你过吗?”……没有。鱼素尺摊开双手,白眼翻了数翻,苦叹道:“这不得了嘛!你们先且回去商议决策,老朽要与云稹单独留下,谈点正事。” 第五十二章 公孙 裴松等人怀揣着各种心思,转身下楼就离开了,期间也并没有多其它。“先生,方才我师尊还尚在人间!那他人呢……”云稹不免有些好奇地刨根问底道,并没有在意鱼素尺脸上的难堪之色。桌案上的茶杯被鱼素尺捧到嘴边又垂垂放下,似乎很是难为,过了半晌才叹道:“你师尊在还未入门之前是下闻名的杀手,几乎半年或者一年都要经手一桩大血案,事后每次不得不改名,因而很少人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那你知道吗?”鱼素尺冷哼着转过了头,望着疾风肆掠的外景,深目阑珊地闪烁着道:“自然!他入门后改名为阳……谷,还是什么的,这个还真没记得清楚。不过,他的真名叫做公孙轩,字泰安,号不恣散仙。”听着鱼素尺笑吟吟地对公孙轩的介绍,登时暗想师尊绝对是个狂放不羁又傲物疏财的豪杰人物,这些从他的字号里能听的出来。“休这些闲话,老朽此次现身是要助你一臂之力,将你送至炼虚之境,但其中颇费周折,你可得好生配合才行。”云稹有点不大乐意地望着鱼素尺,悻悻地问道:“为什么会是我呢?那么多……”鱼素尺眼神忽然一直,双手并指而立点遍了云稹诸身要穴,略有诧异地皱眉吱呜道:“真没想到,你子现在已经将九渊心诀练到如此境地,全身的学道已然错位,看来老朽还得抓紧时间,不然你解脱自由……”任凭他动,云稹也只能受制于他,双眼震惊地望着鱼素尺,似乎对他接下来的举措颇为好奇,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索性闭目养神,体内的真气慢慢又恢复了涌动,点点滴滴地连接了起来。鱼素尺正双手抵在云稹的胸口处,探测着他的体质究竟适不适合炼虚,可不能凭空毁了这子,蓦地在他指尖有一丝气机流动而过,不由暗皱眉头。心想道:这子的内功杂乱不一,真气错综复杂又浑然相辅相成,其中一股是九渊真气,另一股是本门《长空》里记载的学术,还有一种若隐若现的真气,他怎么也不出个名堂,苦苦叹息不已。“哼!你子怎么这般着急,先好好休息便是。”鱼素尺觉得云稹体内的真气断断续续地又恢复起来,错愕之间直点其柱、关元等大穴,顿时那股渐渐浑厚滋生起来的真气一溃而散,不知所踪。云稹登时昏沉沉地依着中堂背了过去,再也无力提起恢复真气的余力。原来是这样啊!鱼素尺苦笑着叹道:“子,你这次遇到老朽可算是诸般造化,你的致命弱点就在此间……现在老朽教你炼气之法,定能弥补先之不足,以后凭君资历,昂九霄、驰疆场,自应下罕见也!”他在探脉之际,发现云稹竟然是罕见的九阴童子之身,难怪对九渊心诀上手那么快,看来自己对他炼虚的事情担心也有点多余。、地、人皆造就了出生婴儿的宿命纠缠,虽然有些东西还可以在后中改变,但是这些与生俱来的东西根本改动不了,与他的身份地位等等都是没有关联的。所以有人之命与生俱来一。分三等,上有纯阳,中有庸平,下有会阴。地错三阀,前有晴封,中坐立程,后有阴月。人落九三,一者渔阳,二者梵,三者暮阴。是故,由此加之人的生辰八字可得生生命运伦常。三阴三阳者不乏多数,但是九阴九阳之象实属罕见,鱼素尺也没想到云稹竟会是这种脉象,当时便显出乐不开交的笑容,不为别的,只因这种体脉练就炼虚之境比其他脉象容易的太多。炼虚就是转内丹筑基气功的道术,它分为四等境界,即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及炼虚合道,若能五气朝元,三阳聚顶,那人必可脱离众生寒苦,难比寻常。“子,你的命运本就不凡,刑克双亲,此乃命回绝之象。想你因缘际会所得的这些内功,若不遇到老朽这等懂得炼气高手,岂不白白浪费了嘛……”反正任凭他舌灿莲花,云稹也是不省人事,难以听到这些。否则又得问个明白,他也未必能答个清楚。“老朽先教你盘膝打坐,如何炼精化气,再如何炼气化神……按照你的体质和资历,这些东西若有人在旁指引,想必进步飞快,超乎想象。”鱼素尺罢,便从云稹头顶徐徐灌输了一股真气,顿时在云稹体内循规蹈矩的真气,又作起混乱之象,初始鱼素尺还能把控得住那三股真气的冲击,到后来根本难以抵住,不由暗叫糟糕。“完了!这回得出大事,这子体内的真气怎么竟会是相生相克一般,倘若如此下去我俩这两条命都得交代于此间……”鱼素尺大汗淋漓地一边仍不死心地灌输着真气,一边苦苦煎熬,内心里叫喊不迭。突然,阁楼上的风窗断续闭合了起来,周围的气机顿时也渐渐浓厚起来,鱼素尺蓦地一笑,沉声道:“老鬼,你来的真好,我这里……出了些乱子,恰好要你襄助。”气机散尽之时,阁楼上还原出位冷峻高拔的汉子,身着一袭宽松的道袍,背负着双手,傲然而立,好像并不为其所动,冰冷地望着窗外。云稹体内的真气源源不绝地涌出,鱼素尺渐渐已开始处于下风,正在苦苦支撑。但见来人并不啃声,当下便情急大骂道:“老鬼,我知道这次是我轻狂了,可这孩子是你门的再传弟子,你这做师尊的不去救他,活该门有如此没落之境。喂……”鱼素尺焦急之下,再也不顾身份,以前的“老朽”也在话语中改成了“我”,软硬兼施地乞求般半半喊道。宽松道袍的老者正是鱼素尺刚的公孙轩,只见他微微蹙额回顾之际,左掌飘飘然忽地而出,落在了鱼素尺的背上,冷哼道:“你这自不量力的家伙,我门绝学岂是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差点误了我徒孙的性命,回头必跟你算算这笔糊涂账……”话之际,不由苦笑连连地盯着神识封闭的云稹,但见鱼素尺脸色在惊慌之际慢慢恢复了点常色,心里暗暗疏了口气,仍自慢慢地替他补助着真气。从寅时到卯时,三人浑身各散着迷离的云雾,公孙轩不由思索,这孩子年纪轻轻怎能让两大高手费如此大的劲,按门的九渊心诀也没这般……正在此际,且听鱼素尺懒散地叹道:“老鬼,你可以把掌力徐徐撤出了,让他在此打坐半日,定有日上三竿地飞速成长之效。”公孙轩见云稹身上不断散发的淡青色光芒,略微沉声道:“你确定你能坚持的住?还是你先从他头顶撤出,以他的功力想必你我也……”剩下的话,公孙轩没再往下去,他们两个皆心知肚明,此刻云稹若成炼虚之境,他们这样的高手也未必能挡住几十招,就单凭云稹的内功,也能狂甩他们几条街。鱼素尺也暗觉有理,闷声点头,缓缓地从云稹头上撤出了真气灌输,等他完全撤出的时候,人已乏力地坐在太师椅上喘息不定,对着公孙轩苦苦发笑,连话也有点困难。公孙轩径直略掀开道袍,正襟危坐在了堂上,惊疑道:“鱼老,你可知这孩子是何来历,怎地……”鱼素尺听惯了这样的称呼,愤愤地白了他一眼,似乎还在责备公孙轩之前的“见死不救”,哼道:“你这徒孙可有些本事,体内错综着三股真气。”“什么?三股真气,怎么可能?”鱼素尺见公孙轩震惊的望着他,顿时更加来气,没好气地道:“你现在知道着急了,单凭九渊真气何以能成如此气候?只是他体内的三股真气非比寻常纷乱,而是坐落有序,相辅相成,不断地补充着云稹体内的九渊真气,根本难以压制,所以才这般狼狈。”“哦!”公孙轩似乎明白了情况,沉默着想了会其他的事情,道:“他叫云稹?”鱼素尺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讥笑道:“他若没被你那宝贝徒弟先教了武功,迟早会是我长空门的传人。如此奇才,此生错过,实在是可惜啊!”公孙轩知道此老的心性,当知他所的定然不会有假,强忍着笑容,啃了啃声道:“鱼老,你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怄气吗?瞧你如此肚鸡肠如何成的了大器,等这孩子醒来,我让他任你做个义父,你看可好?”义父?鱼素尺诧异地伸手摸了摸公孙轩的额头,再反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装作一副沉思的样子,道:“这也没病啊!”“你才有病了!”鱼素尺这番下来,望着公孙轩作怒的样子,已把怒气消散的差不多了,诡笑道:“你让他认我做义父,你不比我还得低一辈吗?这如何使得……” 第五十三章 炼精化气 公孙轩闻言,暗道完了,没来由地让这老子占了便宜,愤愤地道:“你认你的,我认我的,咱俩好像也没多大的关系……少套近乎……”时值清晨,狂风暴雨一夜之后似乎把街道的血腥味吹了个干净,偶尔拂面的清风还带点幽香,让人不免有些回味。徐慧和紫鸢起身,洗漱完毕,也没敢进去打扰鱼素尺和云稹他们,径直下二楼准备做些早点再上来。日上三竿。夏日的暖阳懒散地洒在了阁楼里,鱼素尺经过一夜的变故与折腾,似乎真的有些疲倦了,斜靠着椅子沉沉的眯着双眼,还未醒来。“老师,我做了点早点给你和少侠用,不知你们起来了没有。”徐慧站在门口一连问了好几声都没人去回应她,不免有些疑虑地慢慢掀开了门。只见堂上的两把椅子上各自坐着两个老者,一人自然是鱼素尺无疑,可是另一人长须冉冉,脸上自带着种不出的傲气,也不知他是何人,怎么来的这里。她前后寻遍四周才见云稹瘫坐在地上的角落里,急忙放下手中的盘子,准备扶他起身,却怎么也移不开碎步。不由惊讶地回头望了望,原来是被那个陌生的老者点了穴道。“你放开我!”老者眯起双眼,沉声道:“你如果真的为他好,现在就不要理他。否则……”徐慧哪知道他在些什么,惶恐之下大叫了数声“老师”,惊得紫鸢用早饭的人也不顾稀粥凉了,匆忙从二楼赶了上来,急忙和徐慧站在一处,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老者。“哎呀,吵死了!你们能不能消停会,老朽这把身子骨也不是铁打的,如何能受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没日没夜的折腾……”鱼素尺睡觉的人已然睁开了眼睛,左手遮挡着强光,嘴里嘟囔个不停。徐慧见鱼素尺没事,自然心里一乐,怎奈穴道被制住,根本难以转身,哭诉道:“老师,他……”鱼素尺揉了揉眼睛,见公孙轩无所谓地笑了笑,怎么看徐慧也有点不对劲,起身信步走到徐慧身前,在肩上拍了拍,登时徐慧便泪如泉涌。鱼素尺对这个徒弟可是爱惜如命,哪里见得了她被人欺负,道:“老鬼,是你点她穴道的?你知不知道我都舍不得碰她一根指头,你哪来的勇气欺负她的?”公孙轩闻言,噗嗤笑道:“鱼老,话要讲究啊!我也没碰她一根指头,只是用了它……”着便扬起了手中的狼毫毛笔,悠然笑道,那副高傲的神态竟没减去半分。徐慧越是瞧他越有点心怯,再见他和鱼素尺那般熟悉,急忙拉着鱼素尺的袖子,轻语道:“老师,算了!也没出多大的事,只是云少侠他……”望着金阳之下兀自吐纳的云稹,鱼素尺也皱起了眉头,心道:竟把这事给忘了,这孩子如此般地中意云稹,见状定会前去打扰他,幸亏有老鬼阻拦,否则……他略加思索了片刻,便哄着徐慧去了隔壁休息,不再来打扰他们。“你那宝贝徒弟休息了?”“嗯!”“看得出来她对云稹有意思……可不知……”不这个鱼素尺还不来气,只要一提及便冷哼道:“神女有意,怎奈襄王无心啊!云稹如此有为的青年,身旁哪能不有些女子倾心,只怕是可惜了我这傻徒弟的一厢情愿。”公孙轩自讨了个没趣,暗想你这老头也管的太宽了点,年轻人的婚事还得他们自己做主,哪里有把女儿家硬塞给别人的道理。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碍于他们之间的友谊,不得不将这些咽下去,只字不提。也可能是怕冷场,他又重开了话题,道:“你昨夜想必也见到楚青山了!”“嗯,他估计是专门找你的。”公孙轩摇头叹息道:“冤孽啊!自从上次我隐匿之后,他便开始蠢蠢欲动,初始还未发觉,直到叛乱焚起时才明白了过来。”“那你想好和他如何了解此事了吗?昨夜他故意显露之余,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机比三十年前强大了不少,恐怕现在以你我的力量……”公孙轩知道鱼素尺心中所想的是什么,心里不由一乱,道:“他都了些什么?”“他要和门赌,赌注是这已近残垣的潼关。”赌约?公孙轩拂须而叹,冥思苦想了一番,苦笑道:“他是怕损兵折将!不惜自爆身份只身来此,希望恐吓之余能兵不血刃地拿下潼关,然后发兵长安……”“也不乏有这可能。”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着药尊楚青山的计划,蓦地楼下又传来了上楼声音,两人怔怔地相互望了望,瞬间各自端起了一代宗师的架子,甚是滑稽可笑。隔着门窗,听外面有人喊道:“前辈,裴松再次叩见!”“是他?”公孙轩的脸上起伏不定的开始变化,青一道红一道地,人已有些坐立不安了,师徒几十年不见,这次突如其来的相逢竟在兴奋之余还有些尴尬在内。“进来!”鱼素尺见公孙轩的样子,心里也叹息了会,还是开口道。公孙轩此时已临窗而立,近在云稹咫尺之间,凭高而望着街道四周,其景象似乎与暖洋洋的夏季格外不符,倍加显得凄冷。“前辈,上次听闻您家师尚在,还望告知他的下落,晚辈现在确实有些……”裴松进门望了望窗前的背影,更不见云稹的踪影,顿时暗自生疑,怯怯地问道。可是鱼素尺并不回答,只是信手向窗边指去,裴松顺着他的手势,先见的却是云稹盘膝在地,便不疑有他地直接奔赴了过去。就在裴松要接触到云稹的一刹那,却被一股真气冲撞地急促后退,震惊中捎带了点怒气,问道:“阁下是何人?不知我那徒弟在什么地方冲撞了你,竟让你发这么大的火?”……“松儿。”公孙轩心里不由一乱,沉寂了片刻又道:“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怎么人到了眼前,你却视而不见……”这个声音虽然有些沧桑,不过倒也和裴松记忆里的相差无几,颤巍巍地道:“你是……师父吗?”公孙轩抚了抚宽松的衣袖,缓缓转过了身子,含笑道:“也就几十年不见,咱们师徒虽都沧桑了点,可是你连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那张脸的确很特殊,有条地散发之下,有一双卧眉蚕目,左眉心中不偏不倚地镶嵌着颗黑痣,分外醒目。原来俊俏的面皮久经风霜之后,已显得倍加苍老,冉冉的长须上不免有几撮渐渐发白。裴松望着眼前的公孙轩,和记忆中的模样也似乎相差的太大了些,不由哽咽道:“师父!真的是你老人家,我还以为你真的……在你失踪后,徒儿找了你半年多,仍无音讯才投在了朝廷麾下……”公孙轩也有些难受,但是并没有表现的那般直白,苦笑着责备道:“松儿,你也是身为人师的人了,怎地还是如同往日般不成器,遇上事情总没个主意……”经公孙轩如此一,裴松更加觉得汗颜,羞愧地低下了头,探问道:“师父,你如何也来了这里?徒儿正要准备差人寻你……”“哼!药尊那妖物出山了,你这般样子能收拾得了?”公孙轩冷哼了一声,转眼见裴松低着头又有些心生不忍,缓缓将他扶起,道:“城中现今情况如何?”裴松正准备回答公孙轩的问话,忽听一声惨叫扬起,侧身望去,原本打坐的云稹已然起身,四肢嘎巴作响地摇动着,口里时不时地在喊叫着宣泄。鱼素尺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急搓着双手,赞道:“嗯!妙啊,看来他已经悟通了第一重境界——炼精化气,现在只是在放松体内的喧扰,不必理会他。一会就会好的……”一脸茫然的裴松望着师父,惊异地问道:“师父,稹儿他……这是怎么了?”公孙轩蓦地苦笑,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一下,径直走到鱼素尺面前,佯装作怒道:“老鱼,你若是把我徒孙给领上歧途,那咱哥俩四十年的交情可就真的一拍两散了……”不以为意的鱼素尺,捋着胡须长笑不语。此刻,裴松哪还有心情再城中的事情,直接被云稹钳住了心神,直勾勾地盯着如同发疯的云稹,丝毫不敢眨眼。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云稹乏力地靠在了墙上,长喘着粗气,摇头晃脑地不知在干嘛。只见裴松心急之下,匆忙只身向前,公孙轩拦之不及徒望着鱼素尺如何回复,怎奈鱼素尺还是作出一副神秘的姿态,不闻不问。“稹儿,你这是怎么了?”云稹散尽杂余的力道,已有些气喘,微微道:“师父,我也不知道,好像总有一种体内被掏空的感觉,但又不出的精神……”“炼精化气!你还真做到了,不错……”云稹闻声,却见眼前的老者双目炯炯有神地正在望着自己,不由收起慌乱的心神,问道:“你是……”公孙轩忽而一笑,背身而过,道:“我就是你的师尊,公孙轩!” 第五十四章 劝说 师尊?他真的就是那个失踪近三十年的人?云稹胡乱猜测着眼前的公孙轩,却没有上次见鱼素尺时的惊讶,脸上平静地出奇。“稹儿,还不快过去拜见你师尊……”听闻裴松的轻语喝斥,云稹猛地晃了晃心神,当即就行礼参拜了公孙轩。公孙轩也似乎对这个初次相见的徒孙很是喜爱,虽仍不肯放下他端的架子,但是笑盈盈地表情不言而喻地透露出了他的心声。“稹儿,你现在感觉如何?”云稹见师尊如此关怀于他,心中略有感动,鄙视地看了会无精打采的鱼素尺,苦笑道:“好多了,只是体内还有些莫名其妙的难受……”“难受就对了嘛!你也不想想,哪有东西不磨合就被你运用自如的,老朽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悟通你的境界,你却在老朽的帮助下,在一夜之间就将它掌握了个七八,已实属不易。”鱼素尺并不在意云稹如何看他,径直正儿八经地道。正当几人还在合计着云稹炼虚的进展时,风阳真人却神色惶恐地跑了上来,人也顾不上寒暄,怔了片刻,道:“城中出了点乱子,也不知是谁泄露了赌局的秘密,现在城内是一片大乱,大家伙都抢着要出城逃难。”裴松顿时哑然。公孙轩却神态自若地拂须,冷哼道:“慌什么?枉你们都是各地豪杰,临逢动荡怎地如此不堪?”风阳真人和裴松均有愧色,低头不语。“师尊,不如我们一同出去瞧瞧情况再议,现在出此现状也倒在情理之中……”公孙轩听着云稹的想法,微微点头颔首,神色之间仍有一丝丝的惆怅。东街自那场战乱以后便空荡荡地,饶是白也难以见到稀疏人影,其他几条街门的情况倒还稍微好些。不过,今好像到了例会似的,城内的人纷纷赶到了西门,不约而同地叫嚷着要离开,一时间声势浩大连守城的军士也束手无策,只能装聋作哑地伏在城墙内不去招惹他们。云稹一行人从望香楼出来后,急速向西奔去,整条街道空荡荡地如同废弃已久似的,不清得冷清。“师尊,你看那边……”他们差不多也快走到西城门边了,公孙轩闻言,抬头举目向云稹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街道转角处。其中有正喊叫守城军开门的,有交头接耳互相寒暄商讨的,更有想尽办法开门的……人好像遇到了苦难时,无论他的地位、人品亦或是其他仿佛已都不再重要,霎时间丑态尽皆百出。公孙轩望着这群急着逃命的人不由语塞,顿了半晌,双眉微挑,沉声道:“松儿,你带他们就此休息,为师与稹儿上城探下情况。”云稹当即会意,两人的脚跟轻轻在地上点了点,身体已遥遥直纵城楼,城门上聚集的人来回走动着,不乏有看见他们的,瞬间指着指头褒贬不一。西门守城的是个老头,本姓李,也没什么正规点的名字,在他平时还对属下过意的去的份上,他们都会喊他一声守城将军,自然而然也就在无意间得了个“李守城”的称呼,但是他的下属可不这样叫他,直喊他“老李头”。云稹和公孙轩来到城墙,在兵丁的带领下见他时,他正用一口黄牙耷拉着眼袋急促之间呼吸上几口,好像略微放心了点,诙谐地拂着破旧铠甲上的烟灰,双眼迷离的望着城外云里雾里的情形,不时会发出几声沉闷的叹息。“老李头,这两人要见你!”李守城**地瞪着眼睛向这边望了过来,没来由地叱责道:“你这些个龟孙儿,谁让他们上来的,知不知道……”公孙轩自然看不上和这种人争论,一声不吭地立在城墙上,旁边的云稹不得已才开口道:“李将军,百姓在下面纷议,你不思如何劝退,却躲在这里享受,好像也有点不过去!”李守城乍见两人的气质,心中已有些怯懦,更加上云稹手提着宝剑,不由完全没了底气,冷哼道:“龟孙儿!”见此情景,云稹也苦笑不已,大唐男儿也不是没有,怎么竟安排了这么个货色去担任守城重任,真是搞不懂岳霖父子两个是怎么想到。突然想起岳霖在风雨夜晚对他的谈话,现在却已尸骨无存,云稹少不得暗自唏嘘,道:“你闪开!我去与他们项,总不能让大家都空耗在这里。”李守城觉得反正自己就是个兵,没什么尊严,平时被上面的呼来喝去,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被其他人喝斥倒也无伤大雅,欣然让开去路,道:“请便!”不及云稹走到城门高楼处,就听见苍穹之上传来几声清啸,不由地抬起头望去。公孙轩快步走到云稹身前,并肩而立望着上的那两只秃鹰,甚是觉得奇怪,面面相觑之后,公孙轩忽地想起一件事来,叹息道:“潼关还真是个风水宝地,没想到让塞外七侠也来了这里,看来他们现在想出去都晚了。”这些话从公孙轩嘴里出,定然有他的分量,云稹深信不疑地顿了顿,直接登上了高台。他凭高而望,底下的成千上万民众一时间像是炸开锅似的,尽皆呼喊个不停,他哪里见过如此世面,没开口之际就已忘了该些什么了。就在他迷茫难堪的时候,身后一只大手将他拦住,轻语道:“稹儿,你且退下!”城内的人不知城楼上发生了什么变故,好不容易出现个将军模样的人,却一声不肯地傻站着,倒让不知情的素衣道长替他出面,底下的呼喊声似乎更高了些。公孙轩虽无帝王之命,但是帝王之气横贯全身,不由让人咋舌臣服。道袍被微风不断拂起拂落,几乎长到胸间的胡须也飘荡不定,等城地下的人不怎么议论了,便扬声道:“你们想出去,老夫也想出去,但是他们没给咱们留活路。你们可曾看见刚刚的两只秃鹫……那是在为西面埋伏的人探路,如果现在出去还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军民一心而放手一搏,兴许还有些转机。”公孙轩一语不间歇地完,底下的人似乎有些信了,以前的喧闹刹那间换作窃窃私语,他见刚才的举措有些奏效,便趁热打铁地喝道:“潼关是你们的家园,老夫等人只是替你们驱除贼寇,试问一个失去家的人,走到哪里会被人认可,只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他丧家之犬,如此苟存于世间真的有意思吗?”连番的字语珠玑,句句都如同刀子扎在民众的心间,霎时间连刚才的议论也没有了,传来的却是男女老少的哽咽和叹息。公孙轩大袖一扬,慷慨陈词地道:“你们先且各自稍安勿躁,大家共同进退,老夫答应你们绝不会抛弃你们不顾便是,丁当还这潼关一片安宁。”后面的人已准备开始后退,前面城门口的人见这种情况,再做挣扎也是没什么大用,还不如按照那老道人的方法,先回家再做计较。没过多久,西门底下的近万人徐徐散尽,原本冷清的街道忽而又有了些许生机,夕阳之下百家炊烟缕缕而起。云稹默默地跟在公孙轩身后,心怀敬意地与他缓缓下了城楼,与其他人汇聚在了一处。李守城砸着嘴里的旱烟,遥遥而叹道:“龟孙儿!他究竟是何人,我咋就看着那么害怕呢,难怪底下那些刁民会听他的,难不成潼关真的有救了?”望香楼。徐慧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正在期盼着他们一行人回来,直到夕阳的最后点红光消失在了际,仍不见他们归来。黑夜纷至,凄清的路上突然传来了几声莫名的欢笑,徐慧临窗而望,果然见前面率先走来的正是她所等的人,不由慌乱地传紫鸢将菜肴热上一遍,自己只身下楼去迎接。“乖徒儿!你今晚做了些什么菜来讨老师喜欢啊,老朽大老远的就闻见了饭菜的香气。”徐慧却无心回答他,惶恐地垫着脚尖向后望去,但见裴松、风阳真人、公孙轩都在,独独缺了云稹不在其中,不免有些失意地勾下了头。鱼素尺猜透了徒弟的鬼心眼,嘻哈道:“云稹那子前去军营打理事物了,是过会才会来的。”“真的?”“嗯!”鱼素尺泛着白眼,略有些不耐烦地冷哼道:“还真是女大不中留,他的师父和师尊都在这里,老朽还不信他能不来?”徐慧见鱼素尺口无遮拦的样子,心里既是高兴又有点羞涩,急忙带着这些人进屋,自己去了二楼和紫鸢前后忙个不停。鱼素尺他们四人推杯换盏几乎到了午夜,仍没有散去的意思,可是徐慧要等的人还没有来,难免会有些失落地望着圆桌上几人的愉悦,暗自苦闷不已。“师父!”徐慧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急忙起身前去开门,却见云稹身边还有个上了年纪的和尚,只能将喜悦再次压抑在心间。 第五十五章 赌局 徐慧转眼间就端上了锅里为云稹私自准备的食物,有荤有素,看起来五颜六色的让人很是有胃口。当然少不得鱼素尺见缝插针的诋毁两句,引得众人哄笑,徐慧见状,只好低头发笑,哪还敢再作撒娇之态。四更。这个时间里,该睡的人应该都在了梦中,留下醒着的人估计都有些不出口的麻烦。然而,云稹他们的麻烦也能算是出口的,但是由于这个麻烦颇有些棘手,了只会增添惆怅,还不如不,各自藏掖在心里。不过喝醉酒的人似乎更喜欢惹麻烦,也不嫌弃麻烦,鱼素尺就是这样的人。只见他手里摇晃着空坛子,醉卧在椅子上,嗔笑道:“三之约,还有一多的时间了。上万人的命运包在这场局中,很是让人头疼……”虽然他的是些呜呜咽咽的醉话,但让清醒的人听着却有种不出的难受,毕竟这醉话也是真话,没带掺假的。一语既出,其余的人各自不由地沉下了脸色,凝神细想着应对之策,谁也没了继续饮酒的心思,更谈不上听徐慧深夜的演奏。云稹进了帷幕后,帮徐慧收拾完里面的东西,及早打发她去休息了,自己独自走下了楼梯,徘徊在深夜的街头,似乎隐约之间还能听见徐慧刚才的琴弦声。“稹儿!”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云稹不由急转回头,却见来人是他的师尊公孙轩。云稹略有些惊讶地望着他,悄然问道:“师尊你还不曾休息吗?”“嗯!你不也是……”“我是睡不着啊,想起明黄昏后……就有些困扰。”公孙轩深有同感地点头默赞,笑道:“该来的总会来,你如此折磨自己,到时候更是没精力与他们对抗,快随师尊回去,这夜里似乎很凉!”当他们刚进了望香楼的时候,方才那片黑夜里忽然现身出了星散的几个人影,如同鬼魅般地在东街西巷里乱窜。两人上楼立在窗前,隔着黑夜里零星的灯火,举目眺望于若隐若现的人影之间。“师尊,你也发现他们呢?”公孙轩立在窗口,出神地望着散尽的人群,笑道:“你这孩子,方才要不是老夫阻拦,你差些坏了大事。”大事?难不成师尊早就料到他们会出现,才将计就计地和我做戏给他们看?云稹胡乱地想着公孙轩的心意,再看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顿时有了赌下去的底气。“休息去!明黄昏自有分晓,何必着急……”公孙轩罢,拂袖叹息着扬长而去。揣着不可知的结局等待一件事情的发生,似乎是很让人心累的,至少云稹现在有了这种体会。他和雪姬坐落在古老而破旧的城墙上,不时地向远处眺望,忽然回头对雪姬道:“你要不……今夜和诗雅回长安去,这里……不太适合你们,没必要……”雪姬按住了他的嘴巴,满目的泪花滴答而落,泣道:“满城的人那么多,他们要走的时候你想方设法地将其留下了,现在却让我们先回去,你这人处事好不公平啊!”英雄的长情并不如凡俗的呵护陪伴,更多的是为对方设身处地地着想,毕竟他能给她的也就只有这么多。然而,雪姬并没有答应他,因为她那晚上也见了城中的惨状,决计是不会留下云稹一个人去面对的。生死相依。云稹望着西边即将垂下的日暮,惨淡地笑道:“快了!明的赌局快要来了,连续纠结了长达半年的守城时光也得有个终结,除非你死我亡……”他不敢往下去想,更不敢继续,毕竟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才能抽空聚在一起的,突然听到雪姬沉吟道:“那片夕阳真美,红彤彤的好招人喜欢,要是不像血色该有多好啊!”血泊残阳。云稹似乎联想起了明将要发生的一幕惨状,无论如何都会有人去死,这是无法逃避的。黑夜换白,日出作日落。一等待的时光竟然过得如此之快,城外的号角呜呜丫丫地吹个不停,每个人心里都有种难以逾越的可怕魔障,有人站在边缘有人身陷其中,无可自拔。北城大门。悉数的人烟没过多长时间尽皆聚于此处,无尽的云梯和各种攻城的器械他们都准备的很充分,应有尽有。云稹换了身干净的战袍,但独缺了头盔,因为他不喜欢在头上被带禁锢的东西,所以把头盔交给了雪姬,并等他战胜归来要雪姬亲自替他带上。妇人诀别着丈夫,老人安慰着孩子,孩子呼喊着父亲,似乎整个城里被这些声音垄断,隔三差五所听见的都是这些鬼哭狼嚎的声音。也许这样真能缓解他们心里的哀痛。面对着怀远门前蜂拥而至的死士,云稹微微皱眉道:“师尊,师父,稹儿和先生下去了,你们……”裴松虽然对这个徒弟还有些放心不下,但是碍于师父的颜面,丝毫不敢有所不舍,点头应允。起义军里大致分了三拨人马,各自由王仙芝、黄巢和楚青山率领着,浩浩荡荡地一步步开始向前逼近,震弩已蓄势待发地瞄向了北门城墙。云稹望着底下的情形,胸中莫名多了些豪迈之气,暴喝道:“黄巢!故友在此,何不上前一会……”便和鱼素尺从城楼跃下,停驻在北门城前,望着面前的纷乱的死士,蓦地生出一丝怯意,急忙定了定心神,拔剑向黄巢而去。