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皇后》 正文 1 “傻子”皇后》 作者:枫风 叶筱桐,22岁,在别人眼中,她是天之娇女,就读于戏剧学院表演系,大三,刚刚获得金杯奖最具潜力新人奖,是中视本年度力捧的影视新星。不知情的人只道她是靠着闻名世界的导演父亲和演员母亲得到如此千金难求的表演机会,却不知她在这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有今天。然而,一切就那么发生了,好不容易即将以自己的实力获得认可的叶筱桐,居然在中视的年度大戏《傻子皇后》的拍摄现场离奇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 司空烨,未国的傀儡皇帝,人人皆传他荒淫无度,只知享乐不理朝政。却不知一切的一切皆是身不由己。名义上,他好色成性、好酒成痴,暗地里,他培植势力、巩固朝纲,多年的筹谋只待时机成熟之时堂堂正正荣登帝位。 她,叶筱桐,穿越成了未国外姓王爷同时也是当朝摄政王的庶出郡主卫嫣然,却在对当今未国的形势作了迅速而又精准的分析之后,毅然决定将“傻子”一角扮演到底。 皇宫内,司空烨冷着脸听着暗人探来的情报,“啪”地一拳拍在桌上。他们安排一个庶出郡主给自己做皇后也就算了,如今这女人竟然变成了傻子。事到如今,圣旨已下,断然不能收回。难道自己真要娶一个傻子做皇后,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新婚之夜,她将傻子扮演得惟妙惟肖,原以为能够借此逃过一劫。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个色皇帝竟然连一个傻子也不放过,居然要跟她XXOO……命运的齿轮,就从那夜,沿着它的轨迹转动起来,是命中注定亦或是纠缠一生…… 正文 第一章 A市,炎热的天气使得路上的行人额间的汗水几乎一刻也不停歇地缓缓流出。即使现在已经是傍晚,带着热气的晚风也丝毫没有减轻这好似置身于一个大蒸笼般的炙热气候。 然而,在这个炎热无比的晚上,最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便是今晚即将揭晓的“金杯奖”颁奖典礼。 “金杯奖”是举国上下所有演员最为向往的一个颁奖典礼。它的含金量在全国影视界都是首屈一指的。所有能够在此颁奖礼上得奖的演员都能够跻身于实力派演员的行列,无一例外。因此,这个奖也是为数不多的最受人瞩目的颁奖典礼之一。 时钟指向20:00的一刹那,商场大楼外的大屏幕上、地铁里的移动电视上、全国影视作品最具权威的中视频道,无一不在现场直播这场颁奖典礼的盛况。 街上的行人,刚吃完饭出来散步的路人,纷纷驻足于大屏幕前,见证这盛大的颁奖典礼。 就在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等主要奖项一一颁出之后,即将揭晓的便是本年度所有新人最为期待的奖项——最具潜力新人奖。 当目前所有影视剧导演中最为炙手可热的年轻导演刘臣隆重地宣布:“本年度‘金杯奖’最具潜力新人奖的得主是……” 只见全场的新人都屏息而坐,凝神期待着接下来即将宣读的名字。 刘臣停顿半晌,抬眼看了看场内,目光又毫无意外的转向颁奖名册上的名字,铿锵有力地读出:“在电视剧《微笑》中饰演乐晴的叶筱桐小姐,请上台领奖。” 话音刚落,只见从观众席第一排中,一位身穿水蓝色拖地晚礼服的小姐面带微笑地站起身来,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抬首挺胸,脚下不疾不徐地踏着沉稳自信的步伐向颁奖台走去。 接过奖杯的刹那,刘臣亲昵地看着叶筱桐,发自心底的祝福趁着台下众人不易发觉的一个空当轻声道出:“筱桐,恭喜你。” 叶筱桐则是回以礼貌的一笑,以同样轻微的声音回了一句:“谢谢!” 第二天,各大娱乐频道立刻炸开了锅,争相报道昨日的盛况。 而叶筱桐则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立刻启程赶去中视年度大戏《傻子皇后》的拍摄现场。 戏剧学院表演系大三B班的教室内,今日一反往常的安静,每个角落都是一片乱哄哄的议论声。 “哎,你昨天看了没,筱桐竟然得了金杯奖最具潜力新人奖,看来我们班还没毕业就要出一位大明星喽。” “谁说不是呢,得了那个奖的演员有哪个不是大红大紫的?不过我们也只有望奖兴叹的份喽,毕竟我们又不像筱桐,有一位世界知名导演的父亲和一位世界知名演员的母亲。”说话的是班里一向不怎么得人心的一位女生,此女仰仗着自己父亲是A市市长,硬是走后门拖关系才进了戏剧学院表演系。这些也就算了,毕竟这年头这种事也是屡见不鲜。然而,班里同学讨厌她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这位女生根本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在学校里特别喜欢显摆自己家里多么有钱,吃穿用度都喜欢跟人攀比不说,平时为人还非常尖酸刻薄,所以班里同学都不怎么喜欢她。 这时,有些跟筱桐关系较铁的同学听了她说的这话之后,立刻站出来为筱桐打抱不平。“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胡说。人家筱桐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平时付出的努力更是你这种人不知道多少倍。如今她有今日的成就,全都是靠她自己打拼出来的,你自己没那本事也就算了,不要因为自己眼红就随便诋毁别人。” “就是,也不看看你那德行,先是相貌就差了人家筱桐一大截,先天不足后天还不知努力,这奖要是落到你头上人家才真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呢!” “没错,人家筱桐在为了拍武打戏勤练武术的时候你在哪里?人家筱桐在为了演好游泳冠军狂练自由泳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要说演戏,人家筱桐样样做得比你好,付出的努力比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多,她得这个奖,我们心里都非常服气。你要是不服气有本事你也靠自己本事去得一个啊。既然没本事,就别在人家筱桐背后瞎造谣!” “就是就是……”一旁的众人也都一一附和。 一时间,讨厌女成为全班公敌,被同班同学抨击得哑口无言。 “哼!”讨厌女冷哼一声,“嘴巴长在我脸上,我爱说什么说什么,你们管不着。”为了维持面子,讨厌女硬是撑着腰板说完这句话,立刻逃也似地离开了教室。 这天,娱乐新闻的采访小组来到《傻子皇后》剧组探班,娱记张清清来到正在休息的叶筱桐身边,说道:“叶小姐,我是娱乐新闻的记者张清清,请问你现在方便接受采访吗?” 叶筱桐礼貌而又疏远地微微一笑,随后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五分钟,请张小姐有什么问题尽快提问。” 张清清闻言高兴万分,毕竟自己可是自颁奖典礼那日以来第一个采访到叶筱桐的记者,相信这会是今晚整个娱乐新闻的一大亮点。 “叶小姐,请问你这次获得金杯奖最具潜力新人奖作何感想?”张小姐非常职业地问出第一个问题。 “我很高兴,能够得到这个奖,是对我所有努力的认可,我以后会更加努力,向着演技派演员的方向前进。” “叶小姐,外面有人传言,说你能得到这个奖是因为你父母亲的关系,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叶筱桐听了这个问题,心下稍稍黯然,难道自己真的不能脱离父母亲的光环吗? “金杯奖的含金量向来是被全国大众所认可的,我不认为各位评委以及全国大众会看在我父母的面子上而投我一票。如果有人硬要这么认为的话,那么,我会用我自己的实力来证明自己。” 张清清看了看表,还有一分多钟,立刻抓紧时间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叶小姐有没有比较要好的男性朋友?” “对不起,这是私人问题,我拒绝回答。”说罢,叶筱桐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张清清见叶筱桐不再理会,也不强求,毕竟这种私人问题是所有演员最为忌讳的。 可是,张清清的问话却揭开了筱桐心底深处的一道疮疤。 曾经,自己与刘臣那么相爱过。却在刘臣毕业后拍摄了一部电视记录片一炮而红之后,在偶然间看到刘臣与一位他当时负责拍摄的电视剧里的女演员在床上纠缠的一幕。自那以后,自己对爱情的向往一夕之间灰飞湮灭。 虽然刘臣之后一直找自己解释,说那不过是逢场作戏,是演艺圈里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骄傲的筱桐始终不能原谅。毕竟,那是对爱情的背叛。就好像自己的父母亲,在外人看来永远是那么幸福的一对,却鲜少有人知道,他们两人不过是貌合神离。 其实,自己也是曾经幸福过的。就像普通家庭里的孩子一样,享受着父母的关爱。然而一切表面的温馨只持续到五岁那年。 清楚地记得,那天母亲突然间抱着从幼儿园回来的自己放声大哭,一边哭还一边说道:“筱桐,妈妈该怎么办?你告诉妈妈,妈妈该怎么办?筱桐,妈妈只有你了,你爸爸他不要我们了,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由于自己当时还不懂事,所以不是很听得懂母亲的话。但是,那句爸爸不要我们了,她听得却是异常真切。 那天晚上,爸爸回来时与妈妈大吵一架,随之便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 自那日后,筱桐便很少见到爸爸。只是有一日,妈妈拿了一张银行卡给筱桐,说:“这是你爸爸给你的,以后你要花钱可以用这个到银行去取,妈妈工作忙,也没时间照应你,但是妈妈也会定期往里面存钱给你的。筱桐,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妈妈已经把你外婆接来照顾你了,以后你要乖乖的,听外婆的话哦。” 筱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用乖巧甜美的声音说道:“妈妈,我会乖乖听话的,妈妈你放心。” 接下来这十年中,筱桐都是跟外婆一起度过,很少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但是她不吵也不闹,因为就算不能直接见面,她还是可以从电视剧电影里看到妈妈,还是可以从娱乐新闻里看到爸爸。仅仅是这样,她就会觉得爸爸妈妈一直都在自己身边,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而且,自己还有一个慈祥的外婆。 直到,外婆去世的那年,自己十五岁,刚刚初中毕业。 那时的筱桐已经明白事理,从越来越淡的回忆中,她知道,是爸爸背叛了妈妈。但是,两人为了自己的名声,却一直都没有离婚。而是过着长期的分居生活。至于他们各自是否又找到另一半,她却无从得知。 所幸的是她的父母并没有忘记每月汇钱到她的帐户上,是以她的生活倒也没有什么经济压力。 “筱桐,叶筱桐,到你的戏份了,快点儿准备。” 剧务的喊声让筱桐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来了。”她匆忙地应声,快步走向摄影机前。然而,筱桐却不知道,这一去,她的一生,将会就此改写…… 正文 第二章 今天的戏份,演的是女主角刚嫁给皇帝后不久,“不小心”摔到头,变成了一个智商不足五岁的“傻子”的情节。 筱桐站在摄影机前,导演见筱桐就位,便喊道:“灯光师就位,光再打亮点,对,就是这样,摄影机等会慢慢前移,在撞头时拉出一个特写。好,各就各位,开拍!”导演一声令下,原本繁忙嘈杂的拍片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 筱桐立刻进入状态,看似悠闲地在御花园里闲庭信步,然而走到假山附近时,却被一双手推了一把,整个人一时没站稳一头撞向一旁的假山。 “啊……”惊叫一声之后紧接着只见筱桐头上赫然间,满是那潺潺流出的鲜血,随之整个人便昏倒在地。后来赶到的贴身宫女这时出场,连忙叫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见皇后未醒,左右看了看,又无他人,宫女连忙离开。 只一会儿工夫,便将皇后宫里的人都叫到了现场,抬着皇后离开。 戏演到这里,导演大喊一声,“卡!”拍了拍手道,“很好,筱桐啊,快去把你头上的‘血’洗洗,我们继续拍下一场。” 筱桐闻言立刻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一旁的工作人员那里清洗干净,再由化妆师重新上妆,将额头处用白布包扎起来。 没用多长时间,一切准备就绪,而导演此时正在拍摄另一个场景,当然,这个场景并不需要筱桐出演。于是,筱桐便坐回自己先前休息的地方,闭上眼睛假寐。 事实上,这几天以来,筱桐几乎都没有好好睡过觉。因为自开学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天了,自己因为这档戏一直都还未去学校报道。 虽然已经打电话去学校请过假了,但是为了能够尽快回学校一趟,筱桐与导演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把筱桐的大部分戏份都排到这十几天里拍摄。所以筱桐一有时间,便会躺在一旁的躺椅上闭眼休息。 拍摄工作刚进行到一半,原本很给面子的阳光忽然闪进层层云雾之中。天色只瞬间便阴沉下来。 导演看了看天,连忙喊卡,“看来一会儿可能会有暴风雨,接下来我们先去室内拍摄下午筱桐的戏份。你们快收拾东西。” 果然,当剧组一行人来到原定下午拍摄的地点之时,天边的乌云滚滚而来。乍然间,风声大作,响雷声连绵不断,从屋内向外看去,一道道闪电夹杂在雷声中霹雳直下。 “导演,您真有远见,还好您让我们转移地点。”剧务在一旁很狗腿的拍着马屁。 “行了,快点儿干活儿吧,上午那场没拍完,今天还要插一出戏进来。”导演一脸正色地说着。 剧务闻言连忙跑去吩咐准备。 “筱桐啊,你过来。”导演向着筱桐的方向叫道。 “导演,叫我什么事儿?”筱桐闻声赶忙答应,边说着话边来到导演面前。 “你这孩子,不是说了叫我刘叔叔就行了吗?” 没错,这位《傻子皇后》的导演便是刘臣的父亲,同时也是筱桐父亲的大学好友。 “那可不行,公归公,私归私,这是在片场,我当然要叫您导演了。”筱桐一本正经地说着。原本自己脱不开父母的光环也就算了,自己可不想再被别人误会是靠关系才能当上这部戏的主角的。 “你啊……”导演有些无奈,不过也不强求,“你准备一下,下一场戏是你的,这场戏拍完你明天可以回去学校五天,五天后再来片场。” “真的?”筱桐高兴坏了,原以为可能还要再呆几天的,想不到这么快就可以有五天的假期。 “导演的话还能有假?”导演宠溺的一笑,自己那位好友之前可是再三关照过,要好好照顾他的女儿。 “太好了,那,导演,我去酝酿一下情绪了,您继续忙啊!”筱桐说罢,兴奋地跑跳着回到躺椅上,进行所谓的酝酿情绪。 其实,筱桐根本就不需要酝酿情绪,只要导演一声“开拍”,她几乎都会立刻入戏。这,也许就是天分使然吧。无须怀疑,筱桐在演戏方面的天分绝对比大部分人都来得优秀。 一切准备妥当,剧务叫道:“筱桐,快点儿,到你出场了。” 筱桐从躺椅上站起身来,走到古色古香的大床旁,仰面躺到上面。 然而,却不知为何,当她整个人完全接触到那张床的时候,沉沉地睡意便席卷而来。筱桐完全抵挡不住这如台风般突然袭来的倦意,一闭上眼便睡了过去。 耳边最后听到的声音便是导演喊的那声:“开拍!” 直到饰演皇后的贴身宫女王影在一旁不停地哭泣,却一直不见筱桐醒来的时候,片场的众人才发现事情不对。 导演见状连忙喊“卡!”。 周围众人一拥而上,围在筱桐身边,神情急切地叫道:“筱桐,筱桐,快醒醒,筱桐……” 却,久久不见筱桐醒来。 “快,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导演这才慌了神,在自己的片场出了这样的事,这还真是自己拍戏这么多年来头一遭。 很快,救护车及医护人员便来到了影视基地。在经过一番仔细地检查及急救措施之后,一位医生面色沉重的宣布:“这位小姐已经没救了。初步诊断是心肺功能休克,属于自然死亡。” “这怎么可能?”刘导演满脸的不可置信,“她还这么年轻!”这让自己怎么跟好友交代?还有这么多天的拍摄工作不是等于全部做了白工? “节哀吧。”医生叹息一声,安慰道。 刘导演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连忙拿出手机,开机,立刻拨打筱桐父母的电话…… ------------------------------------------------------------------------------- 此刻,叶筱桐感到自己的头好痛。心中升起一丝疑惑,自己拍戏时撞的假山明明是纸壳做的,怎么可能将头撞得如此疼痛呢? 用力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此刻,她正趴睡在自己身上。 筱桐再次疑惑,王影什么时候换了装扮?自己竟然不知道? 这时,小丫鬟似是觉得睡觉的姿势不太舒服,歪了歪头,继续入眠。 然,这一歪头不要紧,却是把筱桐给吓了一跳,连忙叫道:“导演,你换人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正文 第三章 然,这一歪头不要紧,却是把筱桐给吓了一跳,连忙叫道:“导演,你换人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可是,话说出口,筱桐才发现,为什么说话的声音竟是这般纤细柔弱,完全不似自己的声音。 这时,原本趴睡着的丫鬟闻声,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从睡梦中缓缓醒来。当看见筱桐的时候,满脸惊喜地叫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嗯,”筱桐应了声,却发现,丫鬟的台词儿背错了。于是,她很敬业地提醒道:“你的台词儿背错了。” “什么台词儿?”丫鬟一脸的莫名其妙,“小姐,你在说什么?”小丫鬟敏感地感觉到,为什么小姐醒来后给自己的感觉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小姐给人的感觉是柔弱无骨楚楚可怜的,而现在的小姐,感觉好像变得很有主见,很有气势,简直跟以前的小姐判若两人。 叶筱桐这才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抬眼仔细看了看周围,导演、副导演、摄影师、灯光师、剧务、化妆师等剧组的工作人员竟然都不在现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筱桐纳闷无比,为什么这里只有一个小丫鬟? 抬起头来细细打量着周围的景物,是古色古香的房间没错,但为什么不是拍戏时那间皇后的寝殿?屋内的家具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红木,虽然看上去有些破旧,但因打扫的干净倒也入得了眼。自己所躺的也不是傻子皇后的那张大床,而是一张只够单人睡的红木雕花床。 “小姐?小姐?”小丫鬟见小姐迟迟不应声,忙连叫两声,心中暗自猜想,小姐该不会是傻了吧。 筱桐闻声回过神来,神色恍惚地应了声:“啊?叫我什么事?” “小姐,环儿刚才在问你,你刚才在说什么?”小丫鬟将自己的疑问再次问出口。 “环儿?你刚才说你叫环儿?”筱桐似是要确认些什么一般问着环儿,自己记得很清楚,王影饰演的宫女名叫香菊。 “是啊小姐,奴婢不是一直都叫环儿吗?”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筱桐得到肯定的回答,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石化当场。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那么,如果真的是穿越,自己这是穿到了哪个朝代? “环儿,现在是什么朝代?当今皇上是谁?”筱桐此刻只觉心里慌乱极了,为何自己明明在拍戏,竟然也能赶上时下正流行的穿越大潮?最让自己受不了的就是,为什么会轮到自己穿越到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古代? 仍记得,曾经自己的同学兼好友张薇薇问过自己,如果能穿越,要不要穿。自己当时很坚定地回答:“不穿。” 张薇薇心有不甘,继续诱惑:“穿越很好哦!有很多美男爱你护你,要是穿越成个公主皇后的,那日子更别提有多逍遥了,这样优厚的条件,你穿不?” 筱桐却仍是坚定地回答:“不穿。” 张薇薇急了,“叶筱桐,你脑子进水了吗?这样都不穿?” 筱桐不仅不慢地回答:“薇薇,我看脑子进水的人是你吧。古代有什么好?既没有电脑电视,也没有手机,更没有抽水马桶。连洗个澡还要坐在大木桶里,想出个门儿别说没有汽车,就连自行车都没有,那样的生活太不方便了。要说美男的话,现代也有一堆,干吗非要去古代?公主皇后的生活就更不用说了,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每天就在那一亩三分地里瞎转悠,那种生活有什么意思?” “你!”张薇薇被筱桐说得哑口无言,只得小声嘟囔,“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走到哪儿后面都跟着一大票男人嘛!” 筱桐听后噗嗤一笑,嗔怪道:“薇薇,你要是穿成个丑女还会有一大票古代美男爱你护你不成?” 薇薇彻底无语,气急败坏地叫道:“筱桐!你真是张乌鸦嘴!” 一旁,环儿满脸不解,“小姐?” 看小姐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可是,听着小姐刚才问的问题,又似是将过往的一切全部忘记了。环儿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筱桐收起脑海中的思绪,目光转向环儿,“环儿,你怎么还不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环儿闻言连忙答道:“回小姐,奴婢是看小姐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哦,”筱桐微微叹息一声,“这样啊,你说吧,我听着呢。” “小姐,现在的朝代是未国,国号为烨盛,今年是烨盛八年。”说到这,环儿走到门口,左右看看无人,将门关上,再回到床边,小声说道:“当今皇上名叫司空烨。” 未国,叶筱桐努力地在脑海中仅有的那些历史知识中搜索着,却是怎样也想不起有这么一个未国。因此,筱桐不得不再次震撼了,看来自己不仅穿越了,而且还被架空了。 左思右想一番,筱桐决定,初来乍到,至少要先培养一个自己人。 眼珠转了转,目光锁定了面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她应该是前主人的贴身丫鬟吧,培养一个丫鬟成为自己人应该会有很多好处,至少,自己做起事情来会比较方便。 心中作好决定,筱桐决定向小丫鬟坦白交代…… 正文 第四章 “环儿,我有件事要与你说。但是你要跟我保证,听了之后,不许大叫,也不许将此事说出去。”叶筱桐正了脸色,认真地看着环儿的眼睛说道。 环儿见小姐面色凝重,似是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说,遂点了点头,“小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环儿自小就跟随在小姐身边,小姐不让环儿说出去,环儿就绝对不说出去。”语毕,环儿亦是正了脸色地凝神聆听。 “环儿,我不是你家小姐。”筱桐平静地说道。 环儿不解,小姐为什么会说她不是我家小姐呢?“可是,你明明就是我家小姐啊。呶,小姐你看,”环儿伸手撩起筱桐左手的衣袖,“小姐的手腕上有一颗红痣,怎么可能不是小姐呢?” 筱桐低头望去,确实,一粒不怎么大的红痣映入眼帘。但是,筱桐仍是解释道:“环儿,我的意思是说,这具身体是你家小姐的,但是灵魂不是。” 环儿闻言,有些不明白,什么叫身体是但灵魂不是?然而下一刻,却又立刻恍然大悟。倏然间,环儿双手捂住欲惊呼出声的樱唇,双眼瞪得如铜铃那般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筱桐。 筱桐见环儿如此,明白这小丫头已经知道自己说的意思了。 不顾环儿的诧异,筱桐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没错,我现在这种情况就是你们这里的人通常所说的鬼附身。但是,我绝对不是什么恶鬼,我也不想这样附在你家小姐身上。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这样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离开这具身体,也不知道该如何在你们这里生活下去。” 环儿听着筱桐所说的话,愣怔半晌,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怯懦地问道:“那我家小姐去哪里了?” “唉,”叹息一声,筱桐继续说道:“也许是死了,也许是与我互换灵魂,到我生活的那个时空去了。” “真的吗?”环儿似是在问筱桐,又似是自言自语。与其要自己相信小姐已经死了,自己倒宁可相信眼前这个灵魂所说的话了。 “应该是这样,否则没有道理我在我那个时代生活得好好的,会突然灵魂转移来到你们这里。” 环儿听后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家小姐没事就好,至于眼前的这位小姐,善良的环儿则是充满了好奇。 “呃……”想要开口,环儿却不知该叫什么好。 看出环儿的尴尬,筱桐思量一番,说道:“环儿,你以后还是叫我小姐吧,毕竟这具身体是你家小姐的不假。而且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你家小姐。” “好吧,小姐,环儿想问,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呢?还有你说的你生活的那个时代是什么样子的?” “我叫叶筱桐,至于我生活的那个时代,容我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那个时代跟你们这里差别太多太大,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完的。环儿,眼下,你还是快给我说说你们这儿的情况吧,毕竟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让我快点儿了解这里的情况,不论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环儿闻言点点头,“小姐,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环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环儿,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小姐的名字叫卫嫣然。” “我爹是做什么的?我娘是谁?” “小姐的爹是未国的摄政王卫郸,娘是三夫人莫倾。” “我娘在府里得不得宠?” 环儿停顿稍许,显是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小姐,三夫人不得宠已有多年。” “我爹娘与我的关系如何?” “小姐……这个问题可不可以不回?”环儿实在不想说出实情。 “不行!”筱桐很干脆地拒绝,“这个问题事关我们以后的生活,为了以后作打算,你还是照实说吧。” “王爷和夫人……”环儿深呼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一口气把这个问题回答完,“王爷和夫人与小姐的关系不佳。因为小姐是庶出,再加上夫人又多年不得宠,所以王爷一向对小姐不冷不热不管不问。夫人多年来因为当年不能一举得男讨得王爷欢心而耿耿于怀,见到小姐更加厌恶至极。” 筱桐听完环儿这一通大实话,顿时颓然,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两世为人都是爹不疼娘不爱,难道连自己想要父母的疼爱这一点小小的要求老天爷也吝啬给予吗? 环儿见筱桐本就不佳的面色越发显得苍白,心里自是知道只怕是这一番话刺激到她了。 筱桐本就不是那自怨自哀之人,仅是愣怔半晌,待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担心的环儿,说道:“环儿,这些年来你跟着你家小姐只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这不说倒也罢了,一说起来,环儿立刻红了眼圈儿,边说着话,眼泪边“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小姐,环儿不苦,环儿自小守在小姐身边,知道其实小姐心里比环儿还要苦上许多,所以,环儿不怕苦。环儿只希望小姐能尽快好起来,以后都可以过得开开心心的。” “傻丫头,”筱桐伸出一只手去,为环儿抹去一边儿脸上的泪水,“你放心,我以后会代替你家小姐好好的活下去。环儿,从今往后,人前,你我依旧是主仆关系,人后,你我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好,”环儿哭着重重地点头,心中满是感动,即使是以前的小姐,也从没说过将自己当成好姐妹的话,“环儿都听新小姐的话,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时,筱桐忽然觉得头部一阵痛楚传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现自己的头上竟然缠了布条。于是好奇地问道:“环儿,我的头是怎么回事儿?” “小姐,”此时的环儿已然彻底被筱桐收服,所以也并不隐瞒,“前些日子王爷向皇上举荐封您为皇后,再过十日便是您出嫁的日子。” “哦,”筱桐闻言,面色沉重下来,为什么这古代总是会有这些事?“这跟我的头受伤有什么关系?” “小姐别着急,听我继续跟你说。” 正文 第五章 “小姐别着急,听我继续跟你说。” “好,我不说话,你继续说吧。”语毕,筱桐不再多言,只等着环儿道出下文。 “其实具体过程环儿也不是很清楚。五天前,王爷突然叫小姐去书房,说是有要事相谈,至于具体谈了些什么,环儿不知。只是,小姐从书房回来的路上,不知怎的竟撞到了长廊旁的柱子上,回来以后就一直昏睡到今日。郎中说小姐脑部有淤血,由于位置较乖僻,不能施针通淤,只能听由天命,能否醒过来就要看造化了。” 听完环儿这一通话,筱桐心里总觉得这整件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一时半会儿又不能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分析透彻。只好继续问道:“环儿,我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有,大夫人育有一子,是老爷唯一的一个儿子,名叫卫志。王爷虽只有这一个儿子,但是却对少爷要求异常严格,文治武功样样都要求少爷学到最好。因此,少爷在京里名气很大,很多闺阁小姐都芳心暗许。少爷却是对每家小姐都礼貌相待,从未对谁特殊过。二夫人育有一女,名叫卫晶晶,跟小姐一般大,只是不同的是二夫人一向得王爷宠,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依然在王爷众多妻妾中屹立不倒。因此王爷也很疼二小姐。另外王爷还有三位夫人,只是这么多年来都无所出。” 环儿一口气说完,似是觉得口干,连忙到一旁的桌子上倒了杯水,一仰而尽。随后又坐回到床塌边等待筱桐继续发问。 “环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当今皇上今年几岁?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这个问题是筱桐心中目前最为关心的,十天后就要到婚期了,她必须先打探清楚这未婚夫的人品性格才行。 “小姐,当今皇上自先皇仙逝之后,十一岁登基,十八岁亲政,至今年已有十九岁了。坊间传说皇上英俊无比,可称得上是全国第一美男子呢!不过就是……”环儿说到这儿,有些吞吞吐吐,似是不愿意说下去。 “不过怎么样?你尽管说便是。”筱桐很是时候地为环儿鼓劲,只怕是这后话才是重点吧。 “不过人们都说当今皇上后宫无数,且日日沉迷于女色,不理朝政。对了,还特别喜欢喝酒,外面都在传,皇上的寝殿几乎日日可与酒池肉林相媲美。现在,未国的所有政务全部交给王爷负责。皇上只是每日上上朝摆摆样子而已。” “原来如此。”筱桐轻声说道。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似乎已经很晚的样子。便问道:“环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现在子时刚过。” “哦,那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环儿离去。筱桐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走?” “可是……”环儿似乎在犹豫什么一般。 “可是什么?” “可是小姐,王爷吩咐过,说小姐你一醒便要马上通知他。” 筱桐眉头微蹙,思索稍许,道:“你就当我未曾醒来,这里的情况我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你先下去吧,明天一早再过来,等我把这些事情前前后后理理清楚,看看这日子以后要怎么过下去。” 环儿想了想,觉得筱桐说得有理,然后点了点头,“小姐说的是,你刚来这儿还不了解情况,那环儿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话音刚落,环儿已然走到门口退了出去。 见环儿出去了,筱桐重新躺回床上,闭着眼睛,仔细地整合从环儿那里得来的消息。按照环儿的说法,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很简单,皇帝昏庸无能,摄政王打理朝政。只是,按理说,就算皇帝昏庸,卫王掌权,但卫嫣然的爹为了讨好皇帝,怎么也该是把最为疼爱的大女儿送进宫去,怎么可能会想要卫嫣然进宫呢?可是现在的结果却是让卫嫣然去。既然如此,肯定是有什么目的性,会是什么目的呢?勾引皇帝?不太可能,那皇帝既然都能过着酒池肉林一般的生活,又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被卫嫣然勾引呢?既然不是勾引,那么……想到这,筱桐脑中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难道……筱桐赫然间明白过来,既然不是勾引,那就是棋子,而这颗棋子的作用,应是用来监视那皇帝平日里的一举一动罢。 至于为何要监视皇帝?难道是为了篡位?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卫嫣然就不止是棋子,更是一颗弃子。试想一下,卫嫣然成为皇后之后,如若卫王篡位成功,那这位前皇后势必要与皇帝陪葬,如若卫王篡位失败,卫嫣然身为卫郸之女,亦是脱不了干系。所以不管怎么说,让她做皇后,听上去倒是好听,实质上则是既为棋子又为弃子。也难怪卫王不让卫晶晶去了。 理清了这些顺序,筱桐努力思考着解决办法。却是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 突然间想起自己演的《傻子皇后》,筱桐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这傻子皇后的剧本原本说的就是一位不喜争名夺利的皇后,明知有人欲加害于她,但她还是决定远离朝堂纷争,遂在别人将她推向假山之时,她很配合地演了一出戏,并且借着撞到头的当口开始故意装傻。果然,在这之后,再没有人为了后位害她,而她也将整个庄严肃穆的皇宫搞得乌烟瘴气,借由装傻,来掩盖自己的真实面目,说来说去,傻子皇后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非常懂得审时度势,所以才会在后来整个皇宫都将被敌国打下之时,拉着那位不知何时深爱上她的皇帝趁乱逃出了皇宫…… 虽然具体情况不是很合,但是,如果自己装傻子,说不定就能够逃离嫁给皇帝的命运也未必。 正文 第六章 虽然具体情况不是很合,但是,如果自己装傻子,说不定自己能够逃离嫁给皇帝的命运也未必。 况且,如今这情况,那皇帝是大智若愚还是昏庸无能,目前还尚未可知。就算情况比自己想象得更糟糕一些,即便自己成了傻子,还是要嫁给皇帝。那么傻子的身份至少可以将自己置身于整件事之外,他们要斗尽管让他们去斗好了,自己只需坐山观虎斗便可。不管最后谁胜谁负,届时自己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出宫便好。 筱桐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心中慢慢地燃起一丝希望,如若有一天,自己当真能逃脱这布满权谋的生活,一定要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即使这里没有现代的生活方便,但是有了在现代时的一些知识,想要改造生活也未必就那么难,不是吗? 心中有了主意,筱桐原本有些焦躁不安的心逐渐宁静下来,少了件心事,睡意便趁虚而入,不知不觉中,她已然沉入梦乡。 窗外,漆黑的夜空中星光闪耀,将整个夜空点缀的绚烂无比。一弯新月高挂于夜空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洒向大地,似是在对整个世界微笑,又似是在说,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皇宫内,历代皇帝的寝殿龙清殿之内,如往常一般,即使已经到了子时,仍是一片灯火通明,从里面不断传出的女子呻-吟声便可知晓,大殿内此时正在上演的戏码。 反观龙清殿外,一个个太监宫女皆是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守侯在大殿之外。 而殿内却不见半个侍从,只见一位衣衫不整,身着明黄色里衣的男子右手拿着一个白玉酒壶,左手端着一个酒杯,自斟自饮。而他身旁,七八个美女此刻正不着寸缕的服侍着他。仔细看去,此男子面貌俊美无双,眼睛眯成一条缝色眯眯地边打量边挑逗着身边的美女。 “皇上,来,臣妾为您斟酒。”一位女子自男子手中拿过酒壶,为他斟满,送至唇边。 男子魅惑一笑,道:“爱妃,可惜朕现在突然不想喝酒了,只想吃你。” “皇上,”女子娇嗔一声,“你好坏。” “是吗?那朕就让爱妃见识见识朕到底有多坏如何?”男子说罢将女子手中的酒如数灌入女子口中,虽说是灌,动作却也异常轻柔,没让女子噎着半点儿。一杯酒已尽,便抱起女子向床塌处走去。 “皇上,”围在男子身旁的众女子见皇上抱着云妃走向龙塌,连忙跟在其身旁走了过去,边走边说:“皇上,臣妾也要。” 男子将云妃抱到床上,转而面向众女子,“众爱妃,你们若是想要也不是不可以,老规矩,”指了指桌子上那两壶酒,“一人一杯,喝下去后朕保证你们会更觉销魂。” 众女子见状,忙争先恐后的跑到桌前,一人一杯,一饮而尽,随后又赶忙来到龙塌之上,“皇上,臣妾都喝了哦。” “好,那么就大家一起来。”男子高兴地说着。双手一伸,便有女子上前来为之将身上最后的束缚除去。 然而只过了稍许,所有女子都已进入昏迷状态,自她们口中发出的吟哦声却一直不曾间断。 而此时,男子色眯眯地眼中哪还有半点酒醉情迷,冷冽的黑眸中闪过一丝鄙夷和满脸的不屑。迅速的从龙塌之上站起身来,拿过自己的衣衫动作熟练地套上。 而后便来到大殿一角的一副未国开国皇帝的画像前,掀开画像,只见画像后的墙壁之上有一块不易被人发现的圆形按扭,按扭的颜色与墙壁的颜色一模一样,如若不是观察入微,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它是一个按扭。 男子按动按扭的刹那,脚边的地面忽然开了一个口,那,正是只有未国历代皇帝才能知晓的寝殿地道。也是上任皇帝临死前告诉他的。 地道打开的下一刻,只一瞬,整个大殿内已不见男子身影,再看那地道口,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地道内的一间密室里,司空烨一身黑色锦缎龙袍,两道剑眉斜刺入鬓,一双幽黑的双瞳深得望不见底,永远让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属下参见皇上。”说话的男子正是卫国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衣卫首领王修,只见他低眉垂首,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一腿屈膝跪地,向皇帝行礼。 “嗯。”司空烨轻应一声,算是作答。 王修向来知道皇上的习惯,能不多说话绝对不多说一句,遂站起身来,等待主人的发问。 “卫王那边儿有什么动静?那件事可有办成?” “回皇上,卫王那边儿正大肆收买暗人于市井之中四处散布于皇上不利的流言。其他的暂时没什么动静。至于那件事……”王修有些不敢回答,皇衣卫向来从无失手,然而那件事却着实是失败了。 “办得如何?快说!”原本冷漠的声音听上去更冷了几分,语气也比之先前更加严厉。 “回皇上,那卫嫣然没被弄死,只是据大夫所说,其颅内有淤血,未必醒得过来。”王修生怕司空烨生气,连忙解释一番。 醒不过来?这倒也好,司空烨心中冷哼,嘴角撇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卫郸那老狐狸,想叫他女儿来监视自己,不得不说,他还真是用心良苦。只是,自己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他得逞?虽然明面上自己是一口答应,封那卫嫣然为皇后,但是,试问一个死人,还能做皇后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如今,这卫嫣然纵然是没死成,可这么半死不活的吊着,这一国之母是无论怎么说也轮不到她了。 况且,据皇衣卫探来的情报,这卫嫣然是卫王府中最不受宠的夫人所生,亦是最不得宠的一个郡主。 老狐狸倒是算计得精,把不得宠的女儿给自己做皇后,其目的不已是昭然若揭了吗?只是,想到这,司空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知他还有多少耐心跟自己耗下去,只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吧。 “再探,有什么情况明晚再告诉朕。”司空烨话音刚落,不待王修回答,人已闪出密室之外,向着来的方向快速行去。 王修见皇上已走,便也快速闪了出去,只是方向与司空烨完全相反。 正文 第七章 司空烨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龙清殿,低咒一声,那群女人真是越来越懂得如何撩拨自己的欲-望了。 他眼神嫌恶地看了一眼床上那群仍然沉醉在梦情散的幻境之中,无法自拔地发出淫-糜之音的女人。迅速脱掉身上的束缚,随便拉过一个女人来尽情释放他隐忍已久的欲-望。 其实,若不是刚才他怕误了与王修见面的时辰,也不会那么急急而去,更不会寥寥数语问完之后便疾速赶回。他真是恨死现在的生活了,一切都身不由己,但是却又还不到时候来改变它,毕竟,现在大权在握的不是他,而是那只可恶至极的老狐狸。 司空烨看着身下的女人本就沉浸在梦情散营造的梦境之中,却因为他的勇猛而发出更加销魂的吟叫声,眼底的鄙夷比之先前更深了。 女人,在他看来,不过是泄欲工具而已! 翌日清晨,一抹初秋的阳光透过窗缝照进室内,给原本昏暗的屋子里带来了一缕缕光明。 筱桐由睡梦中缓缓醒来,睁开眼的刹那,一抹失望之色尽现眼底。 果然,还是在这里,这个叫做未国的地方。 自己还能回去吗?还有希望回去吗?然而,越是如此自问着自己,眼底的希望之光便越加黯淡。看来,这场戏,果然还是要开演了。直到,自己能平安离开之时。 环儿端着脸盆和毛巾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小姐满面愁容地睁着双眼望着床顶,眸光呆滞,一动不动。 环儿自是有些明白的,突然之间来到一个如此陌生的世界,只怕小姐心里不好受吧。但是表面上,环儿仍然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端着脸盆直直走了进去,“小姐,你醒了呀,环儿刚刚还在想,小姐你这会儿应是已经醒了。” 环儿清脆的声音将筱桐从自怨自哀中拉回,她突然想起扮演傻子的事情,便语带急促地说道:“环儿,你去把门窗都关上。” “小姐,为什么呀?”环儿不解,自己可是刚开了窗的,毕竟闷了一夜,早上起来要透透气不是? “傻瓜,我是有重要的话要与你说,你照我说的做便是。”筱桐嗔怪着说道。 “好,小姐稍等。”环儿一听是重要的话,再看小姐一副郑重其事神秘莫测的表情,知道事情可能比较严重,急忙动手关上了门窗。而后小心翼翼地来到床塌边上。静静地等待着聆听小姐要说的话。 “环儿,”筱桐尽量放低声音,“我这一晚上好好想过了,也将你告诉我的情况全部分析了一遍。” “嗯。”环儿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姐要说什么?” “我将整个事情前前后后整理了一遍,得到的结论就是你家小姐也就是现在的我有危险。” “不会吧。”环儿惊呼一声,却及时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似乎有些大,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总之,你听我的没错,你家小姐这次嫁进皇宫看上去是做皇后,风光无限,实则只是被王爷利用了而已。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家小姐一旦出事,怕是连你也脱不了干系。”筱桐尽量将事情说得严重些,增加说服力度。但是,这中间具体是什么事情,却是半字未曾透露。毕竟,这种事情,多一个人知道,那个人也就多一份危险,像环儿这样一个小丫鬟,本就应是局外之人,又何必将她牵扯其中呢? 果然,筱桐此话一出,环儿的神情越发紧张起来。“那那那……小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呀。环儿家里还有一位奶奶,环儿不能出事,奶奶还需要环儿赚了银子来照顾呢。”环儿说着说着,几乎已是声泪俱下。 “你先别急,”筱桐面色沉稳地说着,“其实这件事我已想到应对之法,只是还需要你的配合。” “小姐,你有什么办法就快说吧。不管要环儿做什么,只要能保住小姐和环儿的性命无忧。环儿一定全力配合。” “那就好。”筱桐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且听我细细说来。” 于是,筱桐让环儿靠近自己一些,贴近她耳朵用极其微小地声音告诉她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环儿听得连连点头,却是一语不发的等待着筱桐全部说完。 一番语毕,环儿迫不及待地道:“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我们就按照小姐说得办吧。” “好,既然环儿你也同意我的做法,那我们就这么做。环儿,”筱桐正了正脸色,认真地说道:“以后有机会逃的时候我一定会带着你一起的,届时,你可愿意跟我一起?” “小姐,环儿愿意。”环儿生怕答应晚了筱桐就会改变主意一般连忙应着。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哦。”筱桐双眼紧盯着环儿的眼睛,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毕竟,她连环儿也是不能完全信任的。只是,目前的情况,她只能选择相信她,也只有她才能相信。 “好,小姐,就这么说定了。”环儿双眼闪着光,似是早已看见那未来的幸福生活一般。 接下来,筱桐洗漱一番,随后用过早膳,便又躺回床上。当然,一切都是秘密进行,屋内门窗紧闭着,至于该怎么向外面的人交代,当然还有后招了。 日头正当正午时分,卫王爷卫郸正在前厅用膳,却突然听得大厅外的吵闹声。随即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厮连忙应道:“回王爷,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环儿在厅外,说是大事不好了,有要事禀告王爷。” 大事不好了?卫郸有些疑惑,难道是那丫头死了? “既然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你们为什么不放她进来?任她在外面这般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卫郸说话的声音由平和转为严厉,语气控制得恰倒好处,相当具有震慑效果。 果然,小厮听后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却是在心里暗自嘀咕,不就是您刚才吩咐的不准任何人打扰吗?然而,腹诽只能是腹诽,嘴上却说:“那……王爷的意思是……” “废话,当然是快放她进来。”卫郸闻言大声喝道,这些下人怎么就这么笨? “是是,奴才这就去。”小厮边应着话边快速向门口处行去。 正文 第八章 不一会儿,卫郸便看见小厮领着一个看上去有些怯懦的小丫鬟进了大厅之内。 “王爷,二小姐的丫鬟带到。”小厮很规矩地向卫郸禀告。 卫郸冲着他挥了挥手,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厮闻言连忙退到了门外。 “奴婢给王爷请安。”环儿屈膝跪地,给卫郸行了个礼。 “起来吧。”卫郸应道,但是,话落,却没了下文。 只见卫郸也不着急,仍然兀自用着午膳,神态悠闲,好不自在。 环儿见卫王不发话,她也不开口,只是怯怯地站在一旁。新小姐交代了,王爷若是不问,就让她装作一副害怕的表情站在一旁即可。故此,她也就听话地站在一边。其实,环儿根本就不用装,她每每看见王爷时,心里都是异常害怕的。 卫王待用完午膳后不急不徐地用帕子擦着嘴的时候,终于开了口:“你这小丫头倒也沉得住气。说吧,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得你跑到大厅门口瞎嚷嚷的?” 环儿闻言连忙说道:“回王爷,二小姐,二小姐她……” “哦?嫣然怎么了?快说!” “呜呜呜……王爷,二小姐醒了。”环儿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醒了?”卫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醒了那是好事儿啊,你怎么说大事不好了?还哭成这样?” “王爷,”环儿声音凄厉地叫了一声,“小姐……醒是醒了,可是她……变成傻子了。” “哦,”卫郸喝了一口茶,却突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爷,小姐她变成傻子了。”环儿越哭越伤心,整个小脸此时已是哭得梨花带雨。 卫王的脸色骤然间如暴风雨前的天空一般阴沉。傻了?怎么会傻了? 脑中突然想到那天把她叫到书房里,要求她监视皇帝之时,她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卫王有些怀疑,难道说她是装的?然又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装的那又当如何?那丫头如果真傻了,还怎么去监视皇帝?现在圣旨已下,还能临时换人不成?即便自己手上的权力再大,也不可能公然抗旨,找皇上收回成命也根本不可能,这可如何是好? 目光瞥一眼这小丫鬟,语气阴森严厉地问道:“你可确定?此话当真?” 环儿闻言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王爷,奴婢有多少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哪,这几天奴婢日夜守在小姐身边,直到刚才,小姐突然间醒了过来。奴婢见状高兴万分。刚想来禀告王爷,却发现小姐目光呆滞,似乎有哪里不对。于是上前叫了叫小姐,哪知小姐听到我叫她时忽然转过头来,傻笑地看着奴婢大叫‘娘,肚子饿饿,我要吃吃。’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流下两道……两道口水。” “哦,”卫郸伸手捋了捋胡须,“可请郎中看过?” “回王爷,奴婢因见小姐那副模样后十分惊吓,所以就赶紧来这边儿禀告您了,还没来得及请大夫。” “卫忠,你快去请胡太医到二小姐房里去看看。” “是,老奴这就去。”站在一旁的卫忠是卫王府的管家,他一听得王爷吩咐,连忙答应着小跑了出去。 卫郸说着话,已是站起身来,对环儿说道,“你,带我去看看嫣然。” “是,王爷,请随奴婢这边走。”由环儿在前面带路,与卫郸一起向着卫嫣然此时住的竹园走去。 二人走进竹园之内,快到嫣然房间门口之时,环儿大声说道:“王爷,小姐就在里面,奴婢怕小姐乱跑,所以把门和窗都关起来了。” 卫郸点了点头,随着环儿进入房间之内,此时,房间内的筱桐已经听到刚才环儿发出的信号,做好万全的准备。 就在卫郸进入房内之时,只见卫嫣然手中抱着一个陶瓷茶碗正不停的用牙齿咬着。 环儿见状飞快地冲上前去,将小姐手中的茶碗拿开,“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呀。”环儿一边说着一边抽泣。 卫嫣然见茶碗被抢走,双手伸向茶碗的方向直叫:“娘,肚子饿了,我要吃东西。快把吃的东西给我。” “小姐,这个是茶碗,不是吃的。”环儿苦口婆心地劝说。 “我要吃,我要吃嘛。”卫嫣然还是伸着双手不停地挥舞。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卫郸受不了了,朝环儿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虽然不知道王爷要做什么,但环儿还是乖乖地退了出去。 筱桐见卫王如此,心中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临了,伸出手去大声叫道:“娘,娘,你不要走。娘!你不要走。” “行了!”卫郸厉喝一声,“别演戏了。” 哪知卫嫣然却被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你是坏蛋,你好凶,你是坏蛋,我要娘,你走开。”卫嫣然说着,用力推了一把卫郸。 卫郸不防,却是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这下,卫郸原本就在隐忍的怒火彻底熊熊燃烧起来。他一把抓住卫嫣然的头发,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起来,“我叫你不要再装了,听到没有?圣旨已下,就算你装傻子,你还是要嫁给皇帝,谁也改变不了。” 卫嫣然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表面上却还是那副傻样儿,双手不停地捶打着卫郸,“疼,疼,疼,你是坏蛋,你是大坏人,疼……娘,我要娘……” 卫郸见卫嫣然如此,也有些彷徨了,难道说……嫣然是真的傻了? 心中越是这么想着,就越发觉得,这个女儿好像确实是傻了。 他神情颓然地松了手,有些懊恼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而卫嫣然,却被他突然松手所带来的冲击力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心里暗骂一声:混蛋!对自己女儿都下手这么狠! 这时,管家卫忠的声音由门外传来,“王爷,胡太医来了。” “请进来吧。”卫郸应道,语气中却是带着一丝颓丧。 正文 第九章 卫郸话音刚落,便见卫总管领着一个年约四十几岁,身着一身墨蓝色华衣锦服的男子进到屋内。 “卫忠,去,把门口那小丫头叫进来,让她把小姐扶到塌上躺下。” “是,老奴这就去。” 可是,卫总管还未转身,一直守侯在屋外的环儿闻声,已是非常积极地自己进得屋内。 “王爷,奴婢来了。”环儿说着话的工夫,便已将先前被卫郸甩在地上的筱桐扶至床塌之上。 “娘,我肚子饿了,我要吃东西。”筱桐一见到环儿,利马声声呼唤,“娘”字不离口,一口一个娘叫得要多欢有多欢。 一直站在一旁的胡太医说话了,“卑职见过王爷。”胡太医双手抱拳,微一拘礼。 “胡太医,不必多礼,快来看看,本王的女儿为何醒来后突然痴傻?依前几日胡太医所说,小女能否醒来全看造化,可如今,小女忽然醒来,却是如这般痴傻,这可如何是好?”卫郸眉头微蹙,说这话的神情俨然如一位慈父担心自己的掌上明珠那般急切担心。 塌上的筱桐见卫王如此,在心里偷偷翻了几个大白眼儿。难怪人家说,越是位高权重之人,活着越累。此话倒真是有些道理的。这不?面前这个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时时刻刻都在演戏,刚才还毫不怜惜地将自己甩在地上,一转眼儿的工夫又化身为一个担心自己女儿的父亲。 筱桐暗中嗤笑,只怕是,但凡这古代有点身份地位的人要是放到现代去,那还不得个个都成影帝影后了? 胡太医见卫王神情悲切,安慰道:“王爷请宽心,待卑职给小姐诊断一下,看看到底是何病因罢。” “是是是,”卫王连声应着,“胡太医,您请。” 胡太医微微颔首,来到床塌边上,右手三指轻搭于筱桐的脉搏之上,认真看诊。全然一副尽职尽责的太医形象。 一旁众人屏息凝神,认真地看着,等待胡太医的诊断结果。 时值正午,夏日的阳光本应是火热毒辣,然而今日,却被层层云朵掩面遮羞,不见天颜。只得躲在那片片云儿身后,带来无限的闷热。 过了一会儿,胡太医终于收回手,微摇了摇头。 卫郸不甚明了,于是问道:“胡太医,这是何意?” “王爷,令千金这病只怕是治不好了。”胡太医连连摇首,“唉,可惜了。” “胡太医,此话怎讲?” “这个……”胡太医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胡太医,以你我的交情,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放心,本王向来公私分明,不会迁怒于你的。” 卫郸这番话,既是安抚胡太医的同时,更宣扬了他自己的人品,当真是一举两得,筱桐心中暗想,面上却仍旧痴痴傻笑,要不就是不停地唤娘。 胡太医似是微微思量片刻,而后深呼一口气,道:“王爷,据卑职诊断,令千金并非疯症,而是因其脑中淤血未清,导致经脉受阻,气脉不顺,并被淤血压迫,致使她忘记了所有前尘往事。现在,令千金的心智就相当于一个三岁的孩童。以她目前的情况看来,想要痊愈卑职怕是无能为力了。” “不是疯症?那为何她口口声声叫这小丫头娘?还不停地要吃东西?”卫郸相当怀疑,这分明就是疯症。 “王爷,令千金这是……呃……”胡太医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来,却在蓦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令千金这是思想上的返老还童。” “返老还童?”卫郸忽然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有人是如此返老还童的?“胡太医,可是小女这不停地要吃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胡太医看了看窗外的日头,那躲在云层中的一抹阳光透过缝隙洒向大地,仔细看去,已是过了正午时分。“王爷,令千金可是至今还未用午膳?” 卫郸目光扫了一眼环儿,吓得她连忙跪地,“禀王爷,奴婢……奴婢自小姐醒来后便急于向您禀报,所以小姐至今还未用膳。” 胡太医闻言点了点头,“王爷,应是如此了,令千金会如此吵闹只怕是因为她饿了。相信待其用过午膳以后必会安静下来的。” “如此便好,只是,胡太医,小女为何会一直叫丫鬟‘娘’呢?” “王爷,这大概是因为令千金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是这位小丫鬟,所以才会如此。这几日慢慢教其认人便可。”胡太医依旧是毫无半点不耐之色,尽职尽责地解释道,“待卑职等会开一副方子,每日两次熬给令千金服用,虽不能将其症状完全医好,却也可助其将心智恢复到五六岁左右。” “好,”卫郸满脸感激之色地说道:“谢谢您,胡太医,本王了解了。您也知道,小女再过九日便要入主中宫,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本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王爷爱女之心卑职感佩不已,但请王爷放心,卑职绝对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胡太医一脸正色地保证着。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您了。卫忠,快带胡太医下去开方抓药。” “是。”卫忠闻言,忙带着胡太医退了出去。 待二人出得院外之后,卫郸的神色霍然清冷,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此时仍在不停叫嚷的筱桐,眼中不耐之色尽显。 “以后没本王的命令,不要让你家小姐走出这个院子半步。还有……这几日好生照应着,本王现在去让人准备午膳送来,我堂堂卫王府的二小姐,总不能让她天天这般吵闹。厨房那边我会吩咐下去,每日多做些吃食送到你们院子里,你只要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便是。其他的本王会另外派人去做。”卫郸虽然不喜这个女儿,但也见不得王府的名声被她一个傻子败坏了去,是以为了图个清净,自是怎么方便怎么吩咐。不过,有些事情,自己还需回去好好想想。 “是,奴婢一定寸步不离小姐身边。”环儿闻言连忙领命。 卫郸得了应,这才头也不回的步出屋外、院外……脚步声越行越远…… 再看屋内二人,环儿见卫郸走远,连忙把门关上,与躺在塌上的筱桐抱作一团,“太好了,小姐,我们成功了!”环儿显然激动过度,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大。 “嘘……环儿,小点儿声,你想我们前功尽弃吗?今天这才刚刚开始,真正难的还在后面呢,环儿,你我一起努力吧。”筱桐小心翼翼得低声说道。 “嗯,”环儿重重点头,“小姐,我都听你的,我们一起努力。” 正文 第十章 卫王的办事效率果然一流。他走了才没多久,厨房的下人便送来了许多吃食,荤的素的以及各色点心水果一应俱全。 待那些人都退出院外之后,筱桐坐在桌前,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只鸡翅膀,“环儿啊,你也坐下来同我一起吃嘛,我一个人吃实在太无聊了。” 环儿却是连连摇头,“小姐,这可不行,奴……环儿怎么能跟你同桌用膳呢,这样可是会坏了规矩的。”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规矩还不是人造出来的?再说了,你家小姐我现在可是傻子,傻子可是无道理可讲的。傻子要你陪她吃饭,难道你还能说不陪?放心,真要有什么事儿,不是还有我这个‘傻子’担着呢嘛。”筱桐说得风轻云淡,显然,在她的认知里,从来不认为下人跟主人同桌吃饭有任何不妥。 环儿还是有些犹豫,但看看满桌的美味佳肴,环儿咽了咽口水,又想到筱桐那一番话,好像确实说得有那么点道理。“那……小姐,环儿谢过小姐了。”话落,环儿便也坐到桌子旁,陪着筱桐一起大块朵颐。 “环儿,刚才我从爹那里得知,看来我是逃不出要嫁给皇帝的命运了。到时候进了宫你可要好好配合我,估计不会很久,我们就会有机会出宫的。所以进了宫后,你可要万事都听我的。”筱桐一边吃一边先给环儿打预防针。 原以为自己若是变成了傻子,对卫王来说无疑就由一颗弃子变成一颗废子,理当能逃过嫁给皇帝这一劫才是。但是听卫王刚才那话,似是连他也想不到办法让自己不嫁。既然如此,只得预先做好万全准备了。只是……卫王真的会让一个傻子嫁给皇帝吗?筱桐如此想着,嘴角扯出一抹颇具深意的笑容。 卫郸回到书房之后,便闭门不出。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 这嫣然傻了,即使嫁给皇帝,也起不到她原本应有的作用。那么该如何是好呢?换人?其实这是个很好的法子。只是,自己除了嫣然,实在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晶晶吗?她是自己最宝贝的女儿,自己又怎能让她嫁给一个即将失势的皇帝呢? 卫郸越想头越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卫郸陡然间想到一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 是啊,自己为何不退一步想呢,如若举国上下得知皇帝已经荒唐到娶一个傻子做皇后的地步,那岂非对自己更加有利? 如果娶一个傻子做皇后还不能说明这皇帝的昏庸,那还有什么能证明呢?脑中灵光一闪,卫郸决定,对,就这么办! 是夜,皇宫大内,龙清殿大门紧闭,如往常一样,所有宫女太监均被命令在殿外守候。而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女子的呻-吟声一浪高过一浪。 密室内,司空烨亦如往常那般,一身黑色金丝刺绣的龙袍,混身上下散发出冷冽的气息,而今日,这股寒气却是比往日更胜几分。 “王修呢,今日他怎么没亲自前来?”司空烨的语气犹如九天寒冰,简直冷得可以冻死人。 下首跪地之人打了一个冷颤,没来由的瑟缩几分,却还是毕恭毕敬地答道:“回皇上,王领卫他……” “他怎么了?” “王领卫他……今日轮到他休息。” 司空烨一听,突然有种想掐死人的冲动。原来,皇衣卫虽为暗卫,却是轮休制,每个月轮休一次。 “咳咳……朕怎么记得还有两天。”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司空烨只得来了这么一句,毕竟是自己无理在先。 暗卫闻言面部肌肉抽了抽,却不说话,只等皇上发问。然而,心里却在暗自打鼓,这王修哪日休息不好,偏偏是今日,今天这消息皇上要是听了,定无好脸色的。 “今儿有什么消息?”司空烨见暗卫不说话,只好率先发问。 “有一个比较严重的消息。”暗卫这次说话倒是利索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 “哦?”司空烨好整以暇地看着暗卫,“说来听听。” “卫王府的二女儿卫嫣然小姐今日醒了。而且……” “什么?那女人竟然醒了?”暗卫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司空烨的吼叫声打断,“你们皇衣卫这事儿是怎么办的?没弄死也就罢了,半死不活的也可以,现在居然醒了?”司空烨说到这儿,才想起听这暗卫的口气,好像还有后话。 “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了而且?而且什么?” “回皇上,而且那卫嫣然小姐还成了傻子!” 司空烨一听,原本已是万分冰冷的面色更加冷了几分,“什么?你说那女人傻了?此事可调查清楚了?” “回皇上,此事千真万确,卫王请的是太医院的首席胡太医诊治的,绝对没错。” 司空烨越听脸越冷,当那句“绝对没错”出口之时,他“啪”的一拳拍在桌上。愣是吓的那暗卫混身一阵哆嗦。 他们安排一个庶出郡主给自己做皇后也就算了,如今这女人竟然变成了傻子。事到如今,圣旨已下,断然不能收回。难道自己真要娶一个傻子做皇后,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可是转念一想,傻子又如何?如此一来,岂不更好?那老狐狸想派人来监视自己,结果这人却变成了傻子,那她还如何监视呢?对啊,就是这么一回事。司空烨以拳击掌,就这么办。 一旁的暗卫跪在地上,一颗心上上下下,忐忑不安。也不知这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还气得混身上下所散发的寒气几乎能把人冻僵,现在居然感受不到半点儿寒意了。但自己又着实不敢抬头去看个究竟。 司空烨打定主意,看了一眼仍跪在那处的暗卫,“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暗卫说完,便逃也似地提气运功,乘着轻功迅速离开密室。 而司空烨倒是没急着离开,坐在那处将娶傻子做皇后的利弊都想了一遍,这才离开密室,回了龙清殿。 正文 第十一章 这一夜,筱桐睡得特别安稳,自己变成傻子的事现在那个色狼皇帝只怕是已经知道了吧。他会怎么做呢?娶,还是不娶?反正不管他怎么做,自己这里都已经备好两套方案。端看那皇帝最后的决定了。 他若是娶,那就实行第一套方案,先进宫,然后再找机会开溜。他若是不娶,那更容易了,自己直接想办法从王府开溜,如此一来,也省去自己许多事了。 第二日,皇宫内,勤政殿上,司空烨懒洋洋地坐于龙椅之上,俊朗的容颜此刻满是倦意,不停地打着哈欠。 站在一旁的太监小全子大声说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刚落,立于右侧首位的卫王爷出列,跪地,“禀皇上,臣有本启奏。” “哦?摄政王有何事启奏,快快道来。”司空烨的语气吊儿郎当,怎么听怎么就觉得他是一个标准的昏君。 “皇上,老臣请皇上收回册封小女卫嫣然为皇后的圣旨。”卫郸一脸忠君爱国的模样,不知情的人只怕是真的以为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大忠臣。 司空烨心里冷哼一声,就知道这老狐狸今日必当提及此事。朕倒是要看看,你这老狐狸想玩儿什么花样。 “摄政王,这是为何?” “回皇上,实在是小女福薄,不是那个当皇后的命啊。”卫郸混身微颤,悲从中来,“皇上,小女前几日不知何故,突然撞在府内一廊柱之上,昏睡三日才迟迟醒来。然而她醒来后却变得痴痴傻傻,臣请太医诊治,说是小女脑中有淤血,如今前事已忘,心智也如三岁孩童一般,即便是太医开了药,说是可帮助恢复些许心智,却也效果不大,故此,为了全国百姓着想,臣斗胆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另立他人为后。” 卫郸一番话说完,言语恳切,句句属实,堪称是为国为民的典范。然,个中虚实,怕也只有这满朝文武以及座上那位心知肚明。 “摄政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司空烨惊讶万分,一脸关心语气紧张地问道。 “唉!怪只能怪小女命不好啊!皇上,臣请皇上收回成命,毕竟皇后乃一国之母,怎能由一痴儿来当?如此,岂非惹天下人笑话?”卫郸感慨地说着,心里却在打鼓,生怕皇帝真的收回旨意。 这时,站在左首位的未国宰相姜问出得列来。“皇上,臣也以为,如摄政王所说,皇上还是收回成命罢。” 这姜问年仅二十,却已坐上宰相之位,实属不易。其实,他这宰相之位,也可说是有名无实,只因他这位置是司空烨给的。试想一下,一个不掌权的皇帝册封的丞相,又怎可能有实权呢?不过,话虽如此,姜问却依然故我的上朝、为官。为只为,司空烨曾经说过的那句“要创造史上从未有过的,在他的统治下,未国的太平盛世。” 司空烨的这句话,创造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正是姜问自小到大的理想。所以,他在等,等司空烨真正登上帝位,等辅佐司空烨成为千古一帝的时机快快到来。而今,一切都在暗中部署,不需要很长时间了,最多半年到一年,司空烨必能正式亲政。他相信,以司空烨的学识必能成为一代明君。 可是今日,他第一次与老狐狸站在同一条阵线。册封皇后可是大事,那女人既然已经痴傻,实不能立她为后。其实,就算不痴不傻,她也不能为后。只因她是卫家之人。 司空烨坐于龙椅之上,一语不发,似是在沉思到底要不要立卫嫣然为后。 卫郸跪于殿下,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暗骂,这姜问真是多管闲事,一个黄毛小儿,立不立后怎能轮到他说了算?他在一旁添什么油加什么火?要是这皇上真的收回旨意,自己接下去那步棋该怎么走? “摄政王、姜爱卿,你们说得有理。这一国之母确实不宜是一痴傻之人。”司空烨半晌不说话,终于开了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卫郸心中暗想,面儿上却是不动声色,静待下文。 姜问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虽然心中认定这位皇上学识无双,但是他做出来的事情却常常让自己无法理解。此次也是,自己心中就怕他又来个出其不意。听到皇上刚才那番话,姜问才放下心来,看来皇上还不是太离谱。 然而就在下一刻,司空烨一个转折,愣是让姜问有种欲咬舌自尽的冲动。 “但是圣旨已下,有句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如此,朕怎能收回旨意转而另立他人?摄政王与姜爱卿的好意朕心领了。” “可是皇上……”姜问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司空烨打断。 “姜爱卿,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正文 第十二章 司空烨此言一出,整个勤政殿内一片哗然。满朝文武无不议论纷纷。 卫郸心中偷笑,脸上却是一脸忠心耿耿,“皇上,老臣请皇上三思啊!” 殿上百官见卫郸如此,亦是悉数下跪,异口同声道:“臣请皇上三思!” 司空烨早知事情会发展至此,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语气冰冷的道:“难道朕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作主吗?那我未国要朕何用?”他说着话,袖子用力一甩,“众爱卿不必再言,此事已定。朕既贵为天子,绝不能出尔反尔,卫嫣然必为朕之皇后。婚期照旧。摄政王?” “微臣在,”卫郸连忙应声,“皇上有何吩咐?” “大婚之日到来之前,还请摄政王好好保护我朝未来的皇后娘娘,切勿再生事端。”司空烨表情执拗,语气坚决,简直就是一个十成十的昏君像。 “微臣遵旨!”卫郸大声应着,心里却在想,这黄毛小儿如此不听劝谏,只怕是在百官心中已经彻底失了心了罢。整日沉迷酒色不说,如今还如此坚持要立一个傻子为后,莫要说这满朝文武。就是普通百姓知道了只怕也要暗自咒骂昏君无道。 王府内,虽然已是日上三竿,竹园内依旧一片宁静祥和之色。紧闭的门窗昭示着主人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院落内的一间小屋里,卫郸新派来的丫鬟小红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便非常八卦地拉着负责安顿自己的环儿询问小姐的情况,“环儿姐,听说二小姐傻了,这事儿是真是假呀。” 环儿闻言低声呵斥:“你个小妮子,少打听些主子的事儿,知道多了对你不好。” 小丫鬟不服气地撇撇嘴角,小声嘟囔着:“人都傻了,怕什么?” “小红,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别说环儿姐没提点你,小姐虽然是傻了,可她还是我们的主子,轮不到我们这些做丫鬟的议论是非。” 小红无奈地叹了口气,“唉,跟了这么一个主子,只怕是以后没好日子过喽。”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小姐再过几日便是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跟着小姐享福还差不多,怎会没好日子过?” 小红听环儿如此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环儿,“环儿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呀。据说宫里那位可是日日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咱家一个傻小姐,进了宫哪能入得了那位的眼?以后那日子,还指不定得过成什么样儿呢!” “去去去,少咒我们家小姐。我们小姐心地善良,天上的各路神仙怎么会忍心让她过不上好日子呢。小红,如今你既跟了我们二小姐,就得一心一意地服侍她,照顾她,虽说她是傻了,但是指不定哪天又突然好了。这天底下的事儿,有哪件是说得清的呢。”环儿就是见不得小红不停地奚落筱桐。毕竟,除却筱桐本人,就只有她一人知晓,筱桐只是在装傻,并非真傻。 小红还想再说些什么,环儿却已是不想再听下去,连忙吩咐道:“小红,现在这个时辰,估计小姐也快要醒了,你快去厨房让人备些吃食拿过来,然后再去给小姐打些洗脸水。我进屋里去守着小姐。” “是,我这就去。”小红无法,只得遵从环儿的命令去了厨房。毕竟,环儿在这竹园里也是待了多年的老人了,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大丫鬟。自己一个新来的,也只能任其差遣。 眼见着小红出了竹园,环儿立刻走出小红的房间,步入筱桐屋内。 筱桐听见开门声,不能确定其人,仍旧兀自装睡。 “小姐?”环儿轻叫一声。 筱桐听得来人声音,这才睁开眼坐起身来,眼睛看了看门外,询问环儿外面可还有人。 环儿倒也聪明,当即心领神会道:“小姐,外面没人了,小红让我给支出去了。” 筱桐长吁一口气,一只手捂着心口,“那就好。” “小姐,小红以后也算是自己人,你不打算告诉她真相吗?”环儿实在不想以后有个人天天在耳边唠叨小姐的是非。 “环儿,现在还不确定小红此人是否可信。在我心里,只有环儿才是最信得过的。”筱桐无比认真地看着环儿。 “小姐,”环儿感动得无以复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神情激动地看着筱桐。 “瞧你,才这样就如此感动。”筱桐嗔怪着说道。 环儿扑哧一笑,“小姐,你就别取笑环儿了,环儿自小就被卖入王府。虽然以前的小姐人也很好,可是她待环儿也是不冷不热。不像小姐你,自从你来了以后,这才两天的工夫,环儿心里就总是感觉暖暖的。从小姐这里,环儿竟然能感受到多年以来一直未曾体会过的亲情。” 筱桐听得环儿一番话,心里也是感慨万千,“环儿,何止是你,你不知道,其实我在我那个世界,也已有七年不曾体会到亲人的关爱。但是刚才听到你与小红那一番对话,我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以后,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人。” “小姐……”环儿热泪盈眶地看着筱桐,“我好高兴啊,环儿终于有亲人了!” 筱桐见环儿如此,笑着缓解气氛道:“好啦,你看看你,好好的,搞得气氛这么沉重干吗?来,我来跟你说说,今天这戏该怎么演下去。” “好,小姐,你说吧,环儿全按你说的做就是。” “嗯,这样才对嘛,以后我们二人可是要相依为命了。为了我们将来的幸福,这出戏,我们可得好好演下去。我跟你说,今后我们……”筱桐非常仔细的把自己所料想的情况以及应对之法交代了一遍。 环儿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对小姐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正文 第十三章 小红端着洗漱用品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环儿姐正在耐心教导小姐的画面。 “小姐,环儿是环儿,不是娘,小姐的娘不在这儿。” “环儿?不是娘?”筱桐双眸清澈明亮、炯炯有神的看着环儿。 “是啊,奴婢是环儿。”环儿连连点头。 “奴婢?奴婢是什么?” “奴婢是……”虽然知道筱桐是装的,环儿还是被筱桐问倒了。 “唉,不管了,小姐,你只要记住,我,”环儿指了指自己,“叫环儿。” “环儿?”筱桐叫了一声,“你是环儿。” “对对对,我是环儿,小姐以后千万别叫错了哦。”环儿如释重负,这演戏果真不容易。 筱桐把头一偏,傲气十足的说道:“我才不会叫错呢!” 小红在一旁看得咯咯直笑,“想不到小姐这么可爱呢!” 环儿叹了一口气,一脸得意理直气壮的对小红说教,“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们小姐才不傻呢。昨儿个人家胡太医说了,咱们小姐这叫思想上的返老还童。虽然现在小姐只有三岁孩子的心智,但是喝了胡太医的药后,能恢复到五六岁呢。” “原来如此,我刚才一路上还在想,咱们小姐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现在真见了,还真觉得像小姐这样的傻子还是很幸福的呢。”小红不得不承认,这位小姐虽然是傻了,但是从刚才看到的小姐看来,小姐的痴傻并非自己想象中那样。 “傻子是什么?”筱桐很适时的出声。 环儿连忙捂住小红的嘴,靠近小红耳边悄悄说道:“以后在小姐面前千万别提傻子两个字。” 小红点了点头,环儿这才松了手。“小姐,你听错了,小红刚才说的是沙子。” “哦,”筱桐很乖地应了一声,“沙子是什么?” 小红见状,明白如若再这样下去,小姐只怕是会无穷无尽地问下去,遂道:“小姐,快些洗漱吧,厨房一会就送吃食来了。” “有好吃的?”筱桐立刻双眼放光,不再计较沙子的问题,“我要洗漱!” “好,我的好小姐,一听到吃的就这么来劲。”环儿的口气有些无奈,心里却是截然相反,对筱桐的演技暗中赞叹不已。 卫郸下朝后,一回王府便直接向着竹园的方向走去。胡太医说嫣然只是心智回到三岁,认人还是没有问题的。自己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如胡太医所说的那般。 然而,当他进入竹园之内,还未步入嫣然的房间,远远的便听得她的声音。 “环儿,小红,我要吃那个。” 卫郸向屋内望去,只见嫣然一只手指着桌子上的一盘菜,一只手还在啃着手中的鸡腿。 “小姐,这个叫鸭腿。”环儿耐心的教导嫣然,说着话还夹了一只鸭腿到嫣然碗中。 “哦,”嫣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个叫鸭腿。环儿,鸭腿是什么?” “就是鸭子的腿啊。” “鸭子的腿是长在鸭子身上吗?” “是啊。” “那鸭子长什么样子?” 环儿心道,小姐的问题问得真是一个比一个难。“小姐,咱们这里没有鸭子,以后若是有机会,环儿再带小姐去看鸭子好不好?” 嫣然似是思量了一会,道:“好,环儿,你不要忘记哦,有鸭子的时候一定要带我去看。” “是是是,我的好小姐,快点儿吃饭吧。” “嗯,环儿,小红,你们跟我一起吃吧。” “小姐,奴婢们不能与你同桌吃饭的。”小红站在一旁说道。 “不行,我就要你们跟我一起吃,要不我也不吃了。”嫣然把手上已经啃得差不多的鸡腿往桌子上一扔,摆出一副十成十要绝食的样子来。 环儿无奈,只得说道:“好啦,小姐,奴婢们与你一同吃饭。” 环儿和小红这才围坐在了桌子旁。然而,人刚坐下,却发现门口多了个人。二人抬眼看去,赫然发现来人不是卫王是谁? 卫郸这一进来,环儿和小红立刻又站了起来,神情忐忑不安地同时向卫郸行礼,“奴婢给王爷请安。” 卫郸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嫣然听见声音回过头去,一见卫郸便大声叫嚷:“你是昨天那个坏人,你来干吗,出去!” 卫郸一听,怒火飙升,正欲发作。环儿已来到嫣然身边安抚道:“小姐,他不是坏人,他是小姐的爹爹,也是小姐的父王。” “爹爹?父王?”嫣然满面疑问,“环儿,爹爹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父王又是什么东西?” 嫣然此言出口,原本正欲发火的卫郸火气噌地一下,被浇灭了大半儿去,心里暗道,自己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卫郸缓缓走到嫣然身旁,脸庞生硬地扯出一抹微笑,“嫣然啊,爹爹不可以吃哦,爹爹就是爹爹,是生你养你的人。至于父王,是皇室特有的称呼,跟爹爹是一个意思。” “可是不是说生我养我的人是娘吗?”美丽的容颜天真无邪的继续问着童真的问题。 “是爹爹和娘两个人,才生得出嫣然哦。” “哦,”嫣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可是不是说嫣然是从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吗?照爹爹这么说的话,嫣然也是从爹爹肚子里出来的喽。” 卫郸被眼前这个明明已经十六芳龄却问出三岁小儿才会问出的问题给彻底雷到了。这个问题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得敷衍道:“嫣然是从娘肚子生出来的哦,不过如果没有爹爹,娘也生不出嫣然。所以,嫣然只要记得,嫣然是爹爹和娘两个人的女儿便可。” 未施粉黛的脸庞仍是一脸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的说:“嫣然知道了。” 卫郸叹了口气,还好只是“返老还童”,不是疯症,不然自己府上出了这么一个女儿,岂不是颜面尽失了? “那,嫣然继续好好吃饭啊,爹爹还有事要忙,先走了。”卫郸努力地扮演着一个慈父,毕竟,这个女儿现在只有三岁的心智。 “爹爹忙吧,嫣然会好好吃饭的。”嫣然乖乖地答应着。 卫郸得了应,方才快步离开了竹园。 正文 第十四章 用完午膳,环儿借故把小红支开去干活儿,自己一人留在屋内。 眼见着环儿就要关上门窗,筱桐连忙将她拉住,悄声说道:“环儿,以后不要关上门窗了。” 环儿有些纳闷,“小姐,为什么不关呢?” “昨日叫你关上门窗,那是因为那时的我还没醒,当然无所谓了。但是今天不一样,现在你家小姐我已经‘傻’了,万一要是有人在这附近监视我们,你再把门窗都关上说话,那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筱桐低声解释。 看来在某些方面,环儿还需要好好培训一下,不然以后只怕是要出大麻烦的。 却不想环儿听了筱桐的话更加不解了,“小姐,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你们那里的说法吗?” 筱桐用手一拍额头,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个时空不一定有此地无银的说法呢。她无奈,只得给环儿继续说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就是说,明摆着告诉人家我们有问题,不然为何大白天的要紧闭门窗呢?”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环儿非常谦虚受教地点了点头,新小姐做事果然有一套,总能想到一些自己不曾想过的问题,若是换了以前的小姐……想到这里,唉……环儿低叹一声,目光看着面前的小姐,心中想着,或许新小姐才更适合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吧。希望小姐在另一个时空过得幸福。“那,小姐,以后我们若是要说什么秘密的话怎么办?” 门窗都大开着,这要是万一让人都听了去可如何是好? “环儿,以后若是有什么话不能让外人听了去的,我会直接与你咬耳朵说。” “啊?小姐,这样不是就更惹人怀疑了嘛。”环儿惊诧地问道。 筱桐则是不以为然,“当然不会了,你可别忘了,你家小姐我现在可是‘傻子’,‘傻子’总会有些个怪癖的不是?真要让人撞见了,你只需说一句话便可。” “是什么话呀?” “到时候你就说,我家小姐不让我说。至于其他的,我自然会想办法,就毋须你多操心了。” 环儿听后,俏脸上分明写了“我不相信”四个大字,但还是点头答应,“好吧,小姐,真要是这样环儿就按小姐说得办。” “这样才对嘛。”筱桐得意的说着,环儿那明显不信的表情不是没看到。但是自己的演技,筱桐自己最了解不过了,真要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她很有信心自己能够应付。 想到这儿,筱桐突然想到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连忙急切地对环儿说:“对了,环儿,你有没有镜子?” “有啊,小姐,你要照镜子?”环儿也早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多时。其实,从小姐告诉自己她不是小姐开始,环儿就在想,新小姐怎么一点都不在乎容貌,竟然一次都不曾提起过要照镜子一说。想了半天,环儿能想到的就是,许是新小姐心中害怕看到自己顶着别人的相貌,所以才不曾提起罢。而今,筱桐突然提起要照镜子,环儿也才想起这事来。 “是啊。”筱桐答应着,“自从醒来后发生了太多事情,我都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 环儿闻言,忍住自己强烈的欲翻白眼的冲动,嗔怪道:“之前我还奇怪新小姐怎么都不在意自己顶了一张怎样的皮囊,想不到小姐竟然是忘了。” “这也不能怪我,你看看你们这屋里,家具破旧不堪也就罢了,连一个梳妆台都没有,没有一点暗示,我哪能想得起来?” “这倒也是,”环儿很是赞同,边小声说着话边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面镜子来,“以前的小姐不爱照镜子,所以镜子一直都放在柜子里。外面人人都说二小姐长得好看,其实我们小姐长得可比她美多了,就她那模样,只怕是不上妆都不能出来见人的。” 筱桐听了环儿的话,心里倒是轻松不少,只要不是太丑就好,毕竟自己顶着二十一世纪那张美丽的脸庞也有二十二年了,若是突然之间换上一张丑颜,自己还真的会大受打击的。 伸手接过环儿手中的铜镜,闭上眼深呼一口气,作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再次睁开眼,清丽的眸中神色坚定无比。 将铜镜举至自己面前,当目光触及那镜中之人时,虽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筱桐还是被镜中之人的相貌深深吸引了去。 只见镜中之人肤白胜雪,樱桃小口,唇红齿白,两条柳眉天生规则整齐,不用修便显清丽之色。一双瞳眸若秋水,灵动有神,俏鼻恰倒好处,不高也不塌。整体看去,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便是——美。 筱桐完全被镜中的这张美丽的面容吸引住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不管怎么说,在现代时,自己也算是个大美女。可是,和镜中的这张脸相比,却是生生的给比了下去。筱桐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初张薇薇竟然那么想要穿越了。倘若人人穿越都能穿成这样一个美女,那为何不穿? 虽然话是这么说,筱桐却也明白,顶着这样一张面容,令人赏心悦目的同时,只怕也会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 环儿站在一旁,见筱桐傻愣在那儿,心里不无得意,“怎么样?我就说我们小姐是个美人儿吧。” 筱桐神色恍惚地点了点头,轻言出声:“确实是个美人儿。” “是啊,不过现在的小姐更美!”环儿发自内心地赞叹。 筱桐被环儿这句话拉回神来,微微蹙眉,“怎么?以前的小姐不也是这张脸么?” “是啊,以前的小姐也是这张脸,却是少了小姐你身上的那种生气。整个人病恹恹的,眼睛亦是空洞无神。自从小姐你醒来之后,环儿就发现了,小姐你似是给这具身体注入了灵气,让这张面容更加鲜活起来。”环儿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尽自己所能的将两位小姐的不同之处描述出来。 “原来如此。”想必那卫嫣然的性格,该是如红楼梦中的林妹妹那般吧,顾影自怜、自怨自哀,凭白的浪费了一张如此美丽的容颜。 “环儿姐……”这时,门外传来小红的声音。环儿闻声略显慌张,筱桐给了她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环儿的神色这才变得自然了些。 于是,小红进到屋内的时候,便看见小姐手里正拿着一个铜镜左看看右看看,傻笑着看着镜中之人惊喜地对环儿叫道:“环儿,你看,好奇怪哎,这里面有一个人。” 环儿一边在心中暗赞小姐的应变能力,一边配合筱桐演戏,“小姐,这个叫镜子。镜子里的人就是小姐你哦。” “这里面的人是我?”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清澈的目光一脸天真的问着。 “是啊,这里面的人就是小姐。” “呵呵,这个真好玩。”筱桐傻笑着说道。 “小红,事情都做好了?”环儿转过头去问道。 “哦,都做好了。”小红回过神来应着。 环儿将胡太医开的药拿出来,说道:“你把这药拿去熬了,一会儿我喂给小姐喝。” “好,我这就去。”小红很是勤快的拿着草药再次离去。 ———————————————————————————————————————— 卫王府的书房内,一个年约十八,玉簪束发,身穿一身天蓝色锦袍,长相斯文干净,满身书卷气息的年轻男子站在卫郸书桌前面,“父王,您有事找我?” 正文 第十五章 书案前,已换下朝服和官帽的卫郸正埋头处理今日的折子。闻声抬首,将手中公文放于桌上,卫郸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道:“志儿,你来了啊。” “是,不知父王找我何事?” “哦,是这样的,嫣然醒了,你可曾听说?” “今天早晨倒是隐约听得府里下人在说此事,据说嫣然此次醒来变成傻子了。”卫志初听此事时也是惊讶万分,虽然与这个妹妹没什么感情,自小到大也没见过几回面。在自己的印象中,她一直是柔柔弱弱,好似一阵风便能将之吹倒了一般。至于长相,她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卫志想了半晌也没能想起这位妹妹长得是何模样。 “唉,是啊……”卫郸长叹一声,眉头紧锁,一脸愁容,“父王总觉得那皇帝小儿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昏庸无道,可无奈怎么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原本想让嫣然嫁给他方便监视,却不想她竟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父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她嫁给皇帝。然后到民间放出风声,如此,对于皇帝的荒唐行径民间自然会怒骂声一片。今年江南的水灾父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民愤积聚到一定程度之时,届时,我们趁势以‘诛昏君,平民愤’一由将之拿下,顺势登位,岂不顺理成章?志儿,你认为这个计划可好?” 卫志思索片刻,劝说道:“父王,此举固然行得通,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劝父王放弃篡位的念头。” 卫郸听得卫志如此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感,“志儿,男儿当志在四方。以父王如今的地位,已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那昏君昏庸无道,父王取而代之有何不妥?况且,想当初这未国的天下明明是我卫家与那司空家一起打下来的,为何我卫家就要向司空家俯首称臣?而他司空家却能对我卫家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卫志有些无奈,父王心理不平衡也实在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曾多次与之沟通劝说皆是无功而返。此次只怕亦是如此罢。但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说道:“父王,依我看,皇上也并非真是那般昏庸无道碌碌无为之辈。早两年他提出的治水方案及鼓励经商的建议于我未国都是大有益处的。只是当时您并没有采纳。” 卫郸瞥一眼卫志,心里虽有些心虚,但表面上还是理直气壮地说道:“他那时一个黄口小儿,懂得什么治国之道,不过是随口胡诌罢了。哼!本王说他是昏君,他就是昏君。”其实卫郸自己心里非常清楚,那司空烨确是有些治国之能。只是他不服司空家由来已久,是以从那时起他便开始打压司空烨对治国方面的热情与气焰,再送他无数美女将之引向昏君之途。 “既然如此,父王又何需询问我的意见,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就是了。”卫志也有些恼了,父王脾气向来倔强,认定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拉不回来。 “志儿啊,”卫郸听出卫志语气中的不耐与恼怒,放软了语气说道:“为父知道你是个温和性子,不喜争名夺利。可是你要知道,父王做这些也都是为了你啊。