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不哭》 正文 第一章 童年趣事 作者前言那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一个夏天的中午,我早早的去了学校。空旷的校园里就我一个人,我自己打着纸板,总觉得头顶有人在看我,忙抬头望,一个银牌型的庞然大物悬挂在半空中,不时闪出耀眼的强光,吓得我拔腿就往家里跑…… 当我恢复知觉时,自己躺在地上,许多小伙伴围了我,都说我在地上睡着了,连小裤头都扒了下来,真不害臊。于是都笑话我。自己定睛一看,真的,自己赤身.的,小裤头扔在一边,自己的肚脐下还有一个红点,感觉有点疼。在小伙伴们的嘲笑声中,忙把裤头穿上,觉得大脑中一片空白,过了一段时间,隐约想起了那个银牌型的庞然大物,别的就记不清了,总觉得很害怕,又不敢和大人说…… 还是在一个炎热的夏天的晚上,由于发生了地震,都不敢在屋里睡,于是,都睡在院子里。那时,院子了种了很多的枣树,把蚊帐系在树干上,用板凳,木板打个简易的床,一家人就睡在里面。当半夜我醒来,那个银牌型的庞然大物就在我家屋顶的上空。吓得我不敢看,使劲的闭着眼睛,连气也不敢喘…… 以后,隔段时间,那个庞然大物就出现在我的梦里,还给我洗澡,吃很多很多鲜美的食物,吃的是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我小时候是很能吃的,一顿能吃一个大玉米饼子。可是过段时间,我一连好几天都不吃一点东西也不觉得饿,甚至连口水也不喝。娘总说我病了,给我做点还吃的,煮碗面条或是干个油饼什么的,可是我并不喜欢,也没有食欲,高兴的是哥哥和妹妹,都便宜了她俩。几天后,我就恢复了食欲。于是娘也不放在心上…… 那个庞然大物到底是什么呢?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是做梦吧,我一直这么想。可是,不经意间,它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围着我快速这转上几圈,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确信,它对我没有一点恶意。因为他想谋害我的话有的是机会,我是无力反抗的。 甚至我把它当成了我一生的朋友,不管是它从哪里来,不管它要对我做什么,我都深信,它对我没有恶意。遗憾的是,至今我一点也不了解它。 每当我静下来,心中总有种冲动,想到我的童年,少年的许多事,还有和它,心中的朋友,就不由自主的随笔写下来,以此而作留念。 什么时候能再梦见我的朋友,最好是和它们见上一面呢,我期待着…… 王子营于一九八五年十月童年第一章童年趣事三伏天,就是摇着蒲扇坐在大树下也不觉得凉爽。 鹏祥挎上小篮子又要上坡挖菜去。“这么热的天,又出去蹿,”奶奶在大门口拦住他心疼的说。看春梅从屋里出来就数落她,“大晌午的,还让他去挖菜,不怕热着他?”说着,伸出竹节似的、满是黑斑的瘦手抹着孙子脸上的汗。“谁让他去来,他还真挖菜呀,出去狼蹿,谁说的听他,”春梅笑着说,又叱喝鹏祥“快别去了!”“没事,不热的”鹏祥说,趁奶奶没注意,一溜烟跑了出去。“这孩子,和他爷爷一样的迷汗头,他爷爷死了,又换上他了,”望着跑远的孙子,奶奶笑着说。 鹏祥匆匆赶到村北的小树林里,王洁和丽霞早在等他了。“你怎么才来,都啥时候了?”丽霞不满的说。“娘和奶奶不让出来,我还是跑出来的呢。”鹏祥抹着脸上的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看他小脸红的跟关公一样,俩人都笑了,玩了会儿,又在小树林里挖了会儿菜,热了,就跑到小水沟里洗脸。 小水沟的另一边是一片坟地,村里人老了都在这儿埋。坟地里也有很多树,在坟地的边上有棵歪脖子槐树,这是三个人常玩的地方。抱着歪脖子槐树的横枝丫荡秋千,别有一番趣味。玩累了,就在树下躺下来,青青的草儿就象绿色的地毯一样,躺在上面凉凉的,好舒服,满身的汗一下子消了。这是三个人的乐园,平时就常在这儿玩。 “鹏祥,给我摸两条小鱼吧,我妹妹常跟我要,”王洁央求说。“行”,鹏祥应着,看着水沟里的小鱼在吐泡泡,他拖了鞋就下了水,看着水浅,那是有水草的缘故,下去了才知水深,没来得及反映,裤头都湿了。两人同时惊呼起来,鹏祥也吓的一下子跑了上来,冲她俩笑笑说,“你们先到树林里去,我不喊可别过来”。两人相视一笑,跑开了。鹏想迅速脱掉背心、裤头,一个猛子扎进了小水沟里,摸了阵子,连个鱼屎儿也没摸着。 听到笑声,他猛抬头看,是王洁和丽霞在笑,再看自己,决着个小屁股露在水外呢。他忙溜进水里,露着个小脑袋喊,“我又没喊,你们怎过来了,我不摸了。”两人嘻笑着,蹲在水边撩水泼他,鹏祥也撩起水泼她俩,他们玩的开心极了。 快起晌了,该回去了。鹏祥要她俩背过身去,自己迅速跑上来穿裤头,却听到一声尖叫,吓的他差点儿跌倒。“骂皮(水蛭)在你的腿上,在你的腿上!两人吓的哭起来,转身就跑,象是回家找大人。‘哎呀,跑什么,”鹏祥喊住了她俩,一把抓下来摔在了地上,看着地上的骂皮,俩人不敢靠近,鹏祥又那在手里玩着,吓的俩人惊叫着跑开去,鹏祥只好挎着三个篮子在后面追…… 此时,一个银牌型的飞行物闪现在半空中,三个孩子在白光里消失了。 等三个孩子醒过来,他们并排躺在小树林里,照样是一丝不挂,羞得王洁和高丽霞穿上裤子就跑了,鹏祥看着跑远的她两,也悻悻的穿上裤子回家去。 回到家里,鹏祥蹑手蹑脚的进屋,看娘和妹妹还在炕上睡,便偷拿了钓鱼的瓶子向外溜。“刚回来又到哪里去?”娘叫住了他,他笑笑。这时,白雪醒了,她看到哥哥就溜下炕来跟哥哥去玩。春梅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快起晌了,也就起来上坡,要鹏祥看着白雪。临走,春梅还掰了小半块玉米饼子塞进了女儿的小口袋里,鹏祥装了两口袋早摘好的枣,就领妹妹高高兴兴的去了东湾。 东湾在村的东边,湾的四周种了许多槐树,坐在树下,凉爽爽的清风拂面,使人好不惬意。再采片荷叶扣在头上,掐朵荷花吸闻着,那种清香哟,直沁人心脾,更何况,还有鸭儿们追逐,鱼儿们戏水,真是使人有愁愁消,有悲悲忘,准保你心情舒畅,满面笑意。 在东湾里钓鱼,是孩童的一大趣事。找一个罐头瓶,瓶口用薄膜封好,在中间挖个洞,洞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大了鱼会跑掉,小了鱼又进不去;瓶口处对称栓三根线,再用一根细绳栓好,细绳的头上栓个铁钩就算是做好了。 鱼饵呢,是玉米面或是麦麸子用棉籽油调和的,闻着很香。当然,油是偷的,要是让大人看见了非挨打不可,因为,一年就分那么几斤油,平时都舍不得吃,零碎卖了贴补家用,留那么半斤八两好过年,是决不会让糟蹋的。但是,家长看的再严,也会偷出那么几滴油。 钓鱼时,把鱼饵放在瓶子里,再慢慢的把瓶子沉到水里放稳后,把铁钩挂在细树根上,就坐在树下等。一会儿,瓶口处就会泛起许多油花,小鱼儿闻着油香就会来吃,贪嘴的小鱼还会钻到瓶子里吃,看瓶口处没动静了,就赶快提起瓶子,里面总会有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湾边上,钓鱼的小伙伴可真不少,他们顺着河边一字排开,各站着自己的一方领地,有的在投鱼饵,有的坐在树荫下双手托腮等待。钓着鱼的,欢笑着,大声的呼喊着,希望博得别人的羡慕;钓不着鱼的,嘟着个小嘴儿,有的还生气的把瓶子扔到湾里。 王洁和丽霞已经在湾边等着,王洁还领了妹妹,的手里拿了个小瓶子,里面有一条小鱼,那是志浩给她的。鹏祥跟志浩打过招呼,志浩给了白雪一条小鱼,并跟鹏祥要了些鱼饵。金程和高洋也在钓鱼,他们钓不着就抢别人的,还把人家赶走,简直是两个小霸王。高洋的傻大哥高海傻笑着在湾边转悠着。 鹏祥不愧是钓鱼的好手,一会儿工夫就钓了四条小鱼,还有条三尾巴的小鱼。小伙伴们都围来看,赞声不绝。白雪抱着小瓶儿,小脸上满是神气,她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心里好象在说:瞧!你们有这么好看的鱼吗?她的两只小手紧护着小瓶儿,还捂着不让人看。 金程走了过来,他贪婪的目光直盯着小瓶,“白雪,给我看看。”“不给、不给,”白雪说着,双手紧捂着小瓶,还冲鹏祥喊着,“哥哥、哥哥,金程要抢我的鱼。”鹏祥忙走上了岸。金程望着他,倒退了一步,辩解着,“我没抢她的,我想看看那三尾巴的小鱼。”鹏祥没理他,拉白雪一边去了。小伙伴们都跟过去,还冲他挤眉弄眼的。金程也撇了撇嘴,又向地上吐了几口唾沫,便溜到一边去了。 傻大海傻笑着,晃悠着走了过来。他竟然夺了的鱼瓶儿摔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鹏祥跑过去一下子把傻大海推倒了。傻大海一个猪啃地,鼻子、嘴出血了,他趴在地上,两腿蹬着大哭起来,鼻涕抹的满脸都是,使人看了恶心的要吐。高洋跑过来就和鹏祥撑起了黄瓜架,高洋不是鹏祥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让鹏祥给撂到在地上。小伙伴们呐喊助威,高洋不战自退,他从地上爬起来,“好啊,你等着,我告诉爹去,”说着,他拉起哥哥就跑,钓鱼的瓶子也不要了。“告诉你那铁拐子爹吧,我才不怕哪,”鹏祥双手叉着腰喊着,小伙伴们嘻嘻哈哈的跟着起哄。 金程很识趣儿,他又蹭过来。因为鹏祥很烦这个和他同岁的伯家小弟,所以小伙伴们也都不理他。金成的爹是大队书记,托他办事的人多,免不了接些糖果什么的,金成经常拿着糖果什么的谗他们兄妹,他们在一块玩着,要是有人提东西进了他家门,金成就会把他们兄妹撵出来,还吃着好东西故意从门缝里让他们看。白雪总是谗的直流口水,小嘴吸这个手指头,两只大眼直勾勾的望着金程蠕动的嘴。这时的鹏祥总是用砖头砸他家的门,还趁机会夺他的,夺过来扔在土里,再跺上几脚。每次惹的金程一阵好哭,惹的大娘周妮一阵好骂,大娘领着金程找到家里是经常的。鹏祥为此也挨了几次打。但是,如果大娘说的很难听,鹏祥娘春梅听不下去,就会吵起来。于是,战争就开始了,平时的不满和矛盾就暴露出来,什么分家分的不公、什么养老宅你要了就得养老人等,最后,王舒和王森哥俩也掺进来。满巷子的人有看的,也有劝的。着急的是奶奶,劝这个,拉那个,实在劝不住就使出她的杀手锏,盘腿在地上,双手拍地,几声干嚎,战争就结束,兄弟俩一边一个扶起老人回家,奶奶再数落兄弟俩几句,事情就平息了。但是俩家的仇却愈结愈深,到了见了面谁也不理谁的地步。大人有了仇,孩子也结了怨。 金程从口袋里掏出快糖扬了扬对鹏祥说“我用糖换你的鱼,换不换?”鹏祥没理他,白雪那双大眼却盯上了那块糖,手指头又伸到嘴里去了。“好妹妹,让我看一眼,糖就给你吃”金程靠近百雪说。白雪忙把瓶子给了他,金程接了,玩看了一阵子,又佯装不稀罕的塞给百雪说:“有啥好看的,给你。”白雪没接好,瓶子掉在地上摔碎了,几条小鱼在地上乱蹦着,白雪哇的一声哭了。鹏祥冲到他面前,攥紧了拳头。金程吓的后退几步,一下子把糖塞到了嘴里,嘟囔着说:“又不是我摔的,怪她没接好,你要是再抢我的,我让哥打你。” 鹏祥才不管这些呢,他把金程按在地上,硬是从他嘴里把糖抠了出来,咬成了两半,一半给了妹妹,一半塞到了的嘴里。金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咧了咧嘴,想哭却没哭出来。鹏祥把鱼饵和鱼瓶塞给了他,拉起妹妹就走。志浩他们也不钓了,收拾起家伙都跟了走。 金成楞楞的看着,不知怎好。这时,知了的一泡尿正好落在他的脸上,并“哧”的一声飞走了。他抹了把脸,抬头看着,骂了一声,又使劲的揣了身边那棵槐树几脚,数只知了惊叫着飞走了,知了尿落了他一身,他一躲,没倒过步来,脚下又一滑,他摔倒了,爬了几次竟没爬起来,眼泪汪汪的,小伙伴们又都回来围了他笑,还是鹏祥把他拉了起来,替他拍打着身上的土…… 如今,东湾早被填平盖了房子,儿时垂钓趣事也只能在回忆中了。唉,时光流逝,岁月难忘。再见了,梦中的东湾,再见了…… 王子营 正文 第二章 暴风雨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中午,天还是好好的,朵朵白云飘来飘去,更衬出天的蓝。到了下午,大片大片的云聚在一起,由白变灰,由灰变黑,一会儿,天就成了一口黑色的锅,风来了,一阵紧一阵,雷电也结伴而来…… 这可忙坏了麦场上得人。 脱粒机停下了,社员们匆匆忙忙把新脱的麦子从脱粒机下扒出来堆了一大堆,用塑料布盖着,可是风太大了,几次掀开,人们忙活着,扬锨、木叉、推耙、石头、砖块等,泛能找到的东西都压上了,总算盖好了。 保管员田梁又指挥着妇女姐妹倒麦捆子,人们干的很卖劲,汗水顺脸颊淌着,谁也顾不得擦一把。姐妹们也不爱美了,草帽扔到了一边,围在脖子上的毛巾也扯了下来,一张张俊俏的脸都成了包公脸,纯白的的确良褂子也黑了,谁也顾不上这些。 是啊,到了嘴边的麦子怎能让老天爷糟蹋了呢。争秋夺麦,这可是关键时候,忙活了一年,就指望它呢。 春梅来来往往,疾步如飞,连劳力也干不过她,这在生产队是出了名的。 风更猛了,刮的人都站不稳,一声声雷沉的,就象天要塌下来,再加上闪电的助威,好象所有的人都被吞没了。春梅不停的搬着,不小心,腿碰到了铁叉上,顿时,鲜红的血顺着裤腿脚往下流,春梅惊叫了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麦捆子蹲下身去用手捂着。 人们都围上来问着,“不轻啊,快去卫生室,”田梁吩咐着。 志浩娘和田梁婶扶着春梅离开了。社员们又忙起来。 拉麦子的车回来了,王森和几个社员从车上跳下来忙着卸车。 田梁忙跑过来和王森大声说着,“队长,春梅倒运麦捆时用叉刺破腿了,我让她回家了,你快回家看看吧。” 王森好象没听清,大声的吩咐社员们去抢运地里的麦子。 麦子还没拉到场里,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砸在光脊背上生疼。 可是,没有人叫苦。 人背、牛拉、车运,和天斗,其乐无穷,人们浑身好象有使不完的劲,冒着大雨硬是把地里的麦子运了回来。 雷电交加,大雨倾盆,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麦场屋里躺了一地的人。 总算把麦子都抢回来了,社员们都松了口气。 王森吩咐着田梁和拐子高赶快下面条,都饿了,并说:“炝炝锅,多放油,”并冲拐子高喊,“拿出你的手艺来,露一手,再煮个黄豆。” 听说喝面条吃黄豆,社员们都高兴起来,纷纷议论着,有喜有忧,喜的是麦子都运回来了,虽说雨来的不是时候,但是,这可是场透地雨,正是播种的好时机,为秋收开了个好头;忧的是要是连阴天可就完了,到嘴的麦子就可能吃不上。 唉,社员们都眼巴巴的望着屋外无休止的大雨,心和雷电一起颤,连瘸拐子吆喝开饭都没听见…… 田梁又和王森说春梅受伤的事,王森这才听明白了,他饭也不吃了,带上斗笠披上快塑料布就跑进了白花花的雨中…… 家里,鹏祥已经做好了饭,他正和妹妹坐在门口等娘回来。 鹏祥很懂事,七岁就偷着帮娘烧火。春梅很高兴,也很不放心,总是填好水,馏上干粮,再调好面糊,让他烧现成火,并再三叮嘱他小心火。 鹏祥很听话,烧熟饭后,他总是把火棍放到水里湮灭,并把灶膛前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往灶膛里浇些水。次数多了,春梅也放心了,烧火的事就交给他了。 可是,这一次烧火,难住鹏祥了,没有干粮,想擀面条又不会,只好学着娘那样做面头。 他把面放在大铁腕里,舀上水就用筷子搅,搅了半天,成了一团,他就加水,稀了再填面,面团越来越大,他害怕了,像闯了什么大祸。爹娘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要挨打的。 白雪也不玩小石头了,她站在哥哥一边,小手儿又放在嘴里,一声不响的看着。 鹏祥看着大铁腕,又看着妹妹,“扔了吧?”看妹妹点头,他就把面扔进了茅坑里,又盖上土,还把铁腕刷得干干净净放回原处,把面瓮照原样盖好,又嘱咐妹妹千万不要说。他又在屋里翻着,看墙旮旯里有半口袋地瓜干,就煮了半锅地瓜干。 给队里拾麦子的哥哥回来,还带回来一大把青麦子,姊妹三个就会到屋里搓麦子吃。 这时,天暗下来。雷电交加,鹏程忙关了门,一个响雷,姊妹三个吓得躲进了炕角,鹏程在外护着弟妹俩,直骂娘还不回来。 一阵急风,沙子都吹进屋了,接着几颗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啪啪’直响,天亮了许多。 听到了大门响,屋门被推开了,春梅闪了进来,雨也大了,像筛豆子似的,伴着电闪急一阵子慢一阵子的下着。 春梅用毛巾擦着脸,让鹏祥把窗子关严,雨水还是顺着窗缝流进来,鹏祥忙拿走了窗台上的东西。春梅坐在炕沿上,又把伤腿慢慢的抬起来放到炕上,缠着的白沙布已经渗出了血迹。 “娘,你的腿怎么啦?”鹏祥忙过去问。 “倒麦子时不小心被杈刺得,”春梅看着儿子笑说。 “疼吗?”白雪倚在娘的身边问。 “不疼,还是我的女儿好,知道疼娘了,”春梅笑说,又要坐在地上搓麦子吃得大儿子给她倒碗开水喝。鹏程像是没有听见,依旧搓他的麦子,还白了娘一眼。 鹏祥忙下炕来给娘倒水,春梅喝了水笑着骂大儿子,“数你大,数你不懂事,还不如弟弟妹妹,我伤着了,也不知道问问。” “谁让你不小心呢,人家也没伤着,”鹏程小嘴里塞得满满的,嘟囔了局句,还冲娘坏笑着。 屋外雷电交加,雨更大了,瓢泼似的。屋里忽明忽暗,煤油灯灭了好几次。 突然,刺眼的闪电破空而下,紧接着一个炸雷,好像天都炸塌下来,震得房子都动。姊妹三个吓得躲在娘的身边,春梅也害怕,她瘸着腿领着三个孩子躲进了里屋囤旮旯里。 大门响过后,王森推门进来了,带进来一屋的水,忙把门关严了。 他浑身湿透了,像落汤鸡,雨水顺着他那消瘦的脸庞流着,双眼被雨水浇得通红,满头的黑发竖着象根根黑针。 他一边脱下铜钱后的土布褂子向一旁的泔水桶里拧着水,一边向里屋看。“你们在干啥?” 他用手工织得毛巾抹着脸笑问。 “在躲雷呢,刚才一个炸雷,震得屋都动,”春梅领了三个孩子出来笑说。 “你的腿怎样?厉害不?” “不要紧的,快把衣服换下来,”春梅说着,给他翻出衣裤,又给他擦脊梁上的雨水。 白雪甜甜的叫了声爹。王森应着,高兴的把女儿抱起,亲了亲她的小脸。痒得白雪直笑。 兄弟两却躲到一边去了,他们从小害怕爹,见了爹就像猫见了老鼠一样。 王森换好了衣服,春梅对他说,“火是祥儿烧的,没有干粮,他煮了一锅地瓜干,凑合着吃吧,等会儿我去发面蒸馒头吃。” 王森看了二儿子一眼,笑了笑说:“队里管饭,我走了,”说着,他戴上斗笠就出去了。 王子营 正文 第三章 婆婆和媳妇 大门响过后,确定爹走了,屋里又活跃起来。 鹏祥把煮好的地瓜干端来,白雪吃了一块就不吃了,撅着个小嘴说不好吃。鹏程吃了口竟吐了出来,爹走了,他有本事了,把地瓜干摔倒了地上,还对着鹏祥咬牙切齿,骂他是猪。鹏祥可不服他,兄弟俩要动手,春梅就拉着,说着,娘四个正闹得欢,奶奶推门进来了。 “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进门奶奶就说,又把身披的小包袱挂在门上晾着,看到春梅的腿又忙问“这是咋啦?” 春梅和婆婆说着。 “怎不小心呢,感染了就麻烦了,还是别上场了,在家歇几天,咱这是工伤,公分一分也不少,要是不给呀,我去找王银树,”奶奶说。 春梅笑了,说:“不碍事,一晚上就行了。” “怎不碍事?要是感染了就麻烦了,你呢,光知道干,省得和你嫂子一样,”奶奶说着,看到桌上盆里的地瓜干问,“就吃这个?” 春梅还没开口呢,白雪扑在奶奶怀里委屈的哭了说:“奶奶,我还没吃呢。”奶奶忙搂紧了她说,“好乖乖,别哭,奶奶给你拿馒头去。” “别听她的,不是刚吃了吗,”春梅笑说,她不让婆婆去,因为外面下的雨很大。 “没事,我刚蒸的馒头,还热乎呢,你看孩子们,唉,你呢,大麦上的,谁家不吃几天面干粮,过日子也不能这样,”奶奶说着,披上小包袱出处了。 不一会儿,她就用笼布包了七八个馒头来,还有三个咸鸡蛋。兄妹三个抢吃起来,奶奶就坐在炕沿上剥着鸡蛋分给孩子们吃。 那头老母猪也饿了,不停的嚎叫着,声音特别刺耳,春梅拌好了猪食想去送上,奶奶不让,从春梅手里夺下来自己去了,又帮春梅发了面,伺候孩子们睡下,就小声的和春梅说起大媳妇周妮的不是来。 “你嫂子真不是个人东西,整天的装病不干活,和香娘娘似的,看见她,我就气炸了肺。下午,我看见你哥哥弄了半袋子麦子出去,准是给他丈人家送去了。我去跟他要几毛钱明天赶集买斤盐,你嫂子拉着个驴脸说没有,你哥一句屁也不放,气的我跟他们打了一架,”奶奶说着,还很生气得样子。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没钱就和我说,集上我卖了斤油,还了加工钱,还有一块多,”春梅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钱给婆婆。 “你手里紧的这样,孩子们还吃不上,”奶奶说啥也不要,春梅硬是让她拿着了。 “以后嫂子给你呢,你就接着,不给你就装啥也知不到,别三天两头的跟我哥闹。他是大队书记,人家不笑话吗,让他怎出门?”春梅嘱咐婆婆。 “我就气他没骨头,怕婆子,老婆说啥就是啥,一句屁也不敢放,没个男人样,和他爹一样的窝囊废,”奶奶生气的说。 春梅忍不住笑了,说:“嫂子不是有病吗,哥也很难,得护惜她的病。” “病?她有啥病?装的,看她那个熊样,跟头母猪似的。就说昨天吧,妮在她那边,看人家提了两大包东西来,她就把妮撵出来了,”奶奶越说越气,春梅怎劝也劝不住。 “不气,我能不气吗,你说,他们今晚吃的什么?牛肉饺子!你嫂子还在院里大声说,光怕我听不见,她这不是成心气我吗,你还光替她说话,她有那个样吗?咱孩子吃的啥?别说是肉的,就是菜的,咱孩子一年能吃几回饺子?她有那个样早给咱孩子送碗来尝尝了,她有那个样早给我送碗了,她家接那么多好东西,孩子们都吃够了,给咱孩子点什么了?” 是啊,婆婆说的都是实话,想起来春梅也很气。“等着吧,我饶不了她……” 正文 第四章 婆媳大战 雨渐渐的停了,乌云就象黑色的纱,一层层的乘风向南飘去,天的西南边偶尔还有闪电和雷声。雨赶走了闷热,使人觉得好清爽。 屋里,王舒正在收拾饭桌,他拨弄着剩下的饺子,拨到烂皮的就放到嘴里吃了,他把拨弄好的饺子放在桌上,就刷锅洗碗,拌食喂猪,等一切收拾好了,就坐下来抽颗烟吸着。他看了老婆几眼,想说啥又没敢说。 周妮盘腿在炕上,四个孩子围在她左右。金程说吃糖,还说吃奶糖。周妮就从墙上的龛子里那出袋高级奶糖给孩子们分着,每人两块,给了金成三块,她也剥了一块放在嘴里,又把糖袋递给王舒,要他锁到抽屉里,她就拿起糖纸凑在煤油灯下看。糖在她嘴里动着,深深的吸一口,象是很甜的样子。看她脸色很白,身体臃肿,两片厚厚的嘴唇油渍斑斑。 王舒剥了块糖,他却没吃,又放在了桌子上,瞅着媳妇低声说:“给他奶奶送碗饺子吧,刚才你那一吆喝,我怕她听见。” “听见又怎么样,我就是让她听见,就是不给她,喂狗也不给她,”周妮拉长了脸,冲男人吼着。 提起婆婆,她就恨的牙根疼,她的心就发抖,气不打一处来。“要想过好日子以后少在我面前提她,”周妮用眼剜着男人说。 王舒不再作声,他坐在椅子上抽着闷烟,生闷气。娘脾气是不好,可是老婆呢,唉,摊上了,没办法,孩子都一大帮了,凑合着过吧,整天闹的家里不宁,他真是怕了。 想到娘,也真不容易,爹死的早,一个女人家拉扯五个孩子过日子,那难啊,要饭要一天的,还不够五个孩子吃一顿的,面对着五张饥饿的嘴巴,她饿的晕倒了都舍不得吃一口。娘时常说的一句话是,没想到咱娘们五个能活过来,真是命大。想到娘的不易,王舒忍不住拭了下眼角。 爹从小住姥娘家,是外来户,在村里单门独户的能不受人欺吗?记得小时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娘总是领着他去找人家,非要下来不可,娘洒起泼来,村里人没有不怕的,她生了气,逮啥啥下手,她还曾经用镰砍人家的牛头。想起自己当兵的时候,村长瞧不起他家,说啥也不让他去,要不是娘一趟趟的找,一趟趟的和人家吵,他能当上兵吗,能有今天吗?娘情愿一家人挨饿,卖了那仅有的几斤地瓜干为他凑了两块钱的路费…… 想着,他哽咽了下,端起一碗饺子就向外走。 “放下!”周妮大吼了一声。 吓的王舒浑身一哆嗦,不由得站住了,回头胆怯的望着她。 “就你孝顺,你娘怎待咱?孩子也不给看,还三天两头的和咱闹,”周妮说着,她嘴角泛白沫,用手捂着胸口,很难受的样子,象是又犯了心口疼。 孩子们被吓的都各自躲到了一边。 这时,屋门猛的被推开了,奶奶浑身是泥的闯了进来,他点着周妮就骂开了“好啊,你这个孬种,儿子给我送碗饺子你都不让,给你娘家东西你到痛快,我自己养的儿子我知道,就你使坏,你娘怎养活了你这么个孬种,”奶奶骂着,就要向前去抓她。 周妮吓得搂了金成直往炕里躲,她的两片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舒忙拉住了娘,“你别嚷,刚才雨下的大没法给你送,我这不正给你送吗。” “放屁,她故意气我以为我不知道,我啥都听见了,她都骑着你脖子拉屎了,你还护着她,咱娘们那受过这气,这个狠毒的丑婆子,丧门星,看我今天怎收拾她,” 奶奶越骂越气,袖子挽着就要动手…… 原来,奶奶从二儿子家回来,她是越想越气,躺下了又起来,连着折腾了几次,干脆起来走到院子矮墙头旁向大儿家张望,看屋里有灯光,还隐约的听到说话声,就猜想着大儿媳一定在说她,骂她,忍不住爬过墙头来去偷听,却不小心滑到了,弄了一身的泥,摔的她半天没有爬起来,她强忍着痛蹑手蹑脚来到屋门口偷听,听清了,不由得火冒三丈,就闯了进来。 见娘要动手,王舒那能让呢,拉着娘,劝她回去,还推了娘一个趔趄,娘恼了,狠狠的给了儿子两巴掌,气的王舒扬起了巴掌,却没落下来。 “怎么,想打你娘?来吧来吧,老娘今晚就死在你着儿了,‘奶奶说着,低头拱着儿子,王舒一闪,奶奶跌坐在地上,这次真摔疼了,奶奶半天没缓过气来,象昏过去一样。 王舒吓坏了,忙去拉娘,周妮也吓的,浑身抖成一团。好半天,奶奶才长舒了一口气,她坐在地上就骂开了,骂了两口子个狗血喷头。 胡同里的人都出来听,又凑在一起议论,看见王森走来,都不言语了。 王森老远就听到了娘的骂声,他匆匆敲开了大哥家的门。 王森进来,奶奶不骂了。 一家子人,她谁也不怕,就怕小儿子,因为小儿子和她一样的脾气。再说她也骂累了,解气了,正好一个台阶下。王森忙扶起了娘坐在椅子上问,“这是怎了又?” 周妮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这可怎过呀,一天到晚的和俺打呀,快把俺俺死了。” “死了更好,俺给儿子说好的,就俺儿子,就俺现在的王家,在家里一跺脚,王家村晃三晃,再说媳妇,关上大门,跑进来一院子,倒赔还不要呢,”奶奶点着周妮说。 “你胡说个啥,”王森训着娘向外拉她,奶奶挣脱了小儿子,她把那包糖揣进怀里,又端起两碗饺子就走。 周妮看着,哭声更大了,她干嚎着,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王子营 正文 第五章 虚惊一场 王森把娘送回家里,好一顿数落娘。 奶奶就这个脾气,气消了,啥事也没有了,儿子训着她,她还吃了几个饺子,还说呢“这牛肉的,挺香的,娘一辈子还没吃过呢。” 听娘这么说,王森不做声了,他点上了烟狠狠的抽了口,忍不住抹着眼,还能说啥呢。 走时,奶奶从怀里掏出那包糖来给妮拿出了几块后塞给小儿子说:“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她又让儿子端上碗饺子,王森不要,奶奶硬让他端着,“让孩子们尝尝,唉,”奶奶叹了口气。 夜深了,还能听到周妮的干嚎…… 第二天,天还阴着,看样子还要下雨。 王森起早就到场里去了。 春梅正掺合着玉米面蒸馒头,哥哥匆匆走了进来,“你嫂子不行了,要上医院,你和她去吧。” 春梅忙洗了手,嘱咐还没有起床的鹏程看好门,就匆匆去了嫂子家。 王银树已经套好马车等在大门口。王舒把周妮背到了车上,春梅忙上车扶住了她。 看她,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满脸虚汗,厚嘴唇发紫,哆嗦着,牙齿咬的嘎嘣响,嘴角泛着白沫,又粗又长的辫子散开来,乱乱的,简直像个疯子。 四个孩子抽泣着,金成还非要跟着。王舒抓过他,在他的腚上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得他没命似的哭。还要打,被王银树拉住了,金花忙抱起弟弟躲一边去了。 王舒拿了暖壶、脸盆,还有换洗的衣服放在车上,锁上了大门,冲远处的金花喊了句,“到你奶奶家去,”就做上车急急的走了。 听到‘砰砰’的砸门声,奶奶忙起来。她看着落泪的孩子们心疼了,特别是金成直吆喝腚腚疼,奶奶抱过她给他轻揉着,褪下他的裤看,整个小屁股红肿着,手掌印都清晰可见,就骂大儿子下手狠。 金光喊饿,金明也喊饿,奶奶忙端出那碗饺子,顷刻一扫而光,奶奶就忙着做饭,馒头不够,就和面烙饼,心里直骂,怎就取了这么一个病秧子,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奶奶脾气坏,对儿孙们却很好,给这个洗脸,给那个喂饭,冷啊热得,忙活了一早晨,总算是填饱了孩子们的小嘴巴,她却一口饭也吃不下。 “谁和你娘上的院?”奶奶问金花。 “婶子和银树叔。” “你婶子去了?”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他们三个还不知吃饭了没有?于是就去了二儿子家,开门一看,姊妹三个还没起来,干粮蒸了一半。她忙招呼三个起来,领过去喂了饭,让小妮收拾着碗筷,又过来忙着蒸干粮。 七个孩子玩在了一起,不大一会儿,小妮就哭着过来了,小妮有痨病,一句话没说完就大声的咳嗽起来,急得奶奶直骂她,“你这个痨病鬼,可把我愁死了,二十好几了连个婆家也说不上,你到底咋啦,是不是金光他们又欺负你了?你倒是快说呀,哭啥,我还没死呢。” 小妮说了半天,奶奶才明白,金成爬到炕上往奶奶的被窝里撒尿,鹏程和金光把正在下蛋的老母鸡给打跑了。 “那你快去找呀,还傻站着干啥,个无用的东西,”小妮抹着眼,咳嗽着找鸡去了。 等王森从场里回来,奶奶已经把馒头蒸好了。掀开锅来,奶奶特意回家拿来两个咸鸡蛋给儿子吃,并和儿子说周妮的不是,“你嫂子那病秧子,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我还没见过她这样的。” “知道她这样,以后你少惹她,都是让你气的,”王森说着娘。 “让我气得,她还气死我呢,没病装病,该死的,你哥哥怎就那么窝囊,让个老婆管得住住的,和你爹一样的窝囊废。想吓唬我,老娘不吃这一套,看她回来我怎治她。” “行了行了,你就少惹点事吧,吃饱了没事干撑得,”王森说着娘。 “你……”噎得奶奶回不上话来,一摔门子走了出去,领了七个孙子孙女玩去了。 春梅揽着嫂子,看她脸色发紫,忙用手在她的鼻子下一试,便惊叫起来,“快点,嫂子像是不行了。” 王舒的脸顿时骇白了,王银树猛抽了几鞭子,马车跑了起来。 到了医院门口,车还没停稳,王舒就跳下车来背起老婆就往医院里跑。 周妮却缓过气来了,她擂着丈夫的脊背,“快放下我,别让人家笑话。” 王舒忙把老婆放到车上,一脸的惊奇,“你,你没事了?刚才……” “都是让你娘气得我一口气没上来,快回去吧,天又不好,说不定就下,”周妮拢了拢头发,抬头看看天,轻描淡写的说,好像啥事也没有。 “哎呀嫂子,看你刚才那个样,还真把我吓坏了,你真的没事?” “是呀,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这段时间你不光说心口疼吗?”王舒陪着小心说,心情也顿时好多了。 “看什么看,快回去,以后少让你娘气我就行了,孩子们还没吃饭呢,”她说着,狠瞪了丈夫一眼,又抹着眼角和春梅说:“他婶子,咱娘光欺负我,简直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拉尿的这往后的日子可怎熬啊,”说着,又痛放悲声,泪如雨下。 她的悲唱惹来了好些好奇的目光,还都以为她是个疯子、神经病呢,又哭又唱的。 春梅忙劝她,“别这样,人家都在看你呢,娘就是个火爆脾气,其实,心地挺好的。” 王舒向银树使眼色,王银树调回马车就往回走。 周妮一路倾诉,“咱娘对你好,对我可不好,一天不和我吵就是大空,我这有病上不了坡还成了毛病,处处扬卖我。整天的,我都心惊肉跳,一刻也没安稳过,光怕她来找茬,昨晚上,当着他叔的面就够着去打我,说着又哭起来,好像是昨天晚上的委屈今天才发泄出来。 也许,她的委屈感动了上天,和她同泣起来,飘散的乌云又聚拢来像是赶来听她诉说,又都忍不住泪落。王银树鞭儿不停,还是淋着了,周妮不哭了,她掏出手绢擦着脸上的雨水,又怨恨起天来。 等回到家,四个人都成了落汤鸡…… 王子营 正文 第六章 关东爷 再说奶奶,她领了孙子孙女到了王遥爷家玩。因为王摇爷闯过关东,所以有时候我们也喊他关东爷。 说起王遥爷,按辈分论,他该叫奶奶婶子,和王舒、王森是堂叔兄弟。 王遥爷爹娘死的早,是跟着奶奶长大的。他有个脾性,就是不喜劳作,没下地干过一天活。 但是,他从不偷不抢,十八岁那年,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就跟人闯了关东,一去就是二十年。家里还以为他早死在外面了,没想到,在一年的春天,他又回来了,还担了个剃头挑子,说是一路上给人剃着头回来的,走了半年多。他回来后,村里人有给了他一个绰号,叫他“关东”。以后,我们就叫他关东爷。 关东爷自己说,在东北他是成了家的,还有个闺女,都十二三岁了。没想到,在他出门时,老婆变卖了家产,领着闺女跟人家跑了,他找了一年多也没打听着,就回了老家。刚回来没处安身,就跟着奶奶过。后来,村里人照顾他,给他盖了两间房子,管他吃穿,他就成了五保户,不时义务给村里人理发,因此,他的人缘挺好。 后来,他让人做了辆小推车,赶集就不用再挑了。有一次,他用车子推回个媳妇来,四十岁左右,整天缩着个脖子,张着个嘴喘粗气,就象拉风箱似的,憋得个脸象紫茄子,痨病很厉害,整天躺在炕上,时不时憋的还尿到被窝里。 关东爷向村里人夸口说:“两个月,我就把她竖起来。” 他杀鸡买肉,把生活调理的很好,还请大夫熬草药。没想到,痨病媳妇还是没活过来,不到两个月就归了西。 村里人抓住了他的笑柄,都取笑他,“两个月没把她竖起来,却让人家躺到棺材里了。”这话儿一直传了很多年。 说笑虽说笑,但是,关东爷的好心,村里人都很赞赏。听说,痨病媳妇临咽气时,紧紧的抓住关东爷的手不放,还流了泪…… 后来,有人有给王遥爷领了个媳妇来。这个媳妇少几个心眼儿,问她多大年龄,不知;问她是那里人,光说走出家门就是山,拾柴禾时,被人拐卖到这儿的。已被卖了好几个地方,孩子熬了不少。最后,被卖到邻村里,生有一儿两女,儿子不正干,整日游手好闲,在外游荡,不务正业,偷鸡摸狗的,还时常打她,把她讨饭要来得好干粮都抢吃了,甚至还不让她进家,两个闺女年轻轻的,就被挨了枪子的爹嫁了出去,给人家当了童养媳,嫁到哪里也不知道,没了音信。也有人说,赌博输了,拿两个女儿顶了债。这就是嘲娘娘的大半生。 嘲娘娘很能干,拾柴挖菜,一天也闲不下来。她是光知道干,不知道吃。有时,王遥爷真不把他当人看,每次吃饭,刷锅的泔水让他喝,她喝的有滋有味。 没啥吃了,她就去讨饭,要到好的干粮还舍不得吃,留给王遥爷。 于是,我们就叫她嘲娘娘,她还笑呢,有啥好吃的忙不迭拿来分给我们吃。村里人干脆叫她老嘲,叫惯了也就成了她的名字。 王子营 正文 第七章 祸从口出 第七章祸从口出再说,他们一来,王遥爷家里一下子热闹了,屋里屋外,打闹的,说笑的,一刻也不得安稳。奶奶喊着这个,吆喝着那个,费心劳力的也玩不好。 在王遥爷家里玩的老头、老太太们都夸着,“看呢,不高不矮的,孙子孙女一大帮呢,你真是有福啊。” 听这话,奶奶高兴了,她说着,笑着,拉着家常。她就这么个脾气儿,别人给她两句好话儿,她就忘乎所以了,和人也格外亲热,啥事儿也好说,跟她要啥给啥,甚至要她的头,她也会割下来给人家的。 嘲娘娘笑着,正拿了苞米花分着,这个一把,那个一把,刚分完,这个又要,那个又要的,一篮子苞米花顷刻而空。于是,又都去看王遥爷种的花,看窝里的老母鸡下蛋,奶奶吆喝着…… 王遥爷一时高兴,就拿出理发的工具,挨个的给他们理发。王遥爷的手艺还真不错,一会儿工夫,五个茶壶盖就理好了。孩子们笑着,你说我,我说你,又相互摸着对方的头,直觉的好玩,好不热闹。 你看王遥爷理的发呢,四周头发剃光,头顶上留了一圈短短的头发,怎看怎象扣了个茶壶盖。奶奶和别人说着话儿,又挨个的给孙子们扫着头发渣子,她还不是拿个虱子放在嘴里咬着,又吐出来。 有位老太太一时高兴,大发感慨,和奶奶说:“咱俩一辈子可不易呀,我从八岁就在婆家团团着,是个童养媳,挨了多少打,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你是被抢来的,你来得那一晚上的哭叫声,全村都听得见,”她还往下说呢。 奶奶把笤帚猛的摔在地上,用手指着人家鼻子大骂,“你放你娘的狗屁,我被抢来得怎么啦,大儿子是书记,二儿子是队长,俩个儿子在家跺跺脚,整个王家村得晃三晃。我不好,我不好熬了五个孙子,两个孙女。你好,你好怎生的儿子、孙子不是聋子就是哑巴,”骂着,她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那位老太太被骂晕了,瘪着个嘴哆嗦着,一句话也回不上来。几个老太太拉着奶奶,“都是老姐妹了,好还好不过来呢,这是怎啦,她有没说你啥,用着你这样了?” 见奶奶要动手,吓得那个老太太赶紧起来,拭着泪儿,挪动着三寸金莲匆匆向外走。 奶奶还指着她,跳着脚骂,见老头老太太拦着她,又点着人家骂,“你们也不是啥好东西,整日的在这儿吃喝玩,干什么?排孙呢,他们要饭时,你们都死哪儿了?你们谁拿块干粮给他们了?都给我滚,”奶奶大发雷霆。 几个老头老太太没敢顶嘴的,都灰溜溜的向外走,走到门口了,才小声议论,“咱又没惹她,她怎这样那?” “快走、快走……” 奶奶又冲着王遥爷发火,“以后少招他们,吃咱的,喝咱的,还笑话咱,这些老不死的,没一个好东西。” 王遥爷小心的陪着她,给她重沏了壶茶,还让她中午别回去了,别人送了碗小鱼,焖鱼吃。奶奶还是气不消,又冲嘲娘娘发火,“以后见了别答理她们,谁在欺负你对我说,我非给她们砸烂锅,撕那老东西……” 那位老太太的一句话,怎勾起了奶奶那么大的火气? 因为奶奶很护短。是的,奶奶是被爷爷抢来的,也可以说,是爷爷用半口袋萝卜换来的。那时,爷爷结婚不久,原先的奶奶得了场急病就死了。爷爷外出卖萝卜,到了奶奶村里。奶奶的爹死的早,娘又有病,兄妹五个饿死了两个,为了活口,奶奶的娘就求爷爷,只要给点儿吃的,就让奶奶给爷爷当媳妇。爷爷就给了奶奶家半口袋萝卜。奶奶却死活不干,她没有看上爷爷,何况爷爷比她大十五六岁。任凭奶奶娘的哭求、打骂,她就不跟爷爷走。爷爷没办法,晚上就约了几个人把奶奶抢了来,当晚就拜堂结婚入了洞房。奶奶哭闹了一阵子,也就认命了。可是,从此,她没有再踏进娘家门一步,就是她娘死,她也没流一滴泪。 又下雨了,奶孙八个挤进了王遥爷家的小屋。天快晌午了,雨还下个不停。王遥爷发愁了,这么多张嘴,那什么东西给他们吃啊,筐里的几个卷子早给他们分吃了。奶奶看出来了,等雨小了点,她就抱了白雪,领着孙子们回家了。 晌午,王遥爷冒雨给奶奶送了碗焖鱼…… 王子营 正文 第八章 那个年代 中午吃饭的时候,姥姥冒雨来了,她打了把旧伞,浑身还是被淋湿了,三寸金莲上满是泥巴,左手还紧抱个黄色包袱。 “姥姥,”白雪喊着跑上前去拉住了她。 姥姥应着,她跺净了脚上的泥巴才进了屋。忙打开包袱,拿出用玉米面烙的锅巴分给外甥吃。 春梅忙拿了自己的衣裳让娘换上,又一起吃了饭。 王森猜着丈母娘冒雨来一定有什么事,自己在她不好意思说,就借故躲了出去。 “是不是叔和你吵架了,”春梅问娘。 “不是,”姥姥很为难得样子,在春梅的再三追问下她才说:“大过麦的,家里一点儿面也没有,你叔光发脾气,整天在家睡杠觉,没事找事,也不出工,弄的一家人不消停。” 知道了娘的来意,春梅为难了,有心给娘吧,自己也不多,加了五十斤面已去了一半,她还担心吃不下来呢,大人吃啥不要紧,关键是三个孩子。不给吧,看娘下雨来,要不是娘实在没办法,她是不会来的,总不能让娘空着手回去。 于是,她就拿了包袱到里屋挖面。 王森回来拿帐本正好碰上,姥姥显得很不自在,春梅也不知所措。 王森笑说:“多给娘挖上些,面不多还有麦子。春梅心实,她并没有看出丈夫的不快来,听丈夫这么说,她松了口气,给娘多挖了几碗。等雨停后,姥姥高高兴兴的背着面走了,爹和娘却别扭了好几天,为这点事还吵了一架。 连下了两三天的雨,场里的麦子都扭了嘴,地里未收割的麦子也都发了芽。人们都发愁了,凑在一起议论着,都恨这可恶的天,可是谁也没有办法。是啊,天公不作美,不是人所能改变的。看着发霉的麦子,心疼的老太太们直掉泪,今年麦子刚好一点,都要到嘴巴上了,又让倒霉的雨夺去了。 王舒从公社回来,传达了上级的指示,冒雨收割,各家各户腾出房间盛麦子,争取做到颗粒归仓,把损失降到最低。 社员们立刻行动起来,男劳力抢收地里的麦子,妇女们背的背,扛得扛,和天抢粮食。 晚饭后,王舒去和弟弟说:“公社李纯书记找了我好几次,让你去干临时工,你能去吗?” 王森听了没有立即表态,他看了春梅一眼,象是征求她的意见。 “你去吧,”春梅毫不犹豫的说。 “他叔走了,你在家能行吗?我事多,也顾不了你,”王舒说。 “怎不行呢,总会有办法的,”春梅说。 集上,王森买回了一头小猪,小猪瘦的,一步三摇,站都站不稳,浑身脏乎乎的,两只小眼睛半睁着,还不时流出白色的眼屎。 春梅看着问,“能活吗?”“又不是病,喂不上饿的,好好喂几天就行了,再说很便宜,才一元五角钱。” 外公来了,给孩子们买了几个烂桃。他是来劝王森的,“你可要考虑好,你走了,她娘几个谁管?” “叔,我想好了,让他去吧,我能行,我愿意让他出去,光窝在家里有啥出息,”春梅说。 外公随然很不愿意,但是,闺女这么说,他也不好再说啥。 奶奶来了,她拉着亲家公的手说了好些话,说春梅这好那好,虽然有时脾气不好,可是没有骂过我一句,俺娘俩很投缘。 外公笑着,洗了几个桃子给奶奶。饭后,奶奶又拉着外公去她那儿喝了壶茶水,说起王森出去的事,奶奶很同意,说出去总比在家强,反正家里人多,啥也能顶过去。 王森要走了,春梅给他收拾着铺盖,王舒推了自行车来送他。 奶奶拉着儿子的手说,“要是累,干不了就回来,娘还舍不得你呢。”说着就抹眼。 春梅劝着,“他又不是不会来……” 王森走了,春梅还是每天到对里干活挣工分。 分麦子,社员们个个喜笑颜开,一年来,就盼着这天呢。拿口袋的、麻袋的,推车的,男女老少挤了一场院人。 扣除了公粮、留种,按人口平均,每口人能分五十斤发霉麦子,二十斤好麦子。去年才分了十五斤麦子,和去年相比,都说今年是个丰收年,要是老天爷不下雨,那就更好了。 春梅去修棉花了,奶奶就叫上妮和鹏程急匆匆的去分麦子,她光怕去晚了,分不到好的。 等他们赶到场院,还没分呢。奶奶到了场院就喊上了,“俺家里没劳力来,先给俺分,”她说着就撑了口袋,让妮拿铁簸萁装麦子,还光让妮装好麦子。 满场的人看着她,没有一个敢吭声的。妮装了几下麦子就喘不开了,她蹲在地上张着个嘴直咳嗽,憋的脸通红。 奶奶骂着她,“没用的东西。”又喊过鹏程来,要他和妮撑着口袋,她拿起簸萁装,一会儿就装了三麻袋一口袋,奶奶累的坐在麦子堆上直喘。 保管员田梁过来了,他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说:“老祖宗,你怎光装好的。” “你那意思是说,让我光装发霉的,”奶奶站起来凑在他脸上问。 “不是,我是说好的分得少,发霉的分得多,你看你……” 他还没说完,奶奶就截断了他的话。“我,我怎么啦,谁说我光装好的啦,这一场的人,你问问,你问呀,”奶奶指着他的鼻子说。 “我、我,”田梁倒退着。 “好啊你,我儿子刚走了你就欺负俺,忘了我儿子对你的好了,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良心叫狗吃了,”奶奶骂着他。 田梁摆着手倒退着,“我、我、我,”害怕的结巴起来,他不小心倒退在推耙上摔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钻进了人空里再也不露面。 队长发酒来了,田梁忙过去和他小声说。 发酒就过来和奶奶解释着,奶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正想把好麦子倒出来,谁知田梁见有人撑腰了,就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奶奶听着恼了,她拿起镑秤上的算盘就往他头上砸。 田梁吓的抱头鼠窜。 奶奶把算盘扔了出去,算盘珠子滚了一地,奶奶跳着小脚骂,又抄起木叉去撵他,吓的田梁象受惊的兔子,一溜烟的跑的没影了。 发酒也吓的躲到一边不敢再说什么。奶奶脾气上来了是天不怕,地不怕,她看到田梁的爹娘,过去点着人家的头,骂了人家个狗血喷头。田梁爹娘小心的陪着不是,大骂着儿子。 满场院的人也都怪田梁多嘴多舌,耽误了分麦子,让全队人干等着,又都劝着奶奶,说着好话。有的干脆说,“都装好了就别倒了,快过秤吧。” “是啊,快过秤吧,”大伙都附和着,七手八脚的把奶奶装好的麦子抬到了磅秤上。 发酒一看大伙都同意,他也就顺水推舟,还把秤秤得高高的,铁拐子见奶奶还不散伙的样子,又往麻袋里装了半簸萁麦子。 奶奶却还不解气,她非要田梁来给她赔不是。 这时,田梁叫了王银树来。他知道奶奶不会善罢干休,就去搬救兵了。 田梁爹看见儿子,骂着举起推耙就打,幸亏被人拉住。田梁娘拧着儿子的耳朵来给奶奶赔不是。 王银树也过来说着好话,他让田梁帮奶奶把麦子推回去。田梁满口答应着,为了讨好奶奶,他还往麻袋里又装了一大簸萁麦子。 田梁把麦子给奶奶运回去,奶奶对他好起来,她是笑脸相迎,给他卷烟,给他沏茶。田梁那还敢抽烟喝茶啊,他汗也顾不得抹一把,推起车子来撒腿就跑,奶奶还端着茶水追出了老远呢…… 王子营 正文 第九章 白雪闯祸 再说,那头半死不活的小猪在春梅的精心喂养下,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而且一天天的胖大了。 猪大了,吃的就多了,没东西喂了。春梅就利用中午的时间领着三个孩子上坡给猪拔草。 那时,有民兵看坡,随便上坡是不让的,春梅就在中午民兵们吃饭的时候偷着领孩子去,只要进了玉米地就万事大吉了。 地里的草可真多,象种的一样,有半人高,一会儿就能拔一大捆。 鹏祥拔得不少,鹏程和白雪嫌热,坐在地里不拔,还专门偷娘拔的,要不就折玉米当甜棒吃。 有一次,还真让看坡的田梁给逮住了,因为热、口渴,娘四个在玉米地里吵了起来,没办法,春梅只好折几棵没穗的玉米秸哄孩子,正好让田梁逮个正着。田梁说了几句,撵他们走,却没告发他们。 春梅很感激他,那时侯,若是偷个玉米或是摘把豆角让民兵逮着,不但要罚款,开批斗会,弄不好还要蹲几天黑屋子呢。 一天,春梅上坡回来晚了,她忙着蒸干粮。就让妮看着白雪,刚点上火,就听到白雪的哭声,忙出来看,白雪倒在地上,妮正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她呢。春梅吆喝着奔过去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抱起了女儿。 妮还不散伙,她从地上爬起来够着去打白雪。 可把春梅起坏了,连推带打,几下子就把妮拆倒在地上,叱喝着她。妮想从地上爬起来,腿一别棱没站稳,跌坐在猪食槽里弄的满身的猪食。 她坐在猪食槽里爬不起来了,伸长了脖子,张着个大嘴,鼻孔翕和着,脸变成了猪肝色,弓着个腰,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春梅忙拉起她,她一口痰上来,猛咳嗽着大哭起来,鼻涕、口水、泪水一起往下流,哭着、咳着、还断断续续的说着,“她、她、她把…新夹子、扔、扔到猪食槽了。” 春梅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哄着白雪,说着妮,“那你也不能打她,她不是小吗,给你钱,再去买两个。” 妮跺着脚,扭着身子,摔着胳膊,把钱扔在地上哭说着,“不要、不要,娘说大嫂孬,你更孬,你打我,”妮哭着走了。 春梅刚把白雪哄的不哭了,奶奶领着妮闯了进来,“你为啥打妮?她都半死不活的人了,你也下的去手,我还没舍得动她一指头呢,”奶奶不分青红皂白,冲着春梅大声叱喝着,声如打雷,吓得白雪又大哭起来。 春梅和婆婆解释,奶奶根本不听,用手去抓春梅没抓着,就用头去拱她。 春梅也火了,顺势一推她,她跌倒在地上,奶奶就坐在地上,她盘起腿来,双手使劲拍着地大声嚎起来,“都看啊,打老人了,狠毒的媳妇啊,我不活了。” 奶奶嚎着,用头去碰地,好几个人拉都拉不住。 王舒过来了,奶奶指着儿子,“你娘都快被打死了,你还傻站着……” 气得王舒训了一顿傻楞在一旁的妮,扭头就走了。 王舒一走,看事的都走了,春梅也抱了白雪进屋烧火了,没人再管奶奶,把她冷落在了那儿。 周妮从门缝里瞅着,她用手捂了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活该!不要脸的老东西,你打呀,闹呀,没本事了吧,土蛋婆子。她心里骂着,长出了一口恶气,顿觉心里无比舒畅。 奶奶干嚎着,没人理她也就没本事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把火发在了妮的身上,“你个贱骨头,让你在家猫着,就你腿快,打死你活该,去了你这一害,我让你再嘲,”奶奶的巴掌落在了妮的身上。 “我不嘲了,我不嘲了”妮哭喊着,抱着头往家跑。 看妮那样,满胡同的人都大笑起来“笑什么笑,有啥好笑的,”奶奶吼着。 众人一哄而散。 周妮笑的蹲在地上,她肚子都疼了。奶奶从门缝里正好看见她,就骂起来,把满肚子的气撒在了她的身上,周妮忙拉孩子们进了屋,关了门。 奶奶骂累了才回家去。 从此,奶奶再也不看白雪了,早吃了饭,锁好门就领了妮去玩,气的春梅也不再理奶奶,她每天带着白雪上坡干活…… 王子营 正文 第十章 秋天的故事 鹏程上学了,看妹妹的事就落在了鹏祥的身上。鹏祥看着妹妹,在家闲不住,他手儿也巧,见人家玩什么,他就自己做,有时还做的象模象样的。 这不,见人家推着用轴承做的小车儿,又眼热了。他翻箱倒柜,从奶奶家的囤下翻出个生了锈的轴承,就象得了宝贝一样,在石头上磨着,又打了油,油可是吃油,那是娘不在家他偷用的。最后,他还真把轴承弄转了。他又找来木棍、钉子、锤子,叮当叮当的忙活起来。在家憋了三天,还真的做出来了,看他那个高兴劲,推着白雪满院子跑。 这一天,春梅上工了。鹏祥和妹妹在家玩够了,他就用小车推了百雪上了坡。 秋日的阳光还很热,晒得兄妹俩的小脸儿红红的,满脸的汗。 兄妹俩走了很远的路,来到了一片玉米地里,玉米秸已经拉走,还剩下许多玉米叶子,不一会儿,两人就拾了一大堆。鹏祥捆在车子上,还拴跟小绳让妹妹拉着。 回家的路上,两个孩子获得了不少大人的赞许。 虽然,鹏祥推着很吃力,但是他心里很高兴,白雪拉得也很起劲。 正走着,车子被一块烂砖挡了下,鹏祥猛的一用劲,车没动,车子一旁的半截钉子却扎进了他的大腿里,他一下子拔出来,腿上被扎了一个洞,足有一厘米深,肉外翻着,竟没有流血,白雪吓的想哭,他忙说不疼。又叮嘱她不要告诉娘,就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过了几天,。鹏祥腿不疼了就又领妹妹出去玩。 田野里,柴油机响个不停,各生产队都在抢水浇地,河沟里的水抽干了,水洼里有许多小鱼。鹏祥赶紧跑回家拿了脸盆和漏勺。他真是拿鱼的好手,一会儿就逮了半脸盆,还逮了两条红尾巴的鲤鱼和一条拇指粗的黄鳝。 金明、金成在河边看着,他们不敢下水摸。 大人们也抽个空儿下水摸,铁拐子也瘸着个腿在边上摸。 高洋从远处跑来,被他爹骂了几句,一拐子把他打下了水,他也滑倒了,弄了满身的泥,于是,他干脆不起来了,就坐在河里摸,惹得人们笑声不止。 鹏祥摸鱼上了瘾,脸盆里都盛不了了,他还摸,最后摸到小鱼不要了,光要大的。在河边芦苇的烂泥里,他摸到了一条大黑鱼,一把就按住了它,他太高兴了,双手紧紧抱在怀里就往岸上跑,快上岸时,他脚下一滑,跌倒了,黑鱼脱了手,掉在了铁拐子的后背处。鹏祥眼疾手快,还是用手按住了它,铁拐子却一回手,从鹏祥手里把鱼夺了去,高洋忙过来伸手接了鱼跑上了岸,铁拐子也爬上了岸。 “这是我的鱼,你为啥抢我的鱼?”鹏祥爬起来就去夺。 高洋能给他吗,两个人就打在了一起,铁拐子一拐子打在了鹏祥的腿上,打了他一个趔趄,还没等他站稳,高洋一下子把他推倒在河里,鹏祥哭了,白雪也跟着哭起来,金明和金成吓跑了。 周围人都说着铁拐子的不是,一个大人家抢小孩子的鱼? 等鹏祥从水里爬上来,高洋和他爹早走远了。 鹏祥抹着泪,在沟边洗着身上的泥,左大腿跟被铁拐子打红肿了,用手摸钻心得疼,右腿上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还向外渗着血,他用水洗着,疼的直掉眼泪。 白雪哭着。 奶奶和几个老太太拾豆子回来刚好碰上,看到孙女孙子在哭,奶奶忙跑过去抱起白雪,“这是咋啦?谁打你了?” 白雪哭说着。“他哪?那死拐子呢?”白雪用手指着远处铁拐子爷俩的背影。 奶奶是高声叫骂着。 再看孙子腿上还流着血,她把孙女托给老姐妹们领着,背起孙子往村里跑,老姐妹们惊得张大了瘪嘴看着,半天都没合上,她哪来得这么大劲呢…… 卫生室里,志浩妈正在给一个孩子打针。奶奶把鹏祥放在床上,用手捋着胸口喘息着说:“快先给俺看,这个瘸子,打的俺这样,我非折断他另一根腿。” 志浩妈忙为鹏祥看着,擦着伤口,又下药捻子擦着里面的脏东西,疼的鹏祥眦牙裂嘴,一脸的泪水,奶奶心疼的也是满脸的泪水。 春梅听说了,也忙赶来,进来她就给了鹏祥两巴掌,“没说听你的时候,这又怎弄的?” 她还想打鹏祥,奶奶不干了,“人家把他打成这样,把他的鱼都抢了,你还打他,这不是死孙吗,俺老王家还没这样孙过呢。” 志浩妈劝着,嘱咐着,“左腿肿的地方,回家用冷水敷敷,右腿都化脓感染了,过两天再来换药。” 回到家里,春梅越想越气,一个大人抢俺孩子的鱼,还把俺打成这样…她想着,把烧火棍一扔,就去了铁拐子家。 高洋娘正在院子里支着小锅炖鱼呢,看春梅进去,还没等她站起来,春梅上去就给她把锅子踢翻了,烫的高洋娘尖叫着直跺脚。“抢俺孩子的鱼还把俺打成这样,我让你们吃,‘春梅说着抓起快砖把锅砸没了底。 高洋娘尖叫着和春梅抓到了一起。 铁拐子打了壶酒,哼着小曲从外面回来,看春梅把媳妇按倒在地上打着,忙扔了酒壶奔过去举起了铁拐,眼看铁拐就要落到春梅身上,奶奶冲过去一下子把他推倒了,也巧,他正倒在烧活堆上,烫得他滚了几滚,杀猪似的叫唤着,奶奶抢过拐子就砸他,“让你欺负俺,砸断你的狗腿,”她边打边骂。 铁拐子一把夺过了拐子,还把奶奶带倒了。 王舒进来正好看见娘倒在地上,这还了得,他奔过去连打带踢,把铁拐子一顿好揍。 看事的人挤满了院子,墙头上也站满了人。本来墙头就用几根棍子撑着,那经得起爬上爬下,轰的一声倒了。 春梅吓了一跳,她忙起来看。 高洋娘满脸是血,样子很吓人,她看到墙倒了就坐在地上哭嚎起来。奶奶看到儿子来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喊着,“狠打,狠打。” 王舒问娘没事吧,他又冲地上的瘸拐子恐吓着,“老人要是出啥事,你等着。” 王银树也来了,他狠训着铁拐子,“你打孩子,打老人,简直是个村霸,你小心点,我非把你送到公社去……” 王舒怎么知道的?还真亏了金成,是他跑回家叫的他,来得正是时候。 铁拐子挨了训老实了,坐在地上一屁不放,王银树还真把他吓住了。高洋吓得躲在屋里不出来,高洋娘忍不住骂上几句,只有傻海高兴,捡起地上的鱼吃着…… 王子营 正文 第十一章 难以忘怀 再说,鹏祥没敢回家,他知道自己闯祸了,爹要是回来可饶不了他,于是,他躲到了奶奶家里。 奶奶给他洗着衣服狠狠的说:“你娘还有你爷给你要回来了,在他家里一顿好闹,这还不算完,以后有他好日子过。 这时,鹏程把半脸盆鱼端了过来,说娘怕黄鳝,让奶奶给做了吃。 这正合了奶奶的心意,看她麻利的收拾着,没一个小时的功夫,半锅鱼就炖出来了。 七个孩子围了锅,伸长了脖子,吸着鼻子,张着小嘴吧,馋得直言唾沫。 奶奶舀了一碗让鹏程端回去给娘吃,又舀了一大铁腕让金光端回家给他爹娘吃,还嘱咐他来时少几个干粮来。 这一次,周妮很大方,让金光拿来了五个刚蒸的馒头,鹏程也捎来两个热饼子。 看着孩子们吃的汗流满面,奶奶高兴的,也顾不得自己吃,给这个添,给那个舀。 想一想,奶奶很满足,现在自己是儿孙满堂,大儿子是村书记,村里的一把手,二儿子在外工作,谁不羡慕。不像以前,在村里是单门独户,被人瞧不起,老男人又老实,光受别人的欺负。都说她土,不土行吗,在村里能站得住脚?都是被*的。 现在好了,两个儿子顶起了门户,村里人没有再敢小瞧的。不但如此,在村里简直是一手遮天,谁敢不从,就像铁拐子家,说踩到脚下就得乖乖的爬到地上。 真使她愁的是家里的痨病丫头,都二十好几了还没个婆家。说了几个都嫌她有痨病,怕不长久。 说起妮的痨病,她还很内疚,那是一九六一年全国三年自然灾害时,苏联又*债,举国上下都在挨饿,饿死了不少人。他们也不例外,记得那年要饭刚回来,全家人饿得蹲墙旮旯,邻村的大姐来看她,给她捎来了一小罐子酱,她放在里屋,光顾和大姐说话了,没想到妮看见了,馋得她用手抹着吃,竟把一罐子酱都抹着吃了…… 为了妮的婚事,她四处托人,两个姐姐帮了不少忙,也求了二仙姑好几次,总是不成。 唉!这块心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去。 集上,外公来了,他看到鹏祥红肿的腿就心疼了。 春梅笑说:“他身子壮,烂烂就会好的,换了几次药都不管用。” 外公发了火,饭也没吃他就背起鹏祥去找他认识的老中医了。 说起外公,他是根独苗,他来人世不久,外祖公就去世了。外祖母十八岁守寡,靠着帮大户人家纺线、洗衣抚养他长大。外公很聪明,他没上过学,识字是从一本旧字典里自己学的,他还练了一笔好毛笔字。 抗日战争时期,周围村有游击队活动,他参加了革命,成为我党优秀的地下交通员。就在他奉命奔赴前线的时候,外祖母抱了他的腿,哭喊着,死活不让他去。 解放后,外公参加了扫盲识字班,后又调到某县教育局任职。三年困难时期,眼看一家老小八口人都快饿死了,他便自动退职,领着一家人到临沂去要饭。 外公是个戏迷,听说哪儿有戏,不管多远,那怕是借钱,他也会去看的。他的那条伤残腿,就是晚上看戏回来走小路被地枪打的。现在,他走路时左腿还有点儿瘸。听外公说,他的腿里还有许多铁砂子没弄出来,阴天腿就疼。 外公很能侃。晚上,全村的人都聚在外公家听他侃,他就中国、美国的说个没完。高兴了,锣鼓一响,他就会拉着二胡唱上几段,深更半夜的,全村人都能听见。气的外婆在北屋里骂。 外婆呢,她是个十足的的封建女人,从小大字不识一个,足不出户,年轻轻的,头上就挽个大纂。要不是晚上她睡熟后,外公一剪子给她铰了,她还不知留到啥时候呢。外婆人老实,又满脑子的三从四德,不接受新事物。因此,外公外婆不投脾气,话说不到一块儿,外公说她,她不是不做声,就是捂着脸哭,气的外公摔盆子摔碗,要不是外祖母强压着,这桩包办的婚姻,他一天也难凑合。 说起外祖母,她是中国传统式的妇女,勤劳、能干,一辈子靠纺线、洗衣,竟买下了三十多亩地。土改前,外公看清了当时的形式,他把地都上缴了,土改时,还是划成了富裕中农成份,要不啊,非划为地主不可。 说起这些,外公总是很伤心,抱怨外祖母和外婆拖了他的后退,误了他的仕途,毁了他的一生。和他当年一块儿参加革命的都成了将军,就是他当年的勤务员也成了高级干部。而他呢,始终没有走出这个家庭。唉,谁让他是个孝子呢。 看人家衣锦还乡,外祖母心里很后悔,外婆也不敢吭声,总是为他做点好吃的。外公谗,吃点儿好的,心情就好了,有时还来上几嗓子。 外公对孩子很疼爱。他一生共养了八个孩子,夭折了三个,孩子死时都十二三岁了,这是他一生最悲痛的事。 外公懒,不喜劳作。晚上玩晚了,早晨就不起来,大小便都在屋里,还不时问呢,“晴天吗?有风吗?阴天吗?是不是下雨了?”家里人没有不烦他的。 外公也爱干净,三遍两遍叫他吃饭,他磨磨蹭蹭的起来了,不是吃饭,而是拿把小扫帚把个小院扫一遍,等他扫完吃饭时,饭早凉了,家里人没有不白眼瞪他的,因为他不吃,别人是不能吃的,家里就这规矩。吃个早饭,不知温多少遍。 外公又很热心,村里谁家有事啊,他总是跑前跑后张罗着。打架的,他劝解,有红白事,他主持安排酒席,忙活一天,饭还得回家吃。 自家有事了,他拿不开舵了,就知在家发脾气。人家来借东西,那个爽快劲,去人家借东西,看把他难为的…… 唉,外公就是这么个人。 晚饭时,外公背着鹏祥回来了,他对春梅说老中医给了他一个偏方,用蘑宝几次就好,专门的消炎止痛,去腐生肌。他那儿没有了,在药铺也没问着。 “是不是树底下长出的像蘑菇一样的东西,我收了好几个,”春梅说着从里屋翻出来给叔看。 “就是它,”外公兴奋的说。 还真管用,敷了几次,伤口就愈合了,却结了一个很深的疤,再也没有长平…… 王子营 正文 第十二章 不可调和 王森一走就是几个月,捎信回来说很忙,啥时候回家很难说,他寄了五十元钱回来,说是补助,又托人捎回来一麻袋东北玉米。 那年代,粮食可比金子贵,眼馋的胡同里的人都来看。周妮来看了好几趟,看她那样子很想要,却很难张嘴。 春梅也装作不知,心想,你家又不缺吃得,给俺多少?平时,家里去了外人还把孩子们轰出来,把好东西分给自己孩子吃,让俺孩子看着;队里分棒子桔,我一个人往家里拖,你站在门口也不帮我,竟看笑话,他大伯替我搬几个你还撅个嘴不愿意,阴着个脸把他叫回家去,是人办的事吗?还不如邻里乡亲,我这点儿棒子你眼红了,偏不给你,见不得讨饭的吃点面干粮。 春梅不说给,周妮赌气回家生闷气,和王舒打架,气的王舒皱着眉头,不时的打嗝气。 其实,家里不缺粮食,就是常年吃干粮也够,她就这个脾气,看不得人家比她好。 奶奶知道了,她想要点,却不好意思过来说。自从打了一架后,她还没和春梅说过话,虽然后来,她知道是妮的不对,不再生春梅的气,却拉不下老脸去给二媳妇赔情。 最近,她看到大媳妇光去春梅家,还有说有笑的。她就猜是不是俩媳妇合起来对付她?或是大媳妇去挑拨离间,故意气她?她想找茬,却没借口。只得把气撒在妮身上,都是她惹的祸,让大媳妇钻了空子。气的她把妮一顿好打。最终,她憋不住,借口询问儿子的消息和春梅套近乎。她的真实想法是想要点儿玉米,这整天的吃地瓜,喝箩卜汤,喝得人离心,光想吐。 本来,春梅就想给她些,还想给她个零花钱。见婆婆来,就和她说着,给了她十元钱,奶奶感动的,拿着钱的手抖个不停,“给我几块就行,我就买个盐、火柴啥的。” “拿着吧,手里没个钱怎行,”春梅说着,又道,“玉米我看着有点儿湿,弄到那边晒晒吧,我又没空。” 奶奶听了很高兴,她和春梅忙着,又喊了妮帮忙,把玉米晒上了。 春梅说,“你加工吃就行。” 奶奶高兴的应着。没到中午,她就收了些,又掺上了两小瓢豆子去加工,逢人就说是儿子从外面捎回来的东北玉米,粒儿大,还抓出把让人看,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她这一传,整个村里没有不知道的。 周妮看着,她很生春梅的气,这是啥意思,不是挑着老东西和俺打仗吗,愿不得老东西对俺横鼻子竖眼,整天找茬,原来是你…… 要不是…… 她心里恨恨的想着,又埋怨王舒不该让王森出去,看她有那个样吗,那怕送一把来,也是个心意。 她愤愤不平,生着闷气。 早晨,春梅来找王舒让他帮着把自留地里的地瓜刨上来,人家都刨了,就剩下咱一家了,今早去看,被偷了不少。 王舒看着老婆,他刚想说话,周妮狠剜了他一眼说:“这段时间,也不知怎的,我腰疼的厉害,胸口也不舒服,干不了活,地瓜也没下窖,他姥姥家也来叫了好几躺,都没空去,你哥三天两头的开会,指望不上。整天的光吃地瓜,你哥又犯了胃病,想蒸点干粮也没面。” 春梅明白了,她笑了下说:“他叔捎回来的玉米在娘那边,很湿,我又没空晒,让他奶奶给晒晒,晒好了想给你送过些来,也一直没闲空,这几天,又分地瓜蔓,又分玉米秸,又的拾棉花,忙的我家也顾不上,饭都做不了,你要吃,就让金花金光去背,”说着,她就向外走。 王舒跟出来送她说:“今天,公社里有个会,要不我请个假?” “不用了,公家事要紧,再说,你胃不好,我看看他俩舅有空不,”春梅说。 回到家里,她很生气,明明地瓜都下了窖,干粮筐里有窝头,还有白面卷子,啥人呢,真是,两个玉米粒子也看到眼里。 刚回到家里,奶奶就跟了过来问,“你哥来不来?” “我哥说有个会,”春梅说。 “有个屁会,我找他去,”奶奶说着要走。 春梅一把抓住了她,“你就别添乱了。” “我就知道,那病秧子使坏,看你有俩棒子粒子,她妒忌了。你一个粒子也别给她,嫉妒死她。” 春梅让她小点声。奶奶理直气壮的大声说:“怕啥,我就是让她听见,她不是想搅和咱娘俩的关系吗…。” 春梅忙把奶奶拉到了屋里,好说歹说才劝住婆婆别去找事,奶奶就叫上小姑一块去刨地瓜。 一亩多地的地瓜啥时候刨玩?春梅犯愁了,奶奶也犯愁了,就打发白雪去叫王遥爷和嘲娘娘来帮忙。 春梅让小哥俩去叫两个舅来帮着刨。哥俩从没去过,说啥也不去。春梅就连哄带吓唬,把哥俩送过公路去,给他们说好了路。没办法,哥俩只好去了。 距外公家有七八里的路程,哥俩快走着,还说好万一有人打咱,咱就快跑。 为此,鹏祥手里还那块小砖头,关键时好自卫。 路过一个村庄时,小哥两还真被四五个和他们差不多的小孩子给拦住了,翻他们口袋,啥也没翻出来,就把他们围在中间,这个打一拳,那个给一巴掌,鹏程瞅准机会跑了过去,他远远的看着,满脸的惊恐,他们却拦了鹏祥就是不让走,鹏祥举起手中的小砖头还真把他们吓住了。 这时,一个拾粪的老头过来吆喝跑了几个坏孩子,鹏祥这才脱身。 小哥俩牵了手匆匆的走,后面跟上来了一辆马车,拉着小推车,铺盖什么的,还坐着五个姐妹说笑着,经过小哥俩的时候,小姨认出了他们,她忙喊了声,车停下,看清了,还真是小哥俩。小哥俩也认出了小姨,忙喊着。 “哎呀,还真是他俩,这是我二姐家的鹏程和鹏祥,”秋梅和姐们们说着,忙把哥俩抱上了车。 秋梅问明白了怎回事,车上的姐妹们就斗小哥俩,鹏程使斗,问啥说啥,不时引起一阵哄笑,鹏祥心眼多,他躲在小姨身后只是笑,啥也不说。看小哥俩长得帅气,都夸他们。 回到家里,外公和外婆也是一阵惊喜,问是怎么来的,路上有没有下孩子欺负你们?鹏程嘴巧,他的话把一家人逗得捧腹大笑。 外婆忙去买了油条给他们吃,大姨冬梅也给他们拿来了苹果。外公家也忙着刨地瓜,但是外公还是让清波和陆波先去帮姐姐刨。临走,鹏程还要上了两包袱黄皮地瓜,这样的地瓜蒸出来像糖稀一样甜。 地里,奶奶正埋怨春梅不该让小哥俩去,又不认识路,走迷了怎办?春梅宽慰着婆婆,其实,她心里也没底。见妮坐在地里歇着,奶奶又骂她,催她快干,奶奶也干累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地瓜蔓拖不动,刨了几墩地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正骂着大儿两口子呢,远远地见清波和陆波推着两个孙子来了,她又高兴起来,眼看快上午了,春梅让婆婆回家做饭,还和她说席底下有钱,有卖油条的买上二斤油条。奶奶应着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晚上,清波回家去,陆波住下了,地瓜没刨完,晚上得看坡。 上午,地瓜刨完了,运回了家,下午捡好的下了窖,不好的准备切了晒或是煮了喂猪…… 王子营 正文 第十三章 爹娘的愁 吃晚饭的时候,春梅问起了陆波的婚事。陆.吞吞吐吐,还有点脸红。 春梅就说他,“年龄也不小了,有合适的就定下,长得好看孬看的无所谓,只要不傻能过日子就行,人家不嫌咱就行了,你腿上的肉瘤还是到医院割了去,随说不碍事,但是见了让人害怕,别说人家,我乍一见就渗得慌。” 陆波应着。 春梅又教他,“再见面时,别和以前一样不说话,她也是人,咱也是人,长得又不丑,个子也不矮,怕啥,该看就看,该说就说,你不说话,人家还以为你傻呢,像上一次,咱三婶子那样的启发你,人家爹娘去了,你连屁股都没抬,把头埋在胸前,干啥?有什么好羞惭的,那么底实的媒人。” 陆波一声不吭,低头抽着闷烟。 春梅知他心里也不好受,也就不说他了。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两个弟弟的婚事,想起来真是愁。像大弟弟清波,说得是邻村的媳妇,人家是个知识青年,知识分子下乡时回了家。 她家是地主,土改时父亲因家产没收受不了跳井死了,就剩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她咬着牙把学上完,本想参加了工作就有了出头之日,谁知参加工作要推荐,她成份不好,没有人推荐她,更没有单位要她,那个年代,成份第一,界线画得很清,地主羔子谁敢要。 于是,她无奈回了家。还是因为成份的问题,她连个婆家也难找,等到二十四岁了,经人介绍和清波见了面,她跟本没有相中,要不是母亲强压着,要不是她感到前途迷茫是绝不会应的。 傻乎乎的弟弟倒是很愿意,爹娘却不满意,娘说她家成份不好,出去让人笑话。 爹倒不嫌弃她家的成份,他考虑的长远,人家是知识分子,而清波是文盲,根本不合适,万一那一天政策有变,人家绝不会安心于乡下。不管怎么考虑,目的是一致的。 清波却怎劝也不听,一心执迷,不让他去,他就偷着去,每次都给娘俩带些好吃的,什么地瓜干呀,玉米面呀,连柴禾也给人家送,人家自留地里的活他全包了,都是中午收了工,饭也顾不上吃去跟人家干。 而娘俩对他并不好,根本没把他当人看,就像对待奴仆一样对待他,吃饭让他站在一边看着,等娘俩吃完了他在吃,吃点残羹剩饭。晚上住下,让他睡在灶膛里,他想抱点柴禾铺身下都不让。 有一次,大冷的天,他下窖拿地瓜。娘俩竟把他关在地窖里过了一夜,差点没冻死他。 而他呢,傻瓜一样,回家来总是夸娘俩,说对他多好多好,还经常给他买烟抽。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爹还是听说了,追问他,他还死不承认,气得爹打他,把他轰出家门,他还是照去不误,也不知娘俩使了什么法子而使他甘愿成为他们的奴仆。 实在没办法了,而那时又实行自由恋爱,就依了他,也许给他结了婚就好了。但是想好总是不行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共同语言。也就是清波人老实,什么都是她说了算,因此,日子过得倒也平安,打架吵嘴的事儿并不多。 两年后,他们有了孩子涛涛,家里更放心了,有孩子拴着,她不会想三想四了吧。没想到,四年后的一天,清波下地干活,她拿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连花被子面都扯去了,抱着孩子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现在,知道哭了,晚了,还寻死寻活的。 一连几年家里被这事闹的没点笑声,也成了爹娘无法抹去的伤痛。 当然,最苦的是他,是谁也替不了的,陆波到了找对象的年龄,相了多少了,都是人家看不上,爹娘的心病啥时到头啊…… 正文 第十四章 小猪崽 大雪时节雪满天。 凛冽的北风刮着,雪沫子打在人身上沙沙的响,傍晚时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 猪快要下崽了,娘忙去叫了外公来。 外公把猪赶到了东北屋里,门和窗上都挂了上草毡,又堵了漏洞,生起了火,给老母猪御寒。 等到半夜,老母猪下了崽,一共十一头小猪崽,晚上没看清,还让老猪压死了一头。看到吃奶的小猪崽,真是喜人,都很高兴。外公忘了一夜的疲劳,在向娘传授着喂猪的经验。 猪下崽的事在胡同里传开了,邻居们都来看,都说猪秧子好,有的已跟春梅要下了。 奶奶很高兴,她逢人便说,还故意说话给大儿子、大媳妇听:“人不照顾天照顾,这叫好人有好报……” 说得两口子不敢出门,在家生闷气。 心情不好,就吵,吵恼了就打。 平时王舒是忍着,这次他动了手,他实在忍不了了,弟弟在外,家里有事就得他但着,春梅多难啊,还拉扯着三个孩子,他不帮忙谁帮忙,可是…… 让他怎有脸出去,斜对着门,见了春梅,虽然她还满脸笑容,自己却无地自容。唉,真是家有恶妻事事难,这摊上了,真是一生的不幸。 周妮跑回了娘家后,王舒到觉得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孩子们却不愿意了,特别是金程,整天哼哼着要娘,半夜三更的还大哭大叫,没娘的孩子还真可怜。 过了几天,春梅看不下去了,就让哥去把嫂子叫回来。 于是,王银树又赶上马车,王舒叫了春梅一块去,女人好说话吗。 到了周妮家,刚进屋,在灶间烧火的周妮娘就骂开了,要不是春梅拦着,火棍就落到了王舒身上。周妮拉了春梅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哭说开了,“你哥太狠了,打的我脊梁都青了,”说着,也不怕王银树在场,撩起衣服就让春梅看。 春梅忙给她拉下来,劝说着她。 “就说你哥,多孬!他买的猪都快喂了三年了,也没下窝子猪,我就说了几句,他恼了,一把就把我从炕上揪下来,往死里打我,比他娘下手还重,要不是我跑的快,非让他打死不可,”周妮说着,委屈的满脸泪水,都泣不成声。 “我哥也是在气头上,平时我哥对你多好,家里啥活不是他干,”春梅劝说。 “没本事还不干活了,你看他叔,又挣钱,又分粮食的,他要有他叔的本事,我也能干,”周妮哭着说。 “瞧你说的,村里还有谁能赶上哥的本事大,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要不是俺哥,他叔也出不去,”春梅说。 周妮哭着没做声,心里却想,你知道就行。 春梅又劝她,“猪不生崽,育肥了卖,小猪秧子我给你留下了,最好的。” 周妮听了这话,她慢慢止住了哭。 周妮娘却不散伙,非要跟王舒要下章程,要不不让闺女走。周妮见娘有些过分,就说了娘几句。 气得老太婆骂她,“不识好歹的东西,哭着来得是你,挨打的是你,现在又说这话,贱骨头,打死你活该,以后少上老娘这儿哭叫,爱死到哪儿去,死到哪儿去,快走,快走。” 周妮忙起身走,临走还不忘娘给的黑豆、南瓜什么的。气得周妮娘屋都没出来,春梅和她告别也不做声,周妮爹刚想出屋就被她喊了回去…… 俗话说的不错,有其母必有起女啊! 正文 第十五章 郎才女貌 奶奶四处托人给小姑找婆家,最后还是求到二仙姑的头上。 二仙姑是村里的大媒婆,能说会道,天生伶牙利齿,死人也能让她说活了。用她自己的话说,没有说不成的婚事。 她给小姑介绍了个对象,见面时,小姑说啥也不愿意,嫌人家长的丑,跟猪八戒似的,吓死人。 奶奶硬给她应了下来,还骂她,“看你个痨病鬼样,人家不嫌你就烧了高香,好看中吃还是中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是老鸹飞到猪腚上,光看见人家,看不见自己。” 小姑被骂的哭了,甩着胳膊,“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你愿意你跟他!” 奶奶伸手就给了她几巴掌,打的小姑哭的鼻涕、泻泻流了满脸,半天没缓过气来,憋的舌头都伸到了嘴外。 春梅忙过来劝奶奶,“别光*她,她实在不愿意就算了。” 她也见过那个男人,个子不高,还驼背,一张大马脸上长了些黑麻子,两只小眼眯缝着,大蒜头鼻子的鼻孔朝上,里面还伸出两撮黑毛来,突出的大嘴,厚嘴唇向两边裂着,露出一口大黑黄斑牙,还错综杂乱分布着,大门牙向外伸着,就是怎么闭嘴也抱拢不了它,乍一看,还真象个猪头脸。不过,他身体还算壮实,看样子很能干。 男方很愿意,托二仙姑来说,还许愿,结婚后不让小姑干活,把她养起来,还给她治病。 奶奶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就是他的家庭条件。二姑早打听好了,他家庭条件确实好,成份又好,兄弟们多,都很能,将来帮备多,嫁过去不挨饿,也冻不着,光享福,不会受苦,你的痨病这样,过去养养身子骨,也许痨病会好的。二姑这样说。 小姑被说动心了,不再哭哭啼啼。婚事订了下来。 财礼送来了,结婚的日子定在了农历10月初三。 王舒、王森哥俩商量着,最后一桩事了,娘是没钱的,花多少钱两人摊,先每人五十元,不够再凑。 这回周妮没有反对,奶奶也很满意。她对周妮的看法也好多了。 该买的买,该做的做,被子、箱、桌子、椅子等等,在当时,陪嫁的算好的,妮脸上也有了笑意。 结婚那天很冷,新娘准备上轿了,才发现小姑脖子上围了块旧围巾。 算买来不及了,春梅把自己的新头巾给了她,那是王森特地给她买的,头一次围,还准备过年呢。 帮忙的填箱时,要换脚鞋,奶奶拿不出了,她明明想着做好了,翻了个遍也没找着,周妮不赖,回家拿她结婚时买的新棉鞋给了妮,一院子人都夸呢,奶奶高兴得了不得,和她说话很亲热,啥事也问她,周妮也象是一家之主,啥事也过问、安排。 春梅、香、贤到落了个清闲。 太阳还没露脸,迎亲的来了。 前面是吹手,嘀嘀嗒塔的吹得很卖力;中间是两个小伙子牵着两匹大红马,后面是两辆老牛车,在当时,算是很体面了,一般人家娶亲,是不会牵马的。 新郎头戴礼帽,身穿酱色马褂,胸前戴了大红花。都说人在衣裳马在鞍。 可是,他越打扮越难看,看他骑在马上,佝偻着个身子,还左顾右看,就象猪八戒骑马一样滑稽可笑。 满胡同得人指指点点,都忍不住的笑。 孩子们一起哄,马受了惊,一尥蹶子,他从马鞍上滚了下来,摔得他哎呦一声,他龇牙咧嘴,揉着屁股,起了几次竟没起来。 田梁忙把他拉起来,给他拍打着身上的土。他裂着个嘴一瘸一拐的,看来摔的不轻。 应该是门前下马,还没到呢,再扶他上马,他说啥也不上了,一溜烟的跑回了家里,和接客的人撞了个满怀,他又撞倒在地上,人们笑得前仰后合,乐得吹手们也都吹跑了调。 王森忙拉起这个丢人现眼的新妹夫,把他让到了屋里。 日上三竿,吹手们又吹起来。大红马牵过来,新娘不敢骑,新郎也不敢骑,小两口手拉着手坐上了牛车。 周妮笑着把新郎拉了下来,这可是送亲人坐的车。看事的人都大笑起来,都说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王子营 正文 第十六章 穷日子 集上,秋梅来和二姐说陆波的婚事成了,人家很愿意,还要急着结婚,你说巧不巧,和我同名。 春梅听了很高兴,“这下可去了咱爹娘的一块心病。” 秋梅向姐姐介绍着,“她个子不高,还没我高呢,圆脸,嘴很巧,就是黑点儿,长得还算匀称,很能说。” “是吗,省得像他小舅样,闷闷着个嘴,半天放不出一句屁来,日子定下了吗?”春梅笑问。 “定下了,看到腊月里,”秋梅说。 “要的财礼多吗?” “不少,咱叔和咱娘愁得两天没吃饭呢,叔就知道在家里发脾气,”秋梅忧虑的说,又道,“咱娘让我来问问你手底下有没有钱。” 正说着,王森推门进来了,春梅忙接过他的包。 王森笑着和秋梅说话,春梅就和他说了陆波找上对象和借钱的事的事。 王森很爽快,他笑说:“正好发了三个月的工资,要多少? ”秋梅没敢说多,说五十元。 “给你,这是一百元,结婚用钱的地方多,不够呢,把小猪卖了。” 秋梅笑着装起钱,春梅嘱咐她装好,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还是你去时捎去把,”秋梅说,她不敢拿了,又把钱递给了姐姐。春梅答应了。 春梅送钱去,外公高兴了,一家人都高兴了…… 快过年了,白菜贵了,正是卖白菜的好时机。 农村人就指望白菜卖个好价,过个好年呢。 春梅已经卖了两推车,价卖得很好。胡同里的邻居都愿意跟春梅赶集。 周妮眼热了,对春梅说也要去。 鸡叫头遍,春梅就起来了,她把鹏程诓了起来,许愿卖了白菜给他买包子吃,九岁的鹏程撅着个小嘴,这才不情愿的起来。 鹏祥、白雪还没醒呢,春梅轻手轻脚的锁好了门。 还满天星呢,她们上路了。 在黑夜里,为了卖白菜,要走几十里的路。一个冬天,不舍得吃一棵白菜,小心的保存着,就是为了这时卖,卖几个钱,扯几尺布做新衣服,割几斤肉好过年。 鹏程给娘拉着车子很吃力,直喊手疼,没到半路,他就不拉了。让他跟着跑,他也跟不上,气的春梅打他、骂他,吓唬他,他是一路哭着紧跟在娘后面…… 赶到集上,太阳还没露脸,大街上买菜的乡下人已排成了长龙。 看她们,脸冻得通红,鼻子都冻麻木了,鼻子水流出来了都没感觉,双手冻得像鸡爪子,都放到嘴边呼出气暖着,又伸到袖子里,脚冻的都不敢踩地。 鹏程冻得裂着个小嘴光想哭,春梅用自己的围巾抱住了他的脸,拉着他围着小推车跺着脚跑起来,还真管事儿。 其他人也跟着跺着脚跑起来,场面顿时活跃了,象军人出*的声音,在寒风中传的很远,惹得买早饭的城里人都住足观望,很好奇的看着这些乡下卖菜人。围看的城里人越来越多,春梅忙解开盖在白菜上的包袱吆喝着,于是都解开了包袱,笑脸转向城里人。 买得几乎没有,问的都很少,都纷纷走开了,有的城里人还撇撇嘴,扭头就走。 于是,又纷纷把包袱盖上,怕白菜一冻不好看了。 饭店里,油条、包子的香味不时传来,馋的鹏程和金光眼睛从来就没离开过饭店,看到拿着油条和包子的人经过,一直目送人家很远,馋得小嘴不时动着,直咽唾沫。 看城里人都提着饭,乡下人也开始吃饭了,都纷纷掏出捎来得饼子、地瓜捂在手里啃着,捎来得饼子太硬又凉,啃一口在嘴里嚼着,就象吃冰,冰的牙疼,含在嘴里半天不敢下咽。 周妮不做声的领着金光进了饭店,鹏程看见了,他也拉娘去,春梅小声和他说着,掰块饼子给他,他一下子扔了,春梅拾起来,给了他一巴掌,鹏程就扒在小车上低声哭着…… 卖菜的多,买菜的少,而且还挑拣的厉害,好好的菜帮硬给揪下来,疼得卖菜人心里直打颤,嘴里不住的说着,“这么好的叶子多疼人,这么好的叶子多疼人……”又不敢得罪人家,好不容易等来个买菜的,他不卖,有的是卖的。 买菜的秤也看的严,平秤还不行,一定要高高的。一分钱也要计较半天。 快晌午了,春梅还没开秤,因为她的菜不好,没人要,甚至连问都没问的。 周妮卖的也不多,她们都急了,这么远的路,卖不了再推回去可吃大累了。 便宜卖也卖不动。事情就是这样,越便宜越没人要。都很丧气,有的干脆收了秤坐在车把上歇着。 这时,来了两个男人买菜,像是给公家买的,他们要了两车好白菜,打好了价,让给他们送去。 春梅看在眼里,她对周妮耳语了几句。 “这行吗?人家又没要咱的,”周妮低声说。 “跟去了再说吧,反正在这儿也是傻等,”春梅说。 于是,两人推了车,叫上两个孩子,尾随着人家去。谁也没注意她们,还以为她们卖不了推着回家呢。 还真让春梅猜对了,她们跟着来到工地的伙房里。 买菜的两个男人一回头发现她们,很是惊奇,“你们这是?” 春梅忙说,“不是你们叫俺来的。” “啥时候叫你们了,我是叫她们来,”一个男人说。 “那也许是俺听错了,你们看,这么远,俺还带着孩子,已经来了,就收下吧,俺可以便宜点,”春梅说着好话,央求着人家。 “不要不要,快走,明明没叫你们,”一个男人很生气的说。 周妮就想推车子走,春梅向她使眼色,赖在那儿不走。 一个做饭的老师傅从屋里出来,看他五十几岁的样子,长的心慈面善,脸上挂着笑。春梅就去和他说,求他说说情。 老师傅看她们可怜,就对两个买菜的人说:“快收下吧,反正以后还的买,再说,你们不叫人家,人家能来吗?” 老师傅一番话,他们才很不情愿的给过秤,但是说价要比人家的低。 过了秤后,算帐了,春梅又求说:“一样的白菜怎能两价呢,看俺领着孩子三更半夜的赶集,多不容易呀,你就可怜可怜俺吧,孩子从早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老师傅也说:“好了,就别难为人家了。” 说的买菜的人不好意思了,按原价给了他们钱。 那个老师傅心还真好,刚蒸的大窝头给她们拿来了几个,还拿来咸萝卜,提了壶热水。 看鹏程和金光吃的那个香,好象是吃大肉包子。 鹏程真是饿坏了,他吃了一大块窝头。 回家走得有劲了,周妮高兴的说:“你还真行,我可出不上,早知道我再多推些,今天可卖了个好价钱……” 半路上,撵上了同村来的人,大部分没卖了,很丧气。看到她们的笑脸,没有不羡慕的王子营 正文 第十七章 爆竹声声 一阵阵鞭炮声把鹏祥从梦中惊醒,他一骨碌爬起来,看爹娘正在煮饺子,再向外看,院子里还黑着呢,鞭炮声却不绝于耳,真是爆竹声声辞旧岁,新年催人早早起。 鹏程醒了,白雪也醒了,春梅给他们拿出了新衣服。 鹏程穿上了一身学生蓝裤褂,上下瞅着,心里很高兴。 白雪穿上大花布的新棉裤,套上红绸褂子,换上新布鞋,自己梳了两个小辫,还插上了两朵海面花,也很高兴。 独有鹏祥的新衣服怎么穿也不合适,袄是去年的袄,穿了几天就被娘锁进了箱里,今年再穿,小了,袖子短了一大截,勉强穿上紧的浑身难受,扣子还扣不上,娘就笑说他长的快,去年穿着还很大呢,裤子是用爹的旧裤子改的,穿上到舒服了,可是很肥,双腿穿到一个裤腿里都很宽松。没腰带,找来两根鞋带子接起来扎,太细不好扎,再找,找来包袱带子,鹏祥没要,他赌气似的脱下来扔在一边,又穿上了他的破棉袄,烂棉裤,一声不响的出去了。 王森看在眼里,就问她,“你没给他做件新衣服?” “他又不要好,穿不出好穿来,”春梅笑说。 “看他穿的,大年上的,惹得孩子不高兴,”王森有点不满。 “三天两天的年就过去了,小孩子穿好穿歹的管啥事?” 正说着,金光兄弟三个来磕头了,看他们穿的,个个一身新,新裤新褂新帽新鞋。 看人家孩子穿的,再看自己孩子穿的,王森便很气,他阴下脸说:“家里不是没有钱,给他做一件也行啊,” “钱都借给他二舅结婚用了,不是和你说了吗,”春梅说。 “那你就都给他送去,知不到留下点钱给孩子们扯二尺布?”王森生气了。 “当时是想把小猪卖了给他扯衣服的,小猪不是没卖了吗,”春梅辩解着。 “小猪卖不了就不给他扯了,没钱怎不和我说?你去把钱给我要回来的,没钱娶啥媳妇,”王森气得把漏勺摔在地上说。 “你说得是人话吗,现在怎去要,借钱是你愿意的,又没人强迫你。我还不愿孩子穿的好,这些年了,我扯过一件衣服吗,狠狠心买块围巾还给了他小姑,我不愿穿好吗,”春梅也生气了,她说着坐在炕沿上抹眼。 王森也不再做声,他抽起了闷烟。 白雪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她快要哭得样子,说人家说她的棉裤不好看。春梅就揽了她在流泪。 鹏祥进了屋,看爹娘这样就想溜出去,爹叫住了他说:“咱家有钱,等开了集,给你扯身新的。” 鹏祥没有做声,他倚在了娘的旁边。春梅又拿过他的新衣服,鹏祥乖乖的穿上了。 胡同里热闹起来,到处是说笑声、问好声。 给奶奶拜年回来,兄弟俩又去给王舒周妮磕头。 进了屋,兄弟俩就跪下磕头。周妮盘腿坐在炕上,她看着鹏祥,忍不住的笑了说:“看鹏祥穿的裤,比我的裤还肥呢,你娘是怎给你改的?” 满屋得人都笑起来,笑的鹏祥小脸红红的,不敢抬起头来。 金成都笑得倒在娘怀里坐不起来了。 王舒忍不住的笑着给兄弟俩分糖,鹏祥怎也不要,王舒硬是塞到他的裤口袋里,糖却从裤腿里掉了出来。满屋人笑得前仰后合,周妮更是笑得捂了嘴,忙低下了头。 王舒笑着捡了起来塞到了他手里。 兄弟俩出来,鹏程就咬着牙骂,“周妮子,周大胖子,他把糖扔在地上,还跺了几脚,又把鹏祥的糖夺过来扔在了地上…… 傻娘娘正好走过来捡了,来对春梅说:“你看小祥子和大程子把糖都扔了,多疼人呢。”她说着,把糖放在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些花生、瓜子来。 等傻娘娘走后,鹏程就骂开了,说大爷一家人怎笑话他们。 春梅听了很生气,忙去问鹏祥,当她看儿子扒在东北屋土炕的草垛上,怎叫也不动不做声,春梅心里那个难受啊,她后悔了,就是再难,就是借钱,也该…… 从外公家回来,不知怎么,鹏祥病了,发高烧,浑身很烫,烧得满嘴燎泡,还光说胡话,神智不清,叫都叫不醒,一会儿脸白得骇人,一会儿又满面红光,印堂发亮,亮得简直发光,一会儿又声息全无,死人般的。 吓得春梅忙去叫志浩妈来,给他打了退烧针,还拿白酒给他全身搓,烧退了。晚上又烧起来,一连几天,白天好好的,啥事也没有,晚上就发烧,烧的他昏迷不醒。 志浩妈没了办法,叫上医院查查看,上院得花钱,刚开春,那来得钱呢,再说,白天看他又好好的,春梅就拖着,没和他去。 二仙姑听说了,四处散播说是狐仙缠身,菩萨托梦给她的,狐狸在成仙前,每天晚上月出之时要找一个童男魂魄来媾和修炼,修炼七七四十九天后,童男魂魄便会被索去,就是菩萨也救不了他。 话传到奶奶耳朵里,奶奶忙把二仙姑请到了家里。 虽然,春梅不相信,知道二仙姑是混吃混喝的,但是,让她给孩子看看也没啥坏处,再说,对孩子的病,她也实在没辙了。 于是,春梅按照二仙姑的要求买来纸钱和供品。 二仙姑让鹏祥躺在炕上,她就做起法来。看她披头散发,双目圆睁,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念咒、贴符、香熏、纸烤,桃木剑刺向鹏祥的全身,就在她挥剑砍跳的时候,不知怎的,她竟来了个金鸡独立,站在鹏祥面前一动不动,眼瞪的老大,舌头伸的老长,手中的桃木剑也莫明的着了火,火越烧越旺,还有火点落下来,落在了鹏祥的头发上,一股难闻的烧焦味。 春梅一把抓灭了儿子头发上的火,又夺过二仙姑的桃木剑扔在了泔水桶里。 二仙姑一屁股跌坐在炕上,又忙不迭的溜下炕来,话也不说一句,拔腿就跑。 奶奶就在后面追,她边追边骂,“你个老不死的,长兔子腿了,跑啥?等等俺……” 春梅忙看儿子,儿子好好的,还冲她笑。 不一会儿,奶奶喘息着回来了,她喝了口茶说:“二仙姑说咱祥子的命太硬,差点儿克掉她的老命,狐仙的道行深,她已经引火烧身,怕是老命难保了,正在家忙着求菩萨保命呢。她还说,要想治好祥子的病,就的跳大神,请雷公来。” 春梅笑笑说:“难道雷公比菩萨还厉害?菩萨可是救世主啊。”说着,她提过泔水桶让婆婆看,泔水桶里飘着一层油花子,婆婆捞起半截木剑看,又凑在鼻子上闻了闻,她恍然大悟,“这木剑是浸过蓖麻油的,好啊,这死婆子装神弄鬼,糊弄到俺头上来了,俺找她去,骂骂她。” 说着,她就向外走。 春梅拉住了她说:“信不信由咱,又不是人家自己来的,她也是混碗饭吃,看她孤苦伶仃的,也不容易,找她多不好,再说,妮的婚事也多亏了她,妮多享福啊。” 她劝着,说动了婆婆。是啊,看妮结婚后养的白白胖胖的,而且还怀了孕,她真高兴,还真的感谢二仙姑呢,想到这里,她不气了。 看到桌上摆的供品。她对春梅说:“心到佛知,咱替孩子求求吧,”说着,她重新点了香,跪下烧着纸钱,嘴里还念念有词,各路神仙,妖魔鬼怪,都给俺听好了,赶快保佑俺孙子好起来,谁再来害俺孙子,俺活剥了他,生吞了他,嚼烂了他扔到粪坑里……” 春梅跪在一边,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看奶奶的滑稽样,鹏祥也咯咯的笑起来…… 王子营 正文 第十八章 一个馍馍 在家躺了四五天,鹏祥的病渐渐的好了。 他在家太闷了,他想出去玩。 春梅不让,说二仙姑嘱咐的,怕狐仙再附到他身上。 奶奶看他闷得上墙爬屋,就领他到关东爷家去玩。 关东爷家来客了,是傻娘娘的闺女和女婿来了。 鹏祥看着傻娘娘的闺女小声的问奶奶,“她的左眼怎没黑眼球,嘴巴怎是扁的?” “她的眼被狗吃了,嘴巴让人打扁了,”奶奶附在他耳朵上说。 “那男的脸怎那么长,下颌怎那么大?” “他是驴托生的,”奶奶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傻娘娘拿出瓜子给鹏祥吃,鹏祥嫌脏不吃,他在院子里玩,觉得饿就进屋找干粮吃,看炕上有皮包,他就拉开拿出一个馒头吃。 正好让那个男人进屋碰上,他抓了鹏祥,夺下馍馍大叫起来,“你怎偸俺的馍吃?”并把鹏祥推出来。 奶奶看见不愿意了,“你叫唤什么,拿块馍吃怎么啦?放开你的驴蹄子,别弄脏了俺孙子的手,”说着,奶奶过去把鹏祥护在怀里。 关东爷正忙着炖鱼呢,他从小屋里出来,骂他不会说话。 傻娘娘的闺女说了丈夫两句,从他手里夺过馒头又给了鹏祥。 男人不识趣,嘴里还说呢,“明明是偷吗,我进屋时,他正从炕上的包了拿出来。” 听这话,奶奶恼了,她拿过鹏祥手中的馒头打在了他的身上,“你放什么臭屁,满嘴喷粪,像疯狗似的乱咬,拿着你的臭馍滚蛋,谁稀罕,”说着,她进屋把皮包扔到了院子里,馍馍滚了一地。 傻娘娘忙去捡,关东爷骂他不说人话,让他给奶奶道歉。 嘲娘娘的闺女哭了,也骂他。 男人用力的搓着两只粗糙的大手,大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长脸象红布一样胆怯的望着奶奶。 几个玩的老太太劝了几句都溜走了,怕奶奶把气撒到她们身上,奶奶的脾气谁不了解。 奶奶也拉着鹏祥走,边走边回头骂,骂了人家一个狗血喷头。 奶奶回去余怒未消,去和春梅说着,好一顿的骂。 春梅笑劝着,说奶奶不该这样对人家,毕竟是亲戚吗。 关东爷来了,奶奶又是一顿说。 关东爷只是抽着烟,一句话也不说。 “看他那个寒酸样,叫花子材料,以后别和这种人来往,又不是你亲生的,吃你的,和你的,还骂咱鹏祥是小偷,什么东西,白披了一张人皮……” 奶奶骂累了,关东爷才笑说:“我炖的鱼,很酥,你去吃吧。” “给那畜生吃吧,肺都气炸了,还他娘的吃什么鱼,”奶奶依旧不依不饶。 中午,傻娘娘给奶奶送了碗鱼,奶奶连碗给扔出去了,傻娘娘抹着眼走了…… 程乐天是鹏祥小学的班主任。他是当时的高中生,虽然没上几天,也算是有学问的人了。当时选民办教师就把他选上了。他很会照看孩子,人又长得很娘们气,说话做事也娘们样,平时又爱笑爱唱,走路时还扭上几扭,所以得了个绰号叫‘假娘们’。 程乐天很喜欢鹏祥,对他总是另眼相看,还让他当班长。 鹏祥也很争气,每次考试总是第一。 同学们都很羡慕他,都愿和他玩。 当然,他也有对头,就是那些调皮捣蛋的伙伴,象高洋、金成他们几个,打闹、玩很在行,学习上傻眼了,高洋连个字也不会写,画了一本子圈,就是圈他也画不圆,新发的书没几天成了烂狗肉,就象程乐天说得他们,“天生是砸牛腿的货。”高洋顶了他一句,“谁家的牛腿让咱砸。” 气得程乐天给了他两拍脚,要不是看在是他表弟的份上,决不会轻饶他,最起码也得拧着他的耳朵转三圈,一脚踢到教室门口罚站。 老师的权威,那是绝对不能侵犯的…… 王子营 正文 第十九章 打架 玩是孩子们的天性。他们很会玩,别看是.岁的孩子,啥也懂,这不,高丽霞的眼睛里进了沙子,疼得睁不开,鹏祥轻轻的给她吹着。 高洋看见了,他就在讲台上演讲开了,“喂、喂,大家静一静,静一静,现在,我宣布一个特大新闻,咱班里有人在谈恋爱,刚才还拥抱亲嘴呢。” 他话音刚落,同学们都跟着起哄大笑起来,眼光都向鹏祥和丽霞瞟。 丽霞忙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鹏祥强忍着不理他们。 高洋更来劲了,他和金成抱在一块儿做着接吻的示范动作,教室里顿时象炸开了锅,震得屋顶落了一层灰,同学们都纷纷效仿,相互拥抱着说笑。 丽霞羞得扒在课桌上不敢抬头。 高洋乐得手舞足蹈,他干脆站在讲台上说书似的大喊大叫。 一人说,众人和,引得别年级的同学都来看热闹。 高丽霞羞得哭了。 高洋更得意了。 鹏祥受不了了,他几步来到高洋身边指着他的鼻子问,“你说谁?” “我又没说你,”高洋满不在乎的说。 “谁心惊就是谁,”金成说了句,见鹏祥用眼瞪他,吓得他躲到一边去了。 高洋也想开溜,还没等他反映过来,鹏祥一把就把他从桌子上拽了下来。高洋摔了个狗吃屎,差点儿把他的鼻子擦掉,血顺着他的鼻子、嘴淌了下来,他哭了,裂开嘴才发现一颗门牙歪在了一边。 他挥拳就打,两个人滚到了地上,吓得同学们一哄而散。 课桌间的过道窄,高洋又胖有笨,他被凳子绊倒了,鹏祥乘机按着他,用腿顶着他的肚子打起他来。 高洋吃了大亏,看他两眼发青,满脸血污,喘气都很困难。 两个人进入了相持阶段。 鹏程进来给他们拉又拉不开,他就躲出去了。 不知谁去报的老师,程乐天急匆匆跑了进来,他大喊一声,两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高洋血头血脸的很吓人。 看他这样,程乐天很生气,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在办公室里,他啥也没问,巴掌就狠狠的落在了鹏祥的身上,一拳接一拳,打得鹏祥一个趔趄接一个趔趄。 程乐天的手打疼了,他就用脚踢。 鹏祥被踢倒了,他站起来泪眼汪汪的瞪着程乐天。 看他不服得样子,程乐天更气了,他拿起教鞭抽打着鹏祥,打得他眼冒金星,泪水涟连。 鹏祥实在受不了了,他猛的夺过教鞭,狠命的打在程乐天的头上,又一下子把教鞭折断扔在地上。 屋里的老师们都惊呆了,等他们回过神来,鹏祥已经跑出了学校。 程乐天捂着头,他忍不住的抹了两眼泪。 老师们都凑过来看,他的头上起了个鸡蛋大的包都渗出了血水。 胖子校长忙拿来紫药水给他擦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敢打老师,还没见过这样的学生呢,干脆把他开除了,”老师们都愤愤不平。 胖子校长苦笑着遥遥头,那意思是说,你们不清楚吗,咱开除得了吗。 问高洋为啥打架,高洋光哭不说话。 胖子校长就埋怨程乐天,“你也不问清楚了,动手就打,看把事情弄的。” 程乐天追问高洋,高洋不敢不说,他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气的程乐天踢了他两脚并骂他,“打死你活该,你使啥坏?懂个屁。” 其他老师也都训高洋,说他挨打自找的。 小孩子家竟说出这样的话,老师们听了都脸红。 挨了训的高洋不敢哭了,他象犯了罪似的低头站在一边动也不敢动。 程乐天洗了把脸又要高洋洗。 胖子校长拦住了他,“先别让他洗,洗了就麻烦了,事情还没完呢。” 他话刚落音,春梅就闯了进来,“这是怎回事?你们老师怎么打学生,”她责问。 胖子校长用手指了指高洋说:“你去问他就知道怎回事了。” 春梅这才发现血头血脸的高洋,看人家的孩子被打的这样,她顿时没了火气,忙走过去问这是怎啦,为啥打架。 高洋光哭不说。 程乐天乘机道,“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要出人命,”他还要往下说,老远就听到破口大骂声向这边来。 原来是奶奶,看到孙子挨打后的样子,心疼的她火冒三丈,大骂着程乐天向学校来。 胖子校长见祸事来了,就让程乐天躲起来。 程乐天还没来得及跑进里屋,被奶奶抓了个正着,还没等老师们反映过来,奶奶已经抓住了程乐天的褂子,他一把抓向程乐天的脸,程乐天的脸就开了花,五道血印子挂在了脸上。 春梅拉住婆婆,程乐天才挣脱了,他跑进里屋顶死了门。 奶奶去撞门,春梅也拉不住她。 胖子校长一口一个老嫂子,他好话说尽。 奶奶根本不买他的帐,脸盆被奶奶踢歪了,弄了胖子校长一身水。 奶奶就象疯了似的,她见啥砸啥,吓得老师们都惊叫着跑了出来。 高洋吓的象受惊的兔子,他哭叫着跑得没影了。 春梅吓坏了,她想拦婆婆,不但没拦住她,衣服却被婆婆抓烂了,撕了个大口子。 她不敢再靠近婆婆。此时的奶奶谁也不认,见谁抓谁咬谁。 胖子校长的脸上也见了血迹,他衣服上蓝一块红一块的光墨水,模样十分狼狈。 “赶紧去找王书记,”他喊着。 王舒匆匆赶来了,看娘得样子,他也不敢上前,“谁惹的她?” 胖子校长简要一说。王舒示意看事得人都走,让她静一静。 书记的话谁敢不听,学生和看事得人都走了,胖子校长让老师关了校门。 屋里的奶奶正用菜刀不停的砍门,门被砍得木屑飞溅,王舒喊,春梅劝,奶奶象是没听见。 终于,奶奶累了,菜刀掉在了地上,她也瘫坐在地上。 春梅忙进屋,她拾起菜刀给了王舒,王舒让胖子校长藏起来。 奶奶平静下来,看她脸色惨白,大汗淋漓,她看着儿子,望着媳妇,满目茫然,神情痴呆。 春梅忙扶起她,问她怎么了。奶奶也不说话,她慢慢的向外走。 王舒过来扶她,她摔开了儿子的手。 看着神情黯淡,身子佝偻的娘的背影,王舒心里一阵酸楚,娘真得老了,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门被奶奶看烂了,胖子校长一推就开了,他却没看见程乐天,忙唤他,没应声,都望床底下瞅,看他头朝里,腚朝外双手抱着头正在浑身筛糠呢,拉他出来才知他吓得尿了裤子,看他那狼狈样,没有人不捂嘴笑的。 程乐天看王舒在这儿,他刚要诉苦,王舒看都没看他,扭头就走了。 胖子校长忙追出来问怎办,“这是学校的事,你看该怎办就怎办。” 看着王舒离去的背影,他知道书记生气了,自从他来,王舒还没对他这么不客气过呢,看来程乐天要倒霉了。 程乐天向他诉苦,他一句话就打发他了,“好了程老师,要不出别的事就烧高香了,你就省省吧。” 再说春梅,她送婆婆回来后,觉得把人家打的那样,她心里过意不去,就买了一斤油条去看高洋。 走到高洋家,见破栅栏关死了,还顶了根粗木头,屋门也关的严严的。 春梅叫了半天门,两口子才从屋里出来,看见春梅是满脸堆笑,还透过矮墙头向外张望,春梅还没开口呢,高洋娘问,“老祖宗呢?还好吧。” 春梅明白了,他们在防着婆婆呢。她不由得笑了,说:“在家呢,没来。” “没来好,没来好,”拐子说着,两口子很热情的把春梅往屋里让。 春梅把来意说明。 高洋娘忙说:“孩子们打仗没事的,只要老祖宗不来就好,可把俺吓坏了,”她说着长出了口气。 临走,两口子说啥也不要春梅的油条,推来让去好一阵子,春梅还是把油条提了回来,她给婆婆送去了。 春梅回家来,见王洁、丽霞来了,三个孩子正在说话儿。 打过招呼,她去忙饭,在小伙房里,她偷眼看着两个女孩儿,心里满是欢喜,她想着,俺儿子说媳妇不难了,两个女孩子都是村里的俊闺女…… 程乐天窝了一肚子火出不来,胖子校长现在也不给他好脸色看,真是有苦没出诉,他就把气撒在了鹏祥的身上,让鹏祥在教师门口站了两节课,要不是胖子校长来巡查碰上让鹏祥回了教室,就是鹏祥站一上午,他也不解恨。 现在可好,气还没出来又挨校长一顿训。 他是气不从一处来,气得他围了讲台直转圈,不时用眼剜鹏祥,干瞪眼没办法。 鹏祥象啥事也没发生一样,他该干啥干啥,理都不理他…… 现在想起这件事来,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 王子营 正文 第二十章 风铃 这件事儿发生在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平时,程老师对我真的不错,这也许是我学习好的原因吧。发生这件事后,我的班长职务被他撤了。他也在一个月后被辞退了,辞退的原因说是上面精简人员,其实是伯父的原因,因为奶奶为此而大病了一场,还住了院,伯父能不生他的气吗,说不让干,伯父一句话就行。也怪程老师,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他还不散伙,在村里散布谣言不说,教育组来村检查,他竟当场含冤,还揭发伯父。 他做的太过分了,受到了报应是活该,不干教师了,队里让他养猪,喂牲口。 他成了饲养员,他找过,闹过,还去了公社,公社关了他几天,他老实了。 回来后,老老实实的干起了饲养员,在那时,饲养员是老弱病残干的活,是最低下的活,是人人瞧不起的活,他也只有干,谁让他认不清形式出头了呢。 不过,他也因祸得福,改革开放后,他成了养猪专业户,靠养猪发了家,成了远近闻名的爆发户…… 唉,人生呢,福祸难料,谁说的清呢。 自从和高洋打架后,在程乐天的教唆下,小伙伴们都远离了鹏祥,纷纷投到了金成和高洋的麾下,没有人和他玩,他们常常故意冲鹏祥乱喊乱叫,嘴里不干不净的,指桑骂槐。 气得鹏翔常常纂紧拳头,要不是志浩拉开他,他一定得揍高洋。 而高洋像怕了他似的,从不明着和他作对,总是暗地里使坏。 鹏祥有时躲开他们,他独自到偏远的地方割草挖菜。 他也很少和高丽霞、王洁在一块了,有时碰到了也不说话,而是匆匆离去。 一天,他正在小沟里割草,高丽霞和王洁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回看你往那儿躲,”王洁哼了一声说。 鹏祥一怔,看到她们,他笑了。 歪脖子槐树下,他们说着、笑着,看红彤彤的夕阳就要落下去了,三个人才忙着割草。 在女孩子面前,男孩子总是显摆他的本事,他的能力。鹏祥猛割着草,想多割些,分给她俩些。 可是,他一走神割破了手,血顺着指头缝流下来。 丽霞和王洁吓坏了,都不敢看。 鹏祥忙说:“没事没事。”他摔着手,血却越流越多,满手都是。 王洁忙去找了几棵青青菜,也顾不得扎嘴,她快速嚼着,嚼成糊糊付在了伤口上,还真管事,不一会儿止住了血。 丽霞掏出小手绢要给他包,鹏祥忙缩回手不让说:“没事,别弄脏了你的手绢。” 丽霞硬是给他包上了。 看他们,夕阳下,粉白的小脸儿象两朵盛开的桃花。 鹏祥看着,不知为啥,他竟觉得脸有点发烧,浑身不自在。 远远的见有人来了,三人匆忙躲进了小树林,瞅人走过才松了口气。 “鹏祥,我和王洁说好了,长大后做你的媳妇,你愿意吗?”丽霞轻轻的说着,她的小脸更红了,赛过天边的红霞。 鹏祥心慌的不知说啥好。 “你要我们吗?”王洁摇着他的胳膊说。 “要,我回家和娘说说,”鹏祥兴奋的说。 “谁也不能告诉,这是咱们的秘密,”丽霞说。 三个孩子的指头勾在了一起,紧紧的,紧紧的,他们笑了,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优静的小树林里,笑得斜阳也涨红了脸。 “可是,丽霞明天就要走了,以后就不能在一块了,”王洁伤心的说。 鹏祥忙问,“你要去哪儿?” “我爸调动工作了,我们全家都走。” “那你还回来不?”鹏祥着急的问。 丽霞摇了摇头。 三个孩子都哭了,哭得很伤心,泪流满面。 就连雀鸟儿也伤感的低头哀鸣,久久不肯归巢,夕阳更是哭得浑天地暗,伤心的捂着眼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丽霞拭了下脸上的泪,她从筐子底下翻出个崭新的盒子来掀开盖,是一串粉色的玻璃风铃,微风吹过,风铃发出悦耳的响声。 “这是我生日时,爸爸送我的,我没让别人玩过一次,送给你,不要忘了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哪怕在天涯海角,”她说着,又泪水涟涟。 鹏祥小心的接过风铃,他捧着,望着,也是泪水不断。天渐渐的黑了,三个孩子还依依不舍…… 早晨起来,鹏祥就想去丽霞家,却被爹喊住了,说是舅舅来送木头,要哥俩收拾院子。 他心里那个急哟,却不敢走,他最怕爹了。 于是,他就猛干,心想着快干完好去送丽霞。 刚打扫完,气还不曾喘一口,舅舅赶车来了,车堵在了大门口,他想走都走不了,爹娘又唤着他干这干那的,他那个烦气哟。 等帮忙的人多了,他终于溜了出来,刚出胡同口,正好碰上王洁。 “丽霞呢?”他问。 “走了,昨天怎说的?”王洁剜了他一眼说。说完,她扭头就走了。 看来,她生气了。看着她远离的背影,鹏祥愣愣的,傻娘娘连叫他几声他都没听见…… 丽霞走了,王洁也很少理他。 他又孤独了,只有那风铃使他得到些安慰,他小心的珍藏着,珍藏在心里…… 王子营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面条的故事 五月芒种后,正是麦收的季节。田野里一片金黄,麦浪随风翻滚。 丰收了,人们的脸上都绽出了笑容。学校也放了假,让学生帮着队里拾麦子。 俗话说的好,‘争秋夺麦’。 田野里到处是收麦子的人。 学生由老师领着,在收过的麦地里拾麦子,还都捎了干粮在坡里吃。 生产队在地头按了口大锅,煮了一锅挂面。 鹏程和鹏祥带了一个碗,哥俩轮流吃。 鹏程先舀了一大碗吃了,他又给鹏祥舀了一碗,鹏祥嫌脏不吃,他只好又吃了,撑得他坐在那儿不想动。 是啊,那个时候,一年也喝不上几次挂面,整天的棒子面窝头、地瓜面饼子吃得人离心,看到挂面,谁不想多喝几碗呢。 做饭的是富贵,他看到鹏祥没吃,锅里又快没了,就用一个铁盆给他舀了一盆端给鹏祥。 鹏祥不要,富贵硬是给了他说:“快吃吧,中午饭还不知啥时候吃。” 铁拐子看了眼热,就打趣道,“富贵哥,想儿子了吧,想儿子就让嫂子再给你生一个,别打人家的主意。” “你这一根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看你给我当儿子正好,省得我给你盖屋娶媳妇了,而且孙子也有了,就是你太不给爹争气,生了个傻子,”富贵取笑他。 人们哄堂大笑。 “再傻也是个儿子,也是根啊。谁象你,连个傻儿子也生不出来,就要断根了还神气啥,绝户头,”铁拐子骂他并揭到了他的痛处。 富贵涨红了脸,要不是众人拉着,两人就打起来了。 再说鹏祥,他端着盆挂面发愁了,想给哥哥喝,哥哥不见了人影。 他就瞪着个大眼看这个,瞅那个,称人不注意和富贵进屋的工夫,他迅速窜到屋后的沟底下把面条倒了,还把盆洗干净了,没事似的放到了伙房里。 富贵问他吃了,他哼着快步走了出来。 富贵就有点儿纳闷,他怎吃得这么快呢,刚才还见他端着个盆子没动一筷子呢,是不是倒了?看他离去的背影,他想着就去屋后提水,沟边果真有一堆面条,几只野鸭正在争吃呢。 “这孩子,”富贵心疼了,他忙赶跑了野鸭,把面条收进了桶里,又用水洗了下就提了上来。 正巧,铁拐子一瘸一拐的来舀面条,他到锅边一看,干干净净的,连点汤也没了。 “饿死你活该,少了你这一害,”富贵骂他。 铁拐子一回头,看到桶里的面条,还以为是富贵单独留出来的,也不搭话,提了桶就走,富贵喊也喊不住,就骂他,“你个瘸腿猪,活干得不多,吃得却不少,吃吧吃吧,撑死碗也不用了,抱你。” 铁拐子冲他一笑,他从栅栏上折了两根细树枝当筷子,着个桶喝起来。 他吃面条就象喝稀饭似的,大嘴一吸,面条就进了肚。 也许他吃的太快,噎着了,他不住的打咯,忽觉得嗓子痒痒,一个喷嚏上来,竟咳出了两条白虫子,还在地上爬。惊的他眼珠子就快掉出来了,再往桶里看,觉得有东西在动,用树枝一扒拉,那白白的东西从面条里钻出来,还抬起个小脑袋转了半天,象是分辨方向,又在桶里爬起来,一条、两条,分明是厕所里的蛆。 他骇得象杀猪似的大叫起来,桶也推倒在地上,双手卡着脖子张大嘴吐起来。 周围的人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得了啥急病,忙聚拢来都着急的问他。 生产队长发酒喊过几个小伙子把他架起来问他,“怎啦?很痛吗,快去找志浩妈。” 铁拐子是吐得泪水汪汪,鼻涕几把,刚刚吃得面条全被他吐了出来,脏得所有人不时掩鼻躲开。 “有蛆,面条里有、有蛆,”铁拐子张着个大嘴断断续续的说。 人们忙凑到桶旁的面条里看。可不是,白白的蛆在面条上爬着。 这下可不得了了,吃过面条的都恶心的呕吐起来,发酒也不例外,架着铁拐子的几个青年也不管他了,都捂着脖子,张着嘴巴蹲在地上吐起来,摔得铁拐子爬在地上直哎哟。 看着周围的景象,富贵傻眼了,豆大得汗珠从他脸上滑落,他呆如木鸡。 眼看这无数个巴掌都快落到头上了,他才清醒过来,双手护着头大声说:“不是蛆,不是蛆!是河里的白虫子。” 他怕众人不相信,就忙跑到河里捞了几个让人看。看到他手里蠕动的蛆,恶心的人们又都跑开。 “你们跑什么,这是水虫子又不是蛆,”富贵追着人们解释。 没人听他解释,更没人敢凑近他,发酒指着他时断时续的说:“这就是蛆,是水蛆,”说着,他又恶心的呕吐起来。 铁拐子也骂着他,“放你娘的臭驴屁,水虫子还不怕煮吗,你分明糟蹋人。” 富贵被他骂恼了,他奔到铁拐子面前,抓住他的头发把手里的水虫子塞到了他的嘴里说:“我让你骂,这就是蛆,是牛粪里的蛆,是蛆你也吃下去,”说着,他一合铁拐子的嘴,铁拐子还真咽了下去,他又杀猪似的叫唤起来,把手伸到嘴里又是抠又是吐折腾着。 富贵不再理他,他一把抓起发酒大声的和人们解释,并要鹏祥出来作证。 鹏祥正在一旁看着热闹,听到富贵叫他,他想跑来不及了,富贵一把抓过他,他只好承认了。 看富贵并没有怪他的意思,他还很亲热的摸摸他的头说:“中午早回来,冬瓜炖猪肉,香着呢。” 鹏祥笑着跑开。 人们明白了怎回事,不再怪富贵,看着地上呻吟的铁拐子,也没人再理他。 发酒吆喝了几声,人们纷纷下了地。 王子营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心理作用 春梅跟了队里的马车来。老远就看见围了一堆人,还以为出了啥事。走近了,她看见发酒就问。不等发酒开口,富贵抢先跑过来说笑着。 春梅听了,她看见半躺在地上的铁拐子,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中午的菜是冬瓜汤。发酒割了五斤肉,富贵都炖上了,真是香味扑鼻。 可是,没有谁再去抢着吃,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特别是看到躺在树下的铁拐子,想着想着就倒胃口。 富贵大声吆喝着,“开饭了,开饭了,冬瓜炖猪肉,香着呢。” 见没人动,气得他舀了几碗,一家人一边吃去了。 有几个人过去看了看锅里的冬瓜汤,又都空着碗回来,各自啃着捎来得干粮。 发酒看了看也没舀,他一边去了。 鹏祥过去舀了满满一碗来到娘的身边吃起来,他这是做给别人看的,他故意吃的很香。 春梅见一向很挑剔的儿子都吃,她也忙进屋那了个铁盆舀了大半盆子肥肉片子,鹏程说吃瘦肉,她又从锅底捞了几勺子瘦肉。 鹏程从小就馋,他大口大口的吃着肉,吃的那个香劲,吃的满嘴是油。 其他人看着都坐不住了,都跑去舀,都拿舀子,抢勺子,有的干脆用碗去舀。 富贵一旁说着风凉话,“里面有蛆,很脏的,真得有蛆。”却没有人再理他,就连铁拐子和儿子高洋也来抢,可惜晚了,爷俩只抢到半碗汤。 周妮舀了两碗汤,哥三个直怨她。 春梅忙招呼他们过来一块吃。 周妮就把捎来的油饼分给鹏程和鹏祥吃,又撕了一大块给春梅,春梅不要,周妮硬塞给了她,一大家子吃得不亦乐乎,剩下些汤,春梅和周妮分开兑了开水喝着。 富贵走过来,他笑着开玩笑说:“一共切上了五斤肉,你们吃了一大半。” 春梅和周妮笑着,象得了多大便宜似的。 周妮撕给鹏祥的那块油饼,他只吃了一点就放在了他的书包里,舍不得吃。因为他看到王洁一家在啃窝头,哭闹着不吃,被她娘打了几巴掌,把她拖到一边去了,王洁和他爹也离开了吃饭的人群,一家人躲到了僻处。 鹏祥看着,他眼内的泪水在打转,要是眨一下眼,泪珠准会滚落下来,他忙低头掩饰着。 却听到了大娘说笑他,“别舍不得吃,还多着呢,保你吃个饱,”说着,她又撕下一大块塞到鹏祥手里。 娘也对他说:“吃吧,回家咱也烙。” 鹏祥吃着,他吃的很慢,看哥几个争着吃肉,他说了声吃饱了,转了个圈来到小屋后面,他把手里的饼给了,又把书包里的饼递给王洁。 王洁看着他,小脸一下子红了,她没有接。 鹏祥显得很尴尬。 王洁娘忙起身说:“你看,你吃吧。” “我饱了,”鹏祥说着硬塞给了王洁,王洁接过来给了妹妹。 鹏祥又问王洁吃饱了没有,一块去捡青麦子。 王洁看着爹娘没反对的意思,他就和鹏祥走了。 富贵看着他们的身影,目送他们很远,要是他是自己的儿子该多好啊,他想着,痴得象一根木头,王洁娘看着他,忍不住扭过头去抹眼…… 王子营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勤工俭学 学校组织勤工俭学,开展拾麦子比赛,争取颗粒归仓。当然,拾的麦子归学校所有。 胖子校长开了动员会,拾得多的要发奖品和奖状。学生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都拾的很卖劲,比给生产队拾的都多。 咱们的主人公鹏祥可不干那傻事,他对学校还恨着呢,别的同学拾的汗流浃背,他专在有树的地头拾,大部分时间在树荫下乘凉,有时还躺在蓖麻棵下睡一小觉,一天也拾不了三斤二斤的。 过秤的老师笑说他拾的麦子去了皮都打不起定盘星来。 王洁拾的不少,鹏祥就替她背着,引来不少非议。 女孩儿脸皮薄,羞得她总是躲的远远的,他却一点儿也不在乎。每次过秤时,王洁总是拉他到一边偷偷匀给他些,光怕老师说他,在会上点他的名。 最后一天,鹏祥拾的不少,满满的一大包袱,他背着都有些吃力。 当然,他不是拾的,而是偷的,他偷了队里两个麦捆子。 高洋看见了,他偷偷的跟程乐天说了。程乐天却不让他声张,他想着,反正是给学校的,自己也有一份,多偷些才好呢。 鹏祥却趁人不注意背回了自己家里。 家里的麦穰他收了半包袱,觉得很轻,他就把几块烂砖头放在包袱里背到了学校。 学校里,同学们都挤着过秤,谁也没有注意他。 王洁正为找不找他而着急呢,看他来,她就纳闷,他本来拾了一大包袱。现在怎成了半包袱?就忙拉他到一边问,“你拾的麦子呢?” “送回家了,”鹏祥笑着和她低声说。 吓的王洁四处瞟着,确定没人注意他们。 忙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麦子往他的包袱里塞。 这次,鹏祥没要,他挣脱了王洁背起包袱去排队,还冲她做了个鬼脸。 王洁也只好过去排队,心里怕的要命。 其实,这些都没有逃过高洋的眼睛。高洋和金成走过来冲他俩不怀好意的笑着,两个人还故意小声嘀咕着,隐约听到恋爱呀什么的,其他的同学又要起哄,看鹏祥要翻脸都跑开了,羞得王洁小脸通红,她站在鹏祥后边半天没抬起头来。 轮到鹏祥过秤了,他显得很轻松,把包袱挂在了秤钩上。王洁却吓的扭头一边不敢看。“十五斤半”过秤的老师大声说。 程乐天脸上有了笑意,他看了鹏祥一眼忙记下了斤数。一旁的胖子校长也夸了他,“这次拾的不少,”说着,他提起包袱想帮鹏祥。 鹏祥忙抢过去说:”我能行,“说着,他匆忙背起包袱一边去了,看胖子校长回头的一刹那,他放下包袱猛的摔下,没想到包袱里的砖头被他一摔一带弹了出去,正好砸在一旁记帐的程乐天的脚上。 程乐天疼的大叫一声,他扔了本子和笔,抱着脚跳了几跳,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敢用手摸,鼓着腮帮子用嘴不停的吹,疼得他脸都变了形。 鹏祥吓坏了,他楞在那儿不知怎好。 胖子校长和几个老师忙围上去架起程乐天。程乐天手指着鹏祥,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来,由高年级的同学扶他去了卫生室。 胖子校长拿着砖头来训鹏祥,“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这时,高洋从麦堆里翻出几块砖头给胖子校长看,金成也抱出那些麦穰来到胖子校长身边。 “你看看吧,全校三百多名学生谁像你,去办公室!”胖子校长严厉的冲他喊。 办公室里,老师们轮流训他,说的话很难听,却没有谁再动手打他。 鹏祥站在那儿,他低着头一动不动。 没想到高洋又来给他告状了,“我看见他偷了队里的麦子背回家了,”高洋手指着他说,因为有老师们撑腰,他是盛气凌人。 鹏祥狠剜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高洋继续揭发他,“这事王洁知道,而且他俩再谈恋爱,还搂到一块儿亲嘴,我亲眼看见的……” 他还要说,鹏祥火了,他拿起桌上的木三角尺狠很地打在了他的头上,一下,两下,胖子校长忙夺了下来。高洋没防备,他被打蒙了,楞楞的看着鹏祥,等血流到了脸上,他才捂了头裂开大嘴哭起来。 鹏祥还要去打他,被老师们拉住,高洋嚎着藏到胖子校长身后,又哭叫着跑了出去,喊都喊不住。 气的胖子校长浑身哆嗦,他一把推了鹏祥个趔趄,气喘如牛,“这,这还管不了你了,你给我滚,不要来了,我要开除你,”他指着鹏祥大吼大叫。 鹏祥挣脱了老师的手还真要走。 胖子校长更气了“关他的禁闭,关他的禁闭。”他猛的一拍桌子,正好拍在一个图钉上,图钉扎在了他得手心里,疼得他忙缩回了手。他手哆嗦着,都不敢看,疼得他肥脸都扭曲变形了。 教音乐的女老师称他不注意一下子给他拔了出来,他大叫了一声,疼的在屋里转圈,血顺着他的肥手流了下来。胖子校长气急败坏,他象抓小鸡一样把鹏祥抓起来提到了他的屋里,还上锁…… 王子营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关禁闭 鹏祥被关在屋里,开始,他还低头站着,时间长了,他受不了了,腿都麻木了。 他四下瞅了瞅,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就轻轻的坐在了椅子上长出了口气。 这次,他真怕了,少不了挨爹的一顿揍。他怕爹,从小就怕,爹一瞪眼,他就会吓得跟猫似的缩在一边不敢动。 现在,爹要是值班不会来就好了,他想着。娘他是不怕的,跟娘顶嘴是经常的,最多挨两巴掌。要是爹真的回来了还有奶奶,奶奶会护着他,大不了到奶奶那儿睡。 他心里有了底也就不怕了,觉得有点儿渴,伸手摸了下桌上的茶壶,还热,他瞅了下门口,就轻手轻脚倒了杯茶无声的喝下,觉得味道不错,忍不住又喝了一杯,他一连喝了两壶才不觉得渴了。 校园里渐渐的静了下来,只有将要归巢的雀鸟儿在窗前唧唧喳喳的叫着。 屋里渐渐的暗了下来,他有点怕,就扒着窗子向外看。 “鹏祥,鹏祥,”王洁闪在了窗前,她脸上满是泪水。原来,她躲在厕所里,等天黑了她才出来。 “你怎么还没回家?别哭了,我啥事也没有,”鹏祥说着还笑了笑。 女孩子的泪水就是多,王洁的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珠子,她掂着脚,小手伸向鹏祥,两个孩子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好久好久。 “别哭,看高洋还敢说咱俩不,”鹏祥给他擦着泪说。 “他头都流血了,”王洁说。 “活该,”鹏祥咬牙切齿的说。 两个孩子说了好些话,王洁问他,“你怎出来呀?” 鹏祥看了看,是呀,里屋门锁着,办公室门锁着,这两道门就锁住了他的身。 “别怕,你赶紧去找我奶奶,只要我奶奶来我就能出去,”鹏祥说。他知道,村里是没人敢惹奶奶的,说不定奶奶还会大骂胖子校长一顿,想着,他就觉得解气,奶奶把所有老师都骂一顿才好呢,特别是程乐天,把他骂个半死。他让王洁快去,又嘱咐他不要和爹娘说。王洁应着,她抹着泪一步一回头,鹏祥冲她招手,目送他的身影消失。 王洁走后,鹏祥松了口气,他又想着,要是奶奶那儿不能住就到王遥爷家躲一夜,他家就是太脏,他胡乱想着,觉得饿了,也许是刚才喝茶水太多的原因,他用手按着肚子,肚子却咕噜咕噜的叫着抗议了,他简直受不了了。看到墙角的饭锅,他忍不住奔过去,掀开一看,里面有两个白面馒头,还有两个咸鸭蛋,这是巨大的诱惑,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馒头就往嘴里填,他简直是狼吞虎咽,顷刻间一个馒头进了肚,他又拿起一个馒头掰下一块往嘴里填,小嘴里填得满满的,嚼一下都很困难,好不容易咽下去,他觉得喉咙都疼。他用手抚着胸口,看到锅里的大米汤,他猛灌了几勺子才觉得舒服些。 两个鸡蛋他也没放过,三口两口就进了肚,大米汤也喝了个一干二净。 他吃饱了,看着地上的鸡蛋皮又后悔了,他忙把鸡蛋皮捡进锅里照原样放好。 屋里黑了下来,他点起了煤油灯。窗外黑糊糊的,他心里怦怦直跳,埋怨奶奶怎还不来,是不是奶奶拾麦子还没回来?还是王洁没找着她?奶奶不在家就在王遥爷家,他后悔没跟王洁说清楚,说不定王洁还站在奶奶门口傻等呢,这么黑的天,他一定很害怕,想着,他又担心起王洁来。 哥哥和妹妹没告诉娘,娘怎也不来?他又怨起娘来。他想撒尿,去床底下找尿盆,没有。他在屋里转圈开了,实在憋不住了,他就尿在了胖子校长的脸盆里,把脸盆藏在了椅子下面。 他笑了笑,随手拿起桌上的几本书翻看着,看了会儿,他觉得困了,就在胖子校长的床上躺了下来…… 再说胖子校长,他到卫生室擦了点药水后就去找王舒,王舒开会没回来,看周妮躺在炕上象是病了的样子,就说了几句话出来,正好碰见王森回来,寒暄几句,王森就把他让到家里。 春梅正着急的要去学校呢,见他来忙问,胖子校长把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他最后说:“我把他关到我屋里了,让他反省反省。” “关着他吧,现在这样,大了还了得,我忙,两头不见太阳,管不上他,他娘又管不了他,回来我好好收拾他,孩子就的打,不打不走正道,”王森说。 胖子校长笑笑说,“打不是办法,关键给他讲道理。我看这孩子有个性,将来一定有出息。” 春梅忙说:“是啊,这孩子从小很好,很人意,胡同里人都夸他,他奶奶最喜欢他了。” “去买两个罐头,我和张校长喝两杯,”王森说。 春梅应了声出去了。 王森又和胖子校长说:“李书记从北京回来,送给我一箱二锅头,劲大着呢,回头捎上两瓶尝尝。”说着,他把那箱酒搬了出来,菜未上两人就尝上了。 春梅忙着做菜,他买了三个罐头,又炒了盘鸡蛋端上来,王森又说杀只小公鸡,炒个辣子鸡。 胖子校长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春梅还是应着出去逮鸡了。看到刚养大的小鸡,她舍不得,还指望它换油盐呢,她心里直埋怨。 杀鸡、退毛、再炒,忙得她猪也顾不上喂,是小猪叫,大猪吼,大猪领着小猪不时来拱门子,气得春梅连喊带打。 等他忙过来,天也黑了,她这才想起儿子来,刚才,儿子背麦子来,她高兴的不得了。现在,儿子被关着,这么黑,他一定害怕。要不是校长来,把儿子关起来,她是不让的,现在却不好说。 再看屋里,王舒也来了,三个人喝的正欢,好象把儿子的事都忘了。 她凉拌了个西红柿端进去冲胖子校长说:“天黑了,孩子会不会害怕。” 胖子校长忙从腰间摸出钥匙,王森却一把抢过去说:“别管他,”他把春梅轰了出来,气得春梅心里不知骂了她多少遍。 春梅在家那坐的住呢,她叫上鹏程和白雪去了学校。 此时,学校门口正热闹呢。奶奶拿块半头砖砸的校门震天响,她还大声的骂着。傻大海也来凑热闹,他见奶奶砸门,他也拿块砖猛砸。奶奶冲他喊,“狠砸”,他就使劲砸,她见奶奶骂,他也大声骂,还学着奶奶的样子骂。看他那滑稽样,围观的人群里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铁拐子领着高洋也在这儿,儿子被打的头破血流,说啥也的讨个说法。本来,他想领儿子先找胖子校长问问学校管不管,儿子可是为了老师挨得打,但是他看到奶奶,马上畏缩了,躲在人群里看起了热闹。 王洁又从校后墙头下的小洞里钻了进去,他扒在窗子旁小声的喊着鹏祥的名字,屋里却没有回音,她还以为鹏祥出了啥事,吓得小声的哭着,大门一响,她忙躲到了一边。 “我孙子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是奶奶的声音。门开了,奶奶率先进去,进的屋来,她松了口气,孙子还在熟睡呢,看着熟睡的孙子,奶奶的脸上满是慈祥,她用枯瘦的手抚摩着孙子的头。 富贵进屋看了眼鹏祥,他叫上女儿走了。 春梅向前,她轻轻唤醒了儿子…… 王子营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王洁退学 早晨,鹏祥醒来,他就感到事情不妙,因为他看到了爹阴沉的脸,心里就发毛,饭也没吃多少。 吃了饭,哥哥和妹妹上学了,他也背上书包想逃离这个家,爹却喊住了他。 爹问他昨天的事,问他和王洁的事,他靠在炕沿上一声不吭。爹忍不住动了火,一把抓过他,大鞋底狠狠的打在他的屁股上,打的他转了好几圈,最后摔倒在地上,爹又一把抓起他连摔带拽,本想打他的背,却一拳打在了他的胸膛上,打的他倒在地上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爹又抓起他还要打,看他站不住,身子绵软了这才住手。 给猪送食的春梅忙跑进来,她一把抢过儿子抱在怀里怎叫也不应声,看儿子脸色苍白象死了一般,春梅哭了,“你怎打的他?” 王森没想到会是这样,也下坏了,他试了下孩子的呼吸,好象没有,忙掐他的人中。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却大口小口的吐起来,吐了娘一身,早晨吃得全吐了出来,还吐了两口血。 王森吓得不轻,他后悔了,春梅骂他也不再吱声。 看孩子没事了,他才匆匆上班去。 鹏祥躺在炕上,直觉得心口火辣辣的疼。 娘问他,他啥也不说。在娘给他煮面条时,他强忍着疼背起书包就走,娘喊他也不听。 他来到了村外的小树林里。在那棵歪脖子槐树下落了阵子泪。他觉得屁股很疼,就轻轻退下裤子扭头看,小屁股红红的,肿的老高,象是用手一摸都能破了似的,他唏嘘着提上裤子,觉得更疼了,挪一步都要命的疼。 他倚在树旁,任凭泪往下流,他泪眼朦朦,看着枝头的雀鸟儿在婉转的歌唱出神,要是自己变成一只自由自在的雀鸟儿那该多好啊,他想着。 雀鸟儿好象有灵性,它站在枝头瞪圆了那双小黑眼睛,歪着个小脑袋好奇的看着他,好象在问,“你怎么啦,是谁欺负你了吗,为啥在哭呢?” 鹏祥用手抹了把泪,再看时,雀鸟儿已经飞走了,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飞去。 望着徐徐升起的红太阳,他茫然若失,呆若木鸡。想到王洁,她会不会挨打呢。 日上一竿,他匆匆向学校走去。 进了学校大门口,正看见程乐天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他心里骤然紧张,忙跑开了,他分明看见几个老师指点着他说些什么。 教室里,高洋头上裹着纱布,他正和金成他们几个议论着什么,鹏祥进来,都不做声了,纷纷回到了座位上。 王洁也来了,她看了鹏祥一眼就扒在了桌子上。 鹏祥也看到了她,他想着,她也一定挨了打,否则,她不会这样。 他慢慢的坐在了座位上,说是坐,也就是屁股刚捱着着板凳,就这样还钻心的疼。 白雪来了,给了他半块窝头和半截葱。他没吃,塞进了书包里。 他不时瞟着王洁,心想着,恋爱,两人好就是恋爱?否则,老师反对,爹娘也反对呢。他还弄不很明白。 上课铃响了,教室里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程乐天一瘸一拐的进来了,他看到鹏祥就象见到了仇人,眼内直冒火。他怒吼着让鹏祥到讲台上站着。 鹏祥斜看了他一眼,慢腾腾的走到讲台上,程乐天让他九十度弯腰。 以前,程乐天惩罚学生,不是用黑板擦打手就是用教鞭打背,打完了,再让学生九十度大弯腰,两手还必须垂下冲两脚尖。 鹏祥弯下了腰。 程乐天把他一顿好挖苦,骂他大了也成不了啥好鸟,劳改场就是他的去处,小小孩子就耍流氓…… 他直骂的唾沫星子四溅,嘴角泛白沫。 昨天晚上,他去了王洁家。 他的真实想法是挑着富贵去找鹏祥,因为有人看见鹏祥欲对王洁不轨,这在农村是不可饶恕的,是有辱家门的,是被人瞧不起的。 谁知,话刚说完,富贵就拿起棍子象打狗似的把他打了出来,简直气死他了。 他怒气冲冲,脚也忘了痛,在讲台上来回走着,“别动,”他不时冲鹏祥吼着,不时用眼剜着王洁。 远远的,他看见胖子校长走过来,这才赶忙让鹏祥下去了。 胖子校长在教室里走了一圈,走到鹏祥近前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出去了。 看校长走远了,程乐天还不放过鹏祥,他又叫起鹏祥背课文,并说背下来就坐下,背不下来就再讲台上站着。 放假前,他只是让预习一下,可没让背,明知鹏祥背不过,他这是故意难为鹏祥。 同学们听到让背课文,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别说背,就是读也不一定能读下来。 教师里静的,一根针掉到地上也能听的清清楚楚。鹏祥却从从容容,他背的很流利,吐字很清楚,很动情。 他背完了,有些同学还没找到他所背的课文在第几页。 程乐天也感以外,没想到他能背下来。而且还背得这样熟。他又随便翻开一篇新课文让他背,鹏祥又很熟练的背下来了。这简直神了,他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只好让鹏祥坐下。 再说王洁,鹏祥挨训挨罚,她心里也难受,如坐针毡,有泪直往肚里流,她不敢看鹏祥,简直恨死了程乐天,昨天晚上,他那是胡说了些啥呀,自己想都想不到的事,竟说她和鹏祥拥抱,还钻麦穰垛让人给抓住了。 当时,她都气哭了。他走后,爹差点儿犯了病,爹抓过她,往死里打她,要不是奶奶护着,娘哀求,爹门也不让她进。好不容易捱过了一上午,放学后,她早早的走了,她怕鹏祥找他,她怕别人的目光。 而且,以后她也不上学了,爹已经说了,再上学就不让她娘三个进家,爹说到做到,因为爹有病。 上午,她偷着来主要是看看鹏祥,她知道,鹏祥这样主要是为了她。现在,她放心了,事情都过去了。 回家后,她看见娘坐在炕沿上抹眼,手上还有伤,就知道爹又打了娘。她哭了,哭着去烧火,哭着把书烧了…… 王洁的座位空了出来,鹏祥觉得特别刺眼,上课老走神,程乐天叫他回答问题,叫了他三遍,他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教室里发出哄堂大笑,他才楞楞的站起来,答非所问,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程乐天用嘲弄的目光看着他,又瞅着王洁的空座位,满脸的幸灾乐祸,仿佛只有这样他才开心…… 几天过去了,十几天过去了,王洁没来上学。 每天放学后,鹏祥总是去村外的小树林等她,直等到日落西山,可是,她一次也没去,好象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多少次,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守侯在王洁家的大门口,希望能见她一面。 可是,他落空了,王洁家的大门总是关的严严的,好象家里没人似的。 好几次,他想敲门,手在半空中却没有落下来。他着急,担心王洁,他彷徨,不知怎办好…… 王子营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遭到毒打 时间如梭。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鹏祥总想去找王洁,却又怕见她,几次徘徊在她家的门口,他就是没胆量进去。 他从关东爷家偷钱买得那只圆珠笔和剩下的几角钱从没离过身,总想找机会送给王洁,他知道最她需要钱了。 他总想着有一天王洁会再上学,和她一块坐在教室里,上课时偷偷回头冲他婉尔一笑,下课时坐在一块窃窃私语,放学后手拉手去挖菜…… 他不时想入非非,可现实总使他难过。他变了,变得整天沉默寡语,愁眉紧缩。 八月十五是枣儿成熟的季节。 看着满树的枣儿,他就想起和王洁丽霞在一块的日子。那时,他总是摘上满满的两口袋枣分给她俩吃。 每次,她俩总是早早的来到村外的小树林里等他,看他远远的跑来,不等他喘口气就围了他掏他的口袋,鹏祥逗她们,捂着口袋偏不给,他扔下篮子就跑,还回头叫她俩小馋猫。 两人就追他,欢声笑语回荡在原野。跑累了,三人就在歪脖槐树下坐下来你一个我一个分着吃,吃得那个香哟,总让人久久回味。 现在,就剩下他孤独一人,枣再甜他也觉得满口涩。 每次上坡割草,他总是摘上一口袋枣,却一个也不吃。想起丽霞走时,她还哭哭啼啼的对他说等枣儿成熟了给她邮些去,还说把新地址告诉她。每天盼她的信,可她总是杳无音信。枣他一个也不吃,都藏在了家的粮囤里。 一天,春梅在里屋找东西,她从粮囤里翻出了一大堆枣,知道孩子们藏的,怕坏了,她就晒了。 孩子们放学回家,她问起,鹏程和白雪不承认,那就是鹏祥。 其实,春梅也早猜到了,这个孩子总是神神秘秘的,使人琢磨不透,不知藏起些枣子又干啥。 春梅还找出一盒好看的玩意儿,白雪忙要了过去,她打开盒子看到风铃高兴极了,忙提了出来轻轻一晃,风铃发出悦耳的响声。 太漂亮了,她笑着。鹏祥跑进屋,她大喊一声,“别动!那是我的。” 吓了白雪一大跳,风铃掉在了地上。鹏祥忙提起破碎的风铃,他气坏了,冲妹妹吼着,还狠狠的打了她几下子。 白雪大哭着。 春梅忙进屋,她打了鹏祥几下子,说他骂他,又哄着女儿。 鹏祥眼含泪水,一声不坑,他小心的把破碎的风铃装进盒子,连那五颜六色的碎玻璃片一点不剩的拾进了盒子里。 王森下班回来,他见女儿在哭就阴着脸问谁打她,没人作声。 他看鹏程,鹏程胆小,他忙说是鹏祥打的她,挎上筐子就跑了。 这段时间,王森很烦鹏祥,正想找机会收拾他。 他一脚把鹏祥从屋里踢到了院子里,把盒子也给他扔了出来。鹏祥忙去抢,王森一脚就给他踩的粉碎。他放声大哭,怒目而视,“你为啥踩烂我的风铃?” 这还了得,还管不了你了,王森火气猛增,他抓过儿子在他的背上腚上一顿狠揍,打的他的巴掌都疼,他又脱下他的大鞋狠狠的打他的腚,鹏祥是嚎声大哭,他边哭边冲爹吼,“你为啥踩烂我的风铃,你为啥踩烂我的风铃……” 看打不服他,王森更生气,也不再顾忌他身体的部位,打他的头,煽他的脸,抓着他往地上摔,“让你不学好,让你偷钱,还管不了你了,非打死你,除了你这一害。”他边打边骂,打的鹏祥口鼻流血,哭不成声。 春梅来拉也挨了几巴掌,被他摔到了一边。 “你打死他了,”春梅喊着。 “我就要打死他,看你再惯他。”王森吼着,大手并没有停下,一巴掌下去打得他口吐血,一连几脚踢得他象皮球似的在地上翻滚,又抓起他连摔带捶,又是几口血,他不哭了,趴在地上不动了,王森还去踢他,他简直气坏了。 春梅和他打了起来,被闻声赶来的邻居拉开了。 王舒周妮也赶来了。 王舒说着弟弟,“哪有这样打孩子的?” 周妮忙抱起地上的鹏祥。 鹏祥被打昏了,口鼻流着血象死了一般。 吓得周妮哭喊起来。 春梅一把抢过儿子,她哭叫着。 “看他耳朵里也流血了,”周妮带着哭腔说。 王森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忙用手掐住了儿子的人中。人们屏住呼吸。好一会儿,鹏祥一声咳嗽,他缓过气来。 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周妮忙掏出手帕擦着他脸上的血迹,鹏祥还是哭着要他的风铃,他挣脱了娘拣起了地上的盒子跑了出去,喊都喊不住。 春梅想追出去,王森一把拉住了她说:“别管他,否则他这顿打是白挨了,这都是你平时惯的,再不管他还能长个人吗……”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葬风铃 鹏祥跑到了村外的小树林里,在歪脖子槐树下,他坐了下来。 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踩瘪的盒子上,他痴痴的一动不动。 王洁跑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哭了,哭得很伤心。她用小手绢堵住了他还流血的鼻子问,“还疼吗?” 王洁泪眼看着他,无数的小泪滴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眸一动,两颗硕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王洁也泪如雨下,看她瘦了,瘦如枯柴,原来墨黑的头发,现在枯黄枯黄的,象乱草。小圆脸变成了小长脸,面如土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两人面对面的望着,都泪水涟涟,连林中的雀鸟也被感染了,纷纷哀鸣着飞去。 鹏祥把踩碎的风铃捧在她面前呜咽着说,“碎了。” 王洁接过来哭出了声。两个孩子哭着在歪脖子槐树下挖了个坑,把破碎的风铃葬在了里面。 他们哭着抱在了一起,那是积聚了多少的伤心和委屈,哭得夕阳西下,晚霞叹息…… 在不远处的小沟里,有个小脑袋时隐时现。鹏祥回头正看见,他飞快的跑过去,是高洋。 高洋吓得后退着,“我、我、我在这儿割草呢。”说着,他转身飞快的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筐子也不要了。 鹏祥一脚吧把筐子踢出了老远。 王洁看着高洋跑远的背影,她忍不住又泪水盈眶,明天还不知传出啥谣言呢。 两个孩子在树下默默的坐着,相对无语。 乡路上,散了工的社员正匆匆的往家赶。 不远处的荒碱地里,牛儿摇着尾巴,悠闲的啃草,还抬起头,竖直了耳朵,安详的看着远方奔驰的火车,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哞哞”的叫上几声。 林中的鸟儿们也欢悦了,你追我赶,卖弄着清脆的喉咙,唱出婉转的曲子。 可两个孩子呢?“还疼吗?”王洁摸着他红肿的脸低声问。 鹏祥苦笑着摇了摇头,王洁却又泪流,鹏祥替她拭着泪,他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那只满是体温的圆珠笔递给了她说:“给你。” 王洁接过来看着他问,“给我的?” 鹏祥点了点头说:“你不是很想要一只圆珠笔吗?” “你偷钱买的?”鹏祥脸红了,“等我长大挣了钱会还给关东爷的。” “你不该……”王洁哭了,“为了我挨打,我……”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不知为啥,鹏祥觉得嗓子眼发热,忍不住又吐了几口血,他觉得浑身绵软,一点力气也没有,眼前还时常发黑,他一头栽倒在树旁。 王洁忙拉起他揽了他,着急的呼唤他,给他擦着嘴角的血迹。 她向四周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田野里静的可怕,一个人影也没有。她紧紧的搂了他。 此时的王洁,不但不怕,反而觉得塌实了。 这段日子里,她总是在惶恐中度过,这片刻的宁静,她觉得是一种温馨,一种享受和拥有,她很满足,遭受创伤的心得到了安慰。 鹏祥渐渐的醒来了,皎洁的月光下,两人私语着,鹏祥把积攒的三角钱给了王洁,一定要她收下,因为他知道她现在最需要钱,他还下保证,一定要王洁再上学…… 天黑了,儿子还没回来,急得春梅围了村子不知找了几遍,她是挨门挨户的问,全村没有不知道的了。 王森也慌了神,他约了几个人东湾、土井等挨个捞,这个犟脾气万一想不开再跳井跳湾的,因为村里有这么传的,所以王森害怕了。 十几个人折腾了大半夜孩子也没找着,急得春梅都哭了。 幸亏奶奶去了姑姑家,要不还不知闹出啥乱子呢。 王洁娘偷着来找春梅说她家王洁也不见了,两个孩子一向要好,是不是在一块儿。 她这么一说,春梅不那么担心了,两人避开人群向村外的小树林匆匆走去。歪脖子槐树下,朦胧的月光里,看到两个孩子搂抱着睡着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再说高洋,他满头大汗的跑到学校向值班的程乐天说着鹏祥和王洁在一起的事。 程乐天来了兴趣,他忙问详细情况。 高洋摇摇头说:“我离的他们很远,没听清他们说什么,这还被鹏祥发现了,我就跑回来了,我的筐子还在那里呢。” “那你再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高洋的头摇得象拨浪鼓似的说:“不敢去了,他刚挨了打,正在火头上呢。” 看他害怕的样子,程乐天很失望,他嘱咐高洋别出去说,想着要是鹏祥和王洁做出那事才好呢,到时候可有戏看了,他奸笑着,又有点失望,还是十几岁的孩子,怕是不谙世事。 他从抽里翻出十几封信看着,那是丽霞写给鹏祥和王洁的,他都给扣下了。那幼稚的话语,啥情呀爱的,他看了忍不住发笑,才多大的孩子呀。不过有时他还真羡慕鹏祥,两个漂亮的女娃子都愿和他玩,他真是艳福不浅呢,大了不愁找媳妇了。 刚才听高洋说,鹏祥挨了打,王洁去找他,两人还搂了一块哭,真是不可思议。他点上了一颗烟深深的吸了口又长长的出了口气,叹息了一声,唉,现在这孩子,莫非世道要变了。想起自己上学时,男女同学根本不说话,界线分明。女生偶尔冲自己一笑就脸红得就象红布,心跳得怀里象揣了一只兔子,半天平静不下来。 他又从信封里抽出丽霞的照片看着,多靓的女孩呀,两眼脉脉含情,禁不住使人想入非非。 鹏祥这小子交桃花运了。 以前,他也很喜欢鹏祥,他帅气,聪颖、诚实、正直、仁义,叫人一见就喜欢。 可是,自从那几件事后,他竟处处和自己作对。他就不信斗不过这个毛孩子。 富贵疯,鹏祥挨打,王洁退学,真是解了心头之恨。看着地上跳动的火焰,他冷笑着,十几封信顷刻间化为灰烬。丽霞的照片他没舍得烧,夹进了备课本里……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听课 县教育局下发文件,将组织考察每位民办教师的教学情况,评定职称,择优录用,并实行末位淘汰制,辞掉一部分文凭低,教学能力差的民办教师。优秀教师按5%的比例转为公办教师,转户口,还可以带家属。 那时侯,农转非是人人向往的,简单的说就是全家吃皇粮。 这还了得,全校的老师都瞪大了眼盯着胖子校长,要想好事办成他可是第一关呢。 再就是王舒,书记不签字啥也白搭。不过现在关键是保住饭碗,要是被辞退掉了就啥也完了。 胖子校长宣布后,老师们都紧张起来。备课的备课,批改作业的批改作业,拉下的课重新讲,学生的作业重新做。 在老师们的强烈要求下,星期天也取消了,晚自习由一节课加到三节课,早自习老师们也争着上。 苦得是学生们,平时懒散惯了,乍一紧张还真受不了。于是逃课的多了,特别是早晚自习。 急得老师挨门挨户的叫,甚至是哀求,讲课时很卖力,一遍不懂讲两遍,两遍不懂讲三遍,三遍不懂就硬灌。 胖子校长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高兴的他不时哼两句京剧。 程乐天最担心的是鹏祥乱提问题,到时候回答不了还不砸了锅。 他想,听课时不让他来上课,又觉得行不通,别说鹏祥,就是校长也不会同意。 思前想后,他还是去求胖子校长,让他给出个主意。 这段时间,胖子校长很烦他。 高丽霞来信他是知道的,也是他让程乐天扣下的。这件事他很快就忘了,偶然想起来,虽然是为孩子好,但是他觉得私扣人家的信是不对的,不管处于何原因。于是他就让程乐天把信还给鹏祥。 程乐天却说他思前想后,他觉得把信烧了最好,就把信烧了。 恼得他把程乐天训了一顿,冲他发了一通脾气。 程乐天也承认了错误,没考虑周全,事已至此,求他保密。胖子校长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他,何况事情还牵扯到他。 不过,他总是怀疑程乐天是不是偷看了信,怕被发现才烧的?真要是那样他就太可恶了。 因此,胖子校长很烦他。听他这么说就道,“这样不好吧,学生在课堂上提问题是好事吗,说明他听的认真,听的认真才能提出问题,作为老师应该鼓励学生这样做啊,老师的职责不就是传道、授业、解惑吗。” 胖子校长一番话说的程乐天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看他的窘态,胖子校长又说:“要不我和他谈谈,听课时不让他提问题?” 程乐天很感激的应着。 现在,他心里很乱,总有种危机感,校长对他有成见他感觉的到,是为了烧信那件事还是嫌他教学水平低他还拿不准?难道这碗饭要不保?想到这里,他脑袋嗡地一声差点儿晕倒。 晚自习时,胖子校长把鹏祥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开始,鹏祥有些怕。但是,当他看到胖子校长那和蔼可亲的面孔时就松了口气。 “你这个调皮鬼,上次不但偷吃了我的馒头还往我的脸盆里撒尿,”胖子校长招呼他坐下说。 鹏祥嘿嘿的笑着,他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胖子校长又问了些他学习的情况就转到了正题,“明天考察组就来听课了,为了咱学校的荣誉,课堂上不要提问题,有啥不明白的课下再问好吗?要是程老师回答不了你就来问我。” 鹏祥懂事的点了点头。 胖子校长很满意。 鹏祥临走时问,“有我的信吗?” “啊!你的信?”胖子校长被他问的一愣,忙又摇了摇头。 看鹏祥很失望的走了,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越觉得程乐天的可恶,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呢,他那里还有个老师样,学生提的问题回答不了还要罚站? 程乐天随意的体罚学生他是知道的,有些家长反映到学校来,还告到了村委,王舒和王银树还问过几次。 他觉得管理学生适当得体罚是必要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把事揽了下来。否则,恐怕他早去修理地球了。 现在想来,他点上颗烟深深的吸了口,又搔了搔他的半秃头陷入了沉思…… 听课的老师真不少,有位戴眼镜的老头坐在了鹏祥的桌边,鹏祥有点儿拘束,他不敢扒在桌上睡觉或是偷看小人书了。 程乐天更是紧张,他念课文时声音都有些发颤,还不时结巴,那声音更显得娘们声了,心慌的他还念错了好几句。 鹏祥不用看书也听的出,因为他早背过了。程乐天讲解课文,他从分段,总结段落大意,归纳课文中心思想。讲的过程中有提问,同学们都回答的很好,他讲的也不错,自己也很满意。 其实,这次讲课是他特意安排的,哪些同学回答问题,怎样回答都课下说好了的,背熟了的,还彩排了几次,怎能不对答如流。 戏演的不错,扫一眼听课的老师都在认真的记着什么,他猜想,也许是给自己打分或是写评语,准孬不了,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他很感激校长,因为鹏祥很老实,听课很认真,没给他出难题,真是谢天谢地了。 他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手表刚买了不久,平时他还舍不得戴呢)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同学们,谁还有不懂得地方可以问一下,谁有?没有了吗?” 他环顾着教室,这本是他最后的结束语,都嘱咐好的,他一再的问,同学们谁也不要举手,那意思是都听懂了,表明他讲的很好。 可是,胖子校长偏偏忘了告诉鹏祥,他的话鹏祥可信了真,他举手站起来说:“老师,我有三处听不懂,”他说着,说的程乐天傻了眼,他说的什么都没听清,鹏祥还给他指出了讲错的七处并纠正着,他朗朗的话语回荡在教室,听课的老师不时的点头,都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老头开口了,他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镜笑呵呵的表扬了鹏祥一通,赞他听课认真,对课文理解的透,有独到的见解,很是难得,同学们应该向他学习,学会举一反三。 对于讲课的错处他也只记下了六处,他走到讲台上一一解答着鹏祥提出的问题。胖子校长在外偷听着,他不时的点头,教室里的程乐天晕头转向,下课铃响了都不知道…… 程乐天的课算是砸锅了,他哭丧着脸去找胖子校长,把事情赖到了鹏祥的头上。 胖子校长却替鹏祥说话了,“怎么能怪一个学生呢?可是你让他提的,我都听见了,你没问时他可没提,这事不怪他,怨你自己,你怎么准备的,讲错了七八处。” “我……”程乐天抹开眼了。 “好了,又没让你回家,高组长不是和你说了吗,要用心,加把劲,提高教学水平。” 程乐天总算吃了颗定心丸,看来是不能混了,要想保住饭碗还真要加把劲,他鼻涕摔了几把,低头不做声了。 胖子校长迈着方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着满脸严肃的说:“从这次考察来看,以后光混日子是不行了,要想保住饭碗就要认真学,提高自己的教学水平。向以前学生提出问题解答不了是不行的,这是干什么,是误人子弟,是自己往脸上摸黑。难道我们不觉得羞愧吗?还谁提问题就罚站,这是干什么!”胖子校长越说越气。 老师们低了头,没有一个吭声的,程乐天更是把头埋在胸前,都看不见他的脸了。 胖子校长继续训话,“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不懂向别的老师和学生问问不丢人。三年级的鹏祥是很调皮,孩子吗,玩是天性,可以理解。而我们有些老师总是把他看成坏学生,就那这次听课来说,高组长为啥表扬他?我们又怎样看他,该好好想想,好好反省了,要不,说不定那一天我们的饭碗就保不住了。至于转非的名额吗,咱学校就一个。” 说着他顿了顿环视老师们的脸,看老师们都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他笑了笑说:“我还没考虑好,还要和村里商量,当然,关键是你们自己,年终谁的班级成绩好,谁的可能性就最大……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破碎的梦 七十年代的农村小学里并不注重体育锻炼,上体育课很少,一星期就一节课,还经常不上。 学校里没有*场,上体育课时就到生产队的麦场里,唯一可玩的就是一个旧篮球,还光跑气,玩着玩着就会扁了。就是这样,同学们玩的也很高兴。 在这一节课里,谁要是能抢到一次球抱在怀里又使劲的抛出去,那是最使人开心的事了。多数同学是光跟着跑,累的满头大汗,一次也抢不到。 程乐天兼任体育教师,他的办法真不少,规定每个年级玩十分钟。他让同学们为个大圆圈,他站在中间把球抛向一位同学,得球同学抱着球在地上拍两下再抛向他,他再抛向另外一位同学。这样每位同学都有一次玩的机会,都很高兴。 一次,体育课上还是那样玩,好不容易轮到鹏祥了,他张开手来接球,程乐天却看也没看他一眼,而是把球抛给了他身边的志浩。 鹏祥的小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志浩接了球递给他,他接过来狠命的摔在地上,球弹出老高,落地时志浩又补上一脚,把球踢进了东湾里,他和鹏祥气呼呼的走了。 村长的儿子谁敢惹,程乐天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怔在那儿。 鹏祥赌气回到学校,他恨程乐天,恨得咬牙切齿。要是自己买个篮球也不给他们玩,气死他们。心中忽得有了买篮球的想法连他自己也下了一跳,他这么想着,一定很贵的,去哪儿弄钱呢?关东爷?他摇了摇头,自从上次偷了他一元钱他就没去过;奶奶哪儿?他又摇摇头,奶奶是没钱的,买斤盐还是娘给她钱;自己家里,就是有钱他也不敢拿,爹知道了还不打死他。他想到了王洁,王洁在村里的地毯厂干活,上次还和他说挣了三十多元钱呢。他决定放学后去找王洁,因为他深信只要王洁有钱一定会给他的。 可是,一连几天他都没等着王洁。这件事就像魔一样的缠着他,使他夜不能眠。 那圆圆的篮球哟,时常出现在他的梦中,他手捧篮球,那个高兴哟,多少同学羡慕的围了他,连程乐天也低三下四的求他,还恢复了他的班长职务;高洋和金成都给他跪下了,他是多么高兴啊,所有得人都围了他,讨好他,他笑啊、跳啊,王洁也来上学了,她那深邃的大眼,她那甜美的笑,他把球抛给王洁,王洁抛给他,那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校园的上空。高洋和金成凑过来了,他对他们嗤之以鼻,同学们也不再理他们,他们哭了,哭得好伤心,鼻涕泪流了一脸…… 梦中的他都笑出了声,他埋怨娘为啥叫醒他,却再也没了睡意,仔细的回味着…… 篮球儿使他夜不能寐,睁眼想钱,闭眼想钱,整天象掉了魂似的,连走路也四处搜寻,光想着要是有掉钱的能让他拾着是最好了,他满目贪婪,却连一分钱也没拾着。 一天放学后,娘让他上坡给猪打草他也不去,在家里翻箱倒柜找钱,看着翻出的几个钢蹦,他是愁眉紧缩。这时,志浩妈来还钱,春梅把她迎进屋里。志浩妈把钱递给春梅,说了些感激的话。春梅礼节性的推让了一番,随手把十元钱放在了桌上。 鹏祥看着钱,他两眼泛绿光,这可是他梦寐一求的,连志浩妈和他说啥话他都没听清,哼啊叽的也不知说了句啥。气得春梅骂了他句。鹏祥看娘去送志浩妈了,他一把把钱攥在手里,手都有点儿发抖。 春梅正忙着蒸干粮,她送走志浩妈后赶忙进了火屋。鹏祥瞅着娘,等了会儿,看娘好象忘了钱的事,他正想把钱揣进口袋,却看到爹推着自行车进来了,他忙把钱放到桌子上,从书包里掏出语文书翻看着,心里嘭嘭跳的厉害。他从窗户看爹和娘说了几句话后进了东北屋,他挎上筐子忙跑了出来,心慌的他不时咽唾沫。 他疾步如飞,象小偷似的逃进了村外的小树林里,把筐子一扔,坐在歪脖子槐树下喘息着。 此时,夕阳摇摇欲坠,西天红霞万丈。王洁忽得从树后闪了出来,她一把抓住鹏祥的双臂兴奋的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正要走。” 鹏祥忙站起来说:“我有点事。” 不等鹏祥解释,王洁搂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说:“我和娘去看我爹了,我爹快回来了,爹还问起你呢,还和我说等他回来后让我上学呢。” “真的?”鹏祥满脸惊喜。王洁使劲的点点头,她笑的就象一朵盛开的桃花。两个孩子手拉着手欢呼起来,惊飞了一群归巢的雀鸟。 夜幕降临了,两个孩子还没有回去的意思。王洁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捆叠的的很整齐的钱递给鹏祥说:“这是我织地毯攒下的,一共五块多,给你。” “给我?”看着钱,鹏祥好像不相信。 王洁点点头说:“志浩都和我说了,程乐天不是不给你球玩欺负你吗,你去买个气气他,就不知这钱够不够。”鹏祥接过钱来,他冲王洁使劲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中午放了学,他回家掰了块干粮就跑了出来,娘喊都喊不住他。他紧紧的攥着钱往镇供销社跑去,跑的满头大汗。到了供销社,关着门,他就扒了窗棂往里瞅,又坐在门口等,还不时用脚踢一下门,他等的口干舌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女的,脸白白胖胖的,一双细长的眼睛往上挑,葱白似的手不时的捂着樱桃小嘴打哈欠,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他很烦气的看着鹏祥,尖声问,“买什么?一中午让你觉得没睡好觉!” “买篮球,”鹏想低声说,他脸红了,觉得心虚,不敢看售货员。 “为公家买的?”售货员心不在焉的问了句,随手从货价上拿下了篮球。 鹏祥应了声,他接过篮球上下看着喜不自胜。 售货员看着他,忽的记起了他,因为鹏祥来了好多次了,他一来就是半天,那双大眼盯着个篮球恋恋不舍,因此对他印象挺深。 售货员满是狐疑,“肆块五,”她对鹏祥说。鹏祥忙把攥的已潮湿的一把钱给了她。 售货员边数着钱边看着鹏祥,她把剩下的钱递给鹏祥问,“真是给学校买的?”鹏祥又应了声,他接过钱看也没看就塞进了口袋转身就要走。 售货员叫住了他,“要不要开发票?” 鹏祥这才发现售货员不信任的目光,他有点儿胆怯,怕售货员不卖给他,忙说:“开。”称售货员开发票的时间,他转身跑了。售货员忙追出来喊着他,他已经跑出了很远。 鹏祥抱了球气喘吁吁的跑到修自行车的店铺里借了个气筒打气,怎么打呢,他犯愁了。 修自行车的老头笑着说:“用专门的气门针才能打气,这样你打到天黑也打不进去。” 他只好抱了球出来,想回去要气门针又不敢,他就抱球回了家。 在村外,他脱下小褂把篮球包严了,这才小偷似的进了村。他见人就躲,拐弯抹角的想去奶奶家。半路上正好碰见志浩去上学,鹏祥叫住了他,小声的把买篮球的时告诉了他,四下看没人,就把篮球递给他看。 志浩忙接了,他看着,满眼放光,爱不释手。志浩爹娘不在家,他就领了鹏祥去他家。拿来气筒,把夹子拧下来,两人轮流打气,打了半天,汗流了满脸也没打进去一点,篮球还是瘪瘪的,累的志浩一屁股坐在地上说:“是不是个坏的,怎么一点气也打不进去呀?” 鹏祥也坐在地上擦着篮球上的土说:“我忘了要气门针了。” “用啥气门针呀,咱学校的篮球不是从小缝里往里打气吗,打完后再用胶布粘起来,我有胶布,”志浩说着,他进屋拿出了黑色的胶布,又拿来菜刀。 “真的吗,你亲自见得?”鹏祥抱了球问,他有点舍不得。 “真的,我亲自打的气,还是胖子校长帮我粘的呢,”志浩说。 鹏祥接过了菜刀,他看着志浩还在犹豫,就在这时,铃响了,两人匆忙把球藏在柴堆里,还拿麦穰盖严了,就匆匆去了学校。 志浩的嘴快,两节课下来,鹏祥买篮球的事就在学校传开了。 班里的同学都围了鹏祥,都和他好了,金成和高洋孤立了,这使鹏祥很得意。可是,他没得意多久就后悔了,害怕要是让王洁娘知道了,那王洁…… 要是让爹娘知道了…… 放了学,他从志浩家拿了篮球想退回去。可是,看到脏乎乎的篮球,人家还给退吗,他怀抱个篮球坐在村外去供销社的路旁不知怎办才好。 正文 第三十章 付出代价 鹏程和白雪听说了,放学后赶紧回家告诉娘。春梅还不信呢,金成也来说,她才信了真,猛的想起志浩妈还的十元钱,忙翻抽屉找,找遍了也没找着,一定是他偷去买了篮球,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是往生产队交的买口粮的钱。她急了,骂着鹏程追问鹏祥去那了,金成说志浩知道。 春梅一路骂着儿子直奔志浩家,惹得街坊邻居都出来看,都议论小孩子偷钱还了得,从小看苗,该打,不打不成人。有的说还从没见她这样过呢,准是气疯了,哎呀,谁摊上谁难受,这样的孩子,坏名声出去了,大了连个媳妇也说不上,那才叫人难受呢…… 不说邻居们怎样议论,单说春梅来到志浩家里,志浩知道闯祸了,他不敢再隐瞒,就和春梅说了。气得王银树打了志浩几下子,认为其中也有他的事,志浩哭了。 春梅顾不得他。她大声喊着儿子的名字,一路小跑向村外去找。 鹏祥听到了娘的喊声,但是他不敢应,躲在人家的屋角旁傻楞楞的坐在那儿。春梅看见了儿子,她奔过去,看见他怀中抱的篮球就打他,一巴掌一巴掌的,狠命的打在他的头上、背上,他边打边骂,“你好大的胆子,敢偷钱买球,这可是咱全家的口粮钱,你爹知道了不打死你,我让你再偷,我让你再偷,”他抓着儿子的一只胳膊狠命的打,打得他满脸泪水,但是他没有哭出声。 春梅捡起球叱问他在哪儿买的,就拉着他去退球。 也许,春梅气昏了头,他一步一巴掌,一步一巴掌打得鹏祥一个趔趄跟着一个趔趄的,打的他一溜小跑,泪流不断,不时的口吐鲜血。 春梅根本顾不上这些,她是骂声不断,拳脚相加,惹得一路人都看,议论纷纷,打听是怎么回事,怎这样打孩子,还不打出毛病来,于是就有路人纷纷劝。 谁的话春梅也听不进去,她一路骂一路打,一直打到供销社,还是那个女售货员值班,她开了门。春梅认识她,她也认识春梅,她就是刘心喜的妻子,过年时,刘新喜还带她到春梅家里玩过,鹏程白雪都认识,就不认得鹏祥。 两人见了很亲热,“这是你家老二啊,他来了很多次了,今天大中午就来了,还说是给学校买的,我叫着叫着抱着球就跑了。” 春梅把情况说着,“这可是全家的口粮钱,他偷来买球了,小曹,你看看能给退了了吗?” 小曹接过球去看着,她很是为难得样子说:“要不是熟啊,按规定是不能退的,你先拿回去,把球洗干净了,晚上来,我偷着给你退了。” 春梅应着,她很是感激,说了些感谢的话…… 回到家里,鹏祥饭也没吃,他还在流泪,还不时吐几口血。 春梅也不理她,她用温水小心的擦着篮球上的污点。鹏程一旁冷言冷语,还扬起巴掌打了他几下子。白雪就骂他,还冲娘大声说:“娘,二哥又吐血了,你怎不管。” 娘还是不理她,她就拿自己的小手绢为二哥擦着嘴角的血,还拿来馒头给他吃。奶奶来了,他把鹏祥揽在怀里说着儿媳,看孙子的褂子上满是泥,她就跟春梅要褂子,想给孙子换下来。 “哪里还有褂子,先让他光着身子吧,”春梅余怒未消的说。白雪翻出了二哥的破背心,奶奶就给他脱着,鹏祥哎哟的叫了声。奶奶也跟着大叫了声,脱下来的褂子掉在了地上。鹏祥的脊梁通红通红的,手印子清晰可辨,有些地方肿的老高,都血晕了,发紫了,渗出了许多血水。 “你可真够狠的,把他的脊梁都打烂了,他才多大的孩子,你这样打他,也下的去手,他可是你亲生的,就是后娘也没你狠。”奶奶很生气,心疼的直抹眼,她冲儿媳发着脾气。 春梅忙过来看,她也很心疼,后悔自己下手狠,嘴上却说:“以后想着了吧,叫你再偷钱,你爹知道了还不打死你。” “他爹小时就光偷我钱,我也没动他一指头,现在还不好好的,”奶奶生气的说。 春梅被婆婆逗乐了,她忍不住笑了说:“当着孩子的面那有你这样说的。” “我这样说怎啦,不信你就问问他爹。孩子幸亏是你亲生的,要是你是后娘,别说我不跟你散伙,光街坊们用眼剜的你出不了门。” 春梅笑着出去了,不一会儿,她和志浩妈进来了,志浩妈给鹏祥擦着紫药水和奶奶说:“没事,小孩子好得快,过几天就好了。” 奶奶还是不依不饶,“要是他爹打的他这样,我非给他要下来。他爹小的时侯怎样,不是偷就是摸,我可没动他一指头,大了也没学坏吧,他兄弟俩的本事,村里谁比的上?他爷爷到老实,不偷不抢,怎么样,窝囊了一辈子。” 志浩妈忍不住笑了,春梅也捂嘴笑。“你们别笑,将来我的五个孙子两个孙女都错不了,都比他爷爷、爹强,特别是俺鹏祥时辰好,他出生时天空一道白光,映得跟白天一样,又是霞光满天,二仙姑说是白龙投生呢,你们看他的眼睛,多有神,那是龙睛,你打的他这样,也许有罪过呢。” 两人细心看,还真是那么回事。春梅被婆婆说得有点儿怕,但是又一想,自己生自己养的打几下有啥关系,就是真龙投胎也不会怪他亲娘的,她想着不禁哑然失笑。 饭后,春梅到代销上称了半斤块糖就去退篮球。很快她就回来了。王森也正好回来,春梅就和他说着,还说球上有了刀痕,要不是小曹啊,根本不给退。钱也不够,球才肆元五角,他说剩回了八角,那些钱不知买啥了,我得去问问他。 “他偷的谁的钱?”王森问。 “咱的钱,就是志浩妈还咱的十元钱,我放在桌子上,送走志浩妈后忙着蒸干粮忘了收起来,他就偷拿了,当时就他在屋里,”春梅说。 “我可是从桌上拿了十元钱买了窗棂子,”王森说。 “你拿的?” “我不是和你说了? ”“是呀,”春梅想起来了。“都把我气糊涂了,那他偷的谁的钱,是不是他关东爷的?”春梅问。要不是夜深了,她一定去问问。 清晨起来,春梅在巷子里碰上了关东爷,他正推了车子去赶集。春梅忙把他叫到家里问,关东爷矢口否认,说祥儿没偷他的钱,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去了。 春梅纳闷了,他到底偷的谁的。正在她胡思乱想时,王洁匆匆进来了,她红着小脸和春梅说:“钱是我给鹏祥的,不是他偷的,不要打他了,也不要和我娘说,”说完她匆匆走了。 惊得春梅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等她明白过来忙赶到门外时,王洁早不见了踪影。 王森正好起来,春梅就和他说,两人都笑了。“这孩子,我那么打他都不说,白挨了顿打,真犟!”春梅说。她后悔了,心疼了,忙去婆婆那儿看孩子。鹏祥正扒在炕沿上睡着还没醒。 婆婆叫她出来小声的说:“疼得呻吟了一晚上,还吐了几口血,烧得嘴上满是燎泡,刚睡着。” 春梅就小声和她说着。“我说怎来,咱孩子不是那坏孩子,不分清红皂白就知道打。孩子光吐血不行,快去和他看看吧,夜来晚上是大口大口的吐,吓得我一晚上没和眼,多大的孩子,身上有多少血啊。”奶奶担心的说。 “没事,平常他也吐,当不着吃当不着喝的,长得也不矮,这孩子好上火……” 鹏祥在家躺了一个星期才好。他上学了,走在大街上,他总觉得有无数双手指点他,无数双眼睛嘲笑他。他低着头走着,每走一步他都使出浑身的力气。他觉得自己真象一个小偷,暴露在阳光下,人们鄙弃的目光里。 走进学校里,他更是无地自容,同学们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冷嘲热讽的话语满满盈耳,就象满天的大雾保卫了他,使他辩不清方向;又象是被围困的小动物,四周都是象狼一样的绿色的眼睛和锋利的牙齿,那情形非把他撕碎吞吃了不可。 他目光呆滞,双腿象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虚汗满身。他好不容易逃进教室里,谁知许多同学正围了程乐天说笑呢。高洋更是得意,他连说带表演,学着挨打的样子哭,没有眼泪,他就把唾液抹在眼角和腮边,金成装着打他的样子,两人表演的十分滑稽可笑,不小心高洋跌坐在讲台上,手揉着个腚龇牙咧嘴,乐得同学们捧腹大笑。 忽的,高洋爬起来回到座位上去了,他低着头一声不坑。同学们这才发现鹏祥走进了教室。于是,都装作没事似的回到了座位上,教室里顿时静了下来。 程乐天也停止了笑,他没事般的在教室里走了两圈,看也没看鹏祥就出去了。鹏祥象啥也没发觉,他麻木了,麻木的心使他变成了麻木的人。几天来。他就是这样,不和别人说一句话,上学早来,放学早走。 志浩有意接近他,他也冷冰冰的,爱理不理。他变了,变得孤僻、冷漠,不管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家里。他独来独往,远离人们。 逃进大自然,他才觉得心情舒畅,他才找回自我,望夕阳流泪,看浮云思绪,向鸟儿诉说。他向往新的天地,蓝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地,高的山,绿的水,潺潺流淌的小溪,和煦阳光的爱抚,听鸟语,闻花香,轻轻的合上眼睛,甜甜的睡去…… 啊!纯真的生活,使人向往,令人陶醉。 可是,那篮球的梦哟,已经破碎……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母亲的心愿 秋后,村里批了房基。 村里盖房的很多,有三十多户。 俗话说‘亲帮亲’。兄弟们多的好说,难的是兄弟少的,连个帮忙的也很难找。 王森就是这样,一共就亲兄弟俩,还恼的不上门,里里外外都是他一人,这可把他忙坏了,找车找人,拉土购料,忙得不可开交。 当时,石头基础土坯墙就算是好房了。王森原想是盖土坯房的,可是,天公不作美,秋雨连绵不断,一下就是半个多月,打完土坯的看着好好的土坯都成了一堆堆烂泥,真是欲哭无泪啊。 眼看着一天天的冷了,王森还想打土坯呢,因为土都拉好了。 春梅就劝他,“天这么冷,又光连阴天,打坯能行吗?你看田梁打的坯都淋坏了,一家人看着哭呢。就算行,盖屋的这么多,你找谁帮忙?光你和他俩舅啥时候打完,还是盖砖的吧,不就是多花几个钱吗,咱借,以后慢慢还。” 王森拿不定注意了,盖砖屋,以前想都没想过,这可不是小事啊,真打坯他也怵头,这人还真不好找。 他估算了下,真要盖砖屋还得一千多元钱。钱好借,借公家的就行。可是,啥时还完呢,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光指望三十几块钱的工资三年也还不完。这么沉重的包袱,他还真怕背不起。 因此,他一时拿不定注意。 天总是阴着,不时落一阵子雨,风冷飕飕的,吹的人心都凉透了。 这可恶的老天是怎么啦,都深秋了怎还象六月的天,就是不睁眼了,往年可不这样,这不是专门和人们作对吗。盖屋的人都恨死了老天,恨不得拿根长竹竿给天捅个窟窿。 二仙姑传出话来,说村里把东湾填了,那可是龙的宫口,犯了天条,得罪上苍了,玉皇大帝就派龙王和风婆婆来惩罚人们,让人们永远生活在阴雨里盖不成房子。 想在东湾里盖房的人都怕了,纷纷到村委退房基,要求到别的地方盖。 王舒和王银树就做说服工作,不要相信谣言,什么龙的洞风的眼,全是胡说八道。二仙姑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从良的妓女吗,整天装鬼弄神混吃混喝的,不要相信她的鬼话,王银树愤愤道。 好不容易把人们劝走,两人就去找二仙姑,她要是再胡说八道,村里非让她搅乱了不可。 此时的二仙姑正领了村里的许多老太太妇女们在东湾冒雨磕头烧香呢。 看人们虔诚的跪在泥水里,在人们的前面,黑色的方桌正中放了用粉纱做的莲花宝座,二仙姑盘腿坐在上面,双眼微闭,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她双目圆睁,先抬头乞求,后叱喝人们磕头不虔诚时,王银树过去象抓小鸡似的把她从桌上提了下来,她手一松,二仙姑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人们一愣,马上回过神来,看二仙姑的狼狈样,都忍不住捂了嘴偷笑。 王舒训着她“你要再散布谣言,搞封建迷信,我把你送公社去关起你来,你吃的喝的可全是乡亲们凑的,不感恩图报,还愚弄乡亲们,快回家去,让我再发现一次就把你轰出村去。” 二仙姑唯唯诺诺的,低着头灰溜溜的走了。 晚上,又是一场大雨,还刮起了大风,水桶粗的杨树刮倒了几棵,小树拦腰折断。整个村子房子漏雨的不少,王银树家的破门楼倒了,奶奶住的是平屋,屋顶上没按瓦,屋檐掉下来了,屋角都见了天。更奇怪的是东湾打好的房基陷了下去,陷了很深的一个洞,往外直泛清水,就象泉眼一样。 村里人吓坏了,二仙姑乘机散布流言,说这是报应,触怒老天了,要不是她在家做法,向老天求情,恐怕整个村子都陷到地下去了,东湾的深洞直通龙宫呢。 她的话,村里信的不少,向二仙姑家里烧香拜神的络绎不绝。都说,“这真是报应,要不为啥偏偏王银树家的门楼倒了,奶奶住的房掉了屋檐,站在两人一边的发酒家的房基出现了水洞?” 于是,怨气都撒在三人的身上,要不是他们搅了局,本来这个灾是能避免的。 这是二仙姑的原话。 王舒和王银树再说话,明显的底气不足,事实就摆在这儿,只好保持沉默,对二仙姑求神拜佛也睁只眼闭只眼。 发酒说啥也不要泛水的房基了。 其实,他的位置最好了,在十字街口。王森早相中了,不知和王银树说了多少遍,王银树答应了,可他说了不算,最后定夺的是王舒,他就是不去求哥哥,所以没分着好地方,因此,他对哥哥成见更大。 