黄巢经楚青山允诺,自然求之不得地飞身和云稹斗在一处。鱼素尺见状,心想道药尊肯定和公孙轩有不解的恩怨,没必要和他讨个没趣,索性挥掌冲向王仙芝。狼烟漫,牛角响。数万枝箭齐向城头涌来,不时传来哀声造作,没过一会儿,城前楼上已然生出乱象。楚青山望着眼前的场景,苦笑了片刻,喝道:“公孙轩,你这鼠辈既然已现身,难道就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来一赌吗?”战争化作赌局,人生岂不等同于儿戏?公孙轩实在不想再任由他下去了,便将守城事宜全托付给了裴松,自己摇身屈指向楚青山的方向赶去,顺带着拨乱了一阵箭雨,垂垂落在黄沙之上,道:“老夫既然在此,赌局若是不接,空让尊驾笑话我门无人。如今局面初成,你我何不再锦上添花做点筹码……”楚青山闻言,惊异的颜面中略含些愠怒之色,冷哼一声,道:“悉听尊便!正好可以借机了结三十年前的仇怨,甚是痛快。”烽火硝烟的黄沙疆场,呼震地地厮杀声不绝于耳,云稹已和黄巢都在一处,王仙芝也被鱼素尺牵制地动不了分毫,好像正在苦苦支撑。公孙轩遍寻四周情景,嗤笑道:“你大可以不必出世的,有老夫存在一,定不会让你轻易如愿以偿,这些你应该明白。三十年前你败了,今日还想胜不成?”药尊闻言,见他如此傲慢无礼,不由懊恼道:“公孙轩,你休要倚老卖老,三十年光景匆匆而过,可是窝在心间的恨意却丝毫不减。幸好你还苟活在人间,否则还真是让本尊有些失望……”“废话少!单挑还是布阵?”公孙轩见对面的阵容强悍,心想着若自己不能先打败药尊,这场仗打下来估计能赔光潼关所有的血本,于是率先开口问道。药尊不屑一顾地望着公孙轩那种强装镇定的样子,冷笑道:“老夫与你之仇不共戴,何以借助外人之手,当然是单挑咯!”公孙轩拂了拂衣袖,昂然立于城门前,不再辞。两人也都是古稀之年的人了,遇上各自平生的对头,也不多想便拳脚相加,斗在一处。三十余回合悄然已过,两人各自退了七八来步,眈眈相视。“你竟把剑法化作在了指间,已能算得上是大人物了!”楚青山交手之后对公孙轩似乎颇为赞赏,直言道。公孙轩气度并没有下减一份,弹指挥着袖上的黄沙,慢声道:“手中无剑,心里的剑刃却要厉害百倍。阁下还是心为妙……”“胡吹大气!”楚青山冷哼完后,又挺身而出与公孙轩斗个你死我活,拳、掌、腿三种奇异的功法,虽看上去是占尽了先机,但始终攻不破公孙轩咫尺之间。往来又近达百余回合,仍然分不出个高低,楚青山叹道:“时隔多年,没想到你竟然也学会了炼虚这种捷径。虽然有些成绩,不过依你的气机来看,并未登峰造极。”公孙轩任凭他如何辞,终究是微笑不语。久而久之,连楚青山也没了底线,他真的不太清楚眼前的这人究竟还有多少实力没使出来,自己也不敢太过于暴露底线,他们的争斗又陷入了一片焦灼。王仙芝因上次受伤还未能痊愈,又遇上自己的师父出手,自然各方面均是大打折扣,一步步地陷入困境里面,难以脱身。 第五十六章 破北狼烟 楚青山在百余招之后,忽而一转往常的谦谦君子之状,变得如同厉鬼般狰狞可怕,散乱的斜发肆意飞舞在长空,素衣已然被气浪卷地不成体统,喝道:“公孙轩,三十年前你就是用这招‘星河灵转’打败老夫的,没想到三十年后你竟然还用这招!不显得黔驴技穷了吗?”公孙轩也不答话,信手挥着剑气,随之而来的涛浪将两人紧紧裹挟在一起,霎时间让外人根本难以分辨得清楚谁占了先机。在气浪的另一个尽头,云稹和黄巢正打得火热,行剑加上云稹刚入门的炼虚境,可谓是如虎添翼,行云流水的剑法配合他的诡异身法,登时让黄巢难以捉摸他的行踪、招式。酣战之际,云稹抽身回望眼前的公孙轩和楚青山二人所掀起的气浪,不由咋舌惊疑不定,暗思这两人这三十年都经历了什么,似乎都在保存着余力还不肯显露本领。但就凭他们此时的造诣,自己再苦修上几十年恐怕也难望其项背,不禁对自己的身手有些质疑。“云子,你发什么愣?还不专心迎敌……”漫的黄风中夹杂而来的鱼素尺传话,猛地让云稹头脑一清醒,眨眼之际,黄巢已挺掌挥到自己眼前,眼见避之不及索性背负起剑柄,右拳斜出,霍霍地向黄巢迎去。这招正是它在沙漠之下的壁画上所修的武学,至今仍未用过。鱼素尺暗叫糟糕,可知门的武功以内功与剑法相合,才得以令人称赞。现在云稹却似乎是在以彼之短功其所长,连连苦叹,忽然定睛再瞧他的身法,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蓦地想起自家的武学,由衷一笑又与王仙芝粘在一处。“嘭……嘭……嘭!”断断续续地开始在叫喊声震之际,传来了三声通绝响,就连站在城墙上临阵指挥迎战的裴松,也不禁舍弃公孙轩与楚青山的决斗,径直夺目而望向云稹那边。拳掌交错,连出奇迹。首次交锋,云稹和黄巢各退了十余步,紧接着云稹又发疯似的飞身挺起,咯咯直响的拳头又步步紧逼在黄巢眼前,又是一记重拳,黄巢匆忙之际聚起的真气被击地溃散,不停地咳嗽着遥遥向身后落去。云稹见两招得手,怎可轻易饶他,便不依不饶地又挥拳迎他而去,然而这次却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只见黄巢在地上站稳了脚跟,并不管近在咫尺间的云稹,恣意狂啸着撑开了双臂。一袭修长的俊发随之气息散乱而开,双眼通红无比,脸面上的青筋突兀地起起伏伏没个定数,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怪异的气机与光芒。云稹以前在颜庆复的府邸里见过他这种状态,这次竟似乎比往日的样子更加严重了不少,攥紧的拳头搁在空中,也不知是该往下去砸还是撤回,慢慢陷入迷茫之中。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黄巢猛地停住了嘶吼声,倏地一掌对着云稹的胸膛发来,情不得已之下,云稹急速转着身躯,一记拳劲尽皆泄在了黄巢的掌上。不过令他略有诧异的是,黄巢并没有像刚才的那么不堪一击,这次很明显他掌中的蓄力犹在,云稹想脱开他的掌间也有些难处,好像被他用内力黏在一起似的。“破!”黄巢暴喊了一声,掌中的内力悉数落在了云稹的拳上,随之人已遥遥落向另侧,右臂如同散架似的,久久难以回复力气,浑身就像被蝼蚁啃食一样,匍匐在地上痒痛难熬。公孙轩虽在与楚青山相持不下的境地,但无意中见云稹此番样子,顿时眉心犯愁,对着楚青山沉笑道:“尊上好手段啊!百年来不得一见的血魔功竟在今日重现人间,老夫今次亲眼旁观,实乃荣幸之至……”虽然他在口中称赞不已,但语气里却有种不清的挖苦意味,这让楚青山更觉得颜面扫地,冷哼了一声,追着公孙轩向云稹那边赶去。黄巢此时身在混沌之中,那还分得清来人会是谁,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尽早结果了云稹的性命,全不顾公孙轩的存在。哪知道他刚双掌停在云稹的身前,就被公孙轩一股神风带偏,遥遥地打在了土丘之上,顿时尘埃漫飞扬,公孙轩不想临阵会出现如此状况,心念着云稹的伤势,急忙挟着徒孙借机消失的无影无踪。空留着黄巢和楚青山口吐着泥土腥气,连声暗骂晦气,再望见公孙轩时,他已到了城门之上。楚青山对此甚是恼怒,正逢王仙芝节节败退,不由与黄巢上前前后夹击鱼素尺。鱼素尺对付王仙芝那是绰绰有余,可要在三人联手之下,那是决计讨不得好处的,十几招刚过就觉得有些不支,急转身躯,再也不顾什么名师风范,借着黄巢的掌力从合围中逃逸了出去。“鱼老儿,没想到你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快滚回你的塞外边疆,若是再敢搅这趟混水,老夫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楚青山愤愤地谩骂着已窜进两军纷争的鱼素尺,瞥了眼王仙芝,冷哼一声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继续指挥着数万人攻城。果真是飞鸟尽良弓藏,棋子要是对博弈之人没了用处,那种后果不言而喻,王仙芝望着狼烟滚滚升起又散,城内外喊杀震耳不绝的场面,一时也不出是后悔还是埋怨,脸上出奇地平静。“你没事!”虽然黄巢这声问候露出了一点关怀之意,但他总觉得黄巢是有点作壁上观,冷哼着瞪了一眼扬长而去。黄巢落了个没趣,战战兢兢地伸开自己的双手望了片刻,叹道:“血魔功?我一直练习的武功真的就是门禁技吗,可是……他为什么不练,而让我修行呢?”他?是谁,难道是渊卿,或是楚昕辞,亦或是楚青山……一身的绝技到头来却换做无声无息的愁闷,这种感觉好像也并不亚于王仙芝被遗弃的沉痛。可这些事情又有谁会明白得了。不,以前有个人他曾对他要和他做一辈子的兄弟,然而命运使然,到头来终究还是成了敌人,生死之敌的兄弟,有是何等的悲哀。北门怀远城下狼藉的死士践踏着同胞的尸体,犹在舍生忘我地攀着云梯,时不时就有人发出哀鸿。望着眼前的血红色的际,黄巢不由想道,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他们好像在以前也是无辜的平民,当爹的呼儿,称子的应父……何以在这里全都变了,每个人都会成这个样子?这不是人性更不是什么狗屁意,对,错的只是当今的这个朝代,这个易子求生而不得的时代,它存在了数百年也是该改头换面的时候了。黄巢越想越怒,闷声再次呐喊了一声,脚尖挑起了一把血淋淋地寒枪,直冲向北门怀远城。黄风初歇,惨淡的夜幕已在夕阳之下潜伏已久,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地伸了伸额头,可能是被这惨状吓得退了回去,徐徐又恢复了夕阳红。如血的夕阳。被血泊漫布的城池。都矗立在这片荒郊野岭前唯一可算是平坦些的郊外,一静一动,遥相呼应地见证着这场罕见的屠杀。楚青山倚在马背上,含笑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时激励道:“城内有吃不完的粮食、数不尽的钱财,更有玩不过来的美女,攻破城的时候,这些都将是给你们的赏赐……”其实潼关城已在三月之前就和外界断绝了往来,哪来的那么多粮食和钱财,富商早已挟着妻妾逃离了,又哪里来的美女给他们,能留下的差不多也是和他们一样的苦命人。可惜的是,那些人在城内而他们在城外。不安于现状的人,总好像是觉得里面得不到的东西比自己所拥有的珍贵许多,所以楚青山这番话无疑对他们造成了特大面积的诱惑,使得他们更不得不亲身犯险。**还是要有的,万一要是实现了呢?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让他们双方死伤的人只会更多,其他似乎基本也没什么变化。黑夜来临的前一刻,起义军星散的士兵已跃上了北门,叫喊震地开了城门迎接着队伍进城。楚青山蓦地干笑了起来,他这次是真的赢了公孙轩,虽然没在武力上分出胜负,但在这场战役里至少也获得了些安慰,望着尸横遍野的手下,皱眉冷哼道:“除咱们的人马之外,北城所见陌生汉子一律屠杀,老夫到想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军队。”然而,北城早已空无一人。楚青山端坐在北营的大帐中,数万大军徐徐进驻东、北两城,一路上所见的情形略微有些让他失望,毕竟一腔怒火之后连个泄气的地方都没有,也是颇不好受的。“尊主,三位堂主到了!”楚青山乍听之下,想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孩子也在其中,难免脸上有些难色,闷哼道:“请!”传讯的人急速向外退却而出,只留下了这个老翁一人在帐愔愔端坐。 第五十七章 谁道天门无情义 南城现在比其他三个城池更为热闹,灯火下的惨叫声不绝,连城外荒山上的野狗都吓得吼叫了一夜,不肯停歇。望香楼。这里好像来往的全是些有身份的人,以前潼关太平无事的时候,来到这的都是些达官贵人,现在城内陷入一片混乱,但敢进入望香楼的人还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譬如云稹他们一行人等。阑珊的灯火下,公孙轩双掌抵在云稹的后背心兀自给他传输着真气,丝毫不敢大意更不能停歇。漆黑的夜晚在惨叫声里,更显得这座孤城幽暗深沉。夜半之际,公孙轩才歇手不再运功替云稹疗伤,不只是他上了年纪的缘故还是云稹此次受伤有些难治,叹息不已地坐在椅子上如同虚脱似的。裴松见状,试探着上前开口问道:“师父,稹儿他……好些了没有?黄巢到底用的什么功夫能把他伤成这样,他也算是能出的了台面的人,怎么……”他本想声不堪一击之类的话,然而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打脸,始终哽咽在喉咙处难以出来。这些疑问大抵是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可是除了亲身犯险的三人,谁也不出个究竟,他们也曾问过鱼素尺之类的问题,但被他婉言拒绝了,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在内。公孙轩蓦地望着鱼素尺,苦笑道:“鱼老,还是你替老夫回答!老夫实在是有些困倦了,只想好生睡上一觉……外面的人都撤回来了……”见裴松绷着脸色点头应允后,他在爱徒的肩上拍了几下,拂袖低吟而去,再也没有些其他。“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风阳真人并不算是个好事的人,但是对眼前事情的迷茫丝毫不亚于裴松,望着鱼素尺诧异的问道。一语问出后,整个房间里的人都陷入了期盼,就连争抢着照顾云稹的雪姬和徐慧也不由放慢了手中的活计,侧耳顾盼地听着接下来的回答。鱼素尺暗骂公孙轩老混蛋不已,空留下这个烂尾让自己去扫,他倒是落了个清净,清了数声嗓子,道:“裴松,这档子事其实也很简单……你师父开不了口的原因就是在于那份武功和门有着难以的清楚地干系。”裴松登时愣在当场,暗思了半晌,神色惶恐地望着鱼素尺,皱眉道:“您指的是……血魔功?它不是失传已久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黄巢的身上,难不成……”这些事情鱼素尺哪能解释的清楚,摇头晃脑地摆了摆手,不再去讲。反而一直在旁沉默依旧的裴松,叹道:“阿弥陀佛!原来他所练得武功是血魔功?”“大师也曾见过?”“嗯!”“哪里?”“颜庆复的府邸中,那日黄巢正被人袭击受伤,老衲也曾一睹过血魔初见时的风采,现在想起却真的是如今日之状……”当下慧空便将当时在颜庆复府上所见的事情,为在场的人了一遍,听得众人一时惊疑不定,连连咋舌。鱼素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闷哼道:“依你所,他当日之状应该也是初次显露底子,黄巢事先应该并不知情,难不成他是被人欺骗?”“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雪姬望着云稹红白相间的脸色,显然是哪里还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未能排除干净,含情脉脉地替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脸庞,再也不想管那些琐事。真是这侧含情空负那边怀春,徐慧见雪姬照顾云稹时的情景,不由醋意升起,竟有些不出口的心酸,空荡荡地搓着褶皱的手帕,起身道:“雪姐姐,有劳……你……我去做些饭菜给大家。”罢,直接信手拉起紫鸢掩门而去,在场的人看在眼里叹息纷纷,眼前的大敌未去,谁会有心情谈论这些儿女情长的俗事。次日明,云稹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悄然掠过身边熟睡的雪姬,轻步向公孙轩的房间里行去。“当当当!”木门的料子看来还比较结实,敲出的声音似乎比其他客栈里的声音更,敲了半晌不见里面的人相应,正准备心灰意懒地离去。却听见公孙轩闷声道:“谁啊?进来!”“哦!稹儿,怎么是你啊,不好好躺着休息……这么着急作甚?”公孙轩见云稹神采奕奕的样子,心里是明贬实褒,他就知道以裴松的资历选择的门子弟更不会差到那里去的,当下伸手示意云稹坐下。“师尊,敢问昨日黄巢所用的功夫,可是聪自创的血魔功吗?”公孙轩苦笑,点头不语。“那城内的情况现在如何?”苦苦叹息的公孙轩暗怪云稹多事,但转眼想也许像云稹这般在临危之际还肯关心他人死活的人,才配得起门传人的称谓,笑道:“北城破了!”“啊?那些人……”“不过里面的人尽数转到了南城和西城,这些你勿用担心。”云稹听到公孙轩如此,才放下心犹豫了片刻,又问道:“敢问师尊下一步如何打算,潼关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是要掩护他们先撤吗?”这些无疑也是公孙轩现在正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想起前日西城外所见的那两只秃鹫,心知西面和南面定有地宫招来的伏兵,如果沿途不加以保护难民的话,他们定会遭到惨杀;若是分兵保护他们,潼关无不等同于拱手送人……这个脸,他实在丢不起,日后定会遭到楚青山的奚落,真是左右为难,故而对云稹现在的相问,根本难以有所回答。公孙轩低头蹙额之际,反问道:“稹儿,你又有什么想法?”“与其玉石俱焚还不如……退……”云稹唯唯诺诺地道,他也不知道最后一个退字是怎么出口的,话语既出时又有些悔恨,低着的眉头始终不敢在师尊眼前抬起。“哎!也许真的该退了,今日黄昏你们就从城西出去,沿途护送这些人直至安全的地方……”公孙轩终于鼓起勇气,叹息着做出了决定。对于刚才云稹听到的这个提议,他有些诧异地接着问道:“师尊莫要笑,我们不是一起走吗?”……有人进退维谷间做出正确的抉择,更能彰显其人睿智勇气,公孙轩自认为这两种他都有所缺陷,所以他才让云稹抉择,道:“稹儿,师尊还有些尘事未能决绝,正好替你们牵制住地宫的那帮匹夫,给大家看能不能争取一点机会。”云稹听罢,忽而有些不悦,道:“师尊,你和师父为门奔波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该颐养年了,留下牵制他们的事情就交给徒孙……”“稹儿!”裴松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眼睛干巴巴地望着他的师父和爱徒,一时有些语塞,神情激动地道:“你的不错,你师尊现在已经年迈,更需要安定的生活。还有你,以后更有走不完的长路,至于留下的事情,你们谁也别跟我争……”公孙轩见状略微点头,好像对这个徒弟倍感欣慰。风起乍皱,遥指黄昏后,夕阳依旧。数万的民众及将士集结在西门和南门的城底,眼睛怔怔地盯着一寸寸被打开的大门,争先恐后地准备逃命,谁也不愿意留在这里等死。云稹和公孙轩各自领了一队人马,分别跟在西、南方向的后面,随时准备着应对可能突如其来的伏兵。此时,裴松的人影已然不见。有人他看见裴松只身向北而去,但具体是要去做什么,谁也不太清楚,当时便有风阳真人等要赶赴北城,均被云稹和公孙轩拒绝。在门人的眼里,这些人的命似乎都要比任何人重要,哪怕这人是他的师父或者徒弟。夕阳西下,慧空、风阳真人这些高手逐渐陪同民众分开而行,掩护在后面的云稹却等西门人烟出尽时,突然掩上了沉沉的大门,不顾一切地策马向北奔驰而去。这一变故来的突然,根本没来得及众人反应过来,望着渐渐锁上的西门,顿时各自不出话来。当他行到北门的时候,黑压压的一片箭簇正对着城楼高处的裴松,当下挥着行剑向箭队里刺去。楚青山站在城墙上,对底下的事情还并不知晓,大放厥词挖苦着裴松,讽刺道:“门向来秉承仁义之师,没想到最终舍弃的却是你这种半大不的不成器东西,看来也有些自知之明。”裴松已换上了一套干净的青衣道袍,威风凛凛地站在高楼处,视死如归地望着眼前的楚青山长笑不已。“谁刚才我门无情义?”云稹挺剑直直向城楼冲了上去,扬言暴喝道。裴松闻声,整个身体随之一抖,还没来得及开口责备云稹不听话,又看见西边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正在急速向这边冲刺而来。那人从西面砍杀着城上的箭队,扬长附和道:“大丈夫为家为国不惜老幼,何以门例外?好!稹儿,你子竟然来的比老夫还快哩……”裴松望着一老一少错综的身影,虎泪夺目而出,心坎里犹如翻江倒海久久难以平息,猛地倒卷起长衫,笔直地落向城墙上与他们混战在一处。 第五十八章 战城南 裴松绰影阑珊地躲着身旁纷纷的箭雨,顺手拾起地下的长剑,剑花稍转直入人群中,恢弘的剑气犹如挣脱囚索的蛟龙,游弋之处或死或伤,纷纷倒地呻吟。“稹儿,他们可都安然出城了吗?”他一边顺势挑刺着身旁的起义军,一边略显些焦灼地破口问道。云稹猛地瞧见师父竟也杀到了这里,顿时喜出望外地砍翻了两束大旗,道:“师父放心,他们已出城而去……只是这里的人马太多,如此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突然隔着城楼的叫喊中传来一声龙吟,云稹情急之下手提着行剑急忙打转,得以空闲后侧目望去,城南已硝烟弥漫,滚滚而起,这边公孙轩与楚青山已又战在一处。公孙轩拆解了十余招后,身子略向后倾斜,轻如鹅毛般遥遥地向城下飘去,喊道:“还愣着作甚,去城南!”三代门传人汇合于一处,剑光交错之间慢慢已杀开了条血路,云稹和裴松行在最前面,后面的公孙轩左冲右突正为两人拖着紧追不舍的军队。从北城的高楼战到了城内大街巷,身后追逐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楚青山的三大首席弟子好像也参与在了其中,公孙轩暗暗皱眉,道:“分开走,城南汇合。”在此纷乱之际,好像也只能各自分开才能将这些人引得分散,兴许他们祖师三人还能逃过一劫,令他们更为忧心的是城南,不知那片硝烟背后蕴藏的是什么,圈套或是伏兵?公孙轩并指来回穿梭在人群里,以飞快的速度来回点着他们的穴道,高吟道:“生九渊而于我不殆,地渺沧海亦当屈吾无穷,漫漫兮长戈犹在,渺渺兮关山无穷,弃汝海枯石烂,自存高山正气,两袖清风,脚踏山河,唯愿:四海升平、大风歌起。”云稹望着公孙轩的恣意神态,心知此老决不会轻生鲁莽,长剑归鞘,信步点在坑洼地地面上,长声喝道:“师尊,徒孙先行一步,咱们城南见!”由于变故来的突兀,裴松一时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此时喊也不是问也不是,只能硬起脑皮,杀向公孙轩的身旁。公孙轩一生傲骨孑然,没想到自己的徒弟还远不如云稹这个毛孩子聪慧,不由苦笑与裴松并在一处,道:“你还不快走吗?”“师父,咱们聚少离多,刚逢就遭此劫难,哪有徒儿留下师父先走的道理?”公孙轩不知是被裴松的固执懊恼还是对徒儿的用心感动,心血突如来潮,干巴巴地大笑了起来。这一举措,惹得裴松一时诧异万分,迷茫地望着公孙轩正想开口相问,忽觉得身子一轻就被公孙轩提携而起,直直斜扔向了交错林立的瓦砾上。公孙轩展开轻功,径自去了另一个方向,心里暗自埋怨裴松越上年纪越糊涂,但是心里却是不出来的暖和。城南,郊外。慧空、风阳真人还有冷静异常的拓跋武,正率领残余的官兵围成圈,保护着成千上万的逃逸难民,眼睁睁地望着从南面山沟里涌出的伏兵。烽烟又起,看来城内外都是一样,并算不上什么安宁。“大师,现在……”慧空面对风阳真人的低声相问,双手合十,苦笑道:“阿弥陀佛!和尚既然已出家在外,自然不再受红尘约束,他们既然与佛有缘,老衲自然得顺手超度,以尽人情……”风阳真人听罢,心中豪气陡然而生,道:“你已经出家,我也悟了道,还管这些劳什子的俗家血腥作甚,传令三军准备迎战。”势同水火的城外,大战迫在眉睫,而城内的人马正与门的三代传人追逐不下,一股脑地全部涌向了城南。云稹只身先到城南墙上,见城外如此之景,顿时叫苦连连,暗道这次搞不好就让这数万人尽皆死于非命,回头看着城内影影绰绰的人群,一时如鲠在喉有着不出的苦楚。“稹儿,你还愣在这里作甚?你师尊他人呢,不会还没到……”裴松慌不择路地匆忙行在城南墙上,边往前冲着边回头巡视后面的情形。可是,除过跟在他后面而来的那些人之外,好像并没有其它的影子。云稹并不怎么在意公孙轩,因为他想凭公孙轩的武功,那些喽啰根本不是对手,就算是楚青山的三大弟子齐出,想必也不会轻易受伤,倒是城外……“师父,你先别管那个了。快看看城外的状况,他们此刻正陷入困境,倘若我们把城内的地宫人马引来,他们合兵一处双面夹击下,大家都没有了活路。”裴松诧异地望了望云稹,忐忑不安地迈着步子,走到城墙边上,挑目望去,南郊外漫山遍野地涌动着伏兵,少也得上万,不可思议地叹道:“他们哪来这么多的人?”在这一点上,云稹的好奇并不亚于他,然而两人都给不出答案。裴松望着巷道里耸动的人影,急喊道:“稹儿,你趁现在他们还未上来,快快出城助他们一臂之力……”云稹听到这里,仿佛明白了师父的意思,默默地点了点头,屈身向前叩拜了几下,道:“师父,珍重!”裴松看着爱徒,想到今以后可能就要永别,不由心中大恸,别过了头,挥着手示意他尽早离去。哪知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云稹手携着带到了城南之外,眼巴巴地看着云稹又飞身上了城墙。“稹儿,你……”裴松真是哭笑不得,他的武功确实现在不如云稹的多,但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有些不出的难受,回眸望着城外的伏兵,那些自私的心思早已消失了个干净。“师尊!”云稹望着正奔南面而来的人影,破口喊了一声,也不顾底下正往上赶来的人影,直接向影子的方向迎去。“快走!”公孙轩并指交错地与渊卿、楚昕辞和冯莫神正纠缠在一起,见云稹挺剑而来,急忙喊道。云稹纳闷地望着眼前的纷乱场面,公孙轩根本在三人的合力之下难以脱身,但也在交手中并不见得落于下风。想着城南内外的情势,云稹只身仗剑到了四人酣战的场面,一招“不落流行”从旁划过,渊卿不得不收起“化生千阳”的掌法,向后跃去。云稹一招得势,怎可轻易饶他,婉转回合之间,手腕上已挽出数个剑花,向渊卿那边攻去。招招击向渊卿的要害之处,剑法丝毫不像云稹往日使得那般华丽,倒是更加添了几分凌厉与阴狠。公孙轩得云稹相助,才能在合围之际抽身,渐渐地在冯莫神和楚昕辞的夹击下战尽了上风,对楚昕辞笑道:“你是药尊的儿子?不错,真心不错!”楚昕辞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公孙轩,内心里对这人的气度甚是佩服,又听他竟称赞起对头的孩子,不由有些尴尬,拱手微微含笑,道:“公孙前辈谬赞了!情非得已,昕辞先告罪……”公孙轩见他虽然应答之际颇为有礼,但是语尽之时又蹬腿迎向了他,再次称赞道:“先礼后兵!楚青山竟有这么个出色的后辈,也当等同于给自己脸上贴金。”话之间,三人已经开始再度动手纠缠,而渊卿那边在云稹的凌厉攻击下,节节败退。“嘭!”云稹挥出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渊卿胸膛上,又回身刺向冯莫神,总之他好像在有意无意间都在避开楚昕辞,毕竟他这个人云稹也不出坏处。“师尊,快阻止那些人出城,南郊外正陷入僵局,倘若再加上这些人,那几万军民定得死无葬身之地……”云稹丝毫不避讳地喝道,手里的剑招却始终未能停下,冯莫神没想到云稹武功精进如此迅速,当即不敢轻敌,双拳紧握与云稹的剑花一起游走不定。公孙轩闻言,恍然大悟,暗骂自己粗心竟把那些军民带入困境,几度长拂衣袖,直直从楚昕辞的腿劲里腾空出身,长啸而去。外面的人自从这通埋伏的到来,已开始乱作一锅粥,嘶喊着互相拼搏不下。任凭坐镇指挥的人韬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也只得偃旗息鼓,拼死拼活地保护民众的安全。到了这步地,数万的难民俨然成了官兵的累赘,每做一步都得为他们后续着想,自然在攻击方面大打折扣。“也不知师父和稹儿现在如何,但愿他们再能拖住一时半刻才好……”裴松一面让人带着蜂窝似涌动的难民向前继续前行,打算撕开个口子,他知道这样下来肯定有很多人会死,但是能活下来的应该也更多一些。在目前的格局下,好像也算是个比较可以的方案。“道友,你看前面……那是……”裴松顺着风阳道人的手势望去,但见眼前十里开外黄烟弥漫,其后传来厉声的喊杀声,饶是地宫的人马居多,也被这动静吓得一怔,各自忘却了厮杀。裴松信手搭在额头上,侧目远观而去,苦笑道:“竟是他们!” 第五十九章 秦川义士 自南面而来的正是向麒麟和屠冽,浩浩荡荡地带着两百多人,跨越秦岭而奔袭潼关,一路势如破竹根本没什么能阻拦他们的脚步。“老门主,向某来也!”向麒麟一袭猩红色的战袍,迎风烈烈地散乱在战马上,飘忽不定,见裴松等人正与那些人马僵持不下,暴喝而来。