父王老了,即便是争到那帝位,还能坐几年?以后那位子还不是给你的?” “既然如此,父王为何不放弃呢?儿子并无心坐那看似荣耀无比实则孤独寂寞的位子。”卫志听得父王服软,也是缓和了语气,面色诚恳的与卫郸沟通。 卫郸一听,坚决回绝,“不行,为父已经为了那个位置隐忍到了今天,眼看再过不久大事将成,又怎可轻易放弃。况且,我卫王府的势力如今已是如日中天,早已成为上位者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为父想放弃,那皇帝小儿正式亲政之后,又怎会放过我卫家?” “父王……”卫志还欲再行劝说,卫郸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神色之间愈发疲惫不堪,“志儿,你先退下吧,既然你不想插手此事,为父也不会强迫于你。你就当作不知吧。” 卫志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就此放弃。“父王,儿子还是希望您再考虑考虑。”语毕,便转身步出书房。 卫郸望着已关上的门,神色颓然,几许无奈浮上心头。自己这个儿子各个方面都很优秀,惟独这与世无争的性子,当真不知是像了谁。这几年来,为了篡位之事,每每两父子见面,都是心平气和的开始,最后以意见不一争吵结束。从无例外,只要谈及政事,便是如此。 突然间,卫郸觉得,自己或争或抢或明争暗斗。所做的这些,会不会到最后都是徒劳?想及此,他连忙暗自否认。不会的,绝不会是徒劳。自己为了那个位子已经隐忍至今,决不能半途而废。 就这样,卫郸一面坚定自己的信心,一面又拿起手边的折子批阅起来。 卫志离开书房后,心里烦闷无比,便在王府内四处走走,散散心。却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处较偏僻的院落跟前。 抬眼望去,只见匾额上书“竹园”二字。卫志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竹园,”他默念着,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里所住之人是谁。 恰巧,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自旁边走过,他连忙叫住:“你,过来。” 小丫鬟闻声,眼睛睁得溜圆的问道:“世子是在叫奴婢吗?” 卫志点了点头,道:“正是,你过来一下。” 小丫鬟连忙小跑至卫志跟前,屈膝行礼,“奴婢见过世子。” 卫志温文有礼的回说:“不必多礼。我是想问,你可知这竹园里所住何人?” 小丫鬟此时已是眼冒红心,满面崇拜之色的看向卫志,一连声的答着:“回世子,竹园内住的是大小姐卫嫣然。” “哦,”卫志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小丫鬟听后,一边偷笑着,一边又是一溜儿小跑的离开了。 正文 第十六章 卫志看着竹园的匾额,自言自语:“原来这就是嫣然住的院子,想不到居然是在这么偏僻的位置。”不管怎么说,嫣然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如今她傻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卫志如此想着,已是踏入园中。 竹园内,小红去熬药了,环儿也被自己打发下去歇息一会儿。筱桐一人躺在屋里的床上,不知所想。 忽然,她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很轻,但速度却不快。全不若环儿和小红平时走路所发出的声响。筱桐心中一凛,难道是卫郸去而复返?可是没道理啊,先前看卫郸离去时的模样,怎么看都是恨不得有多远走多远的样子,怎么可能同一天内再来一次呢? 筱桐抱着心中的疑问,躺在床上静静等待着来人。 卫志步入园中,入目所及之处并不似其他院里那般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绿树成荫。整个竹园中无半分装点,除了砖石瓦墙之外再无其他。 见识了院子里的苍凉,来到屋中,卫志也就不会再为屋里的陈设感到惊讶了。当看到那破旧的红木家具之时,他仅仅是暗中惊讶,想不到嫣然自小到大是成长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也难怪以前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病容了,想来她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吧。 目光兜转片刻,便看见一女子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床塌之上,人却没有睡着,两只眼睛一会儿眨啊眨,一会儿又骨碌碌地打转儿。 他边走边打量那塌上之人,惊讶的发现,曾经毫无存在感的人,现在竟然出奇的让人印象深刻。那精致的五官,白皙柔嫩的皮肤,从不曾发现,嫣然竟是如此美丽的一位女子,未施粉黛的娇颜竟比晶晶那张艳丽的面容更胜几分。若详细来说,晶晶是媚俗之美,而嫣然却是高雅之美,两相比较,晶晶自是落了下风。 筱桐躺在床上,等待着来人渐渐走进,拿捏尺度,就在来人快要走到床边之时。她忽闪着大眼睛,歪过头去,心里虽惊讶于来人的容貌,面上却是天真无邪地说道:“好美的大哥哥啊,你是谁?”问是这么问,其实筱桐心里已隐约间猜到,这位男子想必就是环儿曾经提过的,卫嫣然的大哥卫志吧。只是没想到的是,传闻中文武全才之人,长得竟是这般斯文儒雅,毫无半分英气。筱桐心中暗叹,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能想得到,生得如此俊秀,书生气十足之人竟也是会武功的呢? 卫志有些惊讶于嫣然的问话,可是随即想到她现在是个傻子。于是,他满脸惋惜的看着嫣然,走到塌边坐下。心中感叹无比,真是可惜了,这么美的一个人儿,竟然傻了。只听他用哄小孩般的声音温声说道:“嫣然,我是你大哥卫志。” 筱桐眨巴几下大眼睛,清澄的眼眸认真地看着卫志的眼睛,嘟着嘴问:“卫志?那是谁?环儿没告诉过我。你说你是我大哥,那我以后就叫你大哥哥咯。” 在卫志眼中,此时已是自动将嫣然幻化成一个小孩子。只见他双眼满含宠溺,同时还带有几分怜惜之色,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啦,嫣然以后就叫我大哥哥吧。” 美丽脱俗的脸庞闻言一阵欣喜,拍着手叫道:“哦!太好了!嫣然有大哥哥喽!” 卫志见嫣然如此,发自心底地感叹出声:“若是能像你这般没有忧愁,看来也是不错的。” 筱桐心想,难道卫志有什么烦恼不成?不过自己现在是个傻子,又不能问。别说现在是傻子,就是不傻,恐怕也不能问出口去。毕竟听环儿说,卫嫣然与卫志和卫晶晶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大哥哥?”筱桐睁着两只天真无邪的眼睛,伸出一只手去摇了摇卫志的一只手臂。 卫志回过神来,轻声喃喃自语:“要是父王肯收手就好了。”语毕,一只手抚摸着嫣然的长发,“你好好休息吧,大哥先走了。” 见嫣然乖乖的点了点头,这才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环儿听见主屋里有动静,连忙从自己屋里跑来看个究竟。却是正巧碰上卫志从屋里出来。惊愕之余,环儿连忙请安:“奴婢给世子请安。” 卫志摆了摆手,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去。 环儿见卫志走远,连忙跑进屋里,一脸慌张地小声说道:“小姐,世子怎么会来?” 筱桐亦是低声回应,“我怎么知道,他就突然来了呗。” 环儿奇怪的朝屋外看了看,仍旧小声说道:“今儿真是怪了,难道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筱桐很是认同的同样看向屋外,下结论般肯定地点了点头,“嗯,我看极有可能!” “小姐,”环儿娇嗔一声,“你还真有心情开玩笑。” “为什么不呢?”筱桐语气轻松地回说。 环儿一脸的无奈,继续窃窃私语:“小姐你没被世子看出什么来吧。” “当然没了,你家小姐我的演技你不是都见识过了,哪会那么容易被人看出来。” 筱桐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神采飞扬,神情自信无比,环儿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筱桐一见,心知怕是环儿也被自己给迷住了,心中得意不已。连叫两声:“环儿?环儿?” “啊?小姐,”环儿回过神来,满眼闪着小星星,“小姐,你不知道,刚才你说话的样子好美。” “那是自然,自信的女人最美丽嘛。” “小姐,什么是自信?”环儿不明白了,新小姐说的一些词汇有好多自己都没有听过。 “自信就是相信自己。一个人做事情,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树立自信。明白了?”筱桐不厌其烦地解释给环儿听。 “嗯,”环儿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小姐,我也要努力树立自信。” “这样才对嘛。”筱桐说着话,突然想起来,“对了,环儿,我还有几日出嫁?” 正文 第十七章 “这样才对嘛。”筱桐说着话,突然想起来,“对了,环儿,我还有几日出嫁?” 环儿闻言,顿时好似混身的力气突然间被抽去了一般,满脸气馁,“小姐,这要当皇后的人是您,要出嫁的人也是您,怎么如今倒成了是我在算日子了。” 筱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软声讨好,“哎呀,好环儿,我这几天脑子里想得东西太多了,”筱桐说着话,还声情并貌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时半会儿把这事给抛诸脑后了,这不刚想起来,这才问问你嘛。” “好啦,环儿知道小姐刚来,只怕是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弯儿来。至于这婚期么,不算今日,还有八天了。” “八天?”筱桐惊讶地小口大张,双目溜圆,一只手还不忘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好快啊,自己这才刚来到这个时空,居然就要结婚了,而且要嫁的还是当朝第一的种马。顿时,一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 环儿则对小姐这种态度有些莫名其妙之感,“小姐,你醒来的那天我不就告诉过你还有十天吗?” 筱桐还未从愣怔中回神,神色茫然地缓缓转头看了一眼环儿,喃喃自语:“完了,我当时只注意听要嫁给皇上了,完全把时间给忘记了。”语毕,筱桐又连忙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心情急切地问道:“环儿,你能否在三日内弄到两套男装?” 环儿虽有些奇怪小姐为何会这么问,兀自思索片刻,但还是如实答道:“小姐,厨房里负责采买的小李子跟我还是比较熟的,知道我们竹院的人日子不好过,以前就一直很照顾我们。所以我想,弄两套男装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好,环儿,麻烦你三天内弄两套小厮的衣服来,要身形与我们两人差不多的。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小李子是负责采买的?” “是啊,小姐,怎么了?”环儿疑惑地问着,随即惊讶地双手捂住嘴,“小姐,你该不会想要逃婚吧!” 筱桐闻言,哭笑不得,却是连连摇头,“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没有那么严重。我不过是想在成亲前到外面逛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环儿,你想想,我来你们这儿一趟,连外面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就要嫁到宫里了,多亏呀。我想,好歹要在成亲前到外面去看看,了解一下民风民俗也好。” “可是小姐,我们怎么出去呢?” “这个嘛,”筱桐眉头微蹙,自己倒真是从未想过要如何出去,只是突发奇想要去见识一下这未国的街市。 筱桐深思良久,蓦然间,眼前一亮,“环儿,你说的那个小李子,每天什么时辰出去采买?” “大概是辰时三刻吧,小姐,你的意思是……” “小李子每天采买可带小厮?”筱桐继续发问。 “每日带两个小厮。”环儿对答如流。 “好,那我们就扮成那两个小厮出府。” “小姐,好是好,只是我们竹园里现在可不止你我二人了,还有小红呢。”环儿很是时候的提醒筱桐。毕竟小红对于筱桐装傻一事全然不知,万一让她撞见,岂不是要穿帮? 筱桐摆摆手,不以为然道:“你放心,这个我已想过,所以才说三天内弄到衣服,我们三天后出府。在这三天中,你与我要营造一个假象,那便是我每日不睡到午时三刻便不起来,三天之内,日日如此。届时,你便可与小红说,以后午时三刻之前切勿到我房中打扰。三日后我们出门之前,你只需借故支开她一小会儿,我们便趁此空挡偷溜出去。如此一来,小红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环儿听得连连点头,“小姐,这法子好,就这么办吧。我这就去与小李子说。”环儿说着话便欲往外跑。 筱桐见状赶忙将之拉住,“环儿,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你可不要跟小李子说是我要出去,就说是你和小红二人想出府去给小姐采买些东西。反正我们竹园的情况如你所说,小李子是知道的。你和小红要自己出去采买东西也合情合理。小红是新来的,见过的人不多,以她的名义出去应该会比较安全。” “是,环儿记住了。小姐,还有其他什么要补充的吗?”这次环儿倒不如先前那般急切了,聪明地欲等小姐说完话再走。 筱桐想了想,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基本上没有了,你去吧。” “那我就先去了。”音落,环儿已然转身离去。 筱桐见环儿走了,又重新躺回到床上。继续思考一些事情。 其实,筱桐一早就在想,大夫既然说卫嫣然脑内有淤血,为何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地醒来?难道是因为魂魄不是本尊?筱桐思来想去,却也只能想到这个因由。 环儿离了竹园,一路奔向厨房。却在路上正巧碰见了小李子。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便小声说道:“小李子,我有一事请求。” 小李子一见是环儿,便道:“环儿,是何事,且说来听听?” 小李子为人向来正直,心肠又好,这些年来一直知道竹园的大小姐和环儿主仆二人的日子很不好过,王府内每每分发吃穿用度总是少发给竹园。可是无奈自己只是厨房的采买,管不了这些。是以在吃的东西上,小李子总是能帮衬着就多帮衬一些。可是近几日,听说大小姐要嫁给皇上做皇后了,眼看着就要熬出头,这大小姐却突然傻了。正当自己惋惜之时,王爷竟亲自吩咐厨房每日要多送些吃食去竹园。小李子这才松了口气,人说傻人有傻福,看来大小姐人虽是傻了,却使得王爷对之越加重视起来,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罢。 “是这样的,我和小红想去给小姐采买些日常用度,所以想跟着你出趟府。”环儿一字一句按着筱桐所说告诉小李子。她深信,听小姐的一定不会有错。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信任新小姐。或许是因为小姐说的那个什么自信? 正文 第十八章 当来人见到前面之人并未让开之时,脚下已是收势不住,直直地朝着那人撞去…… 顷刻之间,筱桐一声“哎哟”响彻云霄。环儿由于站在靠边儿一些,倒并未被撞到,只是转眼看去之时,惊讶得大叫:“小戒!你没事吧。”说着话,她连忙跑上前去欲扶起筱桐。只是……她为难的看了看现在的状况,撞到筱桐之人现在正整个人趴在筱桐身上,即是自己想拉筱桐起来,也只是有心无力。 筱桐只觉被撞的有气无力,混身好似散了架一般疼痛无比。又觉身上被什么重物压到,抬眼望去,赫然看到一个面目平凡的白衣男子此刻正趴在自己身上。 “哎,”筱桐用手戳了戳身上的人,“你能起来吗?” 白衣男子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已经迟到,便匆匆从筱桐身上爬起,声音冷酷地说道:“这是赔给你的。”随后扔了一锭银子到筱桐身上,全然不顾错愕无比的筱桐,顾自离去。 环儿在一旁见状,一时之间愤愤不平道:“小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撞了人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扔锭银子就走人。哼!有银子了不起啊,咱们也不缺这一锭银子。” 筱桐从愣怔中回神,看着一旁比自己还激动的环儿,心下好笑,捡起地上的银子,说道:“小书,你呀,快来扶我起来,刚才那一下真是摔得不轻,疼死我了。” 环儿闻言嗔怪:“小戒,你还当真要他的银子呀。”不过说着话却也乖乖走过去将筱桐从地上扶起来。 筱桐知道环儿是个牛脾气,遂开导道:“要,当然要啦。他把我撞成这样,连句对不起都不说,我要是连他给的银子都不要,岂不是更亏?再说,他既然愿意给,我不要白不要。” “是哦,”环儿皱着眉考虑着小姐刚才的话,恩,确实有些道理的,“小戒,你说的对,不要白不要。” “只是……”筱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环儿,“本来今天说好好好逛逛的,可是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是逛不了了。” “小戒,逛街哪有你的身体重要啊,可是还有一个时辰呢,你说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怎么安排?”环儿问道。 “这附近可有比较好一点的酒楼吗?”筱桐在环儿的搀扶下,慢慢地边走边问。 环儿想了想,毕竟自己也不常出王府,对酒楼什么的也所知甚少。“听说世子常到聚贤阁去,那里应该是个很好的酒楼。” “那世子都是什么时辰去的比较多?” “一般是晚上多些,白天世子课业繁重,并不常出府。”环儿仔细搜索着脑中仅有的那点关于世子的消息,回答筱桐的疑问。 筱桐想起那天见到的卫志,仅是他那份超然的气质,她就可以看出,他绝非俗人。那么,这聚贤阁想必也是一附庸风雅之所吧。这么想着,筱桐当即决定,“小书,我们就去聚贤阁歇息一会儿吧。” “好的。小戒,来,你慢点走。”环儿小心翼翼地扶着筱桐,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弄疼了她。 筱桐见环儿如此小心,笑说:“小书,你当我是棉花做的吗?给人压一下就扁了?拜托,我哪有那么孱弱,来,我们走快点儿。” “小戒,你看你,”环儿伸手随便戳了一下筱桐的后背,顿时惹来筱桐一阵叫痛声。“怎么样?随便碰一下都能疼成这样,小戒,你就别逞强了,我们慢慢走吧,反正时辰还早。” 筱桐无法,只得服软,“你呀,我说不过你行了吧。反正这种小撞伤,休息一会儿便会好了。” 就这样,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缓步走向聚贤阁。 而此刻的聚贤阁内,小二一见白衣男子到来,立刻点头又哈腰地迎上前来,“白公子,您来了。” 司空烨点头,算是答应,紧接着冷冷的声音传来:“姜公子来了吗?” “已经等候多时了。”小二满脸挂笑地应着。 “你下去吧,小菜照旧。”司空烨尽量简短的回话,似是多说一句也是浪费。 小二也已习惯,热情地回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说着便退了下去。 司空烨直接上到二楼一个雅间内,只见一身穿米白色锦袍,面容俊逸之人正斜靠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上,一只手端着一个茶杯品着茶,显然已是等候多时。 “师弟,你又来晚了。”俊逸的脸庞说着话,却是给人一种与这张脸并不搭调的邪肆感。 “路上遇到点麻烦。”司空烨简短地回答,平凡的脸庞上,透出的却是一种王者之气,并不似这张脸那般平平无奇。 正文 第十九章 眼见着小红走远,环儿急忙拿了自己的小厮服进了主屋。然而,当进到主屋之后,见到屋内之人,环儿却是被吓了一跳。小声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们小姐屋里?” 筱桐微微一笑,“环儿,如何?我就说你是绝对认不出我来的。” 环儿听得此人的声音,惊讶地双眼大瞠,口舌打结。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小姐,是你?”虽是疑问句,然而语气中,已是确认了面前之人确是小姐无疑。 “不是我是谁?”筱桐得意万分,当初那么刻苦学习戏剧妆果然颇具成效。若是细说起来,这种戏剧妆应是比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里的易容术更好一些。毕竟,脸上戴一层面具怎么说对皮肤都是有害无益的罢。 得到肯定的回答,环儿眼中那些名为崇拜的小星星顿时光芒大作,满面兴奋地说道:“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快点,给环儿也改改妆容吧。” 筱桐失笑,这小丫头还真是个急性子。“好啦,你先把衣服换上。” 环儿闻言,忙依言去换了衣服。 筱桐待其换好衣服走出来时,说道:“环儿,来,坐在这儿。把眼睛闭上。” 环儿有些不明其意,眨着两只眼睛好奇地问:“小姐,为什么要闭上双眼呢?” “因为我要施魔法啊,”筱桐理所当然地回说。 “魔法?魔法是什么?”环儿继续发挥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 筱桐心下微叹,环儿真是个十万个为什么,自从自己来到这里,这几天以来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她问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过,筱桐还是很耐心地回答着:“魔法就跟你们平常说的法术差不多。” “哦,”环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语毕,她便乖乖到闭上双眼,“小姐,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好的。”筱桐应着,手上也开始忙活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筱桐大喘一口气,停了手,道:“好了,环儿,睁开眼睛看看。” 环儿闻声睁眼,筱桐拿着一面镜子放到她面前。然而,看着镜中的自己,环儿却是有些失望,“小姐,怎么我觉得我跟之前没有太大差别?只除了面部轮廓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男人之外。”本来以为小姐会把自己变成如她那般完全无法辨认出原貌。可是,不曾想,竟是与自己原本的样貌并无太大差别。 筱桐听出环儿话语中那浓浓的不满,笑道:“环儿,我之所以不把你画成如我这般,自然是有原因的。” “是什么原因呀?”环儿不满的皱着眉头问道。 筱桐嗔怪着以食指轻点一下环儿的额心,“你呀,叫我说你什么好,怎么做事情这样不用脑子。” 环儿一只手故作很疼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口中咕哝着:“哪有,我很聪明的。” “是啊,我看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小姐,这话怎么说?”环儿好奇的看着筱桐,满面问号。 “我问你,你是不是想和我一样化得与原貌判若两人?” 环儿闻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我再问你,等会儿我们是不是要跟小李子碰面?” 环儿再次点头,“小姐,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了,关系大了。你想呀,小李子知道是你与小红一同出去,我若是把你变成另外一副模样,那小李子不就不认识你了?如此一来,我们还如何出去?再者说,我之所以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其实是因为小李子是见过你家小姐的吧,若是让他认出我来,岂不是要穿帮?所以,你与我之间的妆容才会相差如此之多。” 环儿听筱桐这一番详尽无比的分析,思索半晌,佩服道:“小姐,你考虑得真是太周到了。” “那是自然。”筱桐心中得意万分。脑中却是在想,不考虑周到怎么能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只能如此,每走一步,皆要小心翼翼举步维艰。不然,自己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逃脱这没有自由的日子。 缓过神来,筱桐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道:“环儿,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快走吧,不然若是一会儿小红回来撞见我们这副打扮便不好了。” “是是是,小姐,你随我来吧。”环儿应着声,率先开道走在了前面。 筱桐跟在环儿身后左拐右绕,走了很长时间,才来到了王府厨房外的院落一旁。 远远的,便见一个身高约一米七左右,长相很平凡,属于那种扎到人堆里就很难找出来的人等在那里,神色间似有些焦急。再仔细看那人,一眼看去给人的第一印象便让人觉得他必是一耿直憨厚之人。此时,他身穿灰色粗布衣衫,虽是粗布的,质地却是比小厮的衣衫厚实不少。这种质地是王府里略微高等一点的下人才能穿着的。 筱桐与环儿二人来到小李子面前,小李子开始似是没认出来,直到环儿那声“小李子。”溢出口中,这才反应过来。将环儿与筱桐二人从上至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个遍。 小李子有些惊讶地说道:“环儿,想不到你和小红倒真是装什么像什么。这身装扮,如此看起来,真是像极了男子。” “那是自然,”环儿得意地说道,“若是不像一会儿门房那关首先就过不了不是?” “那倒是,我先前还有些担心,如今看来,是我瞎操心了。后门看管本就不如正门严防死守,再加上你们这身装扮,想要蒙混过去简直易如反掌。”小李子心里也是落下一块大石头,原本自己在这里等着的时候,心里就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女扮男装虽然可行,但是难免还是会被人看出破绽。虽然平时后门本来就看管不严,自己与几个守卫混得也很熟。但是今儿突然换人,若是她二人装扮不像,被查了出来,到最后倒霉的只怕还是自己。可是现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环儿这次准备的总算周到。 “好了,还楞着干什么,我们快走吧。”环儿见小李子发楞,忙出声提醒,毕竟,时间本就不多。 “好好,咱们走吧。”小李子连忙应着声,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开路。 正文 第二十章 果然,当三人经过王府后门时,守卫只是轻扫一眼筱桐和环儿。随后笑着与小李子打招呼:“哟,小李子,今儿怎么换人了?平常不都是王二和小三吗?” 小李子亦是笑着回话:“唉,还说呢,那两个昨儿个喝多了,到现在还赖在房里呢!我见着实在叫不醒,这才叫了两个在厨房打下手的临时帮帮忙。” 小李子这话说的确也属实,为了以防万一,小李子昨日晚上便使计将王二和小三灌醉。这样,倘若真有人看出什么端倪,就是追究下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守卫闻言羡慕道:“他们倒是捡了个好差事,想喝便喝,哪像我们,平日里连个酒都不敢碰。” “呵呵,他二人也是难得一回醉,”小李子说着话看了看天,“赵大哥,这时辰不早了,我得赶紧去采办了,不然新鲜的都叫别人抢去了。” “行行行,不耽误你了,快去忙你的吧!”守卫赵听得小李子的话,连忙催促着。 “诶,那我走了啊。”小李子说着话,带头向门外走去,筱桐和环儿见状亦是连忙跟上。 出了王府,三人走了一段路,大约到了菜市口,小李子转头道:“环儿,你和小红要买什么赶紧去买吧,我们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一个半时辰后,你们在这儿等着我。” “小李子大哥,”筱桐声音略显生涩地叫了一声,“我们若是自己去逛,那你这边儿怎么办?人手够吗?” 小李子看了一眼“小红”,并未过多在意,实在是因为这个小红的长相太过平凡,也太像男人。 不过,他还是很好心的解释一番,“没关系,一般情况下我们王府要采买的东西都是让人送过去的。平日里带两个人出来,不过是为了显摆显摆王府的气派而已。你们不用担心我这儿,尽管放心去吧。” “那就好,小李子,你忙吧,我们走了。”环儿顺势接过话来。 小李子摆了摆手,道:“快去吧。” 于是,筱桐和环儿便转过身去向着与菜市口正好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远了些,筱桐和环儿皆是松了一口气,彼此互看一眼,呵笑出声。二人一路向前走着,就连脚步也比往日里轻快了许多。 “小姐,你不知道,刚才在后门口可真是把我吓坏了,心里扑通扑通的,就怕过不了关。”环儿一放松下来,便开始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这些天在王府真的是被憋闷坏了,每次跟小姐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生怕被小红或是经过竹园外的人听了去。如今总算不用担心了,环儿便开始肆无忌惮的大声说起话来。 筱桐听得环儿那声“小姐,”两只双手向两侧伸展开,原地转了个圈儿,嗔怪着提醒到,“环儿,你看我这样子,你还叫我小姐?” 环儿恍然大悟,却又不知道该叫什么好,于是道:“小姐,那环儿叫你什么呀!” 筱桐微瞪一眼,“你还叫?” 环儿见状立刻噤声,一脸委屈的看着筱桐。 筱桐哭笑不得,温声安慰道:“行了行了,我可没欠你银子,别老是摆出这副表情来。至于怎么称呼嘛……”筱桐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就叫你小书,你就叫我小戒吧。还有,说话的声音也要低沉一些,粗一些。” 环儿听后,睁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一眨一眨道:“小戒?” 筱桐亦是如此,以低沉的声音回应:“嗯!小书?” 环儿再应声:“在。” 二人相视一笑,“走吧,小书!” “是,小戒!”如此,二人便一路呵呵笑笑嘻嘻哈哈地朝着闹市区走去。远远看去,这二人就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 一路走来,这次轮到筱桐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 “小书,未国的国都叫什么名字?” “小戒,我们国家的国都叫荣城。” 筱桐闻言点了点头,“繁荣之城,好名字!” “那是自然。”环儿一脸得意的说着。 筱桐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小声咕哝着:“你得意什么,这名儿又不是你取的。” “小戒,话不是这么说,我是未国国民,有人夸赞本国的城池,自然会觉得骄傲。”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如此,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大街上晃悠着。却没有注意到,刚才谈话之时,一位身穿米白色锦衣华袍之人由身边经过。 那人本无意听这二人之言,可是当听到一个小厮问未国的国都叫什么名字之时,他有些奇怪,未国之人竟不知未国国都叫什么名字。于是,便放慢了脚步稍稍听了些许。 由于方向背道而驰,待那二人声音越来越小之时,他驻足不前,转过身去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那二人。仍是满目狐疑之色,听了半天,除了听出那灰衣小厮不知未国国都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听出来。 兀自摇了摇头,自己何时也会对路人感兴趣了? 转向自己要去的方向,约好的时辰已是差不多了,不过今儿个,那人又会迟到了罢。看了一眼路旁偷看自己的那些姑娘们,他再次无语了,伸出手来摸着自己的脸庞,难道这张面皮做得还是太过俊俏了?无奈地撇撇嘴角,他向着约好的地点行去。 筱桐和环儿一路走着,由于前面一段路的路旁多半是些酒楼茶馆,所以二人并未仔细兜逛,只是一路聊着天匆匆走过。这会儿,她们总算是走到了主街市,筱桐一见这繁华热闹的场面,连带着心情也飞扬起来。 夏末的阳光灿烂无比,似是想将这夏日的能量散发殆尽一般。偶尔有一阵风吹过,却并不凉爽,反而更加温热。 街市两旁,左边商铺林立,右边小贩的叫卖声不断。由于天气较热,街上的行人也并不很多,不过来来往往的却也不少。 在现代时,筱桐虽不曾为钱烦恼过,但是却非常喜欢逛地摊。每次从地摊上淘到价钱便宜自己又喜欢的宝贝,都能给她带来非比寻常的成就感。是以,一看到这古代的街市,许久不曾勾起的购物欲一时大盛,拉着环儿一个摊一个摊的仔细逛着。 就在这时,来往行人之中,一身穿雪白色锦袍,仔细看去,却是一相貌平平无奇之人。此时,他正语气冷冽地一边叫着“劳烦让道。”一边脚下生风飞快的走着。筱桐逛小摊逛得专注,全然没有注意到此人,也并未闪开让道。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当来人见到前面之人并未让开之时,脚下已是收势不住,直直地朝着那人撞去…… 顷刻之间,筱桐一声“哎哟”响彻云霄。环儿由于站在靠边儿一些,倒并未被撞到,只是转眼看去之时,惊讶得大叫:“小戒!你没事吧。”说着话,她连忙跑上前去欲扶起筱桐。只是……她为难的看了看现在的状况,撞到筱桐之人现在正整个人趴在筱桐身上,即是自己想拉筱桐起来,也只是有心无力。 筱桐只觉被撞的有气无力,混身好似散了架一般疼痛无比。又觉身上被什么重物压到,抬眼望去,赫然看到一个面目平凡的白衣男子此刻正趴在自己身上。 “哎,”筱桐用手戳了戳身上的人,“你能起来吗?” 白衣男子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已经迟到,便匆匆从筱桐身上爬起,声音冷酷地说 正文 2 说道:“这是赔给你的。”随后扔了一锭银子到筱桐身上,全然不顾错愕无比的筱桐,顾自离去。 环儿在一旁见状,一时之间愤愤不平道:“小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撞了人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扔锭银子就走人。哼!有银子了不起啊,咱们也不缺这一锭银子。” 筱桐从愣怔中回神,看着一旁比自己还激动的环儿,心下好笑,捡起地上的银子,说道:“小书,你呀,快来扶我起来,刚才那一下真是摔得不轻,疼死我了。” 环儿闻言嗔怪:“小戒,你还当真要他的银子呀。”不过说着话却也乖乖走过去将筱桐从地上扶起来。 筱桐知道环儿是个牛脾气,遂开导道:“要,当然要啦。他把我撞成这样,连句对不起都不说,我要是连他给的银子都不要,岂不是更亏?再说,他既然愿意给,我不要白不要。” “是哦,”环儿皱着眉考虑着小姐刚才的话,恩,确实有些道理的,“小戒,你说的对,不要白不要。” “只是……”筱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环儿,“本来今天说好好好逛逛的,可是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是逛不了了。” “小戒,逛街哪有你的身体重要啊,可是还有一个时辰呢,你说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怎么安排?”环儿问道。 “这附近可有比较好一点的酒楼吗?”筱桐在环儿的搀扶下,慢慢地边走边问。 环儿想了想,毕竟自己也不常出王府,对酒楼什么的也所知甚少。“听说世子常到聚贤阁去,那里应该是个很好的酒楼。” “那世子都是什么时辰去的比较多?” “一般是晚上多些,白天世子课业繁重,并不常出府。”环儿仔细搜索着脑中仅有的那点关于世子的消息,回答筱桐的疑问。 筱桐想起那天见到的卫志,仅是他那份超然的气质,她就可以看出,他绝非俗人。那么,这聚贤阁想必也是一附庸风雅之所吧。这么想着,筱桐当即决定,“小书,我们就去聚贤阁歇息一会儿吧。” “好的。小戒,来,你慢点走。”环儿小心翼翼地扶着筱桐,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弄疼了她。 筱桐见环儿如此小心,笑说:“小书,你当我是棉花做的吗?给人压一下就扁了?拜托,我哪有那么孱弱,来,我们走快点儿。” “小戒,你看你,”环儿伸手随便戳了一下筱桐的后背,顿时惹来筱桐一阵叫痛声。“怎么样?随便碰一下都能疼成这样,小戒,你就别逞强了,我们慢慢走吧,反正时辰还早。” 筱桐无法,只得服软,“你呀,我说不过你行了吧。反正这种小撞伤,休息一会儿便会好了。” 就这样,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缓步走向聚贤阁。 而此刻的聚贤阁内,小二一见白衣男子到来,立刻点头又哈腰地迎上前来,“白公子,您来了。” 司空烨点头,算是答应,紧接着冷冷的声音传来:“姜公子来了吗?” “已经等候多时了。”小二满脸挂笑地应着。 “你下去吧,小菜照旧。”司空烨尽量简短的回话,似是多说一句也是浪费。 小二也已习惯,热情地回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说着便退了下去。 司空烨直接上到二楼一个雅间内,只见一身穿米白色锦袍,面容俊逸之人正斜靠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上,一只手端着一个茶杯品着茶,显然已是等候多时。 “师弟,你又来晚了。”俊逸的脸庞说着话,却是给人一种与这张脸并不搭调的邪肆感。 “路上遇到点麻烦。”司空烨简短地回答,平凡的脸庞上,透出的却是一种王者之气,并不似这张脸那般平平无奇。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路上遇到点麻烦。”司空烨简短地回答,平凡的脸庞上,透出的却是一种王者之气,并不似这张脸那般平平无奇。 姜问撇撇嘴角,小声嘟囔:“只怕是就算没遇到麻烦你也会迟到吧。” 司空烨眼睛一斜,看向姜问,“你刚才说什么?” 姜问一脸怕怕道:“没什么没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审美观我还真不敢恭维。每次看到你这张脸,我几乎都反应不过来来人是你。唉,还是你自己的脸好看。”他边说着边盯着司空烨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番,最后得出结论,“师弟,你怎么会喜欢这么平凡的脸呢?” 司空烨自己动手倒了杯茶,轻啜一口,脸不变色心不跳地答道:“自己那张脸看多了,偶尔换张平凡点的适应适应。” 姜问闻言,差点将自己口中的茶水如数喷出口中。这个师弟还真是,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让自己有种想吐血的冲动。“师弟,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那你就别笑。”平凡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姜问心道,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就是太无趣! 这时,小二的敲门声适时地传来,“白公子,您的菜准备好了。” “进来上菜吧。”姜问应着,指望面前这尊冷面神回话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要旁边有别人在,面前之人便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好象多说一句话就会要了他的命似的。 小二得了令,连忙勤快的进来布菜,只一会儿工夫,菜桌上已是摆了八菜一汤,外加一壶小酒。 “白公子,您的菜都上齐了,若是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叫小的,小的就在门外候着。” 司空烨并不答话,只是自顾自地斟起酒来。 小二见状,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杵在原地进退两难。这白公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每次来这里吃饭架子都大得要命。可偏偏他又大方得很,每来一次总是给许多赏钱,是以就是再难伺候,自己也都忍着。 姜问见司空烨不说话,只得自己开口:“你先下去吧。不过不用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事儿我会去叫你。” “是是,小的知道了。”小二得了令,连忙退了出去。 姜问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门从里面反插上,这才坐回原处,正了正脸色,道:“师弟,接下来说点儿正经事儿吧。你当真要娶那个傻子做皇后?” 司空烨目光瞥了姜问一眼,“我说过的话何时不算数过?” 姜问眉头纠结,满面担心:“现在老狐狸一天到晚让人在民间散发对你不利的流言,你若是再娶一个傻子做皇后,情势岂非更加不利于我们?” “我知道。”司空烨边夹着菜边喝酒,一派悠闲。 “你知道?知道你还要娶她?”姜问有些不敢置信,哪有人明知道这样做对自己不利还偏要如此的? 司空烨放下筷子和酒杯,道:“老狐狸既然想让我昏庸无度,我就做个彻彻底底的昏君给他看。不过,他那个女儿真是可惜了。我本来只想叫人将她杀了,没想到给弄傻了。” “什么?”姜问登时双目圆瞪,“卫嫣然是你给弄傻的?” “只是个失误。”司空烨也不多说。 “啧啧啧,真是太可惜了。”姜问边感叹着边摇头,“听说那卫嫣然虽然不得宠,也不如卫晶晶漂亮,可也是个长相清秀的可人儿,你居然忍心叫人辣手摧花?” 司空烨挑了挑眉,“与我何干?我只知道若是不杀了她,她便是老狐狸放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 也对,姜问认同地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是真的要娶她做皇后?” “目前是……” “你的意思……莫非是想……” “就是你想的那样。”司空烨不待姜问把话说完,便截住了他将要说下去的话。 姜问一脸惋惜,看着司空烨,“唉!怪只怪她是卫王的女儿。看来她这辈子是要毁在你手上了。” 这时,一楼的大堂突兀地传来一阵阵讨论声,“唉,你们听说了没,当今皇上竟然要娶一个傻子做皇后。” “是啊是啊,前一段时间就听说当今皇上荒淫无度,每日里寝殿堪比酒池肉林,如今竟然要娶一个傻子做皇后,看来我未国无望喽,竟然贪上这么一个昏君。若不是有卫王在那儿撑着,只怕是我们未国早就穷途末路了。” “是啊,你说我们这些学子十年寒窗苦读,只盼有朝一日能够为国效力。如今我未国国君如此昏庸,只怕是我们就算入了朝,也未必能够发挥所长,一展抱负啊。”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纷纷应声,“是啊是啊,我原也想今年参加科举,可是眼下这形势,我看还是再等等吧。” 一时间,一楼大堂之内,众人一同响应。 这时,一个怪异的声音传来,“各位兄台,此言差矣。” 之所以说这个声音怪异,是因为这声音听上去虽然低沉,却在低沉中透着清脆。 大堂里的人闻声,纷纷转头,却见两个落座于角落里,身穿粗布衣衫的小厮,而刚刚那发声之人正是二人之中的一个。顿时,鄙夷之色浮上众人的脸庞。 一位身着白色儒袍,手持折扇的书生说道:“这位小兄弟,这聚贤阁乃是文人墨客谈诗作画,探讨国事之所。你们,”书生将小厮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还是茶馆那种地方比较适合你们,哈哈哈……” 白衣书生话音刚落,大堂之内的众人登时哄堂大笑。 小厮却是不以为然,一脸悠闲地坐在原处,不动声色地说道:“诸位又怎知我不会谈诗作画,不懂探讨国事了?” “哦?”白衣秀才脸色不变,继续冷嘲热讽,“小可还从来没听说过一个下人也会谈诗作画,也懂探讨国事的。” 小厮喝一口茶,反击回去:“井底之蛙,不知者不罪。”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小厮喝一口茶,反击回去:“井底之蛙,不知者不罪。” “你……”白衣书生气急,一时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一位身着浅绿色锦衣之人适时的出来解围,“这位小兄弟,你既然说你懂得这些,不妨说说你的看法。适才听你所说,似乎并不认同我等先前之言。” “是啊,”白衣书生似是总算找到挽回面子的突破口,赶紧推波助澜,“你不是说你懂得吟诗作画,懂得政事吗?我倒要听听你的‘愚见’。” 这“愚见”二字,白衣书生咬得很重,在场众人自然听出其中真意,无不窃笑。 筱桐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些个迂腐的书生,如此自以为是,若是一个国家真要靠这些人来治理,早晚也是要走向末日的罢。其实自己本来并不打算搀和其中,只是不知为什么,听得他们一口一个昏君的说自己将来要嫁的人,心里就是不舒服。虽然,就连自己也并不知道这个昏君是否真的如传言中所说的那般昏庸无道,但就是想要把心里这鼓闷气说出来。 “既然你们要听,我便不跟你们客气了。如你们刚才所说,市井之中现在正流传当今圣上昏庸无道之说,如今更是要娶一个傻子作为皇后。因此,你们便断定如今我未国的情势是昏君当政,不敢贸然前去参加今年的科举,是也不是?” “基本上如小兄弟所言,确是如此。”浅绿色锦衣之人答道。 “有句话说,透过现象看本质,你们可否知道?”筱桐继续发问,见在场之人皆是一脸茫然,她继续说道:“你们只是于市井之中听说当今圣上昏庸无道,并非亲眼所见。况且,有些事情即使是亲眼所见,也未必能当真,更何况你们从来未曾亲眼见过之事又怎能拿来作为自己作决定的依据?有句话说,谣言止于智者,如果你们所听到的这些皆为谣言,那你们是要做这智者还是那愚不可及之人?” 筱桐一连串的发问,使得大堂之内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无不在思考筱桐刚才的问题。 二楼的包间内,姜问一只手扶着半开的窗子,转过头去看向仍旧坐在椅子上吃菜喝酒的司空烨,“师弟,此人倒是个人才。” 司空烨喝一口酒,“是不是人才还未可知。” 姜问自觉无趣,转过头去继续看下去。 一楼大堂内,众人沉默片刻之后,不知是谁首先应声,“当然是智者!”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响应,“说得没错,我等欲作国之栋梁,当然要做智者。” “是啊是啊。” 筱桐见众人如此说,满意地点了点头,便继续说下去:“你们既然都誓要做智者,那些市井之言不信也罢。你们若真要做造福百姓的好官,即便是皇帝再荒淫无度,最多也就是沉迷酒色。我问你们,当今未国的国政是否苛政?不是吧。未国的赋税很高吗?似是也没听说过。如此,可见当今圣上即便荒淫,也并未从本质上损害未国朝纲,又何来昏君之说?” “是啊是啊,这位小兄弟说得有理。”在场诸人听完筱桐一番分析,顿时犹如醍醐灌顶,无不点头同意。 白衣书生似是还不服气,继续刁难道:“就算这么说,你可会吟诗作画?” “那是自然。”筱桐说得自信无比,一直坐在一旁的环儿却是有些担忧地拉了拉筱桐的袖子。 筱桐见环儿一脸担忧,知道她大概是怕自己不会吟诗作画,毕竟,这些事情她从未与环儿说过。白衣书生自是没有放过这个细节,心里的底气也足了几分。暗道看来这小子并不懂吟诗作画吧。 筱桐转过头去,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给环儿,示意环儿放心。环儿这才松开手去。 “吟诗作画?这有何难。不知各位是要考在下吟诗呢还是作画?”筱桐其实早已想好对策,吟诗,中华五千年的灿烂文化足以应付眼前这些古人。至于作画,自己虽然不是专业学画的,但也曾经学过一些,虽然称不上出类拔萃,却也堪堪拿得出手。再说,自己当初学画之时,临摹过不少古代名画,随便画一副出来想必都能惊艳全场了。 “作画这里不甚方便,我看还是吟诗吧。”浅绿色锦衣之人再次发话,“小兄弟可有意见?” “没有,”筱桐信心十足的回答,“只是我这首诗只能写不能吟。” “哦?竟有如此诗作?是不是你觉得拿不出手啊,哈哈。”白衣书生趁机取笑道。 筱桐也不争辩,以手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大写特写起来,大堂内众人见状,纷纷围上前去看个究竟。 二楼包间内,姜问看得好奇,转过头去与司空烨说:“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看看。” 话音刚落,包间内已是不见人影。司空烨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也随后跟了下去。 筱桐一口气写完。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叫好声。 “好诗,好诗啊。”白衣书生则是在一旁嗤笑,“不过是碰巧写了一首好诗罢了。” 筱桐也不多说,告辞道:“不好意思,府上还有许多杂事缠身,小弟就此告辞了。”言毕,拉着环儿逃命一般迅速走出聚贤阁。 环儿一头雾水地问道:“小戒,刚才那些人不是都说那首诗写得好吗?为什么你还要走得这么快呢?” 筱桐知道环儿不认识字,也就没有解释,只是说:“我那首诗是在骂他们呢,若是不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离开,只怕是会有麻烦的。” “哦,原来如此。”环儿一脸思索状。 再看聚贤阁内,白衣书生一见那小厮写完诗便匆匆逃离而去,登时趾高气扬地说道:“看吧,那小厮倒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写得诗不好,已然逃跑了。” 这时,刚从楼上下来的姜问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随后对那白衣书生说道:“这位公子,你不妨将这首诗读出来看看?” 姜问说完这话,也不管那白衣书生是否真的读了出来,只是急急向门外追去。而司空烨,看了一眼桌上的诗,平凡的脸上嘴角微勾,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白衣书生听得姜问所言,仍是不明所以,便照着姜问所说,把桌子上的诗读了出来。 “卧春 卧梅又闻花,卧石歌纱丹, 遥问卧石水,卧石答春绿。 卧石绿,卧石透绿,卧石透黛绿。” 一首诗念完,整个聚贤阁内安静片刻,随后所有人几乎同时哄堂大笑。就连楼上包间里的客人都站到了二楼的围栏边凑起热闹来。 白衣书生这才明白过来,一张脸上青了红,红了紫,紫了白,五彩纷呈,好笑之极。他自觉无颜再在此地,连忙拘礼道:“小可家中还有要事,就此告辞。”言毕,立刻灰溜溜地离开了聚贤阁。那模样,像极了夹着尾巴逃跑的小狗。 筱桐与环儿离开聚贤阁后,找了一间看上去比较朴素,但装修却很有格调的酒楼,在二楼楼梯口的位置与环儿坐下,叫了两碗饭和几个小菜吃了起来。 姜问与司空烨一路跟着筱桐与环儿,司空烨有些好奇的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好看的剑眉微蹙,心下疑惑,为什么觉得前面那个小厮的身形这么眼熟?直到他二人进了一家酒楼,他们二人便也一前一后的跟了进去。 姜问进到这间酒楼内,暗赞这两个小厮眼光果然不错。这“一品居”虽然名气不响,可但凡来这里吃饭的客人,都是些出类拔萃之人,品味决非常人能及。就连自己也很喜欢这里,每次师父来京里,必要与他一同来这里吃上一顿的。 在一楼大堂内扫视一圈,未找到人影。姜问与司空烨同时抬头看去,赫然看见那两名小厮正坐于楼梯口的位置上。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同走到二楼楼梯口那个位置旁边的位置坐下。 小二见有客人来,亦是连忙上前打招呼,“二位公子,不知要点什么?” 姜问答道:“一壶小酒几个小菜便可。” “好嘞!”小二勤快的应着声,转身下去准备。 筱桐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当姜问与司空烨从楼梯口上来之时,便已认出来人。一个,是刚才在街上将自己撞倒之人,这点,从他那华贵的白色锦袍边一道还未拍掉的尘土便可知晓。还有一个,是适才在聚贤阁时,楼上包间里那个推开窗户看热闹的人。当时虽然人多,但是此人的长相十分帅气,所以给筱桐的印象较为深刻。 筱桐眼见这二人坐在自己身后的桌子旁,心中纳罕,这二人该不会是追着自己而来的吧。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兀自摇了摇头,也许是自己多想了罢。 “小戒?小戒?”环儿连叫两声。 “啊?怎么了?”筱桐回过神来问道。 “没什么,只是见你刚才好象楞神了,小戒,你刚才在想什么呢?”环儿眨着两只眼睛好奇地问着。 “哦,也没想什么,就是这些菜你我二人只怕吃不完呢。我们等会儿走的时候让小二打包带回去吃吧。”筱桐顾左右而言他,总不能说身后那两个人有问题吧。 “原来如此,你说得对,那一会儿就打包吧。”环儿倒是不疑有他,“小戒,你不知道,你刚才说你要吟诗作画的时候可把我吓死了。我们小姐以前就不懂那些武文弄墨的东西,你突然那么说,我真怕你会出丑。”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嘛。再说我刚才既然敢说,自然是有办法的。我可是多才多艺,这一点,你以后就会知道了。”筱桐一边大口吃着菜,一边回答环儿的问题。 而此时的姜问与司空烨,二人都正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临桌的谈话。虽然桌子相隔较远,但是对于耳力非同一般的练武之人来说,偷听一下自是不在话下。只是……二人都是越听越糊涂,什么我家小姐,什么我自有办法。在这两人耳中听来,邻桌那两个人完全是在鸡同鸭讲各说各话,二人说的话完全搭不着边儿。 姜问面呈思索状,低声说道:“师弟,你可听得明白他们所言?” 司空烨不屑的看了姜问一眼,姜问一见,以为他听懂了,一脸希冀地看着他。可就在此时,司空烨回了一句让姜问哭笑不得的话,“不懂。” 两个字,很简短,嗯,是师弟的一贯作风。但是,却也让姜问觉得好笑,撇了撇嘴角,道:“切,早说嘛,自己都听不懂,干吗还拿那种眼神看我。害我还以为你能听懂呢。”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司空烨辩驳。 这时,小二端着菜上来了,手脚麻利地布完菜,姜问夹起一块酱鸭肉放入自己口中,“师弟,你尝尝,这家的菜很不错哦,师父每次来京里必要到这里来吃一顿的。” 司空烨听后,说话的语气更加轻视了几分,“老头儿哪儿的菜不爱吃?依我看,只要能吃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没差。” 尤记得当初自己才四岁,父皇很有先见之明的将未国的形势分析给自己听之后,自己才了解到,原来未国的朝纲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多半纳入卫王的羽翼。父皇担心将来自己即位之后,无法与卫王抗争,便告诉自己,要将自己送到当今世上最博学多才的一位隐世高人那里去学艺。据说此人文武双全,且脾气秉性十分怪异,就连收徒弟都要自己看得顺眼才行。 所幸的是,那老头儿当时一见自己就万分喜欢,当下就收为入室弟子。 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披头散发的穿着一身破布衣衫,口中啃着一只鸡腿。号称是,鸡腿就要这样吃才香。如若不是日后学艺的日子里亲身体会,自己还真的怀疑,眼前的乞丐就是父皇口中的那位隐世高人。 只是,倒霉的是,奇怪老头儿就连收的徒弟也奇怪。比如眼前的这个师兄。明明是宣国皇帝最为宠爱的六皇子,却偏偏不愿回国继承皇位,而是自告奋勇前来帮自己稳固朝纲。这还不算怪,更怪的是,他简直就是有易容癖,除了上朝时的那张脸,当然,就连那张也是假的。平常更不用说,几乎每次出宫见他,都要换一张脸庞。最为奇怪的是他那个性,不管做什么事,从来不按牌理出牌,可以说,他这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很邪。 司空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忘记了他自己的脾气秉性也是相当怪异。 “师弟?师弟?”姜问见司空烨表情木纳,知道自己这个师弟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了,每次一说起师父,他不是痛苦的表情就是一脸的若有所思,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是师父这些年玩得太过头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师弟?师弟?”姜问见司空烨表情木纳,知道自己这个师弟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了,每次一说起师父,他不是痛苦的表情就是一脸的若有所思,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是师父这些年玩得太过头了? “何事?”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神,司空烨故作一直都有听到姜问讲话的样子,语言简练地回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我不过就是随便叫叫。”姜问连声回着,自己这个师弟,除了那个活宝师父,还真是没人敢惹的。 曾经有一次,自己问过师父,为什么要收一个冰块做徒弟,害得自己无聊透顶。师父当时的回答是,“你不觉得若是能让你师弟那万年不变的寒冰脸上出现点其他表情也算是一种本事吗?你师父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能追求的东西实在不多了,就当是为这平淡的生活找点儿乐子吧。”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师父所说的,师弟经常被师父耍得团团转,一成不变的面部表情也经常会有些许的扭曲。但是,却从未见过他真正发自内心的笑过。也许,师弟他的心里是很孤单的罢。 想到这,姜问无奈的笑笑,师弟自小培养起的个性使然,自己也帮不上忙啊。 “对了,刚才在聚贤阁的正事还未谈完呢。”姜问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也不再去考虑邻桌那两个小厮的胡言乱语。 “在这里说?”司空烨白了姜问一眼,还不是他,硬要追着两个小厮过来。他挑眉看着他,潜台词则是“这里不妥吧”。 姜问运起内功用密音传入:“没什么不妥的,这样不就好说了?” 司空烨亦是如此,回道:“浪费内力。” 姜问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角。这密音传声本就是师父发明的,算是本门的一门极为高深的内功。若是内力达不到一定水平,是根本无法发起对话,同时也无法接收对方发出的声音的。师父的所有弟子中,除了自己跟司空烨,其他人的内功修为目前为止都还不能够使用这门功夫。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司空烨首先开始继续前面未聊完的正事。 “我办事,你放心,现在卫王的手下多数已换成我们的人了,况且,我的易容术可是连师父都望尘莫及,别人绝对不会发现的。”姜问自信地拍着胸脯保证。 “那最好!”司空烨依旧是冷冷的表情,自有意识起,他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做皇帝的。所以,他一直努力让自己很优秀,努力的学习每一样父皇和师父所教给自己的技艺。目的,只有一个,他要做一个好皇帝,要做一个能将未国发扬光大的好皇帝。这是自己的责任,更是自己的使命。 “师弟,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的吗?”姜问实在受不了这个随时随地都在释放冷气的师弟了。 “暂时没有,卫王那边有皇衣卫盯着,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司空烨答着话,已是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姜问见状,连忙站了起来,故意大声说道:“白兄,改日再见啊。” 司空烨知道姜问不过是作戏给周围的人看的,遂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向着楼梯口走去。在经过两个小厮那一桌时,他脚步微顿,看了那个皮肤黝黑长相平凡的小厮一眼,才匆匆离去。 姜问总算送走了冷面神,一个人坐下,倒杯小酒,喝一小口,继续光明正大的偷听隔壁桌的谈话。 司空烨离开一品居后,找了一处略显僻静的胡同口,右手打了一个响指,便不知从哪闪出一个人来。 “属下参见爷。”来人跪于地上,态度恭敬地向司空烨行了一礼。 “起来吧。”司空烨双手背后,立于来人面前。 “爷有何吩咐?” “刚才一品居里那个小厮看清楚了没有?”司空烨沉声问着,面色却是一脸莫测。 “回爷的话,属下看清楚了。”来人语气坚定地回答。 “去,查查他什么来历。若是可以,让他为我所用。不然,你知道该怎么做。”司空烨面无表情的说着无情的话语。似乎,要一个人的性命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其实,本来一个小厮,自己完全无须多予理会。可是,这个小厮不该的是自以为是的在公众场合议论皇家的事,更遑论他刚才在聚贤阁所说的那些话。虽然是向着自己这边的,是在为自己辩解。但从大局上来说,他的那番话若是传到卫王的耳朵里,很有可能引起卫王对自己多年伪装的怀疑,从而影响到自己辛辛苦苦营造出来的整个局势。 从那小厮在聚贤阁所说所做所为来看,他确实不失为一个人才。只是,这样的人才,若是不能为己所用,那便要在别人发现他之前毁了他。 “是,属下遵命。”来人领了命,立即消失在司空烨面前。皇衣卫出手,几乎从未失手过。当然,卫家的那个傻子是个例外。 待来人走后,司空烨这才运起轻功,向着距离皇宫不远处的一处密林飞去。 一品居内,筱桐和环儿此时已是吃得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两手摸着肚子说道:“小书,嗝……”筱桐打了个饱嗝,继续说道,“我想我是吃太多了。” “小戒,我也是。”环儿亦是双手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痛苦状。 筱桐看看窗外的日头,道:“小书,离说好的时辰还有一会儿,我们再去逛逛吧,顺便消化消化,我这肚子真是涨得不行了。”唉,怪只怪这一品居的菜做得太美味了。自己每吃一口便更加欲罢不能。不知不觉,本以为两个人绝对吃不完的一桌子菜,一会儿工夫就被筱桐与环儿二人消灭殆尽…… “好啊,小戒,我是没有问题啦,只是你刚刚摔的那一下还疼吗?走路方便吗?”环儿一脸担心地看着筱桐。 筱桐摆了摆手,“没问题没问题,再多走个十里地也不成问题。”虽然刚才那会儿的确是挺疼的,但是最多也就是摔出几块淤青,还不至于严重到连路都不能走。想当年自己拍武打戏的时候,这点小伤完全是小CASE呢。 “那好吧。”环儿见小姐好象是没什么大碍了,便也放下心来。“小二,过来一下,结帐。” 小二闻言,殷勤地跑了过来,“二位,承蒙惠顾,一两银子。” 筱桐从怀里拿出一块碎银子,“呶,给你。” 小二接过手来,憨笑着说道:“谢谢客官,谢谢客官,边说着边跑去一楼掌柜的那里交银子去了。” 筱桐和环儿于是站起身来,离开了一品居。 姜问原本还想偷听些什么有意思的内容,却不想二人这么快就要走了。这怎么能行?如此有趣的人,自己还想与之结交一番呢。匆匆忙忙将小二叫过来,扔了一锭银子便向一楼追去。 待小二回过神来,耳边传来的是那位公子远去的声音:“不用找了,多余的银两赏你了。” 小二愣怔地看着手中那沉甸甸的银子,心说:三两银子的菜,付十两银子,这赏的也未免太多了吧。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筱桐与环儿二人来到先前还没逛完的闹市区,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看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一身小厮装扮。 因此,每当逛到胭脂水粉或者饰品摊位之时,周遭之人总是以怪异的眼光看向逛得正欢的筱桐与环儿。 筱桐一路逛着,也有些许警觉,总觉得周围的人看自己和环儿的眼光很是奇怪。可是转过头去,周遭之人却又都在各做各事,并不如自己所感觉到的那般。 这时,二人又走到了一个首饰摊位上,筱桐再次感受到四周瞩目的目光向自己与环儿射来。遂不动声色的问环儿:“小书,你有没有感觉到周围有很多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们?” 筱桐这不说倒好,一说起来,环儿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小戒,我也觉得,好象周围的人大部分都看着我们这儿,好象还有些指指点点的。” “是啊,”筱桐说着话,偷眼向环儿身后望去。然而,除了看到那些暗地里指指点点之人,还看到了先前那位身着米白色锦袍,长相英俊的男子。此刻,他正不紧不慢的一个人跟在她们后面。她登时警觉,小声与环儿说道:“小书,你身后有个男人,好象是从聚贤阁一路跟着我们过来的。” 环儿闻言,欲回过头去看是何人,筱桐却连忙将之拉住,“别回头,不然就打草惊蛇了。” 环儿听话地未转过头去,却是满面紧张地问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呢,万一那人有什么不轨之心怎么办?” 筱桐快速地将那人从头到脚分析了一遍,从事演艺事业这几年,她多少也练了些识人的本事,自问不能百发百中,却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她轻轻地拍了拍环儿,意在安抚她不安的心绪,“小书,别担心,我看那人倒不像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至于他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嘛,一试便知。” 环儿张着两只铜铃眼,好奇地问道:“小姐,我们要怎么试呢?” 筱桐自信满满胸有成竹,“跟我来便是。” 说罢,拉着环儿便疾步向前走去,随后左拐右转,在闹市附近的胡同里窜来窜去。 姜问一路跟在二人身后,却见那两个小厮一路之上都在逛一些女人常爱逛的摊子,心下越发好奇,也便一路跟着,脑中却在想,难道是给他们主子买的?如此,他一边猜测着,一边悠哉悠哉地跟在他二人身后。 可是突然间,那两个小厮竟加快了速度向前走去,在一处胡同口转了进去。 姜问一时心急,脚下生风地快速向前追去。 当他追到一个胡同口时,已是不见那二人踪影。左右顾盼,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就在其犹豫不决之时,筱桐与环儿从左边一家人家的门廊内闪了出来,一脸得逞地看着姜问,“这位公子,可是在找我等?”筱桐最先开口。 姜问此时才知,是自己中计了。心中赞扬筱桐聪慧的同时,手中折扇轻摇,嘴角扯出一抹邪邪的笑容,可是配上这张英俊的面容,却是怎么看怎么不搭调,“小兄弟怎知在下是在找你二人?” “哦?既然这位公子不是找我二人,那便是我等误会了。告辞!”筱桐说罢,拉着环儿便欲离开。 姜问见状,连忙收起折扇,伸出手去以扇挡住筱桐二人的去路,“小兄弟,何必急着走呢?” 听见这句话,筱桐混身上下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疙瘩更是起得全身都是。演戏这几年,台词儿没少背也没少听,这句话可是恶霸强抢民女的经典台词儿。只是用在这里,小妞儿变成了小兄弟而已。 “呵呵,”筱桐打着哈哈,“公子要找的人既然不是我们,那也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家中还有要事,我与小书要快些赶回去才行。” 姜问心中暗笑,现在知道怕了?他一派悠闲地说道:“我虽然没说我是要找你们,但也没说不是啊。” “那……不知公子的意思是……”筱桐礼貌地询问姜问,实则是估摸着如果让环儿先走,自己有几分胜算。不管怎么说,自己总是学过些武术和柔道的,虽然都是些花把式,但应付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罢。只是……不知眼前的人到底会不会武呢?看看偎在自己身后一脸惧色的环儿,筱桐竭力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姜问看着小厮的脸色,刚刚明明还一副有些怕怕的样子,转眼之间已是恢复初时的镇定,心中对之越加欣赏。“小兄弟,你们不需惧怕,我并无恶意,只是刚刚在聚贤阁见识了这位的所言所行。心中十分欣赏,有心结交于你,大家作个朋友,如何?”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盘算胜算几何的筱桐心中总算有了底,原来他的目的在此啊。筱桐暗道。但随即一想,自己着这身衣裳这种装扮出门仅此一次,与之结交又当如何呢?反正以后他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这位小戒的,不是吗? 想到这,筱桐心中已有定夺,“好啊,既然这位公子有心结交,我又怎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既然如此,敢问小兄弟名讳?”姜问高兴地问道。 “我生来无父无母,府里人都叫我小戒。这位是小书。我们两人是自小到大的好朋友。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筱桐亦是礼貌地回问。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风云突变,滚滚黑云自天边而来,迅速淹没了先前还灿烂无比的阳光,大风乍起,显然是暴风雨欲来之势。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在下姜宣问。”不知为何,姜问就是想把自己的真实名字告诉他,可是又不能真的说出来。不管怎么说,宣也是宣国的国姓。 “哦,姜公子啊,你看,这天好像要下雨了,我们暂且先找一处地方避避雨可好?”筱桐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一道道闪电自天边窜过,同时还夹杂着轰隆隆的雷声,自是明白即将到来的,恐怕是场不小的雷阵雨。 “好啊,”姜问四下里看了看,都是些寻常百姓人家,远一些倒是有座小庙,只是现在赶过去只怕也是来不及,正自发愁该到何处避雨之时,却见小厮转身敲响了一旁一户人家的门。 筱桐见宣问同意,便急忙跑到旁边敲了一户人家的大门。毕竟,看这天气,这场雨只怕是来势汹汹,跑远了铁定来不及,倒不如就近找一户人家将就将就。 “来啦来啦!”一个浑厚的女声自门内传来,紧接着的是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声。 “谁啊?”门内之人说着话,开得门来。 开门的是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此刻,她正以一脸打探的眼光向门外看来。“你们是谁?敲我家门何事?”女人说着话,满面皆是警惕之色。 筱桐自是将妇女满脸防备的神色尽收眼底,遂和善地说道:“这位夫人,今日我们与我家少爷出来游玩,”筱桐说着话,让出半个身子来,指了指身后的姜问,“不想风云突变,眼看着就要有一场大雨来袭,是以想借夫人家避个雨,我们并无恶意的。” 拿出一小块碎银子,筱桐将之塞入女人手中,“打扰了夫人与家人非常抱歉,还请夫人行个方便,我与我家少爷万分感谢。” 女人的眼神,自看到姜问之后便双眼放光,再加之听了筱桐这番说辞之后,更是连连说道:“不打扰不打扰,几位请进。” 姜问本就不是中规中矩之人,是以筱桐适才的说辞,他不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暗中赞叹他的聪敏机智。 几人随着女人进入屋内,房子不大,只有一个较小的厅,姜问几人此时正是被请到了厅内。 “我家男人和我儿子都出去做活了,白天家里就我一个人,寒舍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只有这个茶还算是拿得出手的,几位若是不嫌弃就先喝着吧。”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刚才那小厮给的碎银子少说也有一两银子了,只给喝这几个铜板的茶水确实是差了些,但是没有办法,一时半会儿也没处去买好茶,只好用这个将就着了。 “这位夫人,应是我们打扰了才对,您不必忙了,我们就随意坐一下,等会儿雨停了就走。”筱桐客气地回道。 “诶,那你们随便坐吧。我要接着做我的绣活儿了。”中年妇女说着,便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旁边的绣活继续做了起来。只是,偶尔,她会抬眼偷偷看看姜问,便又继续低首做起手中的活计。 环儿给筱桐倒了一杯茶,道:“小戒,来,喝口茶吧。” 筱桐自环儿手中接过茶杯,一边对环儿使眼色一边说道:“小书,也给公子和你倒一杯啊。” “好,小书这就去倒。”环儿说着话,便去一旁又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姜问。“姜……”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环儿连忙改口,“公子,请喝茶。” “嗯。”姜问应声接过,放入口中品了一口。好看的剑眉微皱,这茶,味道确实……是自己喝过的所有茶水之中最次的一种了。将茶碗放下,姜问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这时,外面忽然雷声大作,比之先前更甚,伴随着那震耳欲聋的雷声,硕大的雨点啪嗒啪嗒地滴到地上,只一会儿工夫,院子里的地面已被全部打湿。 筱桐手中托着茶水,来到厅门口,看着外面大雨滂沱之势,有些担忧,若是雨一直这么大的话,是要误了与小李子说好的时辰的。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便将手中的茶水全数喝了下去。 对于品茶,筱桐本就不在行,以前在剧组的时候,茶,是以自然对手中的茶水毫无感觉。只是以为,茶,本来就该是这种味儿的。口渴的时候喝什么都是美味,哪里轮得到你挑挑拣拣的。就算是在平常的生活中,筱桐也从不喝 而一直观察着筱桐的姜问自是不这么认为,他惊讶地看着筱桐将一整杯茶水如数喝下,心想,或许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厮,才会如此不挑不拣吧。 姜问站起身来,缓步踱至筱桐身旁,看着门外的雨势,叹道:“不知何时雨才能停啊。” 筱桐闻言,见是姜问站在身旁,说道:“姜公子请放心,依我看这雨也就是雷阵雨罢,势头过了自然就停了。” 姜问听小厮一口一个姜公子,总觉得听不顺耳,“小戒,你以后叫我宣问吧。” “这好像不妥吧。”大家又不是很熟。 “没什么不妥的,倒是你总是叫得如此客气,我反而不自在。” 筱桐想了一下,决定从善如流。“既然如此,那我以后便叫你宣问好了。” “不知小戒是在哪个府里做事的?”姜问率先发问。 “这个……我和小书是城南孟府的家丁。”城南是京城内富商的聚居地,这点筱桐曾经听环儿提起过,既然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是卫王府的,她便随便说了一个姓氏,反正即便到时候此人去查,也必是查不出来的。 “哦……刚才在聚贤阁我见你见识不凡,难道你们孟府的家丁都懂得舞文弄墨?” “当然不是,我是在进孟府之前学的。”筱桐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姜问侧过头去,目光紧盯着眼前的小厮。 然而,这一看,却发现掩藏在这小厮的几缕发丝下,那小巧的耳朵上,赫然有一个小洞。 一时间,姜问怀疑是自己眼花,眨了眨眼,却见那小洞还在那处。 这时,筱桐伸出左手捋了捋额前的几许碎发。抬手间,左手臂上一颗醒目的红痣便在此时显露出来。 而一旁的姜问,自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道,原来他是她……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呵,姜问心中暗笑,小戒,小姐。看来眼前这位只怕还是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吧。 只是,与这一认知不相符的是,眼前这人的样貌……若是现在的男儿身,倒还勉强看得过去,但若是放在一位女子身上,实是让人有些不敢恭维。倒是与她一起的那个,看上去反倒有些女子的娇俏。 意识到这一点,他对小戒的兴趣越发浓厚了几分。姜问是易容高手,是以,如果小戒易容的话,他一眼便可看出。可是,令他大惑不解的是,自己并未看出她有易过容的迹象。如此一来,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她原本便女生男相,天生如此。另一种可能便是她的易容术更高于他。显然,姜问既不愿相信前者,也不认为会是后者。一时之间,对于小戒的这副尊容,他百思不得其解。 “宣问?”筱桐见身边的男子不说话,叫了他一声。见他仍是不语,似是在思虑什么事情。筱桐也就不打扰他,转身步入屋内,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环儿身旁,与环儿聊起天来。 当姜问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之时,身旁已是无人。转头看去,却见那主仆二人坐在那处,神采飞扬,聊得正欢。 姜问几步走了过去,也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神色专注的想听听她们在聊些什么,期望从中听出些蛛丝马迹。然而听了半天,也未听出个所以然来。 恰巧这时,二人说起先前在街市上看到的首饰,姜问趁此机会,插言试探:“小戒,我先前便十分好奇,你二人为何一路之上一直兜些女子爱逛的摊子。” 筱桐心中一凛,面上却是神色莫辨,镇定自若。想来这事儿是自己疏忽了,难怪刚才街市上的人看自己和环儿的眼光那般怪异,原来问题是出在这儿了。 而一旁的环儿,听得姜问的问题,就不若筱桐这般从容了。她脸上一丝慌乱迅速闪过,当即便噤了声,不再发话。 “宣问,多亏你说起,我刚刚还在想为什么一路上那些人看我们的眼光这般怪异了。经你这么一提,我当真是茅瑟顿开。其实,不瞒你说,还不是我们府里的那些个丫头,平时出不得府来。是以每次我与小书出府办事,她们便硬是缠着我们给她们带些个胭脂首饰的,久而久之,我与小书也养成了习惯,每次逛完都要激烈讨论一番。”筱桐面不改色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虽然这么说确是有些牵强,但也还算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二人的反应,姜问自是观察入微,心中对小戒的反应暗赞不已。却也不想深究这二人为何身穿小厮服出来。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对人说的事。又或者她们会如此只是为了方便而已。 说话间,屋外的雨势已见小,筱桐向外看了看,估摸着再过一会儿雨应该就会停了。 果然,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又过半盏茶的工夫,雨还真的停了下来。筱桐看看天,与小李子约的时辰应该差不多了,遂道:“宣问,小书,你们看,外间雨已停,我们就不要在此多作打扰了吧。” 姜问眼神望向窗外,确实,雨已经停了。思付片刻,点头应允:“嗯,我们出去吧。” 环儿亦是连连点头,“小戒,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既然雨停了,那就走吧。” 说着话,三人已是起身,一旁的中年女人见几人起身,忙迎了上来,“几位,这就要走了?” “是啊,打扰夫人这些时间,在下万分抱歉。感谢夫人今日相助。”姜问首先回话。 中年女人见是姜问说话,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儿,“公子不必客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如此,那我等便先告辞了。”姜问拱手一礼,眼中瞥见中年女人的笑容,垂首的刹那,眼底厌恶之色一闪而过。自己向来厌恶这些以貌取人的女人。尤其是明明已经上了年纪,还总喜欢盯着自己猛瞧的。所以,他极力研究易容之术,遮去自己原本的容貌。可是,太过平庸的脸庞自己又有些受不了,所以,即便易了容,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姜问语毕,便已大步流星的向大门口走去。筱桐和环儿见状,自也是紧跟其后。 待到出得门外,筱桐首先开口:“宣问,我与小书还有些事要办,就不与你一起了,就此告辞。” 姜问自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她离开,“小戒,就这样走了?以后我要如何找你?” “有缘自会相见。若是你实在有要事找我,可以到城南孟家去找,不是吗?”筱桐继续瞎掰,做戏做全套嘛,半真半假才更真。 姜问笑笑,道:“那好吧,今日就到这里吧。我改日再去找你。”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心底却是有些疑惑,自己若真去城南孟家找,真就找得到这二人吗?她们既是乔装出来,难道说,她们在孟府亦是每日这副打扮?但是,即使心中疑惑再深,他也不得不就此作罢,一切只有待派人详查之后才可定论。 “嗯,那就此别过了。”筱桐应着声,与环儿转身离去。 姜问看了看她二人离去的方向,微微叹气,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师弟交代的事情,还是要给他办好的。 筱桐和环儿一路快步来到菜市口,只见小李子已经等在那处。她们一来,小李子便迎了上来,“环儿,你们二人没事吧?”刚才那雨下得很大,小李子很是担心,若是环儿与小红二人找不到避雨的地方那可如何是好?然而此刻,见她二人均是一身干衣,他的心也总算放下了大半儿。 “没事,先前下雨,我们找了一户人家坐了一会儿才出来的。”环儿见到小李子,也不拘谨了,先前在姜问面前,她可是连话都说得很少的。只因陌生人在,她不太习惯。倒是自家小姐,一派悠然,并无半分拘谨之态。 唉,果然不是原来的小姐了,环儿在心中暗付。 是夜,皇宫密室之内,传来司空烨的一阵暴喝声:“什么?跟丢了?两个不会武功的大活人你们也能跟丢?长此以往,朕要你们皇衣卫何用?” 跪在地上之人两腿瑟瑟发抖,最近皇衣卫连连失手,当真是十分诡异,而且两件事似乎都与那个卫王府大小姐息息相关。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启禀皇上,此事说来诡异,那二人进了……”说到这,地上之人顿了顿。 “进了哪里?”司空烨显然耐心有限,语气极度烦躁。 “进了卫王府的竹园,进去之后就再未见他们出来。”颤抖的回着话,跪在地上的皇衣卫心中暗想,自己怎会这么倒霉,竟然轮到自己今天暗中护卫皇上。 “你说什么?他们进了卫王府?”司空烨有些惊讶,如若真是如此,那卫王的手下该有多少能人义士,竟然连一个小厮都能有如此才华。转念一想,倒也未必,至少根据皇衣卫至今为止的密报,卫王手下并无多少有才之人。那么即是说,他很有可能并不知道府上的小厮有此能耐。想到这儿,他暗松一口气。 “你可知那竹园里住的是什么人?” “回皇上,那竹园里住的……住的是……”地上之人心中再次懊恼。 “这么婆婆妈妈的干吗?朕问你,你就快点说!” “回皇上,那竹园里住的是未来的皇后。” “哦?此话当真?未来的皇后?”司空烨连问几句,心中生了几分兴趣。 “属下不敢欺瞒皇上!”皇衣卫态度坚定地回答。 司空烨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待到跪地之人退了出去。司空烨落座于书桌前,闭上双眼,静静思索。那二人进了竹园后便消失了,如此说来,他们难道是那个傻子的人?呵,有意思,有意思极了。还有四日,四日之后便是大婚,朕倒要看看,卫嫣然,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同一时间,丞相府内,姜问坐在书房内,悠闲地端着一杯茶品了一口。“小堰,叫你调查的事情如何了?可有打听到那二人的消息?” “主子,属下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了。城南确有一户人家姓孟。只是那孟家里并无两个叫小戒和小书的小厮。”小堰干净利落地回答。 果然,与自己所想相同,他二人果然有所隐瞒。只是不知,她们因何不肯坦诚相交。不过既然人家不以诚相待,自己也没必要缠着不放不是? 想到这,姜问收回思绪,见小堰还站在自己面前,便问道:“还有何事?” “回主子,皇上派人来催,时候差不多了,要您尽快回国继承皇位。” “哼!他有那么多个儿子,干吗非要我去接他的棒子?想要坐上那位子的人多了去了。你去告诉传信的人,就说我无意于皇位,让他另择他人。” 小堰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主子,一个是自己的主子,一个是主子的爹,两边都不好得罪。可是如果真要照主子的话回了,皇上那边肯定又要大发雷霆。唉,还是劝劝自家主子吧。 “主子,您还在嫉恨皇上?皇上那边儿已经说了,路都给您铺好了,只要您肯回去继承皇位,什么都好说!” 姜问怎会不知小堰为难,只是,自己是真的不想坐上那个位子。 “唉!”姜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堰,你以为你家主子我是气量那么小的人么?当年的事儿我早就已经不介怀了。父皇早年也有他的逼不得已,这些我又不是不明白。自父皇接我回宫后,他的确待我不错,这我也不是看不出来。只是那皇位,我是真的不想坐。高处不胜寒啊,地位越高,失去的也就越多。你明不明白?”见小堰一脸懵懂,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算了,与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你先下去吧。” 小堰得令,只得退了下去。 表面上看来,姜问确实很邪,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一张面具而已。面具后的他,有一颗真挚的心,期望过平凡人的生活,享受平凡人的幸福。 可是父皇偏偏认为他是罕见的治世之才,硬是要让他继承皇位。他推拒多年,父皇仍旧不死心,时常派人来游说。但是自己主意已定,决不更改。 -------------------------------------------------------------------------------- 接下来的几天,筱桐很是安分地呆在竹园里,卫王有时会过来看一下,询问她的康复情况。 环儿每每都按照筱桐所教向卫王禀告,慢慢地将筱桐的心智恢复到五六岁左右。 期间,卫志也曾来看望过筱桐一次。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来过竹园。包括卫嫣然的亲娘以及传说中卫王的那些妻妾和卫嫣然的妹妹卫晶晶。 四天时间过得很快,似乎只是眨眼工夫,就到了嫁入宫中的当日。 一大早,府里的那些绣娘们就敲开了竹园大门,冲入主屋将筱桐从被窝里拖了起来。迷迷糊糊中,筱桐任由那些个绣娘对她上下齐手。 “哎呀,这大小姐怎么还不醒呀,今儿可是入宫的大日子。”一个绣娘说道。 “不醒好,不醒才好呢。大小姐现在可是个傻子,她要是醒了,还不定要怎么闹腾呢。”另一个绣娘插嘴道。 “是啊是啊,还是不醒得好。”另外几个绣娘连连应声。 “嘘……你们轻点,吵醒了可就不好折腾了。” 此话一出,几个绣娘顿时全都轻手轻脚,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生怕吵醒了这个传说中的傻子。 在此期间,筱桐完全是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待到她完全清醒过来之时,完全是被头顶上那个压死人不偿命的凤冠给压醒的。 睡眼朦胧中,筱桐只觉头上似顶着千斤重担,压得连脖子都缩短了半截。于是,她睁开眼来,赫然发现自己不是睡在床塌之上,而是坐在镜子面前的一把椅子上。 哎哟,难怪自己觉得睡到一半的时候床突然硬邦邦的,原来是这样。然而下一刻,她便发现了事情不对,为什么自己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凤袍?为什么头上顶着一个镶满珍珠夜明珠的凤冠?再看看自己的脸上,已是被浓浓的胭脂水粉遮掩住原本清世绝俗的容颜。 天哪!筱桐心中大呼,自己竟然忘了,今天便是嫁入皇宫的日子! 站在一旁为筱桐梳妆打扮的几位绣娘一见筱桐醒来,心里都是一阵哆嗦,呃,希望这小祖宗千万别瞎闹腾啊,不然可就不好办了。 正文 第三十章 就在一众绣娘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之时,只见筱桐咧开嘴,傻呵呵地笑着,一双黑色的幽瞳似天真似无辜地眨了两下,“咦,怎么这么多姐姐在这里?” “大小姐,今天可是您嫁进宫里当皇后的日子。”其中一位绣娘最先反应过来,向筱桐解释道,虽然明知跟傻子解释没什么用,但她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毕竟外面的传言是说这傻子小姐只是心智回到了三四岁的样子,而且还听说最近已然是恢复到五六岁了。既然是五六岁的话,那最基本的道理应该还是懂的吧。 “皇后?皇后是什么?”清澈的黑瞳继续问着无知的问题。 “皇后啊,皇后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哦!”另外一个绣娘也似是哄小孩子一般的诱导她。 “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好耶!我要做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了!”筱桐似是十分高兴的猛拍双手,连带着摇头晃脑。其实,她的目的再明显不过,那个凤冠实在太重了,她不想戴! 于是,围着她的几个绣娘一时间全都提心吊胆地双眼紧盯着筱桐头上那摇摇欲坠的凤冠。 就在众人望眼欲穿之时,那凤冠终于不负众望地落到了地上。 一时间,凤冠上的几颗珍珠连连滚落,而站在旁边的绣娘们则是连连叹气。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哎,这凤冠可是成为皇后必备的啊,你怎么就把它给晃掉了呢?”一个看上去年纪略长,似是这群绣娘里管事的女人叫道。 “做皇后一定要有这个吗?”两只眼睛状似无辜又似委屈地看着这个绣娘。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啊?”那个绣娘一时间连哭都忘记了,眉头紧皱,毫无办法。 “再把它给我戴上不就好了?”筱桐提出了一个相当好的建议。 “说得容易,这历代皇后的凤冠上都必须镶有九九八十一颗珍珠,其意义贵在天长地久,国家长治久安。如今掉了这几颗,若是被皇上发现,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绣娘说着狠狠地瞪了筱桐一眼,都是这个傻子害的。 这时,一旁的一个绣娘说道:“红姨,依我看我们就把这掉下来的几颗再镶上去吧,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只不过是不如原先牢固罢了,总比向上头说是我们没看好小姐不小心弄坏得好吧。只要我们交代小姐不要乱动,这珠子估计不到洞房时也掉不下来,只要进了洞房,也就不干我们的事儿了不是?” 被叫做红姨的绣娘一听,双眼放光地赞同道:“也只能这么办了,你快把地上的珠子捡起来镶一下,我来安抚一下大小姐。”说到这,红姨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绣娘,“你们,也都一起帮忙。” “是。”几位绣娘得了令,连忙七手八脚地蹲到地上将珍珠捡了起来。 而红姨则是万分耐心地看着筱桐,教导道:“大小姐,今天可是你成为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的日子,所以等一下,你可一定要安静哦。听话不要乱动,只要熬到今天晚上,你就是皇后娘娘了。” “我听话不乱动就可以当上皇后了吗?”筱桐似是中招般地问着。 “是啊是啊。”红姨点头如捣蒜。 筱桐闻言,咧唇一笑,“呵呵,好,我今天一定乖乖的。” “诶,这样就对了。”红姨心里叹了口气,还好,这傻子还算挺好哄的。 而筱桐就不同了,低下头去,表情由天真顿时化为郁闷万分。那重死人的凤冠竟然要一直戴到晚上,明明好不容易才弄掉了那么多珠子的。 想到这,筱桐脑中灵光一闪,对哦!刚才她们说,即使那些珠子重新镶嵌上去,也会不如原来那般牢固了,既然如此,自己为何不好好利用一下呢?呵,正愁今天晚上这傻子不知道要怎么演下去呢! 想到这,筱桐心中有些释然了,即使戴一整天凤冠又如何?只要对自己将这戏演下去有帮助,又有何不可? 就在筱桐心中暗喜的时候,环儿打着哈欠走了进来,眼见屋内早已被众多绣娘挤得人满为患,瞪大了双眼看着筱桐,大声赞道:“小姐,你今天好漂亮!” 筱桐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里十分鄙视,这种像大花脸一样的妆容竟然叫漂亮?这些人,都是什么审美观啊!然而表面上,筱桐却是嘴咧得老大,开心地说道:“环儿,很漂亮对不对?这些姐姐们说我要当皇后了,皇后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哦。” 环儿自然知道筱桐这是在演戏,于是配合道:“是,皇后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女人!” 红姨看了看时辰,急道:“你们弄好了没?几颗珠子都要弄这么长时间!眼看着这时辰就要到了。” “弄好了弄好了,”几个绣娘连应着声,把凤冠再次戴到了筱桐头上。 “喜娘,喜娘来了没?”红姨叫道。 “来了来了,”一位年约四十几岁的女人一身红衣,手中甩着个大红帕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快,快把皇后娘娘扶到大厅去!”红姨见喜娘来了,连忙吩咐道。 “诶,好好好!”喜娘说着话来到了筱桐身旁,扶着筱桐向外走去。 临走时,红姨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在筱桐耳边说道:“大小姐,千万记得老奴的话,直到今天晚上都要乖乖听话哦。” “知道啦,我会乖乖听话的,我要做皇后呢!”筱桐一口得意洋洋的语气。 “那就好,喜娘,快走吧。” 于是,筱桐便在喜娘的搀扶之下,向着卫王府的正厅走去。而环儿,亦是跟在筱桐身后。她,是要陪筱桐一起嫁入宫中的陪嫁丫鬟。 筱桐到达大厅之时,厅内已是站了好多人。由于大红色的凤帕盖着头,筱桐看不见都是些什么人。只能看到厅内那很多双脚在眼前晃悠。但是不用想,她也能大概猜测到厅内站的那些人的身份,无非也就是卫嫣然的爹娘哥哥妹妹及卫王的众多夫人和小妾。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卫郸看着盖着红盖头进入大厅的卫嫣然,见她如此听话,似是有些感到不可思议。眼神转而看着随后而来的红姨,无声询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红姨会意,走上前来,“王爷,嫣然小姐一听说今天将要当上皇后娘娘,可是高兴得很,答应老奴今天一天都会乖乖听话的。” 原来如此,卫郸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嫣然只是心智退化,不然若是今天她在封后大典上闹上一闹,可真的是要让外人看笑话了。