现在正是好时机,他去找发酒说和他换房基,发酒很痛快的答应了。 这正解决了王舒的难题,他正为此犯愁呢,发酒光找他,有心给他换怕引起连锁反映,要是都要求换,事情就没法办了。既然两人同意,村委也不反对。 给奶奶修房子,王森和王舒面对着面谁也不理谁。不过,从王舒的表情上看,他对弟弟没以前那么恨了,让娘住这儿,他也觉得心愧,幸亏娘没出啥事,真要出点事,他都不敢往下想。 弟弟不用说了,对他恨之入骨。娘对他的冷淡使他受不了,话也不和他说,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姐姐和两个妹妹也是,看他的目光怪怪的,他还能说啥,本来就理亏吗。 房子修好了,他想走,奶奶没让说:“今天你们都凑齐了,很难得,谁也不许走,让咱一家再吃顿团圆饭,我没记错的话,自打你爹死后,十一年了,还没凑在一起过,你爹十年祭日,你兄弟俩谁也没赶上,你哥在县里开会,你在外地。” 看兄弟俩都难过的低下了头,奶奶忙说:“没事,你爹不怪你们,我都和他说了,他高兴的不得了,你爹一辈子没撑起门面来,你兄弟俩给你爹长脸了,你爹那个高兴啊,昨天晚上还托梦给我,说他真想回来看看,看看他的孙子们,看看他的有出息的俩儿子,我就和他说啊,老头子啊,你就别来了,路又不好走,过阵子呀,我去看你,和你好好说说,让你好好高兴高兴。” 奶奶说到这儿,兄妹几个都落泪了。 王舒普通一声跪在了奶奶的脚下哭着说:“娘,是我不好,我不孝,今天就是和那病秧子离了,我也把你老接家住。” 奶奶一把拉起了他,“傻孩子,娘知道你这份孝心,都孩子一大帮了,金光都说上媳妇了还说这傻话。娘知道自己的脾气孬,也惹的你们两口子吵嘴,娘就这脾气,一辈子了,改不了了,回去和你媳妇说说,娘有口无心,叫她别放在心上。你们呢,都好好的过日子,和和睦睦的娘就知足了。” 屋里的哭声大了,王森扶着娘哭说着,“娘,你等着,咱们马上就盖房子,盖村里最好的房子,石头基础,砖瓦到顶,盖好了你住。” 奶奶搂了小儿子的头老泪纵横的说:“娘知足了,娘一定看着你把新房盖起来。但是,娘哪儿也不去,娘就住这儿,娘在这儿住的挺好。” 她又和大儿子说:“小森盖房,你不帮他谁帮他,再打也是亲兄弟啊。” 说着,她把俩儿子的手都抓在手里。“娘,娘”兄弟俩搂了娘哭了,姐妹三个就劝着,好一会儿,屋里的人才破涕而笑,看着五个孩子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饭,奶奶笑了,满面慈祥,病也似乎好了许多……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兄弟和好 天转晴了,村里又忙开了,打坯的打坯,盖房的盖房。 因为盖屋的多,从村里想找个帮忙的很难。 王森下定决心,一定把砖房盖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争一口气,为了让娘住上全村最好的房子。 献文外公了改盖砖房,他极力反对,就来做爹和娘的工作,“借下这么多的债,你们啥时候还完呀,俗话说没有那么大的荷叶就不要包那么大的粽子,到时候连饭也吃不上,喝西北风去,大人还好说,吃好吃歹的能熬过去,三个孩子怎办?总不能为了盖房子把三个孩子也搭上吧,实在盖不了就等两年,别硬撑。” 外公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爹也想到了,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好再回头,这就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走一步说一步吧。 娘却很生外公的气,心里想着,俺盖屋不来帮俺,还光说些丧气话,她就没好气的说着外公,“好不容易要了这么好的房基,再难也得盖,你有呢就帮俺点,没有呢俺也不指望你,光说些丧气话,俺就不怕了你怕啥。” 娘的话很噎人,气的外公饭也没吃就走了。 可是,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来了,生气归生气,盖房子可是件大事,他把家里仅有的八十元钱拿来了。 以后,他就住下了,家里天天有帮忙干活的,他得帮着照料,帮着拿主意,要不,谁帮爹呢,里里外外就他一个人忙。 盖房算是正式开始了。 王森去单位借了钱,大姑父帮着他重新购料,外公照应着帮忙干活的,他还忙着打苇箔。 娘专管忙饭,吃饭得人多,邻居们都来和她忙活。大娘不但不来,看别人来她还不给人家脸色看,邻居们怕她的就偷着晚上来,也有不在乎的,周妮就是站在门口她们也来,还故意说话给她听,气得她牙根都疼,她就指桑骂槐的骂人家。 春梅憋了口气不理她,心里想着,不是看笑话吗,看吧,没有你们俺房子照样盖起来。大姑晚上来和娘蒸干粮,白天她是不来的,有意躲着大娘,不是怕她,是和她生够了气。 奶奶的病一直不见好,但是她每天都来,虽然帮不上儿媳妇什么忙,看着心里也不那么着急。春梅就是再忙,孩子不管,也把婆婆伺候的好好的,按时让她吃饭,拿最好的让她吃,婆婆想走她都不让。 看她吃的很少,有时甚至不吃,外公就劝奶奶去医院看看,有病光拖着可不行。奶奶总说是老毛病了,看不看都一样。 关东爷也来帮忙,和外公打苇箔,嘲娘娘帮着烧火,春梅总是留下他们吃了饭再走。 料基本备齐了,就缺砖。 盖屋的多了,砖就紧张了,没有熟人根本买不出来。 大伯和窑厂的厂长是战友,何况窑厂占的是村里的地,烧砖用的是村里的土,对他来说,买砖是小事一桩,不管买多少砖,打个招呼就行,别人排了队等着,他随到随拉,村里盖屋的都是托他买的砖,他都给办了,他还对村里盖屋的乡亲说,“砖够不够啊,不够说一声随时去拉,我写个条子就行。” 他这样做有他的目的,他知道爹正为砖的事发愁,希望话能传到爹的耳朵里,爹能来找他,他也好有个台阶下。 盖房子,这么大的事,大伯不凑面,别管外人怎么看了,他自己就过意不去。 不管怎说,再打也是亲兄弟,爷爷不在了,长兄为父,自己不帮他谁帮他。他天天在家盼着爹来找他,那怕是在路上碰上了和他打个招呼也行。 其实,两万块砖的单子他早开出来了,就装在上衣的口袋里。而爹呢,天生的强脾气,就是不去找大伯,奶奶说去说说他也不让,他憋了一口气。 大伯在家等了几天,看爹根本没有找的意思,他坐不住了,干啥事也心不在焉,眼睛直望门口瞟着。大娘就骂他闲*心,人家又不指望你,你着的哪门子急呀,干脆把单子退回去。 王舒心烦,他没好气的说:“你懂啥,他不来我去,我这当大哥的能和他一般计较。” “你敢,他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去装啥大狗,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天生的软骨头,你要是敢去就别想进这个门,”大娘冲大伯吼着。 两个人正吵着呢,王银树进来了,看两口子气呼呼的样子忙问,“这是怎啦?” 大娘就和他说着,王银树接过大伯递的烟点上,落座后美美的吸了一口说:“嫂子,不是我说你,我哥做的对,长兄比父,你想想,父亲还能记孩子的仇,就算是他的错,你们也应该去,盖屋这么大的事你们要是不去的话,老少爷们不会笑话他,而是笑话你们,都说你们的不是,你们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大伯猛吸着烟不做声,大娘撅着个嘴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王森很孬,根本没把我这个嫂子放在眼里,有好几次直冲我伸拳头,你问问你哥是不是。” “谁也有个脾气吗,你们也有不对的时候,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老少爷们对他的评价可不赖。 ”大娘不做声了,她心里却一百个不愿意,啥意思吗,这不是明着说她不好吗。因此,她的脸色很难看。 王银树看着她又劝慰说:“一家人吗,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打是亲吗,再打也是亲兄弟,还是去吧,去了他还能把你们撵出来,我想不会。要是实在拉不下脸呢,我先去和他说说?” “行,他叔可真不是个人脾气,我还真怕去了尴尬在那儿,”大伯说。 王银树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又笑说:“光说话了,把正事忘了,志浩的小舅想买一万块砖,你看还好办吗,上午,我去窑厂问了问,砖很紧张,根本烧不出来,说再等个十天半月的,可他舅等不急了,天越来越冷,住在棚子里没法过冬,等着住呢。” “别着急,我去看看,”王舒说。 不一会儿,王银树回来了,他说王森和春梅都没在家,就孩子的老爷和孩子们在家,要不晚上我再去趟? “再说吧,”大伯说。 送走银树后大娘说:“我想通了,银树说的对,咱不凑面正中了他叔的奸计,他这是要让咱在村里出丑,咱去,今晚就去,看他两口子有啥话说。” 大伯听着,他的眉头舒展了,其实,他早想去了,就怕闹闹才没敢,不管她啥心思,只要去,压在心头的石头就算搬开了。 晚饭后,两人推门进去,满屋的人都楞住了。 大娘暗自得意,猜的没错,她象打了大胜仗似的满脸喜悦,看到外公忙迎上去说话,“叔来了,这几天我心口疼的也没过来,大娘身体还好吧,痨病有没有犯,天冷了可注意点。” 大伯也过来拉了外公的手说话,两口子那个亲热哟,使满屋的人不知怎好了,众人纷纷起来让座,递烟、沏茶。 大娘见娘在揉面,忙挽袖洗手。 “你病刚好就歇会儿吧,就发了这些面,我自己就行,”娘说。 “没事儿,这几天过不来急的我心里直痒痒,跟毛爪子抓似的,有时真恨自己的病,关键时候就犯,真讨厌,”大娘说。 大伯来,大姑父显得有些不安,说了几句话也语无伦次。 大伯看也不看他,他只管和外公说话儿,又问爹备料的情况。 “都齐了,下午,李书记和我去县窑厂买了两万砖,车问好了,明天去拉,就是买砖的太多了,都在那儿排队等呢,李纯书记虽然找了厂长也不一定拉上。”爹说。 “上那儿拉干啥,这么远,两万砖的单子我早给你开出来了,让你嫂子的病忙的也忘了和你说,”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单子递给了爹。爹接过来看着,他对大伯的恨顿时话为乌有。 “你哥哥就是好忘事,和他说过的话回头就忘了,下午银树来找他,人家一说,他才想起托他买砖的事,都好几天了现在可很难买了,”大娘笑说。 大伯笑笑说:“那窑砖烧的很好,我让他们留出来了。可以随时去拉。要是不够再要个万儿八千的也不成问题。现在烧得都不行,烧不透就起窑。” 爹感激的递给大伯一颗烟,又亲自给他点上。 娘看大娘揉面很卖力,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真是想不到啊,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她笑着去院里洗笼布,大姑正好进来,春梅忙和她小声说。 “那很好,有她和你忙着以后我就不来了,‘大姑说着,她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从此后,大姑再也没来过,大姑父也不长来了,就是来也是干完活就走。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过年 屋盖起来了,奶奶却病重了,上梁那天本不想让奶奶去,奶奶却执意去,春梅扶着她,看着新盖的砖房,她脸上展出了笑容,烧纸、祈福、磕头,她十分虔诚,必恭必敬。 屋盖起来了,一家人都瘦得皮包骨头,特别是白雪,她瘦得两只大眼深深的陷进坑里,苹果似的脸变成了鸭蛋型,嘴唇都包不住牙齿。 屋盖起来了,用尽了家里所有的东西,背上了两千多元的债,还揭不开锅了,一家人吃饭都成了问题,真是到了一穷二白的地步。 屋盖起来了,是喜是忧,一言难尽…… 一阵阵鞭炮声把鹏祥从梦中惊醒,他一骨碌爬起来,看爹娘正在煮饺子,再向外看,院子里还黑着呢,鞭炮声却不绝于耳,真是爆竹声声辞旧岁,新年催人早早起。 鹏程醒了,白雪也醒了,春梅给他们拿出了新衣服。鹏程穿上了一身学生蓝裤褂,上下瞅着,心里很高兴。 白雪穿上大花布的新棉裤,套上红绸褂子,换上新布鞋,自己梳了两个小辫,还插上了两朵海面花,也很高兴。 独有鹏祥的新衣服怎穿也不合适,袄是去年的袄,穿了几天就被娘锁进了箱里,今年再穿,小了,袖子短了一大截,勉强穿上紧的浑身难受,扣子还扣不上,娘就笑说他长的快,去年穿着还很大呢。裤子是用爹的烂裤子改的,穿上到舒服了,可是很肥,双腿穿到一个裤腿里都很合适。 他没腰带,找来两根鞋带子接起来扎,太细不好扎,再找,找来包袱带子,鹏祥没要,他赌气似的脱下来扔在一边,又穿上了他的破棉袄,烂棉裤,一声不响的出去了。 王森看在眼里,就问她,“你没给他做件新衣服?” “他又不要好,穿不出好穿来,”春梅笑说。 “看他穿的,大年上的,惹得孩子不高兴,”王森有点不满的说。 “三天两天的,年就过去了,小孩子穿好穿歹的管啥事?” 正说着,金光兄弟三个来磕头了,看他们穿的,个个一身新,新裤新褂新帽新鞋。看人家孩子穿的,再看自己孩子穿的,王森便很气,他阴下脸说:“家里不是没有钱,给他做一件也行啊,” “钱不是都借给他二舅结婚用了,不是和你说了吗,”春梅说。 “那你就都给他送去,知不到留下点钱给孩子们扯二尺布?”王森质问。 “当时是想把小猪卖了给他扯衣服的,小猪不是没卖了吗,”春梅辩解着。 “小猪卖不了就不给他扯了,没钱怎不和我说?你去把钱给我要回来的,没钱娶啥媳妇,”王森气得把漏勺摔在地上说。 “你说得是人话吗,现在怎去要,借钱是你愿意的,又没人*迫你。我还不愿孩子穿的好,这些年了,我扯过一件衣服吗,狠狠心买块围巾还给了他小姑,我不愿穿好吗,”春梅也生气了,她说着坐在炕沿上抹眼。 王森也不再做声,他抽起了闷烟。 白雪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她快要哭得样子,说人家说她的棉裤不好看。 春梅就揽了她在流泪。 鹏祥进了屋,看爹娘这样就想溜出去,爹叫住了他说:“咱家有钱,等开了集,给你扯身新的。” 鹏祥没有做声,他倚在了娘的旁边。春梅又拿过他的新衣服,鹏祥乖乖的穿上了。 胡同里热闹起来,到处是说笑声、问好声。 给奶奶拜年回来,兄弟俩又去给王舒周妮磕头。 进了屋,兄弟俩就扒下磕头。 周妮盘腿坐在炕上,她看着鹏祥,忍不住的笑了说:“看鹏祥穿的裤,比我的裤还肥呢,你娘是怎给你改的?” 满屋得人都笑起来,笑的鹏祥小脸红红的,不敢抬起头来。金成都笑得倒在娘怀里坐不起来了。 王舒忍不住的笑着给兄弟俩分糖,鹏祥怎也不要,王舒硬是塞到他的裤口袋里,糖却从裤腿里掉了出来。 满屋人笑得前仰后合,周妮更是笑得捂了嘴,低下了头。 王舒笑着捡了起来塞到了他手里。 兄弟俩出来,鹏程就咬着牙骂,“周妮子,周大胖子,他把糖扔在地上,还跺了几脚,又把鹏祥的糖夺过来扔在了地上… 嘲娘娘正好走过来捡了,来对春梅说:“你看小祥子和大程子把糖都扔了,多疼人呢。” 她说着,把糖放在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些花生、瓜子来。 等嘲娘娘走后,鹏程就骂开了,说大爷一家人怎笑话他们。 春梅听了很生气,忙问鹏祥,当她看儿子趴在东北屋土炕的草垛上,怎叫也不动不做声,春梅心里那个难受啊,她后悔了,就是再难,就是借钱,也该……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电的时代 最近,村里传出一个惊喜的消息,要按电灯了。 电是个什么玩意,村里人知道不多,这事一时成了热门话题。 出处过的人吹着牛皮“电就是电灯,很亮的,跟白天一样。” “要是跟白天一样,那还怎么睡觉啊,”老太太们担心的问。 “你们不懂,有开关,这么用手轻轻一拉就灭了,再一拉就亮了。不用火柴……” 果真,没过几天,电线杆子竖起来了,电线拉上了,又顺着墙钻进了每个户里。 到了晚上,亮了,家家都亮了起来,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临近新年,大街小巷都亮了起来,远处看,一片灯火辉煌,就像满天的星星落到了人间。 从此,人们告别了煤油灯时代,跨入了电的时代。 村里通了电,王森的功劳不少,因为他和油田的人熟,通过他的关系把电拉进了村里,为村里办了一件好事。 村里人都夸他是个能人,对他很尊重。 李纯书记也夸他有魄力,有能力。 因为这事王家村又被成了样板村,并很快见了报纸。 王家村真是窗户上挂大喇叭,扬声在外,连县长也带领各级领导来参观。 县长当时和王舒谈话,要他到县上工作。 王舒却以家属常年有病,老人身体又不好而婉言谢绝了。 王森为哥哥惋惜,好好的机会错过了,说他目光短浅,胸无大志,一辈子也离不开锅碗瓢盆。听这话,哥哥和他翻脸了,哥俩还差点动了手。 说心里话,王舒有他的想法,自己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就这样走了,那些荣誉、成绩还不等于拱手让给了别人。再说,出去工作人生地不熟的啥时才能混到这地步,只要自己在这位上,想出去有的是机会,等几年孩子们大了,自己也能脱身了。 因为是模范村、样板村,县里奖给村里一台彩电,日本进口的。 彩电拉回来了,晚上就在王舒的院子里放。 这可是个新鲜事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村里人好奇都来看。 邻村的人也来了不少,那么大的院子挤的水泄不通,就连鹅圈里、猪栏旁、墙头上也站满了人,甚至几棵树上也爬上了几个孩子,就像串了几串糖葫芦似的。 大冷的天就是脱了棉袄也不觉得冷,呼出的气象烧开的热锅一样热气腾腾。 只要进来了再想出去就难了,就算临时长上翅膀也怕难以飞出去。有的人挤的脚都没落地,悬在半空中…… 几个装模作样的人围着电视摆弄了半天,还是刺耳的声音加上屏幕上跳动地雪花,就是这样,人们看的还是津津有味。 王舒看着说明书不住的挠头,勉强认识几个字,但是大部分不是撇就是捺,还有竖弯钩,些啥呀,几个学问大的接过去看也是直摇头。 是啊,日文还是头会见,跟看天书差不多。 王银树指挥着发酒、田梁他们这儿拧拧那儿拨拨就是不出人,真把人急坏了。 “你叔回来了吗?”银树问身边的金成。 “回来是回来了,可是喝醉了,”金成说。 “我去看看,看来离了他还真不行,”银树说着就往外挤,可是挤了半天也没挤出去,最后在几个小伙子的帮忙下才挤出来,却挤倒了一大片人。 屋里,王森正趴在炕沿上大口小口的吐呢,刺鼻的酒臭味布满了全屋。 春梅捏着鼻子给他捶背并埋怨着“不会少喝点吗,不喝还往你嘴里灌。”王森吐的满脸通红,鼻涕、口水流的老长也顾不得擦,他难受的呻吟着,脖子伸得很长,嘴一张‘哇‘的一下子又吐了半盆子,也许是好受点了,他呻吟着扒在炕沿上。 春梅忙给他端了秽物,又拿毛巾给他擦着,把他拽到炕里拉被子给他盖了就端起盆子往外走,正好和王银树碰了个正面,王银树忙捂了鼻子躲到一边。 进得屋来,王银树又跑了出来,“我的妈呀,可熏死我了。” 春梅忙进屋打开窗子,一股冷风吹进来,王森打个冷战,他醒了,又呻吟着。 “王村长来了,”她又和院外的银树说:“进来吧,熏不死你,我都习惯了。” 王银树笑着进来和王森打招呼,春梅给他拿烟,他点了和王森说着,“电视怎摆弄也不出人,真是急死人了,满院子人都等着呢,特来请你去看看。” 王森没有回话,眼一闭又要睡过去。 春梅忙推他“你听见了吗,村长找你去看电视呢。” 王森睁眼看了看,又长出了一口气,还是不想动。 “算了,叔真的醉了,我走了,”王银树说着就向外走。 春梅忙说:“你等等,你叔吐了一会儿就好,我有数。” 真的,过了会儿王森醒过来了,他喝了一大碗凉开水就坐了起来,点上了一颗烟就由王银树搀着过来了。 满院的人就像危难时遇上了救星,一下子闪出了一条小路,等王森过去后又一下子合拢了。 所有目光都聚在了他的身上。王森先把声音关了,太刺耳了,使人受不了,他到电视后看了下不由得笑了,天线没接上,他接上天线,又调着频道,三下两下就出了人影,满院子一片叫好声,又很快静下来,电视里正播放《少林寺》,精彩的武打场面把人们都吸引住了,满院鸦鹊无声,电视里正打的热闹呢,光头和尚棍来棍去,呼呼声风,趄着个身子就地一滚,一个鲤鱼打挺有站起来,王森也趄着个身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王银树忙把他扶到屋里。 刚刚离去的人又纷纷回来了,院子里挤的泼桶水都落不到地下,实在没地方了,爬上了邻家的房。在里面要想出来解手是不可能的,大人们还能憋着,苦的是孩子们,有的尿了裤子,还有的拉到了裤子里…… 早晨起来,周妮就骂开了。 两只鹅死在圈里,十多只兔子也不见了,猪圈的顶子也踩露了,不知那个孬种还在猪腚上砍了一镰刀,裂着个口子,白肉外翻着很吓人;满院子的碎砖烂瓦,王舒向外推了好几车子,而且邻居也找来了,人家屋顶的瓦全碎了。 周妮骂着,心疼的哭了。 王舒打扫着,他的脸色也很难看,很后悔,本想风光风光,却风光了个如此下场。 春梅忙过来劝,奶奶过来,她也心疼的大骂起来,惹得胡同里的人都躲在自家的门口偷看,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劝。 王银树来了,周妮哭得更伤心了,王银树心眼多,他忙劝:“所受的损失大队里补偿,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为公啊。” 周妮这才止住了哭。 而邻居来找王银树,问屋顶的瓦大队也得补偿。 王银树却生气的说:“自己的房子都看不好和大队有什么关系,大队总不能派人给你看房子把,踩烂了活该,你愿意让人家骑在在脖子上拉屎,大队还给你擦屁股。” 结果,周妮陪了个全,邻居踩烂的瓦却一分钱也没补偿,气得邻居到处说到处告,可是大半辈子背朝黄土面朝天,县城也没去过几趟的农民上哪儿告呀。 以后再放电视就到大队室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晶莹的泪 残雪未消,鹏祥和哥哥就忙开了,哥俩每天推着小推车推土垫院子,不管是早晨起来,中午放了学、还是下午放了学都得推土。 虽然,鹏祥小,但是他比哥哥有劲,推起小车来挺容易的,鹏程推着就巴结。 主要原因,鹏祥能吃,他每顿吃一个窝头或是饼子。鹏程馋,要不是饿极了才吃点儿,平时是半饥半饱,吃不饱哪来的劲。 盖起了屋却吃不上饭,生活够惨的了。 五张吃饭的嘴巴,王森一月的工资还不够吃的,每天吃玉米面窝头,连点儿黄豆面也没有,蒸出的窝头吃第一顿还好,第二顿一馏就碎了,拿不成块,就得用手捧着吃。 连滴油也没有,偶尔买把菠菜也只是放点儿盐做粥喝。看着白雪瘦得皮包骨头,嘴唇都保不住牙齿,王森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时常从单位买几个馒头给她吃,有时也偷着给鹏程个吃,鹏祥一般是吃不上的,让他碰上了,春梅也只是掰一小块给他,还不够他吃两口的。 整天干活,别说孩子,就是大人也有够的时候。 看着别的孩子玩,凑在一块放风筝,鹏祥是很眼热的,要是爹在,他是不敢离开半步的,就是偶尔站着看看,爹也会朝他们吼,哥俩吓得赶紧推土,就像猫见了耗子。 爹偶然离开会儿,哥俩就拿车子和铁锨出气,鹏祥猛的把小推车推到坑里,鹏程把铁锨扔出老远,哥俩就坐在地上哈哈地笑起来,算是出了气。 有一天,村里有电影。 放学后,哥俩推了几车土就早早的回家了,想早吃了饭去看电影。 王森下班回来把哥俩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撵着哥俩再去推土。 春梅也没替两个孩子说下情,哥俩就阴着个小脸去了。王森跟着,他在屋里做门窗,不时向外瞧监视着哥俩,小哥俩紧绷这个小脸赌气似的猛推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村里人都早早吃了饭去看电影了,王森还没有让哥俩回去的意思,看来他干起活来忘了,春梅来喊他们吃饭才算完。 小哥俩累得坐在地上喘粗气,春梅拉也拉不起来,她就说着王森“啥时候了还不让孩子回家吃饭。” “还不够你的,”王森吼了句,他随手拉灭了灯。 鹏程走了,鹏祥还坐在地上,他说看完电影再回去。 王森却不让他,非让他回家吃了饭再去看。 鹏祥又上来倔脾气了,他坐在那儿就是不动。 王森去拉他,他挣脱了,气的王森一脚把他踢到了坑里。 春梅忙向前护起儿子,让他快走。 鹏祥在坑里还是不动,他嘴里还大声说着“我就是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气得王森把春梅摔倒一边,把鹏祥按在坑里连踢带打,又把他提起来摔在地上,踢得他在地上滚着。 下地回来的人忙过来劝,他还是个孩子,怎这样打他,万一打出个好歹来后悔也来不及,众人拉着,劝着,王森才住手。 鹏祥哭了,他还是赖在地上不动,气得春梅说他挨打活该。 王森被众人劝走了。 春梅拉起儿子拍打着他身上的土,“知道你爹的脾气孬还使倔,找挨打吗,让你回去回去就行了,天生挨打的料。” “我就是不回去,”鹏祥挣脱了娘的手又坐在地上。 气得春梅说不出话来,她指着儿子,“挨打活该,死犟头,”她走了,消失在黑夜里。 也许是打疼了,鹏祥抹着眼又抽噎起来。 远处,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和影布上晃动的人影,他神情木然。 一个瘦小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泪眼望着,是王洁,他忙擦了擦眼睛。 “还疼吗?”王洁蹲在他对面小声的问他,又掏出块小手绢给他擦着眼,她那深黑明亮的大眼里也满含泪水,长长的睫毛一动,硕大的泪珠淌了下来。 就在两个孩子泪眼望泪眼时,一个银牌似的飞碟立在了半空中,无声无息,白光一闪,两个孩子在白光中消失了。 恍惚中,两个孩子来到了一座装饰豪华的房子里,墙面、屋顶、地面都是银色的。不知怎地,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不见了,*着身体的,木偶似的做着各种姿势,张嘴、转身、侧立、倒立……随后,两个孩子并排着躺了下来,王洁搂住了鹏祥,鹏祥亲吻着王洁,两个人的体内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朵鲜红的桃花显示在屏幕上,白光一闪,那银牌似的光盘瞬时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两个人又坐在了原来的地方,他们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互相看着,像是不认识了对方,好一会儿两人才回过神来,都觉得身体不舒服,特别是鹏祥,他浑身的汗,冷风灌进来,浑身刺痒难受,还有恶心的感觉。 这时,肚子叫开了,也许是饿的吧,他想。 “你饿了吧,”王洁问。 鹏祥点点头。 “到我家去吧。” 鹏祥又点点头,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要到哪里去,饿得难受,吃的.连看电影的心思都没有了,他跟着王洁去了。 家里没人,炉上的壶正开了,向外冒着热气。 王洁忙提下来,她看鹏祥头上满是土就倒好水拿来洗衣粉让鹏祥洗头,又忙着端来剩下的地瓜粥放在炉子上热着,不好意思的和鹏祥说:“晚上没了干粮,就这点粥。” “我最爱喝地瓜粥了,”鹏祥笑说,粥还没热他就等不及了,三碗地瓜粥下肚,他才止住了饥,精神也好多了,他还要喝,可惜锅里没了。 “你没饱吧,我给你烤两块地瓜,”说着,她把两块洗净的地瓜放在了炉膛下面。 锅碗收拾好后,王洁看他的身上脏又拿过笤帚给他扫着红着小脸问,“你要是不愿回家以后住俺家好吗,省的你爹光打你。” “行啊,就怕你爹娘不要我,”鹏祥以为她说笑呢,就笑着说。 “要,我爹一定会要你的,”王洁急切的说。 说真的,她知道爹的心思,要是妹妹是个男孩的话,爹一定好好的,会很爱她们。 可是,王洁忍不住流了泪。 鹏祥不知所措了,忙问她怎了? “我爹已经答应了,要把高海接到家里来,而且、”王洁没有说下去,她哭起来。 “而且怎样?”鹏祥忙问。 王洁哭着说:“而且以后还要我和他在一块儿,我爹说,延续香火要紧,只要是个男的就行,高海的爹也答应了。”说着,她泪落了满脸,哭出了声。 “你是说,你爹让你和高海在一起?” 王洁点点头。 “你娘也答应了?” “娘没有办法,她要护惜爹的病。” “你爹娘疯了,要个傻子,看他那个傻样,那么大了还在大街上拉屎呢,”鹏祥急急的说。 王洁哭得更厉害了,她泣不成声的说:“爹不是有病吗为了爹我、”她没有说下去,却扳着鹏祥的肩膀说:“你来俺家吧,反正你爹也不喜欢你,只要你来爹就不会要傻高海了。” 鹏祥点了点头。 王洁笑了,晶莹的泪珠从她粉红的小脸上滑落,鹏祥给她拭着,她紧紧的抓住鹏祥,生怕他飞了使似的……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偶见香火 二 静寂的大街上、巷子里有了说话声、脚步声和狗吠的声音,电影散场了。 和爹娘回到了家里,拉开灯,看着炕上睡着的两个孩子,一家人都愣在那儿。 富贵呆呆的,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忙用手擦了擦再看,乐极病犯,他拉着王洁娘小声说:“你看,咱们的儿子,大大的眼睛,浓密的眉毛,笔直的小鼻子,俏皮的小嘴巴,跟我梦中的一模一样,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咱们会有儿子的,”他说着,喜不自胜,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挂在了粗黑的胡子上,又拉在胸前的黑褂子上,他猛地扑上去紧紧地把鹏祥抱在怀里又亲又吻。 鹏祥被惊醒了,看到富贵那个样,他下坏了,就拼命的挣扎着,又喊着王洁。 王洁娘也吓傻了,她没敢动,而是用手捂着嘴哭。 王洁被惊醒了,她一骨碌爬起来,看到爹的疯狂样,她哭着直喊娘。 王洁娘忙向前拉住丈夫:“你快点放下他,别吓着人家的孩子。” “人家的孩子?”富贵瞪大了眼看着老婆,继而又笑着说:“人家的儿子会在咱家里?这是咱的儿子,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梦到过的,是老天送给咱的儿子,我还没亲够呢,等会儿你再亲,”说着他又没好没歹亲起鹏祥来,大手还直往他的下身摸,摸着了抓住不撒。 鹏祥哪见过这个阵式,他下哭了,双手不时的拍打着富贵的脊背哭喊着,“放下我,放下我。” “好儿子,打吧,打狠点,爹好舒服,别哭别哭,爹是不是亲疼你了,让爹看看,这可是咱家的传家宝啊,”他胡说着,不管鹏祥怎样挣扎,王洁怎样哭叫,他一下子扯下了鹏祥的裤子看着,满足的笑了,有用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还不过瘾,有俯下身来含在嘴里用舌头舔。 吓得鹏祥哇哇大哭,本来就憋了一泡尿,实在忍不住尿了富贵一嘴。 富贵忙松开了,他把尿硬咽了下去,还咋把咋把嘴,像是在细细的品味,就像是在品一杯醇香的茶。他还想去含,惊得鹏祥尿了他一身。 “淘气鬼,还没尿够啊,”富贵拍着他的小屁股说着,又冲王洁娘喊,“快放被子,想冻死咱儿子啊。” 没等娘动手,王洁抹了把眼快速的放好自己的被子,等富贵一放手,鹏祥向泥鳅一样钻进了被窝并捂得严严的。 “哎呀,看尿了我一身,”富贵笑说着跟老婆要棉袄换。 王洁娘忙进了里屋去拿棉袄。 王洁连吓带惊,小脸儿红红的,橡三月生开的桃花。 富贵忍不住又把大手伸进被窝,鹏祥惊叫着裹紧了被子死死不放。 王洁推着爹,“你把他吓着了。” 看着女儿红红的小脸,富贵住了手,又忍不住笑了和女儿说:“你比爹的眼光高,爹高兴,那个傻子算什么东西,白送都不要。” 王洁的脸更红了,和爹还能辨什么,她低下了头。 王洁娘给他拿出袄来,任凭他嘻嘻哈哈、胡说八道,不搭理他,光怕他再犯了病。 她剜了女儿一眼,都是闺女惹得祸,这么大了也不害臊,把个男娃子领家来,传出去怎有脸出门。 她又很可怜女儿,把那个傻子领家来,还把这么好的女儿许给他,要不是为了丈夫得病,打死她也不同意。 他要丈夫换下棉袄来,富贵却不换了,他哼了几句京剧,又点上了烟美美的吸吸了几口说:“上面有我儿子的味道,我是不换的。” 见老婆不高兴,他向炕上瞅了一眼,凑在老婆耳边轻声的说:“死老婆子,儿子都给你送上门来了你还不高兴,这可是你闺女自己找的,我可没*她,放心吧,那个傻子敢来,我一脚把他踢出去。” 看着丈夫的兴奋劲,王洁娘叹了口气,她看鹏祥的棉裤给撕破了就坐在炕沿上缝起来,任凭丈夫在唠叨,她还不时抹一下眼。 富贵还在说:“女儿比我强多了,她为自己找了个好丈夫,给我找了个好儿子,像高海那傻子能配咱小洁?我真是瞎了眼,你看咱儿子多好看,比咱、小洁都好看,看来老天不负咱王家,咱命不该绝后啊。我每天盼啊、想啊,不知烧了多少纸,磕了多少头,终于感动老天了,把儿子送到了咱家里,等会儿咱再去烧纸,多磕几个头,保佑咱儿子长命百岁,也求老天爷再给咱配个好儿子,过两年,让他们给咱生两个白胖胖的孙子,我就该当爷爷了,一手一个多好啊,你说话呀。” 王洁娘看了眼丈夫,他想对丈夫笑一下,却忍不住回头抹了把泪。 “你哭啥呀,看你呀,没有,哭,有了还哭唉,要不把两个女儿都给这娃子吧,你看行吗?这么好的娃子真没处找了,”说着,他陷入了沉思,好像在想什么大事情。 “爹呀,你胡说些什么,”王洁说了句,她羞得脸如红纸。 也董事了,她嘀咕了几声,白了爹一眼,鹏祥看着王洁羞红的脸不知说啥好,他十分警惕,随时提防着富贵对他的侵犯。 王洁娘缝着棉裤,她心里难受的不时掉一把泪,为了自己,更为了可怜的丈夫,还有可怜的未出世的儿子,她想起来就痛不欲生,儿子拿下来时还动啊,想着,她泪如雨下,可怜的孩子。 再看看可怜的丈夫,想儿子都想疯了,连个傻子都想要,都当成宝贝。 这命啊,老天爷怎这么不公啊,这可让俺怎活呀,这不是要人命吗?,自从丈夫回来后,每天嘴里嘟囔个不停,时常半夜叫醒她到院子里烧纸磕头,念叨个没完,一跪就是几个小时。 她苦,是有苦说不出,丈夫的心思她最了解了,可怜的丈夫,可怜的闺女,她想着,看了眼躺在炕上的鹏祥,他要是真能住下来那感情好,她宁愿当亲儿子养着,起码不委屈闺女,丈夫的心愿也了了。 可是,人家的爹娘愿意吗,会把这么大的儿子送人家?,不可能,谁都不可能,心里想着泪成行。 “看你娘,高兴的都流泪了,好儿子,要听话,爹明天就去对里干活,让你吃好的,穿好的,只要你高兴,让爹干什么都行。” 富贵又和一边的女儿说:“明天你也去上学吧,和他一块去,爹有的是力气,不用你干。” 说着,他又去摸鹏祥,鹏祥一下子缩到了被里。 王洁娘缝好棉裤,她抹着泪看着鹏祥,心里烦气起他来,你为什么来俺家惹俺,要是你真留下来要俺磕头都行,要是你走了,家里又是一场暴风骤雨,,病刚好的丈夫就会从此一病不起,彻底完了,她不敢想了,心里又骂着女儿,为什么带他来家里,难道咱娘们的罪还没受够吗,死丫头,让你玩晚上就惹祸,非要把这个家毁了吗,她用眼剜着女儿。 王洁也一直瞅着娘,他看出了娘的心思,羞红的脸无处躲闪,她不知该怎样收场,看爹的样子,知道惹麻烦了。 “她爹,天不早了,让他回家吧,人家爹娘会着急的,”王洁娘小声的和兴奋中的丈夫说。 “什么,回家?回哪儿的家,这就是他的家,”富贵瞪圆了他的牛眼生气的说。 王洁娘吓的不敢吭声了。 富贵像是明白了,他收住了笑,坐在炕沿上沉默了。 “爹,让他走吧,”王洁也说。 富贵看着女儿,又回头看了眼鹏祥,他没有作声。“我要走了,”鹏祥说着,他腾的一下子起身并很快穿好了衣服,就在他下炕穿鞋时,富贵一把抓住了他,鹏祥挣扎了一下,看富贵的神情,他不敢动了。 富贵一把抓起他来揽在怀里,哆嗦着大手解他的棉袄,把他脱的一丝不挂很快的塞进了被窝。 他又一把抓过女儿,解着女儿的衣服,“爹、爹”王洁流着泪喊着,她没敢挣扎,任凭爹也脱光了她的衣服塞进了鹏祥的被窝。 两个孩子吓得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富贵长出了一口气,他笑了说:“看谁还能抢走他,他已经和我闺女睡在一起了。” “你这是干啥呀,”王洁娘哭着说。 富贵却猛地把门关严了,又用身子使劲顶着,好像是外面有许多人推门是的,他浑身抖个不停,还急喊王洁娘来帮他。 王洁娘不敢刺激他了,忙说:“她爹,你别急,儿子不走,没人来的,那是风刮的门响。”富贵像是没听见似的,他浑身还抖个不停,脸色发白,大冷的天汗都留下来了,目光呆滞,看样子,他受了刺激又要犯病。 “爹,爹,没人呀,你儿子就躺在炕上,他不会走的,不会走的,”喊着,吓得哭了。 鹏祥抬头看着,他害怕了,急忙穿好衣服下炕来。 富贵看着鹏祥,他两眼放光,猛地扑过去把鹏祥搂在怀里又亲又闻,还儿子儿子的叫个不停。鹏祥没有反抗,任凭他搂着亲着一动不动。 富贵神智清醒了,一家人松了口气,特别是王洁娘更是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医生和她说过,要是再受刺激,病反复了就不好治了,真是谢天谢地,看来,得想办法把人家孩子留住几天,她想好了,自己去和春梅说,春梅啥样的人她知道,一定会答应她的。 “就让他住这儿吧,好吗?”他和丈夫说。 富贵回过头来看着王洁娘猛地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有了笑意。鹏祥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藏在了王洁的身后……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幸福的家 再说春梅家。 电影散后,等了很长时间鹏祥也没有回家。 春梅急了,他让王森去找找他。 王森还生气呢,他没好气的说:“要去你去,找个啥。” 春梅不在理他就自己去了,她去了新屋找没有,演电影的地方找还是没有,她有点发毛叫着喊着鹏祥的名字,寂静地夜声音传的很远很远,整个村子都能听见,引得狗吠声四起,无月的夜很黑,连春梅都害怕,她更担心孩子了。 半路上正好碰见王森,看来他在家也坐不住了。 夫妻俩村里村外、湾边井旁、柴垛碾屋找了个遍也没发现儿子的影子。 刚买的电池,手电筒已经发暗,气得王森说:“回去,随他吧。” “都愿你,动不动就打他,你打吧,这你省心了。 ”两人边找边吵,一直吵回了家。 吵架声惊动了邻居,也惊动了奶奶和王舒周妮两口子。 屋里挤满了人。奶奶了解了情况,她就嚎开了,一口一个心肝,满屋的人都劝不住。 “你俩说说,我从小可没打过你们一巴掌,你们怎光打我的好孙子呢,”奶奶边哭边说。 屋里正闹的不可开交,王舒吩咐众人再去找得时候,王洁娘和富贵匆匆进来了,“别找了,孩子在俺家,”王洁娘说。 “在你家?”一屋人都转向她,王洁娘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她不知怎说好了。 “他和俺家的小洁在一起,他俩可、” 他还要说下去,王洁娘忙制止了他,尴尬的笑说:“是这样,高丽霞不是来信了吗,里面也有他的一封,他去俺家拿信,孩子们一玩起来就完了,还商量着非要给丽霞回信,所以、所以……” 王洁娘不知说啥好了。 不管怎说,孩子找着了都放了心,谁也没把心思放在王洁娘的身上,也没有谁看出她的尴尬。 孩子找着了,邻居们都陆续走了,毕竟夜深了,王舒和周妮也会去睡觉了,屋里只剩下奶奶了。 “那他呢,怎没来?”奶奶急切的问。 两口子扑通一下跪在了奶奶脚下,春梅和王森都蒙了,“你们这是?” 王洁娘哭着把情况一说,都落了泪。 “快起来、快起来”春梅扶起了王洁娘,王森拉起来富贵,并给他点上了烟。 奶奶就是心软,他老泪纵横的说:“俺那老头子和富贵的爹在时好得不得了,老哥俩没事了长在一起唠嗑,富贵的爹常说,几辈子都是单传,说不定啥时就断了香火,还真让他说着了,唉,真是可怜,人气不旺啊,这不是断子绝孙了吗。” 奶奶的一番话惹得富贵一阵大哭,他跪在奶奶脚下哭诉着,“老婶子啊,我该怎办啊,俺爹娘在地下也不会瞑目啊。” “俺可怜的孩子,老婶子懂得你的心思,这都是命啊,真是苦人儿啊,都怪这个世道不好害了你啊,”奶奶抱了他也是一阵大哭,“孩子啊,都说养儿防老,你看,村里有几个孝敬老人的,老婶子还不错,不还是找客家住吗。” 听娘这么说,王森受不了了说:“房子都盖好了,你愿意可以马上搬进去住,怎这样说呢。” “是啊娘,你要住就搬来住,俺没说不愿意,这要传出去还以为俺不让你呢,”春梅也说。 “我不是说你们,我是……不说了,”奶奶抹了把泪住了口。 奶奶要走了,王森把娘送了过去,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啥也要娘搬到新屋住,他那定了主意,不管哥哥怎样。 王森和春梅最终答应了富贵两口子的请求,让鹏祥暂时住在他家里。 这使富贵两口子很受感动,要不是拉着,两口子又要跪下了。 临走,春梅千叮咛万嘱咐,“孩子脾气犟,惹你生气可别往心里去,够了就让他回来。” “不是的,不是的,孩子很好,很董事,”王洁娘忙说。 富贵回到家里,他看着三个孩子甜甜的睡着,高兴的他一晚上都没合眼,也不知给鹏祥掖了多少次被子。 王洁娘呢,她默默的流泪,一直到天亮。 天刚放亮,王洁娘就起来了,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 每天,富贵都是睡到太阳照到窗棂才起来。 可是这次,他也一块起来了,劝都劝不住。 他起来忙这忙那,弄得王洁娘不知干啥好了。 他小声的不知和王洁娘说了多少次给鹏祥炒鸡蛋吃,王洁娘听得都心烦了,说了他几句。 要是在平时他早烦了,可是现在,他却笑呵呵的一点也不生气,他还提醒王洁娘动作小点,别把孩子们惊醒了。 看缸里水不多了,他蹑手蹑脚的拿了桶去挑水了。 王洁娘看着,她眼圈又红了,要是自己能有个儿子,一家人该多好啊,唉,她叹了口气,看着睡梦中的鹏祥,忍不住轻轻地抚摸他的头,要是这孩子能和闺女在一块儿该多好啊,真能成,他宁愿每天烧香磕头。 鹏祥翻个身,迷迷糊糊的还以为娘在身旁就叫了声娘,眼也没睁又睡过去了。 王洁娘的心猛地跳了下,张了张嘴没敢答应,好久,她的嘴都没合上。 鹏祥一动,王洁醒了,她用手揉着眼睛看着娘坐着发愣就叫了声娘。王洁娘猛的回过神来,她看着女儿指了指鹏祥,示意他快起来。 王洁看了鹏祥一眼有看着娘,小脸儿腾的一下就红了,她匆匆的穿衣起来梳着头。 鹏祥也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看着王洁和王洁娘又一下子钻进了被窝,显得很不好意思。 王洁娘给他拿过衣服来说:“快起来吧,耽误上学了,”就去忙饭。 富贵担水回来,他看着鹏祥直笑,又是倒水又拿毛巾伺候鹏祥洗脸。 吃饭的时候,一盘炒鸡蛋端在了鹏祥的面前,富贵光给鹏祥夹,甚至送到他的嘴里。 鹏祥很懂事,他给夹,给王洁夹,给富贵和王洁娘夹,喜的富贵眉开眼笑,一家人一顿饭吃的很香,连王洁娘也被感染了,打消了心头的顾虑,喜欢上了鹏祥。 屋里不时传出笑声,在这个家里好久没有听到了,曾经是忧愁泪水常伴的家终于焕发了生机,有了笑语。 连老天也被感知了,晴空万里,白云悠悠,太阳也早早起来了,春风吹拂,满树的绿芽和人一起陶醉,陶醉的脸上满是笑意。 以前木偶似的富贵心活了,因为他有了寄托,有了希望,就像这微风中翩翩起舞的嫩芽,全新的希望和活力。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习以为常 上回说到,以前木偶似的富贵心活了,因为他有了寄托,有了希望,就像这微风中翩翩起舞的嫩芽,全新的希望和活力。 王洁和妹妹笑了,满是红晕的笑脸象刚绽开的桃花。 王洁娘的笑脸上掺着忧虑,她怕好景不长,因为她有教训,那是她怀王洁三个月的时候,婆婆请来二仙姑给她掐算是男孩还是女孩,好烟好茶的伺候,好饭好菜的招待,婆媳俩又是磕头又是许愿。 二仙姑的瘪嘴嘟囔了半天,伸着枯枝似的手指掐算着,手一停,媚眼一睁,马上道喜,说是怀的男孩。喜的个婆婆眉开眼笑,浑身都哆嗦了,富贵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二仙姑自然得到很多好东西。 那时家里笑声不断,婆婆真是把她当神供着,富贵更是把她捧着,啥活也不让她干,爱吃啥买啥,那时她觉得很幸福,谁知好景不长,女儿王洁出生后,一切都变了,待遇从天上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怀时也是这样。怀第三个孩子时,一场劫难把婆婆送上了西天,使丈夫变成了疯子,未出世的儿子也在锋利的手术刀下跟她奶奶作伴去了。现在鹏祥在这儿是福是祸她想都不敢想。 王洁娘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嘭嘭嘭‘的急促的敲门声。 忙去开门,是奶奶来了,鹏祥喊着奶奶扑在了奶奶的怀里。 “哎呀,我的好孙孙,想你想的一晚上没合眼,告诉奶奶,富贵吓你没有,我跟他算帐。” “没有奶奶,他对我可好了,”鹏祥笑着说。 奶奶来,一家人的脸上都失去了笑,都愣愣的看着,特别是富贵,他都呆了,手中的窝头掉在了地上都不知道,祖孙俩的亲热使他受不了,他脸胀得通红,两只大手也紧握着。 王洁娘看事不妙,她忙把奶奶奶奶往屋里让。 奶奶说:“不了,昨晚擀好了面条,来叫我孙子吃呢。” “奶奶,我都吃饱了吃的炒鸡蛋呢,可香了,”鹏祥说着,他看着富贵笑。 富贵的脸色缓和了,紧握的双手也松开了。 王洁娘松了口气。 鹏祥也松了口气。其实,富贵的神情他早看出来了,他害怕,怕他打奶奶,所以才冲他笑。 富贵慢慢的走过来,他蹲在鹏祥的面前,鹏祥也不知那来的勇气,他主动的投入了他的怀抱。 富贵揽了他竟呜呜的哭起来,让人看了好不激动。 “婶子你看,”王洁娘欲言又止,她眼圈红红的,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别着急,看他对祥儿这么好。俺放心了,以后他愿来就来,俺不拦他。” 中午,学校还没放学,富贵已经等在门口了。 看他浑身是泥,光着个大脚班子站在校门口往里瞅。 放了学的学生们还以为他又犯了病呢,都不敢出校门,连老师们也不敢出来。 鹏祥还不知道呢,他和志浩跑出校门口,富贵看到了,他焦急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向他俩追过去。 志浩看见了,吓得他哭叫着跑远了。 鹏祥站住了,可是看到他的样子也吓得往后退。 “儿子,我专门给你捉的鱼,快跟我回家吧,”说着,他拉起鹏祥就走。 鹏程远远地看见了,他忙往家里跑,可是大门锁着。 正巧,奶奶从胡同南头走来,鹏程忙和奶奶说富贵把弟弟抢走了。说着,他还吓哭了呢。 急得奶奶迈开她的三寸金莲竟跑的飞快。 再说鹏祥心里也怕,他撒谎和富贵说要回自己的家拿书,王洁也和爹说他真的回家拿书,就在富贵一打愣时,鹏祥挣脱了他的手撒腿就跑,富贵迈开大步就追,鹏祥那跑的过他,被他追上了,一下子就把他抓在手里,夹在腋下。 满街的人吆喝着富贵抢孩子了,却没一个敢拦的。 奶奶远远地看到了,他连喊带骂在后面追,“你这个缺爹少娘管的绝户种,快放下我的孙子。” 毕竟奶奶是上了年纪的人,又是小脚,那能撵上身强力壮的富贵呢,越撵拉得越远。 开始,奶奶还连喊带骂,最后,只有喘气的份,街上热闹了,老人、孩子、散了工的大人成群结队的跟在奶奶后面,像是游行示威,闹革命似的,闹得鸡飞狗跳。 富贵抱鹏祥跑回家后就关死了大门,还顶上了木杠,嘴里还说着,“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儿子,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儿子。” 炸好得鱼已经端上了饭桌,香喷喷的冒着热气。王洁娘正在舀饭呢,她忙出来问是怎回事。“我不来,叔叔抢我来,奶奶还在后面撵呢,”鹏祥心神未定的说。 “你这是干啥,快开门,老婶子还在后面呢,”王洁娘忙说。 “你别管,她是来抢我儿子的,我的儿子谁也别想抢去,”富贵吼着,他双手紧压着顶门杠。 门外的人多起来,奶奶赶来见关死了门就让鹏程找砖头砸门。 鹏程胆小,他那敢呢,白雪下得哭起来。 奶奶哄着她说:“不怕不怕,有奶奶呢。” 奶奶歇息了会儿,她攒足了劲,跳着脚大骂开了,奶奶骂人是出了名的,她骂一天不重复一句,上骂人家祖宗八辈,下骂人家子孙六代。 围观的人听着,人群里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还不时议论着,富贵的祖宗们在阴间也不得安生了。 王洁和哭着,一口一个奶奶的叫着,奶奶看孩子可怜,也消了些气。 春梅匆匆赶来了,人们忙闪开让她进去。 紧接着王舒也赶来了,人们向后散去。 王舒问是怎回事,奶奶就说着,明白了怎回事,王舒就冲着看是的人群说:“没事的,都回吧。” 书记开口,哪有敢不听的,都匆匆走了,大人们连自家的孩子都拉走了,剩下的孩子们远远地看着。 门开了,王洁娘把他们迎进了家里就抹着泪说着。 富贵躲在屋里没出来。看鹏祥好好的都放了心。 “看他,为了孩子,捞了一上午鱼回来让我炸,衣服也顾不上换就去接孩子,谁知……”王洁娘说不下去了,她用手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春梅明白了怎回事,她安慰着王洁娘,又问儿子愿意在这儿还是回家,要是愿意在这儿就在这儿,鹏祥点头答应了。 王洁娘脸上有了笑意他盛了满满一碗炸鱼,说是给孩子们吃,还把奶奶强留下吃饭…… 鹏祥在富贵家里住了十几天,每天好吃好喝的,比他在家吃的好多了,看上去他都胖了。 而且,一家子都把他捧若掌上明珠,啥时也随他的愿,他习以为常了,竟然不愿回家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心诚所致 自从鹏祥进了家门,富贵也像变了个人是的,每天上坡干活,回来后家里的啥活都抢着干。 他本是个勤快人,心情好了,干活也有劲。 这不,窑上要几个壮劳力推土,一天多挣五分,他第一个报了名,推上自家的小推车就上了窑厂,干得是热火朝天。 王洁娘很久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她真希望鹏祥能常住在这里,那真是一辈子的福了,她打心眼里喜欢上了鹏祥了,别看孩子小,又听话又懂事,孩子长的怎看怎顺眼。 一想到那个傻大海,她就恶心的只想吐,那是个啥呀。长个哑巴头,两片后嘴唇耷拉着,口水淌个不停,再加上酒糟大鼻子下挂的两条青龙,破棉裤漏半个黑腚,烂棉袄上油光发亮,胸前沾满了青鼻涕,船似的破棉鞋趿拉着,露出两个红肿的大脚指头。 十足的傻子,还想俺女儿,女儿就是嫁猪嫁狗也不嫁他,她想起那傻子就浑身刺痒,就想呕吐。以前还怪女儿,现在想想,女儿还真有眼光,大了真能成,不但是女儿的福气,也是自己的福气,这个家的福气。 前些日子还为女儿的那事儿心烦,现在,她忽得想开了,早晚的事,这更好,她心里踏实多了,她觉得该把些事告诉女儿,让她注意点儿,万一…… 虽然,她觉得不可能,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毕竟两个孩子还太小,虚岁十二,怎和她说。 但是想到婆婆说她十二岁嫁给公公,一开始也不懂,时间长了不就…… 她不敢想下去,看到两个孩子长睡在一块,她真不知怎办好,拦挡还是放任,难住她了。 昨天晚上,丈夫把推土挣得五块钱给她,要他给三个孩子扯件新衣服,他激动的不得了,握着丈夫挣得血汗钱,她的手都颤抖了,多久了,丈夫没给他分钱了,她真想大哭一场。 中午吃着饭,富贵忽的对鹏祥说:“你十五天没回家了吧,你的亲爹娘一定想你了,回家去趟吧,愿意住两天也行。” 丈夫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王洁娘想都不敢想,难道丈夫好了…… 回家来就得干活,鹏祥虽不愿意,还得干。他和哥哥推土,王森就在屋里叮当叮当的的做门窗。 村里两个木匠也来帮忙。王安是村里出了名的木匠,一手好活。他为人忠厚、老实,只要有找他帮忙的,他再忙,宁愿放下自家的活也要去,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可惜,他就是出身不好,土改时,他爷爷被定为‘地主‘成份,而且还是‘破落地主‘的成份。因为,他爷爷好吃懒做不干活,老辈子留下的家产到土改时被他折腾的差不多了,到了吃上顿没下顿的地步,定阶级成份时就给他定了个‘破落地主‘的美名。 他家也因此得福,文化大革命时就没挨斗,但是,因为他爷爷胆子小,看别的地主挨斗挨打,竟被活活的吓死了。 也许是遗传的原因,王安的胆子也很小。 贾平是跟王安学活的,论起来贾平还要叫王安舅呢,因为王安和贾平的娘是姨表兄妹。 小哥俩推着土,不一会儿小脸上就挂满了汗珠,刚想歇会儿。一扭头,鹏祥看到了富贵,他正站在人家的墙角处瞅他呢,看到他还要躲闪。 鹏祥忙跑过去叫了声‘富贵叔‘拉他过来。 富贵蹲下来揽着他心疼的说:“看把你累的。”他轻轻拭着鹏祥额头的汗,又拿起鹏祥的小手看,当看到鹏祥手心上刚起的两个水泡时,他的手竟哆嗦起来。 鹏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笑着说:“没事儿。” “你歇着,我帮你推,”富贵说着,他就干起来。 鹏程来帮忙他也不让,高兴的鹏程,他第一次冲富贵露出了笑脸。 王森看见了,他忙出来和富贵搭话、递烟。 贾平和富贵开玩笑说:“富贵爷,看你壮的跟牛是的,多卖点力气,晚上让咱王森爷管你一壶。” 富贵笑了笑,没搭理他,又去推土了,没一个钟头就推了十几车,比哥俩好几天推得还多。 鹏祥拿来烟递给他说:“叔,歇会儿吧,看你都出汗了。” 富贵点上烟,他美美的吸了一口笑说:“不累,”又推起了车子。 王森出来看看,心里过意不去了,他夺下富贵手中的小车把他拉到屋里歇着,又让哥俩收拾一下,说今天不干了。 本来,王安和贾平来帮忙是不管饭的,富贵来,贾平又说出了口,虽是说笑的,来帮忙管顿饭也是应该的,王森早有这个意思,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也请请富贵,毕竟孩子在人家住了这么多天,心理过意不去,算是感谢吧。 春梅在家忙活开了,他要婆婆和面擀饼,自己拿了钱去小卖铺买罐头。四个人坐下后,王森拿出二斤二锅头,他们就喝上了,富贵很能喝,只要和他喝,他从不推辞,端起酒来一扬脖酒就进了肚,也不管别人喝不喝。 王森看在眼里,使眼色不让王安和贾平灌他,免得他和醉了再闹事。 但是,他还是喝得不少,二斤酒他少说也得喝了八量,却像没事似的,只是脸红扑扑的。春梅见他们喝个没完没了,她就热了菜让婆婆和孩子们先吃,富贵回头看了下,他忙端了两盘罐头肉让孩子们吃,谁说也不行,奶奶笑让着夸了他几句。 贾平见仅有的两个好菜给端走了,他心里那个气呀,但又说不出口,恨富贵恨得牙根都疼,就奚落了富贵几句。富贵装作没听见似的,他拿了窝头就吃,春梅忙把油饼给他,他说啥也不吃,说是给孩子们吃,春梅哪能让呢,特别是奶奶,硬把他手中的窝头夺下了,把油饼塞给了他。 饭后,王安和贾平坐了会儿就走了,富贵却没有走的意思,只等到孩子们放学回来。 看到鹏祥,富贵说:“孩子在我那儿住惯了,他不去,我还睡不着,就让他跟我过去睡吧,”他恳求着。 王森和春梅一时不知说啥好了,都看着儿子,鹏祥笑笑。 “光去麻烦你们,这……”春梅还没说完。 富贵忙说:“麻烦啥,我愿意。” 话都到这份上了,再也不好拒绝他。 临走,富贵又说:“院子的土我抽空推,别让孩子们干了,他们还小推不了,小心伤了孩子们的腰。” 真的,几个早上,富贵就把院子垫好了。 王森和春梅过意不去,心里虽然不愿意儿子长在他家里,因为村里的讽言讽语越来越多,说得很难听,但是不好说出口,毕竟他对自己的孩子很好,怎能拨了人家的好意呢。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挑拨离间 门窗做好了。 晚上,王森又请王安和贾平喝酒。 说起富贵来贾平说:“看富贵疯的那个样,别人躲都躲不开,你们还和他来往,还让鹏祥住在他家里,村里说的可难听了。” 王森和春梅都是实在人,贾平的话他们并没放在心上,更没往深处想。 春梅笑说:“谁愿说说去,我看富贵很不错,王洁娘也很好,他们对待鹏祥是没说的,甚至比俺对孩子都好,说到底,他要是有个男孩的话,一定是个好家庭,富贵多能干呀,摸着黑来给俺推土垫院子,为的是不让孩子推,看他多疼孩子呀。” 王森也说:“是呀,不管别人怎说,他有那份情我就有那份义。” “是呀,我看富贵不错,外面人胡说,乱嚼舌头根子嚼去,吃饱了没事撑的,”王安也说。 看没人听他的话,贾平很不服说:“无风不起浪,象昨天中午的事儿,村里人都在议论,说什么的都有,特别是被学校辞退的程乐天说,在学校里,你家鹏祥和王洁很好,两人经常在一块儿,还说、我都说不出口,不说了,”贾平故意买了个关子。 “还说什么,你说呀,”春梅问。 贾平现出很为难的样子,他顿了顿,见火候差不多了才故意小声说:“要不是为了好我也不说,听了可别上火,听他说,你家鹏祥和王洁肯定出事了,就是男女的那种事。”看到王森和春梅吃惊的样子,贾平忙又改口道,“我看呢,也许是瞎说得的,村里谁不知道程乐天没正事。” 他这么说,春梅恼了,她骂道,“放他娘的臭屁,才多大的孩子,知道啥呀,这个孬种,他是在报复。” 王森也生气的说,“这个老婆舌头,我饶不了他。” 贾平看事要闹大,忙又劝着,“我也是听别人瞎说,可别当真,主要是让孩子少接触他,少来往就是了。” 她真怕春梅在气头上去找程乐天,到时候掀出他来就坏了,到时候程乐天来找他对证,那真是糟透了,到时候鱼没吃着再弄身腥,程乐天也不是好惹得。 贾平之所以说这些,主要是报复富贵,就是那一晚上,富贵把两盘好菜端走了自己没吃上心里窝火,想报复他。当然,这些他不能说出来,目的打到了,他也不想把事儿闹大。 春梅嘴上骂着,她心里也没底,因为王洁娘偷着和她说过,早晨叠被子时,发现鹏祥和王洁睡过的床单上有血迹,怀疑两个孩子是不是…… 虽然不敢肯定,但是心里也很害怕,也想给他俩分开,但是富贵不干,还故意让两个孩子在一起,甚至还有意无意的逗两个孩子。 这事儿她没敢和王森说,总认为孩子小,这事儿是不可能的,过了些日子没啥事,她送了一口气,刚把这事儿放下,贾平提起,她心里又打鼓了,甚至反驳也说得没底气。 王森的脸色很难看,他猛吸着烟一声不坑。 王安接着说:“富贵想儿子都想疯了,前一阵子,他还打算要咱村的傻高海当儿子呢,铁拐子都答应了他,唯一的条件是要她家的小洁大了后嫁给他,你说这不是糟蹋人,上天理吗?没想到富贵居然答应了,你说他疯不疯?” 见没人接他的话又道,“自从你家祥子到他家里,他不要傻高海了,说好的事,铁拐子能不去找他吗,听说他把铁拐子打了顿,,还把他抓起来扔到了街上……” 两人走后,王森和春梅说:“明天让鹏祥回来,还不够给咱丢人的。” 别听贾平瞎说,他是个啥人,村里有说他好的吗,以后少和他接触,要不是他来帮忙,在路上这么说,我非骂他不可,“春梅反感的说。 “你懂个啥,富贵疯还是假的,这谁不知道,他有啥心思还不明白,她就想方设法夺咱的儿子,要不是他光来帮忙干活,我早把儿子叫回来了,说不定真有那事,是他故意地……” 正文 第四十章 心事重重 麦后,鹏程上初中了,村里考上了他们七个,鹏程的成绩还不错,超出录取分数五分。 别的几个有差十分八分的就用钱买,学校规定,一分十元钱。 鹏祥升入五年极了,他的成绩在班里是最高的。 因此,王森和春梅对他寄予厚望。 白雪成绩差些,女孩家好不好的,也不管她。 几个月来,鹏祥一直吃住在富贵家,他连家也很少回了,偶尔回家一次也是匆匆离去。 王森见儿子在人家吃得胖了,穿的新了,猛地看好像长高了不少。再看鹏程和白雪黑瘦的,他心里很难过,觉得对不起孩子。 盖起了房子,确让孩子受苦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下决心先不攒钱还债了,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体要紧。等发了工资,他买了麦子又打油,平常也买些好吃的给孩子们,他对春梅说:“孩子正是长得时候,这可是关系到孩子一辈子的事,生活好一点儿,别亏了孩子们,想一想,咱盖屋累死累活的干还不都是为了孩子,债慢慢的还吧,反正是公家的,没人催要,集上割点肉给孩子们解解馋。” 春梅也有同样地感受,看人家孩子吃的穿的,再看自己的孩子,他心里很难受。可是,二千多元钱的债务就像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要不是妹妹秋梅给的一百块钱贴补着,日子比现在还难呢。 家里生活好点了,鹏祥也不常回家,强留他在家住一晚吧,不管多晚,富贵一定会来叫他。 也许,鹏祥是适应了跟他们一起生活,每次都主动跟富贵去,弄得大人也不好说啥。 可是,这件事外面的闲话很多,时间长了,假的也成了真的了。 其实,王森并没有当回事儿,可是,在镇府听到刘新喜副书记这么一说,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既然都传到刘书记耳朵里了,周围各村还有谁不知道。 儿子要是在个好人家好好说,偏偏在富贵家,他可是个臭名远扬的疯子,这可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他觉得很丢面子。 可是,他一时又想不出啥好办法,回到家里跟春梅商量,春梅也很着急,但是她着急不是这些闲言碎语,而是王洁娘跟她说得那些事儿,她想想就怕,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呀,这个怎么办。 王洁娘说这些日子,王洁胖了,也不爱动,时不时还头晕、恶心。 这些事做女人的都很明白,两个人想不出啥好办法,只好瞒着,外人知道了还不要了孩子的命。 春梅不敢和王森说,她知道丈夫的脾气,思前想后,愁爬上了她的心头,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这些日子,鹏祥也是心事重重,整天阴着个小脸,也很少说话,偶尔回家一次,对她不冷不热,连个娘也不叫。 春梅心里发毛,难道孩子也知道这事了,她很想问,一是孩子不着她的面,而是在孩子面前她很难张口。 春梅那个悔呀,悔不该让鹏祥住在人家里。 可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一切都晚了。她几次下决心把儿子叫回来,又怕富贵来吵闹,再以那事儿要挟,传出去就是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而丈夫下的决心更大,就是绑也要把他绑回来,哪怕是打断他的双腿养着他也不让他在外丢人现眼了。 春梅好说歹说,不让他胡来,慢慢来,他已经住惯了,一下子不好办,再说,富贵帮着干了多少活呀,你不在家,地里的收割不全是人家。要是把富贵惹犯了病,他这个家不又毁了,村里人也不说咱好,何况人家对咱孩子好,拿着跟宝贝似的。在人家吃住了这么多日子,做事不能昧良心啊。 王森听着,觉得有理。再说,这个儿子的脾气犟,犟起来十头牛也拉不会来,上次打了他以后,见了面别说喊爹了,两看也不看他,故意惹惹他,逗他几句,他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像是有多大仇似的。他想发作有找不着理由,唉,事情还真不好办,总不能养的这么大的儿子白白给人家……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土地改革 王舒从公社开会回来,当晚他就召开了村支部会,传达了上级会议精神。 改革的春风已经刮遍了大江南北,在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是政治任务,是每个党员绝对服从的,任何抵制都是违背中央的文件精神,和中央背道而驰的。 把土地分给农民,在别的省,改革试点已经成功,农民种地的积极性很高,粮食亩产平均翻了一倍多。现在,全国都在,争取在两年内完成农村改革。 公社党委会议决定,今年内各村必须完成分田到户的任务,决不能留尾巴。 对里的牲口、农具全部封存,等明年全部分到各户。同时,各小队改名为小组,指导各户种地,浇水、施肥。 但是,不能再强迫农民种这种那,农民愿种啥就种啥,该怎种有农民自己决定,农民有种地的自由权。 王舒传达完就让大家讨论。 有些老党员想不通,都说:“这入社才几年,又要分,走回头路,这不是要走资本主义道路吗,阶级斗争不要了,社会主义到头了?地都分到了各户,各种各的,还要咱这些村干部干啥,咱也散伙吧,说着说着,简直都愤愤不平了。” 这些想法代表了一些人的心声。 其实,王舒也想不通。 但是,上面的政策必须执行,而且还要绝对地执行,决不能拖后腿,决不能落后,不管怎么说,地是分定了,这是政策。 当然,大多说人是赞成的,地是自己的,种地也就上心了。再说,政策还允许做小买卖,让发家致富,多好啊,买啥卖啥也没人管了。 事儿在村里传开了,有的拍手叫好,极力赞成。 有的害怕,极力反对。 周妮就是其中一个,她和王舒唠叨着,“分了地你干啥,这不是要走老路吗,以前广播里天天反对,决不能单干,单干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是决不同意这么干的,这算什么事,象滚皮球是的翻来覆去的,日子刚好过了又要折腾,现在,广播里又说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难道这世道真的要变了。我说,你可不能太马前,看看再说,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文化大革命是怎斗你的。” 王舒吸着烟,他微微点着头又要了摇头。此时,他心里乱得很,也没底,想等等看吧,会议要求的有那么急。分吧,万一再出现变故,怕是又成了右派,真要是再背上黑锅,恐怕这辈子就背到死了,唉,真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真的,周妮反对有她的想法。从内心讲,他是害怕单干的,要是单干了,他还能象今天这样不上工照样领工分吗?谁还照顾她。 别说本没啥病,就是真有病也得下地干活。 单干了谁还拿书记当块干粮,谁还送东西给她,谁还敬重她,她真害怕失去眼前的一切,这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喂猪回来,王舒忽然想起开会时税务所长说从村里招一名临时工。 这事儿,在几年前,除了村里不干活的‘二流子’,偷鸡摸狗的懒汉,有点儿残疾的人去,好人家的孩子是没人愿去的。 出去干是很丢人的事,媳妇都难找。 现在世道变了,出去挣钱比在家干活好,这点他看到了。 金光马上高中毕业,他想让金光去,先干段时间,不行再托人把他要回来。 谁知,它把想法和老婆一说,周妮是极力反对,还和他吵了一架,“你把咱孩子看成啥啦,往咱孩子脸上抹黑吗,还让他说个媳妇不?真是越活越糊涂了,村里找不出人了吗,让咱孩子顶,,亏你想得出,”她生气的说。 “你不懂,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孩子马上就毕业了,让他和咱在家种地,有啥出息,以前出去的都成了正式工人,一月领几十块钱呢,不比在家里种地强,”王舒说。 可是,他费了半天劲也没说服老婆。 改革的春风一夜刮变了大江南北,不管人们愿意不愿意,接受不接受,大势所趋,不可逆转。 从此,村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分田到户不过两三年的时间,人们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粗粮不吃了,常年吃馒头,自古以来这是没有的事,民以食为天,家里有余粮,万事不心慌,解决了吃饭问题,什么问题都好解决了。富起来得农民喜笑颜开,有头脑的搞养殖,做买卖,发展养殖业,开工厂等,农民的日子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农民从改革中得到了实惠,因此深入人心……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乡村趣事 由于周妮的反对,金光去税务所干临时工的事被人顶替了。 王舒对此总是耿耿于怀。 周妮想过来了,悔得她肠子都青了。 更让王舒心烦的是,由于听了老婆的话,把分地的事拖了拖,都春耕了地也没分成,还是集体种上了。 为此,他受到了李纯书记的严厉批评,说他拖了全镇的后腿,违反了党的政策,给予全镇通报,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回来后,他没给老婆好脸色看,还训了他几句。 这次,周妮没有反驳,看来,他也知道自己错了。 金光高中毕业回到了家里,在家无所事事,他就去生产队干活,干了没几天他就干不下去了。 周妮看到儿子手上的几个泡,她心疼的不得了,说啥也不让他干了。 小队长来问,周妮冲着他发了一通火,“他刚下了学,哪能干得了重活,你看他手上的泡,一个一个的都连成了片,吃饭都不敢拿筷子,我是怎和你说的?” 小队长忙赔不是,“这几天忙,没顾上他,都是我的不是,以后不让他干活了,跟着玩玩或是当个保管什么的。”他满脸堆笑,就差扒下磕头了。 但是,他心里却骂着,就是你的孩子娇贵,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小他好几岁的都比他能干,都十七八岁了,手上起几个泡都心疼的这样,还不如摆个佛堂像你这样供起来得了。 他心里发着牢骚,嘴上陪着不是。否则,这婆娘的一句话,他这没品的小芝麻官就得丢纱帽。 他说尽好话,陪尽不是。 老半天,周妮的脸色才缓和了,对他说:“东屋里有一包袱棉花,光想去弹压也没功夫,这几天不是头疼就是心口疼,你帮我去弹压吧。” “唉,”小队长答应得很干脆,他喜滋滋的背起包袱走了。 他知道,只要这样就没事了,干点活怕啥,就算帮闺女干吧。 以后再干活,金光轻松了,他啥活不干还记一个劳力的工分。比他小的,整天的埋头苦干才记半个劳力的工分。 谁都知道,都看在眼里,却都不说。 干了一段时间,金光又说闷得慌,没意思。 最后,他不去了,整天在家睡觉,工分照记。 周妮是真后悔了,特别是看到顶金光去的志明穿着一身漂亮的制服趾高气扬在村里转悠时,悔的她直生无名火,又不好拿王舒出气,偷着打了自己两个嘴巴。他让丈夫再想办法,气得王舒不理他,他不是没去过,可都晚了。 机会吗,失去了就很难挽回。最后,王舒托人在窑厂给金光找了份差事,名义上干保卫,实际上也就是看看门,打零杂,再说明点就是照顾关系户,去也行,不去也行,和他情况一样的有十几个呢,一月几十块钱的工资等于白送。这样,周妮的心里稍微平衡些。 俗话说“儿女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是个愁。” 儿子大了要找媳妇,女儿大了要嫁人,都是娘的心头事。 周妮又为金光的婚事发愁了,上门给金光说亲的是络绎不绝,大有踏破门槛之势,本村的、外村的、倒提媒的都有。 是啊,凡是家有好女儿的谁不愿结这门亲,找个有势的靠山。 周妮的眼光很高,相中了人家的女儿却相不中人家父母,看上了人家的家庭却看不上人家的女儿。 而且,她把成份看的很重,必须是贫农出身,中农以上成份免提,免得惹祸上身。 文化大革命时,成分高的人被整的多惨啊。 唉,为了金光的媳妇,她是寝食难安啊。为此她还犯了头疼病,冲丈夫发火是经常事,埋怨他光顾外面不顾家,对孩子的亲事一点儿也不上心。 王舒是忍气吞声,还要好言开导她:“孩子的事他自己愿意就行,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都是庄户人,穷富能差那里去,现在成份看的也不重要了,只要孩子好,勤快、能过日子就行,也别管人家父母怎样,咱要的事人家闺女,又不是她的父母。” 这次,周妮还真听了丈夫的,给金光应下了本村的一个好女儿。 姑娘长得那个水灵,是村里出了名的一支花,而且比金光小两岁,正合适。 就是她的父母名声不太好,她娘是背着粪篮子臭一圈,四方邻居都打遍了,没有上去门的;他的爹呢,也是个马王爷,没人敢惹,谁要是惹着他就跟人家拼命,因此得了个二天爷爷的绰号。 但是,他爹也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怕婆子,说起来,两口子还闹了不少笑话呢。 那是他们刚结婚不久,老婆在娘家光干粗活,没烧过饭。 俗话说,“千年的大道走成河,多年的媳妇熬婆婆。” 他过世娘好不容易熬到婆婆份上,就该有特权了。 开始他娘说媳妇这不行那不行的,横鼻子竖眼的怎看都不顺眼,就给媳妇老挑毛病,他媳妇刚过门不久还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他娘以为媳妇好欺负,更是得寸进尺。 一次,他娘要媳妇蒸干粮,就串门去了。 他媳妇根本没做过饭,哪会蒸干粮,不会也得做。 于是,她先把玉米面放入盆里就放水,然后两只大手在盆里猛攥,稀了放面,稠了加水,他是手忙脚乱,弄得浑身都是玉米面,也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等和好了面,整整一大盆。 她又忙着往锅里添水、抱柴,一切收拾好了,两只大手捧起面攥着、拍着,弄了半天也弄不出个窝头样来,她烦了,干脆一股脑儿把玉米面倒在了笼屉上,用手摊着、拍着,因为稀的缘故,流到锅里不少。 盖好锅,她就烧火,风箱拉得呼呼响,火苗子冒得一尺高,烤的他满脸流汗,柴火也不知少了多少,见锅里冒热起了,高兴的她不得了,她又拼命的烧了一阵子,闻到干粮的香味了才算完。 婆婆回来,见他媳妇蒸好了干粮还很高兴,当她进屋用她那狗似的鼻子闻了闻,忽的变了脸色并尖叫道,“糊了糊了,快掀锅。” 掀开锅一看,上面的还好,烤了一个发黄的大面包,锅里的却发黑了,冒着呛人的烟气,笼屉也黑了,上面还有火星,气得老太太手指着媳妇努动着干瘪的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上去就给了媳妇两个嘴巴子,媳妇虽然理亏但也不吃着一套,,一下子把他娘推倒在地上,还给了老太太三个嘴巴子,打的老太太象头母猪似的嘶叫起来。 婆媳俩谁也不服谁,打在了一起,滚在了一起,从屋里滚到了院里,从院里又滚到了街上。 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哈哈地笑着。 婆婆那是媳妇的对手,被媳妇按在地上一顿好揍。 二天爷爷散工回来正好碰上,见老婆打老娘,这还了得,他一把抓起媳妇,脱下鞋底狠狠的打了她三鞋底,打的她转了好几圈又跌倒在地上。 他娘见儿子来了,以为保驾的来了,就从地上爬起来嚎叫着让儿子狠狠的打。 他看到娘咬牙切齿的样子也来了气。 平时,他见娘有事没事的给媳妇挑毛病就很烦,现在在气头上,他拉过娘也给了娘三鞋底。 老婆子被儿子打蒙了问,“打错了,你为什么打我?” “打的就是你,一个人还能打起仗来,我让你们在这儿丢人现眼,每人三鞋底,不偏不向,”他理直气壮的说。 众人大笑,气的他娘躺在地上寻死寻活的,老娘不干,媳妇也和他拚上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和他拚上了,两口子又滚在了一起。 他娘看事不好要出人命,忙从地上爬起来喊人拉仗。 看事的人这才给他们拉开劝。媳妇却抱了他的腿不放,嘴角泛着白沫还说呢,“你不是二天爷爷吗,,今天我就是大天爷爷,你非背我回去不可。” 缠了会儿,他软了,还真把媳妇背回了家。 从此,村里传开了,叫他两口子一个是大天爷爷,一个是二天爷爷,大天爷爷能治二天爷爷,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再说他媳妇蒸的那个大饼子,外焦里生,一家人煮着吃了好几天,被村里传为笑柄。 周妮和王舒说起这件事,两口子笑的都喘不上气来,幸亏他女儿和她娘不一个脾气,否则还真不敢接这亲家。 因为金光愿意,他们也同意了这门亲事。 于是,周妮收拾个包让媒人说开,小见面后又大见面,这婚事就定下来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愁满心头 农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是国家政策,国家政策就要执行,不管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 顺便说几句,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在邓小平的领导下,新中国拨乱反正,抛弃了阶级斗争,走上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正确路线,这是新中国伟大复兴迈出的最关键的一步,举国欢庆,神州大地到处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到了秋后,土地全部分到了户。 小队解散了,所有的东西都要分,人们纷纷到小队的仓库去分东西。 队里的东西按户分了堆后抓阄,春梅抓的不错,一个八成新的喷雾器,一把堆粮用的推耙,一把扬锨,两条长凳,两个布包,许多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夸她手气好。 春梅脸上挂满了笑,三个孩子也挺高兴,小脸上满是得意。 抓的不好的就吵着骂着,找小队长论理,还有两口子互相埋怨的。 一村千口子人凑在一块,笑的、哭的、骂的、吵的,人声鼎沸,不绝于耳。 分了东西分牲口,说是分,其实是作了价的,不过挺便宜。 兄弟多的合伙买一头牛或是一匹骡子,兄弟少的插伙买。 王舒一片好心,他来和弟弟商量。 王森却不愿和他合伙,象哥家人口多,地多。自己地少,人口少。这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嫂子的为人,吃亏是一定的。 再说,手里确实没钱,借的债还没还完呢,工资每月都扣,吃饭都成问题,哪里有钱买牲口。 因此,王森没答应,他还错认为哥哥来笑话他,所以脸色也很难看。 王舒好心没好报,他很生气,自己买了头黑牛,发誓不给弟弟用,没牲口看你怎么种地。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春梅和王森商量,牲口一定要买的,不过要缓一缓,现在实在没钱,总不能一家人挨饿吧。 分田到户,人们的劳动积极性空前提高,真是闻鸡声而下地,日落后才回家。 劳力解放了,地里的活忙完了,愿意干点啥都行,没人再管你,做点小买卖也用不着偷着摸着了,这在以前可是犯法的。 有车有牲口,闲时出趟门赚点外快补贴家用,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红红火火,人们逐渐尝到了改革的甜头。 富贵呢,自从鹏祥住在他家后,他完全象变了个人似的,有勤苦又能干。 分地后,他自己买了一头大黄牛,又买了车、农具什么的。 那些平时见他理都不理,扭头而过的人,那些笑话他瞧不起他的人,此时见了他笑脸相应,还亲热的叫着富贵叔或是富贵老弟。 那些去借他农具用的人就更亲热了,见他低三下四的,笑脸相迎。 此时的富贵头抬的高高地,爽朗的笑着,他再也不自卑了。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我也有儿子了,虽然不是亲生的,将来做了上门女婿还不和亲生的一样。以后老了也有儿子养老送终了,要是再给生个外孙子,家里的香火也能延续了,到了那边见了爹娘也有话说了。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心里有了奔头,自然啥都好了,地里的活他全包了。闲时他还绑笤帚、吹帚让王洁娘去卖,这可是他们老辈里传下来的手艺。 王洁娘看他这样真是喜上眉梢,自己追求的不就是这种生活吗,多少年了,常常梦到的成为了现实,这使她很激动,觉得无比幸福。 同时,她的心头总笼罩着一种不祥的云,愁丝缠满心头,她害怕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 看着出落的象一支花似的、水灵俊俏的闺女那曲线分明日见成熟的身体,她就怕,怕有一天事情会暴露,到那时…… 她不敢想象结果,她也怕突然有一天鹏祥会离开她家,那丈夫会怎样?女儿会怎样? 她时常想,要是把两个孩子的事儿早办了,那该多好,啥事儿也不用怕了,管他外面说啥呢。 可就是孩子们还太小,人家父母不一定答应。 唉!只有攒钱以应付急用。为此,她多养了些鸡,喂了两头猪,暗暗攒钱备用。 春梅和王洁娘一样,为了儿子的事,她整天牵肠挂肚的,不知道怎办好。 有心让儿子回家,又怕富贵再犯病,儿子要是不会来,说不定真的就成了人家的儿子。 王森把过错都加在了富贵的身上,让两个孩子睡在一块说不定是富贵的阴谋。 孩子虽小,但是时间长了难免会做错事,要是富贵从中教唆,说不定还…… 要是以此要挟,他不敢想下去。 以前,他从没把富贵放在眼里。 现在,真不敢小瞧他了,谁说他疯,他是那样富有心计,真有点儿怕他了。 富贵的疯是不是装出来的,自己上套了,把儿子拐走了? 他不敢和春梅说,怕她一急出啥乱子。 不过,他是越想越怕。再加上单位里新的领导没来,所有的工作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娘又病了,三天两头的要住院,找个好大夫还得他出面,他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心里窝着许多的无名火,动不动就发脾气,难得有个好脸色。 想到这个二儿子他就气不从一处来,这个小子从小添乱,没让他安静过一天。 随他吧,愿意跟人家就跟人家,走了更省心,真是气死人,他发着火。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目瞪口呆 一天,王森下班回家,看见鹏祥在,也不知那来的火气,他一声不坑,抓过儿子就打。 吓得鹏程和白雪溜了出去。 春梅在屋里蒸干粮,他知道丈夫为啥打儿子,就强忍着没出去。 王森火气大,自然就下手狠,一巴掌比一把掌重,越打越不解恨。 鹏祥被打蒙了,继而他也明白过来,就咬牙强忍着不叫不哭。 见他没反映,王森更气了,下手也更狠,他一把抓起儿子摔在地上,踢得他满地滚,踢得他撞在枣树上有反弹回来,撞得满嘴的血,撞得他差点岔了气,撞得他满脸的泪,他就是不哭。 王森还以为儿子又使犟,一脚狠的一脚,一巴掌狠的一巴掌,打的他浑身肿痛,眼冒金星,鼻子里嘴里的血往外流,但是他还是不出声,泪眼汪汪的,满是仇恨。 见儿子这样看自己,像是冲自己发威,王森的孬脾气也上来了,往死里打他,他拳脚并用,踢得儿子就像皮球一样在地上蹦滚、弹跳,脑袋不是撞地就是碰树,他不动了,任凭爹的踢打,甚至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春梅看丈夫往死里打儿子,她再也忍不住了,就跑出来拉。 她那是丈夫的对手,被丈夫摔了几个滚,而打儿子更狠,春梅急眼了,他忙把儿子抱起来护在怀里,气得王森捶了她脊背几下子并大声说:“你护他吧,出了啥事别着我,”他骂骂咧咧的进了屋。 鹏祥昏死过去了,浑身软绵绵的,眼睛紧闭着,口鼻中的血向外流着,还流出大块的血块子,头也破了,鲜血粘湿了头发,顺着他的前额往下流。 春梅下坏了,她呼唤着昏死的儿子哭出了声。 奶奶大声咳嗽着来了,她走路都不稳,刚出大门的周妮忙扶着她。 看到春梅怀里血头血脸的孙子,她叫着儿子的小名就骂开了,一口气没上来,她竟被过气去。 一家人忙给她抚胸搓背顺气,一口痰咳出来,她大声的喘息着,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 王森急了,他想把娘扶起来,娘点着他,又摆摆手,那意思不用管她先看孙子。 鹏祥还昏迷不醒,怎叫也不应声,头上、口鼻的血不停的流,简直就止不住。 看到血头血脸的儿子,王森也吓坏了,他想抱起儿子去卫生室。 春梅使劲的推了他个趔趄,“你打得他这样,还就他干啥?不是光想他死吗,让他死吧,死了也省心。” 听了她的话,王森愣住了。 周妮忙去劝,婆婆也劝。 春梅这才忙抱着儿子往卫生室跑去。 好长的时间,鹏祥才慢慢的醒来,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娘在抹眼,奶奶的泪水。 他醒了,一家人松了口气,他又昏迷了,耳边是亲人焦急的呼唤声。 他迷迷糊糊的听奶奶说:“要是不想要他,人家抢着要,干脆送给人家算了,干吗要往死里打他,你不孬吗,从小俺可没动你一指头……” 在亲人的呼唤声中,鹏祥又醒过来。 他见奶奶老泪纵横,忍不住伸出手来给奶奶拭泪。 就在一瞬间,鹏祥不见了,一家人目瞪口呆…… 村外的小树林里,那棵歪脖子槐树下,当鹏祥慢慢醒来时,一个亮如银盘的东西在他眼前一闪就消失了,他恍惚着,却又记不起。 但是,他觉得浑身不疼了,用手一摸,头上的白纱布也不见了,虽然感觉有些头晕,虽然记不起刚才的事,但是爹打他的事却记得清清楚楚。 当他落泪时,外脖子槐树也在伤心,片片黄叶落在他身上,安抚着他。 树上的两只雀鸟儿也好像认识他,伏在枝头冲他悲哀的叫着,和他同泣。 恍惚中,他觉得远处传来娘和妹妹喊他的声音,他想应声却说不出话来。他看到娘和妹妹向他走来,妹妹还采了一束鲜花插在他的头上,又围着他跳舞、唱歌。 娘把煮熟的鸡蛋扒开送到他嘴里。 富贵叔和王洁又向他走来,富贵叔的力气可真大,把他和王洁轻轻地托起,又抛入空中,他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上升。碧空如洗,朵朵白云从他身边飘过,看王洁也在白云里向他招手,他喊着、叫着,和王洁手拉手在太空畅游,那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九霄,无数的小行星在向他们点头微笑,他一颗颗的摘着,把他们串成风铃,拿在手里,风铃发出五色的光。 清脆熟悉的响声又回荡在耳畔,他笑着送给王洁,王洁却不见了,四周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 他急了。连喊带叫,浑身都急出汗了。 天忽然又亮起来,他看见王洁穿着五彩霞衣向他悠悠飞来,他高兴的想迎接她,王洁却又不见了,四周一片静寂。 忽的,他又看见王洁和高丽霞在月亮里向他招手,冲他微笑,他高兴极了,使劲的想飞上去。 可是,双腿就像陷进淤泥里,怎么也动不了,他挣扎着,急出了一身冷汗,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 耳边响起了呼唤他名字的声音,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躺在富贵叔家里,娘和妹妹也在。 见他醒了,妹妹高兴的握住了他的手说:“你怎跑到了树林里,而且你身上的伤也好了,真奇怪。” 春梅用手拭着儿子脸上的汗说:“多亏你富贵叔从树林里把你找回来,你怎去的树林,而且伤也好的这么快?” 鹏祥看着娘,他摇了摇头,他又看了富贵一眼,富贵满是关切的看着他,而且眼睛还还红红的,像是哭过。 春梅和王洁娘说:“这孩子皮硬,刚才还满身的伤,现在都好了,啥也看不出来。” 王洁娘没见鹏祥挨打的样子,看他好好的,就不相信春梅的话,只是笑了笑,她做好了荷包蛋,春梅见儿子都吃下去了才放心。 要走了,他想要儿子和他一起走,富贵两口子说啥也不让,富贵显得更着急,急得脸都红了,不时的搓着他那双大手。 春梅没再坚持,临走,王洁娘拿出三十个鸡蛋让春梅带着,说是婶子病了也没顾上去看,给老人家捎着。 孩子在这儿麻烦人家,再拿人东西,春梅说啥也不拿,从屋里让到大街上,再争执很难看,春梅只好接了。 白雪是吃着的,拿着的,解馋了,她很高兴,愿不得哥哥在人家不会来,人家光吃好的呀。 回到家里,王森已经蒸出了干粮,他却没吃,正在琢磨着儿子是怎么跑出去的,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真是奇怪了。 儿子从小怪,他就是弄不明白。 春梅进来,他忙问。 春梅白了他一眼没理他,那头老母猪像是知道春梅来了,用嘴使劲的拱着门,叫唤的更厉害,仿佛告诉春梅,怎还不喂我,我都饿急了。 春梅推开门,用顶门棍把猪赶跑了,“去去去,就知道瞎叫唤,发脾气。” 王森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笑着没作声。 白雪把哥哥的情况和爹说了,还拿出块糖给爹吃。 听了女儿的话,王森也显得轻松了说:“他皮厚,打不打的就那个样,孩子也没伤到那了。” “好了,快吃饭吧,你那个样打他,好像他不是咱亲生的,还真不如送给人家,”春梅说。 “你愿意就行,我没意见,以后我可不管他了,”王森笑着说。 其实,他现在后悔了,心里倒是没火了,却好像有啥东西堵在心里一样,想到儿子那仇恨的目光,他脊梁骨时不时冒凉气,本想打他几下和他说说为啥打他也没来得及,儿子这顿打算是白挨了。还适得其反,这不是把儿子往人家怀里送吗。 唉,一晚上,王森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打的儿子那样重,也不知怎地,瞬时不见了踪影。 听富贵说在树林里找着他的时候,天空中有个很大的圆盘子,一条大蛇盘着,鹏祥就躺在蛇身上。 当他出现时,天空的亮盘子不见了,那条大蛇也不见了,就把他背了回来。 两口子议论着,越想越怕,儿子总不能是个怪物吧,从小儿子就怪怪的,出生时,屋里不是突然亮如白昼,继而有霞光满屋吗。 可是,从小到现在,他和别的孩子也没啥两样啊。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神奇的泪 房子收拾好了,春梅想搬过去。 王森就和她商量,还是让娘搬进去吧,娘在外面住了这么多年,她心寒呀,看她的身子骨也没几年活头了,受穷受了一辈子,住进新房也让她高兴高兴。 虽然,春梅心有不愿,但是,她还是答应了。 晚上,王森去和娘说。 此时,奶奶病得很了厉害,已经卧床不起,她瘦的皮包骨头,咳嗽不止,痨病简直害死了她,病中的她谁也不想,就想鹏祥,一天不见他就问好几次。 因为,只要这个孙子站在她的跟前,她就觉得浑身舒服,只要拉住孙子的手,一会儿浑身就出汗,一身轻松,也不咳了,就像没啥病一样。 鹏祥也很爱奶奶,每天放了学,他都去看奶奶,陪奶奶说说话,给奶奶拢拢斑白的头发,拿湿毛巾给奶奶擦擦脸,握握奶奶冰凉的手…… 这一天,鹏祥又去看奶奶,奶奶问他还疼不疼,他就扒在奶奶头前哭开了,伤心的泪水流了奶奶一脸。 奇怪的是,泪水都渗进了她的皮肤里,她的脸色红润起来,刚才还憋的半天缓不过气来,现在竟不咳不难受了,要穿衣起来,被大女儿俭劝住了。 此时此刻,俭惊得目瞪口呆,刚才看娘难受的样子还以为娘不行了呢。 现在,娘要饭吃,还要她多做些给她的宝贝孙子吃,她安慰着孙子,骂着儿子。 俭把饭做好了,她擀的豆萁小小的。还炝了锅,又打上了两个鸡蛋,闻着香香的,看娘和侄子吃得那个香,俭高兴的不得了。 她摸着鹏祥的头说:“你真是你奶奶的救命药,看到你,你奶奶啥病也没有了。” 正说着,傻娘娘来了,锅里还有碗汤,俭就让她喝了。 傻娘娘收拾好后,嘴里含糊不清的和奶奶说祥子挨打的事,说得奶奶又流泪了,傻娘娘拿块毛巾给她擦着,也跟着哭。 鹏祥临走,奶奶让傻娘娘从墙上的龛子里拿些好吃的给他。 鹏祥啥也没要就走了,傻娘娘拉都拉不住他。 鹏祥走后,奶奶的病又明显的重了,又咳嗽起来。 王森进来,他还没坐下呢,傻娘娘就冲他发火了,“你光打俺祥子干啥?” 王森笑了笑问,“他来了?” “哭着刚走了,俺婶子也好哭呢,俺祥子这么好,以后不能打他了”傻娘娘生气的说。 “这孩子有时候很犟,”王森笑说。 奶奶猛地转过身冲他去了,“以后不许打他,你打他还不如打我呢,说犟没有赶上你犟的,从小我动你一指头来吗?” “娘,看你说些啥,我不过是管教管教他,你就心疼了,”王森给娘掖了掖被角说。 看娘的气色好多了,他又笑着说:“我和春梅商量好了,等你病好些了,咱一块搬到新屋去住,你要是愿意啊,就让你的宝贝孙子晚上和你做伴。” 奶奶听了很高兴,她又有点儿犹豫的问,“她真的愿意?养老宅让你哥占了,按说应该住你哥家才对。” “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还计较啥,是她先提出来的。” 奶奶很高兴,精神也好了许多,她正为这事儿发愁呢,人家说了好几次要她搬家,大儿子也不知又要给她找谁家的闲宅住,在外面住了这么多年,也不知搬了多少次家,她住够了,如今儿孙满堂,她愿意住自己家里,想和儿子们说又不好开口,小儿子的话正说在她心里,她的病一下子又好了许多。 王舒来了,她看到大儿子忙闭了眼。 王舒走上前,她哼哼着,半睁开眼看了看大儿子又闭上了。 兄弟俩坐在一起,虽然平时有些矛盾,但是毕竟是亲兄弟,又在娘的面前,王森把烟递给哥哥,哥哥接了点上了。 奶奶偷眼看着两个儿子,不管怎么说,两个儿子比他爹强多了,在村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不像自己的老头子,在外面受了气还不敢和她说,要不是自己顶着,这王家村就没法住。 现在,这王家村就是自家的,地下的老头子也该知足了。 兄弟俩聊了几句,屋里就静了下来,兄弟俩都不是爱说话的人,何况还都心事重重。 王舒这几天正为房子的事发愁呢,见哥哥愁眉不展,王森说:“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房子收拾好了,让娘住我那儿吧,娘年纪大了,又有病,住在外边不方便。” 王舒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弟弟认真的样子,他才相信是真的,他无话可说,好久没表态。按理说,自己是老大,养老宅自己又占了,怎说也得住到自己家里。 可是,他不敢表态,他作不了主。 因此,不知怎说好,算是默认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计上心来 回到家里,王舒就跟周妮说了。 周妮半信半疑的问,“他真想把娘接到自家里?” “他叔亲口和我说的,这还有假,”王舒心烦的说。 “看你那出息样,你就一句屁没放,你傻呀,他叔那个孬心眼子,这是给咱点眼药吗,前几年他怎不让你娘住他家呢,看你娘快不行了就忙着往家接,他是接你娘家住吗?他是接个孝名,连这个也看不出来,白活了几十年。” 王舒略有所悟,忙问,“那你说怎办,让娘住到咱家,你又不同意。” “谁说我不同意,看你娘病的那个样,也活不了几天了,咱老大,还是死在咱家好。” “住咱家,让娘住那儿?东屋里冷,娘的病弱身子受不了,总不能咱住东屋,让娘住北屋吧。我看,他叔家宽敞,娘愿意去住就住吧,外人愿说啥就说啥。” “谁让你窝囊,没钱盖屋,你说的倒好,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孩子正在成人的时候,外面说三道四的,孩子们在人脸前怎抬的起头来,你又怎出门?”周妮说的振振有词。 “那他接娘家住我总不能不同意把,”王舒没好气的说。 周妮张了张嘴,她不知说啥好了,真要把婆婆接来家,那还清闲的了,别说自己有病,就是没病也得让她气出病来,不让她来,住在那边,这名声?她心里激烈的争斗着,恨不得那老东西快点儿死,死了啥都干净,一了百了,活着,拖累死年轻的,真是块心病。 她在心里咒着,咒那老东西快点儿死,现在死了才好呢。 王舒见她皱着个头一声不坑,也不再理她,翻个身就发出了鼾声。 看丈夫睡了,她拉灭了灯,躺在炕上左想右想、前想后想,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恨王森,恨不得把牙咬碎,和他娘一样的孬种胚子,想使我难看,坏我名声,老娘偏不上你的当,偏不钻你的圈套,那死老婆子接家来有啥可怕的,我偏要和她睡一个炕上,看她能吃了我。 这可不是前几年了,你气我,我还气死你呢。 王森,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让我不好过,我也让你好过不了。 突然,她心头一亮,计上心来,惊喜的她差点儿喊出声来,她笑着拉开了灯,先给孩子们掖了掖被子,又捏住了丈夫又高又大的鼻子。 王舒一巴掌打落了她的手,嘟囔着,“快睡吧,干啥?” “死猪,就知道睡。告诉你,我想把你娘接咱家来住,”她压低了声音附在丈夫耳边轻声说。 王舒顿时清醒了,他一阵惊喜,探起身问,“你是说把娘接咱家来?” 周妮一下子摁倒了他说:“看把你美的,高兴了?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多少年前你就愿你娘住到家来,这次要不是他叔*我,老东西死到外面我也不让她进家门。我是说,他叔那个孬种不是想让你娘回家住吗,咱不能让他占了先,先抢个孝名,让你娘先来咱家住,住一个月也好,两个月也好,再到他家住,和他轮着,不能便宜了他,孝名咱先占起来,反正你娘也没几天活头了,要是死在他家就拉到咱家来发丧,咱为大,他也说不出啥。” 老婆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他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想着,他精神了,再也没有睡意。两口子议论了一番就定下来了。 又说到金光的婚事,媳妇是村里百里挑一的好姑娘,村里谁不羡慕,两口子挺满意的。 就是金光使他们犯愁,这不,在窑场干了几个月又够了,说啥也不去了,说是个临时工有啥出息的,厂里分福利也没他的份,还不够丢人的,他又在家睡杠觉。 单干了,都是自家的活,她都下地干活了,让他下地像要他的命,死活打不到地里去,这要娶去了媳妇分了家怎过份日子。 气得王舒打了他几次,打还不能明着打,都说上媳妇了,传出去还了得,把他关在屋里偷偷打,还不能打出伤来。 即使他这样,周妮还护着他,因此见效不大。 王舒不时埋怨周妮,那么好的机会让你错过了,现在就是花钱也买不了来,看人家都转正了,唉。 一说起来周妮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反而把气洒在丈夫身上,骂他没个男人样。棉裤腰嘴,光听老婆的,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你要是早出去的话,俺娘们还能跟你受这个罪,怨不得他叔瞧不起你,应该男人决定的事光问我干啥,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怎知道外面是啥形式。 听了这些,王舒只有生闷气的份。 不但这样,周妮要是干活累了也骂他,他简直成了吃气得布袋。单干有啥好呢,社会变来变去又走了回头路。 看来,她对单干很不满,她很留恋过去的那种日子。 可是,历史地脚步是谁也挡不住的,何况她这种小角色。 王舒和她的想法正好相反,自从单干后,老婆的病好多了,人也变得勤快了,下地回来还忙着干家务,他倒是比以前轻松了,还是单干好,能调动人们的劳动积极性。 可是,这话可不能跟老婆说,要是说了,勺子还不砸到他的头上。 老婆的埋怨倒使他想起一件事来,昨天开会时,刘新喜告诉他,油田来咱镇要工人,我给你留了个名额。 他很高兴,把这事跟老婆一说,高兴的周妮差点抱了他亲他一口。 “不过,离家很远的,你舍得?”王舒笑问。 “怎不舍的,我算是明白了,孩子大了不可留,留在家里是个愁,该让他飞就得飞,让他去吧。”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谁在作怪 鹏祥常住在富贵家里也不是个事。 为此,王森和春梅愁得不得了,硬让儿子回来吧,就觉得对不住富贵一家,不管吧,又整天揪着个心光怕出事。 还是春梅想出个好主意,让他去妹妹那里住一阵子,回来就行了,富贵也许会死了心。 就这么办,谁送他去呢? 王森单位忙,脱不开身。 春梅没出过远门,再说家里这一摊子也离不开她。 那一天,献之正好来,王森就和老丈人说了。 献之正是为了外甥的是来的,他前几次来都没见上外甥的面,这次来,老伴说了,无论如何要把他带来玩一天,等到星期六,他就来了,听女婿这么说,献之觉得在理,就答应去送他。 其实,他早想到小女儿那儿去看看,小女儿能因祸得福,他总不想信,心中还怀有一丝不安,担心他们说不定在外捡破烂呢。 中午放了学,鹏祥没有回来。 白雪和外公说:“二哥好久不来家了,我叫他他都不回来,还说没这个家呢。” 春梅也说:“这个孩子很犟,自从他爹打他之后,在街上见我都躲,好像我不是他娘似的,我叫他,他扭头就跑,真让人寒心。听他奶奶说,他每天都去看他奶奶,做一会儿就走,时不时在他奶奶面前哭,问啥也不说,说也奇怪,他奶奶和我说,孙子扒在她面前哭阵子她感觉很好受,浑身出汗,病也减轻了许多,真是奇怪了。” “从小我就看这孩子不寻常。” 王森却不认为他有啥异常的,啥呀,个毛孩子,懂个啥,他就是犟,越打还越不服。 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在单位里,一百多口子人他都管的服服帖帖的,偏偏管不了自己的孩子,真是气死他了。 “孩子吗,光打也不是个办法,想一想,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指出他的错,让他认识到错,你不打他他自己也能改,让他认识不到错,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改,像你这样管孩子,不分青红皂白,孩子心里能服?孩子在人家不回来,我看和你们的管教不当很有关系,”献之动情的说。 说得女儿女婿哑口无言,陷入了沉思。 是啊,现在想想,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也没啥错呀,不听自己的话?看来是心情不好把火发在孩子身上了。 再就是和孩子的交流少,孩子们都怕自己,缺乏感情。 是啊,自己整天在外跑,两头不见太阳,顾不上家,和孩子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给孩子们的爱太少了,想着,他有些内疚,越想越觉得孩子没错,越想越觉得孩子们好。 特别是鹏祥,懂事,聪明,又很争脸,小学五年级了,年年给他挣张奖状,年年考第一,就是家里盖屋对他也没有多少影响,照样拿奖状,还能要求孩子什么,他简直想不出孩子有啥错了。 鹏祥没回来,春梅让白雪去叫他,就说姥爷来了。 白雪不一会儿回来了,说二哥和富贵叔去洼里拔棉柴了。 “你看看,在人家好好的,简直成了人家的儿子,”春梅笑着说。 等到晚上,鹏祥知道姥爷来了也不愿回家。 王洁娘催他,富贵也同意了,再加上王洁的劝,他才回家来。 进的门来,他看到爹的自行车后又缩回去了,在巷子里徘徊了很久,最终没有迈进家门,绷着个小脸回到了富贵家,问他啥也不说。 这段时间,王结对他很不好,总是爱理不理的,有时一天也不跟他说一句话,更不让他靠近自己。 王洁娘也是,对他冷眼相看,鹏祥很委屈,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怎惹着她们了。 因此,他的心情很坏。 有时他看到王洁无缘无故的哭,问她啥也不说。 有时偷着和他说:“我们不是这里的人,我该走了。” 王洁的话他似懂非懂,也隐约感觉到有些异样,特别是晚上,夜深人静时,他感到王洁总扒在他身上,使他亢奋,使他舒畅,又使他很累,像是在梦中,在一个银色的房子里,和王洁并排躺在洁白的床上,两人一丝不挂,许多异样的人围着他们,不知他们在自己身上检查什么,安装什么,好像身子被他们一点一点的拆开了,,也不知安装了什么,又组装起来,恍惚中,竟能听到王洁的呻吟声…… 王洁每天晚上都偷着流泪,这是他最近发现的,因为,偷摸她的脸总能摸到一把泪水。 是的,王洁是在哭,因为娘都和她说了,她心急如焚,,娘给她用了很多土办法就是不管用,眼看着肚子一天天的大,就是不吃东西也觉得胀,有时她还感觉到有个东西在他肚子里动,她怕的要命,又担心被人看出来,她精神恍惚,怕别人的目光向她身上溜。 因此,她不敢出门,整天躲在家里。 她不恨鹏祥,因为不是他的错,她控制不了自己,她象木偶似的被人摆弄,特别是夜深时,在梦中,他模糊的记得有人割下了鹏祥的头…… 两个孩子的异样富贵看出来了,他很纳闷,忙问王洁娘这两个孩子是怎么了。 王洁娘不敢告诉他,怕他不知深浅传出去还不害死了女儿,因此,就瞒着他。 富贵不明真相,总以为女儿不好,冷落了他的好儿子。于是,他偷着说女儿,说得王洁两眼泪花。 现在的鹏祥很敏感,特别是王洁娘冷冷的目光,惊的他浑身刺痒,她总觉得王洁娘在背后用眼剜他,她心里好难受,住在人家,吃在人家,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要不是富贵叔对他那么好,他觉得一天也住不下去了。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别忘了我 鹏祥想见外公,却又不愿回家,他就在村外等。 夕阳落山了,小村里吹烟袅袅,他也没等到外公。 外公住下了还是走了,他不知道。 但是,他心里很难过。寒气袭来,迷茫着他的眼睛,脚冻得走路象踩在棉花上,初冬的天已很冷,他信步走着,不觉到了家门,他想进又不愿进,正是吃饭的时候,胡同里没人,他徘徊在巷子里,又倚在屋山上望着天空那颗闪烁的明星,心头涌起无限悲哀,忍不住泪水连连。 他又回到了富贵家。 见他回来,富贵很高兴,问他吃饭没有? 鹏祥摇了摇头。 富贵忙让王洁娘煮面条。 王洁娘一声不坑的出去了。 富贵和鹏祥说了几句话后,又说和人家商量明天去窑场拉土,就微笑着出去了。 王洁在炕上织毛衣,她看了鹏祥一眼没理他,鹏祥也不愿意和她说话,他辅导着的数学。 王洁娘进来了,他冲着鹏祥没好气的说:“去吃吧,啥时候了还不吃饭。” 鹏祥低头出去了,他进伙房一看,那是什么面条,一大碗凉地瓜粥,一块玉米面饼子,还有一碗咸萝卜。 他端着那碗地瓜粥,一口一口的咽,泪落在碗里又落进肚里。 他收拾好了碗筷,抹了眼回到了屋里。 王洁问他吃饱了,鹏祥看也不看她,只顾走到桌子旁拿出书来想做作业。 王洁这几天情绪不好,见鹏祥不理她就抽泣起来。 “你哭什么,我又没惹你,”鹏祥没好气的说。 “不是你惹她是谁惹她,这么大了一点也不懂人事,”王洁娘也没好气的说。 鹏祥低头不作声了。 王洁却扒在被子上哭得更痛了,委屈的她浑身发抖。 王洁娘劝说着女儿,说着鹏祥。 屋里空气正紧张的时候,王森、春梅和献之进来了。 王洁娘急忙换上笑脸下炕迎着。 鹏祥叫了声姥爷就低头不再作声。 “孩子惹你生气了?他就是个坏脾气,我还以为他在这儿会好些,没想到也一样,”春梅笑说着。虽然脸上有笑,心里却不是滋味,孩子在人家受委屈,当娘的那能不心疼。 “不是不是,孩子在这儿很好,他很懂事,我刚才是说她姊妹俩,要她们跟鹏祥好好学习呢,”王洁娘笑脸解释着,又催王洁快去烧水泡茶。 王洁红着脸低头出去了。 献之上上下下打量着鹏祥,笑着对她说:“你姥娘很想你了,让我来接你。” “是啊,快一年没到他姥娘家了,他姥娘很想他,非让他去趟不可,”春梅笑着说。 “应该的,应该的,”王洁娘笑应着忙去找烟,又喊去找她爹。 大人们说话,鹏祥出来了,他看出来了,爹娘和姥爷来叫他,他也决定回家了,就来到伙房想和王洁告个别。 王洁正在烧水,见他进来有扭头向里,“王洁,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你生病了?” 王洁摇了摇头又抹着眼说:“你要走吗?” 鹏祥点点头。“你走了,我怎办?”王洁流着泪说。 “我还会回来的。” 王洁摇了摇头说:“不会的,我怕这一天到来,还是来了,也许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 “你说什么,我不过回家住几天,还会回来的,婶子心情不好,我在这儿怕她生气。” 王洁突然抓住他,轻轻地吻了他一下,那神情像是永别。 王洁烧好水送进屋,富贵也回来了,他没有阻止鹏祥走,只是神情严肃。 送他们出来的时候,春梅低声问王洁娘王洁的事,王洁娘轻轻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春梅也很愁,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时,鹏祥和王洁拉在了后面,两人相互看着,手握在一起。 王洁心头一酸,那双深眸里满是泪水,顺着她那苍白的脸颊无声的流下来,“记着,早回来,”王洁小声说着跑回了家里。 富贵牵着他的手久久不松开。 鹏祥感觉到富贵叔的手在抖动。紧紧地攥着他,把他的手都攥疼了。 在街的拐角,鹏祥回头看着。虽然,天很黑,啥也看不清。但是,他感觉到富贵叔还站在那儿望着他…… 鹏祥走后,富贵象掉了魂是的,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不时用手捂着胸口,像是剜了他的心,他有种不祥的感觉,儿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就忍不住扒在桌子上哭起来。 吓得娘三个大气也不敢喘,看他风似的的跑出去,王洁娘是一把泪一把泪的往下流,她点着王洁的额头骂道,“都是你这个死妮子闯的祸,当初你为啥带他到咱家来啊。” 王洁也趴在在被子上哭起来。 王洁娘搂了女儿放声哭道,“我苦命的孩子,这可怎好啊。” 王燕开始还劝,最后也搂了娘哭起来…… 富贵来到王森家门口,大门关着,屋里有灯光,他就贴在墙角竖起耳朵听。 屋里有说话声,却没有儿子的声音,他睡了,还是? 他心里翻腾着,心跳都急促了,忍不住的爬上墙头向屋里偷看。 这时,王舒开完会回来,他拐进巷子,一眼就看见弟弟家的墙头上有个黑影正探头探脑的向屋里偷看。 有贼,他心情紧张起来,本能的大喊一声“谁?”就朝黑影奔过来。 吓得黑影从墙头上跌了下来,爬起来就跑。 王舒追上他是很容易的,当兵时,他在特务连练过擒拿功夫,全连长跑比赛拿过第三。虽说多少年不练了,但是追个人不在话下。 可是,他没有追,因为他认出了富贵。 王森也听到了喊声,他忙开门出去,见是哥哥忙问怎回事。 王舒就和他说了。 进屋来,王舒见了献之在忙喊叔,并递烟。 落座后,王舒又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刚从他家把鹏祥叫来,没想到他又跟来了,真是,”春梅笑着说。 “他有病,还是少惹他为好,”王舒笑说。又说了些闲话,献之就去东屋睡了。 王舒这才说:“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先让娘搬到我那儿住吧,你嫂子也同意。等娘病好些她愿意住这边也行,随娘的意思。王森听出了哥的意思,他笑了笑,点头答应了,这样轮着住,总比娘住在外面好,早晚有个照应。 春梅听了也暗自高兴,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轮着总比自家养好。 事情商定以后,王舒起身说走,出了大门,兄弟俩怕富贵还在附近,他们围着房子看了一遍才放心,各自回家关门睡觉。 富贵还真没走,他就躲在不远出的碾坊里,看到王舒哥俩的影子,他更是心惊胆战。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出去,悄悄的来到王森的家门口,又在屋山上坐下了,他不愿意离去,因为这里有他心爱的儿子,为了儿子,他宁愿忍受这深夜的寒。 第一遍鸡叫了,他在守望着;第二遍鸡叫了,他还在守望,第三遍鸡叫了,他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去…… 当他转过胡同口的时候,大门开了,献之领着鹏祥走了出来。 这时,鹏祥才明白他去的地方,爹娘为啥让他去小姨家他不想问,因为大人的事,一个小孩子是无法违背的,何况他也不愿在家里,娘嘱咐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背起自己的书包默默的跟姥爷走了。 走了。在黎明的早晨……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富贵搅局 火车开动了,透过小窗,鹏祥向外望着,想着,王洁、富贵叔、还有奶奶、一切的一切从他的脑海中闪过,又被飞驰的车轮辗的粉碎。 他泪眼蒙蒙,呆滞着向外望着…… 富贵在家里,他哪儿也不去了,就坐在家里等鹏祥回来。 他从早晨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也不知在大门口站望了多少次,真是两眼望穿啊。 他沉不住气了,晚饭也没吃就来到了王森家。 进得屋来,王安和贾平也在。 看他进来,王森忙起身把他让到屋里,递烟沏茶。 春梅正在炕沿上纳鞋底,见他来,知他是为了什么,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活,心里想着怎应付他。 富贵装作没事的样子问了句“他们都上学了。” 春梅忙“嗯”了声,想改口和他说,看丈夫冲她使眼色就不作声了。 王安和富贵开着玩笑,也是有心刺激他,“你种的麦子好强苗,一亩地产800斤没问题。” 其实,富贵麦地的苗稀着呢,勉强能站着地。 富贵却不肖一顾的说:“别看你的麦苗密,产量不一定比我高,你信不信?” “别净瞎吹,好苗三分收,像你那一竿子还够不着一颗苗,种子也打不出来,”贾平也取笑他。 王森使眼色制止了二人,不要再刺激他。两人心里明白,也就住了口,又说了些家常话,时间也不早了,贾平就说话给富贵听,那意思让他快点走,他们还有正事谈呢。 富贵却没有走的意思,气得贾平牙根都疼,心里暗骂着他,这个绝户头,臭疯子、神经病,又想人家儿子是不是,人家能把儿子给你?做你的美梦去吧。他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富贵,气得三角眼都泛起了狼似的绿光,恨不得跑上去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王安是个老实人,他有啥说啥,“富贵,你要是没事就早回去休息吧,去窑场推土还累不着你吗?” 富贵只是笑笑,他坐在那儿稳如泰山。 气得两人真想把他抬出去,正事还没说呢,让他给搅了,能不气吗? 原来,王森给两人找得木工活干完了,两人挣了不少的钱,尝到了甜头。 他们又来和王森商量组建建筑队的事,想着挣大钱。 当然,他们也想到了王森,让他算个份,但是不能明开,怕对王森有影响,就算个暗份,挣钱来三人平分,并且有了分工,王森负责找活,,贾平自荐负责进料,王安只有领着干活了。 但是,王森没有答应。 两人不死心,他们知道,只要抓住王森这颗大树才能挣大钱,要是王森不干,指望他们,出去找谁,谁认的他们,干也是跟着人家干活,那才挣几个钱。 两人商量好了,非拉上王森不行。所以今晚上两人又来劝求,刚坐下,话来没出口,富贵就跟来搅了局,你说他们能不气吗。 可是,气也没办法,说话给他听他装不懂,这要是在自家吗,早把他轰出去了。只好耐着性子等。 闲话说尽了,只好抽烟沉默,屋里烟雾缭绕,呛的春梅捂了嘴直咳。 她很烦气,就去打开了窗子。 一股冷风吹进来,几个人都打了个冷战,相互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都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富贵坐在那里直打盹,他的确困了,昨天晚上,他一夜没合眼,虽然看出他们烦他,但是,他不想走,他在等自己的儿子。 春梅看着他,有可怜又同情,忍不住的对他说:“富贵,鹏祥去他小姨家了,一时半会也会不来。” 富贵怔怔的看着她,像是不相信,直到鹏程和白雪放学回来,他才相信了。 他慢慢的起身向外走,王森和春梅把他送出来,不知和他说啥好,看他慢慢的消失在黑夜里才回了家。 王森刚进屋,贾平就急不可耐的问起建筑队的事。 王森说:“明年再说吧,反正还早。” “咱先准备着,先找几个好手,二爷,咱说定了,你找活,我进料,俺舅领着干活。你得多费心,没有你,这队也组建不起来,你看我俩能干什么,领着干活行,别的一窍不通,”贾平说。 “是啊,二叔,咱一块干吧,你看护着点就行,别的有我们。明说有你得份对你有影响,咱就暗着,一个样,反正就咱三人知道,”王安说。 贾平也表态帮腔。 王森沉默不语,算是答应了,他是这样想的,反正又不犯法,干活挣钱吗,谁挣不是挣,怎说也说得过去,自己费些心,他们也跟着挣些钱,两全其美的事,欠他们的人情也算还过去了。 见王森不作声,两个人会意的笑了。 正文 第五十章 愁绪满怀 两人走后,春梅就提醒王森,“外面都说贾平人品不行,心地不好使,和他交往可注意点。” “听外面胡搅什么,只要对咱好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吗,净些乱嚼舌头根子的,没一个好东西,”王森气呼呼的说。 又提到富贵,王森嘱咐春梅,“他再来别给他好脸看,能躲就躲开,躲不开就明和他说,让他以后少来咱家。” 春梅却不同意,“他又不孬,干吗对人家那样,他帮咱干了多少活,你给人家啥好处了,何况孩子在人家住了这么多日子。” “那你就把儿子送给他,还看不出来吗,你是豆腐脑子啊,他为了啥。”王森冲春梅吼着,气得春梅不再理他。 可是,想到王洁的事,不能不管啊,等孩子们都睡了,她就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森。 惊的王森张着个嘴半天都没合上,他还不相信,问,“是真的?” “自家的闺女,人家还能说假话,你没上眼人家孩子比以前胖了吗?” 王森还真没上眼,但是,他还是有点儿不相信,就点上颗烟思虑着说,“说不定是他们的鬼把戏,孩子才多大,能干那事?” “我也不信,可是,王洁娘早把带血的单子给我看了,是真的,你想啊,两个孩子睡一个被窝,时间长了能不懂?何况咱儿子还和别的孩子比一样,他比同岁的看上去大好几岁,说话做事也稳当,懂得事情多。” “就是懂得事情再多,他也是个孩子,大人要是不教他他也不懂,说不定是他们故意这么做的,再以此为要挟,跟咱要儿子,我才不上当呢,他们自作自受,跟咱儿子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告诉你,你可不能把这件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王森警告春梅。 “那万一是真的呢,就算富贵让儿子和他闺女在一起,人家闺女肚子大了也是咱儿子的事,传出去儿子的名声也不好。” “你也是,既然早知道了还让咱的孩子去,都愿你。现在跟我说了,我还不管了呢,你本事大,你看着办吧,每次我管他你都护着,你护吧,”王森生气的说。 春梅哑口无言了,想起儿子的小时候,不知怎地,总愿跟小闺女玩,常和丽霞、王洁在一块。 那时候,还没有白雪呢,她也喜欢闺女,就把他当个闺女养着,还给他扎了两个小辫。 鹏祥呢,又天生长个女孩脸,看他的脸,白里透红,跟葱白似的,那双深邃明亮的大眼睛,那花瓣似的唇,那鹅绒般的小鼻子,那柳叶似的眉毛,一笑还有两个深深地小酒窝,真是人见人喜欢。 因为鹏祥出生时,晴天一道闪电,耀亮了全村子,再加上村里迷信的二仙姑瞎传,说他是天上的灵童因犯天条被贬下凡投胎的,这是梦中菩萨指点给她的,编的有鼻子有眼,在村里传了很长时间。 喜德婆婆把他当成了宝贝,伺候了她半月月子,以至周妮大发牢骚,说金花、金光他一天也没看过,对她很不满意。 唉,春梅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出生就惹事。现在又出了这当子令人难以启口的事,真难为死人了,还什么灵童了,完全是个惹事精,闯了祸,他走了,可让大人怎办? 给人家钱补偿人家?这是能补偿的事吗,况且现在家里也没那么多钱,丈夫一月四十多块钱,扣下三十元还债,十多块钱买粮食吃还不够。 现在婆婆有病,买药得花钱。 看白雪瘦的,嘴唇都保不住牙齿,想着,她心里很难受,屋是盖起来了,孩子却跟着遭罪。 她真想跟秋梅借个钱,可又不愿再借债,想着,想得毫无睡意,想得脑子都疼……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错失机会 冬天的早晨,寒风刺骨。 忙了一年的人们睡在热炕头上该享享福了。 除了有事的,没有早起的,太阳都快一竿子高了,人们还睡在被窝里。 受罪的是早晨去上学的学生,寒星满天就起来,走七八里的路去上学,天天来回打跑趟子。 特别是早晨和晚上的自习,还真够人受的。 那一阵子,村里几个上初中的都不上了,就剩下鹏程一个人。鹏程身体瘦弱,吃不好喝不上的,又没有厚棉袄,更是怕冷。 他在新屋里看门,屋里很潮湿,虽然按上了门窗,却没有按玻璃,临时定上了破塑料布和挂上了烂草苫子挡风御寒,可是透风撒气的,屋里就更冷。 晚上躺下,到半夜也暖不过被窝来,早上再去上学,那滋味是够人受的。 鹏程的脚冻得象烂萝卜似的,都裂开了血口子,脚上的袜子都脱不下来,看别人都不上了,来回一个人连个作伴的都没有,他也不愿上了。 他和娘说,春梅说不管,到时候别后悔就行。王森知道了,他也没表态,默认了。心想,不上就不上吧,等明年给他找个临时工干,多少挣个钱,也好缓一缓家里的困难。 说来也巧,上级为了照顾职工家属子女的就业问题,给了单位两个临时工名额。 白帆的大儿子中学刚毕业,他就来找王森,想让他的儿子去。 还有一个老职工,儿子在家干活多年了,也来找王森照顾一下,再拖就没有机会了,因为他年龄大了。 王森为难了,他本想让鹏程去的。 可是,除了两人,还有好几个找他的,让自己的孩子去别人一定会反映。 老职工这个名额非给不可,在单位干了大半辈子,一个子女也没出来,得照顾他一下。 白帆是单位的业务骨干,他要是闹情绪,甩手不干,以后的工作就很被动了。 思想前后,它把这个名额让给了白帆。 回到家里,王森和春梅说起,春梅一阵好埋怨。 王森就找各种理由搪塞,“也就是个临时工,单位又不是多好,他胆子小,住在荒草野地的,他行吗?” “别人孩子行,他为什么不行?这么好的机会你就送给别人,有你后悔的时候,你看咱孩子瘦弱的样子,能干啥活,我正为此发愁呢,你到好,你好大方,你在外面干来干去,为啥,不就是为了孩子吗,”春梅说。 “我不是领导吗,让自己的孩子去别人反映。” “咱哥还是大队书记呢,他怎让金光去,没让别人去,我也没听到村里有反映的,”春梅生气的说。 “我能和他比吗,他办事顾头不顾腚的,”王森发火了。 “你清高,现在谁还和你这样,不为孩子光为自己,”春梅也火了。 气得王森把一碗地瓜粥摔在了锅里,溅了满满一锅台地瓜粥,也溅了春梅一身。 春梅也气得把碗摔在了地上,眼看着两人就要下手。 白雪扶着奶奶进来了。 看到婆婆来,春梅就坐在炕沿上抹眼。 奶奶过去就给了王森两巴掌,点着他就骂,她又过来安慰媳妇,春梅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婆婆听了。奶奶说:“老辈传下来的,一个德行,啥事为别人着想,好可怜人,他爹不是吗,明明自己一家人挨饿,摘了几个小南瓜还送给了富贵他爹,你说气人不气人,我是一顿好骂……” 其实,手续办好后,看到人家的孩子高高兴兴的去上班,他后悔了。 又听到镇府的人议论单位很好,是省下属单位,他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就偷着去上面找,人家说名额都报上去了,不是给你了两个名额吗,说得他心里更不好受。 他又托刘新喜去找,也没办成。 刘新喜也埋怨他,“给你两个名额,你都让出去,你说你,就是两个名额你都要,别人反应也白搭。” 说得他无言回答。 他不敢回家说,怕孩子怨他,春梅说他。 于是,他撒谎说:“再等些时候就可以上班了。” 看鹏程高兴的样子,他心里这个难受啊,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自从这件事后,鹏程明显的和爹亲近了,因为他心里有了希望,出去当工人就不会在家干活了,他最怵头干活了。 他一回来鹏程就问几时上班,问得王森只好搪塞儿子,光说快了、快了。 春梅也信实,因为她不相信丈夫会撒谎,因为丈夫不是撒谎的那种人,所以她也很高兴,她怕儿子在外面冷,拆了被子重新添了棉絮,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上班了。 王森看在眼里,觉得光骗他们不是个事儿,因为这事根本不可能了,他就偷着和春梅说了。 春梅一听就火了,又和他吵了起来,“你和孩子说吧,办得啥事。” “我给他在玻璃厂找了份临时工,先让他干着,以后再说。” “玻璃厂来咱村里招人还没人愿去的呢,你风格高,愿意让谁去让谁去吧,俺孩子不去,去也不用你找。” 王森被咽得火冒三丈,一个茶碗子又摔在地上,他冲春梅吼着,“你能,你给他找,光指望我干啥?” 两人正吵着,鹏程推门进来了,看到儿子,两人不作声了。 春梅摸着眼对儿子说:“你得事你爹没给办成。” 王森看了儿子眼,他点上了颗烟吸着,也沉默了。 鹏祥站在那儿一时愣了,这几天他就觉得不对头,光怕有变故,还真让他猜着了,在他的心里,美满的希望突地一沉,脑海浬一片空白,王森正想说什么,儿子却猛的一摔门出去了,春梅也不理他,赌气出来到婆婆那边去了。 王森一人在屋里吸着烟…… 新屋里,鹏程躺在木板钉的床上,望着屋顶出神。 刚听娘说时,他简直高兴的不知怎好,简直就要蹦起来了,还一个人在屋里又笑又唱的偷着乐,他觉得这是他一生的转折,还想着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干一番大事业。 谁想盼来盼去竟是一场梦,他好像一下子坠入冰室,浑身都凉透了。 没那个本事,骗他爷爷干什么,他咒骂着,恨爹恨到了骨头,他觉得一切都完了。 吃饭的时候,娘来叫他,他连门都不开,一连两天没出屋。 爹来叫他,吼了一声,他乖乖的开了门。 爹狠狠的踢了他两脚,把他踢倒在地上,他哭了。 最后,他还是去玻璃厂干活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如哭如诉 鹏祥走了,奶奶还不知道呢。 这几天,她正纳闷宝贝孙子为啥不来看她,俭来了,她就问。 俭当然知道,因为这几天,富贵又成了村里的焦点,鹏祥走了,他又犯了病,整日整夜的在外游荡。 有时,深更半夜还能听到他喊儿子的声音,那喊声如哭如诉,就像叫魂似的使人害怕。 “幸亏孙子躲出去了,要不就麻烦了,”奶奶喃喃的说。 王森来,她又嘱咐儿子,“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早晚得有这一天,不要让鹏祥回来,更不要去招惹富贵,那孩子也挺可怜的,真是苦命的孩子,怎就没个后呢,你爹活着的时候咱两家交好,人家没少接济咱,只要闹不到门上,就别翻脸。” 王森应着,他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昨天,春梅告诉他,王洁娘找到家里来了,说王洁整天在家里哭,丈夫又在外疯,这个家没法过了,让咱帮帮她,主要是闺女的事,纸里抱不住火,眼看就出事了,能不愁吗。 办法想了千万个,却没有一个可行的。 钱,他借来了,没别的办法,只有领孩子去流产。 实在不行,对孩子有伤害的话,就把王洁接家来当媳妇养着,儿子造的孽,得服这个责任,管他外面说什么呢,把儿子叫回来,把他们的事定下来,到了年龄给他们结婚,反正早晚的事。 王洁娘听到这个答复很满意,也很感动,真要是这样,说不定丈夫的病就会好了。 王森正想着,连哥哥进来也没发觉。 哥俩是来和娘说搬家的事,听两个儿子一说,她老泪纵横。 俭就在一旁劝着,“娘,你哭个啥,应该高兴才是啊,这些年住在外面不就是盼着有一天能回家住吗,小森说让你搬到新屋里,小舒说腾出北屋让你住,你愿住哪住哪,村里的老太太谁能赶上你好啊,”说着,她也忍不住抹眼。 她本想说几句好听的话,缓一缓她和大弟弟的矛盾,没想到,一想到娘在外面住了这么多年不容易,忍不住流泪。 王舒确认为姐姐这是数落他、讽刺他,说他不孝。 因此,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奶奶呢,她也不愿意搬,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大冷天的,还是等明年开春再说吧,反正人家明年让倒,”说着,她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流下了两行老泪。 说心里话,她想搬到小儿子家住,不愿到大儿子家住,听两个儿子的意思是两家轮着住,她就不愿意,真要轮着住,还不如自己住在外面好呢,女儿也能经常来看自己。 真要是每天看大儿媳的脸色,还不如死了好,这个大儿媳妇,和她反相,见她就生气,两家轮着,一定是大儿媳妇出的馊主意,她是怕村里说她不孝,二儿媳妇决不会这样的,想着,她是满肚子的气。 俭还笑着劝娘,“娘,多好的事啊,两家都随你住了还怎地?” 王森也说,“娘,你要是不愿轮着,闲不清静就单独住新屋,明年搬也行。” 王舒也说:“是啊,娘,有啥为难的,你愿怎样都行,都随你,我还有个会先走了,说完,他起身走了,看样子很生气,好心让你家住。没想到竟这样,真是越老越小孩子脾气…… 王森从娘那里出来,快到家时,他看到有个黑影在胡同里徘徊,他认出来了,是富贵,黑影看见他想躲开。 王森叫住了他,“是富贵吗,来家吧,站在那儿怪冷的。” 富贵站住了,他慢慢的向王森走来低低的说:“我是来看看鹏祥回来了没有?” “来家吧,有话屋里说,”说着,他开了门把富贵让到了屋里。 推门进屋,看到鹏程正在发脾气呢,它在玻璃厂上了两天班就够了,厂里三班倒,晚上还得上夜班,半夜三更才回家,整天推这个小车不是捡碎玻璃就是推生料。他哪儿受过这样的罪呢,一天下来,满手的水泡。 今天晚上,他没去上班,正和娘在家里打呢,说啥也不去了。 看孩子累得那个样,春梅也很心疼,暗地里不知骂了王森多少回,让孩子受这个罪。 王森进来,鹏程才住了嘴,他饭也没吃,拿起手套就低头出去了。 “让他回来算了,这么重的活,孩子根本干不了,这两天,光和我在家里打,”春梅阴着个脸说。 王森没有说话,他把富贵让坐在椅子上,给他点上了烟。 看到刚才的儿子,他也很心疼。可是,他心里有苦说不出啊。 昨天,白凡的儿子到单位去,穿了身标志的公安服装,说是发的,孩子实在精神。再看自己的孩子…… 春梅还说呢,王森打断了她的话说:“干不了就回来。” 春梅不说话了。 富贵看看春梅,又瞅瞅王森,想说话又插不上嘴,只好呆坐在那里。 春梅这才注意他,几天不见,他变得像疯子一样,头发乱乱的,满是草屑,四方大脸黑瘦黑瘦的,两眼深陷,显得特别大,目光呆滞,两耳冻得像鸡冠子,如不细看,像是两块血红的烂肉,粗糙的大手上满是血口子。 春梅看着心酸,她说:“富贵,你这是怎了呢,晚上不在家睡觉,在外瞎转悠啥,孩子都大了,可不能毁了这个家啊。” “是啊,富贵,我知道你喜欢儿子,喜欢鹏祥,可是,孩子都大了,让他们住在一块不好,光住在你家也不是个事,你的心思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也知道小洁这孩子好,等他们大了,要是孩子们愿意,咱们结为亲家,你说呢?” 富贵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王森又道,“现在,孩子们还小,为了孩子你也不能这样胡闹了,回家好好过日子咱就当亲戚走着,你要是再这样,以后就别进我的家门了。 富贵听着,他一声不坑。 王森和春梅到院子里商量了一下。进屋来,春梅就去收拾东西。 其实,东西早买好了,鸡蛋、饼干,罐头什么的,整整一大提包,她又从箱里翻出一百元钱装好了。 王森和富贵说着,“我们正想去看看小洁呢,忙得也没空,现在正好,走。” 于是,来到富贵家里,在街上就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 进屋一看,王洁正在炕上哭呢,见他们进来,王洁娘忙擦干眼泪换笑脸,王洁也不哭了,她起身下炕,坐在炕角低头抹眼。 王森和春梅都上眼看她,孩子的身体真的变形了,微突的肚子短小的棉袄再也遮不住。 王洁像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双手不时拉着袄角遮挡,她小脸红红的,羞得不再抬头。 春梅把提包放在炕上,用手抚摸着她那散乱的头发,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王洁娘忙着拿烟,又喊快去烧水。 富贵拿个小凳在墙角坐了,本来屋里就黑,他还直往墙角里缩,像怕别人看见他似的。 不一会儿,王洁娘端来一大碗地瓜粥塞在丈夫的手里,富贵端着,却没有吃的意思。 “你快吃点吧,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真不想活了,”王洁娘说着又流泪了。 富贵这才慢慢的喝。 王森和春梅看着,也禁不住眼圈发红。 王洁娘把闺女打发出去后,她就诉苦开了,她是边哭边说,春梅劝也劝不住,她就把想法和王洁娘说了。 王洁娘很感激,她对丈夫说:“你都听见了?咱婶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怎地,等孩子们结了婚,一个女婿半个儿,儿子不就是你的了。” 富贵抬起了头,他已是满脸的泪水,他慢慢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来到王森面前扑通一声给王森跪下了。 “你这是干啥快起来,”王森忙拉起了他。 他嘴角蠕动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王洁娘忙喊来王洁给春梅和王森跪下了,并让她叫爹娘。 春梅忙扶起了王洁说:“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明天我就捎信让祥子回来。” 富贵高兴了,他双眼放出了光彩,冲王洁娘喊着,“快去打酒炒菜。” 王洁娘忙答应着,春梅拦都拦不住。 那晚,他们玩得很晚,要不是鹏程找来,他们不知玩到啥时候。 他们都太激动了,并商量好了,找机会和王洁去医院看看。 王森嘱咐王洁要继续上学,这年代,没有文化可不行,自己就吃了没文化的亏,工作起来很被动。 王洁听了,很高兴……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外面的世界 火车在草原上奔驰,故乡越离越远。 一路上,鹏祥静静的望着车外,他小脸绷的紧紧地,一言不发,大眼里满是迷茫。 献之看着外甥,他心里很难过,多懂事的孩子啊,真难为他了。 他买来饭,鹏祥也没吃多少。他发现,外甥的眼里满含泪水,看来,他啥也明白。 下午三点多钟,火车吼叫着进了站。鹏祥背着书包跟外公走出了车站。 城市里,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条条宽阔的柏油路,来往飞驰的车辆,如潮般的人群,一闪一闪的红绿灯,真有点儿目不接暇,惊惶失措。 心中向往的城市原来是这样啊,他看啥都新鲜,城市的喧闹抹去了他心中的一些不快。 走在人海中,鹏祥跟着外公按信上的地址打听着,当城市灯火辉煌时,总算到了家。 秋梅看到叔和鹏祥来了,她那个高兴啊,忙迎进屋里,好吃的摆了一桌子。 “交通车很方便,十分钟一辆,怎不坐车来?在车站打个电话也行啊,信上不是有电话号码吗。让他叔去接你们,这么远走来,”秋梅快人快语。 小姨的饭店真大呀,鹏祥看着,二层的小楼宽敞明亮,装修豪华。 饭店里吃饭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几个穿蓝色服装的女孩端菜、拿酒,进进出出,一刻不停,整个饭店里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秋梅和叔说着,“刚装修好的,花了好几万呢。” 看着闺女的生意很好,献之很高兴。 不过,他心里还有顾虑,要是再来一次运动,闺女恐怕有灭顶之灾啊。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盼盼领着鹏祥去洗澡了,鹏祥从小没洗过澡,洁白的浴室,漂亮的龙头,用手一拧,热乎乎的水就喷出来,真舒服,那散发着香味的洗发精,抹在头上香香的,洁白细腻的泡沫洗掉了,头上还散发着余香,躺在浴室盆里泡着,浑身那个舒服哟,一路的疲劳都冲洗掉了。 当他从浴室出来时,看到小叔和外公正在说话,鹏祥忙过去叫叔。 会勤笑着看他说:“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长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就像出水芙蓉,愿不得你小姨光夸你呢。” 说得鹏祥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笑脸一红,真是面如桃花。 会勤笑着和秋梅说:“明天领他买几身好衣服。” 秋梅笑应着。 叫娟娟的女服务员端上菜来并和会勤说:“老板,有人找。” 会勤忙站起来笑着说:“叔,你们先吃吧,愿意吃啥就要,”说完他就匆匆下楼应酬去了。 娟娟又端上了几个好菜,还有酒、饮料。 献之忙说:“吃不了,别上了。” 娟娟笑着说:“老伯,老板和老板娘吩咐了,让我专门来伺候您,想吃什么和我说,您可是这里的贵客呢,”娟娟甜甜的笑着说。 看她长得很文静,很漂亮,很会说,献之就夸她,而她的注意力早上鹏祥身上去了,她看着鹏祥,给他倒着饮料笑着说:“刚才,我还以为你是个女孩呢,不上细眼还真看不出来,”她嘻嘻的笑着,笑得鹏祥很不好意思,笑得他的小脸都红了。 女孩子伺候着,献之还真有点儿不习惯,这不和以前的大地主一样吗。娟娟看出他的不自在,就笑着说:“老伯伯,你慢慢吃,今天客人多,我下去忙了。” “唉,”献之起身笑应着,临走,娟娟忍不住又看了鹏祥一眼就笑着下楼了。 盼盼不愿意了,她撅着个小嘴说:“外公,干吗让她走啊,谁给咱们倒水夹菜?” “这么大了还让人喂,小懒虫,”献之和蔼的摸着外甥女的头说。 盼盼白了外公一眼说:“外公,你不懂,她这是工作,真老土。” 这时,小保姆抱着强强进来了,献之忙把外甥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看小保姆比鹏祥大不了多少,是个农村娃子。 鹏祥看她,她看鹏祥,羞的低下了头。 一块吃饭,这么好的菜,就是过年也吃不上,鹏祥大口小口的吃,吃了个肚儿圆,要不是小保姆在,他一定还能多吃些,最后,吃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吃了。 菜还剩了不少,娟娟上来打扫,他一股脑儿的倒在了泔水桶里。 心疼的鹏祥不得了,早知道这样,那根鸡腿他就吃了,他本来是留给小保姆的,小保姆却不感兴趣,看也不看。 献之更是心疼,他忙制止着娟娟,“这菜明早再吃,别倒了呀。” “老伯伯,剩菜多着呢,没关系的,都这样,”娟娟笑着说,收拾干净后,还给他沏了壶好茶。 盼盼笑着说外公:“外公,你真是个老土,谁吃剩菜呀,猪才吃那。” “这孩子,这么小就浪费,大了,怎过份日子,你书上怎说得?”献之很高兴,他想考考外甥。 “我知道,我知道,”盼盼大声说,可是,她皱着眉头就是想不起来了。 “背不上来了吧,让你哥哥背给你听听。” 于是,鹏祥就背起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结辛苦。” “谁不会背,我是忘了,”盼盼撇了撇小嘴说。 说完,她又嘻嘻哈哈的拉着鹏祥去看电视。 按说,村里的电视就不小了,而小姨家的更大,正当他看的入神时,盼盼啪的一声把电视关了,又拉着鹏祥去她的卧室跳舞。 她把门关上,音乐大开,她就扭动起来,鹏祥不会,盼盼非要教他,他说啥也不跳,盼盼小嘴一撇,就自己跳起来,还向鹏祥介绍说:“这是迪斯科,很流行的。” 她又一把拉过鹏祥,扑在鹏祥怀里说:“这是交谊舞,来这样,这是三步,向后转,来,就是这样,好,你真聪明,一学就会,比我的舞伴好多了,” 盼盼笑着,继续教鹏祥跳舞。累了,她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长长的叹了口气说:“要是我的舞伴和你一样就好了,他简直和你没法比,这样吧,鹏祥哥哥,你当我的舞伴好了,明天晚上我同学的生日,我带你去,你要去啊,一定会把他们惊呆的。” 鹏祥笑了笑说:“我又不认识你的同学,我不去。” “去了不就认识了,要不,我给你画画装,穿上我的衣服,保证她们认不出你来,”说着,盼盼大笑起来。 鹏祥也跟着她傻笑着。 盼盼紧挨着鹏祥坐下了,他凑在鹏祥耳朵上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我们学校,只要男女同学好上了就会搂在一块儿接吻,那感觉可好了,就这样,”她说着,搂了鹏祥的脖子就在他的脸上亲了两口,小嘴又往鹏祥的嘴上凑,鹏祥一扭头,她扑了个空。 盼盼一把甩开他说:“和你真没劲,人家都是男同学主动呀,谁向你,真是老土,不领你去了,在同学面前还不够给我丢人的。” 她正说着,秋梅进来了,她说着宝贝女儿,“和你哥哥闹啥,快做作业,看你这次考的。数学才40分,你哥哥年年考第一,不会的让你哥哥教教你,年终要是再考不好,别想买新衣服。” 盼盼扭动着身子撇着嘴,白了妈一眼,她很不情愿的拿出书本,坐在了桌旁。 秋梅走出去又折回来说:“今晚就让你哥哥在你屋里将就一夜,明天我再给他收拾房间。” 她又和鹏祥说:“和你妹妹做完作业早点儿休息,明天小姨领你去买衣服,”说完,她匆匆出去了。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家的温馨 献之年龄大了,他赶了一天的路,很累了,就早睡了。 小保姆也和强强睡了。 鹏祥也困了,他陪盼盼做完作业也想睡,盼盼偏不睡,她拿出小说津津有味的看着,兴致挺高。 鹏祥熬不住了,他在沙发上一趟就要睡。 盼盼冲他吼着,“哎,哎!你躺哪儿,睡床上去。” 鹏祥看了看她说:“我还是睡这儿吧,你睡床上。” “不行,我妈还以为我不让你睡床上呢,睡床上去,”盼盼命令他。 “我还是睡这儿吧,”鹏祥说着闭上了眼睛,他实在太困了。 “你给我起来,你这个猪,”盼盼拉着他,拉不动就挠他。 鹏祥忍不住,只好起来,盼盼一拉他,他顺势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头一歪就睡过去了。 “你这个猪,还得我照顾你,”她嘟囔着给鹏祥脱着衣服,她脱掉了鹏祥的上衣,又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时,却停住了,她小脸不由得红了,向门口看了看。忙去关死了门,拉灭了屋里的大灯,打开了床头灯,看到光着上身的鹏祥,她有种莫明其妙的冲动和渴望。 在城市里,十二三岁的孩子见识广,男女间的事已有所了解。在学校里,谈恋爱的孩子很多,好像这也成了一种时髦,要是没男孩子喜欢你、约你,别的女孩子就看不起你,笑话你,不理你。 盼盼也暗自喜欢班里的一个大个子男同学,男同学长得很帅,她还偷偷的给男同学写情书。 于是,两个孩子就好上了,两人还偷偷的到公园里约会。 有一次,上晚自习期间,两个人偷着溜出学校,在公园的僻静去,两个孩子搂在一块亲着,吻着,当男孩子欲行不轨时,她推开了他,男同学却以和她分手相要挟,她不愿失去他,当男孩子在动手动脚时,她忍住了。男孩子把她压在了身下,她感到一阵剧痛,下身流了很多血…… 以后,他们经常这样约会,别看他们小,却象上了瘾一样,虽然怕,却又总有盼着。 可是,那个男孩子和她好了一段时间后就不理她了。 正当她苦恼的时候,鹏祥来了。 今晚,她忍不住又激动起来,很想看男孩子的那玩意。他四下听了听,除了楼下喝酒的声音,楼上静悄悄的。她知道,这时候爸妈很忙。 于是,她忙拉开了被子,脱光了鹏祥,又脱光了自己…… 一觉醒来,鹏祥吓坏了,盼盼竟赤身.的睡在他身边,再看自己,也是一丝不挂,他赶紧轻轻地起来,穿好衣服,躺在沙发上又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看到盼盼已经对镜梳妆了。 看他醒来,盼盼笑着说:“你真是个没用的傻哥哥。” 有敲门声,是外公来叫他们吃饭。 下楼来,吃早点的人可真多,在一空桌旁,秋梅端来了油条、包子让他们吃,娟娟也送来了豆腐脑和稀饭。 吃罢饭,盼盼去上学了,秋梅很忙,没功夫陪他们转,就给叔钱,让叔领了鹏祥去玩。 玩了三天,好地方也转遍了。 在饭店里,看他们忙,又插不上手,献之就想回去,他偷着和闺女说,秋梅实在留不住叔,自己又忙着生意顾不上他,就答应了。 在一个早晨,会勤把叔送到了车站,东西带了不少,临上车时,会勤把五百块钱塞给了老丈人,嘱咐他装好。 献之也嘱咐会勤,家里要是没信,就不要让鹏祥回去…… 再说富贵一家,春梅和王森走后,富贵欣喜若狂,高兴的不得了,在院子里,他猛地抱起王洁娘转了三圈。 吓得王洁娘惊叫了一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着急的说:“干什么,快放下我,让孩子看见了。” 富贵笑着,“死老婆子,难道你不高兴吗,咱真有儿子了,”说着,他狂笑起来,并拍起了手。 王洁娘止住了笑问,“她爹,你没病吧?” “你才有病呢,”富贵又和老婆说笑起来。 “好了,好了,看你这个样,像个鬼似的,儿子来了会让你吓跑的。” “是吗?”富贵认真起来,绝不能吓跑儿子,他催着王洁娘快去烧水,他要洗头、刮胡子。 屋里,姐妹俩高兴了。王洁说啥也没想到还能上学,和鹏祥一起,想着,他竟羞涩起来。 富贵进来,他看到炕上的女儿说:“好女儿,你是咱家的老祖宗,给爹找了个好儿子,爹谢谢你了,”说着,他要给女儿跪下。 吓得王洁不知怎好。 王洁娘忙拉起他,“你这是干啥,吓着孩子了。” 也许富贵是太高兴了,他一下子抱起女儿把脸贴在女儿的肚子上小声说:“别乱动,让我听听,小心点,他好像在里面动呢。” 王洁挣扎着,她哭了。 也哭了,她用拳打着爹,要她放下姐姐。 王洁娘忙进屋来,“快放下她,闺女都大了,弄疼闺女了,”王洁娘说着忙掰他的手。 富贵这才放下女儿笑说:“过几个月给我生个胖小子,我啥都有了,”说着,他高兴的唱起了京剧。 王洁却哭得更厉害了,特别是爹后面说的话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气得王洁娘把丈夫推了出去,赶他去伙房洗他的狗头。 丈夫出去了,她劝着女儿。 王洁娘刚劝了闺女几句,富贵就在伙房里叫开了“小洁,给我拿洗衣粉来。” 王洁不敢去,王洁娘给他送去了。 她刚进屋,富贵又叫开了,有是香皂,又是刀片、袜子什么的。王洁娘一趟趟的给他送着,也烦了,她猛地推开门,本想发几句牢骚,吓得她叫了声就跑出来。 富贵也赶紧关上门,并骂了句,“死老婆子,想冻死我呀。” 王洁娘又气又喜,她在门外问:“还要什么,快说。” “娘子,我什么也不要了,因为我有儿子了,”富贵用京剧腔说道。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到丈夫高兴的这样,王洁娘笑了,她忍不住又哭了,都怪自己无用,要是早生个男孩,该是多好的家庭啊,想到还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她哭出了声,泪流两行,流不走她心中的悲伤。 岁月悠悠,没有欢乐只有愁。 人生的愁啊,使人无奈,使人泪流。 看,那流星闪过,瞬时的欢乐中有忧,忧中愁,愁中忧,忧忧愁愁,愁愁忧忧,苦难的人生啊,何时是尽头…… 王洁娘把春梅拿来的东西分了点给两个女儿后就收了起来。 一百块钱,她藏在了箱底,这钱决不能要,等有机会还给她们,人家这样的好心怎能要人家的钱呢,人家来,咱的往,她和王洁说:“鹏祥的奶奶病了那些日子,咱也去看看她,明天,我和你一快去。” 王洁应着。 这时,富贵又吆喝开了,要王洁娘给他拿新棉袄、新棉裤、新鞋。 王洁娘笑了,他翻开箱柜给他送了去。 不一会儿,富贵哼着小曲进屋了,真是人在衣服马在鞍,换了一身行头,人是大变了样,他浑身就像剥下了一层黑皮,白了,上下一身新,也精神了,真是托胎换骨了。 王洁娘看着眼前的丈夫,她从心眼里高兴。本来吗,富贵就是村里少有的美男子。 当时,要不是为了这张脸,能嫁给他。 看爹旧貌换新颜,两个女儿笑了。 富贵更高兴,他拿着镜子凑在王洁面前笑说:“照照,看你长得象爹还是象你娘。” 王洁扭头一边没理他,富贵又走向小女儿…… 这才像和睦的一家人,家庭的温馨,其乐融融,生活在这样环境中的人是幸福的,是人人能感受到的。 王洁娘笑着去伙房收拾,她到了伙房一看,伙房里象发了大水,连风箱都进了水,换下的一堆脏衣服散乱的扔在地上,肥皂和洗衣粉也在水里泡着,屋里乱极了。 人在高兴的时候,有气也生不起来,王洁娘笑着收拾着……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路遇 早晨,太阳都升起来了,富贵还没醒,王洁娘也没叫他。 吃了饭,去上学了。王洁娘兜上平时积攒的五十多个鸡蛋和王洁去看奶奶。 走在路上,一双双诧异的目光看着娘俩。 王洁心虚,她双手不住的往下拉着褂角,生怕别人看出来。 王洁娘心里有些慌,但她表面上很坦然,不时的和路过的人打招呼。 路过的乡亲们倒有些慌了,结结巴巴的应着。 娘俩走过去了才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指点着。 程乐天去挑水,他看到娘俩很惊奇,心里犯了嘀咕,怎么出门了,难道自己猜得不对,王洁没那事? 不可能!他又摇了摇头,不小心却把水桶掉在了井里。他这才回过神来,骂了句,“他奶奶的,”只好撅着一桶水往家走,心里还在想呢,王洁娘兜了东西,这是去谁家? 想着,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撵上去看看,因走得急,脚下没根,一时没倒过脚来,被半截烂土坯绊倒了,来了个猪嘴啃泥,街上的人笑得前俯后仰。 他跌的不轻,裂着个嘴从地上爬起来,在人们的的嘲笑中一瘸一拐的走了。 他避开了街上的人,把桶和担杖藏在碾坊里就追了上去。 看到娘俩的背影,他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跟着,东躲西藏,看见人,他就象没事似的闲逛。 娘俩本来心里就虚惊,总感觉背后有人跟踪,因此娘俩脚步匆匆。 猛回头看,瞥见了程乐天,这个坏东西,王洁娘恨起他来,要不是他胡说八道,小洁也不会退学。现在,弄得孩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敢见人,还没找他算帐呢,他又跟着俺干啥,是不是又要使坏? 王洁娘站住了,用眼剜他,吓得程乐天躲进了胡同口。要不是闺女拉着她,她就过去骂他一顿。 娘俩又向前走,瞥见程乐天又跟上来了。娘俩走的快,他也跟得快,娘俩慢,他也慢。 前面拐弯处,王洁娘拉闺女闪在了一边,程乐天跟上来了,他四处张望着,嘴里还小声的嘀咕着,“上哪儿去了呢?” “在这儿呢,”王洁娘闪了出来,她冷笑着,“是程乐天啊,怎么好久不家去坐了呢?”继而又变脸吼道,“你这个孬种,害得俺还不够吗,又跟着俺干什么。” 王洁娘这一吵,很多人围了过来,程乐天有口难辩,他脸腾得一下子红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去担水,”说着,他还向前走,看他那个狼狈样,围观的人都指点他,说他,嘲笑他。 有人问他,“井在北边,你怎向南边走啊?” 还有人笑问她,“还说打水呢,你的担杖和桶呢?” 程乐天羞得脸似红布,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着,一扭头,脑袋正好碰在一棵歪脖子枣树上,疼的他抱头快走,人们笑得更欢了。 程乐天暗骂着,他捂着头匆匆赶到到碾坊,却看到傻大海和一帮小孩子拿他的桶当鼓敲,拿他的扁担当枪玩。 气得他大吼着奔过去,别得孩子都吓跑了,傻大海还在敲呢,他一脚就把傻大海踢倒在地上,踢得傻大海杀猪似的嚎哭。 正好被铁拐子碰上,他大骂着奔过去举起了手中的铁拐,吓得程乐天拿起桶和扁担就跑。 铁拐子骂着,一瘸一拐的在后面追着,惹得满街的人驻足观看,笑声不断。 称人不注意的时候,娘俩匆匆走了。 等人们回过神来,已经不见娘俩的踪影,人们都很纳闷,议论纷纷。 娘俩来到奶奶家,春梅正在,她接住娘俩回头对婆婆说:“王洁娘来看你了。” 奶奶回过头来,王洁娘忙过去问着她的病,并抱歉的说:“让他爹闹得,也没顾上来看你,好些了吗?” “没事没事,犯了痨病,都是老病根了,来就来吧,还花啥钱,手里都不宽裕。”“婶子,都是自己鸡下得,没花钱拿来给您补补身子,”王洁娘笑说。 奶奶让着,又咳嗽了一阵,她把王洁叫到跟前。 王洁小脸红了,他低低的叫了声“奶奶。” “多好的孩子啊,我又多了个孙女,”奶奶高兴的说着,抓了一把糖塞到王洁手里,又对王洁娘说:“鹏祥这孩子,别看他小,他很懂事。” 王洁娘握着奶奶的手说:“婶子,我知道,鹏祥是个好孩子,是我对不住孩子,富贵很喜欢他,你不知道,她爹昨晚有多高兴呢,是这孩子救了他,救了俺这个家,”说着,王洁娘眼红了,她忍不住的抹了把眼。 “他个毛孩子懂什么?不给你们添乱就烧高香了,真拿他没办法,快别这样,”春梅劝着,她洗了两个苹果给王洁。 那时候,苹果可是个稀罕物,那是刘新喜拿来的,孩子们谁也没吃着,留着给奶奶压咳嗽。 王洁红着小脸叫了声娘,她却没有接苹果。 春梅非让她吃,奶奶也让着,王洁才接了,却又放在桌上。 春梅剥了块糖硬塞在了王洁娘的嘴里,又拨了块给王洁,糖真甜啊,一直甜在了王洁的心窝里。 老婆们话多,说起话来就忘了时间,都响午了还说个没完没了。 王洁呢,不知是羞还是激动,一上午,脸上的红晕也没退去。 春梅非要留下娘俩吃饭,王洁娘说啥也不住。 送娘俩出来时,春梅小声的和王洁娘说:“她爹去医院托熟人了,托好了人,我去告诉你,要准备好,说不定啥时候。” 王洁娘很高兴,道着谢,“我正发愁呢,这下好了。” 王洁却羞得,小脸红红的。不过,她总算有了盼头,这几天,她的肚子很难受呢,总是发胀,隐隐作痛。彻底去了包袱,好去上学,这是她盼望的。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探望 送王洁娘回来,奶奶让娘拿些鸡蛋回去给白雪吃,反正接了很多吃不了。昨天白雪来。看孙女瘦的,心疼的她直掉眼泪。再难也不能难孩子啊,她说着媳妇。 自己的孩子,当娘的哪有不心疼的。奶奶非让娘拿,娘就拿了十来个鸡蛋,伺候奶奶吃了,娘才回家来。 走进胡同,娘远远地看见外公和外婆站在门口,大娘正在和他们说话。 娘紧走了几步,大娘看到她了,指着娘说:“那不,她回来了,准是在他奶奶那儿来,”见娘走到跟前,又对她说:“我加工回来正好碰见,正想让他们到那边去等。” 春梅忙开着门笑说:“王洁娘去看娘,和她说起话来了。” 娘手里兜着鸡蛋不好开门,就顺手递给了一旁的外婆。大娘看在了眼里,看娘开了门,她说还蒸干粮就推着面回家了。 回到家里,大娘心里就翻腾开了,这可是我亲眼看到的,以前和丈夫说他还不信,这次看他怎说?不行,找那老东西去,她发了几次恨还是忍耐住,等丈夫回来再说,我说呢,接了那么多东西怎不见了,原来走小道了,该死的老东西,偏心眼,送闺女,给春梅,自己何曾捞着一点,俺不是亲生的还是怎地?这会非得说清楚,大娘生了一肚子气,她干粮也不蒸了,盘腿坐在炕上,唬着个大马脸,象谁欠了她八百吊钱似的。 还想回来住,死到外面吧,别说没房子住,就是有房子,给猪住,给狗住也不让那老东西住。 不是很向你二儿吗,就住他家吧,我说那个孬种王森那么愿意让那老东西搬到家里住,原来是有利可图啊。她越想越气,气得浑身发抖,口角泛沫…… 再说娘把外公和外婆迎进屋来,就问起鹏祥。 外公笑着说:“他在秋梅那儿很好,我是偷着回来的,会勤说会派人盯着他,放心好了。” “其实,他回来也行,家里都说好了,”娘笑着说。 白雪放学回来了,外婆忙拿出烙好的薄糖饼给她吃,还拿出一身新衣服让她试,那是小姨买给她的。 说起秋梅的饭店,一家人都很高兴,外婆笑着说:“你叔回来时好风光呢,捎来的东西拿不了,捎信回家,清波和陆波去接的他。回到家,他就吹开了,村里可没有不知道的了。” “怕什么,这又不是前几年,现在是越富越光荣,变了世道了,”外公笑着说。 又问起奶奶的病,外婆和娘说:“这次来也是专门来看她的,吃了饭一块过去吧,唉,要不是叔去帮忙,早来了,说不让他去他非去,好像他不去人家就娶不了媳妇了,下午看病人多不好,”外婆埋怨着,白了老头子一眼,现在她可不怕他了,有孩子们给她撑腰。 而外婆的脾气也越老越好了,甚至对老伴很满疼爱的,偶尔犯个头疼感冒的,忙前忙后的的照顾,无微不至的关怀,真是老伴老伴,越老越爱了。 春梅忙说:“没事的,又不是看外人,他奶奶还时常问起你的痨病,光说你好,你们来看他好几次了,那边一趟也没来呢,他奶奶光偷着骂,自从他奶奶病后,他们从没来看过,就是来一趟也不过去,别说他奶奶骂,我也很生气,不是人办事吗……” 正吃着饭,爹回来了,看到外公外婆在,忙叫着打招呼。 外公吃着饭,就把鹏祥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他叔很喜欢他,打算让他在那儿念书呢。” 王森笑说:“他是个惹祸精,说不定在那儿给他叔惹事呢,还是早点让他回来吧,反正也没啥事了。”说着,他又笑说:“通知来的急,我要去省城开劳模会,让下午去报道,可能要好几天,先回来说一声。” 春梅听了很高兴,但是她又有点儿忧虑的说:“那人家孩子的事呢,办的怎样了?人家可指望你了。” “我去医院托好了人,还开了个信,你拿了信和她们去就行,要是不行的话,等我回来也行,反正也不差那几天,和她们解释一下,”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信放到了桌子上。 春梅忙拿起来收到了抽屉里。 爹问外公退休的事跑得怎样了? 外公说说和他一块办病退的都去找了,他去了几趟,可是没找着人。 “那我回来后托托人跑跑看,”爹说。 外公听了很高兴,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个意思。 于是,他和外公说起了他的事。 “当时,我要是不回来,今天起码也得是个地处级干部。唉,那时不回来不行啊,一家八口人都张大了嘴巴等着那点救命钱,你想想,老的老,小的小,你娘又老实,要饭都上不去门,给她钱买不了来东西,不识钱。” 外婆听了不高兴了,她白了老头子一眼,变了脸色。 为这,大半辈子没少和她吵,怨她老实、无用,推倒地爬不起来,就是现在,还赌气不和她睡一盘炕呢,受气受了一辈子,想起来就苦恼,这不,她又在抹眼了。 春梅忙示意他们不要说了,爹看外婆拉着个老脸,撅着个瘪嘴,很不愿意的样子,他就把话题岔开了。 鹏程回来,看他满身的泥,阴着个脸。 他进屋见外公、外婆只是笑了笑,一句话也没说就进了他的屋。 “看他累的,从小身子骨就弱,”外公说。 爹没有言语,这成了他一块心病,他一直后悔,现在的心思都放在这事上了,可是,实在没有办法。 吃了饭,都去了奶奶那边。爹和奶奶说了声就匆匆走了。 亲家又来看她,儿子成了劳模,奶奶那个高兴哟,病也好像一下子好了许多,忙让傻娘娘烧水,水烧好后,又要傻娘娘去叫关东爷来陪外公,还非要外婆上炕,说地下冷,又拿出糖、点心什么的,那个亲热! 关东爷来了,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小瓶蜜,给奶奶说:“冲水喝能止咳。” 外公和关东爷都是老熟人了,他赶集刮胡子都找关东爷,两个人坐下喝着茶,不过都没抽烟。 奶奶和外婆说着,光说娘好。 听着夸女儿,外婆只是笑着,一句话也没有。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鱼和鸡蛋 娘送走爹,就想到奶奶那边去。 走在街上,看见有卖小鱼的就买了三斤,回家收拾好了,才想起就剩下斤多油,娘舍不得吃,还留着过年呢,奶奶油多,又好吃醋小鱼,就端上了碗给奶奶。 大娘正好出门,娘就问她吃鱼不,买了三斤,吃不了。 大娘说:“怪麻烦的,懒得做,都不好吃,昨天,人家送的大鲤鱼炖了一锅子,没愿吃的,还剩两碗呢。” 娘笑了,他知道大娘故意气她,却不生气,仍笑了说:“这小鱼俺一年也吃不上几回,孩子们馋的不得了,他奶奶也好吃,我给她送碗去。” “我也正想去看看她,看咱娘,都病了一个多月了,好不见好的,光拖累年轻的。” 娘听了很生气,就不再和她说话,两人一块走着,各怀心事。 大娘在心中暗骂,“看你装得,多孝顺似的,是不是没油了,到婆婆那里去曾油?爹娘来了管不起饭,端着碗臭鱼去,想让老东西管饭呢,算计鬼,这些年怎没看透你,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大娘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看她,大马脸紧皱着,冷得象腊月的北风,扫帚眉拧成个疙瘩,两个肿眼泡子冒出的满是寒气,厚厚的嘴唇不时的抖动,看她那样,就知道她又跟谁呕气。 进了屋,外公就站起来和大娘说话,又倒水给她。 “你坐吧坐吧,“大娘马上换上了笑脸有走到奶奶跟前说:“看你的病拖拉的,一家人都牵挂着。” 她又和炕上的外婆说:“看你的身体还好,痨病也没犯,比俺娘好多了,” 大娘显出很关心的样子,她嘴巧,满屋的人就听她一人说,她说着双眼却不时在屋里巡视,好像这屋里有啥宝贝似的。 谈到孩子身上,大娘吹起来,“金花上了体校,全镇就她一个,公家管吃,金光成了工人,一个月领一百多块钱呢,比他叔领的都多。” 说着,她洋洋自得,又说到鹏程,大娘说:“看把孩子累得,不成个人样了,他叔也是,好好的工作给了人家孩子,让自己的孩子受罪,也不知怎想的,现在啊,可别太好心了,都是些喂不熟的狼,你对他好行,一时对他不好了,回过头来他就咬你。” 外公笑笑没应声。 听了她的话,虽然,娘不高兴,但是,觉得大娘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大娘又道,“不是亲我不说,咱不是血脉相连吗,和她叔说,少和贾平来往,村里没说他好的,你说,田梁对他多好啊,孩子也是人家帮着看大的,两家好成了一个头,现在怎地?为了几根烂木头,两家都打到了门上,用了人家的东西,人家要,不但不给,还这样不论理,现在两家臭的比臭狗屎都臭,村里谁不说啊。还是让他叔离他远远地。” “人家对咱又不孬,还光帮忙,进了门咱不能把人家轰出来呀,”娘笑说。 又说到孩子身上,大娘笑说:“那个小的可细食了,多好的东西也不爱吃,昨晚炖的鱼,我用油炸的,炸好了又炖,你猜,他一筷子都没动,说想吃炒鸡蛋,正好家里没有,气得他爹要打他,我就拦下了,和他说去你奶奶那儿拿几个,反正接得不少,你奶奶也吃不了,他是说啥也不来,好像不是他亲奶奶似的。不像他们三个,整天在这儿。” 娘听出来了,准是为了那十几个鸡蛋,她不是看见了,想来要,知道她的脾气,也不和她计较。 奶奶开口了,问,“你刚才端来的啥?” 娘忙说:“是小鱼,很便宜的,我买了五角钱的,都捏好了,也放了盐,给你送了碗来。” “我正馋鱼呢,咱吃不起大的,吃点小鱼解解馋,等会儿你去炸,晚上都在这边吃,”奶奶故意说。 大娘坐不住了,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外公是个顾大面的人,他端茶给大娘,把话岔开了。 大娘起身让着,接了放在了炕沿上,推说心口又疼,要回家吃药。 奶奶和她说:“金成不是馋鸡蛋吗,鸡蛋都在那儿,带些回去吃罢,都是我的孙子孙女,一样的疼。” “他小孩子家也就说说,说不定晚上就不吃了,明天是集,我去买吧,”大娘让着。 “卖啥,反正也有,”娘说着给她拿鸡蛋。怎拿呢?她左右看着,大娘却兜起了褂子说:“给我放这里吧,那我就捎些,让他来他又不来。” 娘给她放兜里二十几个了,她还不说行,又拾了十多个她才说行了,反正明天我就买了,少拿几个吧。 临走,她是满脸堆笑,不忘客气几句要外公外婆到家里玩。 众人起身相送,她这才笑眯眯的走了。 大娘走后,奶奶就骂开了,“你们都听见了吧,说得是人话吗,真不是个人东西,炖的鱼都吃够了,还跟我要鸡蛋,这些年啥时捞着她个鸡蛋皮?” 外公外婆就劝着,“又不是便宜了别人,都是自己的孩子,别和她计较了。” 奶奶虽然很生气,但是家丑不可外扬,在亲家面前,她忍住了。 说起话来就忘了时间,夕阳西照,奶奶说啥也不让亲家走,非要他们留下吃饭,她让得很急,只好住下了。 娘把家里的鱼都拿来,小鱼醋了,大点的鱼炖了一锅子,娘还烙了油饼,傻娘娘来,奶奶留下了她,和外公说:“我病了这些时候,给我端屎端尿都是她的,多亏了她。 关东爷也来了,他打了一壶酒,还有两棵香菜,大冷的天,也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这稀罕物。 哥休班回家后,他就和外公拉上了。 今天晚上,他的心情很好,娘很高兴,很长时间了,儿子没这么高兴过。 外甥能侃,姥爷见识广,更能拉,爷俩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什么美国的航天飞机,苏联的洲际导弹等等,你方修来我登场,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听得外婆不时的翻白眼,捂耳朵,听得娘笑声不断……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伺机报复 王洁和娘回到家后,爹还没有醒呢,他是鼾声如雷,好像把这些天拉下的觉都补回来似的。 王洁娘也不叫他,她看丈夫睡得安稳,心里很高兴。心情好了,做啥都高兴。 好久没吃水饺了,娘俩包起了饺子。娘俩小声说着话。王洁埋怨娘为啥不问问鹏祥啥时回来。 看娘笑看她,她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久久的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等煮好水饺后,王洁娘才喊丈夫起来吃饭。 富贵睁开眼看着,他伸了个懒腰,又长长的打个哈欠,问刚放学跑进屋的小女儿,“啥时候了?” 白了爹一眼,她一声不坑,放下书包就飞跑出去了。 “这孩子,”富贵嘟囔了一句,探身向外看。阳光洒满小院,天空蓝蓝的,偶尔有几朵白云从窗前悠悠飘过,还不时传来雄鸡打鸣的声音。 好天气,好兆头,说不定儿子今天要回来。 他想着,一翻身匆匆起来,嘴里还不自主的哼了几句京剧。起来后,他还叠起了被子,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王洁娘进屋看着,她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下炕来,他在屋里走了两圈,问王洁娘怎么样?看到焕然一新象变了个人似的丈夫,高兴的她直抹眼泪。 他又到牛棚里看他那头大黄牛,这可是他的家底呀,值一千多块钱呢。 老黄牛看到他,显出很亲热的样子,那和蔼的大眼里满是慈祥。 他用手拍了拍牛脑门,又伴了草料。 王洁娘叫着他,“快吃饭了,饺子凉了不好吃。” 富贵笑着,他跟老婆进了伙房笑问,“今天是啥节呀?”没等王洁娘说,他坐下就吃,一口一个,饺子在他嘴里也看不出嚼,舌头一卷就进了肚,就像风扫惨云,眨眼间,三碗进了肚,吃得那个香哟,嘴角都泛油。 王洁娘心里高兴,象今天这样,比过年都高兴啊。 饭后,富贵就在院子里转悠,他收拾收拾这儿,打扫大扫那儿,见牛吃饱了,就去挑水饮牛。 王洁看着爹这样,她高兴的不得了。 兴奋之余,她又有一种担心和害怕,她不愿想,可是这种担心和害怕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她忘不了程乐天那狼似的眼睛,像是要看透她的五脏六腑。 再说程乐天,他被王洁娘戏弄一番后,很是恼怒。 回到家后,他越想越气,想到王洁,他冷笑了,看王洁那微胖变形的身体,他已经猜到,就咬牙发恨,鹏祥啊鹏祥,小子艳福不浅呀,你砸了我的饭碗,我就揭你的短,看谁难受。 他自从被学校辞退后,不怨自己的水平低,素质差。而是恨到鹏祥和王洁的头上,他发誓要报复。 可是,王舒是村书记,不敢惹,王森是村里的能人,更不敢惹。 于是,他把所有的恨都加在了王洁的头上。 现在,他觉得机会来了,正是解他心头之恨的时候。 可是,他又想,要是两家和好,乱假成真,把事情说开了,真成了亲家,心头的恨就永远聚在心头,没有解恨的机会了。 王森是啥人,这些能想不到。否则,好久不出大门的娘俩今天怎出来了,还喜在眉梢,满有精神的,逢人说话,笑脸相应,还提了一大兜鸡蛋,没猜错的话一定是去看鹏祥的奶奶。 谁不知那土蛋婆子病了很长时间了,村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去看她,还假装不知她住哪儿,好东西都送到了王舒家。 这人呢,势力着呢。 真要去看她,事情就像他想的那样,心头的气只能在心里头气,表面上还得堆起满脸的笑。 说真的,他最恨王舒兄弟俩了。 在学校里,他只是打了鹏祥几巴掌,王舒一句话就把他赶出了学校,还说什么民办教师考核,择优录用,净扯他娘的蛋,只不过是借口而已,学校比他差的有好几个,初中都没毕业呢,别管冒牌不冒牌,自己好歹是个高中生,这不是明摆着吗,真是可恨,恨的他咬牙切齿,却不敢得罪人家,平时见了还得一口一个大爷的叫着,笑脸相应,极力讨好巴结人家,怕的是再得罪他,小鞋可不好穿呢。 可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于是,就在王洁身上打注意。 放了几次风,点了几次火,在村里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于他就想把鹏祥和王洁的事放出风去,弄个满城风雨,那才解恨。 却又不敢,万一查到自己头上,那王舒兄弟俩还不要了他的命,就算不要他的命,也得活活剥他几层皮。他在家里苦苦想了一个下午,觉得突破口还在富贵的身上,富贵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心执迷的想要个儿子,借他自己的嘴说话让他自己去闹,绝对怀疑不到自己头上,到时候光看戏就行了,他阴险的笑了…… 程乐天决定马上实施他的计划,吃了午饭后,他就在街上转悠开了,并且专在富贵家的大街上转悠,希望能碰到富贵。 他时不时向富贵家的门口偷看几眼,真是望眼欲穿啊,一连好几天,急得他头皮冒汗,刺痒痒的难受。 “嘿,这疯子,怎就不出门了,得了兔子畏?”他暗骂着,还得装出笑脸和乡亲们打招呼,有时还得躲避别人猜忌的目光,也真够难为他的,害人也不易啊。 不能老在一个地方转悠啊,他信步走着,看东湾边上为了群打闹的孩子,嘻嘻哈哈的很是热闹,他好奇的走了过去。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傻海的故事 原来是傻大海坐在湾边上吃冰呢,看他吃得那个香哟,两只烂萝卜似的双手抱了快冰啃着,一口一口的,连那冻在冰里的鸭子屎也吃在嘴里。 他嘎崩、嘎崩的嚼着,傻笑着两片厚厚的嘴唇抖动着,紧缩着,又把短粗的舌头伸到大嘴外,一进一出的仰天的鼻孔下挂了两条青龙,爬上爬下的,那个自在哟,还爬到了他的红舌头上玩玩,却被他吞进了肚里,另一条青龙又爬了出来。 围观的孩子们那个高兴呀,不时从湾里砸块冰给他,他接了就吃,在他的身边堆了很多冰,真是供不应求啊。 有的孩子还把冰放在他的帽子里,把他两边的帽扇打开,成乌纱帽状,斜扣在他的头上。 他还挺乐呢,晃动着猪头似的脑袋,你看他那张猪脸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疙瘩,一笑,那小猪脸看不见了。满脸的黑疙瘩却活动起来,像是爬了满脸的苍蝇。 也许是帽子里的冰化了,冰凉的水流进了他的脖子里,他猛缩着脖子猪似的嚎叫着,头顶着湾边的槐树猛拱猛蹭,挤碎的冰屑一股脑儿的灌进了脖子里,他又猛缩脖子,恨不得把脖子缩进肚里,冰屑顺着脖子滑进了怀里,他猛撕着破棉袄,连烂棉裤一块撕,冰屑滑进了他的裤筒里,孩子们乘机往他袄里、棉裤里塞冰块,他尖叫着蹦跳起来,跑起来,也不远跑,围着东湾转圈。 