众人闻言登时面露悦色,可见到身后的几百铁骑后,又不禁担忧起来,对面应有上万之众,他的那点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岂不是白白送死吗?裴松并不这么想,他看得出来向麒麟这次带的人尽皆是门招来的上等高手,这些人大抵是有志不得的忠义之士,有了他们襄助定能在南面撕破一角,解救这些人出去。“全体向南进兵!”数千人马接到指令后,哪还敢有所迟疑,争先恐后地嘶吼着几乎和那两百多人同时冲到了南面包围圈处。他向南突击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南面薄弱,而是自南而下更容易到达长安。潼关已然失去,那么长安就像是被打破了大门的房间,任凭是谁皆可出入自如,虽懿宗和裴松政见不合,几度听信谗言对他迫害至今地,但是门素以下兴亡为己任,他更不可能因为一位归西的皇帝而舍弃黎民百姓于不顾。顿时数千人涌向了南侧的包围圈,前后夹击直至深夜才勉强算是击溃了一环包围,紧接着成千上万的百姓争逐着向南逃窜,相互践踏至伤至死者略有百人之余。向麒麟为人老练,处事也干净利落,深得云稹和裴松的信任,几乎门中的大事宜全交给了他负责,现在正借着月色,临阵指挥着千军万马后撤,等他们撤的差不多时,道:“老门主,你先且带他们向后扯去,前方三十里处有咱们的人接应,属下留在此地拖住他们……”裴松因担心云稹的安危,本想亲自率兵留下断后,但在向麒麟的郑重项之下,脸色一沉,缓缓地跟着南撤的人向前行去。“大哥,想当年咱们五堡主叱咤地宫是何等气魄,如今五去其二,咱们不该……你是大哥,我留下,你走……”屠冽虽然处事有些马虎粗糙,但在大是非和情谊方面尤为重视,要不然也不会跟随云稹鞍前马后,可是现在他却想劝向麒麟撤回去。“哼!”向麒麟瞥了眼南面渐渐又涌上来的人海,冷哼着道:“四弟啊!你三哥和五弟已去了,我这做大哥的没能让他们和咱哥三一样享福,已是不义,如今要是弃你于不顾,你让我向麒麟日后如何面对下群雄。大哥掩护你,快快撤出去……门主,还需要你们帮助。”屠冽忽然飞身而起一掌毙命了名百夫长,呲牙傻笑着宛如和向麒麟初次相见时的憨厚一样,道:“大哥,忠义廉耻这些你平常都挂在嘴边,可是老四我糊涂啊,什么都能明白,就是这个忠字怎么也明白不过来,门主纵奇才以后定不需我等出手,他也能安定山河,只可惜……”向麒麟见他这般举措,心知其意,当下也不再什么,直晃着铁索左勾右突地搅着起义军的阵型,怒喊道:“老四,咱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人?”“差不多一千!”“足够了……”两人互相撑在最前锋为后面的人争取机会杀敌,明晃晃的月色洒在潼关南郊,夏侯重明剩下的黑衣箭队也赶到了这里,不管里面是谁,稀里糊涂地开始一顿乱射。尽管两人并肩而战,为后续的人挡了不少箭雨,但仍有人窸窣而落,向麒麟蓦地有种难以倾诉的苦楚,哽咽在喉咙处,轻声微喝道:“四弟,现在有多少?”屠冽此时已身中了三箭,奋力地折下了插在左胸口的箭头,嘶吼道:“还剩三千……”三千?向麒麟听罢,回头侧望着身边的零星之众,歇斯底里地长笑道:“这他妈真是神人襄助,咱们的人竟越杀越多了起来,继续……”孟寒光闻言开始大笑,牵动了伤口,汩汩的黑血从中不断流出,在此之际又来一支羽箭正中他的左臂,他怒及而视向周围,恰逢正拈弓搭箭的千夫长,聚气凝神挺身而去就是一掌,千夫长灵粉碎登时毙命,那支羽箭也结结实实地插在了屠冽的胸膛,由于失血过多顿时眼前一片黑暗。“老四,干得漂亮……你他娘的还杵在那里作甚……”向麒麟见一名前夫长暴毙而亡,顿时开怀大笑,但见屠冽如同石像似的毅力不倒,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切之间又暴粗口大骂道。……四周纷纷倒下的呻吟声,似乎把他的声音隔了开来,许久都不见屠冽回话,正当他想探身过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屠冽回眸惨淡一笑:“老大,这时候要是有壶酒,该他妈有多好啊!”噗!向麒麟没忍住笑出了口,在他抬头之际时,脸上的表情却僵住了,屠冽此时离黑衣箭队只有百步之遥,数百枝羽箭正对着屠冽的背心,向麒麟打算用铁索横江的招式将他带过来,无奈铁索未到身前就被人凭空斩断。他根本已不在意这条经历了百战的铁索,眼睛怔怔地望着屠冽那边,跪在地上匍匐继续向前赶去。屠冽好像也感觉到了后面即将来的箭簇,会心一笑大步流星地向这边行来,艰难地行了不到三步的时候,箭雨骤然而至,将他全身已扎了个遍。只见他在倒地的刹那还面带着痴傻的笑意,气若游丝地道:“老大,今回去你给老子得亲自上酒,因为……现在咱们……已有上万人马……”向麒麟热血在胸膛间起伏翻滚不定,好像即将要冒到他嗓子眼里似的,极为难受,双目里的眼泪哗哗滴在郊外黄土上,抽泣道:“老子他妈答应你……都答应你……”嘴里虽然答应着,人却仍旧坚持着向屠冽那边爬去,一路上的刀枪剑雨遍加起身,等他到屠冽咫尺的时候,忽然被人踩住了双手,他口吐着血沫抬头望去,眼前却是位年长的老者,看他的身影很像是……老者轻蔑地笑道:“你可知老夫是谁?”“地宫除了那个老不死的怪物,还能有谁?你……终于能揭下面具呼吸空气了,怪不得……”“如何?”“怪不得这里的空气如此令人反胃……”他似乎还想些什么,可是再也没能有机会出口了,他的头已被楚青山拧在手里,双手还笔直的伸向屠冽那边。“拿去喂狗!”楚青山将向麒麟的人头径直抛在了地面上,冲着旁边的百夫长喝道。南城上喊打喊杀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月光下来回攒动,楚青山侧目远眺城楼上的场景,沉声道:“一群废物!”当下月影下独自轻悄悄地赶来了两人,仔细望去身后隐约还有三个黑点齐身跟来,城楼上围观的人好像倒也不少,黑衣箭队似乎要准备发箭,却被楚青山制止在旁,诡笑道:“厉害啊!那么多的人都留不住你们爷俩,看来地宫这边的人还真的该裁剪一番了,省得以后出门丢人现眼。”公孙轩长袖微微一拂,冷冷地回应道:“那是你自家的事情,何必给我爷孙俩,难道还要我等替你宣传不成?”楚青山落了个没趣,连连喘着粗气,似乎对眼前的两人憎恶之极。“师父,看来他们逃出去了!”云稹见楚青山略显气急败坏的样子,激动地悄然道。公孙轩摇头苦叹,手指了指眼前倒伏一片的死尸,皱眉蹙额沉吟了半晌,喃喃地道:“咱们的损失好像也不,你看那边……”七月十二,夜。离中秋还有一月之余,夜色之下的月光在今晚上格外的明亮,云稹遍寻四周横尸数千人,想来当时的战斗异常惨烈,当他将目光停顿在眼前一丈之余的空地时,其中一个满身箭簇,另一个人首分离,血液还不断地从中冒出,人因为均倒在血泊之中,难以看清正脸。但是,云稹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这两人和他很熟悉似的,心里总有种想冲过去看个究竟的想法。楚青山见云稹怔怔地望得出奇,哼道:“哦!你在看他们是吗?原本打算将他们拉去喂狗的,想想也算了,你要是今夜能活着走过老夫十招,老夫既往不咎将这两个叛徒的尸首送还于你。”“他们……是……谁?”云稹听着楚青山的话,其实能想到他们两人的身份,只是他从心里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仍然询问道。楚青山恣意地拈着右手五指上的血渍,悻悻地道:“只不过是以前地宫五堡的向麒麟和屠冽咯……”至于他后来了些什么,云稹已没心情听下去,径直失魂落魄地往那片血泊中走去。忽然听到楚青山沉声暴喝:“站住!你们门都这样目中无人吗?老夫过,你接得住老夫十招才可以带走这两条狗,你耳朵聋了吗?” 第六十章 胡笳之音 云稹听到身后的楚青山厉声呵斥,不由自主地定住了向前的脚步,神情木讷地望着眼前的血泊。“你不敢?”楚青山步步紧逼地追问道,冷酷无情的脸上划过丝丝讥讽,瞥了眼公孙轩,继而道:“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地宫有心算清往日旧账,你们却不敢接盘……”咳咳咳!饶是公孙轩自忖不凡气度,不想与楚青山正面交锋,但他对晚辈咄咄相逼,实在让人汗颜,冷笑道:“楚青山,你想死的话,老夫成全你,何必为难于后辈,也不怕传出去丢人……”兴许是刚才的话起了作用,楚青山不由有些恼怒,眼神中不时地散发出凶光,狠狠地盯着公孙轩,似乎想把他撕碎似的。然而,公孙轩却根本不在意他的鬼心思,倒是对云稹有点担忧。“我接你十招,你真的放我们走?”楚青山蓦地听云稹出此话,诡异地笑道,神色中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道:“那是自然!”“且慢!若是我侥幸赢的一招半式,你还得撤回潼关去……”楚青山似乎被云稹看透了心思,原本想着就算云稹能躲过一劫,当他们准备带地上那两人的时候,可以以此为难与他。但是,现在他附加了这个赌注,当着这么多的属下人手,楚青山自忖看样子是不答应也不行了,虚叹一声,缓缓地点了点头,心里暗骂云稹的奸诈不输老怪物公孙轩。公孙轩笑吟吟地望着云稹,像是对这个徒孙有着非同一般的信任。毕竟云稹的身手还算可以,楚青山的功底虽然没有全部显露出来,但公孙轩也很清楚,他就算武功再高,想在十招之内制服云稹,似乎还是有些问题的。即使如此,他也不由自主地暗自屏气凝神,只待两人在中途,云稹出了差错之时,便抽身直袭楚青山。“子,你可瞧好咯!”云稹见楚青山那种得势的嘴脸,顿时冷哼不语,双目紧紧地锁定他,专注地望着他击来的一招一式。“蚕掌!”公孙轩见楚青山竟然使用了这等功夫与云稹对敌,猛地喝道,随之心里已然生出些乱象。蚕掌,这种武功也算是稀世绝学了,没想到沉溺数十年后,竟在今夜现身于潼关关前,公孙轩顿时开始为云稹担心不已。云稹听见师尊沉喝了声“蚕掌”,之后便没了动静,但觉周边惺忪错影的掌风,层层叠叠地将他几经圈住,动弹不得。他曾尝试过几次突袭,无奈每次有希望的时候,都会被这道刚劲有余的掌风逼得一步步退却。“好厉害啊!”云稹错愕地感觉着这股无形地压力,沉默了片刻,脸上忽然窜起一丝笑容,道:“蚕掌有什么厉害的,且看我九曲黄河行乱如何破你……”楚青山还没来的及反应,只是听见了云稹的声音,抬头再看云稹之时,他正如醉酒般似的挽起剑花,顺着不断涌起的剑气流行路子,反借着他的掌风一跃而起。“好子!真有你的……”公孙轩见云稹不去硬拼,反而将云剑法灵活运用,一招破其掌风,朗声大笑着称赞道。云稹能从掌风里逃出去,楚青山已经觉得很没面子,再加上公孙轩火上浇油的笑声,他顿时怒气陡增,冷哼道:“蚕掌其实也真算不上什么,你再试试这招……他要做什么?难道他还会其它失传已久的绝学吗?公孙轩隐约觉得这其中不单单是门地宫间的夙命纠缠,这其中很可能是被人利用了,隐藏在楚青山身后的黑幕,无疑才是真正的高手。……“公孙老怪,你可识得这几门功夫?”楚青山话之际,连连攻了数次,一会是拳,一会是掌,有时又是腿法,偶尔还夹杂着几股冷冷的剑气。公孙轩虽然在江湖上漂泊了几十年,但是楚青山所用的这些武功路子,他真的很少见人用过,能算是见过的又和他使得有些不太一样。“药尊,你好福气啊!神机归元掌,追命流行腿,罡无量拳,就连百年前祖师也未得一见的太阿剑气你都学来了,真是羡煞旁人……”楚青山闻言,攻速慢慢放缓了些,看样子被公孙轩一口道破他的绝学,有些错愕更多了些难受。一念及此,手头上又加把劲跟云稹虚耗起来,得意洋洋地笑道:“云稹,这几招并作一处,全给你当做九招了,你若能破它,咱们就各自远扬……否则……”云稹虽然早已在这几轮交手下有些不支,但还是紧咬牙关停了下来,听到楚青山讥笑连连时,蓦地有些嗔怒。“药尊,你休要得意,我也没你这几招破不了啊!”云稹这话从口里出来,真是惊倒了一片人,尽皆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人接下来的举措。“胡吹大气!”药尊并不相信云稹能破这几招,他知道云稹的剑法通,算是在年轻一代人里的佼佼者了,因此特意准备了这几招攻守兼备的武功,与他相对敌。“你……不信?”云稹信手扬起行剑,脚底下疾行了起来,越来越快,好像与这几道罡气并不正面交锋,而是存心躲避。楚青山暗骂云稹奸诈,要知道他这样既是攻又是守的,着实有些费劲,要是云稹和他空耗下去,直到他筋疲力尽的时候,再反手杀过来……他不敢往下去想了,拼命地准备与云稹短兵相接,可是云稹身如泥鳅般滑腻,任他怎么也抓不住,过了好一会,云稹绕身出了圈子,微笑不语。楚青山见状,也徐徐停下了攻击,冷声哼道:“你要认输吗?”……云稹一脸错愕地望着药尊,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药尊,你的十招以内,请问刚才你使了多少招?估计二三十招也不止……你已是古稀之年的人了,竟把诺言当做儿戏,以后如何驾驭群雄?”公孙轩可不管伤不伤药尊的情面,一通冷言冷语泼了下来,顿时让药尊瞠目结舌,才知自己着了云稹那子的道,眉关紧锁着久久不语。就在众人相持不下的时候,城内却传来了呜呜咽咽地胡笳之音,楚青山凝神细听了半晌,叹息道:“你们走!”罢,数万地宫的人手徐徐开始后撤,尽皆涌向潼关城的南门。月光已算不上皎洁,但仍然很清明,大抵是晨曦将要来临,它不得不掩饰自己的光芒。“师尊,他们死了……”“嗯!”……祖孙两人兀自立在月下黄岭上,各有各的愁苦烦闷,谁也不知道怎么该解答对方的疑惑与痛苦。“师尊,你在想什么?”“老夫在想刚才马头琴的声音,它究竟是何人所发,看药尊的样子,对此人异常的恭敬……”云稹蓦地回想起楚青山刚才的神态,一切真如同公孙轩所,的确有些奇怪,但是他也不知道是谁,更不好随意猜测,只好在公孙轩前面闭嘴不言。“稹儿,前方十里似乎有马队出现,不知是不是……”公孙轩似乎被这急促的马蹄声打乱了心神,只好停下了刚才的思考,径直对云稹道。……云稹顺势侧耳倾听着前面的声音,倒还真有种错综慌乱的马蹄声,脸色耷拉了下来,苦道:“师尊,这……”静观其变!这是公孙轩对他的,云稹也只好乖乖地听命与他,望着月色下的黑影,逐渐向这边涌了过来。为首的是位白衣俊年,腰间的折扇仍旧插在往常的位置,他就是孟寒光。唯一一个随云稹创立门,还存活下来的人,云稹望着地下静静躺的两人,眼泪倏地掉了下来,暗叹:“这次来的人是孟寒光,你们这一走,可让我如何与他交代?”向麒麟的才华与理智,屠冽的憨厚耿直,义薄云,他们这几年来回奔波各地,为门做了不少事情,反观云稹倒好像是坐享其成……“门主!你们可算是……”正在云稹冥想之际,忽听孟寒光道,当他回过头的时候,他并不往下下去,而是怔怔地望着空地上的尸体。一位浑身如刺猬般插满了箭头。另一位尸首分割两地,双手还呈现匍匐之状。孟寒光并没有云稹想得那样悲痛欲绝,反而一脸的平静,哑然道:“都死了?”“嗯。”“死的好!只是这些人不讲义气,为什么偏巧留下我,他们团聚去了……”云稹才知道这人的确有血性,在那冷静的外表之下却藏掖着颗火热的滴血心肠,他们才是真英雄。“孟大哥,你……请节哀!出了这种事,我也心里很难过,只能怪我们来的太晚,不然也不至于……”孟寒光蓦地单膝跪地,朗声道:“属下等人特地恭迎门主!请门主速速上马……”自己将两人的尸体悄然安置在马上,悠悠地向前走去,等他们从岭上下来的时候,栖月虽挂在际,但在晨曦曙光面前俨然失去了犀利的光芒。 第六十一章 劝降 清晨的暖阳似乎打破了血腥阴冷,但这零星的百人在正午时犹然感觉到的只有空虚寂寞,这是从内心中暗自发出的,无关节令。云稹一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话,可在自己心里面好像了好多,其中与向麒麟、屠冽相互聊的火热,不过热腾腾的气似乎不怎么留情,生生地把他从幻想中拉了出来。“孟大哥,他们人呢?”这是云稹从清晨至中午唯一出口的一句话,孟寒光知道他心里牵挂着那些人,自然也不敢绕弯子,直言道:“门主切莫担心,老门主已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安置,咱们今傍晚应该就能和他们汇合在一处。”“哦!”云稹听到他们相安无事自然放心,脸上却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无论如何好像都开心不起来。见他这般样子,孟寒光也觉得颇为苦闷,上前拱手道:“门主,属下有一事相求!”“何事?”……孟寒光兀自犹豫了半晌,终于张开口道:“门主,属下想把他们葬在这里,不知……”他们?云稹当然明白孟寒光指的是谁,沉沉地闭起双眼,叹道:“也好!他们是为社稷黎明捐躯于潼关,葬身在潼关脚下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不能为他们风光大葬,总觉得有些……”“门主和他们也有旧交,想必知道他们并非贪图虚无之人,将其葬身于此应该也是他们的宏愿!”孟寒光坚持要带他的兄弟去前面山前安葬,云稹虽有些不忍,但转眼间细想整个河山都成了如今破碎的模样,他们兄弟英灵又情系潼关,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只好应允。午时已过,孟寒光率领人将两人的骨灰埋于此处,空地上只留了块石碑,上面什么也没写。云稹不解其意,问道:“孟大哥,你这是何意?”只见孟寒光矗立在石碑前屈膝不起,哽咽了会才道:“门主,属下兄弟五人本同心同德,奈何误入门地宫的争斗之中,先有五弟夏侯反叛,后来二哥廖鹰死于非命,至今大哥与四弟皆洒血潼关,空留属下一人在此……”“孟大哥,你这是要走吗?”孟寒光狠狠地在地上砸了一拳,怒道:“走?属下能走到哪里去……此生若不能替他们报仇雪恨,何以有颜面赴黄泉见他们。此碑无字,那是要等属下随门主平乱后才能填上的……”云稹听罢,暗暗点头,百无聊赖地下山后只顾发疯似的策马前行。黄昏时分,他们已和军民汇合于邓州城。邓州地方虽然不大,但是相隔帝都不远,因此还算得上是比较繁华的地方,云稹刚到府衙内就听节度使衙役禀报道。王仙芝趁唐军已无力阻止他西进之际,得以喘息之机后,立马下令,攻打汝州城。城破!官民数万之众一时被屠杀殆尽。东都震惊,官员纷纷逃逸者不下百人,僖宗刚派遣人去招降王仙芝,未有结果。邓州节度使名叫王康,山西太原人氏,年纪约四旬有五,善使雁翎双刀,每逢有战事奏来无不恨得咬牙切齿,怒砸大堂。他如果拔掉官府的虚名,就他那秉性妥实能算是个江湖英雄,这也是他能收留破败后的潼关军民的原因。因为裴松他们也投奔过其他相邻的城池,阳武城的刺史好像就没有王康这般大气,闻言后紧紧掩了城门,屁都没敢放一个。“我就这些杂碎欺人太甚,真不知晓他们有几个脑袋,能把不中用的俗辈们吓成这样?”王康是个话不过脑子的莽夫,一生只敬重英雄好汉,对那些虚言逢迎的人,是从骨子里觉得鄙夷,当听到朝廷从潼关撤出后的一幕惨状后,不由分地不顾众人颜面,径直怒怼了起来。虽言者无意,但听者有心,一句句的难堪话语犹如芒刺背,倍觉尴尬,又无可应对,只能任有他数落。云稹暗自苦笑,这人倒是有趣,丝毫不像是那些朝廷豢养的无能官员,生的一副英豪脾胃,大合他的秉性,道:“大人,刚才风闻你朝廷将要诏安王仙芝,此话当真?”王康没好气地嗯了一声,接着还是那副愤愤的样子,让不知情的人看上去,还以为他是专门讨债钱财似的。“大人,依我愚见,王仙芝此人老奸巨猾,切不可亲信,否则邓州也可能有灭顶之灾啊!”云稹也是好意,见他两面为难的样子,不顾犯上地急忙提醒道。“嗯!”王康瞥了眼云稹满面风霜的容貌,点头支吾了一声,起身道:“列为大侠皆是远道而来,今夜色已晚,待休息片刻用过晚饭后,还望帮本将一起分析格局以备守城之策,不知大侠们……”云稹闻言,双眼直向裴松和公孙轩望去,毕竟现在也不是他该拿主意的时候。裴松见他也是慷慨汉子,悠然而生出敬意,道:“多谢将军美意,我等丁当竭尽所能以全将军功名。”王康点头示意他们先且下去休息,一面又吩咐衙役准备晚宴和酒水犒劳他们。夜半,邓州。王仙芝一如既往地在烛火下指点着沙盘地图,面上略有迟疑之色,偶尔也会传出几声咳嗽声。“将军,有人要见你……”整条街道经过大战后,分外的宁静,所以他听得很清楚来人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仆人卜渊。“进!”话音落地后,他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而开,应门而来的两人脚步很轻,看来有了什么大事,不然以卜渊的沉稳绝不会这般造作,叹道:如今真乃多事之秋……等他穿好衣服走到大堂端坐好后,抬头见到那人却像是怔住了半晌,道:“是你?”来人褪去黑袍,笑道:“人路玄参见阁主!一别多年,昔日叱咤幕府的阁主成了一呼百应的将军,岁月难饶人但在阁主这里好像都成了意外,让人无不羡慕啊……”这些话像是他提前背好似的,每一句无论停顿、语气各方面都把控的很好,听上去让人很受用,当然堂上的王仙芝初始还有些惊疑,现在脸上全笑开了花。王仙芝忽然想起当年在路言府上的那些岁月,拈须长叹道:“路相爷之事,某深觉抱歉,不知阁下如何逃脱此劫,此次前来又是所谓何事?”路玄就把当日之事尽数与王仙芝听,言辞淅沥让人感觉就是亲身经历一般,弄得王仙芝好像也有些内疚,连连长叹可惜。“这么你是委身于田令孜手下,做起幕僚了?这个身份倒是很适合路家的二少爷,就不知你九泉下的兄长知道了,又该作何感想?”王仙芝珠玑的话语让路玄却是有些尴尬,不过那些也都是一挥而去的东西,他饱经羞辱偷生至今,这些似乎已算不上什么,笑道:“将军笑了!你也是在长安呆过的人,如今的长安似乎比起数年前更要繁华……”“那又如何?”王仙芝被他到了痛处,因为他们两人都很清楚唐朝虽然看起来处于风雨飘摇的境地,可是要真的细细穷究起来,倒也没成像他们想象中的弹指可破。“人此次前来只为了给将军传个讯息,当如何作抉择,一切全凭将军。”“什么?”路玄清了清嗓子,道:“招降书!”“混账……”王仙芝猛地起身,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四周的情景,低声责备道:“你是不是想害死老夫,这事是随便可以的吗?”路玄会心一笑,并不以为意,道:“将军命人直言,人也不得不从。”王仙芝见路玄那般一本正经的样子,冷哼道:“老夫身处地宫,其间龙蛇混杂,哪有表面的尊贵,实际上在背地里可是步履维艰啊。与黄巢相约起义已有三年,才有如今这点起色,你们不去招抚他,怎生会想起老夫这个苍老头子来?”“将军过谦了!”路玄紧接着道:“下人皆知道地宫能有今日,全仗着的是将军的不归阁死士,谁又会谬赞不成名的潮生堂呢?僖宗曾有言辞,倘若将军投诚,他定视将军为亲信,让您率领京师兵马,四处讨伐贼军,以全将军功名史册。”……“这个……”王仙芝似乎有些动容,徐徐地在月下前堂徘徊,没了主意,道:“先生之话可有凭信?”“有!”路玄见王仙芝渐已心乱,双手将袖中的圣旨奉上,笑道:“自古名震玄黄的人物,哪容得下有草寇出身,将军当归于正统所属,方不负您一身才华。”手捧着圣旨的王仙芝,哆哆嗦嗦地合上又打开细细品读,接连数次才安心,惆怅道:“先生之意,老夫尽已知晓,可是这等大事还得仔细斟酌。你且先回去,待来日老夫有了定论,当及时给你回复书信。”“可以!将军珍重,人在长安等候……您的佳音。”路玄罢就与卜渊一起出了大堂,星夜间,卜渊亲自率人护送他一路出城西行。 第六十二章 九天揽月 次日明,太阳映着绿茵茵的树木悠然而出,昨日的血腥已消失于尘土之间,这里迎来了鲜有的安逸。汝州。黄巢策马奔袭在街道上,左冲右突之后,向着一条不算是很窄的巷道赶来,直到望见“不归阁”的牌匾才得以停歇,促然翻身下马。“堂主……好!”黄巢怒气冲冲地手提着马鞭信步向内院行去,正逢和他打招呼的厮,没好气地道:“滚开。”这厮自讨了个没趣,耷拉着头径直出府门忙活去了,黄巢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大堂,正见王仙芝和一仆人道这什么,他也没打算去听那些,直接进门道:“阁主,刚才有探子回报,云稹等一行人就在邓州城内,汝州已被咱们拿下了,下一步何时进兵邓州。”王仙芝沉默了,并不是在思考如何攻破邓州,而是想起来昨晚上路玄的话语,一时徘徊不定。“阁主!”黄巢似乎有些愠怒,闷声沉沉地吼了一声。王仙芝这才清醒过来,道:“黄巢啊!你先别急,此次进兵潼关,你我双方皆有损伤,何不趁机好生修养一番,来日一举成功,岂不更好?”“我去找老先生?”黄巢冷哼了一声,拂袖扬长而去,临走时悻悻地撂下一句。王仙芝拦之不及,只好叹息着任由他去找老先生,苦笑道:“卜渊,你随老夫前来……”不归阁。这块匾额是王仙芝的看门招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有了它的时候,王仙芝似乎才觉得心里有所平静。“昨夜的事情,你听到了?”“是的。”“你如何想?”……卜渊见王仙芝如此想问,定是心里拿不定主意,道:“将军,依属下之意,朝廷虽然反复动荡,但毕竟名正言顺……”“混账!你想死吗?”王仙芝鬼祟地掩门关窗,微语责备道。卜渊也不知会他,沉声又道:“将军,你不想想五堡的后果?如果地宫有情有义,何来这些人一跃全投了门……”不提五堡的事就算了,一旦提及王仙芝便觉得怒气冲,冷哼道:“老夫亲自选拔之人,全被他们处理了个干净。哎!如此狠心之人,如何能成得了大气候……”树上的知了聒噪着,整个气也闷热无比,让人无法得到一丝安神,屋内的主仆两人暗自合计着归降的事宜,言语之后皆归于沉沉的死寂。“嘘!”王仙芝似乎听到了外边的风吹草动,做了个手势后屏息凝神地消停了半晌,道:“有人来了……”卜渊随机便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毕恭毕敬地替王仙芝整理着桌案上的书籍、文卷,忽听外面若隐若现地传来了走动的声音。“将军,老先生有请!”他请老夫去所为何事,是黄巢谗言后要兴师问罪还是参议攻打邓州的谋划,亦或是刚才合计的一幕被他察觉?王仙芝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这些事,久久没能给外面的人回复,卜渊见主人如此忧心,便走出门问道:“先生找我家主子,可是何事相商吗?”“没有!”卜渊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被出门的王仙芝喝住了,不管有事还是没事,首先他自己可不能乱了阵脚,否则后果可真不知如何。“卜渊,你回去把东西整理好,老夫去去就回来……”王仙芝虽然感到这事情有些蹊跷,但是没撕破脸皮之前最好还得对老先生有所恭敬。汝州城内最高的一层楼,名曰揽月,本是为大官贵族及子弟吟诗相聚所建的。相传此楼初成,夜间便有非凡景象,高悬的月色如同近在咫尺一般,也可能是那晚的客人喝地酩酊大醉,才得以“揽月”的称号。向来得到这种地方后,王仙芝肯定会先挂上“不归阁”的印记牌匾,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药王谷的人来到此间,他的地位简直是一落千丈,再也与此地无缘。王仙芝身到揽月楼下,抬头望了望高在云端的顶尖阁宇,脸上忽有一丝尴尬之色,反复了多时才迈开脚步,一层又一层地从楼梯上走了上去。揽月顶层,望凝阁。“哐、哐、哐!”王仙芝也算是入地宫十余年来,第一次体会到了做下人的滋味,略有错顿地敲了半晌的门。“进!”他得内堂的传话才轻轻地推开了门,忐忑着步履蹒跚般地走进了望凝阁。内堂端坐着楚青山,左边是楚昕辞和冯莫神,右边坐的是黄巢和渊卿,五人中除了楚青山父子面目表情外,其他三人对眼前的王仙芝好像并不怎么欢迎,尽皆紧锁眉头。“属下……”王仙芝连招呼都没打完,就见楚青山信手扬起一把椅子,不偏不倚地摆到了正中心。“坐!”这是……什么意思?哪有下属坐在中央的,还端在上司的眼前,除过一种人可以有此殊荣,那便是犯了大罪准备接受责罚时的人。王仙芝不由犹豫了起来,迟疑地左顾右盼望着众人,可是没有一个替他句话的,他回望着楚青山阴沉的脸色,知道那人的手段多般,还是不要违拗的好。他还是没抵住这堂上的气氛,硬生生地坐在了中央的椅子上,还真是如同坐上了针毡一般,无论什么姿势也觉得不好受,脸色青一下紫一下。……“仙芝,邓州何时能攻打?”楚青山更不绕弯子,见他那般德行冷哼着问道。“这……”王仙芝明白了楚青山叫他来问话的目的,可是邓州城现在有了潼关的兵马汇合,实属难破,战战兢兢地起身道:“十……日。”十?为何?楚青山闻言皱起了两道浓厚的眉毛,冷冷地疑问道,那是在自问还是问王仙芝,还真不清楚。“我们这边刚进入休整阶段,连日地攻打已让士兵有些倦怠,不如……”坐在一旁的渊卿,眼神中透出股股讥讽,怒道:“地宫养了你们十来年,到头来还抵不过你一句需要休整,难道还要在等个十年八年的才能破了长安?”破长安?王仙芝从没听过这些事情,震惊地望着眼前的这些药王谷出身的人,他只知道那时候奉了老先生的命令,罗下高手以扩充兵力。他虽然也时常想过攻打长安,但每次都会被老先生以各种理由拒绝,谁曾想他一直隐忍至今才露出了想法,一时真不知该高兴还是沮丧。