虽然把她嫁给司空烨,就已是把她推了出去,但卫王府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蕊儿,嫣然就要进宫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与她说?”卫王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庞蕊儿。 庞蕊儿一听卫王与她说话,双眼立刻神采熠熠,连声应道:“有有,蕊儿有话与嫣然说。” 这个蕊儿的声音,仔细听起来约有三十岁左右。筱桐暗中分析,估计这个叫蕊儿的女人就是卫嫣然的亲娘了吧。但是一听得她如此积极的回复,筱桐心下登时鄙夷万分。这个女人倒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表现的机会。 自卫嫣然撞头到后来变“傻”,她一次都没有看过她。现在却只因卫王一句话,她就立刻化身为关爱女儿的好娘亲。还真是一个贪幕虚荣的女人,也难怪卫王不再宠幸于她。哼!自己今天若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当真以为卫嫣然有多稀罕她这个娘! 女人说着话,来到卫嫣然的面前,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底的嫌弃之色却是不减。“嫣然啊,你今天就要嫁进宫里做皇后了,以后可要乖乖听话啊,不要忘记娘哦。这几年娘身体也不好,对你关心甚少,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筱桐听着女人的话,即算是盖头蒙住了眼睛,她仍然感觉得到说话之人全无半分真心。耐心地待女人说完话,筱桐才开了口:“娘?我有娘吗?为什么我不记得了?你是谁?这位‘老’夫人,嫣然今天可是要做皇后了,她们说,皇后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我讨厌你,你不要跟我说话,不然我就让人切断你的舌头!” 庞蕊儿闻言,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竟是楞在那处。印象中嫣然是很柔弱的女子,可是这个傻子,竟然敢说她讨厌自己,还要切自己的舌头? 而原本沉寂的大厅之内,也因筱桐这一番话突然嘈杂了起来。 “嫣然,不得无礼。”卫王亦从未见过这样的嫣然,心里一时复杂万分。 嫣然却继续装傻,“我是皇后我怕谁?” 卫王一听,怒气直升,刚想训斥她一番,却突然想到,嫣然已然傻了,自己又何需跟一个傻子较劲?慢慢压下心中的怒火,卫王只余无奈地叹息,“罢了罢了。” 恰巧这时,大厅之外,宫里派来接人的陈公公大声叫道:“吉时已到,请皇后娘娘上轿。” 于是,在喜娘和环儿的陪伴下,筱桐缓步走出卫王府。在这整个过程中,王府的其他人也只是看着,没有其他人再与她说话。她也知道,卫嫣然在这诺大的王府之内,也不过是个多余之人。只是没想到,府里的人竟是连客气两句都嫌多余。也许是嫌弃自己是个傻子吧。她自嘲一笑,进到皇宫之后,不知自己将会面临的是怎样的处境。 未国皇后的加封典礼不似平常百姓家的嫁取,过程也极为复杂。 首先,便是巡游,说是喜轿,实际上是由两匹千里白马拉着一辆极为奢华的马车,宽大的马车上,两旁的窗户是由紫檀木雕刻而成的镂空花簇,围在路旁的路人可以从这镂空的车窗中看到轿内之人。 是以,一大早,街道的两旁已是被围观者挤得水泄不通。人人都想看看这个传说中已变为傻子还被封为皇后的女子。可惜的是,当冗长的队伍从群众面前走过之时,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盖着红色盖头的女子,还有极少数的人依稀可以看到盖头被风吹起时,车内女子露出的那一小截白皙无暇的颈项。 也因此,第二日便有流言传出,卫家长女貌若天仙,无人能及,昏庸皇帝为美色所惑,即便是个傻子也要将之封为皇后。当然,这都是后话。 轿撵围绕京城环游一周,而后由正门入宫,停在勤政殿前的广场上,喜娘将卫嫣然扶下,转手交给已等候在旁的司空烨。但当她看到司空烨那冷得骇人的俊脸之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暗道:原来传说中的昏君长得是这副模样。 接下来的仪式,司空烨牵着筱桐的手,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在勤政殿前,司空烨递给她三根香,拉着她一起朝拜天地神灵。 随后又步入勤政殿,宣读圣旨,接受百官朝拜。待一切仪式完毕,已是华灯初上时。 未国自古以来便有规定,帝后大婚之日,二人需同宿于皇帝的寝宫。是以,筱桐在仪式完毕之后,便被直接送到司空烨的寝宫之内。 环儿也是跟在其后一同进去。 筱桐坐在那宽大的龙床之上,右手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环儿便立刻会意,让候在宫里的宫女和太监全部退了出去。理由是皇后娘娘不喜欢屋内人多,不然便要犯傻。 众人一听,自是急急退出。 其实,这是筱桐与环儿事先商量好的,要演戏,自然要有一番布置,无论是自身形象还是道具,当然要一一备齐不是?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当然什么都不能做了。所以,只好将这些宫女太监全部赶出殿外才方便行事。 因此,当司空烨在前殿假装酒醉来到龙清殿之时,眼见龙清殿门口站了许多宫女太监,他不得不心生疑窦,拉过一个小太监,仔细询问一番缘由,司空烨心下冷哼,卫嫣然,你到底是不是傻子,别妄想能够逃过朕的眼睛! 想到这里,他双手用力,推门而入。 然而,当他将龙清殿内的状况看仔细之后,即便是冷静如司空烨,也不免眉头紧蹙,嘴角抽搐。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然而,当他将龙清殿内的状况看仔细之后,即便是冷静如司空烨,也不免眉头紧蹙,嘴角抽搐。 只见那诺大的寝殿之内,一个宫女正急急劝阻着她的主子,“皇后娘娘,奴婢求您了,别再吃了,一会儿若是皇上来了看到您这副模样会生气的。” 而那宫女口中的皇后娘娘闻言,从桌子上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五颜六色的大花脸来,并且很适时且恰倒好处地摇了摇头。 霎时间,那戴在头上的凤冠在司空烨和那宫女的注视下只几个左右摇摆不定便滚落在地,与此同时,镶嵌在凤冠之上的珍珠亦是满地乱窜,撒落一地。 司空烨看着那张大花脸,再看看桌子上已被扒拉了一半的食物,顿时怒气横生。 然而,他刚欲发作,筱桐的视线便转向这边。 当目光对上那双清澈的幽瞳,司空烨愣怔片刻,即便是那张脸上现在正如调色盘一般,却还是掩不住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 下一刻,那双眼睛的主人咧唇一笑,伸出一只满是油腻的手来指着司空烨,目光痴迷地看着他说道:“环儿,你看,门口站了一个很漂亮的大哥哥。” 也正是这一句话,令司空烨回过神来,森冷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环儿。 环儿接收到司空烨的视线,非常机灵地跪于地上,向司空烨讨饶,“奴婢参见皇上!” 司空烨冷哼一声,算做回答。但却并未让环儿起身。虽然已经问过站在外面的那些个奴才,但他还是多此一举地再次确定一番。“你为何把殿内的奴才都请出去了?” 环儿听到声音,无端端地打了个冷颤,低着头回道:“回皇上,我家小姐,哦不,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习惯周围有很多陌生人看着,人一多便要犯傻闹事。是以奴婢才把他们都请出了殿外。” “漂亮哥哥,漂亮哥哥,过来,过来陪嫣然一起吃,这些东西好好吃哦。”清脆的声音传入耳畔,司空烨每一刻都在心中分析着进门后的这一切。他看一眼筱桐,俊朗的面容上眉头依旧皱起,五官组合出一抹厌嫌的神情。 筱桐自是没有错过司空烨的任何一个表情,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的计策已然成功了一半儿。心里第一万次感谢那些绣娘给她上了这么浓的妆。若非如此,自己脸上现在哪会如现在这般精彩绝伦呢!当然,那凤冠能有如此好的效果也是要归功于那些绣娘的。 “去,让外面的奴才进来把桌子上的菜都收了!”司空烨转向环儿命令道。 “是,奴婢这就去。”环儿听得司空烨吩咐,连忙从地上站起,向门口处走去。 不一会儿,门外十几个太监宫女便鱼贯而入,欲将那张白玉桌上的菜全部收出去。 却不想筱桐这时候吵闹起来,“不许收!我还没吃完呢!”她一把将面前的一盘水晶猪肘抢到自己面前,像母老虎捍卫小老虎一般将那盘肘子圈到怀里。双眼一脸倔强地看着那些收菜的奴才。 环儿见状,很识时务地走上前去哄着筱桐:“皇后娘娘,这些菜都凉了,不好吃了。你要是想吃,明天再叫厨子做便是了。奴婢保证,皇后娘娘只要想吃,明天可以吃更多。” 筱桐看着环儿,目光专注而又认真地问道:“真的吗?明天我想吃多少还会再做?” “真的真的。”环儿连连应声。 “那好吧。”筱桐似是妥协地收回了手。 那些太监宫女这才开始收拾桌上的菜,到最后,只余了一壶酒和两只白玉酒杯在桌上。 这时,司空烨已然步入殿内,看着那白玉桌上的美酒,他心下烦躁,自己实在是无法忍受这个傻子顶着一张大花脸在自己面前晃悠来晃悠去,更惶论与这张脸一起喝交杯酒了。 “你,”司空烨指了指环儿,随后问道,“你叫什么?” “回皇上,奴婢叫环儿。” “环儿是吧,你去把皇后的脸给朕擦干净!” “是,奴婢这就去。”片刻过后,筱桐的那张大花脸总算被擦得干干净净。 “皇上,皇后娘娘的脸已然清洗干净。”环儿状似认真负责地向司空烨禀告。 “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朕会再叫你的。” “是,奴婢告退。”环儿没有任何犹豫地退了下去,她相信,以小姐的本事,一定会有办法。 待环儿退出殿外,司空烨转过身来走到桌子前坐下,这才看清楚自己这位皇后的样貌。秀眉淡扫,俏鼻樱唇,肤若凝脂。果然是个美人儿,难怪卫王要派她来监视自己了。 而筱桐,即便是装傻,被司空烨这样盯着看,仍是感到混身不自在。 只见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炯炯有神的双眸直视司空烨,微微笑道:“漂亮哥哥,你干吗一直盯着人家看?” 司空烨暗道,你就演吧,等下把你灌醉了,你是真傻假傻,朕一探便知。 “嫣然,有没有人告诉你今天是什么日子?”司空烨缓下急噪的心情,开始诱哄战术。 “有啊。”筱桐很是肯定地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漂亮哥哥,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今天是嫣然成为皇后的日子啊。” “皇后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皇后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脱俗的容颜一脸骄傲地说着天真的话语。 “还有呢?” “还有什么?”筱桐大眼睛眨啊眨,好奇地看着司空烨。然而心里却在打鼓,依这皇帝先前的表现来看,分明是个冷酷无情之人,这会儿竟突然如此温柔,陷阱,肯定是陷阱。筱桐心里迅速判断并认定,这皇帝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漂亮哥哥告诉你哦,皇后还是皇上的媳妇。” “什么是皇上的媳妇?皇上又是什么呀?” “皇上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男人。至于媳妇嘛,就是要跟皇上喝下这交杯酒的女人。” “喝下这杯酒就可以成为皇后了吗?” “是啊。”司空烨顺水推舟,这个傻子这么想做皇后? “那好,我现在就把这杯酒喝了。”筱桐豪气冲天地举起酒杯,欲将其如数喝下。 司空烨见她这就要喝,连忙阻止道:“等等,嫣然,交杯酒应该这么喝。”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司空烨见她这就要喝,连忙阻止道:“等等,嫣然,交杯酒应该这么喝。” 他右手端起桌上的酒杯,左手状似无意地拉过筱桐拿着酒杯的手将自己的右手环过,又将筱桐的手推向她的樱唇,“好了,喝吧。” 筱桐闻言,立刻将杯中之酒慢慢喝下。在现代时,筱桐的酒量很一般,但是喝这么一小杯白酒还是不在话下的。而卫嫣然的身体,她那几日无聊时也曾经偷偷试过,可以说酒量很差,完全不及自己在现代时的那具身体,但好在也没差到一杯倒的地步。 司空烨眼见筱桐将酒全部喝了下去,这才将杯中之酒悉数倒入自己口中。 筱桐将酒杯放下,高兴地大叫:“太好了,嫣然是皇后了。” 司空烨心下冷哼,嗤笑道:“你为什么这么想做皇后?” 筱桐一脸理所当然地撅着嘴回答:“因为今天早上府里的那些姐姐们告诉嫣然,皇后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 话说到这,筱桐突觉头有些晕晕乎乎的,她用力摇了摇头,眨了眨眼,却还是如此。 一旁,司空烨见筱桐如此,满面“关心”,“嫣然,你怎么了?” “我……我……头好晕。”筱桐力不从心断断续续地回道。 司空烨得到满意的答复,那原本似是关心而纠结的俊颜登时凝固在脸上,已不再有半点关心之色。 筱桐虽是头晕,脑中却仍旧清醒。 以卫嫣然这具身体的酒力,断不至于仅仅一杯酒就醉到这般地步。那么现在这种状况该怎么解释呢? 还不待筱桐细想,下一刻,司空烨的表情便回答了筱桐心中的疑问。她心中暗叫糟糕,自己着了这死皇帝的道儿了。只是不知,这死皇帝给自己下这看似醉酒的药意欲何为? 筱桐脑中快速思考着,如今的状况,只能将计就计,看看这死皇帝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瞬间的微闭双眼,再睁眼时,筱桐已是彻底融入酒醉的戏份中…… “呵呵,好多漂亮哥哥晃来晃去啊。”筱桐指着司空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向着司空烨的方向走去。 只见她每走一步,摇上三晃,而后继续向前,就在快要走到之时,终于因一步没有站稳而摔倒在地。 司空烨见她如此,飞速闪至筱桐身前。将之扶起的同时,一只手刻意探向她的脉搏。 筱桐自是感受到那鼓在自己右手之上的力道,心中惊讶于这个死皇帝居然还会医术,却也明白了他为何会将自己灌醉。 他,果然不相信自己是个傻子。既然他要探,就让他探好了,反正卫嫣然的这具身体脑中确实有淤血,这一点,无论他怎么探,也是不争的事实。 果然,只是须臾,司空烨便收回了手转而扶住筱桐的胳膊,俊朗的面容之上,眉头纠结,若有所思。 “嘿嘿,漂亮哥哥!”筱桐将嘴咧得老大,傻笑得看着司空烨,然而身体,已是整个靠在了司空烨的身上。 不要误会,筱桐绝对不是从心里想这样做的,毕竟这酒醉,三分演技,七分是真。卫嫣然的身体因药物的作用,致使她已不能很好的控制住。 而此时,司空烨心中则是泛起了层层疑虑,刚刚自己探卫嫣然的脉搏之时,诊断出她脑中确实有淤血,难道她并不是装疯卖傻?而是真的傻了? 看了一眼紧紧依靠在自己身的卫嫣然,脑中明明十分厌恶,但是却又不知为何,有些喜欢她这样靠着自己的感觉。 想到这,司空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从愣怔中回神,“嫣然,你醉了,哥哥扶你回去床上睡觉好不好啊?” 司空烨继续诱哄,既然脉象没问题,那只有从她自己口中证实了。他刚刚给她下的药名叫醉言,服下此药之人,除了神智不清且神情迷醉之外,还有一种药效。那便是,在那人酒醉之时无论问什么问题,中药之人都会诚实回答。 这个药是师兄研制出来的,曾经找好几个师弟试验过,药效灵验无比。当时师兄还开玩笑说:“以后要是打起仗来,用这个审问敌方奸细是再好不过了。” 而如今,除了自己那几个师弟之外,卫嫣然是第一个尝到此种药效之人。只是,司空烨不知道的是,卫嫣然的身体并不是由本体的灵魂所控制的。外来的灵魂虽能控制卫嫣然的身体,可是魂魄的思想却完全不受控制,也许是灵魂与本体不相契合的缘故吧。 “好啊,”筱桐醉迷之色依旧不减,“太好了,漂亮哥哥扶我去睡觉!” 于是,筱桐便在司空烨的搀扶之下来到那大得离谱的龙塌之上。她心中暗叹,想不到这死皇帝的床居然这么夸张,大到可以容下十几个人。 当她躺到上面之时,耳边突然回响起环儿曾经说过的话,“听说那皇帝日日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 筱桐的身上忽然一阵哆嗦,生出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 试想一下,这张床上每天十几个女人与这死皇帝XXOO,仅是这么想想都让人觉得恶心。 司空烨将卫嫣然放到床上,刚欲开口询问。却在一个无意的转头之时,看到大殿的门上有一人影闪过。 他心下冷哼,那只老狐狸,果然精明!若不是自己无意瞥见,还真是差点儿着了他的道儿! 想看自己有多昏庸是不是?好!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 他看着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的卫嫣然,小声咕哝道:“你可别怪朕,朕也不想跟个傻子做,怪只怪你那个王爷爹。” 而筱桐,自是没有看到门外的状况,被司空烨这话说得更加晕菜,什么叫不想跟傻子做?什么又叫怪只怪自己那王爷爹?这死皇帝把话说清楚点行不行?不然自己连什么状况都不知道,这戏可怎么演下去? 然而,根本不需要司空烨把话说清楚,因为接下来,他的动作已经给了她答案……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司空烨伸出手去便欲解开筱桐凤袍上的腰带。 筱桐自也不傻,如果这样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那才是真的傻了。 这可如何是好?筱桐心下着急,却又纳闷不已。明明这死皇帝的双眼先前还是一片清明,没有一点色样。可是此时,再向他脸上看去,他的双眼正眯成一条缝,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看着。当然,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 她心中大汗,却是想不出一点办法。即便意识再清明,可是头脑仍旧是一片晕玄,手脚也都使不上力气。 万分无奈之下,她只得双手紧紧护住自己身上的衣服,迷醉的容颜带些天真带些防备地看着司空烨,“漂亮……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筱桐的本意是想提醒司空烨现在所做之事,让他有收手的机会。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是多么迷人。卫嫣然本就是美女,再加上这副幽瞳微张似醉似醒的模样,即便是司空烨心中再如何清明,也被她这副欲拒还迎的样子迷得三魂去了两魂半。 第一次,司空烨打心里觉得,也许娶这个傻子也不错。至少,她有一张美丽出尘的好皮相。宫里那些妃子虽然也长得不错,可惜跟这个傻子相比,却还是略显逊色一些。如若她不是个傻子,如若她不是老狐狸的女儿。或许,这皇后的位子给她倒也不错。只是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日后自己亲政之时,必然是不能让一个傻子做这一国之母的。 “嫣然,你不是要做皇后吗?”司空烨从思绪中回神,先不去想以后,他只知道,眼下,这个傻子已经勾起了自己的欲-望。既然如此,她就要负责消灭。 “是啊,嫣然要做皇后。” “那你知道皇后是做什么的吗?” “皇后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 “对,嫣然说得没错,皇后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不过,皇后也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男人的女人哦。”司空烨继续诱导。 “什么叫全天下最厉害的男人?” “全天下最厉害的男人就是皇上,也就是漂亮哥哥我。所以,你是我的女人哦。” “哦。”不甚清醒的筱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嫣然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漂亮哥哥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男人。”筱桐心中发誓,她从来没演戏演得如此辛苦,她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可以标榜赵大叔了。 因为,她正努力忽悠司空烨,努力跟他绕来绕去,让他找不到继续下一步的突破口。 “可是嫣然还没有成为哥哥的人,所以还不能做皇后哦。如果想要做皇后,嫣然就必须成为我的女人!” 司空烨此话一出,筱桐心里暗骂,这个色男人,居然绕来绕去还是把自己绕了进去。难道自己今天真的要失贞于他?呃,其实也谈不上是自己啦,毕竟在现代时自己早就已经不是个处了。可是为啥自己那么倒霉,要代替卫嫣然承受这份痛楚! 此时的筱桐,只觉欲哭无泪,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没办法,为了大局着想,自己只有忍了,不然自己装傻之事就会穿帮。 “好啊,嫣然要做漂亮哥哥的女人!”筱桐几乎是咬牙说出这番话语。 “那好,嫣然,你从现在开始不要乱动哦,一切交给我。” 司空烨总算是诱得这傻子的话,心里顿呼一口气,傻子也不是这么好哄的啊! 他将筱桐的手拿开,继续刚才那未完成的动作。 筱桐任由他对自己为所欲为,唉,就当自己一夜情吧。不过,想不到自己一夜情的对象居然是一个这么帅的皇帝。 ------------------------------------------------------------------------------- 当筱桐的身体完全展露在司空烨面前之时,他只觉自己下腹的欲-望越发的强烈难耐。 于是,他三下五除二脱去自己身上的衣服,猴急地上了龙床,完全不顾及筱桐的感受,没有任何前戏地挺身而入。 筱桐完全不料这色皇帝兽性这么强,突来的痛楚让她大声嚎叫。 “疼,疼死了。”一边大叫着,她也不让这色皇帝好受,小女子有仇必报,你不让我好受,我也不能让你舒坦了!筱桐这么想着,两腿费力地缠上司空烨的腰身,从龙塌上坐起来双手紧抱住他,两只爪子似是被疼痛折磨的四处挥舞,却是用力地在司空烨的背上抓出一条又一条带血的痕迹。 司空烨不料这傻子的反应这么激烈,后背被她抓得一片生疼。无奈之下,只得停了动作,轻声哄道:“嫣然乖啊,再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可是这个傻子很明显是在跟他作对,两只手仍旧不停地挥舞。 司空烨无法,动作迅速地点了筱桐的穴道。 筱桐原本正偷着乐,哼!死皇帝,让你折磨我!然而下一刻,她却突然手脚都不能动了。 她纳闷至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这次,她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手脚不能动,筱桐只能用嘴说,“疼疼疼,疼死了,漂亮哥哥大坏蛋!” 司空烨也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而是直到筱桐不再叫了,才继续那人类最原始的律动。 于是,整整一夜,龙清殿内呻-吟声不断,直到后半夜才没了动静。可是男人的声音却依旧响着,直到晨光微露…… 龙清殿二十米以外,宫女太监一如往常,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看便知早就听惯了墙角。 不知何时,大殿门口有一黑影闪过,不知所踪。 翌日午时,灼热的阳光照进殿内,司空烨由睡梦中缓缓醒来。 惊讶于自己竟然会抱着这个傻子睡着。回想起昨夜,他有些懊恼,自己难道是疯了?竟然要了她整整一晚? 他是在扮昏君,但他不是真的昏,更不是真的色。可是昨夜自己竟然怎么要都要不够她。那种感觉自己至今为止未曾从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上体验过。 嗯,一定是因为她的身体跟自己比较契合,所以自己昨夜才会纵欲过度。一定是这样没错。 司空烨先入为主的在自己心中下定结论。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筱桐自睡梦中悠悠转醒。只是微微一动,还未睁眼,身上传来的酸痛感立刻提醒了她昨夜发生的一切。 眼帘缓缓打开,在这整个过程中,她依稀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紧盯着自己。 演戏的直觉告诉她,今天的戏份,已然开始上演了…… 司空烨感觉到身旁人的动静,迅速收回自己的思绪,转而看向自己身侧之人。 只见那双清澄见底地幽瞳缓缓张开,当看到自己之时,白皙的脸庞上不但没有初为女人的羞涩,反倒是一脸天真无知的看着他,露出一脸花痴的表情。 “大哥哥,你好漂亮哦,你是谁?” 司空烨闻言,心底深处有些惊讶又有些气愤。这个该死的傻子,昨天晚上那么激烈,现在居然全都不记得了。 一时间,他竟有些后悔给她下了那药。他心中想当然的以为,筱桐之所以会有如此反应完全是因为药物作用。 既然如此,冷俊的面容上,唇角有些庸懒且邪恶的勾起,自己是不是有义务让她记住自己? “嫣然,记住,以后不许叫我大哥哥,我是皇上,也是你的夫君,所以,你以后要叫我皇上,不可以叫我漂亮大哥哥,知道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对着这个傻子,司空烨心中总是感到很随意,甚至连自称都由“朕”改成了“我”。其实,他很想自称朕,可是每每看到这张傻兮兮的俏容,朕这个字,他就说不出口。 “可是大哥哥就是很漂亮啊!”筱桐眨巴着眼睛,仍旧缩在那舒适的冰丝被里天真地说着。 司空烨有些苦笑,被女人夸作漂亮自己该高兴吗?如果自己这张脸可以称为漂亮,那姜问那张脸岂非可以称之为妖孽? “总之,以后你要称呼我为皇上。记住了没?”他故意板起脸,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筱桐见状,立刻乖乖地点了点头,“嫣然记住了。” 有时候,戏演得太过也未必是好事。见好就收才是真理。 “皇上,嫣然要起床了,你要不要回避一下?”虽然是这么说着,筱桐的脸上却是没有半分羞涩之态,似乎这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司空烨有些怔然,傻子也知道男女有别? “嫣然,为什么要我回避?”司空烨非常谦虚地向卫嫣然请教。 “环儿姐姐说,男女有别。嫣然的身体不可以让男人看见。”筱桐依旧一脸天真的说着,却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更能挑起眼前这个还未着寸缕的男人的欲-望。 “哦?”司空烨心下了然,原来是昨日那个宫女教给她的。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宫女是跟嫣然一起从卫王府嫁进来的。那么会不会…… “可是我是嫣然的夫君哦,环儿姐姐有没有告诉你,夫君是可以看嫣然的身体的?” 明亮的眼眸看着司空烨,“嘿嘿”一声,咧唇而笑,“没有啊,环儿姐姐没有说过。” 司空烨心下恨恨,为什么该教的不教给她?然而,转念一想,既然没有人教她,那就由自己亲自来教,如何? 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甚好。反正帝后大婚可休朝三日。今天,就让他放纵一回又如何?昨夜的销-魂仍旧历历在目,他第一次觉得,跟一个傻子行房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想到这里,他冷冽的双眸渐渐染上一丝温柔,低沉的嗓音轻声细语,“嫣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是我的妻。所以,你要记住,以后你的身体只可以给我看哦。”司空烨说着话,一只手迅速掀开了覆在两人身上的薄被。 “你看,昨夜我们已经坦诚相见了。” 司空烨这一行为使得筱桐心中羞愤不已,但是无奈,她完全不能表现出来。她似是妥协地点了点头,“皇上,嫣然知道了。嫣然肚子好疼,想吃饭饭。” “可是我现在只想吃你。”司空烨由原本坐着的姿势转而躺回床上。他只知道,他现在想要她,想要重温昨夜那种感觉。 不过这一次,司空烨不敢再像昨夜那般直接了,他可不想再次领教她的魔爪给他带来的痛楚。 只见他动作利落的翻身,轻柔地将她压在身下…… 这一次,他非常耐心地做足了前戏,这才开始释放自己的情-欲。 而筱桐此时则已是在心里将司空烨骂了一万遍,这个色皇帝,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昏庸无道,为美色所惑。如此想来,说他整日过酒池肉林的生活这种话看来并非子虚乌有,搞不好都是真的!而自己,居然跟这么脏的一个男人做这事。 筱桐一想到这,强忍住欲吐的冲动,闭上眼不去看身上那个兀自陶醉的男人。只是身体的反应,却还是使她不停的发出淫-糜之声。 夏末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入室内。虽值夏日,龙清殿内,却仍旧是一片春光…… 直到午时过去,司空烨才在筱桐肚子的一再抗议下放过了她。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筱桐再次醒来之时,窗外已然看不到一丝光亮。大殿之内已是灯火通明。 筱桐疑惑于四周的景物,除了整体的格局,竟然与龙清殿的大相径庭。不会吧,难道自己又穿了?然而,她刚刚产生一点这样的想法,接下来就被环儿的出现打破了。 只见环儿从大殿之外推门而入,见筱桐已是醒来,高兴地说道:“小姐,你醒了?” “这是在哪儿?”筱桐美目迷蒙地问道。 “小姐,这里是凤仪殿,是皇后的寝宫哦。今天下午快用晚膳之时,是皇上亲自把您抱上轿撵,并且将您送来凤仪宫的。” 筱桐仔细听着环儿的话,从她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向往。 果然,下一刻,环儿的话便印证了筱桐心中的猜想。 “小姐,依我看呀,那皇上并不像传言中的那般昏庸无道呢。他长得好英俊,比世子还要更胜几分!” 看着环儿那兀自陶醉的模样,筱桐心中却是一片清明。非常谨慎地小声提醒:“环儿,我们这样说话可以吗?” 言下之意就是这凤仪殿里是否可以放心说话。 环儿不料筱桐有此一问,微怔片刻,随后反应过来,道:“小姐,你放心吧。那些太监宫女都在殿外候着呢。皇上说既然皇后不喜被陌生人盯着,那便让他们都呆在殿外,有什么吩咐叫他们即可。” 筱桐点了点头,想不到那色皇帝倒还挺细心,“那就好,环儿,就算皇上是这样说的,你我也不能太过掉以轻心。以后只要是正常对话还是像在竹园时那般,凑近我低声说便可。” “是,环儿知道了。”环儿倒也机灵,立刻心领神会,放低了声音回话。 这时,殿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敢问皇后娘娘醒了吗?奴才小全子,是皇上派来的。” 筱桐心中一凛,刚才的对话那门外之人应该没有听到吧。然而仔细一想,如果他刚才便在殿外,那殿门上自然应是有影子映在上面。但刚才自己却并未看见,那么他该是没有偷听自己与环儿的谈话的。 想到这,筱桐总算放心,冲环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门口处看看是怎么回事。 环儿接收到筱桐的目光,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大殿门口将门大开。 “原来是小全子公公呀,这么晚了,敢问有什么事吗?” “环儿,皇上让我来问问皇后娘娘醒了没有?如果醒了,烦请皇后娘娘将这碗汤药喝下。” “好,这个给奴婢吧,奴婢会给皇后娘娘喝的。”环儿说着,便欲接过小全子手上的汤药。 然而小全子却是将手缩了回去,“皇上有命,要奴才亲眼看着皇后娘娘将此药喝下。” 环儿无法,只好说道:“那么请小全子公公与奴婢一同进殿内吧。” 环儿说着话,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小全子便大步踏入凤仪殿内,紧接着便来到了筱桐的面前。 “皇后娘娘,皇上吩咐了,请您将这碗汤药喝下。”小全子高傲地传令,看筱桐的眼神里由一瞬的惊艳转而变为深深地鄙夷。 筱桐怎会不知这汤药的功效。心底嘲讽一笑。面上一派天真地看着小全子,神色间却是执拗万分,“汤药很苦的,嫣然不想喝!”目光转而可怜巴巴地看着环儿,“环儿姐姐,嫣然不要喝药!” 环儿见状,端过汤药送到筱桐面前,似是温柔地哄道:“小姐,这药是皇上让您喝的,您就喝吧。不喝不能当皇后了哦。” 婉若天仙的脸庞上,粉唇微微撅起,“环儿姐姐,真的吗?喝了这个药才能当皇后?” 环儿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筱桐思索一会儿,这才摆出妥协状,“那好吧!嫣然要做皇后。”话一说完,一把从环儿手中接过那盛满了黑漆漆的汤药的大碗。似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将那碗内之物如数灌入口中。 将药喝完之后,筱桐强忍着从胃里上涌的苦涩之味,大声感叹:“我都喝完了哦,现在我可以当皇后了吧。” 环儿闻言,非常配合地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小姐现在已经是皇后了哦!” “哦,太好了。”筱桐高兴地拍着双手叫道,“嫣然现在是皇后娘娘了,告诉你哦,”筱桐故意将脸转向小全子,神秘兮兮地说道,“昨天好多大姐姐告诉我,皇后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现在我是皇后了,所以你们以后都要听我的哦。” “是是是,奴婢一直都听小姐的。”环儿连声回答。 站在一旁的小全子看着大家口中的傻子皇后,心里没来由的泛起层层怜惜之意。本来是个傻子就已经够可怜了,现在还被人蒙骗着喝下这大碗的避孕汤药。原本,他完全想不透,皇上就算是再如何昏庸无道,昨儿晚上又怎会与一个傻子行那夫妻之事。如今亲眼所见,貌似,这个傻子虽然傻,但是却是傻得很可爱。如此想来,皇上做的事也算可以理解几分了。 就在小全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的时候,环儿已然将那药碗双手捧至小全子面前,“公公?公公?小全子公公?” 环儿连叫三声,小全子才回过神来,“哦,皇后娘娘喝完了?”他说着话,接过环儿手中的药碗,“那奴才告退了。” 语毕,他没有等待筱桐回话,因为他知道,皇后是个傻子,不可能回答他。 自然的,筱桐也没要回话,因为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傻子,傻子又怎会知道作为一个皇后该怎么回答呢? 待小全子退出殿外,渐渐走远。环儿才从大殿门口将那大门关上,走了回来。 “小姐,想不到真的被您料中了,只是环儿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这样做呢?”环儿眉头紧锁,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而筱桐,自是不会将事实告之于她。早前就说过,知道多了未必是件好事,尤其是环儿。 原本太监会送这汤药来,早就在自己意料之中。如今,真的送来,便也验证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皇帝果然并非真的昏庸。恐怕,昏庸只是表象吧。 筱桐的脑中,此时想起当年的康熙皇帝,心中更加断定,只怕这色皇帝比之康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看来,这卫郸再过不久便要倒霉了。 将一切厉害关系分析清楚,筱桐心中找机会离开的决心更加强烈了。 其实,会喝下那碗汤药,她自己也是心甘情愿,昨天那一夜加上今天白天,那色皇帝是那么激烈,而自己又恰巧不在安全期,如若真要是不幸中奖,难道她还要带着个拖油瓶跑路不成?这当然是绝对绝对不允许的。是以,她才会那么痛快地将药如数喝下。只是,却为何心底深处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苦涩呢? 筱桐勉强自己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你就别问了,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环儿听小姐这么说,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同一时间,皇宫御书房的秘道里,传来阵阵大笑。 “哈哈哈!师弟,真是让人想不到啊,你也会有今天。”姜问看着司空烨那精彩绝伦的背部,无论如何也忍不住那来势汹汹的笑意。从小到大,从来没见司空烨这么糗过,就算再怎么被师父戏弄,他也从未沦落到今日这番模样。“你的皇后还真是让人……呃……意想不到!” 司空烨早就知道姜问看见他背后的爪印时定是要取笑一番的。只是自己还是有些无法忍受被人这般嘲笑。 “行了,别笑了,快点给我上药。”司空烨的脸上,此时已是青一片白一片红一片,各色交加,精彩纷呈。可是,这事儿说来也不能怪别人,谁叫他办事之前没有想到弄痛傻子的后果来着。 “好好好,不笑了。”姜问强自忍住笑意,正了正脸色,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将里面的药取出,为司空烨一点一点的涂上。 “师弟,昨夜到底怎么回事儿?难道你真的跟那个傻子圆房了?”姜问心中万分好奇,依司空烨的性子,断不会与那傻子做那档子事,可是看他身上的这些伤,若想让人相信二人之间没发生什么也不太可能。 “就是你想的那样。”司空烨这次倒没含糊,直接说出答案,也省的自己这个师兄猜来猜去。若是自己不说,任他一个人胡思乱想,到时候汇报给师父那边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版本呢。 姜问倒没料到司空烨会这么爽快的承认,听得他这么说,似是愣了一下,随后满脸问号的问道:“我想的哪样?” “昨夜老狐狸派人在殿外监视。”司空烨言止于此,以师兄的聪明程度还能不明白么? 果然,姜问下一刻便说出了答案,“所以你就‘昏庸’到真的跟那傻子圆房了?” 司空烨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姜问同情地看着司空烨,耍宝般地说道:“师弟,你这回可算是为你的霸业献身了。” 司空烨冷哼一声,“我献身也不是这一回了。无妨。” “啧啧啧,看看你背上的这些伤,真是惨不忍睹啊!看来这傻子行房事的时候也挺有激情的。”姜问一边为司空烨抹药,一边发出让司空烨恨得牙痒痒的感慨。 司空烨闻言,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一眼姜问。这个师兄,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师弟,不如你来形容一下如何?跟傻子圆房好玩不?”姜问自动无视司空烨朝他瞪的那一眼,继续调侃。 司空烨也不予回答,趴在塌上闭目养神。 师兄的脾性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你越是生气越是回答他的问题,他便越发来精神。如果你不理他,过一会儿,他自觉无趣,也就不会再揪着那个话题不放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姜问一个人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发现司空烨根本不鸟他。他便自觉无趣,乖乖地闭上了嘴。 不多时,只听司空烨“哎哟”一声。 “好了。”最后一下,姜问为了报复司空烨刚才对他不理不睬,重重地将药涂在他的身上。所以刚才才会传来司空烨那一声哀号。 “叫你刚才不理我。”姜问一边收着药瓶一边抱怨。 司空烨也从塌上坐起身来,动手着衣。 “你背上的伤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消不了了。这些天你得注意点,别叫晚上那些女人看见了,不然你的形象可就毁于一旦了。”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心里有数。”司空烨冷冷地回答。 “你有数就好。”姜问早就习惯了司空烨随处释放冷气,自也不会将他这种口气放在心里。 “你那边事情办得如何了?”琐事处理完,司空烨立刻向姜问询问正事。 “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这件事必须要处理得神不知鬼不觉。现在卫郸的手下已有超过一半的人换成了我们的人。剩下的几个,制作面具需要一些时间,而且尸体也得处理干净。一个月以后,我保证他手下那些武将全军覆没。”姜问亦是正色回答,毕竟,在正事上,他可是从不含糊的。 “嗯,如此最好。只要把他手下的兵权问题解决了,其他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对了,最近你父皇可有派人来催你回国?”司空烨关心地问,毕竟姜问是自己最要好的兄弟,在他的心里,他不仅是自己的师兄,更是自己多年的好友。 “哼,当然有。”一说到父皇,姜问原本嬉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而且还是每隔一天来一次。” “依我看,你父皇是真的忏悔了。当年你娘那件事,他也是逼不得已的。再说,他当时也不知道你娘有了你不是?”司空烨难得这么有耐心地跟姜问说话,其实,他也是打心里希望姜问以后回宣国去继位的。 姜问耳中则是听不进半句,他朝司空烨摆了摆手,“师弟,这是我的事,你就不要多操心了,我心里有数。况且你如今自顾尚且不暇,我那点事儿也不劳你费心。” “哎,你有数就好。”司空烨叹了口气,“毕竟这是你们宣国的事,我也不宜多过问。你要是实在不想回去,那就等我亲政之后留在我国做名副其实的丞相可好?以你的才干,足以胜任这个位子。” “千万别,师弟,你饶了我吧。我当初可是说得很清楚了,等你亲政以后就放我离去的。天天上朝下朝的日子我实在受不了。跟这比起来,我倒宁可跟着师父天天啃鸡腿。” 姜问本就是个自在性子,散漫惯了,若是叫他入朝为官,一年半载的倒是还行,时间长了,他很有信心自己会被逼出失心疯来。 司空烨见他坚持,也不多加劝说,他知道,说得越多越容易适得其反。偶尔劝说一次,天长日久,总会有些效果的。 “师弟,还有别的事没?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我可是听说今天醉红楼新来了一个大美女,今夜还要去见识见识呢。” “没事了,你走吧。”司空烨一边答应着,自己也站起身来,向御书房的密道口走去。 正文 第三十八章(二更) 自那日过后,筱桐便没再见过司空烨。他不来,筱桐也乐得自在。 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一个傻子想要让当今皇上喜欢,那实在是一件根本不可能达成的事。 所以,这几日,她闲得无聊,便拉着环儿首先把自己住的凤仪宫转了个遍。 凤仪宫内最大的便是凤仪殿,凤仪殿又分三个小殿。位于正中央的大殿是用来接待客人用的。里面所有的家具都是采用上好的红木,布置也是相当奢华。宫内人都称之为正殿。靠左侧的偏殿是筱桐的寝宫,虽不及正殿的规模庞大,但亦算是非常大的了。宫内人都称之为寝殿。 这里,非常奇怪的是,虽是皇后的寝殿,但并不像中国古代的皇室那般所有布置均是采用明黄色。筱桐的寝殿内,现在布置的是浅水红色,当然也可布置成其他颜色。环儿给筱桐解释说,未国皇室并不讲究颜色,也没有规定皇室之人必须穿何种颜色的衣物。只是皇室之人身上的图案是有明文规定的。 只有皇帝和太子才能穿绣有龙纹的衣服,皇帝龙袍上所绣的龙要比太子衣服上的更大更霸气。其他皇子或王爷的衣服上所绣的则必须是莽蛇。外姓王爷和皇姓王爷的莽蛇也有大小之分。 至于凤,这个图案则仅能是太后、皇后这些“后”字级别的人才能穿着的。即使是贵及妃位,亦不能着凤袍。至于公主的衣服,也没有明文规定必须是什么图案的。 筱桐听完环儿这一通解释,暗道这未国倒还算开明。只规定图案及样式,不规定颜色,也难怪那天色皇帝的里衣是白色而不是明黄色的。 靠右侧的偏殿,则是有点类似于皇帝书房的地方,除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便是那一排一排的书籍。 据环儿所说,未国开国皇帝的皇后非常喜爱读书,于是当时那位皇帝就命人在凤仪宫的右偏殿里打造了一排排的书架,将未国近乎所有的典籍都收罗在此。 筱桐仔细翻看了一下书架上的书,似是天天都有人在此打扫的缘故,书架上非常干净。但是将书翻开,里面那又黄又旧的书页仍然昭示了这些书籍的年龄。 除了凤仪殿,整个凤仪宫内还有好几排房子围绕着凤仪殿而驻,环儿说,那里是宫女和太监休息的地方及火房。凤仪宫不同于别的宫殿,有自己的厨房。亦配备有优秀的御厨。这些都是只有皇上及皇后才能享受的待遇。 将整个凤仪宫兜了个遍,筱桐已是有些意兴阑珊,无意再兜下去。而且一直装傻也很是累人。 于是便与环儿回了寝殿。可是,二人想不到的是,当她们踏入寝殿大门之时,门内竟有一排宫女和一个领头的太监正在殿内等候她们。 所幸筱桐一路上都在装傻,见到殿内的人,也不需要临时反应。直接踏着傻大姐的步子进了寝殿之内。 “环儿姐姐,你看,寝殿里有好多人哦。”筱桐故意放大声音叫道。 屋内之人闻声,知道是皇后娘娘回来了,便立即迎向门口。没办法,就算是个傻子,她也是未国如今的皇后。 “奴才小全子/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说话的正是那日送避孕汤药来的小全子,此时,只见他恭恭敬敬地跪于地上,低着头向筱桐请安。他的身后,一排宫女也正整齐划一的与他做着相同的动作。 “起来吧。”筱桐用傻里傻气的口气回答。 小全子诧异地抬起头来,什么时候傻子也会正儿八经的回话了? 环儿倒是机灵万分,急走几步走上前来为小全子解惑,“小全子公公,那日皇上吩咐了,让奴婢教皇后娘娘一些基本的礼仪。皇后娘娘虽然心智只有五岁,但是教她一些简单的礼仪还是不成问题的。” 小全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皇后娘娘,这些都是皇上给您的赏赐,特地命奴才送过来的。”小全子向筱桐解释着来意。 筱桐却是睁着大眼睛无知地看向环儿,“环儿姐姐,什么叫赏赐?” “启禀皇后娘娘,赏赐的意思就是,皇上将这些东西统统送给你了。”环儿在一旁耐心地解释。 “都送给我了?哇,太好了。”筱桐似是高兴万分地奔向那些个手执托盘的宫女们,一个一个的仔细把玩着拖盘上的东西。 当她走到第五个宫女面前的时候,筱桐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轻视和鄙夷。她顿时心生气愤,丫的一个破宫女,丈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居然连皇后都敢瞧不起。虽然,她这个皇后是个傻的。 心念一转,嘴角邪恶地勾起,筱桐兴起了几分恶作剧的心理。 只见她拿起托盘上的一块只观其色泽便知是上呈的羊脂白玉手镯。在自己眼前晃了又晃,仔细地看着。与此同时,那宫女眼中的视线亦是紧盯着这只白玉手镯,似嫉妒似羡慕,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贪婪。 筱桐见目的达到,似是有意无意地将手镯拿到宫女眼前晃悠了几下,随后后退一步。 倏然间,只听“啪”地一声,那只白玉镯子清脆的落地声响起。再往那地上看去,此时竟已碎作两半。 “哦,好好玩哦。”筱桐指着地上的手镯,向环儿叫道,“环儿姐姐,你快看呀,嫣然是不是很聪明?一个变成两个了耶!” 小全子无奈地深呼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那只镯子少说也值一二千两啊,居然就毁在这傻子的手里了。 环儿见状则是连忙冲上前去阻止筱桐继续搞破坏,“皇后娘娘,这个可不能乱摔的。”环儿一边教导,一边将筱桐拉开,远离那些昂贵的赏赐。虽然不知道小姐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但是很显然,小姐既然叫她,也是不想再继续将这些东西打坏。 环儿安抚好筱桐,又转过身来对小全子说道:“小全子公公,实在是麻烦您了,让她们把东西都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吧,一会儿奴婢会叫人来收起来的。” “好吧。”小全子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筱桐的方向,“你可看好了皇后娘娘,千万别让她再打碎个什么了。” “您放心吧,奴婢会注意的。” “你们,把东西放下,我们走。”小全子得了环儿的保证,便放心地带着那些个宫女离开了去。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似是过了许久,筱桐不再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这才示意环儿将寝殿的大门关上。 环儿自是遵从,脸上满是不解地快速来到筱桐身边,“小姐,你刚才为什么要摔碎那只白玉镯子?你要知道,仅是那只镯子最少也值一二千两银子呢!” “不是吧?那个镯子竟然那么值钱?”筱桐这下傻了,当时只是看那个宫女不爽,想出出气而已。确实,自己是知道那白玉镯子定是价值不菲,只是没想到竟然能值一二千两。 “小姐,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跟普通的白玉差远了去了。”环儿很是无奈的解释了一番。 筱桐一听,心中更是悔不当初,两手一摊,“我哪知道那东西竟然这么值钱,要是知道我就不挑那个摔了。”她小声咕哝着,自己真的是对这些东西没啥研究,就是随便拿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摔摔看,哪里知道自己的手气竟然这么好。 想到这,筱桐有些怀疑地看向环儿,“环儿,你怎么会认识羊脂白玉的?” 环儿自是有问必答,“小姐,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每年王爷生辰,那些个达官显贵哪个不是挑贵重的送?当时因为人手不够,所以管家经常叫环儿到偏厅去登记贺礼,并且每件贺礼都是要经过仔细检查的。如此一来,次数多了,环儿自然能看得出哪些值钱,哪些不值钱了。” “哦,原来如此。那不如这样,环儿你教教我如何辨认这些东西吧。”筱桐很是诚心也很是虚心地求教。 然而下一句话,愣是让环儿有种几欲撅倒的冲动。 “只要我学会了如何辨认,下一次,我就能挑便宜点儿的摔了。”筱桐得意地发表自己的见解。 环儿无语地翻了几个大白眼,“小姐,你为什么非要摔这些东西?” “当然是演戏需要了。”筱桐给了她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 “哦。”环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于是非常尽职地开始一一介绍起桌子上那七八个托盘内的物品。当然,金子,银子除外了。 她耐心地从外观、价值、色泽、分辨优劣等各方面全面详细地教给筱桐。 而筱桐,本就聪明,记东西非常快,环儿只需说一遍,她便能全部记住。 所以很快,只要是司空烨赏赐的东西里有的,优胜劣汰如何,筱桐已能全部分辨出来。 直到环儿的解说完毕,筱桐总算喘了一口气,轻声地与环儿讨论起来,“想不到那个色皇帝倒还有点良心,居然还知道给‘傻子’赏赐这么多东西。” “小姐,依环儿看,皇上该不是喜欢上你了吧。” “呵,”筱桐歪过头去看着一脸天真的环儿,慢慢地凑近她,一只手用力点着她的脑门儿,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她点醒一般。“环儿,你这里爱做梦我不拦着你。不过你家小姐我可不爱,这个皇帝,他要是会喜欢上我恐怕连太阳都得打西边儿出来。你可别忘了,你家小姐我现如今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可是小姐,皇上那夜不是……”环儿说到这儿,脸羞得通红,吞吞吐吐不愿再说下去。 筱桐等了半天没有下文,转过脸去问道:“不是什么?” “不是……”环儿似是鼓足了勇气,一口气说完,“不是圆房了吗?” 这环儿不说还好,一说起来,筱桐心里就忍不住的自嘲,那也能叫圆房吗?连一个亲吻都没有,只是为了做-爱而做,那也能叫圆房?说自己是那色皇帝的泄欲工具还差不多。 筱桐越想,心里的苦涩便越发泛滥,她努力地收回自己的思绪。人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算了,不说这些了。让我来看看,这些东西里面有哪些是比较值钱,到时候离开时携带起来又轻便的。”一方面,为了转换心情,另一方面,筱桐原来正愁以后出宫没银子,想不到,这个色皇帝现在就给送来了。 环儿见筱桐不想多说,也就不再继续探讨那个话题。转而帮筱桐挑选起轻便又值钱的东西来。 筱桐首先查看了一番,将没有印记的饰品和银子挑了出来。那几锭金元宝她没敢拿,一方面那上面是有官银印记的,另一方面,黄金太扎眼,以后如果拿出宫去,估计还没花掉自己就会被抓回来了。 二人挑挑拣拣了半天,选出一些质地上乘却没有特殊印记的首饰,专门放到一个盒子里。至于那些银锭,筱桐吩咐环儿找个机会让人兑换成银票。 环儿虽然进宫没几天,但是凤仪殿内有机会出宫的几个小太监她已然都混熟了,这个是筱桐进宫前就曾特别交代过的。无论如何,一定要与宫里有腰牌能出宫的小太监混熟。主要目的自然是为了方便潜逃出宫。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过着,从进宫以后,卫王没有来看过筱桐一次。司空烨也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再给过任何赏赐也没有踏入过凤仪宫半步。 宫内皆传,傻子皇后刚进宫就失宠了。 惟有筱桐一人日子过得最为优哉,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用过午膳便拉着环儿到书房去看书。虽然都是些繁体字,但筱桐还是看得懂的。 看书的同时,她还不忘教环儿认一些字。如此,生活倒也算过得充实。显然,筱桐心里一点也不在乎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议论自己的。她现在最为期望的就是那个色皇帝千万不要记起宫里还有她这么一个皇后。只要他想不起她来,她便要谢天谢地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有些时候,天地是听不见人们的祷告的。正如现在,筱桐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的地毯上看书。 这时,门外传来一连串听上去略显厚重的脚步声。以筱桐的聪明伶俐,自是知道,来人定是一个男人而非环儿。因为环儿早上就说过,她今天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不能陪她。直到晚膳时分才有时间来叫她。更何况,环儿的脚步声很轻,但频率却很快。不似这个,厚重频率又慢。 那么,来人会是谁呢?那个色皇帝?应该不会。筱桐心中自动将司空烨过滤,她从心眼儿里认为,他是绝对不会跑来看一个傻子的。而自己宫里的太监没经过允许是不能进入殿内的。如此,就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小全子。因为除了小全子,她实在想不出来人会是谁。 但是,最最重要的是,现在不管来人是谁,筱桐都必须快速入戏。 于是,她反应敏捷地将手中的书倒拿过来,仍旧维持先前坐在地毯上的姿势,装作认真无比地看着书。 正文 第四十章 司空烨踏入书房的时候,站在门口,左观右瞧,就是没看见这几天总是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那张面容。 奇怪了,凤仪宫的小太监刚刚明明说那个傻子在这里啊。司空烨心中疑惑,大踏步地向殿内走去。 坐在地上的筱桐则是透过书架间的缝隙向门口看去,这一看可把她吓了一跳。虽然没有看见来人的长相,但仅仅从来人穿的那一席黑袍上所绣的龙纹便可看出,来人分明就是那个她最最不想见到的色皇帝。 确定了来人是谁,筱桐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她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傻子也值得他亲自来看望?而且,皇帝过来的话不是都应该带个太监过来然后高声叫喊“皇上驾到!”的么?难不成这未国并没有这种习俗? 一连串的问题让筱桐越想心中越乱,随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强令自己一定要冷静。虽然不知道这个色皇帝来找她干吗,但是如果自己先乱了阵脚,万一露出什么马脚就不好了。 事实上,未国倒并非没有皇帝驾到需事先通传的习俗。只不过,刚才在大殿之外时,小全子刚想通传,便被司空烨阻止了去。一方面,司空烨并不想让其他宫的人知道他来了凤仪宫;另一方面,他觉得跟一个傻子通传她也未必听得懂。所以思来想去,也就免了小全子的狮吼功。 当司空烨走到第三排书架之时,这才发现那个傻子的手中正抱着一本书似是十分认真地看着。 呵,傻子也会看书,朕倒要看看,傻子看得是什么书。想到这,司空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半蹲于筱桐身后,伸头看向她手中似被当作宝贝一般捧着看的书籍。 然而,这一看,却是心中大乐,冰冷的俊颜上,唇角微微勾起。司空烨心中暗笑,刚才看这傻子看得如此认真,还当真以为她能看得懂,现在才知,不过是自娱自乐而已。因为,她居然是把书拿倒过来看的。 筱桐装作一无所知地继续看着自己的书,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色皇帝已然是将头凑近在她脸旁与她一同看着她手中的书一般。 可是在心里,筱桐却是玩心大起,哼,色皇帝,叫你拿我当泄欲工具,看我怎么治你!筱桐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害自己又品尝了一次“第一次”也就罢了,居然还一点前戏都没有,害自己当时痛得撕心咧肺,几度昏厥,完事儿后还例行公事一般的让自己喝避孕药。有句话说,有仇不报非女子,小女子今天就要报了这个仇,不然自己的气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消去。 想到此,筱桐不再由于,下一刻,她便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手中的书突然向自己的左后方扔去,边扔还边叫:“臭蚊子,叫你咬我!” 司空烨正暗中嘲笑筱桐的傻劲儿,全无防备之下,不料筱桐会有此一招。纵使他武功再好反应再敏捷,还是没能躲过一劫。好巧不巧,俊脸被书打了个正着。 司空烨被书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但冷漠如他,即使被书砸到,却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气愤地将脸上的书拿掉,目光落在那造事的罪魁祸首脸上,却见她正一脸天真无辜地看着自己。 一时间,原本被砸得怒火冲天的司空烨竟发觉自己说不出半句怪罪的话语。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还要跟一个傻子去计较这些吗?他自嘲一笑,罢了罢了,算自己倒霉吧。 一旁的筱桐,此时已是转过身来,睁大了写满无辜的大眼看着司空烨,“漂亮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空烨闻言,眉头微蹙,才几天不见,她就忘了该叫自己什么了?那么,他不介意再提醒她一次。“嫣然啊,哥哥上次不是告诉过你吗?你现在是皇后,所以应该叫我皇上哦。不然嫣然就不能当皇后了。”司空烨有些无奈的发现,是不是因为自己跟这傻子说话次数多了,竟然连自己说话也开始有些婆妈了。 筱桐似是非常受教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嫣然记住了,皇上,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一只好大的蚊子在嫣然旁边飞呢,所以嫣然就拿书把它给拍死了。” 司空烨很想说,你确定你拍的那个是蚊子而不是朕?可是话到嘴边,他又给咽了回去。没办法,因为他知道,永远不要希望跟一个傻子能把道理说通。傻子认定的事,可是很难改变的。 司空烨苦笑一声,自己这是不是也能算哑巴吃黄莲呢? “嫣然刚才在看书?”换了个话题,故意不去理会筱桐刚才说的那话,因为他非常不想令自己冲动到将这个傻子当场掐死。可是,他却没看到,筱桐脸上一闪而过的奸计得逞的笑容。 “是啊,今天环儿姐姐很忙,所以嫣然就一个人坐在这里看书喽。嫣然是不是很乖?”筱桐甜甜一笑,讨好般的说道。 “乖,嫣然当然乖。”司空烨伸出右手,宠溺地摸了摸筱桐的头,左手将那本书从地上捡起来,拿回到筱桐面前。 “嫣然,我来教你识字好不好?” 筱桐一听,双手连着对拍几下,欢呼道:“好耶好耶,环儿姐姐好坏,她都不肯教我。” “乖哈,只要嫣然听话,以后我每天来教嫣然识字。”司空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脑子抽风了,居然想要教这个傻子认字。但是,话都说出去了,自然不能收回。不过,所幸她是个傻子,就算自己不是天天来,恐怕她也不会记得的。 筱桐却是不料司空烨有此一句,心下一个哆嗦,立刻虔诚无比地向天上的各路神仙祈求:天上的各路神仙大人,我叶筱桐没得罪你们吧,麻烦让这个色皇帝有多远离我多远吧。我可不想每天看到他。 接下来,司空烨倒果真认认真真的教导筱桐认字。但是显然,理想终归是理想,他不得不感慨,想要让傻子不傻,似乎真的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因为此时,他已快被眼前这个傻子逼到几欲抓狂。 正文 第四十一章(二更) “皇上,这个字念什么?”筱桐非常认真地指着书上的一个大字歪过头去问着司空烨。 “嫣然,这个字念吾。”司空烨耐着性子的教,强自令自己一定要忍耐。因为,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发现,这个傻子又问了一个不久前刚问过的一个字。 “哦,我又学会了一个字,这个字念吾。”筱桐高兴地叫道,而后继续发问,“那这个呢?” “这个字念乃。”司空烨皱了皱眉,这个字好像前面也问过了。 筱桐又翻几页,继续问,“这个字呢?” “这个字念春。” “还有这个。” “这个字念朱。”司空烨认真的教着,即便是已经教过一次的,他还是耐心的再教一遍。他可以发誓,除了国家政务以及师父传授本领时,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有耐心过。 然而,他却全然没有注意到,筱桐此时正是玩得不亦乐乎。要问为什么?呵呵,那几个字连起来读一下就知道了。 没错,正是“吾乃春朱。”含义嘛,当然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咯。 如此这般,筱桐总算是找到了解闷的乐子,也就不去在意这色皇帝离自己有多近了。 但是司空烨显然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他发现,筱桐经常会重复去问他一些明明问过很多次的字,当时她明明都说记住了,可是再问几个字,却又问了回来。 所以,他想了一个非常好的办法,自己这么辛苦,当然该有些回报不是? 于是,他便趁着独自乐和的筱桐不注意之时,突然间把她抱坐在他的身上,他的左手抚上她拿着书的左手,右手握上她的右手。姿势相当、异常暧昧。 筱桐自是无法预料他的突来之举,一个愣神,暗骂这色皇帝居然吃她豆腐,明摆着的欺负她“傻”不是?可是自己偏偏又不能如何。 万般无奈之下,筱桐只得继续借由书上的字来暗骂这色皇帝。 而司空烨,几乎每一个字,他都要拿着筱桐的手带着她笔画半天来帮助她记忆。当然了,与此同时,也不乏有占点小便宜之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司空烨的呼吸温热地喷洒在筱桐的颈项间,即是表面上再镇定再装傻,还是惹得筱桐的脸庞登时红了大片。 司空烨原本是故意挑-逗挑-逗这傻子,可当他靠近她雪白的脖子,清新自然的体香自她身上散发至他的鼻尖之时,他自己竟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就连身体也连带着有了反应。 筱桐坐在司空烨的身上,自然明白现在正抵着她的是个什么东西。她再次在心里第一万次的暗骂:色皇帝,死种马! 当然,她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不然接下来只怕就没有教她认字这么简单了。 打定主意,她撅起嘴来,甩开司空烨握着她的手,再次将手中的书向后扔去。 “不念了不念了,一点都不好玩。”她噌地从地上坐起来快步走到大殿前的书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便大口咬了起来。 可惜的是,这次就没那么好运了,司空烨在她甩开手的一刹那便有了防备,迅速向旁边闪去,再看去时,书已被扔在地上,而怀中已然空空。 该死的,简直不可理喻,这傻子是不是有意跟自己作对?要不是自己闪得快,只怕又要被她暗算到。 司空烨快速地从地上坐起来,追着筱桐的脚步而去。 却在到前殿之时,看见那傻子正坐在书桌前大块朵隅,好不自在。他这边恨得牙痒痒,筱桐那边却吃得津津有味,好像早已忘记殿内还有他这个人一般。 哼!自己何必跟个傻子一般见识。司空烨气愤之下,一甩袖子,当下便快步离开了凤仪宫。 书桌旁的筱桐,却在见到司空烨离去之时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继续拿了一块儿糕点塞进口中,还时不时得哼些个小曲儿。 守在门外的小全子,不明所以地看着皇上怒气冲冲地出来,回头看了一眼殿中之人,便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环儿刚干完活儿回来,便见皇上正阴沉着脸大步迎面向自己走来。 她连忙跪地叩首,“奴婢叩见皇上。” 而司空烨,早已习惯了别人对他三跪九叩,盛怒中的他就更不会去在意一个给他下跪之人了。完全似是没看见一般的自环儿身旁走过。 环儿见皇上连瞥都没瞥她一眼,心中微微失落,站起身来向殿内走去。 “小姐,我刚才进 正文 3 来的时候看见皇上了,他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环儿来到殿内,看到正在吃点心的筱桐,眉宇间有些纠结,忧心地问道。 “他生气了?”筱桐一听,利马精神百倍,长嘘一口气道:“生气就好,我还怕他不生气呢!” “小姐,这是为什么呀?”虽然是询问,但环儿的口气里明显有责怪的意味。 筱桐却是无所察觉,仍旧是满面的无谓,“他要是生气了,才不会三天两头来凤仪宫啊。” 可是待到把话说完,筱桐才发现,为何环儿说话的口气那么奇怪? 她抬起头来,斜睨了环儿一眼,“环儿,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色狼皇帝了吧。” 环儿闻言,立刻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环儿绝对不敢心存妄想。”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环儿脸上那突现的红嫣却出卖了她的心。 筱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自是明白,在古代,想要嫁给皇帝一朝飞上枝头作凤凰的女人何止千万,更何况这皇帝还长得帅到掉渣,环儿会有这种想法她也不能怪她。 只是,心里为何还是难免有一点点落寞。 筱桐勉强一笑,嗔怪道:“好啦,我知道了,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这么紧张干嘛!” 环儿,你好自为之吧,爱上皇帝的女人十个有九个都会凄惨一生,希望你不会走到那般田地。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夕阳西下,大地万物被淡淡的金红色包围,散发出圈圈余微的光芒。 “小姐,你就会取笑我。”环儿娇嗔道,转头看看已然渐暗的天色,“小姐,是时候用晚膳了。” 筱桐把手中吃剩的点心如数塞入口中,一边吧唧嘴一边回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快去准备吧。今天还是照旧,在寝殿用膳吧。”她说着话,已然自椅子上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当然,门里门外自是一条界限,一踏出门,筱桐便又进入戏中,扮演起一个东张西望的傻子。当然,演戏的同时,她自也不会忘记找点儿乐子。 比如,跑到门外像雕塑一样站岗的太监宫女周围围着转几圈啦,故意在人家背上划上一道惹得人家痒得连连求饶等等。 环儿跟在其身后,倒真有些像一个管不住自家傻小姐的丫鬟一般,“皇后娘娘,您别乱跑了,是时候用晚膳了。” 诸如此类的话语不断的从环儿口中大声喊出,主仆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看在外人眼里,筱桐自然也就是个天真无比的傻子。 凤仪宫内的许多宫女太监私下里也有议论,纷纷猜测皇上为何要册封一个傻子为后,可是猜来猜去,却都未曾猜到正题上。 就在此时,皇宫内的正德宫内,一位衣着华美的女人正一手捧着茶杯轻啜杯中之茶。细观其面容,细眉若柳,肤白若雪,鼻峰上翘,朱唇微点,妆容艳丽,倒真是个十成十的美人儿。 这时,殿门外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进到殿内,跪地叩首,“德贵妃娘娘,小关子回来了。” 没错,此人正是司空烨的宠妃之一,德贵妃沈如雪。 司空烨的色名早已名扬天下,只是,虽然如此,也不是所有妃子都能轮得上每天都被召去龙清殿侍寝的。而德贵妃,恰巧是自司空烨登基以来,几乎夜夜都宿于龙清殿的妃子之一,且除了皇后,无论容貌、品阶都可称最之人。 殿内德贵妃听得来人禀报,将手中的茶杯轻手放下,举止优雅得体地说道:“让他进来回话。” “是,小的这就去。”来人又是一阵风似的离开殿内,向殿外快速走去。 不多会儿,先前的小太监身后便带了另一个小太监进来。 “奴才小关子叩见德贵妃娘娘。”小太监进到殿内,连忙跪下磕头请安。 “起来吧。”沈如雪不紧不慢地说着。 “谢德贵妃娘娘。”小关子得了准,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今儿皇上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沈如雪一边拨弄着手上的翡翠镯子,一边发问。 “回德贵妃娘娘,皇上还是像往常一样,早上上朝,而后在御书房看书,午膳过后回龙清殿小睡了片刻。只是下午时,皇上曾经去了凤仪宫一个多时辰。”小关子尽职尽责地回答道。 “哦?真有此事?”沈如雪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连着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宫内的事情,沈如雪又怎会不知?早前曾听闻皇上册封卫王之女卫嫣然为后,当时父亲跟自己说,卫王谋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让自己先不要有所动作,静观其变。自己自然也就听从父亲所言。只是后来没想到的是,那卫嫣然不知为何竟然傻了。据父亲手下人探来的消息,说是撞到了头才会如此。 那时,自己本以为皇上定然不会封一个傻子为后。可是事情却好象在往自己所不能掌握的方向发展。 出乎意料的,皇上竟然当真册封那个傻子为皇后。据说还真的宠幸了整整一夜。 只是自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召见过那个傻子,也未踏入过凤仪宫半步。每夜仍旧是照旧召自己和其他妃子前去侍寝。 今日倒是怪了,皇上竟然会亲自前去凤仪宫。 沈如雪心下疑惑,要不是皇上有旨,皇后有疾,需多加调养,不经允许,宫内嫔妃不得擅入凤仪宫内。她真的很想去凤仪宫见识见识这个傻子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其实不仅仅是她,就连其他嫔妃也都心存此意。只是碍于圣旨,也都是有这心,没这胆而已。 想到这,沈如雪继续问道:“小关子,凤仪宫里那位你可打探清楚了?” “回娘娘,都打探清楚了。” “说来听听。” “是,奴才是听凤仪宫里一个负责值守的小太监说的,据说凤仪宫内的太监宫女都不得进入殿内,全部在殿外守侯。因为皇后娘娘神智不清,若是太多陌生人在殿内,便会病发。”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二更) 沈如雪听后,面呈思索状,继而问道:“那凤仪宫内的奴才可有亲眼看见那位是真的傻吗?” “禀娘娘,确是如此。皇后娘娘每日下午都会去书房,是以殿外的宫女太监也基本都见过皇后娘娘。都说皇后娘娘确实是个痴儿。”小关子将自己所打听到的有关傻子皇后的事情如实说出。 “哦?这倒是怪了,那皇上竟然会前去看望一个傻子?”沈如雪低声说着,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周遭之人。 但是,正德宫内的人自是了解自家主子,因此没有一个人接过话来。 “真想看看那个傻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她继续小声说着。 然而这次,一直立于下首的小关子一脸谄媚地插话道:“娘娘,依奴才所见,娘娘想见皇后娘娘,倒也不是不可能。” 沈如雪一听,顿时双眼放光,精神无比,“小关子,你有什么好主意?快快道来。” “娘娘,皇上的圣旨只说了,咱们不能进凤仪宫去,但是却没说不准许皇后娘娘出凤仪宫来啊。”小关子自作聪明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而沈如雪听后,也自以为是的认为,这的确是个非常好的点子。 “小关子,你去着凤仪宫里的人安排一下,争取把皇后娘娘‘请’出凤仪宫,也好让本宫及其他宫里的娘娘们一睹咱们未国皇后娘娘的风采。” “是,奴才这就去。”小关子得了令,立即退出了大殿之外。 翌日下午,阳光正好。筱桐如往常一样,午膳过后便又进了右偏殿内看起书来。她真的是不得不佩服,未国的开国皇后看起来确实博学多才。仅看这书房内的书,囊括了医书、兵法、诗词典籍等多种书籍,除却武功秘籍,这里真可谓是应有尽有。 对于诗词典籍,筱桐自然是无甚兴趣,小时候被语文老师逼着背诗背古文的情景现如今仍历历在目,诗词自然对她失去了吸引力。 是以这几日,筱桐无事时便在殿内悉心研究医书。因为她想,出了宫后,自己总是要寻一谋生之技。 而在这落后的古代,开饭馆?凭她一人之力,只怕想要起家也是异常吃力的吧。况且她对那些厨艺菜谱可是一窍不通。在现代时,都是外婆做给她吃的,外婆过世后,她也是下馆子吃饭。从未自己在家里做过。 所以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先看看医书吧,虽然不确定以后是不是真的用得着,但是多一项技能傍身总是错不了的。 就在她手中正捧着一本医书认真研究之时,环儿从殿外一路小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筱桐见不得环儿这般慌张的模样,不过倒也亏得她跑得这么急也没忘了要小声说话这一细则。所以她只是嗔怪着说道:“环儿,什么大事儿值得你这么慌慌张张的?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是那色皇帝又来了。” “不……不是,不过小姐,你也别总是色皇帝色皇帝的叫,万一给人听到,传到皇上耳朵里,小心穿帮。”环儿谨慎兮兮地提醒筱桐。 “我知道啦,再说我这也是习惯了。况且我这么小的声音,这里又没外人,我看是你不喜欢听我这么叫他吧。”筱桐神态自若地开玩笑。 “小姐,你又取笑我。”环儿一脸不依。 “哪有哪有,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乎?”显然筱桐心情很好,不过总是自己一个人她也闷得慌,所以偶尔逗逗环儿如今也已成为生活中的一项乐趣。 “小姐……”环儿已是被筱桐逗得无语。 “好啦好啦,”筱桐伸出手去将环儿拉坐到地上,“你倒是说说,你刚才跑那么急是要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刚才我跟宫里的几个姐妹聊天的时候,她们说现在御花园里的桂花开得可好了,四处都弥漫着桂花香呢!”环儿说着话,神色间尽是稀奇,一看就知道,她定是从未见过桂花是何模样,更未曾闻到过桂花的香气。 “所以呢?”筱桐听着,心里已是有了一些底。 “所以姐妹们建议我劝皇后娘娘您去御花园散散心啊,说是说不定对您这‘傻’病有好处呢。” 听到这,筱桐便已知晓这些宫女的目的。她瞥了一眼仍旧一无所知滔滔不绝的环儿,暗叹,这丫头还真是好骗。类似于这种把戏,以前在现代时的电视剧里可是不知有多少。自己主演的那个《傻子皇后》里似乎也有一幕跟这个类似的。 她先前便已是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自己身为皇后,就算是个傻子,那些嫔妃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的。可是这些天下来,却是半点儿动静也无。直到昨日司空烨来过之后,她才想到,或许是那个色皇帝怕丢面子,所以才不让那些嫔妃前来凤仪宫内打扰于她的吧。 可惜筱桐正自觉高兴之时,想不到竟已有人先忍不住了。呵,人都说自古以来后宫是最无情的地方,如此看来,果真不假呢! 想到此处,筱桐心底冷哼一声,既然她们想要自己去就山,那自己就去会会她们。她倒是要看看,这些古代女人能玩出些什么把戏来。哼,正愁这日子过得无聊呢,既然她们也同样无聊,自己就陪她们好好玩玩。 筱桐心中打定了主意,转而看向还在说着话的环儿。 “小姐啊,我看我们不如借着给你散散心的名头,出去转转也好。天天在凤仪宫里呆着,你不觉得闷我都替你闷呢。” “环儿啊,我看是你想去那御花园吧,你家小姐我可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不知为什么,看见环儿那么副天真的模样,筱桐就是想逗逗她。 环儿听后,刚才的神采飞扬立刻从她脸上消失不见,转而愁眉苦脸地看着筱桐,娇嗔道:“小姐,”环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姐,这都被你看出来啦。小姐,我们就去御花园里看看嘛。” 筱桐见环儿变脸如此之快,心说这丫头还真是心里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了。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了,就去御花园转转。不过,有一件事你可得都安排好。”筱桐正了脸色道。 “什么事啊?” “吩咐下去,我要以皇后的仪仗去御花园散心。” “小姐,不就是去御花园散心吗?为什么还要摆那么大的架子啊。” “笨蛋,你家小姐我现在是个傻子,傻子出门儿能不多带些人吗?你就不怕你家小姐我出事儿?”筱桐微微提醒。 “原来如此,小姐,你想得真是太周到了。”环儿笑嘻嘻地讨好着。 “别废话了,快去吧,不然太阳都下山了。” “是,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环儿说完,又是一溜烟儿地小跑出了殿外。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只一会儿工夫过去,环儿便从殿外又小跑进来,“小姐,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筱桐放下手中正看得入神的医书,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吧。” 筱桐随环儿走出殿外,她的手紧紧拉住环儿的手,脸上的表情由镇定自若转换成一脸怯懦。 二人来到凤仪殿外,只见整整齐齐的队列已然整齐有序地排列在殿前的一小片空地上。 环儿一边走一边说:“皇后娘娘,等会出去了要乖乖的哦,只有乖乖的才像个皇后的样子哦。” 筱桐闻言,清美的脸庞上樱唇缓缓撅起,似是不耐又似是生气地回答:“我都已经是皇后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规矩?” “就是因为您是皇后娘娘才有这个规矩啊,若是别人想要这规矩还没有呢。”环儿状似耐心地回答。 “那好吧,”筱桐缺根筋似的妥协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勉强忍一下好了。” “这样才对嘛。” 说着话儿,二人已是来到了轿撵旁,环儿将筱桐搀扶上轿,叫道:“走吧。”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凤仪宫,向御花园行去。 御花园内,阳光正好,凉风阵阵。 未承湖边,秋日的烈阳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反射出金灿灿的光晕。湖边的小道旁,两排桂树如站岗的哨兵挺立两旁。空气中四处弥漫着好闻的桂花香气。 小道的尽头,一座装修华丽的大凉亭内,一群女人围坐亭内,四周站着若干宫女太监,一看便知是这宫里有些身份地位之人。 筱桐的轿撵只行至小道口便停了下来,下撵之时,她刻意给环儿使了个眼色。只留了两个宫女留守再此,其余人等一律跟随身后,向小道内走去。 “沈姐姐,不知今天叫我们来是何用意?” 凉亭内,一身着粉红色纱裙,浓妆艳抹的女子首先进入正题。此女正是皇帝的另一宠妃,云妃花想容。她神色骄傲,眼神鄙夷地看着今日的正主——德妃沈如雪。 而一旁原本正嬉笑的几个妃子听她发话,便立刻停了下来。 只要是在宫里有些资历的人都知道,德贵妃和云妃这二人向来不对盘。只要一见面,几乎每次都少不了要冷嘲热讽一番。 而现在,这云妃一但开了话头,后面只怕就有热闹可看了。 “想容妹妹,还有诸位姐妹,”沈如雪看了一眼云妃,说着话又将视线转向在场的其他嫔妃,“今日邀各位前来,是想请大家见识一下我未国新近册封的皇后娘娘。” “哼,”云妃闻言先是冷哼一声,“沈姐姐,谁不知道皇上前几日刚下了圣旨,无事不得前去凤仪殿打扰。现如今我等进不去凤仪殿,只是干坐在这里,怎么一睹皇后娘娘真颜?” 沈如雪自然听出云妃话中的讽意,但是她也不恼,只是不紧不慢地将桌前的茶杯捧起来,轻啜一口,而后说道:“想容妹妹不用急,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但愿如此。”云妃不屑地看了沈如雪一眼,也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一时间,亭内安静异常,一众人等没有一个敢发话的,不是喝茶就是吃点心,外加偷偷观察着沈如雪和花想容这二位现如今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妃位最高的宠妃的脸色。 然而,只须臾,她们便见一行人气派十足的走在与亭外相连接的小道上,缓缓向前面行来。 亭内的人也不急,看着距离还有些远,也就没有动作。 而筱桐,沿着小道一路走着刚转了个小弯儿,远远地便看见小路尽头的凉亭内此时已是人满为患。见此情景,她微微一笑,心道,哟,人还不少呢,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女人究竟要耍些什么把戏。 “皇后娘娘,您看呀,原来桂花长得这么小呢!” 正自想得入神,环儿惊讶的叫声便从路旁的一棵桂树边传来,将筱桐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筱桐以前拍戏的时候曾多次见过桂花,当然见惯不怪了。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傻里傻气地笑着以与环儿相同的分贝叫道:“环儿姐姐,真的吗?嫣然也要看。” 她边说着边向环儿所在的那处快步走去。 二人徜徉于桂花树间,张开双臂,抬起头来,眼帘微闭,尽情地享受着弥漫在空气中那淡淡的桂花香。 一阵风吹过,几许刘海飘落在筱桐的面颊上,整个画面看在外人眼里仿若人间仙境般万分迷人。 小道的路口,留守的两位宫女见姜问行来,刚欲行礼,却被他摆手示意免礼。 他看了看路口处的轿撵,转头问道:“可是皇后娘娘在此处?” “正是。”二位宫女齐声回答。 “知道了。” 姜问说完,正欲离开此处,忽听一天真无邪的声音叫道:“皇后娘娘,您看呀,原来桂花长得这么小呢!” 于是,他习惯性地转头向小道内的桂树间看去,只见一身着浅绿色宫女装的小宫女快乐的徜徉树间,紧接着一位身穿水红色凤袍的女子从拐弯处的死角追上前去,恰巧入了姜问的眼。 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一眼便知,此人便是司空烨前几日新婚的皇后娘娘。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一眼便知,此人便是司空烨前几日新婚的皇后娘娘。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想不到传说中的傻子竟然生了如此一副好皮囊。 “环儿姐姐,这里好香啊!” 声音的源头处,那一身水红色凤袍的女子全然没有世俗间的气息般,展开双臂,闭上双眼,尽情感受着四处蔓延的桂花香气。 恰巧这时,秋风扫过,吹起她散落的几根发丝,将这一情景衬托地更加美不胜收。 一时间,姜问竟有些看痴了,他自嘲般地摇了摇头,心里暗叹,司空烨这小子真是好福气,就连娶个傻子都能生得这般倾国倾城。 强令自己挪开视线,姜问快速离开了这里。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感到自己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悸动。虽然他并不明了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是直觉地,他认为这不是好事。所以他只好快步离开。 “皇后娘娘,您看,前面是一片湖哎。” 被环儿的声音吵到,筱桐睁开双眼,向环儿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入眼之处是一片碧绿色的湖泊,湖水在秋风的带动下荡漾着片片波光。几只水鸟飞翔在湖面之上,时而入水捕食,时而翱翔天际。 筱桐望着那自由飞翔的鸟儿,心下微叹,不知何时自己才能如这般自由潇洒呢? 目光瞥向小道尽头的凉亭,她无奈地收起自己低落的情绪,今天,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是吗? 就这样,筱桐与环儿二人一边感受着小道两旁的桂花香气,一边沿着小道向深处走去。 直到二人快要步至凉亭处时,坐在亭内的沈如雪这才放下茶杯,不仅不慢地开了口:“诸位姐妹,咱们未国的‘傻子’皇后来了,大家可要好好见识一下哦。”这“傻子”二字,她咬得极重,目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哦?”云妃花想容一听,也来了精神,立刻向亭外张望过去。周围的那些个女子自然也是一脸好奇地向外张望着。 ------------------------------------------------------------------------------- 同一时间,隔着未承湖对面的长廊上,司空烨正与姜问二人把酒言欢,“师弟,想不到你小子当真是艳福不浅啊,连娶个傻子皇后居然都是个美女。” 司空烨冷冷地看了一眼姜问,“你见过她?”语言简练,但语气却是带着重重的凉意。 姜问点了点头,将自己杯中的酒斟满,继而说道:“应该见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边说着话,边小啜一口杯中那上品的美酒。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刚才自己曾经驻足的方向。却恰巧看见那湖对面的凉亭内似是坐满了人。他微微蹙眉,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那凉亭应是就在那桂花小道的尽头。 “在哪里?”司空烨亦是啜一口酒,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他心下疑惑,按道理来说,那傻子每日呆在凤仪宫内,姜问怎会有机会见到她?当然,他是自心底厌恶讨论他的这个皇后,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个傻子,更因为昨日自己在凤仪殿所受的那般待遇。 姜问正自注视着湖对面那凉亭之处,不料司空烨有此一问,他微怔片刻便马上明白过来,随后答道:“呶,就是湖对面那两旁栽满桂树,通往凉亭的小道上。”姜问说完,见司空烨似是还要发问,他立刻补充:“就在刚才。” 以他对师弟多年的了解,不是吹的,司空烨挑挑眉,他都能知道他下一刻是要干吗。所以他便态度端正干脆地抢在他发问之前主动交代。 “不过……”姜问看着对面的凉亭内之人似是蠢蠢欲动的模样,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看来你的皇后一会儿可能要有麻烦上身了。” 司空烨只顾专注于与姜问喝酒聊天,倒并未注意到湖对岸的情况。 “此话怎讲?” “呶……”姜问弩弩嘴,示意司空烨看向湖对面,“那凉亭内今天好像是你的后宫开会哎。” “那又如何?与那傻子何干?”司空烨后知后觉的程度简直让姜问无语到极点,因为他居然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那条通往凉亭的路正是湖对面的那处。 “师弟,我刚才好像说过我是在通往凉亭的那条小道上看到过你的皇后哦。”姜问挑了挑眉,将酒敬向司空烨,而后端至唇边,把话说完便一口喝下杯中剩余的酒液。 司空烨见姜问将杯中之酒如数干完,亦是如是。只是酒刚入肚,才突然反应过来姜问适才所说。 只见他猛然间将手中酒杯“啪”地一声用力放在桌上,迅速站起身来说道:“该死的,我过去看看。” 语毕,便飞速向着先前姜问来的方向行去. 而姜问,则是满脸愕然地看着司空烨离去的方向,却是不明白,师弟为何这么激动?他本以为司空烨会坐等好戏上演,可是明显的,他的反应不在他意料之中。 姜问再次将酒杯盛满,小喝一口,视线望向凉亭处,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凉亭内,诸多嫔妃眼见着小道上一抹水红色的身影左蹦右晃地越走越近,德贵妃首先站起身来,向凉亭外走去。云妃自也是不甘落后地跟上,其他嫔妃见这二位都起身了,也就都随着起身相迎。 筱桐自也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过,她却故意假装没有看见,仍旧左顾右盼地沿途走着。环儿及诸多太监宫女都跟在其身后,随行的还有凤仪宫的六位大内侍卫。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当筱桐几乎走至一众嫔妃面前之时,德妃首先甩着帕子带头请了个安。自然其他嫔妃亦是如此。只是,这请安却并非用的嫔妃见皇后的礼,仅仅是稍稍屈膝半蹲的礼节,而且也未等筱桐让她们起身,她们便已自行起来。不敬之意已是明显之极。 “奴才/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紧接着的是太监和宫女行礼,与他们主子不同的是,他们倒都是行的标准的跪地礼。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奴才/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紧接着的是太监和宫女行礼,与他们主子不同的是,他们倒都是行的标准的跪地叩首礼。 “起来吧。”筱桐一挥手,气派十足地发出号令。 然而先前的诸多女人听后,无不面面相觑,神色间满目怀疑。不是都说皇后是个傻子么?为何傻子也会回答皇后回答的问题? “奴才/奴婢给各位娘娘请安!”紧接着是环儿机灵地携众多筱桐身后的宫女、太监、大内侍卫跪地叩首。 “起来吧。”说话的是为首的德贵妃,只见她庸懒地一抬手,沉着冷静地让环儿等人起身,心中虽有怀疑,脸上却未露分毫。 而后,跪地的那些宫女太监得了令便纷纷站起身来。然筱桐细观众人神色,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一群人中,几乎个个都是眼带鄙夷,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 哼,看来一个傻子做皇后,不服的人倒当真是不少。 她仔细地将每一位先前没有下跪的女子一一扫视过去,心下暗叹,做皇帝的果然好命,每夜这么多美女服侍,也难怪自古以来这帝位之下向来都掩埋了无数铮铮铁骨。除了至高的权力,更可坐享美人在怀,怪不得那些男人争破了头也想坐上那把龙椅。 而德贵妃与云妃以及在场的多位嫔妃,在近距离看到那个传说中的傻子之时,皆是微有愣怔。想不到那个传说中的傻子皇后竟然生得如此标致,难怪连皇上都不嫌弃她是个傻子了。 筱桐眼底自然没有漏过眼前众人那一瞬间的呆滞,对于卫嫣然的长相,她是十分有自信的。当时听环儿说,卫王府内人人皆道卫晶晶是个美女,却鲜少有人知道,卫嫣然较之卫晶晶,其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一来卫嫣然以前心情忧郁,脸色也就连带着呈现出一些不健康的暗黄,二来她食欲不振,因此一直是骨瘦如柴,筱桐刚穿过来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皮包骨头。试想一个人每日以这种状态存活,即便是上天再如何厚待于她,她自己不懂得珍惜,又如何能将上天的恩赐发挥到极致呢? 而筱桐来了以后,作为以前一个专业演员所养成的习惯也一并地带了过来,包括饮食的调配,身体的护理,适当的运动,她全部都是延照以前的职业习惯来操作,是以如今卫嫣然的身体已略显丰腴,肤色也早已从一脸病容的暗黄转为如今的白里透红。 收回自己的思绪,筱桐继续张着天真的大眼睛审视着眼前诸人,当她视线所及到这些女人脸上的浓妆之时,几不可见地低下头去微微皱眉,难道古代的女人当真个个都喜欢浓妆艳抹不成?真是俗不可耐。然而,当她再抬起头来之时,脸上的表情已然换成了满面的痴迷。 僵局总是要打破的,既然这些女人是来“见识”一下她这个“傻子”皇后的,那她是不是也该让这些女人尽兴而归呢? 筱桐心下打定主意,笑咪咪地转头看向环儿,率先打破众人对视的场面,“环儿姐姐,这些漂亮姐姐都是谁呀?她们都好美哦!嫣然好喜欢她们。” 虽然仅仅只是那么几秒钟,但筱桐却显然很明白,僵持时间越久,对自己越不利。她相信,这个天底下,只要是人肯定都爱听好话,尤其是女人。尽管这些嫔妃未必会稀罕一个傻子的赞美。 果然,筱桐此言一出,面前这些女人的脸色比之先前稍霁,个个都染上了些许得意之色,只是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们眼底的那抹嘲讽之色却是为之更深了。 “臣妾不知皇后娘娘在此,未及时相迎,还望皇后娘娘恕罪。”站在最前面衣着最华贵的女人不待环儿回答,便首先开了腔,可是不合时宜的是,她居然跟一个傻子开官腔。 筱桐自是一看便知,这一群女人里面怕是也只有前面这两个说话算是有些分量的吧。想来今日这出戏,也是为首的女子导演的,那么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有多大的能耐。 筱桐没有转头,仍旧看着身旁的环儿,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回皇后娘娘,这……这个……”环儿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照道理来说,应是由这些嫔妃主动自我介绍,站在环儿的角度,根本不可能当面直呼各位主子的名讳及妃位的。更不用说由她来介绍。 忽然,环儿灵光一闪,匆忙间答道:“回皇后娘娘,这些漂亮姐姐都是皇上的妃子哦,是仅次于皇后娘娘您的好姐妹。” 筱桐料到环儿会如此回答,于是很不给面子地说道:“环儿姐姐,你骗人,嫣然的好姐妹分明只有一个叫卫晶晶的女人。” “这……”环儿心中暗骂,小姐给的这个题目太难,自己实在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正当她语拙之时,一直站在德贵妃身旁的云妃开了口,“呵,都道皇后娘娘是个傻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云妃这一开口,后面诸多嫔妃也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是啊,看来前些日子的传闻果真所言非虚,皇后娘娘真的是个傻子。” 然而再看起事之人,此时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德贵妃在这种时刻总是万分聪明,只由得其他人去议论纷纷,自己却不参与其中,只是神色愉悦地站在一旁静待好戏上演。 