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霸气》 正文 第一章 教室风波 人类世界八乱七分,群雄割据,各霸一方,异族陈戈待旁,虎视眈眈。 有人断言,人类七国分久而合,重归一统之时,就是称霸大陆,威慑异族一刻。 斗转星移,时至今日,风行王国无论经济、政治、还是军事实力,俨然人类王国的龙头老大,最有能力统一人类七国,只是七国合一并不像想象之中容易,内里的情况更是错综复杂,盘根错节。 风行王国帝都,人类世界的举世明珠,第一经济、政治中心,大陆位列前三,有数的名城之一。 帝都傍山而建,里外共分三层,第一层为山外平原低地,是商埠集市所在,热闹非凡,道路极其宽阔,可供四驷同过,两旁商铺林立,鳞次栉比,店内商品种类繁多,琳琅满目;第二层山腰以下,有大陆第一学院之称的皇家学院坐落其中,只要是王国公民,都以入读皇家学院为荣,学院占地广袤,院内设施齐全,别具一格;第三层乃皇宫所在,位于半山腰处,雄崖峻岭,地势险要,只要据险而守,哪怕坐拥百万大军也唯有望山兴叹,望堡怯步。 帝都大街 “希恩哥哥,等等我……”一声甜入心间,有如黄莺出谷的娇呼穿过了眼前的行人,远远的传了开去。 淡蓝的披肩秀发被扎成两条小长辫,柔顺伏贴的分垂两肩,随着脚步的节奏,有如穿花蝴蝶,飘来荡往,娇气横生。 鼻梁挺秀慧巧,微蓝的剪水双瞳,透出古灵精怪的妙俏秋波,双颊如玉,白里透红,配上粉红的百褶裙子,相得益彰,更显粉雕玉琢,娇俏可人。 此时玉容之上,洋溢点点着不快,红润的小嘴微微嘟起。 前面其貌不扬,有着众生之相,但是气质独特,眼光清澈灵动的男孩听到小女孩的呼叫,嘴边邪邪一笑,反而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好像对于后面洋娃娃一般可爱的小女孩不管不顾。 “希恩哥哥,你……” “气死人啦”,后边的小女孩气喘吁吁的跺了跺脚,双手叉腰,“给我逮着你,要你好看”,虽然是在生气,但那摸样却说不出的可爱。 “哼哼”,小女孩看着前面的就快消失在转角的身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加快速度冲了过去。 皇家学院某一教室 “该死的”,一个头发斑白,满脸尽是风霜之痕,岁月之迹,枯槁瘦削,仿佛就要行将就木的老头,无奈地看着下面的学生,重重的拍了下教桌,“都给我肃静,你们这群顽皮的猴子。”。 貌似老头子的咆哮起到了效果,下面的小孩子停下了喧哗,但是仅仅一会,更吵闹喧嚣的声音爆响,好像当面一巴掌狠狠的扇在老头子脸上。 “你们……你们……”,气的教坛上面的老头子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下面的小屁孩气得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活该,死老头,叫你老是凶我们,嘻嘻……”这不正是刚刚的粉裙小女孩,只见她手肘撑住在桌子上,纤纤玉手微托小下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此时她微蓝的瞳孔骨碌骨碌地转动,平添精灵乖巧的娇憨可人之气,而眼角眉梢总是有意无意之间不断地往左边瞟——一头棕色短发,相貌倒是平平,既不是面如冠玉,也不是器宇轩昂,不过他正专注于手中书本的样子倒别有一番风味,给人一种很独特的韵味。 “希恩哥哥,嘻嘻,下次一定逮着你的,叫你走的这么快”,仿佛想到了什么,粉裙女孩皱了皱细细的可爱小眉毛,露出了两只洁白的小虎牙,微微咬了咬下唇,那生气的摸样怎么都看不出是生气,反而更令人怜爱。 这时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走了进来,他走的并不快,反而给人有点缓慢的感觉,只是每一步踏出都隐约带着一种独特的神韵,妙不可言。 火红的长发,伴着中年人的步韵,一起一伏,一扬一抑,有如跳跃舞动的欢快焰火,如果一直观察他走路的姿势,定会被深深吸引了进去。 身上火红的长袍配上同色的头发,更得益彰,使得中年人看起来活像一团人型的火焰,散发着逼人的热力,仿佛随时都会熊熊燃烧起来。 中年人异常俊伟,刀削般的脸容,棱角分明,火红的双瞳流溢着湛湛神采。 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反而因为岁月的沉淀,显现出难以形容的睿智。身上好似有种神奇的魔力,甫一进教室便使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有点落针可闻的感觉。 “副院长,你来了……”老头借擦了擦额上的汗,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异常恭敬地对红发中年说。 “瑞杰特,看来这班新人不是一般顽皮。”红发副院长微不可察地抬了抬修长的火红眉毛,淡淡地扫了下面的学生一眼,不紧不慢地对灰发老头说。 “副院长,可不是嘛,哎,这批孩子每次我来上课都闹翻天了”老头显得十分无奈,又不得不跟副院长禀明实情,副院长在学院里面可是出了名的严厉,要是隐瞒真相,后果相当的严重。 “好了,闲话少说,今天你该知道要办些什么事情吧,抓紧时间,轮到你们这班了,好自为之吧”,红发副院长淡淡地看了老头一眼,然后漠然转身往外走去。 老头瑞杰特被副院长那一眼看得头皮发麻,阵阵肉跳,连大气不敢呼出一口,生怕再惹起副院长不高兴。 “哇,副院长好帅!” “靠,他一进来我大气都不敢吸一口,太犀利了。” “就一酷字了得!” 红发副院长一走,下面直接炸开了锅,各种议论声纷纷不断,前仆后继而来。 老头瑞杰特郁闷的叹了口气,心中布满阴霾,表情复杂地望着下面纷纷嚷嚷的场面。 这人比人,还真比死人,副院长一来这帮捣蛋的猴子直接就变成乖宝宝,现在一走,倒是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耽误不得,看来要使点手段了。 老头瑞杰特深深的吁了口气,不由抬起头,浑浊微黄的老眼默默看着教室华丽无比的拱顶,挺直了老迈弯曲的腰梁。 “多少年了,哎……”,自问教了这么多学生,还没见过这么顽皮捣蛋,“劣迹”斑斑的学生,正常手段看来只能是束手无策,有力无处使。 “静!”老头瑞杰特低头看着教坛下面乱成一锅粥的顽童们,吼了一声。 伴随着叫声,平地升起了一股怪风,这风起的毫无来由,明明窗外蓝天白云,一片阳光明媚的景象。 就算有风也只能是微风轻拂,断不会像现在这样呼啦啦的作响,卷起了周围的纸张、书本、笔墨,甚至连壁画、窗帘也被怪风拉扯得飞来舞去。 然而,所有学生却感觉不到有一丝一毫的怪风吹到自己身上,场面真是怪异到了极点,就犹如众学生处在风暴的中心,坐看着各色文具,各种书本围绕着自己漫天飞卷,颠来倒去。 “灵异了?” “神啊,救救我!” “老头子干的?” “这老头藏的深呐!” “吓死我了!” 叹为观止,所有学生目定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忍不住窃窃细语,啧啧惊叹,平时死气沉沉的糟老头居然如此厉害,大家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看走眼的感觉。 “定!”怪风来的快速迅捷,消失的时候也是转瞬即逝,刚才那一幕好像从没出现过,不过那风卷残云般的景象,相信会深深植根于所有学生的脑海之中。 “咳咳……咳咳”,老头瑞杰特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艰难地咳了几口,看着下面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孩子们,“今天对你们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一年一度的鉴定选拔已经开始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刚才你们所看到的就是魔法,估计你们很多人听说过,也见识过,假如你们想学习,并希望拥有这等实力,今天将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老头瑞杰特顿一了顿,见孩子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接着说,“今天你们将会参加学院的鉴定选拔,然后你们将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是魔法之路还是斗气之路,今天将有一个定论。” “在我们风行王国,所有人都拥有其他王国无法比拟的天赋,要么成为一名战士,要么成为一名法师,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个废物!” 说到这里,老头瑞杰特神情有点激动,“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能驻守空间裂隙,站立在所有人类王国顶端的原因。” “现在,给我排好队,跟着我去见证你们人生之中最重要的时刻吧。”老头瑞杰特仿佛一下子年轻了起来,腰不弯,腿不颤,犹如一只从沉睡中苏醒的雄狮一样,领头往外面走去。 见识过老头“要风得风”的手段,听了老头一番慷概激昂的说话之后,学生们都好像有一团热火在心中涌动,默默的排好队伍,跟着老头往外走。 “到了,就是这里!” 展现在学生们面前的是一栋高大的圆顶建筑,没有金碧辉煌的外面,也没有震撼人心的设计。 普普通通的一栋楼,就像外面大一点的房屋一样,但是内里却透出一种深远、古老、博大的感觉,仿佛踏进里面就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刚进门,一个开豁的平台便展现眼前,长长的梯级延伸而下,梯级之上铺着一层让人说不出名来的奇怪材料,如点点繁星闪烁其上,踏足上去有如行走在漫漫星空一般。 八根硕大无比的柱子昂然伫立,犹如众星拱月一般,映衬着中央那个引人注目,流光溢彩的水晶台子,台子上面有两根微型柱子,柱子之上托着两颗光而不耀的水晶球,水晶球表面秘文蔓绕,处处透露着难言的神秘。 这时,两名青年联袂而至。 左首的蓝发青年面如冠玉,风度翩翩,一袭白色法袍更显俊秀非凡。 右首的绿发青年相貌豪雄,虎背熊腰,伟岸魁梧,身穿深色劲服,背着一柄深藏剑鞘的阔剑。 两人并肩同行,并没有因为各自迥然不同的气质,变得格格不入,形同陌路,反而流露出一种莫可言喻的和谐融洽。 两人来到老头瑞杰特面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个学生礼,然后齐声道了句:“瑞杰特老师好。” 老头瑞杰特点了点头,看着面前两位学生,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很好,你们很不错,要是你们的学弟有你们百分之一,老师我就放心了。” 蓝发青年微微笑了下,露出酷白整齐的牙齿,语气温和,声音异常好听,“瑞杰特老师你说笑了,要是没有你的教导,我们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绩,今年的学弟们好像资质都不错,有老师您的教导,他们以后一定能超越我们的。” 老头瑞杰特拂了拂长须,叹了口气,“希望吧”,然后对着绿发青年说,“巴特,你老师还好吧?” “一切安好,谢谢杰瑞特老师关心。”说着,绿发青年朝老头瑞杰特恭了一恭,显现出了与相貌不一样的细腻心思。 老头瑞杰特点了点头说:“巴特,进行测试训言吧。” 正文 第二章 测试结果 巴特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来到星梯之前,举步踏上平台,一种洒脱不羁气度神态油然而生,让人越看越觉魅力独特,气势不凡。 飒然转过身来,眼神微凝,向着下面的孩子们朗声说道:“今天是个神圣的日子,很荣幸,我巴特·希姆莱能够站在这里,见证你们的天赋测试。” “巴特·希姆莱?!哇,皇家学院年轻一代第一强者!” “听说巴特师兄已经可以跟斗气导师对招了。” 巴特平静地看着下面交头接耳的孩子,裂嘴笑了一下,曾几何时,他跟台下的孩子何其相似,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前途的无穷幻想,以及对强者由衷而生的景仰之情,梦想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像师兄一样,受人瞩目,让人敬佩的学院强者。 稍稍轻咳一声,巴特接着说,“我们风行王国有个久远的传统,那就是在八岁的时候必须进行天赋测试,以此来判定我们今后要走的修炼之路。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测试日,希望你们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天赋,勤奋不懈,争取修炼有成”,说到这里,巴特深深地顿了一下,掷地有声道,“我——巴特·希姆莱等着你们来超越我!” 热烈的掌声轰然响起,孩子们眼中燃起了无穷的勇气,心头仿佛一下子被激昂振奋的斗志所充塞,脑海之中一直回响着那句“我——巴特·希姆莱等着你们来超越我!” 老头瑞杰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触景生情,心中不禁一颤,微浊的老眼一瞬不瞬看着巴特,无声叹了一口气,“后生可畏,杰里斯,你可算收了个好徒弟,哎……” “好了,测试正式开始,首先让你们的莱克师兄,给你们介绍一下测试的内容吧。”巴特指了指蓝发青年道。 莱克微微点头,和煦一笑,尽显儒雅潇洒的作风,“荣幸之至”,说着,欣然来到了星梯之上,巴特左旁,与巴特并肩而立。 “大家看到台子上的两个水晶球了吧,你们右手边的水晶球是检测斗气的,而左手边,则是检测魔法的,假如你们拥有其中一项天赋,对应的水晶球就会亮起来。” 莱克等孩子们消化得差不多,继续说,“至于外面的八根柱子,每边四根,左边是测试魔法的属性、亲和度、承受度、活跃度。魔法属性就是判断你能学哪种魔法,比如火属性,你就只能修炼火系魔法;而亲和度就是你和魔法的亲近程度,亲和度越高,修炼的速度越快。” 莱克注视着孩子仔细聆听的可爱样子,不觉放慢了速度,悠然而道,“我们平常使用的魔法元素,都是由魔法秘网提供,承受度就是用来衡量从魔法秘网所能借用魔法元素的多少,承受度越高,你所能使用的魔法越强大。我们风行王国,之所以要等大家八岁之后才进行测试,很大程度上是出于你们承受度的考虑。” “活跃度体现的是对魔法元素的控制,活跃度越高,代表你们将魔方元素控制得越出色,在同一水平之下,控制得越好的魔法,威力当然就越强大了。”莱克语气温和,声调抑扬顿挫,富于韵乐感,嘴角逸出的笑意如阳光般温暖人心,让人很容易就接受他所说的话。 “好了,接下来将会给大家介绍斗气测试。斗气跟魔法有一个不同的地方,魔法是借用魔法秘网的能量,而斗气讲究的是针对自身的修炼,。” “一般情况下,普通的魔法师对着斗气战士是毫无胜算的,但是一旦魔法师修炼到高深的程度,斗气战士反过来可能会被魔法师压着打。”克莱的目光集中在下面张大了嘴巴的孩子身上,“不过也有例外,就像你们的巴特学长,我可不敢跟你们的巴特学长比试,被他打趴可不是闹着玩,没躺个三五天可是起不来,呵呵……” 幽默的语气,诙谐的话调,惹得孩子们一下子笑了出声来,像银铃般悦耳动听,似叮咚流水,欢欣畅快,又如樱花撒落,洒遍屋内。 老头瑞杰特松了口气,重魔轻武可不是好现象,幸好出了巴特这个奇葩,把这个情况扭转了过来,成了一个让人乐于模仿的绝佳榜样。 “斗气这边的四根柱子大家猜猜是测点什么?”克莱望着活泼可爱的孩子们,一时童心大起,想试试下面的孩子。 “测饭量。”一个身材滚圆,四肢又粗又短,小脸粉嫩,充满肉感,映着红润肉光的胖子,一颤一颤吃力地举起了肉嘟嘟的胖手,煞有其事地大晃小西瓜似的肥头,被满脸肥肉挤得几乎仅剩一条缝的两只贼眼,骨碌骨碌乱转,“斗气越练越能吃,我老爸每天都要吃上十多碗饭。” “死胖子,滚一边去。” 一个尖嘴猴腮,额角高耸,脸颊窄长,空有一副高大的骨架,而没有几两肉,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的瘦高个子,以高亢的音调将胖子的声音比了下去,“明明就是测身高嘛,斗气练起来越长越高。” 老头瑞杰特老眼大睁,诧愕万分地看着自己的学生,张口欲言而无语,呐呐的说不出一个字,这都是些什么学生,瑞杰特自怨自艾起来。 这时,粉裙女孩已经笑得再也顾不上形象,软软趴倒在希恩的背后,娇喘吁吁地道,“不行了,笑死我啦,这都哪跟哪呐”,边说还边揉着,因为发笑而微微抽搐的娇嫩肚子,“希恩哥哥,救救我吧,不能再笑了,要笑死人家啦”,泪水都差点被笑得呛了出来。 莱克本来还想着孩子们应该会答个大概,然后自己稍微点拨一下,就可以引导出正确的答案,谁知道闹了这么一出。 以他见惯大场面,处变不惊的定力,也禁不住擦了擦额头根本不存在的汗,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胖子和高个子的身上,带着点求救意味的眼光,瞧向了巴特。 而巴特淡淡的朝莱克看了看,悄悄的竖起了三根指头,莱克一看这手势,慌忙转过头去,完全当作没有看到一样,“打三场,那分明是要拆了自己,打死也不干。” 希恩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软倒在自己背上,笑的不能自己的粉裙女孩,有点溺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实在不忍心她笑得这么辛苦,为了尽早让她从笑海之中解脱出来,希恩唯有举起了自己的小手,大声喊道,“我想,我可以回答。” 希恩的举动,立即吸引了莱克的注意力,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精神一振,“救星啊,爱死你了”,心中虽是这么想,但却表现得不急不缓,潇洒从容,“那就有劳这位学弟了,请你跟大家说一下吧。” “我想应该是属性、承受度,还有可能是破坏力和爆发力”希恩脑筋一转,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道出了自己的观点。 莱克的目光深注在希恩身上,心想这孩子并不简单,然后接着希恩的话,“嗯,这位学弟说的很好,大概就是这样,不过破坏力和爆发力,按大陆通用的说法,是斗气强度和释放度。” 粉裙女孩听了这话,神气十足,仿佛比自己答出来更开心,娇唇悄悄贴在希恩耳边,“希恩哥哥,我就知道你会答”,说完还比了个大拇指。 希恩耳朵轻痒,翻了个白眼后,连忙跟她保持距离,惹得粉裙女孩掩嘴娇笑,两个可爱迷人的小梨涡在玉手之后若隐若现,不经意间更添甜美之感。 “斗气的属性和承受度,其实跟魔法差不多,很易理解,至于斗气强度,一个人初始的强度越高,那么刚开始使用的斗气就会比其他人多,同等情况下,以后的实力自然会比其他人更强。” “当然斗气强度会随着修炼而逐步提高,假如你由于懒惰而不勤于修炼的话,很有可能被其他人超越。” “斗气的释放度,就是你施展斗气技时,能够释放出来的斗气量,比如你一次只能释放一半,其他人一次可以释放百分之八十,那么人家就把你比下去了,当然释放度也会随着修炼慢慢提高。” “那么,下面我们就开始测试,柱子上有刻度,100为最高,希望你们能取得好成绩”,莱克顺利完成任务,悄悄松了口气,“一会点到名字的同学,请就上来一下,其他人麻烦耐心等候。” “一会你们一个轮着一个走上水晶台子,将双手放到水晶球上面,放松身体就行了”,老头瑞杰特咳了一下,“不用紧张,我们风行王国的人,只不过是要测出斗气或者魔法体质而已。” “第一个,庞克,请上来。”莱克仔细地看着花名册,以洪亮的声音喊道。 刚刚那个胖子一步三摇,晃晃悠悠地跺到水晶台子,将一双肥手放到水晶球之上,属于斗气的水晶球登时亮了起来,旁边的四根柱子依次升起点点光芒。 “庞克·阿里斯科,土属性斗气,承受度50,强度30,释放度30。”莱克扫了一眼,宣布了结果。 “胖子你太水了,一会看哥的。”瘦高个子示威性的挑了挑眼眉毛。 “哼”,胖子不咸不淡地,以一声冷哼回应。 “第二个,迪杰·拉努拉斯。” 这么快就到我了,瘦高个子颇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还是按着指示走了上去。 一阵光芒闪过,“迪杰,火属性斗气,承受度49,强度29,释放度29。” “啊哈哈哈,迪杰,啊哈哈哈”,胖子庞克本来对自己的成绩不甚满意,但是一听迪杰的结果,心怀大慰,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 “死胖子你别得意,气死我了”,迪杰不甘示弱,“不就比我高一点。” “高一点也是高,一点压死你,啊哈哈哈。”胖子庞克昂首挺胸,神气无比,双手叉腰道。 “你……”瘦高个迪杰气得脸都绿了,“哼……” “第三个……” …… “莉莉丝,请上来”,莱克刚看到这个名字,心中一颤,莉莉斯·风行,这不是小公主吗? 粉裙女孩“哦”了一声,“我上去了哦,希恩哥哥。”说毕,还向希恩眨了眨水波盈盈的秀眸。 “嗯,加油!”希恩以低无可低声音说。 “就知道你紧张我,嘻嘻。”莉莉丝居然将希恩的说话一丝不差,全部听入娇俏可人的秀耳当中,开心地朝星梯,蹦跶蹦跶的走去。 “长不大的傻瓜”,希恩会心一笑。 一阵银光亮起,“天啊,小公主的天赋居然是奥术”,莱克不敢置信,目光一转,看了一眼四根柱子之后,再也挪不开去,不信邪地擦了擦眼睛,“这……” 不光是莱克,巴特也有点傻眼,而瑞杰特老头更是一双老眼大放精光,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浑浊的神色,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四根柱子的刻度。 “这丫头,天赋真可怕。”希恩又惊又喜,不无感叹。 “莉莉丝,奥术魔法,亲和度90,承受度90,活跃度90”,好半天莱克才反应过来,不胜唏嘘,虽然心中掀起了涛然巨浪,不过还是下意识地省略了后面的姓氏,以便为公主保密。 莱克感慨万分,奥术法师,啧啧,稍为平复了一下心情,“下一个,请瓦帝斯·蓝上来。” 真是个奇怪的姓氏,莱克脑中转了一下,并没有想起那个名门望族的族名是这么简易。 一个银发少年应声一步步踏上星梯,银发在大陆之上极其罕见,基本上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少年周身洋溢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冰蓝的瞳孔仿似不含一丝人类的感情,冷得让人心悸,此时无声地注视着脚底的星梯,仿佛那里有无穷的吸引力。银发少年慢慢踱步到水晶台上,双手放于水晶球上,剧烈耀目的白光升起。 “这,难道柱子坏了?!”莱克瞠目结舌,全身木然,目不转睛,直瞪瞪望着柱子上的刻度,作为一个冰系法师,他比任何人更要清楚明白,完美属性究竟意味着什么。 “巴特,你看到了吗?”尽管莱克竭力掩饰,但是有异于平常的语气之中依然掩盖不住妒忌与震惊,仿佛在喃喃自语。 “嗯。”巴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或许学院会因为这个少年的出现,打破以往的格局,掀起轩然大波。 “喂,我可以下去了吗?”瓦帝斯脸容依然是一片冷峻,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语气生硬,冷冰冰的说。 莱克有点索然无味,意兴阑珊地宣布结果,“瓦帝斯,冰系魔法,亲和度100,承受度100,活跃度100。” 下面传来一阵阵像从心底发出,即惊且叹的嘶嘶吸气声。 老头瑞杰特看到结果,双眼绽出了前所未有的精芒,一副吃人的表情,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一丝不放,牢牢地审视着瓦帝斯,“宝贝啊,学院的宝贝。” 莱克深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一下,被狠狠激荡起无数涟漪的心湖,花名册最后一个——希恩·卡迪伦斯。 “卡伦迪斯!”莱克眼角不自觉地跳了跳,今天名人特别多,居然是“那位”的孩子,估计又一个妖孽要诞生了。 “请希恩上台。”莱克的语气,透出了难得的尊敬,他的尊敬自然不是因为眼前的希恩,而是希恩姓氏背后所代表的家族,和那一位站在人类最巅峰的超卓人物。 “希恩哥哥,加油哦,一定要超过那个银发冰人。”莉莉丝努了努小粉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希恩哑然无语,看着她叹了口气,“这丫头”。 希恩神色平静的往星梯走去,心情复杂难言,既有看到刚才那一幕的惊颤,又有对自己天赋的紧张与期待,更有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但是作为“那位”的儿子,必须学会从容面对各种事情。 星梯之上果真跟漫步星空一样,希恩看着脚下的星梯,仿佛置身于深邃无穷的灿灿星空,夜空星辉交映之下,刚刚的发生一切,随着步调一下一下地平复下来。 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一切将有分晓,希恩双手缓缓的按向近在眼前的水晶球…… 正文 第三章 天生废物 屋外日上中天,晴空万里,绿树成荫,虫鸣雀叫,生趣怏然,屋内却如一口深潭,极度静默,连细微的呼吸声都几可听闻。 如果刚刚瓦帝斯·蓝的完美属性让人无比的震撼,那么现在希恩的测试结果却教人愕然,无比的愕然。 场中众人霎时间给这天上地下般强烈的变化,惊得哑口无言。 “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坏了?”莱克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讶色,嘴角似是春日般温暖的笑容也微微现出一丝苦意,看着毫无亮光的水晶球和一点刻度也没有的柱子,俊逸的脸庞不由得转向了巴特,“要请温蒂导师来看看吗?” 仿佛没有听到莱克的声音,巴特额角轻蹙,皱了皱入鬓的剑眉,感到事情大不寻常,眼帘低垂,无声地看了一眼,水晶台上面色发白,拳头紧握的希恩,重重的点了下头,“去吧,请温蒂导师来检查一下。” 莉莉丝满脸担忧的望着台上,莲步急移,走到瑞杰特身边,“老师,希恩不会有事的吧?” 瑞杰特用那双发浊老眼,深深地瞟了莉莉丝一眼,再转头望向水晶台上的希恩,无声叹了口气,道:“水晶球没有反应,刻度也没有显示,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如果仪器没坏的话,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他是个……” 瑞杰特虽然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来,但是字里行间的表情神态,却把藏于心底的“废物”二字表露无遗。 老头瑞杰特心中无奈默叹,人生的大喜大悲莫过于此,在老头漫长的教学生涯中,从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老头瑞杰特这阵子还真没有想好,究竟如何让自己的学生接受这样一个残忍的事实,一时之间,似是老了几十岁,变回以往那个佝偻驼背的糟糕模样。 “不会的,希恩哥哥……”莉莉丝玉手轻掩着嘴,剪水双瞳透出了深深的忧色。 不一会,只见莱克陪着一个美妇来到了平台之前,美妇如瀑碧发垂至腰间,两鬓之间,偶尔夹杂了几丝银发,不过这样没有破坏美妇的整体美感,反而显出一种成熟的韵味,宽大的蓝色长袍,将美妇的凹凸有致,丰腴饱满的身材完全包裹起来。 美妇的脸上始终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微笑,岁月的痕迹,好像一点也没有爬上美妇光滑水润的俏脸之上,如果不熟悉她的人,还以为她只有三十出头。 “巴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美妇如水的蓝色双眸,散发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平静,温声对巴特说道。 “温蒂导师”,巴特听着温润似水的淡雅嗓音,恭敬的朝碧发美妇鞠了躬,“事情是这样的……”巴特简明扼要地跟温蒂导师讲述起刚刚发生的情况,神情淡然自若,语气不惊不波,不过言语之间,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对温蒂导师那发自内心的敬爱。 “哦?居然还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来检查一下水晶球。”温蒂如远山一样的黛眉微微蹙了一下,向垂手静立一旁巴特微一颔首,就往水晶平台走去。 “温蒂这小女娃越来越了不得”,老头瑞杰特看着步上星梯,宛如仙子舞空的温蒂导师,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这水元素炼体的效果,实在不同凡响,女娃子越活越年轻了,可怜我这老头子……”不觉有点黯然神伤,摇了摇头,没有再往下说去。 “放松点,孩子”,温蒂走到水晶台前,柔声对死死咬着口唇,脸色发白的希恩说道。 温蒂的说话仿佛有股让人平和的魔力,如丝如缕,滋润人心,看着稍稍放松了心防的希恩,温蒂伸出了左手,摸了摸希恩的头,一股温和细腻的水之气息,如春雨润物般传遍希恩全身,希恩有如重归母亲的怀抱,全身无比的放松、舒缓、温暖。 希恩棕色的眼睛渐渐的恢复了一点神采,看着面前的温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压下心中的自卑自苦,低声道了句“谢谢。” “傻孩子,没事的。”温蒂看着希恩,伸出了右手,平平的放希恩面前,柔声说道,“拉着我的手,先下来好吗?” 希恩依言把小手放到温蒂如玉温滑的素手之上,顺从地让温蒂拉着自己,一步一颤默默地走下了这个宣判了自己悲惨命运,使自己魂断神伤的水晶台,希恩甚至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踏足这间屋子,没有进行所谓的天赋测试。 温蒂细致地检查了水晶台以及每一根柱子,好一会儿之后,温蒂咬了咬晶莹润泽的玉唇,仿佛在心中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巴特,麻烦你过来一下。” 巴特听到温蒂导师的话,立即急步来到温蒂身边,“老师怎么了?” “水晶台可能出了点问题,之前测试的结果先暂时保留,但是希恩的结果就不用对外公布了,另外叫下面的同学们先回去吧,还有尽量让他们不要把希恩的事情说出去。”温蒂心中略一思索,然后对巴特说。 “好的,温蒂导师”,巴特转头对着下面表情不一的孩子们,泰然自若地道,“今天的测试到此结束,大家排好队跟着我回去吧,现在水晶球出了问题,所以希恩的测试结果,暂时还不能确定。” 众孩子带着不解、好奇、疑惑,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巴特往外走。 “瑞杰特老师,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温蒂对着有点反应不过来的老头瑞杰特说。 “嗯?”老头瑞杰特不觉有点惊讶,浑浊的老眼看着温蒂,有点不明所以,只见温蒂微可仅察地给自己打了个眼色,老头瑞杰特点了点头道,“好。” 老头瑞杰特正想跟着温蒂,谁知道莉莉丝死死的拉着他的衣角,“老师带上我好么?我想知道希恩哥哥到底怎么了。” 老头瑞杰特很想拂袖而去,可是一看到莉莉丝那挂满乞求之色的娃娃脸,怎么也狠不下心去,颓然叹了口气,任由莉莉丝跟着自己往前面走去。 休息室 “瑞杰特老师,这女娃……”刚到休息室,温蒂就发现有个长得十分可爱的女孩子像小尾巴一样跟着老头瑞杰特,略带嗔怪的对瑞杰特说。 话还没说完,莉莉丝就扑到希恩怀里,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这丫头”,希恩心里一阵温暖,无论如何,莉莉丝依然跟小时候一样像个跟屁虫的一样缠着自己,虽然平时莉莉丝古灵精怪,喜欢作弄他人,但是其实她很懂事,不过莉莉丝这乖巧的一面只会在自己面前展现,在外人的眼中,她永远是个长不大的调皮蛋。 “再哭就成小花猫了”,希恩轻轻拍了拍莉莉丝的头。 莉莉丝抬起了水汪汪的一双泪眼,可爱的小脸上泪痕密布,说不出的让人怜惜,希恩温柔地帮她擦拭脸上的泪迹,然后转向温蒂,目光深深地透出坚定的神色,“请老师你把结果告诉我吧,我想知道!”说完,希恩向着温蒂深深的鞠了一躬。 “你这孩子”,温蒂急忙扶起了希恩,“你真的想知道?这结果可能会影响你一生,你确定吗?” 温蒂心中很矛盾,从自己的角度来讲,她是打心里不想告诉希恩,因为这会毁掉他的一生,他这一生只能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前路的光明;不过看着希恩虽然稚嫩青涩,但坚定不移的表情,哪怕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温蒂又忍不下心,说出欺骗他的话,而且她从希恩的目光之中看到了那种坦然面对一切的勇气,哎,要是他拥有出色的天赋,有朝一日,必能成为闻名大陆的人物。 “罢了,老师老实跟你说吧,希望你知道真相之后,无论遇到任何什么事情,又或者做出任何决定,都能跟老师说一下吗?可以答应老师吗?”温蒂深深的注视着希恩说道。 温蒂带着浓浓关切之色的深沉目光,让希恩实在不忍心拒绝,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温蒂欣慰地微微一笑,如水双眸深注在希恩坚定的眼神之内,语气当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轻柔道:“水晶球其实没有问题,水晶球没有亮光说明了……” 温蒂强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你不能修炼任何魔法和斗气,所以八根柱子都没有刻度显示。”一口气说完,温蒂好似放下了某样沉重的包袱,身体轻松了无数倍,紧接着身上出现了一阵微不可见的波纹,自己很久没有突破的境界居然又有了松动,只是温蒂无限悲凉的内心中连一丝喜意也兴不起。 希恩听了这话,脑际仿佛一阵轰鸣,全身剧烈一震,牙关紧咬,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时一双细嫩滑润的柔荑,硬生生地揉开了自己的一个拳头,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低头看向仰头注视着自己的莉莉丝,从莉莉丝的眼神之中,希恩只看到了难以言喻的温柔与真情…… 正文 第四章 余波初起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跟瑞杰特老师商量一下”,温蒂柔柔地摸了一下希恩的头,深深地望进希恩眼里,“记得你答应过老师,有事要跟我说哦。” 希恩面沉如水,眼神黯淡,毫无焦距,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往休息室外面走去。 深深看了一眼休息室外,碧蓝如洗,晴空万里的天穹,希恩心中却有种理不明的萧索意味,缓缓舒了一口气,别转头来,“莉莉丝,你先回宿舍休息吧”,说着,轻轻拍了拍莉莉丝的螓首,“回去吧。” 莉莉丝两只光洁白皙的虎牙,紧紧地咬着下唇,微蓝的秀眸看着希恩决绝的眼神,莉莉丝知道自己不能左右希恩的意志。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总有一些事情需要自己单独面对,其他人是不能一同陪伴,横加干涉,乖巧地点了点头,莉莉丝甜美的嗓音藏着无尽的轻柔,道:“希恩哥哥,明天见。” “嗯。”说完,希恩捏了捏拳头,低着头,意兴阑珊,一步一顿往学院之外走去。 莉莉丝看着希恩渐行渐远,孤清落寞的深沉背影,让她心头说不出的伤感,脸上两行清泪,又忍不住悄悄流了下来。 帝都某华丽府邸 “你说的是真的?!”悦耳动人,充满磁性的声音当中,隐隐透出一种使人不自觉沉迷其中而不自知的魅力。 一个全身隐藏在阴影处的神秘人,舒服地挨靠在背椅上,露在阴影之外的嘴角,线条分明,丰唇润朗,微微翘起。 “根据莱克禀报,那位的儿子,希恩·卡迪伦斯,确实在测试的时候,水晶球一点反应也没有,”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的灰色斗篷,身材高大雄伟的男子,弯着的腰成九十度,朝着阴影处,毕恭毕敬地说道,“我们安插在学院里面的高层,也证实了这件事,他可以确定水晶球没有问题,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希恩·卡迪伦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很好,这是我半年来听到的,最好不过的消息了。”神秘人富于感染力的语气里面蕴含着淡淡的兴奋。 “天助我也,雷斯迪·卡迪伦斯你可真会生,哈哈哈……”说着,神秘人不经意间笑了出来,大厅里面的木椅,桌子,火炉,摆设,一切一切,似是感受到了主人高兴的心情,一同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勃勃生机。 “对了,这消息……”当神秘人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周围的所有事物都仿如一下子恢复旧貌,那种从生生不息,瞬间转换成死气沉沉的错落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布,不知道大人您有何吩咐?”灰篷男子依然保持着弯腰躬身的姿势,身子没有出现过任何轻微的晃动,仿佛这是本份一样,一丝不苟的执行着,甚至连语气当中,亦寻不到一丝最轻细的不耐烦。 “发布出去,这将是件举世瞩目的事情,让世人都知道,雷斯迪·卡迪伦斯生了个好儿子,让他们替人类第一武圣,好好高兴一番。”神秘人的决定虽是淡淡说出,但绝对会在人类世界激起千层巨浪,挑起前所未有的猛烈风暴。 “虽然很对不起那希恩·卡迪伦斯,但是学院里面动作搞得大点,最好让希恩·卡迪伦斯变成人见人赞的”,神秘人顿了一顿,“‘废物’,呵呵,这是多么好玩,多么让人愉悦的一件事情。” “顺便找点人,好好羞辱希恩·卡迪伦斯一番,虽然希恩·卡迪伦斯是个废物,但毕竟是武圣的儿子,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自己的生命,要是不花费任何代价,就能宰掉武圣的一个儿子,这是多么让人兴奋和有成就感的事情。”神秘人好像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要做的是一件会引发无穷变数,举足轻重的事情,嘴角反而逸出了一丝迷人至极的微笑。 “还有一件事情,托这位希恩·卡迪伦斯的福,计划提前启动,让少主多去接触莉莉丝,最好能把莉莉丝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这样我们的筹码又大了几分,可惜莉莉丝是个奥术法师,肯定给学院那群老不死,小心翼翼的保护起来,不然,用强倒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神秘人微微叹了口气,“美中不足,可惜可惜。” “对了,那位叫温蒂的导师貌似拒绝了我们的招揽,还搞坏了几次我们在学院里的安排,可惜可惜,辣手摧花的事情看来也不得不做了,多美丽的一朵鲜花,就这样要凋零枯萎,化作尘埃。”说完,神秘人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仿佛这是件不可取的事情。 “好了,去做你的事吧。”说完神秘人挥了挥手,示意灰篷男子告退。 “是,谨遵大人吩咐。”灰篷男子弯着腰弓着身子告退。 神秘人默然无声的看着面前做工精细,雕刻精美的玻璃杯,杯里暗红色的奇异液体,静静地散发着幽幽香气,圈圈涟漪自神秘人纤长白皙,秀美晶莹的食指轻敲,慢慢生成,由里自外扩散开去,宛如诉说着一个动荡时代正悄然降临。 皇宫偏殿 “陛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白发白袍,头上扎了个简单的发髻的老者,朝站在当今人类最顶峰,权倾人类世界的风行国王拱了拱手,双目精芒内敛,几乎与普通人无异,两趟白色长眉由额角延至肩膀,自然舒畅,暗暗符合某种难以言说,长存于天地间的线条。 风行国王年约三十左右,外形魁伟,久居高位,面容不怒自威,霸气四溢,只是棱角分明,有如大理石雕琢而成的俊脸之上,还隐隐散发出一种儒雅灵逸,两种迥然相异,几乎没有可能同时存在的神态形貌,在他脸上居然神奇地融合在一起,勾勒出一种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别样魅力。 “格拉迪老师,不是说让您老不用行礼了吗?这不是在折煞我吗?我的性格你还不知道?这拱手礼还是免了吧。还有您老还是叫我小风行就行了。”风行国王朝白袍老者挤了挤眼,见白袍老者毫无反应,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风行国王完全不像外界传言那样威严、霸气、刚猛,反而显得平易近人,甚至有点小恶作剧和离经叛道。 “不敢。礼不能废。”风行国王的一番话,惹得格拉迪又正儿八经的拱了拱手。 “迟点得把这拱手礼也给废了。”风行国王歪着虎脑,想了好一会,接着道,“对了不是有两个消息么?先听听好消息,然后再听坏消息,这样也就不觉得怎么坏了,先讲好消息吧。”风行国王似乎亦像大多数人一样,喜好恶坏,不过他说出的话,却另出枢机,教人意想不到。 “是。莉莉丝公主殿下,确认为奥术天赋,亲和度90,承受度90,活跃度90。”格拉迪语气淡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平淡的事实,并没有因为面前坐着的是人类第一帝王,而出现丝毫献媚之调。 “嘿嘿,好女儿,深得老子遗传,哈哈,奥术啊,好样的,果然是老子的宝贝儿,真争气。”风行国王喜上眉梢,乐呵呵的大笑起来。 “不行,我得为我家小宝贝选点礼物,嗯,格拉迪老师,一会您随我到收藏室去挑选五件宝物,不……不……十件,不对不对,全套装备。”风行国王此刻完全没有一丝人类霸王的样子,极度兴奋地搓着手,颇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那怕他是人类最强帝王,但同时他也是一位父亲,一位爱自己女儿的父亲。 格拉迪乍一听到收藏室微微有点惊讶,里面的宝物可是要比皇家宝库的收藏还要珍稀十倍,看来陛下对莉莉丝可不是一般的疼爱,“陛下。” “怎么了,格拉迪老师,您有话直说就行了。”风行国王毫不介意格拉迪打断自己的思路。 “其实莉莉丝公主只要一件宝物就行了,毕竟依靠外物来提升实力,有点本末倒置,只会越来越依赖外物,而实力反而得不到提升。”格拉迪顿了顿,“可况,我们越来越依赖魔法秘网,实力反而越来越差了。”说着,格拉迪不动声色竖起了一根手指,隐晦地指了指天上。 “嗯,确实。”风行国王听了这话,深以为意,随即有点无奈的说,“不知道老师您指的,究竟是哪件宝物呢?”说完,虎目深深地看了看格拉迪。 “陛下以前从精灵王国带回来的那件宝物,臣下觉得不错,很适合莉莉丝公主。” “精灵王国那件?!”风行国王好像回忆起什么极其难忘的事情,难得老脸一红,旋即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咳咳……刚刚不是说有那坏消息吗?说说看。” “是,陛下”,格拉迪顿了顿,组织了一下措辞,“雷斯迪·卡迪伦斯阁下的儿子,经过我们学院的测定,认定为无法学习魔法和斗气。” “这……这……”一句话宛如石破天惊,惊涛拍岸,直震得这位雄踞人类顶峰的绝代帝王目瞪口呆,好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平时处变不惊,临危不乱的无双定力似是一下子被抽个一空,消失不见。 良久,风行国王才回过神来,面色阴沉至极,似是在酝酿在一股无形的风暴,声沉若水道:“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于是格拉迪一五一十,毫无遗漏的将学院发生的情况还原给风行国王知道。 风行国王面无表情地听着格拉迪的叙述,眼中闪动着威棱四射的骇人精光,全身散发出一种不可言喻的逼人气势。 敲了敲桌子,风行国王催眠似的,不动声色地变回了一开始有点慵懒的神色,刚刚的一切好像从来没有发生,没有惊起一丝波澜,风行国王如刀削一般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皱,“雷斯迪老哥,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消息么,尽量藏着,能压多久就多久吧”风行国王心中叹了口气,“老哥那边估计有消息了,希恩这小子,哎。” 风行国王继续敲打起桌子,每一次敲打的动作,均与上一次毫无二致,这断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出现在眼前。 要知人体每一个动作均是由一系列的动作连贯而成,在做出一个动作的时候,哪怕是身体一个最轻微的运动,都会立即引起蝴蝶效应,使正在进行的动作会跟上一个动作出现偏离,即使偏离再少,也会跟上一个动作有所不同。 而风行国王却如行云流水一样,不断延续着常人几乎不可能办到的同一个敲击动作,下一个动作永远是上一个的重复,整套敲打的动作保持着一种奇特的节奏,不急不缓,敲击的声音似是能够敲进人的内心之中,令人心平气静,无波无浪。 “对了,希恩那小子真的没有希望了?”风行国王不抱多大希望,试探性地问。 “有!”格拉迪深思熟虑了好久一会,平静地道,“而且是唯一的办法。” 正文 第五章 皇宫风云 “快说。”风行国王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着急之色,眼中精芒电射,牢牢紧盯着格拉迪道。 “不知道,陛下你听说过精灵王森林的月亮井没有?”格拉迪仿佛语不惊人死不休,要是让精灵族人知道竟然有人类,胆大包天到了打他们王族月亮井主意,这等无法无天的地步,必定义愤填膺,不死不休。 “王族月亮井?!”风行国王听了这话,好像勾起了什么无限美好的旖旎回忆,禁不住露出极度缅怀的神色。 “咳咳……”良久,风行国王才回过神来,清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王族月亮井跟希恩有什么关系?” “只要将希恩放进去浸个一头半月,就是再差劲的废物也能变成魔法天才。”格拉迪言语之间并没有对伟大的精灵族,心存任何一丝敬意。 “要是真这么做的话,估计精灵族会把我们风行王国翻个底朝天,我们的国家就要从历史中除名了。”风行国王面无表情,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讲的是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这个难题还是丢给我的老哥,让他自己拿主意好了,假如他要战,我就陪他走一遭便是了。”风行国王仿佛重回以前同生共死的冒险岁月,意气风发,霸气四溢道,只此一句,便足以表明风行国王与武圣之间的深情厚义,皇位对于他们两人的手足之情,亦不过是微不足道。 旋又回复过来,重归冷静,“这个方法,您老派人跟他说说吧,事情或许还没到这般极端,尚有转圜的余地。” “遵命,陛下。” 这时,书桌上的魔法铃铛发出一阵接一阵,悦耳动听的声响,风行国王按停了魔法铃铛,向着格拉迪道,“格拉迪老师,麻烦您解除结界吧。” 一阵微不可察的波动过后,格拉迪的身影由明转暗,逐渐消失不见。 风行国王慢慢走到偏殿的大门前,从里面打开了大门,这时一位红衣侍女连忙跪了下来,“参见陛下。” “起来吧。”风行国王淡淡的道,“有事吗?” “陛下”,侍女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说,“财政大臣毕尔毕求见。” “叫他过来吧。”说完,风行国王走回书桌后面,正儿八经地挨坐在皇椅上。 “参见陛下。”财政大臣毕尔毕弯着腰行礼。 “起来吧,不是说过在偏殿行拱手礼就行了吗?”风行国王看着面前肥头大耳,身材圆润的财政大臣,有点不满的说。 “臣不敢。”毕尔毕连忙回话。 “有事就说吧。”风行国王看着战战兢兢的毕尔毕道。 “陛下,下臣有事想向陛下禀报,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毕尔毕心里没底,但上面下达了死命令,他又不敢不从,想到上面手段的残忍,毕尔毕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毕尔毕,你为官多少年了?”风行国王似是没有听到毕尔毕的请求,自顾自地说道。 “回禀陛下,下臣已服侍陛下30年了。”毕尔毕心里打了个激灵,表面上依旧装出那副兢兢业业的样子。 “30年也是个不短的日子,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不用这样见外的。”风行国王虎首微抬,望了望殿上金碧辉煌,装饰考究的拱顶,转而锐目深深注视在毕尔毕身上。 “陛下,烽火王国的三王子最近找到了下臣,想下臣帮他请求陛下您一件事情,本来这事应该交由外交大臣负责,但是听烽火王国三王子说,外交大臣最近比较忙,无暇处理。下臣不敢擅作主张,只好先来禀告陛下。”毕尔毕在风行国王的注视下,额头不觉微微见汗。 “哦?”风行国王饶有兴趣,“烽火王国的三王子叫什么来着?” 旋即又有点不解,挠了挠头问道,“他小子大老远的跑到我们风行王国这边来干嘛呢?”风行国王想起了年少在大陆上游历的各色日子,语气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痞气。 “禀陛下,三王子叫卡萨·烽火”,毕尔毕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想……他想……下臣不敢说。” “说吧,我准你无罪。”风行国王淡淡的看了看面前的财政大臣,轻轻敲了敲桌子。 “陛下,三王子想恳求陛下您赐婚。”毕尔毕弯下了腰,大气不敢出一口。 “这小子还真够胆量,不但单枪匹马走到我们风行王国,而且居然还作威作福,求我赐婚?!”风行国王眼中精光乍现,龙颜大怒,一手重重拍在书桌上,“难道我们风行王国很好欺负?说,他要的是那位公主!” “陛下,下臣……下臣不敢说。”毕尔毕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上。 “我命你说!”风行国王霍地站起身来,眼帘下垂,锐利无比的眼神似乎直透进毕尔毕震颤不定的身体里去。 “是……是……是……莉莉丝公主!”说完,毕尔毕五体投地,伏在地上准备承受风行国王的雷霆之怒。 “好,很好,好的很。”风行国王毫不停顿,一连说了三句话,身上的气息随着每句说话渐次狂增,眼中爆发出危险的凶光,仿佛随时择人而噬,当第三句话出口之时,气势攀至顶峰,整间偏殿似乎抵挡不住风行国王超绝强横的气势,承受不起风行国王冲冠一怒,蓦地剧烈震了一下。 毕尔毕身为气势的主要冲击对象,全身骨骼给压制得快要散架一般,完全不听使唤,只能四肢瘫软好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毕尔毕自问也是一个实力不差的武者,虽然一直掩饰得很好,朝中没人知晓,但是在暴怒的国王面前就有如一只弱不禁风的小鸡一样,随便动动指头就能捏死。 震惊,无比的震惊,国王陛下居然如此强悍,上面的情报要么就是没有说给自己知道,让自己做个冤大头,要么就是出了重大的纰漏,当下这个替死鬼做的真冤。 要是国王要处死自己,上面估计连一点反应都不会有所表示,可惜自己有太多的把柄给上面抓住,这个冤大头不得不做,眼下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风行国王居高临下,细细审视着下面死死趴在地上的毕尔毕,周身的气势慢慢收敛,只是眼中的精光并没有退去,“毕尔毕,记住我的话,没有下次。” “莉莉丝不是一些猫猫狗狗能配得起的,烽火王国算个屁,他们的三王子又是哪根葱?假如你下次还要帮某些猫猫狗狗来向我提亲的话,我不介意换个财政大臣。”风行国王字字似如山沉重,一下一下凿进毕尔毕脑海。 “下臣知罪,下臣罪该万死。”毕尔毕依然保持刚刚的姿势,用力以头磕地,即使把头磕破,鲜血直流也顾不得。 “起来吧”,风行国王面无表情,“你帮我带个话,限那小子三天之内,给我滚出风行王国,不然我不介意帮他老子办丧事。” “遵命,陛下。”毕尔毕颤抖着站了起来,弯着腰领命,如果以前弯腰行礼只是流于形式,敷衍了事,那么得逃大难的毕尔毕,此时此刻却有种深入骨髓的感觉,给这样的拥有强大实力,而且霸道无比的王者行礼,是难能可贵的福气与荣幸。 “没事的话,出去吧,关上门。”风行国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遵命,陛下。”毕尔毕弓着身慢慢往后退,一直到门口才转身关门而去。 “出来吧,格拉迪老师。”风行国王看着书桌边的位置,一阵波纹过后,现出了格拉迪的身影。 “那群老鼠越来越放肆了,看来他们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学院里面,格拉迪老师,不知道您怎么看?”风行国王习惯性的敲了敲桌子。 “我的学院不容其他人来插足,既然他们胆敢进来,那就永远别回去好了。”格拉迪说的好像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过,陛下您刚刚处理得有点失当了”,格拉迪抬起眉毛看了看风行国王,“看来莉莉丝对你不是一般重要,你都压制不住自己的气势了。” “呵呵,没办法啊,事关我家宝贝儿”,风行国王顿了顿,“叫蓝影子去保护莉莉丝吧,这样我们可以放下心,陪那群不知死活的老鼠好好玩一玩。”风行国王轻蔑地笑了笑。 “谨遵吩咐,陛下。”说完,格拉迪的身影越变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哎,莉莉丝的婚事确实是件让人头痛的事情,估计我老哥也会为这件事头痛一番。”说着,风行国王双手揉了揉太阳穴,“雷斯迪老哥的二儿子好像也6岁了,唔……”风行国王沉吟了一下,“得为这小子先找个未婚妻,看来有空得去王后那边问问,以备万一……” 叹了口气,风行国王走到皇椅之后,壁画之前,用一种奇特的节奏敲了敲壁画,壁画徐徐打开,露出一个暗格,暗格之内只有一个精美的画卷。 风行国王轻轻拿出画卷,温柔的摩挲着画卷表面细致的花纹,原本棱角分明的额角,此刻似乎变得柔和起来,轻缓无比的打开了画卷,仿佛深怕惊扰到画中的人儿。 一个钟天地之毓秀,集天下间至美的精灵跃然纸上,神情恬淡娴静,悠然坐在月亮井边,纤长玉润,灵秀剔透的素手,正细细梳理着碧绿柔顺的如瀑秀发,画中景、景里人,景美,人更美,超越凡尘,美入梦境,笔墨并不足以描绘万一。 风行国王默默看着手中珍而重之的画卷,不知不觉间已经痴了…… 正文 第六章 父子交心 华迪珂大街位于帝都中心商圈区域,这里是达官显贵的聚居地,一般人即使家财万贯,也不可能在这里买到任何一块地皮,因为每一个住在这里的主人,都是风行王国手握重权的大臣。 卡迪伦斯府邸正好坐落于华迪珂大街最深处,所占面积最大,但是站在大门之外,确有种跟整条华迪珂大街格格不入的感觉。 华迪珂大街给人一种奢华、高贵、亮丽的感觉,走在这里仿佛置身于一条艺术长廊,每一栋建筑就是一个艺术代表的缩影。 然而大街的尽头却给人一个突兀的感觉,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豪华的气派,更没有穷奢极欲的风格,这里给人只有一个感觉——厚重,无论是巨石堆砌,毫无雕饰的围墙,还是朴实无华的黑铁大门,抑或是站在门前的四个穿着银色钢甲,宛如雕塑般纹丝不动的高大卫士。 华迪珂大街上的住宅几乎都换过主人,唯独这一间大宅自始至终只有唯一一个主人——卡迪伦斯家族。 不过住在华迪珂大街的人,谁也没有觉得卡迪伦斯府邸破坏了大街的美感,身后华丽的大街,仿佛就是帝都繁华的缩影,而面前的府邸,却是风行王国厚重的年轮,它矗立于此就如一部恒久远的历史,一切皆属理所当然。 此时此刻,希恩正站在了华迪珂大街的尽头,默然无声地看着面前的卡迪伦斯府邸。 良久,希恩嘴角牵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向了大门。 “参见少主。”四个钢甲卫士右手握拳,轻扣在左胸前,四人动作整齐划一,分毫不差,给人一种四人浑如一体的感觉。 “开门吧。”希恩淡淡的点点头。 “是。”只见一个钢甲卫士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号角,凑在嘴边吹了起来,号角声悠远低沉,犹如一个历史画卷就此铺开。 随着渐渐变得高亢的号角声,有种让人仿佛置身于充满铁与火的恢弘战场,最终高亢的声音,缓缓变成欢快的音符,直至慢慢隐去,此时的欢悦犹如在欢迎凯旋回归的将军。 “真够讽刺”,希恩神情木然地听着远远传开的号角声,更是心情大坏,不由得升起这样的感觉。 这是一种相传已久的传统,让每一个走进大宅的卡迪伦斯族人,都要感受一番那种充满硝烟的战争氛围,让族人在和平年代,不要忘记自己的家族是如何诞生和发展的。 往日,这号角声听起来,确实能够振奋人心,使人热血激昂,但是这一刻,希恩却有种说不出的反感——仿佛这是嘲笑,这是挑衅,这是**裸的讽刺。 号角声戛然而止之际,一阵哗啦啦铁链声,由里往外传来,厚重坚固的黑铁大门,自下而上缓缓抬高。 随着大门的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的宽广程度完全可以容纳几个千人小队。 广场上空无一物,只是地上铺着厚厚的特制石砖,石砖之间严丝合缝,如果不仔细观察,整个广场地面看上去,俨然一块巨石铺就。 看着面前的广场,希恩百感交集,悲从中来。 小时候,天刚蒙蒙亮,广场之上就会有士兵在操练,刀枪剑戟的交击声,整齐划一的喊杀声,脚步跺在石砖的啪啪声,嘹亮的号角声,很容易就把还沉浸于梦乡的自己给吵醒。 一开始自己对于这种扰人清梦的声音深恶痛绝,想尽各种办法来堵塞房间各处缝隙,甚至在耳朵放了棉花还不顶用。 到后来,这种声音就成了惯性,只要一听到这种声音,自己就会反射性地起床洗漱,或许军人世家就是用这样潜移默化的方法,来锻炼自己的后代,让他们能够在休息当中,随时起来投入战斗。 一言不发的穿过宽阔的广场,希恩自卑自苦的心情,并没有平复下来,反而越演越烈。 广场尽头是一片一片的房舍,房舍外边有着一排一排的武器架,武器架上,整整齐齐的放着各式武器,武器泛着幽幽青光,透着阵阵杀气,似在无声诉说着它们是一把把饮过血,杀过人的利器,而不是一件件毫无生气的摆设。 虽然房舍现在都空无一人,但是希恩知道,只要到了黄昏,他们就会准时回来这里开锅造饭,想着一锅锅香喷喷的饭菜,平时自己可没少来这里蹭饭。 希恩摔了一下头,不由得深深责怪起自己,这个时刻自己居然还想起了饭菜,惹出一身麻烦的自己,心中还有这样想的资格吗?一时万念俱灰,哀不自胜,低垂着头往里面走去。 房舍之后,有一小片流水环绕的假山和亭台,看着面前的假山和亭台,希恩脚步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之后,目光有点朦胧,全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空,连站都站不稳。 狠狠地摇了摇头,仿佛要竭尽全副心力,阻止回忆起某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一般。黯然**间,希恩不觉加快脚步,转眼就走到了大厅之前。 大厅没有任何装饰,显得异常朴实,两边放着供客人使用的茶几和桌椅,大厅之上只有一个主位,而此时正有一个人端坐在主位之上,如渊似岳,似龙盘虎踞,气度非凡,威势迫人。 年约四十左右,平凡的相貌却因为一双霸气洋溢,威棱四射的虎目,变得不怒自威,夺人心魄,使人心生折服。 此人正轻皱眉头,细读手中的书卷,大厅里面似乎因为他的存在,而形成了一个奇怪至极的无形气场,一切事物的都仿佛以他为中心,让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汇聚于他的身影之上。 “父亲。”希恩看着面前伟岸的身影,拱了拱手道。 “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雷斯迪·卡迪伦斯剑眉微抬,璨若星辰的锐目,淡淡地扫了希恩一眼,棕发蓝瞳,相貌平平,希恩就像年轻时代的自己,宛如一个模子雕琢出来一般。 只是他雷斯迪·卡迪伦斯,经过了坚持不懈,艰苦卓绝的拼搏,最终站在了所有武者的巅峰,受万人所敬仰,而自己的儿子……连心智坚毅不拔的雷斯迪,也不敢往下深想。 “你自己看看吧”,雷斯迪不禁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书卷轻轻的弹了出去,书卷乍看速度如飞,快若流光,但是实质上却慢似蜗牛,有如蚁爬,这种极端相反,天地之别的错乱观感,要是一般的武者看了,估计立即就要难受得吐血。 反而希恩好像习惯了一般,若无其事的接过了书卷,细细读了起来。 雷斯迪看着认真默读书卷的希恩,禁不住再叹了口气,“这孩子境界是有了,可惜……可惜……” “看完了吗?”雷斯迪那仿佛直入人心的目光,深深注视着脸色发白,身躯剧震的希恩,“是你自己先说说呢,还是我来说?” “我自己说。”希恩咬碎牙根,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说完,希恩好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身子不住颤抖,不过依旧倔强的没有低下头颅,眼珠一动不动与自己的父亲对视。 雷斯迪默默的点了点头,示意希恩可以开始。 “我是个废物”,希恩自嘲的笑了笑,语气当中充满说不出的悲凉凄苦味道。 “那个办法根本不可能实现,改变不了残酷的事实,雷斯迪·卡迪伦斯的儿子,希恩·卡迪伦斯是个不能挽救的废物,我对不起卡迪伦斯这个姓氏,我……”希恩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失常。 “停!”雷斯迪看着情绪有点失控的儿子,面目表情的说。 随着雷斯迪的声音,大厅整个气场都仿佛汇聚到希恩身上,如山岳压顶的无边压力,霎时间惊醒了游走在失控边缘的希恩,希恩只能死死的咬着牙关,无声抵御着无孔不入,水银泻地般的磅礴压力。 压力稍减,转至希恩可以承受,但又不得不鼓起意志硬撑的程度。 雷斯迪这时霍地站了起来,声若洪钟,字字铿锵道:“我名雷斯迪·卡迪伦斯,身后背负着整个家族的荣耀。” 不等希恩有所缓和,雷斯迪喂然长叹道:“我不能为了你得罪精灵王族,让整个家族走向灭亡,而且这样会祸及风行王国,整个王国可能因此而覆灭。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死无数无辜百姓,不能因为你一个人,间接连累了无数的人。” 心里想是一回事,但是由父亲的口亲自说出来,却如万斤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心窝,一时之间,希恩心如刀割,呼吸不畅,手足冰冷,全身麻木。 “但是”,雷斯迪话锋一转,沉声道:“作为一个父亲,我要告诉你的是,废物也要活出废物的尊严!” 说着,雷斯迪用力脱下了身上的袍子,露出雄壮刚健的上身,刀痕、剑痕、还有许多说不出名字,五花八门的伤痕,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就像无数树根绞缠一起,深深的扎根在结实雄浑的肌肉之上,犹如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在诉说着以往各种辉煌的战绩。 “知道我为什么,能有今天的成就吗?”雷斯迪深深的看着面前目瞪口呆,茫然失措的儿子,用力地咆哮出来,“那是老子用血和泪换来的。老子从来就不是强者,更没有完美的天赋。但是现在,那些以前所谓的强者,统统给老子狠狠地踩了下去。” 正文 第七章 此夜难眠 希恩此时已经震惊得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从懂事以来,从没看过父亲在自己面前脱下过战袍,他为了应付各种情况,总是衣不解甲。 那匆匆来去的身影,并未给自己留下特别深刻的记忆,但是这一次,完全颠覆了希恩心里的印象。 作为顶天立地的硬汉,雷斯迪总是将刚强坚毅的一面,展示给自己的儿子,希望以身作则,为自己的儿子树立一个优秀的榜样。 但是这一次为了鼓励自己的儿子,他却需要放下强者的外衣,将自己毫无遮掩的本来面目,一丝不差的显露给希恩看。 “难道你以为一个武者,应该有个英俊的外表,完美的身材,潇洒的气质,那是放屁,那只是小白脸,并不是真正的武者。”雷斯迪虎目大张,一瞬不瞬地盯着希恩,铁骨铮铮地道,“每一个成功的武者,所经受的苦难,都不是你能想象的,如果你连区区一个废物的称号,都耿耿于怀的话,你就不配成为一个武者。” “明天,我将为你安排一个新任务,至于你能不能完成,就看你的恒心和毅力了。”雷斯迪重新披起了自己的袍子,坐回在主位之上,道。 “如果你能完成的话,至少能够证明你是个有尊严的废物,而不是一个行尸走肉的废物。敢接吗?”雷斯迪眼中精芒闪动,紧攫着希恩充斥着茫然、失落、酸苦、悲楚的复杂目光。 希恩仰起了头,迎接着雷斯迪审视一般的眼神,豪气一起,把心一横,道:“敢,因为我叫希恩·卡迪伦斯,我不会给自己的家族丢脸的!”说完,希恩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好,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雷斯迪点了点头,语气深沉地道,“你下去休息吧。” 希恩缓缓转过身,勇气一泄,心灰意冷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神色转为木然,一步一步往外面走。 当快要走出大厅的时候,带着淡淡惆怅的声音,毫无遗漏飘入希恩耳内,“法神艾斯维尔·丹佛伦斯,我不如他,至少在魔法秘网之下,我不如他。” 全身剧震,眼角不知不觉间湿润起来,希恩生平第一次对魔法秘网,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微不可察地擦了擦眼角,默默走出了大厅。 空荡荡的大厅,此时静得有点可怕,雷斯迪剑眉深蹙,抬头望向银月初现,逐渐落幕的黄昏天色,深深地叹了口气。 希恩躺在床上,床边的桌子上,放着完封不动的丰盛晚餐,但是他一点食欲也提不起来。 当时答应了自己的父亲,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任务,但可以肯定的是,任务并不会简单,自己真的能行吗?不知道。 卡迪伦斯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光辉姓氏,对于自己真的是一种幸运吗?抑或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痛苦?想不明白。 以实力为尊的大陆之上,还有自己立足的一席之地吗?无可预测。 不会魔法和斗气的自己,将来究竟会成了什么样子?不可想象。 废物?对,只能是废物?! 不会魔法和斗气,自己估计只能做一辈子的废物,一辈子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一辈子受尽别人无休无止的耻笑。 前路的茫然不可知,命运的残酷不公,现实的无奈憋屈。惶然不可终日。 前所未有的情绪冲击,如山洪暴发,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地折磨着希恩幼小的脆弱心灵,撕心裂肺,心如刀割般的剧烈痛苦,使之频临支离破碎的境地。 就在希恩整个心都颤抖起来,双手十指深深撕扯着头发,神伤魂断之时,脑海中不由生起了那崇山临顶似的无上压力,一下子让希恩仿佛从无边的噩梦惊醒过来。 “我名雷斯迪·卡迪伦斯,身后背负着整个家族的荣耀。” “废物也要活出废物的尊严!” “每一个成功的武者,所经受的苦难,都不是你能想象的,如果你连区区一个废物的称号,都耿耿于怀的话,你就不配成为一个武者。” 父亲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还有那布满伤痕的上身,一幕幕宛如魔法影像般,反反复复地重现于脑海之中。 悲天赋之不幸,烦家族之名誉,忧无边之屈辱,愁无法完成之任务,恼自己之不争。 希恩心中各色思绪又一次纷繁踏至,此伏彼继,似休还起,剪不断,理还乱,瞬间将希恩的心湖淹没,欲罢而不能。 希恩的思绪极度混乱,身子像婴儿般无助的卷缩着,两眼空空洞洞,毫无焦距地望着前方,想睡不能睡,难受的想哭,偏偏又哭不出来,只能默默承受着漫无边际,生不如死的痛苦和煎熬。 整整一夜,希恩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卷缩着,连动也没有动过半点,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如行尸般起床洗漱。 沿路一晃一顿,垂头丧气地来到了大厅,希恩还没进大厅门口,便听到了一阵响入心扉的咆哮,“抬起你的头,没有人能够让你低下你的头,即使你自己也不行。” 希恩浑身震了震,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父亲摸着自己的头,“希恩,别低下你的头,记住爹爹的话,谁也不能逼你低下你的头,要死也要昂着头死。” 抬头望向主位之上的父亲,那跟昨晚一模一样的坐姿,希恩感觉到父亲同样彻夜难眠,只是在那里静静地坐了一晚。 看着父亲那红筋满布的眼睛,希恩再也忍不住心头百味陈杂的神思,掩面痛哭起来,咸苦的泪水夺眶而出,不一会已流满双颊。 雷斯迪面沉如水,慢慢站了起身,大步往前一踏,已然来到希恩面前,沉默无语地将希恩扶了起来,虎目痛惜地看着痛哭流涕的儿子。 “法神艾斯维尔·丹佛伦斯,老子雷斯迪·卡迪伦斯,总有一天要与你一战。”雷斯迪从牙缝中蹦出了这句话。 说完,不顾无比愕然的希恩,雷斯迪硬拉着他一起傲立于大厅门前,扬首迎着初升的朝阳,“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流鼻子,卡迪伦斯家族的人,只流血,不流泪。”雷斯迪大袖一挥,把希恩满溢苦涩意味的眼泪擦干。 “父亲……”希恩吸了吸鼻子,死死的忍住几乎再要往外直流的眼泪。 皇家学院西北角——皇家图书馆 今天皇家图书馆迎来了一个新面孔,棕发蓝瞳,相貌平平,这不正是希恩,而他坐的位置,更是让人感到出奇,居然就在招待台后边,俨然一副图书管理员的态势。 希恩从父亲那里接到的任务说来简单,就是到这里做一个图书管理员,但细想下来,确实亦不容易完成,至于为什么这么安排,希恩只看到父亲嘴边神秘的微笑。 希恩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天还只是有点亮光,半路上更是不见人影,倒是这间皇家图书馆早已开门迎客。一个白发白袍,头上扎着个发髻,白眉长至肩膀的古怪老头,正全神贯注地打扫卫生。 父亲看到这个老头,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叫自己以后好好的听这老头的话,接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希恩云里雾里的当儿,老头扔了本厚厚的书过来,让自己坐在柜台后面好生看着,就一丝不苟地继续扫地,好像连搭理一下自己的意思也欠奉。 于是,老头一不小心就有了个外号——奇怪的老头,这是希恩私自杜撰,完全不顾及老人家感受的产物。 希恩看着这本厚厚的书,不由得给书上的“大陆通识”这几个大字所吸引,自己倒是从父亲那里学来不少的知识,但仅仅局限于行军打仗方面。 对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希恩可以说是半个文盲也不为过,现在给自己重新认识世界的机会,貌似也是个不错的开始,不是么?至少在经历了那场痛苦之后。 打开大陆通识,在第一页希恩就遇上了麻烦,“博学者”达古迪拉·桑迪尼斯著,这“博学者”究竟是什么东东? 看了看还在认真扫地的老头,希恩实在不忍心打断,这个连扫地都可以扫得全心投入的老头,而且说句真心话,希恩万分不愿意去问这个形相奇特,举止古怪的老头。 所以希恩决定暂时先把这个“博学者”放诸脑海一角,翻开第二页,整页就只有一句奇怪的话——“想知道世界的真相吗?嘿嘿,自己去找吧。” 这个“博学者”达古迪拉·桑迪尼斯究竟是什么人呢?至于他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希恩心中不由得充满了疑惑。 正文 第八章 惊天秘闻 带着无尽的疑惑,希恩又翻开了新的一页,只是这页出乎希恩意料地,并没有再次出现惊世骇俗的大胆言论,有的仅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目录——斗气篇、魔法篇。 希恩大感奇怪,这书一点都不似是大陆通识,反而有点像修炼斗气和魔法的秘籍,只不过是将两本秘籍合为一体。至于为什么会这么编排,希恩实在猜想不出来。 这“博学者”达古迪拉·桑迪尼斯,想来还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怪人,否则怎会如此去写一本大陆通识,而且这个“博学者”的头衔,怎么看都像是个并不简单的名头。 希恩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深究的打算,下定主意先看看再说,反正父亲叫自己听那个奇怪老头的话,老头把这书给自己看,肯定大有用意。 希恩选择先看斗气篇,一来可以按照书本的原来顺序,二来自己接触得最多的莫过于斗气,要远比魔法熟悉得多,何况希恩心底里面,对斗气还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斗气?!那只是个笑话!哈哈哈!”狂妄,极度的狂妄,透过字里行间,希恩不难体会到作者胸臆之中的狂放不羁与滔天傲气,还有对斗气的不屑一顾。 希恩乍一看到这句话的刹那,已经被震惊得目瞪口呆,这人要么就是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希恩有点不敢想象。 “达古迪拉这人搞不好,可能是个疯子?”希恩边想边抬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还在认真扫地的奇怪老头看去,“奇怪的老头看疯子的著作”,希恩摩挲一了下巴,突然从脑中蹦出了“绝配”二字。 不过,当希恩看到下面一句时,嘴巴张大的足可以放下一个鹅蛋,“不得不说,虽然斗气只是个笑话,但是创造斗气的家伙——艾伦·卡迪伦斯却是个天才。” “艾伦·卡迪伦斯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自己从没听父亲说过,家族里竟有这么一号人物?斗气的创造者,这是在开玩笑吗?自己的家族居然是开创斗气的世家?!这会不会只是读音相同呢?”希恩极度错愕惊诧之际,一连串的疑问登时跳上脑海。 不信邪的擦了擦眼睛,甚至把书放到眼睛旁边仔细看了好几次,不过笔画一笔不差,跟自己的姓氏并无二致。 “难道自己的族人,当真是开创斗气的第一人,那为什么父亲不告诉自己呢?难道其中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前一个疑问还没解决,后一个疑问就已接踵而至,希恩霎时间头大如斗。 希恩鬼使神差地将书页翻了回去,“想知道世界的真相吗?嘿嘿,自己去找吧。”这铿锵有力,振聋发聩的语句,再次映入希恩眼帘。 希恩将这句话反反复复地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大不简单,这书究竟埋藏了多少神秘的事物,还写下多少让人震惊难言的话语? 良久,希恩默默舒出一口气,翻回了原来的页码,“斗气只是那个禁忌的一个小小分支,唔,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种小小的变异。” 达古迪拉字斟句酌,谨慎求真的学者风范,让希恩深深敬服,不过最令希恩注目的,却是连这个胆大包天的狂人也要讳莫如深,称之为“禁忌”的事物。 “禁忌会是什么呢?为何会让达古迪拉如此忌惮?”希恩隐隐觉得,达古迪拉很渴望将自己知道而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诉说给其他人听,让人分享他的知识,接触经由他才能接触到的全新领域,但是碍于某种特殊的原因,他又不得不对此保持缄默。 “禁忌”这个词紧紧地攫住了希恩的心思,任何人都有好奇之心,好奇之心可以说是人类向前发展的一种动力,而希恩的好奇心更是出奇地强,心痒难耐之下,又忍不住急忙往下读去。 “这种变异在某种程度来说,让禁忌得以延续了下来,所以这个艾伦·卡迪伦斯,我评价他为天才。”要是初初接触达古迪拉,可能会给他狂妄的口气,震得一惊一乍,假如让卡迪伦斯族人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如此评价他们的天才,估计光是口水也能把他淹死。 “禁忌与斗气本截然不同,毫无相通之处,艾伦·卡迪伦斯却能把由外而内的东西硬生生改成由内而外,不愧天才之称。”看到这里,希恩总算找到一点关于“禁忌”的头绪,显然“禁忌”并不属于现今主流的修炼体系,而且根据达古迪拉的描述,这极有可能是超越斗气好几个层次的修炼体系。 “虽然斗气相对于禁忌来说,只是个笑话,但这种神乎其技的转化,不得不说是一种奇思妙想。”看完这一页,希恩不由得佩服起家族的奇才——艾伦·卡迪伦斯,得找个机会向父亲问明一切,希恩暗暗下了个决定。 “艾伦·卡迪伦斯创造了斗气之后,就界定它的等级——武士、武师、大武师、禅师、武圣、武神,越往后面,实力越强。然后根据他当时所拥有的实力和境界,他将自己归为武圣。”圣者,距离成神仅一步之遥,而这一步却有天差地别。 希恩想到了父亲那句话——“法神艾斯维尔·丹佛伦斯,我不如他,至少在魔法秘网之下,我不如他。”象征着大陆第一高手的法神,究竟代表着何种惊天动地的可怕力量,只是想想,已教希恩心头暗惊。 可是转念一想,希恩又不胜慨叹,自己的家族居然出了两名武圣,难怪父亲说他身后背负了整个家族的荣耀。只可惜武圣的儿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一个背负了光辉家族的废物,想到此处,希恩黯然神伤,唏嘘不已。 摇了摇头,希恩将脑中的杂念驱除出去,继续往下看,“这种等级划分意义深远,为后世成订立了一套衡量实力的标准,并给人类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 “禁忌可以称得上世上最具生命力的事物,斗气正因为延续了禁忌的生命力,所以才会显露出各种各样的属性——火、水、风、土、金、雷、冰、光明和黑暗。” 希恩不觉想起了那个拥有土属性斗气,名叫庞克的胖子,想到那胖子的好笑之处,希恩嘴边亦不禁逸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当希恩翻到下页的时候,登时傻了眼,张口无言,魔法篇三个大字跃然纸上。 “疯子!”希恩不由得咬牙切齿地吐出声音来,这人的写书风格,思路结构完全就是信手沾来,毫无规律可言。 虽然前面每一页往往就只有几句话,同时还会留下许多空白的地方,但这明明是本鸿篇巨制的大陆通识,怎会如此轻率便结束前半部分?根据刚才的经验,难道后面的魔法篇,还能长篇大论不成? 对于达古迪拉出人意表,天马行空的写作方式,希恩亦只能颓然一叹,咬了咬牙后,硬着眉头看下去。 “说起魔法,不得不说一下法神艾斯维尔·丹佛伦斯,一个从禁忌时代末期活到现在的超强人物,拥有超过九百个年头的寿命。” “九百岁”,希恩艰难地咽了口水,“人类难道可以活得这么长命吗?不对,那是精灵!”蓦地一个激灵,“似乎精灵也不大可能拥有这么悠久的生命,假如是巨龙的话,估计还靠谱一点,难道法神是个巨龙伪装而成的精灵。” 连希恩也给自己这个突然生起的古怪念头,吓了一大跳,心神颤动间,胸口不住起伏,好一会才慢慢平息下来,径自往下读去,“法神艾斯维尔·丹佛伦斯横空出世,一手构筑了魔法秘网,并将其引导到各个种族中去。” “虽然我暂时还不能确定,精灵王阁下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是隐隐约约当中,我觉得此事大有蹊跷。”希恩看得眉头大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只是苦苦思索之下,毫无所得,并没有真正把握住。 希恩求知若渴,就如井下的青蛙,急切地想跳出井底,看一眼外面永无止尽的全新世界,于是火急火燎地看下去,“历尽千难万险,险死还生,最终还是让我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越接近真相,越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希恩深吸了口气,知道接下来将会是暮鼓晨钟般撼人心魄的惊人言论。 正文 第九章 未尽之言 “事情还得从秘网节点谈起。” 希恩心头又升起了一个疑问,“秘网节点?” 如此新鲜的词汇,希恩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至于其为何物,更是不明所以。 希恩只好将这个疑问暂时压住,继续往下读去,“魔法秘网不可能无限制地释放能量,所以必须使用节点,所谓秘网节点,就是魔法秘网的充能站。” “利用节点,可以使魔法秘网覆盖的区域,里面的魔法能量,始终保持在一定的浓度之内,从而做到了只要有魔法秘网的地方,就有足够的魔法能量提供给各个种族使用。” 希恩大生慨叹,法神确实是一个伟大而卓越的天才,这等划时代的创造也能想象出来,并付诸实践。 “每一个秘网节点,其外形也没有特别之处,甚至跟当地普通百姓的房子,没有多少区别,相差的可能只是面积要比民房大一点。假如混在一片居民区里面,不认真去找,大有可能找不出来。” 大隐隐于市,连希恩也不得不佩服法神心思之缜密。连找出来都困难,如若再派人守护,那想要去刺探内里情况,就一下子变得困难无比了。 果不其然,只见书中写道,“秘网节点虽然貌不惊人,一点也不显眼,但每一个都由精灵族的高手亲自看守,而不让其他种族代劳,还有一点,任何种族都不得以任何理由接近秘网节点,否则杀无赦。” 希恩心里大感意外,这还是以爱好和平,崇尚自然著称的精灵族吗?好霸道的精灵族,好威风的法神,希恩既骇然,又怨怒。 “毕竟每一个种族都有其秘密,特别是事关魔法秘网的秘密,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希恩原本还愤愤不平的心情,当看到这一句时,慢慢平复下来,心湖再度变得平静无波。 每个人都有他的秘密,只要这秘密不是伤天害理,损人利己,外人就没有权利,去逼迫他说出自己的秘密。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也不打算再作深究。”事情似乎到此为止,但却像是话里有话,言犹未尽,希恩心念一起,便急急忙忙往下读去。 “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个人,不对,应该说是一个精灵,一个活着的神话。法神阁下何等的雄才大略,怎会使了一道昏招,吃下如此大亏。” “每一个秘网节点,都花费了难以计量的巨大资源,但这些居然是由精灵族独自承担。” “事情极为不合常理,我心里也有种不安的感觉,无论我怎样思索,也苦寻不到这不安的来源,只是隐隐觉得,问题极有可能就出在魔法节点之上。” “再三考虑之下,我决定一闯节点,哪怕里面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也要探个究竟,弄清原委。” 文到此处,希恩精神猛然一振,心道重头戏要来了,当下又紧张万分,又按耐不住,还心绪不定,灼灼的目光,禁不住死死地看向下面的内容。 “当我想尽各种方法,用尽各种手段,终于让我潜了入去。如果没有进去看过,永远也无法想象里面的奇景。” “尽管仅仅是数十秒的经历,但已是永生难忘,哪怕生命就此终结,也无怨无悔。” 希恩不禁为之愕然,究竟里面藏着什么事物,能令这个口气大得吓人,不可一世般的人物,如此推崇备至,向往心动。 “节点之外,跟节点之内,完全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完全没法想象,一间这样小的屋子,里面的竟然布满大大小小,形形式式,奇形怪状的各式魔法阵,刻画之繁琐复杂,数量之庞大惊人,当世无双。” “这或许就是一个魔法师梦寐以求的殿堂。” “小中藏大,芥子纳须弥。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如梦如幻,全然超出了我的智慧、学识、见闻与经验。” “当我站在这世所罕见的奇迹面前,我首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展现在我眼前的,仿佛是一个头顶天,脚立地的远古巨人,而我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希恩虽然没法亲眼看到如此气势恢弘,奇妙莫测的光景,至乎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得出来,但深心处依然满溢着一种无法述说的激动与向往。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的话,我多么希望能够永久地定格在那一刻,可是无论如何,时间也不会因我而停。”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情绪变得极不稳定,好像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希恩狠抽一口凉气,心脏狂跳,呼吸不由自觉地变得沉重起来,这一页已尽,希恩以极快的速度翻到下一页。 “本人将自魔法秘网诞生之后的年代叫做魔法时代,因为它开启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这一句话,来得没头没脑,希恩奇怪不已,上一页还在说着秘网节点的事,讲述到自己碰上险境,怎么会突然之间换了话题? 于是希恩细细看了一下书页,猛然发觉前一页与此页的页码之间,竟无缘无故地缺了一页,显然这一页已经被人撕走了。 这一页无疑是整件事情至为重要,核心所指的地方。 什么事情使得胆大包天的达古迪拉·桑迪尼斯,这样恐惧与不安呢? 究竟又是谁人撕走了这一页呢?他的目的自然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真相,但他为何又不将整本书毁掉,只是仅仅将这一页撕去? 这一页究竟写下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使那人如斯忌讳,不惜毁去这一页呢? 希恩觉得整件事情仿佛被重重的迷雾笼罩着,就在刚才,本以为可以将迷雾一下子拨开,谁知迷雾非但没有拨开,反而还加深了自己的困扰。 希恩此刻实在完全理不出任何一丝头绪来,心里头大不是滋味,胃口刚给吊起来,谁知就被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当真难受至极。 希恩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他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了,就好像酗酒成性的酒鬼,肚子里的酒虫被美酒引诱一样,要是不喝上一口,难免会抓耳挠腮,坐卧不定。 希恩这时就心痒难耐,偏又无法可施,只好强忍着这股洪水猛兽般的好奇心,径自往下读去。 “魔法已深入到各个领域,甚至最平凡的日常生活,也少不了魔法的身影,魔法灯具、魔法铃铛、魔法升降梯、魔法飞毯等等,数之不尽的事物,都需魔法来驱动。” “自从有了魔法秘网,人类不知不觉之间,越来越依赖魔法。” 希恩深深的感叹,法神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先不说他顶尖的个人实力,单凭魔法秘网的操控力度,法神都已经牢牢地将魔法世界掌控于自己手中,成为魔法世界的第一人。 魔法太深得人心了,只要使用过的人,都自然而然会为它的方便而折服,难怪达古迪拉·桑迪尼斯要将这个时代为魔法时代,而不是斗气时代,毕竟斗气只能用来战斗,而生活却离不开魔法。 希恩又掀开了新的一页,却忍不住一阵恶寒,居然就这样没了,魔法篇这样就草草了结——这一页就只有两个字“图册”。 无奈之下,希恩惟有继续翻了一页,只见一个人类男子和一个人类女子分立两边,占据了整个书页。这两个人类穿着现在制式的长袍,表情丰满,形象生动。 魔法影像,希恩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疯子居然能将魔法影像刻画到书本里面。这等手段,非是货真价实的资深法师,一定办不到。 希恩忍不住又翻了下去,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画像,很好的给希恩诠释了每一个种族的相貌和特征。 精灵、兽人、矮人、巨龙、翼人等等种族应有尽有,里面居然还有神秘的魔族,只不过魔族跟人类看起来实在太像了,也太过难以区分了。 人物画册完了之后,后面居然还有植物类的画册,而且还附有各种植物的简介和功用。 希恩自心里油然生起一股敬佩之前,虽然这个疯子经常疯言疯语,而且口气非常大,写书的时候怪诞不经,无迹可寻,但他还真是个有真材实料,学富五车的“博学者”。 画册之后的一页,写了这样一句话:“鉴于你这么认真的看到这里,我就告诉你一些关于本人的亲身经历!” 希恩不觉有点头大,这疯子又开始自吹自擂了。 “本人游历过大陆的很多地方,兽人没有传说中的野蛮和落后,地精也没有传说中的肮脏和低下。” “至于巨龙,悄悄跟你说,我一不小心就宰了一条,千万别让其他巨龙知道,他们可是很团结的一伙,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我性命堪忧。” 希恩头上全是一根根又大又粗的黑线,这疯子明明就是肆无忌惮,如此光明正大地告诉了其他人,他宰了巨龙的光辉事迹,那他肯定不怕巨龙群起而攻之。 这疯子反倒还在后面施施然地告诫别人,不要将此事告诉其他巨龙知道,希恩有点邪恶的想,这疯子肯定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想其他人暴露他宰了一条巨龙的事实,然后引得巨龙那边鸡飞狗走。 “千万别去招惹翼人族,他们可是一群疯子,特别是当这群疯子会使用风系魔法的时候,啧啧,那速度,比飞还要快。” “还好我是个奥术法师,不然早就给分尸了。” “我只不过摘了他们某个皇族的一根羽毛而已,用得着追了半个大陆吗?” 希恩哑然无语,哭笑不得,还说人家翼人族是疯子,他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疯子,摘了人家皇族的羽毛,还这么理直气壮,人家不追杀你才怪。 “矮人太过热情好客了,哎,我居然给灌醉了,足足睡了三天三夜,丢人丢大了。” “不过他们的锻造工艺和稀有金属的储量,可是全大陆数一数二,看来有空得再敲诈几件大师级作品才行。” 这个疯子几乎逛遍了整个大陆,兼且极尽调皮掏蛋,飞扬跋扈之能事,希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得多强的实力和多大的毅力。 “最后的最后,如果你有幸看到本书,那么本人应该已经在大陆的另一边,迷雾之海的尽头,魔族的领地。” “大陆之上仍然有许多未解之谜,我将穷一生之力,锲而不舍地去寻找这些答案。”在这一瞬间,希恩仿佛接触到了达古迪拉·桑迪尼斯那颗伟大而孤寂的心灵。 这是种难以名状的奇异感受,希恩感觉到自己与达古迪拉·桑迪尼斯的心灵在悄无声息间拉近,而造成这一切的桥梁,正是手中这本书。 “万一我十年之内没有回来,那么很有可能死于魔族之手。” “请捡到本书的有缘人,将本书交给另一位‘博学者’。所有的谜底,终将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一直坚信这一点。” 希恩感觉手中的书变重了,重不在身上,而在心中,喉头似是被什么梗塞着,心里头也像被堵着。 久久无言,希恩的眼睛,有点晶莹在闪动,百般滋味,一时难以说清。 正文 第十章 百般侮辱 希恩默默地合上手中似有千斤重的博学者之书,重重地长出了口气,堵塞心中的复杂思绪,亦仿佛随着这一口气排出胸臆。 抬头看了看门外,已然被太阳点亮的天色,希恩不禁摇了摇头,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看完了吧?”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 希恩心头一惊,呆呆地转过头来,蓦然发现那个奇怪的老头,不知道何时,已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身后。 这老头来的实在诡异,实在吓人。 希恩不由得拍了拍心口,长长地吁了口气,才平复了过来。 这个奇怪的老头难道不知道人吓人,能把人活生生吓死的吗? 希恩旋又颓然一叹,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刚刚看得太过入迷,太过专注,以致忽略了身边的事物。 “好看吗?”奇怪老头自顾自地继续问道。 “虽然写书的作者口气稍为大了点,但我不得不承认他写了本好书。”希恩既不添油,又不加醋,十分中肯地回答道。 奇怪老头隐藏在长长白眉之下,半开半合,似眯非眯的双眼,深深地看了希恩半响,然后递了一份图书馆总体分布图给他。 只听奇怪老头接着道:“我现在要出去验收新书,今天早上你代我,招待一下来图书馆的学生吧。”说完,也不理希恩是否答应,转身便往外面走去。 “老人家,我想问问什么是博学者?”希恩看到奇怪老头快要步出柜台,连忙追问道。 奇怪老头听到了“博学者”三个字,脚步明显顿了一顿,不过依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只是悠然走出柜台。 希恩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异常丰富,阵红阵白也不足以表现其万一。 别看奇怪老头的步子似乎走得很慢,但几步之后,便已到门口,如此诡秘的身法,希恩连看都没看过。 希恩目瞪口呆之余,偏又心有不忿,恨的牙痒痒,“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告诉我的。” 这时,形形式式的学生,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入到图书馆之中,令希恩连继续埋怨奇怪的老头的时间都没有,就开始了忙碌而琐碎的工作。 “请问火系魔法书籍在哪边?” “你好,请问哪里有植物介绍的书籍?” “不知道哪里有大陆的地图?” “你好,可不可以告诉我哪里有介绍武技的书?” 一时间,希恩头大如斗,叫苦连天,极尽手忙脚乱之能事。 幸好奇怪老头放下了图书馆的分布图,不然的话,希恩连想都不敢想,究竟乱成什么样子,那已非是一锅粥可以形容得了。 希恩擦了擦微微见汗的额头,不由得又有点感激起那奇怪的老头。 美女总是能令人眼前一亮,神清气爽。 微现疲态的希恩,此时亦是精神一振,疲劳之感一扫而光。 只见两个十多岁的女孩手挽着手,莲步轻移,施施然步入馆内。 右边的女孩穿着一袭剪裁合身蓝色长袍,一头蓝色的秀发柔如春水,滑至双肩,鼻梁挺秀,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未笑已醉人三分,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如夏日最明媚的那一缕阳光,使人惊艳不已,赞赏不已。 左边的女孩风格大异于她的同伴,但也是不可多见的美女。 红色的齐耳短发,使她显得既简洁,又干练。 被晒成小麦色的肤色,处处流溢着健康、阳光的气息。 一身紧身色武士服,将姣好的身材包裹得前凸后翘,惹人遐思。 她一路走来,叽叽喳喳,雀跃好动,人未至,一股青春四溢的勃勃生机已扑面而来。 两女风格迥异,各胜春秋,但此刻相伴相携,却更得益彰,使人难以移开目光。 走到近处,希恩眼里的光更亮了。 忽然间,希恩听到红发的女孩有点献宝的跟身边的蓝发女孩说,“伦迪丝姐姐,你有没有听过昨天学院的怪事?” “没有哦。”叫做伦迪丝的蓝发女孩,听了红发女孩的话,微微侧了侧螓首头,想了一会答道。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嘻嘻”,红发女孩不无得意,向着伦迪丝眨了眨明媚的大眼睛,接着道,“跟你说呵,昨天我听寝室的姐妹们说,学院里面出了个废物,他不能修炼魔法和斗气。” 希恩骤然听到这话,皱眉瞬间大皱,不自觉地咬着下唇。 “真的吗?”伦迪丝蹙了一下极为好看的眼眉,旋又带着疑惑地问道,“他不是我们风行王国的人吧?” “是真的啦,而且还是我们风行王国的人,我今天早上回学院的时候也听其他人说过。”红发女孩摇了摇伦迪丝的手,撒着娇说。 伦迪丝素手微移,轻掩着震惊得微微张开玉唇。好半响,长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怜。” 继而转向红发女孩,眸光深深地投注在她眼内,“碧儿,别说了,人家怪可怜的,我们还是别在人家背后说人家坏话。” “明明就是废物嘛,还不让说。”红发女孩不满地嘟了嘟可爱的红唇。 希恩條地站起,“啪”的一声,一掌击在柜台的桌子上面,引得这两个刚好走到希恩面前的女孩一阵惊讶。 两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正好奇的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制造响声的陌生男孩。 “咳咳”,希恩硬生生压下自己的怒火,强装出一副平静的表情,“不好意思,刚刚有只蚊子。” 这一句话希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蚊子无论在哪里都是那么惹人生厌,令人拍之而后快,特别是女孩子,尤其讨厌这种时常伤害她们幼嫩肌肤的生物。 希恩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居然得到两个女孩子深深的认同,至乎也不再多作计较,默默挪开了那令希恩颇有点焦躁难言的眸光。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女孩,希恩悄悄松了口气,要是她们继续在他面前说三道四,希恩也难保怒气攻心之下,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听说那个废物好像是卡迪伦斯家族的”,就在她们几乎离开自己视线的时候,希恩隐隐约约当中,又听到那个红发女孩说了这么一句。 不甘和无奈几欲透出希恩的眼睛,狠狠吸了口气,希恩捏着已经发白的拳头,在心深处的记住了这个叫碧儿红发女孩。 希恩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坐了下来,坐回那柜台边的椅子。 整个早上,希恩无神地看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各式各样的人,他们议论的主题都离不开自己——卡迪伦斯家族的废物。 希恩隐隐觉察到了父亲这么做的原因,为了自己的家族,为了自己的父亲,自己必须撑下去。 逼着自己硬吃下食之无味的午饭后,希恩重又来到柜台之后,继续自己今天未完的工作。 一连两天,希恩仿佛像个透明人一样,站在世界之外,听着各种版本,声情并茂的废物传奇。 耳朵听的,眼睛看的,心里感受的,希恩从最初的愤怒、不甘渐渐到后来的麻木、悲哀,最后只剩下淡淡的伤感。 希恩的心灵仿佛经历了一次蜕变,他把自己的心深深的封存起来,关上了一扇又一扇的心灵之门,慢慢地对外界喜欢说闲话的人,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反感和冷漠。 来到图书馆的第三天,希恩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地招待每一个前来询问的同学,隐隐约约之间,还透出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这不是卡迪伦斯家族的大公子?”一个身穿黄色武士服的青年,踱步到希恩跟前,装出一副极其惊讶的表情,不无挖苦地道。 希恩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好像完完全全听不到这句话似的。 “堂堂武圣的大公子,怎么沦落到在这番地步,竟然在这里当起最低等的苦力?”黄衣青年脸色一变,变出满面同情之色,“连我都替你难过。” 黄衣青年虽然面上泛着同情之色,但言语之内,哪能寻到半分同情之意,反倒是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希恩慢慢抬起头,淡淡地看了看眼前的黄衣青年。 褐色的短发,古铜色的皮肤,刀削一般分明的脸容,无袖武士服露出一双肌肉纹起的手臂,端的是一个硬朗刚强的男子汉。 只是眼神里偶尔流露出的森冷阴鸷,一下子破坏了整体的阳光形象。 “难道卡迪伦斯家族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无礼?”黄衣青年轻蔑的笑了笑,冷冷地道。 黄衣青年看到希恩只是无声的看了自己一眼后,便继续手中的工作, 心里头立马就认定了希恩这个废物,果真是抬不起头做人。 不知不觉间,心中的不屑之意更重几分,以至于语气当中,也带着种浓浓的羞辱意味。 希恩再次抬头,眼中神色转冷,寒意十足地道,“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帮助呢?” “本来是有的,现在却不用了。”黄衣青年客气地摆了摆手,表情再变,竟是说不出的兴高采烈,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希恩道,“看到你这个废物在这里,我很高兴。” 黄衣青年刻意在废物二字加重了语气,“我一高兴,就喜欢找点事情去做。” 希恩生命里头,第一次被人当着面,指着鼻子骂自己是个废物,拳头不由得默默的捏紧,其上青筋爆凸。 脸上霎时间变得又阴沉,又可怕。 “武圣有了你这么一个废物儿子,真是丢尽了我们风行王国的面子!”黄衣青年边说,边冷笑连连。 不让希恩有打断的机会,黄衣青年继续说道,“不知道你弟弟会不会也是一个废物呢?哈哈,真期待!” 说完,便得意无比地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的同学纷纷好奇地往这边看来。 如果仅仅说的只是希恩,那么希恩或许可以忍气吞声地熬过去,毕竟这是一次父亲对儿子的考验。 但龙有逆鳞,触之即怒,希恩不容许任何人侮辱自己尊敬的父亲,还有自己十分溺爱的弟弟。 希恩怒填胸臆,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就算自己是一个废物,看不清对方的实力,但涉及到家族的尊严,那怕自己在对方面前再怎么渺小,也要倾尽全力,奋力一搏,虽死犹战! 正文 第十一章 博学传承(上) 一只手不知从何处而来,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按住了即将暴起出手的希恩,这只手稳定有力,似乎还带着种让人心平气和的玄奥力量。 希恩几乎被怒火淹没的心绪,蓦地一清,渐渐平复过来,旋又悚然一惊。 别看这黄衣青年表面上流里流气,其实内里却极工于心计。 这是一场有安排,有计划的卑鄙阴谋。甚至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说话,都经过深思熟虑,多番斟酌,才最终敲定。 目的就在于激起自己的怒火,教自己失了方寸,接着大打出手,到时黄衣青年就算失手把自己“误杀”了,也不能过于追究他的责任,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冲动鲁莽。 想到这一点,希恩不禁对这黄衣青年刮目相看,同时也在心里头暗自警惕。 “喂,老头,别多管闲事。”黄衣男子斜着眼,瞧向希恩身后,阴森森地道。 希恩顺着黄衣青年的眼光往后看去,立马便发现了行踪诡秘莫测的奇怪老头,而他的一只手正牢牢地按在自己的肩上。 奇怪老头微眯的眼睛,像是发出了一种夺人心魄的神采,默默地凝注在希恩的身上,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难道卡迪伦斯家族的大公子,只会躲在别人背后?”黄衣男子不屑的笑了笑,接着道,“还是说卡迪伦斯家族的人,都只会躲在别人背后?” 说罢,黄衣青年肆无忌惮的哈哈笑了起来,再次引来无数惊奇的目光。 希恩气得不轻,但碍于奇怪老头的情面,却又不好发作,而且奇怪老头的眼光亦太过瘆人,希恩心中霍地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敬畏。 最终满腔的闷气怨气怒气,只能继续憋在肚子里。 奇怪老头低垂着头,深深地看着希恩棕色的双瞳,淡然道,“如果你连一些闲言闲语都要介怀的话,那么你将没有任何资格,去知道什么是博学者。” 奇怪老头的话说得虽轻,但无疑在希恩的心湖,投下了一块硕大无比的巨石,直震得希恩哑口无言。 奇怪老头旋又抬起头,不咸不淡地对着黄衣青年说,“图书馆严禁大声喧哗,如果你还在这里影响其他同学的话,我不介意将你扔出去。” “嗤”,黄衣男子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目光斜斜的看着奇怪老头,“老头,你以为自己是谁?!” “我是粮食大臣的二儿子”,黄衣青年骄傲地竖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一面得瑟之意的脸,道:“我奉劝你一句,哪里凉快,还是到哪里凉快去,别在这里碍事。” 黄衣青年裂嘴一笑,露出冷森森,泛着白光的牙齿,“否则一会要你好看,哈哈!” 希恩心下恍然,原来是粮食大臣的犬子,难怪如此有恃无恐,如此得意非凡,因为他确实有个好爹,一个掌握帝国粮食命脉的好爹。 想到此处,希恩不由得看了奇怪老头一眼,一个看管图书馆的老头,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猜度,定然也比不上人家老爹。 只是,情况似乎将要大出希恩预料,因为奇怪老头的脸上,竟然连一丝讶色也没有,眼光淡如止水,一如往昔。 希恩不禁大奇,那绝非是一个被吓到的人,该出现的神色。 忽听奇怪老头冷冷地道:“既然我的劝告对你不起作用,那就只能按刚才所说的去做了。” 说完,白眉老头从裤兜里,拿出一个陈旧而又带着神秘紫意的魔法铃铛,轻轻的摇了摇,然后不着痕迹地将魔法铃铛悄悄收了起来。 这一着,不单令黄衣青年摸不着头脑,而且还一下子勾起希恩的好奇心。 要说这铃铛的声音,既不响,又不亮,还不清,迷迷糊糊,似断似续,但看奇怪老头煞有其事的样子,也不像是平凡之物。 就在希恩和黄衣青年又惊又疑之际,一道火光缭绕的影子,以难以想象的高速,宛如一道烈焰从天边飞射而来,轰然冲到柜台之前。 红光一敛,才堪堪止住前冲的势子,现出其中的身影,火红的头发,火红的长袍,整个学院除了副院长,还能是谁。 希恩的脑筋一向转得很快,几乎在副院长出现的同时,希恩就想通了一件事。 副院长是应召而来,而召唤他的事物,显然已呼之欲出,正是奇怪老头藏于裤兜的铃铛。 一个又老迈又仿佛没地位的老头,一个又陈旧又像摇不响的铃铛,招来的竟是赫赫有名的副院长。 希恩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事实胜于一切。 “老师”,随着这一道恭敬的话语声,希恩终是豁然开朗,一下子晓得其中的关键,原来这奇怪老头竟然是副院长的老师。 世事的曲折离奇,变幻无常,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黄衣青年傻傻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瞠目结舌的样子,似乎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又似乎是不敢置信。 奇怪老头面无表情地道:“把他扔出去,然后跟他老子说,我们学院不需要像他这种学生。”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主宰了一个学生往后的求学生涯。 黄衣青年此时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捅了个马蜂窝,闯出了祸事来。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黄衣青年紧张激动之下,连舌头都打起结来,“我是粮食大臣的儿子,你们谁敢动我!” 说到自己的老爹,黄衣青年好像忽然又有了底气,语气回复顺畅,而且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直到这刻,黄衣青年还想抬出自己老爹的名衔,作那仗势欺人之举,殊不知,人家根本一点也不把他老爹放在心上。 “是。”红发副院长朝奇怪老头,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面红耳赤,张狂骄横的黄衣青年,眼睛忽地仿佛燃起了火焰一样,“是你自己滚,还是要我动手?” 压抑的声音好像将要喷发的火山一样,只要黄衣青年一不答应,就会马上发动雷霆一击。 面对副院长逼人的气势,威严的眼神,黄衣青年如坠冰窟,面色條地煞白,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我……我……我自己……滚” 说完便连滚带爬地,灰溜溜逃出了皇家图书馆。 红发副院长重重的哼了口气,道:“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狄斯,看来你最近一点进步也没有,连自己的气势都控制不了,整天风风火火的。”奇怪老头瞪了副院长一眼,道。 “是,是,老师教训的是。”副院长尴尬地挠了挠头上火红的头发,缩了缩身子,道。 刚刚还神气活现的副院长,大出希恩的意料地,竟立即做出一副十足乖宝宝的样子,“不知老师您还有什么吩咐呢?” “没了,回去好好修炼吧。”奇怪老头淡淡地道。 “是,老师。”红发副院长如蒙大赦一般,弯着腰给白眉老头恭了个身,然后快速闪身而去。 “这小子。”奇怪老头皱了皱白色的长眉,微怒道。 随即转过头来看着怒火已息,一脸不可思议的希恩,半眯的眼睛,发出了让人不敢逼视的亮光,再次深深的注视着希恩的眼睛,“还想知道博学者吗?” 希恩不曾料到奇怪老头会说出此番话来,先是心头一惊,然后立时来了精神,想也不想,脱口而道:“想!” 奇怪老头的眼光悄然一变,似梦如幻,投注在远方,仿佛陷入深层次的回忆当中,悠悠地道:“博学者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坚信知识开创未来,他们可能不会魔法,也可能不会斗气,甚至可能两样都不会。” 说到此处,奇怪老头遥远深沉的目光,似是一下子回归现实,炯炯有光的双眼,默默地看着希恩。 正文 第十二章 博学传承(下) “但他们每一个都拥有不可估量的知识,无穷无尽的智慧。”奇怪老头忽然叹了口气,颇有点萧索的意味,“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奇怪老头并没有往下接着说,而希恩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出言询问。 要说的话,奇怪老头自然会说下去,不想说的话,就算打破沙锅问到底,依然不会有所收获。 希恩从来不会去勉强别人,因为这是一种最基本的对人的尊重。希恩年纪虽小,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大陆上没有任何一个敢轻视博学者,不只因为他们完成了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世人需要和依赖他们的智慧。” 这一番话,听得希恩心驰神往,意动不已。 要知道,自从得知自己是个既不能修炼斗气,又不能学习魔法的废物之后,希恩心里头就有个毛病,而且病得不轻。 眼下这博学者似乎就成了独孤一味,对症下药的良方,而且很有可能药到病除。 这又怎能不使希恩心动、意动、神动? 只听奇怪老头接着道:“博学者一共有三个分支,分别是炼金、草药、考古。” “炼金就是利用金属、草药、魔兽的牙齿、皮毛、血液、晶核等等材料,通过某种技术手段,创造出一种全新的物品。” “这种物品可以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新药物、或者是造福人类的新工具、或者是用来战斗的新型武器……” 奇怪老头的语气虽然平淡若水,但希恩还是能够听出,深藏其中的傲然之意。 因为这是创造,而不是简单的复制,其中要动用多少脑力,花尽多少心血,才能摸索出一条全新的套路。 这是让人不得不心折,不得不拜服的智慧,拥有这样智慧的人,怎能不傲然不群? 奇怪老头旋又叹了口气,道:“炼金的过程,也是一个人灵魂升华的过程。” “灵魂升华?”希恩大惑不解,这炼金术怎么会跟灵魂搭上边儿,不由得出声问道。 奇怪老头的双眼條地跃动着深邃无伦,智慧能动的逼人神采,“炼金术是一个由生到死,自死复生的过程。人的灵魂在这个过程当中,会得到不断的升华。” 闻所未闻的论调,惊人至极的话语。 希恩骇然之下,眼睛发直地看着奇怪老头。 奇怪老头似是没有注意到希恩大变的神色,眼中的光彩更胜三分, “炼金术最核心的关键,就是理解、分解、重塑。如果能理解这一点,就不难理解生死互变的缘由。” 眼内精光忽地一黯,奇怪老头皱了皱白色长眉,叹道,“但现在大多数的炼金术士,已经变质了,变得急功近利,见利忘义。他们使用的,已经不能叫做炼金术,他们的人,也不配叫炼金术士。” 希恩听了奇怪老头这番话,心里头也大不是滋味,舒了口气,道:“那该叫他们什么?” “黑士!”奇怪老头的双眼像是又有了光,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无比,似乎能穿透空间,直射大陆的远方。 锐光一敛,奇怪老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达古迪拉·桑迪尼斯是一个博学者的同时,也是当世最出色的草药学大师。” 希恩一听到这名字,顿时来了兴趣,不过还是强忍着心中的兴奋,不去打断奇怪老头的话。 “他是到现今为止,发现植物种类最多,功效最全的人。”奇怪老头抬起眼眉,看了希恩放在桌上的博学者之书一眼,继续道,“那本书最后的植物画册,就是他的研究心得。” 奇怪老头的话锋霍然一转,道:“至于他的草药配方,你暂时是看不到的。” 究竟为什么看不到,奇怪老头并没有说下去。 就在希恩心里埋怨奇怪老头说话只说一半,吊足胃口之时,奇怪老头嘴角露出了个微可仅察的奇怪笑容,道:“知道他为什么可以在翼人族几乎倾尽全族之力,锲而不舍的追杀之下,逃出生天吗?” 希恩暗忖,难道这奇怪老头想趁机试探自己,看看自己刚才有没有认真看书?听奇怪老头的语气,似乎又不是这样。 无奈之下,希恩只好搔着头,如实回答,“他会魔法。” 奇怪老头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不止会魔法,而且他的魔法修为还非常高深。” 希恩刚做出个没好气,败给你的表情,奇怪老头忽然又奇峰突起,道:“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希恩给奇怪老头故作神秘的话语,弄得一惊一乍一呆。 奇怪老头悠然地道:“他用自己最擅长的草药学,治好了各个王国患了其难杂症的达官贵人,所以当他给翼人追杀的时候,这些人都很乐意帮一把。” 希恩不禁在心里道了个“难怪”。 奇怪老头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道:“第三个分支是考古学。” 说罢,他的眼睛又看向了希恩,“或许你会觉得考古,只不过是发现某些前人遗留下来的东西,它们对我们现在的社会,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奇怪老头的话,猛然变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历史对于我们有举足轻重的借鉴作用,而且前人很多高超绝妙的创意发明,即使到了现在也是不能超越。” “哪怕现在有了魔法,也同样掩盖不了远古发明的光辉。”说到这里,奇怪老头眼中油然射出憧憬的神色。 希恩蹙起剑眉,细细品味着奇怪老头所说的话,心湖似被投下了一颗石子,引起了无数道波纹。 好半响,波纹散去,一个悬留在希恩脑中,使他不能忘怀的名字,却已悄然浮出水面。 “禁忌!”希恩张口欲问,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没有说出来。 奇怪老头长长吁出一口气,待恢复平静后,再道:“博学者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模式,就好像魔法对于人们的作用一样。” “他们研究出很多以前从没听说过的事物,而这些事物可能会对整个人类社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奇妙作用。” 奇怪老头不理已听得目定口呆的希恩,忽然间,无限感慨地道:“一个博学者终其一生,只会写一本书,而这本书就是为了传承用的。” 希恩不禁为之愕然,心头震撼之极,脑中突然想到某件可怕的事情,脸上的表情一呆再呆。 奇怪老头人生阅历何其丰富,一看希恩的表情,便知他在想什么,喟然长叹道,“你想的不错,他死了。” 希恩身躯一震,眼里流露出一种复杂难言的感情,一瞬不瞬地盯着奇怪老头。 “你不必为他感到难过”,奇怪老头脸上的神色静如止水,语气淡然无波,“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要走向死亡。” “这不可逆转的结果,对于谁来说都是没有任何差别的,唯一不同的,只在于时间的长短而已。” 平淡的话语,平凡的事实,却引起了不平常的感情冲击。 希恩心潮澎湃,汹涌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当年达古迪拉·桑迪尼斯,不顾我们几个老朋友的反对,孤行一意,独自远走恶魔大陆。”奇怪老头再次长叹一口气,续道,“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希恩心里头堵得难受,极想大喊一声,喊尽心中的悲凉、伤感、难受。 “他只留下了一本书”,奇怪老头微见黯然的眼光,投向了桌上,桌上那一本静静地躺着的书,又道,“那是博学者达古迪拉·桑迪尼斯惟一的遗产,留着赠给他的传承者。” “不过这本书给下了重重的禁制”,奇怪老头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严肃,“只有达古迪拉·桑迪尼斯的传承者,才能够看到里面的隐藏内容。” 希恩脑海之中,不禁泛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书是给两种人看的,一种是求知若渴,喜欢看书的普通人,另一种自然就是奇怪老头所谓的传承者。 思绪再转,希恩脑中浮现出当初看书之时的情景,画册之前的每一页,不正是留下了大片的空白。 这当然不是作者兴之所至,就随心随意留下的。 而是良苦用心下的刻意为之。 正文 第十三章 六年之后 依然是那个宽敞明亮的图书馆,干净简洁,藏书如海,透着种深沉、博大、神秘的独特韵味。 岁月如梭,一切并未变得陈旧腐朽沧桑,反而因为时间的洗礼,岁月的发酵,使得这种难以言喻的韵味,像极了那越陈越醇越香的琼浆玉液。 一只修长有力、结实宽厚的手,轻轻拂过桌上似乎变得更深更古老更富哲理的纹路。 这是一只平凡的手,却仿佛带着种浓郁深厚的感情。 自它划过桌边,便使人感觉到它是那样的亲切、熟悉,就好像它本应属于那里,而且一直就在那里。 手如其人,它的主人也跟这只手一样,外表极其的平凡,但平凡的躯壳里,却有一颗不甘平凡、一直跃动着的心。 平凡与不平凡,岂非会经常颠倒,互为转换? 一头棕色的长发,柔顺地中分而下,垂至由于长期锻炼而变得宽厚的两肩。 平平无奇的脸上,却有着一双慧能跃闪、灵动如神的棕色双瞳,瞳内清澈纯净,空明剔透,仿佛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对万事万物的好奇与求知欲。 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更是将这份空灵的感觉,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双令人一触难忘的眼睛,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大门之外,蓝天之上,从远处飘飘而至的一片流云。 碧空如洗,明澈透亮,一如这双倒映着蓝天的明瞳。 白云似莲,纯洁出尘,就像那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袍。 人虽在馆内,心却在馆外。 在白云之巅,在苍穹之上,在遨游翱翔,在驰骋飞奔。 时间就如那握不住的,琉璃似幻的金沙,悄无声息地在指间流走。 白驹过隙,世事匆匆,人生又有多少个六年? 希恩长长吁了一口气,默然无声地收回了,深深凝注在碧空之上的迷离眼光。 蓦然回首,在充满温馨气息的魔法灯光照射下,希恩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看向了陪伴自己走过童年岁月的一书一架,一台一凳,一桌一椅。 馆内的每一样物件,都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那样的舒心。 看着眼前的一切,希恩仿佛在看着一个老朋友,一个老得不能再老,而又极其知心的老朋友。 他们分享了快乐喜悦,分担了痛苦哀愁,他们一同走过了雨雪交加,风云变幻的六个年头。 人与人有缘分,人与物同样也有缘分,人与建筑更应拥有缘分。 希恩与这间图书馆,在不知不觉间,就结下了六年的缘分。 无论哪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生活了六年,多多少少总会产生出一种莫以名之的感情。 书终有看尽的一日,情却难有或忘之时。 不论快乐的、美好的、幸福的,抑或哀伤的、悲惨的、痛苦的,人总要留下一些宝贵的回忆珍藏心底,等到老去的时候慢慢回想,细细品味。 有些事总会令人永记难忘,希恩脑中不可遏制地浮现出六年前,刻骨铭心的一幕。 “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这本书赠与传承者的特殊技能,应该是达古迪拉举世闻名的草药学配方。” 奇怪老头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要想看到这些内容,就必须完成博学者达古迪拉的传承。” “但要想拥有整本书所有的知识,那就得通过达古迪拉的全部考验,成为另一个博学者。”奇怪老头脸上的表情又再变得极其严肃,道。 虽然自己的求知**极其强烈,而且听得悠然神往,恨不得奇怪老头继续往下说,往更深层次去说,但希恩始终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为何奇怪老头好像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竟说得那么清楚,解释得那么详细。 就在希恩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奇怪老头有此举动之时,奇怪老头却说了一句让希恩大脑一片空白的话,做了一件让他震撼得说不出话的事。 “有兴趣成为一名博学者吗?”说着,奇怪老头神色庄重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古色古香的厚重书籍,慢慢的递到希恩面前。 千想万想,希恩怎么也想不到奇怪老头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至于他手中拿着的那本书,更让希恩看得眼睛发直,一颗怦怦跳动的心,都快跃出胸口去。 艰难的咽了口气,希恩万分激动之下,连说话也顿时变得口齿不清,吞吞吐吐,“这……这……这……” 希恩“这”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奇怪老头居然还有另一本博学者之书,这怎能不让希恩既惊且震,瞠目结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白眉扬起,奇怪老头半合半开的双眼忽地张开,内里似有深无止尽的智慧。 神采湛湛的光芒,深深地投向希恩的眼内,“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什么有两本这样的书?” 希恩眼下已讶然难言,唯有不住地点头。 “因为我是博学者格拉迪·比伦卡斯。”奇怪老头的语气依然如昔,还是那样的淡然自若,那样的不起波澜。 但希恩心头却已惊起了千层浪,泛起了无数的波澜。 他再度愕然,重又震颤。 “经过我这几天的观察,你的表现尚算不错。”奇怪老头又用他一贯的平淡语气,道出了一个希恩意料不及的事情。 原来这个神出鬼没的奇怪老头,竟一直默默地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希恩心中條地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情。 “所以我决定将我的传承之书交给你”,奇怪老头的眼中精芒跃动,透出一种无法言述的深邃智能,落在他稚嫩的幼脸之上,道“你愿意吗?” 希恩眼中的震惊与诧异,慢慢地转变为无法克制的坚定与强大无比的自信。 只不过,一脸激动之色的希恩,并没有接过格拉迪手中的书。 狠狠地呼了一口气,希恩的眼光忽又投向了,静静躺在桌上的达古迪拉传承之书。 良久,复又看向奇怪老头,希恩鼓起全身的勇气,一字一字地问道:“两本都可以吗?” 奇怪老头白眉再抬,双眼深深地看了希恩半响,好像在重新审视希恩一般。 希恩目不转睛地看着奇怪老头,脸上不禁露出了一副面临最终审判,准备慷慨就义的表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只是一刹那般短暂,又似是一段岁月般漫长。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奇怪老头嘴角逸出一丝微可仅察,而又高深莫测的笑意,缓慢而肯定地道。 仿如薪火相传一样,希恩终是珍而重之地接过格拉迪手中的书。 信手拿起了桌上的大陆通识,希恩默默无言地将两本传承之书一起紧紧地拥在怀里。 希恩仿佛看到了光。 穿云破雾,直达霄汉的璀璨之光。 星火燎原,点亮心间的希望之光。 漆黑无比的内心世界,从此有了一道贯穿天地的永恒亮光。 光是那样的闪亮,那样的瑰丽,那样的耀目。 希恩胸臆间霍地被一股几乎要满溢的感激之情所充塞。 久久未语,惟有珍珠般的泪花,已悄然滑过脸颊。 正文 第一章 佳人请求 “你哭了。”淡然若水的话语,却似包含了一种深沉真挚的感情。 不管因何而哭,也不管哭成怎样,哭总是一种让人难以忘怀的记忆。 希恩根本不用回头,便已知来人是谁,因为他跟格拉迪老师相处了整整六年。 一朝一夕漫长久远的相处,令希恩熟知格拉迪老师的每一点习惯,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说话,就像饮水吃饭般自然,几乎已成了希恩生命中的一部分。 希恩狠狠的吸了吸鼻子,转眼已从深层次的回忆当中回复过来。 不着痕迹地擦去了在不知不觉间,几欲溢出眼眶的晶莹,默然无声地转过头来,展颜一笑道:“格拉迪老师,您来了。” 当一个人老去的时候,就变得特别喜欢追忆往事。 走过悠长岁月的格拉迪,自然懂得希恩刚才在想些什么,只因希恩在做着一件,他在夜阑人静之时,时常会做的事情。 看着面前强装笑颜的倔强男孩,格拉迪的嘴边不禁逸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卡迪伦斯家族的人,只流血,不流泪。 这一点,只要是风行王国的人,心中都清楚得很。 他们是王国最强的卫士,最终的依托,他们坚强、果敢、忠贞、无畏、不屈。 希恩的身上亦渐渐显露出这种世代传承的光辉特质,只是希恩并不自知而已。 但阅人无数的格拉迪,又怎会看不出来,感觉不到呢? 可格拉迪并不打算点破,因为有些事,说出来反而会适得其反,就那样顺其自然才是明智之举。 就在这时,一道曼妙无比的熟悉身影,已踩着优美婀娜的步子,踏进馆内,映入希恩眼中。 来人全身上下,均流动着美人胚子的动人光辉,使人看上一眼,便难以再挪开目光。 一头如瀑的柔顺秀发,似从九天直落,倾泻至双肩、后背。发色微蓝,像雨后之青天。 琼鼻挺秀,娇俏可人,红唇微翘,未语先笑,脸上总挂着两个,使人极易联想到最深最甜美梦的浅浅酒窝。没有看过的人,很难想象得出,世间竟会有此惹人遐思的绝美酒窝。 眉如新月,一对明眸就如世上最清澈纯净,晶莹剔透的淡蓝宝石,巧夺天工地镶嵌在她毫无瑕疵的玉脸之上。 原来可爱粉嫩的小女孩,经过岁月的洗礼与雕琢,现在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高贵优雅,国色天香。 看着那双天蓝色的秀美瞳孔,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希恩嘴边不觉挂上了一抹温柔的轻笑,道:“莉莉丝,怎么来了?” “希恩哥哥。”莉莉丝甜甜一笑,梨涡深现,瞬间令时间停顿,光芒失色。 一笑倾城,希恩竟似看得痴了,醉了。 條地笑容一黯,希恩便转醒过来,只见莉莉丝轻咬玉唇,纤长玉嫰的双手正不安地绞动着衣角,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 世上有种女孩,你只愿她开怀欢笑,而不想她有任何一点悲伤与难过。 莉莉丝在希恩心中,毫无疑问的,就是这么样的一种女孩。 希恩习惯性地伸出手,轻抚着莉莉丝的螓首,手中不住传来如丝绸般顺滑的触感,令希恩心中不禁生出阵阵难言的悸动,“说吧。” 莉莉丝玉首轻抬,秀眸充满希冀地看着希恩,道:“希恩哥哥,我……我想……我想你明天来看我的比赛。” 莉莉丝娇喘了一口气,轻拍心口,终是一口气将要说的话讲完。 一句话竟说得如此惊心动魄,在莉莉丝以往的经历,还未曾遇到过。 天底下只有一种魔力,情的魔力,可以让一个平时口齿伶俐的女孩,突然变得口齿不清起来。 旋又仿佛想起了什么,莉莉丝生怕希恩生气,急忙说道:“如果你不想去,那就……别去好了。” 甜美的嗓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已近乎喃喃细语,秀首也不由得低垂了下来。 当一个女孩子温声软语地哀求你的时候,你能拒绝吗?特别是这女孩,在你心目中拥有极其重要的分量。 看着莉莉丝脸上患得患失,七上八下的神情,希恩不忍拒绝,也没想过拒绝。 “我去。”希恩忍不住爱怜地轻拍了一下莉莉丝的头,道。 外人或许不知道希恩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忍耐,但莉莉丝懂,深深的明白。 世上假如有一个懂你的人,你就应该知足,假如这个人还要是你的另一半,那么你这一生已经无所遗憾了。 “但是……”莉莉丝的俏面之上,并没有露出一丝欢喜之意,霍地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希恩。 流动的眼波,已将心里头的矛盾表露无遗。 莉莉丝既殷切希望希恩能够去看自己比赛,但是一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不愉快事情,莉莉丝又怕再次惹得希恩生气难受。 “没关系的。”希恩微微笑了笑,接着伸出食指,轻轻刮了刮莉莉丝挺秀的鼻子,惹得玉人一阵娇嗔后,道。 莉莉丝听到希恩这句话,才大放其心,终是嫣然一笑,如同百花在眼前瞬间盛放一般,看得希恩一阵失神。 “希恩哥哥,明天哦,记得啊。”说着,莉莉丝已像快乐的喜鹊一样,翩然往外袅袅而去。 等到快要走出门口,莉莉丝忽地回眸再笑,这次连眼里都流溢着欢快的盈盈笑意,“嘻嘻,明天我来找你。” 看着已步出在门外的美丽背影,希恩重新坐了下来,微微摇了摇头,讶然浅笑,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长不大的小女孩。” 不过还没等希恩把凳子坐热,一道其冷无比的声音,便已传近耳内,“哪个书架有冰系魔法阵的书?” 希恩即使用屁股去想,都想得出是谁来了。 瓦帝斯·蓝! 全学院就只有这么一把冷冰冰的声音,甚至找遍全大陆,可能也只寻得着这么一把,仿佛连空气都会被冻住的嗓音。 周遭的空气,此刻好像也透着一丝丝的寒意。 但希恩对于这声音的主人,却是一点也不厌恶,反而有点亲切的感觉。这点连希恩都觉得大不可思议。 可是转念一想,希恩又觉释然。 大概在三年之前,瓦帝斯·蓝第一次来到这个图书馆,至少希恩觉得他是第一次来的。 那天自己正一脸冷漠地接待着两个讨人憎,惹人厌的可恶家伙。 这两个家伙张口闭口,都不离废物二字。 头也抬得高高的,眼睛从上往下睥睨着自己,好像在自己这里,他们自能找到无限的自信一般。 一副颐指气使,傲气十足的骄横模样。 可惜,这故作姿态的神气模样,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蔫了,彻彻底底地蔫了,而且蔫得一点脾气也生不起。 正文 第二章 观战之约 只因瓦帝斯·蓝恰好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希恩的柜台之前,正准备问一点事情,却被这两个啰啰嗦嗦,粗言秽语的家伙所阻挠与拖延。 瓦帝斯·蓝什么都没做,只是冷冷地道了一句,“聒噪”。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很符合他一贯惜字如金的风格。 伴随着这句寒意十足的话,周遭的气息似乎也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 这两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忽地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两人一对上瓦帝斯·蓝冷冽冰寒的眼神,立感寒气直冒,全身打颤,什么话都没有留下,直接灰溜溜的跑了。 白衣如雪,他的人比雪还要冰冻,他脸上的表情比霜还更冷酷,他的眼神甚至比冰还令人心寒。 他就是瓦帝斯·蓝,独一无二的瓦帝斯·蓝! 这就是希恩第一眼看到的瓦帝斯·蓝! 在瓦帝斯·蓝的冰蓝双瞳内,希恩看不到一丝或不屑、或鄙视、或侮辱的神色,唯一能看到的,只是一种冷到骨髓里,不含任何感情的极度寒意。 正是这样的感觉,希恩知道这个家伙并没有看不起自己。 换句话来说,所有人在他的冷眼里,都是毫无差别的。 可能这样的感觉,会令其他人觉得,瓦帝斯·蓝简直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 但希恩反而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在外人眼里,变得跟其他人平起平坐,享有完全平等的地位。 所以希恩一点也没有生出类似其他人的反感,倒是变得有点珍惜这样的感觉。 可能出于两颗同样寂寞孤独的心,希恩不由生出一点惺惺相惜的亲切感。 这样的感觉并不是来自于相近的实力和地位,而是来自于他们对世人的态度和感觉。 “喂,我在问你!”瓦帝斯·蓝又再冷冷地道。 瓦帝斯·蓝冷冰冰的话,眨眼间将希恩从回忆当中拉回现实。 “不好意思”,希恩尴尬地挠了挠头,道:“冰系魔法阵的书,在最左边的书架,顺着往下数第三层,那里都是讲解冰系魔法阵的书。” 希恩刚说完,瓦帝斯·蓝连头也不回,径自就往左边的书架走去。 “你会参加今年的比赛吗?”希恩看着瓦帝斯·蓝逐渐走远的身影,不自觉地问出声来。 瓦帝斯·蓝显然没有想到有人会主动跟他说话,脚步微微一顿,脸上诧异的表情一现即收,道:“会”。 说完,便不再理会希恩,快步往冰系魔法阵的书架走去。 希恩讶然一笑,这家伙还是跟三年前一个样,一样的冷冰冰,也难怪莉莉丝把他唤作冰人。 希恩有时候甚至在想,究竟是冰系魔法影响了他,还是他本来的性格,生来就跟冰系魔法十分贴近。 ※※※※※※※※ 皇家竞技场,封闭的环型立体建筑,坐落于皇家学院后山边上,依山而建,占地极广。 中心位置有一个号称全大陆最大,配套最完善的大型竞技场,而大型竞技场旁边,又有十六个小型竞技场。 大型竞技场是为了应付前三名的争夺,因为不是每一个学员,都善于在狭小的空间作战。 这样一个大型竞技场,更能充分展示每一个学员的实力与潜质,以便院方发掘出来,再大加培养。 今天正值两年一度的学院比斗,比斗一共分为三个级别——低级、中级、高级。 只不过,低级战的前三名,可以往上挑战中级战的前三名,同样的,中级战的前三名,也可以越级挑战高级战的前三名。 如果低级战的前三名,击败了中级战的前三名,就可以顶去中级战的名额,继续挑战高级战的前三名。 每个级别都必须在一天之内决出前三名。 这样就要求每一名参加赛事的学员,必须学会如何分配自己的体力和法力。只因等待他们的不是一场战斗,而是没有任何休息时间的不停战斗。 这不仅是实力的考验,同时也是对学员智力与应变的考验。 在战场之上,没有任何敌人,会给你休息的时间,你必须时刻处于连续的战斗当中。 可是决出前三名之后,学院亦会人性化地给出一天的休整时间,然后再开始难度更大的越级之战。越级之战是为了决出整个学院最后三强。 越级挑战并不是强制性要求,假如学员觉得自己实力不足,是可以放弃越级挑战的。 但这种情况在学院,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不说学校奖励最后三强的珍贵宝物,单是能够和更高级别的对手同场竞技,就已是一种机会难得,获益匪浅的战斗体验。 当希恩和莉莉丝联袂踏入皇家竞技场时,瞬间便成为了众人目光聚集的焦点。 希恩相貌平平,是那种放到人海里面,就再也找不出的类型,但婷立在希恩身边的莉莉丝,却是傲立人群的存在。 莉莉丝在学校里面极有名气,甚至排到了好事者编制的群芳谱上第二名。 其实莉莉丝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万众瞩目的感觉,眼波转动间,偷偷看了希恩一眼,发现希恩依然平静如昔,莉莉丝才悄悄轻舒了口气。 希恩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观战。 两年之前,第一次陪莉莉丝来观战的情景,希恩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那时候自己一出场,就受到别样的欢迎——一片连一片,喝倒彩般的如潮嘘声,还有各种让自己极其难堪的谩骂。 希恩印象之中,最最深刻的是这样一句话——废物也配来竞技场?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不过今时今日,恐怕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明目张胆地将心中的轻蔑、不屑骂出声来。 谁也不愿得罪一个可以随时主宰自己伤势的医务员。 假若希恩要是真的在治疗的过程当中,动点手脚,使上点小手段,包保任何人也看不出。 即便是以水系治疗魔法闻名学院的温蒂导师,只怕亦同样察觉不到。 希恩顶尖的草药学知识,功效卓绝的神奇药剂,有时候甚至比温蒂导师的水系魔法还要管用。 很多温蒂导师束手无策的恶疾,希恩同样手到拿来,药到病除。 希恩淡然无声地看着,这些在心里轻视自己斗魔俱废,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更不要说直接骂出口的学员,顿时生出一种别样的快意。 能够在如此宏大的场面,享受到这般待遇,着实来之不易。 希恩默默地将这份弥足珍贵,极其难得的感觉,深深印在脑海里。 脑中忽又不可遏制地忆起了,父亲那句凿进骨髓里,刻在深心处的话——废物也要活出废物的尊严! 用力捏紧拳头,希恩首次感到人生的前路,忽地充满了希冀。 就在这时,希恩的右臂突然传来一阵极度柔软舒适的嫩滑触感,便不由得微微转头一看。 原来莉莉丝一双修长曼妙的藕臂,已悄然挽上自己的臂弯。 “希恩哥哥,来这边。”莉莉丝娇俏的樱唇逸出一丝甜甜的笑意,也不管希恩答应与否,直拉着希恩往奥术魔法系别那边走去。 一直目不转睛注视着莉莉丝的学员,猛地齐齐吸了一口冷气,直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一双双红筋凸现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希恩,要不是马上就要举行比赛,估计他们立即要跟希恩决斗。 但是他们聚焦的主角,此时连一丝理会他们的意思也没有。 希恩所有的注意力,已全然被眼前这个陌生的中年人所吸引。 一来中年人周围的座椅空空落落,竟没有一个人敢坐将下来,二来这个中年人的相貌实在太平凡了,似乎还要比自己平凡上几分。 一个如此平凡的人,又如何能让其他人不敢靠近与共坐? 而最令希恩惊奇的是,空椅外围的学员和老师,脸上甚至没有生出任何一点不忿不满之色,仿佛那是理所当然一般。 莉莉丝拉着不明所以的希恩,径直走到中年人面前,才飒然止住身形。 来至近处,希恩便惊觉中年人身上,竟穿着跟莉莉丝同样制式的银色法袍,只是左臂上却用细金线,镌刻着一个玄奥莫测,秘不可言的魔法阵。 法阵中央,一颗流星似从天边飞来,划过一条银光闪闪的星尾。 “院长爷爷”,莉莉丝用甜美柔逸的嗓音缓缓地道。 希恩突地听到莉莉丝这话,吓得不轻,眼前平淡无奇的中年人居然是院长! 中年人听到莉莉丝甜美至极的声音,霍然睁开一直闭目养神的双眼。 希恩的呼吸顿时一紧,希恩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的眼睛,竟有如此之强的吸引力,如此丰富之内涵,如此多变的魅力。 希恩透过院长迷离似幻的双瞳,仿佛看到了沧海桑田,感受到时代变迁,岁月流逝,遥望到无尽星空。 條忽间,希恩好像感觉到自己已触碰到时间的边缘。 只是任凭希恩的思维如何追赶寻觅,依旧枉费脑力,劳而无功。 这份谎谬到了极致的感觉,却是来得那样真切和实在,令人不得不信,不能不信。 希恩甚至可以拍胸口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在其他人身上,经历过这般神奇玄秘的体现。 在父亲威棱四射的虎目中,希恩看到的是一往无前的无尚气概、神挡杀神的至尊霸道。 在国王陛下深藏不露的锐目里,希恩看到的是一把藏锋的宝剑,而这剑一旦出鞘,必要见血。 而希恩最熟悉不过的格拉迪老师,他的眼里只有一种看透世事和人性的睿智。 正文 第三章 比赛开始 “你是希恩·卡迪伦斯吧?”温和低沉的声音,一下子将希恩从真幻难分,虚实难辨的境地拉了回来。 希恩脑中一清,这才勉强回过神来,却还有点未尽之意,患得患失之间,惟有默默地点了点头。 “希望你对得起你的姓氏。”中年人深深地看了希恩一眼之后,便不再多言,双手交叉在胸前,继续闭目养神。 “希恩哥哥,你别介意,院长爷爷平时都是这样子的啦。”莉莉丝轻摇着希恩的手臂,带点撒娇的意味,道。 说完,不给希恩反应的机会,硬是拉着还处在半出神状态的希恩,坐在了院长旁边。 就这样,三人形成了一个奇怪而又极吸引眼球的组合。 院长坐在最左边,莉莉丝坐在中间,希恩就在莉莉丝右手边,而四周却是空荡荡的椅子。 希恩终是完全清醒过来,双肩微耸,无奈一笑,只能老老实实地按莉莉丝的安排去坐。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无比的红色火球,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华丽无比的弧线,轰然炸到大型竞技场之上。 顿时火星四射,烈焰狂飚,声势浩大得令人骇然失色。 偏偏大型竞技场的地面依旧平整如昔,光滑如故,就像一点也不受这威力莫测的火球所影响。 也不知是这竞技场的坚固耐抗程度,足以抵受火球的侵袭,抑或是火球的释放者,故意显摆妙到毫巅的魔法操纵能力。 一时之间,场面当真怪异到了极点。 希恩转头一看,发觉院长仍是老神在在,优哉游哉的样子,不用细想,也可猜出这绝不是闹事捣乱之为。 希恩自己想来也觉可笑,试问谁敢在人类第一强国头上动土,也不先捻量一下自己有多少斤两。 火光逐渐敛去,露出比烈焰更红,比火光更耀目的红发副院长狄斯。 全场的学员呼吸一紧,连大气也不敢出。 “咳咳……”希恩轻微一咳,以掩饰内心的尴尬,自己这个便宜师兄还真生猛无比。 这出场方式也未免太暴力了点,希恩不由的想起格拉迪老师对这位弟子的评价——风风火火。 希恩不禁想起了当年格拉迪老师收自己做徒弟的时候,便宜师兄一脸解脱得救的表情。 后来这便宜师兄还悄悄的找了自己一次,先是极其亲热地搂着自己肩膀,道:“以后老师世代相传的艺业教授给你,我就可以放心的研究火系魔法了。” 旋又低头一叹,道:“我从来对博学者的东西,一点也提不起兴趣,但又不想老师失望,只好硬着头皮英勇就义了。” 希恩即时讶然一笑,这便宜师兄连英勇就义就跑出口来,可见他的怨念有多深,有多重。 忽又听便宜师兄怪笑着道:“现在就,嘿嘿……嘿嘿……” “以后师兄罩着你”,便宜师兄霍然用力一拍自己的肩膀,道:“假如有人要找你麻烦,不妨搬出我的名号,在这学院里面,还真没有几个不开眼的。” 便宜师兄当时的表情,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有点浪荡邪笑的感觉。 “今天由我主持开幕式“,狄斯傲立在大型竞技场之上,朗朗而道:“相信学院里面没有人不认识我吧,我就是你们的副院长狄斯·威尔。” 微微一顿,狄斯才继续道:“今年的比赛形式有所改变,现在我先跟你们说个明白。” “今年我们将采取三个级别,分为三个时间段,在一天时间之内决出前三名的方式。比赛时间——早上初级班,下午中级班,晚上高级班。” “本次比赛将采取新颖的擂主形式,每个级别,你们谁能在这十六个小型竞技场站到最后,就自动成为最后的十六强。” 说到这里,狄斯语速放缓,却变得更为有力,“十六强抽签对垒,决出前八名。” 紧接着话锋一变,有力的话语忽地更形掷地有声,“至于每个级别的前三名,将会在大型竞技场,以混战的形式决出最终的结果。” 全场的学员俱是惊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上一刻还喧闹不已的赛场,眨眼间变得静悄悄,简直就连掉落一根针,都似乎可以听得到。 狄斯环目一扫,已将观众席上的反应尽收眼内,记于脑中。 见惯各种大小场面的狄斯,知道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等学员们可以好好消化,刚才那一则令人震撼不已的赛场新规。 顿了足足好一会,狄斯觉得大家都已反应过来,对自己的话吃通吃透,于是用力猛吸了一口气,声震全场地道:“现在,我宣布,今年的学院比试正式开始!” “开始!” “开始!开始!” 回声嘹亮,余音震耳。 “请初级班的同学进场比赛!”狄斯一挥手,示意比赛立即开始。 在热烈的欢呼和汹涌的群情之中,一道纯白的冰冷身影,当先走入场内,牢牢吸引住希恩所有的注意力。 挺拔伟岸的身形,钢针似的银白短发,冷峻得近乎邪异的面容,如霜似雪的冰蓝双瞳。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透出种刺骨冻髓的寒意。 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色法袍,更是冰的纯澈莹泽,雪的白璧无瑕,霜的极度冰冷,体系得淋漓尽致。 左臂细金线刻画的魔法阵中,一片雪花似随风飞舞,活灵活现之至。 没有携带魔法杖,右手掌心之上,反而托着一颗不停转动、晶莹剔透的瑰丽冰晶。每当魔法灯光照在其上,都会散射出一阵迷离夺目的七彩光芒。 极冷的人、极寒的意,与周围火热喧嚣的情绪,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剧烈对比。 瓦帝斯·蓝!希恩在心中默默地念出了,这个仿佛充满了寒冰魔法的名字。 希恩眼睛不由得微眯了起来,细细打量着瓦帝斯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一步一履,莫不洒脱自然,周遭的一切,似乎对他毫无一丝影响。 瓦帝斯身上的气势,亦随着脚步在不断调整,当瓦帝斯·蓝来至小型竞技场中心的时候,气势已臻至最佳状态,随时可应对各种挑战。 瓦帝斯條地将左手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谁都能看明白的噤声手势。 似是回应瓦帝斯这寓意深刻的动作一般,欢呼声顿时一窒,只瞬间,便再爆发出漫天的怒骂。 希恩倒是有点哭笑不得,他心里清楚这冷冰冰的家伙喜静不喜闹,从他平时总喜欢躲在图书馆最安静的一角,便不难看出这一点。 像瓦帝斯这样生人勿近,不善与人交往的人,做出什么在外人看来奇特无比的举动,也实在不算怪事。 奇人异举,希恩早已见怪不怪,免疫力十足。 估计他的本意只是想让观众稍微平息一下,安静下来,但要知道这样的举动,看在别人眼里,却无异于一种**裸的叫嚣、蔑视、侮辱! 果不其然,一个脾气暴躁的火系武者,直接跃到场上,阔手大剑一抬,遥指瓦帝斯,道:“布莱特,请指教!” 火系武者双臂肌肉孔武有力,握剑的手稳若磐石,可见手上功夫一点也不赖。 “瓦帝斯·蓝。”冷冽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剑锋所向,而产生一丝改变,只是这话听来,却让人觉得更冷更寒。 希恩忽然觉得,要不是学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比赛的时候必须先通报姓名,再开始比试,恐怕这家伙什么都不会说,直接就开打了。 看来自己对瓦帝斯十分在意,否则又如何会如此了解他的作风与性格呢? 想到此处,连希恩自己也不禁讶然失笑。 “嗬”的一声大喝,猛地将希恩漫无边际的思绪扯了回来。 布莱特竟然一上来,便使出了武者对付魔法师的招牌绝技——斗气喷射。 要知道这技能对斗气消耗极大,等闲不会轻易施展,而一旦使出,自是一去没回,不成功便成仁的局面。 看来这个布莱特着实给瓦帝斯气的不轻,不然也不会如此不计后果地全力出手。 当然,也不不排除布莱特想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利用火系斗气杀伤力巨大的优点,来个速战速决,一招制胜。 大凡武者对上魔法师,最先要务莫过于缩短彼此的距离,要不然武者就跟人肉靶子无异,在对方远程魔法攻击之下,疲于奔命,毫无还手之力。 正文 第四章 暴力冰法 格拉迪老师一生也不知经历过多少机变频出、险死还生的战斗,数十年的战斗经验、体会、智能、策略,极度浓缩成传承之书的前半部分,内里的精华,实在让希恩大开眼界的同时,又获益匪浅。 希恩虽然暂时不具备任何一点武力,但眼界之高,见识之广,已超出常人不知多少倍,故而能对当前的局面了若指掌,条分缕析。 伴随着几个简短音节的传出,一道速度极快的寒冰箭拦腰袭来,直接封死布莱特的进攻路线。 布莱特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要是进击受阻,迎接自己的,恐怕便是各式冰系魔法,到时能够取胜的机会便骤然猛降,变得微乎其微。 布莱特打的好主意,大剑由下往上斜斜一挑,就想以巧劲将迎面而来,角度刁转的寒冰箭挑飞。 只不过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的寒冰箭,并没有如布莱特之意,在刚接触到大剑的一刻,就猛烈地爆炸开来。 距离太近,事出突然。 布莱特压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甚至斗气护罩都来不及施展,就宣告中招。 成千上百的细小冰针,刹那间便穿进身体,可是布莱特身上竟连一丝血迹也没有看到。 冰针穿透力极强,而且温度极低,血液就在瞬间凝固。 等布莱特反应过来,想运转斗气之时,忽地无奈发现,自己周身的穴道,已经给冰针寸寸封死。 一阵天旋地转,布莱特霎时间感到四肢麻木,周身乏力。 眼下别说运劲,就是连稳稳当当地站立都成问题。 布莱特只得以双手倒握剑柄,将剑尖插在地面上,以求支撑身体不跌,但最后还是憋屈地单膝跪倒在地上,才力保不摔个饿狗吃屎。 冰针幼细,细如毫毛,而且进入的是经过火系斗气长期锤锻的身体,本来就细的冰针,能够封住穴道部分就更细了。 只要一会,布莱特自信可以完全恢复过来。 但是时间,该死的时间,布莱特心急如焚,偏生毫无办法,不由得咒骂出声。 不知何时,瓦帝斯已在布莱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来至他的身前。 好快的速度,好敏捷的身手。 右手托着的冰晶,已变戏法似的,变成了一截极其厚实的冰棍。 布莱特失去意识,坠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意识——恶魔般的浅笑,无限放大的冰棍。 太暴力了! 希恩目瞪口呆地看着,碎了一地的冰粉慢慢汇聚,宛如时间倒转,流水覆收一般,全然返回瓦帝斯的手中,重新变回那个转动不休,晶莹四射的冰晶。 希恩从来不知道,这个外表冷漠的家伙,居然还有这么精彩的另一面。 从寒冰箭突变成寒冰炸弹,需要很强的元素控制力,而简化咒语,则需要极高的魔法天赋,只这两样,希恩便觉得瓦帝斯大不简单。 再看瓦帝斯手中并没有携带魔法杖,那就说明他使用的只是自身的魔力,而没有假借外物。 还有他手上的冰晶,散发出的气息跟一般的魔法元素无二,只能是魔法元素产物,倒不是什么珍稀至极的奇珍异宝。 这一点恰好是瓦帝斯最难能可贵之处。 极佳的魔法天赋,超强的魔法控制能力,不愿借助任何外物的毅力。 瓦帝斯如果按这样方式、势子继续发展下去,前途当真不可限量。 瓦帝斯的战斗方式,制胜之道,不仅狠狠地震撼了场上的观众一把,就是连裁判也给惊得不轻,一时三刻还真没有反应过来。 “喂,我说你该宣布结果了!”这时台上传来了瓦帝斯冷冷的声音。 裁判这才如梦初醒,不过对于瓦帝斯的无礼,他亦是眉头微皱。 不过,这事却不影响他宣布赛果,“瓦帝斯·蓝,胜!” 学院规定,在比赛之中,只要不把人致残或杀死,就绝不干涉。 所以裁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唤来医务员,将晕的不能再晕的布莱特,用担架抬下竞技场。 而事故的制造者瓦帝斯,正一脸冷漠地迎接自己的第二个对手,火系魔法师本杰·安瑞。 双方互报姓名之后,瓦帝斯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以一记快速的寒冰箭,直袭对手而去。 对面才刚刚站定的本杰,显然从未遇到过,这样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魔法师。 按照惯例,魔法师之间的对战,一般都是先亮起魔法盾,然后再用魔法对轰,看谁的魔力最先耗尽,又或者抓到对方的某一致命破绽,发动雷霆一击。 哪里能料到瓦帝斯一照面,就不声不响地来了个寒冰箭,而且这个寒冰箭的释放速度,快得让人抓狂,快得让人纠结,快得让人无语。 本杰手忙脚乱之下,好半响才招了个火盾出来。 火盾堪堪在寒冰箭临体前一刻,封住了去路,护在身前。犹是如此,本杰依然惊出一身冷汗。 只是那一面本应雄赳赳,可以再挡上两道寒冰箭的火盾,已條地变得脆弱不堪,摇摇欲碎。 本杰的额头又不禁渗出冷汗,这怎么可能! 要知火系魔法对冰系魔法,有天生的克制作用,一般情况下,一面火盾最起码可以撑住三道寒冰箭的打击,才会告破。 哪晓得现在才一道寒冰箭,就差点把火盾击得支离破碎,这着实大大超出本杰的预料,也不怪本杰吓出了一头大汗。 世事难测,每每都出人所料。 还没等本杰完全反应过来,第二道寒冰箭就像催命符一样,出现在将破未破的火盾跟前。 快,太快了,教人压根应接不暇! 本杰张眼欲裂,一脸俱是难以置信的错愕神色。 这一刻,本杰脑中一片茫然,完全生不起其他想法,之前制定的所有策略转眼成空。 幸好,过硬的战斗素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挽救了本杰几定的败局。 一面全新的火盾,竖在了被寒冰箭撕裂的火盾之后,牢牢地挡住了几乎要突破防线的寒冰箭。 但是让本杰感到十分无奈的是,第三道寒冰箭已接踵而至,杀到眼前。 雪白尖锐的冰箭,红芒黯然的火盾,箭盾相撞,本已体无完肤的火盾轰然碎裂。 没有任何的选择,本杰迅速地招出另一面火盾,百忙之中抽空举目细看场中的情形。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本杰便骇然发现,瓦帝斯与自己之间的距离竟已不足五米,甚至乎连对方脸上那从容不迫,冷若冰霜的表情都纤毫可见。 难怪寒冰箭的施放速度越来越快,攻击频率越来越密,威力越来越强。 本杰猛地想起刚刚那个被抬下去的武者,或者以后他可能有一个新的称号——倒霉蛋布莱特,学院史上第一个让魔法师砸晕的武者。 双眼鬼使神差地看向了瓦帝斯的右手,那个晶莹剔透、白光闪烁,偏又危险无比的冰晶,果然不出意料地变成了一根冰棍。 一根看上去又扎实,还光滑,且滚圆的大冰棍。 本杰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剧烈无比的恶寒,全身都不禁起了粒粒战栗。 战局对本杰越来越不利,本杰的咒语声越趋急切,但眼内的恐惧之色却越来越深。 本杰显然已深陷一个欲脱难脱,难以抽身的死循环当中,被逼得只能不间断地连续施展火盾,甚至连停下歇一口气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只要本杰的火盾有一刻的中断,瓦帝斯的寒冰箭绝对会实实在在地击在他身上,令他苦不堪言。 让瓦帝斯的冰棍砸一下,最多也就是晕过去,但假如让寒冰箭从这么近的距离击打在身上,身体就算不穿个窟窿,只怕相去也不远了。 本杰不是没有想过举手投降,但当下别提开口说话,就是连停一下咒语都难,因为瓦帝斯已在不知不觉间,来至他身前一米处。 时间仿佛变得漫长而难熬。 就在本杰几乎要熬不过去的时候,他不出意外地步了布莱特的后尘,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只是布莱特是幸运的,因为他在晕倒之前,完全想不出瓦帝斯将要实施的举动。 而对于本杰来说,确实非常之不幸,他明明洞悉了瓦帝斯的打算,但偏偏没有办法去阻止瓦帝斯实行他的打算。 那种无可奈何的痛苦,只怕比世上大多数的苦楚,还要令人撕心裂肺。 不幸中的大幸,本杰已经得到彻底的解脱,跟布莱特成为了一对不说同甘,但起码共苦的难兄难弟。 “瓦帝斯·蓝胜!”裁判这次发挥了他应有的水准,在分出胜负的一刻就宣布了结果。 或许裁判从比赛的过程,已先一步预料到结果,又或者仅仅是因为那根招牌似的冰棍。 没有一丝意外,下一个挑战者,也很荣幸地成为了第三个被砸晕的倒霉蛋。 而始作俑者则是在一脸冷漠地看着竞技场另一端入口,竟像在等着下一个对手上场。 不过心细如尘的希恩,却发现瓦帝斯的嘴边,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是恶魔般的邪笑。 正文 第五章 初露身手 就在这时,莉莉丝忽地长身而起,离椅卓立,似是即将要入场参赛。 希恩有点傻眼的看着莉莉丝,心里不由得想道:“莉莉丝不会是想去挑战瓦帝斯吧?这家伙绝不会对女生手下留情。” 虽然希恩不知道莉莉丝的实力如何,但是希恩通过种种分析与推敲,得出了一个结论:瓦帝斯绝对是一个披着初级外衣,却拥有中级实力的人物。 如果说瓦帝斯拥有高级实力的话,希恩也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所以希恩万分不愿莉莉丝跟瓦帝斯碰上,特别是这个实力高强的对手,还有一个恶趣味的时候,希恩更是不愿看到莉莉丝受到任何伤害。 莉莉丝从希恩清澈的眼光中,看到了担心与爱护,心里一甜,喜滋滋地道:“希恩哥哥,人家才不和那个冰人打架啦,放心吧。” 希恩听到莉莉丝这番话,才放下心头一快大石,缓缓舒了一口气,道,“加油!” “希恩哥哥,我要是赢了比赛,你可要奖励我哦。”莉莉丝调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握着希恩的手不停摇晃,道。 “好……”希恩霍地想起莉莉丝以前提出过的各种古灵精怪要求,微有点言不由衷地道。 “希恩哥哥真好!”莉莉丝用甜美至极的嗓音道。 希恩懊恼的搔了搔头,每当莉莉丝使出撒娇**,自己就完全没辙,彻底败下阵来。 “让大家开开眼界吧。”院长依然没有张开眼睛,但莉莉丝与希恩的对话,显然没有逃过他敏锐的听觉。 “知道啦,院长爷爷。”莉莉丝也不管院长是否能看见,悄悄地做了个可爱的鬼脸,道,“不会给你丢脸的啦”。 伴随全场此起彼伏,一浪赛过一浪的口哨声、欢呼声,呐喊声,莉莉丝踏着优美动人的高雅步子,来至另一小型竞技场。 而莉莉丝的对手,水系魔法师扎古特,上场的时候,差点就给各种谩骂和责备吓了一大跳。 似乎只要莉莉丝往场中一站,其他人就不应该再上去挑战,否则那就是对莉莉丝无双魅力的蔑视。 这样的行为,无疑会遭到所有男性学员的仇视与鄙视。 莉莉丝神情专注,精神内敛,注意力一点也没分散到场外的观众身上,仿佛一旦准备战斗,周围的一切,都再与她无关一样。 她的眼中,就只有她的对手。 希恩看得大点其头,只有排除外界干扰,心无旁鹜,专心一意,才算得上一个合格的魔法师。 扎古特这时却大感尴尬无比,压根他就没想过跟莉莉丝对战。 只不过刚刚他一边走,一边还在温习昨晚制定的战略,完全没有注意脚下所走的地方。 一路上走来,也不知摔了多少跤,至于周围的环境,扎古特更是一头冒水。 可以这么说,他跟莉莉丝碰上,完全就是一场意外,彻彻底底的意外。扎古特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之下,糊里糊涂就成了莉莉丝的对手。 扎古特心中无比郁闷,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连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赢了,估计只能落得个欺负美女的名声,以后在学院恐怕再也抬不起头做人。 故意放水,扎古特心里又不情愿,这次的奖励十分吸引,必须全力以赴,争取好名次。 “请这位同学报上姓名,比赛要开始了。”裁判响亮的声音,足以全场可闻。 紧接着却是一阵哄堂大笑。 学院里面一直传着,有这么个水系魔法师,他的反应总是比人慢上半拍,做事往往丢三落四,似乎长期就处于这种神游的边缘。 于是就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迷糊的水法。 今天大家都终于知道,这个迷糊的水法究竟长成哪样,又是怎么个迷糊模样。 扎古特终是醒悟到自己沦为笑料,只是他一下子还未曾想到大家因何发笑,而且笑声大得几可震开整个皇家竞技场的穹顶。 苦笑着从背后解下了魔法杖,当魔法杖拿到手中的那一刻,扎古特脸上的表情猛地变得肃穆无比,哪里还有一丝窘迫沮丧之意。 虽然扎古特走上竞技场的过程,可算是糟糕透顶,但一旦进入状态,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一个会因为研究战术,而在错误的地方,碰上错误对手的人,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专注于自己事业的人,这样的一个人,绝非水货。 奥术魔法号称当世最强魔法,本来莉莉丝不禁有点跃跃欲试。虽说早已从院长那里,听说过它的威力怎样惊人,但没有真正对练过,莉莉丝还是半信半疑。 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难得的机会,有人自动送上门,做那便宜的人肉靶子,当真不试白不试。 莉莉丝正满怀期待地等着比赛开始,谁知这家伙一上来走神,然后便发呆,发呆就算了,而且还不报姓名,叫人怎么开始比赛。 “你倒是报上姓名啊!”连一贯涵养极好的莉莉丝,此刻都忍不住轻起薄怒,微生怨言,可见这扎古特是如何的窘态纷呈。 “哈哈!” “呆子滚下去吧!” “这家伙太搞笑了,笑死老子了,啊哈哈” “不行了,笑得肚抽筋了。” “天啊,世上没有比这更呆的人了!” 本来扎古特已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周围的情景。 但这些奇腔怪调,却似有着无穷的威力,令扎古特欲拒无从,大生遐思,登时就觉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刚才他已在奇怪,他本打算让美女优先出手来着,结果等了半天,对面的美女反倒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 不半响,他就听到美女甜美难言的嗓音。 报姓名?难道美女对自己有意思? 对面的美女怎么看,怎么都觉着是万里挑一的美女。自己居然还能吸引到这种级数美女的关注,扎古特心中大生飘飘然的感觉,直似飘到云端去。 一时间,扎古特都不由得为自己,感到无比自豪和光荣。 但是他心念一转,自卑之感便漫上心头。毕竟自己只是有点小帅,这个级数的美女,当真会就被自己吸引?难不成自己得罪了这个美女? 于是扎古特心怯胆弱地问了句,“为什么要报姓名?” 莉莉丝差点没给气晕,檀口微张,似乎就要娇骂出声,但一想起父皇提醒自己要时刻注意形象,赶紧用右手轻掩娇艳欲滴的樱唇。 不过心中的气恼,却透过会说话的善睐明眸,毫无遗漏地表达出来。 “扑通,扑通”的倒地声,在观众席上不住响起,特别的响,特别的耐久。 希恩看呆了眼,这同学的神经真大条程度,着实让人惊叹不已的同时,又觉哭笑不得。 连比赛的规则都不知道,就傻乎乎地跑上来比赛,连希恩都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之前看他一进入状态,那认真专注的样子,希恩还有所担忧,生怕莉莉丝会轻敌受挫,但现在希恩只觉得,自己实在有点高看这位同学。 “学院比赛的规则之一,双方必须互报姓名,才能开始比赛。”险些晕倒在地的裁判,这刻表现出他良好的素质,竟然还能耐着性子,勉力维持一副好脾气,慢慢跟扎古特解释道。 “哦,原来这样”。扎古特忽地恍然大悟,感情人家不是对自己有意思,才想问自己名字,原来只是比赛规矩,难怪……难怪…… 莉莉丝美眸低垂,委实不想再看这个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的家伙。 一开始,莉莉丝还想挑着有趣的奥术魔法,逐个尝尝鲜,好好过把瘾。 不过现在,莉莉丝已悄然改变主意,她心里只剩下唯一的念头——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比赛。 “我叫扎古特。”璀璨星光一闪而逝,可怜的扎古特才刚说完自己的名字,就已直挺挺地往前倒下。 扎古特连一个事前推算过无限次的战略都没有用上,更为可悲的是,他甚至连一个魔法都没来得及施放出来。 最最悲剧的是,扎古特已然趴在竞技场坚实的地面上,摔了个狗吃泥,落得个不省人事的下场。 就在“扎古特”,这个“特”恰恰从嘴型展露吐出,声音还没完全吐出的时候,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莉莉丝,使出了奥术魔法的拿手好戏——闪现术。 微光條现即隐间,莉莉丝就像穿过空气一样,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来至扎古特背后约五米处。 扎古特完全来不及反应,他脑中推演过无数种战术,也想过无数种开打方式,却因他从来没遇上过奥术法师,根本料不到莉莉丝会如何发动攻势。 正当他为莉莉丝突然在眼前消失,而感觉到不可思议之际,两道相互缠绕,无比瑰丽,无比高贵,无比华美的极速星光,已划过一条炫丽耀目的玄秘轨迹,毫无阻碍地击在扎古特没有一点保护的脊背之上。 “莉莉丝胜!”裁判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果断地宣布了结果。 看来裁判也给扎古特雷得外焦里嫩,否则怎么表现得如此干脆利落。 如潮的掌声霍地响起,观众们都发自内心的鼓起了掌来。 有心情激动的甚至站起身来大声嚎叫,好似如果不是这样做的话,就难以抒发心中那口浊气。 希恩还是首次真正见识到奥术魔法,历时虽短,却并不妨碍这种神秘、华丽、强大的魔法,深深印刻在希恩的脑中。 希恩知道莉莉丝所施展的奥术魔法,亦不过是众多奥术魔法之中的冰山一角。 正文 第六章 奥术之威 当扎古特被抬下去之后,莉莉丝所在的小型竞技场,就再也没有人登台挑战了。 希恩微微有点失望,本来还想亲眼见识更多的奥术魔法,但现在愿望恐怕要落空了。 不过转念一想,莉莉丝分毫无损地顺利晋级,不正是自己所想吗?希恩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可真会得一想二。 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要知世事往往福无双至,祸却并不单行。 话说回来,莉莉丝的魅力委实不是一般的大,居然男女通吃,不战而屈人之志。 男生可能是因为莉莉丝举世罕见的娇姿美态,女生这一方面,希恩就算挠破脑子,估计也猜摸不到。 有时候,魅力也许实力的一种。想着,希恩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转头一看,瓦帝斯所在的竞技场,也同样只有瓦帝斯一个人傲然挺立,仿佛他就是那一方竞技场绝对的霸主一般,再也没有人胆敢上前轻捋虎须。 最终,十六强顺利产生,莉莉丝、瓦帝斯都名列其中,其余的都是初级班里面的好手,完全没有出现爆冷的情况。看来大家临场比试,都发挥出平时该有的水准。 “现在请每个小竞技场的胜利者,来大竞技场这里进行抽签。”主裁判在大竞技场上朗声说道,“分别抽到1跟2的同学,抓对进行战斗。” 幸运并不会一直降临在某个人身上,莉莉丝抽到的是一个擅长防守反击的土系武者。 依希恩估测,这一场战斗,莉莉丝只怕不易取胜,究竟莉莉丝会如何应付呢?希恩不禁有点拭目以待。 而瓦帝斯却抽了一道幸运签,对手是杀伤力最弱的水系魔法师。 莉莉丝笑得很甜,很美,很愉悦,看得对面的土系武者一阵失神。 莉莉丝觉得机会终于来临了。对于扎古特,莉莉丝可是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可怜的扎古特到现在可能还不知道,他已经给莉莉丝记恨上了。 结实有力的肌肉,高大壮硕的身材,再加上双手紧握的厚重宽剑,莉莉丝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是个完美的人肉沙包。 要是让对面的土系武者知道,自己在莉莉丝心中,不过只是一个沙包的话,这个土系武者恐怕郁闷得一头撞到墙上。 互报姓名之后,土系武者帕古双眼透出谨慎的神色,动也不动地盯着莉莉丝。 他并不比扎古特好上多少,奥术魔法的攻击手段,他亦是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百般无奈之下,惟有以不变应万变,先摆出一副原地固守的态势。 当下宽剑横于胸前,沉神凝息,开始凝聚斗气。 看到帕古无可挑剔的标准守势,莉莉丝嘴边那丝甜美醉人的笑意,反而不住扩大变深。 默默轻唱几个音节,莉莉丝白皙光滑,水嫩润泽的左手,條地伸出法袍,向前微微一扬,目标正是已然摆好架势的帕古。 帕古见状,全身神经猛地紧绷,但是等了好一会,本该像秋去冬来,如期而至的攻击,却似一下子失去了踪影。 帕古心中大奇,他可以十分肯定,莉莉丝绝不会浪费宝贵的法力,发出一个毫无用处的魔法。 况且出于武者敏锐的触觉,帕古毫不怀疑,这个魔法是直接作用在自己身上。于是帕古不由得开始细细检视自身一番。 忽地发现自己脚下,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一个缓慢旋转着的橙色圆环。 帕古一惊之下,抬脚想走出圆环的范围,转瞬便无奈发现,圆环如影随形,无论脚下怎么移动,依旧逃不出圆环之内。 而且下半身就像坠入泥潭,每一步都似泥足深陷,端的困难无比,吃力非常。这究竟是什么见鬼的魔法?帕古心中在狂声呐喊。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魔法。 帕古特直觉不能再后发制人,继续等下去,不然当真后果难料。霍地猛下决断,誓要主动出击,扭转劣势。 只是速度大减之下,帕古迫不得已使出起斗气喷射,这个会飞速消耗斗气的技能。 即便用上斗气喷射,速度却跟平时走路,没有多大分别。 帕古顿时骇然失色,眼前的速度跟往日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现在他跟莉莉丝相隔十米,换了在以前的话,用上斗气喷射,这些许距离,眨眼即至。 可惜这十米距离,眼下却几乎成了一个不可跨越的沟壑,依照帕古当前的速度,起码要六步以上。 六步,差不多就是四秒的时间,四秒,已足够一个魔法师做很多事情了。 帕古生命当中第一次,对自己的战术感到异常不满,以往他都是依靠顽强耐久的坚实防御,耗得他人精疲力竭,接着突然发动猛攻,将对手击败。 这一次,帕古恐怕要失算了。 用错误的办法,去对付一个不知底细的对手,那自是有败无胜的局面。 这边,帕古为自己的速度头痛不已,那边,莉莉丝已开始急速吟诵咒语。 神秘、古老、博大的文字,被莉莉丝以甜美动听的嗓音颂出,另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莉莉丝一双剪水双瞳精芒闪动,银色法袍无风自扬,玉掌轻舒,往前一扬。 但见一个小巧玲珑的法阵,自掌心送出,迎风见涨,飞袭帕古而去。 法阵之上,布满了奇异玄奥的神秘魔纹,显得既瑰美动人,又教人不敢小瞧。 帕古举步维艰,行动不便,要想躲开这一击,无异于天方夜谈。 危急关头,帕古反而静下心来,发挥出他修炼已久的应有实力,当即双手扶剑,挡于胸前,斗气狂涌,聚于剑上,准备硬抗莉莉丝这高深莫测的可怕一击。 等到法阵印在帕古当胸横持的宽剑上时,已经变成直径一米,双紫色光环缠绕其外,光芒璀璨夺目,魔纹闪烁跃动的神秘魔阵。 炫丽的背后,却是致命的打击。 从帕古被击中之后,在地上留下的两道长长脚痕,便可知道,这个魔法不单美丽无比,而且危险到了极点。 经受住这样的打击,依然屹立不倒的帕古,却有苦自己知。 刚刚横剑挡下神秘法阵,其上传来的庞然巨力,连帕古这样擅长防御的土系武者,都大感吃不消。 还有从脚上传来的,那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感,只怕靴子早已磨破了,甚至脚皮都难以幸免。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怪力?! 之前使出了斗气喷射,已消耗不小的斗气,再抗下这个威力大得吓人的魔法,帕古也不禁有点使不上劲来之感。 帕古旋又发觉,迎击法阵之前,距离莉莉丝就剩三米,但是挡住莉莉丝一击之后,这个距离居然变成了八米。 帕古不由得生出英雄气短的感慨,估计还没等自己冲到莉莉丝身前,斗气便已用尽。 为今之局,看来只能行险一搏,想到做到,帕古施果断使出全身的斗气,加速向前。 大出帕古预料的是,微光一现间,刚刚还在眼前,并且两人距离越缩越短的莉莉丝,转眼就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 出于武者的战斗本能,帕古根本不用回头,已察觉到莉莉丝来到身后。 帕古登时大惊,来不及转身,反手将宽剑倒向背后,以防脆弱的后背被直接击中。 帕古所料的背后偷袭,再一次超过他的预想,并没有来临。 但是比背后偷袭,还让帕古胆战心惊的嗓音,已盈溢于帕古耳畔。 这在外人听来,醉人动听,赏心悦耳的悠扬语声,落在帕古耳里,只怕与世上最恐怖,最吓人的声音无二。 还是刚才的咒语,帕古一个激灵,冷汗已渗出额角。 如有神助般,帕古煞然止住了前冲的势头,并在斗气将尽的一瞬间,玄之又玄的转了个弯,变成了直面莉莉丝。 帕古未曾来得及为自己超水平发挥而高兴,带有紫色双环的瑰丽法阵,已在悄然无声间撞上帕古。 帕古立时如遭雷殛,全身剧震,口喷鲜血,竟直接被轰出竞技场之外。 帕古在场外挣扎了几下,想坐起来,却始终有心无力,死活坐不起来。 帕古只得仰躺在竞技场外的地面上,胸口剧烈起伏,狠狠地抽着气,嘴角犹带一道令人怵目惊心的血迹。 苦笑了一下,帕古仍是不能释怀,第二个法阵的威力,竟然足足是前一个的两倍。 帕古觉得身体完全散架,就似不属于自己一般,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 眼皮愈见沉重,帕古终是失去意识。在晕过去的前一刻,帕古只是想到了一点,以后定当先发制人,不再行防守反击之举。 希恩看着晕了过去帕古,禁不住摇了摇头。 一个可怕而又美丽的魔法。 转眼望向台上脸色微白,额际隐现汗珠的莉莉丝,希恩心中怜意大生。 他早已料得如此惊人的魔法,消耗自然不菲,想来以莉莉丝如今的魔力,也不足以支持过多次数的消耗。 莉莉丝似是觉察到希恩关怀备至的真切目光,螓首微抬,报以一个梨涡乍现的绝美浅笑。 正文 第七章 冰法天才 战斗的过程看起来变化莫测,精彩纷呈,但实情所耗的时间,却极为短暂。 这个时候,其他竞技场的比赛,还在如火如荼进行当中。 当希恩看到莉莉丝踏着细碎而优雅的步子,缓缓走出竞技场后,便将视线转移到瓦帝斯所在的竞技场上。 希恩忽地看到一个乍看似陌生,细看而又有点熟悉的身影。 蓝色长袍遮不住她婀娜多姿的秀美身材,蓝色的柔顺长发,衬上同色的长袍,使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得如水般温柔。 唇红齿白,琼鼻笔挺,眉目如画,一双美眸,眼波流转,始终带着几分温柔的淡然笑意——伦迪丝。 希恩之所以能够一下子忆起她的名字,跟这双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微笑的眼睛,着实有莫大的关系。 但另一重较大的关系,却是跟她形影不离,长着红色短发的俏丽女孩,只因这个女孩几年以来,没少把希恩唤作废物。 此时,伦迪丝神态自若地施展出一个海浪术,一个小型的海浪自场上生成,正翻滚着向瓦帝斯所在的方向汹涌扑去。 伦迪丝似乎并没有因对手是专喜砸人的瓦帝斯,而感到惊惶失据。 反倒瓦帝斯正皱着银白的剑眉,目不转睛,若有所思盯着朝自己压来的海浪。 瓦帝斯似乎看入迷了,也似乎看傻了,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他之前的果敢决断。 说时迟那时快,海浪泛着白色泡沫的滚滚浪尖,几要盖到瓦帝斯身上。 要是给这个高达四米的海浪,直接击打在毫无防备的身体之上,内里蕴藏的巨力,恐怕可以将瓦帝斯毫无悬念地推出场外,而且还要落得个落汤鸡的下场。 瓦帝斯却在这个要命的关头,极其缓慢的伸出了左手,迎上了翻腾不休的浪头。 难道他竟要徒手接海浪?连希恩的脸上,都不由得现出惊讶愕然之色,暗中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画面似是在这一刻神奇地定格。 就在众人以为瓦帝斯要被海浪冲走,幸灾乐祸之际,瓦帝斯周身霍地笼罩在不断蒸腾的白色雾霭之内,至乎连整个海浪都被瞬间吞噬了进去。 难以置信的变化,当即就令所有的观众目瞪口呆,讶然失色。 那是温度差!希恩心神一震,脑中急转,便想出其中的关键。 瓦帝斯身上散发出的,那极寒极冷的气息,与周遭暖和的空气煞然碰撞,产生出急剧到了极致的猛烈变化,才会形成此等规模的白雾。 氤氲條地散开,其内的情景,一丝不漏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本来微蓝如碧空的海浪,竟已变得透明无色,晶莹剔透。 眨眼之间,海浪居然变成了一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硕大冰雕,横贯在伦迪丝和瓦帝斯之间。 倒卷的冰浪最前端,恰巧相连在瓦帝斯的左手之上,此情此景,就仿佛一个四米高的冰之巨人,在向瓦帝斯恭敬地弯腰行礼,而瓦帝斯则神态自若地将手按在巨人头上。 整个场面说不出的霸气、震撼,瓦帝斯宛如一个冰霜君王一般,高高在上地接受着,冰霜巨人无比虔诚的敬意! 整场的观众俱是大吃一惊,心神震动。 魔法用到这种程度,已经近乎一种艺术。 伦迪丝完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口中的咒语,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冰浪。 周围连绵不绝的惊叹声、抽气声,她此刻已然不再在意。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魔法就这样轻描淡写给破了,这可是要达到中级水准,才能施展的魔法。 不过,伦迪丝却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她绝不会轻易服输。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激荡翻腾的心情,伦迪丝又开始了念诵咒语。 法杖一指,一道蓝色的亮光,应声激射到伦迪丝身前的空地之上。 一声喷响,一个水元素应召而出。 伦迪丝没有对水元素下达施放水箭的指令,而是命令它越过冰墙,去贴身攻击瓦帝斯。 水元素接到指令,马上划过一条长长的水痕,翻过冰浪,来到瓦帝斯的面前,没有丝毫前兆,一拳就击向瓦帝斯的鼻子。 瓦帝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水元素的一举一动,而对迎面而来的水之拳头,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右手的冰晶立马变成,那根已颇有名气的结实冰棍,没有任何的迟滞,直接迎上了水元素的拳头。 瓦帝斯一根冰棍,或挑或挡,或封或抡,或迎或捅,或抽或捶,运用起来委实得心应手,变化多端,妙招丛生。 拳来棍往间,已和水元素不知交手了多少次,当真打得噼啪作响,毫无花假。 说出来也不相信,一个魔法师舞起棍来,居然要比武者还熟练上几分,怎能不让众人看得眼睛发直,嘴巴大张。 幸好冰浪之后伦迪丝,并没有看到这出神入化的一幕,不然恐怕登时就失去所有勇气,难以再战下去。 通过心灵感应,伦迪丝知道水元素暂时安然无恙,好整以暇之下,便专心一意开始思考,怎样才能破掉面前的冰浪。 水系魔法群体杀伤力尚算可以,但单体穿透力却十分不足,看着面前厚达一米以上的冰浪,伦迪丝确实有点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冰浪将竞技场大半的空间都牢牢封死,除非像水元素那般,从浪头翻过去,否则,别指望从旁边绕过去。 伦迪丝已经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偏偏要招出这么大的一个海浪术。 于是竞技场上出现了一个怪异之极的场面。 冰浪的一边,瓦帝斯在不紧不慢,游刃有余地招呼着,好像永不知疲惫的水元素。 冰浪的另一边,伦迪丝却在苦苦地思考着破空冰墙的方法。 两个人之间默契,居然出奇的好,谁也没有着意去打破这份短暂的平衡,似乎一时三刻里,他们还能相安无事,各行其道。 希恩感慨顿生,这瓦帝斯完全不像一个魔法师,反而像个魔武双修。 只不过瓦帝斯不会使用任何斗气,否则这个水元素,肯定支撑不到现在。 根据希恩的观察,瓦帝斯是个极其很专一的人,他对冰系魔法有种超乎常人的狂热执着,要不然他也不会拥有现在这样强悍的实力。 照瓦帝斯当前的身体素质,希恩估测瓦帝斯肯定对身体进行过高强度的锻炼。 他压根不像一个孱弱的魔法师,在元素锻体之前,魔法师较弱的体质,是绝不会有明显的提升与改善。 所以瓦帝斯在修炼魔法的时候,想必也同时对身体进行了不为人知的锻炼。 在场的观众,显然已习惯了瓦帝斯随手就能招来冰棍的绝活,他与水元素交手的过程中,也不知打碎了多少根冰棍。 所以观众们对那铺满了一地的碎冰,早就见怪不怪。 倒是希恩反而对那一地的碎冰,忽地生出兴趣之余,又充满了警惕之意。 碎冰的排列很有规律,而且规律得有点出乎意料,那就像一个圆,完满流畅,工整自然。 要说不是刻意为之,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圆! 希恩心中灵光一闪,霍然想起了一件事。 瓦帝斯这段时间不正是一直在研究魔法阵。那是魔法阵!希恩不由得心头一震。 似无意却有意。瓦帝斯好高明的策略!好深沉的心计! 场中看似波澜不起的局面,正悄然发生着难以言说的改变。 只见瓦帝斯再挡水元素一拳后,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继续变招迎击,反是远远的跳了开去。 紧接着,就听见一阵低沉、冷冽、冰寒的咒语声。 一圈白色亮光,转瞬间包裹住了将要走出法阵的水元素,任凭水元素如何挣扎使力,也撑不开,挣不脱光圈的封锁。 就像有一把无形无迹,偏又牢固无比的枷锁,把水元素死死锁在了法阵之内。 伦迪丝突然之间失去了水元素的感应,心中一惊的同时,一丝不祥的预感,正悄然爬上了心头。 隔着厚厚的冰浪,伦迪丝亦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白光闪动,缭绕不息。 不明所以之下,伦迪丝惟有先招出一个旋转着的水盾,护在身前,以防万一。 白芒转盛,刺目耀眼的光华,让人难以逼视。 所有人的注意力,却在不知不觉间,汇聚于这个竞技场上。 一道璀璨到了极点的白光,猛地从阵中爆发,轰然冲天而起。 场中的观众只觉眼睛一阵刺痛,出现刹那的短暂失明,转瞬就感到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流,袭体而来,俱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亮光渐止,條忽散去,一个状似水元素的未知生物,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通体透明,莹莹有光,身坚体硬,棱角分明,心脏处有一颗不停转动的冰晶,像极了在瓦帝斯右手上,那滴溜溜转动的冰晶。 不旋踵,瓦帝斯震惊全场,撼人心魄的声音便传入耳内——“以我之名,赐你名为冰元素!” 声音并不响亮,但却充斥着一种可怕的穿透力,仿佛直接说到每个人的心坎里。 这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从无到有! 这就是创造! 希恩心头无比激动,自己竟有幸见证了一个奇迹的诞生,一个全新造物的降世。 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一个记录在案的冰系魔法,可以招出这样一个生物。 一个最出色的魔法师,靠的不是惊人的天赋,也不是海量的法力,而是创造!无双的创造力! 当冰元素和瓦帝斯,伴随着一阵奇特的咒语声,施施然从冰浪的一边而入,另一边而出的时候,结果便再没有一丝悬念。 面对冰元素和瓦帝斯双双发出寒冰箭的强力打击,伦迪丝顿时只有招架之功,而没有还手之力。 在水盾破掉的一刻,伦迪丝很果断,而且很明智地选择了认输,避免了遭受冰棍爆敲之苦。 正文 第八章 八强混战(上) 当瓦帝斯在众所瞩目之下,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比赛之时,其他竞技场也陆陆续续地分出了胜负。 最后八强终于产生——奥法莉莉丝、冰法瓦帝斯、火法乌特、土法贝贝莉、风法安蒂儿、火武碧儿、金武哈尔、水武凯斯。 希恩料不到,那个红发女孩竟也赫然在列。 深深地看了一眼,出落得更前凸后翘,曲线玲珑的碧儿之后,希恩就转过视线,重又将关注的目光投向莉莉丝。 “请各位登上大型竞技场吧。”主裁判顿了一下,接着以洪亮的声音说道,“三强争夺战即将开始。” 赛事如期紧凑,就跟校方一开始宣布的那样,完全没有给参赛者一点休息的时间。 没有一个人使出特别的登台方式,因为全部人心里都清楚,每节省一分消耗,就多一分胜算。 谁也不知道一会的战斗,究竟激烈到何种程度。 八名选手除了火系的两位之外,都远远地避开其他选手,谁也没有一点把握,别人不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大家都异常警惕地看着彼此,但有几个人眼角的余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一脸冷漠的瓦帝斯,相互之间,还时不时地偷偷交换一下眼色。 显然他们刚刚也注意到瓦帝斯在场上的超卓表现,还有那震撼赛场的造物本领,对瓦帝斯这个人,他们当真是忌惮到了极点。 面上神色不动,底下的脚步却悄然微移,隐隐有包围、合击瓦帝斯之势。 他们打的好主意,竟想先合伙挤掉瓦帝斯出局。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当先出手的正是瓦帝斯,速度飞快,角度刁钻的寒冰箭,直袭右手边的金系战士哈尔而去。 此刻,包围圈才完成了小半。 他们挠破脑子也想不出,瓦帝斯为何似能通晓他们的心思,洞悉他们的战略一般,近乎奇迹地以一击寒冰箭,巧妙无比地堵住了合围的态势。 面色阴沉的哈尔,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变戏法似的,从背上抽出一把细细长长的刺剑。 面对迎面袭来的寒冰箭,哈尔脸不改色,左脚往前一踏,同时左手随着左脚的动作朝前平举。 拿剑的右手,忽地往后一收,接着一个像示范动作般标准的平刺,已如毒蛇出洞似的,从腰际凶狠飚出。 刺剑的速度,在刹那间由缓慢变得极快,金属性的斗气像流水一般,汇聚于细细的剑尖之上,使得这一刺不单快如疾风,而且锋锐十足。 仅仅一击,就把瓦帝斯的寒冰箭击个粉碎。 寒冰箭的威胁是除去了,但哈尔的脸色却变得更为阴森。 他身处合围的边缘,恰好正是包围网的唯一破绽,这一受阻,整个合围便无以为继,顿时失去该有的先声夺人之效。 瓦帝斯的寒冰箭就像个导火索一样,瞬间点燃了整场战斗。 合围失败的几个选手,很有默契地立即展开攻势,而场上依旧按兵不动的,只剩下莉莉丝、火系的乌特和碧儿。 瓦帝斯似乎胸有成竹,智珠在握,寒冰箭自发出之后,他竟然没有再看多一眼。 脚步不停,语速极快地颂上一段咒语后,已完全退出包围圈。 这一退出来,登时有如鱼跃鸟飞,海阔天高。 本来应如万箭齐发,在同一时间杀至的各种攻击,霎时间变得错落有致,前后有序,令瓦帝斯可以各个击破,应付自如。 迎头而来,自是使上斗气喷射,高速奔袭的水武凯斯,但一面厚实的冰盾,突地在半路生成,封死了凯斯的进击路线。 这位置委实精准玄妙到了极点,距离凯斯不远不近,却令他难以使尽全力,在速度上更是欲罢不能。 凯斯这刻郁闷难过得想吐血,偏是明知前有盾,依旧还要往盾上撞。 本来几个人一起围攻瓦帝斯,应是赢得干净利落,毫无悬念。 凯斯为了不让瓦帝斯有还手之机,打一开始,便用上斗气喷射,务求速战速决,哪能想得眼下弄巧反拙。 斗气喷射最大的坏处,就是会生出一个巨大的前冲惯性,教人一时半会,减不下速来。 眼看凯斯就要撞上又厚又实的冰盾,要是撞个结实,即使长期锤炼的身体,势必也会落得头破额裂,骨折筋断的结局。 凯斯双眉紧皱,面现苦色,艰涩之意溢于言表。迫于无奈之下,惟有双手紧握蓝色长剑,斗气聚于剑身,用力往前一劈。 只可惜,水系斗气擅长的是连绵不绝的攻击,或是一浪叠一浪,排山倒海般的攻势,而不像火系斗气那样,讲究无与伦比的爆发力。 所以这一劈,当即就震得凯斯虎口疼痛,手指发麻,一肚子的苦水在腔内激荡不休。 但挡在凯斯身前的冰盾,并没有应剑而碎,反倒是凯斯的长剑,却好死不死地卡进了劈开的冰盾里面,无论凯斯如何使劲,依旧抽不出来。 看来一时半会之下,凯斯还真腾不出手来,继续接战。 凯斯堆满苦意的脸色,由青转白,自白变红,最后竟涨成酱紫色。 他心内猛生的尴尬、憋屈、苦闷之情,似乎已达致顶点,假使再不宣泄出来,大有可能会把他活活憋死。 一排密集而尖利的地刺,从瓦帝斯刚刚退开的地方,像春笋般冒了上来。 表面看来,自给人一种慢了一拍的感觉,但实情却是瓦帝斯先知先觉,处处料敌于前,先一步退了开来。 就在这时,一道快速无伦,呼啸而来的风刃,擦着地刺的顶端划过,袭向才刚躲开地刺的瓦帝斯。 这风刃无论速度、时间、角度,俱是拿捏得恰到好处,令瓦帝斯有术难发,兼且难以躲开。 在这般强度的风刃袭击之下,毫无保护的瓦帝斯,只怕要立马重伤,败退出局。 要是跟瓦帝斯对换了位置,希恩也实在想不出一点办法,来力挽狂澜,扭转败局。 难道瓦帝斯就要败在这一道风刃之下? 局势似乎再无一丝转机。 “我们也开始吧。”莉莉丝莲步轻踩,已来至火系的乌特、碧儿对面,神情自若,美态丛生,施施然说道。 谁人也估摸不到,莉莉丝好选不选,偏偏要挑在这个要命的时刻,挑敌宣战。 乌特和碧儿俱是有点傻眼,不禁大为愕然。 一个女法师竟要以一敌二,挑战一个法师和一个武者?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们还是打心里佩服起,莉莉丝那难能可贵的勇气。 那不是无知无畏的呆勇,而是通晓全场形势,临敌决断的大智大勇。要知在当前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点变化,亦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假若换成是他们两个,可没有那样的勇气。 他们心有灵犀地觉得,最好等瓦帝斯跟其他四个选手,拼个几败俱伤,到时再捡一下便宜,便大有可能获得前三名。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轻松之极,现在自然没有打起来的必要。 可惜,莉莉丝并不打算给予他们足够的想象时间。 没有一点迟疑之下,两道相互追逐,缠绕交替的璀璨星光,从莉莉丝的玉手发出,划过如梦似幻般的长长星尾,直射乌特而去。 正文 第九章 八强混战(下) 正当希恩为瓦帝斯感到万分惋惜之时,每每在战斗中创造奇迹,不断谱写对战新模式的瓦帝斯,忽地做出了一个让全场鸦雀无声,完全不敢相信的动作——铁板桥。 电光石火的瞬间,瓦帝斯再一次向众人,展现了他临敌应变,莫测于心的高卓智能。 迅捷急猛的风刃,就在观众呆若木鸡,眼口俱直的注视下,几乎紧挨着瓦帝斯身挺似板的胸膛,呼啸而过。 先是利用一个占尽先机的寒冰箭,令最具攻击力的金系武者哈尔,既失去了合围包夹的优势,又丢去了出手强攻的机会。 紧接着抓住了水系武者,瞬间爆发力不足的缺点,利用微妙难言的距离感,因势利导,把凯斯前冲不止的势头,冰盾的厚重难破的特性,巧妙的糅合在一起。 既迎头拦住本应极具威胁的攻击,又令对方难竟全力,连剑卡也在了冰盾之内,使其短时间内,失去威胁。 同时借退步,来避开来自地下,教人难以防备的突然偷袭,还用一个完全颠覆常理的动作,险之又险,玄之又玄地避开了接踵而至的可怕风刃。 一连串让人目眩神迷,惊心动魄的动作,俱发生在短无可短的时间之内,令人看得紧张激动、心驰神往之余,又不得不对瓦帝斯由衷佩服,击节赞赏。 这边瓦帝斯有如最顶级的绘画大师,纸上的一笔一画,皆是手到意到,笔笔生花,妙至毫颠地掌握整个局面。 那边莉莉丝也不落下风,先发制人,乌特一个照面,当即就被莉莉丝打个措手不及。 乌特压根就没有一点戒备之心,哪能料到莉莉丝说打就打。 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匆匆升起一个火盾,以期能够阻挡一阵,让自己缓过一口气。 火盾如薄纸一般,连阻一下威力十足的双色星光都难,直接被击得稀烂。 乌特心中骇然,脸上一下子失去血色。 无法可想,无计可施之下,乌特只得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地驴打滚,险险避过了从头上划过的闪耀星光。 但星光砸在竞技场上,所扬起的阵阵尘土,还是让避过一劫的乌特,生起了种难言的心惊肉跳感觉。 乌特最初还想让她一让,等莉莉丝和他们一起捡个大便宜,谁知这个天姿国色的美女,却大不识时务,忽地反咬一口,要与他们为难作对。 如此自讨没趣的举动,还令自己这般狼狈不堪,在众人面前大出洋相,丢尽脸面。 乌特越想,心头的火气越盛,恼怒一起,乌特决心要好好教训莉莉丝一番,让她晓得厉害。 玉立在乌特不远处的碧儿,刚刚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转眼即逝的变化,一时间还真反应不过来。 等到乌特落得如此下场,碧儿这才如梦初醒,从背后拔出一把火红耀目,光华流转的长剑。 此剑骤然一看,便知已不是一般之物。 碧儿没有丝毫犹豫,脚下踩着微妙的步子,速度极快地冲向莉莉丝。 一来斗气喷射较难控制,二来以二压一,在数量上占据绝对的优势。当下虽然给莉莉丝雷厉风行的攻势,稍为抢了先机,但碧儿认为没有必要冒险急进,还是采取稳打稳扎的消耗战,才为取胜正道。 优势并不容易建立,自然没有拱手相让之理。 莉莉丝得势不饶人之下,咒语轻念,秀美纤长的玉手,随着甜美的语声,微微一抬,遥指碧儿。 碧儿娇体无恙,初时还不着意,等到速度大减之后,才猛然惊悟,这个法术已作用在自己身上。 碧儿并没有施展斗气喷射,此时的速度,只怕就跟小孩走路,也相差不了多少。 本来似乎不远的距离,條地变得遥不可及。碧儿即时花容失色,额角惊出粒粒冷汗。 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难抬,脚步不由得渐趋缓慢,碧儿不断强迫自己定下神来。 只是过去一贯顺风顺水,此刻突生难题,碧儿心海难平,思绪不受控制地翻腾不休,委实难以在短时间内平复下来。 刚喘过一口气,回复镇定的乌特,还未来得及为碧儿成功转移莉莉丝视线而高兴,便发现碧儿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异常不妥。 情况大不对劲,乌特心神一紧,马上屏神凝息,定睛一看,一个缓慢旋转,转动不休的橙色圆环,恰恰就在碧儿脚下。 虽是同样没有见识过奥术魔法,但身为魔法师,对魔法的感应,自是要比碧儿高上一个层次,乌特一看这个架势,不敢大意。 先是为自己招出一面火盾,然后再开始急速念诵咒语,乌特心里明白,时间每增加一秒,碧儿的处境就越危急。 必须尽快对莉莉丝造成有效的威胁,使碧儿有脱离困境之机,两人夹击之势,才不会因此被打破。 碧儿心烦意乱,迫于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斗气喷射。 直到这时,碧儿才真切地体会到这个魔法的可怕威力。 即使用上斗气喷射,奔跑的速度似乎与平时走路,并无多少区别。 速度骤降得吓人。 只怕还没等到来至莉莉丝近前,就已被莉莉丝的魔法,轰击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碧儿心中一急,旋又一紧,一咬牙,决定放弃斗气喷射,赌上一把。 由于起步之初,斗气流失并不严重,而且速度较慢,故而能说收就收。 双手握实剑柄,平贯腰际,娇躯微拧,侧于右方,全身斗气如流水飞逝,眨眼抽之一空,聚于剑身。 碧儿眼中精芒闪现,剑由右腰侧,往左横切斩出。 一道新月型的斗气斩,随着碧儿的斩击动作猛然发出,匹练般直取莉莉丝而去。 速度如飞,热力四射,气劲逼人,这一击孤注一掷的斗气斩,委实声势惊人,杀伤力十足。 施放出斗气斩的碧儿,全身虚脱无力,人已软弱地坐倒地上。 神光黯然的美眸,却一瞬不瞬,充满希冀地望着,狂风疾扫般的斗气斩。 胜负就此一举,要是莉莉丝落败收场,三强仍是还有一线希望,但假如莉莉丝撑住了这一击,碧儿必定出局无疑。 在碧儿的料想中,面对如此又快又强,又急又烈的斗气斩,身子孱弱的法师,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闪避动作,就算勉强来得及升起魔法盾,也同样抵挡不住。 何况,乌特已经完成他的咒语。 一个巨大的火球,已划过火红耀目的轨迹,正好在这个关键时候,直取莉莉丝。 乌特和碧儿虽然第一次合作,但已颇有默契,攻势一个由右往左,一个从左至右,互成夹角,恰到好处封死莉莉丝左右两边,可供闪避的空间。 胜利似乎触手可及、十拿九稳。 从劣势反败为胜,换了任何人都会有种吐气扬眉、身畅神舒的爽快感觉。 碧儿和乌特的眼中,甚至已露出得意、愉悦、兴奋、激动的神色。 莉莉丝一双天蓝色的绝美秀眸,望着刹那间已逼到身前的骇人夹击,不单没有一丝惧色,而且还逸出了一种摄人心魄、流转不息的神秘银芒。 梨涡隐现,一丝醉人心神的极美轻笑,已挂在毫无瑕疵的俏脸之上。 毫光忽现,乌特和碧儿美好的愿望转眼落空,莉莉丝动人无比的优美身影,已在决定成败的瞬息间,失去了踪迹。 大火球与斗气斩,立时失去了目标,错恨难返之下,只能径自往莉莉丝原来的位置击去。 “嘭、嘭”两声几乎同时爆起的巨大声响,毫无疑问地宣告了这一次,声威俱盛的可怕夹击,劳而无功,毫无斩获。 漫天尘土飞扬,遮住了碧儿和乌特,本就被虚假胜利所蒙蔽的两双眼睛,两人不明就里,依然在为自己的成果洋洋自喜。 乌特得意忘形间,全然不知莉莉丝已站在他身后,两米开外之处。 莉莉丝令人着迷的美瞳中,既带着三分怜悯的神色,又夹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看着懵然无知的乌特。 “噢,不!”蓦地,一个竭斯底里、尖锐得几乎可以刺破人耳的悲呼传出。 正文 第十章 三强之争(上) 女人的心思与感觉,往往要比男人更为敏感。 被声音一刺激,乌特立马清醒过来,旋又大为愕然地看向碧儿。 只见碧儿一脸惊怖望向自己身后,乌特的心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條地揪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无比。 艰难地转过头来,便骇然发现莉莉丝正优雅地俏立在自己身后,更为恐怖的是,她的纤纤素手之上,双色星光已然凝聚,敛而不发。 魂飞魄散之下,乌特脸上忽地变得全无血色,难看无比,眼睛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莉莉丝那双银芒跃动,却又带着戏谑之意的天蓝美瞳。 “不——”乌特此刻就算用屁股去想,都能想得明白莉莉丝接下来,会做点什么可怕之极的事情,当即声嘶力竭地狂喊道。 可惜迎接他的却是,两道璀璨耀目,瑰丽神秘,偏又危险无比的极速星光。 “碰”的一声闷响,乌特已经躺在莉莉丝五米开外,落得个不省人事的下场。 要不是莉莉丝收回大部分的魔力,光这一下,恐怕也够乌特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地度过几个月,恼人的无聊时光。 没有理会躺倒地上,晕死过去的乌特,莉莉丝玉脸紧绷,眼中的精芒更盛,一步一步地朝碧儿走去。 或许乌特可能不用输得这么惨痛,这么可怜。 但莉莉丝要营造一个势,一个可以威慑吓唬碧儿的骇人势子,所以乌特惟有遭受这等无妄之灾。 碧儿惊恐万状地看着步步逼近的莉莉丝,那本是曼妙无双的优美步子,落在碧儿眼中,却一步更比一步重,似是重重地踩在,悄然变得脆弱不堪的心上。 碧儿全身剧抖,抖个不停,哆嗦着道:“我……我……” 接着不受控制地吞咽了口气,喉结上下滑动,道:“认……认……” 似乎有点说不下去,碧儿情急之下,神色激动,身上的震颤更胜三分,嗓音已带上哭腔,“输……输……” 一句完整的话,竟分了三次才能说完,足见碧儿心中的恐惧、惊怵已达致无法形容的地步。 “啪”的一声清澈脆响,令本该立即宣布赛果的主裁判,惊疑不定地止住了脚步。 忽又颇为无奈地看着莉莉丝,因为他曾经有幸在皇宫,见得这位集百般宠爱,万千呵护于一身的宝贝公主。 主裁判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只要不是下重手,就任她放手施为好了。 “呜……”碧儿双唇紧抿,极度委屈地捂着,右边像被晚霞印染,扇得通红的脸庞。 布满红丝的双眼,射出不解的神色,一瞬不瞬地盯着莉莉丝,屈辱的泪水,更是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溢出,顺着光滑的俏脸,不住滴落。 “这一巴掌,是为了希恩哥哥而打的!”莉莉丝没做过多的解释,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 转而皱着如黛的秀眉,扬起白嫩纤秀的左手,美目深深地看了瘫软在地上,毫无一丝力气的碧儿一眼,“这一巴掌,是为了我自己的!” 又是“啪”的一下清响。 碧儿另一边的脸颊,也给莉莉丝扇得火辣辣作痛。 碧儿泪花闪动的双眼,蕴含着复杂之色,既有怨怼,亦有悔恨,且生敬畏,复还受屈。 一时间,声泪俱下,说不出的伤心。 经过这次教训过后,只怕碧儿再也不敢在希恩面前,再提废物二字。 “咝”这时全场不约而同地生起一阵吸气声。 希恩既错愕无比,又震惊难言地看着竞技场上的莉莉丝,神情突地变得无比激动。 双拳紧握,青筋凸现,指尖发白,身体不可抑制地霍然站来。 莉莉丝甘愿背负一个泼妇的骂名,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为自己出一口恶气,讨一个公道。 这是可等的勇气!可等的深情! 希恩冰冷的心,忽然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所包裹,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温馨与满足。 眼中柔情百转,希恩深深地望向竞技场上的莉莉丝。 而竞技场上的莉莉丝,似有所感,秀首轻移,往上微抬,一双柔波流转的美眸,已对上希恩饱含真情的深邃目光。 遥相对望,莉莉丝不禁嫣然一笑。 希恩只觉万千鲜花,似在眼前瞬间绽放,整个心间一下子充满了光亮,满溢着色彩。 此时此刻,希恩心中除了莉莉丝这倾城一笑之外,再无他物。 莉莉丝美妙无双的秀丽身影,在这特殊的一刻,首次完完全全的闯进希恩尘封已久,暗冷无比的内心。 这时,主裁判见莉莉丝终肯停下手来,不由得擦了一下,额际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冷汗。 主裁判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对莉莉丝刚刚的所作所为,确实做到了张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试问谁会那么想不开,得罪人类第一国王最宠爱的女儿,那完全是自找麻烦。 所以裁判很干脆地来个选择性无视,等莉莉丝一停手,当即直截了当地宣布了结果——“乌特、碧儿败!” 这边的战斗已宣告结束,另一边的战斗,显然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忽见瓦帝斯招出一面冰盾,挡住了飞速来袭的呼呼风刃。 风刃刮得冰盾,不住发出一阵阵让人,不单耳朵,似乎连神经都忍受不住,极为恼人的摩擦之声。 但瓦帝斯像是毫无所觉,只因他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一击穿透力十足的剑刺,堪堪擦着瓦帝斯微微侧开的脑袋而过,几根银白的发丝,被急速掠过的强烈劲气刮了下来。 这还没完,瓦帝斯脚下的地面,竟开始变得绵软湿滑起来。 瓦帝斯手疾,当机立断,往左边踏出一步,迅速脱离开去。 刚才站立的地方,转眼就成了一个坑坑洼洼,泥泞密布的沼地。 场上留给瓦帝斯腾挪躲闪的地方,又在不知不觉间少了一块。 空间被进一步压缩,瓦帝斯当前的处境,也变得越来越危险。 “噌”的一声剑响,凯斯在这个要紧关头,终于从冰盾之中,把长剑抽离出来。 凯斯羞恼交加,怒火中烧,早已恨不得给瓦帝斯一个惨痛的教训。 眼下脱离困境,二话不说,脚步猛然加快,趋逼瓦帝斯而去,与哈尔互成犄角之势,无形中将瓦帝斯夹在两人之间。 双手倒握剑柄,成拖剑之势,两眼聚精会神地盯紧瓦帝斯的一举一动,准备发动可以奠定胜机的惊人一击。 正文 第十一章 三强之争(下) 哈尔、凯斯、贝贝莉、安蒂儿,虽说一直全神贯注地围攻瓦帝斯,但对莉莉丝那边的战局,亦是多留一份心眼,多添一份注意。 此刻听到主裁判的突然宣判,俱是心里一震。 那边的局势,已在不知不觉间,对这边造成无法想象的影响。 悄没声息地对碰了一下眼神后,土法贝贝莉悄然退出了围攻瓦帝斯的战团。 忽地转身,竟对着莉莉丝的方向,开始念诵咒语。 一面接着一面,厚实无比的土场,随着咒语声接踵破地而出,横行在莉莉丝与混战团体之间。 而贝贝莉做完这一切,却没有回到围攻瓦帝斯的队列当中,反是谨慎万分地注视着莉莉丝的一举一动。 即使莉莉丝现在没有一点进攻的意思,但是谁也不晓得,她什么时候会忽然改变心意。 只有女人才会真正懂得女人。 同为女人的贝贝莉,深知女人善变这一道理,因为她自己亦是很容易就改变初衷。 所以,贝贝莉对莉莉丝不得不防。 四人围攻之势,似乎因为莉莉丝胜利,在顷刻间冰消瓦解。 按理来说,瓦帝斯应该压力大减,可以松上一口气。 但瓦帝斯面上的表情,似乎变得更为绷紧,更为冷酷,眼神中除了不含一丝感情的冰冷外,竟生出前所未有的警惕。 这一点,希恩却大为欣赏。 要知贝贝莉眼下的举动,表面上是阻止莉莉丝进入战圈,但实质上亦有为其他三人争取时间之意。 接下来,继续围攻瓦帝斯的三人,只怕会不计后果,不惜代价,发动一波骇人至极的可怕攻势。 瓦帝斯双眼冷芒闪现,肌肉收紧,身子微微弯曲,像一只随时会暴起伤人的豹子一样。 “来吧。”看向凯斯的方向,有点嗜血的舔了舔嘴唇,极为难得说了两个字。 凯斯修炼的虽是水系斗气,但一身的火气,却并无因此减少。 这刻一听瓦帝斯的挑衅,更是分外眼红,火气急窜,直上心头。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如此丢人现眼,居然被区区一个冰盾就挡了下来,当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越是这么想,凯斯心中的怒火越盛。 急怒攻心之下,跟其他两个人匆匆打了个眼色后,人已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誓要将瓦帝斯带给自己的屈辱数倍奉还。 一起手就是一副完全放弃防守,拼命相搏的架势。长剑带着汹涌激荡的水斗气,怒涛拍岸般斩向了瓦帝斯。 瓦帝斯一看凯斯这有去没回,舍身击敌的势子,登时眉头紧皱,知道绝不能退缩闪避。 水系斗气一大讲究就是势叠势,浪接浪,一波更比一波强。 当下凯斯已展开了架势,摆明要以长江大河般,连绵不绝的剑势,将自己彻底击败。 假如一味防守,只能让凯斯越打越顺,势子越叠越盛,剑击的威力越加强大,到时再想还击,恐怕已积重难返,无从下手。 所以胜负的关键,就在这刻,必须要在凯斯完全放开手脚,大展排山倒海,压顶摧崖之势前,将其击倒。 每到紧要关头,总会天马行空,创出新战术的瓦帝斯,又一次颠覆常理,做出了一个其他魔法师,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动作。 只见他一边默念咒语,一边快速疾跑,迎面冲向已经杀到身前的凯斯。 对面杀至的凯斯心中一惊,显然也被瓦帝斯如此生猛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 这瓦帝斯竟胆大包天到了这般地步。 居然以魔法师之身,近身挑战武者,还要赤手空拳,迎上自己手中锋利的长剑。 凯斯怒气上涌,几欲冲顶而出,这瓦斯也太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心中不禁咆哮道,“来得正好,还怕你要躲。” 脸上轻蔑一笑,手底下却一点也不慢。长剑借着冲力,由下往上一挑,带起一层蒙蒙的水气,直斩瓦帝斯的胸前。 瓦帝斯长剑临体的一刹那,近乎奇迹地微微侧了侧身,而他的咒语,亦刚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完成。 一面带着诡异弧度的冰盾,竟似贴着瓦帝斯的前胸长了出来。 凯斯势大力沉的一剑,斩在这个鬼神莫测的冰盾之上,居然不是直接砍进去,而是擦着冰盾的弧度滑偏了。 大惊失色之余,凯斯胸口更是说不出的难受滞闷。 竭尽全力的一击,竟好像被人牵引着,直接打到空气之上一般。那种使错力度的虚荡感觉,激得全身的气血,亦禁不住一阵剧烈翻滚。 不过,久经锻炼的凯斯,也不是泛泛之辈,此时立即表现出极佳的战斗素养。 强压身体极度不适之感,刚刚滑偏的长剑,随着手腕用力一抖,一击反手剑,已由下往上切向,上一刻才巧妙避过重手斩击的瓦帝斯。 突然之间,凯斯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痛彻心腑,简直就似被人拿着刀,一刀捅进心脏一般。 反手斩出的一剑,條地变得绵软无力,轻而易举就被瓦帝斯那根神出鬼没的冰棍从容架住。 整只右脚突地一阵麻木,似乎连半点知觉也没有。 凯斯顿时骇然失色,心慌意乱地低头往下一看,再也忍不住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根尖锐霜寒的冰刺,不知何时,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先是刺穿了自己的右脚脚掌,再硬生生地插进右脚的小腿骨。 “好狠的手段!好狠心的人!”凯斯心中又惊又怒,又急又气,同时还生出一种莫可名状的畏惧。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快得似让人透不过气来。 等到安蒂儿和哈尔反应过来,却已成定局。 瓦帝斯只用了一句话,就令凯斯怒发冲冠,忘乎所以,一意孤行,更使三人联手之势不攻自破,转瞬化为无形,变成凯斯单打独斗之局。 最为让安蒂儿和哈尔接受不了的是,三人之中的一人,不单已然丧失移动的能力,而且伤势还颇为严重。 这下连自保都成了问题,哪能还指望他有其他建树。 困局得脱,瓦帝斯这时简直好比蛟龙入海,猛虎回林。 凯斯右脚依然完全没有任何知觉,但他却知道越是没有痛感,伤势就越不容乐观。 看来右脚不止受了极为严重的创伤,只怕肌肉、甚至神经都已被冻伤。而一旦冻入骨髓,更是会落下不可弥补的旧伤。 当务之急,莫过于认输出局,疗伤静养。 不过,凯斯心有不甘、不忿,胸溢怒气,满脑子俱是报仇雪恨的念头,一脸怒容,咬牙切齿地看着以冰棍架住自己长剑的瓦帝斯。 但当凯斯被怒火遮蔽的双眼,对上瓦帝斯冷冽无比的眼神时,凯斯思维骤清,心头霍然一震,不可遏制地莫名抽紧。 瓦帝斯冷意四溢的双瞳中,流露出的不是激动,也不是欣喜,而是一种毫无感情起伏,从容在握的可怕神色。 不妙!不妥! 凯斯绝对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仅从瓦帝斯这个眼神,凯斯便可推知瓦帝斯还留有余力。 正文 第一章 最后三强(上) 难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一个让自己泥足深陷,却不自知的诡秘之局。 刚才的一幕看似凶险万分,实情只怕是瓦帝斯早已算计好,并一步一步执行的结果。 否则为何会破解得如此神妙,如此诡奇。 这是多么可怕的战斗天赋!竟连对手的反应、心理、行动,都了然于胸,算无遗漏。 这人简直就是为战而生! 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可怕念头,在凯斯脑中转了一圈,亦不过是转瞬之间,却已令凯斯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当下,凯斯可是很有自知之明,因为脚上的伤势,他完全丧失了继续竞逐三强所有的希望与机会。 不过,虽然不能争夺前三名,但是为其他两个人创造一点机会,拖延一下瓦帝斯,凯斯料想自己还是有能力可以办到。 凯斯也是个生性果敢,杀伐决断的人,下手一点也不慢,一身水斗气立即运转起来,全部朝长剑涌去。 凯斯心想,自己全力一击,在几乎肉贴肉的距离之下,闪避几乎成了一种奢望。 这下任你瓦帝斯有百般能耐,千般技巧,只怕也是避无可避,巧无可巧,唯有硬抗死撑。 只是,瓦帝斯一次次大出意料,一次次神乎其神的表现,却令凯斯不敢掉以轻心,有所松懈。 既然已下定决心,竭尽全力牵制瓦帝斯,凯斯自是要下足苦工,做足保障,右手全力往长剑输送斗气,左手闪电般探出,竟朝瓦帝斯持冰棍的右手抓去。 凯斯那把灌注了全身水斗气,蓝芒大盛的长剑,仿佛成了一个进攻信号一般,令哈尔和安蒂儿立即从震惊之中回复过来。 心领神会之下,两人竟极为默契地同时策动攻势。 哈尔二话不说,斗气喷射即时使出,整个人就似离弦之箭,急速直奔瓦帝斯而去。 与此之际,安蒂儿也没有闲着,悦耳的魔法咒语,如流水般从玉唇吐出——“伟大的风之元素,游走在天空中的精灵,请赐予您无上的速度,风之翼!” 安蒂儿法杖一指,目标正是一往无前的哈尔。 使出这个法术之后,安蒂儿顿感天旋地转,头脑剧烈晕眩,眼中金星直冒,体内法力贼去留空。 这是越级使用魔法,极度耗损的后遗表现。 要知风之翼,作为一个中高级魔法当中,数一数二的辅助魔法,所需消耗的大量魔力,压根就不是初级魔法师安蒂儿,可以承受得起。 这本不可能出现的奇特情况,只因安蒂儿接到家族密令,有幸得到一件家族经久留风系宝物,方才能以初级实力,用出中高级的魔法。 勉力用法杖,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安蒂儿满怀希冀地望着,展开身形,一往无前的哈尔。 一对若隐若现的透明羽翼,有如实质,从哈尔背后悄无声息地长出,缓缓舒展,竟足足有两米之长。 但这对神奇的羽翼,却一点都不显笨重。 身披双翼的哈尔,非但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而且整个身子仿佛一下子失去所有的重量,如飞燕,似飘絮,突然之间变得轻盈无比。 本来极快的速度,立马提升到一个全新的档次,当真快若惊鸿,迅如电闪。 哈尔从未有过这种,似达极限速度的刺激体现,几乎忍不住要欢呼狂笑出声。 浑身舒爽畅快之下,底下的脚步不由得再加紧几分,同时催发全身的斗气,源源不断地往刺剑飞快涌去。 哈尔一想到家族下达的死命令,精芒隐现的双眼,内里的神色即时变得犀利而残酷起来。 随着眼神的转变,锋锐无比的金属性斗气,已悄然汇聚于剑尖一点之上。 这种汇聚斗气于一点的技艺,是哈尔家族的秘传绝技。 寻常人想要将斗气汇聚于一点之上,没有二十年左右的锤炼功夫,是万万不能办到。 哈尔施展起来,却好像与生俱来一般,信手就能沾来。 现在的哈尔,整个人活脱脱就是一只振翼疾飞,意欲夺人性命的恶毒黄蜂,而哈尔手中又尖又利,又长又窄的刺剑,无疑成了大黄蜂身上,最致命的毒针。 十米距离亦不过是眨眼即逝。 瓦帝斯一直高度集中的意念,这时发挥出了超乎想象的能力。 不用回头,瓦帝斯就已感觉到,来自身后不但锐利无边,而且速度委实快到了肉眼难辨的可怕杀着。 有时候压力也是一种动力。 这话放在瓦帝斯身上,此时此刻确实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凯斯迅捷无比,快速探来的左手,瓦帝斯眼眸微眯,精光一闪而没。 感受到凯斯探出的左手,并不含一丝斗气,瓦帝斯竟任由凯斯,牢牢抓住自己持棍的右手。 每日苦练斗气的**强度,使得凯斯的左手,力大似钳。 即使凯斯没有使用斗气,却还是让一直坚持锻炼身体的瓦帝斯,猛地感到被抓右手,生出一阵难言的痛楚。 而瓦帝斯的左手,确是又一次出人意料,忽地像情人爱抚,贴入了凯斯的怀内。 凯斯突感怀中有异,连忙低头一看。 这一看差点就心胆俱裂,亡魂丧胆。 瓦帝斯左手的位置,不偏不倚,恰恰正好就是气海之处。 那可是斗气汇聚之处,说是每个武者的死穴所在,也不为过。 每个武者对于胸腹要位,特别是气海之处,俱是慎之又慎,重之又重,哪会让人轻易得手。 要是让人伤到气海,轻则经脉受损,身体受创,重则斗气尽废,不可救药。 不经意间的一丝大意,登时就令凯斯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瓦帝斯近似神来之笔的贴怀左手,其内冰蓝色光芒,霍然往外一吐。 凯斯双眼激凸,满布血丝,眼内的神采一下子溃散得一干二净,瞳孔霎时间变得浑浊不堪。 几乎在同一时间,凯斯长剑上蓝光湛湛的水系斗气,亦如冰雪消融一般,转眼就消散得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刚刚还如铁钳,紧卡住瓦帝斯的左手,顿时变得虚弱无力。 于十万火急之中,摆脱掉凯斯的纠缠,瓦帝斯极度绷紧的神经,并没有获得任何一丝放松之机。 最大的麻烦,正是来自身后的死亡一击,宛如流星逐月一般的骇人杀招。 透剑而出,针尖般的锋锐气息,甚至已经刮破瓦帝斯的长袍,刺入瓦帝斯的肌表,带出滴滴血丝。 等到主裁判醒悟过来,这竟是杀人夺命的一招杀着之时,他已经来不及去阻止。 主裁判有生以来第一次,既恼自己眼识不够,反应不快,又恨自己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场外众多实力高强的导师们,在仓促的时间面前,同样显得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难觅的天才就此陨落。 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或许唯有依然老神在在,闭目冥思,似对于场上漠不关心的院长,才有这份力挽狂澜的能耐。 千钧一发之际,石破天惊一刻。 瓦帝斯面对九死一生的险境困局,神情反而出奇地变得平静下来。 脑中空灵一片,无喜亦无忧,无我亦无物。 精神力在刹那间臻至前所未有的集中程度。 游走于生与死瞬间的边缘,瓦帝斯居然硬是将精神力,突破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场上的一切,俱是纤毫毕现地反馈于瓦帝斯脑海之中。 身后那一点快若掣电的剑芒,條地变得缓慢起来,再也不似刚才那样难以看清。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奇异感觉,就跟灵魂脱离躯体而出,站在高空之处,俯视着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正文 第二章 最后三强(中) 以瓦帝斯现在的精神力,暂时还不足以长时间,沉浸在这种玄奥的状态之中。 极为短暂的一瞬息,瓦帝斯就不得不从这种神奇无比的境界之内,脱离出来。 不过虽说仅有一刹那,但却让瓦帝斯受用无穷。 敌我双方所处的位置,正在使用的招数,身体的反应变化,甚至连脸上的表情神态,俱是无一遗漏,尽现在瓦帝斯脑中。 瓦帝斯右手忽地紧紧反握在,凯斯已失去力量却依然抓住自己,毫不放松的左手。 刚刚还贴在凯斯怀里的左手,霍然用力揽在凯斯腰上,左脚闪电般踏上,凯斯被冰刺钉住的右脚掌。 右脚移步到左脚的斜后方,以左脚为轴心,带动身体滴溜溜地一转。 悄然无声地,一朵鲜艳夺目的血花,忽然在瓦帝斯胸前绽放。 锋利无比的剑尖,已在电光石火的瞬间,不单刺穿了瓦帝斯身上还没完全消散的冰盾,而且还扎进了瓦帝斯胸膛的肌肉里。 冰盾之上,已然布满了如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缝。 一小块冰渣随着“啪”的一声轻响,突地碎成冰粉,似雪白的流沙,淅淅沥沥地往下掉落。 这块冰渣宛如一首凄美乐章的开篇,瞬间引起其他音符的共鸣。 啪啪啪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瓦帝斯身上早已不堪重负的冰盾,块块碎裂,如雨而落,转眼摔个粉碎,铺了一地。 如雪般纯白洁净的长袍,胸前竟露出一个细洞,细洞的边缘已被鲜红的血液所浸染,红得妖异,红得耀目。 “你没有机会了!”一把冷冽得恍如万载寒冰的声音突然传出。 伴着一声冷哼,一只白芒闪耀的手,霍地探出,竟狠狠抓住了刺剑又乍又利的剑身。 这只手仿如铁铸钢炼一般,竟无视刺剑锋利的两缘,甚至连一丝皮肤也没有被割破。 身子微微后退,剑尖从瓦帝斯胸前抽了出来,瓦帝斯低头一看,长袍破洞里,那微小的创口,就像一朵怒放着的邪美红花,登时就吸引了瓦帝斯目光。 剑尖虽然已插入了肌肉里面,但仅仅伤到表层的肌肉,里面的骨骼和内脏,倒是完全没有一点受损的迹象。 不过,这对于瓦帝斯来说,却是不可原谅的,因为他流血了。 哈尔此时的脸色,当真丰富无比,精彩纷呈——或惊,似怒,像恨,如怨,亦无奈。 希恩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人的表情,竟然可以如此之多彩。 一张脸就似一段完整的人生篇章一般,将人生历程的种种体现,均毫无遗漏地表达了出来。 不过设身处地一想,希恩忽而觉得哈尔的表情,又似在情理之中。 一看场上的情形,便可知道哈尔为何七情上面。 只见刺剑已然洞穿了凯斯的后背,直至没柄,一截剑身从不知死活的凯斯胸前透出。 剑身之上竟不见一丝血迹,惟有剑尖之处现出一点鲜红,血液连渗出的机会都没有,可见这一剑速已快到了何种程度。 极快必然极强,加之金属性的锋锐,这宛如神来之笔的一击,挟速度之极,带锋锐之威,委实可一而不可再。 以哈尔现阶段的实力,也必须借助巨大的外力,方可达致这样的境界,这一刺,可以说得上是哈尔最为巅峰的一刺。 可惜这巅峰一刺,却没有毕其功于一役。 它所取得的效果,着实令人感到极为意外,难以置信。 误伤临时战友,刺破瓦帝斯一面冰盾,为瓦帝斯带来一点皮外伤,仅此而已。 希恩不由得细细回想起刚刚惊心动魄的一幕。 背后直临致命一击,瓦帝斯却像闻歌起舞,牵着舞伴的手,身贴身地带着凯斯,做出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圆舞旋转 优雅从容,灵动飘逸,洒脱自然,那就似在剑尖上舞动。 舞步一转间,剑身已当胸穿透了凯斯。 借着血肉、骨头的一点阻隔,于十万火急之中,瓦帝斯左手一松,身已微侧,往后一撤。 一旋即离,一触即分,那动作轻盈优美得无以复加。 刺剑几乎是沿着瓦帝斯还握住瓦帝斯的右手,当胸袭来,径直洞穿冰盾,扎进肉内。 可是剑势已尽,气劲已消,亦只能刺破一点血肉。 这一剑刺得固然是石破天惊,非同凡响,但瓦帝斯破得更是绝妙无双,巧夺天工。 立时就令想赶过来施以援手的主裁判,硬生生的止住了前行的脚步。 希恩不得不慨叹,单论实力,身怀奥术魔法的莉莉丝,可能跟瓦帝斯不相伯仲。 但若是论起临敌机变的战斗天赋,恐怕几个莉莉丝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瓦帝斯。 一个为战而生,在战中成长的可怕人物。 如果再要论起心智计谋,估计莉莉丝更是不如。 天赋才情,心智实力,瓦帝斯当属初级班第一人。 形势峰回路转,急速变幻,优势冰消瓦解,杀着不见奇效,也难怪哈尔做出如斯表情。 优势劣势,先机后发,向来就是互为转换,对立而统一,就像无形的流水,毫无常势可言。 场内异变突起。 瓦帝斯周身的温度,條地急剧下降,极冷碰上温热,一层又一层,一圈又一圈的水蒸气,瞬间变为一阵阵的白雾,一下子遮住众人的视线。 瓦帝斯怒了,但越是愤怒,瓦帝斯那颗冰冷的心,却越是致命的平静。 一股无可抗御的寒流,从他身上散发而出,围绕着瓦帝斯旋转了几圈后,猛然向哈尔卷去。 寒风呼啸,冷流咆哮。 寒流竟似能体会到主人当下愤怒的情绪。 由情入魔,以怒驱法,手段高明至极。 将愤怒的情绪赋予魔法,魔法便拥有生命。魔法与施法者,自此再也不分你我,水乳交融,混然一体。 哈尔身后的风之翼,早已消失不见,手中的刺剑,却依然扎在凯斯体内。 面对瓦帝斯的突然出手,虽然身处凯斯身后,有这个不知死活的临时好战友做挡箭牌,哈尔还是不敢有半分大意。 这个瓦帝斯实在太可怕了。 谁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骇人手段还未使出。 目光在凯斯惨不忍睹的身上悄然一转,哈尔顿觉大为对不起凯斯。 凯斯先是成功拖住了瓦帝斯,然后又无辜的捱了自己收手不及,锐不可当的致命一剑。 只是眼下为求自保,哈尔也顾不得这么多,心中一狠,持剑的右手用力往后一拉,刺剑立即从凯斯身体抽出。 因为心中有愧,哈尔再也不敢看向,现在死活不知的凯斯。 这笔冤枉账,自是要算到瓦帝斯头上。 新仇旧恨,惊怒交集。 哈尔一双锐目死死盯住瓦帝斯,捏剑的手不由紧握,其上青筋凸现,足见主人心中怨怒。 寒流有如活物,竟对凯斯不理不睬,分成无数股,径自越过凯斯双肩下垂,摇摆不定的身体。然后急剧扭成一股,迎头直奔哈尔。 哈尔目不转睛地看着欺近身前,恰似冰锥状的寒流。 寒流未至,刀割一般的冷意,已袭体而来。 哈尔眼神一凛,斗气运转,才勉强将寒流对身体的负面影响减至最低。 左脚前跨一步,带动身体微转,左手往内一收,右手往前一推,看似朴实无华,却又不可小看的全力一刺,已然杀出。 针尖对麦芒,以力搏力,以势迎势。 哈尔贸然感到压力一松,刺剑被前击的力量,惯性往前一带。 一种熟悉无比的感觉,忽又由哈尔的手传至心间。 这是刺剑入体,穿过血肉的感觉。 在哈尔为击破冰锥,刺伤瓦帝斯而高兴的当儿,四散开来的寒流,旋又重新汇聚,并沿着刺剑一路向前。 转眼已划过刺剑,如蛇一般缠绕哈尔的手臂而上,不一会就蔓延到哈尔全身。 哈尔甚至一点反应也来不及做出,就被寒流袭了个通体冰冷,四肢血液不畅,斗气运转变慢。 两趟浓眉更是被冰霜覆盖,变得雪白无比,面上同时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寒霜,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但场内没一个人会觉得滑稽,有的只是一种可以透入心扉的刺骨寒意。 “踏、踏、踏”的脚步声,不住传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到某种关键节点之上。 哈尔不太畅通的呼吸,竟好像亦有点追随着这脚步声而吞吐的意味。 雾霭散去,现出了瓦帝斯俊伟挺拔的身影。 瓦帝斯身上除了早前的伤口外,并没有再增添任何一道新伤。 这无疑说明了一个事实,哈尔的刺剑再次击错了目标。 哈尔目露骇色,心头惊疑不定之下,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瓦帝斯,以防他有进一步举动。 就在此时,一道比万古寒冰,还要冰冷的声音细细传入哈尔耳内,“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受!寒冰刺!” 也不见瓦帝斯有任何动作,上一刻还覆盖哈尔全身的寒霜,立马一收,快速汇聚于一处。 哈尔一听到瓦帝斯语气不善的声音,就大感不妥,刚想做出反应, 就见冰蓝光芒耀目一闪。 腹中突然一痛,全身精力仿佛随着刺痛逐渐流失,而且贯盈全身的斗气,竟也像戳破的皮球一样,从又冰又痛的部位宣泄而出。 虽然哈尔的身子,一下子由冰冷回归温暖。不过他的心,却一点也暖不起来,只因气海要位竟被活活刺穿。 剧痛之余,哈尔深感乏力气促,想就此晕倒过去,偏偏气海之处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却让他思维保持极度清醒,想晕也晕不过去。 此刻胜负已分,高下立现。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三章 最后三强(下) 哈尔这时的状况与凯斯大不相同。 凯斯虽是气海被袭,但瓦帝斯却留有余力,只用寒冰箭瓦解凯斯的斗气与攻势,休养三五个月,还是能返本还原,回复原状。 但哈尔却欲置瓦帝斯于死地,瓦帝斯毫不留情之下,哈尔整个气海已然被寒冰刺穿个里通外透,再无一丝修复的可能,以后只能是废人一个。 前一刻还是生死相搏,但此刻已尘埃落定,花落各家。 刚刚还用法杖支撑身体的安蒂儿,现在已经软倒在地上,眼中的希冀与憧憬,已变为说不尽的失望与落寞。 而气海被废,想晕不能晕的哈尔,此时却和伤势严重的凯斯,以手中的刺剑作为纽带,像被完全烤熟的串烧一样,一动不动地串连在一起。 从一开始四人联手,成竹在胸,群起而攻之。 到眼下四人之中,唯有置身事外,严守莉莉丝的贝贝莉,可以安然站着。 两个敌对的团体,虽然一边四人攻守兼备,魔武双全,一边仅仅只有一个冰系法师,但一胜一败,一优一劣,分晓自见。 瓦帝斯就像一颗璀璨无比的瑞星一样,條地划破长空,横贯夜幕,而他们四人,却成了衬托这颗即将要崛起的新星的漫漫黑夜。 新生代领头人的出现,必然是要将其他出色的青年比下去。 哪怕再出色的人,也只能被他的光辉所掩盖,沦为他的垫脚石,这就好像一丈功成的绝代名将,他的身下必定是万丈的枯骨一般。 瓦帝斯就这么定定地站在哈尔身前,如苍松挺拔的身型,冷峻无比的脸容,银白色钢针似的短发,仿佛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冰蓝瞳孔。 无声无言有如冰雕一般,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冰凌天下的骇人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自心里生出一股直往上冒的寒意。 如果不是白袍之中,那个被鲜血染红的破洞,在无声诉说着刚才激烈无比的战况。 那么瓦帝斯给人的感觉,几与最初站在台上,微微向前走了几步无异,完全不似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 哈尔抬头望着眼前不动如山,渊渟岳立的瓦帝斯,突然尖亢地怪笑了几声。 “咳咳……”哈尔脸上一阵不正常地潮红,嘴角忽地溢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声音转趋阴沉,冷冷地道,“这……仅仅是个开始,你虽然打败了我,但是……” 哈尔仅仅说到这里,“但是”之后的话,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努力回过头,看着软倒在地上的安蒂儿,哈尔眼中射出浓浓的爱慕与不舍。 艰难地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却一时没有忍住往外涌出的鲜血,鲜血直接从牙缝中渗了出来,衬托得哈尔颇有点面目峥嵘的吓人感觉。 “安蒂儿,我……”哈尔张口欲言,但声音却一直被鲜血堵在口内,说不出来,“很想……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没有机会了……” 哈尔旋又咳出一口鲜血,道:“我……很喜欢……你……可是……我一直不敢……说……” 语声模糊,使人难以听清。 “任务失败了……我要为家族……承担……承担……责任……希望你……将来有个……好丈夫……祝福……” 哈尔逐渐褪色的思维,已经赶不上身体的失控,哈尔用尽全身的力气,亦只能低低地嗫嚅出声,“祝福……” 话还没说完,哈尔瞳孔放大,眼内神采完全涣散。 哈尔并没有合上眼帘,眼睛依然向着安蒂儿的方向,好像仍在默默地祝福着她。只是眼里最后遗留下来的无限依恋,却没有一个人能看懂。 此时哈尔的形象确实恐怖,腹部被一个冰锥穿了个大洞,却没有一丝鲜血流出,透过半透明的冰锥,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体内的器官。 而哈尔的脸更是让人心悸,失去光泽的瞳孔,鼻孔、耳朵之前还一副完好无损的样子,但现在却不断往外冒出涓涓鲜血。 口中鲜血淋漓,不住地往下直流,几条血带从下唇到脖颈,一直延续到胸口。 瓦帝斯觉察出哈尔身上的生命气息已然消失,眉头微皱,目露惊奇,转也不转地看着面目可怖的哈尔。 心中大感诧异,自己出手可是很有分寸。 冰锥固然可以重创哈尔,废了他的气海,但是断断不会出现眼前的景象,更不会伤及哈尔性命。 对于自己非凡的控制力,瓦帝斯自是毫不怀疑,信心十足。 那问题究竟出自哪里? 瓦帝斯也是有点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 连瓦帝斯都能感受到哈尔没有了生命气息,何况同在场上,实力更胜瓦帝斯几筹的主裁判。 这下可真难为了主裁判。 哈尔本来还生龙活虎,要取瓦帝斯性命,现在却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在竞技场上被杀死的人。 想到这里,主裁判不由得侧过头,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凯斯。 这凯斯的生命力,可要比哈尔强多了,胸前给刺了两个血洞,腹部还严重受创,人家起码还有一丝虽微弱但顽强的生命气息。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主裁判也不好多说什么。 况且哈尔突施杀手,欲取瓦帝斯性命的时候,主裁判还为自己来不及阻拦而纠结和后悔。 你哈尔要杀人家瓦帝斯,非但杀不死人家,自己反而丢了性命,被人家宰掉了。 主裁判心中早已料定,瓦帝斯报仇心切,出手无情,令哈尔伤重不治。 这要是发生在其他地方,合情合理,一点值得商榷追究之处也没有。而且哈尔无外乎被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算了事。 但是这事情偏偏好死不死在皇家竞技场发生,而且还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 问题一下子变得错综复杂,棘手难解了起来。 一个处理不好,主裁判也是要惹火烧身,难逃关系。 主裁判并没有太多可以仔细思考的时间。 时间从来都不会因人的意志,而有所转移,时间永远都是往前直走的脚步,也不会为人的思考而停下。 主裁判的目光看似毫不在意,内里却极其隐晦地扫了全场一眼。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是全场的反应,俱尽收眼帘。 场外之人,显然还没有看出哈尔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不然的话,只怕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场内之人,莉莉丝和贝贝莉隔了好几道土墙遥遥相对,却对这边的情形力有不递。 软到在地上的安蒂儿,因为魔力耗尽,头晕眼花之下,观察力早就大不如前。此刻跟平常人相比,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由于哈尔背对着安蒂儿,加上两者之间,相隔了足足有十多米的距离,以安蒂儿的目力,也不可能看得太过真切。 主裁判的头脑变得前所未有地清醒与敏锐,心念电转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瓦帝斯。 只一眼,经验老到的主裁判,便看出瓦帝斯已经知道哈尔死透了。 “杀了人竟然还能装出如此镇定的模样,这选手的心理素质确实不错”,连主裁判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赞,“要是其他人,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纰漏,早就心慌意乱,破绽百出了。” 要是主裁判没有先入为主,妄加判断,反是条分缕析,细细考究事情最真实情况的话,绝不会有这样的定论。 可惜情况紧急,事出突然,兼且牵连巨大,只怕圣人也会出错,这也不怪主裁判有此反应。 主裁判可以断定,如果说哈尔还没死,只是重伤昏迷,瓦帝斯肯定不会跳出来反对自己。 因为这样对他毫无好处,还会背上一身摆脱难以的麻烦。 只要一口咬定哈尔在场上仅是重伤昏迷,等到了台下,便可将麻烦推到治疗师身上。 至于是不是真的因为救治不及,抑或是治疗不当,而造成死亡,那就完全不关他的事了。 祸水东引,一下子将所有的关系都推得一干二净,让治疗师去背这个黑锅。 主裁判也微感讶然,他自己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在算计得失这方面,头脑居然可以做到如此算无遗漏。 心念及此,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隐隐的苦笑。 想归想,但是主裁判的话一点也不慢,“安蒂儿失去战斗能力,哈尔和凯撒重伤昏迷。初级班最后三强产生,分别是瓦帝斯、莉莉丝、贝贝莉!” 仿佛是为了一锤定音,主裁判也悄悄用上斗气,让声音格外的响亮,使之能够直达各人的耳中。 说完之后,主裁判也悄悄松了口气,自当上裁判以来,他一直秉公办事,刚正不阿,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做出违背内心的事,却做得出乎意料的顺利与自然。 主裁判哭笑不得之余,亦深深明白到一点,就是他完美无缺的内心之中,从此留下了一个污点。 这污点只怕会演变成一道不可修复的裂缝,使得他往后在修练当中,也很难再获突破。 主裁判良心有昧,心底不禁一阵黯然。 不过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旦这么大的一个篓子被人识破,不单声名扫地,主裁判这个厚禄之位不保,而且再也别想在帝都混下去。 只要想想自己的家人、孩子往后的凄惨遭遇,主裁判便觉义无反顾,深感刚刚所做正正是最明智之举。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四章 心若有情 主裁判没有过多地感怀自己的家世,因为场上的情况,还容不到他去多想。 虽然瓦帝斯一如主裁判所想,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并没有去揭开这张遮羞布,反倒任主裁判放手施为。 但眼下必须慎之又慎的对待,万万不能出任何一点儿差错。 一方面绝不能让场外的人,看出一点端倪,另一方面又要造成一种假象,让治疗师判断不出哈尔已经死翘翘的事实。 这时主裁判功架尽显,展现出了多年以来,处理各类突发事件,而积累下来经验和机变。 “治疗师,快点上来救治伤员!” 主裁判才跟台下的治疗师说完,目光一移,扫过莉莉丝等人,紧接着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这里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指挥若定,有条不紊。 当眼光投到软倒在地上安蒂儿时,主裁判眉头微皱,心念一转间,已悄然来至哈尔身旁,然后以衣袖作为掩护,左手掌心斗气往外一送。 安蒂儿突地“啊”的一声痛呼,立即吸引住两个正想过去察看哈尔状况的专职治疗师。 原来刚才一共有四个治疗师走到台上,其中两个主裁判刚好认识,恰恰就是专职治疗师,而另外两个却面生得紧,估计是新晋的辅助治疗师。 为了分散专职治疗师的注意力,主裁判不得不略施小计,悄悄在掌中将斗气压缩,然后掌心用力一吐。 一枚细如豆状,无声无息的斗气弹,就跨过十多米的距离,打到安蒂儿身上,也难怪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亏得主裁判修炼的是风系斗气,假如换了其他的斗气,要想将斗气弹送出这么远的距离,那声音自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微不可察。 两个专职治疗师亦只是感觉到一阵微风拂过,他们还误以为竞技场的通风设施效果不错,场内的空气居然还能流动不息。 趁着专职治疗师将注意力转移到安蒂儿身上,辅助治疗师准备过来分开哈尔和凯斯之际,主裁判刚刚凝聚斗气的左手作扶状,悄然无声按在哈尔后心之上。 默默催发斗气,一丝一丝地灌注到哈尔早已不能跳动的心脏附近。 斗气跃动间,竟模拟上心脏跳动的节奏,那平稳有序的心跳声,委实假可乱真。 让人乍一听之下,不单以为哈尔依然活着,而且从稳定有力的心跳,可以判定出哈尔还活得好好的,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同时间,长袍右边衣袖一拂,斗气微送,使得哈尔扭向后边,并已开始僵硬的脑袋,像转头般自然拧回前面去。 转而右手急速递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正了哈尔的脑袋,并使之微微下垂后,趁势扶到哈尔右肩之上。 整套动作完成得一气呵成,天衣无缝。 非但教人看不清哈尔脸上的表情,而且还顺利演成一幕假戏。 就似哈尔转过头来,并无力垂下,而主裁判却在此时恰好扶住了好像体力不支,将要倒下的哈尔。 忙完这一切,主裁判棱角分明的额际,也由不得渗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主裁判虽汗颜刚刚的所作所为,但却一点也不悔恨。 物尽其用,人既然死了就该好好利用,最好还是别拖累到活着的人,这样死得累人累己,确实死不得其所。 辅助治疗师将两个像连体婴一样人,小心翼翼地分了开来,稍加治疗后,便搬上担架。然后汇合两个专职治疗师,抬了两人下去。 整个过程主裁判片刻不离,全程亲自陪同,而且按在哈尔后心的左手,更是一刻也不敢松懈。 主裁判利用各种动作、身势、视角效果,不断地制造各式假象,让人误以为他一路忙前忙后,竭尽全力辅助几个治疗师将伤员抬下去。 最终,结果还是遂了主裁判的心愿。 当四个治疗师走进通往医疗室的过道,一番道谢之后,主裁判才不着痕迹收气松手,表情复杂地目送四个治疗师慢慢离开。 整个护送过程,看上去似是平平无奇,波澜不惊,但是个中曲折起伏,惊心动魄之处,恐怕也只有身处其中的主裁判,才冷暖自知。 竞技场上明亮通彻的魔法灯光,过道里面仿佛择人而噬的暗影,一同映衬得站在两者交界之间的主裁判,面容似明似暗,阴晴难定,让外人根本无法捉摸。 ※※※※※※※※ 希恩并不想留下,继续观看后面没有莉莉丝参与的比赛。 于是他站了起来,准备就此默默离开,但是一种福至心灵的奇妙感觉忽地涌现,迫使他向竞技场通往这边的入口看去。 这一看,希恩的目光便再也挪不开了,满腔的思绪都在顿时化为了充盈心间的浓浓柔情。 月牙似的弯弯秀眉,碧空般的绝美明眸,微微上翘的俏丽红唇,巧笑嫣然的甜甜酒窝。 水蓝色的柔顺长发,轻轻地垂至腰间,宽大的银白长袍可以遮挡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却挡不住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绝代风华。 娉婷而来的莉莉丝,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莫不美在眼里,甜在心间。 希恩禁不住心中的激动,全身竟微微颤抖。 两人饱含深情的目光遥遥相对,越过有形却似无形的相隔距离,在空中交汇缠绕良久,再也不分彼此。 两颗相互倾慕的心,亦在此刻无限贴近,心中满溢的柔情,在这一刹那得到了永无止尽的升华。 点点距离不过转瞬即至,星光闪烁间,纵体入怀有如乳燕归巢。 希恩感受着怀中的柔软润滑,双臂一揽间,仿佛拥有了无际的天空、广阔的大地、深远的海洋、高耸的山川,所有的感官俱被无法形容的极度满足所填满,再也容不下其他一丝一厘。 低头看着怀中俏目传情的玉人,希恩心头感慨万千。 这样一个至研至美的天之骄女,居然如此垂青自己这个魔不能魔,武不能武的废人。 并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自己出手打人,这样海般深情,希恩觉得纵使粉身碎骨,血流头断,也不能有一丝辜负之意。 假如有负于莉莉丝,希恩绝对不会原谅自己,更加不会放过自己,宁死也不负! 怀中的莉莉心有灵犀一般,仿佛感受到希恩坚定不移的决心,竟悄悄抬起脚尖,玉唇在希恩唇边轻轻飞快一吻。 情不自禁的倾心一吻过后,莉莉丝大羞之下,俏脸登时泛起朵朵红云,红云迅速蔓延到耳后,不由得将秀首深埋在希恩宽广的胸膛之内。 两只红彤彤的娇俏小耳,在如瀑的长发之中若隐若现,煞是惹人爱惜。 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天地仿佛倒转间,希恩條地感觉到自己宛如置身于,一个美到了极致的人间仙境一样。 甜美、醇郁、柔软、香滑,希恩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唇上无限美好的触感,这触感便如白驹过隙,转瞬消失不见。 希恩大感怅然若失,不过这恍如梦亦如幻的绝妙触感,已深深沉淀在希恩的脑海,这一辈子他休想能有所或忘。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定格。 周围一切或妒忌、或怨恨、或诅咒、或自卑、或无奈、或羡慕、或祝福的目光,仿佛都不存在一般。 两个心心相印,情思互萦的恋人,眼下只是紧紧的相拥在一起,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五章 种子选手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大煞“风景”的冰冷声音突地传来,“喂,药!” 声音虽然一如往昔地冰冷,却没有对外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隔膜感觉。 希恩万分不情愿地从莉莉丝芬芳顺滑的柔丝间抬起头,大为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已成为学院风云人物的瓦帝斯,脸上不由得露出个彻底败给他的眼神。 而怀中的莉莉丝,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一般,像只娇怯羞涩的小兔,逃也似地离开了希恩温暖的怀抱,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不过她仍扑扑跳动,急剧起伏的心口,却出卖了她此时既紧张而又激动的心情。 