最后,孩子们把他围在了中间。 于是,他在孩子们的圈里跳起了猪舞,又是嚎,又是叫,又是哼哼的,还不时扭动着粗笨的身子,扭动着露出的大屁股,真是弹、唱、跳、全活,惹得大人们也围了看,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滑稽剧。 有使坏的孩子见他坐在地上不动了,就从湾里捞块冰偷偷的绕到他身后,又塞到了他的脖子里。 于是,他又开始表演了,尖叫着、吼跳着…… 程乐天过去,他没有制止,而是饶有兴趣的站在那儿看着、笑着。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铁拐子来了,吓得孩子们都飞快的跑开,远远地站着看。 大人们也装着没事似的各奔东西。 程乐天忙回头看,看到铁拐子点着个腿一蹦一跳的奔过来,吓得他赶紧往一边躲。 铁拐子一路狂奔一路骂,骂的那个难听,上至人家八辈祖宗,下至人家孙子、重孙们,骂得嘴角泛白沫,唾沫性子四溅,惹得后面又跟来了一群孩子。 傻大海傻,他确认得爹。看爹过来,他嚎起来,还用萝卜似的赃手指着周围的人“啊、啊、啊”的叫着,仿佛在告诉爹是谁欺负他。 看到傻儿子敞着个怀,迎着西北风,冻得胸膛发紫,还满身的冰渣子,气得他狠狠的打了傻儿子两下子,并抖落了他身上的冰,给他系钮扣。 傻大海干嚎了几声,也许是身上暖和了,他又高兴起来,看见爹腋下的拐子就傻笑着去夺,嘴里还象猪似的哼着呢,“给我玩玩,给我玩玩。” 在家里,他常玩爹的拐子呢。他这一夺不要紧,差点儿把铁拐子闪倒,铁拐子忙抓紧了拐子冲傻儿子吼道,“快撒开,快撒开。” 谁知,傻儿子还有个倔脾气,他就是不撒手。 于是,爷俩夺起了拐子。 铁拐子金鸡独立,他本来就站不稳,那是傻儿子的对手。拐子被傻儿子夺了去,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正好跌坐在一块冰上,滑在了湾边上,铁拐子一把没抓住,他就象做上了幼儿园的滑车一样滑进了湾里,掉进了冰窟窿里,再也爬不起来。 孩子们围在湾边笑起来。 傻大海呢,他拿了爹的拐子,正在学他爹走路呢,看他,像模像样的把拐子夹在腋下,抬起一条腿学着,还真像,笑得人们眼泪都流出来了。 湾边的人越聚越多,铁拐子呼救着,没人管他,谁让他平日太孬呢,都装没听见的看着爷俩的表演。 富贵挑水来,他也站在湾边看着。 人们只关注铁拐子爷俩了,谁也没有注意他。 傻大海玩够了拐子,他看爹在湾里的滑稽样,觉得挺好玩,他傻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铁拐子。冲他爹喊着,“爹,我来了。”就猛地把拐子扔向了爹,还连蹦带跳的跑下去,也许是太猛了,冰又滑,他一下子摔在了冰上,硬是砸了个大冰窟窿,这是太突然的事情,等人们反应过来,傻大海正在冰窟窿里挣扎、干嚎呢。 扔出的拐子差点儿砸在铁拐子的头上,只听“啪”的一声落在了冰上,摔成了几截。看到傻大海越挣扎越往下坠,人们这才惊呼起来。 因为他不时的挣扎,周围的冰都碎了,他是越陷越深,水都到胸口了,要不是他双胳膊撑着就要沉下去了。护子心切,铁拐子猛地爬起来向傻儿子爬去,他爬着爬着,冰裂了缝,喀嚓、喀嚓的响着,吓得铁拐子扒在那儿不敢挪动了。湾边的人乱了起来,喊叫声不断,却没有一个人敢下去。 王舒正好路过,他挤进了人群,忙招呼几个小伙子去救爷俩。 可是,周围的冰都裂了,脚一踩上去就响,谁也不敢靠近他们,这可怎办,有人提议找绳子把爷俩拖上来,可是来不及了,眼看着傻大海就要灌了油瓶子,人们惊呼起来。 富贵急了,他看到手中的担杖忽的有了主意,他把担杖伸向傻大海,喊着让他快抓住,关键时候他还真不傻,双手紧紧抓住担杖钩不放,几个人用力的往上拖,就像拖一头沉重的肥猪,一路拖,冰一路破,好不容易把他拖上来,铁拐子又掉下去了,赶紧救他,他比傻儿子轻,一下子把他拖上了岸。 爷俩都成了落汤鸡,冻得哆嗦成团,牙关紧咬,两个人扶他上岸,谁知他一连打了几个喷嚏。鼻涕、唾液星子乱飞,风一吹又扑在他的脸上,那个脏哟,扶他的两个人恶心的跑开了,他又跌坐在地上。 看傻大海,棉裤棉袄冻得.的。脸都成了猪肝色。程乐天来到铁拐子旁,装作好人似的把他扶起来说:“拐子叔,你的拐子还在水里呢。” “老命都保不住了,还他娘的拐子。”程乐天弄了个大红脸,他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富贵把傻大海拖到了岸上。 这时,高洋和他娘匆匆赶来了。 高洋娘先去照顾老头子,见没事,又去看傻儿子,她上去就给了傻儿子两个大嘴巴子,还骂着,“我让你再偷着跑出来,怎么不淹死你,去了你这一祸害。” 打了傻儿子两耳刮子,打的她手疼,细看,竟从傻儿子的脸上打下了一层冰来。这一打,傻大海缓过气来了,他裂开大嘴干嚎起来。 孩子再傻再嘲也是娘的心头肉,天下的父母哪有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高洋娘抹着眼去拉傻儿子,她那能拉得动,富贵忙过去帮他拉起来。 人们这才注意起富贵来,都怔怔的看着他,昨天还像个疯子似的闲溜街,今天怎么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 正文 第六十章 搬弄是非 上回说到,人们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富贵的身上,看他穿的,从头到脚都是新的,穿的那个板正,真是人在衣服马在鞍,这一身着装,那气派,像是下乡的干部。 说真的,他站在这一群人中真是鹤立鸡群,连平时自以为干净的人也自秽起来,缩着个脑袋直往人群后溜。 王舒看他,也觉得好奇,就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他的意思是想试探一下富贵。 富贵看着王舒,显得有些激动,他还抓住王舒的手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他心里想,已经是亲戚了,能不客客气气,主动握手问候吗。 这在别人看来,就觉得富贵很有面子。 试想,这么多人中和王舒握过手的有几个,何况还说了这么亲密的话。 平时,耍弄富贵的人都偷偷溜了,都心里很害怕,很后悔,他要是对王舒提起,不说别的,起码印象不好了。书记没有好印象,村里有啥好差使就轮不上,恐怕以后还有小鞋穿,你说,谁不害怕呀。 特别是程乐天,他看在眼里,怕在心里。事情正像他想象的那样,眼前是最好的证明,这真是怕啥来啥,他就象霜打的茄子,蔫了。 于是,他退在了墙角,躲在了人后,一脸的晦气,还说什么要出气那,这以后,没人给自己气受就烧高香了。这口恶气呢,只能憋在肚子里自己消受了。 他绝望了,绝望之极,心里又有了恶念头,不能这么窝囊,看到老姑在打骂傻表弟,他又心生恶念,就走到铁拐子跟前故意地大声说:“铁拐叔,你就别骂表弟了,别看表弟傻,说不定傻人有傻福,到时候一样能给你说个漂亮媳妇。” 说着,他故意斜眼看富贵,那意思是说话给富贵听的,有意取笑他。 没想到,铁拐子以为取笑他的,在人面前给他难看,他不由得火冒三丈,就大骂起他来,“放你娘的臭屁,你也来耍弄老子,看他那个样,凡是有口气的,就是鸡狗见了他也跑不及,听你的意思是不是想把你的闺女嫁给她当老婆?” 人们哄得一下子大笑起来。 程乐天又弄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使劲的搓着双手,还解释呢,“不是,铁拐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他还没说完呢,铁拐子又骂起他来,“说说说,说你娘个球,你小子那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竟耍到你大叔的头上了,你他娘的给我滚,天生的孬种货,” 他骂着,攥紧了两只大拳,瞪圆了那双小鸡眼,一把小山羊胡也翘了起来,看样子非要跑上去把他揍扁了,无奈是金鸡独立,倚在槐树上,他站还站不稳呢,要是向前一步可就费劲了,非来个猪拱地不可。 他就是这样,程乐天还吓得往后退呢,一个劲的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铁拐子的嘴可没住,他正一肚子气没处撒呢,程乐天正好撞在枪口上,他被骂得晕头转向。 铁拐子是越骂越气,越气越骂,仰天大鼻一痒,他猛地打了个哈气,一口浓痰从嘴里射出来,那个巧,不偏不斜,正好射进程乐天的嘴里,比美国的爱国者导弹准十倍。 恶心的程乐天大口小口的吐起来,吐了一大堆秽物。看来,他中午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还加上了几口黄水,吐了个脸红脖子粗。 围看得人大声的笑着,连铁拐子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嘴里还说着,“再让你小子缺德,这是你的报应,”他只管高兴了,也忘了自己的独腿,一下子没倚好,又闪坐在地上,跌了个大腚蹲,又差点儿滚下湾去,幸亏富贵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他用手揉着屁股,裂个大嘴直哎哟。 人们又哄笑起来。程乐天乘机挤出了人群,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高洋小心的走到冰上取了爹的拐杖就扶了爹拉了傻哥哥回家去。 富贵又担了桶去挑水了,围观的人逐渐散去了,程乐天吐的那堆秽物成了两只母狗争食的美味。 其实,程乐天并没有走远,他远远地躲在一旁看着呢。他暗自骂着,真是秽气,人来了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耍人不成反被人耍,这个瘸子不识好人心,今天你羞辱了我,以后,我会加倍的还给你。 他想着,咬牙切齿,猛听到有人说话,怕被人看见他忙钻到厕所里藏起来。 听人走远,他刚想出来,正和村里的二仙姑撞了个满怀。 这二仙姑,人还没进厕所,裤腰带已经解开,猛的被一个男人撞了下,吓得她跌倒在小矮墙头上,一泡尿尿在了裤子里。 程乐天傻眼了,呆滞在那儿,二仙姑一吆喝他才回过神来,拔腿就跑。 二仙姑是啥人呢,她手提着裤子,踮着小脚在后面追,边追边喊,“抓流氓,抓流氓。” 程乐天像受惊的兔子,他舍命的飞跑脚下像生了风,一口气跑出了村子,藏在麦穰垛里大气都不敢出。 等了会儿见没人追来,他才松了口气,坐下来,抹着脸上已经冷的汗水喘息着,想着,真是倒楣倒到家了。 他等了很长时间,太阳都偏西了,他才慢慢的朝村子走去。在村口,正好碰上富贵迎面走来,他一脸媚样走上去笑问,“富贵哥,这哪里去?” “看麦子去”富贵对他冷冷的,随口说了句,也没停下脚步走了过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程乐天又骂开了,“他妈的,个绝户头,倚上高枝了,就不认人了,我非把你揪下来不可。” 想着,他又追上去笑说:“我也想去看看,确认不出地边了,咱挨的近,一块儿去看吧。” 富贵不理他,只顾在前面走,程乐天没脸没皮的跟在后面,还不时小跑几步。 富贵回头冷冷的看着他,程乐天不识趣,硬着头皮加快了脚步和他并排走着,并试探着笑问,“听说你认了干儿子了,恭喜你啊。” 富贵听着一愣,他站住了,满是狐疑的看着他,对他充满了防备,心里想着,这小子又想使啥坏点子?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同命相连 上回说到富贵满是狐疑的看着程乐天,对他充满了戒备,心里想着,这小子又想使啥坏点子? “不是,富贵哥,你可别多想,这可是好事啊,我正为你高兴呢,有了这么好的干儿子,又倚上靠山,出人头地了,谁看不出来呀,谁不羡慕呀,以后呀,你可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了,谁见了你不笑脸相迎啊,你可是双喜临门呢,往后啊,多照顾照顾弟兄,我也想倚你这根高枝呀。”他一路拍着马屁,拍的富贵晕头转向的,不禁腰板挺的更直了。 富贵看着程乐天的可怜样,又想到刚才的事情,忍不住想笑。 但是,他忍住了,故意办起面孔教训他,“你呀,以后在村里要好好做人,别到处搬弄是非,散步谣言,笑话人家,还是替自己好好想想,你也不是一支花吗,虽然有二胎,说不定还是朵狗尾巴花。” “好好好,我知道了,可是,你也不能说的那么难听啊,我知道,对以前的事,你对我有成见,可我也是为你好啊,看你要儿子要得那么心切,我才给你提傻大海的这事的,为了你最后的条件,我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才说服了那瘸子,让傻大海到你家去。我可是一片好心呢,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没想到,好不容易办成了,你又不要了,弄得我里外不是人,没见那瘸子吗,还对我有成见呢。这屎盆子我可给你端着,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好了伤疤忘了疼,攀了高枝就瞧不起人了,”程乐天哭丧着脸说。 接着他又骂起铁拐子来,“这个瘸子,好人不认,好坏不分,这个该死的瘸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难看,我还救他呢,怎就不淹死他,冻死他,跌死他,扔到粪池里沤肥。你看他那一家子,瘸的瘸,傻的傻,还竟想起美梦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宁愿八辈子没儿子也不要那傻种,去他娘的吧,还老姑夫呢,狗屁。”程乐天骂着,路过高洋家的麦地,他跑过去双手拔着,用脚跺着。随手一扬,正好西北风迎面扑来,飞扬的土和麦苗扑了他一脸,迷了他的眼,灌进了他的嘴里,他的脖子里。 他忙揉着脸,猛吐着嘴里的土,又左右歪脖子,抖擞着脖子里的麦苗和土,还不停的骂着,“他妈的,真是倒霉透了,连着老家伙的麦地也欺负我,这个老杂毛,瘸拐子。” 他又狠狠的跺了几脚才出来。 富贵看着他的表演,忍不住笑了,心想,拿人家的麦地出气,亏他做的出来,什么玩意。 程乐天见他笑了,心里恨恨的想到,这头笨牛终于又上钩了,想跟我斗,差的远呢,现在你笑吧,以后我让你哭也无泪。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表面上却跟着富贵傻笑起来,“怎还骂你叔呢,让他知道了,还不砸了你家的锅,”富贵笑说。 “什么王八叔,去他姥姥的吧,我才不怕他呢,他要是敢,我就砸断他的另一条腿,”程乐天骂着,现在提到铁拐子他就气炸了肺,从来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呢。 今天,他丢尽了面子,声望跌地,简直成了别人眼里的跳梁小丑,他还不骂娘。 看他气的这样,富贵好开心。 看到富贵幸灾乐祸的样子,程乐天心里更恶之,暗骂着,这头笨牛,你笑吧,看谁笑到最后。他强忍了心中的怒火,口气软了下来,故意低三下四的说:“我骂那瘸子,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我还真的怕他呢,他好赖人,让他赖上就麻烦了,”他几乎是哀求了。 富贵笑而不答,在自己的麦地边站住了,看着一行行整齐均匀的麦苗,他蹲下来用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像是抚摸自己的孩子,自从他记事以来,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苗呢,这可是自己的,一亩地打七、八百斤没问题,明年,一年吃白面没问题,也玉米面窝窝头也吃到头了。 富贵想着,仿佛看到麦场里打的麦子一大堆一大堆的,人们大车小车的往家送。他甚至想象到儿子家打的麦子不多,他推了两口袋给他家送去,高兴的儿子一口一个爹的喊着他。 程乐天察言观色,他好像看出了富贵的心思,于是故作感慨的说:“还是单干好,你看看这一片片麦子,在生产队里,哪有这样的好苗,以后这日子越来越好了,看来时代真的要变了。” 富贵正沉浸在想象的幸福中呢,忽得被程乐天打断了,他不满的白了程乐天一眼。 程乐天觉得是时候了,他就一本正经的问,“富贵哥,你真得认鹏祥当干儿子了?” 富贵一愣神,盯着他,看他关心的神情,丝毫看不出有别的意思,想象着刚才的美景,觉得,认就是认了,早晚都得知道,有啥好隐瞒的,这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大家都知道才好呢,正好借他的嘴用用。于是,就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富贵哥,我真是羡慕你,认了个这么好的儿子,还是你的命好,我还不知怎么样呢,像你说的,说不定还是个丫头。”程乐天说着,神色沉重,使人同情。 “可别那么想,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富贵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现在想,程乐天向他打听,是不是以后也想认个干儿子呢,唉,真是同命相连呢,没儿子的滋味真不好受。 程乐天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看,像我这个样,像是有儿子的命吗?” “可别那么想,总还是有希望的吗,真要是那样,也认个干儿子不一样吗,”富贵可怜起他来。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识破奸计 再说富贵被程乐天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了,到可怜起他来。两个人在田埂上坐了下来。 夕阳落山了,只剩下了几缕彩云在天边,冷风吹过,两个人都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程乐天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哪有你那样的福气,看你两个闺女长得跟天仙女似的,人见人爱。再看我家小枝,自己看着都觉得丑,长得既不像她娘,也不像我,说句不好听得,就像不是我的种似的,长大了能嫁出去就不错了,还想让人家倒插门?” 他说着,偷看到富贵一脸的同情,心中暗自窃喜,又继续发挥道,“我是完了,好命哭啊,活一辈子,哪还有个奔头。” 他唉声叹气,忽得又问富贵,“王洁和鹏祥的事真的定下了?” 此时的富贵也在叹息自己的命呢,他想也没想,动情的说:“两个孩子都闹到这份上了,他们也挺好的,大人们也很愿意,就随他们吧。” “你是说他们……”程乐天故意引导他。 “小洁都怀孕了,”富贵顺口说着,他看也没看程乐天。 程乐天的脸上闪过一种阴笑,心里想着,“鹏祥啊,你这个兔崽子,艳福不浅啊,你砸了我的饭碗,我就坏了你的名声,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也让你爹娘尝尝受人白眼、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 还有你这个疯子,还笑我呢,我让你笑,天生的绝户种,还想要儿子呢,白日做梦!我让你鸡飞蛋打,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 他四周看了看,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哎呀,这事你可不能乱说呀。” 富贵像是刚从梦中醒来,问,“我说啥呀?” “没,没说啥,”程乐天打着哈哈说,心想,真是有病啊,刚说过的话就忘了,可别怪我了,怪就怪你造化未到,修炼为果,罪还没受完。 这会总算拿到真凭实据了,你亲口说得,这可是天大的新闻,会震动整个王家村的,到那时候,他想象着那时的情景,表情迅速变化着,心里有了报复的快感。 “你怎么啦,在想啥?”富贵看着他不解的问。 “啊!没啥没啥,我在想着明年的好年景呢,你看,你这麦苗多好啊,”程乐天随机应变道。 富贵满是狐疑的看着他,虽然,他点了点头,却皱着眉头想刚才是否说露了什么,实在没有印象,他显得有些迷茫。 程乐天看着他,偷偷冷笑着,却又故意哆嗦了几下说:“富贵哥,咱们回去吧,不早了,冷得很。” 富贵应着,两人站了起来,四周已是一片寂静,一只寒鸟哀叫着向小树林飞去。两人加快了脚步向村子走去。 一路走着,富贵还不放心,他追问着程乐天,“我刚才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和我说你干儿子的事,这可是件大喜事。不过……” 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富贵问。 “不过,我想富贵哥,我说出来你可别不高兴啊。到底不是亲生的,辛辛苦苦把他抚养成人,老了,能管你吗?人家还是和自己的父母亲啊,想让他养老送终,我看够呛,”程乐天说着摇了摇头。 “什么养老送终的,只要他能为我家续上香火,我就感激他了,”富贵叹息了一声说。 “续香火?续的谁的香火?将来他们真有孩子了,这姓还好说,天下写不出第二个‘王’字,可还是人家王家的后啊,”程乐天装出同命相连的样子说。 “那你说怎办?总比没有强吧”富贵说。 程乐天故意沉思了一会儿说:“依我看呢,儿子总是自己的好,我要是再生个丫头,就把傻大海接过来给我续香火,并和那瘸子定下协议,让他们脱离父子关系,跟我姓,喊我爹,并把他的户口落到我的户口薄上,只要那瘸子答应,我宁愿把两个闺女都嫁给她,这样,他完全都属于我得了。” “你想要那个傻瓜?”富贵吃惊的问。 “是啊,再傻也是自己的儿子,永远是自己的,聪明儿子谁不想要,可是,谁家舍得给啊。再说,傻海也不死傻,传宗接代应该没有问题吧,”程乐天说完,他故意叹息了一声,并偷眼看富贵,看他是否咬钩。 富贵真的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他两眼无神的往着着远方,任凭黑暗迷茫了他的视线。 程乐天暗自高兴,他又火上填油道,“富贵哥,你就那么相信王森会把儿子给你,要不是小洁怀了孕,被*无法,为堵你的嘴才骗你的。他要是真愿意,为什么让鹏祥躲了出去,等事情过去后,他再来个矢口否认,你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咱爷们能斗的过人家吗,看人家,能瞧得起咱?人家可是在外做大事的,到时候你就是满身是嘴也没有人相信你。富贵哥,不是兄弟说你,可要多长个心眼呀,现在有把柄攥在你手里,向他要条件,要他签字画押,当着村里人的面宣布和鹏祥脱离父子关系,把鹏祥完完全全给你,再向他要钱作为王洁的身体补偿,乘机大捞一把,他要不答应,就告他儿子*你女儿。反正你女儿怀孕了,这就是有力的证据,他本事再大,上面再有人也推脱不了,到时候不剥他们一层皮也让他们活难受,也替我出口恶气,”他说着,眼冒凶光,咬牙切齿,露出了本来面目。 富贵看他那凶狠的样子,他清醒过来,一把抓住程乐天的袄领子手指点着他的脑门说:“好小子,原来如此啊,终于露出了你的臭嘴脸,我就知道你没按什么好心,你这个孬种,真是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坏透了,害得我女儿半路退学,还想坏我女儿的名声,我告诉你,你要敢说出半个字去,我就杀了你全家,你听明白了没有?” 富贵把大拳头顶在了他的脑门上,看他那架势,程乐天吓坏了,他结结巴巴的说:“别、别、别这样,我也是为你好……” “放你娘的臭屁,你想害我,你以为老子听不出来,刚才是老子引诱你呢,让你现出你的臭嘴脸,”富贵骂着,一拳打在了他的腮帮子上,打的他的脸都变了形,再加上几脚几拳,看他趴在地上,两眼青肿,嘴鼻流血,直喊饶命。 富贵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手指戳着他的脑门说:“我再警告你,你听好了,小洁的事你敢说出去,我就拆了你的骨架,剁碎你了你的臭肉喂狗,让你家破人亡。” “不敢,不敢……”吓得程乐天直叫唤。 “滚,”富贵一声怒吼把它扔在地上,吓得他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心思很重 天黑了下来,富贵还徘徊在回村的小路上,他像是掉了什么东西在来回的找。 其实呢,他的心里正翻腾着呢。 虽然,他识破了程乐天的诡计,但是,又觉得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也常这么想呢,王森是什么身份,自己又什么身份,正像程乐天说得那样,要不是小洁的事,他们会同意? 当时,想要傻海时,铁拐子还不同意呢,王森会把好好的儿子给他?他摇了摇头,那孬种说得对,要想长久就得要下条件,要是不答应,就……就不让小洁堕胎,干脆把孩子生下来,这样,他们就没办法了。要是个男孩,就干脆养着,不要鹏祥也行。 唉!可是,就怕公社不让,再象她娘一样被抓去,那女儿一辈子不就完了吗。 想着,他怕了,还是和王森说说,他有能耐,有办法,反正也是他王家的后,他不会不管吧。对,就这样。 可是,唉,他又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随女儿心吧,不能再强迫她了,女儿已经够苦得了,他可怜起女儿来。想起程乐天,他也想要傻海?他敢!自己先占下的,他要是争就揍扁了他,想着,他又攥紧了拳头。 他绝户活该,谁让他孬呢。 自己呢,家里可是八辈子贫农,一项行善,是村里的好人家,说啥也不能绝户啊,要是那样,死了后,怎有脸去见死去的爹娘呢。想着,在黑夜里,他又向村东的坟地走去。 富贵跪在爹娘的坟旁流下了泪,他想到了小时候,爹娘是怎样的疼爱他,爹娘的音容笑貌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低声的叫着,“爹、娘,不孝的儿子又来打搅你们了,来看你二老了,爹娘要是地下有灵,就保佑你的孙子和儿子一切平安,爹,娘,儿子是来告诉你,你也快有孙子了,到时候,我让他来看你。爹娘,放心吧,咱王家决不会断后的……” 富贵絮叨着,给爹娘磕着头,等到满天的星星眨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他才慢慢的向家走去。 家里,一家人都等急了。 王洁娘围着村子找了他好几遍也没找着他,去他常玩的地方找,都说没见他。 王洁娘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他还常去程乐天家,是不是又去了,和他在一块儿可没有好事情,王洁娘恨透了他,得赶紧去叫他,说不定丈夫又被他蒙骗了。她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去了程乐天家。 刚进家门就听到屋里有叫骂声和呻吟声。 看小枝抹着眼提了桶去喂猪,王洁娘忙问“怎啦?”小枝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王洁娘匆匆进了屋,看程乐天躺在床上不停的叫唤,小枝娘端着个水碗正在给他擦伤呢。 王洁娘还没开口,小枝娘就诉苦开了,“嫂子,你评评理,这个挨千刀的,不知怎招惹了村里的巫婆子,巫婆子骂他耍流氓,坐在俺家骂了俺整整一下午,俺是磕头作揖赔不是,丢了人陪了东西刚送走那活阎王,他又鼻青脸肿的回来了,分明是被人打的,却撒谎说在村外看见一只兔子就去撵,兔子没撵上却碰在树上撞了个鼻青脸肿,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挨了打怕被别人笑话,还向俺还撒谎。你说他不是吃饱了撑的,你是去惹那神婆子干吗,真是有病,让人打死活该,和他爹一样的二流子货,回家有本事了,”小枝娘说着是鼻子一把泪一把。 王洁娘也不知怎劝好。 “说啥,还不够丢人的,”小枝进屋吼了句。 王洁娘被弄得很尴尬,只好趁此告辞。 回到家里,见丈夫正在吃饭。王洁娘满肚子的气,本想说他两句,却见丈夫恢复了以前的冷漠,一脸的冰霜就没敢。 准是在外面听到啥了,王洁娘猜想。富贵吃了饭,谁也不看,谁也不理,他抽了袋烟就去给牛拌草,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王洁娘看着丈夫的举动,有点儿猜不透了。 这时,春梅来了,王洁娘笑脸相应,王洁红着小脸叫了声娘,又去喊爹。 春梅让王洁坐在身边,关心的问着她,又和王洁娘说:“本来,他爹已经托好了人,谁知,他去济南开会了,走得急,也顾不上来说一声。他的意思,等两天也行,要是等不及就让咱们去,他去医院开了介绍信,让咱们拿信找人,”说着,她掏出信递给了王洁。 王洁怎好意思看呢,她顺手给了娘。 王洁娘不识字就递给了丈夫,富贵看也不看,他随手放在桌上说:“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咱又不认得人家,还得去打听,传出去不好,这又不是啥光彩的事。” 王洁娘听丈夫说得有理,也附和着。 既然人家这个意思,春梅就点头答应着说:“行,等他回来再说。” 她看富贵的神色不对,失去了往日的热情,觉得里面有点事,就想走,推说家里还有事,起身要走。 王洁娘看出来了,也不强留,她拉起了坐着的丈夫送春梅出来。 在大门口,春梅笑着对王洁说:“你爹已经打了电话,鹏祥过几天就回来了。” 王洁听了很高兴,他送未来的婆婆到街口才被春梅劝回来。 回到家里,却听到了爹娘又在吵,她没有回屋,而是进了伙房,爹娘的吵并没有影响她的兴奋,鹏祥回来就好了,她很想他了,特别是现在……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霸道的表妹 是啊,现在鹏祥怎么样了呢? 早晨醒来,鹏祥睁眼一看,盼盼睡在他身边,吓了他一跳。昨晚也不知她啥时候进来的,门明明关死的。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起来就去找外公。 推开外公屋的门,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公走了?他自言自语,又匆忙下楼来找。 店里吃早饭的人很多,娟娟和几个服务员进进出出的忙得很。看到他,娟娟直冲他笑,还和小姐妹们小声的议论着。鹏祥瞅她一眼匆匆进了厨房,看小姨正指挥着干着干那的,他就慢慢的走了出来。他又到门外找,可是除了过往的车辆和匆匆上班的人群,根本没有外公的影子。外公一定是偷着走了,把自己留在了这里。 其实,他早有这种预感,却没有想到外公走的这样匆忙。他回到楼上,小保姆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测,他情绪低落,因为他想家了。 但是,他又是个他很懂事的孩子,不肯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情。小保姆好像看出了他的心事,就轻声和他说:“别难过,姨和叔很好的,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吧。” 鹏祥看着她点了点头。 强强还没醒,小保姆在收拾着房间,鹏祥和她忙着,小保姆和鹏祥一般大的年龄,她很文静,很秀气,也很羞涩。当鹏祥问她话时,他总是脸红,说话急促,还不敢正视他。 交谈中,鹏祥知道了她的来历,她说自己叫春菊,老家在沂蒙山区,家里兄妹多,没上过学。有一次跟娘赶集,在拥挤的人群里和娘走散了。却被人贩子盯上了,在自己匆忙回家的路上,被人贩子劫持了,走了多远的路不知道,被卖给了人家当媳妇,当晚上,趁人不注意,她逃了出来,却回不了家,没白没黑的走,走到了这座城市,她就在这座城市里流浪,受尽了欺辱,幸亏遇上了叔和姨收留了她…… 说着,她泪水涟涟,鹏祥也跟着流了一脸的泪。 强强醒了,小保姆忙拭干了泪去照顾他,鹏祥也跟过去帮她忙。却看出自己在,春菊很不自在,是越帮越忙。 他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盼盼还在睡。说真的,他很讨厌自己的小表妹,总是缠着他,总是说些他不愿听的话,做些他不愿干的事。他怕小表妹醒来又缠他,只好走下楼来。 秋梅看见他笑说:“怎不多睡会儿?” “外公呢?”他明知故问。 “你外公有事先回去了,看你没醒也没叫你。”见外甥不高兴的样子,她忙放下手中的活笑问,“怎么?在小姨这儿不好吗,吃过早饭后,小姨和你去游乐园,”秋梅哄着他。又让她去把盼盼叫起来一块儿去。 鹏祥上了楼去叫盼盼起床。盼盼哼哼了两声又翻身睡过去了。他就坐在桌前,从书包里翻出了那盒破碎的风铃看着,轻轻地打开盒子,在他看来那片片的彩玻璃就像颗颗跳动地心,他痴痴的,忽觉得碎片聚成了一面镜子,里面映出了幽静的小树林,高大茂盛的歪脖子槐树,还有树上欢悦的鸟儿,溪边吐泡泡的小鱼儿,天边的夕阳,飘动的红霞,还有林边坐着的王洁、丽霞。 在干什么呢?痴望落山的夕阳,聆听归巢的鸟鸣,牧童的短笛,还是想着别的心事?偶尔,三人的目光相遇了,又都笑了,田野里,小树林边,他们追逐着,嬉闹着,欢笑声在原野上回荡,连刚刚归巢的小鸟也惊得四散飞去…… “鹏祥,鹏祥”,鹏祥忙从屋里出来,是小姨在楼下喊他。 他忙收起盒子跑下楼来“吃饭的人多,你快帮着洗洗盘子,”小姨和他说。 他忙跟着小姨进了厨房,正在洗盘子的娟娟让他把洗过的碗碟再用清水冲洗一遍,鹏祥答应着,挽起袖子干起来。洗过的盘子被端了出去,同时,用过的又送了下来。鹏祥向外瞅着,吃饭的人怎这么多,却听小姨在埋怨着,“都快两个小时了还不会来,这么多人,真是……” 大饭厅里满是人,等菜等饭的大喊大叫,脾气孬的还骂娘,满嘴的脏话秽语。看小姨总是满脸的笑,对这个说很抱歉,稍等一下,对那个说今天人手不够,多包涵点儿,还时不时冲厨房喊,“快点儿,快点儿。”忙得几个服务员脚不占地,气喘吁吁。 有人刚走,有人又进,找不到座位的就站在别人旁边等别人吃,别人一走,抢座的抢座,要饭的要饭,还自己收拾着残羹剩饭。忙得秋梅收钱都收不过来。 鹏祥又帮着到大饭厅里收拾盘子,看到盘里、碗里剩的鱼肉什么的,他问娟娟放哪里? “倒了倒了,”娟娟看也不看他急急的说。鹏祥还以为听错了呢,看到娟娟把好些菜都倒到一个大脏桶里才明白过来,这么多的猪肉、鸡鱼,在家里就是过年也吃不上。 看到一个围着蓝围裙的老人把两满桶剩饭剩菜提出去说是喂猪。鹏祥想,城市里的猪比农村的人吃的都好啊。秋梅看鹏祥愣在那儿就冲他喊,“还磨蹭什么,等着用盘子呢。”鹏祥看了小姨一眼,他只好把菜倒进桶里,走时还不忍心,往桶里看了看。 吃饭的人渐渐的少了,娟娟她们收拾着饭厅,鹏祥就去看小姨算帐。看到满抽屉的钱,他都有点眼花了。 小姨看了他一眼,边数着钱边唠叨,“你叔这个人,少心无肝的,忙的这样还不会来,今早最少少赚了八百块钱。”“也许外公没坐上车吧,”鹏祥说。 “不可能,五点的车,这都快八点了,早走了,”秋梅说,她并没有想到鹏祥是在套她的话。看到鹏祥一声不响的上了楼她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笑,外甥的心眼还真挺多。 楼上,盼盼还赖在被窝里不起来,见鹏祥进来,她笑了笑说:“小哥哥,你要是在我们学校里,我们学校的漂亮女孩一定都会为你发狂的,也包括我。” 盼盼的话鹏祥不想听,觉得她太无聊,小小年纪就情呀爱的,也不觉得脸红。于是,他没有理她就走了出来。 盼盼很生气,她觉得很没面子就冲他大喊大叫,撒起泼来。刺耳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秋梅忙上了楼,盼盼还在大喊大叫,把枕头被子都扔到了地上。 “我的小姑奶奶,这是怎啦?” “你问他,我和他说话为何不理人,有啥了不起,不就是长了个漂亮脸蛋吗,一点情调也没有,像个木头疙瘩似的,啥也不懂,我再也不理他了,让他走,让他从我的眼前消失。”盼盼指着鹏祥,像是遇见了仇人似的。 秋梅怎劝也劝不住宝贝女儿。鹏祥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小表妹,不知她为何这样,自己也没得罪她呀,真是不可理喻,他想不懂。 正在闹的不可开交时,会勤回来了,他上楼来只是脸一沉,盼盼不作声了,乖乖的穿衣起来。会勤把手里的两个手提袋给鹏祥笑说:“给你买的衣服,看合适不?” 鹏祥接了,秋梅忙过来叫他去姥爷住的屋里换上试试。鹏祥进了屋,打开手提袋一看,叔给他买的很全,连内衣内裤和袜子都给他买了,还有毛衣毛裤,一身合适的牛仔裤褂,一身运动服,一件里衬人造毛的黄色条绒休闲袄,还有一双黄色皮棉鞋。真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新的,穿上一身新衣服,小伙子真是脱胎换骨,精神十倍,往镜前一站,觉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正自我欣赏的时候,盼盼推门进来了,看到鹏祥,她先是一惊,继而又撇撇小嘴轻轻的哼了声出去了。 小姨和叔进来了,是一阵的赞叹,羞得鹏祥小脸都红了。 “吃了饭去理个发就更精神了,”会勤笑说。“是啊,俺鹏祥怎打扮怎好看,”小姨夸着他,给他整理着衣服,看丈夫出去了又和鹏祥说,“别和你妹妹一般见识,她就这个样,想想,她三岁就跟了她奶奶,在我和你叔为了强强逃难的那几年,她受了不少委屈,所以我不忍心说她,把她惯坏了,你理解吗?” 鹏祥看着小姨点了点头。鹏祥换下来的衣服,小姨给他叠着,抖擞了一下袄,一封信从袄口袋里掉了出来。盼盼正好进来,她眼尖手快,抢在了手里还扬了扬,像是故意气鹏祥。鹏祥求救似的看着小姨,秋梅忙和女儿说:“快还给你哥哥,偷看人家的信可不好。” “哼!我偏不给他,谁让他欺负我,不正眼瞧我,我的同学还没有一个敢这样对我的呢,他凭什么?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哥哥的份上,我非让我的同学修理他,现在得了,让我看看他的信算是惩罚他。” 秋梅正想说啥,楼下喊,她忙匆匆下楼来。盼盼高兴了,她瞅着鹏祥说:“你还行,符合我的标准,来,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否则……”他扬了扬手中的信。 鹏祥知道表妹的脾气,不敢惹她,只好向前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盼盼说不算数,非要让他亲她的脸,没办法,鹏祥答应了她。她高兴了,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问,“我漂亮不,说实话,否则……”她又扬了扬手中的信。 “漂亮,你很漂亮,就像……”鹏祥看到墙上的一张画‘傲游太空’,上面有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坐在飞船上,手拿着望远镜在甜甜的笑,忙笑说:“你就像画上的小女孩一样漂亮,比画上还漂亮呢。” 盼盼看着画上的小女孩,心里很高兴,很受用。她把信还给了鹏祥站在镜前自我欣赏着。鹏祥忙接过信一看,信封上写着‘王洁收’,下面的地址竟是小姨所在的城市。鹏祥惊喜了,这是高丽霞写给王洁的信,她听王洁说过,却没见过。一定是王洁称自己不注意放到自己口袋的。她是啥意思呢,难道她早知道丽霞在这儿想让我找她,她为啥不明说呢?不等他细想,楼下喊吃饭,他忙把信装进了口袋。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丽霞的信 吃过饭,会勤匆匆送盼盼上学后,回来又和小保姆去买菜了。秋梅领了娟娟她们打扫卫生,收拾厨房。看孩子的只有鹏祥了,他抱着强强在屋里来回走着,又忍不住想看信,就把他放到床上,谁知放下他就哭,非抱着才高兴,又不老实,又抓又挠的,急得个鹏祥哦给他手中塞个玩具,抱着他来回走着看信。 信的开头是这样写的:小洁:你好,加上这封信,我已经给你写了十七封信了,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是没有收到还是有啥事?想着,我好伤心,又很担心你。每次,我把信寄出后,总盼着你的回信,盼啊盼,却又总让我失望。我还以为你没钱,邮不起信。上次,我不是给你捎去了邮票和信封吗? 快给我回信吧!鹏祥好吗?我时常想起他,见他待我向他问好。你可别想多了,我只是问问他,以前,他可是咱俩的,现在是你自己的,我要是在家啊,非和你争一争,开句玩笑。告诉你,我从没给他写过信,不信你就问问他。他还那么善解人意吗?他可是个宠儿,都成了咱俩的偶像了。想到那次,他检查个人卫生,都把我的脸给刮破了,现在还留有浅浅的疤痕呢,每次梳头,用手摸着小疤,心里直怨他坏,你可要小心哦,别让他把你的脸也给刮破了。 小洁,鹏祥学习好。我相信他一定能考上大学。你也很聪明,要努力呀,我盼着一天咱们能在同一所大学里相聚。小洁,你说能吗?每次去信,都要你们给我寄张照片来,一寸黑白的就行。唉!别说照片了,连封信也不给我。我的照片收到了吗?照片上的好朋友天天想着你们,白天想,晚上想,望着月亮想,数着星星想。两眼望穿,恨不得变成一只小鸟飞回家乡,飞到你们身边,飞到咱们的小树林…… 真的,在梦里,我看到了小树林,歪脖子槐树,绿油油的沟边草地,吐着水泡的小鱼儿……远处的笛声使我陶醉,欢快的笑声使我向往,有你、有我、也有他,一起挖菜,一起欢笑,一起静思,你还记得他给咱偷大红枣的事吗?每次都是你吃的多,有时他还真小气,竟给咱了三个枣…… 小洁,想到咱们在一起的日子,我就泪流,什么时候再能相见呢?有好多次,我要爸妈带我回去看看,可是,他们工作忙,诺言一次也没实现。有时爸妈出发,几个月都不回家,就我一人在家里,所有的希望都成了泡影…… 鹏祥正看的入神呢,强强不干了,他又哭又闹。只好收起信哄他。可是这次怎哄也不行,还是哭个不停,泪水满脸,口水不流着。 鹏祥只好抱他下楼来找小姨。正好小保姆回来了,忙把小保姆接过去,强强立时不哭了。 鹏祥帮着卸完菜就上楼来想尽快把信看完,在楼梯拐角处却听到叔和小姨低声说:“刚才,正好碰上李校长,我和他说了,废了半天口舌,说尽好话,那死老头子就是不答应,非要先交上一千元的借读费,真是气死人。” “算了,等等再说吧,说不定哪天他就回去了,在咱这儿也不是个常事。”是小姨的声音。 听着,他对叔很感激,觉得叔比小姨好。顾不得听他们再说啥,他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关好了门又看起信来。 小洁,要是你和鹏祥能来一趟,那该多好,到时候,我会去火车站接你们,领你们去动物园玩,动物园里有老虎、狮子、梅花鹿、猴子等,很多很多;再去公园,公园里有各色的花,千朵万朵,姹紫嫣红,勤劳的小蜜蜂忙着采蜜,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对了,公园的不远处是小吃一条街,老远就能闻到扑鼻的香味,到时候让你俩美美的吃一顿。新疆烤羊肉串、油炸馅饼、狗不理包子…… 我再领你们去学校看看。我们学校的环境可好了,教室在楼上,还有音乐室、听力室,你们见过图书馆吗?里面又很多的书,爱看啥就看啥,鹏祥不是爱看书吗,让他看个够,不把他看成近视才怪呢。唉!我说了这些好像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只能慢慢的等待了。 好了,夜已深了,妈催了我几次,就到这儿吧,今晚的月儿真圆,透过窗,我久久的望着,下次月圆时,我能收到你的回信吗?我盼着,代我问候鹏祥。 此致 敬礼 姐丽霞于一九八一年十一月十六日晚看着满纸秀丽的小楷,鹏祥的两眼湿润了,那亲切的话语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不由得又捧起了那盒破碎的风铃看着,往事涌上心头,他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心里默念着,丽霞,你可知道,这摔碎的风铃就像我破碎的心,当时,我知道你把这盒风铃送给我就是把你的心留给我,本想好好保留却摔碎了,就像破碎的心无法弥合,就是弥合了也伤痕累累。正如现实中的你我,本不是同一条轨迹的星座,只能遥遥相望,就是偶尔相遇了,也是无情的碰撞,碰撞的粉碎,如烟消失,如云飘散。想吧心痛,想吧泪流,就算消失了。在我的世界里,仍然有你明亮的眼睛,甜甜的笑容。你已经深深融入了我的脑海里,叫我怎能忘记你。可是,破碎的心,叫我如何捧起啊! 生活已经把我送入歧途,邪恶的魔影无法摆脱,也让王洁跟着受苦。我错了,不该去王洁家…… 此时,他已经泪水涟涟,,再也看不清那些秀丽的小楷。王洁,你怎样了?是我害了你,为啥这样啊,为啥不和我说呀?大人会对你怎么样? 想着,他仿佛看到王洁在哭泣,在流泪,无助的她正在从这个世界慢慢的消失。他拿出本子和笔准备给王洁写信,因为从叔的话中他知道自己一时回不去。无意中,夹在书中的照片掉了出来,照片上,那个微笑的小姑娘正深情的望着他,他出神的看着,丽霞,虽近在咫尺,却无缘相见,我不去找你了,别怪我,这破碎的风铃我收着,把美好永远珍藏在你心中吧。他把照片收进盒子里,又小心的装进书包里,就拿起笔来写信。写啥呢,他无从下笔,这是他第一次写信。 小洁:走的匆忙,没有和你说一声,我没办法。小洁,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不知怎好,心里就像打了五味瓶,说不出是啥滋味。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我很后悔,平时见你不高兴,我还以为你光肚子疼呢,从来没有想到过,闯了这么大的祸,该怎办呢? 现在,你心里最苦了,说句实话,我宁愿把所有的苦都给自己,包括你家叔和婶子的苦。我真怕叔再犯病,要不是为了叔,我不会住你家的。 以前,我还以为自己受了委屈,谁知,最苦的是你,是我害了你,你等着我,我会回去的。家里大人不容咱,咱们走,就像叔和小姨一样。出来我才知道世界之大,咱们村之小。外公说爹娘处理好你的事后才让我会去。我很害怕。爹娘要对你怎样啊?别管受多大的苦,你可一定等我回去,一定等我啊。写着,忍不住落泪。 小保姆进来了,看到鹏祥在抹眼,她忙出去了。鹏祥忙擦干眼泪,把本子收进书包。还没等他收拾利落,叔和小姨进来了,“是不是想家了?”会勤问。 鹏祥摇了摇头。 “下午,小姨领你出去玩,”秋梅摸着外甥的头说,她真怕鹏祥偷着走,这么大的城市去哪儿找他呀……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意外相遇 午饭后,听说要出去玩,盼盼说啥也不去辅导班了。 秋梅就依了宝贝女儿。在公交车上,鹏祥和小姨说要去邮封信,小姨就和他去了邮局。 市郊车方便得很,几分钟就把他们送到了邮局门口,看着耸入云霄的邮电大楼和楼顶上正在敲响的大钟,鹏祥有点儿目不接暇,不等他看仔细,盼盼拉着他随人流走了进去。 大厅里人很多,盼盼给他买来了邮票和信封,替他写好了地址和编码,还低声和他说:“给你的女朋友写的吧?”她不怀好意的笑了。 秋梅说着女儿,又指着那个绿色的信箱和鹏祥说:“投到那里面。” 鹏祥走过去,三个漂亮女孩正在投信,他只好在一旁等着。有个女孩投信时好像很犹豫,很难舍的样子,看着想投又不想投,看他在一旁等着,三个女孩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个女孩好像是被他的帅气迷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动不动,引来了周围不少惊奇的目光。 那两个女孩忙拉她走开,走到门口,她又站住了,回头看着鹏祥。 秋梅暗笑那个漂亮的女孩,老盯着个男孩子看也不嫌羞,心里又夸自己的外甥,长大了不愁找不上媳妇了,省得和他大舅样,无用的好不容易找个媳妇结了婚,媳妇却又嫌弃他老实无用,抱了孩子偷着跑了,都两年了也没个音信。唉,想起来,秋梅为哥的事愁得不得了,闲下来她就想这事儿,这不,她又想到那事上去了,要不是盼盼大声的叫她又推她,她都不知这是在哪儿了。 “信投上了?”她问。 鹏祥点了点头。于是就向外走,走出门口,盼盼眼尖,她拉了鹏祥笑说:“帅哥,漂亮姐姐在等你呢。” 鹏祥随她的目光望去,觉得那张漂亮的面孔有些面熟,没容他想已经走到她们的面前,鹏祥没再好意思看人家低头走过去,当听到一个女孩低声说:“丽霞,快走吧,人家都走远了,还看呢,人家又不看你,那能是你乡下的白马王子呢,走吧走吧,下午还考试呢。” 接着听到两个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丽霞?“鹏祥站住了,他回头看着。两人的目光相遇了,看着、看着,都认出了对方,嘴都动了动,谁也想说,谁也没说。 盼盼看着,她那个乐呀,抿着小嘴直笑。秋梅也开始打量起那个女孩来,看她,高挑的身材裹在黄色的面包服里,下身是一条紧身的牛仔裤称出她那欣长的双腿,脚下蹬一双半筒的黑色棉皮鞋,弯弯的眉毛下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一眼就使人想入非非。真漂亮,秋梅赞道,她忍不住的说出声来,惹来了几双射电般的目光。 秋梅忙拉鹏祥走,因为她看到又围上了不少人,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刚向前走了几步,听到喊他名字的声音,“鹏祥!” 鹏祥激动了,他回头喊着,“丽霞!” 两个人不由得向对方走去,手终于握在了一起,两个人那个激动哟,深情的望着,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四周围了一大圈人看着,表情都很沉重,像是在看一对将要生死离别的恋人被感动了似的。 两个人望着、望着!只听丽霞喃喃的说:“鹏祥,真的是你吗,你怎在这儿?” 鹏祥点点头,已是泪水滑落,两个人不由得抱在一起。围看得人越来越多,刚从远处跑来的侧身往人群里挤,还不时打听“干啥的?” 人啊,就是好奇心强,外面看不见的往里面挤,里面的人想探个究竟就向他们跟前靠,包围圈在缩小,几乎是挨着两个人了,还在收缩。 秋梅护着盼盼随人群到了他们跟前,“帅哥,帅哥,你抱得这个姐姐是谁呀?”盼盼冷不丁问了句。 两个人这才惊醒过来,他们匆忙分开,各自拭着泪水,小脸儿都通红通红的,看着围观的人群,更显得无地自容,就在他们难为情时,挤进了两名警察问发生了什么事。 秋梅忙说没事,忙喊他们走。 人们也都走了,就剩下两名警察大眼瞪小眼,满是狐疑。 “这是丽霞,这是俺小姨,这是盼盼,”鹏祥介绍着。 丽霞很大方,叫了声小姨,并把两位同学介绍给他们。 秋梅笑说:“真是巧了,能在这儿碰上你,昨晚上,鹏祥还提到你呢。” 丽霞笑了,笑得红霞飞满脸。一个圆脸细眼的女孩对鹏祥笑说:“真是有缘啊,丽霞常说你呢,真是百闻不如如一见,你可真够帅的。” 鹏祥不好意思的笑了。都认识了,却无话可说了。看到不远处有个卖糖葫芦的。秋梅拉盼盼走开了,丽霞的两位同学也知趣的走开,并小声的叮嘱丽霞,“快点,别误了考试。” 两个人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了,他们说了很多,彼此都很激动,都很兴奋。丽霞问起王洁,鹏祥语塞。 远处,两个女孩等急了,不停的向丽霞招手。丽霞也许太激动了,对鹏祥的窘态也没在意,分手时,他们定下了约会的时间。 丽霞恋恋不舍的走了,她不时回头冲鹏祥招手。 鹏祥目送着她,直到看不见她为止。秋梅在远处看着呢,她心里想着,这孩子真行啊,家里的还没了断,在这儿又难舍了,要是政策允许的话,他准能娶上十个八个的漂亮媳妇,看他们那个难舍,自己做姑娘时还没有这么一次呢。城市女孩就是比乡下的女孩开朗、大方。 鹏祥走过来,小姨笑着给他一串糖葫芦,盼盼冲他挤眉弄眼笑问,“帅哥,是你的女朋友?” “别胡说,”秋梅说着她…… 回到家里,鹏祥满脸的兴奋,他匆匆跑上了楼。 秋梅就低声和会勤说笑着,会勤半信半疑,惊得他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上…… 鹏祥把自己关在屋里,激动的心情难以平静,想起刚才的情景,真是难以自控。 虽然,她比以前高了,也脱去了家乡那份特有的土气,但是,她的一举一动,音容笑貌还和以前一样。心中突升起的惊喜,陡然使他的心情好起来。 可是,一想到王洁,他又心忧了,无意中的错是深深地伤害,伤害是无法弥补的。明天丽霞要是问起她呢?怎和她说呢? 唉!还是和她实说了吧,她要是为此不理自己了更好,对自己也是一种惩罚。他叹息着,从书包里拿出那盒破碎的风铃看着,破碎了,永远是无法愈合的伤痕,本不是一条轨迹上的,永远不会碰撞在一起,让她恨自己,恨后便是忘却,也许对她更好,已经伤害了王洁,决不能再伤害她。 他总觉得自己是个不祥的人,和谁在一起就伤害谁,想着,泪又从他的脸上滑落……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落入圈套 再说富贵。 春梅这来一说,加重了他的疑虑,他不相信就有这么巧的事,还推说开什么会,这明明就是借口,要不,为何把干儿子送走?还说什么他小姨想他,说得好听。他越想越觉得是个骗局,王森在耍他。 可是,他又觉得不管怎么样,女儿的事总要管的,否则就毁了女儿。鹏祥这个干儿子。没指望了,他也死心了,正如程乐天说得,好儿子会送给他,那简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在家里,他足不出户,夜不成眠。一连想了三天,烟抽了几十盒,他拿定了主意,要想真的有个属于自己的儿子,那就是傻大海,这事儿还得求程乐天帮忙,关键时候得欺着他,别让他占了先,想和我抢,没门!不但不能和我抢,还得要他给我帮忙,要他有哭说不出,着急干瞪眼,决不饶那臭小子,谁让他以前耍我,这次加倍的报复,让他尝尝耍弄的滋味,想着,他心里有了一种报复后的快意。 晚饭后,他啥也没说,就去了程乐天的家里。 进屋来,一家人正在吃饭。程乐天见他进来吓坏了,忙脸上堆满了笑起身让座,又翻出好烟给他点上,还问他吃饭了没有,坐下吃些。 “吃你的饭吧,我吃过了,”富贵冷冷的说,他嘴上刁着烟,两只大手放在炕炉子上烤着,还翻来翻去的故意给程乐天看。 看着那双搓板似的大手,程乐天的怀里象揣了只小兔似的,手中的筷子也抖个不停,碗里的地瓜粥怎也扒不到嘴里去。他不时瞅着富贵,碗里的汤都流出来了也没觉得。 “你穷哆嗦个啥?汤都撒了,”媳妇没好气的说着他。 程乐天苦笑着,忙放下碗,用手舔着手上的汤,又接过闺女递过来的抹布擦着冲富贵笑说:“今晚上真冷啊。” 他见富贵阴着个脸不作声,心里更慌了,总不会是为了那天的事来找茬吧,他偷摸着刚消肿的脸和看上去还有些发青的眼圈,害怕的连双腿都发抖了,额头直冒虚汗。喝着地瓜汤,上下牙直磕碰。 “你是怎么了,得了羊角风是怎地?你穷酸个啥,汤又流出来了,”小枝娘瞪着他,没好气的说着他。 其实呢,她也是话中有话,故意说给富贵听的。看富贵来,她就不高兴,不愿意招他,一个神经病、疯子,到谁家谁倒霉。所以,富贵进来,她没给他脸色看,连屁股也没抬一下。 富贵也看出来了,他暗骂着,“你这个臭娘们,我来了就不走了,非熬到你们下跪不可。”又听小枝娘冲丈夫吼,“吃了饭刷锅、喂猪、再温水喂牛,看见你就来气,就倒霉,满嘴的烟油味,”说着,她狠狠的剜了富贵一眼,领着闺女摔门而去,故意把门摔得很响。 程乐天傻眼了,要是富贵发疯打他,别说帮手了,连个报信的也没有了。唉,好汉不吃眼前亏,硬的不行来软的。看着富贵,他马上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低三下四的说:“富贵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以前我说的就算是狗放屁,你闺女的事我可从没出去说过,谁要在外说过一个字就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好了好了,快闭上你的鸟嘴,我量你也不敢说,”富贵打断了他的话说。 “哎”程乐天应着忙刷锅、洗碗、喂猪、饮牛,挺麻利的,很在行。 “看你小子,还是个模范丈夫,”富贵取笑他。 “笑话我了,笑话我了,没办法,咱不是怕婆子吗,”程乐天笑说,他尽量使富贵欢心,又沏好了茶,恭恭敬敬的端给了富贵。 富贵示意他坐下,喝了口茶说:“你小子还要帮我个忙,傻大海我要了,你给我说说去。” “你、你说什么?”程乐天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看着他,有点儿结巴的问。 “我是说,傻大海我要了,你给我说说去,”富贵又重复了一遍。 程乐天听清了,看他严肃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但是又不敢确信,还是小心点为好。于是,他马上换上一副讨好的媚脸说:“富贵哥,你就别说笑了,饶了小弟吧,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富贵还以为他有意推辞呢,心想,好小子,还真想和我争呀,幸亏我早想到了,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非揍扁了你不可。想着,他猛地站起来,就像抓小鸡似的一下子把程乐天提了起来,那双眼睛瞪的有铜铃般大,都把程乐天吓傻了,结结巴巴的求饶着,“富、富、富、富贵哥,我、我、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你、你,你就饶了我吧,”说着,脸吓得骇白。 “臭小子,还和我争,我摔死你,”富贵骂着,一较劲把他举在了头顶。 “别、别、别,富贵哥,我答应、我答应,”程乐天杀猪似的叫着。 “真的?”富贵盯问他。 “真的、真的,你说怎办,我听你的,”程乐天发誓,下保证。 富贵这才把他放下来,并警告他说:“以后再使坏点子,我就把你废了。” “不敢了,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了。”程乐天手摸着胸口,喘息着说。 看他吓得满脸的冷汗,富贵不由得乐了,叫他坐好,又递给他根烟给他点上了。 程乐天深深的吸了口,长出了一口气,他看着富贵还是不相信,小心的问,“你真的想要他?” 富贵不容置疑的点了点头说:“你小子还有二胎,说不定是个男孩呢,就别和我争了。” “我和你争?”程乐天瞪大了眼睛,心想,我傻吗,我和你争,那傻子除了你把他当宝贝,谁要啊。他心里暗自高兴,表面上却显出为难的神情,好一会儿,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好吧,我不和你争了,我绝户活该,是我命苦,你老兄福大命大,有个儿子是应该的。” 这些话儿说到了富贵的心里,他就是这么想的,说啥也不该绝后啊。因此,对程乐天,他倒有份感激之情了。 而程乐天呢,心里那个乐呀,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怪不得我了,你自找的,真是神经病,傻蛋才和你争呢,我就是八辈子无儿也不要那傻儿。儿子、儿子,儿子是祸害,指望他们养老送终,不等老就把你送终了。看吧,村里有几个孝顺的?村东头有五个儿子的老婆子,哪个儿子养她了?谁也不管她,进了儿家门连块干粮都不给她,年三十的晚上还不是冻死在讨饭的路上。 何况傻大海还是个傻子,别说让他养老送终了,怕是倒过来养他的老,送他的终,真是傻到家了。心里想着,暗自高兴,正想把你向这条道上引呢,你到自愿走,可别怪我,咱新账旧账一块算,以牙还牙,一血还血。 富贵看他发愣,还以为他又在想什么坏点子呢,就说:“你也别费心思了,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这一次,我决不上你当了。” 程乐天忙笑说:“富贵哥,你想哪儿去了,我正为你的事犯愁呢。” 富贵哼了一声,心想,这次的机会决不能错过了,他现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两人的目光相遇,程乐天做出很痛苦的样子,甚至眼内都含着泪水,他使劲抽吸了一下鼻子说:“富贵哥,你看……”他哽咽着,“啥也别说了,我让给你了,并尽力帮你的忙。” 他的话让富贵感动了,富贵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蠕动着扭头一边,半天才说:“大兄弟,难为你了,咱是同命相连,我怎不知你心中的苦,老哥谢谢你了,”说着,他竟掉了泪。 程乐天也跟着抹眼说:“富贵哥,别说了,谁让咱命苦呢,你说咱巴结一辈子为了啥,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吗?” 富贵使劲的点了点头。 “咱是没啥希罕啥,只有咱才能体会到没儿的滋味,我要是有两个儿子的话,一定会送你一个,你信吗?” 富贵又使劲的点了点头,很感激的望着他。 人呢,就是这么怪,刚才,富贵还对程乐天恨之入骨,把他看的狗屁不如,现在又把他当成救命菩萨了。 富贵抹了把泪说:“大兄弟,这事还得你出面帮忙,去对你大叔说,孩子进门后,我决不亏待他,吃得穿的都有,不会让他受半点儿委屈,长大了,我给他成家立业。你老姑夫提的条件,只要能说的过去就答应他,他要是真愿意,我宁愿把那头老黄牛送给他。” 程乐天像是真被他感动了,他捏了把鼻涕,摸了几把眼泪哽咽着说:“富贵哥,我真被你感动了,为了儿子,你不顾一切啊!好,我舍命也得帮你这个忙。” 富贵激动的紧紧抓住了程乐天的手说:“大兄弟啊,太难为你了。按说,你已经很痛哭了,这事儿不该再找你,可我前后想了想,能跟你瘸叔说上话的只有你和王遥老头,王摇老头决不会帮我的,只有靠你了,”说着,富贵已是满脸的泪水。 程乐天也跟着流泪。真是泪眼相望,对流成四行。 程乐天信誓旦旦的保证帮他这个忙。不过,他又小心的提醒他说:“富贵哥,我帮你是帮你,这件事你可要想好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出了什么意外,我也跟着受连累,可吃罪不起啊。” “你放心吧,我已经拿好了主意,就是真出了什么事也决不会找到你的头上,”富贵认真的说。 “那就好,那就好。”程乐天为自己找好了退路,免去了后顾之忧,心里暗乐。小枝和她娘回来后,富贵很礼貌很规矩的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富贵,进得屋来,程乐天放声大笑,笑得弯了腰,笑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笑得泪落口水流。娘俩还以为他疯了呢,惊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敢到他的跟前。 好半天,程乐天才缓过气来,他用手指着老婆说:“你知道世上有多傻的人吗?真傻啊,你、你们等着看好戏吧……”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报复心理 富贵走出家门,王洁娘也松了口气。看丈夫整天闷在家里愁眉不展的样子,怕她再闷出病来,出去散散心也好。为了闺女的事,她很着急,都好几天了,也不知王森回来没有,这样的事不能再拖了,看女儿反映的那么厉害,脸色蜡黄,也不知为啥,咳嗽时还能咳出血丝来,她就心急火燎的,同时也疑心重重,自己怀孕时可不像女儿这样,是不是女儿小的缘故,她有点儿埋怨了,真是不是自家的事不着急,这事男爷们不懂,你还不懂,好几天了也不来问问。别说丈夫怀疑,连她都有点儿怀疑是不是受骗了。 心里生气,又不敢得罪人家,人家真要是撒手不管,自己也没有办法,去告人家吗,上哪儿告都不知道,况且还真不是人家的错,都是自己找的。思前想后,真是得罪不起,一家人的活路就攥在人家手里。反过来想,王森和春梅也不是那样的人,就想去探个虚实。 春梅也正在家里着急呢,王洁的事让她整晚都睡不好。不能再拖了,时间长了对孩子身体不好。这个死王森,说过两天就会来,都去了五天了还没个人影,非把事情弄糟了不可。想着,她拿定了主意,今晚要是再不回来,明天就叫上王洁娘领王洁去医院,反正都说好了,等不等他一个样。 另外,他又挂念起儿子来,对这个儿子,她一点儿也不放心,光怕他再出啥事儿。正在他胡思乱想时,猛听到大门响,她还以为是王森回来了呢,忙去开门,“你怎刚回来,都快把人急死了,”春梅开着门埋怨道。 “是我,”外面传来了王洁娘的声音。 “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他爹回来了呢,”春梅说笑着忙把娘俩迎进屋里。 进了屋,春梅把娘俩让在炉子旁,又从屋里拿出一包饼干让王洁吃,“你说急人不急人都五天了还不回来,”春梅埋怨着。 “我也是来问问,”王洁娘说。 “咱不等了,我想好了,明天咱就去,反正托好人了,他来不来都一样,”春梅说。 “行吗?”王洁娘问。 “怎不行,反正托的人就在医院上班,是个很有名的医生,大小的手术都是他做呢,我见过他。” “那行,明天早上咱一块去,”王洁娘答应着。 小洁听着,她双手不住的玩弄着围巾角,低着头,尽力掩饰着心慌和羞色。 春梅关心的问着她,又帮她拢了下额前的乱发说:“小洁,到医院后,你和你娘躲一边去,等我进去找上人说好后,我出来叫你们。” 小洁的脸红红的,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再说程乐天,他兴奋地一晚上都没睡好,鸡叫头遍他就起来了,在屋里来回走着,抽烟抽得满屋烟气,呛的媳妇不知骂了他几次。怎样做才能做到天衣无缝,他想的脑子都疼,这一次,他想好了,不但要报复富贵,那瘸子也不放过,跟我过不去,我非玩死你们不可,他咬牙切齿,发着恨,想好了行动的每一个细节,不由得狞笑着,仿佛看到富贵和瘸子跪在他面前求饶的情景。 天还没亮,程乐天就迫不及待的要上台表演了。他换上一副笑脸和还在梦中的媳妇说:“听说瘸叔家的傻海病了,很厉害,我想去看看。” “他是你爹还是你娘,你娘病了你还没这么急呢,神经病,”老婆骂着他,一翻身又睡了。 程乐天扬起的巴掌停在了半空中,又慢慢的落下来。他向外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只好又躺下来,可是再也睡不着,就推了老婆几下说:“唉,唉,我也是为咱好啊,总是亲戚吗,不去看看的话,乡亲们怎看咱。” “嘿,别你娘的人模狗样了,看你那德性,你那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劝你,少做点缺德事,为你程家积点德吧。” “你、你……”被说到了痛处,程乐天又扬起了巴掌,举了半天又慢慢的落下来,只好躺下来睡觉。 这一睡他可睡过了头,睁眼一看,媳妇正在刷锅,女儿已经上学去了。他一翻身起来。埋怨媳妇道,“怎不叫我,我还有事呢。” 媳妇理都不理他,给猪送食去了。 他匆忙起来,喝了剩下的那碗地瓜汤就要出门,看老婆进屋,他又跟了进来嬉皮笑脸的说:“孩子他娘,你看我是否买点……”他没有说出来,用手比划着。 老婆冷眼看着他,一句话没说,把他凉在那儿。“我是说买点啥?” “买点啥!买你娘的头,你爹娘病了你都没舍得花一分钱,他比你爹娘还亲啊,什么玩意,别烦我,滚一边去。” 程乐天被老婆噎得说不上话来,灰头土脸的被媳妇赶出了家门。“这个臭娘们,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冬天,忙碌了一年的人们都变懒了,太阳都快一竿子高了,街上的人还很少。程乐天裹紧了身上的棉衣来到了瘸子家门口。 烂栅门用一把生了锈的,老掉牙的铁锁锁着,除了鸡儿在院里刨食,屋里还静悄悄的,偶尔还能听到瘸子的鼾声。 程乐天叫了声,没人回答,他暗骂了一句,“懒鬼,一家人都死绝了。” 光站在门口等冷,他跺着脚在街上溜达着,走到大队的代销点前,肿眼胖子迷糊正开门,他忙上前搭讪,“迷糊叔,你早啊。” “是程老师啊,这么早就去学校?”迷糊明知故问。 “咱倒是有那份心,可人家不用咱了,”程乐天苦笑着说。听他说来买东西,迷糊忙把他让到屋里,有炉子的屋里暖和多了,一会儿就驱走了他满身的寒气。 迷糊脸上堆满笑问,“买什么,买烟,昨天刚进的丰收烟。” “不买烟,我看看,”程乐天说着,眼在货架上搜寻着,看啥问啥就是不买,他是故意这样,好在屋里多暖和暖和,见迷糊的脸阴下来,他就装模作样的摸口袋,身上的口袋都摸遍了,半天才掏出五分钱来。 “忘带钱了,”他不好意思的说。 “没钱买啥东西,”迷糊的脸阴下来。 “我可以赊呀,过后把钱给你送来,”程乐天笑嘻嘻的说。 “你还是歇歇吧,以前赊的还没还呢,”迷糊把帐本子摔在他面前说:“看看,你赊的账,都两年了还没还呢,你说怎办吧。” “迷糊叔啊,有这本子账在,还怕我赖帐啊,你放心,等过年卖了猪,我一块儿还你,”程乐天下保证说。 “你这种人呢,我还真不相信你,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下跪磕头的弄那个可怜的样子。”程乐天被挖苦的面红耳赤,他把那五分钱扔在桌子上说:“买糖!” 在胖子校长收了钱给他拿糖时,他又理直气壮的说:“你不赊,以后我可到别处赊了,别怪小侄不给你面子,村里刚开的几家可都赊,这就是市场竞争,你懂不懂,要是服务不好啊,恐怕离关门不远了,这就是市场经济学。” 他说的这些话,迷糊不爱听了,把四块糖摔给他说:“就是关门,我也不赊给你这种人,什么市场经济学,走走走,去对你的学生讲吧,我还要回家吃饭呢,”迷糊象撵狗似的把他往外撵。 程乐天抓起了糖说:“人家都是一分钱一块,你怎给四块呢?” 迷糊也不理他,锁好门就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程乐天暗骂着,这头肥猪,怎就不得个急病死了呢,报纸上说肥胖的人易患偏瘫,看他那个胖样,非瘫痪了不可,让他窝里拉窝里尿,看你还神气不,想着,他不由得笑了,剥块糖含在嘴里,又裹紧了衣服向瘸子家走去。 正文 第六十九章,再次上当 这时,街上的人多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出门做小买卖的人。 铁拐子家的门还锁着,他用脚踢着烂栅门,没反应,他又到屋山上拿块砖头使劲敲墙。屋门吱地一声开了,同时传来了骂声,“是那个缺德鬼,扫帚星,大清早的砸啥子门。” 程乐天忙凑过去笑着说:“老姑,是我。” 高洋娘看到他变脸了“你来做什么?夜猫子进门准没好事。” “老姑,说啥呢,我可是一只报喜的喜鹊,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了,”程乐天笑说着挤进门向屋里走去。 高洋从屋里跑出来和他撞了个满怀。程乐天正想问问他呢,一把没抓住,他提着书包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听说大海病了,我来看看他,”程乐天和老姑说着。 高洋娘上下大量着他,见他两手空空,老嘴一撇说:“都快死了,有啥好看的,”说着也不管他就进了屋。 程乐天愣了一下,继而又很丧气的说,“真他妈的倒霉,用的着这个傻子了,却又快死了。” “你说什么?”高洋娘从屋里探出头来问。 程乐天忙向前笑说:“我是说傻海福大命大,很快就会好起来,你老别担心,还是养好自己的身子骨要紧。” “去你娘的吧,你以为我没听见啊,”高洋娘骂了一句就进了屋。 三言两语就碰了鼻子灰,真他奶奶的邪门了,他赌气进屋说:“好好好,老姑,刚才算我放狗屁,我看傻海呀活不了多久了,不等年底就死,除了这一害,你二老也享享福,行了吧。” “什么?你这个遭天谴的,大清早的来咒我儿子死啊,我打死你这个孬种,”铁拐子在炕上骂起来,气得他的山羊胡一撅一撅的,他左右找着,抓起炕上的笤帚疙瘩就扔了过去,吓得程乐天一缩脖子,笤帚疙瘩的从他的头顶飞过,打在了老婆子的脊背上。 高洋娘哎哟一声,疼的老脸都扭曲变了形,他骂着老头子,气得把笤帚疙瘩扔到了院子里。程乐天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忙分辨着,“瘸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个意思的那个意思,”他双手比划着,越急越说不明白,越说不明白越急,最后气得他不再说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正好坐在干粮篮里,他猛地起来,从腚上摸了一把粘乎乎的东西,是酱,他简直气晕了,抓过脏乎乎的毛巾擦着。 铁拐子冷眼看着他,火冒三丈,“你他娘的大清早的来糟蹋我,给我滚!”说着,他猛一挥手,头前的尿盆子碰翻了,顺着炕沿流了一锅台,铁拐子气疯了,他嘶叫着一下子从被窝里窜了出来,都忘了自己赤身.、半截腿了。 高洋娘惊叫一声捂着老脸跑了出去。铁拐子也摔倒在炕上,他哎哟了一声拿起尿盆冲程乐天扔了过去。这次程乐天可没那么幸运,那个巧,正好扣在他的头上,差点把他砸晕过去,尿流了他一脸,流进了他的脖子里,臊臭味熏的他直恶心,他抓下尿盆刚要扔,高洋娘一把夺下。 他想找个洗脸盆,没有,看他那个狼狈样,老两口忍不住大笑起来,高洋娘指着瓮根底下的泔水盆,那意思是说用这个盆呢,看着脏脏的盆子,程乐天摇了摇头,他拿过毛巾来擦脸,谁知脸越擦越黑,乐的两口子都不知怎好了。 程乐天也笑了,他说:“老叔,我来找你是有事的。”铁拐子又虎下脸说:“你这狗杂种还有啥好事,上次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你等着,我要制服不了你小子就不姓高,”说着,他匆匆穿着衣服。 “老姑啊,你看老叔说些啥,大清早的,又这么冷,要不是有事,要不是为了傻海,就是用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敢光临贵府啊,”程乐天满是委屈的说。 “别那个穷酸样,还咬文嚼字的,有屁快放,”高洋娘剜了他一眼说。 程乐天被骂的脸上挂不住了,他薄嘴一撇说:“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他妈的吃饱了撑的,这不,我还买了糖……”说着,他故意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糖又迅速装进了口袋,抬腿就走。 高洋娘看到糖,眼冒金光,忙一把拉住了他陪着笑脸说:“你瘸叔那牛脾气,别和他一般计较。”她又故意冲瘸男人吼,“你吼啥吼,大侄子大早的来看孩子,还买了糖,她又笑脸转向程乐天,“糖呢,拿出来让你老叔看看。” 于是,她贪婪的老眼盯上了口袋。瘸拐子也停止了穿衣射电般的目光射向他的口袋,锁定了目标。程乐天不好意思了,他在口袋里陶了半天,掏出了二块糖给了老婆子。 老婆子眉开眼笑了,还伸出黑鸡爪子似的手接糖呢。 “没有了?”高洋娘问。 “买了好多,忘了口袋有个洞,都、都漏了,”程乐天故意翻着口袋说。 笑从她的脸上渐渐的消失,老婆子冲丈夫说:“看见了吧,虽然瞪着大眼说瞎话,这也是从来没有的事啊,拿来了两块糖,也是他的心意啊,这个东西虽然孬种出了尖,那也看是谁呀,还是向着他老姑的,”说着,他把糖揣进了怀里,脸色也温和了许多,还让程乐天随便坐,有啥事就说吧,没吃饭就在这儿吃,你还从没吃过老姑的饭呢。 铁拐子火气也小了些,刚穿上的棉衣又脱了下来,溜进了被窝,故意虎着脸对程乐天说:“要不是你老姑的面子,我非把你赶出去不可,有啥事快说,没事就快滚,看见你就生气。” 程乐天脸上笑着,心里骂着,屁!要不是那两块糖…贪得无厌的老王八,看我怎么收拾你,嘴上却低三下四的说:“来老姑家里,受益非浅啊。老人吗,都是为自己的子女好,错的也是对的,以后侄儿做事有什么闪失和不对的话,你二老就说、就打、就骂,侄儿一定会改的。” 高洋娘听了直乐,也不再理他,忙着添水烧火,忙中出错,竟用尿盆去瓮里舀水,被铁拐子发现,一声大吼,高洋娘吓得差点儿扒在地上。程乐天捂着嘴,强忍着笑,他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见铁拐子转向他,硬把笑咽进了肚里,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大清早的,你他娘的有啥事,快说,”铁拐子骂了句。“啊、啊,我说,”程乐天笑眯眯的,坐在那儿忸怩的像个小姑娘,他像想起了什么问,“傻弟呢?” “在这儿呢,找他干啥?”高洋娘说着,掀开了里屋上挂的破毡子。程乐天走过去,他看清了,傻大海就睡在地上,身上盖的脏被子烂的露出了黑棉絮。冷风从破窗户吹进来,程乐天不禁打个冷颤。傻大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象死人一般。 “这么冷的天,让他睡地上?”程乐天问,心里顿生可怜。 “他火大,在热炕头上睡不着,这儿潮湿,给他退退烧,”高洋娘满不在乎的说。 程乐天伸手摸了摸傻海的额头,火炉子般烫手,就吃惊的说:“他发高烧啊,怎不给他抓点药?这样,他会死的。” “死了更好,早死早托生,早享福,活着也是受罪,”高洋娘说着就坐下点火做饭。程乐天听了很是气愤,他想摸烟,没有,就摔着手说:“老姑,瘸叔,不是我说你们,他再傻也是你们的孩子,能这样眼看着冻死他,俗话说,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我看你们就、就……” “别他娘的光说好听的,你说怎办?”铁拐子生气的说。 “怎办?怎办也不能看着冻死他、病死他,这是个鸡狗吗,死了就死了,他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人性本善,这可是程乐天的心里话。铁拐子听着却烦了,他骂着,“别他娘在这儿装大狗,俺家的事用不着你在这儿指手画脚,想起你侮辱我的话,我就气炸了肺,你不是说能给他娶个漂亮媳妇吗,别说漂亮,也别管丑俊,还是傻,只要能给他说上,老叔就是给你磕一千个响头、喊你亲爹都行,你能吗?”由于激动,又把老婆子刚放到他头前的尿盆碰歪了,里面有老婆子从锅台上刷下的尿呢,流在了炕上,连粗布枕头都湿了。 老婆子看着生气了,骂着他,“死老头子说就说吧,拿个尿盆洒什么气。” 瘸子也生气了,他撕下枕头布擦着,又把尿盆扔到了地上,骂着,“都怨你,大白天的把个尿盆放到我头前干啥?” “你……”,看着摔烂的尿盆,她也许心疼了,拾起来看了看,敞门扔到了院子里。于是,老两口吵起来。 程乐天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他不说也不劝,悠闲自在的看着精彩的吵骂,却被瘸子发现了,他忙掩饰着。 瘸拐子硬是止住了声,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对老婆子说:“哎哎,不吵了,有人在看笑话呢,等会儿这孬种走了再吵。” 高洋娘还真不吵了,嘴角的白沫也没擦就又坐下来烧饭…… 正文 第七十章 阴谋得逞 程乐天干笑了几声说:“瘸叔,你误会了,我可不是笑你们吵嘴,我是笑刚才你说的,我就是为傻海的事来的呢。” “为了傻海?”老婆子问。 “对呀,别看你们不想要,有人抢着要呢,”程乐天说着,他烟瘾上来了,看到烂抽屉里有个烟头,就拿起来凑到炉膛边抽根草梗点上了,美美的吸了一口。 铁拐子以为又取笑他,就骂起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有抢媳妇抢钱的,没听说有抢傻子当儿子的。” “瘸叔,你不信吧,就真有,富……”他正说着呢,忽然,屋里响了个大屁,就像开了锅,又像响了个炸雷,吓得程乐天一哆嗦,三根腿的小板凳一歪,他跌坐在地上。 高洋娘忙站起来说:“了不得了,他又拉了,这个该死的”她骂着忙进了屋掀开了儿子的被子。 傻海赤身.,也许是冷了,他动了一下,嘴里哼哼了几声,屋里臭气熏天,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腿往下流,高洋娘端了一簸箕沙土,又要程乐天进屋帮忙。程乐天手捏着鼻子进屋一看,他扭头跑了出来。 高洋娘叹了口气,想给傻儿子翻翻身,那里翻的动,傻儿子完全被埋在了沙土里只露着两条腿和猪头似的脑袋。高洋娘骂着,“你这个祸害,怎还不死呢,拖累了一家人,快点死吧,让俺舒舒心,你也享福去。”骂着,一簸箕沙土倒在了儿子的身上,又给他盖严了被子。 程乐天跑到院子里大口小口的吐气来,吐得满眼泪水,脸红似鸡冠,还张个嘴,不时的恶心着,再也不想在这儿,就想走。 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罗嗦了半天,还没说到正事上呢,他又折了回来。“怎么,看一眼就受不了了?还放什么屁话,以为自己是活菩萨呀,”高洋娘取笑他,又去烧她的火。 屋里尿屎味熏天,简直能熏死人。而铁拐子笑眯眯的看着他,还有滋有味的吸着烟呢。他强忍着坐了下来说:“瘸叔,眼看他这样死,不如送人,也许他还有个活路。” “小子,别说风凉话,你要吗,马上抬走,给你当儿子当孙子我都愿意,”铁拐子笑说。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后悔,我可让人来抬了,”程乐天一本正经的说。 “谁后悔谁是你孙子,你叫人来抬吧,真要抬走,我喊你祖宗,再送你两条金鹿烟,”铁拐子穿着衣服说。 高洋娘也笑眯眯的说:“你真想要,老姑就把你恭起来,天天给你烧香磕头。” 程乐天笑着,来精神头了,“好,就这样定了,可别后悔,我叫人抬去,”说着,他抬腿就走。 高洋娘一把拉住了他问,“你真想要?” “我傻啊,我才不要呢,反正有人要就行,”程乐天笑说。 “谁?”老两口齐声问。 程乐天故意干咳了几声,买起了关子,两手指做抽烟状在老两口面前晃动着。 高洋娘忙从炕的里角翻出盒丰收烟,还给他点上了。他美美的吸了几口,还吐了几个烟圈。 铁拐子等的心急了,他骂道,“又把你老叔当猴耍,快说,是谁?要不我砸烂你的狗头,”说着,他举起了破拐子。 程乐天没有生气,他仍就笑嘻嘻的,拉下了瘸子的拐子说:“老叔,急个啥,是富贵要。” “是他?难道他又疯了?”老两口同时说。 “他没疯,他就想要,难道你们不信?”程乐天故作惊讶状。 “换了别人说啥也不信,是他吗,他不是要了鹏祥当干儿子吗,村里都知道,还要傻海?”铁拐子问。 “是呀,昨天去王遥那儿玩,都说呢,以前谁说,王遥就跟谁急,早变脸了,现在,他默不作声,连他都默认了,又耍我和你老叔是不是?”高洋娘变脸道。 程乐天却恼怒了,他猛地站起来说:“我吃饱了没事撑的,爱信不信,我还懒得打这个腔呢,”说着,他烟头掷在地上转身就走。 老两口被他唬住了,一时怔在那儿,看他走到了院子里,高洋娘喊着把他拉进了屋,又递上了烟,陪着笑脸说:“别和那老头子一般计较,他个死脑筋,和老姑说说。” 程乐天就把富贵找他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说:“只要你们提的条件合适,他宁愿把家中的那头老黄牛送给你们。” 老两口惊得都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回过神来。傻儿子还能还一头耕牛,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过,现在,家里缺的就是头耕牛呢,都单干了,没有牲口,地都种不上,盼星星盼月亮,没想到送上门来了。 老两口盯着程乐天看着他表情的细微变化,那意思还不相信是真的。程乐天神情严肃,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老两口相信了,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富贵那神经病才有可能作出这等傻事来。以前,他就想要傻海呢。老两口喜在心里,越发对程乐天尊敬了,恨不得给他跪下磕头了,也别说啥条件了,只要那头耕牛就行。 程乐天有点飘飘然,一副官老爷的嘴脸,他一颗接一颗的抽着烟,吞云吐雾,眯着眼问,“除了那头牛,还跟他要点什么?” “娘哎,一头牛就行了,还要啥?”高洋娘问。 “是呀,就要那头牛,啥也不要了,”铁拐子摇头说。 “要,还跟他要,为啥不要?”程乐天眼露凶光说。 “啊!”老两口又被他镇住了。 看到老两口吃惊的样子,程乐天忙缓了口气说:“我说老叔老姑啊,你们一世聪明,现在怎糊涂了呢,咱傻海再傻也是个人呢,是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光要一头牛太亏了,咱还要跟他要钱,要条件。” “他还算个人,别逗了,连个猪狗也不如啊,就是白送,有人家要就烧高香了,还传宗接代,国家有政策,残疾人不让要后代,这个老叔懂,还要啥条件,”铁拐子说。 “老叔啊,你怎这么说,胳膊肘外拐?你懂他不一定懂啊。你们想想,从小养他这么大容易吗,到人家都喊人家爹娘了,要个钱、提个条件还不是很正常吗。反过来说,咱要是不要钱和提条件,人家还不一定要呢,”程乐天故作认真的说。老两口想想觉得是这个理,不管傻不傻,总是个人呀,“那要多少钱?提啥条件?”老两口问。 程乐天想了会儿说:“钱吗,要五百。” “啊,五百?”老两口长大了嘴巴。程乐天没理他们,继续说:“条件吗,就要一个条件,要他家小洁给咱傻海当老婆。” “啊!”老两口的嘴巴张的更大了。 “吃什么惊,他要是不答应的话咱就不给人,反正是他求咱,”程乐天不屑一顾的说。 “不行、不行,这不是上天理,糟蹋人家闺女吗,这样会遭天报应的,”高洋娘摆着手说。 瘸拐子盯着他,“你小子是不是又使啥坏点子?”这句话直戳他的要害,程乐天心慌了,脸红了,看着老姑说:“你看他说些……” 没等他说完,瘸拐子说:“你心里要是没鬼的话,那好,我只要那头牛,别的啥也不要。” “是啊,俺啥也不要,就要那头牛,”高洋娘接着话说。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啥,就这么办,”程乐天说。 老两口笑了,瘸拐子拍着程乐天的肩膀说:“你要是把这件事办成了,老叔决不亏你。” “哪里话,谁让咱是亲戚呢,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程乐天大包大揽的说,有笑道,“以前,我说傻海有傻福,你们还怪我,现在信了吧,我看咱就是不提条件,富贵也有那个意思。” “那是他的事,和咱没关系,只要进了他家的门,愿意怎样就怎样,咱就不管了,”高洋娘笑说。 正说着,猛听到又一个响屁从里屋传出来,程乐天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的娘,这好几天不吃东西了,怎么光拉,”高洋娘说着又进了里屋,揭开辈子,端起了一簸箕沙子倒在了他的身上。 “你看,傻海这样,人家要是来接人可就难说了,”程乐天向里屋撇了一眼,显出为难的样子。 瘸拐子忙抽根烟给他笑说:“这好办,吃饭后让你老姑烧水给他洗净身子,再让银树家给他打几针,吃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程乐天点着头,要他赶紧治,又说:“傻海总是你们的儿子,总不能让儿子光屁股走吧。” “那是那是,可家里没有钱,”瘸拐子显出难为情的样子。 程乐天笑了笑说:“那也得想办法,听富贵的意思说不定接过去就让他和小洁同房,儿子成家立业,这可是件大事儿,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事吗,家具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衣服、被褥总的给点吧。” “这……”瘸拐子陷入了沉思,平时,鸡腚里扣那几角钱还不够买油盐酱醋的,真是缺钱啊。高洋娘笑着从里屋出来了,“愁啥,真像大侄子说得那样,干脆去食品站把猪卖了,让傻儿体面的出家门,咱正没个闺女,干脆把他当闺女嫁了。” “闭上你的鸟嘴,猪还怀着崽呢,咱可就指望它了,”瘸拐子吼了一句。 “人家不是给咱一头牛吗,”高洋娘嘟囔了一句。 “对呀,一头猪换一头牛值得,”程乐天笑说。瘸拐子思量了一会儿,他咬咬牙,决定吃了饭去卖猪。 程乐天偷偷的冷笑了,他暗骂着,狡猾地老狐狸还是钻进了我的圈套,等着瞧吧,我让你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他心里骂着,脸上笑着,起身告辞,临走还叮嘱老两口好好准备着,等他的回音,老两口一再挽留他吃些饭再走,他推说说不定富贵正等他的回话呢。高洋娘把那盒丰收烟硬塞给他,千恩万谢,把他送出家门。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程乐天使坏 从铁拐子家出来,程乐天就屁颠屁颠的回了家。还真让他猜着了,富贵果真在家里等他。 小枝娘正在炉子旁冷着个脸纳鞋底,见他回来,把鞋底往炕上猛的一扔就骂开了,“你吃饱了撑的,大清早的出去溜达啥,把鬼引上门来,赶都赶不走,我的请二仙姑来驱鬼,”说着,她从里屋端出鸡蛋簸箩,又拿出块新毛巾就拾鸡蛋。 程乐天和富贵打过招呼后就小声的说着媳妇,“胡闹啥,人家来玩玩还不行吗。” “不行!这种人进家门准没好事,象鬼似的,大清早的闯进来,我和闺女还没起来呢,撵他又不走,一屁股坐那儿象哑巴似的,屁也不放一个,魂都被他吓掉了。你猪脑子,临出去不把大门关好,”小枝娘生气的说。 “你吃了枪药了,不会小声点,不怕别人笑话,”程乐天小声的说着媳妇。 “笑话,你和他在一起,以后笑话多着呢,别没事找事,居心不良,有你哭的时候,看你满脸的晦气,准是鬼附身了,让二仙姑来给你驱驱邪,免得丢了小命还不知怎丢的,”说着,他兜起鸡蛋就摔门而去。 程乐天苦笑着,拿出烟递给富贵说:“别和这臭娘们计较,头发长,见识短。” 富贵笑了一下说:“我这个鬼很难驱的,看那神婆子有啥手段。” “富贵叔,说啥呢,咱可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和女人搀合啥,圣经上说,女人可都是愚昧无知的化身呢。” 两个人抽起了烟,屋里顿时烟雾缭绕。 程乐天天南地北的说着,就是不说正事儿。急得富贵打断了他的话问。程乐天不作声了,还叹着气。 “怎么,你瘸叔不愿意?”富贵着急的问。 “让我怎和你说呢,”程乐天一脸的无奈,继而又满脸的气愤,说:“他倒是答应了,却提了两个条件,一是不但要你家的那头黄牛,而且还要五百块钱,说是傻海这些年的抚养费;二是非要你家小洁做傻海的老婆,并且接他过去就和小洁圆房。你说,这是人话吗,真是丧尽天良,没有人性。我和他讨价还价,吵了一早晨,甚至说两个孩子的事等以后再说。谁知那瘸子就是不答应。要不是你要儿子心切,我真想上去给他两个嘴巴子,可气死我了,”说着,他拿烟的手都气的发抖。 富贵却显得很平静,他问,“还有啥条件不?” “没有了,就这些,只要答应了他的两个条件,别的你说了算。怎么,富贵哥,你要答应他?” 程乐天有点吃惊。 富贵没有作声。 等了会儿程乐天又说:“就是你答应,我也不答应。这不是害人吗,这事儿我还不说了呢,传到村里,屎盆子尿盆子还不都扣到我头上。” 富贵猛吸着烟,想着,没出自己所料,你瘸子想得到美,进了我的家门,你能说了算?我让你空欢喜一场,于是,他对程乐天说:“答应他吧,我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你也是这意思,让小洁嫁给那傻子?”程乐天惊得,呆如木鸡。过了好一会儿,他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上天理,就是你答应也不行,到时候村里人还不用唾沫淹死我。” “这没你的事,说开了就是我和瘸拐子的事,和你有啥关系。不过,再麻烦你去告诉他,我也有两个条件。一是傻海到我家必须改名换姓,把户口迁到我家的户口本上,和他断绝一切关系;二是要他亲自和村里人说明傻海是我的儿子,再也不是他的儿子。” “就这?”程乐天问。 富贵点点头。 “我猜想他一定会答应的,不过,这事你亲自去和他说吧,我不管了,”程乐天想抽身了,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再搅和就拔不出腿来了。 富贵却用哀求的语气和他说:“大兄弟,你好人做到底,烦你再跑趟腿,老叔决不亏你,”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两盒金鹿烟递给他。 程乐天忙接在手里,左右翻看着,又凑在鼻子下闻了闻,咽了一口唾沫,他两眼放光了说:“那好吧,我最后再跑趟腿,以后的事可别找我了。” 富贵点着头,对他满是感激之情。程乐天心里那个乐呀,这真是天祝我也,铁拐子、神经病,你们等着吧…… 瘸拐子家里,老两口忙活开了,费了一上午的时间烧水给傻儿洗澡,叫来银树家给他打针、抓药。午饭后,瘸拐子牵了家里的老母猪去了食品站。 食品站说是老母猪不要,只好牵回来。一路想着,村里人谁家买猪呢。瘸拐子在村里的名声不好,很少有和他来往的,他能上去的门自然就少了。谁家买猪呢?总不能在大街上吆喝吧,他为难了。 平时,他总是绷着个脸,见谁也不答理,人们都知道他,也没和他说话的。今天,他看到街上的每一个人都笑脸相应,还主动和人家说话。弄的人们惊慌失措,背后指指点点,议论不停,都说他犯了神经病,更没人敢凑他了,见他远远地躲开,象躲瘟神一样。他只好把猪赶回家,一瘸一拐的去了王遥家。因他是常客,很随便,进屋找个凳子就坐下了。 嘲娘娘刚做好饭,正叫还躺在炕上的王遥吃饭呢,见瘸子进来就笑着和他说:“看他懒得,都快晌午了还不起来吃。听见了吗,快起来吃饭,我还得给咱婶子去烧火呢。” 王遥从被窝里伸出头来看了看,就大声的打着哈欠,震得屋顶子直落灰。瘸子知道嘲娘娘已经为王摇爷沏好了茶,就自己沏了个,丫了一小口,就捋着山羊胡,摇晃着三角脑袋直叹气。 嘲娘娘笑问她,“你今天怎么啦,这个样。”瘸子不理她,拿出烟来递给炕上的王摇爷一支,自己点上了一颗说:“老叔呀,我来求你个事,麻烦你去问问咱村里谁家买猪,我想把家里那头老母猪卖了。” “你不是说那猪怀崽了,就指望它吗,怎又卖?是不是揭不开锅了?”王遥说着掐灭了烟,起身穿衣。 “哎!”瘸子叹口气,欲言又止。 “怎啦,真吃不上饭了?走时让你婶子给你挖上点玉米面,拿点地瓜先吃着,”王遥说。他就这么个好心人,嘲娘娘三天两头的去要饭呢,竟还接济别人。 “不是,老叔,肚子还能填饱,就是傻儿的病越来越厉害了,好几天了,不吃不喝,要是再不给他看啊,怕是活不了几天了,”铁拐子很伤心的说。 以前,王遥想要傻海,想把剃头的手艺传给他,也好让他大了能混口饭吃。当时,铁拐子还没舍得给他,他对傻海有点儿感情,现在听他这么说,他也很难过,劝慰铁拐子说:“别急,吃了饭我去问问。” 铁拐子满是感激之情,还流下了几滴浊泪。 吃着饭,王遥忽然想起大妹子俭曾经说过要买猪。俭说她家喂的那头老母猪几次都怀不上崽,想处理掉。对,去问问。 瘸子家的老母猪他见过,秧子不错,这么好的事可不能便宜了别人。王遥和瘸子说,瘸子很高兴,让他快去,价钱和食品站差不多就行。 于是,王遥去了俭家。俭听了很高兴,找回了在外玩得丈夫乐章商量,乐章拿了钱就跟王遥来了。 谈好了价钱,乐章多给了瘸子五角钱,又偷着给了王遥五元钱。王摇当时没声张,晚上就给他送回来了。他就是这么个人,再穷也不要别人的。 一块儿去牵猪,高洋娘心疼的直掉眼泪,喂了好几年了,家里的日子就指望它了,心疼归心疼,还是傻儿的事要紧,再说,还能换来一头大牛呢。 高洋娘知道瘸男人的坏毛病,有了钱就不是他了,有一个花两个的手。人都走了以后,她就把钱要了回来,一张张得数,数了一遍又一遍,唯恐不够。数好了,她把瘸男人赶出来,管死门,藏好了钱才让瘸男人进屋。 傻海已经睡在炕上,还盖上了一床好棉被,虽然不那么新,也是高洋娘的箱底。傻海浑身抽搐着,已经昏迷不醒。志浩妈给他打了两针,叫瘸子赶紧送他去医院,晚了怕性命不保,活不过今天去。 一家人慌了神,送医院吧,怕花钱,说不定刚到手的钱三抽两抽就没了,不去吧,真像志浩妈说得,那啥也完了。 正拿不定主意时,程乐天来了,一家人就像于见了救星似的,象迎老祖宗似的把他迎进了屋里。 看到在抽搐的傻海,程乐天不知怎好了,他忙向前细看,也许是刚才打了针的缘故,傻海面目绯红,还睁开了眼,哼哼了几声。 “没那么严重吧,”他说,就松了口气,至少还能熬几天。听他这么说,老两口也松了口气,高洋娘还喂了傻儿几口地瓜糊糊。 老两口问事情办的怎样了?程乐天添油加醋的和他说了,还拿出富贵给他的好烟抽着,故意向老两口炫耀。 瘸拐子听着也很生气,接过去就接过去吧,还让我在村里人面前宣布脱离父子关系,这不是让我往老祖宗的脸上抹屎吗,真不是个人东西,我又不是做买卖,卖儿子。气得铁拐子山羊胡一撅一撅的。 “是的,我也这样说他,人家儿子都给你了,你还要人家在村里人面前说啥,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洒盐吗,可是他非这样,我也没办法,”程乐天故意很生气的说。 “哎呀,糊涂了,生啥气,就是咱不说,村里人也都知道,说就说呗,你不说我说,大侄子,去告诉他,就说他的条件俺都答应,现在就让他过来抬人,”她又冲老头子说:“你跟过去把牛牵来,我去跟村里说不就行了,省得夜长梦多。” 程乐天没想到老姑这么精明,平时真是小看了她。铁拐子觉得老太婆说得有理,就同意了,因为那头牛的吸引力太大了。 程乐天可傻眼了,话说到这份上,他不知怎办好了。“怎么,还有别的事?”老两口看着他问,“你小子是不是又耍你老叔?”铁拐子像是看穿了他,盯着他问。 “哪里话,老叔,我只是没想到老姑这么开通。我这就去跟他说,反正他的条件咱都答应了,咱的条件他也答应了,这事就算成了。可是,我又想,咱答应的这么痛快,他会不会怀疑?再说,我只告诉他傻海病了,没有和他说傻海病的这样厉害,他要是知道了再反悔不是耍了咱吗,”程乐天说。 老两口想着,是这么个理,真要是反悔了,还不要了命,那头怀崽的老母猪…… “那该怎办?”老两口问。“要不我把傻海得病告诉他,探探他的口气?”程乐天小声问。 “那是你的事,告诉你,这事办成了啥事没有,要是办不成,我可跟你没完,”铁拐子变了脸说。 “老叔,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合着我费了半天力没落出人来,我图啥,还不是为了傻海好,为了你们好。我费尽口舌,跑断腿,你还要赖我……”程乐天恼怒了,气得直喘粗气。 高洋娘忙打圆场,她说着老头子,“你说得是人话吗,大侄子费心费力的还不是都为了咱……” 高洋娘连说带使眼色,铁拐子明白过来,就说了许多道歉的话,程乐天的脸色这才好看些,说:“要不这样,我把富贵约来,你们和他谈,我也不管了行不?” 瘸拐子没作声,高洋娘说“那他看傻海这样,真不要了怎办,他个神经病,咱可惹不起,还是听大侄子的,只要把人接走了,牛牵回来,老姑就是给你磕头都行。” 程乐天松了口气,“那大叔的意思?” “听你老姑的,你怎说怎办,”瘸拐子抽着闷烟说。 “好,我尽力办,不过丑话我先说到前头,事情办好了,你们也别高兴,办不好也别怪我,答应不答应?” “行,大侄子没有办不成的事,我信你,不过你的快点,就算咱能等,傻海也不能等,说不定啥时咽了气,一切都完了。”说着,它又看了一眼炕上的傻儿,紧缩愁眉。 “别听那骚娘们胡说,他是个大小子,说死就能死了,”程乐天骂着志浩妈,老两口觉得也是,傻儿子好几次都快死了,还不是活过来了,请二仙姑来跳跳大神,说不定就好了。她就和程乐天说。 二仙姑是啥人,程乐天还不知道。才不信呢。不过,嘴上却说:“那样也好,让傻海熬个一天半天的,只要进了富贵的家门就万事大吉了,是死是活和咱没关系。” 这时,炕上的傻海又是一个响屁,老婆子骂了句‘该死的’,也没管他。程乐天看铁拐子阴着个脸一声不响的抽闷烟,怕他怀疑,就想走了。临走,瘸子连脸皮都没抬一下。程乐天心虚了,心里蹦蹦跳个不停,毕竟是老狐狸,他闻出味来了。于是,他快步离开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二仙姑驱鬼 程乐天走后,高洋娘头上抱块破围巾,又挎个脏篮子出去了。看来是买东西去请二仙姑了。 瘸子却在屋里翻开了,终于翻到了卖猪的钱,他揣上就来到俭的家里,啥也不说,把钱一放,赶着猪就走。等一家人明白过来,猪已经赶出了大门口。乐章截住他把他一顿好说,气得俭也骂着他,他一声不坑,一屁不放,护着他的猪抽闷烟…… 程乐天的家里正闹得欢呢,二仙姑在屋里跳着大神驱邪。 看那二仙姑还真像个仙人样,六十多岁的人了,脸上还白嫩嫩的,也许是扑了粉子,又擦了一层雪花膏的缘故吧,两腮还点着腮红,不知用啥涂的,眼圈和秃眉是用锅底的灰描的,看上去还挺精神;嘴唇上红光发亮,黑白头发平整光滑;银圈耳坠,绿袄黑裤,镶花的红鞋套在三寸金莲上,浑身上下干净利落,真乃仙人的化身。 二仙姑嘴里振振有词,跳的正欢呢,冷不防富贵闯了进来,跪在地上的小枝娘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哎呀,鬼来了!” 吓得二仙姑忙睁开了眼,跌坐在地上,张着个大嘴半天没合上。 富贵也不说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随后抽出烟借着点燃的蜡烛点上了。 看是富贵,二仙姑嘴一撇,从地上蹦了起来,手拿桃木剑指着富贵,厉声叫道,“何方妖怪,本仙姑在此,还敢前来搅闹,速速离去,要不,本仙姑用桃符咒语降你,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呀……” 二仙姑尖叫着,闭上了眼睛,嘴巴快速的动着,念起了咒语。 程乐天正好回来,富贵笑着对他说:“你帮了我的忙,我也帮帮你的忙,把个老巫婆给降住,”说着,他象抓小鸡似的把二仙姑提了起来扔到了院子里。 众人一片哗然,后又大笑起来。二仙姑从地上爬起来,踮起小脚就向外跑,正和进门的高洋娘撞了个满怀。“鬼、鬼、鬼,”二仙姑尖叫着向外跑。 高洋娘也下坏了,扔了篮子就跟着她跑。两个老婆子一前一后,嘴里惊喊着“鬼、鬼、鬼”,一路跑个不停,吓得街上的鸡狗也惊飞狂跑。 小枝娘追了出来冲二仙姑喊,“二仙姑,快回来,鬼还在家里呢。” 二仙姑那敢停呢,她被富贵吓破了胆。小枝娘在后面就骂上了,“你个老骗子,老妓女,诓俺鸡蛋去了,鬼没驱成,还引到家里来了,吃了俺的鸡蛋噎死你个老妓女。” 而二仙姑和高洋娘早跑得没影了。人们又围上了小枝娘,她还在大街上骂呢,程乐天出来吼了两句,她才乖乖的家去了。 程乐天和富贵说着话,小枝娘收拾着,又赌气进里屋不再出来。 两个男人各怀心事,正在沉闷呢,猛听到小枝娘尖叫起来,原来,他不小心碰到了老鼠夹子夹着了手。 程乐天忙帮老婆拿下来,指头红肿了,小指娘哭起来,她又哭又闹,实在没法待下去,两人走了出来。这也正是小指娘的本意,她是故意把老鼠夹子夹在手上的,因她是先在手指上涂了红药水,还真就没看出来她的这种逐客方式。 正在她洋洋自得时,两个男人又返回来了,气得小枝娘只翻白眼。程乐天却诓媳妇说:“刚才见咱娘加的糕面子,说给咱些,叫你去拿,顺便再要些枣。” 小枝娘一听高兴了,就拿个口袋白了富贵一眼出去了。 两人这才谈起了正事。程乐天实话实说,把傻海的病告诉了他。说真的,现在,他真希望此事就此罢手,因为他越想越怕,想到瘸子的神情就怕的要命。瘸子好像看穿了他,他觉得浑身地刺,刺痒的难受。 这只老狐狸,一句话不慎,他就会怀疑,自己就会露马脚。真让他看穿了,以后怎收场,不但,瘸子饶不了他,富贵也不会放过他。 因此,他这样说还以为富贵不答应呢,没想到,富贵要得心情更迫切了,非要现在去看看他,马上找人接到他家不可。 程乐天好说歹说才拦住他,心里却想,真是疯了。最后,富贵和他说:“我家去准备准备,明天就去接他,你去和他们说一声。” 只有拖一时算一时了,程乐天应着,又低声问,“富贵叔,嫂子和小洁同意吗?” “这是我的事,你少*心。” “行,我不该问,但是,我还是劝你两句,这可是孩子一生的大事,可别毁了孩子的一生啊,弄不好会出大事,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再说,傻海病得很重,说不定啥时就会死,你就是有几个钱,也不够给他看病的,说不定、说不定……” 他预言又止。 “怎样?”富贵问。 “说不定他很快会死的,你还是算了吧。”“我怕他死才早把他接过来,”富贵说。 程乐天不知说啥好了,他知道。富贵这么愿意要他,啥话也听不进去。他现在真的怕了,恶梦醒来,他是脱不开的,矛头都会指向他,本想两头都戏弄一番,出出气,谁知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富贵要走,程乐天急中生智,说:“富贵哥,我真是被你感动了,但是,你不能害了小洁,这样吧,我再去做做工作,那五百块钱不给他了,留着给傻海看病,和小洁的婚事以后再说,明天,你只要把牛牵过来,把傻海抬回家就行。” 富贵听着,感动的眼内泪水涟涟,他从口袋里掏出盒‘喜庆’烟就往程乐天手里塞。程乐天说啥也不要了,富贵扔下就走了。 刚送到门口,见老婆手拿空袋子,头发乱乱的,哭着回来了。吓得程乐天往家里躲。 小枝娘见他就骂开了。原来,程乐天是骗媳妇的,根本没那回事。婆媳话不投机,开始对骂,继而厮打,他给婆婆抓破了脸,婆婆揪下了她一缕头发……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我们的秘密 再说,鹏祥和丽霞相遇后,高兴的他一晚上没睡觉。明天是他们约好见面的日子,一大早,他就起床了,帮着干着干那的,店里的服务员都说他很勤快,都乐意和他说话,鹏祥和她们也熟悉了,有说有笑的。 吃了早饭,鹏祥和小姨说要出去。 秋梅给了他五块钱说:“玩会儿就早回来。” 会勤笑着对他说:“你可小心啊,要是被人抢了去,这么大的城市,叔可找不找你。” “说啥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秋梅白了他一眼笑说。 秋梅又叮嘱他几句,把他送上了公交车。 下了车,鹏祥就急急忙忙向邮电局走去。 高丽霞早等在哪儿了,远远的看到他走来,忙迎上去,两个人手牵着手,相互望着,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丽霞才回过神来,“走吧,到我家去,我妈听说你来,她很高兴,想要见你呢。”不等鹏祥说啥,拉着他就走。 一路上,丽霞兴奋的问这问那,鹏祥应着,他很少说话。 虽是冬天,城市的大街上却是一片绿色,一行行的冬青绿的发亮,还有些说不出名儿的小花在寒风中摇曳着,颤悠悠的,努力的开放着,一朵朵寒梅迎风怒放,独占熬头,仿佛在告诉人们,冬天没有什么可怕的,使人们望一眼就感觉到春天快要来了,心里充满了希望。 丽霞看他不时东张西望,就向导游似的给他介绍着,两人一路谈,一路玩,高兴的不得了。 丽霞的家住在小区里,高大的楼一座挨着一座,错落有序的分布着,小路旁,楼之间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那草啊,象春天刚出土不久的嫩芽,显得那么娇嫩,给人一片春意。 “快走吧,看你象是从外星球来的,”丽霞笑拉着他上了楼。 鹏祥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的笑了。 在三楼,丽霞按着电铃,屋里没动静,丽霞掏出了钥匙,鹏祥见打开了铁门,里面还有一个木门就很纳闷,外面都有铁门了,里面怎还按个木门?他想不明白。 进得屋来,感觉到真是暖和,还有股说不上名的花的香味。 丽霞在门口换上了棉拖鞋就直奔窗下的暖气片,鹏祥站在门口没敢动,屋里豪华的使他目不接暇,客厅里,沙发、彩电、豪华家具,样样具全,有些东西,鹏祥根本没有见过,更叫不上名来;地下铺的红地毯,跟村里地毯厂织的一模一样。以前他还以为往炕上铺呢,没想到是铺在地下的,现在才明白为啥叫地毯。客厅大的,他觉得一眼望不到边,比他家刚盖的五间房子还要大。 “快过来呀,你傻了?”丽霞笑着叫他。见鹏祥看自己的脚,丽霞明白了,忙过去给他拿来一双棉拖鞋,他换上后小心的坐在了沙发上。 丽霞从冰箱里拿出了几个红萍果,又拿出西瓜子和奶糖往他手里塞着,紧挨着他坐下来,拿起水果刀削苹果。 “别削,削了皮怪可惜的,”说着,鹏祥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 看他吃得那个香劲,丽霞笑说,“吃吧,保你吃个够。”她说着,忍不住在鹏祥脸上亲了一下。 鹏祥觉得一股香气扑来,怔在那儿。看他那窘态,丽霞忍不住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悦耳动听,“看你那小土样,没见过吧,这叫接吻,到了外国,见了面,没握手的,都是拥抱接吻,”说着,他拿过外国画报给他看。 屋里温度高,时间长了就觉得浑身热。丽霞脱下了面包服,紧身的红毛衣衬出她优美的线条。她要鹏祥脱袄,鹏祥乖乖的脱了。 丽霞接过来,她看一个口袋里鼓囔囔的,掏出来一看,“风铃!是我送你的风铃?”她惊喜起来,“你还带着呀,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 鹏祥笑了,他想接过来,丽霞却没给他。看她面如桃花,丹凤含情,嫩如葱白似的手指轻轻的把盒掀开,是自己的照片,她拿起照片,不由得怔住了,象是问,又象是自言自语,“碎了?” “是我不小心摔碎的,”鹏祥小声的说着,很难过的样子。 丽霞看着他的神情忙说:“不要难过了,反正他的使命也完成了,咱们又在一起了,这预示着碎碎相见。”她的话把鹏祥逗笑了,但是他笑的很不在,因为他说谎了。 “来,咱俩比比谁高,”丽霞说着,她把那盒破碎的风铃放在茶几上,一把拉起了鹏祥,胸挨着胸,脸贴着脸,彼此都感到了对方心跳的声音。 丽霞的手在头顶上量着,“看,我都比你高一点点了,在家时,你可比我高一大截的,”她笑说。看来,牛奶加面包的营养比玉米面粥加地瓜的营养高。 丽霞在鹏祥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又紧紧的拥抱他。 鹏祥不好意思了,更显得拘束,木偶一般,小脸还红红的。“你呀,忸怩的跟小姑娘似的,”丽霞笑着,她起身端来两杯牛奶,又拿来一盒点心让鹏祥吃,并说:“为了接你,我连早饭都没吃呢。” 鹏祥感激的看着她,一股暖流融化了他那颗冰冷的心。 “快喝呀,”丽霞笑说。 鹏祥笑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哎呀,看我的,”丽霞说着,她端起杯子一饮而进,喝完后,拿起空杯子给他看。鹏祥学她那样,也端起杯子一扬脖把牛奶灌进肚里。于是,他不在拘束。两人说着,笑着、吃着,欢笑声满屋。 “鹏祥,你相信梦吗?我可相信,就在咱见面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你骑着大白马而来,谁知,你真来了,”丽霞动情的说。 “是吗?昨天晚上,我也做梦了,梦见王洁家在唱戏,王洁穿着新衣服又跳又唱的,我喊她叫她,她理都不理,竟飞了起来,你说,这个梦好吗?” 丽霞头靠在鹏祥的肩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鹏祥不由自主的搂紧了她,心事重重的说:“我知道这个梦不好,我就怕王洁出事。” 于是,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丽霞,说着,他已是满脸泪水。丽霞也泪流满面。 “是我害了她,”鹏祥哭说。 两个孩子紧紧的抱在一起,泪水纷纷。 “你和王洁真有那种关系?”丽霞问。 “我也说不清楚。可是,我和她一个被窝睡了很长时间,”鹏祥说。 “光在一块睡,没干别的?”丽霞止住了泪,关心的问。 “别的?”鹏祥摇了摇头,他想不起来了。丽霞拿过一本外国杂志,启发他说:“你看,书上说,只要不发生性关系,就不会怀孕,更不会生孩子,就算是发生了关系也不一定怀孕呀。” 看鹏祥茫然得样子,丽霞进一步的和他解释,“性生活,你懂不懂?”鹏祥摇了摇头。 “哎呀,怎让我和你说,比如说,你和王洁在一块睡了那么长时间,你们就没发生关系?” “什么关系呀?”鹏祥抹了把泪问。 “那好,我问你,你是怎么来到世间的?”丽霞问他。 “听我奶奶说,我是爷爷早晨拾粪在蓖麻棵下捡来得,”鹏祥认真的说。 丽霞忍不住笑起来,“愚昧无知,竟连自己怎来得也不知道,能干过那事,我就知你不会的,”说着,丽霞的笑声咯止,她小脸红红的,因为她得手不由自主的摸到了鹏祥的大腿跟下,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裤,她还是感觉到了,但是,她没有挪开手。 鹏祥呢,隐约感觉到什么,他看着丽霞,也没动。 丽霞面如桃花,花瓣似的唇象燃了火,心里的火更旺,烧得她蠢蠢欲动。每当她偷看小说和那些外国杂志时,就是这种感觉,有时忍不住,她就偷偷的手*。瞬时的快感使她得到了些安慰。过后,总是后悔,有种犯罪感,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现在,看着鹏祥,她有了那种想法,那种冲动,一是她想证实,二是欲火难耐。见鹏祥楞楞的,没拒绝得样子,她进一步的试探。此时的鹏祥还浸悲痛中,完全没有感觉到丽霞异样的神情,泪挂丹凤,粉面潮红,如雨打梨花。这可是她朝思暮想的,她的小手不安分了。 鹏祥象是在梦中突然醒来,打个冷战。看到丽霞满目含情的样子。他想推开她,却不忍心。丽霞却紧紧的搂住了他。 就在这时,一个银牌似的圆盘旋停在窗前,银光一闪,丽霞更不安份了,她的手又移到了鹏祥的*寻找着,滚烫的唇粘在了鹏祥的嘴上,鹏祥也象变了个人似的紧紧的搂着丽霞,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忍耐的冲动。两个人就象木偶似的被人指挥着,做着大人们的床纬动作。衣服一件件的被剥下,地下的熔岩蠢蠢欲动,终于爆发了,整个世界一片火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恢复了本性。那个神秘的银盘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睁开眼,迎入他们面前的是两个纯洁无暇紧紧偎依在一起的.,在这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在他们的身下,盛开着几朵火红的梅花。两个人快速的分开了,小脸红红的,红如鸡冠,都一声不想的各自穿着衣服。 两个人一个在屋里,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看着洁白的床单上盛开的梅花,丽霞匆忙揭下扔进了洗衣机,同时,她感觉到身下有些疼痛,心里慌慌的,有些害怕。看到客厅里的鹏祥,她走过去,鹏祥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 “没事的,这是我们间的秘密,谁也别告诉啊,”丽霞轻声的嘱咐他。 鹏祥点了点头。这可是不可饶恕得罪,要是让大人知道了,他们都不敢想象。于是,两个人匆忙的收拾着屋里,一切恢复了原样。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美好的回忆 孩子就是孩子,不一会儿,这件事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丽霞还拿出照相机给鹏祥照了许多相片。 鹏祥忽得想起了什么问“刚才,你说要去美国?” “是呀,爸妈要出国讲学,护照都办好了,”丽霞说。 “那我们以后就不能相见了?”鹏祥问。 “可能吧,不过你放心,我会等你的,”丽霞笑说。 “等我?”鹏祥好象没明白过来。 “是呀,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丽霞笑说。 “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对呀,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那王洁呀?”鹏祥自言自语。 “王洁?是你的也是我的,”丽霞笑说,满眼含情。 “是呀,要是象以前那样,咱们在一起该多好啊,”鹏祥说着,满脸的忧愁。 “好了,别这样,过几天咱一块回去就能在一块了,”丽霞劝着他,又撒娇似的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说:“看你怎么那么多愁啊,都成忧郁王子了,高兴点好不好?” 鹏祥笑了笑问她,“过几天你回老家?” “是呀,爸妈说,临走前回老家看看,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时,电话铃响了,丽霞拿起了电话,“喂,是妈妈呀,你中午不会来了?不行,必须回来,鹏祥来了,“丽霞纠缠着妈妈,看来是妈妈答应了,他高兴的放下了电话对鹏祥说:“我妈妈一会儿就回来,看见你非大吃一惊不可。” “为啥?”鹏祥吃惊的问,同时又用手摸自己的脸。 “因为吗,我妈妈曾经和我说,你小时侯我妈妈抱过你,还给你喂过奶呢,妈妈说呀,你小时侯特可爱,长得白白胖胖的,眼睛又大又亮,妈妈很喜欢你。” “真的,我可没记得,”鹏祥笑说。 打开电视,鹏祥被激烈的战斗场面迷住了,丽霞和他说啥他光应着,就是听不到心里去,也就不再理他,她拿起茶几上的风铃看着,风铃啊风铃,你代表了什么呢?是情吗,还是梦?有多少人为你陶醉,为你向往;是你,是你时常侵扰我的梦,是你把他融入我的梦中,想到刚才的情景禁不住的脸红,心里却甜蜜蜜的,书上说,世上最幸福的莫过于两情相悦了。她好象感觉到了。 是啊,人生真情有几回,一生的幸福也许就在一瞬间,失去了,可能就永远寻不会来了。 鹏祥见她看着风铃发呆,就小声的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丽霞看着他,“我在想,风铃你常带在身上吗,你时常想起我吗,你永远也忘不了我,是吗?” 不等鹏祥回答,她又喃喃道,“我也是,时常想起你,有时在梦里,有时在沉思中,小时候的事情历历在目,那时该多好啊,我真怕失去,你呢?” 丽霞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喃喃细语,儿时的梦,儿时的情,儿时的渴望,都在这甜甜的吻中交织融合了,升华为一种纯洁的爱,纯真的情,这是人生的永恒追求。 几声清脆的门铃声,使两个孩子从沉醉中醒来。两人有些慌乱,各自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丽霞忙去开门,“妈,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等你半天了,看他是谁?” 鹏祥忙过来叫大姨。 “都长这么高了,真是认不出了,你娘好么,家里都好吗?“丽霞妈热情的招呼他,问了他家里的好些事,一个劲的夸他,鹏祥就和她笑说着,那个亲热就向久别重逢的母子。 一旁的丽霞看着都嫉妒了,厥起了小嘴,”撒娇的说:“妈,你就别问了,我都快饿死了。” “好好好,我去做饭,很快就好,少等一会儿,你们玩吧,”说着,丽霞妈进了厨房。 不一回儿,一桌丰盛的饭菜就做好了。 吃饭的时候,丽霞妈就和鹏祥说:“这个社会,特别是农村的孩子,上学是唯一的出路,你可要好好的学习,只有上大学才有出路,听霞说你学习很好,要努力,不要贪玩,向霞的两个哥哥都上大学,就是霞儿让我担心。” “妈!”丽霞白了妈妈一眼,显出很不高兴得样子。 丽霞妈看了女儿一眼说:“不说了,不说了,这孩子,看鹏祥多好,你可要好好跟人家学学,我希望将来你们都能上大学,考研、出国留学,规划好自己美好的前程。”说着分别给两个孩子夹菜。 鹏祥都不好意思了,从小还没人对他这么好过呢。 说到小时侯的他们,丽霞妈又打开了话匣子,“你,鹏祥、王洁几乎是同时出生的,你们三个出生的时候,黄昏的天空突然霞光漫天,有人还看见几个圆盘子在村子的上空盘旋,不时发出耀眼的亮光,吓得人们都不敢出屋。” 她看着鹏祥又说:“你首先出生的,几个大盘子就停在你家的院子上空,听说呀,当时你家的院子亮如白昼,接着王洁出生,后来霞儿出生,那些圆盘子才消失,这件事在村里传了很久呢,二仙姑说你们是灵童转世呢,当时你的奶奶高兴的四处说,为此,三家的老人给二仙姑送了不少东西算是感谢她。” “真的?你们可真愚,世上哪有神仙呢,亏你还是知识分子呢,”丽霞笑话妈。 “你以为妈妈信吗?可是,她要是说你们是鬼转世呢,农村可不比城市,信得人多着呢,人嘴两张皮,谣言害死人,她说好话无非是为了点东西,给她点东西堵住她的嘴对你们的成长有好处,对不对?”丽霞妈解释说。 鹏祥点着头。“还是祥子聪明,理解人。你出生时,白白胖胖的,见人就笑,很讨人爱,不象霞儿生下来象个小老头,还整夜整夜的哭,可烦人了。” “妈,你说啥呢,”丽霞不高兴了,她又厥起了小嘴。 “又不是外人还护短,好,不说你了,就说祥儿吧,你生下来没几天,你娘奶水不够,饿得你直哭,出生三个月,生了满嘴的口疮,一个个烂得跟白豆似的,一直到咽喉,眼看你小命不保,你爹娘都灰了心。你奶奶呢,整天抱了你不是让我给你喂奶就是让王洁娘给你喂奶,多的时候,你在我家住了半个月呢,有时我抱了你俩一块儿吃奶,你俩相互看着,小手儿相互握着,可有意思了,”丽霞妈笑着说,她回味着,满脸的幸福。 鹏祥和丽霞都听得入了迷,一直忘了吃饭。 这事儿,鹏祥听说奶奶过,不过,王洁娘给他喂过奶,他到是头回听说。 丽霞笑说:“俗话说,吃过奶便是娘,你应该喊我妈妈娘才对。” 说的鹏祥不好意思了,小脸也红了,笑着低下了头。 丽霞妈兴致正高,还要往下说,电话铃响了,丽霞妈忙去接,“好,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到。”撩下电话,她忙说,“光顾高兴了,连开会都忘了,我走了,你们快吃吧。”临出门,她对鹏祥说:“住下吧,晚上我给你们买好吃的,”说完,匆匆走了。 “看我妈妈,天天就这样,匆匆来,匆匆去,好象天天有忙不完得事,可烦死我了,来,咱吃吧,”丽霞说。 “我觉得你妈妈很好,很和蔼可亲。” “是吗?我没觉得。”吃了饭,两个人收拾着,鹏祥干起来比丽霞都在行,在小姨家这几天,刷盘子洗碗他都练出来了。丽霞插不上手干脆看着他干,还赞他,“你真行啊,干啥都是好手,要是以后咱们在一起,你一定是个模范丈夫,我就是个幸福的妻子。” “不干活的媳妇我不要,”鹏祥说。 “你……”两个孩子又打闹起来。丽霞教鹏祥跳舞,鹏祥说啥也不学,任凭丽霞怎么说他……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神秘符号 都快四点了,鹏祥还没有回来,秋梅很着急,她不知到公路边上看了多少次,也不知跟回勤说了多少遍。说得会勤都烦了,不时的训她。 训归训,说的他也不免着急起来,不时的向公路边上张望,啥活也干不下去了,就对秋梅说:“我去邮局打个电话,他不是留下了号码吗,在那儿?” 秋梅摸着口袋,“也许在楼上的书桌上,你找找,这孩子,怨不得姐姐和姐夫烦他,太使人*心了,回来好好说说他,‘秋梅生气的说。 就在会勤上楼时,鹏祥进来了。 秋梅正要发火,看到他身后的丽霞忙换上笑脸。鹏祥叫着小姨,丽霞也跟着叫小姨,那神情,乖巧可爱,落落大方。欢喜的秋梅不知说啥好了。会勤看着,忙往楼上让他们,和鹏祥说:“刚才把你小姨急得不知公路边张望了多少次。” “没事的,有我呢,他丢不了,”丽霞笑说。 看两个孩子上了楼,会勤笑说:“你的外甥可真行,出去一趟就领个漂亮女孩回来,要是咱强强也象他一样,我就不愁了。” “去你的,你以为这是好事啊,真那样,好还行,要是不好,还不愁死你。”说着向楼上瞅了眼,就小声的吹嘘起来,“俺外甥,不是我吹,光凭着脸蛋,就是中央首长的千金见了也会被迷住,信不信?” “你就吹吧,好了伤疤忘了疼,刚才怎不这说?”会勤撇了下嘴。 秋梅开心地笑了,笑过后,她又愁了,“唉,我说,咱姐姐为了这事才把他送咱这儿来,到时候再领个回去,你说怎办啊,姐姐还不怨咱。” “是啊,我也觉得,应该说这是好事,可是好象还不是时候,太小些,要不你上去听听他们在说啥,看有那个意思不?”会勤鼓动她。 秋梅还真就轻手轻脚的上楼来,楼梯的拐弯处,他听到了两个孩子的笑声,他们在逗强强玩呢。 进屋来,看见两个孩子凑在一起那个亲热劲,秋梅心里就砰砰直跳。坐下来说话,丽霞的普通话说的很好,说话的声音很甜美,秋梅想好的许多话都忘了怎问了。丽霞和她说:“阿姨,我妈妈说了,晚上让鹏祥去我家住,她还有好些话跟鹏祥说呢。” 秋梅一时没反映过来,也不知说啥好,“啊,行。”她不假思索的应着。 “阿姨,你真好,刚才我们还担心你不答应呢,那我们走了,”丽霞笑说。 鹏祥见小姨答应了,他很高兴。丽霞说了一声阿姨再见,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两个孩子已经手拉手下了楼。 秋梅忙抱了强强追下来,会勤也从厨房里出来,两个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怎了,怎又走了?”会勤忙问。 秋梅把经过一说,会勤就笑话她,“你呀,亏你还做了这些年的买卖,一个小姑娘一句话就把你打懵了?” “她一口一个阿姨的叫着,我怎好拒绝,再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他们走的比兔子跑的都快,眨眼工夫就不见了踪影,这孩子,还发展的挺快,都吃住在人家了。” “你的外甥真是不赖,”会勤笑说着进了厨房。 丽霞领鹏祥去了她的学校的图书馆。鹏祥看书入了迷,直到图书馆关门两个人才走。 回到家时,丽霞的妈妈已经包好了混沌,就等他们回来煮呢。 丽霞的爸爸也回来了,他在书房看书,他是没有一刻闲下来,跟他说几句话也说是浪费他的时间。丽霞妈就背后里叫他书虫。书虫近几年的科研成果不少呢,具有权威性的论文就发表了几十篇,要是没这书虫,他们能到美国去? 可是,他看到鹏祥,寥寥几语就喜欢上了他,吃了饭就把他叫到书房里。 连丽霞妈都觉得奇怪,这是怎么拉,他的书房可是一家人的禁地,没有他的同意,谁要是进了他的书房,他一定会大发雷霆,连丽霞也不例外,怎就让鹏祥进去了? 丽霞看爸爸那么喜欢鹏祥,心里很高兴,就装出不高兴的样子直说爸爸偏心眼。丽霞爸问了鹏祥很多话,也说了很多他小时侯的事。 “小时侯,我和你爹是一个被窝里滚出来的,你爹上学的时候学习很好,是班里的一枝笔,作文写的可好了,老师常夸他,说他最有出息,将来一定出人头地,按照古老的说法一定会封候拜相,可惜,他没上完小学就退学了。” 鹏祥仔细的听着,不时的笑笑,那神情,使人越发觉得他可爱。他看到书桌上有一张图,图上有一些奇怪的符号,觉得很面熟,就不自主的念起来。 开始,丽霞爸觉得奇怪,继而是吃惊,“念什么,你再念一遍?” 鹏祥看着他又指着图上的符号念了一遍,惊得丽霞爸张大了嘴巴,他拿起图看着,又看鹏祥,简直不可思议,这些神秘的符号是他多年研究的课题,这份图,是天外不明飞行物坠毁留下的,他深信,宇宙中存在着另一种文明,应该比地球人有更高的智慧,他们不时来地球造访,想要从地球得到什么。 虽然,女儿出生时发生的现象他没见,但是,他觉得这里面一定和另外一种文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时候,女儿看着图,偶尔的一个发音给了他提示,但是再问女儿,女儿却很茫然,什么也不知道。如今,鹏祥也这样,他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对呀,他们是一块出生的呀,也许他比女儿知道的更多,以前怎没想到呢?他兴奋了,忙问鹏祥,“你认识?” 鹏祥点了点头又遥遥头,让他仔细认,他却一个也不认识,只说有些面熟,丽霞爸又拿出一张图,上面密密麻麻的一些奇怪的符号,鹏祥看着遥遥头。是无意识的?一定!真是这样,也就是说,天外来客一定把某些信息传达给了他们,同时,为了掩盖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给他们洗了脑,也许,秘密就在他们身上,丽霞爸陷入了沉思。 看爸爸这样,丽霞忙把鹏祥拉了出来,又轻轻关上了门,小声的说:“我爸爸又工作了,别打扰他,他很凶的。” 丽霞妈看他们出来,就知道,丈夫今晚要熬通宵了。她已经给鹏祥铺好了床,又翻出儿子小时侯穿的一些半新的衣服送给鹏祥。 两个人在屋里看书,丽霞妈催他们洗了澡,就让他们睡下了。 丽霞和妈妈说要和鹏祥一块睡,都是孩子吗,也没在意就答应了。后又觉得不妥,两个孩子都躺下了,她又让女儿回到了她自己的屋里。因为女儿平常问她的一些事情是她觉得女儿好象有点早熟,这个年龄不该知道的事,她好象懂得了不少,而且,今晚,她发现女儿的眼神也有些异样,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呢?虽然,她不该这样怀疑自己的女儿,有辱自己的女儿,但是,还是防这点好。 丽霞很不情愿的回到自己屋里,她满肚子的不高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升起了一股莫明的火气,气得把书扔在了地上,用被子捂了头,又干脆披了被子做在床上生闷气,心中的那股邪火折磨的她浑身难受,她受不了了,呼吸都急促了,就蹑手蹑脚的开门出来,看父母房间的灯熄了,心里一阵惊喜,来到鹏祥的房间门口,轻轻的推了下门没推动,有用力推,才知门被反锁了。 推门的声音虽小,但是在静的夜里,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丽霞凭住呼吸盯住爸妈的房间,却没动静,她又轻敲了下门,等了会儿,还是没有动静。 难道鹏祥睡了,要是他没睡着的话一定听的见,他是不是故意的?想到这儿,她生气了,心中的欲火也渐渐熄灭,发誓明天不再理他,赌气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回到屋里,又想象着他和王洁在一起的情景,心里酸酸的,思绪如乱麻,她在床上折腾着,也不知啥时进入的梦乡。 鹏祥呢,他没睡着,听到敲门声知道是丽霞,但是他不敢去开门,因为他觉得刚才丽霞妈的神情不对,好象怀疑什么。所以,他凭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好长时间,见没动静了才松了口气。辗转在床上,脑子里满是和丽霞在一起的情景,心中的无明火越烧越旺,不能自控,只感到身下一热,快感使他满足,一股邪火喷射而出,浑身舒服,继而就象泻了气的皮球,邪火熄了,精神也垮了下来。他没动,也不想动,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闭了眼,浑浑睡过去…… 正文 第七十六章 金童玉女 早晨,听到敲门声,鹏祥睁开了眼睛,他赶忙应着,匆匆起床,又叠好被子整理了一番才开门出来。 丽霞正在梳她那长长的头发,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丽霞妈热情的招呼他,让他洗脸吃饭,又和女儿说:“小霞,吃了饭快去上学,我走了。”丽霞应着,送妈妈出门。 家里又剩下两个人,丽霞关好门,鹏祥正从洗刷间出来,“吃饭吧,”她没好气的说。 鹏祥见她心情不好,也不作声,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餐厅,餐桌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一盘面包片,还有黄油,鹏祥不知怎么吃,坐在那儿手无举措。 丽霞在面包片上抹上黄油递给他,冷冷的说:“昨晚知道我敲门为何不开?” “我……”鹏祥不知说啥好。 “吃了饭和我去上学,”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 鹏祥低头吃着,没作声。 “你去不去吗,”她生气了,凤眼圆睁。 “我……”鹏祥看着她,没说下去,又低头啃面包。 丽霞看他那窘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说:“怕我了吧,要想过好点,以后就的听我的。” 鹏祥笑了笑,还是没作声。“好了,我不生气了,也不许你生气,”丽霞霸道的说。 两人相是一笑,不愉快烟消云散。 吃了饭,碗筷收拾停当,看时间还早,丽霞把梳子给他,“昨晚你犯错了,罚你给我梳头。” 鹏祥接过梳子,就给她梳起来。记得小时侯,他曾用丽霞的小梳子给王洁和丽霞梳过头,梳几下两个人都计较,尽管他梳着梳着,时常弄乱她们的头发,还弄疼她们。但是,她们很乐意。 丽霞双手托腮端详着镜中的鹏祥,看他,丹凤含情,粉面桃腮,比自己的皮肤还细嫩,那浓眉、那明眸,长长的睫毛一动,就会觉乱人的心扉;那微微上翘的小嘴巴,那对迷人的小酒窝,那笔直的小鼻子,让人怎看怎喜欢。真为上苍的不公而愤愤不平,把最漂亮的面容给了他。 丽霞看着、想着,他的一举一动使她欢心,禁不住内心荡漾,回头在他的额头上深深的吻了一下。 七点十五分了,她把书包给鹏祥,让他背着,一块儿上学去了。 一连好几天,鹏祥陪丽霞去上学,没有去小姨家,秋梅有着急又担心,发恨他回来非狠狠的训他顿不可,哪儿也不让他去,把他关在屋里好好反省。这孩子,真是玩野了,家也不回了,怨不得咱姐姐、姐夫和他淘够了气,摊上这样的孩子真是*碎了心。 会勤笑着说:“别,你还是少动肝火吧,这好好待他还不回来,再训他,就别想见他的面了。” “这一不能说,二不能骂,还没法管了。” “他爹娘要是能管他,能送咱这儿来?咱哥哥脾气大吧,准没少揍他,怎么样,住在人家了吧,还惹出了大乱子,也没辙了吧,所以我说,你还是省省吧,只要不出啥事,你最好啥也别说,他回来后好好待他,干吗*那些心。” “你说得轻巧,不是你的外甥吗,才说风凉话,”秋梅发着火。 “好好好,算我没说,你愿意怎样就怎样。” 秋梅却在抹眼了,她真怕鹏祥再出啥事,怎和姐姐交代呀。 “要不,去打个电话叫他回来,”会勤说。 “打了好几次,可是没人接,你说急人不急人。” 想到那个女孩那么文静,不象个坏孩子啊。多漂亮的女孩子啊,特别是她那双摄人心魂的大眼睛,看你两眼,非把你弄得神魂颠倒,想入非非不可。 两个孩子在一块儿,还真是一对金童玉女,想着,忍不住偷笑了。 这几天,鹏祥和丽霞形影不离。 晚上,大人睡下后还偷睡在一起,每次后,都知道错,都后悔,但是都忍不住去做。快感是一瞬间的事,后悔却很长时间。 一天晚上,丽霞的爸妈把回老家的日期告诉了他们,两个人都很高兴。 这天上午,丽霞去学校处理她的事儿,鹏祥回到了小姨家。 见他回来,秋梅总算松了口气,,把发恨训他、说他的话抛到了脑后。鹏祥的的微笑、热情感染了她,她问了鹏祥这几天都干啥了,鹏祥和她说去了学校。 听说他去学校了,秋梅也放了心。 楼上,鹏祥从书包里拿出几个小玩具给强强玩,又拿出个漂亮的发卡给盼盼,说是丽霞送给她的。盼盼很高兴。 看到他布兜里的几件漂亮衣服,秋梅笑说:“你行啊,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穿人家的,你真好福气。” 鹏祥笑笑,看他比来时胖了,小脸象红萍果似的,就知道在人家吃的不错。鹏祥掏出五元钱给小姨说没花着。 秋梅那能要呢,对他说:“你留着买本子和笔吧。” 鹏祥说啥也不要,他把钱放在了桌上。自从那次买篮球挨打后,他就再也不要钱了,而且对钱还有种反感。秋梅还是把钱放在了他的书包里,说心里话,外甥来了十多天了,就给了他五块钱,还不够盼盼和强强一天的花销呢,哪能再要。 鹏祥把要回家的事和小姨说了。 秋梅吃惊不小,她问,“你们一块而回去?” 鹏祥说还有她的父母。秋梅听着松了一口气,笑问,“不愿在小姨家待了?” “不是啊,我还要回去上学呢,快考试了,”鹏祥说。他看小姨点了点头,知道她同意了,很高兴。 其实,秋梅正想和他说这事呢,还不好开口。昨天,王森打来电话要他回去,这么巧,跟人家一块回去,她也放心。 中午,丽霞来了,秋梅很热情的招呼她,并留下她吃饭。 说真的,丽霞一会儿不见鹏祥,心里就空落落的,像少了些什么似的。本来,要好的同学是要给她送行的,她拒绝了,家也没回就来找鹏祥。 看他俩那个亲热劲,秋梅觉得有点不对头,就偷着和会勤说。会勤让她再上去看看,秋梅就借给孩子吃奶的机会上楼来,却瞥见丽霞几乎是勾住了鹏祥的脖子,两人面对面的小声说着什么。 她就没好意思上去,溜下来偷偷的和丈夫小声说,“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们正在亲嘴呢。” “真的,你看清了?”会勤吃惊的问。 秋梅点了点头。会勤慢慢的上楼来,他从门逢里看到鹏祥正抱了强强玩呢,丽霞和小保姆拿着织了半截的毛衣说着什么。他又轻手轻脚的下楼来对秋梅说:“胡说什么,别神经兮兮的,他们正在和盼盼强强玩呢。” 见服务员都住足往楼上瞧,就说:“看什么,该干啥干啥去。” 服务员掩嘴而笑走开了,还三三两两议论着什么。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少年的心 二 强强睡了,小保姆收拾着房子。 鹏祥和丽霞下楼来和小姨、叔说今晚去丽霞家住一晚上,明天早走。“这就走?”秋梅有点儿急。“是啊,小姨,你放心吧,”丽霞笑说,她怕小姨不同意鹏祥去她家,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不是,这太快了,什么东西也没准备,你的东西都带好了?”她又问鹏祥,显得语无伦次。会勤说:“这样也好,别发呆了,带啥东西快去拿。”秋梅应着,可是一想,也没啥东西给他带呀,她显得很不好意思。鹏祥见小姨很尴尬,忙和叔说“我自己的东西都带好了。”会勤忙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让他带好…… 丽霞给他背着书包,鹏祥背着包袱。店里所有得人都出来送他,秋梅千嘱咐万叮咛,她依依不舍,总觉得这几天没照顾好外甥,心里很内疚。公交车停下了,又开走了,秋梅目送着外甥,久久的,一种担心在心里凝聚,回到家,等待外甥的将是什么…… 鹏祥回来了,他和丽霞兴冲冲的踏进了家门,却又哭着向村外的小树林跑去。北风很紧,吹得路两旁的瘦枝呜呜作响,吹在人脸上,就象有万根钢针扎似的生疼。天蓝蓝的,蓝的象海,阳光斜照下,没有一丝暖意;白杨树上的一只小麻雀缩着脖子,看着匆匆跑来的两个少年,只是斜眼看了一眼,也懒得动,干脆半闭着眼睛养神,或是回忆,回忆过去的一切;或是在熬着冬的寂寞,想着春的美好。总之,两个少年从它下面走过,它动也没动,却被后面跟来得一帮小孩子惊着了,眼睛睁的大大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它恨这些孩子,因为它的丈夫就是被这些孩子弄死的。 那是去年的冬天,它和丈夫出去领孩子们出去,在一个小院子里,看着一个支起的筐下面有许多谷,它的孩子们想了没想争先恐后的飞进去,他的丈夫喊叫着去拦挡孩子们,为了推出它最小的孩子,丈夫被筐抠住了。一个小孩子从屋里冲出来,高兴的喊着,“扣着了,扣着了。”小手紧紧攥着丈夫,丈夫惊叫着,使出浑身得力量也挣不脱。看着丈夫遭了难,它惊呆了,上下俯冲了几十次,想救出丈夫,可都是徒劳的,在孩子们面前,它们显得太渺小,太软弱了。丈夫的腿被细绳拴住了,成了小孩子手中的玩物。丈夫看着她,只是哀鸣着,在地上被小孩子拖来拖去。到了傍晚,丈夫被活活的扔进了灶堂,成了小孩的口中美味。她痛苦的,嗓子都喊哑了,她恨死了小孩子,一连在小孩子家的屋顶上叫了三天,哀悼着着丈夫。等她想起家中的孩子,才强忍悲痛飞回家去,家却被毁了,孩子们也不知去了哪儿,心痛的她晕死过去…… 从此,就剩下孤独的她,苟且的活在世上。她恨死了小孩子。现在,她看见了那么多小孩子,怎能不使她心惊胆战,报复的心理涌上心头,她篷起全身的羽毛嘶叫着俯冲下来,在几个小孩子的头顶上狠命的啄了几下。小孩子都戴着棉帽子,根本就没有感觉,她却一头栽在残雪里,小孩子看见都扑向她,求生的.使她奋力的飞了起来,落在枯枝上残喘着,小孩子们拾起土坷拉打她,她哀泣着,绝望的飞去…… 泪成冰霜,脸麻木的象块石头。鹏祥和丽霞相互挽扶着,沿着熟悉而陌生的小路向前走着,小树林呜咽着,到了。在他们小时侯常玩的地方,歪脖子槐树下堆着一个小雪坟,被风扯烂的花圈还插在坟旁,几朵残的、苍白的只花,风吹过后,呜呜作响,残雪飞旋在坟旁,坟上的几棵枯草迎风摆动着、颤抖着,两个人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喊着王洁的名字,泪水涟连,他们双手用力的扒着土堆,小手鲜血直流,血肉模糊,冻得石头般的土堆硬是被两个孩子挖开了,却被赶来得大人制止了,重新堆了起来。 悲声泣天,连残雪为之融化,风也为之呜咽。那只小麻雀落在歪脖子槐树上,悲哀的叫着。猛地,天空一道亮光,一个圆盘型的庞然大物在他们的头顶上无声无息的盘旋着,在白色的光中,王洁出现了,一身洁白的轻纱,一张美丽的笑脸,象三月的桃花,天使般的,鹏祥和丽霞看见她了,他们喊着,叫着,泪光中满是欢悦,他们相聚了,诉说着,拥抱着,亮光暗了下来,他们分开了,王洁的身影模糊了,裹在那束白光里慢慢的上升,瞬息不见。天还是那么蓝,围着的大人和孩子还是那样看着,没感觉到发生什么。 鹏祥和丽霞象是刚从梦中醒来,他们向天空望着,寻找着王洁的影子,好奇得人们跟他们一样望着,看着蓝蓝的天,谁也说不清在看什么。鹏祥和丽霞又跪在王洁的坟旁,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丽霞从包里拿出那盒风铃,她捧在手里,又轻轻的打开,红白相间的碎风铃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五色的光环。鹏祥在坟上挖了个深深的小坑,把带给王洁的东西都放了进去,他又接过丽霞手中的风铃看着,放进了小坑里,手儿捧着土,颤抖着慢慢的放在了小坑里…… 这时,春梅来了,她提了个小篮,手里还拿着一沓黄纸,显然是刚买的,还不曾叠好。在王洁的的坟前,鹏祥把供品摆好,纸在烧,人在泣,灰飞烟灭,悲上九霄。春梅也忍不住几把泪,她觉得以前误会儿子了,看自己的儿子,多么重情义啊,尽管王洁的死跟儿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儿子还这么悲痛,她都感动了。刚刚病好的奶奶让嘲娘娘扶着来了。他是想自己的孙子,看着孙子眼泪汪汪,满手泥血,忍不住搂了孙子大哭起来,她这一哭,鹏祥和丽霞哭得更痛了。春梅忙去劝婆婆。歪脖子树上的小麻雀把一切看在眼里,悲在心头,一阵风吹来,树枝断了,它一头栽了下来,摔在了鹏祥的面前。它哀叫一声,身子动了一下,鹏祥泪眼婆娑的捧起它,它悲悲凄凄的看着鹏祥,慢慢闭上了眼睛,鹏祥好象明白了它,梳摸着它蓬松的羽毛,把他埋在了王洁的坟上。 “儿子,你回来吧,儿子,你回来吧,”从远处传来了凄厉的喊声。是富贵,他疯了,每天喊着儿子,没人敢惹他。鹏祥想过去,春梅忙拉住了儿子,又喊嘲娘娘扶了婆婆回去。 再说王森,这些日子让儿子闹得,心情一直不好。他一上班,新调来的主任宋昌和就向他诉苦,“老王,你走了这些日子,单位里乱极了,上班缺勤的、迟到的成了家常便饭,有的干脆不来,白凡和马文才不知为啥打起来了,马文才哭着来找我,我刚来没几天,也不了解情况,就劝他等你回来处理。唉,单位乱成这样,工作也没法开展,该好好整治一下了。”他刚说完,马文才就推门进来了,看见王森,他就象个老婆似的裂开大嘴哭起来,哭得那个痛哟,就象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王森怎劝也劝不住,他边哭边说:“你临走时,不是让他还上所借的钱吗,月底结帐,他还不还,我催他,他骂我是狗腿子,还动手打人,你看,我刚镶的牙也被他打掉了,”他越说越委屈,越哭越伤心,老泪纵横,不能自制,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两个人好不容易把他劝住。 白凡也早来了,听到马文才的哭声他就紧张了,王森的孬脾气,骂他几句,揍他几下是很有可能的事。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自己理亏呢,都怪自己没把握住,把积攒了很久的不满发泄在他的身上。他心里暗骂着,揍他活该,谁让他和狗一样整天跟在王森的屁股后面给人打小报告;不过,他事后想想,虽一时出了气,受损失的还是自己,这三拳两脚,把自己的声望都打没了,几年来的辛苦算是白费了,想当官,难上加难,想起这事,他就恨王森恨得牙跟都疼,要是没有他这块绊脚石,自己早就平步青云了,前一阵子,听说镇党委都研究了,提他为正职,自己当他的副手,谁知他再三推辞,死活不干,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大傻瓜,也说不定是他故意压制自己,怕自己以后取代他,真要这样,多么恶毒的用心,卑鄙的小人,太阳不可能光在正午,总有落下去的时候,到那一天,他冷笑着……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绝对权威 现在,新主任上任了,总不能光你说了算吧,他还想呢,哭声止住了,他打个愣神,回到了现实来,于其他来找自己,还不如自己去找他,也好占个主动。他推门进屋,扑通一声跪在了三人面前,三人顿时楞住了,满是火气的王森也不知说啥好了。“马大哥,都怪我当时喝了酒,我不该打你,我不是人,我向你道歉,”他骂着自己,声泪俱下。马文才见他这样顿时不知怎好了。宋昌和忙把他拉起来,“你这是干啥,起来,起来,”王森吃软不吃硬,别人的几句软话,天大的事也是小事,谁要是和他顶着干,再小的事,他也看的比天大。见他已经道歉、认错,火气也消了。宋昌和拉他,他不起来,王森一句起来吧,他才敢起来。于是,王森就训他,他低头应着,光赔不是。最后王森说:“啥事说过去就行了,都孩子一大帮的人了,做事不冷静,以后要注意,再犯一定狠罚你,罚你三个月的工资。”“是是是,”白凡鸡捉米似的点头答应着,满面通红,无地自容。“我看这样吧,中午你请客,算是向老马陪个不是,都在一块这么多年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老马做得没错,你也知错了,以后还是好同志,”王森又说。白凡答应着退了出来。马文才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他向二位主任汇报着财务上的工作。马文才出去后,宋昌和笑着对王森说:“你还真行,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们,那一天,我是说破了嘴皮,谁也没说服,这以后的思想工作还的靠你。”王森听了这话觉得很舒服,笑着说:“你来了,这担子就得咱俩挑。” 今天,单位的职工知道王森回来,都早早的上班了,等候在办公室里值班的人员把办公室打扫的一尘不染,连窗台、玻璃都擦过了。宋昌和笑着和王森低声说着,王森听了很受用。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开个会。王森在会上讲的头头是道,特别是他看着刚刚上墙的省先进单位的锦旗,更是一脸的笑意,好象都是他一人的功劳,一阵阵的掌声更使他心花怒放,他就开会的情况,当前的形式,中央刚刚下达的改革开放的有关政策,单位职能的转变,发展目标等,足足讲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他才住了嘴。 宋昌和讲话,他又是把王森一阵好夸,说的他都有点飘飘然了。可是,他嘴上夸着王森,心里却对他不满,按说,会议该由他主持才对,王森抢先发言是什么意思,完全没把他这个主任放在眼里,因此,心里就老大的不痛快,简单说了几句就散会了。 散了会,白凡先找马文才还了公家的帐,又去饭店订了桌,就回来请宋昌和和王森。王森满面红光,还沉醉在一时的兴奋中。去饭店的路上,王森故意拉在后面和白凡小声说:“记在公家的帐上,饭菜要的好些。”白凡满脸感激,心里却暗骂着,又不是你出,别拿公家的送人情了,我就没想过自己要掏钱。 八个人杯来杯去,一阵好喝。王森本不胜酒力,三两酒下肚就犯困,今天喝了半斤了还没有醉的样子。看来,人逢喜事精神爽,酒不醉人人自醉。好一阵喝,人人喝的脸似关公,酒量最大的白凡却喝醉了,小解时,跌倒在厕所里,让人背了回去,他的心情和王森正好相反。 王森睡了一个下午,醒来时,天边一是一抹红。他的屋里温暖如春,火苗子在炉子里跳动着,有半尺高。他口渴的要命,下床来泡了杯茶,又洗了把脸,刚坐下,茶还没喝一口,门被推开了,宋昌和笑着走了进来,“怎么样?”王森忙站起来递烟,又泡了杯茶给他,两人就坐下来说话。王森说:“我考虑很久了,咱这地方远离闹市区,是镇政府驻地,又是车辆的落脚点,来往人员多,饭店少,顺着公路盖几间房子开饭店,开经销准能赚钱。”见宋昌和认真听,不时点头,又说:“镇政府和石油管理局共同筹建开发区,土建工程多,活不成问题,我想好了,多组织几个施工队,一年挣个百八十万应该不成问题,至于设备吗,让镇府担保,银行贷款,这事我和刘新喜提过,他同意了。”宋昌和听着,他不时的点头说:“你大胆的干吧,我给你当好后勤,全力支持,出了事咱们共同承担。”王森听了很感动,他以为找到了知己,可以大干一番了。 王森回到家时都晚上九点多了。春梅和老丈人献之正在等他,和他说鹏祥回家发生的事,笑容立刻从他的脸上消失了,显得很生气,儿子就躺在炕上发高烧,说着胡话,他连上去看一眼都没有。看他这样,献之很生气,看他神态,好象不是他的孩子一样。这时,大门响后,王安和贾平进来了,贾平手里还提了一篮子鸡蛋。春梅接过后,她客气了几句,忙洗碗沏茶。让座点上烟后,王安笑说:“鹏祥的事,村里传开了,越说越神,都说他遇上仙人了,他扒坟时,有人看见一道白光照着他,说是太白金星下凡来点化他,都传神乎了。”“简直是胡说八道,谣言祸众,都啥年代了还鬼呀神的,”王森不屑一顾的说。春梅听着不乐意了,她刚想反驳几句,贾平接过了话头笑说:“晚饭的时候,小峰他娘和我说,听人说二仙姑出来说,今天下午,他正在睡觉,菩萨托梦给她,有两个成仙的狐狸偷跑到凡间来作乱,要他帮着降伏,还说狐狸精说不定附到了鹏祥的身上。”“这个老巫婆,是不是又揭不开锅了,”王森生气的说。 春梅听了却很信,看儿子迷迷糊糊的,还不时喊着王洁的名字,不是鬼附身是什么,因此就很害怕。献之劝着闺女,“别担心,这样的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明天让他来给鹏祥叫叫也不碍事。‘春梅应着。”还是给他拿点药,打两针,别信这信那的,让人笑话,“王森阴下脸说。 看一家人并不为这件事高兴,两人就不说了。于是,话入正题,问起施工队的事,王森就和他们说了,让他们先找好人,免得临时抱佛脚。两人答应着,说已经联系好了几个人,并信誓旦旦的一再声明,红利三三分。看王森对他们的话好象还有顾虑,贾平说:“要是怕对你有影响,就让鹏程跟着干,顶你那一份子,对外也好说。”这倒是个好主意,就是外面知道了,也名正言顺。春梅忙说:“好到是好,可是,他身子骨弱,可干不了重活。”“干啥活呀,跟着就行,愿意干就干点,不愿意干就玩玩,重活还有咱干的,”贾平笑说,他知道,只要春梅同意,王森就不会拒绝。王森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可行,就说:“好吧,就这样定了。”两人暗喜,很晚才离去。 晚上,鹏祥不时咳嗽,还净说胡话,时不时还叫着王洁的名字。气得王森冲儿子吼了几声,不管用,就伸手去拧他的耳朵,被春梅打了手,还狠说了他几句。要不是老丈人在这儿,他是决不会受这个气的,只得用被子蒙了头。春梅摸着儿子的头,浑身烫手。忙穿衣起来给儿子熬姜汤,叫醒儿子给他喝下去,又倒了白酒给他撮身上,老丈人着急,起来了,王森也只好起来,等儿子退烧了,才躺下睡去。 鸡叫三遍,屋外还很黑,春梅就起来了,因为她摸着鹏祥又在发烧。捅开炉子后又熬了姜汤给儿子喝下去,又搓了遍白酒。天刚放亮,她就去叫志浩妈。志浩妈来了,量了*温,三十九度半,忙给他打了退烧针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光发烧容易成肺炎。”王森这才知道儿子病得很严重,顿时紧张起来,满脸的焦虑之色。栏里的那头老母猪却不紧张,嗷嗷的叫着,猪脑子还在琢磨呢,主人怎么搞地,都到了开饭的时候了,怎还不来喂我,是不是把我忘了,我的提醒提醒她,于是,他就放开破锣嗓子打搅起来大叫起来,一声比一声高。气得春梅从屋里跑出来,拿起搅食棍狠狠的打了它几棍子,嘴里还骂着,“懒母猪,就知道吃,我再让你叫。”打得那头母猪躲在栏角,还挺委屈的样子。平时女主人可不这样,总是及时喂它,让它吃得饱饱的,逢人还夸它,一年能下多少猪崽,全年一年的收成就指望它呢,高兴了还把它从栏里放出来,让它在院里散散步,给它挠挠痒,拿拿虱子,今天这是怎么啦,它委屈的小声的哼哼着…… 再次试体温,四十一度六,“怎烧得这么高呀,打针不管事,还是快去医院吧,”志浩妈忙说。一屋的人惊慌起来,王森让志浩妈再给打一针,她却不敢了,催着快上院就匆匆走了。春梅就催就催王森赶紧找车,王森起上自行车就匆匆走了,等他叫上单位的车匆匆赶来,鹏祥却奇迹般的退烧了。额头、手心脚心还凉丝丝的,也醒过来了,就是看上去有些虚脱、无力。 上不上院呢,春梅的意思是不用去了,她是怕花钱,反正不烧了。献之虽愿意外甥去医院看看,却不好表态。王森的意思也不想去了,就说:“等等看吧。”于是春梅就忙着做饭。单位司机钱峰一声不想的出去了,等想起他,他已经提了一大包东西进来了,一屋人忙起身迎接他,“你是买这些东西干啥,”王森说,他心里挺感动和过意不去。春梅忙接过东西说:“大清早的把你叫来,还让你破费,你看,这……”春梅很不好意思。“孩子不是病了吗,”钱锋笑说。其实,他早就想来表示表示,苦于没有机会,虽说在单位开车是在镇府工作的姐姐钱莲的面子,但是,要是王森不答应,他也进不来,姐姐也早和他说让他来走趟呢。正吃着饭,白凡提了一大兜东西推门进来,一屋的人忙起身迎着。“还没上院?”“烧退了,等等看,”王森笑着递烟让座。白凡摸了摸鹏祥的额头说:“不烧了,男子汉就是男子汉,多吃点好的就没事了,”接着他和王森说:“刘新喜书记过去了,找你有急事,”于是,三个人匆匆走了。 鹏祥的脸色好多了,他还吃了点饭。奶奶提了斤油条来,她摸着孙子的头问这问那,春梅端出炒的几个菜,拿出点心,又舀了碗热地瓜粥让她吃,就忙着刷锅和猪食,因为那头又高声抗议了。王舒和周妮过来了,他们问着鹏祥的病。看到桌子上的罐头、麦乳精,周妮又眼红,回家坐在炕上声闷气,王舒知道她的脾气,就小心的伺候着,一句话没说到她心里她就吵起来,气得王舒躲了出来,去大队室坐了会儿,又不放心家里的病老婆,又回到了家里,看老婆坐在炕沿上纳鞋底,这才放心,就干起家务来。“看他叔,行了,有权有势了,新屋盖起来了,孩子感冒都有人来看,这过年过节的,还不知接了多少东西呢,谁象你,没个主见,整天就知道围着个老婆转,当时我不让你出去你就不出去啊,他叔那么劝你你就听不进去,他叔在外面见识多,当时要是听他的就好了,就这件事来看,他叔是好心,可惜……”她唠叨个没完,王舒听着,心里挺反气,心想,要不是碰上你这么个病秧子,要是你有春梅一半也比这好的多,可是,他不敢说,只是阴这个脸,一言不发…… 正文 第八十章 心愁 大家被吓住了,满脸惊恐,呆在那儿。 等众人明白过来,二仙姑早不见了踪影,气得奶奶破口大骂,要不是春梅拦着,她就追出去了。 这时,丽霞进来了,“鹏祥、鹏祥,”她小声的叫着,忍不住泪流。 鹏祥醒了,紧紧的握住了她得手。原来,丽霞见鹏祥心切,猛得推开门,加上外面风大才有了刚才的一幕。明白了,想到刚才二仙姑的狼狈样,都忍不住想笑。见两个孩子又在哭,都劝,丽霞爸妈进来了,一屋人忙应着、说着。 他们要走了,是来告别的,一屋的人说着客气话,说到王洁的死都很悲伤。难舍难离的是鹏祥和丽霞,父母催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走。 鹏祥一定要起来送她,劝不住他,只好让他起来。丽霞扶了他,用手给他拢了拢头发对她爸说:“爸,给我们照张相吧。” 丽霞爸答应着从包里拿出了相机,两个人紧挨着,灯光一闪,大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照完了。 丽霞爸提议给每人照一张,还合了影,每个人都很高兴,就是董翠丽,任凭怎劝她,就是不照,气得献之骂她封建脑袋。 小轿车停在门口,分别了,忍不住泪流,临上车,丽霞紧抱了鹏祥并吻了他,大人们都愣住了,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回过神来。车开了,丽霞哭着向鹏祥招手,鹏祥踉跄的向前迈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献之忙抱起外甥。 这时,富贵不知怎的从人群里闪出来,他抢过鹏祥就跑,众人忙吆喊着去追。 王森正好回来,忙喊上几个人,前截后堵,终于追上了,气得王森狠踢了富贵几脚,看着倒在地上干嚎的富贵叔,鹏祥泪如雨下…… 鹏祥没有回家,而是跟着姥姥和外公走了…… 再说二仙姑,她连惊带吓,病倒了,几次差点死过去。 春梅心里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了咱的事,就想去看看她。于是,换了二斤挂面,兜了十五个鸡蛋。她刚出门,碰上了婆婆,问明情况,奶奶说:“我也去看看那个老不死的。” 婆媳俩走进小院里,就听到屋里高一声低一声的叱骂。进屋来,看二仙姑躺在炕上,嘴里含着长烟袋,一口一口的吸着,很生气的样子。 闺女抱个孩子坐在炕沿上抹眼。 奶奶好打不平,她指着炕上的二仙姑骂道,“你个老不死的,闺女不记前嫌来看你,你还狼脸狗腚的骂她,真不是个东西。”她又对二仙姑的闺女说:“以后别管她,让她死在屋里活该,还有这样狠心的娘。” 二仙姑的闺女小君笑了笑,把孩子放在炕上,忙去沏茶。 二仙姑也立马换上笑脸恭迎她们,把奶奶往炕上让。奶奶也不客气,上炕来把小脚伸到被下暖和着。春梅放下东西问她好些了吗? 二仙姑见东西,满脸堆笑,忙不迭失的说:“没事了、没事了,看还让你惦记,孩子好些了?” 春梅应着。 二仙姑把烟袋递给奶奶,,奶奶摇摇头说:“不抽了,这两天咳嗽的厉害。” 说着话儿,奶奶就提到了孙子鹏程的婚事上。和他一块大的都找上了,就他还没着落。这孩子还有个毛病,一说给他找媳妇就恼,就使性子、发脾气,急了还骂娘,可把春梅愁坏了。这真是,大儿子和二儿子正好相反,正好是两个极端,都不让她省心。 看春梅发愁的样子,二仙姑笑着说:“那么好的孩子还愁说不上媳妇,魏家村我的拜交姐妹有个闺女,今年刚十八岁,孩子长得水灵,是十里八村难挑的好姑娘,还有一手好针线活,绣得那个鸳鸯啊,就跟活的一样。脾气也好,就是眼光太高,一般的孩子还看不上,我看和咱孩子满般配的,要不我去给说说?” 婆媳俩听了很高兴。虽知道二仙姑嘴里没多少实话,但是说说也没关系,见见面再说,事情说定了,二仙姑满口应承下来,看她那神情满有把握。奶奶说着说着就吹上了,“你就去和她们明说,俺的家庭在村里那是数一数二的。不是吹,说句夸口的话,俺孙子长的,那是一表人才,村里谁家的孩子能比的上?论家庭,更没比过的,这村里就俺说了算,俺两个儿子在村口一跺脚,村子得晃三晃;再说,俺可是贫农,好成分,嫁到俺家光荣。” 二仙姑笑着不住的点头。 过了两天,二仙姑来对春梅说:“人家那头同意了,问啥时见个面。 “春梅一听很高兴,忙喊白雪去叫奶奶来陪二仙姑说话,并留下她吃饭。 鹏程下班回来,奶奶忙叫住他,把事情和他一说,他冷个脸,一言不发,扭头而去,还把门子摔的很响。 “这孩子,”奶奶说。 “怎么,孩子不愿意?”二仙姑忙问。 春梅忙解释,“这孩子就这脾气,啥事儿也不当回事,你放心去说吧,有我和他爹呢,他不敢不听。” 吃着饭,日子定下来了,十五集上,在供销社小见面。 鹏程又累又气,埋头睡下了。现在,他最烦别人给他找媳妇了,何况又是二仙姑,他就更气。也许是上几次找对象没成的缘故吧,他很烦气,当成了一种负担。主要还是心理作用,他很自卑,自己瞧不起自己,看现在,自己干的是啥活,白天上班,晚上加夜班破衣烂衫的穿着,连个人样也没混出来,一天一身臭汗,还找对象,谁瞧得起自己。他幻想着有一天自己在同龄人中出人头地,谁也把自己看的高高的,那时侯再找对像,他想象着自己在人脸前的风光…… 可是,现实的落差使他难以接受。他很烦气爹,总是贬自己啥也不行,使自己很没有自信,他有时甚至恨爹,恨得咬牙切齿,说我这不行那不行的,啥事也替自己安排,有本事给自己孩子找个好工作呀,让自己的孩子卖苦力算本事呀,整天凶巴巴的样子,一说他本事大就翘辫子,大个屁,见人家找媳妇眼热呀,我偏不找,气死你。 王森回来,春梅就把二仙姑给儿子找媳妇的事和他说了。 王森沉思了一会儿说:“二仙姑的话不可靠,谁相信她,她就是混吃混喝的,别让她骗了。” “骗啥?又没掉啥东西,可靠不可靠,等小见面后再说,咱孩子要得是媳妇,真行了再花钱也不迟,”春梅说。 看人家的孩子都说上媳妇了,自己的孩子还没个找落,他真是发愁了,想起来晚上都愁得睡不找觉。 “鹏程知道吗?”王森问。 “下班回来又睡杠觉了,他奶奶和他说,一句屁也没放,也没个好脸色,”春梅发愁的说。 “这个东西,啥也不中用,无用货,臭毛病不少,非打着他走正道不可,我不信就制服不了他,”王森生气的说。 “家里怎说孩子都行,到外面可不能这样说孩子,”春梅叮嘱他。 “心眼少的你,”王森向春梅瞪起了眼。 春梅看不服了,赌气的说:“心眼不少的我,你在王安和贾平面前说他这不行那不行,无用老实干啥?” 王森被问得张口结舌,他涨红了脸,恼怒的说:“他就是无用草包还不行说了。” “不行说,就是不行说,你能,你本事大,人家的孩子都进了好单位上班了,你怎让孩子卖苦力?有本事你让孩子也上班啊,”春梅生气的挖苦他。 被揭了短,王森恼怒了,一下子把茶壶子摔在了地上。两个人吵了起来,对骂着,眼看就要动手。 奶奶推门进来了,他指着儿子就骂,“你吼啥吼,整天在外东转西转的,家里啥事不指望她,你从小就孬,啥时候也改不了,自己的儿子都说媳妇了还打闹,让人家知道了好看还是好听?”她说着儿子,哄着媳妇。 春梅抹眼,王森抽烟,谁也不再说一句话……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疯狂报复 富贵疯了,他自毁了家还不解气,想到程乐天,他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他,我的小洁不会死,,孩子她娘和小女儿也不会走,他奶奶的,上他得当了,害得我家破人亡,还要让那傻海给我当儿子,要我家小洁给他当媳妇,这是设好了套害我呀,我操你八辈子祖宗,你怎不把你老娘嫁给他,我操你老娘,你把老子害惨了,老子也不让你好过,他大骂着,大哭着,又大笑着,手握着杀猪的大砍刀奔出了家门。 他急走如飞,边奔边骂,手里还晃动着大砍刀向程乐天家奔去。 大砍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大街上的人吓得躲得躲,藏得藏,胆小的吓得哇哇大叫,跑掉了鞋的也不敢回去捡,只顾猛跑着还回头看是不是追上来了,见他从身边闪过,就一屁股瘫在地上,抚着胸口喘粗气,嘴里还叫着,“娘唉,刀要落在脖子上可不是闹着玩的,顿时,街上孩子哭,大人喊,鸡飞狗叫,人见人危。 程乐天家大门紧锁着,富贵瞪着血红的大眼睛举刀猛砍,片刻工夫,厚厚的大门成了一堆柴禾。进得院来,撵得鸡鸭满院跑,他见鸡就杀,抓着鸭就拧下它的头来。没头的鸭还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呢,又冲出大门直往人空子里藏,吓得看事得人惊叫着躲开,有的捂着胸口瘫在地上。一头老母猪惊叫着跑出来。它的腚上挨了两砍刀,肉外翻着,血流如注,分外恐怖。猪跑了几步就躺在街上哼哼着,一群小猪崽围着它不知往哪儿跑好。人们吓坏了,远远的跑开,远远的看。 却看铁拐子一瘸一拐的走来,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程乐天的家,啥话不说,举起铁拐就砸屋门上的玻璃。他砸,富贵也过去砸,两个人像是组成了统一战线,可怜的屋里的几件象样的旧家具被砸了个稀巴烂,铁锅掉了底,被褥撕成了布条,满地烂棉絮…… 两人砸累了,都坐在地上喘粗气。看到破橱柜里有瓶酒,富贵拿过来,用牙咬开瓶盖,象喝水一样,昂起头来‘咕噜咕噜’就是几大口,他用脏手抹了把嘴巴,把酒瓶递给了铁拐子,铁拐子接过来也是几大口。富贵到院里从砸烂的咸菜缸里捡了个大红萝卜,用刀切成两块,进屋来递给瘸子一块,两个人啃着红萝卜对饮起来。 程乐天的娘听说了,急急忙忙的赶来。她看到死去的母猪和无头的鸡鸭,满地的血,砸烂的家,瘫在了地上,背过气去。 几个本家人象从战场上抢救受伤的战友一样把她从火线上抢救下来,,躲得远远的,又是掐人中,又是抚胸顺气,好半天,她才缓过气来,瘪嘴张着,就是哭不出来。猛地,一口痰上来,他手拍着地,狼似的嚎起来。 正巧,躲在外面的程乐天偷着回来了。他在外面实在躲不下去了,一是身上带的钱花光了,二是实在担心家里,整夜整夜的恶梦不断,梦见瘸子和富贵去家里闹,家被毁了。 还真让他猜中了,远远的,他看到自家门口围了许多人,就知道出事了。他什么也顾不得想,飞跑过去,却见娘在地上哭嚎。 “娘,”他叫了声,跪在了娘的面前。 乐天娘抓住了儿子的手,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说:“快去看看吧,家、家、家被那两个天杀的给毁了,你怎做得孽啊?” 程乐天听着,他啥都明白了,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况人乎?程乐天象是输红眼的赌徒,抓起柴堆旁的一根木棍就奔回家里。屋里,两个人还在对饮呢,程乐天大骂一声,举着棍子就向屋里冲,富贵拿着大砍刀从屋里出来,吓得程乐天扔掉棍子扭头就跑,富贵叫喊着追出去,瘸拐子也一瘸一拐的追出来,还边追边喊,“快抓住他,抓住他,打死这个孬种……” 程乐天脚下生风,三拐两拐就摔掉了富贵,他藏在碾房里抚胸喘息,又禁不住放声大哭,他匆匆跑到村长家,王银树家锁着大门,他又拼命的往王舒家跑,进门就给王舒跪下了,“大爷,快去看看,瘸子和富贵正在砸我家呢,说着,放声大哭。 王舒不愿意管,正想躲开,还没来得急走被他堵在了家里,本来心里很烦他,就不冷不热的说:“谁让你招惹他们呢,活该!为了给富贵治病,村里花了多少钱,你不知道?别人躲都来不及,你偏去惹他们,他家破人亡,到了今天的地步,让我怎办?,你去找村长和治保主任吧。他们分管。” “大爷,我不是个东西,是个畜生,可也不能全怪我呀,我求求你了,再晚了,房子也让他们拆了。”程乐天哭求着,不停的磕头,额头上都流下了血,院子里挤满了看热闹得人。 这两天,周妮正犯了心口疼病,他盘腿在炕上,阴这个脸,手抚胸口,故作痛苦的样子,嘶哑着说:“快让他出去,我的魂都让他吓掉了。” 王舒赶忙拉起他一块出去,知道这事儿推不掉了,只好和他去看看。 富贵正在掀屋顶呢。看去,尘土飞扬,不时有瓦片掉下来。满街的人,没有一个敢出面拦挡的,程乐天的娘,可能是被掉下的瓦片砸破了头,血流满面,本家的几个人正抬着她往医务室赶。见王舒来,忙闪开一条路。 王舒冲屋顶上的富贵喊,“富贵,你给我下来,你这是犯法,知道吗,公安局会抓你坐大牢的。” 王舒的话还真管用,吓得富贵浑身一颤,差点儿从屋顶上摔下来,他双手抓紧了屋檐往下看,看到王舒,老实多了。 但是,他看到程乐天就骂开了,大砍刀掖在腰后,顺着屋前的梧桐树往下溜。“在哪儿,这孬种在哪儿?”是瘸子的声音。 王舒拉了一下身旁吓傻的程乐天说:“还不快走,等着挨刀啊。” 程乐天这才回过神来,他象受惊的兔子,撒腿就跑。 王舒劝散了看事的人也匆忙离去,他知道,和富贵瘸子能说什么呢,等他们闹够了也就没事了。 富贵和瘸子追出来,哪里还有程乐天的影子,盲目的追了一阵,也累得气喘吁吁。 铁拐子赶上来问,富贵摇了摇头。瘸子喘息着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早晚会回家的,咱窝里逮兔,去他家等。”富贵却没理他,一步三摇的回家了。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瘸子之死 家里破屋烂门,屋里冷如冰窖。富贵瘫坐在屋门旁,呆若木鸡。 老母猪哼哼着从屋里出来,它是吃饱了,半口袋地瓜干让他打了牙祭,玉米面成了它的炒面。富贵狠踢了它一脚,它咴咴的嗷叫着跑开了。 牛栏里的那头老黄牛饿得进进出出的,富贵给它收了两筛子草料。看来,他的疯劲过去了,又恢复了理智。他觉得肚子饿了,在屋里翻腾了一遍,没找着吃的,看到枣树上栖着.只老母鸡,他拿起大砍刀几下子就把枣树头砍了下来,吓得老母鸡们惊叫着乱飞。他抓住一只老母鸡手起刀落,砍下了鸡头,连扯带剥,鸡毛乱飞,倒是干净利落,鸡进了锅,点着火,他塞进灶堂里一根大木头就去打酒。 经销点里,胖子不敢惹他,要啥给啥,他拿了瓶酒和一条烟,啥也不说,扭头就走,胖子眼睁睁的看着,啥话也不敢说,看他走远了才骂了他几句,赌气把帐给他记上。 回到家里,富贵坐在灶堂里,屋里已经弥漫着鸡的香味。他撕下一根鸡腿啃着,又咬开了酒瓶盖喝着,两根鸡腿进了肚,半瓶子酒也下去了,他头一歪,就响起了雷鸣般的呼噜声。 程乐天躲进村边的苇地里,天黑了才敢出来。实在饿急了,就偷偷得到娘这边来。那个巧劲,正好和瘸子打个照面,他匆忙离去,瘸子骂些啥他也没听清楚。 来到娘这儿,娘把他一顿好骂,又告诉他,能用的东西都拿过来了,幸好,家里存的一百多块钱没有被翻去。 程乐天风扫残云般的喝了半锅地瓜粥,留下五十块钱让爹找几个人把房子修好,自己再出去躲些日子,唉,看看现在,他是后悔的要死。可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这叫恶有恶报。 瘸子碰见程乐天,把他一阵好骂,这个孬种,拿他当猴耍,这口恶气实在咽不下去,他知道不是程乐天的对手,就在后面紧一步慢一步的跟着,见他进了他娘的家门,就赶紧去给富贵去报信。 也许走得太急了,一下子跌进了街旁的粪坑里,来了个仰面倒,后脑正好碰在砖棱上,磕了个窟窿,一命呜呼了。 半夜里,村里传出了哭声。铁拐子就这样去了。咋一听说,人们都有些悲痛,但是,更多的是他的一生给村里留下了许多饭前茶后的笑谈。 铁拐子突然死了,听到这个好消息,程乐天可高兴了,本想出去躲几天,也不走了,他要亲眼看那瘸子入土,这真是苍天有眼啊,他偷着向苍天磕了几个响头,愿为着富贵啥时候也这样意外的死去。 发丧那天,程乐天装出很悲伤的样子,帮着忙这忙那,干得很卖劲,时不时还捂嘴偷笑。 高洋娘光顾哭了,也没在意他。人都死了,还是让老头子安安稳稳的走吧,他不想闹事,更不想再出什么事。 按农村的风俗,姑父死了,他是哭不着的。但是,起灵时,程乐天哭声很大,样子很悲痛,他裂个大嘴,使劲的挤着双眼,硬是挤出些鳄鱼泪来。 本家得人,哭几声也就行了,他却哭个没完没了,很悲痛的样子。看他,用手捂着双眼,裂这个嘴,一口一个姑父的喊着,偶尔还能听出他说:“你死的好啊,这是报应啊,”的声音。 人群里不时发出一阵阵的笑声。没看别人的了,都看着他,议论纷纷,有的说他这是猫哭老鼠假慈悲,有的说就是他亲爹死了也不见得哭得这么痛也有的说,他这不是痛,是高兴呢。反正说啥的都有,各种污言秽语包围了他,跟在他身后嘻嘻哈哈的。 程乐天心里发毛,他不敢停下来,更不敢睁开眼看,嘴里还得哼哼着哭,方向都认不清了,他就象没头的苍蝇,乱撞开了,不知谁用身子挡了他一下,他三走两走,渐渐的和发丧的队伍走反了,发丧是向东的,他却向西走,看事的人都跟了他走,大笑不止,许多人大笑着高声和他说,“走反了,走反了。” 