这时,人群中一位身穿鹅黄色纱裙的女人走上前来语气温柔地说道,“皇后娘娘可是来赏桂花的?这整个御花园里这条桂花小道可是出了名的。” 筱桐听到这温柔一语,顿时心生警惕,温柔的陷阱啊!她心里感叹,面上却是一脸无知地点了点头,“是啊,环儿姐姐说这里的桂花开得好好,所以让嫣然出来玩儿。嫣然已经好多天没有出来过了,这里好香啊。” -------------------------------------------------------------------------------- 正文 第四十七章(二更) “那皇后娘娘是不是很喜欢这香气呢?”黄衣女子继续诱导。 “是啊,好香哦。”筱桐顺水推舟。 “姐姐告诉你哦,呶,看到没?”黄衣女子的手指向未承湖边,“那边的花开得更好更香哦。” “真的吗?”筱桐天真地眨了眨眼睛,欢呼道:“太好了,嫣然要去那边玩儿。” 她说着话,便小快步地向那女子所指的方向欢快地奔去。 也正是此时,黄衣女子飞快地向靠近那个方向的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会意,待筱桐快要从她面前跑过之时飞快地伸出一只脚来,欲将一路小跑的筱桐拌倒在地。 一直站在筱桐身后的环儿正欲追上前去,恰巧看见这一幕,心里顿时担心无比地叫道:“皇后娘娘,小心!” 筱桐虽是小跑过去,不过依着古代女子的装扮以及她所知晓的恶人欺负傻子的那些个老套的办法,她又怎会不知呢。 更不用说在听到环儿喊了这么一嗓子之后了。于是,说时迟,那时快,筱桐将计就计地在即将跑至那丫头面前时略微调整了下脚步。 原本她只想跨过去算数,但脑中瞬间升起的邪恶念头使得她本欲跨过去的脚在经过那伸出来的脚上方时重重地踩了下去。 只听“哎哟”两声尖叫同时响起。不用怀疑,真的是两声尖叫。一个来自那个小宫女,另一个则是来自筱桐。 做戏做全套的道理筱桐自然是明白的,她怎么可能平白的让别人抓了把柄去呢? 一时间,只见那小宫女抱着自己的脚直嚷嚷:“疼,疼死奴婢了。” 而筱桐呢,则是整个人都摔倒在地,白净的脸上可怜兮兮地流出晶莹的泪珠,无辜的大眼直看着环儿所在的方向,委屈地叫道:“环儿姐姐,好疼。” 一直站在一旁看戏的诸位嫔妃见状,无不是捂嘴大笑起来。 “看啊,这就是我们未国的皇后。” “错了,正确地说应该是傻子皇后。” “你们看她那样儿,有多蠢啊。” “是啊,笨手笨脚的,居然还当皇后。” “……” 就这样,原本寂静无声的桂花小道上忽然热闹起来,嘲笑声、讽刺声不绝于耳。 惟有环儿在筱桐摔倒的第一时间便紧张地冲到筱桐面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脸地紧张与关心,紧锁的眉间透出深深地担忧,而后问道:“皇后娘娘,哪里疼?跟奴婢说说看。” 筱桐微咧开嘴,一只手指了指膝盖的地方,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眼看着就要嚎啕大哭。 环儿见状,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撩开筱桐的裙子裤子来看个究竟。只得赶紧安慰道:“皇后娘娘,不疼啊,咱们这就回宫,回去让太医来给您瞧瞧。” 说着话,环儿便欲将筱桐扶起来。 正当此时,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声:“奴才给皇上请安。” 下一刻,原本热闹的堪比菜市口的桂花小道上立刻安静无比,连掉根针在地上恐怕都能听见。 筱桐抬头,眼见着那些嫔妃们脸上的神色由先前的三八脸迅速转换为或羞怯或期待或眉眼如丝,不得不再次佩服这些古人的变脸速度之快当真是无人能及。 紧接着,那些个女人便统统转过头去向着发声之处拘礼,“臣妾叩见皇上!” “奴才/奴婢叩见皇上!” “都平身吧。”司空烨黑着脸,眉头微蹙,沉声说道:“谁能来告诉朕,这里刚才发生了何事?” 众人闻言,都不敢吱声,于是都低下头去。德贵妃却是娇笑着迎上前去,双手挽上司空烨的一只手,道:“皇上,你怎么来了?” 司空烨冷眼看向德贵妃挽着自己的手,见无人回话,原本阴沉的脸色更加乌云密布,眉宇间越发纠结起来,“怎么?都哑巴了?回答朕的话。”接着,便用力一甩,将德贵妃的手重重甩开。 德贵妃顿觉面上无光,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皇后娘娘到这儿来赏花,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不,就哭闹起来了。” 司空烨微微转头,双眸深邃如寒潭,四周无形地散发着冷气,眼睛直直看着德贵妃,说话的语气却是带了几分玩儿味,“爱妃,你确定你说的是事实?你要知道,欺君之罪论律当诛。” 德贵妃心虚地微低下头,不再发话,只觉被司空烨身上那强烈的压迫感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司空烨见德贵妃不再发话,他也就不再逼问,刚才那一幕他看在眼里,虽然一看便知今日之事是谁带头,但是造事之人却只是一个小宫女,即便要查,是怎么也查不到沈如雪头上的,先前那个使颜色的女人他倒有些印象,好像有两三次召她来侍寝过的,叫什么名字什么头衔他却都不记得了。这些个女人,安静了没多久就又想生事?上次未承湖里死了个宫女的事他没继续查下去也就算了,其实是谁做的他心里早就有底儿,只不过碍于面子才放了那人一马,毕竟为了一个小宫女撕破脸实在无甚必要。现在倒好,这群女人居然又想打这傻子的主意。想到这里,司空烨不知怎的,心里一把无名火迅速燃烧壮大,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更加严肃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司空烨怒喝一声,转而紧盯着刚才伸脚拌人的宫女,脸上的怒气更盛。 那宫女哪经得司空烨这般的怒火,当即便吓得双腿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奴婢不好,奴婢有罪,请皇上降罪。”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那宫女哪经得司空烨这般的怒火,当即便吓得双腿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奴婢不好,奴婢有罪,请皇上降罪。”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皇后娘娘也敢使拌子,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司空烨见这宫女自己站出来承认罪过,说话的语气越加冷鸷。显是欲将这一腔怒火统统发泄在这个小宫女身上。 毕竟,从表象上来看,也抓不住其他人的把柄,这宫女又明显是想一人承担。 哼,司空烨心下冷哼一声,倒是个忠心的奴才。 其实,就连司空烨也不知为何,当他刚才来到这里时眼见着这小宫女伸出脚去,他心里竟然非常担心那个傻子。 当然,不可否认地,他的确是存心想借此一试这傻子究竟是不是真傻,是以刚才他才一直没有发出声响从旁静观事态发展而不出来阻止。可是如今,就这傻子的行为来看她确是傻子无疑,自己本应该高兴的不是吗?为何心底却对这个傻子泛起了丝丝的怜惜?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宫女被司空烨吓得面色发白,一个劲地用力将头向地上磕去。 霎时间,“砰、砰、砰”地磕头声响彻整个原本便一片寂静的桂花小道。 站在一旁的人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为她求情,包括先前给她使眼色的主子。人人都怕一旦站出来,皇上的怒火便会波及自己。 小宫女的求饶声将司空烨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那个头上已然磕得鲜血淋漓的宫女,冰冷而无情的话语自他那漂亮的薄唇中吐出:“来人,此人胆敢陷害皇后娘娘,按律当诛,把她拖下去五十仗乱棍打死。” 司空烨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是打了一个寒颤,这个皇帝竟然如此冷酷无情。 “是,属下遵命。”紧随龙驾的两名侍卫站了出来,同时架起那在地上磕头不止的小宫女。 小宫女一听司空烨的命令,双腿登时就软了,全靠两个侍卫架着才没有摔倒在地。“皇上饶命啊,奴婢不敢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原本胆怯地求饶声此时已是不停地大声哭喊着,“蓝主子,您说句话呀,您为奴婢求求情吧……” 先前的黄衣女子一听小宫女招出自己,连忙与之撇清关系,“你这奴才,自己犯了事,如今皇上要处置你,本宫也无能为力。” “蓝主子,您不能这样对待奴婢,奴婢这几年来对您忠心耿耿,求求您,为奴婢求求情吧。”小宫女眼见着自己的主子不肯出面,哭声更加凄厉起来。 而就在此时,司空烨忽然觉得有人在拉扯他的龙袍。 于是,他低头看去,却见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正可怜兮兮地坐趴在他脚边抬起头望着他,她的两只手也正不停地摇摆着自己的衣服。 “漂亮哥哥?不要打那个姐姐好不好?棍子打人很疼的,嫣然不喜欢。”筱桐实在不希望因为自己而丧失一条人命,毕竟那宫女也实在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非要一命偿一命才肯罢休。 更何况,真要处罚,也该是那幕后指使之人,一个小小的宫女,不过听命行事罢了,即便是处死了又有何用?生事的源头不是仍然逍遥在外? 筱桐见这色皇帝不发话,又再度摇了摇他的龙袍下摆,娇美的容颜几分可怜几分无辜几分天真地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状似撒娇地再度说道:“漂亮哥哥,不要打她好不好。那个姐姐刚才被我不小心踩了一下,已经很痛了,不要再打了好不好,再打她会更痛的。” 司空烨见状,有些动容地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来动作轻柔地抹去筱桐脸上仍未干涸的泪痕。 ------------------------------------------------------------------------------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司空烨见状,有些动容地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来动作轻柔地抹去筱桐脸上仍未干涸的泪痕。 “嫣然不希望她挨打吗?”司空烨指了指旁边那被侍卫架着的宫女,脸上的表情稍稍带上了些许柔和的色彩,语调也不似先前那般冰冷刺骨。 立于一旁的一众嫔妃、宫女、太监见着这一幕,无不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从旁观看,心中皆惊,这个傻子竟然称呼皇上为“漂亮哥哥”,而皇上却并没有责怪她。而他们,也当真从未见过皇上露出过如此温柔的表情。难道说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即算皇后是个傻子,皇上也还是为她的美貌所惑? 筱桐偷眼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只见那些女子的脸上此刻可说是五彩纷呈。列于前列的几位,面上的表情皆是带着些许恶意的嫉妒。而列于后列的那些,眼中则是充满了羡慕之色。 筱桐心下暗想,这个色皇帝当真是害人不浅,自己是个傻子这些个嫔妃就已经自动上门儿来找麻烦了。那他现在这个举动算什么?难不成是要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吗?更何况,她本来今天还想彻底装疯卖傻一回,好好地恶整一下这些欺人太甚的嫔妃。现在到好,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害的她原本的计划落空不说,反倒更加成为这些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是,纵使筱桐心中恨得牙痒痒,表面上还是不得不将这出戏继续演下去。 只见她乖乖地点了点头,双眼清澄地看着司空烨,“漂亮哥哥,她刚刚又哭又叫地好可怜啊,不要打她了好不好?” 司空烨微微蹙眉,道:“嫣然啊,哥哥不是告诉过你,你是皇后,所以以后要叫哥哥皇上吗?” “那好吧,皇上,你叫人不要打她好不好嘛。”筱桐双手抱着司空烨地一只手臂,不停地摇动撒娇,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的架势。 “嫣然真的不希望她被打吗?刚刚就是因为她,嫣然不是也摔到腿了吗?”司空烨似是疑问地再度确认一番。 “当然啊,”筱桐重重地点了点头,美丽的脸庞乖巧地继续说道,“虽然嫣然的腿也很疼啦,可是刚刚那个姐姐也有被我踩到啊,她肯定也很疼呢,所以求求皇上,不要打那个姐姐了好不好?” 司空烨眉头紧皱,思索稍许,而后转过头去对侍卫说道:“放了她吧。” “是,属下遵命。”两名侍卫掷地有声地回答,同时松开了手, 而那名小宫女,则是一见自己获救,便立刻机灵地跪地谢恩,“奴婢谢皇上饶命,谢谢皇上饶命。” 司空烨冷哼一声,“你不要谢错了人,救你的人是皇后,朕不过是给皇后个面子而已。要谢你也该谢皇后,而不是朕。” “是,奴婢知错。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小宫女倒也聪明,马上便转过来向筱桐谢恩。 筱桐“嘿嘿”一声傻笑,一只手伸出食指指向自己,“姐姐,你是在谢我吗?” “奴婢是在感谢皇后娘娘。”即便心中百般不愿回答一个傻子的问题,但小宫女还是不得不回答。 “环儿姐姐教过嫣然哦,说别人向我道谢的时候我要回答不用谢。所以姐姐你不用谢了。”筱桐甜甜地一边笑着,一边欲从地上站起来。 只听“哎哟”一声,先前还甜笑着的脸马上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环儿姐姐,我的腿好痛哦。” 环儿见时机差不多,自是知道这是筱桐暗示她退场的意思,连忙从一旁凑上前去欲将她扶起。 却不料就在此时,司空烨突然抢在环儿之前伸出手去将筱桐打横抱了起来,而后对环儿吩咐道:“你先回凤仪宫吧,晚点儿朕再派人去叫你来接皇后。” “这……”环儿有些迟疑。 “漂亮哥哥,让环儿姐姐一起去嘛。”筱桐也没想到司空烨居然来这一出,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快速反应过来。 司空烨见状,之前的阴郁之气再度浮现在脸上,双眼狠狠瞪了一眼环儿,呵斥道:“皇后在朕这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没有没有,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怕皇后娘娘不见奴婢在身旁会闹事。”环儿被司空烨瞪得立时浑身打颤,连忙解释道。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还不回你的凤仪宫?皇后在朕这儿,朕自会好好照顾。”司空烨冷冷地说道。 “是,奴婢告退。”环儿无法,只得带领凤仪宫的宫人及侍卫退了下去,临走时还不忘给筱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筱桐一见,心中欲哭无泪,这个臭皇帝,这到底是演得哪出啊?怎么跟自己设定的剧本有那么大的出入呢? 司空烨见环儿一行离开,转而看向一直被撂在一旁的德贵妃等众人,语气悠哉地问道:“不知诸位爱妃今儿是吹了什么风?竟然都齐聚于此?” 虽然明知道这些女人的目的,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装作一无所知,毕竟后宫于他来说目前仅有的功能也只是满足肉-欲,至于什么平衡朝堂一说,对于如今还未正式掌权的他,全部都是废话。 德贵妃和云妃见皇上总算将注意力转移到这边,连忙一脸谄媚地走上前来,“皇上,这不是如今正值深秋,这桂花小道上的桂花开得正盛,是以姐妹们约了来此处的凉亭观景赏花嘛。” “是啊,皇上,”云妃自是不会把风头全让德贵妃一人抢了去,也连忙凑上前来,道:“皇上要不要留下来与诸姐妹一起赏花?臣妾今儿还特地带了些糕点过来呢,皇上要不要一起尝尝?” “是啊,皇上,留下来一起尝尝吧。”立于后方的一众嫔妃自也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皆是一拥而上。 筱桐将头窝在司空烨的怀里,偷偷看着被一众美女包围的司空烨,只见他先前如冷面阎罗般的表情已然换成了一副“乐享美人恩”的模样。 “难得诸位爱妃有如此好兴致,只是你们也都看到了,皇后娘娘腿上有伤,朕就不在此多加逗留了。晚上在龙清殿朕再陪诸位好好享受啊。”一番话说罢,司空烨立刻转头与一直守侯在旁的小全子说道,“小全子,摆驾龙清宫。”紧接着,司空烨便抱着筱桐一马当先地向桂花小道外走去。 “摆驾龙清宫。”身后传来的是小全子那似男似女般太监独有的尖锐嗓音。 于是,筱桐就在司空烨抱着她走出桂花小道后,与之一同乘坐龙撵回了龙清宫。 只是,她着实想不明白,司空烨为何要亲自带她回龙清宫诊治腿上那伤呢? ------------------------------------------------------------------------------- 正文 第五十章(二更) 一路上,筱桐非常安静地坐在龙撵之上,身旁便是那她连见都不想见到的色皇帝。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那色皇帝现在竟然正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筱桐面上有些镇定却又似有些慌张,心底深处却一直有些忐忑不安。她实在有些不明白,这个色皇帝今天到底唱的是哪出?一路之上,她不停地回想着入宫这几天以来的一些细节,却是左思右想也不觉得自己的演技有被戳破的可能。那到底是为什么呢?筱桐实在是想不通了。 一旁的司空烨也没闲着,眼中的余光一直观察着筱桐脸上那变化多端的表情,嘴角微微上翘,心道将这傻子搂在怀里的感觉还真舒服。 然而嘴上,他却突然说道:“嫣然,你在想什么?” 筱桐冷不防他突然说话,吓得一个哆嗦,而后怯怯地道:“皇上,嫣然刚刚在想环儿姐姐呢。” “哦?才一会儿不见就想她了?”司空烨挑眉,这傻子倒还真是离不开她那个陪嫁宫女。 “是啊。”筱桐霎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那要是嫣然很长时间没见到我,会想念我吗?”鬼使神差地,司空烨话问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该死的,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个傻子总是能如此轻易地牵动自己的情绪?他心底低咒一声。 “当然会啊。”如雪的容颜说着天真的话语,双眸清澈见底。 司空烨原本只是有些憋气的成分,所以随便一问。可当他真的听到这个傻子说会想他的时候,心里却似有一股暖流淌过,温暖了他长久以来冰冷的心。僵硬的俊颜稍稍舒展开来,总算有些脱离了冰块儿的气息。 龙撵走过的路是筱桐不曾见过的,所进之门也非她大婚时经过的龙清宫的大门。 是以当司空烨抱着筱桐来到先前与姜问把酒言欢的长廊之时,筱桐还不知道原来这里已是龙清宫之内了,而这个长廊便是龙清宫后方的建筑,是专门用来欣赏未承湖的景观的。 就在姜问已然无聊到跟自己打赌吃完第几盘菜时司空烨才会出现的时候,猛一抬眼,远远地他便看见司空烨手中抱了一个女人向此处疾速而来。 呵,师弟什么时候也学会怜香惜玉了? 直到二人来到自己眼前,他才看清楚,司空烨所抱之人可不就是他刚才见到过的那位皇后娘娘么。 于是,他连忙站起身来到二人面前,行了一个半跪礼,微臣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司空烨则是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行了,又没外人,你犯得着行如此大礼么?” 早在进长廊之前,司空烨便已让小全子携一众宫女太监守侯在长廊之外,一个人抱了筱桐进来。 “哎,第一次见皇后娘娘嘛,礼不可废。”姜问撇撇嘴角,口中嘟囔着自行站起身来,坐回先前的位置。 司空烨亦是抱着筱桐坐下,让筱桐坐在自己身上,问道:“你带没带玉露膏?” 姜问何等聪明,自是知道定是这位皇后受伤了,可是明面上,他却故作不知,盯着司空烨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师弟,你要玉露膏干吗?难道你受伤了?” 司空烨不耐,“不是我,是嫣然。” “哟,嫣然?师弟,叫得还真亲热啊。”姜问自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取笑司空烨的机会。 “行了,到底带没带,给个准话儿。”司空烨的耐心显然是极度有限的。 “好啦,不逗你了,明知道我随身都带着这玩意儿。”姜问爽快地自腰间变出一个小瓷瓶来,动作利落地向司空烨扔去。 司空烨也不含糊,迅速将瓶子抓入手中,“谢了。” “谢什么,师弟,你跟我还需如此客气?”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筱桐发话了,“皇上,这个漂亮哥哥是谁?” “无关紧要之人。”司空烨打从心里不喜欢嫣然叫别人漂亮哥哥,所以回答的口气也差了许多。 不过,也正是司空烨毫不犹豫地回答把姜问气得连连跳脚,只见他双手捂住心口,一脸受伤地说道:“师弟,你这话说得太伤我心了。” “漂亮哥哥,你这样子看上去好假哦。”筱桐在一旁实在看不过眼,便直言不讳地揭穿姜问那副模样。 姜问见司空烨不理他,傻子又这么说他,无趣之下,只好正了脸色坐下,语带愤恨地说道:“师弟,你这皇后的嘴巴怎么跟你的一样毒!” 司空烨骄傲地嘴角微翘,扯出一抹微笑,“那当然了,不然哪能当我的皇后。” 语毕,他看了看桌上的菜,道:“我看这菜你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去看看嫣然的伤,你一会儿吃完直接到御书房等我。” 姜问无奈地摇了摇头,状似感慨万分,“唉,真是有了皇后忘了师兄啊!” 司空烨却是不再理会于他,直接抱着筱桐离开了长廊,向龙清殿行去。 二人再次乘上龙撵,兜兜转转,没多久便停在了龙清殿前。筱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司空烨是在那处与他师兄姜问把酒言欢,恰巧将湖对面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所以他才会出现在那桂花小道上的。 只是令筱桐不明白的是,为何她会觉得姜问的声音好像很耳熟呢?貌似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可是在哪里呢?她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算了,既然想不起来,那便以后慢慢想吧,筱桐心中暗下决定。 下得龙撵,司空烨又是一路将筱桐抱进龙清殿,将太监宫女全部谴至殿外后,他才撩开筱桐的衣裙,为筱桐查看伤势。 “嫣然,你刚刚叫疼,是哪里疼啊?”司空烨颇具耐心地温声问着。 “这里。”筱桐指了指刚刚摔到的地方。其实,刚刚那一下筱桐为了演得逼真些,确实是摔得不轻。虽然古人的衣服隔了好几层,倒是不至于摔破皮,但是一大块乌青块是绝对少不了的了。 “这里吗?”司空烨按着筱桐指着的方向,将她裙下的里裤挽了起来。 ------------------------------------------------------------------------------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这里吗?”司空烨按着筱桐指着的方向,将她裙下的里裤挽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筱桐靠近膝盖处那大片的青紫色淤青。他的手动作轻柔地抚上那片青紫,冰冷的脸庞上,表情微现柔色,眼中带着点点的疼惜,“嫣然,疼不疼?” 筱桐见司空烨如此,只道他是可怜她这个傻子。动人的脸庞一脸童真的说出宽慰人心的话语,“皇上,不疼了哦,真的一点都不疼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摇了摇头,好像这样就会真的不疼了一样。 其实,筱桐打心底不喜欢“皇上”这个称呼,因为每叫他一次皇上,就会提醒自己一次,他的身份是一个帝王,而自己,也不过是他诸多女人中的一个。幸好的是,她并不爱他,不然她岂不就真正成了封建社会里那些可悲女人中的一个了? 司空烨目光直视着筱桐,心下却有些好笑,这个傻子竟也会安慰人了。这么想着,他手下微一使力,筱桐便痛呼出声。 “这样你还说不疼?”司空烨有些嗔怪地说道,一丝笑意浮现在他脸上,这么看着,竟比往常他一脸冰冷时还要帅气几分。 筱桐不得不感慨,如果他不是一个帝王,如果他没有先入为主的三妻四妾的观念,或许自己真的有可能爱上他吧。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而受现代教育的她,又怎么可能接受古代这种本就不平等的婚姻制度呢? 司空烨拿出先前跟姜问要来的玉露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筱桐的腿上。 久不闻筱桐说话,他抬起头来,却见这个傻子正一脸花痴像的看着自己。倘若现在盯着他看的是别的女人,也许他会非常厌恶的马上离开。可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竟然很享受这个傻子迷恋于他的这种感觉。 “嫣然,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司空烨一边收起手中的药瓶,一边问道。 “皇上,你好漂亮。嘿嘿,嫣然好喜欢。”表面上虽然这么说着,筱桐心里却在深深唾弃,色皇帝,自己刚才不过就是走神了一下,看他那副得意样。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个自恋狂。 “是吗?嫣然喜欢我?”如往常一样简洁的语句,却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温柔。尽管司空烨打心眼儿里否认自己会喜欢上这个傻子的可能性,但是他却怎样也解释不清自己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为何物。因此,他不想勉强自己,只想顺其自然。 “是啊。”筱桐嘟着嘴用力点了点头,“嫣然喜欢皇上。皇上长得好漂亮。” 司空烨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难掩心中的得意,可是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却也难掩一脸的失意。他自嘲一笑,估计大概自己是跟这傻子待在一起时间太长了,自己怎么好像也有点傻了?竟然会如此在意一个傻子的话? 强自令自己将心中失落的情绪放下,司空烨说道:“既然嫣然喜欢我,那从明天开始,嫣然白天都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虽然嫣然喜欢漂亮的皇上,可是嫣然也喜欢环儿姐姐,所以嫣然要跟环儿姐姐在一起。” 开玩笑,要是自己天天跟这色皇帝在一起,自己肯定会发疯的。老天爷作证,筱桐绝对不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有十二个小时要在这色皇帝面前扮演傻子。那样自己绝对会累死,虽然演个傻子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司空烨思索了片刻,其实他的本意是想保护筱桐不受其他嫔妃的打扰,因为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可是他没料到这个小傻子喜欢一个宫女竟然胜过自己。既然如此,只能采取另一种办法了,“嫣然,既然如此,那你答应我,以后如果没有我陪着你,你便不出凤仪宫可好?” “为什么呀?”筱桐睁着大眼睛不明所以地问道。 “为了保护嫣然啊,你看,刚才的事情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她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欺负你呢!”司空烨半诱导半威吓地说道。 筱桐听后,心道,还好还好,她还当真差点就以为这色皇帝是喜欢上这个傻子了,原来只是为了保护她。 然而,筱桐所不知道的是,司空烨的心里对卫嫣然一直心存愧疚。如果不是他派皇衣卫对她下手,她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傻样。若是没人保护,他实在不能想象这个傻子在这人心险恶的深宫里要怎样生存下去。所以,他才会在大婚第二天便下旨不准宫里的嫔妃前去凤仪宫内打扰她。 筱桐似是全神贯注地思考了一番,而后点头答应:“好啊,那就这样吧。嫣然保证以后要出凤仪宫都叫人来请示皇上,这样好吗?” 司空烨这才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他转头向殿外看去,见天色还早,便说道:“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嫣然与我一起去御书房好不好?” “御书房有什么好玩的吗?” “嫣然不是爱看书吗?那里有很多很多的书,比凤仪宫的书房还要多,嫣然不想去看看吗?”司空烨直觉的不想这么快送她回去,所以便拿书来引诱筱桐。昨日在凤仪宫见她认真看书的模样,他便觉得,即便她看不懂,但她好像还是非常喜欢看书的样子。 不过显然的是,筱桐的确很吃这套,一听他说让她去御书房看书,她便马上开心地叫道:“好啊好啊,嫣然要去。” ------------------------------------------------------------------------------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姜问一个人在御书房等得着实无聊,便随手从书架上翻了一本书来看。心道这师弟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然而,当司空烨扶着筱桐,二人一同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确是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才一会儿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难得姜问也有吃瘪的时候,司空烨自然要抓住机会好好调侃一番,以报往日之仇。 姜问微怔片刻,马上便回过神来。反调侃回去:“师弟,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居然带这皇后一起来御书房?她在这儿不会碍事?” “嫣然才不碍事呢,皇上说这里有很多书我才来的,不然我才不来呢!哼!”筱桐一脸不服气的表情鼓着腮帮子反驳道。 “呵,”姜问不屑一笑,转而坐回椅子上,不发一语,翘着个二郎腿摆出一副我等你安顿好这傻子的表情来。 司空烨也不着恼,指着御书房另半边那一排排的书架说道:“嫣然,你看,那边有很多书喔,你自己去随便找一本出来看就好了。” “皇上,我知道了。”筱桐听完,便一瘸一拐地向书架处走去。 司空烨安顿好嫣然,几步来到桌案前的椅子上坐下。屁股刚落座,便听姜问发问。 姜问瞥了一眼正努力走向书架的筱桐,低声说道:“带她来御书房,你就不怕她是装傻或是别有用心?” “不怕,”司空烨一脸放心的表情说道,“大婚之日我曾探过她的脉搏,她脑中确实有淤血,与御医说得完全相同。” “你确定?”姜问还是有些疑惑。 “师兄,虽然师弟我的医术不及你,但也算得上是一流了,总还不至于连探个脉的能力都没有吧。” 司空烨自是明白姜问心中所想,他会担心也是不无道理的。毕竟如今大业未成,若是此时走漏了消息,只怕先前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所以自当小心行事,以防万一。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毕竟这未国是你的。你都这么放心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姜问似是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角。 “话不能这么说,大业将成之日,我为皇,你为相,你我二人可一同开创未国的百年盛世。”司空烨怎会放过姜问这样的人才,师兄有多少能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如若未国能有他这么一个宰相,他很有信心,将来定能开创一片繁华盛世。 姜问却是一脸怕怕的表情,“师弟,别,你可千万别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期待。当初说好的,我只帮你到上位之时。届时我便要过那悠哉悠哉四处周游的日子。” “唉,”司空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届时再说吧。现在说什么也都是未知数。” “嗯,言之有理。行了,说正事儿吧。卫王那边儿最近可是动静不小。” “哦?此话怎讲?”司空烨眉尖一挑,问道。 “师弟,你别告诉我皇衣卫没探出来。卫王前几日开始已命兵部侍郎暗中练兵了。” “确有此事。那老狐狸总算快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司空烨长叹一声。 “还好兵部侍郎已然换成是我们的人了。那卫老儿如今还一无所知,呵,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他惊愕的表情了。” 此时,筱桐在一旁的书架间一边似是在找书,又一边努力地竖起耳朵来听着不远处那二人的谈话。暗道果然事情的发展跟自己所料相差无几,卫王果然是有造反之势,而这色皇帝,也显然不若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与此同时,她更暗赞这二人偷梁换柱之计用得精妙啊。兵部侍郎偷偷换成自己人,那也就是变相的掌握了兵权。而一旦掌握了兵权,这二人还何惧之有? 突然间,筱桐觉得刚才司空烨的提议其实很不错。如果自己白天天天跟在他身旁,那便可随时得知卫王的动向,一旦自己掌握了卫王起事的具体时间,也方便于自己实行计划。那岂非一举两得? 筱桐越想越觉得这样可行。于是,心中一个完美的计划悄然诞生了。 “会有那一天的,”司空烨似是感叹地说道,自己总算不会辜负父皇的一番好意,也不会让这未国的百年基业毁在自己手上,“而且那一天不远了。”他双手背后,缓步踱至御书房门窗边,却突然发现门外刚才似有一黑影闪过。司空烨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连忙转头对姜问说道:“师兄,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还不待姜问回答,御书房内已然不见司空烨的身影。 以姜问的聪明才智又怎会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刚才他与司空烨谈话时并未感到这附近有练武之人靠近。那么显然,偷听之人定是不会武功的,既然如此,也就无需他太担心了,以师弟的本事,处理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喽啰还是不在话下的。 视线转向御书房一边的书架处,只见那傻子正踮起脚尖伸长了双手欲拿下那高处的一本书。可是怎么看以她的身高也是够不到的吧。 见不得这傻子的蠢样,姜问几步走了过去,站到筱桐身旁,却在欲帮忙之时恰巧看见傻子的左手上由于手举得太高,因衣袖滑下了大半截手臂而露出的一颗醒目的红痣。 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姜问只觉这红痣万分眼熟。疑惑的同时伸出手来轻而易举的将那本书拿下放到筱桐手中。 “皇后娘娘要的是这本吧。” “对啊对啊,就是这本。”筱桐状似开心地傻笑着回答,随后便双手捧书一屁股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看起书来。刚才司空烨突然出去全然在筱桐意料之外,毫无准备的她只好马上假装要拿架子上的书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姜问看着傻子这副认真样,非常好奇她看的是什么书,更加好奇一个傻子也能看得懂书? 于是,他蹲下身来,本想先看看是什么书名,然而,这一看才知,傻子果然是看不懂书的。因为她根本都把书拿反了。 ------------------------------------------------------------------------------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姜问好笑地站起身来,转身便走回椅子上坐下,司空烨也在这时推门进来。 “怎么样?找到了?”姜问悠哉悠哉地明知故问,脸上却没有半点儿担心的样子。 “嗯,交给皇衣卫了。”司空烨简单地应着话,再次回到桌案前坐下。 “你打算怎么处置?” 司空烨瞥了姜问一眼,“还能怎么处置,自然是处死了事。” “你就不怕老狐狸心生疑窦?”姜问挑眉,安置在宫里的人突然没了消息,岂非打草惊蛇? “怕什么?没探听到消息自然就没消息。况且,宫里三天两头失踪一个也是家常便饭。怪只怪他派了王嫔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过来。宫内明争暗斗惯了,死个宫女不算什么。”司空烨不屑地说道。 “王嫔是哪个?”姜问好奇的问道,实在不能怪他记不住,而是司空烨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想要一一记过来真的很难。 “不就是中书令王彦之女?”司空烨好心为姜问解答。 却换来姜问的嘲笑声,“师弟,真亏你记得住,你后宫那么多女人,难为你倒记得清楚。” 一旁的筱桐在书架前听得心里直点头,就是就是,光今天看到的那些女人就有十几个了,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没见过的呢。 “我只记该记的。”司空烨简短的回答,言下之意即是只挑有身家背景的记。 姜问听后,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位师弟,说这种话向来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脸的理所当然。 “关于卫志……你打算怎么办?”不想再继续全无营养的话题,姜问再度将矛头转到正事上。 而筱桐,在一旁也是竖起耳朵来仔细地听着。虽然她与卫志的交集并不多,但是她对卫志就是由一种莫名的好感。当然,这种好感无关男女,而是纯粹觉得他这个人很不错。所以,卫王起事,卫志势必受累,届时这色皇帝会如何处置他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能怎么办?”司空烨瞥一眼姜问,眼神中颇有些不以为意。 “照我看,卫志的性子,倒未必参与其中,我的人回说他每日除了基本的课业之外,并未参与任何卫王现下的部署。况且依我看,他也算得一个难得的人才。”姜问做事向来公私分明,他跟卫志并无任何交情,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在他心底,对于卫志的博才多学,他赏识已久,只是碍于他是卫王之子,立场不同,这才打消了其与之结交的念头。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他一马?”司空烨自是一眼看穿姜问的想法。 “正是此意,当然,决定权在你,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人才,杀了可惜。”姜问言语间的惋惜之意明显之极。 司空烨微微垂眸,手指不停地点在桌案上,思索稍许,道:“如若他确实没有参与此事,我可以放他一马,不过,他卫家之人将永世不得在朝为官。” 这就是帝王,即便他肯放过他,但还是会将一切可能颠覆未国治下的危险提前扼杀掉。 姜问一点儿也不意外司空烨会如此,其实他自己的师弟,自然是再了解不过,典型的外冷内热。即便是他表面上冷若冰霜,但心底却还有一颗温热的心。 “如此明辨是非,我相信将来你一定可以将未国治理得很好。”姜问说着话,站起身来,做出一副欲离开的样子来。 司空烨也不谦虚,亦是跟着站了起来,道:“对于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师弟,今日先到此吧,看外面的日头已落,一会儿你的龙清殿好戏又要上演了。”姜问半开玩笑地戏谑道。 “你若乐意代替,我乐意之至。”司空烨一脸严肃的说出令姜问怕怕的话语。 “师弟,你可以再可爱一点。”姜问语毕,连看都未看司空烨一眼,逃也似的离开了御书房。然而,临走之时,他还是用余光瞄了一眼那个傻子,莫怪他多疑,他直觉上就觉得那个傻子有问题。 司空烨见姜问离开,嘴角扯出一抹略显无奈的笑容。转身走道筱桐身边,原本冷冷的声音略微低柔地问道:“嫣然,怎么样,这里的书好看吧。” “好看。”筱桐咧开小嘴甜甜一笑,“漂亮哥哥,嫣然想以后天天来这里看书好不好?” “哦?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是啊,”筱桐重重地点了点头,“这里的书好多哦,比我的书房大很多呢,嫣然想再大书房看书。这里的书一定比嫣然书房的书好看。” 司空烨一听,额间立马冒出N挑黑线,心道这是什么逻辑?书房大,书多,所以书就好看?呵,他不置可否地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以后每天下午让小全子接嫣然过来可好?” “好啊好啊。”筱桐拍着双手欢呼道。 “可是御书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的,嫣然要是想来,也只能一个人来,你的环儿姐姐不能一起跟来哦。”对于环儿,司空烨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他很难不怀疑环儿是不是卫王派来的。 “啊?环儿姐姐不能来啊。”筱桐一脸失望地看这司空烨,其实心里多少猜到他或许会怀疑环儿,毕竟原本卫王的目的是让她进宫监视他,现在既然她傻了,监视的任务自然很有可能落在环儿头上。只可惜,依着环儿那天真的性子,如果真要让她来监视,只怕还不到一个时辰便会被司空烨识破了。 “好吧,那就嫣然一个人来。”筱桐眨着如水般清澈的眼眸,砸吧着嘴微有不满地妥协。看起来很是不情愿的样子。 原本她就愁怎么提出自己的要求,现在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顺水推舟,她当然不会放过。 司空烨倒是没想到筱桐会这么轻易答应,微微一楞,而后缓过神来,伸出一只手来抚上筱桐的头轻轻揉搓了几下,深邃的双眸眼带几分宠溺的看着她,“这样才乖嘛。” -----------------------------------------------------------------------------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远远的天边,最后一点夕阳的余晖落下。夜晚逐渐笼罩大地。 司空烨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每晚上演的好戏又将开锣。 “小全子。”司空烨走至御书房的门边大喝一声。 “奴才在。”御书房十丈之外,小全子匆匆忙忙赶上前来跪地应声。 “送皇后娘娘回凤仪宫。”司空烨大声命令道。 “奴才遵旨。”小全子自地上站起身来,连忙来到筱桐身边,“皇后娘娘,随奴才回凤仪宫吧。” 筱桐本来是想离开,但是她突然记起环儿曾经跟她说的,当今皇上夜夜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于是,受好奇心的驱使,鬼使神差的,筱桐很想见识一下这酒池肉林到底是何模样。 “皇上,嫣然不想回去。”故作天真的模样,一脸的不情愿。 呵,司空烨冷笑一声,这傻子风向转得倒快,先前还一副离了环儿活不了的样子,现在这么快目标就换成自己了。不过,他可不想让这个傻子陪着他一起演晚上那出戏。不知道为什么,直觉的,他不希望她看到那样的他。 “嫣然,乖啊,环儿姐姐等了嫣然一下午了,嫣然再不回去她会着急的。”司空烨温声哄道。 筱桐自是听出这色皇帝是打定主意要送她走了,没办法,人家是老大,咱只能妥协。 “那好吧,嫣然先回去了。皇上,嫣然走了哦,再见。”临走之时,她还不忘状似依依不舍地挥手与司空烨告别。 司空烨见状,亦是僵硬地挥动了两下手臂。却是连他都纳闷自己何时如此有耐心了。 丞相府内,姜问自刚才回来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内闷头思考,眼前不断闪过皇后左手臂上那颗醒目的红痣。无论怎么想,他都觉得那颗红痣非常眼熟,可是在哪里看到过呢?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倏然间,前些日子遇见的那张丑颜自脑海中一闪而过,姜问忽然忆起,正是那个面目丑陋的小厮,在手臂上相同的位置也有一颗红痣。 他仔细回忆遇见那小厮的日子,恰巧是在传出卫嫣然傻了之后。如此一来,姜问眼前一亮,那卫嫣然果真是装傻! 想到这里,卫嫣然那张清丽出尘的脸庞浮现在脑海中,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那天那小厮的脸重合。 难道她也会易容术?姜问有些疑问,但却又马上否定掉,毕竟无论是自己还是司空烨派人调查回来的结果,都说卫嫣然只是一个养于深闺且不受宠的庶出郡主,并未学过什么特殊的技能。据说她就连斗大的字都不识一个,而那个小厮,不仅识字,还会写诗骂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姜问再度陷入一片迷惘之中,除非,此卫嫣然并非彼卫嫣然。想到这,姜问嘴角微挑,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哼,无论你是真是假,今夜我都要你原形毕露! 同一时间,卫王府的书房内,卫郸听着属下的禀报,露出一脸不屑一顾状。重重地冷哼一声,两个黄毛小儿,凑到一起能成什么大事?要权没权,被架空的宰相和皇帝,何惧之有?倒是嫣然,还真想不到,一个傻子竟也能让那昏君如此重视,看来他当真可称的上是名副其实的昏君了。 ———————————————————————————————————————— 是夜,龙清宫内,依旧歌舞升平,司空烨仍旧如往常那般将宫女太监遣出殿外。 而殿内上演的,自是日日重复的昏庸戏码。 筱桐一如既往的很早便让环儿灭了宫灯上床就寝。 但是,与往常不同的是,她才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寝殿之内好像有动静。再仔细听时,却又没了声响。 筱桐强令自己要镇静,也许只是自己听错了,也许只是外面风吹的。她命令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不能自己吓唬自己。 然而,就在她刚刚放下担忧的心时,声音继续传来,这次,她真真切切地听清楚了,这是人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若凝神聆听,还是可以听得出来。 “是环儿吗?”筱桐从床上坐起,试探性的问道,但却无人应答。 此时,她只觉自己心跳如鼓,心脏“噗通噗通”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膛。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你怕了么?” 随着话音的传达,只见一个身影透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迅速闪至凤榻之前,只一瞬间,寝殿内的烛光便已被点亮。 受不了突来的光线刺激,筱桐眯了眯眼,才睁开双瞳看清眼前之人。可不正是白日里刚刚见过面的姜问,姜丞相。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他会这么晚了前来找她? “原来是漂亮哥哥,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筱桐迅速入戏,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的歪着头问道。 姜问闻言,一脸厌嫌地看着她,道:“演技不错啊,不过,我奉劝你还是别演了,我已经知道你不是傻子了,城南孟府里的小——戒,你说是不是啊?” 筱桐一听,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人是谁?为什么他会知道城南孟府的小戒?知道这个身份的人好像只有那天与她和环儿一同躲雨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姜宣问的人。此时,筱桐脑中一道灵光闪过,难怪自己今天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便觉得耳熟,难怪他会知道小戒,姜宣问,姜问,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二人应是同一个人吧。如此一来,现下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你是姜宣问?”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姜问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 筱桐见状,两手一摊,道:“好吧,你倒是说说,你这么晚来是何目的?难道就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小戒?” 既然姜问已经知道自己不傻,筱桐索性也就懒得再演,把事情说清楚了反而更好。更何况,若是能得到他的帮助,那岂非如虎添翼? 然而,就在这时,环儿的声音自殿外响起,“皇后娘娘,您还没睡呢?” --------------------------------------------------------------------------------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这时,环儿的声音自殿外响起,“皇后娘娘,您还没睡呢?” 眼看着环儿就要推门而入,筱桐连忙从床上跳下来把姜问推到屏风后面。自己又再度坐回床榻上,随手抄起旁边案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多余。 也就在这下一刻,环儿已是推开大殿的门向里面走来。 筱桐似是入神地双眼紧盯书卷之上,故作一副认真看书的模样。而后又似是惊讶地偏头看向环儿。 “原来是环儿啊,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本来我是要睡啦,可是刚想睡下却又见大殿的灯点亮了,所以就想过来看看小姐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哦,没什么,我就是刚才躺下后怎么也睡不着,所以想起来看会书在睡,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不早了,你明天还要早起,快去睡吧。”筱桐催促道。 “哦,好,小姐,如果你想吃东西或者什么的千万记得叫我哦。”环儿嘴上虽然应着,但是无论从她的神情还是话语中都可看出,她明显是不放心她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再说那桌上不是还有一盘点心嘛,一会儿我会吃的。你快回去睡吧。毕竟你又不像我,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管。” “嗯,那我回去睡了。”筱桐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多留。说完话,她便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哦,对了,记得帮我把门关上哦。”见环儿欲走,筱桐连忙吩咐道。 环儿自以为是的认为筱桐是怕周遭的太监宫女看见她不傻的模样,给了筱桐一个了然的眼神,“小姐,我知道啦。”说罢,便向外走去,行至门口时,自然也没忘记把大殿的门关好。 筱桐见环儿总算离开,心里长吁了一口气。一把将手上的书甩回一旁的桌案之上。有些泄气地道:“好啦,出来吧!” 一个玄色的身影只眨眼的功夫便从屏风后闪了出来,搬了把椅子悠哉悠哉地坐于凤榻之前,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筱桐。 筱桐见姜问不说话,只好自己先开口。“你好像还没回答我问题吧。你这么晚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小戒?” “自然不是。”姜问自然是有别的目的,“刚才那个宫女可是与你一同嫁进宫来的?” “正是。”既然被姜问发现了,筱桐就没打算再遮掩什么,只要他问,她必会回答。不是有句话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她是聪明人,当然选择坦白,在她心目中,自己于这个时空无非也就是一个过客而已。她不想参与任何争斗,更不想别人误会她帮哪一方,所以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坦白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争取到从宽处理的待遇。 “她知道你是装傻?”姜问继续发问。 “知道。”筱桐也不含糊。 然而哪知,就在筱桐完全意料不到之时,椅子上那人只是一个闪身便已立于她的面前。一只手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上了她的脖子。 只见姜问居高临下地看着生命已然掌握在他手中的筱桐,原本邪肆的口气变得如九天寒冰般寒冷无温,“你老实说,你为何假扮卫嫣然进宫?是不是卫王派你来的?你装傻潜伏在皇上身边是何目的?” 筱桐怎料姜问会突然袭向自己,措手不及之下,她更是被口水呛了个半死,以至于她几乎不停地连咳几声“咳……咳……咳……” 姜问见她不答话,将手再度收紧了些,筱桐此时咽喉处被扼得死紧,呼吸已然极度困难,险些说不出话来,若还是卫嫣然以前那副身子,只怕早就昏厥当场了。虽然筱桐也会些拳脚功夫,但是她明白,面前之人武功高深莫测,即便是反抗,她也完全没有胜算。“你……先……松开……些,我……被你……掐……得……说……不……出……话……”筱桐竭尽全力的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 姜问闻言,这才发现自己的确下手重了些,于是,稍稍松开紧握的双手,低喝一声:“快说!” 筱桐一感觉到那禁锢住自己脖子的手稍微松了一些,连忙大喘一口粗气,心里暗自嘟囔,这姜问做事也太邪门儿了,自己本来又不会武功,既然刚才她都帮他把他藏起来,明摆着就是没有恶意了,现在居然还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过,显然的,她也只能在心里腹诽,表面上,她则是尽量将自己的面部表情调整到最最无害的状态,一脸诚实与真诚的说出劲爆的话语:“我没有假扮卫嫣然,我就是她。不对,准确点儿说,这具身体确实是卫嫣然的。” 姜问闻言,眉头微蹙,她说这具身体是卫嫣然的,此言何意?难道说…… “你的意思是……”姜问似是不太确信地问道。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这具身体确实是卫嫣然的,不过控制这具身体的灵魂是另外一个人,而非卫嫣然本人。”筱桐一脸的确定与诚挚,她必须赌,赌姜问会相信她。 姜问皱着眉头思索稍许,手也渐渐有欲松开的趋势。就在筱桐以为他相信了她的时候,蓦然间,姜问的手却再度收紧,语气冷冽的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竟会信你这种无稽之谈?” “我……没……有……骗……你,你……不……相……信……可……以……探……探……我……的……脉……”筱桐吃力的说着,脸和脖子因呼吸不畅而涨得通红。 姜问闻言,这才松开了手,转而探向筱桐的脉搏,过了稍许,他眉间越发纠结得厉害。心道果然如司空烨所说,这卫嫣然的脑中确实是有淤血。姜问懂医理,自然知道,通常情况下,这种症状不是痴傻就是不省人事,而这卫嫣然如今却活得好好的,难道真的如她所说,这具身体的魂魄已然易主了?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你叫什么,来自哪里?为何会在卫嫣然的身体里?”一连串的问话,姜问将心中的疑惑问出的同时,语气却仍如先前那般审问犯人的语气冰冷之极。 -------------------------------------------------------------------------------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你叫什么,来自哪里?为何会在卫嫣然的身体里?”一连串的问话,姜问将心中的疑惑问出的同时,语气却仍如先前那般审问犯人的语气冰冷之极。 筱桐心里偷偷打了一个寒颤,暗道这姜问看上去确实比较像是那种好相与之人。但是这会儿她却觉得,他的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竟与司空烨有些相同之处。那,就是专属于帝王的那种王者之气,霸道、狂妄、自信、不容任何人忤逆的那种感觉。可是尽管她心里再怎样害怕,筱桐的面儿上却仍然表现得从容不迫,镇定如初。因为她知道,这是一场赌博,为了将来的生活,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赢。没错,她必须赢得姜问的信任。 想到这,筱桐抬起头来,双眼直视姜问,一脸坦诚地交代:“我叫叶筱桐,来自一个叫做二十一世纪的地方。我的职业是演员,跟你们这里所说的戏子差不多,但在我们那里,演员的地位却比你们这里的戏子要高出许多。那日那场戏,我扮演一个卧床在榻的皇后,却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醒来之时就在卫嫣然的身上了。” 姜问阴冷严厉的目光望进筱桐眼中,理智上他根本一点儿也不想相信她的这番说辞,如此荒唐的说法,正常一点儿的人都不会相信。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从筱桐眼中寻找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心虚,结果他看到的却都是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和一张清纯美丽的脸庞。 筱桐见姜问不说话,心知他定是不相信她的吧,是啊,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正常人听了一般都很难相信。更何况卫嫣然的身份还很有可能会破坏色皇帝与姜问的大业,可信度就更加渺小了。 “呵”筱桐自嘲一笑,继续据理力争道:“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令人非常难以置信,甚至就连我自己,一度都希望自己并没有来到这里,还是生活在自己那个世界里。如果你还是不能相信我,可以请人去调查一下,卫嫣然以前是不识字也不会写字的,当然更不用说作诗了。然而你与我相遇的那一天,我不是曾经在那个酒楼里写下过一首诗作吗?那首诗应该足够证明我的清白了。虽然那并非我所作,但是那字却货真价实是我自己写的吧。” 姜问皱着眉头仔细思考着筱桐的话。确实,卫嫣然是不会写字的,但是仅就这一点,还是不能说明她不是卫郸找来的替身。他斜着眼睛瞥了筱桐一眼,语气中尽是不确定,“你当真不是卫郸那老匹夫找来的替身?” “不是,不相信你可以摸一下我的脸,如果是替身,总是要易容的。更何况,那卫王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庶出女儿如此煞费苦心地找人假扮。”筱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即便她有理,但却确实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所以姜问的确有足够的理由不信她。 然而,就在她自觉无力之时,姜问却说出了令她惊讶的话语。 “不必了,我信你。”姜问收起疑惑,态度坚定地答道。 筱桐惊讶地瞠圆了双目,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过关了。姜问刚刚明明还一副信你才有鬼的样子呢。 “为什么?”不懂就要问是筱桐的一个好习惯。 “什么为什么?”姜问歪过头看着筱桐问道。 “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相信我了?” “难道你不希望我相信你吗?”姜问反问道,目光转向窗外,自发地解释原因,“我之所以相信你,也是相信我自己。不,或许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相信我自己的直觉。” “直觉?”筱桐秀眉微蹙,神情好奇万分,不管自己怎么看,也不觉得姜问这种人会是跟着感觉走的人。 姜问转过头看着筱桐,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像是哪种跟着感觉走的人?” 筱桐尴尬地点了点头,心说眼前之人似乎非常聪明,因为他,拥有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双眼。 “你想得没错,我确实并非那种人。但是这次,我想相信一次。虽然目前还不能证明你不是卫嫣然,但你在我眼皮底下,我自也不会给你兴风作浪的机会。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姜问自顾自地一个人说着,他完全知道如果判断错误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他的心这一次却是不受驱使地想要相信她。因为他从她的眼底,找不到一丝的伪装。这一点,他从来都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嗯,”筱桐重重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用事实来证明的。” “那就最好。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何要假装傻子?”姜问转而问道。 “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猜不出来吗?”筱桐反问,但却还是回答了姜问的问题,“其实当我醒来之后,我便将实情告诉了卫嫣然的贴身丫鬟,也就是环儿。因为她是与卫嫣然朝夕相处之人,因此卫嫣然的体内换了一个灵魂,她自然感觉得到。在那之后我便向她问了一些关于卫嫣然受伤昏迷前前后后的一些境况以及未国的一些大体情况。从而判断出卫王的野心。但是,我并不想参与到你们的权利斗争中去,所以我才想了一个办法,那便是装傻子。原本,我是想用这招逃离嫁入皇宫的命运。但是想不到皇上居然连一个傻子都肯娶。无奈之下才只得嫁进宫里。”筱桐非常诚实的将这一切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当然,她也是希望能够博得姜问的同情。 “你不想嫁给皇上?”听完这么多,唯一令姜问感到奇怪的便是这个。从古至今,无论宫内宫外,想嫁给皇帝的人都是数不胜数。可是眼前这位居然说她不想嫁入宫中。这倒真是桩新鲜事儿呢。 “不想。”筱桐肯定地点了点头,“你不知道吧,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当然,我自小到大也是受的这种教育。难道你认为这样的我会想要嫁给一个妻妾无数的皇帝吗?” “哦?我倒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这种地方?”姜问一听,心底的好奇心越发壮大起来。 “当然有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好比我会附身在卫嫣然的身上一样,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你以后作何打算?毕竟现如今你已身在深宫,即便不想,你也已经嫁给皇上了。”姜问实在好奇,这样的女子,她难道真的会甘心屈于这冷漠的后宫? 筱桐却是不以为然地说出令姜问愕然的回答:“是啊,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要逃!” -------------------------------------------------------------------------------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筱桐却是不以为然地说出令姜问愕然的回答:“是啊,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要逃!” “逃?”姜问闻言,原本邪魅的双眸顿时瞪得老大,他几乎完全不能理解筱桐脑中的逻辑。从古至今,何时听说过皇后能够逃出这重重宫闱的? “你怎么逃?何时逃?这些你都有计划吗?更何况,你以为师弟会让你这么容易逃离这里?” 打从心底里,姜问觉得以筱桐的能耐,绝无可能逃出这诺大的皇宫。更何况,卫嫣然的身份在现在来说还是相当敏感的,即便从今天师弟的表现上来看,他对这个“傻子”还算是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忘记了她是卫王之女。 而且,一旦师弟知道卫嫣然并不是真的傻,他实在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她。 “当然有计划了,我在进宫前就计划好了。只是,现在既然你都知道我不是傻子了,所以这个计划可不可以请你帮忙配合一下?”筱桐面对姜问的质问,全然没有半分的紧张。 她非常自信,自己的计划一定能够成功。当然,这是在姜问给予一定程度的配合上来说的。 所以,她现在正双手合十,以十分虔诚的眼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姜问,希冀他会答应她的请求。 “你的意思……难道是要我帮你潜逃出宫?”姜问再度惊讶了,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刚认识的陌生人竟会如此放心?且不说他与司空烨的关系,仅仅碍于他与卫王站在不同的立场之上,她竟也能如此大方的提出这种要求? “当然不是。我知道要你帮我逃出去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我也并不想为难于你。但是,我只想请求你不要告诉皇上我其实并不傻的事。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无心参与你们的权力斗争,也绝对不会参与。至于逃离这里的事,我已有计划,只是如今时机尚未成熟,所以还需等待。姜问,我所说的配合,就是你什么都不要做,这对我就是最大的帮助了。”筱桐诚实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她看得出来,姜问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副邪魅不羁的模样,但是他却是一个相当重情重义处事有道之人。如若不然,当他发现她是傻子之时,完全可以先找司空烨商量,而不是半夜摸黑跑到宫里来质问于她。 “喔?你已有计划?”筱桐的回答,再度出乎姜问意料之外。 “嗯,所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告诉皇上好不好?” “哼,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告诉师弟?”姜问冷哼一声,即便她确实无害,自己也没有义务替她保密。 “直觉……我觉得你不会说。”筱桐没有说错,就是一种直觉。 “此事再议,容我今夜回去考虑考虑。”姜问没有准确回答,他并非冲动之人,今夜他所得知的消息已经让他难以消化,他需要时间将这一来二去好好地思索一番才能决定。 筱桐听后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没有一口答应,不过至少还有余地,不是么? 想到这,筱桐脑中突然闪过什么,于是,她好奇地仔细盯着姜问的脸欲看个究竟。 姜问脸皮何等之厚,见筱桐如此,他嘴角微勾,扯出一抹邪笑,“怎么?皇后娘娘是看上本相的这张脸了?” 筱桐亦是功力深厚,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仔细研究,口中却是首先问道:“姜问,为何你当初说你叫姜宣问?” “这个啊,出门在外,宰相的大名自然不能随便报上,姜是我的母姓,宣是父姓,所以那天我便回答你说我叫姜宣问。”正事谈完,姜问心里的戒备也稍稍放了下来,自然也就有心情聊些其他的。 “可是如果那样,不是应该叫宣姜问吗?”筱桐张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姜问的双眼却是瞬间黯然,默不吭声地没有回答筱桐的问题。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是二度确认了此嫣然并非真正的卫嫣然。因为但凡这片土地上的人,有谁不知道宣是宣国的国姓?然而这个号称是叶筱桐的卫嫣然,在听了他的父姓后却没有半分的惊讶,表现极为平常。显然是根本不知道此事。由此,他更加可以确定,她,没有说谎。 筱桐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只道估计这其中必是有什么他不愿让人知道的因由吧。因此,她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片沉默的氛围。大殿内的烛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似是在宣布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一般。 “咳……”筱桐受不了这份沉寂,轻咳一声,以解尴尬,“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会那个叫什么易容术的?上次见你的时候好像不是这张脸来着。” -------------------------------------------------------------------------------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咳……”筱桐受不了这份沉寂,轻咳一声,以解尴尬,“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会那个叫什么易容术的?上次见你好像不是这张脸来着。” 说起易容,无疑是说到了姜问的强项,自然也缓解了刚才那古怪的氛围。只听姜问滔滔不绝地说道:“这点你倒真说对了。我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术。虽然敝人武功才学也不差,不过易容术在这世上本人若敢说第二,绝对无人敢说第一!除非那人根本不知道有我这号人的存在。” 姜问说着,便不知从哪变出一个锦囊来,将之打开,筱桐便看见他从里面拿出一叠厚厚的东西,然后不停地翻着。 “对了,就是这张。”姜问把手中那张爆乳蝉翼的面具贴到自己脸上,而后道:“上次你看见的应该就是这张脸吧。” 筱桐看着姜问手中那厚厚一叠,强忍住猛翻白眼儿的冲动,惊讶地问道:“你可别告诉我那些都是你易容用的面具。” “为什么不呢?”姜问反问道,将面具拿下来放回那厚厚一叠中,继续自恋地说着“这些面具都是我辛苦研制而成,使用方便透气性佳。你可知,江湖上的人可是千金难买我这一张面具。” 这下,筱桐算是彻底无语了。虽然姜问这人一看就知道绝对哪里有问题。但是他这问题似乎有点大,她实在难以想象,为何一个人会如此不喜以自己的真面目见人。 “如此说来,你现在这张脸也是假的了?”筱桐以此类推,自然不难猜到姜问的行事风格。 “聪明,你答对了。”姜问也不隐瞒。 “为何你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呢?难道你长得太丑?见人吓人见鬼吓鬼?”筱桐继续追问。 姜问则是一脸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皇后娘娘,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筱桐好奇。 “那便是……对本人来说,做一张丑陋的面具比登天还难,你可明白?”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还是暗喻自己的清白。 筱桐微微思考,便知其中真意,“你的意思是你长得太美了,所以才要做这么多面具来遮掩自己的样貌?” 姜问眼带嫌弃地看向筱桐,“啧啧啧,皇后娘娘,请你讲话有一点儿水准行不?我那不叫长得美,应该叫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好好好,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不过话说回来,你这面具当真是千金难买?”筱桐无比好奇,有谁肯以千金买这么一张破面具的。 “不用怀疑,事实确是如此。”说到这,姜问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脸警惕地看着筱桐,“你该不会是想跟我买面具逃离这皇宫吧。” 筱桐闻言失笑,这姜问是不是太过自恋了?“你放心,我不需要你这面具。我自有办法让别人认不出我。只要你答应不向皇上拆穿我,其他的你都不用操心。我会挑一个最为无害的方式离开这里。” “喔?此话当真?”筱桐信心十足的模样,反而使得姜问好奇心更盛,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个女人会用什么方法避开宫里的重重守卫逃出宫去。 脑海中回想起初次见面的画面,他问道:“你是不是也会易容之术?”那天看见她时,她的样貌确实丑陋无比,可是就连他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是否易过容。他实在不能想象,难道还有人的易容术在他之上? “呵,”筱桐咧唇微笑,似是看穿姜问心中所想,“你放心,我不会易容。易容术也没有比你高。” “那你那天……” “秘密。”姜问话还没说完,就被筱桐抢先回答。 “不说就不说。”无趣地撇了撇嘴角,姜问站起身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时至半夜,他也该走了。 筱桐见状,亦是连忙站起身来,小声说道:“你要走了?” “怎么?舍不得?”姜问嘴角扯着一抹邪笑,十足的花心大少样儿。 筱桐双眼一翻,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一脸怕怕的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千万别误会!我只是想问你你会怎么决定?你……应该不会向皇上揭穿我吧!” “不知道,看我心情。”语毕,姜问便转身走到窗边,却又突然想起什么来转身回头,“哦,对了,卫嫣然脑中的淤血我有办法清除。你是否要清?虽然说你现在能够控制这具身体,但以后未必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我建议你还是早点儿将脑中淤血清掉,以绝后患。” 筱桐闻言,却是眼前一亮,姜问这话正好说到点子上了。其实最近筱桐看医书,一方面是因为想为以后找点儿出路,另一方面则是想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将脑中的淤血清除掉。 “你还会医术?”很显然的,筱桐多此一问了。 “那是自然。”姜问自豪地说道,“我和师弟可是师承当今世上几乎无所不能的隐世高人无涯子门下。你说我还有什么不会的?” “照你这么说,皇上也懂医术了?”从姜问的话中,筱桐立刻便联想到那色皇帝身上。 “自然,虽然师弟的医术不及我。” “既然如此,那我不劳您大驾了。”如果现在就把淤血清除,那色皇帝不是也能发现了?而一旦被他发现,她的戏还要如何演下去呢?一想到这里,筱桐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如今,确保自己在宫内可以安然装傻才是最为要紧的。至于淤血,既然姜问和色皇帝都知道该如何清除,那么应该也有别人能够做到,不急于一时。 “好吧,随便你!”姜问难得好心一回,人家却不领情,既然如此,他也只得作罢。“我走了!” 话音刚落,大殿之内已然不见人影。 筱桐凝神看着那处半开着的窗户,心说:“这古代人果然喜欢跳窗户!现代的那些小说诚不欺我也。” 步至桌案边,筱桐将蜡烛吹灭。这才躺回床上继续睡觉。然而,姜问的到来却已将她所有的睡意湮灭。后半夜,她无聊的躺在床上数了上千只羊才得以勉强入睡。 所幸的是,睡梦中,她梦到在现代时,小时候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时的幸福生活。绝美的睡颜恬静地微笑起来。 翌日,就在筱桐沉浸在美好的梦魇中时,环儿的催促声在耳边响起,“皇后娘娘,你快醒醒。皇后娘娘?时候不早了,该起了。” 筱桐不耐烦地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懒懒地说道:“环儿,让我再睡一会儿。” 可是环儿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催促的声音仍旧不绝于耳。 “小姐,你快起吧,小全子公公已经在正厅等着了。” “小全子”这三个字,环儿咬得格外清晰。 筱桐一听,这才缓过神来。立刻掀开蒙在自己头上的被子,表情惊讶但却很好的控制住自己说话的音量,“你说什么?小全子来干什么?” -------------------------------------------------------------------------------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筱桐一听,这才缓过神来。立刻掀开蒙在自己头上的被子,表情惊讶但却很好的控制住自己说话的音量,“你说什么?小全子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说奉皇上命令前来接皇后娘娘驾临龙清宫御书房。”环儿不明所以地说道。 筱桐这才想起来,她昨天好像的确跟那色皇帝要求过以后每天下午都要去御书房看书一事。而当时他也很轻易的答应了。虽然,她想不通他为何会答应。不过,如此一来,于她的计划,有益无害,不是刚好么? 她迅速从凤榻上起来,自己挑了一件月白色的凤袍穿上。环儿则是在一旁为她整理床榻。 紧接着环儿便让人端了她的早膳加午膳进来,匆匆吃了几口,她便与环儿一同往凤仪殿正殿行去。 在大殿内坐等的小全子一见筱桐进来,立刻跪地叩首,“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入耳的,是成熟的声音却是稚嫩的语气。 “皇后娘娘,皇上派奴才来接皇后娘娘前去龙清宫御书房。不知皇后娘娘是否准备妥当?”小全子恭恭敬敬地说道。虽然他想不明白皇上为何对这个傻子皇后有些特别,但是,既然是皇上的决定,他自当遵从。 小全子是从小便跟在司空烨身边的,虽然中间有很多年司空烨都被送去“养病”,但是他自认还是非常了解他的。他一直深信不疑,皇上肯定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所以,他一直都对司空烨忠心耿耿。尽管皇上好像并非百分之百地相信他。 “我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筱桐微微一笑,绝美的脸庞天真而又迷人。 小全子看楞了神,微怔片刻,待其缓过神儿来,才发现筱桐已然带着环儿一起走到了大殿门口。 小全子见状,连忙追上前去,一脸恭谨地说道:“皇后娘娘,皇上吩咐了,环儿不必一同随去。” 筱桐听后,自然明白,只怕是司空烨防着环儿是卫王的人吧。转而看向环儿时,才发现她那原本笑得甜甜的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原本放光的双眼也转为黯然。 她心下叹息,却是无能为力。看来,环儿确实已然陷入自己编织的梦中不可自拔。照此看来,将来逃走之时,环儿未必会与自己一起。看来,是时候跟环儿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了。 “既然皇上不让环儿姐姐去,那就麻烦环儿姐姐留在凤仪宫等嫣然回来哦。”纵使心中百转千回,筱桐表面上却仍旧是一副傻样。 “不麻烦,皇后娘娘您去吧,奴婢在宫里做好点心等您回来。”环儿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能怪罪别人,毕竟是皇上不让她去的。就算她不明白皇上为何如此,也绝对不能有任何怨言。 “那好,环儿姐姐,嫣然走了哦。”筱桐故作天真地朝环儿挥手再见。随后便由小全子带领着向外走去。 环儿亦是楞楞地挥手,看着小姐与小全子越走越远,直到不见人影,她仍旧矗立于原地,只有自己知道,她有多么不甘心。她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可以经常见到皇上一面,她便知足。可是,现在似乎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似乎都变成了奢望。该如何?又能如何?她只是一个宫女,根本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无奈地叹一口气,她亦是离开正殿,向着小厨房走去。 筱桐一路上安安分分的跟在小全子后面。按照礼制,应当是她走在前,小全子在后。可如今情况不同,她是傻子,不认识路,那么她也只能跟在小全子后面。 出了凤仪宫,便见色皇帝专用的龙撵已然停在宫门口。 小全子将筱桐扶上龙撵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向龙清宫行去。 一路上,筱桐心里都有些忐忑,她实在摸不透姜问是否会跟色皇帝揭穿她。 直到龙撵停下,筱桐在小全子的带领下一路跟进御书房。 司空烨一见筱桐进门,便立刻迎上前去,不知怎的,他从早上开始就非常期待下午的到来。 “小全子,你去命人端些点心进来给皇后娘娘。”如果他没记错,那天在凤仪宫里好像桌案上也是备有点心的。 筱桐心中惊讶于司空烨的细心,他只来过一次,竟然记得。但是表面上却欢呼雀跃起来,“太好了,漂亮哥哥,嫣然最爱吃点心了。” 司空烨闻言,微微蹙眉,怎么这个傻子就是记不住!是以,他不得不再次教导一遍,“嫣然,你还记不记得漂亮哥哥昨天跟你说什么?” 筱桐一脸纳闷地看这司空烨,“哥哥说什么了?” 司空烨竭力压抑自己即将暴走的脾气,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嫣然啊,漂亮哥哥不是说过吗?嫣然是皇后,皇后要叫漂亮哥哥什么?” 筱桐眼看不妙,这色皇帝显然耐心有限。似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她连忙乖巧地说道:“嫣然知道了,嫣然要叫漂亮哥哥皇上。” “嗯,这样才对嘛。”司空烨赞许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筱桐见状,忙乖巧地讨赏,“皇上,嫣然是不是很聪明?” 这时,一直落座于书房内的姜问“扑哧”一笑,他不得不感慨,这丫头的演技实在是够高明。 司空烨亦觉好笑,不过他是因为一个傻子说自己聪明而笑。与姜问的初衷差了许多。 不过此时,筱桐一直悬着的心也已然放了下来。看色皇帝这样子,定然是姜问并未告诉他她不是傻子的事情。趁着色皇帝不注意,筱桐立刻转头给了姜问一个感激的微笑。 姜问则是回以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嫣然,你不是要看书吗?自己过去看吧,我还有事要做,就不陪你了。”司空烨语气温和地哄道。 “好啊。皇上不用管我了,我会乖乖的,不会给皇上惹麻烦的。环儿姐姐说了,好孩子就要认真听话。”既然环儿不能亲自来,她就帮环儿一把吧。 ------------------------------------------------------------------------------ 正文 第六十章 “喔?”果然,司空烨听后问道:“这话是环儿告诉你的?” “是啊。”筱桐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便瘸着脚向书架处走去。 司空烨亦是坐回原处与姜问继续讨论先前的事情。 这时,刚刚出去的小全子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两个手执托盘的小宫女来到筱桐身边。 “皇后娘娘,您看这点心放在哪里好呢?” “就放在地上吧。”筱桐指了指两个书架口的地方,示意她们放在哪里。 “这……”小全子有些犹豫,目光转向司空烨,询问该怎么做。放在地上,这实在不合规矩。 “就依皇后所言吧。”司空烨倒不觉得有什么。其实主要是他那没规矩的师傅教导出来的,他又岂会是被规矩束缚之人呢。 “是,”小全子应着,转而命令两个宫女,“就放在地上吧。” “奴婢遵命。”两个宫女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行了,你们退出去吧,注意点儿别让人靠近御书房便可。”司空烨挥了挥手,示意小全子等人退下。 “是,奴才/奴婢遵命。”一行人说完,便退出了御书房。 姜问见他们退了出去,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将房门关紧,而后再度坐回原位。 筱桐则是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书皮已然有些破旧的书来,原本只是些许的好奇,御书房的书不是都有专人打理的吗?为何这里竟会有如此破旧不堪的书籍呢?然而,将书拿出来,她才发现,原来,那是一本医书。而且,医书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她的余光瞄向司空烨,难道说,这是色皇帝以前学习医术时曾经研读过的?好奇心驱使之下,筱桐开始认真看着手中的这本书,以至于连偷听姜问与司空烨谈话的任务都忘却脑后了。她充分发挥了自己背剧本时的高超记忆力,将书本上的内容一页页如数记了下来。 而姜问与司空烨,讨论正事的同时亦不忘时刻关注筱桐的举动。姜问观察的的是筱桐是否在偷听他们谈话。而司空烨关注的却是那个傻子有没有乖乖听话。 每当余光瞄向筱桐所在之处时,司空烨看见筱桐果真乖乖地坐在那处认真看着手中的书本,他心里便有一种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却莫名的使得他冷硬的线条微微牵起了唇角。与姜问谈话时的表情更加神采飞扬。 姜问自然也注意到了司空烨的变化,正事谈完,便邪笑着调侃道:“师弟,我看你今天心情不错啊。”眼光明显地朝筱桐处扫去,暗示这一切都是那傻子的功劳。 司空烨原本微牵的唇角在听到姜问的话后迅速放下,恢复了一直以来冷漠的模样,“咳咳……”一本正经地咳了几声,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师弟,正事谈完了,你可以走了!” 姜问无趣地撇了撇嘴角,哀叹一声,“唉,我可真是命苦之人,被人招之则来,挥之即去哟。可怜家里还没有一个美人儿等着我回去,可怜,可怜哦。”虽然语气是在开玩笑,姜问的声音却是放大了许多,隐有提醒筱桐注意戒备之意。 沉迷于医书中的筱桐陡然听到姜问刻意放大的声音,立刻反应过来。顺手把书往旁边一扔,拿起放在地上盘子里的点心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司空烨只当她是看不懂,心下不耐烦才如此,也没当回事儿。 “师弟,既然你有美人儿在此,我也就不叨扰了。”姜问说着话,便起身离去。临到门口时,还不忘做戏做全套,对着门外大声说道:“微臣告退!”而后才旋身离去。 整个过程中,司空烨的余光一直都盯着筱桐。 筱桐心中却暗自庆幸,刚才自己竟然为了看书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若非姜问刚才说话时故意放大了声音提醒自己,只怕司空烨走到自己身边之时便会发现破绽了。 果然,姜问前脚刚走,司空烨后脚就来到筱桐身边,拾起地上的那本书,随便翻了几页,惊讶于为何她看的会是这本?这本书,正是他们师门的启蒙秘籍。但比起外面那些普通的医术,已然高深了许多。 他蹲下身,凑近筱桐身边,试探地问道:“嫣然,这本书你看得懂吗?” 筱桐状似无知地咬一口点心,一边大口嚼着一边摇头回说:“看不懂!” “那为何嫣然盯着这本书看了那么长时间呢?”司空烨心里陡然间升起一丝怀疑,莫非她真的不傻? 筱桐将书从司空烨手中拿过,故意将书拿倒过来,而后说道:“皇上,你看,这本书上面画得好乱哦,你看这里,是不是很像一只狗?你再看这里,是不是很像一只猫?我告诉你哦,刚才嫣然从这上面找到很多东西呢!”筱桐一脸骄傲地说着,“有环儿姐姐的鼻子,爹的胡子,皇上头上的那个东西,还有杯子、茶壶、点心,还有就是小猫小狗,反正这本书上有很多东西呢!” 司空烨一听,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年做的那些批注与书本上原本的字连接在一起,看上去的确很像是这傻子口中说的那些东西。难怪她刚才盯着这本书看得那么认真了。是故,他只道是自己多心了,这傻子脑中确实有淤血,这是不争的事实。 筱桐却是不去理他,只是傻呵呵地吃着手中的点心。暗道,果然龙清宫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连点心都做得比凤仪宫的好吃不少。还好最近她都是让环儿亲自做给她吃,不然御膳房送到凤仪宫的点心根本难以下咽。她都要怀疑,御膳房是不是把人家吃剩下好几天的东西送到她凤仪宫里打发傻子的。 司空烨见筱桐吃得开心,心情也不自觉地飞扬起来,也学着筱桐的模样坐到地上,拿起盘中的点心来欲尝尝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美味。 筱桐一见,却是连忙从他手中抢了过来动作迅速的把点心放到盘子里,双手抱起盘子塞进怀里。嘴上还不忘嚷嚷着:“不给你吃。” --------------------------------------------------------------------------------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司空烨好笑地看着筱桐的举动,暗道,果然是小孩子的心智,不过吃点东西都要抢,她爱吃的话,宫里有的是,又不是吃完就没有了。只是眼下,她不想让他吃呢! 眼中映入那对粉嫩而又倔强的小嘴,嘴角微微勾起,他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主意。 “如果朕今天非要吃呢?”俊美无铸的脸上,竟然意外地扯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 筱桐一时间竟看楞了神儿,她从来没见这色皇帝笑过。如今一见,震慑力太大,她隐有抵挡不住之势。 司空烨向来讨厌笑,只因每次他一笑,便会有一堆女人既白痴又花痴地看着自己。他十分讨厌那种感觉。犹记得小时候在山上拜师学艺时,偶尔跟师父下一趟山,每每他一露出笑脸,便会有许多女人围上来与师父搭讪,紧接着的就是无数双魔爪袭上他那时白白嫩嫩的小脸。所以,自那之后,他平常甚少露出笑容。这点上,与姜问出门必带面具隐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现在,显然他十分庆幸自己拥有一张一笑倾城的脸庞。只因,面前的傻子亦跟其他女人一样傻呼呼地盯着他看。 司空烨看准时机,迅速将筱桐手中的盘子抢过来放到一边。 筱桐这才反应过来,刚欲出声,却被司空烨用力一拉,跌入了他的怀抱。下一刻,他的唇便吻上了她的。 筱桐惊讶万分,心里暗道糟糕,早知如此先前就不抢那盘点心了。可是,后悔已是不及。 司空烨动作轻柔地吻着她,唇齿缠绕间弥漫着点心的甜味,时而温柔时而霸道。 筱桐被吻得晕头转向,浑身无力,只能被动的承受着。此刻的她,实在不敢反击,她深深害怕,一旦反击,后果恐怕会更加严重。 只是,她所不知的是,每每午夜梦回时,司空烨即便是在与其他女人缠-绵,脑中浮现的却是大婚那晚卫嫣然那张绝美无双的脸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他绝对可以肯定,自己绝不会爱上一个傻子。是以,他思索再三,最后只得认定,他喜欢卫嫣然的身体。他的身体与她,是那么的契合。所以,他才会眷恋,才会从别的女人身上得不到满足。但是,他又不希望自己贪恋她的身体。作为一个帝王,他不能容忍自己沉迷女色不可自拔。 这种矛盾的心情每日充斥着他,他几乎日夜挣扎着,不踏入凤仪宫半步。但是前日里,他还是忍不住去了,却得到了非常不一样的待遇。本想着以后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女人,但是当天夜里,他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同样的情况再度发生。无论是宫里的哪个妃子,他这几天都招寝了一遍,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满足他。即便是身下的人再美丽妖娆,他脑中浮现的却仍是那张拥有一双无比清澈的双眼的主人。 而现在,虽然是在御书房,但是他早就迫不及待,仅仅是这样吻着她,他想要她的心情便已是那么强烈。忍了这么多天,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司空烨的吻越来越带有强烈的侵占气息,双手已经开始不规矩的在筱桐的身上肆意游走。 原本已是无力的筱桐此刻若是再不明白接下来将发生什么,她才是真的傻了。可是她也真的是无法抵挡。因为,他已然成功地挑起了她的欲-火。 司空烨的吻攻城略地,毫不客气地品尝着她口中的芳香。女体的自然体香无不在刺激着他的感官。下体已然肿胀难耐。 吻,沿着下巴、锁骨一路向下…… 尽管筱桐无比希望此刻可以有个谁推门而入,但是,希望终究是希望,与现实往往背道而驰。 破碎的呻-吟声自筱桐口中溢出,心中却觉羞愤难耐。这个色皇帝,竟然在地上…… 就算地上有地毯,她还是感受到了无尽的羞辱。可是她现在是傻子,傻子怎么可能有羞愤的表情呢?无法之下,她只得故作享受的与他缠-绵。既然怎样都逃不掉,至少,她要好好享受,只有如此,她的心里才会好过一点。想到这里,筱桐的双手主动勾上了司空烨的脖子,口中发出的声音溢满了饱含情-欲的沙哑:“皇上,嫣然好难受。” 筱桐扭动着身体,司空烨的手搁着衣服肆意抚摸,每经一处,便点燃了筱桐身上一处浓浓的烈火。一阵阵酥麻的感觉贯穿全身。 “皇上,嫣然难受……嗯……好难受……” 她的这一举动无疑更加刺激和鼓舞了他,司空烨迫不及待地解下筱桐凤袍上的锦带,迅速褪下她身上的衣衫…… “嫣然,乖啊,一会儿就好了,再一会儿啊。”忙碌中的司空烨,听到筱桐破碎的呓语,原本低沉的嗓音因着欲-火的燃烧而带着严重的沙哑。却在这样的氛围中更加刺激了筱桐的感官。 衣衫尽褪的刹那,一阵冷空气陡然袭来,肌肤与空气的接触使得筱桐浑身上下一阵瑟缩。司空烨尽管已然欲-火难耐,但还是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点,怕她着凉,他便将自己的身体整个贴在她的身上,以阻挡空气的侵袭。此刻的他,已然无暇思考自己为何如此照顾一个傻子。原本冷冽的双眸如今正炙热地燃烧着情-欲的色彩,他的眼眸目光灼灼地扫过筱桐身上每一处白皙柔嫩的肌肤。 “皇上,疼……”倏然间,筱桐的呼痛声传来。 司空烨奇怪地看着筱桐,还未待问,筱桐便再次叫道:“皇上,我的腿好疼。”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已经将这色皇帝骂了何止千万遍。