楚青山起身示意王仙芝坐下,徘徊在王仙芝身边,悠悠地叹道:“仙芝,不归阁在你的经营下日渐出众,以后定是我军的重中之重,你可莫要让老夫失望啊!”“是!”王仙芝对这一切还是有些狐疑,没来由的言外之意还不是让自己带着不归阁的人去身先士卒,暗骂堂上这些混蛋不已,但是表面上仍开口答应了。“你可以回去准备了!”乍闻楚青山的这句话,王仙芝如逢大赦似地起身告辞,还没走几步又被楚青山喝住,听他问道:“你是不是暗自责怪老夫不近人情,将你五堡的人残害殆尽……”突如其来的问话实像是在探他口风,王仙芝不由地背脊冷汗直冒,道:“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如此最好!若是有其他人还敢……老夫定不会轻饶。”王仙芝听他言下之意,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身体连连打起了冷怵,唯唯诺诺地称是着走下了楼。望着渐行渐远的王仙芝,楚青山站在阁楼的窗前,叹道:“真希望你不会做错,培养你这等人可费了老夫不少时间……”“师父,你就这样放走了他?”“那依你之见呢……”冯莫神听到师父的言语,望着底下蹒跚的王仙芝,顿时凝噎不语,总觉得这次放虎归山有些草率。……楚青山又回到了大堂上的座位,踟蹰了会道:“黄巢,把那道圣旨烧了!老夫养他不易,别太草率行事,对他继续暗中监视即可。”此言一出,渊卿和冯莫神均是一怔,眼巴巴地望着黄巢将那卷黄金锦绣的丝帛少了个干净,只能心里空着急,又不敢违拗楚青山的命令。邓州。云稹等人各自率领军民日夜操练,以备作战不时之需,他们似乎对朝廷的谈判并不怎么苟同,试想即使王仙芝真的投诚,地宫的气势也减不下多少。“云子,这边如何了?”鱼素尺信步从校场东侧悠然而来,含笑着问道。云稹当即示意底下的士兵继续演练,自己独身前去迎接此老,道:“还好,再有半月之余应该可以上阵。先生怎么今这般闲暇……”“老夫,此行只为两件事,其一就是看看你的炼虚进展如何?其二嘛,你子也老大不了,是该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了不是……”云稹听着他虽有些玩笑话,但也知道被此老缠住的人,几乎也没几个是有好下场的,要想当初自己因为背《论语》而挨得打,现在想起犹是历历在目啊。“混子,你今日不给个答复,谁也救不了你……”鱼素尺追喊着眼前疾跑的云稹,边走边喝道,丝毫不顾忌兵丁的笑话。 第六十三章 空叹年轻不再少 “师尊!”云稹遥遥见到公孙轩正在花庭里闲来舞剑,厉声喝道,生生地打乱了公孙轩舞剑的心思,再也接不上下来的招式。公孙轩叹息着将剑放在了花台边沿,心里难免有些不快,微微哼道:“稹儿,何事如此惊慌?”……云稹粗喘着气,右手遥遥直向身后即将来的鱼素尺,连口正宗的话语也不清楚。“哦?原来是那老混蛋……你怎么和他招惹在了一起?”公孙轩望着悠然而来的鱼素尺,只身向前挡在云稹面前,拈须含笑。“老鬼,你走开些……”鱼素尺犯浑起来那可真不是省油的灯,没好气地盯着公孙轩谩骂道。公孙轩只能一个劲的赔笑,他得此人相救数十年,朝夕相处之际深得此老脾气古怪异常,也不知云稹这次哪里惹得他不高兴,竟动如此大的肝火,道:“不知我那徒孙哪里惹着你了,你总不能不给老伙计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觉此问,鱼素尺倒也不出个所以然来,沉默了半晌后,忽然指着云稹道:“他偷东西了!”“哦?”公孙轩不由脸色阴沉了下来,向云稹盘问道:“稹儿,此话当真吗?”云稹真是语塞,更令他惆怅的是根本没什么道理跟鱼素尺能通,在此老面前似乎所有的道理通通会成狗屁。良久,苦闷着脸色抢道:“师尊,我没有!”但是鱼素尺硬是指明是他偷得,连公孙轩也没了办法,只好问道:“鱼老,敢问他偷了你的什么东西?”“心!”一语既出后,鱼素尺又暗思哪里不对,急忙改口道:“不是我的,是别人的!”……公孙轩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个大概,原来鱼老八成又是在催逼云稹和徐慧的婚事,回眸望着尴尬的云稹顿时没了言语,漫步着准备离去。谁知他还没走过十步,就被鱼素尺喝住,且听他喊道:“老鬼,你也别走!”公孙轩不由来气,宽袖一扬,道:“老混蛋,你又发什么疯?你找着成亲的人是他,又不是老夫,你可没来由地别找自家晦气!”经过公孙轩这通冷哼,鱼素尺如同犯错了的孩子似的,不由低下了头,云稹趁此之际急忙一溜烟地没入身后的瓦舍之间,等鱼素尺反应过来,已没了两人的影子。邓州街头。贩卖的嘈杂声远比长安稀疏很多,由于战乱导致来往的人也减少了很多,云稹和公孙轩漫无目的地并肩行在街头,一路都没什么话可。眼见再走就到了城门口,公孙轩率先停下了脚步,责怪道:“稹儿,你……跟着老夫作甚!”……其实云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着他,顿时低首不语。“哎!”公孙轩叹息了会,望着通红的际晚霞,道:“只言人生无再少,徒留际睹黄昏。稹儿,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三了!”公孙轩白了眼云稹,继而叹道:“你云家的事情,老夫都听你师父过了,也深表同情。俗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也是时候……”“师尊,汉朝将领霍去病与我年纪相仿,但他曾言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佳话,何况现在这种情形,徒孙哪有心思去……”云稹听到连公孙轩都想劝自己成家,急忙不顾情面地辩解道。“那你有喜欢的人吗?”“……有过……”公孙轩冷笑了片刻,也不云稹的坏话,道:“现在了?老夫看得出来,雪姬和那徐慧都喜欢你,不知你在她二人里会如何选择?”公孙轩见云稹沉默不语,暗皱眉头,苦叹这子红尘多情,虽是敢爱却不敢承认,实在有些窝囊,道:“没什么可为难的,你就你对她们的感觉,师尊为你做主!”云稹得他这句话的鼓励,终于将隐藏在心底的话出了,道:“师尊,其实她们两个人都很不错,雪姬为人不拘束偶尔还有些豪放色彩,这是徒孙比较欣赏的。反观徐慧那丫头,真可谓秀外慧中,多才多艺,是难得一遇的大才女……我现在只是个亡命涯的人,实在配不上她。”原来如此!公孙轩摸了摸上嘴皮上的两撮胡须,低头又往回走了起来,道:“稹儿,感情上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你心里装的是雪姬那孩子,可是对徐慧多的却是欣赏,是吗?”“嗯!”公孙轩搓着双手,脸上也有些为难之色,其实云稹的也对,像徐慧这种性格的女子,也许只有嫁给了书香门第才会好些,云稹这样的等徒浪子显然有些不太相称。但是公孙轩又不想违拗鱼素尺的意思,要知道他这次从塞外赶来,主要就是为了他的两个半徒弟着想。到中原后,才知他的大徒弟已投入地宫门下做尽了坏事,另外的一个半还算好些,所以才拼命地要撮合他们在一起,以达他的毕生所愿。公孙轩愁闷的正在于此,如果答应了云稹和徐慧的婚事,那么雪姬无疑会成这场感情的牺牲品,若是不答应又有些对不起老友。思索再三之下,始终有些觉得为难,越想越气,突然脸色一变,道:“你要不把她们两个都娶了算了,省得大呼叫的麻烦老夫……”云稹被公孙轩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整的苦闷,怔怔地望着远去的师尊,一时真不知些什么才好。正当他想离去的时候,忽然见墙角处闪过一个人影,白衫错综的玉影加上她那冷冰冰的眼神,云稹不由地低下了头,漫步向她身边走去。“抬头!”云稹很听话地缓缓抬起了头,脸色通红通红地,双眼中的泪花急速打转。雪姬也不管许多,径直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帕,替云稹擦拭了眼角里流出的泪水,道:“你这傻子,怎么总不知道照顾自己,看看这一身灰尘行头,那还有个门主的样子……”着着,她也哽咽了起来,扑在云稹的怀中,转眼间已哭作泪人。“你都听见了?”云稹搂紧了雪姬,低头侧耳问道。雪姬啜泣着嗯了一声,不再多,任由云稹抱着她立在街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听他们的,如果他们敢逼我,咱们就笑忘江湖、归隐山林。”“你又傻话,地宫现在……”云稹顿了顿,狂笑道:“管他鸟什子门地宫,爱谁赢谁赢,要不是不忍下疾苦,我才不愿意掺和他们之间的闲事了,只可惜我一家人……”……雪姬心知其意,忽而开心地笑了起来,一起揽着在大街巷穿了个遍,直至深夜才回来。邓州城的灯火依然通明,云稹望了望府衙上大红大紫的灯笼,皱眉踟蹰了半晌,进门远眺就看见公孙轩一行人正聚在一起,商议着什么,偶尔还会发出几声争吵声音。雪姬含情脉脉地抚摸着云稹的散发,笑道:“可别管他们了,咱们各自好生休息一夜,等到明再作计较,如何?”云稹深情地点着头,喜悦之意无以言表。子夜。雪姬和雨诗雅收拾了行装,刚打开门准备离去,却撞上了在门外的徐慧和紫鸢。四人八目相对,各自如同怔住似的,见此情形均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雪姬年长老练些,笑道:“妹妹,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进来坐!”徐慧和紫鸢深深对望了一眼,踟蹰无比谁也不好意思进去,还是雪姬硬生生地给拽了进去,道:“徐慧妹妹,我自幼长于山塞外,从来就是直肠子进出,不会拐弯抹角。你既然喜欢云稹,我也不比你差许多,今不是我把他让给你,而是不忍心见他为我为难……你比我运气好,姐姐祝福你。”罢,点了徐慧和紫鸢的穴道,让她们安睡了过去,自己和雨诗雅匆匆撤出门外,期间有意无意地望着云稹房间里通红的灯火,浮想联翩。“师姐……”雨诗雅不断催促着雪姬,雪姬只好摒弃了依依不舍的心思,快步走向大门前。“吱呀!”大门应声而开,两人刚刚重新掩起了门,就听背后传来:“你真的要走吗?”雪姬听到这人的声音,停顿在大门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双腿似乎已然麻木似的,急忙之间转不过身子,叹息着反问道:“你这毛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作甚?”“你要走?”“对啊!”云稹听到她承认要离开,体内的心血滚动不已,急促地张开干涩的嘴唇,问道:“为什么……今不是的好好地,你怎么又改了主意?”“那你舍得离开吗?离不开是,那就别管我……你实在太嫩了,一点也没沈峰成熟,想来想去也只有徐慧那傻孩子配得上你。”雪姬猛地破口数落道,竟把云稹弄得云里雾里地羞涩无比。“你是要找他去?”雪姬不以为意地白了眼他,道:“以后好好对她,他日闲暇之际,你们也可以来山游玩,我们……一起遥看……暮雪的样子。”罢一声号子响起,马厩里的两匹马争逐而来,雪姬和雨诗雅翻身而上,没过多久只留下了嘚嘚地马蹄声徘徊在云稹耳畔。 第六十四章 剑族兄妹 金秋八月。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万物已开始显示凋敝之状,绿叶渐渐披上了黄灿灿的外装,在隐约的凉风中东飘西荡,树枝几经快要撑不住那点装饰,使劲地呜呜直响。“宗主让下发的命令都传达了吗?”“嗯!”男女两人站在涛涛江河面前兀自对白,隔着夕阳的屏障,两人的身影似乎略显得有些憔悴,看似好想经历了不少风霜,倒也挺能符合秋色的肃杀之境。他们两人都出自剑宗一门,此次下山只是想在混乱的江湖中,邀请数百江湖豪杰上梁武峰一会。男的名字叫做韩立,身穿一套不算太新的单薄白衫,一袭长发七分飘在身后,三分盖在左脸上,憔悴的身躯上略显得有些忧郁,手中的一把青蛎剑光芒夺目,江湖人称“病剑士”。“师兄,你这次要是把事情办成了,宗主会给咱们解药吗?”旁边的女子是韩立的师妹,她叫做花清,外号“若江碧笛”,人虽有些矮倒也长得十分俊俏,绿裳玉袖,一杆碧玉笛子斜插在腰间,抑郁的眼神中犹然带点彷徨,踟蹰地问道。面前起伏不定的涛浪兀自翻滚个不停,到了傍晚似乎来了脾气似的,根本没有想停歇下来的意思。韩立紧握了握手中的青蛎剑,脸色再度深沉沉地阴了下来,道:“清妹……这些话以后还是少为妙,现在在剑宗门里盯着你我这个位置的人不乏少数,认真听宗主的命令就是了……”“哦!”花清嘟囔着哦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默默念叨道:“南方江湖里可以算上榜的英雄人物倒也不多啊!他们都被请过了,但是北方似乎……”韩立不得不承认她的很对,可是却没有搞清楚大概原因,补充道:“那里多江湖草莽,只是因为北方太乱,大家都以为乱世出英雄,殊不知英雄的光芒都是要靠着别人的鲜血染红的,快看看……下一站该去哪里。”两人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花清自然比韩立调皮些,虽然因为两人身中剑毒而愁眉不展,但只要遇上稀奇古怪的事情时,定要问个究竟。所以,他们在南方瞎转悠已大半年却只请了十多个人物,眼瞅着剑会将不期而至,他们却不能按时交差,这也是让韩立较为头疼的事情。花清装模作样地翻着手册,指指点点地道:“师兄,门和地宫都在北边,我们该先去哪里?”门和地宫这两个都头门派,可是剑宗诸葛宇在他们临行前千叮万嘱要请的派别,怎奈重阳节在峰顶的剑会快要到了,要是反复折腾于两者之间,定耗损不少的时间。韩立望着晚霞苦笑着,叹道:“师妹,咱们得分头行动了,你去请门的人,我去地宫走上一遭……”“为什么?”花清如果胡搅蛮缠起来,韩立可真不是对手,见她又使起性子来,韩立急忙叮嘱道:“据宗主所言,门和地宫同属于行门一脉,只因后起纠纷不得已拆散开来。门中的人素有侠义心肠,丝毫不像地宫那般不择手段……”“这样啊!”花清沉默了半晌,吱呜道:“那你去会不会有危险?要不我们一起去……”“不用!”韩立望着江头隐约的楼宇,还以为他的师妹打转着心眼,不敢单独行动,惨淡一笑,道:“剑宗的名声虽不如门地宫的出众,倒也如同药王山庄一般赫赫于世。你尽管去门,如果他们问起缘由就地宫的人也会去的,想必他们定然不会无动于衷。”“好!”正好在此际江上的船家悠悠吟唱而来,两人并不多径直上了船,在迂回之际从船夫口中得知了潼关的战况。韩立驻足在船首,顿了半晌,问道:“如此来,那些草军现在还在汝州城修养,而朝廷大军及武林人士却在邓州咯?”“正是!”一路上,老人也不知从哪里道听途了许多云稹的事迹,的是口吐白沫、绘声绘色的样子,不由让花清开始对云稹产生一种神往。“师兄,老人家刚才的云稹那人,真的有那么神乎其神?怎么听起来还要比宗主更厉害。”刚听完老人的边关故事,花清口便无遮拦地问道。不及韩立去回应,老人顿首停下了划桨的双手,回眸笑道:“丫头,你可不能乱话,想那云少侠也跟二位年纪相仿,可他那一身的神通,老儿却是亲眼目睹过的……”什么?花清从老汉夸张的举止间,能感觉出他的故事十之七八是胡诌的,恰闻他又见过云稹,便不可置信地催问道:“老伯伯,你可不要瞎话啊,你何时也见过云稹?”韩立冷漠不语,但也看得出来他对老头的话并不怎么认同。要知道老汉就是靠着这张能地昏暗地的嘴皮拉活的,像他们这样听故事不给赏钱不,还对他的故事产生怀疑,顿时也不着急划船,辩解道:“是真的!那是三四年前的冬的一个黄昏,老儿亲自给孙女捕锦鲤鱼做药引治病,奈何几个月也没有个着落。还是他亲自为老儿施展魔法抓住的,还给我家孙女留下了贵重的纪念物品……”他的并没有错但是有点假,其实他和云稹相见的时候,是个清冷的早晨而非黄昏。韩立略微点了点头,心想这老头儿倒也的有些边际可寻,云稹的捕鱼的手段不是魔法,而是高深的武功,再瞧眼前的老头似乎迫切地等待着他们的信任,否则好像真想将他师兄妹二人抛在江心似的,不觉莞尔笑道:“老伯,这锭银子你收着,多谢你的故事,我们信了。”“哎!”老头子摇手向船头走去,声嘟囔道:“这本来就是真的,要不是你们不信我老人家,此刻你们指不定已快到了岸上……”他的未免有些过了,此时距离岸边还有一两个时辰的路,这些话韩立直咽在肚子里,不去与他争辩,如果再起纷争的话,今貌似真的要和这糟老头子在江河上漂流一夜了。花清原本见他那副邋遢的德行,好像急着要谩骂几句老头子,吓得韩立急忙掩住了她的嘴巴,吱吱呜呜地蹬着脚到了船尾坐定,不再多话。夜幕初降,两人下船后还特意问了邓州和汝州的路如何走,老人也算是仗义,口心比之下也把那路子谋划了个大概,临走时还不忘嘱咐道:“你们如果也见到了云少侠,千万记得给老儿带一句问候的话语……”花清听得有些不耐烦,跺脚而去,嘟囔道:“这糟粕的老头子,竟真的把自己当做一回事了,举手投足之间总让人有种愠怒的感觉。”韩立微笑不语,脚步紧跟于师妹的身后。邓州城。黑漆漆的夜晚里,府衙的灯火通明如昼,隔着风声的轻语后,清晰地传来了无休止的争吵声。临末。“我给你们啊!云稹和徐慧的亲事就定在了中秋节,谁有不乐意的尽管提出来,咱们趁早解决……”众人暗自嘀咕苦笑,对云稹的事情也不出是该同情还是恭喜,毕竟摊上这么一位不讲理的亲戚,是有多么的不幸。徐慧倒是这几被鱼素尺搅和地足不出户,整把自己锁在房子里茶饭不思。云稹实在熬不过鱼素尺的逼迫,更不愿意见到徐慧这样温柔娴淑的女子落破至今,于心不忍下终于鼓足勇气走到了她的房子前面。“咚咚咚!”正准备休息的徐慧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褪去一半地衣服又重新裹在了身上,轻语道:“谁啊?这么晚……”“是我!”徐慧听着这声音,顿时芳心大乱,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连开口回应也来不及,直接打开了房门迎云稹进来。“快进来话……”“不了,我完就走。”徐慧实在搞不清楚云稹在想什么,既然来了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由有些心酸,轻声试探道:“什么事情这般着急啊?”“这月十五,也就是中秋……你我大婚!”罢,云稹扬长而去,没入黑夜的尽头。空留徐慧呆呆地立在门外,不知是该高兴呢,还是……“姐姐!你怎么还不去睡啊。”可能房门大张着,冷风袭入了室内,紫鸢也信步走出想要看个究竟,却见只有徐慧立在那里,不由催促道。徐慧见状,略有囧色,低头道:“哦,快了。”夜半里,街上的行人并没有多少,此刻的云稹心里早已乱成一团,只想找个地方喝酒,准备好好放松一下。杏花村。这是邓州城北有名的酿酒地方,云稹闻着酒香味,一步步地向城北行去。“吆!这位爷要多少酒啊……”这伙计看来很懂得做生意,进门不问客人作甚,只惦记着如何把酒卖出去,云稹蓦地苦笑了会,道:“你瞧我这副模样,生不如死啊,先来个三五坛子再!” 第六十五章 英雄帖 “三五坛子杏花村?你可别闹了,这里的酒虽没有见血封喉的毒药,不过后劲贼大,你可莫开玩笑话……”酒家也是好心好意地提醒,却没想到被云稹一口拒绝,信手从怀里掏出了两锭沉甸甸的银子,没好气地道:“少废话,上酒!”杏花村的酿酒手艺在此地盛行已有近百年的历史了,不但有着身后的酒酿功底而且酿酒的人在酒量上也都还能得过去,可是从未有人如今来的这人一样不要命。平时见惯了拿钱买命的人,今日倒见了拿钱要自己命的却有些不出的讶异。不过,既然人家都愿意这么做,还不听从良劝,只好如其所愿。“酒来了!”酒家吆喝着端上了三坛子杏花村,切了两盘熟牛肉,径直放在了云稹眼前。云稹向那边的熟牛肉看了一眼,兀自端起酒坛子斟满了一碗酒,咋着嘴皮子饮了下去。初始还觉得入口甘甜,甚是令人寻味,可转眼间却似乎比穿肠毒药更加厉害数倍,整个身体如同火烧一般,嗓子里也不禁生烟,只见他气定神闲地酝酿了会,大笑而称赞道:“好酒,好酒!”话音未落,路边便传来了几声咯咯作笑的声音,云稹此刻正在烦闷之中不由有些恼怒,信手将斟酒的碗扔了过去,道:“何人在那里发笑,滚出来!”忽听啊地一声尖叫,声音显然是个女子,云稹的力道拿捏现在是越发雄厚准确,岂是一般人所能接住的,那女子可能是以为自己有些能耐才去硬接,而招惹了祸端。“师兄,那人欺负我……”那女子正是花清,被云稹的力道反震之后,浑身气机越发散乱,急匆匆地向韩立开始诉苦。韩立眼见出手伤花清的人出手不凡,想必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思索再三后责备道:“清妹,你休要胡闹!谁要你刚才取笑人家的,快随我进去赔罪。”花清被人伤了还遭到师兄的取笑,心里顿时来气,但看着韩立冰冷的面孔,那股气慢慢也开始消散了许多,嘟嘟囔囔地跟在韩立背后个不停,也不知在些什么。“兄台,刚才舍妹年少无才有所得罪,希望尊驾莫要生气,我二人特来赔罪,不知可否相见。”韩立自忖他的话很得当,可是他内心底下却也着实想见识下能伤花清的人,毕竟花清的武功在剑宗里还算是有几把刷子。云稹闻言,恣意地夹起了两块熟牛肉,又细细饮下了几口杏花村,冷哼道:“舍妹既是不愿又何必想见,徒惹地大家都不痛快……如果你指的是其他,大可以不请自来。”言语之间,似乎已明白了韩立的用意。韩立愣是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等高人,顿时有些心服,反正今日色已晚,还不如用些晚餐再作计较,便扶着花清缓缓地进了店内。灯火阑珊之处,在墙门的东北角落坐着一位闲散的汉子,整间酒肆就他一人在饮酒,所以他也倍加引外人注目。韩立见伤师妹的人竟和他们一般年轻,更是有些错愕,难以置信地望了望云稹,才清清嗓子问道:“兄台,敢问店里的其他人……”“我在饮酒,他们在酿酒,你他们在哪里?”云稹满腹的闹骚正没出宣泄,正逢这两兄妹到来,索性稀里糊涂地怪罪在了他们身上,喝道:“店家,来客人了!”声音过后,从后堂缓缓走出了位年近半百的老酒保,手里提了盏明灯,摇摇晃晃地走到韩立兄妹两人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敢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住店!”韩立还没完,却被花清抢先道:“店家啊!给我们也上点菜,一路上正好也有些乏了。”“师妹,咱们的盘缠现在真的不多了,你可得悠着点花费,否则……”韩立看起来倒像是个精打细算的人,不断地在旁如个深闺怨妇似的唠叨不停,丝毫不配眼前那副阴冷的容貌。云稹心里已然冷笑,正准备讥讽几句,正好听见那位叫花清的女子赌气道:“切!银子你都戴在身上,我一分也不要了。”“为什么?”花清淘气的笑了笑,暗骂韩立榆木脑袋不开窍,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邓州啊,我就不信我去给云稹传信,他还不送我点盘缠。”“噗!”云稹刚准备咽下去的一口酒,正遇上这句不怎么在理的话,顿时囫囵地全喷了出来,乍见眼前错愕的两人,不由假装咳嗽起来。咳咳咳……花清白了眼云稹,向店家那边要了个斟酒的器皿,拍在云稹的桌子上,怒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刚才明明是这酒好得不得了,怎么转眼就给吐了出来,实在是浪费。”“姑娘也是好酒之人?要不你尝尝!”云稹重新开了一坛杏花村,笑吟吟地道,脸上的怂恿之意油然而生,准备就等着看她出丑。……“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一下才知分晓,我还怕了你不成。”见花清这下要来真的,韩立急忙赶了过来准备拦截她,怎奈身体到了花清的身边怎么也施展不开脚步,惊慌之下低头瞧了瞧才知被云稹给绊住了。花清并不曾会喝酒,怎奈自己是个好胜的人,出口的事情一定就要做出来,否则总会觉得难受无比,端起器皿中的酒水猛地灌了下去。云稹瞧得好笑,身子慢慢寸了过来,急问道:“好喝不,味道如何?是不是味甘甜而……”正准备些夸奖的词语,诸如“醇香”之类的词来,哪成料到被花清喷了一脸的酒水,顿时没了再取笑她的意思,放开了韩立,任凭酒水从他脸颊上滑落,点了点头,道:“你厉害!”也不知怎地,被这女子如此奚落了一番,谈不上生气不,反而竟将之前的晦气全给驱散了似的,人也猛地清醒了许多,连声称赞花清。花清摸了摸脑袋,轻声在韩立耳边道:“师兄,这人是不是变态啊!我刚才就像戏耍他以报前阵子的仇,他怎么不怒反笑……”对于这些事情,其实韩立也不清楚,正准备向云稹道歉,怎料被他拦住,道:“店家,你把刚才所点的菜都上到这边,我刚才付给你的钱够用不,不够的话……”店家想起那两锭沉甸甸的银子,顿时嘴上乐开了花,连声道:“够了,够了!”花清见老酒保下去准备饭菜去了,诧异地看着云稹,道:“刚才你还……怎么这会又如此好心?”这些话也是韩立想问的,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云稹,上下仔细打量着,但还是没看出来个究竟。云稹摸了摸下巴,不以为意地望着两人惊讶的表情,笑道:“你们既然心存顾虑,那么刚才又何必开口要找寻云某?前茅后盾倒是更显得有问题……”你……就是云稹?韩立师兄妹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两对眼珠子瞪得特别夸张,整间酒肆的气氛被搞得异常压抑,就连云稹也不得不在背地里扪心自问是不是今换了脸。“你们认识我?”韩立和花清微微摇头。“那你们找我作甚……”云稹迟疑着问道,言语之中已经没了先前的那般好意,整句话充满了冷言冷语。花清除了刁蛮和好胜之外,还有件自以为傲的优点,就是闲话多。没过一会儿,就从头至尾地为云稹把剑宗一派的事情讲了个遍,语无伦次的辞给云稹听得云里雾里,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云稹不得已夹了一筷子牛肉,塞在了花清的嘴里,转眼视向韩立,道:“还是你!她激动起来,我还真有些恐惧……”韩立和花清闻言,均是愣而羞涩。倏尔,韩立开口道:“剑宗要选举新的门派掌门,每届都是在剑宗内部挑选顶尖之士委以重任。但是这几年来,剑宗慢慢开始走向衰落,人才凋敝,更别提顶尖的高手存在,所以才在江湖上广发英雄帖,以求得以剑术与人品各方面俱全的人担任新任宗主。”云稹轻轻地哦了一声,转眼间又饮了三碗酒,叹道:“你们来的不是时候,要是换做以前太平时光,我肯定率领门之士为你们掠阵,只怪现在朝局纷乱……”“如果,我能服地宫的人在重阳节暂且罢战呢?你能不能依约前来,更不要纵容手下去地宫那里滋事?”韩立信誓旦旦地了起来,双目中若隐若现地会透露出丝丝渴望与乞求的气息。云稹低头考虑了半晌,沉声道:“英雄帖,我云稹代替门收下了。不过,参与不参与你们剑宗大会,还需等地宫有所表示才行,我不能仗着年轻气盛,跟下黎民百姓的安危开玩笑。”韩立见云稹既然有此辞,想必地宫若是答应前来参与的话,他这边定然不会拒绝的,当下给了云稹一张英雄帖,胡乱地吃了些酒菜就上楼歇息了,空留下云稹一人手捧着英雄帖发呆。 第六十六章 剑宗会 次日清晨,色微明,韩立与花清师兄妹已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去汝州传讯,下楼之时恰逢云稹伸着懒腰,像是刚从桌子上翻起身子似的,眼神里犹然散发着缕缕困意。“此次在这里能偶遇云兄实乃有幸,但请云兄替我二人张罗一番,自当感激不尽。”韩立谈笑之间总在看着云稹的反应,毕竟这种事情是要他们亲自登门才算是可以办妥的,无奈事态紧急,韩立又不放心花清一人留于此地……唯有出此下策。“好!”云稹信手随意地拱了拱,懒散地叹道。两人见云稹开口答应了请求,虽然云稹的态度着实有些堪忧,但他好歹也算是个人物,想必也不会不放在心上!身怀忐忑的韩立,边行边回顾着酒肆门口的云稹,心里实在对云稹想不通猜不透,暗道:这人被外面传的神乎其神,怎么见到他时会是这个样子,实在匪夷所思啊。秋阳温柔地洒在街头巷,云稹惫懒地抽身开始移动起碎步子,步履蹒跚般地径直在人来人往中穿梭。邓州府衙门前早已被下人打扫地干净,除了零星的几个站岗哨位,其他的人也不知都去了哪里,反正冷冷清清地倍加愁人。“你去了哪?”话声像是从高墙上发出的,云稹不禁抬头望去,原来是拓跋武闲坐在墙上,手里的一大截树枝已被他折地只剩下不到三寸,兀自在指尖摇晃个不停,清洁的地上全是被他破坏过得痕迹。云稹见此情形,暗自头疼,苦笑道:“大清早的,你怎地有闲暇时光在此消遣?”拓跋武冷哼了几声,兀自将那点树枝折成两截。“稹儿,你让我们好找啊!”出门来的是公孙轩和鱼素尺,两人的脸色颇有些难堪,似乎还在为昨晚的事情刚争论过似的,再见到云稹的时候,公孙轩拈须含笑,鱼素尺倒像是无辜受罪似的,暗自声嘀咕道:我就他这么大个人肯定是不会逃婚的……云稹吭了吭声,才知他们均以为自己是逃婚远去,才暗自恼怒,加之鱼素尺那老顽童古怪又做作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低头苦笑个不停。