希恩无限留恋手中柔滑的触感,忍不住深深吸了下莉莉丝遗留在空气中的醉人香气,双目微见恼色,瞪向了瓦帝斯,这家伙来的真不是时候。 但当希恩略带责怪意味的目光,转移到瓦帝斯身上时,立马就被胸膛依然流出鲜血的伤口牢牢吸引住。 瞳孔悄然一缩,眉头不禁紧锁了起来,希恩边仔细观察,边伸出手,在瓦帝斯伤口附近,摸索了起来。 瓦帝斯似是对希恩这种行为,早就习以为常,一点不悦的神色都没有展现出来,反倒露出一副人蓄无害的样子,任由希恩给他细细检查。 察看了好一会,直到确诊无误后,希恩才呼出一口气。 问题还不算太严重。 这个哈尔当真阴险毒辣,居然在刺剑上涂了毒,一种非常罕见,却不立即致命的毒。一般的治疗师,只怕还不知道这种毒药的存在。 如果用水系魔法去治疗的话,伤势非但不会好转,反而会愈加严重,这种毒药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遇水会加剧鲜血的流出。 要知一个人的血液总是有限的,假如流失严重,亦是足以致命。 由此大可见得,哈尔用心之险恶奸邪。 赢了,瓦帝斯固然会死于他手;输了,哪怕只在瓦帝斯身上留下一道微小的伤痕,亦可令瓦帝斯失血过多而死。 这对外人来说,无比困难,难如登天的事,放在继承了草药学知识的希恩身上,却是一蹴而就,手到拿来。 希恩在腰际的空间腰带,捣鼓了一阵之后,掏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一瓶深紫色的药剂,“药丸口服,药剂敷在伤口,吃了药丸半天之内别喝水,不然好不了我不负责。” 瓦帝斯二话不说,手疾地从希恩手中抢过药物,没有一丝毫犹豫,一口就吞下了药丸,然后竟在希恩面前,大模厮样地涂起了药剂来。 希恩默默地看着面前对自己毫不设防,不生警戒之心的瓦帝斯,也不觉讶然一笑。 这家伙倒是十分相信自己,似乎一点也不怕自己会毒死他。 但希恩心思一转,细细一想,自己要是有心毒死他,只怕瓦帝斯早就死了无数遍,哪能像现在这般活得好端端,混得风生水起。 希恩没好气地看了瓦帝斯一眼,这家伙一年之中,也不知道浪费自己多少药物。 心中记挂着莉莉丝,也不久留,屁颠屁颠地往莉莉丝旁边的座位走去。 “谢谢。”冷冷的语气当中,居然难得出现一丝忸怩,发自肺腑的言语,也令让冷冰冰的声音,仿佛带上了一丝温度。 希恩脚步忽然一顿,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深深看了瓦帝斯一眼后,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去。 那轻描淡写的模样,好像只是完成了件微不足道,不足挂齿的事情而已。 瓦帝斯静静地看着已经坐回座位的希恩,眼中一阵闪烁,似若有所思。 希恩有史以来第一次,完完整整观看完所有三强的战斗。 只因他烦恼而幸福地,败在了莉莉丝无敌的娇嗔之下,不单如此,他还要帮莉莉丝逐一分析,每个人的优劣之处,强弱之点。 要说这份眼力,莉莉丝纵使不如希恩,也弱不了哪里去。 不过莉莉丝却藉由希恩口中娓娓道出,来提升希恩心中的自信。 爱之深,情之切。 莉莉丝可谓用心良苦之极,竟要紧抓住这样一个机会不放,让希恩尽展腹中所长。 虽然希恩不具备一丝武力,不过希恩高明的眼界,就算不能完全看通看透,也是能看个十之**。 假使再加上希恩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敏锐思维,恐怕要比亲身下场参与比试的人,还心水更清。 ※※※※※※※※ 说到高级班的三强,就不得不说一下,他们当中的翘楚人物,年轻一代第一人——巴特·希姆莱。 这个跟希恩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学院名人。 巴特身材高大,体格雄健。深色的紧身武士服,更是将巴特衬托得格外伟岸英武。 双肩宽广厚实,双臂比平常人略略长了一点,绿色长发简单的扎在背后,却给人一种洒脱不羁,轻逸灵动的感觉。 燕颔虎颈,天庭饱满。 碧蓝的虎目顾盼之间,卓卓生威,隐隐闪过一丝丝如电的精芒。 一把长剑轻挂背上,仅露剑柄,其余部分却深埋在古色古香,长约四尺的剑鞘之内。 长剑虽深藏在剑鞘之内,但却不住散发出一种如龙在渊,让人心悸不已的可怕气息。 剑一旦出鞘,只怕就如那出海的蛟龙,纵横四海,所向披靡。 不问可知,这是一把绝世无双,极为罕见的利器。 不过仅从露出的剑柄,却令人难以分辨出这一柄长剑,究竟是哪一把当世闻名的神兵利刃。 当年希恩初见巴特之时,巴特只是背了一把简单的阔剑。 显然那时候的巴特,连一点要拔剑出手的意思都没有。背着一把阔剑,可能只是习惯使然。 当下却身背这么一把大杀器,恰恰显示出巴特对比赛,那份超乎常人理解的认真与执着。 一个认真的人,必然会对某样事物有种出乎意料的执着,一个执着的人,必然能够在他所执着的事情上面有所建树。 而巴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不单有所建树,而且还闯出了个大大的名堂。 巴特只是往小型竞技场一站,就再无学员敢于上前挑战。 人的名,树的影,有时候确实起到无法猜度的作用。 不过这也从侧面看出,巴特虽久负盛名,却依然屹立不倒,令人禁不住闻风丧胆,望而怯步。 高级班最后三强之争,更是将巴特的名望与声威,抬升至一个无人可及,无法可比的惊人地步。 八强混战当中,巴特背后的长剑,竟连出鞘的机会都没有。 那并不是说巴特被围攻地毫无还手之力,连剑都还没来得及拔出,就被逼下场去。 而是其他七名选手,仿佛极富默契一般,齐齐跟巴特保持着很远的一段距离,让巴特别说动手出击,就是连拔剑的动作都给省下。 更令人心生折服的是,其他七名选手交手之际,偶然瞥向巴特的眼光,无不满溢着佩服与爱戴。当然,这其中自是还隐隐带着一点敬畏的意味。 巴特尽管一直没有出手,却胜过出手万分,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王道中的王道。 高级班的三强之一——莱克迪尔斯,不单面如冠玉,容貌俊逸,而且言谈高雅,举止得体。 蓝色的披肩长发,洁白的合身长袍,更是将修长的身形,衬托得格外挺拔。 玉树临风的外型,潇洒倜傥的气质,活脱脱就是无数少女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 假如这个白马王子,还具备不俗实力的话,那对少女的杀伤力,简直成几何级数倍增。 从莱克登台上场之时,那一阵赛过一阵的竭斯底里呼喊,一浪更比一浪疯狂的尖声嘶叫,便不难看出,莱克这个酷似白马王子的不凡形象,已翩然闯入了无数少女怀春的深心当中。 话又说回来,莱克确实具备白马王子的所有素养,一举手,一投足,莫不从容淡定,轻松写意,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打破他这种难以言喻的灵逸意境。 如果说瓦帝斯的冰系魔法,予人一种简单、直接,甚至带着点粗暴的感觉,那么莱克的冰系魔法,给人的却是一种繁复多变,环环相扣,偏又飘逸华美的迷人感觉。 两种迥异却各有特色的风格,铸造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攻击模式。 一简一博,一粗一细,一精一变,两者之间谁强谁弱,孰优孰劣,真的难以说清。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诡异对立、矛盾相对的奇特缘由,两人终将有命中注定的惊人一战。 剩下的高级班三强之一,却是一名娇俏可爱的靓丽少女。 这名少女委实害羞得紧,只是平常地跟对方打个招呼,也会霞染两颊,脸红不已。 一旦跟对方的眼神碰触上,更是会羞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紧张焦急之下,往往禁不住垂下螓首,双手不停地绞动衣角。 因此,她在学院里面获得了个“红脸少女”的称号。 要是你以为这个“红脸少女”好软弱,很好欺负的话,那便免不了要大错特错,并得为此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红脸少女”黛安吉妮尔,可是同时享有另一个光芒万丈、无比耀眼的称号——“烈焰舞者”。 只要黛安一进入战斗状态,她就似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单身上所有负面情绪,俱都消失无迹,甚至连平时所展现出的胆怯、害羞、娇弱亦是一去无踪。 取而代之的,仅是对战斗近乎炽热的疯狂。 全身每个细胞,都好像被瞬间点燃,熊熊燃烧起来,热力四射间,娇躯像是散发着一种教人不敢逼视,不敢轻近的可怕压力。 黛安所使用的兵器,正是缠绕在不堪一握的蛇腰间,那红芒闪烁,光华流溢的两丈长鞭。 这条长鞭一经施展,登时有如活物,转眼就似变成了一条灵巧却致命的夺目火蛇,往往能够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给予对方凶猛凌厉、刁钻毒辣的骇人打击。 偏是黛安施展长鞭时,那无可挑剔的美丽姿态,就宛如衣袂飘飞,丝带炫动,曼舞无双的绝色舞姬一般。 “火焰舞者”的称号,自是由此而来。 高级班三强选手的实力,固然让人怵目惊心,高山仰止,但中级班三强中的每一个人,亦是身怀绝技,实力超群,不可小觑。 中级班三强之中,有一个很值得一提的人物——比桑怀特。 尽管他第一次参加比赛,但是单以他特殊无比的身份而言,就已能吸引无数关注的目光。 何况他的实力当真非同小可,这下更是让人再难以轻忽对待。 他既不是斗气武者,也不是纯粹的魔法师,而是有远程之王之称的魔弓手。 比桑最出彩,最耀目的地方,既不是他像标枪一样,笔直坚挺的卓立身形,也不是背后那把制作精巧,做工细腻,雕刻着银色神秘魔纹的华美长弓,而是他那双像猎鹰般犀利无比,仿能穿透人心的棕黄眼瞳。 一旦对上他的鹰目,便会使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自己似乎成了一只,已经被雄鹰利目牢牢锁定,无处可逃的兔子一样,是那样的孤身只影,软弱无助,随时就会命丧鹰爪之下。 一种精气神为之一窒的可怕悸动,顿时油然而生,难以遏止。 他如刀锋似的眼神甚至比他手中的利箭,还让人意颤神惊,心胆俱寒。 中级班三强除了比桑之外,剩下的两个,竟然都是魔法师。 其中之一是火法毕比。 虽为火系法师,毕比反倒显得中规中矩,比起如彗星般崛起的新星冰法瓦帝斯、引人瞩目,箭技超群的魔弓手比桑,毕比自是光芒黯然,失色不少。 他的火系魔法使用起来,非但不像一般的火系法师那样魅力四射,火爆炫目,而且平淡得简直可以说是,没有一点能吸引观众眼球的地方。 他所走的修炼之路,似乎跟传统火系法师那一贯的常规路子,大相径庭,迥然相异。 火系魔法虽是以高强的杀伤力而闻名于世,但它的难控性,难操作性,也是同样地出名,要将火系魔法施展得如此朴实无华,平平无奇,没有惊人艺业,只怕难以办到。 另一个是土法安拜。 安拜在中级班里头,可算是最名不经传的人物。 众所周知,土系魔法最是擅长防御,在一对一的战斗当中,经常处于被动挨打之势,着着给人压制,其观赏性自是毫无一丝亮点可言。 之所以被人忽略轻视,亦是合情合理,理所当然的事。 但这一次八强混战,却无疑给了安拜一个难得的宝贵机会,一个可以尽情施展才华的辉煌舞台。 于是心满意足的安拜,扎扎实实给所有人上了极为传神,至为生动的一课。 无论正面强攻,抑或背后偷袭,还是冷不丁的斜插里。 无论天上,或是地下。 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竟没有任何死角,没有任何间隙,面面俱是天衣无缝,严丝密合。 没有一个人,可以给予安拜有效的一击,致伤的一着。 安拜天罗地网式的可靠防御,宛如铜铸铁造的坚固堡垒,使人大生老鼠拉龟无从下手般憋屈无奈的感觉。 如此牢不可破的强硬防守,立时就让所有人对安拜刮目相看,重新评估。 于此可以见得,越级挑战的难度,实在非同小可,不能等闲视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六章 大战前夕 三强争夺战后一天 越级大战前夕 天蒙蒙亮,微现曙色。 安拜整个身子都埋在一个粘稠绵软的泥潭里面,仅仅露出两个鼻孔,浮于泥沼之上。 四肢伸展,全身极度放松,悠然浸泡在似水非水,似泥非泥的泥浆之内。 外弛内却紧,安拜心念收敛,意识凝聚,全神贯注地体会着大地里面,土元素生生不休的蓬勃气息。 如此荒诞古怪的修炼方法,独此一家,再无分号。 这其实是安拜一次心血来潮的偶然所得。 为了更好地亲近土元素,安拜某天突发奇想,就那么脱个干净,一头跳进一个深坑里面。 接着便用泥沼术,将周围的泥土变湿变软变绵,让自己得以沐浴在泥浆里面。 那次的效果确实相当不错,令安拜大有裨益,于是这种独特的修炼方式,就演变为安拜每天早上的必修课。 站在一旁的贝贝莉,边捂着娇俏的琼鼻,边用扇子扇走不住飘至鼻边泥土气息。 极为无语地看着自己的表哥,这泥潭虽说不是臭气熏天,但那种腥膻的泥土味道,对贝贝莉来讲,怎么闻就怎么恶心难受。 再加上女人天生爱美,喜好洁净,如此不堪入目污浊情景,实在令贝贝莉倍感抓狂,恨不得把安拜吊起来,洗个里干外净,通通透透。 这人不爱卫生,已达到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要是有人恰好在这时看到,自己竟跟这么猥琐污秽人在一起,大羞大急之下,只怕也得找个地缝去钻进去。 呸呸,躲到地缝里,不就跟自己的表哥一样肮脏恶心。 想到这里,贝贝莉也忍不住双眉一瞪,气呼呼地跺了一下脚尖儿。 贝贝莉几乎翻烂了图书馆内,摆放在书架上的土系魔法书,却寻不到哪怕一点蛛丝马迹,说埋在土里或者泡在泥浆里面,可以更好地吸收、感悟土系魔法。 贝贝莉甚至会忍不住去想,自己的表哥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恶趣味,就喜欢整天泡在泥浆里面。 天已渐亮 晨雾已散 皇家学院主餐厅 此时,莱克正举止优雅地享受着丰富的早餐。 只是这早餐大为特别,而且特别得教人惊奇、叹服。 莱克身边竟众美环绕,或娇俏、或成熟、或秀气、或乖巧、或文静,燕瘦环肥,各胜春秋。 莺声燕语间,秀色简直远远要比早餐更可口美味,动人赏心。 乍一看,莱克似已美滋滋地徜徉在温柔乡里,深醉其中,乐不思蜀。 不过,假如细细一瞧,就会发现莱克的眼光依然清澈明亮,神采湛湛,其内竟连一丝一毫浑浊的欲念,也看之不见,有的仅是欣赏赞美之意。 万花丛中过,半瓣不沾身。 莱克虽处众花之中,却片瓣不取,只默默地做一个惜花、赏花之人,偏不做那摘花、毁花之人。 究竟是人赏花,还是花观人,抑或是人取花,还是花选人,谁能说的准呢。 烈日横空 白云飘飘 距离越级大战不足一天 皇城外某森林深处 “噗通”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突兀传出,刹那惊起了一群飞鸟。 坠落地上的是一只体型庞大的怪鸟,此鸟背生四双翅膀,长喙又尖又利,头顶上还长着一个红色巨型肉冠。 最令人料想不到的是,怪鸟的尾部竟然是一条状似放大了无数倍的蝎尾。 猛烈的阳光自层层叠叠的叶隙间透入,虽已削弱了好几分,却还映照得这蝎尾寒光闪闪,荡漾起一层浅绿色的光芒,端的是剧毒无比。 不过怪鸟瞳孔涣散,硕大的身子早已一动不动,显然生机已绝。 一根细细长长的树枝,从怪鸟的右眼透入,再经怪鸟的左眼穿出,还露出一截明显被刀削过的尖利前端。 教人惊奇的是,树枝的前端居然不带一丝血迹,而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怪鸟致命之处,竟也不见有鲜血渗出。 由此可见,这树枝的速度有多快,穿透力有多强,准头有多精确。 随着一阵沙沙的轻微响动,树上忽地跳下一个矫健的身影。 此人穿着深绿色无袖武士劲装,露出一双修长有力的双臂,双臂的肌肉一点也不夸张,反而给人一种流线力学美感。 腰间挂着两把明晃晃的锋利匕首,左手拿着一把雕刻着神秘魔纹的银色长弓,背后的箭袋里,装的竟不是锋利的箭矢,而是一袋被刀削尖过的树枝。 这人的相貌并不十分出众,不过那一双让人心颤的锐利鹰目,却为这张国字脸,添上了另一种令人着迷的男性魅力。 来人正是比桑。 只见他走到怪鸟身旁,将银色长弓很随意的放到一旁,然后从腰间掏出匕首,轻车熟路地为怪鸟去毛刮皮,开腔剖腹。 匕首在他的手上或切或割,或削或刺,或挑或刮,无不灵巧轻逸,圆熟自如。 匕首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成了一尾可以在怪鸟骨肉、皮毛间自由畅泳的游鱼一般。 不一会,怪鸟已经被清理干净,比桑麻利地架起柴堆,生火烤起怪鸟来。 黄昏近晚 夕阳斜照 万家灯明 皇家学院门口一角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娇憨的嗓音,既羞且怯地弱弱道。 说话的女子低垂着螓首,像极做了错事的孩子,站在家长面前,等待责罚一样。 非但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双手还不停地绞动,脸红得宛如火烧云似的,大气不敢出一口。 “撞了人,随随便便说句对不起,就能了事吗?”一个穿着华服的青年,嘿嘿冷笑道,“那这世上还有王法吗?” 目带淫邪之色,不断在女子姣好的浮凸身段上下游弋,接着道:“妞,我这件衣服是用珍贵的白狐毛做成的,皇家制衣店的荣誉出品。” 眼中的**更重,但话声却突然变得狠厉起来,阴沉着脸道:“现在你撞坏了我的衣服,你赔不赔得起啊!” 女子似乎真的被华服青年逼人的气势所慑,顿时又急又怕,手足无措,颤声道:“对不起,我……我…” 头垂得更低,都快要垂到峰峦起伏的胸口,声音越说,竟变得越细越弱。 “哥哥我也不是野蛮的人,一样很好商量,很讲道理的。”华服青年心道这女孩竟如此胆小怕事,怯弱惶恐,不但被自己三言两语,说得无颜以对,而且还被故弄玄虚的势子,唬得连头都不敢抬。 两眼淫光顿即大盛,循循善诱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会再跟你计较了。” 贪婪地扫视着女子红色劲服包裹下,似要胀衣欲裂的一双玉兔,华服青年不禁暗暗咽了一口水,轻佻地道,“你让我好好疼惜几晚,哥哥怎会追究你的责任呢?” 说完,色胆包天的华服青年,还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展现一个自以为魅力没法挡的闪亮笑容。 “碰”的一声响,华服青年霍地被打得一个趔趄,金星直冒,差点摔在地上。 “谁?!”华服青年双眼几欲喷出火来,立马回头,恶形恶状地道。 只是一看到打他之人,他当即蔫了。 这人正是一直罩着他,让他得以在校园里为非作歹的头儿。 “不知死活的家伙,火焰舞者黛安你也敢调戏,知道死字怎么写吗?还不赶快道歉!” 这话说的看似凶厉,但也不难看出这个所谓的头儿,委实是个眉精眼企,懂得轻重的精明家伙。 一个动作,一番说话,既教训了华服青年,又暗地里给黛安个台阶,让黛安不好再去追究。 华服青年心里也是亮堂着,他能在校园里胡作非为,一方面自是因为头儿的关系,另一方面也跟他见风使舵,随机应变的能力分不开。 华服青年左右开弓,扎扎实实地扇了自己几个大耳光。 直扇得脸红的就跟狒狒的屁股一样,也似浑然不觉,低声下气地道:“小子该死,不知道您是火焰舞者,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子吧!” 仿佛嫌自己扇的不够多,不够狠,话完之后,华服青年又再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巴掌。 明月高悬 星光璀璨 越级大战越渐逼近 皇家图书馆内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瓦帝斯盘膝坐在地上,正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地看着双手捧着的魔法书。而他的周围却东一堆,西一沓,错乱不堪地放着已经看过,或者还没看过的魔法书。 可是始作俑者,却一点介怀的心思都没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离他远去,与他无关一般。 他的心思,他的神绪,现在就剩下手中的书,和书中吸引他的内容,其他的一切外物,都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不足挂齿。 也只有这样认真读书的人,才能将书中的内容吃透,也只有将知识领悟透彻的人,才能做到融会贯通,并付诸实践。 皇家图书馆柜台 莉莉丝舒服地蜷缩在希恩怀里,双手环着希恩的腰,螓首轻靠在希恩结实的肩膀。 轻蹙着秀美的蛾眉,微翘着水嫩的玉唇,耐心地听着希恩为她度身定做的越级大战战术要领。 听着听着,莉莉丝却忽然微仰螓首,看了一眼神情专注的希恩,心头不禁一阵迷醉。 莉莉丝从小就喜欢,一瞬不瞬呆呆地看着希恩认真看书的样子。 她觉得专注起来的希恩,非但很耐看,而且极有吸引力,让人不知不觉为之深深着迷。 莉莉丝自然知道,此刻自己应该一心一意听希恩讲解。 不过莉莉丝实在舍不得挪开眼光,更舍不得心上人,那教自己无比迷恋的专注神情。 日出东方 雾晓已破 距离越级大战开幕,仅剩三个小时 某处静室 毕比條地睁开了一直合着的眼帘,精芒跃动的双眼,竟隐隐透出一丝炽热的火光。 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口中呼出的热气,居然带着点点火星,令到周围的空气,产生一阵不自然的微微扭曲。 毕比长身而起,结束了一晚的冥想静思。 披上红色魔法长袍,从架子上拾起一根镶嵌着硕大红色魔晶的魔法杖,穿上角犀皮做成的靴子,一步一步,缓缓地往门口走去。 推门而出,淡淡的晨辉洒落在毕比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膜,霎时间将毕比的身形,衬托得格外英挺俊伟。 毕比抬手遮挡了一下迎面而来,似有如实质的金色晨光。 这时的阳光暖而不耀,不过毕比刚从漆黑的静室出来,眼睛还是有点不大适应,突然变得光亮的外界。 想到今天的大战,毕比心头一阵火热,周遭的火元素仿佛感受到毕比炽热的心情,似是一下子全都活了过来,伴在他身边不住地欢快跃动。 点点红光,如万千萤火飞舞,在阳光的映射之下,变得更光彩四溢,熠熠生辉。 红金交错,闪耀夺目,毕比宛如另一个小朝阳一般,充满活力,充满生机,充满色彩。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七章 大战伊始 人声鼎沸 座无虚席 皇家竞技场内 越级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巴特神色自若,虽宠不惊,慢步走向大型竞技场。 满场震天的欢呼、呐喊、尖叫,亦不能让巴特淡然的面色,出现丝毫微妙的变化,更别说可使巴特从那种从容不迫、泰然处之的心境中转换出来。 脚步没有一点停顿的意思。 虽然巴特的脚步,从表面看来,委实走得慢到了极致。 但他踏出的每一步,两者之距都是分毫不差,而且每走一步的频率,同样分秒不缺,还有踩在地上的脚印,也是如出一辙。 不深半分,亦不浅一寸。 几步之内,巴特已四平八稳地登上大型竞技场。 如此妙到毫巅的步法,众人别说见过,就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由此可见,巴特能够成为年轻一代第一人,并非浪得虚名。 盛名之下无虚士,巴特自有其独到之处,让人不禁心生拜服。 自巴特走出过道,亲临大家视线范围之内,瓦帝斯冰蓝的双瞳就爆出前所未有的精芒,死死地盯住巴特行走间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 那较真的模样,竟好像生怕漏了一分半毫。 比桑鹰隼般的犀利目光,跟瓦帝斯双眼爆射出来的湛湛神光,几乎不分先后地撞到了巴特的身上。 假如瓦帝斯目中透现的是分析,那么比桑的却是锁定,就像雄鹰要锁定自己的猎物一般。 只是任凭比桑如何努力,他所能锁定的,仅仅是一个极其模糊的影子。而这个影子还要忽左忽右,若进若退,简直浑然天成,踪迹难寻,毫无破绽可言。 偏偏巴特魁梧的身形,又是无比真实地存在,活生生地展现眼前。 比桑心中登时就翻起了惊涛骇浪,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巴特似有所感,目光转向了比桑和瓦帝斯,表情淡然自若,就好像根本看不见比桑和瓦帝斯一瞬不瞬,不住打量自己的目光一样。 忽而向着比桑和瓦帝斯,意味深长一笑,脚步却不停,直至走到八名选手的一边才站定。 莱克好像这般局面早已习以为常,双手负于背后,面带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淡淡微笑,悄然看着巴特来到自己身旁站定。 不过眼中不断透出的仰慕和佩服之意,却无疑出卖了莱克此时的内心想法。 巴特步伐当中的绝妙之处,自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出,那需要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能窥得一豹。 哪怕是大型竞技场上的选手,亦是如此。 贝贝莉正是最看不通,观不透的一个,她只觉得巴特走得很好看,很吸引人,仅此而已。 “巴特这小子,居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入微’这层次”,依然还是那个位置,依然坐在院长的旁边,希恩忽地听到院长以极为平淡的嗓音,慢慢道出了这句话。 只听院长淡淡地接着道:“靠自己的能力,摸索到这种程度,这小子不简单。” “一旦达致‘入微’的层次,已相当于看到通往武圣的路,假以时日,人类第二个武圣,很可能就是他了。” 希恩闻言一震,不禁为之动容,他怎么也料不到院长对巴特的评价,会如此之高。 “大凡斗气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就必须经历‘入微’、‘知著’、‘超凡’、‘成圣’这四个阶段。” 明明自己是魔武俱废,但院长却好像毫无介怀,反倒将此至关重要的信息透露给自己。 希恩实在有点猜不透院长高深莫测的行事作风。 “要想达到圣者的层次,‘入微’是一道门槛,只有摸索到这道门槛,才有一丝成为圣者的可能。” 这话无异于在希恩心湖投下了一块石子,使得其内不住泛起圈圈涟漪。 院长悠悠而道:“很多人终其一生,就只能在‘入微’这道门槛之前徘徊,不得其所。” 旋又一叹,略带感伤道:“即便他的斗气修炼到大武师的层次,如果他摸不通‘入微’这道门槛,那么终其一生,也永远只是大武师一个。” 没有理会正一脸讶然看着自己的希恩,院长自顾自地接着说,“或许你会觉得很惊奇,为什么我身为魔法师,却知道斗气修炼的最高要领。” 希恩岂止惊奇,简直已惊得目瞪口呆了。 院长低垂的眼帘之内,似乎流露出一种既怀念,又落寞,还无奈的复杂情感,“因为这是你父亲,人类世界唯一的武圣,雷斯迪·卡迪伦斯,十年前亲口告诉我的!” 希恩乍听这话,身子不由得一颤,接着心中便莫名一紧,一股莫可言状的感情,迅速涌至心头,刹那已满溢胸臆。 “三十年前,我和你的父亲,第一次相遇,就在这大型竞技场。”说着,院长抬起自己的右手,遥指着下面的大型竞技场,语气低沉而平缓道。 “那一天的阳光,也像今天一样灿烂,那一天的情景,就似发生在昨日。”院长的语调越趋低沉。 “在你父亲面前,我引以为豪的奥术魔法,却是那般不堪一击。”院长微微一叹,语音萧索地道:“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简单。” 再长出一口气,道:“我们那一辈的人,永远都只能活在你父亲的光辉之下。” “甚至我们的前辈,也同样被你父亲太阳般的万丈光芒所掩盖。” 院长脸上的表情,虽是一片淡然出尘,似是并未因语气的转换,而出现些微变化。 不过坐在他身边的希恩,却看到院长指着大型竞技场的手指,竟出现了一丝不正常的轻微颤动。 可见院长此刻的心情,绝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那一战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面。”院长心头略显激动的情绪,眨眼已回复平静,“一个在武道上越走越远,另一个却在魔法世界里慢慢摸索。本来我已认定,这辈子跟你的父亲,再也没有相见之日。” “不过,人生有时候,的确是样非常奇妙的事情。”院长嘴边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道:“你越认定它不会发生,它往往越出乎你的预料。” “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彻底改变了我们两个的命运,从此我们便成了一生的挚友。” 院长虽然没有细述当时艰难困苦的可怕情形,但从院长已变得柔和温文的脸色,已不难看出,院长定必极为缅怀当年的峥嵘岁月,还有那贯穿始终,同甘共苦,患难与共的可贵真情。 “直到你父亲将武圣这个层次,摸个通透以后,他才敢将这个珍贵无比的修炼经验,毫无遗漏地告诉给我。” “他希望我可以通过他对武道的认识,参透魔法修炼之路。可惜……”院长收回了指着大型竞技场的手,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條地转过头来,睁开了微眯的眼帘,让人目眩神迷的星瞳,深深凝注着希恩,“今天我就将你父亲,亲口告诉我的经验,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听。” “你甚至比巴特还要年轻,却已领悟到了‘入微’这层次。”院长眼神复杂地看着希恩,轻轻一叹道。 听得院长直言不讳地指出,他现在所处的境界,希恩不由得感到微微心悸。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毕竟院长也曾经得到父亲的“指点”。 “站在台上的九人,本应有你的一个位置。”院长淡淡的语声,再次飘入耳间,却令希恩一阵热血沸腾。 “虽然你现在就像一个怪胎”,院长一点也不在乎“怪胎”这个词会大大刺激到希恩。 “明明拥有着成人丰富学识的脑袋,却装在了婴儿般脆弱不堪的身体里面。” 只怕世上再也找不出另一句话,能比院长这番说法,更恰如其分地描绘出希恩眼前的身体状况。 “但这并不妨碍你对武道追求。”院长眼中精芒一现,语出惊人道。 希恩全身剧震,不能置信地看着院长。 “你父亲已经在武圣之路上,足足走了十多年了,现在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已达到一种怎么样的境界。”院长瞳内的精芒一现即收,此刻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憧憬之意。 “你父亲或者,不,你父亲一定能达到武道的极致”,越说,院长眼中的信念越趋坚定,“成为那没有人敢想象的无上存在!” 话锋突地一转,“那时你身上的毛病,就不会再让你困惑了。” 院长说到那无人可及的境界之时,希恩先是一阵自豪与激动。后来听到自己的“病”,竟可以医治,心中登时发出一声呐喊。 希望仿佛又一次重临到他的身上,他的双眼一时之间也是充满了希冀。 “现在我来宣布这一届越级大战的规则,”主裁判顿了一下,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后。 接着道:“这届越级大战,首先会在初、中级之间展开。初级学员只需与一个中级师兄比试。” 主裁判脸上忽然挂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道:“初级选手并不需要战胜中级选手,只要打成平局,就当越级成功。” “如果越级成功,那么这位初级选手,就获得了一个可以继续往上挑战的名额,而被打败或者战平的中级选手,自然失去原有的资格。” “为了充分体现每一个学员的真正实力,校方决定在一天之后,才继续进行中级班的越级大战。” “届时决出高级班的最后三人,三人的排名战,将会在三天之后举行。” 说毕,主裁判停了好半响,才道:“大家明白了吗?” 主裁判见众位选手都点了点头,吸了一口气,举起右手,用力往下一挥,喊道:“现在我宣布,越级大战,开始!” “高级班的同学,请先下去休息。”主裁判深邃的目光,逐一掠过面前剩下的六位选手,然后将眼光定在三名初级选手身上。 “初级选手请来我这里抽签,我手中有三个号码,分别对应三名中级选手。”主裁判不疾不徐地从怀中掏出,三个写着号码的绿色魔珠,递到他们身前。 瓦帝斯当仁不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着莉莉丝和贝贝莉还没反应过来,抢先将标着“1”的绿色魔珠,牢牢拿到手中。 瓦帝斯大失风度的行为,自是让莉莉丝心生不悦,没好气地瞪了瓦帝斯一眼,心中暗道,以后一定要让他远离希恩哥哥,不然希恩哥哥染上这种风气就不妙了。 轻轻跺了一下莲足,莉莉丝紧随其后,取下了标记着“2”的绿色魔珠。 贝贝莉秀眉紧蹙,贝齿轻咬红唇,玉手微微抬起,只一会,就慢慢放下。 放下了又深感不舍,转而继续抬起了手来,但伸到绿色魔珠近处,又犹豫不前。 面前这颗标记着“3“的绿色魔珠,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思虑再三,迟疑良久,贝贝莉终究还是没有上前,接过那标记着“3”的绿色魔珠。 红唇早已咬得发白,脸上也似变得黯然。 贝贝莉知道,这将成为人生之中的一道坎,以后遇到强敌,一念及此次经历,定然畏缩不前。 要想遇强越强,战胜强敌,几乎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深坑。 “中级选手,请亮出你们的魔珠吧。”经验丰富的主裁判,对贝贝莉的举动见怪不怪,等到她终于放弃之时,才摇了摇头道。 安拜、毕比、比桑各自亮出了,手中标记着“1”、“2”、“3”的绿色魔珠。 当贝贝莉看到比桑手中标记“3”的绿色魔珠,当即大感庆幸。 贝贝莉只要一对上,比桑那如雄鹰般锐利的目光,便不由得恐由心生,惧从意出。 别说跟比桑战斗,只怕连站在他面前的勇气都没有。给他骇人的利目一扫,贝贝莉极有可能双脚一软,就坐倒地上去。 想到不用跟这个瘟神比试,贝贝莉心头刚刚被压下的一块大石,也好像悄悄松动了几分。 长长吁了一口浊气,贝贝莉沉重的思绪,开始慢慢变得舒缓了起来。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八章 冰土交锋(上) “现在,我宣布”,主裁判高声道,“越级大战第一场,瓦帝斯·蓝对阵安拜,请其他选手离开大型竞技场。” 说完,主裁判干净利落地闪身出场,把大型竞技场留给两位选手尽情发挥。 瓦帝斯此刻的眼光,早已从带给他无限震撼的巴特身上收了回来,面无表情,冷然看着相隔了十来米的安拜,右手掌心习惯性地托着,一个微微转动的晶莹冰晶。 安拜眼神微凝,看着一脸冷酷得,仿佛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瓦帝斯,條忽间便忆起瓦帝斯之前,那一幕幕令人既惊又赞的比赛情景。 人虽然冷到了极致,但并不阻碍瓦帝斯,对其他人所产生的莫大吸引力。 他每一次上场比赛,安拜俱是没有漏过一眼。 有些人天生,就注定是别人眼中关注的焦点。 瓦帝斯无疑成了中级班诸多选手极为留意的焦点人物。 无论是他的施法速度、节奏,还是所使用的身体力量,抑或临敌之时的各种机变,无一不落在了身为中级选手的安拜眼中。 在安拜的心中,瓦帝斯已于不知不觉间,升至可跟他平起平坐的地位。 假如还把瓦帝斯当成是一个初级选手来轻忽对待,那么非但侮辱了自己的眼光、智慧与经验,而且这种行为简直与白痴无异。 安拜突然有点庆幸自己秉承了土系魔法的厚实沉稳。 要不然在瓦帝斯面前,展露出身为中级班选手应有的骄傲与神气的话,自己极有可能阴沟里翻船,被瓦帝斯一棍敲晕。 安拜心下霍地一阵凛然,这战斗还没开始,瓦帝斯仿佛跟自己在精神层面,已悄悄来了个短兵相接,周旋互试。 只因眼前临敌对垒之时,安拜本应高度戒备的心神,居然出现一丝罕见的缝隙,令他思绪纷飞,无法集中全部意念。 这在安拜以往无数次对战交锋之际,也不曾出现过。尽管面对的是中级班的个中好手,这种可怕的现象别说发生,就是连影子都觅不到。 安拜不由得心中一惊,警惕之意随即大生。 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可以看出,瓦帝斯带给安拜的压力,已可让安拜的心神产生了一定程度负担。 瓦帝斯挟不败之威,实力之强,气势之盛,虽然只是在竞技场上随随便便地站着,不过却给相对而立的安拜,带来一股沉重如山的压力。 未战而夺人之先,瓦帝斯不愧被众人所看重。 要说瓦帝斯肯放弃这个难以觅得,可以先行压制对手的战机,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还没等安拜完全平复微生躁动的心绪,瓦帝斯一个箭步,已经冲到安拜十米之处。 瓦帝斯一贯天马行空的奇妙战法,真教人绞尽脑汁,也完全料不到,他下一步究竟会如何去想,怎样去做。 所以瓦帝斯作出的每一个举动,必然牵动对手的敏感神经,引起对手的高度反应,让对手全神贯注地去分析、拆解。 这样自然使得对手本来预设好的固定套路、常用的战略,在仓促之间难以成型。 而瓦帝斯往往能够抓住并好好利用,这一闪而没的先机,攻敌之所不及,将得来的优势无限扩大,让优势逐渐转变成为最终的胜利。 这回瓦帝斯显然又一次打破常规,不循旧路,让人捉摸不透之余,又不知如何是好。 安拜由于观看过瓦帝斯的比赛,对瓦帝斯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法,自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不过瓦帝斯当下的表现,还是扎扎实实地令安拜吓了一跳。 仅仅一秒的时间,瓦帝斯已经跨出三步,跃过了足足五米的距离,以魔法师孱弱的身子,居然也能做到这斯程度,委实匪夷所思之极。 假若换了斗气武者,可能还会人心安理得地接受。 可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一个魔法师竟能做出,这种武者才能做出的动作,怎叫人不惊讶万分。 剧斗一触即发,安拜上一刻还存有些微激动的心,反而一下子平静下来,眼下虽然先机已失,但安拜却毫无介怀,他最擅长的正是密不透风的牢固防守。 安拜处变不惊,灵机一触,咒语轻颂间,一个泥沼地就在瓦帝斯身前浮现。 安拜打的好算盘,你瓦帝斯不是想冲过来,敲晕我吗?我偏偏不让你得逞,你要过来,就先得想办法闯过身前的泥沼。你不是跑得快吗?我看你在泥沼中如何去跑! 岂知瓦帝斯的身形,不单没有因为突然冒出的泥沼而停滞不前,而且奔跑的速度,更是丝毫不见减弱。 眼见瓦帝斯就要一脚重重踩进泥沼里。 要是这一脚踩实,前冲不止的势子,只怕登时就令瓦帝斯一头栽进污泥里,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到时身为土系法师的安拜,还能不占尽地利,为所欲为? 依旧保持奔跑的姿势不变,右手之中的冰晶刹那间猛地变长,变成了一根有六米之长的细长冰棍。 冰棍在泥沼的边缘实地用力一撑,瓦帝斯双脚一蹬,当即同时离地。 整个人借着前冲的力度高高跃起,变成了双脚向前,身体凌空而横,冰棍承载了瓦帝斯的非凡力度,“啪”的一声,碎落一地。 瓦帝斯却借着冰棍撑击的力度,堪堪越过了泥沼地,双腿下压,带着身体的重量,微微弯蹲地上。 抬头扬手,一记蓄谋已久的寒冰箭,便从右手掌心发出,直击面前早已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的安拜。 起跑,奔袭,撑棍,飞跃,落地,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比,仿佛排练了无数遍一样,端的是驾轻就熟。 转眼之间,已来到安拜身前不足五米的地方。 最为难得的是,瓦帝斯此举还大为利用安拜心中的惊讶和震撼,使得安拜纵有趁他还在半空,突施暗袭的想法,也被自己诧异万分的过激反应拖后实施。 等到安拜恢复过来,追悔不已的时候,这记无迹可寻,突施冷手的寒冰箭,绝对会杀安拜一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 试问一个刚刚从惊诧讶然,转而变成懊悔羞恼的人,还在为自己成败得失斤斤计较,俱怀于心的时候,究竟还能有多少心思,放在突然出现的杀招当中呢? 瓦帝斯让人压力丛生之处,不在于他犀利快速的魔法,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而在于他对人心的把握,那种处处料敌于先,令人捉襟见肘,顾此失彼的心理把控。 之前被瓦帝斯击败的对手,都似是误认为自己败在瓦帝斯前所未见的作战手法之上。 他们直觉自己输在未知的不安当中,其实在更深的层次来说,他们是输给了自己的内心。 当然这一点他们从未察觉,哪怕已经察觉了,可他们往往还是不愿面对现实。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直面事实的勇气! 安拜着实给瓦帝斯惊得不轻,撼得不浅,几乎就要产生出呼吸为之一滞的错觉。 他本来已对瓦帝斯高估几分,将他提升到可堪一战的对等程度。 可惜的是,他依然还是低估了瓦帝斯,这个如瑞星般崛起,让人讳莫如深的新生代。 瓦帝斯居然神乎其神地用一个撑杆跳,来破解自己偶发奇想的泥沼术。 高,当真是高! 安拜心态一变,此前对瓦帝斯平视的态度,竟在不知不觉间,转化为前所未有的凝重。 瓦帝斯的确是一个值得全力以赴,为求一胜,可遇不可求的竞技对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九章 冰土交锋(中) 安拜甚至会忍不住去想,瓦帝斯是不是早就料到自己会使出一个泥沼术,要不然这个撑杆跳的动作,也未免实在太纯熟了点。 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瓦帝斯委实可怕得吓人。 居然连自己的临敌反应、后着,也能算计得到,当真是让人又惊又怕,又骇又惧。 心念及此,就连胆色过人的安拜,也禁不住在心中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不过,要是这种程度,就能让安拜退缩的话,安拜也不会年纪轻轻,已将土系魔法修炼到了中级实力。 安拜在中级班当中,可算得上是最年轻的几人之一,没有一定的天赋才情,意志毅力,只怕很难办到。 在泥浆之内修炼土系魔法,可不是随便任何人都能想象出来的,而这种修炼方法所带来的好处,也不是没有经过实践的人可以体验得到。 安拜心知,眼下自己正是遇上了有生以来的最强劲敌。 再次被瓦帝斯惊得动荡不已的心湖,此刻條地冷静下来。 安拜就像一下子回到了,平时修炼土系魔法的泥浆里头,回复至无风亦无波,心湖如镜的静止境界。 土系元素厚重稳实的感觉,顿时涌现心际,赐予安拜强大在自信与无比的勇气。 安拜勇气回归,豪情一起,忍不住呐喊出声道:“来吧,让我来试试你,究竟有多少斤两!”。 一直被瓦帝斯处处压制,所带来的憋屈闷气,亦藉此狂呼,肆无忌惮地宣泄出来。 看着面前飞袭而来的寒冰箭,安拜夷然不惧,眼中精芒一现,咒语急速念动,刚刚维持泥沼术的残余魔力飞快汇聚。 一面泥泞混杂,转动极缓,不住往下滴落粘浆的泥盾,忽然在安拜身前生成。 受到泥沼术影响的地面,因为魔力的消退,悄然恢复平坦洁净,回归到了最初始的形态,使人完全看不出,这里前一刻还是个让人寸步难行的泥沼深坑。 这面泥盾乍一眼看上去,非但毫无出彩之处,而且卖相丑陋,令人恶心不已,不忍再看。 众人自是认为这面奇丑无比的泥盾,只不过是安拜临急之下,平凑而成的仓促之作,肯定脆弱不堪,禁不起任何打击。 以寒冰箭急速飞行的势头,高强的点打击力,绝对会一凿而穿。 就在观众期盼寒冰箭,快点将这面极其不雅的泥盾,击个稀巴烂之时,这面叫人不敢恭维的泥盾,却令众人差点掉了一地的下巴。 寒冰箭一碰触泥盾旋转着的正中心,泥盾的转动速度霍然加快,一个泥浆漩涡就此形成。 高速转动的力度,居然硬是将寒冰箭里面蕴含的冰系魔力,犹如抽丝剥茧般分离出来。 漩涡简直就似滚筒一样,泥浆夹杂着一颗颗细小的冰珠,一圈一圈由里往外,接连不断地扩散出去。 一旦到了漩涡最边缘的地方,冰珠就被无情抛离开去。 安拜的漩涡泥盾,似乎成了一把高速转动的雨伞,瓦帝斯的寒冰箭,活像落在其上的雨水。那一粒粒飞溅的微细冰珠,更似是雨水被彻底绞碎的雨滴。 一时之间,叮叮咚咚,有如珠落玉盘的清脆妙响不住传出。 瓦帝斯屡建奇功的寒冰箭,自然没有单单一个,独自而来的道理。往往借助一连串密集而至,连续不断的攻击,压制地对手毫无喘息之机。 可惜这次,瓦帝斯一连三记,几乎是接踵而至的寒冰箭,并没有收到以往该有的神奇效果。 之前一直无往而不利的极速寒冰箭,竟有史以来第一次,被巧妙无双的泥盾,死死挡于安拜身外。 毫无所获,徒费魔力之下,第四记寒冰箭终是没有发出。 瓦帝斯冰蓝的双瞳,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化解了三记寒冰箭,依然岿然不动的泥盾,不禁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反观抵御住了瓦帝斯一波接一波,兼具奇袭与压制攻势的安拜,面上仍是一副稳重谨慎之色,丝毫没有因为轻易便化解了瓦帝斯占尽先机的寒冰箭,而沾沾自喜,面有得色。 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对手,敢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甚至还做出了一副入神思考的模样。 瓦帝斯如此大模厮样,完全不把人放在心上的神气架子,确实让安拜心下一阵恼火。 难道五米距离,我的土系魔法就很好抵御,如此之近的距离,哪怕你瓦帝斯再出人意表,行那奇妙之举,也不是这么好应付的! 安拜突地全身一震,幡然觉悟。 一句埋藏心底,久被尘封的话,骤然从深心处一下揭开:“最高明的防守,并不是一味被动挨打,固守不攻。而是藏攻于守,攻守变幻,虚虚实实,莫测于心。” 当时年幼的安拜,对于此话有如水过鸭背,转眼已抛诸脑后。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番话却似响彻耳际,直震心间。 安拜忽地感觉到一道无法形容的奇异激流,眨眼掠过全身,登时引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震颤悸动。 精神、魔力竟在此间,有了些微可见的增长。 安拜心中既惊且喜,他怎么也料不到,一直停滞不前的境界,竟会因几近忘却的一番教诲而有所提升。 经此一战,哪怕是不幸败北,安拜也别想再会或忘,导师那一番谆谆善导。 只因这将会铭记于安拜心海之中,终生不忘。 记忆闸门一旦被推开,深层的回忆便不可遏制地喷涌而出。 安拜不由得回想孜孜不怠,将毕生精力俱贡献于土系魔法研究上的导师,他对土系魔法的感情,已经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安拜从来没有见过有任何一样事物,或者任何一个人,能够让导师移转他对土系魔法的无边深情。 安拜至今仍记得导师临死之前,那对闪动着骇人精光的眼睛,那皱纹满布,如橘子皮一样的脸,那双的瘦骨嶙峋,似乎仅剩下一张皮的枯手。 导师巍颤颤摸着他的头,一字一字,语气无比郑重地道:“人生从土中来,死后也应该回归到土中去。” 当导师说完那句话后,便出现了一幕教安拜刻骨铭心,至死也不会忘记的惊人情景。 导师竟神乎其神,一步一步地往土地里面走进。 走得是那样自然如意,就好像导师的身体,已悄然化作大地的一部分。 身上的魔法袍,竟亦伴着导师的脚步,一点一点地变为了一抔一抔的黄泥,粘附在导师的身上,随导师入土为安。 等到导师完全消失在地面之上时,一座土坟猛地破土而出,生生地矗立在那里,仿佛存在了千年万年一般。 导师那生于土亦死于土,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的海般情怀,深深感染到了安拜,安拜或者就在这个时候,开始深深迷恋上土系魔法而不自知。 这或许就是安拜为什么能够另出枢机,想到在泥浆之中修炼土系魔法的原因。 棋逢敌手,将遇良才。 没有瓦帝斯这样旗鼓相当,针锋相向的可怕对手,恐怕自己暂时还不会记起导师的话,更不会因此而摸索到了,更上一层楼的大门。 那么,就让自己使出最强的实力,来报答难得的好对手吧!安拜心里由衷而道。 “谢谢你,瓦帝斯·蓝,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安拜注视着瓦帝斯冰蓝的瞳孔,竟向瓦帝斯心悦诚服地鞠了一躬,道。 然后挺直了腰杆,沉声道,“来吧,我不会再留手的了!” 瓦帝斯微感诧异之际,冷瞳一转,默默地看了眼,面前精气神为之一变的安拜。 眼里的冰冷之意,似是霍然更胜三分,面上的思索之色,亦在这一刻完全消失,神情竟一下子变得前所未有地专注而凌厉起来。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十章 冰土交锋(下) 希恩望着忽然间神色一变,变得认真起来的瓦帝斯,自是微微有些哂然。 这家伙在竞技场上,一直给人一种带着丝玩世不恭的奇异感觉。 即使上次八强混战,被四人围攻,恐怕也只有到了激烈交锋之时,他才会认真起来。 眼下却因为安拜的缘故,战斗才开始没多久,就忽地变得如此认真,当真分外难得。 细细一想,希恩又觉得理所当然。 安拜仅用一面泥盾,就将瓦帝斯从战斗一开始,所积累下来的优势和先机破坏殆尽,瞬间将两人拉回了同一起跑线上,极有一盾逆转乾坤之势。 再加上安拜在战斗当中得获突破,实力自然水涨船高,再上一个台阶。 由此不难推断,两人现在实力更相接近。 还有的就是,两人此刻相距不足五米,在这样近的距离,只要给对方一个魔法命中,只怕惟有落败一途,别无他选。 两人现在的处境,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既危机四伏,又惊心动魄。 一着不慎,怕是要当即坠入万丈深渊,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他瓦帝斯不得不提起万二分精神。 可以预见,这委实是一场势均力敌,紧张刺激,观赏性极强的战斗。 竞技场上的情况,却在此时发生了让人惊叹的变化。 令人啧啧称奇,意料不到的是,率先发动进攻的竟不是瓦帝斯,而是一直处于守势的安拜。 也不见他如何念动咒语,左脚一跺,一排接一排,尖锐锋利,足有半米高的地刺,就从安拜左脚尖,一直延伸到瓦帝斯面前。 这种用脚发出远距离魔法的手段,实在是骇人听闻之极,登时就让观众席上的众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当土系魔法修炼达到一定境界,只要脚踏大地,土系法师就能从大地当中源源不断地吸取土系元素,从此再不局限于手,只要是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能随意使出各种土系魔法。” 格拉迪老师的传承之书,对此作出了详尽注解。这番知识显然早已记入希恩脑中,此时略一思索,便已跃现脑际。 安拜大有可能已达致这种高深境界,哪怕没有真正达到这样的境界,想来也已触摸到了边缘,离这种境界相去不远。 不然的话,安拜必定使不出这般犀利的手法。 瓦帝斯这次确实是遇上了极为难缠的对手。 究竟他会怎么应付呢? 瓦帝斯很快给出了答案。 一个高速旋转的寒冰宝珠,霍然在身前生成,滴溜溜地逆着地刺冒出的方向迎了上去。 一道道冰冻射线,自宝珠之内,向四方八面不住往外飚射。 一根根尖锐的地刺,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根根软弱的稻草,被寒冰射线冷硬无情地拦腰斩断,只留下了一截截光秃秃的地桩。 那情形,像极了一队披荆斩棘,所向披靡的皇牌骑兵,直把对方的千军万马,冲个七零八落,杀个落花流水。 瓦帝斯给出的答案,就是以攻代守。 安拜面沉如水,瓦帝斯妙想天开的奇诡破法,确实令他惊得非轻。 不过当下的安拜,早已不是之前的安拜。 区区的震惊,已经不能阻止安拜要战胜瓦帝斯的决心了。 伴随阵阵咒语声,安拜提气往上一跳,再重重落下,一堵半圆的白色土墙,竟活生生从地面之下破土而出,封堵住了直奔而来的寒冰宝珠。 寒冰宝珠所发出的冷冻射线,不断切割着这堵仿佛坚如铁石的土墙,伴着一阵阵令耳朵极其难受的磨响,一层层薄薄的土灰不住往下剥落。 寒冰宝珠里面蕴含的魔力逐渐耗尽,慢慢由明转淡,直至消失不见,但自始至终,却一点都奈何不得,面前这堵明显给“改造”过的土墙。 大凡土墙一般都是泥褐色的,而这堵别具一格的土墙,却是白得发亮。 瓦帝斯一看便知,这堵土墙里头,魔法元素的排列结构,已被安拜动上了手脚,故而这土墙要远比一般土墙,更形坚固扎实、更让人无可奈何,头痛不已。 眼前,一个巨大的难题,已横亘在瓦帝斯面前。 若想打倒安拜,就必须先打破一堵白墙,一面泥盾,但是两者都是难啃的骨头,没有一番功夫,别指望可以伤害到,受两者保护的安拜。 不等瓦帝斯有机会,想出个所以然来,安拜又出新招。 只见安拜一手贴上白墙,默念咒语间,一根根短小精悍的尖刺,便从白墙之上长了出来,整堵白墙顿时给人一种突刺林立,森然可怕的惊悸感觉。 没有一丝来由,瓦帝斯心中條地警兆乍起。 一个异乎寻常的燃眉之危,仿佛就要加诸身上。 瓦帝斯全身汗毛,立马根根倒竖,冷眼在场中一扫,便发觉危险触感的源头,正正就是这密密麻麻,既尖且利的骇人突刺。 他对这种有如上天赐予般的战斗触觉,一直深信不疑,并因此屡屡力挽狂澜于危机困局之中。 这次自是也不例外,虽然瓦帝斯短时之内,也想不出这些突刺,究竟会以何种方式威胁到自己,但心中的警惕戒备,已猛地抬升至一个前所未有的谨慎程度。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瓦帝斯压根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 刚刚生出的尖刺,突然势如猛雨,铺天盖地般激射而来。 如此密集,如此急骤,如此锋利的尖刺,的确教人防不胜防,一筹莫展。 面对好像蝗灾奔袭过境一样的尖刺群,瓦帝斯临危不惧,眼中湛蓝精光霍然爆现,周身当即生出一股冰冷透骨的惊人寒气。 右手平平送出,一根长约两米半,通体晶莹剔透,璀璨白芒不住闪动的冰棍,立时在拳中向两边伸展开来。左手同时递上,冰棍登时抡圆,舞得虎虎生威。 飞射而至的尖刺,犹如雨打芭蕉,一个劲儿往棍网上招呼,一时之间,噼噼啪啪的爆响络绎不绝,响彻耳际。 如此独具匠韵,别出心裁的破解之法,也让安拜不禁愕然失色,手中不住往白色土墙输送的魔力,似乎也因此出现了一个断层。 其实不然,安拜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要用密集不断的攻击,迫使瓦帝斯一直撑起冰盾来抵御。 换句话来说,就是要跟瓦帝斯咬牙比拼一下,谁的魔力更为悠长。 土系魔法修炼到了安拜现在的层次,只要足踏大地,就可以无时无刻地从大地之中吸取些微的魔力。 只要维持同等魔力消耗,此消彼长之下,瓦帝斯必然会因魔力衰竭而败。 可惜瓦帝斯偏偏不如安拜所愿,竟在万分危殆之际,灵思突现,想出一个魔力耗损极少的妙招巧法,同时也建下了一个就算用上大量魔力,也不一定凑效的旷世奇功。 安拜忽然有个错觉,就是自己的“良苦”用心,瓦帝斯极有可能已看得清清楚楚,想得明明白白。 自以为慎密如绵心思,或许在瓦帝斯的面前,就像个毫无遮掩的**女郎一般,给看个通通透透。 安拜不禁一阵气苦,继续攻击下去,只怕还没等瓦帝斯手疲力软,魔力耗尽,他已先一步魔竭而倒,不省人事。 为了应对瓦帝斯诡秘莫测的攻击手段,安拜每一刻都殚精竭虑,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差错,而瓦帝斯对付自己,好像一切都了然于胸,往往能妙手天成。 一举一动莫不让自己压力倍增,信心骤减。 “我认输!”心疲意劳的安拜,默然看着面前仗棍而立,气定神闲的瓦帝斯,心里暗叹一口气,直截了当地说出声来。 此起彼伏的惊叹之声,即时响遍整个观众席,有人默然无语,有人以手掩面,有人捶足顿胸,更有甚者大摇其头,以示不解。 在场之中,恐怕亦唯有安拜自己,最能明白个中缘由,希恩也只能略猜一二。 安拜本来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几经波折之后,虽大为改观,但面对的却是让人永远捉摸不透,无法预料的瓦帝斯,收效自然微乎其微。 要是换了其他人,可能会有获胜之机,但他偏偏遇着比他的手段,更要奇诡、巧妙、玄奥的瓦帝斯。 无法可施之下,最终只剩下比拼魔力,这一最实在又最直接的方法。 不过连这样的方法,也给瓦帝斯以妙绝天下的手法化解无形,安拜着实技穷了。 安拜在瓦帝斯手下保证不败,或许不难。但要想取胜,却就遥遥无望。 有时候不败也是败,因为赢不了就是输。 而这次比赛的规矩,恰恰就是这样子,所以安拜亦只能认裁出局。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十一章 奥火争辉(上) 不过希恩仍是打心里认同安拜的做法,在明知不能取胜的情况之下,还要在场上死撑硬捱,自取其辱,倒不如光棍地认输服软。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连认输的勇气都没有? 唯有敢于认输的人,才能在失败的地方爬起来,从中吸取教训,让自己变得更强。 拿得起,放得下。 既然敢上台接受挑战,就要有失败的准备,既然输了,就得要有服输的勇气。 真正的强者便如逆水之行舟,迎难而直上,从那一次次的失败挫折当中成长起来,越挫越勇,越挠越强。 “瓦帝斯·蓝胜!”主裁判望着眼前这位,从第一场比赛开始,就连战连胜,技压群雄的年轻人,心中大感唏嘘不已。 旋又暗叹,这年轻人的每一场战斗,都能给带来他各种各样的“惊喜”,每每出人意表,让人又惊又惧之余,还不得不由衷佩服他。 纵使实力与他相近的安拜,也迫于赛场规则,黯然离场。 可想而知,这个年轻人已“聪明”到了何种程度。 谁知道,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暗中谋划,打算用比赛规则来对付安拜。 “请莉莉丝、毕比上场!”等到安拜、瓦帝斯双双离场,主裁判洪亮无比的声音,即时响彻全场。 莉莉丝和毕比在全场翘首以盼的目光之下,分别从大型竞技场的两边来到台上站定。 要知道莉莉丝和毕比两人,一个使用的是,以最瑰丽魔法著称奥术魔法,另一个使用的却是,以最具杀伤力而闻名的火系魔法。 两者都是以攻代守。 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研习奥术魔法或者火系魔法的人,会拿它们去防守。 如果那样做的话,非但辱没了这两种威力极强的魔法,而且还极为浪费自身难得的天赋异禀。 奥术魔法碰上火系魔法,必成以攻对攻,以快打快之局,那场面只是想想,便觉火爆炫目,绚丽无比。 两者真正相遇时,究竟会擦出怎样的火花?这当真让台上之人既希冀又盼切,恨不得快快开始比赛,一睹为先。 刚刚瓦帝斯和安拜两人一攻一守,攻守互换的比赛,已看得众人如痴如醉,叹为观止。 而这场强强对攻的比赛,更是来之不易,平日难得一见。 何况台上两人当中,有一个还是名列学院第二美女的莉莉丝,怎能不令台上的观众为这场即将展开,精彩纷呈的比赛热情激昂,期待万分呢? “比赛开始!”主裁判感受到了场上的汹涌群情,心中那团深深埋藏的“火”,也仿佛被现场热烈的气氛所点燃,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转瞬跃出场外,言简意明地道。 偌大的竞技场上,此时就站着莉莉丝和毕比两人,两者遥遥相视,屏神以对。 两人都明白,对方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有如雷霆万钧,势不可当,不打败对方,便绝不罢手。 莉莉丝婷婷立于台上,端的仪态万千,美得不可方物,这时再添爱情滋润,眼波流转之间,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无双魅力。 要说不心动,只怕毕比自己也不相信。 纵然如此,只要一想到心中那熟悉无比的火红倩影,毕比立马就将一切无关紧要的念头,瞬间抛诸脑后。 只有变得更强,才能般配得起,无时无刻不想起的“她”。 眼前这一关,必须勇闯过去,方能挑战到高级班的几位选手。惟有这样,才能有机会进入后山,才会变得更为强大。 等到那时,再也不用顾忌世人的眼光,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她,与她双宿双栖,人生便从此再无遗憾了。 想到此处,毕比再也按耐不住,已变得宛如火系元素一样炽热的内心,率先发动了攻势。 也不见毕比如何作势,咒语念动间,一个火球便快速生成,转眼已拖着长长的火焰尾巴,流星赶月般往莉莉丝飞射而去。 速度之快,来势之凶,威力之强,确实让人暗暗心震,惊叹不已。 希恩一副心神俱系在莉莉丝身上,此刻骤然看得如此吓人的火球,心中自是难免一惊。 希恩连忙压下心中的惊意,定睛一看之下,当即发现火球后面,竟品字形排列着三颗火光大炽的红色光珠。 光珠不住往后喷射出熊熊烈焰,藉此推动着火球,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前疾飞。同时三股热流扭成一团,造出火球曳出一道又长又耀眼火线的现象。 火球眨眼之间,就跨过两人相隔的距离,欺近身前。 莉莉丝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看得芳心一紧。 眼下哪敢有丝毫怠慢,玉手微扬,蓄势待发的双色星光,條地激射而出,相互缠绕间,已迎上了又急又猛的火球。 “轰”的一声巨响,交击之处,三种不同色泽光芒剧烈碰撞,四下飚射,激荡飞扬。 初一接触,就显出了奥术魔法与火系魔法的“动人”之处。 两种威力极强的魔法,一旦相遇便有如火上烧油,登时就爆出了无与伦比的破坏力,让人看得既惊且叹,讶然无语。 还没待得场上烟尘散去,一记大火球就已悄然迫近莉莉丝身前。 毕比简直毫无一丝怜香惜玉之心,竟连一点喘息之机,也不留给莉莉丝。 他那红光灿灿的双瞳之内,忽地燃起了无穷的战意。莉莉丝极具威能的奥术魔法,显然已经深深刺激到他的神经。 这一刻,毕比仿佛已放下个人荣誉与得失,化身成为一个火系魔法的卫道士。他决不容许有任何魔法,在破坏力上赶超火系魔法,哪怕是一分半寸也不行。 他将会用实际的行动来向众人证明,谁才是威力最强的魔法! 但假若毕比以为利用烟尘的掩护,可以打莉莉丝一个措手不及的话,那他将会大错特错。 任何一个修炼奥术魔法的人,他对空间与时间的感应,往往会大异于常人,达致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境地。 何况莉莉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别说是可以引起空间震荡的强烈魔法反应,就是最轻微的一丝波动,恐怕也逃不过莉莉丝那超乎理解的敏锐感知。 透过空间某种特殊的波动,莉莉丝甚至比双眼看到的,更要真切实在。烟尘里面的真实情况,登时毫无遗漏地反馈于莉莉丝脑中。 隐藏于大火球之后的一点细小火星,或许可以骗过一般人的眼睛,但却休想逃过这种奇特无比的空间感应。 不过,毕比占尽天时,巧之又巧的一击,真正的杀着却正正就是这毫不起眼的微细火星。 这一点火星所蕴含的魔力,所能造成的破坏,甚至要比为其掩护的大火球,还强上几分。 而它所处的位置,也委实来得巧妙之极,一方面利用了大火球汹涌的元素波动,为其魔力流转提供掩饰,同时又借助大火球较大的体积,为其在视角上作出遮挡。 如果换了其他人,在烟尘滚滚,视角模糊的情况下,说不定就要被毕比的大火球骗了过去。 等到成功挡住了大火球之时,才猛然发现毕比另有后着杀招,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就算来得及做出防御,只怕不伤也得脱层皮。 莉莉丝可不想自己晶莹如玉,细滑娇嫩的肌肤,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大意,就留下任何一点不可修复的伤害。 美眸精芒跃闪,精神霍地集中,心神一下子进入到古井不波的境地,对于这一点火星,莉莉丝绝不敢有丝毫大意与松懈。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十二章 奥火争辉(中) 其他系别的魔法师,面对这样一环扣一环的连锁攻击,或许会手忙脚乱,不过莉莉丝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奥术魔法得天独厚的法术技艺,足以令它站在众多魔法的领先之列,更使得莉莉丝可以察敌先机,从容应对。 莉莉丝俏脸之上毫无慌意,亦无惧色,脑中一下子已想出,好几种可以解决当前危机的法子。 最省心省力的莫过于“闪现术”,星光一闪间,就能脱出毕比连环攻击的笼罩范围。 不过,莉莉丝心中却仿佛突然出现一道奇妙难言的声音,叫她切莫这样做。 究竟为何,莉莉丝一时之下,也猜之不透,心头只隐隐感觉到,相信这个声音,对自己却百利而无一害。 要知“闪现术”,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夺天地造化的不可思议魔法技能。 法神阁下以无上智能,巧妙利用奥术魔法的空间和时间属性,通过奥术魔法的排列组合,创造出可使肉身硬生生撕裂空间,向前穿越一段空间距离的鬼斧神技。 从某种角度来讲,已足以媲美瞬移术。 但任何法术,有其优点,自然就会有其劣处。哪怕高明如“闪现术”,也不例外。 其美中不足之处,就是一经施展,必须缓上一缓,等身体得以恢复元气。否则便会因为负担过重,而对身体造成不可弥补的永久伤害。 岁月无情的时间刀,沧田变幻的空间刃,任何一样都能令人痛不欲生,饮恨一世。 因此,一天之内,“闪现术”所能使用的次数,亦是因人而异,因体质而不同。 即使莉莉丝已经得到一天的休养,可因之前的比赛,连续使出的“闪现术”,对身体的耗损亦为不少,眼下的比赛,恐怕也只能用上一次。 此刻,“闪现术”正似一把双刃剑,用之得当,则手持利器,用之不当,只怕反被利器所害。 先利用爆炎箭,造成视觉障碍,再突然出手,借助大火球的掩护,以火星奇袭暗攻。 一举一动莫不暗含深意。 如此有勇有谋,如此奇招迭出。 这还是之前那个中规中矩的火系魔法师毕比吗? 莉莉丝虽不似希恩那样遍览群技,融汇于心,心念一转之际,便可将对方的意图,猜出十之七八。可她却拥有一点也不比希恩逊色的慧质兰心。 尽管莉莉丝在希恩面前,一直都显得娇憨可人,但那并不是说莉莉丝就不如希恩聪明。 而这一点,却恰恰正能充分体现出莉莉丝的大智大慧。 只要希恩能够在自己面前尽展真知灼见,抛洒腹中博识,让他对前路充满信心,莉莉丝反而心甘情愿充当希恩的陪衬。 如此聪慧的娇娃,似拙实巧,心思之细密灵巧,自可窥见一斑。 从种种奇特的迹象,莉莉丝已看出毕比的真正实力,绝不止步于中级。毕比更在有意无意间,似要逼出自己的“闪现术”。 一旦用出“闪现术”,连莉莉丝自己都不敢保证,毕比迎接自己的是不是最猛烈,最可怕的后着。 而且“闪现术”对于现场的人来说,早已揭开了神秘的面纱,远远收不到奇兵之效。 所以莉莉丝更是不敢轻率冒进。 此术不通,自当另想他法。灵机一触之下,莉莉丝已想到破解之法。 天籁妙音自檀口传出,莲足微退一步,凝脂白玉一般的纤纤玉手往前轻抬,正对轰击而至的大火球。 一点点,一丝丝的星尘,从莉莉丝的素手延伸开去,轻飘无定,朦胧似幻,如梦如渺。 到迎上毕比的大火球时,已变成一小片流光闪烁、琉璃溢彩的曼妙星云,美得让人恍如梦中,似醒还醉。 星云之后的莉莉丝,仿被轻纱薄雾遮掩,若隐若现,似幻似真,直教人以为女神降世。美得无法形容,研得不可言喻,委实让人心醉神迷,再也不愿醒来。 星云过处,无论大火球、还是隐藏其后,准备悄然发动的火星,均不能逃过被无情吞噬的命运。 星云转动间,给人一种至慢至缓的错觉,其实内里的速度,却快到了极致,否则如何能将毕比威力非凡的火系魔法分化瓦解,消散无形。 毕比面色阴沉,眼神凝重地看着逐渐靠近的瑰美星云,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简直做梦也想不到,奥术魔法竟可以做到这般玄异诡秘,威能莫测的骇人程度。 尽管之前一直留心莉莉丝的比赛,尽管对奥术魔法已经戒备万分,可此时依然被莉莉丝高明玄妙的奥术魔法,着实吓了一大跳。 毕比本以为利用大火球和火星,这极具奇袭意境的组合法术,应该可以逼得莉莉丝用出闪现术。 通过观看莉莉丝之前的比赛,毕比对于这个神奇无比的法术,可以说是讳莫如深,忌惮不已。 但是眉精眼企的毕比,却发现了一个旁人所忽略关键之处。 那就是每场战斗之中,莉莉丝都只使用了一次闪现术,而且每次都用在最为紧要的时刻。 于是,毕比不禁作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此厉害的魔法,定然有着这样那样的诸多限制和禁忌,莉莉丝一场比赛,可以使用上的次数,只怕不多。 要是让莉莉丝知道毕比心内所想,估计莉莉丝也得佩服毕比心细如尘,对毕比更高看几分。 毕比距离开场所站的位置,已经足有五米之多,这是他刚刚趁着爆炎箭所造成的烟尘,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的结果。 毕比已然从莉莉丝之前的比赛,目测出闪现术,所能越过的距离——十米。或许会有一些出入,但是毕比按照自己的测算,哪怕有所相差,也不会相差太远。 毕比打一开始就想逼出莉莉丝的闪现术,谁知现在闪现术没有逼出来,反而逼了个极其难缠的星云出来,连毕比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本想一直隐藏实力,等到与高级选手对战交手之时,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从而奠定优势。哪能料得现在区区初级选手,竟能迫使自己展露高级实力。 后生可畏,一代更胜一代。摇首一叹,毕比面容一肃,朗朗的咒语之声,登时从星云的另一边传出。 平地條忽生起一股灼人欲汗的热风,点点火星随风而卷,扶摇直上。 转眼之间,火星迸射,烈焰丛生,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怒炎漫天飞旋乱舞,火舌卷舒之间,炽焰熊熊,热力逼人,竟是高级魔法——“烈焰风暴”。 烈焰风暴像极一只随时择人而噬的擎天巨兽,气势滔滔,狂暴凶烈,猛然扑向逼近身前的美丽星云。 两者相碰,并没有发生众人所预料,声势浩大的剧烈爆炸,反而更形悄无声息。 烈焰风暴和星云相互吞噬,逐渐化为虚无。 不过众人却知道,两种魔法相互交击,看上去越是平静无波,淡淡无奇,却越是暗流汹涌,激潮澎湃。 星蓝和璀紫两道耀目星光,就像一对热恋的情侣,相互交缠,难分彼此,奔逐之间,滚雷电闪一般,一下子掠过了星云和烈焰风暴的湮没处,直击毕比而去。 时间当真拿捏得分毫不差,恰到好处,刚刚是两种魔法同归于寂,旧力破去,新力未生的那一刻。 一道让人睁目如盲的亮光,这时突地在两种魔法的湮灭处猛然暴现。 一股无形有质的可怕风暴,随之横扫而出,席卷全场。 当即骇得场边的魔法师,纷纷手忙脚乱地支起了魔法盾,不断加注魔力,以抵御着这一波非同小可的魔法乱流。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十三章 奥火争辉(下) 亮光条现即敛,当即现出场中情形。 莉莉丝全身上下,俱藏在一个薄如蝉翼,若隐若显的透明护罩当中。 虽是娇躯发毫无损,不过从莉莉丝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起伏不定的胸口,细细轻喘的玉唇,便不难看出刚才的魔法乱流,绝不是轻易能够抵挡的。 连莉莉丝这样精于奥术魔法的选手,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方可幸免于难,何况火法毕比呢? 火系魔法的防御手段,委实少之又少,毕比不单面对如此规模的魔法乱流,还要防御来自莉莉丝有如天马行空般的神来一击,究竟他会受伤至何种惨烈程度? 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俱是不由得从楚楚动人的莉莉丝身上,转移到毕比所在之处。 “咳咳,你很好!”毕比不大却全场清晰可闻,神精气足的声音,悠悠传出。 只听毕比说话时流畅平滑的语调,话里所隐含的鼓荡魔力,众人自然而然联就想到,此时的毕比压根就似没有一点损伤。 “初级班之中,能把我逼到这程度,你是第一个,所以你应该觉得很光荣!” 仿佛应和着毕比的话语,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烈焰如莲花绽放,露出了在莲台的中心处,岿然而立的毕比,“不过,到此为止吧,游戏结束!” 全场登时落针可闻,竟没有一人出言反驳,认为毕比在空口说大话。 连“烈火燎原”都能施展出来,事实胜于雄辩。 毕比用绝对的实力,告诉给在场的所有人知道,他已经拥有了可与高级选手一较高低的非凡能耐。 直到这一刻,在场的观众才得以清楚知晓,毕比展露无遗的真正实力。 这就难怪,之前的比赛他能够反巧为拙,以假乱真,不断造出各种假象,让人误会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中规中矩的火系法师。 实情却是他隐藏起来的可怕实力,已超其他选手一截,完全不在同一档次之上。 如果说之前的烈焰风暴,只是小试牛刀的话,那么接下来,毕比将会锋芒毕呈,尽情显露他的“尖牙”和“利爪”。 希恩心中一急,不禁为莉莉丝担忧起来。希恩的担忧并不是关心则乱,毫无来由的。 虽说奥术魔法的神奇巧妙之处,希恩只从莉莉丝最近的战斗,才窥得一二。 但从毕比能够从容施展“烈火燎原”这一点来看,毕比不单扎扎实实具有了高级班的实力,而且他的天赋才情,只怕也不是常人可比。 因为烈焰风暴,有可能是中级班实力越级施展出来,但是“烈火燎原”的施放基础,却是定必要达致高级班的实力。 最关键的地方,还不止于此,要想施展“烈火燎原”,可不这么简单容易,自身必须经过火元素锻体成功,方可使用。否则使用者,就会被火元素充塞于身,活活爆体而亡。 火元素锻体,那种极端的苦楚惨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 火元素号称世上最暴烈凶猛的元素,元素锻体之时,自是大异于其他元素。 水元素锻体有如微风细雨,润物无声,可以说是最能够让人体安然接受的一种洗礼。 火元素锻体则正好相反。锻体时有如岩浆过境,五脏俱焚,痛心入骨,那种生不如死,死去活来的滋味,可不是每一个火法魔法师都敢尝试。 洗礼过程当中,还要紧守灵台,保持清明,否则一丝不慎,就可能被火元素反噬,全身烧得一干二净,尸骨无存。比之水元素锻体,着实是百险千阻,万般劫难。 不过有失必有得,经过火元素锻体之后,不但实力大增,而且对于火系魔法的感悟,自然更上一层楼,从而奠定学习“烈火燎原”的稳固基础。 “烈火燎原”本身,就已是个颇具传奇色彩的火系魔法。 传说人类先哲,有幸看到凤凰涅盘这震魂摄魄,旷古绝今的无上盛景,从而悟出了这个举世皆惊的火系魔法,即便是精于各种魔法的精灵族,也不得不对此叹服钦佩。 “烈火燎原”之所以能惊尘骇俗,只因它的功效,也未免太过巧夺天工,妙绝无伦了点。 只要不是受到无可恢复的创伤,哪怕伤势再重,都能一下子返本还原,变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兼且使用过“烈火燎原”之后,由于火元素的大量聚集,所以下一记攻击必定威力剧增,恍似怒涛拍岸,又如石破天惊。 中级班三强之中,果然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 莉莉丝心中自是震颤不已,两种魔法轰然碰撞的猛烈光芒,可以模糊视线,但是却影响不到莉莉丝那玄妙莫测的空间感应。 毕比在魔法乱流到达之前,足足升起了三面火盾。 只是其中两面,被自己的星光一击即破,第三面火盾也被星光打得摇摇欲坠,差点分崩离析。 一面将破未破的火盾,如何能阻挡得了魔法乱流? 毕比当时必然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创伤,可现在却完好如初,鲜蹦活跳,怎能不让她为之花容失色,大吃一惊。 当莉莉丝还处于错愕惊异之际,毕比极具威严气息的咒语声,迅速响彻全场。 “炽焰之流,烈火焚天——火海炎狱。”红色法袍无风自动,毕比双眼似射出熊熊火光,神情无比专注,一脸肃穆庄严,持法杖的右手缓缓推出。 饶是以毕比之能,身体也禁不住微微一晃,颇有点力有不逮的感觉。 刚刚还包裹着毕比的火莲,蓦然向四方八面,舒展铺陈开去。 一圈接一圈,滚滚烈焰,怒浪狂潮一般汹涌而至,眨眼之间,满场俱化为滔滔火海,连莉莉丝那绝代的妍丽风姿,也被瞬间淹没。 场上每一寸土地,均被漫天火海无情吞噬,不遗一丝一毫,偌大的型竞技场,仿佛已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炽火怒炎不断煅烧着场上的一切。 全场顿时哗然出声,毕比竟厉害若斯,真教人不能置信,又不可不信。 难道莉莉丝已葬身火海,香消玉殒? 如斯美人,谁愿见得如此惨剧,就在眼前发生! 众人忧心忡忡,担惊受怕之下,张眼欲裂,立马在火海之中,不住搜寻莉莉丝那无比动人的身影。 最为激动者,当属希恩无疑。 这刻要不是比赛完后,就大大咧咧坐在他身边的瓦帝斯,左手死死地按着他,希恩只怕早就往下面扑了出去。 瓦帝斯的左手仿佛有无穷的魔力,让希恩一点也挣脱不得,动弹不得,希恩面红耳赤,心急火燎,偏生毫无一点办法。 霍然转头,满面愠色,怒目狠狠瞪向面色不改的瓦帝斯,厉声呼道:“放开我。” 岂知瓦帝斯非但像没有听见一般,而且手里的力道,还悄然加重了几分。 “这是莉莉丝的战斗!”院长云淡风轻的话语,飘忽而至,却有如一块巨石,狠狠砸在了希恩的心湖之上,随即激起千层猛浪。 希恩的胸口像风箱一样,剧烈起伏好半响,才慢慢平静下来。 脸上那包含吃惊、慌张、激动、愤怒的复杂表情,一点一点缓缓消失,逐渐回复往日的冷静平淡。朝瓦帝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没有理会瓦帝斯已然离开肩头的手,希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的形势,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异象。 这时一点毫不起眼的闪光,却忽地牢牢攫住了希恩的全部注意力。 火海之中,毕比傲然卓立之处,火元素腾地一滞,紧接着便有如秋风扫落叶般,转眼席卷一空,现出莉莉丝和毕比的身形。 两人周遭依旧是重重火涛焰浪,不过两人所站的那一丁点位置,却是一火不染。 此情此景,确实怪异绝伦到了极点,让人不禁一头冒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可胜负似已分出。 莉莉丝面色苍白如纸,全身颤抖不已,波浪长发早已被汗水沾湿,紧贴两颊,神光黯然的眼内,那坚定倔强的神色,却令人看之心震。 素手紧紧握着一把冷芒闪烁的匕首,不住微微抖动的匕尖,正抵在毕比咽喉之上。 匕尖上的惊人寒意,似乎已透过毕比粒粒凸起的颈部皮肤,直刺进他的咽喉里。 不自然地吞咽了一口气,透过匕尖的锋锐气息,毕比甚至不用猜测,也可断定这把匕首绝对是非凡之物。 谁也料想不到,一场精彩纷呈,目眩神迷的战斗,竟会以如此出人意表的结局作为终结。 毕比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弱柳扶风似的莉莉丝,仿佛只要轻轻一推,莉莉丝就会不支倒地。 但莉莉丝此刻那弱不禁风的病态美人模样,跟脑中的倩影,是何其相似,尤其是那紧抿着的苍白玉唇,那双会说话的明眸,俏脸上那倔强的神色,简直生动传神至极,仿佛一个模子雕刻出来似的。 往事如烟,前尘似梦。 现实与回忆不断在脑中重叠交织,毕比实在下不了那个狠心,冷酷无情地将莉莉丝推开,颓然长叹,心里暗道了句“罢了”。 “我认输!”也不知是真正输给莉莉丝,抑或只是输给深心处,那风姿无比惹人怜惜的动人女子。 毕比默然抬首,看着皇家竞技场灯火辉煌的拱顶,悲喜交集,愁乐相融的满腔思绪,早已不知飘飞到哪里去了。 场地之上的滔天火海,竟似能体会到毕比心中之情,忽地一阵黯然,渐渐失色,最后热消火散,不再留下一丝痕迹。 只是那一片焦黑破败的场地,却无时不在提醒着场内的众人,刚才的战斗究竟激烈到了何种可怕程度。 那铺天盖地的火海,那炼狱一般的骇人情景,只怕已深深刻入他们的脑海当中。 月盈月缺,潮起潮落。 魔力波动亦像人生轨迹,有高峰,自然就有低谷。 当毕比全力施展火海炎狱的时候,正值魔力汇聚最顶峰的时刻,此刻他周身的火元素,已经浓郁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但当火海炎狱真正释放的时候,火系元素却是一个往外输出、逐渐稀释的过程。 当完全释放之际,恰是火系元素极度流失之时。魔力流转必定会出现一丝空隙,有所减弱。 盛极而衰,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此出现。 毕比明算暗计,千防万防,依然败在了神出鬼没的“闪现术”之下,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不过也亦只有奥术魔法,才有这般鬼神莫测之威。 毕比也算败得不冤,输得不枉。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十四章 黑夜魅影(上) 长出了一口堵塞胸中的浊气,希恩悬在半空的忡忡忧心,直到这一刻,才稳稳地回归原位。 一直绷紧的脸色,这时才又舒展开来,只要莉莉丝安然无恙,希恩才不管莉莉丝是胜是败,是赢是输。 但一看到莉莉丝那仿佛大病初愈、绵软无力的可怜样子,心头像被狠狠割了一刀似的,直痛入心脾。 瓦帝斯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冰冷的双瞳,正一动不动瞪着台下的莉莉丝。 他这个做“师傅”的,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收了个好“徒弟”,而且这个便宜“徒弟”,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会使用远胜于冰棍的利器。 也难怪瓦帝斯这下会如此会惊奇诧异。 不过瓦帝斯也亦非常人,很快就从惊讶之中脱离出来,开始细细思考,莉莉丝取胜的关键所在。 似是想到什么不明之处,瓦帝斯忽地转头,冰冷的目光,毫无一丝敬畏之意,竟直直地投在院长身上。 “奥术洪流。”谁知眼睛一直似张非张,似闭非闭的院长,像能感应到瓦帝斯注视在身上的目光,也仿佛知道瓦帝斯想要知道的答案一般,突然出声道。 “藉由释放身上的魔力,造成奥术元素疯狂聚集,瞬间将周围的其他元素排斥一空。”院长这番话缓缓道出,竟似带着一种谆谆之意。 显然院长对于瓦帝斯,这个百年难遇的旷世奇才,也不禁动了爱才之心。 聪慧过人瓦帝斯,也没有让院长失望,一点就通,一点就透。 眼神忽然一亮,像已一下子想明白,莉莉得以丝扭转成败的内里乾坤。 似大有所得,瓦帝斯竟不理场中喧闹的环境,直接闭目静思起来。 院长的声音虽然平缓无奇,听在希恩耳里,却仿如带着一种让人心神安定的魔力。 希恩一时惊醒,始回过神来。 “奥术洪流”这个神奇的魔法,就连格拉迪老师的传承之书,也无记载,心神一动间,已将其暗暗记下。 同时心中也大为佩服,莉莉丝那心细如尘的敏锐观察力,一往无前的可敬勇气。 灵感一现间,希恩顿时悟通了“奥术洪流”的核心要领。 要想排斥因对方魔力,而吸引过来的魔法元素,自身释放的魔力,在某一个时刻点上,必须比对方多出一倍。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任何人施展威力非凡的魔法,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哪怕是法神也不例外。 越是威力强大的魔法,一经施展之后,魔力回落的程度,便会越深。 莉莉丝正是抓住了毕比施放火海炎狱之后,魔力回落到最低潮的一刹那,闪电出手。 先以闪现术来到毕比身边,再施展奥术洪流,把身体里面的全部魔力,立马挥之一尽。 在这个转瞬即逝的难觅战机当中,魔力堪堪达到了毕比的两倍,居然硬是将毕比周围的火元素驱逐一空。 这就是为何会出现,刚才莉莉丝和毕比所站之处,毫无一丝火星的诡秘场面。 说起来倒是简单易懂,但是内里的过程着实是凶险万分,一个不好就是玩火**,香消玉殒的可怕下场。 一想到莉莉丝要葬身火海,希恩就心如刀绞,脑中死灰一片,几欲痴狂。 莉莉丝现在病恹恹的样子,不问可知,便是魔力严重损耗,几近枯竭所造成的后遗症。 主裁判本来一片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在看到莉莉丝出现的那一刻,简直比回光返照还要了得,眨眼就回复神采,甚有否极泰来之象。 他心中当真是又惊又喜,既忧且乐,只怕连主裁判本人,亦难辨其情。 要是莉莉丝有个三长两短,主裁判自是难辞其咎,有口莫辩。 君王盛怒,可是穷国之极,黩兵之致,倾湖覆海,浮尸千里。 主裁判就算以死谢罪,也难辞其咎,到时只怕连好生一死,也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正当主裁判怀揣迫切、紧张的心情,要上前细细检查莉莉丝是否受伤之时,异变又起。一股无色无形,却有如实质的诡异风暴,在莉莉丝玉首之上骤然生成。 这平地乍起的风暴,来得过于突然,以致场中的毕比,也是一片茫然,更遑论场外之人。 “莉莉丝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院长霍地长身而起,卓然而立,双手悠然负于身后。 嘴角难得的逸出一丝欣慰的笑意,陶然怡然,竟完全不理场中让人相顾失色的奇特情形,缓步拾阶而下。 稍纵之间,院长已不见踪影。 风暴来的固然让人始料不及,去的同样也是快捷无比,醍醐灌顶一般,已由莉莉丝的螓首,直注体内而去。 体内游丝似的魔力,登时有如久旱逢甘露,刹那间绽放出蓬勃生机,涓涓细流,转眼已汇成飞瀑流泉,长河奔海一样,在四肢百骸间流转不息。 失色的苍白花容,一下子容光焕发,再复风采,白皙的俏脸,隐隐透着点点嫣红,端的是秀丽无比,人比花娇。 毕比无声看着大战过后,实力有所精进,得获突破的莉莉丝,亦不由暗自点头。 败的过程虽然有点扑朔迷离,但最终的结果,直到这一刻,才真正被毕比完全接受。 一个能够在战斗之中成长的选手,无论如何,也是值得让人心生折服。 得而复失的主裁判,风暴乍起之时,真是大惊失色,惶恐心慌,等到莉莉丝恢复可人的靓丽玉容后,转又失而复得,令他大喜过望,差点要欢呼出声。 这得失之间,委实让主裁判无可奈何,抓狂无比。 这下子,主裁判那容再有闪失。身法展开,风驰电骋般,已来至莉莉丝身旁。 万分心切之下,主裁判的大手几乎就要碰上莉莉丝,准备好好检查一番,以保无恙。 但一想到对方身娇玉贵,地位尊崇无比,玉体哪容冒犯,慌忙把手缩了回去。 那矛盾重重的神情,那怪诞不经的模样,着实令人忍不住要发笑出声。 莉莉丝向主裁判温和一笑,梨涡旋现间,那暖入人心的甜笑,已让主裁判如沐春风,心神为之一松。 莉莉丝经此一战,大有收获,魔力先尽后复,失而复得,不谛于魔力获得一次新生。 这种机缘巧合,因缘际会的无上境遇,的确可遇不可求。 魔力的弃旧纳新,有如人之呼吸,流水之不腐,新旧交替之间,必然会产生一种难得的心灵体会,对往后的修炼,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还有那种生死一线间,危中觅机,反败为胜的不败信念,亦会沉淀在内心深处,每逢到了生死关头,定会发出挥意想不到之神奇功效。 莉莉丝逃也似的,摆脱了主裁判热情似火、嘘寒问暖式的啰嗦绞缠,与希恩双双离开皇家竞技场。 至此,初级班越级大战正式拉下帷幕,但之后的中级班越级大战,却已悄悄拉开了序幕。 ※※※※※※※※ 月,新月,月如金钩。 夜,凉夜,夜色如水。 整个夜空仿佛被蒙上一层神秘的薄纱。 星光朦胧,人也朦胧。 微风缓送,有如情人间最温柔的轻抚,莉莉丝和希恩相依相携,慢步于学院林荫之处。 树影变幻间,两人有如穿梭在漫漫人生路,有甜蜜,亦有酸苦,有温馨,也有愁绪。 不多时,两人已走到林荫尽处,却仿佛一起共度了悠悠岁月,齐历了百味人生。 两人相视一笑,浓浓柔情在眼波内缱绻难离,郎有情,女有意,此时无声胜有声。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十五章 黑夜魅影(下) 忽地心神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悸感觉,迅速漫上心头。希恩眉头大皱,登时沿着感应所生的方向,扭头望往身后林荫深处。 明亮有神的眼光,不住在两边树丫横枝间细细搜索起来。 但除了斑驳陆离的月光叶影之外,任凭希恩如何努力,却终是一无所获。 剑眉深锁,希恩一贯很相信自己神奇的触感,刚刚那种條现即没的被窥视感觉,绝对不会有错。 而且那一丝有违自然风声的破空之音,虽然轻微细小,几乎隐无声息,但依然难逃希恩从小培养起来的敏锐神经。 来人定是个极善藏匿隐身之术的高手,否则不可能做到这般程度。 这样的高手,却要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定然不安好心,心怀叵测。 这般良辰夜景,如此诗情画意,这人却心生邪念,偏要干那大煞风景的恶事。 就在这时,希恩手心突然一痛。 微感错愕地看向莉莉丝,只见莉莉丝黛眉微扬,嘟起莹润娇俏的芳唇,一脸不悦之色。 仿佛在无声嗔怪着希恩不解风情,如花美人近在身前,还要东张西望,皱眉苦思,心不在焉,故而忍不住以小手轻惩薄戒一番。 苦笑着翻了翻白眼,希恩转而洒然一笑,溺爱地刮了刮莉莉丝的琼鼻,立时惹来一阵娇嗔不依。 借着与莉莉丝大耍花枪之机,厚唇不着痕迹地凑到她耳边,轻声低喃道:“有高手偷偷接近我们。” 秀躯半抱于希恩胸前的怀中玉人,闻言微微一震,登时令得希恩心中一惊。 生怕惹起那高手的警觉,情急之下,希恩立马将莉莉丝紧紧抱于怀中,以掩饰莉莉丝那丝不自然的震颤,同时造成莉莉丝只因不胜娇羞,才玉躯发震的假象。 莉莉丝乍一听希恩的紧张之语,不明就里之下,还真以为有神秘高手在暗中窥探。 哪里料得这是希恩要借机轻薄的由头,芳心大羞之际,娇躯已被希恩牢牢抱住,两人之间即时就贴得严丝密缝,密不透风。 莉莉丝此刻委实既惊又喜,惊的是希恩如此大胆,竟要在道路之上大逞手足之欲,喜的是希恩定是打心里喜欢自己,不然也不会,情不自禁至如此不分场合。 忽又女孩子家家心理作祟,忍不住责怪起自己胡思乱想,尽念羞人之事,不禁眼帘低垂,霞染两颊,娇韵顿生。 那含羞答答,娇不自胜的样子,直看得希恩一呆再呆,差点连“正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幸好希恩也不是不知轻重缓急之人。 这刻哪再是谈情说爱,卿卿我我的花前月下之时,一个不好,自己和莉莉丝只怕就要遭逢劫难,齐坠险境。 当前的情势,可谓又急,又险,又诡。 硬是压下心中不住泛起的无限旖念,希恩连忙低声说道:“别动,继续保持现在的样子,别引起他的注意。” 正在莉莉丝不知该笑,还是该恼,抑或是该嗔之时,忽又听希恩细细地道:“帮我找找,他究竟藏在哪里?” 待听清希恩的说话,莉莉丝这才如梦初醒,当即暗自埋怨自己,怎能把希恩哥哥想得如此急色。 心内轻呸几声,强忍阵阵涌起的羞意,连忙收摄心神,才从那恼人的遐思歪想之中逃离出来。 妙目轻转间,莉莉丝已心领神会此际的处境。 她非但要配合希恩哥哥演一出好戏,以麻痹暗中偷偷窥视,来历不明的神秘高手,还得赶快找出神秘高手身处的位置,扭转眼下敌暗我明的劣势。 然而,莉莉丝也暗自责怪自己,凭地不小心,竟连有人来至附近,也不知晓。 细念一想,都怪希恩哥哥这大坏蛋,害人家一片芳心,全都系在他身上,弄得自己神魂颠倒,不辨南北。 秀眸不由瞪了希恩一眼,纤纤玉手更是忍不住悄然袭上了希恩腰间软肉,在那里好好地“报答”了希恩一番。 希恩还沉迷于莉莉丝轻嗔薄怒,娇秀无伦的一瞪之中,哪想得莉莉丝突施冷手,毫无防备之下,马上吃了一个大亏。 希恩呲牙咧嘴,雪雪呼痛,不禁连声求饶。 只是无论怎么看,希恩那故作夸张,大呼小叫的样子,都是苦中有乐,甚至乐在其中。 果然,希恩那装腔作怪的滑稽样子,惹得莉莉丝先是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接着反而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容嫣然动人,百媚频生,笑声幽然醉人,甜入心脾。 希恩只觉赏心悦目,心醉神陶,暗忖自己对于莉莉丝的免疫力当真是直线下降,越来越弱,薄得都快跟纸没有多少差别。 不理想呆头鹅一样看着自己的希恩,莉莉丝暗暗集中精神,微妙难言的空间感应立即展开。 无声无形、波纹如水一般,瞬间蔓延渗透开去,逢叶过叶,逢枝过枝,逢树过树。 周围的情景一丝不漏反馈于莉莉丝脑海之中,任何轻微波动,均逃不过莉莉丝无孔不入、天罗地网般的空间感应。 连莉莉丝都不知道,当她全力施展空间感应的时候,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达到了无数斗气修炼者梦寐以求而不可得,“入微”最后阶段——无物不察的无上境界。 神秘高手或者可以利用各种地形、月光和暗影,做出蒙蔽视角,欺骗眼睛的神奇效果,但不管他的隐匿之术,再怎么高明,也不可能骗得过空间。 只要他依然处在这个空间之下,就变得有迹可循,立时无所遁形。 莉莉丝正想将神秘高手的位置,悄悄告诉希恩,等希恩拿个主意,究竟如何应付这个存心不良,一直暗处在偷窥他们的神秘高手。 但是远处一闪而逝的微弱焰火,同时一下子吸引住了莉莉丝和希恩两人的注意力。 这焰火初看之下,十有**,会被人误认为是某个学员在演练火系魔法。 但希恩和莉莉丝,一个是军人世家的子弟,一个是人类强国的公主,见识自然非是一般人可以相比。 只一眼便可看出,这竟是用来传递信号的焰火。 究竟是何人,又因为何事,要在学院里面放出信号? 两人面面相觑,相顾失色,心头皆一片茫然。 “桀桀”怪笑声,霍地从身后倒数第二棵树上传来。 如此习习凉夜,如此黑暗之处,骤然听到这又冰冷,又阴森,又恐怖,又妖异的笑声,着实令人毛骨悚然,惊魂顿起。 只见一个黑衣劲装,黑布蒙面,连头上也缠着黑色头巾的人影,从阴影处施施然走了出来。 此人又高又瘦,偏偏走动起来的时候,却像夜豹一般迅捷威猛,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一双狭长的眼睛凶芒闪烁,在黑夜看来,有如实质,简直就比刀锋还要锐利。 这个黑衣人确实非同小可,居然在毫无征兆之下,潜行至两人不足六米的地方,才被希恩超乎常人的敏感触觉所发现。 看到黑衣人这下好整以暇,显然还留有余力的样子,便知此人隐身匿行之术是何其高明。 要是被这样的高手惦记,在肉眼难以发觉的暗处,全力一击的话,恐怕真是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想到此处,两人心中同时升起心惊肉跳之感。 四目相对间,亦是骇然失色,哪敢再有一丝怠慢,半分放松,连忙凝神屏息,全神以对。 哪知黑衣人压根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仿佛刚才一直偷窥他们的是另有他人,只是阴狠地扫了他们一眼,身影轻动间,便了无痕踪。 再现出身形处,已却在百米开外。 黑衣人那一眼扫得轻描淡写,但落在希恩和莉莉丝眼里,俱被看得头皮发麻,有如置身无数刀光剑影之内,仿佛稍有丝微异动,便难免身穿百孔而亡。 希恩望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脑中突地灵光一闪,焰火信号,这黑衣人还有同伴! 而那个方向是? 希恩蓦地全身一震,惊得冷汗直流,脸色大变,显然他已想出黑衣人的目标所在。 心头虽是思感如潮,但眼前形势十万火急,已成千钧一发之局,哪容再想,瞬即拉着不明所以的莉莉丝,沿着黑衣人相同的方向,没命狂奔而去。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十六章 夺命杀劫 此时,希恩心中委实又怒又急,又惊又忧。背后那道从左肩胛,一直延伸至右腰的长长疤痕,在这一刻亦似乎隐隐作痛,勾起了希恩那刻骨铭心的惨痛回忆。 那一夜,恍如今晚,清风仍轻抚,新月亦依旧。 一步之遥,希恩视之如母的温蒂导师,就差点要香消玉殒,永远离开希恩。 万幸之下,希恩终是赶上了那最后一步,以背部挡上了那致命一砍。 永生难忘的一刻,至今犹心有余悸。 假若温蒂导师惨死于眼前,那可怕至极的情形,希恩简直一点都不能想象,甚至连想不敢去想。 决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哪怕自己力量再微薄,哪怕是送死,也要放手一搏,为温蒂导师争取些许时间。 一旦在学院之内发生激烈打斗,必定会惊动到学院里面的真正高手,这样温蒂导师才有一线生机。 一想到刚刚那个神秘的黑衣高手,希恩登时心胆俱寒,要是让他投入到针对温蒂导师的暗杀当中,温蒂导师哪里再有生还之理。 心念及此,希恩更是亡魂丧胆,心焦如焚,恨不得立即插上双翼,飞到温蒂导师身边去。 似能体会到希恩此刻万分焦急的迫切心情,莉莉丝任由希恩捏得素手生痛,扯得玉体颠沛不适,也毫无怨言,只是乖巧地跟着希恩一路尽抄捷径,仓皇飞跑。 ※※※※※※※※ 小院清雅幽静,精简别致。 墙头爬满了不知名的淡黄花朵,在淡淡的月色映衬之下,显得格外素雅动人,渺渺芬芳不住扑鼻而来,香而不腻,浓淡怡人。 如此清凉的月夜,如此静谧的环境,如此幽雅的小院,简直令人无法想象,里面竟进行着教人发指,惨无人道的可怕杀戮。 一股连鲜花芳香,也掩盖不住的血腥之气,更是隐隐透墙而出。 杀戮仍在进行,杀气仍在蔓延。 ※※※※※※※※ 莉莉丝娇喘咻咻,香汗淋漓,额角、两颊、后颈均被热汗打湿的如丝秀发粘黏,胸口剧烈起伏不停。 素手不由得按在怦怦跳动心口,希望以此缓解气闷难畅的呼吸之感。 双腿已觉沉重难抬,酸软无力,要不是握着希恩的手,可以从希恩身上获得一点支撑的话,莉莉丝说不定就要软倒在地上。 这也实在太难为了莉莉丝。 作为一个身子较弱魔法师,哪怕她研习的是神奇无双的奥术魔法,体质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善的。 而且莉莉丝平常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出门远走,俱是专驾接送,哪曾试过这般长距离奔跑不休。 当下不两眼发黑,头晕胸闷,瘫倒在地上,已实属不易。 希恩经过一段长跑,面不改色心不跳,大气也不喘一口,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显然早已习以为常。 这下反倒觉得神清气爽,全身细胞都好像活了过来,身体每一部分,都似跃跃欲试,充盈着蓬勃精力。 感觉到莉莉丝的异样,希恩心头不禁一阵愧疚,张口欲言,脑中的歉然之语还未说出,大嘴就被莉莉丝以玉手轻轻捂住。 四目相对,换来的却是莉莉丝理解宽容的默默眼波。 希恩心头一热,要不是时间不对,他定会将莉莉丝紧紧搂在怀里,好好怜惜一番。 就在这时,莉莉丝忽地向希恩努了努嘴,示意他向小院门口看去。 希恩幡然醒悟过来,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将儿女私情,萦绕心上的时候。 感激的看了莉莉丝一眼,然后扭头举目,顺着莉莉丝所指的方向望去。 不望犹自可,一望之下,心中顿时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 只见两个穿着水系魔法袍的学员,早已软倒地上,了无声息,看来凶多吉少。 这个两个人,希恩倒是认得。 自从那次温蒂导师遭到袭击之后,学院为了保护温蒂导师,还专门委派了好几个高级班的学员过来,轮流守卫这个小院。 而这两位,恰恰就是其中之二。 何况院子里面,的确住着不少病号,加强一下防备,也实属理所当然。 温蒂导师在学院里面深受爱戴敬重,不少学员在那次骇人听闻的事件之后,亦是自发组织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护卫队,日夜不停地守候在温蒂导师身边以防不测。 温蒂导师本来还不想,他们为了她这般操劳辛苦,只是最终架不住学员们的死磨硬泡,一时心软便答应了下来。 也幸好如此,否则这次暗杀,温蒂导师只怕在劫难逃。 万一对方在已知悉这样的情况下,仍施施然地来暗杀温蒂导师,想来必定早就做好周全的安排,务求手到拿来,一击必杀。 想到此处,希恩整颗心都立马凉了半边。 来不及仔细查看这两人的情况,希恩急冲冲地拉着莉莉丝,闯进了院内。 院内惨不忍睹的骇人情景,当即就令莉莉丝脸色條地转白,尽失血色,禁不住一阵反胃。 深深吸了好几口大气,莉莉丝才把那恶心欲呕的感觉,强行压了下去。 断肢残剑,碎杖破刀,血流满地,血染院墙,还有缺胳膊少腿的学员,在苦苦挣扎,垂死呻吟。 整个内院,活生生就像个小型的修罗屠场,让人怵目惊心,胆颤意惧。 希恩亦是生平第一次,看见这般极端血腥,极其恐怖的凄惨场面。 内心深处不免既惊又怒,一股邪火再也已压制不住,蹬蹬直往上冒。 希恩简直已恨不得狂叫一声,以舒满填胸臆之内的震怒悲愤,但眼下危机四伏的处境,又令他不得不将其死死压在,似要快爆炸一般的胸口。 一旦惊扰到屋内之人,只怕就会引发不可饶恕的严重后果。 希恩和莉莉丝的到来,就像一波新生之浪,迎头赶上了早已波涛暗涌的长河,即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无论是场中占尽上风,得势不饶人的黑衣人,还是奋起余力,抗争到底的各系学员,这时都把目光聚集到两人身上。 但两者的目光,却迥然不同。 场中的四个黑衣人,只是略略瞄了他们一眼,就把当他们当作空气一般,不管不顾,转而对苟延残喘的各系学员加紧进逼。 出手无情,更形狠厉毒辣,好像要赶在短时间之内,尽快结束战斗。 而场中虽全身挂彩,但还能拼死顽抗的六个学员,当看到莉莉丝进来之时,先是眼前一亮,心中突地燃起一丝希望。 可是一看见站在莉莉丝身边的希恩,刚刚燃起的希望,好像当场被浇了一盆冷水般,眨眼就变得黯淡一片。 尽管莉莉丝今天因比赛之故,魔力损耗严重,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回复,以奥术魔法的神奇莫测,即使对上一个黑衣人,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这样剩下的四个黑衣人,就可以由其余的六个人以二对一,说不定就能扭转残局,反败为胜。 可惜的是,现在莉莉丝这个生力军,却带着一个废物过来。 她在黑衣人凶狠阴险的打击之下,还得照顾希恩这个废物,不被干掉已算万幸,哪能还指望她来搭救自己。 在群凶环伺之际,还要分心他想,这无疑犯了兵家大忌。 一个手持法杖的学员,大意之下,一不小心便被黑衣人奇快无比的刀光,砍下了一条右臂。 痛得撕心裂肺,偏要死死忍住,咬得嘴唇发白,才勉强没有痛呼出来。 在这个要命时刻,任何一点动摇士气的痛呼,都极有可能演变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苦苦支撑的六个学员,马上一败涂地。 正文 第一章 屋内激斗(上) 希恩脸上的神色,霍地变得无比凝重,默默扫了全场一眼,已将内院的情况尽收眼底。 学院这边,倒下的学员非死即伤,就算得以保全性命的,也只剩下断肢残臂,别说再次投入战斗,就是连站起来,恐怕也难以办到。 再观那六个被黑衣人配合无间,滴水不漏的合击之术,压制得动弹不得,苦熬硬撑的高级学员,便可知他们距离彻底落败,只怕也不远矣。 高级的学员本来或许不是这般不济,假使他们能把全副实力尽展出来,恐怕黑衣人也不敢轻捋奇锋。 可是眼下却落得,如此险状频出的悲惨局面,自然与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考验、鲜血洗礼大有关系。 他们这些温室长大的花朵,一贯顺风顺水,哪曾遇到过像黑衣人这般冷酷无情,悍不畏死的可怕对手。 当他们赶至之时,看到那躺了一地,不堪忍睹的尸体和伤员,只怕当即就吓破了胆,惊坏了心,手足无措起来。 要是黑衣人抓住这个机会,猛施狠手,这些心已慌,意已乱,未战已怯了七分胆的学员,估计连平时一半的水准,也发挥不出来。 此消彼长之下,怎能不被作风狠辣,凶残成性黑衣人,压制得抬不起头,打得落花流水,杀得毫无还击之力。 只是场内偏偏看不见,任何一具黑衣人的尸体,也不知是被同伙悄悄搬走,抑或真的如希恩所想,把握住那一闪即逝的战机,一下子掌控大局,取得压倒性优势。 尽管表面上看去,六个高级学员还有板有眼,严守密防,维持一副胶着久战的场面。 但希恩却能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暗自推断得知,胜负其实早已分出,六个高级学员,亦不过是临败之前的回光返照,殊死一搏。 当他们用尽余勇,耗尽力气之际,正是他们折戟沉沙之时。 这一刻纵使莉莉丝加入战团,所起到的作用,也只可延缓败亡之局,并不能扭转残局,反败为胜。 甚至一个不好,便会将莉莉丝拖入,惟有力战而亡的死局当中。 况且,希恩心中忽地生出了个不可言状的玄妙感觉。 决定成败的关键,不在内院,而是在石屋之内。 望着屋内那明灭不定的魔法灯光,希恩此刻的心绪,也是随着灯光的亮暗闪隐,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一个两难的悲壮抉择,登时重重地压在希恩心间。 要闯进石屋,必定要做那见死不救之举,要支援高级学员,必将失去进入石屋,逆转乾坤的机会,兼且极有可能身死当场。 飞逝的时间,紧迫的境况,并不容许希恩多加思量。 既然已成定局,亦无谓再作出不必要的牺牲,假若等到黑衣人腾出手来,到时就算想再走,只怕也来之不及。 希恩一咬牙,终于做出决定,当下不再犹豫,悄悄跟莉莉丝打了个眼色,已准备冲过过道,闯进石屋。 两人虽然暂时还不能做到心意相通,但是两个相爱之人,他们之间的某些心思,也不再需言语来表达。 仅靠一个微小的动作,有时甚至只是一个眼神,彼此之间也能读懂对方的心意,这种微妙难言的神奇感觉,也只有真正相恋之人才能体会得到。 当希恩看向莉莉丝那一刻,莉莉丝就已从希恩那决绝悲愤的眼神之内,看懂了希恩的选择,默然垂首,玉唇紧咬,好半响才哀叹道:“走。” 得到莉莉丝同意,希恩哪敢再作一丝迟疑,立马牵上莉莉丝的玉手,径直就往石屋奔去。 这一着当真大大出乎学院众人的预料,六个高级学员愤愤不平,禁不住咒骂出声。 反观黑衣人那一方面,却对他们仿佛熟视无睹,居然毫不阻拦,似有意似无意之间,任由他们闯进屋内。 就在希恩和莉莉丝的后脚,完全踏进屋内的时候,身后的大门竟无风自动,“咣”的一声,转眼关个严严实实。 “桀桀桀桀……”夜枭般嘶哑低沉的笑声,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但又似响在耳边,教人完全不能辨认发出笑声之人,究竟隐藏在哪个位置。 一听这既隐有熟悉之感,又冷森诡异的声音,希恩心头條地一震,便已听出那就是窥视自己和莉莉丝的神秘高手。 “欢迎两条大鱼……桀桀桀桀……” 声音忽远倏近,似飘似渺,使人有种不真不切的错觉,偏偏说出的话,却令希恩和莉莉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种落入圈套,成了别人瓮中之鳖的不妙之感,顿时涌上了心头。 希恩当头一个激灵,满腔的怒火已瞬间被深深的惊怖,给压了下去。 从被人跟踪,到看见焰火,接着黑衣人突然自曝身形,露出踪迹,然后自己循迹觅踪,来至院子,再由内院毫无阻碍,轻而易举走进石屋。 每一步,每一个环节,都好像被一条无形的线,巧妙地串联在一起,其目的只是为了诱使自己和莉莉丝,一步一步踩进陷阱,并且越陷越深,最终不能自拔。 到了此刻,正是对方长线钓大鱼,收钩获鱼之时。 究竟黑衣人对自己了解,有多么透彻,有多么深入!竟打一开始,就一直牵着自己鼻子走。 先是利用自己对温蒂导师的孺慕之情,令自己在紧张焦躁的情绪之下,无法细想深虑。 转而又恰到好处地营造出一个修罗屠场,引起自己发自内心愤怒。 要知人越是暴怒,就越是容易迷失自己。 当其时,自己确实已被怒火遮蔽了,本应空灵明透的心神。 最后还利用了莉莉丝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当自己遭遇困难之时,莉莉丝必然会同舟共济,携手以对,绝不会扔下自己,独自离开。 如此一石三鸟之计,环环相扣,步步触心,足见对方心智之阴险,手段之卑鄙,部署之慎密。 此人实力、智谋、心计均属上上之选。 这样一号人物,在大陆之上应是响当当的人物,断断不会是等闲之辈。 如此人物,却心甘情愿做人走狗,可想而知,那幕后指使之人,所拥有的深不可测势力,实在已达致骇人听闻的地步。 难道对方真正的目标是自己和莉莉丝,温蒂导师仅是适逢其会,变成催使自己上钩的鱼饵? 脑筋疾转间,希恩迅速静下心来,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不紧不慢地拉着莉莉丝绕过屏风,转进了厅内。 莉莉丝亦是首次遇上这种可怕的阵仗,眼前的形势当真已恶劣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芳心自然免不了一阵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但看着希恩刚毅沉着的面容,感受着希恩手心传来的温暖,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踏实安定感觉,霍然漫上心头,令莉莉丝惊悸不已的心神,出奇地慢慢平缓了下来。 同时间,继承于人类世界第一国王的王者血脉,在前所未有的危险与压力之下,正悄悄苏醒,并在莉莉丝一无察觉情况之下,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莉莉丝当下的心境。 一场心之蜕变,正在这种无时无刻不危机四伏的压迫之下,悄无声息地上演着。 大厅之内,温蒂导师那熟悉无比的婉约身影,一下子就映入了希恩的眼帘。 只见温蒂导师的脸上苍白不堪,已再看不见一丝红润的血色,神情萎靡不振,身子更是软绵绵地挨靠在墙边。 平常温润如水,暖入人心的一双秀眸,现在却黯然失色,神采不再,失去血色的唇角,犹挂着一丝鲜红的长长血痕,淡蓝色法袍的前襟,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红得是那样的妖艳,那样的耀目。 直看得希恩眦睚欲裂,七窍生烟,刚刚压制下去的无边怒火,刹那间冲冠而起,以不可竭止之势,填膺填胸。 刻骨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势难为人! 希恩恶向胆边生,恨不得斩尽杀绝屋里屋外所有的黑衣人,以泄心中难平之怒、滔天之恨。 人性之中最邪恶一面,被扭曲的心理,压抑已久的思绪,对命运不公的悲愤,亦在这一刻展露无疑,尽情尽致地爆发出来。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二章 屋内激斗(下) 希恩横眉怒目,额头青筋暴突,脸容因气血上涌,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全身巍巍颤颤,像筛糠般抖个不停。 “希恩·卡迪伦斯!”一声冷喝仿佛平地惊雷,蓦地从温蒂导师身边炸响,瞬间将情绪已然失控,心神几近崩溃的希恩,险之又险地从自我毁灭的边缘拉了回来。 得闻满含精神之力的怒喝声,莉莉丝也是一下子从浑浑噩噩,头眩意晕的迷糊状态中惊醒。 自从踏进内院之后,莉莉丝那神奇无比,玄妙无双的空间感应,就像碰上了一层不着边际,虚虚渺渺,绵绵软软,仿佛乌云一样的事物。 每一碰触,莉莉丝非但清晰无比的神智,逐渐变得混沌不清,本应充沛神足的精神力,也似被无声无息地削弱几分。 当踏进石屋的时候,空间感应的范围,忽然猛地收窄,只能勉强在屋里打转,一直透不出屋外,而精神力却在此时骤然衰减,直线下降。 这阵子再想将精神力收回来,好使自己脱出空间感应的状态,都势成骑虎,欲罢不能。 精神力像被乌云牢牢牵引,吸附其上,再也收不回来,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维持空间感应,等到精神力消耗殆尽为止。 要知道精神力对于魔法师来说,就好比第二生命一样重要。 人体就像一个微小世界,外界却是一个大千世界,两个世界之间本该是泾渭分明,河水不犯井水,毫无相通之处。 偏偏精神力,却有如一个无形无质的宝藏,越是探索,越是能发现其珍贵动人之处。 最为关键的一点,当精神力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就能够暂离己身,毫无阻隔地融入外间的世界之内。 精神力一旦融入外界,自然而然就会感受到充斥其中的各种魔法元素,外界与人体这两个大小世界,从此玄之又玄地沟通贯连一起。 其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 一个魔法师要想施展魔法,首先要做的就是,运转体内魔力,让魔力流经身体各处,这个过程宛如人体小世界里面的一个个节点,被魔力之流串联起来,令整个小世界“活”过来。 然后再以精神力为引子,与外界的魔法元素获得共鸣,从而使得小世界周围的大世界,也被激活起来。 外界的某种魔法元素,被小世界里面同宗同源的魔力所吸引,自然能为魔法师所用。 同时因为魔法元素和魔力本质相通,使用起来,更是如臂使指般随心所欲,意到法生。 魔法元素恒久长存于大世界之内,既不会增加,更不会减少,魔法的释放,也只是魔法元素的聚合和分散而已。 当魔法师处于非战斗的状态之下,周围呈现动态静止状的魔法元素,并没有被激活,继续维持在一种游离分化的散乱状态之中。 但只要魔法师施展某一系魔法,该种魔法元素便会从纷繁复杂的各系元素之内抽离出来,大量地汇聚到魔法师身边,使得该系元素在一定范围内变得极为集中,而其他元素则更形稀薄。 精神力的作用,恍如一个中枢转换纽带,决定着引起魔法元素共鸣的广度与范围。 也就是说精神力越高,越能吸引更多的魔法元素,所施展的魔法也越为厉害。 可惜任你精神力再高,也不能超越魔法秘网的元素限制,魔法秘网的每个节点,所能提供的魔法元素都是有一定限度,不是任人予取予求的。 一个魔法师的精神力,假使被消耗得一丝不剩,其后果简直就是不堪设想。 非但失去了沟通大小世界之间的桥梁,空有一身魔力,而放不出一个魔法,而且再也感悟不到外界的魔法元素,实力更无寸进的可能。 更为可怕的是,自身的魔力,亦会因为得不得外界魔法元素的补充和改善,会一丝一丝的慢慢流失。 试想一下,当一个魔法师看着自己充沛的魔力,仿佛抽丝剥茧般一点一点消失。 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实力消失,而无能为力的挫败无奈,那种由高人一等的魔法师,慢慢变成一个庸庸碌碌普通人的衰败历程,可比一刀宰了他,更令其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精神力果然玄秘莫测,神妙难言,莉莉丝花尽心思,费尽力气,想从空间感应之中脱离出来,有意为之之下,偏是无可奈何。 这时无意无觉之下,被喝声所惊,反而轻而易举就从那种欲收不能收,似被层层无形枷锁密密封住的骇人境况之内,霍然活生生地跳了出来。 精神骤然一松,惊出一身香汗之余,莉莉丝突地感到此刻的精神力,竟已不足平时的一半。 如果刚才情形一直维持下去,估计不出片刻,自己就会变成废人一个。只要想起刚才那吓人的诡异情形,莉莉丝芳心难免怦怦跳动,犹有余悸。 不过,莉莉丝严重损耗的精神力,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 最起码,她已晓得温蒂导师的院子,正处在一个厉害莫名的魔法阵之内,而当下身处的石屋,更是位于这个法阵最精华、最核心的部分。 至于这个魔法阵究竟有何作用,莉莉丝一时之间也是不得要旨,不过从刚刚那种扰人心绪,伤人精神的效果来看,只能是敌非友。 莉莉丝现在才有一丝喘气之机,循着刚刚发出喝声的方向看去,灵眸一瞄之下,就看到最不讨自己欢喜的冰人瓦帝斯。 瓦帝斯的战斗天赋,委实不是一般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连对他颇有意见的莉莉丝,对此都不得不服。 他的脚下已然躺倒了两个毫无声息,死得不能再死的黑衣人。 这并不是说瓦帝斯的实力,就要比高级学员高明得多,毕竟他的背后还有一个温蒂导师,两人联手之下,要击败两个黑衣人,也不是十分困难的事。 但设身处地一想,两人身处敌人精心布局的法阵之下,屋内究竟埋伏了多少个黑衣人,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凶险,只怕谁也说不准。 在这种身陷险地,群敌环伺之下,还能打败两个黑衣人,怎能不让刮目相看,心头暗赞,惊叹不已。 可是瓦帝斯和温蒂导师也不好过。 瓦帝斯失去左袖遮掩的手臂,露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触目伤口,却被他用自己的独门手法,止住了鲜血外流。 要是希恩还清醒的话,一眼就可看出,这是利用冰冷急冻效果,硬生生封死了部分肌肉组织,在不影响活动的情况之下,达到止血的效果。 也亏瓦帝斯能做得出来,换了其他人,断断不会做出这样自残的举动。 充满生机的肌肉组织,假若长时间处于这种冰冻状态之内,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坏死,造成费时日久,才能完全修复的伤害。 事急从权,在当下动辄身死的极度险境,也怪不得瓦帝斯,他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至于温蒂导师的伤势,也落在莉莉丝秀眸之内,却大异于希恩所见,远远没有希恩看到的严重。 玉背靠在墙边,及腰秀发微见些许凌乱,脸色微现苍白,淡蓝如水的双眸定格在状若疯癫的希恩身上,透出深深的担忧,浓浓的关切。 嘴角虽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迹,但水蓝色的魔法袍,却不曾染上一滴血迹。 莉莉丝若能和希恩交换视角,感受他心中此刻所想,定会全身冰冷,胆颤心寒,惊呼不止。 希恩脸容扭曲,思绪纷乱,眼下正处于天人交战之境。 当听到瓦帝斯冰冷却熟悉的声音,眼前一下子显出莉莉丝所见到的景象,转瞬之间,忽又变成自己之前看到的恐怖情景。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形交替浮现,一时一样,走马观灯般变幻不定。 极不稳定的情绪波动,亦随着影象的转换而剧烈起伏着,上一刻还极惊极怒,下一瞬乍惊还喜,再一时似得似失,脑中一片光怪陆离,颠倒错乱,不能自已。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三章 蓝海之剑(上) 莉莉丝从温蒂导师既错愕,又惊讶,复担忧的眼波之内,看出不妥之处。 沿着她的目光看去,便发现本应在自己身边的希恩,已双手捧头,手指直插进棕色长发里面,狠抓狂扯着自己的头颅,状似癫狂般跪倒厅中。 口中更是一直喝喝作响,但又偏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莉莉丝不禁掩嘴惊呼,怔在当场,芳心剧震间,仿佛加诸在希恩身上的万般痛苦,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人生当中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由爱人及己的痛彻心腑之感。 爱之深,痛之切。 两行清泪终于禁受不住,滑下肌肤如玉的脸颊,闪烁着动人的晶莹,缓缓坠于地上,刻下深深的泪痕。 对于瓦帝斯来说,整个学院之中,对他至为重要的人,此刻俱在屋内。 其一是被他死死护在身后,温柔若水的温蒂导师,另外一个便是平时冷静沉稳,机智过人,现在却如痴如狂,神智错乱的希恩。 其他人任你是位高权重的达官显贵,抑或是貌美如花的俏佳人,还是扬名于外的大陆高手,在他瓦帝斯心目中,就跟从不引起他注意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没有多大分别。 他犹如古井平波一般的心湖,只怕连丝微涟漪,亦不会这些人而被掀起。 此时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莉莉丝,在瓦帝斯脑中,恐怕跟块会渗水的石头,也相去不远。 瓦帝斯眼下也是有困难言,有苦自己知,魔力剧烈消耗之下,已不足平时三成,而精神力在这个诡异难测的法阵之内,能发挥出一半的水准,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瓦帝斯本想凭着与温蒂导师联手,一个主攻,一个主守,要宰掉这些黑衣人,想来也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谁知道一交起手,施展出魔法来之时,威力竟不到平时的一半,登时便吃了个大亏,温蒂导师和自己的伤,也就是那时的大意之失。 这该死的石屋,处处透着诡秘。 脚下的黑衣人,可是费尽他和温蒂导师两人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收拾掉。 这些黑衣人每一个,俱精擅匿藏潜隐之术,在灯光昏暗的屋内,如得水之鱼,入洞之蛇,一击不中,便藏身隐迹,毫无轨迹可依,实在是难缠无比。 一年下来,他住进这屋内养伤的次数,绝对少不到哪里去。 自从听闻温蒂遇到袭击,他更是经常借散步的掩饰,有意无意踱步到这里来。 假若要在某个地方伏击他,这石屋无疑就是那最佳之选。 瓦帝斯自然明白他已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喉中梗,欲除之而后快。 但是瓦帝斯做梦也没有想过,对方的野心委实大得出奇,竟想毕其功于一役,将学院里面所有不对眼的人一网成擒。 温蒂导师、希恩、莉莉丝三人,几乎不用想,都已能猜测出是他们的下手目标。 瓦帝斯这时也跟希恩想到一块去。 花费如此大的手笔,动用如此之多的高手,布置出这等鬼神莫测的法阵,幕后之人定然非同小可。 瓦帝斯身为冰蓝家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冰系魔法奇才,每一天,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处于不停的进步之中,潜力自是惊人无比,令敌手寝食难安。 对于这样的天才,敌对家族绝对不会抓回去好生服侍,用来挟持威逼,惟一的下场,必然是被眼前这些黑衣人当场杀死。 而温蒂导师在学院口碑极佳,深受学生爱戴,亦受其他导师欢迎,依照她如水一般包容宽厚的性子,哪能惹上仇深似海,非得要她性命的仇家。 可是从这些黑衣人出手之时,狠辣无情,处处要致温蒂导师于死地的情况来看,瓦帝斯心中料想,温蒂导师的下场,只怕要跟自己一样身死当场。 至于希恩,杀于不杀,其实分别不大。 他非但对黑衣人毫无威胁,而且运用得当,一个活着的希恩,甚至要比一个死去的希恩更有价值。 心念电转之际,瓦帝斯便知希恩一时三刻之内,定然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莉莉丝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把她活捉,哪怕人类第一国王,恐怕也被人拿中命脉所在,变得投鼠忌器,不敢轻动。 不过莉莉丝的生死,一点都不放在瓦帝斯心上。 有这样的设想,也只是瓦帝斯站在全局的角度考虑之时,莉莉丝极其幸运地被他考虑在内。 想到此处,瓦帝斯即时豁然开朗,仿佛一下子掌握了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的要领所在。 要想保护好温蒂导师,他必须心无旁鹜,绝不能分心二用,因为他和温蒂导师都是对方必杀之人,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希恩在不知不觉间,已成了双方争夺最为关键的一点,黑衣人一方要用他来对付自己,自己何尝不能将计就计,利用希恩反过来牵制黑衣人? 不过这个念头刚起,就被瓦帝斯压了下去。 这种出卖好友,卖友求存的丢人事情,他瓦帝斯不肯亦不屑去做,所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希恩留在莉莉丝身边。 可是屋内瞬息万变的境况,已让这一丝可能,也化为泡影。 当下能做之事,最好的莫过于让希恩跟温蒂导师,继续分隔开来,保持上一定的距离,令得两者之间互不干扰。 否则纵使他瓦帝斯有天大的本事,战斗天赋再怎么高明,也不可能带着一个伤员,一个神志不清的人,与众多实力高强的黑衣人周旋拼斗。 八个黑衣人已经被宰掉了两个,剩下的六个当中,瓦帝斯可以肯定至少有三个已经负伤。 莉莉丝这个平常聪明剔透的女人,虽然突然变得迷糊起来,但也不是手无搏鸡之力的女人。以奥术魔法的威能,假如可以投入战斗,至少还有一战之力。 但若想唤醒莉莉丝,恐怕只能从自己的好友,希恩之处入手。 场中的微妙之处,竟被瓦帝斯枝分缕析,判出个**不离其十,即使略有些微出入,但已足见瓦帝斯心智之高绝,慧能之超卓。 打希恩进入屋里开始,瓦帝斯在隐约之间,已觉察出他有点不妥,接着希恩便像失心疯般,似不受控制地走到大厅正中,那莫名其妙的骇人情形,确实吓了他一跳,让他心头大惊。 要知道在神出鬼没,阴险毒辣的黑衣人手底下,瓦帝斯要想保护身后,几乎没有再战之力的温蒂导师,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瓦帝斯也只是凭着一颗不甘服输的心,和胸中那股不屈不折之气,一直在苦苦支撑。 倘若再加上一个疯疯癫癫的希恩,瓦帝斯连想都不用想,直接投降认输,任人宰割得了。 在迫不得已,万分情急之下,瓦帝斯屡试不爽战斗的触觉,又一次令他灵光一现,当即精神一聚,大喝出声。 这一声满含精神之力的冷喝,果真有如暮鼓晨钟似的震荡人心,立马收到意想不到的神奇效果,连瓦帝斯也禁不住在心中大呼侥幸。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四章 蓝海之剑(中) 希恩已然处于崩溃失守的边缘,随时就要坠入无底的深渊。 要不是瓦帝斯急中生智的惊人一喝,希恩只怕已被怒火遮蔽了眼睛,让愤慨浸没了心灵,变成一个任由愤怒支配的傀儡。 凭着白朐过隙似的清醒时刻,希恩硬是以无上的毅力,宁死不屈的志气,紧紧守住了灵台仅剩的那一点清明,瞬间将场内仿佛大厦将倾般的危殆局势,险之又险地扳了回来。 聪明机智的希恩,到了这一刻,哪能不明白有人在暗算自己。 只是对方暗算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的直接作用到头脑,甚至心灵之上。 这种可怕的暗算手段,委实既无影无形,虚无缥缈,又诡秘万端,摄人心魄。 虽然没有斗气魔法,没有形体实质,但是这种精神上的较量,比实质性的战斗,更要凶险万分,动辄就是心智失守,精神被夺,灵灭魂丧的下场。 希恩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劣势之下,敌人的精神力就像水银泄地,无孔不入,又似惊涛裂岸,声势夺人。 在对方那无形胜有形,排山倒海般的攻势之下,希恩别说有还手之力,就是连一分半秒的喘息之机都没有,能不能守住心智意识,希恩压根就没有任何一点把握。 眼下的情况,唯有放手一搏,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要是一直被对方的气势所摄,精神所压,估计连那一丝万难之中争取回来的反击勇气,都会被消磨殆尽。 到时恐怕连拦阻一下对方,都难如登天,只能被对方彻底洞穿,直捣黄龙,变成任由对方随意控制,没有一点意识思想的行尸走兽。 毅然决然,希恩放开心神,任由对方的精神异力挥军直进,攻城略地。 刹那之间,竟已有一半的心神思想,被对方完全侵蚀。 没有丝毫犹豫之下,入微第一层境界——“检视自身”立时展开。 本来不能修炼斗气的希恩,依靠个人能力,是不可能领悟到“入微”,这一无数斗气修炼者,终生徘徊于外的无上层次。 但是人类第一武圣却妙想天开,借助各种手段、巧用各种诱因,再以常人不能想象,冠绝当世的无双实力,硬是将这一境界嵌入到希恩识海当中。 不过饶是以武圣鬼斧神工之能,巧夺天工的手段,亦只能勉强达到第一重的境界,再往上已是无能为力。 “检视己身”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任何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都能一丝不差,半分不漏的反馈于识海之内,哪怕细微到毛发尖端,也不会有所错过。 识海当中,希恩忽地“看到”了无数奇形怪状,细如毫发,恍似拥有生命的透明触手,千丝万缕般链接到自己的头壳之内,影响自己的心神,溶蚀自己的意志。 偏偏这些触手在实体世界,却无色无质,无相无形,倘若不是展开“入微”的境界,还真感应不到这些触手的存在,令它们遁形现迹。 沿着触手的另一端“望”去,一个巨大无比的茧,霍然矗立在希恩面前。 这个茧有如放大了无数倍的大脑一样,只是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伸延而出,或长或短的各种触手,看上去简直跟群魔乱舞没有两样。 一种被聚焦的感觉,登时袭上希恩心头,一条一条的触手,仿佛都成了一双双的瞳孔,死死的瞪着希恩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脑内那种被侵蚀的骇人感觉,條地似是强烈了千百倍一样,教希恩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与莉莉丝皇宫初遇,追逐街头,到学院测试,由家族希望变成庸人废物,当晚父子夜话,然后皇家图书馆遇上怪老头格拉迪,巧识瓦帝斯。 别开生面的、千奇百怪的六年时光就此过去,最后希恩脑海当中,就剩下莉莉丝那妙绝人寰的倾心一吻。 一点点毕生难忘的动人之处,一幕幕刻骨铭心的人生经历,一段段似曾相识的珍贵回忆,一缕缕不能自己的神思心绪,仿佛一幅幅飞速流逝的画卷一样,一刻不停地划过希恩的心间。 就在心智快要失守,意识将要模糊的前一刻,希恩五官几乎扭成一团,强忍着脑袋有如撕裂一般的痛苦,竭斯底里,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嘶声狂喊道:“莉莉丝,左上角!” 充满痛苦、忿怒的凄厉呼声,一下子就传到屋内众人的耳内。 但第一个出手的却不是莉莉丝,而是反应最快,战斗触觉最为敏锐的瓦帝斯。 好友有难,自己只能袖手旁观,哪种无奈憋屈,连瓦帝斯这样不会轻易动怒的人,也忍不住雷霆震怒,只恨苦无出手之机。 瓦帝斯心中越是愤怒,他的思维就越是冷静。 他虽然一直全神戒备屋内的黑衣人,但是一丝心神,仍系在希恩身上。 此时一听希恩蕴含着挣扎、疯狂的提示,立马惊醒过来,最先捕捉到这一丝得来不易的战机。 希恩一喊之威,居然让暗中掌控全局、稳操胜券的敌人,出现了一丝本来绝不可能出现的空隙,屋内精神压力一松之下,瓦帝斯的当即实力回复到平时的八成。 在这希恩拼尽全力争取回来的,一瞬即逝,可一而不可再的战机之下,瓦帝斯更是殚精竭虑,用尽全力。 冰蓝的双瞳精芒大盛,透出一种威棱四射的湛湛神光,全身霍地生出一股冰寒刺骨的氤氲之气。 左手一扬,极冻极冷的寒冰箭,带起飘扬的雪花,飞舞的冰晶,划过一道曼妙的轨迹,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速度,击向石屋左上角,空无一物的拱顶。 要是换了其他人跟瓦帝斯这样说,瓦帝斯可能会出现一丝犹豫,导致先机尽失,但是发话的人是希恩,瓦帝斯自是深信不疑。 见识过黑衣人隐身潜踪的手段,瓦帝斯自然明白,眼睛有时候也是不能尽信。 瓦帝斯的反应固然一等一的快,其寒冰箭更是意生即发,奇快无伦,但莉莉丝不留余力的含恨出手,却后发而先至,隐隐比瓦帝斯的极速寒冰箭,还要快上一线。 但见璀紫星蓝两道相互交缠的炫目星光,竟已快到了肉眼难见的程度,刹那划破长空,越过瓦帝斯的寒冰箭,先一步杀至敌手所在位置。 本已哭成泪人的莉莉丝,骤然听得希恩的怒吼,顿时清醒过来。 希恩所承受的无边苦楚,来得诡异难明,令莉莉丝悲伤欲绝之余,又苦无对策。这一刻被点出源头,莉莉丝含怒出手之下,再不容情,实力居然在无意之间,更上一层楼。 衣袂破空声接踵而出,两个隐藏在不远处的黑衣人,当即被逼得由主动化为被动,不得不暴露身型,直扑左上角的屋顶,以期拦截瓦帝斯异象纷呈的寒冰箭,还有莉莉丝那快到极致的双色星光。 眼见璀璨耀目的双色星光,就要被其中一个黑衣人,那灌满斗气的长剑从斜切里拦上。 假若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剑砍上,双色星光绝难逃过被截下的命运,断然再也收不到奇袭速攻之效。 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双色星光霍地分开,竟妙到毫巅地避过黑衣人的斩击,紧接着从他的腰间绕了过去。 條分即合,双色星光忽又相互飞快缠绕,直线加速,一道螺旋尖锥,伴着让人不敢直视的逼人亮光猛地生成,直击左上角的屋顶而去。 这时黑衣人用错力道,不受控制的斩击,才“喀”的一声,狠狠劈在地上,激起无数火星。 泛着森森冷芒的冰针,像千百点寒星一般,在毫无征兆之下,突地从瓦帝斯的寒冰箭里,向四面八方爆射出来。 这一回的冰针,在杀敌伤人的情由之下,再也不像比赛时那样细如毛发,反是粗胜银针。 又见寒冰炸弹,一方蓄意而发,一方仓促防守,有心算无心之下,成效立竿见影。 两个黑衣人猝不及防,眨眼之间就被射成刺猬,毙命当场。 要知这两个黑衣人,一个从左侧以长剑拦截寒冰箭,另一个则因拦截莉莉丝双色星光,而背对寒冰箭。 在双色星光刚绕过黑衣人的瞬间,寒冰箭猛然发难,速度最快的冰针,快如电闪般袭向从左侧赶至的黑衣人,速度次之的,直直射向背对寒冰箭,毫无防备的黑衣人。 但他们身体亦只能挡住部分冰针,最多最密的冰针,却紧随双色星光之后,击向了左上角的屋顶。 冰针飞射时所取的时间、速度、角度、疏密度,无一不是别出心裁,独具匠韵,令得这两人黑衣人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已瞬间丧命。 一声淡漠低沉的冷哼,如惊雷降世,在这个紧要关头,忽地传来。 初时有如闻于屋门,再听就像响彻屋内,转瞬已仿佛在耳边炸响,震得场内各人耳鼓隐隐生痛。 应和着这道气势摄人的哼声,一股惊人至极的海洋气息,汹涌卷袭而至,漫天蓝芒随之满盈屋内。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五章 蓝海之剑(下) 瓦帝斯只觉周遭的环境,似乎猛地一变,再也不复之前的熟悉。而整个身子,更是仿佛一下子置身于瀚海之内。 上一刻仿佛感到惊涛骇浪迎面而至,让人窒息难言,下一刻却如处于漩涡边缘,身不由己,随波逐流。 转瞬之间,又像是突地身处汹涌暗流,狂猛的力道忽而左拉,转而右扯,再而前推,复又后倾,令身体颠转倒回,莫所适从。 仅过一会,竟又似回复平波细浪,波澜不惊的平静状态,温柔的海波缓缓抚慰全身,当真是说不出,道不尽的舒展畅快。 條又恍如不断亲历潮起潮落,水涨水退,一动一静,一起一伏,莫不隐含天理玄机,使人沉溺其中,而不能自拔。 瓦帝斯这时简直已震惊到了莫可名状的骇然地步。 水系魔法究竟能不能达致这种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有如身临其境的模拟程度,尚是一个未知之谜。 但现有却一个神秘人物,居然能以斗气做到了这般惊人的程度。 那简直已与将一个会怒会笑,温润且狂暴,既矛盾又统一的大海,活生生搬到这个空间有限的石屋无异。 内里那种无与伦比的扩张之力,刻下已像是要将整个石屋涨裂涨爆一样。 幸好来人毫无敌意,针对的不是己方之人,不然仅凭对方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足以令屋里的人,完全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实力太过于悬殊,只怕连对方的一丝毫发都不能伤着,自己这边就要全军覆没。 要不是当下复杂危急的情况不允许,瓦帝斯甚至都想觅地寻思,细细品味此时此刻所能体会到的各种思感。 一条前所未有的魔法之路,仿佛已在心中蜿蜒向前,忽地照亮了瓦帝斯心间脑际。 瓦帝斯生命当中,从没有任何一刻,会像现在这般心绪起伏,激动不已,全身竟已兴奋得轻微颤抖。 “铿”的一声悠长龙吟,长剑出鞘,剑声先是激昂高亢,接着悠悠转细,最后低回缭绕。 那满屋蓝芒,亦一如剑响,先似烈日横空,海天一色,海倒映着天,天照映着海,蓝光应声暴涨。 然后瞬息一变,恍如月锁瀚海,幽深浩淼,雄浑苍茫,蓝芒亦随之一收。 一收再放,骤紧即松,千万道乳白光圈如桃花绽放,极像在深邃夜海里,莹莹闪动的万千水母。 一缩一放,恍如无数光点在海中变幻,似梦似真,教人如坠茫茫淼淼的深蓝之梦。幽幽星光点缀其中,直让人永不愿醒来。 一剑之出,竟然美幻如斯,炫丽到了极致。 蓦地,“叮”的一声震天鸣响,竟似在心中骤然迸响,脑际登时有如天崩地裂一般,刹那空白一片,令人不得不从那瑰丽玄幻的美梦之中吓醒过来。 瓦帝斯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喉间,几乎就要溢出口来,被他死死忍住,才没有喷将出来。 莉莉丝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面色苍白如纸,血色尽褪,温蒂导师更是软倒地上,胸口急剧起伏,禁不住咳出鲜血。 早已失去意识的希恩,最是惨不忍睹,耳鼻溢血,人已四仰八叉卧倒地上。 满屋异象纷呈的惊天蓝芒,伴着一声闷哼,霍然消散无迹。 枭鸟般嘶哑、难听、刺耳的声音,忽而传至,“蓝海之剑,果然名不虚传!” “剑”字刚出口,但见屋里魅影一闪,现出踪迹,迅如流光,突然奔窜而出。 才到“果”字,黑影已迎风傲立在从不知何时洞开的窗口上,身形一翻,转瞬已没入窗外影影绰绰的苍茫夜色。 “传”字的余音,这刻才袅袅飘至耳内。 如此诡异隐秘、快捷无伦的可怕身法,教人只是看看,也觉心惊肉跳。 蓝色身形现于厅心,一点也没有追截黑影的意思。 也不知是晓得自己追赶不上,抑或是黑影并没有遭受重创,还大有余力,一旦隐身潜行起来,也耐他不何。 瓦帝斯冰冷的眼光不由得深深投向厅心,倾注在他身上。 此人身形高俊挺拔,一袭蓝色长袍贴身合体,令他更见孤傲不群。 两鬓微染霜星,年约四十许间。面容清奇,温润如玉,额广颧宽,双唇丰厚,蓝须飘飘。 鼻梁挺直俊逸,微蓝的瞳孔有如碧波浩渺,神光内敛,显然已达返璞归真之境。 蓝色长发垂至肩际,深蓝剑柄古拙莫名,隐露于右肩。 此刻脸上淡然无波,神态渊渟岳峙,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生折服的宗师气度。 蓝袍中年冷哼一声,道:“月盗佛比迪克,居然也有沦为别人走狗的一日。” 说完,看也不看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黑衣人,身影由明转淡,直至了无痕踪。 如此玄妙的身法,与刚才遁走的黑影,恐怕亦不遑多让。 空留下屋内无言以对的莉莉丝、瓦帝斯,温蒂导师三人,你眼望我眼,均感诧异莫名,莫衷一是。 莉莉丝心神一动,條地反应过来,当即不顾形象,飞奔到希恩身边。 看着希恩惨状频出的身子,莉莉丝心中痛不堪言。 眼下她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而是会为自己爱郎伤心痛哭的弱女子。 莉莉丝边流着泪,边从怀中掏出白色丝巾,小心翼翼地为希恩细细擦拭耳鼻间的鲜血。 温蒂导师见状,也不顾自身伤势,一步一顿地来到希恩,将玉手搭在希恩身上,水系魔法一丝一丝地缓缓流入希恩体内,检查起希恩此时的状况。 瓦帝斯也不去打扰,自顾自地来到倒在地上的一个黑衣人身旁,蹲下身来,随手翻开覆盖脸上的面罩。 这黑衣人相貌并不出众,放进大街里面,保证再也找不着,一点可供分析的信息都没有。 颈上一道已结出血痂的红痕,立马吸引住了瓦帝斯的注意力。 显然这人被蓝袍中年一剑毙命,颈上创口虽浅,却足以致命,可见剑上使出的力道,竟没有一分一毫之浪费。 好神妙的剑法! 强忍着心头的惊意,瓦帝斯顺手掀开黑衣人的紧身衣,古铜色的肌肤,魁梧的身材,筋肉突出隆起,但是却毫无伤痕。 瓦帝斯可以断定,这是三个没有受伤的黑衣人之一。 旋又仔细检索了一下黑衣人的衣物,却一无所获。 这批黑衣人端的是有备而来,想来亦不会留下,任何可以令人猜测其身份的线索。 瓦帝斯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继续察看其他黑衣人的尸体。 常常会出现在其他人身上,那对尸体的各种不适应症状,一点也没有发生在瓦帝斯身上,他仿佛习以为常一般,连些许不适亦不曾出现。 对于一个从小就在冰川生活的人来说,处理各种动物尸体,已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 现在虽是换成了人类的尸体,但似乎一点都不影响到瓦帝斯冷漠的心境。 何况这些黑衣人,处处想要他的性命,这阵子无论怎样拨弄解剖他们的尸体,瓦帝斯心中可是连一点内疚都欠奉。 当翻开第四个面罩的时候,瓦帝斯心内猛地一震。 这人的样子,一如其他黑衣人,并无丝毫突出之处,仅是对比起来的时候,要比其他人稍见瘦削。 只是这平平无奇的脸孔,却仿佛有着一种难以言状的莫名吸引力。 这种奇特的吸引力,并不是作用在眼睛之上。 因为细细看去,这人无论额角、眼睛、鼻子、嘴巴、下巴、双颊、耳朵,均绝无可圈可点之处。 偏偏这幅平凡至极的面孔,竟可令人的心神,在不知不觉间移至其上,这怪异的现象,怎能不使瓦帝斯惊讶万分。 不过惊讶归惊讶,瓦帝斯的探求之手,并没有因此而中断,反而被这人勾起了强烈的好奇之心。 这世上最让人欲罢不能,搔头摸耳的莫过于好奇之心。 好奇之心一起,人总是会有意无意、不知不觉追随着自己心思,从种种蛛丝马迹之间,寻觅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未知答案。 要知道,社会的进步亦是由对事物的好奇而开始,所以好奇之心一旦形成,便成了一个不可阻挡的潮流,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瓦帝斯这一刻,无疑正处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之上,身不由己地向前推移。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六章 精神世界(上) 这个黑衣人,或者说是穿着黑袍的青年,可能更确切一点,全身的肌肉松散软绵,甚至可能比一个普通人,还有所不如。 黑袍青年的身体素质,竟与其他黑衣人格格不入,截然不同,这下委实令瓦帝斯微感错愕。 从这点可以看出,这黑袍青年显然不是善于藏身隐迹的斗气高手。 至于为什么黑袍青年,为什么可与其他黑衣人平起平坐,一起出动,这个谜底估计得要等希恩醒来,才可能有些许头绪。 一丝不漏,存分不放地摸索着黑衣人的袍子,瓦帝斯忽地寻得一只通体乌黑莹亮,似铁非铁,似木非木,似石非石的梳子。 这梳子既坚固又不失韧性,拾起来放在手里的时候,又带给人一种温润冰凉的感觉,异常舒服。 瓦帝斯心里极为肯定,他从未见过这种材质。 而梳子的式样,也不是大陆常见的制式。 整体呈弯弯的月牙形,梳柄两边均有五个微凹的孔洞,梳齿如犬牙排列,整齐均匀,雕刻着不知名的纹路,但是尖端圆润光滑,造工细腻。 瓦帝斯默然无声地看着这奇怪的梳子,心头掠过无数没有结果的疑问。 好半响,瓦帝斯轻轻一叹,从黑袍撕下一角,将这只梳子细细包裹起来,轻轻放进怀里。 只是当他的视线,又再触及黑袍青年本应平凡,却充满特异魅力的脸容之时,更为诡秘,更教他心惊的事情,已悄然发生。 刚刚还有着无穷吸引力的神奇面孔,此时竟已再无任何一点,可引人瞩目的地方。 那情景像极一个五彩缤纷的画卷,突地失却所有色彩,变得灰蒙一片,这种从神奇化为腐朽的悬殊剧变,饶是以瓦帝斯的定力,也不禁心头一惊,莫名一震。 明明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面孔,可是却仿佛有着让人不自觉沉迷的奇特吸引力。 而现在这种吸引力,却眨眼之间就消失无踪,好像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使人误以为只是自己的一时错觉。 偏偏这种感觉,对于瓦帝斯来说,却清晰无比,绝不似是错觉使然。 ※※※※※※※※ 曙光破晓 天色微白 雄鸡初啼 一线阳光穿透了晨雾,洒落在窗台之上,映衬得窗几小盆里,带着露珠的鲜花,益显娇艳欲滴,美丽动人。 希恩做了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梦,偏偏这梦又恍似白朐过隙般,匆匆而逝。 梦中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人,奇怪的事物,只是希恩可以肯定,自己从未没有见过、听过、想过。 梦是现实的延伸,是真实的倒影。 但希恩却觉得这个梦,来得实在过于突然,就似硬生生地塞到脑中一样。全无一丝岁月的沉淀,更无人生经历的影子。 希恩缓缓张开,微见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石屋拱顶木制的雕梁天花。 每一块木板的形状、纹理、厚度、大小,竟毫无先兆地,一一反馈到希恩脑中。 甚至乎木板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希恩都好像知之甚深,他简直可以说得出,哪里曾被斧削了一分,让刨刀剥了一里,哪处被凿子刻凿过,又被美工刀雕刻过。 每一块木板,都似由希恩的手,经过一道又一道的工序,才做出现在这个样子。 希恩的嘴巴登时张大,大得足可以塞进两只鹅蛋。 他压根从没想象过,一个天花板竟也可以给予他如此巨量的信息,而且还描绘得如此细致,讲述得如此生动,就好像木板突然“活”了过来,跟他沟通交流一样。 木板“活”过来? 希恩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天啊”两字差点就要直奔出口,脱口而去。 但当希恩的眼角,瞄到趴在床头休息的莉莉丝,这两个字立马就被匆匆噎回口中,囫囵吞了下去。 不敢再看仿能絮絮私语的天花板,希恩摄手摄脚,缓缓下了床。 这时希恩心里头,难免仍有一丝毛骨悚然之感。 任谁见得一块块木板猛地“活”了过来,还跟你细说私语,纵使你是再胆大包天之辈,恐怕也会汗毛倒竖,心惊肉跳。 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希恩缓步踱到窗前,抬首往朝窗外看去,希望可以舒缓一下受惊的心绪。 只是希恩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窗外的景致,而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一颗心反是直往下沉,兼且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下沉的深度也越来越难以度量。 希恩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的视力为何忽然好到了这斯程度,竟连五十米开外,那树上的叶子也是纤毫毕现,甚至连最细微的叶纹,也没有错过丝毫。 也没有试想过,自己的耳朵会变得如此灵犀,蝈蝈的窃窃私语,竟也能声声入耳,语萦耳畔。 更没有预料到,自己肌肤的触感,一下子变得这么敏锐细致,至乎连风向的微妙变化,阳光的热度转换,都似能了然于心。 “见鬼了。”希恩心头的千思万绪,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这么一句既惊且讶的话。 窗外的天地,有如焕然一新。 无论阳光、绿树、花朵、小草、石头、泥土,都似充满了各种色彩,洋溢着各色生机。 外面的一切,随着希恩的视线碰触,竟都逐一“活”了过来,偶偶细语地向他述说着,它们的诞生成长,喜怒哀乐。 希恩此时也像融入了这个小天地,成了其中的一部分,再也不分彼此。 蓦地大脑一阵昏眩,所有玄奥难言,奇妙无双的景象,條地如潮水般退出了希恩脑海。 清明静爽的感觉,再次浮现希恩心头。 转瞬之间,一切竟变回旧貌,刚才发生的一切,就似又再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只是梦里的奇妙情景,希恩休想会有片刻或忘。 连希恩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竟然因祸得福,一跃成就了“入微”的第三层境界——“无物不察”,隐隐还有超越这一层境界的迹象。 “知著”第一层境界“一叶知秋”,不再是一种妄想与奢望,因为希恩此时所能看到的景象,恰好与“一叶知秋”的意境不谋而合。 再次突破已近在眼前,差的只是临门的一脚。 现在恐怕是希恩的父亲,人类第一武圣亲至,估计也解释不了希恩为何能跳过“入微”第二层境界“掌控己身”,而一举踏入了第三层的境界。 斗气修炼最是讲究循序渐进,厚积而薄发,一步一个脚印往前提升。每往上晋升到一个层次,则必须先达致这个层次的必备条件。 世上压根就没有出现过,这种莫名其妙的跳跃式晋升,自是没有可供参考的先例。 何况这跳跃的是境界,而不是一般实力的提升,要知境界的提升,着实要比实力的提升,更要难上百千倍。 所以,希恩眼下的情况,哪怕武圣再天马行空,绞尽脑汁,想来也只能落得个百思不得其解,说也说不清楚的结果。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七章 精神世界(下) 希恩昂首望天,灰蒙微白的天色,正一点一点地被无暇的蔚蓝所取代,但一种说不出,理不明的落寞寂寥,却在此刻漫上了心头,使得沐浴在晨光之中,凭窗远眺的希恩更显形单影只,孤傲不群。 支离破碎、失落在脑海各处的记忆碎片,慢慢重新排列组合,再次形成连贯顺畅的记忆链条,希恩的思绪亦不由得随着逐渐恢复的记忆,缓缓飘回了昨晚。 当希恩的意识神智被完全淹没前的一刻,黑袍青年面对莉莉丝和瓦帝斯的双重杀着,生死处于一线之间,不由得慌了神。 心烦意乱之下,完美无缺的精神异力,竟生出一丝平时绝不会出现的裂隙,让希恩得以死里逃生,逃出生天。 但希恩却一点都不懂得,如何去使用精神之力,无奈之下,只得暂时依附在巨茧之上。 虽是暂时觅得一处栖身之地,但却一下子坠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一旦往前,只怕就要被黑袍青年强大无比的精神异力无情吞噬,想退回自己身体,却苦于毫无法子,可以控制自身的精神之力。 亏得希恩错有错着,连黑袍青年都认为,希恩已意识全灭,完全受他控制。因为希恩的身体里面,再也抽不出一丝一毫的精神之力,搜寻不到一点一滴的意识神智。 倘若希恩的精神意识,回到自己身体之内,定然劫数难逃,别想再能逃过黑袍青年的精神吞噬。 在迫不得已,万般无奈情况之下,希恩就剩下憋屈地作壁上观一途。 于是生性豁达的希恩,索性放开心怀,将生死置之度外,把得失抛出胸臆。 在这种忘我无我的心境之下,却因祸得福,條地与精神巨茧建立起一种玄妙奇特的联系,竟能藉由精神巨茧的神奇感应力,将周围的一切了然于胸。 不得不说,希恩今天颇有一洗颓气,否极泰来之兆,当真走运走到了极点。 这时,黑袍青年只要将精神力,稍微在巨茧上打个转,希恩就像无尽旷野上的孤树一样,是那么的鹤立鸡群,卓然伫立,哪能再逃黑手。 可惜黑袍青年此刻已无暇他顾,力有不逮。 原来黑袍青年与黑衣人首领,早已建立起一道微妙的精神联系,一旦黑袍青年遇险,黑衣人首领便会在第一时间生出感应,以便出手助他化解险情。 哪里料到黑袍青年首次出来执行任务,便碰上生命当中第一次命悬一线的遭遇。危中出错之下,不单帮了希恩一个大忙,更是让黑衣人首领暴露了身形。 更为不幸的是,他们的注意力,均一直集中在屋内几个人身上,以致全然察觉不到,早已隐伏一旁,窥伺着屋内状况的蓝袍中年。 蓝袍中年如那冷静沉着的猎人,极具耐心地等待那可供全力出手,瞬间掌控大局的战机。 本来莉莉丝和瓦帝斯两人的联手一击,并不足以令黑衣人首领有所顾忌,心生旁骛,甚至连阻拦黑衣人首领一下也难以做到。 但是两人的攻击,却偏偏收到了意想不到的神奇效果。 他们最难以应付的对手,并不是黑袍青年,而是随时可以在黑暗中突然出手,瞬间夺人性命的黑衣人首领。 蓝袍中年的发难时刻,显然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一出手便打乱了一切,就如妙手偶得之的一记妙棋,把整盘已成定局的棋势,巧到了毫颠般逆转了过来。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蓝袍中年那排山倒海,怒涛裂岸般的气势,竟可撼动精神意识。 黑袍青年受到蓝袍中年的气势冲击,整个精神世界,亦禁不住一阵动荡震颤。 慌急之下,心早已乱成一团麻,哪里还顾得上精神巨茧。小命要紧,黑袍青年的全副心思,都立马放在已变得不受约束、激荡四窜的精神异力之上。 一旦精神异力成了脱缰野马,四冲乱撞,黑袍青年就算身体无碍,只怕也会变成白痴一个。 希恩因缘际会之下,再逃大难。 但要是让黑袍青年回得神来,到时即管天神下凡,亦未必能够打救希恩一命。 蓝袍中年似乎是希恩命中的贵人,不断为他带来好运道。 疑梦似幻的万千剑气,不但令黑衣人首领疲于应付,难以援手,还再一次神乎其神,机缘巧合救了希恩。 蓝袍中年威力无边的逼人剑气,莉莉丝含怒出手的双色星光,瓦帝斯极寒极冻的千百道冰针,俱一股脑击在无从躲避的黑袍青年身上,他哪能再有生还之理,登时死得不能再死。 人死如灯灭,灵魂意识自然开始消散,纵使精神修为再怎么高明,也不能阻挡半分,拦截毫厘,就如日出日落、大自然四季更替那般,大势之趋,锐不可挡,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 当黑袍青年的灵魂意识完全涣散,庞大的精神之力,便再也不能立足于他体内,亟待一个宣泄出口。 而希恩的身体,无疑一下子成了那道仅剩的出海口。 于是精神之力挟着希恩的意识神智,海啸山崩般倒冲而回,逆流而归,希恩不耳鼻溢血才是怪事。 对于刺客来说,就像那藏在阴暗之处,伺机而动毒蛇,务求一击致命。暴露身形的一刻,必定是实施雷霆一击的刹那,一击得手,自是随即远遁千里。 阴差阳错之下,猎人反成了猎物,被蓝袍中年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要知高手过招,胜负往往会于电光石火一瞬间分出,谁能首先奠定胜机,几乎就成了不可逆转的结果。 黑衣人首领也够了得,临危不惧,遇变不惊,身子先是一扭一旋,灌满劲气,泛着幽幽寒光的千百道飞刃,当头迎上了蓝袍中年袭体而来,摧崖裂海的万千剑气。 两者相击,并没有惊天动地的震响,反而至静至笃,斗气毫不外漏,没有一丝浪费,显然两人均已达致斗气收发随心,控制自如的无上境界。 黑衣人首领虽不落下风,但终究只是被动反击,危中奋起,而蓝袍中年人却是智珠在握,蓄势而发,万千蓝芒转眼海纳百川,由繁入简,化为穿山裂石,惊天动地的一剑。 黑衣人首领早已萌生退意,但只觉这一剑精气神合一,已然牢牢锁定自己,完全避无可避,委实奇奥玄妙到了极致。 当下之法,唯有拼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黑衣人首领旋即狠心一起,反其道而行之,化简为繁,漆黑无光的匕首,立时幻化出千百道森寒狠厉的幽暗匕影,绝妙之处,在于每一道匕影都有如实质,让人真假难辨。 希恩此刻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庞大的精神之力充塞脑海,随时就要爆头而亡,死于非命。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叮”的一声交击之音,从外而内,伴随着无形的气势涡流,将几乎要爆体而出的满腔精神异力,死死压了回去。 脑际“轰”的一声震天裂地巨响,满溢的精神力由内而外的骇人扩势被迫终止,只能在脑海之内打滚翻腾。 大脑是一个奇妙无双的宝库,内里的思想意识世界更是无形无迹,玄奥难言,平常人自是苦于空有宝山,而不得其开启之法,一门之隔,终生徘徊于外,望而轻叹。 可眼下希恩却大难不死,后福已至。 精神之力在无处可出的情况下,辗转搅动,居然硬是将大脑宝库的门禁冲得分崩离析,并将里面的空间进一步扩展开拓。 这千古难得一见的奇遇,竟被希恩巧之又巧撞上了,究竟有何好处,短时之内,只怕谁也难以说得清楚。 希恩一步踏入地狱,已经打定输数,准备放弃,哪能料得这柳暗花明,极尽峰回路转之事,但精神洗礼岂是易与,希恩即时就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黑衣人首领拼命反击之下,挣得一丝生机,伤而不死,立时逃之夭夭,不过没有一段长时间的静修休养,休想再出来作恶。 身后软玉温润的美妙触感,鼻间馥郁甜腻的芬芳气息,将希恩恍如天际随风变幻,飘飘无所依的白云,那不知始,亦无有终的心思拉回了当前。 希恩轻握莉莉丝紧环腰际,一双凝脂般细嫩光滑的玉手,脸颊深埋莉莉丝柔顺如绸的碧蓝秀发,享受着这一刻劫后余生,来之不易温馨浪漫。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八章 魔弓雷拳(上) 皇家竞技场 观众如潮,无一虚席 人声如雷,响彻赛场 学院再一次给所有的学员,上了别开生面,心裁独出的一课。 就在所有学员都以为中级班的越级大战,会按部就班,遵照初级班的抽签形式选出对手之时,学院却奇峰突起,再出怪招,竟让高级班的学员,挑选各自的对手,然后在竞技场上一决胜负。 执牛耳的自然就是巴特,学院年轻一代第一人,实至名归的高级班第一高手,眼下已当先登场。 试问高级班当中,谁敢轻掠其锋芒。 比桑被巴特选中,作为其对手同场竞技,不知道是幸抑或不幸。 能够称幸的,当然是入得巴特法眼,认为可堪一战。 而不幸的就是,任谁都知道,巴特成名已久,年轻一辈无人能敌,其过人之处更是多不胜数。 比桑这一战,一点也不为其他人看好。落败几乎成了唯一的下场,剩下的只是,比桑究竟能撑多久而已。 自踏上大型竞技场的一刻,比桑便已心沉若水,将所有的得失抛诸脑外。 面上毫无一丝惧色,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更是无时无刻不在试图锁定巴特,舍他外再无他物。 身姿挺拔,昂然无畏,卓立于竞技场上,与巴特遥相对望。 比桑符合流线力学的标准身材,甚至其不俗的五官相貌,都很容易让人忽略掉,只因其他人的目光会不由自主,眼不由己地,被他琥珀色,如拥有龙睛竖纹的瞳孔所牢牢吸引。 一睥之下,心弦震动,从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以致其相貌身材,反而被人淡出视线。 比桑双手纤长有力,指尖上的皮肤,一点也不像其他弓箭手般长满老茧,反是晶莹如玉,恍如初生婴儿细腻润滑。 此刻,左手挽着银色魔弓,右手搭在背后的箭筒尽头,手指不住律动,似在挑选着合适的箭矢。 若说比桑的吸引力,已够引人注目,那么巴特无疑更令人心生向往,难以挪开目光。 肩广腰窄,双臂修长,身材魁梧英岸,挺立如松,不动时仿山似岳。 额头方圆明润,剑眉斜飞入鬓,虎目雷芒隐现,威棱四射,鼻梁高挺,唇若抹珠,气度从容,神闲意定。 背后四尺长剑,藏在古色古香的剑鞘之内,挂于肩际,却似游龙于渊。将出非出间,已令人捉摸不定,凛然杀气,更似脱鞘而出,逼人致极。 两人当下虽未交手,但一股虎踞龙盘的惨烈气息,已悄然而生,弥漫场上。 看得观众席上的众人屏气凝息,全神注目,不敢有所错过。 要知道学院众人,已经足足有两年之久,没有见过巴特拨出身后之剑。亦即是说,这两年之内,竟没有任何一个挑战者,可再值得巴特拨剑出鞘。 巴特咧嘴一笑,露出与古铜色肌肤截然相反的亮白牙齿,剑拔弩张的逼人气氛,竟仿佛随着这一笑,突地冰消瓦解。 看着在自己气势压迫之下,仍能忍住不率先出手的比桑,巴特目露欣赏之意,轻笑着道:“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出手吧。” 要是另一个人,如此大气地对着比桑这般说话,别说是比桑,就是场外的观众,都会认为他满口大话,大言不惭。 倘若说话之人是巴特,那自然是另一番境况。 只要出自巴特之口,便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认为那是狂言口出,恃才傲物,反倒觉得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之事。 比桑通过种种心态变换,配合着协调的动作,才营造出一种可与巴特分庭抗礼的惊人气势。 但此番千辛万苦才换来,势均力敌的气势对垒,却被对方有如泯灭恩仇的轻松一笑,化解得毫无影踪。 仅从这一点,已足以看出巴特在气势的运用上,确实要比他高出不少。 比桑自从进入学院以后,巴特之名就如贯耳之雷,不论走到了学院哪一处角落,都似能听到学员对他的崇慕赞赏。 直到这一刻,亲身站在巴特面前,比桑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巴特有如恣意汪洋般深邃不可测的可怕实力。 眼前的巴特宛如无尽延伸,无有止境的崇山巨岭,不单给他带来了高山仰止一般的感觉,同时还夹杂着一种使人喘不过气来,沉重无边的压力。 巴特这座巍峨高峻的雄山,既似是变得越来越高耸挺拔,直入云霄,也像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压顶而至。 假若这时再不出手,连比桑自己也怕再亦提聚不起出手的勇气。 巴特虽是不八不丁,一动不动地挺立原地,但那无形无迹,难以言明的凌厉气势,却如那一浪更胜一浪,似可穿石裂岸的怒浪狂潮一般,源源不断,绵绵无穷,一刻不休地冲击着自己。 比桑甚至感觉到自己,似已成了那一叶无依无靠木筏孤舟,在狂风骤雨,水雾腾空,巨浪翻滚,惊涛接天的无边之海当中,载沉载浮,飘摇欲坠,眼看着就要随时木折舟倾,永埋深海。 难怪高级班三强之争中,所有人均对其敬而远之,不敢敢随意靠近。 光凭这如大漩涡一样,使人有力难使,霸道无双的骇人气势,已足以让敢于上前挑战之人心胆俱裂,意乱神慌。 巴特的强大远远出乎比桑预料,即管使劲浑身解数,恐怕也未必能伤到对方。 这样不怕伤害到对方,又可以让他尽展攻势,全情发挥的完美靶子,实属难求。 既然若此,比桑哪会再有一丝迟疑,信手从身后的箭筒,拈出三支利箭。 这三支箭矢大有名堂,而且颜色各异,一为鲜红,一为青蓝,最后的是黝黑。 鲜红箭矢,长约三尺,箭镞为圆锥形,头锐底丰,箭杆材质独特,呈现出一种如鲜血一般的殷红色。 十字型的尾羽更是毫无一丝杂色,亮丽夺目,箭栝处镶嵌着一颗红色魔晶,使得整枝箭矢更形红光彤彤,当真引人注目之极。 青蓝箭矢,长约一米,箭镞呈长条形,安有三刃棱,棱刃前聚成锋,簇锋小而锐,带有血槽。 箭杆附有螺纹,尾羽更是由三片蔚蓝的飞羽旋绕而成,箭栝处装有一颗细小的青色魔晶。 青蓝箭矢在拱顶的魔法灯光映照之下,像不停转动一样,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奇特动感,仿佛随时就要脱手而飞。 黝黑箭矢,长三尺,箭头为扁平锐三角,顶角细小如针,通体乌黑无光,箭尾部分却一反常态,不见安装尾羽和箭栝。 如此怪异的利箭,场外的观众还是首次见着,不由得大为惊讶。 要知箭矢在飞行过程当中,想要保持平衡和稳定,尾羽委实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此,尾羽的材质、制式、所取位置,无一不对的箭矢飞行,起着莫大的影响。 而箭栝更是扣弦发箭之时,最为受力的一点,普通箭矢对于箭栝选材无不重之又重。 偏偏比桑这支箭矢却连尾羽、箭栝都一一省下,怎能不让人大跌眼镜,不知所然。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九章 魔弓雷拳(下) 魔弓手之所以有别于其他弓箭手,就在于他所使用的每一支箭矢,都不假借他手,是由自己千锤百炼打造而成。 每一支箭矢,俱是量身定做,使之最符合自己的使用习惯,箭矢上任何一个部分的特性、结构、功用都已了然于胸,从而能发挥出每一支箭矢的最大功效,这些远远不是一般箭手可以与之比拟。 同时,魔弓手身体里面拥有一股奇特的能量,既非魔法,亦非斗气,却能通过魔弓将其传达到箭矢之上,使箭矢更为快捷迅速,亦更为锋锐难挡。 行走于大陆之上的成名魔弓手,一直只有十名,不过这些人均是实力了得,赫赫有名之辈,纵使千里之外,也能取人性命,远程之王的美誉,自是不胫而走。 魔弓亦因此名列众多远程武器之首,一弓绝尘。 传说魔弓手代代相传,每代仅传一人,而且从不外传。 当一个新的魔弓手扬名大陆的时候,必然就是另一个黯然谢幕的一刻,大陆上的成名人物,永远不会超过十这个数。 比桑弯弓搭箭,拉弦如满月,一丝丝奇异的青色能量,條地在魔弓上流转不息,神秘魔纹像被点亮,令得整个魔弓益显神秘玄奥。 嗡嗡弓弦震响,三箭齐发,成倒三角形,分袭巴特双肩、胸口要位。 这离弦之箭当真快如惊鸿,疾若飞星,转眼已到巴特身前,箭上无比锋锐的气息,已临体而至。 当希恩聚精会神,目不转睛看着台下情形之时,灵觉忽地大增,在无意之间,竟又进入到早上那种莫可名状的境地之内。 别看三箭同出,其实三支箭矢速度不一,隐隐形成了一个让人无论如何躲闪,都难免要坠入其中的无形箭网。 速度最快的,当属袭向巴特右肩的青蓝色箭矢。 青蓝箭矢像一点也不受到空气阻力一般,转动螺旋间,越飞越快,竟然要比红色箭矢快了半支箭的位置,比起黝黑箭矢,更是快了将近一箭的距离。 红色箭矢却似是经过空气的摩擦,越发红亮,其上的温度突然高得吓人,所过之处的空气,都仿佛被其烫成一股又一股的热浪。 黝黑箭矢最是平淡无奇,毫无出彩之处,让人一时之间,也难以猜出它的具体效用。 看着三支错落有致,于没有成规之中,隐现杀机的利箭,巴特面如止水,处变不惊。右肩悄然微沉,轻易让过了蓝色利箭的箭镞,接着往上一拱,肩头重重撞上箭杆。 整支蓝色箭矢几乎弯成了九十度,登时被撞得直飞高空。 紧跟着往左横移一步,右手闪电探出,拇指和食指雷光乍现间,已牢牢夹住了近在眼前的红色箭矢,这时黝黑箭矢才擦着巴特的右臂而过,然后狠狠击在防护结界之上。 一圈能量涟漪随之荡开,显然这貌不惊人的黝黑箭矢,才是真正的杀着所在。 一系列动作均快到了极点,妙到了毫颠,让人目不暇接,同时却又给人一种举重若轻,拙能生巧的神奇感觉。 就在众人以为比桑这一次攻击,要无功而返之际,给巴特撞上了半空的蓝色箭矢,这时角度微变,猛然加速,竟直射巴特脑颅而去。 而比桑却好像未卜先知一般,一眼也不去看蓝色箭矢,左脚往前微伸,沉腰立马,横弓于胸前,弦满似将溢。 黄色箭矢,应响而出,如迅豹奔袭,飞也似地直取巴特而去。 信手再取一白色箭矢,搭箭上弦,弯弓劲射,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一丝生涩迟滞之处。 白箭后发而先至,流星赶月般追上黄箭,两箭成同一直线,不差一分,也不少半寸,显示出比桑无与伦比的箭技控制能力。 白箭从后重重击上,黄箭外壳即时破裂碎散,露出了隐藏其中的金色短箭,白箭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由高速飞行突然变成静止不动,然后直往地上掉去。 金色短箭仿佛得到了一股焕然的新生力量,旧力添新力,速度激增,再上一个难以测量的台阶,直射巴特的右胸。 比桑发箭的时间老练至极,恰到好处,正是巴特刚刚站定身型的,处于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 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魔弓手或者对于其他远程职业,或者是个致命的威胁,但是对于他巴特来说,就跟街头变戏法的魔术师,压根没有多少分别,教他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趣。 带着淡淡的失望之意,随手丢掉手中的红色利箭,巴特脚下电光顿生,紫芒缭绕,嗤嗤震响,真有如风雷齐鸣。 一步踏出,竟似缩地成寸,转瞬就来到瞳孔剧烈紧缩,面现惊颤,一脸不敢置信之色的比桑身前。 金色箭矢自然因为巴特的突然发难,失去目标,化作一道金光射在了防护结界之上。 其内蕴含的可怕穿透能力,甚至把防护结界狠狠击穿,大半支箭矢竟已卡在了里面。 蓝色箭矢则因为失去了比桑的箭意感应,直坠而下,迅速没入地面,仅仅留下一段还在微微颤动的箭尾。 巴特右手五指内握,一拳缓缓击出。 如此朴实无华,大拙莫名的直拳,落在比桑眼中,却是有如乌云压顶而临,叫人透不过一丝气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一下子抽空,四方八面均生出一股庞大的挤力,严丝合缝地逼压着自己。 天上地下,竟似再也看不到其他景象,只剩下眼前沉重如山的一拳。 在这种铺天盖地,不容一物的拳势之下,比桑根本无法躲避,而且时间上,更是不容他作出闪避。 千钧一发的生死瞬间,比桑仅仅来得及勉强撑起胸前的银弓,提聚体内的能量护住心脉。 拳弓交击,让比桑大出意料的是,巴特这一拳表面看来沉重无比,威势难当,其实内里却轻绵无力,虚虚荡荡,恍似不含一丝斗气。 那种踏空般用错力度的空落感觉,当即就令比桑胸口奇闷,气息不畅,难受到了极点。 这种感觉仅仅维持了一瞬间,下一刹那拳力骤变,斗气蓦地一吐,一股狂猛无俦的雷系斗气,仿佛九天怒雷穿透重重相依,层层堆叠的厚实铅云,电光石火般,喷薄而出,直劈而下。 压抑到了极致之后的张狂爆发,其势委实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一口鲜血再也忍受不住,狂喷而出,魔弓脱手而去,比桑的身子更是如同炮弹一般,身不由己地应拳击飞。 轰然巨响,直撞得身后的防护结界,泛起一圈又一圈,经久不息,不住扩散的能量涟漪。 足足过了好半响,比桑似乎遭受重创的身体,才歪歪斜斜地顺着防御结界往下滑倒。 比桑只觉全身剧痹,四肢麻木,别说是坐起来,就是连动一下指头都无能为力。 虽然此刻狼狈不堪到了极点,比桑的头脑却是异常清醒,鹰目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远处岿然不动,如山昂立的巴特,心中不禁涌起了难以言说的悸动。 巴特显然早已手下留情,否则这如雷霆怒落,石破天惊的一拳足以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如此神妙莫敌的一拳,竟可由人使出,简直从所未见,闻也未闻,骇人至极。 更难能可贵的是,巴特的斗气竟通过自己的身体,倾泻到了防卫结界之上。 这份收放自如,随心随意的斗气操控能力,不问可知,已然达致炉火纯青的境界,也就难怪能保住自己一条性命。 雷系斗气万中无一,能够将如此桀骜不驯,难以驾驭的雷系斗气,修炼到了这般程度,巴特可算是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第一人。 学院年轻一代第一强者名实相符,甚至犹有过之。 巴特这雄浑天成,妙至颠毫的一拳,的确让希恩大开眼界,看得如痴如醉,过目定当难以忘记。 在希恩亲眼看过的所有招式当中,或许只有疑幻似真,如海如涛的深蓝之剑方可更胜一筹。 赛果不宣而知,“巴特”之名再次震响全场,其势之盛,其声之巨,大有掀翻竞技场拱顶,直达云霄之势。 希恩心想,假如此时站在竞技场上的不是巴特,而是他希恩,那该是多么美妙难言的事情。 可惜对于他这个废物来说,那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般不切实际的幻想,毫无希望可言。 听着如潮的欢呼呐喊,看着汹涌的激昂群情,希恩心潮起伏,以往所有热切的渴望和期待逐一浮上了心头,只是它们都一一被冷酷无情与不能接受的悲惨命运彻底粉碎,尽成泡影。 哽咽难言之下,脑中忽然溢满了说不出的落寞与黯然。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十章 双姝争妍(上) 虽然巴特在希恩思绪纷飞之际,于众人响彻云霄般呐喊声中,已泰然步出大型竞技场,但是场内的观众,似乎一点也没有由于巴特的离开,而热情有减,盛情转冷,反变得翘首期盼。 皆因下一场战斗,是在美丽动人的莉莉丝和火爆炫目的黛安之间展开,两人究竟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众人自是急不及待,心驰神往。 如云秀发似瀑泻落在双肩后背,随着莉莉丝轻移的莲步摇曳生姿,在光彩夺目的魔法灯光照射下,更显千娇百态,委实动人至极。 身型高挑优美,曲线如山峦起伏,似绿水蜿蜒,风姿绰约,妍态迷人。 眉如新月,黛如远山,眸含秋水,玉容天生丽质,完美无瑕,使人魂为之夺。 梨涡旋现,浅笑嫣然,甜入心扉,在秀美娇绝的笔直鼻子衬托下,更显眉目如画,容颜如诗,美的让人屏神凝息,怦然心动。 虽说莉莉丝名花有主,但观众席上的人,均打心眼里看不起希恩,认为希恩根本不是可以衬得上红花的那片绿叶,配做莉莉丝的男友。 只有声名显赫,实力超凡的人,方才配得上拥有如此绝代天娇。 至于竞技场另一边情形,却是让众人哭笑不得,讶然无语。 黛安螓首低垂,霞染双颊,两朵彤云延至耳尖,仿佛第一次碰上这种人山人海的大场面,眼帘半闭,不敢抬头,如樱玉唇紧紧相抿,一副含羞答答,怯场不已的模样。 当纤足迈上竞技场台阶之时,可能由于心不在焉,又似被场中盛情所惊,差之毫厘之下,一步踏空,不禁惊呼出声。 只是重心已失,黛安慌忙当中,表现得跟不修斗气,不懂武技的普通少女并无两样,身不由己地摔倒地上。 这一着果真大大出乎众人意料,谁也想不到,黛安一上场,竟当众出了个大丑。 虽是滑稽得诱人发笑,但众人偏偏只是保持缄默,不苟言笑,甚至笑点过低之人,亦是不敢放浪形骸,爆笑出声。 苦忍之下,那想笑不敢笑的难受模样,确实搞怪之极,可能比摔倒的黛安更为逗趣。 要知道,外表娇羞不堪的黛安,一旦动起手来,绝对跟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截然相反,相去不知几何。 打得起劲的黛安,更是六亲不认,生人勿近。 当实力强大到了某个层次,哪怕是指鹿为马,其他人亦要甘之如饴,欣然应诺,可况眼下只是忍笑而已。 观众席上的众人,自是慑于黛安以往的雌威之下,不敢妄自发笑。 在现场怪异的气氛下,黛安芳心大乱,经过好一番手忙脚错之后,才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足足歇了好一会,始能站定身形。 玉首自然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光本已薄无可薄的面子,垂得更低更沉。 难得一见的五官相貌,平常还能勉强窥得个大概的轮廓,此时即便连轮廓,都缘悭一面。 仿佛经历了重重艰险,走过了万水千山一般,黛安好不容易才来到台上,怯弱万分地与莉莉丝相隔十米而站。 黛安原先一直绞动衣角的素手,慢慢往上移动,当接触到缠在腰间的红色长鞭之时,娇躯忽地微微一颤。 登时有如一股飞泻而下的激流,奔腾不休地注入了平波如镜,静如处子的心湖一般,溅起了无数水花,漾起了无数涟漪,卷起了轩然大波。 玉首缓缓往上扬起,黛安的气质竟然随着玉首的抬起,正一点一点悄然改变着。 在玉首完全挺起的一刻,原来娇怯羞涩的气质早已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自信,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英气。 一双修长挺直的美腿,在犀牛皮制成的长裤和同质长靴配衬下,益显纤长匀称,弹性十足。 红色的紧身武士劲服,将火爆迷人的身段,勾勒出一道惊人之极的曼妙曲线。胸前的一对玉兔,似是随时要裂衣而出,极尽峰峦起伏之能,触目惊心,诱人万分。 小麦色的藕臂,从无袖的武士服伸延而出,内里隐隐透出一种健康婀娜的红润。 齐耳金色短发像是因为气质的转变,变得稍稍长了一些。 唇如明珠点绛,衬上光洁明媚的玉颊,再添成熟艳丽的风情。 秀眉斜飞入鬓,配上像万里无云,一望无痕的天际,那光彩夺目的蔚蓝色灵眸,真如一汪清泉,波光盈盈,内里更是智能闪动,顾盼生妍。 黛安的艳色绝对不在莉莉丝的美貌之下,纵使有所相差,估计也只是稍输一逊。 但黛安之名却不列入学院群芳谱之上,可见好事者对她的确是畏之如虎。 黛安好像拥有双重性格似的,自摸上长鞭的一刻,仿佛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一样。 眨眼间已摇身一变,从一个青春焕发却爱害羞,怕见人的妙龄少女,一下子变成了洋溢着成熟气息,艳比天上朝阳的女强人。 如此迥然不同,截然相反的气息,居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要不是黛安依然站在场上,不认识她的人,恐怕都会认为黛安已被偷龙转凤。 三米三的长鞭如灵蛇出洞,从仅堪一握的小蛮腰盘缠抖出,一圈鞭浪,从鞭头一直蔓延到鞭尖。 “啪”的一声清响,鞭尖击在地上,平整的地面,即时被刻下了一道深深印痕。 “给老娘放马过来吧!”黛安左手叉腰,右手持鞭遥指莉莉丝,凤目一瞪,娇咤出声。 嗓音圆润,韵味独特,偏是说出来的话,叫人不禁头皮发麻,一阵恶寒。 若是衬上黛安当下不怒自威的勃发英姿,雌威彰显之下,着实气势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幸好莉莉丝也不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否则光凭黛安变脸似的气质转化,就会让她大吃一惊。 试问一个人还处于惊讶当中,猝不及防下,怎能防备突如其来的气势冲击。紧接下来,自会毫无疑问地,被黛安突然变得凌厉无比的气势所慑。 如此一惊一慑之下,总体实力不知还能发挥出几成来。 莉莉丝却像一点也没有被黛安凤目圆瞪,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倒,反而突地露出一个犹如百花怒放的甜美笑容。 “请黛安姐姐多多指教。”声似空谷幽鸣,悦耳醉人,让黛安很难继续“恶言”相向,甚至连恶形恶状的行为举止,仿佛也因为这句话,而有所收敛。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况笑的还是一个唤她黛安为姐姐的小美人。 两女甫一接触,虽是没有真个动手出击,激烈交锋起来,但两女却在别开生面的层面,扎扎实实的拼了一记。 无论相貌才智,动作神态,还是词锋句语,唇枪舌剑,甚至精神气势,都已毫无花假地撞出了火花。 莉莉丝亦只是凭着优雅动人的气质与无懈可击的心态,险险胜出了一筹。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十一章 双姝争妍(中) 黛安的长鞭威胁极大,只要让她随意往前走上几步,便能轻而易举地将莉莉丝卷入她的鞭势范围,接着迎接莉莉丝的,将是她狂风暴雨般的凌厉鞭击。 此战的关键,在于距离的控制。 莉莉丝既要避免被黛安的鞭势笼罩,又要将黛安击败,个中的难度着实不是一般大,只是想想也叫人头痛不已。 要保持那种玄之又玄的距离感,必定不能陷入被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奥术魔法利攻不利守,在这种情况之下,唯有以攻代守,创造一举败敌的胜机,方为明智之举,上上之策。 一旦想通了此点,莉莉丝心头仿佛被瞬间点亮,变得通透明澈。 但第一次面对长鞭这种可软可硬,远近兼宜的特殊武器,莉莉丝压根就没有一点可供参照的经验可言。 眼下亦只能边打边摸索,在战斗中寻找那可攻可避,若即若离的奇妙距离感,并在此基础上,建立那足以奠定胜果的契机。 莉莉丝当下不再多想,率先出手,以求抢占先机。 玉唇轻动间,素手往前一抬,遥指黛安。一个缓慢转动的橙色光圈,登时就在黛安脚下生成。 黛安亦是首次碰上奥术魔法,但幸好之前极为留心莉莉丝的比赛,此刻自然不难猜到,这是一种专门针对斗气武者而设,使斗气武者有力难出的绝妙招数。 虽然有所见闻,同时心里也有所准备,但到来真正亲身面对之时,黛安仍是被吓了一惊。 凭着敏锐难言的战斗触觉,黛安立即便感觉到,假如自己用脚步来移动的话,平时该有的速度,会骤降四成之多。 这换了在以前,就算是跟莉莉丝交过手的人,亲口一五一十告诉她,恐怕她也只会半信半疑。 可是这一刻的感觉,是何其的强烈,带给她心底的震撼,更是不可想象。 世界上居然存在着这么奥妙奇特的魔法招数,如果不是亲自体会,只怕也难以发现其中的神奇之处。 惊讶归惊讶,但绝不会吓到她黛安。 持鞭的右手一抖,红光闪烁的鞭身,便似豹尾倒卷而回,鞭尖更如灵蛇归穴,潇洒如意,一下子已来到黛安手中。 只这一着,已尽显长鞭纤巧柔韧的一面,更可看出黛安的鞭法修为,委实达致挥洒自如之境地。 黛安玉手一圈一卷,力达全鞭,顿时两截长鞭缠成一股,大概有婴儿手臂般粗。长鞭突地如象鼻擂击,往身后的地面重重砸了一下。 火系斗气随之一发即收,展现出高强精确的斗气控制能力。 而黛安的身体,藉由长鞭后击所产生的强劲反冲之力,趁势前移了足足五米之多,立时大大拉近了跟莉莉丝的距离。 现在两人相隔也不过仅有五米,莉莉丝随时就要被黛安长鞭及体。 莉莉丝当真被黛安此番惊人的举动,骇得非轻。 虽是明知黛安会想方设法,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从而使得自己进入她的攻击范围之内,但黛安的前进方式,移动路线,依然大出莉莉丝的预料。 如此妙想天开的方法,来的是那样天马行空,快捷灵动。 现在只要黛安再往前两步,莉莉丝惟有使出闪现术来自保。 黛安带给莉莉丝的压力,绝对要比其他斗气武者大上好几倍。 非但因为黛安的长鞭攻击范围,要比其他武器远得多,而且她已达高级班的超强实力,简直就为这一头猛虎,凭的添上了双翼,使其更具威胁。 如果再算上黛安不输于自己的战斗天赋,灵光一现的奇招巧法,这一战可以说是,莉莉丝自参赛以来,最为艰苦和胜负难料的一役。 不过莉莉丝也不是毫无准备,神秘古远,深沉低回的音节,不断自檀口流溢而出,双紫色光坏构成的玄奥法阵,再次呈现众人眼中。 瑰美绚丽,却威力惊人。 法阵一路由小变大,巧之又巧地迎上了刚刚凌空横移,甫一踏上实地的黛安。 时间掌握得分毫不差,令黛安想闪避也无法可想,有心无力。 黛安也够了得,玉腕一甩,三米三的红色长鞭,当堂抖个笔直,斗气贯盈其上,竟硬似金石。 长鞭在眨眼间,仿佛由扶风飘摇的纤纤弱柳,一下子变成了百炼精钢打造而成的坚硬长棍,当即以开山劈石之势,迎上了莉莉丝的奥术冲击。 鞭阵交击,黛安娇躯微颤,玉面一红,但旋即已恢复过来。 这奥术冲击的威力大得出奇,完全在黛安的意料之外。 准备不足,贸然迎击之下,黛安立马吃了个不大不小的暗亏,不过依然紧守阵地,连半步都没有往后退去。 吃亏之下,黛安哪敢再让莉莉丝毫无顾虑,安心意畅地尽情施展下去。 斗气直注双足,纤足一跺,火系斗气已在脚底放射激喷。 脚踩奇步,虽然脚下的橙色光圈依然故我,不受一点影响,但这时的速度,已回复到平常水准。 亏得只要再跨出两步,要是一直维持以斗气换速度的状态,即便以黛安深厚的斗气修为,只怕也会大为吃不消。 一边施放斗气技艺,一边维持身体速度,斗气的庞大消耗量,实在惊人之至。 长鞭保持刚强坚挺之态,以势大力沉的斜劈,毫无花俏地直往莉莉丝攻去。 亮光一闪條逝,在长鞭以压山撞崖之势,劈个正着的前一瞬,莉莉丝又再使出技惊四座,让人记忆犹新的闪现术。 在场的人每看一次,均大觉有不同的新感受。 这个仿佛拥有神鬼莫测之能的神奇魔法,每一次使出来,都令人不得不再次心驰神往,击节称赏。 加上莉莉丝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时机把握,更是让闪现术这个魔法锦上添花,再上一层楼。 莉莉丝对于场中战机的把握,确实已稳占上风,一切亦了然于心。 黛安身后五米处,莉莉丝巧然转身,姿态秀色无双,千娇百妍,使人目眩神迷。 素手再扬,竟又是一记奥术冲击,骤然袭向黛安背后。 这时黛安攻势已尽,招式已老,重手鞭法劈在了空处,那用错力度的空荡感,让体内气血一阵涌动翻腾,难受憋闷至极。 不用回头,黛安已知莉莉丝强绝的魔法,已从背后袭至。 在先机尽失,完全被莉莉丝牵着鼻子走的极端劣势之下,黛安右脚借前冲之势,继续往前踏出一步,窄腰一拧,玉躯一扭,长鞭竟顺势使出了长枪之技。 “回马枪”如毒龙探钻,从黛安左腰眼猛然出闸。 鞭尖斗气勃发,红光大炽,正正迎上了莉莉丝的奥术冲击。 还是同样的魔法,可从长鞭上传来的反震之力,竟是第一个奥术冲击的两倍。 黛安闷哼一声,身子如筛糠般一阵颤抖,光洁如玉的双颊,涌起了一阵不正常的潮红,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敛去。 力拼之下,莉莉丝又再下一城。 纵使以黛安高强的修为水准,这次仍免不了落下点伤势。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哪怕再少的优势,当累积到某个层次,超越了特定的临界点,就会蜕变成决定胜负,不可逆转的态势。 一旦这种优势确立起来,哪怕她黛安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挽狂澜于将倒。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十二章 双姝争妍(下) 莉莉丝技艺的超卓,手段的高明,已然超出了黛安以往的观感。 兼且莉莉丝步步紧逼,层层推进,战法既稳中求胜,又别出心裁,委实难缠之极。 黛安眼下的情形,仿佛落入了莉莉丝巧妙布置的大网当中,成了在网中不断挣扎的蝴蝶,只能眼白白地看着大网一步步收紧,欲脱而不得。 莉莉丝神情肃穆、庄严,淡蓝的剪水双瞳里泛起了一圈璀璨的银芒,显然魔力运转已到了极致。 连身体也仿佛变得虚幻起来,像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无尽星空处。 银色长袍无风自动,衣袂飘飞,如瀑蓝发向后微扬,凛冽仙姿,直欲乘风而去,遨游云霄之外。 第三层的奥术冲击,已是莉莉丝目前所能达到的最高之层次,能力之极限,以往无数次艰苦的训练,似乎就为了眼前这一刻。 莉莉丝忽地忘却了胜负,忘却了得失。 往日成千上百次,枯涩无比的模拟演练历历在目,一一浮现心间,令得莉莉丝好像一下子从喧嚣热闹的竞技场,回到挥洒了无数汗水的静默训练场。 眼前成熟艳丽的黛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能动,不能言的古板木桩,周遭热情如火的观众也似渐渐隐去,只剩下无言的孤独,恒久远的寂寥。 素手一点一点地缓缓抬起,恍如顶着庞大无比的压力,莉莉丝周身突然银光大炽,光芒袅绕交缠间,似轻纱如薄烟。 优美动人的身姿与璀璨的银芒交相辉映,莉莉丝这刻真如女神降世,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黛安虽然巧妙的利用一击回马鞭,破了莉莉丝的第二层奥术冲击,但黛安却有苦自己知。 她先是招式用老,并且用错力度,然后万分危急之下,又勉强提聚斗气,迎击莉莉丝几可制胜的可怕一击。 现在纵使知道莉莉丝准备全力出手,有心想打断莉莉丝的施法,也因为之前被莉丝处处压制,着着占优,一时三刻之内,斗气实在难以回复过来。 当下非但毫无再击之力,而且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莉莉丝悠然施展魔法。 在莉莉丝由一点一滴优势累积,叠加而成的战机之下,黛安终于被逼转攻为守。 新生与久远的交替,优雅与庄重的同奏,幽美与玄秘的和鸣。 古老庄严,肃穆辽远的咒语,被莉莉丝如黄莺出谷的绝美声线咏颂而出,的确教人闻之赏心,听之难忘。 第三层奥术冲击,仿能通古达今,从遥远恒久的星空,穿过漫漫的时空通道,扭曲时间一般,无视一切的距离,以常人完全不能猜度的奇特方式,直接降临黛安身前。 法术已完全锁死黛安,根本不予黛安退避的空间——既不能左右横移,又不能向后退开,只能往前力敌死拼。 望着当真有如跨过时间与空间的界限,临体而至的惊天动地一击,黛安脸上的神色,霍然变得无比凝重。 从来没有一个魔法,可以令黛安心生恐惧,但面前耸人听闻的骇人魔法,不单予她一种极度危险的惊悸感,而且还叫她从心底深处,不住生出丝丝瘆人至极的寒意。 当前的杀着,要是处理不好,连强如她黛安,估计也得重伤倒地。 黛安凤目猛张,一声怒咤,斗气如山洪爆发,坚硬刚挺的长鞭登时由极刚转为极柔,从直变圆,化成数匝鞭圈,聚拢胸前,转而一圈接一圈如眼镜皇蛇盘旋击出,往奥术冲击迎去。 软硬柔刚,转换之间,竟可随心承意,浑然天成。如此鞭法,着实出神入化,变化万千,莫可测度。 长鞭与奥术冲击相互交击,黛安当头如遭雷殛,全身斗气被震得有如盲头苍蝇般,在四肢百骸间的经脉胡冲乱撞,所过之处,有如火烧,辣辣作痛。 五脏六腑似要反转过来,刀剐一样剧痛难熬,眼前金星直冒,视角模糊,隐隐发黑。 一丝鲜血禁不住溢出香唇,顺延而下,黛安本应光洁玉润的容颜,此时却展现出一种莫以名之的别样凄艳。 纤足亦经受不起庞大的冲击之力,往后挫退,足足连退两步,才堪堪煞止退势,两人的距离当即拉开到七米。 要知世界上并不存在十全十美的魔法,就像人无完人,物无完物一样。 一个人哪怕外表再完美出众,内心世界里也可能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破绽。有的人可能仅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破绽,有的人却可能拥有一个巨大的心灵缺口。 何况芸芸众生里面,并不是每一个人的外貌都毫无缺点。 但正是这形形式式,各有特色的缺点,才会长出百样人,让大千世界变得更丰富多彩,拥有无穷多的可能性,充盈着无比动人的意义。 也正如一块外表光滑圆润,色泽晶莹剔透的美玉,那一点仅可微察的瑕疵,经过匠人的别出心裁的雕琢,最差的一点也可能成为最美的一点。 而奥术冲击同样有着一个不可弥补的致命缺点,每叠加一层,虽然威力成倍增加,但是所消耗的魔力也随之水涨船高,与威力成同样比例上升。 亦即是说,以倍增的魔力消耗,等价换取同等程度的威力增幅。 此刻,莉莉丝的魔力仅剩下三成,充其量只能再多施展一个第三层的奥术冲击,魔力便会全然告罄。 到得那时,莉莉丝的处境只怕与砧板上的肉无疑,任得黛安随意宰割。 黛安斗气修为的强悍程度,的确远远大出莉莉丝所料,连第三层的奥术冲击,似乎也仅能让黛安受伤吐血。 不过莉莉丝亦只能从表面情形,来推测黛安的这时伤势,内里的真实情况究竟如何,恐怕也只有黛安自己才知道。 莉莉丝现在所能使出的最强魔法,就是勉强叠加到第三层奥术冲击,如果连最强魔法也不能凑效的话,莉莉丝只能举手投降,宣告认输。 比赛战至这刻,莉莉丝唯有豪赌一把。 赌黛安的伤势,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赌黛安只是在掩饰,甚至在死死压住将要爆发的严重伤势。 黛安玉手轻拭唇边瞩目的血迹,暗中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体内的伤势。 假若莉莉丝再来一击,跟刚才一模一样,威力大得惊人的魔法,她恐怕就要躺在地面之上,伏地认输。 黛安确实不敢相信,一个初级选手,竟能将她逼到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偏偏事实就在眼前,轮不到她不信。 无奈之下,惟有连忙施展秘法,压下体内严重的伤势,但往后的五天之内,休想再跟人动手,否则便会落下不可痊愈的旧伤。 黛安必须抢在莉莉丝施展出下一个魔法前,将莉莉丝击败。 而莉莉丝剩下的魔力,亦仅够最后一击,此后甚至连撑起一个魔法盾,所需的些微魔力也不会再有,自然也要赶在黛安长鞭袭体之前,将黛安彻底击倒。 双方成败与否,就尽在这最后一击。 趁着莉莉丝念诵咒语的当儿,黛安匀称曼妙的身姿,轻曳扭摆间连进两步,这两步虽然看来轻盈灵动,但每一步竟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足印。 当第三步踏实的时候,红色长鞭上已火芒流转,像拥有炽热的生命般,霍地直往下潜,紧接着贴地如灵蛇滑行。 长鞭按着某一诡异神秘,却又仿佛隐含至理玄机的奇特轨迹,曲线前行,每一轻微难察的弯曲过后,速度都骤然急速狂增。 鞭势来得快若电闪,弹指之间,已来至莉莉丝脚下一米处。 毫无征兆之下,鞭尖突地斜标而上,直射莉莉丝咽喉。 如斯神乎其技,真叫人叹为观止。 之前莉莉丝每一次施展魔法都游刃有余,气定神闲,让黛安有力难使,处处落入下风。 黛安拼着受伤,终于打破了局面,就像蝴蝶挣脱了蛛网,再次振翅高飞,遨游蓝天。 莉莉丝的第三层奥术冲击终究慢上一线,眼下只怕还没来得及击到黛安身上,黛安灌满斗气的长鞭,就会先让她先一步败北。 棋差一着,功亏一篑。 假如是生死相搏,莉莉丝这一击,毫无疑问会往黛安身上击去,拼个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 但眼前只是点到即止的赛场比试,自然没有拼个你死我活的必要。 心念电转之际,莉莉丝只好转移目标,将第三层奥术冲击击向鞭尖。 魔力即时告罄,点滴不剩。 莉莉丝周身银芒越渐趋淡,转瞬已完全消失,脸色條地转白,不见一丝血色,楚楚可怜之极。 体内不住传来一阵又一阵空虚飘荡的感觉,疲劳更是逆袭而上,眨眼蔓遍娇躯,要不是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只怕就要软倒地上。 无法估测的可怕力量,在悄无声息中,竟将竞技场的地面犁了个一米见方的深坑。可以想象那种摧毁力,打在人的身上,会是怎样一种光景。 黛安斗气满盈的长鞭,仿佛也在这种无可抵御的洪流之下,毫无着力,随波逐流,似一片轻羽般被山岳压顶,埋在了深坑里面。 就在众人以为黛安以力敌力,被莉莉丝击败之时,刚刚还像死蛇一样瘫在地上的长鞭,突然苏醒过来,重获生命般,竟猛地从地上弹射而起。 刹那间已到莉莉丝咽喉要害处,鞭尖处红芒伸缩不定,如毒蛇昂首吐信,吞吐不止。 鞭法可柔可刚,可轻可重,软硬如意,精妙绝伦。 斗气收发自如,随心随意,掌控入微,炉火纯青。 黛安这一手鞭法,着着都叫人看得目眩意迷,心驰神往。 “多谢黛安姐姐手下留情,我认输。”莉莉丝一点也不气馁,能够跟黛安这样高明的对手交锋,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何况这一战获益良多,使莉莉丝清楚地看出自身有待提高之处。 “哼,算你识趣。”说着,玉容红光又现,旋即敛去。 黛安并不像表面那样风光从容,重伤之下再使出活灵活现,亦真似假的无双鞭法,一下子伤上加伤,只不过当下硬是被黛安压制了下来。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十三章 两冰对垒 黛安与莉莉丝在观众无限惋惜当中退下场来。 无论是一体两面,性格截然不同的黛安,还是国色天香,美貌与实力并重的莉莉丝,均给众人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希恩满脸担忧地看着脸容苍白,莲步慢移,从幽暗的过道,回到观众台上的莉莉丝。 心中不禁怜意大生,急步上前,不顾莉莉丝的娇嗔不依,大手环过不堪一握的纤腰,半抱半扶地伴着莉莉丝向座位走去,空留下满场如刀锋一样,仿佛要杀人似的妒忌眼神。 莉莉丝玉额微抬,轻摇螓首,灵动传神的波光深深倾注在希恩眼里,梨涡浅笑间,已乖巧地向希恩报了个安然无恙的眼神。 莉莉丝在希恩的撑扶之下,总算无惊无险回到观众席上的座位,只是还没等她坐下,院长低沉平缓的声音,却忽地传了过来,道:“坐下冥想。” 院长让人不自觉沉迷其中的瞳孔里,隐隐透出深邃莫测的智能光芒,扫了莉莉丝一眼,淡淡地道,“当魔力耗尽之后,立即进行冥想,魔力增长的速度要比平时快,这就是‘极限增长’,好好体会吧”。 说完,不管若有所思的莉莉丝,径自合上了双眼。 希恩突然感觉到,当院长张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环境似是條地一变,自己竟像身处一片奇异诡秘的星空之内。 但还没等他仔细体会,这一片来得诡秘的星空,就随着院长眼睛的闭上,一下子消失不见,而他也不得不从那个难以言喻的空间里面,急坠了出来。 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发生,他只会觉得院长的眼睛,特别引人注目,触之难忘。 而院长的奇人奇行,更是深深地震撼了希恩。 院长似乎觉得面子压根不值一钱。作为莉莉丝的导师,莉莉丝的赛场落败,也可算是在无形中落他的面子。 可是院长仿佛一点也不把莉莉丝赛场的胜负摆在心上。 不单没有因莉莉丝的失败而去责怪、追究,而且也没有鼓励和安慰莉莉丝,甚至连一些导师该做的战后分析,招数运用等都没有去细说。 反是仅仅道出了,眼下莉莉丝最应该做的事情,然后便听之任之,一切任由莉莉丝亲身面对,自主抉择,毫不横加干涉。 或许正是院长这般别出心裁的教育模式,才能培养出莉莉丝这样独具一格,潜力惊人,风华绝代的奇女子。 连家长都不能一直伴随在孩子身边,陪他走完全程的漫漫人生路,何况只是人生旅途,匆匆停靠,仅有一站之缘的导师。 院长虽然以身作则,竭尽所能教导莉莉丝,但并不宰制莉莉丝,抹杀她的个性,限制她的自由,让莉莉丝成为一个没有主见,毫无生之气息的扯线娃娃。 相反地,任得莉莉丝独自面对人生当中的风风雨雨,成败得失,尝试在泥泞中爬起,在跌倒中前行。 他要培养的是一个焕然一新,能够独当一面,个性突出的莉莉丝,而不是单纯去复制一个如出一辙,仿佛同一模子里印出来的自己。 孤身一人而来,清影一身而归。 人生轨迹总是孤独冷清,纵有相会交缠,对于数十载的人生历程来说,亦不过是云烟一梦,转眼即逝。 偶有相知相伴,便成了孤独人生的唯一点缀,妙途生彩之处,哪怕只是南柯一梦,亦教人无怨无悔,趋之往之。 于孤独中见温暖,于平淡中见真知。 短暂平凡的人生,亦因此跌宕起伏,五彩纷呈,奇趣横生,使人毕生难忘,沉醉其中,难以释怀。 见证了生命之中最美好、最炽热的一刹那,便从此不再有憾,不枉此生在世。 “莱克·迪尔斯!” “莱克·迪尔斯!” 字字余音袅袅,声声盈耳洋洋,由莺声燕语和奏而成的庞大声浪,绵绵无绝,如怒涛激浪般,从观众席的最后方,一直蔓延到大型竞技场之上。 一时之间,整个赛场,铺天盖地尽是莱克之名,当真未战声势已夺人三分。 只可惜,莱克的对手是冷如冰霜的瓦帝斯,不然的话,必定会收到奇效。 瓦帝斯似对周围的一切熟视无睹,不闻不问,冰蓝的双瞳,冷眼横看着潇洒风流,相貌俊伟的莱克。 场外诸女后浪叠前浪的助威呐喊,对他来说亦不过是水过鸭背,过耳即逝,完全不值一提。 瓦帝斯的全心全灵,从踏上竞技场的一刻,就舍对手之外,再无他物。 莱克看着瓦帝斯不知道是被冰元素冰化,还是因为天性冷然,生就得冷峻至乎邪异的脸容,心中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妒忌暗恨。 妒忌的种子,从莱克见证瓦帝斯冰系完美属性的一瞬间,已深深地埋藏在莱克心灵土壤。 随着时间的推移,岁月的沉积,因着瓦帝斯的逐渐成长,不断从后赶上,疯狂地生根发芽,长枝添叶。 瓦帝斯·蓝之名,像附骨之疽,如影随形,似毒瘤般寄生于,莱克并不如外表完美的内心世界。 嫉妒的火焰随着瓦帝斯一次次的胜利,不住火上烧油,愈趋愈烈。 当瓦帝斯名扬赛场,两人对垒阵前的这一刻,达致最浓烈的至顶峰。 由忌变恨。 莱克急切地期盼,以一场完美的胜利,来证明自己才是学院里面冰系魔法第一人,瓦帝斯这个后起之秀,根本就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人生来有美丑之别,天赋有强弱之分。 世界自古以来就不平等。 有的人出生高阀大户,名门望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豪宅大屋,穿戴光鲜,名利俱全。 有的人却生于贫苦底层,艰难困苦,曲折坎坷就如喝水吃饭一样稀松平常,每一天都与天争命,挣扎求存,度日如年的生命当中可能没有穿过一件新衣,尝过一餐温饱。 只有不平等,才会存在竞争,而一旦有了竞争,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妒忌之心。 妒忌之心的好坏全在于一个度,也就是不平等中的唯一平衡点。 最后会导致两种结果,一个是因妒忌而奋起,化消极为积极,创造另一种的成功;另一个自是过犹不及,不能容忍别人超越自己,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别指望可以得到,不但毁掉自己,还想毁灭他人。 不幸的是,莱克并不是第一种。内心的缺陷令他的理智开始偏离,妒忌的毒火已然将他淹没。 不太理智的莱克,对上谋定而后动,机变百出的瓦帝斯,胜利只怕不像莱克想象之中,来得那么容易。 只是瓦帝斯的左手还缠着绷带,昨晚留下的严重伤势,势必会影响到今天的发挥。 水系治疗魔法,讲究的是滋润调理,并不能一下子令创口闭合。 世上亦只有光系魔法,才足以使伤口迅速愈合,不留疤痕。即便如此,失去的血液也不可能一下子补充回来,失血后的虚弱依然存在。 这一战对瓦帝斯来说,艰苦之至,极不乐观,虽不是处于绝对的劣势当中,但是难料的结果,似乎并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十四章 赛场惊变(上) 瓦帝斯几乎每一场战斗,均打一开始,便以层出不穷的手段策动攻势,令对手疲于应付,顾此失彼,继而抢占先机,奠定优势。 这次自然也不会因左手的伤势,而有所例外。 几个化繁为简,精短紧促的音节过后,每一个冰系魔法学员都耳熟能详,几乎可以信手拈来的寒冰箭,忽地从右手发出。 只是从瓦帝斯手中发出的寒冰箭,无论角度的刁钻,抑或速度的惊人,还是冰元素紧密的聚集程度,着着均有可圈可点之处,无一不是常人难以望其项背。 或许很多学员会追求高级的魔法,华丽的招式,越是能够体现实力等级的招数,越会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往往还会因为自身的等级,而忽略最为重要的一点,越是高级的魔法,越是要求扎实的基本功。 要知高级魔法,其实是由无数低级魔法,按照特定的排列组合,重新熔于一炉,达致低级魔法所不能媲美的巨大威力。 但是依照瓦帝斯一贯出人意表的作风,却能人所不能,大反其道而行之。 从平凡之内,发掘出不平凡,从司空见惯的现象里,创造出新鲜奇趣,从不可能的变化当中,再生出新的变化。 居然硬是将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简单到了再也找不出更简单的基础魔法——寒冰箭,苦练勤修到了极致,从而冲破了某种奇妙莫测界限,晋升到了一个叫人难以想象的全新境地。 若说内里没有千锤百炼的“磨刀工”,是断然不会做到这般程度。 一个人去做某件事,都会经过自生渐熟,熟能生巧,巧能翻新,这样一个甫一接触新事物手忙脚乱,频频出错,到觅得其中规律要领,像伸手投足般自然圆润,间或妙手偶得之,从旧有事物当中摸索出新奇之处,进而达致技近乎于道的历程。 瓦帝斯使出的寒冰箭,自有一种化平凡为神奇,于不变中藏百变的玄奥意味。 当然现场观战之人,并不是每一个都能看出个中的神奇奥妙之处。 但莱克无疑正是那个最能看得通通透透,真切把握到其中所蕴含意义的人。 胸间的妒火不由更盛三分,那双微微发蓝的锐目,透出无比的憎恶与厌烦,嘴角那丝仿佛永恒存在的温暖笑意,亦隐隐流露出峥嵘可怕的一面。 莱克双手齐扬,姿势倜傥不群,意态从容自如,超卓不凡的动人气质,确实具备大众情人应有的无双吸引力。 两道寒冰箭从白皙欣长的手掌相对斜射而出,到身前一米处,已扭成一股,合二为一。 这两道寒冰箭其中任何一道,俱比不上瓦帝斯似随手而发,又饱含无数修炼体会的寒冰箭。 只是两相结合之后,无论威力还是速度都成倍剧增,足以压过瓦帝斯的寒冰箭一头。 一大一小,各具特色的两道寒冰箭,如两头出闸猛牛,流星撞月般剧烈交碰,撞了个冰晶纷飞,雪粉四散。 莱克二化为一的寒冰箭,威力显然更胜一筹,此刻犹有余力,竟向着瓦帝斯直击而去。 一面冰盾在寒冰箭必经之路,瓦帝斯身前半米骤然生成。 冰盾虽不是特别厚实,特别宽大,但却恰到好处。堪堪挡住来袭的寒冰箭后,便化成一堆细碎亮泽的冰晶,随风飞逝。 由此可见,瓦帝斯魔力的运用,委实拿捏得分毫不差,妙至毫颠,既不会多出一丝,亦不会拦截不住,让寒冰箭有威胁自己的机会。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第一轮试探与交锋当中,被瓦帝斯巧妙地缩短至八米。 直到这刻仍表现得风度翩翩的莱克,对于瓦帝斯的作战方式,冰系魔法的运用风格,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瓦帝斯的趁机接近,莱克自是毫不惊讶,反在有意无意间,任他施为。嘴角那丝和煦的暖人笑意,似乎亦因此悄悄往外扩散,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在瓦帝斯忙于应付寒冰箭的时候,莱克已洒然自若地完成自己的魔法。 凛冽冰寒的气息,突然从莱克身上旋散开来,四处激荡。转眼已覆盖方圆五米之内,周遭的空气立时变得奇寒无比,冰冻刺骨。 飞雪漉漉,霜舞回风,身穿白色法袍的莱克,在这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的异象当中,俨然一个迎霜而回,踏雪而归的白马王子。 嘴角笑意的温暖与意象的极端冰寒,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这一刹那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融汇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致命吸引力,当即惹得观众席上的众位女子,发出一浪胜一浪,竭斯底里般的嘶声呐喊。 在魔法护罩之内,平均分布于竞技场上的冰元素,因为莱克巧妙使出的“求雪术”,骤然呈现出两极分化的现象。 大量的冰元素,循着魔力的吸引,不断汇聚到莱克的身边。登时使得瓦帝斯周围的冰元素,越渐稀薄起来。 而且由于元素的排他性,本来存在于莱克周遭的别系元素,被冰元素抱团的强大排斥力,压迫得只能往瓦帝斯的方向蜂拥而去。 这样一来,瓦帝斯身边元素自是更见紊乱。眼下要想从纷繁复杂的各系元素当中,抽取变得稀薄的冰元素,无疑雪上加霜,难上加难。 莱克因地制宜,釜底抽薪的高明手段,让瓦帝斯顿时陷入了自两人交锋以来,最为被动,最为艰难的局面。 这时要是出现任何一丝差错,便会败势将成,错恨难返。 假若瓦帝斯长期以来,只重高级魔法,而轻忽对待低级魔法的话,在当下这般被动到了极点的恶劣境地,只怕连一个低级魔法,也力有不逮。 再加上长期的忽视,并不熟练,威力不足的低级魔法,能够对莱克造成威胁的机会,当真微乎其微。 面对如此高不成、低不就的残局,即便以瓦帝斯远超常人的战斗天赋,也只能望洋兴叹,一筹莫展。 不过,能够将低级魔法运用到了出神入化,已达化腐朽为神奇之境的瓦帝斯,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只要运用得当,仍是有一线可胜之机。 可见因果机缘,确由天定,玄之又玄,着实妙不可言。 一道寒冰箭从瓦帝斯手中突然发出,飞行轨迹似直非直,不住产生出微妙的变化,仿佛在没有规律之中,遵从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奇特规律,不断无声地挑战着莱克的眼力反应与战斗神经。 就在此时,竞技场的魔法护罩蓦地从顶至底,产生出一阵不正常的波动。 一道黑影迅如闪电,霍然从竞技场的西北角窜跃而起,身子左右轻摇间,似游鱼戏水般,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变得混乱的魔法护罩。 转眼人匕已然合一,快若惊鸿,弹指一挥间,已到瓦帝斯身后一米处,直取背心要害之位。 事出突然,无论场边、场外的人,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众多导师更是始料不及,这黑衣人确实胆大包天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于皇家竞技场上公然行刺学员。 不过这时就算恨不得将黑衣人五马分尸,恐怕也阻止不了瓦帝斯血溅当场,人死命丧。 无可奈何之极。 怒哼咒骂声中,众多导师各施各法,身形似飞,从各个方向,边同心协力封死所有退路,边齐齐扑往竞技场,誓要将黑影诛杀于当场,为凶多吉少的瓦帝斯讨个公道。 瓦帝斯刚才于万难之中,把附近稀薄的冰元素抽之一空,而魔法护罩之外的冰元素,到达竞技场内尚需一段时间。 黑影暗中伺机待发,正好捕捉到这机缘巧合的时间差,突施杀手,机心手段,无一不阴险毒辣到了极致。 瓦帝斯此时空有一身魔力,却连升起一个冰盾,也有心无力。 以对方惊人的速度,就连躲避都成了不可能的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了结自己的性命。 瓦帝斯再一次感觉到,他距离死亡是如此之接近,仿佛触手便可及一般。 面对如此有死无生的局面,瓦帝斯只来得及匆匆瞥向看台上,希恩所在的方向。 一直冰冷得似是不含丝毫感情的瞳孔,此时此刻,竟极其罕有地流露出,只有希恩才能读懂的难能可贵的挚友之情。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十五章 赛场惊变(下) 瓦帝斯濒死前的真情流露,有如无声的珍重话别。 在全场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几乎可闻的诡异气氛下,希恩满怀激动,霍地站起。 他这一刻才刚刚拥有得之极难的友情,转眼却要被无情的命运扼杀腰斩。希恩做梦也想不到,友情的开始一瞬,竟亦是终结的一刻。 面对这眼前针对好友的杀着,他甚至连一点阻止的能力也没有。 希恩此刻忽地极度痛恨自己,痛恨不公的残酷命运。 就在希恩睁眼欲裂,悲恨交缠,将要亲眼目睹瓦帝斯被杀害之时,上一秒还悠然安坐椅中,闭目养神的院长,下一刹那竟已像穿过无尽的时间与空间,亲临瓦帝斯身后,几乎与瓦帝斯背贴着背傲然卓立。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星光一现间,从看台到竞技场,两者横跨的二十多米距离,竟连眨一下眼睛的时间还未过去,便已从容越过。 院长对于闪现术的运用,显然要比莉莉丝更得心应手,独具匠韵。 那种永恒就如刹那的灵动飘逸,洒脱自若,更是莉莉丝千辛万苦也模仿不来。 星目微张,内里跃动着神秘莫测的湛湛神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已逼近身前黑影,院长的脸容平静得像无波的古井,以不含丝毫情绪起伏的淡然语调道:“你,该死!” 话音刚歇,星蓝,璀紫,闪银三道无比耀目的极速星光,已从院长不知何时抬起的右手飞射而出。 三色星光沿着宇宙间某种恒古长存,而又莫以名之的奇奥轨迹,交缠互绕,似合非合,似分非分,螺旋竞逐,层次分明,仿似在无尽夜空中,画过超乎视角感官的瑰丽盛景。 此黑衣人亦不是易于之辈,在电光石火的生死瞬间,居然依着前冲的惯性,双脚前屈,几乎贴于地上,腰背后拱,差点可与地面平行,做出了一个标准得再不能标准铁板桥的动作。 如果三色星光还依循原来的轨迹,本来直击胸口要害部位的必杀一击,定然只会擦胸而过。 一旦让黑影缓过这一危机,院长和瓦帝斯就会同时陷入万分被动、危急的境地当中。 只可惜黑衣人的对手是身经百战,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的院长,他的如意算盘,唯有落空一途。 当黑衣人误以为三色星光,就要从胸口上空掠过的时候,刚刚提起来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憋在胸间的那一口浊气,也仍未来得及舒出,三色星光已由直飞变急坠。 从极速变为静止,再由停顿转为骤降,那种视觉上的极端错乱,仿佛天地倒转,让人难过得眼花目眩,头晕不已。 刹那就是永恒。 在黑衣人魂飞魄散的目光中,三道星光就如三把从天而降,无坚不摧的绝世利刃般直插而下,轻描淡写地分别洞穿了他的颈项,两边胸口。 黑衣人的思维似仍维持在死前那迅若电闪的一刻,但无头的尸体,飞溅的鲜血,已直冲至院长身前。 一道若隐若现,似有若无,薄如蝉翼,却仿佛中流砥柱一般的法力护盾前,此时恰到好处地,止住了这快如奔马的前冲身子。 从黑影跃上竞技场,飞速袭至瓦帝斯背后,匕首送出,企图一击致命,到院长现身场上,出手灭敌。别看整个过程极尽惊心动魄,目眩神迷之能,实情仅仅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当真快到了毫颠,又险到了极致。 个中的凶险、刺激、精彩之处,委实连眼睛都差点应付不过来。 只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树欲静而风不止。 院长大展神威,惊震全场,众位导师齐至场上,严守八方,学员喜出望外,欢声呼喊。 四道黑影竟趁着这个众人由悲转喜,由极度紧张转趋放松的当儿,分从四个角落,不约而同地暗袭而来,齐扑希恩所在那个空空荡荡,仅有他和莉莉丝两人的看台。 身影似电,速度如飞,比起刚才意图刺杀瓦帝斯的黑影,竟尤胜一筹。 先是突施暗袭,调虎离山,然后以专攻散,以优胜劣,如此有组织,有纪律,计中有计,一环套一环,配合得堪称完美无缺,滴水不漏。 假使让黑衣人成功控制住莉莉丝和希恩,那就大局已定,回天乏力。 只看黑影移动时的精妙身法,眼中不时流露出的灼灼凶芒,希恩便知来者不善,竟是一等一的好手,最少也是武师级别。 莉莉丝这时还处于深层次的冥想之中,一时半刻绝不会苏醒过来。 纵使莉莉丝能够及时清醒,只是其中一个,便已叫莉莉丝束手无策,无可奈何,何况眼下还有四个。 如此劣势之下,失手被擒几可成了铁一般的事实,令希恩和莉莉丝无从抗拒。 尽管莉莉丝爱得自己再深,也不能改变自己是个废物的不争事实。 就像面对眼前的危况,自己偏生无能为力,只能束手就擒。 即使两颗心的距离靠得再近,希恩在此凶险万分的时刻,终于醒觉莉莉丝跟自己确实云泥有别,两者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 希恩的脑海,忽然被某种莫以名之的情绪注满,脸上铁青一片,眼神阴沉,双拳紧捏。 前一刻院长还双手负于背后,凛然昂立竞技场上,后一瞬已像刚开始那样稳坐椅上,连动作神态亦一如往昔,不曾有一丝改变。 不动如磐石。 院长似恒久以来便安然端坐于此,精雕细琢的大理石雕像,甚至连脸上最细微的表情,也如本如初。 既是过去,亦是将来,无有始终。 虽然黑影从头到脚都被黑衣包裹,但希恩还是能够从黑衣人仅露出的眼睛,看到了不能置信,惊骇欲绝的慌张神色。 希恩如释重负,乍喜还惊的同时,亦如黑衣人一样感到心神俱震,骇然之色不禁悄然攀上脸容。 院长的实力,着实深不可测之极。 眼前诡异莫测、叫人悚然心悸的一幕,令四名黑衣人迅捷无伦的身形,俱是微微一滞。 但此刻已成骑虎难下,有去无回之局。 心头凶性一起,四名黑衣人略一交换眼色后,身形條地加速,隐隐还要比之前快上几分,似要在院长施展出魔法前,将其刺于匕下。 于此之际,一个绚丽夺目,神秘奇奥,巧夺天工的璀紫色法阵,伴着悠远深邃、荒凉古博的气息,在院长脚下蔓延而出,几息间,已覆盖方圆四米范围之内。 一个紫色光罩突地自法阵中心生成,从里往外,由小变大,不住扩充。当增至极限时,已达法阵最边缘,正好是黑衣人凭借高明的身法,飞速抵达法阵的一刻。 黑衣人连临时变招都来不及,就被紫色光罩无情地撞上,活像自己迎上紫色光罩,送上来受死一样。 体内蕴含的爆炸性斗气力量,在紫色光罩面前根本不起丝毫作用,飞蛾扑火一般,整个身体连同身上的黑衣逐点逐点化作飞灰,就如在世间无声湮灭一样,不再留下些微痕迹。 当紫色光罩掠过自己的时候,希恩便感觉到周遭的空间如水纹波荡,哪怕这种感觉仅仅维持了一瞬间,但他却有种光阴似电,时间光速流逝的错觉。 只是希恩断断没有想到,紫色光罩在面对敌人的时候,竟然可以变得如斯恐怖可怕,就似那风平浪静的海面,一下子翻脸无情,变成吞天噬地的滔天海啸,简直叫人心胆俱裂,亡魂大冒。 连还没达到法圣境界的院长都厉害若此,可以想象,法神的奥术魔法,究竟高明玄妙至何种常人所不能估测的深度,希恩首次觉得父亲并未因自己去贸然挑战法神,是个多么明智的抉择。 正文 第十六章 冰法争雄(上) 场中所有的目光,此刻俱不由自主地聚集到院长身上。 绝对的实力,高超的手段,莫测的招数。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院长貌不惊人的身体里面,竟然蕴藏着如此可怕的力量。 “比赛继续!”院长立身而起,脸上神色淡然,瞧不出半分情绪波动。 刚刚的一切似是不曾发生,并不高大的背影,这时却给人一种巍峨峻岭,高山仰止的错觉,低沉平和,听不出喜怒哀乐的话语,却仿佛能穿透空间,直达众人耳内。 众位导师留下四人严守竞技场四方,以防再次出现不可原谅的意外,其余各归原位,安抚学员。 生死瞬间的难忘经历,令到瓦帝斯的心境修为更进一步,连死亡亦不过如此,试问世上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吗? 自以为必死无疑的瓦帝斯,大难不死之下,灵巧的脑筋再度死灰复燃,急速转动间,已清楚把握住场中的变化与形势。 众位导师穿过防卫护罩,进出竞技场上的同时,也将外界的魔法元素带到场上,使得刚刚由于莱克的“求雪术”,而变得稀薄的冰元素,重新充盈起来。 这无形之中,确实帮了瓦帝斯一个大忙。 瓦帝斯还敏锐地捕捉到,当自己转危为安之时,莱克眼里那一丝隐隐闪过,难以察觉的失望之意。 人冷,心更冷。 瓦帝斯那颗睿智缜密的冰冷之心,灵光一现间,似乎抓住了某种虚无缥缈,难以言喻的神秘思感。 之前种种不明之迹象,好像突然被这种神妙莫测的思感,一下子贯连起来,一条模糊的脉络似浮似沉,好像将要露出水面。 只是任凭瓦帝斯绞尽脑汁,竭思殚虑,终是可望而不可得。 压下心中一窥究竟的求知念头,瓦帝斯额头微抬,眼里闪烁着慑人的精芒,脸容冷酷之极。 “莱克·迪尔斯!”不含丝毫感情的生硬话语,冷寒若冰,使人有种冻入骨髓的错觉。 莱克并不答话,不过面色阴沉,锐目更透出一种由忌生恶,由恶生恨的敌意,似是无声回应着瓦帝斯,那充满挑战意味的冰寒话语。 一道寒冰箭迎面而来,在其他人眼里再平常不过的寒冰箭,以莱克对冰系魔法的熟知程度,一下子就感觉到瓦帝斯这道寒冰箭,大不寻常,里面仿佛隐含着一些以往所不具备的东西。 莱克脑中一震,脸上随即泛起一丝带着轻蔑与嘲弄的笑意。 故伎重演,寒冰箭转寒冰炸弹?! 别人或许会被你瓦帝斯的寒冰箭骗过去,但他莱克是什么人,岂会这般轻易便中计上当。 虽然不能百分之一百肯定,但为了避免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大失形象,丢人眼脸,莱克自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时间也不容许莱克再作细想,一面厚实深重,足有两米之高的巨大冰盾傲然拔地而起,牢牢伫立在莱克身前,将莱克的身体完全遮掩保护起来,不留下任何可供穿越的缝隙。 寒冰箭毫无意外地击在冰盾之上,却像以卵击石一般,碎个稀烂,化成漫天飞舞的冰晶,并无出现莱克料想那样的奇妙变化。 纵使莱克避免了出现老猫烧须的境况,心里头却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难受。 那种拿着精钢大盾,去防御婴儿粉拳的强烈落差感,使得莱克心中的恼怒不忿,不由得再添几分。 一丝恚恨之色,甚至已悄然溢出眼角眉梢,爬上了原来挑剔不出任何瑕疵的俊逸脸容。面上若隐若现的峥嵘神色,在不经意间变得更浓更重,只是深陷其中的当事人莱克,似乎并不自知。 距离再次拉近,两人之间不足六米。 莱克的巨大冰盾不单耗费魔力,却收不到该有的效用,而且还模糊了自己的视线感官,妨碍了下一步的进攻。 瓦帝斯凭着对莱克心理反应的精准把握,仅凭一道鱼目混珠,似非而是,掺假实真的寒冰箭,便收到了一石二鸟之效。 省时省力自然不在话下,还令得莱克眼下空有无穷后着,却在一时之间难以发挥出来。 不得不说,也只有像瓦帝斯这种长期浸淫在低级魔法的人,才有可能施展出这样似真似假,叫人误会从生的寒冰箭。 莱克当即陷入了进退两难尴尬的处境,要想进攻,必须先将魔力从冰盾上抽回来,冰元素因为没有魔力的支持,冰盾自然就会瓦解分离。 可是瓦帝斯会如他之意吗? 任谁都晓得,瓦帝斯对于时机形势的精确把握,战术的神奇运用,冰系魔法的妙招巧着,已超越了常人可以想象的程度。 一旦让瓦帝斯获得优势,他就能将这种优势不断延续,一直到将对手击垮为止。 当下,只要瓦帝斯有施放寒冰炸弹的魔力,莱克恐怕就得一直维持住这面密密实实的大冰盾。 但假若这面冰盾依然存在,莱克便不可能透过模糊的视线,准确判断出瓦帝斯的位置。逼于无奈的情况之下,唯有使用大范围的群体打击魔法。 可是凭借这样魔力分散,元素不聚的魔法,能对精于冰系魔法的瓦帝斯造成有效的威胁,从而打断他连续不断的攻势吗? 这一点,只怕连莱克都没有丝毫信心与把握。 瓦帝斯显然并没有轻易放弃优势的坏习惯。 但见一道平平无奇的寒冰箭,忽又舍身忘己地撞在冰盾上,虽然被拒之莱克身外,但是却仿佛在莱克变得烦躁郁闷的内心当中,重重敲了一记。 这道寒冰箭蕴含的意味,比它的实质性作用还要强上千百倍。像极一个敲山震虎的信号,似是无意却有意,巧之又巧地提醒了莱克,千万别轻举妄动,攻击陆续有来。 莱克恨得牙痒痒,心中烦闷难过得想吐血,偏是却无计可施,一着不慎,即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的劣势之中。 悔恨交加,却为之已晚。 瓦帝斯在莱克心浮气躁,欲攻不攻,犹豫不决当下,不急不缓,神态从容地又往前走上两步。 距离瞬间缩短至不足四米。 步步进逼,胜券在握,如波涛不断汹涌而来的肆意态势,即使是斗气战士贴身肉搏,也不曾让莱克这样焦躁不安,气急败坏。 莫可名状的沮丧感觉,渐渐漫上了莱克心头,想无可想之下,恶念一起,心头当即一狠,“冰霜护甲”立即使出。 只见一层晶莹的白霜,霍地从脚到头蔓延至莱克全身,不多时,一副造型精美,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冰甲便覆盖在莱克身上,仅仅只剩那双充满复杂感情的眼睛露于其外。 冰甲异常贴合莱克轩昂挺秀的身型,关节部位活动自如,并没有一点生硬涩滞之感,反而显得灵巧机敏,如臂使指。 魔法灯光映射其上,霎时间五彩纷呈,光华流转,当真夺目之极。 在那霜花纷飞,白雪铺地,美轮美奂的动人情景衬托下,身披冰甲的俊逸身形,登时又再惹来一阵连着一阵的尖叫喝彩。 而此阵声浪,更是恰到好处地掩盖了,莱克几乎默然无声的念诵之音。 当瓦帝斯迈进的脚步,到达莱克身前三米之处的刹那,巨大厚实的冰盾,在大家难以置信的目光当中,竟被随着瓦帝斯步伐,飞速前进的寒冰箭击个分崩离析,块块剥落。 只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高速旋动,飞转不已的寒冰宝珠,已骤然在莱克身前一米,瓦帝斯面前两米之处生成。 宝珠光滑如镜,蓝芒流转的外表之上,正倒映着瓦帝斯满溢惊意,急速放大的冰蓝双瞳。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十七章 冰法争雄(下) 可瓦帝斯眼中的讶色,仅是一现即逝,而他的惊人表现,却登时让莱克和现场的观众,极尽目瞪口呆之能,心底的震撼、惊愕更是溢于言表。 瓦帝斯再一次使人领教到,他那如天马行空般,无迹可循的魔法奇招,还有出人意表,别出心裁的攻击手段。 只见瓦帝斯右脚一跺,一条又细又长,顶端尖锐的晶莹冰柱,竟自寒冰宝珠底下的雪地突兀生成,当头就将寒冰宝珠,活生生顶上了两米多高的半空之中。 寒冰宝珠以冰柱尖端为轴心,犹自飞旋不已,极寒极冷的冰冻射线,此时才往外飚射而出。 由此足见,瓦帝斯反应速度之快,心思运转之灵敏,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 最强一点亦可能是最弱一点,优点有时可能会变成缺点,转化无常,世界之大,万事皆有可能。 要知寒冰宝珠的冰冻射线,一般只会平行放射,而瓦帝斯恰恰正是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创造出如此神乎其技。轻描淡写便破解了莱克费时费神才堪堪想出,自以为定会收到奇效的招数。 连着冰柱,冻芒飞射的寒冰宝珠,活像一把会自动高速旋转的雨伞,在为步入“求雪术”范围之内的瓦帝斯遮风挡雪。 只是这把雨伞,委实极其怪异,扫霜挡雪的并不是平凡之物,而是随时会致人重伤的夺命射线。 如此兵行险着,危中求胜,瓦帝斯当真艺高人胆大。 最有感触的,莫过于瓦帝斯的手下败将——安拜。 在他的印象里面,好像只有无时无刻均能从脚下的大地,不断感受和吸取魔法元素的土系法师,才有可能做出用脚施放魔法这样的奇行异举。 瓦帝斯这时的奇特表现,无疑推金山到玉柱般,于一瞬间打翻了安拜过去根深蒂固的经验与看法。怎能不叫安拜既惊且震,思绪纷飞。 但安拜细看之下,心中忽地只剩下叹服。 足踏雪地的瓦帝斯,不正是个冰雪世界里面的冰系法师,跟脚踩大地的土系法师并无两样,自然而然可以借用脚下的冰系元素。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瓦帝斯正是盗取了莱克“求雪术”得来的冰系元素,巧妙借用安拜奇特的攻击方式,反过来对付莱克的冰冻宝珠。 这样巧计奇行,实情就是将瓦帝斯的智慧、莱克的魔力、安拜的攻击方式,三种截然不同的东西糅合为一。简直就跟聚三人之力,来对付莱克一个无疑。 莱克的寒冰宝珠被“束之高阁”,就再也不是什么令人难以想象的怪事。 此时的瓦帝斯,对比起跟他同场竞技的时候,仿佛又有了不少的进步,面对如此惊人的提升速度,安拜亦只能更叹弗如。 看着这个比他还要年轻几岁的瓦帝斯,安拜心头不免百感交集。 跟这样超卓出众,独领风骚的人物同处于一个时代,连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幸抑或是不幸。 在安拜感慨不已,莱克惊魂未定,悚然而栗之际,瓦帝斯奇招再出,一道又粗又尖的寒冰刺,霍地破雪而出。 上冲的力度出奇的大,而角度更是刁钻无比,竟不偏不倚直往莱克下阴要害之处向上扎去,看得场外众人心中一片恶寒,遍体俱生出粒粒战栗。 饶是有冰甲护体,莱克乍一见得此力道狂猛的寒冰刺,突地直袭下体而来,也当即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惊慌失据之下,连冰系魔法都一时抛之脑外,哪还顾得上平时从容淡定的潇洒形象,极其不雅地急忙以双手护掩下体。 莱克不顾形象,大出洋相的补救举动,令下阴要害逃过一难,避过了奇耻大劫。 不过他的两只手就没有这么好运,不单冰甲破裂碎散,而且本来纤长秀美的手指,现在却鲜血淋漓,骨肉可见,显然为此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在手指难以忍受的撕心裂肺之痛,下体凉飕飕感觉的诱发之下,极度的屈辱与无可遏制的愤怒,在莱克心中剧烈迸发。 莱克满溢怒火的心底,此刻紧剩一个念头,那就是将瓦帝斯当场羞辱致死,才能一泄心头之极怒极辱。 可惜占尽上风的瓦帝斯,连一丝可乘之机,也不会给予他的对手,还没等莱克从幻想当中抽离出来,无情的现实再一次上演。 名震学院,令人见之色变的冰棍,忽然从瓦帝斯右手当中伸延而出。 不过此时的冰棍,却大异于往常的形象,头细尾粗,假若说是去掉了钉刺的狼牙棒,估计会更贴切一点。 瓦帝斯眼内白芒电射,周身散发出冰凌天下的骇人气息,魔力急速运转之际,粗大的冰棍在手中轻如无物,迎着莱克套进霜甲,面如冠玉的完美俊首,当头就来了倾尽全身仅余魔力的霸道一棒。 虽然隔着一层厚厚的冰甲,但是莱克的大脑依然免不了一阵震荡翻腾,意识出现了本不可能出现的短暂一窒。 失去了意识控制的精神力,即时有如脱缰野马,四散奔逸,而没有了精神力约束的魔法元素更是纷乱无章,眨眼打回原形。 全身的冰甲顿时如冰雪消融,一下子便露出了莱克昂藏七尺,玉树临风的潇洒身形。 趁着莱克大脑混乱,思维不清的难得契机,瓦帝斯一记直勾拳,由下至上,重重击在了莱克毫无保护的下巴。 莱克高大挺拔的身躯,即时不受控制地往后一抑,唇间牙血飞溅,涎沫四溢。 剧烈的疼痛令莱克猛地清醒过来,只可惜清醒明晰的美好光景,仅仅维持了一秒钟,便宣告失守。 瓦帝斯手肘横掠,用力撞上莱克先抑后回,满嘴鲜血,再不见得一丝平常温暖笑意的脸面,莱克立马再次陷入头昏目眩的要命境地。 于此同时,底下突然飞起一脚,在众人惨不忍睹的目光之下,莱克下阴要害“晚节不保”,被踢个正着。 莱克俊朗不凡的身躯,立时应踢弓成虾米,刻骨铭心的非人痛楚,令莱克不得不苏再次醒来。 一记劲头十足的膝撞,恰好在此时迎着莱克垂下的已不成样子的脸庞,狠狠顶了上来,莱克刚刚痛醒的神经,又一次经受极度煎熬的洗礼。 瓦帝斯打人着实专喜打脸,下手之时,似对莱克的俊脸心存恶念,次次不离。 瓦帝斯身子忽地往后微移,转而先蹲后跳,双手随之合拳,借着跃起的力道腰成弓状,拳头高举,收于脑后,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直往前下砸去。 莱克脆弱的腰椎立受大难,几要断裂似的感觉,让莱克全身剧痛,脸色发白,冷汗直冒。 可怜的莱克连句认输的话,也说不出口,就被揍得鼻青脸肿,腰杆变形,软趴在地上,浑身抽蓄,嘴角漏气,哼哼唧唧,嗬嗬作响,就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局已定,胜利已得。 但瓦帝斯接下来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众人的想象。 只因上一刻他还生龙活虎,威风八面,大展雄风,下一瞬竟已毫无一点形象地跌坐地上,全身像没有骨头一样,坐无坐姿,似连腰杆也挺不直。 那气喘如牛,周身乏力的模样,就跟一个刚做完一天苦差的码头工人无疑。 瓦帝斯此刻也是外强中干,全身魔力贼去留空,精神力的衰竭,已然导致大脑止不住泛起昏眩之感,从而使得身体本应充盈的力气,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昨晚恶战三番,死中求生,今天竞技比试,交锋激烈,连场的大战,紧凑的时间,将瓦帝斯精神耗损得所剩无几,魔力更是被压榨得一干二净。 左手的伤口,由于刚才用力过猛,重又迸裂开来,鲜血不住渗出,染红了包裹伤口的层层绷带。 当听得主裁判宣布的胜利结果,瓦帝斯心头一松,精疲力竭之下,再也苦撑不住,整个身子四仰八叉地仰躺竞技场上,胸口起伏不休,大口大口贪婪地吸着气。 这一战,瓦帝斯赢的并不是魔力,而是身体自具的体能与耐力,凭着无上的意志,压下魔力耗尽的昏眩空荡感觉,乱拳打翻了魔力充盈,实力高强的莱克。 完全不曾料想过的惨烈结果,没有迎来欢呼呐喊,亦没有接到尖叫倒彩,全场鸦雀无声,似乎只剩下莱克不堪入耳的痛哼和瓦帝斯又粗又重的呼吸之声。 在场众多美女心里的梦中情人莱克,白马王子般的完美形象,瞬间轰然倒塌,那种完全颠覆的错乱感觉,令到所有人都生出了不真实,恍如梦中的错觉,只是噩梦惊醒之后,众人一时之间实在难以反应过来。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正文 第一章 矮人王子 在越级大战如火如荼行进之时,风行王国亦迎来了远道而来的贵客,来自铜锤部落的一行九个矮人,其中之一更是铜锤部落的王子殿下。 只不过这些嗜酒如命的矮人贵宾,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在皇宫之内享受琼浆玉露,美酒佳酿,喝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仅仅在皇宫停留了不足一个小时,便行色匆匆,心急火燎地往帝都大街赶去,仿佛有什么着紧的事情,比他们生命之中最大的爱好还重要万分,令他们不得不压下蠢蠢欲动,磨人难熬的酒瘾。 历史总是存在着惊人的巧合,那种巧之又巧的似曾相识,总会使人摇首默叹,沉吟不语。 希恩看完比赛,不敢打扰依然还在冥想的莉莉丝,孤身一人,无所事事,只好往家里走去。 刚转入华迪珂大街不久,希恩远远就看到鹤立鸡群,处于大街尽头空旷之地,翻身上羊的矮人一行。 由于华迪珂大街的特殊布局,希恩想也不用想,便知道这些矮人是从自己的家里走出来,希恩搜断枯肠,也想不出这些矮人究竟为何跑到自己家中,还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希恩不明就里,自是不想迎头撞上这群矮人,连忙窜进身前两屋相隔的窄巷。 这六年并没有白过,一方面继承博学者的传承,另一方面接受了系统化的军事训练,熟习了各个兵种的作战方式。 当然,重中之重,自然就是斥候的训练,斥候相当于一支军队的耳目,希恩对此特别留心,此刻自是大有用武之地。 窄巷两边因为左右不同的建筑风格,围墙犬牙交错,此窄彼宽,兼之墙头爬满了不知名的挂生植物,即使是阳光直射下来,窄巷也是阴影处处,从外往里看去,只要角度不对,休想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个人。 赶紧贴墙而立,希恩选择这里作为观察点,其中大有学问,顶上枝繁叶茂,垂须处处的攀墙植物遮掩之下,从这里望出去,街上一览无遗,但是街上的行人要在数也数不清的树叶当中,找出一双隐藏在叶隙之间的窥视眼睛,无疑是大海捞针,劳而无功。后面是四通八达的深巷,一旦被发现,便溜之大吉,不是熟悉此处之人,贸然进入,必定晕头转向,不辨南北。 希恩眼帘低垂,不敢光明正大直往这些矮人瞧去,大凡斗气修炼到某一高深层次,就能对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眼光心生感应,如果眼光之中隐含敌意,这种感应便会更趋强烈,继而引起体内气机反应,锁定对方的位置。 矮人是个极度骄傲,极度记仇的种族,如果他们认为遭到冒犯,无论多么轻微,他们都会予以还击,并且永记心中,他们顽固如石,只要认定了的事情就雷打不动,永不改变,他们从来只有朋友或者敌人,断断没有第三种可能。 希恩深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到时有理说不清,仅靠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些矮实敦壮,肌肉发达的矮人。 大出希恩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当他的注意力集中于矮人的身上,就算只是眼角余光,矮人的体貌特征,竟然无一遗漏的反馈于脑海当中。 领先的矮人正是铜锤部落的王子殿下,身高约一米左右,方面大唇,眼若铜铃,半米长须扎成花里花俏的辫子垂于胸前,宽肩壮臂,手指短粗。 全身肌肉虬结,块块凸起,青筋毕露,内里蕴藏着爆炸性的惊人力量,肤如铁铸,似是泛着一层金属般的光泽。 背挂两柄精钢百锻,寒光流转的锋利战斧,以矮人族惯例,每一柄少说也有几百斤的重量。 胯下披着厚毛,四肢扎实,头生一对弯角的白山羊,即使背上载着上千斤的重量,一点也不吃力,在矮人王子驱使之下,不疾不徐,悠然而行。 矮人王子身后紧跟八骑,座下俱是无一丝杂色,雄俊异常的灰山羊,背上或斧或锤,竟是清一色的斗气战士,八人腰杆挺直,神情肃穆,眼里精芒流转,一看便知,非是庸手。 希恩甚至在想,不用眼睛去看,可能也是同一结果,心头悚然而惊,希恩也被自己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古怪念头吓了一跳。 究竟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怪事? 不过,希恩无瑕再想,矮人王子居然似有所感,大头微侧,厉芒透眼而出,望向了希恩隐藏的窄巷,吓得希恩连忙缩进阴影里面,不敢再把注意力放在这群矮人身上,立即分心他想。 希恩暗呼厉害,这带头的矮子确实了得,要是自己反应慢了哪怕些微一点,必定就给他当场逮个正着,跟现在的情形相比,自是天差地别。 极其好彩地避过这个天大的麻烦,连希恩都差点欢声呼叫,想到场合不对,希恩只好忍住了这股突然生出的强烈**。 说也奇怪,当希恩的心思不再放在矮人身上,顿时就从刚刚的奇异思感之中脱离出来,仿似一下子从神奇奥妙的境地,退回了平庸细琐的俗世,个中的奇特绝妙之处,实在难以述说。 同样的情况接二连三地发生,哪怕希恩反应再迟钝,神经再大条,总得引起他的警觉,希恩隐隐猜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某种未知的变化,看来有空必须找自己的父亲问个明白才行。 不说希恩在为自己的身体疑神疑鬼,矮人王子也大感疑惑,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跃上心中,望往感应所生的方向,却一无所获。 不由得扭转大头,看向身后的矮人战士,不过却大失所望,只看他们那若无所觉,一脸平常的样子,矮人王子不难猜出,自己是唯一生出感应之人。 难道只是一种错觉?连矮人王子也是十分困惑,不禁在心头翻出这样一个解释。 矮人王子一行人逐渐远去,途中矮人王子心生不息,竟然往巷子里面望了三次之多,最后一次,也是最惊险的一次,矮人王子于将过未过之间,眼角微抬,凌厉无比的眼光深深望往窄巷。 希恩差点露出马脚。 正当希恩的脚步想往外探出的时候,一种福至心灵的玄妙感觉,使得他鬼使神差之下,这一步并没有真正踏出,玄之又玄地避过了矮人王子扫视,只是身藏巷中,躲在阴影处的希恩并不自知罢了。 正文 第二章 神秘巨石 安然无恙走出窄巷的希恩,犹自惊颤不已,这带头的矮子,虽然肌肉发达,但头脑并不简单,粗中有细,心思慎密,灵觉敏锐,可以说得上是矮人之中的异数。 要是生搬硬抄,只懂套用前人对于矮人的观感,去看待这个矮子,定然要翻个大筋斗,吃亏不已。 刚踏入家门范围的希恩,立感有异,超越常人的灵觉,清晰无比地捕捉到了,屋门之后那隐隐透露出来的萧杀之气。 再一看门前的钢甲卫士,居然一下子就增加至八人之多,足足是平时的两倍。 这守门的钢甲卫士,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的虎贲之士,实力高强,并精通合击之术,等闲二十来个人也敌不过四个钢甲卫士,何况是现在竟添至八个,希恩估摸着没个五十人,也休想能越过钢甲卫士,闯近大门。 门口如临大敌,戒备森严的模样,究竟所谓何事呢? 希恩不禁七上八下,既惊且疑,微一沉吟,接着心神一振,已隐约猜到与之前那群面现风露之色的矮人有关。 当下不再迟疑,希恩急步趋前,不多久便来至家门。 “参见少主。”八名钢甲卫士行礼开声,动作如出一辙,声音浑然如一,八人如同一人在行动说话。 哪知还没等到钢甲卫士号角传音,通知里面的守卫,铁链便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黑铁大门由下往上升起,时间上的巧合,太过出人意表,使得希恩心中疑问顿生,不过,料想到还没有人斗胆攻入武圣的府邸,希恩心平气静地立于门前,等候大门全开。 黑铁大门徐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笔挺卓立,如苍松劲柏般的身影。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鱼贯而出,刚才静如松,现时动如雷,军容鼎盛,气势凛然,个个身强体壮,神情漠然,眼中精芒逼人,身上散发出一种身经百战的萧杀之气,对着这一队人,竟生出面对旌旗似海,枪剑如林的万马千军,定力稍差之人,必定要心胆俱裂,退避三舍。 希恩一看到这队狼虎之师,全身一震,连忙压下心中微见混乱的思绪,让往一旁。 这千人队正是威震大陆,令人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铁血雄师,哪怕是以单兵素质最强著称的兽人皇牌大军,在同等数量之下,遇到他们,也只能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他们只有一个领袖,只听一个人的命令,那就是自己的父亲雷斯迪·卡迪伦斯,他们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血月圣师,他们是风行王国的骄傲,也是人类的骄傲。 挡在血月圣师面前,就惟有一个下场——无情的屠戮,他们秉承了武圣神挡杀神的无上意志,哪怕站在他们身前的是武圣亲生儿子,也不会有所例外,而唯一的例外,就只能是他们天下无双的统帅武圣雷斯迪·卡迪伦斯。 等到血月圣师最后一个人走出门外,希恩才往屋里走去,虽然自始至终,他们仿佛当希恩透明一样,连一眼都没有看过希恩,不过希恩并不计较。 因为他们的脑海中只有命令与执行,并不会看人的脸色做事,也不会理会人情世故,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横扫大陆无敌手,除战斗之外的任何事物都只会令这支无敌雄师腐化。 还没等希恩接近大厅,一种特殊感觉便悄悄漫上希恩心头,这是种难以言说的玄妙感觉,连希恩也理不出个所以然,只淡淡地觉察到,大厅里面似乎存在着某一非同寻常的物体,时断时续地散发出微可仅察的神秘气息,令到自己生出感应。 希恩自然明白,要不是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此刻必与常人无异,肯定感应不到这股难以捉摸,若隐若现的神奇气息。 从街上遇见矮人之后,希恩便觉事情大不简单,到了家门又发现了家里竟然增强守卫,要知道这是武圣的府邸,寻常人哪敢轻掠虎须,敢来闹事的,必定有非凡的实力和周全的计划,否则便与送死无二。 接着碰上似乎即将远行,出征杀敌的血月圣师,究竟王国遇到什么不可解决的战事,需要父亲亲自出马?血月圣师长期驻扎于外,在父亲的安排之下秘密练兵,只有当前方战事危急之时,才会调回帝都宣誓出征。 自从父亲成为武圣之后,周边的国家早已低调行事,不敢妄动干戈,此时突然发难,背后有何深意? 而大厅里面的神秘物件,更是为这一切蒙上了一层迷离梦幻的面纱,让人雾里看花,帘外观人,不真不切,似是而非。 一连串接踵而来的事件,均是扑朔迷离,处处透着诡秘,希恩一时之间也是难以理出头绪,心头茫然一片。 推开厅门,缓步而入,希恩立时一呆。 只见眼前一个高两米五,宽一米五的巨石矗立厅心,巨石呈灰黑色,表面光滑无比,不存在任何一丝裂缝,那严丝密缝的样子,使人轻易联想到这块巨石必定经过打磨抛光。 希恩好奇心大起,心不由主地绕着巨石打量了起来,刚刚在厅外那种條现即逝的神秘感觉依然故我,并不因希恩的存在而有所变化,就像恒古以来就保持着这一既定散发频率。 希恩越看越心惊,当今世上的工艺,是不可能将一块如此巨大的石头,打磨得如此不留丝毫痕迹。 何况这块巨石的材质,希恩一点也看不透,既像黑曜石,又有点像灰延玉,以卡迪伦斯家族的世代收藏,希恩几乎将大陆上绝大部分的玉石都看了个遍,只是此石却远远超越了希恩的见识。不过希恩可以断定,这石头绝对不似大陆上可以轻易寻得的石材。 闻所未闻的石质,见所未见的打磨工序,还源源不断散发出神秘气息,一切均出乎了想象。难道所有的事情,都与这一块不明来历,不知底细的巨石,牵上了莫名其妙的关系?更为可虑的是,这块石头大有可能就是一切麻烦的根源。希恩心绪袅绕,神思飘飞。 正文 第三章 边疆告急 “大少爷,原来你回来了。”平淡无波的话语,内里却带着淡淡亲切。 希恩应声往厅门望去,一个鬓边见白,满头灰发,但是梳理得一丝不苟,不见凌乱的老人出现在门边。 “安叔。”希恩向着这个虽然弓背头缩,不过神情冷静沉稳,精神矍铄,眼光闪亮的老人打了个招呼。 安叔拄着拐杖,不急不缓的移步入内,慈祥的眼光掠过希恩身上,微微颔首一笑。 安叔是不是属于爷爷辈的人,希恩至今都弄不清楚,他真正的名字究竟叫什么,就更是一头雾水,只知道将他唤作安叔。即使是希恩的父亲,也说不出安叔的姓名,因为他亦是由安叔从小看着长大。 安叔至少侍奉了三代人,从希恩爷爷开始,到他的父亲,然后就是希恩和他的兄弟。 所以,纵然安叔名义上是管家,但是家里从没任何一个人,把他当作下人看待,反而把他当成是家族里某位深居简出,颐养天年的老人对待。 而安叔最让希恩惊奇的地方,就是他依然保持着十年前的模样,在希恩的记忆里面,安叔的身材相貌,甚至连些微的变化都没有出现过,安叔仿佛掌握到某种不老的秘密,就如常青藤一样,永葆青春活力。 “艾恩那小子呢?”希恩大感奇怪,自己的弟弟艾恩,可是比自己更喜好新鲜事物,如此怪异的一块石头放在家里,那小子还不喜上眉梢,围着这块石头乱转,敲凿磨锯,无所不用其极,定要弄出个名头来。 “呵呵,二少爷跟着老爷出征去了。”安叔显然明白希恩的心思,抚着颔下的银须,莞尔一笑,道。 希恩早已习惯他说起话来文绉绉,带着一点复古的味道,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这石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希恩压下心头的遐思,将话题拉回正事之上,垂询道。 “老爷带回来的”,安叔长舒了口气,接着道,“人老了,连老爷什么时候将它带回来也弄不清楚了。” 希恩并不觉得奇怪,如果安叔知道了,希恩可能要惊得跳了起来。 他父亲身为人类第一高手,要是不想让人知道在什么时间,怎样将石头拿回家,估计大陆之上没有人可以搞得清楚。 当然法神是唯一的例外,因为法神已经超越了“人”的范畴,何况无所不在的魔法秘网,有如无数的眼线,源源不断为法神带去各种各样的详细信息,那跟法神亲眼看到没有多少分别。 “大少爷”,安叔清咳了一声,让希恩从无边的思索当中回过神来,“老爷吩咐下来,这阵子尽量不要外出。” 希恩闻言,愕然看向安叔,只见安叔鹤发童颜,仅现几丝鱼尾纹,不过依然红润英朗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色,额角紧锁,闪亮的眼光似在此刻也变得有点黯淡。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希恩一直身处学院,并没有过度关注外面每天瞬息万变,稍纵即逝的各类消息,不由得讶然出声道。 “一言难尽”,安叔脸上的忧色更重,目光落在巨石之上,怔怔出神,好一会才继续道:“兽人的狩猎季节,已经提前开始了。” 希恩听罢,心中一颤,兽人每年秋天都会大举进犯人类边境,搜刮过冬的粮食,这几乎已经形成了一个不会更改的惯例,但是今次居然打破常规,选在夏秋交界的时刻,大出意料之极。 与兽人接壤的两个人类王国,可以预见,肯定被打个措手不及,希恩的心思,亦禁不住飘飞至烽火连天、硝烟弥漫的边境战线。 “大量的难民,从菲拉、西利两个王国出逃,不断涌向我们的边关。”安叔脸上现出悲天悯人的神色,叹了口气道,“南方边陲重镇自身堪忧,大量的王国兵力,只能浪费在维持治安和安置难民之上。” 安叔的娓娓之语,令到希恩陷进更深的思索当中,出于人道主义,大家同属人类的份上,风行王国就不能见死不救。 而且希恩知道,父亲和国王都有一个热切的心愿,就是统一人类世界,七国归一,重现千年前人类最鼎盛的黄金时代。在这样的大前提之下,更是不能失去人心,置两国难民于不顾。 “烽火王国跟黑铁矮人狼狈为奸,已经结成联盟”,安叔的声音不知不觉间转为低沉,痛心疾首道,“烽火王国得到了大批黑铁矮人打造的精良武器,已经陈兵王国北方,准备随时来犯。” 希恩全身一颤,一下子惊觉过来,难以置信道:“烽火王国居然勾结上黑铁矮人?!” 安叔心情沉重,欲语无言,唯有脸色黯然地点了一下头。 人类自己窝里斗是一回事,但是勾结外族,掉转枪头来对付人类,这简直就是十恶不赦,不可饶恕的罪行。烽火王国当真是胆大包天之至,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影响可算是恶劣之极,有了这个先河,难保其他王国不会有样学样,到时人类世界定必纷争四起,坠入水深火热的境地当中。 希恩只觉悲愤难言,怒填胸臆,心情坏到了极致,长舒一口气,稍为平复了一下情绪,道:“父亲和艾恩一起去了北方?” 此次北方危机,一个处理不好,就要酿成大祸,希恩料想,父亲应该是带着弟弟去支援北方,采取雷霆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态,解决这场牵连甚广,前所未见的剧烈风波。 哪能料得,安叔深沉的目光,先从巨石转移到自己身上,再看向了厅外昏黄的天色,颓然摇了摇头,却没有往下再说。 父亲居然放着事关人类未来,这么重要的一件大事不管,反而率领着威震大陆的血月圣师,去了其他地方。 悚然心悸,不寒而栗,希恩深觉事情大不寻常,完全出乎可以想象的程度,情急之下,连忙出声追问:“父亲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西方海岸,丹加港口。”安叔由明亮转为黯淡的眼光,像蒙上了一层说不清的薄雾,内里的神色似乎穿过了风行王国的大陆,来到了最西边的海岸线,“有士兵在望海堡上,看到了数不清的帆影。” 这个致命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因为希恩霎时间想到了迷雾之海的彼端,一个大陆之上,人人闻之色变的名字——恶魔。 正文 第四章 形势险恶 希恩心神狂颤,手足冰凉,眼下的局势已恶劣至无可复加的地步,虽说风行王国的实力,冠绝人类七国,但此刻三面受敌,等于同时开启三条战线,饶是以风行王国庞大的兵力与充足的后勤,依然捉襟见肘,非常吃紧。 要是在这个要命的时刻,再发生任何一点不可预测的事情,风行王国极有可能七分五裂,毁于一旦,被其他王国无情地侵占吞食。 想到此处,希恩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暗自心惊,王国被毁,最先遭殃的,莫过于王国的中流砥柱——卡迪伦斯家族。王国与家族命运相连,唇齿相依,此刻一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动辄就会血流成河,国破家亡。 如果希恩不是自小深受军人世家的熏陶,耳濡目染的都是战争与谋略,那么处于时局动荡的大漩涡当中,必定惶惶不可终日,茫然不知所从。 希恩首次认识到,自己的家族并没有像其他得势获宠的家族一样,长期养尊处优,穷奢极欲,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和平年代还看不出来,一旦到了眼前这样十万火急,千钧一发的危难局面,就显出它无可想象,举足轻重的效用。 希恩乍一听到这些影响深远,坏无可坏的消息,确实惶恐不安,心烦意乱的感觉在不知不觉间已跃上胸臆,山崩地裂,海水倒灌般的绝望之意,更是充盈脑际,但是仅过了一会儿,汹涌翻腾的心湖,便渐渐平复过来,再度变得无风无波。 冷静睿智,再次重归心间,希恩沉重烦躁的思绪,亦一下子回复至往日的灵动巧妙。