他心里更慌了,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他极力掩饰着,又不敢偷眼看,还的向前走,他听说走反了,就慢慢换了个方向,却走向铁拐子跌下去的那个粪坑,人们一阵惊呼,还没反映过来,他一步卖空,身子再也收不住,一下子跌下了粪坑里。 不过,他的运气比铁拐子好,茅房里,一个小孩在拉屎,猪立起身子扒着粪口正在吃,他跌在了猪身上,惊得老母猪一下子窜进栏里,闪了他个猪啃地,弄得满身都是屎,粪坑太深了,他爬了几次竟没有爬上来。 “程乐天掉进粪坑了。”这件事就象长了翅膀,瞬时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都跑来看,连本家送葬的人都跑来看,这下好了,连棺材也没人抬了,就剩下高洋、高洋娘和本家的几个哭丧人楞在那儿。 好一会儿,高洋娘才回过神来,他骂着,“又是哪个孬种在捣鬼,人都死了,还不让善终,走,找那小子算帐去。”于是,几个人举着哭丧棒就奔过去了。 程乐天摔的不轻,腰钻心的疼,他没有力气爬上来,却没有人拉他一把,都在看热闹。有的还小声议论,活该,这是使孬的报应。 高洋娘看着粪坑里的他,忍不住的大笑起来,笑过后又大声哭诉起来,“老头子,你是不是觉得死得怨来报复这小子,你看着,我给你出气。”高洋娘说了声,本家的几个人把程乐天从粪坑里拉上来,不管他如何哀求和喊叫,几个人举起哭丧棒就打,打得程乐天扒在地上直哼哼,再也扒不起来了。 要不是程乐天的爹娘给高洋娘跪下赔礼道歉,恐怕程乐天得被他们打死,打不死也的剥层皮。高洋娘慢慢向老头子的灵柩走去,边走边说:“老头子,仇也报了,气也出了,你走吧,走吧。” 高洋在起灵人的授意下,重新大声喊着,“爹,西方大路;爹,西方大路……”紧跟着,一阵阵哭声…… 在傻海的坟边又堆起了一座新坟,一缕青烟升天去。也许,爷俩在阴间相见,诉说离别之情,就不孤独了。 唉,不管怎么说,人死了,万事皆休。死,对每个人说是最公平的,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是高官还是平民,都是一样的归宿。但是,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茫茫人生几十载,留个好名声,让后人记住你,崇敬你,应该是人生的追求。 正文 第八十三章 难以释怀 这几天,王安和贾平天天晚上来王森家里。为了建队干活的事,他们象膏药似的把王森给粘上了。是啊,发财的好机会,谁肯错过呢。 这天晚上,王森和春梅为鹏程不上班的事又在吵。两个人闯进来,吵声停住了,春梅扭过脸去抹着脸上的泪水。 “这是怎啦?”王安坐下,拿出烟,递给王森一颗小心的问。 “还不是为了鹏程的工作,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埋怨,”王森点上烟说。 王安马上帮着王森说起话来,“二婶子,俺叔就不急了,你急个啥,有俺叔还怕大兄弟找不到工作,说句不好听的,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埋怨啥,你又不能办。” 春梅听了很生气,她说着王安,“你又不知道,大冷的天,他不愿干就不干吧,你叔非治他去,你就缺那几个钱。” “你懂个屁,”王森骂了他一句。 “你懂,你能,你让孩子坐办公室呀,让孩子卖苦力,这算本事?昨天,厂里来找干活的还没人去呢,你问问他俩,大喇叭里吆喝了多少遍。” “去你娘的,你懂个啥,那是找干啥活的?”王森红着脸骂她。 “去你娘的,干啥活的?不一样的卖苦力吗,我还不知道你,人家的孩子都在外干,自己的孩子在家里说起来没脸,也不想想,人家的孩子干的是啥活,是坐在办公室里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守着火炉喝大茶;咱孩子呢,推小车,加夜班,大冷的天,手冻得跟鸡爪子似的在外面捡碎玻璃呢。”春梅不依不饶,大声的说。 “你能,你有本事给他找去,指望我干啥,”王森恼怒了,他大声的吼着,并站了起来,那架势要动手。 王安忙拉住了他。贾平说着春梅“二奶,你就少说两句吧,咱不去还不行吗,等明年咱建了队,让鹏程跟着,愿意干就干点,不愿意干就玩玩,保证不少挣钱。这年头,干啥不是为了挣钱,有了钱啥事也好办。” 这几句话说到了王森的心里,他有亲身得体会。 春梅却很反感,她赌气出去了。 再说鹏祥,他住在外公家里,平时不说不笑,时常感冒发烧,人眼看着瘦下去,这可急坏了一家人,姥姥董翠丽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 大冷的天,大舅清波砸冰给他捞鱼吃。可是,无论怎样逗他开心,他就是愁眉不展,睡梦中还时常哭,枕巾都湿了一大片,急得老俩口半夜起来守着、看着,束手无策。 有时见他哭得厉害,不得不叫醒他,轮番劝一阵子。平时,他谁也不理,就是海明和海成叫他出去玩他也不去,就愿意自己在一块,一坐就是半天,半天不言语。 其实,鹏祥的心情谁都理解,但是理解的不会太深,怎说他也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的心情,过一阵子会好的。没想到他是那样的难以琢磨,使人难以理解,献之都发愁了,小小的孩子,整天的这样怎行呢。 为此,他是吃饭不香,夜不成眠,和外甥一块儿愁丝不断。他为外甥愁,也为自己的事儿愁,和他一块儿退下来的都托人找上了,每月领着四十块钱的工资,就他自己还没有找上。没有熟人,办什么事都很难,指望谁呢,两个儿子不争气,别说抛头露面了,在家人面前话还说不成句。王森?他又这事那事的。他想自己再去一躺,带上鹏祥去,也让他散散心。老俩口合计着就定下来的。 说起来,董翠丽很内疚,要不是自己无能,撑不起这个家,现在,说不定老伴成了大干部了。 晚上,他用掺了白面的玉米面蒸了几个饼子,让他们捎着路上吃。 鸡叫三遍,献之和外甥上了路赶到车站,天还没有亮,车站上已经等了很多的人。那时侯,坐车很不容易,一天一个来回,误了点就坐不上。又等了很长时间,司机才起来,等司机吃了饭发动起车来,太阳已露了脸。 车门开了,等车得人拥上车抢座位,乱了一阵子,售票员阴着脸吆喝着,车里才安静下来。 一百多里的路程,当爷俩赶到时,已经九点多钟了。推开办公室的门,只有三个小青年在打扑克。 爷俩进去,一个小青年斜看了他们一眼,不冷不热的问了句,“干啥的?” 献之刚要说,三个小青年却为一张扑克争执起来,挣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让谁,谁也不理爷俩。爷俩在长椅上坐下来,把手靠近暖气片,不时的哈气搓手。 献之等了会儿,他又问了句,还是没人理他。气得他坐在一旁生闷气,这那里有上班的样子,自己在的时候,那时的工作作风,整天各忙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紧张而不忙乱。现在可好,真是鲜明的对比,要是自己还在职决不会是这个样子,象他们这样非开除他们,献之愤愤的想。 他又叹口气,自己不是以前的局长了,现在只是个普通老百姓,无能为力了。唉,要不是三年自然灾害,一家人都快饿死了,他是决不会擅离职守的,要是自己在职的话,哪有今天。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忍不住的大声问,“你们主任呢?” 他的话把三个小青年给镇住了,都停下了手中的扑克,楞楞的看着他。 其中,一个矮胖的小青年是秘书,姓秦名亮,他认得献之,忙起身过来陪着笑脸说:“是老局长来了。” 献之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是这样,高主任有点事出去了”秦亮拿起杯子泡着茶说着他把沏好的茶端给献之又说:“你的档案从档案局转过来了,档案写得是因病退职,高主任已经把材料报送局党委,就等批了。” “什么时候批?”献之问。 “这很难说,我也不知道,‘秘书笑着摇摇头说。还不到十一点半,三个小青年就起身走,说是到下班的时间了,秦亮还客气的邀献之一块儿去吃饭,只是客气的让了下,没等献之开口就又说按规定,下班办公室要关门。 那意思让献之走。献之听出来了,他啥也没说,领鹏祥出来,在单位大门口的一旁的路沿上,爷俩坐下来,天很冷,献之把外甥揽在怀里,又把带来得饼子捂在怀里,捂温了,爷俩分开啃着,他们嚼得很慢,咽得很慢,献之又从包里掏出个半旧瓷缸子到对面的红旗饭店要了缸子热水喝。 外面待久了很冷,献之想和外甥到饭店去暖和暖和,可是,摸摸口袋里的几个钱和稀缺的粮票,他舍不得给外甥买个包子和卷子吃,毕竟是孩子,见人家吃还怎能咽得下这饼子。 而且,他也不忍心,心里受不了。所以,他宁愿和外甥在外面受冻也不愿进去。随便吃了几口,他领外甥又进了单位在走廊里等着。按说,他在单位干了这么多年,应该认识的人不少,去谁家管顿饭应该没问题。但是,这么多年了,和他一块工作的都退休了,上次来,他打听过,他那时的同事基本都回老家了,杳无音信,竟没有一人留在原单位,想找个人给他证明一下身份都很难,换了这些年轻的,他一个也不认识。不认识,办事就很难。 直等到下午三点多,才见有人陆续来上班。秦亮来了,他看到献之很诧异,说了句,“你还没走啊。” 这时,一个胖胖的老头走了进来,看他满面红光,一步三摇的进来,嘴里还哼着京剧,不住的打咯气,他就是办公室高主任,看到献之,忙伸出双手紧紧握住献之的手说:“老领导,啥时来得,快坐快坐。”显得很是热情。 秦亮和另外两个小青年也变得勤快了,打水的、洗茶具的、擦桌子的,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老领导,你的事办得差不多了,还有些细节上的问题,还得研究研究。你让王森来一躺吧,这以后的事你办不了。你不明白,王森明白,他熟人多,又是省劳模,他办这事最好。” 高主任说着打个哈哈,呷口茶,杯还没放下,秦亮已经提了暖壶过来小心的给他倒满,一脸的的讨好相。 高主任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又和献之说:“你的情况很特别,按规定你应该享受局级待遇,退休金是很高的。但是,还有一些环节问题需要处理,这不是你我所办得到的,我能办的只是你一般的待遇,那太亏了,所以我没给你办。” 献之听着,他好象明白了,菩萨不能白请,还得烧香上供品,就差这些了,没有白给你办事的。他心里虽然很气,但是还是说了些好话,说尽快让王森来把事情办托,也让高主任给多费心。感谢的话自不多言,他心里很高兴,这几十躺没有白跑,终于有了结果,真要享受局级待遇,那退休金绝对少不了。他决定回去尽快让自己的女婿来,不就是几十块钱吗,勒紧裤腰带,让女婿来请他们一桌啥都解决了。 夕阳落山,鸟儿归巢的时候,爷俩回到了家里。鹏祥进屋就爬上了炕。董翠丽看老伴心情很好,就知道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因此也很高兴,忙去擀面条…… 正文 第八十四章 一头猪的故事 大清早的,富贵端了碗鸡肉来,说是来看鹏祥。 春梅说鹏祥不在家,想打发他走。富贵却没有走得意思。白雪看见他,满眼惊恐,饭也没吃几口就背起书包匆匆上学去了。 王森递烟给他,问他吃了没有,他接过烟摇了摇头。春梅就把锅里的地瓜汤热了热让他吃。在这儿,富贵和好人一样,看不出半点疯的样子,他吃着饭,春梅就说他,“你把家毁了,东西也都砸光了,你傻不傻啊,以后还过日子不?” 王森也说他,“事情都过去了,日子还得过,别闹了,吃了饭去把娘俩接回来,再把家收拾一下,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是好好的,我这里随时欢迎你,缺啥只要我有的随时来拿,家里缺钱,我可以借钱给你,啥时还都行。如果你再闹,不干正事,你以后就别来了。” 富贵应着,啥话也不说。 饭后,富贵不走,王森也不敢去上班,他怕走了,富贵赖在这儿不走,犯了病再闹事。看着表,他等不急了,就拿出两盒烟给他,想打发他走,说:“快回家收拾一下,去接娘俩回来,不能再闹了,否则我可不让你上门了。” “二叔,你真是,外人让说俺疯,你怎还说俺疯,俺疯啥,一点儿也不疯,俺只是气得,俺知道,你和二婶子都是好人,洁儿的病让你们没少操心,也花了不少钱。洁儿有你们这样的干爹干娘是她的福气,她没有白来世上这一趟。其实,洁儿走得这么快都怨俺上了程龟儿子的当,做了很多对不起孩子的事,”他说着,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看他这样伤心,想到死去的王洁,王森和春梅也忍不住抹眼。 富贵又说:“鹏祥和王洁多好的孩子啊,只可惜洁儿……”他说不下去了,又是满脸的泪。 “二叔,你要上班就走吧,俺和二婶子说说,心里也好受些。” 王森听了,不好说别的,想到鹏程在家里也就放了心,他偷偷把鹏程喊起来就上班了。 鹏程起来后,吃了饭就和富贵拉了起来,两人竟拉得很起劲,很兴奋。拉到十点富贵才走,走时,他一再叮嘱春梅,鹏祥回来一定告诉他,他这就回去把家收拾好,向往常一样鹏祥可以到他家。 春梅答应了他,前提条件是把家好好收拾好,好好过日子,别在闹让人瞧不起。富贵答应着,他满心欢喜的走了。 鹏程很馋,见娘送富贵出去了,忙拿块鸡肉塞进嘴里,春梅进来正碰上,他看着儿子笑说:“想吃就热热。” 于是,鹏程就倒在小锅里热上了。看儿子心情好,春梅很高兴,因为她很久没有看到儿子的笑容了,这些日子,为了找对象得事,母子关系很僵,要是儿子心情不好,他是一个字也不敢提,因为不等她说完一句,儿子就翻脸,说些不三不四的、很难听,有时一句话能把他噎个半死,弄不好还挨上两句骂。 为了儿子找媳妇,可把她愁死了,简直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感觉没脸出门,碰见人问起儿子的事,她简直无地自容,和他一般大的基本上都找上媳妇了,村里没他几个了,你说,偏偏是自己的儿子也在其中,到底为啥,儿子不嘲不傻的,就是不喜欢找媳妇,一说找媳妇就翻脸,真是难为死人了,而小儿子正好相反,还啥事不董呢,就走了另一个极端,小洁的事刚了,去他小姨家还不到一个月又把丽霞找回来了,真是,要是两个儿子平均一下该多好。 她想着,看着大儿子在吃鸡,心情也好,就小心的问,“二仙姑都说好了,你去见一面吧,也好给大人个台阶下。” 这事,她和儿子纠缠了多少次,儿子就是不去,眼看明天就是集了,孩子不去,怎很人说呀。 “你呀,就是个媳妇迷,看人家儿子找对象就眼热,”鹏程斜看了娘一眼说。 “老人们辛苦一辈子盼得啥,不就是盼着儿女成人,过好日子吗,当父母的不都是……” 他还没说完,儿子就打断了她的话说:“好了好了,又来了,都听腻了,我去还不成吗,”鹏程厌烦的说。 见儿子答应了,春梅高兴得不得了,脸上满是笑,“这你高兴了,个媳妇迷,”鹏程白了娘一眼说。 春梅也没在意,就赶紧去收拾东西,拿块新毛巾包上了早买好的两盒烟、一包糖,还有饼干。 鹏程看见又不高兴了,“你去说说就行了,还拿东西,就你东西多。” “都这样,咱也不例外,还有白说媒的,”春梅说着,她提了东西推门而出,又回过头来叮嘱儿子看好门,等会儿把饭做上,看儿子又要烦,这才走。 春梅拿了东西匆匆的去二仙姑家,远远的看到她家门口围了一大群人,赶忙过去看,二仙姑坐在大门口骂街呢。看她,指天骂地,上至人家的八辈祖宗,下至人家的子孙后代,嘴里毫不留情,什么‘不得好死,走路跌死,喝水噎死,吃饭盛死,睡觉梁掉下来砸死等等,反正是干啥也死,真是恨到人家骨髓了,居然还咒骂人家绝后,就是生个孩子也没腚眼,围看得人没有不笑的。 二仙姑是人越多,骂得越起劲,直骂得嘴角犯白沫,唾沫星子四溅。 春梅站在人群边上,见不远处的董云,春梅忙挤过去小声的问他是怎回事儿,董云就偷偷的和她说着。 原来,二仙姑给人请神请的,人家没啥好东西感谢她,就送了她一头小猪,已经喂了一年多。二仙姑经常不在家,又喂不上,猪瘦得根根骨头露着,走起路来遥遥晃晃,象是扭秧歌似的,小孩子一下子就能把它踢扒下,而且半天爬不起来。 这一天,二仙姑喂猪的时候没把猪栏关好,猪几下子就把栏门给拱开了,摇摇摆摆的进屋吃了顿地瓜干,身上顿觉有了力气,它在女主人的屋里这而拱拱,那儿蹭蹭,居然还在屋里赏了女主人几摊猪粪和几泡猪尿。 家里玩够了,就想出去溜达溜达。二仙姑家的大门是不关的,猪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顺着大街悠闲散步,偶尔还供供人家的大门玩玩,见一大门开着,就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这次,它算是进了鬼门关。为啥呢?因为这是‘大天爷爷、二天爷爷的家’。 平时,没有人登他家的门,它却敢进,见院子当中晒着金黄色的玉米,就哼哼着过去美美的吃了几口,就象吃花生米似的,吃得那个香,满嘴流泻泻。 大天爷爷刚好从屋里出来,这还了得,他大喊一声,从地上抓起块半头砖就狠命的砸过去,那个巧劲,正好砸在猪脑门上,猪残叫一声扒在地上,脑门上血珠子直冒,又猛的从地上扒起来向外跑。二天爷爷提着棉裤从茅房里出来。看见一头半大猪向外跑,他慌里慌张的拿起捅粪棍子向外撵,一棍子打在猪腚上,竟把猪打扒在地上,大天爷爷过去补上了几铁锨,猪哼哼了几声,四条腿蹬了蹬就一命呜呼了。 其实,二仙姑就在他家里玩呢,她和大天爷爷是拜交的金兰姐妹,听到人喊猪叫声也赶紧出来看,首先看到的是二天爷爷的大屁股,二天爷爷正看着地上的死猪发呆呢,棉裤褪在了腿下也不知道。二仙姑虽然是见过大世面得人,她也忍不住惊叫一声,忙扭过老脸去。 大天爷爷回头一看也惊叫起来。二天爷爷这才回过神来。忙提上了棉裤,羞得老脸通红。大天爷爷却忍不住笑了,小声的说:“正好,省下过年割肉了,你快去剥了皮收拾下,别让人看见。” 二天爷爷忙把猪往院里拖,大天爷爷掩埋着地上的血迹。二仙姑走过来看着问,“这谁家的猪,你们怎给砸死了?人家要是找来该怎……” 大天爷爷打断了她的话,向门外看了看,示意她小声点。二仙姑看着死猪,觉得挺眼熟,围着看了一圈,又揪起猪耳朵看看,不由得大叫一声,“这是俺的猪,你们把俺的猪打死了!” 她跳着脚大骂,上去又抓住大天爷爷的头发,啃她的脖子,撕她的脸。大天爷爷冷不防被她抓破了脸,脸上留下了三个血印子,火辣辣的,疼得她恼了,也不顾姐妹情了,和二仙姑对骂对撕扯起来。 二仙姑哪里是大天爷爷的对手,几个回合就拜下阵来,被大天爷爷推倒在地上还揪下她一缕斑白的头发,打得他血头血脸的。 大天爷爷一声令下,两口子抬起二仙姑就把她仍到了大门外,死猪也没给她。 春梅听着董云小声的介绍,她忍不住偷笑。 二仙姑哭着、骂着,她忽得从地上爬起来,踮起小脚飞快的向前跑去,看事的人紧跟在她后面。看来今天事情是办不成了,春梅也只好随人群向前走。人们以为二仙姑去大天爷爷家去拼命呢,二仙姑却跑到了王舒家里。 王舒正在家里烧火呢,看见二仙姑哭喊着跑进来,浑身土驴似的,披头散发,还满脸的血,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大哭大喊,惊得鸡飞狗叫,王舒忙迎出来问她怎么啦? 周妮也扔掉了手中的鞋底从炕上溜下来,来到院子里数她的鸡,看她的鹅是否被冲跑了,又到猪圈里看她的猪。自从在家里放电视的那次,他是怕了。 现在,很多人又挤进了他的院子里,她很不高兴,又撅起了她的厚嘴唇,阴下了她的猪腰子脸。 王舒听说是金光的丈人田梁两口子打死了她的猪,就举棋不定。要是换了别人家,问明情况后,他不怕得罪人,一定会主持公道的,他就这脾气,正因为这样,村里人对他的评价很高,很敬畏他。 可是,现在刚和田家结为亲家,管吧,总不能得罪亲家;不管吧,二仙姑也不是好打发的主儿,何况,老婆有病,经常得用她。他劝了好一阵子才把二仙姑打发走。 “看你个书记当的,还低三下四的给人家说好话,有钱你给她吧,别想从家里拿一分钱。成天的,好事没有,坏事成堆的往家里窜,咱家成什么了?”王舒一进屋,周妮就冲他发火。 王舒陪着笑脸说:“咱亲家也是,怎就把她的猪给打死了,关系不是挺好吗,你看她那个样,吃苦头了。” 周妮听了,忍不住的笑了。只要她一笑,王舒就放心了,要是她不笑,这一天准没好脸色看。 “你可别惹咱的亲家,那土蛋咱可惹不起,唉,要不是看小芹这孩子好,金光很满意,说啥也不会和他家结亲,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周妮叹息了一声说。 “咱要得是他闺女,那两口子好坏的跟咱没多少关系,大不了少来往,最孬不和他上门,亲家不上门的也有,孩子愿意,咱可不能说啥,知道吗?”王舒嘱咐老婆。 “我懂,还用你说,我看这事你别管了,让王银树处理吧,告诉他别太难为咱亲家了,也要让二仙姑满意,我早晚还用她呢。” “这,这也太难为他了……” 正说着,王银树进来了。王舒就和他商量,最后商定由大队赔二仙姑二十元钱了事。 这些日子,王森一直和宋昌和商量筹建建筑队的事,并把自己打算建个队的事和他说了。宋昌和答应了,但是他提醒王森,局里有文件规定,严禁干部下海经商和以各种名义到企业入股分红捞好处,你这样做,文件里是明令禁止的,还是注意点好。 “我只是为单位组建个队干活,不参与进去,不做犯法的事。再说,这建筑队是单位的,受单位领导和管理,所有工具单位买,说到底,只是找帮子人干活罢了,”王森说。 宋昌和很同意,两人话很投机,关系挺融洽的。职工私下议论说,这对老实成人,暴脾气的乡巴老算是凑到一块了,以后可得眼等得大一点儿。 最恼得是白凡,气得他牙根痒痒,本来可以提干的,却被王森挡住了。自己辛苦这么些年,论能力、论资力有谁能比得上。王森这块绊脚石真是命里的克星,他发恨要报复,要等待时机。 晚上回来,王安和贾平已经等在家里。和他们一说,两个人很高兴,仿佛看见大把大把的票子装进了他们的口袋。两个人到院子里嘀咕了一阵子,不一会儿,贾平烟酒、爻肉提了一大包来。王森只是客气了几句,酒菜就摆上了。一直喝到深夜,两人才醉眼朦胧的相扶而去。 过了几天,春梅有去二仙姑那儿。二仙姑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老脸上施了粉,锅灰描了眉,腮上擦了胭脂,嘴唇上也抹了点点红,满屋飘着香粉味儿。春梅打了招呼,把东西放在炕上。 二仙姑热情向前,“哎哟,是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了?今天早上,窗前有只喜鹊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我就想着有贵人到,真才准了,快坐下,到炕上暖暖手,哎呀。还送啥东西。”她客气了一番,满脸笑意,把春梅让到了炕上,又忙掀了锅,“昨天晚上,我炖了肉,很烂的,你尝尝。” 春梅说吃了饭了,别忙活。二仙姑硬是把碗塞到她手里。春梅让不过,夹了两筷子把碗放下了,说很烂很香。 二仙姑盘腿做在炕上眉色飞舞的和春梅说起来,“那两个土蛋被我制得服服的。那一天,王银树给我送来了二十元钱,两个土蛋抬着猪跟在后面,我又把他们一顿好骂,他们光说好话,赔不是,脸都快夹到裤裆里,就差点给我跪下了。王银树说和着,不看憎面看佛面,我治着田梁给我把猪收拾干净了才放他走,他临走还想跟我要点下货,我一点肉星儿都没给他。” 二仙姑说得唾沫星子四溅,眉开眼笑。春梅陪着笑脸随着她说,她更高兴,称她刚住嘴,春梅就把话引入了正题。 “我是来问一下孩子的事,”春梅说。“哎呀,你看我,这几天光顾着跟那两个土蛋生气了,把正事都给忘了,孩子愿意了?” 春梅点点头。 “那好,只要咱孩子同意,女头没问题,我去说一声,再约个日子让他们见见。” 春梅应着,心里很高兴。二仙姑把女的那边一阵好夸,女孩如何如何的好,女头父母如何如何的场面,还偷着和春梅说,那头已经来打听过了,对咱的家庭很满意,对孩子也很满意,只要鹏程相中了,这亲事就算成了。说的春梅心里喜滋滋的,都快上午了才回家。 修订于二〇一〇年七月二十五日十六点十八分 第八十五章偷猪肉 二仙姑送走春梅后,回屋看着炕上的鸡蛋、饼干,笑在脸上,忙收到了墙上的龛子里。 她又对镜梳妆,前照后照的忙活了一大阵子,总算收拾停当,决定去混饭吃。想出门,又折回来,觉得很长时间没去了,空着手不好意思,就到里屋盛肉的盆里用手翻着,找出了猪肺放在小篮里,看着有点儿少,就又拿了根大肠,觉得有点多了,就用刀切下半截来放到篮里。重新净手,又翻出多年未用都生了锈的锁来把屋门锁了,也把大门锁了,揣好钥匙,这才放下心来,迈开三寸金莲,象天女下凡一样,一步三扭的去了。 其实,二仙姑的肉还真有人惦记呢。躲藏在柴禾堆里的程乐天见她离去,心里甭提多高兴了,顿时也不觉得身上冷了。原来,他知道二仙姑煮了肉,大清早的来,想讨点肉吃。好久没吃肉了,他很馋了。人说三月不知肉味,他都半年多没吃过肉了,整天的地瓜、萝卜、窝头,都吃够了,身上缺油水了,馋得他夜不能眠,光咽唾沫,半夜起来了好几趟,本想讨点,谁知总有个黑影跟着他,吓得他浑身汗毛倒立,钻到柴堆里没敢动,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睁开眼刚想从柴堆里钻出来,却见春梅进了二仙姑家,他又窝下了。 二仙姑走远了,程乐天才象个特务似的从柴堆里钻出来,四周瞧瞧,街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他使出浑身得力气,用上了吃奶的劲才爬上了墙头,一纵身跳了下去,摔了个大腚墩,摔得他呲牙裂嘴。他用手捂着屁股,拖着腿就向屋边挪。 二仙姑家的门鼻都快锈断了,程乐天使劲一推就扯断了。看他馋的,锅里的肉让他吃个精光,连汤也不剩,又进里屋,拿起根肠子就往嘴里塞。盆里的下货都有冰片子,冻得他不时伸出舌头,缩紧腮帮子呼气。 实在吃不下了,把那颗猪心装进了口袋,试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却见南屋的墙上挂着两匹子猪肉,还有个猪头。他两眼放光,腿也不觉得疼了,从屋里搬出把老式椅子,摘下一匹子肉扛起来就向大门口跑,跑到门口才知锁着门,他不敢硬拉门,怕声音大让人发现。他搬过椅子来,探着身子向外瞧,看看没人就把肉扔了出来,本想走,又想起那匹肉来,就匆忙又去拿。 其实,他跳进二仙姑家里早有人盯上他了,那就是田梁。田梁和他一样一直惦记着二仙姑的猪肉。昨天晚上,他也来了好几趟,总发现一个黑影在闪现,所以没敢下手,就一直躲在一个废弃的猪圈里,整整一个晚上,差点没把他冻死,天亮了,本想回家,却见程乐天不时向二仙姑家张望,见有人来躲进了柴垛里。原来是这小子和自己捉了一晚上的迷藏,坏了自己的好事,他也馋肉了。等着,看看程乐天想干啥,他兴趣来了,又猫在猪圈的角落里。 寒冬腊月,街上的人很少,就是来人也是匆匆走过,谁愿意在外面挨冻呢。好不容易盼着二仙姑走了,眼看着程乐天翻墙而进,等了很长时间不见他出来,他急了,再晚了连肉汤也喝不上了,就想翻墙而进,刚挨近墙头,却发现程乐天探出头来看。他忙紧贴墙壁上屏住呼吸。瞬间,一匹肉扔了出来,他大喜,扛起肉飞一般的跑去,正被路过的富贵看见,他刚想追,又一匹肉扔了出来,他也扛起肉飞跑而去。 奶奶走来,远远的看有人扛了东西跑去,也没认出谁。刚拐进巷子,看见程乐天从墙头上跳下来,摸着后脑勺在地上找什么。奶奶就大喊起来,“快来人呢,有人家进二仙姑家偷东西了。” 没想到,程乐天不但不跑,反而和奶奶一块儿吆喝起来,“有贼偷东西了,有贼偷东西了。” 顿时,跑过来许多人。程乐天还说呢,“我扔出来的两匹肉不见了,一定有贼,一定有贼!” 人们围着他,都鄙视的看着他。他还解释呢,在人们的嘲笑中才明白过来,不由得瘫在地上,那颗通红的猪心从口袋里滚出来…… 程乐天被扭送到大队室,他还委屈呢。 不一会儿,田粮把肉扛到了大队室。因为他扛肉回家时正好被王银树撞见,追问那匹子肉,他实话实说,把程乐天说了出来。 下午,二仙姑回来,可闹大了,她跑到程乐天爹娘那儿,盘腿坐在人家的锅里一阵好骂,谁劝也不行,下了跪还不散伙。气得程乐天的爹拿着棍子追着儿子打,打得程乐天再不敢回家。连气带羞的媳妇领着孩子们又回了娘家,发誓要跟他离婚。 大天爷爷心眼儿多,三斤挂面说过去了事。 二仙姑在大队室又哭又叫,还不散伙。最后,还是程乐天爹娘赔了她拾元钱…… 晚上,富贵提了块大肉来,说是给鹏祥吃的。王森和春梅知他是偷的,说啥也不要。富贵硬是把肉放下了,还说起事情的经过,屋里的人没有不笑的。 春梅提起娘俩,富贵默不作声。王森和春梅又劝了一阵子,他答应明天去叫。 第二天,富贵还真的套上牛车,还割上了一大块肉到丈人家里去叫娘俩。到了丈人家里,他丈人啥也没说,过去就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他没敢动,扑通一声跪在了丈人面前,一跪就是两个多小时,王洁娘和小女儿才出来和他相见。 吃了午饭,富贵拉了娘俩回来,村里人都很高兴,都来帮他收拾家里。大队也给他们送来了粮食和木头。谁知,过了没几天,富贵的病又犯了,半夜里拿起大砍刀非杀了娘俩不可吓得娘俩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修订于二〇一〇年七月二十七日十九点三十一分 第八十六章知足的奶奶 哥哥找媳妇可是娘的心头事。娘在家里等二仙姑的回音呢,两天过去了,二仙姑也没来说。 娘就和奶奶说,“这还用问,他在家里等咱的东西呢。” 娘猛然醒悟,就想买点东西去。 奶奶却拦着不让,“这事你别管了,我去问问,这个贪嘴的老鸡婆吃了咱不少好东西了,还没完没了了。” 娘就劝奶奶,“有话好好说,别说话太冲了,这说媒成不成就在媒人,给媒人些好处也是应该的,为人不图三分利,谁愿起那早五更。” 奶奶应着,就去找二仙姑。 到了二仙姑家里,二仙姑拉着奶奶的手热情的把她迎进屋里,非让奶奶上炕暖和。 奶奶也不客气,爬上了他的炕头。二仙姑边泡茶边把这几天的事情和奶奶说了个遍,又把王舒一阵好夸,夸王舒是个好支书、好干部、好领导。 奶奶就是这个脾气,听人说好就忘乎所以了,他低声的对二仙姑说:“你知道那匹肉是谁偷的?” “谁?”奶奶凑在她的耳朵上和她说了。 二仙姑听了就在炕上跳了起来,跺着小脚指着窗户外大骂,“好个王八羔子,我猜也是他,不得好死,怨不得死了闺女,跑了媳妇,毁了家,真是报应,一家人死绝了才好呢。” 奶奶看着她骂,悠闲的喝着茶,就象看戏一样。二仙姑骂够了,喘息了会儿,又自我安慰的和奶奶笑说:“欠当喂了狗,不管怎样,反正赔了钱。” “你呀,要是我,就是他吃了,我也要从他的肚子里抠出来,再杀他的鸡,砍他的牛,撕烂他的嘴,捣毁他的家,”奶奶咬着牙说。 “你行,我可没你那本事,再说,他鸡也杀光了,牛也卖了,家也毁了,就是你有那本事也没地方使了,”二仙姑笑说。 是啊,奶奶又可怜起他来。“这孩子,怎这样了呢?他的爹娘一辈子为他许愿、舍粥,舍粥都舍了几十年,刚死了才几年,这孩子就毁了。唉,这家子算是在王家村消失了。” “老嫂子,快别说了,我和他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过不了几年,我也得去见菩萨了,这王家村也就没我了,到时我走的时候恐怕连个批麻带孝的都没有了,更别说以后过年过节的上坟了,我呀,真成了孤魂野鬼了,”二仙姑说着,老泪纵横。 奶奶就劝。 “不说了,不说了,过一天算一天吧,中午住下炖肉吃,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二仙姑说着,下炕忙活去了。 奶奶也不客气,就住下了。 她听二仙姑说这些,表面上同情,心里却美滋滋的,她很满足,现在自己子孙满堂,大孙子订了亲,二孙子正说着,过个几年,等孙子有了孩子,自己就四世同堂了,这可是从没想到的。没想到王家的人丁这样兴旺,没想到王家在村里昂起头来,死去的老头子知道了不知该多高兴呢。 想到这儿,奶奶忽然想起今天来得正事,忙和二仙姑说:“差点把正事忘了,给俺孙子说的媳妇怎样了?”“你看我,你不说我还忘了,刚才我还想跟你说呢,让富贵气得都忘了。你放心吧,都说好了,集上见个面,就在供销社,孩子愿意了再说。咱这么好的家庭,孩子又好,到上门的还来不及呢,那有不愿意的,就怕咱的孩子眼光高,看不上,人家那头没问题。” 奶奶听了很高兴。 中午,两人吃着肉,还喝了点酒,吃着喝着,话更多了。饭后困,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敲门声惊醒了两人。 “财神到了,”二仙姑不由自主的说了句,忙下炕去开门。 “这个老东西,吃不愁,穿不愁的,神仙般的日子,不用卖劲,到时候有人送来,”奶奶打个哈欠,嘀咕了一句。 话随人到,是高洋娘,他用块旧毛巾兜了十几个鸡蛋来,说是儿子吓着了,整天昏睡不醒,让二仙姑给叫叫。 二仙姑掐指一算,说是女鬼附身。她让高洋娘坐炕沿上,看她净了手,嗽了口,向神龛敬了香,就跪在神龛下,双手合十,嘴里嘟囔了一阵子,又在地上画圆圈,突然尖叫一声,站起来说好了,没事了。 高洋娘放了心,老头子、傻儿都走了,往后的日子就指望这个儿子了,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二仙姑又烧水沏茶。三个人喝着茶就说起话来,直到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奶奶和高洋娘才辞别出来。 奶奶来和娘说哥哥的婚事。娘很高兴。她把奶奶留下来包饺子吃……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相亲 早晨,春梅早早的叫醒了鹏程。惹得鹏程很不高兴,发了一阵子牢骚话。要在平时,春梅可不吃着一套,起码得说他几句,生了气还会骂他几句的。可是现在,不但不敢惹他,还得陪着小心使他高兴。要是惹起他的牛脾气来,一赌气不去了,那才叫难受。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呢,一生受苦,为子女操碎了心,有多少子女能理解呢。 春梅特意蒸了几个鸡蛋,哄着儿子吃了,又嘱咐他换上新买的皮鞋,新买的皮夹克。鹏程不高兴了,坚持到最后,皮鞋穿上了,衣服却没有换。不穿就不穿吧,春梅也不再强求他。要他和二仙姑一块儿去,他说啥也不愿意,光说人家碰见笑话。春梅只好让他先去,在供销社等着,嘱咐他千万别走开。 看着儿子走了,春梅匆匆锁好门来到二仙姑家里。婆婆已经等在那儿。春梅本来不想让婆婆去的,婆婆却非去不可,今天,她还特意穿上了新衣服,一头的斑发也梳得一丝不乱。二仙姑打扮的更妖艳,真是人在衣服马在鞍,上下一身干净利索,等二仙姑打扮好了,三人一块儿上了集。 在相约的地方,小君娘领了她的女儿已经等在那儿。 春梅远远的看着,小声的对婆婆说:“看着还行。” 奶奶眼有点花,她手遮在眼上努力的向远方看着,也没有看清那个是未来的孙媳妇,听媳妇说好,她也跟着说好。二仙姑走过来问,春梅说行。 二仙姑笑了,她低声说:“老姐姐说了,让孩子偷着看看,行就行,不行欠当没说,那头还提着好几个呢,让人知道了不好。” 奶奶听着点了点头,忙问春梅鹏程呢。春梅这才想起儿子来,他忙去供销社找人。 春梅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儿子,她心里不免着急起来,莫不是又偷着溜了。上一次就这样,让人家白等了一个上午,他却在家里睡懒觉。这个东西,非狠砸他顿不可,春梅心里暗骂着,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找着儿子,她那个心急呀,忍不住喊起儿子的名字来,惹得满屋得人都看她,她也顾不得这些,又喊了几声,没人答应,售货员不干了,说了她几句,还向外撵她。她又急又气,还和售货员吵了几句,就向外走。她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儿子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来,鹏程早来了,他在供销社等了会儿,等得不耐烦了就到供销社的门口看人家下棋。在供销社的门口两旁,有几个老头摆了残棋局混饭吃,他们当然是高手了,有些以为棋艺不错的就来一试伸手,输了也就贰角钱,谁也不在乎。于是,这地方围了很多人看,鹏程挤在里面,春梅当然找不找他了。 “你喊啥喊,”听到娘的喊声,鹏程挤出人群低声说了娘一句。儿子的不满春梅也不在乎,她叫上儿子就走,还小声的说:“人家就在那边等着,你快过去看看,”说着,她就把买的糖向儿子口袋里塞,鹏程推开娘得手,说啥也不拿。 “人家就在那边等着,我看还行,比以前几个好多了,过去大方点,别脸红,别不说话,她是人咱也是个人,怕啥……” “好了,唠叨啥,没完没了得。”鹏程摔开娘得手,很烦气娘。春梅紧跟着儿子,往远处给他指点着,鹏程远远的看着娘指的那个女孩,感觉上还行,比以前几个好多了,那身段,显得苗条、干净利落,他不由自主的走过去。 二仙姑指点着鹏程和海棠娘笑着走开了。看鹏程过来,海棠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第一眼他就相中了鹏程。因此,她脸红了,面如桃花。鹏程走近看她,要是综合着看还可以,如果单独看某处就说不上好看了。三角的眼睛有点儿小,厚厚的粉子也遮不住黝黑的脸,牙齿不齐,不笑不难看,脖子太短,不大的倒瓜子脑袋象墩上的一样。鹏程不愿意看了,勉强说了几句话就离去了。 回到家里,春梅问儿子。鹏程反感的一口拒绝了。“为啥呢,不是挺好的吗,你想要啥样的,”春梅不满的说。 “好了,别絮叨了,我说不行就不行,以后只要我不提这事,你们就少操心。” 鹏程摔门进屋,春梅生气的跟进屋,“你沉的住气,我和你爹可沉不住气,啥样的行啊,你自己去找啊,看你长的那个样,也不拿镜子照照。” “去你娘的……”娘俩又打起来。 娘俩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献之和鹏祥推门进来了。这是怎啦?春梅就把事情和叔说了。 献之就说着闺女,“他不愿意就散了,反正年龄又不大,这事急不得,孩子不愿意别强求,象他大舅还不是例子。” 外公的话鹏程很爱听,刚才还火气大的天,现在又满面笑容,和外公侃上了。气得春梅苦笑不得,是个啥东西吗。她把二儿子揽在怀里,抓把糖给儿子,鹏祥接了,很顺从的偎依在娘的怀里。春梅和儿子说着富贵的事,说他又疯了,别再去招惹他。鹏祥很乖的点了点头。春梅摸着儿子的头,看着和叔一起大侃特侃的大儿子,她叹了口气,唉,这两个儿子,都是一个娘胎生的,却是两个极端,大儿子有小儿子一半好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春梅去做饭了,鹏祥默默的走出家门,他想去王洁的坟上看看。刚走出巷子口,正碰上放学的白雪,白雪见到哥哥很高兴,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封信给哥哥,那是丽霞写给他的,一个很漂亮的信封,上面还有外国文字。鹏祥把信装进口袋,他塞给妹妹几块糖说:“外公来了。” 白雪很高兴,她问你去哪儿?鹏祥撒个谎匆忙走了。 王洁的坟旁,鹏祥坐了下来,他掏出几块糖放在坟边,呆呆的看着,痴痴的想着,麻木的就跟树桩一样。王洁的音容笑貌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两颗硕大的泪珠从腮边滑落,接着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他不住的抽动着鼻子,泪水迷茫了双眼。 西北风无情的吹着,吹的坟前的枯草瑟抖着,好一会儿,他才止住了悲痛,抹了把泪,王洁,你在那边好吗?有人欺负你吗?我好想你,知道吗,丽霞去美国了,临走时来看过你,你知道吗?她又来信了,我给你念念。想着,他掏出信,慢慢的撕开,他撕得的很小心,很仔细:鹏祥:你好,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美国了,来到了陌生的环境一时适应不了,很寂寞,很无聊,很想你,还有王洁,想起她,我就忍不住泪流,王洁多可怜啊,老天对她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让她来到人世又把那么多的苦难都给她? 可是,命运弄人,谁也改变不了。临走时,看你那么悲痛,我一直不放心,也被你感动。死者已逝,希望你尽快从悲痛中走出来,你是个男子汉,不该象林黛玉一样整天愁眉不展,泪水涟涟。如果王洁知道你这样,她也会不高兴的。听我的话,赶快振作起来好吗? 爸妈告诉我,王洁是病死的,她体内那颗硕大的、红色的肉瘤在医生取出后,瞬时消失了,在一团红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爸爸还说,王洁可能是宇宙的天使,你信吗?如果是那样,那么王洁就不会死,她只是完成了使命回到了她们的星球。北京的汪爷爷来电话跟我爸爸说,他在射电望远镜了捕捉到了那束红光,方位就在咱的家乡,说不定就是咱的村子。真要是那样,那么有一天王洁会回来的。爸爸很关心此事,他每天晚上都工作的很晚,用望远镜观察着浩瀚的宇宙。通过望远镜看,宇宙真是太美了,那些明亮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还不时有流星滑落,真想有一天去太空看看,一定很美,说不定还会碰上王洁呢,到时候咱们一块去好吗? 就在他看得出神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他的背后。是富贵,他每天都到女儿的坟旁看女儿的,他也是在等鹏祥,他相信,只要干儿子回来一定会到这儿来的。每次来,他都会在铁拐子父子的坟前撒泡尿,为啥?因为他怕铁拐子父子会在阴间欺负自己的女儿,所以每天都回来吓唬父子俩,为了镇住父子俩,他还把家里的一盘磨扛来压在了父子俩的坟头上。 今天,他正在傻海的坟旁拉屎呢,看见远远走来的鹏祥,他忙提起裤子躲到了一边,心里一阵惊喜,却没出来,而是看鹏祥做些什么。看着在女儿坟边流泪的干儿子,他也忍不住泪流满面,他对女儿是真心的,只有他陪着女儿他才放心。他着魔似的走到干儿子身后,两只颤抖的大手掐住了鹏祥的脖子,渐渐的用力。鹏祥冷不防被掐了脖子,他看清了富贵,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憋得难受,小脸红得象红布,他挣扎着,意识渐渐的模糊,也逐渐看不清东西。富贵蹲下来,压住了他的身体,流着泪对他说:“好儿子,你不是喜欢小洁吗,我同意了,你去陪她吧,有你陪着,她就不会受欺负了,干爹也就放心了。说着,手上又用力。鹏祥的脸色胀成了紫色,舌头伸出嘴外,眼睛外凸,鼻子流血,他身子软了,不再挣扎。 富贵松了手,他抱着心爱的儿子泪流不断,“好儿子,走吧,走好啊。小洁一定在等你,你们团聚后,一定要好好过呀,在那边等着爹,过几年,爹去和你们团聚。”他哭了一通,放下鹏祥,用手挖着坟。他想挖开坟,把鹏祥埋进去。 可是,土冻了。很硬,他挖得满手鲜血才掏了个脸盆大的坑。一阵冷风吹过,他猛的清醒过来,看着旁边死去的鹏祥,他害怕了,嘴里嘟囔着“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他倒退着,象受惊的兔子,顿时跑得无影无踪……快速的后退,一辑 正文 第八十八章 被逼定亲 蓝蓝的天空上,一个银牌状物翻滚着而来,越来越大,大如伞,大如山,静止在半空中,无声无息,发出耀眼的光。白光裹着鹏祥的身体,伤痕在白光里抚平,鹏祥在白光里苏醒,王洁在白光里微笑,忽的,瞬时啥也不见了。 鹏祥睁开双眼,他看到天还是那么蓝,那么蓝,想起来的一切却又模糊了,忘却了。看到的是娘生气的面孔,外公关心的目光。外公抱起了他,泪水又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丽霞的信象只白鸽在枯草丛里飞旋。他挣脱了外公,捡回了信。看着王洁坟上那个大坑,象张开的血盆大口,差点吞噬了他…… 回到家里,鹏祥躺在炕上一会儿就睡着了。春梅拉过被子给儿子盖好,,吃饭也没叫他。 都晚上十点多了,王森才回来,他显然是喝酒了,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很浓的酒气。点上烟坐下说话,献之就和他说起自己的事。 王森说;“他们局长我熟,去济南开表彰会时,我和他住一屋,我还问起过他你的事,他答应回去给你办,正好,过两天我去考察参观工程,顺便去找找他,应该不会有啥问题。” 献之听了很高兴,他从内衣口袋里掏出钱给王森。 “叔,用不着,就是真花钱也用不着花咱的钱,这事你别管了,也别去找了,我给你办就行了,”王森忙说。 见丈人把钱放在桌上,就拿起来塞到丈人手里。献之让了让也就装了起来,说心里话,这正和他的心意,真要拿去送了礼,他还真心疼。 躺在炕上的鹏祥此时难受的很,他大声的咳嗽着,双手捂着脖子,觉得嗓子处发咸发痒,他抬头扒着炕沿吐出了一滩鲜红的血。一屋的人都紧张起来,春梅忙过来给儿子捶背,又拿来毛巾给他擦着嘴角的血。 “他这是怎么了?”王森问,很长时间没见着儿子了,他也心疼起来。春梅只好实话实说,王森却没有和以前一样生气,对于这个儿子,他好象有点理解了。屋里不再有人说话,谁也没再责备他。 春梅扶持儿子躺好,去灶堂里弄了些灰想收拾血迹,她找着,炕沿上干干净净的,那里还有一丝血迹,王森和献之也楞住了,刚才地上鲜红的血迹就象飞了一样,一点不剩。 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再看鹏祥,他睡得很安稳,春梅还特意试了试儿子的鼻息,很正常,这才放下心来,又坐下来说了些鹏祥的蹊跷事,可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天不早了才睡下。 早晨起来,鹏祥好好的,看不出一点生病得样子,一家人放了心。本想让他去上学的,想到富贵再去学校找儿子,觉得还是让他出去躲躲好,免得再惹出啥祸事。于是,鹏祥又跟着外公去了。 而富贵呢,清醒过来后,吓得躲在家里,几十天没敢出门,半夜三更的,时不时还听到他的哀嚎声,他又犯病了…… 鹏程的对象,在父母的恐吓威逼下,他答应了,心里却一股怨恨,恨得咬牙切齿。但是,他不敢反抗,本来胆子就小,爹再吓唬他,他能不屈服,他的打算,先应下来再说,成不成是以后的事。 而王森和春梅呢,知道儿子没个主意,今天说行,明天就可能不行。就怕他再变卦,商量着趁早把亲事给他定下来,省得每天掉挂着不安心。 鹏程看来真的了,他极力反对。可是,搁不住爹的三拳两脚,就把他踢倒在地上,鹏程被踢哭了,他捂着脸坐在地上大声的哭着。 “看你着无用样,推倒地爬不起来的窝囊废,就知道哭,看你小头小脑得样子,有跟你的就不错了,还嫌着嫌那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能挣碗饭吃吗?行不行能依你吗,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王森大声的挖苦、训着儿子。 鹏程还不服,他大声的说:“照啥照,用不着照,我就是不要她,你愿意你要。” 这还了得,简直不是人话,王森没想到儿子敢这样顶嘴,说出这样难听的话,他恼羞成怒,又过去一阵拳脚,春梅忙拉住。 气得他砸了春梅两拳,喝骂着,“都是你的事,猪脑子,不管吧,整天的唠叨,挤个眼哭,管吧又护着不让。”气得王森骂骂咧咧的进屋抽烟。 单位里还没人敢对他这样呢,自己的儿子竟敢,还真是无法无天了。春梅也很生气,“我让你管也没让你打他,他多大了,你还象打小孩子似的打他,还让他出门吗?” “闭上你娘的臭嘴,以后啥事也别找我……”王森怒气冲冲,大发雷霆,要不是奶奶赶来还不知怎收场呢。 鹏程的亲事简直成了春梅的一块心病,整天的想,想得脑袋发胀,她连诓带骗,啥办法都用了,儿子就是不应口,真是气死她了。 不当老人不知老人的难处,当了老人才知老人的苦处,特别是孩子成人这事,儿子的婚事不定,她都觉得无脸出门。于是,她动员来了说客,先是奶奶,一下午的话语白费;再是叔,也白搭。 最后,献之和闺女说:“他要是实在不愿意就别逼他了,就是逼他应下来以后也不会有好结果,反正他的年龄也不大。” “不行,村里和他一样大的都说上了,咱孩子是有毛病还是怎的?外面怎看,还怎有脸出门,他就是没正主意,刚开始愿意了,又不知想哪儿去了,不能让他和他大舅一样,没个正主意,到头来让人家耍了。” 听了闺女的话,献之的脸色很难看,他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清波的婚事是他的伤疤,是他永远的心痛,闺女揭他的伤疤,他受不了,饭也没吃就回去了。 这事光拖不是个办法,拖过初一,拖不过十五,二仙姑来催了好几次了,行就订下来,不行趁早说,别耽误了人家。急得春梅想热锅上的蚂蚁,明知和儿子不会有好结果还得说。在一个下午,趁儿子心情好的时候,他又老话重提,娘俩闹翻了,大人也没大人样,孩子也没孩子样,相互对骂起来,恼得春梅倒在炕上边哭边说,一把鼻子一把泪,气得鹏程用钩子烫伤自己的手,把炒菜铲子拧断了,小铁锅也让他扔到了院子里…… 这事,春梅整天的和儿子磨;王森整天阴着个脸,没个好脸色,时不时的还伸巴掌。最后,鹏程屈服了,多方面的压力使他屈服了。 王森和春梅终于松了口气,为自己的努力沾沾自喜,这样的儿子就得这样对付他,其不知为以后埋下了祸端。 鹏程虽然应下了,心里却一百个不愿意,因此心情不好,经常无缘无故的发脾气,特别是一提他的事就暴跳如雷,摔盆子摔碗,春梅还得好言相劝,哄着儿子,光怕他不愿意了。又得瞒着丈夫,丈夫的脾气,要是知道了,家里还不闹个天翻地覆,最使她担心的是她还发现儿子自残,动不动就拿纳鞋底的锥子扎自己的手,扎得直冒血珠,还瞪着血红的眼睛发恨,“别逼我,以后等着瞧,有你们哭得时候!”他用锥子照晃着自己的胸口,露出可怕的面孔。 春梅被儿子折腾的,心里整天七上八下的,想说,在儿子面前不敢说,在丈夫面前也不敢说。可是,面子站了上风,她觉得也许结了婚就好了,就是这点希望支撑着她硬办下去……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人生五味 哥哥定亲的日子选好了。 初次办喜事特别重视,酒席办得很好,姑、姨、外公、大娘等都来了,亲戚站满了屋,加上满满一院子帮忙的乡邻,出出进进的,人们脸上都是笑,三三两两的议论着,指点着,评价着,表面上都说好,心里话谁也不说。 其实呢,都以为很一般,不怎么样,甚至还有点儿丑,而且名声还不好。 二仙姑神气了,打扮的花枝招展,跟老妖婆一样。今天,她算是扬眉吐气了,因为谁也尊重她,不再小瞧她,就连王舒和她说话也很亲热,很尊重的样子,她怎不神气十足、洋洋自得呢。一辈子了,她觉得今天才翻过身、正过名来,她坐在主席上,好烟抽着,好茶喝着,肉鱼吃着,还喝点儿好酒,她那张巧嘴有了用武之地,象只喜鹊似的喳喳的说个不停。 而鹏程和小君却吵了起来,为了钱的事。一般的定亲都是二百元,小君非要二百五十元,鹏程就是不给,说着说着两人就闹翻了,都说散伙,小君哭着走了,谁也拉不住。 这样的场面多难看呀,王森觉得丢了脸,就把儿子叫到屋里狠训着,把小君多要钱也按在他的身上,说他无用,丢人现眼,鹏程不服,要不是众人劝着,他又要挨打。 二仙姑巧嘴劝住了小君,春梅却劝不住儿子,说啥也要散,甚至他还当着众人面把一个碗摔碎在娘的脚前。 人们说啥的都有,都看起笑话来。气得王森过去就给了儿子两巴掌,鹏程摔门而出,被姑姨拖住,都劝他,他哭了,躲在屋里的一角流泪。 今天本是人一生中幸福的一天,而他,却在经受着痛苦的煎熬。 最后,还是多给了小君五十元钱才算了事。鹏程直到事散也没有露面,他躲到了关东爷家里。 喜事过后,一家人的脸色难看,好些日子转不过来,家里的空气沉闷了,没有了欢声笑语。 这件事对鹏程的打击更大,他把爹当成了仇人,好久不理睬爹,对家人也是冷目相对,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动,拒绝见任何人。他想不通,自己不愿意,爹娘为和逼他,就为了要面子吗?所有的梦都破灭了,还有啥?他曾幻想着有个好事业,当然,离不开爹的帮忙。可是,爹为了那点面子断送了他。他也曾想自己创一番事业,为此,各行各业他不知想了多少,甚至想去开车。 而现实中,爹却要他进厂卖苦力,极大的反差一次次打击着他,幻想中,曾有个心爱的姑娘,现在却把他逼上了绝路,他怎么也想不通,越想越恨,甚至想到了死…… 银牌状的庞然大物发着耀眼的白光,照的黑夜如白昼。在白光里,王洁和几个身形高大的人说笑着,她深眸如潭,满目含情,她冉然而下,向鹏祥走来,鹏祥喊着向她伸出了双手。就在这时,白光不见了,四周暗下来,一片漆黑,鹏祥四顾望着,喊着。猛地,一双毛茸茸的、粗糙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越掐越紧,掐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哭喊着,挣扎着…… “鹏祥,醒醒、醒醒,”耳边响起了急切的呼喊声。他睁开了双眼,喘息不定,外公拿毛巾给他擦着脸上的汗,“做恶梦了?” 他没有作声,又闭上了眼睛,努力回忆着梦中的王洁…… 鹏祥又背上了书包。没几天,期末考试,使人想不到的是,鹏祥以各科满分的成绩考了第一名,领了一张奖状。 一家人看着,没有不夸的。外婆还特地烙了白面芝麻饼犒劳他。外公高兴的逢人便夸,“这些孩子中,只有鹏祥象我。” 为这事,大姨夫鸿臣狠揍了海明一顿,因为他考得太差,语文和数学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分。鸿臣打孩子很狠,打得海明的屁股三天没敢挨板凳。大姨冬梅疼得直抹眼,她和丈夫吵了一架,哭着领了三个孩子进了娘家门。 说来说去,怨到了鹏祥身上,外公听了很生气,他说着闺女,“孩子学习不好都怨你,平时就知道娇惯他们,惯得没个孩子样,上学三日打鱼二日晒网的也不说他们,这样惯下去,有你后悔的那一天,还赖鹏祥,你也好意思说。” 外公越说越气,他撵女儿走。冬梅知道叔的脾气,生了气啥话也说得出来,只好乖乖领了三个孩子回家了。 腊月二十七日,过小年。 爹来接鹏祥回家过年,外公把鹏祥领得奖状给爹看,爹很高兴,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笑在他的脸上,这是很难得的,他很少笑对孩子们。 “你的事办好了,每月退休金七十五元,,按局级待遇发的,比别人高出三十五元,补了一年的,”说着,他把退休证和一沓钱放在桌上。 一家人很高兴,八百多块钱呢,从来没有见过,外公拿起自己的退休证看着,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 中午,外公打发清波去买了好烟好酒,外婆显示了自己的手艺,炒了好些菜,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比过年还热闹。特别是外婆,她觉的这辈子拖了丈夫的后腿,一直很内疚,现在好了,后半辈子有了依靠,一个月七十多块钱呢,在农村,一年能分几个七十多元呢。 大姨夫一家人过来了,刚坐下,小姨夫会勤一家人来了,真是喜上添喜,小姨夫算是荣归故里,他发了,成了名副其实的老板。 酒杯碰的响,欢笑声不绝耳,惹得全村得人都打听,都好羡慕。当然,最后的赞美声落到了爹的身上,都说他有本事,也都感叹,这社会还是有关系好办事。 饭后,小姨把鹏祥叫到一边,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好看的盒子小声的和他说:“这是丽霞给你寄来的,快装好,别让人看见。”鹏祥忙把盒子装进了自己的书包。 回家后,鹏祥躲到了哥哥的屋里,小心的拿出那个盒子捧在手里,贴在胸前,又小心的打开盒子,是风铃,轻轻的提起来,发出悦耳的声音,在这悦耳的声音里,有天真的笑语,俯耳的呢喃,歪脖子槐树下的欢歌…… 年三十的下午,鹏程哥俩给爷爷上坟,路过王洁的坟,鹏祥匆匆看了一眼,他没敢停下,因为来上坟时,他听到爹叮嘱哥哥,“看着鹏祥点,别让他到王洁的坟上去……” 其实,鹏程才不管呢,他不是为了弟弟,而是对爹怀恨在心,给丈人家送年,他不想去,爹非治他去,还拉长了那张难看的脸。送就送吧,有东西就送吧,神经病!他越想越气,自己成了什么了,是自己找媳妇还是爹娘找媳妇,等着吧,有你们好看的。 此时,上坟的人很多,鞭炮声此起彼伏,到处散发着新年的气息。活着的人在怀念死去的亲人,而那些没有亲人的游荡孤魂呢,谁来怀念你们? 给爷爷上完坟回来,又路过王洁的坟。鹏祥站住了,她轻轻的走过去,把几块糖放在了坟上,忍不住的落泪。别人的坟上青烟徐徐,鞭炮声声,只有王洁的坟上冷冷清清,他仿佛看到那个小土堆颤抖了,还隐约听到王洁的哭泣声。 西天,彩云片片,仿佛是归天的魂儿都乘着彩云而来,享受人间的欢悦。那彩云里有王洁吗?鹏程懂得弟弟的心思,趁没人的时候,他把托盘给弟弟,小声说:“里面还有烧纸,我偷着多拿的,我给你看着人,你快给她烧点纸吧。” 鹏祥感激的看着哥哥,他忙接过托盘给王洁上坟,跪在坟边,心里默念,王洁,过年了,愿你在那边快乐。青烟袅袅,火苗跳动,那火光里映出了王洁甜美的笑容,一阵风吹来,青灰随风而去,西天的彩云里,王洁正和他招手呢。 鹏祥泪水涟涟,把几个饺子放在坟边。他还想待回儿,听到哥哥的喊声,他匆忙站起来。远远的,顺着哥哥手指的地方,他看到王洁娘和匆匆来了。他和哥哥忙躲到一边。跳动的火苗,凄凄的哭声,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哥哥却拉他急急的走了…… 正文 第九十章 离婚 新的一年开始了,鹏祥又在村里上学了。他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上课的时间紧了,连星期天都的上课。 虽然,他拉下了那么多的课,但是,学习上他并不感到吃力。不过,他的性格变了,整天的闷声不响,呆坐沉思,满腹愁事,独来独往,见人不语,低头而过,象是在逃避什么。 每天放学回家,他除了做作业之外,就去湾边给刚买的那头小黄牛淘草,打扫牛棚。他太喜欢那头小黄牛了,每次拌草,小黄牛就用那双和蔼的大眼睛望着他,有时还用那刚露出来的小脚儿轻轻的拱他,十分友好的和他亲近。鹏祥总是爱抚摸着他的小角玩,还用扫帚扫净小牛身上的土,给它扫得干干净净。 为此,娘经常夸他,他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再没别的事,他就捧出丽霞送他的风铃,看一会儿,听一会儿,陷入了沉思…… 建筑队的事定了,公家买了些用具,王森和王安凑了些架杆就算开工了。 但是,等了很长时间却没有活下来,贾平失去了耐性,没言语声就跟别的建筑队干活去了。 从此后,他很少再去王森和王安家里,看样子他退出了。 鹏程在家里玩够了,王森又让他跟别的队去干活了。 单位里忙得不可开交,宋昌和在家主管盖办公室,王森忙着采购机械,联系业务。职工们干劲也很大,单位进入了鼎盛时期。 单位有钱,上边的领导看得起,李纯、刘新喜一天两头的来,有时还帮着王森联系业务,他们关系很好,王森成了大红人,有本事,有魄力,这是李纯和刘新喜常挂到嘴边赞美王森的话。 他们对宋昌和的看法却不怎么好,很少到他的屋里去,这自然引起了他的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而王森呢,有些事根本不和他商量,甚至有些事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擅自做主办了,根本没把他这个主任放在眼里,他就越来越对王森不满。 不过,他也很佩服王森的工作能力,有些事情,他想都不敢想,王森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办到。再说,王森对他还是很尊重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他的一些想法和意见王森也能接受,有时还不谋而合,他自知是个实在人,更知王森也是个实在人。因此,虽有不满,碍于情面也很难说出口。王森做的过份了点,他也只好忍着。 白凡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时不时在宋昌和的面前露出对王森的不满,挑拨两句,试探他的反映。最后发现他默不作声,不再反感,心里甭提多高兴了,有事没事的到他屋里和他靠近乎,并不失时机的流露出对王森的不满,以博得他的好感。 当然,在王森的面前,他又流露出对宋昌和的不满,并恰倒好处的给王森戴高帽子,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天,清博兄弟俩正往地里运粪,忽然接到了法庭的传票,是村长送来的。问其原因才知,离家出走多年的前妻把清波告上了法庭,要求和他离婚。 咋听到这个消息,一家人吃惊不小,乱作一团。清波除了流泪,一句话也不说。董翠丽就知道哭,谁也劝不住。 献之是最有注意的,村里的红白事都是他说了算。可是,到了自己的家事,他却没了主张,大发脾气,不是骂老伴无用,就是骂儿子草包,并把碗摔碎在地上。村长来劝了一番,他才镇静下来,也是老泪纵横,恨自己怎养了个这么窝囊儿子,连老婆孩子都守不住。 已经这样了,离就离吧,主要放心不下的是孩子。孩子走时刚满月,十几年过去了,孩子怎样了,还认不认这个家,还认不认他这个窝囊爹?强留下孩子是不可能的,唉,献之叹息着,愁眉不展,一家人在悲痛中,谁也没有吃饭。 清波呢,他躲到了自己的三间破屋里,大哭不止,谁也叫不开门。泪流干了,木呆的如魂儿出了窍。想啥呢,啥也想不出,他从小就胆小如鼠,遇上点事就象天塌下来似的,怕得浑身颤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藏起来。 如果上法庭,面对法官,想着,他不寒而栗,他还从没上过法庭呢,怕归怕,想到明天就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了,他有了一种渴望,是绝望中的希望,不管怎说,是她对不起自己,法庭总不能向着她。儿子长得什么样了,和自己一个摸样吗,上学了吗,会认他这个爹吗,会叫他爹吗?抛弃他而去的妻子现在怎么样了,一定又找男人了,他满是恨,自己当牛作马任她驱使,任她打骂,一切依她,自己从来没有怨言,她还是走了,走时把他骗出去,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连被子面也撕下拿走了,留下一个破烂的家。十几年来,哪有一天舒心的日子,伤口里满是血,现在又撒上把盐,他痛不欲生。 他在泪水和烟雾中睡去,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妻子和儿子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儿子长得很高大,一口一个爹的叫着,他好喜欢,妻子向他诉说离别的痛苦,给他做好吃的饭菜,他吃得好香,妻子还递过来一瓶好酒,他喝了一口,心里美滋滋的,感激的看着心爱的妻子。 忽然,一阵大风刮来,刮得昏天地暗,飞沙走石,妻子变成了一只凶猛的恶狼,撕吃着他的肉,吃得他血水横流,白骨森森,那血盆大口…… 他惊叫着醒来,家人惊慌失措的推门进来,才知他做恶梦了。醒后,他大声的痛哭,跟个老娘们似的,一家人陪着落泪,气得献之打了他几巴掌,也是老泪纵横。不离是不行的,法律有规定,分居一年后就可离婚,何况已经十一年了,婚姻是名存实亡,这些,献之都清楚。关键是孩子,都这么大了,要是把孩子强留下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跟他妈惯了,走时刚出满月,孩子对这一家人是没有记忆的,把他强留下来不可能,他怎能习惯?再说,就清波那个无用样,自己活着还好,要是早走了,孩子成人也是个问题,孩子跟了他,恐怕饭也吃不上,唉,还是随孩子吧,愿意留就留,愿意走就走。献之把意思说出来,没有人反对,因为都了解清波,他是没能力抚养孩子的。董翠丽流着泪烙好了炊饼,让清波捎着给孙子吃…… 献之、清波、村长,三人早早的来到了乡政府。献之去找王森,他熟人多,出点啥事他能解决。可是,他到泰安购机械去了。 开庭了,原告席上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和个小男孩。庭长让清波坐在被告席上,清波浑身抖个不停,脸骇白,他看了眼已经认不出的妻子和长大的儿子,竟低头不敢再看。 法官问他,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献之请求作为儿子的代言人,法庭允许了,献之和儿子坐在了一起,他回答着法官的提问。中年妇女看着低着头的丈夫,满是可怜,她俯在儿子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儿子懂事的点点头。 法官要小涛站到父亲的一边去。 小涛慢慢的走过去,他叫了声爷爷,献之抱起孙子老泪纵横,小涛又叫了声爸爸,清波紧紧的把儿子抱在怀里,痛哭失声,小涛楞楞的看着他,任凭他抱着。 法庭上所有得人都为之感动。法官让清波领了孩子出去一会儿。清波擦了把泪,领了孩子走出了法庭。 儿子跟着他啥也不说,他领了儿子啥也没问。在供销社,他给儿子买了个黄色的书包和一支钢笔,还有很多好吃的,连同捎来得炊饼塞了满满一书包,他看着儿子,端详了半天,嘴蠕动着,光流泪,就是说不出话来,儿子轻轻叫了声爸,他点了点头,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 又上了法庭,法官很顺利的判决了,把孩子判给他妈妈抚养,清波可每年支付孩子的抚养费,并且有探视孩子的权利。 最后,法官把小涛叫到身边指着清波说:“那是你的亲爸爸,还有你的爷爷,都是你的亲人,以后长大了可别忘了老家,回来看看。”小涛很懂事的点着头。 献之把孙子搂在怀里,告诉他要记着家里的亲人,又把五十元钱装到孙子口袋里。儿子要走了,清波搂了他紧紧不放,他啥也不和儿子说,就知道流泪。妈妈在叫他了,小涛挣脱了这个陌生的爹,跟着妈妈头也不回的走了…… 冬梅从淄川回来,听娘说小淘回来了,饭也顾不上吃,匆忙去叫上春梅去看侄子,等他们赶到乡政府,小涛已经坐车走了。 看到镇府大门口痛不欲声的弟弟和叔,春梅生气的说:“就这样让她带孩子走了,她骗了咱这些年,把清波也耽误了,怎也得说道说道,这个害人精。你们怎不留住孩子?” 春梅还要埋怨,献之打断了她的话,“留下孩子干啥,将来你们管他,指望他还不把孩子害了。这样更好,他要是大了有那个心呢就回来看看,认认老家,没那个心呢就算了,命里担不起这个孩子,已经这样了,无法挽回了……”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富贵疯了 转眼间,鹏祥已经小学毕业了。 考完试后,他在家里等通知。这段日子里,他成了春梅的得力帮手,下地锄豆,打药,成了家里的劳力。村里见他干活的人没有不夸他的,说他随他爷爷,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 鹏祥确实能干,遇上阴雨天他也闲不住,雨刚停,他就牵牛去放牛。 但是,他从不自己去,总是约了志浩一块儿去。因为他怕遇上富贵,富贵真疯了,整天不是闹东家就是闹西家,要不就骂街,要是一天听不到富贵骂街,王家村人就会怀疑,议论纷纷,甚至有点儿不适应,因为都听习惯了。 听说,他把那头大黄牛卖了,又买了一头母牛,还带了两头小牛。他见人就吹,一个换三个,神仙也不换,谁也不懂他说的啥意思,都当成是疯话。 他每天去放牛,村里人谁要是惹了他就倒大霉了,他会整晚上蹲在大门口骂,往家里扔砖头,三更半夜把牛牵到地里糟蹋庄稼。 因此,没有人敢惹他,都远远的躲着他。他真是人见人怕,人见人恨,都成了村里的一祸害了。 鹏祥怕他,不敢着他的面,也很少到王洁的坟上去了。因为,富贵每天都在女儿的坟上守护着女儿,他还把傻海和铁拐子的坟给平了,说是闺女不愿看到他们。高洋娘也不是好惹的主,可就是不敢惹富贵,她给富贵买了条丰收烟,说尽好话,都当着街坊邻居给他下了跪,富贵才答应不扒她家的坟了。 程乐天家的祖坟又倒霉了,连他老老爷爷的坟也没放过,还糟蹋他家的庄稼。麦子刚返青他就去放牛;棉花刚结桃子他就给打了柴子。吓得程乐天一家人屁也不敢放一个,光跑大队找王舒。 大队也没法管,给他治病吗,不象前几年了,地都分到户了,大队没了收入,哪有钱呢。唉,有啥办法呢,谁让你们招惹他呢,就认倒霉吧。 程乐天种了一亩玉米,秧子才尺把高。一天晚上,富贵把三头牛牵进去糟蹋了个精光。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还了得,程乐天和他爹急眼了,爷俩一个拿锨,一个拿菜刀找富贵拼命,非杀了他不可,他们撵得富贵满街跑,边跑还边喊救命,和往日简直判若两人。 这一次,吓的他三天没敢回家,从此老实多了,半夜三更的再也听不到他的叫骂声,村里消停多了,谁也不在担心自己的庄稼,因为都知道了,其实,他的胆子很小,真要揍他,他都没有还手的余地。他不敢再胡来,却和自己过不去,集上,他卖了小牛,抱回台黑白电视来,白天黑夜的放,不管有没有节目,人在不在家。 他不知那根神经又有毛病,他又卖了头小牛,竟把陈年老帐还了个差不多,而且每笔帐都记得清清除楚,喜得胖子不知怎好,不由得竟喊了他一声爹。你想想,本来已经是打水漂的钱,就这么着突然回来了,他能不欣喜若狂吗。 最后,富贵把大牛也卖了买了几十个苇子捆,拉了沙子、石灰,放言要盖房。 一个六月天,三天两头的下雨,缺柴禾,他把苇子烧了,沙子成了土,石灰也不知被谁偷了去,盖房的事放下了。钱花光了,手头紧了,那头就快下崽的老母猪被他卖了,换成了烟酒……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头猪肉 二仙姑送走春梅后,回屋看着炕上的鸡蛋、饼干,笑在脸上,忙收到了墙上的龛子里。 她又对镜梳妆,前照后照的忙活了一大阵子,总算收拾停当,决定去混饭吃。想出门,又折回来,觉得很长时间没去了,空着手不好意思,就到里屋盛肉的盆里用手翻着,找出了猪肺放在小篮里,看着有点儿少,就又拿了根大肠,觉得有点多了,就用刀切下半截来放到篮里。重新净手,又翻出多年未用都生了锈的锁来把屋门锁了,也把大门锁了,揣好钥匙,这才放下心来,迈开三寸金莲,象天女下凡一样,一步三扭的去了。 其实,二仙姑的肉还真有人惦记呢。躲藏在柴禾堆里的程乐天见她离去,心里甭提多高兴了,顿时也不觉得身上冷了。原来,他知道二仙姑煮了肉,大清早的来,想讨点肉吃。好久没吃肉了,他很馋了。人说三月不知肉味,他都半年多没吃过肉了,整天的地瓜、萝卜、窝头,都吃够了,身上缺油水了,馋得他夜不能眠,光咽唾沫,半夜起来了好几趟,本想讨点,谁知总有个黑影跟着他,吓得他浑身汗毛倒立,钻到柴堆里没敢动,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睁开眼刚想从柴堆里钻出来,却见春梅进了二仙姑家,他又窝下了。 二仙姑走远了,程乐天才象个特务似的从柴堆里钻出来,四周瞧瞧,街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他使出浑身得力气,用上了吃奶的劲才爬上了墙头,一纵身跳了下去,摔了个大腚墩,摔得他呲牙裂嘴。他用手捂着屁股,拖着腿就向屋边挪。 二仙姑家的门鼻都快锈断了,程乐天使劲一推就扯断了。看他馋的,锅里的肉让他吃个精光,连汤也不剩,又进里屋,拿起根肠子就往嘴里塞。盆里的下货都有冰片子,冻得他不时伸出舌头,缩紧腮帮子呼气。 实在吃不下了,把那颗猪心装进了口袋,试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却见南屋的墙上挂着两匹子猪肉,还有个猪头。他两眼放光,腿也不觉得疼了,从屋里搬出把老式椅子,摘下一匹子肉扛起来就向大门口跑,跑到门口才知锁着门,他不敢硬拉门,怕声音大让人发现。他搬过椅子来,探着身子向外瞧,看看没人就把肉扔了出来,本想走,又想起那匹肉来,就匆忙又去拿。 其实,他跳进二仙姑家里早有人盯上他了,那就是田梁。田梁和他一样一直惦记着二仙姑的猪肉。昨天晚上,他也来了好几趟,总发现一个黑影在闪现,所以没敢下手,就一直躲在一个废弃的猪圈里,整整一个晚上,差点没把他冻死,天亮了,本想回家,却见程乐天不时向二仙姑家张望,见有人来躲进了柴垛里。原来是这小子和自己捉了一晚上的迷藏,坏了自己的好事,他也馋肉了。等着,看看程乐天想干啥,他兴趣来了,又猫在猪圈的角落里。 寒冬腊月,街上的人很少,就是来人也是匆匆走过,谁愿意在外面挨冻呢。好不容易盼着二仙姑走了,眼看着程乐天翻墙而进,等了很长时间不见他出来,他急了,再晚了连肉汤也喝不上了,就想翻墙而进,刚挨近墙头,却发现程乐天探出头来看。他忙紧贴墙壁上屏住呼吸。瞬间,一匹肉扔了出来,他大喜,扛起肉飞一般的跑去,正被路过的富贵看见,他刚想追,又一匹肉扔了出来,他也扛起肉飞跑而去。 奶奶走来,远远的看有人扛了东西跑去,也没认出谁。刚拐进巷子,看见程乐天从墙头上跳下来,摸着后脑勺在地上找什么。奶奶就大喊起来,“快来人呢,有人家进二仙姑家偷东西了。” 没想到,程乐天不但不跑,反而和奶奶一块儿吆喝起来,“有贼偷东西了,有贼偷东西了。” 顿时,跑过来许多人。程乐天还说呢,“我扔出来的两匹肉不见了,一定有贼,一定有贼!” 人们围着他,都鄙视的看着他。他还解释呢,在人们的嘲笑中才明白过来,不由得瘫在地上,那颗通红的猪心从口袋里滚出来…… 程乐天被扭送到大队室,他还委屈呢。 不一会儿,田粮把肉扛到了大队室。因为他扛肉回家时正好被王银树撞见,追问那匹子肉,他实话实说,把程乐天说了出来。 下午,二仙姑回来,可闹大了,她跑到程乐天爹娘那儿,盘腿坐在人家的锅里一阵好骂,谁劝也不行,下了跪还不散伙。气得程乐天的爹拿着棍子追着儿子打,打得程乐天再不敢回家。连气带羞的媳妇领着孩子们又回了娘家,发誓要跟他离婚。 大天爷爷心眼儿多,三斤挂面说过去了事。 二仙姑在大队室又哭又叫,还不散伙。最后,还是程乐天爹娘赔了她拾元钱…… 晚上,富贵提了块大肉来,说是给鹏祥吃的。王森和春梅知他是偷的,说啥也不要。富贵硬是把肉放下了,还说起事情的经过,屋里的人没有不笑的。 春梅提起娘俩,富贵默不作声。王森和春梅又劝了一阵子,他答应明天去叫。 第二天,富贵还真的套上牛车,还割上了一大块肉到丈人家里去叫娘俩。到了丈人家里,他丈人啥也没说,过去就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他没敢动,扑通一声跪在了丈人面前,一跪就是两个多小时,王洁娘和小女儿才出来和他相见。 吃了午饭,富贵拉了娘俩回来,村里人都很高兴,都来帮他收拾家里。大队也给他们送来了粮食和木头。谁知,过了没几天,富贵的病又犯了,半夜里拿起大砍刀非杀了娘俩不可吓得娘俩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知足的奶奶 哥哥找媳妇可是娘的心头事。娘在家里等二仙姑的回音呢,两天过去了,二仙姑也没来说。 娘就和奶奶说,“这还用问,他在家里等咱的东西呢。” 娘猛然醒悟,就想买点东西去。 奶奶却拦着不让,“这事你别管了,我去问问,这个贪嘴的老鸡婆吃了咱不少好东西了,还没完没了了。” 娘就劝奶奶,“有话好好说,别说话太冲了,这说媒成不成就在媒人,给媒人些好处也是应该的,为人不图三分利,谁愿起那早五更。” 奶奶应着,就去找二仙姑。 到了二仙姑家里,二仙姑拉着奶奶的手热情的把她迎进屋里,非让奶奶上炕暖和。 奶奶也不客气,爬上了他的炕头。二仙姑边泡茶边把这几天的事情和奶奶说了个遍,又把王舒一阵好夸,夸王舒是个好支书、好干部、好领导。 奶奶就是这个脾气,听人说好就忘乎所以了,他低声的对二仙姑说:“你知道那匹肉是谁偷的?” “谁?”奶奶凑在她的耳朵上和她说了。 二仙姑听了就在炕上跳了起来,跺着小脚指着窗户外大骂,“好个王八羔子,我猜也是他,不得好死,怨不得死了闺女,跑了媳妇,毁了家,真是报应,一家人死绝了才好呢。” 奶奶看着她骂,悠闲的喝着茶,就象看戏一样。二仙姑骂够了,喘息了会儿,又自我安慰的和奶奶笑说:“欠当喂了狗,不管怎样,反正赔了钱。” “你呀,要是我,就是他吃了,我也要从他的肚子里抠出来,再杀他的鸡,砍他的牛,撕烂他的嘴,捣毁他的家,”奶奶咬着牙说。 “你行,我可没你那本事,再说,他鸡也杀光了,牛也卖了,家也毁了,就是你有那本事也没地方使了,”二仙姑笑说。 是啊,奶奶又可怜起他来。“这孩子,怎这样了呢?他的爹娘一辈子为他许愿、舍粥,舍粥都舍了几十年,刚死了才几年,这孩子就毁了。唉,这家子算是在王家村消失了。” “老嫂子,快别说了,我和他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过不了几年,我也得去见菩萨了,这王家村也就没我了,到时我走的时候恐怕连个批麻带孝的都没有了,更别说以后过年过节的上坟了,我呀,真成了孤魂野鬼了,”二仙姑说着,老泪纵横。 奶奶就劝。 “不说了,不说了,过一天算一天吧,中午住下炖肉吃,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二仙姑说着,下炕忙活去了。 奶奶也不客气,就住下了。 她听二仙姑说这些,表面上同情,心里却美滋滋的,她很满足,现在自己子孙满堂,大孙子订了亲,二孙子正说着,过个几年,等孙子有了孩子,自己就四世同堂了,这可是从没想到的。没想到王家的人丁这样兴旺,没想到王家在村里昂起头来,死去的老头子知道了不知该多高兴呢。 想到这儿,奶奶忽然想起今天来得正事,忙和二仙姑说:“差点把正事忘了,给俺孙子说的媳妇怎样了?”“你看我,你不说我还忘了,刚才我还想跟你说呢,让富贵气得都忘了。你放心吧,都说好了,集上见个面,就在供销社,孩子愿意了再说。咱这么好的家庭,孩子又好,到上门的还来不及呢,那有不愿意的,就怕咱的孩子眼光高,看不上,人家那头没问题。” 奶奶听了很高兴。 中午,两人吃着肉,还喝了点酒,吃着喝着,话更多了。饭后困,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敲门声惊醒了两人。 “财神到了,”二仙姑不由自主的说了句,忙下炕去开门。 “这个老东西,吃不愁,穿不愁的,神仙般的日子,不用卖劲,到时候有人送来,”奶奶打个哈欠,嘀咕了一句。 话随人到,是高洋娘,他用块旧毛巾兜了十几个鸡蛋来,说是儿子吓着了,整天昏睡不醒,让二仙姑给叫叫。 二仙姑掐指一算,说是女鬼附身。她让高洋娘坐炕沿上,看她净了手,嗽了口,向神龛敬了香,就跪在神龛下,双手合十,嘴里嘟囔了一阵子,又在地上画圆圈,突然尖叫一声,站起来说好了,没事了。 高洋娘放了心,老头子、傻儿都走了,往后的日子就指望这个儿子了,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二仙姑又烧水沏茶。三个人喝着茶就说起话来,直到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奶奶和高洋娘才辞别出来。 奶奶来和娘说哥哥的婚事。娘很高兴。她把奶奶留下来包饺子吃……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二仙姑驱鬼 几天来,鹏祥总是迷迷糊糊的,光想睡觉,就是把他喊起来也没精神头,睁不开眼。 奶奶看着他,对春梅说:“说不定吓着了,让二仙姑来给他叫叫。” 春梅觉得婆婆说的对,给孩子叫叫,反正也没坏处。于是,她拿了个罐头,两包饼干就要去请二仙姑。 奶奶说:“我去吧,啥也不用拿。” “她就是吃这碗饭的,不拿点东西怎行。要不,她来了不给咱好好看,再胡说八道的。” “她敢,我生病时,她吃咱的喝咱的还少吗,这个老妓女,臭婊子,要不给俺孙子好好看,我非撕她个老东西不可,”奶奶骂着。 董翠丽忙说,“哎呀,亲家母,你怎么敢骂仙人呢,仙人可得罪不得,我先给你愿为愿为,”说着,瘪嘴里嘟囔着,也不知嘟囔什么。 奶奶看着她,笑了说:“她是什么神仙呀,她从小被卖到窑子里,听说十四五岁就接客了,解放了,窑子关了门,她才回来的,谁敢要啊,说了好几伙媒,也没成,还想跟王遥,我没同意,一个婊子,败坏家门。嫁不出去,她就装神弄鬼,骗吃骗喝的混日子,你说吧,时间常了,人们还都信了,小孩子吓着了,她叫叫就好,就是我,身上疼啊痒的,让她叫叫,还管事。真有神灵啊,你说这神灵也真是,偏偏把仙气附在她身上,要是我是神灵啊,就是把仙气附在狗身上,猪身上也不附在她身上。” 奶奶的话把董翠丽逗笑了。 “亲家母,你别笑,我告诉你。当时她回来时,还领来了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儿,那女孩子真俊,很讨人喜欢。来时,村里分给她房子分给她地,还送给她粮食,谁知,这个老妓女好吃懒做不干活,棒子面和地瓜干不吃,光吃净面馒头,不知赊了多少来村里换馒头的小瘸子的馒头,小瘸子要帐,她还不上,把闺女送给了小瘸子当童养媳顶了债。这个上天理、挨千刀的,老天真是瞎了眼,”奶奶越说越气,又骂起来。 “哎呀,他奶奶,少说吧,少说吧,”董翠丽又念佛了。 春梅偷着笑,她拿了东西要走,奶奶接了说:“还是我去吧,现在她架子大,毛病多,去了还不知怎难为你呢。” 春梅不放心。叮嘱婆婆说:“你可要好好说,别发火,你病时,人家不知窜了多少躺,啥时候叫都来,人家对咱又不错,孩子的病要紧。” 奶奶应着,兜好东西就去请二仙姑了。 走在路上,奶奶又想起二仙姑打扮的那个妖精样浑身就不舒服,她怪起神灵来,自己这么实在,大道、正义,神灵怎就看不上自己,她想着,又想起自己的身世来,真是不易啊,那老东西半口袋萝卜把俺换来,吃苦受累受欺负大半辈子,好歹两个儿子有出息,顶家立户,人口也旺,可惜那没福的老东西早走下去了。 正叹息着呢,被傻娘娘喊住了,“婶子,去哪里?” “去找二仙姑,给祥子叫叫,你去哪?” “他感冒了,光咳嗽,一晚上没睡,叫我去叫志浩妈。” “啥时候,怎不和我说一声,拿着,”奶奶把东西给了傻娘娘,让她快走。 嘲娘娘接了东西,喜滋滋的离去了,老头子一天没吃东西了,正需要这些呢。 奶奶两手空空来到二仙姑家里,二仙姑看着心里就烦了,进她家的人还没有空手的呢,哪有两肩抗着张嘴来请人的,拜泥胎还的烧香捐钱上恭样呢,要是换了别人,她早象赶鸡似的把人轰出去了。 可是,奶奶是何许人呢,她不敢惹,人家可是有权有势,救济粮还得靠人家呢。 她脸上堆满笑,象接菩萨似的把奶奶迎进屋里,“老嫂子,是那真香风把你吹来了,快上炕,快上炕。” 别说,屋内虽空空,却干净的象佛堂,点尘不染,屋内松香味呛鼻。正堂供着神龛,神龛上方贴了一张菩萨的画像,年代久的缘故,画已发黄,画上,菩萨坐宝莲,神采奕奕。 奶奶上了炷香,又很虔诚的跪下磕了三个头,说了些愿为的话,起来把来意和二仙姑说了。 二仙姑答应的很干脆,他收拾一番,又跪下烧了几张黄纸,门也不锁,就跟着奶奶走了。 一路上,奶奶拉着她,几乎是一路小跑。 累着二仙姑喘着粗气和她说:“慢点儿,不急不急。” “怎不急,孙子的病要紧,”奶奶虽这么说,她也是气喘吁吁,回到家里,奶奶就躺在了炕上。 二仙姑坐在炕沿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说:“一路上,气也没缓过一口,这条老命差点儿交代了。” 她的话,惹得屋里一阵笑,春梅好茶好烟的伺候着。 董翠丽笑着说:“还是他奶奶疼孙子。” 这句话,奶奶很爱听,他的脸上笑意更浓,就急着让二仙姑给孙子看。 二仙姑嘴上应着,心里却暗骂,短命鬼,两手空空就想看病,美得你,等回儿,看我怎收拾你。 于是,二仙姑喝了几杯茶后,净了手,又用白糖水嗽了口,就走到鹏祥面前装摸做样的看起来。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此时的鹏祥,脸色苍白,嘴唇上出火烧的发黑,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浑浑沉沉的,睁不开眼。瞥见满屋人焦急的样子,二仙姑偷着笑了。不过,她没有笑在脸上,而是笑在心里,表面上,她却显得挺紧张,老嘴一努一努的,不时闭上眼睛又突的睁开。 见她恢复了原样,奶奶忙问,“怎样?” 二仙姑摇了摇头,又叹息了一声说:“老嫂子,说句实话,孩子的魂魄让那狐狸精勾去了很多时候了,要是前两天还好办,现在,恐怕很……”她故意没把话说完,等着他们的反映。 “哎呀,死老婆子到底怎样,你快说呀,”奶奶着急的问。 “他魂不归体,时间长了,就叫不回来了,”二仙姑看着屋里得人,试探着说,见他们都深信不疑就又道,“前两天,菩萨托梦给我,有两个千年修炼的狐狸精祸害人间,专门摄取人的灵魂。菩萨授我桃符捉拿,无奈错过时机,唉!”二仙姑摇了摇头。 董翠丽被吓住了,瞅着昏迷不醒的外甥偷偷的抹眼。 “那该怎么办,快说呀,”奶奶催着她。二仙姑故作姿态,闭眼嘟囔了一阵子,又猛的睁开眼,又伸出枯指掐算着,好一会儿才说:“得上大恭,行大礼,烧一百道纸,我再用桃符降那狐狸精,找回魂魄归了体就没事了。” 春梅忙应着,忙拿钱给叔叫他快去买恭品、黄纸。很快,献之买来了鸡鸭鱼肉,春梅抱了一大捆黄纸来。摆上恭品,没有香炉,去嫂子家借。周妮信佛,干粮也没蒸完就跟春梅过来了。 香焚上了,献之躲了出去。 二仙姑神气了,她发号着施令,“都跪下,行大礼。” 春梅忙说他奶奶病刚好了,就别跪了,俺多跪会儿,周妮也附和着。 二仙姑沉思了一会儿,闭着眼睛说:“心要诚,否则就不灵验了。” “我跪,为了孙子就是豁上老命也行,”奶奶说。 春梅忙拿块半褥子铺在地上,奶奶和姥姥跪在前面,春梅和周妮跪在后面。二仙姑看着,心里那个乐呀,不管你多厉害,也得乖乖的给老娘跪着,她让四个人头挨着地,不准动,不准偷看,自己却坐在前面的椅子上抽着烟,瞎嘟囔着,又把香炉里的香拔出来拿在手里,看着烧鸡,实在馋得很,回头瞥了眼,撕下块鸡肉塞进嘴里,就装模作样的拜起来,又扭动着腰肢,踮着小脚转了几圈,又啃下口猪耳朵,没嚼烂,咽的急,噎得她直翻白眼,手不停的抚摸着胸口,她是手没闲着,嘴没停着,牛肉不烂她硬吞,菜尝了一遍,她也饱了,噎着了,忍不住的打嗝,忙用手捂嘴,又拿香在鹏祥头上转了三圈折回来把香插上,烧开了黄纸。 灰飞时,她手拿桃木剑舞了几下子,瞪大眼睛一声尖叫,吓得董翠丽哎哟一声瘫坐在地上,周妮也吓得浑身颤抖。 “天灵灵,地灵灵,附身的妖精快显形,快显形……”接着又跟狼似的嚎似的,拿着桃木剑在鹏祥的身上砍了几下子。 此时的鹏祥正在梦中和王洁说话呢,猛的被惊醒了,见火在头上烧,火光里又出现了王洁的音容笑貌,她大喊了一声王洁的名字,猛一扬手。 这时,二仙姑正探过头来看他呢,不自主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二仙姑大叫一声跌坐在周妮的身上,周妮也啊的一声猛得站起来把二仙姑掀番在地上。 二仙姑猪似的嚎叫着,手摸着腚,半天没起来,而周妮呢,怕惊了神灵,又忙跪了下去。 春梅忍不住偷笑,忙站起身想扶她起来,二仙姑却冲她摆手,自己扶着炕沿慢慢起来,哎哟着,忍不住的掺和着几个咯气,满嘴的肉味。再看鹏祥,又睡过去了。 二仙姑一瘸一拐的坐在椅子上,哎哟着说:“起来吧,起来吧。” 四个人忙起来,春梅扶娘和婆婆炕上坐好,周妮拿起了地上的褥子拍了拍土放在炕上,也顺势坐在炕沿上。 “这妖精太厉害了,当着我的面偷吃着供品,还戏弄我。” 众人忙看,供品果真被偷吃了不少,再看二仙姑,左眼竟发青肿起来了。 春梅过意不去了忙问,“不要紧吧?” 二仙姑摆摆手,刚想说话,忍不住的又咯气,忙用手捂了老嘴,看到他嘴上的油迹,春梅心知肚明。奶奶也看出来了,她刚要发作,春梅向她使眼色,气得奶奶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这个老狐狸够馋的。” 二仙姑的老脸顿时红了,她极力的掩饰着说:“我要做个.把狐狸精驱赶走。” 听说她又要作法,众人忙又跪,她却说:“不用跪,你们按好他,我要施展法术了,”刚说到这儿忍不住又要咯气,众人忍了笑听她吩咐,看她作法。 只见她烧香、磕头、舞剑、发威,又把手咬破,把血抹在剑上。众人真被她唬住了,当她把剑指向鹏祥时,门呼的一声被推开了,香炉倒了,却不见人影,二仙姑哎哟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剑,尖叫着,“我的娘唉,真有鬼!”她瘫在地上,又猛得爬起来,抱头鼠窜…… 大家被吓住了,满脸惊恐,呆在那儿。等众人明白过来,二仙姑早不见了踪影,气得奶奶破口大骂,要不是春梅拦着,她就追出去了。大家正在议论时,丽霞进来了,“鹏祥、鹏祥,”她小声的叫着,忍不住泪流。鹏祥醒了,紧紧的握住了她得手。原来,丽霞见鹏祥心切,猛得推开门,加上外面风大才有了刚才的一幕。明白了,想到刚才二仙姑的狼狈样,都忍不住想笑。见两个孩子又在哭,都劝,丽霞爸妈进来了,一屋人忙应着、说着。 他们要走了,是来告别的,一屋的人说着客气话,说到王洁的死都很悲伤。难舍难离的是鹏祥和丽霞,父母催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走。鹏祥一定要起来送她,劝不住他,只好让他起来。丽霞扶了他,用手给他拢了拢头发对她爸说:“爸,给我们照张相吧。‘丽霞爸答应着从包里拿出了相机,两个人紧挨着,灯光一闪,大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照完了。丽霞爸提议给每人照一张,还合了影,每个人都很高兴,就是董翠丽,任凭怎劝她,就是不照,气得献之骂她封建脑袋。 小轿车停在门口,分别了,忍不住泪流,临上车,丽霞紧抱了鹏祥并吻了他,大人们都镇住了,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回过神来。车开了,丽霞哭着向鹏祥招手,鹏祥踉跄的向前迈了几步,摔倒在地上,献之忙抱起外甥。这时,富贵不知怎的从人群里闪出来,他抢过鹏祥就跑,众人忙吆喊着去追。王森正好回来,忙喊上几个人,前截后堵,终于追上了,气得王森狠踢了富贵几脚,看着倒在地上干嚎的富贵叔,鹏祥泪如雨下…… 鹏祥没有回家,而是跟着姥姥和外公走了…… 正文 第九十二章 金光结婚 王舒和周妮商量着等金花出嫁后再给金光娶媳妇。谁知金花的对象留队了,转成了志愿兵,还要等好几年才能回来结婚。 周妮对金花的婚事一直不同意,主要是嫌人家太穷,弟兄又多,又是老大,怕闺女吃苦受累。唉,天下父母心呢,她是穷怕了,因此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苦。 可是,金花很愿意,她也没办法,都是自己的命,是受苦的命,你拉都拉不会来。 王舒对此从不表态,只要孩子愿意就行,吃苦受累怨不得谁。气得周妮没少骂他,骂他是个老女人棉裤腰,孩子们的事都管不了,那象他叔,啥事也办的利利索索,不用春梅操一点心,就说鹏程大见面那天吧,要不是他叔,还不知怎收场呢。他婶子真是有福的人。 金花不结婚,本想把金光的婚事再拖个一年半载。两位天爷爷等不及了,三天两头的托媒人来催着结婚,小芬的兄弟还等着结婚呢。既然人家催,也不好再拖了。 金光结婚,可是老王家下一代的头桩喜事。 因此,显得特别隆重,村里不管是姓高的还是姓王的,不管是近的还是远的都来送喜钱。真心话,明着是贺喜,暗地里是来贿赂王舒,王舒是村书记吗,谁都明白,不必细说。三大姑八大姨的更不用说,挤满了屋子。听记帐的说,光喜钱就接了两千多,送东西的还不算。王森和春梅看着都嫉妒了,自然想到了鹏程的婚事,到时一定办的比这还风光。 孙子结婚,奶奶唱主角。一大早,他就穿上新衣服,坐到了炕头上,接受着众人的祝贺,都说她娶了一个好孙子媳妇,人漂亮、贤惠、乖巧、能干,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乐得奶奶老嘴合不拢,脸上很深的皱纹也平展了许多。 王舒偷着塞给娘十元钱,好等着孙媳妇给她磕头。周妮的嘴比平时甜多了,左一个娘右一个娘的叫着,还让厨房把鸡炖的烂烂的,亲自端到奶奶的脸旁,满屋的人没有不说她孝敬的。 奶奶呢,别人一说她好,以前所有的不好都没了,他还夸了大儿媳妇几句。她就这个脾气,火暴脾气,不记仇。 人生能有几回喜,做父母的,谁不盼着这一天。可是,二位天爷爷又给出难题了,非再要上五百元钱才让闺女出门。说的理由也很充足,从小把闺女抚养大不容易,闺女进了人家门就是人家人,要点抚养费不算过分吧,也算没白养活他一场。 说真的,金光的婚事,花钱在村里是最多的了。为此村里私下里还有些议论。因为村里的攀比风盛行,他这样做了,别人家就的仿效,就的多拉帐,人家不偷着骂吗!王舒和周妮能不知吗,一是虚荣心促使他们这样做,显示一下家庭的富有;二呢,他们知道两位天爷爷难办,又是头桩喜事,多花钱换个顺顺当当的也值得。因此,对二天爷爷的无理要求能答应的尽量满足他们,以图个喜事顺当,婚事热闹,真要别别扭扭的不顺心,一辈子也好不了。 谁知,二位天爷爷还不满足,还给小鞋穿,娶亲得人把话传回来,急得周妮和王舒团团转,气得不知怎办好,忙托媒人去说和,可是说不下,非要五百块钱,少一分钱也不让女儿上轿,气得周妮捂着胸口直抹泪,钱有,不是给不起,只是太离谱了。 本来,女儿这么体面的财礼,二位天爷爷该满足了。可是,他们也有苦衷,儿子结婚还差着五百块钱呢,五百块钱不是个小数目,上哪儿弄去,只有出这个下策了,什么脸面不脸面的,顾不上这些了,要是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小芬见父母这样贪,气得在家大哭,父母这样做,怎还有脸进人家门啊,婆家给的财礼不少,自己能带回去多少,不都给了兄弟,还这样丢人现眼,简直不是人做的事,委屈的她和父母吵着,爹娘根本不听她分辨,粗暴的把他锁在屋里。 这时,田梁家这个乱哟,不管是外人还是一家人,都纷纷指责两口子,心里这个恨呀,怎就和他们结了亲家呢,恨得咬牙切齿,心里直骂。和他们是没有道理讲的,只好把钱给了媒人,媒人还没出门呢,却被奶奶拦住了。 本来,这件事一家人是瞒着奶奶的,因家里人多,坐不开,奶奶就领了一些亲戚去了她那里,光顾高兴说话了,把时间给忘了,再加上周妮和王舒嘱咐不要让奶奶知道这事,怕她闹出笑话。所以奶奶一直被蒙在鼓里。当奶奶出屋小解,日头都两杆子高了,媳妇该进门了吧,她忙招呼众人过去,可别误了事。 贤心眼儿多,她忙对娘说:“那边人多吵吵嚷嚷的,在这儿多玩会儿吧。” “这是啥事啊,还怕吵,误了正事怎办。快走吧,”奶奶说着,又说了闺女几句,显然对闺女的不满,正好,在门口碰上了媒人拿钱正要走。 奶奶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把钱要过来摔给儿子说:“这是啥事,咱是娶媳妇,又不是买牲口。”她越说越气,实在忍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破口大骂开了,谁也劝不住。 媒人想溜,奶奶一把抓住她,“跟我一块去,没心没肺的东西他敢不让俺娶媳妇,俺就不让他好过。” 于是,她拉着媒人,迈起三寸金莲就奔向田梁家。等众人回过神来,她已经拉着媒人走出了很远,忙喊人去追。 田梁家里,两口子正在嘀咕呢,媒人怎么还不拿钱来,又有女儿哭声烦耳,二位天爷爷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村里人都站在院子里笑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迎亲的呢,把锣鼓敲得振天响,嬉笑着,打闹着。 锣鼓声住,猛听到枪炮似的骂声盈耳而来,还没明白怎回事呢,一声锣响,奶奶站在了院子里,两口子忙笑脸相迎,点头哈腰的,一脸媚色,“您老怎来了?快快快,快屋里坐。” “别来这一套,你们两个东西想干什么,是欺负俺老王家没人呢,还是想把你闺女当牲口卖?” 两口子蔫了,满脸通红,还得陪了笑脸,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您老消消火,咱有事好商量,”二天爷爷扶着奶奶,陪着笑脸。 “商量个屁,你们两口子是是啥东西谁不知道啊,我告诉你,你偷二仙姑家的猪肉以为别人不知道吗?我亲眼看见你偷了,看在亲家的份上,我一直给你保密呢,今天要不是大喜的日子,我非给你说出去。” 听了奶奶的话,人们大笑起来,还保啥密呀,都说出来了。羞得二天爷爷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说得大天爷爷直瞪眼,又不敢发作,直咽唾沫。 “我孙子媳妇呢?”奶奶问着尴尬的两口子。大天爷爷指指东屋,把钥匙给了奶奶,两口子就躲进屋里不敢再出来。 门开了,人们欢呼起来,小芬扑在奶奶的怀里哭着。这时,锣鼓又敲起来了,鞭炮响起来了,新媳妇在欢声笑语中上了车,连爹娘也没道个别。 两位天爷爷躲在屋里向外偷看,两个人唉声叹气,相互埋怨,好几天不敢出门,怕老脸被指点……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偷偷约会 金光娶了媳妇,王森和春梅不免着急起来,是眼热,也是妒忌。 可是,鹏程比金光小四岁,金光结婚还是托的人,鹏程结婚最少还的等四年。找人没问题,关键是鹏程,他知道孩子不情愿,万一事得其反,这是王森顾虑的。 现在,王森和春梅都怵和儿子谈这事,一提,儿子就翻脸,少不了生顿气。不说吧,这事也不能光这样趁着,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可是,每次做工作,开始不行,说啥也不行,做一通工作,最后答应了,早晨爬起来又说不行了,真是让他气煞了,这蒸不熟煮不烂的东西,非让他搓磨死。为这事,家里没个笑声;为这事,两口子也没少吵。 这一天,鹏程散工回来,自行车一放就进了伙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阴着个脸。好久不说话。 春梅还以为他累了呢,儿子不说,她也不问,忙去掀锅。还是鹏程沉不住气了,说:“散了散了,我相不中她。” 明明怕提的,却又来,看来,逃避是不行的。春梅忙问,“昨晚上还说得好好的,怎又不行了,你听到啥闲话了?” “没有,我就是不同意,”鹏程直接了当的说。 “那你早管着干啥了,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了?这是小孩子闹玩吗,又不是茄子葱,说扔就扔了。”春梅说着,她不由得火气上升,摔着手中的烧火棍。 “现在说也不晚,我早说不愿意的,钱是你们给的,不是我,”鹏程理直气壮。看来,他以为娘疼钱,所以这样说。 气得春梅举起了烧火棍,棍子没落在儿子身上,却扔到了院子里,“人是你看中的,你愿意的,又不是我给你相的,你这死孩子非把人气死不可。” “气死你活该,我当时就不愿意,你非让我去,都怨你,你个媳妇迷,好象八辈子没见媳妇似的,”鹏程对娘嗤之以鼻,幸灾乐祸,故意气她。 气得春梅过去就给了儿子一巴掌。鹏程向娘举起了拳头,在娘眼前晃了晃,却没有落到娘身上,他摔门而出,在自己的屋里,气得提着爹的小名骂,小脸都气得变扭曲了。 真让他跟爹说,他还真不敢说,爹一瞪眼,他就浑身哆嗦。他又气又怕,把脸盆摔在了院子里。春梅装没看见,不再理他,光想着,也许给他结了婚就好了,她安慰着自己,有时又想,他要是有自己小儿子一半好就用不着操心了,再要是胡搅蛮缠,把他赶出去不管他,还能管他一辈子吗,真是随他大舅,当初说婚时不就是这样,又行又不行的,到头来弄了这么个下场。真得管着他点,他爹说的对,不能光依他。 难道他在村里真有了?想起周妮和她说过的,有人看见他和程乐天大爷家的三妮常在一块儿,人家亲眼见的,他见人还躲呢。程麻子可不是啥好东西,和富贵差不多,好吃懒做不干活,有一个花两的手,心地还不好使。种地延人家地边子,拾棉花上人家地里拾,还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村里没有人家和他交往,出门来连理都没理的,臭得很,和这样得人家结亲家还不丢死人。 三妮长得倒是摸样俊俏,高个细柳腰,能说会到,就是不爱干活,外头还传她很风流,和村里的二流子不三不四的,还经常外出,也不知干些啥,真要有这事,说不定和他大舅一样,自己的儿子啥本事自己知道,决不能随他。想到这些日子,鹏程每晚都出去,而且回来的很晚,有时还睡在外面,说是在他好友童家睡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万一出点啥事让人家赖着就不好说话了。 她又想,也许是三妮勾引自己的儿子,调得他要散伙,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想着,她害怕了,决定问问儿子。进的儿子的屋来,见儿子蒙被而睡,就换了笑脸,坐在床边轻声问儿子,“好儿子,告诉我,前些日子还好好的,现在怎就不行了,外人有和你说啥的?” 见儿子不作声,她又说:“你要真不愿意也不强求你,总的有个理由吧,这不是上集买菜,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爹可是个要脸的人,你要是胡来,他可不干你的。” 儿子还是不答腔,她就直截了当的问,“你是不是和咱村三妮长在一块儿?” 鹏程一楞,娘知道了,准是高洋娘说的,因为相约的这些日子就让高洋娘碰上过一次。这脏老婆子,转念一想,知道了更好,自己正难开口呢。于是,他还是不说,不承认也不否认,春梅也没咒念,其实,儿子不否认她就知道有这事,可怎说呢,她犯了愁。 王森回来,她就和丈夫说了。气得王森要训他,春梅拦下了。就是和谁做亲家也不和程麻子做亲家,还不够丢人的呢。 晚饭后,鹏程跟没事似的出去了,大门响过后,王森就跟了出来。 初春的夜晚,星空灿烂,一弯新月挂在空中,地上撒满银光,微风轻拂,嫩枝颤动,好一副迷人的夜色。鹏程在前面走,王森在后面跟着,他东躲西闪,怕被儿子发现,他紧紧咬住儿子依稀可辨的身影。而鹏程呢,他还真没发现。 村西边的苹果园处,三妮都等急了,看到熟悉的身影走过来,她忙迎上去,“你怎么才来?”看到这一幕,王森的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有这事,怨不得呀,以前怎么没想过呢?看两人勾肩搭背,慢慢的向前走着,还小声的说笑,就象刚飞来的春燕一样在一块儿呢喃。王森的心里就象长满了刺,那个难受劲,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儿,以前真是小看了他,光怕他在女孩面前脸红,不敢说话,根本不是那回事儿,行啊,知道了他想回去,却忍不住又跟了会儿。 在一可大树下,两个人面对面的站住了,王森看清了,三妮勾住鹏程的脖子亲吻着,儿子也积极响应,亲吻声、喘息声都能听的清,王森都不好意思看,又怕儿子做出啥事来,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见二人象受惊的兔子似的跑得无影无踪,他忍不住笑了,相处了这些日子,要是出事的话恐怕早出事了。虽然儿子做了这些,但是他并没有很紧张,相反的,他松了口气,以前,他还怀疑儿子是不是有毛病,现在看来是多虑了,这样就好。往回走着,想着,要是换了别人家的闺女还可以考虑,偏偏是他程麻子的闺女,是万万不行的,宁愿儿子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她,说啥也不能和这样得人家结亲家。 回到家里,王森和春梅一说,两人是又气又高兴,气得是竟瞒了父母做这样的事,高兴的是儿子没啥毛病,以前的担心化为乌有,总算放心了。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大闹田梁 夏天的脚步近了,路旁、沟边满是嫩嫩的青草,一场雨过后,西天布满彩霞,鸟儿们呼朋引伴卖弄着清脆的喉咙。小村庄炊烟袅袅,一切都美极了。牵着牛儿吃草。仰望天空出神,倘若会驾云,一定把太空游个够,摘满一篮星星做个项链送王洁。 鹏祥想着,王洁一定没死,就在天上,因为在梦中,王洁常和他相会,告诉她一些有趣的事。他抬头寻找着,双眼一眨不眨,他仿佛看到了王洁的身影,还向他招手个呢。可是,一切都很快消失了,天暗下来,他发涩的眼里满是泪水…… 鹏祥知道,他考试考得不理想,但是,考上考不上他不在乎。 王森却很重视,不时托人打听。一天,他兴冲冲的回来和鹏祥说:“你考上了二中,还差五分就能上镇中。真没想到拉下那么多课还考得这么好。” 春梅很高兴,笑说:“鹏祥就是聪明,学啥也学的快,他老爷就说这些外甥中,就属祥子脑袋瓜好使,像他。” 鹏祥只是微微一笑,瞬息而过,小脸又甭紧了,好象有多少的愁事儿。 奶奶听说后,她专门来看孙子,他夸了孙子一看,见孙子话也不说,也很少笑,就偷偷的和春梅说:“以后对他好点儿,可别吓唬他了,都把孩子吓傻了,象得了兔子畏似的,见人就躲到墙旮旯里,话也不说,大了连个媳妇也说不上。” “这样更好,省得惹事儿,光让他哥还不气死吗,”春梅说。 “好啥好,从小不蹭,到老无用,这是老俗话,看他爹,小时侯把粪篮子扔到人家井里,人家找上门来我都护着;他大伯在外面打架吃了亏,我非领他去要回来不可,你看现在都多有出息,村里谁敢惹咱,象他们爷爷,老实了一辈子,有啥好,还不是被人欺负了一辈子。” 春梅听了忍不住笑。“你别笑,这可都是真的,把孩子管坏了后悔也来不及。” 春梅笑着点头,觉得婆婆说得也有些理儿,象鹏程哥俩,都不敢凑他爹的面,见了不是躲开就是溜走,有啥好,看着也别扭。 奶奶说起傻娘娘就满肚子的气,“这个关东,大麦上的,非治着你老傻嫂子去要饭,你傻嫂子到我那儿好哭呢,我去把他很骂了一顿,细问才知,家里一粒粮也没有了,他挣得钱刚够他一人吃的,不管你傻嫂子了,更使人可气的是,他让你傻嫂子喝刷锅水,真气死人。我给了他们几十斤棒子和豆子。凭咱家能去要饭,让人笑话。” 春梅听了即可怜傻嫂子又笑婆婆,关东也是六十多岁得人了,怎还象骂孩子似的骂他,婆婆也真是,就是个暴脾气,热心肠。 她和婆婆说:“家里麦子不多,棒子不少,傻嫂子要是吃完了,让她来家弄些去。” 奶奶答应着,很高兴的走了。 奶奶把田梁偷肉的事无意说出去后,二仙姑知道了,气得她跳着脚骂,她来找奶奶核实。 对于田梁两口子,奶奶心里还有气,她就把那天的事和二仙姑说了,还煽风点火,给她出馊主意,让她等田梁的儿子娶媳妇时去闹,狠狠的治他们。 二仙姑真听了奶奶的话,田梁儿子娶媳妇的那天,新媳妇坐的车刚进村,二仙姑就跑到了田梁家闹了起来,她连说带骂,羞得田梁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大天爷爷忍着气陪了笑脸又赔礼,二仙姑却不吃这一套,越发来了精神,指着她又骂又挖苦。 大天爷爷气得脸色骇白,恨不得过去撕烂她的嘴。她还是忍着进屋兜了三个白面馍馍出来,哀求二仙姑看在多年姐妹的份上高抬贵手放一马。 “不行,我那匹子肉就换三个馒头,得赔钱,”二仙姑不依不饶。 田梁忙从屋里出来给了她十元钱,她嫌少,田梁哀求着又给了她五元钱,二仙姑这才把钱接了,塞进了内衣口袋,又把三个馍馍兜在怀里踮着小脚就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笑说:“中午,我还等碗菜呢,要不,我还来的,”说完,她一步三摇的就走。气得大天爷爷的脸由猪肝色变成酱紫色,她浑身哆嗦着,嘶喊一声,“老不死的,气死我了,你给我站住,”她几步撵过去和二仙姑滚在一起,众人拉都拉不开,滚落在地上的三个馒头被小孩子一哄而上抢了去,拿着跑了。 钱被大天爷爷夺了过来,两个人正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远处又传来了哭声,众人看去,是高洋和高洋娘,两个人手里还拿了哭丧棒朝这边奔过来,高洋娘一边走一边骂,还哭着骂什么挖你祖宗的坟,这是怎回事呢? 原来,傻海和他爹的坟正在田梁家的地头上,田梁种地抠,他是抠地边子的行家,抠到了傻海和他爹的坟上,抠的坟下小上大,一场大雨,坟塌了。高洋和娘在坟上哭了一阵子,气得娘俩把坟边的棉花都拔了,还不解气,家去拿了哭丧棒就来了。 田梁知道怎回事,吓得又躲了起来。 此时,大天爷爷正把二仙姑骑在身下打呢,高洋娘过去举起哭丧棒就打,打得大天爷爷捂着屁股从地上蹦了起来,这下可热闹了,两个打一个,三个人都披头散发,滚的浑身都是土。田梁本想去拉开,高洋以为他要去打娘,举起棍子打在田梁的后脑勺上,打得田梁两眼冒金星,晃了几晃,险些载倒在地上。 外面闹着,里面却喝着。富贵算是吃了顿饱饭,他喝着,吃着,鸡呀鱼的往嘴里塞,半瓶白酒下了肚,吃得他不住的打饱嗝,看到半盆子醋好的小鱼,拿块笼布包了些揣在怀里就溜了出来,人们光看打仗了,谁也没有注意他。 今天,程乐天唱主角,他是大媒人,是最尊贵的客人。一家人见了,哪个敢不恭,谁个敢不敬。程乐天也是把头抬得高高的,一脸的神气,他坐在迎亲的头一辆车上,都进村了,怎还没人来迎,筷子接不进去,新娘就进不了村。怎搞的?真是,他让车停在村外,让打鼓的使劲的敲,还是没人出来,他只好进村来看是怎回事儿。 他头抬的高高的,几乎是迈着方步进的村,却不见一个人,正纳闷呢,和溜出来的富贵走了个对面,富贵恶煞般的拦在他面前,吓得他大叫一声妈呀,怎碰上了这恶煞,他撒腿就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富贵从怀里拿出大砍刀就追了上去,怀里的小醋鱼也不要了,撒了一地,被路过的傻娘娘捡着了,她好不欢喜。 高洋呢,他看二天爷爷头上流了血,吓得扔了哭丧棒拉了娘就跑。钱到底被二仙姑又夺了过去,她踮着小脚跑了几步,还回头找着,问她的馒头呢。 大天爷爷吃了大亏,坐在地上天呀地的哭着、骂着,听说新媳妇还等在村外,她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拢了拢凌乱的头发,吩咐一家人忙去接。这时,新媳妇却独自进了家门……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血印子 鹏祥上初中了,春梅顿时觉的舍手,再没有人帮她干活了,六亩多的棉花累得他腰酸背痛,饭也顾不上吃。 新的环境使鹏程的心情好些,但是他从不主动接近同学。每天,偶尔和志浩在一块儿,也很少言笑。班主任不知怎么就看中了他,让他当班长,公布完干部名单后,鹏祥就站起来和老师说他不想当。话刚落音,同学们都诧异的看着他,班主任问他为啥不当,他说不想当。 班主任不同意他的理由,“既然没有正当理由,这个班长你就得干,啥时有了正当理由再说……” 放学的路上,志浩神秘的和他说:“你猜同学们背后叫你啥?” “啥?” “他们叫你冷血王子。” 鹏祥笑笑,没作声。 “我还听说咱班里的一枝花,就是学习委员贾梅明着和同学说很喜欢你呢。” 鹏祥不高兴了,“别胡说,让人听见不好,”他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同学小声的说。 “我敢打赌,你敢不敢,”志浩发誓道。 其实,鹏祥早注意到了,这些日子,贾梅总是有意的接近他,找机会和他说话,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总是含情默默的看着他,一刻也不离开他的视线,他觉得很不自在,有意的的躲避她,却总是逃不脱。 真是婉尔一笑百媚生,情未了,情又来,拒绝泪满怀,犹豫中花开;蜂蝶来,语不休,恋徘徊,风雨难阻!谁道愁,愁满怀,愁得夕阳下,月光中不该…… 上课的时候,鹏祥翻开书,他看到一个漂亮的信封,忙合上了书,抬头却和贾梅打了个照面,贾梅冲他一笑,他匆忙低下了头,教师里静悄悄的,只有老师的讲课声,心绪扰乱,老师讲些什么他也没听清,光想信上写些什么了。 他忍不住偷看着:鹏祥同学:你为啥总躲着我?我没惹你吧,有时你使我很尴尬,你和别人有说有笑的,怎么和我就象隔了层什么,显得那么别扭。我是说过喜欢你,那有什么,我就是喜欢你,对你有好感,怎么啦?晚自习后,我想跟你谈谈……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老师叫了他的名字,同桌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匆忙站了起来。老师没有为难他,告诉他上班要安心听讲,思想不要开小差就让他坐下了,一场虚惊使他的心思又回到了课堂上。 晚自习后,鹏程思虑再三,他还是去了相约的地方。他是不想去的,又怕贾梅等在那儿,现在坏孩子多,万一出点啥事怎办,他实在放心不下就去了。 其实,他去还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她说明白。但是,见了面后却更说不明白,两人谈了很多,走了很远,玩得很晚。象贾梅说的,怕啥呢,谁还在乎这些。分手时,贾梅主动吻了他,鹏祥没有拒绝,他不想伤害她的自尊心…… 前两个学期,鹏祥的考试成绩总是第一,王森很高兴,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他知道二中的教学质量很差,心里有了让鹏祥转到镇中的想法。 说实话,二中的教学条件的确很差。环境差,条件苦,留不住老师,老师挖空心思往镇中跑,因此,常常是老师缺员,不得不顾临时带课老师,就是这样也不能保证上课率,一个学期完成,课没上完一半。这样,高兴了学生,无拘无束,又没课业负担,整天的玩,玩得不亦乐乎,玩得无法无天,上课打闹,下课打架,谈情说爱,为挣女朋友而大打出手的事时常发生。 这些事儿别说老师,就是校长见了也不管。混吧,混三年弄个初中文凭就行了。唉,真是误人子弟呀。因此,退学的特别多,初三的同学退了一大半,两班合一班,人员还不满。 鹏祥学习还行,老师不讲课他自学。但是,英语课他学得有些吃力,最后干脆放弃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这样的学习环境里,别说不学,就是学也学不好。鹏祥逐渐厌恶了学习,迷上了小说,武侠小说、言情小说甚至连.选集,他读起来都爱不释手。那些借来的通俗小说使他受益非浅,懂得了心中朦胧的情,看书入迷时他能跟书里的人物同呼吸,共命运,随着故事情节时而流泪,时而高兴。他还迷上了评书,“岳飞传”、“杨家将”、“三国演义”、“水浒传”等,有空就去人家听,听得上瘾,听得着迷…… 贾梅见他爱听评书,就把家里的半导体拿来想送给鹏祥。但是,她没有直接送给他,怕他不要,而是通过志浩用了个小计,志浩拿着半导体故意在鹏祥面前听,鹏祥问他谁的,他说是自己的,他就没再细问,抢过来听了一回又一回,一听不可收拾,再也放不下。 几天后,志浩偷着告诉他半导体是贾梅的,他不好意思,忙给志浩要他还给贾梅,志浩非要他自己去还。 那天晚上,鹏祥去还半导体,贾梅没要。以后,两个人走近了,彼此接受了对方。学校里早恋成风,男女同学在一块儿,甚至手挽着手,肩挨着肩在一块儿也没有人再大惊小怪,就象很平常的事一样,司空见惯。相处的日子多了,鹏祥和贾梅在一块儿也没人在说什么,相反的,他们不在一块儿倒显得不正常了。贾梅热情大方,开朗爽快,对鹏祥很照顾,也许家境比鹏祥好吧,她总是带些白面馒头给鹏祥吃,换下他手中的窝窝头。以后,每天中午,两个人吃在一块儿,彼此都很关心对方。 看来,时间会使人淡忘一切的。虽然,鹏祥偶尔会想起王洁和丽霞,但是,他不再那么伤心,只是淡淡的愁。 迷人的夏季到了,女同学都穿上了漂亮的裙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晚自习后是他们约会的好时候,他们相约走出校园,消失在迷人的夜色中。贾梅很热烈,谈的高兴的时候,她会不顾一切的勾着鹏祥的脖子亲吻一番,也不管鹏祥愿意不愿意。鹏祥起初还躲,时间长了也就不在乎了。于是,贾梅更加放肆,有一回,两人亲吻中,贾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触摸鹏祥,气得鹏祥猛推开她,好久不在理她…… 鹏祥在学校谈恋爱的事被爹娘知道了,爹娘又气又恼,怕他再惹出祸事,这就更加坚定了王森为他转学的决心。这事不能再拖了,王森请李纯帮忙,李纯满口答应,他一个电话请来了校长,中午一场酒,此事就办托了,回来和鹏祥一说,鹏祥答应了,但是没有看出他高兴来。 临走时,鹏祥谁也没告诉,他主动约了贾梅,说了些道歉的话后,就把要转学的事告诉了她。贾梅哭了,她哭得很伤心,两个人紧紧拥抱着,萌动的心相互碰撞着,春心的浮动使他们忘记了所有,火山的爆发谁也控制不了,两人大汗淋漓,闪电的瞬间,一个银色的发光体飞旋而来,白光耀得两人睁不开眼,吓得鹏祥衣服也顾不得整好,他拉起贾梅就跑,当白光再次包裹了他们,两人啥都不知道了…… 自从那晚历险后,鹏祥发现在他的肚皮上有个铜钱般大小的血印子,象烫上去的,有时还发出红光,但是不痛不痒,他谁也没告诉,更没当回事儿。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去相亲 王森揽回了活,他去告诉了王安,王安很高兴,两人商量着找人,架杆、架板不够,王森盖房剩下的木头、木板都添了进去。村里找活干的人不少,都来问王森,王森却打发人家人家去找王安。 鹏祥看了就很烦,因为哥哥和他说过,他找了不少人,想自己领人干,却又不敢和爹说。哥哥的想法鹏祥很赞成,有这勇气,锻炼锻炼自己,也能树立起自己在社会上的威望,能出人头地。 因此,他很支持哥哥,就和娘说了,春梅听了也很高兴,她和丈夫说,王森却不同意,说鹏程不行,干不了,自己的儿子还不清楚吗。鹏祥知道了很生气,这不是瞧不起自己的孩子吗,人家的父母都想尽办法把孩子往高处送,让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哪有有好机会送给外人而不给自己的孩子的,气得鹏程在家睡了三天,又跟别人干去了。 鹏程鼓起勇气和爹理论。王森看着儿子笑了,问,“你哥有这个本事吗,我不是把你们兄弟俩看扁了,你们不是那块料。” “那你开始不会帮哥哥一把吗,”鹏祥红着小脸说。 “小孩子家懂个啥,我要是参与进去,外人知道了会怎说,想把你爹往火坑里推呀,”王森心烦的说。 “凭力气干活挣钱,又不犯法,”鹏祥不服的说。 “去去去,好好的念你的书就行了,这事不用你管,”王森恼怒了。 春梅示意儿子不要说了,她低声和儿子说:“里面也有咱的一份,可别出去乱说。” “没有不透风的墙,名不正言不顺的,将来就会出事……” 鹏祥还想说下去,王森火了,他举起了巴掌却没有落下来,一是春梅拦着;二呢,这小儿子脾气强着呢,好挣个死理,这点儿随他,他心里还是很爱这个儿子的,儿子冒犯他,他虽然很生气,但是他还是放下了巴掌。 鹏祥却来了脾气。他怒道,“人家父母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铺路,而你呢,瞧不起自己的孩子,你都瞧不起自己的孩子了,外人谁还瞧得起,让哥哥在外面怎抬起头来。” 王森被儿子气笑了说:“我不为你找想,能托人把你送进镇中的大门?有能力你自己怎没考进去?”爹的话把他噎住了。 “我才不稀罕呢,“他摔门而出。 气得王森要追出去打他,春梅拉住了他。 转学到镇中,鹏祥挺苦恼的,环境的不同使他受不了。镇中的教学制度很严,同学学习的劲头也很足,都是憋足了劲学,因此,不管是上课还是自习课,没有人玩,都埋头苦读。和二中相比,真是巨大的反差。镇中的老师上课认真,盯得紧,晚自习课都盯着。而二中呢,别说自习课了,就是讲课也时常不见老师的人影。还有,鹏祥发现,镇中的男女同学间封建意识强,男女同学互不来往,连话也不说,就是不经意多看女同学一眼,也会招来别的同学惊奇的目光和不怀好意的嘲笑。 鹏祥刚来,他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因为课拉下的多,根本接不上头,特别是英语课,开始就没学好,基础差,现在听老师讲课就象听天书似的,根本就听不懂,简直把他愁坏了。期末考试,他倒数第十五名,英语还不及格,一下子由二中的优等生步入镇中的差等生之列。他真后悔转学了,不如在二中自由自在。现在,上课偷看小说成了他最大的乐趣。 贾梅来找过他几次,每次,他都逃学跟贾梅出去。有一次,他们竟在外面溜达了一晚上,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难免会控制不住自己,他们也不例外。可是,关键时候,鹏程就会难受,浑身火烤一般,那神秘的银光就会出现,就会吞没他…… 鹏祥的举动使学校很为难,又不敢给他啥处分,教育了他几次,也只有睁只眼闭只眼了。王森去学校询问鹏祥的学习情况,了解到儿子的学习情况,还逃学谈恋爱,他很生气,训了他几次,又不敢动粗,他知道自己的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万一再出点啥事,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要人家找不到家里来,还是随他吧。 既然不是学习的料还不如早点给他说上媳妇呢,省得他在外面闹出啥事来,人家志浩都说上了,集上刚见了面,他还比鹏祥小半年呢,这是春梅的想法。 “他还用别人说,这不是自己谈着吗,”王森苦笑说。 “小小的孩子还有正事,今天好明天恼的,咱又不了解人家。” 集上,献之来了。春梅就和叔说。 献之说:“我也是正为此事来的,你的表姐早和我说过想把她家的老三金花说给咱祥子,说了好几次我都没应,前天又来问,我就想来和你说说,行就行,不行赶快给个话,也别耽误了人家找。” 春梅笑说:“金花我见过,挺好的孩子,长得很高,摸样也好,很能干,手又巧,是庄户地里的好手,能过份日子,我看行。”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他让叔把这事应下来,选个日子让他们见一面。春梅又问起娘的病来,献之愁上心头说:“自从清波的事后,你娘整天埋怨没见着孙子,时不时的哭,犯了痨病后,脑子更不好使了,整天嘟囔着自己说话儿。昨天,她不知想哪儿了,非要去走娘家,我套好了车,她又不去了,躲在车前大哭了一场就回家了,还关了门不让我进屋。我看她咳嗽的厉害就去给她抓了药,她不吃,扔得满屋是药片。看她咳得吐血,我找了几个人强制送她去医院,半路上,她从车上跳下来,踮起小脚往回跑,跑得飞快,竟没有撵上她,唉,你娘非死到这一场上,”献之叹着气。 “都是让清波的事气得,他大舅真是愁死人,”春梅抹眼说。 “不管怎么说,他的事利索了,打听着哪里有巧头还的给他成个家,年龄大点也没关系,带孩子也行,傻点的、少个心眼的也没关系,只要不死嘲,能做点饭看个门就行。要不,我和你娘有一天走了,谁管他啊,”献之满是愁容的说。 “这个巧头上哪儿找啊,就是真有个巧头,清波那无用样,连碗饭也给人家挣不出来吃,凡是不嘲不傻的谁看上他了呀,”说着,春梅也很发愁,她又生气的说:“都是他自作自受,当时,一家人都不愿意,劝他都磨破了嘴皮,他听吗?说急了就知道抹眼哭,还撒谎,人家明明对他不好,去人家屋门都不让进,饭也不让给他吃,就让他当牛做马的干活,晚上竟把他关在地窖里,差点没冻死他,他回来还撒谎说人家对他很好,给他吃这吃那的,现在怎么样?” “说这些还有用吗?他愿意吗,还不让他活了!”献之对女儿的话很不满,就说了她几句,又叹道,“想给他再成个家也不容易,我和你姐姐说了,你们都上上心,如果他命里该如此,谁也救不了他,该受多少罪就受多少罪,你娘啊,整天的挂在嘴上,看你娘的病,恐怕活不过今年去。”说起来真是愁上加愁。 中午,王森回来了,说起给鹏祥说媳妇的事,王森也同意。因为鹏祥的学习成绩使他彻底失望了,下来是早晚的事,该找就找,鹏祥这个学期在镇中的表现,王森很生气,“按说,他脑子好使,接受能力强,应该行的。可是,他心思不在学习上,不是旷课,就是在课堂上光偷看小说,二中的一个女同学光去找他,他也大了,啥事也懂了,时间长了能不出事?他自己要是能拉上更好,省得咱操心。应该说,他自己说个媳妇不成问题。” 星期天,鹏祥回来,春梅拐弯抹角的和他说找媳妇的事儿。鹏想笑了笑,他答应的很干脆。春梅很高兴,觉得还是自己的二儿子好说话,不象大儿子,今天高兴了就愿意,明天不高兴了就不愿意,死了活了,活了死的,搓磨死人。 这一段时间,鹏祥在学校里受尽了委屈,受够了气。有一次,他只不过和同桌多说笑了几句,班里就立刻传得沸沸扬扬,说他们在谈恋爱,惹得同桌一阵好哭。班主任把他叫了去,狠狠得训了他一顿,根本没有的事,他能承认吗,就和班主任理论。班主任理穷词尽,说不过他,就气得踢了他一脚,他也气得把班主任的茶杯摔碎在地上,摔门而去。 这还了得,教书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有同学冒犯他,他受不了,汇报到了教务处,要求开除鹏祥。事情严重,教务处主任也不敢做主,就汇报给了校长。此时竟成了很严重的问题,学校几次开会,研究处理的办法,但是他是李纯书记送来的,王森又为建学生宿舍出了不少力,捐了不少钱,能对鹏祥怎么样呢,最后不了了之。班主任想给二人调开,但是没有谁愿意跟两个人同桌,最后还是两人坐在了一起。 此事在学校里传开,鹏祥和同桌相芳成了新闻人物,不管走到哪里,总会有许多指点的手和窃窃私语的嘴巴。鹏祥才不在乎呢,他凤眼一瞪就会使无数的眼睛匆匆逃避。受苦的是相芳,她整天的抹泪儿,不敢见人,见人就躲,看见同学在一块儿小声说笑就怀疑是嘲笑自己。她在宿舍躲了几天,总得上课吧,她坐在桌子边上,离鹏祥远远的。鹏祥觉得好笑,有时忍不住故意逗他,惹得他直掉泪儿,又不敢声张。 有一天,正上着课,贾梅来找鹏祥。全班同学的目光象一道射电射向她,也总算还了相芳一个清白,相芳解脱了,她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又象失去了什么。鹏祥镇静自若,他和上课的英语老师说了声就快步走出了教室,两人一块出去了。惊得上课的年轻教师两眼发直,也不知是气愤还是妒忌。 鹏祥自从和贾梅见面后,对外公说得那门亲事他就不愿再见。本来说好的,怎能说不见就不见呢。都是沾亲带故的,见了怎说呀。王森和春梅耐着性子连劝带吓唬。可是不起作用,又打不得,气得王森冲春梅发火。外公劝他,好歹去见一面,愿意不愿意随你,大人见了面也好说话。鹏祥答应了,对外公,他是很尊重的。 在一个中午,王森去学校叫上了儿子,用自行车带着他去相亲了。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父子俩满脸的汗水。在一个低矮的平房里,鹏祥见到了他的媳妇,看他高高的个子,脸有点长,高粱面子脸,大眼、小嘴,鼻子很匀称好看,背后还有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进屋的时候,她正在刷锅洗碗,偷看鹏祥一眼又匆匆避开,收拾好后,在她娘的授意下,她给鹏祥倒了碗白糖水,端给鹏祥后低着头匆匆出去了。鹏祥忍不住笑出声来,惹得大姨和舅父直看他。王森瞪了儿子一眼,面色难看,表情尴尬…… 回到家里,鹏祥一个不愿意打发了娘。其实,春梅也不满意这门亲事,虽说是远亲,也有近亲的疑虑,近亲结婚对后代并不好,这她懂。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百般讨好 鹏程定亲后,小君经常来帮春梅干活。春梅这才上眼未来的儿媳。怨不得儿子不愿意,真是长得不怎么样。 但是,小君很能干,手巧嘴也甜,她一口一个娘的叫着,叫得春梅心里乐开了花。春梅心想,只要能过份日子就行,好看难看的,过来过去就行,这又不是张画挂在墙上看。 鹏程对小君爱理不理的,看她总觉得不舒服,不顺眼,话不投机半句多,因此,不给她好脸色看。 小君呢,看到自己帅气的丈夫,她被迷住了,所以,对于鹏程的冷漠她并不在乎,而是一心的讨好他。 王森和春梅看在眼里,气在心里,都是儿子不好,怕儿媳受委屈。因此对儿媳百般好。 有一次,王森逼着儿子和儿媳去赶会。鹏程却把小君扔在会上自己骑车回来了。小君走了两个小时才回到家里,她在春梅面前一阵好哭。春梅哄着、劝着才平息了此事。 小君回到家里,在娘的面前抹眼。 小君娘明白了怎回事,领了闺女来找二仙姑,二仙姑劝了一阵,最后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忍耐些。真闹开了对咱不利,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好的家庭哪里找去。” 二仙姑的好意小君娘明白,可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受点气算什么,等结婚后,咱还怕什么,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象咱得闺女能受气,能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能不把自己的男人拴在裤腰带上,到时候,咱把现在的委屈一点点的要回来……” 二仙姑一席话说得娘俩眉开眼笑。以后,不管鹏祥说什么,怎样待她、冷淡她,甚至还骂她,她都不在乎,照样给他纳鞋垫,织毛衣,帮春梅干活,讨好一家人。 在春梅和王森的眼里,小君是十全十美、无可挑剔的好儿媳。看儿子那样冷淡人家,都替儿媳抱不平。 鹏程很生气,“你们看着好你们要……” 挨了爹几脚。 七月十五,金光分了十来个西瓜。村里人都很羡慕。这事儿传到奶奶耳朵里,她就在家里等着孙子给她送西瓜,等了一天也没来给她送,就很生气。 她闷闷不乐的到关东爷那儿,高洋娘正在,告诉她,昨天下午看见金光背了两个西瓜给他姥姥送去了,给你送了吧?奶奶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她不由分说的去找大儿媳妇打架…… 吃了午饭,春梅收拾停当,拿了包袱准备去拾棉花,婆婆阴着脸走了进来,坐在炕沿上直喘粗气。 春梅忙问怎啦?奶奶就骂开了,“我去和你哥嫂打了一架,气死我了,没一个好东西。” 春梅明白了怎回事,就劝婆婆,“你也是,给你就接着,不给你也别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不怕人家笑话?” “他们都不怕了,我怕啥,你说你嫂子孬不孬,给她娘家娘送去了两个大西瓜,连块瓜皮也没给我送,”奶奶拍着手和春梅说。 春梅劝说了好一会儿,奶奶激动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她上炕躺下来,见婆婆在摸眼,她心里埋怨起哥嫂来,大小给她个不就行了,又不是没有,人老了。还能活几年,真是的。知道婆婆还没吃饭,就去荷包了两个鸡蛋,放了一小把面条叫婆婆起来吃点。 奶奶只喝了一口汤,实在吃不下,她对春梅说:“你上坡吧,”就唉声叹气的走了。 晚上,王森回来,春梅就和他说了。王森很生气,他饭也顾不上吃就去了娘那里。 奶奶已经睡下,见儿子来,奶奶委屈的哭了,哭得难以自控,是一把鼻子一把泪,还不时的咳嗽,憋得半天缓不过气来,哭得王森也跟着哭,贤抱个西瓜进来,没说两句话也跟着哭起来。 王森掏出十元钱给娘说:“要她的烂西瓜干啥,咱有钱啥买不来?” 奶奶却哭得更厉害了,贤怎劝也劝不住。本来,让娘住外面,王森就对哥哥不满,现在又…… 他火气冲天,就去找哥嫂,推门进来,看见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哥哥正拿刀切西瓜,他猛的夺过西瓜摔在地上,一脚踢翻了桌子。于是,兄弟俩打了起来,一直打到街上。吵骂声惊动了四邻,都跑出来看。春梅忙出来,见嫂子大骂王森,就和她对骂起来,劝的,拉的,整整挤了一胡同的人。奶奶哭着出来了,很多人都去劝老太太…… 从此,兄弟俩又接了仇,互不来往,碰面也不说话。王舒很快搬走了,搬进了新居,旧房闲着也不让奶奶住。王森赌气似的也搬进了新屋,他要娘一块儿搬,奶奶说还是一人住着清净,就住进了旧屋……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一 引狼入室 单位里,宋昌和主管的饭店和经销,当年投资,当年盈利。王森主管的多种经营,年收入突破三十万元。他们不但不要政府一分钱,还上缴了十万元。职工也得到了实惠,奖金、福利、工资,年均突破五千元。 李纯、刘新喜等主要领导也以其它名义得到一笔数目不少的奖金,这事儿只有王森知道,宋昌和一无所知。领导得到了实惠,当然对王森另眼相看,关系更密切了。 宋昌和,别看他人老心不老,老毛病又犯了,整天和饭店的几个女服务员打情骂俏,眉来眼去。有个外地的服务员和他关系暧昧,那个服务员常在他的宿舍里,门关得严严的,一关就是半天,也不知在里面干些什么勾当。还有人看见大清早的那个服务员从他屋里出来…… 反正他的风流事一时传得沸沸扬扬,成了热门话题。 王森是最烦这件事了,但是碍于情面,他也不好名说,就拐弯抹角的的提醒了宋昌和几次,要他注意影响。按理说王森是一片好心,但是往往好心不得好报。宋昌和表面上接受了,但是他心里对王森很不满,这是事出有因的。镇领导不欣赏他,对他抱有很大的成见,他怀疑是王森从中使坏,诋毁他,想取而代之。 虽然,两个人的矛盾没有明朗开来,但是,却很少在一块儿,没有了往日那种亲密感和信任感。 而白凡暗自高兴,他随风使舵,伺机而动,表面上他很尊重王森,暗地里却到宋昌和那里打王森的小报告,两头搅和,激化两人的矛盾,坐等渔翁之利。 要是在以前,宋昌和根本不相信白凡的话。相处的时间长了,谁还不知道谁,象白凡这样的人,刀切豆腐两面光,里里外外装好人;当面说好话,背后捅刀子;对下瞧不起,对上拍马屁;用着你好好好、是是是,用不着你理都不理,此种人险恶用心谁人不知。 可是,谎话说多了也成了真话,宋昌和相信了他的话,因为王森想搞掉他的动机很明显,不用白凡说他也感觉的出,自己的一些建议和想法王森根本不听,自行其事,有些自己决定的事,王森却说了算,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会议上还别有用心的讲些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这不是含沙射影,给自己难看吗,太过份了。 因此,他对王森的意见很大,心里有了想除去他而后快的想法。这种想法和白凡不谋而合,为了共同的利益,两个人很快勾结在一起。宋昌和想重用白凡以牵制王森,想达到敲山镇虎的效果,以明确的告知王森,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这些事,王森还蒙在鼓里呢。虽然,他对宋昌和的行为不满,但还是诚心诚意的帮他,在镇领导的面前维护他的形象和威望。按李纯和刘新喜的想法,要镇纪检组插手,调查宋昌和的生活作风问题,让他停职检查,要王森取而代之。 争取王森的意见,王森说啥也没同意,他把事情压了下来,这事他谁也没告诉,自以为宋昌和欠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应该感激他才行,他万万没想到,宋昌和有搞掉他的想法,这正好应了那句老俗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王森缺少正是这些。 晚上,王安把帐目拿了来。王森向他使了个眼色,熬到一家人睡下了两人才算帐。应该说王森还是有预防的,可惜他防错了对象,防了自家人。他认为还是不让家人知道的好,孩子们还小,不知深浅,万一说露出去让外人误会,对自己不好。 在单位里,王森兼着现金出纳,财政大权握在手里,这点儿帐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不到一刻工夫,帐就清理出来了,除去建材费用、车辆运费、工钱。纯挣五千零四十元八角正。王安的意思平分。 王森说:“你领着干活,盯在工地上很辛苦,我工作忙靠不上,这样吧,我要两千,剩下的归你。”王安让了番也就接受了。 两人谈的很投机,很兴奋,议论着明年的打算,扩大施工队伍,多干活多挣钱。王安向他提出,“明年让鹏程跟着干吧,让他领着干活,锻炼锻炼对外也好说。” 王森听了很高兴,他也有这个想法。万一以后有啥事儿,往儿子身上一推,名正言顺。再说,儿子不是一心要自己干吗,也满足了他的要求。 王安又说:“贾平光去找我,要求明年跟咱一起干,我没有答应他,说和你商量商量再说。” “他不是跟王银树干吗,他要跟咱干,王银树怎办?,平常都挺好的,见了怎说话。”王森说。 “你不知道,为了两个工,他和王银树恼了,两人还打了架,王银树吃了苦头,找人打了他,打得他在家躺了好几天,一分钱也没给他,他上镇上跑了几次,又让他叔写了呈子上告也没告成。” 王森听了默不作声,他隐约感觉到些什么,但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说:“你看着办吧,商量这事的时候他也在内,现在他又这样,还是你的外甥,不让他来怕是不妥,不过一切还是你说了算。” 王安脑瓜简单,并没有明白王森话中的意思。其实,他早答应了贾平,不过是来和王森说一下,见王森答应了心里很高兴。 鹏程呢,他自己组织了二十多个人想自己干,他鼓起勇气和爹说,为得是让爹给他揽活。王森说啥也不答应他另立门户,对儿子说:“愿意呢就跟着王安干,自己单独带个队,不愿意就散伙。” 看商量不成,最后,鹏程生气的说:“我宁愿把人都辞了也不跟着他干。”父子俩说恼了,王森又扬起了巴掌,鹏程简直恨死了爹。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送年风波 新年又快到了。农村的风俗,过年是要给丈人家送年的。 王森早就割好了肉,买好了烟酒糖茶,装了一大包。 鹏程不愿去,现在,他越来越看不上小君,长相是一方面,主要觉得她作风轻浮,说话做事也很看不惯,就连她走路的姿势也看着别扭、难受。她娘那个酸气样,横看竖看都不顺眼,打扮的跟老妖精一样,看着就恶心,恨不得跑上去扇那老东西几个大嘴巴子。 何况,还有三妮这一头正热乎呢,他能不反感小君娘俩吗?不过,使他更心烦的是三妮失约了好几次,都一个多月都没露面了,突然象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他心里着急,又不敢去找人家。是不是她反悔了,想想也没什么地方惹着她,可是她主动找自己的,自己也没冒犯她,她真要反悔了也不能这样就算了,说啥也得问个明白。唉,真是事事不顺。 其实,他哪里知道,娘偷偷去找了人家。三妮爹娘很生气,不再让闺女出门,并四处托人给她找婆家,找得越远越好,埋怨闺女认不得自己去蹬人家的高枝…… 都年二十八了,在爹娘的压服和恐吓下,鹏程答应了去送。他是这样想的,你们不是逼我去送吗,我就去送,可不是我要去送的,是你们逼我去的。吃了午饭,他就去了。到了丈母娘家,娘俩正在对镜梳妆,小君娘刚为闺女净完了脸,正拿了竹棍抹了锅底的灰给女儿描眉呢。鹏程看着心里就不舒服,,他阴着个脸把皮包扔在炕上,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老太太忙下炕来招呼,“怎才来,是不是很忙呀?你要是再不来呀,我就打发小君去叫你了,”说着,那双贪婪的老眼盯上了炕上的提包,老脸一笑,皱纹张开收缩,粉沫子从脸上掉下来,纷纷扬扬,像飘洒的雪沫子。 她的礼数还很多,家里的人问了个边遍,只管唠叨,也不管鹏程应不应答。小君偷看自己的俏丈夫,粉蛋蛋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羞涩的低下了头,两只手玩弄着褂子角。鹏程没理她,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老太太忙打圆场,“看你两个都见了好几回了还这么生疏,君儿,快和鹏儿到你屋里去说说话儿。”小君笑着站起来,她看了鹏程一眼就低头走进自己的屋里,鹏程看了老太太一眼,没办法,只好跟了小君进屋。 里屋门关了,老太太两眼射电般的盯在了提包上,几步奔过去一下子把提包拉开了,忍不住向外拿着东西,真是喜上心头。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又到院子里看自行车后坐上的东西,解下来,两条鲤鱼,每条二斤多,还鲜活鲜活的,她很满意。 突然觉得这肉,她双手提起来掂了掂,觉得分量不够,不禁皱起了眉头。拿来称一称,真是不够,才九斤三两,还在星里。这不是耍人吗,她仔细瞅着那根猪后腿,里面还有根大骨头,简直拿人不当,憋着口气再细心瞧,有刀割的痕迹,一定是把好肉割下来留了些,想着满肚子的气,这不是来送年,这是来气人,送不起就别送啊,养得起儿子就说得起媳妇,说得起媳妇就管的起饭,现在就拿着不当人看,以后还不知怎样呢,她再也压不住火,大喊大叫起来,“小君,小君!你给我滚出来。” 小君赶忙出来,鹏程吓了一跳,也赶忙跟出来,“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都是十斤高高的,这九斤三两还放不住砣呢,”说着,她又称,砣真的搞不住,她正要说呢,砣顺秤杆溜了下来,正好砸在她的三寸金莲上,还没等她哎哟出来,秤杆翘打在她的鼻梁骨上疼得老太太一个腚墩瘫坐在地上,左手捂着鼻子,右手揉着小脚哎哟哎哟的呻吟着,小君忙去扶娘。 鹏程却忍不住笑起来,又忙捂住嘴,把肉和称拿起来,装作没事似的坐在一边看着。老太太疼得满脸的老泪,鼻子里还流出了血,忍不住的哭骂起来,连骂带说。鹏程听出是骂他,他恼了,拿起称一掰两半截扔在一旁说:“你嫌我着九斤三两低低的就给你闺女找个十斤高高的吧,”说着,他进屋收拾好提包就向外走。 小君娘顾不得脚疼了,她忙拉着鹏程的提包不松手,最后干脆坐在地上抱了鹏程的腿。来看事得人都笑起来,鹏程站在那里羞得小脸通红。小君忙把看事得人都哄了出去关了门。 老太太也从地上爬起来陪了笑脸说:“看你这孩子,我不过随便说说,脾气还不小,这回就算了,下次来补上就行了。” “补个屁,”鹏程生气的说着就向外走,老太太想拦没拦住,却被带倒在地上,她哎哟着叫唤不止,眼看着小女婿就开门走了,就骂着一边抹眼的小君,“你哭啥哭,快去拦住他。”见女儿不动就骂了她几句,自己来了个单腿跳,从后面抱住了鹏程的双腿。鹏程最怕痒了,他哪里受得了,就使劲挣脱,把丈母娘带扒在地上推了自行车就走。 小君忙去扶娘,“哎呀,你个死丫头,拉我干啥,快去拉他,”老太太一把推开闺女,指着鹏程向她吼叫。 小君那好意思呢,眼看着鹏程推车出了门,忍不住忙喊了句,“哎,你别走,快帮我扶起娘。” 鹏程理都没理他,他骑上车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下可气坏了老太太,她猛的从地上爬起来追到门外,看着骑车急急而去的小女婿,跳着脚骂着,“小鳖羔子,有种的你就别来,到时候,非让你跪着求老娘不可。” 看事得人笑声不止,小君忙把娘拉进了家关了门。她进屋就埋怨娘,“少就少点吧,这好了,鸡飞蛋打了,以后可怎办?你这不是害女儿吧,”说着竟呜呜哭起来。 “看你那个没出息样,哭啥哭,就你贱,个贱骨头,他凭啥少给咱,瞧不起咱呀,这回少了,下一次也肯定不会多给咱,就跟他要条件,现在不要什么时候要?” “那你也不能光为了东西而误了女儿的终身大事,他要是回去一说,万一跟咱散了还叫女儿怎么活?”小君说着,是泣不成声。 “哎哟哟,也不嫌害臊,舍不得那个小百脸子是不是?告诉你,三根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根腿的男人满地跑,小白脸子有啥好,散了娘再给你找,找有钱的,保你一辈子享福。” “你就知道钱钱钱,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他,”小君说着扒在炕上哭起来。 “哭哭哭,没出息的东西,亏你说的出口,不为钱,娘给你说个叫花子你跟吗,看那小子长的帅吧,魂被勾去了?” 老太太骂着闺女,又自言自语道,“都有男人勾女人之说,那有女人恋男人之事,怎回事呢?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有,当然有,要不是自己被一个男人迷了心窍,偷偷摸摸的做露水夫妻,自己的男人也不会打自己个半死,还被赶出了家门,休了她,当他去找那个男人时,那个男人却和别的女人搞上了,还羞辱了她一番,实在走投无路,才跟说不上媳妇、满脸是黑麻子的表哥结了婚,恶心了一辈子,要不是耍些手段在外面寻些风流,日子不知怎过呢。唉,她叹息着,想想闺女,觉得后悔了,自己的小女婿长得确实勾人心魂,家庭条件又好,真要是散了,打着灯笼也再难找这样的好人家了。于是,也顾不得脚疼了,劝了闺女几句就去找二仙姑了。 回家的路上,鹏程放慢了车速。回家该怎么说,爹娘会怎么样?再治着自己去送。说啥也不去送了,他下定了决心。真是和爹娘呕够了气,真没见过这样的父母。到了村口,他没回家,直接去了村边很少有人涉足的盐碱地里,他真想把东西扔到这里。 冬天的太阳落得很快,转眼间已经坠在西天。他心烦的咒骂着,望着脚下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小路出神,这条小路离外公家很近,去外公家他常走这条小路,对,干脆到外公家去。 到了外公家,一家人看见他都很高兴,特别是躺在被窝里的董翠丽,她把外甥叫到炕边,忍着咳嗽端详着他,摸出压咳嗽的冰糖给他吃,鹏程接了,他却没吃,他是嫌外婆脏。董翠丽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憋得老脸通红,伸长了脖子好不容易咳上一口痰来,清波忙拿起盆子接着,恶心的鹏程躲得远远的。 献之看着呆坐着的鹏程,又看他拿来的东西,他象是明白了什么,也不问他。话也没说几句,鹏程就要走。献之说是天不早了,没让他走。这正合了他的心意,就住下了,去大姨家找海成去了,两个人商量过,要一快儿去学开车的。 过了会儿,王森来了,车后面还有个大纸箱子,他才是来送年的。献之就和他说了鹏程的事。气得王森脸色大变,抽烟都倒了头。 献之就劝他,“这事儿不能光怨孩子,一定事出有因,他都大了,巴掌、拳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凡事不能强求。“你是不知道,和他好好说,他没个正主意,晚上说好的事,早晨起来就变了卦了,你说这样的孩子怎办?”王森气愤的说。 “让他住下吧,晚上我劝劝他,”献之说。王森答应了,他饭也没吃,拿了鹏程扔下了包满肚子的气回到了家里,进屋一看,二仙姑来了,正在和春梅说什么。 正文 第一百章 奶奶病危 上回说到王森拿了鹏程扔下了包满肚子的气回到了家里,进屋一看,二仙姑来了,正在和春梅说什么。 原来,小君娘风风火火的来找二仙姑,她把事情一说,就挨了二仙姑一顿骂,骂她是个贪嘴乌鸦,为了这点肉就做出这样丢人的事,真是老毛病到死也该不了,这叫人怎去说,还不让人笑话死。人家都是有头有脸人,知道了怎受得了,说散就是一句话,叫我怎办?就是我的嘴再巧,能把死人说活了也没用,弄不好赔了老脸还得被赶出门来,你这个老东西呀,让我怎说你好呢。 唬得小君娘浑身透凉,头冒冷气,悔得她自己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她再三央求二仙姑,磕头作揖,随口许诺,下半辈子当牛做马来报答老姐姐的恩情。 “好了好了,看你个熊样,老姐姐的胳膊肘还能向外拐拐,你的闺女也是我的女儿,就算丢尽老脸我也的去,‘二仙姑说。 激动的小君娘恨不得趴下给她磕头,赶紧把拿来的一篮子鸡蛋送到二仙姑手里。 天不早了,二仙姑的意思是让她先回去,明天等有信了去告诉她,也好混碗饭吃。 小君娘却抢先说,“今晚我不走了,你快去吧,别管我,我自己弄点吃得就行。”二仙姑听了,她心里咯噔一下打了个冷战,这要是在这儿住下,最少得两顿饭,自己又不在家,还不知她怎吃自己的呢,弄不好送来的鸡蛋不但不够本,反而赔上些,她可是吃人得手啊,不嫌便宜不散伙的老家伙。可是,她话已出口,不好再说别的,总不能撕破面皮撵她走。 她还在犹豫呢,小君娘一个劲的催她,“老姐姐,你快走吧,晚了恐怕就油尽灯灭了,我求求你了,快去吧,”她向外推她。 “好好好,看你猴急的,我得梳梳头吧,要不是看在姐妹交情上,我才懒得理这个茬呢,”二仙姑梳着头说着,又委婉的告诉她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 小君娘明白她的心思,“放心吧,我吃不了你多少东西,你个吝啬鬼,快去吧,要是办成了,明天我给你送只老母鸡来行了吧。” 二仙姑这才眉开眼笑,他换了件新褂子笑说:“还是你了解我。”这才扭动腰枝走了。 王森进屋来,他本来是怒气冲天,见二仙姑在里屋,他忙把提包放到外屋的墙角,装作没事似的进了屋和二仙姑打招呼。 二仙姑正难为情呢,话难出口。最后,她干脆实话实说骂了小君娘一顿,并下了保证,以后她要是再这样,别说你们,就是我也不让她进门了。有我在,保证以后的事顺顺当当。 王森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本来对孩子的气转到了亲家身上,怨不得孩子这样,他怎不说呢。可是气归气,既然二仙姑这样说了,就想还是算了吧,老太太贪恋东西不为怪,只要孩子好就行。 二仙姑看王森和春梅原谅了这才放了心。眼看着天黑下来,她起身就走,春梅留也留不住她,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二仙姑不是不愿住,她是不放心小君娘,还不知怎吃她呢。春梅说啥也不让她走,饭都做好了,就在这儿吃吧,婆婆正想请你给看看呢。盛情难却,只好住下,她没说小君娘还等在家里,只说她来走了趟就回去了。 春梅本想等鹏程回来一块儿吃饭,王森偷着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她才放了心。 饭后,春梅叫了金花来和白雪做伴,就一块去了奶奶那儿。大妮小妮正在炕沿上抹眼,傻娘娘在烧火,贤打着面汤,奶奶躺在炕上咳嗽着,呻吟不止。 王森知道,娘的病是让哥哥嫂子给气的。娘气性大,自从那次吵架后,娘就三天两头的病,从没好过,眼看着刚好些,哥哥嫂子来看她一次,她的病又厉害了,反复如此,对七十多岁的老人来说是经不住折腾的。每次哥嫂走后,娘总是说,他们是来想气死我的,总是把哥嫂带来得东西让傻娘娘扔出去。 可是,无论怎说,总不能阻止他们来,不管他们是真心的还是做样子,都不能阻止,谁都明白,谁也不说破。 进屋来,众人忙起身让座,二仙姑上炕来,盘腿坐下来劝说着奶奶,“老嫂子,好好养着吧,那边啥事也没有,好着呢,看你子孙满堂,儿女们多孝敬啊,村里谁赶上你啊。” 奶奶摇了摇头,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意思谁都明白,五个手指不一样齐啊。二仙姑明白了她的意思,“老嫂子,该满足了,象我死了连个摔瓦的都没有,死到屋里也没人知道,”说着,也许是真动了情,连抹了几把泪又哭诉着,“老嫂子,我才命哭呢,从小被人贩子卖来卖去,好不容易熬到新社会嫁了个男人也是短命鬼,过了没几天舒心的日子,他被打成了右派,整天的被游街示众,我也陪着,脖子上还挂上了破鞋,大冷的天,强制着早晨起来扫街,受的那罪啊就别提了……” 二仙姑边哭边说,是一把鼻子一把泪。奶奶竟劝起她来,看上去病也好多了,你哭我也诉,同命相连,相互哭诉,弄得屋里得人都在抹眼。 这时,王舒和周妮进来了,两口子向前问候娘,奶奶一腔不答,又呻吟着,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病又成了老样子。 既然来了,还是安慰安慰她吧,供品摆上了,蜡烛点燃了,焚上了香。屋里静下来,二仙姑跪下了,众人都跪了下来。周妮很迷信,她跪的最虔诚,扒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森以前不信这个,这会他也跟着跪了下来。春梅最不信了,她却不得不跪,跪下来又忍不住偷看二仙姑。她正跪在一边,二仙姑的一举一动她看得清清楚楚,看二仙姑烧着黄纸,老嘴快速的嘟囔着,猛得杏眼圆睁,一口气向炉香,香头亮起来,有一根都起了火,有一根却熄灭了,一连几次都这样,累得二仙姑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缓不过气来,脸色也变得狰狞可怕,嘴里嘟囔个没完,浑身抖动着,好半天她才恢复了常态,大冷的天却累得她满脸的大汗,她盘腿在炕上和奶奶说:“老嫂子,你神里好着呢,阎王说你还有十年的阳寿呢。” “是吗?”奶奶高兴了,她面色红晕起来,也不那么咳了,还喝了碗鸡蛋汤。 二仙姑走时,所有人都出来相送,二仙姑说:“我不能骗你们,你娘阳寿已尽,魂早走了,阎王已经收了去,我怎么叫也叫不会来,还被各路索命小鬼打了顿,差点连我的魂也留下。你娘没有多少日子了,还是早点准备着吧。” 她的几句话说得众人心里沉重,“还有救的办法吗?”贤哽咽着问。 “有是有,还得找替身,也不一定管用,最多也延长个十天半月的。”见所有人都沉思又道,“都别太伤心了,你娘都一大把年纪了,早去享福早托生,人谁也跑不了走这条道,还是准备着吧。” 谁也没言语,只有抽泣声。 王森和春梅把二仙姑让到家里,拿出早为她准备好的东西。要在平时,她说几句客套话也就拿了。这次,她说什么也不要,硬是夺下,还说:“刚盖了屋挺难得,老嫂子又有病。我啥也有,啥也不缺。”她的话使王森和春梅深受感动,谁说人家光贪东西,净是污蔑人家。 其实,二仙姑不是不想要东西,而是现在不能要,别忘了,小君娘还在她家等着呢,要是让她知道,还不成了兔子眼,那长舌妇还不知出去说什么呢。现在,那馋老婆子还不知怎吃她呢。于是要急着回家,王森送她也不让。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呆若木鸡 王森正要关门,巷子口传来了说话声和匆匆的脚步声。他正犹豫着关门,几个人却在门口停住了,忙开门,是童背了鹏程回来了,还有人给他推着车子,鹏程吐了童一肩,嘴里还骂着呢,忙进屋来,把他放在炕上,污物顺着他嘴角往下流。 “他猛喝,谁也劝不住,还是我夺下了他的酒杯子,”童说。 送走了他们,王森生气的要去打他。 春梅制止了他,“他都喝得这样了,还知道啥?” 原来,鹏程知道爹来又拿走了他的包后怎劝也劝不下,既然知道了还怕啥。姥姥和姥爷怎留也留不住他。本来挺大的火气,但是他回到村里他又不敢回家了,徘徊在东湾边,正好童来饮牛,把他叫了家去,几个人一凑就喝了起来。 鹏程心情不好,自己猛喝猛灌,又不吃菜,很快就醉倒了,趟在童家的炕上头一歪就吐了童家一炕,几个人七手八角把他送了回来。 看儿子这样,春梅心里很难受,她正给儿子打扫着呕吐物,儿子的满嘴胡言她也听出来了,主要还是不满意他的婚姻。俗话说:“酒后吐真言,”闷在心里的话也只有醉了后才能说出来。 春梅为儿子的话所动,再加上二仙姑来说的,就觉得有些事情不能怪儿子,儿媳家也许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家,二仙姑这人村里有几个说好的,她给人说媒也就是骗吃骗喝,自己怎就信了她呢?儿子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别逼他了。一直折腾到半夜,一家人才睡下。 二仙姑回到家里,小君娘已经睡下了。看她老脸上泛着油光,还咋巴着嘴,仿佛是在回味着刚才吃得美味佳肴。 小饭桌上,炒了盘鸡蛋,煎了两条鱼,光剩下鱼刺,为过年刚煮好的猪下货让他切了一大盘子,还吃剩下许多,桌子上还有根鸡大腿骨头;再往桌下看,她忍不住叫出声来,俺娘唉,那瓶人参补酒藏的那么严实,她怎找着的,竟喝下了大半瓶,存了三年了,舍不得喝一口,让她都糟蹋了,她拿着酒瓶子心疼的直跺脚,她就知道馋嘴的老婆子饶不了她,没想到她竟这样,自己的钱别让她翻走了,她忙进屋来爬上炕摸着被子角,还在,不由得放下心来,进里屋一看,并没有看出翻的痕迹。再出来看桌上,心里那个气呀,真恨不得跑上去撕破她那张努动的老嘴。 收拾完桌上的残菜,那半瓶酒她不知往那藏好了,她知道,这个姐妹可是个酒鬼,年轻时在燕春楼,几个嫖客轮流赔她喝,想灌醉她,没想到她把几个嫖客都喝趴下了。她可是见酒不要命的主啊,说不定睡醒以后还要喝,藏是藏不住的,于其便宜了她还不如自己喝了呢。 想到这儿,她拿起酒瓶仰脖就是一大口,却噗的一声吐了出来,原来这瓶子里是水呀,这死老婆子,喝光了酒装上水来骗我,还以为她老了酒量减了呢,还是那个大酒肚子,气得她把瓶子摔在墙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老太太竟没有被惊醒,她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不行,我的翻翻他偷我东西没有,二仙姑想着,轻手轻脚拿过她的袄,往口袋里一掏竟掏出两个鸡蛋,二仙姑冷笑着又拿过她的棉裤,翻出两大把好糖,还是老毛病没改呢,幸亏没让她偷到钱,她从被子里小心的摸出钱包来数了几遍又小心的放好,这才放下心来,也想耍弄一下老姐妹,她剥下糖纸来包了炉灰和鸡蛋皮又放进了老姐妹的棉裤口袋里,两个鸡蛋放进袄口袋里却捏破了,一脸的冷笑…… 早晨,二仙姑还没醒呢,老太太就推醒了她急急的问,“怎样了,办好了吗?” 二仙姑打个哈欠说:“好了,家去等着吧,说不定今天又去给你送呢,”说完翻身又睡过去了。 老太太高兴了,她忙起身,象想起了什么,眼看着二仙姑,手偷着轻轻的摸棉裤,糖还在,再摸袄口袋,手伸进口袋里,觉得坏了,压破了,粘呼呼的粘了一手,慢慢的伸出手来刚想偷抹到被子上,却听二仙姑问了句,“你这是怎啦?” “啊,啊!真是不害臊,还来那事,还来那事,”说着她在自己的棉裤上擦净了手,匆匆起来,头也没梳就要走。 “急个啥,吃了饭再走吧,”二仙姑象是梦语,蚊子哼哼似的。 “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家等着呢,”小君娘连声说。 “来趟也没啥给你拿,龛上有包糖,你不是知道在啥地方吗,去拿吧,”二仙姑说。 “不了不了,我走了,我走了,”她手紧摸着口袋匆匆出了门,心里还在想呢,哼,还用你说,老娘早拿上了,她从口袋里摸出块糖来,不由得目瞪口呆,都翻出来,分扬的灰迷了她的眼睛,她呆若木鸡……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爆出冷门 献之来了,鹏程还没有醒过酒来,肚子里是翻肠倒胃,难受无比,老干恶心,抬不起头来,一直到中午,他才睁开血红的眼睛。 平时,外公的话他言从计听,从不反驳的。可是今天,他不但顶撞外公,而且常打断他的话不让他说完,很反感得样子,劝说半天无效。 献之就对闺女女婿说:“随他吧,别逼他,看他态度这样坚决,逼急了会适得其反。” 春梅没有作声,虽然心里还是接受不了,但是,这也是想到的结果。 王森却不以为然,他生气的说:“象他个无用包,没点儿正主意,以他啥事也办不成,还不和他大舅一样……”他知道说漏了嘴,所以没再说下去。 春梅却没有看出来,提到清波的事她就满肚子的气,“我看鹏程和他大舅一个样,象他大舅,当初少劝他来吗?一家人苦口婆心,简直都给他下跪了,萍她娘亲自来给他说他的亲侄女,见面还是人家准备的毛巾,怎说也不去,就是相中了那个满脸苍蝇屎的烂知青。人家对他好也行啊,门不让进,饭不给吃,不把他当人看,就让他当牛使。怎么样,不听老人言,吃亏了吧,活该!” 献之听着,他低头抽着闷烟,一声不吭,现在,清波这个样子还真难再找,人家一打听就不愿意,唉,真是块大心病,这就是老伴的病根呀。 晚上,鹏程醒过来后,王森和春梅又做他的说服工作,是连哄带吓,直到半夜。鹏程是铁了心死不应口。事情到了这份上,气得王森扬了几扬巴掌,却没有落下来。 “要散你明天去和人家说,以后啥事也别找我,欠当没你这个儿子,‘这是王森最后的话。 早晨,鹏程又变卦了,说去送。王森和春梅没理他,他拿起包就走了。王森笑着对春梅说:“看他,就是这样,不治他行吗?” 正月十五叫媳妇。说真的,鹏程比金明长得帅,金明说得媳妇却比小君漂亮多了,人就怕相比。鹏程看着心里不好受,觉得无脸见人,他又下了决心非散不可…… 一个年没过好,不但是鹏程惹得人不顺心,还有,奶奶的病更重了。 那头黄牛也赶热闹,不吃不喝,肚子胀的跟麦穰垛似的,这得全怪鹏祥,他没敢说。自从放了寒假后,喂牛的差使他包了。每天他把牛棚打扫得干干净净,草料筛了又筛,还有温水拌草。玉米面、麦麸子总是多拌上些,好草好料,牛儿自然吃得香了。 一次,他看牛吃得香,忍不住又多给它拌上了一缸子玉米面,这下可糟了,牛吃了倒不上草来了。牛儿去了兽医站,输水灌药,折腾到年初二,总算是好了。春梅再也不让鹏祥喂了。 奶奶病得很厉害,几天不吃不喝,她剧烈咳嗽着,憋得都尿了被子。王舒和雪、大妮、小妮对娘的病失去了信心,都深信二仙姑的话,日夜守着娘,就等娘咽气了。 王森看不下去,叫了单位的车来,把娘送进了医院。滴水、舒氧,一个月后,奶奶出院了,红光满面的,比没长病时的摸样还好看。王森想把娘接家来住,王舒也想接。奶奶谁家也不住,还是自己住。 鹏祥很少来看奶奶了,因为他快毕业了,学校抓得紧,星期天也上课,只有在中午放学的时候他才去看奶奶。奶奶总是给他留些好吃的东西,还叮嘱他好好念,等端上了铁饭碗奶奶也跟你享福去。 奶奶的话使他鼓起了勇气,为了奶奶也要好好学。他的心收回来了,学习上有了劲头,暂时也和评书、小说分了手,白天黑夜的学,他这个落榜生在学校初选截留的考试中竟考了个第八名,爆出了一个冷门。同学们都对他刮目相看,又不相信,都说他抄的,要不就是早知道了卷子,连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也都怀疑,更使代数老师怀疑的是,有些题目鹏祥竟是用高中的知识做的,真使他难以理解。鹏祥的试卷被复查了多次,不但没查出啥错,还查出历史试卷由于老师看卷粗心,少给鹏祥算了十五分。这样一来,鹏祥应该是第五名才对。这件事校长也来问过。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真是不可思议。 这件事在学校传开了,风言风语四起。鹏祥才不在乎呢,对此嗤之以鼻。为了彻底摸清鹏祥的底,学校特意按排了他们班一次代数测验。代数老师特意翻出了去年中考的试题,又加上了几道难题。考试的时候,代数老师就坐在鹏祥旁边,其他同学一概不管。大多数同学面对试题摇头缩眉。鹏祥却做得很快,第一个交了试卷。不用怀疑了,代数老师赞许的看着鹏祥匆匆收了卷子微笑着走了。 结果出来了,大部分同学都不及格,鹏祥却考了九十八分,事实胜于雄辩。 王森知道了,他高兴的不得了,儿子为他争了光,他四处说。四处一片赞许声。李纯知道后还特意送给鹏祥一支好钢笔。王森那个高兴啊,对儿子改变了看法,花了四十五元给他买了块手表算是犒赏他。看来,考个高中是没有问题了。这是王森逢人问必说得话。奶奶知道了更是高兴,对去看她的人说:“俺孙子有出息,将来一定能当上大干部。” 金成呢,他惨了,没有初选上,打发回了家。气得王舒踢了他几脚。还笑话鹏祥托关系去的,你是自己考上的,考呀,回家干啥,不够丢人的。生气归生气,不能这样就回来了。王舒找了弟弟,要他托人再送金成回学校去。哥哥亲自登门,王森觉得有面子就答应了。一个电话,金成又回到了学校……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驾鹤西去 阳春三月,就象是天灾,村里的老头老太太们死得特别多,每天都有哭丧的。 奶奶也没有逃脱恶运。谁也没想到,本来好好的奶奶却在一天夜里病情反复,还没来得及上医院就咽了气,匆匆踏上了黄泉路。 鹏祥和金成是让人接回家的。一进门,鹏祥就扑在奶奶的身边放声大哭,泪如雨下,谁也劝不住,引得大家一阵大哭。金成却没敢照面,躲到家里怎叫也不来,气得王舒打了他几巴掌,把他打哭了,他就是不来,是害羞还是怎的,没有人顾及他。 村里死了人都是关东爷主持丧事的。如今,奶奶死了,他得守灵,只得另找人了。其实,关东爷早想找个接班人了。可是,人选难找,这差使,有家有口的不干,找不到媳妇的光棍汉倒是愿意干,这也是挣碗饭吃的营生。但是,口才好的才行,闷嘴葫芦、一脚揣不出几个屁来,想干也不合格。他挑来挑去,找到了富贵的头上,富贵说啥也不干,最后,他恼了,把关东爷轰了出来。关东爷又去找高洋,他愿意,他娘也同意,主要是为了那几块钱。 奶奶出殡的那天,街道上、巷子里挤满了看事的人,人们议论着来吊丧的人,做得祭好不好呀,来了几个大祭。最使人们羡慕的是奶奶的花圈特别多,有十多个,灵棚里都摆不下,大部分是镇上的各单位送来的,主要是王森的面子。有一个特别大的花圈十分显眼,那是李纯、刘心喜派人送来的,人们猜着值多少钱。 灵柩被抬出了屋,鹏祥扑在棺材上不放手,被人拉开后哭倒在地上。哭声一片,很多人也跟着抹眼。鹏祥被人扶了起来,那人就是富贵,他几乎是揽抱了鹏祥,裂个大嘴跟着哭,哭得那个痛哦,是泪流满面,哭声那个高哟,盖过了所有人的哭声。 灵柩走了,送丧得人慢慢的往回走了,哭声低了下来,只有富贵挟持着鹏祥还在大哭,又没人敢劝,围了他议论着,人家送丧他痛苦,又不是一家人哭不着的,年长的人说富贵爹和王舒爹是拜交的兄弟,从这一点上是哭着的。人们都点头称是,却听出了他哭娘的声音,掺和着哭女儿的声音,莫不是哭他死去的娘和女儿呢。大家猜测着。 鹏祥光顾哭了,还不知谁扶着他呢。泪朦的双眼看清了是富贵,浑身打个冷战,那双可怕的大手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顿觉脖子又被卡住了,憋得难受,他拼命的挣扎着。富贵却揽得他更紧,他没有挣脱开,大哭大叫着。哭丧的人都回来了,富贵还挟持他往前走。春梅看见了忙跑上前去拦住他,富贵这才放开了他,垂手站立,泪流满面,就象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等待着母亲的惩罚和训示。 春梅啥也没说,她拉着儿子走开了。富贵又大哭起来,哭声回荡在村庄的上空,天都为之感动,雨落纷纷,直到傍晚也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在苍天的眼泪中,奶奶的骨灰盒回来了,除了鹏祥在掉眼泪,没有人再哭。 晚饭后,一屋的人在说话儿,说着说着,矛盾就发生了,这主要是大妮引起的,大妮和周妮的关系很好,有些事当然偏向周妮了,也不知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拿着奶奶的东西送人情,说这些给嫂子那些给嫂子的,春梅听了心烦,说了她一句,“这分家还用不着你,你少掺合。” 大妮脸上挂不住,于是,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来,众人劝也劝不住,大妮词穷,就大哭起来,“娘刚死,你就撵俺,把娘家门给俺封了,俺以后还怎上门呀。” “谁撵你了?胡说八道,分家找着你了,有你的事吗,你说了算?看你没事找事。”春梅得理不饶人。 王舒、王森正在北屋里和几个本家的说话呢,听到吵声赶紧过来,大妮哭得更厉害了,一口咬定春梅撵她,王森骂春梅去打她,几个人忙拉着,大妮不散伙,没理找理,说着春梅的不是,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掺着几句骂,她声音高高的,惟恐外人听不见,贤和小妮也帮着大妮说话,矛头都对准春梅,显示着对春梅的不满。 周妮站在一旁幸灾乐祸,不说也不劝。 大妮见都向着她,更撒泼,裂个大嘴猛哭娘,猛喊走,别人拉都拉不住。 看二姑这样欺负娘,鹏祥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就冲着二姑大声说:“谁撵你了,是你自己说的,你这样赖俺娘想干啥?” 他的话把满院子的人都给镇住了,人们都楞楞的看着他,没有人再言语。大妮不再哭闹了,被姐姐拉进了屋里。周妮出来当好人了,“快都进屋吧,都淋湿了。”春梅气得喊了三个孩子就走,小妮拉也没拉住,贤追出来赔着不是…… 奶奶入土为安了,看着新坟上的屡屡青烟,鹏祥想象着,奶奶在天堂上一定和未见过面的爷爷在诉说呢。王洁也扑在奶奶怀里哭着,冷不防傻海和他爹闪了出来指着王洁对奶奶说王洁是他儿媳妇,要带她走。奶奶跳着脚大骂父子俩,骂了他们个狗血喷头,父子俩夹着尾巴乖乖的走了,有奶奶保护着王洁,鹏祥放心了…… 他还在胡思乱想呢,悲泣的哭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他没有再哭,一旁站着,看周妮哭得那个痛劲,心里纳闷……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欢乐忧伤 五月中旬,鹏祥考完了试回到家里,他觉得题太容易了,除了英语差点儿外,别的科目都满意,上个高中没问题,他很自信。 可是,等到通知下发,他心凉了半截,别人都接到通知十多天了,就连金成也接到了二中的入学通知书,独他没有一点消息。王森急了,他托熟人打听,都说不清楚。一定是发挥的不好,或是卷子上忘了写名字成了费卷,这是一家人猜的。 于是,冷嘲热讽包围了全家。特别是周妮,背地里笑话,表面上关心,几次故意来打听鹏祥的通知书到了没有,还光说真没想到,金成能考上高中,这多亏了他叔…… 看她幸灾乐祸的样子,一家人都很生气。春梅埋怨不该给他找关系,看他那个得意样,气死人。 鹏祥觉得给全家丢了人,偷偷去奶奶的坟上哭了几次,又到王洁的坟上和王洁说。并发誓不再上学,要不是学校派老师来叫他了好几趟,要不是爹娘和外公的再三哭劝,他决不会再踏进学校大门半步的。 鹏祥入学校一个多月,日子就到了金色的九月,他忽然收到了北京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一家人惊喜不已。王森按通知书上的电话核实后,更是兴奋的不得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子越级上了大学,还有比这更使人高兴的事吗。 一时间,这个消息象长了翅膀似的传开来,全村的人都来祝贺,春梅觉得荣耀无比,脸上整天挂着笑。王森更是兴奋,走到那里,哪里都是贺喜的,他喜不自胜,在单位里摆了几桌,特请了李纯、刘新喜和其他主要领导来。儿子真是为他挣足了脸面。 鹏祥也很兴奋,他拿了通知书跑到奶奶的坟上和奶奶说,又跑到王洁的坟上和她说,他也想告诉丽霞,信写好了,可是,邮局不给他邮,就是给他邮,几十块钱的邮资他也拿不出。晚上,他望着皎洁的月亮低吟着,就让月亮带去我的好消息吧。 周妮不再神气了,她躲在家里生闷气,好几天没有出门,还和王舒吵了架…… 现在,鹏祥已经订了亲,那就是贾梅,他自己愿意,求娘托人去说的,按农村风俗刚小见了面,很快就要大见面的。儿子上了大学,那能再找个农村媳妇,说不定学校里还有规定,不让找媳妇呢,不能为次而误了儿子的前程。他们没告诉儿子,而是偷偷让媒人把这事儿给辞了。 鹏祥是在临走的前几天才知道的,他很内疚,觉得对不住贾梅。可是,他也没有怪罪父母,他说不出啥,只有默认了。 贾梅本来是有点儿思想准备的,媒人来说,忍不住大哭了一场,她的父母气愤不过,非要去问个明白,贾梅以死相挟才劝住父母…… 鹏祥要走了,将要离开生他养他的故乡,离开曾经使他憎恨而又留恋的家。 临走,妹妹都哭了,鹏祥把那盒珍藏的风铃送给了她。村里来送行的人很多,都露出羡慕的表情,好象他已经当了多大的官。上车的一刹那,他发现了躲在远处的富贵,他心里打个楞,那个深爱过他、又想掐死他的干爹,此时该是怎样的心情啊。富贵远远的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新的、绿色的包。目光相遇的瞬息,他猛得举起了手中的包,大嘴张了张,还想喊什么,车却动了,他的手停在了空中,又无力的落下,一脸痛苦状。通过车后的玻璃窗,鹏祥向后看着,只看到模糊的人影,还没来得及想,车已经载他出了村子。车顺着公路急驶,渐渐远离了家,这份难解的情和愁,在他的心里,结成了千千结,什么时候才能解的开啊! 春梅看见了富贵,想过去和他说几句话。富贵看了她一眼,转身慢慢的走了,包掉在了地上,春梅捡了起来,书包里有一个精装的塑料皮本子,一支新钢笔。人们看着他,一副迷惑的样子,看着他远离的背影,春梅很受感动,谁说他疯啊…… 富贵回到了家里,看着残破的家,想着以前的家,那时的家多好啊,整齐干净,鸡鸣狗欢,牛儿安详的沉思,还有两个女儿银铃般的笑声,特别是鹏祥住在家里的日子,欢声笑语,暖意融融;现在,残墙断壁,除了他,什么也没有了。他是悲从胆边泣,悔在心里生。他撕扯着满头竖起的脏发,哀号着,“是我毁了这个家啊,我的女儿……”他奔出家门,哭叫着向村外跑去。 离女儿坟不远的地方,他猛的站住了。