他居然只顾着与她XXOO,而忘记了她的腿上还有昨日里的摔伤。 司空烨这才松了一口气,“嫣然,不怕啊,我会再小心点的。” 斗大的汗珠自司空烨额间滚下,即便是忍耐得再辛苦,他的动作却还是比先前更加轻柔,更加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再度弄痛了她的腿。 直到,感觉到身下的人儿已然准备好,他才再无犹豫的进入…… 御书房内,一时间,一片春光乍现…… ------------------------------------------------------------------------------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在这孤寂清冷的皇宫内,不管好事坏事几乎都不能称之为秘密。 御书房内春光正好之时,皇帝在御书房内与皇后欢-爱的消息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蔓延整个未国皇宫。 但凡已有主子的宫殿之内一时间摔破茶杯和碗碟的不计其数。各宫主位无不惊讶于皇帝荒唐的行为,更嫉妒一个傻子竟能得到如此荣宠。要知道,皇帝长久以来从未单独与任何一位妃子行过房事。每天晚上最少也有四五位宫妃到龙清宫侍寝。而这位傻子皇后,居然有本事让皇上只御一人,怎能不让人惊讶? 而御书房内的二人,却对此事全然不知。在那之后,司空烨看着被折腾得已是全然无力的筱桐,动作轻柔地帮她把亵衣穿上。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傻子对他而言确实很有诱惑力。她的单纯,她的天真,就像一股温泉,缓缓灌注进他的心里,温暖了他原本冰冷无温的身体。但是,他并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他是一个帝王。成就千古一帝是他自小奋斗努力的目标。 时至今日,他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傻子而放弃这个目标。是以,即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傻子有好感,但是他却明白,这个傻子绝对不是他能碰的人。现如今,大业将成指日可待,正式亲政之日,便是废后之时。那时的他,绝对不能容忍将一个傻子放在身边。 想到这里,司空烨看向筱桐的眼神越加复杂莫测,即便有些许的挣扎写在眼里,也很快便被淹没。 筱桐自是注意到司空烨的神色略微不对,但是她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自己假作困难的拉过一旁的凤袍,也不再看那色皇帝一眼。 司空烨此时已然穿戴整齐,几步踱至大殿门口,略微打开殿门,踏了出去,而后又将门关上。 “小全子,”司空烨一出门便语气清冷地叫道。 “奴才在,”小全子一路小跑地喘着粗气应着声来到司空烨面前,“皇上,奴才在。” “去,着人弄一碗汤药来,快些!”司空烨紧绷着脸命令道。所谓汤药,却没明说是什么。 “是,奴才遵旨。”小全子得令,立刻会意地转身离去。 筱桐刚穿好衣服,司空烨便推门走了进来,神色在进门的刹那由冰冷转而带上稍许柔色,语气也不似对小全子那般冰冷刺骨,“嫣然,我刚叫人给你熬了一碗药,一会儿记得把它喝下去哦,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 筱桐将腰间的锦带束好,有些勉强地欲从地上站起来,却是一个踉跄再度重新倒回地上。 筱桐此时只觉颇为无力,顿时泄了气坐到地上,眨巴着眼睛抬起头来看着司空烨,目光仍旧如泉水一般清澄见底。“皇上,那个药苦不苦?” 嘴上虽是这么问着,心底却冷冷嗤笑,这个色皇帝,吃完了倒不忘把嘴巴抹干净。 “药当然是苦的。”司空烨轻声说着,几步走至筱桐面前,他当然注意到了这傻子刚才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他不介意好心地帮她一下。与她之间,只怕时日也不多了。他会在上位之前,尽可能的对她好。但是在那之后,他绝对不能再将她留在身边。他,不需要一个傻子来做他的皇后。 司空烨伸出手来将筱桐自地上扶起,“不过,嫣然要乖乖喝掉才能继续做皇后哦。” 筱桐就着司空烨的力量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撅起嘴巴,状似不满地嘟囔道:“做皇后真讨厌,怎么老要喝这种苦苦的汤药。” 司空烨闻言,唇角微勾,这傻子好像也没有那么傻嘛。 筱桐在司空烨地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向御书房内的椅子上坐下。此刻,她心里对这个色皇帝无比怨愤,她现在这样完全是被他害的。叫她怎能不怨怎能不愤。所以,她决定,一定要好好整整他,不然难解她心头之恨。 “皇上,嫣然嘴巴好干哦,我想喝水。”筱桐嗲声嗲气地说道,语气中是浓浓的撒娇意味。 司空烨诧异,微楞片刻,好看的眉宇纠结而起。除了师父,还当真没人敢命令他端茶倒水。可是,跟一个傻子讲道理讲得通么?答案是显然的。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走到小几边倒了一杯茶端到嫣然面前。 筱桐心里偷笑,表面上状似满意地看了看司空烨,将茶从他手中接了过来,大口喝了一口。却是秀眉微蹙,“皇上,这茶都凉了,还能喝么?嫣然听环儿姐姐说,现在这天喝凉茶对身体不好。麻烦皇上给嫣然端一杯不冷不热的茶好不好?” 虽然筱桐是存了恶作剧的心理,但是也不能做得太过,所以只好半可爱半嫌弃地说着。 司空烨有些不耐烦,但也没有别的办法,自己能跟一个傻子计较么?有些气愤地将筱桐手中的茶杯拿过。转身大步走出殿外,随便指了一个宫女,“你,去弄一壶不冷不热的茶水进来。” 那宫女得令,连忙躬身应道:“奴婢遵旨,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宫女手中便端了一壶茶水过来。 司空烨将茶水接过, 正文 4 而后又再度进了御书房内。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完全可以叫那宫女端进去给筱桐。而不是自己亲自来做此事。 眼见司空烨小心翼翼地端着茶壶进来,筱桐心里窃喜万分,使唤色皇帝的成就感使得她原本有些惆怅的心情比之先前好了许多。再度接过司空烨递来的茶水,筱桐面带笑容的将之如数喝下。 可是,刚喝完,小全子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皇上,汤药已备好,是否现在端进去?” “进来吧。”司空烨无波无澜地说道。 话音刚落,便听嘎吱一声,殿门大开,只见小全子从门外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手中的托盘上,正是筱桐不久之前刚刚喝过的那碗汤药。 --------------------------------------------------------------------------------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话音刚落,便听嘎吱一声,殿门大开,只见小全子从门外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手中的托盘上,正是筱桐不久之前刚刚喝过的那碗汤药。 “皇后娘娘,请将这碗汤药喝下。”尖细的嗓音响起,眼中却带了些许鄙夷之色。小全子心道,他就知道皇上绝对不会喜欢上一个傻子的。这碗汤药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小全子走到筱桐面前时,却不想司空烨突然伸手将药碗端起。浓浓的热气自药碗中飘溢而出,夹杂着药香扑鼻而来。他将碗端至唇边,轻轻地吹着。 小全子站在一旁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时竟忘记退下。 司空烨察觉小全子的呆愣,语气冷冽地说道:“你先下去吧。叫人备撵。” 小全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应道:“是,奴才告退。”语毕便转身退了出去。 司空烨将药碗放在嘴边吹了好长时间,才端到筱桐面前,“行了,不烫了,嫣然,喝了吧。” 筱桐愁眉苦脸地看了司空烨一眼,可怜兮兮地伸手接过来,壮士断腕般地一口气将碗内药物全部灌了下去。却只有她心里知道,被人如此对待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所以,她心里暗下决定,以后只要来御书房,一定要竭尽全力避免与这色皇帝亲近。以免今日之事再度发生。 “苦死了。”筱桐皱着眉头抱怨,反正她是傻子,有啥说啥。 司空烨一听,忙将药碗放下,又倒了杯茶给筱桐,“嫣然,喝点茶就不苦了。”言语间,透着浓浓的关心之色。 筱桐将茶杯接过,慢慢地喝着,心说这色皇帝可不可以不要对自己这么好?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哎。 恰巧这时,小全子的声音再度响起,“皇上,撵轿已备好。” “小全子,你进来,送皇后娘娘回凤仪宫。”司空烨沉声命令道。 “是。”小全子再度推门而入,站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皇后娘娘,请。” 筱桐放下茶碗,动作缓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步履艰难地一步一个脚印向门口处行去。此时此刻,心里一抹苦涩涌上心头,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好可悲。 司空烨好整以暇地坐着,当看到那抹削瘦的身影困难地即将走到门口之时,蓦然间,心中闪过一丝心疼。在为这种感觉烦躁的同时,他不耐地迅速走过去一把将筱桐抱了起来,“嫣然,我送你回宫。” 话音刚落,他便抱着筱桐大步向殿外走去。 而筱桐,亦是不料司空烨突来的举动。刚刚有些发冷泛酸的心间被司空烨这一行为温暖了几分。有如三月天里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暖在心里。 原本凄苦的面色也染上了些许笑意。不管如何,这色皇帝还算有人性不是吗?只是,她也清楚的知道,他的这一行为,无关情爱,只是同情吧,同情她这个傻子而已。她,绝不会容许自己将心遗落在这里,绝对不能! 御书房内,小全子则是二次错愕了,他差点以为,该不会皇上吃错药了吧。无奈地摇摇头,小全子连忙跟上,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皇上了。 一路上,司空烨大张旗鼓地送皇后回凤仪宫的消息再次传开。各宫主位无不嫉妒又愤愤。 当司空烨将筱桐抱进凤仪宫的刹那,环儿眼中的黯然毫无遗漏的看进筱桐眼底。 待司空烨走后。环儿便端着点心进来大殿。“小姐,这是你爱吃的芙蓉酥和芝麻酥,我刚做好不久,你尝尝吧。” 筱桐拿起一块芝麻酥放进嘴里,说道:“嗯,还是热的呢,环儿,辛苦你了。” “不辛苦。”环儿连忙否认,欲言又止地叫了一声,“小姐……” 筱桐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环儿,放下手中正拿起的点心,正了脸色说道:“环儿,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你我之间无需顾及那么多。” 环儿怯怯地看了一眼筱桐,而后吞吞吐吐地小声说道:“小姐,你……皇上为什么抱着你回来?” 筱桐心里好笑,这丫头还真是明知故问,“就像你心里想得那样。” 环儿听后,眼中的暗色更深,继续问道:“小姐,你爱上皇上了吗?” 筱桐冷笑一声,自己怎会那么蠢?爱上一个帝王。她连考虑都没考虑,马上脱口而出:“环儿,我爱上谁也不会爱上皇帝。” “真的?”环儿眼睛一亮,好像黑夜里从乌云中破茧而出的繁星,燃烧着一种叫做希望的光芒。 “真的。环儿,你是不是爱上那色皇帝了?”筱桐也不顾忌,直言不讳地问道。 “小姐,看你说的,我一个小宫女,怎么会有那种非分之想呢。”环儿一脸紧张地急急否认道,随口拉了一个借口来搪塞,“我只是怕你爱上皇上,打消了原本我们的计划。” 筱桐微微一笑,也不揭穿,“你放心吧。我不会爱上皇帝的。绝对不会。”最后一句,筱桐说得语气很重,是在告诉环儿,亦是在提醒自己。 环儿似松了一口气般,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语带雀跃地说道:“小姐,时辰差不多了,我去叫人准备晚膳。” 言毕,便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而筱桐眼中,自环儿出去后,那抹温色已然荡然无存,只剩了清冷与孤寂。对于未来,她似乎已经可以预见…… --------------------------------------------------------------------------------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夜凉如水,秋风飒飒,漆黑的天空中已然挂起点点繁星。诺大的丞相府内,一片静谧无声,只有书房内的灯光昭示着主人仍未歇息。 姜问自从皇宫回来后,眼前便不时浮现出那张美轮美奂的清丽脸庞。即便他相信以她的演技,绝对可以轻松过关,但他就是忍不住地想要担心。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何原因,或者说,他不想知道,更不想承认。 小堰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主子似是有什么烦心事一般地在书房内走来走去,纠结的眉宇更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将手中的茶点放下,小堰有些担心地说道:“主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姜问不理会小堰,只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烦躁不安中,摆了摆手,示意小堰不要打扰。 小堰见状,作势转身离开,也不打扰。可是刚到门口,主子却又说话了。 “小堰,如果你很担心一个人,却又不知道为何如此担心。该怎么做?”实在不能怪姜问无知,毕竟他担心的那个人身份不一般。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因此,他需要别人给予意见,更需要鼓励。 小堰闻言,停下脚步,纳闷地看着自家主子,这算是什么问题?不过担心一个人也值得自家主子如此沉不住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主子用过晚膳后便一直如这般惴惴不安地走来走去。自己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何曾见过他这样?所以,小堰只好不明所以地答道:“主子,如果是小堰,担心一个人,就会去看他,确保他无虞,自己才能安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看她?”姜问小声嘟囔着,与其说是在询问小堰,倒不如说他在自言自语。而后,像是恍然大悟般,紧蹙的眉间豁然开朗,释然地几步走到小堰面前,双手按上他的肩膀道:“小堰,谢谢你,我明白了。”说罢,不等小堰回答,便快速向书房外行去。 小堰看着姜问离去的方向,则是更加郁闷了。今儿个主子是怎么了?他说的话为何自己完全听不懂?还有,主子担心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皇宫大内,凤仪宫如往常一样,早早地便熄了灯落了锁。筱桐亦是一早便躺下睡了。睡梦中,本就睡得不沉的筱桐总感觉似乎有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使得她越加睡不安稳。无奈之下,困意十足地张开眼帘。 黑暗中,似有一个人影就在床边。筱桐疑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要看仔细些。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警觉性还挺高的。”玩世不恭的语气不知是褒是贬,却让筱桐原本有些忐忑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筱桐长嘘一口气,几分诧异几分无奈地说道:“宰相大人,你怎么又来了?来了也就算了,也不知道点个灯,活人都快被你给吓死了。” “难道你想再被那贴身宫女突然闯进来一次?”姜问说着话,走到凤榻边上,脸庞贴近筱桐,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还是……你想让她发现当朝傻子皇后跟丞相大人有一腿?”语毕,姜问又再度坐回先前的凳子上。 虽是黑夜,筱桐还是清楚地感觉到姜问的鼻息喷洒在自己脸上的温热,刷地一下,她只觉自己脸上温度极速攀升,烫热万分。饶是镇定如筱桐,还是被姜问这等举动惹得红了脸颊。她不得不庆幸,还好没点灯,不然实在太尴尬了。 “你胡说什么?明明没有的事。”筱桐有些气愤地开口,这个姜问,说话实在没有分寸。可是,筱桐不知道的是,即便是在黑暗中,姜问依然能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没有你脸红什么?”姜问毫不客气地反将一军,脸上挂着的仍旧是戏谑的笑容。 “我才没有脸红。倒是你,今天怎么又来?我认为昨天我该说的已经说得都很清楚了,不是吗?还是……你又想起有什么要问我的?”天知道,筱桐绝对不想跟姜问讨论自己是否脸红的问题,无法之下,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姜问自是知道筱桐的目的,亦是从善如流,“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突然想起,如果你想逃走的话,我帮你如何?” 话虽是这么说,但只有姜问自己心里清楚,他是真的担心她白天过不了关才来的,但是现在看她这样,明显是安全过关,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将来此的目的说出来。所以只好扯了一个其他的理由。当然,这个理由也是他经过思考才会道出。既然司空烨不可能让一个傻子做皇后,而眼前的这个号称自己叫叶筱桐的女人又无意参与权势争斗,那么自己帮她出宫不过是举手之劳。助人为乐的同时又能让她欠他一个情,当然,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还可以时刻得知她的去向,何乐而不为呢? 筱桐闻言,疑惑地看向黑暗中的人影,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听来,他说这话是认真的。没有半分玩笑的成分。可是,令她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要帮她?她与他非亲非故,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不过,如果有他的帮助,想要逃出皇宫简直易如反掌,这对她来说的确是一种诱惑。 姜问悠闲地坐在凳子上,一双星眸紧盯着筱桐的脸庞,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可是,就在他以为筱桐会答应他的时候,却听到了一番与他所想截然相反的话语。 “谢谢姜丞相的好意,不过出宫的事我已有计划,就不劳宰相大人多费心了。万一此事牵连到你,我怎么过意得去呢?”筱桐语气生分而又客气地回道,一来,她不想欠他人情。二来,她相信,即便没有姜问的帮助,她一样可以顺利出宫。 这次,姜问实在不得不感到惊讶,这个女人就这么有自信?这么好的条件摆在她面前她都不要自己的帮助。更何况,据她所说,她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那她即使出了宫,会懂得怎样生活吗? “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你要知道,我在宫里可是来去自如,自也有办法确保你安全无虞地逃出宫去。就连出宫后的生活,我都可以帮你安排得很好。” “不需要。”筱桐肯定地回答,“虽然我对你们这个世界确实一无所知。但是大体的,你们这里应该跟我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古代相似,所以基本的生活我还是可以安排好的。再说,丞相大人你这么热心,实在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居心何在。” 姜问闻言,自嘲一笑,自小到大,难得自己好心一回,人家居然还不领情。 ------------------------------------------------------------------------------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姜问闻言,自嘲一笑,自小到大,难得自己好心一回,人家居然还不领情。 “你对自己的计划就真的那么有把握?”姜问疑惑地问道,即算他知道她或许不同于寻常女子,但他还是怀疑她真的可以逃出宫去?毕竟皇宫这种地方如果不是像自己这般武功高强,想要进出自如根本绝无可能。 “当然,”筱桐也不含糊,抬首挺胸满含自信地开口,“我可以确保万无一失,更可以保障身边之人安全无虞。” “好吧,既然如此,算我多事了。”姜问有些黯然地垂眸,语带萧瑟地说道,“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可随时开口,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筱桐一听,心中疑惑更深,这个姜问,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可不认为他会这么好心地帮她。“姜问,你为何想要帮我?”既然心存疑虑,筱桐自当一问,以解心中疑窦。 “很简单,既然你是无辜之人,我为何不帮?我不过是意随心动,想帮便帮,如此而已。”姜问努力地维持自己邪肆不恭的面具,不想承认,他只是不想她逃出宫后与自己再无牵连。 “好,如果我需要帮助,一定会找你。”既然人家盛情难却,筱桐自然不忍推拒。更何况,凡事总有意外,话也不能说得太满,万一自己的计划真的失败呢? 姜问闻言,眼前一亮,似是于清晨看到了第一道曙光,充满了希望更预示了开始。这是不是代表,她已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嗯,那我会等着你需要帮助的那一天。”说罢,姜问便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你睡吧。我先走了。” “好,不管怎样,谢谢你的关心。”筱桐礼貌地说道,“还有,白天的事,也谢谢你。” 姜问耸了耸肩,一脸无所知地说道:“谢我什么?我什么也没做。” 筱桐自是知道他故意如此,施恩不求回报也算是一种美德呢,不是吗?黑暗中,她绝美的容颜微微一笑,“不管怎样,谢谢你。” 姜问自然将她的微笑尽收眼底,心中荡起一丝甜味,嘴角微勾,亦是扯出一抹发自心底的微笑,没有作答,只道:“我走了。” 话音刚落,筱桐只见黑暗中的人影一闪,诺大的寝殿之内便再无动静。 正德宫内,德贵妃刚用完早膳,轻挥了挥手,一旁的宫女便立刻会意,鱼贯而出地将厅内的膳食撤了下去。 这时,德贵妃的心腹宫女秋菊匆匆忙忙由殿外快步走至沈如雪面前跪地叩首,“奴婢叩见贵妃娘娘。” 沈如雪神态慵懒地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地说道:“起来吧。什么事值得你一大清早的这般大惊小怪慌慌张张的?说来听听。” 秋菊从地上站起身来,神色恭谨地说道:“娘娘,云妃娘娘来了。现下正候在宫门口呢。” “哦?她倒是先沉不住气了。让她进来吧。”沈如雪有些意外,昨日发生在御书房的事虽然现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就她看来,这等小事还不至于要自己有所动作。想不到,这花想容倒是最先沉不住气了。这么一大早的就来找自己。 正自思索着,云妃已然带着两个心腹宫女婀娜多姿地步入殿中。 沈如雪一见云妃进来,脸上的神情迅速由鄙夷转换为热情微笑,“哟,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云妹妹给吹来了?这一大清早的,怎么不多睡会儿呢。”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候在一旁的秋菊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准备茶点。 秋菊会意,躬身退下。 “沈姐姐,你该不会不知道妹妹我的来意吧。”花想容亦是一反常态地笑着说道,同样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两位宫女也退了出去。 不知情的人若是见了眼前这一幕,还真要以为这二人感情本就如此投契。 宫内女子本就刻薄无情,但是当她们有了同一个敌人的时候,便会同仇敌忾,异常团结,现今这一幕,正是最好的例子。 “恕姐姐我愚钝,实在不知妹妹所为何事。”沈如雪聪明地将球再度踢回给花想容。 “既然如此,明人不说暗话,妹妹我就直说了。”花想容顿了顿,而后道,“相信昨日里御书房发生的事儿姐姐也听说了吧。不知姐姐对此事有何看法?” “皇上做事自有皇上的分寸,不是我们这些妃子可以妄加议论的。姐姐我奉劝妹妹,此事切勿再提,我等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沈如雪正儿八经地说道,脸上的表情沉稳端庄,全然没有半点儿将此事放在心上的表现。 这时,秋菊端了一壶茶从殿外进来,一一给沈如雪和花想容倒了一杯,而后又再度退出殿外。 花想容听后,面上忧心之色不变,仍旧不以为然地继续说道:“难道姐姐就不担心?皇上可是第一次在御书房御女,更是第一次只与一人行房事。姐姐就不怕皇上是对她动了心?”毕竟是在沈如雪的正德宫内,花想容说话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所以只用了“她”来代替皇后娘娘这个尊称。 沈如雪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吹着杯中拿冒着茶香的液体,“妹妹你啊,平常看起来挺聪明,怎的遇见此事就如此沉不住气呢?” “姐姐此话怎讲?”艳丽的脸庞即便心里写满了对沈如雪的鄙夷,但脸上的表情却似谦虚和睦的请教。连喝杯茶的工夫都没有,只是急急问着自己烦心的问题。 “妹妹的爹爹位居工部侍郎,难道从未与妹妹说起过吗?咱们皇上看上去昏庸无道,实则才学广博,足智多谋,绝不似表面看上去的这般。再加上那位又是个痴儿,皇上再昏庸还不至于会对一个痴儿动心。昨日一事应是纯属意外。毕竟你我二人都不在场,就连那龙清宫里当值的太监宫女也没有一个是亲眼所见的,只凭在门外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的有那回事。所以姐姐我奉劝妹妹你,还是沉住气的好。更何况……” 花想容听得正起劲,沈如雪却突然打住不说,而是小啜一口杯中之茶。 “更何况什么?”花想容急急问道。 --------------------------------------------------------------------------------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更何况什么?”花想容急急问道。 “更何况宫里又不是只有你我二人,对付一个痴儿,不用你我动手,自然会有个别不长脑子的去做。你我只需作壁上观即可。”德贵妃悠闲地说着话,神态悠然好似自己真的对宫中争斗全无兴趣一般。 花想容一边听着,一边垂眸思索,倒也觉得这沈如雪言之有理。这次倒是自己先坐不住了。 “姐姐一袭话,说得妹妹我自愧不如。我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若不是姐姐这一番教诲,只怕妹妹此番又要做错事了。”花想容虽然一直与沈如雪不合,但是个性其实还是相对简单一些,以前即便是有所争斗,也只是一些无聊的口舌之争。毕竟宫中位及妃位的女人仅她二人而已。皇帝夜夜招寝也是一群女人一起上,故此,宫内女人之间的争斗并不算过于激烈。 “妹妹此言差矣,大家都是宫中姐妹,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不能眼看着妹妹做错事。如今中宫痴傻,皇上又未掌大权,玩玩尚可。他日皇上亲政之时,只怕这后位……”说到这里,沈如雪未再细说,若是聪明人,自然一点即透。 “姐姐说的有理。”花想容被沈如雪这么一说,原本心浮气躁的她已然冷静下来,仔细一想,确如沈如雪所言,自己作壁上观即可,又何须如此杞人忧天呢?后宫争斗向来深不见血,这两年来虽然有很多妃嫔一心想要扳倒她和沈如雪,但也正因为她二人行事较为谨慎,至今未曾落人把柄。那些妃位较低的女人,表面上对她们恭恭敬敬的,背地里哪个不是想尽了法子的想往上爬?如今有这么一个痴儿当耙子,宫妃的矛头也就都指向了她,想必她和沈如雪都能清净上好一阵子了。 “被姐姐这么一说,妹妹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妹妹在此多谢姐姐了。”花想容说着话,站起身来施然行了一礼,表情恭谨谦逊,若非沈如雪深知其人,只怕真会给她骗了过去。 “妹妹别这么说,”沈如雪连忙从座上站起,虚扶一把,“你我同年进宫,虽非亲非故,但却情同姐妹。如今你我境况相似,自然是要互相扶持,莫要让那些奸佞之人害了去。”一番话语说得体贴周到,却只有沈如雪心里明白,这花想容若不是仰仗其父亲的官位以及自身的样貌,根本不可能册封为云妃,当然,她自己也是一样,若非其父官居骠骑大将军,她也不可能被册封为德贵妃。现如今,整个朝野中,几乎六成的官员都已倒向卫王一方,唯有沈威一位手掌重兵的大将军仍旧保持中立,未与任何一方勾结。不过,他就算想勾结,也要有那个权力才行。 未国自古便有规定,骠骑将军手下的兵力全权听命于当朝掌权皇帝。虽然骠骑将军在作战之时拥有指挥权,但在和平之时却只有操练兵力的权利,真正的调动,需由皇帝出示行军令方才有效。如今皇帝并未亲政,是以这骠骑将军无非也就是一个空有头衔的官职,一旦皇帝即位,这骠骑将军一职便是位极人臣,仅屈于皇帝与宰相之下,直接听从皇帝命令。故沈如雪虽样貌不及花想容,却也生的是天生丽质花容月貌,再加上其殷实的背景,册封为德贵妃倒也算得体。 只是,她想要的,不仅于此,相对于这贵妃之位,她更倾心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位。她爱皇上,所以在她的心里,与皇上恩爱共缠-绵,并肩看江山,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当然,实现这个梦想需要足够的时间与耐心。而这两点,她自信自己都有。 “姐姐说的是,以后在这悠悠深宫中,妹妹还需靠姐姐多加提点了。”花想容自然随波逐流,今日这一遭,明面儿上少了个敌人,总算也没白走。 “这是自然。”沈如雪也应着,不再如往常那般与花想容针锋相对。这一刻,似乎有一种默契已然达成…… --------------------------------------------------------------------------------------------------- 凤仪宫内,筱桐今日并未如往常那般一觉睡至晌午,而是比往日略微早起了些。一打开窗户,新鲜空气瞬间涌入大殿之内,将一夜的郁气一扫而空,换上了早晨清新的空气。鸟儿在枝头上欢乐地歌唱,连带着筱桐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环儿见寝殿窗户大开,知定是小姐今日起得早。是以还未进寝殿,便吩咐了人去弄了早点。而她自己则是吩咐完后便进了寝殿,为筱桐梳头上妆。 古代的发式繁复,尽管筱桐已来此多时,却仍是不会梳这古代女人的发髻。在现代时,拍戏多数是用假发代替,方便又好用。不像现在,全部都需要用自己的头发梳成。反正有环儿在,筱桐便也懒得去学,只学了个女孩子出嫁前最简单的发式,以备不时之需。 环儿将一切打点好,便转身去了小厨房拿了早点过来。 筱桐略微吃了几口,只吃了个半饱,便下令撤了下去。 “小姐,为何不多吃些呢?”环儿眨巴着眼睛不明地问道。 筱桐微微一笑,若凝脂般地肌肤绽了开来,煞是迷人。她的美,不妖艳,不魅惑,只是最简单的美,仿若天仙下凡时的婉然一笑,便让人沉浸其中,久不回神。 “我平常都是晌午才起,今天这个点儿,平常都在睡觉呢。如若突然吃很多,你家小姐的身体也受不了。”古代自是没有生物钟这个概念,所以筱桐就挑了一个最浅显易懂的方式解说。 “哦,原来如此,小姐说的道理总是些环儿不曾听闻过的呢。”环儿好奇地说着。 “那是自然,我们那个时代,有很多东西和道理你们这里只怕都是不曾听闻过的。”筱桐理所当然地说着。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环儿无聊,索性把自己一直在做的绣活也拿了过来,一边与筱桐聊天一边做着手中的活计。 很快,晌午时分便如期而至,筱桐用过午膳后便如昨日一样在小全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御书房。仍旧是抱起昨日那本医书认真研读起来。 而司空烨,则是在一旁批阅奏折,其实,说是批阅,只是看一下内容敲一下御印,因为所有的奏折卫王都已批阅过了。他只需盖个章即可生效。 司空烨即算是再忙碌,一得空当便会偷眼看看筱桐,而后继续手中的工作。 就在他桌案上的折子由高高的一堆小山渐渐变得越来越矮甚至即将看不见的时候,一旁的筱桐却倏然间面色发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起来。 书,自筱桐手中落下。红润的脸庞霎时间一片惨白,额间不断地冒出一层层冷汗。“皇……上……”自口中发出的两个音符因为被疼痛折磨得无力而几乎轻不可闻,意识越来越混沌不清,最后,筱桐双眼一翻,竟就这样昏厥在地上。 司空烨不察,仍旧翻看着桌案上的奏折。待到再度偷眼相看之时,才发现筱桐已然倒地不起,进入昏迷状态。 “嫣然,你怎么了?”一把将手中最后一本折子扔在桌案上,司空烨脸色大变,紧张地来到筱桐身旁,拉出她的右手便伸手搭脉。快速跳动的心脏韵律证明了此刻他心里的紧张与担忧。 这时,姜问恰巧从门外进入,“微臣叩见皇上!”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在看见躺在地上的筱桐之时,亦是几个大步疾速冲上前去,“师弟,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 第六十七章 这时,姜问恰巧从门外进入,“微臣叩见皇上!”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在看见躺在地上的筱桐之时,亦是几个大步疾速冲上前去,“师弟,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许是关心则乱,司空烨心底的慌乱致使他竟不能静下心来探查筱桐的脉搏。姜问适时地到来使得他眼中泛起一丝希望,他迅速松开手来到姜问身旁,双手紧按姜问的肩膀,平日里冷酷的寒眸间不满了担忧之色,“姜问,你来的正好,快,快帮我看看嫣然这是怎么了?” 姜问心底亦是大骇,却仍旧注意到了司空烨焦急万分担心不已的模样不同寻常。 “师兄,你先别急,等我看过之后才能下定论。”姜问安慰着司空烨,微顿片刻,迅速来到筱桐身旁,他强制自己一定要冷静,绝对不能像师弟那般乱了手脚。 首先,他翻开筱桐的眼皮看了看,而后,又以三指轻搭于筱桐脉搏之上,凝神静气仔细探查。须臾之后,方才收回手来。姜问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小药丸迅速放入筱桐口中,而后长吁一口气,表情似是放松许多,可是,荡漾在他眉间的纠结却越发深了起来。 “怎样?是何症状?”司空烨见姜问面色不对,急忙问道。 “唉,”姜问哀叹一声,恨恨地说道:“中毒,看来……是你宫里那些女人动的手。” “废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中毒!我要问的是她中的是什么毒?姜问,以你的医术,应该没有什么毒是你解不了的吧。”司空烨语气冰冷近乎咆哮地说道。 “那是自然,莫说是我,就是你,也能解此毒。只不过……”说到这里,姜问心中愤愤,宫里在争斗向来黑暗他不是不知,只是这些女人下手也未免太过狠辣,这种毒都拿出来用,实在是让人不耻。 “只不过什么?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司空烨急道。 姜问看了一眼司空烨,见他紧张成这样,心道师弟真的对这女人演的傻子上了心不成? “只不过这冰火两重天的药性……师弟你应该是知道的。”姜问虽没有明说,司空烨却已明白。 此毒之所以称之为冰火两重天,药性即为一阴一阳,呈阴性时中毒之人浑身冷若冰霜,呈时则是如被火烧,使人在这丙种极致的折磨之下最终丧失求生意志,一心求死。中了此毒之人,若是不知解毒之法,最快半日,最慢一日,便会毒发身亡。就算有解药,此毒也会大伤元气,恢复之后,身体将大不如前,并且极度畏寒。需以药物调理一到两年时间方可恢复,若是症状严重,则需三到五年。最为令人怀疑的便是,这冰火两重天是极为罕见的致命毒药,宫内怎会有人持有此毒? 司空烨闻言,眼中迅速升起一抹厉色,心中的怒火已然不言而喻。未国皇宫之内何时进来的如此恶毒之人,他一定会查清楚,对于此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这种人留在宫内,以后就算是他正式亲政,只怕后宫亦会不得安宁。 “师弟,宫内竟在如此歹毒之人,连一个傻子也不放过,此人若是容她于后宫,必将后患无穷。”姜问亦是怒火滔天,一个女人心肠如此狠毒,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有此胆量。既然她敢做,就不要怕承担后果。目光转向仍旧昏迷于地上的筱桐,姜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关己,“先把皇后娘娘移到那边的榻上吧。”姜问指了指书房屏风后的矮榻说道。 “不用你说,此事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司空烨语气冷冽地开口,同时蹲下身将筱桐抱起,急走几步动作轻柔地将她安置到榻上。 “师弟,你打算怎么做?”姜问问道。 “自然是从凤仪宫开始查起。这冰火两重天的毒发时间为两个时辰,仔细算来,嫣然该是在凤仪宫内就已中毒。”司空烨垂眸冷静地分析道。 “确实,多数是凤仪宫的早膳出了问题。”姜问一语点中要害,“依我看,咱们不如将计就计,放出风声去说皇后娘娘身中剧毒,群医束手无策,让那幕后之人以为目的达成。再暗中派人调查取证,如此一来,对方放松警惕地同时,我们也方便行动。师弟你看如何?” 司空烨轻瞥一眼姜问,而后赞同道:“此事就依你的法子。” 讨论完此事,姜问又状似轻松调侃地说道:“师弟,我刚才看你对这傻子不是一般的紧张,你老实说,是不是对这傻子动心了?” 司空烨不料姜问突然有此一问,微怔片刻,而后语带不屑地回答:“师兄,你以为一个皇帝,我会昏庸到爱上一个傻子?” 姜问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似是回答司空烨的问题,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嗯,看你刚才那样子,不是没有可能,而是很有可能。” “你放心,绝无可能!”司空烨一语断言,打断了姜问继续胡说下去,“正式亲政之日,便是废后之时。” 姜问一听,面上虽仍旧保持镇定从容,心里却仿若旭日东升,陡然升起一丝希望。那是不是代表,他或许会在机会?只要司空烨没有爱上她,并且打算废了她。那么,是不是就代表他可以爱她?一想到这里,姜问的心情就飞扬起来,然而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仍如往常一般。不让司空烨看出任何端倪。 “算了,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我得赶快回去研制解药。虽然这冰火两重天在解药我记得以前无聊时做了不少,但是好像都放在师傅那儿了。”姜问语气轻松地说道,目光转向榻上仍旧昏迷不醒的筱桐,微蹙了眉头,“可怜了皇后娘娘哦,这身子骨,若是不好好调理上一两年,只怕是好不了咯。” 司空烨,狠瞪一眼姜问,语带责怪地说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快去?难道还要我堂堂一国之君去研制那解药?”其实,天知道,以他现在对嫣然的担心程度而言,如果可以,司空烨真的恨不得自己亲自跑去太医院研制解药。只是,如此一来。他会武功、懂医术的事情便会暴露,当年父皇的一番苦心便会白费,自己多年来的部署和隐忍便会化为乌有。所以,他只好什么都不做,将这些事情统统交给姜问去做。 “好啦,微臣谨遵御旨。”恭谨地话语,却是玩笑地语气。语毕,姜问便连忙转身离去。若是再不走,只怕自己这“可爱”的师弟就要发飙了。 姜问走之后不久,宫里便立刻炸开了锅,司空烨连宣数名太医前去龙清宫为皇后看诊。一时间,皇后身中剧毒的消息在整个皇宫内迅速传开。 宫内太医齐聚一堂,却是个个束手无策。司空烨怒火熊熊,誓要抓出下毒之人。然而,龙清宫圣旨刚下,便有凤仪宫宫人匆匆忙忙前来禀报,说凤仪宫内迥然负责早膳的宫女莉蓉已畏罪自杀,死无对证。 司空烨怒极,冷哼一声,动作倒是挺快。别以为死无对证便无从查起。这幕后之人,他定不会饶了她。既然她会玩死无对证,那么,他也会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是以,得到消息之时,司空烨便迅速宣布结案。对外宣布下毒谋害当朝皇后一事系凤仪宫宫女莉蓉所为,人犯已然畏罪自杀,再无可查。 宣布结案之时,各宫之人无不哗然,谋害当朝皇后可是大罪,竟然如此轻易草草了结,这皇帝也未免太过昏庸无道。 司空烨却是不理任何非议,一意孤行。他,自然有他在解决办法。隐藏在幕后的那人,他定会让她现出原形,并且以嫣然所受双倍的痛苦奉还。 傍晚之时,司空烨亲自抱着筱桐步上龙撵,将其送回凤仪宫。 环儿一见小姐竖着出去,横着回来,立刻哭花了脸。“皇后娘娘,呜呜……都是环儿不好,如果不是环儿把环儿早膳端去给您,您就不会中毒了。” 司空烨本就心烦意乱,被环儿这一哭闹,心中的烦闷更甚,大喝一声:“哭什么哭,你家娘娘还没死呢!” 环儿不料皇上突然大怒,连忙止住哭声,可是却仍然止不住的小声抽泣。“皇上,外边的人都在传,皇后娘娘此毒无药可解,就连宫内太医都束手无策,此话当真?”环儿一边流泪一边哽咽地问道。 “此事你无需操心,朕自会处理。你只要负责好好照顾皇后即可。”语毕,司空烨不再多留片刻,只撂下一句,“明日午时朕会亲自前来探望皇后。”便大步踏出凤仪宫,“小全子,摆驾加回宫。” “是,”小全子将司空烨扶上龙撵,尖细的嗓音大叫一声,“起驾回宫。”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去、 司空烨一回龙清宫,先将之前那最后一本奏折批完,而后便称其要小睡片刻,命人不准打扰。将所有宫女太监全部遣出龙清殿外,自己一人则是换上一身墨黑色滚边常服,进了那条他每夜必临的密道之内。 这次,司空烨并未去密室,而是沿着密道兜兜转转,走了大半天,直到前方出现一丝光亮,他心里一喜,加快了脚下步伐向那处光亮走去。 其实,这条密道修建的相当慎密,几乎灌溉了未国皇宫内各个主要宫室,但是入中却只有龙清宫、皇宫外在小树林以及京城某处的一座靠近城门口的宅邸三处。一来是先祖为了监视各嫔妃之用,二来则是为了应急逃跑之用。而知道这个秘密的,却只有历代皇帝及世世代代直接听命于皇帝的皇衣卫。不过,司空烨是个例外,因为他亦将此事告知了姜问。只因,他深知姜问其人秉性,所以才会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于他。当然,姜问虽非未国人士,但也确实没有辜负司空烨的一番信任。 今日,司空烨是第一次按照父皇所说沿着地道内的标记往另一个出口行去,只因,嫣然中毒一事于他心中始终是个结,他想要尽快处理此事,查出那歹毒之人。再加上,老狐狸那边最近已是蠢蠢欲动,所以,他更必需在事发之前将那后宫中的毒瘤尽快铲除。就算嫣然作为一个傻子不能做他的皇后,他亦会好好安置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的事了。 思绪飘渺间,司空烨已然来到光亮处。向上看去,原来是一口十米多深的枯井。司空烨凝神运气,驾着轻功“噌”地一声便飞了上去。 然而,刚刚落地,司空烨便已被人团团围住,“来者何人?” 发声之处来自司空烨后方,听声音却是耳熟能详,他颇为自信地缓缓转过头去,面色冷凝,表情从容不迫,沉声说道:“怎么?才几日不见,就不认识朕了?” 发声之人待看清司空烨的面容之后,神色大骇,睁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他,随即立刻以单膝跪地叩首,“属下不知皇上驾临,请皇上恕罪。” 而将司空烨团团围住的一圈人亦是愣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甚久。 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刚才李头儿是说的“皇上驾临”这四个字没错吧。 跪地之人见一旁的人还傻愣在那儿,连忙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皇上在此,还不行礼?”一圈皇衣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地叩首,“属下叩见皇上。” “嗯。”司空烨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都平身吧。这里是宫外,无需行此大礼。王修人呢?” “回皇上,王领位在后院训练新进的一批皇衣卫。”李头儿率众人从地上站起身来答道,“皇上可要去看看?” 司空烨点了点头,“带朕前去看看吧。” “皇上这边请。”李头儿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走在司空烨身后一步,为他指路。又转过头去对其他人说道,“你们继续好好在此守着,我去去就来。”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围在司空烨四周的皇衣卫全部四散了去,竟是几个闪身,皆不见了踪影。 这是一间看上去与富商住所相似的宅邸。豪华雍容,整个宅院布置还算雅致。只是,与外观不同的是,这座宅院里有好几间专门用来训练的小院落。轻功暗器武功分门别类,设施齐全,条件堪称一流。当然,这些院落平日里都是大门紧闭,以免外人前来探查。 不过,就算是有人欲加详查,也要逃的过这座府邸,布满各处的皇衣卫高手才行。显然的,这几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司空烨按着李头儿的指路,李头儿便带着司空烨来到一间院落前,站在院墙外,凝神静听里面的声音,却是什么都听不到。 “皇上,里面请。”李头儿表情严肃地说道。 司空烨没有答话,而是以行动证明,首先踏了进去,李头儿随后跟上。 果然不出所料,这里的院墙设计独特,都是具备了相当的隔音效果,是以,站在院落之外,司空烨什么也没有听到。 只是一墙之隔,刚踏入墙内,稚嫩的吆喝声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司空烨几步走了进去,正专心教导这批小孩子的王修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与李头儿方才见到司空烨时如出一辙。 “你们先练着,我一会儿过来检查。”王修从愣怔中回神,大声的对院内几个孩子说道。 “是。”同样整齐的应答声响起,却都是稚嫩的童声。 “属下不知皇上驾临……”王修快速来到司空烨身旁,说着话就要下跪。 司空烨连忙虚扶一把,眉尖微挑,压低了声音说道:“现在是在宫外,无需行礼。王领卫,今日朕亲自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王修立刻会意,语气恭敬地说道:“皇上,请随我来。”而后又对李头儿说道,“李头儿,你回去继续守着吧。” “是。”李头儿得令,转身离去。 王修带着司空烨进屋后,座于首位,而后道:“王修,宫内今日发生了一 大事。不管用什么方法,朕要你两天之内调查出那幕后指使之人。” “不知皇上所谓何事?”王修不解得问道。 “今日皇后被人谋害,身中剧毒,现在正值性命攸关之际。”司空烨也不隐瞒,既然要查,就要查个彻底。 王修听后略微沉思片刻,“皇上,恕属下直言,皇后娘娘乃卫王之女,若是死了并无大碍。如今卫王已然蠢蠢欲动,眼看即将变天,在这个节骨眼上彻查此事不好吧。” “你说的朕岂能不知?”司空烨语若寒冰的说道,“但是,你可知皇后所中之毒为何?” “难道皇后娘娘所中之毒……”王修说到这里,还没待说下去,便被司空烨打断。 “没错,皇后所中之毒非比寻常。乃是极为罕见的冰火两重天。如果只是寻常的争风吃醋便使用如此剧毒之人,依你看,朕的后宫留着这样一个人,以后是否安全无虞?”司空烨没有否认王修的说法,而是直接反问。他的眼里,绝对容不得一粒沙。如此歹毒之人,一日不除,便会如一颗毒瘤驻扎在他心里。更何况,他绝对相信,此事若是交给皇衣卫彻查,不出两天,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第六十八章 “皇上所议言极是,是属下疏忽了。属下这就派人去查。”王修也是聪明人,皇上既然下定决心非要在事发之前除掉此人,想必也有他的顾虑。倘若真如皇上所言,此人留在宫内确实是为一大祸害。 “好,朕这次特准你们使用宫内各宫室的密道。务必给朕一个满意地答复。”司空烨说着话,便站起身来,从怀中拿出一张面具戴到脸上。原本出色的五官立刻被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所取代。 王修见状,忙道:“皇上这就要走?” “朕还有事要去丞相府一趟,完事后直接回宫,你晚上还是老时间来密室汇报老狐狸那边的情况即可。” “属下送皇上出府。” “嗯。”司空烨轻应一声,“前面带路。” 日将西落,丞相府内一片寂静。 姜问自回府后便一头扎进药房配药,已有一个多时辰未出过药房大门。小堰手中端了几盘饭菜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站在门口踌躇半天,犹豫不决。主子交代过,无事不要进去打扰。可是,吃饭算不算事呢?自己若真的进去了,会不会挨骂? 一想到主子回来时面色凝重的模样,小堰就更加不敢踏进药房大门了。端着饭菜傻乎乎地站在门口,动作欲走欲留,脸上神色不定。 这时,药房之门大开,姜问大口深呼吸,用了一个多时辰,解药总算做好了。 然而,开门之后,才发现小堰正立于门口端着饭菜看着自己。 嘴角微勾,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底则是染上了深深地笑意,“小堰,怎么端着饭菜在门口站着不进来?” 小堰自是意想不到主子突然开门,微怔半晌,回神应道:“主子,属下给你准备了饭菜,正愁着不知要不要端进去给您呢。” “哦,端进来吧。”姜问闪身让道,好让小堰将饭菜端进屋去。 “主子,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小堰一边布着碗筷一边问道。 “哦,不是什么大事。”姜问随便一答,走到桌前坐下,就着小堰布的碗筷吃了起来。 蓦然间,小堰万分警觉地大叫一声,“谁在外面?” 紧接着,司空烨从门外闪身至门口,神态悠闲地说道:“是我。” 小堰跟在姜问身边多年,自然识得司空烨的声音,即便面容不一,但仅凭声音还是可以辨认出来者何人。 “见过未国皇上。”小堰躬身行了一礼,他是宣国人,对司空烨自然也没有那么恭敬。 所幸司空烨也不计较这些,早就习惯了。不待姜问说话,他便大摇大摆地进了药房。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使得司空烨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倒是姜问有些好奇,“师弟,怎么有空到我这丞相府来用晚膳?今儿个晚上不用演戏了么?” “时辰还早,我一会儿就回。姜问,你解药可有做好?”司空烨冷冷地说道。 “你说呢?以你师兄我的医术,你以为区区冰火两重天能难得倒我?”语录问语带调侃的笑道,“倒是师弟你,这么担心那个傻子着实令我意外啊。” “我不是担心她。只不过刚好出宫办事,就顺道过来看看解药做好了没有。”司空烨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解释,或许是潜意识里姜问所说的话确为事实吧。 姜问闻言,一只手挡到自己面前摆了摆,戏谑道:“师弟,你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这次司空烨彻底无语了,闭口不言,只道:“解药好了没?”语气中隐隐透着不耐。 “刚好。”姜问也不卖关子,将一个药盒递给司空烨,“用法和用量你应该知道,不用我说了吧。” “自然。”司空烨答道,起身就要走。 “师弟不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姜问客气地挽留。 “不了,太晚回去引人怀疑。”司空烨不客气地回绝。转身就离开了药房。运起轻功离开了丞相府。 傍晚将尽,司空烨再度驾临凤仪宫,将所有宫女太监遣出殿外后,把姜问给的药丸拿出两粒塞入筱桐口中。并未等筱桐醒来,便站起身来向外走去,看见环儿时,他轻瞥一眼,“环儿是吧。” 环儿语带雀跃地连忙应声,“奴婢在。” “好好照顾皇后。”语毕,便不再看她,向凤仪宫外走去。 “奴婢遵旨。”环儿应着话,却是非常花痴地在心里叫道,皇上刚才跟她说话了耶。 是夜,筱桐自昏迷中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寝殿内摇曳的烛火,以及趴在自己身上熟睡的环儿。 “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筱桐这才发现姜问竟就坐在离凤榻不远处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又来了?”筱桐的声音透着虚弱,说话也是气若游丝,但她却并未在意。 姜问撇嘴角,语带不满地说道:“你好像很不欢迎我的到来?” 这不是废话嘛,筱桐心道,一个大男人每天晚上到女子的寝殿来,她欢迎他才有鬼好不好。 “现在什么时辰了?”筱桐不理会姜问的问话,而是有气无力地继续发问,可是这一问之下,她才惊觉到自己的不对劲,“我这是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姜问瞠着双目毫不意外地说道。 被姜问这一问,筱桐脑海中努力回想,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呃……司空烨在批阅奏折,自己在看医书,然后……自己浑身泛冷,身体抽搐,口中吐出了什么,便再也想不起来了。 “我记得我在御书房看医书,而后身体疼痛难耐。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筱桐因为无力,声音轻微地说道。苍白的脸色显示出她此刻的虚弱。 “你中毒了。”姜问很是大方地为筱桐解答疑问。 “中毒?”筱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姜问,“我怎么会中毒呢?”那些都是古代小说和剧本里才有的事,筱桐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呵,”姜问嗤笑一声,“当然是因为你太过受‘宠’,所以才下毒害你了。” “我受宠?”筱桐满脸问号地指了指自己,“你确定那个受宠的人说的是我?而不是其他妃子?” “不是你难道还会是别人?我可是听说了,昨天下午我走之后,师弟在御书房里要了你,可有此事?” 筱桐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姜问闻言,眼光稍暗,“你可知师弟从不单独与女人行房事,而你,是个例外。” “但这也不代表我受宠吧。”筱桐实在搞不懂这些人的逻辑。 “这足以代表你是特别的。”姜问顿了顿,继续说道,“师弟的自制力向来很强,却在面对你时,或者说是面对你所扮演的傻子之时无法控制。你以为,宫里的那些女人会怎么想?” 筱桐有气无力地耸了耸肩,“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受宠吧。更何况,依我看,那色皇帝虽然人人说他荒淫无道,但事实却并不似表面那般简单。首先,卫嫣然身为卫王之女,莫说根本不可能,即便是真的宠也只是做戏而已。你可知,每次行房之后,我都要喝那美其名曰只有喝了才能当皇后的避孕汤药。如果是宠我,怎会如此?” “真有此事?”姜问似是不信地问道。不过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的确像是师弟的一贯作风。 “自然。”筱桐一派坦然,虽然身体虚弱不堪,那双清澈的眼眸却并未因说起此事而显现出伤心之色。倏然间,筱桐似突然想起来一般地说道,“你如此明目张胆的在此,难道就不怕环儿醒来后发现你在此处?” “当然不怕,”姜问脸上尽是不以为然,“这丫头已经被我点了睡穴,不到明日天亮是绝不会醒来的。” “这样就好。”筱桐刚悬起来的心总算沉了下去,松了一口气。 “你倒有功夫担心别人,就不知道问问自己的毒解了没有?”姜问语带责怪地说道。这女人到底带没带脑子,都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的病情。这冰火两重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不是有他在,只怕她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 姜问这不说还好,一说筱桐才想起来,对哦,自己中毒了呢。“姜问,我中的什么毒?解了没有?” “冰火两重天,一般人无法可解,若不是碰上我,你就死定了。”姜问毫不客气地邀功。 “哦?这么说来你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筱桐虚弱地挑眉。这个没问,倒是一点儿也不谦逊。 “正是。这次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倒是说说看,你要真么感谢我?”姜问邪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靠近筱桐,停留在鼻间即将相触的位置痞痞地说道,那副模样,像极了无恶不作的富少调戏良家富女的情境。 筱桐却不畏惧,强令自己不在意他的靠近,学着他那调侃的语气回说:“你倒是说说看,你要我怎么谢你?” 姜问歪了头思索片刻,而后道:“不若以身相许如何?” “以身相许?”筱桐问题,却并无半分惊讶,毕竟古代人一谈到报恩基本上也就是以身相许这一招,就没见翻出过什么新花样。 姜问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以身相许。” “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不过……”筱桐故意买个关子,不能继续…… “不过什么?”姜问坐回先前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等待筱桐姐弟…… “不过先不说我……哦不……是卫嫣然这具身体已然嫁给皇帝。你们这些男人不是最讲究什么处子之身的么?而且……” “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不待筱桐把话说完,姜问便打断了她的话,积极表明自己的态度。 筱桐被姜问这突来的承诺弄得愕然万分,却迅速回神说道:“可是我并不觉得我有报恩的必要!” 姜问听后星眸半垂,以掩饰自己的情绪,略显失落地问道:“哦?此话怎讲?” “因为如果我死了,说不定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去。而不是继续待在这里。我本就来得莫名其妙,说不定死后也能莫名其妙地穿越回去。如此说来,我不仅不该感谢你,好像还应该责怪你浪费了一次我能回去的机会。” 筱桐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这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其实,她也不是不明白,穿越这回事,并非死了就能穿,恐怕是要有一定的机缘的。如若不然,为何她好好的拍着戏也能穿越呢? 姜问自然不知她所想,而是一脸紧张地问道:“你原来的世界就那么好?好到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 筱桐则全然没有注意到姜问的不同寻常,而是一一罗列到:“这个嘛!让我想想看,我们那里出门有车乘,几百万米的距离只用一点点时间就能达到。你们这里嘛,就是是千里宝马最快也要半天吧。我们那里有玻璃窗户,冬暖夏凉,你们这里薄薄一层纸,一捅就破。我们那里联系……” “停停停,你别说了。”姜问才听到一半,便连声叫停,不想再听下去,说话的语气颇有些气馁和无力,“我知道了,你们那个世界什么都比我们这里好,难怪你会想回去了。” 筱桐见状,也不再打击他,而是继续说道一条最为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那里是一夫一妻,你们这里是一夫多妻。” “一夫一妻?”姜问不得不再次惊讶了,这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地方? “是啊,一夫一妻。”筱桐很是肯定地重重点了点头,“仅是这点,就不是你们这里能比的。在我们那里,一夫一妻是法律,每个人都必须遵守,当然,也有个别男人包二奶养小蜜的,不过这些都是违法行为。就算离婚,出轨的一方也必须做出相应赔偿。法律也是维护受害者一方的。筱桐很好心情的解释道,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弱。刚刚中过毒的身体使得她的身体极度虚弱不堪。” 姜问听得云里雾里,法律?就是例律吧。那二奶小秘是什么?离婚又是什么? “你口中所说的二奶小秘是什么?离婚又是什么?”不懂就问是良好的美德,显然姜问绝对具备这样的品德。 “二奶小秘就是男人成亲后在外包养的女人。离婚相当于你们这里的休书。不过不同的是你们这里是只有男人能休女人,而离婚是可以由婚姻双方其中任何一方提出的。” “那若是另一方不同意怎么办?”姜问好奇地问道,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他显然兴趣浓厚。 “另一方若是不同意,只要提出者有足够的理由和证据,即可向法庭申请仲裁,有法官来作最后判决。法官就相当于你们这里负责审理案件的官员。当然,双方也都可以请律师辩护,律师相当于你们这里的状师。”筱桐很是详细周到的为姜问解说,然,语调却是越说越无力,说到最后已然几近不可闻。 姜问自是注意到了这点,即便他再怎么好奇,却还是连忙上前为筱桐掖了掖被角,纠结的眉宇尽显担忧之色,“你身上的冰火两重天刚解,身体现在还极度虚弱。况且,这种毒药性猛烈,即便是解了毒还需仔细调养一至两年方可痊愈,这些日子,你就少说些话,好好休息吧。” 筱桐一听,虚弱地一笑,苍白的脸上全无半丝人气,“这下毒之人倒是狠辣,可惜手段欠佳。姜问,我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答应。”筱桐很明显地意识到,现如今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模样,想要再度每日去御书房看书探听消息只怕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助于姜问。只是,不知姜问是否会答应她的要求。 “你且说来听听。”姜问自然不笨,怎可能一口答应,就算他确实对叶筱桐深具好感。但他却也懂得分辨轻重。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刚才说……我这身体需要调养一到两年的时间。该不会是我要喝很长时间那种苦到我想吐的汤药吧。”筱桐原本是想让姜问在卫王起事的前一天通知她一下,但是话未出口便想到如此不妥,以姜问的聪明,怎会猜不到她心中所想?到时候万一逃不成岂非更惨?所以,她临时找了一个借口,但即使是借口,对她以后逃走也是必须的准备。 姜问一听便随即了然,原来她是怕喝药,呵,倒真是有趣。“所以呢?你何事想要求我?” “嘿嘿,”筱桐讨好一笑,“你的医术一定很高吧,能不能把汤药做成药丸给我?” “这……我恐怕没这个本事。”姜问故作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存心想逗逗筱桐。 筱桐听后,很是泄气地撅起了嘴,低声嘟囔道:“我还以为你医术有多好呢。唉!在我们那个世界都是……” “行行行,你就别提你们那个世界了。我刚才逗你的,不过是做成药丸而已,以本人的医术怎么可能做不到。” 第六十九章 “行行行,你就别提你们那个世界了。我刚才逗你的,不过是做成药丸而已,以本人的医术怎么可能做不到。” 筱桐才开了个头,就被姜问打断了,虽然明知她是在用激将法,但他还是不希望好总是想起以前那个世界,毕竟,如果她所说全部属实,那么他们这里跟她生活过的那个世界确实相差甚远。向来优越十足的他实在无法忍受如此大的落差。 筱桐闻言,虚弱地脸上扯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那我就先谢谢你了。哦,对了,你最好一次性多做一些,以免三天两头地劳烦你给我送来。” “不麻烦,能三天两头目睹皇后娘娘天颜是微臣的荣幸。”姜问不冷不热半开玩笑地说道,随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辰不早了,皇后娘娘好生歇息吧。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一趟,把药丸送来给你。” “好,那便如此吧。”筱桐说着,已然闭上眼睛,她确实很累,但不是体力上的累,而是病弱的累。 姜问待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这才几步来到窗前,纵身一跃,消失在寝殿外一片黑暗的茫茫夜色中。 清晨的鸟叫声传来,黎明前的黑暗中,四周一片寂静无声。夜幕渐渐收起,天际处已然微微泛起鱼肚白。 当第一丝阳光透着窗棂照进殿内之时,环儿自睡梦中缓缓醒来,她揉了揉眼睛,睡意渐消。目光赶紧瞥向凤榻,见躺在榻上的小姐仍未转醒,不由得生出一丝担忧。不是说小姐的毒已请清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无任何转醒的迹象?清澈的明眸立刻泛起了泪水,若今天不是这位小姐在此,只怕遭此祸事的便是真正的自家小姐了。一想起以前小姐那孱弱的身体,环儿就不由心生恐惧,若是以前的小姐中了此毒,只怕亦是要一命呜呼的罢。 “好小姐,环儿求求你,快些醒来吧。”环儿低低地抽泣,整个上半身趴在筱桐身上,却又压抑着自己不哭得大声,“你醒来以后,环儿一定给你做许多好吃的点心。还有,小姐,我们不是要一起逃出宫去吗?你这模样我们还怎么出宫啊。呜呜~” 睡梦中,筱桐隐约间感觉到有人正泣不成声地跟自己说话,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环儿那哭得眼睛红肿的模样。筱桐不由轻笑出声:“环儿,你家小姐我还没死呢,这么急着哭丧作甚?” 环儿闻声,惊讶地抬起头来,见筱桐正张着眼睛看着自己,发自心底地喜悦爬上脸庞,悲伤的哭泣转为开心的微笑,有如拨云而出的旭日,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辉。 “小姐,你可算醒了。昨日里皇上就说你的毒已解,不久便会醒来。可是环儿等了整整一夜都不见你睁眼,吓死环儿了。”环儿亦喜亦悲地说着话,言语间颇有些嗔怪撒娇的意味。 筱桐虚弱地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环儿关心的话语如冬日里的暖阳,温暖了自己冰冷已久的心房。自她外婆死后迄今为止,筱桐再未感受过被人关心关怀的自我。她只是一味地努力演戏,希冀自己成名之日,引起父母的注意,让他们想起,他们还有自己这个女儿。然而事到如今,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不再有父母的关爱,她亦没了奋斗目标。所幸的是,她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至少,环儿对她是真心的,不是吗? “其实我昨天夜里就醒过一次了,不过当时你还在睡觉,我不忍吵醒你,且身体又着实虚弱无力,是以又睡了过去。”筱桐为了让环儿宽心,便将夜里醒来过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刚才我好像听到某人说我醒后要给我做很多好吃的点心哦?环儿,你可不许食言。”筱桐状似严肃地说道,但是语气中流出的却是一股暖流,“呀,你看看我,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肚子便饿了,好环儿,你家小姐我想吃皮蛋瘦肉粥。你去弄给我吃好不好?” 环儿见小姐这幅耍赖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是,我的好小姐,您可是咱们未国的皇后娘娘,娘娘要吃什么环儿敢不去弄给你吃吗?小姐您稍等,环儿这就去弄。”环儿语毕,边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然环儿一走,筱桐脸上的笑容立刻黯淡下来。这皇宫实在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都已经装傻了,为何还会有人要毒害她?甚至于要用冰火两重天这种极为狠辣的毒药。难道……就因为那色皇帝前日里在御书房的所为,她便理所当然地应当赔上自己的一条性命去?筱桐越想越觉得这幽幽深宫阴冷恐怖。若要争要斗,她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本就不想多待的地方,她又何苦去与那些无聊的女人明争暗斗呢?她装傻,无非也就是为了能在宫里太平些日子,然后伺机逃出宫去。如今,却只因那色皇帝的昏庸之举而害得自己成为后宫众女的眼中钉肉中刺。这让她情何以堪? 想到这里,筱桐心中怨愤愈发深了起来。要怪都怪那色皇帝,明明有那么多女人,还要来招惹一个傻子。如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越想,心中逃离的决定越发坚定。至于打探卫王起事之日,虽然不能去御书房,最多就是自己早作准备。真要到了那日,直接拎上包袱走人便是。 心中打定主意,筱桐便不再纠结,此次事发,今后比当小心行事。估计那幕后之人暂时也未必有所动作。 不久,环儿手中便端了一碗热粥走了进来。 筱桐惊诧于她的速度之快。开口问道:“环儿,怎么这么快便煮好了?” 环儿闻声说道:“我就知道小姐醒来定要吃这个,所以昨天晚上便备上了,只需放到炉子上温一下便可。” “还是你深知我心。”筱桐说着话便欲伸手接过。 环儿却是一个抽手,并未送至筱桐手中,“小姐,经过昨日之事,你怎么还不知小心呢。你等等,等我验过毒之后再给您喝。” 环儿一脸紧张地说道,同时拿起调羹舀起一勺欲放入自己口中,却被筱桐连声制止。 “环儿,你无需如此试毒,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与我都是爹生娘养,在神佛面前亦无分贵贱,都是人命一条。不过试毒而已,以银针小试便可,何需你以身试毒?”筱桐虽然心知环儿一心为自己着想,但是她这种轻贱自己性命的做法她却不能苟同。若这碗粥无毒便罢,若是有毒,环儿岂非性命堪忧?她可不想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牵累了别人,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奴才也不行。 怒由心生,筱桐心中气愤,口中的语气自然不佳。说出口的话语中更透着一丝严厉。颇有些一国之母的气势。 环儿从未见小姐如此动怒,一时怔然,语不能言。待到回过神来,方知小姐也是为了自己好,不由心中感佩。即便是以前的小姐,也未曾对自己如此有情有义。原本已被收服的心越发忠心耿耿起来。 “小姐,你别生气,环儿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以身试毒了。”环儿想通其中缘由,对于筱桐先前不佳的语气自然也就没了畏惧。 “嗯,这还差不多,环儿,你给我记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保住自己最为重要。千万不要轻贱了自己的性命。至于试毒,你不说我也知道,经过昨日一事,我若还不提高警觉,恐怕真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你先把粥给我,再去首饰盒里拿一根银簪过来。”筱桐条理清楚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与环儿,让她放心的同时亦是提醒自己。 “好,小姐你等等。”环儿将手中的粥碗递与筱桐,而后转身便去拿了一根银簪过来。 筱桐接过银簪,将碗内食物、碗壁、碗口、碗身统统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开始吃了起来。 环儿在一旁看得稀奇,随即问道:“小姐,为何你连碗都要检查一遍?” 筱桐将口中的粥咽下,看了一眼环儿,暗道这丫头的天真无邪,而后解释道:“有些人下毒,并非将毒药混在食物当中,而是将毒药抹于碗壁或碗口之上,是以我刚才才会如此。” 环儿闻言,倍感稀奇地边听边想,越想越觉得小姐说得有道理。她不得不发自心底地赞叹,小姐确实聪明,她当真是从未如此想过。由此,她心中对筱桐更加佩服至深。若是换了真正的小姐,只怕未必能够想到这一层。 新小姐未来之前,以前的小姐每日只是自怨自艾,却从未像如今的小姐一般积极地面对自己的生命。即便是身处全然陌生的环境,亦是坦然面对,没有丝毫的退却。若说以前,环儿对自家小姐只有主仆之情。而如今,新小姐对待自己却是亦亲亦友,环儿也早已将小姐视为可以为之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之人。 “环儿?环儿?”兀自沉思间,筱桐的叫声将环儿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啊?小姐?何事?” 环儿回神,只见小姐将一只空碗递到自己面前,浅笑道:“你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呶,我粥都喝完了,你还在想。” “没什么,环儿只是越来越觉得小姐比我们以前的小姐聪敏慧黠。”环儿自然没什么可保密的,想什么便说什么。 “你呀,就你嘴甜。”筱桐轻笑一声,嗔怪着说道,心里却是美滋滋的。环儿说话向来诚实,只怕这也是他的心里话吧。 环儿无辜地嘟起嘴,手上还是不忘把空碗接过来,“小姐,环儿说得可都是心里话,绝无半分恭维。” “好好好,心里话。”筱桐纳罕,也不与之争辩。 “那小姐,你先好生歇息着吧。我还有活儿要做呢。哦,对了。”环儿转身欲走,却突然想起,“小姐,皇上交代说您已解毒的事情不可外传,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皇上命您最近先不要出寝殿。至于吃食,都以流食为主。” 筱桐微弱一笑,道:“环儿,你放心吧。你也不看看我这样子,跟半个废人都没什么差别,就是想下地,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环儿闻言,不好意思地急急解释:“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传达一下皇上的命令。” 筱桐有些无奈地开口:“好,我知道啦。环儿小姐,您有事儿就快去忙吧。不用顾及我。” “小姐,你就会开玩笑。稍等一会儿啊,我做完活儿马上回来。”环儿似是不放心地说着,脸上隐隐有些担忧,好像她一分钟不在小姐身边就不放心一样。而后便动作利索地转身出了寝殿。 筱桐见环儿出去,自己便躺在榻上冥想。这色皇帝为何让她装作毒仍未解,以筱桐的聪明,一想而知,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以便查出幕后真凶吧。 呵,筱桐想至此,咧唇扯出一记冷笑。即便真的查出幕后真凶又当如何?罪魁祸首还不是色皇帝?若不是因为他,会有人暗中对她下手?不过,那下毒之人也是个不长脑袋的,只一个傻子就令她慌了神。是觉得傻子好欺负吗?并且,用毒也就罢了,虽然冰火两重天也算是异常狠辣的毒药,但是若换做是她,她更会用一击致命的毒药,绝无解药可寻。可惜的是,那幕后之人不但没能害死她,反而很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何苦来哉呢? 以色皇帝的骄傲,也绝不会容许保藏此等祸心之人留于宫中。倘若置之不理,岂不后患无穷?色皇帝就算表面昏庸,也绝不会容许此等祸害留于深宫。 筱桐心底一笑,恐怕她什么都不用做,也必然有人肯替她报这个仇。 想通了这些,筱桐心中再无纠结,一来她可坐享别人帮她报仇,二来,她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养病。身体好了才能顺利逃出宫中。 于是,百般无聊之下,她便再度躺回榻上闭眼休息起来。 直至晌午时分,寝殿之外传来熟悉的男声,才将筱桐由睡梦中再度吵醒。 “皇后怎样?昨夜可有醒来?”低沉的男声虽然尽量压低,但还是透着一股帝王与生俱来的气度与霸气。 “禀皇上,皇后娘娘昨夜和今晨分别醒来过一次,现下又睡下了。”女声恭敬地回答,声音中有一丝因紧张而显出的颤抖。但一听即知说话之人定是环儿。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朕进去看看就走。”男声话音刚落,寝殿的大门已然被一只大手推开。 “是,女婢告退。”环儿答完,紧接着便传来一连串既轻且快渐行渐远地脚步声。 筱桐也不装睡,而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静等色皇帝进来。 沉重缓慢地脚步声响起,筱桐躺在床上,演员天生的直觉使得她即使不看也能想象出色皇帝走路时定是以缓慢却夸张的步伐走进殿内。 很快,司空烨便已来到凤榻之前。当他看到榻上的筱桐正张着清澈如水的双眼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平静。如一颗石子投入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水之中,仅是当亲几圈涟漪,便再无波澜。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司空烨脸上那向来清冷刚硬的线条,在见到筱桐之时泛起了点点的柔色,透出了些许的关心。 “嫣然,怎么醒了?不继续睡了?”司空烨搬过不远处的一把椅子,坐在了榻前。说话的声音也不似往日那般冷冽,带着几不可闻的温柔。 “漂亮哥哥,你怎么来了?嫣然本来在睡觉,可是却被你吵醒了。”成熟的声音说着童真的话语,语气中颇有些埋怨司空烨打扰到她睡觉的意味。 司空烨闻言,似有若无地微微蹙眉,为什么她就是记不住她应该叫他皇上呢?然而,当目光触及那苍白的几近透明的病容之时,心底涌上的一丝心疼和怜惜使得他不得不妥协了。算了,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她爱怎么叫便怎么叫吧,不过,这只限于她身体康复之前。 “是我不好,下次我来的时候会注意笑声说话,不打扰到嫣然睡觉。”司空烨虽贵为九五之尊,却并无太大架子,除了习惯的外表冷冽之外,他可以说是一位比较平易近人的帝王。只是,宫内的奴才多半都会被他一贯冰冷的外表欺骗,再加上他夜夜笙歌酒池肉林的那一幕,更使人误以为他昏庸无道冷酷无情。 “这样才对嘛。”筱桐砸吧砸吧嘴,自以为得意地说道。 司空烨心下好笑,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傻子教育,若让外人传出去,是否会多一条不明世事的罪状? 漂亮哥哥,今天你是特意来看嫣然的吗?” 筱桐这一说,司空烨才想起来,自己前来是为了给她吃解药的。这冰火两重天的药性奇特,解药的服法自也特别。需先服下两颗黑色药丸,用以压制呈阴性的药物,隔六个时辰后,再服下两颗褐色药丸,用以压制呈阳性的药物。再隔六个时辰,最后服下一颗最小的那粒药丸,用以疏血通气之用,将余毒彻底清除。 而司空烨走这一趟,正是为了将褐色药丸灌入筱桐口中而来。若是再晚一些,姜问压制毒性的那粒抑毒丹便会失去功效。 “嫣然,这里有两颗药丸,吃了以后你的身体才能好哦。”司空烨一边哄着,一边拿出昨日姜问给他的药瓶,倒出两粒褐色药丸送至筱桐嘴边,“来,嫣然,把这两粒药丸吃下去身体就好了。” 筱桐皱眉,乖巧地问道:“漂亮哥哥,这药丸苦不苦?” “药丸自然是苦的。”司空烨不以为然地说道,心里却在想,这傻子醒了还不如不醒。如若还在睡觉,哪来的这么多问题? “那嫣然不要吃。”筱桐语气坚定地说着,把头一偏,而后又好似偷看了司空烨一眼,“除非……” 司空烨正在发愁,听到接下来的除非二字,立刻来了精神,眼前一亮,升起一抹希望之光,“除非什么?” 筱桐偏过头来,眉目聪敏地说道:“除非漂亮哥哥给我倒茶,我要就着茶水喝下去,这样就不苦了。” 司空烨一听她这么说,心说,可以啊,这傻子不笨嘛。而后连忙去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筱桐,坐到榻边将筱桐的身子微微扶起,看着她将药丸服下,又再度扶着她躺了回去。 “嫣然,你好好歇息,晚上我再来看你。”司空烨语毕,便转身离开了去。 司空烨前脚刚走,环儿便贼头贼脑地探了进来,好像寝殿里还有人一样。 筱桐一见,扑哧一笑,“环儿,快进来吧,皇上早走了。” 环儿这才挺直了腰板进门,将门关紧,走了进来。“小姐,皇上好关心你啊。”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羡慕之情。 筱桐看了,却是一笑了之,她若不中毒,若不是傻子,他也不会这么“关心”她,不是吗?如若有朝一日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傻子,更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而环儿,竟然单纯到连这点都看不透。 “环儿,他这不是关心我,唉,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懂的。还是不要说了。” 可是,筱桐越是不想说,环儿便越是要说。“小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昨天在龙清宫皇上连招数十名太医为您看诊之事现在早就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了,人人都说皇上对您有情有义呢。”说到这,环儿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依我看呀,皇上八成是爱上您了。您不知道,昨儿个皇上抱你回来的时候,脸色黑得可是跟锅底一样呢。而且……” “停,”筱桐用手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有些不耐地说道,“环儿,你家小姐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环儿见状,有些无奈,却也只好妥协,“既然小姐你不想听,那我就不继续说了。不过,找我看来,皇上对您真是有心的。别人想求都不来呢。” 筱桐心底冷笑,这丫头未免天真过了头。自古以来,帝王之爱,几近奢求,又有几人能够如愿以偿的得到呢?至少,她叶筱桐,自认没有这个本身,也不想有这个本事。虽然色皇帝确实有他过人之处,但是环儿,如果你真的爱上这个帝王,那么,即便我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但那种可能性也是很渺茫的吧。 从环儿说话的语气神态中,筱桐自然不难看出,她的眼中充满了对色皇帝的崇拜爱慕之情。即使现在的她或许还不明白,但是,总有一天,她会懂得。而那一日,便是环儿必须在她与他之间作出取舍的时候。只希望,那一日,晚些到来吧。 筱桐这么想着,心底越发惆怅起来。为什么女人之间的友情总是敌不过对男人的爱情呢? --------------------------------------------------------------------------- 当天下午,御书房内,姜问如往常一般来御书房语司空烨议事,言谈之间颇多试探。只为探测自己这位师弟是否真的对叶筱桐所扮演的傻子动了真情。 而试探的结果,并没有出乎姜问的意料。司空烨越是故作不在意,却越显示出他的在意。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呢。姜问心中叹息。 “师弟,关于下毒的幕后之人你可有命人去查?”姜问心底对那幕后主使亦是愤然,如果不是他没有带过多的人手进未国,他真的恨不得自己派人去查。 “昨日我就叫黄衣卫的人去查了,你我只需耐心等待,明日便会有结果。”司空烨虽然纳闷为何姜问对此事如此关心,但还是如实以答。 “哦?你就那么有把握?”姜问挑眉扬唇,对司空烨的信心感到惊讶。 “你应该知道,黄衣卫出手,例无虚发。”司空烨笃定地回答,语气中对黄衣卫的信任不言而喻。 “呵,例无虚发,那卫嫣然怎么会傻了?”姜问明知筱桐一事纯属意外,绝对不在黄衣卫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却还是拿此事来揶揄司空烨。没办法,谁叫他跟师父学坏了,欺负这个向来面无表情的师弟也是一项乐趣啊。 司空烨额间一跳,隐有三条黑线盘旋其上。“那是意外。”话很简单,更透着无意继续讨论此事的语气。 姜问撇撇嘴角,意兴阑珊,这个师弟太不可爱了。面部表情多变一点有益于活跃脸部肌肉哎。 同一时间,正德宫内,花想容再度驾临,与沈如雪同坐一堂。 “姐姐,昨日多亏了你的提点,妹妹才没闯下大祸,果然不出姐姐所料,确实无需我们出手,便已有蠢笨之人先行动手了。姐姐当真料事如神。”一番马屁拍得头头是道,花想容头一次对沈如雪佩服得五体投地。 “妹妹好说。大家都在宫里服侍皇上的,放眼整个后宫除了皇上和那位,就属你我分位最高,作姐姐的当然要负责提点妹妹,以后做出不可挽回之事。咱们后头可是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总不好让某些个贱蹄子抓了把柄去不是?”沈如雪稳稳当当地把话说全了,拉近和花想容关系的同时,也是暗中提醒她,不要与她作对。不然,以她的能力是斗不过她的。 “姐姐说的是,妹妹领教了。”花想容几近咬牙切齿地说道,她不过是客气一番,没想到这沈如雪如此不知好歹,说得好像她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姐姐可知那下毒之人是谁?” 要说变脸变得快,花想容一点也不差,前面还有些愤愤,后面就一脸求知欲十足的表情。 沈如雪如此老道,自然看得出花想容的想法,但是面儿上却不与之撕破脸,反正她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她何必自找不快呢? “妹妹,昨日里皇上不是已然宣布结案了吗?下毒之人不就是那凤仪宫小厨房里的宫女李蓉吗?”沈如雪故作惊讶地说道,好像她根本就没想到还会有其他幕后指使者一样。 花想容谙于沈如雪的精明,原本她也只是想来探探口风,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一试为妙。尽管那幕后主事者愚笨,但那手段却着实狠辣,如能知道是谁,自己也好早做防范。 可是结果果然如自己预想,沈如雪似乎也不知道。即使知道,她也没有理由告诉她。 “姐姐说的是,就是那小宫女莉蓉所为。”花想容黔驴技穷,没什么话好说。 “妹妹,别怪姐姐我没提醒你,此事以后切勿再提,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可就不好了。”沈如雪似是担心地说道。 “这里就姐姐和我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怎么会传到皇上耳朵里?”花想容此言,含沙射影地指出了沈如雪的语病。就她们二人在此,若真让皇上知道了,那也是她二人中的一个说的。 沈如雪听后,明面儿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恨恨,这花想容嘴巴倒是厉害,言辞之间颇为犀利,可惜是个不长脑的,还偏要自作聪明。 “妹妹此言差矣,正所谓隔墙有耳,不得不防。” “姐姐说的是,妹妹受教了。”花想容目的达到,也不多做争辩,“姐姐,我有些乏了,先回宫歇息一会。” “妹妹既然累了,就赶紧回宫吧。身体要紧,晚上少不了还要妹妹伺候皇上呢。”沈如雪一番话说得似是非常关心,却只有心里知道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姐姐也是。那妹妹走了。”花想容说着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出正殿门口,她的两个贴身宫女便迎上前来,一左一右跟着她向正德宫外走去。 -------------------------------------------------------------------------- 晚膳时分,司空烨果然准时来到凤仪宫,将最后一粒药丸给筱桐服下,而后便又匆匆离去。筱桐不用问也知道,他定然又去演他的昏君戏码去了。只是不得不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即使身为帝王的他也不例外啊。 白天睡了整整一天,夜晚筱桐实在睡不着了,便拿过一本医书仔细研读。不知不觉竟也到了半夜。不过,令她失望的是,姜问今夜没有再来。而她,也白白等了那么长时间。 其实,于筱桐而言,她等的其实并非姜问其人,而是她跟他要的调理病体的药丸。但是很可惜,姜问今夜没有来。所以,筱桐等到半夜,二更天的更鼓声想起。才躺下睡去。 第二日晚上,龙清殿地道内的密室里,司空烨一脸冷峻地听着王修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黑。 哼,一个蛮夷之荒嫁过来的蠢女人竟也想做这谋害皇后的勾当,实在罪不可恕。他,一定会亲手了结了她,让她死得明白彻底。 原来,谋害筱桐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桂花小道时,令宫女伸腿绊倒筱桐的黄衣女子。此女忽烈欣,是未国与宣国的邻邦——靖国的一位郡主,靖国位于北方荒蛮之地,那处天气寒冷,人烟稀少。国民大多个性凶悍爽直,但也经常骚扰未、宣两国边境的居民,烧杀掠抢无恶不作。这位郡主,便是去年未国与靖国开战之后,靖国投降送来讨好司空烨的一个礼物。司空烨当时也未拒绝,反正后宫女人多一个少一个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分别,只要她不犯事,他自然也不会为难于她。 只是,想不到就是这个他几乎已经忘记的女人,意图以那冰火两重天谋害当朝皇后。 嫣然昨日中毒之时的情况仍然历历在目,司空烨一想起来,心里便愈加愤愤。这个不要命的女人,既然你有胆做,就要有胆承担事情败露的后果。这么想着,司空烨重重一拳打在密室内的桌案上。他,一定会要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夜色幽深,皇宫各个宫室已然灭灯熄火。唯有龙清宫内依然灯火生辉,亮堂至极。龙清殿里更是热闹一如往常。只是若非宫人全都守在外,恐怕要惊讶于那传闻中沉溺酒色的皇帝为何此刻不见踪影。而殿内的女人又为何兀自发出那男女行房时才会发出的淫靡之音。 司空烨见完王修,直接在密道内换了一身夜行衣。从小竹林的出口出了密道。然后又以轻功掠回皇宫大内。 司空烨武功上乘,就连姜问亦自叹不如,几个轻跃便轻而易举地进了忽烈欣所居的梅苑。 忽烈欣虽贵为郡主,但却并不受宠,司空烨基本上每半个月才招她一次。对此,她早就心生不满,可是人在他乡,她也莫可奈何。于是,她便将精力都放在了后宫争斗上。再加她脾气异常暴躁,除了她陪嫁而来的两个丫鬟,只要是未国的宫女,凡是分到梅苑做事的,几乎都挨过她的打,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司空烨进到梅苑,没有多做探查便直接从窗户翻进寝殿之内。 此时,躺于榻上的梅妃忽烈欣听到些许动静,从睡梦中睁开双眼,向窗棂处看去之时,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倏然间,似有一阵狂风扫过,忽烈欣还未待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已被司空烨以左手扼住她的颈间,右手运气至指尖,在其周身速点几下,制住了她的穴道。 “别大叫,不然马上要了你的命。”司空烨压低了声音警告道。 这一切的发生看似复杂,然事实上只是瞬间的事情。不是司空烨太过自负,以他的身手,就是黄衣卫出动,也未必能制得住他,更何况教训区区一个蛮夷之女。虽然听闻她会一点武功,但却只是皮毛,学艺不精。 忽烈欣一听,本欲大叫的动作霎时制住,张着嘴的模样甚为好笑。 “你是何人?为何深夜行刺本宫?”忽烈欣不愧是蛮夷之女,很快由惊诧转为镇定,低声询问。 若非司空烨感觉到她的颤抖,倒真要被她这模样骗了过去。 “哼,本宫?就凭你也配?”司空烨冷哼一声,亦是低声说道。他向来憎恨后宫中女人的争斗,害人性命则是更甚。想当初,他的母后就是生生被宫人害死的。虽然父皇英明,设计查出幕后主使,并且以更为狠毒的手段将那人致死。但是,母后的性命终究是回不来了。 “你到底是谁?”面对,忽烈欣很明显的无比惧怕。 “你既然有胆谋害皇后娘娘,就应预料到今天,不是吗?”司空烨沉声说着,内心已是怒火滔天。但是他很是聪明地说明来来意,不仅说明了因由亦可查证黄衣卫所查是否属实,一举两得。 “你是皇后派来的?”一句话,忽烈欣已然暴露了自己所为,然转念一想,皇后痴傻,且身中剧毒,怎么会派人过来,邃又掉转了矛头说道,“你是卫王派来的?”虽是问句,语气中却透着肯定。 司空烨冷笑,果然愚蠢,如果换做是他来拷问她,她还会承认得这么爽快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如果我说都不是呢?”司空烨显然很享受这种别人的生命掌握在他手里的感觉,尤其是此人该死。 “如果都不是,那咱们可以坐下来谈谈条件。”忽烈欣一听,眼中陡然升起一丝光亮,只要不是皇后那边的人,她就还有生的希望。 “是不是很不想死?”司空烨继续问着。 忽烈欣却是不答,她生怕一个答错,自己就小命呜呼。 “我可以饶你一命。” 就在忽烈欣忐忑不已的时候,司空烨再度给了她一线希望。本来是想取她性命,可如今已看,司空烨却临时改了主意。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显然,是她会错意了,她以为他要跟她谈条件。 “怎样才肯放过你?”司空烨问着话,浑身的气息冷冽至极。 “是啊,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忽烈欣点头如捣蒜,求生的意念促使她现在看上去是那么卑微。 “条件啊!”司空烨的语气,似是在考虑,也使得忽烈欣更加看到事情好似还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却在下一刻,司空烨说出的话毫不留情地将之推入深渊。 “既然你这么不想死,不若……就罚你生不如死。”悠哉地说着话,平日清冷的眼神中此刻正透着十足的邪肆气息。就如一头花豹不疾不徐地跟着一个已然唾手可得的猎物一般。 “来……”来字才叫了一半,忽烈欣便再说不出话。 只因司空烨早料到她必然会有最后一搏,大声呼救,遂手下疾点两下,封其哑穴,使其口不能言。 司空烨松开手,站在半坐于榻上的忽烈欣面前,带着黑色面巾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怪异。 看得忽烈欣整个人不停地打着冷颤。可是看那眉目,却是觉得有些面熟。 “是不是觉得我看上去有些面熟?”司空烨如能看透人心一般,仅是看着忽烈欣的神色,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给你看看我的真面目如何?”似在商量的话语,却透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让你生……不……如……死!”司空烨靠近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道,好像所有的悲愤都融入了这四个字中。 第70章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让你生……不……如……死!”