眼光一转,竟复又落回巨石之上,只是希恩心神并不在此,反而开始迅速分析起当前大难临头的紧张格局。 表面看来,现在的情况错综复杂,难以理清,但是希恩却首先以大局出发,现下势成围三缺一之局,北有豺狼之兵,南有难民围城,西方更是遇上史无前例的恶魔船队,东方成了唯一的缺口,假如这个缺口再被堵上,王国可以说是四面楚歌,处处受敌。 风行王国东方与沙尔、安伯两王国交接,王国虽然派驻重兵镇守东防,但实质上却是以两国为屏障,阻挡两国后方,来自精灵族的威胁。通过两国这个长长的缓冲地带,避免与精灵族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而法神更是棋高一着,超绝的智慧,卓越的谋略,跟当世第一的实力一样,使人既敬且畏。 只用硕大无比的巨树,将所有进出精灵森林的道路完全封闭起来,就让沙尔、安伯两国国王误以为精灵族爱好和平,不愿与人争斗,自此大后方毫无挂碍,遂把目标转向对方,甚至是风行王国。 法神此计,确实高瞻远瞩,一石三鸟。 不费一兵一卒,便解决了边境纷纷扰扰,绞缠不休的冲突之境,而且使得人类自相残杀,互相削弱,最后还种下仇恨的种子,令到三国人民之间的裂隙越来越大,关系越趋紧张,当真是比真个出兵征伐,还要事半功倍,收效甚著。 假如沙尔、安伯两国不甘放弃开拓边疆,扩充国土的野心,必会挑在这个关键时间,趁火打劫,妄图在风行王国的领土之上,分到一块大蛋糕。 以国王的雄才大略,真知灼见,定然想到此点,只要看看帝都最近有没有调动军队,出城开赴远方的阵仗,便可印证心中猜想。 心念再转,希恩便将思考的角度转移到父亲身上,父亲位极人臣,权倾王国,又深得国王信任,自是让不少政客大臣眼红不已,意欲取而代之。只不过形势比人强,当前情形已再不容许明争暗斗,全王国必须上下一心,才能共度难关。 要知道大陆之上,俸禄以风行王国为最,远超其他王国。这次难关不过,支撑这些政客大臣高官厚禄的基础不再,倒是他们也要受到遭殃,只要不是脑子进水,或者私通外敌,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倒打一把,害人害己。 但是一想到父亲武圣的身份,希恩犹自头痛不已,虎视眈眈的异族,早就有心想除去这个站在人类世界最顶峰的人物,人类强者的顶梁柱。 就是不算这些择机而动的异族,单是人类世界里面,欲除之而后快的人也是不少。纵使最近几年没有再添新仇,以前应该也是结下不少旧梁子,武圣无比辉煌的成功之路,亦是其他武者折戟饮恨的失败之途。 还有一些隐藏在暗处,拥有庞大势力,身怀着某种不知名目的的敌对势力,正蠢蠢欲动,随时暴起择人而噬。 各种各样的身份,背后五花八门的势力,形形式式的敌人,假如这些敌人放着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不来做那落井下石的行径,连希恩都会瞧不起他们。 只要回想一下在学院里面,两次三番受袭遇险的际遇,便不难估度几乎所有敌人都希望从魔舞俱废的自己入手,妄图利用自己来挟制武圣,让武圣投鼠忌器。以现今的情况,说不定还能让没有武圣主持大局的卡迪伦斯府解除武装,放弃抵抗。 可想而知,由于父亲带着艾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希恩便成了唯一的破绽,说是众矢之的也不为过,而帝都极有可能会因为希恩的存在,而变得风云际会,龙虎汇聚,一下子成为了大漩涡的中心。 希恩偶发奇想,自己要是在众敌环伺的情况下,突然像空气般消失,退出他们的视线之内,他们在万分愕然,惊惶失据的情况下,究竟会露出一副怎样的嘴脸,希恩想想也觉得好笑。 尽管父亲交代不要外出,不过希恩今年毕竟只有十四岁,虽然因为长期的军事训练和面对形形式式的各种侮辱,心智要远比一般人成熟,但是这个年龄恰逢处于叛逆之期,在少年心性作祟之下,便将这个念头暗藏心底。 转而心神一动,希恩想起了大街上遇到的那群矮人,不禁问出了心头的疑惑,“那些矮人来到我们家中,究竟有何所求?” 安叔显然早已从刚才的失落中回复过来,叹了口气,道:“铜锤部落的王子,带来了一个重要的讯息,他们已经联合须铁部落,准备驱逐黑铁部落,同时也将黑铁部落勾结烽火王国的消息带来,希望我们能够支持得久一点。” 希恩倒是知道矮人共分黑铁、铜锤、须铁三个部落,代表着矮人智慧、力量、坚韧三种特质。 三个部落之间关系微妙,但希恩远远没有估到,其中两个部落居然联合起来,一同驱逐黑铁部落。当中定是发生了某些耐人寻味,难以猜度的事情,使得黑铁部落不得不依仗外人,来度过眼前的难关。 野心巨大的烽火王国,落难求援的黑铁部落,干柴和烈火,两者果真是一拍即合。 不过这铜锤部落亦是不安好心,企图借风行王国的兵力,来削弱自己敌对的势力,再在后面捡大便宜。 希恩自然而然联想到那个带头的矮人,原来是铜锤部落的王子殿下,难怪如此与别不同,粗中藏细,让人印象深刻。希恩估计,放风给风行王国这条计策,十有**便是这个矮人王子想出来的。 正文 第五章 棋行险着 翌日早晨,距离学院三强排名战还剩两天,天朗气清,万里凝碧,日照长空。 一个自眼睛以下半边脸,都隐藏在面罩之内的中年人,悠然踱步前行,来至长长的入城队伍之后,排起了队来。 此人身材高大,绿色眉毛,棕色眼瞳,额上带着几条不深不浅的皱纹,头发却遮掩在斗篷里面,看不真切,正是乔装打扮了一番,从家里秘道溜了出来的希恩。 希恩看着面前的长龙,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假胡子粘在鼻下,随着脚步的移动,痕痕痒痒,像无时无刻挑逗着鼻子的极限,极不舒服。 早知如此,就不多此一举,在面罩里面再粘上浓浓的假胡子,不过此时也不好把胡子拿下来,一旦被别人发现,后果堪忧。 第一次干这行当的希恩,自然难免疑虑处处,生怕被人认了出来,所以事事尽求完美,面罩下面还要粘上假胡子,便是这心思的产物。 看来国王已经作出反应,城防明显加强,连出入城门都要加以检查,平时肯定不会出现如此情况。 因为越是森严的警戒,越会影响到当地的人心,从而对此地商业造成无形的影响,令到商旅减少,不过眼下杀鸡取卵的举动,也是形势所逼,无可奈何。 百无聊赖之下,希恩头微抬,将目光投向远方,映入眼帘的是,凛然伫立,雄伟异常的白色城墙,乍看起来最少有四十多米高。一般的长梯根本不可能达到那种高度,就算特制的长梯,能有个三十来米已属世上罕见,光是城墙的高度,就足以令想越墙攻城的敌人望而兴叹。 而城墙的材质,希恩一看就将其分辨出来,正是堆彻城墙外缘的最佳材料——雪云石,这种石头最大的优点就是坚固光滑。 用上这种石料,哪怕是最锋利的钩索,也不可能在城墙上留下任何痕迹,极其光滑的表面,会令钩索无所依附,劳而无功。 熙熙攘攘的长龙突然微见混乱,前头一阵喧哗骚动,通行的速度更形缓慢,希恩不禁大奇,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一队身形彪悍,穿甲戴剑,脸容冷峻的士兵,押着一个满身伤痕,头往直下垂,端的已昏迷过去的男子,正由长龙的队首往后面而来。 约在长龙中部,差不多希恩现在身处的位置,对开五米左右,这队士兵停下了整齐的步伐。不多时一个用实木搭成的十字架木桩,便被三下五除二竖在路心,煞是引人注目。 其中两人不由分说,干净利落地将男子的双手栓在横木左右两侧的钢圈之内,同时在男子身上绕上三圈铁链,绑向男子身后的竖木,最后再往男子的脖子挂上一个宽三十厘米左右的铁牌,铁牌上醒目地标着鲜红的奸细二字。 做完这一切,这队士兵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向周围倒抽一口凉气的路人说,就有条不紊地再次排好队列,昂首阔步返回城门口去。 希恩错愕万分之际,忽然听到面前商人模样,身材微胖的黄衣中年男人,压低声音吩咐周边的人道:“你们都给我认真听着,进城之后,别乱说话,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 看着听了此番说话,不由得大惊失色的下人,黄衣中年突然露出了个厌烦的表情,狠狠地道:“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吃饱了没事,在帝都里面散布谣言,说恶魔舰队已经来到,风行王国亡国在即。就这屁话,害得我们这些人提心吊胆,生怕说错一句话。” 说罢,黄衣中年“呸”的一声吐了口口水,接着道,“如果让我逮着他,定要他好看。” 旋又抬头挺胸,傲气十足地道:“我在风行王国做了几十年生意,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只要你们按我的吩咐好好办事,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各人纷纷点头应和。 希恩这才释然,不过心头的忧虑亦随之加深,有关恶魔的消息应该是极度保密的事情,究竟是谁将这个消息泄漏出来,这人又是怀有怎样的居心呢?想到此处,不由得皱了皱被染成绿色的眉毛。 人类世界和平的日子已经被悄然打破,长久以来的安逸,使人类全然忘记了周边的威胁,这名商人对谣言的嗤之以鼻,可以从一个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喜忧参半,希恩一方面为国王省去辟谣之事而松一口气,另一方面也为人类的前景忧心忡忡。 内忧外患纷至沓来,风行王国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风雨飘摇,危机四伏。 时间一点一滴在希恩的思索中,不知不觉地流走,长龙恢复秩序渐次前进,好不容易轮到希恩,蓦地两把长矛交叉横在路前,拦住了去路,一把淡漠的声音恰好传了过来,“请出示身份证明文件。” 希恩抬头一看,只见两个士兵手持长矛,分列两旁,而说话的声音正是从两名士兵背后,身高体壮,肩宽背厚的身影传来。 希恩虽似是漫不经心地匆匆一瞥,但却把此人的神态特质一丝不漏地印在脑中。此人两手骨节突出,双眼冷芒隐现,只一眼,便让人印象尤新,非是一般庸手可比。 尤其引起希恩注意的是此人胸前的勋章,不俗的实力,再加上军功勋章,由此可推测出,这人应是此处负责调度指挥的小队长无疑。 希恩神色淡然,不慌不忙将早已准备好的伪造文书递了过去。 小队长接过文书,不住在希恩和文书之间来回打量,锐利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希恩身披的银色斗篷,直看在他的身上一样。 希恩心中七上八下,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目不斜视,眼光平静地看着小队长。 “放行。”小队长把文书交还希恩,同时移开集中在希恩身上的凌厉目光,微一点头道。 希恩听到此话,总算放下心头大石,不禁悄然舒了口气。 渐行渐远的希恩,完全没有料到,他的身后,有一道暗含深意的眼光,一直停在他的背影,追着他的脚步,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慢慢收了回去。 任谁都估不到身为废物的希恩,竟有如此胆量,大反其道而行之,好好的守卫森严,保护严密的卡迪伦斯府邸不呆着,反而剑走偏锋,孤身犯险,这一着当真是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别以为希恩因长期处于非正常的外界因素影响下,心理上,极易激发潜意识的反抗,这阵子被父亲限制自由,一时冲动之下,就采取对抗行为,贸然下了此等决定。其实这是希恩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慎重决定。 最安全的地方也可能是最危险的地方。 卡迪伦斯府邸可以说是,希恩目前最安全的容身之所,只是目标明确,不管白天黑夜,都处在敌人最严密的监视之下,根本不可能有所作为。 而且敌人要么不来,要么就是准备万全,发动雷霆一击,以求毕其功于一役。那几乎就是困死家中之局。 胜机险中求,不冒点险,哪能像现在这般化被动为主动,反过来站在敌人背后,可以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然掌控。到时反击起来,自然就是知己知彼,可以从容应对,放心布置,将这些图谋不轨的恶人一网打尽。 希恩此刻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跟大街上的行色匆匆,专注于自己目标的过客毫无两样,似乎化身成为众多心怀不轨,藏头露尾的各种势力成员之一,就如从一个他们敌对的陌生世界,一下子融入了他们熟知的险恶世界当中。 在惯性思维之下,谁都不会首先怀疑到自己身边的人,而是不问缘由地,直接将怀疑的对象转嫁到外人身上。一个人很难会去信任别人,而一旦选择了去信任,除非发生了某件不可挽回,足以打破这信任感的事情,否则这信任感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幸亏希恩长期生活在学院里面,外面的人极少能够见到,更别说将希恩的气质神韵、语气声调,相貌特点,生活习惯逐一摸个清楚。不然希恩现在所做的一切,立即便会变得毫无意义,还随时会被人识穿身份,后果不堪想象。 要知道外貌可以轻易改变,但是一个人独有的神韵意态,行事作风不是一下子可以改变过来,除非拥有惊人的实力,达致可以掌控全身每一个细微动作的境界,方可化身万千,瞬间将另一个身份表现得入木三分,活灵活现。 普通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只要是曾经遇见过希恩的高手,他们凭借对希恩神韵意态的感应,稍加试探,就能让希恩无所遁形,登时被识破身份。 卡迪伦斯府邸后院 高塔顶层,府内尽收眼底,华迪珂大街也无一遗漏。 大风渐起,枝丫乱舞,落叶飘零,乌云忽聚,电蛇耀空。 安叔双肘微曲,两手交叠,拄于杖头,迎风卓立,全身衣衫猎猎作响,不住往后飞扬飘舞,那凭栏远眺,高深莫测的身形,直如乘风欲去。 作为卡迪伦斯家族的管家,安叔对于府内发生的一切,自是了如指掌,希恩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像希恩想象的那样,瞒了过去。 安叔闪亮的目光,深深投进远方无界无止的天际,“大少爷终于长大了,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转而抬首后抑,双臂高举,一手持杖,一手握拳,向天似自言自语般呢喃道:“老一辈是时候退下大陆的舞台了,伟大的时代已然降临,未来将由年轻一辈开创。大少爷好好地放手大干一场吧。” 安叔字字珠玑,隐含深意的话语,随着呼啸的狂风,卷入了光和暗,明和灭,蓝天与乌云相互交织,阳光与雷芒共存同现的奇异景色之内。 正文 第六章 疑云密布 帝都某华丽的府邸 壁炉之内,幽蓝的火焰无声无息地燃点着,却没有像一般的火焰那样,不住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亮,反而在难以见物的环境之下,使人感到不寒而栗,森森可怖。 四边的窗户都给巨大的落地窗帘遮掩得严严实实,外面连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整个厅堂阴影处处,似时刻处在一种诡异难明的氛围当中。 一张十多米的长台上空空落落,只有尾部用黄金打造的烛架之上,点着两支长长的白烛,昏黄的烛光,将台首那边映藏在若隐若现,似明似灭的阴影之内。 一把造工精美,极其华贵的长椅,背对着台尾,更是让安坐其上的身形影影绰绰,相貌难以看清。借着台尾微弱的烛光,仅可看到刀削般的侧面轮廓,棱角分明,丰润微翘的嘴唇。 极富磁性的嗓音,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的邪异魅力,从此人线条优美至无懈可击的嘴唇轻轻吐出,“筹谋六年之久的计划,终于等到收网的时候了。” 一个全身隐藏在灰色斗篷的男子,腰毕恭毕敬地弯成九十度,不敢接话,只是默不作声地躬身立于长椅前半米处。 厅堂霎时陷入了难以言喻的静默当中,幽蓝的壁火,黯淡的烛光,恍似黑幕般接天连地的巨大窗帘,更是将这种静默演绎得淋漓尽致,阴森冷然。 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环境之下,几乎无法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可能只是仅仅一会,也可能是一个世纪般漫长,充满磁性的声音,再次打破了这份莫可名状的静默,“吩咐你的事,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大人。”灰篷男子恭敬万分的语气,透着从心底发出的真挚实切,露在斗篷外,精芒跃动的双眸,内蕴着既敬且畏,而又有点狂热的神色。 厅堂重归寂寥,再无声息。 ※※※※※※※ 帝都第一层是商业集市所在,总共有三个商圈,最外围的商圈靠近城门附近,充斥着流动商贩、地摊,还有售卖各式各样生活用品的商铺,偶尔还可能会见到收购魔兽核、毛皮的中转站。 这里是佣兵、散客和游人的天堂,有时候可能会淘到出乎意料,被人遗忘埋没的宝贝。 中间的商圈,层次和格调当然要比最外围高上不少,商铺、酒馆、饭店林立,还有各色公会总部,当然少不了各类销金窟。 然而最吸引人的,却是位于正中的圆顶建筑,大陆上面积最大,拥有货物种类最多,数量最庞大的拍卖行——风行拍卖行,拍卖行只有你出不起的价钱,没有你想不到的货色。 最里面的商圈又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汇集了大陆至顶尖的武器铺,最具档次的食肆,最高规格的旅馆,最多种类的魔法饰品店,精灵、矮人、兽人、地精、翼人等异族贵宾,也可以在这里见到,后半部分则是达官显贵的聚居地,而希恩家所在华珂第大街,正是其中之一。 希恩此时行走在最外围的商圈,前方人头涌涌,后面茫茫人海,路上人、马、车争道,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随处可闻,不绝而来。 游人如鲫,商贩如云,车龙马水,热闹非凡。 不过希恩心内却叫苦连天,暗自哀叹,前行之路并不好走,时而停停走走,时而更是寸步难移。 蓦地希恩心中一动,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觉涌上脑际,远比常人要强大的精神力,准确无误地反应出,两个陌生的心神意念,正一动不动地系在自己身上。 希恩心内狂震,脑中一片空白,四肢乏力,软弱的感觉遍布全身。 未知的敌人居然神通广大如斯,明明自己是从家里的秘道走到城外,兼之也乔装打扮了一番,再从外面回到城里,要是这样也能给发现的话,这敌人几可通天的手段简直比法神还要高明。 旋又大感不对,这世上超越法神的存在,至今还没出生,要是有这人,法神定会把他扼杀在摇篮之内。想到此处,希恩豁然开朗,登时冷静下来,心思重归活跃。 希恩不着痕迹地环目一扫,周围的陌生面孔多不胜数,而且像自己这样身披斗篷,藏头露尾的人亦不在少数,为什么那两个人的注意力,偏偏就要放在自己身上呢? 不思不得其解,但是希恩却没有回头察看的意思,一来可以麻痹敌人,掌握主动,二来凭借敏锐的精神力,根本不用回头,敌人的一举一动就尽然反馈于脑中,跟亲眼看见并没有多少分别。 为今之计,首先要摆脱这两个跟踪而至的追兵,才可再作他想。不过一想到自己孱弱的实力,随随便便来一个会斗气的人,都可能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何况现在不来则已,一来就来了一双。 眼下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打肯定是打不过这两个人,要是在空旷的大街,希恩惟有举手投降,连逃走的勇气都欠奉。但眼前人流汹涌,拥挤不堪的环境,却是大大提高了希恩逃离敌手的机会,再也不是一面倒的悲惨局面。 希恩底下脚步毫不停留,愈趋快密,心态一变,自然不会再如刚才那样,抱着悠悠闲闲的心思,可前可不前地边看边走。 经过长达六年的苦练,虽然不能使用斗气,但是这下一动起来,登时迅如豹,疾似风,不断在极度拥挤的人群当中左闪右移,穿来插往,极尽步法之妙能。 希恩的思维也没有闲着,当远超常人的精神力,集中在两个心怀不轨的敌人之时,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饶是希恩有所准备,也不禁吃了一惊,眼皮狂跳。 喧哗吵闹的声响,好像在希恩的感官当中退潮般退散,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长街顿时变得空寂旷静,仅有细碎跫然的脚步声,从后方隐隐传来。 同时间,周围的人、车、马、货物,一切的一切,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本来该有的色彩,即时变得暗淡无光,形如灰幕。只有被希恩锁定的两人,色如本初,毫无二样,不过脸上的表情神态,更形纤毫毕现。 这两人身材健硕,体格壮横,只是面上漠无表情,神色冷酷,眼中更是精光闪烁,至少是武师级别,远远不是现在的希恩可以应付得了。他们一见希恩加速前奔,连忙使上身法,也在密密麻麻的的游人、商贩当中穿梭而过,紧追希恩的身形。 一部盛满货物的平板车,忽然在此刻从斜切里推出,正好拦在希恩身前三十公分处,一下子封住希恩继续前行的路线。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希恩即时从灰暗无声的世界当中脱离出来,色彩重回视野,噪音传入耳内。 正文 第七章 明枪暗箭(上) 当前的情形发生得过于突然,快得连希恩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希恩甚至无暇细想,此平板车为何来得这么巧妙,角度与位置为何拿捏得如此精确,恰到好处。 此时前有障碍,后有追兵,偏偏时间却刻不容缓,形势极度危急,根本不容希恩有过多的思考余地。要是让后面两人追上,天才晓得究竟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造成何种难以想象的可怕后果。 十万火急,事到临头之下,希恩反而冷静下来,精神力再次集中,眼前装在麻袋里面的货物,就像毫无遮掩一样,一丝不差的反馈于希恩脑中。 这一车子载的居然都是绿豆,足足有二十袋之多,每个袋子都给塞得满满鼓鼓。 希恩情急生智,灵光一现间,已作出反应。 一个箭步急速抢前,提脚轻身,猛然飞跃而起,左脚踏上车沿,脚尖一蹬一旋,腰杆骤拧,力道一带之下,右脚已跨过货物,来到车的另一边,整个人安然跨坐在袋子上边。 右手往腰间一抹,一把锋利的匕首已来到指间,手急地由下往上连割几刀。 绿豆登时如几道深绿色的小型瀑布一样,从缺口狂泄飞下,水银泻地一般,只一会,便铺满了追兵赶来的前路之上。 趁着推车的蓝衣青年还处在呆若木鸡的状态里,一枚金币从希恩手中抛出,在那青年眨也不眨的注视下,划过了一道美妙的抛物线,落在了他傻乎乎地捧出,接住金币的一双手内。 当青年神经质似地将金币放进口中,一咬以辨真假之时,希恩赶忙翻身下车,朝前急窜,等到青年确认无误,亦惊亦喜之下,再度望向这个出手阔绰之人的时候,希恩早已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内。 这些绿豆在稠密的人群当中,发挥出了无可估量的可怕威力,络绎不绝,此起彼落的惊叫声在后方传来。 希恩扭头一看,心中无法克制地默念了几句对不起,只见后面的人群横七竖八地摔成一团,坠入了难以言喻的慌乱当中。 可恨希恩只能继续埋头往前冲去,因为混乱无边的人群,仅能帮希恩拦住了其中一个追兵,另一个身手敏捷的追兵从车底滑出,正探身而起。 希恩大叹可惜,不过只要再把这个追兵摆脱,到时就能天高鸟飞,海阔鱼跃。 胜机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唾手可得,忽然脚底一滑,此刻希恩想死的心都有了,刚刚由于分心察看后面的情形,一时没有注意到路面的状况。 低头一瞧,罪魁祸首竟然是一只香蕉皮,希恩顿时一阵气苦,连埋怨谁人如此没有公德的心思还没生起,就身不由己地向前仆去,终于尝到了刚刚施于游人的同样恶果。 忙中出错下,希恩就如溺水的人遇到浮木一样,双手自然而然往前一抓,高大的身躯所生出的惯性,顺势将身前的游人,也带得一起往前扑倒。 希恩绝对不是好色之徒,但此刻紧紧压着身下之人,感受着对方起伏有致的惊人曲线,那种温香软玉抱满怀的美妙触感,带给了希恩无与伦比的享受,令到希恩不禁有点忘乎所以。 希恩的脸颊,离对方晶莹玉润的秀耳不足两寸,淡淡幽香飘入鼻间,希恩心神一动,头微往后抑,让过对方别转过来俏面,芬芳的气息透过似闭非闭的玉唇,洒在了希恩的面上。 女子美得让人目眩神迷的脸庞上,长长的眉睫毛轻颤细动,一对剪水双瞳呆呆地看着希恩。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不见,整个天地,就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的目光在最不适合的地方,最糟糕的境况之下,像冤家般紧紧交缠在一起。 一时间,两人都像中了石化魔法一样,傻傻地你眼望我眼,俱是一声不作,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之中。 “啊”的一声,突然从身下女子的檀口中,呼天抢地而出,尖锐到了极致的海豚音,像无形的波纹一样,急速向外扩散。 希恩耳痛欲裂,像被无数的针尖扎在耳内深处,好半响才回复过来,猛然发现自己的一双大手,正好死不死地搂在对方高耸坚挺而又充满弹性的胸部,大惊之下连忙松手,接着双手一撑,便脱离了女子无限美好的**。 欺霜赛雪的面颊爬满了红霞,红霞直延至耳际项间,女子那娇俏可人的秀气模样,美的不可方物。 女子仰视着希恩这个侵犯了自己身体的不速之客,那对蔚蓝的眸子一闪一闪,眼光停留在希恩的脸上,似是要把希恩的相貌神态刻进记忆深处。 可惜希恩无瑕细赏,眼角余光恰巧捕捉到,从左后方疾奔而来的追兵,哪敢迟疑,道了句对不起后,连滚带爬挤入了前面如潮的人群之内。 “死淫贼,你别跑!”女子这才反应过来,狼狈地爬起身,朝希恩的方向娇呼道。 希恩默然叹了口气,同时心内叫苦,看来自己以后除了废物这个称呼之外,还得再添一个淫贼的名头。不过却不回头,自顾自埋头远遁。 “嘭”的一声,自身后爆响,即使跑离女子十米之外的希恩,也声犹在耳,震得耳鼓微微发胀。 希恩大惊失色,骇然回首,女子周围的人群一阵骚动,纷纷避让,躲向两旁,场面极度混乱,鸡飞狗走,乱成一锅粥。 而那女子却亭亭玉立,右手举枪朝天,英姿飒爽,秀眸射出复杂的情感,充斥着羞涩、娇嗔、薄怒、怨怼、气愤…… 希恩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人的目光可以如此之丰富多彩,含义难明。 但是当希恩的目光,移到了此女子手持的精制双铳火枪上时,希恩随即就打了个激灵,面露震惊之色。这种火枪全大陆绝对不超过五把,而希恩之所以能辨认出来,正因为他腰间插着另外一把。 虽然式样稍微有异,兼且弹道要比女子所拿的火枪短小得多,不过这工序繁琐复杂,零件精细巧妙,制作费时日久的火枪,全大陆就只有矮人大师瑞克·铜锤可以做得出来。 希恩腰间的火枪,正是从家族宝库偷偷取出,以备万一之用。 只是希恩却不敢轻用,一来因为子弹珍贵无比,以希恩家族的历年收藏,也仅有十颗之数,所以每一颗都必须用在节骨眼上。二来万一碰上识货之人,循着火枪的来历,很有可能会凭此查出自己的身份,到时真是有苦难言,自吃悲果。 由此可见,此女子的身世背景定是非同小可,颓然哀叹,希恩自是知道今次可算是倒霉倒到姥姥家,一不小心就捅了个马蜂窝。这下更不敢有所拖拉,当即撒腿加速,狂奔而逃。 正文 第八章 明枪暗箭(下) 希恩加速狂奔不是没有理由的,几道在人声鼎沸的环境之下,犹清晰可闻的尖啸,在枪响刚落的瞬间,便由远而至,像遥遥呼应女子的枪声一样,时间巧合得无懈可击。 从几百米外响起的啸声,凝而不散,聚而不分,可以想象发出此等啸声的人物,无一不是拥有非凡实力之辈。 此时不赶紧逃命,以后估计再也没有溜走的机会了。 必须赶在他们弄清事情完委之前,抢先逃之夭夭,否则一旦让他们分头出动,围追而来,希恩现在这般逍遥自在的光景,恐怕将会不复存在。 人生就像一个圆,无论如何兜兜转转,终归还是绕着命运的圆心而行。 挣扎 抗拒 排斥 固执地认为可以摆脱命运的控制。 殊不知命运的圆心,有着一条无形而充满魔力的丝线,不管你走得何其的远,它总能把你拉回某一位置,使你自始至终,牢牢地沿着它早已安排好的路线踌躇前行。 开始的一点亦是终结的一点。 希恩目下就回到了原点,甚至比原点还有所不如,假如回到原点,也只有最开始的那两个追兵。 哪像现在这般,被分属两个不同的势力,拥有不同目标的两班人马,最起码六人以上,一起对自己进行围追堵截。 接二连三的变故,糟糕透顶的情况,反而激起希恩潜藏在脑海深处的不屈斗志。 越是困难艰苦的局面,越能激发人类平常所忽略的潜力。 希恩的思维,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依靠脚力,利用人流的密集,可能避得过那女子和此前的追兵,但绝对躲不过这几个实力高强的人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之前所有的凭借,就如过眼云烟般不实在。 穷则变,变则通。 希恩知道必须及早想个法子脱身而去,不然筋疲力竭,费尽全力也不可能逃离险境。 人流突兀地向着一个方向涌去,仿佛那里存在着某种特别引人入胜的事物,希恩身不由己地夹在人缝之间,随波逐流而走。 身体虽随波逐流,但敏锐的思维却没有一刻停止。 希恩心中一动,人流所趋的方向,旁边有着一条又长又深的横巷,只是巷口一直被摊贩霸占,不是特别熟悉那里的地形,一下子还真不会察觉得到。 希恩压下心内的喜悦,身子一矮,急忙缩身弓腰,利用周边人群的遮掩,半蹲潜行。极快的脱下斗篷,信手往前一扬,斗篷像影子一般,以极快的速度从两个行人之间穿了过去,造成身影加速穿梭的假象。 同时间,从空间腰带掏出一件天蓝色的斗篷,三下五除二便披在身上。 在人流缓慢流动的大势中,希恩逮着一个难以觅得的空当,闪身窜进横巷。一连串的动作历时虽短,但内里的过程,着实是使人惊心动魄,紧张万分。 又脏又窄的横巷,内里别有洞天,却同样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兜售货物的商贩,行乞讨钱的小孩,蹲在街上讨价还价的游人,其中一些人甚至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希恩这个意外来客。 希恩没有回头,但神奇的精神力却一直留意着身后,事情出奇地顺利,至少现在还没有发现追兵的身形。 悄悄松了口气,一招今蝉蜕壳下,总算摆脱了所有追兵,当然现在还不能有所松懈,必须继续保持高度警惕,因为眼下随时随地都有被追上的可能。 沿途躲过两只摸向腰间的空空妙手,希恩一言不发地穿巷而出。 眼前登时豁然开朗,附近的街道更显宽阔,饭馆和酒店也同时多了起来。希恩突然醒悟到,自己跑跑逃逃,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第三层与第二层商圈之间的交界。 脚步渐行渐慢,希恩边走边考量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蓦地一股寒意从希恩的尾椎骨直冲上脑际,刚刚因长时间奔跑而流出的热汗,仿佛在瞬间降温,变得冰冷无比,胸前后背凉飕飕的感觉不住地传来。 希恩大感不妥,偏偏又说不出不妥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希恩心头不由得生起才出狼窟,又坠虎口的强烈感觉。 无奈之下,精神力如大网般张开,同时压低头上的斗篷至眼沿位置,一对棕色的瞳孔在斗篷的遮掩下环目四顾,不停地在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努力地搜寻那使自己产生心惊胆颤感觉的源头。 街上摩肩接踵,万人空巷的盛景一如往昔,但是那股如附骨之疽的寒意,非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演愈烈,像极了伏在暗处的毒蛇,对猎物虎视眈眈,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希恩虽然身处人流如海,人声似潮的长街,却像在夜阑人静之时,孤身行走在关门闭户、空空荡荡的深巷里面,说不出的形单影只,凄清寂冷,又似在广无边际的浩海里面,荡起的那一叶孤苦无依的扁舟,毫无一丝安全感可言。 忽然心中警兆迸现,刚才的寒意竟成十倍暴增。 希恩全身汗毛倒竖,知道对方即将发动石破天惊的一击,务求将自己置诸死地。 千钧一发之际,希恩的动作完全跟不上快捷无伦的思维,只能下意识地将头偏往一侧。 一道流光几乎是擦着希恩的脑门而过,流光带起的强烈气劲,刮得希恩头皮发麻,脸颊隐隐生痛,要是希恩慢了那么一瞬,必定是脑袋开花的悲惨收场。 “度”的一声,此时才堪堪传进希恩耳内,希恩心胆俱寒地循声望去,一看之下,亦不由得大吃一惊。 一支箭矢的箭身,已斜斜地深深没入身后的石柱之内,仅头尾两端露在柱外,锋利的箭镞泛着幽幽寒芒,而白色的尾羽犹自嗡嗡作响,震颤不已,足见此箭劲道之猛,威力之大。 从这支箭矢贯穿石柱的角度,显然是从高处往下俯射而出。 就在希恩心神稍定,以为对方一击失手,自会收手远遁,准备舒出一口气的当儿,极度危险的悸动感觉,又一次充塞希恩的心间。 希恩想也不想,以饿狗抢屎般不雅的姿势,往前猛扑,再就地一滚,刚好躲过这超强箭手的夺命一箭。 这才有空抬头举目,往高处望去。 远处的高楼之上,两点爆闪的寒芒有如实质,即使相隔千米之遥,依然像漆黑无边的夜空之中,最闪亮的那两颗灿灿星辰,紧紧地吸摄住了希恩的注意力,教希恩再也无法挪开目光。 希恩脑中不可遏制地浮现出比桑·怀特的身形。 狠抽一口凉气,希恩骇然狂震,猛然惊觉,竟是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实力超卓的魔弓手! 正文 第九章 误打误撞(上) 冷汗如雨,转眼灌满全身,希恩终于得见这个实力强得离谱的魔弓手。 这人昂立高处,挺拔如山的身形就像弓上的利箭,但那双神光电射的鹰目,却比利箭还要锋锐。 当希恩看到魔弓手的一刻,便知道魔弓手也在看着他,两人的目光无可避免地紧紧锁在一起,同处于一个微妙难言的境地里。 尽管魔弓手现在未曾发箭,不过锐如鹰隼,利似刀锋的目光,就似是他挽弓射出的无双飞矢,早已深深扎在希恩的心灵世界,锋利、冰冷、至乎杀气凛冽。 希恩全身上下虽然被斗篷包裹,但在对方冷酷到了极点的目光注视下,跟赤身**毫无差别。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只是筋络的轻微颤动,莫不在对方的掌握之内。 比桑·怀特跟他相比,简直就是小巫遇上大巫,一个只是初具雏形,另一个却可能是名震大陆之辈,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即使相隔千米开外,希恩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感觉得出,对方已将他完全锁定,假如现在有所动作,在意念牵引之下,对方必然会射出石破天惊的一箭。 尽管之前已避过两箭,虽说自己的精神力,匪夷所思得使人震惊莫名,总能先一步生出感应,险之又险地躲开这魔弓手快若惊鸿的箭矢,不过内里并不能排除掉运气的成分。 希恩抚心自问,他完全没有把握躲过下一箭,蓄势待发的下一箭。那是种很玄妙的感觉,纵使还没有发生,但希恩的灵觉却清晰无比地把结果告诉了他,仿佛能穿过时空的隔阂,来到未来的某一时刻。 希恩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灵觉,就像相信他自己本身一样,所以他的身体不敢有所异动,可是他的头脑却没有一刻停顿,此时更是飞速地运转了起来。 将身体暴露在魔弓手面前,无异于竖起个人肉靶子,给对方练射术一样,那只能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可是希恩不能动,至少这一刻仍然不能动,甚而连目光也要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对方那双锋芒毕露的鹰眸。 不过希恩必须动,因为他想要再次脱离险地,因而惟有行险一搏。 这两个想法矛盾得很,正如希恩眼下所处,万分尴尬的情形。 人生总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无奈。 有时候动与不动,并不是自己说了算,可以做到收发由心,随心而动,反而会像木偶一样,捆手绑脚,被别人操控主宰。 必须躲到魔弓手视线之外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逃出生天。在长街之内,这样的地方不算少,反倒是随处可见,多不胜数,希恩旁边就有间商铺,而且商铺的窗户是洞开的,显然这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但希恩必须等,等这魔弓手再发出一箭,最强一刻也是最弱的瞬间,箭出之时,也是旧力刚尽的刹那。只有把握住那极其短暂的时机,希恩才有可能逃到屋子里面,避过魔弓手的追杀。 早一点死跟迟一点死,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异,但人总喜欢活着,哪怕心已死,也要行尸走肉地活着,因为活着本身,就是世界上最灿烂最美好的事情。 没有人会轻易放弃最美妙的事物,希恩不想死,哪怕是死的念头,也没有从来动过。他珍惜生命,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即使这一切在别人眼里是那样的一文不值。 只是他眼前并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他必然要面对死亡,因为死亡的距离是如此之接近,让他不得不面对。 希恩没有把握躲过的一箭,正在弦上,引而不发,魔弓手的气势如烈火燎原,疯狂地往上攀升汇聚。当气势提升至最浓烈,最巅峰的时候,极有可能就是希恩命毕之际。 尖锐到了极致的意念,已抢先牢牢锁定了希恩。 希恩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忽然变成了无数道针尖,一同朝自己刺了过来。痛,并不在身上,却似直接刺在脑海。 脑中的剧痛,使得希恩全身痉挛抽蓄,手足乏力,豆大的汗水从额角耳背狂涌而出。 希恩死死地咬着牙根,苦苦地忍受着这非人的折磨,此时此刻,别说逃跑,就是连动一下身体这样稀疏平常的事情,都一下子变得无比困难起来。 这一击对方倾尽全力,志在必得。 越挫越勇,希恩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当下奋起余力,将精神收束起来,谨守灵台。蓦地压力大减,针刺般的感觉再也不是难以忍受,大脑重获清醒,身体的知觉正一点一滴地恢复。 希恩心头大喜,精神力居然还有此等妙用,当真是闻所未闻。这下瞎猫碰着死老鼠,竟让自己无意之中,又发现了精神力的另一奥妙之处。 希恩面无惧色,深沉似水的目光投向了千米之外的高楼之上,魔弓手的双眼之内。 气势由浓转淡,直至消失不见。这气势来得快,走得也快,由此便可以看出,这魔弓手已达致收发自如的可怕境界。眼内慑人的精芒,于條忽间悄然敛去,这魔弓手在希恩错愕难言的注视下,摘箭背弓,眨眼失去了踪影。 夺命杀人,后果难料的一箭终将没有射出。 不过希恩不敢冒险,谁知道这魔弓手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要是还大模厮样地走在街上,到时真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往前疾走几步,双手按在窗沿,凌空一个筋斗,从窗口翻身进入了屋内。 一家老少正围坐一桌,悠闲地享受着他们丰盛的早餐。 餐桌上放了一篮新鲜面包、一盘鸡蛋、酱汁、奶酪,最引人的莫过于他们面前的碗里,盛放着的麦片和牛奶。 那慢慢散发出的甜香味,弥漫屋里,扑鼻而来。使得从清晨至今,还没吃过东西的希恩,也不禁食指大动,饥饿的感觉更是成几何级数递增。 一家子见到这强闯入屋者,俱是目瞪口呆,惊慌失措。 刚喝着牛奶的老头,诧异得连几乎要咽下去的牛奶,也忍不住喷出口来,溅得餐桌对面的老妇眼、耳、口、鼻都满布奶渍,而坐在一边的小女孩,却大瞪着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希恩。 吃着面包中年登时勃然大怒,拍桌而起,一下子将口中嚼碎了的面包末吐往地上。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谩骂,希恩已像风一般掠过餐桌,以极快的速度冲至门旁。 当希恩撞门而出时,一枚银币犹自在餐桌上转动不休。 希恩从来没有吃霸王餐的习惯,至少这可怕的想法,暂时还没有出现过,他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就像敬重劳动者本身一样。 门外是另一面街道,满布顾客盈门的商铺,气氛异常火爆热烈,可是希恩依旧心有余悸。 “咕咕”的声响,一下子打乱了希恩紧张慌乱的思绪,似在大声地抗议着希恩这个主人,无端冷落了他空空荡荡的肚皮。 将刚刚顺手从餐桌上捡起的面包塞进嘴里,希恩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感受着从面包传来,温热软酥的美妙滋味,饥肠辘辘的希恩,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极度满足的感觉,特别是劫后余生之后,这种感觉来得是那样的深,深得似是要钻进人的骨子里面去。 正文 第十章 误打误撞(下) 那背景深厚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她召唤的同伴,又达到了何种实力?希恩只是稍微想想,也大感头痛。 令希恩更感到冤枉憋屈的是,这不小心的一摔,阴差阳错之下,居然摔出个大麻烦,得罪了一个身份不同寻常的人,兼且这人还是个女子。女子一般都会记仇,而自己又好死不死地,摸到了人家姑娘不可让人随意侵犯的地方。 又深又沉的梁子,这回可算是结下了,而且结得又牢又实,并不容易解得开,希恩也惟有颓然哀叹。 接着脑海之中,不能压止地忆起了那女子欺霜赛雪,冰肌玉滑的美丽脸庞,特别是俏面之上,那双让人印象深刻,过目难忘的蔚蓝双眸。 莉莉丝的美,是那样的仪态万千,风华绝代,就如怒放的郁金香,美不胜收,醉人夺目。而那女子的美,却素然淡朴,安然静雅,似是幽幽含露,悄然低垂的百合花。 两女各胜所长,又是那样的引人注目,教人心神俱醉,难以忘怀。 希恩以手拍额,暗自责怪自己,明明已经有了莉莉那样优秀至无以复加,偏又对自己情根深种的女朋友,为何还会对一个陌生女子念念不忘。 最难消受美人恩。 心内不由得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辜负了莉莉丝对自己的海样深情,希恩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长街偶遇的动人女子。 心念电转间,自是想起那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魔弓手,实力强得惊人,自己对着他果真是手脑齐用,殚精竭虑,拼尽全力之下,才侥幸不死。 也幸好这魔弓手每发一箭,均有一个蓄势的过程,虽然这个过程短得仅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但自己总能凭借超凡的灵觉,先一步生出感应,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距离过远的关系,也可能出于其他原因,这个魔弓手并没有毫不停顿地连珠强射,否则纵使自己有九条命,也不够让这魔弓手射杀。 至于他最后那一箭,明明箭在弦上,很有机会令自己一命呜呼,为何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偏要撤箭收弓,放自己一马? 而他究竟是不是女子的同伴呢?假如不是的话,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呢?希恩顿觉一个头有几个般大。 难道自己的身份真的让人识穿了?不过,按道理来说,最好的做法莫过于生擒自己,来挟制自己的父亲,就好像刚开始跟踪自己的那两个追兵的做法,而不是像刚才那样不管不顾地将自己射杀。 问题越想越多,越想越复杂,处处透着疑题,可是这些疑题每一个,都不是轻易能够解开覆盖其上,遮掩着真相的神秘面纱,令到疑云之上再添疑云,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各种纷繁复杂的问题,像无数条绳子纠结交缠在一起,一时之间实在理不出任何一点头绪。 好在希恩生性豁达,也不介怀于心。尤其是经历过儿时那刻骨铭心,神断魂伤的各种苦难,心智早已变得像钢铁般刚强不屈,苍松般坚忍不拔。 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虽然前路茫茫,凶吉难料,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一直往前走,总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路永远在脚下,不走永远不知道它是曲是直,是平是坎,亦只有走过的人,才能体味其中的动人之处。 人总得往前走去,生命就像一个永不休止的旅程,人生的轨迹只能向前,不能倒后,而一旦停下,就意味着终止,终止就是死亡。 就在希恩遐思漫想,神绪飘忽之际,意想不到的事情,又一次降临在他身上。 伴随着漫空激溅四射的木屑石粉,横飞乱弹的碎木破瓷,一团庞大的黑影,像小山一样迎面撞来。希恩别说躲避,甚至连应有的反应都还没生起,就被一股莫可御之的巨力带得往后倒摔而去。 尽管筋脉没有受创,但换了任何一个人,当胸被重砸了一下,估计也会胸闷气窒,眼冒金星。 希恩确实不好受,全身酸痛,手脚麻木。虽然心中极其想将压在身上的东西挪开,不过眼下连抬一下手都大感困难,兼且身上的东西实在太重了,起码有几百斤以上。即使希恩完好无损的时候,也未必能够搬动这么重的一个物体,何况现在使不上劲来。 希恩不禁心内苦笑,今天当真是出师不利,头头碰着黑,假如霉运是有尽头的话,希恩料想自己差不多已到该处的尽头了。 黎明前的时分,往往是最黑暗的,否极泰来,霉运的尽头正是好运,而好运来临之前,正是最倒霉的时刻。不幸的是,希恩恰好处于这最最倒霉的关头。 蓦地压力全消,身上骤轻,一直压在身上的东西,竟以极不相称他庞大身形的灵巧动作,猛然翻身而起。 他是站起来了,不过希恩却比死还难受,他移动时所产生肉颤颤,震颠颠的肥腻感觉,一丝不差地让希恩消受个饱,让希恩恶心得直想吐。偏是想吐也吐不出来,因为早晨至今只吃了块面包,肚内依然空空荡荡,此时胃部忽然绞动,胃酸翻腾不休,着实令希恩难受得要命。 希恩强忍着此等既恶心又难受的可怕感觉,双肘微撑,腰弓发力,将头仰起,打量起这个造成所有苦果的罪魁祸首来。 此人身材比例极不协调,活像只放大了几十倍的老鼠。 两脚短而敦实,直径却有二十公分,跟人形树干没有多大分别。上身则又宽又广,似一座庞大的肉山,又如鼓胀了的大布袋,横肉四溢,高大的骨架,将肉山衬托得更壮更阔,压迫之感扑面而生。 手臂如碗口般粗,头如冬瓜,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呈古铜色,表面油光可鉴,内里却透着吓人的红润。 巨头之上只长着五根头发,不过又粗又浓,其中四根垂贴硕大的脑门,分布在前后左右四侧,最后一根却在四根头发的中心位置高高竖起,如鲜花吐蕊一般,模样能有多怪就有多怪。 大胖子神经大条的程度,跟他肉山一样的身形完全匹配,这才好像想起点什么,轻轻地转过身来。 动作说不出的洒脱,假如这动作是由一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俊俏哥儿做出,一切俱是平常合理,但要是出现在这样一个圆球般的胖子身上,就显得怪异到了极点,教人很难想象得出来。 正文 第十一章 奇兄怪弟(上) 大胖子肥得难辨五官的脸上,却有双精芒隐现,细小而狭长的眼睛。腰部顶着个滚圆的肚腩,身型似球,但他的话比他的身型更混球,至少希恩是这么觉得,只听他用猪猡般的声子道,“喂,老小子,你死了没。” 初时希恩心里还打了个突,老小子难道是叫自己?脑筋一转,便记起自己早已易容改装成一个半老不老的中年人。旋即大翻白眼,没好气道:“暂时还死不去。” 大胖子举起肥手,抓了一下几近光秃的脑壳,显得十分奇怪的道:“老小子,你没有死,为什么躺在地上,装死不起来?” 希恩气得半死,明明就是他将自己撞倒地上,至于撞击所产生的力度,他这个身横体肥的当事人,应该知道得一清二楚,谁知他现在反而跟个没事人似的,问起自己来。 只可惜形势比人强,这口气不得不往下吞,别看这大胖子重量惊人,但运动起来,却敏捷无伦,轻如羽毛。希恩便猜到这大胖子已经将斗气修炼到了随心所欲,意到气到的境界,就算身体完好无恙,自己要是跟这大胖子对上,肯定走不过两招便被揍趴。 血气不畅的身体,目前才回复了三成,想弹身而起也办不到,希恩只好无奈地道,“我也想起来,可是起不来。” 大胖子薄刀似的双眼,以难以想象的极高速度转了几转,接着巨大的肥手五指萁张,闪电探出,在希恩不能置信的眼光中,瞬间揪上他斗篷的领边,轻而易举地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希恩本想躲,可是身体依然使不上劲,不过希恩却有自知之明,哪怕能够做出闪避的动作,估计也够不上这大胖子快得出奇的手法。 这大胖子运气发力,使力而动的速度,已经达致了肉眼难辨的境地,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躲得过去。而很不幸的是,自己却是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寻常人。 希恩少说也有一百多斤,但在大胖子手上却仿佛轻如无物,大胖子提着希恩的肥手稳若磐石,甚至连一丝最轻微的颤动,都不曾出现。 大胖子一言不发地把希恩扯到跟前,距离近得几乎脸贴着脸,转而双眼眯成一线,细细地打量起希恩来。 希恩与大胖子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依然很难从大胖子被肥肉挤成一团的脸上,分辨出像麻辫一般,缠绕在一起的五官,只能看到肉与肉之间的坑坑洼洼,难填之壑。 极度恶心的感觉汹涌而至,希恩的胃部又一阵不正常的痉挛,难受得想吐。 另一只油光滑腻的巨大肥手,在希恩极不情愿的眼光中,拍到他的身上,直拍得希恩全身骨骼快要散架,只是希恩不明所以,但又欲却不能。 可是大胖子一点停手的意思都没有,肥手以难以想象的高速,一连在希恩全身上下拍了好几下,这才止势收手。 希恩给拍得骨酸身软,手足麻木,体内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难受。 不过,希恩的厄运并未结束,大胖子好像不太满意,审视似的将希恩翻来覆去,颠转倒回,直至再没有新的发现,才突然冒出了一句,“终于没尘了,干净得像新的一样。” 希恩不由得大晕其浪,狂呼要命,拍一下身上的尘,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似乎要使出吃奶的劲吗? 一想到这大胖子的行事举动,从不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一副我行我素,想到就做的模样。希恩自然不敢将想法表露于外,脸上继续维持着漠无表情,淡如止水的样子。 让希恩更加哭笑不得,悲苦交集的是,大胖子的薄眼转向自己的脸上,露出个了个无论怎么看,仍然怎么丑的笑容,道:“老小子,胖子我算对你不错了。” 希恩长久以来对人性、行为的观念,此刻彻彻底底地被大胖子所挫败,心底颓然默叹,这大胖子的脑筋,的确完全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将人当成物件一样,全身几乎拍了个遍,还要反转复去,瞧来看往,居然一点歉疚之意也没有,反而自卖自夸,洋洋自得,当真是人肥行恶,身宽心短。 看来,为了保全身体的完好无损,必须在这大胖子面前谨言慎行为上。天才晓得,下次说错某一句话,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希恩尝试过刚才苦不堪言的恶果,当然不敢再冒险一试。 可是世事无常,事不由人。 只看大胖子细小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似乎打起了某样主意,就那样一手拎着希恩,一脚踢开已被他撞出了个大洞的厚木门,施施然重新步进店内。 尽管希恩万分不情不愿,却依旧像玩偶一样,掌握于大胖子的手中,身不由己地随他而行。 一进店内,喧嚣之音便应耳而入,希恩蓦地精神一振,只要有人的地方,便会有争斗,越是人多的地方,矛盾自然爆发得越激烈。矛盾愈演愈烈,就会产生出平时难得一见的机会,一旦觅得了这样的机会,那么脱离大胖子肥爪的时刻也就不远了。 大胖子的身型显然特别地“出众”,刚进门就几乎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顺带着连希恩也立刻变成了众目之的。 大胖子毫不在意,似是已习惯了被人带着有色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当成唯恐避之不及的怪物去看待。 而希恩并没有大胖子这份能耐和定力,脸皮的厚度,更是没有修炼到大胖子那种铜墙铁壁,水火不侵的地步。希恩环目一扫之下,周遭投向自己的目光之中,内里竟然蕴含着或惊或疑,或叹或哀的神色。 希恩心情大坏,眼下耍猴似的给人提着,兼且演大戏般,让厅内的众人瞧着,别提有多窝囊。 配合着各色的目光,刚才还极吵的环境,一下子转为极静,整个厅堂之内,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氛围。 就在希恩被各种注目礼淹没的当儿,大胖子不管不顾挡住身前的人,径自向着某一桌走去。使得厅内的人纷纷避让,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场面极度混乱,只是众人敢怒不敢言。 谁也明白,要是给这胖子撞上一下,定不好受,假如得罪这像肉山一样的胖子,后果更是难以预料。 正文 第十二章 奇兄怪弟(中) 或许这世界上总会有爱管闲事,滋事生非之人,而且也少不了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人,只是两者兼而有之的,虽说并不是一个都没有,但平常总是很难遇见。 这种人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悲剧,而他所做的事,只会令这个悲剧雪上加霜,漏屋注雨,愚蠢、无知、狂妄等等词汇已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一个既可悲,又可怜的人,必定有其可恶可恨之处,使人生不起任何一点同情之意,只余下满腔的慨叹。 可是世上总少不了这样的人,只见一个穿着蓝色丝质长袍的青年,脸色不善地挡在大胖子身前,右手尾指挖了一下耳朵,接着放在嘴前,轻吹了一口气,瞪着大胖子道:“胖子,停下。” 一举一动莫不夹杂着显摆的气派,兼且语气之中也带着一种骄横之意,显然是长期颐指气使养成。 希恩心道,“惹事的来了,这该死胖子终于有麻烦了。”心头一喜,眼帘微抬,目光一扫,便将青年的形象毫无遗漏地收于眼底。 这青年身上的长袍材质独特,做工精美,线条流畅,剪裁考究,该是出自名家之手,一般的寻常家庭定然买不起,不问可知,这青年非富则贵,要么就是生于权贵世家,要么就是出身商贾大族。 哪怕光是这件贴合身型,非寻常可比的长袍,亦足以吸引众多的目光,何况穿着长袍的青年,本身就长得不俗,身型修长,相貌俊朗,两相结合,相得益彰,确实使人眼前一亮,值得一看。 连早已将青年看得一清二楚的希恩,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尽管这青年的行为并没有可取之处,而且极有可能自讨苦吃。但因为青年找麻烦的对象是大胖子,希恩竟然越看越觉得舒心,越看越觉得可爱,青年的脸上好像长出了无比动人的花儿,令希恩流连忘返,不禁又多看了几眼。 可是大胖子的眼眉毛,自始至终都没有抬一下,简直就是跟无视青年的存在一样。 蓝袍青年哪曾受过此等屈辱,这大胖子别说理睬他,就是连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欠奉,蓝袍青年脸色猛地涨得通红,修长的双手忽然紧握,双目一瞬不瞬盯着大胖子,愤慨之色溢于言表。 大胖子的脚步却是毫不停留,仿佛并不知道有人正拦在前面,封住去路。 三米 两米 虽然大胖子没有刻意为之,但是随着距离变得越来越近,肉山似是更形庞大,压迫之感排山倒海般临顶而至。 蓝袍青年的脸色條地由红转白,像是一下子看清大胖子身上使人恶心欲呕,泛着层层油光的古铜色肥肉,又像是经受不起大胖子伴着脚步而不住攀升的气势。 一米 蓝袍青年终究是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艰难险阻,在这种步步紧逼,渐渐加压的形势之下,他一时间心慌意乱,仓惶失据,像躲避瘟疫一样,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直至撞翻了一张桌子,被桌上的茶水淋在身上,方如梦初醒一般,止住了退势。 蓝袍青年蓦地全身一震,似是终于惊觉过来,既恼自己不争气,见危而惧,又暗恨大胖子令自己大出洋相,当众露丑。 大胖子粗壮的双脚,还是没有丝毫停顿,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一点停滞,世界之上仿佛再也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吸引它的注意力,使得它不再往前迈出。 看着对自己熟视无睹,毫不着意的大胖子,蓝袍青年脸上一片铁青之色,阴沉得可怕,恼羞成怒之下,头脑猛然发热,又气又急地道:“你们几个,给我上。” 蓝袍青年伸出食指,摇摇指着大胖子,狠狠地接着道,“把这胖子往死里揍。” 明明蓝袍青年身边的人已四散一空,明明蓝袍青年的身后并没有跟着侍从。 就在希恩还在为蓝袍青年所说的话,觉得奇怪之时,四道身影已从厅内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快速掠至,齐扑大胖子四方,动作如猎豹般迅捷有力。 四人身材硬朗,全身充盈着狂猛的力量,眼内精芒电闪,光华流转,俱是不可多见,能独当一面的能手。 希恩既惊讶诧异,又大喜过望,连这样的好手,都甘于充当他的护卫,这蓝袍青年的来头定然不小。 这四人或拳或脚,或掌或膝,配合默契有序,分工精确老到,想来已不是第一次合作,电光石火之间,就把大胖子所有去路牢牢封死了。 尽管身处拳风脚影的包围之内,情形危险紧急到了极致,希恩此时的心情却好得不能再好,说不出地痛快,虽说是幸灾乐祸,但假如灾祸降临在自己的宿敌或者仇人身上,难道不值得拍手称快,庆幸高呼吗? 眼下大胖子碰上了麻烦,而且这个麻烦可不算小。大胖子的境况越是糟糕,越是危险,希恩反而越有机会,越能摆脱大胖子的肥爪。 周围看热闹的人,早就手忙脚乱地避往一旁,生怕殃及池鱼。 没有人会为大胖子打抱不平,出言劝阻,更没有人拔刀相助,帮大胖子解当下之围。 蓝袍青年的面上甚至已露出了笑容,那是胜利的笑容,那是得意的笑容,那是张狂的笑容,那是肆无忌惮的笑容……没有人能够说得出这个笑容,究竟包含了多少意味。 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蓝袍青年的笑容刹那凝固,所有的意味最终都化为了一种——苦,无比的苦涩,满嘴的苦意,苦得让人完全接受不了,苦的让人刻骨铭心。 无论蓝袍青年的邪恶愿望,还是希恩的殷切期盼,一切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全然落空。 没有人能够看得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太过突然,太过出乎预料,让人的眼睛完全应接不过来。 “嘭”、“嘭”、“嘭”、“嘭”,四声重物落下的巨响,这才传入众人耳内,一股凉飕飕的寒意,自众人的尾脊骨由下往上急窜,仿如澎湃之流,转眼间已蔓延至脑际。 四下落针可闻,静得至乎连人的呼吸之声也似是听不见。 大胖子不需要其他人帮助,永远都不需要,因为他自己已经足以解决掉所有的麻烦。他水桶般粗的大腿,犹如最精确的仪器,不快半分,不慢半拍,从不停顿,哪怕是在刚刚危机四伏的包围之内,依旧保持着前行的速度。 一条空空落落的大道,从大胖子的脚下往前延伸,直延至蓝袍青年惊得跌倒在地,冷汗如雨的身上。 正文 第十三章 奇兄怪弟(下) 希恩的脸上依然一无表情,其实心内已掀起滔天巨浪。别人或者会看不清大胖子刚才的动作,但拥有超越常人精神力量的希恩,还是能够捕捉到大胖子快若惊鸿,迅如电闪的出拳动作。 何况希恩还被大胖子提在手中,近水楼台之下,自然要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感受得更深。 稀疏平常,简单至极的直拳,由大胖子使将出来,立时变得脱胎换骨,非同凡响。而大胖子化腐朽为神奇,转简拙为灵巧的手段只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速度。 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快得让人的神经根本无法反应过来。无法闪避,无法格挡,甚至连动作还没做出,拳头就已击在身上。 四拳均在一眨眼间完成,快得已然让人完全感觉不出拳与拳之间的间隔。大胖子的拳速,已超越了人类体能的界限,达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全新高度。希恩实在想象不出,拥有如此份量的身体,竟然可以使出此等速度的拳击。 而在大胖子出拳的瞬间,被大胖子提在手中的希恩,亦同时感觉到了大胖子贯盈全身的海量斗气,在难以想象的高速之下,汇聚于大胖子空出的左手,使得大胖子的拳既快,且准,又重,兼狠。 只看倒在地上,再无任何声息的四人,不难推测出他们早已气断身亡,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没有声息。 好可怕的拳速,好厉害的拳劲。 大胖子的实力,仿如一泓幽潭,深邃而不可测。 蓝袍青年所能带来的麻烦,就如一圈还没荡起的涟漪,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亦未免太过使人心生失望。 当难能可贵的的希望出现在面前,而又一下子被无情粉碎,人生的大喜大悲莫过于此,从无边黑暗的包围之下,突然看到了光明,再由被光明点亮的世界重坠黑暗,如此颠倒错乱,剧烈到了极致的情感冲击,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 可是希恩撑住了,尽管心湖仍是一片激荡翻腾,浪涛汹涌,但希恩确实凭借惊人的毅力,克服了这一波狂猛霸道的冲击之潮。 过往种种的心之磨练,使得希恩的心智远比其他同龄人刚强坚韧,而希恩的心灵也因为历练的涤荡,变得空明纯澈,无惧任何的挑战。 然而,蓝袍青年却经受不起这种冷酷无情的严重打击,仿佛精神崩溃一般,瞳孔变得毫无焦距,眼内黯然无光,神情呆滞麻木,脸上全无表情。 蓝袍青年身后的不远处,有一桌,桌上有杯,杯里有酒,杯边还放着几碟下酒的小点,一副刀叉正静静地躺在桌上的一角,正如坐在桌边的客人一样,冷静沉默,不动声色。 那个人坐得是那样的气定神闲,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好像与他毫不相关。 他的背影很瘦削,但反而带给人一种很与别不同的感受,就像山一样稳重,也似海一般深沉。 只是暴露在武士服的肌肤,却没有一点血色,惨白的吓人。那几近透明的肌肤底下,血管就像毫无遮掩般裸露出来,每当血液流过的时候,便会出现怵目惊心的蠕动,着实可怕得吓人。 希恩感觉到自己那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脆弱敏感的胃部,又在强烈地收缩痉挛,难受得想狂吐一番。 大胖子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又或者他神经的大条程度,足以使得他见而无恙,不为所动,但又有可能他本身就长得让人难以接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之下,大胖子恐怕只会觉得这个人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甚至可能是说不出的和蔼可亲。 大胖子的脚步一直从未停下,不过它忽然似是有了目标,清晰无误,直指那一桌,那一个拥有瘦削背影,皮肤白皙得没有一丝红润之色的怪人。 爱出风头并不是坏事,只要在适当的地方,选择一个恰当的时间,出一下风头,显一下排场,其实一点坏处也没有,而且大有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只不过,爱出风头的人,一般都不会有所顾忌,没有一点顾虑的人,往往会肆无忌惮。所以爱出风头的人,往往会适得其反,使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犹有甚者,更是反被其害。 而蓝袍青年无疑就是最严重那一种,眼下他已像条狗一样,狼狈不堪地被踢往一旁,身不由己地连滚了几个筋斗,撞的七晕八素,头青脸淤,被踢处更是火辣辣的刺痛。 疼痛常常会使人清醒,蓝袍青年又一次重回现实,只是此刻身痛,心更痛。 大胖子在蓝袍青年疯狂、怨毒、仇恨的目光之中,终于停下了脚步,但停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蓝袍青年仿佛扎进人心,带着刺的目光。 瘦削的后背始终没有回转过来,哪怕大胖子提着希恩,来到桌边站定,仍旧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而一向罔顾他人感受的大胖子,这次却一反故态,默不作声地静立一旁。既没有口出妄言,惊扰老神在在的怪人,更没有上前大拍他的肩膀,令他大吃一惊,满面横肉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个罕见的哈哈笑容。 虽然希恩固执地认为,这个笑容实在难以让人恭维,也看不出一点和善之色,但一个这样的笑容,要是出现在一个胖子身上,即使这个胖子再不堪,也总会使人联想到和气生财这四个字。 看着大胖子丑得不能再丑的笑容,希恩條地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事,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本来希恩是断断不可能会忽略掉这件事的,但世事难料,祸福难测,希恩偏偏就一直没有想起来,至少在这个意念升起之前,希恩还不曾记起这事来。 希恩费神苦思,搜断枯肠,凭借过人的精神力,终于在记忆之河当中,抽取出了一个片段。 还没进入厅堂之前,饭馆大门附近,自己还处于七上八下,惊魂甫定的情况下,竟然出现了一丝自精神力大涨以来,再难以遇见的思维混乱。 正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混乱,造成了承前继后,至乎关键的片段,被长埋记忆之河,再也泛不起一点浪花。 正文 第十四章 一封密信(上) 没有一扇门会在自己的身上弄出一个大洞来,除非这是一扇无形的门,一扇活着的门,一扇吃人不吐骨头的门。这种门在世界上并不少见,特别是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之下,尤其容易见得。 假如是一扇厚达几寸的实木门,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破了个大洞。而被希恩强行攫取出来的记忆片段,就如魔法影像一般,将那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事情,放慢了好几十倍,一一重现出来。 不管声音、画面、感觉,都像现实般真实,仿似在一瞬间匪夷所思地回到过去,可是希恩却变成一个身在局中的透明人,只能默默地一边看着一边感受着这时光倒流般的奇妙情景,当真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希恩甚至可以轻巧地捕捉到,随着大胖子飞出的每一块碎木、每一点木屑,还能感受其材质和纹理,这种事情实在太过玄奥,令人无法置信,偏偏事情就是这般神奇地发生了。 大脑蓦地一阵剧烈的昏眩,全身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大汗淋漓,里里外外都让虚汗浸湿,希恩被迫从精神世界回归现实。 精神力的大量消耗,使得希恩感觉到异常的疲惫与虚弱,身上更是黏糊般难受。 如此付出,也不是没有回报,最起码希恩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已被遗忘的事情。 门中大得可以让大胖子毫无困难地穿越过去的破洞,其实并不是一早存在,而是因为大胖子的缘故才产生的,追根溯源,最终的关键,在于大胖子是毫无形象地被砸出来的。 虽说没能让大胖子受到一点实质性的伤害,但能够将这个实力强得一塌糊涂,体重惊人至极的大胖子,像丢垃圾一样,扔出门外,这人要是没有几把刷子,说出来估计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在这间饭馆之内,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几个手指头绝对可以数得过来,而且一定不会超过三这个数。 想在寸土黄金的帝都城内开上一间饭馆,而这间饭馆的位置,还是位于第二层商圈,那么饭馆的老板,多多少少总会有点不同寻常的背景。 通常有点背景的人,手底下都不会缺少打手,每间店铺往往会有一个镇得住场面的人,在帝都里面,龙蛇混杂,敢闹事的,自然不会是一般的普通人。 想要威慑这些惹是生非的人,必定要有实力不凡,可以在帝国之内排得上名号的高手坐镇,又或者饭馆的老板,本身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手,使人闻而生畏,不敢在这里闹事。 第三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位气沉若水,丝毫不因周围的变化,而生出任何一丝最轻微反应的怪人。 要知道人的心思,是极易受到周遭环境的影响,一旦心思发生变化,人的身体就会将这种变化,半分不差地表露出来,哪怕掩饰得再好,也会漏出痕迹,被人察觉。 最容易让人发觉的,莫过于表情神态,眼睛是心灵的代表,有时候一闪而逝的眼神,就会将埋藏心底至深处的思绪,彻彻底底地暴露而出。 经过矮人王子的教训,希恩再也不敢将精神力聚集于一个高手的身上,以免引起对方的警觉,到时就得不偿失。 仅凭这个怪人拥有的特质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希恩就可以断定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手,至于他达到了何种实力,希恩也不能看透。 细思之下,希恩只好把精神力分布在怪人四周,超乎希恩想象的事情再次发生,怪人身边的桌子,桌上的杯子、酒瓶、餐具,至乎周边的一切,都仿佛成了希恩的眼睛,从多个角度,多个方位,将怪人不住变化的信息,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希恩的脑际。 现在即使怪人背对希恩而坐,但他脸上的每一点变化,尽然反馈于希恩脑中,使得希恩就算不用眼睛去看,也跟亲眼看见一样,效果甚至要比用眼睛去看,更要可靠精确,纤毫毕现。 怪人的五官相貌并不难看,也不奇怪,无论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能跟俊俏搭得上边,合在一起看,更是再添几分俊色。只是再好的五官,如果在不见一点血色的脸上出现,就一下子变得格外阴森冷然,恐怖逼人。 此时,怪人突然出人意表地冒出了一句:“为什么回来了?” 这句话最令人想不到的地方,既不是它问得没头没脑,也不是它所要表达的意思,听者能不能明白,而是这句话不经嘴巴而发,不靠唇齿共同运动来完成发声。 他的话乍一听起来好像是从腹部传来,但其实是将下丹田的气息通过腹腔,胸腔,喉腔,口腔,头颅集体共鸣,以达到发出立体声的效果,使得他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瓮声瓮气,反倒咬字清晰准确,腔调低沉悦耳。 “腹语”二字,霎时间跃上希恩的脑际,他的好奇心随之大起,之前在书里面看得不少,但亲眼去看,亲耳去听,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但大胖子回得绝妙的话语,又一下子将希恩的心神拉了回来,只听他道:“想回来,就回来了。” 有很多人的行为处事,一点也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也不需要其他人的理解,只要他们认为是对的,就会义无反顾地按自己的意思去做,大胖子显然就是这一种人。 这种人有好有坏,很难厘定得清楚,就如好坏本身,界限其实是极其模糊,但一个独立于世,不被庸俗所染的人格,却是永远都值得尊敬。 试问世上还有什么比想到做到,更能让人心满意足,身畅神舒? 此茬不易接下,希恩一时也想不出如何接下去,使这对话得以延续。 怪人估计也想到了此点,当即另出枢机,反问了一句,道:“刚才不痛?” 这下子,希恩终于可以十足十的肯定,眼前的怪人,就是将大胖子轰出门外的“凶手”。 “一点也不痛,像搔痒痒。”大胖子绝口不提之前被揍飞的事,不管怎么说,给人砸出门口都是件不怎么光彩的事。 精神力的增强,同时让大脑的思维速度成几何级数提高,使得希恩能够迅速地举一反三,触类便旁通,此刻才可追得上这两个怪人跳跃式的发散思维。 怪人似乎逮着了大胖子的弱点,乘胜追击道:“哦,还要再来一下吗?” 大胖子面不改色,悠然而答:“现在不痒了。” 怪人问得固然是挟余威胜势,想以压倒性的姿态一下击溃大胖子,令他哑口无言,但大胖子的话,回得更是让希不禁拍案叫绝。 现在不痒,那就表示刚才痒了,而大胖子上一句正好说怪人的攻击像搔痒一样,两句话合在一起,便可以理解为大胖子身体痒了,而怪人恰好在那个时候帮他搔了一痒,有如大便递草纸,恰到好处之极。 更何况怪人最后那一句——还要再来一下吗?这不就是说,万一大胖子痒了,他还想帮大胖子再搔一次痒? 一句话,就将怪人打一开始积累下来的优势,化解于无形。 两人的对话精妙到了极致,唇枪舌剑之间,每一句话都暗藏机锋,甚至每一个字亦是针锋相对。希恩字斟句酌间,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眼下两人虽然没有真个动起手来,但却像两个棋逢敌手的一代高手,在见招拆招,对垒交锋一般,令希恩大呼过瘾,大叫精彩。 正文 第十五章 一封密信(中) 想来就是这一句,也可把一般人气得七窍生烟,可是眼前的怪人却一点也不动气,像是无动于衷一般,不过怪人现在也是一阵沉默,似乎一时三刻之下,实在想不出可以反击的说话。 大胖子让人不敢恭维的脸上,又露出了个其丑无比的笑容,他那双细长而狭小的眼睛更是发出了亮光,流露着一种难以言喻,却又似是胜券在握的笑意,顺带着他泛着油光的笑容,仿佛再添上一层别样的光彩。 大胖子條地松手,幸好希恩反应也不慢,而且全身已回复知觉,不然定逃不脱屁股落地开花的惨状,“啪”的一声,双脚触地,希恩已四平八稳,实实在在地立于地上。 像怪人这种级数的高手,即使再轻微的响动,也难逃他的听觉与感应,自然不会听不到这一声轻响,但他偏偏就连眼角都没有抬一下,然而他说出的话,却与希大有关系,“他是谁?” “老小子!”大胖子一点也不意外,好像早就晓得怪人会有此一问,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老小子是什么东西?”怪人依然看都没有看希恩一眼,接着问道。 “老小子不是东西,老小子就是老小子。”大胖子的答案在表面上,似是有意无意之间,不着痕迹地维护希恩,但事实上希恩越听越有气,越想越恼火。 “你才是东西,你才不是东西”,希恩在心内暗骂。 但有时候,人不能不低头,希恩长叹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别逞一时口舌之快,一旦酿成大祸,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这两句话仅能胎死脑中,并没有说出口来。 希恩的脑筋旋又一转,细细考量起来,无论是东西抑或不是东西,都不能算是好东西,也不是什么好话,想来想去,绕回转往,反倒感觉总是在骂自己。 希恩不由得在心里连呸几声,想来这种骂人的话,也会人传染人,自己突然之间变得东西长,东西短起来。 看来自己还真不是东西,希恩忽觉满嘴发苦,心内大不是滋味,兜兜转转,还是将自己搭了进去。 忽又听见怪人不波不澜的声音,“老小子不会斗气?” “不会。”大胖子连看都不用看希恩一眼,就像下了最终判决一样,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的道。 “不会魔法?”怪人的声音依旧不起一丝惊澜。 要知道帝国之内既不会魔法,又不会斗气的人,简直就比凤毛麟角还要少见,或者说是几乎不可能的存在,不过怪人在说出此话的时候,苍白得吓人的脸上,却不曾出现任何一点该有的惊讶神色,仿佛这仅仅是一件稀疏平常的闲事似的。 “不会。”大胖子还是那句话,还是那种十分肯定的口气。 帝国不会斗气又不会魔法的人,并不是没有,相反,正正就有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如雷贯耳,耳熟能详,恰恰就是希恩本人。 希恩越听越不是滋味,可是就在同一时间,一股奇寒难挡的冷意,直漫上心头。虽然身披厚实的斗篷,虽然大厅里面温暖如春,气氛炽热,但希恩就是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胸前后背俱是冻颤颤,凉飕飕。 脸色瞬间转白,头脑一片空泛,幸好希恩面上涂了魔法药水,令肤色长期保持在某一种色调之上,不然仅凭这一点微不足道的表情变化,亦足以使他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就在希恩如坠冰窟,全身冰冷,缺力乏劲的当儿,怪人的话却如严冬过后的和煦阳光,将一缕希望之光重注希恩的心湖,“抓他回来干嘛?” 怪人言语之间不乏侮辱之味、贬低之意,只是希恩听来,却有如世上最美妙的乐章,说不出的悦耳动人。尽管只是虚惊一场,希恩几乎变干的紧身劲装,再次被冷汗浸湿。 “武圣杀人?”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胖子,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精芒跃动的眼光当中,更是隐隐地流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惧意,至乎语气也变得说不出的敬畏与恭顺。 只可惜惊魂始安的希恩,此刻心绪凌乱,精神分散,并没有捕捉到这一点。 “杀。”怪人的腹语也仿似出现了些微走调。 像怪人这种级数的高手,身体每一个动作,都尽在掌握之中,基本上是不会出现语音跑调的情形。 “杀会斗气的人?”大胖子没能在短时间之内回复过来,声音仍旧被压得低低的。 “杀。”怪人的修养和定力,明显要比大胖子好上一些,此时语调已恢复为之前的古井不波。 “杀会魔法的人?”大胖子这回似是终于摆脱梦魇的绞缠,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流畅自然。 “杀。”怪人的回答仍然只有一个字。 大胖子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接着问道:“会杀像废物一样的普通人?” “不见得。”怪人微一沉吟,便答道。 “会杀像废物一样的老小子?”大胖子边说边嘿嘿怪笑起来,脸上的油光更胜三分,而那双狭小的贼眼,更是忍不住偷偷地瞄了希恩一眼。 “肯定不会。”这话才刚冒了出来,怪人便立即收声,使得这句话听起来,就如被人一刀猛地切断,曳然而止。 怪人这时好像有点明白,“他会送信?” 这一刻,希恩总算弄明白他们在说的,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同时也搞清楚大胖子抓他回来的原因。最让人料想不到,最使人觉得滑稽的是,机缘巧合之下,他们居然找着了武圣的儿子,还要他给武圣送信去。 希恩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他反而想哭,此时此刻,要是他的脸色还跟原来一样的话,肯定比哭还难看。假若豆腐可以撞得死人的话,希恩现在真想买一块豆腐回来,一头往豆腐上撞。 “是个人都会,老小子是人吗?”大胖子细小的眼睛,极其生动地露出了个白眼。 怪人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细细打量了希恩好半响,却不发一语,不说一字。 希恩狂感吃不消,如果是给一个美女这样细致入微的观察,希恩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假如这个美女还是自己心爱仰慕之人,希恩非但一点都不会介怀,而且还十分乐意让她自脚到头,前前后后地细看慢察一遍。 只不过,眼下打量自己的人不单不美,兼且不是个女人,最要命的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一个肤色惨白得吓人的大男人。 惟有长年不见阳光,日日花天酒地,夜夜纵情声色的人,才会拥有此等肤色。帝都之内盛传着某些贵族与高手,不喜美女,反好男风。 希恩的身上,又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豆粒大的冷汗,极度恶心的感觉,再一次贯盈脑际。 正文 第十六章 一封密信(下) 世界之大,大得完全超出人类的了解和经验,很多时候岂非会误错意,领错情。 在希恩胃液搅动,恶心难过,自悲自苦之际,怪人忽又问出了一句让希恩大出意料,却又哭笑不得的话——“是恶魔不?恶魔像人。” 此番话问得过于突然,使人难以捉摸,但大胖子好像一点也不奇怪,大摇其冬瓜般大的巨头,道:“不,恶魔不是废物。” 希恩现在哪能不明白,怪人为什么将自己看得这般仔细,这样认真,这么入迷,那样子简直就是恨不得把自己全身剥光剥净,一口吞进肚子里面去一样。 “是精灵不?精灵更像人。”怪人的目光依旧深注在希恩身上。 要知道精灵虽然有一双长长的,尖尖的耳朵,但精灵想将其掩盖起来,除了精灵之外,其他人休想看得出来。 尽管希恩知道怪人并不是在看他的表象,也没有那种使人欲呕的邪恶趣味,不过他还是被怪人直看得浑身不自然,鸡皮疙瘩掉了满满的一地。 “不,老小子太丑了,一点也没有精灵帅”,大胖子细小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然后接着道,“最紧要的一点,精灵是不会有废物的。” 希恩颇为无奈地白了大胖子一眼,这大胖子简直就是一点口德也没有。贬低人的时候,从来就不知道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从来都是直来直往,几乎就跟吵架时,指着那人鼻子,大骂一顿没有多少分别。 “是龙族不?龙族最喜欢变成人类的样子。”怪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异常锐利,似刀尖,似剑锋,仿佛要穿透希恩的全身上下一样。 希恩全身骤然一紧,一股无形的压力,自怪人身上悄然逼来,这压力似山,却比山还要重,似海,却比海还要沉,教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强烈感觉。 只是这感觉来得快,去得更快,條忽一现,眨眼就无影无迹,彷如不曾发生一样。 不过希恩心中的惊惧,却更上一层楼,一个人的气势发出来容易,但要想将这份已经发出来的气势,再次收回去,就难乎其难,大不简单了。 这怪人的气势放收随心,浑圆自如,显然已成一体。本来因为大胖子是被他砸出去的缘故,希恩已将他高看几分,哪能料到,怪人竟如斯强悍。 世事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人你当殚思竭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要去找寻他的时候,结果偏偏就是,无论你如何努力,依然还是找他不到。 等你不再想去找他的时候,他却神乎其神地大摇大摆出现在你面前,兼且还会常常在你视线之内晃来晃去,只不过等到那个时候,你却再无寻他的心思,甚至连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欠奉。 像大胖子那样的高手,平时八竿子也打不着一个,眼下一来就来了一双,而怪人似乎要比大胖子更强一分。 “不,龙族是天生的强者,没有一条是废物。”几乎是怪人的话声刚落,大胖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所以怪人的气势才会在瞬间平息。 “是人类?”怪人这才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问道。 希恩大松一口气,无论怎么说,一个正常的、健康的男人,给另一个皮肤白皙得可怕的大男人,目不转睛地看个半天,谁也受不了。况且,这个男人的目光,还要像刀子一样锋利。 “百分百是人类,只有人类会生出废物。”毕竟大胖子也是个人类,他说出的话,本身应该是件既可悲又可叹的事,但他反而说得理直气壮,顺乎自然。 希恩受不了他们打哑谜式,明嘲暗讽的对话,更受不了大胖子左一个废物,右一个废物,前一句是废物,后一句也是废物,张口废物,闭口也废物。 此刻听了这一番话,希恩更是怒从心起,双手捏紧,连指甲都已扎在掌心的肉里。人是有尊严的,即便是废物,也同样是有尊严的,谁也没有权利可以去剥夺别人的尊严。 可惜当你实力不如别人的时候,你只有低调行事,只有忍气吞声。希恩一肚子的气和满脑子的话,亦只能像喝一口奇苦无比药汁,仰着脖子死命往下咽。 幸好希恩早已学会忍耐,学会坚韧,心如磐石,只有习惯了痛苦的人,才不会被痛苦所打败。 这时,大胖子珍而重之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一封用火漆封好的雪白信件,一双稳定有力的肥手,小心翼翼捧着这封信,轻轻递到希恩面前,“老小子,给你。” 希恩侧头看了大胖子一眼,旋又瞧了瞧怪人,暗叹口气,一字一字地道:“我有得选择吗?” “没。”怪人和大胖子异口同声,一锤定音的说道。 希恩只有闭口不言。 大胖子那双狭小的眼睛,蓦地露出了狠辣阴鸷的凶芒,一转不转地瞪着希恩,也不再开口说话。 怪人低头看着杯里的酒,同样不说一话,不过琥珀色的酒液正倒映着一对眸子,一对发着光的眸子。 好可怕的光芒,好吓人的眼神。 气氛霎时间变得异常沉闷,沉闷得就像盛夏之际,雷雨将落前。 有时候,命运就像跟你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但你非但不会笑,更不会乐,反倒可能会哭,会悲,会叹,会痛。 希恩断断想不到,一封平常得再也不能平常的信件,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魔力,一下子将自己打回原形,从哪里来的,就被赶回哪里去,个中的滋味着实难受、无奈到了极点。 希恩心有不甘,他急切地想觅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与意义,所以他才会从家里逃了出来,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做出一点事情,来证明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可是眼前的形势,没有一点选择的余地,送信或者死,绝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假如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希恩知道的也实在太多了点,实在太详细了点。 只因他们刚才说的是那样的明白,那样的完整,就好似生怕希恩不知道一样,下足苦功,落足力气把整件事情完完本本,毫无遗漏地讲给希恩听。 这样做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拉希恩上贼船,一艘有上没回的贼船。 所有的记忆片段,在电光石火之间串连起来,形成了一条清晰无比,贯穿始终的脉络,使得整件事情就如水落石出一般清楚明了。 正文 第十七章 饭馆变故(上) 从大胖子撞到自己的那一刻,他就没安好心,开始图谋不轨,一个阴谋就于此时,在大胖子心中酝酿。 而自己亦不过是适逢其会,一不小心就成为了大胖子的替死鬼。 大胖子本来是要自己送信的,但天上突然掉下个送信客,自然就没有必要再劳心劳力,孤身犯险。对大胖子来说,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这更称心如意的事了。 只不过,单凭大胖子一个人的意愿还不行,他还要征得怪人的同意。但要得到怪人的同意,显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一个正在努力思考的人,通常都会忽略身边的人、身边的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连大胖子都不能例外。 假如这事落在一个小心眼,鸡肚肠,却又娇生惯养,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人眼里,自然而然就会变了味儿。 所以当大胖子绞尽脑汁,想方思法之际,蓝袍青年好死不死的拦在路中,还叫手下大打出手,一下子打断了大胖子的思索。 无论谁陷入沉思当中,都不易停下,而一旦被人无缘无故干扰,通常都会很生气。一个人一旦很生气,往往会产生很可怕的后果。 假如是个普通人,可能会对得罪他的人破口大骂一顿,以泄心中之愤。 只是这种情形,被发生在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高手身上,而且这个高手还要是个罔顾他人感受,习惯我行我素之人,所产生的结果就难以预料了。 于是便有了大胖子含怒出手的一幕。 虽然大胖子怒不形于色,不过他一出手就结果了几条性命,可见他心中也是满溢怒气,恨意十足。 至于那一番气势上各不相让,言语间针锋相对的对话,极有可能就是大胖子想出来对付怪人的奇方妙法。 世上只有一种人永远不会泄露秘密,那就是死人。希恩很明白这一点,正如希恩明白到面前的这两个人,绝对是心狠手辣之辈,假如拒绝了他们,当真就剩下死路一条。 大胖子像是个永远活跃好动,耐不住寂寞的人,率先打破这份难明的沉默。只见他怪笑着摩挲了一下拳头,冷冷的凶光,正不怀好意地注视着希恩。 希恩明白到大胖子已等得不耐烦,准备出手发难。 眼下正是自踏入饭馆以来,最凶险的时刻,时不我待,必须尽快做出抉择,否则后果难测。 所有的念头,都仿佛在一瞬间涌现脑际。 最后希恩想到的偏偏是,安叔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得得失失之间,如果计较得太多,人生就会失去很多色彩。” 这个走过人生当中无数风风雨雨、大起大落、沧桑变幻的老管家,有着一颗甘于平淡、豁达纯真的心,像是个永远没有烦恼,没有愁苦的孩童一样,心中充满了真善美,充满了对生命、对人类的热爱。 希恩身上那种洒脱开朗的气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安叔潜移默化的影响。 千钧一发之际,希恩绷着脸,紧抿着嘴,一字一顿地道:“好,我送。” 纵使希恩仅仅说出了三个字,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面蹦出来一样。 好字刚说完,大胖子砂锅般的巨拳,恰好出现在希恩眼前。 希恩终于切身体会到大胖子又快又猛,超乎肉眼视角的极速之拳。 拳头带起的劲风,已先一步刮在希恩脸上,眼看着这一拳就要击实在希恩面上,希恩将要死在这一拳之下。 大胖子冷笑连连的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肥手以难以想象的高速转拳为拍,绕过希恩的头颅,状似极其亲热地,拍了一下希恩厚实的肩头。 这时送字的余音,才堪堪从希恩的嘴里溢出。 足见大胖子动作之快,应变之速,确实已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时间短得仿佛只有一刹那,但生死全系于一线,个中的凶险奇诡,实在奇妙难明。如果希恩答应得稍微慢了那么一瞬,恐怕脑袋早已开了个大洞,脑浆溅了一身。 即使避过了灭顶之灾,可是这一下差点拍得希恩直坐倒地上,大胖子虽是收回绝大部分的力度,但实情不乏小惩薄戒之意味。 身体一晃,全身禁不住微微颤动,面色條地转白,希恩咬紧牙关,强忍着骨骼的疼痛苦楚,却连一声惨哼都没有发出。 每动一下都牵扯到痛不堪言的神经,希恩做出的每个动作,都似是困难无比,几乎要使出吃奶的劲儿。 等到接过大胖子再次递来的信件,希恩全身已然汗流浃背,精疲力竭,禁不住一手扶住桌子。 狠狠喘了几口气之后,希恩这才回复了一点力气。 就在这时,一道似乎很陌生,而又似是有点熟悉的目光,带着疑惑与惊讶,还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紧紧地投注在希恩身上,看得是那样的入神,好像要穿透希恩的斗篷,直视在他的身上、脸上一样。 希恩不敢回头。 他相信只要自己一回头,就会露出马脚,让对方认出自己来。 千万不要看轻女人异常敏感的直觉,只要稍有不妥之处,她一定会感觉得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巧合,巧合得使人难以置信。 希恩苦笑之余,依然还是苦笑。 除了大街上被自己非礼的美丽女子,试问还有谁会用这种目光,看着一个跟罪魁祸首形迹相似的陌生人呢? 希恩的指尖,此刻仿佛还萦绕着那种柔软滑腻,而又充满弹性的美妙触感。 希恩面上一红,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那道教希恩浑身不自在的目光,就如萦绕在希恩指尖,挥之不去的美妙触感一般,萦绕在希恩的后背,直让希恩心中打鼓,七上八下般跳动。 希恩眼下似乎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要是只有女子一人,希恩就算任打任骂,也绝无怨言,毫无不服不满之意,自己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行”。 虽然只是无心之失,不过其行为带给女子心灵上的创伤,根本不可估量,希恩着实于心不忍,过意不去。 假如打骂能解开对方的心结,希恩不介意做一次出气筒,尽管这个出气筒很有可能演变成猪头。 可惜的是,女子并不是独自一人,她的身旁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几个全身包裹在斗篷之内,形象各异,却又气定神闲,自具高手风范的神秘身影。 他们行走之间,脚步声几乎轻不可闻。 希恩不由得想起了女子鸣响枪声之后,那几道穿透重重人海,依旧中气十足,凝聚而不散的尖啸之声。 正文 第十八章 饭馆变故(下) 人生常常遇上这样的境遇,几个选择同时摆在你面前,而每一个选择都会产生让你意料不及,不能预测的无穷变数,但你又不得不做出唯一的抉择。 希恩以极快的速度,将信件塞进怀里,摸了摸饿得发瘪肚皮,再不动声色地将看了大胖子一眼,索性大模厮样坐了下来,还老实不客气的伸手摸向桌上的糕点。 大胖子和怪人怎么都没有料到,处处落于下风,着着受到他们打压的希恩,突然化被动为主动,来此一着。 两对目光,四只眼睛,像魔法射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希恩身上。 希恩打定主意,心安理得之下,一点也不为他们目中透出的奇光所动,至乎连女子若即若离,似疑非疑的眸光也变得非是难以消受。 两人对话的重心,一如他们的目光,再次转移到希恩身上。 “老小子,不简单。”大胖子搔了搔肥大而光秃的脑壳,阴测测地笑道。 “好胆色。”怪人极其难得地附和了大胖子一次。 就在希恩将糕点送到嘴边,准备塞进口里大快朵颐的时候,一道锐利冷酷的目光,像锋锐无比的钉子一般,牢牢地凿在他身上。 拿在手上的糕点,本是金面银帮、绚丽鲜润,却似是一下子失去了它所有的光彩,本是香味诱人、馥郁甜美,亦仿佛在眨眼间全然流逝,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希恩嘴角又绽出一丝笑意,今日一上午笑的次数,比平时一个星期加起来还多,甚至脸都笑得有点抽搐,只是这并不是欢愉的笑、喜乐的笑、高兴的笑,反倒是充斥着无奈、憋屈、悲凉的苦笑。 如芒在背,希恩感到自己像是成了被雄鹰盯住的猎物。 假如刚才女子的目光,使希恩感到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现在的目光,却令希恩如坠冰窟,从心底里透出一种寒意。 一热一冷,变化之剧烈,转换之神速,实在令人莫可适从。 这块本应是香甜味美的糕点,虽已在唇边,但希恩此刻确实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 试问一个人给一个魔弓手,像利矢一般的眼光紧紧地盯着,如何吃得下去? 大胖子的神经依旧大条,一点也没有看出希恩的不妥之处,自顾自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坐有如重物从高处坠下,似乎连整个厅堂,都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老小子,你麻烦不小。”怪人似有所觉,不着痕迹地扫了女子那伙人一眼,道。 希恩脸上一红,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还要给人当面说破,内里的尴尬之处,着实难以向外人诉说。 不过希恩面上一成不变的肤色,很好地掩盖了过去,使得怪人误以为希恩面不改色,神定气沉,令希恩大有发挥的余地。 大胖子饶有兴趣地看了希恩一眼,细小的眼珠旋又滴溜溜一转,注意力已转移到怪人身上,但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停顿,不住往嘴里狂塞着食物。 如此胡吃海塞,狼吞虎咽,吃相自是让人不敢直视。 桌上满满的食物,以奇快的速度消失着,不知不觉间,已有过半进了大胖子的肚子里去。 大胖子條地嘿嘿怪叫起来,“一个王八跟五只乌龟,对上了眼。” 只是大胖子满嘴食物,此番话说起来咕哝不清,怪异无比。 大胖子损起人来从不打草稿,想到啥就说啥,五只乌龟,说的自然就是女子身后的五个人,至于这王八究竟说的是希恩,抑或是怪人,恐怕就只有大胖子自己知道。 希恩料得大胖子在信还未送到武圣手里之前,断然不会为难自己,甚或好生招呼自己,免得出了差错。 有恃无恐之下,希恩此刻哪能不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顺势将已送到嘴边的食物,猛地一下子塞入大胖子口里。 大胖子显然想不到希恩会来这么一手,早已满负荷运作的嘴巴,霎时间超负荷起来,过多的食物,险些就把他噎得喘不过气来。 大胖子狂咳几下,总算把卡在气管里面的食物咳了出来。脸色骤变,阴沉得可怕,狠狠地瞪了希恩一眼,却忍住没有发作,转而继续埋头苦吃。 怪人好像跟大胖子对调了灵魂,竟学着大胖子作风,忽然间没心没肺地大笑了起来。 先前大胖子言谈之间毫不相让,辞锋占了上风,赢了一回。 也不知道怪人这一笑,是见大胖子吃亏,趁机有意气一下大胖子,杀杀他的威风,还是在笑对面的五个藏头露尾,全身包裹在斗篷之内的人,真的如大胖子所说,是躲在龟壳里的乌龟。 怪人和大胖子的脸上,竟然看不到一丝焦虑之色,紧张之意,一个魔弓手和四个不知实力深浅的人物,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却像不曾看见一样,依然故我,毫无惧色。 希恩受大胖子和怪人影响,豪气一起,也把女子、魔弓手还有他们的伙伴,放在一边,置诸一角。 先大口喝了一杯水,一股清爽冰凉的感觉,顺着几近干涸的喉咙,似一道甘流,毫不停滞地直走食管,肠胃,当真舒畅到了心儿里去。 缓缓舒一口气,希恩挑了块娇小精巧,制作细腻的糕点,饥肠辘辘之下,也不顾虚礼假仪,一口就将其吞进口中,只觉松软绵滑,入口即化,说不出的美味。 这边嬉皮打闹,调笑玩弄,吃喝如常,压根一点也不把对面的六个人放在心上。 那边却怒上心头,脸都快气绿了。 要知道女子身后的五人,除去神秘而高强的魔弓手之外,无一不是实力超卓之人。 在人类世界,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大名鼎鼎,备受尊崇的人物,何曾试过给人如此不放在眼里,轻视得就像看着一朵飘在天边的白云。 只是他们人老成精,人生经验何其丰富,一早便已看出女子与希恩之间,必定有着某种嫌隙与过节,更何况魔弓手此时的目光大异于平常,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定有问题。 不过碍于女子的面子,他们也不好强自出头,有失涵养与高手风范。 可是其中一个身材高大,扎实横壮的人,性格极其火爆,这时忍不住冷哼一声,以泄心中不悦之意。 不过女子没有示意,他也不敢妄动,只能忍气吞声,傲立在一旁。 可是身下的地板,悄无声息间,以此人双脚为中心,散射出无数道裂纹,直延至希恩这一桌来。 要将地板踩成这样不难办到,但假如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就做到这一点,那就绝非一般人能够办到。 这般做作,无异于在刻意表演,又仿佛在无声挑战,火药味十足。 气氛顿时一紧,周遭的温度亦似乎猛然下降,一派剑拔弩张的意味。 识得厉害的客人,早已见机逃走,这一走,仿佛瘟疫传播一样,只一会,大半的客人已匆匆出门,四散离去。 正文 第十九章 再生变数 厅堂之内,三十多张的台子,除了希恩他们这一桌之外,就剩下四桌还坐着人。 尽管希恩嘴里忙着吃糕点,心神却一直放在厅堂之内,希恩的好奇心一向很强,任何能吸引他的人和事物,他总想细细去观察一番,探个究竟。 厅堂之内,本来人声鼎沸,人满为患,这阵子忽然变得稀稀落落,忽然就剩下四桌的人,而这四桌的人在这种环境之下,居然还稳坐不动,各行其是,怎让希恩不好奇。 世上从来不缺喜欢看热闹的人。 靠近门口的一桌,坐着四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神情剽悍的中年人,桌边还靠着几把长剑,看来这四人既喜欢看热闹,又不怕惹事。 而他们附近却坐着两个奇形怪状、不甚完整的男人,其中一个右边耳朵没了上半边,脸上看不见鼻子,眼睛也瞎了一只,就剩下左眼在贼贼的乱瞄。 身上更是惨不忍睹,右脚小腿是一根特制的独木,左手的五指俱是光秃秃的,断口整齐,估计是被人用利器齐根切去。 另一个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狰狞可怕,一道也不知是剑痕,抑或是刀痕,将双眼尽毁,留下两个空空洞洞的窟窿。头壳顶上寸发不生,因为他的头壳早已被人削去一块。 稍为比他的伙伴好一点的是,他的身体尚算完整,可惜右边的胳膊空空如也,不问可知,也是整条让人毁去。 完好无损的双耳不停耸动,显然是在留心听着饭馆里面的动静。 这俩人又残又缺,但此时一个在留神看,一个在认真听,那神情何等专注,何等入迷,似乎不想放过厅堂里面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丝变化。 两人身上的伤势,极有可能是因为看热闹,殃及池鱼之下,遭受无妄之灾而得来的,但眼下却旧错重犯,惯习难改,像狗忘不了屎的滋味,每遇一次,非要嗅上一口不可。 希恩不远处的一桌,一位老者面容清瘦,两鬓斑白,眼帘低垂,悠然端坐在椅子之上,全身却散发出一种令人莫以名之的威严,使人不敢轻忽视之。 老者身上穿着件做工考究的白色魔法长袍,虽然法袍之上,并没有刻画着复杂难明的魔法阵,但此刻穿在老者身上,仿佛流溢着一层纯净干结,盈盈闪烁的白光。 老者的身旁,还坐着一男一女,衣着华贵,俱是豆蔻年华,颇为年轻,使人一看便知是世家子弟无疑。 少女年纪虽轻,非但已经长得极为美丽,而且举止斯文秀气,大方得体,十分引人注目。 青年身材欣长高健,腰挂长剑,容貌俊朗,英姿勃勃,豪气凛凛,端的是一个美男子。 青年和少女共坐一桌,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极是般配。 老者艺高人胆大,看来是想让一对在温室里长大,没经历过风雨的花朵,多见识世面,增广见闻。 一个不怒自威的老者,一对才貌双全的金童玉女,这样的组合,无论在哪里,都是异常的显眼,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难免会看上一眼。 可是坐在角落里那一个人,从来没有看过一眼,就是连风暴的中心,希恩那一桌与女子那一伙人,也是当作空气一样。 他的背影孤独而寂寞,身形又高又瘦,露在斗篷外貌的手纤长苍白,稳定有力,这时正举着酒壶,往杯里慢慢斟酒,却连丝轻微的抖动都不曾出现。 面貌因为斗篷的遮掩,一点也看不真切。 桌上除了一杯一壶之外,还摆着一柄又长又窄的剑,剑鞘鲜红如血,剑柄红如鲜血。 这是怎样一柄剑,它就平平放在桌上,桌子周围却仿佛染上了一层血腥之气,浓烈如稠,催人欲呕。 它存在的本身,似是象征着死亡。 那人安坐不动,自斟自酌,自得自乐,像一点也不受影响,或是他已与剑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最让希恩觉得奇怪,反而是那些仿佛已被人遗忘的伙计,竟一个不漏,全留在饭馆之内。 该拿食物的仍然在拿食物,该上酒的还在上酒,该擦台子的依旧在擦台子,面上居然看不到一丝惊慌之意。 那掌柜更令希恩感到惊奇,脸上非但没有骤然遇着变故,通常会出现的焦急着紧之色,倒是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施施然地将一颗剥好的花生放在嘴里,慢慢咬碎。 那云淡风轻的神情,就好像他只不过是个看热闹的过客,饭馆里面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一样。 希恩心里既奇又惊,这掌柜与伙计,胆子也未免太过大了点,转念一想,希恩已觉出他们必定有所依仗,背有靠山,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女子的好奇心,似乎比希恩还强,希恩心里有愧,不敢望她,她反倒越走越近,一心想要弄个清楚,看个明白。 女子表面上强装镇静,实情心里头却忐忑不安,矛盾莫明,一时想希恩就是那个非礼她的凶手,一时又希望希恩不是。 要知道,当其时着实又羞又恼,又急又气,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对方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但是当她联想到了某个怪叔叔的传说时,她又觉恶心得要命,令人作呕,而非礼自己的,亦正是跟怪叔叔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子。 念及此处,她心中替自己的遭遇,感到伤心难过之余,又有种难以言说的忿怒与气恼。 可是不知怎的,每逢忆起两人面面相对,四目交投,她就不禁霞烧双颊,心湖总是不由得泛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涟漪。 她难以忘记对方那灵动如神,清澈明亮的双瞳,难以忘却对方双瞳之内流露出的那股凛然正气。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又怎么会是个猥琐恶趣的怪叔叔? 事情可能真的是一场巧合得让人难断难明的误会。 想法一变,她又生怕自己错怪好人,令对方蒙受不白之冤。 女子长叹了口气,微垂着螓首,以掩饰心头波动不已,患得患失的情绪。 她身后的五人怕她有所闪失,也亦步亦趋跟了过来。 人未至,一股撼山裂岳的气势已悄然生起,逼至希恩这一桌。 希恩脸色一变,顿觉空气猛地一窒,头脑一阵昏眩,身上似有万斤重,压得全身骨骼咯咯作响,胸口蓦地变得沉闷起来,呼吸渐渐粗重。 希恩连忙收摄心神,将精神力集中凝聚,压力登时大减,全身一松,头脑一下子就回复清醒,再也不像刚才天旋地转般那样难受。 威胁近在眼前,而且越逼越近。 可大胖子像是一点也不受对方的气势影响,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毫不上心的样子,活脱脱像个二世祖,要是换了别人,可能早就火烧屁股。 怪人的举动反而大出希恩所料,只见他面上漠无表情,慢慢转向女子的方向,却连眼角都不瞟他们一眼,只淡淡地吐出了个“滚”字。 语声轻得像情人的哝哝私语,但全场都清晰可闻,内里更是连一丝情人之间,那温柔甜蜜之意也没有,有的仅是令人生畏的无尽冷意。 此话说得轻描淡写,不过它却猛地掀起了轩然大波,滔天巨浪。 正文 第二十章 梅花嬷嬷(上) 女子妩媚明亮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玉唇微张,似是不能相信世间上居然有人对她这样无礼。 “这位朋友,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点。”女子身后,一个身披紫色斗篷的男子,精光电闪的双目怒火一现,旋又敛去,冷着声音道。 “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的好。”声音是从隐藏在灰白斗篷的身形传来。 刚才踩裂地板的壮汉,这时脸已气得通红,一双眼睛似是要喷出火来,狠狠地盯着怪人。 一贯以来,他由于性子刚烈,冲动易怒,刚才能够忍住火气,已属极其难得。 这下火上烧油,哪能再忍得住,怒哼一声,逼人的气势随着逼近的步子,霍地成倍加强。 只是希恩却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因为这股气势一到了桌子附近,就仿佛被一堵看不见的气墙,硬生生阻挡在外。 大胖子嘴边泛起了一丝狞笑,却出奇的忍住没有出手,细小的眼珠一转,扫了一眼桌上十有九空的盘碟,以破锣般的粗嗓子道:“伙计,再来二十碟。” “好咧。”一个正在端食物的伙计,听到大胖子这番话,爽快地答道,丝毫没有因为希恩这一桌风云已起,暴雨将临而有一点犹豫。 希恩大奇,这伙计无论怎么观察,也不像是个厉害人物,面对这样的情景,怎会如此从容镇静。 这情形大不正常,希恩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即将发生。 大胖子和怪人一唱一和,一搭一档,气起人来,着实可以把人活活气死。 壮汉先受怪人的气,且气得不轻,现在又被大胖子一激,哪里还忍受得住,忽地仰天大笑起来,厉声道:“好,好,好。” 每说一个好字,声音就更冷一分,说到最后,他的话已变得其冷无比。 紫篷男子双眼冷芒趋浓,不再言语,脚步往前一踏,与壮汉互成犄角,胁迫而来。 灰白斗篷的身形如鬼魅一般,迅快无比,而又了无声息地来至壮汉的另一边。 一直没有出声的魔弓手,此时双目如电,两点寒星似要从眼内射将出来,遥遥锁定了怪人。 “请指教。”壮汉心中怒极,但依旧保持高手风范,并没有抢先出手,斗篷一拂,摆开架势,恨声而道。 “我说的不清楚吗?”怪人还是那副泰然自若,无波不澜的神色,淡然道,“我叫你们滚。” 希恩暗忖,这怪人气起人来,比大胖子还犀利上三分。 女子一众人等何尝被人如此不屑视之,何曾受过这等侮辱,脸色齐齐骤变。 壮汉脸上更是涨得又紫又红,气急败坏之下,哪里顾得上其他事情。 斗气一催,周遭的温度像是霍然爆升,火辣辣的气浪,从壮汉身上一圈一圈地散射出来。 壮汉双拳一捏,身形一展,就要扑过去惩戒这个口出狂言,不把人当人看的怪人一番。 其他四人并没有出声劝阻,似是默认了他的行动。 怪人依然端坐椅上,连姿势也没有一分改变,右手握拳,缓缓击出,动作慢到了极致。这一拳不单速度如蚂爬,而且连一丝轻微的变化也不曾出现。 慢得出奇的一拳,朴实无华的一拳。 首当其冲的壮汉,以及他身边的两人一看这阵仗,反而吓了一大跳,本来冷芒四射,凌厉无比的眼神,立时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骇然之色所取代,甚至掌心都不自觉泌出了冷汗。 皆因这一拳实在太过霸道,霸道到了使人不得不惊,不得不怕的地步。 怪人这一拳虽是极缓极慢,不过当出手那一刻开始,一股无法想象,庞大得吓人的压力,就从四面八方压迫而至,仿佛四面都给一座看不到顶峰的高山围住。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四座高山似是活了过来,渐渐地向他们铺天盖地般压将下来。 周遭的空气似是一下子变得有如实质,竟让人生出一种厚重难当的可怕感觉。 怪人跟大胖子的拳法,走的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子。 尽管两人的拳式,都是那样的平平无奇,可是大胖子高明之处,在于一个快字,而怪人最厉害的地方,却在于一个势字。 拳出势生,势不可挡。 一拳之势,竟将女子和她身后的五人,全然笼罩在内。 希恩从来没有想象过,土系斗气居然可以运用到如斯程度,简直是听所未听,见所未见,高明到了极点。 白袍老者一看到这架势,便知不妙。 二话不说,出手如电,霍地抓住不明就里的年轻男女的衣领,接着身形一动,就要带着他们飘身出窗,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因为他早已看出,单凭自己的实力,要是再在这饭馆呆下去,极有可能性命不保。自顾尚且不暇,何况他还得照顾一对年轻男女。 眼下并不是逞强的时候,白袍老者虽然久居尊位,平时难免骄横狂傲,但也不是不识厉害,不懂大体之人。 只是,令白袍老者没有料到的是,窗口已有四柄长剑在等着他过来,这四柄长剑所取的角度、方位、时间,无一不是把握得火候十足,老练周全。 不知何时,靠近门口一桌的四个中年大汉,已来至窗边,出手如飞,运剑如电,每一剑都不离老者的要害位置。 静时安如山岳,动时如蛟龙出海。 这四人行动迅捷,出手狠辣,配合默契,甚至连希恩都看走了眼。 白袍老者铁青着脸,怒哼一声,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但见一道炽亮强烈的光芒,條地一闪而生,照得整个厅堂纤毫毕现,同时也将人的眼睛,刺激得睁目如盲。 强光出现得过于突然,距离太过接近,毫无防备之下,这四人也只得暂时合上眼睛。 等到他们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先机尽失,虽然身上的法袍被割破了四处,但白袍老者已安然站在他们的面前。 白袍老者放下两个年轻人,不发一言,再次攻了过去,显然他从四个中年大汉的出手,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一时之间,白光爆闪,剑气四溢,周围杯盘狼藉,桌翻椅裂,混乱到了极点。 那边打得虎虎生威,声势浩大,这边却死寂无声,沉闷难言,但其凶险处,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壮汉、紫篷男子、灰篷人的眼角,已然渗出眼水,刚才强光突现的时候,他们不能亦不敢闭上眼睛。 要知道高手相搏,胜负往往会在一瞬间决出,他们不能放过怪人面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形势急变,骤生波折,快得让人不可思议。 不变的或许只有那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孤高身影,但当希恩将注意力转移到角落时,才发现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蓦地,“呛”的一声,有如龙吟虎啸,剑已出鞘。 残阳如血,剑身却要比残阳还红,比鲜血更艳。 剑锋又尖又利,似一滴最新鲜的血液凝在剑上,将落非落。 剑如惊虹掣电,竟直直刺向那魔弓手。 希恩心神一震,呼吸一顿,猛然惊觉到,眼前再也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人一剑,而是一道妖异万端,雄浑艳丽的血腥之气。 人和剑已浑然一体,再也分不出是剑,抑或是人。 这一团血腥之气,像无迹可寻的游鱼一样,竟灵活自如地穿过怪人的拳势,眼看着就要刺进魔弓手的身体去。 一支金碧辉煌的箭矢,在不可能的角度,难以估测的高速里,迎上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剑。 一股劲气自交击处席卷开来,在怪人的拳势里激窜乱流,动荡翻腾,偏偏就闯不出怪人拳势笼罩的范围之内。 这才是魔弓手的真正实力,拔箭、搭弓,挽射,整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快若惊鸿。 希恩看得怔住了,这魔弓手对付自己的时候,恐怕连十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使出。 一路以来不言不语,始终低垂着头,让人看不见任何表情的黑篷人,條地来至女子身前。 凡是来到女子身边的气势、劲气,都仿佛撞上一层看不见的波纹,立刻冰消瓦解,消失无踪。 场面在一瞬间全乱套了。 除了真正看热闹的两人之外,所有人不知为了什么,像发了疯一样,全都交上手,打了起来。 越是混乱的时候,希恩头脑反而变得越清醒,因为他知道一旦陷入危急凶险的境地,惟有保持灵台明澈,方可排忧解难,化险为夷。 希恩忽感有异,隐隐约约当中,他好像闻到了一缕清冽的香气。 香气似有似无,若即若离。 难道是极度混乱的环境下,产生出的错觉? 希恩还在脑中转着这念头,还在为自己的感觉而奇怪之际,如丝如缕的幽幽芬芳,再次扑入他的鼻端。 在这个拳来剑往,如火如荼,动辄决出生死的时刻,此香气来得实在既诡异莫名,又神秘难测。 清逸淡雅,幽幽芬芳,沁人心脾,这世上除了梅花香之外,绝对找不出第二种。 鼻息微微发凉,希恩敏锐的鼻子似乎还嗅到了,那股藏于花香之中,凛然不可侵犯的清冷寒意。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梅花嬷嬷(下) 初时微可仅闻,如丝如缕,不过转眼间,满室已然暗香浮动。 大胖子肥躯微微一颤,胖体一拧,已转身背靠桌子站起,细小狭长的眼珠之中,露出警惕之色,目不转睛地瞪着厅堂的入口。 “梅花嬷嬷?”大胖子试探性的语气,似是将信将疑,又似是不敢置信。 几乎在同一时间,怪人收拳止势,展身而起,惨白得几近透明的面色,像是变得更白更吓人,“梅花嬷嬷!” 怪人说收就收,但紫篷男子、壮汉、灰篷人,不单额角眉头汗如雨下,身上更是湿得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两脚打颤,双手不住发抖,显然已斗气耗尽,脱力过度。 血气敛去,剑归鞘内,人已停下。 卓然而立,本来孤高傲岸,萧索冷然的身形,似是微微矮上了一分。 梅花嬷嬷这四个字,就如一道玄秘的咒语,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瞬间令希恩这一边止戈收兵,转而厅堂之内的每个人都停下了手。 只见一道红色的浪花,从门口翻卷而来,直延至饭馆中央才堪堪停下,竟是一条一米宽,十米长,却纤尘不染的鲜红地毯。 八个秀发垂肩,素衣似雪的少女,提着满篮梅花,迈着细碎的步子,当先走进饭馆。 八名少女分作两组,每组四人,各相隔两米,亭亭立在地毯一边。 朵朵梅花缤纷洒落,蹁跹飞舞,白似鹅毛飞雪,红如烈焰骄阳,绿像翡翠玉石,黄的赛金,粉的胜霞…… 怪人和大胖子并肩而立,一瘦一胖,一白一黑,一慢一快,一阴一阳,竟是说不出的融和如一,仿佛两个人在一起,才构成了一个完美无缺,不差分毫的统一体。 可是两人此刻眼中透着浓浓的戒备之意,脸上神情凝重,全身绷得紧紧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希恩不禁想道,恐怕只有跟他们同等级数的人,才会使这两个无法无天,独断专横的人物如此重视,如斯忌惮。 满天花雨之下,一个人踩着红毯,踏着洒落的梅花,袅袅亭亭地慢步而来。 虽然被大胖子、怪人唤作梅花嬷嬷,她的体态、相貌,却连一丝最轻微的老态都寻不着。非但没有寻着一丝老态,冰肌玉滑、晶莹润泽的肌肤,紧致细嫩得就如同初生的婴儿一样。 尽管这八名撒花少女俱是千里挑一,明眸善睐,不可多见的如花美人,但当梅花嬷嬷踏进饭馆之时,一下子就成了烘托月亮的星星,映衬红花的绿叶。 外面熙来攘往、人流如织,走在路上的人,衣服总难免要沾染尘土,生起道道褶皱。 而她白裙似雪,竟不起一丝皱痕,不染一点尘埃,像是从霜雪纷飞,梅花怒放的孤峰绝顶,霍然坠落凡尘,现身此间。 饭馆里龙盘虎踞,杀机四伏,上一刻还剑光拳影,动辄分出生死胜负。 但这梅花嬷嬷一袭曳地长裙,端的是高贵典雅,仪态万千,似是去出席一场隆重盛大的宫廷晚宴,饭馆里形形式式的各样人物,仿佛成了背景一样。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所有人的眼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过去,聚集在她的身上。 在若隐若现的轻纱映掩下,柔美至无懈可击的脸部轮廓,仿似薄雾轻霭笼罩下的瑰丽青山,每一个起伏都是那样的如梦如幻。 银色的秀发被巧妙地扎成了一条长辫,显得既简单整洁,干净爽朗,又不失性感妩媚。 一双眼睛亮如天上的星辰,内里透着一种卓傲不群,超凡凌尘的逼人神采,使人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眉宇之间透着种说不出的英气,一如深山绝峰上,傲雪凌霜的一剪寒梅。 出尘脱俗的气质,再配上卓约动人的风姿,曲线撩人的体态,简直每时每刻都在挑逗着,每个男人潜藏在心底至深处,最最原始的兽**望。 每个人的眼睛都看直了,连美貌自具一格,却又绝不逊色于梅花嬷嬷的神秘女子,也不禁看呆了。 饶是见惯美女,胃口刁钻的希恩,亦是眼前一亮,心头暗赞,不过希恩总觉得这梅花嬷嬷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至于究竟在何时何地见过,希恩霎时间也想不起来。 除了希恩之外,整个饭馆之内,能够保持清醒的,就剩下大胖子和怪人两个。 虽然怪人和大胖子也像其他人一样,一瞬不瞬地看着梅花嬷嬷,但透过他们凶芒跃动的犀利眼神,希恩知道他们看的不是梅花嬷嬷摄人心魄的美态,而是蕴藏于这优美动人的娇躯之内,无可测度的可怕威力。 梅花嬷嬷眼波流转,妙目微移,看向两个又残又缺,偏生爱看爱听热闹的奇人,玉唇轻张,冷冽的气息,似是自檀口徐徐而出,“热闹好看么?” 声音清脆娇美,赏心悦耳,教人听之难忘。 “好。”这两人异口同声而道。 希恩并不奇怪他们能够听到梅花嬷嬷的话,虽然他们其中一个右边耳朵被切去半边,但那并不会太过影响听力。 希恩反倒奇怪那个眼睛只剩下两个窟窿的人,怎么能看到热闹,难道他还能有听音成像的本领不成? 就算他有这种非凡的本领,那本应是件极为隐秘的事,梅花嬷嬷又是如何知晓? 梅花嬷嬷旋又淡淡地道:“看热闹是要付钱的。” 这奇形怪状的两人一时间俱不作声,也不知是惊讶诧异的缘故,抑或是愤怒难言之因。 梅花嬷嬷声音转冷,使人顿生寒意,“放下三百金币,你们可以走了。” 三百金币足可以将整个大堂里面的所有东西,全换了个遍,仍旧绰绰有余。 美绝无伦的嗓音虽令人百听不厌,但话里的内容,却无异于在敲诈勒索。 如此气质动人的美女,竟做出这种敲竹杠的事情,希恩着实连做梦都想不到。 在希恩观感当中,梅花嬷嬷就如不吃人间烟火,不染世俗之风的雪山精灵,哪能料得她竟会如市井小女人一般精明干练,玲珑剔透。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反倒受之如饴,脸上连一丝不满之色也不曾出现。 或许认为这场热闹物超所值,值回票价,或许惊为天人,受梅花嬷嬷四射的魅力所惑,也有可能慑于梅花嬷嬷的雌威,做那识时务之举。 这两位奇人没有一点犹豫,放下一袋鼓胀的金币后,便如丧家之犬般,手拉着手,绕开鲜红地毯,急步夺门离去。 希恩愕然无语,大胖子、怪人蛮横无理的程度,已不能按常理去推断,谁知比起这梅花嬷嬷,颇真有点小巫见大巫的意味。 梅花嬷嬷天蓝色的美瞳再移,眸光深深投注在孤高剑客身上,却不说一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也不见孤高剑客如何动作,“啪”的一声,一大袋金币便砸于台上,接着身形一动,已到窗边,再眨眼就消失于窗外。 这孤高剑客的表现更让希恩瞠目结舌,他从梅花嬷嬷出现的时候,就表现得不太正常,眼下居然就这样匆匆落荒而逃,似乎恨不得多生两条腿,能有多快就要多快,速速逃离此地。 要是希恩刻意集中精神,察看他隐藏在斗篷里面的脸容,一定会看到一张哭丧着的脸,一副见鬼的表情。 希恩忽然从梅花嬷嬷的眼角眉梢,捕捉到了一丝盈盈的调皮笑意,这种女孩儿家的表情,出现在她这样遗世独立的美女身上,实在是极其罕见,而又令人心醉神迷。 希恩不禁猜道,这孤高剑客和这梅花嬷嬷之间,说不定发生过某些不为外人知道的故事,否则孤高剑客怎会表现得如此不堪。 正文 第一章 密信争夺(上) 梅花嬷嬷莲步微动,长裙飘舞间,如山峦起伏般秀美的娇躯,已洒然转向四个中年大汉与白袍老者所在的方向。 四位中年大汉登时脸上一呆,呼吸一窒,然后头往下垂,似是不敢直视梅花嬷嬷的逼人美态。 不过心细如尘的希恩已看出这一呆,一低头,微微有点不自然,不自然就是做作。 一个大男人这般扭扭捏捏,无故做作,那便是有所图谋,何况眼下四个大男人都是这样做作。 希恩條地看到四个中年大汉眼帘微动,竟暗中齐齐打了个眼色,心中一震,他们选择的居然是行险一搏。 希恩不由得想到刚才他们突然发难,巧妙配合,险些就将空有非凡实力,却来不及施展的白袍老者斩于剑下。 念及此处,脑中骤然一急,心头莫名一紧,便不禁惊呼出声,“梅花姐姐,小心!” 平时冷静沉着的希恩,绝不会如此不分轻重,不计后果地做一件事。 但此刻情急之下,希恩也难作计较,竟那么顺乎自然地将这一番喊叫了出来。 希恩的话还没说完,四柄又快又急,又准又狠的长剑,已霍地离鞘,直刺梅花嬷嬷而去。 长剑破空的剑风声,像是隐藏在希恩的喊声当中,循着话音分取梅花嬷嬷的双眼、咽喉、心脏、腹部,着实让人料想不及,防不胜防。 梅花嬷嬷芳唇微动,好像一点也没有看到,那四柄要她香消玉殒的索命长剑,螓首微垂,默默地念了希恩叫出来的“梅花姐姐”几遍。 忽地像想到什么极惹人发笑的事情,不禁“噗嗤”娇笑出声。 希恩锐利的目光仿佛能透过薄纱的遮掩,一睹梅花嬷嬷如花似玉的娇靥上,绽放出如梅花怒放,令百花失色的绝美一笑。 希恩看得痴了,竟似也忘了四位中年大汉,忘了他们手中随时将被鲜血染红的长剑。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停顿。 满空飞舞的梅花,似是被一只无形无迹的手,猛地握紧,滞止不动。 覆盖红毯的落梅,像是被一双看不见、摸不着的巨手,硬生生地从地上托了起来。 漫空飞花就那样与满地落梅重合交缠在一起,难离难分。 一阵微风拂过,定格的画面,停滞的时间,似是重新流动。 梅影阑珊处,飞花间隙中,雍容华贵的曳地长裙,随风轻扬,摇曳生姿,纯白晶莹的裙色,更是衬得梅花嬷嬷超凡脱俗,飘飘欲仙,直似乘风而去。 透过窗外阳光的反射,希恩看到四柄本来既快且准,奇诡狠厉的长剑,自撞上这柔风花雨之后,便仿佛一下子坠入泥沼之中,霎时间失去了该有的准头,速度,变化,变得奇慢无比,再难寸进。 乱花迷人眼。 飞旋舒卷,缤纷四散的花雨,已悄然将梅花嬷嬷与四位中年大汉包裹吞噬起来,令外人难以看清里面的真实情形。 每一片梅花看起来,似是变得更艳丽润泽,更晶莹剔透,更眩人眼目。 风轻柔得有如情人温软的爱抚,梅香芬芳得仿似情人动人的体香,花瓣娇滑得就像情人亲密的热吻。 柔逸温纯的一吻,馥郁甜香的一吻,**蚀骨的一吻。 死亡的一吻。 漫天花雨,又飘然而落,可是这一次,没有人再敢看轻那又娇又小,仿佛弱不禁风的瓣瓣梅花。 极美的场景,残酷的杀戮,铁般的事实。 怎能不让人见之难忘,刻骨铭心? 希恩貌似看傻了,又美又香,又幽又芳的梅花,竟可以在一刹那间,化身成为杀人夺命的无双利器,消融了血肉,侵蚀了筋络。 希恩不平凡的一生,从未见识过如此诡异的招数,如此可怕的手法,这已完全超出希恩所能想象的范围。 四柄精钢百炼的长剑虽然安然无恙,但紧紧抓着它们的主人,却变成了四副空空荡荡的高大骨架。 原本宽大的衣裳,此时像毫不着力一般,套在他们皑皑的白骨上,看起来不单诡秘阴森,而且可怖吓人,使人心胆俱寒,怯意大生。 就在这时,一道干呕之声,已飘然传入希恩耳际。 希恩只凭那想吐却吐不出的暗呕声,便知这人胸腹间定是异常难受,因为他亦曾有过类似的经历。 可是希恩再也没有心思,去察看这声音究竟是从何人之口发出,因为梅花嬷嬷玉躯轻转,一双亮如天星的美眸,已紧紧地攫住了希恩全副心神,使他无瑕分心它顾。 世上有一种美可以夺人心魄,让人魂为之销,全然忘记其他人与事。 梅花嬷嬷的美,无疑属于这一种,所以当她看向希恩的那一刻,便教希恩再也挪不开眼光。 梅花嬷嬷就在希恩全心全灵的注视下,踏着曼妙无比,动人无伦的细碎步子,一步一步地向希恩盈盈走来。 梅花嬷嬷的步子,不单走在繁花覆盖的红毯之上,而且还走进了希恩已泛起丝丝涟漪的心湖之中。 希恩对于陌生人的戒心,一向以来都比较重。 但这一次却大异于往常,甚至连一丁点的提防之心也生不起来,好像要是升起那么一点点的提防之心,就侮辱了眼前的佳人一样。 希恩蓦地呼吸一紧,心里头不禁暗暗道了句,“乖乖,不得了。” 梅花嬷嬷远看如雪中傲梅,凛然若仙,来至近处,这种感觉成百倍增强,使人惊艳无比之余,又不禁不敢直视,只敢偷偷欣赏。 她的美不属于这滚滚红尘,碌碌人世。 每一个人,自懂事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向往着美好,无论是美好的事,美好的物,抑或是美好的人。 而希恩更是一个善于发现美,乐于欣赏美的人。 一个女人假如将自己的美丽展现出来,要是不去欣赏,不懂欣赏,在希恩想来,那比暴殄天物更让人惋惜。 所以希恩有如色中饿鬼,一瞬不瞬地看着,好像生怕错过任何一点,极其引人入胜的娇姿美态。 但只要看到他眼内清澈灵动的明亮眼光,便可知道他的心中并没有一丝**,有的仅仅是对美的向往与欣赏。 越看希恩越感觉到,梅花嬷嬷虽是近在咫尺,仿佛随时触手可及,却似远在深山绝峰,冰雪之巅,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一条不可逾越的无形沟壑,似是横陈两人之间,将两人永远隔绝开来。 一时间,希恩不禁意兴阑珊,对什么事也提不起劲头来。 忽听一声破锣般的嗓子,又惊又怒地道:“老妖婆,停下!” 鸦雀无声的环境底下,这惨不忍听的声音,显得尤其刺耳。 大胖子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全身汗毛倒竖,一双细小的眼珠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梅花嬷嬷。 正文 第二章 密信争夺(中) 无论哪一个女人,假如被人唤作老妖婆,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何况这个女人本来就很美,美的惊尘骇俗,妙绝人世。 可是梅花嬷嬷薄纱微掩的玉脸之上,依然淡如止水,不含一丝烟火之气,那双顾盼流彩的天蓝美瞳,亦不生半分恼怒之意。 希恩心里不禁大感奇怪,眼前的女人,明明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美妙,为何大胖子非得把她叫做梅花嬷嬷呢?为何怪人亦同样这般称呼她呢? 而刚才大胖子更是诋毁她为老妖婆,这种恶毒赌咒的话语,换做一般萍水相逢的人,无论怎么说,也很难说面对面说得出口。 尤其当你面对一个绝代佳人之时,这种狠话,就更难说的出口。 但看大胖子由心而发,发乎自然的样子,这三人之间,要是没有过节,说出来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依现在的架势来看,不问可知,他们定然是敌非友。 希恩立时感到自己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十分之微妙。 表面上自己跟大胖子和怪人似乎同属一伙人,但实情哪怕是真的一伙人,估计也只能是貌合神离的一伙人。 只要完成送信的任务,难保他们不会杀人灭口,以策保密。 可是一日还没把怀中的信送出,自己呆在他们身边,不单没有任何危险,而且还会受到他们的庇护。 假使刚才没有怪人几乎蛮横无理般的维护,神秘女子和她的伙伴,早就对自己兴师问罪。 要是被神秘女子一个人责罚,希恩倒是没有一丝不满之意,毕竟自己占了人家便宜,理亏在前,受点苦头,也是理所当然。 但神秘女子身后的几个人,就没有一个是善类,一言不合,只怕就会为神秘女子强出头,到时大打出手之下,谁晓得会有什么后果。 希恩仅仅想一下,也觉心惊肉跳。 不过梅花嬷嬷的出现,像是为这微妙难言的处境,再添上一重不可忽视的莫明变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颠扑不破的千古至理。 眼下错综复杂的境况,大可多加利用各方的忌讳,只要把控得当,说不定就可逃出生天,溜之大吉。 思念及此,希恩精神一振,眼光一亮。 此事想来容易,但真的要做起来,恐怕就大不简单了。 先不说大胖子、怪人这两个老奸巨猾、邪气横溢的可怕高手,就是神秘女子的伙伴,亦同样是经验老道,阅历丰富之人。 要与这些要实力有实力,要阅历有阅历的,要智谋有智谋的各色好手周旋,想少花点心思也不行。 如此风云莫测的形势下,希恩心中條地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壮志豪情。 自己虽不能真个跟这些在人类世界排得上名号超卓高手,动手过招,但凭借自己的智慧,却每每能游走在刀锋之上,生死的边缘。 不是真正动手交锋,却更胜于此。 希恩眼里的光芒,变得更亮,更具神采。 就在希恩脑中转着这些念头之际,梅花嬷嬷冷意十足的眼光,已悄然移到大胖子身上。 凛冽的音符,自檀口轻吐,“别人怕你肥鼠,我可不怕。” “原来大胖子的外号叫做肥鼠”,希恩暗忖,“名如其人,这名字当真再贴切不过了。” “你确实不怕。”大胖子双眼如刀,眼里的锋芒,更似要透眼而出,但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梅花嬷嬷,竟实话实说地道。 希恩心中凛然,这大胖子着实是个可怕的人物。 一个常人能够坦然承认事实,可能不难。但要一个眼高于顶,习惯高高在上的人,承认其他人可与他平分秋色,处在伯仲之间,只怕就不太容易。 而这不太容易的事,大胖子轻描淡写就做了出来,哪能不让人惊怖恐惧? 在这个似紧非紧,似张非张的时刻,怪人突然轻轻往前踏出一步,看似随意舒闲的一步,却激得全身衣衫无风自动,一股森严狠厉的气势,更是自怪人身上油然而生。 “噗噗噗噗”,四副骨架颓然倒下的声音,这刻姗姗来迟,却似是重重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仿佛为霎时间又再变得凝重的气氛,再增上几分紧张之意。 当前的局面,就如那弦上之箭,绷得紧紧的,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希恩的精神霍地集中起来,越是到了关键的时刻,希恩越是沉着冷静,因为他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心慌意乱对事情一点好处也没有。 希恩全部思绪排除一空,心湖忽地变得静若止水,恬淡一片,空灵明净。 一种发自于心,而又玄秘难言的神奇感觉,蓦地令希恩心神一震,福至心灵,不着痕迹地往侧后方,微微退了一小步。 别小看这一退,其实内里大有学问。 要知道希恩三人在气势上,已隐隐形成一个整体,虽然这个整体是以大胖子和怪人为主,但希恩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一退立时就使这完美无缺的整体,露出一丝破绽。 这丝破绽在其他人眼里,或者不算什么,但到了梅花嬷嬷、大胖子、怪人那种级别,哪怕是最轻微的一丝破绽,亦足以致命。 一来大胖子、怪人正全神戒备梅花嬷嬷,故而对希恩的警惕,就有所松懈。 当然,这也由于他们原本就打心里看不起希恩,所以也没对希恩多加防范。 二来他们也实在想不通,希恩为何要帮梅花嬷嬷一个大忙。 虽说刚刚希恩出言相助,语急情切,但看两人的举动与言谈,纵然不是非亲非故,恐怕也只是泛泛之交。 最关键的一点,他们怎么也料想不到,面对着他们这两个绝世凶邪,希恩竟还有如此胆量,做出这种惊人之举。 他们确实太小看了希恩。 而这种小看,自然要付出代价。 没有丝毫的犹豫,梅花嬷嬷一掌轻飘飘地拍出,飘渺得有如远山绝峰之外的一片白云,轻细得就像一阵润物无声的绵绵春雨,柔逸得似是情人最温柔的爱抚。 不含半分杀气的一掌,掌未至,一阵如兰似麝的馥郁暗香,已飘然钻入鼻端,竟要比梅香更胜三分,诱人至极。 酒未喝,人已醉。 希恩仿佛醉了,深深的醉了,醉的不省人事。 希恩高大的躯体,猛然出现不正常的痉挛,全身开始不停的抽蓄,双手青筋暴凸,不自然握向颈间,哪里似有一双无形无迹的手,在虚空中捏紧了希恩的咽喉。 危急关头,希恩精神霍地一清,人已转醒过来。 希恩心头狂震,暗道了一句,“好厉害的香毒。” 清幽雅逸的梅香本来是没毒的,梅花嬷嬷身上诱人欲醉的体香,同样也是没毒的。 只不过两种没有一点毒性的香气,一旦混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种既醉人又致命的香毒。 香毒通过麻痹人的神经,令人昏昏欲睡,每吸入一点,毒性自会加重一分。当吸入一定的量时,就会呼吸困难,四肢抽蓄。 难怪刚才那四柄又急又骤,又狠又辣的长剑,忽然间就变得迟缓无比。 剑不会中毒,但持剑的人,显然已中了这种要命的香毒。 幸好任何毒对于希恩来说,都不足以致命,因为他已是一个早已满师的草药大师,一个草药大师又怎么会被毒倒? 希恩一口咬碎了一直藏在口中的解毒药。 毒有很多种,但万变不离其宗,其中自有一点共通之处。 而希恩口中藏着的解毒药,正是利用了这一共通点,虽然不是对症下药,可依然还是具有一定疗效。 药效自口中化开,直走咽喉,贯连肠道,不半响已达四肢,麻痹的感觉大大缓解。 尽管香毒仍旧没有完全解开,不过最起码已恢复行动之力。 正文 第三章 密信争夺(下) 希恩心中灵机一触,决定先不动声色,低调行事。 可以让人小看自己时候,希恩决不会让人高看自己一分。 因为只有当你的对手小看你之时,你才有机会尽可施为,放手一搏。 这份优雅的低调,可怕的低调,乃长期与格拉迪老师日夕相对,潜移默化,自然而然地领会于心。 眼下的关键,就是要瞒过场中所有人的眼睛,甚至乎他们的感觉,别让他们察觉出任何端倪来。 心念及此,希恩脸上便维持着那副半死不活,受尽折磨的表情,手中近乎抓狂的动作,也同样没有丝毫减弱。 当一个人被极端痛苦折磨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蒙上一层阴影,绝不可能会是清澈明亮。 要想骗过他人,戏当然要做足,而且还要多加三成功夫。 所以希恩干脆闭上了眼睛,闭得紧紧的,死死的,就像一个人不堪忍受痛苦,连看一眼外界事物的心思也没有。 世界上速度最快的莫过于思绪,一刹那间,就可闪过无数的念头,遨游无数的空间。 希恩的反应那是一等一的快,行动起来也是极为迅速,几乎是念之所起,便已做出动作。 此时梅花嬷嬷纤秀美丽,修长白嫩的玉掌,才堪堪来至近前。 但大胖子的速度却要比希恩更胜三分,他的人已像一颗极速飞行的炮弹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高速迎了上去。 危急存亡之交,大胖子也顾不得隐藏实力,连忙将压箱底的本事施展出来。 远超人类潜能极限的速度,简直要比野兽还快捷、迅猛,竟后发而先至。 主客关系瞬间逆转。 希恩虽然没有用眼睛看,但敏锐玄妙的精神力,却一分不差地将场中所有的情形反馈于脑中。 他完全没有见过一个人的速度,可以达致如斯鬼魅的程度,尤其是这个人,还要是一座肉山一样的大胖子。 哪怕有精神力相助,希恩仍旧只能捕捉到一丝影子,一闪而逝,快似惊鸿的影子。根本连他如何发力,如何出拳的动作也看不清楚。 快,实在太快了,如流光,似奔雷。 又柔又嫩的玉掌,又快又猛的重拳,毫无疑问地交击在一处。 眼看大胖子就要以极限的速度,在瞬息间逆转乾坤,改变整个形势。 眼看梅花嬷嬷柔若无骨,娇秀纤嫩的素手,就要被大胖子沉重难当的快拳,击个肤损肉裂,骨折形毁。 希恩已经不忍再看,他似乎已看到了那个惨不忍睹的恶果。 只是让希恩无论怎么想,即便想破脑子,也意料不及的是,大胖子竟忽然间触电般疾退。 他进击的时候固然是奇快无比,迅疾无伦,但此刻身形急退,却要比刚才还快上一截。 难道在如此吉凶难料,安危难测的情况下,大胖子一拳击出,竟并没有把力使尽,反倒留下了余力? 正当希恩错愕讶然,吃惊不已之际,突听大胖子以哭丧似的语气,骂骂咧咧地鬼叫起来。 “该死!” “见鬼!” “奶奶个熊球。” 语速极快地一连骂了三句,大胖子才现出庞大的身形。 只见大胖子整只肥硕的右手,从手指到肩膀,密密麻麻,鳞次栉比地绽出了朵朵梅花,红的、粉的、白的、绿的、黄的,俱是活灵活现,就跟真的完全没有一丝分别。 大胖子笑的时候,已经丑不堪言,这时苦着脸,更是丑得难以形容。 大胖子右手用力狂甩几下,仍是没有把手上孤傲凛然的梅花抖落下来,那梅花就像真的在他体内生根发芽,由里而外长出来一样。 大胖子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更沮丧,更苦闷了。 原来大胖子和梅花嬷嬷已交上了手,只是他们交手的速度,也未免太过快的吓人。 希恩着实想象不出,电光石火一瞬间,他们究竟交手了多少次。 要是希恩现在可以张开眼睛,那么他锐利的双瞳一定会露出骇然之色,转也不转地死死盯着大胖子那生出梅花的手臂。 这交手的结果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点。 梅花嬷嬷使的究竟是什么招数?既似斗气亦似魔法,但又既非斗气亦非魔法。 以希恩对斗气和魔法的熟知程度,他可以百分之一百肯定这一点。 梅花嬷嬷打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源源不断地给希恩带来各式各样的震撼与惊诧,令到希恩奇趣频生,遐思不断之余,又不禁有点心惊胆颤,战战兢兢。 这名神奇的女子,究竟还会给希恩带来多少“惊喜”,恐怕希恩连想都不敢去想一下。 无奈憋屈之下,大胖子运劲一震,手上的朵朵梅花如被狂风扫落,一片接一片飞舞而下,霎时间落梅缤纷,炫人眼目之极。 绚丽多彩的场面,使得梅花嬷嬷的招式,更形诡异莫测,怵目惊心。 大胖子壮硕的肥手,难以察觉地微微瘦了一圈,要不是细致入微如希恩者,还真观察不出来。 随着飘零飞落的梅花,希恩似乎又闻到了那种致命的醉人香气。 希恩心头剧震,这香毒居然是活的,有生命的!他好像一下子抓住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关键要领。 希恩隐隐觉得,这活生生的香毒,该是受到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所控制。 “这是气?!”怪人似慨叹,似妒忌,似不信,感情复杂地道。 怪人旋又状似疯癫,哈哈狂笑起来,道:“好,好,好!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你!” 就在希恩满心诧异,大吃一惊的时候,忽听大胖子语气冷硬,但又十分肯定地道:“这不是气。” “哦?”闻言,梅花嬷嬷眼帘微抬,秀眸紧紧地盯着大胖子,“你看过?” “没有。”大胖子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睁眼说瞎话,而感到难为情。 梅花嬷嬷嘴角翘起一个无限优美的弧度,那是笑的弧度。 寒意凛冽的冷笑。 笑容背后似乎还藏着无限的杀机。 “但是我知道。”大胖子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自顾自地道。 梅花嬷嬷嘴边的笑意悄然消失,冷冷地道:“你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大胖子分寸不让,针锋相对地道。 希恩脑中霍地涌起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 “气是什么?” “难道是斗气?但听怪人和大胖子的语气和话调,又不像那么一回事?” “该知道的又指的是什么呢?” 希恩感到自己好像在朦朦胧胧之中,触摸到某种奇诡事物的边缘,但要想深究下去,却是无从下手。 梅花嬷嬷那双如藏着满天星辰的亮丽美眸,瞬也不瞬地凝注在大胖子身上,似是要将大胖子看个通通透透,却出奇地不言不语。 大胖子双眼锋芒跃动,也回敬似的死死瞪视着梅花嬷嬷。 场面一阵沉默,奇异的沉默。 好半响,梅花嬷嬷清脆悦耳,令人过耳不忘的嗓音,才又打破了这份静默。 “你们两个可以走了,”说着,梅花嬷嬷伸出春葱般娇嫩的玉指,指了指希恩道,“他留下。” 言语之中,带着一副完全没有一点商量余地的口吻。 “不行,他是我们的。”大胖子的话同样直截了当,毫无转圜余地。 针尖对麦芒,两边似乎都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 “不管你们相信与否,只要他离开我半尺,他就死定了。”梅花嬷嬷眼波流转,悠悠而道。 信就在希恩身上,争夺希恩,无异于在争夺这封,不知记载着何种惊天动地秘密的信件。 这件事不知梅花嬷嬷懂不懂,但希恩懂,怪人和大胖子也懂。 所以大胖子和怪人本来不太好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 希恩听得大不是滋味,自己居然沦为一件任人讨价还价的货物,而且自己还不能破口大骂,出声反驳。 只因两边他都得罪不起。眼下惟有见一步,走一步。 很久没有开腔的怪人,條地伸手拦住了大胖子,这只手尽管苍白瘦削,却像蕴藏着可怕的力量,让大胖子不再开口,“我信。” 怪人缓缓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希恩一眼,直似看到希恩心坎里去。 接着回头看向梅花嬷嬷,眼神转趋锐利,厉声道:“人可以给你,但我们有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梅花嬷嬷虽是胜券在握,但一点也不放松,紧接着问道。 “不许伤害他。”怪人一字一字地缓缓而道。 每一个字,都仿佛含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教人难以反驳之下,只得按他说的去做。 要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会因怪人这句话,而心生感激。 但希恩不是其他人,他早已从怪人那一眼中,看透了怪人的别样用心。 只不过,希恩并不打算说破,因为他也想看看,信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正文 第四章 信内之秘(上) 虽是选择暂时妥协,但怪人绝口不提信的事,显然他打算暂时先瞒过去,然后再想办法将自己从梅花嬷嬷手中夺回来。 只不过梅花嬷嬷会不会轻易如他的意呢? 希恩不清楚,恐怕怪人也没有一点把握。 可是超乎想象地,事情仿佛就这样定下来了。似乎梅花嬷嬷与怪人在无形的默契之中,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 梅花嬷嬷微点螓首,眼波轻移,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希恩,道:“我答应你,不送了。” 不送的意思,说得客气点,就是请你走,说得难听点,就是让你滚。 但怪人也不多作计较,不着痕迹地给大胖子打了个眼色之后,率先往外走去。 大胖子虽是一时之间还没完全明悟过来,但他临机应变的能力,亦是炉火纯青,当下不再多说,紧随怪人之后,也准备步出饭馆外。 这两人就在紫篷男子、壮汉、灰篷人既惊且畏,又恨又惧的目光中,大模厮样,施施然地从容而去。 他们一对对的脚就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并没有拦阻两人的去路。 一来技不如人,免得再次自讨没趣,二来比他们还要高明的梅花嬷嬷,依然玉立在厅心,令他们不敢造次。 这当然不是前倨后恭,卑躬屈膝的表现,而是一种对强者的尊重。 从怪人和大胖子离桌,擦身而过,走远,出门,梅花嬷嬷自始至终,再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就好像对他们放心得很,不再不设防一样。 “放下金币,你们也可以走了。”尽管梅花嬷嬷一双异彩涟涟的美目,依旧凝注在希恩身上,不过她寒意凛凛的娇脆嗓音,却清晰无比地响在每个人的耳畔。 饭馆里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到这句话。只要还有一点脑子的人,都想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白袍老者原本要对付那四个中年大汉已见吃力,何况还要顾及两个年轻人的安危,那就更吃上几分力了。 而梅花嬷嬷无情灭杀四个中年人的举动,无异于送了一份大礼给白袍老者。 见惯风浪,人老成精的白袍老者,又哪会不懂如何做人? “多谢!”白袍老者向着梅花嬷嬷的方向,微一躬身,道。 虽然梅花嬷嬷连眼角都没有向这边瞄一下,但白袍老者却一点也不介怀。 要是换了以前,恐怕连白袍老者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之极,只是时过境迁,人会变,月会圆。 白袍老者幡然醒悟了一点,这个世界很大,大得可以藏龙卧虎。 自己的实力或许在沙尔王国里面数一数二,可是一旦放到人类世界,想来也不过只是米粒之珠而已。 人到老年,才猛然发现了这一点,白袍老者也不知道是该感慨,还是该悲叹,抑或是老怀大慰。 默然无声地放下一袋又大又胀的金币后,白袍老者领着一对早已惊呆了的少年男女悄然离去。 依照那袋子的大小,希恩估计少说也有二千金币以上,这白袍老者好重的手笔。 一直没有发话的黑篷人,此时忽地长叹了口气,幽幽而道:“我们走。” 令希恩没想到的是,这黑篷人居然是个女人。她的声音当真是又酥又软,又娇又腻。 听得人不单耳朵都软了,而且连全身的骨头,都似是在一瞬间变得又轻又软,甚至好像忽然觉得全身上下没了骨头一样,如浸在水里那般飘飘然。 黑篷人不说话的时候,委实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存在,但这刻开了口,就很难使人再像以前那样对待她。 她周身上下都笼罩在又宽又大的斗篷里面,从外面看去,简直连一丝女人曼妙的曲线也觅不到。 也不知是她故意如此,抑或是斗篷里内有乾坤,令她看上去平淡朴实得出奇。 黑篷人不止实力极强,显然身份也是极高,这一开腔,顿时使得其他人不敢再搭话。 不知何时,偌大的饭馆,就剩下希恩和梅花嬷嬷两个。就连那八个撒花少女,馆内的掌柜和伙计,同样走得无影无踪。 看着希恩那副半死不活的趣怪模样,梅花嬷嬷忍不住“噗嗤”轻笑,道:“你可以不用再装得这么辛苦了。” 这一笑顿如冰雪消融,春回大地,远在雪山之巅的人儿,好像條忽来至近前。 本来希恩还在回味着神秘女子将走未走间,那欲言又止的矛盾表情,还有临出门时,眼含复杂意味的回眸一望。 可是一听到这话,希恩就彻底败下阵来。 立马变得蔫头耷脑,还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苦恼而尴尬地搔了搔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你解开毒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梅花嬷嬷神采流转的美瞳,又像有了笑意。 果然不出所料,希恩心想,这妖异无比的香毒,的而且确是受梅花嬷嬷的意念所控制的。 不然的话,她又如何在自己解开香毒的瞬间,就已晓得香毒被解开呢? 有句话,希恩在心头憋了很久,眼下实在再也忍不住,只好问出声来:“这是什么招式?” 就算梅花嬷嬷不作回答,希恩还是要问出来,因为有些事憋在心中,着实会把人憋得难受。 希恩压根就没想过梅花嬷嬷会回答他的问题,谁知梅花嬷嬷竟然真的亲口告诉了他。 只听梅花嬷嬷用一种又轻又柔,却带着种难以言述的严肃语气道:“梅之气息。” 希恩不懂。 好奇心霎时间又像酒鬼遇上陈年佳酿,滴溜溜地冒了出来,希恩忍不住又问了起来,道:“气息?” 有时候,你越想知道一件事,事情的发展,反而偏偏就不如你所愿。 梅花嬷嬷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再作回答,妙目一转,道:“楼上有上房,你可以好好休息,不用担心他们会再来。” 梅花嬷嬷不说休息还好,一说到休息,希恩霍然感到,疲倦像一道道汹涌的浪潮,几乎将自己淹没。 “他们”,希恩当然知道梅花嬷嬷说的是谁,看来自己那一步退得对极了,令梅花嬷嬷瞬间看清楚自己跟“他们”的关系。 希恩咬牙强忍着不住袭来的阵阵倦意,道:“为什么?” 自家里逃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希恩便交上了霉运。碰到的人无一不是想加害自己,令自己遭受了层出不穷的可怕劫难。 希恩的脑筋一时间还真转不过,他着实想不出梅花嬷嬷为何对自己如此之好,难道自己的霉运总算走到了尽头? “因为你帮了我一个忙,那两个怪物不易对付。”说到怪物二字,梅花嬷嬷的语气不觉又冷了起来。 语气旋又一暖,如春风吹过大地一般,道:“我不喜欢欠下人情。” 梅花嬷嬷居然用怪物来形容大胖子和怪人。 不过,只要想想他们让人不敢恭维的身型和相貌,便不难理解为何梅花嬷嬷会如此称呼他们。 因为他们确实难以在女人心目中,留下一点点好的印象。 希恩暗忖,正如梅花嬷嬷所言,大胖子和怪人对梅花嬷嬷有所顾忌,应该不会再来此处闹事。 这间饭馆一下子成了目下最为安全的避难之地。暂时不妨留在这里稍为休息一番,然后再作打算。 今天一个早上所遇到的奇事、怪事、险事、倒霉事,比希恩过去的十三年还要多,多得简直足以写上一本光怪陆离,奇峰迭起的故事书。 希恩现在简直心疲力竭到了极点,只想好好睡上一个安稳觉。 正文 第五章 信内之秘(中) 希恩刚从细想深思当中回过神来,就见丽影一闪,伊人绝美的身姿已卓立门边。 梅花嬷嬷忽地微侧螓首,轻纱微扬间,嘴边一现即逝的极美浅笑,已深深刻进希恩脑中。 “梅花姐姐,我很喜欢这个称呼。”余音袅袅,但芳踪已渺。 梅花嬷嬷说走就走,毫不矫揉造作,拖泥带水,偏生动作雍容尔雅,优美高贵,婀娜多姿。 看得希恩傻傻地怔在原地,好半响才清醒过来。 ※※※※※※※※ 床,好大的一张床,一张看上去又软和又洁净的大床。 崭新洁白的床单,天鹅绒般的被褥。 虽说房间精致典雅,修饰自然,每一寸地方,都让人感到像在家里般窝心享受,但希恩自踏进房间以来,眼里就舍此床再无他物。 连鞋子也顾不得脱,人已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劳累已久的脊柱,瞬间获得释放松弛,希恩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这一躺下,希恩简直舒爽畅快得不想再起来了。 只是脸上粘粘糊糊,难受之极。 念头刚起,希恩心中一动,随即想起药水的效力,亦差不多够时间了。 一不做,二不休。 生性洒脱的希恩,心里不由得道,“干脆把脸上的东西弄下来,好好睡上他一觉,等休息够之后,再乔装打扮一番。” 希恩对自己易容改装的手法颇为满意,包管一般人认不出来。 可是转念一想,希恩又不禁大感头痛,这大胖子和怪人可不是普通人。 只要给他们两人看上一眼,无论自己如何掩饰,甚至混进茫茫人海里面,恐怕也会被他们的火眼金睛揪出来。 想是这么想,但希恩的行动一点也不慢。 不情不愿地勉力从床上坐起来,一阵虚荡失落的感觉,顿时便爬上心头。 希恩长出了口气,一边做着脸部清洁,一边便开始谋划着以后的事情。 等到脸上回复干净清爽,希恩霎时间睡意大减,脑筋复又灵活起来,猛然想起一直塞在怀中的秘密信件。 看来这次休息大计,估摸着也要胎死腹中,当场泡汤了。 希恩哀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怨道,“自己果真是十足十的劳碌命。” 话虽如此,只不过希恩的表现,却与他的话大相径庭。 希恩一副兴趣十足的样子,喜滋滋地自怀中掏出那封,似乎隐藏着不可告人秘密的信件。 鲜红的火漆,雪白的信封,对比是那么鲜明而剧烈。 希恩的兴趣更浓,好奇心更盛,此刻正犹豫着是否当即拆开信封,一窥究竟。 只看大胖子、怪人如此郑重其事,如此谨慎小心,定要把这封信送到父亲手里,自可猜测出信内的内容,定是分量极重,影响巨大,说不定还会左右着当今岌岌可危的局势。 然而,大胖子、怪人和父亲的关系,绝不会是故旧与朋友,否则他们自己送信便可,何需大费周章,还要假借他手。 这封信好像忽然充满了惹人遐思的无穷魅力,引诱着希恩心内蠢蠢欲动的思感。 对于希恩这种好奇心要强于常人数倍的存在,寻幽觅秘,探究索因,简直就好比蜜糖之于蚂蚁,鱼腥之于猫儿,俱是爱不释手之极。 希恩终是难敌心中无法抑制的好奇,下定决心要开信探秘。 就在希恩左手夹牢信封,伸出右手拇指、食指准备将火漆揭开的当儿,本已牢牢关好的窗口突然往外洞开。 似是有一双无形的手,从屋里由里往外将窗户推开一样。 希恩登时大吃一惊,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双眼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一瞬不瞬地盯住了已有明媚阳光照射进来,空空荡荡的窗口。 窗外日贯长空,碧空如洗,但希恩心里却一片愁云惨雾,阴霞暗霭。 白裙飘飞舞动间,一道优美至无懈可击的倩影,已在希恩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临窗而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希恩。 一股清幽素雅,淡然出尘的芬芳,随风飘入希恩鼻端,熟悉的幽香,熟悉的人儿。 窗外来客,赫然正是仙姿绰约,妍丽无双的梅花嬷嬷。 希恩脸上的表情一呆再呆,刚才那股愉悦、兴奋劲儿,好像当头被人浇了好几桶冰水,瞬间偃旗息鼓。 希恩只觉满嘴又苦又涩,颓然猛叹口气,手上的动作实在难以为继,无论如何再也做不下去。 漫窗的阳光,都仿佛聚集在梅花嬷嬷身上,令她看起来更光彩逼人。 只见她极尽美态的身姿微微一动,已轻盈灵巧地来至近前,一双神采流转的美瞳,带着玩味的笑意,风情无限地瞪了希恩一眼。 梅花嬷嬷玉唇微张,娇脆婉约的笑声,已将这份趣味十足的笑意表达出来。 笑声條止,梅花嬷嬷嘴角仍翘,道:“好弟弟,果然是好弟弟。”第二个弟弟咬字更清晰有力,声音说得更惟妙惟肖。 人赃并获,抓“奸”在床。 一句话甚至比什么劳什子的斗气、魔法、精神攻击,还要高明上千百倍。一下子就切中要害,直击黄龙,使希恩溃不成军,毫无还手余力。 希恩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如此反复了几次,才恢复了本来的脸色。 长这么大,希恩还未曾试过这般出丑丢人过,简直就是丢尽了脸面,无地自容。 眼下希恩不单內焦外困,苦无对策,而且有口莫辩,难以抵赖。 从梅花嬷嬷穿窗而入,亦只不过片刻之间,希恩就已落入绝对的下风。 希恩心中再叹一口气,自己确实太过大意了,这里怎么说都属梅花嬷嬷的地头,应该多留个心眼,多一分警惕,多一分谨慎,小心为上才对。 当下落得如此被动挨打的局面,委实与自己的疏忽大意有莫大的关系。 不过也不能全怪希恩,在梅花嬷嬷这样一颦一笑均牵引着人的神经的人间绝色面前,能够保持清醒的,恐怕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再加上强敌环伺,希恩的精神一直处于不能休息的高强度警戒状态中,突然间获得前所未有的放松,长紧骤松之下,总难免会出现点差错。 莲步轻移再止,梅花嬷嬷已婷婷俏立床边,扑鼻而来的幽香更醇更郁。 秀瞳低垂,梅花嬷嬷看着已变成呆头鹅一般的希恩,浅笑道:“好弟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希恩心里头很想说这不是信,但此话要说出口来,连他自己都深感不好意思。 希恩心中有愧,没法可想之下,唯有无言以对。 希恩哑口无言,但梅花嬷嬷却继续乘胜追击,不给希恩有应变的时间,反击的余地,道:“能让姐姐看看吗?” 希恩根本不敢抬头,去碰触梅花嬷嬷那意味深长的眸光。 这一刻,除了二话不说,将得来不易的信件双手奉上之外,希恩也着实想不出还能做啥。 希恩垂头丧气地将信件,放在梅花嬷嬷已然伸过来,修长纤美,白嫩如玉的素手之上。 希恩顿感怅然若失,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似乎失去了光彩。 梅花嬷嬷接过信件,美眸里的笑意更浓,格格娇笑道:“好弟弟,真乖。” 希恩苦着脸叹了口气,却难以接话。 梅花嬷嬷看着希恩愁眉苦脸,低眉垂目的发苦模样,娇躯不禁微微一颤,芳心生出些许不忍。 梅花嬷嬷阅人无数,还是首次对一个人生出这种的异样感觉,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如此。心中愕然一惊之际,似有所感。 一时间两人俱是默不作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梅花嬷嬷终是压下这极其罕见的情绪,飒然转身,强忍住回眸再看的冲动,轻轻飘身出窗。 正文 第六章 信内之秘(下)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希恩心头说不出的失望与沮丧,同时又大生惊意。 要不是长期呆在图书馆,少见外人,以自己在帝都的闻名程度,梅花嬷嬷便大有可能识穿自己的身份,到时只怕麻烦不断,烦恼不休。 心念一转,希恩又生疑惑。 为何梅花嬷嬷好像未卜先知一样,得悉有一封信在自己身上,一进房内,就紧咬住这封信大做文章。 对自己的身份,为何要伪装,这些人之常理,反而不甚重视,不去过问。 脑中还在转着念头,眼前突然一花,梅花嬷嬷已像娇美的蝴蝶一样,蹁跹来至身前。 那姿态既美丽无双,又轻盈无比,确实妙不可言。 只见梅花嬷嬷轻叹口气,柔声道:“小鬼,也不知是不是欠了你的。”说着,竟自袖中变出,那封让希恩难以释怀的信。 希恩精神一振,却又不能置信地看着梅花嬷嬷。 梅花嬷嬷秀眸露出不舍之意,手中却没有一点迟疑,轻轻将完好无缺的信,放回希恩仍然原封不动,还在托着的双手之内。 似告诫,又似叮咛道:“小心点肥鼠和瘦柴,他们是三王子的人。” 就在希恩心中一暖,刚想道谢之际,梅花嬷嬷极尽研姿、美态无限的无双倩影,已然消失在眼前。 胸臆间惆怅顿生,希恩心里明白,梅花嬷嬷这一次,只怕是真的走得彻彻底底,再也不会回头了。 肥鼠自然是大胖子,那瘦柴的称号,显然已呼之欲出,说的就是怪人。 梅花嬷嬷这番意味深长的话,隐隐约约之中,似乎想透露某种信息给自己知道。 白如瑞雪的信封,红如晚霞的火漆,其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幽幽的梅香。 看着这封几经周折,失而复得的信件,希恩一时间也是诸般思绪在心头,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这封信得来实属不易,兜兜转转,幸好终是落入自己手里。 由此信引发的风波、争夺、权变、诡谲,当真不可思议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好半响,希恩才重又回过神来,长出一口久困于胸际的浊气,心中所有的懊恼、烦闷、憋屈、埋怨,似也随着这一口气,排之一空。 轻松愉悦复回心间,希恩的心情逐渐变得开朗起来。 手中的信,忽地变得充满吸引力,希恩就如被磁铁吸引的铁屑,全副心神登时被牢牢吸摄。 左翻右弄,瞧来看去,希恩再次下定决心,要一睹信内的秘密。 否则自己只怕就如那明明闻到鱼腥,偏偏寻不着,吃不上的猫,活活被勾引死。 希恩的行动,似乎要比他的念头还快上一分,右手食指、拇指,早已悄然搭在火漆之上。 希恩似有点神经质,又似是条件反射,转头看了一眼,已然关得死死的窗户,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條地提到半空的心,眨眼又四平八稳地重回原位。 火漆已揭,信封已开,这一回总算无惊无险,波澜不起。 希恩从信封之内,轻轻抽出信件,小心翼翼,珍而又珍地将其打开,像是怕一不小心,就把信内的秘密撕破弄丢,又似是怕惊扰到信内隐藏的惊人秘密。 模样说不出的发噱与滑稽。 但当希恩看到信内的内容之时,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猛地越瞪越大,内里满溢着惊诧、错愕、讶然之色,嘴巴同时也张大得几乎可以塞进好几只鸡蛋。 要是前一刻的模样,是如此的引人发笑,那下一刻,恐怕只剩下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假如这信内记载着某件惊天动地、哭神泣鬼的可怕秘密,又或是某件荒诞离奇、闻所未闻的怪趣奇事,希恩也不至于如此目瞪口呆,大吃一惊。 信上别说写着一句完整的话,压根就连一个字都没有。 信纸一如包裹着它的信封,白得就跟晶莹纯净的雪花,毫无二致。 一股失落空虚的颓废感觉,刹那间涌上希恩的心湖,饶是心智坚韧、百折不挠的希恩,也险些给冲击得七零八落,提不起一丝斗志来。 希恩不由得将信纸平放在并拢的双膝上,两手轻揉微微生痛的太阳穴,勉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人的大脑是样奇怪的事物,当你激动、紧张、愤怒、惊讶的时候,它往往会空白一片,茫然一片。 但等你回复心平气和,冷静下来之时,它又会变得充满生机,灵气与智慧。 一道灵光如彗星西来,瞬间划过希恩脑际,几近苦涩的思维,仿似被重新注入活力,一下子神清意明,通达贯连。 要知大胖子、怪人俱是经验老道、人生阅历丰富之人,再加上他们狡猾多疑、奸险凶残的性格,自不会轻易让人知悉他们的秘密。 一旦毫无保护的信件,落入他手,岂不让人当即知晓他们全盘秘密? 希恩不是没有怀疑过梅花嬷嬷,但一来不愿亦不能相信,梅花嬷嬷会做出这种偷龙转凤之举,二来梅花嬷嬷既然去而复返,将信还回来,自是再没耍手段的必要。 希恩几乎可以断定,这信必是内有乾坤,暗藏玄机。 有一种魔法药水,假如用来写信,初时一笔一画自当俱在信上,但不一会,字迹就会消散无形。 要想令文字显露原形,必须用另一种药水来中和。 只是任何一种魔法药水,无论历时多久,总会残留一点制成该药水的草药味。 这种近乎微不可察的味道,甚或已淡至与空气无异。 不过,这可难不倒希恩。 在其他方面,希恩不敢说是数一数二,但在草药学方面,希恩可是埋头精研,下足苦工,早已达致大师级的级别。 所以,现在就算不是博学者达古迪拉亲来,估计也相差不远。 况且,希恩各种感官的敏锐度,在机缘巧合之下,较之以往,成几倍暴增,这下子委实如虎添翼。在某一层次来说,甚至可能已超越他无名却有实的老师。 诸般因素之下,对于其他人困难无比的事情,来到希恩手中,反而变得易如反掌,手到拿来。 希恩屏神凝息,双手稳稳地将放于膝上的信件捧至近前,移近鼻端,细细一嗅。 闻了半天,除了那逐渐飘散的清幽梅香外,便再无它味。 连希恩也不禁在心里骂了句“见鬼”。 难道不是用魔法药水写成? 希恩不信邪地将信纸拿到火炉边上,利用火炉的热力,烘烤起信纸来。 据闻有些特制的墨汁,遇火才会展露字迹,希恩眼下无计可施,也惟有抱着一试的心态,付之行动。 可惜信纸的边上都似将烤焦,信上依旧还是连个字都没有。 希恩哀叹了一口气。 本来十拿九稳、稳操胜券的一件事,希恩甚至已开始想象其后的情形和结果,但事情的发展,却偏偏不如己意,与想象的大相径庭。 世事岂非常常如此,个中的滋味,实在难以细述与形容。 这霉运倒起来,似乎已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气场,不知不觉间,居然影响到周边的事物,使得这产生霉运的中心——希恩,更是连连倒霉。 火烤不成,看来只能水浸。 希恩想无可想,只剩下这个最后的笨方法。 说它是个笨方法,因为一旦这样做,便难再回头。 这信毫无悬念是毁定了! 希恩心中天人交战了好半响,强盛的好奇心,始才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一咬牙,便将信纸铺放在盛满水的木盘内。 足足等了半天,连信纸都快浸得发浆发糊,信上依然白茫茫一片,希恩的心不住往下沉,一时之间,亦是像信一样茫茫然。 身不累,心却累坏了。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难道真的是梅花嬷嬷? 她要给自己一个永生难忘的恶作剧? 如果是她? 不,绝不会是她。 希恩用力地摇了摇头,像是想把这个不住冒出的念头,甩出脑外。 胡思乱想之际,眼角的余光,突地瞟到一样更教他气不打一处来的物件。 霍然站起,快步来至床边,一把拿起床上如雪一般白的信封,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把它搓成一团。 当希恩泄愤似的,准备将纸团像废物一样,用力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希恩脸上的神色猛然一变,变得颇为复杂。 似笑非笑,亦惊亦喜,或叹或怨,恐怕连希恩自己,都说不出这一刻究竟是何心情。 抽丝剥茧地,慢慢将搓得不成样子的信封揉开,再用手压平弄齐,半信半疑地将信封端至鼻边。 将散未散的梅花芬芳外,似乎还有一丝若即若离,若有若无,难以觉察的药水味。 果然不出所料,希恩顿时大喜过望,慨叹得来全不费工夫。 秘密即将在自己手中揭晓,希恩紧张得连手都微微发抖。 狠吸一口气,再长长吁出,急剧跃动的心,仿佛伴着这一呼一吸,再度回复至平常不波不澜的状态。 正文 第七章 真假密信 药水滴滴下落,当刚浸润信封,希恩便收手停药,目不转睛,谨慎万分地盯着信封上的每一丝变化。 药效渐生,信封之上,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前一刻希恩还满怀希冀,下一刻,希恩就完全蔫了傻了懵了。 一只绿油油的乌龟?! 希恩顿时就像吞下了一百只苍蝇般恶心与难受。 眼下目瞪口呆的希恩,像也成了一只乌龟,一只又蠢又笨,又傻又呆的臭乌龟。 暴喜之后的过悲,即时就冲击得希恩体无完肤,灰心失落,丧气垂头。 不甘、不忿的心绪,让希恩脑中一清。 长长叹了一口浊气,希恩才勉强定下神来。 前思后想,想把整件事情从始到终,重新梳理一遍,理个清楚明白,可是每到关键之处,总有晦暗艰涩阻塞,令希恩思之不明。 兼且当下思绪紊乱、繁杂,更是让这个过程变得无比困难。 苦思无果,一无所获之下,头胀欲裂,用脑过度的希恩,亦惟有蒙头大睡。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乔装打扮好的希恩,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地走出饭馆,又如何一脸呆相地踱到街上。 茫然之下,只知四处乱逛。 心神條地没来由的一紧,希恩直觉危险将临,偏是连反应都来不及,人已被狼狈不堪地扛在肩上。 要知希恩不但受过六年系统化的军事训练,而且还得武圣的苦心栽培,等闲好手想要一个照面,就将希恩擒下,也不是易事。 但此人好快的速度,精神力才刚刚扑捉到,连神经、反应都还没跟得上,自己就已被束之肩上。 希恩心头悚然一惊。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鬼魅般的速度。 心念电转之际,一阵肉颤颤的恶心感觉,从胸腹间转眼蔓延至全身,这种感觉,除了肉山一样大胖子,希恩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 果然,伴着嘿嘿的怪笑声,大胖子让人极度恶心的破锣嗓子忽地传来,“老小子,我们又再见面了。” 大胖子带着希恩左弯右拐,终于在一条僻静的暗巷里停了下来。 假如说这世上有哪个希恩最不愿看到的人,这一刻只怕都在眼前。 一个体格似球,铜皮铁壮,一个身形瘦削,肤色惨白,不是大胖子和怪人,还会是谁。 希恩明亮的双眼无论接受好,不接受也罢,终是见得这两个相丑体怪,凶狠奸诈的恶人。 要是可以逃走的话,希恩甚至连想都不用想,立马掉头就跑,能有多快就跑多快,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还恨不得多生几条腿,甚至插上双翼。 无奈之下,希恩惟有硬着头皮迎难而上,讪讪一笑,言不由衷地道:“早晨。” 大胖子那双细小的眼珠,带着种说不出的邪异之色,慢慢打量了希恩好一会,直看得希恩一阵恶寒,同时还生出一种难言的心悸。 突然把希恩像抓小鸡般提起,从肩上扯至脸前,大胖子阴森森地道:“老小子,你睡得可香了。” 嘴边旋又抹出一丝奇丑无比,偏又冷酷之极的笑意,道:“只是我们在外面又喝风,又吃尘的等了一晚,这笔账又怎么算。” 希恩怎么也想象不到,大胖子和怪人竟然在饭馆外,足足守了自己一个晚上,为的就是等自己出来。 难怪刚出门,就被这两个神色不善,凶神恶煞的家伙逮个正着。 希恩心头大叹,这两个万恶的家伙,当真是纠缠不清。 此时,眼不由己地看着大胖子肉壑难填,坑坑洼洼的肥脸。那催人欲呕的可怕感觉,饶是稍有免疫之力的希恩,也差点想把昨天一整天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个中难以描述的苦处,恐怕亦只有当事人希恩,方可深深体会得到。 至于大胖子的话,希恩却不以为然,又不是我要你守在此处,你爱守不守,俱是你的自由,你非要作践自己,难道还需我负责? 这简直就是一笔无赖账,要算也算不清。 大胖子这般说法,这番做作,无非是想杀个下马威,敲打敲打自己,令自己不敢多生抗拒,只得按他的话去做。 心中想是这样想,但希恩知得大胖子体宽心狭,身肥肠窄,这时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无论如何去说,最终的结果只怕毫无两样,还不如干脆爽快,直截了当,问明大胖子究竟有何目的,省得转弯抹角,绕来转往。 于是希恩把心一横,没好气地瞪了大胖子一眼,冷冷地道:“你要怎样?” 大胖子本想用话挤兑压迫希恩,好借机敲打一番,使希恩识得厉害,届时自当服服帖帖。 哪料得希恩突施冷箭,反被击个措手不及。 登时就惹得身旁一直默不作声,在看大胖子演独角戏的怪人,桀桀大笑起来。 每逢大胖子吃瘪,怪人总是幸灾乐祸,怪笑连连,假如两人是仇敌关系,可能还说得过去。 偏是他们两个砣不离秤,秤不离砣,只差没有同穿一件衣裳,这关系恐怕要比手足还亲近。 希恩实在摸不清大胖子和怪人究竟是何关系。 大胖子恼羞成怒,冷哼一声,就把希恩扔到地上。 “砰”的一声,希恩当即摔个屁股落地,落地开花,人已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哼哼哈哈好半响,才苦着脸爬了起来。 这一扔,希恩看似摔个七晕八素,跌得头昏眼花,但实情却一点实质性的伤害也没有,反倒七情上面,让大胖子误以为他已吃了个大亏。 这当然不是大胖子大发慈悲之心,行仁义之举。 而是希恩已然摸透大胖子说变就变,翻脸无情的古怪性格,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早就防着他一手。 大胖子显然想不到希恩竟精明到了这般地步,这回果真被骗了过去,心中自是暗忖还不把你收拾得老老实实。 声威俱足,压力自生,大胖子对自己一番做作也是大感满意,只是脸上的表情却越加狠厉,恶形恶状地道:“信呢?” 希恩心里不由得打了突,霍然想起依旧浸在木盘中的信,经过一晚长时间的浸泡,已变成一团黏稠的浆糊,被毁得不成样子。 假使如实相告,大胖子不把自己分筋错骨,撕开几大块那才是怪事。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希恩的脑筋霎时间高速运转,细思对策起来。 就在大胖子等得不耐烦,准备“奖赏”希恩一记勾拳之际,希恩灵机一触,旋即皱着眉,苦着脸道:“丢了。” “丢了?!”大胖子肥手猛地一伸,快若电闪,眨眼间就抓在希恩的衣领上,也不见他如何使力,手已四平八稳地把希恩提至眼前。 希恩少说也有一百四十来斤,而大胖子那轻而易举的动作,极易使人认为,希恩只是一片轻得不能再轻的棉花一样。 重心顿失之下,再被前扯,那狂猛的力道,连心脏都似被扯了出来。 希恩这次真是防不胜防,吃足苦头。 大胖子双眼凶芒闪烁,寒意十足,直看得希恩心中发怵,头皮发麻,冷声道:“怎么丢的?” 希恩心思一转,立马嗫嚅道:“梅花嬷嬷拿去了。” 直到这刻,希恩依然不相信梅花嬷嬷会戏弄玩耍自己。 这般说法,自然不是将责任推到梅花嬷嬷身上,而是从梅花嬷嬷那一句意含深远的话中得到启发——大胖子和怪人是三王子的人。 梅花嬷嬷与他们两人之间,定有莫大过节与间隙,这样说起来,料不定会生出奇效。 “好,丢得好。”大胖子细小的眼珠里,那令人心颤的凶厉之意,竟在條忽间敛去,恶心的笑容,重又挂上了大胖子肥肉横生的丑脸。 奇效是生起了,但希恩却大惑不解,大胖子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呢? 至关重要的信丢了,还要说丢得好?!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与道理! 这简直已完全不能再以常人的角度,去揣测估摸大胖子的心思。 希恩不着痕迹地瞟了怪人一眼,怪人惨白的唇边,竟也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会心笑意。 一切的一切,无不古里古怪,处处透着诡异。 大胖子好像一直苦忍着笑,到了这一刻,终是肆无忌惮地爆发出来。 伴着这不可遏制,而又难听无比,极为刺耳的狂笑声,大胖子空着在左手,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满脸得意地道:“这才是真的。” 希恩好像一下子失去听觉,连这震天作响的枭笑声,似乎也听之不见。 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内里尽是不可置信、错愕不已的神色。 雪白的信封,鲜红的火漆,不是信,还能是啥。 胃部搅动,满肚的苦水,猛然反涌,令希恩整腔的涩意,几乎要夺口而出。 希恩现在总算明白,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自己落入圈套,被人彻彻底底地算计了一番,竟还满心欢喜,傻里傻气地以为可亲手解开谜团。 细想起来,昨天所做的一切,着实天真得可怕,呆笨得吓人。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八章 前因后果(上) 希恩现在总算明白,大胖子为何会说出那句令人费思的“丢得好”。 被人从头耍到脚,玩得晕头转向的感觉,自然大不好受。 希恩满心苦涩之余,又不得不慨叹大胖子和怪人的老谋深算,奸诈狡猾,确实精明强悍到了极点。 大胖子张狂至极的笑声忽地一顿,脸上表情更见阴狠,恨声而道:“老妖婆啊,老妖婆,这次还不轮到你,栽倒在我们手上。” 闻言,希恩心中不由得一震,原来大胖子和怪人真正要算计的,竟不是自己,而是梅花嬷嬷。 想来自己仅是他们整盘布局当中的一只棋子。 多巧妙的局,多奇诡的计。 希恩实在做梦也想象不到,自己鬼使神差之下,说出来的那一番话,竟引出了一连串既惊人,又可怕的诡秘事实。 灵感突现之际,希恩心念急转,以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整件事情想个水落石出。 只是任凭希恩如何劳神苦思,他仍然有几件事情想不明白。 第一,梅花嬷嬷为何得悉这封信的存在。 无风不起浪。 要是没有这封信,一切的风波,一切的后着,自然冰消瓦解,不复存在。 第二,尽管只是一封假信,但梅花嬷嬷又是怎么知晓信便在自己身上。 假使梅花嬷嬷不知道信在自己身上,她还会如此良苦用心,处处维护,不单为自己扫除全部阻碍,还要留自己在饭馆休息吗? 第三,所有的一切,同是发生在饭馆之内,当真如此巧合,抑或是别有用心之下的刻意而为。 希恩越想,越觉惊奇,越发心颤,额际不觉已渗出粒粒冷汗。 当某样事情巧合到了叹为观止的程度,恐怕那已不再只是巧合,而是深思熟虑,周密布局,谨慎而为的骇人产物。 如果这深邃莫测的局,套用在自己身上。估计直到自己死的那一刻,还会糊里糊涂,不明不白。 希恩條地吓出一身冷汗,顿感手足冰冷,他委实已不敢再想象下去。 “你话太多了。”怪人冷漠的声音突地传至,言语中还夹杂着一点不快,三分责怪之意。 岂知大胖子却不以为然,怪笑着道:“不多,不多。” 旋又裂嘴,露出与黝黑肤色极不相称的白森森牙齿,冷冷地道:“就算全部说给他听,让他听个明白,也不多。” 希恩一听这话,登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大胖子弦外之音,话外之意,聪明绝顶,机智无双的希恩,又怎会听之明,想之不通,悟之不透。 只因希恩听得太通太透,才会忍不住浑身发麻,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知道得太多的人,往往活不长。既然明知你命不久矣,又何妨让你知道得再多一点,更清晰一点。 大胖子果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自始至终,他压根就没有放弃过,亲手杀死自己的念头。 当下,只不过又再一次证实了这一点。 希恩心内一叹,这次着实吉凶难料,好坏难判,再没一丝可逃出生天的把握。 换了其他人,这一刻只怕已万念俱灰,再也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惟有坐等命运的无情宣判。 但经历过诸般凶险,多番劫难的希恩,早已将逆境危局看得很轻很淡,加之豁达的心怀,此刻心中仍存有一份乐观信念。 一份在绝境当中学会的,不屈不挠的坚强信念。 这份百折不弯的信念,就跟玄妙莫测的精神力一样,是希恩屡逃险境的无上助力。 目光一转,希恩的所有注意力,已悄然转移到大胖子手中那封惹人生厌的信上。 其白如雪的信封,其红如血的火漆,转机或许就在这一封信上。 大胖子、怪人手段毒辣,凶残成性,定然没少做那伤天害理,残害人命之坏事。 既已知道大胖子、怪人与父亲是敌非友,以父亲疾恶如仇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假如帝国之内还有谁,会令大胖子和怪人闻风丧胆,唯恐躲之不及,武圣自当稳坐第一把交椅。 想到此处,希恩脑中灵泉忽涌,希望的曙光,刹那重临心间。 大胖子要么不送信,要想送出手上的那封信,依然还得靠自己。 眼下除了自己这个魔舞俱废,控制起来易如反掌的“糟老小子”,实在再也找不出更优胜的人选了。 希恩前思后想,左虑右量,大胖子和怪人简直非得送信不可。 否则又何必要殚思竭虑、费尽心机地布下这样一个天衣无缝的圈套,还得处心积虑,着着小心让梅花嬷嬷上当受骗。 希恩决定赌上一赌,就赌你大胖子,必要借自己的手将信送出。 思念电闪间,刚才张口欲言,想问却不敢问的事情,这时哪里还有一分顾忌。 问题虽久憋心中,悬而未解,令希恩那漫满心湖的好奇心,几乎就要溢出腔内,但希恩却不会这般简单直白地问出口来。 这其中需要一点刺激,一点小手段。 尽管希恩被大胖子提在手中,吊在半空,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毫不着恼,洒然一笑,淡淡地道:“我才不信梅花嬷嬷会上你们的当。” 这句火上烧油的话,的确来得比什么良方妙药还要凑效。 大胖子双眉顿时往上一扬,身体猛地一震,状似不堪刺激,竟要大跳起来,持信的手伸出食指,指向希恩眉心,咆哮道:“你……你放……放屁!” 大胖子显然气得不轻,竟连话都说得不清不楚起来。 要知这次精妙布局,巧施诡计,可以说得上是大胖子和怪人合作无间的得意之作。 如此成果卓绝,大获全胜,却反被质疑,也难怪大胖子当即就被气得七窍生烟,怒发冲冠。 “我们动用了一百五十多号人,连续变换了七组情景,才使得老妖婆,终肯相信我们手中的信,关乎王国命脉与未来走向。”大胖子细小的眼珠一瞪,恨声接着道:“你懂得什么。” 要骗过心细如尘的梅花嬷嬷,实非易事,足足七幕连场好戏,始令梅花嬷嬷真正相信。 希恩心里窃窃发笑,脸上却不敢表现分毫。 希恩哪会不懂,这不正是他心底存在已久的第一个谜团,此时得以揭晓,希恩真的比大热天吃了冰淇淋,还要畅快淋漓,舒爽透心。 欣喜过后,希恩也暗自心惊,大胖子和怪人居然出动了如此数量的人手,只为了演好七出几可乱真的假戏。 旋又想到大胖子、怪人,俱是三王子手底下之人,以三王子目前拥有的权势与地位,使动此等规模的人与物,也就不足为奇了。 由此得以一窥,他们对梅花嬷嬷重视与顾忌,已到了教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大胖子、怪人两人组合,与梅花嬷嬷之间的较量角力,已超出寻常出手过招的层次,心计、手段、机变、智能,每一样都无不令希恩大开眼界,心驰神往,同时还获益良多,受教于心。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九章 前因后果(下) 希恩现在非但再也不觉一点难受,反倒感到有趣无比,精彩至极。 但下一刻,怪人冷漠的话,就如满满一盆冰冻的雪水,劈头盖脸浇将下来,希恩满腔的意趣,登时就被浇得偃旗息鼓,彻底熄灭。 一股寒意更是自心底生出,转眼上至头,下到脚,让希恩里冰外冷,冻得牙关打颤。 只听怪人忽地冷冷而道:“蠢货,你上老小子的当了。” 怪人更胜大胖子的地方,就在于他的深心处,始终保留有一份沉着与冷静,并不会因过分的喜悦,而忘乎所以,失去警觉。 大胖子也是快成精的老油条,此时一被怪人点醒,立马觉悟过来,略一思索,个中的关节、情由,自是一下子想个通透明白,休想可以隐瞒过去。 眼珠一瞪,凶狠的眼神,便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刻骨刀,狠狠地刮在希恩脸上,寒声道:“老小子,你最好老实点,别再耍花样。” 接着嘿嘿怪笑一声,阴着脸道:“否则,你身上要是少了某样零件,可别怪我无情。” “比如说,缺条胳膊,少条腿之类的。”说到胳膊、腿字之时,大胖子阴森无比的眼光,俱是同时移到希恩身体所属的部位之上。 不单令话里的警告意味,更具威势,而且还教人听得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希恩心知,大胖子绝非平易近人之辈,反而狠辣无情,凶残成性。 要是换成其他说话,希恩还不敢保证其真切性,但这番残害人身,草菅人命的说话,他却非信不可。 大胖子岂止会这样做,只怕还会乐在其中,极为享受这鲜血淋漓、骨肉分离的骇人过程。 希恩虽是以激将法,令得大胖子在恼怒之下,一时不察,便吐露出一段不为人知的可怕诡谋。 但这番举动,眼下看来,却似乎有点适得其反。 希恩登时再次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之内。 哪知希恩脸上毫无惧色,仿佛一点也不在乎,大胖子极具威胁意味的目光,也像感觉不出当前假若一着不慎,便难免手脚分家的迫人处境。 希恩不慌不忙地抬起一根手指,指着大胖子手中的信,悠悠地道:“但你还是造了一封假信。” “只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何要一定造这一封假信。”希恩手中所指,话里所含的信字,俱大有深意,那似是一把直插大胖子胸口要害的绝世利刃,霎时间便令他凶神恶煞的模样难以为继。 这便是希恩临危不乱之下,教大胖子投鼠忌器的绝地反击。 而希恩这句话,更是问到他的心坎里去。 只要想想内中的得意之处,过人之举,就令大胖子有种不吐不快的憋闷感。 一个做事成功,取得非凡成就的人,总是喜欢向人吹嘘他过往的成功经历,哪怕其中的任何一点细节,也不会有所略过。 何况大胖子和怪人这次,委实做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还完满落幕,大获全胜。 过程虽然艰苦卓绝,波折丛生,阻挠不断,但这份成功的喜悦、骄傲、激动,足以让他们身畅神舒,津津乐道。 大胖子凶芒闪烁,刀子似的双眼,悄悄一转,已深深凝注在希恩身上。 一瞬不瞬地盯着希恩好半响,大胖子突然冷笑道:“假信自然用来为真信作掩护。没有它,如何能够拖上老妖婆一段时间。” 接着眼露得意之色,桀桀大笑起来,道:“聪明人总会有自作聪明的时候。” 惨不忍听的枭笑声,條地一顿,语声随之一变,横肉四溢的脸上,竟悄然换上一副复杂的表情,叹道:“自作聪明的人,一旦钻上牛角尖,难免要为此浪费上一点时间。” 心思灵巧的希恩,当然懂得大胖子此刻奇特难言的心情。 老奸巨猾的大胖子,难道不聪明吗? 玲珑剔透的梅花嬷嬷,难道不聪明吗? 可惜聪明人,总难免会碰上不聪明的糊涂之时。 想来即使是大胖子这种经验丰富,阅历老道的狡猾人物,也免不了有吃亏的时候。 这番话,既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叹息,也是一种棋逢敌手,英雄惜英雄的感慨。 只是大胖子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梅花嬷嬷实情并没有因这封真假莫辩的假信,浪费太多的精力与时间,反是同为聪明人的希恩,却被这封假信折磨得头昏眼花,神劳意疲,莫衷一是。 因为这封假信,辗转迂回,失而再返,竟复又回到希恩手上。 这本该是梅花嬷嬷要亲身经历既繁琐啰嗦,又恼人气心的过程,却藉由希恩的手,为她代劳。 可见,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假使梅花嬷嬷没有芳心起怜,怜意一涌,便将信完好无缺还给希恩,她自己只怕就要落入大胖子的算计,被这封假信好好玩弄一番。 世事的玄妙莫测,诡秘无常,确实让人不能不自心底深处战栗出来。 这样看来,梅花嬷嬷也不能算是完完全全败在他们手中。内里的几分因由,自与希恩大有关系。 一个令人捉摸不透、苦思无果的谜题,一旦被打开某个至关重要的缺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便会慢慢浮出水面。 希恩脑中灵光一闪,刚跃上心里的话,已脱口而出道:“所以,你们故意在受梅花嬷嬷庇护的饭馆里惹事生非,为的就是引梅花嬷嬷出来。” 大胖子利箭一般的眼光,霍然射进希恩明亮有光的双瞳内,脸容渐沉渐冷,却裂开森森大嘴,格格笑道:“我之前就说,老小子你不简单。” 话锋一转,语气更冷,阴笑更盛,邪邪道:“不弄点大阵仗、大场面出来,怎能令老妖婆乖乖出现,不把老妖婆引出来,信又怎会转到她手上,不把信送到老妖婆手上,我们又如何可以拖延时间。” 环环相扣,节节相连,真是少个环节也不行。可想而知,其中所花费的心思精力,是何其之巨。 难怪大胖子和怪人,不惜与神秘女子的一伙人大打出手,也要护着自己。 一来他们要大造声势,唯恐饭馆不乱,二来更是要借自己这个魔物俱废的常人之手,将假信不着痕迹地送到梅花嬷嬷手中,以此达到他们诸般算计、多番谋划的最终目的。 希恩越是往下推断,整件事情就渐明晰。 这就不难想出,为何他们定要刻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信交到自己手上。 饭馆里面的掌柜,想来该有一套特殊的通信联络工具,能将饭馆里面发生的一举一动,俱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梅花嬷嬷知道。 梅花嬷嬷一得知大胖子和怪人前来闹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之余,自然会动夺取密信的心思。 信不在实力可怕得吓人的大胖子、怪人身上,如此机会,实属分外难得。 往后恐怕再也遇不上,这千载难逢,條忽即逝的无双良机了。 这一点,无疑正是所有预谋,得以按原定计划,继续执行下去的至为关键,至为精彩之处。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十章 归家之路 “别浪费时间跟老小子啰嗦了。”怪人冷冷的声音,又一次传进耳内,“时间不多了。” 大胖子闻言,格格怪笑一声,道:“确实不多。” 肥手一伸一抓,快得仿佛能瞬间穿过与希恩之间距离一般,已牢牢捏住希恩的衣领。 也不见他如何发力,也不知他使了个什么法子,电光石火间,希恩竟又再被大胖子扛在肩上。 “老小子,该上路了。”大胖子奇丑无比的肉脸上,突然牵出一丝极其诡异的阴笑,道。 这句语带双关的话,聪明绝顶的希恩,怎能听不出内里那充满死亡气息的意味。 可是希恩一点也不惊,半分也不慌,反而在心里暗自发笑。 如果说之前还有几分不确定性,那么眼下已成十拿九稳之局,几乎不会再发生任何改变。 倘若刚才还会心慌意乱,惶然惊悚,那么现在希恩已忽地变得镇定自若,成竹在胸。 上一刻大胖子的话里,还明明说着时间不多,但当下却不见他走得如何赶急,反而优哉游哉,慢慢过街穿巷。 这下倒苦了身在他肥肩上的希恩。 先不说那震震颤颤的肥腻肉感,就说那随着身体走动的抖动颠簸之力,也足以令希恩连隔夜吃下去的饭,都恶心得想吐出来。 便宜没好货,这免费的人肉拉车,果然极不好坐。 大胖子的肩膀,甚至要比最简陋、最差劲的破旧马车,还要叫人坐得难受,尽管希恩这时的奇特姿势,压根与坐这个字,完全搭不上边儿,但他仍旧会这样去想。 自从经过昨天那既荒诞离奇,又霉运频生,还劫难不断的多番际遇之后,希恩已学会苦中作乐,安然待之。 要不是这样,只怕希恩便会被那接踵而至的滔天霉运、不绝磨难,压得完全透不过气来,哪能每每在危机四伏的逆境困局当中,觅得一丝生机,寻得一条活路。 这一路走来,希恩自然引足或惊讶,或诧异,或不解,或讥笑,或轻蔑的各种眼球。 试想一个大活人,给人硬生生抗在肩上,假若不引人停步注目,那才真是怪事一桩。 希恩当然不会去做,那逐一回瞪过去的既愚蠢,又没丝毫意义之事,但也绝不会露出一副好脸色,向那些评头品足之人笑颜以对。 因为他忽然又想通了一件事,一件并不怎么愉快,也不见得如何好心的事。 他总算又明白,大胖子为何走得如此之慢。 大胖子故意把自己弄成这副丢人的滑稽模样,还慢条斯理地游走在大街之上,这样做的目的,不单要给自己增强压力,加大焦灼之感,而且还通过路人的各色目光,不断消磨自己的自尊。 最后,水到渠成地让自己完全失去所有信心与勇气。 居心之险恶,阴毒,施计之隐蔽,深藏,委实让人毛骨悚然,心惊不已,只是想想都觉手足冰凉,冷汗直流。 这混球死胖子简直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动着歪念头,转着坏心思,以图用各种手段,不断压迫欺凌羞辱自己,教自己不能有片刻安宁、平稳、舒闲。 但大胖子若要企图藉此来摧毁,自己心中无比坚定的信念的话,恐怕要大失所望,白费心机了。 大胖子这番举动,在希恩看来,却无异于不能预料结局,有失信心的防范后着。 希恩胸臆间的那股不屈不挠的信念,非但没有因为大胖子恶毒的诡计,而备受打击,大为削弱,反是一下子臻至前所未有的坚定程度。 要是大胖子知道希恩此刻心中所思所想,只怕当即就郁闷难过得想吐血,心中那股羞恼抓狂之意,更是极有可能把他自己活活气死。 大胖子恐怕做梦都做不到,自己深思熟虑之下的奇诡毒计,居然会适得其反,令希恩信心倍增。 如此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果,对于大胖子来说,估计与奇耻大辱无疑。 可是,希恩并没有让大胖子知悉的打算,反倒装出一副愁眉不展,苦脸悲颜的可怜样子。 希恩此时的心情,却跟脸上的发苦表情,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能令大胖子蒙在鼓里,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叫人拍手称快,拍案叫好,满怀骄傲之事了。 希恩的心情不用多说,当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料来与心花怒放,也相去不远了。 尤其是当看到大胖子的脸上,仍旧一副怡然自得,神气活现的悠然神情,希恩心头的笑意,不由得更胜几分。 无论多长的路,总有走尽之时。 路尽之际,也总会有些事,需要作出了结。 熟悉无比的街道,已然展现在希恩眼前,当下就算蒙上希恩的眼睛,他也能凭着感觉,寻到回家的路。 大胖子本来其轻无比的脚步,似乎也因眼前的路,变得越渐沉重。 他稳定有力的手,似乎也因心绪的变化,而出现了一丝绝不该出现的轻微颤动。 路还在延伸,却已看到尽头,尽头处,正是卡伦迪斯府邸所在。 白色的恢弘高墙,黝黑的闪亮铁门,也已在望。 “停吧。”怪人本应中气十足,低沉有力的话语,不知怎的,也忽地变得更轻更缓,隐隐还带着点颤音。 “好。”大胖子微一点头,目光下垂,竟像不敢正视那平凡无比的漆黑铁门,道。 这一刻,两个胆大包天,穷凶极恶的可怕人物,仿佛突然换了个人一样,整个人都发生了一种莫可言状的奇特变化。 眨眼之前,他们还是那可以随意主宰别人生死,操纵他人行为的绝代凶人,是那样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但转眼之间,他们竟像变成了一个寻常百姓,也会恐惧,也会惊慌,也会害怕。 希恩实在怎么也想象不出,自己的家门会有如此骇人听闻的神奇魔力,令得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奸大恶之人,产生出这般惊人至极的剧变。 “到了。” “嗯,到了。” 两个“到了”虽是一前一后,分别出自大胖子和怪人之口,但内里所包含,令外人无法理解的复杂韵味,却如出一辙,并无两样。 毫无先兆之下,甚至连神经也反应不过来,人已四平八稳地重回地面。 这一次当真大出希恩预料,他竟落得稳稳当当,轻盈舒适,再也感觉不到哪怕微微一丝,之前那种惩戒之感。 耳际忽又听到,大胖子既轻且柔的声音,“老小子,信给你。” 希恩几乎不能相信自己敏锐的听觉,甚至已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大胖子何时会这样好声好气与人说话。 头一抬,正好迎上大胖子瞪向自己的眼光,那细小的眼珠尽管一瞬不瞬地瞪着自己,但眼内哪里还有半点凶狠冷厉之色。 就在希恩瞠目结舌,不能置信的注视下,大胖子竟双手捧着信,缓缓递到自己面前,“请把信送进卡伦迪斯府去。” 这番话非但说得极为客气,而且还极为隐晦地包含着丝恳求之意。 希恩听得登时怔住了,他简直完全料不到,像大胖子这样的人,也会将“请”之一字,客客气气地说出口来。 可见这一个“请”字,里面究竟蕴藏着多少难以想象,无法形容的惊人故事。 希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大胖子手中的信,一封足以令大胖子折腰行礼,低声下气的信。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 正文 第十一章 废物之谜(上) 大胖子眼帘微抬,细小的眼珠看着似乎正在犹豫不决的希恩,忽又抛出一记橄榄枝,只听他道:“老小子,只要你把信送进去,少不了你的好处。” 希恩哪曾料得自己只是表现得稍微迟疑了点,大胖子就如此着紧,还猛下鱼饵,以求令自己按照他的嘱咐老实行事。 信自然要拿进去,但大胖子所谓的好处,希恩却一点也不敢收,因为这些好处,只怕是要用他的生命去抵偿。 再也没有一点用处的老小子,哪会被大胖子、怪人轻易放在心上,而且这老小子还得悉了他们大量秘密,受了一个他们行的“大礼”。 秘密只有死人,方可叫人心安,屈辱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干净,好处也只有放在自己手里,方能令人舒心快意。 此刻“老小子”这个身份,确实已到山穷水尽、穷途末路的境地,甚至连机智过人的希恩,亦深感无以为继,难以搭救。 如此种种,连希恩自己都觉得这“老小子”,简直已非死不可。 希恩脑筋一转,这死也可算得上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不单死的方式可以分门别类,而且死的地方,也是不在少数,任君选择。 但假若一个人连自己死的方法,都不能选择的话,这个人活得也未免太过悲哀凄凉了点。 眼下“老小子”最得善终的死法,莫过于在自己家里,舒舒服服地永远一睡不起。 想到此处,希恩心里头不禁大感搞怪鬼马,好笑不已,嘴边不觉已溢出丝丝笑意,含在嘴里的哈哈大笑,更是几乎就要忍不住破口笑出声来。 心念电转,亦不过眨眼之间。 当大胖子敏锐的视角,捕捉到希恩脸上那喜动颜色的笑意,心中难免又再得意起来,无论恐吓威逼,还是利诱哄骗,样样都能叫你“老小子”老老实实办事。 只是大胖子这一次又不免误错意,会错情,希恩心里转着的引人发笑的逗趣思绪,压根就和他的邪念歪想,完全搭不上边际。 跟大胖子相处得久了,即管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再细小,也休想能逃得过希恩的法眼。 希恩此时心中一片亮堂,脸上却丝毫也不表现出来,嘴角的笑容反而变得更盛更开怀,道:“好说好说。” 嘴里说着客套话,但希恩手里的动作,却连一点客气的意思也没有,反似是生怕大胖子反悔,不给他好处一样,几乎就跟抢过来没差。 看着希恩如斯猴急的表现,大胖子细小的眼珠里,也有了浓浓的笑意,忽地裂嘴笑骂道:“别急。” 双手往上一抬,掌心里托着的信,已轻描淡写地躲过希恩火急火燎的一对“狼爪”。 脸上的表情條又变得阴沉冷森,寒着声道:“别把信弄皱了。” 待看得希恩浑身剧烈一震,紧接着满面惊惧,畏畏缩缩地收回手去。 大胖子似乎认为已调教得希恩差不多,脸上的肥肉一绷即松,再次堆出“和蔼可亲”的丑陋笑容,道:“等你送完信出来,好处自然会落进你口袋的。” 希恩垂首,点头如捣蒜,似不敢拿正眼来看大胖子,实情他只是低头掩饰,眼内已将溢满而出的称心笑意。 大胖子见希恩如此服帖听话,也不好再多生枝节,浪费时间,嘿嘿笑道:“手伸出来。” 说着,一对肥手就将信轻轻放进,希恩闻言乖乖伸出的双掌之内。 “信你自己送进去,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出来。”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怪人,突地冷冷地道。 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就像能刻进人心里去,叫人当头寒意大起,惧意心生。似是必须得遵从他的吩咐去做,否则便会大难临头。 “当然,好处也在这里等着你来拿。”大胖子肥手轻拍一下希恩的肩膀,脸带邪笑道。 这两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当真配合得滴水不漏,亲密无间。 换了一般人,只怕就要被他们连唬带骗的丑恶伎俩欺瞒过去,甚至被他们卖了,都不自知。 但希恩早已深悉他们喜怒无常、说变就变的性格,哪会这么容易上当受骗。 这时信已在手,希恩道了一声好,就不紧不慢地往家门走去,边走还边思索着,如何不叫他们看出破绽。 幸好大胖子和怪人仍是原地不动,目送他远去,假如他们突然心血来潮,亲自陪着过来,并将他送到门边,一看守卫脸上那神色,就铁定穿帮无疑。 转念一想,希恩又不由得暗怪自己疑神疑鬼,患得患失。 大胖子、怪人对自己的家门,总怀有着一种莫以名之的畏惧,哪怕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也根本不敢随意靠近。 “停住!” “干什么的?!” 一连两声满含警告意味的轻喝,骤然在耳边响起,希恩却一点也不为所动。 在四名钢甲守卫一脸警戒神色中,希恩右手持信,暗中涂上药水的左手,不着痕迹地在脸上一撕一抹。 正当钢甲守卫误以为,眼前的“老小子”心怀歹意,意图不轨,准备出手阻拦之时,希恩的脸上一下子现出本来的熟悉相貌。 钢甲守卫顿时大吃一惊,本来精芒闪现的眼里,这阵也不禁流露出万分诧异之色。 惊疑不定之际,连平时嘴里利索的话语,都似被此刻难以置信的惊撼所扰,含糊地道:“少……” “少”字余音还在,“爷”字还没出口,四名守卫就被希恩的噤声手势所惊,警觉之下,立马闭口不言。 要知能在卡伦迪斯府邸门口充当守卫的,非但实力出众,千里挑一,而且俱是善于察言观色、随机应变之人,否则如何能给屋里的众人传讯示警。 一连串的动作、手势,皆在希恩利用身体遮掩的情况下快速完成,哪怕大胖子、怪人的视力再为锐利,在希恩高大的背影之后,恐怕也看之不清。 希恩悄悄跟四个钢甲守卫打了个眼色,比了个开门的口型之后,忽而放声喊道:“我这里有份紧急信件,要给武圣送去。” 大力一挥手,继续有模有样,装腔作势地道:“要是耽误了情报,只怕你们都担当不起!” 钢甲守卫听得此话,魁梧雄壮的身躯,竟齐齐一“震”,你眼望我眼,神色條地变得凝重起来,似觉事情重大,竟当即交头接耳商量了起来。 好半响,四人才分了开来,只听其中一人朗声对希恩道:“你等着,我们唤人开门。” 说完,便自怀中掏出一只号角,凑在嘴边,吹出了短促、骤急的三声尖锐鸣响。 鸣响刚竭,大门竟由下往上缓缓拉起。 “进去之后,里面会有人带着你走。”另一个钢甲卫士微带不悦之色,冷声道。 戏要做足,希恩突地腰也不弯,腿也不曲,昂首挺胸,神气十足,边迈步进去,还边洪声道:“谅你们也不敢拦我。” 看着希恩渐渐消失于门内的背影,大胖子轻声怪笑几下,邪邪地道“老小子还真有办法,这么容易就混了进去。” “我只希望事情有个了结。”怪人并不接话,却语带萧索、惆怅、悲凉之感,缓缓道出了这么一句。 大胖子闻话知意,亦只是颓然长叹一口气,再不做声。 正文 第十二章 废物之谜(中) 信件已然被拆开,雪白的信封也已静静躺在桌上。 本应心闲意舒,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安然靠坐在椅上的希恩,此刻竟再也坐不住了,霍地从椅上弹了起来,那激灵灵的骤急动作,就跟突然蹦跳起来毫无两样。 假若信纸还如之前那样雪白一片,不着一字,希恩或许还不至于像眼下这般惊讶错愕。 偏偏信内的每一笔每一画,俱是铁画银钩,笔走龙蛇,气势如虹,端的工整秀丽,清晰无比,叫希恩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希恩每多看一眼,脸上的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表情,就不禁更深一分。 这信里头令人惊悸震撼的内容,就算是由世上最正直老实的人说出来,只怕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他所说之话。 信内只描述了三件事,但哪怕世界上所有荒诞不经、稀奇古怪、诡异莫测的灵奇事情加起来,也及不上其万一。 希恩怦怦跳动,起伏不休的一颗心,都快要跃出腔外,狠吸几口大气,依然不能有所减缓,这种极端悸动的强烈感觉。 希恩当下极为需要一个阅历老道,经验丰富之人,来共享、求证、分析、判断信中的内容。 若要在卡伦迪斯府邸里面找出这样的一个人,安叔实属不二之选。 没有一丝犹豫之意,希恩一手持信,一手轻抚着仍旧急剧跳动的胸口,火急火燎地往安叔所在院子走去。 逢屋过屋,逢廊过廊,逢院过院,七拐八弯,多番转折之后,希恩才在一座幽雅的院子前,停下躁动不已的焦急脚步。 院墙外非但毫无斧凿精刻之痕,且无奇特出彩之处,乍一眼看上去,委实普普通通,平常之至。 但若细心体会,便不难觉察出院内那股隐隐透墙而出,古朴博大、幽深雅致的园林气息。 希恩一刻不宁的激荡心绪,也似乎被迎面而来,满溢平静、深邃、淡远的意味所洗涤,极为难得的回复了一丝久违的平和。 缓缓推门,院内却是另一番引人入胜的景象,希恩本来沉重迫切的脚步,竟在不知不觉中,放慢放轻,像是怕惊扰到院内至静至笃至谧的空灵意境。 小桥流水,水石交融,动静皆宜,假山矗立,小路蜿蜒,青竹环绕,曲折错落,虚实相生,碧草黄花点缀其间,意趣频生。 这时日上中天,金色的阳光洒照下来,映得院内竹影处处,光影交替变幻间,更令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尽头处,是一间精简别致的古老小屋,小屋的式样风格甚是特别,难以形容细述,却不住带给人一种有如回到自己家般亲切自在的舒服感觉。 希恩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能比安叔更懂生活情趣,更热爱生命享受生命。 这院子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一砖一瓦的排列组合,布局安放,甚至溪流小河的流向方位,自是出自安叔巧妙无双的手笔。 屋里只有一床一椅,一柜一台,生活上的必须品,每一件都整齐有序地放在该放的地方,不会让人产生丝毫的突兀之感。 帝都,甚至整个王国,最有权势家族的管家,居然是这么一个朴素淡泊之人,当真令人想破脑子也无法想象,难以相信。 希恩就在这间简朴得出奇的屋子里寻着了安叔,安叔此时正安静悠闲地挨靠在一张躺椅上,似坐非坐,似卧非卧,双目微眯,两手捧着一盏香茗,放于鼻端。 鼻翼轻轻翕动,却似乎没有一点喝下去的意思,像在细细品味清茶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又仿佛在细细体会人生历程的诸番美好。 安叔身上那种悠然闲适、恬淡自在的独特韵味,是其他人怎么也模仿不过来的,就好像世间独一无二,仅属安叔一人似的。 一个人非但很难独处,而且极难安静下来,倘若要两样事情合起来,就不免难上加难,偏偏这对于安叔来说,却似是呼吸般自然。 自希恩的脚步踏入院子的一刻,安叔似已知道希恩的到来,而当希恩刚进入屋内,看到安叔的刹那,安叔便已从他悠闲宁静的小天地中脱离出来。 “大少爷,你回来了。”安叔展身而起,转向希恩,脸上一片祥和,一点也没因希恩打扰他的静思,而生出任何一丝忿色,反微笑着道。 安叔这句话,无疑立即切中希恩要害。 明明安叔已告诫过他尽量避免外出,谁知安叔这头才说完没多久,那边他就已偷偷溜出家门去。 “安叔,我……”希恩脸上一红,心中有愧,竟似有点说不下去。 安叔洒然一笑,亲自为希恩斟了一杯清茶,缓缓递到希恩手中,指了指躺椅道:“大少爷,请坐。” 安叔越是这样毫无介怀,希恩越觉羞愧难当,脸上的神色更是尴尬万分,接过安叔的清茶,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困窘模样。 阅人无数的安叔,哪能看不出希恩当下矛盾重重、欲言难言的困境,为使他不再难堪,安叔忽地转移话题,悠悠道:“大少爷,你找我有事?” 果然,安叔此话立收奇效。 希恩神情蓦地一震,终是想起来至此处的真正因由。头一仰,已将杯中的香茶牛嚼牡丹般一饮而尽。 清茶从咽喉顺延而下,经五脏走六腑,幽幽的茶香却在口中默默散发,醒神益思,希恩纷繁复杂,无从梳理的心绪,竟藉此幽香得以舒缓放松。 希恩先是沉吟半响,然后将手中的信递到安叔身前。 安叔大为愕然,不解地望向心事重重的希恩,刚准备接过信纸的手,却骤然一停,语调古怪地道:“莉莉丝公主的信?” 希恩哪曾料到安叔的想象力如此之丰富,竟有此一问,嫩脸当即大红,红得跟成熟的西红柿无差。 希恩忸怩的羞涩样子,令得安叔心中的猜想更确定几分,不由忖道,“难道大少爷和莉莉丝公主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安叔,不是这么回事。”希恩大晕其浪,差点没被窘死,弱弱地回了句。 “不是?”安叔不禁又大感奇怪起来,刚才以为希恩给他的是小公主的信,已大觉出奇,但眼下好像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自然令安叔心中更为惊讶。 “安叔,你听说过肥鼠与瘦柴吗?”希恩面上表情突地一变,变得无比凝重,语出惊人地道。 安叔闻之色变,耸然动容道:“你遇上他们了?” “嗯。”希恩想起与他们相处时的种种可怕经历,嘴边不禁牵出一丝深深的苦笑,点了点头道。 出乎希恩所有想象,安叔突然抱住了他,揽得很用力,微微发抖的震颤身子,仿佛在惧怕永远失去他一般,口中喃喃不休地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條又放开了希恩,滴溜溜地绕着希恩转了好几个圈子,平常质朴无华的双眼,这刻内里似有一丝不住跃闪,却又叫人难以察觉的金色精芒。 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无数眼,直至看出希恩发毫无损,安然无恙,安叔才慢慢收回打量琢磨的眼神,长出一口气道:“幸好大少爷你平安无事。” 安叔的动作神态看起来虽极为夸张搞笑,但希恩却不难感受到,安叔那发自内心的浓浓关切之情。 于此同时,希恩亦敏锐地捕捉到安叔对大胖子、怪人深入骨髓般的忌惮之意,这点无疑与希恩的大胆猜想暗相吻合。 安叔显然早已识得他们,而且对他们过往事迹的了解、熟知,绝非一般人可比。 “事情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安叔的双目忽地蒙上了一层如烟似雾的缅怀之色,道,“那个时候,老爷仍未踏入圣者的境界,肥鼠并不叫肥鼠,瘦柴也不唤作瘦柴。” 语气霍然转厉,接着冷声道:“肥鼠的本名叫约克,而瘦柴叫积奇。” 希恩骇然一震,脸色遽变,血色尽褪,他总算晓得自己一直面对的是什么人,难怪安叔骤然听得他遇上这两人会如此紧张、惊慌、恐惧。 自己该是走运走到了极点,否则如何能在他们的虎口之下逃出生天。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十三章 废物之谜(下) 人类世界只要有耳朵的,绝无一人听到他们名字后,而不闻风丧胆,大惊失色,只要有眼睛的,也必无一人看到他们的身形后,而不鼠窜而逃,鸡飞狗走。 换作二十年前,这两人绝对是令人谈之色变,从心底至深处惊惧出来的凶邪巨枭。 只是五年之后,他们竟突然销声敛迹,不现踪影,像在空气中活生生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样离奇古怪的事,委实让人始料不及之余,又忍不住拍手称快、欢呼高歌。压在众人心里头的一层浓浓阴影,这时才得以拨云破雾,重见光明。 “他们丧绝天良,凶残成性,坏事做尽,已成为人类世界最高悬赏的通缉犯。”连安叔这样宽大为怀、心肠慈悲的人,说起这俩人,也不免生出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由此足以见得,这两人所做之事,是叫人如何深恶痛绝,恨入骨髓。 “可惜,他们国内的高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安叔旋又一叹,微带无奈之意道:“一旦与他们交手,非死即残,致使两国高手凋零,直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安叔再叹一口气,续道:“连王国出动数万人的大军,布下天罗地网,围追堵截,也屡次被他们逃出包围,成功脱险。” 要知个人力量始终有限,力总有耗尽之时,而一国的军队,却有庞大的人力物力支持,只要国家不倒,军队便可无有止尽地运作下去。 希恩心道,难怪这大胖子、怪人如此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原来连一国的军队也奈何他们不得,估计两国的国王也难免为此焦头烂额、伤神损思,头痛万分。 “当时的人类世界,并无一人能压止他们嚣张的气焰。”安叔微现黯然的神色,突地一变,变得光彩照人,隐隐透出种难言的激动,道:“但五年之后,终于有了个如彗星般崛起天才可以与他们分庭抗礼,一较高下。” 希恩已觉出安叔将要说的究竟是谁,果不其然,只听安叔声带颤音道:“那就是老爷,当时被誉为风行王国第一高手,最接近圣的存在。” “而成名极早,占据人类顶级高手宝座的约克与积奇,其实早已徘徊于圣的门外,只差临门的一脚。”安叔语气再变,回复一贯的淡然,道。 “当他们知道有这么一个年轻人的时候,就已决定他们三人之间,势必有一场不可避免的生死之战。”安叔悠然的话,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希恩的心湖,不住荡起圈圈涟漪。 安叔幽幽一叹,道:“对于顶级武者来说,亦只有剑锋相对,生死瞬间的一刻,才可寻求最后的突破,超越壁垒,达致数百年来,再无一人类可踏入的‘圣’之境界。” “约克、积奇,无疑是让老爷进阶圣境的最佳点金石,同时老爷也成了他们成圣的垫脚石,这是一场命运早已安排好,不可避免的战斗。” “只是这一战知道的人并不多,且有幸得观此战的人都缄默其口,并不外传,所以大部分人仍被蒙在鼓里,不知有此一战。” “这场旷古绝今,惊天动地的惊世之战,一方代表着光明、自由、正义,一方却代表着黑暗、霸权、奸邪。” 安叔深沉的道:“那已不再是一般意义上决斗比拼,而是影响深远,决定着人类世界未来走向的命脉所在。其中的特殊内涵,决定了双方只能生死相搏,直至一方完全倒下为止。” “一旦让约克、积奇成圣成功,人类世界便会陷入永无休止的黑暗、争杀、掠夺、崩溃的万劫不复处境当中。如此沉重的创伤,没有几百年的休养生息,是不能修复过来。” “人类积贫积弱,其他种族绝不会放过落井下石、趁火抢劫的机会。”安叔字字有力,声声万钧的道:“卡伦迪斯家族肩负的是风行王国的未来,而老爷背上扛着的却是整个人类世界的将来。” 希恩听得心头猛震,心湖翻腾,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眼睛瞪得发直,呆呆地瞧着安叔。 安叔似陷进回忆之内,没有理会希恩,自顾自的道:“约克、积奇两人狼狈为奸,配合得出奇地默契,老爷以一敌二,但一点也不落下风。” “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日光失色,一直从白天打到黑夜,仍未分出胜负。” “月光忽然被乌云遮盖,天地生出变化,酣战了一天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来。” 听着安叔不住媚媚道来的抑扬之语,一副变幻不休的动态画卷,不禁在希恩的脑中徐徐铺开。 夜幕渐浓,乌云越厚。 三人目光相对,精芒激射,俱屏神凝息,回复消耗过巨的斗气,储积那最后一击的可怕力量。 气氛更形千钧一发。 大雨忽至,转眼已成滂沱之势。 那铺天盖地的豪雨,令得视线一下子变得模糊不清,张目如盲。 天上雷声爆鸣,炽烈电光猛地划过天际,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幕,竟被九天直落的怒电激雷照得亮如白昼,一片煞白。 整个夜空,瞬间似被分割成无数阴影重重的黑色碎片。 闪雷條止,大地重陷无边的黑暗。 三人衣衫滴雨不沾,无论雨势如何凶猛骤急,狂暴肆虐,一到身前,便被无形有质的可怕劲气拒之身外。 天边撼天震地的巨大雷响,骤然传至,整个天地像随着这声令耳朵暂时失去听觉的剧烈轰鸣,产生出阵阵摇晃。 当下龙盘虎踞、对峙蓄势之局,亦似因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生起了惊人的变化。 雷斯迪神目如炬,威棱四射,纵使在黑夜厚雨里,仍像两颗最璀璨的天星一样清晰可见,长啸一声,如九天龙吟,身形霍然展动,刹那已到约克、积奇身前,毫无花俏地一拳击出。 在外人看来朴实无华,平凡至极的一拳,落在他们眼里,非但拳速似快似慢,似急似缓,难以把握,就连拳向也不住发生微妙的变化,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根本无从捉摸。 拳犹未至,一股撼山裂岳、摧崖断壁的骇人威势,已君临体前,将他们两人彻底囊括进去。 本应随着鼓动的劲气,不断飘飞拂舞的衣袂,转眼之间,已煞然静止,被固定在原处。 更令他们惊惧的是,眼前至强至霸的一拳,竟令得他们脑中杂念纷呈,思绪紊乱,尽是一片光怪陆离、颠倒错乱之景象。 虽没有惊天动地的吓人阵仗,但却更叫人心胆俱裂,意恐神惊,魂亡魄骇。 这包罗万象,夺天地精华的一拳,显然已超出了一般斗气武技的范畴,晋升至一种异乎常人理解的超凡脱俗境地。 约克、积奇目光似电,紧锁此拳不放,他们怎么也料不到,面对他们两个盖代凶邪,在生死将决的前际,雷迪斯竟敢抢先强攻。 约克头猛摇,似要将脑中杂乱的思绪摇出脑外,怒哮一声,握指成拳,同样一拳打出。 拳出风起,指间登时涌出无数股大小不一的暗流气旋,不住缠绕拳上,呼啸之音,更是贯盈耳际,变幻无方,飘忽不定,惑人心神。 冰冻刺骨,刮体生寒的凛冽冷意,已先一步汇聚成束,尖锥般向雷迪斯的拳头迎去。 积奇黯淡无光,黑气滚滚一掌,不快半分,亦不慢半寸,恰到好处杀至,与约克的拳相互呼应,挟两人之势,一同击向雷迪斯。时间委实拿捏得精炼老道,出神入化。 周遭的空间似乎随着这一掌,一下子分崩塌陷,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骇人坑洞。 如此诡异莫测的恐怖情景,当真惊魂摄魄,叫人神为之夺。 就在此时,一道光耀天地的惊雷狂电,以不可阻挡之势,像洪流般穿云破雨,轰然激射而下,玄之又玄地恰巧击在两拳一掌的交接处。 雷声震耳,碎裂雨幕。 电光爆闪,撕破夜空。 转瞬雷鸣隐伏,雨势渐细,云破月现,清淡的月辉透过云隙重临大地。 一切烟消云散,时间宛如静止。 “经此一战,老爷晋身圣境,而约克、积奇不但身负重伤,而且出人意表地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似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安叔以充满感慨的话语,道出这惊心动魄一战的最终结果。 安叔话锋再转,叹道:“但不知老爷是因为掌握不了圣的力量,还是也落下极为严重的伤势,以致暂时力有不逮,竟任得他们落荒而逃。” “观战的人,仍处于一种又惊又震的状态,同时摄于他们以往的凶迹,也不敢有所阻拦。” 希恩此刻已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复杂情绪当中,根本无暇深究为何安叔对个中的情况一清二楚,通彻得比当事人可能更为明悟。 信中的内容,不由得浮现脑际。 这一击逆乱了阴阳,颠倒了正反,产生出鬼神难料的结果。 大胖子和怪人的身体里面,好像多了某种莫以名之的奇特东西,使得两人的心神,就从那时开始被架连了起来。 只要两人之间的距离超出一定的范围,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做什么都不对头,而且心里有种空空落落的感觉,总好像差了点什么似的,事事不顺心,样样不称意。 于是两人只好砣不离秤,秤不离砣,成为了一对形影不离的难兄难弟。 心理上的变化已如此不同寻常,但身体上的变化却更为惊人,那是种超乎理解范畴的可怕变化。 怪人身上的肉,似乎都转移到大胖子身上去,身体瘦得仅比皮包骨好上一点。 大胖子本是个眉清目秀、俊朗不凡的中年,但一下子成了一座活的肉山,变得跟怪物无异,那奇丑无比的恶心样子,自是受尽世人的白眼。 而大胖子皮肤的白,也像流到怪人身上去,令得他的皮肤,突然之间变得白皙无比,连些微血色也没有。 一个习惯古铜色皮肤,全身肌肉发达的壮汉,忽然拥有一副跟花天酒地、纵情声色的败家子一样的孱弱身躯,这叫他如何受得了,当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虽然身体被弄得不成人形,惨不忍睹,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只要有实力,在这世上还是大有作为。 可令他们始料不及的是,他们最注重的实力也出现了非常严峻的问题。 大胖子的寒风斗气、怪人的黑暗斗气,竟俱在同一时间,转换为土系斗气,让他们又惊又惧,又慌又乱。 如此剧变,着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教人做梦都想不到。 肉山一样的沉重躯壳,该是对应着缓慢迟滞的动作,偏偏大胖子那硕大的身子却好像毫无重量一般,岂止身轻如燕,而且动作起来更是奇快无比。 这般怪异无伦,错乱不堪的现象,真叫大胖子一时莫所适从,撞门、穿墙自是那时的家常便饭。 最令大胖子纠结的是,他的斗气并不能激发出体外,只能一直内蕴于肌肉里面,虽是力大无穷,但空有一脑子高强超卓的武技招数,偏生一个也使不出来。 怪人的身子则变得缓无极限,慢无极致,连动一下都似要花费巨大的力气。 如此瘦削的身体,如此迟缓的动作,无论怎么看,都应是废人一个。 可体内的斗气,却与自身气势融汇一体,并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全新高度。 劲势交融的好处,不单令得每一招每一式,均有意想不到的骇人威势,而且大大减缓身体上的吃力感。 饶是以他们过人的天赋才情,长年累月的修炼经验,也得花上漫长的时间,才可适应自身的诡异变化。 这一花就花了十年,其间所受的苦楚、悲痛,也惟有他们才能自知。 既然大胖子、怪人这两个巨凶大邪的身体,都出现了不可捉摸的惊人变化,父亲的身上难道就没发生一丁点异变?难道仅是成就武圣而已? 十五年前,十五年前……这念头刚一冒起,希恩不由得想起,自己今年不正是十四岁多一点吗? 一道灵光條地划过脑际,贯通了希恩所有的思维脉络。 父亲的身体也应该多了某种诡秘玄奥的物质,而这种物质极有可能随着遗传基因,顺延到他身上来。 他那魔不能魔,武不能武的体质,岂非就是受到此物质的影响与左右? 希恩的脸色当即惨白一片,额头不禁冒出粒粒冷汗,全身更是不可遏制地猛烈颤抖起来。 他那充满不幸、屈辱、痛苦、哀凉、无奈的悲惨命运,岂非是从父亲与他们两人交手的一刻,就已然注定。 大胖子、怪人岂非就是他今生今世最该痛恨、憎恶、怨怼的宿敌夙仇。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无形无迹的手,在默默地操纵着这一切,教希恩自心底生出种无以名状的战栗与恐惧。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 正文 第十四章 巧悉毒计(一) 身体上、心理上、实力上的三重打击,着实让他们两个差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此惨痛无比的可怕教训,令得这两个近年东山再起的**巨擘,再也不敢大肆妄动,只是低调而行。 若说人类世界还有谁能让他们回复原状,这个人自是武圣无疑。 所以他们一门心思,都放在请求武圣出手还原之上,即管要鞍前马后,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信中言之恳,辞之切,语之诚,句之挚,很难叫人联想到,他们昔日竟是无恶不作,无凶不喜的至奸至邪之人。 如斯强悍的人物,竟也有低声下气、折腰弯膝、求饶服软之时。 希恩心内一叹,形势比人强,事实胜一切,大胖子、怪人如是,自己何尝又不是如此。 甚至世间的一切,均不外如是,念至此处,希恩也不免对他们生出一丝同病相怜之意。 心念旋又一转,希恩的思感再次回到信中。 这是一件完整无缺的事,信到此处本应也该停笔结束。 但他们现在为了讨好武圣,甚至已不惜出卖自己的身心,为使自己回复原样,倘若要把爹妈出卖,恐怕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别提眼下只是出卖些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信的末尾,正好是大胖子、怪人,在三王子手底下办事之时,所掌握到的各类消息、秘密与细节。 这些蛛丝马迹隐隐之间,竟透露出一个足以翻转帝都,颠覆王国的骇人阴谋。 就此般轻描淡写地,他们便把三王子给彻彻底底卖了出来,就事论事来说,也不知这是好事抑或坏事,该高兴抑或该感叹。 在这个要命的时刻,姑且不论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光是内里的信息,亦足以揪紧人早已不宁的心绪。 假若没有之前所叙说的惊心动魄的内容,希恩或许只会当做是一个开得有点太过的玩笑。 虽说这个玩笑,极有可能把人唬得一惊一乍,一震一呆,但希恩估计只会一笑置之,并不肯信服深究。 毕竟生安白造,罗列罪证,编织罪名之事,岂止自古已有,今时今日也不少见。 只是他们当下有求于父亲,纵使给他们天大的胆子,恐怕他们也不敢存有任何一丝瞒骗、欺诈的心思。 希恩心中此刻已有了计较,这阴谋的可信度,已达十之七八,不过希恩还是不敢贸贸然去相信这两个诡计多端、奸诈老辣,而又心思歹恶、满肚毒肠的家伙。 要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两个绝代奸邪的歹心恶念,经过诸番劫难折磨后,只怕比起昔年非但一点也不曾有所减弱,而且反而更形歪曲丑陋、隐忍狠厉、暗里藏刀。 这头把三王子给卖了,谁知他们转眼会不会算计上自己的父亲。 万一其中藏着什么不可告人、难以察觉的猫腻,自己轻举妄动之下,反倒大有可能落入他们精心谋划的陷阱之内,到时只怕就要骑虎难下、错恨难返。 拿在手中的这封信,忽地变得仿佛有千斤重,但却不是重在手上,而是沉重地坠在心间。 此事关系重大,牵连甚广,希恩自是不敢妄下判断,轻易做出决定。 只要希恩说这信可信得过,国王就不会等闲待之,必定会严查彻办。因为他既是国王的未来女婿,又是武圣看重的儿子。 那将是一场可怕的风暴,一场席卷整个帝都,甚至整个王国的可怕风暴,无数人会受此牵连,白白丢掉性命。 希恩简直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竟一下子决定着这许多性命,更不敢想象自己竟变得如斯重要。 从看到这一封信开始,希恩便感觉到,他已身不由己地卷进某个莫可名状的诡秘漩涡当中,他那悲惨的不公命运,很有可能随之改变。 这种玄之又玄的异样感觉,既像镜中花,水中月般不真实,又似已实实在在地降诸身上。 希恩的直觉一向很准,那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神奇能力,再加上近段时间精神力大涨,这种直觉就变得更为奇奥莫测,神妙无穷。 他之所以能三番四次屡逃危境困局,每每于性命攸关之时,险之又险地挣脱虎口,自然得尽归全功于这精准奇妙的直觉。 这种感觉忽又跃上心头,究竟要带给自己何种警示呢? 希恩无奈一叹,之前已有多次这样的经验,知道任凭自己如何苦思冥想,也不可能会有所收获。 希恩性格中的乐观豁达、洒脱随心,此刻再次发挥出无可想象的作用。既然想不出来,就索性不再为此浪费心神、精力、时间。 以后行事多留个心眼,谨慎而为,凭着自己的智能聪慧,应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一个人的意见,往往会有所偏差、失当、不全、不尽。 于是,信来到了安叔那双不见丝毫皱纹、老皮、厚茧的手上。 安叔自是因为希恩煞有介事的认真模样,不敢对这信有所轻忽,接过信后,便专心致志地细阅起来。 不看犹自可,这一看之下,连定力过人,见惯风浪的安叔,也免不了脸色骤变,大吃一惊。 安叔似乎看得整个人都怔住了。 希恩眨了眨眼睛,然后一闪不闪地注视着满脸讶色的安叔,他生平还没见过一贯淡定从容,处变不惊的安叔,会对一件事生出如此剧烈的震惊反应。 希恩看得岂止心中大感有趣,这简直有趣极了。搞怪心思转动之际,面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极为古怪,嘴边更是不禁逸出一丝鬼马的笑意。 安叔感觉有异,一抬头便对上希恩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再瞧见希恩那欲笑非笑,挤眉弄眼的奇特表情,人老成精的他,怎能猜不出希恩在想什么。 安叔本想伸手轻拍希恩的大头,却由于希恩生得人高马大,难以够着,只好改为轻拍自己的头顶,呵呵一笑道:“让大少爷你见笑了。” 希恩好笑的表情一收,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道:“不笑……不笑。” 只是还没说完,希恩已忍不住捂着嘴,笑弯了腰。 希恩可以对外人冷淡冷漠,不屑一顾,但对于安叔,他从来都不会吝啬自己发自心底的真切笑容。 希恩夸张的大笑,非但没让安叔生气恼怒,而且还令安叔不禁摇头莞尔一笑。 这一老一少,相处之间,竟毫无一丝隔阂阻碍,反倒充盈着浓浓的妙趣谐理,叫人不由得联想到,两人之间由日夕相处而生出的极为深厚的友情、亲情。 安叔轻抚颌下的长须,面容一肃道:“这事似真似假,一时也判断不出。但事关重大,最好还是让小风行知晓比较好。” 天上地下,恐怕只有安叔一人,敢将权势滔天、掌控无数人命运的风行国王唤成小风行。 希恩脸上已变了颜色,目瞪口呆地看着安叔,虽说希恩不会把这话传到国王耳里去,但安叔对国王的称呼,也未免太过胆大包天、口无遮拦。 岂知安叔却瞧也不瞧,希恩那大惊失色的紧张表情,反悠悠地道:“是该用它的时候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十五章 巧悉毒计(二) 希恩心中虽惊,但耳朵不聋。敏锐的听觉,更是将安叔的话,没有一点遗漏地尽收耳内。 可听得此话,希恩反是满头雾水,完全摸不着丁点头绪。 一片茫然之际,希恩忽又听得安叔道:“跟我来。” 希恩不明所以之下,只好糊里糊涂地跟在安叔身后,亦步亦趋而行。 走过一段不长不短的路之后,希恩实在已忍不住心内的好奇,突然加快速度,大步流星地赶上前头,拦住了安叔,道:“安叔,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安叔轻轻一笑道:“我还以为大少爷你能忍住不问呢。” 希恩差点没给晕死,自是想到安叔是想调弄戏耍一下自己,好报刚才笑他的一箭之仇,当下哭笑不得地道:“是,是,是,小子不该笑你老人家。” 希恩一连三个“是”,说得跟连珠炮一样,又快又响,又急又猛,听得安叔连忙双手掩耳,道:“停,停,停,打住,打住。” 安叔只得以一连三个“停”,另加两个“打住”,回敬了过去。 看着希恩边眨眼睛,边笑嘻嘻的古灵精怪模样,安叔大翻白眼道:“你这小子……” “子”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希恩已学着他的语气,一本正经地帮他接下去,有模有样地道:“你这小子就喜欢作弄你安叔,也不懂尊老敬老,真拿你没办法。” 说着说着,希恩已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笑得连眼泪水都几乎要呛出眼眶去。 安叔闻言,先是一震,接着一叹,最后也不禁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还边搭着希恩的肩膀,道:“真拿你这个活宝没办法。” 旋又好像想到什么,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起来。 希恩已笑得不行,竟连腰都直不起来,只是身子上承着安叔部分体重,为免跌倒在地,只好一手扶着墙,叹道:“安叔,你身子真重,简直比莉莉丝要重上好几倍。” 安叔当先回复过来,笑声渐止,没好气道:“你还有完没完,正事要紧。” 正当希恩站直身子,“是”字真言已准备出口之时,却迎上了安叔瞪向他的眼神,希恩自是毫不相让地回瞪过去。 一老一少,就这样你眼瞪我眼,我眼瞪你眼的瞪了好半响,两对目光,四双眼睛,都似要成了斗鸡眼。 他们的样子虽凶,但眼神里的笑意、逗趣却怎么也藏不住,甚至隐隐透眼而出。 终于,两人相对而笑,各自收回了寸分不让,瞪向对方的目光。 安叔洒然一叹,道:“大少爷,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真愉快,老朽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十岁。可惜,只怕老朽没有几年可以活了。” 希恩连“呸”几声,道:“您老老当益壮,老虎都能打死几只,怎么这么轻易就会死,定会长命百岁。” 然后眼珠乱转,瞄了安叔好几眼,接着坏笑道:“再看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真要比大姑娘还光滑紧致,能老得哪里去。” 上几句还正儿八经,字正腔圆,但后面几句却越说越离谱,越说越乖张,连安叔也听不下去,气苦地做投降状,道:“打住,打住,算我怕了你。” “那安叔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说,要带我到哪里去?”希恩边说边向安叔打了个眼色。 希恩那小小的威胁眼神,自然难逃安叔的法眼,但安叔却像一点也没瞧进眼里,卖足关子地道:“一会你自然知道。” 希恩的好奇心被吊得七上八下,偏是拿安叔没有一点法子。 无奈之下,也不管安叔心理是否承受得了,当即使出浑身解数,歪招诡辩,以求让安叔道出去处。 岂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安叔索性来个不瞅不睬,缄默以对,令得希恩空有一肚子坏水,而无处可出。 且说且走,一个嬉皮笑脸,插科打诨,一个却目不斜视,沉默不语,气氛怪当真异到了极点。 不知不觉间,一座高楼已矗立身前。 安叔瞪向重归活跃,孩子脾气十足的希恩,不禁摇头轻笑,心中却不免一阵叹息,“大少爷也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活泼好动的小孩性情。” “卡迪伦斯家族的孩子,虽出身名门,身世显赫,但他们由此而失去的东西,却是多得外人无法想象。” 越想心下越感黯然,“压在大少爷身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点,根本就不该是他这个年纪所应承受的。这种花样年华的孩子,本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活着。” 足足过了好一会,安叔长吁一口气,才又回过神来,道:“到了。” 本来见到高楼,希恩已大感奇怪,再见得安叔沉默许久,才说出这话来,希恩不由得更为讶然,他委实想不出安叔带他来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登高望远 登上高楼,帝都自是尽收眼底。 这高楼除了迎敌、躲藏、望风、放哨、观景之外,希恩已然再想不出其他的用途来。 眼下帝都繁荣昌盛,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哪里敌人可言,别说迎敌、躲藏,就是连望风、放哨,恐怕也用之不上。 希恩想来想去,高楼只剩下观景一途。 失去最初用处的高楼,早已荒废弃用,不单没人看守,而且日久失修,上楼之路只怕并不好走。 就在希恩胡思乱想的时候,安叔已摸出钥匙,插入钥孔,随着“咔嚓”一声轻响,锁已解开,接着通体漆黑的钢门已被安叔推开。 大门洞开的“吱呀”声,令得希恩从遐想之中脱离出来,举目一望,便见得安叔站在门边朝自己招手示意。 希恩也不再作其他无谓的猜想,紧随安叔身后,迈进高楼里去。 楼内的空气,居然叫人不感丝毫憋闷,反显得畅通、干爽,这一点,确实大出希恩的预料之外。 幸好现在阳光炽烈,使得室内光线充足,眼可见物,否则便会因为这高楼久不被用,灯具燃料得不到补充,而要摸黑前行。 这里共有四个房间,一个是供守卫休息之用,一个是兵甲存放处,一个储物室,还有一个是洗手间。 大厅中间,除了一张又圆又大的议事桌、几把残旧的椅子之外,就只有一道往上延伸的楼梯。 让希恩大为错愕的是,安叔不单没有往楼梯走去,而且还领着自己走到储物室前。 但见安叔三下五除二,又把大门解锁打开,推门而进,一刻不停,直走到房间中心位置,才堪堪止住了脚步。 储物室里的架子,空空如也,不见一物,而且上面还铺着一层厚尘,显然已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没人来打扫清理。 此刻任希恩头脑再灵敏机巧聪明,希恩也着实想不明白,安叔为何带他来至此处,还有接下来将要干点什么。 安叔忽地弯腰弓膝,缓缓蹲了下来,就在希恩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当儿,安叔已伸出手,在铺满厚尘的地面上缓缓拨扫起来。 晶莹如玉的手,污浊肮脏的尘土,逐渐显露出来黝黑的地面,此番情景,当真说不出的怪异诡秘。 正当希恩也已蹲下,准备伸手依样画葫芦,帮安叔扫走地面的尘土之时,安叔霍地停手,接着两手互搓,轻轻擦走粘黏掌上的尘土。 希恩却突然怔住了,双眼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露出真正面目的地板,面上的表情当真是又惊又讶,又奇又喜,一丝大感有趣的笑意,已在不知不觉间逸出嘴边。 安叔转头瞧了一眼双目放光的希恩,微微一笑,又自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插入希恩惊奇目光聚焦下的锁孔。 先往左一旋,继而又向右拧动了两下,“哒”的一声鸣响,瞬即传入希恩的耳际。 安叔條地站起,以与年纪极不相称的迅捷动作,往前下一跺脚,先是“嗵”的一声,接着是“啪、啪”两声大响,地下猛地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的方形大洞。 室内本已阴暗,黑漆漆的洞口之内,更是完全不可见物,伸手不见五指,洞内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一般,说不出的阴森、可怕,诡异。 希恩只是看看,已觉一股寒意从脊柱直上脑际,竟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 “大少爷,老朽就送到这里了。”安叔淡淡的话语,忽然飘入耳内。 希恩几乎已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地瞪向安叔,失声道:“什么?!”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十六章 巧悉毒计(三) 谁知安叔竟边眨了眨眼睛,边指着洞口,语调古怪地道:“大少爷,你从这洞出发,老朽就送到这里了。” 旋又轻轻一叹,一面无奈地道:“本来老朽也想陪你一起去的,只可惜家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老朽来处理,老朽实在走不开。” 希恩看着安叔七情上面的脸孔,听着他言不由衷的鬼话,登时现出一副没好气的表情,暗忖道,你安叔要真有这么忙,就不会有闲情逸致去品茶。 眼珠子突又一转,再次瞄向那洞口,希恩摩挲着下巴道:“这洞通向哪里?” “皇宫某个角落。”安叔侧着头想了想,答道。 希恩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惊愕万分地道:“皇宫!” 忽地灵感一现,感情安叔是要他将信带给国王陛下,而用秘道进皇宫,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动声色。 兼且在安全上,恐怕没有比这更好更可靠的法子了。 但希恩心中仍存有一个疑问,这阴森森的秘道,究竟通到哪里去? 所以他又忍不住问出声来,“皇宫哪个地方?” 安叔搔了搔长满白发的脑袋,尴尬一笑,道:“老朽年纪大了,很多事情记不清了。” 希恩气得直翻白眼,恨不得冲前一步,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摇个半死。 试问整个帝都,谁不知道卡伦迪斯府的管家安叔,是个精明老练,博闻强记的人,哪怕最细琐繁杂的小事,都能处理得头头是道,毫无错失遗漏。 忽又见安叔朝着自己神秘莫测地笑了笑,道:“这是个很有趣的游戏。” 然后指了指洞口,接着道:“至于出口在哪里,等大少爷你走通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笑容一敛,悠悠叹道:“假如我现在说出来,大少爷你将会失去很多乐趣,只怕迟些时候,大少爷要埋怨起老朽来呢。” 说完,安叔伸出左手,朝着洞口,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大少爷,请。” 希恩还能再说些什么,他简直已哑口无言,无话可说了,只好在安叔笑眯眯的眼神底下,颇像慷慨就义般,从洞边一跃而下。 双耳灌风,身子直往下坠,就在希恩将要“啊”的惨呼出声时,两脚已踏上实地。 洞里虽黑黢黢一片,但洞口却出乎意料的浅,希恩膝头自然弯曲,以减少下坠的重力,再借力往前一蹬,下坠的力道顿时被消耗一空。 脚踏实地,身子站直,希恩这才压下心中的慌意,稍稍回过神来。 正想从腰间摸出火折子,四道柔和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却于这时,分别在希恩的身前身后,突然亮了起来。 希恩心头猛然一惊,身子一震,刚拿到手中的火折子,已从手中滑落,直直往地上掉去。 无论谁在极端黑暗的环境底下,突然看到光亮,都难免要大吃一惊,希恩也不例外。 他委实想不到,这神秘的甬道里,居然还装有魔法灯。 可是这本应既柔和,又温暖的光芒,非但没有令希恩的心暖起来,反叫希恩心间的寒意更盛几分。 希恩的一颗心,此时当真又紧又冷,又惊又震,都似将要停止跳动一样。 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坚固石砖,苍凉悲壮、刻凿细致的生动壁像,雕刻着玄奥花纹的金黄灯座,所有的一切,莫不隐隐透着一种诡异神秘的味道。 前面灯光撒照不到的地方,更如一个随时要择人而噬的黑色旋涡,叫人触目惊心,惧意顿生。 但越是诡秘莫测,越是奇特艰涩的事物,反而越令希恩感到刺激有趣,希恩那对天下万事万物充满好奇的赤子之心,已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心念一转间,希恩便已猜测出,这条秘道必定修建已久,而且存在的时日亦十分久远,久远得就好像来自另一个时空一般,令得世人都似乎已忘却它的存在。 希恩不由得开始左敲敲,右摸摸起来,这古老的石砖,触手冰凉滑润,还远超想象中的坚硬结实。 而砖上的壁像,线条是那样的流畅,画工是那样的细腻,真教人很难想象得出,当时的雕刻者是如何在这样又硬又滑的墙壁上,刻凿出如此生动传神,活灵活现的壁像。 这是一条又长又宽的甬道,时而斜下,时而曲上,偶尔还会左旋与右弯,虽然角度微小得叫人难以察觉,但仍难逃希恩那超乎常人的敏锐触觉。 最令希恩惊讶莫名的是,甬道两旁的魔法灯,像受到某个中枢控制,又似装有某类触发式的开关,竟能随着他的脚步而明灭。 希恩一路走来,魔法灯永远只有身前身后的各两盏是亮着的,而再远些的魔法灯,哪怕是刚刚走过的路,却都陷入了熄灭的状态之内。 如此精妙准确的机关,让人拍案叫绝之余,又免不了感到一阵难言的心悸。 这般庞大的工程,这般精密的设计,这般细腻的雕饰,必定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时间,偏偏这秘道却从未记入任何古册。 希恩甚至可以料定,整个卡迪伦斯府,只怕除了安叔之外,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晓得这里竟有条如此恢弘雄伟的秘道。 希恩此刻果真如安叔最初所预料的那样,已不禁生出一种急切的期待,他着实已等不及了,只想快快知道秘道的出口,究竟会出现在皇宫哪个位置。 只是无论什么事,假如一直无限重复下去,总会令人感觉到繁琐沉闷,胸口好像堵着点什么似的。 漫漫长路,一成不变的景致,也不知走了多久,好像只是走了一会,又好像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希恩初进秘道之时,着实大感新鲜。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遭的环境在灯光明明灭灭间,机械式地不断重复,希恩心头的最后一丝好奇心也已然被消磨殆尽。 眼下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尽早到达出口,离开这个又长又黑,永远只看得墙,宛如监狱一样叫人一刻也耐不住的甬道。 可希恩不敢跑,尽管甬道内的空气异常的通畅,但比之外面还是有所不如。 一旦他跑起来,肺部所消耗的空气,绝不是甬道所能补充得到,另外这甬道还不知要走多久,只怕还没等希恩跑到出口,他就已精疲力竭,四肢发软。 何况,此时皇宫里面可能已危机四伏,暗流汹涌,必须打起万二分精神,谨慎应对,所以当下实不宜为了这甬道浪费太多的精力。 心念至此,希恩边固定在慢走的节奏,边调匀呼吸,力图将体能维持在一个低层次的消耗之内。 再漫长的路,也会有尽头,甬道的尽头是一堵墙,墙身光滑无比,竟借着两边灯光的照射,将希恩的影像毫无遗漏地映在了其上。 希恩又惊又喜之下,定睛一看,竟是一面巨大无比的落地镜子。 