“这几日要是没什么大事,你就去歇着,都是快要做新郎的人,一到晚还这般没个约束……”公孙轩趁此之际板着脸对云稹一通教训,暗自生着闷气准备返回。不料云稹急速跑到他的身边,轻声问道:“师尊,你游历江湖多年,可曾听闻有个叫做剑宗门的帮派吗?”剑宗门?公孙轩诧异地转过身子,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云稹,道:“你见过剑宗那老匹夫了?”没有。云稹便把自己昨夜所见的情形大致给公孙轩了一遍,顺手从怀中掏出一份崭新的请柬,道:“他们邀请下武林豪杰去参加新任剑宗选拔大会,不知师尊如何考虑的?”……“哼!”鱼素尺泛着白眼,银色的长须飘来飘去的甚是滑稽,道:“剑宗这几年也确实没招来几个像样的徒弟,难怪会不避闲话,开始向武林求援……”原来真有剑宗门这个派别,可是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闻过呢?云稹暗自瞎捉摸着他们的话语,心里不停地嘀咕个不停,隐约觉得剑宗门并非是不堪入流之辈。公孙轩向前指了指花厅,道:“你们随老夫到前面一坐,此事来话长,个中缘由还真是在一言两语中道不清楚。”云稹见状,低头紧随其后,墙上的拓跋武也似乎按捺不住,急切之间已翻身向花厅这边快步赶来,生怕是错过什么精彩的环节。剑宗这一门派成立的比行门还要早些,可它不像是行门以解救黎民于水火为己任,崇尚自然、剑道,慢慢地开始与世隔绝,不再出山滋事,是故以致被后人遗忘,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江湖上名声大燥的门派近几年也很多,诸如门地宫、药王山庄、长空门及那些刀剑棍棒的繁杂门派,可是唯独这个早已声名远播的剑宗犹如销声匿迹一般,再也不被人提及了,要不是这份英雄帖,恐怕没几个人愿意提及这些不相干的事宜。云稹揉着干巴巴的嘴角,像是哪里有些不太明白似的,暗自出神。“稹儿,你昨夜见到的人……”公孙轩抬头见云稹时,正值云稹苦苦思虑的时候。猛地被他这么一问,云稹人倒是回过几道神来,但是若隐若无地总有些迷茫,道:“师尊,他们这次发布英雄帖,果真是要邀请江湖之士参加而已吗?另外,咱们此时正与地宫相持不下,到底是该参加还是不该……”鱼素尺拾起花坛边上的古剑,信手舞了起来,怪笑道:“傻子,亏你还是个老爷们,处事之际怎地如此婆妈,难怪你的境界始终提高不了,总有些尘事能将你羁绊……”云稹闻言,面红耳赤地倒也不开口话来,冥想再三也觉得鱼素尺的不假,他的武功较之前虽是有些长进,但是若要全面考究起来,好像也是九牛一毛。“稹儿,如果地宫那边也答应去参加,咱们自然也不该落后,免得让剑宗笑话门懦弱。他们定的时间是……”公孙轩兀自搓着手中的英雄帖,好像总感觉有些难为的样子。云稹清了清嗓子,道:“大会的时间就定在下月初九,双九重阳。”汝州。韩立和花清牵着马匹信步走在街头,但见街道上在大白也总有一丝不明白的凉意,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走到揽月楼底下。不为别的,只因韩立觉得打探消息要在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莫过于高楼之上的雅士名居,毕竟从他们口中出的话,可信度还是蛮高的。不过事情总有例外,这次无疑也是。“揽月楼!”花清振振有词地指着头上的牌匾念叨道,“这名字倒是挺霸气的,俗话九揽月,也配的上这楼之高……”韩立还没来得及喝令师妹住嘴,就听见楼上的人发出了悠长声音:“哪来的乡野丫头,敢来此地指头论足?还不速速离去。”这声音似乎是从楼顶层传来的,一缕接着一缕地涌入韩立师兄妹的耳廓中,韩立不由毛骨惊悚,暗道:“这人内功好强,恐怕身手不在师父之下……”“令师的身手如何,你也好歹得先自报家门才可!”韩立惊疑未定地望着高耸苍穹的楼宇,叹息了片刻,喝道:“先生勿怪,侄二人乃是剑宗门下……”剑宗?楼上的人听到剑宗的名号,顿了顿,直接截住了韩立的辞,道:“既然是故人之后,还请上楼相见。”……花清脸上挂出一丝不悦,嘟囔道:“师兄,那人是谁啊?怎生如此大的口气,听着就让人觉得不爽。”韩立急忙捂住她的嘴巴,急匆匆地开始向揽月楼行去。揽月楼,顶层。韩立二人刚到门前,正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的人悠扬道:“进来!”也来不及怀疑的韩立,带着花清推门而进,只瞧见一个临窗的灰色背影,花白的头发略显得苍老,但是身躯依然笔直,更让人觉得是神采奕奕。“晚辈韩立,见过……”临窗的那人正是楚青山,他今刚把三大弟子派去执行任务,此时还未归来,正感到忧心忡忡,恰遇上楼底的两个孩子闲谈,便开口喝了上来。“刚才听你所……你们可是剑宗的后辈?”“正是。”楚青山转过身子,伸手示意两人坐下谈话,自己信步端坐在了堂前,道:“剑宗与我药王谷同是避世多年,怎么时值今日也想出来试试身手?”他的话未免有些直白,弄得韩立也不好回话,一面还得提防花清惹事,暗地里叫苦不迭,道:“晚辈此来只为了给尊驾传讯,家师望尊驾念在咱们两家往日交情上,在下月初九前来参会。”话间,韩立从包袱里掏出来了一份红帖,上书“英雄”二字,道:“此次冒昧打扰,还望尊驾见谅,等尊驾与家师相见之日,定当有所赔罪。”楚青山倒被这两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晚辈弄得没有话,接过帖子,冷冷地哼道:“英雄帖,剑宗会!可惜现在老夫有要务缠身,实在是有点离不开,你们回去也当替老夫向令师言明苦衷……”“前辈,如果门也来参加,不知你们会不会来?”花清见师兄没了法子,只好把事情挑明,道:“你们之间的祸端,武林人皆以知晓,前辈试想若得剑宗盟主一职,自此后但凡剑宗之人还不得乖乖效命于你吗?你若不去,这便宜无疑就塞在了门手里,还望前辈三思而行……”花清罢,径直和韩立走了出去,刚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楚青山冷哼道:“回去替老夫谢过令师,重阳之日必率众前来捧场。”韩立闻言,深深地向楚青山鞠了一躬,便和师妹策马出城,也不知下一站他们要去哪里。 第六十七章 大婚 秋自古就是肃杀、悲寂的象征,但是在此后的十多里,邓州和汝州两城池倒是相安无事,往来的商贾络绎不绝,也不知都是怎么打算的。虽然城内的人有不少恐慌,但是每清晨醒来都能呼吸上清新的空气,无疑也算是精神上一种莫大的安慰。日复一日,眼看要到了云稹大婚的时间,城内此间也算是太平,各地豪杰风闻此讯也着急赶来参与。中秋前夜。邓州府衙内张灯结彩的置办着云稹和徐慧的婚礼,云稹却好像忧心忡忡地望着前面喜气洋洋的灯火,任凭来往的下人在他身边走过,也不见得提起神来。“歪了!你们这些人怎么搞得啊,一个喜字都贴不正……”堂前不时传来鱼素尺那老怪物的谩骂声,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感情跟明拜堂的人倒好像是他一样,对这个呼喊冲那个乱叫。望着堂前他们的忙碌举措,云稹苦笑着摇头叹气,形态惫懒地望着际,久久不语。“在想什么?”云稹听见背后传来了徐慧的声音,急忙回神相见,但瞧她手中正捧着一件银白色的披风,也不多话,径直过来披在了他的身上。徐慧知道他们能有今,全是鱼素尺的“功劳”,微笑道:“你好像不大情愿似的,其实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然到了明以后……恐怕你我会有更多的烦恼。”这话也是云稹想的,他这次实在是被鱼素尺逼得走投无路,才一时赌气成亲的,望着善解人意的徐慧,苦笑到了他们自己的关头也不禁有些沮丧,道:“我云家一门秉承忠义,向来为大唐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可能我给你的幸福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多,更多的也可能是不幸。我实在没想过我还能有今,你想过这些吗?”徐慧原先以为云稹只是心念着其他女子的好处,才不顾忌她的感受,到现在明白了过来,云稹久久不愿意成亲的原因竟在于此,心里更是对云稹敬佩有加。她沉默了半晌,苦笑道:“你既然处处替我着想,那又怎么不设身处地地为我考虑下以后呢?你知道我喜欢你,如果是一时冲动的话,恐怕这份情还轮不到你身上……”云稹长吁了口气,回味着她的话,徐慧也是潼关远近闻名的花魁,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想必也是数不甚数,但她对那些人从来不多看一眼,倒是对自己……难道这真是意假借鱼素尺之手安排的吗?他思索再三后终于做起了决定,道:“你随我来!”徐慧莫名其妙地被云稹拉着手疾走向门外,面红耳赤地不停发喘,临到城门之下,云稹挟起她直跃向城前高楼之上,才缓缓地将她放了下来。是夜子时,月色在群星的烘托下更显得圆满皎洁,时而不时吹过几缕秋风,更显得有些醉人。两人依偎在一起望着繁杂的星空,徐慧不明所以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本来遥望星际闭口不言的云稹蓦地一笑,低头轻言道:“别吵!我在问我父母亲,看他们同不同意这门亲事……”徐慧听得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掉下眼泪,羞答答的斜靠在云稹的怀里,不觉莞尔,问道:“那他们有没有同意啊!”……“他们刚才来过了,但是相隔的太远,实在听不清他们了些什么。”云稹指着际闪烁不定的两颗星辰,悠悠道,声音里充满沧桑韵味。徐慧猛地花容失色,从云稹怀里拾起头,惊错之余仍带点不悦,颤颤地道:“那你怎么……”原来徐慧这么经不起玩笑,云稹顿时有些后悔,但看着她失色无光的面容,又实在想笑,道:“跟你开玩笑的,至于他们了些什么,我真没听见,不过我看见他们笑得很开心,似乎像是认可了!”徐慧哭笑不得地又靠在云稹肩膀上,不时在他的胸口捶上几下粉拳,正当两人在城楼前谈笑风生的时候,却听见底下有人发出狂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都是怎么想的,之前给你们撮合的时候,满嘴的不乐意,眼瞅着生米要煮成熟饭,现在倒也着急在这一时半刻……”鱼素尺在城底下挖苦着云稹和徐慧,缓缓地从楼底拐角处漫步走了上来,很快便到了两人的眼前,冷哼了片刻,道:“云子,你给老朽滚下来!”云稹心想此老怎么也都是他和徐慧的师长,现今他既然有了命令也不敢不从,抱起徐慧在起落之间已站定在鱼素尺身后。“混子!”鱼素尺瞬间变脸,道:“子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你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竟敢在老朽面前显露起了本事?传你的功法可曾有过修炼,明你们就要成亲了,你如若还想以前那般不成器,老朽倒也真不愿把慧儿嫁给你。”这人在搞什么鬼,当初坚持要把徐慧许配给自己,现在又逼迫自己习武,否则又要拆散他们俩,云稹遐想起此老在他身上从到大的良苦用心,自觉他能谩骂到亮也不见得能完,便冷哼不语。徐慧半掩着羞涩的面容,嘤咛一笑,道:“老师,你就别吓唬他了,武功这东西哪有那么容易练成的,你得给他些时间才是啊!”“胡闹!”鱼素尺今似乎跟中风了似的,不顾向来疼爱的弟子脸面,径自喝斥道:“为师要撮合你们在一起,岂能半途而废被他人搅乱,云子你今就得个明白,别自持你那点微末伎俩可以保护慧儿。要知道江湖上比你强的高手,那是数不胜数……”没来由地竟被鱼素尺追到城楼上骂了个狗血淋头,云稹正觉得不爽,倒也碍于情面只能把那些话压了下去,连忙点头称是,岔开话题,道:“先生,你什么时候走?”……鱼素尺冥思了半晌,叹道:“我真后悔收下你们这几个徒弟,真是越来越难伺候,老朽原本打算将仙芝接走后就归隐,可现在又逢上了剑宗出世,老朽要不帮你度过此难关,想必慧儿也不高兴……”徐慧并不知道什么剑宗的事情,不过既然有鱼素尺插手此事,便对云稹是大大的有利,眉飞色舞地环抱着鱼素尺的胳膊,欢喜地摇晃个不停。八月十五,中秋。通常本地人在这一都会准备上丰厚的美食,以和家人相聚而用。但是今年除外,大清早的几乎所有人都围堵在了府衙,争相等着看热闹,准备在这里混口饭吃,不定也能沾点喜气。王康在今也起地很早,换了便装翻来覆去地在周边巡查了个遍,忽闻府门外宣扬沸腾,向身边的随从问道:“外面怎地如此吵闹?”几经传话下,他才得以真相,蓦地开口笑道:“他姥姥个熊的,老爷我在此地镇守多年,也不见得他们那个有如此善心,看来还是江湖人物的面子比较大点。既然如此,就放他们进来,但是你们的守卫之责绝对不能松懈……”公孙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云稹喜上眉梢似的,丝毫不像是昨日皱眉不展的样子,暗道:“这才是新郎官该有的样子嘛!”因云稹和徐慧的双亲早已不在世间,是故高堂之上只能由鱼素尺和公孙轩充当,倒也合情合理。拜堂礼成后,眼见众人跟着要饮酒作乐,却在外面传出一阵干笑,云稹想起楚晚晴成亲时的样子,急忙走到徐慧的身前,怒喝道:“妖道,今是爷大喜的日子,你要是敢不知好歹地捣乱,心你有来无回。”……茅山道士见他们果真防范有加,也不知身子躲在哪里,沉默了半晌,转而笑道:“云门主,切勿心慌嘛!你成亲的时候虽不请我喝酒,但老道也总不能空手而来,这是宫主要我传于你的书信……”话音落后,一道白光冲云稹这边激射而来,云稹刚准备接手,却被鱼素尺抢了先,拆开道:“楚青山那老不死的要咱们依约停战,等参加完重阳节的剑宗会,再作计较。”云稹缓缓地扬起了手,信步跨上前去,道:“云某今感谢大家捧场,接下来各位所有的吃喝用酬都算在我门账上,至于守城的各位官军,还劳烦王将军替我表示敬意。”王康领命前去,他知道云稹在心里还是对地宫的人放下不下,城防安全才是正儿八经的大事,在这点上王康和云稹不谋而合,达成了共识。是夜初半,明月在树枝间徐徐升起,留在地上的斑影绰绰而落。宴会已散,群雄皆一个接一个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顿时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了许多,云稹蓦地望了望际想起了许多往事,这其中不乏朋友、亲人……可惜再也见不着了。云稹有些莫名的难过,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向新房走去,紫鸢见状将他搀扶进去,很明事理地转身退了出去。 第六十八章 疑心暗鬼 “你喝醉了?”徐慧见云稹哐啷哐啷地倒在桌子上,不顾一切地掀起自己的红盖头,向云稹走去,温柔地拂着他的脸颊,轻语道。烂醉如泥的云稹加上刚才追忆往事时的伤悲,根本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任由徐慧将自己扶到床上,犹不自知。徐慧却一夜未眠地替他不断擦拭着脸颊,拂着云稹的一袭散发,莫名地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五更过。城外寺庙的钟声又敲响了。云稹尝试着睁了睁眼睛,正好与屋顶的一双冷峻眼神接触上,猛地一清醒,急忙掀开门到了院落里查看。然而,屋顶并没有人迹存在。难道是自己多虑了,可是刚才确实有一双眼神在看着自己,能感觉到它透出的光芒,丝毫不像是恶作剧。“稹,你怎么了?”徐慧见云稹发疯似的跑了出去,根本来不及反应,也跟着他站在院落中,望着空落落的屋顶,嘘声问道。云稹不忍妻子为自己担心,更觉得在新婚之夜有负于她,就将她搂在怀里,口中连连道歉。但是,他还是不太放心地望着屋顶,道:“慧儿,昨晚可曾有人来过?”徐慧木讷地摇了摇头。那就奇怪了,云稹回忆着那双眼神总觉得怪怪的,似乎像是哪里见过一般,道:“你在此地稍候,我去去就来。”脚底一点,便横空跃到了屋顶,他仔细地望了望周边情形,错看瓦砾交汇,哪有其它人的存在。也许是自己多疑了!就在临走前,突然觉得脚下的瓦片好像被人掀起过似的,零碎地单另放在屋顶,他趴在屋顶向下窥视而去,眼神正好落在他们新房的床前。再想想那人的眼神,猛地打了个寒颤,惊讶地叹道:“怎么会……是她?”徐慧见云稹一大早上就上去盘查着屋顶,惊奇地问道:“稹,你先下来!上面出什么事了?”……云稹闷了半晌,他不想让徐慧刚成亲就替他担心,莞尔一笑,道:“慧儿,咱们家的屋顶破了,改得找人修修,要是下了雨定全浇在了床上。”徐慧掩着嘴皮子,噗嗤一笑,暗骂道:“你可真是个急性子人,怎么不关心人的死活,只惦记床的好处。”越想脸色越红,心里却对云稹的细心更为欣赏,口中急促地催他下来。当地的习俗是新人成婚的第二早上,要给长辈们敬茶,云稹虽然和徐慧都不谙世事,但也在司仪的安排下,只好入乡随俗。堂上端坐着公孙轩和鱼素尺两人,其他的人,诸如裴松,风阳真人,拓跋武等人尽皆立在一旁。两位年长的人望着这对新人,接过了茶杯,各自捻须微笑。鱼素尺瞥了眼旁边只顾喝茶的公孙轩,似乎有所不满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妙的盒子,道:“慧儿,这里有两颗丹药,均有延年益寿,活精促血的功效,若是日后你和稹儿遇上麻烦,服用之后定可转危为安,遇难呈祥。”公孙轩不以为意地瞥了眼盒子里面的两个丹药,并没觉得有什么地方起眼的,冷笑道:“鱼老,你就送这个啊!”“那也比你空口白话的强点……”鱼素尺正夸夸其谈的时候没成想被公孙轩破坏了气氛,瞬间作怒,冷言冷语地挤兑道。云稹和徐慧两人夹在中间,倒也感觉颇不好受,只能伴着笑脸赔笑。公孙轩兴许是受了鱼素尺的挤兑,顿觉地没了面子,道:“松儿,把为师准备送给徐慧的礼物拿上来。”裴松苦笑着呈递了上去。原是一块用红布包裹的东西,公孙轩也不打开,向徐慧问道:“知道你精通音律,喜好字画,可那字画之类的想必云稹在门山收集了不少,以后都是你的。可是师尊手上的这本东西,想来你定会惊喜的……”徐慧没想到这两个老头子,平时看上去古里古怪的,但在实际上却很会照顾人,转手从公孙轩手中接过了包裹。“慧儿,打开来看看!老头子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稀罕宝――物。”鱼素尺显然是对公孙轩和裴松师徒不大放心,怎么都不相信两人能找来什么惊世骇俗的礼物,催促着徐慧打开。毕竟当着送礼的人打开包裹是很不礼貌的做法,徐慧向公孙轩瞥了一眼,见他点头应允,也就缓缓拆开了包裹。里面包装的是一本折叠的册子,徐慧花容全开,两颗酒窝羞答答地并在嘴角左右,不可思议地答谢道:“师尊,这是……嵇康的广陵散吗?你们如何得到的……”公孙轩白了眼略有醋意的鱼素尺,笑道:“这个东西,老夫也忘了从哪里得来,兴许是以前从哪儿抢来的……反正只要你比这两颗丹药更喜欢些,哪里来的都不是大事。”言外之意分明就是要和鱼素尺分个高低,送礼都不例外。鱼素尺见徐慧那个开心的样子,心里已然知道了胜负,只是他还不愿意承认,道:“你做的有些过分了,人家两个人,你就给一本乐谱……”云稹看着这两个老人暗地里争锋相对地样子,不禁莞尔,也不知该偏袒向谁。“你懂个屁!”公孙轩看样子有些恼羞成怒了,直接怼道:“岂不闻高山流水遇知音,她二人若是心意相合,岂能在乎这些,再者门都交给了云稹搭理,他若还不满足,老夫也没了办法。”这一通道理下去,鱼素尺也只有了闷声不响的份了,木讷了多半晌,点头称是,道:“有理,有理!你老怪物送礼比老朽高明多了,你们还不感谢他,是知足吗?”明着不过公孙轩,又想方设法地在云稹和徐慧身上想挽回点面子,云稹蓦地低头苦笑,随即连连道谢,才算是盖住了这老头子的暴躁脾气。裴松见两位前辈争论稍歇,便趁此之际道:“师父,但不知地宫昨日所传消息是真是假?弟子也私下里打探了一番,汝州城也没见太过抢眼的动静……”……“鱼老,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公孙轩每次到了为难之际就把鱼素尺推出来,两人也算是配合默契。虽平时经常在一起斗嘴,但是到公孙轩有难题的时候,鱼素尺都想捋一捋。正如他所的,解得开解不开还得解了才知晓,也许就是想侧面烘托一下自己比公孙轩略微强一点点!鱼素尺见公孙轩又把疑难推在自己身上,摇了摇头,道:“楚青山这人可信倒也不可全信,他不答应剑宗的请求还算是正常,不过他能答应此事,其中必然有对他有利的东西,这才是该关心的。”反正鱼素尺已经把烂摊子挑破了,公孙轩也不介意他来收尾,道:“这几,你们也不要对城防松懈,剑宗一会想必楚青山也是奔着盟主去的,有老夫二人在此,岂能让他得逞?”裴松诧异地望着公孙轩,问道:“师父,你这是要和鱼前辈独自行动?这也太过于冒险了,还是让稹儿和孟堂主带些人陪着,至少势力上也不能输给他们。”“你这徒弟倒还真是随你,整起人来全是一套一套的,就按他的办……”鱼素尺一朝得势,便完话就走,空留着公孙轩独坐于堂前,才不管他有没有生气,反正他心里平衡才好。公孙轩望着鱼素尺屁颠屁颠走出去的样子,起身瞪了眼徒弟裴松,悻悻地了句“多嘴多舌”,也径直出了门。裴松虽然是在帮公孙轩,可没想到被半路里杀出来的鱼素尺利用了,反而不明不白地背了个黑锅,更可气的是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搞清楚是谁的。云稹在师尊和师父走后,放声大笑,他还真没想到,原来裴松的话竟是真的,摊上公孙轩这样的师父确实有时候是种不幸。“稹,你瞧瞧他去,我怎么感觉拓跋武有些古怪……”徐慧慢慢凑近了云稹旁边,低声细语地道。云稹闻言,抬头看拓跋武,果真见他板着阴沉沉的脸,像是谁欺负了他似的,又开始苦笑了起来,道:“拓跋兄,你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啊?”“我要去参加剑宗会!”噗嗤……云稹和徐慧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下更让拓跋武觉得颜面尽失,辩解道:“你们不要笑行吗?云稹,你也知道我的秉性,就想找人切磋武艺,一时闲暇下来便有不快之感……”武痴的话并没有掺假,云稹也明白他的嗜好,道:“也好!我师父这边正好缺人帮衬,就留下孟寒光,你替他随我们赴会。不过,一切可不能乱来……”拓跋武听到云稹答应他的请求,登时笑了起来,道:“我没看错你,现在虽然成亲了,不过还是挺讲义气的,这个兄弟没白交。你放心,到了那边,你让我东我绝不向西……”云稹听他话,暗觉有趣,戏言道:“如果我让你往北呢?”……“往北?往北,我就回家,省的一被你呼来喝去,哼!”徐慧忍俊不禁地望着两人斗嘴,丝毫没察觉到自始至终盯她的一双幽邃眼神。 第六十九章 纠缠 “你们先出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云稹突如其来地让徐慧和拓跋武出去,等他们走后,反手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急匆匆地在各个角落里也不知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找了半晌还是不见踪影,云稹怒及而斥道:“究竟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话音渐渐地消失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在云稹无可奈何的时候,拐角忽然冒出个红衣女子,骨子里七分透着魅气,另外三分更像妖。云稹见她一声不吭地朝自己这边走来,不禁有些心慌,行剑也没带在身边,只好硬着头皮抓起手边的拄杖,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红衣女子嗤嗤笑个不停,眼神中也似乎放出妖异的光芒,双臂向前伸了伸,一双长袖将整个人竟能遮掩无遗,云稹正对她的举动感到纳闷,只见袖子挥去之时,红衣、妩媚犹在,但是面目已然全非。这次云稹见到她的另一张脸时,感到的却不单单是惊慌,更是愠怒和惋惜,战战兢兢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寒声问道:“你……是魅影?”红衣女子站在云稹七尺开外的对面,只是冷冷地望着他,沉默了片刻,反问道:“既然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你觉得这些都重要么?”“住口!是你间接地在我身边害我家破人亡,就连儿那么点孩子你都不放过,现在还有脸来不重要?”云稹怒不可遏地直视着眼前陪伴他多时的女子容貌,虽然嘴上冷语尽,但在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咯咯……”魅影开始发狂似的掩面而笑,那种怪异的笑声直让云稹毛骨悚然。魅影慢慢地止住了笑声,冷声道:“云稹,你杀我师兄师姐的时候想过这些吗?到这时候,你该明白我是不会放过你,还有你身边的人……”难道你是……云稹不敢往下去想,他杀过的人现在也挺多了,但是能报上名号的却没有几个,莫非她真的是茅山一派的弟子?“怎么?现在是不是想起了点什么,你还觉得你是无辜受罪的吗?”魅影不断地挥着袖子变脸,一会是厉鬼般的模样,一会又是蛇蝎毒妇,一会转成楚楚动人的绝妙女子……步履维艰地逼向云稹。云稹哪见过这种邪派功夫,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都不愿意相信出尘所言皆是事实,突然扬起右手,道:“且慢,你我之间的旧账应该当面了结,还望你……”魅影闻言,嘴角勾起了一屡弯弯邪笑,冷哼道:“云稹啊云稹,你这人怎么还是傻里傻气的,我喜欢你的时候几经忘了报仇的事情,可是你了?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只会勾三搭四、拈花惹草,像你这样的人不配留在世上。”……被魅影这么一通责骂,云稹一时之间倒还真没什么话可,略微顿了顿,反口责道:“妖女!你休要信口雌黄,是我一直瞎了眼还把你当做亲人看待,如果早知道能有今日局面,我岂会留你。”魅影此次来之前还抱有一丝希望,盼着云稹跟她一起归隐江湖不问世事,她实在容忍不了自己快要到手的男人被别人抢走的事实,然而看现在的样子,云稹可是铁了心的和自己反目,顿时恼羞成怒地发起狂来。两人交手了数个回合,魅影已渐渐有所不支,只好依靠着如影随形的身法在云稹边上东飘西荡,倒也让云稹没了主意,无法出手更不知该往哪里出。“你原来也就这么点本事吗?”魅影逐渐占尽了先机,但是她只顾着些风凉话,没想过主动袭击云稹,这才让云稹得以闲暇调息气机。“你错了,王仙芝的分影术我都破得了,你这也充其量就是些障眼法,不是—吗?”云稹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突然闭起双眼,依靠双耳辨别定位,忽然察觉到一丁点不对的地方便反手抓去。云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只见手中正掐的却是刘娥的脖子,这次连衣服也换了,她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梨花带雨的眼泪哗哗直流,吃力地道:“稹哥哥,求你杀了我,这种日子真是生不如死……”云稹心里蓦地一痛,回想起与刘娥之间的过往,渐渐心生不忍,又听到堂前来回窜动的脚步声,叹息了几下,将掐在刘娥脖子上的手松了开来,悻悻地道:“你走!如果再拖延下去,就算我有心饶你,他们也不一定会放过你的,希望你好自为之。”“哼!”刘娥又换做了魅影,脸色陡变数次,冷哼了一声,倏地没入后堂,没过多久变没了声迹。当拓跋武等人冲进来的时候,堂上只留云稹一人空落落地背着大门负手而立,倒让众人不知所措。“兄弟,你没事!”拓跋武自持身份特殊,走到云稹身前关心地问道。云稹并没有开口些什么,只是惫懒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愁闷地已转身没入后堂。“慧儿,你这边还好!”徐慧收拾着床铺,乍见云稹走了进来,微笑着走来过来,道:“也没什么大事,刚才他们是大堂上出了些变故,我还正为你担心呢!”“我没事。”“那我给你倒杯茶先喝……”徐慧不明所以地转身倒起了茶,也不知是哪里不对,总觉得今的云稹有些怪怪的,但想着一大早上他就没正常过,慢慢也没了疑心。