司空烨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道,好像所有的愤怒都融入了这四个字中。 “你不是很喜欢下药吗?我也让你尝尝被下药的滋味如何?”低嘎的嗓音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带着危险邪恶的气息,让人听到越发悚然。 忽烈欣闻言,双眼蓦地瞪圆,眼睛里写满了惊惧。口中“唔唔唔……”不停地叫嚷着,却是吐不出任何音节。 司空烨拿出一个药瓶在忽烈欣眼前晃了晃,看着她眼中的恐惧加深,双眸微眯,眉梢一挑,似是非常享受。 他毫不犹豫地从药瓶中倒出一粒墨色药丸,强势不容拒绝地扒开忽烈欣的嘴将其放了进去,而后又迫其闭嘴,掌间运力,令其咽下。整个运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沓。 “知道此药的功效吗?”他似是好心地为她解释,“服下此药之人,一个时辰后,必成废人。不仅口不能言,最主要的是,你的手脚将会全无知觉。你说……这算不算生不如死呢?哦,”说到这,司空烨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继续说道,“还有,忘了告诉你,这毒药乃是我师兄研制,据说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炼制出其解药。所以,以后的日子,你可要好好享受。” 司空烨话音一落,一只手缓慢地扯下覆在脸上的面巾。在最后,给了忽烈欣致命一击。 微弱的月光照进室内,皎洁而又清澈,拉下面巾的司空烨,俊逸的面容在月光的照耀下虽然苍白,却也看得真切。 只见忽烈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神中既恐惧又惊愕。 “是不是很意外?不妨告诉你,朕最恨的就是手段狠辣的女人!”言语间,充满了憎恨和鄙夷。 司空烨语毕,不再多言。转身一个纵身,眨眼间便离开了梅苑。他相信。自此之后,这个女人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翌日,一大早,皇宫里便炸开了锅。梅嫔遭人夜袭,一夜之间变成了废人的流言传遍了整个皇宫。 司空烨刚一下早朝,回到龙清殿的他连个衣服都来不及换,小全子便匆匆忙忙进来禀报。 “启禀皇上,梅苑的一个宫女前来禀告,说梅嫔娘娘昨天夜里遭人谋害,好好的一个人一夜之间成了废人。请您过去看看呢。”小全子一边看着司空烨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司空烨一个不高兴,要了他的脑袋一般。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却并未从司空烨脸上看到任何不快,他看到的,只是带着些许惊讶的神情,并未有任何怒色。小全子这才放下心来,只要皇上没发怒,一切都还好说。 “怎会发生这种事?梅苑的护卫都是吃素的吗?”司空烨不温不火地大声吼了一句,而后故作着急地说道,“走,小全子,摆驾梅苑。” 小全子连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准备。”说着话,他便连忙退了出去。 而司空烨,则是继续不疾不徐地继续换衣服。 当司空烨到达梅苑的时候,还没进到里面,便隐约可闻梅苑内传来的嘤嘤泣声。直到走进梅苑寝殿之内,哭声越来越响亮。 “皇上驾到。”小全子很是时候地通禀了司空烨的到来。 两个正趴在忽烈欣身上哭得万分惨烈的宫女似是没听到一般,继续放声大哭。 只有躺在床上的忽烈欣,听到通禀声时,眼中赫然间布满了恐惧。然而,她现在,除了能转转眼珠,其他的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瞪大了一双如兔子受惊般的眼睛看着那个罪魁祸首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你们两个……是跟着梅嫔陪嫁过来的吧。”司空烨悠哉地说着话,然而眼里却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愤怒。 很好,蛮夷之国的人果然不同凡响,连两个小小的宫女都敢忽视自己的存在。 两个宫女犹自哭泣,仍旧不理会司空烨的问话。 “你们可知,藐视圣颜,该当何罪?” “皇上,求求您……一定要为我们郡主报仇啊。” 果然,该当何罪一出,立刻有一个宫女哭着匍匐到司空烨的脚下,双手紧紧抓住他龙袍的一角,大声哭诉。 “是啊,皇上,您一定要为我们郡主报仇啊。”另一个宫女也不傻,一见状便随后扑了过来。 司空烨不耐地皱了皱眉,一脚踢开那紧抓着他衣服不放的宫女。大声喝道:“行了,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此事朕自有分寸,该如何做,还要你们两个奴才来教?” 他说着话,几步来到凤榻边,似是非常关心地说道:“梅嫔,你放心,此事朕一定查出那个凶手,为你报仇。” 然而,忽烈欣在听到此话时,眼中流露出的除了恐惧便是憎恨。 司空烨怎会不懂,他弯下身子,状似亲昵地靠近忽烈欣耳边,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在轻声耳语。可是,只有他二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这就是愚蠢的下场。你以后,就好好享受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吧。” 语毕,司空烨便转过身去,大声命令道:“来人。” “属下在。”禁卫军统领闻声,立刻从殿外快速走了进来跪地叩首。 “朕命你彻底清查梅嫔遇害一事,一有线索,速来禀报。”司空烨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下达命令。 “属下遵旨。”来人严肃恭谨地答道。 “好好照顾梅嫔。”临走之前,司空烨如是对寝殿内梅嫔的宫女说道。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的多关心这位“受害者”一般。两名宫女更是连连叩首,“奴婢遵旨。” —————————————————————————————— ———————————————— 凤仪殿内,筱桐直至晌午时分才从睡梦中醒来。自从昨天晚上司空烨将最后那粒解药喂她吃下之后。她明显地感觉到,身体舒畅了许多,唯一令她感到不适的,便是身体仍然非常虚弱,手脚皆是无力,就连呼吸都明显比以前身体健康的时候困难许多。 一旁做着绣活的环儿,一见筱桐醒来,连忙将手中的活计放下。快步来到筱桐榻前,“小姐,你醒了?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比昨天好一点?肚子饿不饿?环儿去给您弄些吃的来如何?” 筱桐听着环儿这一连串关心的话语,嘴角牵起一抹虽然虚弱却是幸福的微笑。这种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温暖,暖到,直达心底。 “环儿,你问得慢点儿,你家小姐我大病初愈,哪经得起你这问法?你这么问,是想让我先回答哪个?”筱桐笑着说道,虽是怪罪的话语,眼底眉梢流露出的却是些许的宠溺。 环儿闻言,似是不满地小声嘟囔:“一个个回答不就好了。” 筱桐纳罕,无奈地笑着开口,“好啦,我一个个回答。我现在醒了,感觉比昨天好一点,肚子很饿,所以环儿你是不是可以给小姐我弄点儿吃的过来?” “小姐,”环儿娇嗔一声,“你就会作弄我。” 说罢,她便一溜儿小跑地出了殿外。 只一会儿工夫,她的手中便端了个托盘进来。“小姐,你的粥。” 今天的早膳+午膳,仍然是皮蛋瘦肉粥,没有办法,谁让司空烨没对外宣布她的毒已解呢,就算是做给外面人看,也要做得周到点。 值得庆幸的是,皮当瘦肉粥对筱桐来说,也算是百吃不厌,是以倒并不觉得一天三顿都吃这个有多么痛苦。 这次,环儿倒是精明了,没待筱桐接过手,自己便拿了银簪里里外外试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又轻吹了几口气,待温度不那么烫了才递到筱桐手中。 “小姐,你喝吧。这温度刚好。” 筱桐从榻上坐起来,伸手接过那碗粥。虽然双手无力,还好端个碗的力气还是有的。 “小姐,今天宫里发生大事儿了。” 筱桐喝着粥,环儿空了下来,便有拿起先前的绣活开起工来,只是,开工的同时还不忘八卦一下。 “哦?这宫里还能有什么大事儿?”筱桐好奇地问道。 “听说梅苑的梅嫔娘娘昨儿个夜里遭歹人毒手,今天一早她那两个宫女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废了呢。”环儿一脸的好事像,显然是在宫里待得太无聊了。 然而,筱桐听后,却是满不在乎地微微一笑,皇宫里死个人废个人那还不是时有发生的事儿?如果连这也能算大事那还有什么事算是小事的?不过,这时间是否也太凑巧了?她刚刚出事,第二日梅嫔便废了? “皇上那边儿怎么说?” “皇上下令查了,不过照我看哪,多数是查不出来了。”环儿一脸遗憾地说着,“小姐,你不知道呢,那梅嫔听说被人害得很惨呢。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毒,现在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整个人就瘫在榻上,你说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啊?真是活受罪。”环儿说着,言语间,颇含同情之色。 “也是,如此以来,实在是活受罪。想来那下手之人必然恨极,不然怎会如此折磨人?倒不如一刀了结了来得痛快。” “谁说不是呢。”对此,环儿也很是认同。 “不过,环儿,凡事也不能只看表面。”筱桐眉头微蹙,神色幽幽地思考着。 “小姐,为什么这么说?”环儿睁着天真的双眸懵懂地问道。 “你想想看,为何无缘无故的,别人要把她害成这样?如若她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不可告人的勾当,有谁会恨她恨到要把她整得半死不活的?”筱桐点到即止,说到这,环儿应该能明白了吧。 虽然这梅嫔看上去确实可怜,但是,如果一个人安分地生活,别人也不会做出此等似是恨之入骨的事来谋害于她。所以,归根究底,许多事情,有因才有果,因果循环,想当然尔。 环儿皱着眉头思索半天,越想越觉得小姐说得确实有理。 “小姐,你说得没错,这事儿是环儿没看透呢。小姐,你看事情总是很通透,环儿真佩服你。”环儿一脸崇拜地说着,筱桐再度成为她眼中的偶像。 “呵,其实没什么的,换做是任何人,只要稍一仔细思考便能将此事想个透彻。”筱桐说完,将最后一口粥喝下。 将碗递回给环儿的同时,亦不忘提醒道:“环儿,今天这些话,你跟我说说也便罢了。千万别在宫里跟其他人议论,万一惹祸上身便不好了。” “嗯,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听你的。” “哦,还有,”筱桐正了脸色,严肃地说道“也别在宫里议论那些个是非,想要在这杀人不见血的皇宫里平安活下去,切记要谨言慎行。” “不会吧。那还让不让人说话了。小姐,你会不会言过其实了。宫里哪有这么恐怖?”环儿满不在乎地说道。 “就是有那么恐怖。总之,你一定要听我的。” 环儿本想反驳,但一见筱桐一脸严肃的模样,便也只得作罢。然而,心里却没怎么把筱桐说的话当作一回事。 只是敷衍道:“好啦,我知道了。”说完,便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筱桐见环儿那模样,不由得有些忧心。环儿如此不知防范,希望在逃离皇宫之前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筱桐无奈地再度躺下,但愿只是她多想了吧。 时值下午,龙清宫的御书房内,姜问照旧来此与司空烨议事。 “师弟,听说宫里今儿个出了件大事?”姜问挑着眉,兴趣浓浓地发问。 司空烨瞥了他一眼,“消息倒是传得挺快。你什么时候也对这些个闲事感兴趣了?” “这前天皇后才中了毒,昨儿晚上梅嫔就出事,你不觉得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吗?” 司空烨一听便知,姜问分明是明知故问。 “你不是都猜到了?还问?”对于姜问,他没什么可隐瞒的。他也不是 不知他这个师兄的本事,他除了武功不如自己,其他的,若他想知道的事,还没有什么是查不到的。倒不如自己直接了当告诉他来得好。 姜问闻言,两手一摊,瞠大双眸,故作不知地问道:“猜到什么?我什么都没猜到。不如师弟你告诉我吧。” “哼,明知故问。”司空烨冷哼一声,不理会他,径自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姜问无趣地撇撇嘴角,死缠烂打道:“给皇后下毒那事儿是梅嫔做的?”虽然是询问,语气却是肯定。他只是想要听到肯定的回答而已。只要司空烨说是,那么……他…… “是。”司空烨懒得再被他缠着问,简短而肯定地答道。 “你早说不就好了?”姜问一脸得逞地道,心里却是有了计较。“不过,话说回来,最近京城里可是怨声载道。”姜问话音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 “哦?何事怨声载道?”司空烨好奇。 “还不是那些卫王的人,几个比较重要的武官不是暗地里换成我们的人了吗?” “是啊,怎么了?” “人是换成我们的人了,可是那些官员的家眷又不能碰。是以京城里那几个武官的妻妾最近都是独守空房哦,这还能不怨声载道?”姜问说得一脸同情,但脸上却是十足看好戏的模样。 “嗯,此事我们确实没想到。师兄,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姜问暗叹,也就只有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他这师弟才肯唤自己一声师兄。 “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姜问不答反问。 司空烨蹙眉沉思,片刻后,征询姜问的意见道:“不若这样,安排他们日夜到妓院留宿。大凡朝中官员,多数留连烟花之地。此事也属正常。只要拖过这阵子便可。事成之后,再先后令他们诈死,恢复其本来身份。你看如何?” “师弟,你这主意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虽然这法子欠佳,但也能拖一段时日。依我看,老狐狸那边也快要动手了,如今我们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就先用这个吧。”姜问闻言,自是点头同意,这件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假的终究是假的,即便装得再像,倘若与身边之人亲近,也难免会有被发现的可能。为今之计,只有如此,才可拖些时日。 “嗯,那些事就交由你去办了。”司空烨最后一锤定音。 “好,包在我身上。对了,最近老狐狸那边有什么动作?”八卦谈完,自然是正事。姜问虽然帮司空烨做事,但是卫王那边的动向全部是由司空烨的手下负责。姜问只负责几个师弟和他们前两年认识的几个颇为赏识之人。 “哼!老狐狸自然是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司空烨冷哼,“据皇衣卫回报,起事之日很可能就在十日后。” “十日后?”姜问惊讶,“这么快?” “呵,恐怕他还觉得慢了呢,忍耐了这几年下来,恐怕他府上现在连龙袍都做好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得加快安排部署。”虽然一切已然基本安排就绪,但是一些细节准备问题,姜问还要亲自过问一遍才能放心。毕竟镇压造反乃是大事。绝不容许半点儿马虎。 第71章 畏寒 “嗯,师弟们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司空烨放心地应道。对姜问,他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放心。自小到大的师兄弟之情不说,仅凭他对姜问的了解,也是深知其人。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师弟,话说,那下毒之人既已查出,你那皇后的毒好像还没解哦?”正说着正事,姜问却是一个突然转弯,说起皇后一事。其实也是提醒司空烨忙正事的同时,不要忘记善后。 司空烨不料他突然打岔聊起此事,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沉着沉稳地答道:“一会儿就解了。”只几个字,便已说明,他并未将此事抛诸脑后。 姜问闻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过……”司空烨话锋一转,继续道,“此事还需你帮忙。” “哦?”姜问的语气似是有些意外,然眼中透露出的讯息却是一派了然的神情。“我能帮上什么忙?” “难道你不清楚吗?”司空烨有时候很是受不了这个师兄,明知故问这一招好像对自己百试不爽一般。知道他不过是爱开玩笑,也不放在心上。只是说出一句明耳人都听得懂的话语。 “哎,”姜问不满地撇嘴,“师弟,我不得不说,你太不可爱了。”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最后一点日光也从西边的天际处隐没了下去。只余了片片七彩晚霞的余光映衬着一座座琉璃瓦覆盖下的巍峨宫殿,微弱的光芒反射在那瓦片上,竟是熠熠生辉,流光溢彩。蓝白相间的天空中逐渐染上了墨色。一阵阵凉风席卷而过,四处散播着深秋的微凉气息。 凤仪宫寝殿之内,凉风透过窗隙吹了进来,丝丝凉意吹得筱桐一个劲儿地瑟缩。越发将自己埋进那本就不厚重的薄被里,却还是止不住地泛冷。 筱桐不由苦笑,这具身体当真是孱弱不堪,才中了一次毒,竟是连一阵普通的秋风都抵挡不住。看来,那姜问所言果真句句属实。中了那冰火两重天之后,身上果真畏寒得很。看来,今天夜里要让环儿帮忙加上一床薄被了。 这卫嫣然本就瘦弱的身躯最近在筱桐的调养之下虽然刚刚丰腴了稍许,但是这次中毒之后,才两天的功夫,却已勘勘比原来瘦了那么一小圈儿。再加上这畏寒的后遗症,筱桐躺在薄被里被这凉风吹得更是不停地瑟瑟发抖。 就在筱桐快要受不住这呼啸而过的凉风之时,环儿端着晚膳来到寝殿门口。不想却正好碰见司空烨前来。 环儿眼中迅速地闪过一丝惊慌之色,却是故意低下头掩饰起来。由于手中端着膳食,不方便跪地,便施了一个屈膝之礼,而后大声叫道:“奴婢参见皇上。”这声线,却是比往常响亮许多,响亮到,即使在寝殿内的筱桐,亦可听得清清楚楚。 司空烨几不可见地微微蹙了眉头,摆了下手,示意环儿起来。“起来吧。以后别叫这么大声,万一吵着皇后休息怎么办?”他的这句话,完全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说出的关心的话语。连他自己也不自知,为何会多此一举地关心一个傻子。 而跟在后头的姜问却是心下好笑,这丫头倒真是机灵,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他就跟在司空烨后头,自然将那丫头的一切表现观察地清清楚楚。刚才,从她眼中明明闪过一丝惊慌,可是却很机灵地低头掩饰过去。而后的请安又叫得异常响亮。很显然是在提醒殿内的筱桐。 司空烨目光转向环儿手中的托盘,而后道:“这是皇后的晚膳?” “回皇上,正是。”环儿恭谨有礼地回答,语气中除了镇定从容再无其他。但是,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心情非常紧张,心跳的韵律也在逐渐加快。更甚至,脸上已荡漾出一丝浅浅的红晕。虽不是很明显,但若是观察入微,定能发现。 司空烨于女人一事,知之甚少,倒也并未看出环儿的异样,只道:“这个给朕吧,你先退下。哦,对了,放出消息去,朕请了宰相大人前来为皇后娘娘诊断。” 未待环儿反应过来,他已然伸出手去将托盘上的那碗粥端至掌间。 司空烨看了一眼手中的粥碗,眉宇间的纠结越发深了一些,“皇后这几天吃这个?” “回皇上,所有流食中,皇后娘娘最爱吃这个。”环儿小心翼翼地答道,只因,她现在非常敏感地感觉到,皇上问这话的口气不善。 “这皮蛋瘦肉粥味道虽好,但对身体却无甚好处,以后让皇后还是少喝为妙。”司空烨说这话的口气,竟是由先前略带温色的声调转而成显微的冷冽。但言语间对筱桐的关心却并未减少丝毫。 “是,奴婢记下了。”环儿乖顺地应道。 司空烨微一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踏入寝殿之内。 姜问也是随后跟上,却在经过环儿身边时微微一顿,眼神不复往日的轻松邪魅,倒是有些凌厉的光芒。 刚才这环儿与司空烨说话时,明眼人一见便知,这丫头方才的神情分明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及那隐藏得很好的一抹羞涩,无不反映出她心中所想。也就只有司空烨这感情迟钝之人才会看不出分毫。 环儿不明白姜问为何如此看她,天真而又带些胆怯的双眸与之对视,明明很俊逸的一张脸,她却觉得被他这么看一眼,顿有无所遁形之感,背后竟是徒然升起一丝凉意。 然而,姜问却是只一眼,便已看清了她的所有。心底里略带不屑地冷哼一声,背着手进了寝殿。 环儿不明白为何,可也没有多想,只照着司空烨的吩咐退了下去。 而姜问进殿之时,便转身将寝殿的大门紧紧关上,这才似是放心地走了进去。 “嫣然,肚子饿了?是不是想用晚膳了?”司空烨端着粥坐于榻前,温声哄道,眼底眉梢透露的无一不是关心的色彩。 然话已说完,却仍不见蒙头缩在锦被里的筱桐露出脸来。司空烨无法,只得先将粥放于一边的小几上,伸手撩开了紧覆在筱桐身上的锦被。 当看到筱桐的一刹那,司空烨只觉心里徒然一窒,一丝惊慌浮上心头,“嫣然,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锦被里的筱桐此刻正不停地发抖,原本因中毒苍白万分的面容更加全无血色。 司空烨连忙伸手摸了摸筱桐的额头,又拉起她的手把上脉搏。那冰冷的额头和手臂,就连司空烨摸了,也是心里一跳,竟如死人一般毫无温度。 “嫣然,你是不是很冷?要不要我给你拿一床厚被过来?”司空烨见状,连忙紧张地问道。 “漂……亮哥哥,嫣然……很冷。”筱桐瑟瑟发抖地说着话,平日里樱红的粉唇此刻毫无血色,整副面容骇人至极。 这次,其实她倒不全是装的,她是真的很冷。深秋的天气本就透着凉意,再加上日落西山,即将入夜,温度降低不说,再伴着凉风的侵袭,她是真的很冷。但是,她还是故意表现得夸张了些。 “师弟,估计皇后娘娘是因为中毒的后遗症而引发了畏寒的体质。再加上这大殿内门窗大开,所以才会如此。依我看,还是赶紧拿一床厚被过来为妙。现在或许还未引发寒症,但若是再晚一些,只怕是要高烧不退了。”姜问适时地说道,同时也提醒司空烨无需如此紧张。人都说,关心则乱,可是,师弟是否关心得过了头? 姜问不可否认,他见到刚才那一幕之时,心里也是一跳。但是,作为一个医者,最忌心浮气躁,所以他才强令自己静下心来,分析他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切。这就是为什么司空烨在医术上的造诣不及他的缘故。自然,以他的聪明,亦能猜出这其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司空烨闻言,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几个大步踏至大殿门口,大叫一声:“环儿。” 环儿就在旁边的主殿候着,一听司空烨召唤,连忙小快步地跑了过来,刚要行礼,司空烨便一个挥手止了她的动作。 “去,赶紧拿一床厚被过来。”语气中透着焦急和不耐,面上只余了深深的担忧。 环儿见状,也不敢怠慢,又是一溜小跑地去了置放物需的宫室,取了一床冬日的厚被迅速奔了回去。 “皇上,厚被在此。”环儿口中喘着粗气说道。 司空烨却是不理,一把夺过被子便向殿内走去。只随着那急促而又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一句:“没你事了,退下吧。” 环儿站在门口一个愣怔,待反应过来,眼中黯然之色一闪而过,忽然有一种感觉,很羡慕此刻正躺在店内的小姐。即便剧毒刚解,却可被皇上如此悉心照料。然而,羡慕的同时,另一种厌恶之情亦从心中升起。就连她自己也不懂,这究竟是为何。可是她不愿多想,小姐是皇后,皇上关心她也是应该。作为一个宫女,她没有资格去想那些多余的事。 “傻子”皇后 第七十二章 夜间赠药 环儿站在门口一个愣怔,待反应过来,眼中黯然之色一闪而过,忽然有一种感觉,很羡慕此刻正躺在殿内的小姐。即便剧毒刚解,却可被皇上如此悉心照料。然而,羡慕的同时,另一种厌恶之情亦从心中升起。就连她自己也不懂,这究竟是为何。可是她不愿多想,小姐是皇后,皇上关心她也是应该。作为一个宫女,她没有资格去想那些多余的事。 平时清冽纯真的瞳眸中,逐渐染上一抹黯然,随即转身,逼自己不去想那令自己心生异样的一切。快步离开了寝殿门口。 这一连串的表情变化,虽是复杂,也只发生在一瞬间。将这一切收进眼底的,却只姜问一人。 毕竟,寝殿内,一个忙演戏,一个忙关怀,这二人都没那闲工夫去关注环儿的表情。唯一得闲的,便是坐于一旁等着看好戏的姜问。不过,他见状只是眉梢一挑,俊逸的脸上现出一抹恶趣味十足的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司空烨动作利索地抱着被子来到榻边,迅速为筱桐盖上。确认了被子的每个角都掖好之后,才放心地坐下。双手抱起筱桐的一只手边呵着气边不停地揉搓。 “嫣然,不怕啊,一会儿就不冷了。”司空烨声色柔和地安慰着,手上动作不停。右手搓完又搓左手。直到筱桐的两只手都有了些活人的温度才放了开来。 筱桐则是不发一语地看着司空烨的动作,心想,这色皇帝倒是对一个傻子不错。看来还没人性泯灭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如果,他不是一个帝王,或许能够嫁给他,得到他的爱的那个女人会很幸福。不过很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帝王,心机、才智、谋略,他样样皆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阻碍她与他之间的一道无形的沟壑。 所以,即便此刻,她感受到了他的关心,心里已然被这种温暖的感觉填满,但是,理智上,她还是知道,这色皇帝所关心的,只不过是一个由她扮演的傻子,而并非关心她叶筱桐本人。 “师弟,你还说你不喜欢这个傻子?我好像还从未见你对哪个女人这么关心过呢。”调侃的话语自一旁的姜问口中说出,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也刚好筱桐和司空烨都能听得真切。脸上虽挂着调侃的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只余了一丝幽深在那如星夜般璀璨的瞳仁中,让人看不清辨不明,不知所想。 司空烨只顾着注意榻上脸色明显已然回暖许多的筱桐,并未回头看姜问一眼。但是听了姜问此言,却是连连否认。 “同样的话我不想多次重复,我绝对不会喜欢一个傻子。即便是她不傻,仅凭着她是老狐狸的女儿,我也绝无可能动情。” 决绝的话语说得毫无转圜的余地,然,姜问的唇角却因此言微微勾起,扯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他之所以在筱桐面前问司空烨这话,正是为了浇一壶冷水,使她心底因为司空烨的关怀而变得刚刚有些柔软的地方冷却僵硬。 司空烨关心着她的同时,姜问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仅是这点,已让他非常不爽。再加上筱桐脸上先前浮起的一抹温色,让他不得不从旁提醒,不管司空烨如何关心她,都不是出于爱。而只是纯粹对一个傻子的同情和怜惜。 可尽管如此,筱桐的表现却出乎姜问意料之外,从她的眼里,找不到一点失落的痕迹。 姜问见此,自嘲一笑,像是在笑自己的嫉妒之心,又像是在笑自己的多心。 只见筱桐微微嘟起嘴,仍旧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无知的问号,“漂亮哥哥,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傻子?什么老狐狸?” 司空烨心里咯噔一声,暗叫糟糕,自己刚才说话时只顾着急于否认,完全没注意到场合。再加上这傻子的问题问的,确实有够刁钻,但又实属正常,这叫他该如何回答是好呢?司空烨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不答其问。 “嫣然,现在还冷吗?”不去理会筱桐的问题,司空烨转而问起其他。 筱桐其实也就是故意一问,并没有多期待司空烨会回答。也就从善如流地装作被忽悠过去的样子,似是兴奋地开口道:“不冷了啊。这厚厚的被子盖着好暖和啊。” “不冷就好。”司空烨放心地说道,伸出手去端起先前那碗粥,将筱桐扶起,半坐于榻上,一勺一勺喂他喝下。而后又体贴万分地让她躺了回去。 待这一切做完,天色已深,几颗星星悄然挂上空中,一闪一闪,甚为亮眼。 “师弟,时辰不早了,就算看个诊,也未必需要那么长时间。” 姜问适时的提醒令司空烨了然,俊逸的脸上关心地说道:“嫣然,我先走了哦,过几天再来看你。” 司空烨说着话便站起身来,转身的刹那,脸上的柔色尽消,“我们走。”语毕,便与姜问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寝殿,向凤仪宫外走去。 而在这之后,宫里的流言便迅速散播开来,说是皇上请了宰相大人前来为皇后娘娘看诊,竟是将那众太医束手无策的剧毒解除了去。 夜色渐深,在那之后,环儿进到殿内时,与筱桐说话的神色似是很不开心。筱桐也并未多在意,只道她是不想说话罢了。 不过,因为怕筱桐夜里再着了凉,环儿将寝殿里的窗户都关了个严严实实。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把筱桐冻成白日里那副恐怖的模样。 这天夜里,由于凤仪宫寝殿内的门窗紧闭,筱桐心想,如此,姜问估计更不会来了。但是,虽然这么想着,却还是存了一丝希望。等到月亮高高悬挂于空中之时,子夜的更鼓声响起,筱桐这才死了心准备睡下歇息,对姜问今夜的到来不再抱任何希望。 然而,正欲躺下,她便隐约听见有一丝细微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伴随着夜里越发凉了些的风声呼啸而来的,便是那令她足足期待了两日之人。 姜问以细物将窗户挑开,随即一个纵身,进了寝殿之内。 筱桐被与姜问同来的那阵风吹得一个瑟缩,连着整半张脸都嵌入了被窝里面,只余了一双眼睛骨碌碌地打着转盯着窗棂处。 姜问自是注意到筱桐的举动,进殿之后便细心地再度将窗户关上。而后几个大步来到了筱桐榻前。 “还没睡?”虽然是问句,显然语气却是肯定的。 “是啊,我日等夜等,等了两天两夜,总算把你这尊大佛给盼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只怕我头发都要等白了。”筱桐不冷不热半讽半嘲地答道,言语间,比起前两日已然多了些人气,不再那么虚弱不堪,但仍旧显得些许羸弱。 姜问似不满意地撇了撇嘴角,以他之能,怎会听不出其中真意,“皇后娘娘这是怪罪我来晚了?” 说话的语气也是不佳,她不满意,他更为不满。若非她说要他多拿点调养身体的药丸给她,他这两日也不用那么辛苦日日一办完正事便把自己关进了药房。整整做了两天多,才堪堪做出了半年的药来。这不,刚一做好,连口茶都还没喝,他就赶着给她送来了。而她倒好,与他说话的语气竟是这般绵里藏针笑里藏刀。 姜问越想越觉憋屈,犹如有人当头棒喝一般,使得自己从先前的兴奋之中清醒过来。自己这是何苦,这女人一句话,竟然当真这么劳心劳力地满足她。 “难道我说错了?我等了两日你都没来。不来也就罢了,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害我拖着这一身病体等你到大半夜,你还觉得你很有理?”不知怎么的,筱桐与姜问说话时的感觉总是十分轻松,那种感觉,就像是遇到一个非常默契的朋友,可以肆无忌惮地乱开玩笑,无所顾忌的谈天说地。 姜问闻言,原本因筱桐先前的话语纠结而起的眉间豁然开朗,晦暗的双眼顿时一亮,比之夜空中的星辰更加璀璨夺目。 所有的怒气在听到她说等了他两夜的时候一散而空。薄薄的红唇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在烛火的映衬下异常妖艳魅人。 筱桐看着这张堪比川剧变脸的俊容,心道,这个姜问,绝对是一祸水。戴着一张面具都能如此魅惑人心,更不用说那隐藏于他面具之下的脸庞了。 突然间,一丝好奇心陡然升起,不知他到底生得是何模样? 筱桐这么想着,便问出了口,“姜问,你到底长得是何模样?” 姜问不料筱桐话锋突转,微有愣怔,却只须臾。嘴边挂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开玩笑似的开了口:“你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筱桐点了点头:“确实好奇。” “给你看倒也可以。”姜问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坐于榻边的椅子上,看着一脸期待的筱桐,说出令人惊讶的话语,“不过,我这张脸轻易不给人看,一旦被人看见,那人若是男子,我必消其记忆,若是女子嘛,不若你嫁给我如何?” 筱桐听至此,满不在乎地微微一笑,“哦?女子见了就要嫁你?那你现在岂非已是妻妾成群了?” “恰恰相反,敝人现下还无妻妾。”姜问满含自信地说道,其实,这个要求不过是他随便说说而已,主要目的,自然是想看看筱桐听后会作何反应。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变相求婚?”筱桐自然不会把这话当成是真,是以也只当玩笑一般与之互侃。 求婚?很生僻的词,但是聪明人自然一听便知其意,想必是她生活的那个世界关于成亲的术语吧。应该相当于是提亲。 姜问在心中很快为“求婚”这二字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你要这么说也无不可。”姜问说着话,自发的拿起小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一口将其饮尽。而后微微蹙眉,这茶,竟然是凉的。 筱桐见状取笑道:“不是吧,这茶是一个时辰前沏的,现在早就凉了,你怎么好像几辈子没喝过似的,如此豪饮?” “如此正好,我正口干舌燥,如此喝法才能清热解毒。”有些牵强的辩驳,但显然,姜问额间隐隐浮起三条黑线。他确实是渴急了眼,才会如此不察。“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什么话?”筱桐问道,但随即了然,“哦,你是说求婚?” 姜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尽管极力掩饰,眼里还是露出一丝期待。 “这个嘛。可惜啊,本姑娘现在是有妇之夫,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筱桐满脸遗憾地说道,那语气,那表情,一看便知她只当他是玩笑而已。 姜问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只刹那,便又看不出其他。转眼看向仍旧燃烧着的烛火,将话题扯开,“你这几日都掌灯睡觉?” “是啊。一来方便等你,二来,环儿她们这个时间已然睡下了,我自己又不能起身灭了它,只能任由它去咯。”筱桐不以为意地说道,随之便将话题转回正事上,“对了,我的药你何时才能做好?” “做好了。”姜问痛快地答道,从怀里取出一个圆圆的瓷瓶,大小正好一章而握,步至榻边递到筱桐手里,“每日晨间夜间各服一粒,这一瓶里大约有半年的药量。怎么样?够多了吧。” “半年?”筱桐接过药瓶,惊讶地看着姜问,“你用了两天时间竟做了半年这么多?”这点着实出乎她意料之外,原本以为,他最多也就是做三个月的药给她。却不想他竟然一次就给了这么多。 “不用太惊讶,半年的而已,小意思。”姜问见筱桐如此,立时显摆起来,“你先服着,最近可能会比较忙,七日之内,我再拿半年的药量给你。一次性做好一年的,我也省得三天两头的往药房里钻。” 筱桐将药瓶收好,露出一抹略带歉意的笑容,“不管怎么说,我得感谢你。” “不用,”姜问似惊死惧地连忙摆手,神色间透漏出些许不自然,“皇后娘娘的谢,我可不敢收。” 筱桐“不过,话说回来,你那贴身宫女怎么回事?”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也为了提醒筱桐多加注意,姜问突然转而说起环儿的事,脸上的表情也随之转为一脸正色。 “什么怎么回事?你是说环儿?”筱桐不明所以地问道。 “除了她还有谁?傍晚来的时候,她看着师弟那神色,一看就知道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筱桐不以为然地一笑,“没关系,她确实对皇上心存爱慕,不过也仅止于此。那丫头心思单纯,不会怎么样的。” “我也是关心你所以才问问。你别忘了,皇宫里的女人,即便进来时多么清澈如水,时间一久,也必会污浊如墨。”姜问见筱桐如此,越发不放心起来。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以后多加注意便是了。”筱桐也不与之争辩,环儿的为人,她最清楚,虽然聪明机灵,但心思甚为单纯,就现下的情况看来,还不至于做出什么危害于她的事情。“话说回来,你说你最近会比较忙,可是卫王那边就要有所动作了?” 姜问闻言心里一窒,惊愕于筱桐的敏感,心下踌躇片刻,这才答道:“确实如此。你最近安分呆在凤仪宫便是。” 筱桐无奈一笑,“我倒是想下床走两步呢,也要有那力气才行。” “你放心,我给你这药只要按时吃,过五六日便可下地行走,七八日便能健步如飞。不过,畏寒这症状还需慢慢调理,急不得。”姜问见筱桐的笑容如此苍白无力,心下怜惜不已。 “那太好了。”筱桐一听姜问此言,立马来了精神,天天躺着人都躺傻了,她真是恨不得马上就能下地行走。想不到这药居然如此灵验。“太谢谢你了。”筱桐再次感谢道。 “不必言谢。”姜问被筱桐感染,心情亦是开朗起来,“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你好生休息。”语毕,他便起身来到窗户前,打开一扇窗,纵身跃出,而后还不忘于窗外将那窗户关好,这才离开了去。 翌日上午,御书房内,早朝一过,司空烨便选了太医院的王太医前来见驾。 “微臣叩见皇上。”王太医进得御书房后,跪地叩首,言语间很是恭敬。 “平身。”司空烨应了声,随后与小全子说道,“小全子,看座。” 小全子得令,从一旁搬过一把椅子给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太医坐下。 “微臣谢皇上。”王太医微微颤抖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做到了那椅子上,“不知皇上叫老臣前来是为何事?可是身体不适?” “非也,”司空烨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王太医,前几日有人欲谋害皇后一事当时你也在场。如今皇后毒已解,却是浑身畏寒得很。姜丞相昨日告诉朕一个方子,可治皇后畏寒之症。朕信得过 正文 5 你,所以想请你将此方做成药丸,以治皇后的身子。” “皇上有命,微臣自当遵从。”王太医恭恭敬敬地说道。 司空烨将一张纸递给小全子,而后小全子又将药方递给王太医。 王太医得了方子,大略看了一下,很普通的补气养虚的方子。 “皇上,微臣不明,为何不直接熬成汤药给皇后娘娘喝呢?” “能如此自当最好,但是皇后异常怕苦,顾及这个,所以朕才考虑将其制成药丸。”司空烨并不意外王太医有此一问,不紧不慢地答道。 “皇上体恤皇后娘娘,实乃娘娘之福。不知此次需做多少?” “先做一个月的分量吧。”司空烨斟酌着开口。 “是,微臣遵旨。” “好了,没别的事了,你先下去吧。”司空烨挥手命令道,双手拿起书桌上的奏折,批复起来。 “微臣告退。”王太医站起身来,说完话便躬身退了下去。 “傻子”皇后 第七十三章 大风将起 接下来的几日,司空烨好像很忙,忙到未再踏进凤仪宫半步。筱桐也得了个安静,安心养病。 要说起来,这姜问的药果然灵验,服下五日后,筱桐真的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只是气力不足,走不了多远。是以,她并不逞强,乖乖地躺回床上继续休息。 第六日时,太医院的王太医亲自送来一瓶药丸,说是补气养虚的方子,是皇上吩咐送来的。每日早晚各一粒,这一瓶是一个月的分量。筱桐命环儿坦然收下。之后又与姜问送来的药对比了一番,确定颜色气味竟是一模一样,这才放下心来。 第七日,筱桐果真如姜问所言,不仅可以下地行走,还可健步如飞。这令筱桐着实惊讶了一把,想不到古代的中药竟有如此神效。 其实,她所不知的是,这个补气养虚的方子看上去虽是平常,即便是普通的医者看了也会不以为然。只因这小小的药丸中那几味药皆为平常药方中时常用到的。但是,即便是平常常用之药,这几位搭配在一起,再配以适当的份量,服下后所产生的效果也就大不相同了。而且,这还是姜问与司空烨师门独传的配方。自然非比寻常。 当天夜里,姜问果然如他承诺的一般,再度送来半年的药。只是这次,不同以往的是,那张散发着邪气的脸上不知为何染上了几许疲惫之色。 筱桐看着姜问这副模样,心生愧疚,于是说道:“姜问,谢谢你。”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有这两个字,才能表达她心中所想。 姜问见筱桐一脸愧疚,故作轻松地微微一笑,“谢什么?既然答应你了我就会做到。遵守承诺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筱桐闻言,扑哧一笑,笑了起来,继而调侃:“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优点不多。” 姜问见筱桐笑了,心里也轻松不少。这几日他真的是忙活坏了,和司空烨一同制定策略不说,宫里宫外的武将都要由他亲自部署,忙里忙外的同时还要为筱桐制药。一连几日下来,他连觉都睡得很少。即便戴着面具,眼皮下方的突起还是明显地显示出他的疲劳。 “确实,如你所说,让我想想,我不过是英俊潇洒了点,风流倜傥了些。武功高强了点,医术高明了些。饱学多才了点,热心……” “停停停,”筱桐见状,异常敏锐地发现,如果她再不叫停,这姜问只怕就要这么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了。所以,她赶忙双手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下去了,我知道你武功盖世,饱学诗书,花容月貌,优点无数。所以,你不用一一罗列出来。” 姜问听言,似是不满地撇了撇嘴角,小声嘟囔道:“什么花容月貌,爷那分明是英俊潇洒,英俊潇洒,知道不?” 筱桐无奈一笑,“好,你说是英俊潇洒就是英俊潇洒。那么请问,英俊潇洒的宰相大人,眼看着这时候不早了,你不赶紧回府上歇息?” “唉,”姜问仰天长叹一声,“我怎么就帮了这么个白眼狼呢?才刚来就请我走。连杯茶都不请。” 筱桐彻底无语,这还不是为了他好?看他那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疲色,她才大发善心请他回去休息,他倒好了,居然还不领情? “你那黑眼圈都堪比药丸了,还不抓紧时间回去歇息?不过,话说回来,卫王是不是要行动了?不然你怎么看上去这么落魄?”筱桐关心的同时,也还没忘记打探信息。 “确是如此,所以我劝你最近别在宫里到处跑,安分点过了这几天就没事了。”姜问正了脸色严肃地说着,然,却只顾着关心筱桐,丝毫未发现任何异样。 “好,我知道了。”筱桐答应得快,然心底里在打什么主意却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嗯,那你好好休息吧。眼看着这天儿就要入冬了,你这畏寒的身子可是经不起丝毫怠慢。”姜问临走之前,还不忘交代仔细。 “我会多加注意的,谢谢你。”筱桐略微过意不去地说道。 “不必言谢。”姜问说完,便又从窗户处纵身而出,离开了去。 夜色一片寂静无声,唯有那秋后垂死的微弱虫鸣声使得这静谧的夜多了几分声色。 眨眼间,已然过了两日,筱桐好了之后,又再度恢复到以前的生活,每日午睡到晌午,下午便呆在书房看书吃点心。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却只有心底知道自己的盘算。 这天下午,司空烨与姜问于御书房内议事完毕,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几日未曾见过那个傻子。这么想着,他立刻大步踱至御书房门口,大喝一声:“小全子,摆驾凤仪宫。” 小全子闻声上前,躬身应道:“是,皇上请稍等。” 只片刻的功夫,小全子便回来了,“皇上,龙撵已然备好。” “嗯。”司空烨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大步向龙清宫外走去。 筱桐仍旧如往常一般,坐于地上看着书,唯一不同的便是,明明只是深秋,她却是裹了里三层外三层。整个人往那硬邦邦的铺着地毯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坐,屁股底下愣是比垫了个垫子还要软和。 “皇上驾到。”小全子的声音于殿外响起,筱桐闻声,心下暗叫,这色皇帝怎么又搞突然袭击,还好这次有人提前通禀,不然岂不又要被杀个措手不及? 司空烨进到殿内的时候,便见筱桐穿得厚厚地坐于地上看书。 缓步走至她身旁,筱桐忽然抬头,清澈的双瞳对上司空烨幽深的星眸,咧嘴一笑,“漂亮哥哥,你来啦?” 司空烨俯下身,伸出一只手来捋了捋筱桐额间的碎发,目光轻扫一眼她手中的书,语调温柔地说道:“嫣然,说过多少次了,你应该叫我什么?” “哦,”筱桐似是突然醒悟一般,俏皮一笑,“嫣然知道了,应该叫你皇上。” “嗯,这样才乖。”司空烨满意地点头,“嫣然,明天开始要听话哦,你答应我,不管外面有什么声音,千万不要乱跑,好不好?”非常关心的话语,然而话语中透漏的讯息已是不言而喻。 其实,司空烨是怕明日事发之时,这个傻子万一哪根筋不对到处乱跑,出了事就不好了。所以,他今日才特意前来知会一声,同时也是为了看看她的身体如何了。 所幸的是,筱桐的身体已然恢复。除了畏寒,其他似乎都已然痊愈。 “皇上,嫣然最听话了,从来不乱跑哦。”筱桐似是不满地嘟着嘴说道。 “听话就好。”司空烨眼带宠溺地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筱桐很是夸张地“哎呦”一声,逗得司空烨嘴角微微勾起,连日来的疲惫一时间竟是一扫而空。 当然,司空烨并未多加逗留,见筱桐身体无恙之后,没多久便离开了凤仪宫。 而筱桐,则是继续看书。直至晚膳过后,筱桐把环儿叫进房间,如往常一般轻声说道:“环儿,先前我让你兑换的银票和上次我们挑选出来的一些首饰放在哪了?” 环儿有些不明所以,睁着铜铃大小的眼睛好奇地问到:“小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筱桐面色沉重,心情复杂地出声:“其实,不瞒你说,根据种种迹象看来,明日,或许我们就有机会逃出皇宫了。” “这么快?”环儿似乎所料不及,惊愕地张大了嘴吧,不可置信地看着筱桐,“小姐,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应该不会。”筱桐说着话摇了摇头,语气中却透着肯定。 她看着环儿一脸不能接受的模样,微微叹一口气,心怀忐忑又带了几分惆怅地说道:“环儿,我不逼你,你若不想走,我自己走便是。保证不会拖累到你。” 环儿闻言,眼中尽是不舍,口中却坚定地道:“小姐,环儿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走呢?小姐你一日是我的小姐,就永远都是我的小姐。你走去哪我便跟去哪。小姐绝对不能撇下环儿一个人走啊。” 环儿此番话说得情深意切,到最后那话音里竟已是隐隐含了些哭腔,眼看着就要掉下泪来。 筱桐见状,连声安慰道:“傻丫头,别哭啊,我不过是看你好像不是很想离开,所以才说了那番话。其实我心里比谁都希望你跟我一起走。所以你别哭了,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是绝对不会撇下你不管的。” 环儿闻言,水汪汪的眼睛里虽仍有泪水打转,却是堪堪止住了去,嗔笑一声,“小姐,你刚才当真吓坏我了,环儿还真以为小姐不要环儿了呢。” 筱桐见环儿总算是没大哭出来,心下也就放下心来,伸出一只手为环儿将眼中未曾流出的泪水抹干,怪道:“你呀,说了才没几句就哭。我不过是征询你的意见而已。又没说就不要你了。这样都能把你惹得哭了出来,真是个软弱性子。” “还不是以前的小姐给带出来的。”环儿满是不服气地辩驳。 “好啦,你快去把我叫你拿的东西拿过来,今儿个晚上咱们就收拾妥当了,早些睡下,明天少不了要早起。”筱桐条理清楚地吩咐着。 环儿得令,赶忙跑去执行,只见她在寝殿里先往东头跑,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而后又往西头跑,从西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而后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拿着布包,脚下踩着小碎步快步来到筱桐身旁。 双手一伸,摊在筱桐面前,“小姐,都在这儿呢。” 筱桐看了一眼,而后将两样事物全部放到榻上,打开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又道:“环儿,你再去拿一套你的衣服来给我。” 环儿听后,微微愣怔,好奇道:“小姐,你要我的衣服干吗?” “笨啊,你总不见得叫我身着皇后的凤袍出宫去吧。真若那般,恐怕还未出凤仪宫,便要被人给逮回来了。” “原来如此,”环儿恍然大悟似的,连忙转身,“小姐,你稍等,我去去就来。”说着话的工夫,人已然出了寝殿大门。 筱桐也没闲着,清点了一下手中的银票,一共五十万两,如此算起来,有了这么些银两,只要出宫过得清减些,不肆意挥霍的话,这些银两足够她买间宅子,再请两个丫鬟,用一辈子是没有问题了。 这么想着,环儿已然从外间进得殿内,“小姐,你看看,这件你穿着合不合身?” 由于卫嫣然的身材比之环儿略高一些,是以,她特地拿了一件较大的宫女装来给筱桐。 “怎么样?环儿,你看着还合身吗?” 须臾之后,筱桐已然换上了环儿给她拿来的装束,自屏风后换好,走出来在环儿面前转了个圈儿,语带雀跃地说道。 “合身,小姐,你穿着正合适呢。”环儿在一旁连连赞叹道。 “合身就好,呵。” “小姐,我有一事不明。”筱桐径自高兴的时候,环儿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事?说来听听?”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那厚厚一叠银票揣入自己怀里。 “小姐,你说明日会有逃跑的时机,此话怎讲?”虽然一直听小姐说要找时机逃离皇宫,但是环儿却一直不知道筱桐心里究竟是怎样盘算计划的。 “这个啊,”筱桐也才意识到,关于逃跑一事,她好象确实没跟环儿交代仔细。不过,她却并不打算告诉她,只因,环儿的单纯不应卷入到这些阴谋权势之中,所以,她选择不答。 “你就别问了,明天一早准备跟着我跑便是。今天夜里你就别回房了,就说我身体不适,你需留于寝殿照料便是。” 环儿见筱桐不愿说,她也只好不再问。只是心中的疑惑却是仍解不了,就像一粒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一日解不了,便堵得心里难受。 筱桐将银票全部塞入自己怀中,又将首饰包也塞了进去。还好她由于畏寒,身上着了三件里衣,因此,即便塞了个满怀,却还是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此人生得相当臃肿。 其实,她是可以将这些东西分给环儿一些,二人一起承担,自然轻松许多。可是,不知怎的,越是如此关键时刻,她对环儿反倒越发放不下心起来。是以,为了以防万一,她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还好环儿心思单纯,也没多想。不然,只怕她当着是要无从解释了。 由于环儿本就身穿宫女裙衫,是以也不用换衣。 这日,凤仪宫内,早早地便熄了灯。筱桐与环儿都是和衣宿于寝殿之内。 黎明破晓之际,漆黑如墨的夜逐渐亮堂起来,由黑转灰,染上一丝亮色。 由于昨天睡得早,是以筱桐和环儿二人早早便从睡梦中醒来,不声不响地梳洗完毕后。筱桐让环儿为她也梳了一个宫女的发髻。而后,她又再度拾起那荒废已久的化妆之术,将自己白皙的皮肤涂上一层暗色,柳眉浅浅一扫,樱红的粉唇涂暗了些许,步骤虽是简单,功力却不一般。整个妆面上完之后,再看那铜镜中人,面色黯沉,眉目平淡,朱唇苍白无色,额间隐约可见三条皱纹。给人的感觉似是一三十出头的大龄宫女一般。 自己打点完毕,筱桐又为环儿描扫半天,原本长相清楚的环儿被她这么一画,俨然是一正值妙龄却面目平凡的少女一般。 这下,可把环儿乐坏了,之前在宫外的时候,那次出府游玩,小姐说不必把自己画得面目全非,如今,她总算是有机会见识到小姐厉害的化妆术施展在自己脸上。怎能不兴奋。 “小姐,你好厉害。我真的变得跟以前长得不一样了耶。”环儿瞠着双目惊奇地说着,言语间满是崇拜。 “这有什么,”筱桐不屑地说道,“你要是想学,以后出了宫,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环儿一听,眼睛越发闪亮,兴奋地开了口,“太好了,环儿谢谢小姐。” “谢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筱桐不置可否。 待一切收拾停当,天已大亮。然而,却是不若往常一般露出一丝阳光。显见这天,怕是要变了。 灰蒙蒙的天空,虽然亮着,却让人感觉心中沉闷万分。一大清早的便狂风乍起,东北风呼啸着扫过整片皇城的天空。不仅预示着秋日渐过,冬日将来,更加昭示了今日,注定不能平凡。 后宫中,各宫主位这个时辰都还未醒来,是以,各大宫殿皆是安静异常。 唯独龙清宫内的司空烨如往常一般早起穿衣,准备着今日的早朝。然而,沉重的面色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如今已是万事俱备,今日,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胜出。帝王睥睨天下的凛然之气自他身上毫无克制地散发出来,连带着两个伺候司空烨的宫女都比往常还要小心翼翼。 平日里微显呱噪的小全子此刻也是不敢出声,总觉得,今日的皇上,似乎又哪里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清道不明。 丞相府内,姜问亦是一早起身,今日之事,成王败寇,异常关键,容不得半点儿疏忽,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应战。 今日一过,相信不久之后,司空烨便会废后了吧,届时…… 想到此,姜问嘴角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卫王府内,卫郸兴奋得几乎睡不着,亦是早早起身,因着静不下心来,他便来到书房拿起书本潜心阅读起来。 “父王,你在吗?”温润如春日微风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使得卫郸从书中回过神来。 “志儿啊,进来吧。”一脸高兴地放下手中的书,眼底眉梢怎么也掩不住那大业将成的兴奋之情。 卫志闻声,推门而入,来到卫郸面前,“父王,你真的打算造反?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卫志恳切的言语说出口,却是令卫郸眉头一皱,暗恼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儿子? “志儿,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收不收手的问题。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你且放心,那皇位已如探囊取物,今日早朝,定能顺利将其拿下。”卫郸志得意满地说到,言语间充满了无比的自信。 “父王,依志儿所见,倒未必那么容易。您就听我一句,放弃吧。那皇位有什么好?你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为何还要徒争那些虚名呢?”卫志满面担忧地说着,他从知道卫王要造反之时,便心存忐忑,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哼,”卫郸听得卫志此言,心里仅存的一点耐性终于被消磨殆尽,冷冷地哼了一声,大力一甩袖子,背过身去说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胆小懦弱的儿子。亏我当初给你取名时还特意取了志之一字,意为希望你能有鸿图之志。可是,你不帮助为父成此大业也便罢了,还不停劝我收手。你……唉,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卫郸说此话时,已是连看都懒得再看卫志一眼,显然,他决心已定,恐怕换了是谁也要劝不住的罢。 “父王,”只听扑通一声,往那处看去,卫志竟然跪倒在地,一只手拉住卫郸已然换上身的官服,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父王,孩儿就求您这一次,不知为何,海尔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以,算孩儿求您,造反乃大罪,不仅是杀头的罪名,更要牵连整个王府中人。就算为了王府里上上下下这几百口,孩儿求父王切勿鲁莽行事。” 卫志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诚恳万分。 然,卫王主意已定,怎会听劝,伸手一把将官服从卫志手中扯出,一个转身,从书桌另一旁饶了出去,“志儿,事到如今,已无回头之路,成王败寇,即便输了,我也认了。” 随着卫郸步出书房,传来卫志耳边的是这样一番决绝的话语。 跪在地上的卫志闻言,满面无奈加颓丧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但愿,父王你不会输得太惨,但愿,皇上能够仁慈一些。 天空中,仍旧乌云密布,大风吹过的地方,落叶满地,吹起一片荒凉与萧瑟。天,眼看着,就要变了…… 第七十四章 天空中,仍旧乌云密布,大风吹过的地方,落叶满地,吹起一片荒凉与萧瑟。天,眼看着,就要变了…… 寅时三刻,皇宫终于在黎明的陪伴下,缓缓打开了那扇庄严肃穆的朱红色大门。 没过多久,便有一两辆马车鱼贯而入,驶入皇宫大门内那宽敞辽阔的广场之上。随后下来的,便是日日此时前来上朝的未国各大官员。 若是以往,勤政殿大门开启之前,这些官员必会围到一处,要么拉拉关系套套近乎,要么虚与委蛇谈谈国事,总之看上去惬意万分。 可是今日,似乎因为天气的关系,还是因为直觉有事要发生,这些官员竟皆是一脸沉重的表情,似在深思着什么一般,说话之人甚少。 卯时将至,气氛更加紧张起来,众位大臣之间无不弥漫着紧绷的气息。卫王的车驾竟还未见踪影。 姜问眼观着诸多官员脸上那严肃的表情,心底叹道,自古以来,帝王之路,铁骨铮铮。现在在此等候的这些人中,只怕没有一人是心向司空烨的,几乎大多数官员都更倾向于卫党一脉,只有少部分属于中间清流,两方都不支持。 卫王权倾朝野多年,短时间内,想要他们投靠司空烨,自然很难,只是……一旦今日卫王被除,剩下的这些,自然也就无足轻重,他相信,以司空烨的手段,定能将这其中之事处理妥当。 当卯时的更鼓声响起,勤政殿如往常一般大门洞开,所有官员分文武两列按各自品级高低陆续进入大殿之内。 司空烨身着一身黑色滚金边龙袍,头顶珠帘王冠,脚下踏着沉重稳健的步伐,在小全子及两名宫女的陪同下,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坐上那象征权力地位的宝座。 然,殿内之人所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皇宫大门处的守卫已然全部撤离。给卫王造反提供了相当便利的条件。 没错,今日之计,正是请君入瓮,当然,既然有了请君入瓮一计,自然紧接着的便是瓮中捉鳖这第二计。若非皇衣卫消息可靠,司空烨和姜问是绝对不敢下如此赌注。 “上朝。” 司空烨甫一落座,小全子尖细响亮的声音便立刻响彻整个勤政殿内。 “皇上万岁万万岁。”殿堂之下,文武百官齐齐跪地叩拜,口中三呼万岁。 “众卿平身。”司空烨右手一挥,示意群臣站起身来。 “谢万岁!”整齐划一的声音再度响起,众位大臣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一旁的小全子如往常一般宣布。 “启禀皇上,臣有本启奏。”熟悉的声音响起,发自那离皇位最近的位置,仔细一看,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姜问。 “哦?姜爱卿有何事启奏?”司空烨微一挑眉,以似是疑问的眼神望向姜问,那神情,看上去虽是如往常一般的昏庸,却为何话语中给人的感觉充满了王者之气,全不若往日那般毫无分量。 “启禀皇上,臣要告卫王卫郸藐视皇权,无任何原因便私自不来上朝,罔顾圣听,罪责严重,请皇上定夺。” 眼见着老狐狸没来,司空烨也不着急,姜问更是在心底偷笑,这老家伙,希望别来得太迟。如今早朝已然开始,他竟还不现身。 然而,远远的,皇宫大门之外,卫郸的马车正全速前进,向皇宫内驶去。 方才他与手下的两名武将碰头拖延了些时间,眼看这早朝已然开始,虽然时至今日,他并不怕迟到些许,但是,他必须尽快赶到宫里。因为,他部署的行动时间眼看着就要到了。 “谁说本王今日不来上朝?”伴随着一句响亮的质问声,卫郸脚踏方步面露不屑地大步踱至勤政殿内,那动作,那神情,没有半分身为臣子的恭谨内敛,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无不诉说着他对殿上之人的不敬。 只见卫王几个大步来到大殿中央,不若往常那般躬身行礼。虽是外姓王爷,但卫王也算得上是王族,因此,面圣之时,他无需下跪,只行躬身之礼便可。 然而今日,他却是连这一礼节都懒得行,整个人就那么大咧咧地站在大殿中央,眼底眉梢哪有半分尊敬,分明是打算将无视进行到底。 “摄政王,你这是何意,见了圣上,为何不行礼?”立于文官一列中,一位清流派的官员率先大声指责道。 “哼,”卫郸横了那言官一眼,冷哼一声,眼中的鄙夷之色更深,“圣上?你们认为,以当今圣上的言行举止,配做我们未国的一国之君么?” “你……你……”那位言官被卫郸此言一说,竟是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确实,以司空烨所成功扮演的那位昏君,倒当真是没有资格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地位。这点上,在场的所有官员中,除了姜问,其他人皆是深信不疑。 “诶,王爱卿,你先退下。”司空烨见状,也不着恼,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那敢直接跳找老狐狸的言官退下。虽然,他一眼便可看出,刚才发话的官员显然不是卫党一脉。但是,那人也未免太过不长脑。 那位王姓官员得令,躬身一礼,只得退了下去。 “摄政王,你的意思是说,朕不配做这一国之君?”司空烨好整以暇地看着卫郸,眼中没有半分怒火,甚至嘴角还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殿内的姜问见状,心下暗叫,不好,每次师弟露出这种表情,那就说明,他已经想好法子怎么整治眼前之人了。 “皇上以为,你配吗?”卫王似乎成竹在胸,对于司空烨的这种口气,虽然不能理解,但姑且归类于昏庸一列吧。 “朕不配?”不确定的语气,声音略小,似是在问自己,又似在问殿下诸臣,紧接着又继续问道,“那么依你看,谁才配坐上这皇位呢?” “自然是能者居之。”卫郸扭头冷哼,此时的他还不知,自己已然成为瓮中之鳖。 “能者居之。好!”司空烨突然朗声大赞,“好一个能者居之!” 卫郸被司空烨突来的话语惊的一个愣怔,心里隐约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并未过多在意,只道是秋后的蚂蚱,最后的挣扎而已。 “在场诸位,当今圣上昏庸无道,沉迷女色,荒废朝政,日日笙歌,今年南方的水灾治理不当已然引起民怒沸腾,是以,本王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除此昏君而后快。”卫郸一脸正气地大声陈述着司空烨的罪状,造反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语毕,殿内陷入一片安静,此时此刻,仿若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是啊,皇上昏庸无道,百姓怨声四起,摄政王说得对。” 片刻的静谧之后,是如菜市场一般炸开了锅,不知是谁开了头,紧接着,勤政殿内一片赞同之声。 卫王满意地看着自己制造的效果,脸上得意之色尽显。 这时,勤政殿之外,喊杀之声突起,伴随着的是无数的脚步声向皇宫的各个方向延伸开去。最中间的一支队伍则是直接冲入勤政殿内,个个手持刀枪眼神凶悍。 司空烨似是紧张地从龙椅上站起,满脸的慌张之色,“摄政王,你当真要造反?”颤抖的话语中显示出无尽的恐惧。 “护驾!”姜问于第一时间来到司空烨身前,挡在前面,将一个忠心耿耿的宰相演绎得淋漓尽致。 许多朝臣见状,一个个都是面色大变。只有卫党一脉似是一早便得了通知,面色沉静如水,非常识时务的马上移步至卫王身后。 此时此刻,谁,是哪方的人,在此情境下一看便知。只余了大约四成的官员仍旧站在原处不知所措。 官兵迅速将整个勤政殿包围起来,矛头直指龙座前的司空烨。 司空烨面色惊骇之极,好似完全不知所措。 “摄政王,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还要造反?”急促的呼吸证明了他此刻的紧张,司空烨宛若一个不敢置信的昏君一般,瞠大了眼睛控诉着卫郸的行为。 “皇上,你说错了,我这不是造反,而是为民请命。”卫郸仍旧以昏君之名作为造反的理由。 “你,你可知凭你今日的行为,朕可以诛你九族!”司空烨以惧怕的神情说着一个昏君此时最该说的话语,似是底气不足一般。 “哈哈哈……”仿若听见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卫郸大笑三声,携卫党一脉向司空烨所在之处走了过去,“皇上,我这是最后一次叫你皇上,你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更遑论灭我九族了。” “哦?你这么有把握?”说这话的时候,司空烨惊惧的神情顿消,微微垂眸掩饰自己胜券在握的神情,继续说道,“你要不要看看,殿内这些侍卫听谁的?” 卫郸一听,一丝惊慌自眼中闪过,脑中突然觉得今日这昏君怎的不同以往,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油然而生。但随即,便被他否定。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且今日行动的将领皆为他的心腹,绝不可能失败。 “摄政王,今日你图谋造反,罪不可恕,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姜问适时的插嘴,言语间不若司空烨先前的惊惧,也无半点颤抖,只是说了一个忠臣此时该说的话语。 “笑话,该束手就擒的是你们吧。你们说是不是?”卫郸冷哼,转而问向身后之人。 “就是就是。”一众人等闻言,连连附和。 “朕今日到要看看,到底是谁该束手就擒。”司空烨的语气突然间仿若九天玄冰,寒冷至极,言语间的肃杀之气尽显。听得勤政殿内的诸位大臣无不打了个冷颤,皆是不敢相信,刚才说话之人是那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话音刚落,姜问配合默契地一个挥手,登时,所有刀剑所指的方向全部转指卫党众人。就连包围在司空烨和姜问身边的人也全部围了上去,将卫党一脉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眨眼之间,整个局面迅速扭转,显见卫王已然大势已去。 卫郸及卫党诸人登时大惊,卫郸更是大声吼道:“赵彻,你竟敢背叛本王。” 那被称作赵彻之人缓缓自殿外走来,恭恭敬敬地给司空烨跪地叩首,“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赵爱卿请起。”司空烨重新坐回龙椅之上,面无表情地说道,那自身上散发出的王者气息将整个勤政殿的大臣震得皆是愣怔。 “谢皇上。”那被称作赵彻之人自地上站起。 “赵彻,你好大的胆子!”被重重包围的卫郸此刻不仅是惊惧万分,更充满了愤怒的咆哮。 “摄政王,本将本就是我未国的将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效忠皇上理所当然,何来背叛之说?” 简单的话语,却恰如其分的将卫郸堵得无话可说。 “来人,将卫党一脉全部拿下!”司空烨一声令下,所有参与造反的官员全部被官兵拿住。 只除了卫郸,突然大吼一声,“你个黄毛小儿,本王与你同归于尽!”说罢便甩开官兵的钳制,催动内力运起轻功向司空烨袭去。 殿内众臣再次大惊,无不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脏此时已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这一瞬间,勤政殿内再度寂静无声。 司空烨坐于殿上,脸上全无惧色,只布满了浓浓的杀气,等待着卫郸所谓的同归于尽。 与其他人恰恰相反的是,姜问和赵彻见状,脸上不但没有任何担忧之色,反倒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刹那间,卫郸已然闪至司空烨面前,空手出招,一掌向司空烨面门袭去。 司空烨坐等卫郸掌风来到面门之前,迅速一闪,双手连击三掌于卫郸胸脯之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无半分拖沓,速度之快,就连他是怎么出手的卫郸都没看清楚,便已吐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 “你……你竟然……会……武功。” 最后这一句,卫郸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不甘心,就这样睁着眼,倒在了血泊之中,死不暝目。 刚才那三掌,司空烨使了全力,多年来连同父皇的怨愤,全部聚于三掌之中。 姜问和赵彻在一旁看的咂舌,本来可以死得舒服一点儿的,这卫郸非要自寻死路。师弟的武功高强当今世上除了师父之外,已是无人能及,随便一掌都能让人卧床多天,更何况是这汇集了全力的三掌。只怕是,那卫郸刚才那一刻,异常痛苦吧。 一时间,龙椅前面弥漫着血腥之气,致使司空烨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来人,把卫王的尸体拖下去。”司空烨冷冰冰地命令道。 “是。” 立刻,就上来两名士兵将卫郸的尸体拖走。 那卫党一脉见卫郸已死,心知大势已去,连忙跪地求饶,“皇上,臣等都是被卫王所逼,请皇上恕罪。” “是啊,皇上,臣等都是被逼的。” 霎时间,求饶之声不绝于耳。然,司空烨却是不予理会,只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既然做了,就不要现在才来求饶。来人,将他们通通打下天牢。稍后再做处置。” 直到被拖至大殿之外,求饶之声仍是不断,先前那一群趾高气扬的臣子此时已是哭喊声连天,“皇上,饶了微臣吧,微臣是被逼的。”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渐渐消失,殿内剩下的官员才回过神来,“这就是造反的下场,你们看见了?”司空烨冷声说道,当朝亲手杀死卫郸,在他意料之外,但是,他并不后悔。这次杀一儆百,应该会起到很好的效果。 众臣闻言,无不皆惊,立刻跪地叩首,誓表忠心,“微臣誓死效忠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岁比起先前,只剩寥寥几人,但这次的喊声却是响彻天际,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表明他们的一片忠心。 “都起来吧。今日发生太多的事,朕乏了,先退朝,有何事明日再说。”司空烨说罢,给姜问使了个眼色,姜问立刻会意,回之以一个了然的神色。 “微臣恭送皇上。”整齐划一的声音再度响起,大殿内诸位大臣躬身说道。 伴随着大臣们的恭送声,司空烨自龙椅上站起,大步离开了勤政殿内。 就在司空烨忙于平反的同时,官兵杀入后宫的喊杀声迅速传至后宫各大宫室,各宫主位连忙下令关门落锁,闭不出宫。筱桐和环儿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不得不说,这一刻,筱桐心里十分忐忑,生怕出了一个差错,便不能逃出宫去。 一路上,筱桐在环儿的带领下左躲右闪,专挑生僻的小道行走,倒也没有遇上那些士兵。直到即将行至宫门口时,筱桐眼疾手快的拉住欲冲出去的环儿,躲到石栏后面,待到那些士兵全部涌入那勤政殿内,才松了一口气。 环儿一见此阵仗,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之后才一脸紧张的小声问道:“小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士兵?你快告诉环儿,今天究竟发生何事?我们为何会有逃跑的机会?”说话的声音中,竟是含了几分颤抖和担忧。 筱桐虽然心里也害怕,也担忧。但她的害怕与担忧似乎与环儿有所不同。 筱桐仔细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确定四处已然无人之时,才开了口:“环儿,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今日卫王造反,是以我们才有机会趁乱离开皇宫。” “小姐你早就知道?”环儿不敢置信地看着筱桐。 筱桐点头,“是早就知道。之所以不告诉你,只因知道多了,与你无利,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告诉你。” “照小姐这么说,那皇上现在岂不是很危险?”在这一刻,环儿想到的不是其他,而是把司空烨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是也不是。”筱桐简短的回答,继而拉着环儿快步继续向前行去。 “小姐,这话怎么说?这么多士兵,皇上还能安全无虞?”环儿一边跟着筱桐的步伐,一边担心地问道。脚下的步子却是越走越慢。 “这你不用担心,皇上看上去虽然昏庸,但事实并非你所看到的那样,那不过是一种伪装。我可以担保,今日之事,皇上绝不会有丝毫损伤。”筱桐快速的分析解释给环儿听,却也发现环儿脚下的步伐越发的迈不动了。 无奈之下,筱桐只得停下脚步,转身一脸严肃地与环儿说道:“环儿,我们时间紧迫,机会难得。如果这次逃不出去,以后只怕再难有机会逃出宫去。关于此事,你若是有疑问,出了宫再问我,我一定如数告知。但是现在,你若真的决定跟我出宫,那就什么都不要再问,跟着我走便是。” 环儿闻言,眼中透着犹豫,杵在原地,似是在认真思索。心里面,走与不走,两个决定在不停地打架。 环儿的这一动作,使得筱桐心中越发焦急,如此紧张的时刻,这丫头竟然还踟蹰不前,到底走是不走,她若不愿意走,说一声便是,她绝对不会强迫于她。 “环儿,你若不想走了,直说便是,我不会强迫于你。是走是留,全在你自己选择。”筱桐明明白白地说道,心中越发忐忑起来,生怕被人发现了自己就逃不了了。 此时,每时每刻都是争分夺秒,若再不做决定,待殿内事宜解决完毕,她想逃变更是难上加难。 似是过了良久,环儿深呼一口气,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小姐,我跟你走。”昨晚,她已经承诺过小姐,所以,她不能食言。 筱桐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赶快走吧。” 说罢,又拉着环儿继续向那看似很近,实则却似是走了大半个世纪还未走到的宫门处行去。 环儿一步三回头的走着,眼底流露出的不仅有担忧,还有不舍。 是的,她很担心,担心皇上的安全,她很怕卫王造反成功,皇上性命不保。但是,她答应了小姐,不管小姐走到哪里,她都要跟着。所以,这一刻,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走与不走,虽然已经决定,心里却还是犹豫不决。 眼看着二人已然来到宫门口,环儿眼中的挣扎之色越发明显。 筱桐却是没再顾着看她,只一个劲儿拉着环儿向前冲去。 直到二人已经行至皇宫门口,筱桐忽然发现,身后之人怎样也拉不动了。 她不解得转身回头,看向环儿,她不是都决定了吗?现在是怎么了? 只见环儿已然停下脚步,忽然间,眼泪自眼眶中流下,语带歉意地说道:“小姐,对不起,我跟您承认,我喜欢皇上,我担心皇上的安危。所以小姐,对不起,我不能跟您走了。我要留在这里留在皇上身边。即使他并不知道我的心意,但就算是远远地看着他,环儿便知足了” 第七十五章 离开 只见环儿已然停下脚步,忽然间,眼泪自眼眶中留下,语带歉意地说道:“小姐,对不起,我跟您承认,我喜欢皇上,我担心皇上的安危。所以小姐,对不起,我不能跟您走了。我要留在这里留在皇上身边。即使他并不知道我的心意,但就算是远远地看着他,环儿便知足了。” 筱桐不料环儿突然作此决定,心下愕然,待反应过来时,才知道,自己即将要和环儿分开了。原本可以毫无留恋地她,心中竟多了几分离开的不舍。 “傻丫头,”筱桐松开拉着环儿的手,抚摸上她泪眼婆娑的脸庞,柔声安慰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那种即使只是偶尔可以见一面,也会雀跃半天的心情我怎么会不懂呢?只是,你真的如此决定了?你要知道,你的付出,未必能够得到回报。” “是的,小姐,”环儿听言,重重地点了点头,以显示自己的决心,“我决定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此处分别吧。只是你这丫头心思太多单纯,以后一个人在宫里可要多加小心。千万别被人抓了把柄去。” “嗯,小姐,我会的。”环儿低低地抽噎着,眼睛像雨水一般不停地滴落下来,“小姐,你也是,一个人在外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环儿,你既然决定留下,那我便教给你一套说辞。我突然不见,皇上肯定怀疑,难免牵累了你。有了这套说辞,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却肯定连累不到你头上便是了。”筱桐语重心长的说着话,心里却涌上一种惆怅的感觉。自古以来,姐妹之情敌不过男女之爱,今日,果然验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环儿竟然肯为了一个完全看不到希望的男人,宁可将自己锁于深宫。这等情分,也就只有个古代的女子才会如此吧。换了是筱桐,先别说根本不爱,就算是爱了,后宫中三千佳丽,她也绝不可能留于此处。 “环儿,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筱桐的语调隐约带了急促,毕竟时间紧迫,她必须尽快。 环儿听话地将耳朵凑上前去,筱桐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环儿也是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不停地点着头表示她的赞同。 最后,筱桐双手拉起环儿的双手,说道:“环儿,你就按照我说的做,保证此事牵累不到你。就快没时间了,我得赶紧走,你从今往后多多保重,好自为之。” “小姐,我会按你教给我的做的。你也是,要好好保重。”环儿说着话,刚刚停下的眼泪“唰”地一下又流了出来。 筱桐见状,亦是舍不得,澄澈的双眸也染上了一丝伤感之色,眼圈里隐约有泪光闪烁不止。 “环儿,再见。”筱桐挥手告别。话音刚落,便决然转身,毅然地踏出了这层层宫阙的入口。 环儿站在宫门处,微怔半晌,无意识地挥手告别,心底里默默诉说:小姐,再见,你永远都是环儿的好小姐。只是现在在环儿心里,有了比小姐更重要的人。所以,小姐,真的对不起,环儿以后不能再伺候您了。 知道勤政殿门口传来些许响声,环儿才回过神来,远远地便看见士兵们拖着一个个犯人走到勤政殿外。她赶忙动作利索地躲到一旁的石栏后面,待到那些人全部走光才从石栏处绕出来,步履迅速地向着凤仪宫行去。 筱桐快速地出了皇宫大门,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小段路,直到有了百姓人家的建筑物时,方才回过头来,向着皇宫的方向远远望去。 自己来到这里后于环儿相处的那一幕幕情景仍旧历历在目,想不打,这才没多久,便要分道扬镳了。 一丝感慨浮上筱桐心头,果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好像当初自己做演员的时候一样,没拍一部戏,刚认识了一些人,熟悉了一些人,戏拍完了,便散场了,很多人,也将成为生命中的过客。时间久了,便淡了,忘了。 环儿,今天的路是你自己选择,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也希望,你我之间,永无再见之日。 此刻,一阵狂风扫过,几许发丝在风中飞扬而起,随风起舞,无端的吹起一片感伤,一片寂寥。 清晨的街道上还未见行人,一抹略显臃肿的身影孤独地站在街道口,是那么遗世孤立,仿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般。 然而,即算是离别的感伤,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点时间,很快,筱桐略显难过的心情便被离开皇宫的喜悦所充斥。她于街道上缓缓而行,不疾不徐。反正时辰还早,这个时候城门未开,商铺也都关着,不若先兜兜转转,熟悉地形。更何况她如今一副大妈打扮,衣着一看便知是宫里出来的,估计也没人敢找她的麻烦。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只有的感觉就是好,除了那如牢笼般的皇宫,似乎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渐渐的,大风忽然而止,遥远的天边,一轮旭日拨开云雾露出脸来,万丈光芒一瞬间照射整个大地。就连先前阴沉地让人压抑万分的天空也逐渐恢复了一片湛蓝,那层层的乌云似被人追赶着般快速地退散开来。 筱桐立于街头,一只手挡住那突然袭来的刺眼光芒,眯了眼看向那看似神秘的东方,这,是不是预示了,新的开始? 随着旭日东升,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筱桐按着记忆里的路走着,不知道怎么走的时候便会招人问问路。没多久,便来到了出宫前曾经和环儿一起来过的那条街道,只可惜,物是人非,如今,她已只有一人了。 想到这,筱桐兀自摇了摇头,收回所有伤感的情绪,转身便踏入了一件成衣店内。 成衣店的掌柜才刚开门,见有客人上门自是有些意外,以往这个时候,店里从未有人这么早便来买衣裳的。 “这位客官,您要订做衣裳吗?”掌柜的笑嘻嘻地迎上前来,那笑容中,没有半分商人的奸诈,只是很淳朴的憨厚之笑。 “不是,掌柜的,您这儿有现成的合适我穿的衣裳马?”筱桐略微压低了嗓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较为像一个三十几岁的宫娥。 “有有有,客官,您看这件如何?”掌柜的指着一套天蓝色绸缎的衣衫说道。 筱桐一见,微微皱眉,这衣服的料子一看就是上乘,她现在在跑路,怎能穿得如此扎眼?“这件太好了些,掌柜的,给我找件普通棉布的就行。” “这位客官,我看您像是从宫里出来的,怎么不买件好点儿的呢?”掌柜的眼光犀利,一眼便看出筱桐的装扮是宫里的宫女,所以才会挑了一款质地上乘的介绍给她。 “唉,掌柜的,不瞒您说,我实在浣衣局里当差的,如今到了年纪,才被遣出宫来,这不,干了几十年,也没存下几个钱,也只能省着点儿化,还得留点钱回家乡寻个能养活自己的营生才是。”筱桐一脸为难地说着,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掌柜的听着可怜,便又指了一套两层厚的素蓝色棉布裙衫,“唉,在宫里当差的,能谋个好差事出了宫才能过上好日子,浣衣局听说确实银两颇少,而且还特别累人。”说道这里,掌柜的顿了顿,“客官,你看这套是不是满意吧。现成的适合您这身材的衣裳我这确实不多。” 筱桐大略看了看,以手摸了一下布料,嗯,厚度不错,她别的不怕,现在就是怕冷,所以衣衫不在好看,而在够厚。 “掌柜的,就这件吧,您这儿有地方换没?我这宫女装得赶紧换下来送回去,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体型都变了,刚进宫的时候穿的衣裳现如今都穿不上了。这不昨儿个办好了离宫手续,才发现自己连件能穿的衣服都没有,这才先借了宫里的衣服穿出来,一会儿还得送回去呢。”筱桐滔滔不绝地说着,不知情的人听起来便会觉得好像真的有那回事儿一般。 “原来如此,我说大清早的怎么就有客人上门儿呢。奴,那门后头就能换。”掌柜的指了指门旁边的一扇小门。 筱桐按掌柜的所言,推了那门进去,将宫女装换了下来,付好银子,而后又跟掌柜的买了一个包袱,将那宫女装放了进去,便离开了衣裳店。直接跟人打听马市的去处。 在现代时,筱桐的古装戏拍了不少,其中还有两部是武侠的,所以拍那戏之前,筱桐特意去学习了马术,两年下来,她的马术已经是相当精湛了。 原本,她也曾考虑过雇辆马车,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雇马车不够安全。若是环儿与她一起逃出来,或许雇辆马车会好些,但如今既然环儿不在,那么只她一人,骑马自是无所谓了。 打听好马氏的去处,筱桐便直奔马市买了一匹马,虽不是什么千里好马,却也相当壮硕有力,她骑得话,足够了。 一切置办妥当,筱桐便一人一马上了路。驾马直接奔向城门之外…… 皇宫大内,司空烨一下早朝,刚换下朝服走进御书房,姜问和赵彻便在外求见。 “宣他们进来吧。”司空烨的口气爽朗了许多,刚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岂能不畅快?就好像埋在心里多年的那颗种子在生根发芽之后终于被连根铲除了一样。 “是。奴才这就去。”小全子连忙应声,动作利索地一路小跑出去,只须,便将二人带进了御书房内。 “你先退下吧。”司空烨命令道,已经习惯了议事之时无人打扰,是以他仍旧将小全子遣了出去。 “奴才告退。”小全子声音刚落,便退了出去。 “师弟,今日那卫王真是杀得痛快啊。”大事解决,姜问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同时更为司空烨感到高兴。隐忍部署了多年,总算没有白费。 “师兄,今天那三掌看来,你的功力又精进了。”扮作赵彻的那人也在一旁赞叹道。 “还好。宫里的那些士兵都撤了吗?”司空烨不予理会这二人的赞叹,而是直接谈起正事。大患虽除,但剩下的烂摊子却更加难以收拾。 “我刚命令下去,现在已经都撤了。” “那便好。” “师弟,这善后工作也不好处理啊。朝廷里一下子这么多官员被抓,若是有心人煽动,难免激起民愤。再说,朝中无官,则不称为朝,关于此事,需好好斟酌,处理妥当才是。”姜问一语说中要害,确实,并非过了今日,就万事皆欢,更困难的还在后面。 “嗯,此事确实不易,师兄,师弟,你们有什么高见?”司空烨一手环胸,一手托腮,似是在认真思考着解决之道。 “这选拔官员一事,倒也不急,先前你我在民间结交的那些有志有才之士可以立刻上任。之士像张师弟冒充赵彻这种情况比较难处理。” “确实如此,这些人确实不好办。”司空烨亦是为此事头疼不已。 就在司空烨和姜问二人为难之际,一旁的这位张师弟开口了,“二位师兄,我倒是有个办法,你们要不要听听看?” “哦?师弟有法子?说来听听。”姜问闻言,一脸期待地开了口。 “依我所见,不若不要想得那么复杂,我跟其他几位师弟就直接恢复本来面目,让这几个狗官的家人以为他们离奇失踪,而后再将他们的尸体丢到荒郊野外,至于这后面,应该就不用我说了。以二位师兄的才智还能设想不到吗?” 司空烨一边听着,一边思考,而后问道:“那些人的尸体你们都还留着?” “嗯,当时想到善后时可能需要,所以一直用大师兄的药维持着尸体真身。” “既然如此,虽然是较为直白的做法,但我觉得此法可行。”姜问也是一脸若有所思,看着司空烨说道,“与其弄得那么复杂,倒不如用这最简单的一招,索性就让这些狗官的家人以为他们被人谋杀了便是。” “那就用这法子吧。”司空烨亦是如此认为,当即一锤定音,“不过在此办法的基础上,我任务需要稍稍改动一下。” “怎么改动?”姜问好奇了,司空烨能想到的法子,一般都是无懈可击,他自然是兴趣匪浅。 “几位师弟不能直接恢复本来面貌,而是应作假相约于同一天出门喝酒吃饭,然后才在回家的路上遇害。如此一来,多人同时被杀的理由才解释得通。而几位师弟也能光明正大的回复容貌。一举两得。” “二师兄,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张师弟一听,立刻点头赞同,师傅座下的所有弟子中,他们这些做师弟的个个都对眼前这二位师兄充满了尊重敬佩之情。与此同时,他二人亦是他们心目中的骄傲。无论才智武功,还是医术兵法,他二人都是所有弟子中最为出众的。 “师弟,你我当真是想到一处去了。”姜问拍了拍司空烨的肩膀,神色间颇有些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慨。 然而,三人正事还未谈完,小全子的声音便突然自门外响起,“皇上,凤仪宫的宫女环儿前来禀报,说是皇后娘娘不见了。” “什么?”司空烨闻言,登时惊愕万分,一个傻子能跑到哪去?他立刻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快宣。” “是。”小全子心知不妙,连忙退出。 而一旁的姜问,眼中也是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 不一会儿工夫,小全子便带了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宫女走了进来,仔细一看,正是环儿无疑。 “奴……奴婢叩见皇上。”环儿一边抽噎着,一边跪倒在地给司空烨行礼。那模样,像极一个丢了主子的奴才。 “平身,你先起来,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怎么会不见了?”司空烨心里紧张万分,眉头紧锁,一连声地问道。昨天那傻子明明答应了他会乖乖的,怎么才一清早便不见了呢? “皇上……是奴婢不好,奴婢没看好娘娘。”没有回答司空烨的问题,环儿仍旧大声哭诉。 司空烨心急如火,倏然间大喝一声:“哭什么哭?到底发生何事?快快道来。” 环儿被吓了一跳,浑身上下吓得打了个冷颤,这才说道:“今天早上,皇后娘娘起得很早,说是想吃些点心,奴婢便奉命去厨房做了。哪知……” “哪知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快点儿说!”姜问也急了,心里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哪知当奴婢做好点心欲送进寝殿之时,还未走至寝殿门口,后宫之中便突然喊杀声四起,皇后娘娘听见后,竟然直接冲出大殿,一把将奴婢撞倒在地。奴婢见状,自是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了出去,却还是晚了一步,追到凤仪宫外,便已不见皇后娘娘踪影。之后便有士兵将后宫各宫室团团围住,奴婢不敢进去,是以便在大殿内等候,然而知道刚才士兵全都撤了,奴婢还不见皇后娘娘踪影。所以才前来龙清宫向皇上禀报。”环儿断断续续地说着,因为大哭而引起的抽噎声不断。 “你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自己跑了出去?”姜问语带疑惑地问道。原本,刚才听小全子所说,他还有些担心。然而,在听了环儿的叙述后,他反倒有些放下心来,心里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是的。皇后娘娘是听见外面的声响后才跑出去的。”环儿仍是一抽一抽地回答,原本单纯清澈的双眼此时已是哭得通红,煞是怜人。 司空烨听到这,已是明了了大体情况,头一转,立刻叫道,“小全子,煊大内侍卫统领觐见。” 一直候在御书房外的小全子闻言,连忙又是一路小跑了去,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男子手持钢刀,满腹武装,一看便知是宫内品级较高的武官。 “大内侍卫统领李明虎参见皇上。”进来之人声音洪亮,但却恭恭敬敬地跪地叩首。 “起来吧。李统领,皇后受叛乱影响,今晨跑出凤仪宫后便不见踪影,你去命人在宫里搜查一番。”司空烨说着话,拿起毛笔沾了墨,于一白纸上草草勾勒了几笔,一副简单的人像便已形成。虽然简单,但该有的相貌、神韵却是一样不差。“就拿着这个去找,即便将整个皇宫翻过来也要找到。快去!” 李统领自小全子手中接过画像,而后抱拳到:“微臣遵旨。” 说罢便起身欲走。 “等等,”司空烨突然叫道,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命令道,“画像中人乃皇后一事千万勿说与他人听,只管招人便是。” “微臣紧遵谕旨。”语毕,李统领这才离开了御书房。 “你也先回去吧,皇后不会有事的。”司空烨转而向环儿说道。 “皇上,皇后娘娘真的不会有事吗?”皇儿似是还不想走,仍是跪与地上哭声不断,“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看好娘娘。” 司空烨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越发得冷了几分,“此事朕自会处理,你姑且先退下吧。小全子,你也先出去候着。” 环儿眼中似有不甘,但还是乖顺地说道:“是,奴婢告退。”说罢便退了出去。 小全子自然也是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然而,刚出了御书房的门,小全子便于环儿说道:“环儿姑娘,我劝你别对皇上心存幻想。” 环儿则是故作不懂地睁着大眼不可思议地问道:“小全子公公,你在说什么?环儿听不懂。” “罢了,既然你说听不懂,那就当我从未说过。”说罢,小全子便再度站回自己原先候着的位置,随时听候皇上的差遣。 御书房内, “姜问,你怎么看?”环儿和小全子一出去,司空烨便最先征求姜问的意见。 姜问心不在焉地撇了撇嘴角,而后道:“什么怎么看?皇后是个傻子,听见喊杀声冲出凤仪宫不见人影,就是这么简单呗。”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只有姜问心里知道,原来,那日筱桐说的自有办法,就是指这个。他不得不赞叹,她确实聪明得可以,今天早上确实是逃出宫的最佳时机。只是,令他想不明白的是,她的丫鬟明明知道她是个傻子,为何却还说出那番说辞?又为何没有与她一起逃离出宫? 那日环儿那丫头见司空烨的眼神倏然浮上脑海,很快,姜问便想通了这个中缘由。 第七十六章 发现与怀疑 那日环儿那丫头见司空烨的眼神倏然浮上脑海,很快,姜问便想通了这个中缘由。 只怕是那丫头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背弃了她的主子吧。如此,也好,以他对筱桐的了解,若是跟这么一个不明世事的丫鬟一同逃跑,那才真正令人担忧。如今这丫头既然肯主动留下,对筱桐来说倒未必是什么坏事。 只是,不知道师弟会不会发现筱桐时蓄意逃离。不管怎么样,出于私心,他都不希望他发现。反正他本来也不想娶一个傻子做皇后,虽然这个傻子是装的,但是如果筱桐不装傻,只怕现在早已成为皇衣卫的刀下亡魂了。准确点儿说,是已经成为刀下亡魂。毕竟,现在的卫嫣然已非原本的卫嫣然,不是吗? 所以,姜问决定,他会竭尽所能地替筱桐遮掩。如若师弟发现了她是装傻,他是在不敢想象他会怎么对待聪明慧黠的筱桐。 “姜问,你当真如此认为?” 就在姜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之时,司空烨语带疑惑地问道。并非他多疑,实在是太过巧合。为何今日老狐狸造反,那傻子就跑出凤仪宫不见踪影。虽然于情于理都说得通,但是直觉的,他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可是却又说不出,道不明。师兄的态度也很奇怪,向来心思慎密的他,刚才的回答一听就是未经大脑的思考过的。 “师弟,我看你是多虑了吧,这又有何真的假的?事实摆在眼前。况且你那皇后的脉搏当初你也是亲自探过的,确是傻子无疑,那么如今她跑不见了,还能有别的可能吗?如今卫王已除,你以为一个傻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姜问一番话语说得在情在理,愣是让司空烨无法反驳,思来想去,也就只好作罢。单看李明虎的搜查结果吧。 “你说得倒也对,或许真是我多虑了。”