早已消磨干净的好奇心,忽地死灰复燃,希恩上瞧下看,不住打量起面前的镜子来。 这镜与甬道的尽头石砖严丝密缝,修造得不见任何一丝凹凸不平之处。 脑筋电转,希恩暗自猜度,假如这边是一面落地镜子,秘道另一边也应该是一面落地大镜,否则便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在秘道尽头费时费力安装如此一面大镜。 既然两边俱是一面镜,这扇不是门的门,打开的关键,自是以镜子中间作为轴心,利用旋转交错之力,将两面反转过来。 希恩裂嘴一笑,脚步往左微移几步,双手平伸出去,按在中轴的左边,用力往前一推。 一推之下,希恩脸上的表情立马一僵。 镜子依然是那面镜子,这扇被希恩看作活门的门,竟纹风不动。 事情果然没有这么简单,要是随便推推,就能把门打开的话,这条秘道老早就会被发现,哪轮得他希恩来享用。 眼睛一转,目光一扫,当扫着墙边的魔法灯座时,希恩嘴边忽又飘出一丝笑意。 有些人,天生就是寻宝探秘的料子,希恩的脑子委实转得比闪电还快。 條地伸手,在左边灯座上左摇摇,右拧拧,毫无发现之下,也不气馁,旋又转到另一边。 手刚往前按,伴随“突”的一声,镜子已毫无征兆地由横转直,转眼变成一线。 这一声鸣响,在静默无声的甬道听来,当真又大又响,还回音不绝,连希恩这胆子不小的人,也不禁汗毛倒竖。 一刻也不想久留,希恩抬脚就往外走。等希恩后脚刚踏出秘道,还没来得及转身细看,身后的镜子已回复原样。 希恩既没有像常人那样,翻转身去推推镜子,也没有再去察看镜子两边,是否有和秘道式样一样的灯座。 只因他此时此刻,已经怔住了,心中又震惊,又骇然,甚至有点不敢想象。 这地方岂止是熟悉,简直熟悉得已有些过分。 希恩心中不由浮现出,安叔脸上那丝神秘诡异的笑意。 这当然不是莉莉丝的房间,但此房间的主人,却与莉莉丝大有关系。 这赫然正是国王的房间!难怪希恩看得眼睛发直,身子呆住。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十七章 巧悉毒计(四) 自己家里,居然有条直达帝国心脏部位——国王陛下寝宫的秘道,真是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只是事实就在眼前,不得不信。 要是自己家族某一代的族长,有非分之想,想取那时的国王而代之的话,岂非轻而易举? 希恩都似能感觉到,心口那起伏不休的颤动之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惜时间却不容许希恩多想深虑,房门霍地被人从外往里缓缓推开,人未至,一股诱人欲醉,充满浪漫气息的如兰香风,已先一步飘入房内。 希恩心神一紧,脸上已遽然变色,但仍临危不乱,身子更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做出反应,身形一窜一闪,人已躲进最近的一块落地窗帘之后。 同时,双手也没闲着,轻用巧力,顺势已将飘动生皱的窗帘重新拉直,回复原样。 希恩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大呼好险。手指微微律动,造出一丝从外难以发现的细小间隙,这才得以往帘外望去。 但见紫纱飘拂,长发微扬间,一丽装女子已盈盈入内,此女子步调之轻盈优雅,身形之匀称娇美,体态之撩人动魄,世所罕见。 这时她虽背对着希恩,让希恩无法看清她的容貌,但细嫩玉滑,仿佛散发着种莹白光彩的绝美酮体,却在紫纱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轻薄柔软的紫纱裙内,除了抹胸亵裤之外,竟再无寸缕。 一种朦朦胧胧的魅惑之感油然而来,令希恩这血气方刚的愣头青年,一阵口干舌燥,呼吸急促。 希恩见过的众多女子当中,就数此女最为性感诱人。心中一惊,连忙屏气凝息,压下心间的躁动。 只看她的气质、风华、研姿,便知她绝不是侍女一类,再看着那一身既华贵高雅,又性感大方的贴体长裙,自是使得希恩心中的猜想更确定几分。 可她现在所做之事,却与侍女无异。 一双白玉般的素手轻轻捧着个托盘,托盘之上盛着个盅,不出希恩所料的话,这该是汤水或者甜品。 莲足轻移,柳腰款摆,步步生姿,显尽迷人的美妙曲线。几步之间,已看得希恩的眼睛几乎挪不开了。 目眩神醉之际,女子已将托盘轻轻放在寝宫内唯一的书桌之上。 希恩所站的位置,极为微妙,右边不远处,就是国王那张又大又软,装饰豪华,贵气逼人的龙床。 龙床正对书桌的位置,有一扇绣着锦绣山河的屏风,屏风不大不小,宽度适中,刚好能把龙床遮掩。 娇躯轻旋,女子聘婷转身,动人的容颜已映入希恩眼中,竟登时令得希恩脑中轰然一震,空白一片。 那是一种集娇、媚、柔于一体的美。 淡眉长而媚,水汪汪的眼睛,好像永远蒙着一层薄雾,叫人不住想探寻其内的幽秘。 肌肤白里透红,嫩如秀玉,滑若凝脂,精致到极点的五官,在微卷的似波浪起伏的栗色柔发衬托下,更显夺人心魄的惊人韵致。 胸前那一片生辉的雪白,连纱裙也遮掩不住,盛景无限,引人入胜之极。 希恩的呼吸突又不自然地急了起来。 这样妩媚娇柔的动人女子,要是不深得国王的宠爱,那简直就是件无法想象的事。 难怪守卫森严,岂容他人轻易进入的国王寝宫,对她来说,却如入无人之境,说进便进,连守门的近身侍卫也不敢多加阻拦。 这般美人,确实有这样的资格。 但希恩可以确定,他此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女子,如此想来,她该是国王最近新纳的妃子。 眼下日光正浓,躲在帘后的希恩,全身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内,暖暖融融,说不出的舒服。 虽然甬道里那种环境,让人很容易忘记时间的流逝,使得希恩根本无法判断出准确的时间,但这时的阳光,无疑提醒了他,国王只怕仍忙于政务,无暇来此。 但这位迷人的年轻妃子,放下托盘之后,并未如希恩所料,步出房门,反出乎常理地轻轻关上门,还回至桌边,然后在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她的神情,居然好像连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 难道她竟要在这里等国王回来? 万一她真的等到国王回来,恐怕自己再也走不了,只好在这里又看又听一场她与国王上演的声色俱佳的活春宫。 假若国王知道希恩在这里,看着他与自己的王妃做那人伦大事,纵使他与希恩的关系再紧密相连,他的心再宽宏大量,只怕也要龙心不悦,怒形于色。 可惜希恩现在偏偏连动也不敢多动一下,只因动作稍微大点,这落地的大窗帘也保他不住,他难免要暴露身形,露出形迹。 何况,他还要觅得一个与国王独处的时机,方能好好跟他密谈细斟,商量慎议,所以他当下更是走不得。 动也不能动,走也走不得,偏是眼前的情况,却慢慢走向一个异常困窘的局面。 希恩当前的处境,当真是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有多恼人就有多恼人。 他此刻委实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又急又忧又恼,偏是毫无办法,不知如何是好,惟有盼她快快离开。 额头、鼻尖、两颊已在不知不觉间渗出汗来,也不知是急的,抑或是被阳光暖出来的。 一滴热汗,忽然从鼻尖滑落到唇上,直渗入唇间,希恩只觉又苦又咸,但他的心只怕要比汗更苦上十倍。 就在这时,妃子條地展身而起,幽幽叹了口气。 这轻轻舒出的一口气,内里蕴含着极为复杂,连聪明如希恩也判断不清的深沉情感,她那水一样的眼波,亦随着这一声叹息更见朦胧。 难道她要走了?希恩明亮的眼睛,虽被妃子似梦似幻的眸光牵引,但心内却大喜过望,脸上那副焦急的神色也有所舒缓。 上一瞬希恩还满心欢喜,但下一刻他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妃子袅袅而行的方向,非但不是可以离开此间的房门,而且竟是直直地往他这边走来。 希恩大惊失色之际,哪里再有闲情逸心,去细细欣赏她婀娜的美态,脑筋顿即急速飞转起来,以求能想出脱身妙法。 但面对如此困境,一时之间,就算他再聪明了得,也似乎难以想出法子来。 妃子已越走越近,她身上那种如兰如馨的芬芳气息,更是不住地飘入鼻端,希恩那颗紧张的心,都快提到咽喉去。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十八章 巧悉毒计(五) 面对如此困窘的逆境,面对如斯紧迫的时间,换了其他人,只怕一筹莫展,惟有听天由命。 希恩眼珠一闪,看着妃子似满怀心事的娇容,心中忽地灵机一触,身子以最微小的动作,不急不缓地向窗框边上挪去。 窗框有两边,希恩所取的方向,正是妃子脚步直指的那一边。 如斯取向,难道希恩真是胆大包天,不怕被发现? 当然不是。他早已从王妃刚才步行,端盘,转身的动作形态,判断出她绝非左撇子。 既然她不是左撇子,那么在习惯使然之下,她要将窗帘拉开,自是要用她的右手。 一旦用右手拉帘,所拉的方向,不问可知,必是靠近她当下走向的那边窗框。 整幅又厚又大的窗帘,都扎堆在身前,这般厚实的掩护,希恩想暴露形迹都难。 至于她要到窗前的目的,不出希恩的料想的话,该是要拉开窗帘,看看窗外迷人的景致,藉此排解心内的忧愁。 伴君如伴虎,宫廷日夜不断的勾心斗角,身在深宫的女子,总会比常人多了许多不足外道的忧思哀虑。 哪怕是最得宠的妃子,也总会有人老色衰,失去尊宠的一日。 希恩心内叹了口气,也不禁同情起眼前已绕过屏风,越走越近的绝色妃子来。 这深宫就如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笼,要是走了进去,只怕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当前的情形,似乎按照着希恩心中的设想,正有条不紊地进展下去,但希恩极为尴尬的处境,却依然如故,与刚才毫无二致。 这般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局面之下,要是其他人恐怕就要敲一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继续老老实实地想方设法逃离出去,别再多管闲事。 但希恩就是希恩,独一无二,找遍人类世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的希恩,他此刻嘴边已逸出一丝笑意。 一帘之隔,希恩都似能听到她那细细浅浅的吐息,闻到她那诱人欲醉的馥郁体香。 他莫非已经疯了?如此境况,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那是怎样的一个笑容,微微弯曲的剑眉,碌碌转动的眼睛,轻轻上翘的嘴角弧度,悄悄生起的有趣神色,阳光下像发着光的脸庞,脸上的每一处,俱都洋溢着一种精灵古怪,却又充满慧能的味道。 妃子的举动,竟不像希恩想象的那样拉帘、凭窗、观景,反而擦身而过,径直往龙床边走去,希恩那丝奇特无比的笑容,亦正是在这个时候露了出来。 无论哪一个人,大出意料之下,都难免要又惊又讶,可是希恩此时偏偏既不惊,又不讶,反而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他比其他人浓重的好奇心,又一下子被活跃了起来。他实在想知道这美艳的妃子,下一步想做点什么。 妃子忽地以一个无比优雅的姿势侧坐龙床,一双白皙的素手,轻搭在修长细嫩的**之上,动人的眼波,却怔怔地看着床边的熏香炉出神。 妃子眼波上的那层迷雾,似是变得更见幽深,叫人捉摸不透之余,又遏制不住要继续探寻她心内埋藏的秘密。 轻轻一叹,妃子凄迷的美眸微微一移,深深瞟了门口一眼,一对柔若无骨的纤手,條地伸到螓首之后。 希恩的嫩脸刹那间红了,他显然已想出妃子将有何举动。 果不其然,伴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微响,妃子柔软的纱裙,已沿着双肩、胸前那凝脂白玉般的肌肤,像绸子般缓缓滑落至腰间。 裙落肤现,抹胸包裹下,像要脱衣而出的一对雪白玉兔,闪耀着勾魂摄魄的迷人光泽。 希恩的脸更红了,简直已红到脖子根上去了,他委实想不出,妃子为何会突然做出此番动作。 非礼勿视。 他万般挣扎,想垂下头,撇开那不礼貌的**视线,但无论他如何努力,色授魂与的眼光,依然难以稍微移开一分半寸。 他的呼吸已渐转急促,他的身子像发着热,他的热汗正不住地往外直冒,他的心都已被勾到她诱人至极的娇躯上去了。 希恩虽是情窦初开,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这种少妇成熟、诱惑的风情,更令他感到难以抵挡。 素手再移,希恩呼吸更紧,鼻息更重,妃子两只纤长秀美的玉指,已插入一对玉兔之间,那深不见底的沟壑之内。 就在希恩几乎忍不住要吞咽口水,喘息出声之际,一件物件霍地攫住了他的目光,揪紧了他的心神。 他那被**充斥的目光,遽然一清,猛地凝结,闪烁着一种莫以名之的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妃子以玉指相夹的物件。 妃子竟从那幽秘无限的深沟内,抽出了条折成细块状的紫色薄巾。 希恩心中一叹,难怪有人说女人的身子,是最致命的诱惑武器,它比起男人的身体,确实真的有利、方便、优胜得多。 其他尚且不论,单说藏匿物件这一项,就已叫男人自愧不如,无颜以对。 将东西藏在那个迷死人的地方,着实是让人想破脑子,都不会想象得出,希恩这次算是大开眼界了一番。 如此巧妙利用自己的身体,如此煞费苦心,绞尽脑汁,这丝巾里头要是没有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希恩才觉得那是怪事一桩。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越来越精彩了,希恩嘴边的弧度,不由得更见加深。 丝巾被妃子一双灵巧无比的玉手,轻描淡写地打了开来,内里包着的竟是一些细如微尘的黄色粉末。 还没等希恩想明白这些粉末究竟有何用途,妃子已揭开龙床边上古色古香的熏香炉的盖子,双手捧着丝巾,将内里的黄色粉末,又小心,又缓慢地一点一点倾注进去。 那谨慎专注的模样,就好像生怕粉末会洒漏出来,落下痕迹,惹人生疑。 事情的发展,委实过于曲折离奇,出人意表之极。 希恩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闪不闪地看着妃子本色出演的独角戏,嘴边的笑容已悄悄收敛。 正在这时,妃子小心翼翼地将鼎盖放回原位,并将炉下的热源,微微调大了些。 脑中灵光忽地一闪,希恩心内大叫不好,连呼糟糕,急忙屏住呼吸。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十九章 巧悉毒计(六) 国王妃子众多,使点小手段争宠夺爱,也的确无可厚非。看这娇美动人的妃子,眼下纱裙半解,欲掩非掩,玉体横陈,春光无限的样子,便知炉内放的,极有可能是刺激**的药物。 也难怪她要将此药物,藏得这般秘密,下药的时候,又做得如此小心,因为利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增添情调,实在有点羞于见人。 假若寝宫里面仅有王妃一个人,当然完好无事,但现在偏偏多了个希恩,当前的情形就立刻变得极不对头。 即管王妃心思再兰心蕙质、玲珑秀巧,也万万不会想到,有人已潜入了此间,还离她不远。 她的本意自是使点小手段,好与国王享尽鱼水之欢。哪能料得本该药到欲起,称心如意的事情,此刻反而适得其反,令得她和希恩当即一同坠入一个前所未有的绝境之内。 希恩也不是没有想过,王妃放进去的不是春药,但这阵子,粉末在熏香炉的温度加热之下,早已将药力散发出来。 希恩距离龙床也不算远,而且锐利的嗅觉,要比常人灵敏得多,但此时却闻不到一点气味。 要是有一丁点气味,不管是使人宁神安定的香料,又或者是谋害人命的毒药所散发出来,希恩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个头足足有三个那么大。 只因纵使是无色无味的可怕毒药,也逃不过希恩经过长期针对性训练,而培养出来的敏锐触觉。可是希恩就独独漏过了,毫无一点毒性的春药。 再加上大多数春药,俱都无味无毒,极难分辨,综合上述诸多原因,希恩几可断定,熏香炉里面温着的是春药无疑。 眼下他与王妃同处一室,如果他不小心过量吸入,这种催动**的气体,一旦药力发作,**大起,丧失理性之下,天才晓得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万一国王在他们放浪形骸,激情荡漾,“酣战”正浓之时,突然走了进来,骤然看得两条赤身**的肉虫,活生生在他的龙床之上,做出那苟合偷欢之事,不发须俱张,雷霆震怒才是怪事。 到时自己就算跳进大海,只怕也洗刷不清此等冤屈,谁叫自己来得委实不是时候。 那后果当真是万劫不复,连想一下,都叫人意寒心惊,亡魂丧胆。 一念至此,希恩身上的热汗,仿佛在一瞬间变冷,简直已冷得透骨入髓。 现在虽是屏住了呼吸,但希恩也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到何时,何况春药不单能通过呼吸来吸入,就是接触到皮肤,也能对身体起到作用。 这种笨方法治标不治本之余,又无异于饮鸩止渴,虽然暂时得以稍微拖延一下时间,但却根本阻挡不了药力的最终发作。 当他严重缺氧,呼吸不畅,需要大口吸气的时候,就是药物成倍被吸入的一刻,那时他离兽性大发也不远了。 饶是以希恩的聪明机智,在这种进退不得的境地之下,也着实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一时之间不免心焦如焚。 可惜时间不等人,假若王妃放进去真是催动**的药物,每过一秒,他的处境便会更危险一分。 到底怎么办才好? 越是焦急,越是无法集中精神,越是无法冷静下来,就越不能想得出妙计来。 猛咬舌尖,口中一疼,希恩借着此剧烈的疼痛之感,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既然如此,还不如立即壮士断腕,当断不断,只会反受其乱,希恩一咬牙,就准备不惜暴露身形,也要先行逃离此地。 但就在这万分紧迫的千钧一发之际,希恩敏感无比的精神力,突地捕捉到一丝笑意,一丝本不该出现在妃子绝美的娇颜上的笑意。 好冷的笑。 这丝其冷无比的艳丽笑容,竟令人不禁联想到世间最丑陋、最恶毒的事。 至美与至丑,极善与极恶,居然在这种十万火急的境况之下,诡异地糅合在一起,奇迹般展现在妃子的笑靥上。 希恩的心條地冷了下来,全身的血液也似在转眼间变冷,双眼顿凝,那一对冷冽至极的眼神,更像要透帘而出,直射在妃子美丽无伦的玉面之上。 现在看来,放进熏香炉里面的,断断不会是春药,而是一种超出他理解的毒药。 妃子只怕做梦也想不到,她微不足道的浅浅一笑,竟被希恩看在眼里,印在脑中,而且还刺激得他格外敏锐的精神异力,自然而然生出一种莫以名之的反感,使他当即疑心大起。 功败垂成的一线间,倘若妃子知道她的冷厉一笑,竟会激起希恩的警觉,然后停止步出帘外的举动,定然无论如何,再也笑不出来。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一步之差,全系于一念之间,但其产生的后果,却有云泥之别。 这一步一旦踏出,希恩非但由暗转明,一下子丧失所有的主动权,而且妃子居心叵测,谁也想不到她会以何种阴毒狠辣的手段对付自己。 在希恩目不转睛的冷眼注视下,妃子俏脸上的冷笑渐渐收敛,但那一直蒙着眼睛,如梦如幻的淡淡迷雾,此刻却忽地消散,露出内里充斥着阴鸷,怨毒、仇恨的深沉眸光。 “好你个恶毒女人,藏得那一个叫深,险些给你骗了过去。”希恩眼神越来越冷,但却越看越心惊,更不禁在心内咒骂出来。 容貌美胜娇花,艳冠群芳,内里却心肠歹毒,毒如蛇蝎。一副如此美不胜收、迷人欲醉的躯壳里面,竟装着一个丑陋无比,叫人欲呕的心。 要不是她独处一室,毫无顾忌之下真情流露,恐怕谁也想象不出,一个受尽国王万千宠幸的妃子,竟会恩将仇报,反转枪头来加害国王,做出那大逆不道的恶行。 要不是希恩机缘巧合之下,通过神奇的秘道,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间闯了进来,这个世上估计再无一人,可得悉她的阴谋毒计。 以她高贵的身份,以她出众的美貌,以她伪装出来的纤弱性子,她铁定能瞒过所有的人。 恐怕直到国王身死的那一刻,也没有人会相信杀害他的,竟是他最亲密的枕边人,因为谁也不会联想到她身上去。 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 这是一个杀人不见血,最为致命的温柔陷阱。 只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邪恶终将不能主宰一切,光明总会战胜黑暗。 假使希恩不是偷偷溜出家门,便不会碰上大胖子、怪人,更不会拿到他们手中珍贵无比,至关重要的信件。 如果没有拆开这封信看,希恩就不会有这番入宫之行,更不会由此而获悉这绝色妃子的毒计。 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要是没有看到妃子一举一动,所作所为,给她蒙骗过去也就罢了,但既然已看在眼里,希恩便没有放过她的可能。 他已下定决心,誓要找出真凭实据,来揭穿她丑恶的真正面目,让她得到该有的制裁与罪罚。 就于此时,妃子螓首微移,眼帘上扬,阴狠、冷毒的眸光,已悄悄投注在希恩所在窗帘。 难道给她发现了? 希恩心中叫糟,呼吸顿紧,旋又一惊,他居然忘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这美艳的妃子可不像他这个异数一样,既不会魔法,又不会斗气。 别看她表面楚楚动人,娇柔纤弱,谁知道她不是一直隐藏着惊人的实力,而从不展现人前,外露于众。 只是想想她绵里藏针的歹毒心计,便教人不难想象出,她极有可能使用了某种秘法,以隐藏非凡的实力。 而此时此刻,她更可能已察觉到自己一时大意之下,目光中所展露出来深深敌意。 当下她虽说还没真个逮着现形,但她显然通过意念感应,已锁定自己的位置,否则又怎会朝自己藏身的窗帘瞧来。 阴谋败露,自然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这个险,她的确冒不起,而且也不敢去冒。 希恩似乎又一次被逼入,极度危急、必死无疑的绝境之中。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a> 正文 第二十章 美人蝎心 面对这种有死无生的要命时刻,希恩的心湖却变得更为平静。 脑中忽地掠过密信中关于三王子的信息,福至心灵之际,希恩压着嗓子,哑着声音,冷冷地笑了出声,低沉地道:“想不到,王妃你也是三王子安插到在老鬼身边的人。” 希恩压根就没见过这妃子,自是她姓甚名谁也无从知道,因而言语之间,只好含糊其词。 而他口中的老鬼,更是意有所指之余,不乏同仇敌忾的味道,不单能一下子拉近两人的距离,而且还能减少相互间的猜忌、敌意。 妃子那双娇而媚的美瞳,仍深深凝注在窗帘之上,但希恩敏锐的精神力,却能从她阴冷的眸光中,察觉到一丝惊色。 她虽然已锁定希恩的位置,却万万想不通眼前这神秘来客,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此间。 要知此处乃是整个风行王国守卫最森严,保安最精密,安全最可靠的地方,哪能料得此人眼下却不声不响、安然无恙地闯了进来,还大摇大摆地躲在窗帘之后,窥视她的一举一动。 这人要是没有莫大的神通,说出来只怕也没几人相信。妃子的警惕之心,眨眼间便已提至前所未有的慎重程度。 让她更意料不到的是,这神秘人尽管形迹已露,竟还气定神闲,意沉如水,似是天地崩于身前,也不为所动。 最为令她心悸的一点,反倒是这神秘人身处守卫森严的寝宫禁地,暴露身形之下,居然还先声夺人,首先发难。 此时只要自己放声一喊,他定必插翅难飞,他如此处变不惊,临危不惧,究竟有何凭借? 越是想不明白,妃子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高绝超凡的实力,岿然如山的定力,强硬出众的心理素质,每一样单单拿出来已叫人心颤胆寒,意恐神摇,何况这人样样俱备。 妃子芳心当真又慌又乱,又惊又怕,但令她戒心稍减的是,这人说出来的话,隐隐带着一副亲密无间的伙伴口吻,似料定她是自己人无疑。 妃子也不是没有探寻过这神秘人的实力,只是得出的结果更令她难以置信,错愕讶然,她在神秘人身上,竟感觉不到一丝力量的存在。 这在以前是不曾出现过的想象,哪怕实力再低微的人,她也能感觉出那人身上的细微力量。 她自问也是王国数得上名号的高手,能超出她实力的人本就不多,即管比她厉害的人物,她也能模模糊糊地感应到,他们身上能量的大概强度。 偏是面前这个神秘人,就像一泓无底的深潭,无论她如何试探,也依然感觉不出他身上能量的强弱,这人要么就是普通人一个,要么就是一个实力高出她一大截的超卓人物。 凭他进入寝宫的高明手段,妃子心里当然更为倾向后者,她实在想不出世间怎会有这实力骇人至极的老怪物。 要是希恩能够知道她心中所想,此刻必定已笑破肚皮。 妃子心机深沉阴鸷,最善精打细算,别人刚想到一件事,她心内可能已转过好几件相互关联的事。 倘若她不是这般心怀鬼胎,心机过多,眼下只要当机立断,马上狠辣出手,希恩休想还有生还之理。 但希恩好像胸有成竹,早有计较,料定她便是这样的人,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与举动。 尽管希恩仅与她隔帘相处只有片刻之短,可却像认识了她大半辈子之久,比她的闺蜜亲属,甚至比她本人,还要了解她的心思想法,简直就像瞬间化身成她肚子里面,那条经常作怪的蛔虫一样。 她心思电转间,决定就势下坡,先安下这实力高深莫测的神秘来客的心,好再作下一步的谋算。 水汪汪的双眸,條地再次被迷雾遮掩,变得朦胧似幻起来,嫣然而道:“原来先生也是自己人。” 妃子眼中一闪即逝的惊色,像与常人骤然遇得变故时,毫无相异之处。 可反应机敏,心智过人的希恩,却已从妃子那一丝惊色中,感觉出不寻常之处,她当下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似是在虚与委蛇,敷衍拖延。 希恩心中大生警觉,她莫非不是三王子的人?那她是谁安插在王国身边,要致国王于死地呢?一念至此,希恩心头不免又惊又骇。 还没等希恩想出些微头绪,妃子忽又腻声道:“先生你既然是自己人,为什么不过来,和奴家亲近亲近?” 说着,妃子轻轻拍了拍龙床之上,肉光四溢、美妙动人的酮体旁的空位。 同时随着玉手的轻怕动作,娇躯不着痕迹地往上挺了挺,胸前那对成熟丰满的双峰,登时晃出一片触目惊心,诱人无比的雪白莹辉,更形挺拔秀美。 希恩呼吸一紧,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险些就被这白花花的耀眼肉光亮花。 这妃子简直要比世上的所有女人,更懂得如何去利用自己完美无瑕的躯体,去迷惑男人,取悦男人,勾起男人最原始的野**望。 这一咽口水之声,在安静的寝宫内听来,格外响亮,自然难逃妃子的法耳。 妃子水波荡漾,迷雾轻笼的美眸里,隐隐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咯咯媚笑道:“呆子,还不过来。” 玉体半陈,春光四泄,美眸含情,再加上这一声充满挑逗意味的娇声嗔语,世上只怕没有一个男人,能挪开一瞬不瞬注视着她娇躯的眼睛,能稍微停下移往她的脚步,能抵挡得住她全身不断散发出来,表现得淋漓尽致的迷惑、暧昧、引诱、挑逗。 希恩似乎已抗拒不了妃子极度的诱惑,拒绝不了她温声软语的款款邀请,他心中的欲火似已高涨,假若不像饿狼般,疯狂地向妃子扑去,他很可能会被这滔天的欲炎活活烧得一干二净。 浓重、紧促、剧烈的呼吸,就像风箱一样猛然鼓动,一下一下地脱腔而出。 脚步缓缓从帘内往外迈出,柔软的窗帘,甚至已把这一只脚的形状轮廓描绘了出来。 妃子对自己的美貌与躯体有着绝对的信心,她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拒绝她,就算面前这个心智实力俱是超卓不群的神秘人,也一样过不了她的美人关。 是人就有弱点,而神秘人的弱点,无疑就是女人——绝美的女人。 她正正就是女人中的女人,身材相貌,无一不是男人魂为之销的恩物,所以神秘人只能败在她手里。 她玉面上的笑,悄悄变得更为妩媚,更为迷人,更为勾魂了。 在她眨也不眨,隐带点期盼的眸光紧盯下,这只脚将出未出的脚,却霍地在半空中顿住了。 妃子心里像吃了只蟑螂般恶心、难受之余,还怒气急涌,但娇颜上却不动声色,仍然维持着那副温柔婉约的神色,似是一点也不为神秘人的拒绝而动怒。 越是聪明的女人,越是懂得在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态度、表情、行动去对付男人,叫他们食髓知味,流连忘返,永远臣服在裙下。 妃子螓首條地黯然微垂,又美又媚的双瞳忽然泪光盈盈,似要夺眶而出,旋又抬头,汪汪的泪眼直视窗帘之上,悲怆道:“先生你不喜欢奴家吗?” 那副潸然欲绝的凄然模样,真是我见犹怜,痛心不已。 女人的情泪,是对付男人的最佳武器,哪怕百炼锻成的精钢,也得化为绕指柔。何况这是绝色美女的情泪,那种无与伦比的感染力,更是要成几何级数倍增。 那只定在半空的脚,似乎已败在这悲凄的玉容、感伤的清泪之上,竟再次缓缓往前踏去。 这一步一旦踏出,往后的几步,便不会再有一丝犹豫,最终只会醉倒在妃子的裙下,任她鱼肉与宰割。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逢场作“戏”(上) 可是这只几乎要踏实的脚,却在最后的一瞬间,竟毫无任何征兆地收了回去。 妃子心里头能有多抓狂,就有多抓狂,气得半死,怒得要命,简直都快要发疯了。 偏偏俏脸上却不敢生出一丝不悦之色,一点不满之意,还得维持那副和颜悦色、娇柔婉约的神色,以免激起神秘人的疑心恶念。 天才知道,惹得神秘人生气,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妃子恨得牙痒痒,暗中打定主意,等神秘人心甘情愿臣服于她的裙下之后,定要他受尽屈辱与痛苦,才将他慢慢折磨而死。 这边厢妃子气急败坏,恼羞成怒,那边厢希恩已乐不可支,在心内笑翻了天。 这只故弄玄虚,似出非出的脚,当然是希恩在作弄搞怪,甚至那故作夸张的喘息呼吸,也是为了配合妃子刚才的举动,而有模有样地装出来的。 希恩现在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虽然没真个严惩狠罚妃子,但令得她心里极不舒服,满肚怨气,也算是轻惩薄戒了她一番。 一来为自己之前被她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好生回敬了过去,二来也为被她蒙骗坑害的国王,稍微出了口恶气。 恶人还需“恶人”磨,妃子哪能料得自己会遇上这杀千刀的天降煞星,她只觉这种脚无比惹人憎,讨人厌。 她从未想过一只男人的脚,竟有这般大的魅力,居然可以轻易左右自己的情绪波动,令得自己的情绪出现了窜高跃低,大上大落般的极端起伏。 她素来根本不把男人放在眼内,只当他们是随自己喜恶心意,而可以任意玩弄的玩偶,高兴的时候,就给点甜头给他们,不高兴的时候,自是不会有好脸色。 何况连人类最强王国的国王,都已倾倒在她的裙下,她的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对于男人更是不屑一顾。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面前的这个男人,非但让自己纡尊降贵,放下身段,而且还百般讨好,唯恐他有一点不高兴。 这在以前,压根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只因她心里存在着一种恐惧,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她完全看不清,摸不透这神秘人的实力与手段。 她不怪自己眼力不足,实力有限,她反而去恨这只脚,恨这只脚那三心两意,变幻无常的可恶主人。 她简直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是她要忍,她不得不忍,她要等待一个机会,等神秘人完全放松戒心,完全着迷于她绝美的娇颜与诱人的躯体,那时她就会给他致命的一击。 但她不想立刻杀死他,她要好生折磨他,折磨他到死,以解那满溢胸臆间的屈辱、憋闷、恼怒。 妃子在暗中强自深吸了口气,压下满怀躁动的剧烈情绪,秀首再垂,以掩饰心灵的波动,她需要点时间,好去想出一个对付神秘人的完美方法。 希恩也需要时间,他不想再软磨硬泡下去,活生生耗费美好的时间,所以他也要想个法子,将这玉颜蝎心的女人赶出寝宫外。 一时之间,处境微妙的双方,都陷入了一种诡异莫名的奇特静默之中。 似乎过了一阵,也似乎过了很久,希恩脑中灵光條地一闪,像是抓住了某种奇妙莫测的思感,从而想通了某个至为关键的环节,贯连起整个思维脉络。 还没来得及高兴,妃子却在这时,忽然抑起她梨花带雨,犹挂泪珠的凄美玉脸。 一丝叫人魂为之销的至美笑容,俏生生地在娇媚无限的玉颜上绽放开来,就像乌云破碎,明月條现,清辉重回大地一般,充盈着一种夺目耀眼、摄魂勾魄的惊人美态。 随着笑容的绽现,妃子展身而起,婷婷玉立,斜傍在龙床边上。 那条垂落腰际,又薄又柔,又软又顺的贴体紫纱长裙,瞬即顺着修长浑圆、结实匀称的一双嫩腿,如紫云直落,顷刻已铺盖地上。 妃子那一身凝香似雪,活色生研的冰肌玉肤,一下子几近裸露眼前,肉光致致,雪白莹辉,确实诱人到了极致。 她先是朝着窗帘的方向,勾了千娇百媚的一眼,才又轻垂玉首,幽幽道:“既然先生你不肯高抬贵脚,移驾过来,那奴家只好自己过去了。” 希恩暗叫不妙,直想骂人。 可是因为他长期不与人争辩吵骂,此刻搜断枯肠,也委实找不出几句骂人的话。 突又想到大胖子骂人的脏话,这时心中气恼,也不顾此话来自夙世仇人的嘴里,硬是偷用过来,在心中大骂起来,“过你奶奶个熊球”。 妃子秀首忽抬,烟波迷蒙般的眼睛,又再次投向窗帘,娇痴地道:“因为奴家好想亲近亲近先生呢。” 话未说完,已轻移莲步,踏着美妙动人的细碎步子,摇曳生姿,盈盈而来。 “想你个大头鬼,谁想跟你这个恶毒女人亲近”,希恩心里骂骂咧咧,眼睛却一点也不对心,竟一动不动地瞪着妃子起伏有致,极尽曲线之能,艳光四射,玉嫰白滑的勾人**。 只是他的脑子却片刻不停地,飞速转动着应对当前危急情形,与她娇体美颜毫不相关的良方妙法。 妃子敏感的直觉,感到一道如狼似虎般,像要生吞她下去,满溢欲念的目光,在自己裸露大片雪白玉肌的无暇酮体上,来回巡游,流连忘返。 心中不禁冷笑连连,原来你喜欢女人低三下四,投怀送抱那调子,还真以为你铁石心肠,对女人无动于衷。 “能够见识见识先生你过人的本事,是奴家莫大的荣幸。”妃子边走边说,还着意在“本事”两个字上,加重了几分另含意味的奇特嗓音,惹人无限遐思之余,又极易勾起男人满腔的欲火。 就在妃子差点到达窗前,只要伸伸手便可将窗帘轻易拉开之际,一道声音不大,却像利箭一样直插她心坎的话语,已飘然传入她的娇俏可爱的玉耳之内。 “如果我换做是你,我就不会再动了。”希恩低沉有力地道。 “你……”妃子气得不轻,“奴家……”,似乎连话都气得说不清楚起来,还想继续靠近之时,双眼蓦地一眯,莲足煞然止步。 一道圆管状的金属铳,缓缓地从窗帘的缝隙穿了出来,每穿出一点,妃子的眼神就凝固一分。 “我劝王妃你还是切莫轻举妄动的好,否则身上多了个窟窿,可别怪我无情无义。”希恩持枪的手稳如磐石,枪嘴更是牢牢对准妃子的要害部位,不急不缓地悠悠道。 “精制火枪!”妃子朦胧的眸光转趋冰冷,一字一字从贝齿里蹦出来道。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逢场作“戏”(下) 几近**,婷婷俏立的绝色美女,冰冷无情,锁定目标的精制火枪,躲在帘后看不出身形的神秘男人,此时的场面委实怪异无比,只怕没有一个局外人,可以看得出个中的微妙之处。 “你认识这家伙,真是再好不过了,省得我浪费口舌。”希恩警惕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妃子春光无限的动人躯体,只要她稍有异动,希恩可不会有一丝客气。 “这么近的距离,以子弹的速度、威力,即使我不说,你也是懂的。我劝你还是别存一丝侥幸心理。”希恩冷笑着道。 妃子当然懂,现在两人相距半米左右,除非她懂得空间转移,否则哪怕她实力再强,在如此短的距离之内,也难免要为火枪所伤。 因为她念头刚起,动作刚生,迅若流光,肉眼难见的合金子弹,可能已毫不留情地击打在她身上。 那种极端尖锐,以点破面的高强打击力,绝不是任何匆忙升起的魔法护盾和斗气护罩可以抵挡得住的。 假若她还处在龙床边上的位置,藉由距离的增加,而在无形中削弱了子弹的威能与速度,凭借非凡的身法、强大的斗气,她或许有一躲之力。 可是这无限美好的念头,当下也只能在脑中转转。 身临的情景却是,光这把精制火枪,已叫她大感吃不消,何况还有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神秘人,她更是连稍微动一下,都不敢再动了。 她之前一番自作聪明的举动,竟早已被人看穿看透,还大加算计与利用,教自己往枪口上送。 急怒攻心,羞愤欲绝之下,她差点就要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可惜当前步步为营,着着谨慎的境况,根本不容她有一丝松懈之机,别说毫无顾虑晕过去,就是连脑子停止一下运转也不行。 不让她在火枪的事情上,有作更进一步思索的时间,希恩冷冷的声音又再传来,只听他道:“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女人。尤其是那个权倾天下的老鬼,漂亮的女人更是任他一把一把地挑选。” 妃子闻言,果然转移了思索的方向,还顺着希恩的话,思量了起来,心计素多的她,似乎已隐隐猜到希恩接下去要说的话。 “如果王妃你一不小心,吃了一颗子弹,突然变得不漂亮了,不知那老鬼还宠不宠你?”希恩冷漠的话,就像一根针,准确无比地狠狠扎在妃子心灵最软弱的部位。 妃子芳心一震,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与虚弱,旋又燃起了一把无法遏制的怨毒怒火,转眼已直上脑际,气极恼极恨极。 妃子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从这个无比可恶的人口里说出来,却让她感到说不出的厌烦与可恨。 妃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怒火,勉强提起精神,装作平静,软语道:“奴家难道有什么做得不对,惹得先生不高兴了?” 说着,妃子似不胜哀伤,两眼泪光再现。 转瞬间,泪珠已如两串粒粒相连的晶莹珍珠般,顺着嫩滑的玉颊缓缓而下,到下颔处汇成一串后,再接连不断,像不要钱般往下滴落。 妃子伤心欲绝地嘶声道:“先生为何对奴家如此冷漠无情。” 无比悲伤的语调,哀怨无限的话语,痛哭流涕的凄颜,活脱脱就如一个命苦的女人,对着无情辜负了她的男人,在做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哭诉。 这妃子说笑就笑,说哭就哭,非但变换之时不见破绽,毫无瑕疵,自然圆润,随心如意,而且每一着变化均七情上面,绘声绘色,几可乱真。 希恩心内长叹一口气,能够将假表现到如此淋漓尽致、“真”情流露的程度,确实已比真的还要真,这妃子不去做戏演剧,还真是天大的浪费与糟蹋。 妃子固然将一个女人的艳、媚、娇、诱、哀、弱,倾情尽性地展现出来,但希恩只是从未没有想过,他自己何尝不是把帘后人的神秘、诡异、高强、镇定、冷血、无情,均扮演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妃子在做戏,希恩同样也在做戏,若说妃子可以称得上是戏后的话,那希恩便是实至名归,无半点花假的戏帝。 无论谁也想不到,代表着风行国王至高无上权力象征,掌控着无数人生死荣辱,富贵贫贱的皇宫重地之内,竟上演着一出既史无前例,又别开生面,还尔虞我诈的激烈剧斗之戏。 戏遇对手,剧碰火花。 或许在某一方面来说,希恩与妃子简直就是天作之合,绝配佳偶。 但在深层次的本质之上,他们却有着泾渭分明的显著区别,从而造成了他们当前水火不容,针锋相对,不可扭转的敌对局面。 核心区别之处,就在于他们一个心中,一直存有一份善念真爱,不惜舍生忘死,为正理道义而战,另一个心中只留有恶意歪念,毒思歹想,为满足一己私欲而斗。 两种天差地别、极端对立的内心世界,注定了他们永远不可能走在一起,反而要成为天生势不两立的敌手对头。 这场愈演愈烈的对手戏,在暂时来说,胆大心细,机智过人的希恩,做得要比妃子出色生彩,因为他现在已至少稍占上风。 “你不是三王子的人。”希恩眼神更冷,寒声道。 这一句其冷无比的话,着实比什么止哭药还要灵验百倍,立时就令得妃子停下了,那似不堪凄苦的低声饮泣。 微微抽蓄的双肩,已不着痕迹地停止颤抖,泪眼一抬,瞪着窗帘,淡然地道:“哦?先生凭什么,说奴家不是三王子的人呢?” 冒充身份一下子被点破,妃子芳心虽惊,但玉容脸色不变,而那不波不澜的语气中,更是听不出一丝惊慌之意。 妃子已猜到神秘人并无杀她之意,否则他识破自己身份的一刻,便是她身首异处之时。 她现在仍活得好好的,无疑恰到好处地证明了这一点。 而神秘人不直接出手拿下自己,反是大费周章,要掏枪胁迫,无形中更确定了她的猜测。 神秘人这番令人不解的举动,只怕另有图谋。 死里逃生,逃过一劫的她,甚至还想趁机从神秘人嘴里,套取如何辨别三王子手下的详细方法。 希望借此得悉三王子的具体布置,继而站在知彼的不败之地,从容应对各种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 虽然神秘人不一定会走漏口风,但争取一线希望,总比什么机会都没有要强胜得多。 要是希恩晓得她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已悄悄转过这许多的念头与想法,怕且也得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十分可惜的是,希恩这时根本无暇去理会,妃子脑中急速转动,偏又分条缕析,有序不紊的繁忙思绪。 他竟被妃子鬼使神差般提出的刁钻问题,问得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毒甜如蜜(上) 妃子委实问得太好了,太精辟了,甚至连希恩也极想知道妃子那问题的答案。 要知希恩此时不单心里有鬼,而且身份也鬼得很,他从来就不是三王子的人,眼下哪里可以说得出三王子的秘密来。 何况他压根就没有任何一点真凭实据,蛛丝马迹,可以证实妃子并不是三王子的人。 他凭的只是超乎常人理解,玄之又玄,而又屡应不爽的灵觉触感,捕捉到妃子那一丝毫无来由,纯凭感觉猜测出的破绽。 难道要他告诉妃子,他只是在精神、思感上觉察出,她不像三王子的人? 这显然是万万不可是事。 一来这般毫无依据的说法,根本就靠不住脚,妃子只怕对此不屑一顾,还会借机反击。 自己大有可能被她问得破绽百出,以这妃子深沉无比的心计,稍加推测与思量,说不定会猜出他也是个冒牌货。 失去三王子这座压力非同一般的大靠山的威吓,恐怕难复如今大为有利于自己全力发挥的形势。 二来这冒险的做法,极容易露了自己的底子,使自己这个假冒的实力超绝的高手,一下子失去大量的神秘感,间接地削弱了对妃子的威慑力。 万一妃子通过之前的种种细微迹象,猜测出他这个冒牌的神秘高手,究竟有多少斤两,那希恩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有苦无处说。 一着不慎,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为了得以继续装神弄鬼,冒充神秘高手,不令整个计划胎死腹中,希恩绝不会让妃子从歪打正着的一招中,看出任何端倪来。 双眼一转,瞳内闪过莫名的智慧光辉,希恩冷哼道:“我自然有我的手段与方法。” 旋又冷笑一声,接着道:“王妃你与其想从我嘴里套点东西出来,还不如认真想想你现在的处境。” 说完,便不再作声,任得两人间的气氛,條地冷凝了下来。 妃子早就料得神秘人不会这么易与,想从他口中问出点东西亦是难若登天。 但她断然没有想到,神秘人的心智如此厉害,非但四两拨千斤般,就把她的问题轻松打发掉,还趁机反戈一击,直击她的软弱要害,确实高明之极。 她和希恩两人都是智计高绝之人,在稍纵即逝的一瞬息内,他们飞速运转的脑子,已将常人难以思及的相联事情,都好好地想了个遍。 她料定这神秘人,在她身上必有所图,于是一计不成,便再生一计。 只见她美丽的娇容说变就变,此刻已完全看不出一丝哭过的痕迹,而且言语间,也再听不出一点呜咽之声,忽听她婉淑温柔地道:“先生不会是想杀奴家吧?” 如此柔声细语,婉约动听之话,叙说的却是一个残酷无比、辣手摧花的可怕事实,说出来也教人不敢想象。 偏是这妃子玉颜上妩媚诱人的神色,连一点变化也没有,就好像与此事毫不相关的局外人般,在谆谆向别人细细道出似的。 希恩见妃子被他故作神秘的姿态唬住,先是心头一喜,但听得妃子此话,不禁眉头微皱,这妃子着实是他生平所遇到过,最为难缠的人物。 这并不是说她的心机手段,要比大胖子、怪人、梅花嬷嬷还要高明,而她自以为不凡的实力,与他们相比起来,更无疑是萤火之于皓月,想去不知多少千万里。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实力、心计、手段,都不够他们超卓高绝,看似楚楚动人,娇柔艳媚,实则毒如蛇蝎,阴狠冷鸷的绝色女人,却令希恩从心底深处,油然生出这样的感觉来。 感觉是来得这样突然,而又无比的深刻,就连希恩都思之不明,大惑不解。 妃子柔如春风拂过大地的声音,又再传入耳内,“先生你不说,奴家也是明白的。” 秀眸射出一种复杂至极的神色,妃子轻叹一声,幽幽地道:“奴家对你们还有一点作用,所以你们还舍不得杀死奴家。” 容色再变,妃子表情转黯,微带凄怆之意,道:“不知奴家说的可对?” 听着妃子似是自言自语般的对白,一道灵光如火种般,忽地在希恩的心际悄悄点燃,转眼已成燎原之势,霎时照亮整片思维网络。 希恩心内当即掀起一股难以平静的汹涌波涛。 太像了,这妃子像极了一个人。 那个人赫然就是他自己。 这并不是形体上的相像,两人相貌身材差天共地,根本就连一点相似的地方也没有。 那是一种超越有形有质的躯壳之外,代表人类高于其他物种的终极特性上的相像,那是思考模式,思维方向上的趋同。 希恩总算想通了,为何刚才忽然之间,会涌起那样情难自已的思潮。 妃子与冒牌神秘高手周旋交锋时,虽处于绝对的“劣势”之内。 但她却能巧妙地借助种种手段、形势,随机应变,因势利导,活脱脱就是他应付大胖子、怪人、梅花嬷嬷,这几个智能实力均超凡脱俗的卓越人物的绝佳法子。 难怪希恩面对着她时,总感到有力难使,着着掣肘,一不小心便要坠入顾此失彼的危险境地。 原来他在和另一个似是而非,别具一格的“自己”,在做着外人难以明白,却又旗鼓相当,激烈无比的智力交锋。 这般想法一起,希恩大感新奇刺激,精彩有趣,心内更是豪气四起,斗志昂扬,定要与眼前这个“自己”,好好较量角力一番。 试问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战胜与生俱来的头号大敌——“自己”,更具难度和挑战性。 而一旦得以胜出,那种溢满心间胸臆的极度满足感,甚至会使人兴奋喜悦至乎全身虚脱。 那是一种难能可得,无与伦比的珍贵体验与经历。 当下他与妃子各有凭借、依仗。 妃子的优势在于,她让希恩不敢轻举妄动的可怕实力,占尽地利、人和优势的高贵身份,拖得越久,便越不利于希恩的时间。 希恩暂时得以压制妃子嚣张气焰的依仗,一是来得恰到好处的天时,二是一直保持着的神秘感与压迫感,三是手里这支可以提供足够威慑力的精制火枪,最重要的一点,却是运转得比妃子快上一线的脑袋。 所有这些想法和思绪,都在眨眼间内掠过脑际,知己知彼下的希恩,心中已有定计,嘶哑着嗓子,阴阴地笑了起来,道:“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老鬼中的毒,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妃子闻得“毒”字时,美眸内的瞳孔突地不自然一缩,虽然一缩即放,便回复原样,但依然难逃希恩法眼。敏锐无比的精神力,更是将此一丝不漏地尽馈于脑中。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毒甜如蜜(中) 希恩声音更寒,寒若冰雪,道:“谁知竟碰上你,你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妃子虽然晓得神秘人之前并无杀她之意,但乍一听到这冷漠无情话语的弦外之音,还是让她娇躯一震,全身神经迅速绷紧,怕极这变幻无常的神秘人,忽然改变主意,要杀她灭口。 妃子俏脸煞白,眼内精芒闪动,隐隐透出怨毒阴狠的冷意,显然已在暗中提聚斗气。只要神秘人稍微露出一丝动手的迹象,她便会倾尽全力一击,做那宁为玉碎的同归于尽之举。 大凡自私自利的人,没有一个不极为珍惜自己仅有一次的生命,像妃子这种身娇玉贵,尽享尊荣的自私女人,更是将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任何事物还重要万倍。 只要能维持目下这种极尽奢华,尊贵荣逸的享乐生活,无论要她做什么事,她都会做得出来。 假如有生的机会,她是绝不会与人拼命死搏,可一旦被逼入有死无生的绝路之内,她却会比任何人都要来得狠辣凶厉。 妃子出手在即,形势岌岌可危,连希恩自己也说不准,究竟是他的枪快,抑或是已忘却生死的妃子动作快。 尽管可重创妃子,但希恩难保要成为她手下亡魂。 在如此剑拔弩张的紧急关头,希恩的表现却大大出乎妃子的预料,竟突又笑了起来。 纵使笑声冷硬无比,难听至极,可妃子已听出其中不含半分杀气。 带着笑脸的人,一般不会去杀人。 要杀人的人,常常都会自然而然地生出杀气。 倘若一个既会笑,又不含半点杀气的人,要杀人夺命的话,那将是一件叫人毛骨悚然,心寒胆颤的骇人事实。 妃子惊疑不定,但不敢有丝毫放松,提聚的斗气依旧贯满全身。 “我本来确实是想杀你的!”这句冷冰冰的话,是那样的无情,那样的冷血,那样的残酷,但听在一脚已踏进地狱的妃子玉耳内,却不啻于妙乐华歌,悦耳之极,动听之极。 险之又险地在地狱边缘走了一圈,妃子悸魂甫定,芳心既惊且喜,檀口差点忍不住要呼出声来。 这时希恩冷然若水的话语,又再翩翩传来,道:“但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因为我发现王妃你也是用毒的高手。” 早已因情绪激烈起伏,而致进退失据的妃子,闻得此言,芳躯不禁微微一颤,那双烟波已散的美瞳,旋又再次收缩,條地射出浓浓的不敢置信之色,忍不住惊呼道:“什么!” “王妃好厉害的手段。”希恩眼内寒芒更盛,口中声音更冷。 语气忽地一变,回复至淡然无波的状态,隐带点佩服之意,从容而道:“我实在想不到失传已久的混毒,竟又借你的手,复活了过来。” 妃子全身剧震,手足发麻,活像被从天而降的激电怒雷劈个正着,芳心瞬即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地看向窗帘。 妃子做梦都没想过,她自认为能瞒天过海的惊人手笔,眼下竟像她近乎**的身子般,被人瞧个里通外透,丝毫不差。 她引以为豪的拿手绝活,秘技密法,放在那人心中,却似乎连个最细微的涟漪都泛不起。 这其实只是妃子被希恩直捣黄龙,字字诛心的犀利言辞,弄得惊慌失措,惶然一片之下的妄自菲薄。 她诡秘莫测,高明至极的用毒手段,岂是一丝小小的涟漪可以形容得了,那简直已在希恩深心中,猛地掀起了接天连海的急滔巨浪,惊涛汹波。 可惜这一切,均被希恩很好地掩饰起来,叫妃子根本无法从他的眼神、声线、动作中,察觉出任何细微的端倪来。 神秘人似恭实贬的话里,蕴含着的那一点敬佩之意,听在妃子耳里,却觉无比刺耳,就像在冷冷地嘲讽她不自量力,自以为是。 妃子明媚动人的秀眸,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随着眼内光芒的黯淡,注满娇体的强大斗气,由盛转衰,在眨眼间已然敛去,妃子似喃喃自语般,软弱地道:“原来……先生你什么都知道了。” “求求你放过奴家好吗?”这句求饶服软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妃子终究不是寻常的弱女子,话到芳唇边上,竟又勉力咽了回去。 强自吸了口气,借此压下满腔复杂难言的悸动思绪,妃子清冷自若地道:“先生,说出你的条件吧。” 希恩极想借机要挟,逼妃子说出混毒的秘密。 但希恩深知这样做非但毫无益处,休想令妃子和盘托出,而且更会适得其反,让这心机深沉的妃子,猜到自己仅是窥得她一鳞半爪,对她的手段知之不详。 此前耗尽心机所营造出来的大好优势,亦可能因此而付诸东流。 所以希恩只好狠下心肠,压低这个无比诱人的念头,另觅他法,好让妃子亲口把她的整个行动,一五一十地叙说出来。 思绪至此,希恩阴阴一笑,道:“好胆色!王妃果然是王妃,的确与别不同。连我都忍不住要赞你一句。” 低沉的笑声條地曳然而止,透着种说不出的诡异,希恩续道:“跟王妃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真是省下我不少的精力。” 妃子眼帘低垂,微微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恭维的客套话,先生还是不要多说。这种说话,奴家已经听得够多的了。” 希恩冷声截口道:“既然如此,我就放下话来。” 声音再度转寒,话调复又趋冷,“只要王妃你乖乖和我们合作,我不但不会伤害你,而且还会向三王子请求,让他保证你今时今日的荣华富贵。” 希恩别说拿着鸡毛当令箭,他手中压根就连鸡毛的影子也没有,也亏得他此时说得如此自然顺畅,理直气壮。 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已做贼心虚,冷汗连连,连话都说不清楚。 看着妃子喜动颜色的俏脸,再次充盈生机神采的诱人眸子,希恩稍微顿了一顿后,字字有力地接道:“以我的实力和手段,你应该十分清楚,我在三王子心目中的地位。” “莫说是要保住区区一个‘已故国王’的妃子,就是保住十个八个,恐怕三王子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希恩信口开河,乱开空头支票,却越说越掷地有声,简直令人想不信都不行。 这次希恩不说老鬼,而是将国王着意讲成已故国王,无形中透着种大势在握,十拿九稳之意,使人极易联想到三王子不动则已,一动势必马到成功。 任何人在患得患失之际,假如有人肯给他许下美妙愿景,送他一线充满阳光的大好希望,只怕他再也生不起一丝勇气,去怀疑内里的真实性。 妃子果然大受其骗,且甘之如饴,似是一点也不怀疑,希恩那用虚言假语,入木三分地描绘出来的充饥大饼,究竟有几分真实。 她之前还觉得这神秘人,说不出的可憎可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现在只觉他无比的可亲可爱,巴不得立马送上香吻,狠狠在他脸庞亲上一口。 妃子眼波转柔,嫣然浅笑道:“这事还要先生为奴家多费点心神。” 妃子虽是一字不提合作之事,但她的言下之意,却是希望双方合作愉快,否则何需神秘人为她费心费神。 “好,王妃快人快语,我要是不答应你,也太显得我小气了。”希恩斩钉截铁地道。 为表诚意,希恩竟边说边把穿帘而出的精制火枪收了回去。 这出人意表的一着,显然又再次让妃子惊喜交集,俏目更是透出掩饰不住的欢欣之意。 虽是如此,但希恩为防不测,还是留了一手。 要知女人是天生的戏子,最是善变,话更不可尽信,何况眼前这妃子,不但是女人中的女人,而且是戏子中的戏子,简直就是骗死人不偿命的主。 再想到这妃子心肠之毒,手段之诡,思虑之密,应变之快,希恩哪里还敢生出一分大意之心。 左思右想,前顾后虑之下,并未将火枪收回怀里,反而手肘后弯,让精制火枪靠贴腰际,枪嘴仍对准妃子。 由于有窗帘的遮掩,帘外完全看不丝毫破绽出来,叫妃子误以为神秘人在双方衷诚合作之下,已对她放下戒心与警备。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毒甜如蜜(下) 妃子的浅笑之声,突地变得银铃般娇美,俏面上的媚笑更见诱人,妍眸同时射出勾魂摄魄的魅惑光彩,就想“嘤咛”一声,上前投进神秘人的怀中,好让他轻怜密爱,大逞手足之欲。 要想获取回报,首先就得付出,这一点,身处深宫之中的妃子,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得多。 只要神秘人眷恋上她无限美好的娇躯,她何愁神秘人不尽心尽力帮她说项。 她对自己身子充满了信心,每逢照镜子的时候,她都忍不住顾影自赏,深深迷失在这副完美无缺的酮体里面。 令人窒息的容貌,白壁无瑕的躯体,光是看着,已令人魂为之销,一旦碰触上,只怕全心全灵,都要被勾到她那仿似蕴含着无穷魅力的玉体之上。 恐怕世上很少人能拒绝得了。 尤其是男人,更是万万拒绝不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面对准备投怀送抱的绝色美人,只要是个男人都知道该怎样去做。 可惜希恩偏偏一点也不懂,偏偏就如此不解风情。 他居然就在这个满溢旖旎气息的浪漫时刻,大煞风景地叹了口气,悠悠地道了句没头没脑,毫无来由的话来—— “伴君如伴虎。相信这一点,没有人能比王妃你更清楚了。” 这话来的当真既突然,又惊人,妃子却竟听进耳里,流入了心田。 眼波流动间,妃子不禁涌起同病相怜之感,也长长叹了口气,垂首黯然道:“奴家清楚。” 这句话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字,但每一个字里面,都似藏着道不尽的悲哀、无奈、凄伤、痛苦、辛酸。 窗外暮色已现,日渐西斜。 落日的余光,透过窗帘,洒照在妃子似是突然失去光彩的玉脸之上,竟令希恩不由自主地生出种神伤魂断之感。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希恩心内一叹,这世上叫人无可奈何的事,也未免太多了点。 倘若有选择的余地,这妃子或许会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女子,而是不是眼下这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刺激、冷漠、讥诮的话语,已然说得够多了。 心中怜意大生之际,希恩委实不想再说出让她心伤的话来,念头一转,淡淡地道:“三王子雄才大略,唯材是用,绝不会亏待手下之人。” 微微看了一眼秀眸生彩的妃子,希恩接着循循善诱地道:“他日三王子大权在握,王妃你就可以高枕无忧,舒舒服服地享受日子,再不用像现在这样天天伴在死老鬼身旁,时时提心吊胆了。” “先生真懂奴家心意。”妃子玉首轻抬,美眸深深的投注在窗帘之上,轻柔温婉地道:“这个世界能理解奴家的人,可能就只有先生一个。” “奴家这次真的忍不住呢,好想让先生抱一下。”说完,妃子似不胜娇羞,双颊登时飞起两片如晚霞般动人的红晕,但水波荡漾的一双美瞳,依然勇敢地投向窗帘。 会说话的明媚眼睛,这时毫不保留地射出似火一样炽热的情焰。 像妃子这样成熟美艳的女人,做出这种小女儿含羞答答的娇俏模样,非但不会让人感到一丝别扭滞涩,反而另有一番诱人欲醉的神韵。 希恩难免又看得眼睛发直,直叹这妃子真是迷死人不偿命的绝色尤物。 希恩桀桀怪笑两声,缓缓地道:“我也很想抱一下王妃。从见到王妃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想,简直想得要命。” 希恩的双眼闪着光,深邃莫测的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妃子,道:“像王妃这样美、这样高贵的女人,我还没试过那种美妙的滋味。” 妃子闻言,低声咯咯娇笑,吃吃地道:“那为什么先生不过来呢?奴家开始还以为先生不喜欢奴家呢。” 希恩不让她继续往下说,截口道:“喜欢,怎么不喜欢,喜欢地要命。” 旋又一叹,略带无奈地道:“只可惜时间不对,否则……” 希恩并没有往下说。 有时候话含而不说,却比一板一眼地说出来,还要让人浮想联翩,印象深刻。 希恩只用一对闪着异芒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妃子。 两相对望,妃子如丝媚眼里的情焰似乎变得更盛,腻声道:“为什么不对?” 说着,莲步已悄悄前移,逼到希恩身前,芬芳的吐息隔着窗帘,轻轻地倾洒在希恩脸上。 希恩鼻翼虽不住地吸着,妃子那使人心醉神迷的幽幽体香,但他持枪的右手已青筋凸起,食指更是紧紧地贴着精制火枪的扳机。 长叹一口气后,希恩似无限惋惜地道:“唉,那该死的老鬼就快要回来了。” 灼热的男子气息,透过窗帘喷在妃子微抑的玉脸上,像把她脸上云霞染得更红更艳。 妃子紧咬着嘴唇,脸色條地阴沉了下来,恚怼、怨毒的神色,几乎就要溢出双眼,恨恨地道:“他真的该死,他早就该死了,他为什么还不死?” 如此美丽、温柔、娇媚、多情的绝色丽人,竟倾吐出那么阴森,那么毒辣,那么凶恶,那么狠厉的话来,着实教人无法相信。 可是这令人不能想象的狠话,就那般真真切切地听在希恩的耳里,以他非凡的定力,也禁不住心颤意荡。 任凭他的脑子再聪敏,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令妃子恨国王,恨得如此入心入骨入髓? 妃子似是觉察到自己的失态,长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微退一小步,努力想装出笑颜却不可得,叹道:“请先生原谅,奴家失礼了。” “王妃既然这么恨那老鬼,为什么不早早把他毒死?”希恩心中转着念头,不由问出声来。 “不,不能让他死得太快,太舒服。”妃子极不稳定的情绪,條又变得激动起来,眼里的温情与欲念顷刻荡然无存,已化成一股足可焚尽一切的滔天火焰。 希恩断然想不到自己这一句话,竟如导火索般,引燃了埋藏在妃子深心处的满腔怒火恨焰。 “奴家要看着他慢慢地死”,妃子纤细滑腻的玉手,轻轻按在高耸提拔的诱人酥胸上,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接着冷冷地道:“他如果不是受尽折磨而死,奴家就太对不起他了。” 妃子温香的醉人吐息扑面而来,希恩却连一点温暖也感受不到,他只听得心中大寒,直觉面前的如花似玉妃子,忽然变成了一条蛇,毒蛇,正不住地向着他吐信。 早前升起的那一丝同情怜悯之意,已在不知不觉间,像阳光下的冰雪般,转眼消融殆尽。 夫妻间同床共枕的一片恩情,丈夫对妻妾发自内心的照顾爱惜,国王对妃子深挚无比的爱恋之意,妃子竟以这样的方式方法来回报国王? 她究竟是不是人? 她还能不能算是人? 或者她压根就不是人,她就像她的心一样,如蛇,冷血狠毒,残酷阴鸷的无情毒蛇。 正文 第一章 混毒手段(上) 妃子又喘了几口气,神绪渐渐平复过来,沉重叹息一声,幽幽地道:“也许先生会认为奴家很恶毒。” 希恩边听着边想道,“那已非一个‘恶毒’可以形容得了”。 说到这里,妃子秀眸再次弥漫起一层薄薄的,不真实的飘渺之雾,喟然道:“可是不这样做的话,奴家的心就永远都得不到平静。” 这双烟波迷蒙,似是带着忧伤之色的眼里,也不知藏了多少不能向人倾诉的惊天秘密,多少永埋心底的刻骨仇恨。 只是秘密永远总是别人的,一旦让人知道,那就很难再叫秘密了。 要说的话,她自然会说,不说的话,你就是以死相逼,她也不会说出来。 希恩虽然喜欢探幽觅密,但却从不愿去勉强别人。 他尊重别人,就如尊重他自己一样。 尽管眼前的妃子是敌非友,尽管她心黑手辣,毒如蛇蝎,他仍然尊重她。 无论富贵、贫贱,高尚、低劣,每一个独立的人格,都是值得尊重的,这已超出敌人朋友这个狭隘的范畴。 希恩可以想尽一切的计谋办法,去击倒、战胜她,但希恩还是会选择尊重她。 故而希恩并没有多此一问。 希恩目光闪动,突然压着嗓子,阴阴地低笑起来,笑声中充盈着一种奇特的意味。 这笑声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 突听希恩淡淡地道:“用毒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旋又沉默了一会,接着长长一叹,用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语调冷声道:“人死得太快,就不好看了。” 这本是叫人毛骨悚然的话语,但妃子似是毫无所觉,反借着这句话从那个可怕至极,使人难以抽身感情漩涡中脱离出来。 妃子眼波流动,忽地柔声问道:“为什么不好看?” “因为那样会失去很多乐趣。”希恩的目光條地变得很奇怪,谁也描述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乐趣……乐趣……”这两个仿佛带着某种神奇魔力的字,从妃子艳丽的香唇缓缓地吐出,竟喃喃重复了两遍,似在咀嚼其中的意味,又像在想着某件事情。 妃子的眼中像有了光,轻轻一笑,声音更形温柔,道:“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 “有不有趣,你迟早会知道的。”希恩这话语意隐晦多变,偏又含义深远莫测的话,就如他此刻的眼神一样,竟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奇感觉。 妃子一双似蒙上轻纱薄雾的美眸,深深地看了希恩好一会,才又收了回去,俏脸绽出一丝令人心醉神迷的娇笑,咯咯道:“先生你真坏。” 只要这妃子仍在,越接近国王归来的时刻,就对希恩越为不利。 “王妃,你该回去了。”希恩感受着屋里越渐减弱的光线,心里虽急得要命,恨不得妃子快点离去,但口却不对心,言语间竟似带着浓浓的不舍与遗憾。 妃子咬着嘴唇,垂着头凄然道:“先生真那么狠心,要赶奴家走吗?” 希恩没有答她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女人一旦和你计较起来,那将是一件没完没了的事。 所以他立马就转移了话题,只听他忽然叹了口气,以一种无比向往的口吻道:“这里虽然很刺激,但我更喜欢王妃你的香闺。” 妃子满面嫣红,芳唇咬得更紧,娇声道:“先生……你” 不等妃子继续往下说,希恩便打断她道:“我们不必冒险,也不急在一时三刻。” “我迟点会去找王妃,边商量正事,边……”希恩没有往下说,只是嘿嘿地怪笑起来,他相信聪明玲珑的妃子,绝对明白他的意思。 妃子骤然听得冒险二字,娇躯微微一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等得听到希恩后面那怪腔怪调只说了一半的话,又不禁红霞过耳,娇嗔道:“先生坏透哩。” “奴家不理先生了。”她嘴里说着不理,眼睛却娇羞地瞥了窗帘一眼,脸上的神色更是喜不自胜,眼睛似要滴出水来,那分明就是欲拒还迎。 希恩险些给她勾魂摄魄的倩眼,勾得三魂不见七魄,但妃子接下来的举动,更勾得他心神不属,眼睛都快要跃出眼眶。 只见妃子先是以一个优雅无比的曼妙姿态轻轻转身,忽又回首,送他一个充满魅惑的媚笑,才回过头去。 秀美的莲足踩着动人的轻盈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到刚才紫纱裙滑落处,就那样突然背对着希恩弯下仅盈一握蛮腰,伸出素手去捞撒落地上的长裙。 一双纤长匀称,白皙玉润的并拢**尽处,是两瓣又挺又翘的丰臀,这一下上半身与下半身几近叠成一线的夸张弯腰,更是将丰满滚圆的翘臀挺得格外凸出,尤其性感,直看得希恩差点鼻血直喷,血流不止。 希恩的呼吸迅速转粗变重。 要知妃子现在身上仅穿抹胸、亵裤,再无他物,几近**,这种诱人无比的弯腰姿势,令臀瓣间的幽秘若隐若现般呈现眼前,叫希恩这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如何忍受得了。 这般剧烈至极的刺激、诱惑,使希恩心里头产生出一种疯狂的冲动,难忍的渴望。 希恩只是凭着无上的意志,坚韧的毅力,咬紧牙关,死死地抵制着这股直冲脑际,而又极为要命的欲火狂涛。 幸好妃子没有做出更为过激的举动,不然希恩也不知道自己已现乏态疲迹的定力,能否再坚持得下去。 希恩极想闭起眼里,但眼下的形势又不容他闭起,这丝毫的松懈,可能会导致无法估计的可怕结果。 因而他只好一瞬不瞬地看着妃子袅袅娜娜,研姿频现地穿起裙子来。个中的无限旖旎,实难以为外人细述。 而妃子穿裙之时,居然一点也不避忌他瞪得直直的如狼目光,反而有点像享受着神秘人的关注与细赏。 好不容易等妃子穿上裙子,整理好折皱,希恩心内刚松口气之际,妃子條又向着窗帘抛了个电力十足,**荡魄的媚眼,轻笑道:“那奴家就不妨碍先生了。” 莲步刚步出屏风,妃子像想到什么,突然回眸一笑,双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窗帘,柔声道:“先生记得来找奴家哩。” 望着妃子美不胜收的笑靥,希恩欣然道:“就算妃子不说,我也一定会找你的。” “奴家等着先生,呵呵。”说完,像只美丽的蝴蝶一样,洒下一连串如风铃般悦耳的娇笑,盈盈而去。 等到妃子完全步出门外,关上房门后,希恩这才长长舒了口大气,忽地感到一阵寒意,细细感觉,竟发现已汗透重衫,里里外外均都被淋淋的冷汗浸湿。 希恩默叹口气,暗忖跟这妃子言谈相处,辞锋过招,智力相斗,真是少花一丝心神也不行。 脑中转着念头,人已累得顺着墙壁滑坐下来。 当屁股一触到地面,希恩就舒服得不想再爬起来。 这阵子除了什么也别想,好好坐上一坐,他实在心疲神乏得再也兴不起其他任何一丝念头。 刚才损耗的巨量心神脑力,尽然不是体能耐力上的劳苦困乏,但却比连续爬了十座高山峻岭,还要累人苦人。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二章 混毒手段(下) 希恩忽地心中一动,感觉自己似乎遗漏点什么,全身打了个激灵之际,人已像被针刺着屁股般,从地面一下子弹了起来。 希恩突然想起了件极为关键的事情,冷汗不觉又从鼻尖渗了出来。 信手掀开窗帘,双脚以最快的速度,疾步窜到薰香炉前,左手立马揭开炉盖,心中来不及细想,右手也顾不得炉里的温度,是否可以承受得了,條地急抓而下。 希恩的手伸进去的速度已不可谓不快,可抽出来的时候,却更要快上一线。 任谁给高温的物体烫着了,恐怕也会出现此种过激的超常反应。 希恩现在不单鼻尖冒着冷汗,而且连脸颊、耳际、脖颈都渗出了冷汗,因痛苦而生出的冷汗。 手已握紧,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深陷掌心之内,手背青筋凸显,还不住滚出豆粒大的冷汗。 热,难以忍受的高热,热得就像从手一直延伸到心里去。 希恩牙关已咬得颤抖,但这只紧握的手,却依然捏得死死实实,因为他生怕自己一旦放松,就忍不住会把手里热得无法可忍的粉末,发狂发狠般扔出去。 希恩感觉到自己的手,已过了剧痛的阶段,在不断地发胀发烫,但希恩情愿它痛,就算痛得满头大汗,苦不堪言,也不希望它出现这种情况。 这是灼伤的深度表现,后果远比疼痛要严重得多。 凭着远比常人敏锐的触感神经,希恩不难察觉到自己的手心,已长出粒粒吓人的大水泡。 幸好粉末的温度,已由最高峰值开始逐步回落,渐渐变得温和了下来。 假若再被继续热烫下去,即使自制的药膏疗效再灵验,再神奇,希恩这只手恐怕没个十天半月,是万万好不过来。 不过,依眼下的伤势来看,希恩自己估计也得有两三天,要受苦遭罪。 但希恩现在却一点也不把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他的全心全灵都已放在他的右手。 得失就全在手内。 紧咬的牙关慢慢放松,死握的手掌也缓缓张开。 希恩乍一瞧见掌心之上,已完全变黑的粉末,连手也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心里失声悲呼道:“完了。” 无声地看着面前温得焦黑的粉末,希恩简直欲哭无泪,尤其一想到自己刚才所承受的一番折磨与痛苦,竟换来如此叫人失望的结果,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 激动、难过、失落之下,希恩受伤的手不由得更抖了,他似乎一下子还不能从这个悲果惨况之内回复过来。 抖着抖着,黑落黄现,一抹黄色突地惊现在希恩的视线之内,希恩全身剧震,脸露狂喜之色,难以相信地看着手中,万黑之中的一点黄色。 左手尾指指尖微带震颤,细细地在发现黄色之处轻轻一拨,竟发现内里还剩下微乎其微,还未变色的一小撮。 希恩登时就像个得到最心爱玩具的小孩,兴奋喜悦得忘乎所以,差点就要边欢呼边手舞足蹈跳起来。 叫人难抑兴奋的可贵成果,来得是那样的出人意表,那样的柳暗花明。成功难道不是常常在人大出意料的情况下,悄然而至? 高兴劲儿一过,希恩连忙收摄心神,压下满腔快要跃出心间的喜意,用指甲挑起了一点点黄色粉末,就那样穿唇而过,粘在舌上。 那大模厮样、毫无戒心的动作,好像尝的压根不是可以致人于死命的毒药,而是厨师在烹饪时,放在嘴边轻尝浅舔,试试味道对不对的锅里菜汁。 难道希恩竟胆大包天至连小命都不要? 难道他竟要以身试毒? 一尝即止,但希恩的眼睛却霍然亮了起来,显见得他已猜出这些黄色粉末究竟为何物。 眼珠一转,意到脚走,步子再移,希恩好像对手上的严重伤势,一点在乎的意思也没有,完全不像其他人受伤般,一有创伤就慌慌张张,急急忙忙去治疗诊断。 也不知是他对某种东西生出了莫大的兴趣,以致忘了自身的伤势,而不去敷药疗伤,抑或他真的置伤势于度外,丝毫不介怀。 转眼间,希恩已绕过屏风,来到桌后,他并没有学王妃之前那样安然端坐椅上,而是摩挲着下巴,神色有趣地打量起放在桌上的盅来。 不过,希恩却没有去碰触里面不知盛着什么东西的盅,反倒先端起了汤匙,寸分不放地观察起来。 边观察,还边逐点逐点地抚摸着这只毫不起眼的汤匙,那专注深邃的样子,就仿佛在探索着某种极为引人的未知秘密一样。 直至检索完毕,希恩也没有放下汤匙,脸上忽然展露出一种很神秘的笑意,手已缓缓揭开了盅盖。 在淡淡的蒸腾热气中,浓郁扑鼻的香气下,汤匙慢慢滑入了奶白色的浓汤里。 汤刚好漫满汤匙,希恩便轻轻地把汤匙端了起来,凑到鼻子旁,仔细闻了起来。 汤里不住腾升的浓浓香气,虽然极为诱人,但真正吸引的希恩却是汤里的秘密,它简直比香气还要诱人上千百倍。 希恩似乎已抓住了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但他偏偏高兴不起来。 他不高兴的原因,难道就是因为这香喷喷的浓汤,抑或还是那只盛着汤的汤匙? 希恩左思右想,总觉着好像差了点什么似的,那感觉便如煮开了的水,始终不见沸腾一样,透着种说不出的古怪。 心里头明明已知悉妃子阴毒的不良用心,明明已猜着妃子奇诡的用毒手段,可惜却苦于找不出所有的线索,拼不出完整的毒药配方。 要知混毒一途,差之毫厘,便谬之千里,一丝细微的改变,都可能造成不同毒效,而解毒的方式自然要随之改变。 纵使希恩身为当代数一数二的草药大师,倘若连主药都找不全,更遑论去解毒,那便如无米之巧妇,叫她怎样下锅做主食? 尽管眼下已揭开了对方几张牌子,但最后的底牌,似乎仍被迷雾缭绕,牢牢掌握在妃子手中,教希恩如何不恼。 心念一转间,希恩知道干着急,生自己气,非但于事无补,还会影响到他平静的心绪,干扰到他敏捷的思维,从而忽略掉一些本不该放过的关键细节。 然而可能就那么一丁点的细节,却极有可能使他功亏一篑,白费满腔心机。 希恩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吁出,藉此排空心中纷乱繁杂的思绪。 就在他决心重新整理所有思路与线索的当儿,房门蓦地一开。 希恩大吃一惊,心头狂跳,全身竟似难以动弹,只能目定口呆地望向房门。 一切都太迟了,他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这次,他远没上次般好运。 桌子近处连一点可供藏身的地方也欠奉,而最近一张落地大窗帘,也远在十米开外,就算他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在一瞬息的超短时间内到达。 无处可躲,无所遁形。 希恩只能怪自己太过投入,太过专注。 这本身该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只不过现在却发生错误的地方,错误的时机,所以才一下子酿成眼下的苦果。 千不该万不该如此精神集中,假若分一点心神在门外,灵敏至极的精神触感,定会先一步察觉到异常,提前发出警兆,断然不可能演变成这阵子万般被动的无奈局面。 希恩最先想到的,是妃子心中生疑,去而复返,要是真的那样,那他就铁定大祸临头,难逃死命。 之前的所有努力,更是如竹篮打水,仅落得一场空的可怕下场。 如斯念头,只是想想也叫人惊骇欲绝,心胆俱裂。 不过这念头刚起,旋即已被希恩摁灭,因为这样既不合情理,又不符逻辑。 那门外来的究竟是谁?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三章 巧险成拙(上) 随着房门的洞开,夕阳的橙辉像潮水般,由门口处飘洒而至,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满溢着光彩的奇异通道,由门外之人傲立处,一直延伸到希恩面前。 此人的身材并不特别高大壮硕,但在落日的辉光映照下,他却像一座山,一座高不可攀、让人仰视的崇山。 整个高大的房门,都仿佛笼罩在他崇山峻岭般的身影之下。 他的身子像发着光,哪怕是漫洒的夕辉,也掩盖不了丝毫。 那不是一种真实的光,而是一种由内而外,透体而出,又逼人至极的万丈光芒。 他的目光,甚至比太阳还强,竟直刺得希恩几乎睁不开眼来。 所有的事物都似失去了光彩,希恩的全副视野,好像已被面前这一双威棱四射,冷厉无伦的龙目所充塞填满。 他没有动作,只是冷冷地看着希恩。 目光如剑,仿似已然出鞘,可以斩金断玉的绝世利器,一下子刺入希恩眼内深处,直指希恩的心神意魄。 好强的意!杀意!直逼心中的无尚杀意! 希恩竟被这股有若实质的杀意,压制得丝毫不敢动弹。 他直觉出自己倘若稍有异动,这股强大的杀意,便极有可能转为一种骇人听闻的攻击手段,令自己万劫不复。 冷汗直流,魂飞魄散下,骇然失色的希恩终于弄明白来的究竟是谁。 国王的实力,远比他预想中的,要厉害、强大得多。 来人赫然就是站在人类权力巅峰,人类世界第一帝王,风行王国的国王陛下。 希恩此刻固然是又惊又惧,又慌又急,但国王心中的惊意,却一点也不比希恩少,因为他发现他的寝宫里,不知怎的,竟忽然多了个不速之客。 要知守门的近身侍卫,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高手中的高手,可眼下看他们毫无所觉的样子,便可知这人竟完全避过所有暗哨、守卫、触发式机关。 神通至此,连国王也不禁为之微微变色。 国王也跟王妃一样,在思考之时,不免陷入了一个惯性思维的误区,都认为希恩是从正面闯龙潭,入虎穴般潜进来,断然想不到他竟是直接出现在屋内。 门外的四个近身侍卫,看到国王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立时察觉有异,正要作势扑进房内,惩凶警恶。 谁知就在这时,国王却微抬右手,向他们打了个手势,制止了他们进一步的举动。 四名守门侍卫虽不明所以,但不敢多问,均退回原位,只是心中的警惕却有增无减,全身更是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着入内救驾。 千钧一发之际,国王总算看清来者何人,这才得以及时制止住了侍卫,险之又险地保住希恩的小命。 要是慢上半拍,恐怕希恩已血溅寝宫,身首异处。 国王心中惊意顿消,龙目里森寒冰冷的骇人杀意,亦随之敛去。 可是惊意才消,这疑问又生,龙心不禁想道:“这小子居然偷偷溜进我的寝宫,还忍不住偷喝我的汤。” “好小子,还真有胆量,偷吃偷到我的寝宫来了。”国王心思转动之际,也不知该为之莞尔,还是该臭骂他一顿,刚才可是险些便酿成不可挽回的悲惨后果。 “以前也看不出这小子是个馋猫,要尝御厨做的汤,难道不会让莉莉丝吩咐御厨去做吗?非得一定要跑来我的寝宫。”国王一时间也实在想不出其他因由,似乎已断定希恩是来偷吃的。 假使希恩知道国王的想法,除了感叹自己忽又多了个新外号之外,还会仰天叫屈,大呼冤枉。 “御厨给我做大餐的时候,自然尽心尽力,落足干劲,可为其他人煮的时候,难免会少花一点心思,做出来的东西,估计就不够完美了。” “这小子大有可能为了吃到原汁原味的美味,才会想到来我寝宫偷吃这法子。”国王想来想去,也好像只有这个说法才站得住脚,才合情合理。 旋又心念一转,忖道:“这些守门的侍卫,平时一个个鬼灵精似的,今天怎么表现得如此怪模怪样,连有人来了也不禀报?” 这边国王不停地转着念头,那边希恩才惊魂甫定,霍然发觉自己当下不堪入目的熊样。 这时,希恩自然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又羞又窘之际,希恩连忙放下手中的汤匙,但在意慌手乱间,却把汤匙里的汤溅得四处都是。 一惊之下,又赶紧拿衣袖去擦被汤汁溅污的桌子,可是心中七上八下,思绪不属,动作难免走了样儿,一不小心又把背后的椅子勾跌,而希恩自己也险些被绊倒,那模样真是说不出的狼狈。 “啪”的一声大响,随着椅背接触到地面而條然传至。 外面耳朵早竖得尖尖的守门侍卫,在撞击声刚响的刹那,就听诸耳内,下一瞬已斗气怒发,身子刚准备窜出的时候,却听到国王开怀欢畅的哈哈大笑。 也亏他们武技了得,实力出众,竟能在斗气爆发的瞬间,煞止住要猛然前冲的势子,硬生生伫立原地。 身子是停住了,但他们的脑子,却停不下来。 能够当上近身侍卫,自是眉精眼企、反应极快,心思灵巧之人,揣测猜度主子的心思,几乎成了他们每天最常做的事。 本来国王脸色遽变,雷霆震怒,明明发现房内有变,却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已觉得出奇至极。 待听得这声响动,他们即使用屁股去想,也想得出有人在里面搞鬼。 不过看国王脸上的神色,非但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开心,很高兴,这一着无疑更令他们想得脑子都快想破了,也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此刻,他们当真好奇心大盛,千盼万盼,极想一堵里面那位仁兄的尊容,看看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可是里面的人,脸上那尴尬羞愤样子,却比哭还难看。 希恩简直急得快要哭出来,他平生从未试过像现在这般困窘,这般莫所适从。 他此时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老老实实,一动不敢动,垂手低头站在国王面前,边歉疚不安地搓着手,边低声喃喃地道:“我……我……” “我”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接不下去。 大笑声中,国王已龙行虎步来至希恩身边,亲热地搂着他的肩头,笑骂道:“我以前还不知道你这小鬼,原来是只小馋猫。” 边说边笑,还边向希恩挤眉弄眼。 此番表现压根就不似威严肃穆的一国之君,反倒像一个喜欢跟小辈嬉笑怒骂、玩闹打趣的和蔼长辈。 希恩听得心中一宽,晓得胸襟广阔的国王,早已原谅了他,并不跟他多加计较。 希恩长叹了口气,苦涩地笑了笑,道:“以前我也不知道的,现在我却知道了。” 听得这清晰的说话声,门外的近身侍卫总算解开了悬在心头上的一大疑问。 敢情里面搞鬼的是卡迪伦斯府的大公子,国王陛下的未来女婿——希恩少爷,这就难怪陛下的表现,如此之诡异、奇特。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四章 巧险成拙(下) 四名近身侍卫大松一口气之余,也不禁啧啧称奇。 希恩少爷当真有神鬼莫测之能,否则如何能瞒过他们,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寝宫里面。 这谁说的希恩少爷是个魔不能魔,武不能武的废物?! 这是谁散播的谣言? 他们捏死他的心都有了。 下次谁还敢这样说,这四个近身侍卫已打定主意,绝不轻饶他。 人家希恩少爷只不过是低调行事,不想显露实力,让外人过多关注。 倘若希恩了解他们的想法,恐怕也得佩服他们想象力之丰富,同时不免要生出感叹,他们委实太高估了他。 前人挖了秘道,后人好享用,希恩也不过是沾了前人的福。 国王放开希恩,突然神色古怪地打量了他好几眼,调笑道:“汤好喝不?” 希恩有口莫辩,知道就算说自己没喝过,别说国王不会相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任谁看见他刚才那副熊样儿,只怕都会那样去想。 “这汤好喝极了。”希恩喟然一叹,言不由衷地接着道:“我简直从来都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希恩喝的不是汤,是苦水,想吐也吐不出的苦水。 被人冤枉的滋味,换了谁也不好受。 国王抚掌笑道:“好极,看来你今天有福了。” “托陛下的福。”希恩嘴里说着奉承的话,心内却在想今天也不知是撞上福运,还是又遇霉运,抑或两者皆有。 国王双眼一瞪,瞪着希恩,不悦道:“不是让你叫我叔叔吗?怎么又叫我作陛下了?” 希恩连点其头,道:“是,陛……” “陛”字出口,才惊觉自己又说错话,急忙改口道:“叔叔。” 听得“叔叔”二字,国王才回复笑颜,眼里的神色更见柔和,轻拍希恩的肩膀,道:“这才是乖孩子。” 旋又龙目一转,看了希恩好半响,才说道:“找叔叔有事?” 希恩大感天威难测。 国王虽然宽大为怀,饶过了自己,但终究自己犯下的过错似乎大了点,故此国王才借“汤”发挥,好生挖苦自己一番,让自己明白到君臣有别,国王的寝宫可不是随便可以轻进的。 直至轻惩薄戒希恩一番之后,方问明来意。 国王城府之深,手段之巧,由此可见一斑。 希恩深吸口气,借此平复由于频频出错而带来的焦虑、烦躁、不安之感,转头向国王打了个眼色,缓缓道:“嗯。” 国王何等老到,只一眼便看出希恩所说之事,不想为外人知道,微一沉吟,朝门外道:“一号,把门关上。” “是,陛下。”门外一近身侍卫朗声恭敬地道。 这房子的隔音效果之好,希恩早已领教过,刚刚他与王妃在这里面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外面愣是没有一点反应。 一会无论他在房内跟国王谈论何种机密要事,也不虞被外人听去。 随着房门的关上,屋里的光线骤然暗下。 灯犹未亮起,昏黄的暮色更是将室内渲染得明暗不定,使人极易联想起王国眼前岌岌可危、劣无可劣的紧急形势——三面环敌,内部不稳,皇室作乱。 光是其中一样,已够令人焦头烂额,何况当下祸患齐聚,同时而至,那迫在眉睫的危机感,只怕叫人食也不安,睡也不稳,心疲力竭之极。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难道这个延续了一千多年的辉煌皇朝,终要走上穷途末路,面临国破家亡之惨局? 难道王国的未来,就像即将沉落的夕阳一样? 希恩不敢多想,也不敢深想,想得越多,想得越深入,他的心就难免越乱,乱如麻,混似糊。 一时之间,希恩的思绪似乎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境地——前无路,后难退。 夜色渐临,华灯初上。 光,橘黄的灯光,柔和而温暖。 光驱散了黑暗,照亮了房间,同时也照亮了希恩的心。 这道光仿佛就照在希恩心上。 只要有光,就有希望。 一只修长宽大的手,顺着这道带来希望的光,有力地按在希恩的肩上。 这只手似是拥有一种震撼心神的神奇魔力,竟为希恩带来源源不断的勇气与力量。 希恩深深吸了口气,重焕光彩的双眼,默默地凝注着这只手。 这是国王的手,一只掌握着无数人生死荣辱的至尊之手,看着这只稳定、有力、刚强、坚实的手,希恩起伏不休的心湖,竟渐渐地平静下来。 沿着这只手往上看,希恩再次看到了国王棱角分明,如大理石一样刚毅的脸,脸上镶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深邃眼睛,此刻这双眼睛闪动着一种莫以名之的光。 深不可测的眸光,似是直穿进希恩的眼里,一下子扫光了他心中的灰霾。 希恩的心间忽然像被这辉天耀地的奇异神光溢满。 夕阳并不是象征完结,它或许只是在述说着新一个轮回的开始。 “别害怕,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吧。”国王收回搭在希恩肩上的手,微笑着看着他,道。 希恩再吸一口气,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言语措辞,字斟句酌道:“我想跟叔叔您说,一件不太能确定的大事。” 希恩说得很慢,却很认真,每个字都仿佛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来。 希恩要为他的言辞负责。 因为这件事已超出个人的荣辱得失,关乎到整个王国的未来,天下百姓的福祉,所以他不愿因为他的某字之失,从而影响到国王本应精准的判断,导致出现某种极为不利的严重后果。 国王默然无声地注视着希恩沉重至极的脸色,面上的轻松笑容,忽地在不知不觉间敛去,简洁而有力地道:“说。” 希恩沉思一会后,决定将怀中的信交给国王,让国王亲自决断。 无论怎么说,那都是关乎皇室内部的事,自己终究只是外人一个,实在不好插手其中,牵涉其内。 兼且国王的智能、手段、计谋、权术,每一样都要比自己高明得多,以前或许一时不察,疏于防范,以致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而一旦让国王了解到整件事情,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凭借国王的智计与谋略,他们休想可以继续为非作歹,兴风作浪。 “我想请叔叔您先看一封信。”说着,希恩已从怀中掏出那封几经周折的密信,双手捧到国王面前。 “信?”国王目露疑光,看着送到面前的信,并没有立即接过,反沉声问道。 “一封写满秘密的信。”希恩对上国王不怒自威的龙目,叹了口气,道。 “有意思!”也不知国王说的有意思,究竟是指希恩送告密信这件事,抑或是指这封信的内容。 “你知道上一年,我收到过多少封这样的信吗?”国王语气一变,神情严肃地道。 希恩心中立时升起不妙的感觉,显然国王并不喜欢背后告状的小人,要是换了其他人,这时大有可能已被国王扫出门外。 希恩知道眼下假若说错一句话,便会在国王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极坏印象,以后再无修补的可能。 只是一想到此事的重大影响,希恩便瞬间将个人得失抛之一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不知道。” “一万三千六百七十五封。”国王如数家珍般,道出了个极为精确的数字。 希恩听得暗自咂舌,一时间也实在说不出任何话来。 原来一年之间,竟有如此多臣子上书举报,倒打其他人一把。 由此想来,要让国王看一下这封至关重要的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这封信又是这般重要,重要得几可影响到王国的命脉。 希恩明亮的眼睛,一闪不闪地静静看着手中的这封信。 此刻,谁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五章 第一滴血(上) 国王看出希恩在思考,并没有出言打扰,反脸现慈祥之色,无声地看着他。 国王打算给点时间让他好好想一想,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会有什么样后果。 在国王想来,希恩该是一时大意之下,受了他人蛊惑,才会来做这说客之事。只要他深思熟虑一番,自然能想通其中的关键,到时便会幡然醒悟过来。 国王绝不会对其他大臣如此宽容、仁厚,但希恩既不是他的大臣,而且对他来说,身份也极为特别,兼之他本身也确实很欣赏这孩子。 这个孩子的一生,似乎已注定要充满了痛苦、辛酸、耻辱与无奈,可是这灾难般的可怕挫折,并没有击倒他,反而把他锤炼成一个坚毅、不屈、忍耐、冷静、正直,充满智慧,不惧困难的人。 希恩的每一项优点,在国王眼中看来,都是难能可贵,可成大器的超卓品质,他从未在一个人身上,发现过这许多闪光点,尤其是这孩子是个被命运遗忘的弃子。 假若这是他的孩子,哪怕希恩魔武俱废,仅为普通人一个,他也一样会把王位传给他,因为这孩子已具备了身为一国之君的基本条件,欠的只不过是些处事的火候与手段。 可惜希恩不是他的孩子,可惜他的大儿子,也已不在世上。 那是可以继承他一切的人,权力、皇位、财富、名声,可惜…… 国王的龙目中露出了深沉的自责、哀伤、痛苦、怨恨之色,但这种复杂至极的神色,仅维持了一瞬间,便被他压止了下去。 作为一个帝王,首先该学会的就是忍耐,忍耐痛苦、忍耐悲伤、忍耐屈辱、忍耐仇恨,忍耐寂寞、孤独……忍人所不能忍。 国王早已习惯了忍耐,这份突然涌起的强烈感情,又悄然被他埋到心灵深处。 就在这时,希恩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剑走偏锋地道:“叔叔,您肯定猜不到写这封信的人是谁。” “哦?”国王二十多年的为君经验,哪能看不出希恩在耍心机,玩手段,也不点破,还故意顺着他的意思问道:“谁?” “肥鼠、瘦柴,或者应该叫约克、积奇。”希恩一字一字缓缓而道。 这两人的名字,仿佛本身就有种让人心颤神摇的恐怖力量,一旦经人的口说出,便会使听到的人立即汗毛倒竖,胆战心惊。 希恩字字有力的话语,有如一颗沉重无比的大石,猛地砸进国王明镜止水般的平静心湖。 “嗯?!”国王剑眉一掀,龙目精芒顿现,一瞬不瞬地瞪着希恩,沉声道:“当真?” 希恩丝毫不让地对上国王锐利的龙目,面不改色应道:“当真。” 国王那双智深如海的龙目,默默地凝注着希恩的眼睛,声沉若水地道:“这信怎么来的?” 希恩自是不敢隐瞒,他虽然口才了得,但却不眉飞色舞,绘声绘色描述出来,反用一种最平实的口吻,事无巨细地把整件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讲述给国王知道。 等希恩说完,国王向希恩凝视半响,才叹了口气,道:“你这小子,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你的运气。” 希恩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因为他不晓得这运气,究竟是好,还是坏。 国王拿起希恩手上的信,双目精芒闪闪,冷冷地道:“让我来看看,这两个穷凶极恶,其奸似鬼的家伙,狗嘴子里会吐点什么东西出来。” 希恩看着在国王手中,缓缓打开的信纸,心中忽地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奇异感情。 这封得来不易的密信,在兜兜转转间,最后竟到了国王手里,真是说出来也令人难以相信。 希恩很想从国王仔细看信的神态中,猜测出他对这封信的看法,只是叫希恩大失所望的是,国王的脸容静如止水,不波不澜,让人完全猜不出,他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良久,国王才缓缓放下手中的信,剑眉微锁,却不发一言,又过了好一会,国王突地伸出左手食指,在桌上一下接着一下地敲击起来。 一种独特、奇妙的韵律,随着低沉有力的敲击之声,徐徐传入希恩耳际。 这神奇的敲击声,不像从手指与桌面点触处发出,竟似应和着心跳,直接自心底深处,一下一下地有力传出。 希恩知道这是国王独有的思考方式,不敢出言相扰,只好默然无声地立在一旁,耐心静候。 空寂的房间,一时间似乎就剩下国王抑扬顿挫的敲击之声。 好半响,国王才回过神来,脸上仍是一无表情,但一双龙目,却犹似带着思索之色。 国王悠悠一叹,不过神色依然平静,忽地转头看向希恩,慢慢地道:“你觉得这信有几成真?” 希恩没有回避国王的目光,脸色却变得有点沉重,掷地有声地道:“五成。” 对于希恩如此快的回答速度,国王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微一点头,淡淡道:“不妨说说理由。” 国王这番话,不乏君王考究臣子的意思,其中也隐有岳父测试女婿的味道,同时还夹杂着一点长辈对晚辈的试验,内里所蕴含意味之复杂,外人确实难以理解。 当然,对于希恩来说,最为看重的,自然是未来岳父对女婿的看法,因为莉莉丝的爱之种子,已在他的心灵土壤里面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他的心中已溢满了与莉莉丝相处时,那动人无比的幸福记忆。 压下对莉莉丝的挂念,希恩思索片刻后,坦然道:“约克、积奇成名已久,以他们的身份、实力,自然不屑于说谎。” 顿了一顿,稍为整理了一下思路,希恩接着道:“何况他们写信的对象是他们复原的唯一希望,既然有求于人,谅他们也不敢在信中无中生有,撒谎诓骗。” “姑且不说他们是否真心实意,肯把珍贵无比的信息拱手相让,但我相信这封信的内容,他们应该不敢故弄玄虚。” 肯定的语气旋又一变,希恩叹息着道:“可是我仍不能排除他们作恶的可能。” 沉默了一小会,希恩冷冷地续道:“只要一想到他们之前劣迹斑斑的所作所为,他们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我就忍不住去想,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深意。” 希恩的面色变得更阴沉,声若寒水道:“要想令这两个人改邪归正,实在也太难了点。” 长出一口气,希恩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所以这封信是不是没有一点水分,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国王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桌上的魔法灯,内里似乎隐含着一点萧索之意。 怔怔出了一会神,才淡淡地道:“你还是太年轻了点,有些事你仍不懂。” 希恩怎么也料不到,国王会跟他说这么一番话。 大感愕然之际,忽又听到国王低沉的话语,“你忽略了一点。” 国王默默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眼内似有沧桑、伤感之色流过,叹道:“仇恨只会越积越深,越结越难解。” 條又仰首,深沉的目光似投向某个未知的遥远时空,缓慢道:“仇恨远比你想象中的可怕,它不但会毁掉他人,同时也会毁掉自己。” 国王说的虽慢,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拥有着一种奇诡、神秘的力量。 这些拥有诡异力量的字,好像已编织成一张无形无质,偏又坚韧无比的超级大网,将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包裹入内,叫他们永远也挣脱不出来。 “仇恨!”希恩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脑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妃子怨毒至极的骇人眼神,同时忆起了她那句恨国王入骨的狠话,“他真的该死,他早就该死了,他为什么还不死?” 声声入耳,字字诛心。 希恩似乎在忽然之间,明悟了国王这句话所蕴含的深意。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六章 第一滴血(中) “这封信,我收下了。”国王凝注着希恩的眼睛,一字字道:“这件事,仅限你我两个知道,绝不可传入第三个人的耳中。” 希恩闻言,先是心头一惊,但转念一想之际,却似是从国王这一句话中,听出了一点非同寻常的意味,于是略一点头,便不再多言。 尽管国王脸上的神情仍是淡然如水,可希恩敏锐无比的触觉,还是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丝隐藏甚深的痛苦、哀伤之色。 国王因何而痛苦,又因何而哀伤呢? 这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这个问题,只怕连国王也很难说得清,道得明。 但希恩还是忍不住去想。 在魔法灯光的映照之下,国王刀削般的额上,那些许的皱纹,像是变得更深了,他鬓边隐藏得很好的花白,似乎也在灯光的照射下,现出了雪白的颜色。 繁琐复杂的政务,忧国忧民的心绪,皇宫勾心斗角的争斗,令这个昔日的英雄,已华发早生。 希恩第一次感到,站在面前犹如雄狮一样的君王,也同样敌不过岁月的沧桑与洗礼。 哪怕他拥有世上最大的权力,最多的财富,最强的军队,在岁月的面前,同样显得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岁月,这世上又有谁能敌得过呢? 这难道不是所有人同有的悲哀? 希恩不觉叹了口气,一种难言的伤感,已悄然漫上了心头。 不知何时,桌上已多了两只杯,一瓶酒,杯是雕琢精细的紫晶杯,酒是窖藏已久的绝世佳酿。 “陪我喝一杯?”国王边往杯里注酒,边看着希恩道。 酒有时候是样好东西,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但希恩却摇了摇头,道:“我不喝酒。” “不喝?”国王倒酒的手忽然顿住了,大为讶然地瞪向希恩,他实在想不到希恩居然不喝酒。 一个不喝酒的人,无论放在那里,都足以让人惊奇不已。 失笑地摇了摇头,国王悠悠地道:“你可能还不懂得它的好处。” “我懂。”希恩直视着国王的眼睛,认真地道:“可是我不喝。” 国王更为诧异,深深地看了希恩一眼,缓缓道:“真的懂?” “嗯。”希恩的回答很简单,但也很有力。 国王看着手中的酒杯,杯中琥珀色的酒,倒映着一双眼睛,眼中似是隐隐流露出寂寞之色,只听他深沉地道:“值得我佩服的人,这个世上已经不多了。” 旋又转头,龙目一瞬不瞬地看着希恩,一字一字道:“但是你,我不得不佩服。” 希恩听得整个人都呆住了,双眼睁至最大,难以相信地看着国王。 “一个时刻强逼着自己保清醒的人,真的很难。”国王的目光,忽又投到杯中的酒里,叹息着道:“这一点,连我也办不到。” “叔叔,您其实不必佩服我。”希恩也叹了口气,喟然道:“清醒对于我来说,也许就是意味着痛苦。” “一个时刻都在忍受着痛苦的人,难道不值得佩服吗?”国王看着希恩的眼睛,铿锵有力地道。 说完,脖子一仰,便把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希恩默默地看着国王,心中却在想道:“真正值得佩服的人,是国王陛下您才对。” 條又暗叹,“国王的心中也不知藏着多少痛苦,多少悲伤,多少寂寞,可惜他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只能在心里默默忍受。” “因为这个世上能够完全懂他的人,绝无仅有,因为他就是人类世界的第一君王。” 好响亮,好威风的名头,但没有人明白这个名头的背后,究竟寓意着什么。 空空如也的紫晶杯,又被美酒所填满,国王的手已端在杯上。 这一杯酒即将从桌上被拿起,杯里的酒也即将灌进国王的嘴里,但就在这个当儿,一只手突然插了进来,封在国王的紫晶杯上。 这只手虽年轻稚嫩,但却很稳定,而且纤长有力。 这是希恩的手。 国王眼帘微抬,龙目略带疑问,投在希恩身上。 希恩只是摇了摇头,却不作声。 国王叹了口气,嘴边忽地牵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哂道:“假如在二十年前,我还没当上这狗屁国王的时候,有人胆敢拦着我喝酒,我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 希恩听得暗自心惊之余,更万万想不到,一杯酒下肚,国王那流里流气的流氓泼皮本色,立时便显露了出来。 他总算又明白一件事,流氓国王这个不雅的外号,究竟是怎么来的。 没有理会脸色遽变的希恩,国王自顾自地喃喃道:“可惜这不是二十年前,否则定要你好看。” 这句话,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抑或是在和希恩说话。 微一耸肩,放开了桌上的酒杯,国王一屁股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双脚往桌上一架,斜眼瞪了希恩一眼后,眼光又再一转,已落在桌上揭开的汤盅上。 汤中的热气虽散发已久,但此刻仍有细细的几道轻雾,在袅袅而升,好像在引诱着人一尝鲜美。 国王道:“酒不让喝,这汤总能喝吧。” “这汤喝不得。”希恩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道。 “什么喝不得,简直放你的屁。”国王像装了弹簧似的,脚一收,身子已一下子从椅上弹了起来,右脚踏上椅子,左手往桌上一拍,瞪着希恩,大马金刀地冷冷道。 希恩登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哪里还敢接话。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国王龙目一闪,冷笑道:“别以为你喝过,我就喝不下去。” 说着,右手已拿起汤匙,往盅里一兜,一字字道:“我这就喝给你看。” 正当国王准备端汤匙往嘴边送之时,一只手忽又封住了盅顶,令得国王的汤匙,只能闷在盅内。 又是那只手,希恩的手。 希恩心中虽惊,但他的手,却依然很坚定地伸出。 国王沉下了脸,一双龙目瞬也不瞬,紧紧地瞪着希恩,寒声道:“你这是什么狗屁意思?别以为我欣赏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 希恩也沉下了脸,缓缓道:“如果您再喝这汤,恐怕连我也不一定能救得了您。” 国王瞳孔微缩,紧锁着希恩的双眼,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这汤里有毒?” “确实有毒。”希恩倔强的眼神,对上国王那锐利得仿佛直刺人心的冷冽目光,字字有力地道。 “这御厨跟了我十多年,难道他突然胆边生毛?难道他就不怕我宰了他?”国王仍旧瞪视着希恩,脸上條地露出一丝嘲弄之意,冷冷地续道:“而且有没有毒,难道我喝不出来?” 希恩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从国王的脸上移开,深深地看向桌上的汤盅,悠悠地道:“你喝不出。” 言语之间,透出一种强大的自信。 国王感觉到希恩不住腾升的自信,剑眉不由得一锁,龙目精芒闪闪,一动不动地看着希恩,似乎想从他的脸看出点什么。 希恩头一抬,迎上国王利剑一般的目光,语调平静地道:“我斗胆向叔叔您借一样东西?” 希恩语出惊人,国王显然料不到他有此一着,微讶道:“借什么?” “血!”希恩的回答简洁而有力,掷地而有声。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滴血(下) “谁的血?”国王眼神微凝,似乎已猜到希恩意图,冷冷地道。 “陛下你的血!”希恩丝毫不让,一字一字地道。 希恩对国王的称呼,竟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放肆!”国王的脸又再沉了下来,龙目射出森寒至极的冷芒,一瞬不瞬地瞪视着希恩,狠拍一下桌子,厉声道:“你好大的胆!” “滚,你滚,给我快点滚。”国王横眉怒目,急促地喘了口气,指着希恩大吼道。 希恩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他理解国王的心情。 只要是人,就有感情,国王也是人,同样也有感情。 无论是谁,如果身边最相信的人想伤害你,也一样会如此愤怒,如此痛心,何况这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等快走到门边,希恩忽又回过头来,面上神色不改,缓缓道:“我只是不想莉莉丝伤心与流泪而已。” “你这是什么意思?”国王勉力压下怒气,冷眼盯着希恩,道。 “要是莉莉丝失去了,这个世上真正全心全意关心爱护她的父亲,她一定会伤心欲绝,泪流不止。”希恩仰首长叹一声,道。 希恩的话,就像一根尖利无比的针,深深地扎在国王心灵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心真的很痛,很痛。 “你……你回来。”国王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 希恩慢慢转过身来,望着国王仍然阴沉得可怕的脸,淡淡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希恩握紧双拳,明亮的眼睛与国王锐利无比的目光,遥相对视着,叹道:“但这次是迫不得已。” 国王深深地看了希恩一眼,忽地从踏在椅上那只脚的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一把金光灿然,夺目无比的匕首。 金黄的匕鞘,金黄的匕柄,通体都是辉煌的金黄。 橘黄的灯光映照其上,登时金芒弹射,令得满室都似蒙上一层金色的辉影。 “啪”的一声,匕首已放在桌上,国王冷冷地看着希恩,冷冷地道:“你要多少?” 希恩看也没看那几令灯光失色的匕首一眼,讶然地摇了摇头,道:“只要一滴就好。” 说着,身子微蹲,也从靴筒里抽出一样事物。 一把长长窄窄,似匕非匕,仅一指长,半寸宽的刀,头部更细得像跟针似的,不过其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某种难明的刻度。 国王见多识广,龙目扫处,一眼便已瞧出此为何物,朗声道:“好小子,药剂刀。” 右手往桌上快速一抹,匕首已来至手中,再往靴筒一插,匕首复归原位,但满室的光彩,却像是突然黯淡下来。 那昙花一现的辉光,也不知在述说着什么。 人的怒气,是否也如这辉光一般,来得快,同样亦去得快呢? 光彩变幻之际,希恩已来至国王身前,面色淡然,道:“请陛下伸出一根手指。” 国王凝注着希恩不见丝毫波澜的眼睛,一言不发,慢慢伸出一根手指。 尾指,刀已在指上,刀锋薄而利,尖而细,但锋刃上的寒气,却似对国王毫无影响。 刀條然入肉,可国王的手依然是那么稳,甚至连一丝最轻微的颤动,亦不曾出现,而他被刺的指尖,其上的皮肤,居然也不见一粒惊栗。 这个身经百战的君王,是否早已学会忍受刀伤剑刺的疼痛呢? 要不然他的反应,又为何如此镇定,如此从容,如此平淡? 血,鲜血。 一滴血珠。 血在指上,刀已染血。 这一滴君王之血,是否预示着风暴的开端,血腥的序幕,混乱的起始? 这是谁也无法预料的事。 这是谁也不希望发生的事。 可充斥着血腥、混乱、破坏的时代大漩涡,或者早已随着这一滴血,悄然降临于世上。 希恩微扎即收,刀已提起,血已止住。 这把药剂刀仿佛有种神奇的吸摄之力,竟能将那一滴血珠牢牢吸附在刀尖之上。 血仍红,刀尖上的刻度依然毫无变化,国王龙目精芒跃现,如剑,直刺在刀尖上,但却像刺在希恩身上。 希恩一点不为所动,眼光一闪不闪一直盯住刀尖上,眸珠倒映着刀光,他的眼睛里好像亦有把刀。 难道一切仅是希恩凭空想象,生安白造? 难道希恩冤枉了好人,错怪了妃子? 没有结果,有时就是最坏的结果。 国王眼里像有怒焰在升腾。 就在此时,一丝隐晦的灰色,突地现于刀尖,似有若无,微可仅察,但又缠在刀尖,萦绕不去。 希恩的瞳孔在收缩,国王的龙目也在收缩。 两人的视觉触感,均远超常人,这一丝灰色自然难逃法眼。 一丝灰意,在药剂刀上的刻度疯狂上窜。 希恩仔细地看着刀上的变化,直至刀上的刻度停止跳动,才长长吁出了口气,暗叫好险。 旋又心生佩服之意,对妃子的佩服——好高明的用毒手段! 毒虽然不会在一时三刻之内发作,但长期潜伏,日渐加深。只要有一毒引,将贯穿全身的毒激发出来,到时便回天乏术,无药可救。 国王眉宇间充斥着一股惊人的怒意,龙目里的火焰似要透眼而出,瞪视着希恩,沉声道:“御厨下的毒?” 国王怕是急怒攻心,气焰遮眼,否则以国王的睿智,是断然不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来。 任谁知道自己被人谋害,且中毒甚深,命不久矣,都难免会雷霆震怒,火从心生。 要是国王知道下毒的人,竟是他最亲密的枕边人,也不知他会有何感受。 想到此处,希恩又不由得叹了口气,悠悠道:“他使不出这样的手段。” “嗯?”国王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似遇上飞霜飘雪,竟在一下子间渐渐熄灭下来。但希恩却感觉得出,这股足以焚尽一切的火焰,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被国王藏在心底深处。 “这是混毒。”希恩眼里闪动着自信的神采,一字字道。 国王闻言,脸色也禁不住一变,动容道:“混毒?!” “所以我才说你喝不出来。”希恩脸上一无表情,淡然道。 国王长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希恩虽仍显稚嫩,却足以担当一切的肩。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对满含欣赏之意的龙目,深深地凝注在希恩身上。 男人之间,总有些话,不必说出口。 只要大家都明白,话又何必说出口。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八章 一个故事 “你知道是谁?”国王凝视着希恩的眼睛,沉声道。 “知道一半。”希恩缓缓道。 “一半?!”国王眼里的精芒在闪动,冷声问道。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说着,希恩尴尬地抓了抓脑袋,语气旋又一变,斩钉截铁般道:“但我认得她的人。” “哦?”国王眉头一皱道。 “她刚才进来过,汤就是她送来的。”希恩的目光,重又投向了桌上的汤盅,缓缓地道。 “所以毒自然就是她下的。”国王面沉若水,道。 “不错。”希恩点头道。 “你看着她往汤里下毒?”国王阴沉的脸上,连一点表情也看不出,缓缓道。 “我没有看到她往汤里下毒。”希恩脸色淡然,语气也淡然道。 “没有?”国王的眉头又再一皱,道。 “但我看到她在熏香炉里下药。”希恩伸手一指,指着龙床边上的熏香炉,道。 闻言,国王沉默了下来,好半响没有再说一句话。 静默,难言的死寂。 暮色中的灯光,似是将这份静默衬托得格外的诡秘。 过了很久,国王才又问道:“那这汤?” “这汤没毒。”希恩依然看着汤盅,眼里闪过奇异的光芒,道。 “嗯?”国王不解地看着希恩,既然汤里没毒,为何希恩又要阻止他喝汤呢? “药在汤匙上。”希恩闪动着智慧光辉的眼睛,转向了汤匙,嘴边逸出一丝深邃莫测的笑意,道:“这药遇水即溶,入了汤里,和水混在一起,本是无毒的药,一下子就变成毒了。” 希恩又笑了笑,接着道:“但这毒,也不算真的毒。” “不算?”国王瞪着希恩道。 希恩的目光忽然转到国王脸上,笑道:“要是这么明显的话,叔叔您一定喝得出的。” 希恩眼里的光越来越亮,道:“所以这是隐性的毒,只有当它和其他毒混合在一起时,才会显露出真正的毒性。” “好……好得很。”国王先是长叹了口气,然后其冷无比地道:“连我也开始有点佩服她了。” 国王龙目里精芒闪跃,冷哼一声,森然道:“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她究竟是谁!” 希恩目光灼灼,脸上條地露出有趣的神色,悠悠而道:“我也好奇得很。” 国王冷冷地笑了笑,裂嘴道:“一号。” 这不大的声音,却极为威严,同时有着种可怕得吓人的穿透力,仿佛可以直接穿墙而过,直达屋外。 门已打开,屋内柔和的灯光,一碰触到外面的昏黑,就似被一张血盆大口,活生生吞了进去,再无丝毫残光。 一名近身侍卫立在门外的黑暗里,躬身道:“陛下。” 漏屋而出的微弱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似有似无,令他的身影看起来明灭不定,诡异无比。 “进来吧。”国王龙目微微看了他一眼,便又投向桌上的盅,“关上门。” “是。”一号恭敬地道。 明灭不定的身影,随着入屋的步子,越来越清楚明晰。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汉,他的相貌普通,身材也普通,无论怎么看,都难以从他的身上,看出任何一点惊人之处。 甚至连他的眼睛,也不见一点光彩,反显得有点灰暗。 这个人好像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希恩委实从未见过如此普通的近身侍卫。 他轻轻把门带上。 屋外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无边黑暗,一下子被拒之门外,屋里屋外,活脱脱就似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的步子,就如他的人一样,不慢也不快,不轻也不重,普通得紧。 几步之间,来到国王身前,垂首侍立一旁。 国王的目光忽地投向了一号,问道:“刚才谁来过?” 一号身子微微一震,抬头奇怪地瞟了希恩一眼,这虽是平平无奇的一眼,却看得心中有鬼的希恩,立时三魂不见了七魄。 显然一号也在暗自生疑,希恩潜进他们守卫严密的寝宫这事,国王好像亦并不知情。 幸好这一眼,一瞟即过,要不然希恩掩饰得再好,恐怕也要在国王如炬的目光底下,露出馅儿。 就在希恩松了口气,一号正想回答之际,国王龙目一转,深深看了希恩一眼后,突然截口道:“这汤是谁送来的?” 不该想的就立刻止住念头,不该问的就永远不要问,该回答的必须马上回答。 这在国王身边侍候多年的一号,早已将近身侍卫的行为准则,背得滚瓜烂熟,他自己的一举一动,也早已与这条准则融合为一。 “回禀陛下,是芬黛王妃。”一号的语调话音,就如一潭死水,里面似乎完全没有一点起伏与顿挫。 之前他所说的话短得出奇,让人轻易感觉不出来,但这时话里的字一多起来,这感受就变得清晰无比。 听得这声音,希恩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听觉,好像变得古里古怪起来,那压根说不出是怎么一种感受,说难受又不是难受,说憋闷又不是憋闷,反正就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奇怪得足以叫人莫衷一是。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语音,竟平得就跟一条直线无差,假若你听到这样的声音,恐怕你的耳朵,也会生出与希恩一样的感受。 希恩的耳朵还未复原过来,但他的嘴角已露出了一丝有趣的笑意。 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旦有了这样的话音,只怕谁也不会再觉得他普通了。 希恩只觉得这个看似“普通”的人,开始变得不普通起来。 但此刻表现得最不普通的,却是国王。 一个本不平凡的人,身子突然出乎料外地剧震了一下,怎能不引人注意。 希恩目中已露惊奇之色,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国王。 一个连刀锋都不能令他有丝毫颤动的人,又因何而全身剧震呢? 那是比刀锋更可怕的事,抑或是一种令人难以明白的感情?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感情的冲击,更要叫人神断魂伤? 国王双拳已握紧,指尖已深深扎入肉中,宽广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 但他一双龙目之中,却连一点愤慨、暴怒的神色也看不着,反而不可遏制地露出一丝伤感、悲痛之色。 那像标枪般挺直的卓立身形,这时似乎变得有点佝偻,这条连鲜血与痛苦都不能折弯的硬腰,却仿佛再也承受不住情感的重压。 良久,国王才默然无声地挥了挥手,一号知机地静静退出门外,顺手关上房门。 门刚关上,国王便颓然跌坐在椅上,他的人看起来好像很疲倦,也好像更苍老了些,他全身的力量,似是在瞬间消失。 他的脸不知何时,已悄然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的眼此刻也覆上一层黯淡。 他那带着萧索、苍凉之意的话语,亦正缓缓流入希恩的耳内,“你想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九章 超级豪赌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漆黑一片。 屋里的黑暗已与屋外的黑暗融为一体。 整个房间都似已被夜所拥抱,包裹在内。 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黑暗已笼罩屋内的一切。 盘膝而坐的希恩,慢慢地吁出一口浊气,意识如万千萤火,从心灵之湖的底部,星星点点般浮上了静如止水的湖面,重新归结凝聚,汇流归一。 意识重归身体。 一日积累下来的劳累疲倦、心神损耗,俱已消失不见,整个人重新变得神精气足,充满干劲。 希恩虽然不能修炼斗气,但他每天仍坚持冥思静坐,这种冥坐远比一般的休息睡眠,更能让人得到松弛、舒缓,更快恢复体能与脑力。 尤其精神力大涨之后,这种冥坐在潜移默化间,正不断地发生着某种不可预测、难明其妙的神奇变化,令得希恩的精神力越来越凝练,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玄妙。 眼帘缓缓张开,深邃的眼光盈于眼内,犹如永无止尽的漆黑夜空,似要将所有的光彩都吸摄入内。 此时夜已深,但希恩的视力一点也没减弱,因为他并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用精神力去看,一切事物,在精神世界看来,皆与白天无异,只是多了一层夜的阴影。 不过,这层阴影并没有模糊视觉,反而令一切显得更为清晰,夜一般的清晰,他仿佛成了黑夜中的一部分。 黑夜已不再是一种阻隔与障碍,而且还成了他可以融入其中的有利环境。 希恩立身而起,先是懒懒地撑了个大懒腰,然后灵活地伸展了一下四肢,身体里充盈着不住跃动的蓬勃活力。 低头看了看早已包扎好的右手,希恩的思绪不由得飘飞起来,他想到了下在香薰炉的毒,想到了下毒的那美丽倩影,想到了既威严又泼皮的国王,想到了国王带着感伤之色,缓缓跟他叙说的动人故事。 那个故事很长很长,听起来可能会让人感到俗套,但却很凄美,很忧伤,很悲凉,很无奈,很惨痛。 这是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希恩的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国王那低沉、沧桑、萧索的话语。 希恩长长叹息了一声,长在这帝王之家,究竟是幸,抑或不幸,是喜,抑或是悲? 个中的冷暖酸甜,恐怕也只有他们这些真正的“饮者”,才能自知。 满腔感怀之际,希恩忽又想到了自己当前的处境。 此番宫中之行,每个举动都必须深思熟虑,谨小慎微,不说皇宫中诸多忌讳,单以眼下皇宫龙蛇混杂,敌友难辨的诡异情况,哪怕自己有国王这个最大的靠山,也不是可以横行无忌,任意妄为的。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任何一分一秒的浪费,都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可怕后果。 希恩感觉到肩头上的重压与责任,那是一种超乎想象的信赖与依托。 当时的情景似乎又浮现在眼前…… 国王凝神看着希恩,淡然问道:“有几成把握可以解毒?” 希恩眼里闪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光,沉思了一会,道:“只要将所有药物找出来,就算不知道各种药物的分量,也可以一试。” 希恩对上国王的龙目,一字一字道:“四成!” 希恩在别的方面不敢说大话,但在草药学方面,他全身都洋溢着一种非凡的自信。 一个人一旦有了这种自信,世上就再也没有能难倒他的事了。 国王的龙目似乎也有了光,语气中隐隐夹杂着一丝兴奋之意,高声道:“既然有四成之多,就赌他奶奶的一把。” 国王此时的神态,此时的表现,像极了一个穷赌极博的恶赌鬼,又像一个舍身拼命的流氓**。 这是一场无人可以预料结果的超级豪赌。 国王脸上的神色條地变得严肃起来,龙目深深凝注着希恩的眼睛,缓缓道:“我不一定信得过御医,但我信你。” “我信你”这三个字,像是变成了一股灼热之流,瞬间从希恩的耳朵直灌进他的心间,他全身的热血仿佛都在剧烈地沸腾着。 国王有力的双手,按在希恩的肩上,龙目闪着震人心魄的湛湛神光,字字如有万钧之力般道:“我的生命,王国的未来,从这一刻开始,就交到你手上了。” 希恩闻言剧震,一时间只觉全身的气血都往头顶上冲,热泪差点盈眶而出。 但激动的热泪,始终没有流出来,因为卡迪伦斯家族的人,只流血,不流泪。 他们的泪或许永远只会在心里淌过。 希恩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再次激荡起伏的澎湃感情之潮,那一句话,无论回想起多少次,总能令人心颤神移,魂撼魄荡。 夜更深 今夜无月,有星,星光暗淡。 漫天的繁星,都似被夜幕所遮盖。 风吹云动,乌云,天更黑。 本就微弱的星光,像是变得更淡,更远,更不可捉摸。 偌大的皇宫灯光点点,却衬得天地间更形漆黑。 夜无边 白天恢弘壮观,辉煌无比的殿群屋宇,在这样的夜色中看来,竟仿佛变成了头吞天噬地般的洪荒巨兽。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难道本身就不是一只无形的怪物? 这里面的每一个人,每天都仿佛在不断地做着争斗,与天斗,与人斗,与己斗。 整个皇宫就如一个永远看不见硝烟的可怕战场。 不是真正的战场,却胜似真正的战场。 一旦进入了这个皇宫,每一个人都难免要变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起来。 前路看来困难重重,险阻处处。 走在其上,恐怕便如在万丈高崖上,游走于钢丝之间,一着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但越是危险,就越能激起潜藏在希恩心灵深处的冒险因子。 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冒险而生,他们的生命旅程,总是充满了各种危险。 希恩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嘴边甚至已逸出了一丝笑意,这丝奇特的笑意在无边的黑夜里,显得尤为神秘莫测,意境深远。 希恩按着国王的提示,一步一步来至龙床边的壁画前,希恩的脚步虽轻,但在静谧的黑夜里听来,却格外的响亮。 可希恩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的心神早已完全集中在壁画边的灯把上。 似曾相识的感觉。 希恩脸上不由得又露出了有趣的笑意。 两柄灯把,各镶在壁画两边,只是左边一把,一反常态,并没有安放魔法灯。 希恩的手已伸到左边的灯把上,先向左扳,接着往右一拧,“咔嚓”一声随即响起,仿佛已触动了某个隐秘的机关。 一连串“滴滴答答”,既密集频繁,又叫人难以预料的机簧响动,不住由壁画内部清晰传至。 希恩嘴边的笑意在扩大,他感到这皇宫里头,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这里面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有着自己的秘密,甚至乎连这个庞大的皇宫本身,也像埋藏着不少的幽秘。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十章 皇宫遭窃 机簧之声条然而止,墙上壁画的中部,却显现出一道凹凸有序,错落有致的裂痕。 壁画的左右两半,沿着裂痕徐徐往两边退开。 好一副壁画,好一道活门。 当两边壁画合在一起时,这一道活门的微细缝隙,刚好与壁画上活灵活现的画像浑然如一,叫外人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 面对张开的秘道口,希恩面色淡然,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一模一样的挂灯,同属一类的壁画,如出一辙的手笔。 熟悉的雕工,熟悉的过道,熟悉的感觉。 如此巧夺天工的机关,如此独具匠心的设计,如此精细绝妙的心思,对于这个皇宫的设计者,希恩心中当真是充满了由衷的佩服与敬仰。 不知不觉间,希恩已步出秘道,身后的“门”缓缓关上,又是一副与国王寝宫完全相同的落地壁画。 国王与希恩之间的关系很奇怪。 他们仿佛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但这段距离在某个时候,又会突然消失。 他们之间总有一种特殊的联系,这联系的纽带,就是莉莉丝。 他们同样深深地爱着她,虽然那爱,并不是同一种,一种是父爱,一种是情爱,但却无碍于这种感情的真挚与深沉。 所以国王才会推心置腹般信任希恩,在他面前无所不谈,甚至连一些掏心底的话,也毫不避讳。 眼下这秘道的秘密,更是全无一丝提防之意,就那么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 国王完全不怕希恩会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因为他知道希恩宁死,也不会这样做。 而希恩面对着国王,也同样直言不讳,至乎会劝止其某些举动。 国王懂希恩,希恩亦懂国王。 虽然他们都没有说出来,但他们却有这样的默契,就好像相交多年的知心好友一样。 有些话,确实是不用说出口的。 因为这些话,是用心来说的。 但这个世上,懂得用心说话的人,却已不多了。 希恩平缓的呼吸蓦地一窒,有些事物无论之前看过多少次,只要它重新出现在眼前,都难免会被再次震撼一番。 辉煌耀目的拱顶壁画,华贵柔软的长红地毯,一级级往上收窄的至尊高台,精雕细琢的黄金巨椅。 这是人类世界第一王国的皇座。 这是人类巅峰权力的高贵象征。 这是无数人一直憧憬渴望的最终所在。 它难道只是一个座位而已? 也不知这个世上已有多少人,为此牺牲了自己的友情、亲情、爱情,付出了自己的血汗、生命、灵魂。 但希恩却知道,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有更多的人,将因为它而流血,甚至丧命。 它甚至比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更要可怕! 争夺似乎已经在悄然开始。 风暴的核心,正是这让人万分垂涎的崇高皇座。 可是这高高在上,尊贵至极的皇座,在君临天下的夜色下看来,却显得无比孤独、冷清、寂寞。 无论白天如何辉煌,也总有落幕的一刻。 人只看到它在万丈光芒下,令人目眩神迷的炽烈辉煌,却看不到它在无边漆黑笼罩下,令人黯然神伤的孤寂凄凉。 没有真正的朋友,没有同心的兄弟,没有可以信赖的亲属,没有能够交付身心的爱人。 孤家寡人,不正是这皇座另一面的真实写照? 希恩默然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决定再也不多看这皇座一眼。 对于其他人心驰神往、连做梦都想坐上去的皇座,此刻在希恩心中,或许已变得不值一提,兴不起一丝心灵的浪花。 大殿内死寂如坟,只是少了坟墓那阴森森的幽幽鬼气。 希恩没有点灯,像只游走在黑暗中的幽灵般,东逛逛,西走走,左摸摸,右碰碰。 忽然间,希恩眼神一凝,无声地看着高台两侧半人高的花瓶,他的鼻尖似乎又闻到,那冷冽而幽芳的淡淡梅香。 哑然失笑之际,希恩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子,可脑中却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梅花嬷嬷脸上薄纱轻掩的无双秀色。 摇了摇头,希恩努力将这份油然生起的思绪排诸脑外,但一道灵光,恰好就在此时闪过脑际。 希恩嘴边忽又露出了一丝奇特的笑意,每当他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就表示他又发现了某些有趣的事物。 希恩的目光重新投向花瓶,花瓶上花红叶绿,相映成趣,引人入胜,叫人流连。 希恩似乎已被美丽的鲜花所吸引,他竟一步一步往花瓶走去。 他走得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入神,好像真的已被花瓶里夺目的红花,勾了魂魄一样。 他在浓浓的夜色下,在死寂的大殿中,本身已像极一只幽灵,此刻更像是一只被无形的弯钩勾着灵魂的幽灵,在黑暗里随风飘荡着。 那模样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鲜红的花朵就在面前,娇艳欲滴。 希恩看着这些红胜火焰的花朵,闻着扑鼻而至的清新花香,眼睛里忽然有了光。 他的目光很奇特,像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鲜花,但内里的神采,却似飘至遥远的深邃夜空。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也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现。 又过了好一阵,希恩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慢慢地退了开去。 就在这个当儿,警铃大作,铜钟轰鸣,整个寂静、安宁的皇宫,仿佛一下子翻天覆地般沸腾了起来。 希恩心头一惊,脚步一顿,人已怔住。 殿外人影幢幢,火把闪亮,不一会已重重包围了整个大殿。 难道触发了机关? 尽管自己看似随意闲逛,可每一步都走得额外地仔细,分外地谨慎。 不觉间,希恩的手心已渗出了冷汗。 这大殿空空荡荡,一眼扫过,殿内一切便尽收眼底,根本无处可躲。 此时的情况委实又急又紧,希恩无计可施之下,一心只想退回秘道,但眼角扫处,反连眼光也不禁凝住了。 壁画的两边,竟出乎意料地没有灯把! 也就是说,这秘道竟是单向的。 后无回路,外有追兵。 形势岌岌可危。 希恩就算脑子再聪明,面对这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困局,也惟有颓然一叹,徒呼奈何。 希恩长叹之后,却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就坐在那柔软舒适的长红地毯上。 既然逃不脱,走不掉,无论如何,也要被人生擒活捉,与其傻乎乎地站着等,还不如舒舒服服地坐着等。 不管怎么说,坐总比站,要让人觉得安稳舒服些。 可是希恩等了好一会,预料当中的狼虎勇士冲门而入,擒己当场,却并未发生。 他心中不禁奇怪起来,莫非皇宫出了大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十一章 计擒飞贼(上) 还在希恩不明所以之际,明亮的火把已再次急速移动起来,显然殿外驻守的皇家卫士,忽地发现了某个目标,正准备往那边察看。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希恩长长吁出一口气,擦了擦手心因惊诧、错愕而渗出的汗珠。 响亮、整齐、快速的脚步声,此时已渐渐远去。 大殿外似乎又回复了平静,只是门外仍有八支闪动着熊熊火光的火把,看来他们是打算一直留守门外。 这下倒让希恩大感头痛起来,难道这么快就要动用怀中的东西? 心思转动之际,希恩的手已不自觉地摸到那物件上。 但就在这个时刻,希恩的心神毫无来由地突然一紧,耳里仿佛“听”到一丝几不可闻的极微细响动。 事实上这不是来自听觉所获取的声音,而是被希恩敏锐灵动的精神力,巧妙捕捉到的响动。 这一丝细到极点的声响,已超出人类的听觉范围。 只看殿外毫无动静的火把,就不难想象,即使训练有素的皇家卫士,也发现不了此人。 来人好俊的身法,行动之间,竟连一丝杂音也不生起,他仿佛已潜入风中,融入夜里,叫人完全察觉不到他的踪迹。 希恩抬头看着殿顶,深邃莫测的眼光似穿顶而出,透入漫漫的夜空内。 淡淡的乌云下,浓浓的夜色里,一道纤长的身形,从头到脚都包裹在紧身黑衣内,正一动不动地伏在殿顶的阴影处。 尽管希恩的精神力,不足以维持长时间的遥距离观察,但一丝心神已紧锁在黑衣人身上。 希恩的脸上已渐渐泛起了一丝笑意,冷笑。 殿顶的黑衣人简直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跃上殿顶的刹那,就已被希恩察知,眼下的一举一动,更完全落在希恩的精神感知下。 他已经很小心,很谨慎,每一个大的动作,都分解为无数个细小的动作,力图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他现在正不断地改变着角度,去观察着大殿外的好几处守卫。 虽然受了点伤,但他今晚的任务已顺利完成,剩下的就是如何逃出这个皇宫。 他还有另一个选择,那便是潜伏在皇宫里,将偷回来的物件,通过特殊的途径交到那人手上。 当然这个选择,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在仍可以挑选的情况之下,他还是会选择逃出去。 这个皇宫,是他到过的所有地方中,最为庞大,最为神秘,最为复杂,最为危险的所在。 这里面处处都透着种古怪,处处都似乎隐藏着陷阱,凶险仿佛就在身边,危机像是随时都会降临。 他的衣服就在刚才,已被冷汗浸深,那当真是生死系于一发的瞬间。 在夜风的吹拂下,这件紧贴身体的劲服,显得格外的湿冷,他好像感觉到一股寒意。 这股寒意,仿佛是从劲服上传来,又仿佛是自心底渗出来。 他已有些后悔答应那人的请求,但这时并不是后悔的时候。 在黑衣人思潮起伏,默看细察的时候,希恩也边留意着他的举动,边转动着念头。 條地心中一动,希恩不禁忖道:“之前吓了自己一跳的警钟,极有可能是殿顶那位‘仁兄’的杰作。” 这位“仁兄”的胆子不少,本事也定然不小。 可是再细细一想,希恩便觉着以他一人之力,是断然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希恩眉毛一皱,又想道:“既然他一个人闹不出这么大的阵仗,那么他必定是有其他同伙帮助。” 好家伙,这是一次有组织,有计划,有步骤的集体行动。 看来他们已等不及了,他们被逼着提前所有的计划,他们正开始着一连串的行动。 希恩嘴角一扬,一丝奇特的笑意,已洒然逸出了唇边。 “后天,我会去看比赛。” “我已有两年未离开过皇宫,这是他们难得的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希望他们不要让我太失望才好。” “所有的事情就在那时终结吧。” 这些都是国王的原话。 这些话都一字不漏地记在希恩心中,希恩实在不得不佩服国王的魄力与手段。 这里面不单单只有果敢与勇气,还有更为重要的心计、谋略、智能。 在与对手交锋的棋盘上,国王已下了他最为关键的一步棋,这一步棋时机之出人意表,意境之深邃悠远,后着之无穷变化,恐怕连他的对手也佩服万分。 当然,佩服之余,估计他们在始料不及的情况下,已头大如斗,脑痛欲裂。 黑衣人突然动了起来。 假如你没有见过猫在夜间觅食,那就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身法,竟能如此灵巧、迅捷、快速、有力,偏又带着种举重若轻的潇洒飘逸之感。 他仿佛化身为猫,一只已融入黑夜里的黑猫。 几个紧密而圆润的动作间,黑衣人已到了大殿另一边的黑暗里。 他的下方,就是皇座后的巨大落地天窗,那是由一百六十块五光十色的晶石镶嵌而成。 日照长空之时,炽烈的阳光便会透过天窗挥洒进来,映得皇座背后瑞彩千条,光芒万道,叫人心醉神迷,难以挪开眼睛。 可是此刻群星黯然,天窗亦黯然。 那些白天光彩夺目的晶石,在这般黑夜看来,却与灰暗的普通石头无异。 希恩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尽量不发出声响,也缓缓向着天窗接近。 他是绕着高台底部的弧度而行。 他的步子迈得不大,却十分稳定,他的眼睛里,好像忽然又有了光。 他的手慢慢摸上腰带,从中掏出一包东西。 药剂可以用来医人,也可以用来害人。 用来医人之时,人们称之为药,用来害人之时,人们称之为毒。 无论药与毒,其实它们的本质并没有区别,不同之处,只是在于所用之人的本心。 一念向善,一念为恶。 难道毒只能为恶,而不能向善? 毒亦不过是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与方法而已,它本身同样没有好坏之分。 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世上许多事物,岂非也与毒一样? 包已解开。 黑夜之中,包裹里看似空无一物。 希恩的手抓住包裹的一角,用力往前一扬。 灰暗的窗上,周遭的空气里,隐隐间似乎多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未曾改变过。 火光在远处往这边靠近,窗映着微弱的火光,灰暗被驱散,色彩在变幻。 随着火光的闪动,天窗洒出梦幻般的莹莹彩光,洒在希恩的身上、脸上、眼中,希恩的全身,也似蒙上一层梦幻般的神采,但他的眼光却如夜一般深沉、冷漠。 正文 第十二章 计擒飞贼(中) 黑衣人显然料不到本是黯然一片的天窗,居然会在突然之间有此变化。 他一直潜藏在黑暗处的身影,似乎就要暴露在火光映照下的天窗上。 他心中虽惊,但他灵巧的动作,却如最精密的机器一样,绝没有一丝差错。 他又开始行动起来。 影子,黑影,黑影就倒挂在天窗最顶上的边缘处。 火光渐近,天窗上的色彩,更形丰富、迷离、夺目。 希恩此时一步一步缓缓登上高台,他的脑后像长着一双眼睛,他在“看着”忽然停了下来,凝立不动的黑影。 黑影好像在倾听大殿里的动静。 希恩已停下,就停在通体用黄金精雕细琢而成的巨椅后面。 悄无声息中,天窗不知怎的,突地开了一线,似乎是被撬开,似乎又不是。 一条瘦削而纤长的黑影,从这一线窄无可窄的缝隙中,迅捷地穿窗而入。 天窗合上,看上去竟跟原来毫无异样。 宛如灵猫一样的黑影,从半空而落,落地之音,微不可闻。 就在黑影脚步接上地面的刹那,就在这个死寂的大殿之内,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忽地传出,“我等你很久了。” 这把低沉、嘶哑的声音,在阴森、幽寂如鬼域一样的大殿内,听来就似厉鬼嚎哭,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黑影如遭雷击,整个人霍然怔住,像是再也动弹不得。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大殿中竟有个人在等着他,还未干透的紧身衣,转眼已被全身上下突然渗出的冷汗再次浸深。 黑衣人身影像猫,他的眼睛也像猫。 他猫一样碧绿色,在黑夜中散发着莹莹青光的双瞳内,正现出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形。 这道修长、高大的身形背靠皇座,全身都似笼罩在天窗变化不休、光彩琉璃的色光里。 他的脸却隐藏在色彩交替,光影变幻处,叫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相貌。 他的脸,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 谜一样的身形,谜一样的脸,扑朔迷离的身份。 黑衣人已完全惊呆了。 然后,他就看到一双眼睛。 一双像深邃无边的夜空的眼睛,这双眼睛仿佛把他眼中闪现着的碧绿色光,都要吸摄进去。 好神秘、好诡异的眼睛,黑衣人生平简直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 那道既诡秘,且阴森,让人不觉惊起粒粒战栗的声音,又再次传来,“东西到手了吗?” 黑衣人闻言,身子忍不住一震,那莹莹跃动的青光,也掩饰不住眼内的难以置信之色,骇然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听来是那样的惊慌,那样的尖锐,那样的短促,像极一只受了惊,全身毛发直竖的猫,在竖着尾巴发出尖声嘶叫。 他的话才出口,他自己已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这时“谁”字的余音,似乎还在大殿内回荡着。 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宽广的大殿,竟像是把他的声音放大了好几倍一样,而且他的声音听来是如此的恐怖,恐怖得令他自己都禁不住害怕起来。 “你想被殿外的守卫发现,不妨说得大声些。”那低沉、嘶哑的声音,听来依然是那样的诡异、可怕,但听着他的话,黑衣人心中反觉稍微心安了点。 黑衣人强自深吸一口气,硬是压下心中的惊惧之意,压低声音道:“你究竟是谁?” 卓然傲立在皇座后的身影,并未立即回答,双眼條地低垂,深深投注在站在高台底部的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似乎抵不住他深不可测的目光,头不自觉地低垂了下来,不敢再往上仰视。 “你难道还看不出我是谁?”那道声音听在黑衣人耳里,却像利剑一样,直刺到他的心中。 “你……你……您是……”黑衣人霍地抬头,难以相信地看着皇座后,色彩不住变幻的身影,忍不住失声惊呼道。 那人冷冷地截断他道:“不错。” 黑衣人脸色大变,额际不觉冒出豆粒大的汗珠,连忙压低了头。 如果说之前是抵不住他诡秘难测的深沉目光,那么现在就是心悦诚服,俯首称臣。 黑衣人好像已经猜出那人极其高贵,极其尊崇的身份。 他永远都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他看着人的时候,就好像在崇山之巅,在白云之上,俯瞰着芸芸众生一样。 黑衣人暗松一口气之余,心中已溢满了敬畏、崇仰之情,这时既谨慎,又恭敬地道:“我想不到,您也出手了。” 那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哼的意思有很多种,有时是在表示自己的不悦,有时是表示不想回答,眼下这哼的意思,明显两样同时俱有。 黑衣人好像已感觉到那人其冷无比的目光,全身的冷汗,忽又禁不住冒了出来。 如此不经大脑的愚蠢之话,连他自己也委实不能相信,就在刚才,就在他的口中,居然真的说得出来。 他简直已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几个耳光,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清醒? 难道这是梦? 为何会这样真实? 这不是梦! 黑衣人努力摇了摇头,他忽地觉得那尊贵无比的人,凝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仿佛有千斤之重,竟令他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他的身子好像也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不听自己的使唤。 那大人物只是在默默地看着自己,自己就变得如此不堪,四肢已软得好像再也不能支撑身体,身子仿佛就要跪倒在地,跪倒在那人的脚下,这是多么可怕的威能与实力。 纵使跪倒在他的脚下,可能也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因为在所有盗贼的心中,他就是传说中的至尊存在。 他就是盗尊,所有盗贼心中神灵一样的人物。 盗尊只偷心,不偷物。 可假若一个人连心都心甘情愿地掏出来,那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给的? 黑衣人几乎已支撑不住,他的身子在发着抖,抖动的幅度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黑衣人努力地想抬起头,抬头再看一眼崇高无比的盗尊,他想记住他的相貌。 但他的眼皮反而渐渐往下沉,他眼睛里的碧绿色光芒,也慢慢地消散。 他的眼瞳如翡翠,翡翠一般的碧绿,只是翡翠的中心,却有一道猫一样珍珠白的竖瞳。 他碧绿的瞳孔在放大,眼神在涣散,竖瞳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一条本应笔挺的长腿,已经颤抖着微微弯曲。 他的头很沉重,沉重得难以继续往上抬,但他仍紧咬着牙,虽缓慢,却坚定地将头一点一点往上抬。 火光更近,从窗上投来的色彩更为明亮,那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真实面目,似乎已渐渐浮出阴影,变得越渐清晰。 他脸上神秘的轮廓,嘴边带着讥诮的冷漠笑容,已慢慢映入黑衣人更见沉重的眼帘。 正文 第十三章 计擒飞贼(下) 他的相貌平平无奇,放到人来人往的大街里面去,只怕仅仅一会,就再也找不出来。 这样的人,确实是做盗贼的绝好料子。 但黑衣人从未想过,盗尊竟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年轻人。 哪怕盗尊的斗气修为再高深,也绝不可能变成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稚嫩。 一个身经百战,见惯风浪,阅尽人间沧桑的人,脸上绝无一点可能,会出现这种稚嫩。 脑袋昏昏沉沉,但黑衣人努力地张开着碧绿色的双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你不是盗尊!” 皇座后的那人俯视着他,淡淡地道:“哦,我为什么不是?” 黑衣人冷冷地道:“你太年轻了。” 话才说完,黑衣人便猛然惊觉,“一个这般年轻的少年,为何会有如此高强的实力?” 这未免太不合常理。 他好像隐隐察觉到了点什么,眉头已皱起。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嫩脸,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我有说过我是盗尊吗?” 黑衣人眼神先是一愣,接着便冷了下来,字字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恨声道:“你没有!” 那人对着黑衣人眨了眨眼睛,笑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想。” 接着长长叹息一声,悠悠续道:“看来人还是少作点胡乱的猜想才好。” 黑衣人瞪着他,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句话简直像根尖锐无比的针,一下子刺到他的心坎里去。 那人仿佛一点也体会不到黑衣人此刻的心情,继续刺激他道:“既然你要去乱想,我就只好满足你的想法了。” 那人忽地咧嘴一笑,道:“谁叫我是个好人。” 黑衣人气得几乎脑子冒烟,神绪激动之下,脑中的昏眩感觉,突又再次袭来,这一次,远比上一次要剧烈得多。 他另一条修长笔直的腿,也禁不住开始发起抖来。 就在这几近昏厥的关头,只听那人语出惊人地道:“东西拿来吧。” 黑衣人闻言,心中难免一惊,艰难地一摔头,勉强鼓起精神,寒声道:“你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这三个字说得理直气壮,字正腔圆,说出此话的人,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话,听来当真是既愚蠢,又可笑。 黑衣人已冷冷地笑出声来,嘲笑地道:“你不知道也……” 那人笑了笑,不让黑衣人有往下说的机会,截口道:“但我相信我会拿到的。” 黑衣人眼神渐冷,一字字道:“你做梦!” 那人也不着恼,又朝黑衣人笑了笑,道:“就算你不交出来,我一样会搜出来的。” 黑衣人身上的气势,徒然一变,刚才还在不断抖动的双腿,竟奇迹般停止了震颤。 他慢慢往前踏出一步,然后变戏法般从轴子里弹出一把匕首。 通体漆黑,匕锋泛着幽幽蓝光的匕首,已條然落到手掌中。 他的手掌并不宽,用来握剑的话,稍嫌纤细了点,但手指却出乎意料地纤长、匀称、整齐,这样的手,握着小巧、灵活的匕首,那是再适合不过。 这双手,仿佛天生就是为了用匕而生的。 锋利染毒的匕首,一旦到了这样的手中,就有如屠刀来到屠户手中,锅铲来到厨子手上,绣花针来到巧妇指尖,必定能发挥出超乎想象地可怕威力。 黑衣人垂手持匕,他的手早已恢复稳定,他的臂膀虽然又长又细,但里面却似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一样。 他全身的气势不住攀升,他体内的斗气在暗暗凝聚,他身上的紧身黑衣,像灌满了风一样在膨胀着。 黑衣人缓缓抬起头,碧绿色的瞳孔又被莹莹跃动的青光所覆盖,这双碧森森的冷眼,一动不动地紧锁在那人身上,冷冷地道:“你要搜,也得先问问我手中这把匕首。” 皇座后的那人显然料不到,摇摇欲坠,几乎就要倒下的黑衣人,在转眼之际,竟然神乎其神地变得完好如初。 他的目光不自然地转到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匕尖上的幽幽蓝光,仿佛映到他的眼里,他眼中淡如止水的神色,似乎亦禁不住微微一变。 漆黑的环境,像是对黑衣人散发着碧光的双瞳毫无影响。 黑衣人一直留意着他脸上的神情,此刻他眼神的变化虽然细微难察,可是依然逃不过黑衣人仿能黑夜视物的锐利双眼。 黑衣人眼中碧光一凝,寒声道:“现在才知道后悔,迟了。” 说着,他的身形就如黑猫一般,瞬间融入了周围的黑暗中。 那人仿佛可以吸摄一切光彩的双目微微收缩,一瞬不瞬地盯着黑衣人消失之处。 那位置距离他不足十米。 天窗上七彩变幻的色光在增强,皇座后的黑暗在减弱,但光彩与暗影之间,往往是人的视力最难以企及的地方。 人的视线触及到那种地方,由于光线、明暗的偏差,视线便会发生扭曲,从而产生出视觉上的幻象,人的眼睛很容易就会被这种幻象所蒙骗,失去原有的精准判断。 那人的眼睛一动不动,好像仍投注在黑衣人原来的位置,但内里的吸摄力却在不住加强。 他的瞳孔仿佛已然消失,他的眸光好像也融入了黑暗里,却比黑暗更黑暗,更神秘,更可怕。 五米 黑衣人本来极慢的潜进速度條地一变,身形前冲之际,突进的速度竟呈几何级数倍增起来。 他周身的气势,竟也随着速度的增加,而飞速提升起来,刹那间已达到一个极峰。 但这股惊人至极的可怕气势,却被他通过秘法,死死地压缩起来,就凝聚在匕尖的一点上。 谁知就在这时,皇座后的那人,嘴边突然毫无征兆地逸出一丝笑意。 那丝笑意是那样的张狂、肆意,好像一点也不把黑衣人放在心上一样,同时又是那样的气定神闲,轻松从容,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令他的笑容生出任何一点变化。 黑衣人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心一点点往下沉,隐隐中还升起一股不祥之意,这股不祥之意就在眨眼间,好像已把他的人包围,他忽又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透出的寒意。 这丝笑容来得实在太过诡异,太过淡然,太过出人意表。 随着这丝笑容的扬起,那人脸微转,目光已投在他左前方的虚空处,然后张开嘴,缓缓吐出了低沉而有力的一个字——“三”。 黑衣人碧绿色的眼瞳在收缩,那人深不可测的目光仿佛穿透虚空,直射在他的身上,他的心竟忍不住一惊,他说的那个“三”字,也仿佛有一股神奇而可怕魔力,竟令得他全身似乎不可遏制地出现一麻。 就在这一惊一麻之间,他原本完美无缺、无懈可击的气势,竟忽然出现了一丝绝无可能的中断与滞涩。 要知人的气势,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趋于巅峰状态的气势,一旦出现中断与滞涩,就难免要由盛转衰,再难复之前的完满强盛。 但黑衣人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的气势依然强大,他的手依然稳定,可这稳定中是不是已有一丝颤抖?来自心中的颤抖。 “二!”刚从那人口中吐出,匕光便自黑暗穿出,朴实无华的幽幽蓝光,已射进那人眼内。 一点锋锐,像针,却比针锐利千万倍。 那人仍是一动不动,他此刻仿佛已成了一座不可动摇的崇山,令人生出种高山仰止的错觉。 “一!” 黑衣人的身子也从黑暗穿出,天窗倒映下来梦幻般的色光照在他身上,反而把他衬托得像一只从黑暗中突然窜出的索命厉鬼。 他的匕首比索命的厉鬼,更叫人心惊,更令人恐惧。 他的匕首,就在皇座后的那人咽喉前的方寸之间,匕尖上的骇人寒意,已令他的脖颈惊起粒粒战栗。 下一刻,血似乎便要溅出,就溅在匕首上。 这柄索命的匕首,似乎将要痛饮它梦寐以求的最鲜美血液——活人的鲜血。 但黑衣人却没有在那人眼中看到心惊与恐惧,他看到的只是一种超乎想象的淡然。 那人看淡的是他自己的生死,抑或看淡的是面前的匕首? 黑衣人想象不出,他再亦无法思考,他的脑子不知怎地已晕乎乎一片,他感觉到天在旋,地在转。 然后,他听到“当”的一声清脆鸣响,他已想不清那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 下一秒,他全身的力量像在瞬间抽空,他的身子身不由己地颓然倒下。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倒在那人的脚边,他眼中的青光已消失无踪,他碧绿的双瞳无神地看着面前,像山一样伫立的一双套在靴子里的脚。 正文 第十四章 料外之变 黑衣人想爬起来,但他的身体却一点也不听使唤,他现在简直就连一根指头也动不了。 他脑中像浆糊一样,非但迷迷糊糊,而且整个脑子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旋转着。 他当下也只是凭着一股意志在坚持着。 谁也不知道他在坚持着什么?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他却知道,他不能就这样晕过去。 他渐渐变得模糊的视线,忽然看到一张脸。 一张极其平凡的脸,这张脸很年轻,很稚嫩,但就是这样一张脸,却似是刻进他的骨子里,令他无法忘记。 这是希恩的脸。 他蹲了下来,默默地看着倒在他脚边的黑衣人,他的脸上没有嘲笑、没有轻蔑,也没有得意,更没有欢愉与满足。 他脸上的神情淡如止水,就那样淡淡地看着黑衣人碧绿色的双瞳。 “你是谁?”他的声音,一如他脸上的表情,一样的淡然。 黑衣人只是瞪着希恩,并没有说话,他的眼里没有仇恨、没有愤怒,没有哀怜,有的只是一种很复杂的神色。 希恩摇着头耸了耸肩,暂时不再理他,他的目光忽地一转,转到静静躺在黑衣人身边的淬毒匕首。 就是这把泛着幽幽蓝光的匕首,刚才险些便要了他的性命。 希恩手一伸,匕首便已到了他的手中。 这把匕首很轻,很薄,却锋利得要命。 希恩已闻出匕上的毒药,那是见血封喉的致命剧毒,只要刮破小小的一点皮肤,就足以夺人性命。 希恩端详着这把匕首的时候,黑衣人也在看着希恩,看着希恩手中的匕首,他的目光條地变得很奇特。 他黯淡的碧绿色双瞳,似乎又有了一丝神采。 匕首上幽蓝色的光,投在他的眼里,又像投入他的心中。 他从刚才一直到现在的坚持,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等待的,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一刻? 死亡的一刻! 谁的死亡? 这柄给人带来死亡的匕首,握在希恩手中,悬在黑衣人的头上,它似乎又闻到血的气息,似乎又在隐隐之中兴奋起来。 无论是谁的血,哪怕是它主人的血,只要是人的血,它就会兴奋。 匕首上的幽幽蓝光似乎更盛,天窗上七彩变幻的色光,仿佛黯淡了下来,整个死寂黑暗的大殿,突然之间,仿佛就剩下这一道似是来自地狱的幽光。 希恩的眸光忽然也变得很奇特,像是蒙上了一抹淡淡的幽光,匕上的光芒,仿佛已来到了他的眼中。 他持匕的手缓缓抬起,冥冥之中,好像有无数的无形丝线,在控制着他的手。 手上的青筋已条条突起,他的手好像再也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黑衣人眼中的神采,就在这一刻,变得更盛。 鲜血并未溅出,人并未死亡。 “夺”的一声,匕首已插入地面,就插在黑衣人的头颅边。 匕首几乎就要贴上黑衣人的鼻尖,匕上闪动着的幽幽寒光,将黑衣人鼻梁上的毛孔照得纤毫毕现。 惊栗已然悚起。 但黑衣人的瞳内再无丝毫神采,双眼在转瞬之间,竟变得黯淡而浑浊。 希恩触电般松手,人已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全身冷汗直流,满脸骇然地看着插入地面,只剩匕柄的可怕匕首。 黑得发亮的匕柄,在死寂空旷的森森大殿之内,显得尤为诡秘、阴森。 这简直就是把见鬼的匕首。 希恩瞪着这把见鬼的匕首,瞪了足足好半响,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惊慌、震颤的心绪,直至这刻,才复又平静下来。 他不敢再碰这把仿佛有鬼魂之力的可怕匕首。 希恩额上的冷汗,已顺着鼻梁,滑落到鼻尖,他鬼使神差地将持匕的左手递到眼前。 手仍在微微颤抖,掌心依然残留着因用力过度,而印在其上的柄纹。 这只手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就要了他自己的小命。 幸好最后的紧急关头,玄妙莫测的精神力,又险之又险地救了他一命。 生死间的一刹那,因受到刺激而生出反抗的精神力,如一道冰凉的清流,瞬间冲走了蒙在意识上的可怕阴影。 希恩回复清醒的意识,在精神力的帮助之下,于千钧一发的时刻,重新夺回左手的控制权。 匕首此刻仅差半寸,便将反插到自己左手的动脉之内。 匕首一旦刺入动脉里,毒沿血走,不出数秒,就会流进心脏里面,到时别指望有生还之理。 心念及此,希恩又忍不住再吁出一口气。 眼神转冷,希恩冰冷的目光,重又投在没有彻底晕死过去的黑衣人身上。 这黑衣人的意志,简直像钢铁一般刚强,神智直至这时,竟仍保持着一丝清明。 要知希恩撒下的药剂,只要吸入一点点,就足以让一头巨大的科多兽,安安稳稳地睡上个三天三夜,何况眼下用药的对象,只是一个人类。 虽然这个人类的实力,也确实强了点,但按理来说,也应该早已晕倒才对,难道…… 希恩冰冷的眸光一变,饶有兴趣地看了黑衣人好几眼,忽又蹲回他身边,轻轻一笑,道:“真是可惜了……” 黑衣人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碧绿色的双瞳仍旧黯淡无采,可听了希恩的话,他的眼珠却忍不住瞪向了希恩,眼里似有不甘之色,不服之意。 希恩眼珠一转,突又微微一笑,笑得很狡黠,狡黠得就像只小狐狸,只听他慢悠悠地道:“如果你在最开始的时候,刚刚见到我,就用那把匕首刺过来……” 说到此处,希恩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要让黑衣人已经变得迟钝的思维跟上来,又似乎是在故意拖延,故意吊他的胃口。 足足过了好一会,希恩才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犹挂汗珠的鼻子,接着道:“那么现在倒在地上的,很可能就是我。” 黑衣人狠狠地瞪着他,他的嘴虽然说不出话,但他会说话的碧绿眼睛,却好像在恶狠狠地说,“下一次,我一定先刺你一匕首。” 希恩好像真的能看懂黑衣人的眼神,听到他的心里话,忽又笑了笑,冷笑着道:“你没有下次了。” 黑衣人闻言,碧绿的瞳孔先是一缩,接着又渐渐涣散,最后极其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人一直咬牙坚持着的那一口气,一旦松懈下来,就再也不可能继续坚持下去。 空寂阴森的大殿,在转眼间又回复冷清、死静,偌大的空间,再无一丝声音。 希恩冷冷地看着黑衣人,回复稳定的左手再次伸出,伸向黑衣人包裹着脸部的黑巾。 正文 第十五章 皇宫“巧”遇(上) 希恩的手已触上黑衣人脸上的黑巾,黑巾的质料出乎意料的柔软、顺滑,希恩的手忽然间顿住了,就顿在半空中、黑巾上。 过了一会,他的手竟缓缓地收了回来。 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喜欢寻幽觅密的人,硬生生地收回他探求真相的手呢? 没有人知道,除了希恩自己。 希恩抬头看了看天窗外的夜色。 此时,夜已极深,星光更为黯淡。 希恩叹了口气,手一抄,黑衣人已被他扶住,再一用力,黑衣人便被他轻而易举地扛在肩上。 希恩四平八稳地站起身来,似乎一点也不感到吃力。 究竟是希恩真的力大如牛,抑或是黑衣人身轻如燕? 黑衣人眼下就如一只睡着了黑猫,贴贴服服,安安稳稳地挂在他的主人肩上。 只不过,这只黑猫的身形实在太过纤长了一点,而他的“主人”,脸上那表情也颇为怪异了点,谁也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又过了好一会,希恩先是摸了摸鼻子,接着又尴尬地搔了搔头,最后长长叹息了一声,面上的表情才慢慢回复淡然。 希恩边小心地扶着肩上的黑衣人,边慢悠悠地往大殿门口走去。 他难道就这样大模厮样地走出大殿? 看他那从容淡定的步子,好像一点也不把殿外武技高强的皇家卫士放在眼里。 他另一只手,这时已探入怀内。 “吱呀”一声,殿门突然往里洞开。 “刷刷”之声接连响起,熊熊火光照射之下,八柄利剑,剑气森森,寒光闪闪,一下子直指希恩全身要害,连他肩上的黑衣人也没有放过。 希恩没有动,皇家卫士也没有动。 但下一刻,八名皇家卫士已随着“噗噗”的声音,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八柄耀武扬威、锋锐逼人的利剑,此刻锋芒尽敛,正悄无声息地伏倒地上。 火光照在希恩身上,照在他手持的刻着雄狮的特制金牌之上,金牌在火光下熠熠生辉,闪动着像火焰一样的耀眼金芒。 “起来吧。”希恩脸上漠无表情,淡淡地道。 八名皇家卫士这才敢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自地上站起,垂首侍立一旁。 希恩轻轻地将黑衣人放倒在地上,接着展身而起,缓缓道:“把他送到皇家监狱里去,吩咐里面的人,别伤着他,我还有事情要问他。” 八名皇家卫士尽管心中大奇,却不敢多问,眼神一碰后,两名卫士便默不作声上前而来,其中一人帮着另一人将黑衣人背在背上。 黑衣人才到背上,那名皇家卫士脸上便微微一惊,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奇特之意。 他似是发现了点异常,但他却没有出言相询,向身边的同伴打了个眼色,两人就一言不发地默默离开。 希恩无声地目送着渐渐远离的黑衣人,直至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希恩才轻轻叹息一声。 希恩缓缓转身,脸上已恢复淡然,目光忽然投向侍立一旁的皇家卫士,道:“对方一共来了多少人?” 这些皇家卫士没见过希恩,俱不知他的身份,一时间你眼望我眼,也不知如何称呼他才好。 但希恩已出言相问,他们实在不能不回答,那样非但礼数不周,而且还予人不客气之感。 其中一个脑筋较为聪敏的卫士,上前一捶胸敬礼,朗声道:“回大人的话,暂时仍不清楚,但陛下的寝宫、**、偏殿、高楼、城塔、还有……” 那卫士的声音,忽地一弱道:“还有大人所在……此处……正殿。” 那卫士说了半天,也不知如何说,急得直抓头,脸红得就像狒狒的屁股一样。 希恩微一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松一笑,道:“我想你带我去个地方,可以吗?” 那卫士感激地看了希恩一眼,道:“谨遵大人吩咐,不知大人想去那里?” 希恩向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那卫士依言来到希恩身旁,希恩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那卫士刚毅的脸上立马变了颜色,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嗫嚅道:“这……这……” 他缓缓回头,看了看他的同伴,又再慢慢转过头来,猛一咬牙道:“我带您去。” 希恩咧嘴一笑,朗声道:“好得很。” 说着,轻拍那卫士的肩膀,道:“我们走。” ※※※※※※※※ 那卫士低着头在前面带路,他的步子听来十分沉重,显见他的心并不平静,他刚刚虽然一咬牙,便答应了希恩,但这时想得越仔细,心情反而越为沉重,甚至比他的脚步还要沉重。 可希恩却没有多作解释。 希恩现在只是在他身后,迈着轻松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前行。 但希恩的心思,似乎一点也不比他轻松,希恩的目光一直闪动着,内里透着种很奇特的神色,也不知他在想着些什么。 希恩这一路上自然碰上不少守卫,但因有前面带路的卫士,所以才没多加阻拦,稍一问话,便放了他们过去。 也不知穿过了多少廊道,那卫士似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话,突然问出声来,道:“大人,您为何要到哪里去?” 希恩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卫士大摇其头,表示不知。 希恩又笑了笑,道:“这样最好。” 那卫士闻得此话,好像感到一股寒流从后背掠过。 希恩霍然停下脚步,注视着那卫士,淡淡地道:“你只需知道一件事。” 那卫士也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希恩,脸上神情肃穆,显然正凝神倾听着。 希恩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无论我做什么事,陛下他都信任我,像亲人一样信任。” 那卫士满脸讶然地看着希恩,希恩看上去稚嫩的脸,此刻却流露出一种让人从心底信服出来的气势。 那卫士缓缓地点了点头,身躯挺直,恭敬向希恩行了个军礼,他好像已隐隐猜到希恩的身份。 希恩颔首一笑,道:“继续带路吧。” 那卫士慢慢转身,再次迈开步子,他的步子似乎随着他变得轻松的心情,而变得轻快起来。 只不过希恩的步子,却在忽然之间变得沉重起来,他走得越来越慢,才又经过一条廊道,希恩煞然止住了脚步。 前面带路的卫士自然大感奇怪,也跟着停下身形,转过身子,不解的看着希恩。 希恩极为敏锐的嗅觉,似乎又闻到一股香气,一股熟悉至极的香气。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十六章 皇宫“巧”遇(中) 这股香气冷冽而清幽,淡雅而芬芳,脱俗而凛然,只要闻过一次,就叫人再也不会忘记。 希恩看着面前的皇家卫士,认真地问道:“你闻到了吗?” 谁知那皇家卫士听得此问,心中却更为疑惑,一脸诧异地看向希恩,大讶道:“闻到什么?” 希恩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子,莫非是错觉? 希恩失笑地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鼻子出了问题。” 那卫士谅解地笑了笑,道:“我的鼻子也常常会出现问题,尤其是感冒的时候。” 希恩也笑了笑,道:“可能我忽然得了感冒。” 旋又轻轻一叹,叹道:“这感冒来的,真不是时候。” 那卫士看着希恩,脸现关切之意,道:“大人,您得小心身子。” 希恩微笑着点了点头,突然眼珠一转,指着廊道旁的房间,问道:“这是干嘛用的?” 那卫士显然料不到希恩有此一问,脸上微微一愣,不过惊讶的神色转瞬已逝,似乎不曾在脸上停留过一样。 他已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看了好一会之后,才把目光转向那房门。 又过了好一阵,他才把目光收回来,重新看向希恩,道:“如果小人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存放鲜花的库房。” 希恩深深地看了那卫士一眼,然后转过头去,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房门,眼睛里像有种慧光在闪动着,他的心里好像在转着什么念头。 他平凡的侧面轮廓,在此刻看来,好像忽然多了一点神秘、深远的韵味。 那卫士怔怔出神地看着希恩平凡而独特的侧脸,心里似乎也在想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希恩嘴边好像多了一丝奇特的笑意,又转过头来,对着那卫士道:“我能进去吗?” 那卫士看着希恩的眼神一凝,身子似乎一僵,但立即就反应过来,大感为难道:“这……这……” 希恩不等他回答,就已贴近房门,准备推门而入。 那卫士目光闪动,先一步抢了上来,背对着希恩,恭声道:“还是让小人来吧。” 希恩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退后了一步,沉声道:“好。” 那卫士双手缓缓扶上门柄,手指不着痕迹地轻轻律动几下,才用力往里推门。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有力地切在他颈后的动脉处,他身子剧震,又愕然,又艰难地别过头来,睁得大大的眼珠,似乎还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 但下一秒,他的手颓然滑落,人也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就倒在刚好走上前来的希恩怀中。 一来事情太过突然,叫人完全预料不到,二来那卫士根本就没防备希恩之心,更想不到他会出手偷袭,所以希恩才会轻易得手。 希恩将那卫士轻轻放倒在房内的地上,帮他合上因惊骇不信,而仍未闭上的眼帘,俯身低声道:“好好睡上一觉吧,难得有这么多鲜花为你作伴。” 说完,希恩便立身而起,关上房门,转身细细打量起这房间来。 花香,各式各样的花香,不住萦绕鼻端,纷繁当中好像又隐有规律,香气相互叠加,互相影响之下,却又不令人感到恶心难受。 物极必反,极香必然极臭,但幸好这极端的事情,并未发生在这房间内。 希恩缓缓地转着头,看着面前成百上千、颜色各异的繁花,一时间实在感到眼花缭乱,视野受阻。 更为难受的是鼻子。 有时候,多反而比不上没,比如就在当下,就在这个房间,希恩情愿一丝香味也没有,他已开始怀念起清新的无味空气来。 极博极杂,定然又乱又浊,香气如是,世上的大多事情,岂非亦如是? 一个嗅觉如此敏锐,如此细腻的鼻子,假若时时刻刻都在闻着各色香味,那不叫享受,那叫遭罪。 希恩边揉着难受到了极点的鼻子,边露出一丝发自心底的苦笑。 蓦地,所有的香气奇迹般消失一空,只剩那一道淡淡的、幽幽的、似有似无的清香,飘然钻入鼻端。 幽香是那么的清淡,那么的怡人,那么的熟悉,天上地下,仿佛就只剩下这独具一格,凛然不可侵的芬芳。 希恩的鼻子才刚刚闻到这清冽的芬芳,人已身不由己地被一股神秘的牵扯之力带着,一下子穿过眼前的繁复乱眼,诸香扰鼻的花阵,来到一处空空荡荡的所在。 天上地下,也只有一个人,才配拥有如此独特细腻的幽芳。 幽香钻入了鼻端,却似钻进了心间,希恩心中一喜,脸上已有了喜悦的笑意。 “梅花姐姐!”希恩的嘴巴也已忍不住心中的惊喜,霍然微笑着说出声来。 话刚出口,希恩灵动的眼珠,已觅着一道窈窕婀娜的优美身形。 希恩的头急急忙忙地微往上抬,入目所见,却大失心中所望,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平淡得出奇的脸。 希恩满腔欣悦跃动的心情,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场淋个里通外透,在瞬息间冷却了下来。 心是冷了下来,但希恩明亮的眼睛,却忽然骨碌碌地转了一转,手随念转,已突地伸了出来,竟毫无一点礼貌地直直摸向,面前袅袅婷立的女子脸上。 那女子弯弯的,淡淡的柳眉,不禁微微往上一扬。 “啪”的一声轻响,希恩作怪的手才到途中,便被那女子的纤纤玉手给拍了下来。 这一拍自然没有用上丝毫劲力,否则希恩的手,焉能再有完好之理。 但希恩却煞有介事的大皱眉头,现出一脸苦相,还对着自己的手不停地吹着气,似乎真的被拍得阵阵生痛。 那女子看着希恩搞怪的滑稽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声笑骂道:“臭小鬼,还装。” 说着,举起晶莹如玉的素手,作势要打将过去。 这声“臭小鬼”,听在别人耳里,只怕觉得又讽刺又难堪,但听在希恩耳内,却直令他心花怒放。 希恩朝着那女子调皮地眨了眨眼,夸张地往后一缩,接着便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那女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虽然这惊鸿一瞪,只是出现在这张普通无比的脸上,可一样瞪得希恩三魂不见了七魄,整个人都似已呆得不能再呆。 那女子看着希恩的呆样,先是掩嘴浅笑,接着脸容忽地一肃,语气转冷,低声责骂道:“臭小鬼,你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跑到皇宫里来。”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十七章 皇宫“巧”遇(下) 这番话虽然说得又冷又严厉,但听在希恩耳里,却有如一道暖流直注进心间。 这种狠话,假若不用心去听,肯定是听不出内里的浓浓关切之意。 幸好希恩一直是个用心去聆听别人说话的人,他此刻只感到自己的心,忽然变得又软又暖。 希恩目中不由得流露出一种深刻的感情,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眼前这张普通到了极点的脸。 他深邃的眼神,仿佛已穿透那层看不出破绽的伪装,直射在那女子白壁无瑕,美不胜收的秀脸之上。 那女子似乎抵不过他的目光,不自觉将螓首转到一边,娇嗔道:“臭小鬼,你的贼眼往哪里看呢?” 旋又回过头来,瞪着他气道:“还看,信不信我把它挖出来?” 她嘴里说得狠,但她的脸上却已露出一丝笑意。 尽管这丝笑容,只是出现在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可同样叫人感到这丝笑意的优雅、出尘。 这丝笑意如绽放的梅花,梅花就绽放在这女子的脸上。 希恩好像再也看不到女子的脸,他看到的惟有一朵梅花,一朵雪白纯洁、晶莹剔透的绝美梅花。 梅花好像已与她的玉脸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出彼此,她上一刻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脸,此刻仿佛已变成了一朵让人不敢直视的瑰美梅花。 美的是那样的惊心动魄,希恩半边的魂儿,已飘飘然不知升往何处。 希恩好像在这一刻,切切实实地看到她美无极致的真正容貌,但他的人、他的心,却仿佛已坠入了一个朦朦胧胧的美梦当中。 心醉神迷之际,希恩的眼神更见深邃,可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梅花嬷嬷清冷的嗓音,“还不快说,你为什么溜进皇宫来了?” 随着她的声音,一只晶莹玉滑的纤手已轻拍在希恩脸上,希恩脸上一凉,脑子立时清醒过来,身子又往后一缩,双手作投降状,道:“我不看了,别打。” 说着,再深深地看了梅花嬷嬷一眼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垂下眼帘。 这一垂眼,便看到梅花嬷嬷脚上绣着梅花的布鞋。 看着鞋上的梅花,希恩仿佛再次看到梅花嬷嬷如梅花一样的俏脸,心神又不禁一阵恍惚。 这时忽又听到梅花嬷嬷似自言自语般低声道:“难道是肥鼠、瘦柴带他进来的?” 希恩心中一个激灵,人已完全清醒过来,目光一清,对上梅花嬷嬷闪烁着思索之色的双眸,突然问道:“梅花姐姐,你又为什么潜进皇宫呢?” 梅花嬷嬷瞪了希恩一眼,道:“臭小鬼,别多事。” 语气霍然一冷,冷冷地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希恩沉下了脸,也冷冷地道:“香姐姐,别多事,我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这个香姐姐的称呼,自然就是对臭小鬼的反唇相讥,而希恩对梅花嬷嬷的话,更是几乎原封不动地回击过去。 听着希恩的赌气话,梅花嬷嬷又瞪了希恩一眼,只不过这一眼里的万种风情,绝不是希恩可以抵抗得了。 于是希恩又败下阵来。 绝色美女的一颦一笑,无一不是对付男人的无双利器。 梅花嬷嬷嘴边條地泻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道:“我也不跟你计较,你是怎么溜进皇宫的,不过……” 希恩听得前半句,先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可等到听见这个“不过”,他的心又在一下子间抽紧,不由得问出声来,道:“不过什么?” 梅花嬷嬷饶有深意地看了希恩一眼,淡淡地道:“不过你得跟我说说,那封信究竟写了什么。” 她嘴边的笑意似乎更深,接着道:“我才不信你没有看过那封信。” 希恩听得整个人都似怔住了,好半响,他才眨了眨眼,道:“梅花姐姐,我劝你还是不要问。” 梅花嬷嬷眸光闪动,奇道:“为什么不要问?” 希恩嘴边也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地道:“我怕你知道了之后,心情就要变坏。” 又轻轻叹息一声,看着梅花嬷嬷的眼睛,认真地道:“我还是希望你开开心心的。”他心里接了句,你不开心的时候,恐怕我想开心,也开心不起来。 梅花嬷嬷像首次认识他般,看了他好一会,才悠悠道:“放心说吧,能够扰乱我心绪的事,早已不多了。” 这一番话,也不知隐含了多少唏嘘,多少哀愁。 希恩听得心头一震,忍不住又试探性地问了句,“真的不会不高兴?” 梅花嬷嬷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想不到你比老妇人还要啰嗦,不会就是不会,快说。” 希恩再看了她一眼,硬着头皮道:“你看到的那封信,是一封假信?” 这就是希恩的聪明之处,他不说真信,反而故意将信,说成是梅花嬷嬷看到的那封信。 梅花嬷嬷因不知其内的猫腻与转折,自然听不出这话里之话,只当是信只有一封,就是她亲眼见着的那一封。 眼见她眸光一闪,一瞬不瞬地看着希恩,讶道:“假信?” 希恩点了点头,道:“假信的意思,就是这封信什么也没写?” 梅花嬷嬷玉手一招,也不知怎的,希恩便已如坠云端般到了她的面前,淡淡的,幽幽的芬芳,正不住钻入希恩的鼻端。 她一双研眸精芒闪跃,深深地凝注着希恩,一字字道:“你敢骗我?” 希恩明亮的眼睛紧锁着她的美眸,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不管你相信与否,我都绝不会骗你。” 希恩说的是那封假信,这时当然一字不假,也不怕让梅花嬷嬷清楚知道。 梅花嬷嬷又再深深地看了希恩一眼,语气稍缓,道:“信呢?” 希恩苦苦地笑了一下,苦着脸道:“信早就完蛋了。” 梅花嬷嬷美眸一瞪,寒声道:“完蛋了?!” 这一瞪再无半分温暖与情义,本就极冷的话,令得希恩的心瞬间如坠冰窟。 希恩头皮发麻地看着,梅花嬷嬷慢慢扬起的如玉素手,手上隐隐似有一种莫以名之的能量在细细流动。 希恩眼神一凝,知道自己再不解释清楚,恐怕梅花嬷嬷绝不会跟自己客气。 当下长吸了口气,快速地道:“我用过药试、火烘、浸水三种方法,那张信纸硬是见不到一个字。” 说完,希恩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眼睛也害怕得快眯了起来,但从眼缝的一丝间隙里,希恩却看到梅花嬷嬷扬起的手,复又垂了下来,指间的诡秘能量,转眼就消失不见。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正文 第十八章 蛮横认亲 “想不到你这臭小鬼,鬼主意还挺多的。”梅花嬷嬷似笑非笑地看着希恩,道。 希恩心内大大松了口气,知道这一次又侥幸过关,梅花嬷嬷总算不再追究自己。 心思转动之际,希恩低眉顺目,故作认真地道:“梅花姐姐明鉴,这信纸跑到水里洗澡,当然完蛋得再也不能完蛋。” 梅花嬷嬷最初听起来还不觉什么,等听到后面的话,亦不禁心中莞尔,啼笑皆非地伸手轻敲了他的大头一下,笑骂道:“要不是你这个小鬼作怪,信难道自己会跑到水里去洗澡?” 话刚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瞬间绽放出来的惊人美态,又令希恩看得一呆一震,魂儿飘飞。 希恩摇了摇头,艰难地清醒过来,他每次面对着梅花嬷嬷,总感觉晕晕乎乎,如陷梦中,以致在她面前,总难免因心神不属而出错。 这一清醒过来,希恩好像忽然想到什么,整个人都惊得似要跳起来一样,失声叫道:“不好了。” 念头还在脑中转着,他的人已急得直往前冲。 可是急急忙忙冲了一阵,绕过几个大型花架之后,他忽又发觉,自己不知怎的,竟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 希恩急得额头冒汗,可梅花嬷嬷仍悠悠然地婷婷立在原处。 他脚步一停,目光一转,便看到了梅花嬷嬷弯弯的柳眉下,那带着调皮笑意的眼睛。 希恩身形一怔,转身面对着梅花嬷嬷,这短短的一个转身之际,不单脸上的焦急之色消失不见,而且心里的躁动也回复了平静。 一个人的心假如不能平静下来,显然无论如何,也是想不了法子的。 梅花嬷嬷掩嘴轻笑出声,道:“臭小鬼,你不急了?” “一点也不急。”希恩心中明明急得要命,但口中却说不急。 非但说的话一点也不急,他的人也好像忽然不急了,他竟又大咧咧地坐倒在地上,眼睛一眨一眨的,不停地盯着梅花嬷嬷的脸看,仿佛梅花嬷嬷的脸,突然长出了朵花儿来。 梅花嬷嬷的浅笑似乎僵在脸上,她神色古怪地瞄了希恩一眼,娇哼了一声,道:“真信呢?” “不在我身上。”希恩想也不想,直接脱口道。 “在哪?”梅花嬷嬷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已知道希恩的回答,缓缓问道。 “在……”希恩滴溜溜转着的眼里,忽然有了笑意,淡淡地道,“你先带我出去。” “臭小鬼,你敢威胁我?”梅花嬷嬷脸上笑容一敛,瞪着希恩,冷冷道。 “臭小鬼怎敢威胁我的好姐姐。”希恩眨了眨眼睛,道。 “谁是你这不知好歹的臭小鬼的姐姐,想做我的弟弟,你还不配。”梅花嬷嬷心中某个遥远的地方,似乎被希恩的话所触动,但她脸上却一点也不表露出来,她的话,更是说得像根针,刺伤别人的针。 只是这根针,在刺伤别人的同时,是不是也刺伤了她自己? 可希恩丝毫不为所动,像一点也不介怀她的话,他心中仿佛早已认定了某事一样,伸手指着她,一字字固执地道:“我不管,反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姐姐。” 梅花嬷嬷目瞪口呆地瞪着希恩,泼皮无赖她见得多了,但像希恩这么无赖的,她委实平生从未见过。 她见过强行抢亲的,强买强卖的,甚至见过许许多多超乎想象的奇行异举,可就是未见过硬要做人弟弟的。 只是她芳心微转,连认贼作父的都有了,何况仅仅是认个姐姐而已?可她的心,为何偏偏毫无来由的一暖呢? 她好像在故意逼着自己往这方面想,往坏的方向去想,她是否在逃避,是否在害怕,她究竟在逃避些什么,害怕些什么? 梅花嬷嬷咬着玉唇,冷冷地道:“你这臭小鬼,癞蛤蟆还真想吃天鹅肉,简直想歪了你的心呢。” 希恩的心肠好像忽地化成了钢铁,无论梅花嬷嬷如何讽刺、嘲弄他,他仍是不动如山。 他此刻还能笑得出来,他的笑容很真诚,他的眼睛很认真。 他深深地凝视着,梅花嬷嬷似乎隐藏着矛盾、挣扎之色的双瞳,缓慢而有力道:“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叫你姐姐,现在我同样叫你姐姐,以后我也一样会叫你姐姐。” 梅花嬷嬷眸色复杂地看着希恩,看着他开朗、自信、温暖,而又发自心底的真诚笑容,她的眼睛好像突然多了一层水汽,她的心灵深处仿佛又被触动了一下。 这层水汽,来得快,去得也快,條忽之间便悄然消失,梅花嬷嬷的眼神已回复冷清平淡,但她的心是否也能立即平静下来? 她红润的玉唇,似乎已咬得微微发白。 她刚想开口,继续说些冷漠的狠话,希恩却截断她道:“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弟弟,反正我已认定你这个姐姐了,你阻止不了我的心。” 说完,希恩又露出那种笑容,那种像阳光般,直射进梅花嬷嬷心里头的温暖笑容。 梅花嬷嬷沉默了下来,狠狠地瞪着他,瞪了他好半响,瞳内倒映着希恩的笑容,里面的阴影好像霍然被光亮撕开。 她的眼睛忽然也有了笑意,嗔道:“臭小鬼,真拿你没办法。” 旋又扑闪着明眸,轻笑道:“不过——我是不会叫你弟弟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希恩一点也不计较,他似乎已听出梅花嬷嬷话里的话,條地裂嘴一笑。 这丝笑意飞速扩大,最终变成欢天喜地般的哈哈大笑。 那极其畅快的欢笑模样,看得梅花嬷嬷的嘴边,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很深很深的笑意,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愉悦过。 这臭小鬼,一时固执、倔强得如同又臭又硬的石头,一时又聪明得跟鬼灵精似的,一时忽地变得特会理解人的内心与想法,一时又像柔和的太阳一样,予人光亮与温暖。 他简直就是她命里头的天生克星,仿佛死死吃定了她一样。 明明这是件极其糟糕的事,但为何她的心,竟变得如此欢快、轻松呢? 梅花嬷嬷讶然笑了笑,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点,恐怕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何况她已决定不再去想。 只要过的开心、快乐,人又何必想得太多。 正文 第十九章 真假卫士 希恩欢快的笑声渐渐收止,他明亮的眼光,突地停在梅花嬷嬷平平无奇的假脸上,道:“总有一天,我要看看你真正的样子。” 梅花嬷嬷眯着眼,轻轻笑了笑,道:“你不怕大失所望?” “不怕!”希恩答得很慢,却答得很坚决。 “我怕!”梅花嬷嬷忽然深深地看了希恩一眼,道。 “奇怪……奇怪……”希恩煞有其事地侧着头,不解地问道:“连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我怕你后悔。”梅花嬷嬷眸光在闪动,淡淡地道。 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听在希恩耳里,却觉大不是滋味。 “我为什么要后悔?”希恩一瞬不瞬地看着梅花嬷嬷,皱眉道。 “你不懂的?”梅花嬷嬷秀首轻垂,低低叹息一声,似乎不想继续说下去。 “我为什么不懂?”希恩倔强地追问道。 “你真要听?”梅花嬷嬷秀首一抬,美眸紧盯着希恩,缓缓道。 希恩没有说话,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因为看到我们真正样子的人”,梅花嬷嬷紧盯着希恩的双眸條地一冷,一字字道:“都要死!” 希恩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似是已听得整个人都怔住了。 “你现在后悔了吗?”梅花嬷嬷眸光一缓,接着微微转黯,轻叹着道。 “我绝不后悔!”希恩看着梅花嬷嬷微见黯然的妍眸,掷地有声地道。 “不后悔?!”梅花嬷嬷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失声惊呼道。 她的娇躯在微微颤抖,她的眸光似乎已然凝结,但内里却隐隐像有一丝惊人的神采在跳动。 希恩眨了眨眼,悠悠地道:“你一定比我长命,等我快要死的时候,你让我看一眼,那又何妨?” 聪明的人,愚蠢的回答。 梅花嬷嬷怔怔地看着他,竟似说不出话来。 希恩眼帘一抬,眼光像是投在某处未知的夜空,自顾自地接着道:“何况人总要死的,我也不知道最后会死在哪个人手上。” 希恩眼光一转,重又转到梅花嬷嬷脸上,眼里闪过奇特的彩芒,,缓缓道:“死在你手里,总比死在别人手里要好得多,我……” 希恩剩下的话,没能继续往下说去,因为他的嘴唇,已被一只光滑细腻的玉手轻轻捂住。 梅花嬷嬷嗔怪地看着他,柔声道:“别说了。” 希恩感受着这只纤手的滑腻、柔软,心中忽地也似变得柔软了起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玉手轻轻移开,就如它来的时候那样轻、那样柔,像一阵春风,似一片云彩,希恩看着它的离开,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怅然若失之感。 心神不属之际,忽又听得梅花嬷嬷淡雅的优美嗓音,“刚才你在着急什么?” 希恩搔了搔头,无奈道:“现在着急也没用了。” 梅花嬷嬷美眸带着不解之色望向了他。 女人很多时候不用把话说出口,因为她们会说话的眼睛,可以将她们想说的话,一丝不漏地惟妙惟肖传达出来。 善解人意的希恩,果然看懂了她的眼神,轻叹了口气道:“人早就走得没烟了,再着急也于事无补。” 梅花嬷嬷美丽的眸光,又投注在希恩的眼内,好像在说——那是个什么人? 希恩看着她的秀目,嘴边條然露出一丝奇特的笑意,道:“一个皇家卫士。” “皇家卫士?!”梅花嬷嬷这次忍不住惊呼出来。 她玉手一招,原本好端端坐在地上的希恩,不知怎的,竟又到了她面前,她用明亮的美眸,狠狠地瞪着希恩,轻喝道:“臭小鬼,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惹了个大祸上身。” 希恩只是笑了笑。 梅花嬷嬷看着他毫不在意的笑脸,心里有气,但美眸一转,她便冷冷地笑出声来,道:“好你个臭小鬼,原来认我做姐姐是别有用心的。” 她柳眉一扬,冷哼一声,接着道:“别以为我会帮你。” 希恩又只是笑了笑,仍没有作声。 梅花嬷嬷看着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来气,娇声骂道:“笑笑笑,你就知道笑。” 她一双美眸再次狠狠地刮了他一眼,冷冷道:“我现在就走,看你怎么办。” 希恩终于忍不住捂肚大声笑了出来,笑道:“那是假的皇家卫士。” 梅花嬷嬷正在迈出的莲步霍然顿住,身子微微一怔,秀首一转,愕然望向希恩,讶道:“假的?” 希恩先是上下打量了梅花嬷嬷好几眼,然后大有深意地道:“就像假的侍女一样。” 说完,他又轻轻笑了笑,甚至连眼里也好像有了笑意。 梅花嬷嬷送了他一记白眼后,眸光一垂,不由得顺着他带笑的贼眼,看向自己的身上。 看了看身上的服装打扮,梅花嬷嬷眼帘一抬,又狠狠白了希恩一眼,接着手一伸,敲了敲希恩的大头。 她好像突然喜欢上这动作。 用这动作轻惩薄戒一下那狡猾的臭小鬼,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希恩双手捂着头,夸张地搓了几下,做出个呲牙咧嘴的痛苦表情,登时又惹得梅花嬷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梅花嬷嬷妍眸忽然扑闪了一下,道:“人刚才在这里?” 希恩点了点头。 此刻他的手依然捂着头,令得他点头的模样,委实又搞鬼,又好笑。 梅花嬷嬷又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道:“他有手有脚,不走才怪。” 也不知梅花嬷嬷笑的是希恩搞怪样子,还是笑他平时鬼灵精一样的脑子,怎么突然就笨了起来。 “他本来走不了的。”希恩轻叹了口气,道。 “本来?”梅花嬷嬷眸光一闪,又问道,“为什么走不了?” 希恩笑了笑,哂道:“因为他睡着了。” “睡着了?就睡在这里?”梅花嬷嬷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惊讶。 希恩又朝着她笑了笑,道:“他给我砸晕了。” 梅花嬷嬷目现奇色,深深地看了他好几眼,道:“所以他才走不了。” 希恩又点了点头。 梅花嬷嬷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道:“既然他已经晕了过去,他又怎么走得了呢?” 希恩眼里闪着亮光,嘴边忽地逸出一丝神秘的笑意,悠悠地道:“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 希恩笑意更浓,眼光更亮,续道:“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晕过去。” 正文 第二十章 夜探妃房 梅花嬷嬷注视希恩,缓缓道:“你是说——他在诈晕。” 她美丽的眼睛里,好像忽然有了光,道:“然后他就静静地躺在地上,等着你离开。” 她的思路一下子明晰过来,很快地接着道:“当你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便可以悄悄溜掉。” 希恩什么也没说,但他已向着梅花嬷嬷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他忽地眨了眨眼,笑着道:“他既然走了,我们也走吧。” “我们?”梅花嬷嬷奇怪地看着他,道。 希恩先是指了指自己,然后再指了指梅花嬷嬷,一字字道:“当然是我们。” “我为什么要走?”梅花嬷嬷轻咬嘴唇道。 “你不想去看看这个有趣的人?”希恩神秘一笑,道。 梅花嬷嬷瞪着希恩,轻哼一声,道:“我为什么要看?” “因为是他带我来这地方的。”希恩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奇特,很深邃。 “什么?!”梅花嬷嬷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玉耳,她一瞬不瞬地瞪着希恩,脸上尽是惊讶错愕之色。 “你该知道这个皇宫大得出奇,凭我自己一个人,是铁定找不到这地方的。”希恩看着梅花嬷嬷,缓缓地解释道。 “他究竟是谁?”梅花嬷嬷眼神一凝,冷冷地盯着希恩,一字字道,“是胖鼠,还是瘦柴?” “都不是,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说着,希恩双手一摊,洒然地耸了耸肩。 梅花嬷嬷深深地看了希恩一眼,接着便沉默了下来,秀眸里不住透出思索之色。 过了很久,才听她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怎么会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呢?” 她这句话,自然没法逃过希恩敏锐的听觉,但希恩却像没有听见一般,只听他慢慢地道:“虽然我暂时仍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迟早都会将他抓出来的。” 希恩话里流露出的强大信心,仿佛为梅花嬷嬷略见忧虑的心间注入了能量,她秀首轻抬,默默地看着希恩,沉声道:“我们现在去找他?” 希恩脸上笑容再现,眨着眼睛,道:“在找这个人之前,我们得先去一个地方。” 梅花嬷嬷闻言,秀眉微蹙,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希恩好一阵,才淡淡地道:“去哪里?” “去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希恩又笑了笑,道。 ※※※※※※※※ 夜阑人静,喧沸、吵闹、警鸣之声早已平止,但皇宫之内是否真如表面那般平静? 夜极深,天极黑,此时离天明已不远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正是一天之内最黑暗的时候。 风又起,乌云卷动,天穹更暗,暴雨前夕似乎已悄悄降临。 对于希恩来说,这个皇宫有趣的地方实在很多,但眼下最吸引他的地方,只有一处。 这地方现在与希恩的距离,也仅有一门之隔。 这个世上的门有很多种,宽的门,窄的门,高的门,矮的门,华丽的门,破陋的门,形形式式的门,甚至还有无形的门。 无形的门,就存在于我们的心间,我们是否总喜欢用一扇无形的门,将自己与外界隔绝起来呢? 希恩心里也有扇门,但他这扇门显然与梅花嬷嬷的那一扇不同。 梅花嬷嬷这一路走来,秀眉一直蹙起,总好似心事重重。 但她不说出来,希恩绝不会去问。 希恩心里头也实在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但他却始终忍住没有开口,因为他明白一点。 有些问题一旦问出口,问的人就会后悔,既然如此,这样的问题,又何必一定要问出口? 希恩不想自己后悔,对于他来说,世上最可怕的事,或许就是后悔。 他不想破坏当下与梅花嬷嬷的关系,尽管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当真是既牵强附会,又扑朔迷离,还莫名其妙。 无论那一扇门,总有被打开的一天。 身前的门,就被希恩大咧咧地推了开来。 门当然没锁,锁着的门,自然不会轻易被推开。 难道希恩能未卜先知,先一步看出这门没锁? 屋内没人,更没点灯,里头黑魆魆的一片。 但门刚被推开,一阵沁人心脾的馥郁香气,便迎面而来。只不过这股让人心舒的香气,才钻入希恩鼻子,便似秋风扫落叶般,转眼已被席卷一空。 库房的情形,似乎又一次重现。 希恩的鼻子,忽然之间就只能闻到淡淡的,幽幽的,冷冷的芬芳。 好霸道,好凛冽的梅香。 梅花嬷嬷已站在他身旁,她闪动着的眸光,也投进了房内的黑暗中。 梅花嬷嬷深邃的眼光,仿佛也与希恩一样,俱视黑暗如无物,那幽深秀丽的眼神似穿透了面前的黑暗,直射进屋内的事物上。 但她本应清澈的眼瞳,此刻亦如希恩的眼睛一样,都好像蒙上了一层奇特的神采。 房内的修饰已不能用华美、贵气来形容,那简直就是奢华,奢华到了极点,恐怕连国王的寝宫,也未必及得上这里的奢华。 这是希恩平生见过的最奢华的房间,这里面每一件精致至极的陈设,莫不隐隐透出一种近乎堕落的奢华。 这是间女人的房间,而且这个女人很会享受,希恩简直从未见过如此懂得享受的女人,近乎堕落般的享受。 希恩看着面前的景象,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一声,道:“人活到这个份上,恐怕再也不能奢求点什么了。” 梅花嬷嬷没有说话,她似乎已看得出神。 良久,她也缓缓叹息一声,幽幽道:“像她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一点意义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说话的语气、神态,仿佛变得跟希恩相似了起来。 无论什么人,骤然见得这么一间房间时,只怕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 希恩举步走入了屋内,梅花嬷嬷先是怔了怔,也随着他的身形,盈盈而入。 他们两人如幽灵般,一下子融入了屋里的黑暗之内。 房门关上,屋内更黑,但一点也不能影响到他们的视线。 梅花嬷嬷一言不发地看着希恩在房内东摸摸,西触触,他仿佛对屋里的每一样物件都充满了兴趣。 但他看着某样物件的眼神,又是那样的深不可测、神秘奇特,好像他看的不是那物件的本身,而是在看着某样奇诡玄妙,偏又不着形迹的东西。 梅花嬷嬷突然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到底在找些什么?” 她的声音,在这间房间里听来,竟让人觉得特别的清冷、幽深。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其罪当诛 希恩闻言,朝着她笑了笑,道:“你问了,不怕失望?” 梅花嬷嬷眸光一闪,眼里好像露出了笑意,道:“不怕。” 希恩又笑了笑道:“我怕。” 梅花嬷嬷眼里的笑意更浓,玉手已忍不住敲了他的大头一下,道:“怕你个大头鬼。” 希恩没心没肺地哈哈一笑,似乎一点也不怕此间的主人,像鬼魂般突然从房内某处出现。 梅花嬷嬷也不禁“噗嗤”一笑,随后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还不快说。” 这一笑一瞪之际,看得希恩的魂儿,又不知飘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希恩先是失笑地摇了摇头,接着便眨了眨眼,道:“一样看不见的东西。” 梅花嬷嬷柳眉一蹙,美眸中闪烁着思索的神色,凝视着他道:“看不见的东西。” 希恩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梅花嬷嬷又瞪了他一眼,奇怪地道:“看不见的东西,要怎么找?” 希恩只是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能够不用嘴巴说话的时候,希恩肯定不会多此一举。 梅花嬷嬷掩嘴一笑,道:“你以为你的是狗鼻子?” 希恩一点也不介怀,反笑了笑道:“它比狗鼻子还灵。” 梅花嬷嬷轻咬着玉唇,看了他好几眼,终是不再说话。 这下希恩反倒奇怪起来,他注视着她,奇道:“你怎么不问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别人问他的时候,他总喜欢藏着捂着,吊人胃口,但等到人家不问他时,他又忍不住想要别人继续问下去。 梅花嬷嬷白了他一眼,娇哼道:“我看不到,鼻子又没有狗灵敏,自然也闻不着,为什么还要问?” 希恩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他心里有句话——你其实可以感觉得出来,但他却没有说出口。 他为什么不说呢? 这里面是不是又有什么隐秘呢? 静默当中的时间,好像流逝得特别慢。 其实时间流逝的速度,并未发生任何改变,改变的只是人感受时间的心而已。 心一旦发生改变,外在的一切,自然而然就会随着心的改变而改变。 梅花嬷嬷的心没有变,静默的时候,她喜欢思考。 她一开始便在思考,就在那间存放鲜花的库房里,只是希恩的出现,打破了她本已变得又乱又繁的思绪。 但这份又乱又繁的思绪,在来此处的路上,又再浮现于她的心间,连她难以波动的心,也霍然变得沉重起来。 现在她好像又陷入了这种又乱又繁的思绪之内,这思绪似剪不断,理还乱,她的心情一时间像变得更沉重。 女人心,海底针,没有人能看出她此时在想些什么,连善于看穿别人心思的希恩也不能。 他这阵子已完成他幽灵般诡秘、奇异的搜索。 一夜没睡,开始感到疲惫的他,此刻正大大咧咧,舒舒服服地靠坐在一张软椅里,静静地看着她思考。 她思考时的样子,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惊人的美态——智慧的美态,这种美态对于希恩来说,特别的吸引,特别的赏心悦目。 他不希望打破此刻的安静,更不愿打破这一份难得的美态。 他就这样静静地,一闪不闪地看着。 他的人在坐着,他的眼睛在看着,他的心在欣赏着,可他的精神力却绷得紧紧的。 他的精神力在分析着什么,抑或是在等待着什么。 蓦地,他的精神力一松,只听梅花嬷嬷悠悠地问道:“你找到了?” 美态转瞬消失在眼前,却永远留存在心中,在希恩的深心中。 梅花嬷嬷显然已中断了她紊乱的思索,美丽的双眸正迎着他欣赏的目光,看到他的脸上。 希恩无声地点了点头,他好像仍不忍打破这份留存在心中,隐隐带着温馨的安静。 梅花嬷嬷目光忽地一柔,轻轻地道:“臭小鬼,既然找到了,还不快走?” 希恩依然安安稳稳地坐在软椅里,压根连一点要起来的意思也没有,更别说要离开了。 只见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梅花嬷嬷,愕然道:“走?为什么要走?” 这时最该惊讶的,其实本应是梅花嬷嬷,而不是他,但他却像理所当然一般,竟露出一副如此讶然的样子。 梅花嬷嬷脸上的表情霍然一呆,呆呆地看着他。 她发觉她自己,好像开始不能理解他这个人了,或许她从来就没有试过真真正正去了解过他这个人。 就在此时,她又听到希恩淡然的话语,“我们不走。” 梅花嬷嬷瞬间回过神来,妍丽的双眸一闪不闪地瞪着他,道:“不走?!” 她本是清冷淡然的嗓音,突然变得高了起来,道:“为什么不走?” 希恩脸上的表情忽然沉了下来,沉声道:“我们要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梅花嬷嬷细细地咀嚼着希恩的话,美眸里忽然有了光。 她眸光不住盈盈闪动,深深注视着希恩,缓缓道:“等谁?” 希恩脸上暖日融雪般露出一丝笑意,他的表情虽然是笑,但这笑看起来却带着一股冷意,雪一般的冷意。 他一字一字,低沉有力地道:“等芬黛王妃。” 梅花嬷嬷的声音变得更高,她难以置信地娇呼道:“你疯了?!” 她本不是个容易激动的人,但这一次,她实在太过惊讶,以致她的心绪难免激动了起来。 她美眸一扫,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心思电转间,玉唇轻吐,已忍不住呐呐地道:“难怪……难怪……” 美眸再转,重又转到希恩脸上,梅花嬷嬷冷冷看着他如水般深沉的脸色,清冷的嗓音條地变得更冷,道:“你要寻死的话,我恕不奉陪。” 她美丽的眸光变得冷若冰霜,冷冷地直射进希恩的眼内,一字一字接着道:“以她在皇宫中的身份、地位,得罪了她只有死路一条。” 希恩只觉她的话,犹如一股带着寒意的冷风,直直地扑面而来,他的脸好像被这股冷风吹冷了。 他冷着眉,冷着眼,冷着脸,他的声音也忽然变得冷了起来,寒声道:“该死的是她!” 梅花嬷嬷冰冷的眸光一凝,寒意稍减,惊意却大增,她目带惊色地看着希恩,诧异道:“她为什么该死?” 希恩眼神更冷,声音变得更寒,“她有罪。” 希恩冰冷的目光在凝结,一字字铿锵有力地道:“死罪!”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王妃之秘 梅花嬷嬷听得这令人遍体生寒的话语,竟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她万分讶然地看向希恩,道:“死罪?” 希恩重重地点了点头,冷声道:“不能饶恕的死罪。” 梅花嬷嬷不由得重新细细审视了他一番,这个臭小鬼,总能不断为她制造各种惊讶,令她的心一刻也静不下来。 她深深地看了希恩一眼,清冽的嗓音已回复淡然,淡淡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希恩脸容解冻,微笑着伸手指了指她,道:“靠你。” 不让她有截断的机会,手指快速挪开,指向自己的脑袋,胸有成竹地道:“还有靠它。” 梅花嬷嬷眼神古怪地看了他几眼,道:“为什么要靠我?” 希恩眨了眨眼,笑道:“因为臭小鬼不会斗气,也不会魔法,万一打起来,当然要你出手。” 梅花嬷嬷眸光闪动,轻轻道:“打起来?跟守卫?” 希恩摇了摇头,道:“不。” 希恩紧锁着她的眼睛,缓缓道:“跟芬黛王妃。” 梅花嬷嬷眼神一凝,内里隐隐透出一丝奇特之色,道:“芬黛王妃?为什么会是她?” 希恩叹息一声,道:“因为她要跟我们打。” 梅花嬷嬷不解地看向他,道:“嗯?” 希恩再长叹一口气,道:“狗逼急,也会跳墙,何况是人!” 他凝注着她的眼睛,道:“她不但是人,而且是个很厉害的高手,臭小鬼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旋又脸泛微笑,一丝饶有深意的微笑,道:“臭小鬼的姐姐,可是高手中的高手,自然手到拿来。” 说完,希恩向着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梅花嬷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后,眸光忽又一闪,轻笑着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跟她打?” 她扑闪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笑得比狐狸还要狡黠,道:“我难道不会躲起来吗?” 希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咯咯娇笑的俏模样,一时之间,似乎已愣得说不出话来。 希恩的眼睛忽地一缩,嘴角已牵出一丝笑意,道:“你来不及了。” “为什……” “么”字还没出口,梅花嬷嬷的身影已鬼魅般动了起来,她的动作既快得出奇,又优雅得叫人惊叹。 这两种本应极为矛盾的事情,放在她身上,竟奇迹般融合为一体,连丝瑕疵也见不着。 一眨眼间,梅花嬷嬷已躲在希恩软椅边的落地衣柜后面,那股充盈屋内的凛冽梅香,也在转瞬间芳踪渺渺。 房门这才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人影伴着一阵香风,也如融入黑暗的幽灵一般,极快地闪了进来。 这时梅花嬷嬷带着警告意味的眸光,从一个正面难以看到的视角,悄悄地投到希恩脸上。 希恩惟有苦笑着叹了口气,不再去看她。 房门又再静静地合上,那女子缓缓地转过身来。 娇躯刚转过来,已忍不住轻轻一震,她眼神一缩,看向希恩所在的软椅。 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正气定神闲,四平八稳地安坐其上,霍然见着她这个主人,竟连一丝惊慌震颤之意也没有。 她心中虽惊,但已冷冷地问出声来,“你是谁?” “是我。”希恩冷漠、低沉、嘶哑的嗓音,透过不知何时遮住脸面的斗篷徐徐传出。 那女子明显松了口气,声音忽然变得妩媚起来,道:“原来是先生大驾光临,请恕奴家不能相迎。” 希恩嘿嘿干笑一声,道:“无妨,以王妃你的身份,不必跟我客气。” 躲在柜后的梅花嬷嬷,此时当真是听得一头冒水,美丽的眼睛不由得狠狠刮了希恩,这个事事出人意表的臭小鬼一眼。 她的芳心刚刚竟不禁为他担忧了起来。 谁知他现在看起来,非但没有一点危险,还似乎神气得紧,她紧张的心暗暗一松之余,又忍不住生出一丝气恼。 希恩虽感觉到梅花嬷嬷犀利的眼神,但一点也不敢稍微移开眼睛,因为他要将全副心神都集中起来,集中到与眼前这个歹毒的王妃的争斗当中。 忽又听芬黛王妃格格轻笑一声,腻声道:“先生这么晚来找奴家,难道……” 说着,她莲步轻移,像她身上的香风一样,又轻又曼妙地往希恩这边走了过来。 梅花嬷嬷听得大不对头,心内暗呸一声,“不要脸的女人。” 放浪的女子,她也见过不少,但像芬黛王妃,身份这么高贵的女人,却如此放浪,如此不矜,如此**,在她悠长的生命当中,委实从未见识过。 梅花嬷嬷听得出芬黛王妃温声软语的内含之意,希恩自然也听得出,但他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一样。 他的脸上漠无表情,甚至连眼角都没动一下,他眼里的神彩很深邃,很奇特,让人难以捉摸之极。 “王妃你好得很的手段。”希恩眼光一转,注视着芬黛王妃,缓缓叹息了一声,道,“连我也佩服得很。” 芬黛王妃又轻又美的步调,突然间顿住了,她原本滴得出水的眼神,也微微一变,道:“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家不懂。” 希恩眼神慢慢转冷,淡淡地道:“无论你懂不懂,我都会慢慢说给你知道的。” 芬黛王妃娇媚的眸光也冷了下来,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希恩,沉声道:“这么说来,先生今晚不是来跟奴家亲近亲近,而是想跟奴家好好谈一下条件?” 希恩眼神一缓,又叹息一声,悠悠道:“我没有条件,但我却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他?”芬黛王妃玉唇微张,轻轻低喃道。 她眸光條地一亮,闪动着莫以名之的光,脸上似喜动颜色,道:“他说了什么条件?” “在说条件之前,我们先来说一个的秘密。”希恩嘴边忽然挂上一丝难以察觉的神秘微笑,道。 “秘密?”芬黛王妃喃喃细语了一声,明亮的媚眼條地看向希恩,娇笑连连道:“奴家也很喜欢听秘密哩,不知道这是谁的秘密?” 希恩嘴边仍挂着那丝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奇特微笑,伸手往前一指,指着芬黛王妃,缓缓说道:“王妃你的秘密。” 银铃般悦耳的娇笑声霍地顿住,芬黛王妃柔美诱人的笑容也似僵在脸上,她眼神一怔,怔怔地看着希恩,错愕万分地道:“我的秘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永守秘密 希恩轻轻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王妃你的秘密。” 旋又叹了口气,接着道:“每个人都有秘密,王妃你自然也不例外。” 每个人都有秘密,而且每个人都喜欢偷听别人的秘密,尤其是女人,就连梅花嬷嬷这样出尘的美女也不能免俗,她的玉耳已竖起,她的精神已集中。 芬黛王妃咬了咬俏丽的红唇,低声道:“我有什么秘密?” “这是个很长、很曲折的秘密。”希恩歪着头想了想,道:“我该从哪里说起呢?” 芬黛王妃脸色微变,眼神一凝,凝视着希恩,却没有开口说话,她似乎也想听听希恩能够说出些什么秘密——关于她的秘密。 希恩沉思了好一会,才慢慢说道:“那就先从国王陛下的寝宫说起吧。” 芬黛王妃那双烟波迷蒙的眼瞳,似是微微往内一缩。 “你在陛下的寝宫,一共下了两种毒,一种是固定在熏香炉里的毒,一种是你每天都端去的汤。”希恩深沉的眼光,忽地投向芬黛王妃,道:“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芬黛王妃玉唇轻咬,道:“对。” 梅花嬷嬷在柜后听得眉头大皱,她实在想不到眼前娇娇弱弱、温婉柔媚的绝色人儿,竟有一副如此恶毒的蛇蝎心肠。 希恩微微一笑,道:“当然你的手段巧妙得很,你的毒是粘在汤匙上,而不是直接放入汤里。” 他笑容一敛,续道:“而且你也小心得很,你不得不小心,因为你知道陛下是个不弱的武者,所以每一种毒单独出现的时候,都不能让它显出毒性。” “否则……”他语气一冷,缓缓道:“一旦让他知道,你就非死不可。” 芬黛王妃本应极为好看的眉头,已深深蹙起,沉声道:“先生你还知道点什么?” 希恩冷冷地笑了笑,道:“我还知道你在正殿投了毒。” 芬黛王妃眼中蒙着的迷雾條地散去,美丽瞳孔正在收缩,里面像藏着一根针,如针尖一样的目光,已悄然射到希恩身上。 希恩好像一点也没有感到,她犀利锋锐的眼芒,自顾自地接着道:“不得不说,你的心思,的确巧妙得连我也忍不住佩服你起来。” 他悠悠叹息一声,注视着她精致至极的玉容,道:“你居然想得出,将毒藏到花蕊里面去的法子。” 他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很快的接下去道:“毒藏在花蕊里,毒药散发出来的味道,自然会跟花香混杂起来。” “这股味道本来就跟花香很相似,两者混合起来之后,那就更闻不出来了。”说完,希恩又禁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芬黛王妃也叹息一声,道:“可惜还是让先生你闻出来了。” 希恩嘴角一牵,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要想骗过它,那可不容易,何况……” 芬黛王妃眸光凝固,默默地看着希恩的鼻子,她似乎恨上了这个灵敏至极的鼻子,道:“何况什么?” 希恩嘴边的笑意更见深邃难测,道:“何况你还有一个破绽。” 芬黛王妃的眼光,重又转到希恩的眼睛上,以不波不澜的语气道:“哦,什么破绽?” 希恩似乎对她突然而来的平静,一点也不觉惊讶,因为这就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他缓缓地道:“毒味为什么会和花香相似呢?” 没有人回答。 梅花嬷嬷好像想到了答案,可她有口难言,此时委实不是适合她开口说话的时候,所以她只好保持缄默。 芬黛王妃自然是知道答案的,但她却好像一点也不想亲口说出来,她只是用一双柔媚的眼睛,细细地看着希恩,仿佛要将希恩稳然安坐的身形,刻到脑子里去。 希恩似是早就料得这个情况,丝毫不以为意,他自问自答地道:“因为花蕊里面的蜜汁,本来就是那毒的药引,所以这毒才会有像鲜花一样的香味。” 芬黛王妃深深地看了希恩好几眼,才缓缓地道:“奴家还是小看先生你了,你比奴家想象中高明得多。” 面对对手的赞扬,希恩仅是微微一笑,他接着又道:“是我小看王妃你才对,我真的想不到你敢去大殿放毒。” “连你也想不到,其他人就更想不到了。”芬黛王妃美妙的红唇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一字一字道。 希恩轻轻一叹,道:“正殿除了皇后之外,其他妃嫔都是不许入内,违者严惩不贷。” “我实在很好奇,你究竟是怎样骗过守卫潜进去的?”希恩边看着她,边摩挲着下巴,道。 “原来先生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芬黛王妃咯咯娇笑道。 在这个特别的时刻,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而且还笑得很从容,连希恩也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芬黛王妃忽又幽幽一叹,道:“连这么复杂的事情,先生都能想得明白,为何如此简单的事情,先生反倒会不明白呢?” “简单?”这下轮到希恩莫名其妙起来,他已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当即问出声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么简单的道理,先生难道还不懂吗?”芬黛王妃眸中突然现出奇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希恩的脸,道。 希恩深深吸了一气,沉默了好一会,才有力地道:“我懂。” “所以才有不知死活的侍卫或者侍女,肯帮你做手脚。”说完,希恩又不免再长长叹了口气。 “是侍女。”芬黛王妃秀首微垂,掩饰着美目中变得更盛的眸采,轻声更正道。 希恩奇怪地看了芬黛王妃几眼,道:“连侍女都知道的秘密,就再也不是秘密了,她们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芬黛王妃眼帘一抬,不再掩饰眼中越来越亮的奇光,语气中带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诡秘意味,幽幽道:“但我相信她会永远为我保守秘密的。” “你杀了她?!”希恩目光一凝,冷冷地看着她,声寒若冰道。 芬黛王妃轻点玉首,唇角忽然牵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道:“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帮人永远保守秘密。” 她眸珠一转,凝注着希恩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奴家相信先生,也会永远为奴家保守所有秘密的。” 希恩瞳孔不着痕迹地一缩,双目闪也不闪地注视着她,缓缓问道:“你不怕我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枉作聪明 梅花嬷嬷越听,越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她好像已听出了点什么,她已隐隐察觉到两人之间,不见硝烟的火药味。 一丝神秘莫测的涓涓细流,不着痕迹地缠绕上指间,她已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她嘴里虽说得调皮,甚至她的行动也不见丝毫上心,就像无动于衷一样,但她的芳心深处,在面对着他的时候,却难免要变得软起来。 芬黛王妃丝毫不让地回视着希恩,从容轻笑一声,淡淡道:“现在,奴家不怕了。” “现在?”希恩听得眉头一皱,他似乎隐隐已察觉到不妥,可偏偏却说不出不妥在哪里。 芬黛王妃俏脸上的笑意,忽地变得更为诡异,她轻轻一叹,道:“奴家本该看出来的,只是直到现在,奴家才总算看了出来。” 希恩的眉头,不由得皱的更深,他没有开口,一双锐利的眼睛,更是丝毫没有从她脸上移开,他相信她会自己说下去的。 一个人说到自己的得意之处,他就免不了要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他一定要说得尽兴,才肯把自己的嘴巴老实闭上。 芬黛王妃果然继续往下说道:“连奴家自己也想不明白,当时怎么会给你这么容易就骗了过去呢。” 她此时说话的语气、神态、模样,哪里像是即将狠下辣手,杀人夺命的的阴毒角色,一眼看上去,还会叫人误以为,那是一个跟情郎打情骂俏的俏佳人。 她娇柔纤弱的美丽外表。实在是一层极易获得别人好感、怜惜的最佳伪装,也实在太容易骗过大多数的人。 她的语气條地转冷。美眸瞪着希恩,道:“你不该来找奴家。更不该来这个房间。” 希恩剑眉深锁,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缓缓道:“为什么?” “先生,奴家暂时还是这样叫你吧”说着,芬黛王妃又咯咯娇笑了一下,道,“这样奴家会说得习惯些、舒服些。” 她的眸光突又转到希恩的鼻子上,细细地看了几眼后,道:“先生的鼻子这么灵。难道还闻不出这房间里面有点什么吗?” “我早就闻出来了。”希恩一字一字答道。 芬黛王妃玉脸绽出一丝曼妙的浅笑,道:“这样你还想不明白吗?” “哎——”希恩眼帘微垂,沉思了一会后,忽地长长叹息了一声,悠悠叹道:“我现在才想明白了。” “王妃果然好手段。”希恩剑眉一扬,双眼瞪着芬黛王妃,冷冷地道。 他嘴边忽又露出一丝奇特的笑意,慢慢地道:“你既然知道我闻得出来,难道还会认为我怕你的毒?” “你不怕。”芬黛王妃脸上的浅笑。仍是那样的从容自如。 “哦?”希恩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道。 “奴家刚才说过,奴家早该看出来的。”芬黛王妃迷人的娇俏笑容,仿佛隐隐多了一丝嘲弄、轻蔑的意味。“你根本就不会斗气。” 希恩的瞳孔不禁又再一缩。 “而且——”芬黛王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接着道:“你也不会魔法。” 芬黛王妃美艳的笑容上,那丝嘲弄、轻蔑之意更浓。道:“不知道奴家说得对吗?” “你说得对极了。”希恩脸上漠无表情,声沉若水地道。 梅花嬷嬷听着希恩这番充满萧索之味的话。看着他忽显孤独、落寞的侧面轮廓,芳心中不禁掠过一种复杂难言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这个倔强而孤独,聪明偏又乖张的少年,似乎已激起她潜藏心底已久的母性。 她美眸已悄然露出了怜悯、同情之色,但她却低垂着头,不让希恩有看到她目光的机会。 也不知她是怕希恩知道她关心、痛惜他的私密心思,抑或是她比别人更懂得、了解希恩——他并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与同情。 芬黛王妃轻柔的话语,又再飘飘传来,“所以先生在那时候,才要借精制火枪来挟制奴家。” 她的话说得虽像春风般轻柔,但内里却仿佛夹杂着,冬雨般刺入骨髓的寒意。 她看着希恩,幽幽轻叹一声,道:“只可惜,先生你现在并没有拿着精制火枪。” 说完,她俏脸上又绽出个嫣然的笑容,就那么笑看着希恩,好像在笑他不自量力,妄作聪明。 她好像再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她本应娇美、妩媚的笑容,此刻看起来,竟是那样的刺眼。 希恩长叹了口气,道:“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芬黛王妃脸上的笑意更形刺眼。 她好像在嘲笑他故意拖延时间,可她心中反而一点也不介怀。 此刻她已生出了一股意趣,就如猫吃老鼠之前,一定要好好戏耍它一番的意趣。 她不想他这么快死,她要好好折磨他,好好戏谑他,以出之前因他的坑蒙瞒骗,而不小心咽下的诸般恶气。 她戏谑地看着他,娇声轻笑道:“你刚刚不是说想明白了吗?” 希恩好像没有看到她几近蔑视的眼光,自顾自地叹息一声,道:“我原本以为我是想明白了,可我还是想错了。” “你以为奴家只会用毒吗?”芬黛王妃轻轻一笑,接着道:“这样你也未免太小看奴家了。” 芬黛王妃看了看他舒服地搭在软椅边把上的手,玉容上的笑意更浓,更不屑,道:“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你的手还没摸到你的火枪,就可能给我拧断了。” “我相信。”希恩盯着她柔媚中仿佛带着刺的双眼,一字一字道。 希恩目光闪动,淡淡地道:“但这不能解释,你为什么可以一下子看穿我的实力。” 芬黛王妃唇边的笑意,忽然间变得很奇特,她媚眸一转,环目扫了整个房间一眼。 她的目光看似在扫视着房内的物件,但却仿佛在看着房间的虚空之处,那里好像有种其他人难以察觉的东西在缓慢流动。 她美目一闪,重新看到希恩的脸上,玉容上似有得意之色,道:“因为这房间里的特制毒药,可以和奴家的斗气融为一体。” 闻言,希恩和梅花嬷嬷的眼瞳,都同时霍然一缩。 梅花嬷嬷的眼里像突然多了点芒采——冷芒,像雪,似冰。 她的眸神瞬间冰冷了下来,仿佛再也不含一丝人类的感情。 她视线受阻,虽然看不到芬黛王妃的容貌,但芬黛王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已被她牢牢记在心里。 这个人,休想可以逃离她的手中,有些事,她不得不好好地问一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猫戏老鼠 这个时候,希恩仍稳如磐石般安坐在软椅上。 不单脸上看不出表情,而且身上也连丝毫震颤都没有出现,可他已能感觉到,他的手心渗出了粒粒冷汗。 他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藏身柜后的梅花嬷嬷。 在这间房子中,在这个特殊的环境内,芬黛王妃的实力,恐怕已超乎他的预料,变得无法估量起来。 一脚踏入这个房间,无异于在悬崖边上一脚悬空。 他现在整个人都处在这个房间内,那岂不是说,他已两脚踏空,底下正是万丈深渊。 他眼前似乎就剩下死路一条。 但他此刻已然放下了自己的生死,他唯一关心的,就是梅花嬷嬷能不能逃离此处。 在这个充盈毒味的房间,芬黛王妃的触感像被无限放大,梅花嬷嬷的形迹,只怕早已暴露在她无所不至的触感之内。 她是否早就察觉,只是可能出于猫耍老鼠的原因,才一直没有点破? 她似乎是要将他们慢慢玩死。 梅花嬷嬷毕竟是他带来的,他委实有义务将她带出去。 眼下尽管他没有能力将带她出去,可为她创造一丝逃生的机会,也正是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何况在他心底深处,绝不希望她受到一点伤害,她好像就如他的话一样,已成了他的至亲之人。 舍生取义,亦正是人类天性中最善良、最伟大的一面。 他想再多看梅花嬷嬷一眼,仅仅只是一眼。 但这一眼在这种时刻。仿佛已成了一种奢望,时间已不容他这么做。 他忽地叹了口气。似有感触地道:“难怪你可以看得出来。” 他嘴里说着话,头一点一点往左移。眼睛转向梅花嬷嬷所在的方向,不动声色地闪了一眼。 他相信以梅花嬷嬷敏锐的视力,一定可以将这个眼神看清。 话刚说完,他的右手突然快速往里一探,探向自己的怀里,同时大喝一声,叫道:“快走!” 猫戏老鼠的玩乐尚未结束,芬黛王妃自然舍不得先将“老鼠”杀死,更何况这只“老鼠”。连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她心里有足够的把握,能叫这只讨厌的“老鼠”被玩死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她的心里也实在有太多的怨气、痛苦,她实在需要好好发泄一下,这只“老鼠”来得也真是时候,她更不想一下子就将他杀死了。 她打算实践刚才所说的话,因为她想听听他痛苦的呻吟,看看他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的丑恶面容。 她甚至想剖开他的心,看看他的心会不会因为自己疯狂的折磨。而变得仇恨、憎恶自己。 她是不是也想别人,变得跟她一样,心里充满憎恨、痛苦、仇怨? 她在折磨人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有个人。在一直折磨着她? 可希恩的手,也没如芬黛王妃所说的那样,被她活生生地拧断。 芬黛王妃玉唇轻张。已不禁发出惊呼。 希恩也在同时发出惊呼。 惊呼声中,希恩连人带椅腾云驾雾般。被一股神秘的牵引之力带到一边。 幽幽的、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熟悉清香,忽又萦绕鼻端。希恩不由得全身一震,心头一片激动。 梅花嬷嬷当然能看到他打的眼色,可她却似没有看懂一样,身影一闪,纤纤玉手以难以想象的高速拍出。 “啪”——清脆悦耳的一声鸣响,转瞬传入屋内三人耳内。 梅花嬷嬷往后微微斜退了两小步,已退到希恩的软椅前,而芬黛王妃只是娇躯轻轻一晃。 两人此刻的实力,孰高孰低,似乎已一目了然。 希恩心神颤动之际,不禁长长吁出了一口气。 但随即他就苦涩地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走呢?”这句话,希恩并未问出来,因为他已不必再问。 梅花嬷嬷用她的行动,无声却有声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一双美瞳此刻亮如天星,全身正散发着一种超凡凌尘,凛然不可侵的冷冽寒意。 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骤然降了下来。 她身上那一身又平凡,又庸俗的侍女衣装,这时看起来,竟好像突然变成了一袭洁白纯净、不染微尘的飘飘长裙。 希恩仿佛看到了一朵梅花,一朵在霜雪纷飞、白雪遍地的孤峰绝壁上,凌寒独自开的白梅。 白得是那样的耀目,那样的震撼,那样的动魄。 她的气质看起来,更见凌尘脱俗了。 她似是已不再婷婷傲立在这个房间内,而是融入了一个飞雪连天、冰封万里的神奇国度里面。 这个房间的一切,好像都与她隔绝开来,再也不能影响她丝毫。 她的人虽仍身处房内,但她的意念,却已冲破了这个牢笼似的房间。 梅花嬷嬷身上焕发出来的气息很冷,但希恩的心中,却连一丝寒意也似感觉不到。 他的心忽然变得很柔软,她迎面而来的冷寒气息,在他的感觉中,竟变得轻如春风,柔如春水,暖如春日。 他已忍不住朝着她既温柔,又关切地说出声来,“小心她的毒。” 梅花嬷嬷闻言,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可她的嘴边却洒然逸出了一丝似有似无,而又神秘莫测的笑意。 希恩看着她嘴边的笑意,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他的心中突然再无丝毫惊慌、恐惧,他知道她一定有办法应付当前的困境。 芬黛王妃妍媚的双目溢满了惊骇、难信之色,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切均在她掌握、主宰之中的房间,竟毫无先兆般钻出个女人来。 而且这个女人的气质,是如此的独特,如此的出尘,如此的凛冽,她看着这个女人的时候,竟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挫败感,她甚至有些不敢去直视这个女人。 这种带着妒忌的挫败感,忽然演变为一股恨意。 她恨这个女人,但她似乎更恨自己。 那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有如一阵接一阵的刺骨冷风,像无数尖锥一样,不住侵刮着她娇嫩的肌肤。 冷冽的气息侵袭到她的身上,却像一把刀直插入她的心脏,寒意顺着这把刀,流进了她的心田,她的心田瞬间被这股寒意充塞。 她似乎已忍受不住心里的寒意,竟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瑟瑟发抖的柔弱娇躯,看起来更惹人怜爱了。 在梅花嬷嬷面前,这只刚亮出凶残爪子的恶猫,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娇娇弱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紫毒梅香(上) “你是谁?”芬黛王妃努力地抬起螓首,让娇美的眼眸直视着梅花嬷嬷,沉声道。 她好像在强逼着自己去直视那女人,因为她生怕自己会摄于那女人的气势,在那女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你不需要知道。”清冷素雅的嗓音,从梅花嬷嬷的檀口淡淡传出。 她的话,也如她冷冽的气息,像刀一样插进芬黛王妃的心。 芬黛王妃瞬也不瞬地瞪着她,连手也不禁微微抖了起来,身子抖动的幅度,似乎变得更大了。 她娇媚的俏脸上,忽然之间好像平添了一份神秘的妖艳,而这个极尽奢华的房间,也好像隐隐多了一抹紫意——近乎妖艳的紫意。 梅花嬷嬷冷冷地看着她,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神秘笑意,仿佛变得更为奇诡莫测,深邃难明。 芬黛王妃看着她平平无奇的脸,看着她脸上难以察觉的冷笑,她忽然觉得这丝冷淡的笑容,好像在无声嘲笑着她。 她的心好像一直有条绳子,这条绳子眼下正在索紧,她的心在这条绳子有力的绞索之下,又再扭曲,又再捏紧。 她玉颊上的妖媚之色更浓,房里那抹似隐似现的妖艳紫意,转眼已变得有若实质。 梅花嬷嬷玉容静如止水,看不出丝毫波动,但她眸光灼灼的眼瞳里,已隐隐露出一丝发自心底的痛恨、憎恶之色。 她一双明眸忽地射出霜雪般的冷意,凝视着芬黛王妃,以更为冷淡的嗓音道:“告诉我。是谁令你的斗气变成现在这样的!” 芬黛王妃染上丝丝紫意的瞳孔,在剧烈地收缩。 梅花嬷嬷的话。仿佛带着种遥远而深邃的神秘意味,像浪涛一样。瞬间淹没了她的心。 她的心在條忽之间,竟多了一种惊惧与震骇。 她潜藏在心底深处的某个秘密,仿佛正被人一点一点地揭开。 她脸色微见苍白,娇媚的声线已在不知不觉间带上颤音,“你究竟是谁?” 听到梅花嬷嬷的问话,希恩的眼睛有了智慧的辉采,他好像一下子想明白了某件事情。 他目光不住闪动,正默默地观察起房内渐渐转浓的紫意来。 这紫意轻若飘絮,像气体般浮于室内的半空。但细看上去,又有些像液体,予人一种涓涓紫流在缓缓流动的奇异感觉。 一丝一缕的香气,不住从流动着的紫意散发出来,早已弥漫整个房间,馥郁迷人的浪漫香气越来越浓了。 希恩眼前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些奇异的幻象。 纷繁错乱,扰人心绪,希恩的眼也似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紫意。 一道纯净冰洁的清流,从脑中潺潺流过。希恩满腔不受约束、杂乱繁琐的思绪蓦地一空,精神一震间,灵台已恢复清明。 回复清醒的希恩,只觉喉咙又干又苦。像极缺水已久的人。 他不用开口,便知自己的声音,此刻定是嘶哑之至。 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希恩连忙咬碎藏在嘴里,以备万一的解毒药。他眼里的紫意在缓缓消散,但一丝跃动的神采。却似要透眼而出。 他好像猜到这究竟是什么香气,他屏气凝息之际,嘴边已悄悄露出一丝奇特的笑意。 梅花嬷嬷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芬黛王妃。 她的眸光像又冰又冷,又冻又寒的利针,在刺痛芬黛王妃的心时,也为芬黛王妃带来了更深的恐惧与惊惶。 芬黛王妃好像承受不住来自心底的寒意,她本应红润的嘴唇,这时已咬得发白,可连她紧咬的贝齿,也不能止住玉唇的颤抖。 她此时好像已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是谁。”梅花嬷嬷眸光闪动,凝注着芬黛王妃,冷冽淡雅的嗓音忽然多了一种厌恶的味道,“只要闻到这种讨厌的气味,我就可以知道了。” 芬黛王妃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神秘的女人,似乎已惊惧得难以开口。 梅花嬷嬷像是看不到她脸上的惶恐,语意中的厌恶之意更深,道:“遇到你,可能是她的幸运,但越到她,绝对是你的不幸。” 芬黛王妃仿佛被这句话惊住了,呆呆地看着她,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句像感叹,又像隐含深意的话,别说芬黛王妃,就是连聪明机智的希恩,也听得一头雾水,糊里糊涂。 梅花嬷嬷看着芬黛王妃的眸光,似是多了一分同情之色,她轻叹一声,道:“你快死了。” 希恩闻言一惊,惊讶万分地看向语出惊人的梅花嬷嬷,他实在料不到,梅花嬷嬷怎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芬黛王妃更是娇躯剧震,玉容越见苍白,苍白得有点瘆人,她的玉唇已被她咬得全无血色。 她一瞬不瞬地瞪视着梅花嬷嬷,原本美丽的眼睛,此刻看起来,竟充满了惊愕与惶恐。 也不知是梅花嬷嬷的话惊醒了她,抑或是玉唇上的刺痛,令她暂时清醒过来,贝齿松开,嘴唇哆嗦着道:“你……你……你……” 她话语里的颤音,听起来更显浓重了。 “那本不是你该修炼的功法。”梅花嬷嬷深深的凝注着芬黛王妃,一字一字寒声道,“你不是我们的人,却修炼了属于我们的功法……” 梅花嬷嬷的弦外之音,似乎已很清楚。 “我们!我们!”希恩在心里,逐字逐字地将这个词缓缓说了两遍。 这已是梅花嬷嬷第二次提到这个“我们”了。 第一次提到这个“我们”,就是那句——“因为看到我们真正样子的人都要死。” 希恩朝梅花嬷嬷看去,心内长长叹了口气,“你们究竟又是什么人呢?” 这是个希恩不能回答的问题,而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希恩却不忍也不愿去问她。 忽又听到梅花嬷嬷带着厌恶的语调道:“而且她为了能让你这样的外人,速成这种功法,难免要使上点手段。” 芬黛王妃好像回想起了什么,眼中的震惊、骇然之意更盛几分,她本就弱质纤纤、娇娇柔柔的躯体,这时竟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梅花嬷嬷清冷的嗓音中,又有了一丝怜悯之意,她看着芬黛王妃,缓缓道:“这种手段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冷冽的眸神,似乎稍稍缓和了下来,内里隐隐闪过一丝伤感的神色,凝视着芬黛王妃,一字一字道:“这代价就是你的生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紫毒梅香(下) 芬黛王妃忽然有点神经质地笑了起来,起初只是咯咯的低声娇笑,转眼间,笑声越来越大,到得最后,甚至已有一丝疯狂之意。 希恩与梅花嬷嬷静静地看着她肆无忌惮大笑,静静地听着她带着痴癫味道的狂笑声。 “咳咳……”她已笑得有点呛起来。 “呕……”她好像被自己呛到,好像已忍不住要干呕。 希恩本是淡淡的目光,当投到她身上时,也不禁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之色。 这是带着泪的笑,也是带着血的笑。 这种笑再也不能算是一种笑,它甚至比哭,还要叫人感到伤感、难过、痛苦。 希恩的心忽然掠过一阵难言的伤感与悲哀。 芬黛王妃的眼睛已被呛出了晶莹的泪珠,但她仍在笑,痴狂地笑,她的笑声中,已隐隐有种声嘶力竭的味道。 她抚着胸口喘息了几声,瞪向梅花嬷嬷,艰难地嗫嚅道:“你……你……你在说笑,哈哈……哈哈……”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眼泪又一下子,从她似乎带着笑的眼睛流了下来。 笑着笑着,她突又呛了起来,急剧地咳嗽几声,瞬也不瞬地瞪着梅花嬷嬷,嘶叫道:“你……你在说笑,对不对……对不对?!” 她看起来像在问梅花嬷嬷,但又有谁能说,她不是在问着自己。 她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就如杜鹃啼血,竟说不出的凄凉、悲哀。 梅花嬷嬷无声地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她美眸中那丝伤感之色。却好像变得更深了。 她眸光一转,抬头瞧向屋内的紫意。眸神却似凝视着某遥远的所在,浓浓的厌恶之色,又再流溢眼瞳之内。 “哈哈……你一定在说笑。”芬黛王妃的泪眼里,忽然有了一种诡异的亮光,紫光。 她急速地吸了几口气,连话也突然变得流畅、快速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没错,没错的,你一定在说笑。” “你说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芬黛王妃挂满泪珠的俏脸上,那犹带着疯狂的笑容,在渐渐收敛。 “奴家为什么要笑?芬黛王妃眼里那丝诡异的紫芒变得更亮,“奴家为什么要一直笑?” “咳咳……”她又忍不住低咳了几声。 芬黛王妃伸手往玉脸一擦,满脸的泪花随着这一擦,变戏法般消失无踪,但两条深深的泪痕,依旧倔强地残留在哭花了妆容上。 希恩心内暗叹,能够将心中入心入肺、入骨入肉的痛苦埋藏。恐怕就只有自己骗自己这法子。 芬黛王妃玉容彻底沉了下来,她先扫了希恩一眼,再看向梅花嬷嬷。 她的娇躯霍然变得绷紧,眼帘微眯。瞳内射出危险的光芒,她冷声嘶道:“你们,都该死。” 她俏脸上的两道泪痕。忽然之间,竟变成了两条带着残酷意味的紫纹。 那紫色的神秘花纹。看上去是那样的妖娆,那样的艳丽。衬着她娇媚纤柔的玉容,竟展现出一种凄艳无伦的惊人美态。 希恩的目光开始变得复杂,他已完全搞不清眼前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的性子,好像时时都会发生变化,每一种变化,都会呈现出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她”。 她的情绪,也好像时时处在一个极不稳定的状态中,每逢遭遇到变故,她的情绪都会剧烈的波动起伏,有时甚至会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她的人,就好像她俏脸上,此刻所展现出来的紫纹一样,充满了神秘、诡异的味道。 屋内的紫意,随着她脸上那两道紫纹的显现,转瞬间就变得浓如稠雾一样。 那粘稠至极的浓雾,简直稠得快要像水般滴下来。 整间屋子在眨眼之际,已彻底被这股稠雾浓浓包围。 希恩在苦笑,他不得不苦笑,他的手这时只要往软椅外一伸,包保立即就能插入到那浓浓的紫雾当中。 他不用脑子去想,也能明白粘上这种浓稠的紫雾,绝对不会是好事一桩。 梅花嬷嬷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意,在紫雾的压迫下,正不断收缩,她身上那股幽幽的、淡淡的、似有似无的素雅芬芳,也被压缩得只能在她周身缭绕。 希恩似乎已猜出,梅花嬷嬷的实力,是跟她身上的冷冽气息、幽香息息相关。 在这个充满着紫雾的房内,她的实力被彻底压制,而芬黛王妃的实力,却得到无法估量的增强。 此消彼长之下,眼下的形势,自是令人难以乐观。 希恩也只是靠着梅花嬷嬷身上,不住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所庇护,一旦她的气息被进一步压缩,希恩恐怕就要立马陷入紫雾之内。 这可怕的浓稠紫雾,连希恩敏锐的视力都透不过去,里面似有某一奇异的物质,在阻隔着他的视线。 他已几乎看不清芬黛王妃此时的样子。 他相信精神力可以穿透眼前的浓雾,看清芬黛王妃眼下的表情与举动,可他不敢这样做。 因为他已察知这紫雾的成分,他的精神力还得留着,去对抗紫雾里的香气,那是一种独特而又诡幻的花香。 它闻似浪漫、神秘的馥郁香气,内里却藏着可怕至极的剧毒,这种毒,甚至会令人变得痴狂。 因为这就是象征着爱和复仇的曼陀罗花,这就是曼陀罗花独一无二,而又诡奇迷幻的可怕花香。 曼陀罗花艳丽、妖娆,却足以致命。 此刻紫雾更浓,更稠,那稠得如油滴一般的紫雾,竟好像有向固体转化的趋势。 希恩的生存空间被进一步压缩,他现在已动也不能动,紫雾已霸道无比的将他周遭的空间无情侵占。 他的身子不能动,但他的眼睛却转向了梅花嬷嬷,他就那样神色安详宁和,身子岿然不动地坐在软椅内,默默地看着她。 他没有开口,也不愿开口,更不想开口。 她需要集中全副的心神,去应付眼前进退无路的可怕困境,身前诡异莫测的可怕敌人,他不想她因为他,而受到任何一丝惊扰。 眼下的形势,假若稍微分神,便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凶险境地。 希恩默默地看着她,默默地看着这个似是近在咫尺,却像远在雪山之巅,冰峰绝顶的神奇女子。 他的全心全意都好像已系在她的身上,他的眼里仿佛再也没有迫在眉睫的可怕紫雾,没有紫雾弥漫的诡异房间,没有勾心斗角的吃人皇宫…… 他的心忽然变得像雪一样纯白,像霜一样莹洁,像冰一样明净,他的心在净化、在飘升,在驰骋飞翔。 他的人也仿佛超离这个房间,这个皇宫,这个帝都,到达了一个白雪覆地,飘霜飞舞的银装素裹世界。 这是她的世界,她就在这个世界的冰雪之巅。 她就是那孤峰绝壁上,傲雪凌霜的一剪莹白寒梅。(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梅之气息 寒意,无穷无尽的寒意,寒意凛冽而刺骨。 这股突然而来的寒意,像扑面而至,又像从心底汹涌而出。 这是一种让人自心里冷出来的惊人寒意。 寒意就充塞在这个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的世界里。 