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云稹又问道:“慧儿,你……没事!”徐慧纳闷地想云稹今是怎么了,突然变得如此啰嗦,欣欣然转身望去,只见云稹前脚刚进门口,后脚还留在门外。“啊!”徐慧大叫了一声,茶杯掉在地上被摔了个粉碎,整间屋子也弥漫起了茶味的芬芳香气。云稹见状,直扑向徐慧身边,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部,一边安慰着徐慧,一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我啊!怎么把你吓成这样?”徐慧抬起惨白的脸颤抖地望着云稹,哆嗦道:“现在的人是你的话,那么刚才……的人是……”云稹的脸色倏地也变了变,他知道徐慧的是谁,突然想起出尘所言,只要是魅影盯上的人,几乎没有人能活着躲过,渐渐地云稹眼神中透出一股青芒杀气。“好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呆在房间了,你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还不相信她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云稹这些话本就是安慰徐慧的话,没想到全被魅影听了进去,顿时在房顶上大笑了起来,道:“云稹,你既然要赌,那我就陪你赌,看到最后谁输谁赢……”徐慧听着那人阴阳怪气的笑声,直把云稹抱得更紧,生怕云稹再次把她一个人落在屋子里,瑟瑟发抖着问道:“她究竟是谁,你何时和这种人有牵连的?”云稹尴尬地低头苦笑,也不知该怎么去自圆其。“咳咳咳!”孟寒光假装咳嗽了几声,打断了眼前这对夫妻之间的私房话,正声道:“门主,几位前辈正等着你去商议要事,还特意嘱咐带上夫人一起。”云稹暗喜孟寒光来的正是时候,否则他定会惹徐慧不开心,一路揽着徐慧悠悠走到正厅,拱手道:“师尊,师父,还有各位前辈,不知此刻宣云稹前来所为何事?”公孙轩皱眉不语,旁侧的裴松也面有疑难之色。还好鱼素尺没有耐心,否则到真让云稹得费些周折,只听鱼素尺略微迟疑了会,叹息道:“稹儿,刚才袭击你们的人,你……可认识?”云稹没想到他竟有此问,但觉也没必要谎话,点头承认道:“认……识。”“她就是传闻中的魅影是!”“嗯。”问到这里,公孙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张嘴便斥责道:“老夫不信以你的身手还抓不住她?你可知纵虎归山的后果吗……”鱼素尺暗自皱眉,心里将公孙轩骂了个狗血淋头,作出一副冷眼旁观的姿势,再也不愿多一句。徐慧暗自觉得云稹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上前不作声响紧紧搂住云稹的右臂,茫然地巡视了会四周的人物,便垂垂地低下了头。“哎!老夫不管了……这是你自己惹得事情,自己想办法擦屁股去。”公孙轩的脾气那可是来就来,只要遇上疑难杂症,从不想法解决,动不动甩衣袖走人。在这点上,鱼素尺可是相当羡慕他的气度和心态,怎奈他好像生就是给人擦屁股的一种,故而总有数不清的麻烦在等着他。这次也不会例外!他等外人走尽,只留了面有苦色的徐慧和云稹在身旁,叹气着笑道:“慧儿,你生八脉不全所以体质单薄,习不得上乘武学,老朽这里倒是有套掌法,暗与九宫步伐相合,就传于你们夫妇渡此劫难!”云稹也不知该什么好,遥想着以前与鱼素尺的种种不对付,现在总觉得有股心酸在体内奔腾,眼神中已然充满感动。 第七十章 神秘人 云稹得鱼素尺出手相助,对徐慧经过半月之余的悉心教导,她已有些明显的进步,至少对付那些鸡鸣狗盗之辈还是绰绰有余的。两人自是各有欢喜,恰逢双方停战休整,他也总偷闲时不时地带徐慧出城游玩,倒是自得其乐。九月初,邓州城郊。正午的秋阳正浓,丝毫没有肃杀的萧瑟存在,柔和地洒落在了城外的荒郊上,虽周边林子上的枝干已渐近突兀,倒也有种别样的趣味含在其中,让人不禁留恋。云稹背负着长弓,马鞍边上斜挂着满满的羽箭,但是从早上至今,猎物始终从未出现,就连急着出巢觅食的飞禽也似乎不愿意在此多作停留。“慧儿,要不咱们改再来!今这种情况好像有些不妙,看来只能空手而归咯……”云稹瞥了眼周边的荒芜景象,蓦地心生出丝丝寒意,勒马回头道。徐慧整被闷在屋子里,好不容易能得以与云稹出门狩猎的机会,那肯轻易回去,听到云稹的劝,不由有些不悦,憋屈了半晌,道:“狩猎不狩猎的,我倒是不怎么在意,不过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么着急着回去,岂不扫兴?”言谈之际,不由自主地望着云稹苦闷的脸庞,继续道:“听下人们,城外有座寒山寺就在附近,不如你我去那边游玩一场也是好的,权且当时放松心态活动筋骨,如何?”云稹自娶亲以来,可是样样都依着徐慧,徐慧倒也得体有加,对丈夫颇为关怀,无奈身逢祸乱年代,一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几个时辰,这让徐慧更有些苦恼。“好!”徐慧见丈夫答应了他的请求,自是喜不自禁地笑开了花,欣欣然地催马向这片林子后面行去。寒山寺原本只是个行脚僧人落脚的地方,怎料从数年前的一开始便做起了善举,每给难民施粥赠饭,还召集村民大兴土木地在寒山兴建庙宇,一连几个月没有间断。这座寺庙也就这样开始渐渐有了些名气,除了本地的居民信赖有加,每逢有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或是到了知名的佳节,附近村落的善男信女也弥漫在寒山,几经不见消散。云稹听着徐慧滔滔不绝地叨着寒山寺的由来,顿时也对这座偏僻的庙宇有了莫名的好奇。这片林子并算不上有多茂密,只要沿着道直直穿过,便能看见寒山寺坐落的地方。“嗡……嗡……嗡!”远处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云稹暗思这个时间敲得什么钟声,要是午饭时间也早已过了,百思不得其解地策马前行,速度较之以前更快了些。“吁吁!”云稹和徐慧出了林子,勒马在山脚下,借着亮光望去,只见寒山寺上面挂满了白帆,从远处看去还这像是未曾融化的积雪似的,然而这个时间肯定不是下雪的时间,其中恐怕有不少曲折在内。“稹,那白色的东西挂在山上,他们不嫌弃不吉利吗?”徐慧怔怔地望着山上的白帆屏障,纳闷地问道。……白色。向来与红尘间的气息格格不入,是以最终沦落成了祭祀阴间之人的必备品。她的话无疑是提醒了云稹,但是和尚都是自命为出尘之士,就算是圆寂了,也不可能挂上这些俗家之物啊?云稹突然对这座寒山寺充满了兴趣,迫不及待地想上去查探个究竟,道:“慧儿,咱们还得走快些,要是回去的晚了,恐怕又要遭受别人的数落……”敢数落云稹的人在邓州城还没有几个,就连他的师尊公孙轩那样的怪脾气,倒在对云稹的态度上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最能不顾情面的人恐怕只能是鱼素尺无疑了。没办法,人家的脾气是和年纪成正比的,这也怪不得谁去。徐慧莞尔一笑,当即明白了云稹的意思,径直默默地跟在了云稹的后面,徐徐向寒山寺踏去。就在他们行到山腰处时,突然传来了一个沉闷的声音,道:“月似圆缺兮旦夕祸福,如地泽兮神鬼难料……娃儿,这里已不再是过去的寒山寺了,若是识趣的话就地返回,当可保你一命。”云稹夫妻二人瞠目结舌地立在当场,向前走也不是退也不是,生生地陷入在了两难的境地。如果只是云稹独自一人,他才不管这不速之客的善意或者危言,肯定会只身查探个明白,但是今有徐慧在侧,情况自然也得另当别论。“稹,他是谁?”云稹循着徐慧的话声,回神向她望去,见徐慧一副吃惊万分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心里反复盘算了数次,陡然道:“慧儿,你怕不怕……”徐慧自忖都到这个地步了,如果仅凭别人的一句风凉话就临阵退缩,她也着实不配做云稹的妻子,一念及此便嘿然笑道:“怕什么?有你这样公认的高手在,我什么也不怕……难道你怕了?”云稹没想到在此时她还有心思开玩笑,震惊之余也不免苦笑自己太过于大惊怪,当下觉得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便将马匹留下,任其狂奔到山下流浪,二人并肩向不远处的寒山寺开始疾行。“子恁得有种呢!”山顶上的人带着一顶黑色的斗笠,青色的长袍几乎将他整个人囊括在内,懒散的望着山腰处行走的两人,不禁叹服道。云稹夫妻两人走到寒山寺的时候,钟声已渐渐停歇了下来,紧接映入眼帘的是处处挂满的灰白相间横条,看样子和他们预计的一样,此地定是有大人物去世了。从来往人的步伐中不难看得出,他们也像是习武多年的江湖人士,云稹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江湖上有谁竟能有此殊荣,默默地向前走去。“站住!”云稹听到身后的声音,不禁暗中作起了防范的姿势,艰难地转动脚跟,却见来人是个和他年纪一般的青年,容貌虽也能算的上俊雅,但是上嘴皮处比他多了两道浓黑的胡须,倒与他的年纪格外不相称。“你们是谁,为何此时上山?不知道寒山寺发生了变故吗,速速离去,此刻没工夫应酬你等闲人……”看他年纪轻轻又老气横秋样子,徐慧不禁有些想笑,半掩着面门轻笑道:“相公,我都了这时候的寒山寺不接待香客,你愣是不相信。瞧……现在可不是白跑一趟……”云稹错愕地望着徐慧,猛地哦了一声,也做戏叹息道:“是啊!这次白忙活一场,倒是连累了娘子,为夫心中实在有愧,可不知何时才能如愿以偿啊!”……到底是不怎么见世面的人,空留两撮胡须有什么用,青年男子见他们两人在应和之间也无纰漏可寻,道:“如若阁下真想要卜卦问前尘后事,不如再多在此间盘桓几日,待家师打理完这里的俗务,自当成了心愿。”云稹不禁开始犹豫了起来,怎么这地方都像是龙蛇混杂的场所,他实在不愿意让徐慧跟着他冒险,望着冷漠之后突兀热心肠的青年,顿时不知所措,纠结不下。“武,你要带他们去哪里?”这声音钻入云稹的耳廓时,似乎觉得倍加的熟悉,不由自主地侧身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位头戴斗笠的人,黑色的纱影直盖脸庞,让人实在难以看透他。那名被称作武的人,看似好像很怕这人似的,当即下礼道:“二叔,你怎么不去作法事的地方,倒跑到侄这里清闲,这二人是……”……头带斗笠的黑袍人,沉默了半晌,冷哼道:“既然称我作二叔,你觉得我会告诉你我的想法吗?还不过去帮衬你爹,傻站在这里作甚?”武闻言,见二叔当着外人的面竟毫不留情地训斥自己,当下心里便有些不敢发作的恼火,踟蹰着脚步并不向前。“哼!”那人径自带了云稹和徐慧两人默默地向山下走去,丝毫没顾忌武的感受,沉闷地走了大约一炷香的路程,云稹终于忍不住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我夫妻二人上山只为求个平安,不了这次连师父的面也没见着……”那人听罢向身后冷眼望了望,便肆无忌惮地开始大笑起来,道:“云稹,你瞒得过武那孩子,却难逃我这双慧眼啊!就你那点花花肠子恐怕也只能糊弄孩子了,还不感谢我救了你们一命?”……“你……”他怎么认识我的,刚才所言又是什么意思,刚才也没什么值得起疑事情,他为何是救了我们的命,云稹诧异地望着眼前的人,错愕地问道:“云稹驽钝,还请先生赐教。”“这也难怪!你常年聚于门,很难知晓世外的事情,咱们还是边走边聊……”云稹见他竟然很欣然地和自己话,端的没了之前的架子,更觉得不可思议,囫囵地道:“先生难道不去忙活你们那边的事情吗?” 第七十一章 收徒 黑袍汉子听到云稹的话,一怒揭开了头顶上的斗笠,谩骂道:“狗屁!有什么可忙活的,这些人就知道一净是瞎折腾,从不敢干些见人的勾当,我袁力岂能和他人同流合污,白白辱没了祖上神明。”斗笠去尽之后,袁力露出了真正的面目,瘦俏的脸颊上棱骨分明,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珠子镶嵌在上面,口齿微动之际胡须一起一伏尚自没个定数,在黑衣道袍的相映衬之下,更显得让人难以猜透。云稹暗自苦笑,我就了一句话,你倒也是个实在人,口若悬河地谩骂了不知多少句,道:“先生与我素不谋面,怎么会一眼洞察出各种玄机?”袁力不屑一顾地瞥了眼身边的云稹,没好气地道:“我乃大唐国师袁罡的嫡系后代,虽无先辈们道法高深,但是仅凭现存的几把刷子,倒也能猜测出几分东西……”袁罡?他竟然会是袁师的后代,这可真是自己没能预料到的,怪不得他的身法神鬼莫测,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内。袁力见他久久不语,不知在瞎盘算着什么,冷哼道:“云稹,你现在可是门的门主?”“正是!”云稹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的袁力,惊疑之下又重拾理智,道:“门与先生也有瓜葛吗?”“门算个屁!我怎么可能与这些后起之秀有所牵连?”袁力吹胡子瞪眼地发泄着莫须有的怒气,也不知今谁触了他的霉头,动不动就大起肝火。“你……”云稹满腔怒火地瞟了他一眼,强自压着肝火,冷哼道:“先生虽是出身高贵,但看来在这世道上还欠了些历练,所以言谈举止间显得格格不入。今日得先生之力脱难,云稹自当感激,无奈咱们形同陌路,终不是一类人,还是就此分道扬镳,兴许才是上策。”袁力似乎被云稹这些话给唬住了,怔怔地立在原地,迟迟挪动不了自己的脚步,眼见云稹和徐慧逐渐消失在视野中,不由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道:“你们这两口子的脾气倒是比我还古怪些,罢了,我就对你们些事情,我此行的目的其实是……”云稹脸上陡然升起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扬起手臂喊停道:“先生的出世计划定是高深莫测,怎奈我们为人粗陋,恐怕受不起先生的教。”徐慧知道云稹心里还在责备着袁力的恃才傲物,目若无人的恣意神态,但是瞧着现在的莫名委屈的袁力又倍加感到惭愧,轻语提醒到:“稹,先听听再,好吗?”……“不知先生是何惊世骇俗的打算,云稹自当洗耳恭听!”袁力见状苦笑,悔不该自己一时出言不逊,伤了与云稹之间原本微妙的和气,生涩地道:“还望两位不要见怪,我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你们的孩子……”不出来则已,袁力刚出口,云稹便觉得气血翻腾不定,怒道:“你也欺人太甚了!我夫妇二人的孩子和你有什么关联,你速速离去,不然休怪在下翻脸不认人。”徐慧但听之下,脖子以上全然通红如火烧一般,怯怯地抬头望着云稹。袁力本就是口无遮拦的人,凭借一身本事肆意所为,根本不怎么在意别人的感受,也因此在江湖中素来不得好评。“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无意间算中了那孩子与我龙虎堂有些造化,所以才不得已而冒昧提出,还望……”袁力又重新组织了语言,信口悠悠地道。云稹冷哼了一声,望着眼前莫名其妙的汉子,怒极反笑,道:“这根本不可能!你想都不用想……”袁力乞求似的盯着徐慧的脸色打转,这让徐慧倍加感到难为。“稹,我看他也是一番好心,要不……”徐慧踟蹰着走到云稹身边,怯懦地细语劝道。不料云稹根本不听她的劝,生硬地转过身子,急忙将徐慧拉在一边,窃窃私语般地道:“慧儿,你可别忘了,这人可有些不大正常……如果咱们的孩子将来跟他修习,整不好就成他那般模样,到时候可不是打咱们夫妻的脸吗?”徐慧听着云稹的忧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暗骂云稹鬼灵精,这层关联自己倒还真没细想,深思后也觉得有些不妥,欠身笑道:“先生大恩,我们铭记于心,至于孩子……拜师一事太早,也不知是男是女,到现在他还未露出头来,一切从长计议!”……可是袁力根本不听这些,无理取闹般地叫嚷道:“孩子一定会有的,而且肯定是个男孩,这些我都算过了,不会出错的……如果你们不放心,我就就在门传授他道法,至于做人方面由你们教育,可好?”徐慧忍俊不禁地望着云稹,此刻心里已有了妥协,就等云稹一句话的事,便想成全了袁力的想法。普之下的父母亲,有谁不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出人头地,盖过父母的风头呢?云稹徒然地想了半晌,点了点头,道:“既然先生如此执着,要我答应也并非难事,只是需得约法三章。”“哦?哪三章……”袁力见云稹也已经有所妥协,便眉飞色舞地问道。云稹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悻悻地道:“第一,这孩子如果是女孩子,咱们的约定就此作废,各奔前程;第二,如是男孩的话,你授业我不干涉,但你不能过分干预他的生活;第三,我云稹时常历经战乱,你以后要保护他们母子周全。如有不便,你请自便!”袁力不停地扣着手指头数着,暗叹云稹这子计划倒挺周祥,反正对于他来,呆在门总好过在江湖漂泊,至少还有顿饭吃。“行不行,别磨叽时间。”“成交。”袁力伸手与云稹左掌相击了三下,如释重负地喘息了几口粗气,显得像是轻松了许多似的。云稹见状,暗自皱眉,将徐慧搂在怀里,轻声细语道:“慧儿,我怎么总觉得咱们像是在倒卖孩子似的,但愿他将来不会怪咱们才好。”徐慧闻言,不禁脸上泛起红晕,幸福地闭上了双眼。咳咳咳!“这里还有人在了,你们回家徐徐进步,这事急不来的,反正我也算过了,明年初夏之间便有定论。”袁力打破了两人之间刚起来的浪漫气氛,不以为意地道。云稹暗思了会,背地里掐指头算了算,直骂袁力混蛋无疑,怀胎十月谁都知晓,毕竟他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比较放心的。徐慧不再想扯这些话题,转过羞涩未去的脸色,道:“先生,刚才提到的龙虎堂,不知是什么门派?”袁力冷哼不语,心里默道这夫妇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是没熬住盘问,只能叹气道:“唐朝玄学盛行之初,以李淳风和袁罡的支派最为出众,二人私底下关系也很不错。我那名字还是我父亲以两代姓氏组合的,听李家还有个叫李媛的,我们自幼就被指腹未婚,只是到如今也没见过她……”“那你的年纪?”徐慧越来越觉得袁力这人古怪,便试探着问道。袁力狂笑了数声,宽袖一震,掩面之余,嘴角的长须已握在了手里,顿时格外显得年轻。他的年龄估计也就和云稹大同异!比起徐慧的错愕,云稹就更显得气愤些,放开怀里的徐慧,遥遥走向袁力,指着他的鼻子训斥道:“他姥姥的菜皮,你子不厚道啊!还装的挺像那么回事,这下子可以了,否则我还真为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感到担心。”“担心?”云稹故作生气地道:“担心他有你这么老的师父会睡不着觉,更怕毁了他的童年。”袁力暗自吃了一亏,不知可否地冷哼了会,闭嘴不言,懊恼的心境不言而喻。“稹,你给孩子可有取名字?”乍闻徐慧如此相问,云稹沉默了半晌,心里直泛起嘀咕,许久才吭声道:“如果真如袁兄所言,是个男孩的话,就叫他云飞扬!”云飞扬?徐慧默念着这个名字,会心一笑,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守四方。这名字不错……”袁力虽不吭声,但觉这名字但也顺口,心想:不错就好,我还真怕你们给他起个下三滥的名字,徒添了我门中污点……三人一路上有有笑地谈论着将来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方才的不快抛诸脑后,没人愿意再提起来。云稹扪心自问,怪不得袁力这般高傲神气,原来他是袁罡的后人,也难怪他会看不起门地宫,实话这些比起他的家史,倒也真是稀松平常。日暮何处去,向阳道归途。周边林间的倦鸟开始还巢,争先恐后地幼崽鸣叫个不停,云稹见他们所乘的马匹犹在林子里食草未归,便和徐慧共乘一匹,把另一匹让给了袁力,萧萧然地向邓州城行去。 第七十二章 故人来 “你在看什么,怎么这般专注?”云稹回来的时候,色已晚,浓浓的夜幕徐徐降临,几人用过晚饭之后,他便独自走了出去,恰好遇见在灯光下望着黑夜的袁力,好奇地问道。袁力反问道:“你可知道星月为何在每月里都是从缺至圓,从圆再缺呢?”云稹蓦地想了想,道茫茫,万物皆在否极泰来的轮回之中,更何况是星月呢,你世代洞察机,没有的找我晦气做甚?他摇了摇头,并未将心里话出来。“那你可想过撩人的月色背后究竟会是怎么一番景象没有?”云稹对眼前的这人越来越觉得猜不透,喃喃地道:“地相隔不知多少,也许在那美丽的外表下存在的东西更比这里肮脏杂乱,何必庸人自扰呢……”袁力不在话,挺起身子如释重负般地走向自己的卧室。见此情景,云稹独自散步于庭外,阑珊的灯火映地地下的路明暗交错,呆的时间长了竟会有中混乱的感觉。突然,际边上划过了两道黑影,云稹委实看不清他们的形态,但还是没能忍住疑心,翻身跟了上去。此刻的邓州城内,街道上已没了人影,云稹藏匿在瓦砾背后,偷窥着两人接下来的一幕。……“老茅子,你他娘的竟会装神弄鬼,怎么拆了数十招就想走人,这可不像是故人相见应有的待遇。”这话的声音,云稹可是再熟悉不过,毕竟那人也算是陪伴他度过了一生最渴望精彩又不得不惨淡的童年。刚才话的人正是鱼素尺,也不知另外一人会是谁……老茅子?老茅子虽是在极力地压制内心的恐慌,但是体内的气机逐渐开始错乱,是人都能察觉出来他的恐慌,道:“你这条涸辙之鱼,现在虽是翻了身,可未免管的也太宽了,老子两个徒弟已被姓云的害死了,谁若敢再来害魅影,定让死无葬身之地。”这话显然有些托大,云稹和鱼素尺心里皆这样想道。忽听鱼素尺冷笑了会,精神更比之前神气的多,道:“老茅子你瞧,城门关上了!”茅山道人悻悻地道:“那又怎地?”要是论功夫,鱼素尺无论是嘴上还是手脚,除了公孙轩还能挤兑些,其他人还真算不上什么,道:“也不怎地啊,只是想起了‘开门引狗,关门打狗’的法,倒也与此时的情景甚是相合。”听得瓦砾后的云稹不时啧啧称叹,就差拍掌叫绝了。茅山道人的气息越来越错乱,行为举止间似乎已有些难受,虽他从没靠脸吃饭过,但那张容易让人饿死的脸好歹也算是自己的门面,哪能轻易纵容别人诋毁,看样子不出意料的话,咫尺之间就会动手。“二位且慢动手!”无尽的暗黑街头又传来了一道声音,话的人也摇身而至其中。“鱼老休要动怒,家师有令,你们有何深仇大恨都等到九月九,在剑宗会上了结,今日还请……”来人是药尊楚青山的大弟子冯莫神,他能不惜舍弃暴露身份的做法,想必定是早有了全身而退的主意。云稹见鱼素尺冷哼不语,心想这场架恐怕是打不成了,与其让地宫的人占尽上风而退,还不如让他们隐忍而归,总得保住鱼素尺的一点颜面!一念及此,翻身落在了鱼素尺身边,看样子鱼素尺对于他的出现,并不觉得惊奇,一如既往地冷傲。“云稹,你来的正好……”茅山道人好像顿时生出一股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态,怒气凶凶地叫嚷道。还多亏是冯莫神拦阻,否则真有可能上前送死,冯莫神见云稹和鱼素尺合在一处,自知再不动身离开就真没机会了,暗地里在茅山道人的胳膊上捅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向后掠去。两人走后,云稹缓缓向前走去,在街头站定,望着黑夜,忽听有人喊到:“有朋自远方来,送给你!”茫然夜色中虽看不清飞来的是何物,但是从飘忽而来的劲道中可判定是金属一类的物事……“闪开!”鱼素尺沉闷地吼了一声,径直掠在云稹身前,徒手用真气将暗器反震了回去,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收下!”那人似乎没来的及反应,就被暗器打中了,沉沉地叫了一声,便在朦胧中仓皇而逃,不见其踪影。鱼素尺扭了扭脖子,咯吱咯吱地想了几下,撂下了句:“这个世道可真他妈乱!”便懒洋洋地佝偻着身躯没入黑夜,云稹脸上微微挤出一丝苦笑,紧随其后。“云门主,府里来人了!”侍卫见云稹走到大门口,就冲上去迎了过来,低声道。云稹苦闷地揉着太阳穴,瞥了他一眼,不大耐烦地道:“谁啊?”今夜的事情好像有点多,他是这么想的,以他多年的经验,好的不来一个,坏的一来就是一摞。总之,就没觉得今夜能来让他觉得喜气的人物。侍卫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招惹了云稹,顿时低下了头,道:“来人是殿前崔御史,听这次来是特地带了圣旨,至于里面的内容,的就不知道了。”崔御史?云稹嘴里捣鼓着这个称谓,心里并没有一点惊奇,反正朝廷爱派谁来就谁来,关我门毛事。大老远的还没进屋子,云稹就听见屋内的热闹样子,时不时的玩笑段子惹得男女哄笑一堂。今晚上来的人是谁啊,怎么搞这么大的动静,那几个老头子平时对我要求格外严厉,怎么今不去管管他们,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人情这东西难得紧啊!云稹一边叹息着冷暖,一边信手推开门,里面的情形倒让他不由一怔。“云少,你上哪里去了?刚才差遣那么多人找你,怎么就是找不到你……”云稹脑子轰然一乱,他做梦也没想到来人会是崔昊,更想不到崔昊现在成了侍卫口中的殿前崔御史,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蓦地激动地连话也不出口了。“云少,凭咱们儿时挽裤脚抓泥鳅的交情,你大婚都不请我们,有点过分了!”崔昊在与慧空往来的书信中,对这边发生的事基本上也了解了个大概,所以一直是在刻意避开些不愉快的话题。云稹听到这里,眼珠子打了打转,眼眶忽地一湿,笑道:“他姥姥的菜皮,这次那个儿皇帝给你几假?够不够陪我去溜达一圈,我真佩服你能和他们相处下来,偶尔也担心你会变得陌生……”朝廷官场里面的纠葛确实不少,崔昊幸得田令孜庇佑,一路走来所见情形倒也不多,但是发生在周边的事情那可是数不胜数,他真的很怕,取笑道:“云少,你子话还是和以前一样,想起什么什么的,要知道你若换成我,最多也就在那里挺个个把时辰,就被刽子手练了靶子,你信吗?”云稹扮了个鬼脸,吐舌头讥讽道:“谁乐意跟你换,我现在生活是相当惬意,倒不如你那般处处得心提防。”……“大哥,算了!快过来吃菜,一会还得好好敬你和嫂子几杯呢。”楚晚晴见这两人互相伤害个不停,再这样互相暴露下去,几乎能包了全场笑点。云稹见义妹这副表情,心想也对,便欣然坐在她旁边,不过七上八下的心却跳个不停,暗叹晚晴终于懂事了些。众人相聚甚欢,推杯换盏之际,已到了后半夜,徐慧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崔昊也起身方便去了,楚晚晴醉眼迷离地在云稹肩膀上肆意地捶了几下,傻笑道:“大哥,这个嫂子我认了,干杯!”云稹望着她的样子,伸手拿起杯子,觥筹交错之际,两人各自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再次相望已是凝噎无语。“云少!”崔昊见他们两人怔住的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茫然问道。“没什么!咱们兄妹三人许久不见,她整陪在你身边,这次与我几句贴心话,问一下她有没有被你欺负。”云稹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胡乱地打起了圆场。“哦!这样啊。”崔昊欣然坐在了云稹身旁,问道:“刚才你是要我陪你做什么来着?”不是崔昊提起,云稹早就因喝断片忘了提起,拍了拍脑袋,笑道:“九月九,重阳节快到了,门曾受邀要去赴剑宗会,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咱们一起凑个热闹。”崔昊听着云稹昏黑地的辞,脸色忽然变了变,起身打开包袱,取出了一份银红色的精致帖子,放在云稹眼前。这帖子乍眼望去几乎和云稹收到的一模一样,但是仔细观察起来,却也有些大同异,总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蹊跷在内。当云稹起身从书房拿出他收到的请柬时,比对之下,信的内容相同,但是署名不是同一人。明明是同一个人的书法,却整出两个人的署名,剑宗这次倒底玩的是什么把戏,也不知道答应他们是对还是错。 第七十三章 芒砀山 九月初三,门和地宫的人都开始着手准备去赴剑宗会,暂时无心执着于战事,一时邓州和汝州二城迎来了久违的平静。