因为,在女儿的坟旁站着两个人在抱头痛苦,那个女孩子好象是自己的女儿王洁。他惊呆了,睁大了他的牛眼…… 其实,跪在王洁坟上的是志浩和。鹏祥临走时专门叮嘱志浩,要他常到王洁的坟上看看,他的心也就安然了。送走了鹏祥,志浩想来告诉王洁,却以外的碰上了,正在姐姐的坟上哭呢。 志浩喊着她的名字奔过去,扑在他的怀里大哭着,那委屈的泪呀,沾满了衣裳。志浩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富贵慢慢的向前走着。木偶似的,就象是婴儿学步,又伸开双臂猛的奔过去,大声的喊着,“洁儿,你没死啊,”他一下子跪在孩子的面前。 “爹,”扑在爹的怀里,“爹,我是啊。” 父女俩抱头痛哭。“燕子呀,你去那里了,你娘呢?” 往事涌上心头。天寒、风急,飘着雪,母女俩无目的的向前走着,一路上讨着饭,走啊走,也不知走出了多远,在一个荒僻的小山村里,母女俩终于被人家收留了,那是个两口之家,一个光棍汗和他的老娘,住在三间泥屋里,出门,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盐碱地,秃山丘,狗的狂吠声是村里最大的动静。煤油灯挂在乌黑的墙上,土炕的一角落,一辆纺车嗡嗡的响着;灶下,男人的长烟斗冒着青烟,看他黑黑的脸膛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又肥又厚的嘴唇象两块腐烂的肉,偶尔一个哈欠,张开的阔嘴里露出又黑又大的兔子牙,呼出的臭气熏死人;那双绿豆似的小眼睛总是盯着娘俩看,吓得直往娘的身后藏。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心地很好,是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子,对娘俩很和善;老婆子瞎了只眼,那只瞎眼翻着个白眼球,很是吓人。但是她心地好,来了这些日子,从不疼娘俩吃,有啥好吃的总是留给。男人也从不让她们干活,只让她们陪着老婆子说说话儿,做个伴就行。 人家虽好,故乡难忘。住了些日子,就想家了,缠着娘回去。王洁娘搂了女儿抹泪儿,她也想回去,可是,家里还怎么过呀。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虽然待他们很好,但是凡事还看人家脸色,人家一个冷眼,娘俩就小心半天。 一天晚上,半夜里,醒来,睡在身边的娘不见了,男人的屋里却传来娘低低地的呻吟声。她偷偷的起来,从门帘缝里偷看着,油灯下,她看到了肮脏的一幕,男人赤身.压在娘的身上…… 从此,她对娘冷眼相看,暗地里骂娘老不害臊,王洁娘羞得…… 她怎和女儿说呢? 岁月悠悠,一晃两载。王洁娘安顿了,和那个男人一心一意的过起了日子。却想家心切,她暗中攒钱,准备回家。其实,男人和老婆子早瞄上了她。本来,男人想让王洁娘给他熬个一男半女的,两年来,却老不见王洁娘的肚子有动静。他哪里知道,王洁娘结扎了,就算他在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枉然。于是,他们把主意打在了的身上。看着一天天长大,如花似玉的,男人眼馋的不得了,他时刻寻找着机会。 一个夏天的中午,他从地里回来,王洁娘和他老娘不在家,只有在家蒸干粮。他心里的那股骚动再也忍受不住。他轻轻关死了大门,又猛的关上了屋门,还没明白过是怎回事儿,就被男人抱起来扔在炕上,三下两下扯光了她身上的衣服,把她压在身下。她吓傻了,等她明白过是怎么回事儿,还没来得急呼救和反抗,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男人捂住了她的嘴,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是徒劳的,男人壮如牛。她抓他掐他也没用。男人兽性大发,折腾了她半个多小时…… 男人走了,走得无声无息。她浑身象散了架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身下是一滩鲜红的血迹…… 她疯了,摔盆子摔碗,一把火差点烧掉了房子…… 男人跪在王洁娘面前发着毒誓,并剁掉了自己的小指…… 男人借了钱,把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从精神病医院跑了出来,凭着模糊的记忆,一路打听着,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回到了家,在路上,她差点儿被人贩子拐卖了……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暗藏危机 回来成了村里的一大新闻,都去看望她。春梅拿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去看她。富贵的病一下子好了,他收拾着残破的家。村里接济他,给他送去了粮食和钱。一个残破的家里又升起了炊烟,荒了几年的地又长出了绿油油的庄稼。根据提供的地址,村里派人去叫王洁娘,王洁娘却没有回来…… 进了村里的地毯厂,和志浩在一个机上。志浩对她很照顾,就象保护神似的保护着她,谁要是敢欺负,他就会冲谁举起拳头。村长家的公子谁敢惹呀。有志浩伴着她,很快活,俊俏的小脸上又恢复了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 村里人见他俩常在一块儿,就认定他俩在谈恋爱,很正常的事,没有人说三到四,还都赞许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富贵看在眼里也很高兴,这是他常想的。因此,他越发能干,想给女儿多挣些嫁妆。 程乐天可气坏了,因为没有回来以前,志浩对他家小枝很好,两人常偷偷的约会。他从心里赞成这门亲事,和王银树结成亲家,村里还有谁敢小看他。他就等着志浩爹妈托人来提亲呢,没想到,回来后,情况完全变了,志浩不再理睬自己的女儿,天天和在一起。 看着回家来哭泣的女儿,气得他牙根都痒痒,“他娘的,真是阴魂不散呀,”他暗骂着,绞尽脑汁想办法,想把志浩给女儿夺回来。 想来想去,还他娘的真不好办。他就怨女儿没用,论长相又不丑的她,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栓不住男人的心,每天晚上出去都干什么了。可是,这些事又不好问,只有生闷气。 说真的,小枝长得比都漂亮,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如清水出芙蓉,是村里出了名的美女,谁见了不夸上几句,谁不想给自己的儿子找个漂亮媳妇。 因此,来提亲的真不少。程乐天是一家也没看上,在他的心里,只有王银树家的志浩才是他合适的人选,才配娶他的女儿。志浩不但家庭条件好,小伙子也是一表人才。本指望结为亲家出人头地,在王家村挺起腰板,还没等笑出来呢,愁云又聚满脸,直骂女儿没用,更恨富贵和,又说不出口,真有点儿哑巴吃黄连的味道。 王森手握单位的财政大权,又有上级领导的大力支持。因此,他不再把宋昌和放在眼里,有些重要事情他根本不和宋昌和商量就自己做主。宋昌和对他越来越不满意,甚至到了见了面都不打招呼的地步。 他们俩各自为政,宋昌和主管的饭店和经销,收入开支情况也不再和王森说,甚至自己设立了帐户。尽管如此,单位还是蒸蒸日上,年纯收入达到了七十万元。效益好,奖金高,领导赞扬,职工高兴。无数的光环落在了王森的头上,单位获得了“省级先进单位”的称号,王森有了更高的目标,他要建大公司,盖高级宾馆,并为此写了报告。 宋昌和人老心花,做出了风流事,传得沸沸扬扬。职工们反映强烈,尤其是白凡,偷着给镇政府打了小报告,当然是匿名信,并有意向王森身上引,嫁祸于王森身上,挑拨两人之间的矛盾,四处煽风点火,惟恐事情闹不大。 俗话说‘民不告官不究’。有人告就得有人管,纪检书记找宋昌和谈了话,并要王森把三个女服务员辞退了。宋昌和五十多岁得人了,哪里还有脸在单位,他连招呼也不打就回家了,好几个月也不来。 这正和了白凡的心意,他偷着去了宋昌和的家里告诉他,匿名信是王森写的,他的本意就是撵你走,并添油加醋,使宋昌和深信匿名信就是王森写的。 于是,宋昌和把所有的恨都集中在王森的身上,有了报复的想法,却苦于没有什么把柄抓在手里,拿奖金的事做文章,自己同意的,也有自己的一份,真把事情抖了出来,别说王森,李纯和刘新喜就会拿他开刀,因为也有他们的一份。单位职工也会怨他,那他真在单位无立足之地了,弄不好,混了一辈子的饭碗就会丢在这里。这是万万不行的。白凡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别急,早晚会抓住他的把柄…… 受镇政府委托,王森去叫宋昌和。其实,王森也不想和他的关系弄的太僵,他觉得宋昌和除了作风上有些问题外,人还是不错的。他去了宋昌和的家里连说带劝。宋昌和正好有个台阶下,同时也觉得王森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也许误会他了。再说,光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就上了班。见他上了班,白凡怕事情败露,暗着就贴上了宋昌和,还为他搜集王森的材料,表面上却和王森凑近乎,打得火热。 王森和李纯关系不一般,两人脾气相投。当然,金钱交易也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一天,李纯来找王森,偷着告诉他,镇府要招部分工作人员,给他留了两个名额。王森很感激他,中午订了二百块钱的酒菜招待他。临走还塞给他二千元钱托他办理各种关系。 回家后,王森和春梅一说,春梅很高兴,两个孩子终于脱离了农村,不再受苦了。特别是鹏程,每天看孩子累得那个样,达心眼里疼,现在好了,有了铁饭碗,就不用再受苦受累了。高兴之余他们又犯愁了,要是让鹏程知道了,他还同意结婚吗,真要是为这事散了,怎对得起人家的孩子,怎还有脸出门,还不被人家戳脊梁骨。 这段时间为了儿子的事,他们正犯愁呢,和他一般大的都结了婚,还有的已经抱上了孩子。而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结婚,一问就说散,劝劝劝,唬唬唬!劝不听,唬厉害了就答应。 王森真是无计可使,在单位说了算,没人敢顶他。在家里说了就不灵验,现在的儿子不但顶他,还不给他脸色看,整天的见了就象仇人似的,孩子大了,光训不行,更打不得,那个烦人,快给他结了婚,了却了这桩心事是他最大的心愿。春梅也是这样的想法。 于是,两人象儿子发起了进攻,儿子死活不干,逼急了就以离家出走相要挟。有一次还真离家出走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找回来,再也不敢逼他了。请来老丈人做工作还是无效,最后竟以死要挟。春梅给他打扫房间时,从他的床下翻出了一瓶农药,也不知他啥时候藏在床底下的。她害怕了,把药藏了起来,又在屋里仔细翻找,把刀片、绳子什么的全部翻出藏了起来,心里还是不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告诉丈夫,却有口难言,丈夫的脾气,要是知道了还不知做出啥事来。不愿意就不愿意吧,现在离婚的不是很多吗?她这样安慰自己。 平时,她不再和儿子提结婚的事,并留意起儿子的一举一动,甚至儿子进屋睡了,她也蹑手蹑脚来到儿子门前,俯耳听一听,听到儿子均匀的鼾声她才放心的睡下。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包办婚姻 春梅不再逼迫儿子,这样一段时间,鹏程对她有了好感,关系不那么紧张了,笑又在儿子的脸上闪现。自己的心情也好些。 唉,这个孩子是怎么啦,别人家的孩子要着结婚,因家里没有钱往后拖拖还不干,又哭又闹的。而自己的孩子正好和人家相反。没办法,随他吧。 可是,二仙姑常来吹风,“孩子们也不小了,该结婚了,听说呀,以后结婚年龄还向后拖呢,人家都急着结婚,咱也快办吧,人家大伯家的弟弟还等着结婚呢,姐姐不嫁,弟弟也不好结婚……” 春梅听了又动心,左想右想拿不出个主意来。现在好了,王森有主意了,他和春梅一说,春梅也笑了…… 一天,王森到工地上找到儿子,他把儿子带回了单位里,拿来衣服让他换上骗他说:“镇府招工要照相办手续。” 鹏程听了很高兴,也很激动,这是他时常梦想的,他赶紧洗头换衣服,收拾好了跟爹去了照相馆。进屋一看,小君等在那儿,他明白了,转身要走,爹却挡在了他的后面,严厉的看着他。他麻木了,任凭照相的摆布,闪光灯不时闪烁,就在王森暗自庆幸时,就见儿子一把揪下蒙相机的黑布,头也不回的走了。等他反映过来追出去,儿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可把他气坏了。 进屋来,照相的摇了摇头说:“暴光了。” 王森给了照相的钱,安慰了儿媳妇几句,让她先回去。看着抹眼而走的儿媳,王森发着恨,打死他,不要这种了。 王森回到家里,儿子却没回来。他冲春梅发了通火,把保温杯都摔在了地上,又翻出儿子的一张照片气哼哼的走了。 鹏程回来了,他连说带骂。 二仙姑来还没进屋就被他哄走了,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气得春梅打了儿子一巴掌,儿子把镜子摔在了地上,还用梳子齿扎自己的手,扎得血淋淋的,春梅忙夺下梳子,他又拿起火钩子烙自己的手,春梅晚了一步,儿子的手背上一串白泡。 春梅又夺下,一巴掌打在儿子的头上,“你这个死孩子,不愿意就不愿意,是我和你爹给你相的吗,你不愿意早说,拖着人家干啥,没让你散吗,”气得春梅抹眼。 “骗你爷爷照相干啥,想要你们要,”骂着哭着,娘俩吵着,血还往下流着。春梅忙拿来布给儿子包着,儿子一把扯下扔在地上…… 晚上,王森回来,他本来一肚子气想找儿子算帐的。春梅和他一说,他没了辙。现在说啥也晚了,结婚证他已经替儿子办出来了,连娃娃证也给儿子领了出来。 为此,托人找关系的还费了不少周折,特别是娃娃证,计划生育抓得紧,女方不满二十五周岁不让要孩子,要不是自己熟人多,根本办不到。而现在,儿子不但不领他的情,还寻死寻活的。怎么办吧,这正如鱼刺卡在喉咙里是吐不出,咽不下,正难受的时候。真要告诉了儿子,说不定真出人命。 于是,家里的空气沉闷了。一家人没个好脸色。鹏程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睡就是好几天。他真的在睡吗,不,他是在想,想得脑子都疼,下决心散伙。又顾虑爹娘,象娘说的,爹早晚上班,万一让人家砸了黑砖…… 听说,小君的一个表弟是黑社会的,还坐过牢。想凑合着又实在不甘,想到小君和她娘就象吞了个苍蝇似的恶心反胃,那三角小眼象狼似的满是贪婪,见了他就象要吞了他。娘俩满脸的横肉使他见了就怕,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就连梳个头也奇形怪状,走路轻飘飘的,就象没脚后跟,不是个鬼是个啥。 他后悔自己瞎了眼,更恨自己不该轻易答应下来。要不是为了爹娘整天的唠叨,说啥也不会答应。他更恨爹,想包办他的婚姻,是自己娶媳妇还是…… 有时,他真不想活了,活着有啥意思呢,死了一了百了,啥烦心事儿也没有了。他去床下拿那瓶农药,没有了,一定是娘发现拿走了。 唉,他叹了口气,爹娘心实,人家两句好话就把他们哄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爹娘成了那神婆子压迫自己就范的工具,看来,自己这辈子非毁在那神婆子的手里。他那定了主意,爹娘再逼自己就出走,走到哪里算哪里,轻摸着伤痕累累的手,钻心得疼…… 鹏程苦想了几天,他拿定了主意,向爹娘提些难以达到的条件,逼迫爹娘让步。当着外公的面,他和爹娘说:“要我答应,必须满足我的条件。” “你说吧,”王森的脸上有了笑意,他自信,现在还没有难住他的事呢。春梅听儿子这么说也舒了口气。 鹏程阴着脸说:“要我结婚的话,这新房子归我,你们到旧房住。” 王森一口答应下来,“行,这房子就是给你盖的。” 鹏程的脸如一滩死水,“给我买一台彩电。”那时侯黑白电视都很难买,彩电就是有钱也买不着。王森低头想了一会儿,他点头答应了。 鹏程有点急了,“还、还必须给我五千块钱,少一分也不行。” 王森的脸有点儿难看,他好久没作声。 献之看不下去了,他说着外甥,“你这不是治你爹娘吗,那有这么要得,怎不知好歹呢。” “给你,你还有啥条件?说吧,”王森冲儿子说。 “你有钱,你大方!”鹏程冷笑着看着爹又道,“啥时结婚我说了算,谁也不许干涉。” “这不行,人家光催,还让我和你娘出门吗。结婚证我都给你办好了,日子也看好了,必须马上结婚,”王森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结婚证递给儿子。 鹏程看着,他急了,一下子摔在地上,哭腔说:“谁让你办的,你这是包办婚姻!”说着摔门而出。 王森又要发火,献之截下他说:“看来他是真不同意,你不该这么办。” 老丈人的话使他很不高兴,又说了儿子一顿不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这是王森的态度。看他态度坚决,献之也不再说什么。 鹏程却气坏了,在屋里摔开了东西,王森一脚踹开门,几巴掌加上几脚,把儿子踢倒在地上,鹏程老婆似的大哭起来。献之忙拉开……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驾鹤西去 姥姥的病越来越重了,她瘦得一把骨头,时常咳血。住进了医院,没两天大夫就让出院了,说:“没几天了,回去准备准备后事吧。” 于是,家里忙开了,给他出殡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可是,没有医生预料的那么快,两个月过去了,她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满面红光,咳嗽也轻了,还能吃点东西,话也多了,一说一套,从年轻到现在所经历的事都记得请清楚楚。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就象是在说书,说得头头是道,有板有眼的,就象换了个人似的。 平时,姥姥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前半句还听得清,后半句就听不清了,就象是咽进了肚子里。现在说话条理清楚,象是有大学问的人。她光骂姥爷,从结婚后怎么待她不好,受了多少气。好象是积攒了一辈子的气今天才发泄出来。 姥爷听了只是笑,他冲孩子们说:“看你娘,一辈子不识一个字,到老来跟我学了不少本事呢,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都说不过她了。” 姥姥伸出瘦如枯枝的手指着他骂,还狠狠的用眼剜他。 秋梅冲叔说:“叔,过来让俺娘打你几巴掌解解恨。”姥爷真的过来,他凑在姥姥身边说:“老婆子,来,打几下吧。” 姥姥扬起了手却没有落下来,两双老手握在了一起。不管怎样,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难舍那离啊。老两口都流泪了,是老泪纵横…… 人啊,活一辈子是多么不容易啊! 姥姥好得时候能喝上碗鸡蛋汤,也有些精神。一家人跟着松口气。不好的时候,脸憋得发紫,肚子涨得象气球,大小便失禁,几次眼珠子都凸出来,背过气去…… 春梅两头跑,两头忙。儿子的工作做不通,人家还紧催,眼看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就是不松口,真是急死人,整天象吃了屎似的,见人就觉得矮人三分,更怕别人问、提这事,可怎说呀。娘又病得这样,她简直忙得焦头烂额。匆匆来,匆匆去,担心儿子,牵挂老母。 今天,姥姥的精神特别好,满面红光的。中午,她还吃了小半碗鸡肉沫,并把娘拿去的冰糖分给屋里得人吃,话也说得很多,问鹏程啥时候结婚,俺还等着那一天;又夸着鹏祥,也不知啥时候回来;又要娘星期天带白雪来,很想她。家里得人她问了一遍,又把所有的孩子叫到身边,看着清波。深陷的眼窝里满是泪…… 夜深了,姥姥的精神依然很好,她和孩子们说这说那的,一家人都凑齐了,在一块儿很高兴。她撵着孩子们去睡一会儿,谁也不让陪。又让老头子拉灭电灯,点上墙上的煤油灯。姥爷按姥姥的吩咐去做了。姥姥又撵老头子去睡。姥爷也实在累了,就和大儿子去了东屋的炕上。 今晚姥姥很安静,也不那么咳了。姥爷很安心,他就打个盹。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猛然惊醒了,起来向北屋看,煤油灯灭了,漆黑一片。他心里一惊,忙进屋拉开了灯去看老伴,却见老伴嘴角淌着血,眼瞪着,一试鼻息,老伴走了,他流泪了,轻轻的合上了老伴的双眼,又收拾着老伴胸前的血迹。他没有惊动孩子们,这些日子孩子们太累了,让他们好好睡一觉吧,这也是老伴的意思。他自己给老伴净了身,给老伴穿上了寿衣,又打来水给老伴净了面,就坐在老伴旁边,最后一次陪她…… 走了,一个人就这样走了,走得无声无息,走完了匆匆的一生,走进了人生的归宿。归宿在哪里呢,大地、山川、西天?也只有死去的人知道。天就要明了,村里传出一阵哭声…… 送丧的那天,大舅清波哭得死去活来,几次哭晕过去。看事得人也忍不住抹眼。他的悲痛,人们都理解,都同情。是啊,娘死了,他该怎办呀?相反,小舅文波只是干哼了两声,怎么也掉不下泪来,傻楞楞的站在街上看着,姥爷一脚把他踢了回去。 周妮来给春梅穿孝,看见了还偷笑呢。鹏程哭得很厉害,泪流满面,博得了看事人的赞许,周妮劝着他,并把手绢给了他。王森想过来劝儿子,鹏程却走开了,没理他……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信以为真 鹏程结婚的日子定下后,二仙姑知道没啥赚头了,她又打起了高洋的主意,四处给高洋说媳妇。提了几个,任凭她说的天花乱坠,人家一看高洋,话也不说一句,扭头就走。 是啊,高洋长得还真有点儿可怜,又丑又显老,跟个小老头似的,家里又穷,谁家愿把闺女嫁给他。高洋娘都没了信心,二仙姑却拍了胸口保证非要给高洋说个媳妇不可。一个月后,他还真给高洋说了个。见了面后,人家同意了,高洋反而不同意了,嫌人家长得丑,还瞎了个眼,说人家看事儿转过来转不过去。高洋娘也不怎么愿意,儿子再不好也不能给说个半瞎子。 这事儿可把二仙姑气坏了。嘿!我费了多少口舌,编了多少瞎话才把人家说同意了,你们不但不感谢我,反而怪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好闺女有的是,人家跟你吗,也不撒跑尿照照自己啥模样,真是老鸹飞到猪腚上,光看见人家,看不见自家。要不是为了生计,就是跪烂我的门槛,就是给猪给狗说媳妇也不给你说。 这件事,二仙姑很生气,她很久不再进高洋家的大门。不管高洋娘怎来哀求。村里人都笑话娘俩不认得自己,那句‘转过来、转不过去’的话儿成了人们说笑的词儿,见了高洋总是开玩笑问,“转过来了还是转过去了?”接着便是一阵哄笑。 高洋也在地毯厂干,取笑他的时候,小枝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站出来袒护他。这使所有的人都感到纳闷。以前,小枝不但不理他,而且还烦他,有时还嘲笑他、骂他,现在怎么……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她心情不好,特别是有志浩在,她是故意做给他看的。而且,她也心惊,以为嘲笑高洋就是嘲笑她。志浩和在时,她会大喊大叫,指桑骂槐。散工时还故意和高洋一块走…… 以前,志浩还觉得对不起她,还很内疚。看她这样就很反感,越是瞧不上她,现在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小枝这样了好几次就谣言四起了,说她和高洋这样那样的,有人还看见两人藏在麦穰垛里亲嘴,反正是事越传越邪乎,话儿也难听,都可惜一朵鲜花算是插到牛粪上了。于是这事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 小枝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本想是气志浩的,没想到被人误解了,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她不敢出门了,整天躲在家里抹泪儿。 这可把程乐天气坏了,他大骂女儿,本来还有希望的事儿都让她自己搅黄了,这不是往自己脸上抹屎吗,还有这么傻的丫头。这一下完了,不但毁了自己的名声,也毁了这个家,闲话、讽刺、唾骂、嘲弄一起来,包围了这个家。王银树决不会答应这个婚事了。他真恨自己的女儿,白披一张漂亮的人皮,自己聪明了一辈子,怎生了个这么缺心眼的闺女,真是窝囊死了,相处了那么久竟抓不住一个男人的心。他以前还偷想着要是女儿能怀孕该多好,那样就稳把攥了,真是个无用包啊,气他个半死。 小枝的几次袒护,再加上谣言,高洋竟然信以为真。几天没见小枝,他就想的要命。深更半夜的,竟爬过墙头躲在窗旁偷看小枝换衣服。正好被程乐天抓个正着,你想,他能饶高洋吗,正憋了一肚子气呢。他真是气炸了肺,上去就赏了他几个大嘴巴子,加上一顿拍脚,揣得高洋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只有呻吟的份。 他边打边骂,“你他娘的猪狗不如的东西,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再来我砸断你的狗腿,滚,快滚。” 高洋想站起来,他试了试,大声的哎哟着,“我的腿,我的腿。” “你装是不是,是不是?”程乐天上去又是几脚。高洋大声的哀号着。程乐天拖着他的一条腿把他拖了出去。高洋也恼了,他哭着、骂着程乐天。 程乐天上去又是几脚,嘭得一声把大门关死了,进屋有又臭骂了闺女一顿。骂得小枝捂着被子大哭。 他刚住嘴,一颗烟还没点上呢,猛听到大门被砸得震天响,还夹砸着不堪入耳的叫骂声。程乐天吼着打开大门一看,是高洋娘,手里拿块半头砖,见他骂着举砖就冲他奔过来。 程乐天恼怒了,他一脚把老婆子踢倒在地上。高洋娘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上,呻吟不止。高洋急了眼,他猛的从地上蹦起来,恶狼似的扑向程乐天。都急眼了,是往死里打。可是,高洋那是程乐天的对手,他被程乐天抓住头发按在地上一顿耳刮子打得他满嘴是血,高洋娘还没爬起来呢,又被程乐天一个扫趟腿摔在地上,摔得老婆子半天不能动,呻吟不止,头也抬不起来。看事的人都不愤了,都骂程乐天不是个人东西,欺负孤儿寡母,还是亲戚呢。 人们纷纷指责程乐天,甚至有几个青年要动手。程乐天看事不好,他忙起来分辨着,可是,越描越黑,没有人相信他的鬼话,都说是他闺女主动招惹人家的。程乐天看要引起众怒,正想躲回家,冷不防富贵闪了出来,他瞪圆大眼,指着程乐天骂,“你个孬种,欺负孤儿寡母,连你老姑也打,真不是个人东西,今天咱新帐老帐一块儿算,”他骂着,一拳把程乐天打倒在地上。 顿时,程乐天的鼻子、嘴角流出了血。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富贵,心里真怕,但是嘴还硬,“疯子,管你屁事,我跟你拼了。”他一股拼命的架式,却转身跑进了大门。 看他那狼狈样,所有人都笑起来。富贵上前一膀子就把大门扛开了。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撵到家里打,程乐天豁上了,他扑上去和富贵滚打在一起。程乐天哪里是富贵的对手,他被富贵按在地上一顿臭揍。“狠打,打死狗娘养的!”人群里发出了喊打声。 高洋娘从地上爬起来去撕程乐天的头发,抓他的脸,瞬时,程乐天的脸上开了花。不一会儿,程乐天血头血脸的,无还手之力了。 小枝娘见富贵和丈夫打起来,她忙去找王银树和王舒。小枝从家里跑出来,他见富贵按着爹打,就大哭大叫着去撕打富贵,富贵这才住手。 小枝把他的脸抓破了,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拍拍身上的土走了。高洋娘见没了帮手,就忙让儿子扶了她匆匆走了。看事的人也一哄而散,街上只剩下小枝和她娘的哭骂声。小枝娘骂王银树和王舒,因为两个人互相推辞,谁也不来。程乐天的爹还把王银树家的饭桌给掀翻了……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苦不堪言 鹏程结婚的日子定了,家里就忙开了。交财礼得经过媒人,春梅去找了二仙姑好几趟,没找着人,晚上在他家的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算见上了她的面。给她拿去的东西她客气了两句就留下了。 春梅和她说起交财礼的事,她很不情愿,也不知为啥,光和春梅说让孩子去送就行了,都说好了,又没有别的事了,我去还的让人接送,怪麻烦的。 既然她不愿意去也不好强求她,回来和王森一说,王森也觉得鹏程自己去趟更省事儿,省得再找人。他要春梅和儿子说,因为他觉得儿子见了他就象见了仇人一样,见了面阴着个脸,话也不说一句,主动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气得他有气不知往哪里撒。 真的,为了儿子的婚事,他操碎了心,受尽了气,连工作上也受到了影响,光围着儿子的事打转转。可是儿子并不领情,还这样待他,难道自己错了,他有这种想法,却又不想承认。 春梅陪了小心和儿子说,儿子一句话把她噎个半死,“登记都替我登了,送财礼还用的着我,你们去吧,我不去,欠当给你们娶媳妇。” 春梅哪里受得了,忍不住的发火,“相媳妇是你相的,让你散你又不散,现在又说这些,你想干啥,想把我和你爹气死吗,和你一样大的不都结婚了吗。” “人家结婚你眼热了,我偏不结,气死你,”鹏程咬着牙说着,气得把梳子扔在地上。 春梅无咒念了,他真不知怎办好了,抹开了眼。王森在外偷听呢,他真想冲进去给儿子两个嘴巴子,硬是忍住了。现在,他真不敢惹儿子,关键时候出点差错,想想都后怕。现在是箭在弦上,都到这一步了,再出差错,真没脸出门了。 屋里,娘俩还在吵。“财礼我不送,媳妇我不娶,谁去登的记谁娶,”鹏程说着,他从抽屉里翻出结婚证撕下照片扔在地上。。春梅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 鹏程咬牙扬起了手,春梅向他吼着,“你敢,你敢动我一下。” 气得他把新买的茶具摔碎在地上。王森再也忍不住,他冲进屋里捶了他两下子,“你啥毛病,不愿意在家就滚,欠当没你这个儿子,孬种。” 鹏程用仇恨的目光看着爹,他转身就走。春梅忙拉儿子,儿子挣脱了,气得王森给了她一下子,“管他干啥,让他死去!” 儿子走了,春梅抹开了眼,王森抽着烟生闷气…… 最后,还是找人把财礼送了去…… 婚期越来越近,王家表面上欢欢喜喜,见来道喜的人是强颜欢笑,心里却是黄莲,苦不堪言。鹏程更是心如冰冻,阴着个脸,他在屋里不出来,谁也不理。 农村风俗,结婚的前一天要通路。所谓通路就是男方到女方家里去一趟,认认路,讲好走哪一条路,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候,帮忙的人少,头一次操办这么大的事,王森和春梅忙得不可开交,鹏程却坐在屋里一动不动。王森叫他出来帮忙抬大食盒,连叫他几声,他理也不理,一动不动。 王森很生气,就说了他几句,“你还是不是人?忙得这样你到是很看下去了。” “谁让你们忙来,你们愿意,管我啥事。” “你……”王森气得举起了巴掌。 春梅忙进屋拉开了他,“你是惹他干啥,我和你抬不是一样吗?”她小声的说。老俩口刚出来,屋里又啪的一声,不知摔碎了啥。王森冲进屋又是几拳,连打带骂,鹏程动就没动,仇视的看着他。王森被儿子看蒙了,举起的手慢慢的放下来。 鹏程摔门而出,他去了新屋那边,提起满满一桶水泼在了结婚的房子里,还不解恨,又从水井里狠命的压着水,一连泼了三桶,又把桶摔在院子里用脚跺着,刚买的新桶就让他这样跺烂了。 春梅收拾完了摔碎的暖水瓶,她还不放心,就到新屋里看儿子。见满屋的水,她急眼了,这可怎办?巴掌又落在儿子的头上,“你这是干啥,你这个死孩子。” “你们不是愿意结婚吗,我让你们结,你等着,以后还有你们好看的,”儿子冷笑着,脸上淌满了泪。 “你这孩子,你怎光赖我和你爹呢,当初你也愿意的,让你散你又不去,现在都这样了,你这样闹,还让你爹和我出门吗,”春梅哀求着儿子。 “谁让你们去给我登的记,你们和我说来吗,我同意了吗?天下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吗,谁象你们一样!行,你们能,我让你们结,有你们好受的,”鹏程大声的说着。 急得春梅忙往屋里拉儿子,他怕外人听见。鹏程偏不进屋,偏要高声说,急得春梅都快哭了,都要快给儿子跪下了,鹏程这才进了屋。春梅流泪了,她一边哭一边收拾着屋里的水…… 儿子光这样闹不行啊,结婚他是主角,离了他这婚还怎结呀。春梅愁的是每天紧缩皱眉,不由自主的就会流泪,夜夜不眠,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王森也不好受,没想到儿子这么反对这桩婚事,也许整天的在外忙和儿子沟通少,太不了解儿子了,总认为他还是孩子。本想着啥事也替儿子办好,不让他受难为,看来是事得其反。自己老封建吗?应该不是啊。可是结果却是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啦,怎会到了这一步。儿子见了就象仇人。新屋里的水他看见了,他气得发抖,却把他泼清醒了许多,他不知怎办好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就是结了婚马上离婚也得办。他把这种想法和春梅说了,并商量好让他姥爷来做他的工作。 献之劝着外甥,并把他爹娘的意思说了。劝了一天,饭也没顾上吃,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没有回头路了,总得圆这个场吧,不管谁对谁错,这事得办下来。鹏程却对此是无动于衷,一言不发,他躺在床上,眯着双眼,脸沉似水,冷漠无情。 是啊,正如他说的,真要结了婚再离婚就难了,跳进了火坑再要出来,不死也得剥几层皮,这就是结果。 献之理穷词尽,是啊,外甥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这就是结果,也许,孩子的一生就毁在这事上,有了他大舅的伤心事,难到真是外甥随舅舅,和他舅舅一样的结果,比他舅舅还残。闺女女婿做事真是欠考虑,女婿是做大事的人,不该做出这样的糊涂事。真是!埋怨是没有用的,闺女女婿已经认识到了,到了这节骨眼上,谁遇上也没法,真是步入死地了。 他沉默着,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想到外甥,又想到清波,现在爷俩过日子还真难,冷冷清清的家,一辈子没做过饭也学会烧火了,有老伴的时候,虽然时不时吵个嘴,却还有家样,老伴走了,家也没个家样了。更使他担心的是过两年自己走了,清波一个人该怎过呀。老伴临走时偷着和他说过,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清波,要是有巧头再给他成个家就好了。他答应了老伴。老伴走了,可是巧头哪里找啊,唉!他长叹着,觉得这付担子好重好重,压得他都喘不过气来。现在他好毁呀,怎么就没有劝住当时糊涂的儿子,也不想想,人家是个知青,根本就不般配,能甘心在农村过一辈子?大道理说了没有十筐也有八斗,就是不听,一心痴迷。明知道的结果,现在知道哭了,可是晚了,受苦还在后头呢。活该!罪你自己受,苦你自己吃,谁也替不了。想起自己的孙子,今年该十八了,该上高中了。 想到这儿,献之忍不住抹了把老泪。鹏程看到姥爷流泪了,还认为是为了自己的事,就不那么对抗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事事不顺 春梅叔光抽烟不说话,这可急坏了门外偷听的她,都啥时候了,就知道闷头抽烟,好象那辈子没有抽过烟似的。 此时,王森也是焦急万分,不时来偷偷打听着,敲起的锣鼓声使他心跳加速,真是遇到了大难题,难以解决的大难题。 昨天,李纯书记来送礼钱偷着和他说农转非的事办托了,镇府招聘一批工作人员的事也批下来了并跟王森要了户口本去。这件事应该是一件喜事,但是现在对他来说却高兴不起来,要是让儿子知道了,他更不愿意了。所以他对谁也没说。 现在,他也后悔对儿子的婚事操之过急了。唉!怎么办呢,锣鼓已经响起来了,哪怕是接了婚再离呢,也不能让外人说三道四看笑话。 熬到夕阳将要落山,鹏程出来了,他穿戴整齐,脸上还有别人体味不到的苦笑。春梅偷看着,她忍不住的偷着想哭。人家是儿子结婚高兴,她却满肚子的泪。但是,不管怎说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想去告诉王森。 屋里,王森正和白凡说话儿,白凡是为送彩电来的,顺便还捎来了单位的礼钱。“看弟妹累的,脸都瘦了一圈,”白凡见春梅笑说。 春梅笑着让他吃了饭再走,说着就去准备菜。“这喜酒还是等几天喝吧,看忙的,不是时候”说着,白凡起身告辞了。 外公也要回去了,春梅给他收拾好的东西,走时忙的也忘了拿。 晚上,王家热闹了,灯火辉煌,人进人出锣鼓声不绝,三里外都能听得见。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了,凑在一块说笑着。就是大妮没有来,她托小妮捎了十元钱来。 一大家子也只能在这时候凑到一块儿,一生中能有这么几回呢,难得,单独少了她怎行呢。 春梅为此很生气,孩子结婚是大事,就是以前有矛盾也不能这样啊,就想去找她,本来事就够多的了,够忙的了,她还出毛病,给难看。王森虽然生气,但是他却不让春梅去,还低声骂了她几句。 贤看妹妹没来,她也很生气,这娘家门真不想进了。她谁也没告诉就去找大妮。 临村很近,半个小时后,姐妹俩就来了。春梅忙向前招呼,姑嫂相对一笑,什么事也没有了,大妮本想解释一下,道个歉。春梅不是记仇的人,既然进了家门,啥事也没有了。大妮还特意给鹏程带了块布料来。 周妮看见大妮来,她不高兴了,并对大妮有了种反感。大妮和她说话她也爱理不理的。因为大妮的来使她的想法落空了。自从奶奶死后,分家分得,两家闹得很僵,再加上鹏祥上大学她又很妒忌,本想称鹏程结婚时给春梅点难看,正好大妮没来,她暗自高兴,就在众人面前说风凉话,风还没吹起来,她就来了,没戏了。最让她生气的是,所有人好象看透了她的心思,反而使自己难看,真让她无地自容,独自生起闷气来。别人和她说话她也答非所问,心不在焉。 于是,没人再和她说话,她暗自恨起大妮来,不来就不来吧,还来做什么,连你也来气我,平时给你的好处都为狗了,真是个忘恩付义的东西,要是没有俺借给你钱,你能做起买卖来挣大钱?跟王森借怎么没给你一分?真是喂饱的狗反咬人,不是个人东西。 说起来,大妮来借钱,王森没给她还真有这么回事。她来借钱时,王森刚盖起屋来,家底子都光了,一月几十块钱的工资还不够一家人吃的,哪里有钱借给她?不但如此,王森还说了她几句,盖屋盖的,缺钱少粮的,不来帮他一把,还有脸来借钱,真不懂事。 大妮抹着眼走了。王舒借给他钱,两口子卖布,这几年好过了,感恩不忘,两家就走得好,怨不得分家时大妮向着周妮,人之常情。 周妮生着闷气,她看贤有说有笑的,以为故意气她,就又暗恨起她来,准是她出得馊主意,还亲自把大妮叫来,想干什么,这不是明明气自己吗,真不是个人东西。看自己的儿媳妇小芬还跟她说话,简直气得她浑身哆嗦,真是鸭子的脚丫子净向外拐拐,连她也气我,她实在是坐不下去了,借故回了家,再也没过来。 锣鼓在黎明响起,吃过水饺,还满天的星斗呢,迎亲的队伍就走了。今天,村里三家娶媳妇的,农村的风俗,都想把媳妇娶进家门。鹏程的脸上似笑非笑,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今天,他做新郎了,穿上了崭新的衣服,偷着抹了一把把泪…… 小君的家里冷清的多,只有本家的十来个人忙活,俗话说:“亲的没有乡邻帮。”从这一点就看出小君家的为人。 今天,小君是穿红戴绿,头发盘起来,油光可鉴,一边还插了朵小红花,脸上粉蛋蛋的,就象三月的桃花;眉描得很黑,弯弯的,挺秀气的;眼影描黑,不大的三角眼看起来比平时大了许多,真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远远看上去挺漂亮的。 看到鹏程来,她婉尔一笑,还挺羞色的,一溜烟躲进了屋里。按说,鹏程应该跟进去,他却没有,也躲到一边去了。不知怎么,看到小君他就生气,就反感。 人就是这样,投缘了,怎看怎顺眼,就是再丑也是心中的天使。不投缘了,怎看也是别扭,就是长得再俊也觉得奇丑无比。情人眼里出西施,俗话说的对,对把了,顺眼了就行,这也就是所谓的缘。 小君还在自己的屋里啥等呢,坐在镜前都不敢回头看,屋里没人了,还忍不住捂了脸痴痴的笑,扭动着身子自己撒娇,还忍不住气喘吁吁,就象怀里揣了只兔子,跳得她心慌。心里那个美哟,她想着,要是丈夫从后面搂了她,她会反抗的,尽管她心里很愿意,她要克制,要不,丈夫会说自己轻浮的,他渴望着,心慌着,猛听到身后门响她以为丈夫进来了,身子不免抖了起来,等着那一刹那,“你,你来了?”她娇里娇气的说。 没有回声,没有动作,忍不住回头看,那里有丈夫的影子,门是开了,那是风和她开了个玩笑。狂热的心一下子冷却了,两滴浊泪流了下来,她忙又止住,兴奋、梦想、痴迷如烟消散。她知道,丈夫并不爱自己,但是她爱丈夫,以前总是小心翼翼,等过了今天…… 镜中粉蛋蛋的脸上闪过一阵冷笑,到时候看老娘怎制你,现在你可是老娘的砧上肉,口中食了,还怕你不成,你不理睬我,我还懒得睬你呢,看谁难堪,有你老爹老娘给我撑腰,老娘的洗脚水你得乖乖的给我喝。生气中的她笑了,她不怕了,什么也不怕了。以前,受够了她的气,光怕他一脚蹬了自己,总是陪着小心,结婚的财礼都没敢要,给啥接着啥,尽管也不少,别人有的都有,甚至别人没有的也有,听说还给买了彩电。 但是,她还是觉得不顺心如意,主要是面子上,觉得自己就象块泥巴,随便被人捏,太不把自己当回是了。转而又一想,也觉得很满足,家庭好,出身好,小丈夫帅,这样的人家那里找。她忍不住又偷着乐。思绪归一,她又向外瞅着,怎么还不来,气又回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娘说的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以后,等着瞧吧,她咬着牙,一把新梳子在她的手中啪的一声断了。 鹏程呢,他心如冰水。但是,还得强颜欢笑,今天是啥日子呀,和他说闹的很多,他躲都躲不开,真是苦不堪言。走到这一步了,还能怎样,百般应酬,酒席上还被灌了几杯酒。他只想早点回去,就去跟老丈母娘话别。 进得老丈母娘的闺房里,他勉强叫了声“娘,我们该走了。” 谁知,老丈母娘理都没理他,看她手里拿了梳子,慢慢的梳着班白的头发,没动,也没回头,更没吱一声。把个鹏程羞得无地自容,小脸顿时成了大红布,他扭头就出来了,心里直骂那死老婆子,就要回去,拿毡的好不容易才劝住了他。 屋里,小君娘还委屈呢。刚才,鹏程的一举一动他都从镜子里看见了。按风俗,新女婿来向丈母娘道别是要跪下磕头的,丈母娘不发话就不能起来。鹏程憋了半天才叫了声娘,声音低的就象蚊子哼哼一样,生硬的象块石头,也没有跪下磕头,屋里的几位老太太都不满,都说不象话,活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没见过这样的呢,太不懂事了。这一挑拨,小君娘更恼了,她觉得丢尽了老脸,又听见鹏程在院子里大喊大叫,禁不住哭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并叫人把他们赶出去,不嫁了。 这一下可热闹了,看事的人多了起来,娶亲的人都不知怎么好了,本是大喜的日子,谁见过这种阵势。鹏程非要回去,被人拉着,忙派人回去报信。 小君怕娘闹个没完耽误了自己嫁人,忙过去劝娘。娘这时候闹,她是很反感的,闹谁呢,这是向女儿还是害女儿?闹谁呢,这可是自己大喜的日子,真要是闹僵了,自己的小男人赌气走了,还不亏了自己一辈子。老娘真是糊涂,她就说了娘几句。 小君娘更觉得委屈了,啊,人家不拿咱当人,你到向着人家说话,于是就骂女儿,“你犯贱吗?好个没良心的,还没出门呢,胳膊轴就向外拐,合伙欺负老娘,光怕误了你的好事是吧,不嫌害臊。滚滚滚,滚到你婆家去,永也别回来……”她骂着,又是大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强求的愁 话说小君娘这一闹可就误了好时辰了。 太阳都一杆子高了,村里那两家娶亲的早进门了。急得王森和春梅象热锅上的蚂蚁,进进出出不知多少趟。亲戚们也很着急,议论着,出主意,想办法。只有周妮悠闲的磕着瓜子,和几个老姐妹说笑着,并叫了春梅找好的两个陪席的去了另一家子娶媳妇的家里,那家娶媳妇的也姓王,一大家子的。 眼看快中午了,派回去的人把那边的事情告诉了王森和春梅。这可怎办好?王森也没了主意。家里乱起来,说啥的都有,好事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春梅简直乱了方寸,不管冲谁都没个好脸色,谁问她点事也问不到她心里,还冲人家大吼大叫,心眼多的,脸嫩的当然受不了,躲得躲,溜得溜,凑在一起看笑话。 还是王银树心眼多,他把王森叫到一边说:“赶紧去找二仙姑,这事只有她能办。” 王森恍然大悟,他偷着和春梅说,春梅谁也没告诉,她匆匆去找二仙姑。其实,她已经偷着去找二仙姑好几趟了,二仙姑的媒人,把她请来,一是尊重她,二呢,有些事也好说。 二仙姑感冒了,咳嗽不止,躺着没起来,不知是故意装的还是真病了,春梅看不出来。她和春梅说不过去了,浑身发冷酸痛,抬不起头来,反正也没有啥事了,媳妇都快进门了。春梅看她这样也不好强求。回家后听了别人的议论,觉得还是叫她来好,第二次叫她时,她从屋里拿了些炸货,进门也好说话。二仙姑还是推说有病不来。这次,春梅风风火火的来叫她,把事情和她一说。 二仙姑很生气得样子,她咳嗽着,时断时续的说:“这是干啥,这个老姐姐呀,怎聪明人办起糊涂事来呢,抽的啥风,不行,我的去看看,”说着,她挣扎着起来,还几次跌倒。 春梅忙扶着她,帮她穿着衣服说:“我叫车送你过去,你和那边的老嫂子说,啥事说不过去呢,大喜的日子闹多难看,为了孩子也不能这样,有啥事以后再说,孩子有不对的地方请她多担待,都是自己的孩子。” “你也别太着急,我那老姐姐有个坏毛病,死要面子,动不动就摆个臭架子,要场面,要是客人不顺着她,不管是谁宁死不从,都……”二仙姑一着急,说露了嘴,忙把话岔开。 春梅心急,她说啥也听不到心里去,只让她快点去。谁知,二仙姑却很沉的住气,起来后,叠被,洗脸,搽粉,梳头。春梅看着,急得心里直痒痒,又不好紧催,她是领教了,心里发着恨,以后,就是儿子打光棍,也不让她说来了,听信了她,真是倒了大霉,儿子不愿意,他爹强压着,前前后后不知摔了多少东西,求她办点应该做的事还这样难,真是上了大当。 眼看她收拾停当,春梅刚想说走,却见二仙姑又盘腿上炕说:“我得先喝壶茶,早晨这茶不喝,连走路也迈不动步。” 春梅实在忍不下去了,刚要发火,王森提了一大包东西进来了。 “看你,啥时候了还拿东西来,走,快走,还是孩子的事儿要紧。”二仙姑忙下炕接着王森说。 王森让两个人把二仙姑送走了,春梅却气哭了。王森不但不劝他,反而斥责她。 二仙姑到了那里,一会儿工夫事情就解决了。当然,鹏程也屈服了,他重新和丈母娘告别,跪在地上磕头。小君娘这才破涕为笑,她还装模作样的向前扶起鹏程,左看看右看看,一副恋恋不舍、十分疼爱的样子。鹏程觉得受了莫大的耻辱,觉得满屋的人都在嘲笑他,他的小脸通红,两眼冒火,恨不得给那死老婆子几个嘴巴子,他强忍着。 锣鼓终于又响起来了,新娘也上了车。本该新郎新娘坐一辆车的,鹏程却独自坐了一辆车。小君虽不愿意,也不想再生事,要是让娘知道还不知闹成啥样呢。 迎亲的队伍上了路,家里得到消息,都松了口气,忙准备迎亲。最忙的数春梅了,她顾此失彼,理不出个头绪,找的几个接客的也没了人影。有人说都走了,忙让小芬去叫。 田梁家提醒春梅说:“等会儿客人来了还没个坐炕头的老人很难看,没亲的找远的,谁家也是这样。” 于是,春梅忙让嫂子周妮去请,却不见了她的人影,她心里那个气呀,只好自己去。刚把老人请上炕头就听说迎亲的队伍到了村头。 这时,福贵急急的跑来和她说还没有扬火烧的呢。还真是,都忙糊涂了,把这事儿给忘了,这可怎办?春梅急的两手抓空,去找谁家的孩子呀。 “别急别急,我去找,”福贵说着匆匆走了。看着他跑去的身影,春梅很是感激,这些日子还多亏了他忙前跑后的,一刻不闲,挑水、洗碗,借桌椅,还送上了五元钱的礼钱。 金花和金光的婚事,他不但没有随礼,连帮忙都没有来。因此,周妮看见他很生气,根本没给人家脸看,有时看见他还阴阳怪气的,阴着个大马脸,嘟着个厚嘴唇从他面前走过。而福贵根本不在乎,理都不理她,该干啥干啥,把个周妮气个半死。 迎亲的车辆已经到了巷口,富贵还没把扬火烧的孩子找来。情急之下也不管他姓王还是姓程的了,王森叫人把邻里的两个小孩送上了门楼。新娘下了车,鞭炮声骤然响起,富贵腋下挟了两个孩子跑来了,胖子校长和两个青年老师在后面追着、喊着。 原来,福贵跑出来后,街上急走一圈,没见着一个要找的孩子,听到锣鼓声,他急了眼,就跑到学校里挨个屋找,看到春梅早晨找好的两个扬火烧的孩子,也不和老师说明情况,抓起两个孩子夹在腋下就向外跑。两个孩子象傻了一般,不喊不叫,等上课的老师反映过来,福贵已经跑出了学校。于是,胖子校长和两名老师就追了出来。 新娘进门了,火烧也扬完了。福贵看晚了,他双手一送,两个孩子掉在地上,他们裂着小嘴,捂着小屁股直哎哟。春梅忙抓了糖、火烧塞到两个孩子的口袋里,并偷着问一个孩子谁让你们走的。 “是娘娘,”两个孩子说。原来是嫂子使坏,春梅心里那个气呀,看到嫂子和几个妇女拐进巷子朝她走来,她招呼都没打扭头回了家。王森和匆匆赶来得胖子校长打招呼,递烟,说明情况后,老师们领着两个孩子走了。王森把福贵叫进家里,把两盒烟塞到了他的口袋里算是感谢他。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是,王森和春梅怎也高兴不起来,就是脸上的笑也是给人看的。儿子的婚事这么不顺,怎能是个好兆头。自从媳妇进了门还没见过儿子的影子,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席上的头都没让,娘家来人都偷着乐,因为不让头省下磕头钱了。 唉,真是强求来得喜便是愁啊。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苦度良宵 上回说到鹏程结婚,第一次操办酒席,没个明白人帮着,啥事也找两人,王森和春梅还真忙不过来,这桌席上慢待了客,那桌席上又失了礼,光打扫事了,忙的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王舒呢,来了一趟,点了颗烟就走,说是有个紧急会。会就这么要紧,改天开不一样,王森很生哥的气。嫂子看笑话,出毛病,你也跟着,想干啥呀,没你们就办不过去了? 因此,他憋在心里,也不过问,愿来就来,愿走就走,欠当没他们。春梅却受不了了,忍不住的埋怨几句,王森把她叫出来训斥她。春梅不服,顶了几句,却挨了王森两巴掌。 鹏程心情更坏,也不知躲哪里去了,直到下午客走的时候才见面。王森让他去送客,他瞪着眼一动不动,赌气进屋了。气得王森火往上冲,要是在平时,非给他几脚不可。现在,他是有气往肚里咽,还陪着笑脸…… 送走客人已经是傍晚时分,家里也稍微安静些。春梅忙得一天没喝口水,吃点饭,熬的两眼通红,脸色蜡黄。加上又气,真是气饱了。 一天来,王舒和周妮竟没有着面,外人会怎看。春梅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瞒着王森找到了嫂子家里,三句话没说就吵了起来。 周妮还挺有理,“金光娶媳妇的时候,人家两口子没白没黑的盯在这里,人家孩子娶媳妇我能不去走趟?” “现在不是你去走趟,你是一天盯在人家,去和人家帮忙,给人家陪客,你在俺家待了多长时间,你自己说,”春梅生气的说,她再也收不住嘴,就象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得两口子哑口无言。 一吵就有人来看,好心的来劝,说和,好事的来看热闹。不管怎说,都向着春梅,都来劝他她,你一言我一语,意思都差不多,‘啥事过不去呀,没亲的找远的,还有过不去的事。 周妮站在一旁,见没人劝她,她哪里受得了,就指桑骂槐的骂起来。她本心是骂看事的邻居,春梅认为骂她,她哪里受得了,也骂起来,妯娌俩对骂了会儿就动了手,周妮哪是春梅的对手,被春梅抓撕了几把,头发也乱了,披头散发的。金花当然向着娘了,娘俩一块上也不是春梅的对手。王舒劝不住,又不敢上手,气得他打了金花一巴掌,金花就跑到一边抹起眼来。 王森闻声赶来,一声怒吼,纷纷住了手。邻居把春梅劝走了,周妮也被劝回了家。兄弟俩进屋来,刚坐下,周妮进来了,她想说,自知理亏,就坐在一旁抹眼。 王舒解释着,“今天的事我和你嫂子欠考虑,可是,今天的会离不开我,人家又让你嫂子陪席,不怪他婶子想多了,我也觉得……” 他还想往下说,还想解释,王森打断了哥的话,“我啥也不说了,你也别解释,啥事也都能过去的,你们要是忙就忙吧,嫂子,你去陪席,免得给人家闪了让人家难堪,哥你去开会,大事要紧。” 王森不咸不淡的话语,两口子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无地自容…… 鹏程进屋,小君忙问怎回事? 鹏程看也没看她,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闭了眼,他的确很累了。小君看了他忙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还说还是上床躺会儿吧,真是关心直至。鹏程却不领情,理都没理她。 晚上,洞房里并没有闹起来,鹏程的几个好友看两人不对劲,玩了会儿就早早的走了。洞房花烛,新婚之夜,应该是甜蜜的,人的一生就这么一次,本该最令人难忘。可是,两人却倍感苦涩,如坐牢狱一般,相对无言。 夜深了,都累了,一男一女在一块儿,本能的.谁也控制不住,无法遏制。鹏程最先忍不住,小君却不让他近身,低吼着,“别碰我,我娘说了,一百天不和你同房,算是对你的惩罚。” 鹏程一听火了,他按着她,撕扯她的衣服,拼命小君反抗,还不时尖叫,鹏程楞没得手,还差点被小君一脚揣到床下。鹏程气喘吁吁,骂着,“无耻,滚……”那股冲动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蒙头大睡,不再理她。 小君冷笑着,谗猫闻到腥了,不乖乖听老娘的话,就休想粘老娘的边。娘说的对,治男人这一手最有效。她看着身旁的丈夫,冷笑不止,现在,你可是老娘砧板上的肉了,老娘为你但惊受怕,受尽委屈,就该受惩罚,让你知道老娘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得意的想着,还故意把枕头往里挪了挪,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可是,好长时间,她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有了一股莫名的冲动,心跳不由的加速,喘息急促,如饥似渴,下身一股股热流冲击着她,热涨的难受,伸手一摸,湿漉漉的,生理的需要难以忍受,那种滋味是说不出的,使她全身出汗,每根汗毛都张开等待着,几次想推醒发出轻鼾的丈夫,又忍住了。刚才拒绝,现在又要,自己打自己嘴巴,若骂自己贱骨头,以后还怎治他,象娘说的,那还不一辈子被他在脚底下。她努力的忍受着,只好偷着用自己以前的方法来满足自己的.…… 小君正睡得香,被人推醒了,睁眼一看,是婆婆,“快起来吃饭吧,帮忙的都来了”,婆婆说着笑着出去了,并给她轻轻关上了门。 她打个哈欠,觉得还很困,还干恶心,浑身没有一点而儿力气,又闭上眼躺了一小会儿,朦胧中听到院里有说话的声音,睁开眼竖直耳朵静听,又抬头瞅,太阳已经爬上窗棂了,只好强打精神起来,叠着杯子,看着一旁散乱的被子,心想着,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没有喊她,总不会为昨晚的事生气了吧,就气气他,看他还那么嚣张,她冷笑了,刚穿上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病难医 这时,白雪推门进来了,她刚从学校赶回来,还要参加考试,马上得回去,她和嫂嫂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说真的,他对新嫂子的印象并不好,看嫂子洗脸,擦粉洗头的架势她就反感,愿不得哥哥相不中她,看她那轻浮样就使人生厌。 鹏祥收到家里的电报,说哥哥结婚了,能不能请几天假回来。他看着电报,心里很纳闷,上个月收到哥哥的信还说非散不可,他回信支持了哥哥,这怎么就结婚了呢?不会出啥事吧,他实在不放心,打电话到了爹的单位想问问爹,爹没上班。他又翻出哥哥的信看着,信中,哥哥和他说了爹娘逼迫他结婚的事,要他写封信劝劝爹娘,你的话爹娘也许会听,因为你现在是爹娘的骄傲,爹娘把你捧得很高,不管到啥地方,不管他是谁,都向人家炫耀你,特别是爹,骄傲的帽子都快戴不住了…… 看着哥哥的信,鹏祥心里很不是滋味,爹娘难道没收到自己的信吗?这是干啥,啥年代了还逼婚,平时挺明白的人到了事上怎就糊涂了呢,哥哥心小,万一再出啥事…… 他决定回家一趟,说走就走,去系里请了一星期的假,也不管批不批,又出去买了点特产就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 赶了一夜的路,疲惫的他踏进了家门。 春梅躺在炕上,见儿子回来,她忙起来,问儿子几点下的车,你爹说去接你没碰上?看着娘布满血丝的双眼,堆起的深深地鱼尾纹,消瘦的面庞,好像娘一下子老了许多。鹏程一时语塞,竟连个娘也没叫,本想责问娘的话语,他一句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儿,他才问了句,“他们呢?” “你哥哥去干活了,不让他去,他非去,你嫂子回了娘家,白雪上学了,”春梅笑着和儿子说,并仔细端详着儿子,几个月的时间,儿子白了,好像比在家高了许多,她很高兴,心里想着,俺这个儿子,说媳妇用不着俺操心了,大儿子这婚事,她简直怵头了,结婚还没几天就打了好几仗,一套水杯摔没了,大立厨上的玻璃也砸了,小君哭着回了娘家,今天偷着去叫她,被亲家挖苦了一顿,儿媳也没叫来,非得让儿子亲自去…… 唉,早知这样还不如不结婚呢。 鹏祥看着屋里的一切,总有种亲切感,日夜想念的家终于回来了,去哥哥的新房看,新的大立厨上的玻璃有个大洞,明显是砸的。啥都不用问了。埋怨是没有用的,还得面对现实,这才刚开始,受苦还在后面呢,可怜的哥哥,心实的爹娘,怎么就办糊涂事呢? 中午,谁也没有回来,春梅端出特意给儿子留得一盘小醋鱼,这是鹏祥最爱吃的,他却吃不出啥未来,他没有吃多少,两眼直打架,赶了一晚上的车,他很困了。 春梅端详着睡梦中的儿子,它既高兴又心忧。高兴的是,儿子太给家里争脸了,说起来谁不是一脸的羡慕;心忧的是大儿子的婚事,要是世上有卖后悔药的,他说啥也去买,不管花多少钱。他也后悔没有听二儿子的话,儿子信上说的很明白,他爹却气得给撕了还骂儿子不知天高地厚,小孩子家懂什么?这出去几天就不认得自己了。事实证明,二儿子说得没错,应验了,就是有学问,早看透了。唉!儿子没结婚是块心病,结了婚却是块更大的心病。 春梅想着,忍不住的抹眼。新婚才三天呢,人家亲还亲不过来,他俩倒好,新婚之夜就冷战,打起仗来下狠手,她从门缝里瞅见,小君用顶门棍打儿子的头,儿子揪住媳妇的头发一脚把她踹倒在地上,东西你摔她也摔,幸亏盯着他们,任凭他们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想着想着,他就恨起丈夫来,结婚前,儿子表态死活不愿意,说往后拖拖吧,非不听,强压着他给结了婚。现在有本事可管呀,四处托人,一千元买个娃娃证,儿子当面撕得粉碎,你那本事呢,可使呀,就知道冲我发火,还不让人说话,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呀,以为给他买个彩电就愿意了,那一晚要不是我护着,彩电也被他们砸烂了。这是啥事呢,明知道儿子户口出去了还火急火燎给他结婚,真是中邪了,到现在也不敢和儿子说他的户口出去了。 唉!最后她又叹口气,说啥都晚了,但愿日子长了他们能好起来,这是她光想的。 鹏祥睁开眼,志浩已经在等他了。炉子里的火旺旺的,屋里很暖和。窗棂上闪动着太阳羞涩的影子,石榴树上,一直雀鸟鸣叫着,翘动着尾巴,转动着脖子,两只小黑眼珠儿特别有神,也不知发现了什么,急速的蹬枝飞去,细枝儿晃动着,又静默在冬的沉寂里,这是瞬时在鹏祥眼前跳动过的景象。 一觉醒来,顿觉精神,忙起身和志浩打招呼。“你可真能睡啊,”志浩笑说。 “志浩都等你一下午了,我想叫醒你他又不让,”娘也笑说。 鹏祥笑看着志浩,要是以前,两个人早搂在一块滚在炕上嬉闹了,可是今天,两个人连手都没握,只是笑望着,志浩还显露窘态,不是揪揪袄衣襟。是啊,都长大了,再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孩童了,表达感情的方式都变了,是大三分虚吗。只好笑看着鹏祥对春没说:“娘娘,看祥子是不是变了,一言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大学生的样子。” 春梅会心的笑了,这种笑很久没有了,是一种忘却的享受。鹏祥轻轻一拳擂在志浩的肩上,这亲热的举动立即使两人无拘无束了。 志浩还把鹏祥的校徽摘下来别在自己的胸前,挺起胸膛来回走着问,“娘娘,看我像不像个大学生啊。” 他那滑稽的样子惹得春梅一阵好笑,“象啊,怎不像啊,你要是不下学,再过几年也一定能考上大学。” “唉!娘娘,上也没用,咱根本不是读书的料,拿起课本脑袋就发胀,不如我修理地球轻松,自由。” 春梅又是一阵笑。顿觉心情舒畅了。 鹏祥洗着脸,志浩和他耳语了几句,两个人就要出去。 春梅嘱咐道,“玩会儿,早回来,今晚包包子,志浩也一块来吃。” 志浩应着,拉着鹏祥就走了。 本来说好去福贵家看的,鹏祥说先去看看王洁。志浩了解他,于是,俩人不再说笑,默默地向村外的小树林走去。 路过坟地,鹏祥先给奶奶磕了三个头,默立了一会儿,往事浮于眼前,奶奶慈祥的面容又现,他叹息着,人啊,为什么要生死离别呢,为什么不能和日月同在呢?生活呀,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难把心苍老? 王洁的坟上,两个人静默了好一会儿,轻轻的拔去坟上的枯草,轻轻的,怕惊醒了他的梦,泪不由自主,仰望天空,使劲的抽动着鼻子,不让泪落下来。那可歪脖子槐树还依旧,树的顶杈上,不知啥时候,喜鹊已经在上面筑了窝,有只喜鹊立在树顶‘喳喳’的叫着,引得另一支喜鹊从远处飞来,落在同一树枝上亲昵的在一起。 “王洁有她们陪着一定不会寂寞着,他希望喜鹊轻点叫,别惊醒了熟睡的王洁。低头时,泪还是掉了下来,他不再掩饰,志浩劝也没用。苦命的王洁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也受苦,受人欺负,想起傻海和铁拐子他就担心王洁,这是他一直放心不下的。他又想起那只坠地而死的麻雀,纯洁的她连鸟儿殉情,,而自己呢,还不如一只鸟儿,那份情,在心目中淡化着,要不是回家来,几乎想不起了,他瞧不起自己了,从书上看到过,天鹅的爱情是忠贞不渝的,两只天鹅如果结为连理,就会厮守终生,若有一只不幸死了,另一支就会日夜陪着她,不吃不喝,哀叫着,直至死去。多么伟大、忠贞的爱情啊!人,能做到这些吗,可怜的人啊,有时连禽兽都不如。王洁,恨我吧,在一段时间里,我已经忘了你,还有什么脸面来见你呢?想着,已是满脸的泪水,惹得志浩也不时抹眼…… 回家的路上,他们和程乐天走了个碰头。几个月没见,程乐天显得苍老多了,满脸的胡子茬,面皮发黄,迷人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鱼尾纹爬满眼角,鹏祥正在打量他呢,程乐天和他说话了,“你,你回来了?”他说话有点窘,笑也很不自然。 鹏祥忙应着,志浩却拉他匆匆走了。程乐天回头看着他们,加紧掖下的包袱,佝偻着身子匆匆走去。 “别理他,这个千人骂,万人唾的狗东西,”走出老远,志浩回头恨恨的骂着。 “他怎么变成了这样?”鹏祥像是问志浩,又像是自言自语,这个曾经教过他,打过他,害过他的启蒙老师。 又听志浩骂,“死了才好呢,去了这一害,你信不信,他要是死了,全村人都会高兴的拍手。” 鹏祥苦笑了下,“你和小枝……” 他还没说完,志浩就打断了他的话,“别提了,早散了,那个卖身女,我才不要呢,”说着,他竟满是痛苦状,催着鹏祥快走,又故显轻松的说:“前些日子小枝去饭店干服务员,因为那事被抓了,听说抓了好几个呢,连饭店的老板也抓了,一锅端。” “真的?”鹏祥吃了一惊。 志浩点点头说:“现在还被关着呢,,刚才程乐天就是给小枝送衣服。” 回头望着程乐天远逝的背影,鹏祥心里一阵悲哀,一朵花就这样过早的凋谢了,以后该怎样生活呀,黑影将会笼罩一生,瞬时的孽障将会搭进一生啊。 “小枝走到这一步和我也有关系,我说也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志浩自责着,满脸的痛苦和愧疚。 “都过去了,别说了,有些事情人是无法预料的,但愿小枝能醒悟过来,从痛苦中走出来,不要自暴自弃,能自立自强,在生活中找到她自己的位置。”鹏祥叹息着说。 志浩深有感悟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拿定主意 上回说到两个人向村里走着,鹏祥又问起福贵叔的事。 “回来后,他好多了,很能干的,整天赶着小毛驴去收破烂呢,挣钱不少,现在不出去收了,在村西公路旁设了个破烂收购点,听说还不错。”志浩告诉他。 鹏祥也很欣慰的点点头。 “总说你好,说你人好,心地好,是天下的第一好人,比亲哥哥还亲的哥哥。” “是吗?”鹏祥笑了。 “你不信,等会儿问问她,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比我还重要,我都妒忌了,”志浩认真的说,知自己说漏了嘴,不由得脸红,冲着鹏祥吐了下舌头,加快了脚步。看着他的背影,鹏祥明白了他们三人间的关系。 走到村旁的的果园边,志浩拉他进了果园,在一棵梨树下,志浩红了脸,吞吞吐吐的说:“有件事,我还得求你出个主意。” “啥事?”鹏祥问。 “都怨我,她、她怀孕了,都是我犯浑,”志浩说着很恨自己。鹏祥有点吃惊的看着他,他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很难堪的点点头。 这一下真的难住了鹏祥,他一时也想不出啥主意来。 “我都恨死了自己,就那么一次,把握不住,惹出这祸来,急的都哭了好几次了,他怕爹知道,再犯病,你说可怎办好呀?”志浩揪着自己的头发,泪水都快下来了。 “别急,总有办法的,让我想想,”鹏祥拍着他的肩膀劝慰他,这事儿还真棘手,要是走漏了风声,闹得满村风雨,后果还真不敢想象。 眼看着夕阳要落山了,鹏祥也没有想出啥好办法。两人约好,晚上一块去看,到时候再做打算。 家里,春梅忙着包饺子。王森回来后,知道儿子回来了,又出去买了只白条鸡,还去学校把白雪接了回来,鹏程干活回来,听说弟弟回来了,脸上也有了笑意。一家五口人高高兴兴的,凑在一块不容易,这个家太需要笑声了。 饭菜是丰盛的,心情是好的,一家人坐下来举起杯,脸上都荡着笑,痛痛快快的喝一口,王森的脸红了,笑确始终在他的脸上,他筷子一放发了言,“鹏祥上大学,给咱全家带来了荣耀,也给我争了脸。今天呢,我再告诉你们个好消息,鹏程和白雪的事办妥了,就等着分配工作了。” “真的?爹!”白雪高兴的笑起来,她就等这事呢。一阵惊喜。 一家人正高兴的时候,志浩进来了,王森高兴,非让他坐下灌了他几杯酒…… 福贵的家里,和爹正在吃饭呢,冷不防鹏祥和志浩进来,惊得福贵张大了嘴吧怔在那里,筷子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祥子哥,”忙起身扑在鹏祥怀里,竟落了泪。 福贵也回过神来,忙站起来,紧张的搓着大手,咧着个大嘴直笑。 坐下后,四个人竟一时无话可说。鹏祥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和他在这儿住时完全变了样,东西少了,放的也不是地方,记忆中的已经寻不回,现在的很陌生。 志浩不是低着头摆弄着手指头就是看鹏祥,偶尔斜瞅下,还得先看福贵注意他没有。 福贵的眼劲一直在鹏祥身上,他偷着注视着鹏祥的一举一动,大手哆嗦着点烟,几次没点上,鹏祥忙过去接过火柴给他把烟点上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觉得是那么香,他看着鹏祥,满是慈祥,两颗硕大的泪珠不由的滚落下来,彼此的心通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没有话语,却胜过千言万语。福贵激动地不知怎好,非要赶紧煮青豆,那可是鹏祥最爱吃的,这个使他着迷的孩子,无须话语,多看几眼,他就满足了,那种割舍不下的感情总是那么亲,总觉得就是他的亲儿子,这是他永远忘不了的,是生活中的寄托,是生命的主宰。 饭后,富贵有意躲开了,孩子们的事,他觉得在这儿不方便,借口到公路上去看看就起身外走,走到门口,他忍不住回头多看了鹏祥几眼。 鹏祥明白,心里也有一种相通的感觉,真是情到深处心感知,亲情不用多巧语。 福贵走后,志浩长出了一口气,手抓一把青豆塞在嘴里说:“你爹要是多待一分钟,我非晕了不可。” “去你的,你不是说你不怕吗,光吹牛,”笑话他,又笑着和鹏祥说:“祥子哥,你走后,我爹可想你了,整天不由自主的唠叨你,”说着,他从墙上的龛子里拿出一个黄色的书包给鹏祥说:“这是爹给你买的,因没有机会送给你儿难过了好几回,每天晚上睡前就拿出来抚摸一下,又小心的收起来。” 鹏祥拿在手里,他觉得很沉很沉,这上面满是慈爱呀,他享受着,满是深情的看着,她长大了,懂事了,也长高了,那明亮有神的大眼睛。那浓黑的眉毛,那微翘的小嘴巴,那圆圆的,粉嫩的脸颊,如三月盛开的桃花,这不就是当年的王洁吗?鹏祥看着,双眼一眨不眨,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小脸像熟透的红苹果,她避开了满是深情的目光,羞涩的低下了头。 “哎哎哎,你看啥呢?”志浩把手挡在他面前上下移动着,鹏祥这才回过神来,自知失态,很不好意思,忙吃着青豆来掩饰。 话入正题,的脸腾地一下子又红了,不时用眼剜志浩。 鹏祥说:“你们现在有两条路,一是告诉家里人,赶紧结婚;二就是到医院尽快流产,这事要保密,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好了。” 志浩搔着头皮说:“我偷着向爹打听好了,结婚的年龄卡的很死,不登记结婚是要罚款的。而且,而且……”他吞吐着,欲言又止。 “哎呀,有话你就快说,都火烧眉毛了,装那样干啥?”着急的说。 “而且咱俩的事我还没和爸妈说呢。” “什么?你不是说说过了吗?那你骗我干啥?”举起了手,看着鹏祥又落下了,她气哭了。 志浩忙哄他,向他发着誓,并要鹏祥作证。鹏祥劝着,最后商定,躲出去流产为上策。就这样定了。 很快的,福贵又回来了,他买了瓶酒,还有些肴货,他们玩得很晚……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事出有因 第二天,太阳都老高了,春梅才叫鹏祥起来,对他说:“外婆老了,没赶上,回来了,总得去一趟,给她坟上填把土,她地下有之也就安心了。 献之见到外甥很高兴,说着话儿,要不是清波提醒就忘了上坟的事。 外婆的坟上,冷风吹过,残败的花圈颤抖着,使人看着忍不住的悲伤。鹏祥随大舅跪在坟旁,触景生情,想起过去的姥姥,现在已是阴阳相隔,不由的悲伤。青烟缕缕,轻声告慰,磕着头,他瞅见大舅脸上的泪水…… 鹏祥走的那天下午,小君来了,她送给鹏祥一双新的鞋垫子。鹏祥想叫声嫂子却没有叫出口,随见过几次面,却很是生分,寥寥几语,算是见过面。 小君对她挺好的,满脸的热情,人看上去也很勤快,刷锅洗碗跑到头里,倒是娘手足无措,不知干啥好了。看哥哥,脸上一点笑意没有,闷声不响的,鹏祥发现,自从嫂子来,哥哥就没有看她一眼。对人家如此冷淡,谁受得了?哥哥不该这样,至少从表面上应该对人家好点,人家来到你家里本来就拘束,既然走到一起也是一段缘,就得面对现实,感情需要培养,需要沟通,需要彼此的接受,冷言冷语只会雪上加霜,如果你给她个笑脸,她能给你一个耳光?不可能的事,说话做事退一步便海阔天空,恶语相加,彼此职责,讥笑对方,互不尊重,怎能相处?既然走到这一步,就得好好面对,不要轻易说散,对谁都没好处,不要论长相,心地好就行,有孝心就行,人活着为了个人吗?不!是为别人活着,使别人幸福才是最大的幸福,不是吗?生活中尽是不如意,就看你怎样面对,一点困难就退缩,怨天尤人,经不起一点风浪,只能说明你是个懦弱。好好相处,培养感情,实在不行,彼此不能接受对方的话,好说好散…… 他是这样和哥嫂说的,哥哥起初还反驳几句,最后也不再做声,事实吗,就是这样,整天的别扭总使心情很坏,也解决不了问题。 嫂子也深有所悟,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几天,她表现的很好,很勤快,洗衣做饭,忙个不停,晚上还给鹏程打来洗脚水,哥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和家人亲近了许多。王森和春梅看在眼里,很感激自己的小儿子,赞叹有学问就是好啊,能使人明理,使人心服口服,但愿小两口以后能好起来,想着,又后悔当初不该让儿子退学,还是有学问好,也后悔不该过多干涉儿子的婚事,才走到这一步,都是攀比心作怪,看人家的孩子结婚就眼热,光怕外面的议论,好户好孩子的哪儿比别人差?这样的心理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来了好几天了,鹏祥想去看望一下大伯大娘,不管怎说,亲就是亲。春梅明显的不同意儿子去,说了一大堆他们的不是,说着还很气愤的样子,鹏祥只好作罢,父母烦事够多了,不能再给他们添堵了,不过,他心里总觉得有点事。 一天晚上,出人意料的是大伯和大娘来了,还兜来了十几个鸡蛋,要春梅煮了,给鹏祥捎着路上吃。这可从没有过的事,春梅本来满肚子的气顿时没有了。哥嫂主动上门和好,还能怎样,再打再闹也是一家人嘛,更何况,在叔面前,王舒主动认错,这个老大没当好。 其实,王森也不是记仇的人,昨天,金花去找他,要他给找点活干,王森就把他安排在单位的经销点现干着,也许为了这事? 王舒把鹏祥一阵好夸,他和献之说:“他爷爷活着的时候就说过,咱家下一代能出个大官,几个算卦的也这样说,还真应验了。” 屋里一阵笑声。他的话春梅听了很舒服,周妮也光捡好听的说。此时,所有的不满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目光集中到鹏祥的身上,弄得鹏祥很不自在。 笑声不绝耳,王舒把话引上了主题,“听金花说镇府招工,给你了两个名额?” “是啊,”王森顺口说。 “我也不知道”王舒说,很明显的意思,嫌王森没告诉他。王森这才明白哥哥的意思,忙解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这个事儿议论很久了,你光去开会,难道就没听说?”王森反问。 “你哥呀,榆木疙瘩似的不开窍,开完会饭也不请就会来,啥好事能轮到他?你说你哥呀,说起来就气死,周围村的书记都争着跑到镇府请饭,你哥呢正翻着,不但不请,公社来个人从来不管饭,好像花自己的钱一样,真是跟木头。几个邻村书记的孩子都转了,独没有他的份,让他去找找,硬着头皮去竟没开口,天生的窝囊废,嫁了他倒八辈子霉了。”周妮生气的说。 王舒一言不发,低头抽着闷烟,任凭老婆的数落。弄得一屋的人很难堪。周妮这样说哥哥,王森很不愿意,他明白了哥嫂的来意,有心帮忙也晚了,都批下来了,要是早个月里半载也许还有希望,原先他以为哥哥最少也得一个名额,没想到,唉! 王舒说:“我和李纯书记不太熟悉,你能不能跟他说一声给咱金成要个名额,我看他考学是够呛的。” “恐怕晚了,你为啥不早和我说,我以为你办妥了呢,现在都批了,不好办了。”口气也明显有埋怨的意思。 “这事都怨他,我早和他说来找你,他不服,说只要别村的书记有名额,他就有,怎说咱也是个模范村,我一说就蹦,一说就蹦。我也想,也许他说的有理,就是有一个名额也得给他,他不是年年先进吗。可是现在,人家都有,就他没有,软了吧,不蹦了吧,”周妮挖苦着。 王舒一声不吭,一脸的忧愁,孩子怨,老婆恨,滋味可真不好受。 不知怎么,春梅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她心里想,再让你们使孬,这是老天的报应,反正俺三个孩子都出去了,不下庄户地了,都端上了铁饭碗,以后也用不找盖房子了,甚至结婚也在外面,求不到你们的门口。想起鹏程结婚时她就气,做了些啥事呀,伤天害理。 于是,她就说起风凉话来,“要是早点和他叔说就好了,最少金成也得出去,耽误了孩子一生啊!”她嘴上这么说,心里的话,就是在有机会给俺媳妇也轮不到你们。 周妮接她的话说:“谁说不是呀,金成要是个女孩呀,这样也就这样了,女孩子以后找个婆家嫁出去算了,操心也是替别人家操的,没必要。他叔不是要了两个名额吗,反正鹏祥用不着咱操心了,就剩下鹏程和金成了。”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春梅那个气呀,我说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呢,原来是黄鼠狼子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呀,想占俺孩子的名额让你孩子出去,亏你老东西想得出,堂堂的书记婆整天不是耀武扬威吗,有本事去使呀,求俺干啥,把俺当猴耍嘛,以为俺傻吗?她脸色难看起来。 王森听了也很生气,但是当着老丈人你的面不好发作。心里却想,这可能吗?自己的孩子和亲侄子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是总和自己的孩子近些。虽说白雪是个女孩,但是男孩和女孩又有何区别呢?白雪的名额不能让。那鹏程的名额呢,更不能让了,特别是现在,他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他了,尽力做这些算是对儿子的补偿吧,想让鹏程把名额让给金成,根本不可能的事。 还没等他说呢,春梅抢先说:“嫂子,这事你不懂,都定下来的事怎让呢,都有档案。这不是茄子葱的让来让去,根本不可能的事,都批了,表上贴着照片呢。” 周妮还坚持,王舒打断他的话说:“既然都办好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提前和我说一声,说啥镇里也该给我个名额。”他虽然没有明说,意思还是埋怨王森没早告诉他。 王森应着,他没再和哥哥计较,哥哥现在的心情他理解,再加上嫂子不停的埋怨,压力一定很大。周妮见没了希望,脸色一沉,又埋怨起来,“当着叔的面不是我说你,你这书记干的也太窝囊了,在外这些年,经过的事不少吧,人情世故却一点不懂,和他叔比起来差远了,每年的劳模呀、先进呀,荣誉不少,可是有啥用?” “嫂子,你也别埋怨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也补不回来,以后还有机会的。” “可能吗?说得轻巧,不是自己的孩子不上急,”周妮嘟囔着。 “你就少说两句吧,就知道埋怨,”王舒发火了。 这一下,周妮不干了,“你吼啥吼,就知道在家说老婆,冲我发火使厉害,孩子还在家等着呢,有本事去给孩子要个名额呀!” 眼看两口子要吵起来。献之忙说和着。 周妮还不散伙,“你说说你能干啥,还有脸吼,就会在家里管老婆,打孩子!” 周妮掉了眼泪,赌气走了,春梅拉也没拉住她。 “快送你嫂子回去,”王舒低声和春梅说。 春梅明白了,忙追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医院奇遇 鸡叫三遍,一家人就起来了。 春梅煮了面条,荷包了鸡蛋,鹏祥吃不下去,他只喝了点汤。 外公和爹要去送他,他说啥也不让,说:“东西不多,外面又冷,我一个人就行,你们还是睡吧,天还早呢,”说完,他拿起包就走,娘给他捎的吃的他也没拿,说是吃不找,又怪碍事。一家人不好强求,送他出大门,目送他消失在黑夜里才回家。 黎明的黑暗,寒星点点,寒气逼人。匆匆的脚步声引来了一阵犬吠。道口旁,等车出门的人不少,志浩和已经等在那里。三个人小声的说着话。 车来了,挤上车后,鹏祥看到了爹和娘,爹娘正望着他,目光相对,是一种慈爱,一种亲情和难舍。鹏祥顿时一阵感动,他冲爹娘挥着手。 车走远了,小村庄看不见了,而爹娘的身影却老在眼前晃动,明知看不见,他依然后望着,依依不舍,回味着爹和娘偷着送他的情景,一阵阵热流贯身,感动万分,父母心呢,最伟大的亲情,一生受用不尽…… 志浩和低声商量着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爹和娘,鹏祥却担心爹娘发现了他两,真要是看见了也好,省的家人找不到他们而担心。他这样想着,偷眼看,越看越觉得她就是王洁,那明眸,那浓眉,那微翘的小嘴,一摸一样。 往事聚上心头,春天里挖菜,夏日了割草;秋天里拾豆,冬天里拾柴,歪脖子槐树下分吃着甜甜地枣,小河里光着屁股捉鱼,受了委屈,小手轻拭着淌下的泪。 而如今,他忍不住泪眼迷蒙,王洁在天国过得好吗?还受人欺负吗?想着,他仿佛看见王洁就在眼前,透过车窗向他微笑呢,硕大的眼泪滚落下来,他忙低头拭去,又忙向外看,他看见了,那银牌形的物体在湛蓝的天空翻滚着,发出耀眼的白光,在白光里,王洁笑着,那甜甜地笑跟小时候一样,他忙睁大眼睛看,那银牌形的物体却瞬息而逝,似曾记起过,却又想不起…… “你怎么啦?”志浩低声问。 “啊,没什么,”鹏祥忙擦着眼睛,“可能是昨晚睡晚了,困得眼睛光流泪,”他笑着掩饰着。 城市的交响曲响起来了,到处是人流,车流,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满街的广告牌花花绿绿,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城市在变化,人们在变化,仿佛眨眼间就一个样。 志浩和的双眼不够使得了,车流人流使两人惊慌失措,也分不清东西南北,紧紧的跟着鹏祥,一步不落,心跳也随着城市的节奏加快,坐上公交车转来转去,上车下车把两人转糊涂了。 鹏祥把两人领进了人民医院,让他们坐在长椅上等着,他去挂号。 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钱给鹏祥,鹏祥没有要,让她装好,说自己有钱。他跑了一楼跑二楼,总算挂上号了,麻烦又来了,进了手术室,一个护士跟她要村里的证明信,说没有,几个护士鄙视的看着她,羞愧的抹着眼出来了,非要回去不做了。 两个人好不容易劝住她,鹏祥生气的进去和她们理论,“这是啥事,瞒都瞒不住,还要开啥证明信。” 护士们看着他,脸腾地都红了,谁也回不上言来。护士长从里屋出来,忙问怎回事,鹏祥生气的和她说了。 护士长笑着说:“这是院里的规定,你是大学生吧,以后可注意点,让她进来吧,”她又吩咐别的护士抓紧准备。 “我……”鹏祥想解释,张了张口又觉得无法说,也没必要,误会就误会吧,只要给做就行了,他转身出来。 志浩忙问。 “行了,进去吧,别理她们,”鹏祥和说,并亲自送她进去,的脸红得像三月的桃花。 鹏祥被请了出来,志浩着急的呼吸都急促了,鹏祥就劝着他,让他安心,别急。他怎不急呢,扒着门缝往里瞅,正好被开门出来的小护士碰迎头,小护士训斥着他,“看啥看,一边去!”训得志浩脸如红布,鹏祥忙把他拉一边,并冲小护士笑了笑,小护士竟红了脸,低头匆匆走了。 “你着啥急,一会儿就好,”鹏祥安慰他,并拉他顺着长廊慢慢向外走,省得再碰上小护士彼此尴尬。 俩人路过急诊室,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病房里出来端个白痰盂匆匆而过。 “程乐天?”俩人几乎同时认出了他,忙闪躲一旁。 熟悉的身影转过身来朝这边望了望又匆匆而去。背影消失了,两个人闪出来,他在这儿干啥,难道…… 两个人象明白了什么忙从窗子往急诊室里瞅,是小枝,俩人看清了,小枝躺在床上,她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左手上低着红色的血浆,右手缠着殷红的纱布,小枝娘坐在床旁抹着眼,那个小护士走过来,俩人忙又躲闪,鹏祥冲她一笑,小护士看他也笑了,笑得有点羞色,走过去又回头看他,突的不见了两人的身影小护士有点迷惑,刚要走,鹏祥从后面追上来叫住了她。 “你有啥事?”小护士笑着问他,很是热情,还不是看他胸前的校徽。 “我想问一下,病房里的那个女孩怎么了?”鹏祥问,还有点着急的样子,很是关切。 “你是说急诊室的那个女孩?”鹏祥忙点头。 “你认识她?” 鹏祥应着,忙又矢口否认,“不不,不认识,像是有点面熟,”说着,他脸红了。 看他的窘态,小护士说:“她是个女犯人,小小年纪不知犯了啥罪,企图割腕自杀,还吞下了把小剪刀,刚做完手术,你瞧,还有人看着她呢。”鹏祥顺着小护士的手往远处看,两个女公安正匆匆上楼来。 事情一定很严重,她一定受了很大的打击,要不,一个弱女孩是不会自杀的,不由的可怜之心油然而生。 小护士看着他,满脸的迷惑,“你怎么了?想啥呢?” “哦,没想啥,”鹏祥回过神来,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你是大学生吧?上清华,和我的一个同学一个学校,真羡慕你们,”小护士笑说。 “你同学,是今年考上的吗?他叫什么名字?”鹏祥笑问。 “叫吕婷,认识吗?” “你说吕婷啊,认识,和我一个班,他可是我们班的活跃分子,”鹏祥显得很高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能结识上同学的同学也是缘分,特别是现在,最起码能帮上些忙,正用她的时候。因此他显得特别的热情,话也说得特别的甜,一个劲和人家靠近乎。 小护士也很高兴,自我介绍说她叫谢芳,爸爸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和吕婷是高中的同学,还是同桌。鹏祥也忙自我介绍,并把宿舍的电话告诉她,约她有机会到学校玩。谢芳愉快的答应了,两个人光顾高兴了,没想到后面有一双眼睛盯上了他们…… 从手术室出来,谢芳对她热心起来,让她在值班室的床上歇着,还嘱咐她这几天该注意些啥,并主动把药给拿了回来。有个熟人就是好办事,鹏祥再三对谢芳表示感谢,此时的谢芳却满眼含情,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看脸色苍白了许多,显得很疲倦,长长地睫毛上还挂着了细小的泪珠儿。她一定受了不少的罪。看她这样,心疼的志浩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要走了,三人刚出院门口,谢芳追了出来他把自己家的电话号码,住址告诉了鹏祥,希望他以后来玩。鹏祥应着,冲她摆手。谢芳满目含情,呼吸急促,面色绯红,看着离去的鹏祥,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舍,好像魂都随他走了…… 这时,一双眼睛盯上了离去的三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狞笑…… 车站上,小吃摊前,鹏祥买了三十个包子,六个鸡蛋,三碗小米粥。勉强喝了碗小米粥,志浩也没有吃多少,剩下的,鹏祥让他们捎回去,他又去百货大楼买了斤红糖和两袋子麦乳精,把两人送上了车。 一路的颠簸,难受的扒在志浩的腿上直落泪,志浩紧搂了她,并把大衣盖在她身上。下了车已经快中午了,志浩又去门市部买了些滋补品,并把剩下的钱给了让她收好,要先回了村,他自己等了些时候直接去了厂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冷眼相看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全厂的人正焦急的等着志浩呢。他一进厂,全厂的人都高兴了,刚才对他的不快和埋怨也烟消云散了。钱,高老头已经给他从银行里取来了,只管发就是了。 说起高老头,不得不插上几言。自从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市场逐渐放开搞活了,村里的小卖部多起来,卖布的、卖鞋的、贩青菜水果的,修鞋的都支起了摊,反正是干啥的都有,农民自由了,谁也管不着了,爱干啥干啥,农民劳动的热情空前高涨,地里的活干完了,剩闲的时间做点小买卖补贴家用,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最近,村里又开了两个经销点和高老头展开了竞争。高老头卖东西死板,态度又不好,逐日门庭冷落,光赔不赚,最后大队决定关门大吉。高老头呢,他是村里的铁算盘,是人才就失不了业,他进厂干了会计。 志浩为了小枝和的事心情不好,他怕出错说今天不发了,明天发。 人们都不干,等你一上午了,耍人是不是?满屋的人都是不满,要起哄,气得志浩锁了抽屉想走,人们一下子围起了他,满脸的气愤,要不是看在他爹的份上,早动手了,就是这样,还有几个平时和志浩有过节的人骂骂咧咧的,那架势要动手。 高老头看事不好忙劝,他压服愤怒的人群,又把志浩摁坐在椅子上,让大伙排好队,叫着名字的向前来领,不领的靠后站。高老头忙着点钱,志浩只管监督他们签字。工资发的很快,领到工资的却没一个走的,攥着钱数来数去,光怕少给了,皱着眉头想出勤天数的,议论多少的,反正是没走的,高老头轰都轰不走,气得他鼓着金鱼泡子眼骂了几句。后生们还是冲他嬉笑着,因为他在村里的辈分高,算是祖宗了,骂也骂着了,打也打着了,谁也不在乎,屋里倒是安静多了。 志浩不时的打着哈欠,屋里的话题却转到了程乐天上。“程乐天和他老婆被抓走时,来了好几辆警车,那声音真骇人,弄得鸡飞狗跳的,小枝娘吓得都瘫在地上,硬被两个女公安驾到了车上。” “两口子犯了啥事?我怎不知道,”高老头停住了点钱忙问,以前他可是村里的万事通,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自从进了厂消息还真就不灵通了。 “哟,胖子大爷,这可不是你干经销那会儿了,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村里没有你不知道的事。现在,你老是村里的财神了,是领导的领导了,正事还干不完呢,那还关心这些事儿,大伙说是不是呀?”田梁家的新明凑近他起哄,满屋的人跟着喝倒彩。 新明连表演带动作,挤眉弄眼的笑说,又讨好似的伸出手去接钱,屋里一阵哄笑。 高老头打落了他的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笑了笑说:“猴崽子,竟耍起你爷爷来了,整天偷懒不干活。领钱倒是很积极,快告诉你大爷,他们到底犯了啥事,为什么被抓走?” “哎哟,哎哟,胖子大爷呀,你轻点儿,轻点儿,看我的排骨架,就数着耳朵上的肥肉了,要是你再拧下三两来,将来谁跟我呀,连个老婆也讨不上,那可惨了我孙大圣了,”他呲牙咧嘴,滑稽可笑的神态惹得满屋笑声不绝。 高老头也笑得前俯后仰,老花镜掉在了鼻子下面,幸亏有线拴着,要不,非掉在地上摔碎了不可。看他笑得,金鱼泡子眼看不见了,只有两条细缝时隐时现,满脸的肥肉都聚成了疙瘩,不住的颤动。他还是抓住新明的耳朵不放,大笑了一会儿,干脆把老花镜从肥脑壳上摘下来,砸巴了几下老嘴,像是尽力咽着什么,又一本正经的说:“猴崽子,要是说不上媳妇,别发愁,爷爷给你说一个,她的名字叫拱栏香,长的可俊俏了,两眼大大的,还是双眼皮,耳朵也不小,好福气,整天哼哼的爱唱歌,天生的一副好嗓子,可惜,就是嘴大一点,吃得多些,但是很能干,耕地不用犁,嘴巴一拱就是一大片,像你这干巴巴的样子,十个加起来也没她力气大。她爹呢,我也和他很熟,叫拱栏底,曾经在咱村住过好几年呢。” “真的?好大爷,她是哪个村的,”新明揉着发疼的耳朵问,他真当真了。高老头说得,满屋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都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一脸的迷惑。只有志浩忍不住的捂了嘴笑,他尽力的控制住自己,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许多。 高老头看着满屋发愣的人,他卖了个关口,干咳了几声,才故作神秘的凑在新明的耳朵上说:“她就是我家刚买的那头小母猪呀。” 啊,屋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有的笑得捂了肚子蹲在地上的,有的笑得脸都变了形,都笑不出声来了,高老头笑得瘫坐在椅子上,成了一堆颤动不止的肥肉。 “那他老丈人就是志浩家的那头大公猪了,不知谁说了句,又是一阵捧腹大笑。羞得新明一把从高老头手中抢过钱,一溜烟的跑了,瞬间不见人影。 笑声刚少些,新明又转回来了,他干笑了两声说:“胖子大爷,我领的工资不对呀,”他把工资递过去。 “谁让你跑得这么快呢,”高老头笑说着,他把钱重新数了遍,又补上了三张十元的说:“你到底愿不愿意呢?”又是一阵大笑,满屋的人附和着拿他取笑。 “去去去,滚你娘的,”他骂了句又回头笑嘻嘻的和高老头说:“好大爷,你老嘴就留点德吧,光拿你孙子开涮。” “那你告诉我,程乐天两口子是怎回事儿” “好好好,我告诉你,”新明干脆坐在高老头面前,故意清了清嗓子,又神气十足的说:“今天不是高洋结婚吗。程乐天两口子像变了个人似的,很上急,里里外外的忙个不停。看他们穿的上下一新,整整齐齐,恐怕是把箱底的衣服拿出来了……” 志浩听着忍不住的自言自语,“高洋结婚?” “是呀”新明接着他的话说“就是那几天从四川领来的那个小姑娘,听说还是个中学生,写的字很好,说是十八岁,依我看,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是个孩子呢。” 志浩听了忍不住的点头,这事儿他知道,主要是这几天事多没放心上。他也见过那个女孩,的确和新明说得那样,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长得挺秀气,见了人总是很羞涩的样子,送她来的是两个穿着很破烂的男人,一个自称是他的叔叔,年轻的说是他的哥哥,之所以把妹妹送来山东,伤心的落泪道家乡遭了灾,地里颗粒无收,爹爹又得了癌症,为了看病欠了一屁股的债,爹死后,要债的踏破门槛,娘也为此撒手西去,家里实在没法过了,说着痛哭流涕,许多看事的人也跟着流泪,话到痛楚,上年纪的人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都很可怜他们,独有那个女孩怯生生的看着他们,一脸的惊恐。 志浩一旁冷眼相看,猜出那两个男人一定是人贩子,从长相上看就有猫腻,叫阿妹的女孩是大眼睛,浓眉毛,小嘴,皮肤白净,幼气未脱,完全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自称哥哥的是个大马脸,小眼睛,阔嘴巴,皮肤黑如碳,仰天大鼻下,黑黑的两撇八字胡乱翘着,一堆脏发竖在头上,却是手不离烟,一根接一根,阔嘴一裂,满嘴又黄又黑的大牙;年龄大的是个四方脸,狮子眼,满目凶狠,秃眉稀胡子,高鼻梁又宽有大,耷拉着嘴角子,黄白面皮,活像僵尸,能言善辩,不说不笑,看上去很精明的人却装憨,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一定是人贩子,装可怜,善良的人啊总是被他们欺骗。可是,就是识破了他们是人贩子又能怎样呢,这两年,人贩子从四川、云南拐来的妇女多了,哪个村没有三五个四川媳妇。人贩子都自称是被拐妇女的亲人,上面不管,别人又能拿他们怎样呢?人贩子为的是钱,几千块钱给领个媳妇来,对村里那些大龄或是有残废说不上媳妇的男人来说,是天大的喜事,皆大欢喜。因此,人贩子不但没人恨他们,而且还很受欢迎,心甘情愿的把平时积攒血汗钱送给他们。志浩想着,不时被哄笑声打断思路。看新明,连说带表演,说得嘴角泛白沫,唾沫星子四溅…… 说到高洋娘,看儿子说上这么个漂亮小媳妇,她高兴的四处磕头作揖。人贩子要肆仟元钱,他挨家挨户去借也欢喜。程乐天这次很大方,高洋娘跟他借五百,他给了一千。感动的高洋娘差点给他磕头了,往日的恨烟消云散,并委以重任,让他操办高洋的婚事。程乐天很热心,进进出出忙个不停,饭也顾不上吃,缺啥他去借,在邻里面前,嘴巴甜得,大爷婶子的叫个不停,人们都夸他,说他投胎换股了。 平日里,谁瞧得起他,特别是小枝进去后,他简直成了堆臭狗屎,人人见而躲之。现在好了,对他笑脸相迎,还都夸他,说不定这就是他想要的。 新明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他干咽了几口唾沫,找水喝,高老头忙把自己的水杯给了他,他饮驴是的灌下几口水,手一抹又滔滔不绝的讲起来,“高洋娘和程乐天商量,等结婚后再把钱给他们,免得上当受骗。程乐天却说,人都在咱家了,还怕她飞了,还是快给他们,打发他们走,省得他们找麻烦。高洋娘就听了他的,高洋结婚的前天晚上把钱给了他们。结婚那天,男席,程乐天是主陪,女席,他老婆是主陪,把本家的亲大爷,亲叔晾在一边,气的本家的人走了不少,高洋娘干着急没办法,说尽好话也没留住一家的老人。最后想走就走吧,去借钱一分也不给,架子还不小。” 高老头听到这儿很是不愤,“高洋的大爷、大叔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又都没有成家,还有残疾,不能劳作,光棍的日子难啊,要是没村里管着,饭都吃不上,哪有钱借给他们,真是阎王不嫌鬼瘦,好了,不说这些了,提起来就让人生气,说说他们是怎么被抓走的?” “好好,胖大爷,急个啥,我这不是说吗。上了席后,鸡和鱼还没上呢,警车就停在了门口,那声音真骇人,那场面,前面是三两摩托车开道,后面是两辆警车,来了十多个人,手里还拿了钢枪……” “别胡说八道了,就一辆警车,来了三个人,两个女公安,一个男公安,”人们正听得入迷,不知谁打了岔,屋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新明笑了笑说:“我这不是为了渲染气氛嘛,管他多少车呢,想当年曹操兵伐东吴也就是十几万人马,不也是号称百万吗?吴刘联合抗曹,几万人呢,要不是诸葛亮出奇谋……” 他打住了,“我这是讲哪儿啦?跑题了,”屋里又是一阵笑声。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警车一停,人们都愣了,谁见过这种阵势呀,特别是程乐天,喝进嘴里的酒都往了咽,顺着嘴角往下流,酒杯也掉在地上摔碎了,脸吓得变成了白色,小枝娘吓得瘫在席上,忘记了怎样走路,听说都尿裤子了。” 一阵哄笑,新明喝了口水接下去说:“女公安就比男公安强,把两口子叫到屋里,验明正身后,还让两口子回家拿了些东西,小枝娘上车都上不去,还是女公安把她拉上去的,小枝娘是痛哭失声,泪流满面。 车刚要走,高洋娘哭喊着追来了,他拉了程乐天不让走,非要他赔钱。” “为啥?”高老头问。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新明胡侃 上回说到车刚要走,高洋娘哭喊着追来了,他拉了程乐天不让走,非要他赔钱。” “为啥?”高老头问。 “老爷子,听我慢慢说,原来呀,警车一来,那自称叔哥的像受惊的兔子,爬过墙头跑了,高洋和几个本家的去追,连个影子也没有追上,前脚后脚的事,你说他们跑得多快,听说呀,这人贩子都练就了那一双飞毛腿,爬墙上屋如走平地,来去一阵风。人贩子跑了,钱也让他们拿跑了,高洋娘一急又赖在程乐天身上,抱了他的腿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两个女公安竟对她没有办法,把个程乐天气哭了,像老婆似的大哭,那场面真是笑死人,程乐天哭着还说呢,我说老姑啊,你怎不讲理呢,钱没了,媳妇不是还在吗,你不就是拿钱买媳妇吗,难道你还把人家的叔哥也买下来,他们跑就跑吧,我还借你一千块钱呢,可别忘了,我等着用呢。 高洋娘这才明白过来,对呀,他们滚就滚吧,省得伺候饭,咱不就是买的媳妇吗,可不能再让媳妇跑了,她踮起小脚就往里跑,见儿子高洋匆匆跑来了,她比划着,急得说不出话来,一溜烟的往家跑,比他儿子跑得都快,人群里有爆发出一阵笑声。” 高老头又揪住他的耳朵笑说:“你这个东西,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我是问他们为啥被抓走。” “哎哟,老爷子,你轻点儿,我的耳朵都被你揪去一层油皮了,都麻木了,”新明疼得直咧嘴,故意呻吟不止,挤眉弄眼,滑稽可笑,屋里气氛空前活跃,都把领工资的事忘了。 高老头松开了他问,新明继续说:“听说呀,小枝的两个老相好从监狱里把她救出来,还打死了一名干警呢,抓不找她,自然抓她的父母去顶罪了。还听说呢,程乐天私下里让他老婆当鸡,挣了不少钱,被公安局盯上了。” 屋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志浩打断了他的话,“别放屁了,该干啥干啥去吧。”因为其中原因,他最明白。 在一片说笑声中,后生们散去了。志浩给领了工资和高老头说了声就走了。高老头想叫住他问些什么,看他人已经出去了,只得笑着摇了摇头,收拾着桌上的东西,锁门回家吃饭。 去家的路上,志浩想着病床上的小枝,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是旧时的恋人,有欢笑也有誓言,可是……唉!那扯不断理还乱的愁啊,要不是他爹,也许不会这样吧。想着,已经走到家的门口,他犹豫了下,想着万一知道了怎回事儿还不知怎么样,他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虽然,是十一月的天气,他还是出了一身热汗,只觉得浑身痒痒的难受,正在给驴拌草的富贵看见了他,忙招呼他,说在屋里睡觉,已经做好了饭,打了只野兔炖上了,等会儿一块吃。 志浩把的工资给了他,他接过钱满脸欢喜,占着唾沫数了两张,抬头看着志浩又不好意思了,他把钱放到了桌上。“一共是六十七元四角,你点点,”志浩笑说。 “不用点了,”富贵说。说到鹏祥,富贵说了很多。从他的话中,志浩听得出来他对鹏祥的感情有多深,在他的心目中,鹏祥胜过自己千倍万倍啊。 还睡着,看她睡得很香,还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惨白的小脸上有了些红晕,小嘴儿挺干皱的,看上去竟消瘦了很多。志浩有些心疼,恨不得拧了自己几把。 富贵跟她提到了大女儿王洁,忍不住的抹眼泪,“是我害了她,她要是活着的时候,和鹏祥该是多好啊。” 志浩小声的劝着,“大叔,都过去了,别难过了。” “唉,这是我的罪过啊,这个家毁在了我的手里……” 志浩不知该怎么劝他好,为了不影响,他匆匆的告辞了。 忏悔,晚了,生活中没有回头路,一步走错,后悔终生啊!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抱打不平 上回说到车刚要走,高洋娘哭喊着追来了,他拉了程乐天不让走,非要他赔钱。” “为啥?”高老头问。 “老爷子,听我慢慢说,原来呀,警车一来,那自称叔哥的像受惊的兔子,爬过墙头跑了,高洋和几个本家的去追,连个影子也没有追上,前脚后脚的事,你说他们跑得多快,听说呀,这人贩子都练就了那一双飞毛腿,爬墙上屋如走平地,来去一阵风。人贩子跑了,钱也让他们拿跑了,高洋娘一急又赖在程乐天身上,抱了他的腿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两个女公安竟对她没有办法,把个程乐天气哭了,像老婆似的大哭,那场面真是笑死人,程乐天哭着还说呢,我说老姑啊,你怎不讲理呢,钱没了,媳妇不是还在吗,你不就是拿钱买媳妇吗,难道你还把人家的叔哥也买下来,他们跑就跑吧,我还借你一千块钱呢,可别忘了,我等着用呢。 高洋娘这才明白过来,对呀,他们滚就滚吧,省得伺候饭,咱不就是买的媳妇吗,可不能再让媳妇跑了,她踮起小脚就往里跑,见儿子高洋匆匆跑来了,她比划着,急得说不出话来,一溜烟的往家跑,比他儿子跑得都快,人群里有爆发出一阵笑声。” 高老头又揪住他的耳朵笑说:“你这个东西,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我是问他们为啥被抓走。” “哎哟,老爷子,你轻点儿,我的耳朵都被你揪去一层油皮了,都麻木了,”新明疼得直咧嘴,故意呻吟不止,挤眉弄眼,滑稽可笑,屋里气氛空前活跃,都把领工资的事忘了。 高老头松开了他问,新明继续说:“听说呀,小枝的两个老相好从监狱里把她救出来,还打死了一名干警呢,抓不找她,自然抓她的父母去顶罪了。还听说呢,程乐天私下里让他老婆当鸡,挣了不少钱,被公安局盯上了。” 屋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志浩打断了他的话,“别放屁了,该干啥干啥去吧。”因为其中原因,他最明白。 在一片说笑声中,后生们散去了。志浩给领了工资和高老头说了声就走了。高老头想叫住他问些什么,看他人已经出去了,只得笑着摇了摇头,收拾着桌上的东西,锁门回家吃饭。 去家的路上,志浩想着病床上的小枝,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是旧时的恋人,有欢笑也有誓言,可是……唉!那扯不断理还乱的愁啊,要不是他爹,也许不会这样吧。想着,已经走到家的门口,他犹豫了下,想着万一知道了怎回事儿还不知怎么样,他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虽然,是十一月的天气,他还是出了一身热汗,只觉得浑身痒痒的难受,正在给驴拌草的富贵看见了他,忙招呼他,说在屋里睡觉,已经做好了饭,打了只野兔炖上了,等会儿一块吃。 志浩把的工资给了他,他接过钱满脸欢喜,占着唾沫数了两张,抬头看着志浩又不好意思了,他把钱放到了桌上。“一共是六十七元四角,你点点,”志浩笑说。 “不用点了,”富贵说。说到鹏祥,富贵说了很多。从他的话中,志浩听得出来他对鹏祥的感情有多深,在他的心目中,鹏祥胜过自己千倍万倍啊。 还睡着,看她睡得很香,还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惨白的小脸上有了些红晕,小嘴儿挺干皱的,看上去竟消瘦了很多。志浩有些心疼,恨不得拧了自己几把。 富贵跟她提到了大女儿王洁,忍不住的抹眼泪,“是我害了她,她要是活着的时候,和鹏祥该是多好啊。” 志浩小声的劝着,“大叔,都过去了,别难过了。” “唉,这是我的罪过啊,这个家毁在了我的手里……” 志浩不知该怎么劝他好,为了不影响,他匆匆的告辞了。 忏悔,晚了,生活中没有回头路,一步走错,后悔终生啊! 志浩回到家里,他先把偷拿的钱补齐,又把剩下的钱给了娘。 “怎么领了这么少?”娘追问他。 “公家的账上少了钱,自己补交了,”他撒谎说。 “管着干啥来,领的还不如赔得多,一大早就去哪了,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娘追问他。 “你少唠叨两句好不好,烦死了。”他说着把馒头摔在干粮篮里赌气不吃了。 娘骂开了他,他气得走了出来,信步走在街上,别人的招呼他也懒得搭理。 路过高洋的家的时候,看到门口围了一大群人,还有哭声和吵骂声。志浩忙走去看,是那个四川女孩阿妹在哭,她嘴角淌着血,泪流满面,快速的说着,但是她就像说英语似的,谁也听不懂她说些什么。见没人出面,她就不停的磕头,头都磕破了,鲜红的血也没有唤起麻木人们的救护。 是啊,花钱买媳妇在人们看来是很正当的事,就算同情也不会施救。不但不救护她,连站出来说句同情话的都没有,都只是看着,议论着,说笑着。看着周围冷漠的人,她绝望了,浑身颤抖着,像任人宰割的羔羊。 高洋一脚把她踢倒在地上,他边打边骂,“我让你跑,我让你跑……” “狠狠的打,把她的腿给我打断,你还敢跑,你是俺花钱买的,为了你,俺欠了一屁股的债,”高洋娘凶煞般的抓了阿妹的头发提起了她,左右开弓,打得阿妹哭叫不止,又拧她的腮,撕她的嘴,鲜红的血染红了高洋娘鸡爪子般的脏手上,高洋娘又把她摁倒在地上,喊着儿子拿棍子砸断她的腿,见儿子不动,她骂着,“你这个孬种,她要是跑了,吃后悔药也来不及,她早晚要跑的,快点啊。” 高洋被娘激起了火,他拿起了扁担高高的举过头顶,看事的人惊呼起来,都向外跑,高洋的扁担却没有落下来,他犹豫着把扁担扔在了地上,蹲下抱起了自己的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你这个窝囊废,还算个男人吗,没用的东西,”高洋娘骂着,他抓起阿妹的头发拖到了儿子跟前,阿妹疼得哇哇大哭,连喊带叫,跪地求饶。 高洋娘像发了怒的野兽,再也没有一点人性,她举起了扁担,人的本能使阿妹爬起来围着院子跑着,躲闪着,高洋娘追着打,几次打空,累的高洋娘气喘吁吁,她大骂儿子,“你这个窝囊废,天杀的,快来打呀。” 高洋蹲在地上还是不动。高洋娘最后一扁担打下去,没打着阿妹,却打在咸菜瓮上,瓮破了,扁担飞了,高洋娘后退着跌倒了,哎哟着再也爬不起来,震得她的胳膊象断了似的不敢动一动。那个巧劲,落下的扁担一头正好砸在她的三寸金莲上,疼得她哎呦着直叫唤,看事的人哄笑起来,这真是恶有恶报。 蹲在地上的高洋恼怒了,他抓起阿妹打了几个耳光后把她推到子地上,迅速抓起了地上的扁担。人群里又发出一阵惊呼,有的吓得闭了眼睛,“快打,快打,你个没用的,光让人家看笑话。”地上的高洋娘给儿子助威。 高洋满脸通红,他瞪起了血红的眼睛,眼看着扁担就要落下来,“住手!”一声怒吼,一个人影挡在了阿妹的面前。是志浩,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护起了阿妹。 高洋的扁担停在了半空,“你少管俺家的事!”高洋举着扁担的手哆嗦着,像野兽似的吼叫着。 “看你那熊样,还算个人吗?你凭什么这样打她,故意伤人,你想坐牢是不是?”志浩大声的训斥着他。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扔掉了扁担,双手抱头又蹲在地上。 高洋娘不干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冲志浩吼着,“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以为你爹是村长就来欺负俺孤儿寡母?她是俺用钱买来的,俺愿打就打,愿骂就骂,她又不是你什么人。”说着,她向前去抓阿妹,志浩拉着阿妹一闪,同时推了把高洋娘,高洋娘没站稳跌倒了,她连哭带叫起来。 高洋猛地从地上起跳起来,他握紧了拳头,瞪着血红的眼睛向志浩一步步逼过来,志浩护着阿妹慢慢向门口退着,高洋本家的几个青年也围拢过来,蠢蠢欲动,看样子像向前抢人。 志浩光防着几个青年人了,没想到高洋娘猛地抱住了他的腿,他急眼了,一脚把老婆子揣在地上拉起阿妹就跑。 “抢人了,抢人了,快去追呀,”高洋娘哎呦着,骂着。 高洋和几个本家的兄弟追了出去,高洋娘从地上爬起来,踮起小脚也追了出去,边追边喊边骂,疯了一般。 志浩只觉得脚下生风拉着阿妹跑得飞快。后面的人紧追不放。真是一场跟踪大追击,惊得鸡飞狗跳,人人见而躲之,唯恐躲闪不及。跟着跑看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涌来涌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勇救阿妹 上回说到志浩拉着阿妹飞快的逃跑,高洋领着人紧追不舍。 “抢人了,抢人了……”高洋娘的嘶叫声响在村子的每个角落。 志浩拉着阿妹跑大街,穿小巷,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心跳似敲鼓。阿妹几次跑跌在地上,还是挣扎着起来跑,为了逃生,就是跑死也得跑,这是人求生的本能。 他们跑来跑去,还是被堵在巷子里。阿妹绝望了,她瘫在地上哭个不停,志浩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汗水,伸长了个脖子喘息着。堵截的几个小青年也瘫坐在地上,公鸡打鸣似的伸长了脖子直喘气,就连看热闹的人也坐下不少。 凛冽的寒风吹冷了脸上的汗,不由得几个冷颤,浑身奇痒难受。 高洋他们慢慢逼过来。阿妹的大眼里满是惊恐,此时,她没有了哭声,泪水却顺着脸颊往下淌,她看着志浩,双手抓了他,叽里咕噜的和他说着什么。 志浩听不懂,瞪着大眼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阿妹急了,她用手比划着,把他拉起来推他。志浩明白了,阿妹的意思是让他快走,不用管她了。 志浩忙说:“别怕,有我呢。”他像大哥哥护着小妹妹一样紧拉了她四周看着,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志浩,你放了她咱啥事也没有,我保证以后也不打她了,你要是给我拐跑了,我和你没完,死也要拉上你,”高洋瞪着血红的眼珠说。 志浩远望着他,又看着身边流泪的阿妹,心里发誓,决不能再让她落入虎口了。 巷子两头的人慢慢向中间聚,就连高洋娘也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生怕他们飞了似的。人越来越近,志浩急了,想越墙而走,自己都爬不上去,何况阿妹。 这时,周妮开门出来张望,他拉起阿妹冷不防跑到了周妮家里插死了门,把周妮也关在了外面。完全没想到的事,等周妮明白了怎会事儿,高洋娘已经给周妮跪下了,“他奶奶,这可怎好啊,花了四千多块钱啊,买个媳妇不容易啊,缺爹管的志浩非要给拐跑了……” “你这是干啥,快起来。”她又喊志浩,“志浩,你给我滚出来,快把门开开。” 志浩不但没开门,他还上了杠子。这次他松了口气,书记的家,看你们谁敢砸门。 吵闹声惊动了屋里的人,王舒和王银树从屋里匆匆出来。“你这个东西,想干啥?”王银树过去就给了儿子两个嘴巴子。 志浩捂了脸正想辩,阿妹扑通一声跪在了两人面前,他泪流满面,不停地磕头。 王舒忙扶起了她,问她话,她快速的说着,没人听懂,都很着急。王舒比划着写字的姿势,她懂了,点点头。 进了屋,王舒拿起笔和纸,阿妹抹着泪写着,“我是四川人,家住某某县,某某乡,某某镇,某某村,我阿爸叫严明亮,我叫严小惠,还有个哥哥在外打工。我十四岁,是初一的学生,下午放了学,我去割猪草,在后山被坏人绑架来。我想回家,请大爷救救我……”写完,阿妹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都明白了,王舒扶起了她,忍不住的眼圈红了。王银树偷着抹了把眼,在纸上写道,“好孩子,我们一定送你回家。” 砸门声不断,周妮在外面大骂起来。两人着急的商量着,这儿是不能藏了,还是赶紧走。他们嘱咐志浩爬墙头出去,给阿妹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等过了风声再想办法送她走。 于是,忙搬来梯子,小心的把两个孩子送到了西胡同,看两个孩子跑远,王银树从墙头上下来撤掉梯子,恢复原样。王舒就去开门,故意一脸的严肃说:“是谁把门关了?” “你瞎吗?志浩把高洋的媳妇拐到咱家来了。这个小兔崽子,我饶不了他。”周妮气势汹汹的进家来大声骂着,“志浩,你个狗东西,快给我滚出来,你个不要脸的,小小孩子不学好,抢人家媳妇,你爹妈是怎么教你的?”她边骂边向北屋闯,走得急了,和装作啥事没有的王银树撞了个满怀。 王银树忙说:“这是咋啦,刚一会儿,谁惹你这么大的火?” “你少装,你儿子呢,快让他滚出来,拐了人家媳妇跑俺家里,端着屎盆子扣俺头上啊,”周妮吼叫着。 “真的吗?他在哪儿,看我不揍死他!”王银树很生气的样子。 高洋娘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连哭带诉,一把鼻子一把泪哭得看事的人都同情他了。 两人忙扶起她故意对高洋说:“他在哪里?咋没看见他,快去找。” 高洋和几个小青年忙进来,北屋、东屋、伙房、菜窖,连猪圈。兔子窝都没放过,哪有他们的影子。夷,都奇怪了,明明看他们跑进来的,还关死了门,咋就连个人影也没有呢? 王舒忙说:“我和银树在屋里说话,没看见有人进来呀。” “是呀,没看见,我们正在商量地毯厂转产的事,谈着谈着就听见外面吵和砸门声,这不就出来了。”王银树接着说。 书记和村长这么说,就是看见的也说没看见,何况又没有搜出人来,都附和着,“也许看眼花了。” 看没找出人来,周妮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但是她还是不信,明明看见他们跑进来的,她嘟囔着,眼睛不时的四处张望着。 王洁娘和高洋也没咒了,这是在书记家,他们可不敢过分的撒野。看事的人都退了出来,娘俩也往外走,走着走着,高洋娘嗷的一嗓子放声大哭,都吓了人们一跳。 周妮不干了,他指着高洋娘的鼻子大骂,“哭丧呢,俺还没死呢,快滚,你个死老婆子,愿意哭回家哭去。”她象轰鸡似的把娘俩赶出了家门。 王银树也出来了,明明知道是他儿子所为,高洋娘想拦住他又不敢,只有高一声低一声的哭着回家。 本家兄弟低声和高洋说:“他们一定爬过墙头跑了,我看见西墙头下有许多凌乱的脚印,咱们快去村外追,他们一定没跑出多远。” 于是,十几个人分头匆匆去追了。 高洋娘还在胡同口哭,王舒过去和她说:“你也看见了,家里都找遍了,没有人,再说,人家还是个娃子,是被人贩子拐来的,跑了就跑了吧,真要是把人强留下,派出所知道了是会抓人的,到时候高洋被抓去坐了牢,谁管你,大队也救不了你。” 听王舒这么说:“高洋娘有点回过味来了,真要是把儿子抓去坐牢还不要了她的老命。现在她心疼的是钱,三千多块钱的,攒了大半辈子的…… 她又恨起程乐天来,都是他的馊主意,这个坏种,被他耍了一辈子,千小心万小心防着他,还是上了他的当。现在,就是想找他都难了,两口子都进局子了,活该!死到里头才好呢。她又觉得解恨,哭着一瘸一拐的回家去。 周妮的火气是越来越大,她冲着丈夫是连吼带骂,故意找茬。说到底还是为了金成的事。鹏程和白雪都出去了,都端上铁饭碗了,她怎能不妒忌。为这事成天心里窝火,没事找茬。 王舒总是小心翼翼,啥事也干到她前头,处处躲避她,发火、骂他从不还言,即使她骂得再难听,甚至给他两巴掌,他都忍受着,谁让自己无用呢。现在好了,惹起了她,她是七十三八十四、陈芝麻烂谷子,吼骂不绝于耳。王舒躲了出去,忍不住抹了两眼泪…… 高洋娘去了王银树家,和王银树不散伙了。反正都这样了,钱也没了,日子没法过了,豁出去了。俺家媳妇就是你儿子抢走的,不跟你要跟谁要?她坐在王银树家的院子里,高一声低一声的哭骂着。 气得志浩妈往外拖她,王银树拉着不让,和她讲道理,邻居们也都来劝她,她就是不走,还在地上滚。 高老头老于世故,这正是他巴结村长的时刻,他朝王银树摆摆手,凑到高洋娘耳边和她说:“听说你儿子把媳妇找回来了,已经回家了,几个人看着他呢,快回家吧,别让她再跑了。” 高洋娘一听,一脸的惊喜,她顾不得再说什么,从地上爬起来,点着小脚就往家跑,还边跑边喊,“儿子,把她的腿砸断,咱养着她,看他再跑……”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获救回家 再说高洋,兵分几路,有在村外找的,也有在村里找的,来回拉网,柴垛、磨屋、闲宅子、猪羊圈、墙旮旯、小树林,甚至连兔子窝也得戳上几棍子,真有点挖地三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十几个人跑得腿都细了,累得气喘吁吁,可是连他们的影子都没看见。都很纳闷,总不能长了翅膀飞了。 最后,都在程乐天的家门口停住了,因为他们分析过,志浩和阿妹还在村里有可能藏的地方就是程乐天家和福贵家。最有可能的还是程乐天家。程乐天家没人,墙头又矮,还发现有人爬的痕迹。 于是,冲院里高声的喊话,细听还真有动静。但是,没人愿意翻墙进去,人家不在家,私自到人家里,到时候说不清道不明。 高洋可不管这些,他想媳妇都快想疯了,毫不犹豫的翻墙而过,正好被程乐天的爹堵在家里。家门不幸,正没地方出气呢,他轮圆巴掌几个嘴巴子下去,再加上几脚把高洋踢出了家门。高洋从地上爬起来抱头鼠窜,他那狼狈样惹得看事的人一阵好笑。 “这里没有,一定躲在疯子家。” 于是,都去了福贵家。但是没有人敢走近,那疯子可不敢惹,要是惹着他了一家子不安宁。 福贵家的大门开着,从门口就能看到院里的一切。但是没人敢走近。高洋蹑手蹑脚走近门口瞅了瞅又退了回来。 小女儿回来了,福贵的心情好多了,他做好了午饭等女儿醒来吃。见女儿睡的很香,不忍心叫醒她,心想,可能是起早了,睡吧,反正也没有啥事儿,他不时往灶膛里添把火。今天,他的心情很好,看着睡熟的女儿,想着刚走的志浩,他们的事是板上钉钉的,志浩爹妈碰见他也客气了很多,他心里高兴的真的不知怎好了,手也闲不住了,喂上了驴,院子里收拾了个遍,实在没事可做就拿了他生锈的大砍刀在伙房里磨着,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忙出来。 站在他门口往里瞅的几个人神色紧张的看着他手里滴水的大砍刀往后退着,特别是高洋,退着退着竟然跌倒在地上,爬起来就跑,其他人也跟着跑。 福贵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看着门外的众多乡亲,也不禁上下打量自己,无意识的扬了扬手中的大砍刀,满脸的笑意,看着在人群里躲藏的高洋,冲他笑说:“有什么事吗?有事进来说,说着无意识的向他们走去。 吓得高洋他们几个直摇头,看他走来,转身拔腿就跑,像被狗追急了的兔子,瞬时没了踪影。其他人也跟着跑,还吓哭了几个看事的孩子。 看着惊慌的人们,福贵显得很尴尬,本是一片好心,想过去问问有啥事,又被乡亲误会了,他笑着摇摇头,心想,自己在乡亲们里的印象不是说改就改了的。唉,他叹了口气,进了家里,干脆关了大门。 他继续磨刀,刀磨快了,他就修理着一根锨把,剥皮,修刺、直弯。正忙活着,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忙去开门,志浩拉着阿妹迅速闪了进来,并关死了门,还用顶门扛把大门顶了个结结实实。 “你这是……”他想问,忽然又明白了,愿不得高洋来,就是为了她。他也听说高洋找了个四川媳妇,原来还是个孩子呀。他忙把两个孩子让进了屋。 进屋来,阿妹满脸惊恐的又一下子给福贵跪下了,嘴里快速的说着,是泪流满面,不住的磕头。 福贵忙拉起她,看着志浩。志浩喘息了会儿,定了定神,就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和他说了。 福贵听着他流了满脸的泪。“孩子,就住这儿,看他们谁敢来……” 原来,志浩领阿妹翻墙出来后,就向村外跑。一摸口袋里没有钱,又看她一个小姑娘,两三千里的路怎走啊,别逃出虎口再入狼窝呀。他决定送她回去,先家去拿钱,幸亏街上人少,人们都去看热闹了,他拉着阿妹躲过几个人就跑回了家里。 志浩妈正想出门,见儿子拉了阿妹跑进来,忙到门口看了看,关好门,进屋低声骂着儿子。 但是,看到满是惊恐的阿妹,又听儿子说是他爹和王舒让他这么干的,心里多少踏实了些,忙倒水让阿妹洗脸上的血污,又往灶膛里添把火温饭让他们吃点。阿妹像是好几天没吃饭似的,半个油饼三口两口就进了肚,小嘴里还塞得满满的,真是饿急了。 “孩子,慢点儿吃,”志浩妈给她端了碗汤,阿妹感激的看着她,也顾不得多说,端起碗来一口气倒进了肚里。家里是不能待久的,志浩妈把剩下的油饼包了让阿妹带着路上吃,又拿了几十块钱叮嘱儿子把她送上车赶紧回来…… 志浩领着小惠小偷似的,东躲西藏向村外溜去。到了村口,气还没松一口又紧张起来,因为看到高洋他们正在村旁的树林里搜寻。 “王八蛋,”他骂了句,和阿妹比划着说:“在我和他们周旋时,你趁机从小沟里溜走,到岔口往西拐就到了公路上。”说完,他把包袱和钱塞到小惠的手里,让她装好。 小惠惊恐的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人,大眼里满是泪花,分明是很害怕。 “别怕,要不咱先回村里躲一躲?”志浩说,他怕小惠万一跑不出去,再让他们抓回来可就麻烦了。 见小惠点头,并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现在她是很相信这个救她的大哥哥了。看她很紧张的样子,志浩冲她笑了下,又拍拍她的手,想着,自己家是不能去了,他想到了鹏祥家,鹏祥家在村东,向北都是庄稼地,再没有人家,很僻静,在他家躲到晚上再说。想到这儿,他又拉着阿妹向村东走去。 他四周看了看,躲进了巷子,以为没人发现,长松了一口气,其实,早有人发现他们了,那就是程乐天的爹。刚才,被高洋那小子气了顿,直骂他媳妇跑了活该,天生光棍货,还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看见志浩领了小惠进了鹏祥的家,他思虑再三,总是亲呢,说个媳妇容易吗,真要是说不上媳妇将来也是自己的一害,就匆匆报信去了。 志浩领了小惠走到院子里,却听到屋里有吵闹声。 原来,中午吃饭时,鹏程小两口不知为什么又闹翻脸了,鹏程一个馒头摔在小君身上,小君抓破了鹏程的脸,气得春梅在骂他们。志浩推门进去,吵声骤停,所有的目光都射向他又匆匆避开,谁也没做声,谁也没招呼他,都在抹眼。 馒头就在志浩脚底下,他捡了起来放在饭桌上,又轻轻退了出来,再也不能添乱了,他领着阿妹去了福贵家,等春梅出来,已不见了两人的影子。过了一会儿,却见高洋领了几个人闯进来…… 看着眼前的阿妹,福贵立即想到了死去的女儿,说不定老天可怜他,又给他送了个女儿来,说不定她就是洁儿的化身呢。他忍不住把阿妹揽进怀里老泪纵横,“好孩儿,你就在这儿吧,要是谁敢欺负你,大叔用刀剁了他。” 说着,他又要拿她的衣服来给阿妹换上。志浩放心了,没人敢踏进这大门半步的,天塌下来有大叔顶着,他顿觉轻松多了。 再说高洋娘,回家后知道高老头骗了她,哭哭啼啼的又去王银树家闹。志浩娘早锁了门躲出去了。她进不去,就坐在大门口哭了一阵子,哭她的儿媳妇哭她的钱,看她趴在地上有气无力高一声低一声的哭泣,还真让人可怜,孤儿寡母,媳妇跑了,钱又被骗去,这以后的日子可怎过。 大队室里,高洋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他哀求着,发誓只要把媳妇还给他,以后和她好好过日子,保证不再动她一指头。 王舒和银树轮番劝他,人家还是个孩子,你强留下人家是犯罪,要坐牢的,钱被人骗了去,谁让你听程乐天的,他是个啥人你不知道?家里要是没吃的,大队可以接济你…… 劝了半天,高洋就是听不进去,就是哀求王银树还他的媳妇。气得王银树在屋里转圈,都说明白人好说话,像这样的榆木疙瘩说啥也白搭,真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屋外去。 看高洋不散伙,王舒和银树也没了辙,最后决定报案。要不真要是阿妹走了,整天让娘俩缠着,不但没有好日子过,万一出点事儿,谁也很难交代,很难说清。 于是,王银树去了派出所,他把情况一说。派出所长带了两名协管员就进了村。高洋娘还坐在门口哭呢,三轮摩托一停,特别是闪烁的警灯,吓得她瘫倒在地上,高声问她几句话,她嘴里也不知嘟囔些啥,一个劲的磕头求饶,让她回家,她赶紧爬起来乖乖的回了家。 再找高洋,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去福贵家看阿妹,详细询问了她的一些情况,并作了笔录。 最后,为了安全想把阿妹带走。福贵却苦苦哀求要阿妹留在这儿,发誓保证孩子的安全。征求阿妹的意见,她也愿意,又征求王舒和银树的意见,两人商量了一会儿,说可以,但是要快点联系她的家人,尽早把孩子送回去。 派出所长正为阿妹的住宿发愁,于是,就做了个顺水人情,答应尽快联系他的家人,并叮嘱王舒一定要看好孩子…… 过了几天,阿妹的爹娘和当地派出所的人来了。说不完的感激话,流不尽的悲喜泪。要回家了,恋恋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频频的回首,频频的招手。走吧、走吧,把这几个月吃的苦都忘了吧,世上还是好人多呢……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同命相连 上回说到阿妹得救回家了。高洋娘俩惨了,几年来辛辛苦苦攒下的血汗钱被人骗走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要不是村里保着,高洋就被带走坐牢,真是自作自受,到头来弄了个鸡飞蛋打,一场黄粱。 高洋娘疯了,每天夜里在村里的大街小巷哭着喊着,一直到深夜,要她的钱,她的儿媳妇。一天夜里,死在了高洋爹的坟上。高洋傻呆了一般,发丧了,起灵柩了就是不肯摔瓦,死死抱着不放…… 孤儿的日子难过,高洋又懒,饭也不做,饥一顿饱一顿的。村里照顾他,要他在大队里帮忙,干点跑腿的活,不管怎说,总得给他碗饭吃。从此,他成了王遥爷家的常客…… 人啊,总是凑在一块议论点事儿。高洋的事议论时间长了,没啥新鲜感了,程乐天家的事又成了饭后闲谈的话题,街头巷尾的新闻。妇女们也好,男人们也好;老人们也好,孩子们也好,凑在一块儿,一天不说上几遍,好像这一天就少点什么,过不去似的,说起来还挺神秘的样子。 这说不清是人的优点还是人的缺点。最后形成了一个统一的看法,程乐天是报应,谁让他坏事做尽呢。家里人坐监狱,几辈子抬不起头来,何况还是那样的丑事,真是丢几辈子的人。 凡事有个结果,人们在猜测各种结果时,程乐天一家人回来了,还是坐警车回来的,中午饭还是大队出钱招待的。 这一下,村里人向炸了锅一样争相去看。特别是程乐天的爹娘,老两口一路跑来,喜不自禁,笑脸上挂着泪。 是啊,苦难中的一点惊喜都会让人欢乐无限,就像死去的人突然活过来一样。绝望中的好消息,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呀,常人是体会不到的。要是老两口有个神经衰弱或是心脏病什么的,这大悲大喜的心情,非疯了或来个脑充血不可,幸亏他们没这样的病。老两口很高兴,帮着儿媳妇收拾家,又背来面,还杀了一只老母鸡…… 程乐天不但不沮丧,心情反而很好,亲朋好友来,不是递烟就是端茶,还有说有笑,真想得开。这样的人真是蒸不熟,煮不烂啊。 小枝最怕见人,他躲在屋里一直没有出来,只有她的妹妹陪着她…… 程乐天听说高洋娘死,竟流了几把泪。本家的长辈有怨他的意思,他也看出来了,心里直骂娘俩窝囊,死了活该,这不是煮熟的鸭子又让她飞了。看高洋壮得像头牛,真是个草包,要是自己在家时绝不会出这样的事,不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娃子吗,他眼里露出贪婪的淫光…… 本家的几位长辈商量着,碰巧有个巧头给高洋成个家,老五也许能留个根呀。可是很难,简直有点白日做梦。程乐天没心思听他们说这些,自顾想着,高洋真不是个男人,在一个屋里竟没有办那个,真是个窝囊废,天底下最无用的人。想到自己一千多块钱白白的扔了,心疼的他,就好像有人揪他的心。本想着花钱恢复名誉呢,却又粘了一身的臊。最使他担心的还是女儿,本来高洋结婚后就会把女儿清出来,就能证明他和女儿的纠缠都是谎言。 现在,别说钱要不回来,说不定他还会来纠缠女儿,又不敢惹他,这是他最头疼的事。回来的路上他还这样想,随说女儿出了这样的事,但是凭女儿的长相,找个婆家是很容易的,一般的人家和孩子他还看不上呢。至于高洋,他宁愿养闺女一辈子,宁愿把闺女嫁给六十岁的老头子也不会嫁给他…… 晚饭后,高洋真来看他们了。他进了门没说上几句话,眼泪就往下流,好一阵的哭。程乐天假装抹了几把泪,好心的劝他,小枝娘还端出剩下的饺子给他吃。高洋问起小枝,程乐天说去他奶奶那边了。 其实,小枝和妹妹就在屋里。小枝听爹这么说,她很生气。刚才,高洋哭,她也流了满脸的泪,同命相连啊!要不是娘瞪她,妹妹低声劝她,她真想出去和高洋说几句话。 但是,她不想再闹,想过平静的日子,更渴望有个温暖的家,经受了生活的不幸,这是她最想要的。晶莹的泪水洗刷着心灵的污点,她什么也不愿再想,宁愿大脑中一片空白,宁愿傻呆…… 程乐天又要使坏,他把老婆支进里屋后,低声和抹眼的高洋说:“志浩那小子拐跑了你媳妇,气死了你娘,这个仇咱不能不报,明着斗不过咱来暗的,不能让他骑着脖子拉屎,现在咱怕啥……“ 眼看着高洋眼露凶光,程乐天一脸的狞笑……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恋爱的滋味 鹏祥回到学校,正是开饭的时候,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洗把脸,感觉很累,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起身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捎来的鸡蛋他一个也没有吃,也不想吃,就放在桌上,拿了饭碗想去喝碗小米粥。 食堂里吃饭的同学还很多,他打了碗稀饭在墙角里坐下来,饭还没有喝一口,就觉得有人拍他的肩膀,忙抬头,是吕婷。 “啥时回来的?”吕婷笑着问,还没等他开口,吕亭就拉他到小餐厅里,进来一看,同班的几个同学正围着桌子大吃大喝。 一定是周明德请客,富家人的子弟有的是钱,他想着就想躲开,对周明德,他一点好感都没有,话不投机,而且还很烦他。 于是,他推说不舒服,刚回来也很累就想走。不但吕婷拉着他不让走,其他同学也起身让他,都说反正今晚没有课,难得一聚。 周明德已经喝得醉眼朦胧,脸如关公,说话舌头都不打弯,他一把拉过鹏祥,端起酒杯就要硬灌他,还结结巴巴的说“你来、来晚了,先罚三、三杯,喝。” 鹏祥用手一挡,酒倒在了他的怀里。还没等鹏祥说什么,周明德恼了,他猛地把酒杯摔在地上骂着,“你他妈的不识抬举,算个什么东西,乡巴佬,你见过这酒嘛,人头马,三千块钱一瓶。”他骂着,拿着半瓶酒在鹏祥面前照晃着,又掐了鹏祥的脖子把瓶子嘴塞进了他的嘴里。 “咕嘟咕嘟”鹏祥冷不防被灌了几口酒,轻的他咳嗽不止,脸红脖子粗。 吕婷惊叫着去夺周明德手中的瓶子,瓶子夺下了并猛地推了他一把,周明德趔趄的会退着,要不是倚在墙上早摔倒了。 他嘿嘿的冷笑着,手指着鹏祥,“看你那熊样,还和我争,你有啥资格和我争,土里土气的,就凭你那张小白脸子?,我警告你,小心我给你毁了容,看你再傲气不,看……” 还要往下说,鹏祥奔过去就是两拳,把他打成了熊猫眼,周明德跌倒了,鹏祥又踢了他两脚,众人忙拉住了他。 周明德挣扎着要起来,却哇哇的大口吐起来,酒臭味熏天。众人都捏了鼻子躲到一边,没人管他。 吕婷拉了鹏祥出来,还没等她说什么,鹏祥挣脱了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吕婷呆在那里。 说起鹏祥和周明德的矛盾,主要是为了吕婷。周明德追吕婷追的都疯狂了,有的同学看见他跪在吕婷的面前用手擦她皮鞋上的土。而吕婷偏偏不领他的情,对他忽冷忽热,用得着他的时候,丢一个媚眼,周明德就屁颠屁颠跑前跑后,烦他的时候对他冷言冷语,拒之千里。 而周明德呢,是小心伺候,低三下四,在她面前从不敢高声语,是百般顺从,简直是吕婷脚下的一只哈巴狗。吕婷对鹏祥好,常和鹏祥在一块。他表面上不敢说,心里却恨死了鹏祥,今天仗着酒劲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却丢了个大丑,吕婷跑进来狠狠的踢了他两脚,损了他几句就跑出了餐厅…… 鹏祥一天米粒未进,又平白无故被灌了几口酒,生了一顿气,他怎能受得了,何况又不胜酒力,他吐了,光吐酸水,吐得直恶心。他躺在床上,想喝水,伸了伸手没捞着杯子,却不想动,一口力气也没有。 星期天的晚上,几幢学生公寓死一般的静。他难受的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幻觉不断,觉得整幢楼都在转动。隐约的他听到楼下又喊她的声音,他却睁不开眼睛…… 一直睡到中午他才醒来,肚里空空,有了饿的感觉,就想去吃点东西。抬起头还是觉得天旋地转,头里像灌了铅似的晕沉。勉强起来觉得头重脚轻,冷水洗把脸,趔趄的去了餐厅。 路上,正和吕婷打个照面,鹏祥假装没看见她似的快走了几步,气得吕婷在后面直跺脚,赌气的跟他进了餐厅。 鹏祥匆忙打上饭想回宿舍吃,他的意思是躲开吕婷,免得尴尬,吕婷却在门口堵住了他,杏眼瞪着他,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你要敢走,我就喊,看谁难堪,”她低声恐吓他。 鹏祥知道她任性,说到就到,不得已,只得找个空位坐下来。吕婷笑了,一副胜利者的样子,他在鹏祥对面坐下来,把饭盒递给鹏祥,“给我打饭去,西红柿炒蛋,一个馒头。” 鹏祥看了她一会儿,她一眼不眨的看着他,那神情没有商量的余地,看着来来往往打饭的同学,鹏祥觉得已经有人顶上他们了,还不时的指指点点,他是很要面子的人,只好接了碗去打饭。 打饭回来,吕婷已经在吃他的饭。 “你……”鹏祥没说出来,赌气的坐下。 “来,一块吃,你打的饭就是好吃,”吕婷笑嘻嘻的说。 没有办法,鹏祥只好吃。吕婷依旧不依不饶,还故意夹了菜给他吃,看把鹏祥难为的,她示意她把菜放到碗里,吕婷偏不,非要夹了给他吃,有的同学看了他们已经在偷笑了,鹏祥的小脸刷的一下子红了,他快速的把吕婷夹得菜吃进嘴里,吕婷要鹏祥给她夹菜,看她的神情,她是故意找茬,鹏祥只好硬着头皮给她夹菜,并小声的警告她不要太过分。 吕婷冷笑着,“我就是这样,就是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别以为比我小几岁我就让着你,是男子汉就得负起保护女朋友的责任。现在,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我可以声明,我是你的女朋友,我爱你,怎么着吧。”她的话吸引了所有的目光,羞得鹏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吕婷却幸灾乐祸拉住他的手问,“你听清了吗,要不要我再说一遍?”她大声的说。 周围的同学立即跟着起哄,“没有听清,再说一遍。”接着是一阵阵掌声。 鹏祥尴尬的,他拉起吕婷快速的逃离,饭碗也不要了,身后口哨声、掌声、笑声不绝。 校后的花园里,吕婷挣脱了他的手,“你干吗,把我的手都攥疼了。” “我还要问你呢,你为什么这样做?故意找茬是不是,亏你做得出来,”鹏祥生气的说。 “那又怎么样,我愿意,你不是死要面子嘛,我偏不给你留面子,想跟我斗,小老公,你还差点火候,”说着,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你……”气得鹏祥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不再理她,小脸涨得通红。吕婷看他生气的样子又咯咯的笑起来,趁他不注意,抱起他的小脸深深的吻了一下。鹏祥挣脱着,打落了她的手。 “怎么?还真生气了,又不是强迫你吻我,我吻你还不行,看你,那有点男子汉的气魄,别得了便宜卖乖,我可不是随便的,要是换了别人,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见鹏祥扭头一边真生气的样子又哄他,“好了好了,是我不好行不行?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啊。看你那小样,当姐姐的向你道歉,”吕婷掰过他的身子,捧起他的小脸,故意撒娇,“小老公,别这样子看我好不好,我可受不了哦,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不欺负你了,行不行啊?”接着又是几个吻,看她的样子,好像在亲吻一个瓷娃娃。 “你放开我,”鹏祥尽力的挣脱她,吕婷就是搂住他不放。说起来,鹏祥还真没有她劲大,挣扎也没用,只能引起路过的同学异样的目光,只好放弃抵抗,任凭她亲吻。 看鹏祥不动了,吕婷这才笑了,“怎么样,服了吧,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说点正事,”她松开了鹏祥又说:“昨天本想给你们俩和好的,都是同学,常在一块每天冷眼相对多不好啊,这也是那混蛋的意思,要我约你主动向你道歉,我以为正是个机会,谁知那混蛋竟做出这混事来,敢动手打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今天一早来赔情,我正眼都没瞧他,什么东西,简直就是地痞流氓、无赖,我和他声明,从今以后一刀两断,再要是敢来惹我,我找人废了他,”说着,她是满目怒气。 鹏祥打量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了,“你找谁废了他,不是找我吧,”鹏祥故意问。 “你?”吕婷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你打的过他吗?别说他手下的四大金刚,就是他本人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好了好了,别提那王八蛋了,影响心情,说点别的……” 虽是寒冬季节,花园里依然是一片绿色。两个人说笑着,情到深处,春心萌动,免不了心跳加速,喘息急促,看四周无人,还没等鹏祥反应过来,吕婷红嘟嘟的小嘴又压在了他的嘴上,并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开始,鹏祥不适应,还不好意思,挣脱着,但是,一股少女特有的气息使他停止了反抗,双手不由自主的拦住了她的腰。虽然是穿着厚厚的棉衣,但是吕婷丰满的前胸紧压在她的胸前,他能感觉到,这使他心慌。特别是吕婷的尖舌像条小蛇似的在他的嘴里乱钻乱搅,搅得他浑身燥热,压在心底的那把火使他双手不老实起来。吕婷一下子推开他,“暖手呢?”两人都笑了。 心情恢复了平静,说起考试来,吕婷挺烦的,是愁容满面,说不定这次又有几门不及格,唉,用时抱佛脚,晚了。 “还来得及,我帮你补习好吗?”鹏祥说。 “那再好不过了,让我怎么谢你?你说,但是,我不喜欢人家在我身上暖和手,”吕婷笑说。 鹏祥被她说得很不好意思。就在这时,周明德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很不好意思,昨晚我喝多了,向你道歉,你可别往心里去,”周明德向鹏祥道歉,倒是鹏祥不知说啥好了。 他的到来,吕婷一点也不吃惊,他站起来说:“好了好了,别弄那熊样,谁和你一般见识。”她又和鹏祥说:“我出去办点事,晚上自修室见,把你的笔记带来,给我准备好,拜拜。” 她冲鹏祥摆摆手就和周明德走了。不远处停了有一辆豪华红旗轿车,周明德就像奴仆一样跑前跑后,开车门,关车门。 车开走了,鹏祥呆在那儿,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心中有种无名火,久久不能平静,发誓再也不理她,如此的轻浮,不稳重,不会是什么好鸟,要不是他长得有点儿像王洁,他绝不和这样的女孩子交往,他把她的照片撕得粉碎,压在了床下……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扯不断地愁 晚上,鹏祥思虑再三,教学楼和自修室之间,他来来回回的好几趟,最后还是进了自修室,答应人家的不管怎么样都得做到。 但是,他没有在约定的地方,而是躲在了一个角落里,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大约在九点钟,吕婷提了个精致的小包进来了,相约的桌前,她停下了,看了看又走了,皮鞋踏地板的声音在静静的自修室里很响,所有的目光都聚上她,自修室里不安静起来,有了小声的议论声和说笑声,目光还不时瞄向他,他那里还有心思看书,也匆匆的离开了…… 半个月过去了,考试结束了。同学们绷紧的心弦都松弛下来,该放松放松了。电影院、歌舞厅里聚满了同学,各种娱乐活动也开始了,篮球比赛,英语广角,演讲会等等,真是丰富多彩。 鹏祥的心情也好起来,因为他觉得考试很顺利,说不定还能拿上奖学金。还有,元旦晚会上,他一首梁雨声的《大海》把晚会推上了.,欢声雷动,扬名校园。 对吕婷,他拒绝了和她的交往,从感情的漩涡中摆脱出来,重新振作起来。因为他知道,感情是不能转化的,王洁已经死了,不!不是死了,失去了某个地方,他能感应到。吕婷是不能代替王洁的,她俩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而吕婷对他也是很不满,竟敢冷落她,她还从没遇见过呢,因此,一段时间也不理他,有时故意使他难堪,还风言风语,故意刺激他。他却不往心里去,扯断那根摸不着的情丝,他觉得好轻松。 而周明德对他也好起来,有时是热情主动,盛情相邀,他都没去,好言辞退。他觉得还是离这样的人远点好,免得惹是非。 这几天,鹏祥总觉得困,总有睡不完的觉,只要躺下,眼睛一闭就能睡着,一睡好几个小时,不叫不醒。一次午休,同室的都上自习课去了,临走叫醒了他,他应着,睁眼看看,想起来就是起不来,眼睛一闭又睡过去了。 睡梦中,鹏祥做了个梦,梦见吕婷就是王洁,在村旁的小树林里,吕婷流着泪和他诉说,并热烈的亲吻他。他也热情高涨起来,浑身像着了火,烧得他浑身难受,他狂吻着她。不知怎么,不知怎么,觉得两人赤身.的拥抱在一起,都,快融化成一体。猛地醒来,觉得浑身像出了场大汗,他虚脱,喘息着,手忍不住的往胯下摸,内裤里粘呼呼的,他知道是什么,抬头见宿舍里没人才放了心,自己遗精了。 他喘息了会儿,小心的把内裤脱下来偷看,湿了一大片,赶忙藏在被子下面,重新那条内裤换上,急忙穿衣起来,怕被人发现,忙用水洗,洗好了放在暖气片上烘着,收拾完成才松了口气。 他又躺在床上,干点什么呢,他不知道,反正快放假了,考试也完成了,书也不想看了,他一时很迷茫,觉得自己变成了个白痴,想去吃点东西又不觉得饿。 这时,太阳已溜进了阳台,通过窗棂,在拐角墙上躲闪着,就像害羞的小姑娘在跳舞。楼道里有匆匆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稀稀疏疏,时有时无。 鹏祥躺了会儿,又拿起饭碗,锁好门下了楼。 餐厅里,吃饭的同学很少,他打了碗稀饭和同系的一个同学在一块吃着说着。 这时,吕婷和几个女同学说笑着进来了,别的同学都和鹏祥打招呼,独有吕婷,装作没看见似的过去了。鹏祥的心里不是滋味,有些坐不住。 同系的同学吃完饭走了,他也想走,却坐着没动。他知道,这次期末考试,吕婷两次作弊被抓,大名上了通报,怎么处理还不知道,说轻了些要留级,使人害怕的是开除,因为考试作弊,学校已经开出了两个。听别的同学说,周明德正通过他老爸的关系给他活动,至于周明德考得更是一团糟,门门不及格,但是他不在乎,有他老爸在,补考都不用就能顺利过关,试想这是啥关系呀,但愿吕婷能顺利过关,他想着,不由自主的朝远处的吕婷望了一眼,见她脸上虽然有笑,却掩饰不住心中的忧愁。 唉,谁让你平时不好好学,但愿她能记住这个教训。再说,他也怨自己,要是这段时间不冷落她,不躲她,帮她复习一下,也许能过关,他有点后悔,匆匆走出了餐厅,想逃避什么似的。 上午十点,系里开会。一是公布获得奖学金的名单,二是公布受处分同学的名单,还有就是放假的事。 宿舍的同学凑在有一块议论着奖学金的多少,议论的很热烈。“博士,得了奖学金的请客,我听说呀,您得了最高奖学金,2000块呢。”范坤笑说。 绰号叫博士的同学,因他戴了副高度近视镜,学问广,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学习又很用功,有股钻研劲,啥事都问个为什么,所以同学给他起了雅号“博士”,从此他的真名没人叫了,谁见了都叫他博士,他也乐意接受。 范坤这么一说,博士却满脸沮丧,摇着头说:“不好办了,三门考得不理想,本来都复习过的怎就做错了呢,到底是为什么?唉,”他用拳擂着床沿,很后悔的样子。 “博士,别这样,拿不上一等,二等三等也行啊,像我,各门能过关就烧高香了,”刘焱劝他。 “哼,还不够丢人的,这个学期不回家了,我要惩罚自己,”博士气呼呼的说。 “你呀,真是,和自己较劲,傻不傻呀,真是个呆子,就是学会了有啥用,过段时间还不是忘了,能混过去就行,是不是呀鹏祥,”石磊说着博士又征求鹏祥的意见。 鹏祥笑笑说:“是呀,做错了怕什么,关键是现在会了,目的也就达到了。不过惩罚自己,我很欣赏你的这种学习精神。” “好了,宝贝老弟,别笑话我了。唉,我就奇怪了,宝贝老弟,平时也不见你学习怎么用功呢,怎么就连续两个学期都考第一呢,你是不是有啥好的学习方法,说说,”博士下床来拉着鹏祥,很期待的样子。 “有啥方法呀。平时学懂了不就行了,”鹏祥笑说。 “不对,你保密,不告诉我是不?”博士很不相信的样子。 “我不骗你,学懂了,明白了,不就是这样吗,”鹏祥和他解释。 博士还是不死心。 范坤就说他,“行了博士,你平时聪明,现在咋特笨呢,咱宝贝老弟智商高,一学就懂,用不着像你一样用功苦学。” 博士失望了,又回到床上躺下了。 “博士,别垂头丧气的,干嘛老和鹏祥争第一呀,尽力就行了,”石磊劝着他…… 九点半,他们一块去了学校的大礼堂。鹏祥获得了一等奖学金,他站在领奖台上,获得的是鲜花和热烈的掌声。 博士获得了三等奖学金,同宿舍的其他人虽然没有的奖学金,也都过了关,皆大欢喜。 周明德门门不及格,吕婷两门不及格,通报上却没有他们的名字,这也是使人高兴的,鹏祥总算是松了口气,看来周明德的老爸能量不小。 在全校学生会的改选中,鹏祥荣幸的进入了学生会,并担任团支部书记,成为党员发展对象…… 放假了,同学们都忙碌起来,订车票的,整理行李的,都归心似箭。 学校通知鹏祥晚几天走,有个学术会要他参加,博士也留下。送走刘焱、范坤、石磊他们,宿舍里清静下来,两个人算是对把了,都是书迷,不是到图书馆看书,就是躺在被窝里看书,看书入迷的一天不吃饭也不知道饿。 两个人在宿舍里就跟没人有一样,胆小的雀鸟不时站在窗台上蹦跳鸣叫,还往屋里瞅瞅…… 一天晚上,鹏祥和博士开完学术会回宿舍,路过花园,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他猛然瞥见吕婷和周明德在低声说着什么,两个人靠的那么近,几乎是贴在一起。他们没回家?鹏祥一惊,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博士也看见了,忙拉他走开,“人家在约会你看什么?是不是受不了了?”博士笑着低声和他说。 鹏祥笑笑没言语,他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说句你不爱听的,我觉得你和吕婷根本不合适,咱不说你们的年龄差好几岁,就性格来说就不投,吕婷是啥人?还是少和她接触为好,趁着这大好时光还是多用功读书为上,我保证,像你这么聪慧的人只要努力,学业上一定有所成就。” 他劝说了很多,鹏祥一句也没听到心里。他的心里再也静不下来,也没心思读书了,手中拿着书掉下来都不知道,心情也突然烦躁起来。博士好言劝他,他冲博士发火,弄的博士莫名其妙,好心给他打饭来,也没个好脸色,气的博士不再理他。他也真烦了博士,特别是他那几句话使他心痛,扯不断理还乱的那根情丝紧紧缠绕着他,使他心思不宁。 躺了一天,心情刚好些,博士又来告诉他,“听说吕婷要进周明德老爸的公司打工,她还约没回家的同学一块儿去,一月两千多块钱呢。” “真的?她傻不傻呀,这不等于羔羊进了狼窝,”鹏祥吃惊的说着,“不行,我的劝劝她。” 他一下子爬起来。博士按下了他,“你还是省省心吧,她能听你的,现在俩人啥关系你不知道吗,看你聪明也就在学习上,其他啥事也不懂,就算你能把吕婷争过来,可是,你养的起她吗,都啥社会了,说不定他们发生关系了也在情理之中,干嘛去争呀,就看小脸蛋漂亮?说句真心话,别说他看不上我,就是看上我我还不要呢,听我的话,有他周明德哭的时候。” 鹏祥怔怔的看着他,像是不认识是他。 “我说的不对吗,好了好了,不说了,说点正经的,我想住下来打工,做个家教什么的,好把下学期的学费争出来。你呢,住下吗,咱两也好打个伴。”博士争取他的意见。 鹏祥却摇摇头说:“我恐怕不行,家里不让。” “怎么不让,和父母好好说说,过年时回去两天就行了,现在是多好的环境呀,读书没人骚扰,每天做家教也就五六个小时,剩下的时间还不都是咱自己的,”博士想尽力说服他。 “好是好,但是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一时还不好决定,”鹏祥说。 “还准备啥,又不是上战场,一个月八百快,中午还管顿饭,多合算,干上一个月,下学期的学费就差不多够了,再说,平咱俩的资历,一千块也有请的,怎么样?” 鹏祥被说得有些心动,一天三十多块钱呢,干啥能挣这些钱,一个农民在家里辛苦一年恐怕也落不下这一千块钱。看他心动了,博士说就这么定了,你啥事也别管,一切我来办。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那份情 上回说到留下家教的事,鹏祥被博士说得有些心动。 这时,电话铃响了,博士拿起了电话,“喂,他在,”他冲鹏祥一笑,把话筒给了他,小声的笑说:“她的。” 鹏祥笑了笑,“喂,好的,我这就下去。”鹏祥撂下电话,急忙穿衣。 “你呀,真是个多情子,人家一句话就像是圣旨。” 鹏祥顾不得搭话就向楼下跑。 博士追出来,“晚饭回不回来吃呀。”却没有回声…… 鹏祥匆匆赶到图书馆,吕婷已经等在门口,看她已不是往日的披肩发,而是满头的乌发盘在头顶上,那结发的式样很像古代女子的发式;一件纯白的鸭绒大衣更显得她面庞白嫩,就像是刚煮熟的鸡蛋剥了壳,原来两道浓眉变成了两片细长的柳叶,小嘴巴也鲜红起来,往里瞧,脖子上多了一条金色的链子,大冷的天露出个白嫩细长的脖子也不嫌冷。变化最显眼的还是两耳朵上的耳环,那耳环长的稍微一偏头就能打在肩上。 “看你穿的,我都认不出了,”鹏祥淡淡的笑说。 “是吗,怎么样?”吕婷笑着转了个圈,她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半截砖”手机说:“认得这个吗,这是大哥大,一万多块钱呢,来,打个试试。” “我可不敢打,要是弄坏了赔不起,谁的?周明德的老爸的吧,”鹏祥问。 “错,我的,准确的说是我打工挣得,”吕婷说着,她小心的把手机放到包里。 鹏祥笑笑,扑鼻的脂粉味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忙回过头去揉了揉鼻子。 “你的同学呢?”鹏祥问。 “去洗澡了,咱在这儿等她,”吕婷说着又笑道,“亲爱的,你好有魅力呀,去了趟医院就把我的漂亮姐姐勾到手了,你呀可真行,现在可是名利双收了,一首歌使你名扬校内,成了大学女同学的偶像、白马王子,我都不敢过多的接近你了,怕引起公愤呢。” “真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瞧不起我这农村来的土老帽呢,我没有开公司当老板的老爸,也没有钱给你买名牌衣服和大哥大,和你站在一起我就觉得像是农夫和美丽的孔雀在一起,瞧都不敢瞧你。”他像是开玩笑,确实话中有话。 吕婷能听不出来吗。“你,你还好意思说,是我瞧不起你还是你瞧不起我,你说,那天晚上你为何失约,明明在自修室里还说在外面,你骗谁呀,要不是为了我的同学,我绝不会理你,”吕婷说着哽咽了,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扭头一边抹眼,又道,“平时见了我不是躲就是阴着个脸低头而过,我招你惹你了,你为何对我这样?我还没找你你却来找我,正好,你说吧。” 鹏祥看她这样,不知怎好了,一句话也回不上来。 “我知道,我和明德在一块你就不高兴,明德怎么啦,至少他爱我,宠着我,能满足我,我就要这种感觉,你呢?能做到这些吗,和你在一块总是另眼看我,使我不开心,还以为我不是正经的女孩,知道吗,想起你我就恨你,你要知道,我不是你什么,你也不是我什么,你不能干涉我的生活,明白吗?” 听她这样说,鹏祥不由得无名火上升,“明白,你这么说我明白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以前太在意你了,我向你道歉。是的,我为什么对你那样呢,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也不是你什么人,我干啥为你忧为你愁,爱是你的自由,你追求的生活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干嘛干涉,也许我太好事了,以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现在向你道歉,真心的道歉,吕婷同学。” 他的一番话把吕婷说哭了,“你,你太欺负人了,别以为你的大道理能感动我,我就是甘心堕落,管你啥事,以后你少惹我,我恨你,瞧不起你,伪君子!”她冲鹏祥吼着,继而谁也不和谁再说话,都在生气,连谢芳来到他们身边都没发觉。 “你们这是怎么啦?”谢芳轻声的问。 吕婷忙擦了擦眼介绍着,“这是我的同学谢芳,这是鹏祥,其实你们早认识不用我介绍的。” 鹏祥也忙换上笑脸,“见到你很高兴,你什么时候到的?”鹏祥伸出了手,谢芳没好意思握手,鹏祥又缩回了手,一时很尴尬。 “我的同学来了,也是你的朋友,今晚你请客,得了奖学金还没表示呢,”吕婷白了他一眼说。 “好好,我请客,平时也请不到你,现在正是机会,”鹏祥笑说,还忘不了挖苦她一下。 “你!”吕婷很剜了他一眼,三个人走出了校园。 进了一家中档餐馆,吕婷把气都撒在这儿了,啥菜好点啥菜,啥菜贵点啥菜,哪怕是自己不喜欢吃的菜只要贵就点,点的的鹏祥心头发紧,点的服务员满脸惊喜,葡萄酒、青岛瓶酒、果汁饮料都要,要得服务员点头哈腰,不时的说:“请稍等,马上上,”满面欢喜的匆匆离开。 吕婷看着鹏祥,不怀好意的笑着,鹏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谢芳像看出什么,不时向吕婷示意,吕婷当做没看见,不时向谢芳夸鹏祥,夸他多么清高,多么有人情味,其实是在讽刺他,明白人谁也就听得出来,说得谢芳不知说啥好。说得鹏祥火直冒,还得装作满脸的笑意,心里却发恨,有机会非好好地和她算账不可。 菜上来了,酒上来了,谢芳说喝点饮料,吕婷不让,非要她喝酒,鹏祥也跟着劝,“这样吧,啤酒凉,就喝点葡萄酒吧。” 红红的葡萄酒每人倒了大半杯,还没等鹏祥发话,吕婷已经把酒端了起来,“来,为了我们今天的相聚干杯,”还没等俩人回过味来,她已经干了杯。 “吕婷,不要这样。” “怎么,我可干了,你们不干了可不行。”看她那架势,不喝是不行了,两人只好干了,啥味呀,鹏祥不由得咧了咧嘴,他可从来没喝过酒,真是难以下咽,要不是谢芳在,他说啥也不会喝的。 吕婷嘲笑他,又把酒倒上,非要和他喝一杯,任凭谢芳怎么劝,她第二杯酒又喝了下去,空杯对着鹏祥,鹏祥端起酒杯冲她笑了笑一饮而尽。 酒又倒上,还没等吕婷举杯,鹏祥忙说:“你稍微等等,我和谢芳喝一杯,咱别慢待了客人。” “谁和你咱呀咱的,你要自重,也要明白,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最多也就是同学关系,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高人一等似的,我还看不上呢。同时你还要明白,谢芳是我的同学,理该有我先和她喝,你说对吗?” 她的话说得鹏祥不由得脸红,一句话也回不上来,明知她故意找茬,可是这场合,真是下不了台。谢芳忙端起酒杯来打圆场,“来,咱们一起喝。” “一起喝?”吕婷看着谢芳,不由得笑了下,又盯着鹏祥道,“来,看在老同学不远千里来看我的份上,当然还有你,干一杯。”说着,半杯酒又进了肚,俩人也只好跟着干了。 也许是喝得太急的缘故,吕婷的小脸红扑扑的,就像三月盛开的桃花,她冷冷的看着鹏祥对谢芳笑说:“看咱小老弟,长得够帅吧,丹凤眼满目含情,白面皮尤如莲藕,鹅绒鼻、樱桃嘴,柳叶眉,我想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不过如此吧,上天给了他一副好皮囊,真让人羡慕和妒忌,上天要是这样眷顾我就好了。可惜,就是太嫩了点,啥也不懂,”她自顾笑了起来,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谢芳显得太尴尬,真有些坐不住了。鹏祥强忍怒火笑着和谢芳说:“来,吃点,”他给谢芳夹着菜,自己也象征性的吃点,含在嘴里却如同嚼蜡。他不知道吕婷为什么这样,这可是她的同学呀,太不礼貌了,也可以说太没教养了,他很生气。吕婷像是喝多了,再没有哪些话语,还不时的咯气。她还要喝,谢芳夺下她的杯子不让。 “你别管我,我有数,这点酒算什么,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来看我的,而是打着看我的幌子来看他对吧?你眼力不错,他真好,简直是神童啊,高中没上几天就进了大学,在大学里还是出类拔萃的,拿一等奖学金啊,谁不羡慕?” 说得谢芳满脸绯红,“你说啥呀?”借故去了洗手间。 鹏祥气得说不出话来,没法坐下去了,他去结账,“一共是二百七十八元,去了零头,二百七,”服务员把单子递给他。” “这么贵?”他看着单子问,就从口袋里掏钱,浑身翻了个遍一共是一百三十三元三角,“先欠着,等会儿我送过来可以吗?”他问。 服务员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正在他为难时,谢芳过来了,“我付吧,”她笑着和鹏祥说,掏出钱给了服务员,并让鹏祥把桌上的钱收起来。 “不好意思,怎能让你付钱,回去我给你。”鹏祥满是歉意的说。 谢芳笑了笑说:“不用,今晚不好意思,让你难为情,吕婷可能心情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她的一番话说得鹏祥很不好意思,“都是同学,都知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本想好好聚聚,还是请你体谅,你的同学你了解,她的个性很强,也很任性,她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的,”鹏祥笑着解释。 谢芳笑笑,没再说什么,和鹏祥在一起,她显得有些羞涩。两人扶了吕婷出来,城市已是万家灯火。冷风吹过,吕婷清醒了许多,她有意倚在鹏祥身上,双手紧紧抓了他,弄得鹏祥很不自在。 谢芳看了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有种酸酸的感觉。 三人走到校门口,周明德老远就应了上来,“你们去哪里了,我等了你们好长时间,给你打电话老是关机,”他上前一步扶着吕婷说,又看着谢芳道,“你是谢芳吧,吕婷早和我说了,很不好意思,家里有点急事,也没去接你。” 他很是热情。谢芳忙说没关系。“这样吧,走走走,我请客,跳舞去,也算是给你接风,”他盛情相邀。 鹏祥见谢芳推辞他也推辞。周明德一个劲的劝,见两人还是推辞,吕婷小脸一拉,“怎么,这么难请,看不起人家?” 两人只好不再说话,心里却有一百个不愿意。 周明德去开车了,吕婷笑着和谢芳说:“还是你面子大,以前无论我怎么劝,就是和他翻脸了他也不会去的,清高得很,傲气的很,谁也不放在眼里,看来你除外。”她的话说得谢芳很不好意思,正在难为情时,周明德开车过来了。 豪华的夜总会里,闪烁的霓虹灯下,随着音乐的节拍,少男少女们扭动着蛇一样的腰身,甩着长长地头发,喊叫着随着音乐的节拍狂舞,吕婷和周明德快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尽力的扭动,尽情的喊叫。 鹏程和谢芳找个清净的角落坐下,都不由自主的朝他们看着,又相互打量,目光相对时又匆匆分开,话也无从说起,从谢芳的目光中,鹏祥好像是读懂了什么,那是怀春少女特有的目光,含情的目光,恋人的目光。 谢芳要了两杯咖啡,问鹏祥要糖吗,鹏祥笑笑说随便。 “上次真是多亏你了,要是没有你真不知该怎办,”鹏祥笑说。 “是吗?你还真是热心肠,这样的事也要你帮忙,”谢芳笑着。 “我们关系可不一般,从小在一块玩大的最好的朋友,虽然不是我的亲妹妹却胜似亲妹妹。” “是吗,你真好,”谢芳说。 这时,音乐停了下来,吕婷和周明德走了过来。 “好啊,你们竟躲在这儿,聊得不错吧,”吕婷向谢芳丢了个眼色笑说。 这时音乐又响起,周明德伸出手请谢芳跳舞,谢芳推说不会,但是禁不住吕婷的劝,也不好使周明德难堪,只好违心的去了。 吕婷面对着鹏祥坐下,眼光怪怪的,“小老弟,不错呀,真没看得出你有这魅力,去了趟医院就把我的漂亮同学的魂给勾来了,幸亏你还算个正人君子,要不不知有多少漂亮女孩的贞操让你给夺去了。” 鹏祥斜看她一眼,没理她。 “不爱听了是不是?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说难听点,仗着自己的小脸蛋、小聪明处处勾引女孩子,还装正经,是不是你呀?” “你!无聊,可恶,”鹏祥恨恨的看着她,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吕婷咯咯的笑起来,“虽然我的同学对你很着迷,但是我要提醒她,防着你点,别吃亏,表象的东西不可信,谁知你内心是怎么想的,人小鬼大,骗女孩子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可是你的拿手好戏。” “你喝多了,我不想和你说,不可理喻,”鹏祥冷冷的说。 “我喝多了?我是喝多了,但是我不醉,心里明白得很,告诉你,你还真以为谢芳是来找我的,错了,她是来找你的,因为在高中时,我们的关系并不好,基本不相往来,我们还吵过嘴,很长时间都不说话,她能来找我完全是你的缘故,看你的魅力有多大,为了你,她是不顾一切,为了你不远千里来看你,我真是嫉妒死你了,你是魅力无穷啊。” 听她说话,鹏祥就觉得浑身长刺,痒得难受,怎听怎刺耳。灯光忽然暗了许多,吕婷借机坐在了鹏祥身边,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还没等鹏祥反应过来,粉嫩的双唇紧贴在了他的嘴上,灵活的小舌就像条小蛇似的在他嘴里乱窜。鹏祥就觉得她是一团火,烧得自己难受,想推开她,她越是紧贴,坏坏的笑着,低低的说:“你最好别动,否则你更难堪,我说到做到,”说着,小手已伸进了他的毛衣里,又透过内衣贴在了他的胸上。鹏祥真的不敢动了,他知道惹不起她。否则她会毫无顾忌,真的使他难堪。 见他不动,吕婷胜利似的笑着,满脸的妩媚,小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游走,往下游走,鹏祥憋不住要发笑,太痒痒了,他受不了。 这时灯亮了许多,吕婷终于抽出了她的手,鹏祥也松了口气,他顺势整整衣服。 吕婷笑着和他说:“不妨和你直说,谢芳和我可是冤家,初中时,我们暗中叫着劲争男朋友,结果她失败了,高中时又和我争,还是失败,现在跑到我这儿和我争,太自不量力了,我非使她难堪,你信不信?她想得到的,我偏不让她得到,我想得到的,她永远也得不到。” 鹏祥听着,觉得渗得慌,女孩子的心计真使人害怕,捉摸不透。 “都是要好的朋友,人家又大老远的来,何必呢,再说,这都是你猜测的,人家出发只是路过来看看你,你的想象力不错,”鹏祥笑说。 “是吗?你装疯卖傻,我就不信你看不出她的心思来,小老弟,佩服你,你真会讨女孩子欢心,我就喜欢你这点,不说了,走,跳舞去,”说着不管鹏祥同不同意,拉着她就走。 交谊舞曲很缠绵,吕婷贴在他的身上,慢慢的移动着步伐,从没跳过舞的鹏祥不时踩着她的脚,吕婷和他说着该怎么迈步,几次后,他竟跳的有模有样,聪慧的人学啥都快,吕婷不时的赞赏着他,他把头靠在鹏祥的肩膀上,贴的紧紧的,像是在享受,陶醉了似的。 一曲终,一曲又起,吕婷缠着鹏祥不放,舞厅里的灯忽然暗下来,吕婷拿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丰满的胸部,吓得鹏祥不敢动一动,彼此呼吸也急促起来,他觉得吕婷的手往下滑,他抓住了她的手不放,吕婷的小脸红了,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灯亮的瞬间,他看到谢芳跑了出去,忙摆托了吕婷追了出去…… “这个该死的流氓,”鹏祥握紧了拳头,要不是谢芳拉着,他非要去教训这个禽兽不如的周明德。 已是深夜,天更冷了,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两个人慢慢的走着,一句话也没说。他们到校门口,周明德的车也停在校门口,吕婷从车上下来,周明德没敢下来,透过车窗摆摆手一溜烟的走了。” “你们怎么早走了?”吕婷问。 “以后你少跟周明德掺和在一块,他不是个好东西,”鹏祥生气的说。 看谢芳双眼红红的,“是不是周明德做什么出格的事了?”谢芳低头不语,扭头一边。 “这个坏蛋,看我怎收拾他,”说着,她掏出大哥大就要打电话。 “算了,也没什么,”谢芳低声说。 “这个人渣,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鹏祥骂了句,他是说给吕婷听的,吕婷一时语塞。 “好了,很晚了,回去早点休息吧。明早八点,我在餐厅等你们,”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英雄救美 再说,谢芳和吕婷回到宿舍后,吕婷洗也没洗就上床睡了。 谢芳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一幕,羞辱的直掉泪儿,趁着灯灭的时刻,周明德不但故意碰她的胸部,还去摸她的私处。“这个流氓,”她心里骂着,泪水禁不住的流,刚才在街上,他真想扑在鹏祥的怀里大哭一场。 可是,她没有。鹏祥,知道我是为你来的吗?知道我想你吗?为了你,我饭不思,夜不眠,今天,瞒着家人匆匆跑来,只为能见你一面。可是,吕婷这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使她丧失了勇气,不敢表白,她甚至怀疑周明德的所作所为是她唆使他羞辱自己的,要不,为何现在她问也不问呢?看着熟睡的吕婷,她更加委屈,羞辱的泪水无声的流,浸湿了枕巾一片。 