司空烨想通了,也就不再纠结此事,而是继续谈回正事,转而问向一直被冷落一旁的那位师弟,“张师弟,卫王府那边怎么样?” “二师兄,王府那边儿今天卫阐一出大门,前脚刚走,后脚我就命人包围了。事发之时,已然将卫王府上下三百五十六口全部拿下,听候发落。” “嗯,那就好。”司空烨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卫王造反,难免其家人也有参与其中,即算没有参与,卫王被诛,为防其家人叛变闹事,也理应诛其九族,以绝后患。是以,自是先将他们打下大牢,具体如何处理,还要再下定夺。 “师弟,你准备如何处理魏家一门?”对于卫王的家眷,姜问亦是有几分同情的,虽然灭九族是最为妥当的方法,但同时也是最失人心的方法。姜问是打心眼儿里不赞同满门歼灭的。 “二位师兄,这有什么好想的?自然是诛其九族,灭其满门才能铲除后患。”张姓师弟是个直爽之人,想什么便说什么,当即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姜问听言,立刻以中指弹了弹自己这笨师弟的脑门儿,“我说你啊,怎么这么笨。既然不懂就别乱发言。难怪师父老说你根骨虽佳,却是个急性子,遇事不用大脑思考。学学武还行,若是舞文弄墨比智斗计定是要输了去。” 张师弟闻言,不服气地撇着嘴角,脸上的表情尽是不服,小声嘟囔道:“我哪有。历朝历代对付叛逆之臣,哪个不是如此?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被说成是拙技了。”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看好戏的司空烨适时地开了口,“张师弟,我也认为姜文此言不差。” “哦?”姜问闻言,勾唇挑眉,“看来师弟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你是如何想的?”司空烨故作不懂的询问,但脸上的表情显然已是认定,他二人此次只怕是都想到一出去了。 “是啊,既然大师兄你这么说我,你倒是说说看。”张师弟也于一旁附和道。 “臭小子,你给我仔细听好了,学着点儿。”姜问见状,使了大力拍了拍张师弟的肩膀说道,“以往历朝历代镇压反叛,那是在君王稳坐江山的情况下。即便是灭九族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师弟你不一样,如今你尚未正式亲政,在民间的名声又是声名狼藉,如果在此时将卫王府所有人等全部诛杀干净,落到有心人口中,四处散播谣言,便很容易失了民心。一国之君乃民心所向,如果连民心都没了,还能称之为一国之君吗?” 姜问一开口,便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且是句句在理字字在心,说得张师弟原本趾高气扬的脸一下子便犹如枯萎的植物一般蔫儿了下去。 “嗯,你所说正是我心中所想。姜问,依你看,将为王府的人通通变为庶民,发配边疆,如此可好?”司空烨蹩眉斟酌着开口征求姜问的意见。 “我看可行,毕竟卫党一脉,又造反之心的我们都有名单在手,那些人之外的,如此处理自然是最好。” 姜问也觉得此法可行,以来既绝了后患,二来还能博得个好名声,如若再找人蓄意散播一些流言出去,那于司空烨来说,则是更加有利。 “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定了。”至此,关于造反一事的处理结果,已然商谈完毕。“如果没别的事,你们先退下吧。”司空烨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今日之前,他已经一连好几个晚上没有休息好了。每每午夜梦回,时常梦到当初父皇还在人世时那为难的样子。 姜问自然一眼看出司空烨的疲惫之色,也就很识相地告退,“师弟,那你好好休息,这几日还有的忙。” “嗯,二师兄,我跟大师兄先走了。”张师弟见状,也识趣地告辞。 于是,二人一同离开了御书房内。 他们二人走后,司空烨便一人踱至御书房的软榻上,本欲小歇片刻。然而,却是刚躺下没多久,小全子便来报,大内侍卫李明虎求见。 司空烨一听,顿时睡意全无,赶紧从榻上起来,坐回桌案上。 李明虎几个大踏步走了进来,刚欲行礼,司空烨便急道:“李统领免礼,怎么样?可是找到皇后?”言语间,司空烨的眼底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深深的担心。 “回皇上,空里四处都搜遍了,不见皇后娘娘踪影。”李明虎面带惭愧地垂首,躬身说道。 “怎么会?她就算跑,能跑出多远?”司空烨皱了皱眉,一抹失望之色爬上俊颜,心里的疑惑越发的深了。 “皇上,恕微臣多言,会不会是被宫里的哪位娘娘藏起来了?”李明虎一边看着司空烨的颜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间司空烨没有什么异色,反倒是很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的样子,他才放心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您也知道,宫中嫔妃间的争斗向来只为那皇后那位置……” 后面的话,李明虎没有说下去,但是很明显,司空烨已经明白了他要说什么。确是如此,为何他没有想到呢?如果除去了皇后,那后位悬空,宫中那些女人不就又有了盼头?司空烨这么想着,却已心生一计,可以光明正大的令大内侍卫进入各大宫室搜查。 “李统领,传朕旨意,今日早朝卫王图谋造反,当场被诛。天下大定,需清点后宫财物,各大宫室皆无例外。速去速回。”司空烨口气严肃地命令道,最好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安分点儿,若是没做便罢,但若一旦查出嫣然真如李统领所说被关押在嫔妃宫中,那他,也绝不会轻饶。 李明虎一听,当即会意,声音响亮地答道:“微臣遵旨。” 姜问和张师弟出了宫,交代完善后事宜,便一个人回了府。 小堰见姜问回来,连忙迎上前去,“主子,您回来了?今日可还顺利?” 姜问横了小堰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什么?” “我……”小堰不料姜问口气这么差,一时间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主子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说话口气就这么冲?他招谁惹谁了他。 姜问见小堰不语,一脸纳闷儿地站在原地,急促前行的脚步微微放缓,继续咄咄逼人地说道:“怎么?你别告诉我你手下的黑衣骑一个个都是废物。连这么大的消息到现在还没传到你耳朵里。” 小堰顿时有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主子今儿个实在是太奇怪了。虽然他问那一句确实有些多余,但也不至于如此啊。 自他跟着主子到现在,还真没见过他的脸像现在这么臭过。 “是,是属下多问了。”没办法,既然主子心情不好,他这个做属下的也只能迁就迁就。毕竟人家是主,他是仆。更何况,主子也确实没说错什么。 “嗯,一会儿吧午膳给我送进来,直到晚膳之前,我不出来你别进去打扰。”姜问那张俊朗之极的脸此刻正严重纠结着。很显然是有什么烦心事。 “属下遵命。”小堰遵从地说道,但是眼底眉梢却露出一抹好奇。 不知道究竟什么事能让主子心情如此糟糕,啧啧啧,看看,就连那张俊脸此刻看着都俊不起来了。 姜文说完话,便快速走进自己房间,关上大门,整个人躺倒在床上,细细思考起来。 其实,他心里此刻非常生气,气筱桐,也是气自己。气筱桐不够意思,要走也不知道跟他告个别啥的。怎么说也相识一场不是?就算看在他没有司空烨面前揭穿她的份上,她也该跟自己打声招呼。更气自己,筱桐跟他要药丸的时候他就该有所警戒了,多明显地暗示啊,显然是打算要跑了。可是他居然一点儿都没有警觉。 正是因为如此,姜问才从刚才一回来便臭着一张脸。 但是,反过来一想,筱桐跑了也是件好事儿,反正司空烨登基之后也要废了她,届时她在宫里的日子可以想象,不仅好不到哪去,只怕是连逃出宫的机会都未必能有。 想到这里,姜问的心情总算好了些。既然,她跑了,那是不是就代表,他能有机会了?姜问越想,越觉得雀跃,只是,唯一犯难的是,这茫茫人海,他要去哪里找她呢? 而且,就算是找,也得先帮师弟把眼前这烂摊子收拾了再说。不然,他也不能问心无愧地离开。思及此,姜问心中便已下了决定,等这边的事处理完,他就算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 心中的结一解开来,几日来不眠不休的安排部署带来的倦意便立刻涌了上来,姜问就这样沉入了睡梦之中,在自己房里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再加上一夜,知道第二天一早才从睡梦中醒来。 皇宫里,自下午开始由李统领带领的大内侍卫便开始大张旗鼓地以清点财物的名义搜查各大宫殿,就连凤仪宫也没放过。 一时间,整个后宫鸡飞狗跳,各宫嫔妃皆是纳罕,皇上怎么突然想起清点宫中财务了? 直到夜晚降临,一弯残月高挂空中,如黑布般地天空中挂上了点点繁星,整个清点工作才刚刚完毕。 龙清殿内,今夜,司空烨第一次没又召任何嫔妃侍寝。卫王一除,昏君的戏码自然无需再演,他对女人,本就不甚在乎,不过暖床的工具而已。就算长得再如何妖艳美丽,于一个成功的帝王而言,也只如一碗毒药。他自然知晓孰轻孰重。 或许,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傻子。但是,他不愿自己多想。今日,若是能找到,那是最好,虽然亲政之时必将废后,但是他亦会好好安置那个因皇衣卫失手而变傻的女人。不会亏待与她。 若是找不到,一个傻子丢了也便丢了,于他而言,并无任何损失,对外直接宣称皇后弊世便是了。 思绪回转间,龙清殿外,洪亮的嗓音掷地有声地响起,“臣李明虎求见皇上。” 紧接着,小全子便匆匆来报。 司空烨自是允了,李明虎一进来,便再度跪地叩首:“臣李明虎叩见皇上。” “免礼把。”司空烨自那龙椅上站起虚扶一把,而后又坐了回去,好整以暇地问道,“李统领,都查完了?” “是,属下已然将整个后宫都翻查了一遍。”李明虎恭恭敬敬地回答,但是语气中却隐含着少许胆怯。 “怎么样?可有查到?”司空烨一听他说话的语气,心里便已有了底,看样子是没查到。但是,他却还是多此一举地问了一遍,只为了亲耳听到结果。 “回皇上,微臣惭愧,确实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只是……”李明虎说到这里,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说下去。 “只是什么?快说。”李明虎这一句只是,徒然间给了司空烨一丝希望,好似茫茫黑夜中突然燃起的那一点火光,驱除掉整个黑暗的恐怖。 “只是,不知为何,微臣发现,凤仪宫内的财物好像少了不少。” 其实,按理来说,各大宫殿少些个钱财并不奇怪,毕竟即算是在宫里,各宫娘娘也是要吃穿用度,也要开销。有些东西宫里不分发的,自然是着人到宫外去买。所以,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怪就怪在,这皇后娘娘据说是个傻子,傻子挑吃还算情有可原,但是挑穿就不太可能了吧。可是吃的能有几个钱?凤仪宫内丢失的东西,竟是有十几万两的价值,吃什么东西能吃掉几十万两这么多?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哦?”很显然,李明虎的回答完全出乎司空烨的意料之外,于是,他不以为然地答道,“不过是少了些财物,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疑问的语气,不但是言语间却隐隐含了些许期待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李明虎虽为武将,却也懂得察言观色,立刻会意,将心中的几点疑点如实交代。 “皇上,平常各宫娘娘的吃穿用度,挥霍一些的一年下来也不过十几万两。但是皇后娘娘入宫仅是月余,便将皇上上次赏赐的东西用去了几十万两,怎能不让臣怀疑?” 司空烨一听,立刻一手拍案,冷声喝道:“你说什么?少了几十万两的东西?” “正是。”李明虎神色坦然地回答。 司空烨几乎怀疑自己重听,几十万两,那个傻子用什么能用到几十万两这么多?悠然间,似有什么从脑中闪过,他几乎不敢相信,事实会是他想的那样? 略显无力地摆了摆手,司空烨命令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此事朕还要好好想想,出去的时候把小全子给朕叫进来。还有,今天朕叫你查的事,切记保密。” “是,微臣遵旨,微臣告退。”李明虎得令,便立刻退了出去。 只须更,小全子便从殿外小跑了进来,“皇上,李统领说您有事找奴才?” “小全子,凤仪宫里你有没有比较相熟的奴才?”司空烨的脸上,此刻如结了冰一般,寒气逼人。说话的语气亦是冰冷万分。 “有两个,皇上有何吩咐?”小全子一个哆嗦,心知皇上这模样明显是心情不佳。心下好奇,皇上怎么突然想起问他这个? “你去问问他们,皇后娘娘平日里吃穿用度一般需花多少银两。速度要快,朕在这儿等着。” “是,奴才这就去办。”小全子心知看皇上那神色,恐怕此事事关重大,于是便连忙除了龙清宫直接向凤仪宫行去。 知道小全子从凤仪宫回来,将自己打听到的如是呈报给司空烨。 “皇上,据凤仪宫的小太监说,皇后娘娘平日里基本上不用什么银两。食材也都是御膳房里领回凤仪宫的,是以凤仪宫十天的开销也才五两银子。”小全子一边禀报着,一边哆嗦地越发厉害。看皇上那脸色,比之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才叫他怎能不怕? 幸运的是,司空烨并没有要把脾气发在他身上的样子。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朕要休息,传令下去,今夜朕不招寝,且任何人不得打扰朕休息。” “奴才遵旨。”小全子说罢,便再度退出殿外,将大门关紧了,这才到外面候着去了。 司空烨一人坐于龙清殿中,仔细地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一在脑中过了一遍。前前后后仔细思索一番,心中的疑问越发深了。难道说,卫嫣然当真不傻?可是她脑中的淤血又作何解释?装傻确实可以,但是淤血是绝对装不了的,除非她又深厚的内功修为,可以自行控制自己的脉搏,造成淤血的假象。但是显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以自己的武功造诣,如若那卫嫣然武功如此之高,自己不可能感觉不到。 但是,今日之事又如何解释?司空烨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卫嫣然不是傻子的可能性很大,唯一解释不通的就是她脑中那确实存在的淤血。两方因素一对比,司空烨的心明显偏向了前者。 他越想越觉得卫嫣然不是傻子的可能性很大,烦恼的同时,司空烨一拳重重地打在桌案上,“该死的,那女人若真不是傻子。胆敢如此戏耍于朕,不管你走到哪里,朕都会命人把你给抓回来。”亏他今天白天还为她担心了一个下午。然而,她竟然有可能是自己逃出宫去的,这叫他怎能不气? 司空烨的愤怒发泄完毕,立刻走到密道口,打开密道,几步走了下去。 密室内,司空烨将白日里的画像重新画了一遍,最后一笔刚落,王修便已来到司空烨的面前,跪地抱拳。 “属下参见皇上。” “起来吧。这个给你,即便是出动皇衣卫所有人的力量,掘地三尺,也务必将此人给朕找出来。”司空烨的声音冰冷无温,不再似先前那般一想到那个可爱的傻子便不自觉的嘴角上翘,语调温柔。相反的,他此刻的语气中无不透露出熊熊的怒火。 枉他以成为千古一帝为此生目标,竟然被一个女人玩于鼓掌,这叫他怎么甘心? 此刻的他,被愤怒冲昏了头,只想到自己是受骗者,却全然忘记了,如果筱桐不装傻,恐怕就要再次死于皇衣卫之手了。 第七十七章 筱桐出了城门之后,紧张的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抬头望向那遥远湛蓝的天际,她深呼一口气,暗叹这自由真是来之不易。 然而,仅仅是过了稍许时间,她放松的心情便转而迷茫起来。犹如一个人站在那浩瀚无边的沙漠里,又似是在那一望无际郁郁葱葱的草原上,辨不清方向的同时,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 收回四处游荡的心神,筱桐骑着马沿着官道一路前行,直到天色渐晚,妖娆的晚霞漫步天边,才行至一个看上去略微古朴的小镇之上。 兜兜转转半天,才找到一间规模不大的客栈。 这个小镇民风淳朴,太阳刚落山,街上的行人已然少之又少。筱桐喝声止马,动作利索地下得马来,马上便有一个小二打扮的人笑呵呵地迎上前来,“这位大嫂,您要住店吗?” 筱桐点了点头,将马儿交给店小二,一人率先几步进了客栈。 客栈里面,一楼的大堂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客人。显见这家店的生意应该很是一般。柜台前空空荡荡,也没见着掌柜的身影。 须臾,小二便随后跟了进来。 既然没看见掌柜的,筱桐有问题自然是要问小二了。“你们这儿还有上房吗?多少银两一夜?”筱桐客气而又谨慎地问道,语气中的寒酸像尽显。 之所以问银两,是因为她一个女子孤身上路,又顾及到自己现在这副普通民妇打扮,如若说话口气很大,只怕会招来心怀不轨之人的觊觎,是以才故作一副穷酸像地问起价钱。如此一来,外人只道她是普通民妇,遇上麻烦的可能性也会大大降低。 小二见状,笑着答道:“这位大嫂,上房五百吊钱一间,一点儿也不贵。” 筱桐听言,眉头微蹩,还好带了一点儿碎银子出来,不然身上携带的银票面值都那么大,她怎么敢拿出手? 然而,她这副神情,落进小二眼里,却是觉得她还是嫌贵了。于是连忙小声说道:“大嫂,您要是觉得太贵,不如这样,给您少点儿如何?四百五十吊钱一间?反正看这天色今天也不会有什么客人来了,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便宜点儿给您住也无不可。只要别让其他客官知道了就行。” 小二的话令筱桐立马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似是勉强地说道:“好吧。麻烦你前面带路。” “唉,好,大嫂请跟我来。”小二说着话,便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带路。 “这位大嫂,您要出远门儿吗?”小二一边走着一边闲聊。 “哪儿啊,我不过是去附近走走亲戚。”筱桐咧唇一笑,状似憨厚地回答。一人在外,凡是自当小心为妙。若说是出远门,只怕会被人盯上钱财。 “原来如此。”小二听后,也只是笑应,“到了,大嫂,您就住这间吧。”小二说着话,推开门来。 筱桐走进去,大略看了一下,虽然不能跟奢华的皇宫相比,但布置还算干净雅致。“嗯,不错,谢谢你。” “嘿嘿,您客气了。不知晚饭您是自己到楼下去吃,还是给您送上来呢?” “送上来吧。”筱桐实在不习惯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吃饭,那种感觉很不好。 “好,小的知道了,若是还有其他什么吩咐,您直接招呼我便是。” 筱桐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小二这才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小二便将晚饭送了上来。筱桐吃罢,便躺倒在客栈那还算柔软的大床上。骑了一天的马,真的是累坏她了。 接下来,去哪里好呢?闭上眼,筱桐思索着这个已经考虑了一整天的问题。略显无奈地从床上起身,自怀中抽出一本薄薄的书来。细看那书名,竟是《各国图志》。 这本书,是筱桐从宫里带出来的唯一一本书,犹记得当初在宫里看到此书的时候,筱桐很是惊讶了一把。 难怪曾听环儿说,未国的开国皇后是位博览群书的才女,这一点,仅是从这本各国图志上便可看出。 这本书,并不似其他书籍那般,明显是印刷出来的。可以看得出,它是由人一笔一划撰写而成。书页的结尾,又小小的一排楷体,上书一一木清言著。据筱桐所知,这木清言便是未国那位伟大的开国皇后。虽为女子,智慧才干却不输与男子。未国开国至今,历代皇后中,没有一人能出其左右。 这本图志,想必便是那皇后的先来之笔罢。当然,这还不是最让筱桐惊讶的,筱桐最为惊讶的是,这本书不仅有各国的地图,更是详细介绍了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及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否融洽等多方面信息。俨然就是一本现代的旅游指南,甚至,比旅游指南更为详细。 是以,筱桐此次出走时什么书都没带,只带上了它,有了它,她便能决定自己的去处。 随手翻了几页,筱桐将书页翻至曾经做过标记的几页。 根据这本书中的记载,于未国比邻的有两个国家,一个是宣国,一个是靖国。宣国的风土人情与未国基本相似,且两国自古以来一直交好,几乎从未有过战乱。而靖国就不同了,由于地理位置和天气条件的限制,靖国所拥有的自然资源相当有限。百姓生活艰苦的情况下,靖国时常骚扰宣、未两国边境的居民。是以,与靖国的交界处,战乱频繁,百姓苦不堪言。 如此一来,往北方去的念头自然是第一个淘汰。筱桐翻了几页,其他城池看上去也都差不多,除了位置不一,似乎并无甚差别。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凤城”二字映入眼帘。 仔细看那介绍,凤城紧邻未国友好之邦宣国,那里贸易发达,繁荣富强,和平安宁,是为长期定居的好地方。 筱桐顿时一喜,看来,这凤城确实有其过人之处,不然怎会得那开国皇后如此称赞? 于是,她立刻决定,自己就去凤城吧。以来,那里是边境地区,在她看来,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离皇宫越远越好。那么,边疆自然是最佳的选择。二来,着凤城又是一个繁荣富强之所,适宜长定久居,正合她意。 逃离的目的地决定了。筱桐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心里也舒坦了不少,早早地便躺下歇息了。未来的路,还很长……希望她此行可以一帆风顺。 翌日,勤政殿内,上朝的大臣仅余了二十来人。由于绝大部分朝廷重臣因参与谋反而下狱,致使本就宽敞万分的勤政殿如今越发空旷起来。 大殿之内,一个个大臣无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经过昨日之事,他们都对当今皇上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改观,至少,他们知道了,皇上其实并不若平日里那般昏庸无道。 司空烨坐于龙座之上,目光深邃,薄唇微抿,不怒而威,俊美无铸的脸上表情晦涩难辨。全不若往日那般荒淫无度不理朝政的昏君模样,反倒是自有一番气度天成君临天下的王者风范。 “对于昨日卫王造反一事,众位爱卿以为,朕应当如何处理?”一片安静声中,司空烨状似询问地开了口,然话语中给人的压迫感却让人不觉一颤。 “启禀皇上,自古以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现如今摄政王已死,依我朝律法,理应诛其九族。所有伙同者,亦当如是。”一位身着从四品官服的官员处得列来,首先说道。 “哦?众爱卿都如此认为?”虽是问句,但是语气中的不能苟同之意却是相当明显,随即转而问道,“姜爱卿,你怎么看?” 姜问听言,站出列来,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皇上,微臣以为,皇上刚刚平反,又即将正式亲政。此时正是树立您大好形象之时。为君之道,需有雷霆手段,却也理应以仁德治天下,方能顺应民意,获得民心。而民心所向,我未国才可长治久安,繁荣富强。” “好,很好。”姜问一番话说完,司空烨立刻大声叫好,虽是事先便已商量好的对策,但是不能不说,姜问这一番话语,确实说到他的心里去了。“姜丞相,你此番话正合朕已。”司空烨眼睛一横,继续问道,“不知众位爱卿觉得如何?” “吾等紧遵圣谕。”整齐划一的答应声响起,虽只寥寥二十几人,声音却是异常响亮。 “既然众爱卿都无异议,那此事便这么定了。小全子,拟旨,卫王造反,一丝以谢天下。朕念其家人无辜,遂发配边疆,永世不得进京。卫党一脉所有官员全部革除官职,贬为庶民,有生之年不得入朝为官。” “是,奴才遵旨。”小全子立刻拟了旨意,司空烨玉印一盖,“姜爱卿,刑部尚书一职由你暂代。另,一月之内公告天下,朝廷将于一月后举行科举,选拔人才。姜爱卿,此事一并由你负责了。” “微臣遵旨。”姜问躬身行礼,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这个师弟,居然将这些事情全部交由他一人负责。这不是明摆着要累死他么? “皇上,如今卫党已除,不知皇上准备何时正式亲政?”突兀的声音传来,说话之人正是一身武将打扮的沈威。 “哦”,似是突然想起一般,“爱情不说,朕都要忘记了。小全子,查查看最近的黄道吉日。”司空烨的口气不冷不热,这亲政大典于他而言并无多大用处。 小全子听言,连忙翻查一翻,“回皇上,三日之后又一黄道吉日。” “那好,昭告天下,三日之后举行亲政大典。” “是,奴才遵旨。” 早朝过后,御书房内,姜问一下了朝便来求见,司空烨自是早已料到,告诉小全子,姜丞相来了让他直接进来便是。 “师弟,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厚道,一下子交给我这么多差事。”人还未到,声音已然传了进来。 司空烨悠哉悠哉地看着折子,心情显然不错。 直到姜问来到面前,他才说道:“以师兄的才干,不会连小小的科举都搞不定吧。” 姜问却不上当,“师弟,少来了,激将法对我可不管用。” “那么师兄是不打算坐了?刚才在朝上……”司空烨话还未完,姜问便立刻打断,“你放心,答应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司空烨自是知道姜问的为人,冷硬的线条上,嘴角扯出一抹诡计得逞的笑容。 姜问一见,顿时浑身打了个寒颤,每次师弟路出这种表情,果然就没好事。 “话说……昨日你那皇后找到了没?”姜问似是试探地问道,言语间满是不确定。 “哼!”司空烨冷哼,一说起卫嫣然,他脸上刚才那一抹笑意立刻消失无踪,转而覆上层层的阴霾,“有心逃跑,怎么可能找得到?” 姜问闻言,心里一惊,表面上却似是不明似是惊艳地问道,“你是说……皇后娘娘是蓄意逃跑?怎么可能?” 司空烨冷冷地斜睨了姜问一眼,答道:“怎么不可能?” “皇后娘娘不是傻子吗?怎会蓄意逃跑?况且,她逃跑的动机为何?”姜问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心里却是有些忐忑难安。 “傻子?”司空烨反问一声,“她若不是傻子,不就可以蓄意逃跑了?” 姜问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师弟已经发现了?“师弟,此话怎讲?这皇后娘娘当初可是你亲自探过脉的,你可别告诉我,作为师父的嫡传得意弟子,你连诊个脉都能诊错。” “脉象确实没错。”司空烨说着话,眉间微蹩,神色凝重,似在认真思考,又似为何事发愁,“这正是疑点所在。”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说皇后娘娘不是傻子?有何根据?”姜问继续追问。 “自然有,师兄,你可知,昨日你走之后,我命李统领以清点财物为由将后宫各个宫室如数搜查一遍,皆未查出蛛丝马迹。然而,却查出了凤仪宫内少了好几十万两的财务。你以为,一个傻子平日里能用多少银两?”司空烨言及至此,他相信,以姜问的聪明才智,接下去自然不用他直白地说下去了。 “几十万两?”姜问闻言,惊讶万分,嘴巴张成O形,心里却暗骂,那个女人到底是聪明还是笨蛋啊,带银子出宫是没错,问题是她带这么多,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她不是傻子吗? “嗯,几十万两。我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卫嫣然绝对不是傻子。但是,我又想不通,为何她脑中有淤血?” “呃,想不通就别想了。反正你本来也打算废了她。如今她自己跑了,这样一来岂不正好?三日后你直接宣布废后便是了。”姜问说得这话,又明显的误导嫌疑,他可不想师弟四处派人去抓筱桐。不过,就算是抓,也未必抓得住就是了。 “废后?”司空烨反问一句,微微思索便道,“以前我以为她是个傻子,才想要废后。如今,她既然不傻,让她当这个皇后也无不可。反正为党一脉已全部覆灭,她身后无权无势,由她来坐这个后位我也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她不是已经跑了吗?既然人都跑了,你还留着个后位干吗?”姜问继续劝诫,语气之中隐约带了些急切之意。 “跑?哼,她能跑到哪儿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就不信,我掘地三尺,还找不出个人来。”司空烨恨恨地道,一想起自己被骗了这么多日,他心里就怒火丛生,感觉自己好像一直被当猴耍了一般。 只是令他想不通的是,那女人既然不是傻子,她不就可以为老狐狸通风报信?为何还要装傻戏耍于他? 当然,最为该死的是,自己竟然被她骗了那么长时间还毫无所觉。每每司空烨想到这里,他就恨得牙痒痒。卫嫣然,你最后是别让我找到。 同一时间,客栈内,刚刚起床的筱桐突然打了个喷嚏。可怜兮兮地揉了揉鼻子,筱桐低咒一声,这可恶的冰火两成天,真是害死她了,现在天气明明还不冷,她却居然已经开始打喷嚏了。 “师弟,既然人都跑了,你为何还要找她回来?”姜问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再接再厉地问司空烨的打算。 “我的女人,怎么能让她到处乱跑?更何况,还是我的皇后。”司空烨说得理所当然,但却没注意到姜问的眼神在听到他这句话是徒然一暗,垂了眸去。 “既然如此,那我这个作师兄的可要好好祈祷你早日找到你的皇后了。”眼见着司空烨态度坚定,姜问也无法,只是,在心下越发急切,要快点儿吧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他才能放心地去找叶筱桐。并且,他一定要在司空烨前面找到她,告诉她司空烨已经发现她不傻。 对于叶筱桐会被司空烨先找到,姜问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担心,毕竟,筱桐改变样貌的能力确实非同寻常。就连他这个易容高手都看不出来她是个使了什么方法,更不用说司空烨的手下了。所以,他并不怕司空烨会先找到她。同时,他也深信,凭自己的本事,一定可以找得到她。 第七十八章 时间若流水般匆匆而过,一眨眼,已经过了两日,冰凉入骨的秋风中渐渐染上了一丝初冬的气息。前段时间还弥漫着的、浓浓的桂花香的桂花小道上,只见得那郁郁葱葱的桂树上零星地挂着几朵几欲凋零的花朵。 凉亭里,花想容带着贴身的两个宫婢不疾不徐地步入其内,看着那正坐于亭中细细品尝的沈如雪,脸上带笑地说道:“姐姐倒是好兴致,这么凉的天儿,一个人坐在这里品茶。” 沈如雪目光轻瞟一眼花想容,转而看向凉亭外那波光粼粼的湖水,不甚在意的讽刺道:“妹妹不也不差么?这种天气还有心情跑到此处来赏景?” 花想容尴尬一笑,道:“姐姐此言差矣,妹妹我几日不见姐姐,甚为想念,今儿个可是特意前来找姐姐你的。” 花想容嘴上说得客气,心里却已然将沈如雪祖宗十八代都在心里诅咒了一番,这个死女人,不就是比自己高了一个分位,每次一见面,说话那口气俨然如自己是这后宫之主一般,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不过,也正是如此才是正常,如果哪一日她二人见了面不再是如此针锋相对各怀鬼胎,那才叫不正常,估计不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就是天要下红雨了。 “喔?”沈如雪似是意外地应了一声,一语双关地说道,“才两日不见而已,妹妹就按耐不住了?” 花想容闻言,一听便知其中含义,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赫然间一冷,嘴角再扯不出半分笑来,那乍青乍白的脸色犹如调色盘一般,五彩纷呈,好笑之极。 这时,两个宫婢已然在凉亭内的石凳子上扑上了一层厚厚的软垫,花想容不理会沈如雪的冷眼嘲讽,就着软垫径自坐了下来。 “姐姐难道不着急么?”花想容冷冷地说道,“皇上已经连着两日宿于凤仪宫中了。” “着急?着急能有什么用?皇上不说了?皇后今儿个要远行,去隐士高人哪儿医病,是以这两日才连宿于凤仪宫中,今儿个一过,以后还怕没你得宠的日子么?” 沈如雪面上不冷不热地说着,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想法。她怎么可能不气,想自己跟花想容,虽然长相不及那个傻子,但至少也是举国上下屈指可数的美人儿,在皇上眼里,竟还比不过一个痴儿。这叫她怎能不气?又怎能服气?如若真能做到心平气和,她也不会在这即将入冬的天儿一个人跑凉亭里喝茶来了。 “姐姐,难道你就不担心?”花想容微蹩了眉头,状似担忧地问道,说话的语气似担心又似关心。 “哼,”沈如雪冷笑一声,“笑话,担心?担心什么?” “姐姐就不怕那傻子的病倘若真的医好了,依着皇上现在对她的宠爱,以后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吗?” 沈如雪斜睨了花想容一眼,这一点她当然想到,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皇后去医病已成既定的事实。更何况,据说那位隐世高人性格怪癖得很,不仅不让人大张旗鼓地将皇后送去,还说他自己会来将皇后接走。如此一来,即便她想动什么手脚,都无处下手。 “每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皇后这病若是真能医治好,那也是她的福气。不过据说,她这毛病,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医好的,咱除了能每天烧香拜佛祈求她那病晚些好,也别无他法不是?” “嗯,姐姐这话说得有理,依我看,皇后那病确实不好医,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我就不信那所谓的高人就真能医好了她。”经沈如雪这么一分析,花想容心里突然觉得轻松舒坦了许多,原本浓浓的担忧现在一扫而空。更何况她本就心思简单,考虑事情自也不会更深一步思考。 心里的郁气没了,花想容也不想再这儿坐着吹冷风了,“姐姐,眼看这天色渐晚,妹妹我就先回去了。姐姐你也早点儿回去吧。”说罢,也不待沈如雪反映,立刻站了起来,踏着轻松的步伐离开了去。 沈如雪待花想容走后,眼睛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低声冷哼道:“哼,真是个不长脑的东西。” 凤仪宫内,此时此刻,一片静谧无声,就连平日里大殿外候着的太监宫女都不见个人影儿。 然而,在某间太监专属的寝房里,一群小太监正围到一处叽叽喳喳地叽歪个不停。 “哎,你们说,这皇后娘娘要去医病的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太监甲说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真的喽。上回娘娘中毒刚好,如今身体羸弱不堪,又要长途跋涉去那隐士高人的居所,唉,真是有的苦受咯。”太监乙一听,也连忙叹道。 这俩人话茬一开,其他太监也全部围了上来。 “可不是嘛,皇后娘娘当真是可怜,生的那副好皮相,可惜是个傻子。可偏偏有些人连个傻子也不肯放过,居然还想要毒死她。” “嘘……行了行了,别说了,宫里的事儿,谁说得清楚呢。咱哥儿几个当好自己的差便是,少叽歪那些个闲事儿,小心惹火烧身。”一旁,一个一直只听不说的小太监一听这话越说越跑题,连忙压低了声音劝诫道。 “对对对,那些个暗地里的事儿咱就别讨论了。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皇上性子倒真是怪癖,皇后娘娘这还没走呢,就已经舍不得了。以前倒不见他来得这般勤快,这两日皇后要走了反而日日宿于凤仪殿内。” “唉,毕竟皇后这痴症不是一两日能医治好的,这一去,恐怕怎也也得一年两年的吧。皇上舍不得也不奇怪。” “这倒是。”此话一出,众人连连点头附和。 之所以会有这一出,其实全是司空烨布置的障眼法。毕竟皇后逃出宫这种消息不好传出去让他人笑话,所以他便想出此计,一来可以躲避几天不必宣那些嫔妃侍寝,二来又可对皇后的去处做个交代,一举两得。 是夜,司空烨再次来到凤仪宫中,环儿早早的便已等候在此。 “皇上驾到。”做戏就要做足,小全子高亢嘹亮却又尖细的嗓音自凤仪宫殿外响起。 “奴婢参见换上。”环儿一听见声音,便连忙出来迎接。 “平身吧。”司空烨习惯性地说道,深邃的双眸看都没看环儿一眼,直接步入寝殿之内。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一连三天,环儿自听说皇上这几天都会宿于凤仪宫中起,心里便升起了一丝期待。如今,小姐已然不在宫里,她当初既然因为担心皇上而留了下来,那么,为了能在宫里过得更舒坦些,也为了能更加靠近皇上,她必须要引起皇上的注意才行。可是,令她失望的是,她每天抱着满满的期待,换来的却是皇上的不屑一顾。这叫她怎能不失望? 如前两日一样,皇儿刚想跟着司空烨进寝殿伺候,便被小全子拦了下来。 “哎,环儿,皇上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喜旁人打扰,你还是趁早回去 歇息吧。” 小全子说的确是实话,司空烨向来不喜宫殿内有一群人围着伺候。但是,这其中,小全子也不可否认的掺杂了一些个人情绪在里面。这个环儿对皇上存了什么心思,他这个自小就在宫里长大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在他心里,对于这些心存妄想的宫女向来是充满了鄙夷。自然是怎么看环儿都不顺眼的。 这时,刚踏入殿内的司空烨突然出声了,“小全子,让她进来吧,朕有些话要问她。” 小全子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却是迅速掩了下去,“是,奴才遵旨。”说罢,小全子便让出一条道来,让环儿进去。 环儿眼里,则是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欣喜,是自己成功了么?她这么想着,嘴上挂着笑开心地步入大殿之内,来到司空烨面前。 “奴婢叩见皇上。”环儿已进去,便又行了一礼。 “起来吧。”司空烨坐于椅子上,眼神慵懒,但又若有所思地看着环儿。见她脸上带笑,他有些不明,何事这么值得高兴? “谢皇上。”环儿从地上站了起来,状似恭敬地立于一旁,嘴角挂笑,殷勤地说道,“皇上要喝茶吗?奴婢给您倒茶。” 司空烨点了点头,算做应允。 “环儿是把。你家主子丢了,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司空烨冷冷地开了口,却让人听不明这话是何情绪。 环儿听后,正在倒茶的手几不可见地微微一抖,而后恢复原状,将茶倒好,放到司空烨面前,又连忙跪倒在地,“皇上恕罪,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哦?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司空烨见状,面上不动声色,也不叫起,凉凉地说了一句,端起一旁的茶来吹了几口气,小啜一口,微微皱眉,这茶,还太烫。 刚才这小丫头倒茶时,他故意说了那么一句,借此一探虚实。果真,这丫头心思单纯,当即便露了马脚。刚才她手抖的情形,他可是一点儿不差的尽收眼底。看来,这个环儿很可能是知道皇后装傻一事的。 司空烨晚间就寝时,向来不喜有人打扰,刚才小全子阻挠环儿进来的时候,他本不想说话。但是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脑间,他才想起,或许从这个环儿身上,更能证实自己的推测。是以才让小全子放了她进来,当然,放她进来的结果,他也非常满意。 “奴婢只是想好好的伺候皇上。如果奴婢因为皇后娘娘不在了,便整日愁眉苦脸,皇上见了也不会高兴地不是?”环儿显然有些被司空烨的语气吓到了,跪在地上的时候,双手不停地瑟瑟发抖,头低得不能再低,显是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 司空烨微微挑眉,心下暗叹,倒是个巧舌如簧的丫头,可惜啊可惜,火候还不够。“你不必害怕,朕不过是随口问问。”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而后继续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环儿得了特赦令,连忙退下。然而,转身离去的刹那,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一丝不甘。 环儿退下以后,司空烨便命小全子落了锁。一个人坐于凤仪宫的寝殿内仔细思索。一连两日,他宿于凤仪宫中,一来是为了障眼法的实施,二来则是想从这里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来证明自己的猜测。可惜的是,两日来,这个寝殿他几乎都翻了一遍,也为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然而,刚才对环儿的试探,让他总算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看来,这个环儿定是之情的,但是为何她没有跟着她的主子一起逃跑呢?还是令他想不通的。 这几天下来,司空烨的情绪依然稳定不少,不再像初时那般一想到那女人骗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便愤怒不已。 时间,可以冷却一切,包括他的怒火。冷静下来后,他也曾细细思索,为何卫嫣然要扮傻子?为何她要逃跑?又为何她的脑中有淤血? 前两个问题,他思来想去,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她装傻跟他扮昏君应该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为了明哲保身,为了不参与权力斗争,更为了卫王起事时不连累到她而逃跑。除了这个可能性,他实在是再想不出其他。 至于第三个问题,这是司空烨一直想不通的,他也就索性不再去想。 自从司空烨想通了这前前后后的一切,这两日,他的脑中时常浮现出那双清澄明亮的双眼,那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休息的空当,偶尔还会想起当初新婚之夜,自己的背上被抓得血痕道道。在凤仪宫的书房,自己被她拿书砸到。甚至是在御书房,他与她缠绵,她叫他端茶倒水…… 这些种种历历在目,每当他想起来,嘴角都会不经意的扯出一抹笑容。现在想来,那些都是她故意为之吧,呵,倒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丫头。 司空烨想着想着,一双刚刚蒙上一层暖意的双瞳悠而转冷。心中暗道,不管她跑到哪里,他一定会把她给抓回来。他的女人,怎能容得她流连宫外?只是,如此想的同时,只怕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想法究竟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占有欲,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与此同时,筱桐这天早早的便来到了一个规模略大的城内,她一人落座于一间茶馆,骑着马奔了大半天的路,实在是累坏她了。前两天由于她骑马的速度慢,因此一直也没到过一座稍微像样的大城。今日行了小半日,总算是到了。 这座城名叫齐城,是去凤城的必经之路。筱桐一进城,首先便先找了一家离闹市区不远的客栈,将马儿安置好,便一个人来到街市上。这几日,怀里揣了一堆的首饰,实在是累死她了。是以,她的第一目标,便是找了一间看上去较具规模的当铺,将那些个首饰当了,换成银票。而后又去了未国最有名的隆丰钱庄,将大额的银票全部以叶筱桐的名义开了个账号,存了进去,只留了些许零散银子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在身边。 将这一切通通办好,筱桐便来到了现在所在的茶馆里。人家都说,茶馆是打听消息的最佳场所。果然如此。 这不,筱桐现在正竖起耳朵全身贯注光明正大地偷听人家的谈话。 “我说老李,你听说了没,前几日京城里摄政王造反,居然被那昏君给镇压了。据说那卫王当场就被皇上给打死了。”或许是因为谈话内容涉及皇家,说话之人的声音很自觉地放小了些,但是近距离的筱桐还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哎,老王,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呢。我姑妈的儿子的义母的表侄就是在朝中做大官的,据可靠消息,原来咱们皇上那昏君像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咱们皇上一早就看出那摄政王图谋不轨,是以才隐忍了那么多年,就等着有朝一日把这卫王给收拾了呢。” “哦?真是如此?怪不得呢,民间都传成那样了,皇上居然还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将昏庸进行到底。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那是自然。咱们皇上不止诡计多端,而且连武功都是天下无敌。据说那卫王就是在上朝的时候欲偷袭皇上,才被皇上连击三掌当场毙命的。” “哎,老李,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咱皇上那哪儿叫诡计多端啊,分明是叫足智多谋。” “咳,你跟我争这个干吗,我没文化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好好,算了算了,你跟你争了。” 接下来,哪二人便再没谈论朝廷中事,转而聊起了家长里短。 筱桐听着这二人的谈话,心中一颗大石头总算落下,听起来,那色皇帝是成功了,而那卫阐也已然伏法。这一切,果然如自己所料。更令她松了一口气的是,看来那色皇帝并没有下令大张旗鼓地找她。虽然不确实他是不是有派人暗地里寻找,但不管怎么说,总比他下令命人全国搜索要来得好很多了。 第七十九章 筱桐听着这二人的谈话,心中一颗大石头总算落下,听起来,那色皇帝是成功了,而那卫郸也已经伏法。这一切,果然如自己所料。更令他松了一口气的是,看来那色皇帝并没有下令大张旗鼓的找她。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有派人按地理寻找,但不管怎么说,总比他下令命人全国搜索来得好很多了。 正自想着,突然,茶馆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便见两个身穿黑色武打劲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小二,来一壶凉茶。”其中的一个男子大声叫道。 “好嘞,诸位客官稍等,马上来。”小二十分殷勤地应道,转身便小跑了下去,再上来的时候,手中已然端了一个托盘前来。 “客官,你们要的凉茶。”小二一边笑着,一边将茶碗和茶壶放在了桌子上,将茶一一为那两位客官倒好,便欲退下。 “哎,小二,等等,你见过这个人没?”其中一个人拿出一张画像,递到小儿面前问道。 小二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又想,而后肯定的答道:“二位客官,小的从未见过此人。” 筱桐坐在一旁自然也听到了,好奇的向那处看去,却见那画中之人只是寥寥几笔,便勾勒出活灵活现的神韵。只是,不凑巧的是,那画中之人,仔细看去,怎么看怎么像是卫嫣然的长相。 筱桐面上沉着冷静,不动声色的继续喝茶。心里却是一个哆嗦,暗道这色皇帝为何还要派人找她?他不是不想要这个皇后吗?丢了便丢了,不是正合他意吗?还派人找她干嘛? 然而,就在筱桐兀自思索的时候,那二人也注意到了筱桐的异状,其中一人自座位上站了起来,来到筱桐身边,礼貌的问道:“这位大婶,可曾见过画中之人?” 此人的问话让筱桐豁然回神,而后非常肯定的笑着答道:“这位公子,我从未见过此人。” “哦?那为何大嫂刚才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好像在想什么的样子?”来人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 “那个呀,其实是因为我好奇,二位公子为何要找此人呢?”筱桐故作不明其意的开口问着。 “原来如此。这位大嫂,实不相瞒,华中致人耐我家夫人。夫人因患有隐疾,与前几日突然跑出家中,再也没有回来。我们主子心急,这才令我们出来寻找。”另外一位黑衣人走了过来解释道,“所以,如果这位大婶有我家夫人的消息,还请如实相告。我家主子定当感激不尽。” 筱桐见状,脸上露出一抹遗憾的表情,拒绝道:“原来如此,不过我确实未见过画中之人。真是不好意思,估计我是帮不上你们的忙了。” “没关系,如果这位大嫂想起来了,也可以告诉我们一声。” “嗯好。”筱桐爽快的应道。反正她现在是全副武装,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出她的本来模样,是以,他自然是有恃无恐了。 在那之后,那二位黑衣人喝完茶便离开了去。筱桐等到他二人离开有一会儿了,才将茶水饮尽。离开了茶馆。 毕竟她若是在他们问过后她话之后就马上离开,定会招人怀疑,是以,她只是不疾不徐地将茶壶中的茶水慢悠悠的喝完,才离开茶馆。如此,才不易被人发现什么倪端。 既然得知那色皇帝只是派人暗中寻找于她,筱桐也便不再心急,只要不是什么封城门搜身一类的搜查,她都有办法应付。毕竟,她的化妆术可不是白学的。只是可怜了自己这皮肤,天天要受那些个化妆品的荼毒。“唉。”筱桐略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得多做做皮肤保养工作了。 打定了主意,筱桐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一个人在大街上优哉游哉的逛着,还找了一家布店量身定做了几件衣服。这几天下来,筱桐一直害怕后面有人追来,是以每到一个城镇,都未多做停留,一身从京城买的衣服早已风尘尽染,如今放下心来,便一口气多定了几套。这路还长着,多几套衣服才好正式上路不是? 翌日清晨,阳光散发着柔和的温度扫向整个大地,偶尔一阵轻风吹过,令人神清气爽的感觉随之而来。朵朵白云缓慢的飘荡空中,伴随着那温和的旭日,昭示了新一天的开始。当真是为近几日难得一见的好日子。 今日,是对整个未国举国上下的百姓来说,尤为重要的日子。那个传说中昏庸无道的皇帝将于近日正式登基,并且还将坐着马车环京城一周巡游。这怎能不叫人振奋? 一大清早,京城的街道上便已是一副人山人海的景象。士兵排成两排异常辛苦的在夹道两旁维持治安。 人群中此时已是一派激昂,议论纷纷。 “听说当今皇上生的相貌俊朗,风流倜傥,不知是真是假啊?” “那还用说?当然是真的了。” “哦?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了?” “切,怎么可能,我不过是一介草民,怎么可能见得到皇上那等大人物?” “那你怎么知道那是真的?” “不是真的那能有那么多传言?想当年那老皇帝,怎么就没听人说起他的相貌?既然有人说,那也多数是有其事的。” “切!”围上来的众人闻言,皆是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甩袖亦甩头。 “哎,你们不信拉倒。”先前那言语之人撇着嘴角小声嘟囔。 “不过话说回来。当今皇上真是高明,那摄政王霸权多年,皇上倒真能忍。想起前阵子的传说至今还让人一劲儿的起鸡皮疙瘩呢。” “可不是嘛,前阵子我也相信那谣言来着,心里甭提所希望有人造反了。还有今年夏天南方的水灾,据说都是摄政王做的手脚,当今皇上完全的不知情。” “是啊,南方的水灾今年当真是死了好多人。民怨沸腾着呢 。” “都是那乱臣贼子惹得乱子。如今好了,皇上真是亲政,相信咱们未国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嗯,是啊,确实如此。” “对了,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听说当今皇后娘娘还是卫王之女呢,不知今日她会不会随同皇上一起巡游。” “怎么?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 “昨儿个皇上发了榜文,说是皇后娘娘重病缠身,已经于昨日启程送往一隐世高人处潜心医治,所以今天皇后娘娘是不会露面了。” “哦,原来如此。当今皇上真是仁慈,卫王做了那诛九族的事,皇上竟然都肯网开一面,饶过于此事无关之人,如今更是如此善待皇后娘娘,这份胸襟,这份气度,当真叫人佩服。” “是啊,若是连这份胸襟都没有,怎么能当得上咱未国的皇上呢!” …… 人群中的议论声依旧不断,从语言中不难听出,所有的未国百姓在经过了这几天的时间之后,对司空烨的看法都已经逐渐改观。不再相信当出那昏庸无道的留言。 皇宫里,勤政殿内,司空烨自殿外开始,便手捧珠帘皇冠,一张俊脸异常严肃又庄严,一步一步,缓慢的蹋向那自小到大自己就必须肩负起责任的王位。 大殿内,文武百官亦是表情凝重,一脸正色的立于两旁。用自己的双眼见证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唯有司空烨那似是肩负着历史使命的沉重而有规律的脚步声不断的响起。 此时此刻,在一旁的姜问心中亦是感慨万分。师弟能走到今日,实属不易,隐忍多年的筹谋总算没有白费,一丝欣慰之情浮上姜问的心头,衷心的希望,师弟真能如他所说,成为未国有史以来的千古一帝。 一步,一步,近了,更近了,直到走到皇位前,司空烨才正式转身坐下,亲自为自己带上那至尊无比的皇冠。 按照礼数,皇帝亲征之时,理应是有上任皇帝亲自将皇冠为之戴上。可惜的是,司空烨的父皇早在几年前便已瞢世,所以,按照祖训,这皇冠才是由司空烨自己戴上。 小全子立于司空烨身边,将御印递于他,而后大声宣布:“未国第六代皇帝于今日正式登记亲征,拟国号开元,自今日算起是为开元一年。文武百官朝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小全子话音刚落,大殿之内便回响起百官朝拜的声音。尽管只有寥寥二十几人,但此刻听来,那声音竟是异常嘹亮亢奋荡气回肠,久久不绝于耳。 “众爱卿平身。”司空烨踌躇满志的请起,看着眼前这寥寥数人的朝拜,他心中信心十足,他,一定可以将未国推向史上最为繁华鼎盛的时期。 京城内的街道上,百姓们已经有些不耐,“你说,这皇上啥时候才能开始巡游,我老清早的起来,已经等到现在了。” “别急,快了快了,据说要早朝完毕才能出来。” “那早朝啥时候完毕啊?” “咳,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辰时就完了,快了快了。” 就在众人高涨的情绪快要达到一个顶峰的时候,远远地,便有一架奢华的轿撵在诸多大内侍卫的包围下,自皇宫的方向缓缓驶来。 不知是谁眼尖,率先叫了一声,“哎,来了来了,你们快看,皇上来了。” 众人闻言,头刷刷的全部转向那翘首以盼的方向,果然看见一座布满龙纹的敞开式轿撵,在两匹马的拉动下,不疾不徐,缓缓驶来。车架的前后左右,有大约五百人的大内侍卫随行而来。场面甚是壮观。 车架行至人群中时,道路两旁的围观百姓皆是跪地叩首三呼万岁。一时间,整个京城的万岁声响彻天际,当于空中的回声久久的宣示了未国新的开始。 众多百姓中,偶尔有几个大胆的抬眼偷看,无不被那车架中的人所折服。此刻的司空烨,英挺的五官气度天成,深若寒潭的双眸中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强力气势。刀削般的脸上神色肃穆。如此种种,无一不显示出他那骇人的王者之气。 车架后方,姜问率领众位大臣跟在后面大马前行,一路上微笑着以对,十分平易近人的模样。 大臣的亲和与君王的严肃,在这京城的甬道上,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给人印象深刻,久不能忘。知道很多年以后,亲眼见证过这一幕的未国百姓每当回想起此时,仍旧记忆尤深,颇为感怀。毕竟,是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位千古一帝的崛起,这,于他们而言,是何等的庆幸何等的荣耀。 与司空烨满城巡游的热闹场面相比,此时的皇宫里,就请冷了许多。 环儿如往常一样,一早便来到御膳房领取食材。刚拿到手准备离去,却见一个略显眼熟的宫女匆匆而来。 环儿不理,照常向外走去,却不想那宫女见环儿从自己身边经过之时,趁其不备突然伸出一只脚来将环儿绊倒在地。 环儿吃痛,咬牙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绊倒我?” “哼,果然,傻子的宫女也是傻子,跟你家主子一样被人欺负。”那宫女神色高傲的说着,眼中难掩一抹得意之色。 “你胡说,皇后娘娘才不是傻子。”环儿气愤万分,同样是宫女,为何她要如此被人欺负? “不是傻子是什么?他若不是傻子,怎会被送到宫外医病?” 环儿被人这么一堵,当真是有苦说不出来,她答应过小姐,也答应过皇上,不能说。 “哼,反正皇后娘娘才不是傻子。”既不能说,环儿只得装似死撑的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狼狈的向凤仪宫的方向行去。 然而,刚进到凤仪殿内,刚刚在御膳房门口强忍着未哭出来的环儿,泪水瞬间自眼中滚滚而下,心理的委屈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 “小姐,你现在在哪里?过得好吗?呜呜呜……环儿错了,环儿不应该心存妄想,环儿错了……”环儿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后悔。脸上的眼泪如潺潺的溪水般流个不止。 直到哭到不能再哭,环儿才擦干眼泪,想象着如果小姐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一定要又是一番教导。 恍惚中,似是看见小姐的脸庞真笑着看着她,表情温柔的说道:“环儿,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学会坚强,凡事多留个心眼,别再像以前那般单纯无忧了。” “小姐,环儿知道了。环儿一定会坚强的。”四十回答那幻象中人的话,环儿语气坚定的说道。从今天起,她真真正正是一个人了。小姐曾经说过,皇宫之内,冷酷无情之人比比皆是,想要自保,就要多个心眼儿,少说话多做事。尽量避免跟其他宫的人接触过多。 如今想来,环儿突然明白,原来看的透彻的人,始终都是小姐。所以,她才会那么不顾一切的逃离这里。而傻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自己。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环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从今日开始,她要改变,小姐曾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今天的遭遇,正是这句话的最好证明,所以,她,要改变自己,学会保护自己。 当天夜里,司空烨一人坐在御书房内,亲政之初,朝中事务万分繁忙。老狐狸留下的烂摊子他得一个一个去收拾。譬如南方水灾,譬如土地分配等等等等,再加上朝中多数官衔较大的官员都被革职查办,现在的未国朝廷,只是一个空洞的躯壳。他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这个躯壳重新填满、充实起来。 当然,公务繁忙也成了一个他不招寝很好的挡箭牌。毕竟,现在后宫中的那些女人,大多是为王送进宫来诱惑他的,一想起她们,他就恶心的想吐。更别提招寝了。唯一两个她自己选进宫的女人,也就是德贵妃和云妃,亦是空有相貌之人。这点,从他先前日夜招寝时她们的表现便可知晓。 所以,最近这些日子,司空烨只想好好的清静清静,将朝中之事整顿妥当。 将书架上的最后一本折子批复完毕,司空烨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看着这空空荡荡的书房,除了他一人,再无他人。小全子也已被他打发下去休息了。 突然觉得,这皇位果然如传言中所说,越是高出,越不胜寒。在这冰冷无温的宫内,只余了他一人。 倏然间,很想很想,能有一个人跟自己分享现在的一切。可是谁呢?谁能跟他分享着一切呢?思来想去,却是没有一人。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绝世天真的容颜,“会是她吗?”他喃喃自语,随后自嘲一笑,怎么可能,他一定是脑子坏了,这种时候,脑中想到的竟会是那个傻子,准确的说,是那个装傻的女人。 从雕刻着龙纹的椅子上站起,司空烨活动了下略显僵硬的身体,缓步向御书房外踱去。 “傻子”皇后 第八十章 时值深夜,皇宫里四处无声,唯有那阵阵夜风吹落树叶的飒飒声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里越显响亮万分。 初冬时节将近,晚间的夜风已不再如秋夜那般仅仅是透着令人舒爽的凉意,而是在这微凉中夹杂着几分刺骨的冷寒之气。 司空烨漫无目的游走于御花园中,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伴随着御花园内静谧无声的夜色,带来了无尽的孤独与寂寞。 不知不觉间,司空烨似是走了很久,发现之时,他竟已站在了凤仪宫的大门外。有些晃神的微微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就连散个步都能走到这里来。 没有任何踏进去的想法,司空烨立即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响亮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空烨闻言,转身回头,一见来人,竟是那个叫环儿的宫女。 “平身吧。”司空烨公式化地应道,话语中不带任何感晴色彩。 “皇上,这么晚了,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环儿见小全子不在,好奇地问道。 今夜,她待在凤仪宫内,一直期盼着皇上能来,是以将落锁的时间一拖再拖。直到刚才,她刚要死了心前来落锁,便见皇上正站在凤仪宫门前转身欲走。环儿虽然单纯,但却并不愚笨,她自然明白,这很可能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所以,她才赶忙叩头行礼,以期能够引起皇上的注意。 结果,很显然的是,她成功了。因为司空烨确实被她叫住,且转身回话。 “没什么,朕不过是出来散散步。”司空烨说着,便又再度准备离去。 “皇上,夜色微凉,您要不要进来喝点儿酒再走?”环儿见状,心下着急,连忙找了个理由欲将之留下。 司空烨听言,没有说话,深邃的目光看向环儿,似审视似评估又似是别的什么,眼中的光芒晦暗不明,让人怎样也无法看透。 而环儿则是被司空烨盯得不好意思地低头垂眸,不敢去看那眼神中所隐含的深意。 “好吧。朕就进去喝一杯。”就在环儿以为皇上会拒绝的时候,司空烨给出了出人意料的答案。 患儿闻言,满面欣喜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徒然间光芒大作,心中的欢喜不言而喻。“那皇上,您先去凤仪殿稍等,环儿这就去为您准备。”环儿说罢,不待司空烨回答,便开心地一路小跑开去。 司空烨微怔片刻,回过神来,随后便大步踏进了凤仪宫的大门,向着主殿行去。 没待多久,环儿便捧了两个酒壶和一个酒盅进来,放在司空烨面前的桌子上,“皇上,您先喝几口暖暖身,奴婢去为您做几道小菜。” 司空烨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径自拿起面前的酒盅浅尝起来。环儿则是兴高采烈地再度跑了出去。 她等待多日,都不见皇上对她另眼相看,今天晚上,或许会是她的机会。在她的心里,即便有一丝希望,她也要努力下去。 经过今天上午发生的那件事,环儿彻底的明白,想要在宫里生存下去,就必须找一个保护伞,而她认为,这把伞,非皇上莫属。况且,她背弃了与小姐的约定,独自一人留于宫中,为的不就是他吗?如果她就此放弃,那么她之前所做的一切,所抛弃的一切,不就全都白白浪费了?她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小姐临走时曾经说过,要自己万事小心,莫要被人抓了把柄。可惜,小姐根本不知道,她一旦不在宫里,她这个小宫女就只有被人践踏的份,这让她怎能甘心呢?所以,她即便想尽办法,也定要引起皇上的注意。她,再不要做那人下人了。 大殿内,又是一片空空荡荡,只是不同的是,这里曾经是嫣然常待的地方。可惜,这里却全然没有了嫣然的气息。 司空烨本来只想浅尝几口,但是,不知怎的,却是越喝越想喝,喝了还要喝。 人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就这样,司空烨一杯酒一杯的下肚,每每想起那绝世的容颜,心中的惆怅便更深一分。已经好几天了,皇衣卫那里半点消息也无。这叫他怎能不担心? 是的,他承认了,他很担心她。一个女人流落在外,他实在无法想象,亦无法放心。心中郁积了许多问题想要问她。问她为什么要装傻?问她为什么要逃跑?再问她为什么她走了他竟然会放心不下,竟然会时常想起她。明明才几天的功夫,为何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直到环儿端上刚刚准备好的小菜进入殿内之时,她才惊讶的发现,整整两虎酒,竟然这么快就被皇上一饮而尽。 这时,司空烨拿着酒壶,用力地倒着,却是什么也没有倒出。转而一只手指向环儿,大声叫道:“酒,怎么没了?你,快去再拿一壶来。” 环儿怎经得起司空烨这近乎咆哮的怒声,连忙应道:“皇上稍等,奴婢这就去拿。”说着话,便又再度跑了出去。 很快,又一壶酒拿了进来,还未待环儿将酒放到桌子上,司空烨便直接一把抢了过来,就着酒壶灌了起来。 今夜,他只想醉。尽管今日是他登基之日,但是,他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喜悦。反倒是那满满的孤寂时刻充斥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环儿眼见着司空烨如此,却是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傻乎乎地在一旁看着,担心着。 “卫嫣然,你好,你很好。你将朕耍得团团转,好上加好!”突然间,司空烨竟一边喝着酒一边胡言乱语起来。 环儿一听,心里咯噔一声,这一瞬间,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个令她不敢置信的念头自心间划过。难道说,皇上喜欢的人,真的是小姐? 此时此刻,环儿只觉胸口处闷得发慌,有一种叫做心痛的感觉开始蔓延开来。 “不管你跑到哪里,朕都会把你抓回来!你一日是朕的皇后,朕没说废了你,你就永远是朕的皇后。”司空烨继续旁若无人的咆哮着。 然而,环儿听到此处,却是双眼倏然瞠圆,原来,一切的一切,皇上都知道了。如此说来,那皇上岂非已经命人在寻找小姐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千万别让皇上找到小姐啊,环儿心中不停地祈求着。与小姐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环儿怎会不知,小姐就如那天空中的鸟儿,理应在天际处自由翱翔,而不是被锁于这幽幽深宫之中。更何况,小姐根本就不爱皇上。若是真的被皇上抓回来,她一定不会快乐。 环儿这么想着,脑中忽然窜入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如果,如果有人可以取代小姐,让皇上爱上她,那么皇上是否就会放过小姐了呢? 这个想法一从环儿心中生出,便如一粒种子,在她心中生了根发了芽,不断地滋长。 不可否认,她也是存了私心的,她喜欢皇上,自是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心中打定了主意,环儿便没有理会仍旧兀自胡言乱语的司空烨,匆匆忙忙来到寝殿,从厨子里拿出一件筱桐的凤袍,自己穿戴整齐,又将发式梳理成筱桐平时的发髻。而后便又匆匆来到主殿之内。 小姐,对不起,如果不这样做,我不可能更加靠近皇上。环儿心中默默诉说着,小姐,希望你在宫外可以过得很幸福。 就这样,环儿将大殿的门关紧,随后,一步,一步,缓缓的走进了主殿之内。 而这幅情景,落在酒醉的司空烨眼中,恍惚中,向自己走来的人正是那个几日不见却又令他时常想念的女子。 “嫣然,是你吗?”他努力地睁大眼睛,但还是看不清楚来人的相貌,仿若重叠的面容逐渐地汇聚成一个。 环儿则是默不作声,继续向前走着。 “嫣然,果然是你。”司空烨忽而开心地说道,立刻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几个快步便来到环儿面前,一把将之拉入怀中。“嫣然,你良心发现了?总算知道回来了?” 此时,只怕是连司空烨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此番话语的。 “皇上,嫣然回来了。”环儿学着筱桐说话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正文 6 然而,话音刚落,司空烨的唇便已覆上了她的,带着强烈的占有欲毫不怜惜地疯狂地吻着她。 手上的动作也逐渐开始不规矩起来。 再看环儿,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被司空烨这样吻着、摸着,双颊已然爬上了偏偏绯红,被吻得天晕地转的她早已毫无招架之力,一切的一切,都由司空烨强而有力的主导着……进行着…… 结合的刹那,环儿虽痛不欲生,但还是咬牙忍耐。尽管,自己成为了代替品,但是她不悔,她相信,只要有机会能够靠近皇上,她就一定会有办法赢取皇上的心。 很快,疼痛被快感淹没,大殿之内,充满了淫靡之气。 当司空烨的口中唤出“嫣然”的刹那,环儿却赫然间有如被打入冰窖一般,寒冷至极。 无奈地苦笑一声,果然,皇上喜欢的人是小姐。 直到翌日黎明之际,司空烨才沉沉睡去,他虽然醉酒,却仍是索取了整整一夜,致使初经人事的环儿下体疼痛万分。 她轻轻地将司空烨覆在她身上的手挪开了去,穿好衣裳,悄悄地出了殿门,跑去寝殿里将凤袍换下。又再度回到主殿,将身上的宫女装脱了一地,而后又一丝未挂的与司空烨纠缠一处,盖上龙袍,将一切布置完毕之后,环儿才放心地进入梦乡。 清晨的鸟鸣声响起,伴随着旭日东升,天光大亮,突来的光线使得睡梦中的司空烨悠悠转醒。宿醉的他头部仍旧有些昏昏沉沉的,昨晚,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春梦。梦中,他与嫣然…… “小全子。”沉沉的声音响起,司空烨瞄了一眼窗外,才发现天已大亮,这才意识到,早朝时间就要到了。 他忙欲起身,可是此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地上,而非龙床上。侧目看去,映入眼帘的一幕吓了他一大跳。 他身旁躺着的,竟然是卫嫣然的贴身宫女环儿。 一时间,司空烨竟不能相信,谁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恰巧此时,环儿似是感觉到身旁的异状,睡眼惺忪地缓缓醒来,睁眼看到司空烨的时候,脸上微微一笑,爬上一丝红晕,“皇上,您醒了?” 司空烨不明所以,但早朝绝不能耽搁了。是以,他仅是愣怔片刻,便立刻回神穿衣。 直到穿戴整齐之后,他目光冰冷地晲了环儿一眼,“一会儿早朝过后,到御书房来见朕。” 说罢,便径自离开了凤仪宫。脚下运起轻功向勤政殿行去。 勤政殿后门,小全子一早便守候在那处急得团团乱转。一见司空烨前来,立刻便迎了上去,“哎哟喂,皇上啊,您可真是让奴才好找啊。整个皇宫都快翻过来了也找不着你人。” “朕这不是来了么。走吧。”司空烨冷冰冰地答道,自己一人率先走了进去。 小全子一见,心说,这一大清早的皇上是怎么了?好像个火球一样到处烧人。呃……今天还是万事小心为妙,万一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他,自己一准儿没个好果子吃。 这天,按理说正式亲征的第二天,司空烨本应心情大好才是。可是,整个早朝,他都是心不在焉。额间的眉宇纠结得厉害,似是在思考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 直到早朝一结束,司空烨便迫不及待地一甩袖子,离开了勤政殿,直奔御书房。 惹得勤政殿内众大臣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的皆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就连姜问也是满面纳罕,嘴角勾起一丝邪笑的弧度,呵,有好戏看了,不知道是何事能令他这个师弟如此犯愁? 几乎是司空烨前脚刚进御书房,姜问后脚就跟着而来。 “师弟,今天发生什么大事了?看看你早朝上那张脸,黑得都堪比锅底灰了。”姜问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唉,师兄,别提了,问题就是连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司空烨哀叹一声,他明明记得他是嫣然,怎么会…… “你大体说说看。”姜问继续追问。 “让我好好想想。”司空烨说着,神色凝重地偏头思考,而后道,“昨天晚上我到凤仪宫门口,之后环儿请我进去喝酒,大概喝了两壶以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便和那环儿一丝不挂的躺在大殿里。”司空烨费力地想着,能想起来的也就这么多。 姜问一听,便已知晓个中缘由,不得不再次暗骂,他这个师弟,当真是什么都好,就是感情迟钝。那环儿对他有意,基本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也就是他这个笨师弟,才会到现在还不知。只怕是,昨儿个夜里那丫头动了什么手脚才使得师弟就范的罢。 就在这时,小全子匆匆来报,说是环儿已经侯在殿外。 “让她进来吧。”司空烨应道。 “师弟,我先回避一下。”姜问言毕,便闪身进了御书房内的屏风后面。 “奴婢环儿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环儿一进御书房,便叩头行礼。 “起来吧。”司空烨面无表情地答道,“你且说说,昨天夜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环儿自地上站了起来,而后不疾不徐地说道:“昨儿个夜里皇上酒喝多了,于是就把奴婢当成是皇后娘娘在凤仪殿里……”说到这里,环儿适时地红了眼眶,没有再说下去。 “就这样?没有别的了?”司空烨挑眉,说话的语气冷冽之极。 “回皇上,没有了。”环儿心怀忐忑地说着,面上仍然沉着镇定。 “好,你先下去吧。”司空烨挥了挥手,面似疲倦地命令道。 “是,奴婢告退。”环儿无法,只得退了下去。 屏风后的姜问在听到这一切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如果这丫头说得没错的话,那么师弟是不是很有可能爱上筱桐了? 然而,也只是转瞬,他便恢复了正常,自屏风后缓步踱了出来。 “姜问,此事你怎么看?”司空烨一脸严肃地开了口。 姜问却是不为未然,“还能怎么办?做都做了,只能负责。师弟,不是我说你,你很可能是中计了。” “中计?”司空烨蹙眉,“中什么计?” “估计全世界除了你,其他人都一早便看出来那丫头倾慕于你了。”姜问很好心地点到即止。 “你的意思是说……”司空烨没有说下去,只是面带愁容的思考着。脑中回想起昨日的情形。他应该是自己喝下那两壶酒的,那环儿当时并不在场。难道说,真的是自己把她当成了嫣然? 如此想着,司空烨心头顿感对环儿有些内疚。 “姜问,你说,这事儿怎么处理才好?”对于国事,他可以很自信,但是对于女人的事,他实在不在行。 “她想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呗。”姜问冷哼一声,不过又是一个肤浅的女人罢了。 “你的意思是说……给她名分?” “傻子”皇后 第八十一章 司空烨挑眉,眼神中有试探,有询问,更有一抹深思夹在其中。 “既然她想要的是荣耀和地位,你给她不就得了?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与此同时又能安抚了她,岂非一举两得?”姜问的言语中,毫无疑问的带着些许诱导。他,心里也有一把小算盘,此刻正打得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可惜的是,尽管如此,司空烨倒也没上当。他只是皱着眉头思考了稍许,端起一杯茶来轻啜几口,而后道:“我觉得此法不可。” “哦?”一丝诧异自姜问眼中一闪即过,难道师弟开窍了? “有何不可?说来听听?”姜问打破砂锅问到底,“或者说,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处理办法不成?” 司空烨瞥一眼姜问,思索许久,信心十足地答道:“自然是有。” “说说看?”姜问眼中的趣意更深了,能不能作为一个成功的帝王,对于后宫的安置也是很深的一门学问。一个处理不好,就很有可能成为百姓口中那色欲熏心的昏君。 “虽然我并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还能不了解自己的秉性?无缘无故,我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他之于女色,绝不可能津津只因醉酒便误认了人。虽然他也疑惑,为什么早上醒来会是那般状况? 这时,小全子由殿外匆匆来报,“皇上,有消息了。” “哦?可是查出什么了?”司空烨连忙问道,言语间的急切一览无余。 小全子看了看坐于一旁的姜问,眼神示意是否可说。 司空烨立即会意,道:“无碍,但说无妨。” 小全子得令,便如实禀报:“皇上,凤仪宫的寝殿内搜出一件凤袍,很有可疑。” “凤袍?”司空烨眼带疑惑地看向小全子,“凤袍会有何可疑之处?” “启禀皇上,那凤袍不同于衣橱里的其他几件,那件凤袍不知为何十分褶皱,而且那配套的腰带也有破损,像是被人撕破的。”小全子将底下人查出来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虽然他不明白,为何一下早期皇上就让他命人去凤仪宫外候着,待环儿出来的时候去凤仪宫搜查一番,看看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原本,小全子接了这个任务,感觉如大海捞针般困难。然而,当底下人分为三拨进入凤仪宫内三大宫殿搜查之时,却真的在寝殿内发现了异象。 按理说,皇后娘娘凤仪殿内的衣物每天都有专人前去打扫清理,理应整齐如一才是。可是今日却有一件凤袍例外,就算是清理之人还未前去罢,那也不可能会凌乱成那般,更何况,现在皇后娘娘还不在宫中。那么这凤袍该作何解释呢? “可有将那凤袍带来?”司空烨一听,脑海中似是明白了什么,沉声问道,脸上的表情喜怒难辨。 “回皇上,带来了,就在殿外。奴才这就去拿进来。”小全子何等精明,一听便知司空烨情绪有变,越是此时,越要谨慎小心。他说完话,便匆匆地向外跑去。 此时,姜问趁着小全子不在,赶紧插进话来,“师弟,可是想起了什么?” “嗯,”司空烨点头,“确实有些端倪。” “皇上,凤袍在此。”小全子的声音很快响起,他将手中那天蓝色的凤袍衣衫双手奉上,呈于司空烨面前。 而司空烨仅是一眼,便已能确定,昨夜之事定是自己中计了。 “朕知道了。”司空烨摆了摆手,眼中顿时冷光大作,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越发重了起来,“小全子,你去吧环儿叫回来。这凤袍先留下。” “是,奴才这就去办。”小全子心知事情严重,不敢有任何怠慢地向外跑去。 凤仪宫内,环儿一回来,便四处找寻那昨夜的罪证,可是无奈的却是,她怎样也找不到。此时的她,一脸焦急,额间冷汗直流,到底放到哪里去了?她不由怀疑,明明记得就是放在衣橱里的,为何会没有呢? 先前,由于昨夜一夜未睡,早晨又提放着皇上醒来,是以直到皇上离去,她才穿好衣衫步履艰难地回寝殿小憩。毕竟皇上上朝的时间并不很长,她没有太多时间。满身的疲累致使她不想再多走几步回自己的房间。况且,这凤袍也着实不好处理,扔了吧,怕被人看见。给浣衣局清洗,又怕惹人怀疑。一时间,环儿也没想好怎么处理才好。 可是哪知,从御书房回来后,竟是怎样也找不着了,这叫她怎能不急?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后果必是不堪设想。 就在她如无头苍蝇一般在整个寝殿内四处搜寻之时,小全子再度来到了凤仪宫内,“环儿在吗?”尖细的声音响亮毫不逊色于早朝之时。 环儿一听,忙小跑出来,“小全子公公?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小全子不予回答,只道:“皇上宣你去御书房觐见。快跟我来吧。”说罢,便转身向凤仪宫外走去。 环儿听言,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欣喜,难道自己成功了?愣怔了片刻,随后便脚步轻盈地跟了上去。 “师弟,这件凤袍……”姜问亦是深深思考着事情的始末因由,话才说了一半,便恍然大悟,“难道说那个环儿就是穿了这件衣服与你……” 接下去的话,姜问虽没有说,但是很明显的,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司空烨点了点头,脸上已是一片阴霾。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姜问问道,他一听司空烨亲口承认,心里便越发确定了。看来,师弟确实爱上筱桐了。不然怎会发生昨夜那桩乌龙? “哼,怎么处理?”司空烨冷哼一声,“此等下作之事怎可轻易姑息?若是不严加惩处,有了此事作为榜样,以后宫里此类事件岂非要层出不穷了?” 姜问闻言,心中对司空烨的赞叹更深一层,此事,确实如此处理才是最为妥当的方法。毕竟,这后宫中抱持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此类想法的女子数不胜数。一旦有一例成功,难保其他人跟着效仿,如此一来,后宫岂不乱套? 这时,小全子带着环儿自殿外走了进来,“皇上,宫女环儿带到。” “奴婢叩见皇上。”环儿拖着酸痛的身子再次行礼。 然而,这次却是等了半天也不见皇上叫起。 “奴婢叩见皇上。”环儿稍稍放大声音再次说了一遍。 “抬起头来,看看,这是什么?”似是过了良久,司空烨的声音传来,却是令人有如置身冰窖之中,寒冷之极,与之不同的是,语气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与这寒冷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环儿闻言,刚欲抬头,却在这个瞬间,司空烨用力一仍,将那凌乱不堪的凤袍整个扔到了环儿头上,蒙住了她的头,亦蒙住了她的眼。 环儿顿感不妙,心里一个哆嗦,颤抖着双手将覆于头上的那件物事拿下,睁开眼来看去。 赫然间,清澈的双眼徒然间瞠大。眼中先是惊讶,再是不敢置信,最后归为惊恐和害怕。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知罪了,求皇上绕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环儿心知不妙,立刻就红了双眼,哭着磕头求饶。 “砰,砰,砰”的响声证明了此刻她每磕一下头有多卖力用了多大的力气。寂静无声的御书房内顿时被这响声填得满满的。 “不敢?你连朕都敢设计,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带着滔天怒火的声音响起,司空烨重重地一甩袖子。 “小全子,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将宫女环儿贬到浣衣局做事,有生之年不得踏入宫内半步。” 环儿闻言,倏然间睁大了双眼,听小姐说过,浣衣局是宫里最苦的地方。一年到头有洗不完的衣服。寒冬腊月里,几乎每个人的手上都会洗衣服洗到双手满是冻疮。 “求皇上,绕了奴婢吧。奴婢求求皇上了。”凄惨的哀号声响彻整个御书房。只要是个人都不愿去的地方,环儿怎么会想去。“奴婢也是爱慕皇上才会如此的,求皇上绕了奴婢吧。” “爱慕?”司空烨眼中写满了唾弃,“你当朕没见过宫里女人争宠是怎么的?爱慕!哼,少拿你那肤浅的虚荣心当做借口。来人,托下去。” 立刻,便有两个大内侍卫从御书房外走了进来,二人架起环儿,直往外托了出去。 小全子自跟着司空烨以来,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刚才环儿那哭得好似死了爹娘的惨像在眼前晃个不停,竟是让他傻愣在原地半晌, “小全子,你还站着干嘛?还不去?”司空烨犹带怒火的声音传来。小全子才立刻回身,“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说罢,便追着那两名大内侍卫行去。 然而,那凄厉的哭声直到连环儿的身影都看不见了,却还隐约传入御书房内。 “师弟,”姜问走到司空烨身旁,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此事做得好啊。” 司空烨斜眼瞥了一眼姜问,冷嘲道:“我记得刚才好像是师兄让我给她个名分来着,难道我记错了?” “嘿嘿,”姜问干笑一声,撇了撇嘴角,“我那不是试探试探你嘛。” “试探?”司空烨转头问道,脸上的怒火已退,只余了几分晦暗不明。 姜问见状,心知不妙,连忙扯开了话题,“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既然事情查也查清楚了,现在也处理了,那不就得了。还说这干嘛。”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可是着实心虚了一把。“科举的公文已经发到全国各地了,师弟,接下来可有的忙喽。” “嗯,此事笔试的部分交由你全权负责,我只负责殿试的部分。”司空烨一句话,将所有累死累活的活儿全部推给了姜问。 姜问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故作愁眉苦脸地道:“师弟,你倒轻松了。” “那么,师兄,要不咱俩对换两天试试看如何?”司空烨说着话,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邪的笑容。 姜问一听,连忙双手大摇却之不恭,“别别别,我可享不起你那福。” 环儿哭着被大内侍卫拖了一路,心里十分不甘,但更多的却是追悔莫及悔不当初。 直到被拖到浣衣局里,里面的管事嬷嬷一见了小全子,赶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哟,这不是小全子公公嘛,今儿个什么风把你吹这儿来了?” “呵呵,唐嬷嬷,好久不见。”小全子换上小脸应道,“这小宫女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今儿个犯了点儿事儿,被皇上贬到浣衣局来做事。唐嬷嬷,您可多照应着点儿啊。” 小全子还是很会做人的,他没有将环儿勾引皇上的事说出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若是让唐嬷嬷知道她是犯了什么事儿过来的,环儿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那种人人唾弃不齿的日子仅是想想都觉得可怕。这点上,小全子自小在宫里长大,又怎会不知?是以,他才留了点儿口德,也算是无形中办了件好事。 可是显然,唐嬷嬷在浣衣局待得太无聊了,这么好的八卦,她怎么可能不问呢? “啧啧啧,这小丫头我瞧着倒是水灵灵的,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啊,年纪轻轻地就被贬到浣衣局来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唐嬷嬷说着话,脸上满是遗憾。 小全子自然听出唐嬷嬷话中的意思,估计是不知道什么罪过来的,怕不好处理吧,看来今天没个交代是不行的。 “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不是皇后娘娘前几天出宫看病去了嘛。这丫头收拾娘娘在的时候穿的衣物的时候,不小心把那衣服给弄坏了。皇上又最喜欢娘娘穿那件衣服,所以喽……” 小全子不着边际的扯着谎言,脸不变色心不跳,一看就是老手了。 “原来这么大点儿事啊。我还当犯了多大的事儿呢。”唐嬷嬷说着,爽快地拍了拍小全子,“行了,人放心的交给我,只要没犯什么大事儿,我也不会为难她。” “诶,那就麻烦嬷嬷了啊。”小全子一边说话,一边挥了挥手,示意两个侍卫将环儿交与唐嬷嬷。 “不麻烦不麻烦。呵呵。”唐嬷嬷会意地接过手来扶着哭得全然无力的环儿,憨厚地安慰道:“别哭了,咱们浣衣局其实没有外面说的那么苦。除了不能到后宫勾引皇上,你只要安分做事就行。” 站在一旁的小全子一听唐嬷嬷这话,额间赫然一滴冷汗滴下,心说,这可不就是个打谱勾引皇上的么? “唐嬷嬷,那您先忙啊,我还得回去伺候皇上。”小全子差事办完,自然就要走。 “诶,你忙吧。这儿有我呢,尽管放心。”唐嬷嬷一边吃力地扛着环儿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边说道。 “嗯,回见。”小全子说完便转身欲走,然而,没走几步,又转回身来,“差点儿忘了,皇上交代了,千万别让她离开浣衣局大院。” 唐嬷嬷纳罕,好奇问道:“不是说没犯什么大事儿吗,怎么能不让出院呢?” “谁知道呢。怕是担心以后让皇后娘娘撞见了惹得不快罢。”小全子又随口扯了个谎。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唐嬷嬷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全子将一切都交代好了,这才带着两个侍卫转身离去。 唯有留下来的环儿,心里悔不当初,眼神呆滞地看着小全子他们离开的方向……小姐,环儿错了…… 唐嬷嬷眼见着小全子离开,自己一个人又扶不动环儿,连忙对着里院喊了一声,“丫头们,都出来帮忙。” 话音刚落,便有一群粗使布庄打扮的姑娘从里院跑了出来。 “哎哟,唐嬷嬷,活还没干完呢。” “是啊是啊。” “没看来了新人了嘛。快点儿帮忙,估计刚受了刺激现在连路都走不动了。”唐嬷嬷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相当具有号召力。 “原来是来了新人了。姐妹们,动作快。”不知道谁这么一号召,便一下来了好多人,帮着唐嬷嬷将哭得好像只剩了半条命的环儿向里院儿抬去。 原来,未国的浣衣局并不似外面传说的那般辛苦,在这里,只要不是犯了大事的人,基本上都不需要无穷无尽的从早洗到黑夜,只要完成每天规定的任务便是。 而且,这里是一个异常宽阔的院落,即使不走出去,这里也不比皇宫里面任何一座宫殿小。毕竟整个皇宫的衣服都要送到这里洗呢,仅是个晾衣服的场地就要占了很大地方了。若是浣衣局太小,怎么可能容得下去呢?唯一的缺点是,这里是离皇宫内廷最遥远的地方。并且有明文规定,浣衣局的人除了管事嬷嬷,其他人皆不可随意出入内廷。这,也是司空烨罚环儿来此地的一个主要原因。 第八十二章 午后的阳光带着点满满的暖意,天空中片片白云不停地变换着形状,一会儿似马一会儿似龙,在过会儿,又转而变成其他。一排排大堆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自北向南迁去,预示着寒冷的冬日已然渐行渐近。 一片静谧的管道上,远远的,便见一皮肤黝黑,粗眉大眼,长相丑陋的女子悠哉游哉地骑在马上。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身穿素衣灰色布衣,体型略显臃肿,肩膀上背了一个塞得满满的棉布包袱。 整个人乍看上去,普通、丑陋便是给人的第一印象。唯有那一双灵动的双瞳,才透露出些许的不凡。 筱桐策马前行,速度不疾不徐。再过一会儿便要到路城了。她实在没必要很赶。这样的速度天黑之前进城绰绰有余。最近几日,她,每天骑马赶路,当中有两天,几乎是骑马飞奔才堪堪赶到下一座城镇。稍微慢一些,便有露宿野外的风险。是以,那几日里,她每天驾马狂奔,屁股殴斗几乎颠开了花儿。难得今日路程略短,她自然不能再那般虐待自己。 自弃城出来后,筱桐为了防止再遇上皇帝派来的人,便又换了一番打扮。此次倒不是三十几岁的女人。她只是简单的把脸化丑了些而已。单就年龄上来说,基本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原本,她是想女扮男装,但是思来想去,又觉得此行路途遥远,身着男装的话,住客栈的时候难免会有不便之处。是以,她才决定还是着女装前行。 就在这时,安静的官道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狂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奔腾扫过的马蹄带起一片尘土飞扬。 筱桐见状,赶紧以左手捂面,但还是没能幸免地被那飞扬的尘土眯了眼。她眼带怨恨地看着那急速驶去的马车,口中没好气地低咒一声:“赶那么急去投胎啊!” 而马车内所坐之人却全然无所察觉。满面悠然地坐于四平八稳的马车之内,颇具闲情地谈天品茗。 “王伯,你说此次爹这么隆重的举办寿辰,此举是为何意?” 说话之人一身蓝衣素锦,生得丰神俊朗,气质优雅。如星的眼眸如一汪宁静无漪的湖水,平静祥和,温润如玉。 此刻的他,眉头微蹙,似是一脸深思,眉目间几许忧愁展露无疑。可尽管如此,眼底的那一抹自信了然却是透露了他真实的想法,显然已是了若指掌。 王伯跟随少爷身边伺候多年,怎么会不知少爷心中所想,言语间也不忌讳,直言道:“公子已是躲闪了几年,今年只怕是逃不过了。”他说完话,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少爷的脸色,见其面上并无异声,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下去。“公子,老奴也劝了你多次,男子先成家后立业是为常理。少爷你虽然已有庞大家业,但却独缺一个可以在背后支持你的女人。这点上来说,老爷夫人的焦急也并非全无道理。” “呵,笑话。”年轻男子冷笑一声,“他们给我找的那些,哪个不是出生良好的千金小姐?平日里骄奢金贵的,又怎能做那身后的支柱?摆在家里当个花瓶还差不多。” “唉,少爷,话也不能这么说。”自古以来,成亲之事,向来讲究门当户对。老爷夫人这也是为了咱们谢家的声誉着想啊。“王伯苦口婆心地劝说。自家少爷自小为人淡漠,与人相处之时总是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远亦不亲。这般谪仙般的人物,却在十五岁时便继承了谢家庞大的家业,在那充满铜臭气息的商场上如鱼得水叱咤风云。但对年以来,却是执意不肯娶亲。每回老爷夫人一问起,少爷便只以一句:”我娶夫人,绝不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非自己看中,坚决不娶。“断然回绝。 本来此言倒也没什么,毕竟老爷夫人也不是那迂腐之人。只是,如今已经好几年下来了,少爷这儿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让老爷夫人怎能不急?此番大肆举办寿辰,据闻是邀请了各世家大族及富贵人家的千金一同前来参加,只为了能让少爷碰上一个中意的,也好早些了了二老这一桩心事。只是恐怕……这次又要白忙活一场了。 ”王伯,声誉是靠人赚出来的,不是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就可得的。 显然,男子并不认同王伯的说法。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男子转而问道:”大概还有多久到路城?“ “没多久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吧。 ”王伯见男子不愿再说,也很识趣地不再多言。一时间,内间豪华的马车里一片安静,只余了那奔腾的马蹄声和车轮快速转动的声音响作一团。 筱桐慢悠悠地打马前行,每每渴了累了或是饿了,便随便找一处停下来休息少许,才再继续向着路城的方向行去。 直到夕阳西下之前,才进了路城城门,向城内行去。 筱桐离开皇宫这十几日来,途中也算是经过了几个大城,如今,对于未国各城镇的布局基本已是了若指掌。 不知为何,未国的城镇非常的统一,各个城镇都分了东西南北四个区域,东区多为官宦人家的府邸,南区多为富商的豪宅,北区则为普通百姓家的住所,至于西区,便是城中最为繁华的市集商铺之所在。 筱桐一进城,便直接慢悠悠地坐于马上向着西区行去。 