门应邀前去的人有云稹和崔昊两兄弟,公孙轩,鱼素尺,慧空和尚,再也就是江湖上还能算是有点起色的人物,譬如名震塞外的浪涯,一夜屠尽邙山贼寇的柒月,更有自诩为江南第一才子,风流与才华并茂的沈从风……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拓跋武那个武痴,不然以他的个性不得将门掀个翻地覆。这些人能算的上有名,除过在武功上有些造诣之外,在人品上更是的过去,这些云稹也是认可的,至于这次带他们前行,只因为他们都用剑。浪涯的破军,柒月的星云,沈从风的白衣袖剑……这些曾一度成名的各地大剑客,这次有幸能被选中参加剑宗会,对于剑客来本身就是一桩莫大的荣幸。剑宗会定在重阳节,芒砀山。这几日凡是接到英雄贴的武林中人,已陆续从各边奔赴了过来,剑宗一派的人倒也忙了个不可开交,连续赴会的人让他们应接不暇,更有甚者其中还不乏有滥竽充数之辈作祟,也不知是好奇还是暗藏玄机。帖子是动了手脚的,上面的署名各不相同,如果有人冒充,查出来并非难事。剑宗派的宗主名叫仇九峰,传闻他的剑术已尽得前任宗主公输宇的真传,一套伏羲剑气使得出神入化,生平鲜有敌手。他率众弟子隐忍数十年后,此次出来遍邀下剑客召开剑宗会,其中也不知卖着什么关子。既来之,则安之。这些东西,云稹还是懂得,反正已经在路上了,后不后悔的话多也没什么益处,倒不如专心调养以备来日不时之需。九月初五,正午。仇九峰正在堂前来回走动,含笑自若地望着人来人往的剑客,似乎甚是满意。“师父,门的人来了,这是拜帖。”花清毕恭毕敬地将帖子递给了仇九峰,她想门怎么也是个大门派,还是让师父拿主意比较好一点。“嗯!”仇九峰冷不丁地啃了啃声,但是并没有花清想像中的那么热情,迟疑了半晌道:“他们路上没和地宫的人相遇吗?这倒也是奇了怪了。你亲自带人迎接一下他们,把你师兄唤来,为师还有事情要他处理。”花清虽然对眼前的仇九峰有些好奇,但是又想仇九峰做事情自有他的打算,一切照他的做就可以了,向来没出什么大的差错,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她一溜烟似的领了命令,先差人请了师兄韩立,接着整顿人手匆忙下山,迎接门的各位侠士。云稹和花清原本是见过面的,但见剑宗能派遣她来迎接他们一行人上山,也是仁至义尽了,左右寒暄了几句,便拨开步子向芒砀山进发。走到剑宗派的脚下时,但见四周楼宇高低耸立不一,各处的招展的旌旗随风呜呜咽咽地飘摇不定,山花初谢唯独留下菊花绽放于英豪眼前。再看来往的精壮剑客,定是守山的弟子了,从他们的根基来看也能算是中等偏上的高手了,云稹叹道:“没成想到如此偏僻之处,也是藏龙卧虎啊!”……“是何人在我剑宗派面前长吁短叹啊!”云稹蓦地一惊,闻声向话的人望去,只见是个年纪约莫是四旬左右的灰袍汉子,颀长的身躯兀自立在山门拐角处,正向他们这边望着。公孙轩白了云稹一眼,碎步缓缓走到云稹身前,不及云稹答话,朗声笑道:“仇老弟,多年不见,还是那般英姿飒爽,着实让老夫等人汗颜啊。”仇九峰本想着在云稹身上扬名一番,没想到公孙轩竟会不惜降低身份,和他以兄弟相称,虽没能如愿以偿,倒也是受宠若惊,急忙下了台阶,迎道:“公孙先生笑了,晚辈岂敢与您兄弟相称呢,初始还以为是哪来没见识的晚辈胡谈,这才一时没了分寸,不知这位是……”公孙轩气的咬牙切齿,真想一走了之,都每届的剑宗都是识大体的好汉,怎么到了仇九峰这里成了人模样,难怪他培养不出剑法出众的弟子,急着召集江湖众人寻求接班,悻悻地道:“他正是区区徒孙,名叫云稹,适才间不知高地厚有所得罪,万望恕罪才是。”仇九峰被公孙轩这样抬起身价,倒也颇不好受,尤其是在双方弟子面前,更是尴尬。其实公孙轩也是迫不得已,既然彼此撕破了脸皮,还谁管谁的厚,直接扯,不就行了吗。他只想让公孙轩明白,人不是不可以欺负人,但也得分人分场合,不然难受的不一定只是别人。花清起先并没有太在意两位长辈的谈论,可是到了后来,怎么越听越刺耳,便迟疑着想走到两人的中间,以缓解气氛。这是……他们难道在暗中较量吗?花清怎么也近不了他们之间,二人周边的气场也在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茫茫然地望了眼眼前的景象,不由把眼神投向了云稹,恳求之意溢于言表。“哼!”云稹冷哼了一声,悻悻地别过了头,即使如此但在心里却已想着如何处理此事才能息事宁人,顿时用起密语向鱼素尺请教。连问了两三遍,鱼素尺仍是常态模样,像是没听到似的,云稹心里不由生出傲气,想道我还不信没了你,就办不成事情。思索再三之后,径直走向两人所形的气场中,刚开始觉得倍加压抑,慢慢地似乎开始习惯了这种氛围,凝神闭眼,拱手道:“宗主,门云稹前来拜谒!”罢,又缓缓抬手站定,始终没有别的动作。然而,就在着一拱一抬之间,公孙轩和仇九峰暗自较量的氛围已被突如其来的强烈真气击散,各自退下阵来。“云门主,真是年轻有为啊,好一个后起之秀。”仇九峰没料到云稹的内功强大如斯,更了不起的是年纪竟能收放自如,端的开始称赞起来。公孙轩摸着胡须,斜斜地杨视着苍穹,良久不语。“各位旅途劳顿,快请入内!”仇九峰见状,知道这个疙瘩是解不开了,怪只怪自己一心想试探云稹的武学才出了如此不堪的手段,愧疚感油然而生,恭敬地抬了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孙轩和云稹并肩同行进了大门,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仇九峰。众人屁股还没坐定,就听有人通报道:“地宫的人来了!”门和地宫势同水火,自是不愿意去蹭着脸见他们,都径直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仇九峰夹在中间颇感无奈,只能安顿好他们,去接另外的人。等他走了之后,公孙轩竖起大拇指,跺脚骂道:“你瞧瞧,这孙子的架势,才多大点的能耐,今要不是顾忌他出丑影响不好,早就将他整趴下了,什么东西嘛。”鱼素尺抬头见旁边的人均是面面相觑的样子,蓦地大笑道:“公孙老鬼啊,你这脾气跟年龄一样长个不停,气度呢?你难道真没看出来他只是想试探云稹的武功吗,你没事瞎着急出什么手……”此刻的公孙轩一肚子的怒火正没个地方撒野,又被鱼素尺不留情面地指责了一番,其实他也明白刚才的架势,只是受不了仇九峰神气的样子。刚准备掉头就走,忽见楚青山带着他的三大弟子前来,双眼绕着公孙轩的身上滴溜溜打转,道:“看来来的迟了,并不一定是件坏事,真羡慕那些有亏吃的人。”“呸!”公孙轩啐道:“瞧你那种人得志的样子,还自以为是地宫宫主呢,没来由的光给老子丢人。的不中用,老的也没个好东西,这地方真他么晦气。”罢,径直扬长而去,几个转弯已没了他的影子,这让楚青山倍加觉得愠怒,此刻真是要打不能打,想骂没机会骂,空憋着怒气难受。再放眼向大堂望去,横七竖八地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竟全是门的大角色,蓦地心里来气,暗骂道:老混蛋的不假,这地方确实挺他么晦气的。兀自甩了甩宽袍大袖,携带三个徒弟等人一拥而出,倒让仇九峰更加难堪,一边叹息着一边向楚青山追去,心里苦笑门真会反客为主,自己可是谁也不好得罪。地宫的人撤出之后,鱼素尺猛地起身,夸赞道:“子,你今很出息啊!”顿时口若悬河地把自己所知道的那三斤半有关剑宗的事迹了个遍,整个一副有味地回味样子,看似一时半会是不会停歇下来的。你继续吹,我先喝喝茶。云稹知道此老的脾气,如果惹他不高兴,恐怕比公孙轩还难伺候,索性由之任之,在他兴起之时还会鼓掌叫好,堂上的热闹气氛也渐渐浓厚了起来。鱼素尺得以云稹的谬赞,更是滔滔不绝地聊着他生平大快人心的事迹,偶尔的样子竟如同三岁孩似的,不出的滑稽。 第七十四章 烟火流星 不知是他们对剑宗会的好奇还是渴望,连续几里来此相聚的人竟达到三千之众,当然其中也不乏门客在内。剑宗派门前不远处有个瞭望台,从此处远望,山下一切动静可以尽收眼底,云稹每傍晚都会在这里闲坐一会,呼吸吐纳之余,倍感轻松。重阳节前夜。夜幕降临于芒砀山上,除过灯火摇曳之处,其它的地方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云稹照样在晚饭过后,出去在周边溜达了一圈,但是没有去瞭望台。外面的气实在黑的突兀,看似是个阴,当云稹信步往回走的时候,却听见有人道:“听你成亲了,老夫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见谅啊……”声音几度沉闷,言语之中虽是道贺,可丝毫没有给人带来喜气的韵味。云稹借着灯火看清楚了话人的脸,原来是楚昕辞,不由狐疑道他大半夜不睡觉,来此地做甚?但是毕竟他曾在楚昕辞这里受过诸多恩惠,出于礼貌,沉默了片刻,道:“先生的心意,我领了。谢谢!”楚昕辞一见云稹那副冷漠的表情,心知门和地宫的恩怨牵扯的人太多,现在又影响了一代人。他对云稹还是挺看得起的,更加上孙女楚晚晴和云家的那层关系,早已有意撮合他们二人,可是意弄人……云稹最终阴差阳错地娶的人并不是楚晚晴。无论当事人心里如何考虑,反正楚昕辞是非常的痛惜,如果门地宫不再争斗,想必后代人也能生活的舒服点。“云稹,你有想过行门的结怨吗?”云稹没想到他突然会这么,木讷地摇了摇头,等着楚昕辞接下来的辞,神情似乎更是震惊。“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门地宫追溯百年前,实属同一门派。谁能料到,以后两家会不问缘由的拼个你死我活,不定被人利用了还不知情呢。”楚昕辞把自己心里压抑多时的想法全部脱出,想试探一下云稹这边是何想法。……云稹点了点头,暗自琢磨着楚昕辞所言中包含的意思,道:“其实我也想过这些,两派都只不过是为自家祖师争夺颜面,殊不知越争越黑,从当初两人间的怨恨开始,到现在更是百年的积怨,想让人化解都难啊。”楚昕辞听了云稹的肺腑之言,再瞧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急道:“只要咱们彼此努力,一定可以的!”云稹冷笑了一声,转而声道:“那……我云家的仇恨呢?你想没想过,它可是全拜你们所赐,先生!”……这倒是楚昕辞无法预料到的情况,在想多的时候,只见云稹已然带着怒气离开了此间,也只好败兴而归。云稹刚转过弯走到门所住的宅院,忽然见慧空在庭前只身长叹,在他瘦骨嶙峋的身形上,云稹突地感觉到一丝忧伤,慢步走了过去,道:“大师,还没睡下啊!看你的样子,好像是为什么而惆怅似的。”“哦?”慧空闻言,转过身来,道:“檀越向来聪慧,但是怎么就看不清自己呢?”云稹诧异地望着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慧空双手合十,头微微低下,懒散地往房间走去,口中道:“阿弥陀佛!俗家的仇怨迷住了檀越的眼神,有些本该看透的东西,现在反而更是难以捉摸,檀越还不醒悟吗?”仇怨么?他也在让我放下仇怨,难道我真的太过于偏执于家仇了吗?云稹经过楚昕辞和慧空的点拨,恍惚般似地坐倒在了庭前,闭起了沉沉的双眼,暗自把这几年的事情回忆了个遍。但是转瞬即逝的残垣往事,好似除过了杀人就是被人杀的结局,别的也没什么了,难道这就是江湖?“快看,那是什么东西?”云稹在周围隐约簌簌的人声中,只觉得眼前一亮,抬眼望去,黑夜中一簇流星在际划过,其光芒映照的漫绯红,久久不散。这是什么东西,黑夜中月色与星辰全无,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呢?“烟火流星!”云稹听到身后有人沉吟起来,不由自主地转身看去,原来是鱼素尺和公孙轩两人,他们似乎也被这流星的动静吵醒,各自披着披风冷冷地望着际的烟霞。“师尊,什么是烟火流星?”云稹对此陌生的东西并无知晓,纳闷地问道。鱼素尺瞧着公孙轩那副冷漠表情,估摸着一时半刻也是不会上几句话的,就道:“星辰也和人一样是有生命的,只是有着长和短的差异,但是只要它的生命到了尽头,就会不断燃烧直至从际而落化作烟火,这就叫做烟火流星。”云稹算是有点明白了,但是在黑夜中突兀出现的烟火流星始终还是有些迷茫,继而追问道:“先生,黑夜中怎么会有流星出现呢?你瞧除过它的光芒外,根本找不见其他星辰的踪影,这是……”鱼素尺好像对这个问题有些不以为意,抬头向际的烟云望去,不再搭理他,反而一直在身边深沉的公孙轩,摸了摸胡须,沉吟道:“人们之所以看不到它的光芒,只是它本身所借的光芒不足以穿破黑夜的气障,但是随着周而复始的运行,只有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显示出来,因此才有了年月的交轮更替。”这么,星辰是一直存在的,只是与黑夜厚此薄彼地进行着交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刚才那颗不请自来的烟火流星也就不难解释了。人有祸福兮,降祥瑞。但是这次的祥瑞降临下来,也不知道是真正的福利还是灾难,鱼素尺皱眉掐指算了起来,不过半也没什么结论得出,似乎这次的祥瑞是上跟他们开的玩笑一样。公孙轩瞥眼见老伙计的装模作样的神态,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转而对云稹道:“稹儿,色已晚,你还是早些睡去,明还有正事等你去做,需得养精蓄锐才是。”云稹见他们两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却独独让自己离去,心里虽是百般不愿,但还是不敢违拗公孙轩的意愿,转身萧然离去,偶尔也会冷不丁地望向这边,只见公孙轩一直冷眼注视着自己。“他走了?”“嗯!”鱼素尺忽然转过了身躯正对着公孙轩,脸色变得出奇的平静,一本正经地道:“这场烟雨流星可是大唐的灾难啊!”“你……”公孙轩面色突然显得讶异,好像是见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怔怔地问道:“你竟然算出来了?”“呜……嗯。”“你确定不会有错吗?”鱼素尺白了眼身边这位知己亲朋,悻悻地道:“红光初现时,东方恍如白昼,转眼之际白昼被红光吞噬,完全浸入渗人的血色之中,那可不就是长安的方向嘛,这次断然不会有假的。”公孙轩不是信任不过身边的这位老友,但是他的道术实在不敢恭维,时常会本末倒置地断出些匪夷所思的结论,结果却与他所料的大相径庭。不过这次,他似乎也有点相信他的意思,望着际正在变化形状的红云,幽幽道:“鱼老,可有什么法子化解它吗?”“这……”鱼素尺言语之际吞吞吐吐地,脸上挂出了一丝难为之色,道:“它和以前的那场象有所不同,这次的白光根本没能力去抵制血色弥漫了,想来也预示着行剑的寒芒根本不可能挽回这场血腥,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命。”公孙轩听罢,宽袖一拂,怒道:“什么狗屁的命,老子才不信那些,要是命使然的话,老子的性命早就丢在落月湖了,又怎么可能遇到你这个老怪物?”……鱼素尺莞尔,但是并没有搭理他,径直凝神望着挂在际的血色,道:“行有常,不为任何东西左右,你我皆是平凡之人,如何左右的了它?除非……”他的话前茅后盾听得公孙轩有些迷惘,到最后听到他话中竟有了转机,激动地问道:“除非怎样,你把话能不能一次性尽,真让人头疼。”“除非换。”换?公孙轩凝神细想了多时,始终没有明白过来,抬头望了片刻黑夜背后的无光星云,蓦地明白了过来,道:“鱼老,你是……”他正要把心里所想的尽,没成想鱼素尺扬起手打住了他的话题,怪异地笑道:“老鬼啊,事不能做绝,话不可尽。此乃数,不可轻易泄露,咱们还是顺势而行!”“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塞外了?”鱼素尺看着公孙轩惊讶的神色,微微笑了笑,点头称是,人已摇摆着身躯缓缓向卧室行去。空落落的院子里只剩了公孙轩一人存在,他斜眼望去云稹的屋内仍然灯火通明,忽然漏出了一缕释怀的笑容。 开卷 《空杯》月起关山,胡笳犹在,楼中人憔悴。玉带生秋,依约东望,苍生蝼蚁吟唱。故人重见,丹青屏障,巷又逢琴弦,奈何!一朝烟雨,化作两行别谈。白衣昭,血西风。黄沙漫尽,燕返琉璃,徒望帝王惆怅。一剑凌尘,遥叹、空城泪,汉宫秋,万里紫气横东。泣血残烛,催泪、换了锦衣貂裘,两杯浊酒,一奠苍穹,二度别云。 第一章 隐情 昨日黄花迷乱仿佛醉了人烟一般,只使往事如同飘渺黄沙难以捉摸,自今春去秋来又是一年重阳佳节,相比之下没有了去年的菊花赋会,倒是多了剑宗一晤。从芒砀山上往下望去,只见人山人海的阵势从四面八方接踵而来,比剑的地方是个高峰上突起的百来平米高台,名曰侍剑崖,两侧宽阔的地带各设有供人观看的坐席,须臾之间座位排满,倒让站着的人更加焦急,时不时引着颀长的脖子向远处眺望。仇九峰,他的师父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只希望他的剑道能如九峰一般,一峰更比一峰高,能上踏九之境下越龙虎蛇潭,但是他好像并没有让师父如愿,上不能通下未及达地,恍若百年过去,只能寻求新人来壮大剑宗的实力,如果他师父在世恐怕也能气个半死。不过术业有专攻,他的脸皮倒是比剑道更厉害些,自认为丝毫在群雄中没丢宗主颜面,迎风站立在高台之上,道:“倥偬年华渡我辈浩浩华发,剑宗石沉寒山多年,今日复出只求能觅得人品与剑道高绝之人以作剑宗接班人,本宗主自当笑望南山,牧野于平原,也算是对剑宗有了个交代。”他的很好听,但是底下的群雄好像并没有要买账的意思,不约而同地窃窃私语了起来,门和地宫的人倒像是从未发生过事情似的,更加显得镇定自若。仇九峰见状,自忖再这么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便厚着脸皮笑道:“哪位兄台可愿先上来比试?”话语刚一出,高台两侧就各多了一位剑客,左侧的是身出北海的牧野雄,手上的一柄游龙剑至今已砍杀过数以千计的匪患,在当地颇有些名望。想比而言下,右边的新任耳鼻剑祖周阳就要逊色的多了,他的剑上至今只沾了一人的鲜血,那便是出师之后亲自手刃了其师,自此以后就再也没杀过人,相传他游历十余年并不是他不愿意杀人,而是根本找不到够值得他拔剑的人。想来这两人遇在一处是真有好戏看了,底下的群雄呼啸个不停,仇九峰很识趣地低了低头,笑吟吟地纵身跃下了高台,毕竟这次的比试和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请!”牧野雄拱了拱手,游龙剑已挥霍在了手中,墨色的剑身上散发着晶莹的光芒,眼神中渐渐已漏出了杀气。但是周阳并没有还礼,略显些讥讽似地哂笑了会,一柄极不起眼的锈剑突然向牧野雄那边挺了过来。牧野雄此刻真是羞怒交加,两人的剑身相互交错了数十招后,牧野雄貌似占了点上风,再次停手道:“周兄,如果此剑不合身,大可以换过再来比试的。”剑这东西好不好看的其实并不打紧,但是如果是把青铜废铁,倒在比剑时整不好会丢了性命的,牧野雄看样子是在为周阳考虑,底下的看客顿时对他的气度有了几分认可,看样子胜负之数已有所明了。“不用!”周阳冷冷地瞥了眼底下哗然的看客,阴声道:“我本想在你身上留下些印记就罢了,但是此刻我改了主意,因为你根本不懂剑。”他开始一反常态的防守和试探,每一招式都是致命杀招,逼迫得牧野雄简直寸步难行。底下的云稹似乎看出了些端倪,和崔昊互相使了个眼色,道:“牧野雄恐怕撑不了多久,照目前的情况看基本上也就在二十招内可分出胜负。”嗯!崔昊点了点头,人却目不转睛地环视着两人的剑法,喃喃地道:“刚才如果周阳乘胜追击,刺他腋下的话,早已有了胜负,可是他为什么舍近求远呢?”他实在是想不通周阳为什么要这么做,云稹见台上的周阳处尽上风却不立即打败他,似乎隐约之间在等待什么,而牧野雄身上从脖子以下脚踝以上,已被周阳划了十余剑,但是这些根本不足以致命,大体上来基本都是些轻微伤痕,也就胸口上的那道口子稍微看起来长了些。牧野雄的白衣上已成血红之色,蓬勃的散发随剑风席卷不停,乍看起来倒是有些可怕,边发动着凌厉的进攻边歇斯底里地问道:“为什么如此逼我?”刷刷刷!周阳三招剑势将牧野雄的凌厉剑招化解地干干净净,单脚立在高台的柱子上,冷漠依旧,道:“曲家庄五十多口性命都在等着你去偿还,你却还再嘴硬问个不休,实在是厚颜无耻至极,你这种人活不了?”“你……”牧野雄回头望了望底下的人,脸上渐渐生出了恐惧的样子,自忖今日点子不正还是走为上计,狰狞地笑了笑,狂甩动着袖子,里面的暗器如同蜂巢一般涌出,悉数打在了石柱上,每一根只留下丁点头来,其余的均被打入内部。但是,场子中却没了周阳的下落,当他有所发现的时候,已经有点迟了,左胸口上斜斜的锈剑兀自穿透了过来,顿时眼前一黑,只听身后那个怪声音响起:“剑,是杀人的武器,你不该轻视了它,所以该死……”周阳慢慢地从身后抽出了他的剑,涩声道:“记住它的名字,叫做墨魂。”这一幕的陡变谁也没能料到,没有人为牧野雄这种败类唏嘘,更没人为周阳替行道鼓掌雀跃,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场比剑,周阳未免做的太过分了点。云稹和崔昊坐在前排,自然在台上发生的一幕,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回眸望着孤寂的周阳,半也不知作何感想。……周阳擦拭着他手中的墨魂,印了血色的锈剑好像有了生命似的,再擦拭过后变得格外耀眼锋利,扬声道:“此贼子作恶多端,奈何一直躲在北海无人知晓,今日我周阳便要将他的罪过昭告下,以还逝者一个公道。”底下的人能认识他们两人的都微乎其微,更不知他的是真是假,又如何替他决断呢。正在群雄迷茫之际,忽听空中响起一个声音,道:“剑宗真是了不起,竟把你这种人也请来了,他难道不知杀师灭门之辈还有脸在此大话江湖?”此人的内功显然已达上乘境界,每一句话都的振振有词地扎在周阳的心间,他不由寻目望去,只见刚才他站立的石柱上却出一个人。那人粗布烂衫,脸色像是冰冻过似的铁青一般,身子骨上很难找出一丝活气,唯一可算是活物的就是他不停转动的眼珠子。周阳长吁了口气,自知他所做的事情不可能会被人理解,也就没什么辩解的必要了,寒声问道:“不知阁下是何许人也?周阳自知罪孽深重,本就死不足惜,但是好歹也得死个明白!”那人忽然龇牙冷笑了片刻,反问道:“我追寻你数月,你难道毫无察觉吗?算了,你可知道泸州城墙上鱼和驴的事情吗?”鱼和驴?这两种动物基本上从不会被人拿在一起相提并论,众人见那人张口出,虽是不明所以但已哄然而笑,可是当事人周阳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三个月前的泸州不知从哪里多了一只发狂的驴子,在街头横冲直撞地破坏各处生意,当地官府实施捉拿的时候,它却怒吼一声径直上了城墙,没过多久便口吐白沫而死,城墙上还留着它的一寸舌头在外,死状颇为恐怖。当人抛开它的肚皮时,却有一只不大不的鱼在其腹中肆意啃食,后来听那只鱼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周阳那么害怕的原因不是其他,因为那头驴子的主人正是自己。他抬头想要问个明白的时候,却见那人从囊中掏出了一只幼的鱼,在他手心里暗自打转个不停,不时吐着白沫。“你是……十恶之首石敬瑭?”那人听后抚掌大笑,激动地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了,道:“十恶之首?我兄弟十人向来劫富济贫,倒也乐得逍遥快活,是你把他们九人一一处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周阳蓦地脸色变得煞白,胸口起伏不定的粗气愣是喘不出来,甚是心慌,道:“是他们心术不正在先的,如果他们是正人君子,我怎么会……”话锋道这里停顿了下去,周阳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怒不可遏地望着石敬瑭发呆,几经连移动脚步的都忘了,双腿渐渐发麻起来。石敬瑭轻蔑地对他空笑了笑,冷哼道:“你既然亲口承认就好了!他们的为人我这个做老大的自然清楚,就不用你黑白颠倒去描绘了,你一口气杀了他们九个,难道一点内疚都没有吗?”本来剑宗准备的剑会倒像成了处理江湖恩怨的修罗场,身为主人的仇九峰此刻也不知退到哪里去了,台底下的看客几乎要翻似地叫嚷个不停,场面几乎已经失去了控制。云稹徐徐起身,向公孙轩那边走去,他也不明白这次的剑会究竟是什么目的,刚一开始就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那以后也就没必要在进行下去了。 第二章 归心 剑气遨云扬万里,霜鬓胜败对苍穹。若徒四壁琼浆乱,唯我青束酒独尊。石敬瑭步步紧逼而来,双目露着凶光,生怕周阳中途发生变故似的,徐徐拔出了腰间的两尺左右的砍刀,道:“你能伸张正义,我也可以报血海深仇的,对吗?”话倒也没什么差错,不过周阳可不是束手待毙的牧野雄,他在谋划取牧野雄性命的时候,已暗自计算好了退去的归程,在逐渐退却的身法上看,似乎他已惶恐之极,但是脸上仍是似有若无的以往平静。眼瞅着石敬瑭的腰刀快要抵住他的喉咙时,他背着手向身后摸到了一块冰冷的物件,顿时脸上挤出一簇笑容,道:“石敬瑭,石大侠的威名早就扬名四海,今日不料竟跟我这无名之辈纠结不停,好生难得啊!”石敬瑭见他一反常态的样子,顿时心里起疑心,但是仍未发觉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便对其冷哼了一声,顺手将刀尖又往前递了几寸。此时的周阳手里已按住了机关,只要他轻轻摁下,他自然可以轻松逃命,就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只觉右肩上被人扣住似的,硬生生地迫得他缩回去了按机关的手,浑身渐渐打起了寒颤,他实在想不到会是谁这么爱多管闲事,破坏他的计划。“二位的恩怨似乎有着难解之处,不妨来听听,在下也好尽绵薄之力……”原来在底下一直观战的云稹,心里实在看不下去窝囊的事端发生,径自不知不觉地跃上了高台,插手于两人的夙怨之中。他来的突兀,根本没让两人有所防备,石敬瑭也对眼前的人大为诧异,道:“不知……阁下是何人?难道与这姓周的贼子有旧不成,但愿你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云稹自知他这样的不速之客换做谁也不会欢迎的,但事情既然已经着手做了,就得弄个干净利落,总不能让底下的人嘲笑自己是无能之辈,道:“不才姓云名稹,刚才见两位英雄纠纷,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才冒昧地上来做个调停,希望你们把事情弄明白再作决断。”转眼望了望在他旁边一直打怵的周阳,不明所以地问道:“你好像很害怕?有事情就出来,刚才的一幕大家心里都有数,指不定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周阳闻言暗自苦笑不已,心道原来这人本意是来出手救助我的,可是……真是个麻烦的家伙,要是没他这档子事,就算是眼前的石敬瑭武功通也难料到我准备好的退路,表面上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把云稹翻来覆去的骂了个遍。“哼!”石敬瑭也不怎么傻,在言语之中能听得出来云稹偏向于那边,可是就算在这杆平上多了云稹这个砝码,他也绝不会轻易向周阳妥协,闭眼想起他九个兄弟的死状,蓦地恨意绵绵涌了出来,怒道:“你少管闲事,快滚开!”“这恐怕由不得你。”云稹冷冷地了一句,心里默默地苦笑着自己徒添麻烦,朗声问道:“周阳,我问你你如实回答就是,切莫撒谎。”嗯!周阳默默地点了点头,身子和云稹并肩立于一处,不再去摁那个机关。云稹在高台上来回踱着步子,道:“石敬瑭他九个结义兄弟是你所杀,这可是实情?”……“是。”他见周阳也就是迟疑了片刻的功夫便直接开口承认,不由自主地错愕在了当场,冷声问道:“你们……有仇?”“没有。”“那就是有怨咯?”周阳仍是摇头不语。“既然无仇无怨的,你又为何害了他们?”云稹越来越觉得有些好奇,此刻两人各执己见,也不知该听谁的措辞。……“云子,这里本该没你什么事的,谁让你上来丢人现眼了?”云稹但觉这话的人声莫名的熟悉,抬眼望去却是楚青山遥遥立在一边,似乎他本不愿意插手此事,但是如果自己介入其中的话,他定会浑水摸鱼一次。云稹暗骂楚青山为老不尊,估摸着他也是奔着这两人杰出的功夫去的,只是两人心里面支持的人不同而已。一念及此,云稹更觉不能服输,对周阳鼓励道:“周兄切莫心慌,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地宫要收拾的人自然门不会置之不理。”