恍恍惚惚中,她做了一个梦,梦见鹏祥和她在一起,阳光下,两人漫步在林荫道上,甜甜蜜蜜;公园里、小溪旁,甜美的歌声随风飘荡,两人手牵着手飞上了蓝天,朵朵白云在他们身旁,一件洁白的婚纱披在了她的身上,手捧鲜花漫步在爱的伊甸园。 忽的,天暗下来,她再也找不到鹏祥,半空中出现了恶魔,张着血盆大嘴要吞噬她,她惊叫着却怎也逃不脱,似乎有人捆住了她,眼看着被恶魔俘虏,她喊叫着醒了,捂住胸口喘息着,浑身湿漉漉的出了一身大汗。 定睛细看,天已经放亮,一直小麻雀从窗前飞过,她定了定神,看表,已经七点了,再看吕婷,她还沉沉的睡着,喘息了一下,她起来了,进洗手间想洗把脸,见有热水,就洗了个澡…… 鹏祥一晚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到周明德,他就怒火中烧,真是无耻,透顶,这事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让吕婷缠的,几乎把她忘了,才让姓周的坏东西有了可乘之机,找个机会一定报复他,他发恨得想着。 吕婷整天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真是不敢想象,真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就为了他的钱不惜玷污自己? 又想着谢芳,这女孩子真是难以理解,匆匆一面,也没深谈,她会为自己而来?使人难以置信…… 早晨,他起得很早,洗涮完毕,看时间还早,拿本书倚在床头,也没心思看下去,博士的呼噜使他心烦,心里暗骂他简直是个猪。 七点半,他去了餐厅等她们,吃饭的同学陆续走了,餐厅里就剩他一个人,高个师傅问他吃不吃,马上就关门了。他说再等等。 眼看八点半了,他打个电话也没人接,就在他准备走时,两人进来了“让你等急了吧?”吕婷冲他笑说,他还是那么热情,好像昨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过。 吃着饭,谢芳说要回去。 “你不是说要住两天嘛,干嘛急着回去,好不容易来一趟,玩两天吧,”吕婷半央求的说,神情很是留恋不舍的样子。 “是呀,玩两天吧,要不今天我陪你去长城?”鹏祥说。 还没等谢芳表态,博士拿碗进来了,鹏祥忙给谢芳介绍,彼此寒暄落座后,吕婷冲博士说:“拿了奖学金还没请客呢,什么时候请?我可等着。” “我是真想请你,就怕挨不上号,”博士和她开玩笑说,见桌上饭不少,也不去打饭了,拿起筷子就吃。 “你真是蹭饭的主,谁让你吃来,”吕婷夺着他的筷子。 一阵说笑后,博士低声和鹏祥说:“我给你办好了,听我一介绍,人家很满意,月资一千百块,一天六个小时,中午管一顿饭,如果遇上坏天气可以住下,怎么样?” 还没等鹏祥回答,吕婷抢先问,“怎么,你不回家了,想做家教?” “我还没考虑好呢,”鹏祥说。 博士是个实在人,一听他这么说急了,“我可和人家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鹏祥无言了,吕婷笑着说:“这段时间有你陪着,我可不无聊了。” 正说着,周明德风风火火的进来了,他冲着吕婷说:“我说打电话怎没人接,你们在吃饭呢,”他又和几个人点点头。 鹏祥看着他,心里直冒火,拳头握得紧紧的,“周明德,走,我找你有点儿事,”说着他就站起来向外走。 博士忙拉住了他。 吕婷也忙说:“好了好了,我耽误上班了,”说着,她拉着周明德就走,回头又对谢芳说:“不好意思,我不能陪你了,住下吧,再玩两天,要是实在想走的话,我也没空送你了,这是宿舍的钥匙,走时给鹏祥就行。” “行,你去忙吧,来打扰你,很不好意思。” 而周明德并不服鹏祥,他指着鹏祥说:“好,有种,随时奉陪,我等着你,你不找我,我还找你呢。”他被吕婷拉走了。 博士骂着他,“什么玩意,仗着他老子有几个臭钱就耀武扬威,以后你少招惹他,和这种人渣犯不来。” 谢芳关切的说:“他不会对你怎样吧,对不起,给你添祸了。” 鹏祥笑笑,“怕啥,放心吧,给他个胆他也不敢。” 博士说着吕婷,“她也太不像话了,同学来就这样走了,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啥人找啥人……” 鹏祥把谢芳送到了车上,分手的时刻,终于,谢芳颤抖的手抓住了鹏祥的手,“听我说,别招惹他,他人高马大的,你打不过他,会吃亏的,再说,他又是当地人,地头蛇,社会上有帮混混朋友。” “放心吧,他不敢对我怎样的。你来也没照顾好你,很抱歉,以后有空的话,来,直接找我好了,”鹏祥笑笑说。 谢芳点点头满面羞涩的低声说:“鹏祥,我会想给你的,”忍不住的泪水盈盈。 “别这样,有空我会去看你。”鹏祥劝她。 车开动了,透过车窗,谢芳向他挥着手,“你可来呀,我等着你,永远等着你。” 鹏祥挥着手,直到她在眼前模糊了,心里涩涩的,他呆在那儿,很久很久…… 回到学校,鹏祥去了财务处领了奖金,他存下一千五百元作为下学期的学费,剩下的一百多元作为回家的路费。回不回家他现在也说不准,博士是一片好心,他决定还是试试再说。 在宿舍里,拿本书也看不下去,心绪很不不宁,谢芳,他特放心不下她,也不知她受了怎样的伤害,周明德这个可恶的东西,该死! 谢芳真的来找我?她为什么来找我?女孩子的心思,唉,实在静不下来,他决定出去散散心。 街上熙熙攘攘,北京,祖国的首都,正敞开大门迎接四方客人。各种肤色的人多了,休闲娱乐的场所也多了,祖国重新焕发了青春,一座座摩天大楼拔地而起,市场不再单调,大白菜不再是冬天菜市场的主角,各种新鲜的蔬菜摆进了超市的货架。改革开放正在发挥着她的魔力,她改变了整个社会,繁荣了整个中国。 鹏祥信步走着,要是广大的农村也这样快速的发展,将来的中国赶英超美不再是神话。 正想着,他看到远处的舞厅前围了一群人。忙走过去,挤进去一看,却是周明德被三个长发小青年踩在地上狠打,巴掌左右开弓打在他的脸上,他哎哟着,却并不服软,“你们些王八羔子,等着,爷爷跟你们没完。” 他的嘴硬换来的是更重的拳打脚踢,他哀叫着,挣扎着。鹏祥看着也解恨,他心里骂着,“活该,看你再狂,这叫恶有恶报。” 他有种幸灾乐祸的快乐,刚想转身离开,却看到吕婷被两个小青年挟持着,正在无助的和一个秃头中年人理论,看来那个秃头是舞厅的老板,一脸横肉,色咪咪的,嘿嘿的奸笑着,“放了他可以,这钱嘛也可以免了,不过吗,”他度到吕婷身边,凑近她,屏住呼吸闻了闻,又深深的吸了一口,干咽了几口唾沫,“不过要辛苦你了,只要你陪哥儿几个喝杯酒,好好地乐一乐,把哥儿几个伺候舒服了,放了他不是不可能的,怎样?” “是呀,我的嫩妹妹,”挟持吕婷的两个阿飞一脸的色笑,忍不住动手动脚起来,去碰吕婷的胸部。 “不要脸,”吕婷很无助的躲闪着,哀喊着,却是人家手里的羔羊,哪有反抗的余地,她是泪水涟涟,遭受着人家的非礼。 秃头冷不防从后面抱住了她,双手搂着她的前胸还不时的揉动,嘴里唏嘘着,“好舒服呀,”一副陶醉的嘴脸。 “臭流氓,”吕婷惊叫着,使劲的挣脱出手来,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秃头的脸上。秃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这白嫩的小手打得我好酥呀,来,再来几下试试,”说着,他把那张驴脸贴了过去,吕婷惊叫着奋力挣脱了。 秃头揉了一下老脸,淫邪的笑看着她,眼光又盯在自己粗手指上那两颗金光闪闪的戒指上,轻哈口气,故意扬了扬,像是在炫耀,又冲打周明德的几个阿飞说:“给我狠狠的打,吃饭不给钱到哪里也不怕。” 这边的两个阿飞又沾上了吕婷,肉麻的话不绝,动手动脚,推来推去,大衣也被剥下扔在一旁,毛衣还不时被阿飞掀起。所有的人是敢怒不敢言,地痞流氓谁敢惹,谁也不愿去惹这个麻烦。这还了得,鹏祥是火从胆边升,他大喊着一个箭步上去,左右开弓两个直拳把挟持吕婷的两个阿飞揍扒在地上。 太突然了,也就是瞬间的工夫,还没等秃头老板明白过来,鹏祥照着他的面部就是两拳,一脚踢在他的裆部,秃头哎呦着转了几圈,跳了几跳,蹲下来直叫唤。吕婷一把抓住鹏祥紧紧不放,揍周明德的三个阿飞立马围上了他,扒在地上的两个阿飞也哎哟这爬起来当助手。 “他妈的,哪里来的野孩子,给我废了他,废了他!哎哟,秃头蹲在地上大喊大叫。面对着五个阿飞,鹏祥毫无惧色,他护着吕婷后退着,倚靠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双手护胸,握紧了拳头,五个阿飞缩头缩尾的,谁也不愿先出击,一个阿飞刷的从腰间拔出弹簧刀晃了晃,寒气逼人,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叫声,危急时刻,不知谁喊了声,“警察来了!” 小混混们如惊弓之鸟,吓得拔腿就跑,秃头也溜之大吉,不见了人影。 周明德从地上爬起来,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对鹏祥说:“哥们,够义气,谢谢你,哥儿今晚……”鹏祥看了他一眼,没等他说完,扭头就走。 吕婷看着他那狼狈样,骂了句,“草包,窝囊废,丢人现眼,”就头也不回的跟鹏祥走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灵相通 再说鹏祥,干了一个月的家教,人家很满意,多给了他一百块钱,腊月二十七,他和博士踏上了回家的路。 到省城后,小姨家的饭店关了门,看门的人告诉他,小姨一家昨天就都回老家了。 夕阳已经摇摇欲坠,看来得住一晚了,看门的老王给他安排好住的地方,又做好饭和他一块吃了,闲着也是无事,他想起谢芳,就想去看看她,和老王说了声,他就出了门。 到医院一打听才知,谢芳病了,她病得很严重,谢芳的爸妈悲痛的和他说:“她腹腔里发现了个恶性肿瘤,手术后不但没好。反而扩散了,最近检查发现她的肺部也有肿瘤,看来她没有多少时日了,”说到这里,痛哭失声,“多好的孩子呀,她才刚到花季,老天怎这样待她呀,让她得这样的病!”谢芳妈自言自语。 谢芳的爸妈都是教授级的医生,病的情况他们很了解,也很无奈,当今的医学界还攻克不了这样的顽症,只能想尽办法延续她的生命。病着的女儿时常喊“鹏祥”这个名字,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走时能再看一眼鹏祥。 父母并不清楚鹏祥是谁,也不知女儿和他是怎认识的,女儿从来没和他们提起他,现在的女儿半昏迷半轻醒状态,说不明白,也问不明白,四处打听她的同学,都学从没听说这个名字,根本不认识,也许女儿说的是胡话,就是真的也很难满足女儿的心愿了,让我们上哪儿去找这个不存在的鹏祥。 现在,鹏祥突然来了,谢芳的父母是惊喜万分,还真有这么回事,再看鹏祥人不大却一表人才,聪慧之至,一见面就很喜欢。 病房里,看着靠氧气呼吸,浑身插满管子,已经说不清楚话的谢芳,鹏祥泪流满面,才一个多月没见人都这样了,真是使人难以接受啊。 看着谢芳,他想起了王洁,王洁也是肚子里长瘤子死的,难道是自己的原因,怎么和自己有过交往的都长这样的病,和她相见才两回啊。他怀疑过自己,可又想不清为什么。 他的突然出现使谢芳醒了过来,而且看上去神情也好了许多,这些日子想见的就是他,像有感应式似的。 鹏祥以来到她床边她就感觉到了,紧紧的抓住他的双手不松开。鹏祥俯身凑近她,轻轻的呼唤她,忍不住的泪水滑落在她的脸上,滴在了她的唇边,她的小嘴蠕动着,像是吸着久渴的甘露。 不一会儿,奇迹发生了,谢芳本来苍白的面庞渐渐红润起来,心跳也趋于正常。这瞬间的变化使谢芳爸妈惊奇不已,他们呼唤着女儿,谢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妈妈惊喜的泪水涟涟,“芳芳,你觉得的怎样了,鹏祥来看你了。” 她的目光移到鹏祥的身上,久久的看着,努力的想笑笑,嘴唇动着,“别急,别急,我知道,我知道。”鹏祥安慰她。 她紧紧的抓了鹏祥不松手,生怕他飞了似的,目光老是盯着鹏祥,“我不会走的,今晚我陪着你,”鹏祥在她耳边喃喃的说。 谢芳爸看在眼里,他向妻子使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并嘱咐护士暂时不要打扰他们。 病房里静悄悄的,谢芳很是兴奋,她能低声说话了,“我知道,你会来看我的,刚才我梦到你了呢。” “是吗?没想到你病得这样厉害,要是知道,我早来看你了,你一定会好的。”鹏祥劝慰她。 谢芳努力的笑笑,“见到你很高兴,我说过,我等你,永远的等你,我喜欢你,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你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我忘不了你,你不会嫌弃我吧?” 鹏祥笑着摇摇头,为逗她开心,他和她说着周明德挨打的事,这算是恶有恶报。 护士进来起针了,谢芳自己关掉了氧气,护士退出去以后,谢芳伸开双臂,鹏祥明白她的意思,俯身和她拥抱了一下,并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说:“祝你早日健康。” 谢芳并没有松开他的意思,她小嘴微张着,眼睛微闭着,像是期待什么,呼吸也变得急促。鹏祥明白,他没有考虑,轻轻的迎了上去,初吻是甜蜜的,使人终生难忘,谢芳尽情的享受着,满面的羞色。奇迹不断地出现,谢芳觉得他不那么难受了,胸部也不怎么疼了,病突然的好了许多,就像是鹏祥在她身上施了一种魔力,不但精神好多了,浑身也觉得有了力气。 谢芳的爸妈进来看着女儿,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女儿怎一下子好了这么多,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打量着鹏祥,看着女儿,好像不认识似的,谢芳的妈妈还握握鹏祥的手,摸摸他的头。 鹏祥被她弄得一头雾水,不知怎好。 “妈,你干啥呢,”谢芳怪妈妈粗鲁举动,不满的说。 “啊,没什么,看到你好多了,妈妈很高兴。” 谢芳爸轻声的把鹏祥叫出来,来到了办公室。 “孩子,告诉我,你有啥特异功能吗?” “特异功能?”鹏祥被他问的莫名其妙,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和我女儿是怎么认识的?” 鹏祥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是把认识谢芳的经过说了。 “是这样,孩子,刚才你没来之前,我女儿病得很严重,都昏迷不醒了,我怕她熬不过今晚,可是你出现后,我女儿突然醒来,精神恢复得这么快,不像是人死前的回光返照,因为一般人回光返照也就是瞬息的事,都好几个小时了,她是越来越好,这在医学上是无法解释的,她妈正在和她做检查,我觉得你不是一般的人,或者说你身上有特异功能,你再流几点泪水,我化验化验。” 鹏祥愣愣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泪水不是说流就流的。 “那我给你化验化验血好吗?要不我带你做个全面检查。”谢芳爸急切的说。 “叔叔,我又没啥病做啥检查,放心吧,我很正常。” 这时,汪老、焦教授和任教授推门进来了。他们的突然出现使鹏祥很吃惊。因为这段时间,三人频繁的找他,说些对他来说漫无边际的话,他是似懂非懂,却不愿配合他们,能躲就躲。 这事谁也不知道,暗地里做的,这也是鹏祥和他们之间的协议。 但是,他没想到,他们会找到这儿来,鹏祥很不高兴,低声和汪老说:“你们不讲信用,说好过年这段时间不打扰我的。” 汪老笑了笑说:“这可是我们的家,你这么尊重的客人到访,我们能不来欢迎你吗?”他又手指着谢芳爸说:“你们认识了,他也是我们工作组的一员老谢。” “谢谢你,孩子,不管怎么说,你使我女儿的病好多了,我应该好好的感谢你啊,是我给汪老打的电话,你不会怪我吧?”谢芳爸摸着他的头亲切的说。 鹏祥还能说啥呢,“那你们答应我,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了,我都觉得自己快成妖怪了,”鹏祥说。 “好的,我们答应你。不过现在,你要按我们说的去做,行吗?” 鹏祥点着头。 回到病房,谢芳妈正在给女儿喂饭,见鹏祥进来,谢芳高兴的,又很羞色的和他打招呼。鹏祥接过了谢芳妈手里的饭一口口的喂谢芳,笑着说:“很长时间没吃饭了吧,多吃点,会好的快点。” 谢芳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要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该多好啊,看丈夫在外招手,忙蹑手蹑脚的出来。 老谢的办公室里,汪老和大家介绍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呀,孩子遇上他是孩子的福气,他的身上一定有某种特殊的成份克制癌,刚才的检查说明了一切,短短的几分钟接触,就几滴泪水使她的肿瘤有萎缩的迹象,那么他的血液里含的成分是否更多一些呢?” “你的意思要他给谢芳输血,用他的血来杀死谢芳血液里的癌细胞?”焦教授说。 汪老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是最好的办法,效果一定很明显。就是还存在一个关键问题,他的血型是否和芳芳的血型一样呢,要是不一样就不能冒险输血,他毕竟不是我们地球人,就是血型一样也不能冒险试验,毕竟人命关天。” “那怎么办、咱们是不是先化验一下他的血型再说,”任教授说。 “就怕他不肯,”老谢说。 谢芳妈听得糊里糊涂的,心里挺害怕,忙问,“你们说什么呀,他不是人?” “不是不是人,他不是我们地球人,很有可能是外星人,这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汪老说。 “哎呀,芳芳和他在一起是不是有危险啊,”谢芳妈害怕的说。 汪老摇了摇头说:“不会的,这个孩子很善良,他不但不会害人,还会救人,芳芳能和她在一起,说句唯心的话,这是老天在救她呀,她自己的造化,你们应该谢天谢地才行,老天对你们不薄呀。” 屋里所有的人都在感叹,也都很兴奋,寻找了十五年了,快有结果了,到时候那将是一个震惊世界的发现。 “其实,如果这个办法行不通的话,我还有个更好的办法,我们中医讲究阴阳调和,彼此的身体交融应该是效果更好,当然这个法子得经你们两个同意,她毕竟是你们的女儿,让孩子们做这样的事有违常理和公德,但是,我们都是靠科研的,不信孔老夫子那一套,你们应该能接受,”汪老和谢芳爸妈说。 夫妻俩相互看着,一时没说话。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孩子还小,让他们去干那事,总觉的难以接受,但是和生命比起来,这又算啥,何况女儿很喜欢他,做梦都喊他的名字,真要是孩子们以后能在一起,这又算啥事。 谢芳爸表示同意,要挽救女儿的生命,这未必不是个好办法,自己是学医的,医术在国内外享有很高的声誉,却挽救不了自己女儿的生命,他很惭愧,也很痛苦。今晚的奇迹他亲眼所见,因此他没有犹豫直接表示同意。 谢芳妈很犹豫,毕竟是自己女儿啊,“这样吧,先给他化验化验血,要是不可行的话再用第二个办法。”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制定了两个方案,要是能输血的话就采用第一方案输血治疗,要是行不通的话再实施第二方案,而且马上实施,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因为以前,汪老他们想化验一下鹏祥的血型他都答应。这次只能用谢芳的病来感化他,希望他能答应。 这个工作有谢芳妈亲自去做,女人的泪水很能感动人。 于是,谢芳妈来到病房里当着女儿的面和鹏祥说了,说着是泪水不断。 鹏祥看着病床上的谢芳和一旁流泪的谢芳妈,他沉思了会儿,点头答应了。 感动的谢芳妈差点给鹏祥跪下,说是感动,其实她是吓得,别忘了,刚才汪老说他不是地球人呢,看着这么好的孩子怎就不是人呢。 鹏祥和病床上的谢芳招招手跟谢芳妈出去了。 鲜红的血抽出来了,可是怎么化验也不出结果,化验的机器光报警,要不就是死机。 汪老说得没错,他们的生理基数我们还破译不了,而且,在化验时,窗前有道亮光闪过,机器就死机了,忙打开窗子看,繁星点点,流星划过,什么也没有发现,所有的人匆忙赶到楼顶上对着夜空喊,打开仪器测试。 可是,宇宙的朋友来得快,走得急,一点信息都没留下。忙去找鹏祥,他正在病房里和谢芳说话,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看来只能实施第二方案了,心理上虽然叫人难以接受,但这毕竟是救女儿唯一的法子。 汪老把鹏祥叫了去做他的工作。 谢芳妈把女儿抱到浴室里,给她洗着澡慢慢的和她说着,并教她注意些啥。谢芳是聪明的,虽然,妈妈没有明说,但是她听出妈妈话中的意思,不禁羞红了小脸。她喜欢鹏祥,但是她从没想过和他要做那种事,她害怕,又羞色。 其实,不用妈妈解释,男女之间的事她也懂。母亲就是母亲,她一遍遍的叮嘱着女儿要注意啥,头次做,要放松,不要紧张。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教说着女儿,忍不住的流泪。 “妈,你别这样,女儿又不是去上战场,女儿喜欢他,什么都愿意给他,包括女儿最珍贵的,哪怕是以后不能在一块儿,女儿也不后悔,女儿长大了,想要自己的生活,不能永远在你的庇护下生活吧,女儿也是女人,女人渴望的女儿也渴望,何况是女儿最中意的人,你应该祝福女儿。” “不害臊,”谢芳妈破涕而笑。 “妈,你可是教授哦,最开明的,”谢芳紧紧的搂住妈妈的脖子…… 谢芳爸的办公室里,汪老做着鹏祥的工作。起初鹏祥说啥也不答应,这是什么事呀,他感觉到了羞辱,两厢情愿,水到渠成的事让人们这么一说和,那种美好一扫而光,剩下的只是龌龊。 以前,他对汪老是很尊重的,面慈仁善,和蔼可亲,学问高深,是使人很敬重的老者。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使人不免觉得他下流,可恶,因此他的态度很不好,一口拒绝。 汪老却神情严肃,“这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下流无耻的事,更不是违反人伦龌龊事,这是科学,你也喜欢她,难道你见死不救?多么好的女孩,能眼见她被病魔夺去生命。唯心论的观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唯物论的观点就是科学的分析和实践的论证所得出的结论,既然要你这么做就不是下流的事,心理上也许接受不了,接受还得需要一个过程,但是我们没有时间来实施这个过程,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说的话。” 谢芳爸也过来劝他,“好孩子,不要有什么顾虑,其实我和你一样也难以接受,你阿姨更难接受,他毕竟是我们的女儿,看着自己的女儿去做那样的事而无能为力,痛苦可想而知。好在芳芳很喜欢你,你也喜欢她,将来你们能在一块更好,要是不能在一块也没关系,毕竟救她的命要紧,真要能救她一命,我和她妈妈感谢你。” 真挚的话语使鹏祥难以拒绝,他默默的接受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还能说啥呢,他跟着任教授出去了,去洗澡,去消毒,去检查…… 谢芳妈把女儿接回了家,他把女儿的房间打扮一新,就像是新娘的新房,无比温馨。 谢芳也很欢喜,面若桃花。 “好好地等着他,今晚这儿属于你们两个,爸爸妈妈去单位住,记着万一觉得不舒服赶紧打妈妈办公室的电话,千万要记住哦。” 谢芳点点头。 “那妈走了,有什么异常赶紧给妈妈打电话,”谢芳妈再次叮嘱女儿,强颜欢笑和女儿摆摆手,轻轻的关上门,却是一脸的泪水。 谢芳爸把鹏祥领回了家里和他说:“今晚就你们两个人,我和你阿姨住单位,家里啥吃的都有,在冰箱里,在这儿不要拘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鹏祥点点头。 “我走了,你可要照顾好芳芳,有什么异常马上给我打电话,记住了?” 鹏祥又点点头。 “她在楼上住,”说完,谢芳爸出去了。 听见门响,他长出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房间,真是豪华,宽敞,堪比五星级宾馆,没想到她家里这么富。他轻声喊着谢芳的名字上楼上走去。 卧室的门轻轻的被推开了,谢芳如一朵初开的桃花微笑着迎接他,“快进来,她向他招手。” 鹏祥轻轻的关好门,快步的走到床前,蹲下来抓住她的手又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笑说:“怎么,今晚你要做新娘啊,打扮得这么漂亮。” “今晚我要做你的新娘,快上来暖和一下,看你的手凉的。” “鹏祥应着,他迅速的脱掉衣裤钻进了被窝。外面天寒地冻,屋里温暖如春,谢芳真是好多了,她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有病的样子,两人轻轻的拥抱着,彼此都很兴奋,他们接吻了,这是他们的世界,尽情的享受美好的时刻是上天的恩赐。 窗外,静止着一个巨大的圆盘似的物体,无声无息,看着他们甜甜的进入梦乡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两人相互紧拥着,睡梦中还有笑意。 谢芳爸的办公室里,几个人神情紧张。办公室离家属楼不远,利用望远镜能清楚的看到客厅的小窗,他们密切的观察着,谢芳妈守着桌上的电话一动不动,高度紧张,谢芳爸劝慰着她,以缓解他紧张的心情。 一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个人的紧张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神秘物的到来,他们观测到了,却没有惊动它。神秘物消失了,他们的红外线摄相机里还是一片空白。 “看来,我们天外的朋友还是不愿见我们,不过,我们所做的事情,他们好像也不反对,也在和我们做同样的事情,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我们成功了,你的女儿得救了。” “真的?”屋里一阵欢呼,谁都忘记了困意。“不要让我们过早的打扰他们,我们也该休息了,”汪老说……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身陷绝境 昨晚下了一场雪,整个城市就像粉妆玉砌似的,分外妖娆。阳光悄悄地爬上窗棂往屋里偷窥,两个孩子还相拥着、甜甜的睡着,雀鸟就是招人烦,站在窗棂上卖弄着它那并不优美的喉咙,把谢芳惊醒了,她睁开双眼,看睡在身边的鹏祥,一种幸福感涌上心头,她轻轻地吻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怕惊醒了她。 她觉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梦中的白马王子说来就来了,所有的一切她都得到了,她觉得自己太幸福了,就是马上死去也心甘了。她看着睡梦中的鹏祥,心满意足,忍不住的偷笑。 现在,她感觉不到自己是在生病,摸摸前胸里面一点也不疼了,浑身也不酸疼了,总觉得小腹内有股热气流遍全身,觉得像泡在温泉里一样很是舒服。她觉得饿了,就想起来找点吃的,可又不舍得起来,她希望能长长久久的这样,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她紧紧偎依着鹏祥,微闭着眼睛享受着。 鹏祥翻个身,他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看,谢芳紧紧的搂住他,正冲他笑。 鹏祥像想起了什么,“看我,怎么睡着了,你怎么样了?”他忙问。 “我?”谢芳羞红了脸。 “我是问你还难受不?”谢芳摇了摇头,羞羞的笑了…… 奇迹发生了,看着从卧室里出来的女儿,谢芳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自己病入膏肓,病痛缠身的女儿吗?女儿除了显得瘦点,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而且精神头很好。 见妈妈看自己呆在那里的样子,忙凑过去叫了声,“妈。” 谢芳妈这才回过神来,“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谢芳羞色的把昨晚铺在身下的洁白的床单塞给了妈妈,就匆匆进卧室了。 谢芳妈匆匆的展开来,点点滴滴的血迹就像盛开的梅花。“不嫌羞?”谢芳妈忙收好,赶紧打电话给丈夫报喜…… 吃了饭,两人又被接进了医院。给谢芳检查。她身上的肿瘤消失了,各项身体指标正常,这简直不可思议的事,他们没有张扬。 汪老和鹏祥谈着话,突然,他拿把手术刀向他的手刺去,鹏祥没有防备,刀插在手上,鲜血直流。鹏祥嗷的一下弹跳起来,手术刀还插在他手上,他疼得直掉眼泪,鲜红的血顺往下淌着。 汪老和谢芳妈说:“去给他抱一下。” 谢芳妈领着鹏祥出去了,几个人不明白的望着汪老。 “哦,大家不要奇怪,他要是和我们不一样的话,再生能力一定很强,手很快就会愈合的,而且不留疤痕,我要证实一下。” 大家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很快的,鹏祥的手包好了,谢芳妈领他进来,汪老马上让谢芳妈拆除纱带,真的,鹏祥的手愈合了,没有一点疤痕。 在谢芳的强留下,鹏祥勉强住了一天,他要回家了,谢芳舍不得他走,嘱咐他过了年回学校前一定过来看她。鹏祥答应着,谢芳爸妈给她买了好些年货让他带着,随说大恩不言谢,总得表示一下心意…… 鹏祥回来,并没有给家里带来多少欢乐,这个年过得很郁闷。王森占酒就醉,干了大半辈子,最后得了个这样的下场,他不甘心。 现在在单位里,很少有人凑他,他就是故意凑人家,人家也借故躲开,因此,他很郁闷。 是呀,官给撸了,说到家现在就是普通职工,甚至连普通职工都不如。每天上班无所事事,除了写检查就是写检查,还不时去镇府汇报思想工作。 宋昌和光跑县委、纪委为自己鸣冤,因为他好几个月没发到工资了,准备去上班,到农业办公室一问,他已经被除名了,去找李纯。还是让他在家里等着,研究研究再说。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王森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起来,整天的这样还不如回家,他真是够了,事情已经处理了,还让写检查,写什么呀,反过来复过去就是这点事。 他去和李纯说,李纯很是犹豫的和他说:“你的事并没有完,上面催得紧,镇府也很难再保你,你要有点思想准备,上面到底怎么处理,我心里也没底,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自己的事,哪里有疏漏,帐上有什么问题必须全想好。” “能有啥问题,不就是这点事吗,放心吧,我自己清楚得很,”王森很自信的说。 “听说跟你干活的贾平时常来找宋昌和,他知道你的一些情况,不得不防啊,”李纯提醒他。 “他能知道什么呢,不就是干活挣钱,贾平嫌王安给他的钱少,两人为这恼了,王安的两个儿子打了他,为此,他多次找我,要求重新算账,他的父母也来找我了好几趟,你说,都是庄乡爷们,平时好的了不得,我怎么管。再说,现在我也没心绪管他们的事,他们还是亲戚,打吧,能打到哪里去,说不定哪一天就好起来了。他来找宋昌和,无非让宋昌和给他做个证,施工队有他的份,好多跟王安要几个钱。” 李纯听了点点头。 两个月过去了,似乎这事已经风平浪静了。王森又恢复了副主任之职,正常上班了。宋昌和也进了管区工作。 突然有一天,县检察院来到单位要带王森走,李纯压不住就说:“要带就把两人一块带走,宋昌和的问题也不少。” 王森被请到了镇府办公室,看到检察院的人,他懵了,脑袋胀得斗大,思绪全乱了,检察院的人和他说啥他也没听清,让他在双规单上签字,他也不知怎签上的,宋昌和和他比起来要镇静得多。两人同时被带走了。 李纯让他手下的人把消息告诉了在宾馆干活的小君。小君忙回家和婆婆说了,说是和宋昌和打仗打的,两人都去了检察院,过几天就回来。 检察院是干啥的,春梅不知道,这个单位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因此也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心想,去就去吧,也许是给两人调解矛盾。小君见婆婆不那么着急就说,“听他们说,事情很严重的,还偷着和我说家里有啥值钱的东西藏藏,最好是转移了。” “藏什么,这又不是偷不是抢的,不就是两人打仗为了争个劳模吗,,还能把你爹怎样,最多撵回家来不让干了,别听他们胡说,”春梅生气的说。 打发走了媳妇,活也干不下去了,春梅是又气又恨,不知说了多少遍就是不听,你说孩子的户口都出去了你还去争个啥,真是犟孙,不碰到南墙不回头,非撞的头破血流不可。本事不是很大吗,去使吧。她独自生着闷气,还保密,谁也没告诉,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再说检查院里,王森被人看了起来,不能出屋,大小便也有人跟着,吃的饭都要化验,限制了人身自由,不过可以看报,看电视。 他害怕了,心里忐忑不安,把自己接管出纳的帐都梳理了不知多少遍,想不出哪里有差错,这几年,奖金是发的高点,可那都是自己带领单位的职工辛辛苦苦挣得呀,不但没要上边一分钱,还每年上缴几十万,至于招待费每年不下好几万,可那也是为了工作,为了揽活,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吃的,再有,就是出去旅游,花公家的钱,甚至镇府的开销也是在公司报的,这也不能算到自己头上,是经过镇府批准的,职工们也都去了。还有啥?福利煤,计划内柴油?这些应该不算什么,他想不出还有啥了,至于和镇府几个领导的吃吃喝喝,应该算不到自己头上。就算算到自己头上也不该来检察院呢,看形势还很严重,他猜不透。来了两天了,除简单问了下自己的情况外,没人再审他,他满是猜疑,也预感到大祸临头,却一时无法确定祸为何起。 查办此案的是三个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一个部队专业的,一个是政法学院毕业的,还有一个是监狱的武警,刚调来。他们年轻气盛,精力旺盛,都想干出点成绩来给领导看看,好为以后的提升打基础。 何况,检察长已经向他们交代过,这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市办的第一桩经济案子,办案经验没有,一切还得从头来,要把这桩案子作为大案、要案来办,别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拿下来,等破案后,我为你们请功。另外,我让肖科长协助你们,肖科长是我们院的业务骨干,很多大案、难案都是她办的。 肖科长是个女的。高高的个子,四方大脸,扫帚眉、狮子眼、阔嘴巴,看上去很凶,走路一颤一颤的像个大猩猩,她是文革时期的工农兵大学生,靠造反起的家,五十多岁了,快退休了。别看是个女人,对待被她审查的人下手很狠,也下得去手,文革时期,作为造反派的头头,他曾一脚把当时的县委书记从高台上踢下来,并硬生生的拧断了人家的胳膊,红极一时,革命性最坚定,作为主要的后备干部被推荐上了大学,文革结束时,因为她还在学校进修,加之无人检举她而逃过一劫,毕业时正是国家回复公检法的时期,正缺有知识的干部,她就被分到了检察院,成了一名检察官。她工作作风硬,雷厉风行,整个检察院没有不怕她的,就是检察长也让她三分,她带队办案是十拿九稳。 现在,人带来了,按照法律程序对当事人进行了预审,可接下来怎么审呢?连夜加班查账也查完了,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突破口找不到,接下来就很难审,他们有些泄气。 肖萍,也就是那个肖科长给大家打气,“如果案子好办的话就不用我们办了,既然帐上查不出什么来,咱可以从当事人身上找突破口,我相信,只要他做了亏心事,我就有信心撬开他的嘴巴。我观察了一下,王森和宋昌和两个人,宋昌和比较好对付,审他不过三遍啥事都的说。” 在她的鼓动下,专案组重新恢复了信心。于是,肖萍重新分了工,宋昌和有马玉成和杨志和负责审讯,杨志和是武警出身,和犯人打了几年交道,对付犯人很有一套办法。王森由我和相中华审,在这里我可以声明一下,为了加快案子的进展,可以使用强制手段,只要没有明显的伤痕,死不了就行,出了啥事我顶着…… 正像他们预料的那样,对宋昌和的审讯很顺利,政策攻心,严厉斥责,戳了两电棍,跪了半个小时的椅子腿后,他啥都交代了,谁给他送的钱,送了多少,什么时候送的,连日期都说得清清楚楚,最后治的他实在没啥说了,连人家送他的烟酒,给孩子买的玩具都说了,甚至连在家务农时偷生产队的半口袋豆种也说了。马玉成和杨志和相视一笑,签字画押后,给他合计了一下,加起来有一万多块钱。 杨志和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凭他看管犯人的经验,推断他还有事情没有说出来,也不问话,就拿起审讯桌上的皮带狠狠地抽了他几下子,宋昌和哪里受得了,每一皮带下去都惨叫不止,最后吓的瘫倒在地上。杨志和打人上瘾,他一把抓起宋昌和,左右开弓就是几个大嘴巴子,又一拳打在他的嘴巴上,打得他满嘴喷血,牙齿松动,再一拳打在他的前胸,再踹上几脚,宋昌和可就起不来了。 “说!还有啥没交代的,快说,想在我面前耍花招,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宋昌和真是被打怕了,他半天才缓过气来,“我交代,我交代,施工队的队长请我下饭店,还花了三百块钱找了两个服务员陪我,” “你和他们干那事来吗?”杨志和叱喝着。 “干了,干了,” “干了几次?” “好像有五六次吧。” “到底几次,快说!” “六次,六次。”宋昌和承认着。 “你呀,也不看看自己啥模样,都个老头子了还偷腥,”杨志和讽刺他。 只要不挨打就行,也顾不得要脸了。 “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真没了,我发誓,要是敢说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宋昌和发誓。 “你如果还有别事的话现在最好都说出来,要是敢瞒我,让我查出来,我不是吓唬你,对付你们这种人,我法子多得很,别说你,就是那些无恶不作的杀人犯,死刑犯都让我制得服服帖帖,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真的没有了,”宋昌和哆哆嗦嗦的说。 “态度还算诚恳,那我问你,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不小心跌倒磕的,不小心跌倒磕的。” 杨志和马玉成相视一笑。 马玉成说:“你交代问题的态度很好,这对你有好处,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政府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呢,认罪态度比较好,配合也好,说你是主动交代也不为过,投案自首呢,也说得过去,这就全凭我们怎么说,对你的处理上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我明白,我明白,大恩不言谢,大恩不言谢,”宋昌和满脸堆笑,一副感激的神态。 马玉成让他去洗了脸,还递给他一颗烟,“谢谢,谢谢,”他感激的接过来,杨志和给他点上了,他深深的吸了口说:“我要向政府检举王森,王森以权谋私,亲自组建了施工队,从他村里找了王安和贾平两个人给他领着干活,挣了钱三人分,这是贾平亲自告诉我的,由于他分给贾平的钱少,贾平让我给他作证,证明有他的份。国家三令五申,不准干部搞第二产业,他这是犯法的。” “那你知道他分了多少钱吗?”马玉成问。 “不知道,贾平没说,他的施工队干了三年活,挣了不少钱,应该分的不少吧。” 两个人点点头。“再好好想想,想起什么了,要及时报告,”马玉成说。 宋昌和答应着。 初战告捷,两人兴奋不已,已是零时三刻了还没有睡意,兴冲冲的拿着笔录找肖科长报喜……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受尽酷刑 再说杨志和和马玉成初战告捷,去向肖科长报喜。 相反的,审讯王森就没有这样顺利了。 王森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水也不曾让他喝一口,更不用说睡觉了,就让他原地站着审他的人轮流倒班看着他,不打他,不骂他,就是治他,这是肖萍的主意,他把文革时期治右派的那一套拿出来了,这可是她的法宝。 起初,王森是清醒的,也有了心理准备,他在苦苦思索着各种应付的办法。单位的账目他是放心的,本来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就是天王老子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最后他把焦点汇聚在了王安和贾平的身上,这才是他的致命死穴,越想越怕,他是分了不少钱的,三年来有一万多块呢,承认自己有份?不行,文件有明确规定,那是犯法的,说自己没份,更不行,万一查出来那就是受贿,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不承认,他已经嘱咐好了王安,自己不承认收过钱,王安再作证,应该问题不大。就是贾平,随说没给他要过钱来,这几年他跟着自己干分的钱也不少,总不会陷害自己吧,就算他忘恩负义陷害自己,两个人证一个人应该没啥问题。他有了种侥幸心理,心里并不怎么怕,担心的是关键时候王安能不能顶起来。不管怎样,自己是不会承认的。 心里有了底,他就硬扛着。 不吃不喝光站着,还不让打瞌睡,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人能坚持多久呢,他以为女人心软,就和肖萍理论,期望引起她的同情心。 谁知肖萍根本不让他辩驳,“你只有老老实实的交待你的问题,和政府对抗只有死路一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已经和你说了好几遍了,我不愿再重复,像你这种新型的经济犯罪分子、蛀虫,破坏社会的经济改革事业,我们绝不手软,老实交待你的罪行才是你的唯一出路,你听明白没有!” “我犯啥罪了,你们有证据吗,有证据你们就拿出来,你们这样待我是知法犯法,是逼供,是犯罪!”王森生气的指责他们。 他说的肖萍张口结舌,干咽唾沫。“你,你不老实,敢对抗法律,你,你胆子不小,我就不信治不服你,看你的骨头有多硬,”她一甩文件夹出去了。 相中华也斥责他,“知道吗,你这是什么性质,你这是对抗政府,性质恶劣,死不悔改,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想当英雄,你是什么英雄,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经济犯罪分子!你也不想想,没有你的犯罪证据,能把你请到这儿来?给你机会你不要,死扛到底是不是,你就扛吧,我看你能扛到几时,”说着,他收拾了下桌上的东西,点了点也他出去了。 相中华出去后,进来三个武警,把门一关,拿块毛巾塞了王森的嘴,围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毒打,拳打脚踢,皮带猛抽,一会儿功夫就打的王森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两个人又反拧住他的手把他提起来,一名武警抓住他的前胸,轮圆了巴掌,左右开弓,打得他鼻子口里的血流不止,又转到后边,一脚把他踢跪在地,从腰间摘下橡胶棒,狠命的抽打他的臀部,他的脊背,这几下子打下来,王森只有哼哼的份。 这时,杨志和进来,他扯住王森的头发狠命的向后拉,“你不老实,还敢对抗?”又抡起了巴掌结结实实的打了几下子,王森的脸就像是酵母发的面,腾腾的就发起来了,肿成了一个血馒头,又拿来电棍,戳的王森满地滚,浑身哆嗦,抖成团。 这顿折腾下来,王森的半条命可都没了,昏死了过去。杨志和踢他了一脚,见没反应,用手在他的鼻下试了试说:“好了,差不多了,麻烦你们了,“他和三个武警握了握手,送他们出来。” 办公室里,肖萍他们还在等着,杨志和领三个武警来汇报情况。 “怎么样了,可别出人命,”肖萍关心的问。 “没事,死不了他,不过这几天是不能提审他了,这个王森还真有种,挨着打,那神情还不服,”杨志和说。 “看来是个难对付的主,想从他这儿打开缺口难,看来得另想法子了,”肖萍说,她又和三个武警握着手说:“谢谢你们的工作支持,走,我们吃夜宵去。” 看守王森的小青年匆匆过来说:“王森还没醒过来,呼吸急促,还不时断停,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 所有的人急忙过来看,躺在床上的王森样子的确很骇人,脸肿得像猪头,血肉模糊的,两胳膊象断了似的耷拉在床下,浑身抖个不停,呼吸时断时续,红肿的两唇间不时冒着血沫,所有的人都害怕了。 杨志和却不以为然,他说:“这样的场面我见得多了,没事,只是表皮伤,又没伤他的内脏,死不了。”他又吩咐看守的临时工,“打盆水给他洗洗,他要是喝水就给他喝,想吃东西呢就去食堂给他打,打点好的,记着把帐记到他名下。”临时工应着。 “走吧走吧,吃夜宵去,我有数,就是真是死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监狱里死人多了,谁受牵连了,死了有死了的解决办法……” 单位的内部餐厅里,热腾腾的一桌饭菜,几个人吃得热火朝天,肖萍不时的夸杨志和工作能力强,要马玉成和相中华跟着学点,干咱这一行的,不狠不行,和犯罪嫌疑人嘻嘻哈哈,他能老老实实交代问题?证据怎么来,证据是从犯罪嫌疑人的嘴中掏出来的,随说法律严禁逼供和诱供,但是你不逼他他能老老实实和你说。 “是啊,肖科长说得对,我们这些人就得有副硬心肠,别太心软,心软了,这工作就没法干,这人没有不怕打的,不过有胆小的,胆大的罢了,胆小的,不用动手,一吓唬就乖乖的说了,像宋昌和就是这样的人,我还没怎么打他呢,他就乖乖的说了,啥也说,能把他这大半辈子做的坏事都说出来。看来,王森是个死硬分子,”杨志和说。 “是啊。”相中华和马玉成附和着。 一名武警笑着说:“他能有多硬?还是打得轻,监狱了的杀人犯,死刑犯和黑社会混混硬吧,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被我们治的,说句不好听的,让他们爬到茅坑里吃屎,他们就的乖乖的吃。”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觉得这经济犯罪分子毕竟还不像他们那样罪大恶极,我看还是从别的地方找突破口,把他背后的后台挖出来。” 众人听了不住的点头,都说姜还是老的辣。不管怎么说,今晚收获不小,把宋昌和拿了下来。 肖萍带着她的检察官们马不停蹄,凡公司的职工和跟公司有业务关系的人都成了调查对象。公司职工挨个审,平时对王森有成见和矛盾的人趁机落井下石,搜集的线索不少,可是一一落实,子虚乌有,纯粹是道听途说,王森收的礼,包括施工队送给他一见毛料大衣是最值钱的,一百五十多块,还有就是一条烟啊,两瓶酒啊,一筐苹果呀,一箱鸭蛋呀,公司的职工还揭发他贪污了公家一个铁炉子,亲眼看到他带回家的。 把白凡请到检察院,他以为自己的事被人揭发了,于是把自己收受施工队的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并积极退赃,把一万五千多块钱送给了检察院,认罪态度很好,一把鼻子一把泪哭诉自己一时贪心,利用职权收施工队的钱,保证痛改前非,以后好好的工作,弥补自己的过失,光悔过书就写了几十页,检察院一传他,把钱都带去了。投案自首。 最后,检察院为了鼓励更多的经济犯罪人勇于自首,决定对他和宋昌和免以起诉,交镇纪委教育批评,做出处理。 肖萍让他揭发王森,主要是他和镇府主要领导的来往,比如说他拿公家的钱给镇领导送礼呀什么的。白凡想了半天说:“没有的事我不能瞎说,对不对,他和镇领导常在一块吃喝是经常的,有时候镇里来了检查工作的人也都在公司的饭店招待,从来不还帐,都是公司给他们包着,这些职工都知道,有时候镇里的领导的亲戚、朋友来了也都在公司的饭店吃饭,可从来没有拿钱的,都是白吃,都签到公司的账上,一年下来没有几万块钱是给他们包不过来的,为此职工们意见很大,辛辛苦苦挣的钱都让他们给吃了,都说还不如把饭店关了,宋昌和的意思是关,王森不同意,说出去揽活还用得着镇府的领导协调关系,孰重孰轻应该清楚,得罪了镇领导,以后公司的日子就不好过,吃就吃点吧,反正也不指望饭店挣钱,一年来不赔就行。因为他不同意,所以就没关,你们也清楚,他虽然是个副的,可是有镇领导的支持,公司的事他一个人说了算,宋昌和,说句不好听的,他也就是个摆设,这次两人翻脸就是为了个省劳模,说句实话,省劳模王森当之无愧,公司能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他功不可没,这个谁也不能否认。可是公司的职工看不惯他整天耀武扬威的样子,他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训这个,骂那个,明明是他错了还不让人反驳,真是欺人太甚,他简直就是公司的土皇帝,职工们都恨死了他,决定扳倒他,就联合起来利用这个事鼓动宋昌和和他闹,当然,我没有参与进去,他们打仗的那一天我在工地上,”他把自己清了出来。 “你们公司的业务这么多,钱来得也快,应该说他有贪钱,或拿公家钱为了私人的事送礼的便利条件,”马玉成问。 “职工们包括我也怀疑,可是没有确凿证据就不能乱说对不对?再说,我们公司的工程款都是今年干的活明年结算,结算工程款都是公司的会计去结算,钱应该到不了他的手里,”白凡说。 “那这么听你说,他还算清廉哦,他的事你一点也不知道?”肖萍问,很失望的样子。 “确实这样,我不能编瞎话蒙你们,要说他贪吗,他也和我一样自己组建了个施工队,从村里找了两个人给他领着干活。事情是这样的,我从头给你们说,是前年,公司的活多,公司的几个施工队干不过来,他开会号召单位的职工,有能力的自己组建个施工队,公司负责揽活,只提取工程总造价的20%作为管理费,其余挣的钱归自己,职工们情绪很高,都跃跃欲试,但是最终也就是我和他组建了施工队,别的职工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我的施工队和他的施工队同时干的活,我挣了一万五千多块钱,他也不少于这个数。我知道,上面有文件,三令五申不让干部搞第二产业,这是不允许的,他也知道。”白凡说。 于是,王安和贾平被请到了检察院。 贾平的叔在县委工作,他和马玉成是战友,通过他的关系,贾平没有挨打,他把情况说明白以后,当天就回家了。 王安却吃了苦瓜,起初他不承认有王森的份,也没给他钱,只是让他帮着找活干,施工队是我的。他把所有的情况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还很强硬,不服,并说我凭力气挣的钱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谁也管不着。 当时都和他嘻嘻哈哈,审他像是在聊天,他发脾气也没管的,态度是相当的很好。 可是,到了半夜,他还在睡梦中呢,被人从床上拖了下来,仰面扑在地上,嘴正磕在水泥地上,安装的假牙被磕掉了,摔在墙旮旯里。还没等他明白过来,一阵拳脚相加踢得他满地滚,就像踢皮球一样,连哀嚎的呻吟都来不及发出来,他被打懵了,等他明白了是怎回事,几电棍戳下来,他在地上都成一团,只有哼哼的份,杨志和用皮靴跟踩着他的右手背,咬着牙狠命的碾,一阵惨叫,杨志和又碾他的左手背狠命的碾,并叱呵他不准喊叫,再喊就整死你。 于是,这个上去一顿脚踹,那个上去一阵拳打,打脸不用手打了,嫌打得手疼,用乒乓球拍打,动静不大,效果很好,五个人轮流打,最后打的王安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 五个人打累了,就命令他跪在用三角铁焊的支架上,三角铁的刃虽然很钝,但是跪的时间长了,三角铁刃指望肉里钻,那滋味真是不好受,一般人连一分钟也坚持不下来,却治他跪一两个小时,并让他绷直上身,双手垂立,一动不动,动一下就是一顿拳脚,电棍一顿乱出戳。问他不回话,好办,用根细铁链子擂他的嘴,就像给牲口戴嚼子一样,两个人用腿顶着他的腰,防止他的身子后仰,一人抓着他的头发往前拉,两人捶着链子往后拉,拉的嘴角能到耳朵根,舌头涨成个球型,最后把他的双手反被过来,用链子捆上,他们还给这种刑罚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犀牛望月”,折磨人的法子真多啊,那种滋味难受的还不如死了好,这还不算,几个人按着他,用直流电电他,一头绑在手臂上,一头插进他的嘴里专电他的舌头…… 这一顿打下来,把个王安打老实了。王安家以前是地主,当年红卫兵治他的父母也没有他们狠呢,他彻底服了,打得他两眼直勾勾都有点傻了,问啥说啥,把实话都说了,从头到尾,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清楚楚,从如何建的施工队,干了多少活,挣了多少钱,钱是怎分的,王森多少,贾平多少,自己多少,特别是最后一年挣的钱,少给了贾平三千、王森两千,自己都落下了,因为最后这一年挣的钱是他自己去领的,王森因为单位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也没过问,三年来三人平均分了一万三千二百八十元,王森实得一万一千二百八十元,贾平实得一万零二百八十元,自己得一万八千二百八十元。这些数他记得清清楚楚,看来每天都数落这些,烂熟于心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四处托人 上回说到,由于王安经受不住严刑逼供,都招了。拿到了有力的证据,再审王森,他还是矢口否认。 他就是这个犟脾气。挨了一顿打,一个星期才缓过劲来,没有了以前的傲气,心里头也是望着他们怯头,挨打的滋味是使人后怕的。 可这以后,没有再对他动刑,是三天来问他一次,两天来审他一次,时间也不长,最多半个小时,主要是马玉成和杨志和来,来了有说有笑,像是专门来找他聊聊,最后一次谈话,马玉成就劝他说:“王安和贾平都交代清楚了,你还抗啥,没意思了,承认就算了,你死不承认有啥用,真要判刑的话,光他两人的证据就足够判你的刑,你承认不承认都没有用。” 其实,王森的案子都清楚了,随说国家三令五申不让国家干部下海经商,但是,没有明确规定经商的收入就是非法所得,不是非法所得就是正当收入,最重也就是把他的收入没收,上交国库。所有的作证人都证明施工队是他建立的,那他分的钱不管多少都是应得的。案情汇报给检察长,检察长审阅后签署意见:根据查实情况尽快结案。 可是,王森偏偏不承认自己有份,也没分到过一分钱。于是,案子就这样拖了下来。 春梅心实,她信了小君的话,还真以为丈夫过几天就会回来,因次也没太放在心上,对外也没张扬。 一天晚上,贤来问,“是不是他舅出啥事了?” 春梅还尽力的隐瞒,说没有,为了个劳模的事,他不是和宋昌和争吗,为此打了仗,两人都去检察院处理去了,过两天就回来了。 “那我怎听说他舅被抓了呢。” “谁说的,别听他们造谣,他舅又没犯啥法,”春梅极力否认,还很生气的样子。 “村里都传开了,你知道吗,今天王安和贾平被检察院带走了,都说是为他舅的事。” 春梅一听,脑袋轰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这几天,为这事心烦,她一直没有出门,还真不知道,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她知道,这几年分了不少钱,要是查出来,真是要人命。 “啥时候被带走的,”她急急的问。 “就是今天早上,傍黑天的时候,有人看见贾平回来了,王安没有回来,”贤凑近春梅低声说,像是怕被人听见。 “贾平有人啊,就是他叔,在县委干了很多年了,认识的人还能少。村里人都说是贾平托他叔去检察院告的,他叔写的呈子,他叔以前在咱村教过书,很有学问,又接他爹的班在县委干了这么多年,人家人多着呢,就嫌他舅没给他要钱才去告的。” 事情清楚了,春梅那个着急呀,向贤诉开了苦,“你这个兄弟呀,太犟,脾气还孬,不让人说话,我早就和他说,人家贾平一趟趟的找你,他爹娘也来了好几趟,快给人家把钱要过来吧,他就是不听,一口咬定跟他没关系,不管。跟你没关系人家一趟趟的找你干啥,怎没去找别人呢?怎说也不听呀,人家贾平每晚来,不是装醉,就是不给人家脸色看,这好了,被人家告了,有本事去使吧,”说着,禁不住的抹眼。 “他妗子,现在也别说这些了,依就这样了,说这些也没用,他自己作的事他自己受,谁也不愿,我是来和你说说,家里有啥现眼的东西藏藏,听人说要抄家的。” “抄吧,家里就这些东西,都拉去吧,反正这日子也没发过了,”说着,春梅哭起来。 贤劝了半天才劝住她,“没有过不去的事,一辈子谁还没有个七灾八难,不能受也得受,咱只是为他着着急,受罪的还是他自己,”说着,贤也禁不住的流泪,毕竟是亲兄妹呀,血脉相连,作为老大的她,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进了监狱,受苦受难,能不心痛吗。 两个无助的女人相对着流泪,自己的亲人遭受牢狱之灾,这是天大的灾难啊。 “他妗子,你要想开啊,不为他还为孩子们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孩子们可怎办,现在孩子们又都不在家,你一定要挺住,往最不好处想,他就是进去几年,出来还不是好好的一家,”她越劝,春梅是越哭,对她来说就好像塌了天,谁能接受得了这残酷的现实。 一直到深夜,春梅才止住悲痛。看她心情平静了,贤才回家。 想到抄家,春梅很害怕,别半夜三更的来,她拿把锁把大门锁了,又唤起家里的狗拿个窝头丢给它,有个动静也好告诉她,又在屋里来回转着,除了个冰箱还有啥,忽的,她想起半夜三更的用钻钻菜板子的事儿,由于没放心上也就忘了,现在想起,忙搬过菜板子凑在灯下仔细的看着,终于发现了秘密,在菜板子一端有明显的钻痕,忙拿个螺丝刀剜,弄得还真结实,剜了阵子没完开,心想着,看来这个老东西早有心计,虽没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就知道里面是存款折,因为她卖棉花的三千块钱的存款折以前就放在抽屉里,昨天去翻不见了,还不是他藏起来了,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她才知道丈夫的用心,聪明过头就是糊涂,真要来抄家,藏在这里就安全了,人家是啥人,鬼精着呢,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剜开,提起菜板一投,掉出个纸卷来,忙打开来,真是存款折,三张,三千的一张是她今年卖棉花的钱,五千的一张去年就见过,四千五的一张是她头次见,拿着存款折,她手有点抖,心里烦气的自言自语,真是老糊涂了,把俺卖棉花的钱放进来算个啥,让人家逮着能说清吗,不能放这儿了,最好转移出去,她神情紧张的重新卷好,在屋里转圈开了,藏到哪里安全呢/ 屋里是不能放了,他在院子的山楂树下挖了个深坑,用块大的塑料布封得严严实实,恐怕狗刨出来。埋了一半踩实后,倒上了半碗柴油,又填土踏实,在树下浇上些水。以切做好后,都凌晨三点了,她没有一点睡意,光想,想得头疼就骂丈夫,真是又恨又气,你说孩子们都在成人的时候,正用的着你的时候,你糟的和酱一样,这可怎办呀,这几年怎这么顺序呢,大儿子的婚事觉得一家不宁,这是他上学去了,在家哪一天消停过,不是打就是闹,和他一块结婚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们还没动静,小君偷着和她说,他根本不理俺。你说这是弄得啥事,没个好结果。 唉,如今又出了这事,她苦恼,拿不开舵了,想不开了,还不如死了消停,她就进里屋翻出绳子往梁上打。 就在这时,有敲门声,谁这么早来了呢?她想着,赶忙把绳子扔一边,会不会是抄家地呢,这该死的狗怎不咬呢,她匆忙在在屋里扫视,菜板子不能让他们发现,她匆忙搬起来出屋来,老黄狗摇着尾巴从门口向她跑过来,狗嘴里哼哼着,意思是让她快去开门,是家里人。 她还是不放心,把菜板子塞进柴禾堆里盖好,忙去开门。刚走到门口,还没问谁,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娘”,门外叫了声。 春梅应着,是二儿子回来了,她忙去开门,看锁着,忙又去拿钥匙,“你等着,”她说着匆忙进屋,哆嗦着手开开门,“你怎么回来了?” 看到儿子,春梅惊喜的问。“娘,爹还没起来吗,”鹏祥进门就问。 春梅看着儿子,忍不住的流泪了。进了屋就和儿子说:“你爹出事了,被检察院抓去了,”于是,他就一五一十的和儿子说了。 鹏祥劝娘别急,“怨不得这几天我心神不宁,还老做恶梦。” 原来,从过年后,鹏祥自从回学校这两个多月来,老是牵挂家里。过年时,他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特别是爹,脸上虽然挂着笑,并不是舒心的笑,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的叹息声不由自主的发出来,很绝望,很无奈的,就好像是头顶上压着一座大山,随时都可能压下来而无力躲开的那种绝望,话语少了,也很少凑人,经常一个人在屋里出神,有时候叫他吃饭,三声两声的听不见,走到他身边才猛地回过神来,饭吃得很少,一年上没喝酒,让他喝点他总是摇头。 看来爹遇上的这个坎不好过,他还从没见爹这样消沉过,让哥的婚事愁得?不至于吧,爹对哥的婚事早已经失望了,早已经知道了结局,因为哥上学前爹和哥说过,上学回来实在不行就离吧,现在不能离,怕嫂子闹,耽误了上学。 这事当然是瞒着嫂子的,不但瞒着她,而且还哄着她,因为哥去上学,嫂子像预感到什么,很不愿意。她能不明白吗?想闹又不敢,还得乖乖的听老人的听话,心里就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得忍着,不敢得罪公公婆婆,要不是公婆护着她,恐怕她早离开这个家了,讨好公公和婆婆是她的唯一救命草。哥哥却把她视为仇人,缠人的鬼…… 爹在单位和宋昌和打仗的事,他听说了。爹总怕提起这事,为了避免尴尬和顾及爹的面子,他装不知道,他相信爹会处理好这事。在他走前的晚上,爹看上去很留恋他,嘱咐他学校要是不忙多回来趟,不要心疼路费,你遇事心里明白,你哥是指望不上了,他能顾过自己来就不错了,爹的神情再没又往日的骄横,他应着,只说了一句,凡事不能强求,退一步好些。爹像是有所思。 从小这还是爹第一次这样静静的听他说话,也是第一次接受他所说的话…… 一天晚上他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的上牙齿无缘无故的掉了。他看过解梦的书,梦见上牙齿掉,父凶;梦见下牙齿掉,母凶。 虽然他不信这些,但是想到父亲现在的处境,父亲所受的打击,那一定是他很难越过的坎,是他遇难的前兆。想到自己来时父亲嘱咐的话,他决定回家看看,一刻也不能等了,就连夜赶了回来。 他劝娘不要着急,急也没用。春梅从树下刨出存折给儿子看,“你看你爹,把家里的钱都藏了,我是从菜板子里找出来的。” “还有吗?”春梅摇了摇头。 “这钱是?” “这张是今年卖棉花的钱,这张去年我就见了,这张四千五的我不知道,”春梅和儿子说。 “不用藏,收好就行,就算是王安给的钱也是咱的正当收入,施工队本身就有咱的份,爹也真是,怕啥,又不犯法。” 儿子的话,春梅听着踏实,她放心了,把存款折夹在原来的本子里,锁进了抽屉。 鹏祥从包里拿出三沓钱说:“这是我的奖学金、做家教和勤工俭学攒的钱,知道家里用钱都拿回来了。”他说着,拆开一捆,拿了有一半,具体数也没数,就装进了口袋,剩下的递给娘让她收好,又劝娘别担心,在家里等着,我去检察院打听打听。 于是,鹏祥推了自行车就要走。 “你还没吃饭吧,我做点饭你吃了去,”春梅跟出来说。 “不用,我到县城买点吃就行。” 他急匆匆赶到县城,还给爹买了个西瓜。检察院他没去过,打听着找到了地方。还没到上班的时候,办公楼上没有人,他直接上了楼,一二楼是办公的地方,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到了三楼,在拐角处,门虚掩着,他一把头,正看见爹拿块毛巾擦脸。他忙推门进去,“爹”他叫着,王森诧异的看着他,“你怎进了的?” “没有人我就进来了。” 王森忙嘱咐他,“赶紧找你小姨夫在省里托托人,爹这次很麻烦。恐怕一时半回出不去。” “主要是啥事呀。你快和我说说,”鹏祥着急的问。 “别的事啥也没查出来,就是和王安贾平合伙干施工队的事,贾平这东西把王安告了后,把我牵扯出来了,我死不承认,一口咬定没收过一分钱。” “爹,你糊涂了,你一口咬定没拿过一分钱,你分得那一份不成了你受贿吗?法律上有规定,受贿和贪污一样的罪,那你可真麻烦了,找谁也没用,谁也救不了你。贾平告一定说这钱是你们三人分的,查账一查就查出来,王安就是矢口否认也白搭,最后还得承认钱是你们三个人分的,你分的钱是正当收入,谈不上犯法,最多也就是违反党纪,受个党纪处分。所以你要承认有你的份,知道吗,一定要承认有你的份,否则谁也救不了你,”鹏祥急急的和爹说。 王森这才恍然大悟,对呀,我为什么不承认有自己的份呢,施工队本来就是我一手创建的,我所得是合法的收入,哎呀,真是糊涂了。 “可是,我和王安早就说好了,不让他说有我的份,这可怎好,他就关在隔壁,”王森着急的。 正在这时,看管王森的小青年打饭来了,他看着鹏祥,“你怎在这儿,找谁?” 还没等爹说话,鹏祥忙说:“我来找我姨父的,他在二楼办公,还没上班,我来问问他几点上班,我好等着,晚了就耽误上学了。” “还不到上班的时间,你快走,这儿不许外人来,”小青年撵他。 鹏祥忙提起西瓜,看了爹一眼就出来了。 他想到隔壁找王安通通气,可是没有机会了,小青年对他满是警惕,一直送他到二楼,他就假装在二楼等着,还假装问早上班的人,看小青年上楼了,他才溜出来。 总算松了口气,这趟没有白来,心里却想,糊涂的爹呀,怎么就这么糊涂呢,这不是睁着眼往井里跳吗。他又想着,王安胆子小,说不定早就把实情说出来了,这样也好。现在,他就担心贾平使坏,不承认有爹的份,那就麻烦了。他推着自行车出来,不由抬头往三楼上看,爹故意靠近窗口坐着,眼睛不时向外瞟,却不敢正面向外瞧,爹好像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爹,看来爹失去了自由,而且被人看得很紧,看着受难的爹,他心里很难受,冲爹招招手,不能耽误了,得赶紧找人救爹,他饭也顾不上吃,匆忙去了车站,他曾经听小姨夫说过,他认识省法院的一名科长,他们常来吃饭,单位招待基本就在他的饭店里,时间长了就熟悉了。 天气很闷热,乌云在远处的天边像高山一样耸立着,鹏祥不由得汗流浃背,匆忙赶到车站,还好,车还没发。 等赶到省城已经十二点多了,小姨的饭店外停了很多的轿车,小姨正忙着和客人结账,看到鹏祥,她很高兴,鹏祥把小姨叫到一边,把爹出事的情况简要的和她说了。 “你别急,”小姨说着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会勤很快回来了,鹏祥和叔把来的意思说了后,会勤答应着,说晚上买点礼物去找找看,看他能帮忙不。 “那我再去找我同学的爸爸,他是省立医院的副院长,也许有熟人能帮上忙,”说着鹏祥就走。“啥时候了,吃了饭再走,”小姨拉着他,“是呀,吃了饭去,”会勤说。 “这时候也许能找上他,平时不好找他,人家很忙,”鹏祥说。 “那你等等,”秋梅说着进去拿了不少钱给鹏祥,并嘱咐他,“回去后好好的劝慰你娘,该吃就吃,郁闷出病来可怎办。” 鹏祥点着头。 “要是用钱的话给我来个电话,托人办事别疼钱,和你娘说,过阵子我回去看他,千万劝你娘别想不开,”鹏祥应着,叔说送他去他没让。 鹏祥没去医院,直接去了谢芳的家里,正好谢芳在家休班,看到鹏祥她很高兴,高兴的简至忘乎所以,一连在他的额头上吻了好几次,“看你热的满头大汗,衣服都有汗臭味了,快去冲个澡,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饭,”谢芳像只快乐的小鸟,高兴地说个没完。 “先别急,叔和姨呢,怎你一个人在家?”鹏祥问。 “去北京开学术会去了,妈妈也跟了去旅游了,他们还说有空去看你呢,怎么啦”看鹏祥心事重重,她忙问。 鹏祥就和她说了。 谢芳听了也很着急,“那我给爸爸打电话,开完会让他赶紧回来去找黎伯伯,黎伯伯在省法院工作,”说着,她赶紧去打电话,电话拨通了,谢芳越急越说不明白,干脆把电话给鹏祥。 鹏祥把父亲的事和来的意思和他说了,谢芳爸劝他不要着急,要相信法律的公正,并答应回来后托人过问一下。 挂了电话,鹏祥就要回去,谢芳知道他心急,说送她去车站,并把自己存的钱给鹏祥,非要他拿着,说:“这是我自己的,我有支配权,爸妈不干涉。” 鹏祥怎能要她的钱呢,“我有钱,等我用的时候在来找你。” 谢芳不干,他只好拿着了说:“那我先收着,以后再还你,你也别送我了,免得我担心。” 谢芳同意了,送他到社区门口,看他上出租车,冲他招招手,看着远去的车,她久久的看着……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雨飘摇 再说鹏祥从省城赶到县城时,已经快黑天了。 天阴沉起来,远处还有隆隆的雷声。等他赶回家天已经黑了,却娘正在门口焦急的张望。 进了屋,饭已经摆在桌上了,一天没吃东西,他并不觉的饿,知道娘心里急,就把见到爹的情况,以及去小姨家和同学家的事都说了,为了安慰娘,他还撒谎说爹很好,没挨打,也没受制,模样很好看,和在家里一样,吃得也很好,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回来了。 娘欣慰的看着他,心里多少有点儿空。她和儿子说:“你走后,我去找你大伯了,他说今天去镇府开会,找李纯打听打听。回来后和我说,李纯和他说别的啥事也没有,就坏到你村里两个人身上,要不啥事也没有,白凡、宋昌和查出来的钱也不少,坦白了,承认了,交上就没事了,都回来了。王森比他们还轻,可是两个人狗咬狗,把他坑苦了……” “等会儿,我再去镇府问问,看看有啥对策,要是镇府能出面保爹就更好了,”鹏祥说。 春梅应着,“还是我和你去,怎说你也是个孩子,出了这样的事,让人家帮忙,我不去显得不尊重人家。” 鹏祥一听也在理,娘俩匆匆吃了点,拿上了雨衣和伞,因为天阴得很厉害,隆隆的雷声很沉,闪不时划破铅色的天空,风紧一阵,停一阵,不时落下几颗豆大的雨点砸的尘埃飞溅。 “还是走了去吧,下起雨来,车子就成了治货。” 于是,娘俩锁好门匆匆上了路。刚出了村,走到村西边的果园处,天就上来了,一阵狂风吹起了地上的尘土遮天蔽日,吹的人寸步难行,天顿时黑了下来,紧接着一道耀眼的闪电撕破天空,好像半边天就要掉下来,炸雷在头顶炸响,风更大了,不时传来树折断的声音。 猛地,天亮了许多,雨如白练,像是从天上泼下来似的,砸的人生疼。伞刮烂了,鹏祥干脆扔了,一件雨衣穿在母亲身上,被风吹起,也是淋了个透心凉。眼睛被雨水浇红了,就像灌进了盐水,涩涩的疼。 狂风暴雨中,鹏祥紧紧挽扶着母亲艰难的往前走着,头顶有暴雨闪电的打击,前面有狂风拦路,每走一步是多么的艰难,这正如我风雨中欲倒的家啊! 母亲没有回去的意思,鹏祥也咬牙坚持着,现在的这个家得靠他支撑。雨水,不,那分明是掺和着泪水的雨水从母亲清瘦的脸上淌下,母亲被雨水浇红的深陷的双眼显得那样的迷茫,那样的无助,看着心痛啊! 闪电撕裂着天穹,霹雷在头顶炸响,不远处的一棵柳树被拦腰炸断,轰然倒地,那烧焦的树身还冒着缕缕的青烟。欲倒得家啊,我能支撑住吗,鹏祥忍不住泪流。陷在无限的悲痛之中。母亲一个趔趄,摔倒了,鹏祥忙去扶娘,他也摔倒了,风还在吼,雨还在下,电闪雷鸣,母亲想去扶儿子,儿子想去扶娘,母子谁也没爬起来,在雨中,对望着,脸上有雨水,也有泪水。 狂风吹落了春梅的雨衣帽,鹏祥猛地发现,昨日还满头黑发的母亲,现在一下子斑白了,才四十五岁的母亲啊,一夜间愁老了。 鹏祥欲哭无泪,心里怨恨着父亲,都是你,给家里带来了灭顶之灾,这些你想到了吗?鹏祥爬起来给母亲挡着狂风,小心的父母亲起来,“咱还是回去吧,不管他了,他自作自受,”娘和他说,却没有往回走,而是继续向前走着,风雨中,母子相挽着匆匆…… 鹏祥好像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似的,他不再抱怨,迎着风雨,挺直了瘦弱的胸膛…… 李纯接待了母子,对母子劝慰了一番,可能的话,并答应镇府出面担保,事情就是这样。人家答应帮忙了,再多说也无益,母子就要回去,李纯用车把他们送了回来…… 当晚上,春梅就想去贾平家讨个说法,让你们挣了钱,还反过来要人。鹏祥劝住了娘,事情还没有弄明白,也不清楚他怎说得,恨归恨,说不定以后还用的着他,这一去闹,就真成了仇家,再说也不能光怨人家,象李纯说的,早给他们处理了,早给人家把钱要过来人家能告? 怨就怨自己倒霉,怨我爹大意,人家白凡和宋昌和都查出了一万多块钱不都回来了,现在关键是我爹能查出多少钱,是不是还有别的啥事连我爹也不清楚,真要是光干施工队分的钱,就算是受贿缴上不就没事了,又没给国家造成任何损失,应该不会有啥大问题。 “爹还有其他事吗,”鹏祥问娘。 春梅摇头,“这样的事你爹从来不告诉我。” “那就是说我爹还有别的事,咱们不知道?可是见到爹时,他也没说还有别的事呀,难道连他也不清楚里面的事情?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再瞒我了,”鹏祥分析着,话说到半夜也理不出个头绪。 第二天,鹏祥起的很晚,他觉得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睁不开眼,就想睡觉。 娘是个很勤快的人。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今天也没动静,这是怎啦?他强迫自己起来,觉得脚底下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他知道自己发烧了,说不定娘也感冒了,娘的门没关,还没进门就听见娘说胡话,一惊一乍的。“娘,“他叫着,奔到床前,看娘烧得满嘴的燎泡,一试额头,烫得吓人,他唤醒了娘,忙去叫志浩妈。 刚开开大门,志浩也正好进来,“你啥时候回来的?”,志浩问。 “你啥也别说,快去叫婶子,我娘发高烧了,我也烧着,”鹏祥着急的和他说。 志浩应着,匆忙去了。 屋里,春梅也坚持着起来了,她还想去给儿子做饭。“娘,你发烧了,还是躺着吧,志浩去叫他妈了,”鹏祥说。 “可能是昨天淋得,你没事吧,”春梅关切的问儿子,鹏祥笑着摇摇头。 志浩和她妈进来了,“这是怎啦?婶子,”志浩妈的声音,声到人到,她放下药箱,手放到了春梅的额头上“还真烫,”又拿出体温表,甩了甩给春梅夹在了腋下。 也跟来了,看婆婆拿出退烧药,忙去倒开水,体温表没看,退烧药先让春梅吃了,说:“婶子,你可想开些,贾平回来,村里人没有不骂的,都说让他挣了钱,像疯狗一样再回过头来咬人,一家子没个好东西,两口子吓的都不出门,见了人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躲着走。” “我爹非要去找他,我劝着没让,好鞋不踩臭狗屎,”说。 “劝着你爹,他下手没轻没重的,现在咱不能在出事了,光你爷爷的事就愁死人了,”春梅嘱咐。 应着。“你也上上心,别让你爹再去惹事,就说我说的,”她又嘱咐志浩。 志浩说:“真不是个人东西,以后有他好看的。” “你奶奶也说了,不让你惹事,特别是现在,你记住了,”志浩妈叮嘱儿子,又对春梅说:“村里他们几个在一块喝酒,越说越气,就要去教训贾平,要不是他爹拦着,真惹出祸端。” 听了这话,鹏祥心里很感动,乡亲们的眼是最亮的,爹出了这样的事,他不觉得丢人。 “鹏祥,需要什么帮忙的和我说一声,他们几个都想来,又怕人多了尴尬。” 鹏祥明白他们的心情,显得很感动。 “我爹昨晚和我说了,有必要的话,村里出面担保,要不是那边大爷爷压着,说等等再说,大前天就都去了,村里人去的很多……” 傍晚时分,鹏程和白雪也赶回来了。白雪进门就哭了。 鹏程却没好腔调,除了埋怨就是埋怨“正用他的时候了,却糟的跟酱一样。” 要是在平常,鹏祥早说哥哥几句了。可是现在,他默不作声。他怕惹起哥哥的斜脾气,赌气不再去上学了,那可真麻烦。 在家住了两天,鹏祥就对哥哥说:“家里就这样,你们回学校把,有我自己在家就行。” 他特别嘱咐妹妹,“爹不会有啥事的,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不要牵挂家里,平常不要回来了,爹有啥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一说白雪就哭,女孩子心就是软啊。是啊,这是啥事啊,想到最亲的人在受苦,连一面都见不上,谁心里不苦呢。 哥哥埋怨着走了,妹妹抹着泪去了…… 集上,大姨来了,她来和娘作伴,她说大姨父的一个老战友在司法局工作,他去了两趟,人家说给问问。 小姨来了,说会勤找好了人,现在人家不好插手,让等等看。 大姑每天晚上都来,把村里一些议论捎来。说整个村里的人都很气愤,都说贾平不是人种,他爹娘出门都没有打理的,一窝子憋在家里不敢出门,还偷着和春梅说:“他叔的拜交在法院工作,是副院长,他爹去跑了几趟,咱也没啥东西给人家,棉花地里收得那十几斤绿豆给人家了,外面人喜欢这个,要是他叔活着的时候比这还底实,咱总是和人家生疏,他爹和人家就喝了一次酒认识的,就见了一面,人家门都不知道,他婶子陪着去的。” 只要有点关系的都找了,能不能使上劲还很难说。不管怎么样,心里总感到一些安慰。 过了几天,王安回来了。 晚上,鹏祥提着东西偷着去问。看王安,真是受苦了,脸肿的像猪头,都发紫了,眼睛也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嘴都打烂了,吃饭都困难。 一家人难过的都落泪,看见鹏祥,他吃力地说:“不说实话不行啊,我都说了,施工队是俺们三个的,你爹嘱咐我说不能说有他的份,也没说给他过钱,隐瞒不了,贾平都把前两年他掌握的帐拿去了。” 董云也在一边抹眼说:“要不是为了你爹,他怎能挨这样的打,好好的人都打成半个残废了,那些人真狠啊,嘴里头都打烂了,浑身没点好地方,怎就这么狠呢,他们好像不是父母养的,不在人数,比早了的刽子手还狠。” 两个儿子却怨他,也是给鹏祥说话听,表达对他家的不满。 “你活该,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保这个保那个的,把你打死了谁保你,看情况不对还不实话实说,那畜生都把帐拿去了,你还硬顶个啥,不是找挨打吗,最后还是实说了吧,你被打成这样,谁管你,钱也缴上了,弄了个钱财两空。” “谁也不能怨,谁也不愿这样,都是贾平害得,”鹏祥说,他把他们的怨气引到贾平身上。 一家人立时共鸣,对他恨得咬牙切齿。鹏祥却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他实话实说有爹的份,爹肯定没啥大事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于是,他坐了会儿就回了家。 回家后和娘一说,娘也很高兴,眉头舒展多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村里担保 过了几天,焦教授和任教授找到了鹏祥的家,他们带来了谢芳把的口信,说在高院托了人,他们答应过问一下。 鹏祥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并和娘说这是他们学校的老师。 春梅很感动,为了儿子。人家这么老远的跑来,反正事情就这样了,不能再耽误孩子了,他要儿子跟老师们回去,说啥也不能误了学业。 春梅忙饭的时候,任教授把来的想法和鹏祥说了。 “要我当你们的实验品?”鹏祥不愿意接受。 “只要你合作,就是对国家作出了贡献,就会挽救很多人的生命。再说,你也不会损是什么,也许对你爹的案子很有帮助,你可考虑好,”焦教授开导他。 “对我爹有帮助?”两人点点头。 “那行,”鹏祥答应了,吃过午饭,跟他们回去了。 实验是在严密的保安下秘密进行的,这属于国家机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鹏祥躺在了手术床上,虽然他感到恐惧,但是为了爹,他顾不了许多。因为他明白,上面的一个电话,下面就的执行,只要爹没事了,家里就安静了,娘不会再流眼泪,还有妹妹,妹妹流着泪走,难受的他一晚上没睡,现在他才明白,家的平安就是所有亲人的福,风雨中的家留给亲人的是泪水,是无尽的伤痛。他想着,看着大夫拿什么东西捂在他的嘴上,晕晕乎乎的,他就啥也不知道了。 雪白的床单解开了,一个男孩子,赤身.,肌肤雪白,酥骨细肉,完美无瑕。 他们不由得感叹。试验有序的进行,身上的所有器官都做了ct,都取了样,他的血液,头发,骨髓,精液…… 最后一项,是要刨腹开胸查内脏器官。当手术刀就要切开他的胸腔时,突然停电了,预备电源也无法启动,现场有点混乱,却谁也不能动,就像全身被人麻醉了。 当屋里灯亮的时候,鹏祥神秘的消失了,所采的样也都不翼而飞,而所有人的大脑了一片空白,就好像被人洗过一样,什么也没留下。 鹏祥醒来是在他的宿舍里,博士最先发现他的,感觉很是奇怪,昨天晚上睡觉时还没回来,这啥时候回来的。 鹏祥笑笑,他也说不上来。 昨天晚上他梦见王洁了,和他说了很多,说什么了呢,他记不起来。他好像把所有的事都忘了,每天学习、吃饭、睡觉,就连吕婷来约他,看他的眼神也显得陌生,吕婷还以为他是故意的,气得很长时间不理他。 说心里话,吕婷觉到了危机感,前段时间他和谢芳在一块儿的事她知道,从谢芳的口气中感到他们已不是一般的关系,她嫉妒,她生气,她也无可奈何。 但是,她还要争一争,为了博得鹏祥的好感,她和周明德断绝了来往,心思也用到了学习上,整天的缠在鹏祥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就不信会争不过来。 可是,她失望了,她觉得她这样做并没有换来鹏祥的好感,该怎样待她还是怎样待她。特别是他回家这几天,临走根本没和她说一声,回来了,忍气吞声去找他,竟和不认识自己一样,使自己丢丑,真是可恶。 很长时间,高老他们没有来打扰鹏祥,因为他们都失忆了,记不得在干什么。 鹏祥也使忆了,他一时忘了家里的事。 家里,春梅愁坏了,王安回来半个月了,丈夫还一点音信都没有,找谁去打听呢。她光往大哥家去,王舒也很为难的样子,自己的亲弟弟出了事,他心里同样不好受,总是一个爹娘生的,不管以前有啥矛盾,这个亲永远也抹不了去。 他不是不着急,他也去打听了,还偷偷去找了王安,按说应该没有啥事了,为什么拖了这么长时间?他去找李纯,李纯和他说,他也托人打听了,可一点消息都没有,透不出一点口风,现在的矛头不是对着他,而是通过他对着镇府,在查镇府,看来风头不小,就看王森能不能顶住,他相信王森,王森不是那种胆小的人,也更不会出卖谁,有苦自己受也绝不会连累别人,王森的人品他佩服,更信得过他,交人就得交这样的人。 李纯对弟弟的称赞更使得王舒不安,真要这样,弟弟一时不会是出不来的,弄不好真载了,弟媳一天不知来多少趟,能和她说啥呢,已经这样了,就耐心的在家的等吧,他总是这样说。 春梅常来,周妮明显的不高兴,她是一个喜欢静的人,反过来复过去说这事,她心烦。这事怨谁呢,愿他自己,一个大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啥事也得考虑家里,咱一个妇道人家能做啥呢,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出去认识谁呢?有啥好处给人家,自己家里人一点边也沾不上,金光去年在家闲着没事,去找他叔给找点活干,你说他叔和他说啥,没事去干建筑,金光气得回来好说他叔,要是去干建筑用得着找你,这就是他叔,金光可是他亲侄子,要是出了这事,金光能去害他?看来她是对小叔子满肚子的不满。 春梅能说啥,心里有气也得忍着。 春梅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啥也没心思干,几亩棉花要不是福贵给她把揽着,早被虫子祸害了,小麦也是,浇水、打药都是富贵的,王森出了事,知道是贾平使得坏,气得他当晚就向贾平家扔了两块砖,过了两天就牵牛去贾平家的麦地里放牛,还是大白天,明目张胆,村里的人并没有指责他,还都说活该,谁让他使孬呢。 贾平的娘哭着去给福贵下跪,求他手下留情。而贾平两口子也豁上不要地了,整天护看着他们的宝贝儿子,上学送,放学接,还嘱咐老师不是他本人,就是他的爷爷奶奶来接也不行。 每天晚上,两口子心惊胆战,一点动静也惊慌失措,都神经质了,夜夜不能眠,睁大眼睛到天亮,最后,两口子商量着把宝贝儿子送入了宋江武校,只要儿子学到些拳脚功夫就谁也不怕,就能顶家立户。 于是,每年拿出一万多的学费供儿子学习武艺。可是使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几年下来,儿子是学到了武艺,又开始学坏,混迹于社会,成了社会上的小混混,小小年纪吃喝嫖赌,却再也管不了他,十六岁那年,因强奸、抢劫被判了个无期,毁了孩子一辈子,这也是恶有恶报。 后话不再提。 春梅闷得慌了,急得她光找算卦的,有时天不亮就去找人家。有时姐姐和她一块去,周围村会算卦的人她找了个遍。算卦的有时说好,有事说坏,春梅的心情也随之变化。听说邻县有个老太太算得很准,她步行几十里路去找人家算。 她真是愁坏了,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白发眼看着一天天的增多。冬梅很担心她,姊妹俩接连跑了两天的县城,所有的沾亲带故的人都找遍了,除了得到些安慰外,没有人真正能帮上忙。 安慰的话春梅听够了,她需要的是帮助。 可是,谁能帮助她呢?天天掰着指头数日子,这个月算卦说下个月有消息,下个月算卦说快了,就这样盼着,从春熬到夏,麦子收了,玉米出苗了,棉花开花了。 时间长了,议论也少了,日出日落,农家的日子一天天的过着。 春梅有时也上坡干点活,小君隔段时间来一趟,也很少跟婆婆讲话,春梅根本顾不上她,有时还烦气她来,啥忙也帮不上,又不喜劳作,来还给她忙活着吃…… 一天上午,贤来和春梅说王安和贾平又被检察院带走了,他舅看来快回来了。春梅一阵惊喜,不管怎样,总算有点消息了。 下午,村委班子都去了检察院,临走,王舒来和她说检察院要村委去保他叔,看来他叔没啥事了,快回来了。 春梅听了那个高兴啊,她长长松了口气,终于盼来了。她给哥哥装上了五百块钱,来晚了好顾个车或是吃顿饭,允许的话给他爹买些吃的,这么长时间了人家管他饱饭吗。 王舒把钱拿上了,骑自行车太慢了,他让田梁开上了他家的拖拉机。 老早的,春梅就等在了嫂子家里。周妮不赖,擀了面汤让春梅喝。多少年了,这还是春梅初次在嫂子家吃饭。妯娌俩说话也和气多了。 周妮和闺女金花说:“看你婶子,这段日子眼看着头发白多了,人也瘦多了。” “都是让她叔磋磨的,这次看他想着了吧,真是磋磨杀人啊。”春梅苦笑着说。 上灯时分,王舒他们回来了。王舒很高兴,和春梅说:“他叔没事了,大队做了担保,都签了字,按了手印。检察院的人说,过两天就放人。” 春梅听了高兴的,忍不住的流泪,“这些日子可让他叔磋磨杀了,简直要人命,总算没事了。” “他婶子,快回去好好睡个觉吧,看你的眼熬得都成血片了,人怎经得住这样熬,反正他叔也没事了,”周妮说。 “那也让俺哥哥早点休息吧,跑了一天怪累的,”春梅说着,起身就走。 王舒从口袋里掏出钱说:“中午请检察院的他们几个吃了顿饭,花了三百多,”说着,他把剩下的钱和单据递给春梅。 “说不定啥时候还用得着,你先拿着吧,”春梅说,见哥哥坚持给也就接了。现在,她不疼花钱,只要丈夫能平安的出来,花多少钱她也不心疼。 回到家,冬梅和贤正在说话,见她回来忙问。春梅高兴地和她们说了。两人都很高兴。 贤笑着说:“检察院来带贾平走时,听人说贾平脸色很难看,那意思不愿意去,检察院的人把他推上去的,态度对他很不好。人家王安很从容,自己上的车,这就是真的假不了。到哪里也得讲理,你说没份就没份了,有人也不行,谁也的.。” “看来是他叔的事,他叔咱又没惹他,就是孬啊,”春梅生气的说。 “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他丈母娘得了偏瘫,瘫在炕上起不来了,滴水滴了一星期了也没治过来,这是报应,”贤解恨的说。 “是啊,活该,这是使孬使得。”冬梅说。 心情都好了,说起来没完没了,快十一点了,贤才走。 春梅现在的感觉轻松多了,就像头上压了座大山被移走了一样的轻松,睡下,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深陷狴犴 五天过去了,王森还没有回来。春梅急得光往哥家跑,“这是咋啦,又出啥岔头了?”她光这么说,意思是让哥哥再去打听打听。 可是,哥哥不表态,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而且,周妮脸色也不好看,光说你哥哥的胃病又犯了,几天来吃不下东西…… 晚上,贤来说:“要不我和你去县城问问?” 春梅答应了。 贤回家说了声又回来了,还拿来一个肴鸡说:“这是他爷爷拿来的,我收起来没让孩子们吃,他舅好吃这个。” “你看,他爷爷买给孩子们的,咱到县城买就行,”春梅说,她给丈夫带上了早买好的两捆卫生纸和吃的,收拾好了,两人早早的睡了。 还满天的星斗,两人就起来了,煮了点面条吃后,两人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三十里的路程,等她们赶到县城后,太阳刚露出半边脸。 她们就打听,问了好些人才打听到检察院的地方。 到了检察院,看门的老头不让进,春梅就和他理论起来,贤拉了下她的衣角,意思是不让她说话,她向前和人家解释,听说是王家桥的,看门的老头说:“你们去看守所吧,他昨天下午进了看守所。” “看守所在哪里?你看我们妇道人家不常出门,出来就分不清东西南北,”贤问。 “顺着这条路往南走,一直走出县城,再过一个村,村南头就是,在个西南角子上,进村后可以再打听打听,不熟的人还真难找,唉,好人谁上哪里去。”看门的老头说。 最后他说的很低,春梅还是听见了,生气的说:“俺是被狗咬着了,俺一不偷而不抢的,”她还没说完,贤就拉她赶紧走了。 好不容易打听到看守所,人家倒是让进了,捎来的东西也答应给送进去,说见一面,人家却不让。 两人就粘持,说了很多的好话,可怜话,任凭她们怎样的哀求,人家就是不让见,问烦了就呲人,还撵她们走。 春梅气得暗骂着他们,脸色也很难看。 人家的脸色更难看,“你们快走吧,这就提审犯人了,”把她们轰出了屋,“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们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看到警车不断的进出,那扇绿色的大铁门不断的开启,剃着光头,戴着手铐的犯人被武警押出,押上警车带走,警笛的刺耳声使她们胆战心惊,看那高高的墙,墙上的电网,墙角楼上背枪执勤的武警,这一切使她们心怯。 刚才接待她们的人又出来撵她们,简直是恼怒了,“你们怎还不走?这是什么地方,快走!” 两人只好出来,她们真的有点怕了…… 她们回来时,已经晌午了。 春梅刚到家,王舒就进来了,心情沉重的和她说:“他叔被捕了,今天上午通知书送到了大队室,我签的字。” 春梅心里咯噔一下,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王舒没有再说话,他起身走了,微陀的背显得更弯了。 “我说怎么去了看守所,我说怎么去了看守所……”她自言自语,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王森的案子到底怎样了呢? 儿子的突然到来和一番话语使王森茅塞顿开,儿子说的一点也不错,想否认是不可能的,还是实话实说承认有份,虽然不符合规定,但是不犯法,孰重孰轻自己怎就认不清,光想脱得一身干净是不可能的,贾平告能不把前两年的帐作为证据交上去吗,王安就是死撑也撑不过去,自己真是糊涂了,他真是后悔了,就想着再审问自己就实话实说。 可是,检察院的人半个月没理他,急的他主动他们,说要交代问题。 肖萍和相中华审的他,王森就把自己组建施工队的事情前前后后的说了,三年来挣了多少钱,分了多少钱说了个一清二楚。 “以前审你,你为何不交代,不承认,现在又主动交代了?”肖萍问他。 “以前不承认,我怕担责任,上面有文件,严禁干部下海经商,所以我想隐瞒下来,现在知道,隐瞒是隐瞒不了的,还不如主动交代。” “你和李纯的关系挺好,明眼人都明白,好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镇府的招待费都是你的公司担着,还有什么费用在你的公司报销,或是你给镇府的主要领导送了多少钱,希望你老实交代。我可以和你明说,这段时间我们查的也差不多了,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希望你为自己想想,”相中华扬了扬桌上的一叠资料说。 “我承认,镇府的很多招待费是在我的公司里报销,不但如此,镇府很多领导的私事,比如说家里来了人,来了朋友等等都在我公司招待,没有付钱的,公司的饭店一年下来不赔就算很好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总不能跟他们去要吧。至于别的,没有。” “真的没有?”肖萍问。 “真的没有,公司的帐很清楚,你们可以查,包括饭店的帐,虽说我干了几年出纳,但是我心里一直很清醒,公家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贪。这几年,公司的收入好。每年有四五十万元的净收入,公司这几年的奖金很高,但是我们不是乱发,每次发奖金都通过镇府的审批,这些你们都可以查,还有,按照镇府的要求,公司每年拿出总收入的30%缴镇府,至于这些钱怎么花我就不知了。”王森很真诚的说。 “今天,你主动交代问题,态度很好,但是有些事你还是没有交代,你要考虑清楚,别光为别人着想,你要为你自己想想,从你当初来的表现,你是顽固对抗,拒不认罪,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就你这态度,只要落实二千块钱就能判你一年,所以,你还是合作的好,只要你做了就瞒不住,只要你来到这里就得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问题交代了,啥事也没有了,如果认罪态度好的话就有悔过的表现,立功的表现,这些因素是会考虑的,能减免你的罪行,”肖萍给他做着思想工作。 “我会好好配合,我的错我承认,但是没有的我也不能骗你们是不是,”王森说。 “你还是不老实,今天就到这儿,你好好想想,啥时候想交代了随时欢迎你,”肖萍说。 “是啊,肖科长都给你说的很清楚了,对抗是没有出路的,能不能救你关键是你自己,别有啥奢望,你今天表现得就很好,但是还有事没有交代,避实就虚是行不通的,要不是掌握了你的犯罪事实是不会让你在这儿待这么久的,之所以没有揭穿你是给你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希望你珍惜这个机会,因为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犯罪了,认罪伏法,天经地义,法律不但惩治人,还有挽救人,希望你明白,对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相中华说完,收拾着笔录,让他仔细看了遍,签了字,按了手印就走了。 他们的话说得王森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努力的想着,到底还有啥事掌握在他们手里,和镇府的领导也没啥金钱交易呀,难道是每年上缴的钱被他们私下分了?这也不管自己的事呀,自己又没捞着一分钱,不该把罪过加在自己身上,再说这事也都说明了,账目上都有。还有啥呢?他努力的想着。 肖萍和相中华出来相视一笑,今天王森没有那么死硬对抗是个转机,刚才的一番话他要是还有事的话,过不了多久会说的,这是办案的经验,他要是真硬顶的话,案子也就办到这里了。 还是这一招,不急着审他,冷却冷却他,让他自己着急说,效果要好得多,说不定从他身上能钓到一条大鱼。 晚上几个人凑在一起分析案情。肖萍很是兴奋,她把审王森的情况总结了一下,最后说:“这个案子主要针对的不是王森,而是他上面的领导,我们必须明白,前段时间我们忽略了这个问题,把他当成主要对象,他的问题也就这些,说句不该说的,就他本身的问题根本构不成犯罪,虽然开始他极力隐瞒,极力否认他分过钱,但是我们都明白,他是想不负一点责任,因为他明白干部是不允许下海经商的,他就怕但这个责任,现在他也想过来了,把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他所得的那份说是正当收入也不为过,很明显的,就王安和贾平两人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组建施工队干活的,白凡也说过,公司曾经号召本单位的职工组建施工队,最终组建的就他两个人,所以,对王森这件事不要再白费功夫了。对王安和贾平核实一下,明天让他们回去。当然,对于证人我们可能做的过火了些,特别是对王安,这次来,我看他情绪很不稳定,抵触也很大,我的意见是明天直接送他回家。我们要把集中精力放到王森的身上,看看能否有收获。你们谁还有别的意见?” 见没人搭话,“好了,就这样吧,还是你和赵志和找王安核实一下,我和相中华找贾平核实一下,记住,明天送他们回去后一定和村委接一下头,反正他们也来担保了,以后出啥事和咱没关系。” 三个人应着,分头行动。 肖萍和相中华审贾平很顺利,“反正我说了好几遍了,就这么个情况,施工队挣的钱我们三人应该平均分,那二年我管帐的时候,账面清清楚楚,这最后一年换了王安管账,他不仗义,不但少给了我,还少给了俺少爷的,不,是王森……” 签字按手印后,肖萍和他说:“就这样了,明天就送你们回去,希望以后凭勤劳致富,做个合法公民,当然,现在这段时间你还不能远离家,以后找你核实情况,你要随传随到。” 贾平点头应着。 马玉成和赵志和去审王安,他的抵触情绪很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两人刚落座还没有开口,他自己搬个椅子坐在两人对面就说了,“你们愿意怎审就怎审,反正是这次来了,我也没打算活着回去。” 马玉成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怎么,审你还审出你本事来了,看这架势不像是我们要审你,而是你要审我们俩了?” “随你怎么说,我算是看透了,你们简直不是人啊,是魔鬼。魔鬼也不如你们狠呢。” “你放肆,你骂谁呢?”赵志和点着他,一脚把他连人带椅子踢翻在地,幸亏看他的小伙子在他的身后正跌在他身上,要不要是他的头摔在地上就危险了,赵志和还要动手,马玉成拉住他没让。 王安没事似的从地上爬起来,扶正了椅子又坐下,傻笑似的看着两个人。 “王安,你最好老实点,你知道这是在哪儿!”马玉成恐吓他。 他不以为然,依旧傻笑着说:“知道,这是在阎王殿,说不定啥时这条小命就没了。我就纳闷了,你们到底想知道啥,说没他的份你们打我,说有他的份你们还打我,三番五次的,你们到底让我怎么样?”他声音提高了八度,“我凭力气挣钱,一不偷二不抢,挣的是血汗钱,你们凭什么没收我的钱,你们是抢劫的,拦道的?抢劫拦道的也比你们强,抢劫拦道的只劫财,不要命,不打人,你们呢,财也抢,命也要。你们说说,我就想不明白,我凭血汗挣的钱,我给谁不给谁和你们有啥关系。我愿意给谁就给谁,我的钱我还没支配权了。” “你别横,是你得钱不假,你送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送给王森,王森是啥身份,他是国家干部,国家干部以手中的权利给别人谋私利,接受别人的钱财就是受贿,是受贿就是犯罪,犯罪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明白吗?”马玉成针锋相对。 “这些我不懂,你们也别和我说,我要证明的是王森分得的钱是他应该得到的,施工队是他一手组建的,活是他找得,施工队的架杆、木板等都是他的,他找我和贾平不过是给他领着干活,人家算我和贾平的份只能说他仗义,再说明白点,我和贾平不过是干活的,真正的工头是他,村里人都知道,不信你们去村里随便找个人问问,”王安说。 “那以前审你为啥前后说得不一样呢?”马玉成问他。 “你们光打我,打得我受不了了,我就乱说,只要不挨打就行,”王安低声说。 马玉成笑了,“我们打你了吗,对你的强制措施是为了让你说实话,而不是让你胡说,你这个人该打,审了这么多案子,还没遇上和你一样的人呢,没有一点立场。我问你,既然你说他是工头,他为何啥也不管呢,是对你们俩很信任呢,还是你在说谎?” “你们这么聪明的人怎说起糊涂话了,这个事能明开吗,名开不对他有影响了,何况上面还有文件不允许,白凡的施工队也是找人给他领着干活,也没有名开,不过谁都明白。再说他的大儿子鹏程也在跟着干活,实际上是监督,工地上啥情况他不了解?还用再说别的,”王安理直气壮,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唯唯诺诺,憋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看来真是受审审出经验来了。 马玉成和赵志和低声交换了下意见,最后让他在供词上签字按手印后,临出门,赵志和回头指着他,“你还有事没说,别嚣张,等一会儿我来收拾你。” 王安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说真的,他最害怕这个赵志和了,打人很狠,遭受那样的毒打还不如死了好,他想不开了,像一蹲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他的小青年对他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和他说一句话,拿杯子倒水,暖壶空着,看了他一眼就提壶去打水,反正热水器就在隔壁,用不了几分钟。 他提壶去打水了,打水回来,正看见王安爬上了桌子,窗户敞着,“你要干什么?”他扔了暖水瓶就去拦他,还是晚了一步,他只抓住了王安的褂子,褂子撕烂了,王安跳了下去。 顿时,整个楼里都沸腾了,都知道犯罪嫌疑人跳楼了。 肖萍他们四个正在一起凑情况,听到叫喊声忙奔出来,接着又往楼下跑,摔在地上的王安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幸亏是晚上,围看的人不多,他们一时乱了方寸,还是肖萍有经验,她吩咐先看好现场,叫上他们三个上楼商量。 马玉成埋怨赵志和不该恐吓他,看他今晚就神情异常。 “啥也别说了,说啥也晚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得赶紧想个对策,”相中华说。 “这个事我们四个都有责任,谁也脱不了干系。但是,这个责任是重大的,我们担不起,只有委屈王森了,事情由他出,责任得有他负……”肖萍说。 两个小时后,他们统一了意见,给王安扣上了“畏罪自杀”的帽子。 肖萍吩咐,“相中华赶紧打‘120’,别管死活,先把他送到医院再说。” 相中华答应着出去了。 “马玉成,你不是和贾平的叔很熟吗,让他赶快来做做贾平的工作,马上改口供,一口咬定没有王森的份,今晚必须把供词拿下来,我现在就去跟检察长汇报,争取明天早晨把逮捕令签了”马玉成应着,和赵志和去找贾平的叔。 救护车来时,王安已经在地上躺了两个多小时,围看得人纷纷指责检察院的人不是东西,犯罪嫌疑人也是人啊,人命关天,这么长时间竟没有管的,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不惯,把检查院门口的牌子摘下来砸烂了,并砸了传达室,吓得看门的老头跑没了踪影,场面失控,愤怒的人群冲击检察院,警车来后才一哄而散。 检察长办公室里,肖萍受到了严厉的批评。 肖萍坚持今晚没有对他采取强制措施,只是找他核实了一下,他是畏罪自杀。 “他有啥罪呀,是杀人、放火、强奸,还是反革命分子?他不就是个证人吗?你是知法犯法,还说什么畏罪自杀!”检察长生气的说。 “三个多月了,你们干了些啥?反过来复过去就这点事,还说要掉条大鱼,大鱼在那儿?连个虾也没逮着,早就和你们说,查不出啥事就赶紧结案,非弄得不可收拾,刚才你也看到了,社会舆论极坏,”检察长继续训着,又缓了口气问,“王安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相中华刚来过电话,他只是摔断了双腿,颈椎错位不能动,再加上失血过多才昏迷,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肖萍说。 检察长点点头,又问,“这件事怎么处理?” 肖萍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检察长点头吩咐,“赶紧通知他的家人来,并把咱的人撤回来,医药费先给他垫上一部分,等他的家属来了再要回来,这事不能让他的家属明白,他们真要懂法,反过来一闹事情就难以处理了。”肖萍点头应着,检察长拿出逮捕证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贾平叔的开导下,贾平篡改了口供。四个人连夜整理证词,并把真实的证词烧毁了。 第二天早晨,王森被关进了看守所。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恢复记忆 再说王安家里,听说王安跳楼了,王安老婆董云和他的两个儿子,三个闺女连夜赶到医院,看着病床上血肉模糊的亲人,一家人哭个不停…… 晚上,贤又来了,和春梅说:“你知道吗,王安跳楼了,听说摔断了双腿,断了颈椎,不死也成了个废人。” “真的,他怎么这么想不开,你不就是个证人吗,胆小啥。愿不得他舅进了看守所。”春梅吃惊的说。 “他是被打怕了,上次回来你是没见他那个样,头肿的跟个猪头似的,听人说嘴里头都让他们用螺丝刀子搅烂了,那些人是真狠呢。” “真是些孬种啊,他们就不是爹娘养的,要是他爹他娘的话,万不能下的去手,”春梅骂着。 贤又低声说:“贾平昨晚上回来了,有人说是警车亲自送他回来的,他叔也跟着,今早上有人见他打水来着,他身上没有一点伤,村里人说呀,王安挨打是贾平的事,人家不是有他叔吗。” “真上天理,以前好的那样,吃住在人家里,孩子也是人家给看起来的,就为了几个臭钱就反过来咬人,把人家往死里整,愿不得村里说他家里没一个好东西,出门连个打理的都没有,真狠毒啊,”春梅生气的说。 “他舅一定受他的牵连了,也不知他怎么啦。” “看你兄弟交了两个什么东西吧,我早就提醒他,不让人说话呀,一口一个啥也不懂,”春梅气急而埋怨,两个女人说着,骂一阵子,哭一阵子,哭一阵子,骂一阵子,一直到深夜…… 春梅在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出来也怕见人,问起来怎说呀,一天下午,她到村外背柴禾正好碰上贾平推个车子上坡,她开口就骂开了,并从地上捡了砖头撵着去打他,吓得贾平推着车子就跑,边跑边分辨“又不是我的事,又不是我的事。” 正好田梁上坡回来拉住了春梅,“他婶子快回去吧,不要和这畜生生气了。” “鳖羔子,让你挣了钱像疯狗似的反过来咬人,”春梅气咻咻的骂着,“一家人不得好死……” 熬吧,这样的日子最难熬,最难熬也得熬,日子还得过下去,不为别的还为三个孩子,地还得种,庄稼还得收,光在家里等不是办法,啥也等不了来,上坡也算散散心。 春梅想好了,这时候你不吃不喝,磋磨出病来,啥也解决不了,还光让人家看笑话,地福贵帮种着,长势不错。 这些日子,贾平挨了不少打,福贵见他一次打他一次,见他啥也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贾平瘦得跟只风干的熏鸡一样,他那是富贵的对手,挨了打,连骂两句都不敢。 光这样受欺负不行,贾平兄弟三个,商量好去找福贵算账,于是拿了顶门杠,扛了铁锨就到了福贵家里,志浩正在福贵家里,这还了得,打上门来了,本来村子就不大,这一传,全村的人几乎都知道了,正想找个机会下手呢,还没等福贵上手,志浩一吆喝,村里七八个不错的青年就围上了兄弟三个,明着拉仗,夺下他们的铁锨、木杠,把他们的褂子一脱蒙在头上就乱打开了,有打的,又喊的,有看的,谁也不管。 兄弟三个可吃苦瓜了,被打的头破血流,浑身都疼,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只有哼哼的份,等他们的父母赶到,人们一哄而散,谁打人来,谁也不承认,谁也不知道。 贾平的父母骂、哭,想扶儿子们起来,没有人出来帮他们一把,都嘻嘻哈哈的看笑话…… 再说鹏祥,他一时失忆,把所有的事都忘了,很安静的在学校读书。 汪老并不感到意外,对他们说:“他已经被洗了脑,以前的记忆都没有了,我们的客人把他的记忆都收了去,要想给他回复记忆很难啊,我们对他们一点也不了解,他们对我们却了如指掌……” 鹏祥比以前更爱看书了,而且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看书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不管啥书都看。每天不是吃饭就是看书,有时候看通宵也不疲倦,害得同室的同学老休息不好,干脆把室内的灯都弄坏了。 但是,鹏祥在黑夜里照样看的津津有味。他能夜视?消息很快传开了,他成了学校的奇人,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议论的焦点。这使他很难为情,害怕别人指点的目光。 吕婷约他,他像是初识她,和她很客气。吕婷和他在外开房挑逗他,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很粗鲁的和她发生了关系,没有了那种甜蜜,只有撕裂的难受和钻心的疼,而且很长时间恢复不过来,他一下子从很阳光的小男孩变成了个折磨人的小恶魔,吕婷是怕了,再也不敢约他出来,甚至很长时间不敢接近他,并逐渐疏远了和他的关系…… 有一天,正在期末考试,他好像从恶梦中惊醒一样,大叫一声,什么都记起来了,考场被他搅乱了,他被赶出了考场,幸好是最后一门考试,拿过他的试卷看,正好全都做完。 他恢复了以前的记忆,啥都想起来了,爹、娘、哥哥、妹妹还有所有的亲人和朋友…… 汪老和焦教授赶来了,给他做着心理测试。通过思维扫描确定他完全恢复了记忆,这是汪老没有想到的,也是想不通的。 谢芳的爸爸也跟了来,鹏祥问起了谢芳,问起了托他的事,这是他最关心的。谢芳爸很难为情的样子说:“事情办得不顺利,不过你也别着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鹏祥却等不急了,在一个晚上,他悄悄的坐上了回家的车。黎明时分到了省城,他去了小姨家,小姨流着泪把家里的情况和他说了,他也流泪了。任凭小姨怎么说,他饭也没吃就踏上了回家的客车……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再受酷刑 寒风凛冽,灰云密布,还未到县城,大片的雪花就飘落下来。风停了,雪却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不一会儿地上已是厚厚的一层,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 车速慢了下来,人们不再赞叹这美丽的雪景,而是都有了一种恐惧感,远处传来了‘咔嚓’的声响,那是大雪把树干压断的声音。车慢的如蜗牛在爬,车窗被雪盖住了,好像全部融于雪里。所有的人屏住呼吸,神情紧张,有的紧拿着自己的行李,随时准备逃生似的,玻璃上的雨刷再也刷不动厚厚的积雪,司机不时停下来出去人工清理,不一会儿就带回车上一身的雪。 “好大的雪啊,都快没膝盖了,好歹就到家了。”司机的话。 听说快到家了,车上的人一阵骚动,说话的声音也多了,有的说:“这场雪好啊,明年的小麦丰收了。”那是出门的农民说的,附和的声音不少。 是啊,年景好了,农民的日子就好过了。而鹏祥并没有被这种气氛所感染,他的心情还是很沉重,人家欢喜他心忧啊。 车到县城已经下午三点多了,雪还在下,不过没有以前下的大,街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看门的老头在扫着门口的雪。鹏祥踏着厚厚的雪直接去了看守所。 看守所的审讯室里,王森正在受审,看他脸色苍白,浑身浮肿,随说被剃了光头,但是从短短的头发茬看出来,他的头发白了不少。 王安被逼跳楼他是知道的,也深知自己不那么容易出去了,因为检察院会把所有的罪过加到自己身上。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自从被带进看守所他就失去了希望,只盼着案子快点结束,早点回家。现在他唯一牵挂的是三个孩子,是孩子的工作,早已定好的事情,自己这样了,谁还敢帮忙。还有就是大儿子的婚姻,维持是不可能维持了,离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家啊,他悔恨,都是自己造成的。可是,已经无法挽救了,自已也无能为力了,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 一连三个月没有提审他,他都快憋疯了,整天跟杀人犯,强奸犯关在一起,他觉得是自己的悲哀,无论如何,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都是命啊,躲是躲不过去的,他的情绪很低落,看到提审的他都很羡慕,天天盼着受审,扳着指头算日子,自从出事到现在已经八个月零五天了,啥时候是头啊。 是啊,八个多月啊,就是好人也关嘲了,精神上的折磨是巨大的,再加上.上的痛楚,崩溃是早晚的事,要不是心中唯一的信念支持着他,他早崩溃了。他总是盼着早点结束,早点出去,帮孩子们跑跑工作,总比孩子们自己跑好得多,不管怎说,只要他们不退,不管到哪里去,总给自己点老面子。 总算抡到受审了,他很高兴,只要受审就说明案子快了。是肖萍,马玉成和相中华三人提审的他,都是老熟人了,见到他,刚落座,相中华递给他一颗烟并给他点上了说:“这么长时间了,想起了什么没有,该交代的就交代,光隐瞒是不行的,争取个老实态度,坦白从宽吗,对你自己好,大道理不用我说了吧。” “该说的我也都说了,该交代的我也都交代了,想不起还有什么事。”王森说。 “你一直不老实,这对你有啥么好处?比如说施工队的事明明没有你的份,刚开始你也承认没有自己的份,证人也证实没有你的份,最后又说有自己的份,还说施工队是你组建的,两个证人是跟着你干活。而据我们多方调查你根本没有参与过,怎说就有你的分呢,你明明是受贿吗,至今也不承认。”肖萍说。 “有没有我的份你们心里比我清楚,现在你们极力否认没有我的份是不想承担证人被逼跳楼的责任,我说的没错吧,”王森说。 肖萍一时语塞。 “王森,你是死不悔改,至今还这么嚣张。李纯家的彩电、冰箱是不是你送的,他自己都承认了你还死不承认,对你有啥好处?”马玉成叱喝他。 “他自己承认是他自己的事,我没有送就是没有送,你们干嘛非逼着我承认,诬陷人家,”王森反驳着。 “你个死硬分子,要是在文革的时候,你这样的抗拒,命早没了。犯了罪死不承认,拒不悔改,还盛气凌人,好像我们都在冤枉你。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只要进了这个门,你认罪也好,不认罪也好,只要证据确凿,对你是一样的惩罚,”肖萍生气的说。 “我犯了啥罪,我给国家造成了啥损失?我只不过组建了个施工队干活违反了国家的政策而已,我没有剥削任何人,我只是靠能力靠力气挣钱,违反了国家的规章制度我承认,但是我不承认犯罪,”王森说。 “这么说,你受贿的罪你不承认?”肖萍问。 “这是不符合事实的,是你们强加给我的,我不承认。”王森道。 “给李纯送钱、送冰箱、彩电的事你也不承认?” “无中生有的事,我不承认,我不能冤枉人家,不能害人,否则良心过不去”王森坚定的说。 “你是顽固不化,抗拒到底,罪加一等。告诉你,我可以再申请对你拘押三个月,我们有的是时间等你认罪,看你能熬到啥时候,”肖萍冷笑道。 “老王啊,你说你积极配合我们调查,这是配合吗?和法律对抗只有死路一条,这你又不是不明白,为啥还这样呢?”相中华好言劝道。 “我是想积极配合你们工作,可是你们不能颠倒黑白,让我冤枉人是不是?法律得事实求是,得讲公理啊。”王森说。 “你还讲事实求是,还要公理?你说的是实话吗?跟法律要公理。对你们这些犯罪法分子,法律就是无情打击,坚决镇压,将你们这些害群之马坚决的镇压下去,该判刑就判刑,该杀就杀,破坏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拉拢腐蚀国家干部,和政府对抗,等待你的就是灭亡,”肖萍怒气冲冲,严声叱喝。 多少年了,还是头一次碰上这么难缠的犯罪分子,自己是人民的检查官,一上午了,几次被犯罪嫌疑人搏得哑口无言,她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犯,收到了侮辱,因此她很生气,很愤怒,看来不用点强制措施,犯罪嫌疑人是不会好好交代的。 相中华和马玉成也是暴跳如雷,气愤之极,不来点硬的就打不掉他的嚣张气焰。可是有了王安的教训,他们不敢再贸然打人,而是换了方法,他们严厉王森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不准吃饭,不准喝水,不准解手。 今天早上,为了审讯他就没让他吃,水也不让他喝一口,本来在里面一顿一个小孩子拳头般的馒头就吃不饱,早晨起来就饥肠辘辘,又饿了一上午,早已经难以忍受。 现在他们三个加上看守所的领导把餐桌搬到了审讯室里,大鱼大肉的吃着,让他看着刺激他,不看还不行,不看就用橡胶棒砸他的背,用手铐反手靠在椅子上,用直流电电他,拿电警棍戳他的胸。 王森很强,他就是偏不看,他们就轮流治他,本来不想打他的,看他不服,马玉成抡起的橡胶棒噼里啪啦的就是十几下,他咬牙竟没有吭一声,他越是这样,他们越是气愤,相中华把电线急用钳子拧到他的手指上,就快速的摇点击,电的他浑身颤抖,五脏移位,眼球突出,虚汗淋漓,自己咬破了嘴唇,血流不止。 但是他们并没有罢休,肖萍拿起电警棍点着他咬牙发恨,“整死你我最多受个处分,你不识时务,不知好歹,看你还逞强,”电棍冒着耀眼的火花狠命的戳到他的胸上,电的他头像个拨浪鼓,脸都变了形,前胸一片片的血红,就像火烤的一般。 王森觉得心脏骤停骤跳,难受的要死,马玉成又拿起桌上的牙签往他的指甲里插,十指连心呢,那种疼痛一般人是忍受不了的,王森忍不住大声的惨嚎,为了不让他叫出声,马玉成用细绳勒住他的嘴绑在椅子背上。还要来更狠的,看守所长制止了他们。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到时候你们审完走了,他真要死在看守所里,这个责任谁承担。” 他们这才住了手,又坐下吃饭。看守所长又说王森,“有啥事招了不就行了,干嘛非受这个治,平时怎教导你的。什么是法,我们这些人就是法,说让你死你就活不了,说让你活你就死不了。你的案子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说小明天就可以放你回去,说大判你十年八年的是轻的。就是打死你了我们在坐的谁也不会有事,照样上班领工资,随便找个理由就打发了你,说你自杀也行,说犯人闹事你被打死了也行,反正他们是死刑犯过不了多久就枪毙,随便给他们点好处结果了你是很简单的事,反正他们也不差你这一条命。像王安,跳楼也是白跳,给他按个畏罪自杀的罪名他就是畏罪自杀,我们谁承担责任了,他连闹也不敢闹,弄了个残废还不是偷着乖乖回家了。所以你要识相点,啥是真事啊?难道你不去坐牢还让我们去坐牢?真是。” 看守所长的一番话说得说得王森心里流血,这哪里还有天理啊!说得在坐的心花怒放,纷纷举起杯…… 王森还被绑着,细绳已经深深的勒进他的皮肉里,他总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呼吸都困难。他一动不能动,眼前晃动着他们模糊的影子。还是看守所长发现了他的异样,赶紧招呼人给他松绑,又给他灌了一缸子烫酒的还有微温的水,他才缓过劲来,神志清醒了些。 看守所长从旁边拿了两个馒头塞给他,他顾不得浑身痛,狼吞虎咽起来,咬一口,馒头上都是血,咬一口,满嘴的血,他拼命地咽着,为了孩子们,他也要活下去,牙签还扎在他的指甲下,他自己拔下来,血流个不止,他把手伸进嘴里吸允着,几个人愣愣的看着他,继而是长久的沉默,没有了刚才的欢笑。都喝的差不多了,也没法再审了,肖萍示意把他送回去…… 修订于二〇一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雪花飘飘 再说押解王森回监狱的人刚走到门口又把他押了回来,说:“他的家人来看他了,就在院子里。” 其实,刚才一出屋王森也看到了,是他的二儿子鹏祥站在门前的槐树下正和看守所的人理论,看守所的人把他拦在屋外不让他进屋。 “雪这么大,我进屋避避雪还不行吗,”儿子的声音。 “不行,这是啥地方,是随便来的吗,你快走吧。” “我就是来看看我爹,给他送点吃的,”儿子哀求的声音。 “看守所有规定,案子审理期间不准家属探望。” “送点吃的和用的总行吧,”鹏祥坚持着,他下定决心,他们要是不答应就不走。 屋里的王森忍不住泪流,自己的过错使孩子们糟了多大的罪呀。 看他满脸的泪,马玉成趁机劝导他,“外面是你的儿子吧,你看多么大的雪,你就忍心,你就快招了吧,最多也就判个三年五年的就出来了,你不想早点跟家人团聚吗?” 王森用戴手铐的双手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没有作声。 肖萍给相中华使眼色,相中华明白他的意思,对王森说:“你可以站到窗子边看看你的儿子,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不为自己找想,也该为孩子们考虑考虑吧,看你的孩子多可怜。” 王森慢慢的走到窗子前,他看着自己的孩子,泪水又忍不住的流,儿子浑身的雪,连长长地睫毛上也挂满了雪沫,小脸冻得通红,呼呼的热气不时从他的小嘴里呼出,那双大眼睛正盯着远处的绿色大大铁门看。 大铁门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字格外刺眼,鹏祥呆呆的看着,看着高高的围墙上的电网,看着岗哨楼上站岗的武警,这里关着他的亲人啊,自己的亲人正在里面受罪呀,怎不使他感到悲哀和无助。 可惜他没有往窗子看,爹正看着着他流泪。 其实,王森也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这样,他期盼儿子快点走,快点回家,这么大的雪,孩子是怎来的,离家还有三十里路呢,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他可怎回家啊。 傻孩子,快走吧,你娘还在家里着急呢。看着他的神情变化,三个人不禁会意而笑。 肖萍对王森说:“你也看到了,你的孩子们也跟着受罪,法律虽说无情,人还是有情的,让你们父子见一面有规定不允许,谁说了也不算,但是可以破一次例收下你儿子给你送的东西,你看天也不早了,离家还有老远的路,还下着雪,路上也不安全,不为你着想也为你的孩子找想,都是当父母的。” 她说着,让看守所的同志把送来的东西拿进来。 鹏祥给爹带了很多东西,棉衣棉裤是他在学校时就买好的,当时都是市场上的新款,棉衣带着青色的外套,里面是人造毛里子,领子是狐狸皮的,很显高档,很暖和;棉裤的裤腿是狗皮的,还有件灰色的羊毛衫,一双皮棉鞋,三双棉线袜子,日用品有牙膏、牙刷,香皂,毛巾,还有个很时尚电动剃须刀;还有吃的,苹果,高级果糖,两条高档的烟,在县城,他还给爹买了个肴鸡,一个大的编织袋里满满的。 看守所的人出来对他说:“东西可以留下给他送进去。” 鹏祥很高兴,对人家千恩万谢,又问,“是不是可以留下点钱?”人家不同意,他也没再强求。 看着慢慢离去的儿子,王森热泪盈眶,看守所长检查着送来的东西,牙膏,牙刷,香皂和电动剃须刀都是危险品,代为保管,别的你可以拿进去。 “这是你上大学的儿子?”看守所长问。 王森点点头。“多好的孩子,气质不凡,聪慧伶俐,还这么孝顺,这么大的雪来看你,为孩子想想,你也不该这样。” 王森苦笑了下说:“可能是刚放假回来,还没有回家。说起儿子来,他好像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并有很自豪的神情。 “是啊老王,这么好的孩子,又这么给你争脸,咱可不能往孩子脸上抹黑呀,你回去好好想想吧,王安的跳楼自杀和你有直接的关系,你可以不说,但是责任你必须承担,就算你真是冤枉的,结果你也必须承受,事由你引起,必有你结束。承认了,咱们都好交代,案子到此为止,解除对你的审查,允许你见你的家人,并且我们可以向法院建议你有悔改、自首的事实,酌情考虑减轻对你的处罚。如果你拒不承认,我也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就现在我们掌握的你的犯罪事实,照样对你提起公诉,并建议法院加重对你的处罚,”肖萍说。 “是啊,肖科长对你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于法于情都做到了仁义已尽,何去何从你自己拿主意。我劝你丢掉幻想,别再指望有谁给你说情,你不明白吗,你都这样了,人家躲还来不及呢,不给你添坏话的就算不错了,别看你死保着人家。咱农村有句俗语‘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好好想想吧,想通了随时通知我们,”相中华说。 马玉成却虎着脸说:“别跟他废话了,他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要死要活是他的事……” 雪还在下,天黑得也特别快,最后一辆公交车,他错过了,举目无亲,街上甚至连个人影也没有,想去买肴鸡的饭店买点吃的,可是饭店已经关了门,没有办法,鹏祥饥肠辘辘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牵挂娘,这么长时间了,娘怎样了?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路面都认不出了,他小心的向前走着,还是不小心滑进了路边的沟里,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来,累的气喘吁吁,实在饿急了,他捧起了雪吃着…… 天黑了下来,在这茫茫的雪夜里,一个孤独的身影,背着空空个行囊吃力的向前走着,深深的脚印很快就被飘落的雪花淹没了,不留下一点痕迹。 眼冒金花,昏昏沉沉,他实在走不动了,一头栽倒在雪地里,雪渐渐的埋没了他。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盘状飞行物瞬时而来,悬停在他的上空,一束耀眼的白光笼罩了他,他在白光里冉冉升起……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躺在了村旁小树林里的歪脖子槐树下。 他不再觉得饥饿,努力回忆着刚才的事,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了王洁,王洁微笑着,给他精美的食物吃,还和他说你也快回家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王洁,王洁,”他不由自主的叫着,四处寻找着,余音回荡在静寂的雪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风雨依旧 寂静的深夜里,整个小村庄都睡着了,春梅却没有睡,看着睡着的女儿腮边还淌着泪,她的心呢被黄连揉碎。 鹏程和白雪昨天就回来了,孩子们问,能说什么,只能安慰他们说你爹快回来了,大儿子为此发脾气、埋怨,还和小君吵了一架,又把暖水瓶摔了,小君哭着回了娘家。 她一言不发,谁也不说,已经顾不上他们了,光丈夫的事还不愁死她,这是多少日子了,二百二十二天,她记得清清楚楚,整天掰着指头算,这是怎熬过来的啊!她觉得一天天的太慢了,简直度日如年。 王安回来了,她晚上偷着去看他了,他残废了,躺在炕上一动不动,董云见她来只是哭,孩子们对她也不满,都冷眼看着她,他的小闺女还用眼剜她,她还能说什么,一家人够可怜了。 王安说话都不成句,他断断续续的说:“都怨俺叔,非让我说没他的份,我说不行,贾平掌握着前两年的帐,他能不说出去吗,叔非说要是说有他的份就有罪,检察院是什么地方,不说实话能行吗,往死里打你。最后这趟去,又非要我承认没叔的份,还要给我动刑……” 春梅好言相劝,安慰着一家人,她匆匆告别了,人家吃了这么大的苦,还能埋怨人家什么。他都这样了,丈夫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犟脾气,不吃亏才怪,能保住命就谢天谢地了。 为此,她流了一晚上的泪,几次想不活了,想起来就没个头呀,这几年家里啥事也不顺当,从大儿子找媳妇开始家里就没消停过,这糟糟运啥时候才到头啊。 唉,孩子们回来了,只能把泪咽进肚里。这个老东西呀,到底怎样了,春梅正在想呢,听到了大门响,她起身侧耳仔细听,没了动静,还以为听错了,深更半夜的哪有啥人来,刚躺下,听到了砸墙声。她忙起来,只要是砸墙就是家里人,说不定是丈夫回来了? 她匆匆穿上衣服,忙不迭失的去开门。“谁呀?”春梅低声问。 “娘,是我,”鹏祥说。 门开了,春梅把儿子迎进来,“你怎这时候来了?” “晚了,没赶上车,我走回来的。” “这么大的雪,你这孩子,不知道找个宾馆住下,明天回来,也不害怕,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饭,”说着春梅就要捅开封着的炉子。 “我不饿,在县城买的包子吃,光喝点水就行,哥哥和妹妹啥时回来的?”鹏祥问。 “昨天,回来到摸黑,”春梅给儿子倒着水说。 看妹妹睡了,鹏祥和娘说着去看爹的事。 儿子带回来的消息使春梅心情开朗了些,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算有了消息,多少也安了些心,听儿子说还给他爹买了棉衣棉裤棉鞋,春梅笑了,这么冷的天,她正担心呢,当时给他捎去的是薄棉衣,谁想到他会待到现在呢。 屋里冷,春梅给儿子铺了被子,娘俩躺下来说话,鹏祥给娘分析了爹的事,开导娘,“日子改怎过就怎过,这也不是啥丢人的事,怨咱家倒霉,怨俺爹太大意,罪他该受就受,谁也替不了他,就是判个年里半载的也很快会过去的,回来后还是好好的一家……” 听着儿子的开导,春梅心里有空了,舒心了。 鹏祥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白雪和鹏程都在,看他醒了,白雪和他说:“你刚才说梦话了,一直喊着王洁。” 鹏程也笑他,“你还忘不了她呀。” 鹏祥笑笑,起来。一家人吃完饭,闲着没事又议论起爹的事。 这时,福贵来了,手里还提这只兔子,说是下圈套的,刚死,还有体温呢。鹏祥看见福贵很高兴,他叫着富贵叔,起身让座。 福贵看见他显得很激动,搓着冻红的大手,不知说啥好,也不知往那里坐好。把他让到椅子上,鹏程翻出烟给他,他接着了,哆嗦着大手点上了,春梅让鹏祥沏茶,说着,“今年的庄稼亏了你福贵叔,麦子是他种的,柴子也是他拔的,买化肥种子的钱也是他给垫的,”说着,春梅就去拿钱。 福贵说:“急啥,我又用不着。” 春梅还是把钱拿来给他,福贵说啥也不要,说今年光棉花就买了五千多,我一个人也花不了。鹏祥把妹妹叫出来,从口袋里掏出钱要她去买两条好烟。 白雪买烟来,鹏祥和他说:“福贵叔,这是用我的奖学金给您买的,是我孝敬您的,您一定要收下。” “我拿着,我拿着,”福贵激动的说。 说到贾平,春梅说:“你福贵叔没少找他的麻烦,贾平兄弟三找上门去要打你福贵叔,被志浩他们几个一顿好打,要不是他爹娘跪着你福贵叔,你福贵叔会让他们全家颗粒无收。” “现在,他们全家往着我害怕,远远的看见我就躲开,绕道走,要不是那边大叔压着不让,怕给二叔找麻烦,我一天也不让他们好过,等二叔回来的时候我再找他们算账,太不是个人东西了,他就赶不上一条狗,狗给它扔块干粮它还摇摇尾巴了。那次我揍他的时候,我点着他的头骂他,我说你连狗都不如,喂饱了你,反过来就咬人。你娘那个比的王家桥庄还有赶上你受到二叔的好处多的吗,你那囚子是咋盖起来的?你老辈里就没个人东西,就他老爷爷,是个二流子,家里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大冷的天,一家人盖布条,人家发酒他老爷爷不时接济他,贾平他爹长脑炎差点死了,是人家发酒的的爷爷拿上钱去抓的药,文化大革命时他老爷爷还整人家,一脚把人家从长凳子上踹下来,发酒他老爷爷不就死到那事上,人家发酒他老爷爷恨得,至死闭不上眼啊。你说说他家有个好东西吗?”福贵说着是恨的咬牙切齿。 “我早看他不是个好东西,队上的人谁不烦他,到工地上不干活,还指指点点,说这个骂那个的,要不是我呀,队伍早散了,谁还跟着干,就我爹把他当好人,被咬着了吧,”鹏程生气的说…… 晚上,娘四个去了王舒家。正说着话,志浩匆匆进来了,说鹏祥来了同学,在村口碰上问你,我就把她领来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爱的力量 再说鹏祥匆忙回到家,一看是谢芳,她穿着厚厚的红色鸭绒服,还背着个大包在大门口等着。 “是你,你怎么来了,又怎么找他家的?”鹏祥兴奋地问着,接过了她身上沉重的大包,并向娘、哥哥和妹妹介绍着。 谢芳叫着“阿姨”。 “快回家吧,外面冷,”春梅忙开着门迎她进来。 志浩也认出她来了,不好意思的扫着头笑说:“刚才没认出你来,不好意思。” 春梅忙准备着饭,偷眼看人家,长得那个俊,鹅蛋脸白里透红,鹅绒鼻好看无比,特别是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灵气,还有那花瓣似的小嘴巴,一笑,腮边露出深深的两个小酒窝,再看那身材,看上去比儿子要高一头,亭亭玉立,那说话的声音就像是百灵鸟在唱歌,怎听怎舒服,外面的孩子见识广,说话落落大方,那气质,那神态,春梅看着就喜欢,将来儿子要是找上这样的媳妇真是烧高香了。 “我十二点就到县城了,就在车站等,连个出租车也没有,一直等到三点的那趟公共汽车,车上挤得的,我一路都飘着脚,和开车师傅说好到王家桥庄下车的,一时没提醒,把我拉到北边去了,到了叫什么‘前线’的地方下的车,我就打听着来了,走了半个多小时,可累死我了,”谢芳笑说。 “要知道你来,我早去接你了,也不会害你走冤枉路了,”鹏祥抱歉的说。 “你算了吧,说得好听,说好放假后先去我哪儿,我给你打电话,你的同学说你已经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气得我当时发恨见到你非咬你一口不可,”说着,谢芳笑了,屋里的人都笑了。 谢芳的到来给这个沉闷的家带来了欢乐。 吃过饭后,谢芳打开了包,对鹏祥说:“你托我的事可都给你办好了,这可是我妈陪着我转了一天才买全的,你的面子好大,有时我让妈陪我去买衣服,她都说忙没时间的,”说着她拿出了衣服,“阿姨,这是你的,我妈说买太艳了,怕你穿不出门,就给你拿了件稍暗的,你穿穿试试?” 春梅忙接了,那是件枣红色的纯毛呢上衣,小翻领,穿在身上大小肥瘦正合适,还有一条藏青色的半毛料裤子,一双半跟的黑色的棉皮鞋,裤子长短正好,鞋稍微有点大,白雪忙给娘翻出双鞋垫子垫上,穿起来整体效果不错,还真像变了个人,身上的土味一下子没了,人也显得精神了很多,春梅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从来她可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不错,效果还行,”谢芳打量着笑说,“阿姨,衣服的尺寸都是他想着和我说的,我还怕不合适呢,没想到他说的这样准。 “是啊,连我自己穿多大号的都不知道,”春梅笑说。 白雪的,一件红色的面包服外套,浅红色的鸭绒小袄,粉色的羊绒毛衣,黑色的羊绒毛裤,两条裤子,还有件黑色呢子裙,白色旅游鞋,棕色真皮马靴,还有女孩儿用的其它东西。她的东西最多,她最喜欢的是一条项链,很漂亮,谢芳说是铂金的,很贵重,爸爸出发买回两条,妈妈的那条送给了你,说着给她戴上。 “你说这得花多少钱呢?”春梅说,心里很过意不去。 “没什么,阿姨,临走妈妈还要我给您稍两床鸭绒被,我实在拿不了就没带,有机会让鹏祥给您捎回来,”说着她又拿出一套青色毛呢衣服,这是给哥的。 “我的呢?”鹏祥笑问。 “你的都在我家呢,我爸妈邀请你去我家过春节,阿姨,你同意吗?”谢芳笑着问。 “同意,同意,在哪里过都一样,”春梅忙说。 谢芳很开心,最后她拿出一沓钱说:“这是我妈让我带给您的,妈说有机会就来看您。” “这是怎么说的呢,光买衣服就花了不少钱了,”春梅说啥也不收。 “阿姨,您就收下吧,这是我妈的一点心意,是您的宝贝儿子救了我的命,要不是您的宝贝儿子,也许我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于是,他就把自己生病的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最后她说:“妈说没来及时看您就很过意不去了,一定要你收下。” 这事鹏祥从没提起过,没想到儿子还做了这些好事。但是她还是不收钱,说:“好孩子,他救你是应该的,和你妈说,衣服我收下了,钱我不能收,这是农村的习惯。” 鹏祥也笑说:“我娘不收就不收吧,收了她心里过意不去。” 于是,谢芳不再强求。 谢芳的到来在村里很快就传开了,都夸鹏祥找了个漂亮媳妇,都来看,家里来人络绎不绝。周妮来玩过以后,羡慕的,回家指着金成直骂他没出息,连个高中也考不上,干点活还叫苦叫累的,看人家给你婶子卖得毛料衣服,别说穿了,我连见都没见过,看看你们几个,都是花钱的主,草包货…… 谢芳来了七八天了还没有走的意思。鹏祥和她去邮电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爸妈要她回去,她问鹏祥的意思,鹏祥说:“随你吧,你想走我就送你回去,要是不想走就在这儿过年,过了年咱一块走。” 她偷着和鹏祥说:“你们这儿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我都觉得身上很脏了,还是走吧。” “受不得苦了吧,我就知道,”鹏祥和她开玩笑。 “谁说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愿意一辈子在农村,”谢芳说,央求他,“阿姨都答应了,让你跟我一起走,你可不能后悔。” “到时候再说吧……” 于是,鹏祥决定送她回去。为了赶车,满天的星斗他们就起来了,春梅做的饭他们也没吃。临走春梅给了谢芳五百块钱,谢芳说啥也不要,春梅非要她拿着,“这是给你的,咱农村都这样,买件衣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谢芳看推辞不过就拿着了…… 回到家还不到十二点,谢芳像只快乐的小鸟,她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又让鹏祥去洗,自己去厨房做饭,谢芳妈好像知道女儿今天你要回来,买了些好吃的,都已经做好了,只管在微波炉热热就可以。 谢芳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谢芳妈说有个大手术,也不知要做到几点,让他们先吃。饭菜摆上桌,谢芳拿出了一瓶葡萄酒,两人干杯,吃得快快乐乐。 “我妈说明年托托关系让我上大学,你知道为什么吗?” 鹏祥摇摇头,“不过你妈做得对,还是多学些东西好,也增长自己的见识,我支持你。” “那是不是我不去上学你就不愿和我在一起了?” 鹏祥摇摇头,“没有,我是说还是上学好。” “心里话?你是不是嫌弃我文凭低呀,我妈也这样说,我还不相信,看来是真的,”谢芳不高兴了。 “你呀,小心眼,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说还是上学好,怎么啦,说的不对呀,你是不是试探我呀,好了,上不上那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没啥关系,只要你高兴就行,”鹏祥笑说她。 “你说和你没关系?”谢芳满是狐疑的看着他,大眼里分明噙着泪。 鹏祥被她的弄得莫名其妙,神情紧张,刚才还好好的,着说着说着怎就哭了,自己也没说啥呀。看她眼睑一动,大颗的泪水从她脸上滑落,她忙低下头。 鹏祥忙过去,“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成心不让我吃饭是不是,我可饿坏了。” 谢芳依在他怀里,“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有我?” “有啊,我们是朋友啊。”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谢芳坚定的说……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奇的力量 农历二十七,年味越来越浓了,鹏祥坚持要回家,谢芳知道挽留不住他,把他送到了车站上,“上学前一定来找我,”谢芳嘱咐他。 鹏祥应着,两人惜惜而别…… 到了县城,鹏祥买了只热烧鸡直接去了看守所,那个巧劲,娘、哥哥妹妹还有大伯都在看守所里。他看到了爹,爹变了,满头的斑发,看上去很白很胖,脸胖的都变了形,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知道,爹是虚胖。长久的不活动,不见阳光才造成他身体这样,看爹这样,他忍不住的泪流,白雪也跟着哭起来,春梅也在抹眼,王森也忍不住的两眼泪,大伯出去了,看来他也受不了了。 还是王森先止住了悲痛,“依就这样了,就算倒霉吧,刚才我和你大伯说了,一共定了不到一万二千块钱,回去让两个东西把咱投到施工队上的东西作个价,我算了,连木头、木板、架干等差不多值三千多块钱吧,减去这个数就不满一万元,我问了,只要不满一万元,就能判个缓刑。” 鹏祥点点头。他把买的烧鸡拿给爹,爹撕了个鸡腿啃着说:“刚才我吃了五六个肉饼了,这一顿能顶两天不饿,这里就每顿一个小馒头,汤管饱,晚上、早晨分块咸菜,中午半碗白菜汤,只要不活动就不觉得饿,”说着,忍不住的眼圈发湿。 一家人又是一阵难过,白雪哭得两眼发红,特别是看到爹的手,手指甲都发紫,肿的跟小萝卜似的,嘴唇也肿,吃东西看着都困难,都不敢猛嚼,不敢张嘴,咽东西也困难,两眼充血,目光浑浊、呆滞,反应迟钝,细看。斑白的寸发藏不住头顶上几个鸡蛋大的疙瘩,脖子上两圈明显的勒痕。 鹏祥忍不住的满脸的泪水,“他们打你了?”鹏祥忍不住蹲下,抓住爹的两手看,白雪哭出了声,鹏程气得摔门子,春梅忙制止他,怕人家看见不让探视了。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鹏祥双眼突发出两束白光直射爹的双眼,紧握住爹的双手不时闪现红光,王森觉得就像被电了一样,有股热气在身体里乱窜,酥痒酥痒的,还觉得有点难受,想吐的感觉,双眼更是觉得灼疼,忍不住的浑身打颤,‘啊’的不由自主地喊出声。 也就是瞬间的事,听到爹的喊声,鹏祥忙松开了手,爹像昏了样倚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家人吃惊的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眼看着爹的脸在变,伤痕在消失脸消肿了,面红色润,嘴也不疼了,眼睛也不红了,有了神采,思维清晰了,特别是那双手,恢复的跟往常一样,身上的骨节也不酸疼了,腰也活动自如了,他自己也很惊奇,从椅子上起来走了几步,感觉像蒸了个桑拿浴,浑身舒服无比,特别是那一头斑发,变得乌黑发亮,看上去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 他惊奇的看着儿子,娘几个也惊奇的看着他,好相互都不认识了。“你、你、你没事吧,”春梅看着丈夫结结巴巴的问。 “我,我没事呀,”他看看自己又看看娘几个,很疑惑的样子。 “鹏祥,你对咱爹做什么啦?”鹏程问。 “没做什么啦,”鹏祥伸出自己的手看着。 “爹,你怎么啦?”白雪也是满是狐疑,他战战兢兢的问。 “我没怎么,感觉很好。身上很舒服,一点也不疼了,”你们看,王森伸伸胳膊踢踢腿。 王舒进来也一下子懵了,他还以为看眼花了,忙揉揉眼,手里的烟掉在地上都不知道,吃惊的不但他,看守所的几个人也都看傻了,一屋的人呆如木鸡,很长时间反应不过来,而王森像吃了灵丹妙药,好得不得了,觉得浑身都是力气,他微笑着看着二儿子,满目慈祥和疼爱。他相信儿子有股神奇的力量医治了自己的伤痛。 于是,所有的目光都移向鹏祥…… 回家后,王舒就找了王银树、田梁和发酒,商量为王森取证的事。 反正都这样了,气愤也白搭,尽量多作个价,钱数尽量的少,争取个缓刑是目的。事情越快越好,要是让贾平回过味来,到时候拒绝作价,将就麻烦了,要知道真把东西作了价给王森,就证明施工队是王森组建的,就说明他以前是诬告。 事情很明显,施工队都是人家投的资,能说没人家的份?你什么都没出都有份了能说没人家的份,到哪里也说不过去,明显的诬告,说到家你就是跟着人家王森干活,这就是事实。几个人都分析透彻了。 要办就的抓紧办,以村委的名义协调,王银树去找贾平探探口风,他真要是一口回绝的话就不再指望他,到时候村委出个证明,反正这都是事实,又不是做伪证。 田梁和发酒去做王安的工作,估计王安应该没有问题,他都已经这样了,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何况又不是让他作伪证。王舒不出面,他要避嫌,万一被他反咬一口,说是受胁迫就说不清了,他毕竟是村支书。 先说王银树去找贾平,把情况说明后,没想到他满口答应,很是痛快。看来良心发现了,你想想,平白无故的诬告人,何况还是对他有恩的人,他晚上能睡的着觉?他当初和王安闹翻了,不过就是想要回他觉得是他应得的那几千块钱,让王森给他要,王森没给他要这才怀恨在心,他告的是王安,王森是被牵扯出来的,和王森也没啥仇恨,又不是王森扣他的钱,反正钱也要回来了,要不是检察院还有他小叔逼他,他才不会去作伪证呢,做了为证,良心备受煎熬,门都出不去,村里人人恨他,没有一个人理他,抬不起头来。 还有富贵,没让他消停过,算是戳到马蜂窝了,惶惶不可终日。他唯一的条件是要村委保证富贵不再找他麻烦,不再祸害他的庄稼,不在吓唬他的父母和孩子。 王银树答应,村里可以出面调解,这也是村里应该解决的事。但是你必须保证说实话,实事求是地说…… 再说田梁和发酒去找王安,王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把一份证明材料给了发酒说:“这是我这些天写的材料,把施工队组建的前后都写了,这施工队就是二叔组建的,我和贾平不过给他领着干活,现在到哪里我都这样说,我不能昧着良心诬告二叔,他们就是折磨死我我也认了。” 发酒接过来看着,错别字虽然很多,有些句子也读不通,但是意思很明白,谁也看得懂,他还签字按了血红的手印。田梁和他解释,“检察院不是不承认有王森的份吗,你们在建施工队时王森不是投上了很多东西吗,包括木板、木头、架杆,还有推料车、灰兜子什么的,你和贾平商量着给他做个价,东西值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不能说多了,免得人家不相信。” 王安应着。 发酒劝他,“不管你和贾平有多大的仇,也不管你多么恨他,见面的时候千万不能表现出来,和和气气商量着把这事办好,说价的时候你可以先让着贾平说,他要是不说,你就说,只要他点头答应就行,可记好了,千万不能表现出对他的任何不满,他要是不配合,这事就黄了,咱不能再亏王森了。你说说村里得他利最大的就是你们两个人,而就是你两个人把他弄得这样。这些年王森给村里出了多大的利啊,没有他,村里的地能浇上水?沟沟渠渠、生产桥涵不都是他帮着申请的资金修的,村里就这一个能办事的能人被你两害的这样,说起来村里人都恨……”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法律的悲哀 第二天上午,在大队室里,贾平和王安都来了。村委包括各小队的生产队长也都来了。发酒做记录,王银树主持,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开始,王安推让贾平先说,贾平要他说,他就一项项的说着,说到木板,王安说了个六百。 贾平却说,“那么长那么宽那么厚的木板,都十公分厚,最少也得值一千块,集上都买不到,我不是和你去买来吗?” “那就一千块,”王银树说着看王安。 王安点头,他又说:“六辆小车和二十个灰兜子,还有筛、模板等是咱俩买得,王森给的钱,给了八百块,不够,我还垫上了三十多块钱,中午吃的饭还是我支得,都有单据。” 贾平点头。 王安又问:“前年,咱在王森的新屋里存了八十多吨水泥,咱俩说好让二审子保管着给她开工资,付房租,二叔没让,现在都这样了,咱是不是也给她作个价?” “该怎样就怎样,”贾平说。 “一天给二审子开两块钱,房租说好一月六十元,你看?”王安问。 “行,”贾平点头说。“一共是放了一年半,”王安说。 发酒给他算着,总共是四千五百六十元整,他给两人看着,贾平看着,默默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王安浏览了一遍也签字按了手印。 王银树看着这白纸黑字,暗暗松了口气。他还有别的想法,他要让两个人承认王森有份,彻底的救王森,这个想法他谁也没透漏过,他要试试。 于是,他说:“今天咱村委的包括各生产队的小队长都在,大家做个证,我可以明说,王森当初组建施工队时,他先找的我,要和我插伙,要我给他照应着,找干活的优先考虑村里家庭困难的,他是一片好心呢,他说自己挣多挣少无所谓,活找谁也是干,为什么不把这好处给村里?当时,由于志浩要结婚,家里老人又病着,我也没顾得上。还有一次是在王舒那里,王森又说起这事来,商量的意思由金光、志浩和鹏程领着干,我管帐和购料,起初就这么定了,可是过了年,金光去了油田,志浩不愿意干,王舒和我说村里正在搞村规划,事情多就不要参与施工队的事了,主要还是怕耽误村里的工作,影响不好,就和王森说算了,正好你们俩给王森做门窗,又不要工钱,也想让王森给你们找点活干。你们不要工钱王森过意不去,就正好让你们俩领着干,是不是这样啊?” 王安应着,贾平也低着头点头。 “哪能说没王森的份吗?”王银树问。 “我一直坚持有二叔的份,开始,二叔怕承担责任,不要说有他的份,到了检察院不说实话不行,我就是说了。他们也相信了,最后去又逼我,往死里逼我,给我上刑,才逼得我跳了楼,就是死我也不冤枉二叔,”王安说。 王银树又看贾平,好半天,贾平才低低地说:“说二爷有份不行啊,检察院不让,”说完,脸色蜡黄,浑身还哆嗦,递给他颗烟都接不住,那神情,心里明显的有鬼。 “那你实说有王森的份吗?”贾平深深的吸了口烟,点了下头。 “那好,这是你舅写得份证明,你看看,属实呢,你就签个字按个手印,觉得不属实呢就别签,”王银树说着把王安写的那份材料递给他,贾平哆嗦着手接过来看着,他看的很慢,也许是被烟熏的,不是眯起眼睛,所有的人都看着他,贾平也不时偷看屋里所有的人,烟烧着手了,他猛地一抖擞扔掉烟蒂,看着所有的人慢慢的拿起笔,又慢慢放下;又慢慢拿起笔,扫了王银树一眼,很不情愿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作为见证人,屋里的人也都签字画押…… 王舒看着,嘴里不由自主的嘟囔着四千五百六十元,脸色舒展开了,他显然很是满意,长舒了一口气和王银树说:“这样就好了,他两个都认可了,又有这么多人作证,检察院不认也得认了,四千多块钱呢,去了三分之一,剩下还不到八千块,这对王森很有利。” “是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贾平想狡赖也不行,看他的样子很不情愿,咱估计的没错,问题就在他身上,王安的决心很大,他说不怕再被检察院逮去,就是死在检察院也不再妥协,反正已经这样了,”王银树说。 “只要他有这个决心就行,就是贾平翻悔也没关系。还得麻烦你一趟,尽快把这证词交上去,要多复印几份,原件不能给他们,咱得留着,以防他们毁掉。”王银树应着说:“明天我和发酒去……” 王银树回家后,王舒去跟春梅说,一家人很高兴,好像受难的亲人马上就要回来似的。春梅把五百块钱给了王舒,王舒拿着了。 春梅说:“钱该花就花,这样的事人家能帮咱跑腿就是大恩了,这么冷的天,不能委屈了人家。” 王舒应着,他嘱咐着娘四个,啥也别出去说,人言可畏……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天还没有晌午就回来了。两个人先来到了王舒家里说把材料给他们后,他们很吃惊,光看我们,看完材料半天没有回过神来,问这材料是怎来的,我们以村委的名义就和他们说了,他们也没再说啥。 正说着话,田梁领个人进来,五十来岁的年纪,戴副眼镜,穿着排场,很有学问的派头,看上去为人和气,解释后才知是王森请的律师,特来找两个证人核实情况。王舒忙人迎进屋里,沏茶拿烟,热情招待。 落座后,律师说:“王森的案子已经移交到了法院,受法院指派,我是王森的律师,给他提供法律援助,案卷我也仔细审过,疑点不少,我去看守所和王森谈了,主要焦点还是有没有份的问题,王森坚持说有他的份,我想找两个证人核实一下。” 听他这么说,王银树忙把昨天的事和律师介绍着,并把两份材料给他看。律师看了后说:“有了这两份材料不需要再找证人落实了,看来是真有他的份,只要有他的份,案子就是个冤案。” 律师这么说,所有人都很高兴,王舒忙派人去买酒买肴好好招待,律师临走还给他买了两条好烟,两箱好酒…… 再说检察院里,是相中华接待的王银树和发酒。本来王森的案子请示检察长后交到了法院,争取年前结案,因为他们明白,案子越拖对他们越不利,他们明白这个案子办错了,真要让真相浮出水面,谁也不好交代,不但影响单位的形象,社会的负面影响也很坏。 现在社会上的流言飞语就很多,特别是证人王安跳楼这件事,矛头直指检察院,传言检察院刑讯逼供,证人被逼跳楼自杀,证人跳楼后不及时抢救,有人把此事捅到了报社,要不是检察长亲自出面,多方协调把此事压下来,真要爆了光麻烦可就大了。 为此,检察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要求马上结案,商议的结果,要严厉惩治王森,同时向社会澄清事实,消除不良影响。案子昨天刚交到法院,今天就来了对案子这么不利的证据。打发二人走后,相中华马上去找肖萍。 肖萍看了后,觉得事情严重,叫回了出去办案的马玉成和赵志和,四个人凑在一块商量,要是让法院得到了这样的证据,案子非给退回来不可,决不能把证据交到法院。 “瞒是瞒不住的,他们交的是复印件,原件还在人家手里,我怎要也不给。这要是开庭时人家把证据交到法庭上,咱们更加被动,”相中华说。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想不出好办法,还是据实跟检察长报告吧。 检察长看过材料,敲着桌子,虎着脸训他们,“这就是你们办的案子,老肖,他们三个年轻没有办案经验,你可办了大半辈子案子了,最后了怎经办出了这样的案子,你们看,这戏该怎么收场吧,要是我没顾忌错的话,法院很快就会把案子转回来。” 四个人坐在一边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这事我有责任,我没有想到他们会自己取证,而且也没想到村里会有这么多人保他。我认为没有必要再让证人来核实,没有意义了,为了维护政府和咱院的形象,检察长,还需要你出面和法院协调,多做工作,”肖萍说。 检察长看着她微微的点点头说:“和法院疏通一下问题不大,问题是判了后他要上诉呢?再和上面做工作难度就大了……” 他们预计的不错,法院很快就把案子转回来了,意见是证据不足,重新调查。 肖萍只好再次请贾平的叔出面做贾平的工作,要求他做伪证,贾平再也不答应了,和他叔说:“你在外面没关系,我和爹娘还要在村里生活,出门被别人戳脊梁骨,孩子大人不敢出去,庄稼被糟蹋,整日担惊受怕,整夜不敢睡觉,这样的日子我够了,就是抓我进去我也不害人了……” 王森还是被判了刑,判了四年,羁押期间顶刑期…… 等家人知道后去看他,看守所已经准备送他去劳改队了。 “你怎么不上诉呢?”鹏祥问爹。 “上诉后还要等一个月的时间,在这里面,我恐怕熬不过一个月了,”王森看着儿子很悲伤地说。 是啊,这才一个月的时间,看爹的身子又极度虚弱,浑身的伤痕,爹还偷着告诉他,在他们的授意下,和他同室的嫌疑人不时的欺负他,打他,晚上不让睡觉,就为了多分一个馒头,他们都是死刑犯…… 鹏祥明白了爹的意思,忍不住的泪水涟涟,他不再责怪爹了,他想再医好爹身上的伤,可是他越想这样越是没有一点效果。 爹还告诉他,“他们都串通好了,就连律师也被他们买通了,法庭上,他并没有出示那两份证据,审判只不过走走过场,半个小时不到就完了。上法庭前,律师告诉我,上诉是没有用的,王安跳楼的事检察院不会承担任何责任,都是他害的,再说,他们不会给你上诉的机会,你自己也明白……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多少怨恨 再说,王森进了监狱服刑,事态也渐渐平息。他不但自己认栽了,家里人也认了,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都知道是冤枉的,又都觉得很正常。邻里不时来劝慰春梅,认倒霉吧,人家上面有人,谁让咱没人呢,不就是几年吗,回来还是好好的一家人。害人的人会遭报应的,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他,等着吧,一家人不会得到好处的,出门谁理他呀,老婆孩子的也没人理…… 来看春梅的,没有不骂贾平一家的,孬种谁也恨,包括贾平的叔,一大家子人都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人人恨。如果人混到这份上也是很悲哀的,贾平不时在村里为自己辩解,又不是我的事,我坚持有二爷的份,在检察院我也是这么说的,都是检察院的事,检察院要搞二爷……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特别是富贵,时不时找他的麻烦,逼得他都快疯了。前天,一时忘了关大门,他家的老母猪溜达出来,也不知吃了啥东西,死在了大街上。马上就要生小猪仔了,能不疼人吗,他老婆瘫在死猪跟前,连骂带哭,心疼的哭晕了,背过气去。 村里人都围了看笑话,没有一个人劝和。心疼的贾平直蹦脚,老婆似的大哭大叫,简直就像疯了似的,围着村子骂,又跑到王银树家里找,被志浩轰了出来。他怀疑是富贵下得药,却又没亲眼看见,不敢去找他。村里不管,两口子用地排车拉着死猪去了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立了案,要求他拿上五百块钱给猪做解刨,以查明死因。贾平一听就不干了,再拿五百块钱?就是活猪卖了也才值这个钱。他说不报案了,不报案了,案子还不知能破不能破,再拿上五百块钱的冤枉钱。他的一番话激怒了派出所长,把两口子一顿好训,给轰了出来…… 打听到爹服刑的监狱,鹏祥给小姨父会勤打了电话。会勤通过省高院的人托了关系。监狱里有熟人照顾点,给爹找个轻快活,或是通过减刑能提前出来…… 过了年后,鹏祥没有及时回校,他想要去监狱看望爹。这事他谁也没有告诉,因为想去探视爹的人很多,三个姑姑都来说了,去时叫上她们,两个舅来说去。还有富贵叔、志浩他们,都想去。鹏祥心里却不想让他们去,虽然说爹的事不丢人,都知道是冤枉的,但是爹毕竟是在监狱服刑啊,那是什么场所,是关犯人的地方,是受管制的地方,没有人身自由的地方,进了那地方还有好样。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爹也是很要面子的人,他嘴上虽然没说,心里也不愿意见外人,自己先去看看爹到底怎样再说。 再说,要是小姨父托的人管事更好,要是帮不上什么忙,还得想尽办法找人找关系,哪怕是再花更多得钱也要找,爹的身体,监狱里高强度的劳动他是吃不消的。他还听说,监狱里犯人欺负犯人,新进去的犯人挨打是惯例,爹也不会例外。他想多给爹买些烟让爹分分,疏通下关系,特别是犯人头,一定要搞好关系才会少吃亏,不受欺负,他决定这么做。 当然,这些他没有和娘说,他不想让娘担心,娘经受的打击已经够大了,对一个农村妇女来说,丈夫出了这样的事,家里就像塌了天,能熬过来就谢天谢地了。爹刚出事那会儿,他真担心娘想不开寻短头,那这个家就彻底完了,不是不可能的事。 现在,他很庆幸,不管怎说,家里躲过一劫,一家人平安,这比什么都好。爹受点苦就受点苦吧,自己的罪还得自己受,谁也替不了他,谁让他做事不考虑周全呢,想一想很窝囊,自己的合法收入被硬说成是受贿,自己组建的施工队硬说没有他的份,不但如此,给娘开的工资和房租费检察院还不认可,证人都证实了,你说到哪里说理去,哪里还有公理,多窝囊啊,心里很悲哀,很无奈,头顶的这片天被乌云遮挡,何时才晴天呢! 不亲身经历,怎知社会如此的黑暗,是非颠倒,黑白不分,使人心寒如水。 他决定和娘去,谁也不告诉。爹服刑的地方经过哥哥和妹妹上学的城市,哥哥和妹妹临走时都说好了。 于是,鹏祥买了八条好烟,还带上了五百块钱,娘收拾好爹换洗的衣服,说要买些吃的,鹏祥和娘说不用,在监狱和在看守所不一样,监狱里管饱,还可以自己改善一下生活,多带些钱就行。 春梅听儿子的,别看儿子年龄不大,懂得事却多,他爹出了这样丢人的事,孩子们不抱怨她就知足了。现在,丈夫的事她不担心了,反正已经这样了,受罪是他活该,自己糟的这样,还连累家人跟着遭殃。鹏祥白雪他不担心,鹏祥的媳妇不用操心,从孩子小她就看出来了。白雪也不用担心,女孩子怎也好办,她担心的是大儿子,他的事还没有完,他爹都这样了。 年上两口子还使别扭、闹,光怨儿子也不行,媳妇也不是啥好东西,你说他本来就像不中你,你让着他点不就行了,不吃一点言语,还耍小性子,年三十的晚上,心里正不好受,她又生毛病,嫌炉子不忘,,烟筒积灰,鹏程也不打炉子呛得人难受;嫌鹏程不搭理她,一家人也没个好脸色,赌气回了娘家,春梅气得问都没问一声,一家人心里不好受,她不但不体谅,还生毛病,不懂人事,因此很生她的气,走就走吧,免得见了烦心。 要是以前,她早说好话挽留她了,看来惯坏了脾气,年龄也不小了。最使她不能容忍的是有次来了,啥事也不问,还自己在屋里唱起来,你公公出了事,你就这样的高兴,平时白疼你了,个狼羔子,你爹要是出了事你也唱,因此很生她的气,她发誓他俩的事不管了,愿意怎样就怎样,离婚的多了,愿意离就行,离了更好,生够了气,看斜了她,真不是个好鸟,真是啥父母养啥东西,外人还都来安慰呢,自从丈夫出了事,这亲家就没来过,连句屁也没有,什么东西,势力眼,以前像狗一样不知来多少趟,那是有利可图,去镇府盖个章也来找俺,现在看俺这样了,就不来了。 这样也比你们强。想起来,春梅气得肚子都疼,牙跟都痒痒。年上看我穿的那双皮靴大点,她试了试说穿着正好,样式也好看,眼热了,那意思想要,我怎没给你呢,这是人家鹏祥的媳妇给买的,你结婚也好几年了光从我手里扣东西,买袋子洗衣粉都和我计较,连双袜子也没给我买过。这也不管事,有那个样也行啊。因为生她的气,所以没给她,要是在平时呀,不用她说早给她了。 唉,人家是一顺百顺,自己是事事不顺,都已是这个媳妇来方的。她这样想,就更烦她,不愿意看见她。 丈夫换洗的衣服她准备了好几身,集上又给他买了秋衣秋裤,裤头袜子。这个老东西,去受几年罪吧,大半辈子了,欺负俺行,欺负人家,人家可不吃你这一套。 有时想起来也有些庆幸,不管怎样,好歹没犯他那哮喘的老病,身体也没落下啥毛病,这比王安好,到现在还拄着柺棒,瘸着个腿,一辈子就这样了,好不到哪里去了。唉,真是作孽,谁让你那么贪呢,把钱给人家不啥事也没有了,还发誓咬牙一分钱也不给他,现在不一分也不少的给人家了吗,还害得俺进去了,那本事呢,怎就不摔死你,有时想起来,她也恨王安。 贾平就更不用说了,早就知道村里都说他孬,随他老辈里,她也不止一次的和丈夫说,谁知那老东西不在乎,光说人家说他孬和咱啥关系,只要他对咱好就行。这可对咱好了,后悔了,晚了,孬人对谁也孬,他对你好是图你的好处,无利可图了,他回过头来就咬你,被他咬着了吧,现在知道恨了,恨有啥用,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 春梅想起来很恨丈夫,这几年家里出的事包括大儿子的婚事闹到今天这样和他有直接关系,这是守着孩子不能说,做了些啥事,光怕儿子找不上媳妇,看见人家孩子结婚就眼热。稀罕的,光怕人家不跟了,强压着给他结了婚,怎么样。想起他来就气煞,看上去那么精明的人,见得世面也不少,光办些糊涂事。现在是又可怜他又气他,办事就不如二儿子,别看孩子小,说话做事堪比个大人,现在啥事不是儿子操心呀,为你去托人找关系,受了多少委屈,儿子是不说呀,看你做的臭事,这是给孩子脸上抹黑呀。想起来她就恨,就气,想起来就没个头,要不是儿子劝导,顶着,这个家还真不知道会怎样。 唉,啥时是个头呀。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留校任教 春梅想着,反正已经这样了,不能再耽误孩子的学业了。她想看了丈夫后赶紧让儿子回学校,将近一年了,孩子的学业荒废了多少也不知,都怨这个老东西拖了孩子的后腿,让儿子不能安心学习。 母子转了两次车,在一座山脚下来到了丈夫服刑的监狱。 到了接见室,鹏程和白雪已经早来了,他们给爹买了好些吃的。一家人终于又团聚了。会勤托的人起了作用,别的犯人接见家属都在接待室,接待室中间隔着厚厚的玻璃,说话得用专门的电话。而王森被安排在专门的小屋里,亲人能面对面的说话交流。 爹看上去比在看守所瘦多了,也黑多了,精神却也很好。乍一见面,免不了流泪,特别是白雪,两眼哭得红红的,鹏程没有哭,脸色很难看,一言不发,他就是这个脾气。 看着孩子们,王森也忍不住摸了两眼泪,他说啥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都明白过来了,也身不由己了。他说:“你小叔和你小姨来过了,他找的人是这里的副监狱长,很有实权。你小叔给他买了很多东西,还给了他三千块钱,他很照顾我,每天我就在值班室值班,还管理着几十盆花草,晚上就住在值班室里,没有人打扰,很安静,伙食也不错,每星期都改善,不是红烧肉就是炖鸡、排骨什么的。值班室里还有电视,活动也不受限制,基本没有人管我。” 听他这么说,一家人都放了心。 “只要改造得好,还能减刑,满一百分减一年,每月满分是六分,我上个月得了满分,这样算来,只要十五个月就能减一年的刑,我最多在这儿过两个年就能回去了。” 春梅听了很高兴。 鹏祥说:“给你买这么多烟,本想让你给同室的人分分,这里啥人也有,和他们搞好关系少吃亏,看来用不着了,你可以给管事的干警分分,争取给自己创造个好的生活环境。” 王森看着儿子笑了,他点点头问儿子学校的事情,鹏祥说啥都好,说不定要留校。王森听了很高兴,还是这个儿子有出息呀。 监狱规定亲人探视不能超过一个小时,他们却待了差不多一个上午,都十一点半了,王森才和孩子们说:“快回去吧,好好的上学,我在这儿很好,不要牵挂我。” 他又嘱咐春梅,“就你一个人在家里,地要是种不了就交回队里,包出去也行。” “我在家又没别的事,上坡算是解闷儿,收种的有他福贵叔帮忙,她两个舅也说有啥活给他们捎个信,你放心吧,我累不着,你好好照顾你自己就行,”春梅说。 临走,鹏祥给爹留下了五百块钱。 来看看就放心了,春梅松了口气。娘四个出来,在饭店吃了饭,鹏程和白雪直接回学校了。鹏祥和娘回到家时正是日暮时分。 吃了饭,春梅和儿子说着话,“你爹谁也问了,就是没问你嫂子。” “我哥在,他就是想问也不好问,他俩的关系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了,他俩的结局就是离婚,”鹏祥说。 “随他们吧,离就离,我是不管了。” 鹏祥嘱咐娘,“这段时间,嫂子愿意来就来,不来也别去叫她,说好听的就和她说句话,说不好听的就欠当没听见,往她娘家拿啥东西就装作没看见。” “那可不行,她从她娘家带来的东西我不管,咱的东西不能让她拿,那台彩电说不定啥时候我就搬过来了,你爹只是让他们看,又没说给他们。” 就在这时,大门响过后,不一会儿,大姑贤推门进来了,还没有等她问,春梅就把今天去看丈夫的事一五一十的和她说了。 贤听了也很高兴,她笑着说:“这就好了,不干重活就行,我还真担心他的哮喘病呢,要是犯了,喘不上气来,这一年多来,吓得我了不得,”她又低声和春梅说:“贾平的娘查处癌症来了,说是晚期,恶性的,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村里人都说这是报应,害人害得,活该。” 春梅听了也很解恨,“再让他害人,老天早晚的报应……” 鹏祥到省城后已经十点了,他本想到小姨家去趟,又觉得也没啥事,小姨又忙,就直接去了谢芳家。 谢芳自己在家里,她见到鹏祥很高兴。有情人相聚,那种甜蜜是世界上最美的,谢芳像只依人的小鸟,无限温柔,她很羞涩的告诉鹏祥,她怀孕了。 “什么,你是说?”鹏祥着急的问。 谢芳看着他,小脸像个熟透的苹果,点了点头。 鹏祥却半天没回过神来,“你爸妈知道吗,他们怪我吗?” “知道,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担心,”谢芳欲言又止。 “担心什么?” 谢芳很认真的看着他,“鹏祥,你住到我家来吧,行吗?” 看她很认真,很急切的样子,鹏祥低低的说“我可从没想过,”他有点唯唯诺诺,躲闪着谢芳的目光。 他说的是实话,真的没想到过,所以不知如何回答。 