希恩敏锐的鼻子,好像再也闻不到那浪漫、神秘的诡奇香气,他闻到的惟有那淡淡的、幽幽的、似有似无的熟悉芬芳。 芬芳冷冽而清新,淡雅而幽香,脱俗而出尘,整个冰雪世界里,都仿佛隐隐飘动着这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清香。 條然之间,希恩仿佛又看到那朵惊心动魄的瑰美白梅。 这朵摄人心魄的至美白梅,仿佛近在眼前,也仿佛早已植根在希恩心田。 飘雪成瓣,落霜似花,整个素白银装的飘雪世界,好像忽然变成了一片花海,白色的花海,梅花的海洋。 无数赏心悦目、铺天盖地的白梅,骤然看起来,竟仿佛变成一朵放大无数倍的莹白梅花。 它的瑰美动魄,已无法以笔墨来形容。 这一朵梅花绽放在希恩心间,又像绽放在房内,房内的一切都似乎已然消失,只剩下那满室暗暗浮动的清香。 清香,梅香,飘飘渺渺、若有若无的梅香,就萦绕在那道婷婷傲立的出尘身影上,就隐隐起伏于空无一物的房间内。 满屋浓稠的可怕紫雾,已不知怎的全无踪影,还有那奢华到了极致的屋内装饰与摆设。也同样消失得无痕无迹。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得到了净化与升华。 整个房间忽然之间变得空空荡荡。 空空荡荡的房间。仿佛只有梅花,梅花一样绽放的美丽人儿。被朵朵梅花包裹着的芬黛王妃。 梅花嬷嬷仍然袅袅婷立在原地,衣衫裙角连丝褶皱都觅不着,她似乎一直就没有动过。 希恩还是悠然安坐在椅上,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也好像舒服得动也不想动。 刚才短短的一瞬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为什么芬黛却已倒在地上? 她的脸上没有梅花,但她的躯体上已密密麻麻地长满了梅花。 她的身上看不见衣服,她那条华贵的长裙。仿佛也随着同样华贵的屋内装饰与摆设一起消失。 梅花就像植根在她的血肉里,在她娇嫩白滑的肌肤上美妙地绽放着。 好美的梅花,美而极度危险。 芬黛王妃怔怔地看着梅花嬷嬷,她呆滞的目光中,夹杂着浓浓的难以置信神色。 她到了这刻,似乎仍不相信她已经败了。 她简直无法相信,在这个可以主宰一切,操控一切的房间,她竟会被人击败。 而且还败得这么迅速。败得这么彻底。 希恩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梅花嬷嬷,直至此刻,他才隐隐见识到梅花嬷嬷的真正实力。 他闻着那股熟悉的幽香,身子已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好冷。冷似是从脚底一直延伸到头顶。 梅花嬷嬷身上的冷意仍未消退,她一双清澈的美眸,正冷冷地注视芬黛王妃。 檀口轻张。冷音缓吐,她寒声道:“你现在明白了吗?这就是你与我们的区别。” 芬黛王妃咬着惨白得近乎透明的玉唇。再无丝毫紫意的眼瞳,瞬也不瞬地瞪视着梅花嬷嬷。 她好像已听懂了梅花嬷嬷的话。 希恩的眼光。缓缓从梅花嬷嬷卓然俏立的娇躯上移开,重新投向芬黛王妃的脸上。 芬黛王妃俏脸上的神秘紫纹,消失得就如它来时的那样突然,那样诡奇。 她本应娇润亮泽的玉脸,此刻变得黯淡无光,一片惨白,带着病态的惨白。 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如一个缠绵病榻已久,仍未见一点起色的重病之人。 她显得很虚弱,虚弱得有点可怕。 虚弱应是将她衬托得更为弱质纤纤,楚楚可怜才对,可为什么她惨白的脸,越看越叫人感到一丝狰狞的意味? 希恩不清楚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也不太清楚刚刚电光石火的瞬息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是连精神力也无法穿透的气息,霸道而凛冽的梅之气息。 希恩的目光在闪动,他又看向了梅花嬷嬷,轻声问道:“梅花姐姐,你要怎么处置她?” 梅花嬷嬷没有回头,但她娇躯上的逼人冷意,似乎隐隐减弱了几分,她清冷的嗓音,也像有了一点温暖,道:“不是我要怎么处置她,而是你要怎么处置她。” 她缓缓转头,冷冽的眸神复归淡然,深深瞧了希恩一眼后,重又轻移秀首,漠无表情地看着芬黛王妃,冷冷地道:“我已经处置过她了。” 希恩闻言,不禁心头一震,他的眼睛不由得又看向了芬黛王妃。 梅花嬷嬷究竟对她做过了些什么? 为何她会变得如此虚弱? 希恩的好奇心虽重,可他却忍住没有问,因为那是属于“她们”的秘密。 他高大修长的身形已站起,就站在梅花嬷嬷的身边,他也不管梅花嬷嬷是否会介意,他和她一起并肩站着。 梅花嬷嬷只是不着痕迹地轻轻瞥了他一眼,就任得他在她身边站着,既没有排斥,又没有亲近,有的只是一种淡然。 可这种淡然的神色当中,却似乎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轻微笑意。 笑意不在嘴边,而在心中。 芬黛王妃却忽然笑了,这丝笑容呈现在她此刻苍白无比的娇容上,令她看上去更为凄美了。 她凄凉地笑了笑,看着梅花嬷嬷道:“没想到打败奴家的人,是你。” 岂知梅花嬷嬷却伸出玉手,轻轻指了指希恩,淡淡地道:“真正打败你的人,是他。” 希恩闻言一愣,奇怪地看向梅花嬷嬷,连他也有点想不明白,梅花嬷嬷为什么这样说。 芬黛王妃眸光悄然转到希恩脸上,忽又笑了笑,笑容中却多了种轻蔑与不屑,道:“他?!” 梅花嬷嬷容色丝毫不变,嗓音仍是淡淡的,道:“没错,就是他。” 芬黛王妃咬着苍白到了极点的玉唇,看了希恩好几眼后,又转到梅花嬷嬷身上,沉声道:“为什么?” 梅花嬷嬷唇边逸出一丝淡淡的,却带着神秘意味的微笑,道:“如果不是他,我根本就不会来……” 她没有往下说,也不必再往下说。 如果不是希恩识穿芬黛王妃的连环毒计,他就不会到这里,来寻找最后一样毒素; 如果不是希恩巧施小计,梅花嬷嬷也不会跟着他来这里; 如果梅花嬷嬷没有躲在柜后,听到他们针锋相对的对话,就不会从芬黛王妃一句走漏口风的话,而猜出她隐藏的秘密。 所有的一切,都皆因希恩而起,亦因希恩而在无形中串联起来。 希恩就是所有事情的关键。(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美人心计 芬黛王妃脸上带着不屑、轻蔑的笑,似是突然僵住了。 她眼里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一闪不闪地看着希恩,就好像希恩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一个她从未真正认识、了解的人。 希恩沉默着。 沉默了很久,他才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之中竟带着一种玄奥莫测的意味,道:“真正打败她的,不是我。” 梅花嬷嬷也料不到希恩会如此一说,秀眸射出惊奇之色,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芬黛王妃显然也没有想到,本该得意万分、喜动颜色的希恩,竟会露出如此深邃的模样,讲出如此诡秘的说话。 她的眼光也已怔住,怔怔地看着希恩。 希恩缓缓地竖起一根手指,手指笔直地向上,它似是刺穿了此间的屋顶,直指向屋外永无止尽、不可测估的幽深夜空。 他缓缓地抬起头,眼里流溢着一种莫以名之的神采,神采也似要透眼而出,射往深邃夜空的无尽深处。 他慢慢地开口,慢慢地道:“真正打败她的,不是我,而是老天。” 他的眼帘微微一低,凝注着芬黛王妃,缓缓道:“个中的机缘巧合,说出来恐怕你也不会相信。这一切其实都是在老天的安排下,默默地进行着。” 希恩的语气很低沉,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隐含着神秘、奇诡、玄奥,而又让人畏惧、颤抖的可怕力量。 天地之间,仿佛真的存在着某种秘不可测、玄之又玄的神异力量。 芬黛王妃长满梅花的躯体。莫名地颤抖起来,她好像忽然感觉到了那种无形无迹。似乎并不存在,而又无所不至的神异力量。 她没有一丝血色的玉容。一下子变得更为煞白,她的躯体不住地颤抖,颤抖着缩成一团。 她的人,她的心,仿佛正被一股无形而巨大的力量在捏紧。 梅花嬷嬷身上的冷冽气息,也莫名地收敛消退,她静静地看着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芬黛王妃,暗忖道:“这是否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怔怔出神了一阵。她又轻轻叹息一声,道:“她只是个可怜的人。” 希恩的手慢慢垂下,他的眼帘也慢慢垂了下来。 他眼内那种莫以名之的神采,已渐渐被淡淡的伤感之色所取代,他悠悠一叹,道:“但一切都已到了,该做个了结的时候了。” 芬黛王妃长满梅花的躯体,猛地剧震一下之后,竟奇迹般停止了颤抖。 她艰难地抬起头。双目透出奇异的神色,瞪视着希恩,缓缓道:“希恩卡迪伦斯,你想将我怎样?” 这话一出口。希恩和梅花嬷嬷同时一怔。 希恩实未想到,眼前又虚弱,又惊惧。又慌张的芬黛王妃,竟突然出乎料外地叫出了他的身份。 而他身旁的梅花嬷嬷。更未想过,她身边如此聪敏。如此厉害的角色,便是早已风传王国的废物少年。 梅花嬷嬷转头看向希恩,重新审视了他好一会,才轻叹一口气,悠悠道:“我想不到,原来是你。” 希恩苦笑了一下,尴尬地摸了摸头,硬着头皮迎上梅花嬷嬷灼灼闪动的眸光,嗫嚅着道:“是我。” 梅花嬷嬷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平淡的嗓音中,似乎带着丝难以察觉的深意,道:“所有人都低估了你。” 希恩勉强地笑了笑,叹息着道:“能够让人低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梅花嬷嬷再看他大有深意的一眼,便轻移秀首,不再看他。 希恩暗暗松了一口长气之际,忽听芬黛王妃冷冷地道:“希恩卡迪伦斯,希望你别忘了奴家的身份。” 希恩闻言,转头看着她。 芬黛王妃的玉容仍旧苍白得吓人,但苍白之中,此时却多了一丝病态的嫣红,像血一样的嫣红。 她的螓首微微昂起,傲做地看着希恩,语气中竟生出了高高在上的意味,冷冷地接着道:“在你做任何事之前,请好好考虑清楚。” 希恩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不住地闪动着,似乎真的被她唬住,正在好好考虑她的说话。 芬黛王妃脸上透出的嫣红更盛几分,在苍白如纸的玉容衬托下,显出了一种妖媚的艳丽。 她的神情看起来更见骄傲,她白雪般的玉唇边上,又隐隐露出一丝不屑、轻蔑之意。 梅花嬷嬷看看她,又看了看希恩,嘴边好像也逸出了一点笑意,那是带着玩味的隐晦笑意。 希恩突然蹲了下来。 此时,他的脸距离芬黛王妃昂起的螓首很近,近得几乎连对方的呼吸都可以感觉到。 芬黛王妃冷冷的眼神,條地变得娇媚起来,内里仿佛隐隐多了点诱人之色,她俏脸上的嫣红,也仿佛变得娇艳欲滴起来。 她玉唇边的笑意,悄悄柔了起来,柔得像三月的春风,又像微摇的弱柳,更似情人的脉脉波光。 她的螓首微微一垂,眼里像有水波在流动,但在水波的深处,却藏着难以发现的不屑、轻蔑、嘲笑,还有一种无法言述的骄傲。 希恩眼神一呆,他似乎已被芬黛王妃突然展现出来,含羞答答、娇怯不胜的柔媚美态迷住了。 梅花嬷嬷嘴边那丝玩味的笑意,却在这时变得清晰起来。 希恩变得呆滞的眼神里面,忽地现出了一道明亮的光彩,带着笑意的光彩,笑意令他的眼神瞬间回复清澈。 希恩眨着眼睛,笑了笑,道:“其实你不必这样。” 芬黛王妃娇媚的眼神,禁不住霍然一呆,她玉唇边的柔柔笑意,也突地冻结在玉脸之上。 她媚眼里的水波,也好像被人硬生生截断源头,忽然停止了粼粼流动。 她简直就似被人当头当面地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得好狠。 她的人又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这是激动、羞愤、恚恨的颤抖。 她本就嫣红的脸色,这时难免变得更嫣红了,比血还要嫣红。 她一双娇媚的美眸瞪得大大的,又吃惊,又愤怒,又激动地瞪视着希恩。 希恩却像没有看到她的眼神一样,他叹息一声,缓缓道:“要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将你送进监狱去。” 芬黛王妃一双瞪大的眼眸,立马猛烈地收缩起来。 “你该知道,我有足够的证据。”希恩锐利的眼神,深深地注视着她,一字一字地道。 她所有的骄傲与凭借,就像一层层不堪一击的脆弱外壳,都已被希恩逐一无情地击碎。 希恩的眼神就像利箭一样,直射进她的心底深处。 芬黛王妃身上又起了一阵不正常的颤抖,可她却忽然笑了笑,喃喃地道:“监狱。” 她螓首一抬,迎上希恩仿佛直透心底的眼神,冷声道:“但你仍是救不了国王,他的命就掌握在奴家手中。”(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章 毒失其引 希恩实未想到直至此时此刻,落得如此下场的芬黛王妃,仍不知丝毫悔改,仍一心要致王国于死地。 仇恨的力量,委实强烈得叫人惊惧、害怕。 希恩长长叹了口气,看着她道:“我只是不知道药引而已。” 芬黛王妃隐隐有点疯狂之色的眼瞳,仿佛又再一缩。 梅花嬷嬷却在此时,淡淡地道:“你不必问她。” 芬黛王妃好像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身子居然又颤抖了起来。 希恩心念一动,当即又惊又喜地扭头看向梅花嬷嬷。 梅花嬷嬷居高临下地看了芬黛王妃一眼,才轻移秀首,转向希恩,道:“药引就是她身上的毒水斗气。” 希恩闻言,心头不禁剧震起来,他实在做梦也想不到,芬黛王妃混毒的药引,竟然是她体内的斗气。 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之事。 希恩似乎已被骇住,也似乎是被难住,他艰涩地将“毒水斗气”这四个字,重重复复地说了好几遍。 “毒水斗气”,这亦是他平生从未听说的神奇斗气。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芬黛王妃身上的颤抖,竟越趋剧烈起来。 这时他又听到梅花嬷嬷淡淡的、清脆的嗓音,“毒水斗气是由水系斗气变异而来,只不过她身上的毒水斗气有点特殊。” 希恩听得一怔,不由得将目光移到梅花嬷嬷脸上。 梅花嬷嬷眼眸重又转到,正不住颤抖的芬黛王妃身上。只给他留下一个带着神秘意味的侧面轮廓,道:“她身上的确有毒水斗气的潜质。” 梅花嬷嬷明亮的眸珠中。忽又现出浓浓的厌恶之色,接着道:“只不过她身上的潜质。已经被人长期用毒,压榨得一点也不剩。” 希恩尽管听得又震惊,又讶然,可他心中忽然又生出了一个疑问。 不过还没等他问出口,便听见芬黛王妃尖声叫道:“你……你……你究竟对奴家做了什么。” 然后,他就听到梅花嬷嬷冰冷的话语,“我只是收回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芬黛王妃惊骇欲绝地瞪着梅花嬷嬷,她玉容上的嫣红在條忽之间,已尽然退去。她本就惨白的俏脸,此刻看来,难免更为惨白了。 梅花嬷嬷冷冷地看着她,缓缓道:“难道你还感觉不出来吗?” 芬黛王妃躯体剧震,她似乎听懂了梅花嬷嬷的话,眼中神采尽褪,变得黯淡一片,她此时的脸色,白得简直可以看到里面的脉络与血管。 她的身子突地又像虾一样。开始弓缩起来。 惊惧、恐慌,仿佛又悄然将她包裹。 梅花嬷嬷眸光轻移,她看着希恩,淡淡地道:“她再也使不出她的毒水斗气了。” 希恩心头悚然一惊。他深深地看了梅花嬷嬷好一阵,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要想一个人永远都使不出斗气,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一个异常残酷无情的可怕办法。 希恩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梅花嬷嬷,实在不愿再往深处去想。 毒没有了毒引。自然激发不出来。 混毒失去可以贯连所有毒素、独一无二的毒水斗气,自然也再无一丝威胁。 希恩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帮国王陛下清除体内积存的其他毒素。 这对于希恩来说,当然是手到拿来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凶险,似乎都已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希恩默默看着惊惶颤抖的芬黛王妃,她与国王之间复杂难言的情,也是到了该有个结果的时候。 这个绞缠不休的结,其实很早以前本就该解开了,只可惜,同样因为情,这个结,反而越缠越深,迟迟都解不开。 但无论什么样的结,真正到了它必须解开的时候,就一定能够解开。 希恩再次俯身,凑到她螓首边,轻轻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芬黛王妃颤抖着转过头,颤抖着看向希恩。 看了很久,她才缓缓吐了口气,她惊惧、恐慌的心情,仿佛也随着这口气,徐徐吐了出来。 她的心停止了颤抖,她的人也止住了震颤,但她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更虚弱了。 她再叹一口气,幽幽道:“奴家确实罪有应得。” 希恩感受着她微弱得似有似无的吐息,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在静静听着,等着她说下去。 她的眼神條地变得很奇特,但她的语气,却显得出乎意料的平静,道:“但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希恩居然点了点头。 他长长叹了口气,叹息着道:“我知道。” 芬黛王妃很惊讶,她满脸讶色地看着他。 希恩的语气很轻,他轻轻地说出了一个字——“死”。 这个说得很轻的字,压在人的心头,却仿佛变得有万斤之重。 这个字本身仿佛就有种莫名的沉重意味。 芬黛王妃的心,反而不再沉重,她心中那条一直抽紧她的绳子,也好像在慢慢松开。 她脸上的讶色很快消失,她苍白得吓人的玉容,忽然露出了种又安详,又平和的神色。 可希恩的语气,却因为这个字,而变得沉重起来,他沉声道:“一个人,无论他生前犯下如何罪大恶极的罪行,他的血,他的生命,都足以为他将一切洗刷干净。” 希恩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沉重,“一个人死后,不再应该背负生前的罪名。” 芬黛王妃的玉容看上去,依旧安详平和,可她的一双美眸中,却突然绽放出惊人的夺目神采。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希恩,缓缓地道:“你真懂奴家,你既然这么懂奴家,为什么还不动手?” 她的说话,听起来不波不澜,平静至极,可就在这极端平静的话语里,却隐含着一种叫人心颤的难言意味。 希恩眼中忽然也露出一种奇异的神色,他轻轻摇了摇头,道:“其实你不必死。” 梅花嬷嬷好像察觉到希恩话里的异样,可她却没有开口。 “不死?!”芬黛王妃已忍不住叫了出来。 她苍白的玉容,已露出凄然之色,她眼里的别样神采,也悄然转黯,她默默地看着希恩,不胜哀伤的道:“奴家剩下的日子已不多了,难道你还想要奴家在监狱里遭罪?” 监狱的滋味,无论对谁来说,显然都不好受。 尤其对芬黛王妃这样高贵显赫,这样享尽尊荣,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来说,只怕更是生不如死。 那当真比一刀杀了她,还要难受上千万倍。(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章 恨难掩柔 芬黛王妃看着希恩默不作声的深沉样子,玉容上的凄惶之色更浓,泫然欲泣的呜咽道:“求求你……求求你杀了奴家吧。” 说着,两行晶莹的清泪,已从雪一样白的俏脸上滑过。 希恩听了她恳切的祈求之语,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这世界之荒唐谬误,委实叫人难以测度,难以想象。 芬黛王妃居然求他杀了她。 可希恩仍是轻轻摇了摇头。 芬黛王妃绝望地看向他,她实在想不出,他原来如此铁石心肠。 希恩眼帘一抬,目光似投在远方。 他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他凝视着她,缓缓道:“其实真正懂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当希恩说到“他”的时候,刚刚说出口的话,竟突地充满了一种复杂难言的味道。 芬黛王妃神情激动的道:“他?又是他?他究竟是谁?” 梅花嬷嬷显然也对这个“他”充满了好奇,她美眸一转,已悄然转到希恩身上。 希恩静静地看着芬黛王妃,看了半响,等她情绪稍见平复,才淡淡地道:“你当然知道他不是三王子。” 芬黛王妃瞬也不瞬地瞪着他,她没有开口,但她眼眸里的神色,已明白无误地告诉了希恩——她当然知道。 希恩深深凝注着她,一字一字道:“他就是国王陛下。” 芬黛王妃闻言,整个躯体都不可遏制地剧震了一下,她先是呆住似的一愣。然后竟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她在疯狂地笑着,可她看起来。却比哭还要痛苦无数倍。 她眼里没有泪,可她的心是不是在无声地滴着泪? 她笑了很久。 她的笑声尖亢、急促、嘶哑。 希恩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她发泄般的狂笑声。 她本像银铃般悦耳的笑声,此刻听来,却似枭鸟在嘶鸣。 梅花嬷嬷也没有出言相阻,她好像已猜到了点什么,秀美的眼眸里,已透出复杂的同情之色。 芬黛王妃放肆的笑声渐渐转低,她急促了喘了几口气,又狂笑道:“哈哈……他……” 她的笑声曳然而止。 这种突兀的错乱感,本应叫人难受至极。可此时此刻,却反令人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之感。 芬黛王妃瞪视着希恩,却似看着世上最谎谬、最怪诞的东西,喘息着道:“你……你竟说……说他会懂我?” 她嘴边又毫无征兆地泻出肆意的笑容,高声喝道:“笑话,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话。” 说完,她又竭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希恩仍在看着她笑,但他的脸色已变得深沉起来,他忽然有力地道:“你不信?” 芬黛王妃笑声渐止。又再瞪向他,又像在看着看着世上最谎谬、最怪诞的东西,轻蔑地道:“信?我为什么要信?” 希恩的脸色虽深沉,但他的眼光依然平静无波。 他看着芬黛王妃的异样眸光。却像没有看到一样。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就如无波的湖面,道:“你该信的。” 他注视着她带着点狰狞之色的双瞳。接着低沉地道:“他早就知道了。” 芬黛王妃微缩的身子,又忍不住一震。惊呼道:“他知道什么?” 希恩脸上的神色,深沉得有点可怕。但他的声音,仍不见一丝波澜,淡淡道:“知道你在害他。” 这话一说出来,饶是以梅花嬷嬷的定力,也禁不住一惊。 她委实从未想过,事情竟是如此之曲折,如此之离奇,她亦怎么也想不到,真相会这般出人意表,而又叫人如斯感伤、凄哀。 莫以名之的感伤,像堵在胸口般的凄哀。 梅花嬷嬷本就带着点复杂之色的眸光,不由变得更为复杂了。 芬黛王妃的玉容已凝结,她卷缩的身子,也像突然变得僵硬。 她沉默了下来。 沉默了很久,她忽又抬起螓首,死死地盯住希恩,眼里透出浓浓的怨毒、恚怼之色,恨声道:“所以……他叫你来对付奴家?” 她虽在看着希恩,却似已将他当成了国王。 她话语中,那蕴含至深的怨毒、仇恨,只是叫人听一下,已觉毛骨悚然,心惊胆颤。 可希恩丝毫不为所动,脸色仍深沉若水,他缓缓摇了摇头,指着自己,一字一字道:“要对付你的人,是我。” 芬黛王妃紧咬玉唇,眼眸仍带着阴毒、仇怨之色,恶狠狠地瞪着他。 显见她并不相信希恩的话。 她不需要开口,她恚恨的眼神,已足以说明一切。 希恩深深地看着她,缓缓地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封你做王妃吗?” 芬黛王妃眼里现出鄙夷、不屑的神情,冷冷地道:“因为那老色鬼贪花好色。” 她玉手轻抚着自己苍白娇柔的俏脸,玉容忽地露出自信之色,轻缓地道:“像奴家这样美丽出众的女子,在王国里并不多。” 她娇媚的眼睛悄悄一移,示威似的看向梅花嬷嬷平平无奇的脸庞,但眼里却隐隐射出妒忌、怨恨的神色。 她妒忌的不是梅花嬷嬷的相貌,而是她身上散发出来,那独一无二、凌尘脱俗的超凡气质。 那种傲雪凌霜的凛然气质,已凌驾在她的美貌之上。 她的美仍在凡尘,可梅花嬷嬷的美,却似已超乎凡尘。 希恩看她一眼,轻叹口气,语调复杂地道:“像你这样的女人,确实不多。” 他旋又凝视着她,低沉而有力地道:“但他真的是老色鬼吗?这恐怕你比我还要清楚。” 芬黛王妃轻咬着嘴唇,瞪视着希恩,瞪了很久,却出奇地没有反驳。 她可以憎恶、仇视他,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而且确要比希恩清楚得多。 他从来就没有主动过,而且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她。 每次都是她把他缠得实在没有办法,他才会和她上床。 每次他都很小心翼翼,很温柔轻缓,他简直已把她当成一个易碎而又珍贵的瓷娃娃。 她是别有用心地自动送上门,可他却没有因为她自动送上门,而看低看贱她,反而展现出叫人难以理解的细心与温柔。 他的手有很深很厚的老茧,那是每一个出色的武者,都难以避免的事。 可他怕他的老茧,会刮伤她娇嫩细滑的无暇肌肤,所以他爱抚她的时候,从来都只是用手背。 这只手背虽笨拙,可温柔,虽别扭,可关怀。 她不能说他对她的温柔,是因为他的好色,一个真正好色的人,他的动作,绝不会如此温柔,如此细心。 所以她已说不出话来。 至少对于他是否真的好色这一点,她再也说不出硬气的话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章 真相渐露 他这个人对她,真的很好,好得连她自己也有点不相信。 他其实一直都待她很好,只是她一直都忽略了过去。 或许因为她以前根本就没有去认真想过,或许她自己本就不敢去多想。 想得越多,心就难免越乱。 可她的心不能乱,她还要复仇。 为了复仇,她可以舍弃一切,包括感情。 同样为了复仇,她的心只能装着仇恨、怨毒。 她的身体、她的生命、她的灵魂,已彻彻底底奉献给复仇,除了复仇,她绝不应多想。 无论他对她有多么好,她亦绝不能放弃复仇,放弃憎恨,于是她只能选择忽略。 因为仇恨,所以忽略。 可她的心现在却已莫名变得有点乱,也有点痛。 芬黛王妃说不出话,但希恩却没有停止往下说的意思。 希恩又看了她带着深思之色的苍白玉容一眼,缓缓道:“只怕你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宠你。” 芬黛王妃微微出神的眼瞳,又再注视在希恩身上,她轻咬玉唇,语气微显软弱,低声道:“因为奴家会服侍男人,奴家懂他们的心。” 希恩深深地凝注着她,一字一字,缓慢而有力地道:“你错了,你根本就不懂他的心。” 芬黛王妃一双娇媚的美眸,瞬也不瞬地瞪着希恩,高声道:“奴家错了?奴家为什么错了?” 她好像不得不用高亢的声音,来掩饰、压抑内心涌动的思绪。 她心底里似有一股汹涌的感情之潮,在不住地冲击着她自己一手构筑的心灵堤坝。 堤坝虽然一直很结实牢固。可一旦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之后,再坚固扎实的堤坝。都只能被冲垮涌倒。 希恩仍注视着她,但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奇特。他看了她好几眼,才缓缓开口道:“你以为你的身份很秘密?” 芬黛王妃整个身子,都禁不住剧烈地震了一下,她本就轻弱的呼吸,都似要将停顿。 这种激烈的震颤,是由心底的恐惧而生出的。 她微见血色的俏脸,又再煞白得几近透明,她溢满了惊骇之色的双目,正难以置信地看着希恩。 她简直做梦也没有想到。希恩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她的心当真又惊又慌,又恐又乱,这是她埋藏在心底的最大秘密,绝不该会有人知道。 她已无法想象,希恩是怎么探知她心内的秘密。 她的秘密只有一个人最为清楚,难道…… 她的眸光似已凝住。 她呆呆地看着希恩,但她的焦距却不在他身上,她的思绪也不免慢慢飘飞了起来,她的心仿佛已飞到那个年少的时空。那个熟悉的所在…… 过了很久,她的神绪才复归心间,她娇媚的眼眸里,重新有了一丝神采。但这一丝神采,却显得格外的灰暗,分外的黯然。 她的玉手虽已捏紧。但仍不能减缓丝毫其上因心悸、恐慌、激动而生出的震颤。 她的苍白如纸的玉唇,又再被贝齿咬紧。可她仍压止不住心底的惊惧与害怕。 芬黛王妃容色如死灰,声音中带着战栗的颤音。垂首吃吃地道:“你……你们……你们抓住她了吗?” “他不必这样做。”希恩低沉的话语当中,隐隐透出一种让人信服的肯定。 芬黛王妃咬着唇,瞪着希恩,柔弱地问道:“那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希恩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他的目光忽地投到窗外的夜色之内。 浓浓的夜色,黑暗得像铺天盖地的可怕帷幕一样,将整个世界遮掩起来。 世上很多复杂离奇、千奇百怪的事,岂非也在如此漆黑的帷幕之中,暗暗进行着? 但无论多么黑暗的夜色,也总会有被破晓的光明撕破的一刻。 埋藏在黑夜里的秘密与诡奇,到了那个时候,自然就会被耀眼的阳光照得纤毫毕现。 希恩好像已从昏黑的夜色里,捕捉到一丝灰白的曙色。 尽管它现在看起来,是那样的微弱,那样的黯淡,但它却已宣示着新一天的来临——黑暗终将被祛除,光明又将再重临。 在它清亮的光芒下,一切的秘密仿佛都已将被揭开。 希恩的目光仍注视着窗外,注视着那道缓缓变得光亮起来的曙色, 他没有看她,却缓缓开口,道:“难道你到了现在,仍然相信你的家族,还有活口吗?” 不是回答的回答。 可芬黛王妃闻言,双目却射出浓浓的仇恨、怨毒之色,但在这带着浓烈怨恨神色的眼眸里,却隐隐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错愕。 芬黛王妃正想开口,但希恩眼帘一垂,眼光已从窗外,重新投注在她脸上。 希恩的目光清澈、明亮,还带着种莫以名之的意味,他紧紧地攫住她的眸光,截口道:“那个老妇人,在那件事之前,你根本就不认识她。” 芬黛王妃因恨火、怨怒,而微微扭曲玉容霍地怔住了,她那带着怨恨的眸神,也似已在凝结。 她已不禁在心里问自己,自己真的不认识她吗? 问题的答案,在很早之前,像是已呼之欲出。 她忽地感到自己的手足,正悄然变得冰冷起来。 希恩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却像一点没有察觉到,她脸上神情的微妙变化,他的话仍在继续,“你不但不认识她,而且你还从未见过她。” 芬黛王妃现在不单手足冰冷,她的整个身子,眼下都好像浸在冰冷的凉水里,冻得微微颤抖。 她不止身子在抖,她的心仿佛也在随着身子的抖动,而不住地震颤起来。 她已心寒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思绪好像突然贯通了某个关节,想到了某件极为可怕,又极为惊撼的事情。 希恩脸沉若水,他的话音,在她耳里听来,也仿佛跟无形浸住她躯体的凉水一样冰寒,“她不是你们家族的人,自然不会被处死。” 芬黛王妃似乎呆住了的眸光,艰难地看向了希恩,软弱低语似喃喃般,道:“你……你……是说……她不是奴家家族的人?” 希恩缓缓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道:“她当然不是你们家族的人,否则,你也同样见不着她了。” 芬黛王妃瞪视着希恩,咬了咬牙,道:“如果她不是奴家家族的人,又为什么会对奴家这么好。” 她又咬了咬牙,接着道:“她就像对待自己的骨肉一样对待奴家。” 晶莹已溢满眼帘,似要落下,她哽咽着道:“奴家……奴家从来都没见过像她这么好的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章 予爱予恨 希恩凝视着她,缓慢而有力地道:“她不得不对你好,因为这是国王陛下的命令。” 芬黛王妃全身一震,她的听觉一直很好,但现在她已开始怀疑她的听觉,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那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她呆瞪着希恩,美丽的双眸都已瞪得发直。 她都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一个梦中。 噩梦,无边无界而难以觉醒的噩梦。 噩梦仍在继续。 希恩明亮得仿佛可以透入人心的目光,仍紧锁在她煞白至极的玉容上,他有力地接着道:“国王要她像照顾自己骨肉一样,去好好照顾你。” 芬黛王妃简直已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高声叫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过往的一切,就像梦一般不真实起来。 她语音如此尖亢的说话,恐怕也只是想把自己从梦中叫醒? 但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 眼前就是真实,铁一般的真实。 但真实却如梦一般,令人不敢去相信。 希恩忽地叹息一声,道:“他不希望你受到一丝委屈,哪怕最轻微的一丝也不行。” 希恩看着芬黛王妃那双充满惊骇、恐慌的眼睛,缓缓道:“如果那个老妇人令你受到一丝委屈,不但她自己不好过,就是和她有关系的人,也不会好过。” 芬黛王妃紧咬着苍白得没有血色的玉唇,似已说不出话来。 她并不是真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她突然陷入了一种温馨的回忆之内。可是以前无比温馨的画面。现在想起来,似乎已有些变味。 那老妇人待她虽亲切。但亲切之中,却似有一段距离。一段虽极为接近,但不可逾越的距离。 她本以为她不是老妇人的亲生骨肉,所以两人相处之间,总难免会有一些无形的距离与隔膜。 但现在却有人告诉她,事情的原委压根就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这段距离,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已存在。 因为那老妇人,完全跟她没有一丁半点的关系。 她们两人之间,本来应是绝没有一点交集。 她自己本应是孤零零的一个遗孤。 但因为他要老妇人做她的亲人,所以她才有了一个亲人。所以她才避免了孤独、寂寞、无助。 所以她才侥幸得以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难怪老妇人平时的言行举止之间,总有着种无法言说的战兢。 以前她不明白这是一种带着深切惶恐的战兢,但现在她总算明白了过来。 可她是不是明白得有点太迟呢? 此时她又听到,希恩有力得仿佛能穿透她心间的话语,“世上只有两种力量,可以令一个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人继续活下去。” 希恩深深叹了口气,铿锵有力地续道:“一种是爱,另一种是恨。” 希恩眼中的神色忽地变得无比的复杂,他深沉的语气也染上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慨。“他为了能让当时的你,有活下去的动力与希冀,就把这两种深刻至极的感情,都同时给予了你。” 眼神中的复杂。语气内的感慨,忽然之间都变成了一种无可描述的萧索与悲凉,“那就是老妇人对你的爱。还有你对他的恨。” 芬黛王妃目瞪口呆地瞪视着希恩,她娇弱的苍白玉容。此时看上去,竟变得有些扭曲。 那是一种痛苦的扭曲。她的痛不是来自于躯体,而是来自于她的心。 希恩凝视着她因心头剧痛,而隐隐扭曲的苍白玉容,道:“你知道那老妇人,为什么要不断向你灌输对国王的仇恨吗?” 希恩没有等她回答,而芬黛王妃也似因心里的痛苦,而说不出话来。 希恩自问自答地续道:“这里面虽免不了有老妇人本身的怨气,但这做法的本身,就是国王的命令!” 芬黛王妃扭曲的煞白面容,似乎显得更为痛苦。 她的心正被深深地刺痛着。 她心内的一切,正被一点一点的颠倒过来。 原本早已认定的一切,也正慢慢地分崩离析。 无论谁看到她眼前的样子,都不难体会到她内心强烈至极的伤痛。 静立在一旁,一直没有作声的梅花嬷嬷,这时也禁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 国王对她的爱,似比海还要深邃。 国王竟是如此的爱她,即便她恨上他一辈子,只要她能好好地活下去,他已无怨无悔。 这是一种又深又重的爱,深重得足以令人扼腕长叹,感伤在怀。 希恩低沉的声音,继续在这个静默无声、空空荡荡的房间内响起,“其实在你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过你了。” 尽管芬黛王妃的心在绞痛着,可她仍极度震惊地看向了希恩。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他更是一直关注着你的成长。”希恩深深地凝注着她的双眸,缓缓道:“他可以说是看着你一点一点地长大。” 希恩再叹一口气,道:“他虽然不是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可你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可他仍想不到,你居然也学会了混毒。” 芬黛王妃幽幽一叹,又轻又伤感地道:“这本就是我们家族的秘密。” 希恩深深地看着她,看了很久,他的眼神很深邃,他好像在想着什么。 又过了很久,希恩脸上的神色,忽然再变得复杂起来,他一字字道:“所以当你第一天踏入这个皇宫,他就知道你来了。” 他忧伤、感慨的眼神,此刻正投映在芬黛王妃隐见泪花的眼眸里,“他一直都在等着这天,等着你来伤害他。这一天,他差不多等了快十五年。” 芬黛王妃眼里噙着的晶莹,终于忍不住洒落了下来,那是激动的泪,那更是蕴含着情的泪。 希恩深沉的目光,凝视着她的泪眼,道:“你知道最让他痛苦的是什么吗?” 希恩不让她有打断的机会,很快的接下去道:“他最痛苦的,不是来自于你对他身体的伤害,因为他早就准备好迎接这一切。” 希恩旋又长长一叹,道:“他一直关注着你的成长,所以他早就将你看做是他的妹妹,甚至是女儿。” 希恩的眼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他眼里的锐光,几乎像剑一样,将芬黛王妃的心一下刺穿,“可你却要一直在逼他,强逼他做那极不愿意去做的事。” 他接下来的话,比利剑还要锋利,“你知道他和你做那事的时候,他心中有多么痛苦与自责。” “当你合上眼熟睡过去的时候,他的眼才敢睁开,他无法睡,因为他眼里一直流着泪,因为他心里很痛。” 她这时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在抚摸她的时候,手会不住地发颤。 那根本就不是因为玉体横陈,美色当前,而激动得发抖,而是因为他已忍不住心里的疼痛。 一个出色的武者,首先得学会控制自己的身体,一个出色的君王,最该学会是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是一个出色的武者,同时亦是一个出色的君王。 他一直都小心,小心地控制着自己所有的情绪与举动,他绝不在她面前露出丝微破绽。 但现在她终于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真相终于大白。 她猛然发现,一直以来她都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原来一直对她好的人,并不是真心待她好,反而她一直憎恨的人,却是发自真心,毫无目的对她好的人。 她的心又感到一阵剧烈至极的刺痛。(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章 爱恨交缠 芬黛王妃的心已被刺得体无完肤,她的心在滴着泪,滴着血。 她忽然发现这一切,原来都是一个局,一个很复杂、很离奇、而又很惊人的骗局。 这是一个他自编自导自演的骗局。 他虽然欺骗了她,可她偏偏连一点恨意,也生不起来。 因为这个骗局,本就是为她而生,为她而设,为她而延续。 何况他对她,也绝没有任何一点亏负,他简直已将她捧成天上的明月。 爱能造就一切。 因为爱,所以才有了这个既复杂、又离奇的惊人骗局。 热泪又从苍白的俏脸滑落。 芬黛王妃心里的那条绳子,突然把她绞得很紧很紧,紧得连她几乎也透不过气来。 她写满痛苦的脸容更见扭曲,她颤着声问道:“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希恩深深吸了口气,再徐徐叹了出来,叹息道:“他心里一直对你有所愧悔,有所歉疚,这是他对你愧悔、歉疚的补偿。” 芬黛王妃扭曲的玉容,條地露出了狰狞、怨毒之意,她咬牙切齿地恨声道:“补偿……补偿……他能够补偿些什么?” 她眼里的泪已止住,此时正射出浓浓怨恨之色,瞪视着希恩,一字一字阴狠地道:“他根本就补偿不了!” 她本应娇媚柔美的玉容,此刻看起来,竟变得说不出的狰狞与可怖,她的脸刚才是因痛苦而扭曲,现在却是因仇恨而狰狞。 希恩默默地看着她令人心寒的容颜。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道:“人命确实是不能补偿。” 他的目光忽地变得很深远。他的语气亦变得很深沉,道:“无论付出多少的代价。也换不回一个人的生命。” 希恩又再叹了口气,沉声道:“何况这不是一个人的生命,而是一个家族,一百零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芬黛王妃眼里的憎恨、怨毒之色更浓,她因仇恨而狰狞的脸容,也使人更感到心悸与胆寒。 但希恩却像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的眼睛仍看着她的脸,注视她的眼,他的语气仍低沉而平缓。道:“这些无辜的生命中,只有一个人是真正该杀的。” 芬黛王妃眼里疯狂的怨恨之色,似要透眼而出,她狠狠地瞪视着希恩,冰冷地道:“谁该杀?” 希恩紧锁着她疯狂而怨毒的眸光,一字一字有力地道:“你的父亲!” 芬黛王妃闻言,先是全身一僵,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她的脸容变得更形狰狞与可怖,躯体也在疯狂的扭动。震颤,激动不已地道:“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希恩的眼光忽地冰冷了起来,他冷冷地看着她,寒声道:“你的父亲。做了和你一件相同的事,他谋害了一位君王。” 芬黛王妃整个人都似怔住了,她的目光呆滞般。动也不动地瞪着希恩。 希恩的眼睛里忽然透出一种奇异的亮光,道:“之前我仍有一点想不通的。但你却告诉了我一件事。” 希恩眼神又再转冷,他看着芬黛王妃。冷冷地道:“你告诉了我,你们家族的秘密。” 希恩不让她有截断他说话的机会,很快的接着道:“以老国王强健雄壮的体魄,他不会正值壮年,就得病而亡。” 希恩的眼神虽冰冷,但内里却有一种惊人的芒彩在透出,“他病得实在太过离奇,不但之前毫无预兆,而且一病就病倒了。” 梅花嬷嬷好像猜到希恩的意思,她的一双美眸,已带着震惊之色,條然投向了他。 只听希恩缓缓地续道:“他这一倒下,就只能一直躺在床上,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他眼里的芒彩更盛,可声音却变得寒若冷冰,道:“他得的压根就不是病,他而是中了毒。” 希恩冷冷地注视着芬黛王妃,一字一字道:“你们家族特有的混毒。” 他忽又长长叹了口气,带着点落寞之意,道:“所以御医根本就无法治好他,因为他们解不了你们特有的混毒。” 芬黛王妃呆瞪着希恩,似乎已不能说话。 过了一会,她的人又变得激动起来,她摇着头尖声道:“你说谎,你在骗奴家!” 希恩深深地看着她,字字有力地道:“不要忘记了你父亲,当年是支持哪位王子的。” 芬黛王妃脑海中已隐隐有了个印象,她突然间又说不出话来。 希恩凝视着芬黛王妃隐现思索之色的双眸,道:“如果你想不起来,我可以提醒一下你,他当年支持的是,是大王子殿下。” 希恩眼里忽又生出了种奇特的神采,他的语调也变得有点奇诡的味道,“皇位本来就是属于大王子的,大王子也是个很受爱戴的人。” 希恩语气中的奇诡之意,條忽之间更盛几分,道:“大王子的人很好很完美,完美得已让人没法挑出他的缺点。” 希恩嘴边悄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丝笑意很奇特,很诡秘,道:“但你该知道,一个人若是太过完美,这完美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希恩又玄奇地笑了笑,道:“睿智的老国王,终于在某一天,真正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脸上的笑容條地一变,变得像冰一样冷,奇异的眼神也同样瞬间冷了下来,沉声道:“于是你父亲就和大王子,密谋如何去对付他。” 希恩眼里的冷意,像一把无情的尖刀,狠狠地刺到芬黛王妃已显得疲惫、脆弱的心灵深处。 她整个人忽然又似被一股说不出,理不明的透心寒意所包裹。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芬黛王妃,冷厉地接着道:“他们最终决定用混毒,将老国王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 希恩忽又叹息一声,道:“这一点,只怕你比我的体会还深,因为你也差点快要成功了。” 芬黛王妃的躯体再次颤抖起来,她的手足、她的身子、她的心,都只能感到一片冰冰凉凉。 好厉害的一对父女! 这一对父女,险些就连续毒杀了两代的君王。 梅花嬷嬷听到此处,也不禁长长出了口气,心中叹道:“果然毒父无善女,有什么样的父亲,便一定有什么样的女儿。” 此时,芬黛王妃又再听得希恩充满感叹意味的话语,“可是国王临死前,还是知道了他们的奸计。” 希恩悠悠一叹,续道:“大王子本该名正言顺、唾手可得的皇位,始终没有落在他的手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章 真相大白 希恩轻轻的、徐徐的道了句,“造化弄人。” 这句话说得虽轻,但内里所蕴含的神秘、玄奇意味,已够令人感到心里沉甸甸。 希恩叹了口气,叹息着道:“任他奸计算尽,诡谋用遍,本该属于他的权势、地位、财富,同样转眼成空。” 希恩又长长一叹,道:“其实他本不必这样。” 他没有往下再说,因为屋内的人,都已经听得很明白。 大王子本不必画蛇添足。 皇位本就是他的,他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可惜人总是会因心里的惧怕,而要去多想多做。 大王子的心里,是不是一直都充斥着很多的畏惧? 屋内的三人,永远都不会清楚,在这皇宫里面生活着的人,只怕同样不清楚。 清楚这个答案的人,永远只有一个。 答案就在他的心中,他的人却已在监狱里,一个非常特殊的监狱里。 在那个特殊的监狱里,他仍可以继续做着他成皇成帝的春秋美梦。 希恩眼帘微抬,眼光从芬黛王妃颤抖不停的身子移开,他的目光很深远,就像投在一片遥远的时空。 他缓缓地道:“皇位最终落在,当时有帝都恶少之称的四王子身上,他就是现在的国王陛下。” 梅花嬷嬷看着希恩的眼眸,忽地微微一怔,然后她的嘴边就悄悄泄出了一丝古怪、奇趣的笑意。 她已忍不住低喃出声,细细地道:“帝都恶少”。 只要是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帝都人,没有一个人不认识这个调皮捣蛋。专惹是生非的“超级恶少”。 他所过之处。无不鸡飞狗跳。 每个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远远见着就立马避开他。 他的“斑斑劣迹”,委实罄竹难书。 希恩眼光一移,重新转到芬黛王妃身上,淡淡地道:“你现在想必已清楚,他的心根本一点也不坏。” 芬黛王妃出神地看着希恩,紧咬着唇,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的意思,就是默认。 希恩深深一叹。道:“他的心不但不坏,还很软很善良。可他却不得不装出一副玩世不恭,放浪形骸的流氓样子。” 他再深深叹息一声,接着道:“他不得不违背他的本心,去‘伤害’无辜的帝都百姓。” 希恩眼中隐隐露出一种黯然的神色,悠悠地道:“他虽然没有真正伤害这些善良的百姓,但他的行为,却为他们本该安宁的生活,带来很大的困扰。” 希恩禁不住又吁出一口气,道:“对于这一点。他一直都很过意不去。” 他眼内的神色突然一变,重新焕发出一种冰冷的彩芒。沉声道:“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需要一层伪装,一层可以保存他生命的伪装。” 希恩的声音随着眼神的转冷,也变得冰冷了下来,道:“如果他不是表现得如此不堪,只怕他早就遭了你父亲和大王子的毒手了。” 芬黛王妃瞪视着希恩的眸神,忽地显出一种怀疑之色,她似乎已有点不相信希恩的话。 她实在有点难以想象,她父亲竟是这么一个恶毒的人,竟会去伤害一个如此善良、如此温柔的人。 希恩一直注视着芬黛王妃的眼睛,读懂了她的眼神,他低沉而有力地道:“你最好相信。” 他的瞳内忽然露出一丝憎恶之意,声沉若水道:“你知道老国王一共有多少个儿子吗?但现在又有几个,仍能活在这个世上?!” 希恩很少会去憎恶一个人,但这个人,也的确太过叫人难以容忍。 希恩深深凝注着芬黛王妃的双眸,字字铿锵有力地道:“老国王一共有十五个儿子,但现在活着的,只剩下两个了。” 希恩锐利的眼神,像穿透了芬黛王妃的眼睛,看进了她的心里去。 可他的话,却比他的眼神更为锐利,它简直可以将芬黛王妃变得脆弱的心,狠狠地撕开几块。 只听他一字一字,冷冷地道:“他们全都死得不明不白。” 死得不明不白,这字字诛心的六个字,已足以说明一切。 非但老国王死得不明不白,而且他的一个个骨肉至亲,亦同样死得不明不白。 芬黛王妃的瞳孔似乎已凝固,她刚才仍在颤抖的身子,突然变得异常僵硬,她整个人仿佛都因为极度的震惊、骇然,而呆胜木鸡。 希恩看着脸容怔住,全身僵硬的芬黛王妃,一字字道:“现在你该知道,你的父亲为什么该杀了吗?” 芬黛王妃没有说话,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非但说不出话,她的深心里,同样不能反驳希恩。 她现在已清楚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现在已知道,为什么她的家族会被全家抄斩。 她父亲犯下的滔天恶行,委实罪不容诛,死有余辜。 希恩深深叹息一声,低沉地道:“世上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补偿这么多活生生的人命。” 希恩低沉的话语,忽地变得字字有力,道:“他的确补偿不了,可他根本不需要去补偿。” 希恩盯住芬黛王妃呆滞似的双瞳,沉声道:“因为人并不是他要杀的,这是老国王的命令。” 他旋又缓缓一叹,叹息着道:“何况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希恩的目光忽又变得锐利起来,缓缓地道:“他本该可以杀了你,以绝后患的。” 芬黛王妃呆滞的目光,條地一清,内里却隐隐流露出一种震动之色。 希恩眼里锐利的神色一缓,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光突又转到窗外那丝越见明亮的曙色。 他低沉的语气,忽然透出一种由衷的佩服,平静而缓慢地道:“可他有一颗善良而伟大的心,他认为上一代的仇恨,是不应该带到下一代去。” 芬黛王妃全身忍不住剧烈一震,她猛然发现,她虽然一直都在他身边,可她一点也不了解他这个人,一点也不了解他的心。 他的一切一切,她都好像完全不了解。 她是真的不了解,抑或她之前不愿也不敢去了解? 她是不是怕了解得他越深,她就难免会爱上他,她就会越陷越深,越来越难以自拔? 她的心是不是会因此,而再也硬不起来? 一个硬不起来的心,又如何去复仇?!(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章 情深似海 希恩眼里的神色,忽地变得复杂起来,悠悠道:“虽然他从不欠你点什么,但他却始终认为,他对你仍是有所歉疚的。” 希恩又叹了口气,缓缓道:“所以他才对你这么好,才这么宠你。” 芬黛王妃眼眶已红,内里似有晶莹在流动。 她噙着泪,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希恩眼内闪动的神色,变得更为复杂,他重又看向她,再也不见一丝狰狞之色的泫然花容,一字一字道:“我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他深深凝注着她的双眸,长长叹了叹息一声,缓缓道:“他要我放过你。” 她眼里噙着的热泪,再也遏止不住,珍珠串般的往下直流。 晶莹的眼泪,溢出她的眼眶,滑过她的脸颊,流过她的下颌,一滴一滴地洒落在地上。 满含着情的泪,一旦洒下,她的哭声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 她哭得是那样撕心裂肺,那样的竭斯底里。 她好像要把心里一直深深埋藏着,刻骨铭心的痛苦和仇恨,都尽然哭出来。 她心里的世界在颠倒倾覆,她的感情枷锁在崩溃碎裂。 希恩静静地看着她痛哭流涕,默默地听着她倾情尽性的悲泣之声,心内也不禁感到一片哀凉与悲萧。 梅花嬷嬷美丽的双眸,似乎也被屋内伤感至极的情景所感染,竟在不知不觉间,弥漫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希恩心中长长一叹。“一个人心里如果只有仇恨。她的日子。恐怕也只能剩下痛苦。” 爱能造就一切,而仇恨却能毁掉一切。 没有人能想象仇恨的力量,究竟有多么的大,正如没有人能真正清楚,爱的力量,究竟又有多深。 这两种深刻无比的极端感情,现在都同时汇聚在一个人身上,芬黛王妃弱质纤纤的身上。 那种爱恨交缠的矛盾与痛苦。绝没有一个外人,可以真正去理解。 她痛哭了很久,哭得眼睛都浮肿了起来。 希恩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悲哭,他的目光也悄然变得柔软起来。 泪总有哭干的时候。 芬黛王妃眼里的泪,渐渐地止遏。 此刻,她脸上的容色显得很平静,所有的痛苦都仿佛随着她几近哭尽的泪,全部宣泄了出来。 但谁又知道,痛苦是不是已真的流尽? 旧有的痛苦或许已被泪水洗净,但新生的痛苦。却是不是被她悄然埋入心底? 因仇而痛苦,但亦因爱而痛苦。 那是一种难以承受的深爱。 希恩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平静玉容。缓缓道:“他一直希望,他能用他的爱来感化你,让你放低仇恨的包袱。” 芬黛王妃抬起一双犹噙着晶莹的泪眼,瞬也不瞬地看着希恩,可她却没有出言打断希恩的话。 希恩旋又轻轻一叹,叹息道:“看来他之前一直没有成功。”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起来,轻轻道:“他不忍伤害你,令你伤心难过,所以一直不敢不把真相告诉你。” 他條地长长叹息一声,续道:“可惜所有仇恨的来源,也正是这些谬误扭曲的真相。” 希恩目光温和地看着芬黛王妃,一种暖意似乎从他的眼里,透入了芬黛王妃的心间。 他凝注着她泪痕犹在的玉容,晶莹犹挂的泪眼,平缓而温和道:“其实你不应知道这些真相的。” 希恩眼中又现出一丝复杂之色,他低沉地道:“他也一直不愿你知道这些真相,因为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对你并无任何的好处。” 芬黛王妃眼里的泪,又再滑了下来,滑下了她苍白的玉颊,但她这时的容色,看起来却依然让人感到她很平静。 可她的深心处,是否也像她的玉容那么平静? 她仍是没有开口,不过她流下的泪,就是她无声的回复。 希恩看着她,不免又叹出一口气,悠悠道:“他极不想将这些真相告诉你的,他本来早就打算好,让这所有的真相,随着他一起进入坟墓。” 芬黛王妃眼里似乎已止住的热泪,忽然之间,竟像涌泉般流出,一粒接一粒地洒落下来。 希恩慢慢伸出手,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花,柔声道:“他虽然将一切都告诉了我,但他却不敢面对你,不敢在你面前,向你坦白一切。” 只怕最英勇、最无畏的勇士,在如此复杂、矛盾的感情面前,也要失却了所有的勇气。 没有人能说风行王国的国王陛下,在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战场上面,不是一个充满勇气与无畏的可敬战士。 但就是这样一个钢铁般刚强的战士,却没有勇气去向他所爱的人,坦诚地揭露一切丑恶的真相。 也没有人能说风行王国的国王陛下,在处理王国纷繁复杂的人事、外交、政务上面,不是一个充满决断和果敢、智慧和手段的英明君主。 但也就是这样一个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英明君主,在这样一段复杂、曲折的感情面前,失去了他往昔的智慧与决断。 以致这段畸形扭曲,却又深刻无比的感情,一直剪不断、理还乱,一直不断往深处陷落。 希恩纤长的手指,仍在轻轻地为她擦着脸上的泪痕,叹道:“所以这一切,也只好由我来代劳了。” 芬黛王妃静静地让希恩为他拭泪,她平静的娇颜上没有一丝怒容,也没有一丝反抗。 她的眼波忽然也变得温柔了起来,她温柔的眼波虽在注视着希恩,却似在看着另一个人。 一个一直藏在她心底里面的人。 他是否也曾经如此温柔地为她擦拭过眼泪? 他深沉至极的爱,真的就从来没有打动过她吗? 希恩心内深深一叹,暗暗想道:“可惜你这次做得太绝,也做得太过不是时候,否则这一切,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的。” 他这些话,永远不会说出口,也永远只会藏在他的心底。 她承受的伤害、痛苦已经够多了,她的忍受也已到了极限。 希恩心里此时此刻,对她只有满满的同情与怜惜,而没有一点指责与呵斥。 人为什么就不能对其他人,多一点点的理解与同情? 若是如此,这个世界是否也会少却很多误会与矛盾? 悲剧是否也会不再重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章 黯然惟别 芬黛王妃的眼里,已不再有泪。 她的泪似是已给他温柔的心,一点一点地暖干了。 他此刻虽然不在她身边,但她却似感觉到他一直就在她身边,他好像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她。 是的,他从她很小时候,就无时无刻不在关怀着她。 希恩这时正温柔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待着,他好像在无声等待着什么。 芬黛王妃眼里的神采,像是从心灵的深处,徐徐地透了出来。 她柔柔的眼波,一瞬不瞬地看着希恩,平静的苍白玉容,忽地露出种凄然之意,哀伤地问道:“奴家是不是不能再有爱了?” 希恩深深地凝注着她满溢伤感的美眸,一字一字道:“为什么不能?” 他的语气條地变得很温柔,他脸上同时露出了一丝和煦的暖笑,他伸手指着她的心口,柔声道:“它不是一直就在你心里吗?” 芬黛王妃全身一震,她柔若春水一样的眼波,忽然之间,变得更轻柔了。 黑夜已尽,晨光初临。 驱除黑暗的曙色穿窗而入,洒照在她的玉容上,她的脸像泛起了一层莹洁的光彩。 她忽地笑了,笑得很美。 这丝甜美温柔的笑意,绽放在她沐浴在晨光之中的玉颊上,显得格外的纯真与洁净。 她的心,她的人在此刻,好像已获得了重生。 可希恩却像是在这充满纯洁气息,而又美到了极点的温柔甜笑中,看到了一种莫以名之的凄伤。 那是离别的凄伤。 希恩一直在等待着的。是否就是这离别的黯然时刻? 他心里有句话。也一直没有说出口——当你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恐怕你再也不会留在这皇宫里面,继续伴在他的身边。 芬黛王妃柔柔地看着他,柔柔地道:“希恩,你能答应奴家一个请求吗?” 希恩缓缓地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说,只要我办得到的话,我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一个刚从深深的伤痛、苦难、仇恨之中,解脱出来。重获新生的人,希恩又怎忍心去拒绝她。 任何人都不应拒绝她的请求。 何况她这时又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无助。 她的柔弱已刺痛了希恩的心,因同情、怜悯而刺痛。 芬黛王妃轻轻一笑,柔声道:“送奴家出宫好吗?” 说完,她俏目微转,缓慢而深沉地扫了整个房间一眼。 她看得很慢,也看得很认真。 尽管房间里,眼下已变得空空荡荡,但她幽深的眸光。却像能看到这个房间以前奢华而熟悉的样子。 她好像要用尽自己的心神,把一切都牢牢记在心里。因为她即将要与这个房间,这个皇宫永诀。 她一旦离开,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希恩深深地凝视她,他的眼里已不禁露出了一丝复杂的伤感之色,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字字有力地道:“好,我答应你。” 芬黛王妃心里也已有了歉疚,她不知如何去面对他,也无法再去面对他。 两个相互感到歉疚的人,是不能在一起的,他们之间有的只是同情与怜惜,而不是爱情。 可他们真的没有爱情吗? 因爱而怜,因怜而歉疚。 这份爱委实太过沉重,沉重得两个人都已无法再去承受。 芬黛王妃温柔波动的眸光中,似隐隐多了一层水雾,她眼边好像又有晶莹将要流出。 她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睛,轻柔如春风的道:“谢谢。” 她的话虽然说得似风一样轻,可希恩却感到她的心很沉重,凄伤的沉重,离别的沉重。 希恩心头不免兴起了浓浓的惆怅之意。 别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可这世上有一种别离叫做永诀。 希恩长长叹了口气,似也变得难以开口。 他刚才很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他还是忍住没有开口,此时此刻,他就难免更难开口了。 希恩没有叫她留下来,也没有叫她再去看看国王,因为这些话,都已不必再说出口了。 他不禁又深深叹息一声。 希恩微微转头,带着忧伤之色的眼睛,已看向了梅花嬷嬷,道:“她身上的梅花?” 梅花嬷嬷也看向了他,她妍丽的双眸里,那层盈盈的水汽,早已被她压止了下去。 她看着希恩,深邃的眸光在不住闪动,淡淡道:“你想为她求情?” 希恩默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但他却始终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忽地变得很奇特,很深沉,他低低叹息了一声,摇着头道:“不。” 梅花嬷嬷似乎抵不住他的目光,秀首轻轻一垂,深邃的眸光已悄然露出了一丝复杂之色。 希恩依然注视着她,缓缓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梅花嬷嬷心内轻轻一叹,秀首一抬,美丽而明亮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淡然道:“如果你……” 希恩忽然截断她道:“不,我只是想让你送她去一个,没有人能打扰她的安静地方。” 梅花嬷嬷深深地看了希恩一眼,道:“为什么一定要我送?” 希恩眼里跃动着一种莫以名之的亮光,轻叹一声,道:“因为我想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梅花嬷嬷迎视着希恩紧锁着她双眸的深沉目光,嗓音变得清冷起来,道:“你知道了点什么?” 希恩缓缓地摇了摇头,肯定地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语气旋又一变,似乎染上了种忧伤之意,叹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与国王为敌。” 梅花嬷嬷婷婷玉立的躯体,忽地散发出淡淡的寒意,她一双妍丽的秀眸,同时也射出了冷冽的芒采,闪也不闪地瞪视着希恩。 希恩身上已感觉到一股瘆人的寒意,但他仍丝毫不惧地凝视着梅花嬷嬷,一字一字沉声地道:“这皇宫里令人伤心的事,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姐姐。” 萦绕娇躯的寒意悄悄散去,但梅花嬷嬷的眼神依旧冷冽,她冷冷地看着希恩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希恩分寸不让地回视着她清冷的眸光,低沉有力地道:“你们都太小看国王了,国王绝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梅花嬷嬷闻言,傲立厅心的动人娇躯,也不禁微微一怔。 希恩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沉声截口道:“明天,所有的事情都会了结的。” 梅花嬷嬷身子一震,似是连眼里的眸采也怔住了。 假若她今天没有来过这个房间,没有在房间内听到这一切,她肯定不会相信希恩所说的话。 但现在的情况,已大不相同了。 希恩的话,简直就像一道清流,从她的秀首灌顶而下,那一直绞缠着她的纷繁杂乱思绪,似乎突地变得清楚明晰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章 家在人在 梅花嬷嬷眼里射出一种清冽明澈的光彩,她看着希恩,一字字道:“你一定知道点什么。” 希恩的眼神变得很认真,他的语气里,甚至已带上了深切的恳求意味,低沉道:“我只求你能暂时将所有的事情放在一边,快点离开这里。” 他的脸色忽地阴沉了下来,他的瞳孔在慢慢收缩,眼中露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深邃神色,缓缓道:“这里很快就会有事发生。” 梅花嬷嬷一双美眸,闪也不闪地凝注着他。 她忽然发现,希恩身上也如她一样,有着很多秘密,而且这些秘密既危险,又可怕。 希恩阴沉的脸色,似條地蒙上了层神秘而令人心寒的阴影,他声沉若水的道:“整个帝都,都将变得很危险。” 希恩深邃的眼光,悄然移到仍在痴痴地看着房内一切的芬黛王身上,道:“所以国王才让她知道一切。” 希恩眼光一转,重又转到梅花嬷嬷身上,道:“因为到了那时,连国王也不能确保她的安全。” 希恩长长出了口气,沉声道:“你要离开,她也要离开,你们都要走,尽快走得远远的,越快越好。” 他的脸上忽然阳光破云般,露出了一丝暖暖的笑意,他眼里带着浓浓关切的暖意,似要将她冷漠冰冻的心融化掉。 他深深地看着她,语气无比真诚地道:“我不想你受到伤害,更不想你送命。” 梅花嬷嬷注视着他清澈的双眼,看着他暖心的笑容。听着他发自真心的关怀之话。她的心在條然之间。也变得温软起来。 她沉默了起来,沉默了很久,才轻轻长叹一声。 一直跟她绞缠不清,繁琐凌乱的思绪,仿佛亦随着这一叹息,排出胸臆之间。 她好像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她好像忽地慧剑一挥,已悄然斩断了与某些人、某些事,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美眸里的柔光一闪即隐。清冷的嗓音却变得甜脆起来,她柔声道:“好,我答应你。” 希恩笑了,他笑得很畅快、很开怀。 他发自心底的真诚笑意,是那样的柔和,那样的暖人。 梅花嬷嬷的芳心,好像变得更柔软,可她的嗓音已悄悄一变,回复淡然,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希恩笑容一敛。慢慢地摇了摇头,他眼里忽地射出一种坚定不移的神采。一字一字有力地道:“我不会走!” 梅花嬷嬷美丽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看着他,轻轻咬了咬嘴唇,道:“你为什么不走?” 希恩凝视着梅花嬷嬷,眼里渐渐流溢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亮光,这亮光里蕴含着令人心颤的深刻感情。 只听他铿锵有力地道:“因为我的家就在这里,我的根也在这里。” 梅花嬷嬷瞳孔一凝,出神地看着他,似已说不出话来。 芬黛王妃痴痴的目光,忽然变得清澈起来,她静静地、柔柔地看向希恩,可眼里却好像多了种难以言喻的伤感之意。 家这一个温馨至极的字,在每一个人心中,都占有着无比重要的位置。 一个人假若连家都没有了,她还能剩下些什么? 芬黛王妃眼中的伤感之色,不免变得更浓了。 她以前整整齐齐、其乐融融的家,被她的父亲亲手毁了。 她没有了家,可他却给了她一个新的家。 家就在这个皇宫,就在这个房间,这里就是属于他们的家。 只是,她一直都没有将这里当成是她的家。 可就在刚才,就在现在,这里已是她的家了,她和他共同的家。 不是真正的家,却更胜真正的家。 但现在这个得来不易的家,她却已不能再呆下去。 她又再没有家了。 她又要独自面对孤独、寂寞。 而人生最可怕的,莫过于孤独与寂寞,它们当中的任何一种,都足以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她的身子好像又再颤抖起来。 希恩的眼睛清澈明亮,他深邃的目光,正不住透出一种钢铁般的意志,他的心也仿佛成了金石一般,道:“我的家需要我,所以我不能走。” 他眼中钢铁般坚毅的神采,正倒映在梅花嬷嬷的美眸里,梅花嬷嬷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无论她说些什么,也无法改变希恩的决定。 因为那是一种坚定不移的爱,一种舍生忘死的守护。 那是绝没有人可以令他更改的决定! 梅花嬷嬷看着他虽稚嫩,但充满刚毅、坚强的脸容,似是想起某些珍贵的回忆,动人的往事。 她一双秀美的眼眸,不由得又露出了一丝罕见的温暖。 这丝醉人的温暖,轻洒在希恩脸上,却似融入了他的心内。 希恩坚毅的脸容,也好像忽然多了一丝和煦的暖意。 梅花嬷嬷静静地看了他很久,像是想把他记入心底,又像是在跟他无声道别。 她心里是不是已生出担忧,担忧他会受到伤害? 她心里是否隐隐有些害怕,害怕再也见他不到? 无论她心里是不是真的担忧与害怕,天色却已渐渐变得光亮起来。 金色的曙光,不但会带给人温暖与光明,有时它也会给人带来离别与伤感。 屋内的光线,已变得越来越明亮。 金色的柔和曙光,不住透窗而入,默默地挥洒在想着各自心事的三人身上。 希恩抬头看了看窗外越见清明的曙色,缓缓叹了口气,他知道现在已到了不得不别离的时候。 希恩目光一移,转到芬黛王妃不住发抖的身上。 他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他的心忽又感到一阵刺痛。 希恩的目光又再变得复杂而伤感,他缓缓解下自己的斗篷,动作轻柔细腻地帮她慢慢裹好。 她满身的精美梅花,都被斗篷遮掩了起来,但她的身子,却似乎隐隐透出种淡淡的、幽幽的、冷冷的芬芳。 独一无二的芬芳,梅的芬芳。 芬芳似从她的身子传来,又似从梅花嬷嬷的娇躯上散发而至。 希恩永远不会忘记这种芬芳,也永远不会忘记带着这种芬芳的绝世佳人。 他没有往她看去,因为他不敢。 他怕再看下去,他就会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双手缓缓伸出,轻轻地将芬黛从地上抱起,她的身子很轻,很柔,却在不断地微微发抖。 但当希恩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她的娇躯竟奇迹般停止了颤抖。 是不是希恩有力的双手,给予了她新生的力量? 抑或是她心里忽然被注入了勇气,一种坦然面对一切的勇气? 可勇气又是从何而来? 没有人知道。 但芬黛王妃似水一样流动的眼波,此刻看上去却更叫人感到,连心里也变得温柔起来。(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的章节名,想了很久,也琢磨了很久。 最后才确定了“家在人在”这名字。 这名字既指希恩的心迹,亦暗含另一重的意思——“家不在,人亦该不在了。” 后面所指的自然就是芬黛王妃。 正文 第九章 独上高楼 芬黛王妃玉容上的神色,忽又变得安详而宁和。 她静静地蜷伏在希恩温暖有力的怀抱中,低着头,娇柔而美丽的双眸,闪动着一种莫以名之的奇特神采。 她的人,她的容颜,此时此刻看上去,竟显得无比的纯真、洁美,就好像连点最细微的瑕疵也没有。 谁也想不到她此前的心肠,是如此的歹毒、狠辣、阴鸷。 而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如此娇柔纤美的躯体里面,竟装着一个充满恚愤、怨怼、仇恨的丑恶之心。 但一切的一切,都已成过去。 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怨愤,都已被深重的爱所净化、涤荡。 她现在已获得了新生。 希恩怀抱着她,缓缓展身站起。 他迈开了步子,但他的步子很轻,很慢,因为他怕惊扰到怀中安详宁洽的她。 希恩一步步往前走,没有回头再看。 芬黛王妃也没有回头,她就动也没动,静静地躺在希恩怀抱之内。 房内的一切,她都已铭记在心。 无论是一桌一椅,一窗一台,还是在房间内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她都绝不会有半分或忘。 她已不敢再往后看,因为她心里忽然有了太多的不舍。 她怕她只要再回望一眼,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但她却一定要走,非走不可。 伴着一声低回轻缓的叹息,梅花嬷嬷已俏生生地玉立在希恩身旁,叹道:“你就想这样不告而别吗?” 希恩没有看她。却也长长一叹。缓缓道:“我怕你舍不得走。” 他再叹一口气。悠悠道:“也怕我自己舍不得你走。” 梅花嬷嬷沉默着。 希恩在静静等着。 过了好一阵,梅花嬷嬷又轻叹一声,幽幽道:“等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会回来的。” 希恩仍忍住不去看她,他缓慢而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梅花嬷嬷秀首微移,双眸深深地凝注在希恩虽平凡,却坚毅的侧面轮廓。 他本应坚毅的侧面线条。此时看上去,竟显得那样的落寞与伤感。 她芳心深处,又不禁轻轻地震了震。 她妍丽的双眸紧紧地看着他,清冷的嗓音,却忽地柔和了起来,缓缓道:“你会等我回来吗?” 希恩稳定平展的双肩,似乎隐隐耸动了一下。 被她抱着的芬黛王妃,已感觉到他手中突然而至的震颤,但她仅是妙目轻移,看了梅花嬷嬷好几眼。却没有出言相说。 希恩眼光條地露出复杂而深刻的感情,他出神的看着房门。目光里的焦距却不在门上。 他缓慢而有力地答道:“一定。” 门已开,脚也跟着迈出。 门是梅花嬷嬷亲自为他打开的。 梅花嬷嬷深心里那层层深锁的门,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觉间,悄悄为他而打开了呢? ※※※※※※※※ 皇宫,高楼。 希恩就在高楼上。 风在吹,吹动着他的衣衫。 宽大的衣衫在随风飞舞,漫卷飘扬。 他的身子却是绷紧的,就好像此刻他脸上,那绷得紧紧的容色一样。 他站得很稳,稳得就如磐石一样。 他的人也如石像一样,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眼角绷紧的肌肉,也像是忽然变成坚石,动都不会动的坚石。 他默默地立在高楼的城垛上,静静地迎风伫立着。 他似是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变成了一具完全没有感情的雕像。 他并不是真的失去了所有的感情,而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所有感情都已汇聚于他的眼里。 他的眼里涌动着无法形容的深刻感情。 内里有别离的黯然**、忧伤落寞,有看透一切的淡然与宽容,有对人间真情的感怀于心,还有悲,还有爱,还有…… 那是一种复杂至极,而又深邃无比的感情。 他眼里就带着这种深刻至极的感情,瞬也不瞬地俯瞰着下方的大地。 他好像在等待着。 铺满白玉大石、又宽又平的路,在下方延伸着,从高楼不断延伸开去,一直到达最外层的城墙。 城墙有门,宽大高耸的门,通往宫外的门。 只要从这个门出去,就可以离开这个不断制造哀伤的皇宫。 人要从这个门进来难,从这里出去亦难。 但无论多难的事,人总会去克服。 一辆毫不起眼的四轮马车,缓缓映入希恩眼帘。 马车平稳地行走在纯净、洁白的白石路上,却似行走在希恩带着深挚感情的眼里,也似行走在他并不如外表刚毅的心上。 马车在徐徐前行,马蹄在上下起落。 希恩难以平静的心湖,也像随着马蹄的起落,泛起了圈圈涟漪。 涟漪一个接一个,一个套一个,好像没有始,亦没有终。 淡淡的伤感如丝如缕般,随着荡起的涟漪,一点一点地浮上心湖。 希恩整个人,也好像沉浸在这种淡淡的伤感之内。 他心里忽然似有千头万绪在乍现。 一声又长又沉重的叹息,毫无先兆地在旁边悠悠传至。 希恩没有转头,甚至连眼角都没有轻微移动一下。 脸上同样不见一丝惊讶,亦不见些微震骇,希恩好像一早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来的人是国王,也只能是国王。 希恩仍在注视着那辆徐徐而行的马车,但他已忍不住问出声来,道:“这样做,对吗?”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却又问得寓意深远。 这样做,究竟是指揭穿芬黛王妃的秘密,抑或是指将真相说穿,还是指让芬黛王妃离开皇宫? 没有人说得清楚,也没有人想得明白。 可国王仿佛真的听清楚,也想明白,他又长长叹了口气,叹道:“世上很多事情,没有对错之分,有的只是该做与不该做之别。” 不像问题的问题,深邃有理的回答。 希恩缓缓转头,目光投在国王身上。 他的脸刚强坚毅,线条分明,有如用大理石刀刻斧凿而成,可他的两鬓已早生华发。 这些华发,是不是因情而染白? 风在吹,发在扬,那飘扬的白发,也不知道尽多少的情。 他虽然卓然傲立在城垛上,他的腰虽然仍挺得笔直,可希恩却生出种错觉,他的腰似乎已被沉重的感情所压弯,他的身影似乎也变得微微有些弯曲。 希恩不禁又再在心内长叹。 就在这时,国王的一双龙目,难以遏制地射出浓浓的伤感、沉痛、矛盾之色。 他的目光很深邃,深邃得仿佛能穿透眼前的时空,直接投在马车上。 希恩似有所感,很快地回过头来。 马车已快抵城门。 希恩的眼瞳微微一凝,然后就看到马车的边窗已被打开。 希恩看不清探首回望的是谁,但他却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溢满了深挚感情的眼睛。 这种感情,连时空都不能阻隔。 那一眼里的情意绵绵,深爱与不舍,伤感与矛盾,足以将任何人融化。 希恩的心好像忽地被融化了。 国王的心早已被融化。 他同样蕴含着真挚、深沉感情的目光,早已和那一双眼睛紧锁了起来,他们心里再无隔膜的情,也已紧锁在一起,彻底融为一体。 国王的眼中,忽然有了泪。 眼中有泪,泪中有情,无情无泪。 能使英雄落泪的,也仅有情之一字。(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章 伊人已远 马车载着满满的真情与不舍,缓缓驶出了城门。 视线已被阻隔,时空也被切断,但所有的一切,却再也无法阻碍,他们已融和为一的心。 希恩与国王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城垛上。 站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 希恩忽地深深一叹,转首看向国王,缓缓道:“她让我给你带句话。” 国王没有看他,目光仍动也不动地凝注在城门口之上,低沉地道:“你说。” 希恩注视着他流露着忧伤、痛苦之色的侧面,长叹道:“她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国王全身剧震,脸上的痛苦、伤感,好像变得更深。 过了好一阵,他才慢慢转过头来。 希恩看着他闪动着泪光的龙目,难免又再长长叹息一声。 国王看着希恩,但希恩却感觉到他眼里的神采,并不是投在自己身上。 他看着希恩,看了很久,才缓缓叹息一声,道:“这是我欠她的,她不必说对不起。” 他像对着希恩说,也像在对自己说。 可希恩却仿佛感觉到,他是在跟已变得遥远的她说。 希恩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沉声道:“她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他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国王的龙目,一字一字续道:“她要你小心老八。” 国王充满伤感、痛苦的脸容,忽地变得漠无表情,可他的龙目已悄然射出。利剑一样的凌厉冷芒。 仰首望天。龙目里利剑般锋锐的惊人寒芒。更似要将穹苍刺出,国王脸沉若水,缓慢而有力地道:“他最好莫要让我太过失望。” 希恩听得这番语意深邃莫测、而又说得其冷无比的话,身子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国王龙目里的冷厉锋芒條地一敛,转头看向希恩,眼里微露欣赏之意,道:“你昨晚抓了个黑衣人?” 皇宫上下俱布满了国王的眼线,希恩一点也不奇怪。国王会清楚他的一举一动。 希恩脸上觅不着一丝不满与惊觉,他轻轻点了点头,淡淡道:“嗯。” “你该好好的审他一下。” 国王龙目里隐隐又再现出精芒,声沉若水道:“因为昨晚皇宫里丢了两道虎符。” 希恩闻言一惊,怔怔地看向国王。 昨晚的动静闹得虽大,可他从未想过对方的行动,竟如此迅速,如此顺利,如此有效。 他更想不到守卫森严,保安严密的皇宫。竟能让这些来历不明的黑衣人,轻易将虎符盗去。 根据王国的军队建制。要想调动宫内的禁军,必须三符合一。 但眼下三去其二,再想使动这精锐之师,不问可知,其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对方这一着,当真有如釜底抽薪,确是厉害无比。 希恩不由得沉思起来,他想了很久,也想得很认真,他想把宫内的各方势力、各个事件,都好好重新梳理、细想一番。 他沉思了半响,脸色又再沉了下来,道:“宫里有奸细?” 国王龙目忽然露出了种奇特的痛恨之色,可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只听他淡淡地道:“我想应该有不少。” 希恩没有再问,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中,这时闪现着一种莫以名之的深邃神色。 国王龙目里的神色旋又一变,变得柔和起来,道:“我会让一号跟在你身边,用他的生命去保护你的。” 希恩看了看国王,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有些事,他不必问,也不必说。 他沉吟了一阵,又再缓缓点了点头。 现在的皇宫,已变成了各方势力同时角力的盛大舞台,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凶险环境底下,他确实需要一个超级打手,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他忽又嘴角一掀,微微地笑了笑,他相信这个平平无奇的一号,一定会给他带来不少惊喜的。 ※※※※※※※※ 希恩在前面走,一号就在后面跟着。 希恩停,一号就停; 希恩走,一号也走。 因为国王要他跟着希恩,所以他就寸步不离地跟着。 因为国王要他用生命去保护希恩,所以到了必要的时候,他就真的可以连性命也不要。 他一点也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走在前面的年轻人,绝对是一个鬼灵精。 他为什么会知道? 他平平无奇的脸上,那平平无奇的唇角,好像隐隐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神秘微笑。 这丝笑意很淡,淡得几乎连肉眼也看不到。 但希恩还是看到了,一丝不漏地看到了,他这丝淡至难以察觉的微笑。 因为希恩并不是用眼看,而是用精神力去看。 他的精神力忽然之间,好像变得无所不在,又好像一直萦绕在一号的附近。 希恩的嘴边忽然也逸出了一丝笑意,很淡,同样也很神秘的笑意。 这丝笑意刚才好像仍挂在一号的脸上,但现在却似已挂在希恩的唇边。 帝都里面的监狱一点也不少。 一个大陆最繁华的大都会,总难免会汇聚起各式各样的人物,而各式各样的人物,又会做出千奇百怪的事情。 在这千奇百怪的事情当中,肯定少不了犯罪。 也不管人性本善,抑或人性本恶,但只要人多起来的地方,便免不了争执。 一旦争执闹得大了,就很可能演变为犯罪。 人们通常将犯了罪的人,称为罪犯,而有了罪犯,自然得有可以容纳他们的监狱。 监狱有时候,却是一个真正能让他们认识错误,改过自新的地方。 所以有人的地方,总少不了监狱。 所以帝都里面有监狱,皇宫里面也同样有监狱。 希恩眼下就正在往监狱走去,往帝都最大的监狱走去。 最大的监狱,正正就在象征权力、威严的皇宫内。 但他这阵子走的位置,确实有点特别。 一号在前走,他静静地在后面跟着,他反成了一号的大尾巴。 一号不敢走得太快,他的步子隐隐显得有点沉重,也隐隐显得有点战战兢兢。 他的身子好像绷得紧紧的,他似乎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情况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希恩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神秘微笑,條忽之间,像是微微显露出一个饶有深意的弧度。(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一章 监狱入口 一路上也不知穿过了多少明岗暗哨,落入多少人的眼皮底下,两人终于在一个偏僻而又普通的花园,慢慢停下了脚步。 花园有花,有草,有盆栽,骤然看上去,反而少了点皇宫内特有的气派,而多了几分淡雅、清逸。 花园的中央,别无他物,就静静伫立着一颗即使三个大汉子合抱,仍可能抱不过来的大榕树。 这颗老榕树根须四垂,大得出奇,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庞大绿冠,几乎已将整个花园都笼罩入内。 叶的绿,枝的褐,干的灰,互映交叠,错落成趣。 这个朴实而雅致的花园,在某种程度来说,委实与整个皇宫的筑风、格调格格不入。 希恩心里头难免有点奇怪起来。 他明明是让一号带他去皇家监狱,可为何一号要将带他来如此偏僻、如此“古怪”的花园呢? 可转眼之间,希恩的嘴边忽又隐隐露出一丝有趣的笑意。 他是不是又突然想到了点什么? 就于此时,一号竟向他作了个“请”的手势。 他没有说话。 也不知是他好像早已明白到,他那死水一样,毫不起伏的声线,特易让希恩这种鬼灵精生出奇怪之感,抑或是他真的不想说话。 他为什么不想说话? 他这时要请希恩去哪? 他指着的方向,可正是大榕树所在。 难道他偶生闲情,要请希恩好好看一看。这颗三人也抱不过来的大树? 希恩却好像條地变得呆笨起来。他居然不疑有他。就沿着他所指的方向,来到大榕树壮硕巨大的树干前。 在远处看,这树干已够粗大壮硕,来至近处,便不免觉得它活像根巨型石柱一样,严严实实地堵在面前。 这呈灰色的巨型树干,表皮干燥、粗糙,看上去竟仿如真的石头一样。 希恩默默地看着这株巨型树干。他看得很认真,很仔细,似乎连点蛛丝马迹,也不肯放过。 他自然知道,一号不会无缘无故地带他来这里,更不会毫无来由地让他来至树旁。 一号已在这时,悄悄来至他身边。 希恩却没有转头去看他,因为他似是猛然发现了点什么,他眼里已平添了一丝奇特的神色。 他的眼光條然一收,集中在树干上的某处。而一号的手,也在这个时候。有力地敲击在这看上去,显得特别光滑的位置上。 “笃、笃、笃”,三下低沉有力的敲击声,缓缓由外而内地往里透入。 仅过了一会,里面居然也传出了两下“笃、笃”之声。 希恩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有趣极了的笑意。 他好像又发现了某件有趣的事情。 只见一号又再往刚才敲击之处,用力地敲了一下。 敲声刚落,面前像石头表面一样的坚硬树皮,竟徐徐地往一边移开。 一个又黑又深的树洞,赫然展现在希恩眼前,希恩嘴角边的笑意,已在悄然加深。 难怪树干如此粗大壮硕,原来里面竟别有洞天。 希恩不免又再抬头,往上看了看长得又茂又盛的翠绿树冠,生命的奇妙,委实叫人难以想象之余,又不禁为之拍案称奇。 任谁也想不到,榕树的底部被人开了个大洞之后,它仍能又顽强又茁壮地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 正在希恩心内大为感慨之际,一号已当先而入。 光,火光。 火光从树洞深处洒射出来。 这道火光在黑魆魆的树洞里,显得尤为的黯淡、微弱。 但凭着这丝弱无可弱的火光,希恩已能看清树洞里的情况。 石级在脚边不住往下阶降。 希恩缓缓拾阶而下,这道石梯窄得仅容一人通过。 倘若敌人要从外面往里强攻,无论来了多少人,每次亦只能以一人突破。 而洞里的黑暗,又同时为里面的守卫,提供了敌明我暗的便利。 只要谨守里面缺口,便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威。 每级石阶的踩上去时,虽然叫人感到平缓而坚实,但实质上,每级石阶的角度,都在往下倾斜着。 希恩不知道这树洞究竟有多深,但他却已看出,火光已变得越渐明亮起来。 他相信剩下的路已不多了。 门突然出现在正下方,黑不溜秋的门,看上去是那样的朴实无华,那样的毫不显眼。 可希恩却清楚,越是这样的门,就越是难以打破。 大门上方,忽地出现了一个又窄又细的长方孔,里面似有一道锐利的眼神,在往他们射来。 一号一言不发地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端到孔洞近前。 那道锐利的眼神,当即从他们身上挪开,移到文件之上。 希恩心内暗松口气,无论谁让人如此心怀警戒地死死盯视,都不会觉得好受。 门上的孔洞,忽然“啪”的一声合上。 这“啪”的一声,从大门之处,一直往希恩所站处传来,掠过希恩后,接着又继续往洞外穿透而去。 好大的声响,这声响虽然响在希恩耳边,却似响在传他的心里。 他好像被这“啪”的一声,着实吓了一跳。 难道他和一号,就这样被人拒之门外? 希恩看不到一号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他身上有其他反应。 他就像石像一样,默默地背对希恩站着。 他不甚高大的身子,此时站在希恩正下方,从希恩所立的位置看去,难免变得更矮了几分。 可他的腰却挺得很直,直得就像块百炼锻成,不屈不折的精钢。 他的腿也挺得笔直,似是两道任万流冲刷,仍岿然不动的中流砥柱。 他整个人笔挺得,便如那壁立千仞的崇崖。 他平平无奇,稍显低矮的身子,在这种奇特的笔挺之下,竟隐隐流露出一种让人仰止的非凡气概。 希恩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一号的身上,内里似有一种深邃难测的神采,在悄悄闪动。 希恩本显得有点忐忑、错愕的心神,忽然之间,已恢复至平湖无波的状态。 他此刻的心思,已不在门上,也不在监狱里。 他的思绪,已全然被另一种想法所取代。 就在希恩心念转动之时,大门正缓缓往一边移开。 一号的脚步已慢慢迈出,但他刚提起的脚步,忽又放了下来。 他似有所感,平平无奇的眼睛里,忽地隐现着一丝异样的神色。 微微往后转头,他眼里的异样之色,随着转头的动作,已悄然换上一种大感奇怪的眼色。 他就用这种大感奇怪的眼神,注视着凝步不动,似乎心神不属的希恩。(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二章 热往寒来 希恩尽管心里想着事情,可他敏锐灵动的精神触感,已觉察到一号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希恩忽地朝他微微一笑,道:“我们进去。” 一号略一点头,便率先朝里走去。 ※※※※※※※※ 这监狱并不像其它地底监狱一样,层层往下,越建越深。 它只有一层,宽广阔大,像觅不到边际的一层。 希恩从未在史献记录里,得到有关描述这里的只言片语,更从未亲身来过这里。 他对这里的一切,委实是充满了好奇与遐想。 没有守卫跟着,也没有守卫在前方带路。 他们两人被熊熊火光曳得长长的影子,在缓缓地前行着。 带路的仍是一号,他好像对这个监狱很熟悉,他似乎已来过很多次。 他曾经为了什么事情,而要三番四次地到这监狱里面来? 希恩眼里的思索之色,随着前行的脚步,渐渐变得更浓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希恩忽地感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惊人灼热。 热,高热,热得不堪忍受。 热得就像突然钻入,高温烘烤中的火炉里面。 希恩全身上下的毛孔猛然大张,粒粒豆大的滚滚热汗,已禁不住往外滂沱冒出。 转瞬之间,希恩整个身子已被热汗浸湿、浸透。 希恩心神霍然剧震之际,已寻着令人心悸的热力来源。 空气仿佛在蒸腾。 前方的空间,似乎隐隐出现了些微的扭曲。因骇人热浪而来的扭曲。 一扇像被烙红了边的黑门。突然映入了希恩带着惊悸、震骇之色的眼瞳内。 这门看上去。也好像也因高热的煅烧,而产生了细微的变形。 好恐怖的热力,好惊人的温度。 希恩身子刚冒出来的汗,几个呼吸间,几乎已被蒸干。 但旧汗仍未完全干透,新汗又源源不断地滚落。 希恩的嘴唇已感到轻轻干裂,他的人也好像忽然感到,体内的水分正大量地流失着。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在这附近呆下去。否则铁定要脱水而亡。 他的身子虽未着火,但他的屁股却好像正被火烧着。 他已一刻也不能再留在这位置上。 他连个招呼都没跟一号打,人已极快地往前奔去,他心里恨不得,此刻能多生两条腿。 他跑得可真快,短短三秒时间,人已冲出十多米外。 他跑得快,可他洒落的热汗,却烘干得更快。 热汗刚洒落的刹那,就完全蒸发成水汽。再转眼,便连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希恩奔跑的步子。听起来真是又重又沉,整条过道仿佛都在回荡着他落步的声响。 一号仍保持着刚才走动时的节奏,那催人欲焚的可怕热力,好像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他步行时迈动的步伐,仍是那么朴实无华,他脚底触地的声音,依然是那样不声不响。 若是希恩此时回过头来的话,肯定能看到他平平无奇的脸上,那平平无奇的眼睛里,竟出乎意料地露出了一丝莫可名状的深沉之色。 这个时候,他已走到那扇仿佛被烧红了边的黑门前。 深沉的目光,亦正投在门上,但却似透门而入,射进门的另一边去。 热力像是在飞速剧增,温度也像在狂猛地上窜。 一号走到这门口,似是一颗飞石猛然砸入湖面,霎时惊起了层层的浪花。 浪花,热浪,热浪滚滚,逼人欲枯。 整扇黑门霍然变得通红,红胜火。 一号周遭的空气,仿佛已凝定不动。 空气都好像已燃烧了起来。 一号的衣衫边上,也已被高温烘得翻卷变黑,可他仍似毫无所觉。 脚步继续迈出,擦身准备而过的一号,又再深深地看了黑门一眼,接着便转过目光,不再看它。 脚步远离房门,高温渐降,热力在消退。 黑门由通体红透,徐徐由边至心,一点一点回复漆黑。 热浪翻滚的湖面,好像慢慢又再平静下来。 然后目光重投前方的一号,就看到了希恩,似是條然僵住了的希恩。 希恩岂止是僵住了,他简直快要僵透了——冻僵。 他已冻得入心入肺,入脾入肾,入骨入髓,他简直整个人都要冻透了。 来至此处,似乎连往常温暖的火光,看上去也是冷冷冰冰的。 非但看上去会叫人觉得很冷,而且即使靠近火光,也同样连点温度也感觉不到。 火把在这瘆人的冷寒面前,似已失去了所有的热力。 原本赤红夹着橙黄的火光,也好像突然变成了苍白,如雪般苍白。 但火光照在希恩身上,却散射出千百道诡异的莹莹白光,就好像希恩身上有无数能反光的晶体一样。 希恩身上的确有许多亮闪闪的晶体,不过那并不是普通的晶体,而是可以冷入肉,寒入骨的冰晶。 那是衣衫上的热汗,瞬间冷却,凝结成冰而产生的大量冰晶。 冰晶不止衣衫上有,就是连希恩的身体,也密密麻麻地长了一层。 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从火炉,一下子跳入了冰窟。 极热极寒之间,饶是以希恩强壮的体魄,也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附在身体上的冰晶,在无时无刻地吸收着他身体内的热量。 这些可怕的冰晶,在如此有利的冷寒环境底下,纵使吸收了大量的热力,仍旧化不开来。 当希恩体内的热量,完全被耗尽的时候,他也会变得如周围一般冰冷。 因为那时,他已成了一具再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冷尸体。 希恩不希望自己变得毫无感情,更不希望自己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所以他又跑了起来。 他不得不跑,哪怕他的身子,已开始变得有点不听使唤。 他不能停下,停下就意味着死亡。 于是一号看见了,希恩仿佛变得僵硬滞涩的身子,以一种前所未见的古怪姿态,在不断往前奔走着。 他走动的姿势,可真够怪模怪样,滑稽鬼马,连一号平平无奇的脸孔,也似乎隐隐添了一丝带着谐趣的笑意。 但这丝谐趣的笑意,在转瞬之间,便已冷了下来,冷得就如周遭冰寒的环境一样。 他的脚步仍旧毫不停顿,他的身子依然挺得笔直。 极度的冷寒,已让他的眉毛染上一层白霜,却并未能冻弯他的腰,冻缩他的身子。 黑漆漆的牢门,在如此冰冷的气息底下,其表面的金属光泽,似是泛着一层森然、冷漠的寒光。 黑门看上去已觉很冷,但一号平平无奇的嘴边,那丝冷漠的微笑,似乎比它更冷,冷得刺骨。(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三章 初遇一老 无论多寒的冰冷,只要捱过去之后,便会有另一番温暖如春的新境地。 冰冷如此,世上的很多事情,岂非亦是如此? 冻感过后,温暖重归身体,希恩舒爽得差点就要呻吟出声。 僵硬、冰冷,几近失却感觉的四肢,渐渐恢复至往常的灵活自如。 四肢用力往外一撑,力量的感觉,正在体内静静流动着。 希恩忽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但身体的感觉,却似变得从未有过的好。 可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身体上。 他实在想象不出,牢房里面关着的是什么人。 两个牢房间,几米之隔,竟令他经历了寒热两重天。 这两人,好可怕的实力,好强大的威能。 心惊之余,他的好奇心,又再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希恩忽然感到一阵难受,低头一看,原来身上、衣衫上的冰晶,已在不知不觉间,悄悄融化掉。 他眼下简直里里外外都已湿透。 轻叹了口气,他索性将外衣脱了下来。 用力拧上几下,滴滴水珠从扭紧处,不住往下坠落。 正当希恩准备从空间腰带中,取出新一套衣衫之时,一道诡异无比,而又猥琐至极的目光,毫无先兆地投在他身上。 希恩的全身,竟由于这道目光,惊起了粒粒难以计数的鸡皮疙瘩。 这道又色又邪异的目光,当然不是一号看过来的。 因为一号已悄然来至他的身边,顺着那道目光看了过去。 希恩心中大感恶寒之际。也艰难吞咽了一口口水。缓缓地转头望了过去。 这不看犹自可。一看之下,希恩险些连昨夜吃下去的东西,都全部呕了出来。 只见有成人大腿般粗的金属栏里面,一团草席上,正坐着一个獐头鼠目,脸上密布皱纹的干瘪老头。 他手如竹竿,指似鸡爪。 他此时一手抠着脚趾,一手挖着鼻孔。当真是能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偏偏他那双贼眼,却眼放狼光,死死地盯着希恩不放。 随着他贼眼的骨碌碌转动,他投在希恩**的上身,那又猥琐,又诡异的目光,像是有若实质般,在希恩身上缓缓扫动着。 希恩感到胃部在剧烈收缩,酸水在急速上涌。 那扫在他身上的邪异眼光。令得他的身体,不禁悚起了一阵阵的恶寒。 那干瘪老头看得很仔细。很入神,他看着希恩的时候,就像是看着一件可供细赏的珍贵艺术品。 他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看,好像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美妙的细节。 但那老头眼光所过之处,希恩却感到那部位,简直就变得不是长在他身上一样。 他已难受至极,也恶心透顶。 他忽然又想跑起来,速速逃离这干瘪老头的视线。 他情愿被人用剑顶着咽喉,也不想去面对此老头猥琐、淫邪得没边儿的眼神。 一口又酸又咸的苦水,已涌上了咽喉,希恩只觉满嘴都是恶心。 此时他霍地想起了手中的湿衣。 他也不管湿衣粘在身上是否会令身子难受,立马就用平生最快的穿衣速度,三下五除二地将它穿上。 这下举动,看得那干瘪老头细眉大皱,脸泛不悦。 视线被衣服阻隔,希恩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刚才湿漉漉的衣衫粘在身上,希恩只觉全身难受,恨不得当即把它脱掉,但此刻重新穿在身上,希恩哪里再有一丝难受之感。 这阵子,他反觉无比的舒服,无比的惬意,他简直就从未想过,粘嗒嗒的湿衣,也能让人感到如此窝心。 直到衣衫将希恩健壮的身子,完全遮拢之时,那干瘪老头才大失所望地收回猥琐莫名的眼光。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好几下嘴唇后,唇往上翻,像希恩努了个极度不满的嘴色。 希恩连忙以手掩嘴,以防漫上了咽喉的酸水,要夺嘴喷涌而出。 那干瘪老头再瞪希恩一眼后,便不再看他。 挖着鼻孔的手,忽地垂了下来,干瘪老头用两只鸡爪似的枯手,专注地搓着自己的脏脚丫子。 他的脚可真脏,简直就跟三年五载没有洗过一样。 希恩看着他又黑又油,又脏又糟的脚丫子,仿佛想到了什么,胃酸又再次上涌。 他决定不再去看这个又猥琐,又恶心,还脏透了的干瘪老头,假若再多看一眼,他难保自己不会大吐特吐,大呕特呕。 希恩正准备火速离开此处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号,以他特有的死水声的般线说道:“老色鬼,你近来可好?” 希恩听得此话,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咀嚼着“老色鬼”这三个字。 心念电转之际,希恩既感好奇大生,又暗暗明白为何他的目光,会叫人感到如此猥琐,如此淫荡。 那干瘪老头霍然转头,狠狠瞪了一号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接着他又再回过头,继续入神地抠他的臭脚丫子,看他这时的样子,似乎是打算不再理会一号。 可平时并不多话的一号,此时像是突然兴起了说话的兴致,他平平无奇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干瘪老头,淡淡地道:“你的兄弟们来了。” 希恩闻言一怔,他脸上的表情,忽地变得很奇怪。 他的目光竟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干瘪老头,内里正流露着一种古怪而异样的神色。 干瘪老头猛然扭头,瞬也不瞬地瞪视着一号。 他的眼神,此刻哪里还有一丝猥琐,淫荡之意。 他眼内精芒跃动,眼神已悄然变得锐利起来。 可他锐利的眼神之内,似乎还透着掩饰不住,而又难以置信的惊喜。 希恩带着奇怪表情的脸上,缓缓逸出了一丝有趣的笑意,他古怪而异样的眼色,也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他觉得这危险处处、诡异莫名监狱里头,忽然变得有趣了起来。 这里关着的人,虽然极度危险,但他们的身上,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危险与有趣,对于希恩这种喜欢冒险与探秘的人来说,只怕世上没有其他事物,会比这更能激起他满腔的意兴与趣味。 “我相信陛下会让你们团聚的。”一号注视着干瘪老头涌出浓浓喜色的双眼,嘴边不着痕迹地冷冷笑了笑,接着道:“就在这里。” 干瘪老头眼里的喜色,似是突然凝固。 他眼色骤变,狠厉、毒辣之意,登时现于眼内,他狠狠地瞪着一号,好像恨不得把他撕开血淋淋的几十块。 他虽一字未说,但他脸上已泛凶色。 他干瘪的脸容,在这种凶狠表情的衬托下,竟令人看得暗自心寒,大感惊惧。(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四章 故人始来 干瘪老头凶狠的眼神,利刀般射在一号身上,却似射在一块坚不可摧的磐石之上。 利刀击在其上,非但没有刻下一丝痕迹,反被震得抛离开去。 一号平平无奇的脸容,仍是静若止水,不见丝毫变化。 但干瘪老头如豺狼一样的凶厉眼神,却在條然之间,已黯淡了下去。 他忽又垂下了头,不再去望一号,两只枯如鸡爪的手,重又不住地搓着自己的臭脚丫子。 一号淡淡地看他一眼后,便不再看他。 但这时一号已感到,一道奇特的目光正带着思索之色,投注在自己的身上。 目光一转,转到正看着他的希恩脸上。 一号静静地看着希恩,并没有说话。 希恩同样静静地看着他,也没有开口。 一号的眼神淡然、平静、不见波澜,希恩眼内的神色深邃、奇特、里面似有智慧的神采在跃闪。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 足足过了好一会,希恩忽地笑了笑,指着干瘪老头,道:“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兄弟?” 一号平平无奇的脸上,连点表情都觅不着,以他特有的,没有起伏的声线,答道:“不错,而且还不少。” 希恩眼里好像多了一丝亮光,嘴边的笑意似乎变得更浓,道:“几个?” 一号的回答很简短,也很迅速,“九个。” 希恩心里微微一惊,他委实想不出这个干瘪老头。竟然有九个兄弟之多。 他心头虽惊。但明亮的眼瞳。仍与一号的双眼紧锁在一起。 他们一直看也没有看干瘪老头一眼,但他们所说的话,却句句不离干瘪老头。 可干瘪老头好像突然变成了个又聋又哑的人。 他似是一点也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那对白多灰少的老眼,仍专注地看着他的双手,抠着臭脚丫子的双手。 那双手枯干、瘦削、却很长,长得像筷子。上面仿佛没有一点血肉,只剩下一张皮,老皮,长满厚茧的老皮。 他既没有出声打断希恩他们的说话,也没有破口大骂,出言侮辱。 他们说的是关乎他的切身之事,不过,他像是忽然变成了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对他们的言谈不闻不问。 干瘪老头虽然对希恩与一号不瞅不睬,可希恩对他的兴趣。却忽地变得浓烈起来。 他眼里那丝神采,越来越明亮。道:“亲兄弟?” 一号仍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他的话依然简短,道:“不是。” 希恩忽又笑了笑,道:“比兄弟还亲?” 一号淡淡道:“是。” 一号这个“是”字,说得很轻,很淡,但听在干瘪老头的耳里,心内,显然并不是那么轻,那么淡。 他那一直抠着臭脚丫子的手,霍然停住了。 但仅仅停了一瞬间,他顿住的手,又再抠了起来。 可是这一丝停顿,已看进希恩的眼里。 他的眼力,最近变得很敏锐,敏锐得有点惊人。 因为他并不是用眼去看,而是用精神力去看。 能够用精神力,去捕捉别人的神情态色之时,他一定不遗余力地去细察微观。 身体的任何一个动作,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眼里的任何一丝神色,都可以将一个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的心理活动表现出来。 这就是他为何每每能看出别人心思的原因。 希恩略一沉吟,好像想到了点有趣的事情,忽又笑着问道:“他们叫什么?” 一号面无表情的平淡脸庞,像是隐隐露出了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语声无波的道:“老狐狸、老流氓、老糊涂、老好人、老顽固、老乌鸦、老黄牛、老酒鬼、老夫子,还有老太婆。” 起初希恩早有了点心理准备,也不觉怎样。 但越往后面,一号每说出一个名字,希恩脸上的讶色,就难免要再添上一分。 到得最后,希恩已听得目瞪口呆,难以言语。 他简直已听得怔住了,平时反应极快的他,这时竟连一号口中多数了一个人,也没有察觉出来。 这边希恩瞠目结舌,那边坐在草席上,默默抠着臭脚丫子的干瘪老头,已脸泛红光,倍感激动。 从一号开始念第一个名字的时候,他干枯、瘦削的手,已然顿住,眼里更是悄然露出了难言的激动之色。 神绪激动之下,他脸上不由得浮出了一片红润的光彩。 一号越往下说,他脸上的红光越盛,每一个名字的吐出,对于他来说,都好像感到莫大的荣光。 等到一号说到老太婆之时,他的脸上更是红得像打了鸡血一样。 他那布满皱纹的老脸,现在正呈现出一种极端不正常的红润。 润泽而有光,像血一样的红光。 血光。 血忽地从干瘪老头,那两个不堪入目的粗大鼻孔里,像涌泉般喷洒出来。 **辣的鲜血,星星点点般染红了干瘪老头的胸前、衣袖、裤管。 但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此刻看上去,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童,竟显得有点手舞足蹈起来。 血光,有时是一种刺激,它已刺激得有点呆滞的希恩,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希恩虽然早已打定主意,不再去看干瘪老头,但此刻他却忍不住不看。 他眼光一移,已转向了鼻血长流的干瘪老头。 干瘪老头好像没有察觉到希恩的目光,脸依然红润有光,血依然不断从鼻里往外冒出。 他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像是激动极了。 希恩看着他,心内默默一叹,“人老了,再也不比少年时,还是少点激动才好。” 干瘪老头脸上的激动之意,好像没有丝毫减弱,他眼光一瞪,瞪视着一号,语气中夹杂着难以遏制的兴奋,高声道:“老太婆真的也来了?” 一号没有看他,但嘴里却回答了他的话,缓缓道:“来了。” 干瘪老头脸上的红光迅速蔓延,一下子已泛遍全身,他全身都像荡起了一层润泽而明亮的红光。 鼻血又再飞射而出。 两道滚烫烫,**辣的鲜血,将干瘪老头坐着的草席也染红了。 可干瘪老头似无所觉,仿佛从他鼻子里流出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属于别人的。 他连擦也不擦,可他枯干、瘦削的手,却一点也没有闲着。 他双手正既兴奋,又激动,还忐忑地互搓着。 他此时就表现得像个大男孩。 一个正焦急地等待着,与自己相约黄昏后的初恋情人的大男孩。 老太婆莫非真的是他的初恋情人? 难道他们也曾经有过私下的约定?也有过佳期之密会? 若不是如此,他又为何表现得如此振奋、躁动、不安? 连希恩都开始有点相信,老太婆确实是眼前这个不能入目的干瘪老头的老情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五章 初情难却 要是曾经的初恋情人,为了往昔的私密情义,赴汤蹈火地来搭救自己,恐怕任何人也会变得如干瘪老头般躁动、兴奋、而又忐忑。 人的心,确实很难去猜度。 而人的心,亦会不断地变。 曾经的初恋情人,今天是否仍和过去一样,有着同样的情? 她是否仍会与你手牵着手,一起相依相伴,说些亲密的俏皮话? 今日的她,是否已与昨日的她,变得有所不同? 没有人清楚。 没有人能真正了解一个女人的心。 或许就连她们自己,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自己的心。 男人确实不该以男性固有的思维、想法、观点,去揣测女人细腻易变的心思。 但此时此刻,已没有人能阻止干瘪老头激动万分的想法。 人的思想,本就没有外人能够阻止。 可一个人的血,毕竟有限,尤其是老人,他的血,对于他自己来说,难免变得更为珍贵了些。 干瘪老头鼻孔里的鲜血,仍然往外源源不断地渗出。 血很红,也很稠。 亢奋,往往会令血止不住。 希恩心中不免有点为他担忧起来。 要是他继续流血不止,很可能会把他本就不多的血,全部流尽。 一个人的血,一旦失去过多,除了死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了。 干瘪老头泛着不正常红润光泽的脸庞,似乎隐隐已有了一丝苍白之色,因失血而来的苍白。 希恩已察觉到这丝苍白之色。但他不知如何劝止干瘪老头。 一号连看都没有看他。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丝苍白。 而干瘪老头自己。更是不可能发现。 他的全副心神,都在想着令他激动、振奋、躁动的心事。 希恩虽然讨厌这个又恶心,又诡异的老头,但人的生命,却是无比珍贵的,要是如此流血身亡,也着实叫人太过惋惜。 希恩的心中忽然有了点像被堵住的憋闷感,他已不禁生出了一份奇特的同情之意。 希恩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在突然之间,会有这样的感觉与感情。 可他心里,却想救这干瘪老头一命。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号淡淡的声音,“我们走吧。” 希恩极快转头,眼里有点惊讶与不信之色,他看着一号,诧异道:“现在就走?” 一号没有回答,他只是点了点头。 点头的意思,便是现在就走。 希恩眼里的错愕、不信之色。仿佛更浓了几分。 他转过头,看了看仍鼻血不止的干瘪老头。重又回头,再看着一号,摇了摇头,道:“不行。” 他伸手指了指干瘪老头,道:“他还在流血。” 旋又轻轻一叹,接着沉声道:“再流下去,他就死定了。” 一号平平无奇的眼睛,那云淡风轻的神色里,好像隐隐多了丝奇怪之意,语声无波地道:“你要救他?” 希恩缓缓点了点头,道:“嗯。” 希恩的回答,不可谓不简洁有力。 但谁又想到,这个“嗯”字里面,究竟隐含了多少复杂、矛盾的思想。 一号默默地看着希恩,看了很久,才淡淡地道:“你不必救他,他死有余辜。” 希恩迎视着一号看不出波动的眼光,他淡然的眼神内,却似隐隐生出了种难以言说的神情。 希恩深深地看着一号,也看了很久。 他忽地悠悠一叹,缓缓道:“我知道。” 一号的眼里没有惊色、也没有讶异,内里仍是看不出一点波动的痕迹。 他好像早已知道希恩会如此回答,所以并不惊讶,也像是无论希恩如何回答,他亦只会露出这样止水不波的眼神。 一号淡然无波的眼光,投在希恩脸上,道:“他死不了的,他还要留着条命去见老太婆。” 希恩闻言,瞳孔微微一凝。 是的,他一定会留着条命,去见一直藏于他心底的老情人。 这是没有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得了的事情。 他一定要再见她一面。 希恩默默叹了口气,这干瘪老头确实不需要他去救。 希恩已准备离开这里,继续往前而行。 他没有再去看干瘪老头,也已不必再去看。 一个人心里,假若有了一件非做不可的事,那他就一定会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的生命,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要留着去做那件非做不可的事。 一号已然前行,他的影子又再被摇曳的火光拉长,希恩也迈开了脚步,他正准备前行。 干瘪老头刚才还潺潺而出的鼻血,此刻忽地奇迹般止住,他低低地呢喃着,“不对……不对……不对……” 他忽然以极为敏捷的动作跳了起来,飞扑到金属栏前,枯枝般的双手,紧紧地抓着霍然冒出电光的金属栏。 一阵阵焦臭的味道,从手栏相接处,徐徐飘了过来,但干瘪老头却似无所觉,他的手仍紧紧的抓住金属栏不放。 强烈的电光,从干瘪老头的双手,一直往他全身直蹿,转眼间,他身上已被紫白的电芒缭绕交缠。 他的人在电光里剧烈地颤抖着。 他的身子虽不断地震颤着,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连丝颤抖之意也没有,他以坚定有力的声音大叫,道:“叫老太婆走,这不关她的事。” 他全身都在颤抖着,超强的电力,就像钻入了他的血管、骨肉里去。 他的脸色已发紫,他的嘴唇已发黑,可他仍不肯放手。 他手里抓住好像已不再是一条金属栏,而是某种遥远、梦幻,而又极其美好的事物。 他的膝盖已弯曲,他的腰也已直不起来,他整个人都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可他连一分半点也不肯退缩。 他脸容极度地扭曲着,可他又再斩钉截铁般大叫起来,道:“你们别抓她,她与一切都无关。” 一号没有答他,他的脚步依然保持着前行的单调节奏,他身后的影子,却似被拖得更长。 这长长的影子,看上去竟叫人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与萧索。 希恩猛地别过头来,他已不忍再看,在电芒中受尽折磨的干瘪老头。 一个肯为了自己所爱之人,而甘愿忍受无边痛苦的人,无论他曾经做过何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这个人已值得所有人去尊重。 但尊重亦不能免除他的罪,他的罪也只能由他自己来偿还。 希恩的脚步已迈出,他只想快快离开这里。(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六章 亦真亦幻 他非但不忍再看,也不忍再听,听那电弧在人体飞速流过的“嗞嗞”声。 只要一听到这声音,他脑中就难免浮现出,干瘪老头在电光中痛苦万状的模样。 可他的脚步很沉重,沉重得就像灌了铅一样,无论他如何使劲,他的步子就是连一点也快不起来。 “啊——”,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从后方迅速传至。 仅仅一眨眼间,便已追上本没走远的希恩。 这声痛苦至极的惨嘶,像是**不堪折磨所生,但更似是因心内极为无奈、极为愤慨的心绪而起。 希恩听着这道惨不忍听的嘶叫,竟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 他本就沉重莫名的脚步,好像变得更难以挪动。 脚步缓缓停下,人也似定住,心里头涌起复杂难言的情绪。 希恩默默地站着,站了很久,后头再无声音传至,但他的心绪,好像变得更为沉重。 良久,希恩才长长一叹,刚抬起头,正想重新拾起步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号。 一号一直在前面等着,他也没有走远。 他的心是不是也如希恩一样复杂、沉重? 他的容色,他的表情,虽然一直都表现得淡然无波,但他也是人,同样也有着一颗人的心。 他那颗有着人类感情的心,难道就真的不会起伏与波动?难道就真的像他脸上的表情一样淡然? 一号静静地看着希恩走近,他没有动,连动都没有动。 他的人好像忽然变成了磐石。他的心也似是变成了磐石。动都不会动的磐石。 他是否真的就是那样铁石心肠? 希恩不知道。他也看不清。 一号的心思,就似是一泓看不见波光的深潭,幽深而秘不可测。 希恩所有的试探、揣测,都像石沉大海一样,始终见不到一丝反应。 直至希恩来至身前,一号才又缓缓转身,缓缓前行。 他的心里,好像永远只有命令与执行。 只要是国王的命令。他就一定会一丝不苟地严格执行,而且绝不容许出现一点差错。 他的人,仿佛只为国王而活,他的生命,也仿佛只为国王而存在。 这个世上,好像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影子,一个永远跟在国王身后,忠心不二的影子。 一号在前面领路走,希恩便在后面跟着。 但希恩走得并不快。因为他心里一直在想着事情,他的眼里不住地闪动着思索之色。 他要想的事情好像很多。 希恩默默地沉思着。忽然之间,他嘴边好像有了一丝隐晦的笑意。 他眼帘一抬,就看到停在面前的一号。 一号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牢房里面的人。 能令一号驻足停目的人,一定很特别。 特别的人,往往都会很有趣。 于是,希恩的目光也投向了那个牢房。 希恩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长得很魁伟的人,可是希恩却看不清他的脸。 没有人能看得清他的脸。 他的脸像梦一般若真若假、虚幻飘渺,他的脸似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 上一刻看上去,希恩还感觉他像个十来岁的稚嫩青年,但下一秒,希恩便觉得自己,是在看着一个七八十岁的睿智老人。 仅过一瞬息,希恩却感到面前站着的人,不知怎的,已变成了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可还没等希恩完全反应过来,这人的脸,忽然毫无征兆地长成了,一张孩童特有的娃娃脸。 在希恩又惊又讶之际,这张不住变幻的脸,又悄然发生了变化,竟变成一个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年轻才俊。 不单他的脸容,在时时刻刻地发生着变化,而且他身上的气质,竟也随着脸容的变化,而不住的改变着。 希恩无法看清他真正的脸容,也无法看清他真实的年龄,更无法看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希恩很难相信在这个大陆上,竟有这么神奇的一张脸,这么神奇的一个人。 他此时此刻,虽然就站在近在咫尺的牢房里,却予人一种像沉睡在深梦中的不真实之感。 这种不真实之感,是那样的空蒙,那样的虚幻,那样的不可捉摸。 牢里牢外,就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边是梦幻,一边是真实。 希恩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这时,他竟有点不相信起他的眼睛来。 看着这个不真实的人,看着这张变幻无方的脸,希恩惊异之余,不由得沉吟了起来。 一号在默默地看着这个人,却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没有人能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认真地看着这个人。 牢里的人,反看都没有看一号一眼。 他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一号。 他梦幻般的眼光,此时竟投在希恩身上。 希恩感觉到牢里人的目光,他眼睛一转,已迎上了那人的像梦般不真实的眼神。 两人眼神相对的一刹那,希恩立感心颤神移,精神激荡。 他感觉到对方如梦似幻的目光,竟好像穿过重重的迷雾,直透入他心湖的深处。 他心内埋藏的所有秘密、感情,都好像没有一点遮拦般,被他看个清清楚楚,通通透透。 甚至连他此刻的思想、心绪,都被他洞悉得一清二楚。 他的深心之内,好像被那人搭起了一条玄奥诡奇的神秘桥梁,他心灵之内的所有一切信息,都似是通过这道桥梁,源源不断地送往对方心里。 可他的思绪、精神,流到对岸处时,却仿佛碰到了一团蒙蒙冥冥、凝幻似真,若即若离的神秘迷雾。 这层飘渺难测的迷雾,连希恩远超常人的精神力量,也穿不进去。 好奇诡莫测的人,好惊人的心灵力量。 希恩委实从未遇过,如此神奇玄妙的心灵力量,他虽觉察到对方毫无敌意,但他并不想让对方获悉他一切的信息。 希恩心神一凝,流散、潜藏于大脑各处的精神力,顿时如百川归海般,汇流聚结,融合成一道精神长河。 长河滔滔,奔腾汹涌,怒涛拍岸般撞上了心灵之桥的此端。 巨浪激起,水珠飞射,一波仍未平息,第二波已澎湃而至。 浪叠浪,势叠势,水雾飞腾,激流四射,浪势骇人至极。 惊浪过处,桥断、梁垮、路塌。 心灵输送突地被切断。 牢里那人迷雾似的眼里,忽然发出了一丝亮光。 这丝光彩,在他变幻不休的脸上,在他迷雾渺渺的眼里,看起来就像雾里看花一样不实在。(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七章 凝幻似梦(上) 希恩的双眼,不由自主地被牢里那人,似有似无的虚幻目光所牢牢吸引。 两人的目光,登时就像磁石般吸摄起来,彼此之间,竟像互有一种牵引之力。 此刻,希恩就算有心想挪开一下眼睛都难。 希恩刚凝结起来的精神力,也像是被这股牵引之力带动着,以一种莫可名状,而又秘不可测的玄奥轨迹,在脑神经内悄悄流动起来。 希恩心头的震骇惊悚,已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心神剧震之际,立即意聚灵台,抱心守一,极力收束自己的精神之力。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精神力的流转速度,非但没有慢下来,反而变得越来越迅捷、骤急。 精神力隐隐已有脱离控制的不妙迹象。 与此同时,他猛然发现自己的身子,好像完完全全失去了控制,就是连眨一下眼睛,也万万办不到。 当下的希恩,似乎已陷入了一种诡异莫名,而又凶险难料的可怕境况之内。 而一号好像仍在入神地看着牢里那人,丝毫没有觉察出他此时的不妥状况。 希恩心内,这时当真是既焦急,又惊惧,还惶恐,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管束、收紧自己的精神力,好让它们重归控制。 精神力的运转速度,仍在往上飞速攀升着。 希恩感觉到自己,现在就似骑在一匹烈马之上,不管他怎样收缰、勒绳,夹鞍。也对座下那野性难驯的烈马。起不了一丝作用。 他自己反被这匹精神力野马。颠得七晕八素,天旋地转。 精神力越转越急,越流越快,在电光石火般的短短刹那内,已绕着贯连整个大脑的玄妙轨迹,流光一样转了一千六百次。 希恩脑内的剧烈晕眩感,在不住加强着,他已不能控制自己的大脑。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维。 他的大脑,忽然之间,就好像变成了一团迷迷冥冥、朦朦胧胧的浆糊。 他的思维仿佛在涣散,他的心绪仿佛也在崩溃,他好像感觉到自己已再不是自己。 脑内精神力,再也不受希恩所约束、控制。 它一直循环往复地,沿着那道奇诡莫测的轨迹,以一种难以测度,亦难以想象的惊人速度,在不断运动着。 没有人可以想象的速度。没有人可以理解的轨迹,没有人可以预料的变化。 希恩大脑内那团迷迷冥冥、朦朦胧胧的浆糊。好像在缓缓凝结,变得有若实质,银光闪烁的实质。 银芒,让人不可逼视的银芒,在希恩的脑内耀光四射。 希恩似是再也看不到那一团银色的实质,他看到的只有银光,无可直视,而又无处不在的银光。 银芒在闪耀,在散射,在飞舞,银芒几乎充塞满希恩的整个大脑。 他感到脑在胀,膨胀,扩张,飞速鼓起,他的脑子好像快要爆炸一样。 他的脑子没有炸开,但他脑内的那团无所不在、无所不至的银芒,已轰然爆发开来。 希恩脑内登时一片空白,在这一片茫茫的空白里,只有一团炽烈、耀眼至极,叫人睁目如盲的银色风暴,像光一样的风暴。 没有人能形容那风暴的瑰美、诡秘、玄奇、神妙,也没有人能想象,这一股风暴爆发时的可怕、剧烈、急骤、狂猛。 风暴就爆发在希恩脑内,可希恩却没有感觉到,这亮银风暴的可怕、剧烈、急骤、狂猛。 他此刻仿佛泡在温水里。 温水潺潺而动,细细而流,漫遍全身每一个角落,似从表面轻轻拂过,又似从体内缓缓流经。 柔得如母亲的怀抱,暖得似四月的阳光。 他的人也似沐浴在四月的阳光里。 光,银光,银光暖而柔,轻而舒。 希恩全身上下,都流溢着一种极度放松、舒缓的奇妙感觉。 他像是忽然变成了一只猫,一只在四月的暖日里,懒懒地晒着太阳的猫。 他简直已懒得动也不想动。 希恩的身子没有动,但他却似觉得他动了。 动的不是他的身子,而是他的感觉,他脑内的银色风暴。 极胀之后,必然极缩,风暴在收缩,在聚拢,在凝结。 满脑子激荡飚射的银色风暴,條忽之间,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用力合紧,就合在风暴核心处。 一点风眼,银芒一闪,所有的银光,瞬间消失得就如同它来时那样的神秘,那样的迅急,那样的玄奇。 大脑内发生的一切,就像梦一般虚幻与不真实。 一切一切,就如梦中。 意识一点点地凝聚、归结,看似极缓极慢,其实却极快极速,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希恩全身一震,人已完全清醒过来。 时间、位置、情景,好像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点变化。 一号仍出神地看着牢中人,希恩的眼瞳依旧与牢中人梦幻般的双眼,深深地相互凝视着。 牢中人虚渺迷蒙的特异眼光,这时看起来,一如之前雾中看花般不真实。 一号依然站在牢房边,希恩依然站在一号身后,他们站的姿势、神态,都没有丝毫改变。 一切似乎从未发生,亦从未改变。 希恩现在不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开始有点不相信,自己一向敏锐灵动的奇异触觉。 在牢中人的面前,不但所有的感官,都一下子失去了作用,而且就连神奇玄妙的精神力,亦好像失却了往常的灵锐。 所有的感觉,仿佛都变得不再真实,不再可信。 似乎就连精神力,也同样变得不再真实,不再可信。 人假若连自己的感觉与精神,都不能相信的话,还能再相信点什么? 可希恩仍然在相信,他相信的不是感觉与精神,而是他的本心,真正的本心。 如果连感觉与精神都被欺骗的话,人就一定要相信自己的本心。 心的体会,是永远也骗不了自己的。 希恩的眼神忽地变得很深邃,很奇异。 他深邃而奇异的目光,看似在凝注着牢中人,也似在默默看着一团变幻不休的光团。 光团白如珍珠,幻似梦境。 希恩看着这一珍珠白的光团,就像看着一个永远不会苏醒的深沉之梦。 梦不能用眼去看。 因为梦境就在人的心里,人的眼睛,永远也看不到自己的心灵。 梦也不能用精神去看。 因为精神进入梦境之内,变会被梦境同化、融合。 梦由心生。 只有同样源自心底的心灵之眼,才能真正看清虚幻飘渺的梦。(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八章 凝幻似梦(下) 梦要用心去看。 希恩的心,正在看着这一团珍珠一样白的梦境。 梦开一线。 一个高大魁伟的身影,卓然伫立在梦境开口处,却似傲立在希恩的深心中。 他的脸容不再变幻,他的年龄不再变更,他的气质亦不再转换,但希恩仍看不清他的脸、他的年龄、他的气质。 希恩看着他的脸,却似在看着一个珍珠白般的梦。 希恩在心灵深处出神地看着他,似已看得怔住了。 人如梦,梦亦人。 人和梦,究竟谁是人,谁是梦? 一切又仿佛变得不真切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恢弘、宏大,而又飘渺莫测的声音,在希恩心里骤然响起,“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人类。” 希恩听得心中一紧,已忍不住在心里问出声来:“你不是人类?” 希恩从来就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他虽然不能修炼斗气、魔法,但有失必有得,他的智能、机敏,已很少有人能及得上。 只是谁也想不到,平时聪敏机智,鬼灵精似的希恩,此时竟问出一个如此愚蠢的问题。 可那人却好像一点也不介怀,反显出难以理解的耐心与体谅,道:“我确实不是。” 希恩的心神好像揪得更紧,他又忍不住再问道:“那你是什么?” 这问题问得不但愚蠢,而且也问得很不礼貌,很不客气。 希恩也从来不是一个不懂礼貌的人。但他此时却似表现得连点礼貌也不懂。 不过。那人仍一点也不介意。仍耐心十足,充满谅解地道:“我什么也不是。” 他的话音虽然依旧飘渺难测,但希恩好像听出了一丝隐藏极深的萧索。 希恩心内一怔,微微沉吟了一小会,道:“你叫什么名字?” 希恩问的问题,很普通,很平常,也显得有点琐碎。 但那人好像永远都不会感到不耐烦。他的耐心也好像永远都不会用完,道:“我已经忘了。” 希恩闻言,不禁又再一怔。 一个人绝不会没有名字的。 就算他不是人,他也应该有一个名字的。 他为什么会忘了自己的名字? 这里面是不是有着,某些不为外人知道的伤心、悲痛往事? 抑或还是他不愿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难道隐藏着某种秘密? 希恩没有再问下去。 他默默地看着那人梦幻一般的脸,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又过了一阵,希恩才轻轻叹了口气,转开话题道:“他为什么要一直看着你?” “他”自然指的是一号。那人也自然明白。 只听那人解释道:“他每次来,都要和我玩一个游戏。” 希恩显得很惊讶。他实未想到像一号这样奇特的人,居然会跟一个人玩游戏,而且这个游戏,竟好像一直在延续下去。 希恩心思旋又一转,暗暗想道:“不对,是跟一陌生的生物玩游戏。” “陌生的生物……”那人似是在慢慢咀嚼着希恩这个称谓,他沉默了一会,道:“这个说法很新鲜。” 希恩一点也不惊讶,为何他能窥视自己的心思,因为这交流本就在心里进行着。 一切的想法,都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希恩心里忽然好像有了种奇异的笑意,道:“你们玩的是什么游戏?” 那人答道:“捉迷藏的游戏。” 那人的回答很简洁,但这简洁的回答之内,好像隐隐有种难以言喻的笑意。 这种笑意竟透过心灵的传导,直接投入了希恩的心湖之内。 希恩仿佛已能体会到他由心底而生的笑意。 这委实是一种神奇玄妙,而又新鲜有趣的特异感觉。 希恩心里的趣味,像是忽然被勾了起来,他笑了笑,又再问道:“捉迷藏?” 那人觉察到希恩心里越来越浓的笑意,他心灵内亦反馈出一种有趣的意味,道:“对,就是捉迷藏。” 希恩又笑了笑,道:“小孩子喜欢玩的那种?” 那人虚幻难测的声音,好像多了一丝隐晦笑意,道:“不错,就是小孩子喜欢玩的那种。” 希恩心头仿佛有了一丝光彩,道:“我能一起玩吗?” “不能。”那人摇着头,很干脆地回答道。 希恩的笑,像是突然僵住了,他的心,也好像突然被凝住了。 他心思转了一转,才又道:“为什么不能?” 那人看着他,缓缓道:“你还不够资格。” 希恩轻轻一叹,不再说话。 他心内悄悄涌起的复杂情绪,是不是也如这声心之叹息般那样轻? 那人好像真的特别能体会、谅解别人的心情,他忽又看着希恩道:“你一旦进去了,肯定会迷失的。” 希恩奇怪地看了看那人,眉头微微一皱,低声喃喃道:“进去?进去哪里?” 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指着那人身后,梦幻般的白色光团,惊呼道:“进去那里面?!” 那人点了点头,道:“就是那里面。” 希恩心内深深吸了口气,似已说不出话来。 希恩做梦也想不到,一号居然胆大如斯,竟将自己的心神,融入到那似幻似梦的神秘光团里面去。 他眼光一闪,看着那人道:“在里面迷失了会怎样?” 那人本就秘不可言的脸容,好像更添了几分神秘之色,道:“永远找不到出来的路。” 希恩心中又惊又震,难免要为一号担忧起来。 可转念一想,希恩心中的惊震,又悄悄平复了下去。 一号既然每次进来,都要跟那人玩游戏,而且他们玩的次数,似乎也已不少。 这样想来,一号应该有办法脱离出来。 他心中稍安之际,念头一转,道:“你们谁赢得多?” 那人的脸容,仿佛隐隐逸出一丝诡秘的笑意,道:“每次都是他输。” 希恩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條地变得很奇特,道:“所以他每次来,都忍不住想再玩一次。” 那人诡秘莫名的笑意,仿佛更见加深,道:“是的。” 希恩缓缓叹了口气,悠悠道:“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玩赢你一次,他才会甘心。” 那人笑着答道:“是的。” 希恩又长长出了口气,道:“所以他才会上你的当。” 那人的笑容依旧神秘、诡异,似乎一点也没因为希恩说破了他的心事,而生出一丝不自然与僵硬。(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九章 心灵较量 那人神秘、诡异的笑容,微微一敛,看着希恩道:“人类是不是都像你这么聪明?” 希恩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梦般不真实的脸,道:“我也不知道。” 那人的笑容,似是多了一丝讥讽之色,道:“我好像知道了。” 希恩眼中露出惊奇之意,道:“哦?” 那人虚幻不实的脸容,又再洋溢起那种神秘、诡奇的笑意,道:“风行王国里面,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 希恩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道:“你为什么知道?” 那人神秘、诡奇的笑意当中,像突然增添了种说不出的嘲谑之色,道:“你的心告诉我的,所以你是骗不了我的。” 希恩忽地奇特地笑了笑,道:“我的心,真的骗不了你吗?” 他的语气,也忽然流露出种莫可名状的深沉意味,接着道:“人类的心,最常做的就是——” 希恩注视着那人,一字一字道:“自己骗自己。” 那人笑容之上的神秘、诡奇、嘲谑之意,好像都在一下子间,忽地凝结住了。 希恩仍丝毫不让地逼视着他,缓缓道:“我的心,假若连我自己都骗过了,自然也能骗你。” 那人的脸容一阵虚幻,所有在心灵反映出来的表情,于眨眼之间,俱都消失不见。 那人凝视着希恩,却沉默了起来。 希恩看着他,又再笑了笑。道:“我好像找到对付你的方法了。” 那人虚渺莫能察的脸。仿佛起了一阵波动。道:“什么方法?” 希恩没有再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人,眼内隐隐似有一种很奇异的神采在流动。 那人仍注视着希恩的双眼,他梦幻般不真实的目光,投注在希恩此时闪动着奇异神采的眼瞳内,似是变得更加虚幻,更加不真实。 那人也默默地看着希恩,看着他的双眼。看了很久,才缓缓叹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聪明的人呢?” 这句话,来的委实没头没脑之至,可希恩居然听懂了。 世上好像真的没有一句,希恩完全听不懂的话。 希恩仍是看着他,仍旧没有开口说话。 但那人好像忽然打开了话匣子,变得多话了起来。 他看了希恩深深的一眼,又接着道:“可是太聪明的人,一般都活不长。” 希恩却在此时,轻轻叹了口气。截口道:“不是我太聪明,只是你太小看其他人而已。” 那人看着希恩的目光。似乎微微怔了怔,他像是预料不到希恩会有如此一说。 眼前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青年,每每总能出乎他的意料。 那年轻人的心,就好像他自己的脸一样,是那样的虚无缥缈、神秘莫测。 希恩忽又看了那人一眼,语气古怪地道:“你要怎么对付我?” 那人好像又被希恩突然而至的话,问得怔住了。 过了一阵,他缓缓一叹,认真地打量了希恩好几眼后,才又叹息道:“我早就在对付你了,而且一直也在对付你。” 希恩心中一惊,大感诧异地看向那人。 只听那人以带着种奇诡意味的语气,缓缓地道:“只是你一直没有感觉出来罢了。” 希恩心中难免又再一惊,他的眼瞳在慢慢收缩,内里的那丝奇异神采,也似是在徐徐凝结。 可是仅过一会,希恩的眼珠又再轻轻一转,道:“我们一直在较量,对不对?” 那人想也没想,很直截了当地道:“对。” 希恩眼里忽然有了光,缓缓道:“从我刚到这里,你就开始对付我,对不对?” 那人虚幻不实的目光,动也不动地看向希恩,内里却好像流露出一丝特异的表情,道:“对。” 希恩眼里的亮光,变得更加明澈,他的嘴边已悄悄逸出了一丝又深邃,又神秘的微笑,道:“所以他仍是站在原来的地方。” 希恩忽地伸手,又再指着那人身后,梦幻般的白色光团,道:“而且他的心,根本就没有进去里面。” 那人仍深深地注视着希恩,却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的意思,就是表示默认。 希恩眼里那丝奇异的神采,正不住地跃闪着,明亮得似要溢出眼内。 他的手指,條地往回一指,指着自己的心口,深沉地道:“进来的不是他的心,而是我的。” 那人嘴里依然保持着缄默,可他的一双手,已不由得鼓起掌来。 鼓掌的意思,自然就是赞扬,赞扬希恩说得对极了。 希恩的手垂下,眼睛看向了那人,深邃、奇异的目光,瞬也不瞬地投在他身上,道:“所以一直在跟你玩游戏的不是他,而是我。” 他忽地笑了笑,眨着眼睛说道:“他压根就连一次游戏,都没有跟你玩过。” 那人的双掌,又再鼓了起来。 希恩嘴边的神秘意味,好像变得更加深远难测,慢慢道:“我们正在玩捉迷藏的游戏,对不对?” 那人的双手徐徐放下,眼光仍紧锁在希恩身上,淡淡道:“对。” 他的语气,突地多了点诡奇的味道,“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希恩好像早已知道他意思,嘴里的话连想也没有细想,便答道:“我记得。” 希恩又再笑了笑,道:“你说,我一旦进去了里面,就肯定会迷失。” 那人居然也條地笑了起来,他接着希恩的话,缓缓地道:“一旦迷失了,就永远再也找不到出来的路了。” 他旋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叹息道:“你虽然很聪明,只可惜你永远都要留在这里了。” 任谁听得自己,要永远留在一个诡奇、飘渺的空间,只怕再也笑不出来。 可希恩仍在笑,他这个时候,居然仍能笑得出来。 他的笑看起来,是那样的奇特,那样的玄秘,那样的深邃,让人完全捉摸不清。 那人看着他的笑,竟再也笑不出来。 那人脸上再没有半分笑意,他注视着希恩,一字字道:“你为什么笑?” 希恩微笑着看着他,脸容上的笑意,仿佛变得更见深刻,道:“我为什么不笑?” 那人虚幻的目光里,似有点不能置信之意,道:“你还笑得出来?” 希恩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减弱,他迎视着那人的目光,道:“我为什么笑不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章 无梦无相 “你该笑不出的。”那人瞪视着希恩,缓缓地续道:“因为你出不去了。” 谁知希恩仍在笑,他好像完全没有听懂那人所说的话。 希恩深邃无比的笑意,看在那人的眼里,竟觉得说不出的讨厌与烦心。 希恩微笑着,笑得很狡黠,道:“谁说我出不去的?” 那人虚幻至极的目光,依然紧锁着希恩不放,一字一字道:“我说的。” 希恩还在笑,他今天好像特别开怀,他此刻也好像非笑不可。 他看着那人飘渺莫测的眼光,笑着道:“你说的不算。” 那人深深地看着希恩,看了很久,才轻蔑地笑了笑,哂道:“我说的不算?” 他的语气,忽地变得很诡奇,接着冷冷地道:“难道你说了算?” 希恩脸容上的笑意,條地消失得如无影无迹的空气一样,他凝视着那人,缓慢而有力地道:“不错,就是我说了算。” 那人诡奇的笑容里,悄悄多了丝讥诮之意,道:“在这里面,以你的能力,你根本就没办法出去。” 希恩又笑了。 他的笑容看起来很奇异,奇异之中,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自信。 这种自信,又令他的奇异的笑容,一下子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他看着那人,看着那人脸上带着讥诮之意的笑,狡黠地道:“谁说我一定要从这里面出去。” 那人神秘飘渺的脸容,又再出现一阵虚幻的波动,他脸上的笑意。又再悄然消失。 他怔怔地看着希恩。似已说不出话来。 希恩眼里闪动着莫以名之的智慧神采。他看着那人,也似看着那人身后的梦幻般的白色光团,有力地道:“我刚才已经说过,我找到对付你的办法了。” 那人虚无缥缈的目光,似在隐隐收缩,他盯着希恩,却没有开口。 希恩眼珠一转,缓缓转动起来。 他扫视了整个空间一眼后。目光重又投在那团梦幻般的白色光团上。 看了好一阵,他才长长叹息一声,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心灵内的倒影。” 那人虚幻难言的特异目光,忽地射出了一种惊人的湛湛彩芒,他死死地瞪视着希恩,却仍能忍住没有出声。 希恩似是没有感觉到那人眼里的神采,他智能跃闪的眼光,仍动也不动地投注在白色光团上。 他慢慢地开口,低沉有力地道:“如果我的心,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它就会马上变得,如镜中花、水中月般虚幻。” 那人眼里的彩芒。立时变成了一种无法描述的震惊、悸动之意。 他呆呆地看着希恩,像仍不能相信,希恩竟能想出如此天马行空,而又如釜底抽薪般行之有效的神奇法子。 他仿佛被震撼得连个字也难以说出口。 希恩慧光闪闪的双眼,忽又看向了那人。 他嘴边正流露着一种深不可测的笑意,一字一字道:“只要我的心自己欺骗自己,那么……” 希恩没有往下去说,他也不必再说。 心中无一物,自然再无那神秘人,亦再无那梦幻般的白色光团。 既然连那梦幻般的白色光团,都化成了虚无,那又何需再在里面苦寻路子,踟蹰而艰难地走出来。 从心而入,又从心而出,压根不需假借一点外力。 希恩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这丝淡淡的微笑,就如那人此刻变得虚化淡薄的身影,一样的似有若无。 那人虚幻飘渺的脸容,此时此刻看上去,更显得若隐若现,渺渺不可见。 伫立在那人身后,梦幻般的白色巨大光团,在渐渐地分崩离析,瓦解消融,转眼间,已化为万千星火般,点点飘飞四散的细微白芒。 那人几不可见的脸容,忽然逸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发自心底的赞叹之色。 他那道恢弘、宏大的声音,现在已变得似断似续,飘飘渺渺,道:“你……很……好……” 这是希恩在心灵世界内,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所有的一切,都在心灵之界内化成虚无。 心灵仿佛得到最彻底的净化,就连半点最细微的尘埃都不曾留下。 希恩的心,條然之间变得空灵明澈,纯洁无暇。 刚刚还涟漪不休的心湖,瞬间变得煞然静止,然后整个心湖漏斗般往下收缩汇聚,化为一点。 一点水滴,滴落在空灵透彻,纯净无垢的镜面上。 明镜止水,水悬镜上,静如处子。 当这一点水滴,落于镜上时,希恩的意识便潮水般涌回归身体。 希恩空明透亮的眼光,仍与牢中人的目光,紧紧地连结在一起,但希恩却再也不觉他的目光虚无缥缈。 非但他的目光不再虚无缥缈,而且他的脸容亦不再幻化不休,他的脸容已凝结成一张中年人的脸。 这是一张秀逸而充满灵气的脸庞,在这张脸庞上,连点老态也看不出来,可却予人一种他就是个中年人的特异感觉。 梦一般的虚幻,忽地变成了无比生动的现实。 希恩深深地看着这张脸,看着脸上神采湛湛的深棕色眼瞳,一时间,心内似充盈着一股莫可名状的异样情绪。 牢中人也深深地注视希恩,他好像要把这个神奇的年轻人,脸上的每一道线条,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刻入脑中。 他像是一定要记住这个充满智慧,又机智无比的年轻人。 因为就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竟在他最熟知的领域,将他最擅长而又最具威能的手段,以一种他平生从未想过的绝妙法子,破解得干净利落,毫不着迹。 一号的眼光,此时也静静地投注在希恩身上。 他那看不到波澜起伏的眼神里,隐隐似有一丝欣赏之意。 刚才的一切,他都像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刚才那一场诡异玄奥、秘不可测的心灵游戏,他真的没有参与其中吗? 恐怕没有人会清楚。 谁也休想从他的表情里、眼色中,看得出些微的端倪来。 希恩忽地长长一叹,似要把心内突然涌起的异样情绪,排出胸臆之间。 他再深深看了牢中人一眼后,便缓缓扭过头。 他既多不问,亦不多说,竟准备就这般不言不语地默默离开,此刻他的心中,好像多了一种超乎理解、玄奥莫名的明悟。(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得戒失戒 希恩需要一点静思的时间,他要好好地消化一下这种难得的明悟。 可就在这时,希恩突然听到,一号以他特有的死水般的声线,道:“你输了,东西拿来吧。” 希恩微微一怔,他的目光带着种奇怪的神色,悄然投向了一号。 牢中的中年人仍在注视着希恩,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号所说的话。 他细细地看了希恩好一会,忽地从自己的右手尾指摘下了一只戒指,道:“年轻人,接着。” 他的声音听起来,竟有种超越俗世的出尘意味,而这种出尘意味里面,却隐隐流露出一丝空虚。 这丝空虚,是因何而来? 难道超越了世俗,便真的会到达另一种奇妙的境界? 人只有变得与其他人不同时,才会感到空虚。 人在这种奇妙的境界内,是否真的会变得与别不同? 随着他的话音,一道闪闪的银光,从牢里往外飞出,直飞向希恩面前。 希恩眼光一闪,伸手一接,银光已如萤火般投入了希恩手内。 希恩手心一凉之际,又听到那虚寂出尘的声音,道:“这是你的了。” 语气之内,没有丝毫的不舍,就好像牢中的中年人送给他的,只是一件朴实无奇、毫无价值的平凡东西。 希恩手掌一摊,一枚银光闪烁的戒指,正静静地躺于希恩掌心。 可希恩看着它时,却似在看着一个世界,一个银色的世界。 世界内有光。银光。银光如风暴。 风暴瑰美、诡秘、玄奇、神妙。而又可怕、剧烈、急骤、狂猛。 希恩眼里好像忽然多了一圈银光,银光里正有风暴在飞旋,希恩的眼似是條然变成了风暴的核心。 希恩的双眼银芒闪闪,正瞬也不瞬地紧锁着手中的银戒,他似乎已与静躺掌心的银戒,建立起一种超乎常人理解的玄秘联系。 蓦地,“咔嘣”的一声,毫无先兆地从银戒上传出。 戒面之上。竟以这一声脆响处为中心,似蛛网般开裂。 裂纹迅速蔓延,转眼间已布满了整个戒指。 原本银芒闪耀的金属戒指,居然在眨眼之际,就变成了黯淡死灰的普通凡石。 希恩仍紧盯着这只由金变石的戒指,眼内的银芒,却在这时遽然大盛,亮得吓人,就好似原本属于戒指的银光,都一下子到了他的眼里。 银芒渐敛。悄然消退。 希恩的眼瞳深处,却似隐隐多了一丝秘不可测。而又深邃无比的银彩。 手中变作普通凡石、裂纹满体的戒指,这时已变成一小撮灰色的粉末。 希恩眼内忽然涌现一种复杂难言的神色,张嘴轻轻一吹,灰色的粉末,已随风飘飘四散,撒往虚空。 一阵意味深远的笑声,于此之际,轻轻传入希恩耳内。 然后他就听到牢中中年人的出尘之声,“自古奇宝,有德居之。” 希恩眼光一转,移到牢中的中年人脸上。 只见他目现奇光,凝视着希恩,缓缓道:“年轻人,你很好,哈哈……” 说完他又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希恩竟觉得他好像笑得很开怀。 贴身珍藏的一件非凡奇宝,不幸落入他手,还要在眼前毁于一旦,化作飞灰。 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已七窍生烟,目眦欲裂。 可是牢中的中年人,脸上似连一丝忿恨之色,亦不曾兴起,他眼里反流露着一种奇特的欣赏之色。 此等豁达大度的胸怀,委实不是常人可及。 希恩默默地看着牢中的中年人,他实在想象不出,拥有此等豁达大度胸怀的人,为何会被关在这个终年不见天日的监狱里。 这监狱关着的,不仅是人,而且还有自由,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换取的自由。 他的心里头,好像突然多了许多疑问与不解。 这些疑问与不解,竟令得他的心田,悄悄变得沉重起来。 他看着牢中中年人的目光,已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丝莫可名状的奇异神绪。 只是这个时候,牢中的中年人已不再看希恩,他不知怎的已面墙而坐,此时正向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希恩又看了牢中的中年人一眼。 希恩看着他面容的时候,只觉得他全身都似洋溢着一种出尘的灵逸气息,但希恩此刻看着的,却是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看上去,竟有点孤独、寂寥的深沉意味。 伴随着一声似叹息,似感慨的轻吁,希恩重又迈开了停留已久的步子。 只不过,他的步子,似乎变得要比来这里之前,更为沉重几分。 他的眼里正闪现着浓浓的思索之色。 在未进这个地下监狱以前,他就有很多事情要想。 可进入了这里之后,他心里要想的事情,好像变得更多了。 一号仍在前面走着,这个世上,好像绝少有事情,可以令他的心绪发生一丝波动。 希恩眼帘條地一抬,目光投在一号笔挺坚直的脊梁。 这一道像磐石一样的脊梁,究竟又背负着些什么呢? 希恩忽然开口,悠悠问道:“刚刚的那人,究竟是人,还是其他生物?” 一号缓缓转身,平淡的眼光已转到希恩身上,道:“是人。” 希恩注视着一号的眼光,隐隐有点异样的神色,道:“人?” 一号又再缓缓回过身,他好像不愿希恩看到他此时的脸色。 无起无伏语音,从他的身前向后徐徐而来,道:“一个喜欢装神弄鬼的人。” 希恩深深地看了一号一眼,忽地静默下来,不再说话。 过了一阵,希恩眼珠一转,又再问道:“你每次来都要跟他打赌?” 一号前行的身子一停,头微侧,淡淡道:“是的。” 希恩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亮光,道:“为什么?” 一号的侧面看起来很淡然,他仍是淡淡地道:“因为他身上的宝贝很多。” 希恩奇怪地看了一号一眼,缓缓道:“但你绝不是个喜欢宝贝的人。” 一号慢慢地转过身,语声无波地道:“我不是。” 他的回答实在很简短,但希恩心里头的古怪感觉,反而因为他简短直接的回答,而变得更为加深。 所以他又忍不住问出声来,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他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双重游戏 一号平淡的眼神里,隐隐流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异样神情。 他沉默了一阵,才缓缓说道:“我每次都会带一个人来。” 这绝不像是个回答,但希恩却好像忽然明白了一号的意思。 他也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彩,不由变得更为明亮,道:“你虽然每次都跟他打赌,其实却是另一个人在跟他赌。” 这句话说得实在很模棱两可,而又很晦涩难懂。 可一号居然听懂了,只听他淡淡地道:“是的。” 希恩嘴里已露出了一丝笑意,道:“所以每次打赌赢的赌注,都是归另一个人所有。” 他忽地伸手一指,指着自己道:“就好像我一样。” 一号点了点头,道:“是的。” 希恩现在已想通了一件事。 牢中人并没有说谎。 一号每次来,确实都要跟他做一个游戏——一个打赌的游戏。 只是真正玩游戏的人,却不是一号,而是他带来的另一个人。 他带来的人,玩的却不是打赌的游戏,而是捉迷藏的游戏。 捉迷藏游戏的意思,就是一号带来的人,能不能从光团里面闯出来,找到已身。 所以这里面,其实一共有两个不同的游戏。 实际上,他们就是以一号带来的人,作为打赌的对象。 打赌,自然就得有赌注。 可一号并没有真正参与到这场赌局里面,他一直只是一个局外人。 真正参与这场赌局的。是牢中的中年人与一号带来的人。 所以赢了的赌注。不归一号。而归参与捉迷藏游戏的另一人。 这件事看起来很复杂,但只要仔细想想,便不难发现其中的玄机。 希恩忽又想起了牢中中年人的话,眼珠滴溜溜的一转,手指仍指着自己,道:“我是第一个赢的人?” 一号平平无奇的脸上,似是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隐晦笑意,道:“对。” 希恩心中突地生出了一种好奇的趣味。眨了眨眼,道:“上次来的是谁?” 一号脸上那丝难以察觉的隐晦笑意,好像多了种古怪的意味,道:“瓦帝斯蓝。” 希恩听得不禁一怔。 他委实从未想过,一号上次带来的人,竟是冷若冰雪的瓦帝斯。 希恩脸上泛起了丝奇异的神色,急忙问道:“皇家学院的瓦帝斯?” 一号的回答仍旧直接,依然简单,“不错。” 希恩脸上的奇异神色更浓,语调中蕴含着种说不出的意味。道:“难道他也输了?” 他似乎对有关瓦帝斯的事,特别的上心。特别的关怀。 一号淡淡地答道:“没输也没赢。” 希恩显得有点惊讶,语气悄然变得很古怪,竟忍不住喃喃地道:“没赢也没输?” 一号的话,又再传了过来道:“就是和局。” 希恩似是又再一怔,他缓缓地咀嚼着一号的话,“和局……” 希恩心中忽然涌起了强烈的不解,他不禁又问道:“为什么会是和局。” 这根本不可能是和局。 人出得来,自然就出得来,出不来,便是出不来。 为何会是和局? 聪明过人的希恩,简直快要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 一号平淡若水的眼色里,此时竟出乎意料地露出一丝特异的神采,道:“因为这赌局刚开始,就已结束了。” 希恩吃了一惊,他怔怔地看着一号,仿佛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一号像是没有看到希恩惊诧莫名的神色,自顾自地接着道:“他奈何不了瓦帝斯。” 希恩难免又吃了一惊。 然后他听得一号死水一样无波的声音,竟似有了一丝莫可名状地古怪之意,道:“而瓦帝斯好像一点也不想理睬他。” 希恩脑中蓦地浮现出瓦帝斯充满冷酷之色的俊逸脸容,还有他那双漠无感情的冰蓝双瞳。 那一双至寒至冷的眼睛,绝不像是人类该有的眼睛。 因为那是一双看不到任何感情的冰冷眼睛。 瓦帝斯本就是个冰冷无情的人,要想他这样的人,主动去搭理一下别人,那的而且确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 希恩古里古怪地摸了摸头,好像在一下子间,就想明白了一号的话。 一号的语调,又再回复至无波无澜的平然状态,道:“只不过,和局也算他输?” “他?”希恩眼里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之余,脸上的神色也不禁变得古里古怪起来,道:“他是牢中那人?” 一号淡淡地答道:“是。” 希恩嘴边泻出了丝有趣的笑意,道:“为什么算他输?” 一号淡然无波的语声里,好像隐隐多了种奇特的味道,“因为这是他自己定的规矩。” 希恩缓缓出了口气,似问一号,也似在叹息道:“所以他自己必须遵守?” 一号的回答,仍然简单得只有一个字——“是”。 希恩微微一沉吟,眼珠一转,又问道:“瓦帝斯从他手里拿到了什么?” 一号看不出表情的脸上,似乎露出了种若有若无的奇异笑意,道:“什么也没有。” 希恩眼睛一眨,奇道:“没有?” 一号缓缓道:“他什么也不要。” 希恩眼神微微一凝,脸上的神色已悄然变得怪异起来。 他忽又叹了口气,却没有再问下去。 希恩跟瓦帝斯认识了很久,也相处了很久。 所以他很了解瓦帝斯这个人,所以他亦无需再问。 瓦帝斯从不想欠人点什么,也不想别人欠他点什么。 能够跟人保持一段距离的时候,他绝不会与你有丝毫的接近。 他好像与这个世界永远都格格不入,他的人就似活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面,也仿佛只有冰雪。 希恩有时甚至会觉得,他跟瓦帝斯两个人,压根就活在不同的世界内。 其心如冰。 不单瓦帝斯的人看起来,像块永不会融化的寒冰,而且他的心,简直就是一块从不会解冻的坚冰。 在他的世界里,好像只有冰雪,没有感情。 可在希恩的世界里,他觉得处处都充满趣味,处处都有动人的感情。 只不过,他们两人虽似活在不同的世界内,但希恩却是瓦帝斯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 他们两人之间,总好像有一条无形无影,而又玄奥莫测的命运丝线,将他们奇妙地联系在一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章 血流不止 他懂瓦帝斯,瓦帝斯亦懂他。 像冰一样冷漠无情的瓦帝斯,本该绝没有一点人类该有的寻常感情。 他虽然是人,但他的心却是冰。 冰是绝不会拥有感情的。 可瓦帝斯居然在希恩身上,得到了超乎理解的珍贵友情。 友情,对于拥有丰富感情的人类来说,委实稀疏平常之至。 但对于一块从不融化、没有丝毫感情的寒冰来说,那当真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瓦帝斯得到希恩友情的同时,希恩也得到一份弥足珍贵的友情。 永不融化的冰的友情,就像这冰本身一样,是一种永恒不变、坚贞不移的特殊感情。 在这个大陆,若有希恩可以毫无保留,完全信任的人,瓦帝斯肯定就是其中之一。 瓦帝斯好像只需希恩这一个朋友,他似乎绝不会再与其他人有丝毫的联系。 所以他绝不会要牢中中年人的东西。 因为他不想与牢中中年人有任何的关系。 他人的赠物,有时候就是一种建立联系的纽带。 可瓦帝斯并不需要这种纽带,所以他从开始的时候,就结束了他们的联系。 瓦帝斯永远是块外人无法碰触的深冰,他的寒气,他的冷意,足以令一切想接近他的人,都望而却步。 希恩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没有再往深想,眼下确实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心里仍有很多疑问与困惑,需要他的脑子去好好地思索。 但留给他的时间。好像已不多了。 在这地底监狱。虽然无法看到外界的天色。从而判断出现在的大概时间,可希恩的心里,却好像有个时钟,在一直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他在这监狱里面,度过了多少分,多少秒,他都似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个当儿,希恩敏锐的嗅觉。忽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希恩当即眉头一皱,眼中一直闪动着的思索之色,已悄然隐伏下去。 这时他听到一号淡淡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了过来,“不要离开我三米之内。” 一号的声音听起来,虽又轻又淡,但内里却隐隐似有一种莫以名之的凝重之意。 希恩往前迈出一步,紧跟在一号身旁,侧头向他看去,道:“是不是出事了?” 一号没有回答。但他淡然无波的眼瞳,却似在慢慢收缩。道:“我们走。” 说着,他的脚步已迈开,前行的方向,正是血腥味飘来之处。 希恩也没有多说,默默地跟上了一号,可他的眉头,却不由得皱得更紧。 尽管一号并没有说些什么,可希恩仍能觉察出事态的严重。 这里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生出血腥味的。 可一旦有了这种新鲜的血腥味,便意味着有人在流血。 血,鲜血。 人在躺,血在流。 鲜血已流了一地。 人动也不动,血却在源源不断往外渗出。 一个守卫全身像是没有一点力气,歪歪斜斜地靠坐在墙边。 鲜血仍从他的肚子,涓涓向外直流。 希恩眼瞳一凝,内里已有种冷意在升起。 他身形加速,刚想冲过去,察看一下那守卫的情况,但一号已拉住了他的手。 难以言喻的力量,从一号的手,传到希恩身上,他前冲的身形,已煞然止住了去势。 希恩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可他的眉头又再皱起。 他瞬也不瞬地瞪视着一号,缓慢而有力地道:“我要看看他还有救不。” 一号的目光,仍投注在那守卫身上,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波动,道:“你不用去。” 希恩眼里像有寒意在涌出,冷冷地道:“为什么?” 一号淡然无波的眼瞳里,隐隐流露出一种奇异的神色,道:“你救不活他。” 希恩眼神微微一凝,沉声道:“为什么我救不活他?” 一号眼里的奇异之色一敛,缓缓道:“因为这是他下的手。” 希恩闻言一怔,讶道:“他是谁?” 一号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听不出一丝起伏,道:“有‘血煞’之称的贝比克。” 希恩眼里不禁露出惊色,动容道:“杀人必见血,血流必不止的‘血煞’贝比克?” 一号淡淡地回答道:“正是他。” 一号的声音虽淡然无奇,但听在希恩耳里,却觉心内一片沉重。 刚才要不是一号拉住他,他现在恐怕已与那卫兵一样鲜血长流。 “血煞”贝比克所杀的人,在血未干之前,是决不能碰的。 无论谁碰到,铁定都要遭殃的。 但止不住的血,又如何会干? 一个人的血,总是有限的,也总会有流干的时刻。 人连死都得不到安息,非要将身上的血都流干不可,这是多么残忍的手段。 希恩脸上一寒,伸手一指,指着那守卫,沉声道:“所以他已经死了。” 希恩声沉若水的语气内,透着种莫明的意味,道:“死人是谁也救不活的。” 一号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一号才开口道:“贝比克杀人是从不留情的。” 希恩深深地看着一号,缓缓一叹,道:“所以他出手杀的人,就一定是死人。” 话音刚落,希恩不免又再长长一叹。 他沉吟了一阵,才又问道:“你怎么看出是他动的手?” 一号平平无波的语音,飘飘传入希恩的耳内,道:“像他这样的人,在杀人的时候,总难免会有一种特别的习惯。” 希恩眼里忽然有了一丝亮光,道:“就因为这种特别的习惯,他杀人的时候,才会落下被人发现的形迹。” 他注视着一号,自顾自地接下去,道:“所以你才能看出是他动的手。” 一号看着希恩,平平无奇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极为难见的淡淡笑容。 这丝难见的微笑内,既有赞赏认同,亦有一种说不出的深沉意味。 希恩居然好像看懂了,一号那淡淡的微笑里头藏着的深意,他闪动着智慧彩光的眼眸,竟似变得有点黯然。 不过,他眼里的彩光才一微黯,就又焕发出新的光亮。 因为他又听到了,一号的波平无澜的声音,“贝比克杀人的时候,一定会用手插入那人的肚子。” 心念转动间,他已说出声来,道:“所以血才会从人的肚子里冒出来。” 希恩目光悄然一移,移到靠墙而躺的守卫身上,他深邃的眼神,正闪也不闪地注视着他的肚子处。 那里仍有鲜血在渗出。 好一个杀人必见血,血流必不止。 好一个“血煞”贝比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章 一锁两匙 希恩眼珠一转,旋又问道:“可贝比克为什么会来这里?” 一号的目光已转到前方,淡淡地道:“他本来就在这里面。” 希恩脸现惊色,道:“你是说他被关在这里?” 一号的回答仍然简洁,道:“对。” 希恩的眉头忽又深深皱起,道:“他怎么能从牢里逃出来?” 一号看不出波动的眼神内,隐隐似有了一丝异样的神色,可他的声音依然听不出丝毫的起伏,道:“不知道。” 希恩深深地看了一号一眼,便轻轻挪开了目光。 一号这时又开口说道:“想打开牢房,必须要同时齐备两把钥匙。” 希恩心内轻轻一震,脸上登时多了种凝重之意,他转头看向一号道:“钥匙放在哪里?” 一号没有立即回答希恩的问题,他微微沉吟了一阵,才说道:“这个监狱,一共分为五个区域。” 一号的眼光仍投注在前方,但希恩却感觉到,他好像正在看着另一个肉眼看不见的空间。 他缓缓地接着道:“我们身处的是第五区域,这里面有一个控制室。” 希恩眼睛一亮,忽地截口道:“控制室里面有钥匙?” 一号眼光一收,转到希恩脸上,道:“有。” 希恩嘴角微微往上一扬,似悄悄露出一丝笑意,道:“两把都在?” 一号看着希恩,淡淡答道:“只有一把。” 希恩眼里的亮光,似乎变得更为明亮。道:“另一把在哪里?” 一号语声无波地道:“在看守室。” 希恩脑中念头不住转动。嘴巴却已问出声来。道:“两个地方隔得很远?” “很远。”一号简单直接的回答中,也好像忽然多了种说不出的沉重。 希恩的眼瞳缓缓收缩起来,内里的亮光,仿佛一下子都汇聚于眼睛的中心处。 那里似有一丝奇异莫测、深邃无比的银芒,在不断地跃动着。 希恩眼瞳條地一松,内里的银芒转瞬即逝。 他看着一号,沉声道:“如果其中一个地方出了问题,另一个就一定知道。” 一号平平无奇的眼睛里。好像悄悄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神色,道:“是。” 希恩的语气突地变得很凝重,道:“但现在两条钥匙都丢失了,但这里连点警报也没有。” 他眼神一凝,低沉有力地续道:“这样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一号眼色已显得有点凝重,但他的声音仍是听不出一点波澜,道:“什么可能?” 希恩的眼神变得很冷,他一字字地道:“就是这两个地方,都可能同时失守了。” 一号往常平平无奇,看不出一点表情的眼睛。忽地射出了种夺人心魄的芒采。 尽管他身上的气势,没有丝毫的改变。可希恩却觉得站在面前的,已不再是平平无奇的一号,而是另一个全新的人。 一个希恩完全不了解,完全不熟悉的一号。 他本就笔挺坚直的身形,此刻更是像崇山一样卓立着。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威能? 仅是眼里的神采发生了改变,他竟似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希恩震惊之余,嘴边已逸出了一丝的笑意。 有趣的笑意。 他之前已对这个平平无奇的一号大感兴趣。 他一直都在暗暗留意着一号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可现在,希恩仍觉得自己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点。 希恩默默地看着一号这个人,简直已觉得他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神秘的意味。 神秘就是预示着有趣。 无论是有趣的事,抑或是有趣的人,希恩总不会有所错过。 一号眼里的惊人芒采,正倒映在希恩眼瞳内,可希恩嘴边的有趣笑意,好像变得更加深了。 芒采渐敛,徐徐消失在希恩仿佛如明镜一样,倒映着万事万物的眼瞳内。 随着这一芒采的消失,平平无奇的一号好像重又回来。 他的腰杆依然挺得很直,但他的身形,在此刻看上去,却叫人感到少了一种莫以名之的味道。 可希恩嘴边仍挂着笑意。 这里绝不是该笑的地方,眼下也绝不是该笑的时候。 只不过,越是危险与有趣,却越会令希恩忍不住笑出来。 因为笑在这种紧张迫切、而又凶险难测的时刻,可以让人的神经舒缓放松下来。 人越是到了这样的要紧时刻,越需要一颗平静恒常,如不波止水的心。 他眼睛一眨,笑了笑,道:“我们现在去哪?” 一号注视着希恩,他回复淡然的眼神里,竟好像多了一丝隐晦的惊奇之意,道:“去控制室。” 希恩目光闪动,道:“为什么不去看守室?” 一号眼帘一抬,视线缓缓转到前面,淡淡地道:“已经没那必要了。” 希恩闪烁着的眼光,似是微微一凝,他略一沉吟,才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一定会去控制室?” 一号没有看向希恩,眼光仍停留在前方,道:“对。” 希恩的眼光又再闪动起来,道:“控制室里面有什么?” 一号缓缓转身,看了希恩一眼,道:“只有控制室才可以打开第二区域的门。” 希恩脸上露出讶然之色,不解地低喃道:“第二区域?” 一号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古旧、发黄的地图,慢慢交到希恩手里。 希恩只看了一眼,便将地图还了回去。 可他的眼里忽然又多了一丝明亮的神采,他好像在一下子间,已想明白了好些事情。 希恩眼里露出了种奇异的神色,他凝视着一号,道:“第二区域里面,关着的是什么人?” 一号眼瞳往内收缩,缓缓道:“很可怕的人。” 希恩的眼睛也在收缩,眼内似有寒芒在跃闪,一字字道:“他们想将里面的人救出来?” 一号没有回答,他也不必回答。 因为希恩的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回答。 这本就是显而易见的事。 希恩眼里的寒芒更盛,字字有力地道:“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一号却在这时,出乎希恩预料地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不必。” 不必的意思,自然就是说我们不用去阻止他们。 希恩头一转,双眼冷冷地注视着一号,沉声道:“为什么?” 一号脚步往前一移,身子已与希恩擦身而过,来到希恩背后,道:“只要夺回控制室,就足够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章 毒酒入肠 希恩好像听明白一号的意思,他眼里的冷意一敛,已悄然露出了丝奇异的神采。 他动作灵巧地转了个身,侧着头朝一号道:“我们现在就走。” 一号只是点了点头,便往前带路。 一号和希恩现在走的方向,竟是往来路返回去,不过希恩反显得一点也不惊讶。 因为他早已将整个地底监狱的布局、所有的岔口、路线,都一一记在心中。 现在即使没有一号带路,他也绝不会在这里面迷失。 当然这里面还有很多,他从未见识过的机关。 但只要给他点时间,他相信这些机关,都会被他逐一识破、拆解。 有些人天生就对机关巧设,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天赋与机敏,而希恩就是这样的人。 任何的机关,到了他手里,都好像变得迎刃而解。 没过多久,他们就回到牢中中年人的所在。 一号脚步不停,直往前走。 可希恩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脚步一移,竟已走到大牢边上。 他停,一号只好也停,但一号仍没转身。 牢中的中年人,也仍背对着牢门而坐。 他的坐姿,好像一点也未发生过改变。 他的背影看起来,依然给人一种孤独、寂寥的深沉意味。 希恩看着他的背影,心内不禁又长长一叹。 长叹过后,他已向着牢里问出声来,道:“你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经过吗?” 没有回答。 牢中的中年人好像并不想再跟希恩说话。 他沉默着。一言也不发。 希恩看着他。看了好一阵。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缓缓地转过身,他已准备离开。 就在他的脚步正准备迈出的一刹那,他忽然听到“噗通”的一声。 声音正是从后面传来,后面亦正是牢里。 声音就从牢里传出。 希恩极快转身,他刚向牢里看了一眼,目光就在瞬间凝固。 他整个人也似突然怔住了。 一号察觉有异,人已来至希恩身边。 然后他就看到已仰面倒下的牢中中年人,他看不出波动的眼睛内。竟流露出一丝伤感与悲哀。 但下一刻,他的眼神已彻底冷了下来。 血,血已干。 血痕从他的眼里,沿着那张再不会变幻的脸,一直延续到下颌边。 血迹也从他的耳里开始,画下了两条直达脖子根的殷红之痕。 牢中中年人的身子虽然倒下去了,但他的右手依然朝天挺直,他变得僵硬的右手,也还是紧紧地握着。 他手指的指节突出、发白,因用力而突出、发白。也因痛苦而突出、发白。 他至死仍不肯松开手中的物件。 他右手里紧紧握着的,正是一只已被他捏得变形的铁酒杯。 杯里没酒。可希恩却已知道,酒早已进了他的肺腑内、肚子里。 毒酒。 一杯夺命。 他本不会死的,以他原来该有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察觉出来的。 这杯酒,他是万万不会喝下去的。 可他现在偏偏死了。 之前他还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但现在他的血、他的肉,都已然凝固,他已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希恩的双手已捏紧。 他捏的很紧,紧得手上的指节,也突出而发白。 他眼里不住有寒芒在涌动,可这寒芒之内,却隐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他带着冷意的目光,穿进了牢内,环目扫视着这个简陋的牢房。 就是这个牢房里的禁制,剥夺了他大部分的能力,所以他才会察觉不出来的。 蓦地,希恩眼瞳剧烈收缩,其冷无比的眼光,正瞬也不瞬地注视着牢中唯一的桌子。 桌上有酒,酒在瓶中。 桌上有菜,菜在碟里。 甘醇的美酒,丰盛的菜肴,确实足以叫人食指大动。 菜肴仍在冒着热气,只可惜牢中的中年人,永远也不能再吃上一口。 刀叉仍未动,菜肴仍完好。 显然牢中的中年人,连一口美味都没有吃下去。 他只喝了一杯酒,一杯他绝不该喝下去的毒酒。 简朴艰苦的监狱里,也绝不该有如此美酒,如此佳肴。 希恩冷芒闪闪的眼睛里,已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神采。 希恩微微转头,看向一号,低沉地道:“他叫什么名字?” 一号的眼色,已恢复至无波无澜的状态,但眼瞳内的至深处,却似隐现着一种惊人的芒采。 他平无起伏的声音里,也似多了一种莫以名之的感慨之意,道:“‘梦中人’菲普。” 希恩闻言,缓缓叹息了一声,轻轻低喃了句“难怪”。 他旋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额上的眉头忽然皱成了一团。 他沉默着,沉默了好一阵,紧皱的眉头才渐渐舒开,忽地低沉有力地道:“他根本就不应进这个监狱的。” 一号没有说话,他的脸上也同样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也不知他是认同希恩的话,所以才没有反驳。 还是他虽然否定希恩的想法,但出于某种原因,此时此刻却选择了保持静默。 希恩的目光忽又转到,牢中已失去生命的中年人身上,眼里闪动着一种莫名的奇特光彩。 希恩好像对牢中中年人过往的事迹很熟悉,也好像对他这个人很熟悉,條地斩钉截铁般道:“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做出那些事情。” 希恩长长吁出一口气,眼里流露出了种极为复杂的神情,叹道:“他本不该死在这里面的。” 一号仍没有说话,但他此时也好像默默叹了口气。 希恩眼神一变,充满慨叹之味的语调,也随之一变。 他以一种满溢诡奇、玄秘气息的语气,道:“他的人虽然死了,但他的冤名仍留在这个世上。” 希恩微微顿了顿,接着掷地有声地道:“总有一天,我会为他洗刷所有的冤名的。” 希恩此时的眼内,也好像流动着一种深邃莫测,而又玄奥奇诡的异样神色。 一号没有看希恩的眼睛,他忽然转过身,平平无奇的眼睛里,突然露出种警惕之意。 他带着警惕的目光,正投在前方。 前方似有人在靠近。 希恩再深深地看了牢中中年人一眼,也迅捷地回过身。 他敏锐灵动的精神力,已察觉到一股寒意。 寒意冷漠、邪异,在缓缓地接近着。 希恩的眉头已不禁悄然皱起——来者不善。(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章 故弄玄虚 森寒、冰冷的气息,源源不断,扑面而来。 人还未至,整个通道里的温度,已急剧下降。 霜虽未降,但希恩已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都似已凝结,结冰凝霜。 希恩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寒冻刺骨的雪穴冰窟。 他整个身子,已禁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周围的火把,非但失却了它们暖和的温度,也似同时失却了它们的颜色。 火光忽然之间,竟苍淡得就如同白雪一样。 希恩温热的身子,也瞬间冷了下来。 他的身子虽冷,可他的眼光更冷,他正冷冷地注视着前方,他好像已猜到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一道身影徐徐映入眼帘。 白色的长袍,白色的长发,白色的眼瞳,他的脸也白如雪花。 他全身上下,都好像只有一种颜色,雪一般的白。 白雪纯净、空明,充满圣洁的气息。 但他如雪一样白的人,却流露出一种邪异、森冷的诡奇味道。 他的脚步很慢,但凡是他走过的地方,都不免要留下一道痕迹,结霜一样的脚印。 希恩看着这白雪一样的人,眼里的光芒也似变得更冷。 那人白瞳微微一抬,没有看希恩,却动也不动地瞪视着一号。 他的眼光森然、冷漠,不近人情。 两片像雪花一样的白唇缓缓张开,冷冷的话语,从充满寒气的腔内默默吐出。道:“你肯定想不到。我居然走出来了。” 过道已冻得像残酷的严冬。但一号仍似毫无所觉,他迎视着那人寒意闪动的白瞳,淡淡地道:“我想不到。” 直到这刻,那人仍连眼角,都没有往希恩这边轻微移一下。 可希恩一点也不介怀,他好像忽然发现了点什么,他嘴边不禁又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丝笑意很耐人寻味,但在这样冰冻的环境中。在这样冷寒的温度下,却平添了种冷冰冰的意味。 那人像是真到了这时,才霍然发现一号身边,竟还站着个人。 然后他就看到希恩脸上,那丝又奇异又冰冷的微笑。 他冷冷地看着希恩,两片只有白意,没有血色的嘴唇,又再缓缓翕动,道:“你笑什么?” 笑意仍不为所动地挂在脸上,希恩明亮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的白瞳,道:“笑你。” 那人的眼神变得更冷。他的语气也变得寒意十足,道:“笑我什么?” 希恩眨了眨眼睛,笑道:“笑你故弄玄虚。” 那人闻言,一双白瞳登时如霜一样凝结。 那人盯着希恩的目光依然冰冷,可内里已多了一丝奇特的神色,他口吐寒气地道:“我怎么故弄玄虚?” 希恩又笑了笑,哂道:“其实你不像看起来那么强。” 那人的双目像覆上了一层白霜,道:“嗯?” 尽管他的双眼已变得白茫茫一片,再也看不出瞳孔,可希恩仍是捕捉到他眼内那丝奇特的神采。 希恩深深地看着他,缓缓地道:“你故意将周围的温度降得很低,也故意将周围变成白蒙蒙的样子,甚至还在地上留下你的脚印。” 希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力地接着道:“你这样做的目的,只不过是在掩饰你的虚弱。” 一号听得这番话,看不见波动的眼光,竟忽地露出了一种异样的表情,他默默地看着那人,嘴边也已泻出了丝隐晦的笑意。 那人虽然没有看向一号,但他白得像雪的手,仿佛已在微微颤抖。 他眼内的白霜悄然敛去,却射出森森的寒芒。 周遭带着残酷气息的寒意,仿佛变得更加深了。 他瞪着希恩,瞪了很久,才寒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希恩虽然周身被寒气缭绕,冷得身子发僵,但他脸上的笑意,仍没有丝毫改变,道:“我只是个普通人。” 那人看着希恩深邃悠远的笑,心内的寒意更盛,他冷漠地看着希恩,显然一点也不相信他的鬼话。 希恩看懂了那人的眼神,却没有多说。 他眼珠转了转,忽又问道:“你被关在里面,关了多久?” 温度更冷,寒气愈强。 那人眼里的寒芒登时爆闪,似要透眼而出,冰冷地道:“十年。” 希恩往双手呵了口热气,再往已冻僵了的脸搓上几下。 那人冷冷地看着希恩的举动,眼里似乎露出了种奇异之色。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希恩似问非问,带着古怪语调的说话,“那么你现在的实力,又剩下多少成呢?” 然后他又看到希恩脸上的笑意,神秘、奇特、高深莫测的笑意。 希恩的双手已从脸上挪开,他的手虽冻得发红,但依然稳定、有力。 可那人不惧冰冷,如雪般白的手,却似又在隐隐发抖。 一号脸上那道隐晦的笑意,像浮出水面一样,已悄然扬在嘴边。 手已捏成拳,他淡然无波的眼神,亦正投注在那人身上。 他的眼神仍看不出一点波光,可正是这样深沉的目光,反让人感到压力丛生,不敢等闲视之。 不过那人依然没有看向一号,他似是不敢对上一号深沉的目光,也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的举动。 那人森寒的眼光,还停留在希恩脸上,他又再冷声问道:“你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希恩古怪地看了那人一眼,轻轻一叹,道:“为什么我说我是个普通人,你就偏偏不信呢?” 那人的双眼满溢着寒意,盯着希恩,道:“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 这不是回答的回答,希恩居然也听懂了。 希恩看着那人,缓缓道:“因为我不是看出来的。” 他忽地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笑了笑,接着道:“而是想出来的。” 那人冷冷地看着希恩,却没有开口再说。 他非但没有开口,而且他已不能开口。 拳头,铁一般的拳头,已不知怎的,一下子封住了他的口。 他此时什么话也已说不出口。 那人冷漠的白瞳,终于还是对上了一号不见波澜的眼睛。 他白如雪花的脸上,却见不到该有的痛苦表情。 他的脸仍很白,白得像雪,他的眼神仍很冷,冷得也像雪。 一号就站在那人身前,他的拳就在那人的脸上,也在他的口中。 他的拳不单堵住了那人的嘴,也堵住了那人的话。 这是封口封面的一拳。 好快,好犀利的一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章 “白雪”萨维 谁知本该就算不死,也得受重伤的人,反似个没事人一样。 只见那白雪一样的人缓缓后退,脱离开一号的拳,他伸手往脸上一阵揉捏,便放下了手。 然后希恩就看到他的脸,白雪一般的脸。 他非但像个没事人一样,他压根就连一点伤势都没有。 他白得像雪一样的脸,居然完好如初。 一号那封口封面的一拳,好像不是打在他的脸上,而是打着了空气。 希恩果真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他似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禁抬手揉了揉,又再细细看了一眼。 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一个人。 白雪一样的脸,白雪一样的人。 希恩怔怔地看着那人,竟似忽然不会说话了。 希恩说不出话,但那人却已开口。 他冷漠、森然的目光,静静地瞪视着一号,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一号大出希恩预料地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却甚至比那人白瞳里的眼光还冷,道:“只要能揍你一下,也是好的。” 那人眼里的冷意悄然收敛,忽地露出了丝又复杂,又奇特的神色,悠悠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 一号往常见不到波澜的眼睛里,竟然也流露出一种异样的感情。 他没有回答那人的话,却反问了一句,“难道你又放得下?” 那人缓缓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沉默了起来。一个字也没有再说出口。 可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心境。 他确实放不下。 早已回复过来的希恩。这时看了看一号,又看了看那人,他的眼里忽然有了光,他好像又发现了点什么。 希恩略一沉吟,看着那人,问道:“你什么时候走出来的?” 那人的眼光又冷了下来,他看向希恩,道:“不久之前。” 希恩摸了摸头。想了想,又道:“你既然出来了,你隔壁的人,想必也该出来了吧。” 那人看着希恩,冷漠的白瞳里闪过奇特的神色,缓缓道:“当然。” 希恩侧着头,眼里跃动着思索的光芒,过了一会,他忽地笑了笑,笑得很有深意。道:“冰火不相容,他出来了。你想必就不好过了。” 那人冷冷地看着希恩,看了很久,也看得异常的认真。 他好像要将希恩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重新细细看上一遍。 可希恩却似一点也不介意。 他要看,希恩就任得他看。 希恩好像已习惯了被人这般打量。 那人忽然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内透着种奇异的意味,道:“奇怪,奇怪。” 他冷漠的眼光,又转到希恩脸上,寒声道:“我好不好过,关你什么事?” 希恩又笑了,笑得像只小狐狸,道:“当然有关系。” 一号闻言,淡淡的眼光也不由得看向了希恩。 那人已冷冷地问出声来,道:“什么关系?” 希恩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他眼珠一转,又道:“你当然不会是自己走出来的。” 那人的一双白瞳,虽然仍在冷冷地看着希恩,可他却没有出言反驳。 因为希恩说的事实。 事实有时候会令人的心境,在悄然中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 那人冷淡冰寒的眼里,又再露出了奇异的神色,他好像有点明白希恩的意思。 他动也不动注视着希恩,只觉眼前这个年轻人,简直其鬼似精。 希恩看了看那人,忽又道:“你当然也不是和他们一路的。” 希恩这句话,不单突然之极,也出人意表之至。 可那人白雪一样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讶异的神色,他好像早就猜到希恩会这样说。 他仍冷冷地注视着希恩,但眼里已不禁露出了种奇怪之色,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跟他们一路?” 希恩朝那人眨了眨眼,道:“你要是跟他们是一路的,你就不会在这里了。” 那人回瞪了希恩一眼,古怪地道:“我难道就不能在这里,负责拦住你们?” 希恩却又笑了笑,道:“你拦不住的。” 那人一双白瞳危险地收缩了起来,声寒若雪道:“你要试试?” 希恩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号已淡淡地说出声来,“他不用试。” 那人森然的眼光,霍然一移,投向了一号,寒声道:“为——” “什么”二字还未说出口,也已说不出口。 回答他的是一号的铁拳,迅疾无伦的铁拳。 面对眼前这个人,一号仿佛失去了平常的忍耐与淡然。 他好像非得狠揍这人不可。 他也好像特别讨厌他的那张嘴,那块脸。 迎面一击的快拳,打到那人的脸上,却没有发出皮开肉绽,骨塌筋裂的可怕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反像一拳打在雪花上,绵绵软软,似不着力道。 脸如雪花,如雪花一样散开。 雪花飘飘间,那人的脸还是被一号打塌了,脸上再也看不出五官相貌。 一张如雪花般散开的脸,是不可能再看得出相貌的。 只是,雪花一聚,往内一凝,转眼之际,被打塌的脸又返本还原,好生生地长在那人的脖子上。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一样不缺,样样完整的长在那人脸上。 脸是雪花,雪花亦是脸。 他的人就似是活着的白雪。 尽管已是第二次看,可希恩仍然看得目瞪口呆。 他心里的震撼,比起第一次,竟似乎有增无减。 但震撼之余,希恩好像已猜到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他的眼内忽又多了一丝亮彩,这人居然就是“白雪”萨维。 一个已超越肉身凡躯,进至白雪之体的超强魔法师。 希恩目光闪闪的双眼,已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看向了一号。 一号究竟又会是谁呢? 那人又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瞪视着一号。 他好像真如希恩所说的那样,经过长达十年的监禁,已变得很虚弱,虚弱得根本拦止不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一号没有动,但他平淡中隐露着冷意的目光,却紧锁在那人身上。他的拳已然捏紧,他下一击也已准备就绪。 可就在这时,希恩突然斜斜往前迈出一步。 他高大的身形、他眼下所站的位置,竟隐隐有挡住一号进一步行动之势。 他深深地看着那人,有力地道:“‘白雪’萨维,我们说不定可以合作。”(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章 意料之合 此言一出,那人和一号,都似突然怔住了。 那人目露奇光,一瞬不瞬地瞪着希恩,他心里的惊悸、错愕,此刻都已写满了他白雪一样的脸。 一号淡然无波的眼睛,在话音刚落的瞬间,已转到希恩身上,内里又似隐隐多了种奇特的神色。 那人眼中的惊奇、诧异之色,缓缓消散,重新变得既冷漠,又无情,他慢慢地道:“你说我是‘白雪’萨维?” 希恩笑了笑,伸手指着那人脸,道:“你想抵赖都难。” 他嘴边的笑意变得更为深邃,缓慢而有力地接着道:“全大陆都知道,只有‘白雪’萨维,才修炼成了白雪之体。” 那人的瞳孔又似在收缩。 他冷冷地盯着希恩,眼中不住射出森森的寒芒,缓缓道:“好眼力。” 他话里的弦外之音,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希恩又笑了笑,竖起两根手指,道:“所以你现在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 萨维的白瞳里仍闪烁着森寒的冷芒,他凝视着希恩,冷冷地道:“哪两条路?” 希恩笑得像只小狐狸,狡黠地道:“留在这里等死,或者和我们合作。” 萨维寒气逼人的白瞳里,正倒映着希恩脸上的狡黠笑容。 这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落在他的眼里,竟令他心中生出种莫名其妙的反感与厌恶。 他瞪视着希恩,道:“难道我就不能自己走出去?” 希恩脸上的笑容,忽地收敛了起来。 他看着萨维。很认真地道:“你出不去的。” 还没等萨维出声反驳。希恩已截口打断道:“现在除了他们。谁也出不去了。” 萨维眼中不禁又露出了惊意,讶道:“为什么?” 希恩嘴边又扬起了一丝笑意,很奇特的笑意,道:“他们就在控制室。” “他们在控制室,跟我……”话才说到一半,萨维幡然惊悟,马上闭上了他自己的嘴巴。 他忽然发觉他自己,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竟表现得很愚蠢。 他的话说得越多,只不过越在表现着自己的不足、迟钝、呆笨。 他活了好几十年,本是个睿智、明理、经验老到的老人。 而那年轻人只活了短短十来年,也本应是个稚嫩、懵懂、不知事理的年轻初哥。 但现在他们的身份,似乎一下子颠倒了过来,好像他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而那年轻人,却好像是阅历丰富、圆滑周到的成熟老人。 心思转动之际,他总算想通了一点,在这个聪明、狡猾的年轻人面前。他最好把自己的嘴巴密密地缝上。 萨维不想说话,可希恩却好像硬要逼他说话。只听希恩悠然道:“现在我们走了,你必须做出选择。” 说着,希恩竟真的动了起来。 他走得很稳,很快,也走得若无其事。 在他面前的,仿佛真的不是赫赫有名的“白雪”萨维,而是一个完全没有一点危险的普通人。 萨维的手又开始抖了起来,不单他的手,他的身子也好像在发颤,因激动、焦急、心慌、紧张而发颤。 他们的身份,又好像突然之间对调了过来。 默默走着的,不断逼近的,仿佛不是希恩,而是“白雪”萨维; 站在原地的,本也应是该紧张、该焦急、该心慌,该激动的希恩,而不是他“白雪”萨维。 一号深深地看了一眼,大摇大摆般走着的希恩,又看了看萨维,看不见表情的平淡脸上,也像是多了一丝隐晦的笑意。 希恩走动的姿势、动作,舒缓、放松、自然,甚至到了两人交错的静止刹那,依旧没有一丝轻微的改变。 擦身而过,希恩直到这时,仍没有再看萨维一眼,他眼光平淡,目视前方,好像已把威名远扬的萨维,当作了空气一样。 萨维猛一跺脚,旋风般转过身来,恨声道:“臭小子,算你狠。” 他几乎已被岁月消磨干净,深埋在心底一角的火气,竟被希恩硬生生的激了出来。 他那几十年的冰雪魔法修养,在这种莫以名之的火气面前,竟苍白如纸,毫不起作用。 只是这怒发冲冠般的火气,来得快,消退得也快。 毕竟他不是个易怒的人,也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 他的人如白雪,性子也如白雪。 他看着希恩,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复杂道:“我和你们合作。” 就在萨维话音刚落之时,希恩的身子已滴溜溜一转,回过身来。 他好像早就料定萨维会这样说,也好像早就准备好转身。 他自然流畅、成竹在胸的转身动作,就似是他的无声语言一般,生动地将他心意思绪展露出来。 萨维看得如此潇洒的转身,又不免深深吁出一口气。 他的心里头,已不禁有点佩服起这年轻人来。 无论谁也不敢在他“白雪”萨维面前,如此潇洒地转身。 但现在,却已有了一个年轻人。 一个有勇有谋,机智绝伦的年轻人。 若是这年轻人早生了几十年,只怕他“白雪”萨维,见到这年轻人,也要绕着路走。 这并不是关乎实力的问题,而是智能,一种让人惊惧战栗的智能。 无论谁,一旦拥有了这样的智能,都足以叫人敬而远之。 就于此时,一只手忽然搭在萨维的肩上。 这只手,稳定、有力,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这种温暖好像透过这只手,直传到他的心中。 温暖,对于萨维这样其冷如雪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从未有人这么亲热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也从未有人给过他温暖的感觉。 萨维白雪一样的心,好像也被这种温暖包围。 他冷如雪的心绪,竟莫名地轻轻一震。 这是希恩的手,他似乎很善于跟这种冷冰冰的人交朋友。 萨维本是让人望而却步,不敢接近的人,可希恩偏偏就喜欢接近这样的人,偏偏就有办法和这样的人交流。 希恩大咧咧地搭着萨维的肩,双目凝视着萨维目光复杂的白瞳,一字一字道:“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伙的了。” 萨维白瞳里闪烁着的眼光,不由变得更为复杂。 他眼帘一垂,似乎有些不愿让希恩看到,他此刻眼里的神色。 这是一种他平生从没有过,而又复杂难明的神色。(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章 悬疑重重 一号这时只是深深地看了萨维一眼,却没有开口。 对于与萨维的合作,他也没有任何的表示,既未出言反对,亦未加以赞成。 他淡然若水的脸容上,此刻又再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但他脚下的步子忽然迈开,不但迈动得很快,而且也迈得很大。 几步之间,他已超过萨维和希恩,走在前头去了。 只不过他虽然走在最前,但他与希恩之间的距离,总不会超过三米。 是不是在这三米的距离之内,他有绝对的信心,可以保证没有人能动希恩一根毫发? 他这样的自信,是从何而来呢? 三人成行,但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气氛不单异常沉闷,而且还透着种难以言喻,又莫名其妙的沉重。 他们因何而沉重? 是不是因为他们现时不容乐观的劣势处境? 萨维一直走在最后。 希恩好像真的对他一点戒心也没有,走动的时候,身子仍处在一种舒缓、放松的平和状态之内。 希恩是不是真的不怕他突然发难? 抑或希恩真的已将“白雪”萨维这个人,完全摸通摸透,认为他在大家同舟共济的时候,不会从背后偷袭? 谁也不知道希恩此时在想些什么? 他眼里闪动着的神采,深沉、神秘、奇特,教人完全不可捉摸。 他的脑子好像每时每刻都不会停下来。 希恩之所以如此聪敏、机智,是不是也与他无时无刻不在用着脑子有关? 假若智能也是实力的一种,希恩又是不是像外人所想的那样。是个没有一点实力的废物? 要不然。为何别人无法解决的事情。一旦到了希恩手里,反变得一下子迎刃而解呢? 希恩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冲动与暴力,是永远也不能解决问题的。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眼下委实不宜与萨维动手,因为这样非但浪费了时间,还会耗损大量的体能与精力。 他们真正的对手,此刻还躲藏在暗处。 所以现在绝对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希恩明白这一点。但他不知道一号,是不是也明白这一点。 一号心里头转着的思绪,仿佛永远只有国王的命令。 只要不是有悖于国王的命令,他并不会去阻止。 希恩与一号各自有自己的心思,而走在最后,面如白雪的萨维,是不是同样也在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思? 尽管希恩与萨维之间,仅有一米之距,可希恩现在却再也感觉不到一点冷意。 虽然希恩没有说出口,但萨维已把他自己那装神弄鬼的鬼把戏。默默地收了起来。 他是否也不愿再浪费自己的魔力? 他是否在默默地凝聚着自己本就不多的魔力,准备对付某个人? 他要对付的人是谁? 是希恩。抑或是一号,还是其他人? 没有人清楚。 但希恩却可以肯定,这个时候,他绝不会在自己的背后,来上一记强力的魔法攻击。 希恩对此有着绝对的信心。 希恩如此强大的信心,又是从何而来? 就在这个时候,希恩心念一动,忽地说出声来,道:“等等。” 话音刚落,一号已转过身来,而低头前行,似乎在转着某种念头的萨维,却险些迎面撞到希恩身上。 幸好他在关键的时候清醒过来,也幸好他的身体反应,竟是出乎意料的快,才没有撞上希恩的背后。 希恩脑后虽然没有长着眼睛,但他仿佛无处不在的精神力,却将萨维的一举一动尽收脑内。 这一个煞然止势的迅捷动作,自然不能逃过希恩的“法眼”。 好一个白雪之体,果然不同凡响。 希恩的嘴边好像多了一丝奇异的笑意。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向一号,他眼珠一转,道:“我们要先去个地方。” 一号没有出声,无论希恩要去什么地方,他都会跟着去。 可萨维却已忍不住问道:“我们不是要立即赶去控制室吗?” 他冷淡的语气里,隐隐多了点急切的意味。 他极快地接着道:“要是控制室完全落入他们的控制,我们就永远出不去了。” 希恩缓缓回过身,语调奇特地道:“控制室早已在他们手上。” 萨维闻言,不禁一怔,他白瞳里的眼光,也似凝结起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希恩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形势远远要比他预料中的恶劣。 可希恩居然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他微笑着道:“可是他们要弄明白控制室里的机关,仍需要一段时间。” 希恩此时的眼光,虽然投在萨维身上,但萨维却似感觉到,希恩的眼里的焦距,并没有聚集在他的身上。 希恩深邃莫测的目光,像聚集在虚空中,又似透入了某个空间内。 他的话说得很肯定,就如他亲眼目睹对方的全盘行动一样。 希恩眼光一转,已悄然离开萨维身上。 他眼里正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彩,缓缓道:“我们要先去看一个人。” ※※※※※※※※ 希恩要看的人,竟是老色鬼。 老色鬼当然仍在牢中。 一个被电晕了人,是哪里都去不了的。 牢门依然关着,而且竟关得好好的。 锁也并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来的人,看来不是他的同党。至少,来的肯定不是他的兄弟。 可萨维明明跟那些人不是一路的,为何他又能从牢里走出来呢? 希恩没有问,也不必问。 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希恩是从不会问出口。 他好像已断定萨维,一定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为何萨维一定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萨维心里是不是有点什么,在隐瞒着他和一号? 老色鬼当然也没有死,死人是不会有呼吸的。 老色鬼的呼吸匀长有力,平稳有致。 一个受伤濒死的人的呼吸,也绝不会是这样的。 老色鬼非但没有死,而且乍一看上去,简直连点严重的伤势都没有。 只是,为什么老色鬼没有死,而另一边的中年人,却反而死了呢? 希恩默默地摩挲着下巴,他的脑子在沉思着。 他心里头的疑问,不但没有一丝减少,反好像越来越多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章 箭从顶降 这时,希恩耳边忽然响起了,萨维冷冰冰的声音,“你看了这么久,看出了点什么?” 希恩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摇头的意思,就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萨维冷漠的白瞳里,悄悄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道:“那我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我们还不快走?” 萨维冷淡的话语里,好像又多了几分焦急之意。 每一个人,在面对性命攸关的事情之时,总难以保持克制与冷静。即使是长期浸淫在冰雪魔法修炼之内的萨维,仿佛也没有例外。 往日的冷静、淡漠,好像已与此时的萨维背道而驰,脱离甚远。 一号一直没有说话,但他看不出波澜的脸上,像是有了一丝隐藏极深的讥讽笑意。 希恩奇怪地看了萨维一眼,萨维白雪一样的脸上,这时似是带着种淡淡的,而又说不出原因的焦虑之色。 他好像在为某种莫以名之的感应,而感到担忧与心悸。 像他这样的高手,自然会对即将逼近的危险,生出一种超乎理解的敏锐感应。 这种感应希恩也有,但与萨维不同的是,这种感应似乎从希恩出生的一刻,便已与他的生命融为一体,成为他的一种生命本能。 他忽地生出种感觉,萨维要不是完全不认识这里的路,他肯定就会一个人先往控制室奔去。 所以他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仅是轻轻点了点头。 希恩从地上站起,刚刚转过身子。突然间却像想到了点什么。 心念转动之际。他已极快地往牢里回看了一眼。 他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内里的神色忽地变得很奇特,似有惊讶诧异,也似得到了某种灵光,还似蕴含着困惑。 此时希恩已回过头,但他的眼帘微微地垂了下来,他好像在看着地面,不过他眼内的神采,并不像洒在地上。而像投入到心内。 萨维并没有看到希恩眼内的思索之色,因为一号已阻隔了他的视线。 一号不知怎的,已忽地站在希恩一旁。 萨维头一侧,冷漠的白瞳正露着奇怪的神情,往一号瞧去。 可他的目光,还没投到一号身上,便已然凝结。 无论谁一下子从头顶一直到下体,被瞬间洞穿,他的眼光都难免会凝结起来。 无论任何普通人,一旦被一支锋锐无比。速度惊人的利箭,直接贯穿了整个上体。恐怕再也活不成了。 死人的目光是不会再眨动的。 可萨维冷冷的白瞳,却忽然奇异地眨了眨。 他当然没有死。 因为他不是普通人,而是“白雪”萨维。 袍如白雪,身亦如白雪。 绝没有一点血迹,“白雪”萨维是不会流血的。 他抬头往上看了看,然后他便见着天花之面,他的头顶之上,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个圆孔。 利箭无疑是从这个圆孔里射出。 一号没有中箭,希恩也没有,因为他们早已不在刚才的位置上。 一号的身法、动作,竟是快得惊人。 刚才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号就已将希恩从必死的危险境地里救了出来。 一号身法、动作的迅疾、利落,固然引足希恩的注意力,可萨维的无动于衷、不为所动,却更将希恩的目光紧紧吸引住。 萨维完好无恙的样子,压根就不像受过伤,更不像中过致命的一箭。 希恩耸然动容之际,已不禁在心内暗忖,“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东西能伤得了他吗?” 也难怪他只是被关在这里,而不是被斩杀。 白雪一样的躯体,能被斩刀杀死吗? 萨维似是觉察到希恩的目光,头微微一转,看了希恩深深的一眼。 这一眼里所蕴含着的奇特芒采,看得希恩的眼睛都收缩了起来。 接着希恩就听到萨维冰冷若雪的声音,“你不是说他们还要点时间,才能弄明白控制室的机关吗?” 他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续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他的手往上指了指,指的正是天花上细细的圆形孔洞。 萨维能看见,希恩自然也可能看见,可希恩却像完全没有看见一样。 希恩居然在这个时候笑了笑。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居然仍能很开心的笑出来。 他眨了眨眼睛,微笑着道:“机关!” 本该气急败坏的萨维,看着他脸上的笑,听着他的话,竟然突地怔住了。 萨维委实做梦都想不到,大难已迫在眉睫,准备临头而至,这个年轻人竟还能如此没心没肺地笑出来。 过了一会,萨维才反应过来,他瞪着希恩,大声道:“你也知道这是机关?!” 他往上直指的手,往下一挥,指着希恩,道:“你……你……你……” 他竟似气得说不下去。 希恩忽地截断他的话,悠悠的说道:“要是他们完全明白控制室里的机关,就不会这样盲目地去试了。” 他又笑了笑,道:“他们要杀死我们,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萨维脸上气恼的表情一凝,人又似突然怔住了。 他瞪视着希恩,瞪了好一阵,才冷哼了一声,收指收手,回过头去。 希恩嘴边的笑意仍没有敛去,他的笑容里像藏着某种秘不可察的奇特意味。 希恩没有抬头,令萨维又惊又怒的致命机关,对于希恩来说,仿佛如空气一样。 他此时反而不着痕迹地瞥了萨维一眼,在他的心里,好像萨维要比这机关重要得多。 机关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人的心,永远要比机关,更为复杂、诡秘、奇妙。 路在前方延伸,人已走远,只留下三支仅见半截的精钢利箭,在述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人,死人,死人就在通道边。 与其说是死人,还不如说是一具尸体,一具完全烧焦的尸体。 尸体仍在散发着一阵阵焦臭的肉味,令人恶心欲呕。 希恩掩着嘴,强压着胃部的不适。 无论谁骤然见得一具如此面目全非,身形极度扭曲的尸体,都难免会有作呕的感觉。 那尸体上没有一分好肉,也没有一点好皮,肉与皮,仿似再也分不开来了。 希恩只觉酸水顿时上涌,几乎就要越过咽喉,溢出嘴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九章 刀光乍现 希恩肚内虽然翻江倒海,但他仍闪也不闪地注视着,那具烧得如焦糊一样的尸体。 那尸体的脸容,已融成了一团,再也看不出一点表情,但希恩却仿佛感觉到了,那人临死时的恐惧、惊慌与痛苦。 那种不能忍受、如火如荼的剧烈痛苦,像是透过扭曲变形、惨不忍睹的肢体,在无声地展露出来。 希恩上涌的酸水,渐渐已平复了下去。 因为他的心已变得冷了起来,比白雪还冷。 萨维看着这具尸体,雪一样的白瞳,已剧烈地收缩。 他白瞳内的表情很奇怪,有震惊、有讶异、有不信,有……反正谁也没法说得清,他白瞳内此刻的复杂神色。 一号平平无奇的脸容,仍淡若止水,但他不见波动的眼睛里,这时也像已有了一丝冷意。 死的是一个守卫。 他死得很惨,他是被活生生烧死的。 他的身边躺着一把武器,武器把手以下的地方,也已扭曲变形,因高温而溶解,而后又因冷却而凝固。 但它那把手,在可怕的高温里面,尽管已煅烧得漆黑,可仍保持着原貌——一种很奇特的制式。 这种制式虽奇特,但它隐隐有王**队武器的影子。 亦正是这一点,希恩才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守卫,他身上的衣服,早已化作难见痕迹的飞灰。 希恩驻足停步,站立在通道里,默默地看着那尸体。看了很久。也看得很仔细。 他好像不肯放过那尸体上的每一寸地方。 这种目光对一个人来说。无疑是极不礼貌的,就算被看着的人死了,也同样的不礼貌。 但死人已永远不能计较其他人,是不是对他礼貌了。 希恩眼下没有再感觉到一丝恶心,当他的心冷下来时,他的思维、感觉,便好像已与他的身体器官分离开来。 就在这时,希恩忽然听到萨维冷冷的声音。“这次你又看出了点什么名堂?” 希恩没有看他,却淡淡地道:“我看出了一点。” 萨维的一双白瞳,瞬也不瞬地瞪视着希恩,道:“哪一点?” 希恩目光一转,移到他雪一般白的脸上,缓缓道:“你比他弱多了。” 希恩虽没有说出他是谁,但萨维显然是明白希恩说的哪个人。 他一双白瞳,又似缓缓收缩起来,他冷冷地看着希恩,却没有开口。 他为什么不说话。他是不是真如希恩所说那样? 萨维不说话,希恩这时自然不会说话。因为他好像突然发现了点东西。 几步之间,希恩已走到那守卫的身前。 他注视着那再也看不清表情的焦糊脸容,语气中忽地流露出了一种诡秘之意,低声喃喃地道:“你放心吧,我知道了。” 说着,希恩竟然蹲了下来,握上了那人血肉稠糊,隐见白骨的手。 但希恩脸上此刻的表情,却很认真、很郑重,他握着的好像不再是一只丑陋不堪的死人之手,而是一只血肉完好、坚实有力的活人大手。 “你安息吧。”希恩的语气,显得更为诡奇、玄秘,内里似洋溢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莫测意味。 萨维收缩起来的白瞳里,隐隐透出一种异样的彩芒,他默默地注视着希恩的一举一动,好像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一握即收,希恩的手里仿佛多了点东西,也仿佛什么也没有。 只是他的眼里又有了光。 光,深邃、神秘、诡奇。 光,转瞬即逝,似是不曾出现。 光,不留痕迹,却已深藏在希恩眼眸深处。 一号没有看希恩,他一直在看着那守卫,好像已看得出神。 这守卫的身上,是不是有点什么,触动了一号波平无澜的心? 要不然,为何一号会如此专注地看着他? 希恩的手仍握着,他在萨维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缓缓展身而起。 他條地转头,看着萨维,同时将握着的手伸向了萨维,语气奇特地道:“你想看看我找到的东西吗?” 萨维的白瞳里闪过异样的表情,他如雪一样的脸容,仿佛变得更冷,道:“你会让我看吗?” 希恩眼珠轻轻一转,笑了笑,道:“给你看看,那又何妨。” 萨维的目光,从希恩明亮透澈的双眼,慢慢移到他伸了出来,紧握着的手上。 萨维白瞳内的异样神色,仿佛变得更加深。 他看了希恩的手好一阵,又将目光移回希恩的脸上,瞪视着希恩的眼睛,一字字道:“现在我不想看了。” 希恩深深地看了萨维一眼后,微微笑了笑,接着他的手一收,往裤袋一插,手再拿出来时,掌心已摊开。 掌上空空如也。 萨维白瞳微移,不着痕迹地看了希恩的手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一号像是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但他既没有去看希恩,也没有往萨维看去。 他的目光虽然从那守卫上挪开,可已悄然转到了前方。 前方的火把,仍在闪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过道也依然被火把的光亮照得通明。 可就在下一刻,火把竟毫无征兆地熄灭。 整个通道,一下子就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之内。 地底本身就暗无天日,终年不见阳光,现在失去了火把的照明,不免要显得更为漆黑,尤其可怕,格外诡异。 无论谁在突然之间,从光明的世界内,條地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心神都难免会莫名一紧。 本是无懈可击的心防,无缝可寻的精神,在这种激烈的骤变之下,也难免会出现一丝破绽。 这丝破绽换了在平常的时候,在光明的环境底下,或许还不足以致命,可现在却是在绝对的黑暗中,在机关四伏的地牢里。 这一丝微不足道的破绽,已足以令人坠入万劫不复的可怕境地。 希恩心中一震间,心头已掠过危险的警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已被人拉到一边。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几乎擦着他的臂膀而过。 这是刀声! 尽管这道破空声,已细至难以察觉的境地,可希恩敏锐的听觉,还是将它辨认了出来。 好快的刀,这把刀好像突然之间,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边。 这把刀同样锋利得吓人,刀风过处,希恩的衣袖已被划开一道口子,甚至连臂膀上的皮肤,也不禁惊起了一阵战栗。(未完待续。。) ps: 我不明白为什么“条”字,在章节名字中会变为“条”,真是奇怪得要命,只好退而求其次,改为“乍”了。 正文 第十章 刀隐气生 一阵寒意忽地自身旁涌来,然后希恩就听到一声冷哼。 这是萨维冰冷、森然的声音。 周遭的空气在转眼之间,已彻底冷了下来,变得森冷刺骨。 通道里好像突然有了无数雪花在飞舞。 希恩心神一凝,精神一聚,漆黑无光的环境,便再也不能阻隔希恩融入精神之力的灵锐视觉。 他没有看到那柄快得惊人的刀,也没有看到白雪一样的萨维,他看到的只有那几乎灌满通道的白雪。 雪花白洁、晶莹,却又有种森寒、冷漠、冻入骨髓的可怕意味。 希恩忽又感到自己的身子,好像失去了重量一样,飘飘然地往一边飞退。 这一退,立即躲开了卷飘而至的白雪。 希恩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假若在这个时候,粘上萨维惊怒之下而发出的雪花,绝对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一号就在自己身边,而且一定没有超过三米,可希恩好像忽然失去了对一号的感应。 希恩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但这事却偏偏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刀光就在这时乍现。 刀光只有一闪,接着又再消失。 希恩没有看到拿刀的人,他只能看到这一道刀光,快得离奇的刀光,这人的身影像是已融入了这一道刀光之内。 刀光并不强,也不耀眼,但当这一刀劈出的时候。却叫人感到一阵胆战心寒。 因为你不能想象这一刀。究竟是从哪里劈出来。 它可能就在你旁边。也可能在你的身后,甚至可能迎面直劈而来。 希恩又听到萨维的阵阵冷哼,只不过这冷哼之内,非但夹杂着急怒之意,同时也仿佛染上了种说不出的惊恐。 这快若惊鸿的可怕刀光,难道竟可伤害到萨维的白雪之体? 希恩不知道答案,因为他也看不到萨维,萨维似是已化身为雪花。 希恩只能看到雪花。而不能看到萨维的人。 眼前的通道,已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地上极其诡异地铺满了白雪。 这雪自然不是真的雪,只不过它比真雪,更要可怕上几十倍,希恩不敢想象踩在上面,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当然绝不会去试,但一阵莫可御之,而又丝毫不狂猛的力道,已带着他身不由己地往雪地飘去。 惊呼声中。希恩忽地撞入一个人的怀里。 好冷,冷得透心。冷得通体。 希恩满腔的惊意,都似已在瞬间被冷住。 他头一抬,就看到萨维白雪一样的脸。 希恩的脚踩着的竟是坚实的地面,而不是软绵松散的冰雪。 地上的积雪,已不知怎的消失不见。 希恩打了一个寒噤之际,身子快速地从萨维的怀里逃了出来,他实在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冷得入心入肺、没有丝毫暖意的怀抱里。 萨维只是冷冷地看着希恩逃开,冷冷地笑了笑。 “噗噗噗”的声音接连响起,火把又再冒出它们既温暖,又明亮的光芒。 黑暗散去,通道重归光明。 刚才黑暗里所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切,都仿如这来去突然的黑暗般,似不曾真正出现过。 可为何那一道刀光,又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深刻,就仿佛印在人的脑子里一样。 此时没有刀光,没有人影,只有一号,一号竟真的就站在希恩三米之内。 希恩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看了看一号,又再看了看萨维,他平常聪敏机智,灵动智能的大脑,好像忽然出现了短路。 他实在有点难以理解,也有点难以接受。 刚才的一切,委实诡异、玄奇得惊人。 可无论多么难以理解,多么难以接受,他都仍要去思索。 几声轻微的布锦撕裂之声,條地传入希恩耳内。 希恩循声望去,只见一号的袖口、裤管,竟齐刷刷地裂开了几道口子,刀锋刮过一样的口子。 希恩难免又看得一惊,他已忍不住出声问道:“刚刚怎么回事?” 一号没有回答希恩,也没有朝希恩看去,他仍在直视着前方。 前方难道又有什么事情? 刚才的黑暗,悄然而至的刀光,难道是为了掩护前方,某件正在发生着的不可告人、险诈阴狠之事? 下一刻,一号的步子已迈了开来,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道:“跟紧我。” 希恩又再看了萨维奇怪的一眼,二话不说,便紧追一号而去。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前方,该发生了点事情。 萨维当然也在前行,不过他的步子,这时竟显得有点慢。 一号话音刚落不久,他就已落后了希恩与一号,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他是不是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了不轻的伤? 可他的白雪之体,又怎会被刀砍伤呢? 如若没有受伤,他为何又要走得这么慢呢? 没有掉落的武器,也没有干涸的血迹,更没有倒下的尸体。 什么都没有。 但为什么空气里,却飘荡着一股挥洒不去的血腥味? 这股催人欲呕的血腥味,已浓稠得似是凝固在通道的空气里。 希恩的一对剑眉,又再皱得紧紧的。 他的心变得更冷,他的眼里似有寒芒在不断闪现。 一号没有出声,只不过他淡若平湖的眼里,又现出了丝丝的冷意。 萨维用手在鼻边扇着,他此刻才慢悠悠地来至一号与希恩身边。 他好像觅得了一个规律,只要有事情发生,这年轻人就一定要站在那里,好好地看看,好好地想想。 这年轻人想事情的时候,你就算用鞭子抽他,恐怕也赶他不动。 所以无论他萨维来得快与不快,其实都是没有一点关系,因为他必须要等这个年轻人。 希恩不走,一号自然也不会走,对于萨维这个不懂地形,不知路线的人来说,要他自己先走,无疑是寸步难行。 所以他这次来得好慢。 这股血腥味来得实在有点怪异,也实在太浓烈了点,浓得就连萨维这像雪一样冷冰冰的人,都有点受不了。 他的手在不断地扇着,但无论他怎么扇,这股血腥味仍是没有丝毫的减弱。 非但没有一点减弱,这股血腥味好像变得越来越浓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一章 险从后至 一口接一口,浓烈至极的血腥味,正源源不断地灌入希恩的鼻子,他的鼻子当真难受到了极点。 在如此浓烈的血腥气之内,希恩感觉到自己敏锐的嗅觉,好像突然之间就什么也闻不到了。 所有的气味,都似已被这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掩盖起来。 希恩难受的揉了揉鼻子,他直到此刻,仍想不通为何这里会有这么浓的血腥味。 一般的凶杀,是绝对不会产生这样充盈四周,流散不去的血腥味的。 要想产生这股血腥味,死的人一定很多,而且被杀死的方式,也一定很特别。 特别的残忍,特别的冷酷,特别的无情。 心念及此,希恩眼内流动着的寒芒,條然之间已变得有若实质,似要透眼而出一样。 刚才突然而来的黑暗,意想不到的刀光,是不是为了清理这里,而做出的掩护呢? 他们想掩饰点什么? 掩饰他们穷凶极恶的残酷罪行,还是掩饰他们不可告人的神秘身份? 他们是不是不想再留下,任何可供希恩联想的线索? 只是,他们既然清理了现场,为何又要留下,这浓得几乎化不开的血腥味呢? 但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来不及清除。 紧张急忙当中,总难免会出错,这是任何人也避免不了。 又或许他们施暴行凶的时候,已习惯了这血腥味,也有可能是被这血腥味扰乱了嗅觉。 所以他们并未注意到这股血腥味。对于其他人来说。是那样的难以忍受。 但无论哪种原因。他们百密之下,已留下了一疏。 希恩寒芒闪闪的眼里,隐隐流露着一种深邃无比的神采。 他这次一个字也没有说,脚步已迈开,人已当先往前走。 萨维这次居然也没有问他,问他是不是看出点什么。 在这满溢血腥味的环境底下,萨维似乎并不想灌上满满一口血腥气。 此刻,他脸上连一点想开口的神色也没有。 他只是皱着他那两趟白色的眉毛。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在鼻边扇着,慢悠悠地踱着步子。 本是最紧张、最急切的萨维,现在竟仿佛一点也不紧张,半分也不急切。 紧张与急切的人,好像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希恩。 希恩走得很快,但一号比他走得更快,两个呼吸之际,一号已走在希恩前面。 他好像一定要走在希恩的前面。 假若前面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肯定是第一个迎头面对。 无论前面有什么危险,他都一定会保护希恩周全。 可是。危险很多时候,并不是来自前面,而是来自背后。 背后的危险,又是来自哪里? 是同伴,是朋友,还是亲人、兄弟? 谁也说不准,谁也说不出。 背后的危险,往往都是隐藏得很深,也往往是看不见的。 但等到它来临之时,却又是凶险而致命,几乎没有人能躲得过去。 萨维现在不会带来危险,因为他此时正面临着危险。 危险正是从他的背后而来。 他的背后会有什么危险? 一个巨大无比的实心石球,忽地出现在萨维背后,声势骇人地翻滚而至。 “轰隆轰隆”的巨大翻动声响,石球过境,地面被碾压时,所发出似不堪重负的撕裂声,霎时间便已满盈于整个通道。 萨维只来得及往背后看了一眼,石球便带着莫可御之的猛力,将他撞倒。 一眨眼的时间,他的人便被绞至球底。 下一秒,石球已从他身上碾压而过,夹杂着汹汹的来势,朝希恩与一号滚去。 希恩刚才一听后面的声音,立知大事不妙,向前方回过头来的一号,打了个“跑”的眼色,便撒开脚丫子飞奔起来。 几乎不用去想,他也可猜出来的是什么,这种机关,这种阵势,对他来说似乎已很熟悉。 知不知道是一码事,但若是被这石球撞着,铁定要被压成肉饼。 他心中虽惊,但一点也不慌乱。 慌乱与急惶,在此时此刻,非但一点作用也没有,而且还会影响他的判断。 他的心仍静如不波止水,他的脑中已现出整幅监狱的地图,每一条路线,每一个岔口,都一无遗漏地展现于他的脑海。 希恩眼中條地一亮,朝身旁同样快步疾跑的一号喊道:“十米之后,往左转。” 奔跑中的一号,只是点了点头。 十米的距离,对于他们两个放力狂奔的人来说,几乎一下子就到。 说时迟,那时快,希恩和一号前冲的身形,忽地一拐,两人已冲入左边的岔口。 来势汹汹,骇人无比的巨大石球,在他们刚拐入岔口的瞬间,便从他们的背后翻滚而过,“轰隆”而去。 险,实在好险。 希恩快速前跑的脚步,渐渐放慢,他猛吸几口气,这才缓过气来。 他不由得往后望了望,身后此刻虽然空空如也,可地面上仍残留着石球滚过的可怕痕迹。 坚实无比的地砖,都已被压出一条条的裂痕,还有不少细碎的石块铺陈其上。 通道的墙面亦不能幸免,同样深受其害。 看着看着,希恩不免感到一阵后怕,刚才若是跑慢半秒,只怕他比那地面、那墙身,要惨上好几十倍。 他念头一转间,已想到身在他们后方的萨维,也不知他现在怎样。 希恩心中的念头还没歇下,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袍如雪,人也如白雪,来的正是希恩心中想着的“白雪”萨维。 徐徐踱着悠闲步子的萨维,好像忽然发现了在岔口另一边的他们,头一转,已往他们看来。 萨维雪一样白的脸,这时看上去,仍和之前一样冷漠、森然,仿佛连点轻微的变化,亦不曾出现过。 那力大无比,势不可挡的石球,似乎也不能对他造成丝毫的损伤。 希恩又深深地看了萨维一眼,这世上可能真的没有一件东西,可以伤害得了他。 可是那把條现忽隐的刀,还有那道快若惊鸿的刀光呢? 它又是不是真的可以伤得了萨维? 希恩不清楚,清楚的人也只有那持刀的人,还有萨维自己。 萨维正想迈步朝希恩走去,可他却看到希恩反向着自己走来,于是他正在提起的脚,又悄然放了下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二章 蜂群汹汹 希恩径直走到萨维身前,忽地伸手,在萨维又惊异,又奇怪的目光下,轻轻拍在他的肩上,道:“你没事吧。” 萨维的目光从希恩的脸,移到希恩的手上,他看着这只手,眼里又现出了种异样的神色,淡淡地道:“我没事。” 希恩的手在萨维注目下,忽又收了回去,微笑道:“没事就好。” 希恩的微笑很温暖,可萨维的白瞳,依然流动着冷漠、森然的神色。 一号这时也来到了希恩身边,他没有说话,却看了萨维淡淡的一眼。 谁也不知道一号这一眼,究竟在表达着什么意思。 他淡然无波的眼里,完全叫外人看不出丝毫表情。 萨维当然不懂,可他却冷冷的回瞪了一号一眼。 希恩的注意力,忽然之间已从他们身上移开,因为他心中竟隐隐生出了种不安的感觉。 尽管这种感觉来得非常突然,也非常意外,但希恩却对此绝不怀疑。 因为这种玄妙莫测的神奇感觉,已屡次助他逃过各式各样,而又诡秘凶险的劫难。 每当这种感觉来临之时,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希恩精神一凝,先集中汇聚,再如蛛网般向四面八方发散开去。 精神力玄奥奇妙的触感,迅速流过每一丝空气,拂过每一块地砖,穿透每一道墙面…… 林林总总,虽繁多,可一点也不杂乱的有序信息。以极快的速度反馈到希恩脑中。 精神力高速运转之际。希恩眼底深处藏着的那丝神秘莫测的银芒。像从眼内的深处,慢慢浮现于眼瞳。 希恩明亮透澈的眼瞳,银芒隐现其上,缭绕不息。 当希恩的精神力,如水波般荡过身体之时,萨维的一双白瞳,已收缩了起来,他带着惊诧之色的眼光。也不由得悄然投在希恩身上。 无差别的精神波纹,自然也流过一号的身体,可他像是一无所觉,连点反应也没有。 蓦地,希恩好像捕捉到了一丝笑意,很诡异,也很邪恶的笑意。 那丝又诡异、又邪恶的笑意,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转向了他。 一种极度邪恶的可怕感觉,竟沿着精神之网。迅若流光般传到他的大脑内。 希恩脑海剧烈一震,全身打了一个激灵之际。心神便已从精神世界内脱离出来。 眼内的银芒條然消退,但希恩脸上的表情,竟似突然呆住了一样。 一号淡然无波的眼光,此时已转到显得有点呆滞的希恩身上,内里正流露着一种奇怪的神色。 过了很久,希恩才慢慢回复过来,忽觉冷汗满面,他有些呆滞地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接着长长出了口气,低沉地道:“我们有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萨维瞪视着希恩,道:“你感觉到了什么?” 希恩目光移向萨维,缓慢而又奇特地道:“一个笑容。” 萨维條地一怔,道:“笑容?” 希恩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很可怕的笑容。” 萨维的目光更冷,冷冷地瞪着希恩道:“你在说笑吗?” 希恩缓缓地摇了摇头,他脸上的神情显得很凝重。 可萨维突然冷冷地笑了笑,语气已透出不屑之意,道:“你看我这笑容可怕吗?” 希恩闻言,居然很认真地看着萨维,看着他笑。 他的笑很冷,很森寒,却一点也不可怕。 所以希恩还是摇了摇头,道:“你的笑不可怕。” 萨维又似是微微一怔。 他深深地看了希恩一眼,语气内再也听不出丝毫不屑之意,反多了几分奇特的味道,“你就只看到那个笑容?” 希恩脸沉若水地点了点头,旋又长长叹了口气,叹道:“可我情愿一辈子也没有看到过。” 萨维的眼睛好像又再收缩了一下,却没有再开口。 一号直到这时仍没有出声,他一直就在听着他们说。 但无论萨维与希恩说了些什么,他的眼光仍如不波之古井,见不着丝毫波光。 可就在这时,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事,居然会令遇事淡然、坦然待之的一号,连眉头都皱了起来呢? 希恩的眼睛虽然暂时看不见,但他敏锐无比的听觉,已听出了这是什么。 无论谁,只要一听到那“嗡嗡嗡”的高频振动音,便肯定猜到那是什么生物,而且耳朵也一定会生出厌烦之感。 不是蜜蜂,而是马蜂,铺天盖地,“嗡嗡”之声不断的马蜂。 不管你是否厌烦它们的“嗡嗡”声,遇上成群结队的马蜂,假若身边无火的话,似乎就剩下跑之一途。 可如果遇上的是希恩眼前这种状况,恐怕还未来得及逃跑,你的脚就已开始发软。 希恩一听出后面的阵仗,便大感到头皮发麻,寒意遍体。 他压根就想不出,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怎么会有这该死的东西。 兼且来的还不是一只,而是密密麻麻的,几乎连丝缝隙也看不出的一大群。 马蜂会去叮白雪吗? 答案是显然不会。 所以萨维当然不怕马蜂,他此刻慢悠悠的抬起头,看向希恩与一号刚刚躲过铁球的岔口。 接连不断,似浪涛不休般的“嗡嗡”声,正是从那里传过来。 马蜂为什么不会叮白雪?难道马蜂也会怕冷? 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马蜂才能回答。 可毫无疑问的是,马蜂一定会叮人,还一定会叮得很痛,甚至能令人因此而丧命。 萨维一点动手拦截的意思也没有,也不知是他力有不逮,拦阻不住,抑或是他根本就不想拦阻。 他的嘴边这时又露出了丝冷笑,这冷笑里又隐隐有种十分奇异的意味。 通道里的火把,是抽不出来的,因为它本身就是墙壁上的一部分,一种特殊的燃料通过压缩,被抬升到了柄顶,火就是在那里燃起。 火,无疑是对付这些马蜂的方法中,最具杀伤力,亦最为有效的法子。 一号此刻仍岿然不动的眼光,已投到火把上,可他好像没有办法将火把里的火借用出来。 蜂群越来越接近,“嗡嗡”声此起彼伏,满盈于耳际,形势更见紧迫急切。 若说此时此刻,面对如斯局面,这里有人能想出解决困境,化险为夷的法子的话,这人就一定非希恩莫属。(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三章 浓烟阻蜂 一号淡淡的目光,从火把移到希恩身上。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面对什么情况,一号好像亦只会露出一副如此淡然的样子。 希恩的头皮仍在发麻,但他心中一点也不慌,他的动作更不见一丝惶急。 他此刻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 他的怀里,好像一直都藏着很多东西,这些东西不单有用极了,而且还可以应付各种危急的突发情况。 希恩没有回头,但他已看到背后的重重蜂影,也听到一浪接一浪,越渐逼近的密集蜂鸣。 它们来得很快,但希恩的动作,反一点也不见加快,他仍保持着某种慢悠悠的频率。 火把里的火,还是被借了出来,被希恩借出来,就点到那包东西的一角。 希恩没有揭开那包东西,除了希恩自己,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包裹着什么东西。 密集得惊人的先头部队,忽地从岔口像堵不透风的墙般压迫而来,墙移动得极快,极急,极具威势。 可更吓人的还在后头,蜂墙之后竟仍有蜂墙,后一面的蜂墙之后,还贴着另一面的蜂墙,数也数不清的蜂墙,压根看不到边际。 整个蜂群就像一道不可阻挡的洪流,瞬间穿过岔口,向着希恩他们汹涌拍击过去。 洪流眨眼就充塞了整个通道,威势骇人之至,似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浓烟就在这个紧急万分的要命时刻,毫无一点先兆地滚滚升起。 蜂群来得固然是又快又急。但浓烟蔓延的速度。却要比蜂群还骤急上几分。 几乎是浓烟刚起的刹那。希恩他们所立之处,便已被灰气弥漫的浓烟覆盖包围。 洪流虽迅急狂暴,可行进间却井然有序,前后明晰,这时竟绕浓烟而不入,化作两列滔滔之流,向两边分奔而去。 蜂群终于远去,危险亦已解除。 浓烟渐散。徐徐现出希恩三人的身影。 希恩当然不会被浓烟熏到,烟是他放的,他自然准备充足,有备无患。 此时,他才慢慢松开捂着鼻子的湿巾。 谁也不知道希恩从哪里找来的毛巾,也不知道他从何处觅来的水,滚滚的浓烟,不但阻挡了蜂群,也阻隔了视线。 一号既不气喘,亦不咳嗽。他的脸色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这浓烈的灰烟。竟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一号像个没事人一样,可萨维却反而大遭其罪。 他的双眼被浓烟熏得通红,而他的咽喉,也似乎因为吸入过量的浓烟,以至他现在呼吸不畅,低咳不断。 希恩目露奇怪之色,看向了萨维,这最不该受到影响的人,为什么会反受其害? 难道白雪还会怕浓烟? 希恩的眼里好像忽然有了光,他似是想到了点什么。 一号没有转向萨维,可他却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瞟了萨维一眼,显然他好像也看出了点异样。 萨维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他眼帘一抬,白瞳已瞪向了希恩,内里正射出浓浓的冷意。 只不过,他没有说话,因为他实在说不出责怪的话来。 人在极度危急的情况下,只要他没有真正伤害到其他人,无论他做出点什么,亦是情有可原的。 萨维心里已有点后悔。 他究竟在后悔点什么? 他是不是后悔自己没有亲自出手? 假若他亲自出手,他是否还会如眼下般露出苦态? 世上最不该做的事,就是让自己后悔的事,可萨维偏偏做了。 眼下他又咳了起来,他的咽喉好像极不舒服,咳了一阵,他再也忍不住,立马问道:“这是什么鬼烟?” 希恩眼里的奇怪之色仍未褪去,又看了他一眼,道:“养蜂人用的驱蜂烟。” 希恩答得很快,也很理所当然。 萨维的脸容却微微一僵,他冷漠的白瞳里,不由得露出了丝讶异的神采,他边咳边道:“你……咳……咳……你为什么……会有那鬼东西?” 希恩眨了眨眼,道:“若是没有那东西,我们现在能好生生地站在这里吗?” 萨维眼神一怔,似已说不出话来。 希恩忽然摸了摸头,又看了看萨维,道:“要不我给你开服药?” 萨维瞪视着希恩,突又咳意上涌,连续咳了三声,才道:“你会开药?” 希恩微微一笑,道:“我是药剂师。” 当咽喉发痒,痒意窜动的时候,当真是连忍都没法可忍,萨维又咳了几声,深深看了希恩一眼,道:“你会开点什么药?” 希恩细细地看了萨维几眼,道:“止咳通气的药。” 萨维注视着希恩,眼中忽地露出奇异的神色,缓缓道:“药对我没用。” 话刚说完,他又咳了起来,他的眼因为咳嗽的原因,似乎变得更加通红。 生病吃药,药到病除,对于常人来说,那是再合理不过,但对于拥有白雪之体的萨维来说,情况就立即变得不一样。 他的咳嗽,看来非但真的止不住,而且还没药可治。 希恩眼珠轻轻一转,便不再说话。 在得到某样东西的时候,自然就会失去另一样的东西,这世界岂非一直都很公平? 无论萨维咳与不咳,他仍得继续前行,边咳边前行。 走着走着,他忽又看向伴在他身边,迈步前行的希恩,道:“你还有那鬼……?” 也不知萨维说的是“烟”,还是“东西”,反正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又咳了起来。 这次,他咳得好像要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厉害,眼泪水都快要被他咳出眼睛。 希恩默默地摇了摇头,轻轻靠到他身边,帮他拍拍背,顺顺气。 好半响,萨维才又缓了过来,他用雪一般白的手,极快地擦了擦鼻下的流涕与嘴边的口水。 然后,他就轻轻挣开希恩的身子,往右前走了几步。 这位置刚好能挡住希恩的视线,他好像不愿再让希恩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希恩没有去看萨维,只要用上精神力,不管从哪个角度,希恩都能看到萨维脸上的表情。 可希恩仍是没有去看,他现在正入神地看着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刚刚帮萨维搓过胸口。 他的左手上有点什么? 他用拇指一擦,这东西就像从不存在他的手上似的,只是他的眼里又有了光,深邃奇特的光。(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四章 人小声大 萨维好像猛地想起了点什么,极快地回头,看向希恩的左手,希恩左手上的东西,早已不见踪迹。 萨维白瞳一移,盯着希恩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他只看到希恩的笑,微微的、浅浅的笑,除此之外,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希恩的微笑像阳光一样温暖,暖意像从他的嘴边,直透入萨维心内。 萨维深深的看了希恩一眼后,才缓缓地回过头去。 希恩左手的食指与拇指,慢慢地、轻轻地摩擦着,那轻缓的样子,就似在抚摸着情人嫩滑的脸颊。 他嘴边那微微的、浅浅的笑容,也仿佛在脸上刻着一个更深的弧度。 轻咳声又从前方传来,咳的不是萨维,而是一个瘦小精干的中年男人。 这瘦小精干的中年男人身旁,还倚墙靠着一把巨大的狼牙棒。 希恩一看到这人,眼中已不禁露出一种古怪之意。 这人身材如此瘦小,可偏偏要用一把如此沉重,如此巨大的冷门兵器,看上去当真是能有多怪异,便有多怪异。 这狼牙棒非但拿起来不趁手,而且舞动起来之时,也颇为不便,极为吃力。 要想使好这冷门兵器,委实少点膂力也难以办到。 希恩的眼光一转,已转到那人的双臂,他的双臂就如他的身材一样瘦弱。 希恩实在很难相信,这样的一双臂膀,竟可以使得转又沉又重的狼牙棒。 那人好像注意到希恩的目光。忽地开口道:“凭良心讲。你这是什么眼光?” 他的声音。就像夏日里的闷雷,真是又震又响。 希恩双手掩耳之际,心中难免又感到一阵讶异,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副如此瘦削短小的躯体,为何会有一把震天作响的大嗓门。 震响过后,希恩才放开捂着双耳的手,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希恩生平第一次。遇上他不敢与其开口说话的人,因为他着实有点怕对方的大嗓门。 这样的大嗓门,对于他极其敏锐的听觉,简直就是种可怕的折磨。 希恩不说话,那人好像非说不可,他看着希恩开声道:“凭良心讲,你这是在侮辱我。” 这人好像开口闭口,都非得带着句口头禅——凭良心讲。 希恩锐利的视力,刚看到他嘴边的肌肉有些微动静之时,就已忍不住用双手严严实实地捂着双耳。 饶是如此。希恩耳边的轰隆轰隆的震响,还是差点要透手而入。震到耳内,直令希恩郁闷得狠翻白眼。 希恩当然能听懂那人的意思,可希恩一点也不想说话,他一说话,对方就难免又要开口,他心里真是一万个不情愿对方开口。 所以他只好闭口,一言也不发。 那人好像一直就在注意着希恩,希恩才露出翻白眼的表情,他又忍不住要开口。 “凭……”那人刚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 不管谁口里突然塞进一团雪花,只怕都说不下去,不止说不下去,而且连闷在口里的话,想来都得要咽回肚子里。 通道里没有雪,雪只能由萨维手里发出。 谁也没有看清,这一团雪花,是如何进了那人的口里。 那人的嘴巴并不大,可这团雪花就莫名其妙地一下子进去了。 即使是希恩也没有看清,他的心神,他的注意力,此时此刻,都好像已集中到那人嘴边的肌肉上。 似乎只要那人嘴边的肌肉微微一动,希恩的双手,便会在第一时间内到达他的耳旁。 一号同样也没有看清,他既没有看那人的嘴,也没有看那人嘴边的肌肉,他看着的是那条巨大的狼牙棒。 狼牙棒没有动,一号眼里的淡然神色,自然也见不着一点波动。 这根狼牙棒,究竟有什么出奇之处,竟能令一号注目不移? 可惜,现在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根狼牙棒,能看出这根狼牙棒的特异之处的人,就好像只有一号一人。 但一号会说出这根狼牙棒的奇异之处吗? 只要看看他现在淡然若水的眼神,便可知道他一定不会去说。 “呸——呸——呸——”那人把手指伸进嘴里,挖了好几下,连“呸”三声后,才总算把嘴里的雪吐个一干二净。 可他真的吐得干净吗? 只怕有不少的雪,已经融化成水,进了他的肚子里了。 但“白雪”萨维的雪,是真的雪吗?它也会如真雪那般融化吗? 那人眼珠一张,已瞪向令他吃了个苦头的萨维。 正想开口之际,便迎来了萨维冷冰冰的森寒眼神,他整个人竟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嗫嚅了几下,那句“凭良心讲”的口头禅,硬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得出来。 那人的大嗓门,看来不止希恩不喜欢,就连萨维也像是对其极为讨厌。 希恩这时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萨维,刚掩上耳朵的双手,缓缓地放了下来,他的眼里好像多了丝奇特之意。 那人似是霍然醒悟,双手往腰上一插,狠狠地“呸”了一声,怒道:“凭……” “凭”字仍含在口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的嘴巴突然之间又被封住了。 被雪封住,萨维的雪。 这次希恩看得很清楚,雪花刚从萨维手上生成,下一瞬便已到了那人嘴里。 诡异莫测的魔法,快得惊人的攻击。 那人还没搞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已满口尽是冰到入心的白雪,仅 仅只有短暂的一会,那人就觉嘴巴都几乎快被冻僵。 他双手将嘴扳开至最大,连续吐上几口,才又把嘴里塞着的雪吐了出来。 他的双眼虽然仍瞪着萨维不放,可内里却已有点闪缩,惧怕,他没有再开口,甚至连点开口的迹象也欠奉。 