周阳听云稹竟然为了他这样一个初次谋面的人,竟与地宫宫主欲动干戈,他虽不清楚云稹这次茫然出手相救是何目的,但是他的神态和言语倒是颇为真切,不由略显些激动,一个“谢”字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你子何时也这么不知高地厚,怎生如此大的口气?”楚青山轻蔑地哼了哼,右臂萧然挥起指向石敬瑭,道:“老夫现在就收他入地宫,倒真想瞧瞧你能拿他怎么办?地宫人马还不出来……”闷沉沉的吼声一出,左右涌出的地宫高手不下百余人,齐齐在台下望了过去,喊声隆隆地接踵而来。云稹冷眼瞥了瞥楚青山,直气地咬牙切齿似的,沉声喝道:“地宫既然先出手,也就别怪门不遵守约定……门之人何在?”迎首而来的先是公孙轩,紧跟其后的自然是鱼素尺,两人虽不赞成云稹这样做,但见他处在窘迫的境况之下,不约而同起身落于台上。三人将周阳团团护住,楚青山瞥了眼底下的弟子等人,暗自皱眉不语。“楚老儿你莫非是真要动手怎地,你自认为凭你师徒四人和那些不中用的后辈能挡的住我们合围?”鱼素尺本是来助阵的,没想到临头之际楚青山俨然没了动静,不由有些来气,悻悻地恐吓道。“且慢!”只听空中飞起一人,悠悠然而落在楚青山身旁,楚青山看了看他,神情更显得难以捉摸,冷冷地道:“你来此做甚?还不快快下去……”只因来人是他的亲身儿子,也许是爱之深责之切,到了此刻竟然也知道舐犊情深,但是楚昕辞并没有听他的话,犹豫了片刻,径直走到他父亲的身旁声嘀咕了几句。紧接着楚青山脸色陡变,狠狠地瞪了眼身旁的那几人,突然叹气道:“敬瑭,今日就此作罢得了,这笔账老夫总有一会为你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石敬瑭能寄身这种现状,自知全凭借地宫宫主的支持,既然他都如此了,自己对那几个门的人还能怎样,只好忍气吞声地点头退下。临走之前,正与云稹的眼神相接,右手端的直起,厉声道:“云稹你等着,今的事不会就此作罢,来日定加倍奉还。”突然锣鼓喧一响,后面剑宗派的人马摆成了阵势,簇拥着仇九峰漫步向这边走来,云稹自觉得没趣欣然下了高台。仇九峰迈着步伐扶掌而来,嘿然一笑,道:“没想到当今两大门派竟为了别人的恩怨再度交手,倒是有趣的很啊!”……到了这种局面,门地宫的人大抵有些懊恼仇九峰的做法,但是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有隐忍的份了。公孙轩傲然立在一旁,不屑一顾地道:“门地宫再怎么不堪,也好过某些人临阵退缩的好!想当年剑宗也算是大派,能有今日的状况,想来也是理所当然了。”楚青山虽然和公孙轩素来不合,但是临逢今日之状,倒也心生出一种不谋而合的心境,表面上冷漠依旧,在心里已然默默认同。但见不合的两派竟然暗自达成了共识,仇九峰岔开话题,赔笑道:“本宗主奉龙虎堂主之命,特自来请几位前去相商要事,还望各位莫要纠结于这些恩怨……”龙虎堂?怎么龙虎堂的人也插手此事了,顿时让各地群雄惊异不定,隐约感觉得到这次的剑宗会其实就是个幌子,想必背后操纵的应该是龙虎堂才对。仇九峰传完话之后,转身离开,只余下剩下的江湖汉子徒劳深思,门和地宫的人相互看了看,一时也不知是该如何抉择。楚昕辞上前走到了公孙轩的侧面,颇有礼数地试问道:“公孙前辈,侄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公孙轩吹胡子瞪眼地翻了翻眼皮,冷声道:“!又没人捂着你的嘴,何必虚情假意的客套。”楚昕辞没来由地受了个冷眼相待,心悸之余又笑脸相迎道:“前辈,此行的目的想来大家也已明了,但是久不出世的龙虎堂和剑宗派一后一前而出,不知是卖的什么关子,咱们还是暂时收起夙怨,共同抵御外敌才是。”公孙轩顿时听了他的想法,蓦地沉吟不语,不经意地瞥了眼楚青山,又回过身来。“昕辞,没来由地受他什么鸟气,快起身过来!”楚青山见门之人那种味道,蓦地暗生愠怒,沉声哼道。楚昕辞叹息了几声,转过身躯向父亲那边走去,就连云稹也有些心生不忍,不禁凑身到公孙轩边上想几句话以劝公孙轩转意。 第三章 往昔的谎言 地宫和门盘桓多年,自问也在江湖上有些人脉,尤其是在近几年各自招兵买马的时候,更是得了不少江湖门路,但是龙虎堂和剑宗派无疑是个例外。也不知他们何时来往在一起,这次能把江湖人士聚集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隐情,谁都难以得知,迷茫的众人只好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剑池行去。拓跋武一直面带着凝重的脸色,他似乎隐约是有心事似的,一路上没个言语,这些都被云稹在暗地里看个清楚,悄声问道:“拓跋兄,你这是何故?”拓跋武怯怯地瞧了瞧眼前的鱼素尺等人,顿时像是有东西藏掖在喉咙里一般,吞吞吐吐地直往后面蜷缩,鬼祟般地道:“云兄弟,咱们来之前可是有所讲究的,一会要是遇见了高手级别的人物,可得留我出手的余地啊!”云稹苦笑不已,原来你竟是为了这事情,门地宫两派的人物听闻龙虎堂现世都有些苦恼,怎么到了他这里却变得简单如斯,可真是无脑也有无脑的好处。一路上,云稹和拓跋武纠结着这些俗事,倒把眼前不可知的大敌撇了下来,直到众人驻足于剑池一旁时才回过神来。剑池。并不像平常的铸剑池一样,这里根本上没有一把剑,就连铸剑的工具也没什么像样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被人遗弃多年的避难所,仅仅被人打扫干净了而已。龙虎堂的现任堂主名字叫做袁明觉,听闻已将自家的圣心阳诀练得炉火纯青,就连其祖上袁罡未能领会的第九重心法也融会贯通,鲜有敌手堪比其锋。《圣心阳决》是袁罡从万物运行轨迹里,结合了五行八卦的阴阳之术得以造就的神功,至今相传百余年没能有后代可以领悟得了。但是袁明觉可算是龙虎堂百年难逢的炼气高手,自少年时起已将《圣心阳决》掌握了个大概,二十岁出头之际亦是罕逢敌手,又浸于其中刻苦钻研数十年,想必如今的道法心诀已是青出于蓝了。云稹听着刚才师尊几位长者的念叨,心里对袁明觉这个人颇有些敬意,毕竟是他把几乎濒临垂危的龙虎堂力挽狂澜地重振了雄风,双眼巡视池前人物,最终将眼神定在拐角独望石壁的人身上,喃喃地猜测道:“难道他就是袁明觉?”那人身着一套玄衣素裹,虽是和云稹背对背地立在石壁之前,但是玄袍之后的阴阳标记格外显眼,右手的颀长拂尘垂垂掉在左臂之上,个头也算是中等偏上的人物,一袭乌黑俊发星散地披在他的背上。无论底下的江湖豪杰们如何雀跃,自始至终都没转过身子,道:“地玄黄,宇宙洪荒。贫道风闻失传已久的《长空赋》也流露在外,似乎被某人有幸得到,今次来往芒砀山专程想拜会一下这位高士,还望他能不吝赐教才好!”云稹真没想到那本《长空赋》竟有如此大的魅力,要知道因此在他身上惹来的祸端委实已不在少数,现在可真有些后悔从剑阁密洞中将它带出了,还不如让它随着山石崩塌于其内,倒还能省不少的周折麻烦。暗自胡乱猜测个不定的云稹丝毫没有顾忌到周边人的眼神,猛地回过神的时候差点被吓了一跳,只见江湖上的大侠们已经毅然决然地将他供了出去,星散的人群忽而变得密密麻麻地将他围定在中心,其中还空出来好多地方。“师尊,你们也……”云稹真是觉得苦逼异常,别人出卖就算了,竟然连门中的亲朋好友也在这紧要关头,匆忙和众人汇合于一处,这让云稹更感到有些微恐慌。公孙轩能理解此刻徒孙心里的纠结,更清楚眼前这个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袁明觉有多么可怕,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去做,只有这样也才可能让他漏出些端倪来,从而更好对症下药以将他们的谋划不攻自破。“你就是云稹?”玄衣汉子突然转身对着在众人包围中的云稹问道,平静无暇的脸上似乎若隐若现地有些好奇。云稹比起刚才对他的好奇,现在更多的是惊讶,失口道:“是你?原来你就是袁明觉……”……咦?他们起先就是认识的吗,听他们的招呼声怎么如此亲切?众人对此颇有疑问。云稹蓦地想起当年玩笑时常用的借口——山上有林,林中现狼,才回来晚些。其实这都是真的,他现在想起那匹绿眼睛的白毛扁额畜生,仍自有些不由自主地颤抖,那次也是他和眼前这个被称作袁明觉的人初次相识。只是那次他还没有这身打扮,仅仅是那头白狼的主人,如果没有他出手喝止凶残的白狼,云稹估计早就连谎的机会也没了,想起这些事的时候,顿时已把方才的戒备之心收起了许多。袁明觉似乎也是回忆起了时隔多年的往事,拂尘接连抖动了几下,苦笑道:“人生果真无再少啊!没成想当年的顽皮不堪的毛头子竟有今日的造化之功,实乃可喜可贺……”云稹瞧得出来他这些话是实心的,但是笑容也未免有些假了,丝毫在言语之间听不出恭维的意思,索性回道:“自古流年倥偬不留恣意华少,阁下有诸般神通在内也不曾例外,更何况是我这乡野子呢?”这句话一出,连消带打地应在了袁明觉身上,就连一直与云稹对敌的楚青山也蓦地点起了头,似是暗自称赞。袁明觉犹在那里苦笑,一直就没怎么改过脸上笑吟吟的表情,但是人若看得久了也会生出一种阴冷的味道,道:“你既然与贫道如此有缘,那么刚才贫道所言情况,想必你也明了。咱们明人不暗话,还是就此切磋一番……”云稹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一派宗师,怎么也在武学方面这般执着,根本不在意自降身份以屈身向自己挑战,暗自有些愠怒道:“好!既然故人重逢,若是让你败兴而归,也空让外人徒我的不是。不过这里的地方太窄了些,不若去剑台之上一较高低如何?”“且慢!”袁明觉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道:“云稹,你与贫道比试剑道还是内功,这些在事先还是清楚的好。另外还有一点,既然是比试那就是变着法的赌,要赌就需有赌注,不是吗?”公孙轩拂须长笑,心道他的狐狸尾巴可算是漏出来了,我倒想看看他究竟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云稹迟疑了半晌,见周边没人答话,只好硬着头皮没耐心地问道:“你要赌什么?”袁明觉狂笑一声,震得剑池山壁上的石屑簌簌掉落,拂尘遥遥向前一指,道:“赌什么!咱们就赌下九州,赌门地宫二选其一,你觉得怎样?”这话从他口里出来后,云稹尚自没做回应,楚青山却已有些按捺不住汹涌的怒气,道:“混账话!老夫年纪已临七旬高龄,苦心经营地宫数十年才至今日局面,岂能被你们弹指一挥间破就破。”“哦?”袁明觉阴阳怪气地瞪眼望了望楚青山,不置可否地冷哼道:“既然两派中有人先站出来话,那就赌地宫。云稹若赢了,地宫犹在,若输了……”云稹怔怔地望着他,叹息道:“怎样?”“自当是全部格杀于剑宗内,不留活口。”袁明觉皱了皱眉,灵盖上涌出阵阵青气,阴狠地道。地宫和云稹向来是死敌对头,他听闻袁明觉和他打赌的赌注竟会是地宫,不由苦笑,如果自己故意败下阵来,那么定当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这个障碍,不定还可以还下一个和平盛世。但是,他又想到刚才袁明觉话时候的阴狠,转瞬望着周边地宫的人,蓦地回忆起昨日楚昕辞和他在灯火处苦诉忠告,忽然心生变故,地宫再怎么丧尽良,它也是行门的一份子,怎么还由不得外人插手此事,笑道:“袁堂主想必忘了一件事情,无论你的道行再怎么高深莫测,但是以杀止杀无疑如同魔鬼一般,终究成不了正神。地宫和门之间的恩怨既是上宿命纠缠,岂是你以人力所能左右的了的。你要比剑比内功皆随你心意,云稹接下就是了,其他的请恕云稹莫能应允……”楚青山及地宫的子弟听闻云稹在这时竟会替他们项,顿时心里起伏不定各有感激,舌根像是舔过榴莲似的苦涩难熬,几经连话也无法出。云稹把话尽之后,径直穿过人群中向剑台走去,空留着袁明觉暗自苦恼,他实在没想到云稹这黄发稚子竟会在此际作出如此抉择,不由地将他所有的计划悉数打乱,咬牙切齿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了息事宁人,也懒散地迈着步子向剑台走去。众人一哄走后,剑池又重归于平静,公孙轩对鱼素尺道:“古来明大事者才能洞悉是非,稹儿这子看来成熟了许多,也没枉费大伙在他身上所下功夫啊!”鱼素尺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眼神,冷哼不语,但是心里对云稹刚才所做亦是大肆称赞不已。 第四章 妙法之门 剑台上刚离去不久的人又重新聚合了过来,谁也似乎不想错过,毕竟能看到云稹和袁明觉这样高手相争的场面,就算是不虚此行了。时至黄昏,秋风正茂。山坳里终于迎来了本该有的幽僻,台下人山人海的场面几乎没一人敢自行话,均是一脸期待地举目望于上空高台,兀自对这场胜负猜疑不定。云稹怎么看袁明觉都是一副正派人士的样子,怎么就心生出邪恶杀意呢,道:“袁堂主,古来长者为尊,比武之事先是你提出来的,各种条件还是你来定!”袁明觉似乎是愣了一愣,转而望着云稹的样子唏嘘笑道:“贫道定了想必你也不会遵守,还多费唇舌作甚,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出手。”云稹暗生羞愧,拱手道了声得罪,便展开架势,道:“行剑是世间少有的神兵利器,堂主可要心,不知你用什么武器?”“一柄拂尘足矣!”袁明觉神情已久冷漠如斯,起初的笑容也不知在何时变得僵硬,嘴角激扬出丝丝冷笑。云稹见他竟是狂妄成这种地步,便不再有所犹豫,默默捻了个剑诀,步履之间丝毫压抑不住“流星飒踏”的气势,抬手就是那招“碧水东流”。行剑在他的手里犹如活物一般,恣意潇洒地与夕阳映衬着洒出缕缕浩荡的剑势,整个人也没了平常的诙谐年少,俨然化身成了一派宗师的风范大家。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碧水东流”就是从这句诗词里幻化而出的,最主要的一个动作就是中途的变招,也就是得体现出“回”字的韵味,云稹一连套的身法已是浑若成般,尽显霸道与灵动,就连公孙轩也点头默默称赞。在云稹如同排山倒海地接连攻击之下,饶是袁明觉自抬身份不与其正面交锋,但在游走之余仍有些受到压抑的难受。自他躲过云稹的“碧水东流”之后,他震开了一直缠在手臂上的拂尘,银鬃顿时散开犹如钢针般笔直坚硬,再也没了刚才蜿蜒曲折的盘绕,直直地迎着云稹渐已衰没的剑势疾驰而去。云稹见状,心里已顾不得惊骇,转身用了一招“不落流行”,匆匆落于袁明觉的身后,在他看来这招身法大致就是用作暂时逃命的,因为在使这招的时候,其他的剑招他根本没有能力使出来,云稹忽然变得如同酒醉般摇摆不定又加些无奈与彷徨。袁明觉一招没能制敌暗自皱了皱眉,转身看了看眼前云稹那副样子,心里嘀咕着云稹不知又使得什么身法,他接二连三地差点栽在了云稹诡异的身法上,已经有了防备之心,发誓这次可不能再被云稹得了便宜。“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云稹吟完这句诗,只见摇晃着身躯,心灰意懒地行了几步,正当所有人茫然地时候,他却在转眼间步伐增快,手里挽起的剑招也似乎比之前更加凌厉。袁明觉怎么也没料到云稹竟会主动和自己短兵相接,眼看行剑要与他的拂尘相接在一处了,匆忙转身撤回了拂尘在手,反转身躯躲避不定,但是任凭他怎样,身后的云稹都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在底下专注地盯着高台上错综身影的公孙轩,蓦地嬉笑了起来,道:“他可真是个奇才,竟然在这时候把这招夜郎自大倒着使,看样子袁明觉一时间也有不少苦头要吃了……”一年及此,他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眉关紧锁地开始细细冥想起来。楚青山在此时全然没了和门争长短的想法,见公孙轩拂须直笑时,心里蓦地轻松了许多,但是好景不长,也不知怎地这老怪又作起了愁人的姿态,倒在举止之间让他心里乱作一团。忽然公孙轩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沉声急喊道:“稹儿,心身后!”云稹闻言之际,眼前近在咫尺的袁明觉身影已开始涣散,没了踪迹,不由向身后转去,但是这一刻袁明觉拂尘已然出手,云稹不想他竟然会使这招偷袭的路子,心里顿时来气,奈何袁明觉的这招太过锋芒,躲避肯定是来不及了,只好将行剑横在胸口之前,凭借一身内功与其对抗。他知道这次以后,肯定又得心血澎湃一番,索性闭起眼睛等待着这一击的降临,可是他更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招也是假的,从拂尘上透露出的凌厉真气暗自开始衰弱。在他睁眼之际,身后完全暴露的背心突然一凉,接着五脏六腑开始无规律地跳窜,就感觉它们要破体而出似的,身躯已向前面匍匐而去。他确实从口中喷出了些东西,但却不是身体的机能器官,而是鲜红色的热血,夹杂着秋风依旧能闻到那血上弥久不散的腥味。袁明觉一招得手自是志得意满,信步走到趴在地上不起身的云稹身前,笑道:“子,这招一气化三清,贫道使得如何啊……”至于他后面喋喋不休地了些什么,云稹真的没有在意太多,气若游丝地道了声卑鄙后,开始尝试着看能不能起身,他尽了最大的力气,但是总在关键的时刻内息就会生出一点不谐,顿时又咳出一滩鲜血,脸色显得苍白无比。“云稹,你一定很惊奇贫道为何要借剑宗之手请你们赴会,对吗?”此刻的袁明觉就像是一位艺术家在悉心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一样,道:“你们双方不是打得死去活来吗?贫道就是要伐,不需要你们任何人插手此事,自此以后下谁能奈我何?”羞愤交加的云稹蜷缩在地上喘着粗气,暗自调息着体内纷杂的魔障,不再听他这些讥讽的话语。公孙轩见状,不顾赌前之约地飞身落在石台上,鱼素尺和楚青山也相互使了个眼色,紧跟其后站定在公孙轩两侧,三人紧紧地把云稹围在其中,生怕再遭袁明觉的迫害。啧啧啧!袁明觉一脸诧异地望着台上的三人,不由抚掌咳道:“门地宫倒是在生死攸关之际懂得取舍,不愧是中原盘踞已久的宗师大家,对付贫道这个出世未深的人,竟还需三个糟老头子联手,实乃有幸啊!”这三人也算是在江湖武林中有头脸的高辈们了,抛过门地宫间的仇怨不,就是三老同台御敌,连底下的碌碌平庸之辈见状都有些匪夷所思,更别是当局者了。公孙轩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越老越放不下身份,更别提在底下群雄眼前丢人现眼了,不由怒道:“谁让你们上来的,老夫一人也能对付于他。”“公孙老怪,你可别瞎大话给自己脸上贴金,这样很舒服吗?”楚青山看惯了公孙轩的作风,不由恼羞成怒地诋毁道。在他们三人之间,鱼素尺年纪稍微长一点,也算是个沉稳的人了,道:“初闻阁下声称要伐,难道不知地造人艰难,你欲伐即是灭地屠人,如此胸怀真是有愧于令祖之功啊!”这些话明着是给袁明觉的,暗地里其实是给底下的群雄施压,让他们无论如何都得站好阵脚,别中了袁明觉的奸计才好。一直冷漠不语的袁明觉歇斯底里地怪笑了起来,良久才道:“子地人皆是不仁,还要它们作甚!祖上对大唐社稷颇有功劳,但是现在又得了什么怀抱,你让贫道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事已至此,你们倒不如一起上来领教下贫道圣心阳决的厉害……”三老见此情形正不知该如何下手,若是三人齐身而上恐怕自此以后也没脸再在江湖上露面了,倘若不联手而是单独拼杀,各自实在没有把握可以一举将袁明觉挫败,顿感头疼。“师尊,你们下去!”原先重伤残喘的云稹突然像是提起了神似的,道:“我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但是这场赌局既然是咱们开的,就得有始有终。”袁明觉见他恢复如此之快,心里也有些好奇,故作镇定地嘲讽道:“你这手下败将还敢口出狂言,要知道刚才贫道还未用足全力而已。”……“我知道你未尽全力,不过你也要明白刚才是你偷袭在先,算不上光明正大的酣战,我还没见得要输,你恐怕也未必会赢。”云稹擦拭着嘴角上残留的血渍,狠狠地蔑视了袁明觉一眼,阴声道。公孙轩正色之中不免有些痛楚,扶住乏力的徒孙,急声问道:“稹儿,你现在还行不行,要不然你就下去休息,没来由地不必因赌局而搭上性命。”云稹苦笑了片刻,咳嗽了几声,道了个无妨,径直摇晃着走到袁明觉身前,用尽全力喝道:“你有你的圣心阳决,我自有一法可与你相争,此法包罗万象芸芸,涉及洪荒脉门错错,亦是历经百年而不朽,待我唤出它来与你倾听。”他也不管周围的人此刻心境如何,但觉夜幕之前清风徐畅,身子里莫名的生出一股暖意,从丹田一直历经奇经八脉而上,破口朗声喝道:“长——空!” 第五章 成败 云稹突兀的一声吼出,周边的气机在莫名之下发生了变动,处处透着盎然生机,一点也没有秋日的萧瑟肃杀韵味。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三位老者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纵身跃下了高台,将这里的一切全然交给云稹去主宰,自己倒是退身个利落干净,俨然堵住了众人的悠悠之口,硕目向云稹那边望去。台上的云稹也如同变了个人似的,真个人如同是王侯公子一般,周身散发的气势足以让人臣服。袁明觉也不由自主地心意乱了一通,暗自焦急怎么能这样,双方还没交手就要被这股气势挫倒似的,他决不能臣服于此,蓦地弃了拂尘,双手高高举起,念念有词地道:“三皇五帝成德,六道孤虚作意,方是高纶阳,法御四海而不穷,力迫千山而不惧,奈他清风迭起,但逢阳而生者俱灭亦已……”他刚的就是圣心阳决的总纲论,经他研习数十年的圣心阳决就像是成年体一般,处处透露着不尽的霸道绝伦,与长空相接之处的气机顿时变得错乱,一时竟也没个上下高低可分。不战而屈人之兵,看来他和云稹一样,都想着如何用气势压倒对方,在这场看不见的争斗中,苦的均是些内功平庸之辈,在台下接连倒下的已不乏数十人,其他还能勉强抵御两股从上下气机的人,慢慢也觉得有些压抑胸闷,令人有种作呕的冲动。夜半时分,底下的人已倒下了一大片,留下的也就寥寥无几数人而已,仍自目不转睛地环视着较衡不下的台上。原来云稹和袁明觉两人都自忖在急切间想分出胜负,只能各自以气机压倒对方,不觉你强他强之间,几乎都展开了平生功力,刹那间台上白光大盛茫茫一片,底下的人再也看不清两人的动静,只听得间隔里会传出几声手足交错的响声。云稹周边云绕着茫然白气,刚开始还能和袁明觉相抗衡下去,之后越来越觉得难受,暗自惊心圣心阳决精妙,在袁明觉周围几乎毫无破绽可寻,没过多时间就有些吃紧叫苦。他在黄沙之下的暗穴中所习的只是《长空》功法,可是《长空》的深意还得自己体会,就在刚才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傲视凌人的气机,无奈这种气机虽是高强,但怎么始终都不是自己悉心研习的,怎么能经得起数十年圣心阳决的逼迫,久而久之已暗自处于下风。云稹眼见就要分出胜负,心里蓦地一乱,冥想道二法俱是高深莫测的心诀,既然此刻大道成比不过他,还不如与他趁机交手,使他心神大乱再作良策。思虑再三之下,云稹倏然出手向袁明觉那边袭去,交手三十余招也未见有人落下风,当下云稹便觉得此法可行,开始高低上下地飘忽不定以躲避圣心阳决的压迫,倒也能在处于高空之际腾出手来施展几招。袁明觉和云稹几度交手之下,暗自觉得云稹这人的体内功法就如无底洞一样,他强一分云稹也就强一分,他故意弱三分诱敌时云稹也能减上三分相应,难怪总不能分出胜负,眼见眼前开始迷乱云稹的影子,霎时真身难辨,惊错之间慌道:“这招一气化三清你怎么也会使?”云稹也不回答径自盘旋在他的上空云绕不定。突然袁明觉想起一件事,脸色不由变得铁青,一时气机有些错乱,道:“原来你竟然是个炼虚高手,这倒也难怪你我分不出上下了。”云稹盘旋之余,顿感上层气机徐徐变得薄弱,当即冷笑道:“谁道没有高低之分!”顿时铺盖地的真气自袁明觉头顶压了下来,袁明觉的圣心阳决几乎难以抵抗这股劲道,暗中只觉得这道真气简直五花八门,怪异的紧,不由苦苦强撑着,厉声问道:“你这不是长空心境,你的体内怎么可能会暗藏如此多样的气机而毫不生事?”此刻叫苦连的他对云稹已不再是敌视,反而更多是许多猜不透,怎么也不明白云稹如何能运用诸多真气,要知道杂七杂八的真气很可能会让习武者分神,也就是通常所的走火入魔,这种现象不管是在炼气还是炼虚高手眼中,都视作武学大禁忌。令他奇怪的就在这里,难道云稹和常人的体质不一样吗?难道自己当初潜心闭关也是错的,数十年的功力竟然比不上一个初出茅庐没几年的乡野子。不,我绝不会认命!龙虎堂的命运就捏在他的指尖,如果稍错了差池,很可能会万劫不复的。他反复考虑这些的时候,圣心阳决已逐渐变得无力不堪,在云稹身兼数门心法之下,顿时显得仓皇无力。眼见云稹就要得手,袁明觉忽然暴喝一声,身体周边的白光霎时间直泻而出,怒吼道:“管你是不是命之人,在贫道这里皆是讨不着好的,让你尝试下圣心阳决第九重心法是如何滋味?”云稹没想到渐生败象的袁明觉竟在此时会绝地反击,怎奈现在身处他的头顶之处,进退实属两难,一时间数股昂扬真气斗在一处,倒让夹在中间的云稹有些不堪重负。长空赋。一曲长空饮悲赋,难道这就是上为它安排好的宿敌吗?好不容易等到地宫和门剑指同盟,现在却多出了个龙虎堂,想当初袁罡为大唐风水运势绞尽脑汁地策划,可到了他的后代这里圣心阳决却成了反唐的要术。云稹冥想着一切,闭眼熟思起来,但见脑海里全部是万千铁骑踏破山河的场面,饿殍伏尸者不计其数,喃喃地扪心自问道:“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斗,更不可能有幸替行道,究竟这一切都是为谁而战?是为了昏庸无能的朝廷,还是为了尸横遍野的芸芸众生,告诉我,这都是为了什么!”直到后来的几句话中,云稹已有些像是怒吼呐喊一般,将自己蕴藏在心间的疑问悉数喝了出来,不知是他太过于激动还是怎地,体内暗藏的潜力再一次被激发而出,汹涌的浩然正气全部如奔腾而急切归海的百川一般,悉数涌向身子底下的石台及其周边。“这是……”袁明觉忽然觉得周边氛围有些不对劲,蓦地将体内的真气暴涨到了极致,又故技重施来个一气化三清,真身不知已飞向了茫茫黑夜的哪侧,空留下了两个身影徐徐弥散,始终没见其踪。众人只听白光瞬间泯灭,随之而来的一声轰隆的倒塌声,三老皆是一惧,面面相觑地问道:“怎么呢这是,究竟谁赢了?”高硕的石台被云稹无法收回的强大真气一掌轰开而散,宣泄而出的真气形成的气场瞬间消散,地上横七竖八得以醒来的武林看客,就像是作了一场梦似的,纷纷相互奔走问好。云稹站在远处的山坎上,心想道由心生,所以这次不是《圣心阳决》输给了《长空赋》,只是单纯地袁明觉败给了我云稹而已。“师尊!”公孙轩乍听这声音,饶是此老性情多变古怪,也抵挡不知着人间冷暖,丝毫不再顾忌他的颜面,将只身前来的云稹拽住,前前后后观察了数遍,仍不放心地问道:“哪儿伤着了没啊!袁明觉他人去了哪里?”这……云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身上的伤还算不上太重,自己倒是能撑住,不过袁明觉是趁乱遁走的,他哪里知道袁明觉会去哪儿,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让他去,咱们现在就去找剑宗的人算账,老夫非得替徒孙出了这口恶气不成。”公孙轩灰色的袍子一甩,悻悻地道,然后就气急败坏地走在了最前面。云稹心里不由一酸,傻笑着声道:“地自有真情在,我现在算是知道我一生奔波之间该做什么,又该为谁而做了。”鱼素尺向前走了老远,回头见云稹傻站在原地不动,左右为难地又反回了原地,刚好听见云稹最后的几个字,纳闷道:“子,你还愣在这里发生什么狗屁神经,还不快随老朽前去看看你师尊那边的情况。哎,他那个老暴脾气,今晚不把剑宗一把火烧干净肯定是不会做罢的……”云稹虽然觉得鱼素尺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但是依着公孙轩的脾气能做出此事,倒也不算是太过奇怪,道:“咱们这就看看去,现在是多事之秋,别再没来由地惹上剑宗这个大麻烦了。”可是当他们找到公孙轩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些晚了,只见他衣角被风吹的鼓鼓作响,双手两把明晃晃的火把高举着,来回不停地煽动着来往的剑客,道:“快烧,快烧!一个角落都不能落下……”鱼素尺一把推开了震惊的云稹,撕住公孙轩的衣领,怒喝道:“你个老混蛋,现在烧了这里是过了把瘾,可是你让这么多人今晚上哪里住去……”也许是公孙轩怒极后犯浑而有点心虚,冷哼道:“就算睡在旷野过夜,那也不能住他们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