谢芳却流泪了,“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妈妈担心的就是这个,他说你还小,还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妈妈让我去做流产,”说着,谢芳哭了,泪流满面,“我想好了,我不想流产,我要生下我们的孩子,不管你以后和我在不在一起,我都要生下我们的孩子,把他养大,为你守候一辈子,并把孩子培养成和你一样的聪慧,”说着,她已是泣不成声。 “谢芳,别这样,这太突然了,你让我好好想想行吗?”鹏祥劝着她。 “鹏祥,你别为难,你就是不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怪你的,你已经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就是为你活着,我也感谢你送给了我美丽的天使,我很快乐,真的,”说着她拭了下泪水,换上了笑脸。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甜蜜的吻那是人生最美的享受,他们就像呢喃的燕子,卿卿我我,午后温暖的眼光爱抚着他们,爱抚着两颗纯洁的心…… 时间如梭,四年的大学生活结束了,鹏祥留校教学,并读研,费用全由国家出,而且每月的工资也不少。 吕婷最后还是跟了周明德,留在了京城,在周明德老爸的关照下,她进了部委机关工作,在这一届的大学生中,她的工作是最好的,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周明德进了北京市的人事部门工作,也是天之佼佼者,其他同学想都不敢想,都很羡慕,很妒忌,也很无奈。 博士说:“谁让人家有个好老爸呢,人家老爸有天眼,可以通天。鹏祥,你也不错了,大学教授,将来的伟大科学家,天才。” “是呀,你可是国宝级的任务,比大熊猫还稀少珍贵,”刘香坤和他开玩笑说。 “我还真想做只大熊猫呢。每天有人照顾着,什么也不用想,饿了就吃,吃了就睡,无忧无虑,那才是最幸福的呢,”鹏祥笑说。 四年的大学生活,他长高了,刚满十八岁的他足有有一米七五的个子,长成了一个帅小伙。离校宴上,他没有别人的多愁善感,牢骚满腹,喝的烂醉。他很清醒,喝的也不多,别人都是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而他不过是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学校的家属区。 学校给他分了一套房子,足有一百五十个平方,而且家具都已经配齐,他只管进去住就行了,领到房子钥匙时,他谁也没有告诉,只是一个人把自己不多的行李搬了进去。 但是,吕婷不知怎知道了,她和周明德是第一个光临的,“在京城就是部级干部也住不上这么大的房子,”周明德四处打量着感叹。 “谁要成为这座房子的第一个女主人,是我吗?”吕婷开着玩笑。 “那是我的荣幸,可是就怕咱老周跟我拼命,”鹏祥笑着说。 周明德笑笑说:“老弟,我有自知之名,咱俩真要是争得的话,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谢谢你给了我幸福,我觉得自己太幸运了,碰上了你这颗福星。我将一生幸福。” “傻瓜,给你一生幸福的是我,他可是你的对手,”吕婷白了他一眼,三个人都笑了。 “哎呀,真是没想到啊,我会输在我同学的手里,而且输得这样惨,输到了家,我被以前的胜利蒙住了眼睛,最后还是我输了,”吕婷还在感叹。 鹏祥笑笑,“行了,别发感慨了,咱老周这么爱你,你可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这朵美丽的花也只有咱老周养得起你,对吧?” “你笑话我是吧,我这朵花就想经受点风雨,”吕婷有点不高兴,顿时,气氛有点尴尬。 鹏祥忙打圆场,“是我说错了,给你赔不是行吧,来来来,帮我忙活忙活,今晚就在这儿吃,马上就走上社会了,咱们共同庆贺……”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莫非天意 再说家里,鹏程和白雪也毕业回了家,就等着分配工作。鹏程自己跑了几天,原先说好的,再去找人家,人家不说不给办,让回家等着。 春梅很着急,孩子们光在家里不是个办法,他让清波骑自行车带着她跑了两趟县城,可是她去找谁呢,丈夫和她说的,她都找了,不说不给办,都让先等等。那就等着吧,别的也没啥好办法。 不管怎说,鹏程的工作还有点着落,难办的是白雪,她的工作一点着落也没有。王森原先打算把她安排在自己的单位,那个时候应该没啥问题的,和镇府的领导说一声就行,所以就没挂在心上。鹏程的工作他是费了不少心思,礼也早下了,路也早铺好了,现在行不行还有个地方去问问,白雪的工作去哪里问呀,春梅不愁丈夫的事了,又愁两个孩子的工作了。 鹏程和白雪去看爹,爹和他们说去找谁找谁,要是不行就先在家里等等,反正再有几个月我就回去了。丈夫说的,该找的也找了,又只好先等等了,盼着他早回来。 鹏程在家里,小君也就来了。可是,两个人还是两天以大打,三天一小打,气得春梅把两口子撵到了旧屋里住,让他们自己做饭吃。每天啥活不干,上坡回来还得给他们做着吃,吃了没别事,就知道打架,让人生气。和他们一块结婚的,孩子都满地跑了,那像他们这样的,小君光来和她诉苦,俺也想要孩子,可是你儿子不理俺,是不是他有病呢? “你才有病呢,俺的孩子俺不知道,他啥毛病也没有,这事都怨你,光听你娘的,还百日不同房,我还没听说过。再说这事主要是你。两口子的事当娘的怎说?你对他好好的,哄哄他,他会不对你好?你刚我强,针尖对麦芒会有好,两个人在一块总得有个服软的,说句软话还能掉了身价?”春梅生气的说。 “那总不能让你儿子欺着,看他无用的那样,连句话也不会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连个伴啊伙的也没有,就知道在家里发脾气,说臭话,打老婆,”说着小君还哭了,捏把鼻涕,掉了满脸的泪。 春梅听了这话却更气。“俺儿子无用是你相中的,当初也不是俺硬要的你,你现在怎说这话?你说你这孩子对吗,以前你爹对你那么好,你俩打架不管是不是你的错,训过你一句吗,不都是光训他,出发买衣服宁愿不给白雪买也给你买,你说你爹出了这事你问过一句没有?我正难受的时候你还在屋里哼哼着唱,你说你对吗?你爹出了事你就这么高兴,年龄也不小了,有你这样的吗?平常在一块儿都是我做给你吃,你连个勺子碗都不刷,愿意上坡就上,不愿意上坡就在家里玩,看电视,听录音机,我说过你一句吗?现在让你们自己烧,你说哪一次不是我给你们背柴火,给你们接水?自从过去后,你做过几顿饭,你自己说说,我过去哪一次也是看见他给你做饭吃,没看见你做回饭,早晨起来到晌午,还嫌饭做得不好吃,不是嫌咸就是嫌淡,吃得不好了就撅嘴,你说庄户老百姓哪有整天锅子不响菜里没肉不吃饭的?你到村里问问,谁家的媳妇和你一样,你还有脸说他,他现在比你强,他知道他爹出了事心里难受,受了委屈也在心里憋着,要不,平常他能吃你这一口?”春梅毫不留情的训着她,训的小君低着头一句话也会不上来。 简直是太气人了,逼着哑巴说话。很长时间了春梅就想找找她,总是憋着,总是想她还是个孩子,自己逼迫自己原谅她,现在她到好,找到头上来了,特别是她刚才说儿子的那些话,听了简直气炸了肺,俺儿子无用,无用你当初还迷了,俺无用还不愿意要你呢,以为你爹这样了俺家就不行了,什么东西。当初怎就倒了眼…… 小君抹着眼过去了,春梅自己坐在那里越想越气,心里暗骂着她,“什么东西,死人事不懂,真是啥娘养活啥孩子,和她娘一种货,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连来问也不问一下,还有这样的亲家,势利煞。她怕媳妇过去再和儿子打架就过去看看。 刚走到大门口,小君正推了车子出来,“你这是上哪里去?”小君也不说话,看也不看婆婆一眼,骑上车子就走了,自行车后面还有个包袱。 走走吧,春梅心里想,进的屋来,看到一把暖壶摔在地上,儿子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她也不做声,坐在床沿上低着头,娘俩谁也不和谁说话,就那样坐着。白雪过来了,他看了眼哥哥,坐在娘的身边也不作声,家里的黄狗进来了,摇着尾巴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又四处嗅闻着,鹏程一把火钩子打到它身上,老黄狗嗷的一声夹着尾巴跑出去了。 “晚上别烧了,到那边吃吧,”春梅和儿子说,起身和白雪走了。 “整天这是干啥呀,”白雪嘟囔着和娘说。 “那个东西太坏,不怨你哥哥光和她打仗,”春梅和女儿说。 白雪也很生嫂子的气,她又怨娘当初明知道哥哥不愿意,为啥那样执着得给哥哥结婚,家里的糟糟运都是她带来的。春梅现在也这样想,自从找上她家里就没有消停过,丈夫的脑子真是进水了,这二年做了些啥事呀,简直老糊涂了,还光说自己豆腐脑子呢,你脑子好使,糟的跟酱一样,不但自己遭罪,还连累家人跟着受罪,早和他说先让孩子工作吧,工作了也可以再进修,人家和他这么说,他就是不听,非要孩子上完学再工作。 现在孩子毕业了,你却糟的这样,让我上哪里去找人家,咱知道人家的门在哪里,两个孩子窝在家里,怎办吧。 春梅那个恨啊,恨得心里直痒痒。那个愁呀,愁得她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儿子两口子又这样,你说能不愁死人,为了两个孩子的工作,她跑了很多次县城,打听着去找人家,晚上回不来还住到人家里,人家光让等等再说,等到啥时候呀,她还不好意思猛追问,怕人家一口回绝。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找得以前丈夫托好的人谁也没给他明确的答复,说让等只是推辞而已,她能不明白,丈夫已经这样了,谁还会给你办事,人家躲还来不及呢,找到人家家里,人家没办法才这样推说。 但是她不愿承认,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就是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就是跪下求人家,就是人家再不给脸看,哪怕是人家说的很难听,也得硬着头皮去。唉!求人难,求人真难啊。 晚上,鹏程过来吃饭,吃得很少,脸色也很难看,吃了饭他就要过去。春梅叫住了他。以前叫他,他头也不回的就走,这次他却住下了。 春梅劝着儿子,“不管怎说,等你爹出来了啥事也好办,你就是离婚我和你爹保准不拦挡,离婚的多了,过不到一块就离,又不是啥丢人的事,我是说现在还得哄着她,家里这样,她要是闹起来,这日子还怎过。” “这事你不要管,我知道怎办,光这样没好。”鹏程说着起身走了。 看着儿子消瘦的身影,春梅紧缩愁眉,儿子胆子小,没个正主意,自从说上这个媳妇后,又行又不行的,磋磨死人,现在想着了,以后孩子的事啥也别管,一句腔也不打,愿意就愿意,不愿意也不劝他,这还不是例子吗,为他好,好言好语,不但怨你,还恨你。鹏祥和白雪的婚事说啥也不管了,愿意怎样就怎样。这个老东西,觉得自己本事不小,你说孩子不愿意结婚你着的哪门子急,啥事也替他办,拿了他一张照片就把结婚证给他办了,光说孩子无用,到不了人面前,和他大舅一样无用。你能,看你能的,能到里面去了,人家无用,人家好好的。春梅想着,忍不住的骂出了声。 白雪就说她,她才回过神来说:“让你爹和你哥两口子就气煞了,我非让他们磋磨死。” “你光想光骂有啥用,俺爹的事和你也有关,当初你知道为啥不劝劝俺爹,”白雪抹着眼说。 “我和他说了多少次啊,贾平和王安打仗,人家贾平要去告了,别连累你,你爹听吗,光说他们打仗没咱的事,人家贾平来咱家跑了多少趟啊,人家的爹娘也来,你爹就是不管,人家不生气啊。人家告了,不是一口咬定没咱的事吗,你进去干啥?”春梅气愤的说。 “俺爹的事你别说了,说有啥用,依旧这样了。俺哥和俺嫂子的事你也别管了,随他!哥这样都是你们害的。”白雪生气的说。 “媳妇是俺和你爹给他娶进门的,还都怨俺,还不够你的,”春梅说着闺女。 “以后你自己的事俺啥也不管,好歹不答腔,俺又不跟你们过一辈子,你有啥事也别问俺。” “睡觉,”白雪气得把手里织着的毛衣扔到一边,上了床,也不脱衣服,蒙头就睡。 春梅干坐了会儿,去锁好大门,也上床来。 都半夜了,她还没有一点睡意,墙上的挂钟响了十二下,她还清醒得很,光想,反过来复过去得想,想的脑子都疼,头像要炸开一样,还是忍不住想,还不由自主的骂上几声。骂王安,骂贾平,骂自己的丈夫。躺着难受了,她干脆做起来,坐在黑夜里,还是想,还是骂,更是愁两个孩子的工作,如果先让一个孩子工作了也好啊,最好是鹏程,省得两个整天没事在家了闹别扭。 她正想着,好好的外面忽然刮起了大风,院里的枣树猛烈的摇晃着,刮得窗子呜呜作响。狗狂吠起来,冲着外面咬个不停,一会儿蹿到大门口,一会儿蹿到院子里,还猛地撞屋门。 春梅忙穿好衣服起来,打开门,老黄狗冲她叫了几声,像告诉她什么,又狂吠着跑到大门口。外面的风还是很大,春梅来到院里都吹的她站不稳,她听到了街上三轮子的响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她还以为是西邻家起早去赶集,也没放在心上。 西邻家两口子卖衣服,每天都起得很早,起早贪黑的,人家是和鹏程一起结的婚,两口子很能干,这不,刚盖了新屋,家里装修的比外面都好,村里人没有不夸的,她也很眼热,人家可没啥本事呀,只要能吃苦受累就行,每当看到人家领着孩子出来,春梅心里眼热的,总是去抱抱人家的孩子,还抱家里来,有啥稀罕东西赶紧拿出来给人家吃。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的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怕人家问起儿子的事,怎说呀,很丢人。 风还猛烈地的刮着,尘土、树叶满天飞,刮得人睁不开眼睛,老黄狗疯了似的咬着,她怎叱喝也不管事,特别是听到说话的声音,老黄狗急得用身子撞门,还试着往墙头上蹦,气得春梅拿顶门杠打它,他才老实了些,还是狂吠不止。 大约半个多小时,又听到三轮子发动的声音,那声音特别刺耳,几乎所有人家的狗都狂咬起来。三轮子震耳欲聋的声音渐渐的远了,狗吠声也时断时续,更奇怪的是,狂风骤然停止,依旧是满天星斗……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祸兮福兮 上回说到春梅本想出去看看,见没了动静,锁打开了又锁上,回到了屋里,上床来,给女儿掖掖被子又躺下来,迷迷糊糊的。 当她睁开眼时,窗棂上已经闪动着阳光的影子。看女儿还睡着,她悄无声息的起来,先轻声的捅开炉子,烧上水,打扫了炉灰,收了碳,又收拾着屋里,刚洗把脸坐下,就听见敲门声。 忙去开门,是鹏程,以为他来吃饭了,回到屋里,鹏程坐在沙发上说:“夜来晚上她把东西拉走了。” “啥?”听到儿子这么说,她头嗡的一下,顿时一片空白,等她明白过来就骂上了,“你这个死孩子,你爹都这样了你还闹,”骂着过去就给了儿子两巴掌。 气的鹏程扬了扬手,他没敢打娘,却把烧水壶摔在地上,弄了一地的水。春梅过去又给了他两巴掌,骂着他,气得鹏程咬着牙,我紧了拳头晃动着。 “你敢,你这个死孩子,顶说你大,顶说你不懂事,家里都这样了还闹,”春梅说着哭了。 鹏程摔门出去了,被惊醒的白雪又忙起来,她劝着娘,骂着哥哥,又用拖把擦着地上的水。 春梅哭了一会儿,想着,愿不得昨晚有三轮子响,原来是媳妇偷着拉东西,她说啥也没想到。都到这份上了,这个傻孩子还瞒着,拉东西是小事,不知挨打了没有,真要是挨打了,我还不和他们散伙了,想着,她擦干泪,赶紧到儿子那边去看看。 看娘进来,鹏程忙抹了下眼,扭头一边,使劲的吸了一下鼻子,尽量掩饰着。 “他们打你没有?要是敢打你我非去给你要下来,”春梅进门就问。 “没有,他们敢动我一指头,我杀了他们,”说着,鹏程从腰里摸出一把三寸长的刀子晃了晃,扔在桌子上。 看儿子拿出刀子,春梅吓坏了,忙说:“人家没打你就行,你可不能乱来,他们来了几个人?” “三个人,她哥哥,还有两个,不认识,”鹏程说。 春梅看了看显得空荡的屋里,人家带来的东西都拉走了,自家的东西一点没动。春梅查了查,小君还给留下了一床被子,两面镜子也没带。 春梅苦笑着骂儿子,“这可随了你的心愿了,你啥时候有这想法的,是商量着这样做的吗?” “你别问了,”鹏程烦气的说。 这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传的沸沸扬扬。都说鹏程有病,没有生育,媳妇才不跟他了。唉,这一家子可怎么过呀。也有说小君的不是,人家根本没病,见人家这样了不跟人家了。还有传说别的,说鹏程在学校里又找了个,不要小君了。 总之,说啥的都有,都叹息这个家是完了,以前多好的家庭呀,在村里那是首屈一指,现在是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彻底的败了,两个孩子上学时村里都羡慕,都夸王森有能耐,现在上学回来连个地方也没有,都窝在家里,算啥呢,村里没了地,外面没有工作,以后可怎办呀。 大多数的人都很同情,也有看笑话的,像程乐天又在村里抛头露脸了,这家子进,哪家子出,散布着各种消息,虽说女儿小枝嫁了高洋让他窝囊了一阵子,可是现在,高洋的养猪场办的红红火火,正在筹办着养鸡场,那是日进斗金,成了村里的暴发户。而且他们还生了一对龙凤胎,有儿有女。都说高洋给他老辈改换了门头,看上去人长得傻不愣的,还真有头脑,瓦房盖起来了,是里外装修,外墙黄色涂料,内墙纯白色刮瓷,铝合金门窗,连阳台都用铝合金封了,地面是高档瓷砖铺的,院子里都是水泥地面,连厕所的墙都用瓷砖镶的,还是水冲式的。屋里高档家具一应俱全,组合音响,彩电冰箱,都说外面的人也不如他。 喜得程乐天睡梦中都笑,闺女算是嫁对人了,现在在村里谁不看得他高高的,没有人再叫他猪倌了,来到养猪场都称他厂长,走在街上都叫他老板,他头抬高了,高的只看天,这真是时来运转,志浩那小子现在还看不上呢,要不是他老子帮着,连个房子也盖不起来,承包了村里的柳编厂,三年没下来,倒闭了,听说还欠了一屁股债,连个年也过不消停。他庆幸闺女没有跟他,长得好看有啥用,又不能顶饭吃。他高兴啊,时不时哼上几句京剧,他开心啊,以前治他的王舒,兄弟遭了难,这是报应,王家村不再是以前的王家村了,王森也不是以前的王森了,啥都你家说了算,这皇帝轮流做,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我们家,他有这个心思,便鼓动女婿竞选村长,虽然户户不多,但是有钱啊,谁还和钱有仇。他已经暗地里给女婿拉票了。 这些日子,王森的事闹得村里沸沸扬扬,他那个高兴啊,直在家里偷着烧香磕头,王家村的能人倒了,程家的能人该显山露水了。贾平不是引起村里的公愤吗,他却不时偷着往贾平家跑,表面上是安慰,实际上是拉票,贾平家户户虽不多,也是几十张票。在贾平家他表示了对王森和王安的不满。就应该这样,我早就说两个人合伙欺负你,没错吧,该告,要是不告,这三千多块钱能要回来,真是报应啊,一个摔断了腿,一个坐了牢…… 今早刚出门,又听说鹏程媳妇不跟他了,晚上来把东西都拉走了。心里那个高兴,他故意往人多的地方凑,人家不说,他就往那事上引,散播着小道消息,乐不知疲,也不嫌冷,中午吃了饭又出来,他真是太兴奋了,兴奋地伸开双臂能飞起来。他正在讲呢,有人戳戳他,示意他小声点,他回头一看,是福贵走过来了。他忙止了声,又讨好似的和福贵打招呼,“福贵爷,哪里去?” “福贵看了看他,没吱声,心事重重的走了。 看他走远了,程乐天把嘴一撇,往地上吐口唾沫,“呸,牛啥,媳妇打跑了,大闺女被逼死了,捡来个干闺女当宝贝,谁上门提亲还不应,是不是想自己留着当老婆?” 他的话引起人们的一阵大笑,都说这话要是让他听见了还不再揭你的房顶子。 “他敢,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他算个啥东西,还想去我的养猪场干活呢,歇歇他的眼皮吧,我用谁也不用他。” 不说程乐天不知天高地厚,如何的吹。再说福贵,鹏程的事他也知道了,心里很沉重,这不幸怎还过不去呢,他很难过,多好的人家啊,多好的孩子啊,老天怎就不睁眼呢,让好人遭罪,坏人逍遥,这是啥世道啊,像程乐天,多孬的人啊,没一点人心眼,老天却发了他,照顾他。像贾平这样的小人,老辈里就是地主,吃人的阎王,老天为什么还让他害人?老天真是好歹不分啊。他叹息着,老天都这样,他也没有办法。 对于小君,他对她的印象并不好,每次去,很少和他说话,那眼神分明瞧不起他,还不时说些风凉话,嫌他光来,分明有撵他的意思,他感觉的出,碍于面子,不和她计较,尖酸刻薄,嫌贫爱富,瞧不起人,一身轻浮,说真的,像她这样的他都相不中,看不惯,鹏程怎就相中了她,他总感觉鹏程和小君长久不了,这是他的心里话。以前憋在心里,烂在心里他也不会说。现在他有了想法,像她这样的人走了更好,她根本就不配在这个家里,她走了是鹏程的福气,她是啥人啊,以前来这个家是看这个家富有,现在这个家遭难了,她走了,这样的人走就走吧,没有什么留恋的。 他感到庆幸,为了阿妹,他想把阿妹许给鹏程,虽然鹏程比阿妹大的不少。他却早就有这样的想法,总想着有这么一天。 因此,给阿妹来提亲的他都辞了,他在等待着,机会终于来了,听到小君昨晚偷着拉走东西的时候,他竟有种惊喜,他知道,鹏程是喜欢阿妹的,阿妹去他家的时候。鹏程很热情,和她说了很多话,那表情,那眼神,他看在了心里。 今天,他问阿妹的意思,阿妹虽说没表示同意,但是也没说反对,小脸还红红的,她很听干爹的话,从不反对干爹的意见,来提亲的她也有中意的,但是爹不同意,她就不表态。干爹的心思她明白,平常干爹就和她说鹏程的婚事长久不了,早晚得离婚,那可是个好人家啊,孩子好,大人也好,嫁到这样的人家是一辈子的福气,天天唠叨,她能听不出来吗。对于鹏程,她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既然干爹愿意,她也默认了。 福贵来到鹏程家里,春梅正在抹眼。看他进来,忙起身拿烟。 福贵掏出自己的烟点上了说:“二婶子,别着急,没有过不去的事,别气坏了身子,你要是倒下了,这个家可怎办。” “他福贵叔,你看吧,这不是祸上加祸吗,日子还怎么过呀,你叔的事还没消停,这死孩子又瞒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就一点也不知道,两个商量着弄出了这样的事,晚上偷着把东西拉走了,”说着,春梅又抹眼。 “二婶子,你别这样,这有啥丢人的,我看孩子既然这么做了就别怪他了,他有他的想法,这要是白天来拉东西,全村人看着,场面不更难看吗。所以随他吧,别再干涉了,这好几年了,你看他两个在一块合得来吗?”福贵劝着。 “我也知道,他们离婚是早晚的事,可是这死孩子不分时候,家里已经够难了,他还要这样做,成心让人看笑话,成心不让人活了,我早晚非让他爷俩磋磨死,”春梅流着泪说。 “二婶子,你可别这样说,二叔的事我帮不上忙,大侄子的事包在我身上,你看阿妹怎样?我看着挺合适。” “阿妹?”春梅吃了一惊,她可从来没这样想过。 “是啊,只要大侄子愿意就包在我身上了。” “阿妹这孩子文静、贤惠、善良、孝顺、懂事,是很好的孩子,我很喜欢。可是,鹏程比人家大好几岁,人家不一定愿意,咱可不能亏了人家,再说,村里会不会有闲话?”春梅说。 “这个你放心吧,我不会强迫阿妹的,早上我问过她,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知道她是同意的,至于村里怎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我就担心一件事,这是在村里传了很久了,都说大侄子没生育,我就担心这个。” “放他娘的狗屁,我自己的孩子我还不知道,都是小君那个东西造的谣。” “这我就放心了,二婶子,你回头和大侄子说说,只要他愿意,咱这事就定下了,先不说出去,免得惹些闲话,等他们的事办利落了咱再说。” 春梅应着,心里很高兴,真要是成了这门亲事,那真是太好了。送走了福贵,春梅就去那边和鹏程说。 鹏程正在那边睡觉呢,这段日子怎熬过来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想,小君走了,他觉得浑身轻松,就感觉像是从地狱里出来一样,尽管有时感觉到自己很悲哀。可是已经走出来了,他发誓不再回头。 他知道小君是赌气走的,以为自己家这样了,自己不敢和她离婚,趁此机会和自己要章程。 因为小君知道,这时候谁都不会同意他们离婚,自己这一走,非治着婆婆向自己磕头作揖,叫上村委的,最好是王舒亲自去把自己请回来,我就不信这次制不服娘俩。 她爹娘也很支持她的做法,特别是她娘,自己的女儿受这么大的委屈,她是忍无可忍,要不是亲家公出了事,她早出面了。家里都这样了,俺不嫌弃你就烧高香了,还娘俩合起伙来欺负俺,这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给你娘们点厉害尝尝就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 于是,在她娘的支持下,做出了这样不近人情的荒唐事。没想到却正和了鹏程的心意,他早就有这个打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人家已经动手了,以前本来想东西都给她,只要她答应离婚就行。现在好了,这是她提出的,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一步非走下去不可,要不还有脸在这个家里。 四年了,一千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啊,总算解脱了,他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春梅看着醒来的儿子笑说:“你这个死孩子,这你舒心了。” 鹏程恨恨的说:“这是她提出来的,快滚蛋,正好。” “那你明天找发酒开个介绍信,快去离吧,利索点,简直磋磨死人了,”春梅说。 鹏程应着,以前还想娘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要死要活的拦挡,没想到娘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心里以前对娘的恨现在都没了。 “收拾一下,今晚到那边睡吧,你自己在这儿我不放心,”说着就动起手来。白雪过来也帮着收拾,鹏程搬着彩电去那边了,春梅和女儿说着阿妹的事。 白雪说:“很好啊,人家阿妹要是愿意,算是我哥烧了高香,不管怎说,我哥是二婚,人家又比我哥小这么多,我和我哥说,他要是不愿意我就把他撵出去,这个家都是因为他才这样的,这些年那过一天舒心日子来。” 这时,鹏程正过来,白雪就和他说,看个有点犹豫,就亟不可待的骂他。 鹏程笑着说:“不是不愿意,人家比我小好几岁。” “人家不嫌,你嫌啥,给你找个三十的你要吗。”白雪得理不饶人,“只要人家愿意你就愿意,要不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行了行了,听你的。”看他说话很反感的样子,其实心里很高兴,他不是没有想过……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拿定主意 吃了晚饭,春梅正想和富贵去说,贤和王舒闯了进来,两人一脸的严肃,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落座后,王舒首先发话,他冲着鹏程就去了,“你说家里顶说你大,你爹不在,这个家就得你顶起来,看看你做了些啥,东西让人家晚上拉走了,咱还有脸出门哦,我都觉得出不去门。” “是啊,你爹都这样了,你是哄着人家点,人家能跟咱你就不错了,你倒好,这个家快倒了,你不但不扶一把,还推一下子,年龄也不小了,不想想嘛,我早看出来了,你就是嫌人家丑,都是你的事,人家早传过话来了,你想离婚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光为自己着想吗,就不考虑考虑爹娘的感受了?” 她话音刚落,王舒接过话,“谁不想找个漂亮媳妇,咱的有那个能耐,咱的自己认识自己,人家鹏祥行,村里都这么说,问题是你不能和他比呀,你能和他比吗,他是啥人啊,十里八村也找不出一个来,咱的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说你现在能干啥,村里你能比上谁呀,谁也比你强,我说的这些话你也别不愿意听,要不是亲,我才不说你呢,,你看你怎办吧。” “你要是听我们的话,我和你爷就替你跑跑腿把小君给你叫回来,你认个错,别管怎说,人家要啥章程咱都的应,回来好好过日子,人家那边也给我和你爷传过话来了。你要是不听,以后出了啥事也别去找我和你爷,俺也不管了。” 正说着,屋门被推开了,鹏祥进来了,他背了个大行李包,累得不轻。“大姑和爷在这儿啊,”他打着招呼。 屋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些。“还没吃饭吧,”春梅问儿子。 鹏祥应着,说:“我去看我爹了,他现在很好,差不多年底就能回来了。” 屋里的人听了很高兴。说了几句别的话,王舒又接上了话题,他征求鹏祥的意见。 鹏祥看着哥,看哥低着头,脸色很难看,愿不得一进屋看着气氛就不对,原来是为了哥的事,大姑和爷兴师问罪来了。 他笑笑说:“已经这样了,没有啥大不了的,如果嫂子愿意走,哥也不反对,走就走吧。” 显然,大姑和爷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都愣愣的看着他,一时语塞。弟弟的理解使鹏程很感激,他看了弟弟一眼,脸色好看多了。 “我和你爷也是一片好心啊,你嫂子那头托人捎话过来说,并不是真心走,只要你哥好好带人家,东西怎拉走的怎拉回来。咱家已经这样了,经不起折腾了,两口子过日子那里没有矛盾的,服个软啥事也没有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够多了,说啥的都有,而且很难听,还说你哥哥没有生育,是个二夷子……” “放他娘的狗屁,这都是小君放出去的谣言,不是个人东西,滚就滚吧,再想回来还不要她了呢,没有人性的狗东西,以为家里这样了,不行了就来要挟俺,她想错了,他爹这样只是被狗咬着了,我不觉得丢人,”春梅骂着。 其实,刚才春梅已经很生气,由于插不上嘴,再加上儿子回来一打扰,又忙着给儿子做饭没机会说,现在她是忍不住了,打断了贤的话,觉得他们替外人说话就很生气。 贤和王舒相互看了一眼,他们没想到春梅也这么说,本来是一片好心来的,一家人不但不感激,还都很反感,真是好心成了驴肝肺。脸色都很难看。 “她要是有那个样的话,晚上能偷着把东西拉走,是人做的事吗,本事还不小,我早看斜了她,和她娘一样不是个人东西,以为家里这样了想来欺负俺娘俩,她打错算盘了,我有儿子就不愁这个媳妇,就是鹏程打光棍也不会再要她,明天我就让鹏程去找发酒开介绍信,和她离,坚决和她离,说啥也不要那个样的……”春梅气得说个没完没了。 鹏祥忙打圆场,“我爷和大姑也是一片好心,还不是为了咱家好,他们不了解情况。”他又转向大姑和爷说:“哥的事还是有他自己拿主意,毕竟这事关他的一辈子,这些年了,两个人凑不到一块啥样也是有目共睹的,该有个了结了,离也好,不离也好,由哥自己说了算,谁也不能再干涉他了。当然,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他好,亲管着吗,要不谁会来打这个闲腔。” “既然这样,我和你大姑也不说啥了,以后出了啥事也别来找我,我啥也不管了,”王舒说着站起来就走。 “再坐会儿吧,”鹏祥让着,看哥没动,忙推了他一把,哥俩送他们到门外。 进屋,鹏程就骂开了,“来装什么大狗,吃了红萝卜闲操心。” 春梅也说,“我看你爷和你大姑嘲了,坐下来七十三八十四的替人家说话,我都插不上嘴。” “不能那么说,他们也是一片好心,到事上还是向着咱。说句实话,现在咱这个家啊,爹这样,哥哥又闹离婚,让谁看着不说完了,没指望了。也不怪爷和大姑,他们也是着急啊,”鹏祥喝着面条说。 “也没他们这么说的,来说了些啥呀,还不管了,谁让他管来,咱爹出了事他们管啥来,谁给咱出过一分钱,”白雪生气的说。 一家人是愤愤不平,表达着对他们的不满。 “除了亲生指望谁也不行,就说你爷吧,你爹可是他的亲弟弟呀,你爹刚出事时我向他家跑了多少趟呀,让他去打听打听,他就是不愿意去,还不给脸色看,很反感。连你大姑家一块说着把,除了她不时来问问,她家孩子大人的谁还来过?就是一掌不如二指近,不是亲生的就不行,”春梅和孩子们说。 “这还用说,废话,金光兄弟三个谁来过,要是他爹出了事万不能这样,”鹏程反感的说。 “别说了,别说了,烦死了,以后家里有事别找他们,省得看他们的脸色,”白雪在床上打着毛衣心烦的说。 春梅又问起鹏祥的事,鹏祥和娘说着自己已经毕业,留校任教,同时还读学校的硕士研究生,学校还给分了一套一百五十多平方的大房子,家具也给买好了,我已经搬进去了。 春梅听了高兴的,满脸是笑。鹏程和白雪也很高兴。鹏祥又详细说着去看爹的事,说小姨父找的人使上劲了,人家给减了一年的刑,弄好了春节就能回来。 一家人真是很高兴,春梅和儿子说着福贵来说的事。 鹏祥对哥哥说:“阿妹我见过,善良,温柔又贤惠,很适合你。你可要把握住,只要阿妹愿意,那是你天大的福分,不能错过了。” “是啊,家里被你折腾了这些年,要不是被你闹得,爹也不会出这事儿。现在也随了你的心愿了,你要再折腾,这个家里就不容你了,你就滚出去,”白雪说。 鹏程冲妹妹瞪了几眼,他想反驳却没说出口,看来是理亏,爹出事虽然不管他的事,应该说和他有很大的关系,整天的光想他的事了,疏忽了自己的事,一致如此,这是很可能的。 最后说到鹏程和白雪的工作,春梅又愁了。 鹏祥说:“明天我去找找李伯伯吧,他和爹不错,也许能帮忙。” 春梅高兴地应着,二儿子能办事,她深信,心里也有了谱。鹏祥又叮嘱哥哥,明天赶紧去开信,免得夜长梦多…… 鹏祥一大早的去了镇府,他找到了李纯书记的家里。 李纯书记热情的接待了他,对他大加赞赏,并很歉意的说由于在特殊的位置上,也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没有去看望你的父亲。 鹏祥表示理解他的难处,那个情况下过于出头的确不妥,因为矛头表面上是针对我父亲,其实是想从我父亲这里打开缺口,针对的是镇府的领导,不用明说,谁都明白,父亲是仗义的,宁愿自己受苦也没连累任何人,镇府所有的领导对他的评价很高。 问明来意后,李纯书记爽快的答应了,他对鹏祥说:“你哥哥工作的事我一直做着工作,常委会上已经讨论通过了,具体往哪里分还没有定下来,再等两天吧。至于你妹妹的工作,我正给她往别的单位联系,都分到镇府恐怕别人会有意见,镇府的一些领导的子女都在家待业,今年的工作分配特别的难。先让她在家等一段时间吧,我会想办法的,一有机会马上给她办。” 鹏祥听了很是感激,“那就让李伯伯操心了,我知道,现在找个人很难,到哪里也要花钱,这五千块钱请人家吃个饭什么的,”说着,鹏祥把钱拿出来放在桌上。 李纯书记说什么也不收,“这事你就别管了,把钱拿回去,家里这几年正缺钱,我正想着去你家慰问一下。” 他说啥也不收,让鹏祥把钱拿了回来。 回到家和娘一说,春梅很高兴。只夸儿子,“还是俺鹏祥能办事,让你爷去问问,他去镇府开了好几次会都没好意思开口,打发你哥去,他说啥也不去,我去了几趟也没找着人家。” 白雪听了却很失望。鹏祥就劝妹妹别急,会有办法的。 再说鹏程去找发酒开介绍信,发酒却不敢给他开,让他下午来。那个意思想去争取一下王舒的意见。 鹏程很生气,回到了家里把发酒骂了一通,听弟弟说他的工作有消息了,又高兴起来,问这问那的,和弟弟说着,很是亲热。 春梅一听说不给开信,就亲自去找。发酒媳妇说他去了王舒家,担心给他开了信,家里人再不知道。春梅明白人家的心思,从发酒家出来就去了哥哥家。 进屋来,王舒和发酒正在说着什么。看春梅来,周妮和她说:“她婶子,一大早的小君家又捎信来,说只要你去叫她她就来,东西怎拉走的怎拉来。人家已经让步了,咱也不能太过份,孩子离婚可不是小事,他叔又这样,你可想好啊,咱不能光怨人家,咱鹏程也有错,人家小君说,这四年来,咱鹏程孬好不理人家,她就怀疑鹏程有病,人家说有病也不要紧,可以去看。” “她出去造谣,咱自己的孩子咱还不清楚,孩子有啥病,他俩就是过不上来,我早看透了,再强迫他们在一块也没啥好下场,早晚还得离。再说,小君要是真为这个家着想,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来,你和我说一声也好啊,不声不响的就把东西拉走了,这是给谁难看,这事我很生气,就是他叔知道了也不会原谅她的,还出去散布谣言说咱孩子有病,你说她是精神还是糊涂呢?既然她把东西都拉走了就是愿意离,反正两个都愿意离就离吧,也别再拖拖拉拉的了。” 见她这么说,周妮也不做声了。 “那他叔回来埋怨的话也别怨我没劝了,”王舒说。 “你放心吧,不会怨你的,既然孩子愿意离,这回我做主了,他叔回来要是埋怨就埋怨我,说到家鹏程的婚事就怨他爹,孩子当时不愿意结婚非要强逼着孩子结,自从他们结了婚,家里好过一天来了,那天不是打,不是闹,两个谁也不让谁啊,光跟着生气,磋磨死人,他叔的出事也和他们有关系,整天让他们闹得不舒心,心思都放到他们身上了,没防备呀,却让人家咬着了。” 春梅这么说,谁也不再吭声,过了许久,发酒问,“那我就给他开了?” 王舒不做声。 春梅说:“开吧,反正早晚的事,早散了早利索,谁也不耽误谁,各找各的。” 发酒犹豫了下就开了,盖上了大队的章,递给了春梅,春梅小心的收起来,见发酒走,她也走了。 屋里,周妮和丈夫说:“以后他家的事不要管了,好心没好报,还落了一身不是,看他婶子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好像咱替人家说话,向着人家似的,以后他家的事少掺和……”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久违的笑 不说周妮怎样埋怨王舒,再说春梅回到家里把介绍信给鹏程,鹏程马上去找小君了。 到了小君的家里,他没进去,在大门口把小君喊了出来,小君还以为是叫她回去的,心里很高兴。赶忙出来说:“进来吧。” “不用了,你开了介绍信没有,要是开了的话咱们马上去离婚,”鹏程说。 一听这话,小君一下子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丈夫是来叫她离婚,心里就像这腊月的北风一下子凉到底了,但是她很快回过神来,嘴上并不示弱,她问,“你开了?” “我开好了,”鹏程说着拿出来给她看。 “没想到你会开出来的这么快,我这就去开,”小君剜了他一眼说,小脸刷的一下子拉了下来。 小君娘还在院子里招呼呢,“有事进来说吧,站在门口干啥?” 鹏程斜看了她一眼,没理她,对小君说:“那好吧,你马上去开,下午我在民政局等你,”说完,他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小君落了满脸的泪,小君娘出来瞅着,低声问,“他不是来叫你回去的?”见闺女满脸的泪。忙把她拉家里…… 下午,鹏程早早的等在了民政局,一直等到三点多的时候,小君才来。看她的眼睛红红的,见了鹏程也不说话,两人进去,各自把介绍信递上去。 民政所长看了看,又问了问财产分割情况,再也不说话,把他们的结婚证用剪子一剪两半截,扔到废纸篓里,又拿出两个绿本本,填写好了,咔咔盖上了钢印子,一人一个。 小君一看急了说:“怎么没有调解?” “还调解啥,你们财产都分割好了,没牵扯事了。” 拿着离婚证,小君哇的一声哭了,他一把拉住鹏程,“你就这么走了?” “还有啥事吗?”鹏程问她。 “我、我……”她一个劲的哭,啥话也说不出来,就是拉着鹏程不松手。 “你不愿意离婚,把东西拉走干啥?都办好了,你又这样,”民政所长说她。 “都是你,也不给俺调解调解,就这样给俺办了,你怎不问俺愿意不愿意?”小君冲着人家去了。 民政所长笑了,“不愿意离婚到这里来干啥,你怎赖到我身上了?” 趁此功夫,鹏程再也不管她,骑上车子走了,身后是小君的嚎啕大哭声…… 回到家里,鹏程把离婚证拿给娘看,春梅笑骂着他,“这和了你的心意了,以后俺想着了,你的事俺和你爹是一句腔也不打了。” 鹏程光是笑,鹏祥和白雪也松了口气,很开心。 “你福贵叔来说的事,你到底愿意不愿意,要是不愿意俺说也不说,欠当没有这回事,”春梅问他。 开始他还不好意思,问急了,他故作生气的说:“你又不是不明白,还问我,去说吧。” 一家人笑他,他脸红了…… 当晚,春梅叫着鹏祥去了福贵家和他说了。阿妹小脸红红的,羞涩的出去了。 鹏祥跟她来到伙房里说:“你不要勉强自己,不愿意就说,千万不要有别的想法,更不能勉强自己,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我哥毕竟比你大了好几岁,再说他是二婚。” “我不在乎这些,我知道你们家里都是好人,只要他愿意我就愿意,”阿妹羞红了脸说。 “你是真心的?”阿妹认真的点了点头。 “但是我总觉得想亏了你似的,”鹏祥说。 “没有,鹏程哥我知道,他很好,她会对我好的,我也会好好的爱她……” 看她是认真的,鹏祥就放心了。 春梅和福贵说:“咱先不说开,免得外面说闲话,等你叔回来就办。”福贵应着,他也很高兴…… 过了没几天,镇府让人捎话来,说让鹏程去镇府报到。春梅那个高兴啊,这么些日子了,总是和泪水作伴,今天她也流泪了,可那是高兴的泪,开心的泪。再出门,她头抬得高高的,再也不怕别人问这问那了,她觉得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鹏程上了班,白雪心情很不好。为了使她散心,鹏祥回校时带上了她,让她到外面散散心,总比闷在家里好。 到了省城,鹏程先把妹妹送到了小姨家后,就去了谢芳家。谢芳上班了,鹏祥去医院找她,在院门口,正好看见谢芳妈和谢芳出来,见到鹏祥,谢芳很高兴,谢芳妈和他们说:“你们先回家,我去买点菜。” “我们陪你去吧,”鹏祥说。 “不用,你们回家吧,我自己就行,”谢芳妈满脸笑意的说,她完全把鹏祥当成了自家人,从心里喜欢他。 是啊,小伙子善良,聪颖又帅气,还善解人意,最要紧的还是女儿喜欢他,看他也对女儿很好,能不高兴吗,就是担心他不是地球人,会不会对女儿造成伤害。又一想,他从小生活在农村不是好好的吗,也没见他伤害过谁呀,而且还救了女儿的命。不管怎说,高兴中总有点不安。最使她担心的是,女儿已经怀孕三个月了,b超检查胎儿正常,和别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心中的那点不安总折磨着她,以她的意思趁早做人流最好,她是为女儿找想啊。他们毕竟还没有结婚,传出去不好听。 但是丈夫却不这么想,汪老他们也是,探究地球和外星系高智慧生命的结合,这是个千载难逢的的机会,是绝无仅有的。 她却反感,拿自己的女儿做试验,哪个当母亲的也难以接受。唉,这可怎办呢。想瞒住女儿也瞒不住,怀孕的事是女儿偷偷和她说的,因为好几个月没有来例假了,有时还恶心,不愿意活动,也不想吃东西。他告诉女儿可能是怀孕了,而女儿的反应是不但不吃惊,反而惊喜,还和她说喜欢当个妈妈的感觉。女儿喜欢,她反对也没用,但愿他们好好的,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和丈夫商量,既然女儿喜欢,她也不反对,但是要尽快给他们结婚,说啥也不能让女儿抱着孩子结婚吧。何况鹏祥也已经毕业了,又参加了工作,还分了套房子,要他结婚他也说不出啥。 谢芳爸也觉得可以,争取女儿的意见,谢芳倒是不在乎,说只要鹏祥同意,早结晚结都一样,人家说啥也不在乎,她喜欢的是鹏祥,是肚子里的孩子,这就等鹏祥同意了,不妥的是人家父亲还在服刑,他家里不一定同意。 于是,谢芳爸妈决定,去一趟鹏祥的老家,和他母亲说明情况,争取她的意见。商量好了,还没有去,鹏祥就来了。她决定找机会和鹏祥摊牌,听听他的意见。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事事顺利 再说鹏祥和谢芳先回到了家里,门刚关上,谢芳就亟不可待的扑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一阵亲吻,鹏祥把她抱起来,嘻嘻哈哈的转了两圈,吓得谢芳紧搂了他着急的说:“快放下我,快放下我。” “怎么啦?”鹏祥轻轻的把她放在沙发问。 谢芳羞涩的指着自己的肚子轻轻的说:“我们有小宝宝了。” “真的?”鹏祥一阵惊喜,把头小心的贴在谢芳的肚子上听着。 “你喜欢吗?” 鹏祥吻了她一下点点头。 “你呢?”鹏祥问她。谢芳轻抚着她的肚子也点了点头,两人脸上满是幸福。 “我们结婚吧,反正我也毕业工作了,又分了房子,”鹏祥说。 “我听你的,你说怎办就怎办,”谢芳温柔的笑说。 “你爸妈不会反对吧?”鹏祥有点担心的问。 “爸妈对你可好了,不会的。” 两人卿卿我我,要不是谢芳妈回来。两人还不知相悦到啥时候。 厨房了,鹏祥帮着谢芳妈择菜,他小心的问,“阿姨,小芳的事我知道了,反正我也工作了,我想跟小芳尽快的结婚,您不反对吧?” “哦,你这样想,”谢芳妈听了他的话很高兴,这也是她正想问的,还没想好怎开口。 “你这个想法我和你爸不反对,其实我也正想问你呢,”谢芳妈笑着,“你真是个好孩子,能为别人找想,芳芳没有看错你,我和你爸也很喜欢你,只要你同意了,什么也不要你管,我和你爸操办就行了。” “谢谢阿姨,”鹏祥很感激的说。 谢芳正过来,她笑着说:“应该叫妈。没听见妈刚才一口一个‘我和你爸吗’妈都认你了,你还叫阿姨吗。” 鹏祥被说得有点脸红,忙改口叫了声妈。谢芳妈高兴应着,往外撵他们,“你们去吧,去玩吧,我自己就行。” 谢芳拉着鹏祥出去了,谢芳妈看着,心里那个乐呀,还是女儿有福呀,当妈的一点心也没操,给领回这么好个姑爷来,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啊,不但救了自己的命,还找到了自己一生得幸福。说啥也没想到,地下天上转换的这么快,大悲大喜不一样的感受啊。她做着饭,心里那个美哟,忍不住的给丈夫打电话,要他说啥也回来趟。 开饭的时候,谢芳爸回来了,鹏祥和他不陌生,亲热的和他打招呼。谢芳爸也是万分高兴,他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礼物盒,打开来,是纯金的情侣表。他说:“孩子们,这是我和你妈送给你们的,希望你们以后和睦相处,永远幸福。” 谢芳高兴的跑过去搂着爸爸的脖子亲热的叫着爸爸,鹏祥也不好意思的低声说:“谢谢爸,谢谢妈。” 谢芳妈给女儿戴在了手上,同时,谢芳爸给鹏祥戴在了手上,动情的说:“孩子,我就把女儿交给你了,虽然你比她小几岁,但是我相信,作为一个男人,你一定会照顾好她。” “放心吧,爸妈,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谢芳爸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点了点头。 吃着饭,谢芳爸说:“你们的年龄还不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不过你们不要担心,这些事有我办。过些日子我和你妈回一趟你的老家,和你的母亲认识下,你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们没及时去,很失礼呀,再说,你托我的事也没帮上忙。很过意不去。顺便呢,再和你妈说说你们的事,听听她的意见。” 鹏祥很不好意思的说:“我回家说一声就行了,这么远的路,你们又忙,就别去了。” “那怎么行呢,这是你们一生的大事,就是再忙也要办,我和你阿姨的意思,结婚就不要回老家了,就在这儿,到时候把你的父母请来参加你们的婚礼,结婚后,你们再回家拜谢老人们,你看怎样?” 鹏祥想了想说:“怎样都行,你们安排吧,我爹娘也是很开通的,他们不会不同意,就是让爸妈操心了。” 见鹏祥答应了,谢芳爸妈很高兴。 鹏祥说:“爸妈,我想带谢芳去学校住些日子,反正我那里分了房子,有地方住,她自己在家也是很闷的,到时候你们定好了我们再回来。” 谢芳爸妈笑看着女儿。 “我当然去了,在这儿你们谁也不陪我……” 第二天,鹏祥叫上白雪,领着他们回了学校。 白雪看到哥哥分得房子这么大,高兴的了不得,他和未来的嫂子高兴的打扫着,谢芳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打扫卫生很卖劲,并把那间最大的卧室当成了自己的新房,心里很美,笑容挂在脸上,和白雪也很亲热。 白雪笑着说:“嫂子,我二哥可好了,你找上我二哥可是一生的幸福,我都羡慕了。” “是吗?我也觉得,我告诉你,我见你哥第一面就在医院里,就一眼,我就相中了他,忘不了他,我鼓着勇气,以看同学的名义来找你哥,就这样,我告诉你,只要你相中了就不顾一切的去追,一定会追到你的幸福,”谢芳笑着说。 “我可没你幸运,我现在连工作还没着落呢,”白雪满是忧愁的说。 “这个吗,你要是愿意在省城工作,我可以让我爸妈给你帮忙,进事业单位没有问题,要不是为了你哥呀,也许我已经进了卫生厅工作了,但是跟了你哥,就是没工作我也不后悔,”谢芳说。 “真的呀,那么嫂子,我要是在当地实在不好找工作就拜托你了,你可一定帮忙。” “放心吧,白雪,只要我把话说出来,爸妈一定尽力给办的。” “那我先谢谢嫂子了,”白雪高兴的说。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温暖如春。 姑嫂俩正为晚饭发愁,这时,鹏祥回来了,手里大包小包的提了很多吃的,还满脸的笑容。 白雪忙去接他手里的东西,鹏祥却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故作神秘的问,“妹妹,谢芳,你们猜,我们今天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你发工资了?”谢芳问。 “不是,”鹏祥摇摇头拉长了音道。 “你当教授了?” “也不是。” “那是?哎呀,你快说呀,我们可不猜了,”两人围着他着急的问。 “好好好,我说我说,你们俩的工作都办妥了,”鹏祥惊喜的说。 “什么?我们两个的工作?”两人相互看了看,满是狐疑的看着他,都不相信。 “是呀,你们两个。”鹏祥肯定的说,见两个人还不相信,鹏祥就和他们说了。 原来,从家里走时,鹏祥把妹妹的档案也捎来了,他要试试给妹妹找个工作,哪怕是个临时工也好,先让妹妹干着,到时候再说。谢芳调工作的事是早定的,这个连谢芳自己包括她的父母也不知道,他要给他们个惊喜。 鹏祥去了学校找到校长,校长对他很器重,很热情的接待了他。还没等他开口,校长就和他说:“你对象工作的事办妥了,明天让她来学校的医务室报到就行。你也准备准备,赶快上班。” 鹏祥表示了谢意,他又拿出妹妹的档案,把意思说明了,哪怕是先临时工也行,一定要校长帮这个忙。 校长看了白雪的档案后,笑着说:“这还真巧了,咱学校正想招一批干后勤的管理人员。这样吧,让你妹妹干图书馆的管理员怎么样,可以把他的关系落到学校,成为学校的在编员工。” 鹏祥一听很是高兴,他紧紧握住校长的手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不用谢,不用谢,像你这样的人才,我就是再照顾你一千个名额也值啊。”校长笑着说。 “放心吧校长,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把学教好,争取早日出成果……” 谢芳和白雪听他说完,大呼万岁……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亲家会面 再说,自从鹏程上班后,家里又剩下了春梅一个人。不过,她的心情好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不愿出来见人,而是东家西家的串门子,三个孩子已经两个孩子上班了,至于白雪的工作也很难不了,反正丈夫再有几个月就回来了。 村里都知道鹏程离婚了,来给他提亲的人不少,大部分是都是丧过夫的二婚。春梅一口就回绝了,心里很不高兴,俺孩子随是离过婚的,但二婚的不要。太小瞧俺了,不是个大闺女俺还不要呢。还听人说,小君四处散布谣言说鹏程有病,没有生育,因此有些想给鹏程说亲的也不敢提了。 春梅却不以为然,愿意胡说啥就胡说啥,你们爱信不信,反正又不求着你们。因此,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一天,春梅正想出去,一辆高级轿车停在了家门口,是富贵领来的,他和春梅小声说:“我正想上街,他们在村外打听咱家,我就带他们来了。” 车门开了,谢芳爸妈下了车问,“你是鹏祥的妈妈吧,我们是谢芳的父母。” 春梅一听说谢芳,她马上明白过来了,忙往家里让。因为他刚收到鹏祥的信,告诉她谢芳父母要来的事,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进屋后,春梅马上沏茶,又捅开炉子使屋里暖和些,这可是初次见面的亲家啊,很尊贵的客人,啥也没准备,春梅有点手忙脚乱。 谢芳妈客气着,“您别忙活,咱又不是外人。” “不忙活,不忙活,刚收到孩子的信,知道你们来,也没个准备,你们坐着,坐着,这么远的路,够累的,”春梅让着。又把福贵叫到院里,给了他三百块钱说:“这是鹏祥对象的父母,麻烦你赶紧到前线去买菜。按照咱们坐席的标准去置办,标准还要更高些。” 福贵应着,推着自行车就走,“顺道到你大叔那边,把你大叔、大婶子叫过来。” 福贵答应着匆匆去了。 屋里,谢芳妈拉着春梅的手说:“我们早就想来看你了,一直也没空。鹏祥这孩子很好,我和她爸都很喜欢,孩子心善,又聪明,我真羡慕你啊,养了这么好个儿子。” “他没你说的那么好,有时候很犟。那闺女才好呢,这么远的路自己来,还带了那么多东西,可把她累坏了,我好担心呢。”春梅说。 “芳芳回去光说你好,住了那些天,给您添麻烦了。” “啥麻烦的,都是自己的孩子,我还担心她住不惯,咱农村不比城里,条件不好,没委屈孩子我就放心了。”春梅把谢芳好一阵夸,谢芳妈也把鹏祥好一阵夸,谢芳爸插不上言,只在一旁笑。 正说着,王舒和周妮来了,春梅忙介绍,又是一阵寒暄。这可是亲家初次登门,很尊贵的客人,得安排大席。 王舒把春梅叫出来和她说着。 春梅说:“我已经让他福贵叔去买菜了。”正说着,鹏程回来了,王舒忙吩咐他去叫谁叫谁。 鹏程进屋打个招呼后就匆匆出去了。 一会儿王银树来了,发酒和田梁也来了,新明也来了,他出去学的厨师,炒菜很有一手,村里谁家娶媳妇都是他的大厨,鹏程和金光抬着方桌进来,把桌子按在了东北屋,又忙着点炉子。 家里一时忙得热火朝天,王银树从屋里出来问准备的怎么样?新明说:“都准备好了,就等福贵了。” 他把金光叫过来,“你快去迎迎你福贵叔,天不早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金光应着。 这时,志浩骑了摩托车进来,金光叫上他匆匆走了。 “先把两只公鸡逮着杀了,”王银树吩咐,新明帮着鹏程忙去抓鸡。 村里听说了,都来看,就好像看娶媳妇是的,很多人围了高级轿车看,就像看个稀罕物,调皮的孩子想去摸一下,大人们喊着不让,怕一下子摸坏了,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农村人冬天闲着没事,都在窝冬,平时没啥消遣的,不是凑在一起晒太阳闲拉磨嘴皮子,就是在家里守炉子,几个人玩把扑克,要是谁家娶媳妇或是发丧都凑去,多少沾亲带故的就帮个忙,没亲没故的就看个热闹,哪怕是再冷,老婆孩子的也出来看。 来看事的都是靠地吃饭没经商头脑的人,凡是头脑稍微灵活的人都出去打工或是做个小买卖补贴家用,村里剩下的这些人可以说是些闲人了。 有人调查过,这些闲人大部分是过去的贫农,再就是一部分中农,村里以前的富裕中农或是地主都靠做买卖成了暴发户,像高洋,别看学习不行,经商却很有头脑,靠养猪发了财,又在前线开了个批发部,听说发大发了,都说他存了几十万。 还有程乐天,老辈里也是地主,也是靠养猪发了财,又和他老子合伙搞了个破烂收购点,听说也发了,少说也存个十几万。人家闲不着,几个月都不见面,人家忙啊,忙挣钱啊。 闲话少说。王舒把安排酒席的事托付给了王银树,王银树又让田梁和发酒帮着,一个管厨房,一个管安排席。并交代说要按最好的席安排,虽说就两个人也得安排两席,这客很虚很尊贵的,没有结婚,女亲家就来看男亲家,王家村多年没遇见过,有啥礼数也不懂,千万别失礼,给咱王家村丢人。 发酒和田梁答应着,现在着急的是菜,快十点半了。正在着急,新明和金光骑着摩托车回来了。王银树忙接过来数数,够一桌的,还得去买,连好烟好酒一块买来。 于是,王银树把春梅叫出来和她说着。 春梅满口答应,怎好怎安排,又拿了五百块给了王银树。王银树把要买的东西写在纸上,把钱给了鹏程,让他负责去买…… 屋里欢天喜地,没想到农村人家这么好客,那股热情劲儿把谢芳爸妈感动的,一个劲地说给您们添麻烦了,不要那么繁琐,随便些更好。谢芳妈把捎来的礼物拿给春梅看,两床鸭绒被,高级的,大衣、褂子、裤子、围巾都是成套的,谢芳妈还给亲家捎来了一套首饰,有戒指、项链、耳环,都是纯金的,拿出来看,金光闪闪。把戒指戴在春梅手上,春梅的手都哆嗦了,满脸窘态,很不好意思。屋里人都啧啧称奇,眼热的周妮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炸、蒸、炒、煎,两桌酒席很快就好了。 男桌上,王舒主陪,王银树、发酒、田梁作陪。春梅和王银树说了声,把富贵安排上席,开始,富贵说啥也不上,禁不住春梅劝说,不管怎说,你是祥儿的干爹,你叔不在,应该说是你的正事,怎能不上呢。 王银树也说:“婶子都这么说了,快上吧,人家很和气,又不喝酒,就是坐坐玩玩,刚才婶子都和人家说了,说他的干爹也来了,人家还问你了。 富贵答应了说:”“那我回家换件衣裳。”就匆匆走了。 女席上,春梅让人把贤、香、妮叫了来,又把志浩妈叫了来。 富贵上了席的事在村里传开了,都很纳闷,很好奇。这样的疯人还上席,真不知道春梅是怎么想的,不怕他喝醉了闹事搅了局。于是,村里一时传的沸沸扬扬。 看富贵,刮了胡子,新褂新裤子,脚上一双新棉鞋,一路走来,手里拿着烟,不时的吸上一口,高昂着头,目不斜视。人模狗样的,还真把自己当客了。村里人都笑他,他熟视无睹,对谁也不理不睬…… 酒席上,谢芳爸夸着鹏祥,很客气的和富贵握手,富贵很激动,光说鹏祥是好孩子。谢芳爸是不喝酒的,看人家开着车,又这么远的路,也没紧让,他就以茶带酒和每个人喝。 喝完了一圈,还没等王舒发话,富贵端起酒来就和谢芳爸喝,一连喝了六杯,还要喝,谢芳爸劝他不要喝了,其他人也劝他才住手,也许是激动的,再加上酒的作用,脸红的象红布。 王舒担着心,怕他闹事,很愿意他快走,心里也直埋怨春梅不该让他来,真闹起来,看他闹谁,女人就是女人,真不知是怎想的,心里过意不去,真要感激他,过后给他买条烟送过去比这都好,多虚的客呀。 王舒提心吊胆,不时的注视着富贵的一举一动。富贵还真排着架了,一举一动很得体,也不失礼数,不时和谢芳爸说上几句,都是关于鹏祥小时候的事。 谢芳爸还很感兴趣,不时的问他,听他说话很专注。几个人望着他,又相互望着,跟人家说话,自己都很紧张,光怕说错了,他却说的很轻松,有头有尾,条理清楚,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很快的,谢芳爸就要求吃饭,说还要回去,不能太晚了。 主随客变,倒是慌了厨房,这菜还没上完呢,人家客就要求吃饭,于是加快了上菜的速度,有些菜上去还没动就又顶下来“你看看,来一趟让你们破费的,吃点家常便饭就行,”谢芳妈深感过意不去说。 “咱农村就这样,今天很仓促,也不知饭菜和你的口味不,你可吃好,多吃些,还有这么远的路,”周妮嘴巧,她不停的让着,不停的给谢芳妈夹菜。谢芳妈光说谢谢,又约她们等孩子举行婚礼时都去,到时候好好聚聚…… 临走,谢芳妈把春梅叫到里屋,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说:“来得急,也没空去看孩子的爸爸,这些钱你拿着,是我和她爸爸的的一点心意。” 春梅能要吗,推让着,看人家让的急,不收不行,也就收下了。总的给人家带点东西吧,城里人喜欢农村的杂粮,春梅把今年在棉花地里套种的绿豆给他们捎上,本想让鹏祥捎着,都装好了,走得急忘了带,正好他们有车,也不碍事,还有芝麻,高粱米啥的,谢芳妈推让着,还是收下了。 她们很亲热,谢芳妈临上车还拥抱了下春梅,弄得春梅有点不好意思。看事的人挤满了巷子,比看娶媳妇的人还多,都热烈的议论着,好奇的打听着。 车开动了,人多挤得不得不停下来,鹏程和金光疏散着人群,不时的吆喝着,叱喝着淘气的孩子,总算把车送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舒心的笑 再说谢芳爸妈走了,看事的人也渐渐的散了。 还剩下好多菜,春梅让帮忙的都坐下喝酒,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就该热热闹闹。这个家好长时间没有这样了,总是在压抑中,痛苦中,沉闷中,太需要这个热烈的场面冲冲晦气了。 谢芳爸妈的热情,这是春梅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就像自己处在严寒的的冬天一下子进入温暖的春天一样,心里暖融融的。人家说得多好啊,儿子结婚人家操办,还邀请去参加婚礼,这是哪辈子有的事啊,不倒过来了吗,自己一点心也不操,家具等什么的也不用买,不花一分钱,甚至人家还给钱,这是、这是……她说不清。 周妮眼热的,拿着人家送给春梅的衣服不时的摸着,“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料子呢,这是啥料子呀,这么厚实,做工这么精细。” 其他人也围上去看,贤摸了摸说:“这是毛呢,上好的料子,我见他叔穿过一件这样的毛呢大衣,听说很贵的,好几百块钱。” “看人家想得多周到,还给俺哥哥买了一身,你看里面的外面的,这得花多少钱啊。”香说。 “恐怕咱一辈子也穿不上,人家鹏祥就是能,”妮也说。 “是啊,鹏祥这孩子从小我就看好他,多人意的孩子,见了我老远的就和我打招呼,很讨人喜欢,又长得一表人才,又聪明,谁见了不喜欢呀,没见人家在席上光夸他,说他这好那好的,说起他来那神情,比喜欢自己的孩子还喜欢,”志浩妈说。 说得春梅心花怒放,有点飘飘然不知其所以然了。 “这到不像是儿子找媳妇,像闺女找婆家了,收了这么多的彩礼,他婶子,你就是有福,生了这样好的儿子,我看咱家里就他出息了,别的都是草包货,你没看金明的对象散了几个了,丢了多少东西了,气得我光骂他,打光棍散了,这个家就穷在他身上,这一年的收入还不够他哆嗦的,到现在还订不下来,人家已经给金成提了,你说我是应不应,想起来我就哭,怎生了这么三个没出息的东西,哪怕有一丁点鹏祥的出息也行啊,上学不花家里一分钱,到时候领媳妇回来,还是不花家里一分钱,你说鹏祥说的媳妇,那个俊,简直比七仙女还好看,而且人家还很会说话,到我那里,一口一个伯母的叫着,拉着我的手和我说,真是好啊。”周妮说着,那神情满是羡慕,还有嫉妒。说着话,手一刻也没离开床上的衣物,又拿过鸭绒被来看着…… 不说老婆们在屋里怎样的议论,再看喝酒的男人们,吆三喝五,喝的正起劲,富贵成了重点,都和他喝,他很高兴,是来者不拒。 不一会儿,富贵就喝的晕晕乎乎,直裂个嘴笑,谁和他说话也不应,田梁和发酒喝的也不少了,两个人不知为啥争得面红耳赤,要不是王银树说和着,两人就抓挠起来,最后各自的老婆把各自的男人扶回了家。 最高兴的是金光他们,小青年好胜,喝酒谁也不服谁,来指来拳,你一杯我两杯,都喝得脸像红鸡冠子。 反正是冬天,没事就是玩,喝吧,喝醉了回家睡觉,春梅不但不烦感,而且很高兴,好酒好烟的伺候着。 鹏程人实,又在自己家里,总得尽地主之意,所以他喝的也不少,春梅知道他的酒量,要不是及时把他拉出来,他非得喝趴下。 天不早了,三个姑都走了,周妮王舒和王银树一块走的,就剩下小青年还不散伙,还得喝,大人们说不了他们,他们也不听大人的,都喝得差不多了,说急了给两句也白拾着,谁也不在乎这个难堪。 富贵没有走,他在和春梅说话,春梅给他泡了壶好茶喝着,他酒醒得也差不多了。 “婶子,鹏祥都要结婚了,我看是不是把阿妹和鹏程的事也快办了?” 春梅点着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怕你叔赶不会来。” 正说着,鹏程进来了,他对富贵客气多了,给他沏了杯茶。喝了酒好说话,“大侄子,你看阿妹怎样,中你的意不?” 鹏程笑笑说:“富贵叔,我中意,早就喜欢她了。” 春梅笑了,富贵也笑了。 “婶子,我说怎来,大侄子早就对她有意了。” 正说着,阿妹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来了棉大衣。 “阿妹,快来,”春梅忙起身,把她让到床边坐下,又给她拿来了好吃的。 阿妹让着,笑说:“我就知道爹喝醉了,看你喝的,少喝点不行吗。” “我高兴,喝多少也不醉,婶子让我陪亲家,把我当成自己人。你也别见外,这是在自己家里,你随便吃,”富贵笑着说。 “是呀,你吃吧,”鹏程抓了一把好糖给阿妹说。 阿妹看了他一眼,忙接了,小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匆匆低下了头。 春梅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忙和阿妹说:“今晚上别走了,就在这儿,吃了回去。” “不了,奶奶,我都做好了。”阿妹忙站起来说。 还没等春梅说话,富贵先开口了,“别让了,就在这儿吃,吃了和你娘忙活忙活,洗洗碗啥的。” 阿妹应着,和春梅出去了。 金光醉眼朦胧的进了屋,看富贵在,就凑上去给他点烟说:“富贵叔,今天你好酒量,我算领教了,有机会我上你那儿喝酒去。” “行,啥时候都行,等我套着兔子了,我去叫你。” 金光很高兴的应着。志浩进来了,在老丈人面前,他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新明喝得最多,他已经吐了两次,走路像踩在棉花垛上,刚推开门就摔倒在地上,忙把他扶起来,他却哭起来。看来真是喝醉了,金光和志浩一边一个架着他把他送回了家。 人都走了,阿妹帮着春梅打扫着,看着眼前的儿媳妇,春梅光偷着笑,很疼爱她。多好的孩子啊,儿子还是有福。 阿妹也感觉到啥,小脸红晕不退,忙这忙那的,一刻不闲。鹏程也变勤快了,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跟在阿妹身后瞎忙活,寸步不离,生怕她飞了似的,弄得阿妹很尴尬。 春梅却忍不住偷着笑,最后干脆让两个人收拾,她躲了出来。 看娘出去了,鹏程胆子大了,他忍不住从后面搂住了阿妹的腰,“好妹妹,嫁给我,我一辈子对你好,听你的话。” 阿妹挣脱了他,示意他小声点,并警告他再这样就不理他了。 鹏程乖巧了,阿妹让干啥就干啥,身子直往阿妹身上靠,还忍不住的吻了一下她。吓得阿妹往外瞅着,并温柔的拧了一下他的脸,让他乖乖听话,再这样就真不理他了…… 吃了饭,当着富贵的面,春梅把那套首饰拿出来给阿妹说:“孩子,我也没啥送你的,这套首饰给你,就算我送你的见面礼吧。” “这,”阿妹看着富贵。 “拿着吧,你娘送给你的就收下。阿妹笑着接了过来。而鹏程亲自把戒指和项链给她戴上,都说他见了女孩子怵头,那是没有遇上中意的。看他给阿妹戴时一点也不紧张,很疼爱,很自然的。羞得阿妹小脸红红的,一直不敢抬头。 春梅和富贵相互看着,都笑了。临走,春梅还把谢芳来时给白雪买的那件紫色大衣给了阿妹,白雪穿着肥,一直没穿,阿妹试了试正好,很合体。春梅又给她一千块钱,让她买衣服。人家还没说,鹏程抢先说:“星期天,我和你去县城……”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称心如意 星期天,鹏程真的和阿妹去了县城。临走时,村里很多人都看见了,都很惊奇,真是没想到啊,愿不得离婚,原来是这样。 立时,村里就传开了,都感到意外,都不大相信,阿妹可比他小很多啊,怎会跟他。愿不得去给阿妹提亲的都让富贵撵了出来,原来如此啊,愿不得儿子离婚,春梅不急不躁的,外面传啥也不放心里去,看来早就说好了。所有的人恍然大悟,都明白过来。 阿妹,多好的闺女啊,人长得那个好看,足一米七的个头,不胖不瘦,杨柳腰亭亭玉立;弯弯的眉毛像两弯新月,特别是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摄人魂魄,看你一眼就会使你想入非非,那鼻子挺直秀气,樱桃小口微微上翘,不笑不说话,一说迷死个人。 她人不但长得好,还很能干,手儿也巧,绣的那个花啊草的跟真的一样,而且温柔贤惠,多少人家的男孩子念着想着,托人提亲。媒人刚说半句,富贵就一口回绝,就一个“不行!”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再说就会毫不客气的把你请出来。 原来,这凤凰早已选好了梧桐树。村里人都感叹,这好媳妇怎都进了王家的门,看来老王家又要兴旺起来。 话传到了贤的耳朵里,她不大相信,就来问。春梅和她说了,她才深信不疑。 “原来这样啊,愿不得我和他爷来做工作碰了一鼻子灰,”贤笑着说着,她又低声和春梅说:“你知道吗,咱嫂子有意给金成说呢,我和他爷来的那晚,去他家里,她和我说的,就是嫌弃富贵的家庭,门不当户不对的,还有点犹豫。当时我还劝她来,孩子多好呀,反正又不是富贵亲生的,咱要的是媳妇,和富贵没多大关系,再说富贵这几年也好多了。咱哥哥很愿意,咱嫂子有点犹豫,光怕外面说。” “真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福贵从没有和我说起过,”春梅说,她很惊奇,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这事要是让你嫂子知道了,她准不高兴,没看鹏祥丈人来时,她妒忌的样子吗,这再跟她抢儿媳妇,还不知气得怎样呢。” “这是她不明理,一家女百家提,人家愿意跟谁就跟谁,这又不是一件东西,宁愿咱吃亏让给她,这能让吗?” “事是这么说,你嫂子的脾气,她还管这些,你看着点吧,她一定生毛病。” “她愿意怎生就怎生,她要是敢在鹏程的事上做手脚,我和她不散伙,”春梅很生气的样子,孩子已经够难的了,好不容易找着这么个相中的媳妇,而且人家也很愿意,不管是谁,要是敢破坏儿子的亲事,她就敢和他们拼命…… 贤还真没猜错,周妮听到鹏程和阿妹的事,气得不轻,还有这样的荒唐事,敢和俺夺儿媳妇,也不看看自己是啥东西,而且还是二婚,就想娶人家小闺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猜想一定是富贵的馊主意,阿妹不一定愿意。愿不得那天春梅硬把他安排到酒席上,我就纳闷,原来是给他灌.汤,想要人家闺女了,真是没想到,春梅还有这一手,真是小看她了,家里都这样了还有这德性。 在常人眼里,丈夫坐牢,儿子离婚,这就是家里塌了天,能熬过来,死不到这场上就不错了,没想到人家活得还很自在。小君也是,好好地把东西拉走干啥,这不正合了人家心意,是和他们闹,往死里闹啊,这好了,还想回来,门也没有了。 不管怎么说,儿媳妇不能这么被他夺走了,好事不能都是她的,一定想办法夺回来,她琢磨了一上午,中午饭也没吃,就来找春梅。 进得屋来,春梅正在吃饭,见她来撅着个嘴不愿意,知道为啥,却装作啥也不知的把她让到屋里,问她吃了没有。 “和你哥哥生了一上午的气,气都气饱了还吃啥饭。”周妮生气的说。 “好好地,这有咋啦,”春梅问。 “还说呢,你哥哥就是个老封建,志浩妈给金成说媳妇,就是富贵家的阿妹,金成很愿意,那边阿妹也很愿意。你哥哥嫌弃人家富贵,一直犹犹豫豫的不怎么愿意,事情就拖了下来,弄得金成天天哭丧着脸,不愿意,这不,也不出去干活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睡杠觉。你说孩子愿意就行了,还管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你老辈里不就是个穷光蛋,穷的一家人盖一床被子,还嫌弃人家,气得我和他打了一上午。” 周妮说得嘴角泛白沫,还不时用手拍床,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有这回事,我还从没听说过,不是说金成找的媳妇是北乡的,”春梅问。 “那个早散了,”周妮撅着嘴说。 “这是啥时候的事呀,我怎不知道,福贵常来,也从没听他说起过,他要是真知道了还会给鹏程提,”春梅满是疑惑的问。 “他怎不知道,都快三个多月了。”周妮冷冷的说。 “那也许是阿妹不愿意?给你回信了吗?” “这还用说。我听说鹏程今天和阿妹去了县城,”周妮把话题引上了正题,那神情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是呀,今早晨两个早走了,说是去买衣服啥的,”春梅干脆的说。 “你怎么能这样做呢,金成和她提着,鹏程再掺合进去,不让村里人笑话?” 春梅笑了笑问,“我怎么啦,谁知道金成和她提着,就算金成和她提着,鹏程再去提也没啥不对呀,村里人笑话啥?” “村里都知道金成和阿妹的事,鹏程中间里插一缸子,和他弟弟争媳妇,难道村里不笑话吗?”周妮拍着手说。 “你冲谁凶呀,你都说了些啥,还鹏程和金成争媳妇,亏你说的出口,别说金成的事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挡不住我去说,人家愿意跟谁就跟谁,不是说你占下了就是你的。给阿妹提亲的多了,难道她跟了鹏程都来和俺鹏程不散伙,还不够丢人的,人家不跟你是看不上你,这还用说吗。看不上你就不许人家再找了吗,谁也没这么霸道,不是吗?”春梅也变了脸。 “他婶子你说了些啥,人家看不上俺,就看上你这二婚的。” “二婚怎啦?二婚就不能再结婚了,你说的是人话吗,乡里乡亲还没这样说的,你这亲大娘就这样说你亲侄子,难道俺儿子打光棍你才高兴啊。人家跟俺那是人家看上俺了,人家愿意,人家不跟你那是人家没看上你,不跟你,相不中你,这不是很明白的事吗,你怎越老越成老糊涂了呢。总不能你给你儿子说人家不跟你,我就不能给俺儿子说了,这是啥道理呀,人家愿意跟谁那是人家的事,你来找我干啥,还和金成争媳妇,人家答应跟金成了,说这样的话丢不丢人呀。”春梅很生气了,连挖苦带讽刺说了嫂子一顿。 气得周妮脸白一阵红一阵的,想反驳又无话可说,站起来扭头就走了,还把门子摔得很响。 春梅送也没送她,气极而笑了,什么东西,看俺刚好过点了就难受,说的是人话吗,简直是放屁,还亲大娘呢,连个邻居都不如。 正在独自生气,富贵进来了,“看见大婶子气冲冲的,和她说话也不理,又怎啦?” 春梅就把她刚来的事和他说了。 富贵说:“是有这么回事,那是很早了,亲家来给金成提过,当时我觉得也成,问阿妹的意见,她却不愿意,一家人还做她的工作,她才勉强同意了。可是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来再说,我不去找亲家问问嘛,她说那边大叔倒是没说啥,大婶子却很犹豫,也问不出个啥。看来人家没瞧起咱,事情就搁下了。” “愿不得你大婶子来找我,说了些难听的,还真有这事呀。” “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了,当时她又没打算和咱做,在阿妹之后金成又相了好几个,这我知道。大婶子再来这样说就是她的不对了。二婶子,我和你说实话,别说阿妹现在跟了鹏程,就是和鹏程没有这回事,她再愿意我也不会同意的。她不是瞧不起咱吗,咱还不去巴结她。” 春梅笑了,沏了壶好茶,又拿出了好烟。 “二婶子,我和你说,咱王家桥庄一百多户人家,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和二叔,好人呢。” 听他这么说,春梅笑笑,叹了口气说:“好人不得好报呢,看你二叔,为村里出了多大的利呀,也没见得有人说他好,最后还被人家害得这样,这年头,各顾各,好人不好当啊,就不能当好人,我算是看透了。” “二婶子,也不能这么说,好人最终有好报,我佩服你和二叔的人品,才愿意把阿妹许给鹏程,我知道,孩子到了这里不受罪,我放心。” “这你说对了,我对待媳妇和闺女一样,都是我的孩子,一样亲。远的不说,小君是怎样的人你可知道,毛病多吧,我对她怎样,到现在她也说不出我一个‘不’字来。” 富贵点点头。 “所以,你就放心吧,阿妹在这里和在那边一样,我和你一样的疼她、爱她,鹏程对她也错不了,我还从没见他对待人这么好呢。说实话,他对白雪也没这样好,看阿妹待他也很好,这就是缘分,不信不行。你说从开始到结婚给他找了多少呀,他是一个也投不上来,你能不信吗?” “是呀,他对阿妹这样好我也没想到。在家里,我问阿妹了,这事得她自己做主,谁也别考虑,必竟是她一辈子的终身大事,我看着好不一定她看着好,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千万别勉强,你猜她怎说?” “怎说?”春梅忙问。 “她说呀,鹏程待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也很喜欢这个家。” 听她这么说。春梅总算放心了,刚才嫂子来闹,她还有些担心呢,怕她暗地里使坏,把这事搅黄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富贵挨打 再说周妮回到家里却像疯了似的大哭大叫,一把新买的暖壶被她甩在了地上,还几次背过气去,缓过劲来就骂春梅,骂王森,连鹏程一块骂,骂得那个难听呀,来劝的都听不下去,纷纷出来议论她。这是春梅听不到啊,听到了还不打起来。 等她安顿了,王舒来找春梅,质问她怎惹得你嫂子这样,回家又哭又闹的,差点出人命。 春梅就和哥哥解释着,从头到尾和他说了一遍。 王舒听完,苦笑了下说:“你嫂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顺着她点说,她也不会这样,这回到家就跟我打,刚买的暖水瓶也让她摔了,现在还不依不饶的,她又有心脏病,光怕她犯了。” “我嫂子是怎样的人,你最清楚,为了护惜她的病,我都没和她计较,临走还摔门子,嘴里不干不净的,她到底想怎样?”春梅生气的说。 王舒抽了颗烟,又递给富贵一颗说:“说到家,你嫂子还是为了金成的事,当着富贵的面我也不瞒说,当初给金成提时,金成很愿意,我和你嫂子有点不愿意,主要还是嫌富贵的家,怕外人议论,事情就拖了下来,这以后,金成又找了几个,是一个比不上一个,主要还是有阿妹在这儿比着,刚想再找志浩妈去说,没想到鹏程先插了一脚……” 他还没说完,富贵拦住了他的话头,“大叔,刚才我也和二婶子说了,就是没有鹏程这事儿,再去说我也不会同意,阿妹更不会同意,你是村里的书记,我富贵是啥,我有自知之明,我高攀不起,再往下说就很难听了,”说完他起身就走了,给了王舒个没脸。 王舒一时愣在那里,春梅忙出来送富贵,富贵冲她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等王舒回过神出来,富贵已经走远了。 “看到了吗,哥哥,你和嫂子是一厢情愿,剃头挑子一头热,别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你们愿意了人家就烧高香了?完全不是这回事。家里刚好过了几天,我求你和嫂子就别在里头搅和了,怎说鹏程也是你们的亲侄子,比金成远不到哪里去,咱不能自己闹自己,让村里笑话。” 说着,她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把王舒凉在了外面。 王舒愣愣的,吃了个闭门羹,灰头土脸的回了家…… 县城里,鹏程领着阿妹玩得很开心,给阿妹买衣服,他不疼钱,再贵只要相中了就买。倒是阿妹心疼钱,买了两身后,说啥也不让他买了。阿妹提议给爹卖身新衣服,等咱结婚时让爹穿上也新新。 “还是你考虑的周到,你真好,”鹏程直夸她,还忍不住的攥攥她冻得通红的小手,揽摸一下她的背,那种疼爱哟,过马路都是领着她。 倒是阿妹受不了他的热情,偷着小声说他注意点影响,人家都看着呢。当然,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确定感到很幸福,除了干爹,没人这么疼爱过她,包括她的亲生父母。有人爱,那种感觉很享受,很美妙,她庆幸自己找了这么爱她的一个人,虽然比自己大四五岁,那有什么,只要他对自己好就行。再说他长得也很帅气,家里虽然遭了难,她不在乎这个,她很满意。 中午吃饭,她说随便在外面吃点就行,鹏程却把她拉到了饭店,要了好几个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她还从没有进饭店吃过饭呢,没想到饭店炒的菜这么好吃,鹏程不时的给她夹菜,她吃的不少,光怕吃不了扔了,多心疼呀。 她小声的和鹏程说:“你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可不行,结婚后钱都得我管着。” “行,挣的钱都给你,你愿意怎花都行,”鹏程笑着和她打趣。 吃了饭,鹏程又领她去了照相馆照相,照得是彩照,鹏程还特意让人家放大了一张,说是要挂在床头的上方。再花钱,阿妹说啥也不让了,大半天的工夫花了不少钱了,这不是糟蹋吗。她拉下了小脸,要恼的样子。 “好好好,听你的,一分钱也不花了,鹏程哄着她,还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她,让她拿着,阿妹这才缓和了表情,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儿了,非要回家。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再玩玩吧,”鹏程央求她。 “要玩你自己玩吧,我回去了,刚才还说啥也听我的,”她故意恼怒的说。 “好好好,听你的,回去。”阿妹这才笑了。 回去的路上,鹏程故意骑得很慢,他是想多和阿妹待一会儿,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感觉太享受了,多想和她长相厮守呀。 就这样慢慢腾腾的走着,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到家。他先把阿妹送回了家,富贵告诉他,“快回家看看吧,为了你俩的事,你娘娘和你爷去找你娘,你娘也不知怎的了,真是没想到。” 鹏程问明了情况,他那个气呀,心里暗骂着两口子不知多少次,恨不得马上去给那个周胖子几个耳刮子。他先回了家,春梅正着急呢,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正想去迎迎他们。看儿子回来了才放心。还没等她开口,鹏程就问上了,本想瞒着儿子,看来瞒不住了,就一五一十的和他说了,气得鹏程骂着非要去找他们,春梅拉着儿子没让。娘俩吃了几口就去了富贵家,阿妹显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很着急很害怕的样子。 “孩子,别担心,有我跟你爹在,用不着怕他们。” “是啊,阿妹,你永远是我的,谁也不会把你夺走。” 富贵却笑了说:“看你们紧张的,别说他一个书记,就是省长来了又怎么样,他难道还敢抢亲不成。再说,这王家桥村我怕过谁,谁也不会对咱怎样,放心吧。” 看他这样说,春梅也松了口气说:“他娘娘的脾气我知道,说不定会散出什么谣言来挑拨咱们的关系。” “管她散什么谣言,咱不听她的,她也就没本事了,再说,总是一家人,不看曾面看佛面,总不会把事做绝了吧?” 春梅笑着摇摇头,“这几十年了,对她太了解了,光想赚便宜不想吃亏的手,自私的,谁要是动了她的利益,就是亲娘老子她也不管,还会放过咱。” “那咱得想个应付的办法,别让她钻了空子,”富贵说。 春梅点点头。可是,想了半晚上也没想出个好办法。 “要不干脆让阿妹住到你家吧,反正也是早晚的事,也让大婶子死了这条心。”富贵提议。 鹏程听了当然很高兴,阿妹却羞得小脸红红的,低着头不说话。 “春梅看着阿妹说:“那可不行,咱的为孩子的名声着想,还能让孩子出门看人脸色。” 富贵觉得也是,“那就让他们两个多接触接触,让村里人都知道,他也就不会耍啥手腕了。” 春梅听了,觉得这个主意好。 “那这几天,就让阿妹和我一起去上班吧,反正上班也没啥事,就是玩”鹏程说,他是感到了危机,只有在自己身边他心里才踏实…… 第二天,早早的,鹏程就叫着阿妹去上班了。 他们刚走,周妮就提了一大包东西闯了进了富贵的家。 “大婶子,你这是?”富贵忙问。 周妮把提包放在炕上,顺势坐在炕沿上说:“他富贵叔,我来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你给我个痛快话,你是愿意阿妹跟鹏程呢还是跟金成?” “这……”富贵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怎说好。 “你说,阿妹跟鹏程合适吗,两人差着四五岁,阿妹未必真心愿意。我看她跟金成正合适,年龄一样大,金成也很喜欢她,为了阿妹,他整天和俺呕气,俺不能看着孩子这样,所以我也不托媒人了,也不怕他婶子和我翻脸,就直接来说,我知道阿妹听你的,你说句话吧,阿妹这孩子我也很相中了,真要和金成成了,咱们当好亲家走着,俺和你大叔说好了,绝不小看你一眼,而且村里有啥好事都照顾你。看你二叔,蹲了监狱,周围十里八村的没有不知道的,是臭名远扬。再说人家为啥跟鹏程离婚,因为他没有生育,结婚几年了,根本没有夫妻之事,为什么?村里谁不知道,让阿妹嫁给他,这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吗,人家不说吗,不是亲生的是怎的?” 富贵听着,忍不住笑了,她说:“大婶子,今天你不该来,更不该说这样的话,金成和鹏程不都是你王家的人吗,能差到哪里去呀,这要是让二婶子知道你这样说,她不跟你拼命呀。我就当作啥也没听见,你也别说了。鹏程和阿妹的事已经定了,两个人都很愿意,我觉得是个好姻缘,应该成全他们,两个孩子都遭了不少罪,都是苦心人,难得他们这么相亲相爱,我不能拆散他们,你也应该感到高兴啊。说句你不爱听的,就算她不跟鹏程,也不一定跟你家金成,当初提这事时,她就不愿意,根本没看上你家金成,当时我和亲家说和着,她才勉强应了,谁知你们却没了回头话,又给你家金成找了好几个,这不是明明你们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人家好心给他说,咱好意思推辞吗,让他们见见也是个借口,这段时间让你二叔的事搅得,就把孩子的事撂下了,刚消停了,我正想托他婶子再提呢,谁成想出了这荒唐事,让我怎有脸出门?你大叔也是,本想今天去镇府开会的,觉得没脸见人就打发你亲家去了。唉,咱都是有脸面的人,可别让人天天戳脊梁骨。你二婶子反正也没脸没皮了,咱可不能都像她。”周妮说。 “哎呀,大婶子,你说话我怎么这么不爱听呢,二婶子和二叔,王家桥村谁不说好呀,她家出了这事谁不同情呀,你怎还说这样的话,真是的,我可从没听说二婶子说你半句坏话。刚才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明白了,你也别费心思了,金成和阿妹根本不可能的,一点余地都没有,就别在这事上纠缠了,你还是回去吧,凭你们的家庭条件,找啥样的找不上,”富贵很反感的说。 见富贵一口回绝,一点活络话也没有,并显出很不耐烦的样子,周妮生气了,她的脸拉长了,阴着个大马脸说:“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要不是俺出面搭救她,她早被高洋糟蹋了,知恩不报,不在人数,不就长了个漂亮脸蛋吗,谁稀罕。要不是俺儿子寻死寻活的为她折腾,俺会踏进你家的破门?不识抬举。富贵,你这个狗东西也就是你,王家桥村还没有一个敢对俺这样的。俺和你说,这事不行也得行,俺好好的儿子为啥不嫁,不比鹏程这个二婚好吗,想给俺和你大叔难堪是吧?想让全村人笑话俺是吧?想让俺没脸出门是吧?你胆子还不小,你长了几个头啊。你以为你是啥好东西吗,为了要个儿子,媳妇被你打跑了,大闺女才多大呀,被你逼着和傻子结婚,这还不行,又逼她和鹏祥睡觉,小小年纪就怀了孕,不幸流产中风死了,还撒谎说肚子里长瘤子死的,骗谁呀,王家村谁不知道。现在捡个闺女当宝贝稀罕着,稀罕够了又把她往火坑里推。你说你在人数吗,简直畜生不如啊。” 她是连损带骂,这些恶毒的话骂得富贵浑身哆嗦,脸色骇白,那大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用手点着他,语不成句,“你你你……”他过去一把抓着她的后脖领子提起来了她,连人带东西扔到了门外,摔得周妮像蛤蟆似的叫了几声,皮包里的东西也散了一地,路过的人都围过来看。 这回周妮可丢大人了,好半天她才缓过气来,几个人把她扶起来,问这问那的,周妮摆脱了众人是跳着脚,点着富贵骂。平时见她病病怏怏的,一副腻腻歪歪的病样子,这骂起人来一跳三尺高,比她婆婆还厉害,骂人没有重样的,真是随呀,人群里有小声的议论。 周妮像疯了一样,也顾不得脸面了,啥难听骂啥,还去抓富贵,富贵不躲吗,赶来的王舒远远的看老婆一个趔趄,还以为富贵推得,这还了得,他吆喝着跑过去劈头盖脸就打富贵,金光和金明不知啥时来的,兄弟俩上了手。富贵没防备,脚下一绊倒在了地上,爷三个可得手了,连踢带踹,把富贵一顿好打。 志浩从远处跑来不干了,就上了手,他一脚就把金明踹在地上,又抓了金光的头发,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打得他口鼻流血,又猛推王舒一把,把王舒推了个趔趄,拳头在王舒眼前晃了晃,咬着牙没有打下去。 富贵趁此机会回家拿出了大砍刀,爷三个不敢再靠前,众人说和着忙拉开,志浩也夺下了老丈人手中的砍刀扔进院子里。 富贵点着王舒,“你还是书记呢,白当了这些年的书记,要不是看在二叔和二审子的份上,我非卸你一条胳膊。” 王银树匆匆赶来,吆喝着志浩把富贵拉进家里,又把王舒拉走了,周妮一路走一路骂,一直骂到家……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嫉妒之心 “这到底是怎回事?”在王舒的家里,王银树问。 周妮就说上了,“今天早晨,我买上东西,好心好意的去他家问问金成的事,咱不是早说开了,这么长时间了,本想托他婶子去,这期间金成不是又见了几个,怕他婶子去说不明白,我就亲自去了,想给他解释解释,说着说着,我还没有说完呢,他就听烦了抓着我的后领子,就想抓小鸡似的,连东西带人拎到了大街上,差点把我勒死,就是这样,一下子把我扔到地上,我就觉得脑袋嗡嗡的,半天才喘过气来,这差点就死到他手里,”周妮连说带比划,委屈的一把鼻子一把泪。 “我也是快六十的人了,能经他这么折腾,你看我的腰啊,疼得都不敢动,”周妮哭说着,斜歪在被子上,一动也不敢动,很痛苦的样子。 “这事没完,你嫂子要是有个好歹的,我饶不了他,”王舒生气地说。 “以前对他那么好,犯了病给他治病,没吃的给他送粮食,还帮他把屋盖起来,每年都送油送面的周济他,没想到救了这么个畜生。” “不管怎说,他总是有病,和他计较啥。嫂子,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就不该去招惹他,和他生啥气呀。你看这闹得,对俺哥哥影响好吗,有啥事你和我说也行啊,我去说,不管怎样他还是听得,现在别说你不和他散伙,我还真怕他犯了病不和你散伙呢。他要是天天来闹腾,你又有心脏病,受得了吗。”王银树说。 两口子不做声了,听他说的不假,富贵犯了病那可是难缠,真要让他缠上,这个家就难消停了。 周妮捏了把鼻涕说:“别看和富贵闹得这样,还真没他多少事,根子都在鹏程身上,你说你上哪里找个对象不好,非要去和金成争,你那名声也好,小君不是说嘛,他不是个男人。富贵呢,被他婶子灌了.汤,把他哄转转了,鹏祥丈人来时我就看得出,你说这多少年了,村里的红白喜事,谁让富贵凑面呀,他婶子又让他去买菜,又让他坐席,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是给他那不男不女的大儿子骗媳妇,真没想到他婶子还有这心计,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王森出事那会儿,你哥哥赔上钱这里跑那里跑的去托人,求奶奶告爷爷的,他婶子连那句话都没有,过后还在这里给俺使绊子,还算人吗。这人要是没好心眼了,老天爷也看不惯,看来这灾祸还少,怎就不把她磋磨死。” 王舒不住的用眼剜老婆,那意思王银树在这里,不让她说,万一传到他婶子耳朵里能散伙。 周妮却不依不饶,“你剜我干啥,还当着我说了?要不是她那不男不女的儿子搅和,今天能有这事,咱金成会这样天天睡杠觉?老天怎就瞎了眼,还让这一家缓过气来。” 王银树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地说:“嫂子,你就别发恨了,都是一家人干嘛,说那绝情话。鹏程和阿妹的事我知道,以前去给金成提我也清楚。说句实话,当时阿妹还真不愿意,我在场,亲自问她的,她嫌咱金成身子单薄,人又老实,看不上。劝她,我也替咱金成说好话,并和她说到你当时救她的事,人总的报恩呢。别看今天你们打了富贵,当时他也在场,他也劝。阿妹逼得没办法才勉强答应。可是从那后快三个月了吧,志浩妈来问你们多少趟啊,我又来说了多少次,你们哼哼哈哈的,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中间还让金成去这里见面,去那里见面的,这不就说明你们不同意这门亲事吗?说到家,归根结底,你们就是嫌弃富贵这个家和你们门不当户不对,嫌给你们丢人。没瞧起富贵,不是吗?所以,你们也别赖这个赖那个了。” 王银树的一番话说的两口子哑口无言,都低着个头好半天不说话。 “咱们也多少年了,好的跟一家人一样,我劝你们一句,春梅应经够难的了,她一个妇道人家,遇上了这么多事,能挺过来就很不容易了,咱给她帮不上什么忙,却也不能往她伤口上撒盐呢。不怪富贵发火,刚才嫂子说的我就听不下去,在他那里你能说好听了,一定说得比这还难听,要不他不会把你哄出来,嫂子,我说的对不对?” 周妮斜看他一眼说:“你是不知道啊,我好言好语的说了半天,他一点情面也不给我,一口就回绝了,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要是换了你,你生气不?咱金成哪一点次的鹏程啊?不就是在外面上班吗,一个月领那百儿八十的俺还看不到眼里,再说,这不是笑话咱金成吗,宁愿跟个二婚的也不跟俺,何况还都传他有病,让金成以后怎找媳妇?我能不气吗,我是骂他了,就是骂他他也不能那样待俺,抓着俺的后袄领子想抓小鸡似的把俺扔了出来,”说着,周妮又委屈的哭了,是伤心痛绝。 “他做的确实过份了些,等事情过去了,我让他来给你赔礼道歉。”王银树说着又看着王舒道,“怎说你今天做的有些过份,不该不问青红皂白的去打他,把事情闹大,爷三个打他自己,还是找上门打他,事情怎收场吧,你可是村里的书记呀,对你影响多坏。” “看你嫂子躺在地上,我也是一时失去了理智,”王舒说。 “这不管事,你去和福贵说,只要他答应金成和阿妹的事,我和你哥哥亲自去给他赔礼道歉,当着全村人的面也行,”周妮说。 “嫂子,天下的好女孩子有的是,离了阿妹咱金成就找不上媳妇了。我劝你还是放手吧,这是和谁争呀。虽说鹏程说开还没几天,但是两个孩子都很愿意,你们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才是呀,干嘛非去拆散他们,再说,这门亲事是富贵亲自上门提得,他能反悔?可以说鹏程和阿妹的事已是贴板上钉钉的事,恐怕谁也无能为力。他和那边的关系你也知道,所以说还是断了这个想法吧,”王银树苦口婆心的开导他们。 “不行,我非要争这口气,凭什么好事都是她家的,她婶子这是给我难堪,真有那个样,就是富贵去说她也不应该应下来,阿妹给金成提的事她又不是不知道,想着有一回我还跟她提来,她还说很好,这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银树你说说,自从他叔出了事后,我对她怎样?那一次来我不是劝她,还让她在这里吃,你哥哥是发着高烧去给他托人,托人空着手去找人家吗,俺是赔上人赔上钱,你去问问她婶子,花了多少钱我和她婶子提过没有,她还背后里给我来这一手,她有良心吗,”说着,她又委屈的落了满脸的泪。 她不散伙,王银树还能说啥,心里却想,谁让你们亲来,这还不是应该的嘛。王森出事,村里谁不同情谁不恨呀,他为村里出了多大的利呀。金成的事能怨春梅吗,硬往人家身上摁。还不是你两口子的事,找了一圈找不到满意的了,又回过头来想要人家了。可是晚了,这样做谁家的闺女能愿意你们,何况一开始人家又没相中你们的儿子。劝说不下来,王银树也不想多说了,就想走。 王舒说:“还是你去坐坐富贵的工作吧,你嫂子的脾气你也知道,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万一再为这事犯了病就麻烦了。他婶子呢我去和她说,鹏程和阿妹我也觉得不大合适,年龄悬殊不说,万一鹏程真的有病不亏了阿妹一辈子。孩子已经够苦得了,这么远的来,咱可不能亏了人家。我想过了,要不是福贵压着她,她不一定真心愿意。” 听他这么说,王银树心里凉了半截,这可是自己的亲侄子呀,别说没病,就是真有病还替他瞒着呢,还是向着自己的孩子。 “我试试看,不过我和你们说,这是肯定不行,不但福贵不答应,春梅也绝对不会答应……” 福贵挨打的事,春梅也知道了。这是冲谁来的,还不是冲着自己。她是满肚子的气,这不是去给他亲侄子破媒吗,还一家人去打人家,真能做的出来。她急急忙忙去了福贵家,仗已经打完了,志浩和陪着福贵,福贵正在生闷气,见春梅进来,他忙起来让座。 “伤着没有,这太不象话了,等会儿我去找他们”春梅进门就问。 “二婶子,一点事也没有,这不管你的事,你千万别去找他们,咱的事该怎办就怎办,”福贵说 “我没想到王舒爷会这样,以前是白敬他了,爷三个下手,要不看往日的情分,我砸不死他们,”志浩生气的说。 的眼哭得红红的,“娘娘,你说这算啥事呀,给金成说时,阿妹就不愿意,俺一家人做工作,好不容易答应了,他们又不愿意了,这里找那里找的,不愿意就散了,谁也没怪他们,和俺鹏程哥成了,他们又来闹,这算啥事呀,”说着,她又哭了。 “谁也别说了,你娘娘刚好过些,咱不能给自己添事了,这里面我也有不对,不该对你大娘娘那样,以后见了该怎叫啥就怎叫啥,大人们的事小孩子们不要掺和,挨几下打管啥事,又不疼不痒的,这又不是外人,外人欺负咱不干,都是自家人,”福贵笑了说。 “难得你这样大量,没伤着就好,不管怎说,他们做得很不对,不是人做事,咱嫂子来闹也就算了,孩子们不懂事也能原谅,咱大哥也来掺合,叫我怎说他呢,自己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啊,这不是自己往自己脸上抹灰吗,”春梅生气的说。 “二婶子,别生气,我想了想,这顿打没白挨,幸亏没和金成成,真要成了,阿妹嫁过去,咱嫂子那个脾气还不光欺负她吗,真要那样,咱咋对得起孩子,对得起人家的亲生父母,”福贵动情的说。 “先不说这些,金成那个无用样,干啥啥够,又吃不下苦去,阿妹会有好日子过?一开始我就不愿意,”志浩说。 心里的结解开了,富贵的眉头舒展了,他和春梅说:“自从大侄子和阿妹的事定下后,破媒的还真不少,昨天去街上,正好碰上小君,我又不愿意理她,她是非缠了我和我说鹏程这不好那不好的,不是个男人,缺根筋。我唬了她两句,给了她个下不来台才把她轰走了。” “这是明摆着的,不要她了,她能给说好话,能不扬卖他?这个东西就不是个好东西,愿不得鹏程说啥也不要她了,幸亏和她散了,要不啥时候也没好……”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强词夺理 鹏程上班后,李纯对他很好,也许是对王森的一点愧疚吧。没几天他就把鹏程从经委调到镇府办公室。镇府办公室提升的机会多,这是他有意提拔鹏程,谁心里都明白。 纪委书记调走了,倒出一家属院来,不少人都想要。都去找,镇长答应了计生站的站长,和他来商量,他却不同意,让鹏程搬了进去,其他人心里都不服,可是谁也不敢说啥。 鹏程领阿妹来,阿妹闲着没事,就打扫着家属院,人家刚搬走,烂七八糟的垃圾很多,她打扫了一个上午也没打扫完。中午,鹏程去饭店要的菜,去李纯家吃的,李纯夫妇亲自作陪,还给了阿妹二百块钱…… 阿妹又打扫了一下午才把屋里打扫出来,屋里烧着天然气,很暖和,她又把鹏程换下的衣服洗了,就坐下来等鹏程下班。 鹏程给她买了很多好吃得,瓜子、花生、糖、还有苹果,她吃着,还忍不住偷笑,和鹏程在一起,他感觉很幸福,被一个男人爱着、宠着,那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看着宽敞的房子,这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她可从来没想到过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雪白的墙,结实的水泥地面用拖把擦出来连一点土星都没有,最使她好奇的是顶棚上的灯像个瓷碗似的扣在上面,一打开屋里就雪亮,这门窗也奇特,不是木头的,鹏程和她说是铝合金的,又光滑又严实,简直一丝风也不透。这炉子光烧着,屋里暖和得很,她都出汗了,反正热水有的是,闲着也没事,她拉严了窗帘,洗了头,又洗了个澡,多长时间没有洗澡了,她觉得浑身舒服,洗了袜子放在炉子边炕着,一忽儿就炕干了。 收拾完以后,她觉的有点困,就在床上躺了下来,迷迷糊糊中,她觉得有人压在自己身上,忙睁开眼睛,看是鹏程,她羞涩的推他,哪里推得动,“这是在哪里,要是有人你闯进来看见多不好,”阿妹说。 “放心吧,大门我都锁了,谁也进不来,就咱俩,”说着就是一阵猛亲,阿妹躲闪着,把手捂在他的嘴上,托着他的头娇羞的低声说“你可以亲我,但是我不愿意,你不能逼迫我。” 鹏程点着头,阿妹不再挣扎,轻轻闭上了美丽的眼睛,搂着他的脖子,任凭他亲着,她觉得鹏程的手伸向了她的胸前,她触电似的浑身哆嗦着,忍着,享受着。两人就这样卿卿我我,时间长了,哪里还忍得住,鹏程的手不老实的往下游走,阿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表示不同意,但是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自己身体也有了那种渴望,同时她还想验证一下,不是都说他身体不行吗。于是,她半推半就依了他…… 家里,春梅做好了饭等着他们回来。 这一天了,肚子里的气还没消,心里那个恨呀,不知咒骂了周妮多少次,她发了多少次恨想去找他们,是忍了再忍,还亲大爷大娘呢,狗屁!这样去给俺孩子破媒,亏他们能做的出来,真是伤天理呀。这要是外人这样吗,她早打上门去了。 从福贵家回来,气得她中午饭也没吃,光在屋里打转转。幸亏阿妹跟了儿子上班去,要是在家里,孩子能受得了吗。她拿定了主意,哥嫂再要去搅和,非撕破脸打到她门上。自家人欺负自家人来,外人还没有一个敢的,他们到做得出来。 眼看着天黑下来,她心里不免着急,就想去迎迎他们。刚穿上大袄,就听见大门响,还以为鹏程和阿妹回来了。推开屋门一看,是哥哥和嫂子,两个人阴着个脸,冷若冰霜。 进屋坐后,春梅给个哥哥拿出了烟。王舒点了问,“鹏程还没有下班吗?” “是呀,他带阿妹去了,两个现在还没回来,”春梅故意说。 “他婶子,你这做不对呀,你明明知道金成和她说开了,你还让鹏程去插一杠子,啥意思?我和他爷很生气。” “你们生气,我更生气!有你们这样的娘娘爷吗,去给自己的亲侄子破媒,还一家人去打人家,做了些啥,是人做事吗?”春梅本来就一肚子气,没去找他们,他们到找上门来了,因此,声音提高了八度。 “他婶子,你怎说话,”王舒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说。 “怎说话,说的不对吗,王家村谁不知道,”春梅变了脸顶了句。 “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谁说也行,就是你不能说,你和谁近,和谁一家子,向谁呀?”王舒拉下脸问。 “你还知道是一家子,知道是一家子还去给鹏程破媒?鹏程是二婚,二婚咋啦,二婚就不找媳妇了,他有病,他有啥病呀,还不够你们扬卖的,还有脸说是一家子。”春梅挖苦着他们。 王舒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刚才还盛气凌人,现在一时不知怎样反驳了。 “他婶子,不管你是听谁说的,我和你哥哥说来也罢,没说也罢,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已经过去了,再计较也没有多少意义了。就算真说了,你能怎样?还能把我和你哥哥杀了?”周妮说。 “你……”噎得春梅半天说不上话来。 “今晚上我和你哥哥来就一件事,金成和阿妹的事你不能让鹏程在里头掺和了,不管福贵来怎说,这门亲事俺是结定了,只要鹏程退出来,以后这门亲事成不成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只要鹏程不退出来,亲事不成就是你在里面使坏,”周妮强词夺理。 “你还讲理不?看你说话比以前的地主还厉害,强买强卖?鹏程为啥退出来,人家阿妹愿意跟俺,俺为啥退?说的是人话吗?”春梅气得浑身发抖,都不知怎反驳好了。 “那你做的是人事吗,明明知道金成已经说开了还去做这下三滥的事,你那儿子也好,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周妮撇着个嘴说。 “你说谁下三滥,俺儿不好,人家跟俺,你儿好,人家不跟你,”气得春梅忍不住站起来就冲周妮去。 王舒猛地把烟头扔在地上说:“他婶子你在干啥,想动手打你嫂子哦。” 就在这时,屋门被推开了,鹏程和阿妹走了进来。他们立刻停止了争吵,都愣愣的看着他们。 “爷和娘娘在这儿玩啊,”鹏程笑着说。阿妹也很羞色的叫了声爷和娘娘。 两口子脸上好不容易挤出点笑容。 阿妹把捎回来的瓜子和花生放在桌上并捧给周妮吃。周妮忙接了又放在桌上说这两天上火,一吃硬东西就牙疼。 春梅也忙换上笑容,轻声问还没吃饭吧,就把饭锅蹲到了炉子上。 鹏程心情很好,他叫着阿妹去他屋里点炉子去了。 周妮的脸立刻拉下来,春梅幸灾乐祸的看着她,满脸的嘲弄。两口子那里还坐得住,一句话没说起身就走了,春梅送也没送他们,心里很解气。 “俺爷和俺娘娘来干啥,看上去满脸的不高兴,”鹏程进来问。 春梅不想让儿子知道这些事,就瞒他说:“谁知道来看啥,你见他们啥时候高兴过,就长的那个丧门样。” “阿妹很能干,一天就把家属院打扫出来了,”鹏程笑着说。 “是吗,你有空带着她去把家具买了,反正早晚的事,结了婚就出去住,省得在家里这毛病那毛病的,”春梅说。 鹏程应着。春梅掀着过锅让他去喊阿妹吃饭。 这时,福贵来了。 “正好,在这儿一块吃,”春梅笑说。 福贵也不客气,就在饭桌旁坐下了。见他来,阿妹很高兴,叫着爹。看她这么高兴,富贵的心情也好起来,鹏程拿出了酒,两个人就喝上了,春梅为此又放了个丸子汤。 “福贵叔呀,今天可把阿妹累坏了,那么大的个院子让她打扫的干干净净,”鹏程笑着说。 “你就是懒呀,抽个中午头的时间也打扫的没啥打扫,”阿妹笑说着他。 “阿妹说得对,你从小就懒,结婚后好好管管他,”春梅笑说。 “看你们这么合得来我很高兴,你们走到一块不容易啊,可要好好的,”福贵吖了口酒说。 “你就放心吧福贵叔,我会好好照顾阿妹的,不让她受一点委屈,”鹏程说。 “我看得出来,”福贵笑着说,他从口袋里掏出阿妹的身份证递给鹏程说:“阿妹的年龄不够,你在镇府上班,认识的人多,想想办法,赶快登记吧。” “唉,”鹏程痛快的接过来,“派出所长我认识,改一下年龄,另换个身份证就行。”他知道,只要福贵叔把身份证给他,这事就十拿九稳了…… 有人欢喜有人就忧啊,周妮回到家后又是一阵大哭,哭得街坊四邻都来劝。哭得王舒抱了个头坐在一边,像吃了屎似的。这怎说呢,是说不出道不明,憋在心里活难受。 金成也不折腾了,吓得躲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定下婚期 再说鹏祥,虽然没有结婚,却毅然和谢芳过起了小日子,家也有个家样了。 谢芳爸妈来看他们,高兴自不必说,“你的年龄很难改啊,我托了好几个人都不行,要不这样吧,先把婚礼办了,以后够了年龄再去补结婚证。” 鹏祥应着,也只有这样了,他私下托了几个人也没办成。不就是个仪式吗,既然操办好了就举行。 谢芳说举行不举行无所谓,可是父母也是为她好,举行个仪式遮遮丑,有了孩子谁也说不出啥。她体谅到父母的一片苦心,也就答应了。 订了两个日子,一个是十月初三,一个是十二月十八。鹏祥想尽量往后延延,教学刚步入正轨,他不想为此而误了教学,这是其一。其二呢,十二月十八,学校已经放假了,最重要的是说不定爹就回来了,少留点遗憾。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谢芳很支持,谢芳爸妈体谅他的苦衷,就依了他,定在了腊月十八日。 白雪上班了,她很满意自己的工作,图书馆里环境幽雅,工作清闲,每天的工作也就是打扫打扫卫生,整理整理书架上的书,大部分时间就是看书,她觉得这些日子学到了不少东西,开阔了自己的视野。而且,她成了图书馆注意的对象,那些天之骄子们的目光不时的向她这里瞟,每当她值班借书还书的时候。借书还书的学生特别多。她知道这是都冲着她来的,为的是能多看她几眼,因为她有这个资本,这也是她骄傲的地方,虽然辛苦点,但是被人爱着,她心里很高兴。 一天吃晚饭的时候,谢芳笑着问白雪,“咱学校刚分来的那个硕士生你认识吗?” “是不是戴副眼镜,个头不高,挺瘦的,长得很英俊的那个。”白雪问。 “是呀,就是他。” “你们是说陆老师呀,他南开大学没毕业就公费去了牛津大学留学,取得了博士学位,在空气动力学方面很有研究,别看他长得挺年轻,比我大五岁,已经二十三岁了,老家是江苏苏州的,爸爸妈妈都是大学教授,从小是个天才,他自己说,高中上了一年就考上了大学,怎么,打听他干啥?”鹏祥说着问。 谢芳冲他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不会吧,一定有什么事,”鹏祥笑着说。 “真的没什么,是不是白雪?”谢芳笑着说。 “我?管我什么事呀,我又不知道,好了,你们吃吧,我去值班了,”白雪说着,匆匆走了。 看着出去的妹妹,鹏祥一下子明白过来,“你是说他和妹妹?” “你觉得怎么样?”谢芳问。 鹏祥想了想说:“说不上来,你怎么忽然提到了这事?” “不是我提,是他托我科的老科长给他介绍,老科长对白雪不熟悉,就向我打听,”谢芳说。 “是这么回事,愿不得陆老师见我显得那么客气,没有了以前的随便,我正纳闷呢,原来他看上了我妹妹。” “我觉得可以,你认为呢?”谢芳问。 “和他接触的少,对他不是很了解,再就是妹妹还太小,过了年才十八虚岁,谈恋爱是不是早了点,”鹏祥说。 “你今年多大呀,都要结婚有孩子了,还说她小,”谢芳笑说。 “对呀,”鹏祥不好意思的笑了,“这样吧,平常我多注意下,看他的脾气如何,学问高的人往往性格孤僻,唯我独尊,不善交往,还易走极端,他真要那样的话就不适合妹妹,妹妹性格偏内向,不善言谈,天生柔弱,得找个适合她的人,别的都无关紧要。” “我看也是,要不以后会受欺负的,就象我,”谢芳笑着说。 “你受欺负?我欺负你,你可真能说瞎话,你不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我欺负你。” 说着两人打闹起来,鹏祥怕痒,谢芳就痒他,他就躲闪,从餐厅躲到客厅,又逃进卧室,两人卿卿我我好一会儿。鹏祥小声问谢芳,“你说你怀了小宝宝,怎不见你的肚子大呀。” “傻瓜,才三个月就见大,那要是到十个月上还不撑破我的肚子。”谢芳点着他的额头说。 鹏祥轻轻摸着她的小腹,还贴在她的肚子上听着…… 学校放假了,婚期也越来越近了,在学校,鹏祥没有透漏自己结婚的消息。他嫌麻烦,也不想请客,等明年回来给老师们分点喜糖,知道自己结婚就行了。他决定带着谢芳和白雪去看爹再回家,按说爹该出来了,打电话给小姨父,问了下,又说今年很难说,名单报上去了,到现在还没有批下来。虽说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不是很好,又一想,反正时间也长不了了,这三年都熬过来了还差那几天。 收拾好行李,他们当天就到了省城。白雪去了小姨家,鹏祥陪谢芳回了家。 谢芳爸妈把酒席都订了,问鹏祥老家能来多少人。鹏祥估算了一下说:“这么远的路,他们都不一定来,预备一桌就行。”说着,他把一万块钱拿出来请客用。谢芳爸妈说啥也不收,让他拿回去,家里用钱的地方多。 吃了晚饭后,鹏祥和谢芳去了小姨家。小姨很高兴,给了谢芳五百块钱。 盼盼上初一了,强强也上了三年级。盼盼明显的和鹏祥生分了,见他们来只是冲他们莞尔一笑,算是打个招呼,就进她的屋写作业去了。强强看着动画片,谁也不理,说话声音要是大了,他就大声的制止,说上几句脏话。 小姨明显的很宠他,对他的无理只是笑笑,甚至说都不说他一句。他们只好到卧室里说话,还没说上两句,下面就叫,小姨只好匆匆下去了。 这几年,小姨的饭店扩大了规模,一楼是快餐厅,就餐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上百张桌子坐的满满的,还有人在饭桌旁等着。二三楼是雅间,也都满着,别数吃饭的人,就看门口停的车,少说也有五六十辆。 “小姨家的饭店买卖真是兴隆啊,”谢芳说。 “是啊,晚上十二点前别想休息,你看咱小姨瘦的,都是累的。进菜都是晚上,听咱小姨说,咱小叔一晚上也就睡两三个小时的觉,整晚不睡觉的时候很多,”白雪说。 “你还说小姨和小叔能参加咱婚礼呢,他们忙得这样,哪有空啊,”谢芳小声说。 “我刚来时咱小姨就说了,不是她去就是咱小叔去,一定参加你们的婚礼,”白雪忙说。 “我看你还是到我家住吧,小姨这么忙你又帮不上什么忙,还给她添乱,”谢芳对白雪说。 “没事的,我和盼盼一个屋睡,还能给她辅导以下作业,”白雪说。她不愿去,谢芳也不强求她,和她定好了明天走的时间,他们就早走了。 谢芳爸妈本想明天一块去的,都晚上十点了,医院来了紧急电话,省里的一位主要领导明天会诊,所有专家必须参加,这是政治任务。他去不了了,谢芳妈一个女亲家单独去也不合适。 鹏祥本来就不愿他们去,这正和了他的心意,见谢芳爸妈满是歉意的样子,就说,“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早晚会见面的。” 谢芳爸嘱咐女儿,“明天开车小心点,别开快了。” “老爸,我知道,您就放心吧。” 谢芳爸又和鹏祥说:“有机会去学驾驶证吧,等结了婚买辆车来回也方便。”鹏祥应着。 “婚礼上午十一点开始,回家后,你俩提前一天赶回来,走时大哥大你们带着,好联络。” “妈,您知道您说了几遍了,怎么唠叨个没完,您以前可不是这样,”谢芳笑说着妈。 鹏祥也忍不住笑。 “是吗,我说过几遍了?”谢芳妈笑问老公。 “我想想,三遍了,他们刚来时说了一遍,中午吃饭时一遍,现在是第三遍了,”谢芳爸笑说。 “是吗,看我,真是忙糊涂了,你们明天还早走,洗个澡早睡吧,”谢芳妈笑着摇摇头说。 鹏祥和谢芳应着上了楼…… 早晨起来,谢芳下楼看了看,爸妈已经上班去了,早餐摆在桌上,杯子下还压了一张纸条,‘电话催得急,我和你爸先去医院了,牛奶要是不热的话再去热热,别忘了捎带的东西,路上开车小心,切记。’ 谢芳看着笑了笑,又看着妈收拾好的东西,两条好烟,一包铁观音还有火腿苹果什么的。 鹏祥下来,谢芳笑说:“看我爸妈对你多好,以后可好好孝顺哦。” 鹏祥笑了,两人匆匆吃了饭,桌子也没有收拾就匆匆走了。 白雪早等着了,小姨也是拿上了好些东西,送他们出门,一再叮嘱他们路上小心……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择手段 再说鹏祥领着谢芳和白雪去看爹。自己的车就是方便,还不到十点他们就赶到了。 鹏祥去登记处,工作人员看着他笑说:“你们是王森的家属啊,是来接他的,等等吧,他正在办手续。” “你是说我爹今天要出狱?”鹏祥问。 “是呀,你们来的可真巧,省得我们送了,”工作人员笑着说。 鹏祥忙出来和白雪小声说,三个孩子会心的笑了,和那些探监的家属们悲悲戚戚的心情正好相反,鹏祥又进去问清了等的地方,三个人就匆匆来到监狱大门口等着。 等人一分钟都觉得时间很长,瞅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那个心急哟,看那站岗的武警不时的看他们,他们不敢走得很近,只能在警戒线的外面焦急的等着。 刮着风,天很冷,乌云正慢慢的弥漫着天空。鹏祥感觉到身旁的谢芳不时的打颤,就让她去车里等,谢芳只是裹紧了大衣,跺了跺脚,说没什么。 白雪那双大眼一眨不眨的瞅着大门,心里悲喜交加,受难的爹终于熬出来了,多少苦难的日子就要过去了,这个苦难的家啊,终于,从泪水中走出来了。家里的娘啊,该好好的睡一晚上觉了,苦难的日子,绝望的眼神,不眠的夜晚,娘那斑白的头发,此时一并涌上心头,心里酸酸的,她想哭,哽咽着,强忍着。她不愿想,又忍不住想,心潮澎湃,泪水点点,她背过身去,偷偷的拭着。 终于,大铁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了几个人,一样的寸发,一样的站在门口都不由自主的望着天空,那是怎样的心情啊,长期的管制,今天终于自由了,里面的天空和外面的天空是真的不一样啊。 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又相互的握手道别,他们都挺直了胸,大踏步的走着。 鹏祥认出了爹,心情激动的嘴张了张,却没喊出来,还忘了迎上去,只是呆呆的看着。 白雪也认出了爹,女孩子就是泪窝浅,话未出口,泪水先流。 久别的亲人相见,那是怎样的心情啊! 越走越近了,王森也认出了孩子们,他没想到孩子们会来接他,惊喜涌上心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爹,白雪叫着迎上去扑在爹的怀里,已是满脸的泪。” “好了好了,别哭了,”王森拍着女儿的后背,忍不住心里发酸,双眼湿润,鹏祥拉着谢芳迎上去,他接过了爹手中的皮包介绍着,“爹,这是谢芳,你的儿媳妇。” 王森忙恢复了常态,谢芳羞色的跟着叫了声爸,声音很低,在这样的场合,又初次见面,还有好几个人看着她,就算她在大方,也不好意思。 王森觉得也很尴尬,一时不知说啥好。很快,尴尬的场面就被打破了,上了车后,欢声笑语不断,鹏祥给爹说着家里的情况,王森满脸的笑。 到了蒲谷,他们陪着爹去买衣服,里外的买了个遍,又去了浴池,鹏祥陪着爹洗了个澡,顺便把衣服都换了,换下来的衣服,鹏祥扔进了公路旁的垃圾桶。 人在衣服马在鞍,王森显得精神多了,前后判若两人。他们又进了一家高级餐厅,鹏祥要了瓶五粮液,和爹喝了杯,二两酒下肚,王森的脸红扑扑的,人更显得精神了,知道孩子们都上了班,他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对于鹏程的婚姻,这样的结果更好,离婚是在预料之中的,但是阿妹能跟他,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人生的大事,啥是人生的大事?就是儿女成家立业。看来老天待自己还是不薄,没误了儿女成人。偷眼打量自己的二儿媳妇,长像就别说了,那是百里挑一,说话行事很暖人心,又知书达理,落落大方,讨人喜欢,他很满足,从来没有过的舒心,就像浑身松了绑一样轻松,自己还争啥呢,啥也不争了,平安是福,亲人安康是福,他想着,笑挂在脸上,那是会心的笑…… 吃了饭,他们就往家赶,王森不时向窗外张望,在他的眼里好像一切都很新鲜。是啊,长期的受管制,猛地呼吸上了自由的空气,那是啥感觉啊。回家的路已经不远了,谢芳开车不快,但是很稳,很舒服…… 家里,春梅正和志浩妈说话。 春梅想让志浩妈当鹏程的媒人。虽说媒人不媒人的,但是坐席时好看。志浩妈也答应了。 谁知,周妮知道了,去找志浩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把她说了一顿,嫌她当鹏程的媒人。因为一开始,周妮就托的她给金成提开的,“你这是啥意思,给俺提着又给鹏程提,笑话俺吗?” 志浩妈就和她解释,“他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给金成提时,我来追问你多少趟啊,你总是不应口。还说福贵这富贵那的,光说真成了都不好意思出门。意思是和富贵结亲家觉得丢人,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是明白人谁也听得出。我一开始就和你说,别看咱的家庭条件好,人家阿妹还不愿意呢,要不是都给她做工作,她根本不应。你还对此嗤之以鼻,说她不认的自己,不嫌你就不错了。是不是你说的?这多长时间了,你又给金成这里找那里找得,这还用说吗,你们不愿意。这找了一圈找不到好的了,又回过头来想跟人家做,把人家看成啥啦,谁家遇上不生气,”志浩妈说她。 “你可不能这么说,你说那么多给他提得,都是一片好心,咱能一口拒绝吗,我就和金成说,去见见,就说不愿意,也好给人家个台阶下,就是这样啊。他一开始就相中了阿妹,我和你哥哥现在也都认了,孩子的事只要他愿意就行,别的都不重要,志浩和不就是吗,我和你哥哥还常说起他们,看他们在一块多好啊,结婚这好几年了,没和你红过一次脸吧,”周妮说。 “你这话说的不假,俺的媳妇也不是俺自己夸,王家桥村找不出俺这么好的媳妇来,怎样也行,从来不计较这计较那的,对我和他爹那是格外的孝顺,有点啥好吃的都先让着我和他爹吃,年啊节的,要不是我逼着她给孩子他老爷送东西,她从来不送。你说和俺这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没分家的有几个,就俺一家。”志浩妈说着很自豪的样子。 “还是你有福啊,看俺金光家,刚结婚那两年看着还不错来,这分家了就没那个样了,金光在外挣多少钱啊,金明见面时,我手底下不是不宽裕吗,跟她借五百块钱,她一口就回绝了,说没有,要不是我和金光打,他才送了三百块钱来,指望她呀,一分钱也抠不出来,”周妮生气的说。 气氛缓和了,又扯到鹏程的事上。周妮说:“他婶子,别管怎说,这事是俺早提开的,我觉得阿妹和俺金成蛮般配的,孩子又愿意,当大人的就得为他们创造条件,撮合他们。说句实话,鹏程呢,在我心里和金成也差不到哪里去,都是自家的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觉得他和阿妹不合适。他都二十三岁了,阿妹满打满算才十七岁,差五岁呢;你也不是外人,和你说也没关系,鹏程结婚四年了吧,小君说他碰都没碰过她一次,就是她主动也不行,整天为啥打仗呀,啥也不为,就是为了这事。孩子要是正常的话能这样?从小我就看他不正常,下面好像缺两东西,真要跟了他,不把人家的孩子坑苦了,人家大老远的到咱这里来,还是个孩子呢,就给人家说个残废,守一辈子活寡,你说咱忍心吗,人家亲生父母知道了会怎样想。富贵呢,脑子有病可能想不到这些,咱不能不想啊。” 志浩妈被她说得半信半疑,真要是这样,那还得重新考虑,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外面都这么传,无风不起浪啊,她也怀疑。其实,春梅托她她就不情愿,碍于情面不好拒绝。鹏程真要是有病的话,以后麻烦事多着呢,能把自己摘清了?她想着犯了嘀咕,“你说的是真的吗?” “鹏程是谁呀,是我亲侄,不是真的我能说吗。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怕你受了辛苦落不出人来,你是媒人啊,到时候能说得清,你亲家还不埋怨你,别看你亲家现在很满意你,别忘了他有病,说不定啥时候犯了,和他能说的清啊。到时候能影响到你的家庭。” 志浩妈听了不由的点了点头,“这可怎好,他婶子托我我也不好拒绝呀,你说说。” “我有个主意,你也许听说了,魏家庄不是出了次车祸吗,那个男的死了,撇下了老婆和孩子,孩子还不满周岁,是个男孩,那女的和鹏程同岁,都是属鸡的,集上,人家父母托人向我打听呢,我觉得和鹏程很般配,不管他有病没病,反正有个孩子了,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生亲不如养亲,才吃屎的孩子和自己亲生的一个样,俺看着很合适。” “真要是这样,我觉得也行。”志浩妈说。 “我是没法跟他婶子说了,为了上次的误会,他婶子烦了我,一个多月没来了,那天碰上走了个碰头也不搭理我,我也不和她计较,谁让咱亲呢,她不懂人事咱还不懂人事吗,别看为她好,不一定落出人来。你去和她说说,把道理讲讲,她也许听你的,最好也做做你亲家的工作,他是死脑筋一根筋呢,上一次他那样待俺,要不是看在你和他叔的份上,你哥哥非把他送到公社。和他说明白,俺不记他的愁,以后该怎样就怎样,还是好亲家。” 周妮显出很大度的样子,又道,“听你哥哥说,今年的村长选举争得很厉害,不但高洋争,西头姓王的那一大家子也争,人家户户多呀,高洋又花钱买票,咱哪是人家的对手,你哥哥说说啥也得保住他叔的村长,他正在四处做工作,也和上面打好招呼了,他叔真要落选,他这个书记也不当了。” 她话中的意思很明白,志浩妈听而出,权衡利弊,她对周妮说:“我找他婶子说说看,但是不一定能成,弄不好还惹着他婶子,你也知道,鹏程和阿妹天天在一起,听说鹏程在镇府分了套房子,又刚买了家具,阿妹都住哪里了,好几天不会来一趟,孩子他老爷去看了,回来说着,别提多高兴了。你说两个人都住到了一块,他真有病的话,阿妹还能那么愿意。怕是说了也白说,弄不好惹一身不是。” “这个我知道,你说鹏程和小君生活了四年都没那事,他们才处了几天,再说他们还没结婚能做出那事来,阿妹是啥孩子,不可能的事,阿妹只是被一时蒙住了眼睛,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落入火坑,”周妮说。 “好吧,那我去试试吧,成呢你也别高兴,不成呢你也别恼,反正啊,我觉得再拆散他们很难。” “你去说吧,成不成的尽到心就行了,我也不怨你。”周妮说,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等周妮走了后,志浩妈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去一趟好,周妮这个人啥事也做得出来,和她相处多年了还不了解她,贪婪、嫉妒,有没好心眼。刚才她说的不错,没有王舒的支持,今年的村长选举再想连任很难,外面的风声她早听到了,这要是不当村长了,儿子承包柳编厂的承包费就得交上,那可是一笔不少的数目,就是卖了房子抵押了地也不一定能还清,这几年每当过年的时候,要钱的堵了门,哪里过个消停年了。不管成不成,为了这个家,她也得去说一说,唉!她叹口气犹犹豫豫的去了春梅家。 见她来,春梅很热情,特意沏了壶好茶,又拿出瓜子、花生给她吃。志浩妈满是心事的长吁短叹,欲说又休,和她说话也听三不听四的胡答应。 春梅看出来了,就问她,“你有啥事吗,是不是用钱,你看我手底下也不多,还有几百块钱,要不你先拿去,等鹏程回来看他手里还有多少,钱都让他拿去了,”春梅说着就起身给她拿钱。 “不,他娘娘,我不是来借钱的,你别忙活。”志浩妈忙说。 “那你这是怎么啦,心事重重的,看把你愁的,”春梅问。 “他娘娘,我就和你是说了吧……” 于是,她把周妮和她说的前前后后都说了。春梅听着,气得她非要去找她。志浩妈忙拦住不让,劝说:“为了我,你也别去找她,你嫂子那个人你也知道,啥事也做得出来。反正我也和你说了,她也就不恨我了,再就是,鹏程的事有没有媒人也没关系,为了堵你嫂子的嘴,这个媒人我也不当了,省得她说闲话再从中使坏,对俺孩子他爹不利。” 嫂子的为人春梅知道,也体谅她的难处,就答应了说:“你随便去和她说,说啥也行,只要能瞒住她不让她使坏就行,反正他俩已经住在一起了,她说啥也白搭。这些日子你也别来我这里了,就说我把你骂出来了。” 对于春梅的理解,志浩妈很感激,从春梅家出来,它就去找周妮,进门就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和周妮说被春梅骂出来了,说了很多春梅的不是,还不让她当媒人了。 看她哭的伤心,周妮信以为真,就不停的劝她,也跟着骂春梅。 王舒从外面回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跟着劝,劝了好长时间,志浩妈才不哭了,说春梅不识好人心,看她进进出出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跟疯狗似的乱咬人,发誓从这后不再搭理她,好鞋不踩臭狗屎,王森出事时还为她这里跑哪里跑的,真是瞎了眼,还没过去呢就忘了,你说咱不是为她好吗,好心做了驴肝肺…… 一通骂引起周妮的共鸣,“你等着瞧吧,有他好看的,”周妮送她出来,咬牙切齿的说。 春梅在家里也是一通骂,要不是为了志浩妈,说啥也得打上门去。这是干啥呀,有这样的娘娘和大爷吗,为了自己孩子就百般污蔑俺,还想让俺的孩子找个回头,给你的孩子说吧,还有两个儿不是都没说上吗,孬种,一听说说自己的孩子有病她就气炸了肺,还说什么下面少两个东西,气得她把茶碗子摔在了地上,你的孩子才少呢,说这样的话,简直不是人!她气得骂出了声……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欢声笑语 志浩妈走了后,春梅正在暗自生气。 这时,冬梅推门进来了,看她气得这样就问,“这是怎么啦?” 春梅就气得和姐姐说了。冬梅也很生气,跟着骂了通。 看姐姐也是愁眉不展,春梅就问。还没说话,冬梅就哭了,“家里也闹翻了,海阳这个鳖羔子从外面领了个闺女来,直接领到了家里,海阳家哭着去找俺,气得他爸爸去把那闺女撵走了,海阳不和他爸爸散伙,去打他爸爸,爷俩滚到了街上,”说着冬梅是一把鼻子一把泪。 “把他撵出去,不要这个东西了,这可是他自由恋爱的啊,大人没有逼他,他还这样闹,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想要干啥,都是你从小惯的他,舍不得打他一巴掌,现在管,晚了,还有这样的孩子,敢去打他爸爸,你还光说他挣钱多,挣的钱还不够他自己祸作的。”春梅生气的说。 冬梅只是哭,她的意思是来喊春梅去说说他,看妹妹家里的这一摊子也够人受得,没好意思开口。 看姐姐还哭,春梅就说:“哭啥,谁让你惯他呢。俺家里遇上这样的事我都听过来了,你这点事还受不住,走,我去说说他,看能使下脸来不。” 临走,春梅拿上了一包好糖,还有几个红苹果,那是谢芳爸妈来时拿来的,给孩子捎着,她和姐姐说。 七八里的路,姐妹俩很快就到家了。进了屋,鸿臣阴着个脸坐在椅子上不做声。海阳家坐在矮凳上抱着个孩子抹眼。一问才知海阳把娘俩撵出来不让回家了。 “这个东西,走,我去说说他,”春梅生气的说。 于是,春梅和外甥媳妇就去了那边,春梅叫门,还不赖,海阳开了门,还说:“二姨来了。” 进了屋,春梅先是骂了他几句,说了些他的不是,又好言好语和他说,他听着,光笑,一句也不反驳,还揽了孩子,给孩子削苹果吃。春梅见他像认错的样子,还问叔啥时回来,过些时候去看看他。就不再说他,和他拉着家常。 海阳家赶紧去做饭,都快一点了还没有吃饭。春梅坐了坐就要走,怎留她也不住,快三年了,这是头一次来,她和海阳说到你两舅家坐坐就回去了,家里还有许多事。 清波和文波知道姐姐来了,都来到了大姐姐家,冬梅已经做好了饭,文波和秋梅说吃了,清波没吃就在这儿一块儿吃了。 反正给他两个说和好了,春梅就急着回去,她也是放不下家里,担心周妮再出啥坏点子,这个老东西现在像疯狗似的逮谁咬谁,啥事也做得出,不能大意,鹏程这媳妇说不定还真让她搅黄了,她就担心这个。 因此,她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说走就走。清波推了车子去送她。 刚开了大门,还没进家,一辆车就拐了进来,还没明白过来,车我就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了,看到丈夫下车来,春梅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森看着她直笑,鹏程和白雪也下车了,她才确信是真的,脸上有了笑容。鹏祥和白雪和大舅打着招呼,又向谢芳介绍,谢芳也叫了声舅,清波都没好意思答应。 招呼着进家来,一家人是欢欢喜喜,说说笑笑。村里很多人知道王森回来了,都来问候,一时家里人进人出。 清波看家里这样忙,就要走,说改天再来,鹏祥见留不住他,就让娘给他捎上了很多东西,又偷着塞给他一百块钱,他知道,姥爷和姥娘走了,就剩下他一个人过日子,又没啥收入,就种那二亩地,一年来也就刚够他吃的,唉,他的苦日子还在后面呢,鹏祥很可怜舅,但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送走了舅,看到抱了孩子和志浩走来,忙接着他们,接过怀中的孩子抱了抱,孩子认生,裂个小嘴哭了,春梅忙接过去拿了好吃的哄他。 这时,福贵来了,发酒和田梁也来了,起身招呼一下,点上一颗烟,喝上一杯茶,没有更多的言语,可都是一样高兴的心情。王银树来了,屋里没地方坐了,白雪叫上嫂子去了东北屋,志浩和鹏祥也过去了,已经点起了炉子,屋里暖和多了。 说着话儿,鹏祥就问起了柳编厂的事,志浩叹了口气说:“货都押在仓库里,出口受阻,卖不出去,看来是彻底赔了。” “货款都付清了吗?”“还有部分。” “这巴结一年来还不够还账的,”说着,眼圈红了。 “没关系,慢慢的来,市场不稳,赔赚的很正常,手里紧的话,我这里有钱,万儿八千的还有,用的话和我说一声,”鹏祥说。 志浩没好意思说,却开口了,“那就谢谢哥,你手里要是有的话就借俺五千,先把人家的工钱换上,这年上光来要账,这儿躲哪儿藏的连个年也过不消停。” 志浩忙说:“咱哥正是用钱的时候,手里也没有多的钱,咱再忍忍吧。” “有、有,别客气,我给你去拿,”鹏祥说着出去了,一会儿拿来了一捆钱,“这是五千,你点点,够不够啊,”他递给志浩。 “这怎好意思,”志浩很难为情的说,他接过来数也没数就装进了口袋说:“那我先挡挡急,很快会还你。” 西北屋里满屋的人,春梅忙着烧水,都抽烟,屋里呛得受不了,春梅忙去打开窗户。使她没有想到的是,哥哥和嫂子进来了,她忙打开屋门把他们迎进来,并对王森说:“咱哥哥嫂子来了。” 屋里其他人忙起身让座,屋里短暂静了下来,福贵起身说要走,“再坐坐吧,”王森让着,“我有空再来,反正常在家了。”他要走,其他的人也跟着走了,屋里就剩下了发酒、田梁和王银树。 周妮嘟着个嘴坐在床沿上一言不发,王舒说着就扯到了今年的换届选举上,“上面的工作我都做好了,关键是村里的选票,你还得多跑跑,万一选票太少了,上面也不好说,”他和王银树说。 王银树点点头说:“高洋的来头可不小啊,程乐天为他拉票不遗余力,挨家挨户分烟分酒,还不时请客,现在的人都认实惠,空口白牙是说不动他们的。” “这是他贿选,真要出现这种情况,上面不会不管的,”王舒说。 “我给你拉了五十六张票,保险的最少也得五十张,”田梁对王银树说。 发酒也说:“我也给你拉了六十多张票,都是很好的,应该没问题。” “加上你我的票,这样算来你能拿到三百张票,占总票数的三分之一还略强一些,再除了西头那将近三百张票,高洋最多也就是得二百多张票,应该没问题,”王舒说。 周妮却不爱听了,“别光票呀票的,说点人话好不好。” 王舒看了她一眼不做声了,其他人也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他叔啊,还是你有福,出去这几年,啥事也不用操心,他婶子都给你顶过去了,孩子们也为你争脸,鹏程散了马上又说上了,本事还不小,随你啊,把金成的媳妇夺了过去,两人还没结婚就住在了一起,多给你长脸啊。你回来了,回来的正好,就等着给他们结婚好了。你哥哥就无用煞了,整天就知道围着个锅台转,跟在老婆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家里啥事也不管,大小事都是我拿主意,,喂个猪给猪伙食还得问我,你说啥事能离得了我,我一没上心,金明的媳妇也散了,白丢了那些东西,金成的媳妇到最后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跟了鹏程,摊上这么个无用的孩子,你说让我怎活?”说着眼泪是一把一把的,说得王舒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春梅就说:“嫂子,你怎这么说,孩子媳妇散了跟俺哥有啥关系,又不是他让孩子们散的,你真是,散了就散了,有孩子还愁找不上个媳妇。” “是呀,你是不愁了,说话有唾沫了。你是到了好处了,坐牢的回来了,孩子们都参加了工作,又都找了个好媳妇,等着享福好了。我呢,孩子个个随他爹,都是草包货,无用的连个媳妇都拉不上,还得俺操心。看见金成就气煞俺,话也不会说一句,到不了人脸前头,就知道闷到个窝子里睡觉,问急了就哭,你说那么相中阿妹,大人都给你说开了,你可去找人家谈谈,大人们愿不愿意有啥要紧,你自己愿意不就行了,说开了三个多月就没去找人家一趟,你说无用到啥样吧,就在一个村里,眨巴眼的功夫就能到他福贵叔家里,你可去呀,我和他爹可没拦挡他呀,和哪里做不是你说了算,不问不说,问急了才说愿意跟阿妹做,谁知又出了鹏程这档子事,他这一搅和让我和他爷说不得,道不得,整天跟吃了屎一样,都不敢出门见人,这算啥回事呀,谁说起来不笑话,哥哥抢了弟弟的媳妇……” 她还无休无止的往下说呢,春梅不干了,截住了她的话头。“嫂子,你怎说呢,这啥话到你嘴里就变了味呢,什么哥哥抢了弟弟的媳妇,事实情况是这样吗?就算阿妹给金成提过,就不许别人去提了,金成见了多少啦,给他提了就不许人家再找了,世上哪有这种道理,一家女百家提,关键是人家愿意跟谁就跟谁,人家说了算,人家不愿跟咱光去说有啥用,那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是咱说了算的吗?说媳妇就是这样,你应该比我懂,咱愿意人家不一定愿意,人家愿意咱还不一定愿意呢,双方都愿意才成,不是这样吗?怎就说鹏程抢了金成的媳妇,这话怎说来着,守着他们都在这儿,你还讲理吗?”春梅有点生气的说。 “他婶子,我不讲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要不是你给福贵灌了.汤,要不是你让鹏程在里面搅合,俺金成的婚事能散了,王银树也在这儿,是不是你到俺家里说阿妹同意了,还催着俺赶快办,是不是,我要是说一句瞎话让老天爷打雷劈了我,”周妮发恨道。 王银树受难为了,是有这么回事,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啊。他怎说呢,不知怎说好,都快坐不住了。 周妮还不依不饶,“鹏程是什么,二婚,有没有病还还难说呢,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人家凭什么跟个二婚呀,他爹还做个牢,就是到死这个劳改犯的印记也抹不了,要不是你使手段给福贵管.汤,要不是富贵压着人家,人家跟个不男不女的残废,鬼才相信呢。” “你、你、你……”春梅气得浑身发抖,手点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说的假话吗,结婚四年连个孩子都没有是我编的吗,他叔刚从牢里出来也是我说瞎话?”周妮冷笑着。 田梁看事不好,向发酒使个眼色,两人也不说话,站起来就走,王银树也跟着匆匆出来了。 王舒看事不好,拉着老婆就要走,周妮一把摆脱了他,“滚你娘的,你个窝囊废,跟了你窝囊了一辈子,怎么着吧,今天我就不想活了,就死在这儿,”说着举起凳子就朝他打来,王舒用胳膊一档,她又一下子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差点把他打倒。 春梅一把夺下了板凳,“嫂子你干啥,来闹俺,要打回家打去。” 这时,金光和他媳妇来了,他对自己的娘那是太了解了,啥也不说,拉起娘就走。 周妮骂着,“鳖羔子,人家欺到你娘头上来了,你给我打呀,拉我干啥,和你爹一样的窝囊货。” 金光啥也不说,硬把娘拉回了家。 “你嫂子犯了病就这样,有啥办法,孩子都要成人了,也生活了大半辈子了,还能不过了,将就着过吧,你们也别往心里去,欠当她说疯话,这些日子她就没让我消停过,整晚整晚的不睡觉,不是闷着生闷气,就是突然的大喊大叫,要不就哭就嚎,我也快被他折腾疯了。” 本来气得七窍生烟的春梅,听哥哥这么说,气也消了,又不禁可怜起大哥来,整天和这样不讲道理的人生活在一起,得少活二十年,这些年,他是怎忍受过来的。 王森被嫂子刚才的话说得很伤心,俗话说‘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口一个劳改犯,他听了就像有万根针刺他的心,何况还当着未过门的儿媳妇的面,他是怎样的心痛啊,哥哥起身走,他机械的送哥哥出了门,看到孩子们,硬是把笑展现在了脸上。 “你娘娘简直疯了,不讲理,”春梅和孩子们说。 尽管生了一肚子气,在孩子们面前可不能表现出来,她张罗着晚饭。 鸡啊鱼的她早买好了,反正大冷的天坏不了,鸡炸了一大盆子,还有炸得藕合,鱼块,孩子们说不定什么时候来,随来随吃,省得忙忙活活的来不及,馒头也蒸的不少,还有豆包和年糕,在家又没别的事,就想着这些。 她忙着饭,谁帮忙也不让,看老头子很郁闷的样子,就劝他说:“听那个老东西放屁,回来不就好好的了,孩子们都工作了,媳妇也都说上了,不用咱操心,村里还有谁赶上咱好的,没看那个老东西羡慕的,像疯狗似的,逮谁咬谁,要不是看着儿媳妇来了,我非撕烂她的狗嘴,不说人话。” 本想是劝丈夫的,说着说着她就生气了。 王森只是笑笑,他没有了以前的脾气,只是说:“她的孬也就是咱娘能治的了她,咱哥哥这辈子是被她欺下来了,为了咱哥哥,不要和她计较,看样子鹏程和阿妹的事是十拿九稳了,没看她急眼了。看来以前是咱做的不对,咱小看了孩子,对不住孩子。” “反正都过去了,现在他俩可好了,为了避开周妮的纠缠,他们住到了镇府,福贵去过,来和我说房子挺好,挺宽敞,还有一个大院子,是原先纪委书记住过的,人家搬走了,很多人想去住,李纯谁也没给,让鹏程搬了进去,看来人家不忘咱,没忘了你,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春梅说。 王森也感到很安慰,自己吃苦保住了他,人家心里明白,没忘了他,他感到这苦吃得值。 白雪进来了,把娘娘好一顿说:“简直是疯狗,以后少凑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家不跟他儿子还怪俺哥抢了她儿的媳妇,怎有脸说出口,不要脸。” “知道以前为啥光吵架了,她这个样的,不讲理,不赚便宜不散伙,谁和她待上来了,不怨你奶奶光和她打仗,她太孬了,”春梅和女儿说。 志浩和走了,鹏祥进来说:“别生气了,不要让他们破坏了咱的心情,不管啥事,把她放到心上呢,就是回事,不把她放到心上呢,啥事也没有,和她相处了大半辈子了,还不了解她,她看不得别人比她强,就这个脾气,她没情咱也没义,本想这次来去看看她,不去了,去了还说不定狗嘴了放出啥屁来。不说她了,咱家好不容易团聚了,今晚吃个团圆饭,我去把哥哥叫回来。” 王森和春梅笑着答应,这个二儿子可是家里的福星,没有他,这个家还不知怎样,因此他说的话很愿意听。 白雪也说去,哥哥的房子她还没见过呢。 于是,谢芳开着车,三个去了镇府。很近的路程,不一会儿就到了,问了下看门的大爷,就直接找到了门。 鹏程和阿妹正在一块儿包水饺,见他们来,那个高兴。谢芳跟阿妹相识了,妯娌俩都很高兴。鹏程听说爹回来了,高兴的不知说啥好。 阿妹说:“反正馅子很多,咱多包点饺子,带回去吃…… 回家后,鹏祥把福贵叔叫了来,三个姑约好也来了,喝着暖暖的酒,吃着热腾腾的水饺,屋里热热闹闹的,外面却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 静谧的夜晚,屋里欢声笑语,屋外白雪纷纷,多么美好的夜晚,那是久违了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会心的笑 雪纷纷扬扬的下着,无声无息。田野,阡陌,屋顶,院落,都是一片白,如粉妆玉砌般。 万籁俱寂的夜空中,一个巨大的、圆盘状的飞行物悬停在半空中,还不时闪出耀眼的光…… 屋里,人们围着火炉,喝着茶,吃着零食,说着暖心的话语。浓浓的亲情啊,在每个人的心头激荡。那是劫后相聚的欢悦,那是亲人温馨的诉说,不容易啊,需要万分的珍惜啊,这是从劫难中走过来的心声。 家,人生的港湾,这里没有暴风骤雨,这里没有生死离别。家啊,漂泊的人需要你的呵护,痛苦的人需要你的安抚;家啊,从风雨中走来,在风雨中庇护;家啊,你终于走出苦难,归于平静。 鹏祥感受着家的温馨,心潮澎湃。父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彻底没有了阴霾的晦气。轻轻松松的说笑吧,真真切切的感受吧,这难得的一刻等待了三年。三年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泪水长伴,转眼间白发斑斑,忧愁不断,盼亲人双眼望穿,怎能不使人苍老?苦受煎熬! 终于过去了,家的苦难。亲人的团聚是人生最大的喜悦。还乞求什么呢,这就是最大的心愿。 感受着亲人暖暖的话语。鹏祥感慨万千。笑吧,爹娘,我愿意看;笑吧,哥哥,我愿意看;笑吧,所有的亲人,劫后余生,不再泪水涟涟。他感叹着,禁不住想哭,不争气的,眼里已泪花点点。 “怎么啦?”谢芳小声的问他。 “哦,”他忙掩饰着,“也许我太高兴了,”他小声地说。 谢芳偷偷的,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双眸里满是柔情和爱恋。鹏祥微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给她一个真切的笑,灵犀于一瞬间。 富贵喝得差不多了,话也多起来,“二叔、二婶子,这王家桥村就你们拿我当人看,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们。鹏祥小时,我真的喜欢他,总想把他当我的儿子,我有私心,私心很重,我曾经为独自占有他而想了很多荒唐的办法,也想过自己自杀而带着他。而你们并没有过多的责备我,怨我,特别是小洁生病时,你们尽心尽力的给她看病,一分钱也没用我出,她的后事也是你们操办的,这些我心里明明白白的,我很感激你们。”说着,他眼圈红了。 “都过去了,说这些干什么,现在不好好的,”王森说。 “不,二叔,有些事情一辈子是不能忘的,人就得知恩图报,我不懂的啥大道理,我就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说要感谢的话,我应该感谢你,这四年来,要不是你看护着这个家,你婶子能熬过来,家里还能转的开?”王森动情地说。 “是呀,这几年来,孩子们不在家,地里收啊种的,都是他富贵叔忙活,麦子都是晒干扬净了给我拉家来,棒子也是,肥料钱都是他出钱买,多呀少的从来没说过,给他还不要,”春梅说。 “二婶子,除了这些我还能干点啥,我很着急,可是有劲使不上。” “我知道你的心情,你这个干爹鹏祥没有白认,你对他那么好,他不会忘记你的,”春梅说。 “二叔,二婶子,说实话,要不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大叔大婶子对我那样,我绝不会和他们罢休的,我觉得很窝囊,大婶子这个人太不是东西了,你知道骂得我多难听,他说我逼死了闺女,打走了老婆,要个闺女稀罕着,稀罕够了又把她往火坑里推,这就是她说的,是人话吗?”说着,他流泪了。 屋里沉闷下来,都愤愤不平。 “他富贵叔呀,你大婶子就是这么个人,她来这儿说的更难听了,咱能把她怎样,孬好不理她,欠当没听见。”春梅劝着。 三个姑听着。面面相视,谁也很少说话。周妮,她是个怎样的人,谁心里不清楚呀,谁也不愿意提起她。 贤说:“你的为人,村里都知道,没说你坏的。他二舅这几年,真的多亏了你,每次来我都和他二妗子说,亲兄弟怎样,也赶不上你对他们照顾得好。” “是呀,咱老辈里好,年轻的更好,想到有老人家时,两家好的有啥好吃的都先给对方送,不管谁家有事都跑到头里张罗,有钱拿钱,有东西拿东西,俺大哥哥和小哥哥结婚,你家可没少出力,记得小哥哥结婚时,就差一床被子面,那边你娘被子都做好了,又把被子面拆下来送来,”香说。 说着两家的往事,每个人心里都暖融融的。 “就说鹏程的事吧,要不是你挂在心上,当时我担心的,好几晚上没合眼,光怕他妗子挺不住,还是你有心,早把这事挂在心上,救了这个家。当时呀,外面传说的,就像咱这个家要完了似的,”贤说着,她是对富贵满是感激之情。 富贵听着都坐不住了,忙道,“我有多大能耐呀,和二叔、二婶子帮我来就没法比,老人们说,大恩不言谢,我从没和二叔二婶子说过感激的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也别见外了。我看叔也回来了,他们俩也登了记,选个好日子给他们办了,给家里冲冲喜。” 他的话正说到春梅心坎上,她早有这个意思,省的每天提心吊胆的,光防着嫂子使坏。于是,忙接着富贵的话说:“他富贵叔说的对,赶紧给他们办了,省的这事那事的让人操心。” 王森却说:“这还要听他俩的意见,咱不能再做孩子的主了,他们愿意啥时候办就啥时候办,我是想着了,有时候操了心适得其反,孩子有孩子的想法,咱的想法不一定和孩子的心意。” “这次你放心吧,啥也不用咱操心,两个早把日子看好了。昨天,鹏程就向我透漏了,腊月十三日,就是你不回来他们也会办的,”春梅笑说。 王森看着富贵,两人都笑了,那是心底的笑,会心的笑。 贤笑着说:“他们愿意了怎也行,老人们拦都拦不住。” 又说到鹏祥的婚事,春梅说:“人家那头已经定了,腊月十八日举行婚礼。都让咱参加,这么远的路,咱怎去呀,我看还不如腊月十三一块给他们办了,他们再回去举行婚礼,咱也不去了。” “这是个好办法,真正的双喜临门啊,”香笑说。 屋里的人都很高兴。“我去问问他们,多好的事呀,”香笑说,自告奋勇去了东北屋。 不一会儿,他们就都过来了,都很高兴,都说愿意,真是皆大欢喜。今天是腊月初八,还有五天的时间,够了,反正啥也不用买了,鹏程的家具,两个都买好了,被子好说,面料、绒子春梅都准备好了,找邻居们帮着做做,两天的时间也用不了就完成了,鹏祥啥也不用咱操心,参加个仪式就行。就置办几桌酒席,很简单…… 最兴奋的是王森,他和春梅说了一晚上的话。真没想到啊,以前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虽然是严寒的冬天,他却感到了春天般的温暖,没有愁的心倍感轻松。 春梅和他说:“这都是鹏祥带来的福,前些日子我还愁白雪的工作,鹏祥给她安排到了学校,就是真正的大学毕业生也进不去啊。工作自己找的,媳妇自己说的,上学没花咱一分钱,而且还接济了家里不少。这三年来,家里仗着他,为了你,他四处托人,虽然都没帮上什么忙,也够难为他的了,他小时你还看邪了他,不时的打他,没有你这个儿子帮你,你说啥也到不了现在。” 是啊,王森也深有感触,看似小时候儿子做了些不可理喻的事,其实想来,儿子做的都是对的,因为他有一颗善良的心,做得都是助人的事。富贵,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都让他感化了,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还有谁不被他感化呢。有他在,这个家能衰落吗? 他们太兴奋了,鸡叫三遍还没有睡意。把这几天要做的事梳理了好几遍。至于孩子们结婚时叫不叫周妮过来。两人还没有想好。不叫他们吧,他们可是孩子们的亲大娘、亲大爷,叫他们吧,又怕他们来闹事,特别是嫂子,孩子们都登了记,都到这一步了还不死心,还四处说阿妹早晚是她金成的媳妇,就是结了婚也会很快离婚,再往下说就很难听了。 小君知道了鹏程和阿妹的事,也四处散布谣言,说得有枝有叶,还拿了医院的证明让人看,一时传的满城风雨,周围几十个村里没人不知道。小君都去了富贵家好几趟,被富贵轰了出来,她也去了几趟嫂子家里,据说嫂子还留了她吃饭。你说,这是啥事呀,为了自己的邪念,不择手段。 可是,在他们的谣传中,两人登了记,这就是有力的回击。看见两人进进出出的身影,对春梅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安慰,再多的谣言她也不再生气,而是没事般的正常生活,根本不当回事。这是她从二儿子身上学到的,二儿子不时的和她说,对于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不当回事,这就是有利的反击武器。这好几年了,她觉得很实用,有学问的人干啥也行,这是她常说的。春梅和丈夫说起这些,很是自豪…… 鹏祥在谢芳睡后悄悄地起来了,他预感到了什么。半空中的盘状物他早知道了,但是为了不引起家人的恐慌,他装作没事般的。来到了院子里,雪已经停了,在强光的反射下更是耀眼,在白光里,他消失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婚礼前奏 阳光闪动在窗棂上,院子里的扫雪声把谢芳惊醒了。她打了个哈欠,看鹏祥并没有睡在她的身旁,还以为他早起来了,就没有放在心上。心里话,她不愿意起来,昨天睡得晚,太累了。这个坏小子,起来也不叫叫我,这是在哪儿,想让公公婆婆说我懒是不是,她匆匆起来,炉子已经灭了,屋里很冷,她埋怨鹏祥不先把炉子点起来。还没结婚就不把我当回事了,心里有了怨言,突又觉得很好笑。 起来后,她戴上了手套,想帮丈夫扫雪去,从小他还没扫过雪呢,一定很好玩。开门出去,不见丈夫,是婆婆。 春梅也看见了她,笑着和她说:“这么冷的天,多睡会儿吧,早起来干啥?” 谢芳笑笑问,“鹏祥呢?” “鹏祥?”春梅被问得莫名其妙,还没等她说话,有敲门声,春梅忙去开门,是鹏祥。 “这么冷的天,你去哪了?” “我去看雪了,很美的,”鹏祥笑说,看见谢芳,忙拉了她,“走,我和你看雪去。” 两人说笑着出去了。 田野里,白雪皑皑,一眼望不到边,微风吹来,飘落的雪沫钻进了脖子里,使人不由得缩紧脖子拒绝她们的亲近,初升的太阳像个顽皮的孩子在雪地里打着滚,慢慢的露出被冻得通红的脸。 万籁俱寂的旷野中,他们像孩子似的,银铃般的笑声传的很远很远。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如跳动的音符,和着大地的回音,这美妙的声音使人心旷神怡,遐想无限。两人规则的脚印顺着乡间的小路伸向远方,这就是人生的路啊,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 “太美了,”谢芳兴奋地说。 “是啊,这美啊,因为你而存在。” “是吗?我要是不在这雪景就不美了吗?”谢芳深情的望着他说。 “也许一样的美,但是我不一定发现,有了你,我才发现这雪景这么美。” “有点讨好我,不过我喜欢,你可是第一次这样赞美我,不说我赖皮了吧,”谢芳调皮的和他笑说。 鹏程用手刮了下她冻红的鼻子尖笑说:“你呀,还是个小赖皮,小心呀,别把你的小鼻子冻掉了,那可变成丑八怪了。” 听他这么说,谢芳却一把扯掉火一样红的围巾大声的笑说:“我才不怕呢,反正我找到了我所爱,就是变得再丑我也不在乎,你要是敢变心,我就、我就,”她一下子搂着鹏祥的脖子,把小嘴巴压在鹏祥的嘴上,又含了他的下嘴唇轻轻的咬了下,瞪圆了她的丹凤眼吓唬他说:“我就咬掉你的双唇,你的鼻子,让你永远出不了门,死了还要变成厉鬼缠着你。” “你可真狠呀,”鹏程故意害怕的样子,又用手痒她,谢芳躲闪着,开心的笑着向前跑去,鹏程拾起她的围巾撵着她,两人又互掷雪球闹着,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滚倒在雪里。看到他们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的说笑,太阳羞色的,蹒跚着步子,久久不愿升起来。 闹够了,两人坐在雪地里,“来,我们许个愿吧,”谢芳说着,她停止了笑,双手合十,冲着太阳,微低着头,闭上了眼睛。鹏祥也学她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圆盘状的飞行物瞬息而来,悬在他们的头顶,无声无息,在一束光中,他们消失了,只剩下谢芳的围巾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两个人又出现在雪地里,还是那样的坐着,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鹏祥慢慢的醒过来,他感觉有点不适,还有恶心的感觉。谢芳也醒过来了,她看着鹏祥:“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了很多人,他们在给我查体,还……”说着,谢芳脸红了。 虽然,鹏祥说不上为什么,但是他隐约能感觉到,却也无能力阻止。他故意调侃道,“你呀,还真行,不嫌害臊,不就是一梦吗,还当真了,是不是许着愿就往那事上想?” “去你的,”谢芳也笑了。 两人偎依着,望着显得大却感受不到温暖的太阳出神。原野上静悄悄的,除了寒冷的风不时的打扰他们,再也听不到一点音响。面对着白茫茫的一片,爱人相拥着矗立在天地间,拥有了爱人就拥有了这个世界,拥有了一切。两个人享受着,享受着完全属于他们的天地,这天地剔除了世俗的尘埃,无忧无虑的,纯洁无瑕的。 家里的老黄狗跑来了,撒着欢,蹦跳着围着他们转圈,嘴里还不时的哼哼两声,它也很兴奋。 两人回头看,妹妹正向他们走来,远远的向他们招手,看来是叫他们。 往回走着,老黄狗向前跑着,又住下来回头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看他们赶上来了,再向前跑,再等着他们。 鹏祥笑着对谢芳说:“你看我和老黄狗赛跑怎样?” “你一定跑不过狗,”谢芳笑说。 “看我的,”鹏祥说着换回了狗,当狗还没有转身时,他飞快的向前跑,老黄狗愣了愣。明白过来,扯起身子就撵,跑出了二百多米,眼看着狗就超过自己,他气喘吁吁的一下子扑在雪地里,老黄狗扑在他身上和他摔起了跤,笑得谢芳都蹲下了,白雪也笑着…… 再说鹏程,他匆匆的吃了点就去上班了。王森随后也去了镇府。 李纯见他来,很高兴,刚到十点就去饭店坐下了,镇府的主要领导都去作陪。一直喝到下午四点,王森喝得不少。从饭店里出来,李纯又把他叫到家里和他说着,“阿妹的事呀,你放心吧,明年咱镇府领导的子女准备安排,到时候一起安下就是了。就让她去计生办上班。你呢,就去管区吧,先上班再说…… 结婚的日子就到了,家里忙活着。鹏祥把家里的安排和谢芳爸妈说了。谢芳爸妈也很高兴,这样也好,按家里的风俗走走过场,亲戚们也都知道了,省的这么远的路来回不方便,要是没有特殊情况,他们到时候也来,如有变化再联系…… 两个儿子一起结婚就得有两处新房,王森找人收拾着,墙面重新粉刷了一遍,门窗也重新油漆了一边,还吊了顶。村里来帮忙的人很多,反正冬天又没事,在家也是闲着,也不管姓高的还是姓王的,都来帮忙。 本想找几辆车,哪怕是围着村转转呢,这是王森的主意。富贵说没有必要,就一个村,几步就走过去了,打打锣敲敲鼓就行。谢芳也说:“到时候我去把嫂子接过来就行。” “那天你也是新娘啊,”鹏祥笑说。 “不正好吗,我和嫂子一块进门,”谢芳笑说。一家人都同意这么做,王森也不再坚持。 今天,王森和春梅的笑才是心里的笑。他们做梦都想到有这么一天,儿子高高兴兴结婚,自己舒舒心心完成自己的任务。 想到鹏程初次结婚时,光想着自己快完成任务,忽略了孩子的想法和感受,也就是自己把自己摆错了位置,唱主角的应该是孩子,而不是自己。有些事可以代劳,有些事万万不可代劳,这是血的教训后自己才想明白的。 想当初,胆小的孩子那么抵触,都想到了离家出走和死,还是硬给他办了,结果呢?多少年的磋磨、操心,还是没把两个人拢在一起,弄得自己整天没个好心情,啥也没心思做,没心思想,走到了这一步,还差点毁了孩子的一生。想起来就可怕,当时自己真是着了魔了,怎就像不明白呢,怎就瞧不起自己的孩子呢,认为他啥就不行呢?看来自己太高傲,太自以为是了。这三年牢狱没白做,让他明白了很多。好歹事情都过去了,亡羊补牢,还未晚矣。 李纯夸儿子待人办事很有一套,文笔很好,工作很扎实,脑子很灵活,是把手,有出息,并暗示先把组织解决了,有把他提起来的意思…… 孩子的这些优点自己怎就一点也没有发现呢,看到的光是他的缺点,光想他无用的,能找上个媳妇,挣出碗饭来吃就不错了。那时给他说了多少媳妇呀,都说他身子单薄,有几个相中他的?那时真担心呀,光怕他像他大舅一样。 现在看来,真是太不了解孩子了,对待孩子的婚事真是操之过急了,低估了孩子,忽略了孩子,才给孩子造成了不幸,才使这个家遭受了磨难,一切不堪回首啊。 王森想着,心潮起伏。以前,孩子怎样对他,理都不理,满是仇恨,一月两月的不和自己说句话。现在,孩子怎样对他呀,关心备至,喜笑颜开,坐在一块说话,无话不谈,单位的事,村里的事,和阿妹的婚事,怎么办啊,该请谁呀,争取他的意见,再说说自己的意见,合情合理,根本不用自己操心,他都去办了。真是不一样的感受啊。他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家庭快乐和幸福。 鹏程和鹏祥一块结婚的事,村里传开了,都来随礼道贺。都说人家的糟糟运过去了,这个家又挺过来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呀,好人有好报。关键还是人家孩子行啊,鹏祥就不用说了,不但自己找了工作,还给妹妹按了工作。鹏程也不赖,上了几天班啊,都快当领导了,还分了房子,吃上皇粮了,人家阿妹也有福,最起码不和这黄土地打交道了…… 有笑的就有哭的,难受的是周妮,这口恶气她说啥也咽不下去。整天和王舒治气。吓得王舒一句话也不敢说,说错一句话就挨上一顿骂,弄不好笤帚、小板凳就砸到身上,惹来一阵狼哭鬼嚎,惹得八辈祖宗跟着挨骂,受侮辱。 她警告王舒,鹏程兄弟俩结婚时不许去,就是来叫,跪着磕头也不去,谁来说和也不行,事先给他姑们撒信,有敢来的就一辈子不和她们上门。孩子们谁也不许去,谁去我和谁打。她先和金光说,因为金光时常不听她的,这次要是敢去我就死在你家里。再和南头的去说说,要是和咱走就不要和他走,她发誓要使他们难堪,让你们高高兴兴的结婚,还双喜临门,等着瞧吧,我不给你们闹个天翻地覆,你们就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 王森和春梅商量,还真没打算去叫哥哥和嫂子,光怕他们来闹事。当然,还是和他们去说的,别让他们抓着理,来不来是他们的事,不来更好,省的烦心。姑们、舅们和姨们都通知,都来,就一天全部带完席,有事没空不来的过后来玩玩也可以,离得近的中午给送碗菜,送两馒头顶过去算了。就这样定了。 春梅说:“还是我去和嫂子说,你别去找那个不得劲了。” “去好好说,不为她还不为咱哥哥吗,她说几句不好听的也别反驳,”王森嘱咐春梅。 “我知道,好说好道的和她说,她要是有那个样呢,我就在那儿坐坐,她要是说些不三不四的我就回来。” 中午,吃了饭,春梅拿上了二十个鸡蛋,还有一包好糖就去了嫂子家。 进得门来,一家人刚吃完饭,金花正在收拾饭桌,周妮坐在炕上擦着油花花的嘴,王舒坐在沙发上正在点烟,看春梅进来,嘴张了张却没说话,不由得瞅老婆一眼,金明和金成也不搭腔,兄弟俩出去了。 春梅把鸡蛋放在炕上,顺势坐在炕沿上说:“听说你又犯病了,好些了吗?这些天忙的也没过来看看你。” “气都气煞了,能好吗?你行了,得意了,三个孩子都有了工作,又说上了好媳妇,好事都是你的了,”周妮嘟着个嘴说。 看她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春梅心里的火不由的往上撞,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孩子好不好吗,难道还盼着他们不好?” “你好了,俺呢?他婶子,我和你明说,他俩结婚的那天,你也别让人来叫,我和你哥哥不过去,过去做啥?还不够丢人的,俺丢不起那个人。” “去不去由你们,你们看着怎好怎办,孩子们结婚是大事,你们这当亲大娘亲大爷的,俺必须来和你们说一声,家里还很忙,俺就回去了,”春梅说着起身就走,她刚走到门口,鸡蛋和糖被从屋里扔到了院子,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春梅气得转了还几圈想去找他们,还是忍气吞声的回了家。 一进家门,王森就看出来了,看她生气的样子就劝她,“生啥气,反正和他们说了,来不来是他们的事,事情离了谁也能办。” “和他们说了,来不来的咱也不生气。可是他们太欺负人了,我刚走到大门口,那个老东西就把鸡蛋扔到了院子里,”春梅生气地说。 “你就不该拿东西去,好了好了,欠当喂狗了,和他们生啥气,”王森劝着…… 锣鼓响起来了,给寂静的乡村带来了热闹,家里人进人出,帮忙的,看热闹的,一派喜气的景象。大姨和小姨来了,三个姑来了,每个人脸上都是笑,鹏程和鹏祥忙进忙出的,张罗着家里的事,王森清闲了,啥事也不用他操心,只管稳坐在屋里,当起了甩手掌柜,和亲人说笑着。 王舒两口子没来,谁心里都明白,谁也没有提起,包括三个姑,提都没提他们。村南头一王家的基本上都来了,除个别的和王舒走得很近的那几家没来。 王银树说:“来就来,不来就散伙,反正是来往的事,也别去叫他们。” 王森倒是没有啥意见。春梅却很生气,“没仇没怨的,他们孩子结婚时俺去了,还送了礼钱,俺孩子结婚了不来了,啥人呢。” 这时,鹏祥进来和爹说:“刚来了电话,谢芳爸妈说明天来,差不多十点钟就能来到。” “那得再准备一席,还是由你亲自陪着吧,到时候贤姐姐也上去陪陪,外面不分男席女席了,人家和咱农村不一样,二嫂也可以上席,”王银树说。 贤答应着说行。鹏祥笑说:“怎样都行,坐开的话,大姨和小姨也可以上席,都认识认识。” 快十点了,王银树和发酒都安排好了一切,帮忙的人陆续散去。 家里挤,睡不开,贤把两个妹妹叫到了她那边将就一晚上。王银树和发酒刚要起身走,金光推门进来了,两人看了看,还是走了。 王森对金光说:“你娘要是不愿意的话,明天你就别过来了,省得惹你娘生气。” “我爹娘不过来那是他们的事,我该怎来就来,”金光说着,抹了一下眼,“我刚从娘那边过来,他们要是不来,爹娘我也不认了。” “光说傻话,为了阿妹的事,你爹娘心里有气,一时转不过弯来,你可不能跟着瞎胡闹,等他们想开了就行了。再说,你爹娘要是带着气来,明天人多嘴杂,他们要是忍不住闹起来不让外面看笑话吗?” “是啊,你娘很要脸,勉强来,心里也受不了,咱不是护惜她的病吗,不来就不来吧,就是不来这亲还能抹了去?”春梅也说。 孩子的心情他们理解,特别是金光,也许是大的缘故,一些人情世故懂得很多,爹娘的做法的确不对,但是他左右不了,今晚他去和爹娘说,也许说得难听点,不但挨了娘的一顿骂,还挨了爹两捶,并和他说要是敢去就别想再踏进这个家门。胳膊肘子往外拐拐,吃着自家的向着人家,还没见过这样的傻种,娶了媳妇忘了爹娘,不是和你丈人家亲吗,啥东西也往你丈人家送,俺一点火柴棒也看不见,他们是你的亲爹亲妈,我和你爹是后爹后妈?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孩子别往这里送,俺看不着,愿意往哪里送就往哪里送,周妮劈头盖脸的把儿子一顿好骂,骂得金光哭着出来。 本来就没好气,锣鼓一响周妮就气由心生,自己的孩子还来说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还说些大道理教训自己。她那个气呀,你叔和婶子都骑到咱头上拉屎了,还来替他们说话,光说俺的不是,他们给你啥好处了,不就是看了几天孩子,就把你买的这样,就来和俺打闹,看你婶子多么毒吧,挑拨咱的家庭关系,挑着你来和俺打闹,你没脑子吗,缺心眼吗,我怎生了你们这些嘲东西,一个个的不争气,我和你爹就被你们窝囊死了,出门就没脸见人。吓得王舒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南头那几家和她很好的都来她这儿探听消息,看她有啥想法。守着人家,周妮把王森和春梅一顿好说,不是说了几大筐,人家附和着。愤怒发泄出来了,心里也好受些。 “明天谁来叫我也不过去,除非他叔和她婶子亲自来给我赔不是。他叔出事时,俺是搭上人搭上钱没白没黑的跑,四处托人,这天多冷啊,有时候你哥哥跑到三更半夜的回来,饭也吃不上一口,他婶子连来问问都不问,你说她懂人事吗、天天抹着泪来,我是不停的劝她,开导她,碰上吃饭时就让她一块吃,有时还让金花单独给她婶子做,不信你就问问金花,俺对她孬吗,就是俺爹娘俺也没对他们这么好过,为了她家,俺金成的事都往后拖了,为啥呀?他叔当时那个样,吓得俺和你哥哥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光想他的事,怎样托人,怎样救他。他婶子可倒好,把金成的媳妇给抢去了,”说着是一阵大哭。众人就劝。 “说她婶子没心眼,真是小看了她,她竟然买通了福贵,让福贵硬逼着阿妹跟了鹏程。” “原来是这样啊,”众人一阵唏嘘。 “可不是怎的,鹏程谁不知道啊,结婚三年了还没个孩子,不是当亲娘娘的扬卖他,他有病、没生育谁不知道啊,这可是小君亲自和我说的,没离婚时,她还多次来找俺和俺说,俺能说啥,还不是给他捂着盖着,光怕人家和他散了。真散了,他婶子可怎办呀,还不把命交代了。俺是处处为她找想,她呢?过河拆桥,净往俺伤口上撒盐。其实,咱不知道吗,鹏程从小就有毛病,下面少两个东西,能有生育?俺和谁说过来,”众人相互看看,是大眼瞪小眼。 周妮只管说,怎解恨怎说,“看她婶子孬的,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吗,你是哄着媳妇,真要是没生育,过二年要个孩子,俗话说生亲不如养亲,和自己亲生的不一样吗?他婶子可不这么想,不怨自己的孩子不中用,还光怨人家媳妇,挑着儿子跟人家离婚,还哄人家小君,说啥先离了,让他自己过一阵子,等他自己过够了就想起你的好了,到时候再举起来就能和你死心塌地的过日子了。小君那个傻种还真信了她的话,晚上让娘家人来把东西拉走了。你们说,她娘那么有本事的人怎就生了一个这么傻的闺女,让他婶子这个老实成给骗了。他不是不和你过呀,你是闹呀,跟他往死里闹,往死里打,往死里折腾。早晚就把娘俩折腾嘲了。你倒好,走了还想回来,做梦去吧,人家就盼着你走呢,上了人家的当了。这就是他婶子演的好戏。” “原来是这样呢,外面都说是小君先不愿意的,不跟他的,原来是鹏程不要她的。” “外面是不明白真相。你说他婶子孬不孬。散了就散了,咱也不说啥,毕竟咱亲呢,俺不向着你还想着人家。为了鹏程的媳妇,急得俺四处托人给他介绍,没想到他婶子却买通了福贵来折腾俺,把金成的媳妇给折腾散了,给他儿子说了,你说气人不气人,让谁受的了。俺不气吗,多丢人呢,都没脸出门,”周妮拍着手,委屈得又是一阵哭。 众人就又劝,都说春梅的不是,怎能这样做呢,别说亲的,就是庄里庄乡也不该做出这样的缺德事。 “是呀,让俺是怎说呢,和她去打吗,俺丢不起那个人。说起他婶子来,俺是整晚气得睡不着。也不知她使的啥法,买得那个疯子那么听她的,他叔没回来时,家里的地不是福贵给她种着。咱是不该说呀,他婶子是真有法呀,村里谁不议论。他叔回来了,还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坐监狱都做傻了。” 