他两片薄薄的嘴唇,此刻紧紧地往内陷,把他的嘴闭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希恩眼下总算可以放下心头的大石,同时也可放松被绷得紧紧的听觉神经,他眼中带着感激之色,看向了萨维。 可萨维没有看他,因为萨维又捂着嘴轻咳了起来。 他的咽喉,他的咳嗽,到了这刻,好像仍不见一点好转。 希恩注视着萨维的目光,仿佛條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深邃神色,然后他就转过头,不再去看萨维。(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五章 点头摇头 希恩的目光忽地投到那人瘦小的身躯上。 这个不知从何处而来,又不知是敌是友的超级大嗓门,引起他的警戒之余,也同时为他带来好奇之感。 那人的感觉好像极为敏感,希恩带着奇色的眼光,才刚转到他身上,他便已觉察了出来。 只见他黄瞳一转,眼光已悄悄从萨维脸上移开,瞬间瞪向了希恩。 他嘴里瓮瓮震响,像是想说些什么话,偏偏他的双唇就是不放松,就是要把他的嘴闭紧,所以谁也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希恩忽然眨了眨眼,指着自己道:“你在跟我说话?” 那人嘴里的震响,好像变得更大,更急骤,显然他对希恩的话反应极大。 希恩眼珠转了转,又道:“要是我说得对,你不妨点点头。” 那人的黄瞳也跟着转了转,似乎希恩这诱人的念头,已一下子打动了他。 希恩眼睛又再一转,内里露出种奇异的神色,他笑了笑,道:“你本来就在这里?” 那人正想开口说话,但忽然之间,却好像想起了希恩的绝妙主意,于是极快地点了点头。 希恩眼里的奇异之色條现即逝,却隐隐多了一种莫名的光彩,缓缓道:“你当然也不是这里的卫兵。” 那人又很快地点了点头。 他当然不是,他身上并没有穿着守卫特有的着装,腰间也没有挂着守卫特有的配备。 一号淡然无波的目光,已在不知不觉间。从狼牙棒上挪开。投注到那人脸上。 那人先是瞪了一号一眼。复又回头看向希恩。 希恩眼光微凝,注视着那人,冷冷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救人?” 萨维的咳嗽,恰好在这时止住,他冷漠的白瞳带着点奇特之意,也投注在那人身上。 那人似是有点怕萨维,萨维朝他看来。他却不敢回瞪过去。 希恩三人的灼灼目光,都于此时汇聚到那人身上、脸上、眼内,可他竟连半分不自然之色,亦不曾在脸上浮现。 就在希恩三人都以为那人要点头的时候,谁知那人却出乎意料地大摇其头。 摇头的意思,在场的每个人都懂。 他居然不是为救人而来。 希恩的眼内,难免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萨维冷冷的目光,此时都似微微有点怔住,他好像并不相信那人的话。 唯一仍看不出些微表情的是一号,一号注视在那人脸上的眼光。依旧淡然如昔,教人完全摸不透他心里想点什么。 希恩心中念头一转。眼里的讶色條地敛去。 他眼光一扫,忽地停在那根让一号注目良久的狼牙棒上,眼睛眨了两眨,重又看向那人,道:“这狼牙棒是你的?” 这就是希恩的聪明之处,在只能肯定与否认的情况下,他并没有问那人为什么要进监狱来,因为这显然是得不到答案的。 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希恩通常是不会问出口的。 听得希恩这个问题,那人竟然沉吟了起来,他沉吟了好一阵,才先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这叫人惑意大生,百思难得其解的举动,只怕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能看懂。 岂知希恩居然看懂了,他非但看懂了,而且还继续问道:“这狼牙棒本来不是你的,但现在它已经属于你的了,是吗?” 那人这次既没有点头,又没有摇头。 他昂首挺胸,脸现傲色,右手往左胸上用力扣了两下。 那副神气十足、傲意飞扬的样子,纵使不用点头,每个人都能看得出他在表达着点什么意思。 希恩看了他古怪的一眼,语气奇特地道:“他原来的主人,仍在这里吗?” 那人残酷地笑了笑,右手掌忽然平举到脖子前,狠狠往右一划,竟是比出了个割喉的手势。 希恩的眼神微微转冷,他已不必再问,狼牙棒原来的主人当然还在这里。 死人的脚是不会自己跑的。 希恩微现冷色的眼睛,旋又轻轻一转,道:“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那人的眼珠骨碌碌一转,然后右手伸出,五指大摊,平平地端在希恩面前。 无论谁见着这手势,都能一下子明白他此时的歪念头、鬼心思。 他敲竹杠的方式,委实简单、直接,干脆利落。 希恩眼里的冷色,忽然之间已变成了有趣玩味的笑意。 这个瘦瘦小小的家伙,看来不单是个会杀人夺货的狠角色,而且还是个会敲竹杠的贪婪小人。 这竹杠现在居然已敲到他头上来了。 希恩这时非但眼里有了笑意,他嘴边也在不知不觉间,扬起了一个趣意横生的弧度。 这样又狠辣又贪婪的角色,绝不好对付,可希恩偏偏好像专门会对付这种人。 他眼珠溜溜一转,上下打量了那人几眼后,缓缓道:“我这里有点很特别的药。” 那人的手掌依然摊开,依然摆在希恩面前,可他的眼里已露出奇怪之色,他就用这种奇怪的神色瞪视着希恩。 他的眼神,希恩当然懂,所以希恩笑了笑,接着道:“这药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它就只有一个作用。” 那人立马给了希恩一记白眼,好像在说“没有什么了不起,你还要拿来敷衍我?” 他的眼色忽地变得恶形恶状,他的脸容也似变得充满狠色,像是在无声警告着希恩,不要用些差劣货色去糊弄他。 他伸出的手掌,仿如他心里的贪婪一般,此时看上去,好像摊得更大了。 希恩虽然看到了他的眼神、脸色的变化,却像完全没有看见一样。 他的目光忽然一移,却并没有移到那人摊开的手掌,而是移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的手中,竟不知怎的多了一粒红红的药丸。 这粒药丸刚出现在希恩手上,就立时引来那人的注意。 但那人看着药丸的神色,却充满了不屑、轻蔑、讥诮。 他心里头压根就看不起,这一粒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药丸。 希恩又看了看那人,笑道:“这粒药丸唯一的效用,就是能让瘦小的人,变得高大强壮。” 那人的眼光忽地一凝,接着便露出贪婪之色,他看着那颗药丸的眼神,就像一只饿狼在盯视着被它锁定的猎物。(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六章 最后一颗 希恩此刻的眼神很深邃,深邃得就似能看进那人的心底里去。 一个身材又瘦削又矮小的人,心里感到自卑、哀怜的同时,总难免会有一种奇异的思想。 希恩虽然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但却好像已很懂他这个人,也同时懂得他这种莫可名状的奇异思想。 希恩这颗药丸,好像本身就是为了那人而设。 那人心里一直存在着的奇异思想,也似乎可以藉由这颗红红的药丸得以实现。 那人的一双黄瞳紧紧盯着药丸不放,内里正不住往外冒出浓浓的贪婪、渴望、迫切。 希恩嘴边的笑意更深,循循善诱道:“你想想,只要你吃了这颗药丸,你就能轻易舞动那把狼牙棒了。” 闻言,那人眼里的贪婪、渴望、迫切之色更盛几分。 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他心里好像已在幻想着,自己吃下这颗药丸之后的各种美妙情形。 可不知怎的,那人眼中忽现矛盾、挣扎之色,下一刻他眼神已冷了下,他狠狠地盯着希恩,嘴里又再瓮瓮大响。 他嘴唇闭得很紧,此刻仍忍住没有开口。 希恩心中微微一惊,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破绽,他眨了眨眼,微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人阴狠的目光一怔,似是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希恩。 希恩又笑了笑,缓缓道:“你怕这药丸有毒。” 他脸上的笑容悄然一敛,接着道:“也怕这药丸是假的。” 那人眼里不敢置信之色。已全然化为说不出的惊讶、心悸。 他已感觉到他的心思、想法。在这年轻人面前。就如赤身**的女郎一样,被他看得一清二楚,里外通透。 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体会过这种被人洞悉一切的可怕感觉。 他呆瞪着希恩,似有点说不出话来。 他不说话,希恩眼珠一转,又道:“你不信,我就吃给你看。” 只不过。还没等希恩将药丸吃下去,他便叹息了一声,道:“不过这药丸对我来说,功效并不明显,吃下去实在可惜。” “惜”字的余音仍在,那颗红红的药丸,就在那人闪也不闪的注目下,变戏法般由希恩的手里,进到了他的嘴里。 又细又轻的“咔”的一声,听在那人耳里。不单又恼又恨,而且还觉心头一片愁云惨淡。 希望就在眼前。但他却失之交臂。失却的原因,还在于他自己,他怎么不恼,怎能不恨? “咕”的一声,药丸到了咽喉,希望瞬间破裂。那人死死地瞪着希恩,瞪着他的喉咙,药丸就在这一下吞咽声中,滑过希恩的喉咙,进了希恩的肚子。 谁知这“咕”声刚落,又有一道“咕”声传来。 这是那人艰难地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都不知道有多想,吃下去这颗药丸的人,是他,而不是希恩。 那人懊恼得抓耳挠腮,可却仍盯视着希恩不放。 仅过了一会,隐隐约约之中,那人好像感觉到希恩变得稍稍长高了些。 也不知真是药效显著,抑或是他自己心理作用,反正他就平白无故地生出了这样的奇特感觉。 希恩的嘴边又逸出了一丝深邃、神秘的笑意,只见他手一伸,一颗红红的药丸,又再出现在他的手上。 还是那样的大小,那样的颜色,那样的质地,无论哪一样,压根就和刚才的那颗毫无二致。 那人立感心跳加速,呼吸骤紧。 他心里简直已心痒得怎么搔,也搔不止。 希恩嘴边的笑意更深,他看着那人,不紧不慢地道:“我可以让你先吃下去,然后再带路。” 那人又“咕”了一声,吞了口口水。 他那垂涎三尺,极度渴求,想一尝为快的样子,就似放在他面前的不是一颗药丸,而是精烹细烩的山珍海味。 可他心内偏偏又矛盾重重,他既想一口吞下那药丸,但又瞻前顾后,顾虑多多。 他摊开的手掌,手指的尽端隐隐已有了颤抖、抽紧,其背面更是早就现出道道青筋。 他的手掌,此时就如他主人的心般不平静,也同样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可平时最懂别人心思的希恩,这时好像忽然就变得迟钝起来,他好像一点也不清楚那人心内的矛盾与挣扎。 他没有看那人,他的目光仍投注在自己的手上,他就看着手上的药丸,淡淡道:“这药丸就剩下最后两颗。” 然后,他就在那人目瞪口呆的瞪视下,又变戏法般将药丸弄到嘴里去。 “咔”的一声,活似一口咬在那人的心上,那人的心仿佛登时就被咬下一大块。 那人心中又难过,又懊丧,又悔恨之际,也恨不得在希恩身上,咬上一口狠的。 “咕”声传出之时,又一颗药丸来到希恩手里。 那人的眼睛顿时瞪到最大,这是最后一颗,这亦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伸出的手已捏成拳,捏得很紧,也很用力,他全身的力气,都好似已聚到他这只手来。 他的一双黄瞳里,也像是多了几道血丝,因激动、抓狂、折磨而来的血丝。 希恩似是直到这时,才真正发觉到那人很不平静的心情,他看了看那人,道:“这是最后一颗了。” 不用希恩说,那人也知道这是最后一颗,但希恩此时此刻说出来,却令他心里更激荡起伏,焦急慌惶。 他又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的额头也已渗出了汗珠。 希恩又轻轻地重复道:“这是最后一颗。” 希恩说得很轻,轻得就像一阵风。 可这阵风刮到那人身上,却似突然变成了一股超级飓风。 他的人,他的心,仿佛在这股超级飓风里面,被无情地牵扯、拉推、抛掷。 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被这股超级风暴,狠狠地撕开了好几块。 他现在不止额际渗出了汗珠,就是连手心都流出了汗。 他的脸已涨得通红,红得似被火烧过。 他眼里的红筋更见密集、清晰,他红着一双眼睛,死死地注视着那颗红红的药丸。 “这是最后一颗。” 那人的后背也冒出了汗,他的全身上下,此刻都好像覆上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他的呼吸也带着躁动气息,在这个时候急剧地喘了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七章 几易其手 希恩的手缓缓上抬,手里的药越来越接近嘴边。 那人满脸涨红,汗流滚滚,气喘如牛,双目死盯着那颗红红的药丸不放。 他的全副心思,全部精神,都好像已被这颗药丸攫取了过去。 药丸是红的,可他盯着药丸的眼睛更红,红得吓人。 希恩的手移动得并不快,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可药丸已到嘴边,正准备投进他自己的嘴里。 就在药丸将要进嘴的前一刹那,那人狂吼一声,急道:“给我,药给我,我给你们带路。” 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隐隐还有点竭斯底里的意味。 但这又急又快的话,却偏偏如旱天雷鸣一样,直响得整个通道都似乎震了好几震。 希恩好像不堪忍受其震天作响的狂喊声,又像被这喊声惊了一大跳,稳定的手忽然一抖,手里的药丸便往地上坠去。 他的双手就如他急切的心般,已顾不得去捞那颗即将坠落的药丸,而是用极快的速度掩到耳边,以防震声进一步往耳内钻去。 药丸下坠的速度一点也不慢,可那人一直都紧盯着那颗药丸,所以药丸才刚从希恩手里脱落,他已迅疾地行动起来。 只见人影一闪,一道身影已不知怎的来至希恩身前,可他的手并没有抓向那药丸,而是直直地一拳击出。 另一道冲向希恩的身影也快得惊人,他非但前冲的身形很快,而且他手里的动作。也丝毫不逊色于他快捷的身影。 只不过还没等他的手。抓到那颗恰好坠落于希恩胸腹间的药丸。他的人就身不由己地往后抛飞。 他退的时候,竟比他前进之时,更要快上好几分。 出拳的人是一号,无论何种对于希恩的隐藏危险,他都要扼杀在摇篮之内。 刚才那人出手的位置,也委实太过微妙了一点。 一号不敢冒险,也不能冒险,因为这是国王的命令。他必须保护希恩周全。 抛飞出去的人影,忽地一个鲤鱼打挺,人已四平八稳的站了起来。 从希恩嘴边跌落的药丸,此时才刚好掉到地上。 由此可见,两人的身法、招式,已快到了何种骇人的程度。 希恩的手仍捂着耳朵,而本该在他手里的药丸,这时正在地上滚了几滚,骨碌骨碌的来到了萨维脚下。 被击退得有点远的那人,双眼依然通红。依然闪也不闪地注视着那颗药丸。 药丸并没有被萨维的脚踩碎,因为它已到了萨维手里。 药丸刚刚滚到萨维脚边。他便弯腰捡了起来。 他将那颗药丸拿到近前,细细地端详了好几眼,忽又放到鼻边闻了起来。 那人布满红筋的双眼已瞪得发直,内里闪动着既畏缩,又惧怕的神情,可更深处,却隐隐还有点狠厉、毒辣之色在流转。 希恩这时已缓过耳朵的震鸣与响痛,先是奇怪地看了立在他身前,如山一样伫立着的一号一眼,忽又目光一移,悄然投到萨维脸上。 萨维的白瞳里,此刻正流露着一种异样的神色,他就带着这样的异样之色,默默地端详着手里的药丸。 希恩看着萨维的眼睛,已微微地收缩了起来。 一号谁也没有去看,他缓缓地从希恩身前挪开,双手自然下垂,静静地立在一旁。 希恩虽然没有去看他,可希恩仍能察觉到一号的眼睛深处,似乎在慢慢流动着一种说不出的奇特神色。 难道他刚刚跟那人交手之际,突然从他的技艺、身法上,看出了点特异之处? 药丸被端在萨维手里,那人却似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被萨维捏在手上。 就在这时,萨维忽然咳了起来,对着那颗药丸咳。 那人脸色更红,一对眉毛愤怒地横起,他心里头简直快气炸了肺。 他的双目现在只剩下一种目光,狠厉无比的危险目光,他正用这种目光死死地瞪着萨维。 咳声渐止,红红的药丸上,好像染上了一层白色,如霜雪一样的白色。 那人的双拳捏得很紧,紧得就似绷住了的弓弦,他微微收缩的身影,也似仍在弦上,却即将离弦飞出的利箭。 可萨维连看都没有看那人一眼,他好像一点也不把那人放在心上,他的眼光仍入神地看着那颗药丸。 莫非他从那颗药丸之中,发现了点什么? 希恩也没有去看那人,他静静地看着萨维,眼内正闪动着莫名的神采。 咳嗽再起,还是萨维的轻咳声,他仍对着药丸咳。 那人似乎气得七窍生烟,忍无可忍之下,他忽地抛开了一切的顾忌与畏惧,身影如飞,箭矢般朝萨维激奔而去。 萨维依然没有看那人,好像无论那人做出点什么,都难以得入他的法眼。 可不管萨维如何轻视那人,那人的手还是抓了过来。 五指如钩,钩锋尖锐,劲气萦绕其上,聚而不散,凝而不乱。 这一抓击,只怕金石也难以抵挡。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无。 那人手上的技艺,少说也得有三十年的苦功。 要是这一抓,一把抓在了身上,恐怕不受重伤也得脱层皮。 换了其他人,肯定绝不会让他在身上抓上一下。 可萨维就是萨维,并不是其他人。 这一抓,虽然没有抓到他身上,可是却抓到了他的手。 一个魔法师无论怎么说,都很难和一个斗气武者,去比拼速度与敏捷,所以萨维根本躲不开这一抓。 不过,萨维白如雪的脸容上,此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看上去依然是那样的冷漠,那样的淡然,似是根本就没有一点躲的意思。 连金石都难以抵挡的一抓,击在绵绵软软的白雪之上,自然一下子将它击得四散。 雪粉飘飘之际,药丸瞬间易手,一下子已到那人的手中。 可那人刚刚才展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笑容便立马凝固在脸上,他非但笑容眨眼凝固,他的身子都好像突然凝固了起来。 笑意已到了萨维脸上,冷笑,笑得很冷漠、森然。 那人看到萨维其冷无比的笑,仿佛凝固起来的身子,亦禁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 这是一个足以让人冻入心肺的冰冷笑容。(未完待续。。) ps: 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多多推介和宣传本书! 正文 第十八章 真药假药 刚才被那人击得冰晶闪闪,轻雾般飘扬的雪粉,转眼之际,已变成一股雪的洪流,洪流就从萨维的断手处喷涌而出。 仅仅一眨眼间,那人便几乎变成了一具雪人。 他只剩下一颗头颅,好生生的没有被白雪覆盖,他的脖子以下,似已化为了冰雪。 希恩一直注视着萨维的目光,此刻变得更见深邃与奇特。 萨维的实力好像一直在恢复,眼下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亦可能只是他原来实力的一鳞半甲。 雪还在飞舞,霜花亦依旧,那人身上的白雪在不断加厚,那人之前涨得通红脸,此时已被冻得发青。 没有人能想象萨维的雪究竟有多冷,那人全身的热量、力气,好像在瞬间被吸之一空,他似乎连一丝挣扎之力也没有。 那人双目里的狠厉之色,已尽然被惊骇、恐惧、心悸所取代。 他难以置信地瞪视着萨维,似是终于明白到站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牙关在不断打颤,可他此刻别说是一句话,就是连一个字,他也恐怕难以说得出来。 他那带着惊骇、恐惧、心悸神色的眼睛,简直恨不得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 要是一开始便清楚这个人的身份,他是万万不会出手的。 他心里头后悔得要命,但更要命的却是身上的雪。 这雪不但一直榨取着他身体里面的热能、体力,更为可怕的是,这白得纯净无暇的霜雪里面。竟隐含着一股诡异莫测、玄奥难明的能量。 他贯穿全身。流经四肢的斗气。在这股诡异莫测、玄奥难明的能量压制之下,居然由流畅通顺变得艰涩迟滞,由满盈四溢变得东缺西欠,丢三落四。 他本应贯盈全身,浑然一体的斗气,现在仿佛被分割成互不关联的无数块。 斗气的总量虽然没有发生一丝改变,可因为每一部分,都已被分解成单独的个体。这时运起劲力来,再也不似以前般如臂使指,轻而易举,反而变得事倍功半,有力难使。 而这雪还在一丝不苟,偏又冷漠无情地吸取着他身体每一分力气、每一丝热能。 若是再如眼下这般,恐怕不出一阵,他便会变成一具像雪一样冰冷的尸体。 那人眼里已不禁露出了哀求的神情。 可萨维仍是连眼角,都没有向他移一下,他在看着他自己的手。复原如初,毫无损伤般的手。 白皙如雪的手上有一点红。药丸的红。 红红的药丸,竟然不知怎的又再到了萨维的手里。 萨维看了手中的药丸好一阵,才又往希恩看去,缓缓地道:“这是粒假药。” 此言一出,那人打着颤的牙关,忽地顿住了,他本就被冻得有点僵硬的脸容,此时更像是僵硬得动都动不了。 他眼里带着诧异、惊愕的神色,闪也不闪地看着萨维。 希恩也在看着萨维,他一直就在看着萨维,一刻也没有放松过对萨维的观察。 这时,他微微笑了笑,道:“哦?” 萨维冷漠的目光,从希恩身上,重又移回药丸,道:“这药根本就不能令人增高变壮。” 谁知希恩又是轻轻一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句话,无疑证实了那颗药丸真的是假药。 那人被冻得发青的脸容,像是隐隐多了一丝涨红,又羞又恼又愤的涨红。 被人识穿小计,希恩居然还能毫不介怀地笑出来,若无其事地问对方原因。 可萨维好像对此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是淡淡地道:“我是闻出来的。” 希恩先是看了看萨维的鼻子,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好鼻子。” “它本来就很好。”说完,萨维又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 希恩看了萨维古怪的一眼,道:“所以你才受不了那烟雾。” 萨维慢慢地点了点头。 希恩眼里的奇色,似乎又再平添了几分。 萨维好像忽然想到了点什么,白瞳一转,看向希恩,道:“这是颗什么药?” 希恩眨了眨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般,道:“通气止咳的药。” 萨维冷冷地看了希恩一眼,便闭口不言。 但药仍在他手中,不管怎么看,他都似是不打算给回希恩。 只不过,凡事总会有出人意表之处,药丸在半空划过一道抛物线,已朝着希恩飞去。 希恩抄手一接,药已到手中。 他看了看容色冷然的萨维,又看了看那人青中见红的脸庞,忽然在两人灼灼的目光下,把手往嘴边一送。 药就在他们两 人注目之下,被希恩送到了他自己的嘴里。 “咔”的一声响,很轻很微,几乎听之不闻。 萨维的白瞳看来好像更冷了几分,而那人的双目已瞪得发直,一号的眼睛,却在这时朝他们看去,内里似有一丝隐晦难察的笑意。 “咕”的一声随之而来,药自然应该滑过喉咙,进了肚子里。 可谁也想不到的是,希恩手一伸,又一颗红红的药丸,静静地躺在手心上。 萨维冷冷的目光里,好像忽地有了种奇特的意味,他深深地看着希恩,道:“这是变戏法?” 希恩只是对着他笑了笑,笑得就如他刚才的举动一般神秘。 萨维看着他脸上的神秘笑意,再也没有开口,他已不必再问,因为这笑容就是答案。 那人瞪着希恩的目光,似乎有点呆滞,他实在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单他的目光有点呆滞,他的大脑也开始变得有点迟钝,带着困意、昏眩的迟钝。 他想摇摇头,把这种罕见的感觉摇出脑外。 可他突然发现,他的头颅已冷得发僵,别说摇头,就是连轻轻动一下都难。 他心里猛然一惊,知道自己已快陷入绝境。 他这时才想到要开口求饶,但他的嘴巴,却好像已张不开来。 他脸部的肌肉,早就冻住了。 他眼里惊意在上涌,恐惧在蔓延。 他的眼睛仍能转动,他的目光已从希恩身上,快速转到了萨维脸上,他带着恳求、哀怜的神情,瞬也不瞬地看着萨维的眼睛。 只可惜,不管他眼里露出什么神色,萨维都是看不见的。 萨维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九章 “虎爪”伽隆 冷漠无情的“白雪”萨维,压根就不在意他这个人,更不在乎他的生死。 他完完全全就不入萨维的法眼,萨维甚至连眼尾,都没往他身上瞟过一眼。 那人在萨维眼里,好像就从来没有存在过,他只不过跟周围的空气一样透明,一样难以感觉到它的存在。 空气虽然透明,虽然难以察觉到它的存在,可它又是那样真实地存在着,一种无论任何人都不该忽略的存在。 萨维没有看那人,希恩却注意到那人青得发紫的脸容,恐惧、惊骇中,夹杂着哀求的恳切眼色。 那人已处在生与死之间的边缘之处,一边是无限美好的生,一边是万劫不复的死。 希恩看着萨维,缓缓叹了口气,道:“你再不把他放开,他就死定了。” 萨维仍是没有看那人,他冷冷地注视着希恩,道:“我为什么要把他放开?” 希恩看着萨维的眼里,露出了丝难以察觉的奇特之色,低沉有力地道:“我们要他带路。” 萨维丝毫不让地回道:“我们现在必须要去控制室。” 萨维的言下之意,自然就是不去察看被杀死的,究竟是何许人也,而是直捣黄龙,奔控制室而去。 假若直奔控制室,那么这人的生死,对于他们来说,便毫无一点关系。 希恩眼珠一转,忽地指了指那人,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萨维好像到了现在,才真正注意到这个人。他缓缓转头。细细地看了那人几眼。道:“不认识。” 只怕这个世上,能够被萨维记挂在心的人并不多。 希恩朝着萨维笑了笑,道:“我想我已看出他的身份。” 萨维冷冷的白瞳里,似乎露出了丝异样的神色,他看着希恩,却没有接话。 那人很想说话,可他已说不出口,不过他的眼睛已带着惊异之色。投向了希恩。 希恩眼光微移,转到了那人脸上,笑了笑,道:“你就是‘虎爪’伽隆,不知我说得可对?” 那人眼里的惊异,已霍然变成难以置信似的震撼与错愕。 他不需回答,希恩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眼神,就是他的回答。 “本来看到你的样子时,我还不太相信的。”希恩看着那人,缓缓道。 希恩眼珠一转。瞥了那人古怪的一眼,又接着道:“不过。在这个王国谁都知道,‘虎爪’伽隆人小声大,他那把粗嗓子,简直可以把天上飞着的鸟给震下来。” 希恩眼里的神色忽地一变,似隐隐有点落寞,道:“可惜大家都认识你的原因,只因为你有把大嗓门。” 他條然徐徐叹息了一声,道:“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你真正厉害的地方,并不是你的嗓门,而是你手上的技艺。” 希恩眼珠一转,指着自己,道:“可我却知道你的爪击有多厉害。” 他注视着那人,有力地续道:“所以你一出手,我就已经看出了你的身份。” 尽管那人不能开口,但他此刻眼里的神色,除了惊震、错愕之外,还多了一丝说不出的佩服。 他的眼睛好似在对着希恩说——“好眼力”。 萨维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希恩,静静地听着他说话,直到这时,他才开口道:“他是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希恩眨了眨眼睛,又道:“这‘虎爪’伽隆,除了大嗓门之外,还有一个特点。” 萨维当然不知道伽隆还有什么特点,因为他心里压根就不会装着这个人。 可是一号呢?一号知不知道? 一号淡然不见波澜的眼里,忽地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一号看来是知道的,可是他却没有说话。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能够保持沉默的时候,他通常不会主动去说话。 就在这时,萨维出乎意料地问出声来,道:“什么特点?” 希恩又笑了笑,道:“就是他这人特别喜欢贪小便宜。” 那人看着希恩的双眼,似已呆住了。 这年轻人简直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若不是如此,他委实想象不出,这年轻人为何会对他知之甚详,此刻将他的事说出来,竟似如数家珍一般。 萨维冷漠的白瞳,條地闪过一种奇异的表情,道:“贪小便宜的人,通常都是活不长的。” 伽隆眼下危急凶险的处境,竟仿佛成了萨维所说的话的写照一样。 个中的微妙之处,着实叫人感到诡秘莫测,而又玄异奇妙。 希恩明亮透澈的双眼,也似因为萨维这番语调、意境同样诡异的话,而微微一凝。 只是他很快就回复了过来,道:“就因为他这种性子,所以他才来了这里。” 说着,他又不着痕迹地轻轻瞟了那狼牙棒一眼。 萨维刚想开口,希恩已打断他道:“要是这里没有一点便宜可占,他这人就绝不会出现在这里。” 萨维忽然沉默了下来。 希恩的言下之意,他好像有点懂了。 希恩快速地接下去道:“所以他现在正好可以帮我们一个大忙。” 萨维白瞳里流动着奇异的光彩,道:“什么忙?” 希恩嘴边缓缓逸出了一丝深邃的笑意,道:“他该很清楚这里的情况。” 希恩深邃的笑意,隐隐多了点神秘难明的意味,道:“所以你该放了他。” 萨维深深地看着希恩,看了很久,才徐徐地点了点头。 随着他点头的动作,一直覆盖那人的冰雪,像有生命般慢慢蠕动,眨眼之间,冰雪已缭绕着那人的身子而转。 三转五转过后,包裹着那人身上的冰雪,俱都悄然消失,变得无影无踪。 那人的身子早就被冻僵了,四肢也已被冷得麻木,雪刚一消失,他便直挺挺地往前倾倒,迎面倒在了萨维的脚边。 他的人在萨维面前,渺小得就如萨维脚边的一只蚂蚁,萨维仿佛只要随便动动脚,就可以把他碾死。 希恩慢慢地走过去,蹲下,拍了拍那人的肩,道:“好了,你现在安全了。” 他旋又长长叹息一声,道:“看来你以后,还是少贪点便宜为上。” 没有任何回答。 那人全身上下、脸容五官,好像都被冻得四僵八硬,非但头难以抬起,而且连句话都说不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章 穿骨夺命 那人头不能抬,话不能说,但总能眨一眨眼睛。 于是希恩双手轻轻抬起他的头,可下一刻,希恩的目光便立即冷了下来,他冷然的目光深处,隐隐流露出一种奇异的神色。 一号淡然无波的眼光,几乎在希恩目光冷下来的瞬间,便投了过来。 那人的眼里没有一点痛苦、挣扎之色,可他的眼睛,此时就如他的身子一样,已变得僵固凝结。 他凝结着的眼睛里,只有一种表情——带着不信的惊讶。 他不信的是什么? 是不相信希恩能看穿他的身份,熟知他的事迹与为人? 还是不能相信萨维竟真的杀了他? 抑或是不敢相信躲藏在暗处,与他暂成一伙的人,偷偷取了他的性命? 现在,他的眼睛永远也不能再眨一下,他的人亦可以如希恩所说的那样,少贪一点便宜。 他以后简直就连一点小便宜,也不能再贪了。 死人是既不会眨眼睛,也不会贪小便宜的。 萨维好像察觉到了希恩眼里的冷意,他目光一转,也转到那人已变得僵硬的脸上。 他默默地看着那人,冷冷的白瞳里,也似透出了点又惊讶,又异样的神色。 他下手很有分寸,而且很有把握。 他对魔法的控制,已细致入微到了一丝一毫,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所以,他不想某个人死时,那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死不了的。 可是眼前的事实。似乎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倒下去的人。竟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希恩眼帘一抬,便看到了萨维白瞳里的诧异神色,他目光闪了两闪,却出奇的没有说话。 换了其他人,突然遇上这种情况,只怕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质问起萨维来。 可希恩就是希恩,全大陆第一无二的希恩。绝不是其他人。 骤然遇着这种突发情况,他并不会选择去用他的嘴,他只会选择用他的眼睛,用他的眼睛去细心观察一切。 就在这时,他的眼睛霍然收缩起来,他敏锐的眼力,好像发现了点什么。 紧接着,他就听到萨维冷冷的声音,“你怎么不问,是不是我杀了他?” 希恩没有去看萨维。他锐利的眼光,已悄然集中在那人的身体某处。道:“我不需要问。” 萨维的声音像是变得更冷,道:“那么你早就认定了,他是被我杀死的?” 希恩眼睛一转,目光投到了萨维雪一样白的脸上,他看着萨维冷漠的白瞳,缓缓道:“杀他的人,不是你。” 萨维冷漠的白瞳,不禁露出了丝奇怪之色,他注视着希恩,一字字道:“你不怀疑我?” 希恩目光闪动的双眼,瞬也不瞬地直视着萨维,低沉有力地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萨维深深地看着希恩,看了很久,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希恩流露着奇异神采的双眼,忽地一移,竟再次移到那人冻僵了的尸身上,缓缓道:“何况,我还发现了一点。” 萨维此时才慢慢开口,道:“你发现了点什么?” 希恩眼里的奇异神采,仿佛更盛了几分,他淡淡地道:“至少,他并不是被雪冻死的。” 萨维冷冷的白瞳,也忽地露出了异样的神色,道:“那他是怎么死的?” 希恩手一伸,在那人身上某处快速地一抹,然后才缓缓站起。 萨维一直在注意着希恩的一举一动,所以希恩的动作,并没有漏过他的注视。 他的白瞳微微收缩,向希恩问道:“那是什么?” 希恩看着萨维,慢慢的伸出手,摊开,掌心上竟静静地躺着一枚穿骨钉,蓝中见青的钉头上,还带着已经凝固了的血迹。 萨维微微收缩的白瞳,正不住往外透出冷冷的芒光,道:“是这钉要了他的命?” 希恩眼里闪动着莫以名之的亮光,掷地有声地道:“正确点来说,是钉上的毒要了他的命。” 萨维的眼神好像变得更冷,道:“这钉上有毒?” 希恩慢慢地点了点头,微微沉吟了一阵,才缓缓道:“致命的剧毒。” 萨维眼里的神色,忽又变得奇异起来,道:“你怎么知道,这钉不是我发出的?” 希恩看了萨维古怪的一眼,道:“你发不出来。” 萨维看着希恩,道:“我为什么发不出来?” 希恩的目光悄俏从萨维的脸上移开。 他低头凝视着手中穿骨钉,一字一字道:“这钉是一下子打进他尾椎骨的,魔法师绝对没有那样的手力与劲气。” 萨维的眼光,也随着希恩的视线,转到了那根夺了伽隆之命的穿骨钉上,语气奇特地道:“所以你就认定人不是我杀的。” 希恩忽地转头,朝萨维笑了笑。 他用笑来回答了,萨维这句听上去带着奇特意味的话。 萨维又看了希恩深深的一眼,便不再看他。 希恩光彩流动的双目,重又看向了手中的穿骨钉上,缓缓地道:“尾椎骨本就是人体的要害,更何况那部位,聚集着人体的各种神经。” 希恩没有往下去说,但萨维已明白了希恩的意思。 他自己已接着希恩的话,说了下去,道:“所以毒刺入了那个地方,就好像酒融入水里,不出一小会,便融到人的全部血液里。” 希恩條地长长叹息一声,黯然道:“要是我早知道他中了这穿骨钉的话,我一定不会叫你放开他。” 萨维又看向了希恩,却没有开口。 希恩微微转头,迎上了萨维的白瞳,道:“假如你不放开他,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萨维与希恩对视着的目光,似乎又再转冷。 希恩不让他有截口的机会,很快地接下去,道:“他的血液,在你的冰雪里面,几乎处于一种停止流动的状态。” 萨维刚刚转冷的白瞳,内里似闪过一种异样的神色,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希恩说话,并没有插口。 希恩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眼里的异色,自顾自地道:“所以你的冰雪一解开,他的血液便重新流动起来,藏着血液里的毒,也跟着血液流到了他的心脏。” 希恩不禁又再出了口气,叹道:“剧毒攻心,所以他才会因此丢了性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重棒实轻 萨维默默地看着希恩,看得很认真,也看了有足足好一阵,他才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个世上,能够漏过你的眼睛事并不多。” 希恩微微笑了笑,深深地看了萨维一眼,道:“确实不多。” 萨维注视着希恩明亮有光的眼睛,道:“可是你看得出来,这钉子是怎么来的?” 希恩忽地吁出了一口气,摸了摸头,语气古怪地道:“这也正是我看不懂的地方。” 萨维冷漠的白瞳里,好像突然多了一丝奇异之色,他缓缓地道:“原来这里头,居然还有你看不懂的地方。” 希恩毫不介怀地笑了笑,悠悠地道:“我现在看不懂的地方虽然不少,但无论如何,我始终总会看清的。” 说完,他又不着痕迹地看了萨维一眼,那一眼里的异彩,委实既高深莫测,又神秘莫名。 萨维听了希恩这话,冷漠的白瞳也似轻轻一缩。 一号直到此刻,仍不发一言,不说一字,他没有去看希恩手里的穿骨钉,因为那钉子,已被希恩悄悄地收了起来。 可他也没有去看躺在地上,永远起不来的伽隆,他淡然不波的目光,竟又重新看向了那根狼牙棒。 那根一直靠墙倚立的狼牙棒,好像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竟令一号的目光流连忘返,三番五次聚在其上。 就在这时,希恩忽然拍了拍一号的肩,轻声道:“我们走吧。” 谁知一号并没有立即就走。他條地一伸手。居然把那根又沉又重的狼牙棒握在手里。 也不见他如何使力。那根看上去沉重难抬,至少有二百来斤的狼牙棒,便被他单手轻松地提了起来。 双手忽地一抡,这根狼牙棒已在他手里,风声啸啸地转了两转。 希恩在狼牙棒强大的压迫力之下,脚下不由得连退两步。 但看一号那轻松从容,淡定自若的样子,这根又重又大。二百来斤的狼牙棒,好像突然变成了一根又轻又细,只有丁点重量的绣花针。 绝没有使上斗气,一号用的仅是手上令人震惊的力气。 希恩当真是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似乎也有点不敢相信一号的膂力,竟然达到了如斯惊人的程度。 狼牙棒條然一横,就横握在一号的右手里。 他竟单手将沉重无比的狼牙棒,以一个最为吃劲的横捏姿势,平伸在胸前。 希恩还没想不明白为何一号有此举动,一号的手忽地往前一推。横悬于他胸前的狼牙棒,已霍然朝着希恩横撞而来。 这意料之外的一着。不单让希恩吓了一跳,连站在希恩不远处的萨维,也不禁脸现惊容。 萨维已准备出手拦阻,虽说这狼牙棒撞在他身上,就跟撞在白雪之上无异,可假若撞的是希恩,恐怕希恩一点也不会好过。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现在,他们仍是一路的,萨维可不想有个伤员拖累。 此时此刻,好像萨维与希恩,才是真心实意的一路人,而一号却是路同心异,居心叵测的陌路人。 棒上的根根尖锐狼牙,正映射着火光,同时倒映着希恩脸容上的讶色。 森森的寒光,也已照在希恩的脸上。 希恩的脸,好像被青黑带着火红的狼牙之光,分割成一道道斑驳陆离的光影。 说时迟,那时快,希恩的脸色突地一沉,手竟赶在萨维出手之前,当先迎上了那根又沉又重的狼牙棒。 这伸手一抄,也是大有学问,用的是卸力,取的角度也很特别,是后斜下。 但刚一碰触上,这根看上去又沉又重的狼牙棒,希恩的脸上立马便露出了种极其古怪的容色。 他心里还是有点不信,也有点不敢冒险,所以他还是沿用原来接棒的套路,握上狼牙棒的手先往后移,再向斜下按。 横着撞来的狼牙棒,在希恩的巧妙使力之下,竟由横变竖,“嗵”的一声响,整根狼牙棒便好生生地竖立在希恩身旁。 希恩这一着绝妙的接棒手法,竟看得萨维的白瞳里,隐隐流露出惊讶之色。 希恩的右手握在狼牙棒上,不过若说是握,还不如说是扶来得确切一点。 因为希恩手上连点力气都没使上,他只是让狼牙棒保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里面。 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狼牙棒本身的重量,就是希恩的力气。 希恩带着异色的目光,已投注在手中的狼牙棒上。 他上上下下,饶有趣味的看了好几眼,左手已不由得摩挲起下巴来。 萨维白瞳内的讶色一敛,先是看了希恩一眼,再看向希恩手中的狼牙棒,道:“这根狼牙棒有古怪?” 希恩脸上逸出了一丝有趣极了的笑意,微笑道:“岂止是古怪,简直古怪得要命。” 说着,他手一提,狼牙棒像毫无重量般,被他轻易提了起来,然后他随手往前一推,狼牙棒就凌空往萨维撞去。 萨维脸上先是一惊,忽又想到希恩所说的话,也伸手去接这根看上去,少说也有二百来斤的狼牙棒。 甫一接棒,萨维脸上的惊色,已尽然换成了错愕、讶然。 他确未想到,这根狼牙棒实不符表,徒有重貌,居然轻到了这种地步。 只是还没等他细细感受狼牙棒的质地,手中的狼牙棒,已又易其手,回到了一号手中。 对此,萨维仅是冷冷地看了一号一眼,便撇开了眼睛。 狼牙棒又再在一号手中抡了一圈,棒风呼呼,衬得一号好不威猛。 一号好像真的对这根几度易手的狼牙棒,极之爱不释手。 希恩神色有趣地看了看一号,又再看了看他手上的狼牙棒,语调古怪的道:“这狼牙棒为什么会这么轻?” 一号注视着手中的狼牙棒,看了好一会,才淡淡地道:“这根狼牙棒附了魔。” 希恩眼里的趣味,好像变得更加浓了,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它才会变得这么轻?” 一号缓缓地点了点头。 希恩眼珠一转,又道:“但它变得这么轻,又怎么去伤人?” 一种靠重量来伤人的冷门兵器,假若一下子失去了它的重量,它还能伤得了人吗?它还能算做重兵器吗? 新建书友交流群74297618,欢迎大家加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暗里藏刀 这非但是画蛇添足,而且简直已有点像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本是一把势不可当,虎虎生威的重兵器,可一经附魔,它失去了该有的重量,立即变得不伦不类起来。 希恩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狼牙棒怎么还能有杀伤力。 一号又看了这根狼牙棒一眼,语声无波地道:“这狼牙棒不是用来杀人的。” 希恩闻言,心里不禁大讶,他已忍不住出声问道:“狼牙棒不用来杀人,还能用来做些什么?” 一号淡然若水的眼睛里,隐隐多了一丝异样之色,道:“用来表演。” 希恩心里的讶异,已由心中透到脸上,他脸上满溢着一种不能置信的神情。 狼牙棒这种兵器,原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它最该出现在的地方,是两军对垒、激战连连的战场。 那里才是它真正的舞台,那里才能真正展示出它横扫千军般的无与伦比杀伤力。 而且它压根就跟表演搭不上边儿,它最大的用途,就是用来杀敌饮血,这是从它诞生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了的使命与效用。 可一号现在却说,它居然是用来表演的。 这根狼牙棒不但被人剥夺了它的重量,而且还被人剥夺了它该有的使命。 希恩看着那根狼牙棒的眼神,已悄然流露出一种带着悲哀的黯然。 他脸上趣味横生的表情,也已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种深沉若水的容色。 他眼光一移。移到一号看不出表情的脸上。低沉地道:“它可以用来表演什么?” 一号的脸容仍如不波止水。淡淡道:“自欺欺人。” 希恩微微一怔,但转眼之际,眼内已闪动着奇异而深邃的亮光。 他没有往下再问,因为他已明白一号所说的意思。 一号说得话,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可这简洁有力、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已足以说明世上的很多事情。 这王国内的某些人,岂非一直都在做着自欺欺人的表演? 他们虽然骗过了自己。可不一定能骗得过别人雪亮而锐利的目光。 假若他们以为别人的心,与他们的内心一样易骗的话,他们一定会后悔莫及。 这世上昏庸、浑浊的人虽不少,可清醒、明悟的人却更多,自欺欺人的把戏,在这些目光如炬的人面前,亦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就在这时,萨维突然冷冷地开口道:“时间不多了,我们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了。” 希恩看了看一号,旋又将目光移向了萨维。他眼里似乎流动着一种奇异的神色,缓缓道:“我们要走。但要走得慢点、小心点。” 希恩眼里的奇异神色,像是变得更盛几分,他一字一字续道:“我可不想被人在身上,打上一枚穿骨钉。” 萨维闻言,白瞳又似微微一缩。 一号没有放下那把狼牙棒,他竟带着它一起前行,前行在希恩的身前。 狼牙棒是被一号倒拖着,寒光闪闪的狼牙,却并未与地面接触。 希恩没有问一号,为什么非得带上这把狼牙棒,也没有问他,是不是知道这把狼牙棒属于哪个人。 每个人心里总埋藏着些秘密,这些秘密也只有等他自己说出来,别人才会真正清楚。 一号不想说的时候,希恩绝不会去问。 可萨维已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带这鬼东西?” 一号淡淡地瞥了萨维一眼,却没有说话。 萨维在一号身上碰了个冷钉子,也没有发作,仅是冷冷地瞪了他一下。 希恩眼珠一转,看了看一号,又再看了看萨维,这两人之间,肯定早已认识,而且大有关系。 他们的之间,究竟又藏着什么秘密与心事呢? 希恩嘴边刚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便看到一扇门,一扇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门。 这扇门严严实实,一隙不漏地将前面的路堵死了。 希恩唇角淡不可察的笑意霍然一敛。 无论谁看到眼前的情景,恐怕也有点笑不出来。 更何况,前无去路,后有刀光。 几乎在希恩笑意敛去的刹那,周围的火把又再瞬间熄灭。 黑魆魆的环境底下,没有别的,只有一柄可以随时致命的刀。 杀人夺命,永远都不是一件好笑的事。 这柄神出鬼没的刀,好像一直就藏在他们身边,一直在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现在机会已来了,瓮中捉鳖般的机会,难以再现的机会。 这样罕见的绝佳时机,那柄刀的主人显然是不会放过的。 皑皑白雪,不知何时,已在飘然洒落,回环飞舞。 风声如虎啸,呼呼作响,这是一号挥动狼牙棒的声音。 漆黑的环境中,仿佛就只剩下声音与感觉。 轻如绣花针的狼牙棒,在这一扫之威下,竟像回复原有的重量,甚至还要胜之。 这一棒挥出时,似有千钧之重。 可这一式横扫千军,却像击在空气里。 没有任何刀棒交击之声。 一号舞动的狼牙棒,并没有击中那把刀。 希恩敏锐灵动的精神力,已悄然融入到这暗无毫光的可怕环境之内。 那柄刀好像一定要藏在绝对的黑暗之中。 黑暗非但是它的掩护,同样也是它的锋锐,无所不至的锋锐。 希恩忽又看到那道快若电闪的刀光,可怕的锋锐就似从那道刀光内透出。 希恩感觉到胸前的衣襟,已被刀气划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但他没有受伤,一号是决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的。 狼牙棒的棒身,已拦阻在希恩的身前,只是那道看似要砍在其上的刀光,却如鱼游水中般忽地一滑,在电光石火间游走了开去。 这柄刀不但快到的极点,也诡到了极点。 它的出入隐现,它的划动轨迹,绝没有一丝规律、征兆可言。 然后希恩就听到萨维的冷喝声,“上面。” 还没等希恩的眼睛转向天花之上,一号的狼牙棒已先一步往上一杵。 这一杵之力,少说也有两三千斤,一旦被击中,即使不受重伤,恐怕也得落下一定伤势。 通道里的空间并不宽敞,这根快有三米长的狼牙棒,在如此有利的环境底下,只要微微转个角度,便几乎可以到达整个通道的每一个角落。 先跟大家说声抱歉,广告还得打几天,《最后的霸气》书友交流群(74297618)欢迎大家加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刀消暗退 虽说一号现在是往上杵,但只要手腕一压,杵就会立即变成挥,狼牙棒可以往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随意击去。 而且挥的时候,还可借用上杵时使出的力道,到时杵和挥两种力道叠加之下,那一击的威力,便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巨大。 希恩眼帘一抬,已看到根根漆黑无光,但寒气逼人的尖利狼牙,那就像一头头嗜血的饿狼,在等待着饱饮滚烫的鲜血。 可希恩既没有看到那柄难以察觉的刀,也没有看到持刀的身影,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刀光一闪,刀已到了萨维身上。 没有人能描述这一刀的快捷、迅急、诡异,它上一刻似乎仍在天花之上,但下一秒,它就已削到了萨维的身上。 萨维白雪一样的躯体,竟被这一刀一分为二,拦腰削开。 萨维的上身仿佛还带着那一刀的力道,正斜斜地往他身体右侧向下倾倒。 萨维刚冷冷地哼了一声,一股狂猛的力道,便从天而降,将他的下半身,也一下子劈开了两半。 这一棒的目标,当然不是萨维,但棒身上传来的力道,也不是萨维的白雪之体,可以承受得了。 一号的目标,自然是那柄條现忽隐的刀,刀就在萨维身边,所以这一棒,压根就是瞄准萨维击去。 可惜,一号这势大力沉的一棒,仍是徒劳无功,空自费力。 狼牙棒好像又击在空气中。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却偏偏发生了。 这朝前一挥的可怕劲力。几乎已将前方整个通道都包裹在内。那柄刀。那持刀的人,按理来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 他只能格挡,而不能闪避。 可他偏偏就闪开了,像水中的鱼随着劲气的波动,玄之又玄地滑了开去。 一号几近贯满通道的气劲,居然没有对他产生一点影响,造成一丝伤害。 这人刀道上的修为。身法上的巧妙,斗气上的圆润,简直已到了一种匪夷所思,而又骇人听闻的地步。 而更为诡异莫测的是,希恩至今仍未见到过那人的身影,他看到的仅有那快若惊鸿的刀光。 那人藏身匿迹的法子,居然连他敏锐至极的精神力也看不穿,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可眼底下,似乎所有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出乎意料地发生了。 那柄刀除了快之外,隐隐好像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诡秘气息。 所有的精神探测与捕捉。到了那柄刀附近,都仿佛石沉大海,毫无一点反馈。 希恩实在想不出,那是什么样的一把刀。 他甚至连这把刀是什么样子,也没有看清楚。 每当刀光一现,这把刀就一定随之消失,希恩简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刀,如此奇特的刀法。 不管希恩心里多么赞叹这柄刀,还有这柄刀上使出的刀法,刀始终是用来夺命的,夺他们的命。 所以刀是致命的,每一道刀光,都可能随时让他们丧命。 就在这时,一号忽地持棒静立,淡淡地开口道:“‘鬼刀’昂莱,我知道你来了。” 没有人回答。 但静默有时候就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希恩的心湖已惊起了道道的波澜,他实未想到,这人居然是昂莱,这刀居然是“鬼刀”。 难怪那柄刀只见刀光,不见刀身。 也难怪刀出时,不见其人,只现刀光。 不过,假若来人真是“鬼刀”昂莱,这一切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若说这大陆上,有人拥有这么一把神秘奇特的刀,还能使出这般诡异莫名的刀法,恐怕就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所以来人的身份,好像已水落石出,是“鬼刀”昂莱无疑。 火把忽然重燃,明亮突又回归。 黑暗里的人,漆黑中的刀,仿佛在眨眼之际,随着消失的黑暗退之不见。 这昂莱一人一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何其的潇洒。 根本就没有人能拦住他。 连他的身影都发现不了,又如何去拦住他? 可是,昂莱为何要走? 希恩明亮的眼睛里,已不禁露出了奇异的思索神色。 他怎么也想不到,昂莱在占尽优势的时候,为什么会忽然放弃对他们的堵杀。 莫非是因为被一号识穿了身份,叫出了名号? 只是,昂莱被识穿了身份,他又为什么不干脆杀他们灭口,以绝后患? 也惟有这样做,他才能继续掩饰其身份,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是不是因为他没有把握? 他没有把握杀死的是谁?是萨维,还是一号? 像他这样人物,如果没有足够把握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去做。 但为何他在第一次刺杀不成情况下,还要再来第二次呢? 他这样做的目的又在哪里? 难道…… 希恩脑中灵光一闪,嘴边已悄然露出了一丝深邃的神秘笑意。 他目光溜溜一转,转到了复原如初的萨维身上。 袍如白雪,袍上连丝打斗过的皱褶,也寻觅不出。 身亦如白雪,被切开三块的躯体,此时竟像三团融和为一的白雪一样,重又复归一体。 此刻,他雪一般白的冷漠侧面,看上去好像变得更冷了。 希恩投在萨维脸上的目光,也似被这股透心的冷意冻住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萨维的瞳光,如雪一般白,亦如雪一般冷。 萨维就用这种寒意凛凛的冰冷目光,回头瞪视着希恩。 可萨维看到的却是希恩的笑容,希恩正看着他微笑,希恩的微笑温暖、和煦,似流溢着阳光的气息。 寒意自萨维眼里射出,暖意却从希恩嘴边逸出,两人在静默地对视着,目光相接处,似有一种莫可言述的诡异味道在散发着。 希恩看了萨维好一阵,才缓缓地道:“控制室就在这墙后面,可惜我们过不去。” 萨维白瞳里的寒意在渐渐敛去,语声仍旧冰冷,道:“为什么过不了?” “你有办法将墙后的大石挪开?”希恩眼神古怪地看了萨维一眼,道。 “你怎么知道这墙后面有大石?”萨维冷意尽敛的白瞳,忽又露出了种惊异的表情。 “这面墙大概有三十公分厚,”说着,希恩眼光一转,转到了一号手中的狼牙棒上,接着道,“一狼牙棒下去,也未必能把它打穿。” 希恩头一侧,忽地朝着萨维眨了眨眼,道:“但我敢保证,这面墙打穿之后,你仍看不到对面的控制室。” 《最后的霸气》书友交流群(74297618)欢迎大家加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绝处藏生 萨维深深地看着希恩,看了很久,才冷冷道:“墙后的那块大石打不碎?” 希恩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放在机关里面的石头,靠人力是无法打碎的。” 希恩眼珠旋又一转,道:“何况,谁知道打破这面墙之后,会触发什么见鬼的机关。” 希恩忽地古怪一笑,接着道:“到时候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萨维又看了希恩一眼,便不再多问,显见他终是放弃了穿墙而出的念头。 萨维虽然不问,可希恩脑子里的问题倒不少。 他忽然走到那面墙之前,上看看,下瞄瞄,左瞅瞅,右瞧瞧。 那神情,那模样,当真是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希恩本身就有点古里古怪的奇特气息,现在做出这副样子,不由得让人更感到难以捉摸。 一号不用他说话的时候,他绝不会多话。 此时他看了看这面墙,又看了看手中的狼牙棒,淡然若水的眼色,似是隐隐流露出一种异样的神采。 他是不是在想,他倾尽全力的一棒,究竟能否将这一面墙彻底打穿? 他是不是在心中不断模拟着,他该从哪个角度,用哪个那种力道,打在哪个部位上,才能将墙一棒洞穿? 谁也不清楚一号真正在想些什么,因为他本就不是个容易流露自己感情的人。 一号不想开口,可萨维已忍不住开口,他眼露奇色地看着希恩。道:“你在看什么?” 希恩回头看了萨维一眼。又把目光移回墙边。道:“看看怎么把这门打开。” 萨维语气中已染上了讶异,道:“这门能打开?” 希恩嘴边逸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他没有去看萨维,只是淡淡地道:“为什么不能?” 萨维的白瞳里现出了奇异的神色,道:“你不是说门后面有大石吗?” 他看了希恩似乎多了几分神秘色彩的背影好几眼,接着道:“你就算真能打开这门,又有什么用?” 希恩仅是又淡然,又简短地回了句。“有用。” 萨维很想闭上他自己的嘴巴,不再搭理希恩,可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不得不开口问道:“这里没有其他路去控制室了吗?” 希恩头也不回的道:“没有。” 希恩的回答虽然简单直白,可却一语道出了他们眼前困窘的处境。 萨维终于闭上了他的嘴巴,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萨维不说话,整个气氛一下子就静默了下来,原本死寂的通道,便更显得诡秘与幽深。 萨维虽然没有开口,但他的目光一直都投在希恩身上。此时希恩忽然蹲了下来,他好像有所发现。 萨维的眼光随着希恩的蹲下的身形。也转到了地上,然后他就看到了血。 血是从墙的另一边渗出来的。 这个世界若有一种事物,可以逢隙必过的,那一定是液体无疑。 无形无相,而又无所不至。 血液也是液体,一种很特殊的液体,它一般只会在动物和人的体内流动。 但这里绝不会有动物,这是人的血。 血并不多,可不管怎么说,血殷红的鲜艳颜色,总是能引起人的注意。 这是不是因为人对于跟自己有关的事物,总免不了格外地上心与关注? 希恩的手指已沾入了这渗出的血液之内,血似乎还带着点温度。 希恩慢慢地站起,转身,就迎上了萨维注视着他的目光。 萨维白瞳内的眼神,又似变得如雪般冷,他冷冷地看着希恩,冷冷地道:“我们时间无多了。” 希恩脸沉若水,慢慢地点了点头,缓声道:“确实不多。” 控制室落入了对方的掌握,里面的卫兵,自然也难逃敌手,一下子成了阶下之囚。 能让人开口的法子,从来就不少。 不管这些卫兵多么坚强与不屈,在那些可怕而残酷的法子面前,恐怕总会有人禁受不住。 其实不管他们开不开口,他们的命运似已被一早注定。 但最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不开口,他们的命仍能保住,一旦开口了,他们都难逃一死。 对于这些亡命之徒来说,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是死人。 血,难道真的是从那些已经死去的卫兵身上而来? 希恩不能确定。 不能确定的事,希恩从来不会事先去预设。 因为这样做,非但会影响到自己本该明晰、准确的判断,而且很容易忽略了身边一些细微难察的线索。 萨维冷冷的声音,又再传入了希恩耳内,只听他道:“这里真的有开门的机关?” 还没等希恩来得及说话,他又冷冷地续道:“我看这里,根本就没有可以打开门的机关。” 希恩眼里闪动着智慧的神采,他深深地看着萨维,道:“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萨维的白瞳微微一凝,内里隐隐流露出一种奇异的神色,瞪视着希恩,道:“什么事?” 希恩目光闪动,一字字道:“大凡真正的机关大师,在设计机关陷阱的时候,一定会预留生路。” 萨维看着希恩的目光里,那种奇异之色好像变得更浓,道:“为什么一定会预留生路?把人困死不是更好?” 希恩目露深意,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萨维,缓缓道:“凡事还是不要做得太绝才好。” 萨维静静地看着希恩,一句话也没有说。 希恩忽地悠悠一叹,叹息道:“有时候予人一线生机,便是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他的语气條然一变,变得满溢着某种神秘的意味,道:“谁也不说不准,自己会不会在某天掉进自己设计的机关里面。” 听得此话,萨维也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虽然没有说话,可他的白瞳内,却闪动着一丝奇异的思索之色。 他没有说话,但希恩已自顾自地往下去说,道:“所以人做事的时候,还是多为人想想,那样做说不定也会在某个时候,反过来帮自己一把。” 萨维又再吁出了口气,道:“这话实在有理。” 他的目光忽又转向了希恩,缓缓地道:“能够设计这么大的地底监狱,那个人一定是个机关与建造学上的大师。” 希恩笑了笑,道:“当然。” 萨维凝注着希恩的眼睛,道:“那么他也一定在这里,留下了一条出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一墙之隔 希恩又再笑了笑,他的笑就是他无声的回答。 萨维的一双白瞳,仍闪也不闪地注视着希恩,缓缓道:“这么说来,你当然也找着了那条出路。” 希恩微笑着道:“当然。” 萨维眼里现出异样的神色,道:“那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希恩眨了眨眼,道:“现在走不了。” 萨维白瞳微微一缩,道:“为什么走不了?” 希恩眼睛一转,语气古怪地道:“因为要等后面的大石挪开。” 萨维好像吃了一惊。 他眼里的异样之色,眨眼间俱都变成了不信与惊讶,他瞪着希恩,奇道:“石头又没有脚,难道它还会自己走不成?” 希恩目光闪闪,内里似充盈着一股神秘莫测的味道。 他没有立即回答萨维的问题,反而慢慢转身,侧着身子,将耳朵靠贴在墙边,道:“石头自己当然不会跑,但是有样东西却能令它滚动起来。” 萨维微微一怔,他眼神奇特地看了希恩几眼,道:“难道你看得见墙后的石头,不然你为什么知道他是圆的。” 能够滚得动的石头,自然是圆的,这几乎是每个人都懂的事情。 希恩嘴边悄悄扬起了一个奇异而深邃的弧度,他眼角一移,眼睛瞟到了萨维脸上,道:“放在机关里面的石头,通常都被打磨成圆的。” 他忽又将耳朵从墙边挪开,转头看向萨维,道:“打磨成圆形的原因。一般有两个。一个是用来压人。另一个就是用来封路。” 萨维不得不认同希恩的观点,因为他着实说得太对了。 他们所遇到过的石头,不正正就是这两个用途,一个曾经将他萨维碾成雪酱,另一个此刻却将他堵在此间。 萨维不知不觉间沉默了下来,沉默了半响,才又说道:“你刚才说有东西能令那石头滚动起来,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能够用来堵路的大石。不单结实坚固,难以破开,而且肯定又重又沉,令人使尽九牛二虎之力,都不能将它轻微推动。 萨维委实想象不出,在这个大陆上,除了力大无穷的巨人之外,还能有什么人,能将其推开。 可这地底监狱,根本就不可能有巨人的存在。这里对于巨人来说,未免太矮。也太狭窄了点。 而希恩话里的意思,更不似在说人力,他指的是什么? 希恩忽地笑了笑,道:“一样很平常,很普通的东西。” 萨维闻言,不禁又微微一怔。 他怎么也料不到,能令那大石挪开的东西,竟会又平常,又普通。 他已有点说不出话来。 希恩的笑变得很神秘,低沉地道:“你每天都会看见它,但你从不会去注意它。” 眼底下,就算萨维想破脑子,也想不出希恩话中所指的,究竟会是些什么东西。 越是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人就越是要去想。 萨维当然也在想,不过无论他怎么想,他还是想不明白。 萨维沉吟了好一会,仍未有丝毫结果,正想开口再问之际,希恩忽又将耳朵贴在墙上。 他脸上深邃的笑意,一下子被欢喜的表情所取代,道:“来了。” 萨维听得此话,心中的悬疑又深了几分,他不禁想道:“这见鬼的东西居然还会动。” 一道巨大而可怕的咆哮声,在突然之间,霍地传入三人的耳内。 萨维一听到这声音,就已明白这是什么,他忍不住又低喃了句,“见鬼”。 水,滔滔而来,澎湃而不休,奔腾而狂暴。 水声汹涌、骤急,如虎啸,似狮哮,威势骇人至极。 水就在一墙之后,水正在冲击着大石。 虽有一墙阻隔,可希恩三人仍能感受到,那种似能震天动地的恐怖力量,他们此时已有点立足不稳。 水也已渗出了墙缝,在他们脚底下蔓延,希恩与一号脚上的靴子,转眼间就被流水浸湿。 地上的血迹也不知道被水流带到哪里去了。 萨维见了水,却似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可怕东西,竟连连后退,躲避开去。 难道刀枪不能伤的“白雪”萨维,居然会怕水? 但下一刻,希恩似乎有点否定自己的猜想,因为水一下子就变成了雪,白雪。 白雪瞬间就铺满了萨维周围的地面。 水还在蜿蜒外渗,在白雪之下暗暗而流。 希恩的眼神條然变得幽深、神秘起来,他像是看着萨维脚下的雪,却似在看着雪下悄然流动的水。 水和雪,雪和水,两者之间,似乎隐隐有一种微妙而恒定的平衡。 希恩看了好一阵,头一抬,便往萨维看去。 萨维察觉到希恩投注在己身的奇异目光,眼帘微抬,也冷冷地看向了希恩。 希恩就在这时,朝萨维轻轻一笑,这一笑很轻很淡,像轻风,似流云,内里却仿佛蕴含着一种神秘莫名、深邃难测的奇特气息。 萨维好像看懂了希恩的眼神,他白瞳里的冷漠、森然之色,像是在瞬间变成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只是这股寒意,映入了希恩的眼内,却似融入了一个看不到波澜,而又深沉诡秘的银湖里面,竟连丝毫的涟漪都惊不起来。 希恩看了萨维深深的一眼,便缓缓转身,先侧耳贴在墙上,细细倾听了一阵,才在墙边某几个位置摸了几下。 接着,他轻轻往墙的左边一推,原本堵得严严实实,坚固无比的死门,竟忽然变成了一道以中线为轴的活门。 门开两边,两边居然各有一条通道,两边的通道里,俱是没有一丝光亮,惟有黑魆魆的一片。 一眼望去,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借着这边火把的光芒,才可隐隐约约地辨别出,这是两条不同的通道。 希恩却在这时笑了笑,他笑得很古怪,古怪中又有点有趣的意味,道:“这两条路,一条是死路,一条是生路。” 萨维的白瞳不禁轻轻一缩,而一号平平无奇的眼睛里,依然见不得丝毫的波动。 只是两人的目光,此刻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希恩身上。 希恩先看了看萨维,然后便看着一号,道:“那副地图上,也没有标示出这里的特别之处。” 他眼珠转了转,又道:“因为那副地图上,所记载的都是正常情况下的通道,而现在……” 希恩没有往下再说。 一号和萨维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这阵子的情况,实质上已是绝境求生,断然不可能再属正常情况。 尽管他们已觅到那一线生机,可这线生机对于设计者来说,自然是真正的生机,因为只有他才知道真正的生路是哪一条。 但对于他们来说,这线生机,有可能是令他们活命的同时,也顺利地去到控制室,但也有可能令他们就此丧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抉择生死 萨维深深地注视着希恩的双眼,一字一字地问道:“你看不出哪边是生门?” 希恩摇了摇头,徐徐叹了口气,苦笑道:“这本是机关大师本身的秘密,除了他之外,谁也不会知道。” 他又再叹了口气,道:“因为这就是他最后的保命符,所以他决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萨维又看了希恩一眼,忽然沉默了下来。 萨维沉默了下来,但希恩目光闪了几闪,却又说道:“而且就算走进生门,我也不知道会通到哪里去了。” 萨维眼帘一抬,白瞳里射出惊讶与不信之色,耸然道:“你说什么?!” 希恩又再苦笑了一下,道:“在正常情况下,这里的确是通向控制室的,但经过刚才的变化,天才晓得,它究竟会通向哪里。” 萨维瞳光闪动,略一沉吟后,一字一字道:“我们往回走。” 希恩古怪地看了看萨维,道:“你不去控制室了?这里是唯一的路。” 萨维注视希恩的眼睛,冷冷地道:“我不想白白送命。” 他的眼神慢慢转冷,冷得像雪,续道:“我情愿硬闯出去,也不想死在这里。” 希恩眼里流露出一种奇特的神色,他凝视着萨维,缓缓道:“你想从正门出去?” 萨维的回答很简短,但很有力,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是”。 希恩眼内的奇特之色,像是更浓了几分,他看了看萨维。又看了看他身后。忽然苦苦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萨维的白瞳微微一凝,他仿佛发现了点什么,快速的回头,头刚一侧过去,他的眼光就瞬间冻结。 他的背后,哪里还有回去的路。 他的后面不远处,只有一堵墙,一堵坚固无比。牢不可破的金属墙。 只看那金属墙的质地与构造,便知绝非人力可以打破。 何况,它的表面很光滑,光滑得难以让兵器着力,它还拥有一种外力最难以破开的弧度,近乎圆的弧度。 萨维现在终于知道,希恩为什么会对着他的背后,露出一副如此苦涩、无奈的表情,可他情愿从来不知道,以后也别知道。 只是不管如何。他现在还是知道了。 放在他面前,也已只剩下两条路了。 世上最困难。而又最苦涩的事情,莫过于由自己去决定自己的生死。 这非但难以做出抉择,而且即便做出抉择,人是否真能去执行自己的抉择? 这需要勇气,一种充满智慧的勇气。 若没有这样的勇气,在如此令人却步的情况底下,谁也只会停滞不前,不敢往前迈进。 萨维本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的心就如白雪,雪一般的冷静。 他的头脑很少会发热,他的感情亦很少会澎湃起伏,他做事绝不会不顾一切。 像他这样冷静的人,在面对生与死之间的判断时,不免变得更加难了。 他的额头隐隐多了点水汽,那是不是他的汗? 一个本不会流汗的人,此时又为了什么而流汗? 是不是因为心里的焦灼与苦恼、煎熬与挣扎? 那种矛盾重重,充满极端对立的心情,绝不会叫人好受。 希恩没有去看萨维,他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他也看着面前的两条路。 他的心里是不是也像萨维一样,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可他的眼神为何那么平静,平静得就如不波的古井,见不着丝毫的澜光。 一号呢? 一号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是不是仍能如以前一样淡然自若,毫不介怀于心? 一号没有像萨维那样,静静地看着那两条决定生死的路,默默地作着心里矛盾频现的争斗。 他也没有去看希恩,这个时候,他居然仍在看着他手里的狼牙棒。 自从这根狼牙棒出现之后,一号的目光,便好像很少从它身上移开过。 这根狼牙棒虽然出现的地方,委实古怪了点,它上面的附魔,也难免过于奇异了点,乃至它的用途,同样叫人在哭笑不得之余,又不禁为其感到悲哀与叹息。 可是这根狼牙棒,仅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狼牙棒,它看上去,绝不像有什么惊人的特别之处。 是不是因为这根看上去平平淡淡的狼牙棒,很像一号自己,一号看着它的时候,便似在看着他自己。 人仿佛成了狼牙棒,无生命的狼牙棒,在一号眼中,是不是也仿佛变成了一个有血肉、有生命的人? 可一号自己,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答案只怕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看出一点端倪来。 两条一模一样的路,一模一样的漆黑,里面没有一丝光亮。 那幽深的黑暗,令人无法看得更远,更不清楚两条路各自通向哪里。 他们真的不清楚路通向何方吗? 他们都清楚,只不过他们是不是真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一边是无限美好的生,一边是万劫不复的死,对比是如此的强烈,如此的极端。 生与死,就在一念之间,也就在自己手中。 萨维默默地看着面前的两条路,白袍的背面好像也有了水汽。 希恩止水不波的眼神深处,似多了一丝神秘莫测的银芒,他的额际却已渗出了汗,冷汗。 在生与死面前,希恩是不是也在恐惧? 因为这次没有人逼他,这一切都要靠他自己来选择,由他自己主宰自己的生死。 同样也没有人帮他,这是一个谁也无法帮谁的选择,因为没有人可以分辨出两条路之间的差别。 何况,在这种生死关头,每个人都只会忠于自己的选择,而对别人的话,是完全听不进去。 希恩是否同样会听不进别人的话? 就在这时,希恩眼内的银芒條然一收,他回过头,看向萨维,道:“你选哪边?” 萨维额头的水汽好像变得更多,他没有看希恩,他仍注视着面前两条黑漆漆的路。 他也没有说话,他此时好像已连一个字都难以说出来。 他的手也微微地发着抖,显见他心里绝不平静。 希恩没有再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们和萨维之间,那莫名其妙、错综复杂的临时伙伴关系,好像已到了该中断的时候。 而与路同心异的萨维,也似已到了要分别的时刻。 在这个生与死的关口,他们再也不是一伙人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各有所选 萨维现在不单手在抖,他的身子也好像微微发着颤,他看着面前两条路的白瞳内,似有了一丝深深的恐惧之意。 希恩仍在看着他,依然没有开口。 仿佛过了一会,也似过了很久,萨维的身子蓦地猛然震了震,全身的颤抖都奇迹似地停止了下来。 他没有看希恩,也没有说话,他不声不响地向着两个路口的中间走去。 他走得很慢很慢,他的脚下像有一道无形无迹,偏又既沉且重的锁链在拉着、扯着。 他的白瞳内,再也看不到冷漠与森然,希恩看到的,只有从心底透出来的害怕与慌乱,担忧与惊悸。 无论身份多么高贵,也无论实力多么强大,在死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也不知萨维这一刻,是不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身份高贵,实力惊人的萨维,现在也表现得像个普通人一样,在死亡面前惊慌、恐惧、害怕。 看来“白雪”萨维并不是不会死,因为他在死亡面前,也同样会惊惧。 可是这时,已不会再有人去注意,“白雪”萨维是不是不会死。 再远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何况萨维距离路口并不远,从萨维的位置走到路口前,其实也只需四小步。 偏偏这四小步,萨维却似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萨维站在路口,也立在希恩身边。 他站的是希恩的左边,希恩已看到他水汽弥漫的后背。 这个决定一点也不容易,亦一分也不轻松。 萨维的脚步已停了下来。他好像还在犹豫着。也好像还在挣扎着。 他站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他微微扭曲,充满挣扎之色的脸容,忽地转向了希恩,道:“你选哪边?” 这本是希恩问他的问题,现在他却反问回了希恩。 希恩深深地看着他,看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道:“我选——” 希恩的声音突然顿住。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萨维的肩,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也是一伙人。” 萨维闻言,那流溢着惊慌、恐惧的白瞳,亦不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他默默地注视着希恩,却没有开口,他似乎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 希恩又再深深地看了萨维一眼,一字一字道:“我会记住你的。”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萨维。自顾自地往右边的路口走去。 他用自己的行动,来回答了萨维问他的选择。 希恩的脚步一动。一号的脚步也跟着动了起来,似乎无论希恩做出何种选择,他都会陪希恩一路走下去。 哪怕走向的死亡,他也同样会奋不顾身地陪他走向生命的终点。 但就算是死,他一定会比希恩先死。 因为这是命令,属于国王的命令。 只要是国王的命令,他就一定会坚定不移地执行。 这仿佛便是他天生的使命。 希恩与一号的身影,已消失在右边通道的黑暗里。 萨维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白瞳连闪都没闪一下,他瞳内的目光很复杂,也很奇特。 但那绝不是惊慌与恐惧,也绝不是忧心忡忡与矛盾重重。 他站在那代表着生与死交界的位置,伫立了很久。 他忽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而叹息。 这一声叹息,也如他的白瞳闪动着的眼光,同样流溢着一种复杂、奇特的味道。 萨维终于迈出了他的脚步。 他的脚步听起来,一点也不觉沉重,他的脚步好像很轻,但又似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莫名意味。 他没有朝着希恩他们选择的方向走,他走的是左边。 他似乎一早就已选好他要走的方向,他的步子连一丝犹豫的停顿也看不到。 萨维也渐渐消失在左边通道的黑暗里。 这个地方一下子又再回复死寂,甚至连丝轻微的声音,都难以听见。 生与死之间的界限,仍是那么黯淡,那么不明显,很难想象它们之间,就只有一墙之隔。 但这一道界限,仿佛会一直存在于此,等待着后来的人,来品尝那种亲自抉择生死的煎熬与挣扎、矛盾与痛苦。 那绝不是一种好受的滋味,那种滋味尝过一次的人,是万万不会再尝试第二次的。 死寂无声的空间,突然又有了声音——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轻得就如萨维之前的脚步声一样。 但这样的脚步声,却有两道,两道截然不同的脚步声。 一道轻中带着沉稳、平淡,而且即便在这种能将声音放大的狭窄环境内,若不仔细去倾听,一样会听不到这难以察觉的脚步声。 另一道轻中却隐隐藏着一种神秘难言的频率,谁也无法真正形容出这种频率。 这种频率,好像天生就藏在这一对脚里面,只要这对脚一走动,这种频率便会随之而来。 难道又有人来了? 这平时难得见人的地底通道,好像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只不过,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摆在他们面前的,亦只有生与死这两条路。 可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明明来路已被封死,人是断然不会从那边而来的。 一前一后的两道脚步声越渐靠近,它们居然是从右边的通道传来的。 难道这通道里面,竟还有通道? 否则,怎么会有人从里往外走? 难道希恩他们走的当真是生门,那么萨维此刻是不是已经坠入万劫不复的死地? 脚步从通道里穿出,重又踏上了这里的地面。 人影也从黑暗里缓缓展现出来,火把暖和而明亮的光芒,洒然投到了那人的身上。 来的是谁? 那人的身形、相貌,霍然清晰了起来,来的竟然就是希恩。 希恩身后的那人,不问可知,自然就是一号无疑。 希恩与一号明明已经走入了那条通道,但为什么又会从那里走出来呢? 最不该出现的人,现在偏偏全都出现在这里,就出现在这个生死交界的地方。 希恩的脚步,就停在他之前所站过的地方,在他面前就是那两条通往不同地方的通道。 一面向生,另一面却向死。 他连站立的姿势,也与原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好像一直就站在这里,一直都没有移到过。 但在这时,他脸上的容色,却与之前的绝不相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路同心异 希恩的眼神一点也不淡然,他眼里银芒闪闪,跃动着神秘莫名的神采。 他的脸上同样也不淡然,他的嘴边正挂着一丝微笑,这丝微笑虽然看上去似有似无,但却蕴含着一种深邃莫测的意味。 一号没有看向希恩,他心里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可他仍是忍住没有问出来。 刚刚在通道里,希恩叫他停,他就停,叫他走,他就走,他断然不会有一句质疑。 他一直谨守着近身侍卫的准则,不该问的绝不会去多问。 此刻,他的眼里也看不出丝毫思索之色,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将自己的思想展露出来的人。 他的所有想法,都只会藏在他心底里面。 所以他的思绪,很少会有人明白。 一个不能猜估、不能探知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令未知的敌人心里充满了警惕与戒心,不敢轻易出手。 这也是一个出色的近身侍卫,所必须具备的素养。 一号一言不发,可希恩却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往回走?” 一号的回答,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简洁而有力,他只回答了一个“是”字。 希恩笑了笑,他笑得是那样的神秘,那样的奇特,那样的不可捉摸。 他的笑就好像飘在天上,随风而变的悠悠白云,永远都叫人摸不清下一刻的神情态色。 他看着一号,伸手指了指前方的两条通道。微笑着道:“因为只有萨维。才会知道哪一条才是真正的生路。” 一号的脸上当然看不出些微的惊愕之色。他就算心里真的很惊讶,他的脸上也绝不会叫人看得出来。 可他不见波动的眼光,也似乎禁不住心里的惊意,竟像是泛起了丝难以察觉的波光。 希恩当然捕捉到一号眼里的这丝惊意,因为他眼里的银芒仍未敛去。 他的视角、感官、触觉,眼下正处在一个巅峰的状态,他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在他脑里都反映得一清二楚。 他目光闪动。忽然看向了左边的通道,缓缓道:“这个秘密本应只有这里的设计者才会知道。” 他语气條地一变,隐隐流露出一种异样的诡奇意味,道:“但一个人假如将一个地方占据得久了,那么这里面的秘密,只怕也会被他逐一摸清。” 希恩这番话,说得非但隐晦莫名,而且还充盈着一股奇异的气息。 一号眼里的惊色,好像变得更浓了。 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希恩,连一个字也没有问出来。 希恩眼睛一转间。内里的银芒已悄然敛了下去。 他看懂了一号的眼神,可他仅是微微一笑。道:“我们走。” 一号没有问走去哪里,他心里已有了答案,他当先就往左边的通道走去。 希恩的身影也慢慢跟着一号而行,就在他的身影,即将要消失于左边通道的黑暗里时,他忽地回头看了一眼。 谁也不知道他要看点什么,这一眼里莫测难料的诡奇意味,绝不是一般人能看透。 只是,随着这一眼的瞥出,希恩嘴边的笑意,也同时变得更为深邃难测。 ※※※※※※※※ 萨维现在坐得很舒服,也很悠闲。 他实在已疲劳了太久。 这一刻,他只想好好地坐一下,什么事情也不去想。 他的疲劳并不在身体上,而在心里头、思想上。 那个年轻人绝不是一个轻易可以应付的人,但他总算已应付了过去。 萨维的身后有一个人,她全身都包裹在斗篷里面,从外面很难看出她的一点研态美姿。 但她露出斗篷的一双手,却很美。纤秀、白净、修长,指甲上涂着一种莹莹闪动的粉彩。 在温柔的火光洒照下,这双手看上去不但更美,而且更为纤柔。 这双手此时就搭在萨维的肩头,它正不住地律动着,但她律动时的频率,也如那火光一样温柔。 手上的力道很轻,可轻柔中却又有一种让人舒心的感觉。 萨维在这双手温柔而甜蜜的按摩下,已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他简直已慵懒得不想再睁开他的眼睛,他也舒服得希望这双手能够一直按摩下去。 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舒缓、极度放松的状态。 肩上的手,绝不像它们外表那样纤秀、娇弱,也不像它此刻表现得那样多情、温柔、甜蜜。 这是一双杀人无数的手,这双手上染过的血,足以将一个小城镇的地面染红。 可是这双手摸到萨维身上时,却变得格外的轻柔、格外的温和,格外的善良,它们绝不会去伤害他一分一毫。 因为这一双手,就是他萨维从一个死人堆里拉出来的。 所以他萨维从此便多了一双手,一双为他做各种事的手,而且这双手是永远不会背叛他的。 这双手杀的人虽多,染的血虽浓,但它们依然光滑、纤嫩,似散发着种莫名的光彩。 人的命,人的血,仿佛成了这一双娇嫩“花朵”的营养,使它们长得更美,更诱人。 它们碰触到肌肤上的细嫩触感,甚至会叫人感觉到飘飘欲仙,忘乎所以。 萨维当然也享受过这种**的曼妙滋味,这种滋味就像鸦片一样,令他深深着迷,难以忘怀。 难道“白雪”也会享受? 但别忘了“白雪”萨维始终是个人,是人就会懂得去享受。 而像“白雪”萨维这样的人上人,自然就更懂得享受了。 真正懂得享受的人,绝不止萨维一个。 在这个特殊的房间内,懂得享受的人,还有两个。 坐在萨维左边的,是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保养得很好,印堂饱满,脸上白净无须,皮肤光滑而不油,眼角连条这般年纪该有的鱼尾纹,都一样寻觅不着。 他手上的皮肤,也如他脸上的皮肤一样光滑,他的手此时正轻捏着一颗拳头般大的夜明珠,放在眼前,借着火光,细细地端详着。 他看得很入神,也看得很细致,他似是在寻找着这颗夜明珠的瑕疵,又似在欣赏着夜明珠上每一点最细微的地方。 他坐的椅子也很特别,那是用最上乘的木料,经过木工大师苦心雕琢三年,才造成的木椅。 这木椅上的纹理,都沿着原来生长时的方向与顺序,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而这张木椅整体的线条,也是最符合人体力学,坐上去的时候,总会让人感到从心里舒爽出来。 单是这种木椅,就已显出他主人细致入微的讲究,何况这张木椅上,还有一张毛毯。 毛毯从椅背一直延伸下来,左右两条椅柄都被铺上一层又软又柔,又光滑又细腻的绒毛。 从外观上,尽管看不出是哪一种野兽的毛皮,可这毛皮一眼看上去,便知来之不易,极其难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神秘少年 坐在萨维右边的,居然是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的一身鲜衣彩服,非但剪裁极为合身,而且质地也异常轻薄、柔顺。 腿上的一对长筒皮靴,更是将他本身就长得很修美的一对长腿,衬托得格外的修长。 他的一双腿,几乎已占据了整个人身高的三分之二。 这种优美的比例,在大陆上,亦只有很少数俊美异常的男人,才会得以拥有。 拥有这样一双腿的男人,他的相貌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个年轻人的相貌,天生就似乎与差字搭不上一点边儿。 任何怀春的女孩,只要看过他一眼,便恐怕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不断在脑中浮现出他近乎完美的脸部轮廓,俊伟至极的五官容貌。 他的一言一笑,神情态色,似乎都蕴含着一种特异的惊人魅力。 这样的特异魅力,几乎没有任何女人,会对之生出任何一点反感。 修长优美的身材,加上魅力无限的相貌,已足以打动世上大部分女人的心,何况这个年轻人还很有钱。 他岂止是无数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他更是无数妇女心中,最最完美的女婿人选。 年轻俊美,少年多金,这简直就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上上之选。 少年郎对座椅的要求,显然没有达到商人模样的中年人,那种近乎苛求的程度。 他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所以他对女人的兴趣,从来也不太浓。 现在。他甚至连眼角。都没有往那双美丽得出奇的玉手看上一眼。 只不过。他对美酒的追求,却要比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对座椅的追求,更为强上几分。 他对美酒的极度渴求,似乎已达致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他旁边的做工精美,雕刻细致的桌子上,正放着一杯酒。 杯是夜光杯,酒是葡萄酒。 晶莹透亮,玫瑰红般的美酒。就盛在杯里,可那少年却连一口也没有喝。 他动作优雅地端起酒杯,放在鼻边轻轻闻了一下,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轻轻一叹后,便将酒杯放回了原位。 这闻上去香醇芬芳,看上去色泽上乘的美酒,似乎还不入那少年的法眼。 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已悄然放下了手中的夜明珠,眼睛一转。看向了那俊美少年,道:“怎么。这酒不对胃口?” 说着,他已端起了放在身边的酒杯,往嘴边送去,浅浅吸入了一口后,便噙在嘴里细细品味了起来。 他砸巴了几下嘴巴,道:“这酒真不错。” 旋又轻轻吁出口酒气,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还嫌这酒哪点不好?” 那少年优雅地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好的那道道,根本一点也不同。 至少在品酒这一方面,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跟他的差距,委实已达到了天差地别的程度。 所以少年不管如何去说,只怕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也听不明白。 既然对方听不明白,又何必多说呢?还不如一笑过之。 那少年不笑的时候,已经很迷人的了,此时笑起来,竟连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也看得一呆。 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忽又叹了口气,道:“幸好我不好那恶心的调子,不然你肯定就没有自由了。” 那少年俊美的脸上,那丝迷人的微笑依然很优雅,这世上能令他动容的事,好像少得出奇。 他当然明白商人模样的中年人的意思,在这帝都里面,好这一口的人,的确一点也不少。 这些人外表看起来衣冠楚楚、贵气逼人,可内里却败絮其中,包藏亵心,如狼如虎,一点也不像外表那样的光鲜、高贵。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走在帝都大街上,会有多少如狼似虎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 怀春的少女,断然是不会用这样的目光去看他的。 他当然明白看他的都是些什么人,可他不怕。 是的,他一点也不怕。 谁要是敢把坏主意打到他身上,那人一定会后悔的。 心念及此,他嘴边的笑容好像变得更加优雅迷人了。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凝神看着那少年,再次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惜我生的不是女儿,不然我也一定要你做我的女婿不可。” 那少年又仅仅是微微一笑,不喜欢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他都喜欢用笑来一笑置之。 他对他自己的微笑很有信心,这世上很多人都不能拒绝他的微笑,即便是男人也不行。 面对别人的问题,懒于回答本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问问题的人,无论多么豁达,心里或多或少总会有些不悦。 可只要他微笑出来,这丝不悦便会在那人的心里烟消云散,不留痕迹。 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在享受着的萨维,此时忽地开口,道:“你应该兴幸自己没有生个女儿。” 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目光已转向了萨维,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萨维一定会往下说。 果不其然,萨维自己已接下去,道:“要是你敢逼他,我敢保证,你肯定不得善终。” 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古怪地看了萨维一眼,道:“难道你还会去保护他不成?” 萨维白雪一样的脸上,條地露出了一丝奇特的笑意,道:“我不会,而且他也不需要。” 萨维的眼帘已睁开,他的一双白瞳深深地看着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道:“你最好记住一件事。”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眼睛都眯了起来,道:“你说。” 萨维冷冷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字地道:“他自己就有能力保护自己。” 萨维微微顿上一顿,才继续道:“他很强”。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眼睛已眯成一条线,道:“很强?” 萨维的眼睛已从他脸上挪开,又再闭了起来,道:“比你想的,要强得多。”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几乎眯成一线的眼睛,慢慢地张了开来,缓缓地道:“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 那少年对此亦仅是轻轻一笑。 他好像很喜欢笑,能够笑的时候,他似乎绝不会吝啬他迷人至极的微笑。 他这时忽然站了起来。 他坐着的时候,已叫人感觉他的身材很修长,此刻站起来,难免令人感到,他看起来像是变得更加高大俊朗,秀逸不凡。 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又似看得一呆。 他自问自己的定力一直很好,可是在这年轻人面前,他几十年修养而来的定力,却好像被一扫而空。(未完待续。。) ps: 即将进入地底监狱剧情的收局结网阶段,各位书友敬请期待! 正文 第三十章 室内密谈 就在商人模样中年人微微怔住之时,萨维又张开了他的白瞳,他瞳内的目光已看向了那少年。 那少年右手轻抚到左胸,向萨维行了个礼,微笑着道:“萨维先生,请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 萨维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萨维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说过的话,你该相信的。” 那少年又笑了笑,道:“我们当然相信,否则我们就不会来找你合作了。” 萨维好像忽然想起了点什么,他注视着那少年,语气條地变得很奇特,道:“‘鬼刀’是你们的人?” 那少年仍在微笑,只不过这微笑此时看上去,却多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可这丝诡异的味道,又令他的本就极为好看的笑容,平添了几分叫人着迷的非凡魅力。 他看着萨维,语调缓慢而奇特地道:“你若认为是,那便是吧。” 萨维听得一双白瞳都微微收缩了起来。 他沉默了好一阵,才又冷冷地说道:“我可以帮你们杀了那人,不过你们得为我掩饰一下。” 那少年微一颔首,道:“这个当然,我们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拜托萨维先生的。” 萨维的白瞳里,忽地隐隐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道:“那个人的身份有点复杂,如果上面追究起来,我和你们都不会好过的。” 那少年迷人的笑容,仍如之前一样云淡风轻般挂在嘴边,丝毫没有因萨维略带威胁的警告之话。而产生出任何一点不悦的变化。 那少年看着萨维的白瞳。有力地道:“请萨维先生放心。上面的人就交给我们疏通吧。” 面对如此彬彬有礼的少年郎,萨维也不好继续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而且做人还得见好就收,否则便会适得其反。 这个道理,对于阅历丰富的萨维来说,自然是早已明悟于心。 于是他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淡淡道:“恕不远送。” 那少年又行了个礼后。便动作优雅地绕过他刚才坐着的座位,来到 座位后面通道,慢步悠悠地消失在萨维他们的视线之内。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此时忽然低声开口道:“你就这样放他走?” 萨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放他走,那又如何?”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叹了口气,道:“你至少把他留下来。” 萨维冷漠的白瞳里,露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异样神色,缓缓道:“这里没有人能将他留下。”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双眼又再眯了起来,道:“他真有那么强吗?” 萨维的眼神忽地变得很冷。他冷冷地看着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冷冷地道:“我说的话。你不愿再去相信了吗?”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用他保养得很好的手,擦了擦额上不觉间渗出来的冷汗,低声道:“我信。” 萨维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身后,缓缓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个身影很矮。 弯着腰的苍老身影,是无论怎么看,也不会显得高大的。 这个身影也很孤独。 无论谁活过他那么长的年头,只怕也一定要成为一个孤独而寂寞的老人。 这个又矮小,又孤独的身影,慢慢踱步到两人面前。 他看上去很干净,一点也不像这般老迈年纪的人那样不修边幅,邋遢糟糕。 他的人看上去同样很有精神,他虽然拄着一根拐杖,可他的眼睛却炯炯有神,闪闪发光。 萨维一看到这个独特的老头,便当即问出声来,道:“艾尔,他如何了?” 萨维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急的人,但他这番话语当中,却隐隐流露出一股迫切之意。 一个活到他那个年岁的老人,一般都很有耐心,只听那看上去很干净的老头艾尔缓缓地道:“我一直在看,可是看了很久,他都没有从那里闯出来。” 他顿了顿,又续道:“我相信他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回来这里。” 萨维脸上悄然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异样表情,他慢慢地叹了口气,他这一声叹息,也似他脸上的表情一样,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味道。 一个像艾尔那样饱历风霜,阅尽世事的老人,同样也很会明白、理解别人的心情。 所以他没有再往下说去,他转移了个话题,道:“他们的人来过?” 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先是看了萨维一眼,然后才看向了艾尔,道:“来过,这次来的是一个少年。” 艾尔呵呵一笑,道:“想必这个少年不简单。” 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古怪地看了看他,冷淡地道:“你又没有见过他,怎么知道他不简单?” 艾尔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慢悠悠地道:“只要看看你现在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可以想象得出来。” 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登时就被说得噎住了,他连一个字也再都说不出来。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过了很久,才忽地出了口气,慨叹道:“以前经常听人说人老成精,我还不太愿意相信。” 他深深地看着艾尔,道:“但一看到你这人,我就不得不相信了。” 他这番话里有话,似褒实贬的说话,在艾尔心里,亦只如水过鸭背一般,转眼就已被扔出心外。 要想活得长命点,心胸自然得宽广点。 艾尔对于别人的坏话,从来都不会介怀于心,否则他就活不了这么长了。 一个经常生气发怒的人,是万万活不长的。 所以艾尔很少生气,亦很少发怒。 他认为生别人的闷气,只不过是在自己虐待着自己,别人还可能在一边偷着乐,乐着看笑话。 为了避免这种可悲的事情发生,他早就学会了一样涵养功夫,那就是该记住的话,他一定会记住,不该记住的话,他从不往心里放。 一个活到他这把年纪的人,当然有很多拿手绝活,这也仅是其中一样而已。 艾尔环目扫了一眼,奇道:“老四呢?” 此话一出,艾尔只觉房间里的温度,竟骤然降了下来。 他身子一颤,已禁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 老人都难免有个缺点,他们总是受不得冷的,何况这种冷意,已足以叫人冷到心底里去。 冰寒的冷意,刺肉入骨,当真令人心悸到了极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意外之临 在这个房间内,能够散发出这种刺肉入骨的寒意的人,除了萨维之外,绝对不会有第二个。 萨维身上的冰冷气息,已够冷得骇人的了,可他寒芒跃闪的白瞳内,那种似由心底透出来的寒意,更让人触之胆寒,不敢直视。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两人,语中寒气瘆人的道:“他死了。” 艾尔和商人模样的中年人闻言,俱是立即呆住了。 也不知他们是被萨维的寒意震慑住,抑或是被萨维其冷无比的话惊住了,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说不出话来,可萨维已自顾自地寒声续道:“你们不需要问他是怎么死的,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 萨维深深地注视着他们,白瞳内露出了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一字一字道:“他是为了我们而死的。” 艾尔和商人模样的中年人,都遏制不住的全身震了震,一瞬不瞬地瞪视着萨维。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甚至连眼睛都已变得通红,他急速地喘了几口气,激动不已地道:“是不是跟刚才那个少年有关?” 萨维冷芒闪闪地注视着他,缓缓地道:“不该你知道的,你最好莫要知道,知道了对你绝无一点好处。”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咬了咬牙,固执地道:“可是,老四他……” 萨维眼里的寒芒在增强,周遭的温度再次骤然猛降,空气里隐隐已有霜花在凝结。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的话,并未能继续往下说去。因为一只手已有力的按在他的肩上。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愕然中而又带着点不信的神色。望向了那只手的主人,可艾尔却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逼问下去。 他们虽然不是真正的亲兄弟,但无论谁,若和一个人生活得久了,总难免或多或少地生出感情来。 何况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的环境,委实非常的特殊,特殊得会潜移默化地将这份感情升华。升华到了一个他们自己也不能相信的程度。 可就是这样一个好端端的人,一个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人,突然之间却消失了。 这种消失是永远。 永远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内、生活中。 这是谁也无法接受的可怕事情。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双拳已捏紧,身子在剧烈地颤抖着,因激动、痛苦而颤抖。 艾尔懂得商人模样中年人此刻的心情,像他这样老的老人,特别能体会别人的心情。 这是不是因为他早已经历过太多的悲欢离合,生死聚别? 因为经历,所以懂得。 但艾尔按着他肩膀的手,竟也在微微颤抖着。 他的手。好像是因为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身子的颤抖而颤抖,又好像 因为他心里也有一种强自忍着。却又难以言说的痛苦。 心里无声而剧烈的伤痛,总是让人难以镇静,难以自持。 可是像他这样的老人,应该早已习惯了离别与伤痛。 难道是因为这次的悲痛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迅猛,以致他在一下子间,也无法接受得过来? 只不过,无论多么深,多么沉的伤痛,人都要学会去接受。 人生无常,世事无奈,不能接受,又能如何? 就在这时,他们两人突然听到,萨维冷得比雪还要寒上几分的声音,“你们以后不准再提起这件事,谁要是敢提起,休要怪我不客气。” 没有回答,没有说话,只有静默,流溢着难言伤痛的可怕静默。 在这样的静默之内,连萨维也失去了再说下去的心思。 只是萨维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伤痛? 他的心难道就真如他的人一样,仅是一堆没有感情的白雪? 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心,但谁也可以看得清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冰冷、森然,寒意涌动。 他的寒意从何而来,又是对谁而发? 这恐怕惟有他自己才想得明白。 流溢着悲伤气息的静默之中,忽然有了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很轻,可轻之中,却似隐藏着一种特别的韵味。 艾尔和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虽然一直沉浸在那种无可言喻的悲伤之内,可他们身为高手该有的敏锐感觉,还是在第一时间内,捕捉到这丝轻轻的脚步声。 他们强压伤痛,打起精神,凝神一听之下,俱大感愕然与惊诧。 脚步声竟是从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了。 它居然是从萨维之前走进来的通道里传来的。 萨维冷得吓人的瞳光里,竟也随着这丝轻微的脚步声,流露出一种极为奇异的神色。 这奇异神色里蕴含着很复杂的意味,谁也无法细细地描绘出这一种复杂至极的意味。 然后萨维的白瞳内,便倒映出一个身影。 一个按理来说,绝无可能再出现在这个世上的身影。 身影高大、修长,充满健康、爽朗的气息。 这个身影上有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可这张平凡的脸上,却有着一双极不平凡的眼睛。 无论谁看到这一双眼睛,都难免要被它内里明亮透澈的慧光所吸引。 这种朴实无华的脸,因为有了这一双眼睛,整个轮廓便一下子变得灵动、轻逸起来。 萨维的白瞳正微微收缩,瞳内深处似有一种莫名的惊意在流动。 这张平凡的脸后面,还有一张更平凡的脸,这张脸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平平无奇,毫无出彩之处。 无论谁也休想从这张脸上,看出一丝不同寻常之处,察出一点感情上的变化。 那双明亮有光的眼睛,已悄然投在萨维脸上,一道平淡中夹杂着深邃意味的声音,也正缓缓传入萨维耳内,“你当然想不到,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话音刚止,那张平凡的脸上,已逸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丝微笑似轻风,又似淡云,可看在萨维眼里,却令他心里感到一股莫名的沉重。 萨维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脸,他脸上的眼睛,他的眼光明亮而又秘不可测,似极漆黑天穹上那明亮的星辰。 这一双眼睛在火把的映照之下,显得格外的明亮夺目,内里像跃闪着两团灼灼的神采。 灼灼闪动的神采深处,又似有一种莫以名之的慧能在隐隐透出。 这绝对是一双让人过目难忘的明澈眼睛。 这是希恩的眼睛,希恩的眼睛正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萨维。(未完待续。。) ps: 藉此大年三十之际,文学小小兵提前跟大家拜个早年! 希望新的一年,各位学业、爱情、工作,样样俱马到成功! 正文 第一章 珠宝大盗 萨维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由衷地道:“当然。” 希恩眼光一转,先是看了看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接着又看了看那干净而独特的老头,最后他的目光,就停在按着萨维双肩的那对纤秀的玉手上。 他忽然轻轻一叹,语气古怪地道:“看来这里不但人不少,而且还热闹得很。” 他眼睛微转,环目一扫间,已将整个房间的情景尽收眼内。 他再次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们不但活得热闹,而且还活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他忽地轻轻鼓了鼓掌,语气更为古怪地道:“我真是想不到,控制室居然是这样子的。” 萨维注视着他,缓缓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一直在带着惊异、不信的神色,看着希恩与一号。 似是直到这时,他才反应了过来,张口说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跟他废话什么,你不想出手,就让我来出手好了。” 萨维白瞳一移,冷冷的目光已凝聚在他身上,寒声道:“这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嗯?” 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身子一震,狠狠地瞪了希恩一眼,狠狠地咬了咬牙。 只不过他非但没有出声,而且也没有出手。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萨维说了算。 在这里面,萨维若没有容许你出手,你就最好不要出手。 这个规矩,他和艾尔都知道。而且也一直遵守着。 希恩的目光。忽地转到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身上。 他深深地看了几眼他的脸。又神色奇异地看了看放在桌上,半露在锦盒外的夜明珠,突然说道:“珠宝大盗‘夜明珠’?!” 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登时一惊,怔怔地看向希恩。 虽然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那刹那间表现出来的惊异之态,已然收诸希恩敏锐的视线下。 希恩嘴边逸出了一丝异样的笑意,他看着商人模样的中年人。道:“我听说珠宝大盗‘夜明珠’,一向非夜明珠不偷,不知道是,还是不是?” 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也很想学希恩那样笑笑。 只不过他脸上的肌肉,好像已悄然变得僵硬起来,无论他如何努力,他就是连一个笑的弧度也提不出来。 希恩看了他一眼,又笑了笑,道:“珠宝大盗‘夜明珠’。最喜欢扮成商人的模样,而且出手阔绰。派头极足,俨然一副富绅大豪的样子。” 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此时非但脸上的肌肉僵硬得笑不出来,他简直已连话都不知道如何去说。 希恩條地悠悠一叹,道:“他这样做,也只是为了掩饰他盗宝的行径,因为谁也不会怀疑到一个身家不菲,贵气十足的富商身上去。” 希恩语气一转,内里已透出种古怪之意,他向着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道:“不知道我说得可对?” 那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忽然也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极了。” 他深深地注视着希恩,很认真地打量了一阵,又再深深叹息一声,道:“现在我也不用问,你是不是个普通人了。” 他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种莫以名之的复杂神色,叹道:“你简直就是只小妖怪。” 他的眼睛紧锁着希恩双眼,道:“我实在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希恩又笑了笑,他笑得很狡黠,也很深邃。 他笑着道:“这个大陆,恐怕也只有珠宝大盗‘夜明珠’,才能拿得出拳头一样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微微怔了怔,他眼帘一低,看向了桌上的夜明珠,又叹了一口气,才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希恩眼露异色地看了他一眼,慢慢道:“什么道理?” “财不可外露的道理。”说着,“夜明珠”不禁又吁出一口气。 希恩眨了眨眼,道:“这道理只要是个真正的商人都懂,可惜你是个假商人。” 希恩的眼神变得很深邃,深邃之中又隐隐有种神秘的意味。 他注视着“夜明珠”,低沉有力地道:“何况一直以来,都是你将念头动到别人身上,所以你才想不到,别人也会将念头动到你身上。” “夜明珠”眼睛闪也不闪地看着希恩,條又叹了口气,道:“我确实想不到。” 他今天叹气的次数,委实比他过去一个月还要多。 他平生简直从未试过一天之中,在某个时间之内,竟叹气叹了这么多次。 但他现在总算尝过这种滋味,这种滋味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味道,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带给他这种滋味的,居然还是个年轻人,他已在不知不觉间,觉得这世界实在有点疯狂。 希恩明亮的眼睛里,透出一种智能的闪光,道:“所以你最该明白一个道理。” “夜明珠”迎视着希恩的目光,缓缓道:“什么道理?” 希恩凝视着他,掷地有声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夜明珠”听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可他却没有反驳希恩的话。 这个道理他似乎一直都懂,只是他一直都不去理会,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料到,他也有被人当面看穿的一天。 聪明的人,难道不是常常会被自己的聪明所误? 直到这时,萨维仍安然自若的端坐在椅上,那双按捏着他双肩的迷人玉手,也依然是那么温柔,那么轻缓。 萨维身后女子的眼波,正柔柔地撒在萨维身上、脸上,她一直连看都没有看希恩与一号一眼。 他们在她的眼里,就似成了不见踪迹的空气一般。 她那双露在斗篷外的眼睛很大,很明亮,这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里,流溢着一种没法形容的独特神韵。 萨维静静地看着希恩,静静听着希恩与“夜明珠”的对话,从开始之时,他就一直保持着缄默。 这份缄默一直保持到了现在,现在似已到了打破这份缄默的时候。 他此刻忽然开口,道:“现在你想必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番话,他好像在对“夜明珠”说,也似在对自己作着心里的解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章 见异起疑 “夜明珠”没有说话,可他却深深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老人艾尔的目光,一直就没有从希恩身上挪开过,他一直观察着这年轻人的举动,也一直听着这年轻人的说话。 像他这样人生阅历丰富,见惯各式风浪的老人,当骤然遇得一个陌生人的时候,他不喜欢用他的嘴,而是喜欢用他眼,用他的眼来观察细阅。 这是他几十年险峻生涯得出来的经验教训,这也是充满血与泪的教训。 他一直牢记着这个教训,否则他就活不了这么长的年头。 他观察了很久,也观察得很细致。 他不得不在心里坦承一点,这是他生平见过最为特别的年轻人。 这人年轻却很明理,聪敏而不狂傲,机智可不失勇气,他的全身都似散发着一种闪光,一种充盈着智慧的神秘闪光。 一个像艾尔活了这么悠长岁月,经验了这么多生命体验的人,一定会变得很睿智。 但他却似有种错觉,自己这份来之不易的睿智,在这年轻人面前,竟像变得有点黯然失色。 他在观察自己的时候,希恩何尝不是一直在观察着他。 希恩的眼睛虽然没有长时间停留在他身上,可他的精神力却一直萦绕在房间内。 房间内的一切,所有人的举动,无不尽然反馈于他的脑中。 能够在这里出现的人,都绝不会简单。 对于不简单的人,希恩从来都是充满兴趣的。 这个老人。希恩也一直在默默之中观察着。同样观察了很久。而且观察得很细致。 直到此刻,他才敢在心里肯定了某个念头。 他忽然看向了艾尔,缓缓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常青藤’艾尔。” 艾尔轻抚着颔下的银白短须,悠悠地叹出一口气,道:“我早就估到,你会猜出来的。” 说完,他又不禁叹着气摇了摇头。 “夜明珠”听得希恩点出了艾尔的身份。难免又再怔上一怔。 他实在想不出这鬼灵精似的年轻人,怎么会对他们这些二、三十年前成名的人物如此熟悉。 希恩眼珠一转,已转到那双诱人的纤秀玉手之上,他似是已经猜到那女子的身份,也似是没有猜着。 他看了很久,却没有说出那女子的身份。 他是不是心里有点不忍说出来呢? 那女子的双眼仍是没有看向他,就似希恩这个人,并不存在她的视线之内。 只不过她那双又大又亮的美眸中,似荡起了一圈细细的涟漪。 她的芳心深处,是不是已生起了怀疑。希恩究竟有没有看穿她的身份? 抑或是她芳心里头,亦正在转动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奇特念头。 希恩清澈明亮的眼光。从那双秀美的纤手,重又移到萨维的脸上,他的脸白如雪花,好像永远也没有一丝血色的红润。 萨维也在看着希恩,他的白瞳内正闪动着一种莫以名之的异样神色,他仍是没有开口,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希恩却在这时忽地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了。” 希恩这句话来的没头没脑,隐晦莫名,而又意外之极,可萨维居然听懂了。 他注视着希恩,也轻轻一叹,道:“或许你现在想到了,也不算太迟。” 希恩再叹一声,道:“或许已经太迟了。” 萨维轻轻低喃了句,“或许……” 萨维眼里神色一变,已变得有点冷了起来,道:“你是不是一早就开始怀疑我?” 希恩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缓缓地道:“如果不是这样,现在我就不会在这里。” 不会在这里的意思,自然就是死得不能再死。 一生一死,有时候仅是一墙之隔。 萨维眼里的冷意微微一敛,语调异样地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起了疑心的?” 希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道:“你不是一个会心急的人。” “我不是。”萨维好像忽然明白了点什么,但他的语气听上去,却依然那么淡然。 “当一个绝不会心急的人,突然间表现得很心急,你会不会起疑心?”希恩眼里的慧光在闪动,慢慢地道。 希恩虽然没有说这个人是谁,可萨维却知道这个人,说的就是他。 萨维没有回答,却又轻轻叹了口气。 他已不必回答,他脸上的神色,他吁出的那一口气,便已是他的回答。 希恩凝注着萨维的一双白瞳,道:“你本不该表现得如此心急的。” 萨维低沉地道:“我确实不该。” 希恩忽又轻轻一笑,道:“可是你怕我们不相信你,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急切。” 希恩的语气变得有点古怪,道:“甚至比我们还要急切。” 希恩深深地凝视着萨维,缓缓地道:“假如你是个普通人的话,在那种情况之下,表现得如此心急,本该是人之常情,这绝不会有一点问题。” 他條地一叹,叹息着道:“可你终究不是普通人。” 萨维当然不是普通人,他是大陆上独一无二、傲立群雄的“白雪”萨维。 一个像他这样的超强人物,当然不会表现得如普通人般心急。 所以萨维仅是缓缓一叹,而没有说话。 沉默了好一阵,他才又说道:“这件事牵扯到的关系很大,我不得不小心点。” 他旋又深深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还是表现得太过小心了点,也太过谨慎了点。” 希恩也随着他叹了口气,悠悠道:“所以你才露出了一丝破绽。” 他眼里的光芒闪了几闪,道:“你本来不会露出这样的破绽的。” 萨维白瞳里精芒隐现,道:“所以你才抓住了这一丝破绽,心里生出了疑惑。” 希恩没有说话,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萨维眼里似隐隐露出几分欣赏之色,道:“恐怕也只有你这样聪敏的人,才会抓得住这丝破绽。” 希恩眼帘微微一垂,眼内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道:“那时我虽然起了疑心,可是仍没有怀疑到你身上。” 萨维没有问希恩,为什么没有怀疑到他身上,因为他明白希恩那时的心思,也明白希恩此时的思绪。 他白瞳内的眼光,也似变得有点复杂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章 过犹不及 “之前还有些事情,我一直想地不太明白,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希恩眼帘又抬,迎视着萨维隐隐闪现复杂之色的目光,道。 萨维看着希恩,缓缓地道:“你想通了点什么?” 希恩嘴边泻出一丝奇异的笑容,道:“你一出现时,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异象。” 萨维当然清楚希恩说的是什么异象,因为希恩那时还说他这些异象,是在故弄玄虚。 萨维的脸上好像也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但他却没有开口。 希恩已自顾自地往下说去,道:“你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真的在掩饰你的虚弱。而是恰恰相反,在帮着掩饰你真正的实力。” 希恩眼里又有慧彩在闪动,一字一字道:“你是想我们产生误会,误会你已经变得很弱。” 希恩忽地轻轻一叹,道:“你当时确实是成功了。” “所以当我说你是在故弄玄虚的时候,你不但没有反驳,还顺着我的思维来继续误导我。”希恩注视着萨维,道,“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萨维没有回答,可他嘴边那丝淡淡的笑容,却仿佛变得更见清晰了。 希恩又叹了口气,道:“看来我的眼力,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锐利。” 萨维却在此时开口,道:“不,你的眼力很好,否则你就看不出这么多事情了。” 希恩闻言,嘴角好像扬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深深地看着萨维,有力地道:“从你出现开始。你就一直在故意示弱。” “他打你的那两拳。你本是可以躲开的。可你偏偏就没有躲开。”说着,希恩看了看一号,重又将目光移回萨维脸上。 他笑了笑,又道:“你不但没有躲开,而且也没有还手。你看上去就好像因为囚禁已久,而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希恩的笑容里,隐隐似多了一丝讥讽之意,道:“做戏要做足。不得不说,你的戏不但做得很足,而且也做得很精彩。” 萨维仍是没有说话,可他脸上那变得清晰的笑意,也不禁透着种极为欣赏之色。 希恩悠悠一叹,道:“我实在想不到,名满大陆的‘白雪’萨维,居然也会做戏。” 只是希恩从未想过的是,生活就如一个盛大的舞台,在这个无所不包的大舞台上。又有哪个人是真正不会做戏的? 萨维脸上忽地现出奇怪的表情,道:“你是怎么看出。我可以躲过他的拳呢?” 希恩又笑了笑,道:“你还记得你险些撞上我的背吗?” 萨维慢慢地点了点头,点头的意思,自然就是他当然记得。 希恩笑容微微一敛,看着他,道:“当一个人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他就难免会将自己的本能暴露出来。” 萨维缓缓出了口气,道:“我确实想不到,这么细微的一件事,也会被你看出端倪来。” “你当时的反应与动作,根本就不像一个魔法师。”希恩注视着萨维,道,“恐怕你的白雪之体,已经超越了一般魔法师的范畴。” 萨维深深地凝注着希恩,道:“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此时此刻,换了其他人,肯定不会明白萨维这句话的意思。 希恩当然懂萨维的心意,他们相识的时间虽短,可他们都好像很熟悉彼此。 因熟悉而欣赏,因欣赏而尊敬。 哪怕此刻互为对敌,也不能抹杀这一种从心底升起的尊敬。 “我很想知道,那个时候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希恩奇怪地看了萨维一眼,续道,“是不是在想着该怎么瞒骗我们?” 萨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他是不想回答,还是另有心思。 希恩也不计较,他脸上的表情忽又变得很奇怪,语气异样地道:“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为了取信我们,居然将陷阱对准了自己。” “你该知道,这些东西对我的身体,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萨维淡淡一笑,道,“所以用这些鬼东西,来取信你们,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希恩嘴边條地牵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道:“难怪我们去到哪里,哪里的陷阱就无缘无故地触发。” 要知希恩天生对陷阱机关,有一种难以理解的奇妙触觉,他总能先一步发现这些藏在暗处的开关,玄之又玄地回避过去。 此时,“夜明珠”忽然插嘴道:“那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因为控制室就在我们手里,我们想开哪一处的机关,便开哪一处的。” “只可惜,你们不知道一点。”希恩嘴边那丝古里古怪的笑意,好像更盛了几分,道。 “夜明珠”瞪视着他,道:“我们不知道什么?” 希恩奇异的笑了笑,道:“我这个人,天生就对机关有种很敏感的触觉。” “夜明珠”瞪着他的眼睛,似是瞪得更大了,他显得很惊讶,吃吃地道:“所以你总会先一步发现那些机关?” 希恩慢慢地点了点,道:“所以你们这样做,不但没有打消我心里头的疑惑,反而令我心里的疑惑,变得越来越深。” “夜明珠”只好叹了口气,但叹气的人,绝不止他一个,这时叹气的人,还有艾尔。 萨维没有叹气,他仍在注视着希恩。 希恩忽又轻轻一笑,道:“你该知道,我是个有疑心病的人。” 说着,希恩已看向了萨维。 萨维此时突然开口,悠悠道:“你该治治你自己疑心重的毛病,那么大家都好过些。” 希恩微微笑了笑,又道:“我心里的疑心越重,我就难免想得越多。” 他看了看萨维,接着道:“你该知道,我的脑子很好使。” 萨维也看了看希恩,看着他并不大,却聪明机灵的脑袋,由衷赞道:“我简直从未见过这么好使的脑子。” “所以令我真正开始怀疑你的,并不是其他原因,而是因为你们做得太过了。”希恩目光灼灼,深深地凝视着萨维,掷地有声的道。 萨维缓缓地吁出一口气,道:“看来事情过犹不及,做得太多太足,反而会被其累。” 希恩嘴边的笑意,此时看上去,显得很深邃、很奇妙,低沉而有力地道:“这道理难道不是一直都很简单?”(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章 最佳人选(上) 萨维没有回答,他眼中正流露着一种复杂而奇异的神色。 他沉默了很久,才悠悠地叹出了口气。 希恩心中一动,眼里忽然露出奇异的神色,他不着痕迹地环目一扫后,目光重新投在萨维脸上。 他眼中的异色更浓,他语气古怪地道:“在这里的人,是不是少了点?” 此言一出,不单萨维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而且连艾尔和“夜明珠”的脸色,也同样变得很奇怪。 一直在察希恩言,观希恩色的艾尔,此时忽地叹息一声,语调极为复杂地道:“是少了。” 希恩明亮的眼光,转到他身上,道:“少了几个?” 艾尔话语中的复杂之意,好像变得更浓,他慢慢地道:“只是少了一个。” 希恩脸上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诧异地道:“只少一个?!” 他眼睛深处突又隐现着思索之色,他本以为一切的真相已渐渐浮出水面,可他此刻却忽然发现,一切看起来,仍似包裹在迷雾之内,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他深深地看着艾尔,道:“‘虎爪’伽隆,难道不是你们的人?” 希恩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股寒意,寒意冰冷、刺骨,冻得入心,他禁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希恩眼睛一转,便已对上萨维瞬间变冷的白瞳,森寒的冷意,正源源不断地从他眼瞳深处透出来。 他冷冷地看着希恩,一字一字地道:“他本来就是我们的人。也只有他。才一直是我们的人。” 萨维这番话很冷。很寒,也很有力,更似隐藏着一股深刻而又莫名的奇异感情。 它里面所蕴含的意思,同样很复杂,复杂得使人难以明白,难以理解。 可希恩仍是听懂了这番话,他好像也有点明白到话里那种奇异的感情。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语气也变得有点复杂。道:“所以‘血煞’贝比克,并不是你们的人。” 萨维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依然很冷,冷得瘆人,他没有开口,开口的是艾尔,只听艾尔道:“他曾经是,可很早之前就已经不是了。” 希恩眼内忽地涌现出一种莫以名之的神采,他沉吟了好一阵,才缓缓地道:“所以我当初问到‘虎爪’伽隆,是不是本来就在这里的时候。他当然只有点点头。” 没有回答,这说话根本就不必回答。 希恩已自顾自地续下去。道:“因为他本来就在这里,他当然也不是为了救人而来,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需要他救的人。” 希恩眼内神色條又露出几丝奇怪的表情,他摸了摸头,道:“可是那根狼牙棒呢?狼牙棒真是他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的?” 说着,他的眼光已不由得瞟到了,一号手中牢牢握着的狼牙棒上。 艾尔随着希恩的眼光,微微移动了起来。 他先是看了看一号,可这细细的一眼看下去,他眼睛深处已不禁露出了惊诧的神色,他干爽的脸容,也已悄然现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号淡然无波的目光,忽然投到艾尔的眼里。 艾尔的瞳内霍地惊起了阵阵的涟漪,这阵阵的涟漪不单浮现在他眼内,也似惊现在他的心湖上。 艾尔很快地撇开了眼睛,他似是有点不敢与一号不见波澜的目光对视。 他是不是认出了一号的身份? 他是不是对于一号这个平平无奇的人,突然生出了一种心灵上的惊惧? 但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又怎么令人感觉到惊惧? 一号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吗? 艾尔不但不敢与一号对视,他也像不敢说出与一号有关的事情,他犹带着惊异之色的眼光,现在正投注在那根狼牙棒上。 他默默地看着那根狼牙棒,过了很久也没有说话。 他有点似在回避一号,回避他淡然如水的眼神,谁也不知道艾尔从这样的眼神里,究竟看出了点什么令他惊恐的事情来。 他也有点像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他的思绪似乎在细细打量一号之后,不知怎的,竟变得混乱了起来。 又过了好一阵,艾尔才缓缓出了口气,道:“生死决斗,愿赌服输,这根狼牙棒就是他的战利品。” 希恩眼中露出奇异的神色,道:“决斗?” “很久以前的决斗。”艾尔又补充了一句。 希恩古怪地看了艾尔一眼,又看了看萨维和“夜明珠”,道:“我实在很想知道,你们究竟已经出来了多久?” 艾尔先是朝萨维看去,萨维微微点了点,才缓缓地道:“八年。” 这句话很短,短得仅有两个字,可这两个字里所透出的复杂意味,却绝不是外人可以理解的。 就算是希恩也不行,他的心里也说不出这话里隐藏着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只感觉到他的心,似乎随着艾尔这句话的出口,而微微感觉到一阵萧索,带着寂寥与悲凉的萧索。 只不过他心里面,除了这种奇异的萧索之外,还有惊讶,几乎不可置信的惊讶。 他勉力压下心中的惊讶,先是缓缓出了口气,然后又想了想,才慢慢地道:“八年的时间,足够你们干很多事情。” 艾尔奇异地看了看希恩,道:“确实。” 希恩又叹了口气,道:“这个控制室内的机关,想来已被你们弄得一清二楚。” 艾尔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希恩脸上的表情隐隐透出一种神秘、幽深的表情,语调奇异地道:“恐怕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在掌握之内。” 艾尔又点了点头。 希恩再次叹息一声,道:“所以‘虎爪’伽隆,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出现,而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 萨维白瞳内的骇人寒意,已收敛了下去,但却似藏在他的白瞳深处。 他淡淡地看着希恩,道:“不错。” 希恩微微侧着头,沉吟了一小会之后,语气中带着几分古里古怪的意味,道:“你们之所以选他,就因为他的大嗓门?” 萨维白如雪花的冷漠脸容上,也似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道:“难道这里还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章 最佳人选(下) 希恩看着萨维,看了好一会,才摆摆手,摇摇头,苦涩地笑了笑,道:“你们选上他,简直就再适合不过,这里简直就没比他更好的人选。” 他不禁叹了口气,忽又说道:“也亏得你们想到用他的大嗓门,来对付我的耳朵。” 说完,希恩不禁轻轻地摸了摸自己两边的耳朵,他的耳边好像仍残留着,那种直震入耳鼓的雷鸣般嗓音。 可仅过一瞬间,他的眼睛就闪了两下,道:“你们故意找个大嗓门,为的就是让我难受。” 萨维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在笑着。 希恩嘴边的笑意有点苦,可萨维的笑,却显得很奇特,奇特中似乎还隐隐有一丝说不出的深沉意味。 希恩忽又轻轻一叹,道:“任何人在那种难受的情况下,只怕都不会追究他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会有什么目的。” 他凝视着萨维,指着自己的脑袋,一字一字道:“我的脑子,在那种境况下,也不能好好地思考。” 萨维眼露异色地看了看希恩的脑袋,却仍是没有说话。 他欣赏希恩这个人,却似更欣赏他的脑袋。 希恩眼里忽地涌现出一种智慧的光芒,道:“你和‘虎爪’伽隆,在一开始的时候,故意装出相互讨厌的样子,你甚至还不惜亲自出手。 他瞬也不瞬地凝注着萨维,缓慢而有力地续道:“为的就是掩饰你们早已相识,相交甚深的关系。” 萨维嘴边條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微笑着看向希恩。道:“我一向很少会这么欣赏一个人。但我不得不欣赏你。” 他注视希恩,道:“你应该明白一样事情,那就是在别人面前说得越多,就难免错得越多。” 萨维这句话来得很突然,也很意外,外人委实有点难以理解他此刻的心思。 但希恩从来就是一个特别会理解别人的人,他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正因为他有个大嗓门。所以你才有借口封住了他的嘴。” 他眼帘忽又一抬,目光闪闪地道:“这实在个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借口。” 他叹了口气,才接着道:“这个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会喜欢一个嗓门如此之大的人。” 话刚说完,他又神色古怪地打量了一下萨维、艾尔,还有“夜明珠”。 他心里是不是有点想不明白,他们这些人为什么会和一个超级大嗓门,建立起如此深厚的友情。 这个世上的很多事情,难道不是往往都能出人意表? 艾尔此时忽然插口,悠悠地道:“你们或许不喜欢大嗓门。可像我这样的老人家,却感觉他的嗓门刚刚好。” 一个人的听力。到了人老的时候,岂非通常都会变得很差? 别人跟他说话的时候,难道不是要使点劲头,将话说得大声点? 可惜希恩人还未老,他的人年轻着,他的耳朵敏锐着,所以这样的大嗓门,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难以忍受。 所以他本该很难理解艾尔的心思,可他居然也理解了。 他转头看向艾尔,缓缓地道:“所以在你们几个人之中,其实你才是跟‘虎爪’伽隆关系最好的。” 艾尔眼露惊色地看了看希恩,又长长叹息了一声。 也不知他是因为被希恩点破实情而叹息,抑或是因故人已逝而叹息,还是为自己心里某种霍然涌起的异样感情,而忍不住去叹息。 这是谁也无法说清的叹息。 希恩也叹息一声,重又看向萨维,道:“当时我确实已经给你们骗了过去。” 他眼睛里似透出一种奇异的赞叹之色,道:“因为你们表演得实在太精彩了。” 他脸容忽然露出了个古怪的表情,继续道:“‘虎爪’伽隆当真表现得,像个初次认识‘白雪’萨维的人一样。” “他起初像真的不认识你,表现得肆无忌惮,还与你针锋相对,但见识过你的厉害之后,他好像猜出了你的身份。” “当‘识得’你的真正身份之后,他就一直表现得畏畏缩缩,躲躲闪闪。” “我从未想到,超级大嗓门,喜欢贪小便宜的‘虎爪’伽隆,做起戏来,居然会做得如此出色。”说完,希恩又不禁徐徐叹了口气。 萨维的目光仍然投注在希恩脸上,他的目光奇异,而又夹杂着一种复杂的表情。 他看着希恩,道“我早已说过,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很多。” 他雪一般冷漠的脸容,忽地多了几分奇怪的神色,道:“只不过,我也想不到他会表现得如此之好。” 他幽幽一叹,语气极为复杂地道:“看来我以前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点。” 是的,他们虽然一起相处了八年,可他们之间的了解,却似并不太深,至少没有伽隆和艾尔那么深。 只是,眼下已没有可以再去理解他的可能了。 因为死人是没有再被人理解的机会。 萨维冷漠的白瞳里,似條地闪过了一丝悲痛的深沉感情。 希恩眼露奇色地看着萨维,看了好一阵,才又说道:“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虎爪’伽隆当时对那颗药丸所表现出的急切,也是装出来的。” 萨维白瞳内的悲痛感情,已在转眼间被他压止了下去,他此时默默地注视着希恩,却出奇地没有说话。 是否因为希恩恰好说出了事实,所以他不想反驳? 还是因为他心里在转动着其他思绪? 可是,萨维真的懂得伽隆在那时那刻的心境吗? 一个人的想法,总不是另一人可以真正全然掌握的。 希恩明亮的眼睛里,像有种智慧的彩芒在闪现,他微微一沉吟,便很快地说道:“所以你才会故意捡起来那颗药丸,故意对着那颗药丸咳嗽。” 希恩深深地凝注着萨维,字字有力地道:“因为你只有这样做,才会有再一次对付他的借口,而他也会有了获悉了你身份之后,不得不对你动手的缘由。” “在那种时候,你们居然有这样默契与配合,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你们。”说完,希恩亦不禁无限感慨地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章 假戏真做 希恩明亮的眼睛里,露出了奇异的芒采,道:“而且你在占尽优势,掌握一切的时候,还刻意表现得特别漠视他的生死。” 他忽又叹了口气,缓缓地续道:“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这一切都显得凶险紧张,可其实你们在那之前,就已经通过我们所不知道的眼神、动作,来完成一种特殊的交流。” “不知道我说得对吗?”希恩凝视着萨维的白瞳,慢而有力地问道。 萨维没有说话,可艾尔却在此时忽然截口道:“你的智慧,实在令我感到恐惧。” 他的语气之内,既有着一种莫以名之的惊意,也有着一种发自心底的慨叹。 希恩清澈而有光的眼睛,随着艾尔的说话,已转向了他。 艾尔却突地叹了口气,慢慢地道:“不过,你还是年轻了点,经历的事情也太少了点。” 他眼里流露着一种沧桑而又感伤的情怀,他就用这双带着深刻感情的眼睛注视着希恩,一字字地道:“你不会明白一个长期受到压抑的人的人性。” 希恩似乎已想到艾尔话里的意思,他面上的表情像是微微一怔,他的眼里也已露出了惊异之色。 他心湖之内更掀起了一个不小的波浪,事情好像并不如他想象的一样。 艾尔蕴含着感情与睿智的眼光,不住地射入了希恩的眼内,也似投进了他的心湖。 他之前确实有点小看了这个老人的智慧。 或者艾尔胜过他的,并不全是他的智慧,而是他几十年漫长生命历程。所积累下来的经验与体会。 那绝不是现在年轻的希恩。所能超越与压倒的。 艾尔注视着希恩。悠悠地道:“你无法想象,你那颗药丸对他的真正诱惑力。” 艾尔轻叹一口气,才续道:“那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仅仅是一种希望那么简单。” 希恩眼内的惊异之色,在渐渐的褪去,可一种深邃的神采,却于悄然间在他眼睛深沉透出。 艾尔眼帘一抬,奇异的眼光似投入虚空之内。又似射在某一道已经逝去的身影上。 他的双眼忽然露出了种奇特的同情、理解之色,深沉地道:“像他那样瘦小的人,一直以来遭受的轻蔑与嘲笑,不是你们所能体会的。” 艾尔眼帘微垂,眼光复又投到希恩脸上,深刻地道:“他是个很自卑的人。” 希恩一直静静地看着艾尔,这时却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一个心里自卑的人,外人其实都很难发现。 但倘若你细细留心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种种的蛛丝马迹。汇聚成型之时,你心里就会自然而然地生出特异的感觉。 一个极度自卑的人。其实总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得特别要强。 他是不是在刻意地证明着给别人看——他要比人强? 希恩心里浮现出与伽隆相处时的每一幕,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眼里的神色转换,都一一涌现于希恩心间。 希恩好像在一下子间,突然明悟到很多细节要理。 他的脑际忽然闪现出一道棒影,一道狼牙棒的棒影。 他也仿佛在一瞬间,便已想明白了与那根狼牙棒有关的事情。 可他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因为这件事情该陪着逝去的人,一同远去消淡。 虽然他没有说出这件事,可他心里却因这件事,而变得有点沉重。 他默默地在心内长长一叹,藉此将心内的那口闷气冲淡了几分。 然后他的耳边,就响起了艾尔不大,却很深沉的声音,“那对他不单单是一种希望,还是一种可以改变他整个人生的机会。” 希恩此时忍不住深深吁出一口气,语意中充满了一种奇特而又深邃的气息,道:“所以他那时候并不是在单纯做戏,而是他有感而生,真情流露。” 艾尔轻轻一笑,他的笑容看上去很浅,可隐隐中却流露出某种源于心底的感伤。 他深深地看了希恩一眼,又道:“假戏真做,岂非要比单纯假的戏,要来得真实些。” 希恩嘴边也现出一个奇异的弧度,道:“这个世上最容易骗人的,莫过于假中有真,真中夹假。” 他旋又缓缓一叹,叹息道:“所以我当时根本就看不出一点破绽。” 希恩眼瞳一缩,瞳内似有冷意在流过,他凝视着艾尔,道:“至少直到他被杀死之前,我对他与萨维之间的关系,还连点疑心都没有。” 可在下一刻,希恩的语气却突地一变,已平添了种莫名的感情,道:“可‘虎爪’伽隆却死了。” 他的眼里闪现着丝丝异样的神采,道:“正因为他的死,我才勉强看出了一点特别的事情,于是我心里又有了不解与悬疑。” 艾尔长长叹出一口,一直憋藏在心中的闷气。 他的叹息听起来,既令人感到一阵感慨,又令人感到一股落寞,还令人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莫以名之的哀伤。 艾尔语气极为复杂地道:“他在那个时候是不会死的,我实在想不到,他为什么会突然死了。” 说到最后,艾尔干爽的脸容上,也不禁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寒意毫无先兆地悄然而至,转眼已逼到艾尔的周遭。 艾尔冷得全身一抖,脸上激动莫名的神色,也似被这股寒意瞬间冻住。 艾尔猛然想起了萨维之前说过的冷话,立即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可他的身子却还在抖着。 也不知他是因为抵受不住寒冷冰冻而发抖,抑或是因为抑止不住心里的激动而发抖? 希恩也被这股骇人的冷意,冻得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 可是希恩既不怕萨维这个人,也不惧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滔滔寒意,他眼睛转了一转,忽然从怀中摸出了那枚穿骨钉。 钉头蓝中泛青,青光闪闪,其上仍残留着丝丝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穿骨钉刚一出现在希恩手中,立时就吸引了艾尔和“夜明珠”的全副注意力,他们又惊又疑,又奇又讶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钉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章 似敌似友 萨维的目光也投注在这一枚细细的穿骨钉上,他的目光很冷,冷得好像能把空气都冻住。 他冷得要命的目光,正死死地盯视着钉尖上的血迹。 那血是来自他昔日的伙伴的,那伙伴已与他相处了八年之久,可人却死在了他的眼前。 他是眼睁睁地看着伽隆死的。 伽隆的死亡,甚至可说是与他的出手脱离不了关系。 空气里的寒意,仿佛变得愈加刺骨。 可萨维眼里似要透出来的冷芒,却要比这惊人的寒意,更冷上几分。 艾尔和“夜明珠”都能感觉到这股寒意,可他们反似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们好像突然之间,就如希恩一样,变得不惧萨维身上的寒意。 只因他们听到了一句话,他们的耳里,他们的心上,此刻就只有一句话,希恩的话——“他就是死在这枚穿骨钉之下。” “夜明珠”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尽管嘴上没说,可他的心里,却一直有着一份情。 他只不过是将这份情藏了起来,藏得很深而已。 但一份藏得很深的情,一旦冒起来的时候,通常都是那样的势不可当。 那份情现在已汹汹上涌,涌上了他满溢着热血的心间。 他眯起来的眼里,已现出了丝丝红红的血丝,他仍没有看希恩,他的目光连点移开的意思也没有。 他现出血丝的眼睛,依旧闪也不闪地注视着那枚穿骨钉。 不过他说的话,却与希恩大有关系。只听他凝神静气地道:“不管我们以后如何。我始终欠你一个情。” 话音仍未完全落下。也不知“夜明珠”使了个什么手法,刚刚依然好生生端放在希恩手上的穿骨钉,已变戏法般来至他手中。 他此时用两根手指,夹着那枚穿骨钉,他端详得很细致,细致到不会放过任何地方。 希恩好像毫无防备,也好像早已知道他会夺走那枚穿骨钉,总之。他看上去,竟没有任何一点阻止的意思。 “夜明珠”的话,虽然说得隐晦,但希恩当然能听懂。 在这房间里的人,以后演变成何种关系,连希恩也说不准。 他们似敌非敌,似友非友,他们相互欣赏,相互尊敬,可又偏偏会针锋相对。刀剑相向。 他们是不像敌人的敌人,不像朋友的朋友。 谁也说不清他们之间。那莫名其妙的复杂关系。 同样谁也说不清,他们何时会大动干戈,拳脚相迎。 说不定就在当下,也说不定会发生在不久之后,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生。 这也是个看不出结果的悬念。 可是,只要这一丝悬念在存在,那么他们的心里都难免会有一点沉甸甸的感觉。 但正如“夜明珠”所说的那样,不管将来如何,他始终欠希恩一个人情。 因友情而欠下的人情。 希恩没有去看“夜明珠”,他觉察到艾尔投在他脸上的目光,他眼睛一转间,已转向了艾尔。 即使艾尔没有说话,可希恩仍能从他此时的奇异眼神,读懂了他的心意,与“夜明珠”一样的心意。 那心意根本就不需要用话来传达,只要看着他的眼睛,你就能看得明白他这时的心意。 那种表露无遗,而又深刻无比的心意,已超乎一般的言语表达,达致眼神传导的意境。 人与人之间的心意,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言语,需要仅仅可能只是一个眼神。 希恩从来不想欠人人情,也不想别人欠他人情,因为他很清楚一点,无论人情是欠抑或是被欠,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可不管怎么说,被欠总要比欠,要来得好些,也踏实些。 他目光轻轻一移,已从艾尔的脸上移开,却忽然投到了萨维的脸上,眼里。 萨维冷漠、森然的白瞳,仍不住往外冒出瘆人的寒意,他像感觉到希恩的目光,白瞳也已转到希恩的身上。 两人的目光,登时就变得在冰寒的空气里相遇。 萨维的瞳光冰冷、森寒,透着种刺骨的骇人气息,希恩的眼光明澈、透亮,空灵之中又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深邃无比的神秘神采。 萨维冷冷地看着希恩,看了很久,才开口道:“你不该这样做的。” 萨维并没有说出希恩不该做些什么,可希恩却明白萨维的意思。 他忽然摇了摇头,道:“他们也是有权知道的,因为他们是他的朋友。” 是的,这道理很简单,就因为艾尔和“夜明珠”,是“虎爪”伽隆的朋友,所以他们都应该知道。 萨维白瞳里散发出来的光芒,仍冷得惊人,他注视着希恩,一字一字地道:“你这是在害他们。” 希恩心内一惊,只不过他眼里并未流露出丝毫破绽。 他凝视着萨维,缓慢而有力地道:“看来你一早就知道,杀‘虎爪’伽隆的是谁了。” 萨维的白瞳看上去依然很冷,可是这冷意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丝复杂莫名的异样感情。 他一双白瞳直视着希恩,冷冽地道:“是。” 他的回答虽然只有一个字,可这个字就如他眼里的寒意,一样的冰冷,刺骨。 希恩眼睛一闪,语气奇特地道:“就因为你知道他们绝不是那人的对手,所以你不打算告诉他们。” 他的眼神忽然一紧,快速地续道:“你怕他们去报仇,结果反而会被那人杀死。” 萨维没有回答,只是他眼里那丝隐藏着的复杂神色,此时却似要从眼里冒出来。 本应聚精会神地细看着穿骨钉的“夜明珠”和艾尔,骤然闻得希恩的说话,都忍不住全身一震。 他们带着不信与惊异的眼光,已齐刷刷地投向了萨维。 但萨维好像没有看到他们的目光,他眼里那丝复杂的表情,已被他压止了下去。 他的瞳光在转眼之间,已恢复冷漠与冰寒,他现在正注视着希恩,可他的话,却与希恩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的话本应该向“夜明珠”和艾尔而说,可他仿佛有点不愿亦不敢面对他们。 只听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语气道:“只要他们不死,就会有超越那人的一日。”(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章 伽隆之死 是不是真有那么一日,也是不是真能超越那人,这个问题,谁也说不准。 可只要有一丝希望尚存,人都不应该去放弃希望。 然而,死人是没有希望可言的。 所以人能够活着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地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萨维当然希望他们好好地活着,所以他宁愿独自揽下一切,独自承担一切,也不愿让他们知道。 因为萨维清楚,一旦让他们知道了,恐怕他们便会忍不住去为“虎爪”伽隆报仇了。 尽管他们现在并未知道,究竟是谁杀死了“虎爪”伽隆,但此刻他们手里已经有了线索,极其不好的线索。 一个人对于耿耿于怀的事情,要是突然有了线索,他肯定就再也坐不住了。 当一个人真正认真地对待某一件事情时,就算这件事再困难、再曲折,人也总会有把它战胜的一天。 所以,无论这件凶杀疑案再复杂、再难解,也总有被在他们顺藤摸瓜之下,弄个一清二楚的一天。 只可惜,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恐怕也将同时是他们失去性命的那一日。 他们的一切努力,一切坚持,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一死而已。 命运是如此残酷,事实是如此悲凉。 所以他萨维一定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绝不能让这事情有一点萌芽的。 可是,一直掌控在手里的一切,眼下却因为希恩的出现。因为他带来的穿骨钉。而被无情地打破。 线索的种子已被种下。 假以时日。这颗看似不起眼的种子,就会引起一系列可怕的连锁反应。 这已是谁也无法阻止,无法中断的事了。 这颗种子从它种下的一刻,便变成了一个随时会索命的计时炸弹,谁也难以估计,它将会在哪一秒发生爆炸。 但等到它爆炸时,所产生的后果,绝对不是萨维所愿意看到的。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伙伴。他决不能失去更多。 萨维白瞳内闪动着的冷芒,悄然间变得更寒了几分。 他冷冷地注视着希恩,瞳内的冷意,似要穿透希恩的双眼,直射进希恩的心内。 希恩对萨维针对他而来的寒意,似是毫无所觉,也像是不为所动,他的眼睛深处,悄然流过了一丝神秘的银彩。 然后,他脸上就露出了一种又复杂。又奇异的神情,道。“我一直怀疑‘虎爪’伽隆是被你杀死的,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他绝不是被你杀死的?” 他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萨维,缓缓地道:“因为你绝对下不了手。” 萨维当然下不了手,因为“虎爪”伽隆,是他真正的伙伴,忠心的手下。 即使是因此而暴露了身份,他也下了那样的毒手。 何况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之下,他根本就不会暴露,一切都已顺理成章,妥妥当当地隐瞒了过去。 他实在没有下毒手的必要。 而且,也诚如希恩早前所言,他根本就使不出那样的手段,将穿骨钉打入“虎爪”伽隆的尾椎骨。 可假若不是萨维下的毒手,那杀死“虎爪”伽隆又会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希恩淡淡的声音,忽然传入了房内众人的耳内,“我也曾经怀疑过,这枚穿骨钉是不是你故意留下,来鱼目混珠,混淆我的思维。” 艾尔和“夜明珠”专注的目光,霎时间变了颜色,一下子从穿骨钉上移开,极快地投注在希恩身上。 希恩的脸容淡如不波止水,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带着种淡淡的意味,“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想过一个可能。” 他淡然的眼色里,忽地露出一种深邃的特异神采,缓慢而低沉地道:“那就是‘虎爪’伽隆为了保全你们的秘密,而不惜牺牲自己。” 艾尔和“夜明珠”闻言,條地全身一震,眼里不禁同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激动之色。 “夜明珠”本应稳稳地夹着穿骨钉的手指,也突地生出了一阵颤抖,那枚极其重要的穿骨钉,险些便要从他双指之间掉落了下来。 艾尔的手没有抖,抖的是他的身子,他看上去并不老迈的身子,在这种奇异的抖动之下,竟似透着种苍老、佝偻的萧索意味。 只不过他们这种由心底而生的震愕与激动,还没来得及在心间转过几转,他们便又听到希恩的话。 萨维一直冷冷地注视着希恩,无论希恩说了些什么,也不能令他眼里的寒意有丝毫的变化。 希恩深深地看着萨维,道:“可惜在那种情况之下,‘虎爪’伽隆根本连动都不能动。” 他眼内慧光一闪,续道:“所以他没有办法在自己的要害位置,打入这枚穿骨钉。” 萨维在默默地听着。 希恩目光一转,又转到萨维脸上,有力地道:“无论你的冰雪魔法如何厉害,你始终是一个魔法师。” 希恩没有往下再说,他的弦外之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懂。 一个魔法师,是绝不可能将一枚穿骨钉,打入“虎爪”伽隆的尾椎骨。 萨维仍旧没有说话,他依然冷冷地看着希恩。 希恩凝视着萨维的白瞳,声沉若水地道:“所以你不可能杀了伽隆,而伽隆也不可能杀了自己。” 艾尔和“夜明珠”两人目光闪闪,俱紧紧地瞪视着希恩的眼睛。 希恩眼里忽然有了一种莫以名之的亮光,道:“那穿骨钉上的毒,这个大陆能配得出来的人并不多。” 艾尔目光闪动,凝注着希恩,缓缓地道:“所以只要找出配毒的人,就能知道谁是凶手。” “夜明珠”的眼睛忽又眯了起来,眼内正流溢着一种冷厉的凶芒。 希恩没有说话,可萨维这时终于忍不住瞪着希恩,寒声道:“你的话太多了。” 他瞳内的寒意,忽然变得像最严酷的深冬,是那样的寒入骨髓,那样的冻彻心扉。 寒意在汹涌。 周遭的空气,瞬间冷得似快要凝结起来。 霜花不知何时,已悄然在房内蹁跹飞舞。 温度冷得惊人。 萨维瞳内的冷意同样骇人,可希恩却似一无所觉,他的眼中,就在此时也忽地现出了一丝湛湛的冷芒。 这丝冷芒似乎比寒气还冷,比萨维眼里的冷意更寒。 这丝冷芒深处,像隐隐藏着一道夺人心魄的神秘银光。(未完待续。。) 正文 第九章 圈中有套 萨维仿佛被希恩眼里的冷芒所惊,骤然速降的室内温度,竟突地停在某一个恒定的程度上。 希恩的眼神已彻底冷了起来,内里寒芒闪闪,他凝视着萨维,一字一字地道:“我只问你一句,‘梦中人’菲普是不是你们杀死的?” 萨维白瞳内的神色仍然很冷,可这冰冷之中,却忽地现出了一种奇异的表情。 只不过,他依然冷冷地凝视着希恩,语含寒意的冷声道:“你为什么会认为他是我们杀的?” 希恩闻言,已经冷凝下来的眼睛,悄然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光彩。 可他脸上仍不动声色,嘴里的话也依然充塞着一股莫名的奇异冷意,道:“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你们非杀了他不可。” 希恩不让萨维有打断的机会,环目扫了一眼整个控制室,很快地接下去,道:“也只有你们这里,才拿得出那样的好菜,那样的好酒。” 萨维白瞳里的表情,在眨眼之际,不由变得更为奇怪,他语气里的寒气在消退,奇道:“酒菜?” 希恩明亮清澈的眼睛,忽然流溢着一种奇异的彩芒,点头道:“不错。” 他注视着萨维,低沉而有力地道:“菜是好菜,酒是好酒。” 他语气旋又一变,变得诡奇莫测起来,续道:“只不过,好酒也是毒酒。” 萨维白瞳微微一缩,道:“这毒酒要了他的命?” 希恩眼内流露出种莫名的伤感之色,萧索地道:“是。” 萨维白瞳内的冷意。已在这时完全消褪了下去。可他眼里的奇异神色。却变得更浓。 他深深看了希恩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换了是我,只怕我也会有同样的疑惑。” 他的语气亦如他此刻的眼神,同样的透着一种异样的意味,缓缓地道:“这样的好酒好菜,在这个监狱里面,恐怕只有我们这里。才可以拿得出来。” 他又眼露异色地看了看希恩,接着道:“他的人,也只有我们,才会有杀他的动机。” 萨维长长地出了口气,语气更形奇怪地道:“于是一切的矛头,都直指到我们这里来了。” “这一切看上去,果然是一目了然,简单得很。”话刚说完,萨维的嘴边,便不知不觉地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冷笑。 这丝冷笑。看上去非但冷得出奇,而且冰冷之中。更隐藏着种诡异神秘的气息。 希恩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萨维,缓慢而有力地道:“原来我还不会有这种想法的,但当我看到这里之后,我就不得不产生这样的怀疑了。” 希恩默默地叹息了一声。 沉默了好一阵,他才眼睛一抬,眼内明澈而独特的玄奥神采,紧紧地攫住了萨维的目光,一字一字郑重地道:“所以我才会问你,‘梦中人’菲普究竟是不是你们杀死的?” 萨维一双冷冷的白瞳,忽然露出种非常奇特的神色,他直视着希恩,缓慢地道:“你信我?” 希恩明亮有光的眼睛,仍深深地注视着萨维的白瞳,他的眼里也條地现出了异样的彩芒,道:“我如果不信,就不会问了。” 萨维的白瞳微微一凝,眼里的奇特之意变得更深了几分,沉声道:“假若我说,人不是我们杀的,你仍会相信吗?” 希恩眼里的深邃神采,似要透入萨维的瞳内,他闪也不闪地看着萨维,字字有力地道:“我信。” “我信。”这句话尽管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可这两个字里面,所蕴含着的极为复杂,至为幽深的奇特感情,却不是笔墨所能细细形容。 没有人能细述这一句话里感情,也同样没有人能道尽这句话内的韵味。 这简简单单,短促却有力的话,就如一道澎湃的感情之潮,登时拍击上萨维的心湖。 萨维心内一震间,看着希恩的瞳光,已在短短的瞬息间,悄悄变上了几变。 但萨维始终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也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 这股感情之潮的冲击,纵然来得迅猛,可萨维的心却如白雪,白雪一般的冷漠、森寒。 萨维突然伸手,轻轻拍了拍肩上的玉手。 肩上纤美秀丽的玉手,好像明白了萨维的意思,轻轻的,柔柔的,慢慢的从萨维的肩上移开。 萨维徐徐地从稳然安坐的椅子上展身而起。 他的身子一下子遮住了,那双引人入胜,迷人至极的秀美玉手,也遮住了这双玉手的主人的身姿,同时还遮住了露在斗篷外的明媚亮眸。 那双藏着独特神韵的眼睛,虽然消失在希恩的视线内,但那一份叫人难以捉摸的神韵,却似注入了希恩的心内。 希恩在静静地等着,他知道萨维接下来,将会说点很重要的事。 袍如白雪,脸亦如白雪,萨维白皙的冷峻脸容上,忽地现出了种异样的神情,冷淡地道:“我不喜欢杀人。” 希恩脸上的表情條然一僵,眼内流动着的神采也似微微一怔,他委实想象不到,萨维竟会说出如此出人意表的话来。 只不过,他心念一动之际,脑内已闪过某些画面,他好像突然之间便想明白了萨维的话。 希恩亮光闪闪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了个古怪的神色,道:“所以你也不喜欢血腥味。” 萨维奇异地看了希恩几眼,淡淡地道:“我确实不喜欢。” 希恩眼内的亮彩在跃闪,道:“所以在那时候,你才会做出那样动作。” 希恩没有说清楚是哪个时候,也没有说明白是哪个动作,可萨维仿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们两人之间,好像一直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与理解。 萨维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不错。” 希恩凝神地看着他,看了好一阵,才慢慢地道:“所以那些血腥味,也不是你们弄出来的。” 萨维的白瞳内,又再现出了丝丝奇异的神情,道:“是。” 他的话音还没完全消散,他已语调奇特地接着道:“也不是。”(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章 破绽之源 希恩眼睛轻轻收缩,闪也不闪地注视着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很能理解,猜透别人心思的希恩,居然没有听懂这一句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 他是否真的没有听懂? 还是他心里头,已有点不愿接受与相信? 他是不是已把萨维看做是朋友? 如若不是,为何他的心里会有这样的不愿与不信? 萨维的白瞳内,依然闪动着奇异的彩芒,道:“我虽然不喜欢杀人,可在不得不杀人的时候,我还是会杀人的。” 萨维眼里又再露出森寒的冷芒,他看了看希恩,接着道:“况且,就算我不杀人,这里也有杀人的人。” 是的,这里根本就用不着萨维亲自出手杀人。 他背后的那双纤秀美丽的玉手,本就是一双能杀人夺命的手。 艾尔和“夜明珠”,也是他得力的伙伴与手下,很多事情,已完全不用他去操心。这些事情之内,当然包括杀人。 希恩眼睛微微一凝,冷声道:“所以人就算不是你杀的,也与你有关。” 萨维又看了希恩一眼,冷淡地道:“本来就有关。” 希恩注视着他,却没有说话。 萨维此时已淡淡地续道:“我虽然不喜欢杀人,可是假如有人妨碍我的话……” 希恩忽然截断他,声沉若水地道:“你不介意杀了他们,对吗?” 萨维只是冷冷地笑了笑,他并没有回答希恩的问题。 他那冷冷的笑容里。好像藏着种说不出的诡奇味道。 希恩眼光转冷。冷冷地看着萨维。道:“所以那些守卫,被你们集中在某处一起杀害了。” 萨维冷漠的白瞳内,忽又现出奇异的神色,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希恩凝视着他,缓缓地道:“哪一半?” “人的确是被我们集中起来。”萨维看着希恩,道。 希恩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他心内忽然掠过一个叫人惊讶的念头。 他看着萨维的眼睛里,不禁透出了丝丝的诧异之色。 “我们只是把他们关在一起。”萨维似是没有看到希恩眼里的诧异。他的语气仍是那么淡然,那么冷漠。 “就关在这里的牢房里面?”希恩眼珠一转,问道。 萨维白瞳一移,目光像投在虚空处,道:“不错。” 希恩心念电转间,眼睛闪了两闪,不解地问道:“要是你们没有杀他们,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我们不杀他们,但总有要杀他们的人。”萨维的一双白瞳,又再看回希恩脸上。 萨维的回答很奇怪。他白瞳里闪动着的目光也很奇怪。 希恩心中一动,已忍不住问出声来。惊奇地道:“你是说这里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人?” 萨维白瞳内的奇异之色更浓,道:“很早之前就有。” 希恩猛然之间,好像想起了好些事情,一些诡秘、难明、晦涩的线索,逐渐由断开汇合成连贯。 他眼里忽地又有了光,神秘莫测、深邃悠远的亮光。 他深深地看着萨维,低沉有力地道:“所以你们这里一直就有两批人马。” 萨维嘴边露出了一丝奇特的笑意,道:“本来就有。” 希恩眼内的光彩,像是变得更盛了几分,道:“但你们却不在一起。” 萨维看了看希恩,沉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道理难道不是很简单?” 希恩眼睛微缩,闪也不闪地注视着萨维,道:“确实很简单。” 希恩微微收缩的眼睛,忽又慢慢松开,内里露出一丝古怪之意,道:“我很想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萨维他白瞳又再现出奇异的神色,道:“你不必知道。” 希恩奇怪地看了他两眼,道:“哦?” 萨维的语气,忽然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意味,道:“他们在这里根本就呆不住。” 希恩默默看着萨维,他的眼里悄悄闪过了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好像在忽然之间,又想明白了某些事情。 他好像又变得有点同情萨维。 他究竟同情萨维点什么? 强大如萨维者,他还有点什么需要别人去同情? 是的,他不需要同情。 萨维的白瞳又有了冷意,他冷冷地看着希恩,道:“现在他们想必已经走了。” 希恩仿佛没有感觉到萨维白瞳里的冷意,他微微沉吟了一会,又问道:“走了?走去哪里?” 萨维的一双白瞳,忽地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悠悠地道:“外面花花绿绿,自由自在的世界。” 希恩的瞳孔霍地一缩,字字有力地道:“他们本该一直在这里的。” 萨维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谁也说不清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笑容。 这一丝笑意里,所蕴含着的感情,绝不是一个外人可以明白。 他笑意悄然一敛,道:“他们确实应该一直留在这里。” 他轻轻吐出了口气,接着道:“那样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希恩眼光條地变得很深邃,他凝视着萨维,却没有说话。 萨维又徐徐叹息了一声,道:“他们这次回来,回得实在不是时候,而且他们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 希恩深以为然地点了点,道:“要是他们没有回来的话,你的目的,只怕就要达到了。” 萨维瞳露异色地看了希恩一眼,道:“我有什么目的?” 希恩的眼光更见深邃,一字一字道:“掩饰你的真正身份,同时也误导我们,令我们心中有人要进入第二区域的设想,变得更为肯定。” 萨维静静地注视着希恩,并没有说话,他也不必说话。 希恩忽地叹息一声,叹道:“只可惜,他们的出现,一下子打乱了你们早已布置好的部署。” 萨维也悠悠叹了口气,道:“所以我们一直就在想方设法去补篓子。” 希恩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他笑了笑,道:“所以你才会表现得那么急切,因为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取信我们。 他又笑了笑,很快地接着道:“所以你们才会露出破绽。” 希恩嘴边的笑意忽地变得古怪起来,道:“看来我还得感谢他们,要不是他们,我是绝对发现不了你们的破绽的。” 萨维也在笑,冷笑,好冷好冷。(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一章 抽丝剥茧 萨维冷冷一笑后,才慢慢地道:“你的确应该好好感谢他们。” 萨维的眼神也很冷,他冷冷地看着希恩,道:“如果不是他们杀死那些人,你根本什么也发现不了。” 希恩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声若寒水道:“人都是他们杀死的?” “我说过我不喜欢杀人。”萨维白瞳内忽然现出一种奇特的神色,他看着希恩,道,“我从来也没有杀你们的打算。” 不算回答的回答,可希恩却已听得很明白。 不想杀人,自然就得想办法瞒天过海,那当然要比杀人灭口,要困难得多。 何况,想要瞒过希恩这样聪明机智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萨维不免要花上很多的心思。 于是才有了一系列环环相扣的诡谋。 可萨维为什么会认识他希恩这个人?又为什么会知道他会来? 只不过,希恩此刻已没有心思在考究这些事情,他脸上的表情已彻底地冷了下来,他的目光同样变得很冷冽。 他深深地注视着萨维,缓慢而有力地道:“‘梦中人’菲普也是他们杀的?” 萨维没有回答,他不需要回答。 希恩也不用他回答,他显然是知道答案的。 可他为什么仍要问出来呢? 他是不是一定要确定某件事情? 他是不是不想冤枉、错怪一个“好人”?纵然眼下这个“好人”敌友难分,立场难料。 希恩双手捏紧,深深吐了口气。稍微平复一下煞然涌上心间的异样思绪。 他眼睛一抬。重又看向萨维。深沉地道:“所以牢房中那好酒好菜,并不是你们拿过去的,而是他们用来嫁祸你们的。” 萨维仍然没有回答,只是他嘴边的冷笑,却似隐隐透出一种令人心寒的可怕气息。 希恩看了看萨维,又道:“当时你们的精力都集中在我们身上,而他们也曾经是你们的伙伴,所以你们并没有太过注意他们的举动。” 萨维此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道:“我应该一早就注意他们的。” 希恩也长长一叹,道:“就因为‘梦中人’菲普看到了他们,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杀他灭口。” 他眼里现出了一丝亮光,接着道:“但他们又怕我生疑,所以只好将事情嫁祸给你们。” 他忽又看向了萨维,缓缓地道:“你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因此他们这次回来绝不是无缘无故,而是有所图谋。” 萨维又叹了口气,却没有开口说话。 他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显得有点后悔。 他是不是在后悔错信了他们? 他是不是没有想到。曾经的伙伴,居然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不单破坏了他们的大计,而且还陷害嫁祸他们? 如此落井下石的行径,真的是他们做出来的吗? 他的表情不但显得有点后悔,好像也有点不能相信。 “所以过道里面的守卫,也同样是他们杀的。”希恩目光闪动,注视着萨维,道。 萨维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但只要看到他此刻白如雪花的脸上的容色,便不难想象到此话的答案。 希恩眼里现出智慧的彩芒,他看着萨维,低沉而有力地道:“这当然不是你叫他们杀的。” 希恩眼里的慧光更盛,接着道:“而是因为他们怕我不相信你的计谋,所以才故意杀了那两个人,来增强信服力。” 萨维闻言,轻轻地、徐徐地叹了口气。 希恩嘴边又有了笑意,又冷又诡异的笑意,道:“他们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 萨维看了看希恩,沉声道:“什么目的?” 希恩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道:“掩饰他们不在这里。” 他深深地看着萨维,道:“之前我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但现在我想不明白的事已不多了。” “火魔”和“血煞”,早已与萨维他们分道扬镳,也早已不在此处,所以他们必须造出他们仍在这里的假象,使希恩误会他们并未逃出此处。 希恩现在总算把这件极为复杂、难以理解的事,经过分条缕析,细细思量,终于完全想通悟明。 希恩的眼光忽又冷了下来,道:“被你们关起来的守卫,想来也是被他们杀了吧。” “为的自然就是斩草除根,杀人灭口。”希恩眼里的冷芒在涌动,他说出的每一个,都是那样的铿锵有力,那样的寒意逼人。 他冷冽有力的话里,也似含着一种诡奇、神秘的莫名气息。 萨维注视着希恩,一字一字地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他旋又吐出口气,道:“我从来也未见过像你这么聪明的人。” 希恩没有回答萨维的话。 他脑际忽然掠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他深深地看了萨维好一阵,又再目露哀色地看了看“夜明珠”和艾尔,却始终没有说出这个想法。 因为这个灵光一闪的想法,委实太过残酷,太过悲哀,太过叫人感到愤怒。 希恩不愿将它说出来,他情愿将它埋藏在心里面。 这是个关于“虎爪”伽隆之死的秘密。 希恩为什么不愿说出来? 是不是这个秘密一旦说出来,这里的人便又会少了几个? 为什么会少? 少的究竟是几个? 两个抑或是全部? 难道希恩心里不是希望这个控制室里的人越少越好? 没有人能明白希恩此刻的复杂思绪。 越是聪明的人,他心里的想法,便越是叫外人想之不明。 他忽然长长地吐出了口气,藉此排出满溢于心间的复杂思绪。 直到这时,他还有几点想不通,于是他又问出声来,道:“‘鬼刀’昂莱是你们的人?” 萨维的白瞳内现出奇异的神色,道:“他不是。” 希恩心中一阵惊讶,眼露讶色地看向萨维,奇道:“不是?” 萨维深深地看了希恩一眼,慢慢地道:“从来就不是。” 希恩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沉默了好一阵,细细想了好一会,才又徐徐说道:“那个笑容呢?那是谁的笑容?” 当他说到“笑容”这两个字时,语气内也不禁透出种惊悸、震动的感觉。 显然,希恩直到这时,仍能深刻清晰地记得那个极度邪恶的可怕笑容。(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二章 一线之间 萨维看着希恩的瞳光,也忽然流露出了一丝惊意,这丝惊意之内,又夹杂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奇异味道。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希恩细细地看了萨维好一阵,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他虽然已经解开了不少悬在心里的疑问,可眼下旧疑仍未全然解开,新疑似乎又已接踵而至。 而且这些疑问,看来一时半刻之内,是断然不可能解得开来。 希恩沉默了一阵后,突然出声问道:“为何你们要这样做?” 希恩并没有道出萨维他们做的是什么,因为他知道萨维懂得他说的是什么。 他们之间有这样的默契。 萨维自然明白希恩想要的是什么答案,可他并未立即回答希恩。 他先是微微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这里面的监牢,有很多禁制。” 没有人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也没有人能想得通,他在此时此刻,为什么要说这些似乎无关紧要的事。 即使连聪明机智的希恩,也有点想不明白,他不免已生出了点如坠云里雾里的感觉。 就在希恩一头雾水之际,萨维又再开口,道:“这些禁制对我们有很大的影响。” 这一点,无需萨维多说,希恩自然也是明白的。 他脑中仿佛又浮现出“梦中人”菲普的背影,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寂寥。那样的萧索。 希恩心绪纷纷之时。他忽又听到萨维蕴含着莫名意味的说话。“它让我明白到,其实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是的,当失去了魔力,失去了魔法的时候,萨维就不再是声名赫赫、威风凛凛的“白雪”萨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的魔力、他的魔法,并不是真正地失去,可他已体会到那种可怕的恐惧之感。 所以他就在那时幡然醒悟。认识到他其实也仅是芸芸众生里面一员,而不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祇。 萨维的语气变得更为复杂,道:“所以这里的禁制,不但对我们的身体产生了影响。” 他忽然指着自己的心口,缓慢而奇特地接着道:“而且也对我们的心产生了影响。” 希恩在默默地听着。 他心内也忽地产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就是站在面前的,仿佛不再是“白雪”萨维,而是普普通通的叫萨维的人。 超级魔法师与普通人,两者之间的相隔。在这个时候,绝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是天差地别般的极端遥远之距。 他们之间的差别,竟好像只有一线。 “虽然只有两年,可这两年的牢房生活,却或多或少地令我们有所改变。”说完,萨维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希恩当然明白萨维为什么只说两年,因为两年之后,他就已被人从牢房里面救了出来。 可是希恩怎么也想不明白,萨维为什么不走?艾尔和“夜明珠”,又为什么不走? 萨维眼帘轻抬,看着希恩,缓缓地道:“这种改变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 希恩深深地注视着萨维,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萨维有点惊讶地看了希恩一眼,却出奇的没有驳斥希恩的话。 他心里虽然有点难以相信,这个年轻人居然会明白他们的奇特心思,但他却知道眼前的年轻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他的智慧,他的老练,他的机敏,无一不不叫人感觉到心惊。 像他这样的人,已经不可能再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人。 萨维注视着希恩的目光中,已悄悄露出了一丝道不明的欣赏之意。 他白瞳一转间,内里的神情又再一变,变得充盈着一种奇特的感情,语气极为复杂地道:“忽然有一日,我突然醒觉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其实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他深深叹息一声,语气更为复杂地道:“它们为很多人带来了数不清的灾难与不幸。” 希恩没有说话,但他也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的叹息听起来,就如萨维的语气一样复杂。 浪子回头金不换。 世上委实没有比知错能改这件事,更叫人拍手称善。 只可惜,萨维的回头与知错,已经显得有点太迟了。 大错已铸成,灾难已降临,不幸已发生,这一切都已不可挽回,不可补救。 希恩眼里流动着一种说不出的神色,他凝视着萨维,缓缓道:“所以你从那时候开始,很讨厌过去的自己。” 萨维没有说话,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希恩心里还有句话没有说,他已有点说不出口。 萨维或许就是在那时候,变得厌恶杀人。 只要想想他在说出“我不喜欢杀人”那句话时,眼里所流露出的异样表情,便让希恩心内的猜想更肯定了几分。 “至于坏的影响,我相信我不说,你也能想得明白。”萨维对上希恩目光闪动的清澈双眼,淡淡地道。 “白雪”萨维终究非是常人,他不单能很好地控制他的魔法,而且他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脸上那种奇特而又复杂的表情,已被他在不知不觉间压止了下去。 但他的心却显然不是那么好控制,他的白瞳仍不住透出心内那种奇异的心绪。 人的心难道不是常常都难以控制? 这个世上,真正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心的人,又能有几个? 希恩自然想得明白,长达两年不见天日,艰苦简朴监狱的生活,非但没有令他们醒悟到自己的错误与过失,反而令他们藏在心里的愤怒、不甘、仇恨,变得更深更强。 希恩看着萨维,眼里现出莫名的光彩,道:“所以被救出牢房的人,才会分成两批人马。” 慧光在眼内闪动,他环目一扫,看了看萨维,又看了看艾尔和“夜明珠”,字字有力地道:“你们留了下来,而他们却逃了出去。” 萨维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是。” 萨维的回答仅仅只有一个“是”字,可谁也没法说得清,这个“是”字里头,究竟包含了多少的复杂难言的情。(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创作的意义,或许是对当下主流玄幻小说的一点反思吧! 正文 第十三章 锁着的心 希恩眼帘一抬,往上望去,他似在看着此间的天花,但萨维却知道他不是。 希恩的目光异常深邃、悠远,深远得就好像穿透这个控制室,看向了整个地底监狱。 这个监狱关着的不仅是人,还有人的心。 那颗无处不在,向往自由的心。 这一颗心根本就不是这监狱可以关住的,所以那些人才会想方设法逃出去,回到那花花绿绿,自由自在的大千世界去。 世上绝没有任何实质的事物,可以关得住这颗跃动不休的心。 可萨维他们不单人仍在这里,他们的心也依然在这里。 难道他们不向往自由,不喜欢无拘? 这答案早已呼之欲出,显而易见。 但为什么他们偏偏就不走,偏偏就要留在这里? 希恩沉吟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走?这里难道有什么特别吸引你们的地方?” 萨维没有回答。 他白瞳一移,已从希恩脸上轻轻移开。 他忽然沉默了起来,过了好长一阵子,才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走?走去哪里?” 希恩微微一怔,眼中不禁露出奇异的神色,道:“随便哪里,只要你喜欢。” 天地之大,难道还真没有萨维的容身之处? 或许只是他心里觉得,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无法抛下那一身缠萦难解的滔天罪孽。 他身上仿佛有无数的无形枷锁,像又沉又重又粗的铁链。重重叠叠地锁着他的人。他的心。 他仿佛永远也逃不出去。 所以他留了下来。就留在这里面,默默地忏悔自己的过错与罪孽。 萨维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可他的眼内,忽然又涌现出一种复杂的感情。 希恩没有再说,也不必再说。 他心念一动间,脑中已浮现出刚进入这里不久之后的情形。 他眼里忽然露出了一丝亮光,悠悠地道:“你和他之前回到监狱里去。为的就是要演一出好戏。” 希恩没有说他是谁,也没有说演的是什么戏,可萨维却很明白希恩的意思。 他看了看希恩,道:“不错。” 希恩注视着萨维,道:“尽管禁制很强大,可你们仍是可以运用一小部分的魔力。” “这一小点的魔力,对于其他人或者一无用处,可对于你们两个早已将魔法控制,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程度的超级魔法师来说,却是刚刚好。” 希恩也没有说为什么刚刚好。刚刚好的是什么? 可萨维仍能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他慢慢地点了点。显见希恩说得很对。 希恩眼里的亮光更盛,道:“就因为你们原本就被关在那里,也被关了很久,所以每当有人经过的时候,你们就适时地表现出自己的愤怒与不甘。” 萨维没有说话,可他的白瞳内又再露出了那种奇特的欣赏之色。 希恩眼现奇异的神色,看了萨维好几眼后,才缓缓地接着道:“这对于你们来说,已是熟门熟路的事情了。” 希恩长长一叹,叹息着道:“所以我们经过牢房门口的时候,你们才会表现得如此逼真到位,那简直已可以以假乱真了。” 萨维嘴边泻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道:“你只说出了一点。” 希恩眼内现出又惊奇,又古怪的神色,道:“哪一点?” 萨维嘴边的笑意條地一敛,白瞳内流露出一种异样的表情,语气复杂中夹杂着感慨,道:“我们对他确实有愤怒与不甘。” 萨维深深叹息一声,接着道:“因为我们都是被他关进来的。” 希恩眼里的惊色更浓,道:“他?他是谁?” 他脑中好像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也好像猛然记起了点什么,他吃惊不已地道:“你说的是一号?” 说着,他已扭头望向自从进入这里之后,便一直不言不语,保持沉默的一号。 一号的眼光仍淡若止水,见不着一丝波澜。 这里发生的事,希恩他们刚刚所说的话,都好像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与他有关系的,或许只有一样,那就是希恩的安全。 反正谁也休想从他云淡风轻,淡然无波的表情里,看出一点他的秘密来。 就在这时,希恩听到萨维细细低喃出声,道:“一号,一号……” 一旦成为近身侍卫,就只有代号,再也没有名字。 从此,国王身边就多了一个叫一号的人,而大陆上却少了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厉害高手。 成为近身侍卫,对于一号来说,也不知是幸运,抑或是悲哀。 水的冷暖,也惟有饮者才能自知。 这一点,当然也只有一号自己,才能真正体会得到,外人根本就无从猜测。 希恩很快地回过头来,然后他就看到萨维的目光,带着一种说不出意味的复杂目光。 他复杂难言的目光,正动也不动地投注在一号身上。 一号也在看他,但一号的目光,却依然平淡,依然不见丝毫波动。 他们对视了很久,萨维忽地长叹一声,接着便收回了目光。 希恩看了看萨维,又看了看一号。 他之前已察觉到他们之间,肯定有点奇妙的联系,也有点不被他知道的故事。 现在这种奇妙的联系,他已知道了一星半点,可他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 但他却不会去问,因为那是属于萨维与一号两人之间的事情。 假若你尊重一个人,就应该尊重他心里藏着的秘密。 希恩当然尊重一号这个人,所以他绝不会刨根问底地去追查一号的秘密,而且他心里头仍还有很多疑问仍未解开。 他想了一想,又看向了萨维,道:“所以冰火不相容也只是一个假象。” 萨维深深地凝视着希恩,语调奇异地道:“也不全是。” 希恩目光灼灼闪动,他沉思了一会,道:“你们之前就住在隔壁,一开始虽然是冰火不相容,可相处的时间久了,便难免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情。” 萨维轻轻一叹,道:“无论谁在那样的环境底下,相处的时间久了,都难免会有那种感情。” 希恩目光转动,细细地看了萨维、“夜明珠”,还有艾尔几眼,终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明悟了萨维话里的意思。(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四章 各有来由 希恩摸了摸头,细细想了想,又缓缓道:“救你们出来的,是他的人,还是你的人?” “他的人。”萨维很快地答道。 他白如雪花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出现一丝不自然与愧色。 他虽然是被人搭救出来,但在那种情况下,能够被救出来,委实已属万幸。 所以他的白瞳内,非但没有一丝羞愤,反而隐隐透出种感激。 希恩眼里露出奇异的神色,道:“正因为他和你之间,生出那种惺惺相惜的感情,所以他才叫他的人,顺便将你救了出来。” 萨维白瞳里的感激之色,仿佛变得更见清晰,他轻轻一叹,叹道:“是。” 希恩眼内的奇异之色更浓,他深深地看了萨维一眼后,又再看了看艾尔和“夜明珠”,道:“他们是你救出来的?” 萨维并没有回答希恩的问题。 他白瞳内的神色忽然一变,登时流溢着一种异样的神色,淡淡道:“你该知道,要打理好这里并不容易。” 希恩缓缓地点了点头,道:“的确不容易。” 他看向萨维,道:“所以你需要帮手。” 萨维也慢慢地点了点头,道:“不错。” 希恩古怪地看了艾尔和“夜明珠”几眼,又道:“他们原来都不在这里?” 艾尔仍是没有开口,但“夜明珠”却忽然截口,道:“我们都不是这里面的人。” 希恩又点了点头。 他侧着头沉吟了一会,脸上忽地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他看向了艾尔。大奇道:“自由对你来说。难道不重要?” 艾尔显然没有料得希恩有此一问。他的脸上也现出了惊色,他眼含讶异地打量了希恩一阵,才道:“重要。” 希恩的脸容好像变得更为惊讶,他着实想不出一个如此睿智、如此圆滑,如此老到的人,为何会忽然间做出如此不智的事情来。 于是他又忍不住问道:“既然重要,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艾尔的双眼紧紧地注视着希恩,道:“因为生命比自由更重要。” 希恩好像吃了一惊。他有点难以置信地道:“像你这样的人,难道还会有仇家?” 艾尔缓缓叹息一声,道:“能活到我这个岁数的人,多多少少总会得罪一些人。” 希恩还是有点不理解,他又再问道:“你的仇家很多?” 艾尔目光一移,从希恩脸上移开,眼里露出回忆的神色,深沉地道:“不多,只有四个。” 希恩目光闪动,道:“这四个人很厉害?” 艾尔又叹息一声。道:“不,厉害的人只有一个。” 希恩的语气又再变得很奇异。奇异中隐隐似有点惊诧与不信的意味,道:“只有一个?” 艾尔异常肯定地道:“对,只有一个。” 他旋又叹道:“但这一个,却不是我能应付得了的。” 希恩眼里的惊色没有一点减弱,他注视着艾尔,道:“所以你为了躲避他,才躲到这里来。” 艾尔神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显见他将这个人看得很重要,而且对他也十分惊惧与戒备。 希恩忽然吐出口气,道:“恐怕谁也想不到,你会躲到这里来,那个人当然也想不到。” 艾尔轻轻笑了笑,道:“就算想到了,他也不敢来。” 希恩嘴边扬起一个奇特的弧度,道:“所以就算找遍整个大陆上,你只怕再也找不出,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艾尔又淡淡一笑,道:“正是。” 希恩凝视着艾尔,带着点叹息道:“人们都说人老成精,以前我还不怎么相信的,现在我却不得不信了。” 艾尔又笑了笑。 可假若你仔细去看,他这看起来奇异而幽深的笑容里,竟似藏着一丝苦涩之色。 希恩当然能察觉到这丝苦涩之意,如果有得选择的话,绝大多数的人是不会愿意为恶作贼的。 艾尔之所以要来这里,其实也是迫于无奈,无奈而为。 既然要留在这里,受到这里的庇护,自然就得付出代价。 这代价不单只有自由,而且还得打理好这里。 至于如何打理,也恐怕只有他们几个人才知道。 希恩慢慢地转向“夜明珠”,道:“你呢?你又为什么要来这里?” “夜明珠”目光闪闪,看了希恩几眼后,才缓缓道:“试问这大陆上,还有什么地方的珍宝,可以比得上风行王国国库的收藏?” 希恩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但他很快就鼓起掌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 希恩鼓掌赞道:“高,实在是高。” 他明亮的眼睛里,忽又有了莫名的光彩,道:“只怕谁也想不到,偷窃盗宝的恶贼,居然就藏在他们自己的监狱里头。” 希恩忽然叹了口气,道:“所以他们就算翻转整个皇宫,都休想可以发现你的踪迹。” “夜明珠”笑了笑,笑得非常狡猾,狡猾得就如同一只早已成了精的狐狸。 他慢悠悠地微笑道:“就因为没有人想到我会自投罗网,所以我在这里不但不会被发现,而且还能屡次得手。” 希恩又长长出了口气,语气复杂地道:“这里本是用来关押像你这样的坏人的地方,谁知竟反成了包藏、庇护你的窝窟。” “夜明珠”仍在微笑,道:“这世界颠倒错乱的事,难道还少吗?” 希恩注视着“夜明珠”,注视了很久,才叹道:“的确不少。” 希恩重又转向萨维,他没有问萨维身后的女子,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永远也用不着问。 她刚才按在萨维双肩的手,是那样的轻柔甜蜜,她看着萨维时的眼波,是那样的情意绵绵。 只要看到那一双手,看到那一对眸子,即使是不带脑子的人,也能想得明白她为什么要来。 爱情,有时候会盲目得叫人痴迷。 但这样的痴迷,却又会令人从心底深处被感动出来。 希恩也不需再想伽隆为什么要来这里,他亦不打算问出来。 死人是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 即使萨维他们可能知道答案,他也不会问。 只要他问出口来,他相信萨维他们如果知道的话,他们就一定会回答他。 可是他心中却不想再多问。 他心中此时就只有一个奇特的想法——就让伽隆来这里的原因,随着他的逝去,成为一个永远不会揭开的秘密。 这也算是对死人的一点点尊重。(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五章 第二区域 就在这时,希恩忽地听到萨维淡淡的声音,道:“现在,你想知道的事,想必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吧。” 希恩看着萨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还有几点。” 萨维白瞳内闪过奇异的神色,道:“哦?” 希恩深深地注视着萨维,缓缓地道:“你们没去过第二区域?” 萨维轻轻一叹,道:“我们本就没有想过要进去。” 希恩眼里透出惊异的表情,奇道:“为什么?” 萨维的一双白瞳,忽地露出复杂难言之色,道:“里面的人,我们根本就无法掌握。” 希恩眼内的惊讶之色更深,道:“正因为你们无法掌握,所以你们才不敢放他们出来?” 萨维不单白瞳里闪动着复杂莫名的意味,而且他的语调也似染上了这种意味。 只听他语调异常复杂地道:“我们不但不敢放他们出来,而且我们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希恩脸上登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委实想象不出,这个大陆上,居然还有让萨维如此恐惧的可怕人物。 这第二区域里面,究竟关着的是什么人? 希恩感到惊悸的同时,胸臆间的好奇之心,又不禁被勾了起来。 他很想立即就问问一号,第二区域关着的是什么厉害人物? 但他却知道,现在绝不是这样的时候。 他念头一转,略一沉吟后,又问道:“你们见识过他们的厉害?否则。你们又怎会忍得住不去看看?” 一种隐藏极深的恐惧。慢慢地从萨维的白瞳深处透出。 他冷淡的声音中。仿佛也带上了些微难以察觉的颤音,道:“我们不必看。” 希恩眼露疑惑之色的看向萨维,他在等着,等着萨维往下去说。 萨维暗暗吸了口气,道:“这里有一面墙。” 希恩怎么也想不到,萨维居然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但他却知道,萨维这样说。一定有他的原因,而且他的原因,也一定跟这面墙有关。 果不其然,萨维将胸中的那口气缓缓吐出后,又接着道:“这面墙的另一面,就是第二区域。” 希恩在静静地听着。 萨维的瞳光忽然变得有点深远,他好像在遥视着那一面墙。 他的眼中,仿佛又再透出那种莫以名之的恐惧,道:“只要靠着那面墙,就可以感受到那边的气息。” 希恩眼里的神色微微一凝。他注视着萨维,道:“那是什么样的气息?” 萨维目光一收。重又看向了希恩,可他的瞳内,仍似残留着几分说不出的惧色。 他忽然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语声极为缓慢地道:“它会令你从这里感到颤抖出来。” 希恩闻言一惊,耸然动容地道:“你是说,连你的心都感觉到颤抖?” 萨维慢慢地,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白瞳内的神色,此时看起来,当真是既惊疑,又恐惧,还带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光彩。 希恩心里的好奇之感,难免更盛了几分。 他委实恨不得立马就靠到那面墙上,好好感受一番萨维曾经体会到的感觉。 可他得忍住这股足以叫人心痒难搔的勾人感觉,因为他还有几件事要问萨维,他亦需要一颗平静恒常的心,去应付无可预料的变局。 希恩细细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内條然涌起的好奇,看着萨维,慢慢地道:“所以你们根本就从未进去过?” 萨维白瞳里的各种异样思绪,都渐渐地收敛了下去,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是。” 他旋又叹息一声,道:“而且还有一点?” 希恩目光闪动,眼露奇色地道:“哪一点?” 萨维眼帘一抬,正视着希恩,沉声道:“我们不能冒险。” 希恩眼里闪过奇特的神色,谅解地道:“我明白。” 他看萨维一眼后,又环目一扫,看了看艾尔和“夜明珠”,才语气古怪地道:“难道你们合力,也对付不了里面的一个人?” “夜明珠”在这时插口道:“对付?” 他苦涩地一笑,叹道:“恐怕连站在他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艾尔也忽然开口,道:“还未出手,其实我们就已经输了。” 希恩心内虽然极为惊讶,但他还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他们为何如此说。 他们也许并不是输在实力上,但他们却一定输在气势、心理、意志之上。 还没开始动手,他们已在胆怯与气弱了。 他们似乎连稳稳地站在他面前,也难以办到。 战斗还未开始,他们好像已输给那人一大截,如此巨大的差距,绝不是实力可以补救回来。 艾尔长长吐了口气,道:“所以我们绝不敢冒险,我们每天都要检查这里的机关好几次,以确保它们一直在正常运作。” 希恩也叹息一声,道:“看来一旦让他们走出来,不但你们遭殃,而且我们也会倒大霉。” 萨维看着希恩,深沉地道:“这也正是我们所担心的事情。” 希恩的眼睛再次现出惊诧的神色,他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萨维。 萨维看了看希恩后,眼内的瞳光忽又投向了某虚空之处,那瞳光显得很深远、很奇异,低沉地道:“只要让里面的人走出去,整个王国都难免要被他们搞得翻江倒海,日月无光。” 希恩双眼的表情,不由变得很奇怪,他怔怔地看着萨维,一时之间,似有点难以相信萨维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 萨维白瞳一转,迎上了希恩带着惊讶与难信神情的目光,道:“你觉得很奇怪?” 希恩没有回答,可他眼里的惊讶与难信的神色,却在徐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思索的表情。 萨维此时已自顾自地往下说去,他的语调内蕴含着种难以形容的莫明意味,缓缓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始终都是这个王国的人。” 希恩闻言,闪着思索之色的目光登时一清,转而深深地投注在萨维脸上、眼里。 萨维白瞳内的神色,充盈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味道,他这时也深深地注视着希恩,道:“所以我们也不希望自己的王国,给他们搞得乱七八糟。”(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六章 书赠贤能 希恩没有说话,他好像一时之间难以开口,又似不知说些什么。 他此时只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他忽又心念一动,细细想了一阵后,道:“第二区域的门,真的没有开过吗?” 话声刚落,“夜明珠”已极快而且极为肯定地道:“绝对没有。” 希恩注视着“夜明珠,”眼底深处條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奇异之色,缓缓道:“你一直守在这里,从没有走开过?” “夜明珠”眼露疑色,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希恩,他好像想不到希恩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他看了希恩好一阵,才语气确切地道:“没有。” 希恩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可他眼里仿佛又隐隐现出了种奇特的彩芒。 他是不是在怀疑“夜明珠”的话? 他为什么要怀疑? 是否因为他早已看出了点什么,所以他不太相信“夜明珠”的话? 谁也说不清楚,希恩眼里隐藏极深的彩芒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在眼睛深处出现过。 谁也没法捕捉到这一丝奇异的神采,就如谁也无法看清希恩的思想一样。 人的思想,是那样的复杂,那样的多变,那样的矛盾,它本就叫人无法真正看清,更何况是鬼灵精一样的希恩。 他心里转着的念头,纵使十个“夜明珠”加起来,也别指望能想得明白一分半点。 希恩眼睛一转,忽又转向了萨维,他深深地看着萨维。道:“你说过你从来没有杀死我们的打算。” 他旋又叹息一声。接着道:“但由于事情的变化。已大大出乎你们的预料,也渐渐脱离了你们的控制,所以你们不得不改变当初的计划。” 萨维也在深深地看着希恩,他看了很久,才缓慢地道:“不错。” 他深深看着希恩的白瞳,忽地现出一种奇异的神色,道:“我也早已说过,我不喜欢杀人。” 希恩仍在看着萨维。缓缓道:“我知道。” “而且,我也不喜欢见到血。”说着,萨维的白瞳内,突然露出了种难以言喻,而又深刻无比的痛苦表情。 他白瞳里的痛苦很深很沉,仿佛也夹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与后悔。 希恩在静静地听着,也在静静地看着,他在看着萨维的白瞳,看着白瞳里流溢着的深沉感情。 “如果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我们仍是会将你引到这里来。”萨维白瞳里流溢着的感情悄悄敛去。重又回复到平常的淡然与冰冷,道。 希恩眼露奇异之色地看了看萨维。又环目轻扫,神情古怪地打量了这个控制室几眼,道:“这里?” 萨维淡淡地笑了笑,道:“你或许会觉得奇怪,但……” 他下面的话,也不需再接着说出,只见他在椅柄轻轻一按,整个控制室就顿时起了变化。 墙壁、椅子、桌子、地砖、天花……房内的一切,都好像在移动着。 所有人仍动也不动地站在房内,就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可身边的所有事物,都在发生着某种不可预知的奇妙变化。 极静与极动,静止与剧变,感觉是如此的矛盾与颠倒,对比是如此的剧烈与鲜明。 希恩甚至已有种天地在颠倒,世界在反转的诡异错觉。 不管哪一种猛烈的惊人变化,也总有停止的平静时刻。 变化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个眨眼的时间,变化就已然完成。 此时此刻,这个控制室内,再也没有一点华丽,亦再也见不着半分奢侈,还觅不着一丝贵气。 它有的仅仅只是简洁、朴实、平凡、坚固。 它现在所展现出的,才是它本来的真正样子,这也正是一个地底牢房控制室该有的样子。 也不管周围的环境如何剧变,不变的却是人,还有人的心。 希恩的心虽然有点惊讶,也有点奇趣,可他正转动着的思绪,并没有因为周围景致的剧烈改变,而有任何一点细微偏差与转移。 他看了看周围的一切,又看了看萨维,嘴边扬起了个奇特的弧度,道:“好手段。” “自然是好手段。”说话的不是萨维,而是艾尔。 希恩明亮的眼睛闪过异样之色,他看向艾尔,沉吟了一小会,才语气古怪地道:“难道这里原来没有这种机关?” “本来就没有。”艾尔淡淡地答道。 可希恩仍能从他淡淡的语气之内,听出了那一丝隐藏得并不深的骄傲。 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希恩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笑了笑,带着真诚的赞叹之意,道:“想必这一切,都是你改造而成的结果。” 艾尔抚着颔下的短须,微微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但你只要看到他那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充满了亮光的眼睛,便不难想到这一切,都是经他的手而改造出来的。 希恩的眼里已不禁露出了敬佩之色,道:“我实在想不到,原来你也是个机关大师。” 艾尔看着希恩的目光,忽然流露着一种奇特的神色,他深深地打量了希恩好一阵,才徐徐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 一本蓝色封面,边烫金线的书。 这本书一点也不显得陈旧,反而就如艾尔的人一样,是那样的干净、整洁。 而且,这本书看上去很新,丝毫不似是一本久经岁月,封存多年的旧书。 这本书就在希恩闪也不闪的注目下,缓缓地送到他身前来。 希恩既惊讶,又诧异,还奇怪地看着艾尔。 “这本书留在我身上,只会跟着我进棺材。”艾尔注视着希恩,一字一字地道。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这样未免太可惜了点。” 希恩眼神微凝,认真地看着艾尔,道:“你要将这本书送给我?” 艾尔慢慢地点了点头,语气复杂之中,又夹杂着点感慨的味道:“对。” 希恩脸上又透出奇怪的神色,道:“你为什么要给我?” 艾尔凝视着他,缓慢而有力地道:“因为我再也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人了。” 他又再深深吐了口气,道:“我简直从未见过像你这么聪明的年轻人。” 聪明、年轻,无一不是一个人难能可贵的资本。 何况眼前的希恩,不单两者兼而有之,而且他的聪明,他的智慧,亦非是常人可以及得上。 一个人假若同时拥有了这两样的资本,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去做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七章 时机未至 这本书是他毕生的心血所在,也只有像希恩这样聪明的年轻人,才配拥有倾尽他大半生智慧、经验、心思,而写成的《机关要领》。 兼且,他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希恩天生就对机关巧设,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感觉。 这一种感觉,无疑是如虎添翼。 假以时日,眼前的年轻人,绝对可以成为大陆上首屈一指的机关大师。 这本书不能被埋没,这个年轻人也不应被埋没。 他知道这年轻人是个怎么样的人,也知道他天生的缺陷。 他对他的一切,虽然算不上是了如指掌,但该知道的事情,他还是不会少知道一件。 现在。 这时这刻。 委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单是对希恩,亦是对艾尔。 他的书,他毕生的心血,需要一个新的主人,一个可以继承一切,并将其发扬光大的新主人。 他绝不能让这本书,跟着他一起,被埋没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监狱里面。 这是一个罕见的双向选择机会。 书的一边,正捧在艾尔的手里。 书的另一边,已就在希恩的眼前,在他触手可及的眼前。 希恩的双手仍是自然下垂,他并没有接过这本书,他知道接过这本书便意味着什么。 他也知道这本书一定与机关有关,也一定与艾尔有关。 他不忍心拒绝,因为这是一个老人的请求。 对于老人。他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尊敬。 而像艾尔这样独特而睿智的老人。他更是打心里尊敬出来。 本就下不了狠心的拒绝。似乎变得更难以开口了。 他为何要拒绝? 谁也想不明白,他此时正转动着的心思。 希恩忽地悠悠一叹,凝注着艾尔,很缓慢,也很认真地道:“这书我现在还不能要。” 艾尔眼光微微一怔,接着便露出讶色,诧异地道:“不能要?” 希恩看着他,再叹了口气。道:“至少现在不能。” 艾尔双眼闪也不闪地瞪视着希恩,道:“现在为什么不能?” 希恩深深地看了艾尔一眼后,便没有再去看他,希恩似乎有点不敢面对艾尔的询问。 希恩现在看着的是萨维。 他目光闪动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丝奇异的彩芒,道:“因为我收下了你的书,你难免就要护着我。” 他的眼睛虽然在看着萨维,可他说的话,却是向艾尔说的。 艾尔闻言,目光微垂。嘴里不由得在细细低喃着希恩的话,“护着你……护着你……” 他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阵。身上條地一震,脸上突然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他好像一下子想明白了希恩话里的意思。 他的眼睛里,登时便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异样神色,他深深地注视着希恩,好几次想开口,可是到了最后,却依然无法说出来。 萨维也在这时忽然开口,又冷又淡漠地道:“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萨维与希恩谁也没有挑明,现在为什么不是时候,他们之间仿佛真的存在着某种默契。 他们之间有很多话,也不需要真正说出来。 希恩凝视着萨维,一字一字地道:“但现在却是你该说出,你这样做的目的时候了。” 萨维很慢,又很郑重地点了点头,道:“现在的确是时候了。” 萨维毫不回避希恩深邃的目光,他直视着希恩的双眼,缓缓地道:“将你带来这里之后,自然得让你关上通往第二区域的门。” 希恩看了萨维奇怪的一眼,道:“可那门从来就没有开过。” 萨维淡淡地回答道:“不错。” 希恩心念一转,眨了眨眼睛,道:“因为你们这里有一个机关大师,所以能够造出那门已经开过的假象。” 希恩轻轻一叹,叹息道:“然后我就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去控制机关,关上了那扇并未真正打开过的门。” 这时又有一阵叹息传来,是艾尔的叹息。 他的叹息里,充盈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意味。 萨维没有回答,他也已不需回答。 希恩眼睛一转,看了艾尔一眼后,再次看向萨维,有力地道:“无论第二区域里面的情况如何,一旦关上了这扇门,闯进里面的人与本来关在里面人,便永远都无法再走出来。” 萨维默默地点了点头。 希恩不免再叹口气,悠悠道:“在那个时候,只怕我会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解决。” 希恩眼里忽然透出种奇特而又充满智慧的芒采,道:“当我这样认为的时候,难免会有一种成功的喜悦,要溢上心头。” 希恩深深地看着萨维,低沉而有力地道:“一旦我陷入了这种喜悦里面,我便会忽略好一些本应注意到的事情与细节。” 萨维就在这个时候笑了。 他的笑此时看来,一点也不叫人感到冷漠与森然,反而令人感到一股奇异的味道,似要扑面而来。 这一股奇异的味道里面,又隐隐像有一种莫以名之的赏识与欣赞。 希恩看着萨维,看着他白如雪的脸上,那丝充盈着奇异味道的笑意,幽幽一叹,道:“假如真是这样的话,你们当初的计划,恐怕就要真的成功了。” 他慧光涌动的双目,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萨维,道:“这样你们就可以瞒天过海,掩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从而继续安心地留在这里。” 希恩的目光,忽地流露出奇异的神色,眼睛一转,又道:“假如连我都不怀疑的话,其他人就更不会怀疑了。” 希恩环目扫过整个房间,又看了看萨维、艾尔、“夜明珠”,道:“这里的一切都得以保留,而你们的秘密亦可以一直隐瞒下去。” 他旋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沉默了好一阵,才又说道:“我实在很佩服你,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能想得出这么复杂,这么细致,这么完美的计划。” 萨维注视着他,淡淡地道:“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 希恩也在注视着萨维,可他却没有说话,他明白萨维的意思。 如此复杂,如此细致,如此完美的计划,当然不是萨维一个人能够想出来。 它是这控制室里面所有人的智慧结晶,它是萨维与他的伙伴斟酌推敲、细想慢虑,一点一点地思量出来。 因此,它才能骗过聪明机敏、鬼灵精一样的希恩,也同样因此,它才能几乎就要成功。(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八章 茅塞顿开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个道理谁也该明白。 希恩自然能够明白,所以他没有开口。 萨维白瞳里的神色忽然一变,变得异样起来,缓缓道:“而且,你也不必佩服我们。” 希恩仍是没有开口,可他的眼睛已带着疑惑之色,投向了萨维的白瞳。 萨维看了看他,接着道:“这里的卫兵,早已被我们的人顶替了。” 希恩灵光一闪间,脑海忽然掠过刚到监狱大门时的情形。 他眼帘一垂,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又慢慢地想了想,才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喃喃地道:“难怪……” 他忽又看向了萨维,语气奇特地道:“所以我一来这里,你们就已知道了。” 萨维看了希恩奇异的一眼,慢慢道:“不是。” 希恩眼里不禁露出惊讶之色,不解道:“不是?” 萨维注视着希恩,道:“你还没有来之前,我们就已知道了。” 希恩心内难免又再一惊,他脸上的表情也似有点怔住。 惊疑不定之际,希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立马问道:“你们与皇宫里面的人有关系?” 萨维仍在看着希恩,他白瞳里的神色,并未因为希恩语出惊人的话,而有任何一丝改变。 他淡淡地回答道:“本来就有。” 希恩眼里的惊诧之色,渐渐地收敛了下去,转瞬之际,他的眼神已冷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问萨维。皇宫里面哪一部分的势力。是与他们有所关联。 要说的话。萨维自然会说。 假若萨维不愿去说的话,只怕再怎么问,也同样不会问出结果来。 只不过,希恩心里更为清楚,这是萨维他们心中藏着的,一个极大而又极为隐秘的秘密。 这个秘密非但复杂可怕,而且牵连极广,萨维他们看来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 希恩冷冷地看着萨维。道:“你们一早就与皇宫里面的人认识?” 萨维深深地凝视着希恩,道:“刚开始的时候是不认识的,但后来慢慢就认识了。” 希恩缓慢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他眼睛悄悄一转,不着痕迹地瞥了“夜明珠”大有深意的一眼,旋又看向萨维,道:“你们想在这里过得容易点,难免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萨维也点了点头,道:“不错。” 他的白瞳内忽地透出一种异样的神色,缓缓道:“何况。他们同样也需要我们。” 闻言,希恩心内一震。眼瞳登时微微一缩,冷冷地道:“他们需要你们做些什么?” 萨维正视着希恩冷意涌动的眼睛,丝毫不为所动,淡漠地道:“帮他们做点他们自己不方便做的事。” 希恩的眼瞳霍地再次收缩了一下,他一字一字地寒声道:“好得很。” 他的眼瞳忽又缓缓舒张开来,眼底深处却似有一种深邃而奇异的芒采在绽现。 他双眼目光灼灼,芒采闪闪,突然开口道:“无论你们帮他们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怕谁也怀疑不到关在监狱里面的人,自然更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去。” 希恩眼里跃闪着的光芒,似要透眼而出,他极快地接下去,道:“因为谁也想不到,本该被严严实实关在监狱里面的人,会走出来作恶。” 他忽地叹息了一声,才道:“恐怕没有人会想到,被剥夺了自由的人,早就已经恢复了自由之身。” 萨维也轻轻一叹,道:“的确没有人会想到。” 希恩眼内闪动的芒采,悄然隐伏了下去,但却似凝聚在瞳孔深处,他深深地看着萨维,道:“‘火魔’与‘血煞’,想来也该参与了这件事吧?” 萨维默默地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有说。 即使萨维什么也不说,希恩也已想通了很多事情。 之前思维上的一些艰涩、阻滞的地方,现在已豁然开朗,茅塞顿开。 他的嘴边忽然逸出了一丝笑意,这丝笑意之内,隐隐透出种带着嘲讽的讥诮之意。 这丝笑意看上去,同样也显得饶有深意。 希恩眼睛一转,似转到某处虚空,缓慢而有力地道:“他们想的确实是好计。” 希恩投注虚空的幽深眼光,更见深邃莫测,语声奇特地道:“我实在没有见识过比这更奸狡,更阴险的诡计了。” 是的,他委实从未见识过。 芬黛王妃的毒计,虽然阴毒、狠辣、险恶,但芬黛王妃却是事出有因,她的满腔仇恨、怨怼,都是来自于一个被扭曲的真相。 而且,她的毒计,亦是“冤有头债有主”,只针对一个人。 可是皇宫里头的人,却为了一己之私,富贵权力,而不惜伤害众多无辜,谋杀忠良贤臣,芬黛王妃的毒计跟比起他们的恶计奸谋,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希恩的目光重又投向了萨维,他眼里有慧光在闪动,道:“正因为你们是重犯,重犯的话,自然不会有人相信。” 萨维看着希恩的白瞳,不禁现出了带着惊意的奇异神色,他好像有点诧异,为何希恩会如此去说。 希恩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深邃得似要将萨维的瞳光吸摄进去,道:“假如事情败露的话,真正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你们。” 希恩不让萨维有截口的机会,快速地往下说去,道:“哪怕你们一五一十地说出事情的真相,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们的,只因为你们是重犯。” 萨维的白瞳悄然转冷,他开始有点明白希恩的意思。 他也同时想到了希恩刚刚说过的话——“正因为你们是重犯,重犯的话,自然不会有人相信。” 因此,即使他们说的是真话,只怕别人也不会相信,而且还会被当成是假话。 萨维心念电转之际,忽又听到希恩低沉有力的话,“你们说的话,不但没有人肯相信,而且很可能会被当做是污蔑、诬陷。” 希恩深深地凝视着萨维,接着道:“何况那些人的身份,本来就很高贵,谁也不会怀疑身份这么高贵的人,会做出这种可怕的事。” 萨维的瞳光已有寒意在渗出,可他仍在静静地听着。(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九章 杀人灭口 希恩的目光在闪动,道:“到时无论你们怎么辩解,其他人也一定不会相信。” 希恩眼里露出奇特的神色,注视着萨维,道:“你该知道,在王国里面,诬陷权贵也是不小的罪。” 萨维的一双白瞳,已被冷意逼人的寒光所充盈,他白皙如雪的侧面轮廓,此时看上去更见冷峻、森然。 希恩语声微微一顿,他沉默了一小会后,才又说道:“况且,我相信他们手里的权力,也同样不少。” 他迎视着萨维寒意逼人的白瞳,缓慢而有力地道:“要是真的那样的话,你们恐怕就要坐实了那诬陷权贵的罪。” 希恩的话非但说得很详细,而且也说得很明白。 就因为那些权贵手里的权力,萨维他们根本就连点辩冤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会演变成一种极度歪曲的事实,兼且这种事实,还不会有一丝更改。 这事情看上去似乎有点复杂,但当真正清楚明悟的时候,却又是那样的简单易懂。 萨维不单听得明明白白,而且心里也已想得清清楚楚。 想得明白的绝不止萨维一个。 在这控制室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愚笨、蠢钝之人,相反,他们都极具智慧,并且思维十分敏捷。 艾尔干爽洁净的脸容,已变了颜色,他实未想到之前的交易,竟会演变为如此可怕的下场。 艾尔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还是有点不愿去认真计较? 只要能安心留在这里,哪怕要为此付出一点代价。他是不是也心甘情愿? 可惜。他或许从未想过。他付出的代价,竟可变得如此之大。 但不管如何,他们当前的情势,好像一下子令变得极为被动起来。 “夜明珠”精光隐现的眼睛,也在这时眯了起来,他眼内的表情很奇特,奇特得有点让人无法捉摸。 他既没有看希恩,也没有看萨维与艾尔。他带着奇特表情的目光,竟又投在了桌上的夜明珠上。 就在此时,希恩忽然看向了艾尔,深深地叹了口气,叹息着道:“你本来是没罪的。” 艾尔也长长叹了口气,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复杂,他似乎有点说不出话来。 希恩又看了他深深的一眼,道:“只可惜你来了这里。” 艾尔闻言,又再长长叹息了一声。 只不过艾尔他并不能选择,他只能来这里。 不来这里。他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眼下并不乐观的情形,好像在隐隐地昭示着一件事——他来了这里。好像仍是免不了一死。 他心里仍处在一种既惆怅,又担忧,还感慨的时候,他忽又听到希恩似无限惋惜的声音,“那些事一旦暴露,罪上加罪的情况下,你只怕难逃一死。” 希恩虽然没有说出那些罪,但艾尔心里已很清楚。 他潜入监狱,私自关押守卫,那罪责本就不轻。 再加上帮助他们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罪罚难免变得更重,何况,最后还得扣上一条莫须有的污蔑权贵的罪名。 诸般罪名叠加之下,他简直好像已非死不可。 本来没罪的人,一子之错下,竟立马变成了一个重罪之身。 复杂难言的情绪,不断在艾尔的胸臆间涌动着。 他并不凸显老态的脸容,突然之间好像变得又苍老,又憔悴了起来。 他的真实年纪其实已经很老迈,但他的心却一直很年轻,就因为他有着一颗年轻的心,才让人生出种他并不老迈的感觉。 此时此刻,他脸容上的深深皱纹、额际的风霜之痕,好像一下子从他的老脸上凸现了出来。 他的脸,他的人,这时看起来,不禁叫人感觉到艾尔,其实是一个真正的老人,一个很老的老人。 这个老人的实际年纪,只怕要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还要老上好一段年龄。 他已走过漫长的岁月,这段岁月漫长得足以令人惊诧与感叹。 但哪怕再漫长的生命,亦都会有它终止的一天。 不久的未来,仿佛将是它的尽头。 艾尔心内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随着这个心灵声音的响起,艾尔的目光,悄然间变得异常奇特。 他就用这样奇特的目光,深深地投注在希恩身上。 那本《机关要领》仍在他的手中,他拿着书的手,捏得很紧,平时他珍如瑰宝的书,此时却被他捏得发皱。 “夜明珠”的眼光,也在此时转了过来,就转到希恩身上,他微眯着的眼睛深处,正透着一种既危险,又狠厉的气息。 只是希恩好像没有看到他的目光,也没有察觉到他目光里的狠厉毒辣之意。 他没有看“夜明珠”,他看的也不是艾尔,此时他看着的是萨维。 萨维白瞳里冷冽森然的寒意,却出乎意料地在渐渐收敛,他眼里仍残留着几分冷芒,他看着希恩,缓缓道:“这些话,你不该说出来的。” 希恩的嘴边,忽然逸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只是在微笑,却没有说话。 萨维的意思,希恩当然明白。 当他将这些话说出来之后,他便将自己推到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希恩不是一个话特别多的人,但有些话,他却不得不说。 因为萨维已把他们大部分的秘密,毫不隐瞒的告诉了他。 所以作为回馈,他也要说出自己思考的结果。 何况,他心里还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奇特心思。 萨维眼里的寒芒已全然敛去,他看着希恩的瞳光,忽然溢起种奇异的神色。 就在这时,“夜明珠”突然插口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萨维没有看向“夜明珠”,他依然在注视着希恩,沉声道:“什么办法?” “夜明珠”这时不单眼里透露着狠厉的凶芒,而且嘴边也溢出了一丝残忍的阴鸷笑意。 他忽地伸出根手指,慢慢地在自己的脖子上划过,阴森地道:“杀了他们。” 这个世上若说有一种人永远不能泄密,那就惟有死人。 既然要掩饰,那就一直掩饰到底。 既然已错,那就将错就错。 “夜明珠”的话,虽然简单直白到了极点,可却已将他心里的想法,表达得毫无遗漏,淋漓尽致。 “夜明珠”的法子,也同样的容易至极、干脆利索,但它却行之有效,屡试不爽。 杀人灭口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非但已是轻车熟路,而且还十拿九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章 白雪将红(上) 艾尔眼里的奇特之色,像是更浓了几分,他那握着书的手,也像是捏得更紧。 书上的折痕皱迹很深,但艾尔手上的皱纹,却仿佛比它更深得多。 他的老手绷得很紧,以致手上道道又深又长的皱纹,都一下子清晰无比地显现出来。 这阵子看上去,要远比它们平时的样子,深刻上好几分。 萨维闻言,白瞳微微收缩了起来。 他看了希恩很久,才缓缓张开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道:“你杀得了他们?” 他此时连眼角都没有看“夜明珠”一眼,可他的话,却是对“夜明珠”所说的。 以“夜明珠”锐利而老到的眼力,当然可以看得出希恩没有一点实力,而且他也早已知道希恩,是个什么样的人。 “夜明珠”眯起的眼睛,轻轻一转间,目光忽地从希恩的脸上移开,一下子转到了一号身上。 直到这时这刻,他依然看不出这个手持狼牙棒的人,究竟有何特别。 他的人看上去,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全身上下压根就连点引人注意的地方,都似不存在一样。 甚至连他的眼神,也同样是那样的淡然无波,看不见丝毫澜光。 像他这样的一个人,本就不似是一个拥有高强实力的人物。 他这样的人,以他们三人合力,也应该很容易被击倒。 可为何萨维会说出那样的话? 难道这个人,真的是个极难对付的超级高手? 就在这时,一号淡若不波止水的目光。忽地投到了“夜明珠”的脸上、眼中。却似毫无遮掩般。直接投进了他的心内。 “夜明珠”心中條地一震,突然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有点阴狠的脸容,也不禁顿时变色。 他很快地挪开了眼睛,不再往一号身上多看一眼。 可他心中那股说不清的奇异感觉,像是越发浓烈起来。 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本应精芒闪闪,可眼下却似乎连丝光彩也看之不见。 他眼里的光彩。好像在刚才与一号的对视间,被吸摄入了一号如无波平湖般的眼神深处。 萨维仿佛没有察觉到“夜明珠”与一号之间的异常,也仿佛对他们难以察觉的暗中交锋无动于衷。 他此时看着的仍是希恩,他一直就在看着希恩。 希恩也没有去看“夜明珠”,他像是也如萨维一样,对那边的事情不闻不问。 他明亮有光的眼睛,正紧锁着萨维的一双白瞳。 他凝神细视着希恩,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叹息着道:“可惜,我们还是低估了你的智慧。又错估了我们曾经的伙伴。” 萨维这句话来得突然之极,而又是那样的没头没脑。叫人完全摸不清、猜不透他的意思。 可希恩却好像听懂了他的意思,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希恩也长长吐出了口气,深沉地道:“所以你们原本几乎完美的计划,在实施的过程中,不但落下了破绽,而且还给我看了出来。” 萨维又再叹息一声,复杂的语气之中,夹杂着丝丝难以形容的落寞,黯然道:“正是。” 希恩的双眼,又再现出了智慧的光芒,道:“所以你不得不修改原来的计划。” “我不喜欢杀人。”萨维白瞳里的神色悄悄一变,忽又现出了异样之色。 他的声音听上去,却依旧充盈着一股淡然的味道。 这一句话,他已重复了很多遍,显见他心里并不平静。 希恩深深地看着他,语气奇异地道:“但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你还是会出手的。” 希恩不让他有打断之机,很快地接下去,道:“因为这里不止你一个人,你得为他们负责。” 萨维的一双白瞳,也深深地凝注着希恩目光闪动的眼睛,道:“不错,我得为他们负责。” 只是在下一刻,萨维的白瞳深处,忽然透出了一种莫以名之的感情,道:“但我也得为你负责。” 希恩脸上的表情登时一怔,他心里不禁吃了一惊,他委实想不到,萨维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来多年的牢狱生活,当真给冷漠如雪、不近人情的萨维,带来了很大的改变。 然后,希恩又再听到萨维淡淡的声音,“我并没有亲自动手。” 希恩慢慢地点了点头,旋又凝视着萨维,道:“你下不了手,是吗?” “是。”萨维的语气在突然之间,又显得有点复杂。 这短短的一个“是”字里面,也不知蕴含了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希恩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道:“所以才会出现那面墙。” “不错。”萨维当然知道希恩说的是哪一面墙,就因为那面墙,他们才会被堵在控制室前面。 “正因为你下不了手,所以你只好让我们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死。”希恩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字字掷地有声地道。 萨维先是深深叹息一声,而后才很缓慢地道:“因为我不想你死在我手下。” 他说话的语气显得更为复杂,内里似藏着一股怎么也说不清的感觉。 他默默地看着自己白雪一般的手,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道:“而且,我也不想我的手再染血了。” 希恩目光一转,也看到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白,从指尖一直白到手掌根,白得就像皑皑之雪,但这双手也会变红,被血所染红。 希恩神色复杂的目光,从他的手,又再移到他的脸,白如雪一样的脸,慢慢地道:“所以能够用机关杀我们的时候,你是绝不会用你的手。” 萨维沉默了起来,他并未回答希恩的话。 他仍在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手,他那双如雪一样,白得纯净、无暇的手,此时正倒映在他的白瞳内。 他白瞳内闪动着丝丝很诡异的神采,这丝丝的神采里面,似乎有着某种鲜艳而诡秘的血色,那双倒映在白瞳里的手,也似被这种血色染得殷红。 希恩瞳孔微缩,他像是也看到了这双手,藏在萨维白瞳深处,也藏在他心底秘处的手,一双染红了的雪手。 雪也会有红色,可怕的鲜红。 他深深地注视着萨维,注视着他的白瞳,注视了很久。(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白雪将红(下) 希恩沉吟着,又过了一阵,才道:“你在那面墙之前,所表现出来的迟疑与退缩,恐惧与挣扎,都只是为了让我们相信,你并不知道哪一条才是真正的生路。” 他微微一顿,眼里忽又有了光,深沉地接着道:“你故意在身上逼出汗来,为的就是要加强这种效果。” 萨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注视着希恩的白瞳,内里正流溢着一种很奇特的光彩。 希恩又看着萨维深深的一眼,道:“而且,你当时还有意无意地挡在了我的左边,似乎在暗示着你要选那一边。” 他目光微垂,旋又轻轻一叹,道:“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你知道无论你选择了哪一边,我们也不会跟你争。” 他再次叹息一声,语气复杂地道:“只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两路人。” 萨维白瞳里的奇特目光,也似染上了某种说不出的复杂之色。 希恩眼帘再抬,凝视着萨维,沉声道:“我们不但不会跟你争,而且也不会相信你的选择。” 希恩眼里现出了一种奇异的神色,道:“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一定会选右边,而你的目的,也就可以达到了。” 萨维直到此刻,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实在想不到,你还是选择了相信我。” 没有其他人能明白萨维为什么这样说,只有希恩能。 希恩的眼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这深邃当中。又似隐隐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气息。 他目光深邃地注视着萨维。语气低沉却有力地道:“或许我选择的。只是事实而已。” 话刚说完,他自己就不禁深深叹息了一声。 希恩的叹息刚起,又一道长长的叹息随之响起,这是萨维的叹息。 他的叹息非但很深沉,同时也透着种莫以名之的意蕴。 希恩眼神一清,重又露出奇特的神色,古怪地看了“夜明珠”一眼,道:“墙后的机关。在这里的人当然能够操控。” “当然。”“夜明珠”微眯的眼睛,重又舒展了开来,淡淡地回道。 他的声音听上去虽似平淡,但内里却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述的味道。 “那里的情况,这里也当然能看得见?”希恩眼内的奇特之色更浓,道。 “当然。”“夜明珠”语气不变,仍是淡淡地道。 希恩眼睛轻轻一转,道:“所以我们还没到那里的时候,那面墙就已经落了下来。” 他眼里又有了慧光在闪动,接着道:“等我们来了之后。你就在我们身上落下了一面墙,将我们堵死在那里。” “夜明珠”看着希恩。眼底深处似乎又有了凶芒在闪烁,语声却平淡地道:“也只有将你们堵死在那里,你们才不得不选一条路走。” 希恩居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缓缓道:“我们的确只有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之下,才会去走那样的路。” 那样的路,不单难以抉择,而且也难以前行。 那样的路,只有选择过的人,才能懂得其中的难处,同样也只有走过的人,才会明白每前进一步,是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决心。 那样的路,能够不去选择的话,每一个人都是不会去选择的。 但这个世界上,无可奈何的事情未免太多了点,所以人也不得不去选择一条,自己并不想选择的路。 无论怎么说,希恩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一条最接近真实的路。 希恩的脸上,忽然又露出了异样的表情,道:“你将我们堵住在那里之后,你才慢慢打开了墙后的机关。” 他忽地叹了口气,叹息着道:“当时我还以为,是我自己摸索到墙上的机关,将墙打开的,谁知道……” 话未完全说完,希恩的嘴边已溢出了一丝苦笑。 他的话也不必往下再说,因为他的话也已说出很明白。 “夜明珠”的嘴边,也像是多了一丝笑意,但那绝不是苦笑。 只不过,这丝淡淡的笑意,却令人感到他此刻的心,也仿佛多了点莫明的感觉。 希恩的目光條地转向了艾尔,明亮而有光的眼睛,足足看了他好一阵后,才缓缓道:“墙后的机关,想来应该经过他的改造。” 艾尔没有开口,但萨维已开口,只听他以一种奇异的语气,慢慢地道:“这里所有的机关,都经过他的改造。” 希恩又看了艾尔一眼,他沉默了很久,才感慨地低声道了句“难怪。” 他重新看向萨维,凝视着他的一双白瞳,萨维的白瞳内已见不着那种奇异而复杂的眼光。 希恩深邃而明亮的目光,似投进了萨维的白瞳至深处,缓缓地道:“你当然一早就知道,哪一边才是真正的生路。” 萨维什么也没有说。 他的白瞳正迎视着希恩灼灼的目光,内里似隐隐有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对视良久,萨维缓缓一叹,接着才开口道:“但你却看出了我们的破绽。” 希恩也慢慢地说道:“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萨维凝注着希恩的双眼,话中寒意渐生,冷声道:“你不该来,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来。” 希恩目光闪闪,内里正透出一种深邃的芒采,缓慢而有力地道:“真正不该来的人,只有一个。” 萨维瞳光转冷,寒意在他那双冷漠、森然的白瞳里,不住地涌动着。 他的瞳光虽越来越冷,可他并没有反驳希恩的话。 他显然也明白希恩说的谁,因为他的白瞳里,连丝奇怪、诧异的表情也寻不着。 希恩瞬也不瞬地正视着萨维,正视着他瞳内的凛然寒芒,一字一字地道:“看来你已准备亲自出手。” 萨维仍是没有说话,不过他却徐徐地点了点头。 希恩眼神不变,淡然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隐藏你的实力,从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你就开始隐藏你的实力。” 萨维白瞳微凝,但瞳内的寒意,却在不断增强。 萨维瞳内似能冻人心魄的寒意,源源不断地倾注进希恩眼内。 可希恩的眼光,仍不为所动,他的声音听上去,也没因此而发生一点改变,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实力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越来越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特别手段 萨维瞳内的寒意变得更森然、更冰冷。 但森然逼人的寒意,投到希恩的眼睛深处,却似投入了某种诡秘、神奇、玄妙的银芒里面。 冻人心魄、冷意森森的寒芒,在这种诡秘、神奇、玄妙的银芒里面,竟似失去了它该有的寒冷与冰冻,森然与凛冽。 银芒如风暴。 银芒正在希恩眼底深处隐现。 萨维白瞳微凝,深深地凝视着希恩,他好像也察觉到了这奇异幽深、神秘莫测的银芒。 萨维此时没有看着他的手,可希恩却感觉到,他的手已再次藏到他的白瞳深处。 那是一双血色的手。 那亦是一双夺命的手。 萨维脸上的表情,已冷得像严冬里的白雪,酷寒中的冰霜。 希恩的眼睛,仍紧锁着萨维的一双白瞳,深邃而不可测的目光,也瞬也不瞬地攫住了萨维眼瞳深处那只殷红的手。 这双早已染满鲜血的手,似乎将要再次染上新鲜的热血。 它似将变得更加的殷红,更加的鲜明。 控制室内的温度,明显地降了下来,空气也似在凝结。 “夜明珠”的眼里,那凶厉狠辣的光芒又盛了几分,他的目光,在悄然之间,也已转到了希恩身上。 艾尔拿着书的手,好像握得更紧了。 皱纹凸现的手上,已露出了条条的青筋。 