她这样说,王舒听不下去了,但是又不敢回声,脸色难看的都无法形容。众人也看出来了,都说天不早了,纷纷起身走。周妮下床来送她们说:“咱都不去,明天给他们难堪……” 众人出来,商量着,他们有矛盾归有矛盾,人家春梅又没惹咱,而且俺孩子结婚时他叔和她婶子都来,不但随了礼钱,还都很上急,就是不帮忙也得把礼钱随了。 议论了一番,都同意。 于是,她们一块来到了春梅的家里,都把礼钱随了,又都找借口说明天不能来帮忙。 王森和春梅明白她们的难处,故作不知的说:“你们都先忙吧,反正帮忙的人又很多,到时候用得着你们的时候打发人去叫你们……” 修订于二〇一〇年十二月三日十一点十四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双喜临门 兴奋地一夜无眠,不到五点春梅就起来了,姐姐和妹妹也跟着起来收拾着屋里。王森也起来了,又去叫鹏祥,谢芳却困得要命,鹏祥轻轻的唤醒她,她翻个身又要睡去。他只好自己先起来,捅开了炉子,烧着热水。 “可困死了,以后再也不结婚了,”谢芳撒着娇。 “还想再结一次呀,到时候我给你当伴郎,”鹏祥和她开着玩笑。 “好呀,这可是你说的,”两人说说笑笑。 谢芳起来后打扮着自己,娘却给他们送来了荷包鸡蛋笑说:“先吃点,忙起来还不知啥时候吃饭。” “还是你疼儿媳妇,”鹏祥和娘笑说。 “我不也疼你吗?”春梅笑着,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包递给谢芳说:“咱农村有要红包的习惯,可装好了,闹新房时赶紧给他们,他们就不闹你了。” 谢芳点着头,装进了口袋。春梅又叮嘱鹏祥,“过一会儿可能忙的顾不上你们,你不要离她,万一有点啥事她再不懂,我和你爹说了,嘱咐他们不要闹得过火。” “知道了娘,你放心吧,我媳妇啥场面没见过,还用我保护,”他笑夸着谢芳。 “那当然,到时候别让我保护你就行了,”谢芳和他打趣。 “快吃吧,吃不下也强吃点,吃了后就去你福贵叔家,”春梅笑着出去了。 帮忙的陆续来了,鹏祥和谢芳开着车去了福贵叔家。 福贵家里帮忙的也不少,人出人进的。他俩进来,都和鹏祥开起了玩笑:“还不到时候呢,你怎么来了,快来吃碗水饺吧。” “我吃过了,你们忙,我先来看看。”说着,他们进了屋。 屋里,阿妹已经打扮一新,福贵也打扮起来了,满脸的笑。看他俩进来,屋里更是热闹。谢芳帮着阿妹的打扮,又拿出自己的口红,给阿妹淡淡的涂上了点。 鹏祥拿着相机不停的给他们照相,又和福贵叔单独照了几张。 新明进来和鹏祥笑说:“新郎官快回去吧,要不可往外哄你了。”屋里的人都笑了…… 锣鼓响个不停,整个村子都笼罩在欢喜的气氛中。天渐渐的明朗了,街上的人也多起来。当太阳露出半个红脸时,迎亲的队伍,围着村子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福贵家的门口。 虽然,本村本院的,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是也是客呀,一样的迎接,把娶亲的人迎进来,一锅锅的水饺煮出来,也不管帮忙的还是客了,都说笑着围着一块儿吃。 兴奋的是谢芳,这个热闹的场面可是头一次遇见,她拿着相机在院子里不停的拍照,一院子的人,她可成了重点,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都指指点点的说笑着。 这下可成了新闻了,哪里见过这样的新娘子,真大方、开朗,说话就像电视里的播音员一样好听。她还给看热闹的几个老太太拍照,几个老太太高兴的笑着,赶紧整理整理身上,又拢拢斑白的头发,有的老太太也不怕冷了,一把扯下烂围巾,怕照上去难看。 孩子们更好奇,也不去抢吃的了,围着谢芳像群麻雀似的叫个不停,都要照相,谢芳让他们按个头排好队,又让小女孩蹲在前面,所有的人都围了看,吵闹声立刻静了下来,“我说一二三,都说茄子,听清了没有?” “听清了,”孩子们幼稚的奶声。“好,我说了,一、二、三,”随着闪光灯的闪烁,孩子们的喊声此起彼伏,继而又是一片欢笑声。 福贵高兴的,用个小簸箕盛了糖果给孩子们分,又拿出好烟给大人们挨个分,这可是喜烟啊,不会抽得也接过来点上,哪怕是炝上几口,大声的咳嗽,笑也挂在脸上。 锣鼓又响起来,新媳妇该上轿了。鹏程挽着阿妹走在前面,鹏祥挽着谢芳走在后面,接受着人们的祝福。 这时,街上人山人海,兄弟俩一块结婚,一块上轿,多少年没有的事,谁不来看。兄弟俩说得都是媳妇百里挑一,赛过天仙,人群里不时发出赞叹声。 谢芳高兴的和鹏祥说:“这个婚礼太有意义了,没想到农村人这么热情,多少人给咱祝福啊,我要留住这美好的时刻。”说着,她又拿出相机不停的拍照。 鹏祥从车里探出头来说:“该上轿了,农村讲究时辰,错过了时辰就不好了。” 谢芳这才上了车,人群里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敲锣打鼓的在前面开道,谢芳跟在后面慢慢的开着车,她好不得意。 刚走出巷子口,敲锣打鼓的不走了。是啊,再走就到家了,还没要红包呢。鹏祥赶紧和谢芳说:“快把红包给他们,农村习惯半路上讨要红包,要是不给的话就不走。”谢芳赶紧掏出红包,又接过阿妹手中的红包说:“嫂子你别下车,我给他们分去。” 还没等鹏祥说什么,谢芳已经下了车,微笑着说着谢谢,给敲锣打鼓的每人分了一个,剩下几个红包分给了跟着她的几个孩子,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满街的人就像赶集似的跟着他们,议论纷纷,说说笑笑。 锣鼓又敲起来了,敲得震天响。因为都得到了红包,所以敲得很卖力,还没等谢芳高兴过来,车已经到了家门口,于是,鞭炮齐鸣,看事的人更多了,是人挤人,人拥人,车门都打不开。 王森找了几个帮忙的保护着车,怕有淘气的孩子把车划了或是碰了。王银树和发酒疏散着人群,白雪和一家的几个嫂子把新媳妇迎进了家门。 进了家门,拜了天地,看事的人才逐渐散去。谢芳高兴的和婆婆说这说那,高兴的春梅合不拢嘴,光听她说,自己不知说啥好。姑姨的看着,没有不羡慕的。 秋梅偷着和姐姐说:“祥子就是行,还有咱叔时,他和咱叔到我那里去,我和她去了趟邮局,一个女孩看上了他,长得那个俊俏,比谢芳都好看,也是落落大方,好说好笑,很讨人喜欢,还去我那里玩了几次。” “人家鹏祥就是行,从小就喜欢和小女孩玩,”冬梅笑说着。 外甥媳妇来给姑姨磕头了,阿妹真的趴下磕,谢芳不懂啊,事先又没和她说好,看小嫂子趴下了,她忙要下跪,春梅拉住了她笑说:“外面不兴这个,你也别难为,问个好就行。” “没事,入乡随俗,我还是和嫂子一样磕头吧,”说着,她趴下就磕。 满屋的人都夸她,赶忙掏出钱给她。磕头还有钱,她觉得很新鲜,很好玩,把钱全给了嫂子说:“你等着,我拿相机去。” 阿妹扬了扬手中的钱,那意思是让她自己拿着,还没说出话来,谢芳已经出去了,她把钱都给了婆婆。“这是给你们的钱,你们自己拿着,”春梅笑说。 阿妹说没有口袋。 “你先给他们收着吧,人这么乱,放在她们身上不安全,”贤笑说。 “那我先给你们拿着,”春梅笑着装了起来。 谢芳拿着相机进来了,她还把鹏祥和哥哥拉了进来,“难得有这么好个机会,咱们照张相吧。”她笑说。 满屋的人都很高兴,屋里站不开,又都到了院子里,鹏祥把相机给了志浩,安排好坐定,志浩费了好大的劲才使手不再颤抖,闪光灯一亮,留下了一张全家福。 接着志浩一家照了张,大家欢天喜地的照着像,厨房了也忙活开了,油炸的香味充满了小院的上空。 王森和春梅表面上很高兴,内心里却很紧张,光怕嫂子来闹,她是啥事也能做得出来,就偷着和白雪说,要她在门口瞅着点,要是看她来就快来说一声,把她拦在门外,哪怕是打一架也不能让她进来闹。 白雪答应着,她就站在门口盯着巷子口,王森出来看女儿冻得直跺脚,双手捂在嘴上哈气,就让她进屋暖和暖和,他看着。 新娘屋里,谢芳和阿妹说笑着,高兴的陪着她们,看白雪进来直跺脚就笑问她怎冻得这样。白雪低声说:“我在门口放哨来,怕咱娘娘来闹,娘让我盯着,现在爹在看着呢。” “她来闹啥呀,咱又没惹她,让她来好了,也好热闹热闹,”谢芳笑说。 这时,志浩匆匆进来,冲着她们笑笑,凑在耳朵上说了几句。匆匆出去了。看匆匆的离去,春梅忙拦住志浩问。志浩小声的和她说:“娘回来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解开心结 再说福贵家里,娘坐在炕沿上抹眼。福贵坐在椅子上抽着烟。 看娘明显的老了,头发都斑白了,满脸的沧桑,皱纹过多的聚在了脸上,更显得人苍老。 娘走了这些年,一天福也没享过,跟了个男人过日子,因嫌娘没生育,喝醉了酒就打她,她嫁的这个男人又好吃懒做,嗜酒如命,早晨在被窝里就得喝上两茶碗,喝不上两茶碗酒不起来,有时候就能醉在被窝里。每顿饭必须有酒,不吃饭行,不喝酒不行,喝醉了,一不顺心就使用家庭暴力,娘可遭了罪。 公公也是这种货,爷俩可对撇子了,一年的收入还不够爷俩喝酒的。 最近,比较近的一家子有娶亲的,男人帮忙,晚上喝酒,也不只喝了多少,醉的死了一般,一口一口的吐血,赶紧送到医院,说是胃穿孔,没有救过来,死在了手术台上。 男人死了,这个家怎过呀,总不能和将近七十的公公一块过,她的公公虽是酒鬼,却很开明,对她说你可以再找找一个人家,也可以回去,你自己拿主意,反正这个家你是不能住了,这个家亏待了你,不能再连累你,愿意拿啥就拿啥…… 还能到哪里去呢,娘思前想后就回来了。她先回了娘家,看望年迈的父母,父母劝她回家看看,也许福贵能收留你,这些年福贵病好了,还收养了个女儿……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娘就回来了,没想到正好碰上养女结婚,阿妹走了还没有一个小时,她就进了门。帮忙的都走了,一块去了王森家。福贵正在收拾这院子,娘进来,他竟一时没有认出来,还问她找谁。再一看是老婆,他怔住了,看着满是憔悴的老婆,他心里咯噔一下,娘看着他却哭了,流了满脸的泪。 “回、回来了,女儿今天结、结婚,看、看那个巧劲,”福贵结结巴巴的说,说着也是一脸的泪,让老婆进了屋,又忙着给老婆温饭。 娘哭的更厉害了,她抓住丈夫的手泪眼婆娑的说:“当年你犯了病,俺不该领着孩子走了,不管你了,这些年俺遭了罪,也让你遭了罪,这次俺回来不走了,你不撵俺吧?”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是你的家,俺想着你也该回来了,都是俺不好,让你遭了这些年的罪,”说着,夫妻是抱头痛哭。 跑进了屋,“娘!”“燕儿,”扑在娘的怀里又是一阵哭。 春梅来了,娘忙向前拉了她的手,是泪水不断。“这就好了,家里团圆了,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是,”春梅劝着。 是啊,家遭到了不幸,团圆了,为此等待了多少年啊,应该高兴啊。村里很多人都知道了,都来慰问。 娘不哭了,脸上露出了笑。 “正好,今天都过去,好好热闹热闹,”春梅高兴的说。 娘应着,很是高兴。 福贵从箱里翻出很多新衣服,对娘说:“每到年上,我都给你买身新衣服,你看看有合适的不?” 娘手捧着新衣服,激动地又流了一脸的泪。 也哭了,说:“要是姐姐地下有灵,也一定很高兴的。” 女儿的一句话惹得福贵一阵大哭,娘俩劝都劝不住,“都是我害了你姐姐呀,都是我害的呀……” 娘俩好不容易劝住了他,一家人决定先去闺女的坟上看看。王洁的坟上,两口子伤心地哭着,多好的孩子呀,多懂事呀,六岁开始就看着妹妹,帮大人做饭,给猪割草、挖菜、拾柴伙,一天福也没享着就去了。福贵跪在女儿的坟上又是一阵大哭。 这时,一个圆盘型的飞行物迅速的飞来,悬停在他们的上空。白光里,王洁微笑着向爹娘走来,看她肌肤雪白,又罩一袭白色长裙,亭亭玉立,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饱含深情,红嘟嘟的微翘的嘴唇轻张着,露出明月般的皓齿。她长高了,不再是瘦瘦弱弱的小女孩,她更加美丽了,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她手捧着鲜花,微笑着走向养她爱她的父母,走向她疼爱的妹妹…… 看着走来的女儿,福贵不敢相信,可眼前明明是她朝思暮想的女儿啊。 “小洁,小洁,”娘伸出双手呼唤着女儿。 “姐姐、姐姐,”哭着扑向姐姐。 但是,看似离她们很近,却是离她们很远,如一缕青烟,刚才还在地上走,现在却飘在半空中了。 忽的,鹏祥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两人拥抱着,又向他们招手,鲜花从空中飘落,祥云伴着他们飞翔。 美丽的天使,匆匆来,又匆匆走了,泪水化作晶莹的雪花,飘飘洒洒…… 是啊,老天爷被他们感动了,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现在确是漫天飞雪。 “洁儿没有死,她和鹏祥在一起,她和鹏祥在一起,”福贵嘟囔着。 王洁娘还以为丈夫又犯病了,是抱着丈夫大哭,怅然的看着天空,哪里还有姐姐的影子,飘落的雪花渐渐的少了,一缕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折射出美丽的光环,又很快的聚成了一道彩虹,这道虹从天边伸到天上,像是登天的桥,桥上分明是王洁和鹏祥,手牵着手在漫步,在欢笑…… 等他们回过神来,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冷风吹着,使人顿觉阵阵寒冷,阳光照在雪地上,返出耀眼的光。 王洁孤零零的坟覆盖着洁白的雪。 扶起爹娘,望着姐姐的坟轻轻的说:“姐姐,你地下有知的话,就让爹娘安安稳稳的度过后半辈子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爹娘的。” 福贵也很快恢复了理智,他劝着哭泣的老婆说:“不要悲伤了,洁儿真的没死,她刚才来看我们了,她不是和鹏祥在一起吗。来世他们一定能在一起。” 他的话说得王洁娘又是一通哭,“苦命的孩子,你显灵来告诉娘,娘知道你的心事了,等下辈子你还是娘的孩子,娘一定满足你的心愿,让你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再也不拦当你……” 不说福贵一家如何的悲伤,再说周妮,接连的刺激,内心的嫉妒使她再也受不住了,浑身哆嗦,口吐白沫,咬紧牙关,不省人事。 王舒赶紧掐她的人中,又口对口的给她往嘴里吹气,做人工呼吸,看她还是直挺挺的不喘气,肚子憋得跟小山一样蹦蹦的硬,摁都摁不动,金花他们吓得直哭。 “赶紧去叫你婶子,”王舒骂着孩子们,金明忙跑了出去。 志浩妈匆匆赶来,王舒还给她做着人工呼吸,着急的是一脸的泪。 志浩妈忙上炕来,她让王舒闪开,用足劲左右开弓给她两个大嘴巴子,还真把她打醒了,只听她长出了一口气,哎哟了一声缓过气来,志浩妈又使劲的摁了摁她的肚子,周妮就像泄了气得皮球,蔫了,又‘嗷’的一嗓子大哭起来,吓得志浩妈浑身一哆嗦。 看老婆缓过气来,王舒松了口气,他点上了颗烟抽着。孩子们也都不哭了,金花爬上炕,拉了被子给娘盖着,周妮是一把鼻子一把泪,拉着志浩妈不撒手,向她哭诉着,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金成和阿妹的事。 志浩妈就劝着,“嫂子,你也别难受了,你那么愿意,孩子也愿意,当初你为啥提着提着不给孩子提了,我来和你说了几遍,怨谁呀,谁也不怨,怨你自己,还哭啥,难受啥,难道离了阿妹咱金成就不说媳妇了,好闺女有的是,不是随咱挑吗,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钻了牛角尖了,不是我说你,还闹啥呀,都这样了,让人家笑话,不但笑话你,还笑话咱孩子,你呀你,脑子就转不过弯来。” 志浩妈好一阵说,周妮停止了哭,擦着眼说:“我还真就是想不开,阿妹要是跟了别人家我还没这么难受,偏偏跟了鹏程,鹏程是啥呀,二婚,有病,怎能跟咱金成比。你说说这不气人吗,俺的家庭还孬的他叔的家庭吗,怎也比他家好,他叔还刚从监牢里放出来,阿妹是图他家啥,图孩子好呀还是图家庭好?我就是想不通。” “嫂子,你不是想不通,你是嫉妒,看不得春梅比你好,我说的是不是?鹏程是谁呀,他是你亲侄子,和咱自己的孩子有啥两样,不都是一根枝上的吗,难道你看到他家衰落,孩子打光棍你才高兴啊。不是我说你,看看你做了些啥,刚才那些话是人说的话吗,还二婚、有病、坐牢,就是乡亲们也没这么说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呢,怎恶毒你怎说。嫂子,啥也别说了,你心里不平衡,看不得人家比你好,真光是为了阿妹吗,不是我钻到你心里看,”志浩妈直截了当的说,不给她留一点面子。 她明白,心病还得心药治,不把事情说透了,解开她的心结,她永远也转不过这个弯来。 周妮被志浩妈揭了短,满面通红,哑口无言,还能说啥呢,志浩妈的话直戳她的痛处。心事被戳穿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必要找些理由来遮盖了。是的,她就是看不得别人比她好,凭啥呀,啥好事都是他婶子的,孩子们都工作了,还都说上了满意的媳妇,从地狱一步到天堂,她接受不了,宁愿看他们在地狱,也不愿他们在天堂,这就是她的心结。心结解开了,她也没了脾气,自始至终就是这个心魔在作怪。 看她不做声了,志浩妈换了口气说:“嫂子,咱不能光想着比别人强,比别人好。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和人家比什么,一个门口一个天,就是王家桥村比咱强的很多,人家孩子比咱家孩子能的也很多,咱能比吗,那不是自寻烦恼吗?像志浩,弄得这一摊子,这些年了,俺好过一天来吗,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现在俺上人家门。十块钱都借不出来,俺不苦恼吗,说起来给孩子丢人,多少年了,俺和他爹就没填一件新衣服,看着外面这件衣服很光滑,出进就这一身皮。” 说着,志浩妈撩起褂子让她看里面穿的袄,是补丁贴补丁。“你说说人家高洋,过得怎样?王家桥村谁比得上,人家不是说吗,王家桥村所有的财产加起来也不及人家高洋的十分之一。就让你说,咱孩子哪里比不上他高洋,是论长相还是论聪明,咱孩子个顶个的比他好,好的还不是一点半点。可是,人家就是会做买卖,做啥啥挣钱,,咱孩子呢,是干啥啥赔钱。咱能和人家比吗,真和人家比,想死都不知道往哪里藏。就今年吧,一年的收入都换了帐。粮食卖得也就是很紧巴的凑合到麦,还是没还上清帐,不怕你笑话,平常买盐的钱都没有,”志浩妈说着在抹眼,又道:“这离年还有一个月呢,要账的已经陪上门,要不是鹏祥回来借了五千块给俺,恐怕今年就很难过去。”说着志浩妈已经是泪流满面。 周妮反过来安慰她,“我知道家里困难,没想到这么困难,那你怎不来这里拿呢,我想着有一年你哥哥还问他叔来,”周妮拿块毛巾递给她说。 “嫂子,和你说句实话,我和他叔是往着借账怵头了,凑合着能混过去就混过去,借了还要还,这旧账还没还完呢,新帐拿啥还呀。”志浩妈说着,都哽咽了。 周妮长出了一口气,“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好歹俺还能混过去,就是这些孩子不争气,寒了俺的心呢。” “知足吧,嫂子,王家桥村比上咱的也没几家。我是想开了,咱孩子就这点本事,他已经用心了,逼他有啥用。人总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我就不信光在糟糟运里……” 她的一番话把周妮心里说亮堂了,也想开了。是呀,这村里比上俺的还真没几家,该知足了,跟俺一般的谁比得上俺享福多。唉,就是让孩子的媳妇闹的,想起来就后悔,就不甘,这么好的媳妇怎就让鹏程给夺走了,人家还很愿意,真是想不明白。说到家,就像志浩妈说的,阿妹和金成的事谁也不愿,从开始提到给鹏程说,她就没真正同意过,别人要是给阿妹提,她心里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给鹏程提她就受不了,也许自己真是嫉妒过头了。 他婶子和他叔能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啊。看他婶子,白头发比自己都多,看上去比自己都显老,再看他叔也是,脸上皱纹一抓一大把,背也有点驼了,头脑反应有点慢了,也没了脾气,走路步伐都有点蹒跚,想着,她又同情起王森和春梅来,都不容易啊,坐牢能好受了吗,不知受了多少罪,想到王安回来时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叔能少受罪? 想着,她也没火气了,看王舒和孩子们还都坐在那儿,就说:“你婶子家正忙着,都坐在这儿干啥?还不去忙活忙活。” 听娘这么说,金光知道娘想过来了,忙叫上了媳妇和金明、金成匆匆出来了。 她又对王舒说:“你也赶快换件衣服过去,说不定客都来了,等等,我梳洗梳洗和他婶子一块过去。” 王舒听着忙应着,自己匆忙换上了衣服,又给老婆拿出了新衣服……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梦成现实 再说王舒和周妮到来,使王森和春梅心情复杂,倍感紧张。特别是春梅,她是一步不离嫂子左右,光怕她闹出事来,说话也语无伦次。 王森陪着哥哥也是,哥哥的每一句问话他都小心翼翼,前后左右得想,想好了再说。来帮忙的人也都是提心吊胆,就像一场大战将要爆发一样紧张。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糟,周妮坐在屋里和冬梅说着话,问长问短,心情很平静,时不时还笑说上两句,没有像以前来一样阴着脸,嘟着个嘴,满目的仇视。 王舒就更别说了,王银树和他说着今天席的安排,他听得很认真,很仔细,是不是还插上几句。见他们是真心实意的,没有来闹事的迹象,王森和春梅悬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是长出了一口气。同时也很感动,啥事也和他们商量,对他们很尊重。 老俗话说的不错,亲就是亲,不管怎打,不管有啥矛盾,遇到事上就能看出来,总是一家亲吗。 福贵和王洁娘一前一后的走来了,惹来了满街的目光,王洁娘不时的住下和街坊说着话,说着说着就是两眼泪,众人就安慰,都说回来就好,孩子也都成人了,富贵病也好了,安稳的过日子,享福还在后面呢…… 他们的到来,有人早告诉了家里,众人忙到门口迎着,王舒也出来了,不管怎说,这可是今天的主客呀。看他们走进了巷子,老远的周妮就应了上去,王洁娘也快步走着,一手抓了周妮,一手抓了春梅,说不完的好话,道不完的离愁,说着说着就是泪眼汪汪。王舒也向前接住了福贵,说话客气的,是满脸的笑。 福贵没想到他们回来,到一时无所适从,握着他的手不知说啥好。把他们迎进家里,福贵有王舒和王银树陪着。王洁娘还没有见过干闺女呢,进家就去了新媳妇的屋里。阿妹也没有见过干娘,一介绍,忙拉着干娘的手亲亲的叫了声干娘。 王洁娘上下打量着眼前漂亮的新媳妇,激动地她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又紧紧的搂了她说:“老天不负我,又给了我这么一个好的闺女,我知足了,我知足了,”说着,泪如雨下。一屋的人没有不抹眼的。 正在这时,又喊着去接客,谢芳爸妈来了。赶紧出来,抹干眼泪就往外跑,谢芳爸妈已经下了车,问寒问暖。赶紧迎进来,让到屋里,端上茶水,说不尽的客套话,开心的笑语充满屋里…… 下午两点,谢芳爸的席上就散了,他还要赶回去,谢芳和鹏程也一块走,商量好了,反正亲戚也都见了,也没有必要再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仪式,主要是太远了,来回不方便。谢芳爸妈也同意。秋梅跟了车一块回去,临走,春梅嘱咐着妹妹,有啥事全由你操办,用钱时你先垫上,到时候一块还你。秋梅答应着…… 不说家里如何,等鹏祥他们感到省城时已经六点多了。送小姨回去,回到家里,累得谢芳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叫苦叫累,再也不愿意动弹,让她洗澡,她也拖拖拉拉的。鹏程都洗完了,她还没有上楼。谢芳妈好说歹说才把女儿喊上了楼。 本想吃个团圆饭,一个电话,谢芳爸又去了医院。谢芳妈也很累了,她熬了点稀饭,吆喝两人下来喝。鹏祥下来说谢芳已经睡下了,不喝了。 鹏祥勉强喝了碗,本想帮着收拾一下,谢芳妈说:“快去歇着吧,我自己收拾就行。” 鹏祥也确实很累了,等他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看身旁的谢芳还甜甜的睡着,他也不愿意起来,又躺下来。谢芳一个翻身搂了他,嘴角还流露出甜甜的笑意。鹏祥给她掖了掖被角,微笑着看着她,心里却想着刚才梦中的事。 在睡梦中,他梦见了丽霞向他哭诉。说她的父母被绑架了,只有他能救她的父母。 丽霞,这个几乎快忘了的名字,怎就突然梦到了她,她在美国怎样了呢?多少年了,没有她的一点信息。想到小时候的她,离别时那盒风铃,至今还藏在他的记忆深处,夏天的小河边,歪脖子槐树下,夕阳映红的笑脸,雀鸟儿的欢歌,还有甜甜的红枣,在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省城相聚的日子里,偷偷许下的诺言,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的淡忘了,若不是一梦,恐怕还想不起她。 一个小女孩,把一生中最珍贵的留给了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远隔着千里万里,已经淡忘在岁月里。人啊,是最富有感情的,难道岁月能消失一切吗? 丽霞的父母真的有难?她托梦给自己。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手无缚鸡之力,还常常失去记忆,精神恍惚。结婚的当天,一阵大脑里一片空白,竟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变得傻呆一般,也听不到别人说话的声音,是不由自主的往村外的小树林走,要不是哥哥撵上他,拉他回来,他就一个劲的向村外走,好象有人在背后驱赶他,推着他,拽着他走。麻木的没有一点思绪。 可是,他看到王洁了,王洁长大了,不再是以前爱哭泣的小女孩,而是热情、大方,充满活力的美丽天使,在她的温柔乡里,他迷失了自己。 谢芳看着满是心事的他,轻轻的问,“想什么呢?” “啊,没想什么,”鹏祥笑了笑。 谢芳搂着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耳边笑嘻嘻的低低说:“我想要。” 鹏祥一时没明白过来问,“你想要什么?” 谢芳点着他的额头,“傻瓜。” 鹏祥明白了,指指她的肚子笑说:“就不怕他抗议?” “都三个月了,危险期过了,只要你浅点、轻点,”谢芳低低的笑说。 “不害臊,”鹏祥用手指点着她的鼻子羞她。 谢芳在他的肩头就是一口,疼的鹏祥直咧嘴,“你真咬啊。” “谁让你笑话我,我还咬你,”她又在他的胸前咬着不撒,鹏祥就挠她,两人打闹起来,笑声不断。 谢芳妈正上来叫他们吃饭,听到说笑声,本想敲门,又笑着摇摇头,轻轻的下楼来,真还是孩子,没个大人样。就坐在饭桌前等,她做了好多好吃的,这些日子,孩子们辛苦了,得好好补补。对鹏祥这个女婿,她是一百个满意,不论哪一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要长相有长相,要才气有才气,要能力有能力,还善良、孝顺,她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优点女婿身上都有。她佩服女儿的眼力和勇气,他们相遇在她看来是多么离奇,人家就来医院看了一次病,还是陪他人来的,见了一次面,说了几句话,女儿就相中人家了,就瞒着家人冒昧去找人家。 女儿啊,妈妈以前真是小看了你,总是把你当个小女孩。你追求爱情的勇气,妈妈自叹不如,想他在大学里追求他的女孩子一定不会少,不是说吕婷也在追她吗,那个女孩子可不简单,方方面面都比你强,怎么会输给你呢?难道这是缘分?到现在她也想不通。想到病入膏肓的女儿,没想到她会活下来,再高的医术也救不了她,是她自己救了自己,说女婿不是人,这是她一直担心的,光怕有一天会出什么岔子。 可是,人家不是好好的在家这么多年吗?她偷偷的问过亲家,除了他出生时和别的孩子有点异样,平日里和其他孩子都一样。这些年了,人家父母就不担心了,自己担心啥,还疑神疑鬼的,她偷着笑了,都是让他们这些在旁人看来神经不正常的老神经吓得,还天天研究啥宇宙的生物,造访地球的的外星人,研究了都快大半辈子了,连个鬼影子也没发现,就知道拿俺女婿做试验,她想好了,谁要是再打俺女婿注意,别管女儿女婿啥意见,她首先不干,这家庭的幸福不能让他们无中生有的想象给破坏了,就算女婿真是啥外星人,他在我们中间生活得好好的,又不害人,为啥非要去揭穿他呢,这幸福的生活说啥也不能让他们破坏了,他已经警告过丈夫,要是做一点对女儿不利的事,绝不和他散伙。 正在她想入非非时,女儿女婿起来了,“妈,你没去上班?”谢芳问。 “这两天我请了假,后天就是女儿的婚礼仪式了,我还不准备准备。” “妈,你和爸也是,我都结了婚了,你们请请客不就算了,还举行啥婚礼仪式怪麻烦的。”谢芳烦气得说。 “你说的好,这事可不能马虎。一辈子就这一回,说啥也得给我宝贝办得风风光光的。” 鹏祥也笑说:“爸妈可是一片好心,可别辜负了他们,顺者为孝吗。” “还是我女婿理解人,你呀,该向他好好学学,”谢芳妈热着菜笑说。 “现在呀,你眼里光有你女婿了,我啥也不好了,不要我散了,”谢芳故意吃醋的说。 “你呀,就是不如鹏祥懂大人心,还小心眼了。吃了饭,你们两个到婚礼大厅看看,熟悉熟悉环境。再去影楼试穿婚纱,”谢芳妈笑说。 “妈呀,这大冬天的让我穿婚纱,还不冻死我,你是向我呀还是害我呀,不去不去,”谢芳摇着头说。 “看你这孩子,我和他们早定好了,举行婚礼时,室内温度保持在三十五度,冻不着你的……” 婚礼在进行,司仪一声新郎新娘到,鹏祥挽着谢芳走上了红地毯,祝福的人们站在两边,是夹道欢迎。他们踏着优美的舞曲款款走来,一袭婚纱如百花园里的一朵奇葩,美艳无比,貌惊四座,好一对俊俏佳人,人们惊叹不已,交换戒指后,新郎新娘轻轻拥抱接吻,换来的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一个个的小节目把婚礼推向.,“最后一个节目,新郎喜娘共食一个红苹果,祝愿新娘新娘,早生贵子,日子越过越红火,”司仪大声的宣布,接着是一阵叫好声。 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用红线拴着,放在两人中间,让两个人同时去咬,拿苹果的人为了不让两人很快的咬到,不时的上下移动,惹得人们叫好不止。 鹏祥去咬着苹果,不经意的,却看到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只是用眼一瞥,来不及细看就被祝福的人们包围了。好不容易应付下来,喜宴开始了,暂时轻松下来。鹏祥借口上卫生间溜了出来,在门口张望,可是并没有忘见什么,是不是看眼花了,他还是不死心,他觉得刚才那个身影太像高丽霞了,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老是想起她,她的影子老是在脑海中出现,那都是不由自主的。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很长时间没有她的消息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又想到她了呢,而且一闭上眼睛就是她的音容笑貌,梦中还向自己哭泣,难倒她有什么难,需要自己帮忙,她在哪里呢?他沉思着,想进去。 “鹏祥,”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他猛地一惊,忙寻找,一个时髦女郎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音容笑貌,似曾相识,他打量着,认出来了,是丽霞。 “丽霞,真的是你,”他激动的走向前去,两人紧紧的拥抱着,“妈妈,这个是爸爸吗?” 一个幼稚的小男孩的声音,鹏祥这才看清丽霞的身边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用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他。鹏祥忙松开了丽霞,丽霞蹲下身来微笑着和他说:“不是,她是妈妈多年没见的好朋友,快叫叔叔。” “叔叔好,”小男孩懂礼貌的叫了声,鹏祥尴尬的摸了小男孩的头一下问,“这是你的孩子?”丽霞点点头。 “没想到你的孩子这么大了,”鹏祥说着,他蹲下身来问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爸爸呢?” “我叫高宇,妈妈说,爸爸在老家的一个小山村里,可是,我和妈妈回去没找着爸爸……” 小男孩还要往下说,丽霞把他的话截住了。听了小男孩的话,鹏祥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有时间往深里想,俯身抱起了小男孩,笑着说:“来,今天是叔叔的结婚的日子,欢迎你们参加叔叔的婚礼。” 高丽霞挺尴尬的,“这合适吗。不会给您添麻烦吧?” “说哪里话,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很高兴,走吧。” 站在门口的谢芳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她心里一惊,一种不祥感拢上心头,看他们进来,忙走进去。 餐桌旁,鹏祥介绍着,“爸、妈、谢芳,这是我老家上小学时的同学高丽霞,小学还没毕业就跟爸妈去了美国,他们刚从美国回来,这么巧就碰上了。” 鹏祥又向丽霞介绍着,丽霞一一握手问好。看着帅气的小男孩,谢芳妈很是喜欢,从口袋了透出个红包给了孩子,又给孩子夹着菜问这问那的。 挨桌给客人敬完酒,客人陆续散去了。小姨也和他们来道别,她看丽霞的目光有点异样,却又装作不认识似的离去了。丽霞也要道别。鹏祥忙问她住哪儿,丽霞笑说:“我暂住在我哥哥家,你去过的,”说完,领了孩子打出租走了 谢芳看着离去的丽霞,又看着满怀心事的鹏祥,女人的敏感使她忍不住的质问,“她到底是谁,你们是啥关系,这孩子又是谁的?” 鹏祥被她问傻了,愣愣的,一时不好说啥。谢芳爸妈也被女儿的话惊住了都盯着鹏祥,看他怎样回答。鹏祥能说啥呢,他也弄不明白,不知说啥好,只说是一个村的,小时候常在一块玩,偶然碰上了。 回到家后,谢芳赌气不理鹏祥,一个人在屋里,谁叫也不开。 谢芳爸妈也怀疑了,偷着问鹏祥,鹏祥摇摇头,“她出去七八年了,啥时回来的我不知道,偶尔碰上的。” “她多大了?”谢芳妈问。 “好像比我大一岁,具体的我也说不清了。” “看孩子有七八岁了,肯定不是她的孩子,”谢芳妈笑说,还长长松了口气。 “也许是他哥家的孩子吧,”鹏祥撒谎说,他是怕爸妈怀疑,所以这么说。谢芳妈深信不疑,又上楼来劝女儿,谢芳也信了,问妈,“那我怎觉得那个小男孩长得有点像鹏祥呢?” “傻闺女,别疑神疑鬼了,那是你太爱他了,光怕他被抢去,心理的缘故,她才多大,比你小一岁,那孩子多大了,可能吗?” 谢芳妈笑了,谢芳也笑了,还很不好意思……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明真相 再说鹏祥,一连好几个晚上都夜不成眠。他几次想去见丽霞,可是有谢芳在身边,脱不开身。难道是真的她家有难?他不敢想。 可是,自己做过的事他心里明白。凭空掉下的祸端,可怎办呢?丽霞一定回老家找自己来,没找着自己,又去了小姨家打听,是小姨告诉她的,小姨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很不满意她。 他偷着给哥哥打了个电话,证明了一切,丽霞真的回老家找过他。虽然,她没有直接说孩子的事,但是,家里都怀疑,又都不相信。可是,怎看,孩子长得也有点像你,这时爹娘说得,我和你嫂子看着也有点像…… 鹏祥那个愁啊,这到底是怎回事呀?真要这样,那丽霞来找自己是为孩子的事?这可真把他难住了。 小姨终于给他打电话,和他说了一切。小姨说听她那个说法好像不光是为了孩子,还有她父母的事,说着,她还哭了,好像家里出了啥变故。 听小姨这么说,鹏祥紧张了,想赶紧找她问个明白。他和谢芳一说,谢芳表面上虽然不愿意,但是没有拦挡他,却是满目的怨意。 鹏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急于想了解丽霞来找自己的目的。 城市的变化虽然很大,高楼大厦一幢幢,但是凭着模糊的记忆,他还是找到了丽霞家的老宅。 门铃响过后,丽霞出来了,看到是他,不顾一切的扑到他怀里,泪如雨下,“鹏祥,你可来了。” 小男孩跟着出来了,他怔怔的看着妈妈扑在叔叔的怀里,小脸上满是疑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在叔叔怀里哭。 鹏祥看着孩子,示意丽霞,“孩子在看着呢,”他小声的说。 “高宇,快过来,你不是天天想爸爸吗,这就是你的爸爸,”丽霞和儿子说。 高宇看着鹏祥,不明白的问,“妈妈,他不是叔叔吗?” “也是你爸爸,快叫爸爸,”丽霞揽了儿子,指着鹏祥说。 高宇看看妈妈,又看看鹏祥,在妈妈眼神的鼓励下,小高宇喊着爸爸扑在鹏祥怀里。 鹏祥抱起了他,并没有十分吃惊,他看着丽霞,丽霞的脸红了,很难为情的样子。小高宇高兴了,亲吻着爸爸,又紧搂了他的脖子不撒手。 进屋来,丽霞忙给他倒水,小高宇赖在鹏祥身上就是不下来,“爸爸,妈妈总说你长得很帅,真的唉。” 鹏祥亲了亲他的小脸,“是吗?你长得也很帅呀。” 小高宇咯咯的笑着,“妈妈说,我眼睛、鼻子、嘴巴像你,脸蛋像妈妈,我比你帅。” “是吗?”鹏祥忍不住笑了,童言无忌,小孩子太可爱了。 “宝贝,自己去玩会儿,我和你爸爸说说话,”丽霞说。 小高宇却紧搂鹏祥的脖子不撒手,好说歹说才撅着小嘴一边玩去了。 彼此很尴尬。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丽霞说。 “这孩子?”鹏祥问,他还是不相信是自己的孩子。 “你不会怪我吧,到了美国没多久,我知道自己怀孕了,当初,我瞒着爸妈,到瞒不住的时候,我就和爸妈说了,爸妈让我去堕胎,我坚决不同意,不知怎么,我很想要这个孩子,爸妈逼我,我就以死来恐吓爸妈,甚至一段时间,我怕爸妈在我的饭里放药而拒绝吃家里的东西,等到孩子八个月的时候,爸妈才同意接受这个孩子,最后,在一家私人医院里,我生下了咱们的儿子。” “他真是咱们的孩子?” 丽霞肯定的点了点头,流下了泪说:“当时生产时,由于难产,我昏死过去,等我醒来时,爸妈说孩子死了,其实是爸妈送了人,我不相信,就是孩子死了我也要看看孩子的尸体。并以死相威胁,爸妈才有将孩子要回来……” 丽霞说着是痛不欲生。 “我没有想到,都是我的错,我不知怎办好,”鹏祥说。 “本想回来一家人团聚,再接你去美国的,可是老天不作美,我说啥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的,”丽霞抹着眼说。 “我也没想到你还会回来,老天真会捉弄人啊,”鹏祥叹着气。 “你能放下她和我一块去美国吗?”丽霞轻声的问。 鹏祥摇了摇头,“我已经伤害了你,还能再伤害她吗?” “可是孩子怎办?孩子回来就是找爸爸的,你忍心伤害孩子吗?”丽霞伤心的说。 小高宇蹑手蹑脚的走过来了,他一下子扑在鹏祥怀里叫着爸爸,鹏祥的心呢,就好像被无数双手揉碎了。 “爸爸,你还走吗,不要离开我和妈妈好不好,妈妈想你,我也想你。”鹏祥看着孩子满眼的热泪,他亲着孩子,不知说啥好。 “宝贝,爸爸还有要紧的事,一会儿就走的,等爸爸把事情忙完了就会回来,”丽霞说。 “真的吗?”孩子问。 鹏祥点点头。 “我不让爸爸走,高宇很想爸爸了,爸爸那里也不能去,就陪着高宇,”小高宇紧搂着鹏祥不松手。 鹏祥听了是两眼泪。 丽霞也忍不住泪下。 是呀,孩子是无辜的,伤害谁不能伤害孩子呀。 “爸爸不走,今晚就陪着高宇好不好”鹏祥说。 “好!‘小高宇高兴了。乐的手舞足蹈,在爸爸的脸上狠狠地亲了口,又喊妈妈过来坐在爸爸的身边,在妈妈的脸上也亲了一口。 小高宇高兴的自己玩去了。 鹏祥问,“你哥哥嫂子呢?” “去嫂子娘家住了,这几天不会来。” “你们不是一块都去了美国吗?” “是的,哥哥在一家跨国公司上班,为了开拓中国市场,受公司委派就回国了,代理公司在中国所有业务。”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呢,在哪里上班?” “我在一家公立学校里教中文,还兼顾做翻译。” “那伯父伯母呢?” “爸爸在美国宇航局工作,天天在他的实验室里忙,有时十天半月的也不照面。妈妈一个人在家里,平时照看着咱的儿子,也没其它事。” “在美国你没有打算再找男朋友吗?” “你说呢?我不想给孩子找个外国爸爸,要是找的话还会回来找你吗?”她话中有明显的怨言。 “可是,你应该早告诉我孩子的事,这些年没有你的一点消息,给你的信也都退了回来,你该给我回个信,那怕寄到老家也好啊。” “你知道,在美国找个好工作并不容易,那些年我在打拼,总想着自己有个稳定工作后把你接来,谁曾想到你……你忘了我们的诺言,临走时我们怎说得?”丽霞忍不住伏在他肩头呜呜的哭了。 “你、你别这样,那时我们太小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可是我已经全忘记了,一时记不起来了,真的,你别怪我,”鹏祥抱歉的说。 “那你想怎办呀,看在孩子的份上,也看在我的等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跟我和孩子走吧,去美国,去享受我们的生活去,”丽霞劝着他,不由得紧握了他的手,又偎依在他的肩上,“鹏祥,这七八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跟我走吧,就算是你不工作,我自己的收入就能使我们生活的很好。美国是自由的乐土,人间的天堂。现在,我拥有自己的别墅,自己的花园,还有上百公顷的庄园,那里没有污染,天很蓝,是天然的氧吧,如果愿意,我们可以要很多的孩子,我知道,我们的孩子一定是天下最帅气,最聪明的孩子。看我们的高宇,不,应该叫王宇,是不是和你一样的聪慧、帅气?” “也许,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我不能再伤害谢芳了,她有了身孕,我要负责,决不能一走了之,我不能使她痛苦,她离开了我会活不下去的。” “那你就看着我痛苦吗,看着孩子没有爸爸。为了你,我生下了孩子,那年我才十四岁,我还是个孩子,原以为你会等着我,想着我,没想到你居然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丽霞说着哭了。 小高宇疑惑的走过来,看着哭泣的妈妈,拿块纸巾给妈妈擦泪,“妈妈,是不是爸爸又要走啊?爸爸,你不是答应我陪我和妈妈吗?” 丽霞忙擦了擦眼泪,笑了笑说:“你爸爸不走,妈妈见了你爸爸高兴的流泪,宝贝乖,玩去吧。” 小高宇笑了,“妈妈羞,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天色很晚了,小高宇在鹏祥的陪伴下睡着了。 看着身穿睡衣,妩媚性感的丽霞,鹏祥低低的说:“我该回去了,谢芳还在等着我。” 丽霞却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脖子,“看着我,我不比她美吗?” “不,丽霞,我们不能再做傻事了,”鹏祥一下子推开了她。 丽霞跌坐在床上,她捂着脸低低的哭了,哭得很伤心,浑身不住的颤抖,如三月雨打的梨花。 “丽霞,你别这样,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得考虑后果,我们不能再错了。” “我不管,我苦苦等了你这些年,不远万里来找你,你、你就不能陪我一晚上吗,我的要求过分吗,你太绝情了,”丽霞一脸泪水的看着他,满是怨恨。 “丽霞,你别恨我,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等你,不能再错了,那会造成更大的伤害。我想好了,你还是回美国吧,找个好的男朋友,你一定会幸福的,孩子也离不开你,就让你受累了,以后他长大了,懂事了,愿意回来,我会尽一个父亲的责任的。” 丽霞慢慢的站起来,紧盯着他的脸,慢慢的走近他,“你真的这么决定了?” 鹏祥点了点头。 泪水模糊了丽霞的双眼,“好吧,我答应你,我带着孩子回美国,不再打扰你的生活。但是,今晚你必须陪我,行吗?就一晚上。” 鹏祥沉思着,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忍心拒绝,也不愿答应,心里的防线一点点被撕开。丽霞轻轻的投入他的怀抱,亲吻着他,火热的双唇寻找着他的唇…… 关键的时候,还是理智战胜了.,他再次推开她,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鹏祥穿上被剥下的外衣扭头就走,丽霞一下子从后面抱住了他,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她不愿失去,她知道,这次他走了,就永远没有下次了。 手上的戒指轻轻的打开了,她故意的扬起手凑近鹏祥的鼻孔,鹏祥看着她,没说出一句话很快的失去了知觉。 丽霞把他扶到床上,不顾一切的亲吻着他,又退去了他身上所有的衣服,尽情的享受着内心的私欲。 这个男人是她的,不能让别人夺去,她疯狂的发泄着,直弄得自己气喘吁吁,浑身湿透。满足了,她躺下来,喘息了会儿,平静了一下心情,又侧身看着身旁昏睡的鹏祥,爱恋的,又轻轻的吻着他,他本该属于自己,却被…… 脑海里出现了谢芳的影子,她心里突然有了杀害谢芳的恶念,想夺走我的爱人,她冷笑着。 想到爸爸的叮嘱,为了家庭的幸福,为了把爸爸一生的事业,还有几辈子让她花不完的美金,她心生恶念,不顾一切。 因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不但美梦化为泡影,还可能搭上一家人的性命,她不能不考虑。那些人,表面上和蔼可亲、彬彬有礼,内心里却是杀人的恶魔。本来想,这次的任务轻而易举,顺理成章,很快会完成的,没想到变得这么棘手。 这些年,地狱似的生活她过够了,非人的折磨从心理到.。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是些人魔呀,为了锻炼她的意志,把她培养成一流的特工,让她杀人,分尸,十多个人还当众.她,侮辱她,她承受了非人的折磨,平常人难以想象。 一家人一到美国就被他们控制了,哥哥回来明着是公司的代理人,暗地里是搜集经济和军事情报。爸爸被逼迫研究激光武器和粒子炮,最近又研究核子空天飞机,听爸爸说,核子空天飞机是利用微型核反应堆提供源源不断的强大动力,飞机上携带激光武器和离子炮,和平时期就像卫星一样运行在地球轨道,并能自动变轨。战事瞬间可以摧毁敌方所有的在轨卫星,并能在太空发起对敌国的攻击,用激光摧毁所有的核武器和来袭的导弹。此外,还能像普通飞机一样起飞和降落,速度达到五百倍音速,将近光速的一半。可以说,谁掌握了这种飞机谁就控制了地球,将来还能控制整个宇宙。 这种飞机技术难关一件件被攻克,包括隔热层,激光、离子束,千亿万次计算机,雷达等。可是,飞机的心脏微型核反应堆却难以攻克,几万名世界顶级的科学家夜以继日的工作、试验,最终还是失败,还发生了一次实验事故,将近一半的科学家受核辐射而死去,项目最终停止、下马。 而国内的一篇关于“微型核反应堆”的论文发表在科学杂志上,论文虽然聊聊一万字,但是从理论上进行了论证,为将来地球的新能源提供了可能,等到地球上油枯煤尽时,微型核反应堆可以用于汽车,飞机、轮船上,为所有的机械提供动力。而且,经过特殊装置,运行中散发的废热可以转化成氧气释放出来,改善地球环境,创造适合人类居住的空间,造福于整个人类。这篇论文引发了美国当局的极大兴趣。 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正合他们的研究不谋而合。论文虽然是署名发表,但是特工门很快查到了作者的真实性名和关于作者的一切资料……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劫持行动 丽霞,这个特殊特工开始了狩猎。 当然,回报是丰厚的,惊人的。如果鹏祥能来美国为他们服务,将换回他们一家的自由,解除她的特工合同,不再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并且给予他们两亿美元和一百公顷的土地。 爸爸把情况和她说了以后,这使她喜出望外,没有想到,鹏祥,日夜思念的人引起了美国当局的高度重视,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他能拯救自己,把自己从地狱里拯救出来。 心中的那份爱复燃了,而且是熊熊燃烧,她愉快的接受了任务。因为她自己想,把心爱的人带到美国来太轻而易举了,举手之劳。这也是她时常梦想的,她相信鹏祥一定也非常愿意随她来。 谁知道,晚了一步,他刚结了婚。她很失落,她知道鹏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想顺顺当当的把鹏祥带出国外是不可能了,真要劫持他走,她还没下这个决心。 她吻着身边昏睡的鹏祥,又把他揽在怀里,忍不住流下了泪,“鹏祥,对不起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这时,丽霞的哥哥出现了。“怎么样?东西采到了吗?”他轻声的问妹妹。 丽霞很反感的把一个小瓶提给他。高磊看着,他嘿嘿的笑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得到了,妹妹,你从小和他好,这回如愿了。” “你少贫嘴,都是你害的,把个家推进水深火热中,家人都被你害惨了,”丽霞数落着哥哥。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这回咱家有救了,把他带回去后,哥哥也不做这担惊受怕的事了,以后自己开个公司,正正当当的做生意,让父母颐养天年。” “好了,你别啰嗦了,别惊醒了孩子。我可告诉你,不许你和你的手下打扰他的生活,包括他周围的亲人,他的一切事我来办,否则我饶不了你,”丽霞警告他。 “妹妹,你说啥呢,他怎说也是我的妹夫,都是一家人,我还会做对不起一家人的事吗,你放心吧,哥哥不会背着你耍手段,但是,他的身份证你尽快搞到手,我好给他办出国手续。” 丽霞点了点头。 “妹妹,趁此机会,咱获取点他脑部的资料数据,我一块送出去,”高磊说。 丽霞想了想,点了点头。他们小心的把鹏祥平放好了,拿出一个耳麦样的东西戴在鹏祥的头上,并和电脑相连,刚打开电源,一束耀眼的白光从窗口射进来,又瞬时消失了,再看电脑,怎也打不开,死机了。惊得兄妹俩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窗外,一个巨大的不明飞行物悬停在半空,很快划了一道耀眼的曲线,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鹏祥正在慢慢的醒来,高磊想走,看桌上的小瓶却不翼而飞了,他四下里找,又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满是疑惑的看着妹妹,“邪门了,我明明放在这里的,”他指着茶几小声说。 “要不你再采些?”他嬉皮笑脸的说。 丽霞反感的,他把哥哥推出门反锁上了。 鹏祥不时的翻着身子,丽霞赶忙又拿出一些白色粉末放在他的鼻下让他闻。 一会儿,鹏祥就安稳了许多,面部潮红。丽霞褪去了身上所有的衣物,又慢慢的脱光了鹏祥衣服,柔和的灯光下,他纤细的手指划过鹏祥每一寸肌肤,是欣赏,想拥有,呼吸也急促起来,她疯狂的搂了鹏祥,狂吻着,挑拨着他…… 她流泪了,把采集的东西放在一边,浑身散架似的躺下来,迷迷糊糊的光犯困,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同时觉得身体里难受的要命,就像有股内火从里到外烘烤她。喘息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穿上睡衣起来,把小瓶给了一直等在门外的哥哥。高磊像接圣旨一样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放在特制的医用恒温箱里,临走还和妹妹打趣,“你快进去吧,良宵一刻值千金呢,好好的消受吧。” 丽霞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匆匆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床上,又挨着鹏祥躺下来,拥着昏睡的爱人,泪水禁不住的泪,本来人生最美好的,却变得如此的龌龊肮脏,猥亵了圣洁的感情。心底仅存的那点未泯的良知折磨着她,怎对得起心爱的人啊,跟吸血魔鬼又有啥不一样。她恨啊,咒骂着自己,在泪水中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鹏祥醒了,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就像灌进里了胶水。当他扭头看到谁在身旁的丽霞,激灵打了个冷战,顿时清醒过来。他看着身边人睡得丽霞发呆,再看看自己,竟然赤着身,一丝不挂。自己这是做了些什么,他用手狠擂着头,却什么也想不起。 他小心的,轻轻的,慢慢的起来,悄无声息的穿好衣服。站在床头,看着床上的丽霞发呆,可怎办呢?他内心激烈的斗争着,对于自己的可耻行为感到无地自容,忽觉嗓子眼发咸,忍不住的一口鲜血喷出来,眼前发黑,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上,紧接着又是几口,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流,他踉跄的赶紧去了洗手间。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沉闷的钟响了一下,都凌晨一点了,他想走,先去孩子房间看了眼熟睡中的孩子,给他掖了掖被子,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就悄无声息的出门来,关好了,走了出来。 大街上静悄悄的,路灯发出寒冷色的光。鹏祥就像一个醉汉一样踉跄的走着,不是停下来辨别回家的路,圆盘型的飞行物悬在半空中,无声无息的跟着他。 在一个拐口处,他再一次摔倒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边闪出来忙去扶他,“鹏祥,鹏祥,你怎么啦?”哭泣的声音。是谢芳,偷偷的盯梢他出来,在寒冷的冬夜里等了他大半个晚上。在她得呼唤下,鹏祥渐渐的醒过来,她认出了谢芳。 “你这是怎么啦,他们对你做什么啦?”谢芳挽扶他起来。 鹏祥摇了摇头,“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在这儿?”他低声问。 “我出来找你,别说了,咱们回家,你行吗。能走吗?”谢芳哭着问。 鹏祥慢慢的恢复过来,看着身边哭泣的妻子,他把妻子深深地搂在怀里,“别哭,都是我不好,让你挂念了,走,咱们回家。” “你没事吧,好好的怎么这样了?”谢芳说着,脱下羽绒服要给鹏祥穿上,鹏祥制止了她,又把羽绒服给她穿上,“你怎这么傻呢,黑灯瞎火的不在家等我,这么冷的天,看把你冻得。” “我不放心你,怕你出事,”谢芳说着,浑身抖成团,说话也不利索,冻得直打牙巴鼓。夫妻紧靠着,挽扶匆匆向前行…… 家里,谢芳爸妈正着急呢。等着他们吃晚饭,将近八点了还没回来,就认为他们出去在外面吃了,也没放在心上。一直等到十点,两口子坐不住了,这两孩子到哪里去了,该回来了。谢芳妈坐不住了,“不行老谢,你跟我出去找找吧,我这心老是不安宁,右眼皮不住的跳,他们可别出啥事呀。” “好吧,”正在电脑前忙碌的谢芳爸关了电脑,开着车一块出去找了,他们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慢慢的开着车找着,大型超市,地下商场等主要公共场所都找了个遍,可是,这么大个城市,想找两个人犹如大海捞针。找一圈回家看看他们回来没有,找一圈回家看看他们回来没有,来回折腾了好几趟。 谢芳妈害怕了,“老谢,我看还是报警吧,他们一定遇上啥麻烦了,否则的话早给家里回个电话了。” “再找找看,也许他们玩起来忘了,万一报了警再没啥事,不好说话。再说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应该能照顾自己了,再等等。” 于是,他们又去郊外找了一遍,回来还去了秋梅那里,秋梅说:“自从参加完婚礼后,他们还没来过,怎么啦,出啥事了?” “没有,也许他们出去玩了,这么晚了还没回家,不放心就出来找找他们,你放心吧,没啥事,”谢芳妈忙说。 回家的路上,谢芳妈着急的向外搜索着,忍不住的抱怨出,“这两个孩子,都结婚了还让人这么操心,去哪儿打电话说一声啊,要不留个纸条也行啊,怎就像消失了一样,不知道大人担心吗。” 谢芳爸也很着急,他看了一下表,都快十二点了,莫非真遇上了事,或是被绑架了。想着,他说:“咱回家,要是还没回来就报警。” “不会出啥事吧,你说,”谢芳妈是真害怕了。 匆匆忙忙回到家,看一辆车停在家门口,是汪老的车,两口子有种不祥的预感,忙进屋。 汪老、焦教授,还有一名陌生人坐在客厅里,见他们匆忙进来,焦教授忙问,“这么晚了,去哪里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没有回来吗,哎哟,可把人急死了,两个孩子也不知去哪里了,连个电话也没来,找了半晚上也没找着,”谢芳妈说。 “两个孩子失踪了?”汪老神情紧张的问,同时看着一旁的陌生人。 陌生人神情也紧张起来,还没等他开口,汪老先说话了,“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国家安全局的戴主任,这是谢教授,这为是谢教授的夫人庞副院长。” “你好,你好,”握手落座后,汪老说:“先让戴主任介绍介绍情况吧。” 戴主任先问,“你们多长时间没见他们了?” “下班回来就没见他们。”谢芳爸说。 谢芳妈补充道,“应该说从今天下午上班后就没见他们,怎么啦,他们有危险吗?”她神情很紧张。 戴主任笑笑,“你别紧张,事情是这样的,从国外传来的情报说,某国正在实行一个‘劫持计划’,目标应该是你的女婿鹏祥,他发表在科学杂志上的一篇论文,就是关于微型核反应堆方面的,主要论述了微型核反应堆的理论综述和制造技术,代替新能源,解决未来世界能源危机,造福人类。大家都看过,应该都多少了解些。如果微型核反应堆真的能研制出来,民用可以造福人类,但是如果用于军事上呢,,那可是十分可怕的杀手锏,比核武器都可怕十倍。某国正在研究新一代的空天飞机,应该说接近成功,就是微型核反应堆这一关还难以攻克。正在陷入困境时,这篇论文引起了某国的高度关注,并制定了代号为‘劫持计划’的行动。据可靠情报,行动已经开始,高级特工已经潜入我国,潜伏在我国的某国特工也已行动。为此,国家安全局非常重视,调集人力物力展开反间谍行动,保护当事人生命安全,这也是从国家的战略和安全考虑的。” “你是说我的女婿鹏祥,某国要劫持他?”谢芳妈有点不相信。 “据调查,应该没错。”戴主任说。 “其实,对于他这方面的成就早就引起了国家的重视,国家正在给他创造有利条件,使他安心自己的研究,早出成果,造福国家,”汪老补充道。 谢芳爸妈恍然大悟,别的大学生毕业后找工作那么难,而他的工作轻而易举,不但给他分了房子,而且连谢芳和她妹妹的工作也安排了,原来如此啊。 “那我的女儿女婿会不会被绑架了呢?”谢芳妈着急的问。 “按照我们掌握的情况,应该不会这么快吧,而且我们的特工也没有反馈回情况,”戴主任说。不过,他还是把这里的情况给上级作了汇报。 就在这时,鹏程和谢芳回来了。两人进屋,谢芳妈忙去接着他们,“你们这是去哪了,可把我担心死了。” 看到他们,谢芳爸松了一口气。鹏祥和屋里所有的人打着招呼,看上去他很疲惫,很虚脱。谢芳显然是冻着了,不时的打着喷嚏,谢芳妈赶紧去拿感冒药。 天色不早了,众人分分告辞,谢芳吃了药,觉得昏昏沉沉的。鹏祥抱歉的笑笑说:“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天不早了,我们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浴室里有热水。”谢芳妈说。 鹏祥答应着,他扶着谢芳上楼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心有疑虑 再说谢芳妈,看着两个孩子上楼的背影,他轻轻叹了口气,为他们以后的日子担心。 谢芳爸还以为她想别的,就劝他说:“孩子们回来就好,既然不愿意告诉我们去哪了就别问了,也许他们有难言之隐,不告诉咱们自然有不告诉咱们的原因。” “这个我还不懂,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天地,有自己的秘密,不告诉咱很正常。我不是担心的这个,我是担心他们的以后,让人家盯上了,说不定啥时候就出事,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可怎过呀。” “他们不是说了吗,会暗中保护咱们的。再说他们想要的是人,又不是要命,没啥好担心的,谁让咱的女婿他出类拔萃了,”谢芳爸不在乎的笑着说。 两人进了卧室,谢芳妈说:“你知道现在我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希望鹏祥是个普通人,和女儿平平安安得过日子,不想他出人头地,他真要太出头了,我就为女儿担心。” “你呀,太爱自己的女儿了,我看鹏祥不是那种负心的孩子,女儿跟了他我放心,看他们多恩爱呀,别看他小,对女儿多关心呢。” “可是,我心里总不踏实,现在想想,我真羡慕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的自给自足的小康生活。像咱们拼打了这些年,也算功成名就了,可是我没有感觉到幸福,整天忙的昏头脑涨的,好像自己不是自己,不是为自己活着。” “你呀,这段时间也许太累了,休几天班好好休息休息。” “这快到年底了,哪有时间啊,真盼着快点退了,等他们有了孩子去给他们看看孩子,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好吧,你就等着吧,不早了,快睡会儿吧”谢芳爸打了个哈欠。 越想睡却越没有睡意,谢芳妈光想着,我就不明白了,今天他们去哪里了,不像是出去玩,看他们挺劳累的样子。到底是干啥去了?她自然自语,轻声问丈夫,丈夫已经发出了鼾声…… 谢芳感冒了,浑身发烫,鹏祥紧搂了她,掌心对着掌心,用自己的意念驱除她体内的寒气,他就觉得谢芳体内的一股寒气慢慢的进入了自己体内,又从自己的左掌心排出体外,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谢芳退烧了,这才放心的昏昏睡去…… 再说丽霞,鹏祥临走所做的一切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这就是高级特工,什么时候都保持着警惕,睡觉也睁着一只眼睛。看他大口的吐血,心里难过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那些药也就是使人昏迷,使人兴奋,不会害他这样啊,难道他有病,还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给她偷换了药? 等鹏祥走后,她赶忙起来查看着那些白色药粉,拿试剂化验了下,没有啥特别呀。他真的有病?赶紧去了卫生间,终于找到了一点残留的血迹,小心的取了样,又找到了一根他掉落的头发,终于松了口气。 应该说,这段时间的工作,她完成了,最后就是设法把他带出去。她感到一阵轻松,又有一种内疚,伤害的人为什么是他呢,孩童时的玩伴,少年时心中的朦胧情人,心中多年牵挂的,支撑着她熬过非人折磨的那些日子的恋人,以后如何的面对呀,她陷入了痛苦之中,欺骗、伤害,猥亵了心中纯洁的感情。 事情应该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和美的,梁祝式的…… 鹏祥醒来,却看到谢芳在流泪,轻轻的扳过她,“怎么啦?”他轻声的问。 “昨天你是不是去找她啦。” 鹏祥点点头,“小时候,我们常在一块玩,后来她随父母去了美国,刚开始还有书信来往,以后就没了消息。我曾经和你提起过,当时她临走时,虽然还是小孩子的我们却有了床帏之事,如今,他领个小孩子来,说是我们的,我乍一听说就懵了,不知怎办好,她劝我一块去美国,我没有答应她,你放心吧,我们绝不会分开,我也会处理好此事的,不过,这事儿千万不能让爸妈知道,免得他们担心。” 谢芳紧搂了他,点点头,“你可小心点,我看并不是她一个人来,在你进去后,还有好几个人进了她家,看上去好象不是些好人,都戴着墨镜,像是黑社会的。” “是吗,你亲自看见的?”鹏祥问。 谢芳点点头,“我一直在哪儿盯着,没离开过半步,他们进去了好长时间,大概零点左右才离开,过了不多时候,你也出来了,你要是再不出来呀,我就报警了,可把我担心死了。” “我怎么没发现呢,他们是什么人啊,是丽霞的哥哥,他说过他哥哥这几天不回来的呀,”鹏祥想着,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 谢芳看着他,“答应我,别去找她了,好吗,” 鹏祥点点头…… 一连几天,鹏祥和谢芳没有出门,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家里却多了一个保姆,保姆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爱说爱笑,挺可爱,也很勤快,干活麻利,饭菜做得也香,爸妈说这段时间他们工作忙,顾不上他们,对他们也不放心,雇个保姆也好照料他们。 其实,这个保姆是国家安全局的工作人员,特来保护他们。 鹏祥和谢芳也没有怀疑,因为雇保姆的事,爸妈早和他们说过了。对于这个保姆,两个人很喜欢,干家务三个人一块干,做饭三个人一块做,相处得很融洽。 保姆自我介绍,自己姓庞,单字名芸,老家是沂蒙山区的,初中毕业后就和几个小姐妹来到了省城打工,做保姆已经好几年了。说起来她比谢芳大两岁,谢芳干脆叫她庞姐,鹏祥也只好跟着叫庞姐。 其实,她说的话鹏祥根本不相信,农村出来的女孩就是在外面待多少年也没有她身上的那种气质,别管你装的多像。而且,她还很机警,从她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门口偶然驶过辆车她都会充满警惕,眼睛不时的向外瞭。 但是,他没有点破,父母的一片好心,他心里明白。明显的,明着是保姆的身份,暗里却是爸妈为他们找得保镖,把他们看起来了。 这样也好,对于突然出现的丽霞,她觉得也不对劲,以前的丽霞不是这样的,出去了几年难道她变得这么快,变得自己都快不认识她了?而且,那晚的事怎想也蹊跷,自己不应该做出那事的,怎么就,他怀疑她使了手法,因为他内心里一直抗拒着……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加强布控 想着和丽霞的那一晚上,总觉得她对自己干了什么,也总觉得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想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干脆强迫自己看书,写点东西,谢芳爸给他买了一个笔记本电脑,说带着方便。 其实,这笔记本是汪老他们送来的,经过特殊处理的,输进去的东西很快就会存到到主控器,除了告诉鹏祥的特殊密码,这种特殊密码又自动识别功系统,除了鹏祥本人,就是别人知道了密码也打不开,不管你是多么高的解码专家,想解开密码必定费一番周折。并且,电脑里装着自毁系统,在解码的同时,电脑同时把所有的资料毁掉,再也无法恢复,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鹏祥对于微型核反应堆的理论研究有着浓厚的兴趣,不知不觉就投入进去…… 再说丽霞,这些天鹏祥不露面,她可急了。因为哥哥告诉他,采取的样本在转交时神秘的消失了,那边已经发了火,并给予了警告,再拖延时间,耍弄手段,将遭到严格的惩罚。并下了指示,活着带不出来就要死的,把他的脑组织带出来,以供研究。 听了哥哥的话,丽霞胆战心惊,她知道,这些恐怖组织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她为自己的父母担心,同时,更不愿意伤害鹏祥,处在两难之中,她心里非常痛苦。 高磊却顾不得这些了,为了实施罪恶的计划,他怕妹妹不忍心而通风报信,就把妹妹监视起来,为了使妹妹就范,他绑架了自己的亲外甥以要挟妹妹共同实施劫持行动……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家里来了电话,要他们回家过年,过个团圆年。 爹娘的心情鹏祥理解,是啊,多少年了,亲人的离散,总使人在痛苦中,特别是过年时,人家欢喜自家忧。该好好团聚团聚了。 他把过年回家的想法跟谢芳说了,谢芳也同意,说:“除夕夜就在你家过,年初一就赶回来和父母过。鹏祥理解她的心情,就同意了。 谢芳爸妈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也没有啥意见。是啊,按传统习惯,嫁出去的闺女就应该是人家的人了,过年理所当然要在婆家过,心里虽然空落落的,但必须面对现实呀,女儿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的,她心里明白,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当父母的,心里不好受是一定的,有啥办法呢,孩子大了,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今后还要经受生活的风雨,总不能一辈子把他们拢在大人庇护下,就像长大的小鸟,会飞了就得让他们去飞,去蓝天上翱翔…… 吃晚饭的时候,谢芳妈和他们说:“既然回去过年,就别那么着急回来,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也好多年没有回老家过年了,今年准备回老家过。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农村的习惯,不是年初三走丈人家吗,你们初三回来吧,我和你爸初二赶回来收拾一下,等你们。” “行,”鹏祥当然很高兴了,他马上答应了。谢芳没有作声,这头一年离开父母过年,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庞芸赶紧把着这个情况报告了上级。 国家安全局的会议室里,汪老正向专案组的人员介绍着情况。对于他介绍说鹏祥是天外来客,大多数人不相信,对于ufo的传说,世界各地都有,谎称真正见过外星人的谣言,随着调查的深入而不攻自破。 难道外星人来到了我国,而且还混入了我们的人间,说起来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因为我们对外星人一点也不了解,外星人深入我们人民间这么多年,对我们可是了如指掌,万一要是颠覆我国的话那可是易如反掌。 对于他们的猜疑,汪老并不感到奇怪,“你们的怀疑有道理,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外星人对我们并没有恶意,而且很善良,很友好,在我们的人间传播着爱心。而且,外星人的智慧是我们无法比拟的,他自觉不自觉的正在给我们帮助,从他的一篇论文,国外的情报机关就发现了这一点,他们的罪恶计划正在实施,所以必须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当然,也许他们根本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他们完全有能力来保护自己,但是我们却丝毫不能松懈,他们来到我们中间,对我们信任和友好,就是我们的朋友,俗话说的好啊,患难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朋友有难了,我们应该出手相助。” 他话刚落音,戴主任接上了话头,“汪老说得好啊,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天外的朋友来我们家做客,我们应该好好招待,朋友遇难了,就应该出手相助。何况他正在帮助我们攻克技术难关,对我们建设强大的国防有利啊,所以我们必须尽全力保护他的人身安全。从庞芸回报的情况看,他们准备回家过年,而我们的对手很可能就趁此机会实施劫持行动。不轻估了我们的对手,从空军的巡逻通报看,一艘不明国际的核动力巡洋舰在靠近我们领海的公海巡游,舰上的武装直升机其实是直升机和5倍音速的喷气战斗机的合体,直升机升空后,瞬时就可变成倍音速的喷气战斗机进行突防,我国的防空导弹和战斗机很难对其进行拦截,所以,据分析,这很可能是随时接应的的飞机。” 众人听了,忍不住的乍舌,为了这次行动,外国人不惜血本啊,把杀手锏都亮出来了。 戴主任继续说:“还有,据国防部可靠情报,一艘不明国籍的核潜艇已经潜入我国领海潜伏,具体方位还没有测定出来,这严重影响了我国的安全,据海军通报,他们已经排我国的核潜艇和各类舰艇封锁了近海,并进入二级战备,我国的战略轰炸机进行二十四个小时飞行值班,以防不测。所以,同志们呢,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弄不好就可能引发一场武装冲突,我们的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就会受到有力冲击,我们中华民族的和平崛起就会遭到破坏。这是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因此,上级要求我们,必须把这次劫持行动消灭在萌芽状态,尽快抓获潜入我国的外国特工,避免引起一场国籍冲突。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巨大的考验,因为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把实施这项行动外国特工全部掌握,所以,对于这个代号为‘猎手’的女特工还不能惊动,以免打草惊蛇。从各个方面回报的情况来看,行动的最后实施者绝不可能是她,所以从现在起,我们必须加强布控,二十四个小时监视,因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劫持人质。” 就在这时,电话铃骤然响起……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星球大战 上回说到安全局正在部署,电话铃骤然响起! 戴主任忙拿起电话,“喂,嗯,是我,什么!发现不明直升飞机停在楼顶,知道了。” 戴主任挂上电话,神情严肃的说:“敌人已经行动了,公安厅来电,在监视区发现不明国籍的直升飞机,马上通知特种部队增援,要快……” 丽霞家里,高磊正气急败坏,他冲着妹妹怒吼“马上去,要不,别怪我心狠手辣,”说着,一把匕首横在外甥的脖子上。小高宇嘴里喊着妈妈,吓得哇哇大哭。 几个戴着墨镜的大汉挟持着丽霞,丽霞声嘶力竭,“你个畜生,敢动他一根汗毛,我活剥了你。” 硬的不行来软的,他扑通一声给妹妹跪下了,其他人一看也都忙跟着跪下,丽霞一个箭步过去抱起了哇哇大哭的儿子。 “妹妹,我求你了,爸妈还在他们手里呢,要是完不成任务,啥后果你是知道的。把他劫持到国外,又不是害他,你们全家也团聚了,孩子也有了爸爸,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丽霞哄着哭泣的儿子,本来想着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走到了这一步,上峰已经下了死命令,马上实施劫持行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是,她有最后的底线,谁要是伤害孩子的爸爸,她就和谁拼命。她警告哥哥,“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敢伤害他,你们谁也别想活。” “哥哥干嘛伤害他,他是咱家的财神,说白了还是一家人。妹妹放心吧,就是哥哥丢了命也会保住他的性命,”见妹妹答应了,高磊高兴了,他站起来笑着说。 一摆手,所有的人退了出去,门关上了,高磊低声和妹妹说:“据可靠情报,对方已经知道了咱们的意图,必须提前下手,否则我们很难再找到下手的机会。上峰交代,把他回家路上劫持的情报透漏出去,依此为烟幕,要赶在他回家的前夜下手,接应的直升机一到,咱们就走,只要把他劫持到直升机上,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出去出不去那是他们的事,和咱们无关,这次我可能也暴露了,和你们一块走。” “那我们在这里的财产呢?”丽霞问。 高磊笑了,“放心吧,哥哥不傻,能折腾的早就折腾了,这老宅哥哥也卖了,一分钱都不会留下,还是再看看咱们的家吧,恐怕以后没有机会见到它了。” “这是你自绝后路,我们的计划这样周密,他们怎么会知道的,一定是你的手下不慎走漏出去的,或是有探子,”丽霞说。 “也许你说得对,我也这么怀疑过,因为我们还根本没有做什么,他们就对我们对的行动一清二楚。不过,就是真有奸细也无关紧要了,最后行动只有咱俩,到时候我来个调虎离山,让这些炮灰和他们去折腾吧,等他们明白过来,也许我们就走在家里的客厅里吃早饭呢。” “什么时候行动?” 高磊狡黠的一笑说:“你准备好,到时候我通知你。”看来,他连自己的妹妹也不相信。 丽霞是每天盼,可是鹏祥就像消失了一样,再没有一点消息。现在,她不敢出门,特工的敏锐使她明白,现在他们张好了网正等着自己呢。但是,她也相信,自己现在的住所,鹏祥不会告诉任何人。 因此,至少现在,这里是安全的,因为通过多日的观察,在她的周围并没有可疑的人出现。哥哥也是昼伏夜出,隔两天给他们送点吃的。现在她唯一的担心就是鹏祥的小姨家,只有她知道自己的住处。万不得已的时候…… 但是,她有顾虑,那样,鹏祥知道了,一辈子不会原谅她的,就是把他弄出去了又会怎样。因此,他警告哥哥,要是敢做出出格的事来,她就自毁劫持行动。哥哥向她保证,饭店他已经派人盯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他们。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看似平静的日子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小高宇不时缠着找爸爸,每听到这样的话,丽霞心酸的直想哭。多少年的愿望,父母也同意了,本来想,谁知是这样的结局,早不结婚晚不结婚,偏偏在她来找他时结婚了。命运对自己怎这样的不公呢,她有种欲罢不休,无可奈何的感觉。 现在,他的心并不在自己这儿,要不是孩子牵住了他,她想他会毫不客气的拒绝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变得,她坚信。因为他说过,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这是她最心痛的。她把自己的一切不幸归结在爸爸的出国上,要是不出国的话,家里一定过得很好,她和鹏祥一定会很幸福。 出国、出国!出国有啥好啊,有利用价值了可以满足你的一切愿望,没有利用价值了,会一脚把你踢一边去。可怜的爸爸,奋斗了大半辈子,人家榨取了他最后的一点智慧,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想把他抛掉,又不放他回国,怕他泄露机密,又不白养他,要不是偶然鹏祥的事,也许一家可能沦为街上的乞丐,靠领救济补助过日子。 可怜的爸爸,当年豪情满志的出国,认为可以一显身手,大展宏图,实现自己的宏伟目标。目标到是实现了,可是所有的成果都是人家的,老了,无用了,被人家一脚踢了出来,并殃及子女。每当说起,爸爸是老泪纵横,没想到奋斗了一辈子就是这样的结果,真是死不甘心呢。想着,丽霞是忍不住的泪流…… 半夜时分,哥哥如黑夜中的耗子,鬼鬼祟祟的来了。他通知妹妹,直升机零点三刻来接应,马上行动。 丽霞忙换上装束,又要唤醒儿子。哥哥小声的拦挡她,“别惊醒他,到时候来接他。” 丽霞觉得也是,孩子待在这里也许更安全。 现在已经零点了,必须行动了…… 谢芳的家里,庞芸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异样的响动,她马上惊醒了,两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一块手帕捂在她的嘴上,片刻工夫她失去了知觉。 高磊冷笑着,一根绳子把她捆了个结结实实,又用胶带封住了她的嘴。这是妹妹交代的,万不得已不让他杀人,已给自己留条后路。依着高磊,庞芸早去见阎王了。 控制住了庞芸,一切都好办了。不愧为高级特工,所有的摄像头都让丽霞解决了。他们轻声的上楼来,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站在楼梯口的鹏祥一下子开了灯,兄妹俩本能的往暗处躲。 鹏祥轻声的说:“不用躲了,你们上来吧,请你们不要伤害任何人,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 兄妹俩只好跟着他上楼来,客厅里,鹏祥问高磊,“其他人进来没有?” “他们都在外面守候,准备接应。” “打电话告诉他们,不要让他们进家来,否则我决不让你们的阴谋得成,”鹏祥警告他。 “只要你乖乖的跟我们走,我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人,”高磊说着,拿出手机交代着。 丽霞低着头一直不敢看鹏祥。 鹏祥看着她问,“孩子呢?” “在家里睡觉,”她低声说。 “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这样做?”鹏祥问。 丽霞低头不语。 高磊笑嘻嘻的说:“妹夫,其实也没什么,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和我们一块出国享福去,你们三口团聚了,也救了我们一家人,你和我妹妹从小在一块,我妹妹也从来没有忘记你,还给你把孩子抚养这么大了,别忘了我妹妹当时才十四岁,她为你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你不该抛弃她,她这次来就是接你出国的,谁知你结婚了,料你也不愿出国,只好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你们该早早的告诉我,也许我会考虑,可是你们如此,就没有考虑的余地了,”鹏祥说。 高磊一副洋洋自得神态,“可是现在由不得你了,你不会看着这里所有的人受到伤害吧。” 鹏祥笑了笑说:“看来你觉得成功了,是吗?” “那当然,现在可以说是事半功倍,没有人再能阻止我,还有十分钟,接应的飞机就要来,只要上了飞机……” 高磊嘿嘿笑着。 “只要把我劫持上飞机,你就会得到一大笔钱,是吗?” “那当然,不过不光这些,还有很多,很丰厚的报酬,”高磊笑说。 “闻着你就满身的铜臭味,对你来说命重要还是钱重要?”鹏祥笑问他。 高磊警惕的,“你什么意思?” “你也不想想,干你们这一行,你应该很懂啊,到时候你把我劫持上飞机,你的任务完成了,你还有什么用处?而且,你知道的事情不少啊,他们会留下你这个活口啊。真要这样,不但害了你自己,伯父伯母还有丽霞也要跟着遭殃,”鹏祥说。 他的话使兄妹俩一愣,光想着钱了,土地了,别墅了,还真没想过这些。想想爸爸的遭遇,不觉心里一颤。 可是,没有时间再让他们考虑了,他们分明已经听到直升机的引擎声。 “赶快走!”高磊提着笔记本电脑,掏出手枪威逼他。为了不使别人受到伤害,鹏祥只好跟着他们走了出来,门外都是接应的人,直升机就停在不远处的草坪上。 这时,特种部队赶来了,瞬时接上了火,蒙面人怎敌得过特警,死的死,伤的伤。但是鹏祥还是被他们劫持到了飞机上,直升飞机升空了,子弹就像筛豆子一样打在直升机上,但是无济于事。 肩扛式导弹对准了他们,戴主任制止了,“马上通知空军进行拦截,”他用报话机呼喊着。 几十名蒙面人,当场打死了十几人,其他人无一漏网。 武装直升机梯队和歼击机梯队迅速升空进行拦截。但是,为时已晚,飞机已经突破防御,窜直海上,所有雷达开启,紧紧锁定目标,上级已经下达命令,为了国家的国防安全,必须把飞机打下来。 于是,三颗地对空导弹瞬时发射,紧紧地咬住目标。飞机和导弹开始了赛跑,地对空导弹紧紧的咬住飞机不放,飞机的显示屏上就能清楚的看到后面的导弹。驾驶员笑着,“导弹还不错,可惜,要是再快些就好了,再见了宝贝。” 驾驶员猛推操纵杆,飞机一个俯冲,几乎是贴着海面飞行,又猛地一拉直插云霄,后面的导弹性能还不错,跟了上来,可惜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驾驶员报道,“还有十分钟就飞直公海,航母已经在公海接应。” 飞机上兴奋起来,终于成功了。高磊也欢呼起来,两名外国特工却突然掏出手枪顶住了他。高磊呆住了,吓得一动不敢动。 丽霞大声质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哦,高先生,高小姐,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完成的很好,很好,上峰很满意,决定对你们进行奖赏,”说着,是一阵狂笑。 鹏祥忙挡在兄妹俩面前。 “哦,不,王先生,你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 “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我上你们当了,”高磊骂着,在他掏枪的同时,他中弹了,子弹击中了他的小腿,他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哦,高先生,你最好听话,要不你会死得很难看,连上帝不会收留你的。对,对,别动,就这样,就这样,你们兄妹俩太幸运了,广阔的大海就是你们的天堂,”说着,一摁开关,舱门开了,激烈的气流冲的人站不稳。 “王先生,你最好闪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紧逼,鹏祥护着兄妹俩不时的后退,已经退至舱门边上,无路可退了。 鹏祥知道他们是不会伤害自己的,灵机一动,大声一喊,看后面是什么,就在他们一愣的瞬间,鹏祥一拳打在一名特工的面门上,紧抱了丽霞跳出了舱门,高磊也跟着跳了出去,因为他知道,留在上面是没有活路的,他们就是杀人灭口。 飞机上的人气急败坏,赶紧掉头,迎面碰上飞来的地对空导弹,飞机在空中爆炸,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从两万米高空跳飞机,简直是寻死,鹏祥紧紧的抱着丽霞不松手,高空缺氧啊,也异常寒冷,渐渐的,两人失去了知觉。一个银牌形的飞行物瞬时而来,两人在白光里消失了,还有高磊,就在他葬身在茫茫的大海中的瞬间,飞碟救下了他。 同时,飞碟和潜伏的核潜艇发生了对抗,首先是核潜艇锁定了飞碟,核导弹从水底射出,飞碟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一束白光射来,飞行中的核导弹化为蒸汽,眨眼功夫烟消云散,核潜艇发现情况不对,准备下潜规避,还没来得及动作,一束白光划过,核潜艇顿时灰飞烟灭。 航母舰群也发现了目标,几十架高空歼击机迅速起飞投入战斗,而飞碟并没有把拦截机放在眼里,飞碟瞬时来,瞬时去,和飞机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会儿目标闪现,还没来得及锁定,又很快的消失,。飞碟一会儿出现在机群的右边,一会儿出现在左边,一会儿出现在上面,一忽儿出现在下面,是飘忽不定,时隐时现。随着时间的消失,机群受不了了,飞机要加油啊,为了防止机群降落时突然受到攻击,又一个机群起飞作掩护,同时航母上的预警机也起飞进行搜索。 看来飞碟也明白预警机的作用,首先对预警机发起了攻击,掩护的机群刚发现目标,预警机还没能够来得及呼救,一束白光闪过,预警机化作了一股白烟在空中消散,机群在没锁定目标的情况下,一阵乱射,几十枚导弹飞射出去,奇怪的是,发射出去的导弹像是被控制了,拐个弯转回来,机群还没来得及规避就都成了靶子,整个空中像正月十五晚上的烟花,煞是好看。 航母为了免受攻击,舰上的飞机全部起飞进行护航,同时,其它的航母舰群也迅速赶来施救,并迅速启用了在轨的所有通讯卫星搜索飞碟。搜索范围扩大到了全球。飞碟却神秘的消失了。 刚接到命令停止搜索,又传来了噩耗,所有的在轨卫星受到攻击,全部被击毁。这个消息犹如晴空霹雳,卫星被击毁后,下一步的受攻击的目标就是航母舰群,接到命令,所有的舰艇紧急规避,以免受到攻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回归祖国 再说联合国总部,一百八十多个国家的国防部长紧急开会,讨论飞碟袭击地球的事。作为唯一超级大国的a国受到的攻击最为严重,不时有坏消息传来,国外的军事基地都受到了攻击,损失严重,同时,两个航母舰群遭到重创,基本失去战斗力,三艘航母被击沉,人员死伤无数。 据世界各地传回的消息,飞碟不是一艘,是几十艘,甚至上百艘,这么多的飞碟袭击地球,这在历史上是前所未闻。 会场上高度紧张,各国部长轮流发言,都在争论同一个问题,外星人来地球到底是为什么,是占领地球,统治地球还是毁灭地球? 各国部长议论纷纷。 a国部长哭丧着脸,为什么受到攻击的大部分是a国的海外基地,还有其盟国的军事基地?奉命撤回本土的舰队半路上基本被消灭,a国本土的一个核导弹基地被袭击。情况万分危急,元首向世界各国求救。 可是,作为世界上的超级大国都不是外星人的对手,哪个国家能拯救他。 事情很明显,受攻击的都是发达国家,广大的发展中国家没有遭受攻击。 于是,会场上很快分成了两大集团,以a国为首的西方强国为一派;以c国为首的发展中国家为一派。 地球是属于所有地球人的,外星人袭击地球就应该联合起来,共同保护地球。这是a国的呼吁。 而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却不这么认为,为什么受到袭击的是发达国家而不是发展中国家,这不令人怀疑吗?发达国家所作所为和奉行的霸权主义是否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呢?再说,发展中国家拿什么跟外星人斗,所有毁灭性的武器都掌握在发达国家的手里,你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了,让发展中国家给你们当炮灰吗? 所以,所有的发展中国家拒绝加入他们的阵营,并纷纷表态,我们可以开放我们的领空、领海、港口,允许你们使用。但是,为了保护本国人民免受攻击,绝不参战。 会场上争争吵吵,乱做一套。连续开了几天几夜也没有达成协议,发表共同宣言。 而发达国家的军事基地不断遭受攻击,核武库被毁,飞机场被炸,军事设施遭到破坏…… 私下里,a国向c国求救,只有c国有能力提供帮助。为了表示友好,并把刚执行的劫持行动档案提交给c国,并表示深刻歉意,并在一系列有好的姿态下,为大批滞留a国的c国科学家和学者提供免费签证,在本人自愿的基础上,可以选择回家,也可以继续留在a国,并同意改善他们的待遇,大幅度提高他们的福利。 同时,a国的太平洋舰队撤离c国的内海,解除对c国的封锁,对于c国的南海发表声明,不参与,不教唆南海岛国蚕食c国领土、领海。呼吁南海诸国尊重c国的领土完整,第二发展中国家f国也发表声明,归还长期霸占c国的地区,承认c国的附属国是个独立国家,作为c国的附属国未来地位由c国决定,不再干涉…… a国的这一系列示好,c国不能无动于衷。外交部在记者招待会上发表声明,地球是我们共同的家园,全世界的人民团结起来,抵抗外星生物的入侵。在c国的努力斡旋下,世界各国终于发表了联合声明,紧密团结,一致对外。抵抗外星人对地球的入侵…… c国最新研制的空天飞机试飞成功了,很快加入到保护地球的战斗中去。空天飞机几次和飞碟遭遇,制止了飞碟更大的报复。 而飞碟和空天飞机相遇总是有意规避,还不时有示好动作。空天飞机对飞碟发出严厉警告,要求其迅速撤离地球,并用超级雷达几次锁定飞碟…… 丽霞爸妈回国了,在机场,汪老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在宴席上,丽霞爸感慨地说:“还是在祖国好啊,不受歧视。出去了这些年,犹如一场噩梦,醒来不堪回首啊。 在汪老的实验室里,汪老很沉痛地说:“高老,你要有心理准备呀,来接应的飞机在高空爆炸,你的儿子可能遇难了,至于你的女儿,她和鹏祥在一起,也许会得救,不过至今没有消息,这个情况上级要求暂时保密。” 丽霞爸并没有很吃惊,对儿女的遇难并看不出有多少悲痛,他只是叹口气说:“听天由命吧,这对儿女太不争气,辜负了我对他们的期望,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很长时间的沉默,看他沉思不语,汪老低声说:“高老,想开些,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所左右的,特别是我们这一代,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事业上,疏忽了对孩子们的关爱和管教,这也是万不得已啊。你邮寄来得资料对我国的空天飞机的研究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国家授予你了五一劳动奖章和特殊贡献奖章各一枚,怕给你带来麻烦,所以没有公开,我替你领了,”汪老说着,打开保险柜,把奖章和证书小心的拿出来,郑重地递给高老。 看着金光闪闪的奖章,高老匆忙站起来,哆嗦着手接过来,激动的说:“我只是尽了微薄之力,国家就给我这么高的荣誉,国家没有忘记我这个漂泊的游子啊!” 谈到鹏祥,高老说:“小时候我见过他几面,这个孩子了不起啊,很有作为,他解开了多少年来科学领域无法解开的难题,是个难得的人才,以后一定大有作为,强过我们呢,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你说的不错,二十年了,我一直追查着他的消息,试图揭开这个谜,现在总算有些眉目了。这次飞碟攻击世界各地的军事基地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是吗,你怀疑他是外星人”高老问。 记得当时,对于汪老所研究的课题,他是不屑一顾,他觉得研究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简直是浪费时间。曾记得二十年前汪老和他说过,在我国的华北平原上出现了飞碟,并逗留了很长时间。他觉得十分可笑,记得女儿出生时,整个村庄红光闪烁,还伴有轰轰的雷声,当婴儿啼哭时才慢慢的散去,记得当时一起出生的还有富贵家的王洁,再就是鹏祥。他觉得那不过是巧合的自然现象。 汪老看着他点点头,“不佩服外国的特工不行,这次的劫持行动针对的就是他,行动之快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而你的两个孩子就是主谋,他们被外国情报机关收买了,如果我推断不错的话,鹏祥被他们劫持到飞机上后,他们就要杀人灭口,鹏祥也可能被他们误伤了,飞碟才来报复,而且是致命的报复,毁灭性的报复。” “原来是这样。真要是这样,从外星人的报复程度看,也许他们真的遇难了,”高老沉痛的说。 “我也这么想啊,”汪老满是忧虑地说。“不过还好,你的小外孙留了下来,现在有专人保护,你放心吧。” “是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们了”高老紧握着汪老的手,显得很是激动,禁不住的热泪盈眶。 老来丧子之痛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何况是一对儿女啊。就剩下这点骨血了,怎能不使人心痛呢?“都是我的罪过,是我害死了两个孩子。” “高老,不要这么说,都已经这样了,节哀顺变吧,现在还不能告诉老嫂子,她有心脏病,受不了这个刺激。” 高老点点头,现在他急切的想见到孩子,汪老明白他的心情,劝着他,“别急,别急,我联系……”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鹏祥归来 这几天,最痛苦的就是谢芳了,她每天以泪洗面,时不时的喊着鹏祥的名字,傻了一般。 谢芳妈也陪着女儿暗自垂泪,特别是听说飞机在空中爆炸了,就像当头挨了一闷棍,被打懵了,这可怎好,突降横祸,难受的她,欲哭无泪。 谢芳妈看女儿傻呆的样子,她是寸步不敢离,光怕女儿再出事。现在,谁安慰也没用,精神都垮了,任何的安慰都显得苍白。但愿汪老的话是真的。他说鹏祥也许没有遇难,被飞碟救了。听起来就像听神话,什么飞碟,谁真正见过,什么自己的女婿是外星人,和他生活了这么久了也没看出他和人有啥不一样。但是,她心里却希望这是真的,她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丈夫也这样安慰过她,她追问丈夫有多少几次,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想就明白,不管是啥人,飞机爆炸都成了火球,人还能活下来,恐怕尸骨无存。就算他们有幸跳了飞机,从两万米的高空跳下来还能活,就算还有口气也葬身入茫茫大海了。不经推敲,也不敢推敲,那是一点活路也没有啊。 整天以泪洗面,茶饭不思。谢芳倒下了,当爸妈的还是医学界的著名教授呢,但是也救不了自己的女儿。这是心病呀,心病还得心药治。维持女儿的生命,保证女儿的营养他们还是做到的。 庞芸来了,满是歉意,没有保护好他,她感到很过意不去。但是,谁也没有怨她的意思,这也不是她一个人所能挽救的。为此,戴主任还找她谈了话,劝她不要过度自责,要追究的话,我该负主要责任,怨就怨我们太轻敌了,大意了,没想到他们这么狡猾,行动又如此之快,低估了他们。 但是,庞芸还是不能原谅自己,作为特工,她觉得这是她的最大耻辱,在敌人面前,她竟没有丝毫的反抗力量,眼睁睁的看着保护的人被人掠走,多么耻辱啊。 于是,她再次请命,并立下军令状,一定要保护好谢芳的一家,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自此,她二十四个小时监视着谢芳家周围的一切,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也要高度警惕,非弄个水落石出。 这天晚上,子夜时分,大多数的人们也都睡了,庞芸也不觉困倦起来,不时的打哈欠,摸黑进洗刷间洗把脸,却发现一道亮光射进屋里,又盘旋而逝。她忙闪进了检测室,检查着各种检测设备,所有的检测设备就像失灵了一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小心翼翼的,通过窗帘的缝隙向外张望,不一会儿,亮光又飞旋而来,无声无息的,她看清了,看着像个盘子的飞行物不时发出耀眼的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的遮住了半个天空。飞快的消失,又飞快的来,突然悬停在半空中,从下面,一道亮光突然射下来。她还没有回过神来,飞碟消失在了茫茫的夜空中。 她惊得好半天没敢动,等她回过神来再向外看,草坪上躺着一个人,慢慢的坐了起来,任她再大胆也是三魂吓掉了两魂半,定睛细看,却是熟悉的身影,浑身闪过一阵红光后,她看清了,是鹏祥。看他四处望着,活动活动胳膊腿,还把地上的一个包拾起来背在了肩上。 她呼吸急促的把情况报告了上级。听到轻声的开门声。她屏住呼吸,不由自主的掏出了手枪。 锁开了,还没等他推开门,四周亮起了探照灯,照的亮如白昼,照的他睁不开眼睛,“不许动,举起手来!”威严的叱喝声。 这时,屋里的灯都亮了,庞芸从里面冲出来,用手枪逼着他,让他不要动。鹏祥认得她,笑着问,“庞姐,你这是干什么,多大了,我可不和你玩家家。不认识我了。”他笑说着,却一动不敢动,因为他发现有许多枪口瞄着他,只好像个木桩一样站在那里。 庞芸紧握手枪,不敢有丝毫松懈。武装特警很快的进来包围了他。鹏祥觉得好笑,说:“我又不是贼,这里是我的家,干嘛用枪指着我,你们误会了吧。” 没有人和他说话,都神情紧张的叱喝着他,让他不要动。 丽霞的爸妈出来了,心惊胆战的看着眼前的女婿,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的揉了揉再看,“爸,妈,是我,我是鹏祥,咱家这是怎么啦,还有这么多特警护家?” “你、你、你,你真是鹏祥?”谢芳妈战战兢兢得问。 “啊,是呀,没错,谢芳呢?”鹏祥问。 “你不是已经……”谢芳妈没有把话说下去,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谢芳爸看着他也是大吃一惊,“你、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去哪啦?”鹏祥反过来问,他觉得很好笑,爸妈这是怎么啦,雇上这么多特警护家,还像不认识他了似的。他想进屋,刚转过身,还没抬腿迈步呢,就听见一阵叱呵,“站那儿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接着是一阵拉枪栓的声音。谢芳爸妈也吓得往后退。 这时,谢芳从楼上冲了下来,看到鹏祥,高声喊着他的名字就要扑过去。爸妈使劲的拉住了她,谢芳挣脱着,哭喊着。“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 “谢芳,快回楼上去,外面冷,”看到谢芳穿着睡衣跑下来,鹏祥着急地说。 庞芸从腰间摸出手铐,命令鹏祥背过手来,铐起了他,众人才松口气,收起了枪。 进屋来,鹏祥埋怨地说:“爸妈,把我当贼了?谢芳,快去把衣服穿上,小心感冒。” 谢芳不听,她哭了,又笑了,扳着鹏祥的肩膀看着,盯着他的眼,用手摸他的脸,又伏下身在他的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鹏祥龇牙咧嘴的,继而又高兴了,抱着他大哭,“你不是死了吗,?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你不会死的,不会扔下我不管的。这些天你去哪里了,飞机不是爆炸了?,你怎会来的?”她兴奋的语无伦次,泪水湿透了他的肩头。 “别人都看着呢,你胡说些啥,快放开我,“鹏祥低声和她耳语。 谢芳不松手,还是喋喋不休。 谢芳妈拿来了她的羽绒服,硬给女儿穿上,又给她穿上棉拖鞋,怎劝她也不松手,她就是使劲的搂着鹏祥,光怕他飞了似的。 鹏祥被反铐着双手,谢芳又紧楼了他不放,时间长了他可受不了了,低声和她说:“我被你弄得很难受,你松开我,让我坐下好不好?” 谢芳像是没听见,就是不松手。 鹏祥向爸妈求救。谢芳爸看着他,最先镇静下来,他对庞芸耳语。庞芸直摇头,刚才那一幕,到现在她还惊魂未定呢,怎敢给他打开手铐。 他只好向前劝女儿,“小芳,你松开他,让他坐下,好孩子,听话,你把他弄疼了。” 谢芳这才松开他,关切的问,“是吗,你哪里疼,是不是伤着了?快让我看看。妈。快去拿药箱,他伤着了。你的手呢,你的手呢?”谢芳神经还是有点失常,又哭了起来。鹏祥忙转过身让她看。 这时,汪老,焦教授和戴主任匆匆赶来了。 鹏祥像见了救星,冲他大喊,“汪老,快点让他们给我打开,这到底是怎么啦?” 汪老看着他,先是一惊,继而大笑,“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怎会死呢,你死了,地球还不让他们给毁了。短短的几天,你可是为国家为人民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代表c国人民感谢啊!” “汪老,你说些什么啦”鹏祥听不懂他的话,转过身去让他看。汪老这才发现他手上的手铐,忙说:“谁把我们的英雄给铐起来了,快打开。” 庞芸看了看戴主任,戴主任也很兴奋,他使了一下眼色,庞芸明白,马上给他打开了手铐。 鹏祥揉着发痛的手腕,表情很是不愿意,这是搞什么名堂,莫名其妙。“爸妈,你和他们先坐着,我们上楼了,看她浑身发抖。” 谢芳妈笑笑,不知说啥好,众人目送两人上了楼。 “汪老,你看?”戴主任问他。 汪老笑着,“先让他们撤了吧,没事了。” 戴主任沉思了一下,又和特警队长耳语了几句,特警队长领人撤了出来。 “汪老,我看见……” 庞芸急促的把刚才看到的事和他们说了,惊得谢芳爸妈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这么说,女儿真是找了个外星人,这还了得,还不毁了女儿一辈子。 去查看检测记录,什么都没有,检测设备也没有损坏。汪老说:“你们不要大惊小怪,这是我预料中的事啊,”他又回头对谢芳妈说:“你也不要担心,不要像看妖魔鬼怪似的看他,他很正常啊,还是你原来的女婿,他不过是回了一趟老家而已。” “这样的女婿我可受用不起了,整天提心吊胆的,晚上还常做噩梦,不时的被吓醒,都患上了失眠症了,”谢芳妈心有余悸地说。 回到了客厅,庞芸沏好了茶,戴主任说:“刚请示了上级,上级要求要严加保密,确保他的人身安全,绝不能再发生上次的事件。我的意思是,庞芸同志继续住在这儿保护他,另外安排几处暗哨。” 汪老听了点点头,“这样也好,以防万一,不过,我觉得也没有这个必要,没有谁能伤害的了他,不用咱们操心,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他。” “唉,这以后可没有安稳过了,整天提心吊胆的,我看能不能把他们分开,不管怎说,他总不是正常人,时间长了会不会伤害到小芳?”谢芳爸满是忧虑地说。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小芳和他在一块总让人觉得不放心,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简直是来无踪去无影,心里总没底,”谢芳妈也说。 汪老笑了,“老谢啊,你怎也说这话?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总是自己的女儿吗,怕女儿受到伤害。但是我觉得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们发现他有什么不正常吗?” “这倒没有,孩子很勤快,心地善良,对小芳是没说的,对我和他爸也很尊重,为人处事更没说的,我和他爸很满意,以前啊,你们说他这说他那得,我并没有放心里去,可是现在,我真是怕呀,看见他就心惊胆颤的,总觉得他笑后面有一张魔鬼的嘴脸长着血盆大口阴笑着。”谢芳妈说。 “亏你还是医师,还相信这个,这是你心里的问题。自己吓自己,我可以有把握地说,对于以前发生的事,他一点都不记得。” “你是说他回来时已经被洗了脑?”戴主任问。 汪老点点头,“我们天外朋友的智慧是我们无法比的,做到这些对他们说是轻而易举。他们对我们是没有恶意的,他们这次的报复是我们地球人自己造成的,幸亏没有酿成恶果,否则,地球能不能存在都是个大问题,这次的袭击是给我们的警告,他们想跟我们和平相处,我们为什么不能跟他们和平相处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鹏祥这次回来,他们不可能在报复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被人控制 再说,两人上楼后,在床上,谢芳紧搂了他,任凭他怎说都不让他下楼了,还亲自动手给他脱了衣服,说啥也不让他走了。 鹏祥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但是看他眼中盈满的泪水,如痴如醉的亲吻,为了安慰她,只好哄着她,渐渐地,在他的怀中,她微笑着睡着了,睡着了还紧紧的抓了他不放。鹏祥不敢动,怕惊醒她,时间长了,困意上来,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看他们不下来,谢芳妈让庞芸陪着,蹑手蹑脚的上楼来,在门口仔细的听了听,没有动静,轻轻的一推,门开了,床头灯还亮着,看他们都睡了,谢芳妈才放了心。把灯关了,又轻手轻脚的下楼来,和他们一说。一看表,快四点了。 “也许他们太累了,不要打搅他们,咱们也回去歇歇,一切明天再说,”她又嘱咐谢芳妈,”“安心的睡会儿吧,没事了,明天你多买点好吃的,咱们好好庆祝庆祝,”汪老笑说。 “谢芳妈答应着。走到门口,汪老又低声笑说,“看来今晚我是失眠了,我太高兴了,于国是大幸,于你们也是大幸啊……” 一觉醒来,鹏祥睁开眼睛,看谢芳正手托着腮笑着看着他,好像是在等他醒来。 “几点了?”他问,忍不住的打着哈欠,还要睡。 谢芳亲吻了他一下,低声笑说:“都下午三点了,要是还没睡过乏来就睡吧,我看着你,没有人来回打搅你。” “什么,都三点了?”鹏祥忙睁开眼睛问。 “是呀,”谢芳顺势倚在他怀里,枕在他胸前,满是柔情地说:“你不能再离开我了,我一刻也不能离开你,你要是再离开我我就死。” 鹏祥笑说她“你胡说啥,我不是天天陪着你嘛,以后可不许再说这个‘死’字,不吉利,爸妈听见了会不高兴的。” “你真的不离开我,不去找她了?” 鹏祥笑了,“你说梦话呢,我去找谁呀?” 谢芳笑了,拿鹏祥的手放在她微凸的肚子上,“你要是再离开我,他也不答应你。” 鹏祥看着她迷人的笑脸紧搂了她一下,又弓起身把耳朵轻轻的贴在他的肚子上仔细的听着,“我听见他在动呢……” 再说高老,和老伴抱着孙子回到了老屋,楼上楼下的看着,失去儿女的痛苦使他们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就像一长噩梦啊,醒了,回家了,却永远失去了亲爱的孩子。 老来丧子,人生一大难啊。看着熟睡的外甥,就剩下这点骨血了,老俩个泪眼汪汪,叹息不止。零点的钟敲响了,泪水还不止。 就在这时,一束亮光闪过,高老忙打开灯,小院里强烈的白光耀的人啥也看不清,好一会儿才消失,忙出来看,却看到女儿站在门口…… 记者招待会上,外交部发言人就解散国际部队的提议作了说明,地球威胁已经消失,没有必要再维持国际部队的存在,各国首要的任务是发展各国经济,改善人民生活,加强合作,推广清洁生产,保护地球环境,为全人类创造一个适宜人类居住的地球。 对于世界各国关注我国发展军事的目的,发言人强调,我国发展军事不是为了搞霸权,而是维护世界和平,空天飞机只是维护世界和平的工具,为了世界和平,将来还要发展太空实验站,星系宇宙飞船,把地球爱好和平的信息传送到宇宙各处…… 但是,c国的友好姿态并没有得到世界各国的认可,主动送出的橄榄枝被无情碾碎,特别是周围的一些岛国,在某些大国的暗中怂恿下,不断蚕食着c国的国土,强占c国的岛屿,掠夺c国的能源,光在南海就矗立着上千口油井,每年损失上千亿美元…… 创建和谐社会,和平世界,不能以损失本国的利益为代价。人家都打到大门口了,还痴人说梦是的在那里大讲和谐。和强盗讲和谐,结局是被吞噬,被瓜分。臭名昭著的慈禧太后和八国联军讲和谐,“量中华之物力,皆于国之欢心。”割地、赔款,弄得国将不国。强盗的贪欲是无法满足的,除非把整个c民族拱手给他们。 被奴役了一个多世纪的c国人该觉醒了,时刻警惕,鼓起勇气,向老一辈革命先烈一样,挺直钢铁脊梁,两手都要硬,和谐世界祈求不来,大棒下才能打出和谐来。祖国尊严不能侵犯,领土领海不能侵犯,对于来犯之敌,毫不客气,坚决消灭。这是人民的呼吁,人民的重托,人民的希望。拿出骨气来,维护c民族的利益,推动世界和谐,伟大的c民族才能真正复兴…… 看到c国南海被沿海小国强占,瓜分,掠夺!汪老很是生气。只有建立强大的国防,才能维护c民族的利益,才能不被欺辱。强大的国防需要什么,就需要克敌制胜的杀手锏,使得侵略者有所顾及,不敢肆意妄为。才能震慑贪得无厌的沿海岛国,斩断他们伸出的魔爪。 走在世界科技的前沿,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的杀手锏不是来搞强权的,是维护世界和平的。c民族自古以来就爱好和平。世界和平靠什么来维护,靠的是强大的国防…… 是啊,任何一个有血性的c国人绝不会在邪恶面前低头! 听着前辈们慷慨激昂的陈词,鹏祥也感概万千,是啊,世界需要和平,不需要强权。科学技术的应用是解放生产力,维护世界和平的。但是如果用不好,被强权者掌握就会危害世界和平,世界人民就会遭受灾难。所以,他自己的一些研究成果都设置了保密程序,他知道,自己的一些研究成果一旦用于军事,将会毁灭整个地球…… 谢芳整天守着鹏祥,哪怕发现他有一点异样的举动就会心惊胆颤,一步不离左右。 鹏祥笑说她是跟屁虫。 谢芳笑着说:“我就是跟着你,一辈子跟着你,看你有啥办法。” 其实,不但她跟紧了鹏祥,庞芸也是,屋里都按了监控,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之中。 丽霞回来后,好像把以前的事都忘了。除了细心照顾儿子外,也很少说话。高宇问起爸爸,她总是孩子的注意力引开。 丽霞妈看着女儿不时的抹泪,心里也很难受。儿子走了,女儿又这样,还有,老头子不知怎么啦,神神秘秘的,不知在捣鼓什么。有次她发现老头子不知给女儿吃了什么,女儿失去知觉后,他把一个带有许多线头的帽子戴在女儿头上,接通电源后,女儿很难受的样子,额头不时冒汗,看老头子还拿个注射器从女儿身上抽取什么。他在拿女儿做实验。可是,她不敢问,老头子不知一次的吓唬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要是透漏出半点风声,一定让她死的很难看…… 丈夫疯了,为了他的研究成果,一点亲情也没有了。她不敢和孩子们说,怕他伤害到孩子。是他把儿女引上了这条不归路,儿子走了,他又打女儿的注意,还有要对外甥下手的迹象。好好的孩子,一会儿被他弄得跟死了一般,一会儿又连跳带蹦的。 他曾经对老头子说:“你就放过孩子们吧,我给你当实验品。” 老头子冷笑着,“你一点价值也没有,拿你研究个啥?” 哥哥死了,爸爸的真面目也一点点的显露出来,真正的主谋是爸爸,为了他的研究成果,他不顾一切。爸爸迷昏她,她知道,但是她装作不知道,爸爸想从她的脑部获得所要的信息,她就故意把一些错误的信息给他,想让他知难而退,早日罢手。 她明白爸爸被人控制了,他们也不知在爸身上做了什么,爸爸每天都很辛苦的工作,有时一忙一个通宵,很少有睡觉的时候,但是他的精神十足,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唉,可怜的爸爸,你耗尽心血为他们卖命,这是为什么啊,你想要得到什么,要知道你给他们研究的是毁灭人类的武器。为什么要去研究这些可怕的东西,该清醒了。 有时她会发现爸爸身体里被植入了一些东西,她曾偷偷给爸爸取出些,可是,他最近发现,紧挨着爸爸的心脏有个芝麻粒大小的异物。她试图给爸爸弄出来,但是,她不敢动,芝麻粒大小的东西一定是定时炸弹,能远距离遥控,弄不好,爸爸就会死于非命。 因此,她很痛苦,明知道爸爸在做见不得人的事,她也忍着,不忍心伤害爸爸。 她知道,也许鹏祥能救爸爸。可是,她觉得无脸再去找鹏祥,把他伤害成这样。都是自己的错,不该回来找他,打乱他平静的生活。 就在她躺在床上暗自垂泪,慢慢的睡着了。 突然,鹏祥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真惊喜,鹏祥却示意她不要出声……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合家团圆 再说鹏祥和丽霞,两个人紧紧的搂在一块。丽霞是流了一脸的泪。 平静下来后,鹏祥小声说:“你爸爸有难,我试试看能不能救他。” “你怎么知道的?我又没告诉你。” 鹏祥笑笑,“我有感应,难道你感应不到我吗?” 丽霞摇摇头,“你怎样救我爸爸?我已经失去哥哥了,不能再失去爸爸了,”说着,她伤心的哭了。 “放心吧,你谁也不会失去,走,”他拉了丽霞的手,悄无声息的进入了高老的书房。 背对着丽霞爸,鹏祥伸出了手,立刻,一股强光笼罩了他,他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也没发现他们,收拢手,白光随即消失,他们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鹏祥伸开手,一颗米粒大的东西在他的手心里,“你看,这是微型炸弹,能接收卫星讯号,远距离遥控,地球人比我们想象得要可怕得多。不过现在没事了……” 她笑了,还没来得及说句感谢的话,她被摇醒了,是宝贝儿子,“妈妈,妈妈,姥爷叫你呢。” 丽霞搂着宝贝亲了亲,“是你姥爷叫我吗?” 儿子高兴的点点头,“舅舅回来了,就在下面。” 丽霞像是没有听清,“你说什么,舅舅回来了?” 看儿子认真的点了点头,丽霞忙抱起他冲下楼来。真的,哥哥回来了,妈妈正抱着儿子哭,爸爸高兴的,摘下眼镜抹着眼。 真的不敢相信啊,她在楼梯拐角处怔住了,慢慢的走下楼来,“哥哥,她轻轻的叫了声。” 高磊回过头来,看他是满脸的泪水,“妹妹,”他也是轻轻的叫了声,兄妹俩相拥而泣。 爸爸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对老婆子也倍加关心。这使丽霞妈很吃惊,他的突然变化使她一时不能适应。 “你去哪了?”丽霞问哥哥。 “我也不知道,当我醒来时,是在海滩上,好心的渔民救了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看来老天不灭高家啊。我拼搏了这些年,本想出去有个好的工作环境,却差点被害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还是国内好啊,不用担惊受怕。” “爸爸,”丽霞和哥哥扑在爸爸怀里,高老是老泪纵横,丽霞妈也是喜极而泣,高宇扑在姥姥怀里,替她拭着泪。 等心情平静下来,高老语重心长的说:“在国外这些年,就像做了场噩梦,每天拼命的工作,成果却被他们掠取,整日还心惊胆颤的,没有一点安全感,还是在家好啊,心里踏实。孩子们。爸爸好像从噩梦中醒来,心绞痛也好了,还感觉浑身舒畅。” “是吗,爸爸,”丽霞笑问。 爸爸点点头。 “刚才我梦到鹏祥了,他说来给你治病的,是不是他?”丽霞若有所思的说,她也说不准,这可不是神话里的神仙,吹一口仙气就能把病治好,这可是现实的生活,怎能使人相信。 爸爸却点点头,“孩子,爸爸早就知道,你、他,还有富贵家的小洁都是有特异功能的人,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地球人,也许你们自己也不明白,我的一些研究成果都是从你的脑部提取的信息,爸爸对不起你啊。” 丽霞听着,倚在爸爸怀里,忍不住的哭了,“爸爸,其实我都知道。” 就在这时,汪老、戴主任和鹏祥来了。一家人忙起身相迎。 汪老笑着,“高老,祝贺你啊,一家人团聚了,这是天大的喜事。” 高老忙迎上去,紧紧的握住汪老的手说:“说感谢的应该是我呀,谢谢你们救了我全家,谢谢!” 戴主任笑握着他的手说:“高老,祖国欢迎你回家。” “感谢祖国还能收容我这个叛逆的儿子,惭愧啊。” 高宇一看见鹏祥,他从姥姥的怀里挣脱出来,叫着爸爸扑到鹏祥的怀里,一屋的人惊愕,继而又都笑了,弄得鹏祥很尴尬。 高宇和他亲的,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谁劝也不行。丽霞也很尴尬,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丽霞妈满脸的笑意,忙着沏茶招待客人。高老招呼汪老和戴主任进了书房,指着桌上的一大堆资料说:“这是我多年的研究成果,我决定全部献给国家。” “欢迎啊,我代表政府感谢你,上级已经决定,如果高老同意的话,可以重新回到科学院工作,回复你的一切待遇,并享受国家补贴,”戴主任笑说。 “谢谢,谢谢!”高老激动的说。 “是啊,老伙计,我们又做搭档了,现在的国家可不是以前了,有世界上一流的实验室……” 再说客厅里,高磊郑重的对鹏祥说:“对不起,请你原谅。” “不要客气,你也是身不由己,”鹏祥笑说。 丽霞却哭了,她觉得对不住鹏祥。 鹏祥就劝她,“今天应该高兴啊,一家人团聚了。” 丽霞妈端着苹果出来,鹏祥忙叫了声,“伯母。” 丽霞妈很是惊喜,问着老家的情况,说着小时候的事,回忆总是使人心情愉快。“孩子,你幸亏没有出去呀,伯母一直担着心呢,那时候你是不知道家里多难,外国人很孬,光来逼迫你伯父,磊儿来国内还好点,霞儿受了不少苦,我是眼睁睁的看着,”丽霞妈说着哭了起来。 “妈,你别说了,”丽霞扑在母亲怀里伤心的哭着。 “好了,好了,妈不说了,都过去了,现在好了,你不是光想着鹏祥吗,你得心愿实现了,我也放心了,”丽霞妈很高兴的劝着女儿。看来她还不知道鹏祥结婚的事……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真正的家 晚上,丽霞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 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应该好好庆贺一下。出去这些年,整天担惊受怕的,没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为丈夫担心,为孩子们担心,泪水流干了,视力模糊了,心里绝望了。 本想着跟丈夫出来过衣食无忧的日子。衣食是无忧了,窝窝头、地瓜粥变成了面包和牛奶,老粗布衣服变成了绸缎,而且还住上了别墅,上下三层,硕大的房子平时就她一个人住,住的是宽敞了,心里却变狭窄了。 平时,丈夫十天半月不回家是常事,回家一次也说不上几句话,而且每次回来还有人跟着,是寸步不离,上个厕所还得请示,还得进行安全检查。 这是干啥啊,一点自由都没有了,睡觉屋里还按上监控,弄得人心情总是紧张,是夜不成眠,好不容易打个盹,总是猛地被惊醒。老头子话都不敢和她说,只有用眼神交换心情,被监视了,一点.都没有,这哪里是别墅啊,简直是牢房。 要想到这些,她宁愿不要,就是住老家的土屋也比这好,她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还是老家好啊,吃糠咽菜心里舒坦,每天上坡干活虽然辛苦,但是心情好,累了,晚上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一直睡到鸡叫三遍,心里多踏实啊。 现在呢,整天揪着个心,不但为了老头子,还有孩子们,儿子回国工作了,说是开拓国内市场,半年也回不来一趟。女儿倒是常回来,却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几次他都听到女儿在屋里哭,哭啥啊,她不敢问,隔墙有耳啊,她怕问出事来对孩子不利。 这是怎样的生活啊,她够了,弄的一家人不像一家人一样,时不时的闯进几个黑脸大汉,连声招呼也不打,就站在你身后,使你的后脖颈子直发凉。 说是保镖,来保护一家人的安全。她不明白,保护啥呀,又没有仇家来寻仇。她早看透了,明着是保护,其实是监视。这样的日子她真够了,要不是小外甥给她些安慰,在这里她会憋疯的。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这是她每天都想的,都盼的,也都是绝望的,客死他乡,这是她想到的最终结局。 说啥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啊,说啥也没有想到一家人还会团聚,应该好好庆贺庆贺。 这一生最难的一个坎终于迈过来了,一家人死里逃生,劫后余生的欢悦那是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 丽霞爸也很激动,真的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些日子总觉得是在梦中。要不是国家伸出援助之手,一家人怎会有今天的团聚。还是祖国好啊,这里是真正的家啊,愿意说啥就说啥,愿意做啥就做啥,没有人逼迫你,要挟你,你可以心情愉快的工作,你可以和家人说说笑笑,享受天伦之乐,这才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想当年,就为了有一个好的工作环境,就为了外国能提供最好的实验室,就义无反顾的出去,无情的拒绝了祖国的挽留。想想真是后悔啊,说到家还是自私呀,不是吗,为了自己的研究课题,为了自己的荣誉,离开了自己的祖国,祖国培养了你十几年啊,但是自己走,祖国没有为难,还殷切的嘱托,什么时候回来,祖国都欢迎你,祖国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这是多么博大的胸怀啊,你的孩子背板了你,抛弃了你,而你依然伸出温暖的手,关心着你那不孝之子。羞愧啊,在祖国母亲的面前,做错了事的孩子向你忏悔。 是啊,想当年,出去后他就后悔了,在他们面前,永远是他们工作地奴隶,他们要的是研究成果,必须为他们夜以继日的工作。否则,他们就会揭下和善的面具,成为驱使你工作的恶魔,还拿家人的生命来要挟。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更深感对不起祖国,就利用任何机会把自己的研究成果送给祖国,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被发现了,成了他们的罪犯,精神和.受到了双重折磨,并伤及儿女,特别是女儿,使人惨不忍睹的视频就像千万把尖刀戳他的心,这群畜生,恶魔,无耻下流的摧残自己的女儿。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正视女儿,他知道,女儿也是为他而忍受非人的折磨…… 现在总算好了。一家人你终于摆脱了恶魔,从地狱里走出来,团聚了,虽然伤痕累累,却也一家平安。 说到家,多亏了外星人的帮助,要不说啥也不会有今天的。外星人打得好啊,把那些想搞霸权的集团全部消灭,世界就安宁了。 还是在家里好啊,舒舒心心。汪老和他说,科学院不但恢复了他的职位,所有的福利,而且专门拨款一千万给他的研究课题,并随时是追加经费,把一流的实验室给他使用,给他配备了最得力的助手,还拿国家最高的补贴…… 所有的这些使他激动不已,还能说什么,什么也不说了,把自已一生的研究成果整理出来,攻克最后的课题,为祖国建设强大的国防和社会主义建设贡献一切。只是他心里的誓言,并为此热血沸腾,充满信心和力量。 他端起酒杯,“来,孩子们,为了我们一家的新生和团聚干一杯。” 酒一饮而尽,却都泪水纷纷。 是啊,一家人这是遭了多大的难啊,九死一生啊!熬过来了,喜极而泣。 醇香的葡萄酒又倒满,丽霞爸看着女儿说:“孩子,爸爸祝福你,鹏祥这孩子很好,你们的事要抓紧办了,给高宇一个温暖的家,孩子需要父爱。” “是呀,我和你爸爸商量好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你的事办了,我们也放了心,”丽霞妈接话笑说。 丽霞却忍不住哭了,“他已经结婚了,不可能了。” “什么!”老两口相互看看,又都看着女儿,有点不相信,说啥也没想到他已经结婚了,一时不知怎劝伤心哭泣的女儿。 高宇见妈妈哭了,也憋开小嘴哭了。丽霞抱起儿子母子哭得好伤心,丽霞妈忍不住也落了一脸的泪。 高磊也掏出手绢擦了一下眼说:“妹妹,你放心,我去和他说明白,让他给你个交代,高宇是他的亲儿子,说啥他也要管,他要是敢推辞,我……” 他还没有说完,高老截住了儿子的话,“你可不能胡来,你妹妹的事让她自己解决,我相信鹏祥这孩子,他会处理好的。说起来,这事不能怨他,不能太难为他了。” “是啊,磊儿,咱可不能做对不起人家的事,说起来咱家能有今天和他也有很大的关系。他是个好孩子,他要是知道你妹妹有了他的孩子,一定不会结婚的,这我相信。不管他怎样做,咱都不能强迫他,这样的事,他也很难,将心比心呀,”丽霞妈抹着眼说。 “你妈说的对,咱不能做对不起人家的事,我相信他对你妹妹一定有所交代的。你呢,啥也别管,把心思放在你的工作上,以前,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国家的事,国家没有追究你,还给你安排了工作让你改过自新,千万不做违法的事。戴主任不是跟你交代了,现在国外的那些人还不死心,还在蠢蠢欲动,安插在国内的那些特工正在实施一项破坏行动,你要尽一切力量协助国家安全局把这伙人全部挖出来,与国与咱家都有好处,我就担心国外那些家伙不会轻易放过咱们,你要小心点。” “放心吧,爸,我会小心的,他们的底细我摸得清清楚楚,一个也不会跑的,”高磊满有把握的说。 “对了,安娜不是来信说会和咱们尽快相聚吗,也不知他们母子什么时候来,”丽霞妈问。 “他们遇上点麻烦,在机场被他们扣下了,说是请他们协助调查一些事情,大使馆的人正在设法营救,我相信会没事的,”高磊说……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难解的心结 再说鹏祥,这些日子心事重重的,他不知该怎么办,真难住他了,怎么会是这样呢,他无法选择。也没有必要隐瞒,就和谢芳说了。 谢芳并不吃惊,她好像早知道了一样,轻轻的问,“你想离开我吗?” “放心吧,我不会,”鹏祥说。 谢芳哭了,她倚在丈夫怀里,“你可以和她交往,我不拦你,你也可以带儿子来咱家,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他,真的。” 鹏祥搂紧了她,“谢谢你,还是让孩子跟他妈吧,孩子从小和她妈在一起,离不开他妈,丽霞也离不开孩子。” “那你就抽时间多去陪陪他们。” 鹏祥点点头,谢芳的理解使他很感动,说啥也不能再伤妻子的心。 谢芳把他的手放在她已经见凸的小腹上,一脸的幸福。鹏祥轻轻的抚摸着,表面上满是笑意,心里却说不出是啥滋味,那个心结呀,回避是回避不了的,早晚得面对,怎么解开还难说,这是个难解的心结呀。 按说,丽霞家刚安顿下,应该常去看看他们。但是,鹏祥却不愿去,去说啥呀,特别是孩子,他无法面对。一口一个爸爸的叫着,叫的他心酸,叫的他无地自容。孩子是无辜的,他需要的父爱却无法全部满足他,能每天在孩子身边吗?现在可以说不能,这是使人最心痛的事。 丽霞是无辜的,她深爱着自己,为了自己,才多大呀,甘愿把孩子留下来,受了多大的委屈呀,一般人能做得到吗?这份情谊一辈子也还不了,也无法还呀。拿什么还,她想要的,自己给不了她了,怎么办?只有天知道。 谢芳更是无辜的,自己不能背叛她,她爱自己胜过所有的一切,离开了自己,也许她真的活不下去。想来想去,权衡一切,他理不出个头绪,没有路呀,都是死胡同,自己走进绝境了,谁也没有错,都是自己的错,这儿错呀,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谢芳妈对女婿的事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她担心呢,万一他跟女儿离婚…… 她不敢往下想,却又不得不面对。他对自家是有恩的,要不是他,女儿可能早不在人世了,这个恩情还不起,就算他真的提出离婚也不能难为他,就是女儿怎办?他为女儿担心,女儿真的很爱他,也许离了他女儿活不下去,种种结果她想了很多,每一种结果都使她一把泪。女儿是她的命根子,决不允许别人伤害她,为了女儿,她可以舍弃所有,就算搭上自己的命,要是能换回女儿的幸福,她毫不犹豫。 可是,对于女婿,真要做出了,他无法责备他,更不想拦挡,救命恩人呢,怎好指责他。她把自己的担心说给丈夫听,丈夫也很担心,妻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呀,孩子都那么大了,而且他们还是一往情深,和自己女儿离婚不是没有不可能,女婿很重情,这是他欣赏女婿的一个方面,正是这个方面又使他担心,他们从小玩在一块,又都是天外来客,女儿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离开她是早晚的事,谁也拦当不了。 汪老曾经和他提起过,让他有思想准备,做好女儿的工作,因为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无缘无故,无声无息,这不是他自己就能决定的,近段时间,外星的客人光临地球过于频繁,这也说明他们的使命就要结束了…… 他劝慰着妻子,“随缘吧,找机会和女儿露露,给她提个醒,让她心理上早有点思想准备,她对鹏祥太钟情了,真有那么一天,他突然离开,女儿会受不了的,唉,真是是好事多磨呀。” “我看出来了,自从他这次回来就显得心事重重,眉头紧锁,常常发呆,说话也不找边际,问他的话,他常常打愣,前言不搭后语的,这孩子思想斗争很厉害呀。” “我也看出来了,可是我们帮不了他,唉,没有办法,顺其自然,静观其变吧,无论怎样的结果,我们都得接受啊,但愿女儿能挺过这一劫,”谢芳爸叹口气说。 “怎么会是这样呢,本来多好的事呀,谁不羡慕,还没有高兴几天,这这、让谁接受得了呀,”谢芳妈流泪了……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鹏程打电话来,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家里都准备好了,为了过这个团圆的新年,爹把家里所有的房子都粉刷了一遍,铺了地砖,吊了顶,还添置了家具,娘给你们新续了棉被,就等着你们回来了。 爹娘的心情鹏祥理解,回家过年一定要回的,具体哪一天还没有定下来,他还有心事,临走总的去和丽霞说一声,而且他还想把高宇带回家去让爹娘看看,不管在怎说,孩子总是王家的根呀,让他认认爷爷奶奶,这是人之常情呀。 他把这个想法和谢芳说了,谢芳没有犹豫一下就答应了,说:“你怎么做我都愿意,就怕人家不答应。” “谢谢你的理解,”鹏祥说,心里很是感激。他要谢芳一块去丽霞家,一来去看看她,二来和她道个别,顺便争取一下她的意见。 谢芳点着头,丈夫的信任使她很感激。是的,这些日子,她感觉到了危机,每晚都做噩梦,都是丈夫离他而去,不是变只大鸟飞走了,就是被坏人绑架走,吓醒后,看到睡在身边的丈夫,她紧紧的搂着,一动不敢动,更不敢撒手。 这是她的,谁也别想夺去,哪怕是死也不松手。她忍不住的流泪,她不相信丈夫会抛弃自己。但是,她总是担心,丈夫不是平常人,平常人没有这么完美的,毫无瑕疵的。 在他的眼里,丈夫没有一点缺点,哪一方面都出类拔萃,在丈夫面前,她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看从国外来的丽霞,不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比自己强,而且还有了丈夫的孩子,丈夫真要离开自己,在平常人看来并不奇怪,她自己也这么看,所以每天总是担心,总是怕丈夫开口提离婚二字,真要提出来,可怎办呀,以死抗争吗?要挟吗?她做不出来,真要死也不会死在他的面前,不会给他留下悲痛,要死就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死,她想过跳崖,想过跳海,想过被野兽吃掉。 总之,死不会给别人留下一点线索,包括自己的父母。妈妈偷偷和她提得,说明爸妈也看出来了,他们是为自己担心啊,想到自己死后父母的悲痛,她就伤心的不能控制自己,父母的爱她还不了。 这些日子,她总是这么想,害怕丈夫提出,又期待着那一刻的面对,对丈夫,她不会恨,会很平静的对待,死也要给丈夫留下一个笑。 丈夫这些天的忧郁,彷徨、思想激烈的斗争他感觉得到,平时丈夫睡觉很香甜,可是这些日子,他知道丈夫整晚整晚的失眠,有时他故意装睡,她看得出来。 丈夫的心事,她无能为力,有时她真想说:“你别难过,要走就走吧,不要管我,我会很好的,自己能照顾自己。” 但是,她几次想说就是说不出来。她还没有那么洒脱,她做不到,虽然心里这么想过。 事情反过来复过去得想,想到过最坏的结果,也想到过最好的结果,甚至她想,要是可以的话,他宁愿分一半丈夫给她,宁愿自己做小,和他们共同生活在一起,哪怕是做他们家的丫头、保姆她也愿意,只要每天能看到丈夫,将来自己的孩子有爸爸,能享受到父爱,别的都不重要。 这个想法她和妈妈说,妈妈惊愕的看着她,好像不认识她,说她疯了,怎会有这样的想法,说着忍不住得满脸的泪,痴情的女儿,可怜的女儿。 “要不还会有比这好的法子吗?”她喃喃的说。 是啊,该想的都想了,真到了那一步,还有比这好的法子吗,她想不出。丽霞妈搂着女儿,那泪啊,忍不住的流。难道这就是命吗?难道女儿就是这样的命吗?她无能为力,想拉女儿一把,却不知该怎么做,想让女儿回头,放弃这段情,比登天还难。 一家人的心情,鹏祥感觉出来了。 他很羞愧,想辨白吗,也许更说不清。他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好起来,对谢芳更是关心,天气好的时候还约她出去散步,去超市买点东西。在家啥活也抢着干,还故意说说笑笑,缓和家里的沉闷气氛,对岳父岳母更是毕恭毕敬,使他们宽心。 但是,事情往往适得其反,他越是这样,一家人就越认为他要离开,表面上的笑隐藏不住心里的事,客客气气的更显得生疏,他能看不出来吗,刻意的营造那种气氛还不如自然些好,那样使人都觉得自在些。 反正没做什么,没有必要去解释。解不开的心结就不解,也许这样更好,有些事情说明白了更伤人心。 丽霞,她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她会理解自己的。他也相信,和她正常的交往,谢芳绝不会干涉的,也许时间会使人找到各自更好的归宿,他期待着,自我安慰着。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泪水涟涟 再说鹏祥没想到谢芳会很痛快的答应陪他去看丽霞,这使他很高兴。吃了早饭,两人就出了门。 谢芳妈看着,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出是喜是忧。 经过超市,谢芳进去给高宇买了很多玩具和好吃的。两人也不坐车,溜达着,很快就到了丽霞的家。 丽霞的家里,高磊的夫人安妮领着儿子高龙昨天晚上回来了,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叙述着离别之情。 两人进来,高宇看到爸爸,大声的叫着,扑到他的怀里。一家人赶忙站起来。 丽霞忙接过谢芳手中的东西,拉着她的手向家人介绍着,“这是鹏祥的新夫人谢芳女士,这是我爸、我妈、我哥哥,这是我嫂子,昨晚刚到的。” 一家人忙让座,安妮,一个蓝眼睛,白皮肤的外国贵妇人,看着鹏祥,上去轻轻一个拥抱,“我的天呢,你就是那个传说的、神神秘秘的鹏祥先生,真是太帅了,在我们国家,你可出名了,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你,各地的报纸头条都是关于你的报道,听说你是外星人,神通广大?你们的人攻击了我们的国家,死了不少人,你太可怕了,可是,看你并不像个坏人,”她用生硬的中国话没完没了的说,连说带比划,表情很丰富。 丽霞用英语和嫂子说了几句。 安妮冲鹏祥一摆手,做了个很抱歉的动作,又过去和谢芳拥抱、问候。 高磊看到鹏祥,神色很不自在,冲他笑笑算是打过招呼。 鹏祥抱着高宇先过去叫了声伯父、伯母,彼此坐下,高龙过来,鹏祥用英语和他交谈了几句,摸了摸他的头,冲高宇耳语几句,高宇就和高龙去玩买来的玩具。 安妮对鹏祥很感兴趣,别人还不等说什么,她首先用英语和鹏祥攀谈起来,问了很多问题,兴致很高。别人插不上言,不得不陪着笑脸听着。说话不觉时间,一晃两三个小时就过去了。要不是高磊叫安妮陪他去办理临时户口,恐怕她还会和鹏祥说上几个小时。 她走了,屋里安静多了。鹏祥笑问,“伯父伯母。马上就到新年了,回不回老家看看?” “很想回去,这是多少年的梦想啊,”丽霞妈笑着说。 “是呀,该回去看看了,离家这么多年,也许是老了的缘故,真想家啊。”高老感慨的说。 “那就回家看看吧,过两天我也回去。” “家里人都好吧?”丽霞妈问。 “都好,”鹏祥笑应着。 “想起在家时和你娘一块上坡干活,你娘真能干,一帮姐妹中没有干过她的,摘棉花摘得最多,掰玉米掰得最快,割麦子整个劳力也不是她的对手。记得啊,都愿意和她一块锄地,她锄得快,锄到头再去接你,从不让你落下,那时,我,还有福贵家,就我们三常在一块干,福贵家软踹,你娘总是帮她。”丽霞妈说着,回忆着,满是向往。 高老笑她,“你要是愿意啊,等我退了休就回老家去住,你热恋的那方土地呀说不定也想你了。” 屋里的人都笑了。鹏祥笑说:“伯母,那就回家多住些日子,再吃吃家乡饭,娘知道你要是回去呀,不知有多高兴呢。” “好、好,我和你伯父说好了,今年说啥也要回家一趟,”丽霞妈笑着。 丽霞和谢芳不时的小声说着什么,等都把目光注意到她们身上时,丽霞笑了笑,谢芳也跟着笑了笑,挺不好意思的。 高老看着谢芳笑说:“我和你爸也是老相识了,不瞒你说呀,你爸妈结婚时,还是我和汪老给他们操办的,那时呀,可不比现在,啥也缺,钱又少,买床被面都得托人,实在买不着,我把你伯母结婚时舍不得盖的新被子偷着给你爸妈送过去,还制造了一个假现场,说是让小偷偷走了,疼的你伯母好几晚上没睡着。” 高老很高兴,今天的话也特别多,对往事的回忆使他心情特别好,屋里的人也被他感染了,沉醉在浓浓的情感中。 “你呀,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丽霞妈笑说着。 “看着他们亲呀,回到了家,我是一身的轻松,孩子们,记住这个教训,他乡虽好,但不是自己的家啊,只有在自己的大家庭里才能感到温暖,才能活得有自尊,伯父活了大半辈子,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惭愧啊,”高老意味深长的说。 “伯父,你放心吧,我们记住您的话了,”鹏祥说。 高老点点头,他看着鹏祥说:“你跟我到书房来,伯父遇到难题了,还得请教你啊。” “伯父,您客气了,我正想向您请教呢,”他笑说着跟着伯父进了书房。 丽霞妈看了看表,都快十一点了,忙起身笑着对谢芳说:“中午在这儿吃,尝尝伯母的手艺。” 谢芳忙起身,想客气下。 丽霞妈却笑说:“你们玩吧,我自己就行,谁也不要帮忙。” “那给您添麻烦你了,伯母,”谢芳笑说。 “好好,别客气,你坐,坐吧,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别拘束,”说着,她喊了孙子、外甥出去了。 客厅里就剩下了丽霞和谢芳两个人,丽霞给谢芳剥了个橘子递给她说:“你很爱他吗?” 谢芳接过橘子,说了声谢谢,点了点头。 丽霞看了她很长时间才慢慢的说:“我很羡慕你,有时候又很恨你。你知道吗,他是我的,我们从小就有约定,出国的前夜,也就是我十四岁那年,对男女之间的事刚有点懂时,就把一个女孩最珍惜的处女之身给了他。当然,我不感到我和他做了那事就觉得下流,那时,我们是情不自禁,我们相互抱着流了一晚上的泪水,也许是本能吧,不由自主的就把两个人的身体融为一体。虽然,我感到不舒服,也很疼,但是为了他,我忍住了。 出国后,我很想他,几乎每天都给他写信,但是大部分给退了回来,说是地址不清,后来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们一家被他们软禁了,我的信都被他们处理过,给压下了,我知道,就是写再多的信也没用,从此就和他失去了联系。 三个月后,生理上的一些特殊变化是我知道自己怀孕了,我不但没有害怕,还很惊喜,这是老天让他送给我的礼物。我发誓要把孩子生下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 当时,我怕父母反对,一直瞒着他们。等到将近七个月实在瞒不住了,才和父母说。父母知道后很生气,但是说啥也晚了,就这样,我生下了我们的孩子,我的孩子很像他,看到孩子就像看到了他。以后的事你也知道,我也不说了,”说完,她是一脸的泪。 谢芳也跟着抹眼,“丽霞姐,你想怎样,想让他回到你身边吗?”她小声的问。 丽霞看着她,“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本来就是我的,要是你不出现的话,也许我们早团圆了,孩子也不会缠着我整天要爸爸了,所以我时常恨你,还有谋害你的念头,说句实话,让你从这个世界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我会轻而易举的办到。但是,我不会那么做,我不愿使他伤心,既然他愿意跟你在一起就是他喜欢你,爱你。特别经过了这些事后,我也想开了,他真要和我在一起,我怕他受到伤害,为什么这样说,我不瞒你,我是个特工,而且是个高级特工,特工是干什么的,不说你也明白,虽说现在我已经摆脱了他们,但是他们绝不会放过我,他们的眼线和杀手遍及世界各地,背叛了组织就一条道,死!所以,我不想他和我在一起,他和你在一起也许更安全,我也很放心,因为我发现你心地很善良,很爱他。” 听了她的话,谢芳吓得脸骇白,她怔怔的,不知说什么好。 丽霞拉着她的手,“妹妹,请允许我这样喊你,姐姐求你一件事好吗?” “你说,”谢芳怯怯的道。 “假如有一天,你别害怕,我是说假如,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希望你收留高宇,把他好好的养大成人好吗?” 谢芳看着她,也许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她。 丽霞还以为她不愿意呢,就解释,“孩子很乖的,很听话,只要我嘱咐他,他会认你这个妈的。” “我答应,我答应,求你不要说得这么吓人好不好,什么不在了,不会的,不会的,我想好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他还给你,只求你不要让我离开他好不好,哪怕以后做你们的佣人,保姆我都愿意,”说着,谢芳忍耐不住流泪了。 两人抱在一块,泪水涟涟。 “妹妹,为了孩子,也许我会要求他和我们住几天,你千万不要多想啊,他永远是你的的,姐姐向你保证。”“不会的,不会的,这我明白……”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再爱我一次 暂不说丽霞和谢芳在客厅里哭哭啼啼。 再说鹏祥,他随高老来到书房后,高老把一些整理好的资料给他看。鹏祥看了后,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说给高老听。 高老听着,不住的点头,直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听你的解释,真有点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感觉,看来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这副担子该交给你们这一带年轻人了,汪老有眼光,没有看错你,国外的大集团费尽心思想挖走你,我还不屑一顾,看来又是我错了,你是个人才呀,将来前途无量啊,可以这么说,谁得到了你,谁将主宰这个世界。” “伯父,让你见笑了,我这是班门弄斧,”鹏祥不好意思的说。 “不,你不必自谦,我没有奉承你,你知道我刚才给你看的是啥材料吗,这个课题几十年来世界的科学界都没有攻克,而你不过是浏览了一遍,甚至没有认真的读一遍,就能把思路说的这样清楚,确实不简单呀,我想,这个难题也只有你能攻克,伯父为你高兴啊,同时也为你担心,你攻克这个课题的那一天,将会震惊整个世界,爱因斯坦的预言将会变为现实,千倍音速的空天飞机瞬息可以到达地球的各个角落,万倍音速的空天飞机可以作星际旅行,将来到银河系做客,就跟我们坐飞机一样简便、快捷。” 高老想象着,就像个预言家一样,说得神采飞扬,手舞足蹈。对鹏祥,现在是万分的欣赏。 高兴之余,他又忧虑起来,“孩子,对你,我很有信心,你会成功的。但是,成功后,带来的不光是荣誉,还有生命之忧啊,你将会失去很多,包括你的人身自由,家人的人身安全。” “为什么呢,我们又没有伤害到任何人,科学的研究只是改善人类生存条件,促进人类文明的进步,对任何人都有益处呀,”鹏祥说。 “孩子,你说的很对,但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可不这么想,他们要的是称王称霸,利用先进的武器控制整个地球。我们的研究要是用错了地方,那将是人类的一大灾难,”高老忧心忡忡的说。 他们还在说呢,高宇跑进来喊他们吃饭,他一手拉着外公,一手拉着爸爸,那个神气就别说了,高龙去拉拉爷爷的手,他都不让,好像都是自己的。惹得高龙憋着小嘴想哭,丽霞妈忙向前抱起了孙子哄着。 落座后,鹏祥偷看身边的谢芳,看她脸上有笑意,很开心的样子,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光担心丽霞会接受不了看来她真不是那样的人,相安无事,这是他期望的…… 饭后,谢芳对鹏祥说:“你在这儿陪陪孩子和丽霞姐吧,我先回去了。” 鹏祥怔怔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到他的诧异,谢芳很自然的笑笑。他看着谢芳,又看着其他人,所有的目光都聚向他,他一时不知怎办好。丽霞低着头,等待着他的决定。 “以后吧,咱们以后再来,”他笑笑说。 高宇见他走,不干了,缠着他,搂着他的腿不松手。 “没事的,你再待一会儿吧,你看孩子,忍心走吗。我先回去了,晚上要是不会去的话,给我回个电话,”说着,她起身和屋里的人一一告辞。 “我用车送送你吧,”高磊说。 “是啊,让他送送你吧,这样我们也放心,”丽霞妈笑说。 “那就麻烦你了,”谢芳冲所有的人莞尔一笑,和高磊一块出去了,众人送她到门口。鹏祥眼看着她走,目送着她,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他抱着高宇出来,汽车已经开走了 “你的夫人气质真好,按你们的话说,真是大度,”安妮对鹏祥说。 鹏祥笑笑,也不理会她话中的意思。 楼上,丽霞的卧室里,高宇非要鹏祥和他一块午休。鹏祥倚在床上,手拍着他,高宇拱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又让妈妈上床来,自己在中间,高兴的手舞足蹈。 丽霞说着他,“快睡,再闹,爸爸就走了。” 懂事的高宇赶紧闭上眼睛,小手伸进鹏祥的腰间,小脸上满是笑意。 两人对望着,一时很尴尬,丽霞的脸上有了红晕,垂下了眼睑。鹏祥欲说无语,就这样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高宇睡着了,丽霞给他掖好了被子。 鹏祥轻轻起来,他本想说走的,他觉得这样不合适。丽霞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贴着他,仰着头,看了他会儿,呼吸都急促了,又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鲜红的唇翕动着,微张着,渴望着,瞬时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就是鹏祥想拒绝,那个场景,他也左右不了自己。 唇和唇粘在了一块,丽霞是疯狂的,就像欲要喷发的火山,她尽情的,狂吻着鹏祥,继而双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抚摸着他的脊背。鹏祥费了很大的劲,猛地摆脱了她,“不不,丽霞,你听我说,别惊醒了孩子,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丽霞哭了。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的苦,”她低声哭诉着。 “丽霞,你冷静点,我知道你为我受了很多苦,我对不起你,可是,我已经结婚了,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 “我不管,我就想让你好好爱我一回,过一回真正夫妻的生活。” 说着,她硬拉着鹏祥来到了儿子的房间,关死了门,不管他愿不愿意,疯狂的撕扯着鹏祥的衣服。鹏祥看着她,一动不动,任凭她脱着自己的衣服,任凭她狂吻,咬他的肩,都咬出血了,钻心的疼,他强忍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丽霞把他推到在床上,又脱他的裤子,用手抓着他的下身,疯狂的发泄着心中的不满。鹏祥忍着钻心的痛,泪眼看着她,当目光相遇时,丽霞像是突然清醒了,松开了手,怔怔的看着他。 鹏祥起身穿着衣服,一言不发。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怎么啦,”她哭着,连忙说着。 鹏祥面对着她,捧着她的脸,用手给她试着泪水,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紧紧的搂了她说:“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忘记了我们的誓言。走到这一步都是我的错,你要发泄就发泄吧,把心中的苦都倒出来。” 听了他的话,丽霞哽咽着,泪水忍不住的流,日思夜想的爱人相聚了,却不能厮守,那种感受,撕心裂肺呀。 等心情平静下来,丽霞拢了拢乱发说:“你好好爱她吧,她是个好妻子。我和她说好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希望她能好好对待咱们的儿子,她答应了,我很感激她。” “你想到哪里去,我不许你走,孩子离不开你,”鹏祥着急的说。 “我不走怎么办,你能要我们俩?”丽霞苦笑了一下说。 “你,你给我点时间,会有办法的,”鹏祥说。 丽霞摇了摇头,“鹏祥哥,感情是自私的,不允许别人分享,我们有缘无份,这是上天得安排,必须得面对现实。我只有一个请求,你再好好的爱我一次吧。”鹏祥眼含热泪,颤抖着手,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满是苦涩……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引蛇出洞 再说鹏祥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十点了。谢芳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电视开着也无心看,低头沉思,见他回来,马上换上笑脸迎上去,“你回来了。” 鹏祥看着她,淡淡的一笑,点点头。 “爸妈去医院了,说是有个重要的手术,热水我放好了,你快去洗澡吧,”她笑着说。鹏祥应着…… 腊月二十六了,年味越来越浓了,不时听到远处的鞭炮声。 该回家了。谢芳妈把他们回家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这几天,看女儿的心情好,她的心情也特好,她担心的事没有发生,而且看女婿还像以前一样,并没有啥异常。她能不高兴吗,每天都去超市,每次都带回来一大包东西。连牙刷牙膏,拖鞋毛巾都给他们买好了。 “妈,你买这么多,那吃得了啊,咱家又不开超市,”谢芳笑说。 “回家去过年,人多,分分,”她笑说,又偷着嘱咐女儿,“去了婆家,得有个大人样,不能像在自家里,怎样都行,对待工公公婆婆要尊重,见了庄里相邻要问好,该叫啥叫啥,可不能失礼。” “知道了,我懂,您老就放心吧,不会给您丢人的,老妈,”谢芳调皮的说。 刚定下啥时候走,谢芳爸回家和他们说:“戴主任要我告诉你们,你们自己不能擅自回家,他正在请示,打算护送你们回去。” “为什么?”谢芳问。 “这是上级的指示,具体原因没有说,不过从我了解的情况,国家安全局破译了一份密码,国外针对鹏祥的劫持行动并没有停止,还有一个国际的黑社会组织也要对你下手,情况很严重啊。所以,平时要是没有事,为了安全起见没你们少出去。安全局的庞芸晚上就要到咱家来,对你进行保护。” 鹏祥听着,他很烦气,这是怎么啦,还没完没了的,都想绑架自己,简直不可理喻,这都没人身自由了,他生气的说:“来就来吧,看他们能把我怎的,我不怕,这不是招了鬼吗,死缠着还不散伙了。” “孩子,不能这么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啊,你周围的亲人,同事都牵挂着你,不能意气用事。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所有关心你的人,也就是说,你的生命不是你个人的,明白吗?” 鹏祥点点头。是啊,岳父说得对,如果自己真的出事了,自己所有的亲人会安心吗?活着是为他人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这句话对他启发很大,不由得对岳父越发的敬重。 谢芳听了爸爸的话,她都有点忍受不了了,不由得泪水纷纷。 谢芳妈忙劝着女儿,“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看到女儿这样,谢芳爸不再往下说,其实,还有更可怕的消息,国外悬赏一千万美金要鹏祥的人头。高额的奖金,使得国际上的黑社会组织蠢蠢欲动,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他的心也整天悬着,总是担心呢。 晚上,庞芸来了,她是全副武装,带着各种先进的监视设备,院里院外、楼上楼下都有摄像头,整个楼内楼外看的清清楚楚。 庞芸就在鹏祥卧室旁边的屋里住下来,另外,还有暗哨。 一家人的神经又绷紧了。特别是谢芳,睡觉时是紧紧搂着鹏祥,手握着他的手,都攥出了汗,光怕他像以前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样还不放心,最后,她想了个办法,用自己的纱巾把两人的手拴在一块,并结成死扣,以防突然睡着了,也好有个提醒。鹏祥劝她不要这么紧张,不会有啥事的,但是她愿意这么做,为了安慰她,只好随她。 这样又过了两天,都二十八了,再不回家就耽误过年了。鹏祥正着急的时候,戴主任和汪老来了,一进屋就和鹏祥说了些歉意的话。 鹏祥笑着说:“说感谢的应该是我,谢谢你们的保护,还有庞姐,整晚得不休息,眼睛都熬红了。” “只要你不出啥事,庞姐就是再辛苦,心里也高兴,保护你啊,现在是安全局的同等大事,”庞芸笑着说。 “是啊,孩子,为了保护你,还有很多人为你守夜,他们很辛苦的,还有生命危险。本来上面的意思是让你进科学院,实行立体式的,全方位的保护,又想到你可能失去很多自由,一时不适应,所以派了更多的警力在这里保护你。” 鹏祥听了很是感动,他真的没有想到,国家对他的安全这么重视。想想,自己也没有对国家做出什么特别的贡献,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完成了一些理论上的东西,还很不完善,也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研究方面,享受这样的待遇,他觉得惭愧,就说:“汪老,戴主任,谢谢你们的好意,其实完全没有不要这样,我是大人了,自己能保护好自己,还是希望你们把岗哨撤了吧,他们太辛苦了,我于心不忍,看着他们这样熬夜,晚上我也睡不着,我能保护好我的家人的,恳请你们还是撤回去吧,不要搞得这样兴师动众,弄得人心惶惶的。” 听了他的话,汪老和戴主任相互看了看,笑说:“你不要为此过意不去,保护你是我们的工作。上面已经做出了部署,同意你回家过年,不过得有安全局的人护送你回去,还有高老一家,和你们一块走,今天下午就起程,大约十六点钟就可以到家了,你看怎样?” “那太麻烦你们了,”鹏祥感激的说。 “就在这样定了,你们准备好,十三点钟准时出发,”戴主任说着,又和谢老说:“你们不是打算也回老家吗,为了安全起见,上面的意思,还是不同意你们回去,你们还是在家留守吧。” “好的,那就太麻烦你们了,”谢芳爸说。 戴主任使个眼色,汪老和谢老一块来到了书房。 戴主任低声说:“现在形式很严峻,很多的国外特工,包括一些国际黑社会组织的成员已经渗入到了我们的国家,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鹏祥,从抓获的几名黑社会的成员供述,对鹏祥能挟持就挟持,不能挟持就暗害他,取他的头颅回去研究。而我们对他们什么时候行动,有多少人参加,行动的方式一无所知。所以我们的压力很大,只有采取防范的措施,沿途有岗哨和警力,进入哪个地区,哪个地区负责保护。” 谢老听着,“要不,我还是劝他不要回去了吧。” “这是上面的指示,不能随便更改,这样做的目的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引蛇出洞,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否则,他们在暗处,永远是个威胁。安全局的领导估计,他们很可能在他回家的时候下手,那些亡命之徒为了巨额的奖金,会纷纷沓至而来,我们趁此,”戴主任做了个收网的姿式。 “当然,他们的安全你放心吧,他们做的是防弹车,别说普通子弹奈何不了它,就是肩扛式导弹也击不穿它,再说车上还有微型激光枪,水平三百六十度,垂直一百八十度自由转动,电脑控制,进行自卫,别说人靠近不了它,就是装甲车也能拦挡在一定的范围内,你就放心吧,”汪老说。 “这是你的最新研究成果吧,”谢老笑说。 “应该说和鹏祥的理论相结合的产物,微型激光枪研究了多少年都不成功,他的论述像是一拨乌云见青天啊,我只不过是按他的设计动了动手,知道国家为什么如此重视他了吧,他的一些研究成果将会引起国防建设的一场革命,是我们科学界目前无法到达和超越的,差距不是一点,而是一大截。这就是我们和外星人的差距。可以说,谁得到他的理论,谁将控制地球。” “这么说,我们以前的预言实现了?”谢老笑说。 “是啊,自从他们光临地球,我们捕捉到了他们的信息,十几年了,我们当初的想法和判断是准确的,他带给我们的将是国防技术质的飞跃,把我们的科学技术向前领跑了五百年。如果我们利用好了,将造福我们人类,如果利用不好,将给我们人类带来深重灾难,世界和平会荡然无存,人类会自我毁灭,我们的家园也就毁于一旦……”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是喜是悲 再说老家里,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鹏祥回来了,急得春梅不时的向村口去张望。 “这个孩子,都啥时候了还不回来,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人家里好就不想回来了,”她心里埋怨着。 当然,这并不是她的真心话,她是着急啊。家里现在好了,鹏程自从和阿妹做了亲,自从他上了班,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懂事孝顺,一口一个爹娘的叫着,啥事都是他出面,都是他去办。 而且,村里的一些事都来找他,把他看的高高的。孩子出息了,当老人的能不高兴吗,而且阿妹还偷着和她说,自己好像怀孕了,上个月没来,浑身觉得懒洋洋的,还不喜动。这不就是怀孕了吗?还说自己孩子有病,有啥病啊,放他娘的臭狗屁。 说真的,以前,她也怀疑过,都这么说,能不使她担心吗,现在好了,看谁还睁着眼说瞎话,她故意把这个消息透漏给嫂子周妮。当然,有成心气她的缘故,主要是借她这个传话筒,让村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堵那些吃饱了没事干专门传播小道消息的没把门的嘴。 还有,就是她听说小君还四处说鹏程有病,没有生育。这个东西,没想到这么孬,幸亏跟她离了,要是她不走,家里没有好啊。唉,当初怎鬼迷心窍的看上这个东西,现在看你还放啥屁,离婚后知道后悔了,又不是撵你走的,你自己乐意,最起码是你们俩商量好的,怎这么恨这个家啊,四处散播谣言。好说好散,就是待不到一块,你找你的,多好啊。老人们对你的好都忘了,真是的。 其实,她也听说了,鹏程结婚后,小君也找到当村了,跟了个二婚,那家是老婆出了车祸,撇下了一个吃奶的孩子,她给人家当了后妈。这不很好吗,自己也有个家了,而且,人家对她还蛮好的,还出来胡叨叨啥。 她想着,在村口往公路上张望。远远的看到哥哥王舒和王银树骑车来,走近了,就和他们打招呼。 他们下了车,王银树笑说:“等鹏祥吗,他可出名了,他回来的事都传到了镇上,上面布置了,咱村要戒严,下午,派出所的人就在咱村各个路口站岗,生人一律不让进,那气派,比早里的皇帝下来巡视还讲究。” “是吗?”春梅笑了。 王舒也笑说:“这孩子真是给咱王家挣了脸,你别等了,听那说法,好像黑天才能回来,不过也说不定,反正不是今天下午就是明天早上。” “婶子,你慢慢走,我们的任务很紧张呢,看看谁家来了亲戚和朋友赶紧让他们走,还得把民兵组织起来,你说都啥时代了,哪里还有民兵,还得做动员,把村里的年轻人组织起来充数。” “看看他回来一趟,添这么多麻烦,真是,”春梅笑说。 她刚回到家,村里的大喇叭就吆喝开了,“各位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谁家里来了亲戚,吃了中午饭赶紧离开,上级有指示,从下午一点开始,全村戒严,不是本村居民,任何人不得进出,违反者,派出所将给予拘留。村里十八至三十岁的居民赶紧来大队报到,参加民兵组织,每人每天发五元补助,另外,各小队的队长和全体党员吃了饭来大队室开会……” 一连喊了很多遍,村里人都议论开了,这时怎啦,还要戒严,文化大革命时也没有这样啊,快过年了,这真是。 当听说是鹏祥要回来了才这样搞,都猜,他是当了多大的官呀,我的妈唉,搞得这样隆重,跟早里的皇帝巡视一样。 村里一时热闹纷纷,反正冬天吃饱了闲着也没事,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块,,好事的更是跑这里,窜那里打听,再传说。小孩子们也围在春梅的家门口,熙熙攘攘的吵闹着,像看去媳妇的一样,哄都哄不走。 村里的年轻人和闲着在家没事干的劳力高兴了,都去大队室报到,不为别的,还不为那五块钱吗。没有一顿饭的功夫,四十多人的民兵队伍建立起来了,王银树给他们分成了六个组,每个小队长带领一组,守在进村的各个路口上,剩下一组由田梁带队,守卫在鹏祥家的巷子口。 “这个地方是最重要的,最好手里都那点家伙,坏人真来了也好吓唬吓唬助助威,这赤手空拳的,没人害怕,”王银树叮嘱田梁。 “这没问题,我让他们各自回家拿,锨也行,镢也行,顶门杠子也行,保证让你交代过去,让来检查的领导满意”田梁说。 于是,他一声令下,七八个人分分回家拿家伙。不一会儿,拿锨的,扛镢的、抱杠子的都出来了。这下可有看头了,好像是农民要暴动,看他们嘻嘻哈哈的,王银树要他们严肃,谁不正干不给谁钱。 他的话很管用,都挺直了腰板,故意板着脸,分站在巷子口的两旁,有那气派,还真像模像样。 听说鹏祥回来,村里摆着阵势,福贵高兴了,这是几辈子没有的事啊,让全村人夹道欢迎,站岗放哨,这是多大的荣誉啊,他是这条街走到那条街,这个村口走到那个村口,背着手,头抬得高高的,像是领导在视察。 高洋坐车回来,看见他,忙停下车问,“福贵爷,村里这是干啥呀。” “哦,你不知道?鹏祥要回来了,村里正准备夹道欢迎啊。” “摆这么大的谱,他当了啥官吗?”他问。 “哦,也许是当了县太爷了吧,”福贵信口说,他还真不知道鹏祥当了啥官。 “不是,县长没有他这么大的谱,要比县长大得多,我从县城回来,一路上,各个路口都有警察,”高洋说。 “真的?看来欢迎他回来的不止咱村呢,”福贵更高兴了,他迈着方步,哼着京剧向村口匆匆去,他要去看看村外的公路上是不是有警察站岗。 再说村里,大喇叭里吆喝不停,是全村动员,打扫卫生。不一会儿,街的墙上贴满了大红的标语,上面写着‘向王鹏祥同志学习’、‘向王鹏祥同志致敬’、‘誓死保卫王鹏祥同志’‘王鹏祥同志是王家村的光荣’等等。使人看了是摸不着头脑,这都是什么呀,好像鹏祥已经成了烈士,可是上面让这么写,这么宣传,就得照做呀,别看去开会往下传达呀,到底怎么回事谁也不明白。 本来挺高兴的事,王森看了以后,越看越觉得不对,越看越心虚,好想儿子出了啥事,他赶忙去大队室找,王舒和王银树正在小声议论呢,看来他们也觉出了不对,可是文件上面明明这样写的,开完会,李纯书记还特别交代,要一字不差的宣传。 见王森进来,忙拿文件给他看。王森看着,害怕了,“不行,我回家给鹏程打个电话问问是怎回事。”于是,他匆匆的走了。 说起电话,王家村就他一家按了,花了一千五百多元。孩子们都在外面,安个电话联系方便,这是王森的注意。这不,刚安上两天,用上了。王森往镇府打电话,鹏程一会儿打了过来。他忙问鹏程是怎回事,看文件上宣传的,鹏祥好像出事了。鹏程说他看到了,也很疑问,问了很多人,谁也说不清楚,李纯书记打电话到县里问,也没问出个结果,只是一再要求他做好保卫工作,弟弟经过的路段已经全部戒严了,除了救护车、消防车,所有车辆都不准通行,或是绕道走,还听说,他们已经走开了。 王森听了越发害怕。看丈夫吓得这样,春梅忙问怎么啦,是不是出啥事了?王森看着春梅,忍不住眼圈发红,他哽咽着说:“我说了,你可要挺住,咱儿子说不定出事了。” “你,你说什么?”听了丈夫的话,春梅懵了,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王森忙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