艾尔的眼睛在收缩,他也在看着希恩,他眼睛里的奇特神色。却在渐渐退去。 另一种又深沉。又坚决的表情。正在慢慢地涌上他的眼瞳。 他好像已作出了某种决定。 静默。 带着森寒、冰冷的静默。 静默得让人惊悸。 这种叫人惊悸的静默当中,却似流动着一种诡异莫明的气氛。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一切都仿如冰霜般凝结了起来。 空气已凝结,人也仿佛在凝结。 空气很冷,但人的心,好像在此时变得更冷。 所有的感情,都仿佛被这种酷冬般的冰寒。给彻彻底底地冻住了。 一号也没有动,他一直都没有动过,他也一直都没有说话。 但此时此刻,他淡然无波,如止水一样的眼光,却忽然露出了一丝神采。 这丝神采很淡,淡得就似无色的流水,它似有若无,仿佛不曾存在一般。 只是这丝淡淡的神采,却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加的云淡风轻,更加的淡然不波。 在如此剑拔弩张。而又如此冰寒森漠的诡奇气氛里,恐怕也只有他,才可以维持着这样的一种神色。 “夜明珠”眼睛忽地一眯,手上青筋乍现,手已准备击出。 一号仍是没有动,非但手上的肌肉没有一点颤动,甚至连眼角都没有移一下。 他全身上下都似纹风不动。 希恩也没有动。 他仿佛无处不在的精神力,早已觉察到“夜明珠”暗地里的异常动作,可他仍岿然不动。 他的眼光,也没有往“夜明珠”的方向,看上哪怕一眼。 他看着的仍是萨维,他的目光深邃、神秘,而又凝定不动。 就在这时,萨维突然冷冷地开口道:“住手。”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话语中的寒气,已足以叫人感到心寒胆颤。 “夜明珠”闻言,青筋凸显,几乎将要击出的手,在最后的关头,硬生生地收止住了去势。 他的手又垂了起来,可他的手仍在隐隐地颤抖着。 这里只有一个人可以叫他住手。 这个人就是萨维。 只要萨维叫他住手,他就一定会住手。 因为萨维说出口的话,你最好还是去听。 萨维的话,他“夜明珠”一定听。 这一听,已足足听了八年。 这一刻,他仍在听,所以他只好收手。 希恩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夜明珠”一眼,他深深地凝注着萨维,他似乎知道萨维还要说点什么,他好像在等待着萨维的说话。 萨维看着希恩,冷冷的白瞳内悄然现出了一丝思索之色,缓缓道:“我只有一点想不通。” 希恩也在看着萨维,他的眼光清澈明晰,内里至深处,却似有神秘、幽深的银芒在隐隐流过。 他慢慢地开口,道:“哪一点?” 萨维冷漠冰寒的白瞳,轻轻一缩,道:“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对我们这里的人这么熟悉?” 希恩忽地笑了笑。 他的笑在这样的情形之内,在萨维冰冷的目光之下,仍像是流溢着一种温和、平然的气息。 他的笑并不特别,也不迷人,似没有一点吸入人的地方。 可他平平无奇的笑容,却仿佛藏着一种神秘的力量。 无论哪一个人,倘若看过他的笑容,都绝不会忘记。 那是一种仿佛可以直指人心的笑容。 希恩微笑着道:“真正对你们熟悉的人,并不是我。” 萨维的白瞳又再一缩,淡淡地道:“不是你,是谁?” 希恩神秘一笑,條地伸手指了指一号,道:“是他。” “他……”萨维眼神微微一怔,旋又轻轻一叹,道:“我早就该知道的。” “你现在知道也不迟。”希恩眼睛一转,重又转到萨维脸上。 萨维看了希恩奇特的一眼,道:“我还是想不明白,你是如何知道的?” 希恩嘴角牵出一个更深的弧度,道:“就好像你们有特殊的传递信息手段,我们同样也有。” 萨维慢慢地点点头,慢慢地道:“你们当然不会让我知道。” 希恩也点了点头,道:“不错。” 他眼睛轻轻一转,又道:“我们一直就在你们的眼皮底下,悄悄交流着信息。” 说着,他忽然指了指控制室某个地方。 萨维看了那地方一眼,又再注视着希恩,道:“你一早就知道,我们在监视着你?” 希恩又笑了笑,道:“我只是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他笑意一敛,脸容仿佛有点沉了下来,沉声道:“那实在是比人的眼睛,要厉害得多。” 他眼睛一转,转到艾尔身上,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厉害的装置。” 他当然能看到艾尔的目光,艾尔深沉无比的目光,此时亦正投注在他的眼睛内。 他好像看懂了艾尔的目光,他的眼瞳深处,不禁泛起了一丝说不出的复杂表情。(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予汝机会 希恩眼睛轻移,目光已移离了艾尔的注视。 他眼里的表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但这种表情仅仅出现了短暂的一瞬,便已随着他眼睛的转动而消失。 这种复杂难言的表情,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希恩现在看着的是萨维,他眼里正闪动着一种奇异的神采,缓缓道:“你该知道,机关是死的。”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接着有力道:“但人的脑子,却是活的。” 萨维冷冷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动他的手,又由他的手,移到他的脑门。 萨维冷冷的目光里,也似隐隐透出了点莫明的神色。 希恩的嘴角边,忽又有了笑意,笑意神秘而奇特,道:“所以我就想出了一种法子。” 萨维忽地轻轻一叹,道:“因此这种法子,就算是在我们眼皮底下进行,也不会被我们发现,对吗?” 希恩笑了笑,语气平淡地道:“对。” 希恩嘴边的笑容,竟在悄然之间,流露出了种难以言喻的奇异表情,道:“也只有这样的法子,才能瞒过你们的眼睛。” 萨维又再一叹,道:“那实在是很好的法子。” 希恩平淡一笑,悠悠道:“至少,它并不比你们的法子差。” 他的笑容條然一敛,低沉地道:“现在,你该没有想知道的事情了吧。” 萨维的眼神再次冷冽了起来,寒声道:“的确没有。” 希恩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萨维,道:“想必你也想好了。怎么对付我们了。” 萨维没有说话。他白瞳内的神色。同样也没有一点变化,他好像早已知道,希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希恩深深地看着萨维,道:“你们的计划,设计得如此周密、完善,肯定不会没有料到发生眼前的状况。” 他沉吟着,缓缓地接着道:“所以你们面对各种情况,都该有一套预备的方案。” 萨维在听着。他仍是没有说话。 希恩眼睛一抬,重又看向了萨维,道:“这里也是你们最熟悉的地方,而且这里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机关。” 希恩清澈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了深邃的彩芒,道:“因此,在这个控制室里面,你们肯定有一套可以置我们于死地的方法。” 萨维仍在静静地听着。 希恩的语气,條地变得奇特起来,道:“就因为你有了必胜的把握。所以你才会将你的秘密告诉我们。” 他凝神注视着萨维,缓慢而有力地道:“你根本就不怕我们将你们的秘密泄露出去。因为我们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个控制室。” 萨维寒意凛凛的白瞳里,忽又露出了种奇异的复杂之色,他看着希恩,语气异样地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 他的瞳光,突然多了某种说不出的意味,他轻轻一叹,才又道:“也从未见过像你这么聪明的人。” 他的眼神重新冷厉了下来,冷冷地道:“只可惜,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希恩眼中登时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奇道:“我忘了什么?” 萨维的瞳光很冷,他冷冷地看着希恩,道:“太过聪明的人,通常都活不长的。” 希恩忽地吁出了口气,慢慢地道:“我明白。” 略微沉默了一小会,他自己已接下去,道:“就因为我是个聪明的人,所以一般人不会怀疑的事,我心里却有了疑惑。” 他微微一叹,续道:“也因为这种疑心,我才注意到了很多事情,才能发现了你们的秘密。” 他嘴边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带着点苦涩之色的笑意,道:“所以,现在我就要倒大霉了。” 萨维冷冷一笑。 他如白雪般冰冷的笑容里,似隐含着一丝讥诮之意。 他漠无感情的森冷白瞳,正注视着希恩,道:“看来你总算明白了。” 希恩又再苦笑了一下,叹道:“我恐怕明白得实在有点太迟。” 萨维冷芒闪现的白瞳里,條然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异样感情,道:“的确太迟了。” 他眼里的冷芒轻轻一敛,道:“可是我刚才说过,我也得为你负责。” 希恩看着萨维的目光里,不禁现出了不信与错愕之色。 他脸上的表情也似乎有点怔住,他委实意料不到,萨维竟会在此时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来。 现在,萨维已占尽先机与优势,而且他也已有了必胜的把握,可为何他仍要这样做? 这一切,好像已脱离了希恩的预料与想象。 这一切,仿如幻影一般不实。 在希恩出神的注目下,萨维白如雪花的脸容,仍是冷得看不出其他的表情。 可希恩的心里,已忽然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好像感觉到了点什么,也似想到了点什么。 他看着萨维的目光里,那种不能置信的惊愕神色,仿佛变得更加深。 萨维冷冷地注视着希恩,缓缓地道:“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希恩眼里惊异之色,仍未完全消退,他也注视着萨维,慢慢道:“什么机会?” 萨维冷漠如雪的脸容,仍旧看不出一点表情,淡淡地道:“让你先出手的机会。” 希恩闻言,眼内刚刚隐伏的惊疑之色,忽又溢满了眼睛。 “夜明珠”心内一惊之际,也在此时将目光投到了萨维脸上,他似是想从萨维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只是,他看到的仅有一股冷意,一股足以叫人心寒的冷意。 因为萨维冰冷凛冽的瞳光,已转到他身上。 惊人的冷意似从萨维的眼里,不断地透入他的心中。 他心中剧烈一寒,眼光不由得从萨维脸上快速挪开。 艾尔的目光很深沉,深沉得叫人完全无法看清他此时的思绪。 他好像没有听到萨维的话,他的心思也仿佛已不在此处,而飘到了某个未知的心灵远方。 一号还是没有动,不过他淡然若水般的眼光,却在这时投到了希恩身上。 他没有看萨维,连一眼也没有看。 他稳定有力的手,依然轻握着手中的狼牙棒,狼牙棒的棒身上,同样稳得连丝最轻微的颤动,也没有看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满室皆辉 一号的脸上,也看不出一点表情,但他的脸容,却跟萨维的绝不一样。 哪怕面对的是如眼下这般的逆境劣局,他平平无奇的脸上,也依然是那样的神色淡然,那样的云淡风轻。 就好像此时此刻,站在此间,面对危势险境的,并不是他这个人。 这个世上,似乎没有一样事情,可以驻留在他的心中,让他上心在意。 或许并不是没有。 有的只有国王的命令。 也只有国王的命令,可以一直藏在他的心间。 他一直就站在希恩的三米之内,不管局势如何变化,也不管房内的机关如何厉害,更不管对方如何出手,他都会在比希恩先一步面对。 因为这是国王的命令,所以他就要用他的一切,去践行这样的命令,即便那将使他失去性命。 希恩脸上露出了奇特的神色,他看着萨维,忽然开口道:“我出手的时候,你不阻止?” 他当然知道,萨维早已清楚他是个魔不能魔,武不能武的普通人。 但他却想不明白,为何萨维要让他一招。 萨维莫说是让他一招,就是让他百招千招,恐怕他也奈何不了萨维半分。 萨维这样的举动,又是意欲何为? 但希恩真的是奈何不了萨维吗? 这个答案没有人清楚,这个答案就藏在希恩心中。 就在这时,萨维徐徐地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依然很冷。冷冷地道:“我不会出手阻挡。但我有一个条件。” 希恩脸上的神色变得更为奇特。他深深地看了萨维一眼后,道:“什么条件?” 萨维凝视着他,一字一字地道:“你出手的时候,他不能出手。” 萨维没有看一号,可希恩已听明白了他的话。 希恩回头朝一号望去,一号的眼光仍旧淡然如昔,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一号既没有点头示意,也没有开口说话。他好像不会向希恩传达出任何一点信息。 他的眼神看上去,就如无波无澜的广阔平湖,连丝粼粼的闪光也见不着。 萨维此时也在看着一号,他冷漠冰冻的瞳光里,仿佛多了一种奇异的表情。 希恩看了一号好一阵,才又回过头来,看着萨维,缓缓道:“我代他答应你。” 萨维也看了一号好一阵,接着才将目光转到希恩脸上,他看了看希恩。复又看了看一号,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几转。 对于希恩的话。一号当然没有反驳,但他好像也没有开口表示赞同。 萨维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的瞳光一直在来回转动,从希恩移到一号,又由一号转向希恩。 希恩好像看出了他的犹豫,他在静静地凝视着萨维,静静地等待着他的选择。 萨维瞳光凝定,就定格在希恩脸上,他冰冷森森的目光,与希恩明澈透亮的眼光,紧紧地交锁在一起。 他忽地轻吁一口气,道:“我现在才真的相信,你们的确可以在我们眼皮底下,暗中交流信息。” 希恩嘴边逸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这丝微笑虽然浅淡得如同流云一样,可它却有着一种独特的神秘气息。 萨维仿佛察觉到了这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气息,他冷冽森然的白瞳,也似微微收缩。 他凝神地看着希恩,沉声道:“你现在可以出手了。” 希恩眼里忽又露出了刚才那种奇特的神色,慢慢问道:“你真的不会阻拦?” 萨维的瞳光再次冷厉了起来,森森寒气似从他的白瞳里,不断地倾住到了希恩的身上、脸上、眼中。 周遭的气温,又急剧地下降,非但冷得人的四肢,已开始感到麻木僵硬,而且还冻得人的心,都仿佛将要颤抖起来。 萨维本就白得惊人的眼睛,此刻正散发出一种刺骨而耀目的冰冷白芒,他的眼睛里头,好像在一下子间,便已失去了所有的感情。 他冷芒闪闪,寒光逼人的眼睛,此刻只有冷意,叫人心惊肉跳,胆颤意寒的冷意,冷意催人欲凝。 萨维冰冷无情的白瞳,正凝视着希恩,口吐寒气,森然道:“我说的话,你最好相信。” 希恩感受着来自萨维身上的骇人寒意,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相信。” 他眼瞳深处隐现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银芒,银芒神秘、幽深,而又玄妙莫测。 一号没有动,动的是希恩,希恩忽然从靴筒里,抽出了一把匕首。 一把金光灿然,夺目无比的匕首。 金黄的匕鞘,金黄的匕柄,通体都是辉煌的金黄。 国王的黄金匕。 控制室里的明亮灯光撒照其上,立时被映射往各处,满室在顷刻之间,已似蒙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轻纱。 匕在希恩手上,也仍藏在鞘内。 从匕首到了手上的一刻,希恩的眼神在变,变得深邃、奇特,且又流溢着一种莫可名状的神色。 他眼睛深处的银芒,也仿佛染上了丝丝金色的辉影。 希恩的眼睛里忽然有了光,这光华流转的金色辉影,衬得希恩眼内的光,更为明澈,更为清亮。 萨维白如霜雪的瞳孔,好像也多了点金色的芒采。 他冷冽的瞳光,也已转到了黄金匕上,道:“好匕。” 希恩眼帘微垂,细细地注视着手中的黄金匕,他从匕鞘的末端,一直看到了匕柄。 他眼睛里的那种莫可名状的神色,似乎随着他目光的移动,变得更为深邃起来,他低沉而有力地道:“它是好匕。” 没有人知道国王的匕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希恩的手上。 这是国王与希恩之间的秘密,也是外人无法知道的秘密。 希恩没有拔出匕首,他右手握着匕柄,左手却轻搭在匕鞘上。 匕首平持在他的胸前,匕首下一刻,似乎就要从匕鞘里拔出。 希恩现在没有看手中的黄金匕,他深深注视着的是萨维,白如飘雪,冷似飞霜的萨维。 萨维同样在屏气凝息地看着希恩,看着他的脸容,看着他脸容上的眼睛,也看着他手中的黄金匕。 他仿佛已感觉到了匕首上的锋锐,匕尖处的寒意。 这柄金芒耀眼,光华璀璨的匕首,下一瞬,仿佛就要插入他的体内。(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金匕入体 艾尔仿佛投注在心灵某处的深远眼色,似被眼前夺目的金光所惊醒,他眼现惊色地看向了希恩,同时也看到了希恩手中的匕首。 他的脸色遽然大变,他好像知道了这是柄什么样的匕首。 因为他好像已看出了这柄匕首的来历与名堂。 “夜明珠”同样在看着这柄匕首。 他虽然只盗夜明珠,但他阅宝识宝的锐利眼力,一眼便看出这是一把非比寻常、不可多得的绝世利器。 但无论多么锐利的武器,对于“白雪”萨维来说,恐怕也是难奈其何,造不成一点损伤。 这柄流光溢彩的黄金匕,已令他的心中产生出了贪婪之意。 即使是他这样的盗宝大贼,也没有这般罕见而珍贵的收藏。 他的手又再捏紧,他好像准备着随时出手。 只要希恩出手一击之后,他便有了出手的借口。 他唯一警惕的只是一号,但他却并不把他真正放在心上,他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 因为他的目标,只是希恩手中的匕首。 一着得手,立即退开,这也是一个珠宝大盗的拿手好戏。 他心中仿佛已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他觉着自己那让人垂涎三尺,目不暇给的珍宝收藏,仿佛将要再多上一件。 一号像是没有感觉到周遭的逼人寒意,也像没有看到那满溢室内的琉璃金影。 他此时看着的是希恩的背影。 道道金芒从希恩的身前,映照到他的背后,他高大的身体轮廓。这时像是镀上了一层耀目辉煌。而又神圣高贵的黄金之影。 一种莫可名状的奇特感觉。忽然涌上了一号的心头。 一号看着希恩的背影,就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一个他很熟悉的人,亦是他追随了很久的人。 一号几乎每天都在看着他的背影,他对他的背影,已熟悉到了即便闭上眼睛,也能描绘出那种轮廓与体态的程度。 就在这一刻,一号仿佛已感觉到了点什么。也仿佛预见到了某些事情。 他淡然不波的眼光,此时好像突然起了波澜。 他眼里的波澜,也被眼前的异彩流光染成了金色。 金色的粼粼波光,像在一号的眼神里缓缓荡漾着。 然后,他的整双眼睛,都仿佛变成了金色。 不止一号的眼睛,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像是只剩下了一种颜色,夺目耀眼的金色。 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金芒,瞬间充塞满了整个控制室。 整个控制室里。好像在刹那之际,就失却了所有的色彩。 在那种仿能充天塞地的炽烈金光里。无论哪一种的色彩,也同样要失去本来的颜色。 所有的色彩,仿佛都已变成了金色。 匕首已出鞘。 控制室里的每个人,虽然眼睛都被夺目辉煌的金芒所涨满,但他们的耳朵仍能听到匕首脱离匕鞘的声音。 因为这种出鞘之声,就好像直接响在他们心里。 他们现在睁目如盲,眼不能视,但他们却似在心里面,看到了这一把匕首,一把不见匕身的匕首。 匕首不知怎的,已插入了萨维的体内,但他们甚至连一丝匕首穿入血肉时,所发出的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也听不到。 满室耀眼至极的辉煌金彩,亦于條忽之间,已消散无踪,整个控制室里,忽然就剩下了那种光而不耀的金色纱影。 萨维也没有听到匕首入体的诡异声音,更没有看到匕首是如何刺入他的体内。 他甚至连那柄匕首的真正样子,也一样没有看到。 他看到的只有光。 金光。 溢满眼帘,充盈眼瞳,无法逼视的刺目金光。 金光不但几乎刺伤了他的白瞳,此时也已刺入了他的体内。 他没有感觉到疼痛,但他却好像感觉到那种光,似是随着匕首的入体,刺入到了他的身体里面。 这柄匕首仿佛就是光的化身,它仿佛就是炽烈而耀眼的强阳光。 强阳光与冷白雪,岂非通常是两样不能相容的事物? 他没有躲得开这把匕首。 他的肩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双手,一双纤秀、白净、修美的手。 粉光莹莹的指甲,在金色辉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晶莹圆润,光泽迷人。 这双手看上去,依然是那么秀美,那么纤嫩,那么温柔,那么甜蜜,它们好像正在扶着萨维。 萨维白如雪般的脸容,仍是冷得看不出其他表情。 他没有回头,但他的白瞳里,却多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奇特表情,没有人能说出,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他眼帘微垂,就用这样的复杂目光,看着双肩上的手。 他看了很久,才慢慢地移开了自己的瞳光。 他那似蕴藏着别样神色的瞳光,这时才转到了自己的身上,看着插在自己肚子上的匕柄。 艾尔和“夜明珠”都震惊地看着希恩,也惊愕万分地看着萨维肚子上的匕柄。 他们也没有看清,这把匕首是怎么样刺入萨维体内。 看了好一会,他才又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希恩,徐徐地道:“它的确是好匕。” 他的声音听上去,也依然很冰冷,他冷冷的声音,却忽地多了一点奇异的语气,道:“但你就凭这把匕首,是杀不了我的。” 希恩缓缓地点了点头,淡淡道:“我知道。” 他的语调居然很平静,平静得就好像根本没有听明白萨维话里的意思。 他脸上的神情也很平静,但他静静地注视着萨维的目光里,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光芒。 紧接着,他就听到萨维那种仍带着点奇异语气的声音,道:“你知道,还……” 他没有能够继续说下去,他的脸容已條地变了颜色。 他本就白得如雪的容色,这刻更是变得说不出的惨白,惨白得瘆人而可怕。 萨维脸上的两条眉毛,忽然之间似乎已拧成了一团。 他的脸色很阴沉,他沉声道:“那是什么?” 这句话来得意外之极,而且毫无一点逻辑上的必然联系。 但希恩好像早就晓得,萨维会有此一问,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一点惊讶、诧异的神情。 他也好像一直在等着萨维这个问题。 他也似乎是最后的胜利者,但他没有笑,他此时之际,根本连一点笑的意思也没有。 杀人绝不是一件可以令人发笑的事情。 那是一件很残忍,也很冷酷的可怕事情。(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盐”能融雪 希恩的一双剑眉也似微微皱起,他的脸容好像隐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表情,缓缓地道:“一样很平常,很普通的东西。” 萨维白瞳里的眼光,不禁微微一凝。 这句话,希恩曾经说过,就在那坚墙堵住他们去路的时候说过。 萨维当然知道那个答案,但他却明白,希恩这时说的绝不是那样东西。 那希恩所指的,又究竟是些什么? 萨维不明白,他这时也不想去想,因为他的思维,已有点变得迟缓起来。 但他的脑中,却忽然冒出了一句话,一句希恩也曾经说过的话。 他的手已在微微发颤,他看着希恩,语气很奇异地道:“我每天都会看见它,但我从不会去注意它。” 希恩也在看着他,眼里忽然露出了种深沉而伤感的神色,低沉地道:“不错。” 萨维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色,隐隐已有了点扭曲,但他的语气听上去,好像仍显得很冷漠、平淡,慢慢地道:“那是什么东西?” 希恩深深地凝注着萨维的白瞳,道:“盐。” 萨维闻言,似在抽蓄着的脸容,也不禁怔住了,喃喃地道:“盐?” 希恩眼内流过复杂的彩芒,道:“盐能融雪,这道理难道不是很简单?” 他旋又长长叹息一声,眼光仿佛一下子投到了远方,语声异样地道:“只要是生活在北方的人,哪怕是三岁的小孩,也懂得这个道理。” 萨维比雪更白的脸容。再次扭曲了起来。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很好。” “夜明珠”和艾尔就算反应再为迟钝,此刻也已看出了萨维的不妥。 艾尔没有开口,但他眼里却已多了种悲伤的神情。 他非但看出了萨维的状况,也听明白了希恩的话,更重要的是,他懂得萨维的想法与心意。 那是一种复杂至极,而又深刻无比的想法与心意。 但此时此刻,艾尔仿佛真正明白了这种想法与心意。 他充满悲伤的眼神里。又好像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落寞与感慨,哀叹与痛苦。 “夜明珠”双眼瞪直,瞬也不瞬地瞪视着萨维,眼里的神色显得异常激动,他忍不住出声,道:“你……你……你……” 他一连说了三个“你”字,可硬是激动得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萨维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道:“我没事,你闭嘴。” “夜明珠”凝视着他的眼色里。也已现出了染上痛苦的哀伤。 不过,他在心里拒绝闭嘴。 他一直都很听萨维的话。但这次他已不能再听。 他心里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也有很多无法理解的事情,更有很多莫可名状的诸般感情。 他眼里露出不能理解的神色,大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声音忽地变得更高,更嘶哑,吼道:“你为的是什么?” 说着,他激动得通红的双眼,仿佛已有了泪光在闪动。 萨维挪开了目光,他没有看“夜明珠”,他不但不愿去看他,也有点不想让“夜明珠”看他自己。 他这时看的是艾尔,他深深地看着艾尔,淡声道:“你让他闭嘴。” 艾尔眼睛深沉涌动着的感伤之色,仿佛更浓了。 他的心也在痛着,剧烈的痛,痛得已似难以忍受,可他仍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夜明珠”的身边,有力地按在他的肩头。 “夜明珠”刚转头,就迎上艾尔的目光,艾尔的目光很深沉,很复杂,“夜明珠”也已看出了艾尔目中的伤痛。 他正想开口,却看到艾尔朝着他,缓慢而郑重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艾尔充满深刻感情的复杂目光,刚刚想说出口的话,此时却似被堵在胸臆间。 他几次想开口,可到最后又忍住了。 一号也在看着萨维,他淡然无波的眼神,也变得深邃了起来,幽深的眼睛深处,似是亦有一丝怎么藏不住的复杂感情。 萨维重新看向希恩,他的脸上似有条条白色的筋络在显露,一字一字地道:“这不是普通的盐。” 希恩点了点头,脸上多了几分奇特的神色,眼光跃闪地道:“这是一种特殊的炼金产物,但它是由普通的盐研究出来的。” 他眼里的芒采,仿佛更盛了几分,接着道:“它融雪的效果,是普通盐的一千倍,它是为了让北方的道路变得畅通,而制作出来的。” 萨维再强吸了口气,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沉声道:“好得很。” 他看了希恩深深的一眼,才又极慢地说道:“但你不是生活在北方,你怎么知道这东西?” 希恩的目光仿佛又变得很遥远,他虽然在看着萨维,可眼里的焦距,却不在萨维的脸上。 那不单是空间上的遥远,也似是时间上的遥远。 他悠远的目光忽地一收,再次凝神投注在萨维脸上,道:“我知道的事很多。” 萨维没有再问,他的头脑已开始变得有点无法冷静思考,可他仍忍不住问道:“正因为你早已知道这东西,所以你才想出了这个方法?” 谁知,希恩却出乎萨维预料地摇了摇头。 他明亮的眼睛里,忽然又有了光,道:“我其实差点就上了你的当。” 萨维没有说话,他在静静听着。 他的身子已有些站不稳,全赖肩上的秀美纤手,与背后贴在他身上的玉人,在支撑着他有点摇晃的身子。 他仍在站着,他仍未倒下。 他现在仍不能倒下。 希恩眼里的光彩,当投到萨维的脸上时,似又充盈着一种奇特的神色,道:“你并不怕烟。” 萨维闻言,他的白瞳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异样的光芒。 但他没有开口,他依然在听着。 希恩目光闪动,道:“所以你那时的咳嗽是装出来的。” 萨维还在沉默着,但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回答,一种默认。 希恩沉吟着,又道:“当我说给你开药的时候,你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 他眼里溢出了丝丝智慧的神采,续道:“你之所以拒绝我的药,并不是因为药对你无效,而是你怕我因此看出你的伪装。”(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借手杀己 萨维白雪一样的身子,忽然出现了一阵止不住的抖动,他的手颤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希恩语气奇异的声音,又再徐徐传来,道:“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不想我看出,药对你也是同样有效的。” 萨维的脸上,好像渗出了冷汗。 这是断然不该出现的。 他从不会流汗。 细细地看上去,那又不似汗。 萨维凝视着希恩,缓缓地道:“可你还是看了出来。” 他旋又长长一叹,叹息着道:“只要你认真去看,这个世上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你看不出来的。” 谁知,希恩竟慢慢地摇了摇头,语气内流溢着一种神秘的气息,道:“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事情,是我看不透的。” 他也叹了口气,低沉地道:“至少,这次我并没有看出来。” 萨维眼露异色,奇道:“哦?” 希恩早已看到萨维脸上的水汽,他的眼内,隐隐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神色,但这种神色很快就已消失。 希恩好像不想让萨维看到,他眼里的这种异样神色。 因为他已知道萨维是个什么样的人,像他这样的人,他一定不想别人用这种目光去看他。 希恩眼光转淡,淡淡地看着萨维,道:“其实我也不能肯定,我只是搏一搏。” 是的,他已有了一搏的机会,为什么不博一下呢? 他心中也已有了某种想法,在这样罕见而难得的机会下。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所以。希恩博了。也尝试了。 因此,他不但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而且还似乎成功了。 萨维周身上下,都好像冒出了丝丝水汽,但他却仿佛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毫不在意,他徐徐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希恩的意思。 希恩看了看身上水汽腾腾的萨维,眼睛深处不禁露出了种难以掩饰的悲凉之意。道:“既然炼金盐对你有效,我就猜出了药对你同样有效。” 萨维又再点了点头,缓声道:“所以你不是看出来的,而是想出来的。” 他抽紧着的脸容上,已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滴。 他的话说得很慢,脸上抽紧的肌肉,仿佛已令他有点难以开口。 希恩心里此时仿佛被人放进了块又沉又重的石头,他心里头的千思万绪,都像是被这块又沉又重的石头,压着堵着。 他的心口很堵。他甚至想狂叫一声,将心里堵着的感情宣泄出来。 但他不能。他要忍住。 他又沉重又缓慢地点了点头,语气低沉地道:“是。” 本是又简短,又明晰的一个“是”字,却因希恩低沉而异样的语气,变得又深重,又沉凝。 希恩忽然深深地看着萨维,缓缓道:“只是我有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萨维现在不单脸上布满了水滴,连他的一双白皙至极的手,也渗出了数不清的透明水滴。 他注视着希恩,缓慢地开口,道:“这是我给你的一个机会。” 希恩好像有点明白萨维的意思,他沉吟着,突然语气奇特地说道:“这也是你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萨维徐徐地点了点头,慢慢道:“不错。” 他白瞳深处的神采,已悄然开始变得有点涣散起来,但他仍在坚持着,咬牙道:“我不知道这个大陆上,是不是真的有杀我的法子。” 他旋又凝神细视着希恩,道:“假如真有这样的方法,那就一定是你想出来的。” 希恩忽地长长叹了口气,叹息着道:“可我情愿永远也想不出来。” 他的语气好像在突然之间,变得极为复杂起来。 萨维凝视着希恩的眼睛,也缓缓地吁出了口气,道:“我明白。” 这三个字,萨维说得很慢,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它们送出口外。 这三个字听上去,也似流溢着一种莫以名之的复杂意味。 希恩的眼睛里,忽又露出了明澈的智慧闪光,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已现出了某种无法形容的惋惜与悲哀。 他忽然觉得胸臆之间的那种堵闷感觉,好像在一下子间,更深了好几分。 他平稳顺畅的呼吸,似也变得有点滞涩、缓慢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再缓缓地呼了出去,才一字一字地说道:“所以你才想到借我的手,来杀你自己。” 萨维没有回答,他已不必回答。 萨维在沉默着,也在深深地凝注着希恩。 希恩眼里闪过奇异的表情,他看了看一号,再看向萨维,道:“你为什么不要他出手?” 萨维没有看一号,连一眼都没有看。 他白得透明的脸容更形扭曲抽紧,缓缓道:“他?他杀不了我,而且他还不配。” 希恩微微一怔,他仿佛有点明白萨维的意思,也仿佛一点也不明白。 萨维缓缓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你总不能否认,我萨维也算是个人物。” 若“白雪”萨维仍不能算是个人物,这大陆上,恐怕就再也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人物的人了。 希恩好像开始有点明白萨维的意思,他没有开口,但已认真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萨维脸现遏制不住的痛苦之色,他长长吸了口气,道:“像他那种人,根本就没有杀我的资格。” 萨维双拳紧握,水珠密布的手上,显出了一道道深刻的白筋,他注视着希恩,一个字一个字地有力道:“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这种资格。” 希恩心里头,條然涌起了复杂莫名,而又波澜不休的心灵之潮。 他看着萨维,非但说不出反驳的话,而且心里也不忍去否定他的说法。 无论他之前是多么辉煌,多么高贵,多么强大,多么荣光的一个人物,但他现在已接近死亡。 他只是一个将死的人。 死亡已悄然已来,就在他的眼前。 但萨维好像没有看到死亡,也没有察觉到即将临体的死亡气息,此时此刻,他的眼中甚至连一点难过、伤感、悲哀的感情也看不见。 他的眼中,现在只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欣赏,他就用这种欣赏的目光凝视着希恩,道:“你的确没有让我失望。”(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以死谢罪(上) 萨维身上本应白如雪一样的长袍,也已变得水汽蒸腾,雾气弥漫,可萨维却似毫无所觉。 他白瞳的瞳仁在放大,眼神变得更加涣散,他好像已失去了大部分的感觉,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他的身子仿佛变得很虚弱,虚弱得要靠肩上的秀美玉手来撑扶,才能保持身子的稳定。 这时,他全身上下,已被难以计数的水珠所覆盖。 水珠晶莹、透明,却似蕴含着一种隐秘莫名的诡奇气息。 但他仍在坚持,他咬着牙,忍受着一种外人无法明白,也无法体会的极端痛苦。 他的脸容已因难以忍受的痛苦,剧烈地扭曲着,但他的眼神依然很平静,他平静的眼神之内,似乎隐藏着某种谁也无法说清的复杂神色。 他仍在看着希恩,入神地看着,缓缓道:“我实在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出这样的法子的。” 希恩眼神深处的惋惜之意,也变得更深了。 他也在看着萨维,看得同样的入神。 他们相互凝视,相互迎对的目光里,仿佛多了种难以名状的奇特了解。 希恩没有拒绝,也不能拒绝,更不想拒绝。 不管“白雪”萨维曾经做过什么坏事恶行,但他已用自己的生命,来洗刷了自己的罪行。 这是一种赎罪,不管这种行为是对是错,谁也不能否认这是一种值得人去尊敬的行为。 希恩心中已对萨维生起了种奇异的尊敬。 纵使萨维曾经是个冷血残酷、杀人无情的坏人,也同样不能减弱一点这样的尊敬。 何况,一个将死之人疑问。希恩从未想过拒绝回答。 但他并未立即回答萨维的问题。他眼里忽然闪动着种深邃的光芒。他注视着萨维,有力地道:“你的身体是一样很奇怪的物质。” 萨维在凝神听着,他此刻一个字也没有说。 希恩看着萨维水汽弥漫,水珠遍体的身子,道:“构成你身体的物质,其实是介于水、雪之间。” 他眼内又现出了智慧的神采,掷地有声地接着道:“所以你的身体,从来就不是真正的雪。” 萨维闻言。静静地看着希恩的一双白瞳,也不由得露出了惊异与赞赏的神色。 他仍保持着沉默,可这种沉默本身,就仿佛已是一种认同的回答。 萨维沉默了好一阵,才又开口说道:“难道你这次又是想出来的?” 希恩徐徐地摇了摇头,道:“不。” 他旋又轻轻一叹,目光闪动地续道:“我是看出来的。” 萨维的白瞳内,登时现出异样的神色,道:“哦?” 希恩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他看着萨维。慢慢地道:“你不该咳得那么厉害的。” 萨维好像突然记起了点什么,也好像想通了点什么。 他想点了点头。可惜他的身子,已不听他的使唤。 他已经点不了头。 可他的白瞳里,仍看不出一点痛苦与悲伤。 他的眼神仍如雪一样的冷静,亦如雪一样的平淡。 希恩好像能看懂萨维的眼神,也理解萨维心里此时的想法,他没有让萨维等下去。 现在留给萨维的时间已不多了。 希恩很快地往下说道:“你肯定想不到,我会过来帮你拍背顺气。” 萨维没有点头,但他已叹了口气,缓缓地回答道:“我确实想不到。” 他的一双白瞳,又再现出了异样的神色,道:“想必那个时候,你肯定发现了点什么。” 希恩点点头,他眼帘一垂,忽然看着自己的左手。 他的左手上,绝没有任何东西。 但他的目光很幽深,也很奇特,似充满了种神秘莫测的诡异意味。 在这样的目光下,他仿佛看到了他左手上,并不真实存在的东西。 那奇妙、玄异的物质,仿佛还残留在他的左手上。 萨维虽然注视着希恩,但眼里却已浮起某种思索与回忆的表情。 他沉吟着,沉吟了足足一小会,才看向了希恩的左手,他的目光也充盈着某种说不出的奇异之意。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但他们都懂得彼此的意思与想法。 过来好一阵,希恩才抬起头,迎上了萨维刚好看向他的目光,道:“其实当时你已经察觉了出来。” 希恩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奇怪,接着道:“只是你没有说出来而已。” 萨维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希恩,但他的瞳光,也仿佛随着希恩这句话的出口,而变得奇异起来。 希恩奇怪的语气一变,已变得低沉而有力起来,道:“但单凭这一点,还不够。” 他的眼中忽又现出了那种深邃无比的智慧彩芒,语出惊人地道:“你不怕水,但大量的水,却会打破你身上的平衡。” 萨维的白瞳内也射出了莫名的光彩,他喃喃地咀嚼着“平衡”这两个字。 希恩凝视着萨维,道:“所以你就将那面墙后流到你身边的水,都变成了雪。” 萨维没有说话,却又缓又长地叹了口气。 希恩眼光流彩,慧光闪闪,道:“就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景象,于是我就明白了一点。” 他深深地注视着萨维,一字字地道:“水和雪,在某种平衡之下,是可以共存的。” 萨维极度扭曲的脸容上,竟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有人可以真切地形容出,这是什么样的一丝笑意。 而此时此刻,萨维也绝不该笑得出来。 可他就是笑了,发自心底地笑了。 他抽紧的扭曲脸容,令这丝笑意更添了几分奇异难明的意味。 任何人都很难理解,萨维这一丝突然出现的笑意,可希恩却好像看懂了,也理解了。 他眼里的智慧彩芒條地敛去,眼睛深处不禁又露出了伤感与叹息之意。 他是不是在为萨维即将逝去的生命而伤感? 他是不是在为了萨维的选择而叹息? 希恩的眼帘條然一低,他似有点不愿让萨维看到,他眼中隐藏着的伤感与叹息。 他忽地叹息了一声,叹息着道:“你的身体里面,正正就藏着这样的平衡。” 萨维的一双白瞳里面,突然之间,好像多了某种透明的奇异物质。 这种奇异的物质,令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形涣散与失神。(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以死谢罪(下) 可萨维的白瞳内仍有光,一种无论怎么样也无法掩盖的光彩,他缓缓地道:“因此,你就想出了打破这种平衡的法子。” 希恩深深地看着萨维,低沉地道:“我不知道打破这种平衡,会有什么真正的后果,但……” 希恩没有往下再说,也不必再说。 因为萨维已接着他的话,道:“但在刚才的那种情况之下,你只有放手一搏。” 希恩缓缓地点了点头,但他的眼中,不禁又现出了异样的神色。 萨维说完这句话,很想再张嘴开口,但他好像已开不了口。 他非但开不了口,他白皙如雪的脸容上,那一道道又深又长的白筋,竟在转眼之际,就已变得近乎完全透明。 萨维的白瞳,也不再白得像雪一样纯净,而是掺杂着某种难以形容的透明之质。 萨维身体内的平衡,在被不断打破着。 那是一种水与雪,液体与固体之间,微妙而恒定的平衡。 但现在,萨维已无法保持这种平衡。 这种平衡正在趋于崩溃、坍塌、覆灭。 透明的水,莹白的雪,好像已不能继续共存。 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难道不是保持在一种动态的平衡之内? 但一旦打破这种平衡,是否也会发生某种极为可怕的事? 那会否是一件比梦魇更叫人恐惧和惊悚的事? 绝没人会想去知道那结果。 因为它是那样的叫人不能接受。 希恩默默地看着萨维身子的变化,眼睛之内已溢出了浓浓的悲哀之意。 但萨维仍在凝视着希恩,他白瞳里的瞳光。突然焕发出一种前所未见的光彩。那一种光彩。就似直射入希恩深心之内。 希恩好像在一下子间,明悟到了萨维这样做的目的与意义,也真正懂得萨维的心意与想法。 他的人仿佛变得更加成熟,他的心也仿佛变得更为明理、通透。 只不过,希恩心里更清楚明白一点,当这种平衡被完全打破之时,就是“白雪”萨维这个人完全消失的一刻。 连“白雪”都不存在了,自然就不会再有“白雪”萨维这个人。 希恩眼内的悲意。不免更深了几分。 萨维身上那一件永不见皱褶的白袍,此时已全然化作迷迷蒙蒙的水汽,水汽在包裹着萨维逐渐瓦解的身子。 没有人能看清水汽里面的状况,希恩透过灵动敏锐的精神力,纵使能真切看清,也不忍、不愿去看。 看着一个人慢慢地死亡,那绝对是一件极为伤感,极为哀凉,极为惋惜的事。 那样的事,也绝不会有人忍心去看。 但就在这时。希恩霍地看到了一道光。 耀目辉煌的金光。 像太阳一样的光。 哪怕是迷蒙弥漫、腾腾袅绕的水汽,也无法遮掩的炽烈金光。 金光一闪间。希恩被光芒刺得微眯的眼睛,仿佛捕捉到了一丝红。 血一样的殷红。 红,鲜艳而刺眼。 除了心理扭曲与变态的人,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红。 这是鲜血的红。 血已染上了那双纤长、玉嫰、秀美的素手之上,本就娇嫩、纤秀的玉手,此时竟显得格外的凄美与哀伤。 那本是一双轻柔、温和,而充满柔情蜜意的秀手,这双玉手也本应也充满生机、充满活力,但这个时候,它们似已即将枯萎,即将凋谢,即将死亡。 没有人能阻止,也没有人能挽回。 因为那一刺是致命的一刺。 她很清楚从哪一个角度刺进去,可以真正了结自己的生命。 她的生命,是怎么样的生命? 不会再有人真正清楚。 因为萨维已完全消失。 他的人已变成了水蒸气,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里。 世上再也没有“白雪”萨维这个人。 世上也再没有一个人,会真正懂得她的生命。 她活着的意义,仿佛随着萨维的消失而消失。 当萨维不再存在,她的生命也已走到了终点。 仍是没有人能看到那把黄金匕的匕身,这次甚至连那金黄的匕柄也看不到。 鎏金溢彩的匕柄,此时正握在那双秀美的玉手之内,鲜红的血缓缓地从指缝间渗出。 鲜血不单染红了匕柄,也染红了这双秀美的玉手。 这双手从来都没有背叛过萨维,也永远都不会背叛萨维。 永远…… 这双手或许以前真的染上过无数的鲜血,夺走了无数的生命,但它们此刻染上的却是自己的鲜血,夺走的却是自己的生命。 希恩的脸上已现出了深深的悲哀与伤感,他没有看到她的玉容,也没有看到她的眼睛。 他只看到那双露在斗篷外,已然染满了鲜血的手。 匕身上或者不单只有她的血,它可能还染上了萨维那不见影迹、奇妙莫名的血液。 这一柄辉煌耀目,金光流溢的匕首,竟在刹那之际,就夺走了两个人鲜活的生命。 生命本是辉煌而多彩,就如这柄黄金匕一样,但它们却终结在这样的一柄匕首之上。 可能也只有这样辉煌而多彩的黄金匕,才配得上终结他们曾经辉煌而多彩的生命。 希恩心里忽然不可遏止地,涌起了一股空空荡荡的失落之感。 她早已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她只不过是为了萨维而活着,当萨维不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她就选择了终结自己的生命。 也许萨维和她一样,也早已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他活着也仿佛是死了一样。 然后,希恩的听觉世界里就剩下三个字,又轻又缓的三个字——“谢谢你。” 她的声音听上去,或许算不上特别的好听,特别的甜美,但它此时此刻从她的檀口里说出来,却蕴含着一种叫人无法言说的奇异韵味。 这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异韵味,仿佛在一下子间,已溢满了希恩的胸臆之内。 希恩仍是没有看到她的玉容,也没有看到她的眼睛,但他仿佛看到了她的笑。 她美丽的唇角边上,此刻好像挂着一丝安详而平静的微笑。 希恩默默地看着这安详而平静的微笑,似是突然之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心中一直藏着的某种迷惘与疑惑,也好像條然变得清晰而明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章 意外之外 无论是萨维自己不愿躲开黄金匕的一刺,抑或是她用那双永不会背叛萨维真实心意的手,令萨维躲不开去,这些都已不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他们都有着一颗无限贴近,而又相互了解的心。 他们那两颗心,仿佛早已融和为一。 他的心意就是她的心思,她的心思亦是他的想法。 但他们心中都充满了痛苦与自责,因为他们都背负着连自己也无法宽恕自己的罪责。 他们曾经犯下在罪行,实在太多,太深,也太重了。 那种强烈至极的自责,已令他们的心中只剩下痛苦与愧疚。 那深重无比的罪行,也已压得他们回复良知的心不堪重负,难忍其责。 或者从一开始,一直到刚才,萨维压根一点也没有动过杀他的念头。 萨维或许只是在逼迫他,逼他动脑子,也逼他动手。 萨维求的或者就是一种解脱,而能为他带来这种解脱的人,可能就只有希恩一个。 所以他不得不逼他。 希恩在心内又深又长地叹了口气,那种空空荡荡的失落感,已悄然变成了一种几乎叫人窒息的闷感。 希恩只有叹气,才能稍微缓解一下这种叫人难以承受的闷感。 就在这时,就在希恩的出神注视下,那包裹在斗篷里面的玉人,正缓缓地、轻轻地往下跌倒。 又一条珍贵而不可重复的生命,在希恩眼前活生生地消失。 希恩急步趋前,在她倒下之前。扶住了她已失去了生命的躯体。 她的躯体很轻。也很柔。此时仍残留着暖和的体温,飘逸着芬芳的气息。 她嘴边那丝安详而平静的微笑,在希恩的眼中不断放大,更形清晰。 她好像只是熟睡了过去,但希恩却知道她永远也不会醒来。 因为她玉手上的血,是那么的鲜艳,那么的刺眼。 她身体里的血,仍在缓缓流出。不单染红了她自己的斗篷,也染红了希恩的衣衫。 血仍带着她的体温。 希恩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极度的痛心与惋惜。 然后,希恩就看到了那黄金匕的匕柄,染满了鲜血的匕柄。 那不断流溢着光彩的匕柄,在鲜血的衬托下,显得更为耀眼,更为鲜明。 但这光彩映入希恩眼中,却变成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憎恶。 希恩不想也不愿拔出她体内的匕首,他甚至有点痛恨这把夺人性命的黄金匕。 黄金匕没有生命,可它的用途。却仿佛只是为了夺走生命。 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难道只有夺走了人的生命。才能赋予自己一种奇异的生命? 希恩不想拔出她体内的匕首,可这里有一个人,却想取出这把匕首。 但见人影一闪间,希恩身边已多了一道身影。 这人的身法很快,但他的手更快。 希恩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匕首已从她身上抽去,到了那人的手上。 炽烈的金光骤然涌出,控制室顿时变成了光的世界,在这世界里,只有金光,其他的一切,都一下子黯然失色。 耀眼、辉煌、明炽的金光條现即隐,整个控制室内突然只剩下黑暗。 绝对的黑暗。 没有光,甚至连一丝光也没有。 控制室内的一切,仿佛都融入了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内。 那人影也已融入了黑暗之中。 可希恩的眼睛里忽然有了光,连黑暗也不能掩藏的光。 银光。 银光神秘、玄奥、奇妙,充盈着一种莫可猜度,而又深邃无比的奇特气息。 绝对的黑暗中,仿佛有个人影正在跌倒。 那是一个苍老的身影,他虽然看上去并不显得太老,可他已是一个很老的人了。 一个很老的人,他的反应难免会变得迟缓,何况,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人竟会狠得下心来对他出手。 他的眼睛睁圆瞪直,内里射出了浓烈的不信、惊骇与愤怒。 但转眼之间,他的人就已颓然倒在了地上,动也没有再动一下。 他的眼睛没有闭上,他的眼珠凸出着,仿佛仍在述说着他死前一刻的惊怒与错愕。 死的人是艾尔。 那杀人的谁? 希恩身上温热的感觉,好像在悄然之间暖上了几分,但他的心忽然间变得很冷。 血却一点也不冷,血仍是温暖的。 她躯体里的血液,正从匕首抽出处,缓慢而不断地渗出来。 希恩的衣衫,似乎染上了更多的鲜血,他的衣衫也快要被血完全染红。 她的人虽然死了,但她的血却是温暖的。 可那杀人者呢? 他的人虽然活着,但他的血,是不是已彻底变成冷的? 恐怕只有真正冷血的人,才能下得了那样的毒手。 希恩的身上带着血的温暖,但他的眼神,却要比冰雪还冷。 下一刻,希恩又看得了那种让人恶心的红——血一样的鲜红。 鲜红的血从艾尔断手处不住地流出。 他刚才握着《机关要领》的手,已被齐腕斩断。 断腕处露出了森森的白骨与切口平整的血肉。 那一刀不单狠,而且快,不单快,而且也出人意料之极。 这是不能闪避的一刀,因为这也是来自伙伴的一刀。 但这更似是来自冷血屠夫的一刀。 亲密如朋,犹似兄弟的人,竟在眨眼之间,霍然变成一个冷血无情,无情无义的夺命者。 这是多么戏剧性的一个骤变。 绝没有人会预料得到,他的人会突然出现这种极端的变化。 难道他就为了那本《机关要领》? 难道他把那本《机关要领》,看得比他的朋友还要重要? 此刻,没有人能想得明白他的心思。 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看清他这个人,更不清楚他心里藏着些什么样的可怕念头。 至少,他们到死的时候,仍未能真正看清。 黄金匕的匕鞘,仍握在希恩手里,但那柄仿佛永远散发着太阳般炽烈光芒的匕首,已落入到那人的手中。 光芒与黑暗,永远都是不能相容。 但流光溢彩,金芒闪动的匕首,现在却似已融入了无物不包、无物不容的黑暗之内。 希恩没有再看到那人的身影,那人仿佛已然融入了极端的漆黑之中。 希恩的眼前没有别的,他看到的只有黑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重回地面 但希恩却知道,当金光破开黑暗的时候,就是下一次的夺命一击。 那把才刚夺走了两条性命的黄金匕,恐怕又要再次饮血。 这次它将要痛饮的是谁的血? 那把耀目、辉煌的黄金匕,还要夺走多少生命? 希恩冰雪般冷的眼神里,忽然现出了一种奇异的光彩,他没有去看周围的黑暗,也没有去搜寻那隐藏于黑暗中的人。 他同样没有去看一号,一号此刻好像也悄然溶于黑暗之内。 他只是低头看着她嘴边的笑。 黑暗是如此诡异,如此恐怖,但她的笑,却是那样的安详,那样的平静。 她好像在黑夜中做着一个甜美的梦。 但死人是永远也不会做梦的,她身上流出来的血,已慢慢地冷了下来。 整个控制室仍是暗一般的寂静,绝没有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希恩忽然缓缓地开口,冷冷地道:“你不是‘鬼刀’昂莱。” 没有回答,只有黑暗,只有死一般的安静。 这个控制室之内,仿佛流动着一种冰冷而奇异的死亡气息。 希恩的话出人意表之至,但回答他的,好像只有静默,黑暗般的静默。 静默之中,似是忽然有了丝微不可闻的声音。 那丝声音很轻,轻得就如一个黑夜中的梦一般。 恶梦,叫人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恶梦。 这丝微不可闻的声音,听起来竟是那样的恐怖与惊悚。 这好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是谁的骨头碎了? 是一号,抑或是那一直藏在黑暗中的人? 希恩不清楚。他看到的仍是一成不变的。让人心悸惊恐的黑暗。 他轻轻地将怀中的她放在地上。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他好像生怕惊扰了她的甜梦。 希恩眼睛深处跃动着莫以名之的银彩,在这样神秘莫测的银彩映衬之下,他眼里的光好像变得更为明亮了。 他目光闪闪,忽然又低沉而有力地道:“‘夜明珠’早就和你串通好的。” 希恩霍地抬头,注视着眼前的黑暗,缓缓地一字一字道:“你究竟是谁?” 仍是没有任何回答。 控制室内除了希恩自己的呼吸声,仿佛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刚才那丝叫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好像只不过是一时的幻听。 可是下一刻,希恩突然看到了光。 光从黑暗里穿出。 金光破开了黑暗,重新焕发出它耀目的辉煌。 辉煌鎏金溢彩,炽烈闪亮,却似带着种不祥的死亡气息。 这样的光彩,这样的金芒,这样的辉煌,带来的竟只有死亡。 死亡并没有降临到希恩身上,投在希恩身上的,就只有温暖而平和的火光。 火光一点也不耀眼。但它却予人一种充满温暖的光明。 光明驱散了黑暗,但绝不是刺目的辉煌。 那种让人睁目如盲的金光。仅仅只有一闪,一闪之后,它竟又再次消失。 它消失在哪里? 希恩看着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仍握着那黄金匕的匕鞘。 黄金匕此时此刻,竟然就在他手里的匕鞘中。 匕柄依然流动着灼灼的光彩,散射着闪闪的辉影,只是希恩看着这匕柄的目光里,竟忽然生出了种说不出的厌恶之意。 希恩眼珠一转,已投向了静静地卓立在他身前的一号。 随着黑暗消失的,还有夜明珠。除了一号,希恩再也没有看到其他人。 一号站得很稳,稳得就如磐石一样。 他的腰挺得很直,直得就跟崇山一样。 他的身上,这时正散发着一种让人仰止的气息。 他仿佛就是一座叫人仰止的高山。 可他的整条右臂,却不自然地软软下垂着。 难道刚才碎裂的,竟是一号的手臂骨? 希恩看着他的眼光里,已不禁露出了关切与询问的神色。 一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但希恩注视他的手的眼光,已悄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是不是不想让国王的珍宝,落入他人之手? 为了取回国王的珍宝,他是不是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没有人知道答案,只有一号自己,才能清楚。 希恩握着匕鞘的手,却忽地紧了起来。 此时,他只想把黄金匕狠狠地扔出去。 但他不能。 因为这把彩光闪动的匕首,是一号用一条手臂换回来的。 希恩的手不由得捏得更紧,手背已现出了道道的青筋,他用力得好像要将这把匕首捏碎。 过了很久,希恩才渐渐松开握紧的手,他长长地出了口气,慢慢地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一号身上的气息悄然一敛,复又变得平淡如常起来,他淡淡地回答道:“他不是人。” 希恩眼中微现惊色,诧异地道:“不是人?” 一号眼睛深处,仿佛有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彩芒,但他的声音听上去,依然是那样的淡然,道:“他是恶魔。” 希恩显然吃了不小的一惊,他眼里不禁露出了又惊讶,又疑惑,还警惕的神色,道:“恶魔?!” 他心念一动间,忍不住追问道:“帝都里面怎么会有恶魔?” 一号没有回答,只是他眼里那丝难以形容的彩芒,好像平添了几分异样的意味。 希恩看着他眼里的异彩,好像隐隐明白了点什么。 ※※※※※※※※ 希恩拾阶而上,他已听到风吹叶动的沙沙声,也闻到了轻风带来的夹杂着花香的新鲜气息。 人还未从树洞里出来,却已感受到花园里的勃勃生机。 从哪里进,就从哪里出,入口亦是出口。 一号在希恩身后静静地跟着。 希恩一脚踏出树洞口,却一点也没有重见天日的奇妙感觉。 他的心情略显沉重,沉重得有如此时阴霾的天色。 厚厚的乌云垂得很低,予人一种压迫、阴沉的憋闷滞感。 乌云蔽日,阳光难以从厚实的乌云穿透而下,撒往大地。 暴风雨仿佛即将降临,但又似仍未来至。 整个天空,整块大地,好像被包裹在一层诡异的黯淡之内。 花园里的蓬勃生机,也似冲不淡希恩身上附着的冰冷气息。 那是一种带着不祥,充满冰冷的死亡气息,气息是从地底监狱带出来的。 这丝诡异莫名的冰冷气息,竟似缠萦在希恩周边,连风也吹之不散。(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似了未了 本应淡雅、清逸的花园,在阴沉的天色下看来,淡了几分鲜活的绿意,薄了几分雅致的气息,也少了几分阳光底下的生气。 随风飘飘,轻摇摆舞的垂须,此时也似透着几分诡异莫名的意味。 本是同一个花园,本是同一样的景致,但在阳光下看与在阴沉的天色下看,竟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人或许应该多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时间,去看看相同的事物,这样他可能会得到出乎意料的领悟。 希恩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也似得到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深刻启示。 然后,他就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一号,他看着一号的目光深处,像是多了一丝莫以名之的深邃神色。 一号的整条右臂,从手指一直到肩膀,已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他的右臂,此刻虽然仍是不自然地软软下垂着,但只要有一段休养的时间,它就能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希恩有这样的信心,因为一号的右臂,已经过他细致的治疗。 希恩看不出表情的脸,重又转向了前方,他眼里忽又有了思索之色。 但他想的并不是一号的伤势,他想的是另一件事。 他没有去审问那被抓住的黑衣人,因为那非但不会有结果,而且希恩相信,黑衣人早已被救走。 萨维告诉他的事情虽然不多,可他却很清楚,他要面对的是一个怎么样的组织。 他们组织之严密。行动之周详。部署之细致。已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们绝不会落下任何可供他寻根究底的线索。 因此,希恩根本就不必再去寻找那黑衣人。 但找不到那黑衣人,自然找不到虎符的下落。 虎符三去其二,他和国王此时看来已处于劣势底下。 希恩相信的还有一件事,这个组织绝不会放过明天的机会。 明天国王将要冒的险,委实要比想象中的大得多。 明天国王迎来的,或者就是他们部署已久的雷霆一击。 没有人知道这雷霆一击,究竟会厉害到什么样的程度。也没有人能预料到明天的结果。 明天不单象征着一个拥有新希望的契机,也同时象征着危险,前所未有的危险。 希恩并未不知道,明天将为他带来的是什么。 可不管如何,明天总要到来,他也一定要迎接明天。 希恩相信的还有最后一件事,想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心中难免又涌起了复杂的伤感与说不出的惋惜。 他确信没有人能再去打扰她和艾尔,因为第五区域,再也没有控制室。 即使再有。也只能是新的控制室。 他也确信,再也没有人能从第五区域进入第二区域。 因为整个控制室。已带着她对萨维至死不渝的感情,以及她和艾尔永远起不来的躯体,沉入了地下之内。 绝没有人可以把控制室重新升起来,因为这是萨维要求艾尔的设计,他好像很早之前,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控制室内似乎一直流动着某种冰冷的气息,这种冰冷的气息,可以将他们的尸体保存得很好。 谁也说不清,这诡异莫名的冰冷气息是怎么来的。 或许它就是“白雪”萨维消融于空气时,残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气息,这样的气息,或许会一直陪着她,永远沉睡于已沉入地底的控制室。 那本凝聚艾尔毕生心血的《机关要领》,仍陷入他手,但希恩在心中坚定了一个念头,他一定要把它夺回来。 他要把《机关要领》夺回来的目的,并不是想据为己有,学尽里面的知识。 他的目的很单纯,他只是想要帮艾尔完成尚未实现的心愿。 而且,他还一定要揭穿那杀人者的身份,让那杀人者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希恩眼里的思索之色,已慢慢转变为一种坚定的信念。 人一旦有了坚定不移的信念,世上就再也没有能难倒他的事。 何况,世上能难倒聪明机敏的希恩的事,只怕也不会很多。 但无论一个人的思维多么敏捷,头脑多么聪明,空转脑子也是不能解决一个问题。 希恩瘪了下去的肚皮,虽不至于闹造反,可现在也已鼓响连连,饿声阵阵。 阴沉沉的灰暗天色,叫人完全看不出,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 像希恩这样的年轻人,饥饿的感觉到来之时,会变得特别的强烈。 这也许只因为他仍处在长身体的时候,他正需要大量的营养,营养只有来自于食物。 当处理好地底监狱的一切后,饥饿的感觉竟是来得如此的剧烈,他现在好像什么也想不了,他想到的好像也只有食物。 有人说,皇宫里最不缺的是人,各式各样的人。 也有人说,皇宫里最不缺的是珍宝与钱财,见之不完的珍宝,数之不尽的钱财。 但皇宫里真正不缺,或者是食物。 因为希恩满脑子里,现在就只有食物。 他绝不是一个吃货,也从不贪吃,但像他这样的少年,一旦少吃了两顿饭,那么他也就跟饿鬼几乎没有多少分别了。 皇宫里的食物确实不少,但吃饭的地方却不多。 一号当然有他固定的吃饭的地方,可是此刻,那里已不供应食物。 别说是一条鸡腿,眼下就是连小小的一粒米饭也看不到。 这里非但吃饭的速度很快,而且打扫清理的速度也一点不慢,非但打扫清理得不慢,而且还清理得很干净、很整洁。 至少,饥肠辘辘的希恩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一粒剩落的米饭。 很多人认为,世间最强烈的感觉是仇恨,但当饥饿真正来临之时,你就可能会发觉,仇恨或许并不是最强烈的那种感觉。 因为仇恨可以忍受,可以深藏,而饥饿却偏偏是那样的难以忍受,难以深藏。 吃饭、睡觉,本就是一个人的本能,但仇恨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本能。 既然仇恨不是一个人的本能,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放下仇恨? 希恩心中从来就不会放着仇恨,现在就更不会了。 仇恨非但会让一个人心理变得扭曲,而且也会让人错过很多美好的事物。 人的眼睛,天生就是用来发现美好,但假如他心中藏着仇恨,那么他这双眼睛就跟瞎了无二。 希恩当然没瞎,他的眼睛现在瞪得很大,他虽然没在寻找美好,却在寻找着食物。(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宫廷盛宴 可惜,就算希恩的眼睛瞪得再大,他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这地方很大,只是一旦过了吃饭的时间,这里就立马变得空空荡荡,见不着半个人影。 这里虽然提供食物,但这里从来不生火。 不生火的意思,就是这里不煮食。 所以希恩纵使想亲自动手,自力更生,也同样巧“少”难为无米之炊。 幸好,希恩除了有双锐利的眼之外,他还有一个鼻子。 那是怎么样的一个鼻子? 但凡见识过这个鼻子的人,都不能否认这是一个很好使的鼻子。 当一个人特别饥饿的时候,他所有的感官,都好像会变得格外敏锐,这是不是为了让他更快地找到食物,更好地解决饥饿? 希恩本就很好使的鼻子,眼下好像变得更好用了。 他现在就已闻到一股似乎从远处飘来的,似有似无、若断若续的菜香。 希恩向一号打了个手势,人已循着香菜传来的方向寻去。 一号自然是跟着希恩,他一直就在跟着他。 一号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点也不少,他早已从希恩的举动、说话,看出了希恩的想法。 能够成为国王的近身侍卫,这种本事也是一种必备的素养。 因此,他此时跟着希恩的目的,好像多了一个。 这阵子,他们像是突然有了同样的想法。 同是饥饿的人,他们的想法一般都会相同。 他们的想法很明确,而且也很简单。甚至要比这世上大多数人的想法简单得多。 希恩闻到的菜香绝不止一样。那是种多样菜肴香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那种味道对于一个饿鬼来说。简直似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 希恩鼻翼翕动间,已觉食指大动。 一个真正饥饿的人,在发现食物之后,难免会忽略了点其他的事。 希恩忽略的事不多,只有一件。 他并不熟悉这个大得出奇的皇宫,他每次到来,来来去去都只会到某几个熟悉的地方去。 所以这个皇宫他非但不熟,而且他还对这里的布局。没有任何一点头绪。 现在,他已拐入了一个门口。 一拐入这个门口,他就吓了一跳。 这个门口并不太宽,也只能容八个成人一齐进出。 这个门口也并不太高,但就算两个希恩头叠脚,叠着站起来,也能轻易通过。 此时此刻,他实在已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会忽略了这个门口。 这里当然有食物,而且有很多食物。 食物精美而丰盛。香气极为诱人。 无论哪一个宫廷盛会,都从不会缺食物。 宴会。盛宴。 排场、人气都相当不俗的盛宴。 盛宴从来不缺食物,但也同样不缺人。 林林总总的食物,各式各样的人,俱尽在眼前。 辉煌闪亮的魔法灯光,洒照在希恩身上,希恩却似呆在了当场。 他非但呆在了当场,他现在委实表现得就像个呆子,他竟有点不知所措了起来。 一号当然没有进来,近身侍卫没有国王的允许,是从来不会出席宫廷宴会的。 所以,当希恩走到那个门口之前,他就已停下了脚步,他还没来得及跟希恩说那是什么地方,希恩已然拐了进去。 希恩进去的时候,委实进得太快了点。 但对于宴会里面的人来说,他来得实在太慢了点,也实在太过突然了点。 于是,他们带着惊异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希恩这个迟来的客人身上。 希恩苦笑着摸了摸头,他做梦都没有想过,他一时忽略之下,竟会钻入了一个盛大的宴会当中。 看来人还是不能太过冒失,亦不能太过心急,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该谨慎一点为上。 这当真是个最糟糕的出席宴会方式,假若地上突然裂开个地缝,希恩估计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希恩的肚子虽然仍在打鼓,但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那极为强烈的食欲。 就在希恩尴尬之极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只手,那只手向他招了招,似乎是要招呼他过去。 希恩又摸了摸头,他在这个时刻,于这个处境,好像除了过去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选择。 他摸着头的手,已摸到了鼻子上。 他不能怪他的鼻子,要怪他就只能怪自己。 他嘴边的笑意,也已变得僵硬起来,那就似硬生生挤出来的笑。 但无论如何,笑总比不笑要好,尤其是眼下这种时刻,这种阵仗,笑一笑,总能予人一种友善客气的感觉。 他摸着鼻子的手,也在掩饰着他带着苦意的笑,看着他的人,只知道他在笑,却难以看清他笑容中的苦涩之意。 希恩在各式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踏着长红地毯,穿过一重又一重主动避让的客气身影,来至招手之人的身边。 那只手在他来到身边之际,已极为亲热地搭在他的肩头之上。 这是国王的手,手稳定、有力,似带着种让人心安的奇妙力量。 希恩七上八下的忐忑心情,像是藉着这种能融入心灵的力量,而渐渐的平复了过来。 然后,希恩就看到了国王炯炯有神的眼睛。 国王看着希恩的目光中,似乎蕴含着种难以察觉的奇异之色。 他似乎有点惊讶,有点诧异,也有点疑惑。 但这样的目光,很快就消失在他的眼内。 他是一个善于控制自己感情的人,当他不愿露出自己的感情之时,谁也别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何况,他现在要看的并不是希恩,他要等的人更不是希恩。 他要看的人是谁?他要等的人是谁? 什么人可以让风行王国的国王等呢? 希恩心神一动间,已沿着国王闪现着等待之色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不太宽,也并不太高的门口。 辉煌的灯光下,本就精美细巧,活色生香的食物,此刻更似是散发出种诱人的光泽。 希恩被突发尴尬状况压止下去的饥饿感,又再蠢蠢欲动起来。 只不过,希恩眼下却有了好奇心。 他的好奇心一旦升起,似乎就再也没有别的感觉,可以阻挡得了。 他的好奇心,好像连饥饿的感觉都给压了下去。 他这时实在很想看看,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宴会再遇 来的人不止一个,而是五个。 当他们站在门口,辉煌的灯光洒射下去之际,希恩已见着他们的身形与相貌。 希恩眼力的锐利,这里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 他只看了一眼,便赶紧低垂下了眼帘。 这一眼,已足以让希恩看出了来的是些什么人,否则他便不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了。 希恩嘴边还未消褪的苦涩笑意,此刻好像变得更深了几分。 此时地面虽然没有地缝,但希恩已有点想立马挖个地缝,躲将进去。 他当然认识他们,不然他心里头就不会生出这种想法。 若说他刚才拐进这个门口,不禁有点后悔,他眼下已简直后悔得要命。 倘若没有进这个门口,他肯定八竿子也遇不上这些人。 幸好眼底下,还不算是最糟糕的情形,因为这些人当中,还少了一个。 少了那个让希恩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如何面对的人。 那个人当然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很美的女人。 任何人看了一眼,恐怕都会记在心上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希恩不但看了,还摸了。 虽然不是他故意去摸的,但那种柔软滑腻,而又充满弹性的美妙触感,仿佛又再次萦绕上指尖。 那绝对是种一触难忘的绝妙感觉,可这种感觉,却又叫希恩心中生起了自责与羞愧的苦涩之意。 希恩嘴边的笑意,此时看上去,难免变得比哭更难看。 也幸好。他的手一直在摸着他的鼻子。在这只手的遮掩下。能看出这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的人,似乎并不多。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此刻肯定能有多远,就避到多远去。 只是现在他已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尽管国王一直注视着门口,可他好像也在一直留意着希恩,能看到希恩脸上苦意连连的笑容的人,虽然不多。但他却是其中之一。 他和希恩站得很近,因此只要他转转眼睛,就不难看到希恩脸上的表情。 他脸上正挂着的淡淡笑容里,似是突然多了一分奇怪的意味。 希恩看到门外的五人之时,他们也看到了希恩,他们本就如炬的目光,霎时间便已露出了又惊又疑的奇异神色。 五个人五双眼睛,俱齐刷刷地注视着希恩。 希恩在他们有若实质的目光注视下,一颗心都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但仅过极为短暂的一会,他们的目光便已移开。 他们正看着希恩身边的国王。名震大陆,权倾人类世界的风行王国国王。 希恩这才在暗中松了口气。但他这口气还未完全吞到肚子里,忽又提了上来。 五个人五双脚,竟迈开了步子,朝着希恩与国王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希恩当真有苦说不出,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近。 他的眼帘垂得更低,他非但不想见着他们,也有点难以面对他们。 希恩是个很有法子的人,但自己有亏在前,这时心神难属的情况下,真是什么法子也想不出。 他平时转得很快的脑子,现在像是忽然出现了故障,怎么也转不起来。 这是不是因为他心里有了歉疚,而不想将这份亏负,变得更深,更难以偿还? 国王龙首微侧,不着痕迹地看了希恩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已当先迎了上去。 希恩不由得又苦苦地笑了笑,人已硬着头皮,跟在国王后面,往他们迎去。 希恩本应轻快灵捷的步子,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又缓又沉,但即管他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他还是得要抬起他的步子。 就在这时,只听一把又酥又软,又娇又腻的美妙声线说道,“尊敬的陛下,尼妮菲拉向您问好。” 这声音让人耳听之下,整个身子的骨头,都仿佛一下子变得轻飘飘、软绵绵。 希恩一听到这特别至极,而又甜腻酥软的声音,便知她是那个藏在黑色斗篷里面的女子。 希恩眼帘一抬,已见着一张美丽得令人惊叹的脸庞。 妮可刚行完一个见面礼,深邃得如黑宝石的眼睛,已映入了希恩的目光。 她的眼瞳并不是纯粹的黑,而是夹杂一丝奇异紫彩的黑,但这丝奇异的紫彩,并未破坏黑的深邃,反而为它增添了一份莫以名之的神秘之感。 这是双让人见之难忘的眼睛。 国王眼露欣赏之色地看了她一眼,微笑着道:“不用多礼。” 他旋又细细打量了尼妮几眼,由衷赞叹道:“现在连我也有点妒忌列比菲拉了。” 尼妮显然听明白了国王的意思,白嫩美丽的脸庞,立即绽放出一丝倩然的笑意。 国王自己已接着往下说,道:“这么漂亮的女儿,我也想要一个。” 希恩闻言,心中一动间,已不禁想道:“原来她竟是菲拉王国的公主。” 那与自己相遇,而又留下难解难断的误会的神秘女子,又是什么身份? 转念之际,希恩心中已不禁生出了疑惑。 尼妮用芊芊玉指,卷起垂落锁骨边的紫色秀发,俏皮的眨了眨眼,道:“我听说莉莉丝公主,是人类世界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她忽又掩嘴娇笑,道:“说不定我的父亲,才真的妒忌你呢。” 国王嘴边的笑意好像更开怀了几分,他的棱角分明的脸上,也似隐隐多了一种骄傲。 但他也向尼妮眨了眨眼,朗笑道:“但漂亮的女儿,我从不嫌多。” 尼妮玉容先是微微一惊,接着已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喜,她眼珠一转,福至心灵的道:“要是国王陛下你不嫌弃,我也希望能成为你的女儿。” 说完,尼妮又嫣然一笑。 国王大笑,连道三个“好”,继而将尼妮轻轻拉到自己身边,向着下面的贵族、臣子,朗声宣布道:“从现在起,尼妮菲拉也是我的女儿。” 国王话音刚落,下面已响起了一片恭喜、祝贺、赞美之潮。 尼妮又朝着国王优雅的行了个礼,道:“多谢国王陛下。” 国王不悦地瞪了她一眼,道:“还叫我国王陛下?” 尼妮吃吃地笑了笑,甜甜地道:“父皇。” 她本就绵软、酥腻的声音,此时听上去,就如最纯蜜糖一样,已甜到了人的心里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宴席之上 尼妮眼珠微转,不着痕迹地用眼角瞟了希恩一眼,娇声道:“父皇,不知道站在你身边的,是哪一位王子殿下呢?” 国王的目光已转到希恩身上,他的目光里,此时正透着种古怪之色。 希恩在国王奇怪目光的注视下,又不禁摸了摸鼻子。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身边的尼妮吸引了过去。 她凹凸玲珑的美躯,包裹在得体大方的贴身黑色长裙内,那柔顺、软滑的质料,更将她起伏惊人的美好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当真诱人至极。 娇耸挺立的酥胸,将胸前的布料撑得如山峦般起伏,露出了大片白皙光滑的细腻肌肤。 一道深邃迷人的乳沟,在辉煌闪亮在灯光照射下,于黑色长裙的映衬中,似是流溢着一种雪白生辉的莹彩,显得格外的引人入胜,勾魂摄魄。 希恩生怕自己的魂儿都给勾走,不敢多看,目光重新迎上了国王的目光。 这时,希恩忽然听到国王的笑声,他轻笑着道:“他并不是王子。” 说着,他已朝着希恩打了个眼色。 心思灵敏,反应极快的希恩,已朝着尼妮行了个贵族礼,道:“希恩卡迪伦斯见过公主。” 尼妮明媚的眼眸里,那流动着的盈盈波光,似是微微一凝,但仅仅一瞬后,这双明眸已带着惊奇、疑惑与不解的表情,投注在希恩的脸上。 希恩的名字,她虽然没有听说过。但卡迪伦斯这名字。在人类世界当中。不知道的人恐怕不多。 因为这个名字委实太过响亮,太过震耳。 这个名字象征着的,不单是一个难以超越的人,也同时象征着一个古老而庞大的超级家族。 她显然想不到站在国王身边的,竟不是王子,而是卡迪伦斯家族的人。 她虽然对风行王国皇室以外的人,并不十分熟悉,但她一点也不显得生分。当下亲切一笑,娇腻的道:“希恩公子,不必客气。” 她的声线确实有着种让人酥软的特异感觉,再配上她美丽的容色,亲切的笑靥,很难让人不生出亲近之感。 何况,她的笑容里面,似乎还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奇妙感觉。 就在此时,希恩忽又听到一道雄壮的声音,道:“菲拉王国的利比。见过国王陛下。” 希恩循声看去,已见着发声之人。其人如其声,不单长得相貌豪雄,而且还留在满脸的络腮胡子。 希恩心念一动之际,已猜着这人的身份,他就是那个脾气火爆,当先出手挑衅大胖子的人。 利比虽然长着满脸的络腮胡子,但他实质的年纪并不大,此时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血气方刚的年纪,也难怪他会急躁、易怒。 希恩的目光投到利比身上,利比却好像没有察觉得到,他看着的仍是国王。 他的眼睛已经瞪圆,他好像想不到国王的身材,竟还要比他高大。 要知道,他的身材在菲拉王国,已算数一数二的高大魁梧。 可假若比起横壮的话,他自然要比国王胜上三分。 但大多数人都好像只喜欢比高,而不喜欢比壮,这或许是因为大多数人的家长,总喜欢让自己的孩子,与别的孩子比比身高。 国王看着利比,微微颔首,道:“你想必就是菲拉王国的‘裂风腿’利比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利比闻言,脸上登时露出了傲然的笑意,口中连一句谦虚的话也没有说,他只是自信地点了点头。 但偏偏这种举动,却予人一种毫不造作的真诚感。 不得不说,这个豪壮的大男孩,尽管形貌并不讨人喜欢,可他身上散发出的自信与坦诚,却自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然后,国王龙目一转,已对上一双有如雄鹰锐目般的眼睛。 国王的龙目深处,好像隐隐有了一丝正在跃动的神采,他注视着那双眼睛,缓缓道:“魔弓手霍夫曼?” 那人右手抚胸,行了个礼,淡然道:“参见陛下。” 他的声音很平和,与他那双锐利逼人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截然相反的气息。 他的脸本来是一张很清秀的脸,但这张脸一旦有了这对锐意凛然的鹰目,便立马平添了种轩昂的意态。 他这时没有持弓,也没有背箭。 一个真正勇敢的人,并不需要靠兵刃武器,来彰示心内的勇气。 何况,他的人,他的眼,要远比他手中的弓,弓上的箭,更予人一种危险的惊悸感觉。 一个真正出色的魔弓手,凭借的并不是实质的弓箭,而是那藏在他们心中的无形弓箭。 所以,即管他现在手中无弓,但他若要取人性命,他亦能射出他的箭。 一种谁也无法理解、谁也见不着的箭,但那也是谁也躲不开的夺命之箭。 现在他的眼睛就像藏着利箭,利箭已悄然瞄准了希恩,作为一个魔弓手,他最相信的便是自己的眼睛。 霍夫曼确信自己不会看错,他目光闪闪,注视着希恩,试探地道: “我们是不是见过?” 希恩心里立时一惊,但脸上淡然如昔,丝毫看不出一点动静,他眼中露出了奇怪之色,淡淡地回答道:“你见过我?” 他不让霍夫曼有打断的机会,很快地接着道:“我这几天一直都住在皇宫。” 说着,他摸了摸头,连脸上也露出了一副很奇怪的表情。 霍夫曼眼睛隐隐现出的锋芒,忽然收敛了下去,他出乎希恩预料地笑了笑,笑着道:“我总有种见过你的感觉,可能我跟你特别投缘。” 希恩立即在心里低低骂了句:“投你个大头鬼。” 他当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他说出口的是另一句话——“我虽然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魔弓手,但我却觉得你不像魔弓手。” 霍夫曼眼睛深处的锋芒,好像又再隐隐透出,不过很快便被他眼里的奇异之色所掩盖,他奇怪地问道:“我为什么不像?” 希恩这时也笑了,他笑得不单温和,而且充盈着一种友善的意味,道:“你是个很友善的人,我从未见过这么友善的魔弓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夜暗风急(上) 霍夫曼目光闪了几闪,忽又笑了笑。 他只能笑,他什么也不能再说。 在这种场合,于这个时候,一个身份不俗的人,说你是一个友善的人,纵使你不是,你也只能表现得像个友善的人。 何况,国王此时此刻,就在他们身边。 所以他也只能用一种很友善的微笑,来终止与希恩之间的谈话。 国王的龙目,这时已投到霍夫曼身边的人的脸容之上。 这人脸型有点长,清瘦的面容,更是将他的脸部轮廓,衬托得格外的狭长。 他相貌虽然显得有点古怪,但他的眼睛,更要比他的相貌更为奇特。 他的眼珠是死灰色的,却不是死人般的眼色,而是一种诡异莫测、影光憧憧的死灰。 希恩碰触上他的目光之时,心里已不禁渗出了丝丝难以言说的寒意。 那种难以言说的寒意,竟是那样的令人惊惧。 国王龙目里精芒隐现,看着那人道:“‘灰影’索尔?” 索尔点了点头,然后微微弯腰了个礼,道:“参见陛下。” 希恩的眼睛也有了光,这个加索就是当时那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 国王微一点头后,目光已转到最后一个人身上。 不问可知,这最后的一个人,自然就是希恩在饭馆里见过的紫篷男子。 他是个面容俊朗的中年人,国字脸,颔下留着几许短须。双目凌凌有光。但嘴唇略形单薄。显见他是个寡情、冷漠之人。 那人正想开口介绍自己,国王已突然截口,看着他有力地道:“‘紫雷指’柏迪。” 柏迪俊朗的面容微微一怔,但很快已恢复了过来,缓缓道:“想不到区区在下,也会被陛下您看在眼里。” 希恩的眼睛深处,忽然多了一丝异彩,“紫雷指”柏迪。这个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又怎么会是无名无姓之辈。 他可是菲拉国王内第一流的高手,而人类世界里面,能够胜过他的人,只怕也不会太多。 柏迪的话音未落,他已不卑不亢地向国王行了个礼。 国王看着柏迪的龙目里,似隐隐有了丝欣赏之色,两手往虚处作扶状,道:“不必多礼。” 国王好像对他们每一个都很熟悉,也不知道是他本来就很清楚菲拉王国的高手。抑或是事前有人将他们的资料交给国王过目。 但希恩知道的是,现在国王见着他们的人。便能立即说出他们的身份。 这其实也是一种手段,一种威慑、震服的外交手段,只不过这种手段,此时却被巧妙地包上了一层见面寒暄似的温和外衣。 他们此时正和国王交谈着,希恩虽然站在国王身边,可他一直都没有开口,他忽然像是成了个局外人一般。 可是他的嘴巴虽然在闭着,但他的眼睛,却不断地以难以察觉的小角度转着,他在细细地观察着这四男一女。 五人的目光虽然一直都集中在国王身上,只不过,在有意无意之间,总会不着痕迹地往希恩脸上瞟上一眼。 他们仿佛是想从希恩的脸上、眼里,看出点东西来。 谈话仍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继续着。 希恩没有注意去听他们在谈着些什么,因为在这种非正式的场合当中,对方并不会透露出太多真实有用的信息。 他们说的一般都只会是些虚言似的客套话。 在这时候,希恩心里转着的念头只有一个——那神秘女子,究竟在哪里? ※※※※※※※※ 此时的风并不柔和,但她的秀发,却是出奇的柔和。 这时的天色并不光亮,但她的美眸里,却似流动着种明媚的光彩。 花园里的花开得很盛,也开得很美,但无论繁花如何再美,也仿佛美不过眼前的玉人。 人们常用人比花娇,来形容貌美的女子。 只是眼前的女子,一点也不娇气,她虽然比花还美,可她绝不像花一样羞弱、娇贵。 她并非没有一点女人味,若说她没有女人味的话,这个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一个女人,会有女人味了。 她是个真正的女人,她身上也不住地散发出诱人欲醉的女人气息, 只是,她的女人味十足玉体里,却藏着一颗寻常女人所没有的坚强的心。 但无论一个女人如何坚强,也总有变得脆弱的时候。 眼下,她欺霜赛雪的绝美容颜,已似失色得几近透明。 她的身子并不矮,而是十分的高挑窈窕,但站在她面前的那人,还要比她高上不少的一截。 那人虽然长得很高大,却不予人一种压迫之感。 何况,他的嘴边此时还带着笑,他的笑俊美、潇洒,充满了男性的魅力。 假若他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的话,当得上郎才配女貌、俊男衬美女,委实是惹人称羡赞慕的绝佳一对。 可惜,现在他并不是站在她身边,而是站在她身前。 尽管他身上没有散发出压迫之感,可她已感觉到了压迫。 她心内难以言说的压迫,又是从何而来? 这阵子风更大,她披肩的散发,正在风中飘舞着,风中也似多了一种幽兰般的发香。 风很大,但他们说话的声音却很细,细得就如情人之间的偶偶私语,喃喃情话,在远处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细语着点什么。 他的脸虽然带着笑,但她的脸,反似失却了颜色。 难道那是她的情人? 她那甜蜜温柔的情人,此刻竟然要舍她而去? 曾经的温馨,曾经的爱恋,曾经的山盟海誓,难道就要随着这阵风而消逝? 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没有人会清楚。 就在此时,那男子忽然轻轻地潇洒转身,他再也没有开口,他优雅的步子正在迈出。 他什么也没有留下,他留下的只有一个背影。 他留给她的,难道就真的只有一个背影? 他的背影很高大,也很潇洒,他此时此刻,为什么仍能表现得如此洒脱? 他是不是一个真正无情的人? 他的身材虽高大,可他的步子却很轻盈,那几近无声的轻盈步子,似是不会惊扰到任何人。 他的步子,真的不会惊扰到人吗? 他的步子,又为什么会这般轻盈? 他的心,此时是不是也如他的步子一样轻? 他似乎真的是一个轻信薄幸之人。 她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忽地似失去了全身的力量,颓然跌坐了下来。 她失却光泽、失去色彩的玉容,这时苍白得比纸更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夜暗风急(下) 夜幕已临,天更暗,风更大。 夜风中似多了几分凉意,尚未至秋天,却已有了些许秋意。 室外虽刮着大风,大风中虽有凉意,可室内仍是热潮如火,胜比盛夏。 杯光酒影,美食佳肴,宾主皆喜,谈兴甚浓。 无论你多么想保持沉默,多么想不开口,但有些场合,有些情景,却叫你怎么也得说上几句,即便那是敷衍了事。 希恩说得不多,可他好像也说了不少。 敬酒的人也不少,可希恩一滴也没有喝。 他是个从不喝酒的人,不管你如何去劝酒,他也同样不会卖帐。 因为他知道从不喝酒的人,一旦喝多了,就一定会醉,而且一定会醉如烂泥。 可现在绝不是可以买醉的时候,他也不是一个需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的人。 真正有勇气的人,他要的绝不是酒,他要的是敢于面对一切的坦然。 喝得最多的是国王,国王似乎有千杯不醉的超级海量,他的脸非但没有一点酒意上涌的红润,而且连点容色上的改变也没有。 他喝下去的,好像不是可以令人昏醉的酒,而是淡淡无味的水。 尼妮的心情好像不错,心情好的人,难免会多喝上去几杯。 她喝的也实在不少,她本就极美的容色,此时在酒意的红晕的衬托下,更显得容光焕发,明艳照人。 她那双深黑中带着神秘紫意的眼睛,也似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而又引人沉醉的轻纱。 明波流动间。她那双美丽的眸子。几乎攫住了所有前来敬酒的人的注意力。 希恩当然也注意到这双美眸,因为这双美眸,总会时不时地向他瞟来。 那也当然不是她在向他暗送秋波,而是她在默默观察着他。 她好像也对自己的眼力,充满了一种奇异的信心,所以她一直想从希恩的脸上搜索出点破绽。 可惜,直到此刻,她仍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但她并不灰心。她向来便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她相信只要希恩露出破绽,她就一定能看得出来。 希恩也很相信自己的触觉,他虽然没有一直看着她,但他的精神力,却在一直注意着她。 不知怎的,他心中总是难免要生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他觉得她幽深而神秘的眼光里面,似乎隐隐藏着点说不出的意味。 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连希恩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希恩知道一点,眼前风姿绰约、美丽动人的尼妮。绝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尼妮当然绝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一个王国的公主,假如只是被人当做一个易碎的美丽花瓶的话。那么这个人的眼光,也实在太差了点,而且也实在太小看尼妮了点。 尼妮能有今天的风光,也同样是来得绝不简单,她所经历过的一切,绝不是外人可以想象得出。 无论如何,就在今晚,就在这个宫廷宴会之上,尼妮已可算得上是最为风光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似乎汇聚在她玲珑浮凸的美妙玉躯上,所有人的话题,都好像离不开她这个明艳动人,而又端庄得体的王国公主。 整个宴会,也仿佛是为她而设,她仿佛就是宴会的中心,她终于也成为了一次众所瞩目的主角,而不是某个人的配角。 过往所有的努力,似乎都得到了该有的回报,尽管曾经的过往,是那样的阴暗、那样的不堪。 但那已属于过去,现在她就婷立在辉煌的灯光下,她的眼前只有光明、只有耀目。 她坚信以后只要有舞台,她就一定是那舞台的主角,她的未来,也充满着光芒与触目。 ※※※※※※※※ 风中虽有了凉意,但风并不冷,毕竟秋天仍未真正来临。 可她颓然跌坐在地上的身子,却在瑟瑟地发着抖。 地上的小草,仍如一张纯色的茵茵绿毯,绝难发现一丝黯哑的枯黄。 小草很柔顺,但她却似觉得那一根根的草,就像一根根的针,它们刺着的,不单只有她的身子,而且还有她的心。 尽管她的心一直都很坚强,但现在它已变得很脆弱,几近破碎的脆弱。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 过去,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与向往,因为她的未来,充满了太阳般的光明。 但现在,她的眼前,似乎就只剩下了黑暗,孤独、无助,绝望似的黑暗。 她已看不到光明,她也已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她真的看不到吗?抑或是她不愿去看,不敢去面对? 又一阵风吹来,她的身子好像在风中剧烈地颤抖着。 ※※※※※※※ 利比今晚也喝得不少,像今晚这样宏大的盛宴,他委实是第一次碰上。 他的人长得雄壮,他的酒量也同样不少。 他喝酒的时候,就如他的样子一般豪雄,每逢有人敬酒,他总是一干到底,点滴不剩。 酒要大杯喝,一喝要到底。 他总认为,男人喝酒,就要喝得豪气点。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位卡迪伦斯家族的公子,为什么一滴酒也不喝。 他很爱喝酒,而且还喝得不少,他好像特别迷恋那种酒意盈胸,热血沸腾般的感觉。 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少年时,血性与冲劲,难道不是这个年纪的人特有的性子? 他实在觉得那卡迪伦斯的公子,根本不像个男人。 所以他压根就看不起他,凡是他看不起的人,他连一眼都不会往他身上去看。 他不去看希恩,可自有看希恩的人,希恩实在已给看得浑身都不自在。 看着他的,自然是魔弓手霍夫曼。 纵使不断有人敬酒,但他的看似友善,实质隐藏着锋芒的眼神,却很少会离开希恩身上。 不管怎么说,给一个魔弓手注意,都绝不会是一件仍可悠然自得的事。 何况,看着希恩的人,亦不止霍夫曼一个。 除了希恩之外,索尔是喝得最少的人,他也同样在时刻关注着希恩。 他那双死灰色的眼睛,委实不讨人喜,所以向他敬酒的人,本就不多,而且他亦是个不太喜欢喝酒的人。 能够不喝的时候,他从不会去自斟自饮,能够不多喝的时候,他连一滴也不会多喝下去。 所以在他们这一伙人当中,利比最不喜欢的便是索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酒后失言 利比交朋友的标准,好像是以酒量来论深浅。 因此眼底下,国王似乎已成为了他很亲密的朋友,他实在没有见过这么能喝的人,他对国王的超级海量,简直已佩服得差点就要五体投地,膜拜下去。 酒后的人,话难免会多起来,利比差不多已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国王。 他向来就是个直肠子的人,有什么话从来也是直话直说,绝不转弯抹角。 何况现在,他的肠子里,就只有酒。 酒意上涌,热血盈腔之下,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把它交给国王。 他喝得实在已有七八分的醉意,喝成这样的人,你非但很难劝他不喝,而且也很难叫他不开口。 此时,他又忍不住开口,大声道:“我就想不明白,我们的陛下为什会突然昏迷不醒。” 听到这一句话的人,当真不少。 因为利比非但人长得高大雄壮,而且还生了把实在不小的嗓子,何况,他刚才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点压低声音的意思。 这句话,希恩当然听得很清楚,他不单不是聋子,而且他的耳朵要远比常人灵敏得多。 而且,他没有喝酒,一滴也没有喝,他的脑子一直都清醒着,思维也明晰着。 这句话刚一入耳,他的脑子,他的思维,似乎又再次活跃了起来。 他明亮的眼睛里,好像忽然多了丝说不出的深邃之色。 尼妮容光焕发、红晕如霞的靓丽玉容,好像微微变了变。她那带着几分酒意。已变得朦胧迷蒙的美目。也遽然一清。 她美目闪闪,眼里闪过奇异的神采,目光已悄然向柏迪打了个眼色。 柏迪虽然也在喝酒,但他的注意力,一直都不在前来敬酒的人身上。 只是他的注意力,亦不在希恩的身上。 尽管他心里也有疑惑,也有惊异,可他的心里。也不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的心里,已经满满地装着了一件事。 除了那件事之外,他的心里实在再也装不下其他事情了。 所以,利比话刚出口,他已惊觉了过来,然后他就看到了,尼妮向他投来的奇异眼神。 于是,他就立即行动了起来。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他的人已到了利比身边,右手一伸。一下勾住了利比肩膀,顺势一滑下。已巧妙地夺过了他的酒杯,冷声道:“你喝醉了。” 但醉酒的人所吐的话,除了疯话之外,常常都会是真话。 希恩已觉着这话一点也不假。 柏迪的动作干净利落,而又快捷有效。 而这样的动作,却恰恰说明了他心内的紧张与着急。 这样的话,确实本不该说出口的。 但现在知道这秘密的人,已绝不止他希恩一个了。 喝酒喝到了利比现在这种程度,酒兴正浓,不让他继续喝,那简直要比从饿狼嘴边夺食还难。 他已被酒意熏红的脸,此时更是涨得通红。 他竟然被人夺下了酒杯! 那人竟然要阻止他喝酒! 他的一双眼睛已瞪得滚圆,满脸的络腮胡子,也似随着主人的怒气,激扬冲发了起来。 酒意一激,怒气一涌之下,年轻气盛、血气正烈的利比,似乎连什么都忘记了。 别说是国王,就是他老子亲来,这时也休想劝阻得了他。 他双肩用劲一挣,就想挣开紧箍着他肩膀的手。 可是使力一挣之下,他居然没有挣开。 这年轻人的怒气一上来,本就不容易平复下去,而现在的情况,无疑是在这火上浇了一把油。 利比心内的怒火更盛,他正要运上斗气,他正要用出他强悍的刚劲与过人的身体力量。 他势要挣开这只手,他更要夺回这只手中的酒杯。 但下一刻,他就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精芒电射,凌光闪烁的眼睛。 他几乎溢满胸臆的醉意,竟在这双眼睛的注目下,被惊醒了大半,他好像猛然惊悟到,自己说了不该说出口的话。 紧接着,他将向两边扩展撑开的双肩,忽地往下垂了下来,他手臂、肩膀上的狂猛力道,亦在條忽之间消退了下去。 只不过,他脸色的红意,却变得更盛了几分。 也不知是因为妄压气劲,而引起体内斗气激荡,抑或是因为惊怒交加之下,酒气剧烈攻心,还是因为他心中突然生出羞愧。 希恩从刚才开始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可他的眼睛深处,已现出了奇异的彩芒。 国王肯定听到了利比的话,可他却没有看到柏迪的动作,因为尼妮高挑丰满、美妙动人的身姿,刚好遮住了这边的视线。 她也正优雅地举起酒杯,在向国王敬酒。 霍夫曼和索尔的反应也不慢,两人均是利用自己的身体,来遮掩众人看向柏迪和利比手、臂、肩的视线。 利比觉得自己着实不该喝这么多酒,正因为他喝得太多,所以他才会乱嚼舌根子。 只是像他这样气血正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又有几个人真正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可以做到少喝一点? 所以,利比虽然后悔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但他还是很快就原谅了他自己。 喝醉了的人,神经难免变得大条,反应难免要变得迟缓,利比虽然离真正醉酒,还有一段距离,但这段距离,实在一点也不长。 他的人已处在将醉未醉之间,这种时候,人特别容易忘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可等到解醉醒酒之时,他却一定会后悔当时的所言所行。 充盈腔臆的酒气,眼下仍在上涌着。 利比不但很快就原谅了自己,而且他还想继续喝下去,他看着周围的酒杯,就如一只饿猫在瞄视着一尾尾鲜活美味的鱼。 他咕哝一声,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这一口口水吞下去后,他觉着自己的咽喉,好像燃着了一样,烧得火辣辣的。 他更觉得口渴了,他的酒瘾也在不断升腾着,他再也忍不住,正要伸手去取下,侍应托盘上装满美酒的酒杯。 可他的手还未完全伸出,他的人就已歪歪斜斜地倾倒在柏迪身上,柏迪另一只手,此时正有力地扶着他似要往下坠的身子。 利比好像忽然之间就醉倒了,而且还当即醉个不省人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借机遁走 希恩的眼睛里,却忽然有了光,但光并不引人注目,而是极为内敛。 可这丝光,好像仍被霍夫曼恰好捕捉到。 他锐利的眼神,此时鹰隼般投射入希恩的眼内。 希恩被他的目光所惊,竟惊得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 他的目光仿如利箭一般,似是直射入希恩的心中,使得希恩的心湖不住地泛起道道波纹。 希恩心中一震间,已悄然借着有人上前敬他酒之机,赶快撇开了视线,不再与他对视。 这时,国王刚好与尼妮对饮完一杯,尼妮玉足轻移,盈盈间已像蝴蝶般轻轻旋了开去。 然后,国王就看到了醉倒在柏迪身上的利比。 国王好像一直在忙着应付上前敬酒的人,并未留心去听利比刚才的酒后疯语,也好像直到此时,才注意到利比已醉得不省人事。 他的龙目里,似乎有了点惊讶之色,他看了看利比,接着朝扶着利比的柏迪道:“他喝醉了?” 柏迪点了点头,缓缓道:“请陛下恕他的失礼之罪。” 国王笑了笑,道:“无妨,年轻人遇着这样的场面,难免会多喝几杯。” 他旋又目现异色地看了利比一眼后,才道:“扶他去休息吧。” 柏迪一手夹着利比的腰,让他靠在身上,向国王行了个礼,垂首道:“请陛下恕罪,我们暂且失陪。” 国王没有多说,微一颔首,便让他们先行离开。 一直到了这阵子。国王才又暂得空闲。再度将龙目投到希恩身上。 上来敬酒的人仍不少。但主要集中在尼妮、霍夫曼与索尔几人之间。 国王虽然没有一直留意着希恩,但阅人无数、精明老练的他,已觉察出希恩与尼妮五人之间的异常之处。 所以国王并未说出,你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之类的话,而且还在有意无意间,为希恩挡下不少投向他的异样目光。 女婿能当半边儿子。 希恩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他已快成为他的半个儿子了。 他跟莉莉丝间的亲密关系,生活在帝都里面的人。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国王忽然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 一个惹是生非的人,难免会结下形形式式的梁子。 他年轻的时候,所结下各种的梁子,简直已多得连他自己也数不过来。 一个年轻人,倘若不结下点梁子,委实有点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这个年纪的人,他们体内流动着的气血,正直、刚烈、躁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类的事情,他们根本不会多加犹豫。亦不会多加顾忌。 所以,他们难免会结下形形式式、奇奇怪怪,叫人难以想象的梁子。 每一个年轻人,都会经历上这样的体验。 也只有经历过的人,他才能从中吸取到教训,让自己变得更加成熟、圆滑、老到。 这本是一个人成长、成熟的必经过程,这也是一个不可剥夺的珍贵历程。 所以,年轻人多碰上钉子,多得着点教训,从来就不是件坏事。 作为家长、亲属,对于年轻人碰钉子、得教训,也不该采取一种避之如虎,敬而远之的态度,而应该让年轻人坦然面对,总结教训,得出经验。 毕竟只有多经历,多总结,才能让一个人变得成熟。 无论如何,国王也算是一个见惯各式梁子的人。 所以他一眼就看了出来,希恩与他们非但结下了梁子,而且这梁子看来,似乎还结的蛮深。 不管怎么说,得罪一个王国的公主,都绝不会是一件轻松而愉快的事。 只看希恩嘴边一直挂着的带着苦意的笑,就不难看出他现在一点也不好过。 希恩这阵子,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何况,直到此刻,他的肚子里,除了刚刚喝下去的清水之外,再也别无一物。 他委实饿极了。 而放眼看去,满眼都是足以勾引得他的饿肠,更鼓响频频的精美食物。 看着这些可望而不可一尝为快的食物,他不免要觉得更饿了。 国王当然明白希恩在想些什么,而且他也好像看懂了希恩充满渴望的眼神。 他轻轻一笑,道:“莉莉丝今天没来,你为什么不给她带点食物?” 希恩闻言,听弦歌立即便知雅意,心里不禁大生感激。 向国王投了感激的一眼后,希恩当即欣悦地说道:“小子这就去。” 莉莉丝自然不会缺美食。 作为风行王国国王最宠爱的女儿,各色精品美食,也自然会有人毕恭毕敬地端送到她面前,让她慢慢品尝享用。 真正缺美食的是希恩,是他的辘辘饥肠。 话刚一说完,他的人就已行动起来。 也没过一阵子,他不单手里拿着食物,他嘴里也同时在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 他现在的样子,就好像被人关了断水断粮的三天三夜后,突然被放了出来。 他手口并用的食相,一点也不能让人恭维。 在他周边的宾客,频频向他侧目,他们着实没有见过在这般盛大的宴会上,吃喝得如此不雅不堪的人。 他们当中,有些人是认得希恩,所以他们投向希恩的目光,不由变得更为不屑与鄙夷。 就算不认识希恩的人,得看他此番食相,也不禁在心里生出点轻视与嘲笑。 这的确是一种没见过世面,饿鬼投胎式的贫民吃相。 这对于出生金贵,高高在上的贵族权臣来说,实在是极为羞耻的举止。 他们的一举一动,莫不规行矩步,优雅得体,彰显着他们身为贵族那与众不同、高人一等的身份。 身为目光聚焦者的希恩,非但吃得随心所欲,自悠自得,而且好像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样目光。 他此时几乎就要祭奠完五脏庙,也不知是因为饿觉的影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觉得这里的食物,特别的美味,特别的可口。 他吃得不但饱而足,而且还吃得身心愉悦,畅快至极。 也许正因为他是个容易知足的人,所以他才吃得格外的满足,远比那些带着虚伪面具、穿着光鲜衣服,说着浮华辞藻的人要满足得多。(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章 再次相逢 希恩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但他的脑子,却从不是轻易能够满意。 因为他的脑子,一直都好像在做着思考。 一个经常在思考的脑子,若得不到它想要的答案,它是绝不会满意的。 希恩现在要想的事情,一点也不少。 只有安静的环境、平和的心绪,才利于思考。 当希恩吞下手中最后一块甜点的时候,他已决定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想一下事情。 无论哪一个宴会的会场附近,都好像少不了给人说悄悄话的幽秘花园。 现在,希恩已一脚踏进了大厅右边的花园里。 夜风吹来,不单带来了凉意,同时也带来了宁洽。 越渐深入,身后的喧嚣、热闹,仿佛随着脚步的前行,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淡,越来越遥不可及。 希恩竟好像忽然生出了,走进另一个世界的奇妙感觉。 前面的世界是如此的宁静、幽僻,后面的世界是如此的繁奢与喧闹。 仍显嫩绿的青草,在夜风中扭摆款舞,挂在枝头上的苍翠绿叶,也在迎风拂动,发出“沙沙”不止、抑扬顿挫的美妙旋律。 希恩细细地听着起伏有致的叶涛之声,整个身心都仿佛浸泡在一种宁静融洽的绝妙感觉之内。 自然而和谐,一切都仿佛变得美好起来。 希恩本就畅快欣悦的心情,在如此美好的环境底下,自然变得更为欢欣了。 今天他所经历的一切。委实太过沉重。太过悲凉。也太过伤感。 直到此刻,他始是将盘恒胸臆、淤积于心的那一份莫名难言的感情,悄悄放了下来。 可是,他真的能够放下吗? 或许他只是将这份莫可名状的复杂感情,深埋在心里深处。 这是每个人都总会学懂的事,也只有这样,人的日子才会过得好过些。 希恩前行的脚步條地一停,他忽觉有异。眼帘一抬,已见着一道优美动人的身影,缓慢却坚定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今夜无月,可她的眼睛里,却像有一种如明月般,让人不可忽视的辉光。 那是一种不可动摇的信念与坚贞不移的勇气。 希恩尚未从一个年轻的女子眼中,看到过闪动着这样的信念与勇气的彩光。 这实在是一双独一无二、与别不同的明眸。 然后,希恩透过夜的轻纱,看到了她的脸。 她的脸在夜色下看来,竟似白得几近透明。 她的脸虽然很白。但她的容颜却很美,她的秀发正在风中舞动着。 希恩看到了这张脸。脸上竟也似变了颜色,他实未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这个花园,遇着这神秘的女子。 她竟然就是希恩在长街上逃窜时,不小心碰着的女子。 希恩看着她的时候,她也发现了希恩这个意外之客。 黑夜中,尽管她没有看清希恩的相貌,可她已看到了他的一双眼睛,一双明洌清澈、空灵透亮的眼睛。 这也是在她记忆之内的一双眼睛,她从未忘记过这一双如此特别的眼睛。 她已觉察出站在她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人。 她当真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竟会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之际,再次遇上这个人。 她很想看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们两人的目光在夜色中、凉风下,默默地交汇在一起。 幽静、安宁的花园好像忽然消失,在这个天地里,他们的眼中好像忽然只剩下彼此。 上一次,两人的目光在最不适合的地方,最糟糕的境况之下,像冤家般紧紧交缠在一起。 这一次,他们的目光却在自然宁和,凉风习习的花园里,出乎意料地相逢在一起。 她看着他,他也正在看着她,他们好像一时之间找不到要说的话,又好像在默契地保持着一种奇妙难言的静默。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他们只是在静静地看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仅仅只有短暂的一刻,也好像足有一个世纪般漫长,希恩忽然开口道:“对不起。” 那女子显然想到希恩话里的意思,点点羞涩的红晕,已悄然霞染了她白皙如玉的绝美容颜。 她刚刚苍白如纸的脸色,此时却因为这点点的红润之色,條然变得娇艳欲滴起来。 白里透红,红中见莹,希恩看着她略显羞态的精致玉容,竟似有点看得入迷了。 她好像注意到希恩的目光,脸上的红晕好像更盛了几分。 她微微地垂下螓首,似是有点想避开希恩的注视,幽幽地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希恩的脸上也忽然现出了点红意,因为惭愧而生的红意,他轻轻一叹,又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 希恩顾忌着女子心里的想法,正有点不知如何往下去说,女子却在这时,突地打断他,有点大声的道:“别,别再说了。” 话音刚落,她玉容上的羞红之色,又悄悄浓了几分。 希恩又苦恼,又尴尬地抓了抓头,他此时非但难以再开口,而且也不知可以说点什么。 她实在是个善于体谅他人、而又心地纯良的好女子,希恩心中对她的愧意,不禁又多了几分。 这样又善良,又大方的女子,他居然会在一时疏忽之下,冒犯了她,这连希恩自己都有点不能原谅自己。 可她却已原谅了他,当她说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句话的时候,她便已不再计较他曾经的过失了。 希恩面对着她,心里总难免会有几分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歉疚。 他心思一动间,已忆起刚刚看到她时,她从地上站起来的情景。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何况,其中很可能涉及到眼前女子的私人感情。 可不知怎的,他觉着其他人的闲事,他可以置之不管,但这女子的事,他希恩无论如何,也要管定了。 这或者就是他对她的一种补偿,又或许是希恩对自己过错的一种承担。 希恩好像突然觅到了灵光,找到了话匣子,但他现在仍未知道她叫什么芳名。 出于礼貌,他总得先问问人家叫什么名字,于是他再次开口,道:“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花园低语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对白。 他此时的表现,似乎有点像一个登徒浪子,在尝试与陌生女子搭讪的桥段。 那女子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登徒浪子,她用洁白的贝齿,咬了咬娇俏的红唇,却没有出声。 她似乎拒绝了回答。 这是一个很不礼貌的举动,她忽地轻轻张了张玉唇,仿佛是想作点解释,可到最后,她却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被人拒绝,尤其是被一个贤淑大方的俏佳人拒绝,无论怎么说,也不会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可希恩没有生气,他一点也没有。 他看着那女子的目光里,却悄然闪过了一丝奇异的神色,他好像又看出了点别人看不出来的事情。 他觉着她并不是要真正地拒绝自己,而是她似乎是有点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 她不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实情是为他好,他实在没有必要来蹚这一趟浑水。 一旦她告诉了他,他恐怕就会被卷入到一个难以抽身的漩涡里面。 他跟自己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她万万不能拖累他。 她又咬了咬玉唇,忽然道:“天色不早了,我要走了。” 这实在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现在天色虽暗,但距离真正的晚夜,仍有一段不少的时间。 可话正说着,她已低着头,似要径自从希恩身边绕过去。 眼看着她就要从希恩身边擦身而过。她俏丽多姿的身形。却在忽然之间顿住了。 她没有抬头。但她好像吃了一惊,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白皙娇嫩、如玉般光滑的手。 她的纤手之上,竟然还有一只手。 她的人,就是被这只有力而稳定的手拉住了。 假若眼前的人真是一个登徒浪子,她着实从未见过这般随便、浪荡的登徒浪子。 可她知道他不是,她委实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拉住自己。 她螓首轻抬,便看到了希恩的双眼,夜色虽暗。但同样不能掩盖希恩眼里跃动着的光芒。 那是一种充盈着慧能、才智的闪光,这种闪光是那样的深邃、神秘,而又灵动玄妙。 她见过很多人,也看过很多双眼睛,但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希恩这样的人,也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双似能直透人心的眼睛。 她看着他的眼睛,似是看得怔住了。 她再也没有开口说要走,她也仿佛一时忘了,要抽出被希恩握住了的手。 她的手被希恩静静地握着。她的明眸被希恩默默地注视着,可她从希恩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一点**与火热、色心与贪恋。 她看到的是,只是坦诚与真善。 她心里很清楚,他好像看出了点什么,他正想帮助自己。 她已有点不忍拒绝他,但她不能不拒绝。 他跟她以前没有一点关系,以后也不会产生任何关系,他着实用不着为了她,受到一些没有必要的伤害。 她不忍拒绝他,但她更不能令他,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所以她还是选择了拒绝。 她的手在用力,她的手挣着要从他的手内抽出来。 她现在就要走,一刻再也不停地走,远远地逃离开他的视线之内。 她用的力气可不少,但她的手依然无法抽出。 希恩的手仍是那么坚定、那么稳固,无论她如何使力,那只手都没有一丝放松的意思,它在固执地握紧着她的手。 她已感觉到自己的手,隐隐有点生痛,但她一定要抽出来,她一定要走。 她微怒地瞪向他的眼睛,她想示意他放手。 可就在这时,她却看到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很神秘,也很奇特。 这神秘而奇特的笑容,就忽然出现在希恩的脸上。 她看着这个笑容,正在挣扎用力的手,忽又停止了下来。 然后,她就听到了希恩压低声音的话。 这句话的声音很低,而且是附在她耳边说的,所以除了她之外,便再无其他人可以听得清楚。 希恩如此轻薄的举动,她本该愠怒、生气,她本该立马就推开他的。 可她没有这么做,她整个人,现在都似震惊得呆住了。 她出神地看着希恩,吃吃地道:“你……你……” 她又是惊诧错愕,又是难以置信,她整个心仿佛在突然之间,已被震惊所填满,她此刻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希恩笑了笑,接着又在她玉耳边上,轻轻的、缓缓的再说了句话。 她绽现惊容的俏脸上,那震惊难信之色,好像又加深了几分,但她那双灵动传神的美眸,却忽然有了光。 光充满了希望,也充满了勇气。 她整个身心,都似乎因为希恩这句话而注入了新的力量。 她看着希恩的眸光里,充盈着感激、尊敬的神色。 惊容缓缓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消失,她轻轻地笑了,笑得很美,周围的一切,都仿佛一下子失却了颜色。 只为了这个发自真心的动人微笑,希恩就觉得这次偶然为之的多管闲事,总算是管对了。 ※※※※※※※※ 事情日日不少,问题天天都多。 像希恩这样的人,仿佛每天都会碰着新的事情,遇上新的问题。 希恩从来都不喜欢惹是生非,但麻烦却好像天生的对头冤家一般,一直对他绞缠不放、片刻不离。 莫非人越是不想惹麻烦,麻烦反而总会接踵而来? 普通人遇上大麻烦,只怕都会扼腕顿足、哀己不幸,同时又心烦意乱,着急彷徨,而且还会战战兢兢,唯恐再出差错。 希恩虽然是个普通人,可他非但没有自怨自艾,而且也没有烦心乱意,他反而觉得这件事实在有趣极了,他平生都好像从未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心念转动间,他嘴边不知不觉又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笑意。 他此时看上去,简直连半点不高兴的闹心表情都没有,他反倒像嗅到鱼腥的猫,看到猎物的猎人,心里竟仿佛生出了淡淡的喜悦。 是不是因为他每天都要面对各种麻烦事,所以他对麻烦事早已习以为常,每当妥善解决一件麻烦事,他心里就会因此变得轻松而愉快一点? 也是不是正因为他一直都要解决麻烦,所以他已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很有办法的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夜色渐深 只不过,纵使再有办法的人,在面对一件如此复杂、如此诡秘、如此凶险的事情时,他都难免会有点捉襟见肘的乏力感觉。 这件事情,若只有他一个人,铁定是办不好的。 幸好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的人,却一点也不少。 可惜内中却是敌友皆有,而且难分难辨,所以希恩一定要找点真正的朋友,可以信赖的帮手。 希恩的朋友不多,但也不算太少。 而他的朋友,大多都是值得信赖,可以托付的真正朋友。 现在,希恩正在去找他最信得过的朋友。 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一块冰,一块似是永不融化的万古寒冰。 这个帮手就是冷若冰霜的瓦帝斯。 瓦帝斯此时在何处?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希恩呢? 希恩当然不会不知道,否则他就不会来这里了。 这里又是何处? 这里竟赫然就是皇家图书馆。 但瓦帝斯真的在这里面吗? 希恩脸上忽然又有了笑,无论谁找着一个自己一直想找的人,都会露出像希恩一样的笑容。 那是一种欣喜、高兴的笑容。 希恩脸上正挂着这样的笑容,静静地看着瓦帝斯。 可瓦帝斯却好像没有觉察到希恩的到来,他的眼里也好像完全没有希恩这个人。 他并没有看希恩,但他也没有看摆在他身边的魔法书,他看的竟是窗外的茫茫夜色。 夜并不太深。可窗外却已是迷蒙一片。 无星无月的晚夜。总显得格外的黑沉。 何况天上有云。乌云,乌云厚压,整个苍穹都似被看不到边际的乌云包裹了起来。 瓦帝斯在望着天上漆黑的夜色,希恩却在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并不显得特别的高大,也不显得特别的俊逸,但当你看着他的背影时,你就像看着远山上、雪峰中的一块永不解冻的幽幽寒冰。 无论谁看着他此时的背影,心里头都难免要生出一股奇异的瘆人寒气。 希恩心中也有股寒气在涌出。但这寒气当中,却似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暖意。 因为这正是瓦帝斯身上散发出的寒气,整个大陆上独一无二的寒气。 他仍是穿着那一身胜雪的白色法袍,他仍在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夜景,直到此刻,他好像仍未发现希恩已来至他身边。 他非但身子都没有转过来,而且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希恩也不开口,他只是在默默地看着瓦帝斯,他好像已经隔了很久没有见过瓦帝斯,所以他看得很仔细。也很认真。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时间在悄悄的流淌着。夜色似乎变得更深了。 瓦帝斯忽然转身,他的眼睛就如寒冰一样纯净、明澈,却有种莫以名之的冷意在不住涌出。 这种冷意就如他身上的寒气,同样是那般独一无二。 他冰蓝的双瞳之内,仿佛天生就藏着这样的冷意。 他冰蓝的双瞳,此时也正在注视着希恩。 他瞳内的冷意并不浓,也不逼人,这便是瓦帝斯对待朋友的态度,可这也已是一种极为难得的态度。 这种态度,你休想可以见到瓦帝斯,会对其他人轻易显露出来。 但瓦帝斯仍是没有开口,他仿佛从来都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要想他开口说话,好像比什么事都困难得多。 可假若你问他,希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心里或许早已有了一个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他却绝不会说出来。 你得到的,可能永远只是沉默,像万古冰川一样的沉默。 希恩好像早就知道瓦帝斯不会主动开口,他也早已知道瓦帝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想改变这个人,就跟破开冰山一样困难。 希恩从未想过要改变瓦帝斯。 因为每一个人,都应该有他独立自主的个性,有他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么样的一个人,才是瓦帝斯蓝,而不是其他人。 而且,希恩根本就改变不了瓦帝斯。 瓦帝斯天生就是这样的人,无论谁也无法改变得了他。 希恩眼珠一转,道:“我现在有个大麻烦。” 瓦帝斯虽然一言不发,但他在听着。 希恩的眼珠又转了转,道:“你有过麻烦吗?” 希恩用双手在虚处画了个大圈,很快地接着道:“好像这么大的麻烦。” 瓦帝斯一点表示也没有,他非但一个字也没有说,而且连点头或者摇头的意思也没有。 但他仍在看着希恩,他至少好像还在听着。 希恩仿佛早已晓得瓦帝斯有何反应,他一点也不介怀,他又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你肯定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麻烦。” 一块冰会不会不耐烦? 这个问题,恐怕谁也没法弄得清楚。 眼下,瓦帝斯冷冰冰的脸上,至少仍未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希恩忽然指着自己,道:“因为我也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麻烦。” 是的,连麻烦最喜欢找的人,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麻烦,瓦帝斯自然就更不会遇上了。 这个道理不单希恩懂,瓦帝斯亦好像懂。 瓦帝斯仿佛也早已知道,希恩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些人,天生就与麻烦结缘,纵使他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去找他。 希恩好像正是这种人。 希恩仍在指着自己,缓缓道:“我一个人,实在怎么也解决不了这个大麻烦。” 希恩深深看了瓦帝斯一眼,道:“所以,我准备……” 希恩的话才说了一半,瓦帝斯已冷冷地截断他,道:“好。” 看来瓦帝斯不但一直在认真听着,而且还听得很明白。 希恩的心思,他当然懂得。 否则,他便不会没等希恩说完,就先答应了希恩。 瓦帝斯的话虽然又短又简,又冷又硬,可希恩却已听出,瓦帝斯对他还是很够义气,很够朋友的。 他甚至都没有问希恩,这是个什么样的大麻烦。 既然他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大麻烦,他当然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这个大麻烦。 可他仍是答应了希恩,只因为希恩是他朋友,所以他义不容辞、不计后果地答应了希恩。 他的朋友并不多,少得可以用三根手指,就能清楚地数出来。 但他的朋友,都是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有大麻烦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拒绝。(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高朋满屋 希恩看着瓦帝斯,嘴边不由得逸出了真诚的友情之笑。 他虽然没有想到瓦帝斯会答应得如此突然,如此干脆,但他心里却早已知道,瓦帝斯是断然不会拒绝他的。 而且,瓦帝斯说出来的话,就如牢不可破的冰山一样,是不可转移的。 除非他不答应你,但只要说到,他就一定能做到。 他一直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希恩也一直很了解他。 所以希恩什么也不再去说,因为他知道,当他真正需要瓦帝斯帮助的时候,瓦帝斯就一定会出现。 这件事虽然又诡秘,又复杂,还凶险莫测,但希恩已有了真正信得过的帮手。 他相信,无论这件事再怎样诡谲艰险、困难重重,他们总能将它解决。 何况,帮手并不止瓦帝斯一个。 ※※※※※※※※ 这时夜虽深,但距离天明还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 屋里有光,灯光,一灯如豆。 这是一间很简朴的屋,桌上的灯,也一如这简朴至极的房屋,充满了孤清的气息。 但屋内的人绝不孤独,这间并不大的屋子里头,现在居然或坐或站的塞满了人。 安叔正悠悠然的挨靠在木椅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人。 安叔这间屋子,在无数个夜里,仿佛永远都只有一个人。 这间屋子也绝少会有客人,纵然有了客人,这客人通常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恩。 可眼下这个最不该高朋满座的屋子。却偏偏突然高朋满座了起来。 与安叔表现得同样悠然闲适、自然自得的。还有一个人,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虽然在站着,但其他人都绝不会觉得,他是真真正正的站立着的。 因为即管他看起来是站着,可他连一点站立的姿势都欠奉。 他站得实在没有任何一点,站立时该有的姿势与样子。 他全身上下都好像软绵绵,无处着力一般,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去。他都委实像个慵懒松散的人。 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相貌,他的头低垂着,都已快垂到胸口里去。 除非有人硬是要将他的头抬起,否则谁也休想可以看到他的脸。 满屋子的人,除了安叔之外,都难免或多或少地会露出认真、谨慎、入神、着紧、凝重的表情,可这个年轻人,却似连一丝这样的心思也没有。 这屋子里正商量着的事,好像跟他没有本分关系。 他根本就似懒得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竟好像睡着了。就那样站着熟睡了过去。 难道他真有三天三夜没有睡过觉? 否则,他又怎么会在此时。表现得如此懒惰,如此散漫,如此不堪。 满屋子的人,却连看都没有往他身上看过一眼。 他们好像正专注于眼前这件事,而忘了这个年轻人,又好像无论这个年轻人做出点什么,他们都不以为过。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莫非他当真是个让人看不起的懒散之人? 站着的人,当然不止这年轻人一个。 安叔这间房子平常容纳两到三人,或许还不觉什么,但现在装着的,却远远不止两到三个这个数目。 因此现在,这屋子非但显得太小,太窄,而且也委实显得太简陋了点。 这里面的椅子,一直只有一张。 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大大咧咧地坐着地上,所以这里面站着的人,总要比坐着的人多些。 除了那站无站姿的年轻人外,这时站着的人,竟然足足有九个之多。 安叔那小屋里,为什么会忽然来了这么多人? 何况,这九个人里面,居然有两个是女人,这两个女人还长得几近一模一样。 她们不单身材、脸型,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她们身上的配挂、武器,也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 更为相似的是,她们还扎着一模一样的辫子,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色劲服。 她看上去,简直就是另一个“她”。 外人实在很难将她们两个,真正地区分出来。 即管是她们的熟人,若想将她们辨认开来,只怕也不能容易做到。 她们长得实在太过相像,也打扮得实在太过相似,纵使她们对调了身份,在一时三刻之下,恐怕还真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 站在她们身边的,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 帅气的小伙子,总是特别引人留意,特别讨人喜欢,特别让人亲近,所以这两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大姑娘,才会让他如此轻易地站在她们身边。 这个帅小伙子,全身上下除了一处之外,俱都散发着年轻人特有的蓬勃、朝气、充满阳光的青春气息。 这一处,就是他的鼻子之下,那里长着两道淡淡的小胡子。 可这两道淡淡的小胡子,并未破坏他身上特有的蓬勃朝气,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精神,更加别具吸引力。 他一直都对他那两道淡淡的小胡子很满意,他也相信其他人,同样对它们感到满意。 那两个长得很像,让人分不出姐妹身份的大姑娘,当然也对它们感到很满意。 否则,她们就不会让帅气小伙子,一直留在她们身边,一直不住将眼睛往她们身上瞟。 女人当然也只乐意让她们感到满意的人,在一直留神细看着她们。 这本是一个你情我愿的相向过程,这也是谁都无法勉强得来。 若是那慵懒至极的年轻人,一直盯着她们看,她们极有可能立马不乐意了,也极有可能立马翻脸不认人。 一个女人若真要闹起来时,那是谁也无法制止得了的事。 何况,这里并不止一个女人。 这里有两个不单相貌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而且看起来,她们的心意还好像是相通的。 绝没有人想看到,有两个心意想通的女人齐齐闹起来。 那慵懒的年轻人,好像也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从来也不往她们姣好的娇躯上,看上哪怕一眼。 他非但不去看她们,就是连其他人,他都好像懒得去看一眼。 他非但表现得很慵懒,就是连他的心,都仿佛是一颗真正的懒惰之心。 他的人很慵懒,可他的心,却好像更要懒上几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陋室秘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帅气小伙子的身边,居然也站着一个长得很俊俏的青年。 这个青年穿着一身牛仔的打扮,而且的颈上还围着一条鲜红醒目的红领巾。 那红领巾的颜色,娇艳得就如同曼妙少女那火辣辣的热情。 他没有带帽,牛皮帽子此时正在他的指尖上,溜溜地转着圈儿。 但他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既不是那条鲜明艳丽的红领巾,也不是他指尖上的牛皮帽子,而是他银色的腰带。 他腰带的两边,竟然各插着一把精制火枪。 精制火枪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难免要攫住人的目光,何况,他的腰带上还有两把。 这两把精制火枪,都是左轮制式。枪嘴很长,要比成人的食指,还要长上不少。 这青年人不但有条很醒目而鲜明的红领巾,而且还有个很醒目而鲜明的名字——“双枪将”。 他胸口的袋子里,永远都装着一样东西,那是一块可以佩戴的晶片。 每当他要跟人决斗的时候,他就会掏出这个晶片,戴到他的左眼上。 他右眼的视力很好,好得可以看到一百米外苍蝇上的翅膀,可他的左眼,却远远做不到这一点。 他左眼的视力不但不好,而且竟还有点弱视。 这个几乎不可矫正的天生缺陷,因为有了这块晶片,便不再成为阻碍他变强的不可动摇因素。 所以,他非但对这块晶片保护得很好。而且还十分珍视爱惜。他从来都把它放在身上最容易看到、最容易感受到的地方。 他就把它放在他的心口上。他似要每时每刻都用心去感受着它的存在。 那慵懒的年轻人,似乎已然熟睡,但他却没有发出鼾声。 若有得选择的话,他是绝不是站着睡的,因为他面前就有一张床。 即管这张床无论在谁的一眼之下,都可以看出睡在上面绝不会很舒服,但再怎么说,这也是一张床。 躺着睡。也总比站着睡,要舒服得多。 床上没有睡人,在这个重要的时刻,除了那慵懒的年轻人外,绝没有第二个人会有睡觉的心思。 床上的人是坐着的,大马金刀地坐着,他一个人就已将床的大部分地方,都霸占了过去。 那慵懒的年轻人虽然很想睡在床上,可他似乎连与床上坐着的人,稍微争一下的想法。都懒于生起。 他实在太懒了,好像连动一下嘴皮。他都会觉得是一件很费功夫的事。 所以,他才没有开口。 所以,他才站着睡了过去。 这的确不是一个很好的睡觉姿势,但像他这样的懒人,却已似懒得去计较了。 而大马金刀坐在床上的人,好像一点也体会不到,他想睡在床上的心思。 那坐着的中年人,根本就不会注意他,更别说会体谅他的心思了。 他与那慵懒的年轻人不同,他正入神地思考着。 他刚才听得很认真,也好像听得很明白。 安叔的话并不深奥、复杂,相反地,显得很简单易懂,一听便明。 他一直都自认为自己是个头脑醒目的人,尽管他花费在思考上的时间,往往要比其他人多上一倍以上。 他现在正思考着安叔的话中,是否有什么特别、奇异之处。 可尽管他想了很久,他还是连点头绪都没有。 努力了好半响,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纵然他心里很不情愿。 但他还是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所以他已大声地问了出口——“我还是想不明白……” 他抓了抓自己大头,好像很苦恼,又很不解的接着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在那个位置上一直等着?” “你不需要问,你只要照着去做就好了。”安叔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一个站着的黑脸大汉。 这个大汉不止脸上的皮肤晒得黝黑,而且身上的皮肤,也同样黑如漆炭。 他全身上下,都仿佛只有一种颜色——黑色。 黑色的大手,黑色的脖颈,还有黑色的脸。 但他的眼睛却不黑色的,他的眼睛是像豹子一样的金黄色,这金黄色的眼瞳里面,也仿佛有一道豹子眼睛似的竖瞳。 他整个人看上去,活脱脱似是一只豹子,黑色的猎豹。 他脸上无须,可刚毅的脸部轮廓,却充盈着一种果敢、勇猛的气息。 他的手很大,他一只手掌,竟快有其他人两只那么大。 他的手掌虽然很大,却一点也不松垮、肿大,相反显得很扎实、很刚劲,流溢着惊人的力量感觉。 他的身材极为高大,身上只披着件黑色的宽袍,胸襟正敞开着,露出了里面强而有力、富有质感的黑色肌肉。 站在他身边,身型修长,几近有一米九高的“双枪将”,竟足足比他矮了一个头,可见此黑脸大汉是如何的高大。 坐在床上的中年人闻言,扭头看着黑脸大汉,哼道:“我当然要问。” 他沉吟着,又好像思量了一阵,才道:“万一我等着的,不是我要等的人,那怎么办?” 这人思考的时间虽然比较长,可他当真一点也不笨,而且他想问题也想得很周详。 黑脸大汉显然没有想过,那时可能会出现此种情况,他忽地沉默了起来,他好像也开始了思考。 他不得不思考,因为他也是被安叔安排到某一位置上等着。 要是出了一点差错,这个后果是谁也担当不起来的。 况且,他们谁也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 他们都已是老拍档,他们都知道,任何一点的差错,都极有可能为另一个接应的伙伴,制造出难以解决的难题与困境。 所以,他们决不容许在他们的行动之中,有任何一点差错。 安叔仍未开口,他仍在静静地看着他们。 此时开口的是帅气的小伙子,他环视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安叔的安排出现过差错。” 这个问题实在问得很漂亮,就如他鼻子下,嘴唇上的小胡子一样漂亮。 因为这个问题,根本用不着回答。 只因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存在于他们的心中。 是的,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人,所做出的每一次安排,都精密准确得绝没有一丝差错。(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代号“天命” 他们可以百分百信赖这个老人,就如他们可以把背后,交付给自己的同伴一样。 帅气小伙子嘴边逸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显然也觉着自己说了句很漂亮的话。 那似乎已是一个无懈可击的问题。 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大姑娘,已悄然将闪闪的美目,投到了他的身上,看来她们也对他更觉得满意了。 可就在这时,有个人却忽然开口,淡淡道:“可如果我们遇上的是少主呢?” 这显见也是一个极为出人意表的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似乎聚集到说话的那人身上。 那人是个瘦削枯干的中年,高高的颧骨,瘦瘦的脸,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光。 他的身材也显得很瘦,披在他身上的衣服,好像只是被一个骨架子所撑起。 他的皮肤总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那就好像一张风干了的皱皮。 其他人看着他的时候,总不由自主地避开他的脸,他的手,他裸露着的皮肤。 他们一般都只会选择性地去看着他的眼睛。 安叔终于在这时开口,语声平淡的道:“那就把少主安全地带回来。” 安叔的语气听上去虽平淡,但内里却似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人都在听着。 安叔稍微顿了顿之后,又淡淡地接着道:“无论谁遇见少主,都要立即取消他所负责的行动,并且放出信号。” “我已安排了一支机动部队。来应付这种突发的情况。” 安叔环目扫了他们一眼。语气忽地变得极为认真、严肃。道:“少主的安全高于一切,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护送回来。” 屋内的每个人仍保持着沉默,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除了那懒懒的年轻人外,他们的眼神之内,都已射出了坚定而决断的神色。 过了好一阵,一个穿着红色法袍的中年人。突然出声问道:“我们这次的行动叫什么?” 安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再看了看其他人,缓缓地道:“这次行动的代号,就叫‘天命’!”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似乎亮了起来。 ※※※※※※※※ 夜变得更深。 国王仍没有睡。 一个人假若喝了国王那么多酒,当酒意勃发之时,他只怕就要立马醉倒,并且醉得不省人事。 可国王没有醉,他连一点醉意也没有。 他的脸色铁青着,他此时看起来。就像完全没有沾过一滴酒。 一号也没有睡,他正垂手恭立在国王身旁。 地底监狱里所发生的事情。想必国王也已知道得一清二楚。 国王稳坐椅上的身子,连动都没有动,他也没有说话,但他龙目里的光芒,却在不断地闪动着。 他龙目里的表情很复杂,谁也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那里面绝不止仅有一种感情。 国王坐,一号站,此刻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语言在这时,好像已变得有点多余。 国王的心情并不轻松,一号平常淡然无波的眼神,好像也变得很凝重。 谁也不知道,明天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些什么。 但国王心里很清楚,明天绝不会轻松,连一丝也不会有。 ※※※※※※※※ 风变得更猛,但仍无力吹散君临夜幕的厚重乌云。 一把稚嫩却粗豪的声音,忽然在夜风中响起,道:“父亲,我们还不回去吗?” 少年的话音刚落,乌云下、凉风中,仿佛多了一道莫名的轻轻叹息。 一道洪浑有力,不厉自威的声音传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少年不屈不饶地问道:“到了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黑夜中仿佛有了两点星光,连乌云厚压的夜色,也掩盖不住的星光,“你不懂。” 少年的确不懂,他一点也不懂,而且他也不想懂。 他懂得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的兄弟正需要他。 可此时此刻,他却仍要留在这里。 他不得不留在这里,因为这是他父亲的话。 只要是他父亲说出的话,他无论如何,也是不敢违反的。 ※※※※※※※※ 窗外无月。 但只要人的心里有月,即使是乌云层叠的厚黑天幕,人也同样能看到那永恒动人的银辉月影。 月亮并不是真正的消失,它只是暂时消失在人的视线之内。 乌云并非永恒,但明月却几近永恒。 明月有光,光并非只存于天上,它亦藏在人的心里。 只要你心中有明月,明月便一直高悬在天穹。 月色动人,她露在轻纱外的玉颜,就如那永恒而瑰美的月色,一样的动人心魄,撼人灵魂。 这是一种让人自心灵深处悸动出来的无双美丽。 这种美丽只应在天上,而不该在人间。 但这种美丽已如月辉洒照,撒落大地一般,谪于凡间。 她光滑莹白的玉额上,似散发着一种光,如月光般的淡雅清辉。 没有人能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这时是轻轻闭着的。 但人能想象,想象她那双曼妙、神奇、至美的妍丽眼睛。 天上无月,但她轻轻闭着的眼睛里,却似有月辉在闪动。 ※※※※※※※ 最后一道灯光熄灭,整个皇家图书馆,都一下子陷入了漆黑之内。 希恩没有离开,离开的是瓦帝斯。 这样的情景,好像每晚都在重复着,瓦帝斯总是等到最后一盏灯熄灭,他也总是最后一个离开。 没有一点声音,本就空旷、阔大的图书馆,更显得格外寂静。 希恩静静地挨坐在那张属于他的木椅上,他好像早已习惯了这种寂寥,这种黑暗。 他没有在想事情,一个人的大脑,总不可能一直在高速运转着。 可他也没有休息。 黯淡无光的深夜,漆黑的环境,尤显孤寂的心。 这样幽寂的深夜,确实很适合一个人独处。 独处的人,难免特别容易进入思考,但希恩没有,他对自己的思维控制得很好。 他此刻就只想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他要想的事情,是否已想完? 他能做的事情,也是否已做好? 除了希恩自己外,没有人知道答案。 明天呢?明天又会怎样? 希恩是不是在等待着破晓,等待着曙光来临的一刻?(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长夜已尽 这时距离黎明已不远了。 天幕在层叠互堆的乌云掩藏下,昏黑得如同泼墨一般。 黎明前的天色,总是特别的黑暗。 风仍在吹。 今夜的风,好像没有一息的停止。 屋内无风,但更黑,比外面的泼墨一般的天色还要黑。 窗是关着的,厚帘垂垂,非但外面的风吹不进来,甚至连窗外半点的光,也同样透不进来。 这里有的只是黑暗,绝对的黑暗。 这里有灯,但此刻却没有点起。 此间的主人,好像特别享受这种别样的黑暗。 黑暗中,似有个难以看清的影子在匍匐着,就匍匐在此间的主人脚下。 没有人能看到那影子的相貌与神态,但谁都可以感受到那影子,对此间主人的恭敬与尊崇。 他跪伏在地上的姿态,稳定、圆熟而自然,没有一丝轻微的颤动。 那就好像他一直以来,面对着此间的主人,都一定表现得如此。 阴森的黑暗里,仿佛传来一道充满了邪异魅力的声音:“明天将是一个新的未来,一切就交给你了。” 那影子没有出声回答,但他的头好像垂得更低,低得已贴到了地面上。 他没有一丝颤抖的稳定躯体,竟好像因为这句话,而出现了虽轻微,却难以遏制的颤动。 但那不是害怕、紧张的颤动,而是一种极度激动的颤动。 没有人明白他所肩负着的责任,也没有人能明白此间主人所说的那番话。只有他们才能晓得。 也只有他们才能明白。明天究竟真正寓意着什么。 漆黑中。忽然有了一点模糊的腥红之意。 腥红色的酒。 酒在杯中,杯在此间的主人手里。 杯在轻轻的摇晃着,杯里的酒也在缓缓地徜徉着。 ※※※※※※※※ 天已微晓,曙色将临,但天穹仍被厚厚的乌云遮掩着。 天上黯淡无光,地面也依旧沉浸在昏黑之内。 国王一整夜也没有睡。 无论谁作为整个风暴的中心,只怕都不会睡得着。 但国王没有睡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 他心里仿佛有很深的痛惜与矛盾。可这并不能影响他已经作出的决定。 因为那个决定,关系着这个王国千千万万的人。 一个帝王,他不仅拥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小家,他同时也拥有一个囊括全部百姓的大家。 大家与小家之间,常常充斥着对立与矛盾,他一直都在寻找着那个平衡点。 他也一直都做得很好,但这次,平衡似乎已难以为继。 所以他必须做出抉择。 若他选择了大家,那就意味着他必须放弃小家。 但若无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又何来他这个小家? 他早已做出了抉择。那是一个不能更改,不可置疑的抉择。 可这个抉择。又令他心里充满了痛苦。 这委实是个痛苦而艰难的抉择,但他不能不做,而他也不能将这份痛苦显露在脸上。 他的脸色只是有些许阴沉,这份并不太明显的阴沉,反令他的神情看上去,更见威严与肃穆。 一号仍在他的身边,一号就像他的影子一般,从昨晚便一直与他形影不离。 国王盛装隆服,这时已穿戴整齐,他正准备出发,亲自面对一切,迎接一切。 但就在这时,一号忽地拦住了国王,他好像突然有什么话,要跟国王说。 ※※※※※※※※ 今晨无风,昨晚劲吹了一夜,带着凉意的风,好像随着黑夜的消退,而突然消失无踪。 它消失得是那样的彻底,竟似连一丝风也不曾留存下来。 本应随风流动的新鲜空气,也像已变得滞止凝固。 窒闷的感觉,在缓缓地升腾着,就升腾在空气里。 人处在空气里,好像连呼吸也变得憋闷起来。 这在盛夏,是很常见的现象,它常常会出现在暴风雨来临的前夕,但现在已是夏末秋初之际。 这绝不是一种平常的现象,它倒显得反常得很。 活在帝都里面人,也好像嗅到了这种反常的不祥气息,他们心里不知怎的,竟仿佛有了种莫以名之的感觉。 这绝不是一种踏实与镇静的感觉,也绝不是平和与安宁的感觉。 这仿佛是种充斥着不安与焦虑,叫人心惊肉跳的惊悸感觉。 他们心中总觉着,帝都里似乎要有点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此时天色尚早,大部分人都仍未出门。 在这样昏暗的天色下,在这样窒闷的环境里,他们都关紧了自己家里的门窗。 他们也没有出门,他们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也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是不是在等待着一场酝酿已久,而又狂猛暴烈的暴风雨? ※※※※※※※※ 今晨无光,黯淡昏暗。 天上乌云低垂,堆叠厚积。 那刮了一整夜的风,似乎枉费了一晚的不懈努力,竟仿佛连一点铅云,也吹之不散。 今晨暗不见光的天色,今晨厚压互叠的阴云,仿佛只是昨夜的重复。 今日**际会、龙虎汇聚般的情景,又是不是历史某一日的过往重复? 历史为什么总是惊人地相似? 是不是它的本质,并没有发生一点改变,改变的只是其中的人物、时间与情景?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没有人能真正清楚这个答案,也许只因为人也存在于历史长河之中。 一夜没有睡的人,绝不止国王与一号,希恩也没有睡。 他此时正站在图书馆门前,默默地望着天上遮天蔽日的厚重乌云。 在那样的夜晚,好像每一个都睡不着。 安叔与他屋子里的人,同样没有睡。 但此刻,简朴的屋子里,又只剩下安叔一人。 他仍静静地躺在他的躺椅里,他没有改变过姿势。 他好像躺了很久,悠久得没有人能清楚说出,这一段何其漫长的岁月。 她已消失了在窗前,她就好像夜间的精灵,一旦黑夜消失,她也会随之芳踪飘渺。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如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曾经出现在这里。 她非但像月亮一般美丽动人,而且也像月亮一般神秘飘渺。 那少年正在打点着行装,像他这样年轻的少年,疲倦的时候,本应很容易就能睡着。 可他一夜也没有合过眼,因为他心里有一份怎么也放之不下的挂念。 他的人虽然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可他的心却并不在这里。 腥红色的酒,仍在杯中荡漾着。 酒里的香气,早已散发得一干二净。 但此间的主人,竟好像一点也没有察觉。 他握着酒杯的手,依然还在轻轻摇晃着,可他的心思,一点也不在杯里的酒上。 就算再香醇芬芳的美酒,也及不上成功的美妙滋味。 他们筹谋已久的周密计划,正在接近着成功。(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章 守备森严 偌大的竞技场上,此时正龙盘虎踞地对峙着两个人。 他们都来得很早,他们也都答应了同一个人的请求,他们因着他的关系,也已参与到了这件事情中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参与到这件复杂、诡秘、充满凶险的事情中来,就不能退出,也不能退却。 他们既不会退出,更不会退却,他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都是一言九鼎的人,他们说出的话,也如射出的箭一样,是怎么也不会收回来的。 坐在观众席上的人,也在看着他们,他们两个都是天之骄子般的风云人物。 今天来观看比赛的人,的确特别地多。 只是,来的人虽多,可整个赛场却听不到一点杂音,每个学员都似在屏神凝息。 整个竞技场的上空,仿佛飘荡着一种庄严的肃静气息。 没有一个人在窃窃私语,低声说话,甚至连皇室成员也不例外。 这是一场庄严、肃穆的决斗,每一个观赛的人,也都应怀着一颗庄严、肃穆的心。 更何况,风行王国备受尊敬、爱戴、拥护的国王陛下,此刻也正安静地端坐在观众席上。 像他这样的人物也保持着安静,没有说话,其他人就更没有说话的理由了。 坐在国王身边的,非但有莉莉丝,而且还有三王子、五王子、八王子、十王子、七公主、九公主。 最主要的皇室成员,这时都已坐在特别预留的观众席上。 这里当然是看得最清楚的地方,但这里距离大型竞技场也很近。 所以这边的护罩。都是经过特殊的处理。而变得格外的坚固。 所有的导师心里都清楚。坐在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是身娇肉贵、身份尊崇无比,所以他们都格外地小心与谨慎,以防出现一丁点意外。 这边的保安,也是做得非常的严密。 最里面的是近身侍卫,外面一点的是皇家卫士,最外面的是皇城精锐守卫。 而在圈外,更有学院实力高强的导师。作最外层的屏障。 这里已汇集起帝都里面最强的守备力量,何况此刻,实力深不可测的院长,还闭目养神似的坐在国王身边。 可以这么说,假若想从外面行刺国王,压根连一点成功的可能性也不会有。 没有人会选择在这样保安严密的环境底下,去行刺国王,除非那人是一个真正的蠢蛋。 三王子长得跟国王年轻的时候很像,但他稍为要比国王年轻时清秀几分,因为他的母亲是个清秀婉约的俏丽佳人。 他的母亲当然是个贵族。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也被培养成一个真正的贵族。 他虽然长得跟国王有六分相似。但他与国王,却似是两类人。 国王从来不把自己当成是贵族,他的作风仪态,也甚少有贵族的风范。 可三王子的一举一动,都莫不充盈着贵族的优雅与气质。 三王子的人长得非常英俊,身份也极为尊崇,而且他的身上,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贵族的优雅气质。 他各方面一直都表现得很出色。 所以,帝都里面不喜欢他的人,实在找不出几个。 只可惜,国王偏偏就是这几个里面的之一。 虽然这个儿子,无论从哪一方面去看,都十分的优秀,但国王却从来都不太喜欢这个儿子。 国王总觉得这个儿子身上,少了某种说不出的东西,而又多了某种叫他特别讨厌的气息。 他长得实在太像他的母亲了,这不单是相貌上的相似,更是一种气质、性格、感情上的相似。 国王不是不喜欢他的母亲,倘若真的不喜欢,国王就不会娶她。 国王总认为他的母亲身上,有一种特别能打动人心的特质,但她的儿子,虽然几乎承继了她的一切,可偏偏就是没有能承继到这一点。 国王不太喜欢他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 这个原因,国王自己心里当然清楚,而七窍玲珑的三王子,当然也很清楚。 三王子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人,尽管这个人是他的大哥。 他们虽然流着相同的血脉,但他们却似没有一点血缘上的亲近。 那个人长得实在跟他们的父亲太像了,那不单止是身形、相貌上的酷似,更重要的是,他们神似。 他们看起来,才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亲生父子,而三王子却仿佛有点不像。 那个人活脱脱就似是另一个国王。 国王身上的所有优秀品质,他都无一遗漏,样样具备。 国王身上有的缺点,他也同样有,虽然不是全部,但也起码有上至少七八分。 纵使他出身于真正的帝王之家,但他丝毫也不像一个超级贵族,所以他也不喜欢三王子,他虽然是三王子的哥哥,可他很少与他交谈。 因为他们之间,极少有共同的话题。 三王子同样也不喜欢他,这种莫以名之的不喜欢,似乎从出生的一刻,就已埋藏在三王子的骨髓里。 他的深心里,甚至有点恨他。 无论三王子如何讨厌他,但现在三王子,至少已不用再去面对他这个人了。 他永远也用不着再去面对他了。 因为他死了,而他却还活着。 他与他之间,已有了一道真正不可逾越的鸿沟,那是生与死之间,不可跨越的界限。 那个人该得到的一切,也已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失去。 这一切,几乎毫无悬念地已变成他的了,最少在他的心内,无疑是这样的。 一切都已成定局,谁也无法阻止,谁也无法挽回。 当那个人真正彻底地离开之后,他的脸上才有了真正的笑容。 他以前虽然经常会笑,但那些笑容都是虚假而不实的。 现在,他的笑几乎都是发自内心的。 从那人离开的那一日开始,三王子就活得一天比一天开心,他简直从未这么开心过。 可惜,他还得要掩饰这份从心底绽放出来的开心,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特别是他的父亲——国王陛下。 掩饰有时候的确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特别是当你要掩饰你心内的高兴的时候,那几乎就像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虽然高兴愉悦,但却得痛苦忍耐,尽管痛苦忍耐,可又禁不住心中的窃喜与欢欣。 痛并快乐着,或者就是专门用来形容,这种奇异而怪诞的感觉的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章 龙生九“子” 开心的人,并不只有三王子一个,三王子或者只会在心里偷偷窃喜,但八王子此刻,却已把这种心情,通过淡雅而动人的笑容,展露在脸上。 那是一种从容镇定,一切在握的笑容,但这淡雅而动人的笑容之内,却似有着一丝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红润。 因兴奋、激动而生出的红润。 有一点三王子学习得很好,那就是控制自己的心绪表情,因为他是国王的儿子,在先天上,他便已有了很好的天份。 何况,他一直都在忍耐着,一直也在等待着,所以这份先天上的优势,在往日的生活当中,已被他锻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所以,即使他心里很高兴,他都不会表现在脸上,他英俊的脸上,挂着的依旧是那人未离开前的虚假笑容。 但八王子不是他这种人,他也没有从国王身上,完全学懂了那一点。 他虽然也很想去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无论他如何努力,他就是一直都控制不好。 幸好,现在这个时候,已不用他再去刻意控制,今天之后,他就更不需要这层伪装了。 八王子忽然有力地握紧了自己的手,他在提醒自己,现在还未是时候。 他仍要等,他已等待了很长的时间。 眼下就只剩下一点点的时间了。 这一点点的时间,虽然是那样的短促,但却是那样的磨人。 正因为他已等待了很长的时间,所以他此时已快要失去所有的耐性。 他等得实在太久了。所以当机会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一刻也似等不下去了。 他的手握得更紧。上面已现出一道道的筋络。 他脸上的笑,仍是那样的气定神闲,但他的心,却一点也不像他的笑。 谁又能说,他真的一点也没有学到? 他的心又忐忑担忧,又紧张激动,而且还有点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的心情,在此时此刻。实在复杂到了极点。 开心的人,还有十王子。 他现在简直开心得不得了。 他几乎没有从他的父亲身上,学到他那优秀的素养与品格。 他干的每一件事,也几乎都是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胡混事。 但国王并未因此而讨厌他。 因为他干的事虽胡混,可他却有一颗真正善良的心。他所干的“坏”事,绝没有一件是真正伤害到别人的。 那就似是一个顽皮、搞鬼的孩子,在跟他的亲人、朋友,闹个不痛不痒的玩笑。 只不过,国王觉得他这个孩子。实在有点精力过剩,所以国王就着意为他培养了一个不能算太好的爱好。 这并不是国王不想好好的培养他。而是任何事情到了他手里,都好像要带上点说不出的意味。 一件本应很好的事情,放在他身上,也不知为何,居然就变得不怎么好起来。 俗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这句话用于形容国王的儿子,那是再贴切不过。 每一个儿子,都好像从他身上承继了点什么,从而发展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性子与品格。 为什么十王子会如此高兴? 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 武痴也并非是什么坏事,在某种程度上说,还是大好事一桩。 可惜,这个武痴却是十王子,所以这个武痴,就立马变得不太好起来了。 一个喜欢调皮捣蛋、惹事生非的人,本就已够令人头痛的了,何况这个人,还是一个武痴,这就难免要叫人头痛欲裂,苦不堪言了。 这活脱脱是另一个“帝都恶少”,而且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犹有过之。 帝都里面的人,见着这位“十少爷”,只恨爹妈为何没有给他们多生四条腿。 那逃跑的速度,简直要比兔子还快。 那逃跑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在逃跑,反而像在逃命。 那位大名鼎鼎的“十少爷”,着实是个避之则吉、敬而远之的“可怕”人物。 任何武痴,都不会错过精彩的决斗。 所以这位十王子一听说有决赛要进行,便二话不说,也不管国王如何劝诫,死皮赖脸的硬是要来看一看。 这位十王子,不单帝都里面的百姓头痛,而且连国王也对他头痛得很,国王实在找不到一点法子,来管治这个“混世恶少”。 国王当真给他闹得没有任何办法,所以即使明知今天凶险难料、祸福难测,却也只能把他带上。 但国王却有一个要求,他必须答应的要求,否则无论如何,国王也不会带他过来。 十王子当然答应了这个要求,不然他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也不会坐在国王身边不远处。 国王的要求当然也很简单,不然他就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下来。 他委实从未自他父亲口里,听到过这么简单的要求。 有人开心,自然会有人不开心。 九公主现在就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为什么会不开心? 她不开心的理由也很简单,简单得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她本不喜欢热闹喧哗的场合,更不喜欢看人对战,可她偏偏就来了,偏偏就得等,等着看她一点也不喜欢看的事情。 九公主芳心里头,当真从未这么闹心与憋闷过。 这一切不幸的来源,就来自于她一母所生的姐妹——爱热闹的七公主殿下。 就如武痴不会错过精彩的决斗,爱热闹的人,当然也不会错过如此盛况空前的学院比赛。 当然,七公主并非真的十分喜欢看人比赛,她要的只不过是,想感受一下其中人气逼人的热闹氛围。 喜欢思考的九公主,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一母所生的姐姐,在性格上,为什么就会与她有这么大的差别。 这个问题,很多有兄弟姐妹的人,也同样想不明白。 所以,无论九公主怎么思考,恐怕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九公主正百无聊赖地托着香腮,这里根本没有一点可以吸引她的地方。 但她不得不来,七公主看热闹的本事不少,可她撒娇缠人的本事,却更要厉害上三分。 连她的父亲,都敌不过七公主的撒娇绞缠,何况她这个一母所生的妹妹。 只不过,九公主心里还藏着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一方面有七公主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她很想去见识一下这间学院的图书馆,也想去见见那个被帝都人称为“废物”的希恩。 她实在想不通,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莉莉丝,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人,如此死心塌地、爱之入骨?(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章 忧心忡忡 不怎么高兴的人,还有莉莉丝,因为她居然找不到她的希恩哥哥。 一个几乎每日都会呆在图书馆的人,竟忽然就不在了。 这非但极为奇怪,而且还让人十分担忧。 何况,国王现在也来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该过来见见自己的父亲的。 可他没有来,而且她还找不到他。 莉莉丝心里除了有点小埋怨之外,更多的却是担忧与挂虑。 他究竟去了哪里呢? 莉莉丝不知道,瓦帝斯也不知道,其他人更不知道。 莉莉丝很想去找希恩,但他的父亲来这里之前,却跟她说过一句话——“在比赛的时候,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 她从未见过她父亲说话时,会露出这样凝重的铁青脸色。 他父亲说话时的口气也很特别,内里既有对她的真切关怀,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阴沉,还似蕴含着复杂得完全说不出来的感情。 蕙心兰质的她已隐约觉察出,今天将会有一些很不寻常的事情将要发生,她难免更担心希恩了。 但现在,比赛已然开始,她既不愿,也不敢违抗她父亲那郑重无比的话,所以她只好坐在这里。 她虽然坐着,但她却坐得有点惴惴不安。 她的心总有种莫名的忧虑,这种忧虑就像一层浓浓的阴影一样,笼罩在她的心间,叫她怎么也挥之不去。 让她担忧的人,不只是希恩一个。还有她的父亲。 只是。无论她怎么问。她父亲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可她却已看出她父亲眼里的神色,悄然变得更为复杂。 于是,她放弃了追问,选择了不问。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的心里总是难以平静、安定下来。 心中忐忑不安的她,实在有点坐不下去,可她不得不继续坐着。 国王有力而稳定的手。此时正按在她纤秀俏巧的素手上。 她抬头看向她的父亲,国王没有看她,他的目光正投在大型竞技场上。 莉莉丝看着国王坚毅、镇静的侧面轮廓,那颗飘飘无所定,條上忽下,忧虑重重的心,竟忽然间安定了下来。 她的父亲不是一个普通人。 绝对不是。 这个王国,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莉莉丝相信他,她一直都相信他,因为他不单是她的父亲。而且还是人类第一王国的国王。 莉莉丝忽地反手握着她父亲的手,她好像想从他稳定有力的手上。汲取那令她心安的神奇力量。 国王仍是没有转头,但他的手,已悄悄握紧了莉莉丝的手,他好像感觉到她心内的担忧与不安。 他仿佛要用他的泰然、冷静、镇定,去抚平莉莉丝心内的震颤。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但一种流于同一血脉之内的奇妙联系,已将他们的心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九公主也看到他们握着一起的手,她本就坐得离他们不远,她的玉唇已微微嘟起。 九公主总觉着她父亲对她的爱,始终没有莉莉丝的深。 不但是她,还有她一母所生的姐姐,也是一样。 也不单止她们姐妹,其他的兄弟姐妹,从她父亲身上得到的爱,同样没有莉莉丝那么多。 当然那一个人是例外的,他是他们父亲最爱的孩子。 她总觉着她的父亲有点偏心,他好像特别宠爱莉莉丝。 这是一种看不出的怪异感觉,但她能感觉得出来,她一直都感觉得到。 她不像她姐姐那样,是个没心没肺、爱疯爱闹的人。 喜欢思考的人,心思总是特别的灵巧,感觉总是特别的敏感,所以她才会真切地感觉得出来。 这一刻,这一情景,令她心里的这种感觉,正变得格外的强烈。 她甚至已生出了点不该有的妒忌。 她不是一个善于妒忌的人,她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但现在,她心里偏偏就有种酸酸的滞闷感觉。 这是不是因为她,也渴望得到和莉莉丝平等的、无差别的父爱? 但就在这时,九公主的注意力,忽然转到了八王子的手上。 她看到了他握紧了的手,他握得真的很紧,拳头上面已青筋凸显,指节发白。 她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但她却知道他好像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 她并不很了解她的这个哥哥,虽然他们也曾一起玩耍、嬉闹过,但她真的不太了解他这个人。 她十岁之后,就已跟他变得很生疏,生疏得便似对着的,是个陌生的人,而不是她的哥哥。 尽管他们流着相同的血脉,但她似是很久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过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了。 就在刚才的一刹那,她竟然对他隐隐地生出了一丝说不出的厌烦之意。 这丝厌烦之意,生起得毫无来由,同时又是那样的突然,当真叫人思之不明,想之不透。 瓦帝斯和巴特仍在对峙着,他们身上的气势,也都在不断攀升着。 这次冠军之争,黛安已失去参加的资格。 她在与莉莉丝的战斗当中,使用了特殊的秘法,尽管赢得了那场比赛,可她同时已丧失了继续比赛的能力。 这五天的每一天,对于她来说,的确特别的漫长,漫长得就好像一个世纪般。 因为她身上的斗气,仿佛贼去留空似的,连一丝也使不出来。 她现在已跟一个普通人,似再没有一点分别。 她已从名满学院、威势慑人的“烈焰舞者”,变为了一个没有一点实力,没有一丝斗气的弱女子。 她平生从未感觉到自己会变得如此虚弱,这种实力上的惊人突变,带来不仅仅是身体的虚弱,它带来的还有心灵上的软弱。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这个秘法,她事先虽然有所准备,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秘法会令她虚弱到了这种程度。 她绝不能让人发现这个秘密。 这个秘密她保守得很好,就连她的闺蜜挚友,也同样不知道她这个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 她非但保守得很好,而且也隐瞒得很好。 至少,现在学院里面,仍没有一个人察觉得出,昔日的斗气强横、实力不凡的黛安,眼下竟然连个普通的男人,恐怕也奈之不何。 这阵子,她孱弱得就如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深闺少女,仿佛随便来个有点力气的人,便可以将她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种虚弱的感觉,令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恐惧。 纵使已平安度过了两日,但她仍似惶惶不可终日,整天生活在煎熬与惊惧当中。 她实在恨不得日子快快过去,只要给她熬过了这度日如年的五天,一切又会变得如从前一样,她又会变成从前那个“烈焰舞者”黛安。 只要让她恢复实力,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章 双骄之战 瓦帝斯冰蓝的双瞳,正在注视着眼前的巴特。 没有任何事,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他坚冰厚川一样的心,即便是巴特也同样不行。 巴特周身怒浪狂涛一样的惊人气势,席卷到瓦帝斯身上,却似拍击在自古长存、千年不化的冰川之上,难以撼动他冰冷的心分毫。 巴特的嘴角已悄然逸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那是一种赏识与欣赞的笑意。 这个瓦帝斯,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单凭在气势上可与他分庭抗礼这一点,在学院里面,已没有几个学员可以做到。 或者瓦帝斯依仗的,并不是单纯的气势,而是一种与气势浑融为一的意,冷如严冬,冰似腊月的寒意。 这是一种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寒意,这是属于瓦帝斯的寒意,这种寒意就似是从他的心里散发出来,直逼到人的心上。 巴特虎目里精芒闪烁,棱棱有威,瓦帝斯冷瞳内寒意跃动,似能冻人心魄。 他们的目光,互相紧锁在身前的虚空处,那里似是迸射出寒芒与雷光相互交击,而产生的霜花电火。 气势仍在攀升着,周遭却静似幽域。 没有一点声音,但两人间的空气,却似被一手无形的大手握紧。 气氛悄然变得更为沉凝,更为剑拔弩张。 在这种气势分毫不让的剧烈对垒之下,巴特依然表现得气定神闲,意松神驰。他仍似游刃有余。 他深深地注视着瓦帝斯。从容一笑。道:“你很好。” 瓦帝斯没有回答,他连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冷酷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看上去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巴特一点也不为意,他潇洒地耸了耸肩,又再裂嘴轻笑,轻轻道:“我虽然也答应了那个人,但我不会留手的。” 他说得很轻。而且他们周边的空气,仿佛已被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所充盈包裹,所以他一点也不虞被人听到。 瓦帝斯也看着巴特,他忽然张了张嘴,他好像说了什么,也好像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但巴特好像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他又笑了笑,好像也说了点什么。 可他们的对话,场外的人根本连一点也听不到。 大型竞技场上连一丝风也没有,空气仿佛已然压缩凝固。 没有风。声音根本就不会传得出来。 剑仍在背后,也没有被抽出。 巴特没有拔剑。但他已发出了攻势。 空气里,仿佛突然有道电光一闪。 然后,大家就看到瓦帝斯霍地侧了侧头。 他侧头的动作出人意表之至,竟连一点先兆也没有。 他侧头的动作也很快,至少要比很多人侧头时,要侧得快上很多。 他的动作一直都表现得很灵敏,这次也同样不例外。 可无论他的动作如何快速,如何灵敏,但他还是没有完全躲开。 他要躲开的是什么? 没有人看得清楚,甚至连瓦帝斯自己也看不清楚。 每个人都只看到了有道惊电在闪过。 快,实在太快了,快得连人的眼睛也捕捉不了。 它的出现,好像快得只有稍纵即逝的一刹那。 能够捕捉到这一刹那的人,眼睛都似有点刺痛,被惊现的电光所刺痛。 接着,所有人都看到瓦帝斯身后的防卫护罩,像被雷电忽然击中一样,散起了一圈圈的青紫色涟漪。 瓦帝斯不单眼睛被电光刺痛,他的发际,更清晰地感觉到这电光的霸道与威能。 怒电似乎沿着他的头发,传递到了他的身上,他大半边的身子,都好像已陷入了酸痛胀满的麻痹当中。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攻击? 这压根就不似是武技,反倒极为像魔法。 单纯的武技,是不可能遥跨这样的距离的。 瓦帝斯冰蓝的双瞳,已微微收缩,他正凝神细视着巴特。 他好像还未想明白这一击,是怎样击出的,他也好像还没从这迅如奔雷似的一击中,彻底反应过来。 场外的大部分人,也未能反应过来,他们的眼睛里,也已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这先声夺人的闪电一击,好像已挫折了瓦帝斯的锐意,瓦解了瓦帝斯的气势。 他像是在一下子间,已落入了下风。 这一击不单是一种**上的打击,更似是一种精神上的威慑,它很容易就会让人失去了再战下去的勇气。 何况,巴特的气势还在攀升着,他的气势好像永无止境一般,不住地凝聚升腾着。 此消彼长之下,瓦帝斯稍微见弱的气势,转眼竟已被压缩到他身边,看似已再难扩展开去。 只不过,瓦帝斯脸上的表情,一如往昔的冷,除了冷之外,就再也看不出其他了。 他冷峻的脸容上,没有惊悸、没有畏缩,没有害怕,有的只是无所转移的冰冷。 他身上的气势虽然被压缩,但却变得更冷,冷得仿佛要结成冰,那是可以冻结一切的冰冷。 他的人也没有动,喜欢抢先出手、制造奇攻的他,此刻竟能仍忍住没有贸然出手。 他是不是在等待着? 他要等待的,是不是那出手一击的机会? 压力在增加、在添厚,那如崇山仞壁一样逼人的气势,仍像绵绵无绝的惊浪一般,不断拍击而至。 压力来自于巴特。 他雄伟的躯体仍不动如山,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澎湃气势,竟如有生命一般,正对瓦帝斯做着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的攻势。 瓦帝斯只能招架,只能迎战,而不能有一点退避。 瓦帝斯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了比桑当时的感受。 巴特好像也在等待着,他是不是在等待着瓦帝斯给他制造的难得“惊喜”? 他没有再出手,但实际上他正在出手。 这委实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攻击。 瓦帝斯冰冷的脸容,仍是没有一点表情,但脸上的肌肉,却似是有点抽紧。 他似乎在咬着牙,抵受、忍耐着某种无形而有质的攻击。 再完美的攻势,也总有露出破绽的一刻。 再强的气势,同样也有它薄弱的一点。 瓦帝斯在忍耐着,也在寻找着,他必须找到那一点,也必须忍耐到那一刻。 那一刻就是他出手的一刻,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但要捕捉到哪一点,却是谈何容易。 况且,那一刻又是如白驹过隙一般短暂。 要在那一刻出手,真正攻击到那一点,更是千难万难,已似难得连一分机会也没有。(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章 时间已到 竞技场上的观众席分为四面,每一面的观众席上,都有上中下三个通往外间的出入口。 而每一个出入口,亦都有两名学院的守卫在把守着。 他们是分两边贴着出入口侧立着的。 他们站得笔挺,他们锐利的眼神,正瞬也不瞬地留意着着出入口另一边的情况。 他们脸容肃穆,神情严峻,显得很小心与谨慎。 他们知道今次的任务非同小可,所以他们绝不能出现一丝疏忽。 这是一趟神圣而光荣的任务,每一个被派驻在这里的守卫,都是经过千挑万选,严格筛查,才最终确定下来。 他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更不能让面孔陌生的人,进入到这观众席内。 他们一定要把好这一道关卡。 这个任务非但极为重要,而且一点也不简单,他们的手心已不自觉地渗出了紧张的汗。 虽然观众席上的人,已按原定的编号入座,但谁也说不准,还会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进来。 每一刻都不能放松,每一秒也不能有所疏忽,他们的神经一直在绷紧着,绷得很紧。 观众席上的每一条过道,同样有学院的导师在巡逻着。 观众席上供上落的过道不少,但现在每一条过道上,最起码有两名导师在缓缓地徜徉着。 他们走得并不快,而且也不显得特别的紧张。 他们的脚步,一直保持着一种平稳而轻缓的节奏。 他们脸上的神色并不严肃,似跟平常没有多少分别。 他们的眼神。看上去连点凌厉的精芒也没有。他们的眼神。也好像与往日并无不同。 他们表面上虽然表现得比较轻松,但他们的心,却连一丝的松懈之意也没有。 他们表现出来的轻松,一方面是为了不制造紧张的气氛,影响学员的心绪,另一方面也不乏震慑鼠窃的意思。 他们表现得越轻松,带给某些带着不轨目的的人的心理压力,自然也就越大。那些人就更不敢轻举妄动。 暂时来说,一切安好,他们的定力,他们的表现,已发挥出了很好的效应。 至少,在他们心里,已难免升起了这样的想法。 但他们心内仍没有一点松懈,因为那是绝不允许的。 八王子紧握着的手,忽然缓缓地松了开来。 他缓缓吸了口气,然后将手伸入了怀内。 他从怀内。慢慢地掏出了一只银质的怀表,他的手很稳定。稳定得连丝轻微的颤抖也见不着。 当真正到了至为关键的时刻,他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 即管他的心里,仍有点紧张、激动、兴奋,但此时已不能再影响到他回归平静的心灵。 他的心突然已万籁俱寂,只剩下一种稳定而和缓的心跳声,之前那些纷繁踏至、扰人心灵的各色思绪,也已沉入了心内深处。 他的眼神忽地变得很认真,而且很郑重,他认真而郑重地看了看怀表上面的时间。 刚刚被他缓缓吸入体内的那一口气,现在又被他徐徐地呼了出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划过,他的心也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他的心跳,此刻似乎已与秒针低低的嘀嗒声重合了起来。 每一下有力的跳动,就是时间上所走过的一秒,心跳仿佛成了时间的计量。 他在数着自己的心跳,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怀表上,秒针缓缓滑动的轨迹。 他好像一定要精确到每一秒。 这次的行动,他绝不能有一丝差错,因为这次的行动,一旦开始,就永远也不能回头。 除了成功,他已再无任何余地。 他的心跳刚好跳了六十下,而怀表的秒针,亦恰好在这个时刻,到达了十二的中轴上。 他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种难以形容的光芒。 现在,就是这刻,行动已经开始,一切再无回转的余地。 他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他不能退缩,绝对不能。 但就在这时,他心里忽地产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不自觉地看向了他的父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下他的父亲,这也是一种莫以名之的行为,但他仍是把它做了出来,毫无一点滞涩地做了出来。 国王正在看着场上的比赛,他连一眼也没有往八王子这边看,他好像已被赛场里面的精彩战斗吸引住了。 国王在看着比赛,八王子在看着国王。 他只看了一眼,但这一眼里的复杂意味,是谁也描绘不出来的。 八王子收回了他的目光,再慢慢地将手里的怀表,重新放入了怀内。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些微的变化,但八王子的脸容上,又再浮现出那丝淡雅而动人的微笑。 他变得更从容,更镇静,因为他知道,他自己将要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像那样的人,面对这种情况,是应该表现得如此,才能配得上他的身份。 守着通道出入口的学院守卫,他们此刻仍是像雕塑般一动不动,但他们的眼睛,却悄然变得无神而空洞。 他们非但一直站得笔挺,而且一直都表现得很冷静,他们连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这时,他们依然冷静,也依然连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但他们的冷是一种无生命的冷,他们的静是一种死一般的静。 他们的身体依旧站得笔挺,但现在这种笔挺,已有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僵直与生硬,他们的身体,好像突然失却了所有的柔性。 他们的身后,也都同时多了一道并不明显的身影,他们高大的身材,正好遮挡住了这些貌不惊人、而又矮上一截的身影。 这些藏在他们背后的身影,绝不是从出入口的另一边进来的,否则他们一定能看到,也一定能生出警觉,可现在……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此时的状况。 学院的学员正在入神地看着比赛,他们根本就不会往这边看来,他们更不会去注意这些守卫。 连正在巡逻着的导师们,也一样没有注意到。 这些导师的身后,也仿佛突地多了一道影子。 这些影子并不是从外部而来,而是从他们身边的座位慢慢走过来的。 所以导师们一开始,非但没有反应过来,而且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但等到他们想清楚的时候,一切都已太迟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章 逆难而上 让人始料不及的惊变已在悄然发生,精彩不断的比赛却仍在继续上演。 瓦帝斯仍在咬牙坚持着,他从来也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绝对不会放过。 他肺腔里空气,已有点喘不过来,那种压力不单压迫着心灵、意志,也同样在压迫着他的身体。 他全身都似已被压制得难以动弹。 你无法想象你要面对着的是什么,除非当你真正与巴特交手的时候,你才会切身体会得到。 瓦帝斯的额际,正不断地渗出着汗珠。 冷汗。 汗一从他的肌肤里渗出来,便立即被他身上的寒意所冷却、冰冻。 冷汗,转眼已凝结成霜。 霜一样的汗,正粘在他的脸上,可他连擦也没有擦一下。 他甚至连一分的注意力,也没有放在自己的脸上,他的全副心神都已集中起来,放在怎么觅得那一线机会之上。 他绝没有一点分神。 就在这时,瓦帝斯冷峻的脸上,似是突然有了光。 他冰蓝的双瞳内,也发了一种莫以名之,而又不断涌动的湛湛冷意。 他的手艰难但坚定地抬起,他的手抬得并不快,但他的魔法攻击,却快得如风驰云走。 他终是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的攻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几乎一挥间就已成就。 他的攻击并不特别,也不格外强大。它甚至不是向着巴特冲击过去。 那只是一发看上去很普通的寒冰箭。它飞奔的方向。也只是朝着虚空某处。 但它实在很快,没有人能想象一道寒冰箭的飞行速度,竟能达致如斯快捷迅疾的程度。 连见多识广的九公主,也禁不住为了这道快若流光似的寒冰箭,而惊呼出声。 她平生简直就未见过这么快的寒冰箭。 不单出手快,飞行速度更快。 这道寒冰箭几乎是瓦帝斯抬手的一刹那,便已击出,再转眼。它已到达了它要击中的位置。 九公主本不是个容易有失礼仪的人,但此刻她已惊愕、诧异得连掩口的动作都忘了。 她也是一个魔法师,虽然她的魔法从来也不用于战斗,她也不喜欢别人用魔法来动武,但她同样能明白,要发出这么迅捷快速的寒冰箭,究竟会有多难。 压得人几乎难以呼吸的催迫气势,骤然一松。 骇然的压力,似潮水般沿着寒冰箭的轨迹,缓缓发散开去。 巴特的眼睛微微收凝。他瞬也不瞬地盯着瓦帝斯,瓦帝斯带给他的“惊喜”。实在令他有点“喜”出望外。 他忽然又淡淡一笑。 哪怕气势压迫被人巧妙化解,他的笑,仍如他此刻挺拔如松的站姿一样,充盈着从容不迫的气息。 他脸上没有一丝着急,也没有急着要出手,去弥补因瓦帝斯寒冰箭打击,而变得松散四溢的气势。 要知气势的运用,就如奔流直下的长河一般,一旦出现分岔,整体上,就难免要变得弱减。 瓦帝斯刚才便是营造出一种分流的态势,将他几近完美,圆涨饱满的气势,利用寒冰箭的冲击而分导了开去。 现在再想变得如之前一般完满、圆润,那几乎已是不可能的事。 “实在有意思极了。”这是巴特此时的心里想法。 他从未想过学院之内,居然会有人能够破掉他的气势压迫。 瓦帝斯是第一个成功这样做的人。 而且,他破解的方法也很特别,他并不是跟他的气势对着硬干,而是通过极其巧妙的方式,分化削弱了它。 看来不单止瓦帝斯的人很特别,他还有一个特别的脑子。 这个特别的脑子,似是总能想出各种天马行空、妙想天开的奇方异法。 但这些奇方异法,却仿佛总能出人预料地奏效。 他是一个善于战斗的人,因为他是用他的脑子在战斗,而不是单纯靠他的魔法。 对于有意思的人,巴特总是十分感兴趣。 因为这间学院能够吸引他的人与事,已变得越来越少了。 当这间学院再无可以吸引他的事物,或许那便是他要离开的时候。 只不过,他心里对这间学院有着一种很深的感情,这种感情很难割断,而他也不想割断。 所以,他总希望能够在学院里遇上些“惊喜”。 譬如,之前的魔弓手比桑。 但比桑带给他的失望,反远远大于带给他的“惊喜”。 他甚至可以说是,连一点点真正的“惊喜”也没有。 可眼下一点也不同,面前这个年轻的魔法师,仿佛真有一双魔术师一样神奇的手。 他看过瓦帝斯之前的比赛,他一直就留意着,这个似乎充满着战斗灵感的少年。 这种灵感他也有,那就似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奇妙感觉。 每当他坠入困境,陷于绝局的时候,这种灵感就会像电光一般划过他的心头,予他充满光明的希望。 他就是凭着这样的灵感,从一次次接近失败的战斗中,瞬间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他就像海绵一样,从那一次次珍贵的经验当中,不断吸取着可以让他进步的养分。 无论是谁,若想出人头地,就要比别人更能吃苦,更能忍耐。 这个道理,巴特当然明白,否则,他就不会达到这一步了。 他能够走到今天,拥有今时今日的超强实力,绝非偶然,而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艰苦地走出来的。 这种经验很难得,这种成功更难得。并不是每一个肯付出努力的人,都一定能获得成功。 但假若你不肯付出努力,那么你就连那一点成功的机会也没有。 巴特现在成功了,最起码他已站在年轻一代的顶峰。 他曾经流过的汗,吃过的苦,忍受过的寂寞,现在都已值得,也变得充满了奋斗的意义。 他也想把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通过战斗来告诉给他的后来者知道。 嘴巴说出的话,并不能让人记忆深刻。 但战斗,将人逼入绝境、没有退路的战斗,却可以做到这一点。 只有战斗,才能让人的战斗技巧,变得更为成熟、老练,才能让人的战斗思维,变得更加敏捷与灵犀。 也只有战斗,才能让一个人的战斗素养快速成长。 他就是这样地成长起来的,他知道瓦帝斯同样也是这样成长,他有这样直觉。 虽然他没有一点实质的依据,可他仍能通过刚才短促的战斗,清晰无误地觉察出来。 他们两个人,在某些方面,仿佛有着种极为相似的共通之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章 心狠手辣 每个在过道上巡逻着的导师,都猛然发现他们的背后要害处,已被人用利器抵着。 无论哪一个人,要是给人用利器抵着要害,恐怕也会突然全身僵硬,脸露恐惧。 这些导师也是人,所以他们也不例外。 他们虽然每一个都实力不菲、动作敏捷,但此刻,他们的身子都已僵硬,脸上俱露出了不信、震惊而又恐惧的表情。 他们是不是没有想到,那些人的动作竟是如此纯熟、快速、毒辣? 他们是不是不能相信,那些人竟会向他们出手? 他们这时已发不出声音,他们的嘴巴,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人用紫色的手帕捂住。 手帕上的香气很特别,只要是闻过一次的人,就一定不会忘记。 那的确是一种让人着迷的香气。 这种馥郁的香气神秘、浪漫,就如情人诱人欲醉的体香。 他们好像也忽然醉了,人虽未完全醉,但意已醉了。 他们的身子,突地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般,软绵绵地倒在身后的那人身上。 在这种独特而迷人的香气中,他们像偎靠在情人温柔而甜蜜的怀里,但他们这时已将身后之人的相貌,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眼中,没有一点情人相依间,那满足、温馨、幸福的感觉, 他们眼神深处,只有深深的诧愕、愤怒,还有怎么也说不清的悲痛。 然后,他们的人就迷失在这种诡幻而神秘的香气之内。再也不省人事。 这些人没有统一的着装。可他们的行动异常的迅速、果断、有效。而且还有种说不出的整齐,他们显然已久经训练。 刚才那一套连贯顺畅的动作,他们至少已重复过上万次。 成千上万次的刻苦训练,就为了这一天,就为了这一刻,就为了这一击。 这一击得手之后,他们坚忍、冷静的心里,难免要生起一点点的满足与得意。 他们为了因自己的刻苦。而得到该有的效果满足,为了击倒比自己实力强大得多导师而得意。 他们的猝然偷袭是出人意表之极的,也是前所未有的成功的。 所以他们的心中,此时更难免会感到兴奋与刺激,那是一种诡异而又残酷的兴奋与刺激。 他们偷袭的对象,赫然竟是他们自己的导师。 他们的导师尽心尽力、尽己所能地教导他们,换来的竟是他们的狼心狗肺,倒戈一击。 这一击歹毒、阴险,而又让人难以相信。 因为这也是灭绝人性,丧失天良的一击。 这是没有人能预料到的事情。连那些导师他们自己也万万想不到。 尽管他们心内仍处于兴奋的激动中,但他们并未停止他们的行动。他们的组织极度严密,号令令行禁止,纪律不容有抗。 他们不能有一点拖延,也不能有一点差错。 假若他们出现了一丝的谬误,等待他们的将是极其残忍、难以禁受的酷刑。 只要一想到那种叫人生不如死的酷刑,他们的心不禁彻底地凉了下来。 他们的背脊也感到凉飕飕的,他们不敢有一丝疏忽与大意,因为他们不敢去尝试承受那种残酷至极的刑罚。 导师身上发生的始料未及的状况,也没有被观众席上的学员注意在内。 但稍为分心留意周围状况的学员,就有可能会看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两个学员不知怎的,竟一左一右,时间相差无几的迎上了他们的导师。 他们的动作都很隐蔽,而且是背向所有学员,再加上他们的动作不单迅速,而且高效,所以没有人能真正看清他们的动作。 这两个同学仿佛是看到导师的不妥,而抢上前去,赶在导师倒下之前,扶住了即将摔倒地上的他。 可惜,所有学员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里,他们的全副心神,已被眼前激烈而又引人入胜的比赛吸引了过去。 而且他们绝对想不到,这内里竟发生了超乎他们想象的,可怕而阴险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在每一条过道上都发生着,没有一条会有所漏过。 八王子没有再掏出怀中的怀表,但他几乎与怀表秒针划动声,重合在一起的心跳,已平稳而有序地跳过了六十下。 行动已经过去了一分钟,可他仍是要继续等着,因为现在还轮不到他动。 他们每一个步骤,都已详细计划好,既不能抢先,又不能滞后,一定要某个时刻,精准地做到某一件事。 接着这些事,就会按部就班地排列下去,造出一种骨牌效应,大势所趋,狂澜之下,令所有的东西都已成定局,毫无再复的余地。 三王子忽有所感,面上表情不变,但眼里深处,似隐藏着奇怪的神色,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他的弟弟。 虽然三王子与八王子,相处得并不十分融洽,他与八王子一起共处的时间,也不十分多,但他此时已看出他的弟弟,今天实在表现得十分异常。 他今天的表现,绝不同于他以往的时候。 对于每一个竞争对手,三王子都不会有所疏忽,他虽然不会天天去面对着他们,但他还是会抽出时间,去观察、探查他们。 何况,他手底下还有有多得力的助手,这些助手里面,当然不乏探子之类的人物。 所以,他即使没有天天去观察、探查他的对手,但各种各样、各门各类有关于他对手的信息,还是会放在他的案头上,等待着他一一查看。 今天的奇异气氛,他已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气息,尽管他说不出是点什么样的感觉,但他敏锐的触觉,却已捕捉到了很多诡异而特别的地方。 他知道他可以等,但他的兄弟不能。 等得越长,他的羽翼自然越丰,他的兄弟相形之下,就显得更弱,也更难扭转这样的局面。 他也知道一点,很重要的一点。 所有的王子之内,只有他最接近那个人,也只有他才是最有才干的。 所以这个至尊之位,十成里面,已有七八收入了他的囊中。 若无特别的意外,他一定会坐上那个位置,那个位置,从他懂事起,他就一直渴望着、憧憬着。 他一定要坐到那个位置上,除了他之外,再无其他人拥有这样的资格。 无论谁要跟他争夺这个位置,哪怕是他的亲兄弟,到了必要的时候,他同样会狠得下心肠,下得了辣手。 他看着八王子的眼神,渐渐地变得阴沉而狠厉起来,但这份阴沉和狠厉,却被他藏得很深,外人根本无法从他的眼睛,看出这样的神色。(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章 场里场外 学院守卫刚刚倒在背后之人的身上时,学院导师被自己的学员无情偷袭之际,一大批身穿黑色劲装,脸上黑巾蒙面的人,便从各个出入口处鱼贯而入。 他们走得并不特别快,但他们的步伐却异常整齐。 三十个人一起走的声音,竟就像一个人一双脚发出的那样。 每个出入口,都忽然出现了三十个黑衣人。 每个出入口,都一下子被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反应敏感的学员,已看到了这些黑衣人,也觉察出这时情况的不妥,他们的脸上也已现出了震惊、怀疑与恐惧的神色。 驻守国王这边观众席的导师,也已看到这个情况,他们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但他们依然没有动。 他们只有一个任务,他们必须要做好这个任务。 尽管他们此刻的心思,已放在那边凶吉难料的学员身上,可他们不能擅离职守。 哪怕他们再心急如焚,他们仍要站在这里,做好他们早已定好的保卫工作。 皇城精锐卫士亦没有动,他们平常的职责,就是维持皇城的稳定,保障皇城百姓的安全。 但他们现在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好他们尊敬的国王。 皇家卫士自然不会动,无论是他们的职责,还是他们的任务,都是一致的。 他们一直要守护的人就在这里,他们要保护的目标从未改变过。 近身侍卫更不会动,他们连眼睛都没有往出入口看过一眼。 他们的心神。从来不会放在其他地方。 他们的眼里。他们的心里。一直只有一个人。 哪怕流尽他们的鲜血,付出他们的生命,他们亦要保证那个人没有丝毫的损伤。 他们的全副精神,已在不知不觉间高度集中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敌人的真正目标,不在学员身上,而在这里。 敌人要伤害真正的目标。正是他们一直守护着的人。 他们眼里的表情看不出一点改变,但他们心里的信念,已提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坚定程度。 真正的角力,好像已悄然开始。 不止席上,亦在台中。 巴特和瓦帝斯当然也发现了观众席上的变化,他们都是感觉敏锐的人,但他们的注意力,连一丁点也没有放在观众席上。 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他们这时要击倒的人,也只有对方。而不是观众席上的黑衣人。 巴特凝视着瓦帝斯,忽然开口。道:“这是我们的战斗。” 瓦帝斯没有说话,但他点了点头。 点头的意思,显然就是他认同了巴特的说法。 巴特也点了点头,有力地续道:“很好。” 彼此之间的心意,他们都已明白。 观众席上的战斗,那并不是属于他们的战斗,所以他们决不会参与进去。 属于他们的战斗,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大型竞技场上。 不管观众席上此时的状况如何,最后的结果又是哪样,他们都不会去理会。 他们的心中,只剩下这场两人决一胜负的战斗,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容纳在他们心内。 这时展开攻势,竟不是瓦帝斯,而是巴特。 或许刚刚瓦帝斯还有得选择,可当巴特再次展开攻势之时,他已被逼得无可选择。 他此时此刻,惟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战斗,与巴特继续战斗,一直战斗下去,直到他们其中一个被另一人击败。 也许从今天进入竞技场的那一刻起,他已别无选择,但这却正是他早已做好的选择。 他要与巴特战斗,哪怕是不敌巴特,他仍要与他一战。 巴特平稳有力的步子,看上去似乎不快,但几步之间,竟已出现在瓦帝斯面前。 巴特好像没有使用斗气,但哪怕其他人用上斗气,也不一定能够移动得像他这般快速、灵巧。 拳已击出,拳上也似没有丝毫斗气。 这拳好快,但更快的是瓦帝斯的冰盾。 这拳才刚刚击出,一面厚实坚固的冰盾就已迅速生成,拦在它的前头。 瓦帝斯好像从巴特的步子刚刚踏出的时候,就已料到当前的状况,也已料得他的进击。 这一面突然生成,而又似早有准备的冰盾,好像早已在瓦帝斯心里推演过一样。 他使出来之时,是那样的举重若轻,镇定自若。 他白皙冰冷的俊脸上,连一丝惊慌之色也看不见。 他的身子已随着冰盾的升起,悄悄往后退开。 “咔嚓”一声,坚固厚重的冰盾,竟如其薄似纸的木板一样,被击得碎裂崩开。 没有电光,没有斗气,只有拳头,巴特的拳头。 这一拳好像真的没有使上一点斗气,而是纯凭身体的力气。 巴特伸手擦了擦拳上的冰渣子,眼帘一抬,双目看向了退远开来的瓦帝斯。 他并不奇怪瓦帝斯,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已退得这么远。 瓦帝斯的身体素质,本就不能将对一般魔法师的看法,套用在他的身上。 他虽然是一个魔法师,但他更像一个战士,一个真正的战士。 一个只有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的人,才会练就出如此的反应与体能。 出乎意料地,瓦帝斯依然没有主动攻击。 一向主动进攻,善采进势的瓦帝斯,从这场战斗开始,一直到现在为止,好像都被巴特压制得只能防守。 这一点也不像他一贯的作风,也不像他以往的手段。 瓦帝斯仍可以退避,但他的身后,可供他退避的空间已不多了。 他被再次逼入绝境的时刻,好像也不远了。 八王子的心跳,又跳了十五下,他的手心已渗出了汗,那是紧张的汗。 他的行动就要开始,一旦他开始了属于他的行动,他就不能回头了。 这个要紧的时刻,他竟又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他父亲一眼。 这是个鬼使神差般的举动。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又要去看他父亲。 他看到的只有一个侧面,一个刚毅、硬朗、英豪的侧面轮廓。 他的父亲,好像仍专心致志地看着台上,他好像没有发现那些黑衣人。 也不知他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并不把那些黑衣人放在心上,他甚至连眼角,都没有往黑衣人身上瞟过。 他仿佛对守卫有着绝对的信心,也仿佛很相信自己严密的保安。(未完待续。。) 正文 第九章 人为权累 八王子缓缓地收回来自己的目光,他父亲的信心或许很足,但他相信,他的信心要比他的父亲更足。 八王子如此充足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呢? 没有人会知道,因为这正是八王子心中最大的秘密,亦正是他最强的自信来源。 三王子一直都在暗中注意着他的弟弟,他看到了八王子,在不知不觉间再次握紧了他的手。 那是一种充满自信的紧握。 他当然清楚,因为他也曾经那样握紧过。 他当然也看到了那些黑衣人,他如明镜一样的心,也已看出这些黑衣人,恐怕与自己的“好弟弟”脱离不了干系。 他不明白他弟弟,为什么会突然有了这样的胆量。 这样的胆量,连他这个优势在握、大权渐收的哥哥也不敢有。 他想不明白的地方的确很多,但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他的弟弟从哪里来的自信? 这一击假若不能得手,他的弟弟是绝对不会再有生机活理。 这是在用生命去赌博——不成功,便成仁,断然不会有第三条路。 正因为他弟弟惊人的自信,他心里难免要担忧、惊悸、害怕。 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手段,还未使出来? 他是不是已有必胜的把握,可以从他们的父亲之中,夺取那让人垂涎的至尊皇位? 三王子不能不去想,也无法停止他的猜度。 想得越多,想得越深。他心里的害怕、担忧。就更为加剧。 他双手已在微微地发抖。他的手心更是渗出了冷汗。 他忽然用力地抓紧了椅上的两边扶手。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也像惊慌、忧心得要靠椅上的力量,才能维持住他的身形,平稳住他怦怦跳动的心。 他已开始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带那两个人来。 要是知道会出现眼前的惊变,哪怕冒着被他父皇发现的危险,他也一定会将那两个超级高手带在身边。 假若有他们的保护,三王子相信。无论多么险恶、危难的境地,他们都能将他安全地护送出去。 他相信他们的实力与智能,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他绝不会看错他们。 他越想越觉后悔,就算被他父亲发现,他的父亲也不能真的对他怎样。 因为除了他之外,他的父亲委实已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万一一个不好,他的性命,只怕就要在今天,交代在这里了。 他此时非但后悔得要命。还害怕、惊惶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双手不由得捏得更紧,他心中很紧张、很惊惶。可他仍不敢太过用力,他怕他的父皇,发现他此刻的无能与无奈,还有他心里的慌惶与紧张。 他深吸口气,目光不知怎的,竟看向了他的父皇脸上。 他看到了也只有一个侧面轮廓,坚毅、镇定、平静的侧面轮廓。 他父皇的脸上,竟连一丝紧张、惊愕的神色也看之不见。 三王子暗暗叹了口气,他比起他的父皇,的确有所不如。 在这个危急凶险的时刻,他决不能做到他父皇那样平静与镇定。 他的父皇是一个真正经得起各种考验的人,但他不是,他仍有很多不如他父皇的地方。 三王子看到了自己的缺点与弱处,他的手已捏得发白,但他的手,已从椅上的扶手移开。 他手指上的指甲,已深深地扎入了他自己的手掌中。 丝丝的温热,透过指甲,传递到了他的感官。 刺痛,有时候不单会让人清醒,而且还会让人忘记惊慌与害怕。 三王子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也好像突然从心里的可怕阴影里走了出来。 尽管他心里此刻仍在担忧,甚至担忧得要命,可他终是没有再表现出来。 他父皇能够做到的,他相信自己也一样做到。 三王子紧握着的手,慢慢地松开,掌心现出道道惊心的血迹甲痕,但三王子连擦都没有擦一下。 刺痛也往往能够让人的记忆变得深刻。 他要记住这份刺痛,也要记住这个深刻的教训。 他决不容许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差错,更不会露出像刚刚那样的丑态。 只是不管他如何去想,眼下的一切,并不在他的控制之内,他仿佛连一点抗争的能力都没有。 他心里更没有一点把握,连一点点也没有。 在这种情况,他只有去相信他的父皇,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有等待,等待着这一次惊变的结果。 结果可能是痛苦而残酷的,但等待的过程,更会让人感到痛苦与煎熬。 三王子的心在不断煎熬着,但他只能忍耐。 十王子却在摩拳擦掌,他盯着那些黑衣人的眼里,正流露着一种残酷、狠厉的表情。 对于这些人,他完全用不着留手。 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实力,他的父亲恐怕也不太清楚。 每一次打架,他都不能尽力,也必须留手,否则他的对手,就铁定非死不可。 哪怕他是王子,他也不能随便杀人。 而且,不该杀的人,他也从来不会去杀。 现在,似乎有了该杀的人,他也有了杀人的理由。 所以他残酷、狠厉的眼神深处,不禁隐隐浮现出兴奋之意。 没有人能理解他那颗孤寂的心。 只有拳脚相向,刀剑交击的瞬间,他那孤独而寂寞的心,才会现出一种辉煌,那似乎才是他存在的真正意义。 七公主一点也不害怕,虽然她已抓紧了自己孪生妹妹的手,但那也只不过是因为刺激与兴奋。 九公主皱着好看的柳眉,无奈地看着她的孪生姐姐。 这个本该让人害怕、忧虑的时刻,她的姐姐居然会感觉到刺激与兴奋。 九公主实在无法想象,她的姐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更难以理解,她和她的姐姐,居然是由同一个母亲所生出来的。 她们性格上的差异,着实大得让她感觉到,她们根本就不似是同胞所生的姐妹。 有时候,她会觉得她和莉莉丝,才是一对真正的孪生姐妹,她们真的有不少共通之处。 她们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不管怎样,她们也始终是姐妹,姐妹之间有点相似之处,其实一点也不会令人感到惊奇。(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章 真的勇气 九公主在担忧,莉莉丝也在担忧。 莉莉丝心里的担忧,也已写满了在她令人着迷的花容上。 她弯弯的秀眉也同样皱起,而且皱得深深的,但她所担忧的事,却与九公主的绝不相同。 莉莉丝心里最迫切想着的,并不是她自己的安危,也不是她父亲、兄弟与姐妹所面临的危机。 她现在最担忧的是希恩。 环境越是危险,局面越是困急,她就难免越要忧心忡忡。 在这样险恶的危局底下,希恩没有一点可以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正是莉莉丝最为忧心的一点。 莉莉丝现在心里想的,就是希恩究竟在哪里?他到底安不安全?他有没有遇到意外? 就在莉莉丝心急如焚的当儿,她娇俏的香肩,忽然被人轻轻的拍了拍。 这只手套在一层皮甲里面,莉莉丝感觉到应该只有手上的皮甲,但她却好像感觉到了手上的温暖。 那一种温暖,好像透过那只手,缓缓地注入了她紧张、着急、担忧的芳心内。 她心内所有一切负面情绪,都好像被这股奇异的暖流所驱散。 她本应该很反感陌生人碰触她的娇体,但对于这只手,不知怎的,她竟生不出任何一点反感之意。 她好像对这只手很熟悉,熟悉到即便这只手套着了一层皮甲,她仍能将它辨认出来。 莉莉丝心内剧烈一震间,已被一股汹涌袭来的惊喜所浸满。 她正想转过螓首。往后望去,但她的耳边,霍地听到一道又轻又淡的低语声——“别回头。” 这一道又轻又淡的低语声内,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国王的声音。 莉莉丝硬生生地遏止住了,回头后望的强烈期盼。 莉莉丝知道她身后的是谁,但她此刻不能回头,她要忍耐,为了他,她不能回头。 可她的心已安定了下来,因为她知道他就在她的身边。她再也不用为了他的处境而担惊受怕。 原来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只不过因为自己太过担忧、心焦,所以并未感觉出来。 她应该一早就察觉出来的。 但人处于担心的状态之内,除了心里担心着的人,她往往会忽略掉很多本该注意的事情。 场中又起了新变化。在这个危机四伏、凶吉难料的时刻。场内的两人。居然我行我素地继续战斗了起来。 再次出手,居然还是巴特。 瓦帝斯竟出乎意料地一直采取着守态。 “噼啪”一声,巴特的腿正好抽击在冰盾上。 冰盾固然又厚又实。但巴特的一脚抽击上去,就好像钢鞭击打在纸片上,冰盾当场碎裂,冰屑纷飞迸射。 瓦帝斯又身形灵巧地退开了几步。 但这次,瓦帝斯身形刚退,巴特已如影随形般贴了上来。 巴特的脚步移动得并不急骤,但他的脚步,好像只是微微一移,他与瓦帝斯的距离便立马拉近。 瓦帝斯冰瞳微凝,身形再次急退。 瓦帝斯退得快,可是巴特进得更快。 不管怎么说,一个魔法师硬是要跟一个武者比拼移动速度的话,落败的肯定就是魔法师。 魔法师的体能本就比不上武者,何况,动作上的灵敏,移动上的技巧,魔法师更是要比武者差得多。 眼看巴特虎虎生威的一拳,就要击中瓦帝斯,一面冰盾却于不可能的角度,突然拦住了巴特这几乎命中要害的一拳。 这面冰盾的生成速度,同样快得叫人叹为观止。 要不是这面冰盾出现得如此迅速,出现的角度如此巧妙,瓦帝斯铁定要在巴特这一拳下饮恨落败。 冰盾没有碎,巴特这一拳并未能完全击碎这一面冰盾。 冰盾出现的角度实在太过巧妙,巧妙得将巴特这一拳的大部分力度,牵引到了空处。 而击在其上的偏斜力道,并不足以将这面坚固的冰盾一下子击个粉碎。 巴特没有立即继续进攻,可他的嘴边又有了一丝欣赏的淡淡笑意。 他欣赏瓦帝斯这个人,更欣赏他富于灵感的战斗技巧。 他平生当真从未碰见过,像瓦帝斯那样的魔法师。 瓦帝斯也从未遇见过巴特这样的武者,巴特是他所遇见过的武者中,最为高明,最为厉害的一个。 巴特好像没有使出过斗气,但在瓦帝斯的感官内,他全身上下每一处,莫不充盈着斗气。 假若给他的身体某处碰上,不问可知,身为魔法师的瓦帝斯,纵使他的体质再好,也是万万承受不住。 不能给他碰着,一旦碰着,落败几成定局。 瓦帝斯一直表现得很小心,他不得不小心,因为他手上还有伤势,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势。 这伤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一直影响着他的发挥。 可他不想输,他不是一个轻易会放弃的人,更不是一个轻易会服输的人。 他经历过很多的战斗,比这次更危险、更艰苦的战斗,他同样经历过,但他却从来没有遇上过巴特这样高明的对手。 这一场战斗或许并不是最艰苦的,但对于瓦帝斯来说,绝对是最难以应付的。 巴特虽然没有继续进攻,但瓦帝斯已退无可退,他身后的空间,已不足予他作闪避腾挪之用。 从出入口涌入的黑衣人,只是镇守着每一个出入口,却没有做出进一步的行动。 这一着莫名其妙之举,登时叫很多人都摸不着头脑。 学员不清楚他们的用意,学院的导师也想不明白他们的图谋,甚至连坐在暂算得上最安全的地方的三王子,一样猜不透他们的筹谋。 他们的行动非但快速有效,而且奇诡难测。 仅过很短很短的一小会,出入口处又出现了新变化。 那里的状况,每时每刻都揪紧着每一个学员的心,他们已无心于眼前的比赛,他们的心内充满了惊骇、担忧、畏惧。 在宝贵而不可重复的生命面前,再好看、再精彩的比赛,也是不值一提的。 他们合起来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但他们大部分人,都从未经历过血的洗礼,战争的历练。 他们只是一群一直被保护着的羔羊,当遇上真正的豺狼之时,他们惊惶无措,似连点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没有。 他们并非没有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只不过面对如斯状况,如此强敌,他们连一点经验也没有。 他们失去了冷静,失去了从容,失去了勇气,可这些品格,反而远远要比实力重要得多。 失去了实力,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失去了抗争的勇气,一旦失去了这种勇气,他们甚至会比绵羊还要懦弱,还要胆小。 真正有勇气的人,并不一定要每时每刻都表现得格外强大、刚毅,他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展现出自己的信心与力量。(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一章 触手可及 巴特的力量很强,他的信心更充足。 他从来没有轻视过他的对手,但他有战胜瓦帝斯的信心。 那是一种长久以来,不断战胜对手,而培养出来的绝对信心。 没有任何的对手,可以动摇到他这种信心,连瓦帝斯也不能。 他没有看场外,他尊重他的对手,尊重这场比赛。 可假若有人要来破坏这场公平而神圣的比赛,巴特不介意给予他应有的可怕惩罚。 没有人可以破坏这场比赛,也没有人可以终止这场比赛,除非这场比赛分出了真正的胜负。 巴特有这样的信心,他的信心源自于他心内,发乎于他的体外。 那是一种势不可当、一往无前的信心。 出入口处的黑衣人,忽然整齐有序地往两边散开。 他们的动作划一、快速,显示出训练有素的过硬素质。 快而不乱,敏中有序,他们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经过百炼千锤。 黑衣人刚让出通道,一队队武装到了牙齿的战士,便潮水般拥入。 他们鲜明的盔甲,在明亮的魔法灯光照射下,反射着金属特有的森森寒光。 剑未出鞘,箭未上弓,矛未擎起,但一股叫人心寒的杀气,已迎面扑来。 恐慌如潮水般,在观众席上的学员间迅速蔓延。 他们心里担惊受怕得要命,但他们不敢动,一旦有所异动。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不是就是这些不明身份的士兵的屠刀。 士兵的数量不少。他们一直在拥入。 转眼间,除了国王这一边的观众席,其他观众席上的每一条过道,都已被这些来历不明,但显然久经战阵的士兵所填满。 巴特没有看观众席,瓦帝斯也没有,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只有这场比赛。 莉莉丝同样没有去看那些士兵。她的一颗芳心都系在这里,她不再心神不宁,因为她知道他就在她身边。 她低垂着螓首,眼帘微转,美眸偷偷地往后瞟去。 当然从她这个角度,是不可能看到身后的身形,但她仍忍不住要去看。 院长的身子没有动,他一直合着的眼皮子依然没有张开,外界的一切,他都好像不闻不问。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但这里是他的学院,这里有着成千上万的学员。难道他真的毫不在乎吗? 国王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现场的变化,他仍目不转睛地看着竞技场上的两人,他似乎连一点转移视线的意思也没有。 三王子的心,忽又抽紧了起来。 三王子的记忆力很好,他见过的人,无论熟悉与否,他总能有个大概印象。 这是一个国王的必备素养,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进行着这方面的训练。 他死死地盯视着这些突然而至的士兵,他可以在心里打包票,他绝对没有见过这些士兵。 这些士兵就好像凭空出现在帝都,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样。 大势似乎已失,一种美梦成空的极端失落感,在三王子心间汹涌激荡着。 这次能否保住性命,逃出生天,他当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了,他心内充盈着一股包含着败落、憋屈、懊丧、悔恨的复杂之感。 他的心从未试过像此刻般灰暗、失落、绝望过。 他这次没有再去看他的父皇,他的父皇面对如此困局,恐怕也已大势将去,回天乏力。 他此时看着的是被自己扎出血痕的手,他在看着它们出神。 他甚至感觉到身子在隐隐疼痛,那不是真正的痛楚,但那感觉就真像有刀剑加在他身上,刻画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痛入骨肉的痕迹。 他很清楚地知道,他的敌人是决不会放过他的。 他的敌人是谁? 是他的亲兄弟? 三王子的目光,霍地从自己的双手上挪开,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八王子。 三王子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得狠厉、冰冷,而又坚决起来。 他是不是想到了某种可怕而残酷的念头? 没有人清楚,也没有人想去知道。 观众席上大部分人现在想着的,只是这些士兵究竟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他们在担心的,也只有自己的安全与性命。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想到的往往只有自己,他们的心里,不会再装着其他人、其他事。 他们不敢冒险,他们每一个都坐得战战兢兢,生怕让这些士兵误会他们的意思。 他们害怕,害怕这些士兵的武器,何时会加击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恐慌,恐慌这种不知如何是好的可怕情况,究竟会持续多久。 他们只有坐着,不得不坐着,他们什么也干不了,也什么都不敢干。 盔甲上的寒光倒映进他们的眼里,映出了他们心内的惊慌与恐惧。 八王子脸上好像有了一点明润的红光,那似乎是一种兴奋、激动、喜悦的光彩。 他仿佛再也不掩饰不住,他也不用再去掩饰。 他的行动,即将就要开始了。 很快,他便可以得到他一直渴望着的东西。 只要得到那样东西,他就可以为所欲为,而其他人却只能噤若寒蝉。 他的决定,将是必须遵从的无上懿旨,没有人可以反驳,也没有人敢反抗。 那东西虽然一直都看似虚无缥缈,远在天边,但此刻却已变得实在无比,因为他已把它牢牢地握在了手中,再也没有人,可以从他手中把它夺走。 巴特还是没有拔剑。 大多数人之前的心里想法,都认为凭瓦帝斯的实力,并不足以叫他拔剑。 可是此刻,那些人虽然仍在看着场上,甚至还装出一副认真看比赛的样子,但他们的心思,俱不在场上。 他们忧心忡忡的目光,实在不敢看向那些底细不详的士兵。 他们也不敢看着自己,因为他们怕见到那些士兵的武器,会突然无情地插入自己的体内。 所以他们游移不定的目光,最终还是看向了场上,此时此刻,他们当真只能看向那里。 巴特虽然没有拔出身后的利剑,但他的拳头上,正被青紫色的电光缭绕、包覆着。 瓦帝斯已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巴特这一拳击出,他除了抵挡之外,似乎已再无它法。 瓦帝斯微微收缩的双瞳更见冰冷,他冷冷的脸容上,看不出一点其他的表情。 他的手忽地从后往前伸出,他的手伸得并不快,可当他的手刚出现在身前的时候,一道寒冰箭已从他的手中发出。 他委实是个让人难以预料的对手,没有人可以猜出他下一步的真实举动。(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二章 袖里藏刀 巴特电光闪烁、雷芒缭绕的拳,也恰好在寒冰箭刚从瓦帝斯手中生成的刹那击出。 寒冰箭的速度飞快,巴特的拳也快若电闪。 寒冰箭上的寒气很浓,浓得就像化不开的重雾,巴特拳上电光频闪,似惊电放射,激溅当空。 快拳与快箭,寒冰与惊电,似乎在一眨眼间之际,便已交击在一起。 没有任何声响,本就静得像是听不见一点杂音的赛场,在这一交击的瞬间,仿佛变得更形安静。 就在这一瞬间,每一个出入口,又忽然出现了五道身形。 这些突然出现的人,着装很怪,他们既不是黑衣黑巾的蒙面人,也不是穿盔戴甲的士兵。 他们穿着绿色短衫,绿色短裤,还配着一双绿色的皮革短靴。 但他们的头发,却不是绿色的。 他们的头发很短,可每一个看见他们的人,都会觉得他们的头发很长。 那不是他们真正的头发,他们真正的头发只有一寸长,一寸长的紫发。 只是他们背后,却似长着一头直垂至脚跟的长发。 他们的眼瞳也是紫色的,妖艳而神秘的紫色。 他们有男有女,有青年有少年,高矮虽不一,样貌虽不同,可脸上的表情,却是惊人地相似。 他们的脸上,都同样挂着一丝妖媚而迷人的诡异笑意。 这些人一出现,立马就将学员的眼光,牢牢地吸引了过去。 那不单是因为这些人着装的怪异。表情的奇诡。更因为他们的出现。又为本就波澜丛生的局面,一下子平添了几分危谲莫测的气息。 十二个出入口,满打满算他们才只有六十人。 但就是这六十人,却叫人感到更具威胁与危险。 因为他们在笑,在这种时刻,仍能笑得如此妖媚而迷人,看来他们不但实力不菲,而且他们的心是残酷而冰冷。 何况。黑衣人此刻就簇拥在他们身后,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命令。 黑衣人的动作神情,表现得格外的尊重与敬畏,他们仿佛对这些人又敬又怕。 局面在一步一步恶化,情形越渐危急与凶险。 三王子的眼中,忽然现出了疯狂而决绝的狠厉神色,这种狠厉的神色之内,满含着说不出的怨毒、阴狠之意,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后悔与痛苦。 他眼内的表情,简直已复杂到了极点。 但他没有一点犹豫。他不能再犹豫下去,他也不能再去相信谁。这一刻,谁也不值得他去相信。 他相信的只有自己,他要搏一搏。 哪怕是死,他也要揽着那个人一起死。 就算那个人死不了,他也要给那个人,留下一个永不能磨灭、永不能忘记的伤口。 他已准备好动手,他不动则已,一动他就要有所斩获。 而且,他深深地明白,他只有一次机会,唯一一次出手的机会。 失去了这次机会,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他怕死,还怕得要命。 他还年青,他更有大好的前途,他不想死,他一点也不想死。 他很想继续活下去,好好地享受他有滋有味、充满希冀的日子。 他知道只要他活着,终有一日,那个位置总会属于他的。 可现在他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假若他不能生,他也要他的对手痛苦一辈子。 他手上的青筋又露了出来,他的双拳已捏紧,他正准备出手。 他最厉害的地方,不是他的双拳,而在他的袖里。 他袖里一直藏着一把刀,一把只有他才知道的刀,这把刀他从未让人见过。 连被他送进了地狱的人,也没有见着这把刀。 因为这把刀是从背后刺进去的。 这把刀很快,他杀人的手法也很快。 所以被人杀死的人,至死也没有见到这把刀。 自然的,更没有人知道,他袖里竟会藏着一把刀,一把用来杀人的刀。 三王子竟然也会自己杀人? 此话若说出去,肯定会引得很多人轰然大笑,怪叫出声,骂说出此话的人傻、呆、笨、蠢。 三王子压根就用不着自己动手,也用不着令自己的手染血。 三王子的双手就如他的身份一样,是极其高贵的,每一个在帝都住着人,都认同这一点。 他们都认为,这双极为高贵的手,根本就不应该染上一点鲜血的。 鲜血只能玷污这双白皙而高贵的手。 没有人会相信,三王子居然会亲自杀人,甚至连被他杀死的人,也同样不会相信。 他们至死也不知道,杀他们的竟当真是三王子。 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会知道了。 正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也没有人知道,所以没有人会警惕与提防,所以这把刀,才能一直从背后刺入。 所以,三王子仍是高高在上、受人爱戴的三王子殿下,而不是残忍冷血的杀人凶手。 大家看着他的目光,也永远都是那样的尊敬与钦佩。 他袖里的刀很薄很窄很轻,它真的不似一把刀,但它确实是一把刀,真正用于杀人的刀。 他的刀不是用来看的,虽然他的刀很美。 他的刀抽出来的时候,只有一道轻淡而柔和的光,轻淡得像湖上粼粼闪动的波光,柔和得像被轻风吹皱了的湖水。 他的刀就像风和日丽下的湖光水色一样美。 这样美的刀,从来都不会染血,连一丝也不会。 鲜血对于这把刀,就是一种亵渎,那便好像鲜血对于三王子白皙而高贵的手一样。 刀是杀人不见血的刀,手也是杀人不染血的手。 刀美丽而轻柔,手白皙而高贵。 也只有这样的刀,才配得起这样的手,也只有这样的手,才可以握起这样的刀。 他的右手缓慢而坚定地插入了他左手的袖里,他的刀就藏在那里。 他紧紧地握住了刀柄,刀柄入手冰凉温润,握住它就像握住了一块极品美玉。 这是一柄握起来很舒服的刀,这把刀也不会给人带来痛苦。 被它杀死的人,至死都不会感到痛苦,他感到的只有一股温凉冰润的奇妙感觉。 而且,这柄刀往往会从一个很奇特的角度,刺入他的体内。 刺的速度很快,拔出来的速度也很快,他的身体甚至不会留下任何伤口。 但被它刺入的人,却会永远地沉睡下去,永远也醒不过来。 温柔的一刺,带来是却是永恒的黑暗和冰冷,还有那虚寂的死亡。(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三章 倒戈相向 三王子就坐在八王子身后,但并不是真正背后,而是背后偏斜一点的位置。 这个位置,却恰好正是他出手的角度。 他的刀,一直都是从这个角度,刺入别人的体内。 再过一阵子,他的刀就会从两椅的缝隙间穿过去,无情地刺入他弟弟的身体里。 那将是迅疾无伦的一刺,也是残酷可怕的一刺。 温柔而冰凉的一刺,虽不会给他弟弟带来任何的痛苦,却会为他带来虚寂冰冷的死亡。 没有人能形容他拔刀的速度,但就在他的刀即将拔出袖口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有力地按在他握刀的手臂上。 他握着刀柄的手,忽然硬生生地顿住了。 刀没有再往外抽,连一丁点也没有。 他也没有回头,但他的整条手臂,却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当即萎顿了下去。 他似乎连刀柄都已握不住。 不单他的手,他全身都仿佛突然瘫软了下来。 他整个人,竟好像在忽然之间就完全崩溃了。 是的,彻底地崩溃,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力量都不再有了。 他此刻瘫坐在椅上,连动都没有再动一下。 他的心瞬间冷透。 他手上传来的感觉不再冰凉,而是冰冷,不单他的手,冷汗亦正从他的额际、两颊不断涌出。 他的眼里已是一片死灰,绝望的死灰。 他想不明白,到了这一刻。他仍然一点也想不明白。 身后的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他袖里藏着刀?为什么会看穿他的行动?又为什么会如此清楚他的想法? 冷汗仍在不断渗出。他的心已被寒意彻底浸透,也已彻底地绝望。 他握着刀柄的手,颤抖着缓缓松开,他整个身子都好像在颤抖着。 他的右手已从袖子里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的手岂非正如他的心一样,一样的颤抖,一样的无力? 他放弃了反抗。 他现在只想知道,他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他不禁又看了他弟弟一眼,他实在想象不出。他弟弟竟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 他或许一直都看错了他,也一直都没有看清楚他。 他的身边,肯定有他弟弟的人,这一点,他无疑是清楚的。 但他怎么也估计不到,那人居然会对他掌握得如此的清楚与了解。 他更做梦都想不到,他的弟弟竟能在他的身边,安插上这么厉害的一个人。 到了这一刻,他只想看看这个人是谁? 他要记住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委实太过可怕了。 而且。这个人击败了他。 是彻彻底底地击败。 这个人似乎获悉了他最大的秘密,这个人究竟还知道些什么事情? 他现在根本连一丝反抗的余力也没有。也根本不可能转头。 那人绝不允许他转头,他甚至可能到死也不知道他是谁。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这本是他杀人时所采取的手段,现在竟然有人将这种手段,反加于他的身上。 三王子忽然笑了笑,近乎绝望的笑容里,却带着种深深的嘲弄之意。 他在嘲笑谁? 是不是在嘲笑着他自己? 没有人是永远的胜利者,也没有人一直都是失败者。 暂时领先的人,是否往往会被后来居上? 三王子虽然似乎一直都是占了绝对优势的那个,也似乎一直都在压制着八王子,更在很多方面都赢胜他。 三王子似乎会在不久的将来,稳然坐到那个位置上。 可这一切,却在今天发生了改变,就在他的弟弟手里改变。 一个人只有真正到了彻底失败的时候,才能算是真正的失败者,否则,他决不会一直落败下去,他总有翻本的一日。 只不过,三王子似已到了真正的、彻底的失败的时候。 之前,他的弟弟并没有真正的失败,此刻,他反倒彻底败给了他的弟弟。 胜负赢输,好像往往会在一瞬间反转。 这是多么奇妙,多么精彩的一瞬间,而又是多么讽刺,多么可悲的一瞬间。 这一瞬间就像戏剧一样,充满了令人无法思议的变化。 八王子忽地回过头,朝着他的兄弟笑了笑,他笑得很奇异,没有人能形容出他这一丝奇异的笑意。 三王子仍在笑,他的眼睛空洞而灰暗,他的笑容里,也依然带着那种说不出的嘲弄之意。 他没有去看八王子,所以他完全没有看到八王子脸上的笑。 但八王子一点也不介意,他脸上的笑意,反而好像变得更深。 八王子突然拍了拍手。 他拍了三下,有序而规律的三下。 那种声音听上去,也似带着种一切在握的无双自信。 没有人会料到,八王子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拍手,连他的兄弟姐妹都没有料到。 莉莉丝、七公主、九公主、十王子,都在一下子间看向了他,眼睛里俱都带着惊讶、错愕的表情。 随着拍手声,他的人也忽然站了起来。 他的身材修长高大,此时站得从容挺直,令人看上去,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威严。 随着他的站起,皇城精锐守卫中的一半人,竟霍然回转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刚刚仍被他们守护着的人。 他们的伙伴一时俱都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些人,就像是首次认识他们一样。 愤怒与惊愕正在他们心头蔓延,眼前的种种迹象,似乎已令他们猜到了些什么。 他们实在想象不出,他们的伙伴竟是这样的人,竟会做出如此忤逆的行径。 三王子仍在笑,他那带着说不出嘲弄之意的笑容,此刻好像变得有点癫狂。 可他还在无声地笑着,只是他的笑,好像却在滴着泪,血泪。 此情此景,他的笑容看上去,竟仿佛有种诡秘可怕的味道。 皇家卫士面色严峻,正想将这些反贼擒下,可上一刻他们的身形刚动,下一秒他们便突地僵直了下来。 他们大吃一惊之际,也有点不敢往后回望。 他们好像不是不敢,而是不信、不愿。 一把把锋利无比的锐器,正无情地抵在他们腰眼上。 八王子不单身形看上去威严,连他的声音里,也似有了种让人不能抗拒,不能反对的威严,沉声道:“谁都不准动。” 观众席上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已集中在八王子身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也在这时看向了八王子。 一直将目光放在竞技场上的国王,现在终于凝目看着他的儿子。 连他也好像想不到,他的儿子竟是这样的人,竟有这样的手段。 他好像一直也没有看清他的儿子,他现在是不是正要张大眼睛,看清楚他的儿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管竞技场上的战况如何,不管竞技场上谁胜谁败,此时都已不再有人去关心,去注意,去观看。 忠于国王的皇家卫士并不听命于八王子,他们要是这样听了八王子的话之后,就不敢动的话,他们便不是真正的皇家卫士了。 可是,他们正想动的时候,忽又听到一阵响亮的鼓掌声。 这鼓掌声不知怎的,竟令每个听到它响起的人,都似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讽刺之意。 他们没有回头,他们没有看到那人,却已听到那人淡淡的声音——“八王子,你果真好手段。” 此时此刻,如此境况,那人居然好像显得还很从容淡定。(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四章 只差一步 莉莉丝霍地回首,讶然看向她身后的身影。 那个身影一直就站在她的身后,但她一开始却因为过于担心、忧怀,竟一直忽略了过去。 他身上穿着一套特殊的盔甲,脸上盖上了面板。 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相貌,他的相貌掩藏在面甲之后,但他洪亮有力的说话声,却穿过面甲而出,来到众人的耳边。 院长直到这时,也仍然没有抬起眼帘,他的眼睛依旧是轻轻闭着的,他好像真的从来没有注意过周围急剧变化的状况。 他仿佛已进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态里,对真切发生在身边的事情,俱都置若罔闻。 他今天的表现,实在太过奇怪了,奇怪得已叫人有点难以相信。 他是不是早已知道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 否则,他为何能变得如此漠不关心、毫不在意? 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他仿佛都表现得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国王没有看莉莉丝身后的那人,但八王子已然目光森森地瞪视着他。 八王子虽然没有开口,但他心里的确生出了点想不通的疑惑。 这个近身侍卫,这时表现得未免太过放肆了点,也太过胆大了点。 他是不是有某种凭借? 八王子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现在大局已定,一切在握,但他心里对他的父亲,仍是多少有点顾忌的。 不单因为他实在不清楚,他的父亲还有什么应变后着。而且他也明白。他父亲当初能够夺得这个至尊之位。自然也非是常辈凡人。 他的心内难免还是有一点害怕与担心的。 只不过,八王子仍是充满着信心。 他的父亲会有后着,难道他就没有了吗? 他最厉害的后着,这时仍未使将出来。 想到此处,他嘴边的笑意,又再显扬了起来。 心怀大定之际,他重又瞪向了刚刚说话的那人,那人身材也十分高大。只比他矮上一点点。 现在坐着的人,只有国王、三王子、十王子和几位公主。 国王仍是稳如崇山般,安然端坐在椅上。 三王子却是笑着瘫坐在椅内。 那只手一直按在他的肩上,那只手没有动,他当然不敢动,也不能动。 十王子却似乎已有点坐不住,他的手在不住地摩擦着,他的凌厉的目光,正梭巡于每一个的身上。 他的嘴边也有了一丝笑意,近乎酷冬般的狞笑。 平常爱看热闹的七公主。眼下却在瑟瑟发着抖,她的手在紧抓着她同胞妹妹的手。 她抓得很紧。她心里好像很害怕。 她这一生,根本就没碰上过这样诡异、丑恶的场面。 九公主秀额微皱,柳眉深蹙,她的手被七公主抓得发痛,但她还是任由七公主抓着。 她不忍心抽出她的手,因为她已感到她姐姐的无助与惊恐,她不忍心她的姐姐受到更大的惊吓。 她在看着她的哥哥,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哥哥居然是个这样的人。 莉莉丝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去看八王子,她在默默地看着她身后的那个人。 无论在什么样的境地当中,只要有他在她的身边,她就已安心无忧。 何况,她的玉手仍握在国王手中,她从他父亲那里,得到了一种安神宁洽的稳定力量。 八王子瞪视了那人一阵,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八王子,但闪闪有神的眼光,却透过面甲的空隙,投 到了八王子身上,道:“我实在想不到,你的计划竟然如此周详。” 八王子又笑了笑,笑得很自信,他缓缓地道:“这个计划本来就万无一失。” 那人忽然指了指自己,长长叹了口气,叹息着道:“只可惜,你算来算去,还是算漏了我。” 那人似乎带着惋惜的长长叹气声,即使隔着面甲,也能叫人听得很清楚。 八王子当然不聋子,他当然能听得清楚这声含义莫名的叹息。 他的眼瞳微微收缩,声音转沉,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八王子这个问题已重复了两遍,可那人仍是没有回答。 他深深地看了八王子一眼,沉声道:“趁还没有闹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你现在收手,还是来得及的。” “收手?”八王子看着那人轻蔑的笑了笑,道。 他快速地看了看他的父亲,旋又重新看向那人,笑容里忽然充盈着一股莫可名之的自信,淡淡地道:“我用不着收手。” 他笑容忽地一敛,眼神转厉,缓缓道:“而且,我也收不了手。” 那人侧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他霍地坐了下来,道:“那么,我也不必再劝你了。” 他凝视着八王子,缓声道:“既然你有那样的自信,你现在就可以继续动手了。” 八王子的眼神,又再微微一凝,他深深地注视着那人,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他看到的只有一副面甲。 那人就这样稳然地坐了下来,可八王子的心,却被他的似话里有话的说话,弄得微微有点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八王子不知道他是谁,亦正因为如此,八王子才对他没有把握。 八王子感觉这个人似乎有点不可思议,这件事也仿佛有点不太正常。 他们完美无缺的计划,他们精确无误的行动,是不是已出现了某种难以察觉的纰漏? 八王子不清楚,他心里更不相信。 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这计划一旦开始,就已不能终止。 何况,时间是不会等人的,之前的行动,都已达到它们预定的目标,一切的准备也已然就绪。 没有一点岔子,更没有一点出错。 所有的一切,都完成得那样完美与准确。 整个行动,就如计划中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的当初设想,绝不曾出现一丁点错漏。 这实在是个完美的计划,直至此刻,整个计划依然完成得完美无瑕。 不论计划,还是实施,它都是那样的完美,那样的精密。 所以,八王子想不明白那人的说话与行动,也想不清楚他的凭借,但他已不能再等,他必须有所行动。 他心里虽然有所顾虑、有所疑惑,但他的信心一点也没有减弱,他坚定不移的意志,也也没有一丝动摇。 这是一个谋划已久,周详严密的计划,那个至尊之位,也是他一直渴望着的。 只差一步,他就能实现他多年以来的渴望与向往。 只差一步,他就能登上那魂牵梦萦、憧憬已久的位置。 他不能逃避,不能退缩。 他猛然一挥手,分散在他周围的近身侍卫,转眼间已集中到他的身边,簇拥着他。 八王子又自信一笑,看着那人,道:“现在你想必已明白,你们是没有一点机会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五章 谁配为王 那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居然直接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在那人诡异的动作下,八王子正在做着的一切,似乎变成了一出没人欣赏的独幕剧。 八王子眼神收缩,但他没有气恼,他用不着为这个人生气。 那个人看来只是一个侍宠之下,便胆大包天,肆无忌惮的近身侍卫。 这样的人,八王子并不会把他放在眼内。 只要等他登上那个位置,像那样的侍卫,他可以随意调任,随意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甚至可以将那人赐死,而且那人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心念及此,八王子非但更不介怀,而且也更不把他放于心上。 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的出现对于这个计划,完全没有一点影响。 八王子迈开脚步,他的脚步不慢,但很稳定而有力。 他步子踏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利落,却似蕴含着一种莫名的压迫力。 这种压迫力,好像直接作用在人的心头里面。 随着他步子的移动,他周围的近身侍卫,也不疾不徐地簇拥着他前行。 国王这边的近身侍卫,当即如临大敌,他们的手已按在自己的武器上,眼睛睁圆,瞪向了越来越接近的八王子一伙人。 他们不会迟疑,更不会退缩,他们不会背叛他们的主人,为了他们真正的主人,他们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即便眼下大势已去。他们仍要守护他。守护他的生命。守护他的一切。 剑即将出鞘,刀也将拔出,他们知道他们没有退路,他们只能殊死一搏。 他们的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更没有泪。 他们的眼中,现在就只有一种无法言述的坚定。 他们握着刀剑的手,就像他们眼中的目光一样坚定有力。 八王子在距离国王五米左右的位置煞然止步。 他并非摄于这些舍生忘死、真正忠于国王的近身侍卫的威势与决绝的气息。而是他心里突然有话想要说出来。 一个胜利者,对于被他击败的对手,总有一些话要说出来。 假若不说出这些话,他的胜利仿佛就会变得不那么完美,也似逊色了不少。 他心里现在就有种不吐不快的强烈感觉。 八王子看着他的父亲,缓缓地道:“父皇,让位吧!” 他缓慢的声音里,似蕴含着一种怎么也藏不住的兴奋。 那是一种属于胜利者的喜悦,也是一种属于胜利者的激动。 国王龙目微微收缩,平静地注视着他的儿子。沉声道:“让位?让位给谁?” 八王子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彩,语气坚定而有力的道:“让位给我。” 国王凝视着八王子。徐徐道:“让位给你?” 国王忽地笑了笑,他的笑容里竟似露出了丝嘲讽之意,但他的眼角却仿佛现出了几道深深的皱纹。 他早已不再年轻了,他的王国,他的一切,迟早得由他的孩子来继承,但这个人又是谁呢?谁能继承这一切? 谁又能晓得他心内的苦涩,他心中的哀伤,他一直压止住的悲痛? 国王笑容渐渐收敛,他实在再也笑不出。 无论谁,心中一旦涌起了他这种苦涩,这种哀伤,这种悲痛,只怕也笑不出来。 国王眼帘微垂,似不想让人看到眼内几乎掩藏不住的感情,慢慢地道:“你觉得,你配吗?” 八王子的双眼,仿佛突然有火焰在燃烧,厉声道:“我不配,还有谁配?” 国王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轻轻扫了三王子一眼后,道:“至少,你现在还不如他。” 八王子双拳登时捏紧,高声道:“所以,你就准备将皇位传给他?” 他转高的声调里,那不忿不服之气,仿佛怎么也压止不住。 他一直就被一个人压着,那个人现在虽然已经永远离他们而去。 但他却猛然惊觉,就算那个人走了,他还是要被人压着一头。 压着他的人,就是三王子。 在他父亲的眼中,他好像怎么都不如三王子。 不管如何,他在他父亲的心目中,始终都不会是那排在第一位的人。 所以他不忿、他不服,所以他要抗争,他要报复。 国王没有回答,他的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他的眼睛再次抬起,他的眼内也没有任何一点感情上的波动。 他默默地看着他排名第八的儿子。 八王子眼光转厉,忽地看向了三王子,恨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杀了他。” 国王龙目里的神色深邃难测,叫人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深深地注视着八王子,突然指向三王子,淡淡地道:“即使他是你的兄弟,你也要动手?” 八王子眼中厉色不变,缓缓扫了三王子一眼,咬牙道:“不错。” 八王子和三王子骨血相连,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脉,但现在为了王位,他竟想将自己的兄弟残忍杀害。 他的心究竟有多么的残酷,多么的冷漠,多么丑恶? 生在这皇宫中的人,又是多么的悲哀! 国王一双龙目忽然露出了种谁也无法形容的奇特表情,他转向了三王子,缓缓地道:“你呢?你是不是也想动手?是不是也想杀了你的兄弟?” 八王子闻言先是一怔,但转瞬之际,他眼中的厉色更盛,他瞪向了三王子,他似乎也很想听听他的哥哥会怎么说。 那只手仍搭在三王子肩上,所以三王子非但身子没有动一下,就是连嘴皮子他都没有动一下。 他一言也不发,好像拒绝了回答这个问题。 十王子看了看八王子,又看了三王子,嘴边的那丝狞笑,竟在不知不觉间收敛了下来。 他没有再笑,在这个严肃而残酷的时刻,无论是谁,恐怕都已笑不出来。 他的心中忽然有了悲伤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是那样的奇异,那样的陌生。 他这个人仿佛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可这一刻,他已深深地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他永远也忘不了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心底疼痛出来。 国王当然看到了三王子肩上的手,他看着自己儿子的目光不由变得更为奇怪,他好像已察觉到了,那只手与自己儿子之间那微妙而诡异的关系。 于是,国王眼帘往上一抬,就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 那人是站着的。 他眼下这身的打扮,居然也跟莉莉丝身后的那个人一样。 他穿着一副锃亮的盔甲,脸上的面甲,也同样放了下来,遮挡着脸面,叫人完全看不清他的容貌。 三王子还在笑着,笑容里那丝嘲弄之意,仍挂在脸上。 但他的目光却是平静的,死一般的平静。 他没有去看八王子,也没有去看他的父亲,他的目光像是投注在空洞的某处,也像陷入了某种难言的绝望里面。(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六章 英雄末路 八王子的眼光却已变得愤怒。 他这次终于看清楚了三王子的嘴边,那带着嘲讽之意的笑容。 他忽然觉得这丝笑容很刺眼,他觉得他的哥哥好像在嘲笑着他。 他好像只看到了这充满了嘲弄的笑容,他心里一直积压着的不满、妒忌、抑郁、愤慨,都仿佛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他心中的怒气,同样也再抑制不住。 现在他无需再去等待,亦无需再去忍耐。 可即管他胸臆内的怒气很盛,但他并不特别急切,因为他有更急切的事。 八王子重又看向了他的父亲,尽管他心中仍是怒气涌动,但他看着他父亲的目光,依然显得很淡定与镇静。 八王子的声音里,再也听不出一点不忿与愤慨,他竟说得十分淡然,可这淡然之内,又有种叫人难以反抗的自信与权威。 他用这种特别的嗓调,只说了一句话——“父皇,下旨让位吧。” 国王又目现异色地看了那只手一眼后,才看向了八王子。 他龙目里的表情深沉若水,他看着八王子,看了很久,才缓缓地道:“你一定要这样做不可?” 八王子没有说话,可他的眼内正射出无比的坚定之色。 他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 但他又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地道:“只要父皇您答应,我可以保证不伤害您。” 国王眼里又再现出奇异的神色,慢慢地道:“我想知得,你会怎么对待我。嗯?” 八王子注视着他的父亲。语调不波不澜地道:“我会把你流放到一个孤岛上。” 国王在看着他的儿子。在洗耳恭听着。 三王子的眼神仍是空空洞洞,他的人虽然坐着这里,但他的心,却似不在这里。 他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八王子的话。 十王子眼中精芒忽现,目光灼灼地盯视着他的哥哥,他当然也在听着。 八王子忽地轻轻一笑,道:“那当然是个风景优美的孤岛,我知道这样岛。在我们的王国里面,最起码有十个。” 他微微地顿了顿,又道:“我会选最大的那一个给您,甚至还会在岛上帮您盖个豪华的宫殿。” “如果你怕一个人会孤独、无聊,我还可以叫你宠爱的女儿,轮着去看看您,陪您在岛上住上十天半月。” 说着,八王子用眼角瞟了莉莉丝一眼,接着又看了看七公主和九公主。 国王仿佛没有注意到八王子的眼神,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八王子一眼。语气平缓地道:“看来你对我尚算不错。” 八王子又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您都是我的父亲。” 国王注视着他的儿子,缓缓地道:“但你却不会让我离开那个孤岛半步。” 八王子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会定期给您送去食物,但我的船队,是绝不会靠岸的。” 他深深地看着他的父亲,道:“我不会让你有任何逃走的机会的。” 国王也点了点头,道:“船不靠岸,我就没有偷偷潜上船的机会,自然也就不能逃走。” 他看了看八王子,又道:“你当然也不怕我利用岛上的木头,去做一艘船。” 八王子十分肯定地道:“当然。这最大的一个岛,岛外洋流复杂,海况难料,而且天气多变,没有坚船固舰,根本就去不了那个地方。” 国王语气里流溢着一种莫名的气息,道:“所以你一点也不怕我在岛上自己造船,因为用木头造出来的船,根本抵御不了那里的风浪。” 他的父亲的确是个明白人,而且他的父亲也很能理解他的想法。 八王子眼里像是现出了欣赏的神色,道:“你能够明白,那就最好了。” 他轻轻地出了口气,叹息着道:“我实在不想自己的父亲葬身大海,或者喂了巨鱼。” 他似感慨良多地接道:“像你这样的英雄人物,如果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未免叫人太过惋惜了。” 国王忽然也叹了口气,道:“你想得实在很周到,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个做事这么周到的人。” 八王子笑了笑,他笑得很奇怪,道:“关于我的事,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国王居然又点了点头,居然毫不犹豫地承认,道:“确实。” 只是,国王很快就叹息了一声,道:“可是有一件事,你肯定不清楚。” 八王子眼神微微一凝,缓声道:“什么事我不清楚?” 国王再次一叹,叹息着道:“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心事。” 八王子眼露异色地看了他父亲一眼,道:“心事?父皇您的心事?” 他眼睛微眯,道:“莫非父皇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被人打断,一把冷冷的声音,忽然截口道:“他的心事,你不懂。” 八王子看向说话之人,竟赫然正是莉莉丝身后的那人。 八王子眼里精芒闪闪,看着那人,淡淡地道:“我不懂,难道你懂?” 那人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说得很对,我真的懂。” 莉莉丝也在看着他,她没有笑,但她玉靥上这刻的表情,却比笑的时候更动人。 莉莉丝没有注意过他的哥哥,即使他哥哥正在做着的事,是如此的大逆不道,可只要她身后的那人一说话,她就会入神地看着他。 她好像对他此时此刻的语气、神态、动作,都非常地着迷。 八王子瞪视着那人,大声道:“你懂什么?!” 那人好像笑了笑,冷笑。 冷冷的笑声,似乎透过面甲,传到了八王子耳中。 八王子不觉得冷,听着这笑声,他只觉全身都好像烧了起来,但那不是热,而是怒,怒气在不住升腾。 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了一种火样的光芒。 那人冷笑了几声,才注视着八王子,道:“我只知道一点。” 他不让八王子有插口之机,很快地接着道:“一个像国王那样的英雄人物,要是在一个孤岛郁郁而终的话,那绝对要比葬身大海,喂了鱼儿悲惨得多。” 他又冷笑着接道:“要是我的话,我就情愿死在大海里面,也不要住在那样的岛上。” 他的冷笑声,他的说话里,都似蕴含着某种说不出的讥嘲之意。 但八王子没有反驳,他好像忽然间说不出话来,他好像也在心里默认了这一点。 假若有一天他也落得如此田地的话,那恐怕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所以,他不说话了。 他现在在叹气,叹了好长的一口气,每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他在叹气。 等这一口又长又沉重的气,从胸口完全排出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看来我只有一个选择。” 国王也在这时候忽地开口,他的语气很淡然,内里似听不到一丝情感上的波动,道:“你杀了我,岂非正可以一了百了?” 八王子默默地点了点头,道:“看来我没有其他选择,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七章 迫不及待 八王子双拳握了握,浓眉微掀,缓声道:“我会为您风光厚葬的。” 他的话虽似蕴含着怎么也说不清的意味,但也像是在陈述着一个不能更改的既定事实。 等他登上了那个位置之后,他说出的话,便是不能更改的事实。 他现在距离那个位置也不远了,好像也只是仅差一步。 国王一双龙目,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的儿子,沉声道:“很好。” 八王子迎视着他父亲的目光,道:“所以,父亲您现在该下旨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早已准备好的烫金镶玉的华贵卷轴,郑重地摊开,双手恭敬地递到他父亲的面前。 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之上,祥云瑞彩、飞龙舞空,鲜明而富丽的图案,在明亮的魔法灯光映射下,似乎显出了一种辉煌的颜色。 只要这道懿旨真正写下,它的本身就象征着一种辉煌。 这种辉煌,以后就只属于八王子这个人。 国王的龙目里,突地露出了一种莫以名之的神色,他目光淡然地看 着面前等着他下笔的卷轴,淡淡地道:“我只是说你的做法很好,并没有说过我要传位给你。” 八王子好像吃了一惊,他瞪着眼看着他的父亲,眼光中有点不信,可更多的是错愕与愤怒。 他持着卷轴的手,也似是突然僵在了半空。 他实在怎么也料不到,在这种时候,他的父亲仍不肯服输。仍不肯让位。仍要作那殊死的反搏。 他目中的神色。不由再次变得厉芒闪闪起来。 国王的目光看上去,仍显得很淡然,他看着他的儿子,淡声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已经彻底失败了?”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他看了看八王子,又道:“你好像也料定了,我也只能将皇位禅让给你。” 八王子双手紧握。瞪视着国王,厉声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国王没有当即回答这个问题,他忽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但这丝久违的笑容里,也似隐现着某种莫可名状的嘲弄意味。 他好像在嘲笑着八王子,也像在嘲笑着自己,还像在嘲笑着被这个皇位所牵累、污蚀、腐朽的人。 “假若我不禅位给你,你是不是先杀了我,然后再伪造圣旨?”国王带着笑的看着他的儿子。 他的笑就像一根针一样,插入了八王子的心内。 他的话也像只无情的大手。一下子撕开了八王子虚情的伪装。 八王子眼里的神色微变,却没有任何一点迟疑地答道:“是。” 他眼神再变。忽地射出凶厉的狠芒,沉声地道:“而且,我还会将这里的人都杀了为你陪葬。” 国王深深地注视着他的儿子,似是想看到他的心里面,道:“所以,你连你的兄弟姐妹,都绝不会放过一个,是吗?” 八王子环目扫了扫他的兄弟姐妹,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是。” 这个“是”字刚落,十王子嘴边又有了残酷的狞笑。 七公主的身子,却忽然剧烈地抖了起来,她一直抓着九公主的手,不由得抓得更紧,那就似是在抓着一根救命的木头。 她的身子仿佛被浸没在海里,一个无情的冷海,只有九公主的手,才能给予她寒透了的心一点慰藉。 三王子仍像木头一样,瘫软的呆坐在椅子里。 他的眼神仍是那样的空洞,毫无一点焦距。 他好像早已绝望,他仿佛已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 九公主的手在生痛,但她的心更痛。 她痛心她的姐姐,痛心她的兄弟,她还痛心她为什么要生在一个帝王之家。 她情愿自己生长在一个平凡百姓家,也不愿自己生长在一个如此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同根相残的帝王之家。 这个家外表看去来,是那样的光鲜而富丽,是那样的高贵而美好,但它的里面,却早已败坏、腐朽、堕落。 每一个生长在其中的人,都难免要浸染上这些败坏、腐朽、堕落的气息,默默地在这些气息中逐渐变质。 他们变得人不像人,再也没有一点家庭、手足之间的温暖。 莉莉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弟弟,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今日这般样子。 但现在即使有个答案,她也不想去揭晓。 她对他并不是不关心,而是对他已彻底地失望。 她心里很清楚,他这个人再也不能回头了。 他永远也回复不到过去的纯真与善良。 莉莉丝只有叹息。 她那双如秀丽青山的黛眉正低蹙着,她的美眸里,亦正流露着一种叫人触之伤感的波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从她檀口里舒出的这一口气,难道仅仅只是为了他的弟弟而在叹息? 没有人清楚,因为这一声叹息声,听上去竟充满了复杂而莫明的感情。 国王的龙目也冷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八王子,沉声道:“看来你不但手段狠,而且心肠也狠。” “为了达到你掩人之口的目的,你竟然不惜杀了你的兄弟与姐妹。” 国王龙目轻转,扫视了全场一眼后,道:“而且,这里面的每一个人,看来你都不会放过了。” 八王子徐徐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绝不会让这里面的风声走漏出去的。” 国王注视着八王子,道:“所以,无论你在这里做出了什么事情,外面的人都不会知道。” 八王子点了点头,他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他的神情很坚决,也很决绝与狠厉。 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不惜有所牺牲。 他牺牲的不单只有亲情与友情,而且还有大多数平常人所拥有的一切善良感情。 他已牺牲了太多,所以他一定要有所回报。 他所苦苦期待的回报只有一个! 他一定要坐到那个位置上!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没有任何事可阻拦! 莉莉丝身后的那人,忽又鼓起来掌来,道:“好狠的人,好狠的手段,我实在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狠毒的人。” 他说话的口气里面,依然夹杂着那种怎么也说不清的讥诮之意。 八王子仍是没有说话,他也没有生气,他只是淡淡地看向了那人,那淡然的眼光,就似看着一个死人。 国王看着八王子,眼中又露出了那种奇怪的表情,道:“你现在就准备动手?” 八王子重又看向了他的父亲,低沉而有力地道:“不错。” “夜长梦多。”他忽然收起了手中烫金镶玉的卷轴,冷冷地道:“现在自然是越快动手越好。” 国王慢慢点了点头,道:“看来你已经很迫不及待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八章 胜负互逆(一) “我等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八王子举起了手,向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语声冷漠地道。 父子之间,在某个特别的时候,往往会产生出某种奇异的理解。 “所以,你现在已不想再等了。”国王好像很能理解他的心意,慢慢地道出了八王子的心声。 “不错!”八王子的语声更显冷漠无情,“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临死之人,总会有话要说,他们这时说出的话,通常都会富于哲理经验,而又充满智慧与感情。 这样的话,也通常被人称为善意的遗言。 八王子身后的人,剑已出鞘,刀已拔出,正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就扑杀过去。 国王却居然在这个时候点了点,道:“我只有一句话要说。” 他微微顿了顿,慢慢地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想再等,我就不必让你再等了。” 这是一句很奇怪的话。 而且,国王说这句话的语气也很奇怪,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同样显得十分奇怪。 没有人知道,国王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奇怪的话,也没有人能说得清,国王此时脸上的容色。 每个人都觉得国王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可每一个人都说不清,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 当然有一个人是除外的。 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个人此时又在哪里? 那个人一直便在国王身边,此时正在慢慢站起。就站在莉莉丝身后。他忽然拍了三下手掌。 他拍击手掌的时候。用的力度并不十分大,但他拍的手法很特别。 当掌声拍出的时候,内里不但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也似隐藏着某种神秘的信息。 掌声并不十分响亮,但掌声却像波浪一样,一下叠一下地传递了开去。 本就死寂一片的观众席,令这奇异的掌声更容易地扩散。 观众席上的每一个人,都好像听到了这击掌声。 八王子眼神收凝。注视着眼前这个一直跟他作对的神秘人。 但他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他的手已挥出。 他的手势同样特别,特别之中,又似带着惯于发号施令的权威。 这是一个不容抗拒,不容质疑的权威。 他的手挥出时果敢决断,有力沉稳,他的号令,也从未有人敢不从与违抗。 他的命令一直都是被有效而严格执行的,而且响应的时候,也是极为迅速。 但这一次。他的命令居然失效了。 这是他与他的手下、盟友,一早就约定好的手势。手势一出,行动就必须立即展开。 可他身后的人,却动都没有动一下,他们好像突然之间,全都变成了瞎子,他们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手势。 八王子的后背已感觉到一股寒意,他额际不禁渗出了冷汗。 他还是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于是,他再次做出了那个奇特的手势,同样的手势做出两次,就算他们心里再糊涂,反应再迟钝,也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只可惜,八王子身后的人依然动也不动,他们好像一点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八王子在等着,他不得不等着。 他等了很久,背后依然没有一点该有的动静。 这一次,他连鼻尖都已冒出了冷汗。 但他没有回头去看,他不愿回头,也不敢回头。 失望至极之下,他心里已在害怕,绝望与惊骇的情绪,正一丝丝地爬上他的心头。 八王子没有再挥手做出那个手势,他已不必再做了。 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也实在想不出,身后的手下究竟怎么样了? 他很想去看看,但他不能去看。 他怕自己回头一看,便会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与决心。 他忽然想起了他父亲刚刚说过的那句很奇怪的话,现在他好像已有点明白了他父亲的意思。 他忍住没有回头,他看着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一直就在看着他。 他早已发现了他父亲脸上的奇异表情,但他一直也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所以他才没有真正重视这样的表情。 他很想看出那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他还是看不出。 他也看不懂,他连一点也看不懂。 他非但看不懂他父亲的表情,也看不懂他父亲的内心。 他忽然发现,他根本就不该小看面前这个男人,因为他并不懂他。 豆粒大的冷汗,一粒接一粒地从他的两颊滑落下来,他的心已经彻底寒了。 紧接着,他又看见了站在莉莉丝身后的那个人忽地做了个手势。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手势,八王子认得这个手势,这个手势就像刻进他骨子里的一样。 因为这个手势,就是他刚刚作出的手势,也是他一直指挥他手下的手势。 这个手势本是他的秘密,可是这个秘密,眼底下却已被人洞悉。 那人做得很熟练,熟练得就好像他自己做出来一样。 他的鼻尖也已被一层冷汗覆盖,他变了颜色的脸上,又再滚滚落下滴滴冷汗。 八王子不单心已冷透,他的身子也冷透,他全身上下,都好像在渗出着冷汗。 有很多事,八王子根本不必问出来,因为在一下子间,他忽然已将这些事想明白。 八王子的身子没有动,他不敢动。 就在那人手势刚落的时候,刚刚出鞘,本应击向国王身边尽忠尽义的近身侍卫的刀剑,都霍然顶在了他的身上。 刀尖、剑锋上的寒意,俱已透到了他的身上。 他觉得身子更冷了,但他身上的汗,却越来越多,他的衣服已被冷汗浸湿,他的脸色也已变得极为苍白。 刀剑加身,虽并未刺入他的体内,但正是这种将刺未刺的压迫感,反而更令人感觉到心寒与胆颤。 八王子的胆已寒,气已弱,可真正令他胆寒心栗,并不是顶在身上各处的刀剑,而是他父亲的手段与谋略。 没有人会预料到这种惊人至极的变化,观众席上的目光,此时都齐齐地望了过来。 十王子嘴边的狞笑,忽然间消失了,他一直就很佩服他的父亲,现在难免就更佩服了。 他看着他的父亲,看着他刚毅、硬朗,而又充满威严气息的侧面轮廓,心中不由涌起了一种难以遏制的由衷敬服。 他没有再笑,他的神色变得很认真,也很凝重,他忽然觉得,他应该改改他的坏毛病与恶习惯,他应该向他的父亲学习,他也要成为像他父亲一样的人。 七公主紧抓着九公主的手,慢慢放松了下来,她又惊讶又不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嘴巴张的大大的,可是连一个字也似惊得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十九章 胜负互逆(二) 九公主在心里舒了口气,那颗快被提到嗓子眼的心,现在又四平八稳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她刚才也在害怕、担忧、惊慌,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是她姐姐唯一的勇气来源,她逼着自己要坚强、要勇敢,她不能让她姐姐看出她恐慌、震惊的心情。 现在危险已过,那一口被她憋着的气,她刚才逼出来的勇敢,此时也随着心情的舒缓,紧张的放松,而烟消云散。 她整个人似突然失去了力量一般,瘫坐在椅子里,她这时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了。 她在喘着气,一口一口地喘着气,她现在也想不明白,刚才她为什么能鼓得起那样的勇气,能坚持得这么久。 她平生都从未遇到过这样凶险而诡异的事情,也从未碰上过这种逆乱乖张、丧尽人伦的事。 是非的颠倒,亲情的背叛,手足的相残,人性的错乱,寻常人八辈子都碰不着的事情,竟在一阵子之内都让她遇上了。 她现在委实百般滋味在心头,她实在感觉很疲倦,她什么也不想再去想。 就在这时,九公主忽然感到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秀气的肩头。 九公主一低头,就看到了这只纤美、娇嫩如春葱的玉手,再回首,便见着莉莉丝那带着关切之色的美丽容颜。 这只素手很轻盈,九公主几乎感觉不到它的重量,但不知怎的,她却感到一份力量在心底升起。 她的同胞姐姐不能理解她心内的感情。可她感觉到莉莉丝能。 她忽然感觉到莉莉丝一直在关怀着她。只是她一直都没有察觉出来。 她们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莉莉丝好像很能理解她的心思,甚至要比她的同胞姐姐还要理解。 九公主的心忽地暖了起来,她一直都感到自己的心很孤单,但现在她突然发觉,她的心也能被人理解。 她不再感到无助与孤独,因为她已得到了她一直渴望的理解与关心。 尽管莉莉丝不是她的同胞姐姐,可她们的身体里面,却流着同样的血脉。 她们本就是亲如手足的一家人。 家人的理解与关怀。永远都不是外人给予的可以相比。 那一直按着三王子肩膀的手,却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地突然收起。 三王子没有回头,但他死灰、空洞、无光的眼神里,却霍地焕发出一种奇异的神采。 他整个人都好像突然活了过来。 他全身的力量,好像一下子都回归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的手再次变得有力,但他没有去摸他的袖子,他也没有再次握上那把藏在袖子里的刀。 他已用不着这样做了,他要做的只是等待。 他一直就在做着这样的事情,他早就对这件事习以为常,所以他做起来的时候。自然轻车熟路。 他要等待的事情并不止一件,要他等待的事情很多。 但他有足够的时间。也有足够的耐心,他会一直等待、隐忍下去,他也早已习惯忍耐。 之前一时激动、焦躁之下,他的确冲动了,但这样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眼下,纵使他仍不知道他身后的是谁,也不知道他有何目的,可他知道那个人对他并没有恶意。 刚才若不是那个人制止了他,他现在的下场,恐怕不会比他的弟弟好上多少。 他早就知道他的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但他还是低估了他的父亲。 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这个错误足以毁了他的一切。 现在他已真正认识到了这个错误,他决心要正视它、矫正它。 他也已不必根究他身后的谁,只要那人对他没有恶意,那就说明那人并不是他的敌人。 只要不是针锋相对的敌人,他们就有机会成为朋友。 三王子的嘴边,忽地露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淡淡笑意,他有这样的信心。 莉莉丝身后那人看着八王子,忽然开口道:“我早就劝过你收手,你现在当然不能后悔了。” 八王子鼻尖上仍挂着冷汗,可他脸上的冷汗,却已停止渗出。 冷汗在流下,但八王子眼里的神色,條地现出了一种谁也料不到,谁也看不清的奇特变化。 “后悔?”他眼里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奇特,语气竟显得十分平静,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他出乎所有人预料地笑了出来,笑得十分诡异的道:“谁说我败了?” 这个时候,他居然笑了,居然还问出了个这样奇怪的问题。 大部分的人都似乎认为,他可能因为受不了这种极度的落差,这种猛烈的刺激,而突然疯了。 可莉莉丝身后那人,却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好像一早就估到,八王子不会如此容易服输认败。 八王子又笑了笑,他的笑容冰冷而奇异。 他看着国王,缓缓地道:“父皇,有一点您可能不清楚。” 国王也忽地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淡,淡得几乎让人看不清,但这丝淡淡的笑容,居然也似是带着种奇怪的意味。 国王看着他的儿子,好像显得很惊奇,道:“哦?” 八王子冰冷而奇异的笑容,依旧挂在他扬起的嘴角上,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变得更加清晰起来,道:“虽然制服了我,但我依然控制着您的生死。” 国王脸上神色不变,语气还是那样的平缓,淡淡道:“哦?” 八王子没有理会加在身上的刀剑,张狂地笑了起来,大笑着道:“您早就中了毒,无药可解的毒。” 十王子先是一惊,转瞬之后,他的脸上已现出愤慨的怒容,他已恨不得一拳揍到他这个所谓的哥哥脸上。 三王子眼里闪动的光彩,也突地凝固了起来。 七公主和九公主俱愕然而震惊地看着八王子。 莉莉丝此时不由得握紧了国王的手。 但国王好像完全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他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的儿子。 他脸上的表情,甚至连一丝轻微的改变也没有。 在他眼中,八王子好像忽然变成了个傻子,正在疯言疯语,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八王子怔住了,他的笑容也好像失却了该有的得意,他瞪视着国王,道:“您不信?” 国王出人意表地点了点头,道:“我信。” 莉莉丝的手更紧,她仿佛要抓住什么,她生怕一放松,那宝贵而不可复得的事物,就要远离她而去。 国王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的滑嫩娇美的手背,他转头看着莉莉丝,龙目里隐现着一种灼灼的精芒。 莉莉丝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那握紧的手,又再次放松了下来。 八王子再次怔住,他惊愕诧异的目光,正闪也不闪地看着他的父亲,道:“可您……”(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章 胜负互逆(三) 八王子的话被人霍然打断,莉莉丝身后那人冷淡地插口,道:“我早就说过,你们算来算去,还是把我算漏了。” 还是那个极其讨厌的人,那个人好像特别喜欢打断他的话,八王子实在觉得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也不该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瞪视着莉莉丝身后那人,眼光里充盈着一种厌恶之色,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把你算漏了又如何?” 那人忽然笑了出声,那奇异的笑声听在八王子耳里,是那样的刺耳,那样的讨厌。 那人笑着道:“所以你失败了。” 八王子双眉一扬,诧异而不信地道:“你是说因为我把你算漏了,所以我才会失败?” 那人居然点了点头,好像显得很大言不惭地道:“正是。” 八王子轻蔑地笑了笑,他冷冷地看着那人,道:“你也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了。” 那人摸了摸头,道:“重不重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你不知道的事。” 八王子瞪视着他,道:“什么事?” 那人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八王子目光不变,淡淡地道:“知道你是谁,难道很重要?” 那人语气奇特地道:“对其他事或许不重要,但对这件事,的确重要得很。” 八王子凝神看着他,冷冷地道:“那你究竟是谁?” 那人的语气显得更为奇异,道:“你很想知道?” 八王子没有回答,但他锐利的眼光。好像要穿透那人的面甲。直透进里面去一样。 八王子当然想知道。他一早就想知道,可他却明白,那人一定不会让他知道。 早前他已问了两遍,但那人一直也没有回答他。 岂知那人忽然揭开了面甲,哂笑道:“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是谁了。” 八王子眼神先一惊,旋即已显出轻蔑的嘲笑神色,道:“原来是你。” 他嘴角再次扬起,脸上露出更深的讥讽笑容。道:“你这个废物又能做点什么?” 莉莉丝弯弯的秀眉已向上瞪起,她不悦地用明眸瞟着八王子,无论谁轻视他,嘲笑他,她都难免忍不住要生气。 可那人居然一点也不动气,他脸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还带着一丝像白云般轻淡的笑。 这丝轻淡的笑容里,居然也似带着一种讥诮的意味。 他看着八王子,轻笑着道:“你该知道我是个药剂师。” 八王子不咸不淡,似在冷冷嘲笑地道:“即使你是个药剂师。你又能做点什么?” 那人还是丝毫没有生气,还是淡淡地笑着。道:“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解开了国王的毒。” 八王子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已笑了出来,他笑得很大声,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眼里的轻蔑之色更浓,讥笑着道:“凭你也能解开这种毒?笑话,简直就是笑话。” 那人脸上依然见不着一丝怒色,他忽又笑了笑,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们下的是混毒。” 八王子突然怔住了,他这次真的是显得十分惊讶,他似自言自语地吃惊道:“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脸上忽地露出了怒容,大声道:“是不是那个贱……?” 突然间,“啪”的一声响,八王子脸上已多了五道指痕,他已被人掴了一个大耳光。 没有人看清是谁出的手,也没有人看清他快若惊鸿的出手。 但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楚,八王子已被人掴了一个耳光。 那五道又红又紫的指痕,是那样的清晰而显眼。 而八王子还未说出的话,也被这一个耳光掴回了肚子里。 那人好像也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回复了过来,道:“当然不是,这是我自己发现的。” 他当然也知道八王子要说点什么,否则他就不会这样说了。 八王子却好像被这一个耳光掴的懵了,呆呆的做不出一点反应。 从小到大,他从未被人如此掌掴过,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心里极其愤怒,他想挣开周围的刀剑,他要寻出那个人,他要报仇雪耻。 可惜,他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只要他一动,这些锋利无比,寒气逼人的武器,就会无情地扎入他的体内。 他只是血肉之躯,并不是真正的钢骨铁肉,一旦这些刀剑扎入体内,他就再无生还之理。 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他才勉力压止住自己的愤怒,极力忍受着别人予他的屈辱。 他的怒气现在仅有一个宣泄口,他只能将满腔的怒气,都发泄在那人的身上。 他用一双怒目,狠狠地瞪着那人,怒气涌动的话里,依然有着种讥嘲的语气,道:“就算你知道是混毒又如何,你是解不开的。” 那人一点也不跟他生气,笑了笑,道:“你说我解不开?”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奇怪,他看着八王子,缓缓道:“那你不妨引发那毒引试试。” 他看着八王子的目光也很奇特,他仿佛知道点什么,也似看出了点什么。 八王子心中虽怒气滚滚,但他还是吃了一惊,他惊诧地看着那人,道:“你……” 他好像已吃惊得连话都说不下去。 但那人却好像很能理解他的心思与说话,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可他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什么话也不必再说,因为八王子已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八王子忽然觉得,他实在不应该把那人看做一个废物,他实在小看了他,低估了他。 所以,他现在已在付出着代价。 他是一个本不该被小看的人,但似乎每一个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去小看他。 八王子也猛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只有傻子,才会做这样小看他人的蠢事。 但他还是想尝试一下,他怎么也不相信,那个人居然可以解开他们的毒。 只有他才清楚知道,这毒究竟有多霸道,下毒的时候有多精密而细巧,还有这毒引发起来之时,是那样的诡秘而可怕。 这毒也是他的王牌,他最重要的凭借,不到最后的关头,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他本是不会使用出来。 不过,此时此刻,却已轮不到他去选择,他只能将它使出来,他也只能靠它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他这时已再无选择了。 他的眼睛忽然泛起了一层紫意,紫意神秘而诡异,似流溢着一种莫可猜度的诡奇气息。 他的身体没有动,但他身上也似升起了一股诡奇的气息。 八王子已引发了那混毒的毒引。 这毒引一共只有三个人可以引发,他就是其中之一,这非但是他的凭借,同样也是他的秘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胜负互逆(四) 下毒的秘密,只有三个人知道,毒药的激发,也只有他们三人可以做到。 他们三个人既是锁,也是可以将锁锁上的钥匙。 这锁一旦锁上,那么被他们锁着的人,就只能按着他们的话去做了。 反抗的下场,他们相信没有人会去尝试的,因为那绝对是一种生不如死,充满痛苦与折磨的极端可怕感觉。 哪怕他的父亲再能忍受痛苦,但八王子仍是相信,他的父亲绝对忍受不住这种噬心蚀骨般的痛楚。 毒正在激发,只要在五米的范围之内,他身上流动着的斗气,就能影响到他父亲体内的毒素。 毒素会听从他的指挥,流经他父亲身体的各个部分。 这是一种活的毒,它神秘而可怕,诡异而歹毒。 八王子整双眼睛,都几乎要被那种神秘而诡异的紫意所覆盖。 只是,国王脸上非但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他简直就似一点反应也没有。 国王仍在淡淡地看着他的儿子。 那毒就好像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而那毒引,激发的好像也不是他体内的毒素,而像是激发到空气里。 八王子虽然还在不断激发着斗气,试图引起国王体内毒素的共鸣,但他的鼻尖又已冒出了冷汗。 那人说的话,好像一点也不假。 他父亲体内的毒素,莫非真的被那人解开了? 无论他如何使劲,他都似感觉不到他父亲体内的毒素。 他的斗气就如石沉大海,连丝毫该有的反馈都没有。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滑稽的小丑。在表演着一出可笑的独幕剧。 由始至终。他都自以为是。他都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内。 谁知他的秘密,他的一切,都好像早已被人完全洞悉。 他们对一切都已准备好,他们只是等着看他的表演,等着看他的笑话。 直到上一刻,他仍自信满满。 八王子猛然觉得自己太天真,也实在太可笑。 更为可笑的是, 这一切居然是因为那个一直被自己小看的废物。 他的确算漏了他。只是无论他怎么算,他都从来不会把他计算进去。 千算万算,他还是落下了漏洞。 千算万算,他还是算不过天意。 本应完美而周详的计划,竟然会出现这么致命的漏洞。 天意弄人,功亏一篑,几乎就要成功的计划,此时仿佛已尽付诸流水。 八王子全身勃发的斗气,在慢慢地收敛平复,他没有再去尝试。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那不可改变的可悲结局。 无论再精彩的表演,也总有落下帷幕的时候。何况,他的表演一点也不精彩,他的表演有的只有可笑。 他的人可笑,他做的事可笑。 可笑的人,可笑的事,往往也总是可悲的。 那人仍在看着八王子,这时淡淡地开口道:“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八王子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但我不相信你这个……” 他忽然顿住了嘴,他并没有把“废物”这两个字说出口,假若希恩是废物的话,那么他自己岂非更连“废物”也不如。 可笑而且可耻,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败在一个人人都称他为“废物”的人的手中。 八王子忽地叹了口气,道:“我们都不该这样叫你,我们都太过轻视你了。” 希恩理解地点了点头,他好像知道八王子在说些什么,他明亮有光的眼睛,忽然露出了种莫可名状的神色,道:“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八王子又再一怔,他注视着希恩,却没有说话,他在等着希恩说下去。 希恩也在注视着他,道:“你应该相信一点。” 八王子迎视着希恩灼灼的目光,道:“哪一点?” 希恩眼里现出深邃的光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再周密完满的计划,也都一定会有破绽,也都一定会被人悉破。” 八王子徐徐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做得出这样的事,他当然早就准备好承受最坏的结果。 只是他之前一直都有足够的信心,他坚定地相信,他绝不会承受这最坏的结果。 但眼下,他的阴谋已被洞悉,他的行动已被破坏,他的毒也已被人解除。 他已经被人彻彻底底地击败。 过了很久,八王子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父亲,道:“父皇,您准备怎么对付我?” 国王看着他的儿子,缓缓地道:“你已准备好接受惩罚了?” 八王子点了点头,服输认栽,假若连这样的勇气也没有,他就不是八王子了。 国王的龙目里,闪过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道:“如果我说,我会把你流放到一个孤岛?” 八王子脸上的表情当即僵住了,这句话他印象很深刻,因为这句话之前就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国王凝视着他的儿子,他没有说话,说话是希恩,希恩已接着国王的话说道:“那当然是个风景优美的孤岛,我知道这样岛,在我们的王国里面,最起码有十个。” 这是八王子的原话,但是这些话,现在却由另一个人原封不动地返还给他。 八王子只觉这些充满讽刺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尖锐无比的针,这些尖锐无比的针,现在正一根一根地扎入了他的心内。 八王子僵住了的脸容,忽地露出了个苦涩无比的笑,他的笑比哭,还要叫人觉得伤感。 他语气莫明地道:“那当然也是它们里面最大的一个岛。” 国王没有开口,他仍在默默地注视着八王子。 八王子已顺着自己的思维,喃喃地道:“而且,您还会给我盖座宫殿,然后把我的妻子儿女也接进去。” 国王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没有人会懂他此刻的心思。 若这是一个选择的话,这一定是个无可奈何的选择。 站在他面前的,是他亲生的儿子,他身上流着的正是与他相同的血脉,他们本是一脉相承的骨肉至亲,但此刻…… 八王子忽然叹息一声,低沉地道:“我虽然不是像您那样的英雄人物,可是……” 八王子没有往下再说,他相信他的父亲能够理解他的心意。 国王当然能理解他儿子的心意,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眼里又再现出奇异而复杂的表情,沉声道:“我明白。” 八王子忽又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复杂,这丝复杂的笑容里,却似隐隐多了一丝疯狂之色。 他又低沉又有力地道:“这些人跟着我来的人,早已有了一死的准备。” 国王正凝视着他的儿子,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可希恩的目光,已悄然变得锐利而冰冷起来,他似乎已察觉到八王子要说点什么,要做点什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胜负互逆(五) 三王子也在看着他的弟弟,他眼里没有嘲笑,没有得意,没有愉悦,有的是一种怎么也说不清的落寞与苍凉。 十王子、九公主、七公主也在看着他,他们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间也变得复杂起来。 莉莉丝没有去看八王子,她在默默地看着希恩,只要有他在,她的眸光总会变得温柔,那如水波一样温柔的眸光,也总会萦绕在他身上。 八王子的眼睛,似是突然多了层可怕而又充满了悲壮的光泽,他缓慢地道:“既然他们肯跟随我,也早就预料到,某一天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八王子笑容里若隐若现的疯狂之色,好像变得更为清晰,道:“您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他的眼里忽地露出一种奇异的神色,接着道:“即使您真的肯放过他们,他们心里也一定不会这么想的。” 国王没有说话,他仍在沉默着,但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认同。 八王子眼里的奇异之色,也渐渐变为一丝丝掩不住的疯狂,道:“所以,就算我要死,也一定会有很多人陪葬。” 他的话里,也似透着某种疯狂而奇异的意味。 希恩静静地看着八王子,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忽然又再生起了那种讥诮的表情。 他冰冷的脸容上,好像也多了一丝莫可名状的怜悯。 国王的眼神变得威严而凌厉起来,他看着他的儿子,语气却显得十分奇异。沉缓地道:“你就算是死。也要这里的学员陪你?” 八王子点了点头。他只是点了点,他没有说话。 国王看着他的儿子,就像是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语声忽地变得淡漠起来,缓缓道:“你还要一错再错?” 八王子疯狂地大笑起来,他笑着喘气道:“成王败寇,我的确败了。” 他眼里忽然现出了怨毒与狠戾的神色,道:“但就算是我败了。您也只能惨胜!” 惨胜与惨败,有时候同是那样的悲壮与惨烈,那结果同是那样的痛苦万分,叫人难以接受。 国王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很好。” 八王子仍在笑,但他看似疯狂的笑容,细看起来却显得很悲壮,也很萧索与苍凉。 他只是一个失败者。 无论他曾经多么努力,无论他付出多大的代价,无论他背弃了多少情感与道义。他始终仍是那个失败者。 他周详而完满的计划落下了破绽,他本应唾手可得的成功。现在也已遥不可及。 他所做的一切,霍然变得毫无意义。 他不甘,也不服,但他现在已无能为力了。 他在大笑,可他的心却似在流着泪,他也在大声地嘶喊,他用尽全力似地喊道:“动手!” 号令已经发出,可依旧没有人动手。 八王子带来的人,好像突然都变成了木头,他们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八王子的话。 绝没有人动手,甚至连根指头都没有动。 八王子的号令,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空气一样。 八王子没有再发出号令,他也似突然明白了,只是他的笑声,却变得更大,显得更为疯狂。 国王依然在看着他的儿子,他本应威严而凌厉的目光,此刻仿佛多了几分难以形容的惋惜与痛心、伤感与悲哀。 他眼角的那几道皱纹,此时也似变得更为明显了。 但他的语气,仍旧充盈着刚刚那种奇异的气息,道:“既然我的人里面,也有你的人;既然你的近身侍卫,也可能忽然背叛了你。” 国王微微顿了顿,接着道:“所以你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的人?” 八王子没有回答,他也不必回答,他只是在笑。 他既在笑着别人,但更多的可能是在笑着自己,他的确可笑。 他疯狂的大笑,就似在自嘲自讽。 国王慢慢地举起了他的手。 刚刚还像木头一样,动都没有动的人,却似枯木逢春一般,突然勃发起生机来。 刚刚视八王子号令如空气的人,好像收到了他们必须遵从的命令,俱都快捷、利索、有效地行动起来。 面无表情,临时倒戈的那一半皇城精锐守卫,忽然用手摸上了自己的脸,手往上一掀之际,已露出一副副陌生的面孔。 另一边的皇城精锐卫士,俱吃惊不已地看着他们的“同伴”,他们怎么也料不到,一直伴在他们身边的人,竟不是他们往日的同伴。 他们非但没有发现他们的同伴已被调了包,而且竟连丝毫的破绽亦看不出来。 看来这些人,早已将他们伙伴的动作、神态、习惯,都摸得一清二楚,否则又怎能模仿得如此相似。 之前还用武器抵着皇家卫士的部分近身侍卫,也忽地垂下了他们的武器,手往脸上一揭,竟也齐齐脱下了副精巧细致的面具。 刚刚上前做撑扶状的学员,此时也与他们的导师一样,忽然之间好像完全没有了力气,要靠后面一个同学扶着才不至于跌倒。 但下一刻,他们的身子已然僵硬,就像他们的导师刚才那样僵硬。 他们不敢动,连轻微地动一下都不敢动。 他们已感觉到身后的锋利,那种锋利的寒意,好像侵入到了他们背后的血肉里。 他们背脊的凉意更盛,冷汗也已涔涔而下。 寒意涌上了他们的心头,他们心中也一片冰冷。 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眼前这种状况。 他们的计划周密而有序,详细而精确,绝不会有一点差错。 但现在的事实,已明确地告诉了他们,他们的计划已被人识破,他们本是完满无缺的计划,也出现了重大的错漏缺失。 直到他们晕过去的时候,他们依然想不明白。 他们心里当然也有愤怒、憋屈,因为他们也猜不出,究竟是谁出卖了他们。 他们晕过去的样子,也与他们的导师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让他们晕过去的方式,自然没有他们导师那样的舒服。 他们是被人切在后劲动脉,而彻底晕过去的。 倘若尝试过这种手段的人,自然知道那绝不是一种好受的方式。 事后等你转醒过来,你的脖子起码要痛上好几天。 前一批学员的手段不可谓不高,行动不可谓不迅速有效,但后一批学员,却好像早已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下,似乎更胜一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胜负互逆(六) 最为吃惊的,当属那五十个穿着绿衫绿裤绿靴的男男女女无疑。 他们当然不会就此屈服,但他们刚刚有所行动之际,早前对他们毕恭毕敬,像绵羊一样听话与恭顺的黑衣人,竟仿佛突然变成了凶猛无情的豺狼。 黑衣人的动作态势,一直都表现得格外的尊重与敬畏,可此刻哪里还再有那么一丝敬畏,他们好像在忽然之间就变了个人一样,眼里只有冷漠与严肃的表情。 他们的动作快速、配合默契,几乎就在眨眼之间,就已完成了他们的行动。 早先他们表现出来的敬畏,好像是一种伪装,也像是一种麻痹,他们手中的兵器,现在已无情地插入了那些绿衣男女的体内。 惊恐与震骇的神色,登时跃上了那些绿衣男女的脸上。 他们大睁着眼,眼睛瞪得滚圆,他们实在想不到黑衣人的行动会这么快速、迅猛,也想不到他们的手段如此严厉与无情。 他们更想不到,之前黑衣人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只是一种麻痹他们的假象。 这些黑衣人从来都不是听话恭顺、畏畏缩缩的羔羊,而是真正凶狠残酷、冷血无情的豺虎。 真正的羔羊,却是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 可惜,他们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已实在太迟了。 血从他们体内流出,他们的血并不是鲜红色的,而是红中带紫,神秘、妖艳的紫。 黑衣人手中的武器。很快就被他们的血。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紫红。 正在流出的血。忽然之间就止住了,他们的血好像不多,但很浓,浓得就似是稠状。 这稠状的血液,居然令精钢百炼的长剑,不断地冒起一股又一股的轻烟,接连发出一道又一道的“嗞嗞”声。 长剑好像在紫红色的血液中颤抖与哀鸣。 黑衣人登时眼神遽变,惊疑、诧愕之色不住透眼而出。持剑的手没有一丝犹豫地迅速松开。 黑衣人反应不可谓不快,但那些绿衫绿裤绿靴的人,动作同样的快。 长剑霍地从他们体内拔出,带着他们浓稠粘黏的紫红之血拔出。 剑是由他们的手拔出,两手六剑,血是从他们剑上洒出,像满天撒花一样,雨点般泼洒向四方。 那当然不是普通的雨,那是血,紫红而诡异的血。 黑衣人也当然识得这些血的霸道与可怕。歹毒与诡秘,所以血一撒开。他们就已动作起来。 他们想闪避,但这些血来得实在太快,也太密集,而且他们与那些绿衣人的距离也实在太近。 他们早前根本预料不到这种变化,在他们的眼里,那些绿衣人也该已成了死人。 所以,他们并不能完全躲开。 他们根本就没有躲过多少,血雨点般洒出,他们的身上也雨点般地热了起来。 血是热的,但并不是那种火烧般的灼热,而是像普通鲜血一样的温热。 只不过这种温热,却远比火烧更可怕。 这些黑衣人的身子虽然没有烧着,但已冒出了烟。 淡淡的轻烟,从被紫红之血粘上的地方,不断地冒了出来。 雨点般的伤口,一下子已变成了碗口般大小。 没有钻心的痛感,也没有剧烈的折磨。 那种歹毒而诡异的腐蚀,就好像那血的热度一样温和,但这种温和,却是一种极度可怕的温和。 腐蚀仍在蔓延,蔓延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但被血液粘上的黑衣人,还是没有一点感觉,不单没有痛,就连其他的感觉也同样感受不到。 他们的感觉神经,好像突然变得麻痹而迟钝。 他们的身子也好像忽然就动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地侵蚀,一点点地变得腐朽、衰败。 他们眼里已现出极度惊恐的表情,他们想喊,但他们忽地发现,他们喊不出声来。 他们仿佛已坠入了某个可怕而诡秘的噩梦里头,无论他们如何挣扎,如何努力,他们就是连丝声音也发不出。 他们同样怎么也惊醒不过来,这个噩梦好像一旦进去了,就永远都出不来。 这个噩梦的另一边,通往的仿佛就是死亡。 这些黑衣人缓缓地倒了下去,他们脸上看不到一点痛苦,可却满布着惊恐与惧怕。 他们的眼珠极度地凸出着,仿佛在无声地叙说着那种不可想象、无法描述的心灵惊骇。 他们的身体也一直感受不到半分痛苦,但他们的身体,现在已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随着这些黑衣人倒下去的,还有被他们刺中身体要害的绿衣人。 人一旦被刺中身体要害,就得死。 那些绿衫绿裤绿靴的怪人,不是神,是人。 所以他们才会死,但他们的死,却让杀死他们的人,付出了惨痛而壮烈的代价。 无论哪一个人要杀人,他都一定要付出代价。 假若每一个人都可以记住这个教训,那么这个世上或许会少一点仇杀。 可惜,这些黑衣人恐怕到了死亡的那一刻,仍不明白这个教训。 谁也料不到这种变化,就连希恩也想不到。 希恩惊愕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绿衣人和黑衣人,一时间也似被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堵在了胸口。 他忽然觉得又难过,又惋惜。 为黑衣人的所作所为而难过,为他们的生命而惋惜。 不知不觉间,他已不禁叹出了一口气。 但黑衣人只是在遵从国王的命令,他知道国王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他也已看出了这些穿着绿衫绿裤绿靴的人,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但他已觉察出他们肯定与某个人有关,也与某一件已经过去了的事有极大的关联。 那一件事他无法放下,他相信国王的心中,更无法放下。 她不是一个容易割舍的人,那件事也不是一件容易放下的事。 希恩忽又看向了八王子,他看着八王子的脸,八王子的脸上,仍隐现着那种疯狂之色。 希恩不知道八王子的血,是不是也像那些穿着绿衫绿裤绿靴的人一样。 但他不能冒险,也不能不提防。 这里非但有他心爱的人,同时也有他尊敬的人。 而且,这附近的每一个人,都不应该为一件错误的事,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希恩没有把握对付这种歹毒而可怕的紫红之血,甚至连半分把握都没有。 那种特强的腐蚀能力,似乎连钢铁都不能抵抗。 可他一定要面对,他不能退缩,因为这里有他要守护的人。 血液能消融钢铁,但他的决心与意志,却要比钢铁还要坚定。 八王子只是在看着他的父亲,他好像没有察觉到出入口发生的状况。(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惊变之始(上) 就在这时,那些站在学员身后,全副武装的士兵,忽然排着跟原来一样有序整齐的队列,踏着跟原来一样利落有致的步伐,不疾不徐地离开了观众席。 随着他们消失的,还有躺在地上的尸体,他们是用长戈大矛,架着这些尸体离开的。 即使是穿着盔甲,带着手套,他们也不敢直接碰触那些血液和被血液腐蚀的尸体。 这些血液实在歹毒而可怕,诡异得不可思议。 可希恩却好像忽然想明白某些事情,他的眼睛里涌出了一种深邃难言的亮光。 这些血液既然能藏在身体里面,随着血管流动,而不把人的身体侵蚀分解,其中一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秘密,八王子当然清楚,可希恩自然也知道,八王子一定不会告诉他的。 若说这里有能破解这种血液的秘密的人,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再无其他人了。 获悉这个秘密需要时间,但他现在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他此时根本就没有任何时间,可从那些死去人的身上,提取出那些血液,试着分析里面的成分。 现在,他不能离开。 八王子脸容上的疯狂之色在加深,希恩知道自己的时间再也不多了。 八王子若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哪怕刀剑入体,他也能作最后的殊死一搏。 这殊死一搏的代价,没有人可以承受得起。 刀剑不能刺入他的体内,他的血液不能流出体外。 他的血液。现在没人能够应付得了。 若要击杀他。就必须一击致命。否则便后患无穷。 可是,没有人清楚八王子的实力,谁也没有把握可以做到一击致命。 除了希恩与国王之外,再也没有人清楚,八王子体内流转着的血液的可怕。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才深悉八王子的血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要注意到刚才突发的状况,就不难明白,这样的血液一旦沾染到人的身上。就再无治愈的可能。 希恩不能冒险,国王也不敢冒险。 这个险,他们实在冒不起。 但现在的情况,好像已轮不到他们不冒险。 他们不能让八王子当先出手,但又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一下子制服八王子,令他不能动弹。 现在八王子那一伙叛党,也似只剩下他这个为首作恶之人。 他带来的人,不是变成了国王的人,就是已消失于眼前。 可八王子没有求饶。没有认错,没有服软。 哪怕刀剑加在他身上的要害。他依然站得笔直、坚挺。 眼下,已似到了八王子最后的时刻。 他究竟会做出点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没有人清楚,就连他的父亲、兄弟、姐妹,都同样不清楚,他们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完全看清楚他这个人。 国王刚强坚毅的意志,也似是出现了一丝担忧与畏惧。 他担忧的不是自己的生命与安全,他担忧的是他的女儿和儿子,他担忧的是忠诚于他的手下的性命。 他畏惧的是,他可能要失去他宠爱的女儿,他所关怀的儿子。 每一个代价,对于国王来说,都是那样的不可承受。 八王子平视着他的父亲,他的眼里精光跃闪,他也仿佛看到了他父亲龙目内的担忧与畏惧。 国王也在看着八王子,他们的目光,不知不觉间在虚空中交汇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帝都城防卫衣的士兵,忽然从出入口处冲过了进来。 他跑得很急,他本是快速敏捷的动作,似乎由于某种急切、焦虑的心情,而变得有点走样。 他上衣挂着的象征着军功的勋章,在微见走样的奔跑动作下,不住地上下左右摇晃。 他的脚步是急冲冲的,他的脸上也是一副焦急如焚的模样。 无论谁看到他的样子,都能体会到他迫切、紧张的心情,他好像有很紧急的情报,要汇报给国王知道。 皇城精锐卫士没有阻拦,皇家卫士也没有阻拦,他们都已看出事情的突然,状况的紧急。 将他拦下的是一双剑,近身侍卫交叉着的剑。 不管发生何种状况,近身侍卫都不会让未知的危险,接近他们要保护的人。 何况,他们从未见过这个卫兵。 那个卫兵受到拦阻,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为焦灼,他推搡着交叉拦在他面前的双剑,大声喊道:“我有很紧急的情报,要报告给陛下知道。” 拦在他面前的双剑没有松开,依然是那样的稳定与牢固。 其中一个近身侍卫忽然开口,淡淡地道:“有什么话,你站在这里就可以说了。” 谁知,那个卫兵却道:“不行,这个消息只能报告给国王知道。” 说着,那个卫兵焦灼、紧张的脸容上,忽地出现了种说不出的异样神色。 国王的目光在这时转了过来,他注视着那个卫兵,看了他好一阵,才缓缓道:“让他过来吧。” 拦在面前的双剑刚刚挪开,那个卫兵已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他双脚片刻不停,直直地往国外的座位冲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这个卫兵身上。 大家心里都清楚,一定是发生了点不好的事情,否则,这个卫兵就不会如此冒失与慌张,急躁与不安。 突听“噗通”一声,那卫兵已跪倒在国王面前。 他前冲的力道很急,但这一跪倒,却像根钉子一样,牢牢的直钉在地面上。 直到此时,大家才发现他受了伤,鲜血正从他双肩的盔甲缝隙间流了出来。 但他的手仍显得很稳定,他从怀里掏出了染血的纸条,双手恭敬地递到国王身前。 他低垂着头,尽管他的脸容依然显得那样的焦急与忧虑,可他的脸上,竟仿佛多了种惭愧与羞耻的神色。 纸上的字迹很潦草,几乎字也不成字,显见书写这纸条的人,当时的确写得又赶又急。 希恩没有看清纸上写着些什么内容,但他敏锐的观察力,已觉出国王的脸上的容色,竟在不知不觉间沉了下来。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明白这件事情,非但十分紧急,而且绝不会是件好事。 国王沉着脸,不发一言。 看着国王此时的脸容,周围的每个人心中,都仿佛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过了好一阵,国王才慢慢道:“带他下去疗伤。” 那个卫兵突然站起,声音异常坚定地道:“不,我还要回去。” 国王注视着他,道:“回去?” 那个卫兵慢慢点了点头,然后朝国王鞠了一躬,道:“我的兄弟仍在那里,所以我要回去。” 他的语气蕴含着一种一往无前、义无反顾的决绝意味,道:“而且,我还要守护我的亲人。” 国王缓缓的点了点头,忽然站起来行了个军礼,龙目凝注着他,沉声道:“保住你的命,你的亲人等着你回家。”(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惊变之始(下) 那卫兵眼中似现泪光,他快速地擦了擦眼,右手扣胸,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之后,便急步离开。 他的步子仍是迈动得极快,但希恩却仿佛感觉到了他步子的沉重。 那不单是他身上伤势的影响,而且还因为他此刻的心情。 三王子一直都在看着他的父亲,此时他父亲的目光里,像是藏着一丝说不出的阴霾。 今天突变频发的状况,已屡次超乎他的预科。 若说之前的变故,仍在他父亲的掌控之内,那么眼下的突变,他已看出,他的父亲早前肯定并不知晓。 他现在必须立马离开这里,这里对于他来说,一点也不安全。 他的人马,他的势力,俱都不在此处。 只要仍留在这里,他心中便连些微的信心与把握也没有。 可假若没有一点信心,他就什么事也做不成。 信心对于一个人来说,实在太过重要了,尤其是对于他这种人,信心甚至要比其他所有的事物都重要得多。 他不能没有信心,所以他一定要离开这里。 他需要一个借口,可这个借口,此时却并不好找。 这时的状况,非但借口不好找,而且他的父亲也一定不准他离开。 他心内焦急如焚,可偏生一点办法也没有。 被刀剑架着的八王子,脸上本是疯狂而决绝的神色忽然一变,似现出一种十分奇怪的表情。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点灵光,所有的事情都仿佛一下子串联了起来。一个极为可怕而恐怖的想法。不知怎的。倏地在他脑中呈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黄雀的下面,可能还有一个拿着弹弓的猎手。 他不是胜利者,他父亲也不是胜利者,他们都可能只是为了某个人的可怕目的而在做嫁衣。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苍白,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输给他的父亲,但他绝对不能接受眼前这个想法。 他绝不能承认自己坠入了某个可怕而诡谲的阴谋之内。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棋子,任人愚弄与控制。 国王这时已唤来两名近身侍卫,俯首在他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没有半分迟疑的,那两个近身侍卫刚刚听完,就立即便领命而去。 国王的脸容虽然沉了下来,但他仍是显得很镇静,他已遇上过不知多少风浪与变故,这些经历早就将他的意志锤炼得无比坚毅。 所以此时此刻,他才能冷静分析。沉着应对。 七公主的手不知不觉间又颤抖了起来,从看到那个身上流血、急匆匆而来。又急匆匆而去的士兵开始,她心里就又有了慌乱的悸动感觉。 哪怕刚才那些穿着绿衣绿裤绿靴的人,被诛杀当场,亦不曾给她带来这种感觉。 她不由得又握在了她同胞妹妹的手,可她发现她妹妹的手,却是一片冰凉的。 她不禁转头看向她的妹妹,只见她的妹妹脸色也不好看,花容已失去红润,变得苍白起来。 九公主好像没有感觉到她姐姐的手,还有她姐姐手上的颤抖。 她看到了那封信,她虽然没有看清信上写了点什么,可信上的那红色字迹,她却历历在目。 那不是用墨水写成的字,而是用鲜血。 血迹淋漓的字,紧急赶写的笔画,皱褶染灰的纸张,每一样都仿佛在述说着一个可怕而残酷的事实。 她心里突然有了股莫名的惧意,她好像突然变得好害怕,但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 就在这时,十王子忽地站起,走到王国身前,双拳紧握,双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父亲,一字一字地道:“父王,我也要为这个王国出一分力。” 国王看着他这个本是调皮捣蛋的混账儿子,目光不由露出了欣慰之色。 经过刚才的事件,他的确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惹事闯祸的小混蛋。 经历会令人变得成熟,国王似乎从他这个儿子的身上,看到了某种无法遮藏的光辉。 宝石总要经过打磨,才会发出它夺目的光彩,人也是一样,不经过锤炼的人,永远都无法真正成长。 国王伸手按着十王子的肩膀,缓声道:“父王也很想你跟着我去闯一把,但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国王不想他的儿女涉险,尤其是那种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的危局。 可他又不想打击,十王子已开始变得积极向上的信念,所以他想出了这样一个折中的说法。 当听到“闯一把”的时候,十王子眼中登时现出了异彩,可听到后面的话,他眼中神色一黯,双拳却握得更紧。 他不知道那更重要的任务是什么,但他却已听出他的父亲不想他跟着他去冒险。 他不是个蠢蛋,他只是个调皮蛋,他并不愚钝,相反地,他十分聪明,一个总想着怎么作弄别人的人,又怎么会愚钝蠢笨? 所以,他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父亲话中的话。 “你是一个男人,对不对?” 十王子忽然觉得他父亲的语气,竟变得温和起来,他从未听过他父亲用这种语气来跟他说话。 对待自己的儿子,国王向来都是将自己刚强坚毅的一面展现出来,为的就是给他们树立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高大形象,而甚少露出这种温和慈祥的溺爱态度。 他不是不想宠溺他们,而是怕他们在这种过于关爱的宠溺当中沉沦。 所以,他宁愿冷着面严格对待他的儿子,宁愿他的儿子不喜欢他,也不愿他的儿子因为他的宠爱而堕落。 女孩可以宠溺,但男孩却不能。 男孩总有一天会变成男人,男人必须要为他所爱的人撑起一片天空。 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他希望他的儿子,能够成为这样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处处都要让人照顾,处处都要让人忧心的,永远都长不大的男孩。 听到国王的话,十王子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已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个该有所担当的男人。 “男人就得能照顾好女人,是不是?”国王温和的语气,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这看似是一个问题,内里却仿佛蕴含着让人不容质疑的意味。 十王子不得不点头,他只能答是,而不能答否。(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临危受命 “很好”,国王深深地凝视着十王子,缓慢而有力地道:“从现在开始,我将你的三个姐姐交给你保护,她们要是有一点损伤,我就惟你是问。” 国王的话虽然说得严厉,但内里却似隐藏着种怎么也描叙不清的感情。 “遵命。”十王子答得简洁而有力,可谁又知他的内心,是不是真像他的回答那样简单,那样平静,那样镇定。 国王忽然转头,不再去看十王子,他交托于他儿子的事情已然完毕。 国王知道他的儿子虽然调皮捣蛋,但他现在已经长大,他一定可以好好完成这个这个任务的。 他相信他的儿子,因为他的儿子身上流着的正是他的血脉,那种血脉相承的意志,是怎么都不可以动摇的。 国王此时看着的是莉莉丝,当他面对着这个他最宠爱的女儿时,他的目光总是变得特别的柔和,特别的慈祥,特别的宠溺。 她实在太像她的母亲了,那个他最为钟爱的女人,他一生都忘不了他们相知相爱的美妙时刻。 国王不由得看向了希恩,他希望希恩可以好好的照顾他的宝贝女儿,就好像当初他体贴入微地照顾莉莉丝的母亲一样。 他也相信希恩会做到这一点,他知道希恩是个怎么样的人。 可惜现在,他不能将莉莉丝交由希恩照顾,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希恩。 这件事情只能由希恩去做,因为希恩是卡迪伦斯家族这一代的继承人。 有些事情。希恩必须去做;有些责任。希恩必须担当起来。 哪怕有生命的危险。他同样不能推卸。 这些命运,从他诞生的一刻开始,就已经被注定,任谁也无法更改。 国王在心内叹了口气,这些担子对于这个年纪的希恩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堪重负。 但再重的担子,都压不跨一个人坚贞不屈的意志。 他年轻的时候,身上的担子更重。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仍旧坚持了过来。 他相信希恩会挺过来的,因为他感觉到希恩的身上,也有着那种不屈不挠的毅力与决心。 所以,他才会放心地让莉莉丝和他在一起,这样的男人,才值得莉莉丝托付终身。 国王的目光又转到了莉莉丝脸上,他看向莉莉丝的目光里,带着些许的歉疚,但更多的是不舍与关爱。 莉莉丝当然也看到了那染血的纸条。她就在国王身边,纵使字迹再潦草。她依然看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她清楚地知道帝都外面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所以直到现在,即便她心里有千头万绪,她依然忍住没有开口。 她柳眉微皱,嘴唇紧抿,美眸里流动着的,却是一种坚毅的光芒。 国王看着莉莉丝眸子里的光芒,心中的怜惜与爱护不由更深了,语声轻缓地道:“乖乖留在学院里,你的安全,就是父王最大的安慰。” 莉莉丝紧咬着嘴唇,却也只能安静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她显得格外的柔顺与乖巧,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自己的父亲分心。 她清楚他父亲要面对的是什么,她作为他的女儿,绝不能拖累他。 所以,无论他父亲此时要求她做点什么,她都不会反对;无论她父亲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一定会默默地支持他。 但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她深深地看着她的父亲,忽地张开了檀口,轻柔却郑重地道:“无论您决定要做点什么,父王您都一定要小心。” 莉莉丝环目缓缓地从九公主等姐妹兄弟看了一眼,眸光悄然变得复杂,她咬着嘴唇道:“不管如何,我们都等着你回家。” 回家,多么简单两个字,而它们又是多么的温馨幸福,多么的让人魂牵梦萦。 国王已有点不敢与莉莉丝对视,他微微地别过了头。 他怕。 他此刻真的害怕,自己满足不了莉莉丝那简单而又殷切的愿望。 他知道那藏在暗中的敌人,最大的目标正是自己。 为了自己儿女的平安,也同时为了学院里的学员的安全,他必须离开这里。 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令这里变为修罗战场,牵连无辜,牺牲还处在人生花季的学员。 这里是学员学习成长的摇篮,也是他们绽放美好的乐园,他绝不能让这里受到一丁点破坏。 可一旦离开这里,帝都虽大,藉此风云际会之时,又有何处是可以称得上是安全的? 国王略一沉吟,转向了身旁不远处的院长,伸手指着八王子,缓缓道:“图格森,你先找个地方,帮我把这个不肖子关起来。” 在八王子又惊又疑的目光下,院长睁开了一直微闭着的眼帘,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向国王轻轻欠腰行礼,道:“遵命,陛下。” 八王子的眼帘悄然低垂了下去,他的眼里好像多了一层奇异的光彩,但仅过一瞬,他的眼里的神色,又再变回了原样。 国王却在这时突地站起,平缓地道:“图格森,我还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院长连忙站起,但语气依然显得十分平淡,道:“不敢。” 国王眼里倏然现出了一种莫以名之的光彩,一字一字地道:“我的孩子,暂时交托你照顾了。” 院长眼神微微一怔,旋即已回复了淡然,可语气却透着一股坚定的意味,道:“必不辱命。” 国王默默地点了点头,眼光再转,已转到三王子身上,道:“你最好莫要离开这里。” 不可置疑的语气之内,又似夹杂着某种奇异意味,听得三王子心头剧震。 他表现得有点唯唯诺诺,当即点头道:“是,父王。” 谁也看不出,三王子有没有真正将他父亲的话听进耳里,就连希恩也看不出,因为希恩现在已怔住了。 “希恩卡迪伦斯!”这充满威严、气势、郑重的六个音节,此时已贯入了他的耳内,透入了他的心中。 希恩全身一震,已不由得惊异无比地看向了国王,国王委实从未如此正式而严肃地唤过他的全名。 他隐隐约约地觉察到,国王必定对他有所委派,否则绝不会牵上家族的名号。 希恩深吸一口气,哪怕赌上一切,他也必定不负家族这个充满光辉与显赫的威名。 “在!” 他低沉的声音此时听来,也变得认真而坚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凶器出鞘(上) 灯光虽明亮,可依然照不清希恩心头的阴霾。 甬道虽笔直,可依旧指不出帝都乱局的方向。 希恩正在灯光明亮的甬道中,心事重重地前行着。 在他的旁边,有一个像冰一样的人,在伴着他前行。 那是希恩最为要好的朋友——瓦帝斯。 希恩寻着瓦帝斯的时候,他是躺着的,就躺在大型竞技场的中心位置。 但他身上没有伤,希恩不大清楚瓦帝斯与巴特之间,究竟有没有真正分出了个结果来。 之前他没有注意场中的状况,现在却没有一点这样的心思。 他的全副心思,都已用在了思考之上。 他最为记得的是,莉莉丝那依依惜别的楚楚表情,那含泪却忍着不流下的晶莹眸子,那明明心里哀伤、不舍,却强装出来的苍白笑脸。 他差点就不忍心离开她了,可他不能不离开。 他的脚步在那时几乎已挪不动了。 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决心,多大的忍耐,才在莉莉丝含泪的眸光底下走了出来。 他简直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再也走不动了。 可他有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一个国王交托于他的任务,一个寄托了所有希望的任务,一个可以守护莉莉丝的任务。 只有帝都安全,莉莉丝才会真正安全。 假若帝都依然有陷入战火的危机,莉莉丝一日也不会真正安全。 他怕莉莉丝的眸子掉下眼泪。可他更怕整个帝都将要陷入危机当中。 所以,他一定要完成他的任务。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刚刚的彷徨、迷茫。这一刻好像已被一扫而空。 路虽然曲折崎岖,但他已看到了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一定不惜一切努力。 此刻,希恩只担心一点,瓦帝斯究竟恢复得如何? 希恩不由得转头朝瓦帝斯看去,他看到的只有一个冰冷的侧面。 这个侧面除了冷漠之外。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他脸上的线条很鲜明,但却很冷,仿佛充盈着冰峰般的冷峻气息。 这时瓦帝斯也向希恩看了过来。他那双冰蓝的双瞳里,也只有一种表情。 希恩看到他眼里这种表情时,心里也不知涌起了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瓦帝斯的确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希恩为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朋友而由衷地自豪。 瓦帝斯就是这么样一个人。他骄傲、冷酷、寒气逼人。却又守信、真挚、无垢。 他像冰一样寒冷、坚贞,却又像冰一样纯净、真实。 只要是瓦帝斯答应了的事,他就会殚精竭虑地去做,一定做到成功为止,否则他就绝不放弃。 你说一个人拥有了这样的朋友,是不是一种福气,一种幸运? 希恩在感叹自己的福气与幸运之时,又不禁倏然生起一种担忧。 尽管国王与他的卫士已吸引了大部分敌人的注意。尽管此处的出口十分偏僻隐蔽,可在这里埋伏的敌人居然不下百人之数。 希恩此刻虽然还未到达出口。但他玄妙灵动的精神力,已捕捉到这些隐藏在出口两边不远处的伏兵。 他实在想不到,国王的敌人的行动,居然如此的迅速。 这一切好像都是早有预谋。 似乎无论他与国王如何行动,好像都难免要跌入对方的大网之内,只能不断挣扎求存。 就像眼底下这般情况,只要他和瓦帝斯一脚迈出出口,迎接他们的,恐怕便是各种远程武器如漫天暴雨般的凌厉打击。 希恩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他不得不暂时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沉吟着,心里竟似有点犹豫不决。 他是不是在担心身边的瓦帝斯,应付不了眼前的这种阵仗? 瓦帝斯毕竟受伤未好,而且刚刚还经历了一番苦战。 他此刻的体力、魔法,恐怕已损耗不少。 希恩是不是在为瓦帝斯的安全,而在默默地担忧? 瓦帝斯是他的朋友,不管怎么说,他也绝不希望他的朋友,因为他的缘故而受伤垂危。 瓦帝斯看着停下来的希恩,冷漠的眼瞳里忽然现出了种说不出的奇异神情,但这种神情仅仅只有一瞬间。 一瞬间之后,瓦帝斯冰蓝的双瞳已回复了寒冷。 既然希恩左右为难之下难以做出选择,他只好帮他去做出一个不能更改的决定。 正当瓦帝斯身上的冰冷气息开始转浓,脚步准备再次迈出之际,一道洪亮有力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至——“让我来送你们一段路吧。” 瓦帝斯和希恩闻言,不禁同时回头后望,说话的人赫然竟是巴特。 希恩一怔之际,脸上已不禁现出喜色。 瓦帝斯与巴特的目光瞬间碰撞在一起,瓦帝斯冷冷地看着巴特,忽然开口道:“我下次不会再输给你的了。” 巴特裂嘴轻笑,他觉得瓦帝斯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人,他委实想不到,此时此刻,难得开口说话的瓦帝斯,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但他却点了点头,缓缓地道:“我等着你。” 他深深地凝视着瓦帝斯,一字一字地道:“等这些事情过去之后,只要你有那样的信心,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他嘴边忽地露出一丝奇特的笑意,接着道:“我也想试试被人打败的滋味。” 高手寂寞。 你若没有达到那种高度,就永远无法体会那种寂寞,那种寂寞真的比什么都要可怕。 瓦帝斯看着巴特,看了好一阵,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虽然瓦帝斯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可巴特却已明白了他的想法。 瓦帝斯下次再来找他比试的时候,必定是有备而来,而且一定有着战胜他的信心。 瓦帝斯也一定会想到打败他的法子,否则瓦帝斯就绝不会去找他的。 他很清楚瓦帝斯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就算瓦帝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他也能了解他的想法。 瓦帝斯此时已回过身,目视着前方。 他眼睛里好像忽然又有了种奇怪的表情,他好像不想让巴特看到他这种表情。 而且,即使有巴特相送,他仍要有所准备的。 他现在好像默默地做着某种准备。(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凶器出鞘(下) 若要保护希恩周全,不能单靠巴特。 巴特要做的是进攻与牵制,他要做的是守护与突围。 瓦帝斯知道巴特的长处,他也早已感觉到,巴特背上那把剑透鞘而出的惊人杀气。 那把剑似乎无时无刻都在蠢蠢欲动,它好像一直在等待着痛饮鲜血。 这一把充盈杀气的利剑,究竟会带来什么? 它带来是不是只有鲜血与死亡? 希恩没有向巴特道谢,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个字。 他们的友情可能算不上特别深厚,但也早已超过一般的泛泛之交。 他深深地看了巴特一眼后,也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前方。 现在,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前进,不断的前进。 尽管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危险在等待着他,可他绝不能有如何一点退缩。 这是他的选择,也是瓦帝斯的选择,一旦做出这个选择,他们就只能一直坚持下去。 他们也知道前路充满了险阻与困难,但他们不会退缩,他们都是那种迎难而上、不畏艰险的人。 他们的决心已无可阻挡。 巴特当先走到了最前头,他没有回头,语声却忽然变得沉凝了起来,道:“我先出去。” 没有任何回答,回答在此时好像已失却了它的功效。 巴特的话仍在耳边,他脚下的步伐却好像突然一变。 希恩说不出变的是什么,但他已感觉到巴特的步伐,似乎多了丝莫名的律动。 话刚说完。巴特已走出了门口。 巴特的步子看上去。走得一点也不快。可那暴雨一般激射而来的箭矢,却偏偏连一支也没有射中他,竟纷纷落在了空处。 他身形移动的速度,竟似要比这些急骤射来的箭矢还快上三分。 这密密麻麻、如骤雨急降般的飞矢,居然连他的一片衣衫也没有沾到。 他的身法看上去,并不显得特别飘逸轻灵,却可能要比最飘逸轻灵的身法更为有效。 没有任何一支箭矢,能对他造成一点伤害。 希恩的确从未见过这样的身法。可不知怎的,他反倒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熟悉。 但他此刻已无暇细想,他究竟在哪里看过这种身法。 因为这个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瓦帝斯特有的冷淡声音。 瓦帝斯只说了一个字——“走”。 在这种情况下,话越少越好,也越精简越好。 瓦帝斯很少说话,但他的话一向都很精简。 虽精简,却不含糊。 别人要说三个字,他往往能用一个字,就可以将那种意思表达出来。 他精简的说话。好像总能将他的心意,毫无遗漏地直接表达出来。 所以他的话往往很少。也往往很短,但他的话,也往往能让人的心里很清楚明白。 这时确实是突围的好时机,此正值旧箭刚发,新箭上弩的空当,暂时不会有利箭射出。 而且,所有人的注意力均给巴特吸引了过去,就算瓦帝斯和希恩突然出现,他们恐怕在一时之间,也来不及转换目标,将弩上的箭矢射出去。 话音刚落,瓦帝斯已向前冲出。 他从来都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他的行动总是干净利落。 精简的话,利索的动作,冰晶一般的心,真实而毫不造作的人,这就是瓦帝斯予人的印象,这种印象就似已刻在希恩心中。 希恩心念转动间,动作却毫不迟疑,身子也在同时向前冲出,紧跟在瓦帝斯身后。 刚一踏出出口,希恩已见着一道闪电——剑出鞘,轰雷鸣,电光闪。 剑光如电,不是闪电,更胜闪电。 闪电也没有这剑光霸道、凌厉。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道闪电的迅疾,也没有人能形容它的霸烈。 天上的怒雷惊电,就好像忽然间到了地上来一样。 希恩耸然失色地看着这把似电光流盈的宝剑,已有点惊得难以思考,底下的脚步,这时只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奔跑着。 难怪总感觉到这把剑拥有逼人眉睫的骇人杀气,原来它居然是大陆十大名剑中,排名第四的“惊电”。 在这把传说之剑下饮恨的人,简直多不胜数,似乎就是那些人鲜血的洗礼,才令得这把剑产生出如此骇人心魄的杀气。 巴特此时移动得并不十分快,甚至予人有点慢的感觉,偏偏他手里的剑光,却快得跟闪电一样。 剑快人慢,非但没有予人极不协调的感觉,反而让人感觉到一股凝重如山、势不可阻的气势,在不断压迫着胸臆。 希恩这时已看不到别的,他看到的只有不断闪现的猛烈电光,还有那不断飞溅的鲜红血花。 希恩和瓦帝斯已冲出了一段距离,可依然没有一支利箭射向他们。埋伏在此处的敌人,仿佛已被眼前可怕至极的剑光惊呆。 希恩看到他们眼里的神色,那是夹杂着浓浓震惊的不信与恐惧。 混乱、恐慌好像正在他们中间生起,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去对付希恩与瓦帝斯。 青紫色的电光,此时似是蒙上了一层腥红的血影。 这才是巴特的真正实力,没有拔剑的巴特,与拔出了背上之剑的巴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把剑带来的是鲜血与恐慌,暴烈与死亡。 抵抗,在这把利剑面前,仿佛成为了一张毫无防御能力的白纸。 生命在不断地消失,希恩终于见识到了这把剑的可怕与霸道,他也终于想明白了剑内蕴藏着的杀气是怎么来的。 那是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无尽的鲜血、人死前瞬间散发的怨气喂养出来的。 这实在是把可怕到了极点的剑,这把剑上仿佛萦绕着数也数不清的剑下亡魂。 这简直就是一把收割人命、带来死亡的可怕凶器! 瓦帝斯虽然也在奔跑着,但他的目光,却一直注意着这把剑,剑上似怒雷惊电般的闪光。 他冰蓝的双瞳内,已不禁露出了又震惊又凝重的神色。 他是不是一直都没有想到过,手持利剑的巴特竟强大到了这般程度? 杂乱的脚步声不断响起,不是瓦帝斯与希恩的脚步声,而是周围敌人的脚步声。 他们似乎已被眼前崇山般的身影,怒电似的剑光吓得胆战心惊。 他们不但没有一拥而上,往巴特扑杀而去,反而相互推搡、相互争先地四散往外逃走。 喷溅的鲜血,激荡的杀气,电闪似的剑光,巴特一人一剑,竟将这些人杀得寒了胆、慌了心、乱了意。 瓦帝斯与希恩已完全冲出了包围圈,他们没有再回头,可两人都能感觉到身后像瘟疫般蔓延的慌乱与惊惧。 直到这刻,依旧没有一支利箭射到希恩的身边来。 只是希恩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心间反而变得一片沉重。 他的心为何会感到沉重? 是因为巴特制造的可怕杀戮? 还是因为前路不可预知的困难与艰险? 抑或是在为王国未来的命运而担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横刀当立 身后嘈杂与混乱的声音越渐微弱,希恩与瓦帝斯再拐过一个街角之后,已听不到那里所发出的、叫人心悸的惨叫声。 从此刻开始,他们再无帮手,只能靠他们自己。 可前路却是那样的茫然不可测,希恩的智慧,瓦帝斯的冰系魔法,究竟能不能将他们送到此行的目的地? 没有人清楚,也没有人可以回答。 但有一点希恩心中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前路如何,他都不会放弃,他的肩上正背负着不可推卸的重担。 身后没有追兵,连一个也没有。 身前呢? 身前也没有前来堵截的敌人。 国王的计划看来已然奏效,但希恩与瓦帝斯又为何突然驻足不前? 难道他们的时间不是十分的紧迫? 身前虽然没有幢幢的敌影,却当街卓立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希恩与瓦帝斯看到他之后,就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一个人长着一双眼睛,你或许半点也不感到奇怪,但这人却只有一只眼睛。 他的另一只眼睛呢? 他本该长着右眼的地方,现在只有一条又深又长的刀疤,这一刀尽管没有取走他的性命,可已彻底地毁了他这这一只眼睛。 一个人若没有鼻子怎么能呼吸?一个人若不能呼吸,又怎么能还活着? 这个人没有鼻子,但他的确还活着。 死人是既不会站立,又不会走路的。 这个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用他自己的一双脚走来的。 可他的鼻子呢? 他天生当然不会没有鼻子。他的鼻子也是被那一刀毁了。而且还被毁得十分彻底,他的脸上再也看不见鼻梁骨的痕迹。 不单他的鼻子,他脸上的两片嘴唇也被劈成了四瓣。 那是怎么样的一刀,那一刀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假如你没有见过这个人,你一定想象不出那一刀的可怕。 即使你能看到他,你也不一定能清楚那一刀究竟有多可怕。 因为你不是他,你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几乎夺走他性命的可怕一刀。 他的脸看着足以叫人毛骨悚然。可比起那一刀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的脸虽然可怕,但仍不能让希恩和瓦帝斯停下来。 真正令他们停下来的,不是他丑陋而变形的脸,而是他的眼睛。 他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可眼睛里闪动着的凌厉光芒,却要比大多数人一双完好的眼睛更可怕。 他的一只眼睛,甚至可以令几十个人的眼里都充满了惊惧与害怕。 无论谁在如此静寂、如此黑漆的长街上,骤然遇着这么一个人,心里都难免要发怵。 但瓦帝斯的蓝瞳里仍然只有一片冰冷。这种冰冷尽管只是盈于眼内,却足以叫人触之心寒。 当街立着的这个人。他的眼睛被刀毁了,鼻子和嘴巴也同样毁在了刀下,可他用的却是刀。 他的刀正藏在他左手握着的刀鞘里,他的刀鞘陈旧而磨损。 这是不是因为他已握了很久,而且一直握在手中,所以才没有感觉出刀鞘上的磨损与破旧? 也可能是因为刀鞘已变得陈旧而磨损,所以握在手中才感觉到舒服、顺手,所以他才舍不得换一个新的。 他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但五指健全的人握起刀来,恐怕也没有他这么稳定,这么有力。 这个人为了他手中的刀,实在已付出太多。 希恩看着这个人的眼里,竟没有一丝惊怕,有的却是一种怎么也无法描叙的味道,也不知是叹息,是悲哀,抑或是怜悯与同情。 这个人没有拔刀,但希恩已看出,他的刀只怕是不会轻易拔出,一旦拔出,必定要见血,若不见血,就绝不会轻易收回去。 因为希恩不但在看着他的刀,也在看着他的手,还有他的眼睛。 希恩凝视着这个人,缓缓地道:“你是来杀我们的?” 没有声音,更没有回答,但他的右手,现在已握在了刀柄上。 这就是他的回答,希恩已不必再问。 刀还未拔出,箭已先一步击出,瓦帝斯的寒冰箭。 瓦帝斯的寒冰箭,好像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 这道寒冰箭的速度奇快,而且角度也十分刁钻,取的位置居然是刀柄的所在。 倘若这个人拔刀的速度慢上一点,他的刀恐怕就拔不出来了。 只是,突见刀芒一闪,瓦帝斯的寒冰箭转眼就已失去了踪影。 希恩看得眼睛都几乎直了,他从未想到一个人的拔刀速度,竟然会快到这种程度。 这个人非但拔刀的速度快得惊人,他的刀也同样快得惊人。 刀已出鞘,雪亮的刀光似乎连黑暗亦不能掩盖。 这把刀在一瞬间就被拔了出来,也在同一瞬间就将瓦帝斯的寒冰箭击得粉碎。 刀在手中,刀光闪亮,但这把刀的危险性却已减弱了几分。 出了鞘的刀,总比不上藏在鞘中的刀。 藏在鞘中的刀,没有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拔出,也没有人猜到它会从那个角度击出。 就是因为有这种难以预测的未知,所以它带给人的压力、紧张,远远要超过拔出来之后。 只是,刚才却已到了非拔刀不可的时刻。 假若他再不拔刀,他就不会再有拔刀的机会了。 瓦帝斯是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的。 独眼人的左手忽然松开了手里的刀鞘,随着“啪”的一声,刀鞘一下掉落在地上。 他刚刚握着刀鞘的左手,现在也已握到刀柄上,他摆出了一个双手握刀的姿势。 双手握刀,这显见是一种特殊的刀法,这种刀法大多都走刚猛凶烈的路子,而且这种刀法通常一点也不慢。 独眼人左脚忽地往前踏出一步,双手将刀平举于胸前,似要作势扑出,却又未真正扑出,但一股惨烈的气息已油然迎面而至。 希恩心神一紧,知道独眼人正蓄势作出凌厉的一击。 瓦帝斯又会如何应付? 希恩头微侧,明亮的眼睛不由得瞟了正屏气凝神的瓦帝斯一眼。 瓦帝斯冷冷的脸容,此时已变得严肃无比,他显然也看出了这是力贯千钧的凶猛一击。 他是不是有把握接下这一招? 希恩不清楚,他清楚的是另一点。 独眼人这一刀,居然不是斩向瓦帝斯,而是向他攻来。 独眼人身形展动的一刹那,希恩便当即觉察到了这一点。 瓦帝斯难道没有看出来? 瓦帝斯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朋友受到威胁? 绝对不会,可他却没有挡住这斩向希恩的一刀。 这一刀的确是斩向希恩的,但这一刀上逼人的气势、劲力,却是冲向了瓦帝斯。 独眼人刀上的气势、劲力,居然可以与他的刀相分离,希恩实在难以相信,可又不能不信。(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章 火从天降 好诡异的一刀,好诡秘的刀法,这样的刀法,希恩还是首次遇上。 独眼人虽然为了这把刀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这些代价现在看来,已获取了它该有的回报。 这一刀不单诡异奇秘,而且也快得惊人。 几乎在希恩刚察觉到独眼人的意图之时,独眼人的刀已快要斩到希恩的胸膛上。 好快的刀,希恩心中在惊叹之时,雪亮的刀光已映得他本就明亮的双目格外的亮,刀上似乎还有另一股的能量。 希恩的双脚已在退,可那雪亮的刀光仍在长,这并不是刀光真的在变长,而是希恩在退,刀也同时在进。 刀比希恩退的时候,还要进的快上几分。 刀上锋锐、寒冷的气息,已刮到了希恩的前胸、脖颈、脸上,他已快退得退无可退了。 他似将要被利刀砍上,鲜血仿佛就要从他的胸前喷出,溅到雪亮的刀锋上。 瓦帝斯早就发觉了希恩的危机,可他此刻实在无能为力,他根本就腾不出任何一点空子来。 这一刀的精华全都是冲着他去的。 独眼人的刀法的确是走刚猛凶烈的路子,他和希恩一点也没有看错。 但独眼人一刀斩出时,所带来的气势与劲力,却大大出乎瓦帝斯的预料。 瓦帝斯怎么也料不到,独眼人斩出的那一刀,不单刚烈凶猛,而且竟超乎想象的势大力沉。 面对这一斩的瓦帝斯,根本就没有一点空暇可顾忌到希恩。他眼下也根本无法脱离开这一斩的气势笼罩。 瓦帝斯现在只希望希恩能多拖延一阵。多撑一点时间。 他现在最缺的。偏偏就是时间。 这一刀的攻势,绝不是能够轻松化解的。 瓦帝斯额际已渗出了汗水,他着急得要命,但他的心依然还是冰冷的。 他的心是不是从来没有一刻是热的? 希恩现在最缺是,是速度与空间。 他退避的速度比不上刀进击的速度,他几乎已没有剩下的空间。 希恩并不想死在这里,更不想死在这把刀下。 但现在,他似乎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因为并不是他自己要选择死亡。而是刀要他选择的。 寒意在涌动,不是刀上的寒意,寒意是从瓦帝斯身上发出的。 这种独一无二的寒意,竟好像真能直逼人心。 只是无论多冰冷的寒意,也好像阻止不了这把雪亮的刀。 刀即将被染红,刀光像是变得更亮了。 比刀光更亮的,是红光,红光一下子就已染红了希恩的双目。 红光仿佛是从天上来的,但红光此时不在天上,而在刀上。 雪亮的刀光眨眼间便被染红。 不是血的红。而是火的红,红得又热又亮。 薄而利的刀锋仿佛被流火烫得发红。但刀柄却始终有力地握在独眼人的双手之内。 这火光来得也委实太过出人意表。 独眼人剩下的一只眼睛,正盯着自己的手,手上被火烫红的刀。 刀上的温度很快就降了下来,但独眼人已失去了最佳的机会。 这突然而至,又急又猛的火光,究竟是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 瓦帝斯不清楚,希恩也不清楚。 可希恩清楚的是,这火光绝不是来帮独眼人的,因为正是这火光,他才得以从最危急、最凶险的时刻,脱离开“虎口”。 独眼人的刀虽不是猛虎,但却要比猛虎更为可怕得多。 希恩环目四顾,既看不到任何人,也寻不着火光发出的地方。 这火光竟好像真的是从天上来的一般。 独眼人没有再次进击,他的目光忽然变得警惕起来,他好像也没有看出这火光究竟是从哪来发出来的。 不过,他的目光并没有像希恩那样四处游移起来,他的目光正看着瓦帝斯。 瓦帝斯此刻已完全化解了他刚刚的攻势,但瓦帝斯身上的那种直逼人心的寒意,却没有一丝减弱。 现在独眼人机会已失,也只能转攻为守,边应付瓦帝斯的进攻,边留意周围的动静,先查探出火光的来源。 如此一心二用,对于其他人或许有点困难,但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好像饿了吃饭一样稀疏平常。 他的刀法本就是一刀双杀的刀法,他的人也是一心二用的人。 他了解瓦帝斯是个什么样的对手,在来这里之前,他已将瓦帝斯这个人调查清楚。 何况,他的任务接头人,还提供了一份极有价值的详细情报。 一件任务若没有**分把握,他是绝不会接下来的。 他也明白世上绝没有十足把握的事。 你若要等到一件事有了十足把握的时候才去做,那么你恐怕连一件事也做不成。 一件事倘若有了十足的把握,它就变成了事实,你永远也无法改变一件既定的事实。 他知道瓦帝斯的攻击手段总像天马行空般无迹可寻,可他并不怕。 这并非因为瓦帝斯要顾忌他身边的希恩,而是因为他的刀法。 他相信他一刀双杀的刀法,已足以对付瓦帝斯这个人。 给予他任务的那位,亦正是看中了他的人,他所使用的刀法。 可独眼人的那一刀为何要挥向希恩,他要对付的难道不是瓦帝斯? 独眼人是不是认为对付希恩更有把握一点? 还是他的任务,根本就不是要杀死瓦帝斯? 他的真正目标,莫非正是希恩? 除了他和他的接头人之外,恐怕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已变得与他原来的任务有所偏差了。本来有**分把握的任务,这时最多也只剩下六七分了。 一个冰系魔法师能否使出火系魔法? 一个被逼得没有一点余力的人,是否还能照顾到其他人? 这些问题的答案,早已跃然心上。 可若不是瓦帝斯发出的,这魔力惊人的火光,又是何人发出的? 他的人此刻又隐藏在哪里? 希恩也在想着这个问题,但他却不是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趁着刚刚火光的帮助,希恩已脱出了独眼人的攻击范围。但他并不是真正安全,只要那把刀仍握在独眼人的双手内,他就不会有任何安全可言。 况且,他们已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希恩敏锐的听力,已听到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脚步声节奏单一,而且紧促短骤,这极有可能是支训练有素的追兵在快速接近。 要是被这一队追兵缠住,他们逃出生天的机会,恐怕就会变得微乎其微。 又急又快的寒冰箭再次击出,这次不是击向独眼人的刀柄,而是他的脚,左脚。 这一击似乎只要轻轻抬一抬脚,就可以轻松避开,可独眼人偏偏就没有避开,他只能用刀来格挡。 刀光突又一圈,瓦帝斯的寒冰箭竟在转眼之间,又已消失不见。 独眼人的刀上,仿佛真有种奇异的力量,总能令瓦帝斯的寒冰箭劳而无功。 寒冰箭刚消失,一道火光條地袭来。 这次希恩看得真切,火光居然真的是从天上来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鞘击暗空 等到希恩抬头去看之时,他看到的只有黑漆漆一片的天空。 天上的乌云实在太厚,这厚厚的乌云也实在压得太低,若有什么隐藏在乌云之后,的确不易让人发现。 何况,眼下的天色是如此的黑暗。就算希恩的眼力再强,也不可能看得穿这样的乌云。 连希恩都看不到,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看到了。 独眼人眼睛上翻,微微看了一眼就不再去看。一只眼睛的视力,本就要比两只眼睛差,何况还隔着厚厚的乌云。 他不得不放弃了寻根究底的打算,但他总算已知道了火光的来处。 只要他小心些,他总是可以规避过去。 只是,独眼人并未如他自己想象的那样,可以规避得过去,因为一道寒冰箭忽然扼杀了他规避的机会。 独眼人的眉头似乎微微一皱,但他手中的刀,刀上雪亮的光,却连一丝停顿也没有。 独眼人的刀法并不繁复,反倒显得很简单,但越简单的刀法,却往往越有效。 刀光忽然再次一转,这次不单火光,就连瓦帝斯突袭而至的寒冰箭,也同时消失不见。 一阵奇怪的声音,却忽然从刀上传了出来。 那声音听来,就好像烙铁突然浸入冷水的“嗞嗞”声。 刀仿佛在呻吟。 这把百炼精钢打造成的利刃,是不是熬不住这样极寒极热的急剧变换? 独眼人低头看着手中的刀,刀光依然雪亮,刀锋依然锐利。但手中紧握着的刀。却好像发生了某种奇怪的变化。 他看不出来。但他可感觉出来。 自他七岁开始学刀起,他已经与这把刀相处了三十多年,刀上的每一寸的地方,每一丝纹理,他都再熟悉不过。 他此刻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刀起了某种变化,但这是种什么样的变化,连他也说不出来。 瓦帝斯好像也感觉到了追兵的接近。他发出的寒冰箭更急更快,独眼人的刀光刚停,他的寒冰箭又已将击中他的右肩。 瓦帝斯此次进攻的手段,好像也不特别高明,特别诡奇,但他魔法发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独眼人的刀,仿佛已被逼得连停都停不下来。 雪亮的刀光自下往上一划,瓦帝斯的寒冰箭,立马不出意外地消失了踪迹。 瓦帝斯的寒冰箭确实快得离谱,但从天上来的火光。好像一点也不慢。 几乎是独眼人刚抵挡完瓦帝斯的寒冰箭,火光便从天而降至他身上。 正因为有瓦帝斯寒冰箭的阻拦。独眼人根本连一点躲避的机会也没有。 他只能不断抵挡,抵挡瓦帝斯奇快无比的寒冰箭,天上接踵而至的火光。 他似乎已失去了还手之力,他已由主动变为被动,由进攻转为防守。 瓦帝斯的魔力有限,时间更是有限,但他却好像铁了心肠,下定了主意,要一直这样耗下去。 天上的那个人,好像已与瓦帝斯建立起了一种奇异的默契,他竟一直在配合着瓦帝斯,只要瓦帝斯的寒冰箭不停,他的火光就不停。 整齐单一的脚步声越渐接近,希恩的心已不由得提了起来。 街中的瓦帝斯,天上的神秘人,两人好像不计魔力,不算时间,我行我素,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冰箭,一个火光,不断向独眼人倾泻着他们的魔法。 仿佛只要独眼人不倒下,他们的攻击就坚决不会停下一样。 独眼人的刀不断地发出着“嗞嗞”的声音,它的刀仿佛很痛苦,但独眼人脸色的神色,却看不到任何一点变化。 他的眼神依旧凌厉而有光,他的手依然稳定而有力。 希恩眉头已皱,他想开口提醒瓦帝斯时间紧逼,又怕打断他连贯的攻势,给了独眼人可乘之机。 希恩心内已有了焦躁、紧张的情绪,但他非得忍住不可。 他不能让自己焦急、紧张的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干扰到瓦帝斯的攻势。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相信瓦帝斯,就像他相信自己一样。他知道瓦帝斯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但瓦帝斯此刻不便也不能说出来。 希恩只能等,等此战的结果出来,但他又不能等,因为追兵已越来越接近,希恩灵动玄妙的精神力,仿佛已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气息。 希恩已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矛盾境地之中。 每个人一生中,都难免会遇上这样的情况,绝没有一个人总是一帆风顺、事事如意的。 只是希恩眼下的情况,来得特别的紧急,特别的困窘,他的手心都已禁不住渗出了汗水。 就在这时,一直被动挨打的独眼人,身子忽地一转,本是掉落在地上的刀鞘,被他顺势猛地踢飞了起来。 刀鞘快得如离弦之箭,竟直往天上射去。 莫非独眼人已由火光发出的方位,准确地捕捉到天上那神秘人的位置? 独眼人好像一直挨打,但他其实一直在保存实力,一直在留心观察,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他有着足够的耐心,也有着足够的时间。 他不怕等。 现在,他已等到了他的机会,他也早已推测出天上那神秘人的位置。 刀鞘射出的时刻,亦正是火光刚刚从天上落下的瞬间,天上的神秘人旧有的魔力刚发,新的魔力仍没提聚上来,恰好处在一个魔力真空期。 这个魔力真空期本来极为短暂,而且难以捕捉,但他已连续不停地发出了差不多二十道火光,哪怕再充足的魔力,在没有歇息的情况之下,也已快要进入衰竭期。 天上的神秘人此时根本就来不及抵挡,这一灌满劲力的刀鞘。 刀鞘如箭,却要比利箭更为凶猛,更为迅疾,转眼之间已射入乌云之内。 乌云低压,黑漆沉闷的天空中,仿佛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呼。 随着惨呼的传来,半空中好像有点什么掉了下来。 希恩已不由得在心中发出悲叹,这个跟他们素不相识的神秘人,居然为了帮助他们,而将面临不幸,眼看便要丢掉性命。 希恩心中充满了感激,但也充满了悲哀与痛苦,因为他已可预见那神秘人的命运。 谁也救不了他,连他自己也不能。 除了风系、奥术魔法师,否则无论谁从这么高的位置上掉下来,都非摔成肉泥不可。 但他只是个火系魔法师,一个火系魔法师从如此高空摔下,是绝无生还的可能。 倘若没有这个人出手相助,希恩只怕早已成了独眼人的刀下亡魂。 希恩已决心记住这个人。 虽然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清楚他的样子,但他已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人。 有些人,有些事,即使已消亡远逝,却注定永远会记在人的心中,活在人的心里。(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死而后生 攻守的逆转,也往往在一瞬间,独眼人不会放弃他的机会。 他的机会来得实在不易。 就在希恩心中悲痛的之际,独眼人又再挥出了他的刀,刀上的气势、劲力,俱都向瓦帝斯冲了过去,但他的刀却是击向了希恩。 一刀双杀! 只是,不知怎的,他的刀却好像比刚开始的时候慢了不少。 这是不是因为刚才神秘人和瓦帝斯连续不停的攻击,也让他有点疲惫,有点吃不消? 但此刻,瓦帝斯的攻击不得不停,希恩的脚步也不得不退。 事情好像忽然又回到了原点,一切都仿佛没有一点改变。 瓦帝斯仍得抵御独眼人凶烈狂猛的刀势,希恩依然被刀锋笼罩入内,似已快要被斩于刀下。 而这次,恐怕再也没有从天而降的救命火球。 可这时,希恩的眼中却看不到一点惊慌失措,他的眼睛反而亮了起来。 他脚下的急退步子忽然停下,他那双发亮的眼睛此时看着的,不是独眼人的刀,而是他的眼睛。 他发现独眼人的眼中,有了种怎么也藏掩不住的痛苦之色,那种痛苦就好像刻骨入髓般,叫人根本无法忍受。 独眼人显然不是那种会轻易将痛苦流露出来的人,但现在他已再也隐藏不住,再也禁受不住,所以他眼里的神色,才会显得如此痛苦。 他本应凶厉可怕的眼光,此时也仿佛因为痛苦,而变得有点黯淡。他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怕。他眼角的肌肉正不停地抽蓄着。 希恩没有再退。反倒向前踏出一步,他好像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要将身体往独眼人的刀锋去送。 独眼人的眼光突地怔了怔,他怎么也想不到,希恩会自己凑过来送死。 可他的刀没有一点停顿,手里反而加了几分力道,他的任务快要完成,希恩也眼看着就要死于他的倒下。 但他本应凶猛狠厉的刀光。却霍然出现了一阵不该有的震颤。 刀上的颤抖一旦出现,就忽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刚开始只是刀尖一点上的震颤,转眼间整把刀都好像在抖动。 不是刀在颤抖,而是独眼人的手在颤抖。 刀已悬到了希恩头上,离希恩的额际仅有一寸,希恩猛力击出的拳,恰好在这时击在了独眼人那双发抖的手上。 “哐当”一声,刀已跌落。 刀光依然雪亮,刀锋仍旧锐利,但独眼人握刀的双手却已崩溃。 刀可以击碎寒冰箭。却击不碎寒冰箭上的惊人寒意。 刀可以斩灭火光,却斩不灭火光里蕴藏着的超强热量。 皮肤、筋肉、骨头。正一块一块地从他的双手上掉落下来。 希恩默默地看着这双手,眼中忽也现出了种说不出的神情。 瓦帝斯也在看着这双骨肉剥落、惨不忍睹的手,但他眼里的神色依然是冰冷的。 莫非他早已知道这双手最后的下场? 这次他并不如上次那般急切,他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希恩。 这一次他好像很轻易就化解了独眼人的攻势。 难道他早已将独眼人的斗气耗得所剩无几,所以独眼人的攻势才看似声势威猛,实质却已大不如前? 除了瓦帝斯之外,没有人清楚。 瓦帝斯只看了那双手一眼,就不再去看,他也没有去看独眼人,仿佛他已变成了空气一般。 独眼人毕生的精力、心血,都尽然花在这把刀上。 可失去了握刀的手,他就再也拿不起这把刀了。 他一身的斗气、武技,都已再无用武之地。 独眼人木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自己完全崩溃的双手。那布满痛苦之色的独眼,突然露出了种无法描述的悲哀。 他苍白如纸的脸容,此时也多了几分怎么也说不清的萧索之色。 一阵轻轻的叹息忽然传来。 随着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声传来的,只有一句话——“你的手不是钢铁。” 他的刀经受住了冰与火的极端考验,但他的手没有,他的手不是百炼精钢,而只是血肉凡驱。 血肉凡驱是断然不能承受得了这样冰火煎熬。 所以他的刀还在,刀光依旧雪亮,刀锋仍然锐利,但他握刀的手却已然崩溃。 他的刀虽在,但他已永远也拿不起它了。 这句话不是希恩说的,也不是瓦帝斯说的。 说这句话的人,正从临街一间房子的阳台上跳了下来。 这人来得很出乎预料,但当他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希恩已知道他是谁了。 希恩望向他的眼光里,充满了感激与惊喜。 他还没有死,希恩当真喜出望外,而又激动不已。 只有一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只有他与瓦帝斯,才能完全了解独眼人双手的状况。 一道身影稳稳落在希恩身边,希恩这才看清他的样子。 天上帮希恩化解危机,又出手相助瓦帝斯的神秘人,居然是火法毕比。 毕比看着希恩,脸上露出阳光般的微笑。 希恩也笑了,温和的笑容里,既洋溢着感激,又有种友情的亲切。 他们微笑着转身,脚步已迈出,他们再也没有去瞧独眼人一眼。 独眼人仍动也不动地站在街心,整个人都好像变成了一块木头,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把刀,一把陪伴了他三十多年的刀。 黑漆的环境,也掩盖不住刀上雪亮的光,刀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的却是一只黯淡无光的独眼,一张死灰色般的脸…… “我想不到是你。”希恩边快步疾走,边对着身边的毕比说道。 “我自己也想不到。”毕比笑了笑,道。 “我最想不到的是,你怎么会在天上?”希恩眨了眨眼,道。 “你听说过大型纸鸢没有?”毕比看着希恩,道。 希恩点了点头,眼睛转了转,道:“你就是靠那东西飞到天上?” 毕比轻轻一笑,道:“不错。” 他很快地接着道:“只要有风,它就能将人带到天上去。” “但你为什么要到天上?”希恩想了好一阵,还是想不明白,只好问了出来。 “我看见你们两个静悄悄地从通道里离开,就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毕比看了希恩奇异的一眼,道。 希恩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毕比。 毕比朝希恩眨了眨眼,道:“我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 毕比只说了这句话,但希恩已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好奇心极强的人。 当整个学院都进入戒严之时,要是他突然发现了两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静悄悄地从某个通道逃出去,他恐怕也非得跟着去瞧一眼不可。 “我虽然知道你们从通道里出去,但通道里面的岔口太多。”毕比又看了希恩一眼,道:“我不知道你们会从那个出口出去,所以……” 希恩莞尔一笑,道:“所以你索性飞到天上。” 他笑着接道:“无论我们从哪一个出口出去,你都一定能看得到。” 毕比只是笑了笑,他没有回答,他也不必回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妙计败敌 希恩想了想,又道:“我有一件事想不通,学院里怎么会有那种大型纸鸢?” “你总该知道,学院里的导师都有些奇怪的爱好。”毕比脸上的表情忽地变得很是古怪,道。 希恩当然知道,他自己就见识过不少这些奇怪的爱好。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假如比起那些导师的爱好来,这些神奇的地方,或许就可能变得没有那么奇异了。 希恩眼珠忽又一转,道:“你在这么高的地方,怎么能看得清下面发生的情况?” 毕比没有回答,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 希恩看了那东西一眼,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那东西居然是一个可以固定在头上的双筒望远镜。 这就难怪毕比可以将地上的状况,看个一清二楚。 “我看到好多不对劲的地方,我心里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当我发现你们时,你们已遇上危险……”毕比只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 毕比一看到希恩遇险,就立马出手相助,甚至连问都不问他们的对手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打起来? 他心里虽然存在着疑问,但他对于自己学弟的关怀,却是压过了一切。 希恩深深地看着毕比,眼里又再现出了感激之色。 “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吧。”毕比凝视着希恩,道。 希恩叹了口气,这件事毕比不知道或许好些。但现在已到了不能不说的时候。 他信任毕比。所以他只好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毕比。 毕比一直认真听着,直到希恩说完,他才长长地叹出了口气。 这件事的复杂、危急,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忽然苦笑了一下,道:“早知道我就不问了。” 他再叹一口气,续道:“我刚刚应该趁早就走才对。” 希恩條地笑了笑,道:“你刚刚一定舍不得走。” 毕比看着希恩,道:“哦?” 希恩嘴边的笑容。突地多了几分异样的意味,道:“像我们这种好奇心强的人,要是得不到答案,就算人家用棒子赶我们,我们也一样不肯走。” 毕比大笑,他的确是这样的人。 他第一眼看到希恩,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现在他已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他和希恩都是同一类的人,他们的心里对某些奇特怪异的事情,都充满了好奇。 发现了某件他们感兴趣的事。若是得不到该有的答案,那就好比猫看到了鱼腥。而吃不得一样。 那种抓耳挠腮的感觉,会让他们全身都感觉不对劲,吃也吃不多,坐也坐不定,睡也睡不香,总之难受之极。 希恩忽然上下打量了毕比几眼,神色古怪的道:“那时候你并没有被刀鞘击中?” 这问题希恩本不该该问,要是毕比被刀鞘击中,他现在哪里还能如此好生生的。 但他还是问了出来,因为他心里有些疑问,需要毕比去解答。 他也和毕比一样,要是心中有疑,就非得要找到答案不可。 毕比点了点头,道:“不但没有击中,而且那惨叫还是我装出来的。” 希恩嘴边露出了一丝笑意,道:“我实在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会使诈。” 希恩眼珠轻转,又看了毕比好几眼,道:“那个魔力真空的破绽,想必也是你故意露出来的吧?” 毕比脸上也露出了个奇异的笑容,道:“假如不是我刻意露出个破绽,那独眼人就不会用刀鞘攻击我。” 毕比脸上的笑容变得更为奇异,道:“他本来应该可以看出,这个破绽不是真的破绽,但他实在被我们压制得太惨。” 希恩点了点头,道:“他虽然一直被你们压制着,但他也在寻找着击败你们的机会。” “而且,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会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所以一旦有了机会,他就一定不会放弃。” 毕比也点了点头,道:“所以,我就特意造出一种魔力消耗的规律。” 希恩轻轻一叹,道:“像他那样的人,一旦抓住了这种规律,难免就要自己推断出你的魔力真空时间。”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早已上了你的当,还自以为是,以为已把握到了你魔力起落的规律。” 毕比悠然续道:“然后,我就顺着他的推测,制造出一个如他所想的魔力真空。” 希恩又再轻叹一声,道:“这种可以反败为胜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 他看了毕比一眼,又道:“而你也等着这样的机会。” 毕比点头道:“要是他不出手攻击我,我又怎能被他击中,又怎么能从半空中掉下来?” 希恩已笑着接道:“假如你不被他击败,就不能发出惨叫。如果没有那声惨叫,他就一定不会出手来攻击我。” 毕比也笑了起来,道:“不错。” “假如我不发出那声惨叫,他一定不会主动去攻击你。” “我早看出他的手已到强弩之末,他自己肯定不会出手,但我却给了他一个机会。” 希恩慢慢地点了点头,道:“那时他肯定发觉自己的双手,已经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但就因为你的惨叫,让他误以为你已必死无疑。” 毕比道:“杀死你的机会就在眼前,如果我换了是他,也一样不会放弃。” 希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忽地现出了种说不出的神色,缓缓道:“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放弃,那最接近成功的机会。” 独眼人眼看成功就在面前,所以他情愿孤注一掷,也决不会放弃这样的成功机会。 希恩徐徐一叹,叹息着道:“如果那时候他放弃进攻,立即觅地治疗,他那双手或许还能保住。但他没有这样做……” 希恩没有说下去,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独眼人那双手的下场。 希恩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但他已不必去说。 因为瓦帝斯和毕比,都早已知道希恩还想说点什么,他们甚至要比希恩更清楚独眼人的状况。 独眼人的手在受损严重的情况下,还勉强使出了他的绝技,自然雪上加霜,不堪重负。 何况,他那双变得脆弱不堪的手,还为了要夺取希恩的性命,用力斩出了好几刀。 虽然击碎他双手的是希恩一记重拳,但谁也不能否定,他的手实际上是毁在他自己手中,毁在了他那种急功近利的心理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古怪客人 整件事情看起来很复杂,可一旦说清楚了,反而变得很简单明了。 只不过,希恩还有一个问题。 他看了看瓦帝斯,又看了看毕比,道:“要不是我亲眼看着,我都以为你们早就商量好,怎么对付那个独眼人。” 瓦帝斯与毕比之间的配合,实在太过协调,太有默契,若不是早就商量好,当真说出来都没有人会相信。 毕比没有说话,他只是笑了笑,他的笑容里,却有种让人怎么也无法说清的感情。 希恩只好转头,看向瓦帝斯,他希望瓦帝斯能回答他的问题。 然后,希恩仿佛在瓦帝斯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淡淡的,似有似无的笑容。 瓦帝斯这样冷冰冰的人,居然还会笑! 这委实太过出乎希恩的预料。 瓦帝斯也仅是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 看着他们脸上那神秘而奇异的笑容,你说希恩还能再说点什么? 但只看到瓦帝斯脸上的微笑,希恩甚至连一点不高兴的感觉也没有。 能看到一个几乎从不会笑的人,突然笑了出来,当真比什么答案都来得更为值得。 希恩忽地也笑了起来,能够看到瓦帝斯笑,希恩还能不笑吗? 他甚至笑得比谁都要开心。 在这令人心情沉重、焦躁的时刻,在这危机四伏、凶险莫测的环境下,还有什么比笑,更能让人感到放松? 此时此刻。世上或许再也没有比充满友情的笑。更能令人感动了。 他们笑着跑着。世上仿佛再也没有能难倒他们的事情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或者只是一小会,或者是很长一段时间,毕比忽然停了下来。 他停下来,希恩与瓦帝斯都只能停下来。 正当希恩大为不解地看向毕比时,却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面地图,快速摊开。 地图绘制得精细绝妙,每一条马路。每一条街巷,甚至连屋与屋之间的间隙,都一一极为细致地缩放于地图之上。 毕比指着其中一个街角,道:“现在我们就在这里。” 希恩回忆了一下刚刚走过的路,又对比了一下地图上的图形,慢慢地点了点头。 瓦帝斯没有说话,但他冰蓝的双瞳,也在注视着这副地图。 毕比指了指街角正上方不远处的地方,道:“这里有个起码千人的小分队。” 毕比刚才在天上的时候,已将大半个帝都的状况都尽收眼底。若他说某处有多少兵马,那真实的情形就只怕**不离其十了。 毕比这一句话。无疑打消了希恩原来直取最短路径的计划。 毕比手指一移,再次移到东方,道:“这里正有两队人马在厮杀。” 那种兵荒马乱、混战不休的局面,根本就不利于他们潜行,一个不好便要落入包围,死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何况,东边本就不是希恩所想的路径,那是最远的一条归家之路。 地图下方,正是希恩他们刚刚走过的路,所以他们似乎只剩下西边这一个方向可走。 只是,毕比的手指再次一指,指着的正是西边,道:“我们也不能从这边走。” 希恩的脸上已沉了下来,瓦帝斯脸上虽然只有冰冷一片,可他的眼神也似变得沉重起来。 毕比看了他们一眼,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缓缓道:“这边已经被人占据了,打的旗号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那一定不是王国的旗号。” 毕比手指斜向上移,道:“我们只能从这些小巷、房屋之间穿插过去。” 这方向相对其他路径来说,暂时是安全的,虽然也绕了不少的路,但相较东北的方向,却要节省不少的时间。 眼下,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宝贵的,他们连一丝一毫都浪费不得。 既然只有一条路可行,无论这条路如何艰险,他们也一定要到达终点。 ※※※※※※※※ 长街静寂,漆黑幽暗,惟远处有一点微微的灯光。 这星点般的微弱灯光,在如此静谧的黑暗里看来,就像鬼域中燃起的冥火一样。 瓦帝斯的消耗并不小,何况他们三人已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虽然他们屡屡凭借希恩玄妙至极的精神力,避过不少不明身份的兵马,但他们一直都处于高度的戒备之中,也一直在消耗着体能。 瓦帝斯的脸上,此时已显出一点疲态。 毕比的魔力损耗同样不小,但他看起来,仍显得精神奕奕,没有一丝疲惫。 毕比的实力,确实要比很多人想象中的高深得多。 他的实力一直被他隐藏起来,而且隐藏得很好。到了关键的时刻,他总能让他的对手措手不及,大吃一惊。 只是,瓦帝斯要比他更年轻。 瓦帝斯有更大的成长空间,纵使今天毕比仍能强压瓦帝斯一头,但以后呢? 希恩相信,凭瓦帝斯的天赋、艰苦、专注,很多现在比他优胜的人,总有一天会被他一一追上、超越。 他有更长的路子要走,这一条路子,也一定是一条充满荆棘的不平之路。 刚才仍显得微弱无力的灯光,现在越渐变得清楚明亮起来。 一盏风灯。 灯在风中摇舞,光在暗里闪动,灯光似透着种难以描述的诡秘味道。 一块布帘被竹竿斜斜撑出,布帘亦在风中飘舞,隐约中似乎能看见布帘上的“面”字。 布帘已被熏得漆黑,而且上面还染上不少油渍,在这样黑魆魆的环境里,布帘上的“面”字,本应不易被人看到。 可希恩就是看的了,而且还看得十分清晰。 他的眼里委实要比大多数人都优胜得多,尤其是在这样暗寂无光的环境之中。 黑暗里,他还看到一个人。 那人的背影在风灯的映照下,才有个模糊的影像。 面铺外有几张桌子,只不过,这些桌子除了那人所坐的一桌之外,其余都是空的。 在动荡、混乱、不安的环境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躲在自己的屋里闭门不出,以求平安与无事。 何况,今天的白昼竟如深夜一般,黑如墨斗。 如此诡秘的状况,外出的人自然就更少了。 外出的人少得可怜,面铺的生意就算变得差些,甚至没有客人,也是再正常不过,可这里依然有一个客人。 只是,他好像不是来吃面的。 他面前的桌上,乱糟糟的摆着几个空酒瓶,半碟儿吃剩的榨菜,还有一整碗似乎是刚刚端上来的酸辣豆角。 他来这里,竟不是来吃面,而是来喝酒。本来用作下面的佐料,居然被他用来下酒。 他着实是个奇怪的客人,不该外出的时候,他偏偏就出门了,该是吃面的地方,他偏偏要来喝酒,你能说他不怪吗?(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黑鸦迎门 希恩看着那古怪客人的眼睛里,已现出了奇异的神色。但他没有走近那个人,他隔着那人三米左右,便已停了下来。 风灯上的光芒,此刻正映入了他的眼内,令他本就明澈的眼睛,变得更见明亮。 他的身影,也在这时映入了灯光之中。 面店的老板看上去很和气,不浓的双眉、微眯的眼睛,圆圆的脸庞上总似挂着一丝客气、友善的笑意。 和气生财。 这间面店看起来不但已开了很久,而且生意好像一直都不错。它的老板,似乎是个真正会做生意的人。 但希恩却忽然发现了个怪异的地方,一间打开门做生意的店铺,养猫养狗不足为奇,甚至有人还会养点鹩哥、鹦鹉之类的。 可怪就怪在,这里的老板养的,竟是一只不会有人在店铺里养的乌鸦。 乌鸦象征着不祥、邪气、噩运,打开门做生意的店铺,绝不会有人在里面养这动物。 做生意讲究的是运气、吉祥、启泰,可乌鸦与这些东西,非但八竿子也打不着,反而与这些东西格格不入、相冲相克。 这里的老板虽然会做生意,店铺的生意虽然不错,但这里恐怕时不时会出现点难以预料的灾祸。 所以这间店铺的老板攒的钱可能不少,但花出去挡灾的,似乎也同样不少。 这面铺没有其他伙计,厨师、跑堂、掌柜,都是他一个人全部包办。 这间面铺在外面看着。总给人一种它面积很大的感觉。但当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希恩却发现它其实显得有点又长又窄。 老板身上的衣服,尽管没有像那块布招那样被熏得漆黑,可上面也沾满了油渍,还有东一块、西一块、红一块、青一块、绿一块的不知名污渍。 老板在铺里,铺里也只点了两盏油灯,那种最便宜最省钱的油灯。 这种油灯的光线当然十分微弱,但这面店老板好像早已习惯了这种昏暗淡弱的光线。 “有客——有客——”声音沙哑而诡异,尖锐而刺耳。居然是那只乌鸦发出的声音。 鹩哥、鹦鹉说话,希恩见得不少,但乌鸦说话,希恩还当真是头一回碰上。 希恩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那只乌鸦,乌鸦漆黑中带着明黄的眸子,也在这时瞬也不瞬地盯视着希恩。 一种莫以名之的诡异气息,突然在希恩心中升起。 希恩只看了那乌鸦一眼,已觉背后有股说不出的凉意在上捋。 他很快地撇开了眼睛,然后他就看到了面店老板脸上那和和气气、友善亲切的笑容。 “几位客人,不知你们想要点什么?”老板腰间围着条跟他那一身衣衫差不多脏的布巾。他双手在上面擦了擦,道。 他的手虽然不太黑。但上面也泛着层油腻的光泽,他腰上满布油渍、污痕的布巾,当然不能擦干净他的手。 他刚刚应该在里间干着活儿,在听到乌鸦的叫声之后,才反应过来,出来迎客的。 这地方面积不大,一眼几乎可以将整个面铺收诸眼底。 瓦帝斯既没有看那独自喝酒的奇怪客人,又似没有注意到那只会说话的乌鸦,就连刚刚迎上来的面店老板,在他眼里也如空气一般。 他看着的是前方,前方那一片迷茫无光的黑暗。 毕比却在看着那个正往嘴里灌酒的客人,黑暗中,他的双眼似有红芒在隐现。 莫非毕比认得这个人?他是不是与这个人有过节? 希恩他们当然不是来吃东西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们的时间亦极其紧迫,根本就没有吃东西的空闲。 只不过,那面店老板当然不清楚他们眼下的迫切状况,有客上门,他自然是会热情招待,只听他道:“我们这里最出名的就是牛腩面,几位贵客要不要尝尝?” 希恩正想开口婉拒,突听“呀——”的一声短促尖啸,那只会说话的乌鸦忽然双翅一伸,竟从刚才呆着的木枝上,一下飞到了面店老板的左肩。 双翅條地一收,它已稳稳地立在面店老板的肩头。 看它的神情意态,不似是乌鸦,而是鹰,雄鹰。 它的目光就如鹰一般犀利,正正盯到了希恩的脸上。 希恩的眼瞳微微一凝,看了看这和和气气的老板,旋又看了看这只锐气逼人的乌鸦。 这实在是一对极为怪异,而又格格不入的主宠。 只是,希恩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地道:“那就给我来一碗牛腩面吧。” 说着,希恩已在毕比惊讶的目光中,走入了这间并不起眼,也不太大的面店之内。 “一碗?”那面店老板好像显得很讶异,他先看了一眼希恩,接着目光又在瓦帝斯与毕比之间转了几次。 看他的眼色,似乎在说,难道这两位贵客不要吗? 希恩对待朋友的态度,在他眼里,仿佛是比较冷漠的。 可希恩忽地指了指瓦帝斯,轻笑道:“这人不吃面。” 面店老板眼里又现出了讶异之色,道:“他不喜欢吃面?” 他很快又接着道:“不是我吹牛,他不喜欢不打紧,只要他尝过我这里的牛腩面,包管他会喜欢上吃面的。” 面店老板边说边拍着胸口,他像是对自己的面有足够的信心。 可是,希恩又笑了笑,笑着道:“他这人不但不吃面,而且很多东西他都不吃。” 面店老板好像十分惊讶,吃吃地道:“那他吃什么?” 他嘴里差点就冒出了句——“他真是个怪人。” 但幸好话到嘴边,他就已改了过来,并未将这句话溜出嘴边。 说客人是怪人,非但不礼貌,而且还会引起客人反感。 客人一旦不喜欢你,就算你做的东西再好吃,也会在客人心里被打上个折扣。 无论客人要吃点什么,都应该尽量满足他的要求,无论客人的要求再怪异,都不能表现出半点厌恶与反感。 这是面店老板做生意的道理,只要打开门做生意,就得和颜悦色的对待客人。 面店老板的生意做了很久,他自然懂得怎么去应付各种客人,“那不知这位贵客要点什么呢?” “他要一杯清水。”希恩笑着说道。 “清水?”面店老板好像又吃了一惊,道。 他今天遇到的,似乎都是些奇怪的客人,这些客人的奇怪要求,已够令他吃惊连连。 “清水的意思,就是里面什么也别加。”希恩像是生怕面店老板不明白,慢慢地解释道,“连半片茶叶也别加进去。” “好咧。”面店老板尽管心中惊讶,可还是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他忽又转向了门外的毕比,道:“这位贵客呢?不知他又需要点什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刻意刁难 希恩也在看着毕比。 毕比先看向了希恩,希恩竟朝着他隐蔽地眨了眨眼,然后毕比的目光,才转到了面店老板身上,道:“你这里的面很出名?” “不是我夸口,这里三街六巷,没有一个不认识我的。”面店老板指了指自己,接着道,“就连再远点的街坊邻里,也没有一个不说我的面好吃的。” 说着,面店老板的脸上,已泛起了一层极为自信的红光。 你只要看到他沫星横喷、眉飞色舞的样子,就知他为自己的面感到如何的骄傲。 但毕比的脸上,却忽然变得奇怪起来,他看着面店老板,缓缓地道:“我不吃面。” 面店老板刚刚仍是眉飞色舞的神情,立马就变得僵硬起来,他吃吃地道:“你……你……” 他好像已有点说不去下,他本想当即问出口的是——“你为什么不吃面?” 可他迟疑着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你……你要吃点什么呢?” 毕比突然大步走进了铺内,抬目看向了墙上挂着的,有点残破,又已被熏黑的菜牌。 他沉吟了一会,忽地伸手一指,指着其中一个菜牌,道:“我就要这个。” 毕比指着的当然不是面,但也不是牛腩,他指着的居然是一味麻油猪肚。 做猪肚本就功夫多,要做麻油猪肚,讲究的地方就更多了。 这着实是一味很考究厨工的菜色。 那面店老板脸上一直挂着的,和和气气的笑容,似是微微有点变了。他看着毕比。道:“这位贵客。实在不好意思,新鲜的猪肚要早上才有。” 面店老板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他轻轻一叹,又道:“虽然我可以给你做,但猪内脏放得久了会变得不新鲜,做出来的东西会变了味儿。” 他说的可是大实话,放了差不多一天的猪肚,无论怎么煮。也不可能煮得出它新鲜时的那种美味。 而且,他说的话,更是站在客人的角度思考。 所以一般客人听了这些话之后,非但不会不高兴,反而会觉得这老板是个很为客人着想的人。 像面店老板这么会替人思考,这么会说话的人,他面店的生意能不好吗? 但毕比好像不相信他的话,也似不明白这个道理,他现在表现得实在有点蛮横,沉声道:“你只要跟我说。你这里有还是没有。” 面店老板脸现为难之色,他沉吟了好一阵。才道:“有是有,但是……” 毕比忽然打断他,道:“既然有,那你就做出来好了。” 开门做生意遇着这样的无理客,除了按着他的吩咐去做之外,还能再说点什么? 面店老板又叹了口气,肩头微微耸动了一下。 那只乌鸦好像明白他的意思,扑腾一下,又飞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可它溜溜闪动的锐利目光,却依旧盯在希恩身上。 希恩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毕比坐在他身边,瓦帝斯仍在门口的阴影里站着。 昏灯下,暗影里,那个孤独的客人还在喝着酒,他连看都没有看希恩他们一眼,似乎无论面店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没有一点相干。 面店老板此时已转入了厨房,准备按他们的要求,将东西一一弄出来。 毕比一直看着面店老板,直到面店老板的背影完全进入了厨房之后,他才看向了希恩,他正想开口,却看到希恩再次向他打了个眼色。 他现在纵有一肚子疑问,也只好暂时缝密自己的嘴巴。可他也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耽误宝贵至极的时间。 而且,这面店只是间普通的面店,那面店老板看上去,也似乎只是个寻常的普通人。 难不成那个坐在门口的客人,还是个高手? 应该不会,他刚才还仔细地打量了那客人好一阵,他完全看不出那客人有一丝高手的样子。 那客人一直坐在阴影里,毕比确实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也感觉不出那客人身上有高手的气质。 但凡真正的高手,一举手一投足间,总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与别不同的特殊气质,只要细心观察的人,一定会觉察到某点蛛丝马迹的。 可毕比觉察不到,甚至连一丁点儿也感觉不出。 那客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酒客,他喝的酒,也只是些仅值几个铜币的劣酒。 毕比闻得出来,因为他以前也喝过这样的酒。 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何要久留? 希恩一定是看出了点什么,他知道希恩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的触觉,往往要比其他人敏锐得多。 何况,他还知道,希恩的心一定比他更着急,可希恩此刻仍沉得住气,不动一点声色。 毕比是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如果不是,他就不能一直隐藏着他的实力了。 清水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不加任何东西的清水,自然十分容易就可以弄出来。 它本就极易获得,而又不需再行加工,只要将清水往杯里一装,就可以马上端上来。 这要求完成起来十分简单,也极为快捷,所以它根本就一点也不值钱。 任何人都能做得出来,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值钱的。 清水端上来容易,可客人却仍在门外站着。 面店老板脸上又已现出为难之色,难道要客人在门外站着喝?这不管怎么说,也不是好的待客之道。 希恩当然看到面店老板脸上的难色,他不但是个观察入微的人,他还是个特别能理解别人的人。 所以,他这时已开口道:“老板,你将清水放下就好。” 面店老板先是一怔,脸上旋又现出喜色,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放这里就行?” 希恩点了点头。 杯已放在桌上。 清水无色而透明,里面看不到一点杂质,看上去果真是一杯没有添加任何东西的清水。 面店老板放下清水后,很快又转入了厨房,他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忙。 清水静静地摆在桌上,可瓦帝斯连点喝水的意思也没有。 他看来非但不会喝这杯水,而且恐怕不会走进这间面店。 他本就不是来喝水的。 他现在仍一瞬不瞬地看着远处幢幢的暗影,那里似乎有点什么,在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咕嘟、咕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孤独的酒客又开了一瓶酒在喝。 他酒喝得不少,可人依然显得很安静。 更安静的是这条长街,这里就只摆着几张桌子和零零散散的矮木椅。 没有追兵,也没有杀手,整条长街就只有瓦帝斯和那又孤独又奇怪的酒客两个人。 轻风徐来,此时竟静得似能听到风在空气中流动的声音,还有那盏风灯随风摇摆的晃动声。 帝都内的喧嚣与动荡,竟好像与这里完全隔绝开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揭穿身份 风中没有寒意,可毕比却忽然觉得有股寒意在心底升腾,这股寒意来得很出人意表,亦很诡秘难言。 毕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那只乌鸦,乌鸦那漆黑夹黄的双眼,竟在这时也盯到了他脸上。 它是什么时候转过来看他的?它刚刚不是一直在盯着希恩看? 毕比好像也感觉到了这只乌鸦的邪门。 它仿佛不但会给这间铺子带来灾祸与厄运,还似乎能将灾祸与厄运带给光顾这里的客人。 毕比心中已有点后悔。 他是不是在懊恼自己,刚刚为什么偏要走进这间面铺里? 这时,面也已被面店老板端了上来。 牛腩面。 汤香、肉佳、面靓,还没有吃下去,希恩已知这是碗上好的牛腩面。 他实在想不到,在这种长街深巷里头,居然会有人做得出这么好的牛腩面来。 面店老板没有夸大,他做的面或许真的会令某些不喜欢吃面的人,突然间喜欢上吃面也不出奇。 可惜,瓦帝斯并不是一般人,再美味的面,也不能令他的性子有一丝改变。 希恩已觉得食指大动,不由得赞叹道:“好面。” “请慢用。”面店老板和和气气的笑容里,似是多了点骄傲之色,道。 但希恩没有动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蒸腾的汤气,道:“这汤熬了多久?” 面店老板脸上的笑容似乎微微一僵,他好像根本就没想过,希恩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可他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道:“已经熬了一天一夜了。” 希恩点了点头。道:“难怪汤这么香。这么浓。” 说着,他已伸出手来,准备动筷吃面。 面店老板看了希恩奇异的一眼后,就转过身来,准备走入厨房,将最后一道麻油猪肚做出来。 希恩桌上的筷子仍动也没动,动的是他的嘴皮子,只听他缓缓地道:“我知道你叫老乌鸦。” 面店老板的背影忽地停住。他刚刚迈出的步子,竟重又收了回来,但他没有回头。 他的声音听上去,也依然显得很客客气气,道:“我这里的确养了只老乌鸦,可我不叫老乌鸦。” 希恩没有看面店老板,他只是看着桌上的面,汤里的热气仍在缭缭地上升着。 希恩也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淡淡地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随便叫什么都行”,面店老板客客气气的声音里。竟好像突然多了种说不出的诡异味道,“像我们这种卖面的人。压根就没有人会去记住我们的名字。” 一样东西做得出色,就不会籍籍无名,一个人也是这样,只要你足够出色,你总有扬名立万的一日。 能够做出这种牛腩面的人,当然不会是个籍籍无名的人,他当然应该有个响当当的名字。 就算他真的没有,别人也会给他起个响当当的外号。 外号有时候就是对一个人的某种认同,所以当你有个外号的时候,千万不要第一时间去排斥它,而是应该想想,为什么别人要给你起上这么一个外号。 希恩的声音仍是淡淡的,轻淡地就似一片远空上的流云,道:“你根本就不是卖面的。” 面店老板突地转身,他的脸上虽然仍挂着那和和气气的笑容,可他那双眼珠已露出了一种奇特的光芒。 然后,他就听到了希恩接着说下去的话——“而且,你也不是这面铺的老板。” “哦?”面店老板瞪向了希恩,可希恩的脸忽地似有了种虚幻缥缈的气息。 他的脸像是藏在了氤氲迷蒙的水蒸气之中,面店老板看不清他的脸,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希恩條地拿起一只筷子,插入面汤里轻轻搅动了几下。 水汽变得更浓,空气中的汤香亦变得更浓。 希恩看着碗中的汤,闻着汤里升起的香气,缓缓道:“这汤最起码熬了三天三夜。” 面店老板没有说话,但他眼里的奇异神色却变得更深了几分。 他正在听着。 “能做出这种上好的牛腩面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汤,究竟熬了多久?”希恩忽地抬起头,明亮有神的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面店老板,道。 面店老板还是没有说话,他似是懒于驳斥,又似是无法反驳。 希恩又看了看他,才慢慢地继续道:“你的手虽然好脏,而且手上还有油渍,可你的指甲太长了。” 面店老板目露异光盯着希恩,似有点诧愕的道:“指甲太长?” 希恩徐徐地点了点头,道:“做这一行的人,通常都不会让指甲长长的,他们的指甲很短,而且修剪得很平整。” 面店老板目光闪动,道:“哦?” 希恩笑了笑,接着道:“因为他们怕自己的指甲里会藏满污垢与油渍。” 面店老板不由得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的指甲不是长得特别的长,可那也不算短,他的指甲同样修剪得很好,但绝对算不上平整。 最重要的是,他的指甲内干净、整洁,没有一丁点的污渍。 那绝对不是双经常切宰食物、做面煮食的手。 希恩的眼里似露出了种奇异的彩芒,道:“他们的时间很宝贵,绝不会浪费在洗指甲这件事上。” 面店老板忽然叹了口气,他好像已有点明白希恩的意思。 希恩又笑了笑,笑容里像藏着丝针尖般的讥讽之意,道:“所以你绝不是这里的老板,这里的老板现在应该被你关在厨房里。” 希恩凝视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因为你根本就做不出这样的牛腩面。” 面店老板也笑了起来,他笑得很诡异。 他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将手指递到眼前,细细看了好几眼,才道:“连我自己也发现不了的破绽,没想到居然会让你看出来了。” 他的手的确很脏,同时沾满了污渍,若不是观察入微的人,一定看不出他的指甲里仍是洁净的。 任何人都不会去多看一眼,这一双布满污渍的手,因为它们足以让人大倒胃口。 也正因为没有人会多看那双手一眼,所以指甲里干净与否,就更不会有人去在意了。 这一丁点的破绽实在难以察觉,而又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可它却是直指关键。 面店老板盯视着希恩,缓缓道:“你正是看出了这个破绽,所以才故意叫我去做面?” 希恩点了点头,道:“不错。” “其实我还不能确定。”希恩眨了眨眼,又道:“所以我要找点法子来试探一下你。” “但你又怎么知道这汤熬了多久?”面店老板心里还是有个疑问,他忍不住问道。 “我闻得出来。”希恩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容里面,却现出了一种无法描述的自信。(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遭遇两“老” “闻出来?”面店老板的表情显得异常诧异,道。 他旋又轻轻叹出了口气,道:“你的鼻子也实在太长了点。” 希恩笑了,轻笑,轻笑着道:“它甚至比狗的鼻子还长。” “它实在不是个乖鼻子。”面店老板盯视着希恩脸上的鼻子,眼里的锐光似要将它刺穿,道。 “其实引起我怀疑的,并不是你的指甲。”希恩眼珠轻轻一转,道。 “哪是什么?”面店老板的目光已渐渐变得锐利起来,道。 希恩伸手一指,指着那只毛光顺滑,全身黑亮的乌鸦,道:“就是它。” “哦?”面店老板看向了木枝上的乌鸦,道。 乌鸦已在盯着希恩,希恩也在看着它,微微沉吟,道:“它不是只一般的乌鸦。” “哦?”面店老板眼里已现出了某种难以形容的彩光,道。 “它太有灵性了,一般的乌鸦肯定不是它这个样子的。”希恩看了看那乌鸦炯炯有神的双目,道,“而且它还会说话。” 希恩目光闪了几闪,接着道:“还有一点。” 面店老板不由问道:“哪一点?” 希恩淡淡地道:“没有一个做生意的人,会在自己的店铺里养乌鸦的。” “说得好。”话声是从门外传进来的,说话的不是瓦帝斯,而是那个一直安安静静,独自在喝酒的客人。 希恩转头,循声望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在黑夜里像发着光的眼睛。 希恩没有看清他的脸。却已看清了他的眼睛。那就像是一双野兽的眼睛。 他此时的眼神,简直亮得吓人。 他当然不是个普普通通的买醉客。 一个喝醉了的人,是不会有这么亮的眼神的。 他虽然喝了很多酒,但他似乎连一点醉意也没有。 他压根就不是来买醉的,所以无论他喝了多少的酒,都不会令他颓然醉倒。 他也不是对面铺内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他一直就在留意着铺内的动静。 毕比几乎是与希恩同时回望了过去,他当然也看到了这双精光闪闪的眼睛。他已明白到那酒客并不是个普通人,也醒悟到自己刚刚看走了眼。 他的脸上不由得现出了惊诧的神色。 真正没有注意过面店内动静的人,或许只有瓦帝斯,直至此刻,他依然连眼角都没往店内瞟过一眼。 暗黑中,长街尽头,某虚空处,仿佛有着某一神秘莫测的事物,在一直吸引着他的双眼与他的心神。 他冰蓝的双瞳,此时似跃闪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神采。也似闪现着叫人莫以名之的思索之色。 远方的黑暗里,某处的虚空中。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 “他既然是老乌鸦,那么你应该就是老酒鬼了。”希恩注视着铺外的酒客,缓缓地道。 那酒客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藏在阴影里的表情显得很奇异,谁也没法说得清,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表情。 面店老板仍在和和气气地笑着,只不过这笑容里面,却在不知不觉间多了种叫人心寒的冷意。 在木枝上的乌鸦,此时忽又展翅,翅膀一展一收间,已再次傲立在面店老板的左肩头上。 一双锐光凌凌的眼睛,像钉子般钉在了希恩的脸上。 毕比脸上的讶色更深,他看着希恩,轻声问道:“你认识他们?” 他说话的声音虽轻,但铺里的面店老板、铺外的奇怪酒客,都显然不是平凡之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听在他们耳里。 但他们没有开口,他们看来也想听听希恩的回答。 “不认识。”希恩回答得十分干脆,甚至连点迟疑也没有。 但希恩忽又眨了眨眼,道:“我只是听说过他们的名号。” 毕比看着希恩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道:“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他们的名号?” “这两个人我不但没有见过,就是连他们的名号,我之前也没有听说过。”希恩的回答实在古里古怪,叫人一头雾水。 毕比看着希恩的眼神不禁更奇怪了,道:“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号的?” 希恩并未立即回答他的问题,他看了看门外的酒客,又看了看铺内的面店老板,语气古怪的道:“我还听说过另一个人的名号。” 面店老板没有说话,酒客同样没有,他们好像忽然变得不会说话一样。 说话的仍是毕比,毕比又再轻轻地问道:“你还听说过什么名号?” “老色鬼。”希恩的回答跟刚刚一样干脆,而且他当真说得一点也不慢。 可是那面店老板显然一个字也没有漏过,希恩的语声刚落,他脸上客客气气的容色,立马就变了一变。 他脸色变得很快,仅一眨眼就已变回了原样。 谁也想不到他的脸可以变得这么快,也可以变得这么精妙,至少毕比就没有看出,他的脸上有过任何一丝的变化。 毕比不知道门外的那酒客脸色有没有变化,不过他看到酒客的眼睛,那双本就亮得吓人的眼睛,此时变得更亮、更吓人了。 “那老色鬼又是什么人?”毕比刚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已在喃喃自语起来,道:“老乌鸦……老酒鬼……老色鬼……” “老色鬼是个犯人,现在正被关在监狱里面。”希恩好像连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出口来。 毕比闻言先是一惊,然后眼睛忽地亮了起来,他看着希恩,道:“他们三个人之间,莫非有什么关系?” 希恩只是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 他好像料到会有人将这个答案说出来,所以他只笑,不说。 毕比先是看了看希恩,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面店老板。 面店老板没有回答,但他脸上那客客气气的笑容已经消失,他的脸上此时一无表情。 一无表情,有时候却是种很奇怪的表情。 毕比旋又看向了门外,门外那酒客的眼睛虽然很亮,可他也不说话。 没有人回答,本就寂静幽深的环境,此时更是静得只能听到轻风吹过的声音。 呼吸声也似在这刻突然消失。 突地,“呀——”的一声,像把尖锥一样,霍然扎穿了这寂无人声的死静。 说话的居然是那只乌鸦,“老色鬼——老色鬼——老色鬼是——是兄弟——呀——” 毕比虽是被吓了一大跳,可已明白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他再也想不到这乌鸦好像通晓人性一般,非但能听懂人的说话,而且还能思考与回答人的问题。 他简直已不能相信,这真是一只乌鸦。 他不由得转过头,看向了那只乌鸦。 那乌鸦锐光闪现的眼睛,竟在这时盯住了毕比的双眼,毕比只觉一股不祥的寒意,忽地从尾椎骨窜了上来。 这只乌鸦委实诡异到了极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安然离开 希恩没有去看那只乌鸦,他早已知道那答案,也早就清楚他们亲如手足的密切关系。 他眼珠转了一转,道:“他让我给你们带个消息。” 仍是没有回答。 面店老板依旧毫无表情,动也不动地站在跟前,门外的酒客还是藏在暗影里,一双眼睛发出着可怕的光。 这次连那只仿佛已通灵的乌鸦,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他们好像对希恩的话完全无动于衷,又似突然变成了说不出话来的哑子。 毕比讶异无比地看着希恩,希恩又怎么会认识一个囚犯,又怎么会为他带口信出来? 他实在连半点都想不通。 “他虽然想不到你们来得这么快,但他一早就猜到,你们一定会来。”希恩看了看面店老板,又看了看酒客,目光闪动,道:“他叫我跟你们报个平安。” 希恩语气无波地接着道:“他在监狱里面好吃好住,叫你们不用挂心。” 希恩顿了一顿,缓缓地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千叮万嘱我一定要跟你们说,千万别到牢房里打扰他。” 乌鸦的目光忽地盯向了希恩,面店老板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门外酒客亮得吓人的眼光,同时投到了希恩身上。 但希恩似是一无所觉,他连看都没有看他们。希恩看着的是,眼前快要凉了的面。 他自顾自地淡淡道:“他说,你们硬是要去救他出来的话,那就是跟他过不去。他不但不会感激你们。而且还要跟你们恩断义绝。再也不和你们做兄弟了。” 说完,希恩就停了下来,连一个字不多说。 他的话已说完。 希恩既没有去看面店老板,也没有去看奇怪酒客,他的话说得很清楚,除非他们是真正的聋子,否则他们一定听得见,而且一定听得很清楚。 门外的酒客当然听见了。他不是聋子,他也听得很清楚,所以他深深地看了希恩一眼后,就转向了面店老板,缓慢而有力地道:“让他们走。” 面店老板没有答话,他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一点表情。 他好像既没有听见希恩刚才所说的话,又没有听见酒客对他说的话,他好像完完全全成了个真正的聋子。 但他显然不是一个真正的聋子,因为聋子不会露出他此刻的眼神。 他用一种夹杂着怀疑与不信,却又显得很锐利、凶厉的异样眼神注视着希恩。 汤面里的热气已消散得差不多。只余丝丝又轻又淡的蒸汽在袅袅上飘。 希恩眼帘一抬,已迎上了面店老板的双眼。 希恩的双眼清澈如水。眼里的神色更如无波的平湖,叫人看不出一丝波澜。 两人此刻默然无声地对视着。 “我说让他们走,你没有听到吗?”声音仍是从门外传来,话音已在不知不觉间提高了几分,但他的声音听来,依然显得不温不火。 毕比怎么也料不到会有眼前这般变化,他心里当真又惊又讶,还难以理解。 他的目光从希恩脸上,往他们一一看去,他实在有点搞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毕比搞不清楚的事情不少,但最让他难以搞清楚的是,面店老板、酒客这两个关系非比寻常的家伙,为何会因为希恩的话,而突然闹起了矛盾来? 他们两人心里的想法显然有异,甚至可能大相径庭。 就在这时,整件铺子都好像突然震了一震,一道如洪钟,如巨鼓般的大喝忽地响起:“让他们走!” 话还是那句话,但不止声音,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忽然发生了惊人变化。 希恩的耳鼓被这声洪钟轰鸣般的声音,震得隐隐生疼。 这句话已说得很重,非但话音很重,而且话里的意味也很重。 可那面店老板好像依然不为所动,他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希恩,仿佛想把希恩这个人彻底看个透澈。 希恩眼里的目光却波澜不惊,淡然若昔。 又过了一阵,门外的酒客双拳已握了起来,他似乎已到了忍耐的极限,他仿佛已将有动手的迹象。 他难道真的为了希恩,而要跟自己的兄弟反目,拳脚相向? 但就在他正想抬起脚步的时候,面店老板忽然开口,冷冷地道:“你们走。” 只是,他很快又用一种极度不悦,而又夹杂着威胁的语气,尖刻地道:“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快走。” 希恩站起,转身,在他动身之前的一刹那,他淡淡地道:“希望你们别忘记他的说话。” 话刚说完,希恩已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面店老板沉下了脸,一言也不发,眼神却悄然变得复杂起来。 毕比当然也跟着希恩走了出去,尽管他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但他也知道,现在绝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 门外的酒客当然没有阻止他们离开,因为这本就是他要让他们走的。 瓦帝斯也走了,他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也自始至终没有看过那酒客一眼,更遑论往铺里张望。 他本就不是要来这里的,他的停步驻足,似乎也不是因为铺里铺外的这两个人,他好像只是为了观察黑暗中,某种难以言喻的事物。 他感觉到它的存在,一种匪夷所思、而又神奇诡秘的存在。 ※※※※※※※※ 面已凉了。 凉了的面,通常都会变得不好吃。 但作为一个真正的面铺老板,却不会浪费任何的食物,他早已习惯了吃这样的面。 何况面是他自己煮的,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总是会格外地珍惜与看重。 他已是个老人,两鬓都已斑白,他能够珍惜与看重的东西也已不多了。 所以这一碗面,很快就被面店老板吃下了肚子。连同面一起进肚子的,还有碗里的汤,汤中的牛腩。 牛腩虽凉,但风味却丝毫未减。 牛腩他咀嚼了很久才吞下去,他好像要尝清楚牛腩上每一块地方的味道,也仿佛在咀嚼着某种难以忘怀的记忆。 面店老板打了个饱嗝,他毕竟已是个老人了,吃下这么一大碗面,是绝不容易消化的。 他习惯了中午小憩一下,年轻时他从来没有这个习惯,那时他总是充满精力与劲头,总想着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做完。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失去了这样的干劲与精力,他的身体变得特别容易疲倦。 他的肚子正在涨着,涨着肚子的人往往都很难睡得着,而且他还是个老人,他可以真正睡着的时候,自然要比年轻人少得多。 是不是一个人生命越快到尽头,他需要睡眠的时间就越少? 这是不是因为上天已看出这个人生命不多,所以才减少他睡眠的时间,让他腾出更多的空余,去做他想做的事? 但一个老人,又还能去做点什么? 他毕竟已不再年轻,他的雄心壮志也早已消磨干净,他的身体也已大不如前。 他唯一能做的,是不是在等待死亡的不住临近?(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章 真假老板(上) 现在已过了面店老板的小憩时间,一旦过了这个钟点,他通常就再也睡不着,何况他这时还涨着肚子。 老人都喜欢回忆,尤其是睡不着的老人。 生命对于他们来说,已变得越渐短暂,但每一天对于他们来说,却又似变得漫长起来。 特别是无眠的夜晚,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变得格外缓慢。 若是不坐起来回忆一下过去的往事,他们又如何能打发漫漫的无眠长夜? 值得面店老板回忆的事不多,可这些事却像刻入骨子一般,令他永生都难以忘怀。 面店老板此时就在回忆,但他回忆的并不是逝去的美好青春,也不是过往的甜蜜爱情,更不是某些值得炫耀的光辉事迹。 他现在回忆着的是另一件事。 这件事才刚刚发生了没多久,可面店老板大半辈子遇到的事情加起来,也未必如这件事那么记忆深刻—— “老板,来碗牛腩面。”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和和气气的人,他圆圆的脸上,似乎总是挂着丝友善的微笑。 “好咧。” 面店老板本准备关门打烊,他是土生土长的的帝都人,他所经历过的事情并不算少,他已觉出今天帝都的不平静。 何况长街寂寂,根本看不见一个顾客。 他只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做着老实本分的生意,他只想平平静静地过完他剩下不多的岁月。 所以他已打算好趁早关门,提前打烊。 只要门一关上。他便再也不管外面会发生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无论帝都发生些什么重大事情。上面那些人物总不会特别为难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对此。他是有过经验的。 一个很惨痛的经验。 只是一开始他不懂,但任何人一旦经历过这样的经验,就必定会懂。 就是那次惨痛的经验,令他失去了他美丽的妻子和一双可爱的儿女。 他本不该开铺,也不该多事的。 所以他今天一嗅出那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他就已准备关门。 只是面店老板才将门关了一半,那看上去很和和气气的客人,已半只脚跨入了店内。 他就算再想关门。也得先招呼好入了门的客人。 来的客人竟不止一个,而是两个。 寂静黑暗的长街,刚才仍是看不到一个人影,为什么此时突然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就好像凭空出现在街上,凭空出现在他的铺子里。 面店老板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人老了,眼就跟着花了? 面店老板好像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解释,否则这里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冒出两个人来? 另一个人此时站在门外,昏暗的灯光下,并不能看清他的样子,可面店老板却看到一双眼睛。 他敢打赌。他这一辈子都未见过这么亮的眼睛,那双眼睛简直要比他店外的风灯还要亮。 那客人没有走进店内。却忽然说道:“老板,给我来点下面的佐料。” 面店老板委实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一对客人,一个要了碗面,一个却要了下面的佐料。 但他没有太多的犹豫,所以面和下面的佐料,都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他煮面的速度一点也不慢,他的手只有在煮面的时候,才不会发抖。 因为他的手在煮面的时候,仿佛被注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活力。 他的手好像忽然变得年轻起来。 他已不再年轻,也只有在煮面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老透。 他煮面的心情几十年都没有变过,就好像他年轻时一样。 煮面是他这一生最大的爱好,也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时间会流逝,人亦会变老,但某种心绪却似从未有过一丝改变。 面只被那和和气气的客人吃了一口。 他吞下那口面之后,就已放下了筷子。 浓郁的汤香散发在空气中,不断吸引着人的味蕾。 “面不好吃?”面店老板显得很诧异,他对自己的面有足够的信心,他不禁问出声来。 “面很好吃。”那和和气气的客人砸巴了一下嘴,道。 他说得很慢,但他并不吝啬自己的表扬。 “那为什么不多吃点?”面店老板脸上的表情显得更为诧异,道:“难道你早先吃过东西了?” “没有。”那和和气气的客人掏出块手帕,轻轻地擦了一下嘴,慢慢地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不敢多吃。” 手帕是上好的手帕,质料上乘,做工细腻。 可那和和气气的客人只擦了一下,就将那手帕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了地上去。 看着那洁白的手帕坠地,连面店老板都觉得心痛。 这么好的一块手帕,起码抵得上普通人辛辛苦苦干大半年的收入了。 可那和和气气的客人随手就丢掉,好像一点也不介怀。 等听得那和和气气的客人的后半句话,面店老板脸上肉痛的表情忽然一变,变得说不出的惊异。 那和和气气的客人又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要是吃多了,我怕自己会吃上瘾。” 那和和气气的客人注视着面店老板,接着道:“如果以后再也吃不到这种面的话,我会觉得很难受。” 这是实话,他并不是在恭维面店老板。 但有时候,实话却要比恭维的话,更叫人感到高兴。 面店老板嘴边已不禁露出了笑容,自己做出来的面,能够得到别人这样的赞扬,实在比什么都要值得高兴。 面店老板嘴角带着笑,看着他道:“你为什么不多来吃吃,只要你肯来,我一定会给你煮的。” 那和和气气的客人又轻叹一声,道:“你实在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我听了你的话,也难免会被你感动。” 一个人倘若已被感动,他还会不去照顾感动了他的人的生意吗? 能够让别人感动的人,他的生意能不好吗? 面店老板只觉这和和气气的客人说话说得真漂亮,他也听过不少赞扬他煮面手艺,待人接物的热情与周到的话,可就是没听过能将话说得这么漂亮的。 这或许只因为那客客气气的客人,说的都只是些实话。 面店老板心里实在觉得很高兴,无论谁听了这么一番赞扬自己的漂亮话之后,恐怕也会生出面店老板这种又愉快,又骄傲的心情。 为了这番话,面店老板甚至觉得,就算免费请这个客人吃面,也是值得的。 “我有个请求,不知老板你愿不愿意答应?”那和和气气的客人看着面店老板的双眼,诚恳地道。 心情愉快的人,通常都会很乐意答应别人的请求。 这是不是因为他心里满足而愉快,他也希望别人同样也能拥有这样的好心情?(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真假老板(中) 面店老板连想都没想,就大气地说道:“你即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我一定答应你。” 他身上没有什么可值得别人谋取的东西,他虽然开了个面铺,但他并不富有,因为他做的是本分而诚实的生意。 可正因为这样,他才活得开心,过得愉快,他更赢得别人的友情与赞扬。 你只有以真诚对待别人,别人才会用同样的真诚来对待你。 所以,面店老板虽然不富有,可日子仍是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 他吃的尽管不是山珍海味,可他的心情却要比吃了山珍海味更开怀,更愉快。 他心里那份伤痛与悲哀,才会被别人的友情所抚慰与烫平。 那和和气气的客人盯视着面店老板,一字一字道:“我们想借你的铺子,来招待几位从远方来的朋友。” “借我的铺子?”面店老板这次当真大吃了一惊,借钱、借粮、借东西的人他见过不少,也借出过不少,可借铺子这码事,他还是头一回听见。 他简直从未听说过这般古怪的请求。 他心里不禁有点为难,虽然这铺子不甚值钱,可却是他的命根子,他一辈子的心血与回忆都已倾注在这里。 那和和气气的客人好像看出了面店老板的为难,他忽地站起,轻轻拍了拍面店老板的肩,柔声道:“我们只是借一会儿,不会很久的。” “只要他们一离开。我们就立即将铺子还给你。” 面店老板已说不出话来。 那和和气气的客人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也不想你为难,只是因为我们跟那些朋友侃大山的时候。将牛皮吹得太响。” 每个人都想在自己的朋友面前有面子,所以谈兴正浓、说得眉飞色舞的时候,难免会自抬身价,虚构点可以炫耀的事情出来。 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面店老板非但能理解他们那时的心情,而且这种说话他也同样说过不少,或许他的牛皮可能吹得更响。 他现在终于想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借他的铺子。他已不禁在心里同情起他们来。 或许正是因为那和和气气的客人实话实说,或许因为他们毫不造作的真诚打动了面店老板,所以他才会对他们生出同情。 同情往往会让人的心变得柔软些。何况面店老板的心本就不太硬,他心里已有松动,他已有点忍不住要答应他们的请求。 那和和气气的客人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道:“这里一点点心意。希望老板您可以成全我们。” 说着。他已不由面店老板推拒,一下子就塞进了面店老板的手里,并将面店老板的双手包裹住那个袋子。 袋子沉甸甸的,显然里面装的钱财不少,面店老板觉得自己是万万不能收下。 他只是将铺子借给他们用一会,又不是一辈子,这袋子里的钱财已足以买下他的铺子,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收下这么多的钱财。 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有着一颗老实真诚的心。何况他已准备无条件帮他们这一个忙。 所以他已准备拒绝他们的钱财,他的双手已往外推,他实在不能收下。 面店老板尽管已经老迈,但他的手经过长期的劳动,力气可不算少。 但他推不动。 那和和气气的客人的一双手虽然微微有点胖,可却异常有力。 那双手虽然也十分光滑,但此刻却像橡皮一样粘紧了面店老板的双手。 还是推不动。 面店老板几乎已用出全身的力气,可那双手就像固定在半空中一样,不管他怎么用力,就是连丝毫也推之不动。 面店老板吃惊不已,他一低头,就看到了这双手,这双手白如莹玉,保养极好,压根就不像一个男人的手。 这双手就像一个微微有点胖的女人的手,可偏偏这么一双手,却要比大多数男人的手更为有力。 “老板,请您千万要收下。”那和和气气的客人握着面店老板的双手,道:“因为我们要委屈你躲去厨房一会儿。”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您该看出我们连点东西都不会做,所以我们希望你可以帮我们做几味小吃。” “我们的朋友不少,而且他们还很能吃。” “可……这……”面店老板的手僵在半空中,进不得,退也不得,但他的心却要比他的手更为难。 他连话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点钱算是定金,到时吃了多少,老板您就从里面扣除吧。”那和和气气的客人见面店老板实在固执,眼珠一转,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道。 面店老板还能再说点什么? 那和和气气的客人实在太过客气,他从未见过这么客气的人,他客气,谁知那和和气气的客人比他更客气。 他的人是固执,但也不是不会变通,而且那和和气气的客人讲得委实在理。 所以他只好暂时先收下,暂时先代为保管。 只是,这袋子钱财直到他们离开的时候,仍没被面店老板还回去。 这并不是因为面店老板舍不得还,也不是因为他们的朋友实在太能吃,他们的朋友简直就连什么也没吃过。 那碗没有吃过的面,还是被他自己吃下肚子的。 一杯清水,一碗牛腩面,一碟麻油猪肚,这就是他们的朋友要的东西。 清水动都没动过,牛腩面只是被人用筷子搅了几下,麻油猪肚还没做好,那要的人就已走了。 所以这一味猪肚,才做到一半。 他们之前的话,他没有在意去听,他并不是个爱打听的人,而且厨房里的噪音实在不少。 他已是个老人,耳朵也不大好使,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但他却听到那一声大喝,哪怕他的耳朵再聋,他也该听得到,何况他的耳朵还未聋。 他们好像不欢而散,所以那个时候,面店老板为了避免他们尴尬,只好在厨房里呆着。 可等到他从厨房里出来,他发觉他的面铺已空无一人。 不单他们的朋友走了,而且他们两个人也走得无影无踪了。 这两个人当真走得又快又突然,就像他们出现的时候那样突然。 面店老板完全料不到他们突然就要走,等他反应过来,要追出去的时候,他们早已不见影踪。 面店老板看到的只有那漆黑阴暗的天色,死寂无人的长街,他的确从没见过腿脚走得这么快的人。 难道他们的朋友前脚刚走,他们就已跟着出门,莫非他们要去追上他们的朋友? 但面店老板想想也觉得不对。 无论谁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就算明知自己有错,也不会立即低声下气地去道歉。 面店老板更觉得不对的,是面前这一袋钱财。 袋子正摆在他面前的桌上,可它却像块石头一样,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这袋钱财,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还给他们。(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真假老板(下) 现他完全不知道那两位客人,究竟是些什么人,他连他们的姓名都不知道,更别说他们的身份住处了。 要在繁荣昌盛、人流如织的帝都里面,找出这么样的两个人,无异于在大海里面捞针。 他心里头实在过意不去,他懊恼着当初就不应该因为对方的热情和固执,而收下这袋子钱财。 他的良心变得不安,他再难像以前那般过得踏踏实实、安安稳稳。 他心里已有了阴影,良心谴责的阴影。 他现在只希望,那两个客人可以立即回来,将这一袋子钱财赶快带走,他实在再也不想看到这袋子钱财了。 面店老板等了很久,却始终等不到他想见的人。 他知道他们不会再回来,他有这样的直觉。 因为他还记得那和和气气的客人的话——“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我怕自己会吃上瘾。” “如果以后再也不能吃上这种面的话,我会觉得很难受。” 这些话他虽然只听过一遍,可他连一个字都没有忘记。 他本已到了记忆不好的年龄,他本应该想不起这些话,但这些话却一字不漏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他想忘记都忘记不了。 被和和气气的客人丢到地上的手帕,他早已捡了起来,那上乘的面料,他只摸了一遍,就已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那是上好的丝绢,滑得就像少女细嫩的肌肤。 不过,那并不是他的东西。虽然那和和气气的客人弃之如敝屐。但他总想着将它还给他。 或许对于那和和气气的客人来说。那块手帕算不了什么,但面店老板认为,既然是他丢下的,就应该还给他。 他的道德也许算不上十分高尚,但他心里总有点值得他固执的地方。现在,这块手帕就垫在了那袋钱财之下,面店老板却在呆呆地看着这两样东西。 他其实有点好奇,这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钱货。但后来他仔细摸了几下才发现不是。 他犹豫了好久,双手几次抬起又放下。 他想打开袋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袋子里的东西,那和和气气的客人软硬兼施,好像一定非要他收下不可。 他并非想占有袋子里的东西,而仅是想看一眼而已,他实在想看看,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将这袋子东西留下来。 他迟疑着,双手慢慢伸出,好几次想放下。却最终还是没有退回来。 每当他想放弃的时候,他心里就仿佛冒出一把声音。怂恿着他将袋子打开来看看。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的手已颤抖着按在袋子口上。 袋子口被慢慢地打了开来,面店老板只往袋子里看了一眼,然后他的人就像中了石化魔法一样,动也没有动一下。 他好像突然间失去了所有活动的能力。 他的眼睛大张着,但呼吸却似已忽然停顿,接着他就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他的双手还是维持着那个打开袋口的姿势,他的眼睛张得更大,他是不是看到了某种极为可怕的东西? 袋子仍旧摆在桌上,袋口也依然张开着,面店老板究竟看到了什么? 没有人清楚,唯一清楚的人现在已倒在地上。 面店老板的瞳孔在慢慢放大与扩散,已失去生机的身子,亦正渐渐变得僵硬。 是什么东西,将这老实本分、有着一颗好心的面店老板活生生吓死? ※※※※※※※※ 希恩在黑暗中走着,他现在已离开面铺所在的长街很远了。 瓦帝斯从离开面铺之后,就会不时微微抬起眼帘,往虚空中某处看上一眼。 瓦帝斯是不是感觉到了点什么? 希恩早已觉察出瓦帝斯的举动,他的举动虽不明显,可却频繁。 希恩很想问问瓦帝斯,他究竟发现了些什么。 但他没有问,因为他早已看出了那个方向通往何处。 那个方向正是他的家所在的方向。 他是不是有点不敢问? 他本就很熟悉帝都的布局,何况,他已将毕比那副精细的地图记住了心中。 他相信自己,绝不会猜错那个方向的。 他的家里是不是发生了某种变故?希恩简直连想也不敢想。 毕比心里一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他一直忍着没问。 直到此刻,他实在已忍不住了,他边走边看着希恩,道:“刚刚那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希恩转向毕比,轻轻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能一直忍住不问。” 毕比微微一怔,接着已叹出一口气,苦笑道:“原来你一直就在等着我问你,早知道一转过街角,我就立即问你了。” 希恩轻笑着道:“现在问也不迟。” 毕比再叹一口气,道:“可难为了我憋得这么辛苦。” 他旋又注视着希恩,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希恩古怪地笑了笑,眼现异色地看着毕比,道:“我不是一早就说过了吗?” 毕比又再一怔,他看着希恩,看了很久,才道:“你只是说了他们的名号。” 希恩笑容不变,缓缓地道:“人如其名,他们有什么名号,就是什么样的人。” 毕比微感愕然,他显然有点不信希恩的话,道:“难道他们真是个养乌鸦的、爱喝酒的人?” 这番话说出来,简直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希恩只笑了笑,他并没有回答。 毕比沉思着,他觉得那两个人出现得实在奇怪,而且他总感觉到那两个人不是那么简单。 他又看了希恩一眼,道:“我总不相信,他们会出现得这么巧。” 希恩脸上的笑容忽地一敛,脸色已变得凝重起来,道:“他们当然不是恰巧路过那里。” 他目光闪动,注视着毕比,缓缓地道:“他们一直就在那里等着我们自己走过去。” 毕比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希恩,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半响,他才吸了口气,道:“你是说他们一早就知道我们要从那里过去,所以就在那里等着我们?” 希恩点点头。 点头就是意味着这个说法没错。 毕比脸上的惊愕之色不减反增,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又怎么知道我们会在什么时候从那面铺经过?” 希恩凝视着毕比,一字字道:“他们不需要知道。”(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赌人赌情 毕比又吃了一惊,道:“不需要知道?那他们……” 毕比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的话已被希恩打断,忽听希恩语声沉重的道:“我们必须经过那面铺,因为他们早已算准我们只能从那里回去。” 毕比听得大为震惊,一时似已说不出话来。 希恩已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只有那条街暂时没有追兵,所以我们才会选择那条街绕行来避过追兵,而那间面铺又刚好处在街上的必经位置。” 希恩轻轻叹息一声,接着道:“而且我们的时间十分紧逼,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希恩说得委实合情合理,毕比连半点不同意的观点也没有。 只不过,毕比心中还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他忍不住又问道:“为什么只有那条街没有追兵?” 希恩眼中光芒闪动,缓缓道:“假如有两个人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你还会再派出那些追兵吗?” 这问题几乎不用脑子去想,也能想得明白。 毕比面露惊异之色,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两个人是专门来对付我们的。” 毕比毕竟不蠢,他非但不蠢,而且他的脑子也很灵活,他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希恩的脸色显得更为凝重,缓缓点头,沉声道:“不错。” 毕比眼内光芒闪闪,道:“他们两个真的很厉害?可是我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他们有不寻常的地方。” 但凡高手,都总有一点不同寻常之处。 他们的言谈、举止、行动当中。哪怕掩饰得再好。在细微之处。总会显出点痕迹出来,但毕比却看不到这些细微之处。 除了那一声大喝、那一只诡异的乌鸦之外,他们实在连半点与普通人不同的地方也没有。 一道冷冷的声音,忽然传入了毕比耳内,道:“他们很厉害。” 开口的居然是很少说话的瓦帝斯。 瓦帝斯冰蓝的双瞳,正看着毕比。 毕比已觉有股寒意在心底升起,但这股寒意的来源绝不是瓦帝斯,而是来自于面铺里外的两个人。 若连瓦帝斯这个冷冰冰的人都这样说。那就肯定不会有错。 瓦帝斯虽然很少说话,但他从不说谎。 他说出的话,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味道。 因为只要是他说出的话,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尽管他从来都不向人解释他的理由。 希恩也在看着毕比,道:“你知道‘老色鬼’被关在哪里吗?” 毕比之前也听希恩说过这个人物,也知道他是个囚犯,可他却不知道“老色鬼”被囚禁在哪里。 帝都里头的监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实在不好猜测。 所以他摇着头。目带疑惑之色看向了希恩。 “皇家监狱。”希恩说的只有四个字,淡淡的四个字。 可毕比心头却已觉有点沉重。他面露惊色地看着希恩,道:“你是说,他们的兄弟被关在那守卫最森严的皇家监狱里面?” 希恩只是点了点头,他已不必再去回答。 毕比心中极为惊诧,可他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可门外那个人为什么会放我们走?” 希恩眼中闪动着种奇异的光芒,道:“因为我给他们带去了个消息。” 毕比微微沉吟,过了一小会后,才道:“你这个消息对他们极其重要,所以他们就欠下了你一个人情。” 他目光闪闪地看着希恩,又道:“可就算他们欠了你的人情,他们也一样可以将我们抓起来,交给幕后主使的人来处理我们。” 毕比的弦外之音,自然是说他们这样做,非但可以还了他的人情,而且还能对上面有个交代。 这个想法的确合情合理,而又是个一石二鸟的好方法。 像那两个人般的人物,又怎么会想不出这样的办法? 可希恩忽然抬头,看向远方茫茫的黑暗,道:“你不是他们,至少你不是外门那个人。” 毕比诧异无比地看着希恩,他似乎想不到希恩会有这样的回答。 希恩目光清亮,可内里的神韵却似凝聚在远方,他缓缓地道:“其实我也是在冒险。” 毕比更不能理解了,可他没有说话,他知道希恩会说下去的。 希恩徐徐叹息了一声,道:“其实这次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我只是在赌。” 毕比吃吃地道:“赌?” 希恩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赌,只不过我赌的东西有点特别。” 毕比不由得问道:“你赌的是什么?” 希恩眼里又有亮光在闪动,道:“我赌的,就是他们之间的兄弟情。” 毕比喃喃地道:“兄弟情?” 希恩慢慢地点了点头,缓声道:“我在赌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在他们心目中,究竟对他们有多重要。” 希恩眼里现出了种奇特的表情,道:“只要是人,就会有人性,就总会有些他所执着的东西。” 毕比看着希恩,看着他眼里的表情,一时也似听得出了神。 沉默了好久之后,毕比才忽地长出了口气,喃喃道:“还好你最后还是赌对了。” 希恩嘴边條地逸出一丝莫名的笑意,道:“只要他们之中的一个,对这份兄弟之情看得特别重要,那我们就可以顺利离开了。” 毕比没有说话,他好像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希恩笑容收敛,眼里光芒跃动,道:“他们两个人本是一条心,在气势上也连成了一线,形成了一个几乎不可破的整体。” 毕比本是聪慧机智之人,听了希恩的说话,沉思之下,已开口道:“况且他们一个在门外,一个在店里,里应外合之下,只怕我们就要凶多吉少了。” 希恩看着毕比,点头道:“可他们一旦意见分歧,出现心念不合的状况,这个阵势就会出现破绽,我们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毕比轻轻一叹,道:“门外那人因着欠了你一份人情,就算真的动起手来,也不会用出真功夫。” 希恩嘴边现出了一丝异样的笑容,道:“他肯定不忍看到我受伤被擒,说不定到了关键时刻,还会出手相助一把。” 他笑了笑,目光重新投到前方,道:“就算他不和他同伴大打出手,哪怕只是暗中协助我们一把,我们逃离那面店的机会,也是大大增加。” “所以店里那个人思前想后,顾虑多多之下,最后还是只能暂时放我们一马。”毕比现在总算理清了整件事。 说完,他已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 他忽然凝注着希恩,眼里的神色极其认真,慢慢地道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以前我就听说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我还是想不到你的智慧,竟已达到了这种程度。” 他深深地注视着希恩,深深地出了口气,道:“假如你这样的人去作恶的话,一定用不着刀子。”(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幽灵马车 希恩明白毕比的意思,只是他沉默着没有接话。 试问一个人的智慧若到了希恩这种程度,他要加害某个人,还会用得上刀子吗? 他或许连手都不用动,那人就已经任他鱼肉了。 毕比眼里闪动着深邃的思索之色,缓缓道:“你用不着刀子,因为你的智慧,比别人的刀子要厉害得多。” 希恩当然能理解毕比这番话,杀人非但可以不动刀子,而且还能不见血。 世上有些事,本身就要比动刀子,更叫人感到痛苦、绝望。 不见血的杀人手段,岂非要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更为高明? 一念为善,一念为恶。 假若希恩用他所拥有的智慧去作恶的话,他一定会是个极为可怕的大恶人。 为恶总比为善容易许多,而且每个人心里都有**,每一个**可能会趋生出一个恶念。 为善非但要抑制各种恶念,还得要控制自己的**,这里头需要有大智慧和大忍耐。 容易做的事,每个人都乐意去做,但困难艰苦的事呢?是不是每个人都会乐意去做? 希恩没有选择为恶,他选择的是一条平常人都不愿走的艰苦路子,他这样做为的又是什么呢? 希恩双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毕比,慢慢地道:“不管我手里动没动刀子,可只要我有杀人的念头的话,我心里其实也早已拿起了刀子。” 心中的刀,岂非要比手中的刀锋利百倍? 世上绝大多数的凶杀。岂非也正是由这把刀引起的? 这把刀岂非才是真正取人性命的所在? 毕比眼里的思索之色更浓。他注视着希恩。道:“所以你若是有得选择,就一定不会动心里那把刀子,对吗?” 希恩也在注视着毕比,认真而郑重的道:“我希望我永远也不会拿起那把刀子。” 说完,希恩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为什么要叹气,是不是这个世界轮不到他选择,他是不是经常被逼得无所选择? 即管他心中不想动那把刀子,是不是也有人要逼迫他? 人有时甚至要比豺狼、虎豹还要可怕。 毕比看着希恩。沉思着没有开口。 希恩眼内忽有慧光闪动,道:“因为那把刀不但可以伤人,更会伤己。” 一把藏在心中刀,在没有杀伤它的敌人之前,难道不是一直在削刮着自己? 毕比已在叹息,深深地叹息。 他的叹息声极为复杂,他心中的感慨,可能要比希恩还多得多。 希恩没有再叹息,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警觉,紧接着“呀——”的一声。便霍然传入了他的耳内。 声音尖锐而嘶哑,令人听了觉得极不舒服。 希恩目光一动。已见着一道冲天而起的黑影,漆黑中,这黑影似是泛着一层更为深黑的诡异光泽。 是刚刚那只乌鸦! 它难道一直暗中跟踪他们,一直在悄悄偷听他们的对话? 它隐藏得极好,出现得突然,走的时候,更是飞得快似闪电。 黑色的闪电。 黑光一闪之间,它已不见了踪影。 毕比着实被吓了一跳,他怔怔地望着漆黑的天空,乌鸦消失的方向出神。 好半响,他才叹出口气,苦笑着道:“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这只乌鸦。” 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它的本事居然这么大。” 希恩沉默着,没有接话,他也在凝望着空中乌鸦消失的方向。 瓦帝斯却好像对他们刚才的对话听之不闻,眼下又像对那只乌鸦的出现视之不见,他的心神仿佛已被某样秘不可言的东西牢牢攫住。 可他隐现疑惑与思索之色的目光遽然一清,瞬间变得冷了下来。 他现在看着的是前方。 几乎在同一刹那,希恩微微变色的眼光,也投向了瓦帝斯所看的方向。 毕比觉察到两人脸色有异,眼神突变,也立马警觉了起来。 虽然他仍未感觉到不妥,可他相信他们的直觉。 他们一个人的直觉近似野兽,一个人的触感玄乎得神奇。 别说是他们两个人同时感应到,就是只有其中一个,毕比也会将警惕之心提起来。 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前方,前方暗寂,只有黑魆魆的一片。 可三个人都不敢有一丝大意,任何一丝大意都会铸成失败。 希恩与瓦帝斯相信自己的感觉,毕比相信他们,三个人之间,像是忽然产生了种说不出的奇妙联系。 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们在等着。 他们等的是什么?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一辆马车忽然自黑暗中驱出。 漆黑的马,漆黑的车辕,漆黑的车厢,整辆马车都是漆黑的。 马蹄无声,轮轴无声,车辙无声,幽灵一样的马车,仿佛来自于冥府鬼域。 无人驾车,无人御马,但马车笔直而前,丝毫不乱。 马蹄由快而缓,由缓而停。 马车就停在三人身前不远处。 无光的天空,暗寂的街道,漆黑的马车,一切都显得说不出的诡秘而可怕。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希恩心头的警惕,已悄然提升至最高的程度。 瓦帝斯的眼神变得更冷,毕比法杖已握紧,他的攻击似将要击出。 马静立不动,连个鼻响也没有喷出。 这匹马的样子,就跟其他普通的黑马一样,但不管是谁看到这匹马,都一定觉得它跟那些普通的黑马不同。 只是,谁也说不出不同的地方在那里,连希恩也说不出。 他的眼力不可谓不好,他的观察不可谓不细致入微,可是他同样看不出,他只能感觉得到。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奇异得根本说不出来。 马的眼睛也是漆黑的。 它的眼睛也没有特别的地方,但无论谁看着它的眼睛,都会感觉到它在一直凝视着你。 它的眼睛漆黑,它的眼神幽深,希恩有个错觉,这双眼睛仿佛能看到人的灵魂里去。 这实在是匹怪异到了极点的马,饶是希恩见多识广,他还当真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匹马。 风不动,黑马不动,希恩、瓦帝斯、毕比三人也同样不动,所有的一切都好像突然静止。(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车傍曲声(上) 此时动的,是车厢的门。 马无声,人无声,周遭无声,门开亦无声。 一双纤细修长、白皙光滑的手,从车厢中间缓缓地伸了出来。 然后,希恩就看到两扇车厢门,已被这双纤秀得不像话的手打开。 但从车厢下来的,却不是一个风姿绰约的俏丽佳人,而是一个男人。 一个身穿着崭新燕尾礼服的男人。 他的衣着庄重而典雅,他的举止大方而不失贵气;他的头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不见任何细微的凌乱之处。 他从黑暗中乘着马车而来,就像是个即将出席盛大宴会的翩翩贵族。 他不单手指修长,他的脚同样修长,但他的脚却不像他那双手般柔和,反而有种力量的感觉。 可这种力量,并不是狂野、粗蛮、暴躁的力量,而是一种很奇妙的力量。 寂静的长街,无声的环境,忽地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低沉而有力,每一步踏出的间隔,绝没有一丝谬误,既不会快一秒,也不会慢半拍。 希恩听得出这样的间隔,但不知怎的,随着这修长的双腿移动,随着脚步声的传出,他的心竟不安地跳动了起来。 这种跳动来得太过诡异,它竟似随着脚步声的响起而生出。 修长的双腿仍在前移,脚步声连绵而至,他的心跳得更快,快得就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这个究竟是个什么人?他的脚步声为何会如此诡异? 不安的感觉,越渐浓厚。 希恩按着自己的胸口。似是想借手上的力量。将急速的心跳按下去。 可他的手连一点作用也没有。随着那人的临近,希恩的心跳竟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那就好像他胸口里,有面大鼓在被人急速敲动一样。 出现这样情况的,并不止希恩一个。 毕比的心也跳得飞快,他从未想过,他自己的心脏竟会以如此之高的频率在跳动。他亦从未试过因为听着某个人的脚步声,而致使自己心跳急剧加快。 他甚至感觉到有点气促,他稳定而规律的呼吸,现在已变得紊乱与不畅,他已不由得张开着嘴,小口小口地吸着气。 这脚步声当真诡异到了极点的! 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好像只有瓦帝斯一个。 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都似乎难以撼动他的心。 连这样诡异而可怕的脚步声,都不足以动摇他的心,他的心莫非真的是由万古不化的坚冰凝结而成的? 脚步声曳然而止。心跳也似突然停顿。 毕比已显急促的呼吸,條然一顿之际。竟似透不过气来,他艰难地喘了几口气,才回复了呼吸。 同一时间,希恩按着胸口的手骤然一紧,在那一刹那,他的手居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心跳突又回复平稳,那种感觉仿佛从万丈高崖猛然坠落,可下一刻,双脚却忽然触实地面。 那种高处悬空,急坠而下的可怕危机感,便像错觉般不真实。 无论谁在这样的黑暗中,遇到个如此打扮的人,听着这诡异可怕的脚步声,都难免要感到又惊诧又恐惧。 希恩没有去看那人俊秀无比、线条优美的脸,希恩看着的是他背后的物件。 那物件又宽又长,甚至高出那人一截,只是高出那人头上的部分,已变得又长又窄。 希恩认得那物件是样什么东西,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居然背着它出现在这里。 他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恐怕也只有一个。 他想必是为了他们而来,他甚至可能一早就在附近等着他们。 只是,他一直等到他们走过来,才慢悠悠地出现。 他只有一个人,不过他可能认为,即使只有他一个人,也足以将他们全部留下。 希恩的眼光在收凝,一个如此自信的人是绝不好对付的。 他之所以如此自信,原因或许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他的实力。 他的实力已经占到了压倒性的优势,所以他才没有顾忌与忧虑。 他好像一点也不怕他们,他心中是不是已有了十足的把握,可以一举将他们制服? 他身后背着的是一个琴套,大提琴的琴套。 他穿着这样的衣饰,背着这样一个琴套,翩翩而来,真的就似是一个即将出席宴会,准备表演独奏的典雅贵族。 毕比已不禁看得怔住了,他遇到过的对手不少,可是他从未听过如此诡异可怕的脚步声,也从未见过穿得如此庄重、高贵的对手。 何况,他的武器竟好像是他背上的大提琴。 以乐器作为武器并不罕见,但用大提琴这么笨拙的乐器来战斗,他还是首次遇上。 这人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有过人的凭借。 这人当然不是傻子,谁敢将他当傻子看,恐怕离死也不会太远了。 这人不好对付,这是毕比对这人的第一印象。 他虽然既没有瓦帝斯野兽般的直觉,也没有希恩神乎其神的玄妙感应,可他只看了这人一眼,心里就已升起了这种感觉。 琴套里面当然不会是空的。 谁也不会背着个空套子,在如此黑暗的长街上闲逛,除非那个人脑子有问题。 面前这个贵族的脑子当然不会有问题,谁要是觉得他脑子有问题,那人的脑子才真是有问题。 毕比不敢有所轻视,他甚至连一丝的轻忽之心也不敢升起。 瓦帝斯冰冷的瞳光,没有投向那人背后的琴套,他清冽明澈的双瞳,此时正瞬也不瞬地注视着那人的双眼。 那是一双淡黄色的眼睛,眼睛棱棱有光,其内神采湛然,这是魔深气精,由内而外散发而出的表现。 希恩的目光缓缓地从那人背后的琴套,转到了他的脸上。 希恩已看到那双神采充足的淡黄色眼睛,那双眼睛这时正倒映着瓦帝斯挺秀的身影,冷峻的脸容。 希恩没有问他为何而来,他不必问,因为他已清楚那个答案。 他们三人只有一战,才能摆脱这个人,顺利离开这里。 但要打败眼前这个人,看来是一点也不容易。 希恩虽然看出那人是用大提琴作武器,可他仍未见识过那人的实力与技艺。 现在,希恩根本就看不出那人有什么弱点。 或者,那人根本就没有弱点,他们只能以硬碰硬。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一战要想获得胜利,也许靠的就是他们心中的那股勇气。 他们不能输,国王正等着他们带去援兵,帝都的百姓在等着动乱的止息,和平的重临。 王国的稳定与安宁,眼下已寄托在他们身上。 这就是他们勇气的来源,所以他们绝不能输。 “你们能够见到我,的确不容易。”一道抑扬顿挫、富有乐感的声音,从那人的嘴里像音符般吐出,“连我也想不到,你们居然能够闯到这里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车傍曲声(中) 那人的说话是对着他们三人说的,但他的眼睛却只看着一个人。[顶][点]小说 444ZWCOm 他没有去看希恩,也没有去看毕比,他好像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内。 他真正看着的,只有冷若冰霜的瓦帝斯一个。 连实力惊人的毕比,也仿佛不是可让他正视的对手。 在他的心中,仿佛只有瓦帝斯,才是值得一战的。 他好像专诚为了瓦帝斯而来,他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看过希恩与毕比一眼。 这是不是因为刚才他们听到脚步声的表现所致? 之前他故意发出的脚步声,是不是他的一种奇异试探? “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那人依然只看着瓦帝斯,悠悠地道:“一个是击败我,这辆马车就是你们的了;一个是停下来,留在这里直到天亮,你们就可以走了。” 那人笑了笑,又道:“到时随便你们往哪里走,随便干点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们。” 他的嗓音不是十分有吸引力,也不是特别有磁性,可当说话自他嘴里吐出时,却似被赋予上音乐的悠扬感,使人的双耳欣然接受。 那人非但话说得很好,而且话音听上去更是十分悦耳,叫人自然而然地想去接受他的建议。 他看来非但不会杀死他们,好像也不会为难他们。 赢了他,他还赠予他们一匹马车。 可假若停下来,他也不会伤害他们,只是让他们呆到天明。 他是那样的谦和有礼、温文尔雅。又是那样的通情达理、乐善好施。 连这样的人。你也不答应他的话。你还能答应谁? 只是,不管他的话再如何动听,他的声音再如何悦耳,都动摇不了希恩他们的决心。 没有声音,没有回答,只有沉默。 他们是坚决不会答应的。 空气仿佛都已停止流动,长街暗寂,一时间静得如同鬼域。 那人没有再次开口。他好像已明白了他们的决心。 他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的叹息声中,竟似有种忧伤乐曲中的悲哀气息。 不管他说话还是叹气,好像只要是从他嘴里吐出,都仿佛会被立即染上音乐的韵律。 他缓缓地解下了背上的琴套,巨大而沉重的琴具落在地上时,竟轻似无物,连丝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似乎也不想破坏此时静谧无声的环境。 一个火球毫无征兆地突然亮起,耀眼的火光瞬间逼退了周遭的黑暗,火球飞得很快。呼啸声中,已将要击在琴套之上。 提琴一般都是用上好的木料制造。但木料却又不耐火烧。 射人先射琴,毕比并没有选择立即攻击对手,而是选择了攻击他的武器。 一个以乐器为武器的人,一旦失去了他熟悉而赖以依仗的武器,那么他的实力一定会大打折扣。 毕比的战斗经验,不得不说是十分丰富,短短一个照面,几句说话的时间之内,就已经拟好了作战的计划。 他当然看出了那个琴套的质料,那是种皮革制品,这种皮革制品虽然看上去厚实、耐磨,可却经不起火烧。 这种皮革用来保护琴具免受擦刮、磨损、磕碰,或许效果十分优异,但要是用来防火的话,效用就难免要差上一大截了。 只是,又有谁会如此谎谬,将自己珍而重之的乐器放在火边,让它受到烈火的烤灸? 眼看着火球就要击中琴套,一道寒冰箭却在这时后发而先至。 寒冰箭竟是直击那人的面门而去的。 瓦帝斯似乎在毕比出手的刹那,就已猜出了他的进攻意图,否则,他此刻又怎么能配合得这般恰到好处? 谁知那人并未如瓦帝斯和毕比所料的那样手忙脚乱、顾此失彼,他居然看也不看那琴套,他居然任得毕比发出的火球直接击到其上。 他的眼中,这时只有迎头照面飞射而至的寒冰箭。 可他的举动又大大出人意表,他居然既不躲闪,又不格挡。 他好像忽然变成了个木头人。 寒冰箭没有一点意外地击实在他脸上。 所有的一切,都委实太过让人意料不及。 瓦帝斯和毕比准备好的后着,此刻也没有随之发出,他们好像也被那人的反应惊了一跳。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身份神秘,实力看起来深不可测的人物,竟在一个照面间,就已被他们击败。 即使瓦帝斯与毕比配合得再好,也不可能取得这样一边倒的极速胜利。 这一切看起来,实在是不可思议之极。 那人的琴套非但不耐火烧,而且遇着火时,竟像干柴碰着烈火,一下子就剧烈燃烧了起来。 熊熊的火光,立马就将整条街道映成火红一片。 就在毕比既错愕,又难以接受之际,一句“小心”,立时令他正准备松下的一口气,当即又再提了上来。 炽热的火光中,突然有白芒一闪,某样东西好像自那人身上猛然发出。 电光石火间,希恩已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赫然竟是瓦帝斯刚刚发出去的寒冰箭。 毕比根本没有时间多想,这之前还击中那人面部的寒冰箭,此时为什么会突然反过来射向他。 毕比正准备避开这一道快似劲风疾走的寒冰箭,时间压根容不得他使出魔法,来挡住这一道寒冰箭。 只不过,还没等毕比做出闪避的动作,瓦帝斯忽然伸手,往虚空处條地一抓。 刚刚还气势如虹,飞射而至的寒冰箭,竟忽然化作无数的冰屑,自半空中粉末般飘洒下来。 希恩看得一怔,他实在不知道,瓦帝斯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 看来近日的连番战斗,不但让他的战斗技巧有所提升,而且还同时加深了他对冰系魔法的理解。 这巧妙惊人的一手,就好像突然扼碎了寒冰箭里的核心,令依附其上的冰系元素立即分崩离析。 琴套上燃起的大火来得又快又猛,但消去的时候也一点不慢。 是否越狂暴迅猛的事物,越不能持久延续? 这是否正如狂风暴雨,总不能持续很长一段日子一样? 越是狂暴迅猛的东西,越是消耗更大的能量,当它蕴含的能量不足以支持这种形态的时候,它是不是会渐渐减弱衰退,直至完全消失? 火光越渐减弱,黑暗重又笼罩起这条幽静的长街来。 街上依然听不到半丝风声,有的只是皮革残渣偶尔爆起火星时的细微噼啪声。(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车傍曲声(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焦味,但瓦帝斯、希恩、毕比的注意力,俱都不在这种味道上。 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个人,一把琴。 人是安然无恙的人,琴是丝毫无损的琴。 石制的大提琴,根本就不惧任何火焰的烤烧。 那人俊秀的脸上带着笑,一种似乎隐含着嘲谑之意的笑。 石制的大提琴上只有一根弦,希恩虽然看不出那是用什么制造出来,但已感觉到这琴弦的坚韧,而且这琴弦居然也不怕火烧。 那人忽然低头,自顾自地从燕尾服的口袋里,接连掏出了一根根的指套,然后一根根地套在自己双手的十指上。 他那旁若无人的样子,好像一点不怕毕比和瓦帝斯趁机偷袭,他仿佛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内。 毕比默默看着那人将指套套完,他没有动,瓦帝斯也没有动。 他们都知道,最佳的攻击时机早已过去,他们只有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希恩看了看那人指上的指套,又看了看石提琴上的那一条弦,目中忽地现出了惊异的神色,他好像又看出了某点奇异的事情来。 在三人的注视下,那人带着琴套的手指條地伸出一只,轻轻划过了石提琴上唯一的弦。 一个美妙动听的音符,瞬间就从指尖与琴弦触碰处流溢出来。 希恩登时心中一跳,之前那种诡异的心跳感觉,似乎随着这个音符的流动猛地激起。 希恩微微转头,已对上毕比看过来的惊异目光。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看,均可看出对方眼里的惊愕与忧虑。 再次转头,希恩的目光不由得已对上了那根琴弦,能够破去那人乐声攻击的惟一法子,恐怕就是击断这根琴弦了。 尽管希恩看不出那琴弦是用什么材料做成。可他也知道那唯一的琴弦是绝不会被轻易击断的。 他至少还看出另一点,那人的石提琴虽然没有配备琴弓,但他带着指套的手指,只怕就是这副石提琴的琴弓了。 瓦帝斯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修长纤秀的手指,他知道当手指再次触上琴弦之时,便是那人真正发动攻势的一刻。 零星的火光渐渐熄灭。无边的黑暗重又君临长街,所有的光,所有的声音,此时都仿佛被黑暗所吞噬。 长街突然坠入了死寂的黑暗中。 黑暗中仿佛传来了手指律动的声音,这丝声音又轻又细。又柔又缓,叫人难以察觉。 可只是一瞬间,手指律动的声音便條然消失,整条暗寂的长街,却忽然变成了音乐的海洋。 穿云裂石的高音,悠回轻转的低音,贯连起伏的长音,急促迅快的短音。铿锵有力的沉音…… 听也听不尽的无数音色,辨也不辨不清的各种韵律,瞬间似万花齐放般在石提琴上鸣响。 急骤时如万马奔腾。轻柔时似细语轻飘,狂暴时像巨浪翻滚,高极处仿能直透云霄,低回处犹似情人私语…… 那人的一双手、十只指,好像已经消失,消失在琴弦震动处。消失在音乐海洋中。 没有光,没有黑暗。没有长街,所有的所有都仿佛全然消失。只剩下那满盈耳际,流入心间,撼人灵魂的美华乐章。 希恩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变得完全不属于自己一般。 高起低回,时而缠绵,时而忧伤,忽又轻缓,转而暴动的音符,似乎完全主宰着心脏的跳动。 他的心神仿佛也随着音符而跳动,呈现出各种不同而又深刻的情绪。 在这种仿能直达灵魂的乐华面前,他已失去了一切抵抗的能力。 音乐好像在操纵着他的心神和心跳,他甚至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只要对方的音乐里出现萧杀之音,他的灵魂就要在那种八面埋伏、萧天煞地的悲鸣中受到重创。 他想挣扎,可他的心神挣不开,他的心神已沉没在这无边无界、直透心灵的音乐海洋之内。 他像是已被音乐完全包围,不止他的心神,还有他的身体。 他想要凝聚精神力,可精神力在这种仿能控制人灵魂的音符面前,却忽然变得苍白无力。 他感觉不到毕比与瓦帝斯的状况,他只能感觉到那人的音乐,音乐在主宰着一切。 他的情感完全不受控制,只能随着音符的变幻,乐声的转换,不断地生出喜、怒、哀、乐等各色情绪。 他完全无法抵抗。 在这种直指灵魂的音乐面前,一切的抵御和心防,都好像被无可抗御的洪流瞬间冲垮。 突然间,一声巨大的崩响,忽地出现在这个变幻无方,充盈美妙音符的世界里。 这一声崩响,是何其的不协调,何其的出人意料。 这一声崩响,是绝不该出现在这音色纷呈,旋律起伏,声调变幻的乐华世界里。 但随着这一声崩响的出现,只有音乐的世界里,竟又接二连三地出现了相似的崩响。 整个音乐的世界仿佛在颤抖,在悲鸣。 无数悲天怆地、哀伤萧索的音符,在刹那间喷薄而出。 希恩的心当即被死死揪紧,一种撕心裂肺的心碎感觉登时涌上心头。 就在希恩全心全灵都被极度的悲伤、无法忍受的痛苦攫住,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这些让人心碎神销、灵魂崩溃的音符,却突然像雪花落水般消融瓦解。 然后,他忽地感觉到脸上有了凉意,他伸手一抹,发现竟是粒粒的泪水、满满的泪痕。 希恩轻轻扭头,已对上泪流满面、充满凄伤之色的毕比。 希恩深深一叹,他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只怕也不会比毕比好多少。 再回头,希恩便已见着嘴角溢血,脸色苍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的瓦帝斯。 他好像受到了某种极为深邃的重创。 希恩没有一点迟疑,双手一伸,但还没等希恩将他扶住,瓦帝斯的身子就已倒下。 瓦帝斯没有倒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他是倒在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里。 这个环抱很温暖,而又很安全,他很快就晕了过去。 前方已不见人影,只有那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还有地上那烧焦过的痕迹。 希恩低头看着怀中的瓦帝斯,毕比也在看着已经昏迷的瓦帝斯,两人的眼中都不禁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若不是瓦帝斯,恐怕他们现在已经完全崩溃,彻底死亡。 他们从未想到过,音乐竟会变得如此可怕,如此峥嵘。 他们差点就迷失在音乐的世界里,差点就在音乐的世界里永远消亡。 毕比的眼中除了感激之外,还有种犹有余悸的表情。 他不知道瓦帝斯如何破掉对方的攻势,又如何击败对手。 他压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才更觉得可怕。 在那个时候,他已完全不能思考,完全不能动作。 他身上的一切,仿佛都不是他自己的,他仿佛已被人完全主宰。 这样的一个对手,实在太过骇人,太过恐怖。 漆黑的前方,是不是还有更厉害的对手在等着他们? 毕比不知道,可他眼里已多了种莫名的凝重。(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章 希望之路 瓦帝斯已尽了他最后的一份力量,他现在已然受创昏迷,再无战斗之力。 剩下的路,只能靠他与希恩两个。 目的地虽已接近,可前面的路却绝不好走。 毕比心里觉得这次实在侥幸,之前若不是希恩以智计平息干戈,兵不血刃地通过了面铺,那么这一段长街,恐怕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只要那两个被称为“老酒鬼”、“老乌鸦”的人,有与刚刚那人差不多的实力,他们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哪怕战胜了这两个人,身伤力疲之下,他们绝非是刚才那人的对手。 现在瓦帝斯虽然昏迷了过去,但他毕比还是仍有一战之力,这一切真是多亏了希恩。 心念转动间,毕比已不由得看向了希恩。 只不过他看到的,却是一副凝重无比的表情。 他正想开口询问希恩,却忽然听到希恩凝重的话声——“有人来了。” 希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紧抿着嘴唇。 莫非刚刚那个人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并未真正落败? 但他又为何要走?此时为何又要去而复返? 刚才他们的胜利,莫非也只是种假象? 毕比心中突地升起了无数的疑问,他不能不想,因为那个对手,当真令他从灵魂里怕出来。 希恩的表情、声音都显得十分凝重。但他仍予毕比一种冷静的感觉。 瓦帝斯已被希恩背到了背上,他并没有将瓦帝斯放到马车里。 那人说过的话,他当然记得。这马车就是他们战胜他的奖励。 现在这马车已完全属于他们三人的了。 但希恩还是不放心,他绝不放心将瓦帝斯放于一驾神秘诡异的马车之内。 因为他也不敢肯定,这神秘诡异的马车里,会不会有点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出现。 他不敢冒险,也不能冒险,只因瓦帝斯已将自己的生命交付于他。 只是现在,这辆马车似乎已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他们必须赶在敌人到来之前。快速离开此处,而眼前的马车。无疑是最佳的逃走工具。 毕比的目光已不由得转向了那匹静立着的黑马,黑马之后的车厢。 他相信这辆马车应该不会让他们失望,所以他又看向了希恩,道:“我们上车?” 希恩眼里的神色决绝而坚定。他摇了摇头,他的嘴唇依然是紧抿着的。 但毕比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知道这辆马车的神秘、诡异,只是现在几乎由不得他们去选择,他们冒险一搏,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可他也明白,他们不能冒险。 他们现在已不能出现一丝差错,任何一丝差错,都可能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痛苦。 脚步声已清晰可闻。脚步声密集而整齐,划一而有序,听起来似是同一个人发出。 毕比的眉头已深深地皱了起来。这是一队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士兵。 他听得出来,一般的士兵是没有这样素养的。 单打独斗,他毕比可不会有一丝畏惧之意,但他现在已不免为希恩担忧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当混战起来的时候。他连自己都不一定能保证安全,更别说保护希恩。还有他背上昏迷不醒的瓦帝斯。 希恩当然也听得出来,他脸容沉着而坚毅,眼神充满了决心与勇气。 就算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他也要死在瓦帝斯之前,瓦帝斯用生命守护了他们,现在已到了他用生命守护瓦帝斯的时刻。 他一定要为他的朋友,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希恩双手握紧,只觉一股热气在胸中激荡。 不管如何,他都一定要冲出去。 希恩默默地从怀里掏出精制火枪,再训练有素的士兵,也敌不过快胜疾风、穿透力极强的金属子弹。 只可惜,希恩身上仅有七颗子弹。七颗子弹一旦用罄,他就要与那些久经战场的士兵近身肉搏。 一两个士兵,他或者可以凭借高超的格斗技巧,来弥补斗气上的缺失,但这次来的士兵实是不在少数。 何况,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瓦帝斯。 他绝不能将瓦帝斯放下,放下就意味着死亡。 哪怕再危险困难,纵使希望再渺茫,他也不会放下,不会放弃。 他必须赶回去,国王在等着他,莉莉丝在等着他,帝都的百姓在等着他,他不能输,不能放弃。他握着精制火枪的手已悄然捏紧。 “一会你只管往前冲。”一把镇定而坚决的声音,突然在希恩耳边响起。 希恩转头,他只看到毕比的侧面,但他已看出毕比眼中的决绝之色。 他已决心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们。 这是毕比的决定,绝不容更改的决定! 他决定了留下来,他只为能牵制敌人,给他们创出一条生路,他已将自己的生死置诸了度外。 希恩握着精制火枪的手不禁更紧了,他已明白了毕比那一往无前的决心。 希恩不能劝阻他,亦不能制止他,因为这是毕比坚定不移的决定。 希恩只能尊重他,尊重他的决定。 无论毕比这个人之前是个怎样的人,现在他已变得高大而光辉,充满了让人尊重的荣光。 希恩的脸容紧绷着,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道:“我们等着你。” 这句话,说得低沉而有力,就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样。 希恩不能说什么,他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毕比心中一暖,他知道眼下别无选择,为了他们,为了王国,必须有人要作出牺牲。 他知道他不会是唯一甘愿作出牺牲的人,只要帝都里面,王国之内仍然有这样的人,他们的王国就永远不会倒下。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不死,但只要死得有价值,死得有意义,哪怕一死,那又何妨? 毕比没有回答,他不必回答,他早就明白这样做的后果,他也知道希恩同样明白。 只是希恩还是忍不住心里激荡的感情,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那句话既是一种希望,也是一种友情的关怀,更是一种说也说不清的感激。 毕比慢慢举起法杖,低沉而平缓的颂语声,正从他的嘴里轻轻地吐出。 他要为他们开创一条火焰之路——燃烧的火焰,通往希望的道路。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他心中没有悲哀与伤感。 周围的火元素汹涌汇集,却又跃动着一种火焰般炽烈的感情。每一个火元素,都好像忽然化身成拥有感情的火焰精灵,他们手中捧着希望,满盈希望的火焰被他们撒往了前方。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火光已在涌起,漆黑的长街又一次被火光映得一片火红。 灼热的热浪,亦正从毕比身上散发出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章 命运之始(上) 希恩的脸容仍旧紧绷着,但他的眼里却好像突然有了种奇特的表情。 他将精神集中在耳朵上,他似乎是想听清楚一点这些脚步声。 毕比已蓄势待发,将魔力蓄积到了最高峰。 只要敌人一出现,他的火焰魔法便会向敌人喷薄而去。 长街上已现出士兵长长的影子,火光正从长街的另一边亮起。 是火把上的光芒。 毕比身上的火光与火把的光芒遥遥相对,他正准备出手。 但就在这时,希恩突地开口,道:“等等。” 他说的虽然只有两个字,但这快速的话语之内,却仿佛也蕴含着种奇异的味道。 毕比没有立即动手,他在等着。 但他也没有收敛自己的魔法,他仍保持着戒备的状态,他提聚至巅峰的魔力不见丝毫的减弱。 一旦到了出手的时刻,他的攻击就会毫不迟疑地发出。 他本就准备着牺牲自己,所以他已不计较自己的魔力了。 可希恩忽然越过了他,来到了他身前。 滚滚的热浪,霎时就将希恩与瓦帝斯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向前兜扬,衣衫的边线甚至已变得有点焦黑。 不旋踵,毕比就看到了一个铁塔般的身影。 粗犷野性的身体线条,钢铁般的黑实肌肉,雄壮昂扬的高大躯体,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头从原野上来的豹子,黑豹。 希恩和毕比在他面前,足足矮了一个半头。 这个本该傲立原地。垂眼俯视他们的铁塔巨汉,却忽然单膝跪到在地上,恭敬地道:“少主。” “快起来。”希恩看着这个黑豹般的壮汉,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对于其他人,铁塔壮汉或许不会如此恭敬,但眼前之人,却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时他受了很严重的伤。那种伤势已严重得连军医都束手无策,回天乏术。 就在所有人都无可奈何、准备为他做身后事之时。少主来了。 他在高烧昏迷中,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让我来试试。” 他永远记住了这把声音,因为它的主人赐予了他第二次的生命。 没有人相信他还可以被救活,也没有人相信这个年轻人可以创造奇迹。几乎所有人的人,都已认定他必死无疑。 少主实在太年轻,太没有经验了。 这种伤势,这种状况,有经验的人都知道,那是救不回来的了。 在所有军医都放弃的时候,少主偏偏要试一试,只有他不肯放弃。 也只有少主认为,只要他还未死。就一定要尽力救治他。 这个不被人看好的年轻人,居然大出所有人的预料,硬是将他从地狱里拉了回来。 他被人断作不可治愈的伤势。居然被少主硬是控制住了,之后就是漫长的悉心照料。 整整三十一天,少主衣不解带地照看着他,从未离开过他半步。 直到他伤口完全愈合、病情稳定下来,少主才安心将他交由其他医师代为照料。 他从未如此感激过一个人,虽然之前他仍是昏迷不醒。但后来他已醒了过来。 他清醒地看着少主如何悉心细致、一丝不苟地照顾自己。 这一份救命之恩,照料之恩。他就算为了他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亦无以为报。 别说现在他单膝跪地,就是让他五体投地般拜服在少主面前,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心里也绝不会有一丝不满。 他已看出少主脸上的憔悴、焦虑,就算没有安叔的安排,他也会不顾一切将少主安全送回家去。 他也看到少主背上昏迷着的人,少主是从来不会放弃他的伤员,就好像那次少主不放弃他一样。 他心中那股怎么也压止不住的感激,这时又已满溢胸臆。 过了好一阵,他的目光才看向了希恩身后。 然后,他就看到了如临大敌,高度戒备的毕比。 被豹子般的瞳孔扫了一眼,毕比已觉心中生寒,为免误会,招致不必要的战斗,被他提至顶峰的魔力,在他的控制之下,缓缓地降了下来。 现在,毕比也才总算真正松了口气。 有这样厉害的人物,有这样训练有素、配备精良的士兵保护,他们回到卡伦迪斯府的希望自是大大增加,而且安全也得到最有效的保证。 希恩心里亦有一种如释重负、苦尽甘来的感觉,但他心中忽又有了疑问,他忍不住问道:“戈拉尔将军,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戈拉尔的目光只在毕比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已重新投到希恩身上。 在他的眼中,就只有他少主一人,对于一般的人,他通常都不会放在心上。 此刻闻得希恩的问题,他连想都没有想就答道:“这是安叔的安排。” 戈拉尔连性命都是希恩赋予的,心里有什么话,自然是一丝也不隐瞒,照直就说了出来。 “安叔的安排。”希恩越往后说,声音便变得越小,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已低似喃喃自语。 莫非安叔未卜先知,料得他一定经过这里,所以才会叫戈拉尔将军前来这里接应? 按理来说,这毫无道理。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安叔又怎么会提前知晓? 虽然安叔隐藏着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可希恩绝不相信安叔会……他不敢再想下去,也不该再想下去。 他不能怀疑安叔,但他脑中还是忍不住会冒出各种奇异的念头。 不过,现在绝不是可以迟疑的时候,紧迫的时间本就容不得他浪费。 他必须赶快回去,调集家里的一切力量去支援国王。 胜败的关键,就在于他们能不能抵御住敌人的攻势,能不能重新掌握主动。 就在这时,戈拉尔忽然从身上宽袍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筒状的物件,旁边的手下见状,立即递来了火把。 一道火焰转眼直冲漆黑的天际而去。 一个特殊的焰火图案,转瞬就凝挂在半空中,徐徐往下飘落。 希恩眼里现出又惊讶又诧异的神色,他脑中又不自觉地冒出各种不同的思绪。 ※※※※※※※※ 卡迪伦斯府 高楼 安叔独自站在高楼上。 大半个帝都陷入漆黑之中,失去了往日的辉煌与繁荣,也失去了平常的热闹与喧嚣。 一切都似陷入了黑暗的静谧中。 可这种静谧却没有给人带来安宁与平和的感觉,反而予人某种神秘的阴森、诡异的不安。 暗流正在涌动,诡秘而凶险。 但安叔的脸上仍是一片宁和,这世上很少人、很少事,可以真正让他感到恐惧与惊怕。 这是不是因为他已经历得太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章 命运之始(中) 安叔身旁没有站人,却放着一块大石。 一块不断散发出神秘频率的怪石。 这块一直被放置在大厅里的石头,又是在什么时候被搬到这里? 没有人清楚。 安叔没有看这块石头,他手中拄着拐杖,看着的却是高楼下的人,他是凭栏临风卓立着的,楼下那人却是挨靠着高楼的墙壁“站着”的。 他并不是真正的站着,他大半边身子都落入了高楼投射下来的阴影里。从上面往下看,实在难以看到他这个人。 可安叔还是看到了他,他低着头,脑袋都已快埋入胸口里了。 他看起来显得十分的疲倦,疲倦得仿佛十天半月没有合过眼,随时随地都能坠入梦乡。 没有鼾声,在这样幽寂无声的黑暗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何况,这里十分空旷。高楼方圆二十米之内,除了他这个似是睡着了的人之外,竟再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其他人都到了哪里去? 他们是不是都早已按照安叔的安排,到了他们该到的地方去? 安叔看着青年慵懒乏力的姿态,眼中并无露出责怪、不悦之色,相反地,他的目光中竟流露着种慈爱、欣赏的表情。 安叔看着他的时候,竟似在看着自己某个优秀的后辈。 这样的目光,安叔也只有看着希恩时才会露出过。 这个看上去懒懒散散、提不起一点劲头的青年,究竟与安叔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也没有人清楚。 这个青年,就是连希恩也从未见过,更别说卡迪伦斯府里的人了。 卡迪伦斯府里的人,对于安叔带个什么人回来,自然既不敢问。也不会问,每个人都料定,安叔一定自有他的安排。 之所以每个人都这样认为。因为他们都打心里佩服安叔。 之所以每个人都佩服安叔,因为只要是安叔安排的事。就绝没有一件不是被完成得妥妥当当、精确到位。 所以他带这个青年回来,一定是出于某种安排,一定有他的原因。 所以眼下这个青年出现在高楼之下,非但没有引人怀疑,而且在每个人心中都觉得是合情合理的。 但安叔又是为了什么,非要让这样一个青年站在高楼下呢? 除了安叔外,没有一个人知道答案。 安叔看着他,看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黑漆无光的天空,天空上乌云厚积,见不到一丝光明。 太阳或许就藏在乌云后,光明或许就伏于黑暗里。 但没有人看到太阳,也没有人看到光明,所有人看到的只有黑暗,绝对的黑暗。 所有的一切都早已安排妥当,安叔现在只能等,等着时机的到来。 命运的齿轮即将启动。时代的大势将无人可以逆阻。 ※※※※※※※ 莉莉丝依靠在窗边,窗里漆黑,窗外亦漆黑。 屋内没有点灯。屋外也没有一点光亮。 莉莉丝整个修长秀美的娇躯,都像浸没在黑暗里。 此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能陪住她的身边,黑暗中的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孤独、无助、娇弱。 但她的秀眸里却并没有畏惧与害怕,有的只是一种说不出,而又挥不尽的担忧。 她担忧着希恩,担忧着她的父皇。她也在为整个帝都的百姓担忧着。 她也很想为这个王国出一份力,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却要她必须留在这里。 她只有留在这里,才是绝对安全的。 她也只有留在这里。他们才会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尽情放手一搏。 她了解他们。 只有他们心中最重要的人安然无恙,他们才能一心一意、舍生忘死地投入到这一场洪流当中。 没有人可以预知到这场风暴的结果。 她只有等,等着最后的结果出现。 黑暗很漫长,但她的等待可能更漫长。 ※※※※※※※ 瓦帝斯这时躺在床上,床柔软而宽大,正适合病人躺着。 床上铺着软垫,虽不是特别贵重的质料,但躺上去却会让人感到很舒适。 他实在很疲倦,他不但魔力几乎耗尽,而且心神也遭到重创,那并不是可以依靠药物治愈的。 他需要一个漫长的恢复过程,他只能凭着自我的修复,将心神上的创伤一点一点地愈合。 尽管他极不情愿躺在床上,但他现在也只能躺着。 因为这不但是希恩的强硬命令,而且他也的确站不起来。 他这时只要抑起上身,便会立感头晕眼花,空白一片,不得不马上躺下。 现在,他根本就无法离开这张床。 他受创虽重,但他其实很快就已醒了过来。 他的神经就如用坚冰打造一样,仿佛无论受到多严重的损伤,都能令他保持冷静与清醒。 只是他这次受到的创伤,委实严重得惊人,所以他才会昏迷了过去。 不过,还未到这里之前,他就已经醒了过来。 那时距离他陷入昏迷,才过了很短的一阵。 他一醒过来,就想马上跳下希恩的背。 但他没有跳,他好像忽然被绑上了十条八条的大铁链,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他只听到了一句话,希恩的话——“呆着别动。” 所以他马上就老老实实地不动了。 因为希恩说话的语气很奇怪,一旦希恩用上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时,他就不得不乖乖听话。 他吃过不听话的“苦头”,而且绝不止一次,而且每一次的花样都绝不相同。 即管这些“苦头”并不是真正的苦头,可他实在已吃得够多,也吃得够“惨”。 他早已吃出了阴影,他早就尝够了它们的“可怕”。 他还记得他某次受伤折了骨头,不听希恩劝告,硬是要下床落地,结果他就被希恩用绷带捆得像木乃伊一样。 而且,希恩打绷带的手法委实太过巧妙了点,他的左手居然够不着右手,双手居然够不上双腿,他的双脚居然离不开病床。 他自己是绝对没有法子可以解开这些绷带,而这些缠满全身的绷带,又极大地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压根就什么都做不了。 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范,他当然会挣扎,但希恩轻轻碰了他伤口附近某处,他就疼得冷汗都流了下来。 他不得不老实一点。 当然,希恩还有更绝的法子。 瓦帝斯不知道希恩在他床边,点燃了些什么香料,然后他整个身子没过多久就变得软绵无力。 只要香料在燃着,他就只能软软弱弱地呆在床上。 那一次,他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两个月。 他的伤自然没有那么重,只不过希恩有点不放心,让他躺的久了一点。 这里面有没有希恩想小惩薄戒一下瓦帝斯不听话的意思,那就谁也说不清了。 现在他虽然也躺在床上,但心境与那时相比却截然不同。 他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可他站不起来;他很想再出一点力,只是他身上好像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只能躺着,他此时什么事都干不了,他讨厌这样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