城内之人见到筱桐,皆是一脸惊讶与新奇。筱桐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似是看得多了,也习惯了。不甚在意的眼光掠过每一个人盯着她看的人。 其实,筱桐有所不知,在未国,除了江湖女子,普通女子一般是不涉猎骑术的。因此,难得一见普通人家的女子骑马,自是引得各个城里的百姓纷纷好奇观望。 筱桐行至一隅,便下得马来,仔细一看,这附近竟是一连四五家客栈。筱桐自是犹豫,住哪间比较好呢? 一脸颠簸几天,前几天晚上都是在床板又硬又窄的小客栈住宿,筱桐如今已是浑身酸痛不已,考虑了半天,咬了咬牙,算了,今儿个就奢侈一回,住好的。 下定决心,筱桐便牵着马儿向那家装潢最为豪华的客栈走去。 客栈内,此时还不到晚饭时间,大堂里安安静静,只有三两散客人坐于那出品茗聊天。 小二见有人进来,殷勤地抬头看去,但一见是一衣着普通的女子,脸上便立刻露出一脸嫌弃,爱理不理的模样趴回柜台上假寐。 筱桐自是知道生意人难免势力,也不予计较,既然山不来就我,那就只好我去就山了。 “小二,可还有上房?”筱桐客气礼貌地问道,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尽管,这一丝笑意在那张丑颜上看来并不那么让人顺眼。 小二听言,歪着嘴角挑眼说道:“有是有,不过上房需要五两银子,这位姑娘,我劝你还是住间下房吧。”言语间,势力之色尽显。 筱桐听言,心下顿生怒火,面上却不见任何怒色,只淡笑道:“不必,本姑娘家太穷,勉强住住上房即可。”语毕,便拿出一块五两的碎银子放在柜台上,“五两是吧,这里有。” 小二一见银子,连忙堆上笑脸欲伸手去拿,筱桐见状,眼疾手快地将银子拿回,理所当然地说道:“明儿个结账的时候再给。” 一个女子,只身一人上路,自然要多加注意些,虽然说财不露白,但五两银子在筱桐眼里还算不得什么。露一露也无妨。即算碰上二三小人,她也自有办法应付。 小二见状,一脸失望,别无他法,只得垂头丧气道:“姑娘请跟我来。” 然而筱桐却是不走,微微沉了声说道:“这就是你们客栈的待客之道?” 小二再次茫然了,“姑娘,你此言何意?” “我门外的马儿就扔在那儿没人管了不成?看着你们这客栈似云来的模样,我还当服务多好,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姑娘何出此言?”就在筱桐欲加讽刺之时,一个温润疏远的声音自楼梯上传来。 筱桐抬眼看去,只见一男子,面冠若玉,眉眼含笑,素蓝锦衣加身,手中执一扇,显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公子。男子身后跟着一个年约三旬年轻掌柜打扮的从人和一年约四旬的老仆人。 “我何出此言,与你何干?”筱桐反问道。 “敝人乃此间客栈的老板,不知姑娘觉得,姑娘刚才所言,与在下是否有关呢?”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筱桐,眼中闪烁着趣味的光芒。 “老板?呵,来得正好。你们这客栈外观倒真是不错,可惜服务太差。我刚进来,你们这小二不但不予理睬,还冷眼以对。难道说,狗眼看人低是你们这儿的待客之道?”筱桐毫不客气地发难,一点儿也没有要给这位公子留个面子的意思。 “你胡说,我哪有?”许是老板在此,那小二也不敢怠慢,连忙急急否认道。 “哼,到底有没有,你还不清楚吗?”筱桐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有多久了,她几乎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任性过了。唯独今日,她想随心而行,随性而至。 蓝衣男子见状,心里自有一面明镜。“这位姑娘,若是下人有失礼之处,我这个老板在此给你陪个不是便是。你又何必跟一个下人计较。”说到这里,他微微侧头过去跟身旁那年轻掌柜打扮的人说道:“李叔,带这位姑娘去客房吧。” 筱桐见蓝衣男子都已经服软,也就只好不予计较。只回头与那小二说了一句,“记得把我的马牵去马房。” 说罢,便上了楼梯,由那位掌柜带着路向楼上的客房行去。经过男子身边时,筱桐微微一顿,而后道:“空有富丽堂皇的躯壳是做不好生意的。”接着便继续沿着楼梯向上行去。 男子微怔半响,转过身去看着那个略显臃肿的素灰色身影,眼里陡然升起一丝兴味,沉思良久,才转身而下。向柜台处走去。 此人,正是闻名大半个未国,无数未出阁少女心目中的最佳夫婿人选,年方二十却未娶一妻一妾的古代钻石王老五——富商谢谦。 谢家本家凤城,祖先曾经入仕为官,家底殷实。自曾祖父起开始弃官从商,短短五载迅速发迹,几代下来,谢家家业迅速扩张,产业遍及各行各业。新一代谢家家主谢谦更是了得,年仅十五便抗下重担,不仅将原有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将谢家的生意版图扩大至宣、靖两国。谢家在谢谦的带领下,进入了有史以来最为鼎盛的时期。 但是,与其辉煌的成就相比,谢谦本人却是低调许多。他性格钱和,不管与谁,都是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从未有人能够真正了解他,就连谢家二老,亦如是。 筱桐随那李掌柜上得二楼,便听那掌柜边走着路边态度诚恳地道歉:“这位姑娘,你千万别生气。许是刚才我带老板上楼,小二见我不在便想趁机偷懒,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筱桐本来一肚子火,但一见掌柜的诚心道歉,再大的火气也浇灭了不少。于是也诚心说道:“掌柜的,其实刚才那事儿我也有错,因着那小二态度傲慢,是以我才故意整治整治他。” “不管怎么说,是那小子有错在先,我代那小子给您先陪个不是。”掌柜的也不多加苛责,只一味道歉。 筱桐见状,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刚才的鲁莽之举,她竟真的被歹人盯上…… 是夜,夜凉如水,筱桐在客房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 《各国图志》有载,这路城内,鼎鼎有名的美食便是烤鸭。 筱桐四处周游,一边游玩一边赶路,自然不会错过各地美食只是不知,此烤鸭与现代的北京烤鸭相比,孰优孰劣? 她出得客栈大门,便步行于大街上。 天空中,一弯新月高挂空中,几点星星俏皮地眨着眼睛,西城区的街道上,大部分店家已都关门,只余了酒楼客栈及青楼妓馆依旧灯火通明迎来送往。 筱桐一路走着,左拐右绕,却在经过一个寂寞的小巷口时突然被两个流氓挡住了去路。 “你们干什么?”筱桐立刻装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瞪圆了双眼,朱唇微张,一脸惊愕地看着两个笑得令人作呕的流氓。 “干什么?”其中一人说道,“今天在客栈看你不是一副很有钱的模样吗?兄弟想借几个兄弟想借几个子儿来花花。” “是啊,在客栈外守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等到你这么个好抢的肥羊,你说我们还想干什么?” “就是,瞧你这体型,再瞧你这长相,咱们总不至于是劫色吧。” 两个流氓说着话,步步逼近了筱桐。而筱桐则是步步后退,故作恐惧。巷子另一端,两个身影慢慢走过,经过这个巷子时,转头看了一眼,而后又状似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快步离去。 “少爷,那个姑娘好像是下午住店的那位,咱们补救么?”王伯眉头紧皱,眼带担忧地问道。 “不关你我的事,何须出手?”谢谦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处,而后便带着王伯转身离开。 而小巷口,筱桐拼命后退,但却已被逼进一处死角,无路可退。 眼看着两个流氓越靠越近,筱桐心下镇定,面上却仍作惧怕状,以降低对方警戒。 “姑娘,我劝你还是识相的把银子交出来,我们也就不为难你了。”两个流氓见筱桐仍旧没有动作,非常“好心”地提醒道。 “我……我不给。”筱桐语带颤抖地回道。 “不给?不给可就怪不得我们了。”二人说着互相使了个眼色,而后同时朝筱桐扑去。 筱桐眼疾手快,看准时机,动作利索地一个闪身,从二人中间闪过,同时以右手拉过右边一个流氓一脚朝他下体重重踢去。这时,旁边一个人扑了个空,转身欲再次袭击。筱桐一个反手将另一个人反背过身去,只听嘎吱一声,紧随而来的便是“哎哟”一声哀嚎,那人的胳膊竟是整个脱臼,悬于膀上。 二人此时已被揍得疼痛不已,无力还击,筱桐一口恶气横在心间,顿时对那二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叫你们抢我银子,看我一个人出门好欺负是把,哼,本姑娘不把你们打得满宇宙找牙今天绝不罢休!”一边说着,筱桐下手越发狠了起来。 “小丫头,别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就在筱桐疯狂的发泄心头不快之时,一个沉重厚实的声音自小巷的墙头上传来。 筱桐闻言,这才停了手,抬头向墙头看去,只见一鹤发童颜的老头,衣衫褴褛地蹲在墙头上,神态悠闲自得,口中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第八十三章 筱桐闻言,这才停了手,抬头向墙头看去,只见一鹤发童颜的老头,衣衫褴褛地蹲在墙头上,神态悠闲自得,口中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多谢提醒。”筱桐冷声说道,口气间因着刚才的不快满是薄凉,而后便转而向着两个地痞流氓大声喝道,“你们两个给我记住,别以为本姑娘一个人上路就好欺负。” 语毕,她便转身过去,欲朝着原本要去的方向行去,根本没有一星半点想要打理那老头的意思。 “是是是,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两个流氓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筱桐并不予理睬,只径自走着。 墙上的老头儿见状,立马不乐意了。她脚踩墙头步履轻盈地几个纵身,便来到了筱桐身旁,与筱桐步伐相同地并排走在那墙头之上。 “小丫头,我刚刚看你身手还不错,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拜师学武?”老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筱桐则是不予理会,只边走边冷淡道:“没兴趣。” 老头儿闻言,撇了撇嘴角,继续劝说:“这天底下想拜我为师的人数不胜数,小丫头,老夫再给你点儿时间考虑考虑如何?今日你我有缘,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无需考虑。”筱桐只觉得这老头儿奇怪地紧,哪有人一天到晚缠着别人拜他为师的? 老头儿一听,似是脾气也上来了,不讲理道:“呵,你个小丫头,老夫肯收你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不知好好珍惜。反正不管,今天你这个徒弟老夫是收定了。你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筱桐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原本急急前行的脚步赫然止住,立于原地,抬头看向墙头上之人,似有所思地问道:“你干嘛非要收我为徒?” “不为什么,因为有缘。”老头见筱桐立定,便立刻一屁股盘腿坐于墙头上,看着她语带倔强地说道。 “你每天遇见那么多人,如果个个都有缘,那得收多少徒弟?”筱桐继续反问。 “每日虽可遇数人,但有缘之人却是甚少。” 老头儿语带玄机,一副大智慧的模样让筱桐看得好生好奇。 筱桐垂眸微微思索片刻,就在老头儿以为她要出言婉拒的时候,问出了一句让老头儿惊讶的话语:“你可会医术?” 老头纳罕,这个问题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我现在对别的都没兴趣,如若你懂医术,那我便拜你为师。”筱桐见老头儿不说话,便继续兀自说道。 “医术?我当然会。我不怕告诉你,这天底下,若论起医术和武功,老夫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老头儿一脸骄傲地说道,但随即,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来,连忙补充:“呃,好像不对。应该说老夫敢说第三,没人敢说第二。” 筱桐皱着眉,疑惑地看向 老头儿,“你到底行不行啊?” “当然行!”老头儿见筱桐产生质疑,眼看着又要抬步走人,连忙很肯定地答道,“只不过我大徒弟被我调教地更厉害些,青出于蓝嘛!嘿嘿!” 筱桐听至此处,一脸怕怕地说道:“算了,我还是不拜你为师了。万一是个蒙古大夫,往后看出个人命来可怎么了得。” “怎么可能?”老头儿闻言,一蹦三尺高,这绝对是对他医术的侮辱。 “怎么不可能?”筱桐以问制问,“不然,你证明给我看?” “那有何难?”老头儿说着话,手中不知何时一根细若丝线的金丝迅速挥出,只眨眼间,便已缠于筱桐腕上,只须臾,便将之收回。同时,眼中带着稍许讶然,“小丫头,为何你脑中淤血如此严重还能行动自如?还有,你体内的畏寒之症显然是由冰火两重天所引发。” 筱桐一听,便再无疑问,看来,这老头儿的确是有两下子。 “老头儿,冲你刚才说的两点全中,我就拜你为师。不过丑话可说在前头,我现在四处游走,正往凤城而去。如若你与我不同路,咱们便分道扬镳。” 老头喜上眉梢,自是连连答应:“没问题。老夫现在也是四处游荡,不碍的。” 说罢,便跳下墙来,与筱桐并排而走。 筱桐见状,只是一笑,真不知道,摆这个师傅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而老头儿心里自也有一把算盘,不管怎么说,这丫头也是自己徒弟的媳妇,他,一定会帮他把媳妇看好的。 于是,一个精神百倍的老头儿与一个长相丑陋的少女便这样向着路城内最最有名的烤鸭店——全兴斋行去。 一路上,老头儿一直哼着小曲儿,显然心情颇好。“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叶筱桐。”筱桐很快地回答,没有用卫嫣然的名字,离开皇宫,她,终于可以做回自己,再也不用做卫嫣然了。 然而,老头儿闻言,却是有几分愣怔,据他夜观星象所知,二徒弟的本命星与卫嫣然的本命星是为夫妻之相,且据他观测的位置,卫嫣然正是眼前这小丫头没错,可是她却说她叫叶筱桐,这是为何?而且,她脑中的淤血几乎致命,可是她却仍旧完好无缺地位于眼前,这又是为何? 难道说,老头儿眼前一亮,犹记得两个多月前似有天外之星于卫嫣然的本命冲撞,而后便消失无踪,当时他并未在意,如今看来,难道说这异象与那天夜里所观的星象有关? 筱桐速度适中地走着,忽然听不到身旁传来的脚步声,止足停步,筱桐转头看去,见老头儿若有所思地落后于几步远处,于是叫道:“老头儿,怎么不走了?” 老头闻声,收敛回神,而后应道:“没怎么。”说着便几步追上前去。 “你都拜我为师了,以后你得叫我师父。”老头儿一追上筱桐,便急急抗议。 “好,那我以后便叫你师父吧。”筱桐也不争辩,叫什么她也无所谓。 “那我以后叫你筱桐吧。”老头紧接着,“筱桐,为何你脑中有淤血还能行动自如?”他问这话之时,心里有些忐忑,但见筱桐面上并无异色,才放下心来。 筱桐停下脚步,看着老头儿说道:“师父,如果我说我本不是这具身体的魂魄,你可相信?” 老头儿闻言,微有愣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相信,为何不信?” 如此一来,这一切便解释的通了,为何原本卫嫣然的本命星已暗,却陡然亮了起来,并且与二徒弟的本命星由两条平行线转为越走越近。 “筱桐,你可想将这淤血医好?” “师父若有此能,筱桐自然是愿意的。”这本就是她的一块心头病,这淤血一日医不好,她便一日不能安心。尤其是最近几日,不知为何,她已然开始有些头晕目眩,甚至头部还有微痛之感。 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魂魄在这具身体里时间久了,很可能会合二为一,但是想不到的是,竟然会这么快。 “嗯,依为师所见,这病不宜再拖,明日为师便为你施针医治。”老头儿也是一脸沉重,看来,也是知道此症不能再拖。 “师父,难道你不怕吗?”静谧的街道上,此时只有筱桐和老头儿二人,秋末的夜里,尽管寒气逼人,但因筱桐穿的足够厚实,倒也不觉得冷。只是在此时说起这种话题,由显诡异。 “怕?怕什么?”尽管周遭夜间的气氛骇人,但老头儿却是全无所惧。 “怕我这魂魄是个恶鬼之类的。”筱桐似开玩笑道。 “呵,”老头儿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为师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有什么可怕的。” “师父,你是否会看相?你看,我还能回去吗?”筱桐抬头看天,忽然间,语带惆怅地问道。 老头儿闻言,脚下微微一滞,脸上神色凝重,“丫头,缘来缘去,缘起缘灭,都是缘,你既无法操控,为师劝你惜缘。” 筱桐闻言,略低下头,转而看向身旁的老头儿,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几分怀疑,“师父,你是否知道什么?” “怎么可能,嘿嘿。”老头儿见状不妙,连忙打起哈哈,暗道这要吐的直觉真是异常敏锐,“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话说,筱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这路城最有名的烤鸭店全兴斋啊。”筱桐的语气理所当然,每到一处,便要挑当地的特色品尝是她一贯的乐趣和习惯。就是在现代时,亦不外如是。 “全兴斋?”老头儿顿时双眼一亮,一提到吃的,便立刻两眼放光精神奕奕,“你不早说,为师我如今正饥肠辘辘呢,快快快,咱们走快些,若是再晚了,怕是要排队排到打烊了。” 第八十四章 “全兴斋?”老头儿顿时双眼一亮,一提到吃的,便立刻两眼放光精神奕奕,“你不早说,为师我如今正饥肠辘辘呢,快快快,咱们走快些,若是再晚了,怕是要排队排到打烊了。” 老头儿说着话,立刻便以轻快的脚步快速拉着筱桐向前行去。 筱桐不习轻功,怎及得上老头万分之一,勉勉强强地跟在后面跑了一段路,心道这哪里是走路啊,这速度简直跟赛跑差不多了。 直到她实在是跑不动了,才一把甩开老头儿,顿于原地,半躬下身,气喘吁吁地说道:“师父,你徒弟我没学过武功,你就不能走慢点嘛。” 老头此时已是回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所以为师才想叫你学武功嘛,你看,学武功多好?尤其是轻功,用处可是相当大的。像飞檐走壁、劫富济贫这些,都需要轻功不是?” 老头儿说得起劲,筱桐却不上当,她可不认为以卫嫣然这具不争气的身体可以练就什么绝世武功。更何况,这卫嫣然都已经十七岁了,骨骼已是基本长成,此时练武岂非自找罪受? “哎,师父,你可别妄想我会习武,我一不想飞檐走壁二不想劫富济贫,只要身体健康一生安乐便已知足。” 老头无法,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角,小声叽歪道:“可惜你这一生注定不凡。” “你说什么?”筱桐非常耳尖地问道。 “没,没说什么,嘿嘿,你听错了,绝对是听错了。”老头笑着打哈哈,突然转身一指,“筱桐,你看,道了。” 筱桐循声望去,只见拐角处另一边的街道上竟是不比先前的一片黑暗静谧,直接按那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呈于眼前。 “看见那个排着长队的地方没?那里就是有名的全兴斋了。” 老头儿一边指着,一边介绍道。 “师父,你来过全兴斋?”筱桐好奇,看这老头儿穿得破破烂烂的,但却是面带红光精神非常,根本不像是个普通乞丐。更何况,他还练就一身好武艺,习得一身高明的医术。难道说,这个时代还有丐帮?那这老头是谁?老顽童?洪七公? “自然来过。”就在筱桐胡思乱想的当口,老头满面骄傲地说道,“这几年灭有我那些个徒弟打扰,为师可谓是吃遍天下美食。” 筱桐一听,立刻抓住出了句中的重点,“师父,你有很多徒弟?” “嗯,确实不少。”老头抚须点头。 “大概有多少?”筱桐好奇,不知道够不够组成一个丐帮,如此想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老乞丐带领一群小乞丐的景象,心下觉得好笑之极,面儿上也不由得嘴角上翘,扯出一抹笑意。 老头儿却是不知筱桐心中所想,一边想着一边说道,“嗯,大概有十来个吧。” 筱桐闻言,立刻鄙视万分,“师父,好像不知道是谁说的不轻易收徒弟的哦?” “是我说的啊。”老头纳罕。 “您都不轻易收徒弟,还能有十来个这么多?”筱桐继续鄙视。 “唉,没办法,谁让你师父我扬名在外,那些慕名而来拜师学艺的数不胜数。那么多人里面总有几个才智过人的吧。为师我向来惜才爱才,既然资质不错,为师自然是全数收下了。”老头把这话说得无比无奈。却只有他心里知道,收了那么多个徒弟,可算是给他好好玩了十几年,这日子才不至于太过无聊。 现如今,每每想起那些徒弟学成下山时那如蒙大赦的情形,他心里虽有感伤但更多的是感慨。唉,看来这十几年真把这些徒弟给折腾坏了。 “那你有没有设立什么门派?比如……丐帮之类的?”筱桐将先前所想问了出来,唉,果然还是受金庸荼毒太深。 “丐帮?”老头儿一头雾水,“什么叫丐帮?” “丐帮嘛,顾名思义,自然是乞丐帮派是也。”筱桐很“好心”地为老头儿解释。 老头儿一听,恍然大悟,却是轻弹一下筱桐的脑门儿,低声呵斥,“你这小丫头,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怕告诉你,为师的那些个徒弟,呃……也就是你的那些师兄,个个出身高门大户,怎么可能如为师这般逍遥自在?” 筱桐闻言,偷偷一笑,这老头儿当真有趣,穿着乞丐服还号称自己是逍遥自在。 “那师父您可有名号?”筱桐继续发问,毕竟,这人既然要做她师父,她也得搞清楚他的来历不是? “自然是有!”说起名号,老头脸上 更显得瑟,“武林中人大多叫本人逍遥子。医道中人通常称本人妙手医仙。文坛中人一般唤本人房子。” 这最后一句刚落,筱桐立刻很不给面子的当场笑喷,“哈哈,房子,实在是太有才了。” 老头见状,当即敛容怒斥,“笑什么笑,老夫姓房,叫房子有什么奇怪。” “是是是,我只听说古有孔老夫子,孟子,庄子,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房子。哈哈,师父,你这名号起得真好!”筱桐全不理会老头儿的怒气,仍旧兀自大笑。 “孔老夫子?孟子?庄子?那都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老头儿知道筱桐也只是玩笑,是以并未放在心上,倒是抓住了筱桐语中的几个子问了起来。 筱桐却并未回答,只突然指着眼前的一排长长的队伍说道:“师父,咱们到了。” 原来,玩笑间,二人已然行至全兴斋门口。 筱桐站定观望,入眼之处,只见全兴斋共有三层楼高,外观富丽堂皇,很有一副老字号的派头,向里面看去,一楼摆了不少桌椅,形式有点像是现代的快餐店,看食客的衣着便可知晓,一楼的食客大多是些普通百姓人家。虽然筱桐还没进去,但是依着自己在现代拍古装戏时参观的那些古时酒楼猜测,估计二楼和三楼应该都是贵宾包间吧。 全兴斋门口,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将全兴斋外的街道映衬的犹如百日般光明亮堂。两个小二立于门口,一个负责发牌子,一个负责收牌子。 筱桐见状,很自觉地欲上前去领取木牌。却被老头儿轻拉一把,“丫头,你别去,老头儿我去就行。你跟着我过来。” 既然老头儿都这么说了,筱桐自是从善如流,跟在老头儿身后在偶偶了过去。 哪知,还没到全兴斋门口,那负责发牌子的小二便立刻笑脸相迎,“哎哟,老爷子,是您啊。昨儿个不是刚来过吗?” 老头儿嘿嘿一笑,“这不是我新收了个徒弟,想来你们这儿尝尝鲜顺便庆贺一下嘛。” 小二闻言,偏头看了看立于老头儿身后的筱桐,一见是一长相丑陋的女子,嘴角微微撇了撇,露出一丝嫌弃之色。但却并不明显。 不再看筱桐,小二转头继续与老头儿说道:“老爷子,您今儿个算是来巧了,我们爷今天也来了。” “喔?谢小子来了?那倒是真巧了。”老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谢小子可是个忙人,你天天再他家门口守着都未必能见得着他,今天倒真是赶巧了,“我也很久没见过那小子了,你去通传一下,我进去吃一顿,顺便看看他。” “唉,好,小的这就去。”小二说罢,将手中的牌子交给老头儿,“老爷子,帮帮忙,我马上回来。” “好,你快去吧。”老头儿爽快地接过牌子,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小二便从里面小跑了出来,“老爷子,爷再三楼天六号雅间,您直接上去吧。” “好,麻烦你了。”老头儿礼貌地说道,随后转头示意筱桐跟上,二人便一前一后地进了全兴斋的大门。 三楼天六号房,此时门扉大开,谢谦与王伯坐于其内。桌上的菜还未上齐,二人自然谁都没有动筷。只是喝两口闲茶静静等待。 筱桐跟在老头儿身后进了包间,随后将门轻轻掩上。 谢谦一见老头儿进来,便立刻起身相迎,“房伯伯,欢迎欢迎,想不到您今儿个会来呢,真是来得遭殴不如来得巧。” 老头儿也是满面堆笑,“你小子,平常忙得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现在想想,好像也快一年半未见了。” “是啊,小侄也甚是想念您呢。不够哦,房伯伯您不也是成天的不见个影儿么?此次家父寿辰,本想邀您前去,却是四处找不着你人呢。”谢谦温和有礼地说道,语气中却是比平常多了一份尊敬和亲切。 “呵,我这不是来了吗?正巧,我这新收的徒儿也要去凤城,此次我便顺便去参加那谢老头儿的寿辰吧。”老头儿也是爽快,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新收的徒儿?”谢谦好奇地问了一句。 “可不是?”老头儿微一闪身,将立于其身后的筱桐露了出来,得意地说道,“这小丫头就是我新收的徒弟。” 谢谦这才注意到老头儿身后之人,遂仔细看去,这一看之下,却是立刻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就连着一旁的王伯也是面露诧异,“怎么是你?” 筱桐跟在老头儿身后,偷眼看去,自是早就注意到了谢谦,是以到没有半分惊讶,只是露齿一笑,“嘿嘿,不好意思,是我。” 这下换作老头儿傻眼了,“你……你imenrenshi?” 筱桐闻言,立马摇头晃脑连连否认,“不。不算认识,只是今儿个我住他家客栈碰巧撞见,如此而已。” 其实,筱桐有所不知,谢谦惊讶的并非是因为老头儿的徒弟是她,主要是惊讶于她一介女子竟然能够逃脱两个流氓之手。但是显然,现在的请客他自然不能脱口问出,不然难保自己被安上个见死不救的罪名。 “原来如此。”老头儿了然,“行了,大家都别站着了,有什么话坐下说便是。” 于是,老头儿一发话,包间内皆是落座。 谢谦心中疑问难解,自是要问个明白,“房伯伯,您刚才说这位姑娘是您新收的徒弟。不知是何机缘才使得您收她为徒?众所周知,目前为止,您老还没收过一个女徒弟呢?” “呵呵,这个啊,筱桐自是有过人之处。哦,筱桐就是我这徒儿的名字,全名叶筱桐。你别看她这样,刚才这小丫头可厉害了,一个人把两个流氓打趴在地上。看得老头儿我原本想找个时机英雄救美,结果却是差点儿从墙头上掉到地上。”老头儿说着话,转而跟筱桐热心介绍,“这位是凤城有名的富商谢谦,他父亲当年年轻的时候与我算是不打不相识,至于他嘛,虽不是我徒弟,但也算得上是半个徒弟。你那些个师兄们与他也都相熟的。” “原来是位富商,难得小二招呼不周,我这个作老板的自然难辞其咎。话说回来,难道叶姑娘会武功?”谢谦也是客气几分。只是在刚才老头儿说这丫头一个人打趴下两个的时候几不可见的出了身冷汗。 “不会,只是会些花把式。应付些个不会武功的人还成,还好刚才那二人也只是普通的地痞流氓,若是碰上行家,定是要倒大霉的。” “原来。”谢谦这才明白地点了点头。这姑娘长得丑也就罢了,若再是一悍妇,谁娶了她还不倒霉死。光是想想,谢谦都觉得可怖。 说话间,小二已将菜上齐,于是,室内诸人便不再多言,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直到晚饭用罢,几人一同出了全兴斋。 “师父,你今天晚上住哪儿?”筱桐率先问道。 “房伯伯,不如到我家客栈来吧。”谢谦诚心邀请。 老头儿则是毫不客气地答应,“好吧,既然你们都住那里,那今儿个就去你那全兴客栈吧。” 谢谦闻言,转过头去交代一直在旁的王伯道:“王伯,烦你先行一步去给房伯伯安排间上房出来。我与房伯伯他们稍后便到。” “唉,好,少爷放心,我这就回去安排。”王伯说罢,便加快 了脚步匆匆离去。 余下三人,便一同一路走回。 此时已是月上柳梢,过了全兴斋那条大街的转角,又是一片寂静。此时此刻,三人的说话声尤为凸显。 “叶姑娘,你此去凤城,是为何故?”谢谦找不到什么话题,便随口一问。 “听说凤城繁荣富强,长治久安,是为长期居住的好地方。所以我打算去那儿落地生根。常住久居。”筱桐也是有问必答,对于谢谦,她并没有什么个人成见。下午的不快也无需放在心上。刚才那一顿饭,大家吃的相当和乐融融,她与谢谦也算得上是普通朋友了。 “姑娘此话说的倒是不错,凤城虽为边境,却繁华不逊色于京城,再加上未国与宣国常年交好,是以也不必担心有何战乱发生。且凤城气候宜人,四季长春,更为定居最佳之地。说到这,对了,房伯伯,反正小侄我此次也是要返回凤城,不若我们同路可好?” “这还是不必……” “好啊,怎么不好?正好也让我看看你的武功脸的如何?可否比上次精进了。”筱桐本欲拒绝,却突然被老头抢先答应了去。 筱桐无法,只得闭口不言。 “那就请房伯伯多加指点一二了。”谢谦何等聪明,久经商场之人,怎会看不出筱桐的不愿,“叶姑娘好像不太愿意?” “其实也不是,只是师父说明日要为我医病,此病非同小可,只怕是要再路城耽误些时日,我们慢些倒无所谓,我只是怕耽误了谢公子的行程,那便不好了罢。”筱桐满面为难又似担心地解释道。 “是啊,筱桐这病的确需要五到七日时间,这我倒真是没想到。”老头儿似是忽然想起,右手用力一拍脑门儿,神情十分懊恼。 “原来如此,那倒不妨,家父的寿辰还有些时日,耽误个几日不妨事的。况且,若是家父得知我邀请到房伯伯一同前去,只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晚几日回去又何妨。” “既然如此,那边恭敬不如从命了。”人家都这么说了,筱桐自然不好再拒绝。 “只是……” “只是什么?”筱桐见谢谦不继续说下去,于是追问。 “只是不知叶姑娘是何症状?我于医术一道,也略知一二,但看叶姑娘并不信有病之人。”谢谦说得隐晦,似是不想问起他人的隐私,但他又是在好奇,能以一人之力打趴下两个流氓的女子,竟然身有隐疾?为何他却看不出来? “谢小子,这你就不要多问了。这丫头那毛病一般人哪能看得出来,若非如此,也无需我亲自动手了。”老头儿自是知道筱桐这毛病不能随便说与人听,否则,仅是她这灵魂附体只说,就非常人所能接受,是以连忙在筱桐回答之前回去。 谢谦见状,也只好不再多问,房伯伯虽然看上去粗枝大叶,但向来做事细心周到,既然他不肯说,那定是有什么不能为人知晓的隐情,他自然也就不便再问。 之后这一路上,话题便由筱桐身上转到了叙旧之上,谢谦与老头儿二人侃侃而谈,聊得很是起劲。筱桐再一旁听的也是不亦乐乎。只是,筱桐越听,心底越发疑惑,从他们聊天的言辞间不难看出,这老头儿颇有来历,却为何非要收她为徒呢? 第八十五章 之后这一路上,话题便由筱桐身上转到了叙旧之上,谢谦与老头儿二人侃侃而谈,聊得很是起劲。筱桐再一旁听的也是不亦乐乎。只是,筱桐越听,心底越发疑惑,从他们聊天的言辞间不难看出,这老头儿颇有来历,却为何非要收她为徒呢? 筱桐越想,越觉如鲠在喉,这样一个问题放在心里,始终是有些阴郁。但显然,如果她问了,老头儿也未必会直言相告。既然如此,只要他于她无害,便不问了罢。反正,多一个师父,自己在这陌生的时空还多一份依靠,何乐而不为呢? 筱桐如是想着,心底的郁气豁然开朗,一扫而空。深呼一口气,感受着夜间凉薄却又清新的空气。筱桐深深叹息,明日,她便又要脱胎换骨了。只要卫嫣然脑中淤血一除,终有一日,她的灵魂会与这具身体合二为一。届时,恐怕就连她自己也会分不清,她,究竟是卫嫣然,还是叶筱桐了罢。 想至此处,筱桐忽然兀自摇头,不,她是叶筱桐,昨天是,今天是,明天、将来都会是。她决不能在这陌生的时空迷失自我,绝对不能! “筱桐,筱桐?” 老头儿连唤两声,使得筱桐从沉思中回神,“啊?师父,叫我何事?” “你呀,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没见我们已经到客栈了?”老头儿一脸好奇,刚才这丫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知道是在担心些什么。 “哦,这么快就到啦。”筱桐即使反应过来,抬头望去,只见大大的全兴客栈四个字在灯笼的映衬下清晰可见,她不好意思地一笑,继而答道,“也没想什么,就是在想明天师父帮我治疗之事。” “叶姑娘原来是担心此事,”谢谦很是时候地接过话茬,“姑娘尽管放心,房伯伯的医术可谓是天下无双,当然,他那聪慧异常的大徒弟除外。你且尽管放心,只要房伯伯说能医好,那便百分百能医好。无需多加担心。” 筱桐听言,微微一笑,轻轻点首,“嗯,如此自是最好不过了。” 此时,一阵沁着凉意的夜风自耳边席卷而过,惹得筱桐浑身上寒颤,只觉那冷风钻着衣衫的缝隙直直吹进体内。 老头儿见状,自是明白因由,遂连忙催促道:“好了好了,夜深了,都早点儿歇息吧。明儿个还要忙呢。”语毕,便一马当先地进了客栈大门。 谢谦与筱桐互看一眼,也随后而入。 这夜,筱桐睡得异常安稳。是她自逃出皇宫以来睡得最为舒适的一天。 一夜无梦。翌日一早,筱桐便早早地起了身,等着老头儿前来为她医治。因着化妆品对皮肤不好,多以筱桐夜间都是将面容洗净才睡下。这么早起,也是为了给自己上妆,不露破绽。 果不其然,她一切都准备妥当,刚用完早饭之时,老头儿便如期而至,随后跟进来的还有那个俊朗非凡的男子。 筱桐不解地看了看谢谦,又看了看老头儿,以眼神询问。 老头儿会意,连忙笑着解释,“谢小子也略通些医术,是以我请他过来帮把手。” “原来如此。”筱桐这才放下心来,“那么,师父,现在就尅是了吗?” “不急,在医治之前,为师需先征求你的已结案。”老头儿手捋胡须,脸上全无平日里的嬉皮笑脸,面色沉重郑重,显然,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切不可以玩笑置之。谢谦也是自知轻重,面色沉稳地坐于一旁,凝神静听,不发一语。 “你这毛病,需以针灸之术加之运气调息方可痊愈,运气调息这一步骤,你虽无内力,但为师可代劳,倒非难事。但是这针灸之术,却非你亲身受之,只是这针灸不同往常,施针头部,定是疼痛异常。为师想问你,是否想用麻沸散抑制知觉,如此一来,可以缓解头痛。只是……” “只是这麻沸散了能引起强烈的后遗症,比如口干、皮肤干燥、瞳孔扩大、脉搏加快、颜面潮红,甚至血压下降而致死,师父所要说的,是否是这个?”筱桐不待老头儿把2话说完,便接了下去。 老头儿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惊讶道:“你懂医术?” “先前在宫,哦不,先前看过一点医书,正巧看到这麻沸散的药性,是以便记了下来。只是那些所谓的药草实际长的是何模样,却是从未见过。”筱桐快言快语,差点说漏了嘴,还好及时更正,没让人听出什么破绽。 “原来如此。”老头哦偶尔点了点头,“原来你当真是有此慧根的,过目不忘也算是不错的本事,若是运用得当,前途不可限量。” “师父,你这话可严重了,我充其量不过是记忆力好了点儿,若说过目不忘,我自认还无此能耐。”筱桐向来不爱显山露水,这过目不忘之能,她即便是有,也是断不能承认的。如若认了,还不知会有多大的祸事在前面等着自己。到不若谦逊些不予承认,还可少得许多麻烦。 老头儿怎么会不知筱桐所想,也没与之斑驳,只追问道:“那你准备如何?需不需用麻沸散?” 筱桐蹙眉思索稍许,而后眼神坚定地看着老头儿,道:“既然那麻沸散的后遗症如此之多,自认是不用。” “你可想好了?决定了?别怪为师没提醒你,若是不用那麻沸散,可是会疼痛异常。你很有可能忍受不了。”老头儿再度询问道,言语间带着稍许的关切,眼神中却透着欣赏。 “师父,我想好了。我不怕疼,不管有多疼,我都会受着,心甘情愿。”筱桐的语气中透着坚定更显示出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 卫嫣然本来的身体底子就够孱弱不堪了,若是再加上那么多后遗症,只怕是就算这淤血美丽,以这副残弱之躯也拖延不了多长时间。既然如此,她倒不如忍痛一搏,若自己能忍得住,那以后的日子便再无忧患。若是忍不住,那自己也只能认命。任由这淤血纵横脑内,直至灵体合一之时,安静地死去。但是,比起后者,筱桐有自信,她一定能够以坚强的意志闯过这一关。获得最终的胜利。 老头儿见筱桐语气决然,显是已然下定决心,便不再规劝。只是语出惊人道:“筱桐,把你脸上的那些妆卸了吧,不然仅是额间及太阳穴几个位置的脉路为师也无法看得真切。” 筱桐一听,面露踌躇之色,“师父,一定要卸吗?” “卸了吧,这里没有外人,你的真实样貌,我们绝不会说出去的。难道你还信不过为师吗?”老头儿说罢,转头看了一眼谢谦。 谢谦见状,也是急急承诺,“叶姑娘请放心,在下保证,绝不会将叶姑娘的样貌说与他人听,今日之后,在下会将今日所见所闻通通抛诸脑后。当做从未见过。” 谢谦久经商场,若是连这点都看不破,他也无需在商场上打混了。这叶筱桐的犹豫,和明显的,是出自于她不想别人看到她的真实样貌。虽然他不能理解这是为何,但是不该问的不问,他向来不是多话之人,亦非多管闲事之人。自然,他也是个能够说道做到的君子。 筱桐见二人都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还请师父及谢公子稍等。” 筱桐说罢,便转至房间内的一个小隔间内,将脸清洗干净,擦干之后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小隔间,是全兴客栈的首创,只有上房才有的待遇。筱桐初见时,也是惊讶不已,暗叹这古代竟也有类似现代浴室一般功用的房间。说是小隔间,其实却并不小。里面有一个比普通人家沐浴的木桶大出两倍不止的浴桶,更有特殊管道制成的输水管。以木制简易阀门控制,随时可开放水闸。非常方便好用。 筱桐从门内缓步踱出,来到正室的刹那,饶是老头儿活了大半辈子,即便见过无数女人,此时却还是看傻了眼,瞠目结舌地说道:“你……你你……你是筱桐?” 而谢谦则更显惊愕,原本坐于椅子上的他竟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双寒眸直盯着筱桐看,连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 筱桐见状,微微一笑,道:“怎么?换张脸就不认识了?” 此言一出,屋内恶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咳咳咳,”老头儿连咳三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呃,想不到你原来长这般……呃……花容月貌。” 老头儿几乎语塞,一时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 “是啊,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不到掩藏在那张平凡脸孔下的,竟是如此一张清丽出尘的脸庞。”谢谦也不无感慨。 筱桐则是不以为意,“外表再好,也只是一张脸,怎及得上人心的险恶。我若是顶着这张脸招摇于世,只怕如今早就清白不保,更不用说完全无虞地立于此处了。” “叶姑娘倒是看得通透。”谢谦也随即附和。 “那是自然,这张脸,会给我带来的麻烦远比赞赏要不得多。”说到此处,筱桐也颇有些怨艾,若不是卫嫣然的身份,她怎需每日那么辛苦上妆卸妆。 “嗯,我看着不错,就是这张俏脸才配得上我那可爱的徒弟。”老头儿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眼角眉梢流露出的皆是对筱桐的赞赏。 筱桐却是听出了什么,连忙追问:“师父,你刚才那话何意?” 老头儿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抬头看天花板,故作糊涂地说道:“唉,今天的天气真好啊,筱桐,你这毛病肯定能顺利医好,你说是不?” 筱桐见老头儿不愿多说,也会死颇为无奈,这老头儿,从他言语间不难听出,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却为何不肯告知与她呢? 既然老头儿不肯说,筱桐也不逼问。只是问道:“师父,施针期间是否可以将我周身大穴封住?以免我无法忍耐剧痛。” “不可,此次的治疗本就是针灸加之运气相辅相成,若是封了穴道,周身之气无法顺利游走,自是医不好你这病的。”老头儿由先前的玩笑之色迅速正色,毕竟,如此严重的脑淤血,自然要慎重对待。 “既然如此,那边开始吧。我会尽量忍耐的。”筱桐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言毕,便脱了鞋躺倒在床上。犹如上手术台一般,却是不停地做着自我催眠,不怕疼,不怕,叶筱桐不怕。 老头儿冲着谢谦使了个眼色,谢谦会意,便自椅子上站起,与老头儿一同来到榻边。 “筱桐,你尽量闭眼睡觉。若能睡着,可减少些许疼痛。”老头儿出生提醒。 筱桐微微点头,合了眼睑。尽量让脑袋放空,不作他想。 犹豫筱桐今日起得本就比往日早些,此时倒真有些睡意,只须臾,便进入梦乡。 老头儿见时机已到,便从包袱中拿出一个皮质小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粗粗细细零零总总算起来不千余根银针插于其内。 他将针包递给一旁候着的谢谦,先拿了一瓶药水状的东西出来,以指尖轻抹于筱桐脑部每一个需要施针的要穴,足足涂抹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完毕。而后,便伸手说道:“六号针。” 谢谦闻言,便取出六号针来递给老头儿,自然,他再一旁,是看也是学。毕竟,针灸之术他并不擅长,老头儿也很少碰上此种病患,是以如此大好机会,他自是要好好观察一番。 当第一根针刺入的刹那,筱桐立刻便由睡梦中惊醒。但是,她却并没有叫出声,亦没有睁开眼,二十紧咬牙关,拼命忍耐。 这脑间穴位果然非同寻常,仅是第一根,便已是如此疼痛,后面数根依次而入,更加难以想象。 谢谦和老头儿在一旁,自是注意到了筱桐的动静,他二人皆为习武之人,一个人是睡是醒自是了如指掌。但是,他们都很知趣地装作不知。此时此刻,如若她睁开眼来,只怕后面的,她更加受不住吧。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一直到三七二十一根针全部刺入,筱桐已是满身冷汗,额间斗大的汗滴如流水般沿着发迹一滴滴落下。 这时的筱桐,牙关紧咬,虽未睁眼,却面露狰狞,双拳紧握,指甲因为疼痛狠狠地掐入肉间,唇间已有滴滴鲜血缓缓流出。 床榻边的二人,见筱桐如此坚韧的意志,如此强韧的忍耐力,心里无不佩服万分。若是换了常人,即便是堂堂男子汉,只怕也是早就无法坚持。而筱桐,曲曲一介弱质女流,竟能忍到如斯地步,实在是不得不叫人心生敬佩。 谢谦仅是自一旁看着,眼中都尽是不忍,恨不能让房伯伯就此停手,也省得筱桐继续受这份儿罪了。但是显然,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不然,先前的忍痛岂不全都白费了去? 老头儿自是看出筱桐的辛苦,也希望能够快些完成。但是针灸之术,最忌急躁。将所有的针布置完毕,老头儿实在不忍再看那坚韧不拔的少女。偏过头去,坐到椅子上,兀自倒了一杯茶,强令自己凝神,静气。医者,最忌心浮气躁。动了心绪,自是不能。 谢谦也依样学样,喝起茶来。 直到三炷香过,老头琢磨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再次来到床边,以掌运气,将全身热流集于右手掌心,于筱桐头部斜上方以力运气。 筱桐顿时便觉头部上方一股热流袭来,脑部竟是前所未有的一片舒畅。就连那刺骨的疼痛在此刻似乎也轻松了不少去。 直至老头儿帮筱桐运气完毕,又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根根针拔出,筱桐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房伯伯,为何叶姑娘没了动静?”谢谦说话的语气中满是着急,眉宇间无不透露出些许担忧之色。 老头深深叹了一口气,以手抚额,将先前发功时的汗水擦干,安抚地说道:“贤侄尽管放心,筱桐安全无虞,如今只是昏睡过去了。待其醒来,便无碍了。” “那就好。”谢谦长吁一口气,先前听房伯伯说,这针灸的医治方法虽然好,但还是有些风险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定是要人命的。只不过,房伯伯出手,自然不比普通大夫。成功率是相当高的。如今听他亲口确认,他才算放下心来。 少女方才坚韧的模样映入脑海,谢谦对筱桐,多了一份欣赏,更多了一份认同。 房伯伯收的徒弟,向来必有过人之处。原本,他还想不通为何房伯伯要收她为徒,如今看来,这叶姑娘倒确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我们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休息。这一觉,估计最少也要两日次啊能醒来了。”老头儿看着谢谦,压低了声音说道。 谢谦闻言,微微点头,将先前老头的针包收拾妥当,交还与他,而后二人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出了房门,谢谦还十分周到的特意交代店里的小二,不要进去打扰。 86章 午后的阳光照进室内,带来一片温馨祥和的温暖。 筱桐醒来的时候,屋里不见半个人影。脑海中依稀记起睡前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的淤血是否顺利清除了。 谢谦自门外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副因昏睡了两日而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庞上,一双清澈的双眼正凝神不知所想。 似是听见了开门的动静,那双眼睛的视线转而直直看向门口处。 谢谦见筱桐看过来,微笑着说道:“叶姑娘,你醒了?”那笑容,虽然带着疏远,却又让人觉得无比亲切。 筱桐亦是微微一笑,轻轻点头,算作回答。尽管脸色苍白如雪,但却丝毫不影响她那如泉水一般沁人心脾的笑容。 谢谦看着那抹纯净的笑容,心下顿时一阵荡漾,平静的心湖如有石子投入,漾起圈圈涟漪。 他将手中的粥食端至塌边,搬了一把椅子坐下,轻声说道:“房伯伯说你今日应该可以醒来,所以我便叫厨房熬了些粥,两日未曾进食,想必你也饿了吧。” 谢谦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筱桐倒当真觉得肚子里面空空如也,再加之那碗中的粥不知是用了什么原料,隔了老远,便闻得那香气四溢,顿时让人有食指大动之感。 “我已经睡了两日了?”尽管肚子很饿,但筱桐却并未马上说要进食,而是先询问自己的情况。 “嗯,自前天下午算来,到现在,正好整两日。”谢谦温和的声音传来,说到这里时,微微一顿,似有感知般,不待筱桐发问,便继续说道,“你不必担心,房伯伯说你的病已然痊愈,只是需调养几日,方可恢复元气。” 显然的,筱桐听到自己最想听的答案,心里总算轻松稍许,做了一个深呼吸,她从榻上费力地坐起,伸出双手便要接过谢谦手中的碗来,“这粥好香,仅是闻这味道就让我食欲大振了。” 然而,谢谦却并未依着筱桐,而是将碗稍稍一挪。并未交给她。 筱桐见状,不明其意地看着他,绝美的脸庞上双眼大睁,脸上爬满了问号。 谢谦怎会不知筱桐心中所想,遂连忙解释,“你两日未曾进食,只怕是体虚无力,今天这顿就由我来喂你吧。” 筱桐听言,脸上顿觉尴尬,又似是勉强,“这样劳烦谢公子,恐怕不好吧。” 毕竟他们才认识没几日,连吃饭都要人家喂,这叫她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这有什么不好的,本公子亲自喂食,叶姑娘你可是天下第一人呢,就连我爹娘目前为止都还没享受过这等待遇,叶姑娘你只需倍感荣幸的享福便是。” 谢谦见筱桐那淡漠有礼的模样,知道若是不说些什么让她开怀,只怕是等这粥凉了,她也未必会喝下去。 果然,筱桐一听,立刻扑哧一笑,先前脸上那所有的不自在一扫而空,笑着说道:“我倒当真是没看出来,谢公子你也是个会开玩笑之人呢。令堂不需你喂食,那正说明了他们身体大好,是好事而非坏事。你该高兴才是。” “唉,”谢谦闻言,微叹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甚为无奈,“就是身体太好了,才一天到晚琢磨着逼我成亲。” 筱桐一听,则是笑着劝说,“成亲有何不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吧,十九?二十?这个年纪的男子,很多都是连孩子都会叫爹了,你这种至今还未成亲的,已经算是异类了。令堂若是再不着急,真该怀疑你是否有断袖之癖了。” 谢谦一听,温润的双眸顿时瞠圆,一脸的不可思议,“叶姑娘,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这可真是奇耻大辱!”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中便似有光闪过,玩笑道:“我是不是断袖,叶姑娘要不要试试看?” 此话一出,筱桐彻底绝倒,这哪里是那个初见时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男子,分明也是一头森林里出来的饿狼。 “别别别,本姑娘敬谢不敏。”筱桐连忙摇头摆手,坚决拒绝,“你是不是断袖与我无关,若要试的话,也该是找你的意中人试。” “叶姑娘,你这话说得实在太令我伤心了。” 谢谦故作一脸的痛心无比,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捂着心口处,那模样,要多假,有多假,看得筱桐直笑个不停。 谢谦见筱桐笑得开心,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但是面上却还是收敛了笑意说道:“好了,你别笑了,再笑这粥就凉了。” 筱桐闻言,这才停了笑,由着谢谦一勺一勺地喂着她将那碗粥如数喝下。 就在此时,筱桐脑中却忽然想起,曾经,宫里那总爱穿着一身玄色龙袍的男子,也这样喂过她,不过,不同的是,他喂她的,是药而非饭食。 想到此处,筱桐豁然惊醒,自己是疯了不成?居然在这时候会想起他?不不不,她以后再也不要想起那个男人。他与她,只是一个意外,如今,她既逃出宫来,便与他,再无交集,他们两人,终是陌路。 于是,筱桐立刻敛回心神,不再多想。 “这粥的味道真好。我本来以为,皮蛋瘦肉粥已经很好喝了,想不到竟还有其他粥食更胜一筹。”筱桐一边将那最后一口咽下,一边称赞道。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也是比之先前红润了少许。 “那是自然,”谢谦说着话,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只招了招手,便有小二前来将他手中拿着的空碗接了过去。 紧接着,他又关了门,坐回到床前,满面尽显得得意之色,“这粥可是我娘家里的祖传秘方,除了我谢家的客栈酒楼,其他地方想吃都吃不到。今儿个这碗算我请你的,下回记得自己掏钱光顾啊。” 筱桐听后越发好笑,“想不到你倒当真幽默。跟给人的第一印象完全相反了去。” “哦?”谢谦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不知本公子给叶姑娘的第一印象如何呢?” “这个嘛。”筱桐故作思索状地想了一会儿,“玉树临风,俊逸潇洒,温润如玉,彬彬有礼,有才多金,清冷孤傲。” 谢谦在一旁听着,一个劲敌直点头,“叶姑娘没说错。平日里,我正是这般模样,只是,若是相熟之人,便又是另一番样子罢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与我算是相熟了?”筱桐很聪明地抓住他话中的重点。 “那是自然。且不说日后我们要一同上路,就算是到了凤城,也算是半个邻居。交个朋友总没有什么过分的。况且,叶姑娘依一人前去凤城,没个朋友照应,总也不方便不是?所以,我谢某人便很好心地做一回这护花使者罢。”谢谦似是很勉强地说着,然而,这话中却是句句在理字字在心。 筱桐听着也是不停颔首,“既然如此,那你这个朋友我便交了。只是这谢公子谢公子的叫起来着实麻烦,不若以后我便以姓名相称,如何?” 谢谦状似斟酌地想了想,“看样子,我虚长你几岁,至少叫我声谢大哥吧。” “呃,不好意思,本姑娘叫不习惯。我还是觉得,直接称呼姓名比较顺口。” 筱桐一想起以前演古装戏的时候,一般叫什么大哥什么大哥的,多数是女子暗恋那男子的,她心里就不舒服,所以她才想直呼其名,这样感觉也自在不少。 谢谦虽然无奈,但也拗不过她,只得点头答应,“那好吧,就直呼姓名吧。既然如此,那本公子也不客气了,以后直接称呼你筱桐如何?” 筱桐自是点头应允:“好吧。那便如此吧。” 说到此处,筱桐才突然想起,貌似自她醒来后房间里便好像一直少了个人,“不知师父到哪里去了?” “哦,房伯伯说你这毛病需调养两日,所以出去采药材去了。这会儿也差不多快回来了。”谢谦说着话,便站起身来,作势欲走。 “你且好好歇息歇息吧,我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了。”筱桐自然识相,谢家貌似产业颇多,这谢谦应该很忙吧。如此的大忙人竟还特意帮她送饭过来,可见其为人确实不错。 谢谦得了应,便转身离开了去。 只剩了筱桐一人躺在床上,先前热闹的室内突然一片冷清寂静,仿佛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筱桐合上眼睑,睡了两天,自然是再睡不着。想着即将和师傅还有谢谦陌生的地方,有了师父,也有了第一个朋友。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害怕孤独的。有人陪在自己身边,竟是比先前自己一人上路的时候,心里安稳了很多。就如同刚刚南迁的大雁筑好自己的鸟巢一般,心中踏实不少。 睁开眼,透过打开的窗户望向那一片蔚蓝的天空,心,前所未有的向往着未来的生活。远离了那如鸟笼般的皇宫,今后,她该何去何从? 至今为止,筱桐都没有想好,自己该做些什么?皇宫里带出来的那些银两,只要不是极尽奢侈的浪费,足够她好吃好喝一辈子。她完全可以享受那人人向往的米虫生活。 但是,这不是她的作风。就好像在现代时父母给的钱一样足够她过着优异的生活,但她却仍旧还是要拍戏是一样的道理。 至于嫁人,她实在不敢去想。在现代,一个真心相爱的男人都何等难求,更何况在这三妻四妾的古代。 此时,刘臣的面容浮上脑海,筱桐才惊讶地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未曾想起现代的家人、朋友。这才意识到,那一切的一切,仿若前生云梦,终将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无踪了。 “丫头,我一回来就听说你醒了?” 略显苍老但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不用看也知道,必是老头儿无疑。 筱桐睁开眼来,正瞧见老头儿开门进来,一见她醒了,脸上笑得更是欣慰。 一丝暖意浮上心头,筱桐玩笑道:“师父,我醒来的时候见你不在,还以为你扔下我不管了呢。” 筱桐说话的语气似娇似嗔,显是一副撒娇的模样。完全已不将老头儿当外人看了。 “傻丫头,为师扔下谁也不能扔下你不管不是?”老头儿听后,一脸笑意更浓,然而心里却在咕哝,若是看不好你,自己那两个最为得意的徒弟倘若得知,还不知会怎样找自己麻烦呢。他就是有那个心,也绝对没那个胆。 “师父,我这身体约莫几时可以起程?” “不急,待我做几个补身的药丸,你每日服下,三日后便可起程了。” “嗯,那便好。”筱桐闻言稍安。 “筱桐,你好好歇息,为师去给你制药了。” “唉好,师父您去吧。” 就这样,三日过后,筱桐的身体果真已然恢复如常,先前那时不时的双眼朦胧以及那微微的头痛都已经消失不见。 于是,筱桐、老头儿、谢谦以及王伯,外加一个赶车的小厮,一行五人便就这样上路了。 这日午时,马车停靠于官道一旁稍作歇息。筱桐与老头儿他们挑了一处略显平坦的草坪,铺上了大块的布垫,坐在上面歇息,顺便享用午餐。 这两日行来,他们已经进入南方,虽然仍是初冬的气候,但这里的草地只有稍许沾染了枯黄,大部分都还是嫩绿之色。 一望无际的天空一片湛蓝,时不时的,几只鸟儿飞过,直冲云霄。青草的气息扑鼻而来,带来满满的大自然的香气,令人顿感神情气爽,舒畅万分。 然而,坐着的筱桐,此时却是觉得,人类,在这宽广无边的大自然中,实在太过渺小。 就在几人吃得津津有味之时,官道上已是匆匆行去了好几拨人马。那些人,大多一副书生打扮,或骑马或骑驴,个个都是背着包袱急急前行,也不知是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竟然如此急迫。 筱桐看着奇怪,便问道:“这两天是怎么了?为何这么多书生打扮之人自官道上经过?” 谢谦听后,忙为之解答,“我国皇上前些日子平反成功,卫党一脉所有官员如数下狱。依罪责轻重活关押活流放,致使如今朝中无人。是以皇上下旨,将于本月底举办科举,大选贤才入仕为官,以报朝纲。” 筱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想来也是,那卫郸权倾朝野多年,手下之人数不胜数,如今卫党覆灭,朝中空虚也是理所当然。 唉,只怕是那色皇帝又要忙上个一年半载,才能稳定朝纲吧。 “那卫家的人是如何处置的?”筱桐突然想起那个温文尔雅的卫志,显然,他并未牵涉其中,不知那色皇帝会怎么处置他。 “我皇宽容仁慈,卫王的家眷只是流放边境,永世不得入朝为官而已。不过。。。。” 谢谦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自是勾起了筱桐的好奇心,“不过什么?”筱桐见状,连忙追问。 “不过听说皇上的皇后也是卫王之女,按理来说,即算是皇上宽容大度,也应该废弃后位才是,更何况,听说那皇后还是个痴儿。却不知为何,皇上竟对外宣称将皇后送去世外高人处医病,倒并未废弃后位。” 筱桐一听,心里咯噔一声,顿时一慌。这色皇帝是为何意?当初她在宫里时,很明显的,他是有废后意图的。现如今她逃出宫来,不是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那他为何却不废了她呢? 而一旁一直只顾着吃饭的老头儿,听到此言,也是几不可见地跳了眼皮。而后便又仍作不知的继续吃着。 老头儿的徒弟,个个出身高门大户,但是师门却有规定,除本门弟子,外人皆不可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是以,谢谦虽和他那些个徒弟相熟,但是却并不知他们是谁,是何身份。 说起话来自然也似那不知情的人一般,对皇帝相当敬佩。 “许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后位人选吧。”筱桐囫囵吞枣地回了一句,似是回答了谢谦的疑问,但更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谢谦全不知情,自是不以为意地继续分析:“或许吧。但也可能是皇上真的喜欢那个皇后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时的筱桐,正是如此。 会吗?筱桐无声地问着,随即又立刻否定,不,绝无可能,他是帝王,根本不可能动情。即便是动了,也是对那个她成功扮演的傻子,而非她本人。 筱桐如是想着,心下这才安定稍许。自然食欲也随之而来。。。。。。。。。 八十七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筱桐一行人停停走走,约莫十余日,终于到了向往中的凤城。 这一路上,谢谦对筱桐颇照料,尤其是近几日来天气逐渐转冷,他对于筱桐的衣食住行无不是照顾的妥妥帖帖。 无形中,筱桐与谢谦也是越走越近。不再似刚刚见面时的那般剑拔弩张刻板教条。反倒是时常说笑开怀,好不自在。 看的就连一旁的老头都觉得自己不再是 那白发苍苍的老翁,而是与他们年纪相当的毛头小子一般。 远远的,筱桐坐于马车上便已看到凤城的城门。兴奋的心情难以言喻地爬上脸庞。 新的生活,即将在这里启程。 纵观凤城,青山环绕,绿水长流。正是如诗歌中咏颂的那般江南风景。 进到城内,筱桐一下便被眼前这繁华的景象所吸引,只见宽广的大街上,商铺林立,人头攒动,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一派和平安定繁荣富强的边城景象。 谢谦坐于马车内一旁,看着筱桐那开心的模样,心间也是一片喜悦。 “筱桐,你打算住在哪里?”这个问题,谢谦十分关心,是以第一个问了出来。 “还没想好。”筱桐头也不回的盯着窗外的情景,不做思索的回答。 “既然如此,不若先去我家小住几日如何?”谢谦诚心相邀,当然,这其中自是也有些他自己的打算。 “去你家?”筱桐闻言回过头来,嘴角虽然扯出一抹微笑,但眼神中却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不妥吧,我又不是你的谁,去你家住,你爹娘不会有意见吗?更何况,我听师傅说,这次伯父伯母的寿辰,可是你的选亲大会哦。若是因为我,惹得你的未来意中人不高兴了,那我岂非太罪过了?” 谢谦闻言,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老头儿,以眼神传达讯息:房伯伯,你怎么这么多嘴。 而老头则是理直气壮地回瞪:怎么,本来就是事实,还不让人说不成。 筱桐看着好笑,遂以掌横于他两人视线交叉的中间,摇摆几下,道:“你们就别瞪了,再瞪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 谢谦无奈,收回视线,脸上仍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容,“不碍的,你别听房伯伯胡说。我爹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意见?” “额……还是不要了,我在你家开的客栈住几天便是,待我买好宅子,便直接住进去了。没几天时间的。”筱桐实在不想太过尴尬,她不想别人有所误会。 但是谢谦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妥协,“既然没几天时间,那住在我家又何妨?只是以朋友身份住进去,别无其他。”这最后一句,他是特意强调的。 对于筱桐,相处这大半个月下来,他多少已是对其秉性有所了解。是以,最近几日,每每与筱桐意见不合之时,便会立刻抓住其软肋,逼得她即便是不同意也不行。就如同那盘旋高空的鹰隼,即使距离再远,还是能够立刻以那双锐利的双眼、迅速的动作捕食那奔跑于原野上的美食。 对他来说,现在的筱桐正如那正在奔跑的盘中餐一般。他不急,他会等,但是,却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能够更进一步的机会。 筱桐是谢谦见过的唯一一个既不为他的外表所吸引,更不为他的财富所动摇的女人。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对于筱桐的为人秉性,他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也正是如此,每了解一份,他对她的心便越加动摇一份。 从最初的文风不动到如今 春风荡漾,十几天,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却足够谢谦的心底每天都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直到如今,他知道,他第一次,对女人,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动了心,亦动了情。 果然不出所料,筱桐一听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在多加拒绝,实在过意不去。万般无奈之下,筱桐只好答应。 “那好吧,我就去你府上打扰几日,等宅子买好了布置好后便立刻搬离。” 谢谦见状,自是喜上眉梢。不管怎么说,只要肯住进他家便好。 然而老头坐在一边却是乐不起来,谢小子这表情,分明就是对筱桐有意。这可叫他如何是好?虽然筱桐命中注定与二徒弟会是一对,可是这谢小子如今横插一脚,唉,只盼着将来不会给筱桐带来什么麻烦就好。 就这样,进城当天,筱桐和老头儿便直接跟着谢谦住进了谢府。 原本,筱桐以为,像谢家这等高门大户,谢谦的父母定是两个成天板着脸的老古董。可是见了面才知道,那二两不但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反而思想倒是难得的开通。 谢父与老头儿的性格颇为相像,两个老顽童凑在一起,成天吵闹个不停。细细听去,却都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老房,你当年欠我那二两银子到现在还没还呢,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还?” “唉,老谢,不就是二两银子吗,没啥大不了的,我这次出门儿没带银子,下次见面一定还你。” “还还还,你都咋呼了二十几年了,到现在我连个铜板都没见着。” “我说老谢,你怕啥,我还能赖了你的不成?” “是,你是不赖,你这是典型的千年不赖万年不还。”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每每筱桐听见,都故作听而不见。 私底下,她也曾问过老头儿,不过二两银子,要不她替他还了如何? 结果老头儿的回答却让筱桐恨不能直接撞墙算了,他说:“丫头,你可千万别多管闲事。你当为师真的就就没那二两银子么?谢老头儿那个性我还能不了解?别人若是欠着他银子,他到死都忘不了,我若是还了他银子,指不定明天我就变成路人甲,见了面他都未必认识我。” 从此之后,筱桐便再也不过问老头儿和谢父之间的争执。 再说谢母,约莫三十几岁脸上虽然隐约染上岁月的风霜,但是那保养得当的脸庞仍是风韵犹存。由此,可想而知她当年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谢母为人甚为随和,脸上总是挂着一丝暖人心脾的微笑,即便原本的心情沉入谷底,但见了她那笑容,便立刻让人感到一股暖流流入心间,之前的阴郁当即便一扫而空。 平日里,筱桐都是与谢母处在一块,谢谦说,买房子的事情交与他办,筱桐便也放心地交托与他。毕竟谢谦是个商人,在这方面,是他的专长,筱桐自然是要人尽其用的不是。 然而,没过几天,这日清晨,谢家大厅里,谢母早早的便候在里面,谢谦进来的时候,眼中一丝惊讶一闪即逝。 “娘,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了?”谢谦直直步入厅内。 “谦儿啊,娘是有些话要与你说,今儿个才刻意早起了些。”谢母仍如往常地微笑的说道。 “什么话?娘但说无妨。”谢谦来到饭桌前坐下,就着早就准备好的早餐动作优雅的享用起来。 “谦儿,我和你爹都看出来了,你对那位姑娘有意,是也不是?”谢母本也没打算绕弯子,是以便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口了。 谢谦闻言,止了动作,敛容看向谢母,“娘,不瞒你说,孩儿确有此意。” “娘是要劝你,还是早些放弃吧。”谢母心下叹息,这叶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只可惜…… “这是为何?”谢谦不明所以,爹娘想来不过问他的感情,即便是催他成亲,也是要找个自己中意的。如今,这个人总算出现了,可是爹娘为何不允? “你房伯伯略通岐黄之术,你也是知晓的。前几日,他与你爹二人于书房喝的酩酊大醉,无意间说漏了叶姑娘的命数。唉,”说到此处,谢母也是颇为无奈发叹了口气,“我很你爹爹都看出你对那叶姑娘动了情,只可惜,你与叶姑娘,必是有缘无分,为娘劝你,还是早些放弃的好。以免将来伤心难过,后悔已是不及。” “娘,此话怎讲?你倒是说说清楚,筱桐是何命数?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又怎能轻言放弃。”谢谦听闻此言,无疑如遭雷击。若是没有个说法,叫他怎能信服? “既然如此,娘便告知与你,你切勿说与他人听,就连叶姑娘也不可说。”谢母敛了笑容,一脸正色说到。 “恩孩儿指天发誓,绝不与任何人说。”谢谦也不复往日的温文儒雅,神色间满是肃穆。 “叶姑娘侍为国母之命,将来是要流芳百世的一代贤后啊。”谢母尽量压低了声音,凑近谢谦耳朵边将这个秘密告知于他。 谢谦闻言,双眼豁然瞠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母,“娘,此话当真?” “当真,你房伯伯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他夜观星象窥得的天机,绝对错不了。”谢母深色庄重,全无半分玩笑之意。 谢谦顿时便如失了魂魄,整个人颓丧是坐于桌前。“怎么会,怎么会是如此?”他轻轻低喃,脸上一片茫然之色。 “为娘言尽于此,谦儿,你是一个知道轻重的人,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吧。”谢母说完,便离开了大厅。只留谢谦一个人,不知所措地坐于厅内,就连桌上的早餐没了温度,却还是浑然不知。 最近几日,筱桐颇觉奇怪,谢谦似是故意躲着她一般,每每见着她,说不到几句话便借故离开,即便是说话,也每每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开始,她倒不觉得什么,但是次数多了,想不引起她的主意都难。 左思右想之下,她觉得,该不会是在谢家叨扰的时间太长,惹人生厌吧。 恰巧,谢父寿辰前一天,晚饭时分,谢谦便告诉他,宅子已经买好,价钱也不贵,且他已命人布置妥当,里面该有的都有了。她和老头儿直接搬进去住即可。筱桐自是言谢,回了房将前几日去钱庄取来的银票递给他,怎奈谢谦无论如何也不肯收。筱桐无法,只得又拿了回来。 于是,筱桐在谢府住到第三日,谢父寿宴完毕之时,便与老头儿搬离了谢府,来到谢谦为她买的宅子里。 老头儿对这其中因由自是知晓,那日醉酒本就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谢谦放弃,否则,他日他那二徒弟寻来之时,筱桐这丫头是要吃不少苦的。 是以,为了筱桐好,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时光流逝,很快,筱桐已经逃出宫外四个多月了。最近这几个月,她每日与师傅潜心学习医术。时常与老头儿两个人到附近的山上采摘草药。而筱桐的学习进度,连老头儿也为之惊讶,即便是当年聪慧如姜问,也不及筱桐。在这起间,谢谦常以朋友身份前来看望筱桐,还不时带来一些外间难寻的吃食。筱桐自是欣然接受,原本,她曾今以为谢谦对自己有意思,虽然她并无意,但是正自寻烦恼时,才突然发现,或许,这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 之后,每每想起,她总是自嘲一笑,自己那自恋的毛病竟是从现代一并带到了古代来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无波地过着,筱桐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至于嫁人,她则是不敢妄想。一切随缘吧。 就在筱桐的生活总算安定下来之时,未来的朝野亦是日新月异。 司空烨和姜问两人联手,仅仅四个月,开科选仕,平定内乱,整顿朝纲,以前所未有的雷霆之风将整个朝廷整顿的像模像样。 此次科举考试选拔出的那些官员,大多是他们的同门师弟,也有少许是二人前几年自民间结识的一批有志有才之士。 由于了解甚深,是以官职安排也都是各取所长,让他们能够在官场上尽情发挥,为百姓谋福。 一时之间,整个未国的前景一片欣欣向荣,百姓亦是个个安居乐业生活安康。 然而,与此番景象截然相反的是,皇宫里的一片清冷孤寂。 八十八章 然而,于此截然相反的是,皇宫里的一片清冷孤寂。 司空烨自亲政以来,至今为止,整整四个多月,未曾踏入后宫一步。每天都是专注于政事。与此同时,皇衣卫寻找卫嫣然的事情亦是仍旧进行着。虽然,结果并不在司空烨的预料之内。他本以为,卫嫣然一介弱智女流,即算是逃出宫去,皇衣卫要找到她也绝对不难。可是,事实证明,他一次又一次的期盼皆是落空。 每隔十天,王修都会来密道汇报情况。司空烨每次都是抱着满满的希望而去,却都是满怀失望而归。他实在是想不通,她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好像整个人就那么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迹可寻。可是,他却仍旧不信邪,更不想妥协。他,一定要找到她。很想大声质问她,为什么装傻骗他。但是,他更想确定,自己心中的这份思念是为何故。 这天,朝堂之上,以沈威为首的几位老臣联名上书,“皇上亲政四个月来,勤恳为政固然是好事,但繁衍子嗣也尤为重要。如今已是国泰民安,社稷稳定,为臣恳请皇上于后宫之中,广施恩泽,为我未国的将来谋福。” 细细看去,只见沈威说这话时一副忠心为国的模样,但是看在姜问眼里,却煞是好笑。 “皇上,沈将军说得对啊。”一位白胡子言宫也自队列中站出,“如今我未国江山已定,是时候繁衍子嗣,以期我未国后继有人啊。” 司空烨坐于龙椅之上,脸色讳莫如深,不明所想。但只有他心里知道,他对这个建议有多么的反感。尽管于情于理,他明白,作为一个帝王,安抚后宫也是尤为重要。但他一想起那些莺莺燕燕花枝招展的女人,就提不起兴趣。是以,这四个多月下来,他以朝纲不振为由,整日埋首政事。可事到如今,显然已是避无可避。如今大局已定,朝纲已稳,他已没有理由再拖下去。 “沈爱卿,张爱卿,你等忠心为国之心朕已知晓,前阵子确是朝政繁忙,朕差点将此事抛于脑后。今日你等若是不提,朕倒当真是要忘记了去。你等且放心,朕心中自是有数。”司空烨四两拨千斤,一番话说得恰到好处,既安抚了朝臣,也未作出任何承诺。 御书房内,刚一下早朝,姜问、顾青、张锐三人便来到了御书房内。 顾青和张锐二人皆是新晋官员,他二人与姜问、司空烨师出同门。顾青擅长舞文弄墨,于文学兵法政事上的造诣颇高。而张锐,便是那日扮作赵彻协助司空烨平反的武将。此次科举,分为文科和武科两大科目,文科的胜出者自然非顾青莫属,而武科亦是如此,显然非张锐莫属。老头儿门下的弟子,个个都是天赋异禀,再加之名师指导,勤学苦练,成就自是比民间的文人武夫高出许多。胜出自也是不在话下。 三人一进御书房,作势便要下跪叩首,司空烨见状,看了看身后的小全子,连忙说道:“你们免礼吧。现在此处又没外人,何必如此多礼。” 几人本也只是做做样子,闻得司空烨此言,自是连忙站直了去。 “小全子,你先下去吧,到门口候着便是。”司空烨与几位师兄弟谈话,自是不习惯别人在场。尽管小全子并非外人。 “是,奴才告退。”小全子怎会不知,其实皇上让他到门口候着,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外偷听。毕竟,虽然皇上已得天下,但是这皇宫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布满了朝臣的眼线。尤其是以前那些旧部,眼线一直未曾撤离。皇上自是不能放心。 待小全子退出去后,御书房内顿时便热闹了起来。 首先开口的自然是姜问,“呵,那群老头儿倒真是沉不住气,这么快就想着布局了。” “可不是,这才安生了多长时间。”顾青亦是附和。 “唉,此事也是无可避免。”司空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人人都想坐上这至高无上的龙椅,但是却只有坐上的人才知道。那高处不胜寒的真正含义。 “师兄,你就真打算遂了他污染意?”张锐也从一旁问道。 “当然不能。”司空烨立刻否定,“恩泽后宫自然是要的,至于子嗣,也不是谁想有便能有的。”司空烨说这话的表情阴寒无比,显然,也是早有打算。 “师弟,难道……你还想着皇后娘娘不成?”姜问问这话的语气,颇有些试探的意味在里面。 “哼!”司空烨闻言,冷哼一声,“那女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如人间蒸发了一般。皇衣卫如今已然尽数出动,却还是没有半点儿消息。” 这不说还好,一说他心里就有气。被那女人骗了整整一个多月。现在,每当想起此事,就连他也分不清,到底傻的是她还是他。 “依我看,你倒不如废了她,再过几个月便是开春,届时选秀入宫,再寻合适之人册封不是更好?”姜问从旁提议,他实在是搞不懂,这师弟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当初明明保证过会废了筱桐,如今倒好,不但不废,还派人去找,这于他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现象。 司空烨闻言,偏头看了姜问一眼,而后道:“废了她?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姜问撇了撇嘴角,属实无奈。虽然他已经提议过多次,但师弟就是不肯,搞得他不得不怀疑,师弟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是每次试探性地问起,却又都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我看哪,二师兄着实是不甘心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吧。”顾青虽然当时并不在朝中,但事后也是有所耳闻。就连他都非常好奇,这个皇后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听说是貌若天仙聪慧过人。当然,这聪慧过人是他自己加上去的。能想到以装傻来逃避权利之争的女子,他实在是非常佩服。更何况,她竟还能将自己这两个英明神武的师兄给骗了过去呢。 “三师兄,你这不是废话嘛。只要是个男人,换了是谁被一个女人这般愚弄,恐怕都是不甘心的吧。”张锐说话向来快言快语,现在又都是自己人,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姜问看着这二人讨论得如此起劲,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在想,若真只是不甘心那就好咯。怕只怕,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想到此处,姜问总算下决心开了口,实行自己一早便已定下的计划,“师弟,明日早朝之时,我想请辞离去。”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人不料姜问突然转换话题,皆是惊讶地看向他,“问,你这是何意?”司空烨最先从惊愕中反应过来。 “当初我便说过,助你得天下后便想游走四方。如今朝纲稳定,我想,是我离开的时候了。”姜问把一早想好的理由说出,然而,他的心里,自是有另一番打算的。如果,她没出现,那么,他或许会一直辅佐司空烨,与他共创这百年盛世。可是,世事往往难料,筱桐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当中。他,想争取。即便这么做,或许会对不起师弟,但是,他不想错过。 御书房内,顿时陷入一片静谧,几人都不再说话。司空烨似是思索稍许,脸上的表情似确认地问道:“姜问,你真的决定了?” 对于姜问的性格秉性,司空烨是相当了解的,他若是决定了的事情,任你再如何劝说,也无法改变。所以,他不会挽留,只是确认。确认他是否真的做出决定。 “嗯,决定了。”姜问很是肯定地回答,“师弟,丞相一位,由顾师弟来担当已是绰绰有余。他之于政事上的才华并不比你我二人逊色,这点,相信你应该是清楚。更何况,如今朝纲已定,我觉得我的任务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出去四处逍遥一番了。”对于自己走之后的空缺,姜问早已想好,顾青为人谨慎处事周到,若论起才华,也绝不逊色,由他来接掌丞相一位,自是再合适不过。 “既然你去意已决,那我便不多做挽留了。”司空烨说这话时,好看的剑眉微蹙,显是舍不得放人。但是,他却也知道,姜问能够逍遥的时间只怕也不多了。据皇衣卫最近的情报,宣国皇帝如今催促得紧,姜问只怕是也没多少自由日子了。 八十九章 翌日,朝堂之上,姜问当众请辞,帝允,同时,帝力排从议,令新科状元顾青接掌丞相一职,为民谋福。 当天夜里,聚贤阁三楼一雅间内,此时正有三人坐于其内。 “二师兄,你说这大师兄也真是,今儿个可是特地为他办的饯别宴,他可倒好,到现在还是不见个影。”说话之人,一身海蓝色锦袍加身,小麦色皮肤,浓眉挺鼻,生得很是英气逼人。此人,正是张锐是也。 “可不是,这菜都快上齐了,还不见大师兄人影。”这次开口之人,身穿一身月牙色锦袍,相貌俊逸,玉簪束发,一只手端一酒杯,时不时地轻啜一口解解馋。 “不急,大师兄向来准时,时辰到了,他自会出现。”这最后一个,面目平凡,却是着了一身玄色衣衫,十分惹人注目。此人举手投足间,举止优雅,贵气天成,流露出的自信和霸气令人不寒而栗。 果然,随着最后一道菜被端上桌,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道雪白色身影。 “抱歉,各位师弟久等了。”来人脚步轻浮,速度极快,显是踏着轻功而来。 “大师兄,你总算来了,再不来这菜都要凉了。”张锐最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 姜问闻言,一边来到桌前坐下,一边故作不知地向窗外望却,而后道:“哦?我好像没迟到啊。难道是你们来得太早了?” “是,大师兄从不迟到,只是我们来早了而已。”顾青认命地叹息,然而下一刻,他便满脸惊讶地看着姜问,一只手指着他道:“大师兄,你你你……难道今天月亮是打西边儿出来的不成?” 张锐也似才发现般,瞠目结舌地看着姜问,“大师兄,你是不是制药制得太多,吃错药了?” 司空烨亦是纳罕,语气冷冽地问道:“姜问,你明日就打算以这副模样离开?” 姜问心下好笑,面上也牵起嘴角,笑道:“可不是,难道有段日子不见,你们再度被我这张俊脸迷倒了去?”他不过就是恢复了本来面貌,眼前这几人就好似看见怪物一般看着自己。犯得着那么大惊小怪吗!他自下山以来一直戴着面具,时间久了也会厌倦不说,更何况此次离开,他是要去找筱桐的,怎能再戴着面具四处游走?无论如何,姜问都已下定决心。此次,他定要以真面目面对筱桐。 “完了完了,整个未国上上下下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啊,你们可千万得小心,别被这张狐狸脸摄取了心魄。”张锐一脸呼天抢地,这大师兄那张脸的威力想当初他们可是真真实实见识过的。 犹记得那时候他们师兄弟一同下山采买日常所需,附近那镇子上无论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无一不是被这张俏脸迷得失了心魄。像那种走在大街上因只顾着回头看而撞上人的还算轻的,严重点的,直接激动地当街晕倒。 “行了,你就别耍宝了,要说魅力,二师弟这张脸也不差啊,只可惜啊,每次出门都带张这么丑的面具,真让人提不起劲。”姜问一见张锐那模样,就觉好笑之极。有那么夸张吗?不过是以本来面目示人而已。 “是啊,以前在山上又不是没见过。”顾青也从一旁小声咕哝。 张锐见这一桌子人没一个搭理自己的,很是无趣地撇了撇嘴角,“好吧,既然如此,大家先吃饭吧,边吃边聊,不然菜都要凉了。” 于是,一桌菜,四个人便就此开动,大快朵颐起来。 “来,大师兄,我们敬你。此次离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们祝你一路顺风。”司空烨举起酒杯,语气豪迈地带头说道。 “二师兄说得对,这杯确实要喝。”顾青亦是举杯从旁附和道。 张锐见状,也赶忙举起酒杯。 四盏酒杯,杯杯相碰,发出声声脆响,似是在诉说着几人此刻毫无间隙的兄弟情义。 “姜问,你当真明日便走?”酒过三巡,菜入肚肠,几人已是酒足饭饱,酣畅淋漓。司空烨仍旧神色清明地问道,语气中的挽留之意再明显不过,“即便是要离开,也无需如此着急吧。” “是啊,大师兄,你这么急着离开是为何意?难道说,是急着给咱们找个嫂子回来不成?”张锐也是神色自如,自一旁开起玩笑。 姜问闻言,扬唇挑眉,“反正都是要走的,早走晚走无甚差别。况且,这次倒是让你猜中了,我还真是想给你们找个嫂子。”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闻言,无一不是双目圆瞠惊讶万分,“难道说大师兄已有心上人?”顾青似是猜测亦似试探。 “确是如此。”姜问坦言承认,也不隐瞒。 司空烨闻言,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一拳捶在姜问的胸膛之上,“姜问,你何时有了意中人?我竟一点儿也不知道?” “师弟,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我心中所想。”姜问对于几人的惊讶,早已有所预料。他这些年来,几乎不近女色,突然宣称自己有意中人,他们会惊讶也是理所当然。 “难怪走得这么急呢。”顾青一脸坏笑,跟着张锐和司空烨调侃。 就这样,几人于聚贤阁内吃喝调侃,直至深夜,方才各自散了去。 丞相府内,姜问一回来便进了书房。一弯残月高挂空中,映得相府之内一片寂寥。 小堰自门外推门而入,姜问一见他进来,便自案上抬起头来,“小堰,明日你先回宣国吧。我打算一个人游走几日。” “主子,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你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绝不离半步。”小堰闻言,一脸严肃地拒绝,唯有那双期盼的眼眸,泄露了他心底此刻的焦急。 “我不需要你保护。”姜问一口回绝,一来,他是觉得小堰一直跟着,不方便他找人,二来,他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人保护。若论武功,除却司空烨和师父,这天底下应是再无人能出其左右。是以,他自是觉得有恃无恐了。 “就算主子不需要,我还是要跟着你。”小堰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皇上那边可是吩咐了,若是保护不好六皇子,随时准备提头来见。是以,他就算誓死也要守在主子身边守护于他。 “唉,”姜问见小堰态度坚决,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随你吧。”真不知,从今往后,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小堰见姜问妥协,立马两眼放光,语带雀跃地道:“多谢主子。” “行了,你先下去收拾收拾吧。明天一早准备上路。”姜问摆了摆手,示意小堰退下。 很快,书房内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姜问凝神于桌案上,赫然可见,那桌上竟是铺了一张大型地图。仔细看去,只见那地图上,未国边境一带画满了圈圈叉叉。 姜问先前便已分析过,筱桐逃离皇宫,很可能是往边境而去。理由自然是,既然她要逃,定会逃到离皇宫最远的地方。是以,他很用心地将未国所有的边境地带研究了一遍。以筱桐的聪慧,她定不会往北,未国北临靖国,近几年虽无甚战乱,但是北方居民却经常被靖国鞑子骚扰,奸淫抢掠无恶不作,百姓的生活日日战战兢兢,苦不堪言。所以,他非常肯定,筱桐绝不会往北行去。可是既然不是往北,便很可能是往西南而去,西南方向一连六七城池,包换凤城在内,无一不是安定繁荣。换位思考,如若他是筱桐,也定会逃往那处。经过一番研究分析之后,姜问就此定下路线,决定往西南方向沿途寻找。 司空烨离了聚贤阁后,看天色尚早,还不到与王修约定的时间。等不及的他,便一路来到皇衣卫的密宅。 门扉轻叩,立刻便有人前来开门,“你是……” “去,叫王修前来见我。”司空冷声说道,尽管戴了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具,但那话中语调丝毫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您请随我进来。”开门之人闻声微惊,能道出王领位姓名的,除了宫里那位绝无他人。这皇衣卫的密宅表面上只是一方富甲的商户,主人的姓名也都是捏造的,是以,除了皇衣卫内部下属,能够叫出王修姓名的,唯有当今圣上。 司空烨大步跨入门槛之内,那开门人小心翼翼将门关上之后,便将司空烨带领到大堂之内。 司空烨刚进去坐下,王修便急急而来。 “属下叩见皇上。”王修一来,便立刻跪地叩首,铿锵有声的行礼。 “起来吧。”司空烨答道:“怎么样?可有消息了?” 王修闻言,脸色稍黯,“回皇上,还是没有半点儿消息。” 司空烨听言,“啪”也一拳打在桌上,冷声喝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连个不会武功的女人都找不到。” “启禀皇上,属下怀疑……”王修说到这里,似是有些犹豫,稍稍停顿。 “怀疑什么?”司空烨目光犀利地扫向王修,脸上的怒色显而易见。皇衣卫出手,向来万无一失。可是,每每在卫嫣然的问题上,却是从未得手。 “属下怀疑,皇后娘娘是不是通晓易容之术?”王修一边观察司空烨的脸色,一边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司空烨听闻此言,面色稍霁,微有缓和,却是双眉紧锁,思索半晌,点了头道:“不无可能。” “可是先前属下曾经调查过,皇后娘娘自幼便不得宠,不仅不曾识字,甚至连针线女工都不曾习过,这般的女子,会懂易容吗?”王修见司空烨并未将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心里偷偷喘了口气的同时,亦将自己的疑虑一一道出。 司空烨轻瞥一眼王修,双眸深邃如海,不明所想。 “你以为,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还能以常理推测皇后吗?”司空烨反问,同时,却又似在询问自己。 “是属下疏忽了。”王修见状不妙,立刻承认错误,“皇上,依微臣看,如此漫无目的地寻找也不是办法。” “确是如此。”司空烨也这么觉得,如今,四个月已过,再远的地方,只怕是也到了吧。想到此处,他眼前蓦然一亮,似黑暗中陡然燃起的火光,照亮了一室的昏暗。 “王修,依你看,再过半月便要过年了。年前,朕以正式亲政为由,统计各处新晋人口,此法可好?”司空烨低声问道。眼中却是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一旁的王修虽为武将,但也略通朝中之事。初听司空烨此言,有些不明其意,然细想之下,立刻便参透其中奥妙。 “皇上,属下觉得此法可行。”想通之后,王修立刻垂首赞同。 “好,那朕明日便传旨一试。”司空烨双手一拍椅子上的扶手,心情爽朗地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歇息。朕先回去产了。” “属下送您回宫。”王修恭恭敬敬地道。 司空烨略一思索,偏头道:“也好。” 说罢,便与王修二人一前一后向那井口处行去。 第二天,辰时一过,顾青便早早来到了丞相府,姜问已然收拾妥当。其实,说是收拾,也没什么东西。除了一路上所需银两及衣物,再无其他。 “大师兄,一路好走,若是找到嫂子记得带回来给兄弟几个看看。”相府门口,顾青看着姜问,如是说道。 姜问唇角上翘,扯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带不带来给你们看,要看我心情。”话音刚落,他便动作利索地翻身上马,打马前行。飞一般地离开了去。 小堰好笑地看着顾青被姜问那一笑迷得看傻了眼,冷硬的面庞亦不止不住地嘴角微勾,随后便也如姜问一般,骑着马飞速离去。 “顾青,后会有期。”待到顾青回过神来之时,相府门口已是一片冷清。唯有这一句后会有期随着风声远远地传来。 顾青颇为无奈地撇了撇嘴角,心里嘟囔道:“大师兄这绝对是犯规!” —————————————————————————————————————————————————————————————————————————————— 开元二年二月底,皇帝亲政四月有余,帝令全国各大城池统计人口,一一盘查。 筱桐远在凤城,却也没能逃过。唯一庆幸的是,她是用叶筱桐的名字上报,且相貌也是经过一番仔细雕琢,自是不怕被人识破了去。 几日过后,三月上旬,便是未国一年一度的新年即将到来之际,此节日与现代时的春节相仿。但唯一不同的是,未国的新年不知为何竟是定在每年的三月六日。新年将至,整个凤城皆是一片喜气洋洋。家家户户大红灯笼高挂,人人脸上皆是洋溢着片片喜气。筱桐和老头儿也是被这热闹的景象所感染,精心准备起过年的用品来。 “筱桐,你们那里有没有新年?也是这个过法吗?” 饭桌上,老头乐呵呵地问道,自筱桐与老头儿搬进这座宅子,说话便不似在谢府那般顾忌。老头儿时常会问起筱桐一些现代的事情。筱桐也都如实以答。 “新年自然是有的,跟这里差不多,也是一家团圆,和和乐乐。不过不同的是,我们那里会放鞭炮,放烟花,至于这灯笼,是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才挂。不似这里。新年时便挂了灯笼。”筱桐很好心情地为老头儿解释。 “原来如此。话说,那元宵节是个什么节日?” “就是一家团圆的节日,元宵节那天,家家户户皆要吃那用糯米揉了馅儿进去的圆子。那圆子便是元宵。所以叫元宵节。” “哦?元宵?味道如何?”老头儿一听这稀奇的食物,便好奇起来。 “还不错,那个做起来倒是不难。师父您若是想吃,后天过年我给你做。”筱酮讨巧地答道。 “诶,好好好,那为师就等着了。” “房伯伯,您要等着什么?” 就在筱桐与老头儿聊得正欢之时,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筱桐转头看去,来人可不正是谢谦。 “哟,谢小子啊,你今儿个怎么想起过来了?” “这不是快过年了,我给你们送些年货过来嘛。年里三天城里的商铺都是要停业的。”谢谦说着话,挥了挥手,身后便有几人抬了大堆的东西陆陆续续进到厅内。 “你何必如此破费呢。我和师父也不是没有银子,竟还劳你这般照顾我们。”对于谢谦的行为,筱桐着实不能理解。若说他对她有意,看着不像,若说他对她无意,偏偏又是时常照顾着。 “哎,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况且,房伯伯这不是也在这儿嘛。我爹娘也记我平日里多照拂着点。”谢谦进到厅内坐了下来。 “下次你可别再如此了。再这样下去,我只怕未来嫂子要吃醋了。”筱桐取笑着说道。 “哪里会,若心你又不是没见过,更何况,她喜欢你可是喜欢得紧呢。”谢谦对于筱桐的取笑,面上满是不以为然。然而眼底,却是掩不住地爬上一丝黯然。 九十章 自从爹娘告知他筱桐的命数之后,他考虑了良久,终还是决定放弃。他是商人,懂得利益取舍,不做赔本的买卖是他的原则。所以,他想,趁着还没泥足深陷之时趁早退出,以免将来伤人伤己。然,他却是清楚地知道,此生,他是再碰不到如筱桐这般吸引他的女人了。他唯有将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于心底,默默付出。 可是爹娘那边日夜盼着他成亲,也确实,他这年经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怕是坊间都要传他不能人道了。是以,谢父寿辰那日,他便选了一个性格温婉长相乖巧甜美的女子。既然他爱的女人不会属于他,那么,他至少要找个听话的女人。沈若心,正好符合这所有的要求,是为贤妻良母的最佳选择。所以,他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 最近这三个月秋,初时那一两个月,他竭力克制自己不来看望她。可是每每还是忍不住派人来打探她的近况是好是坏。天气转冷之时,他会担心她是否多穿了件衣裳,与房伯伯上山采药之时有没有冻着,有没有因为研读医术而忘了吃饭,如此种种,他的心里总是为她担心。久而久之,即便他不亲自前来,还是养成了习惯担心她关心她。 是以,当他发现即使不见面,她仍然是这般令他牵挂之时。他便不再克制,一得空便会前来看望她。至于若心,谢谦从心底里感到愧疚,那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而且,不给看出,她对十分中意,中意到,就连他牵挂的人,她也跟着一起牵挂。但是,他能给她的,也仅仅只是一份相敬如宾的感情 正文 7 ,险些之外,再无其他。 “是啊,未来嫂子我也非常喜欢呢。谢谦,你可得好好待她,要是你敢欺负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筱桐说着话,一只手紧握成拳,在谢谦面前用力摇了摇,以此示威。 谢谦见状,收回纷繁复杂的思绪,脸上仍旧笑意莹然,却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所爱之人毫无所觉地对着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语,是怎样的一番苦涩滋味缠绕心间。 “呵,我哪里敢啊,别说有筱桐这只母老虎在这摆着,这是这母老虎不在,我也会好好疼惜若心的。” “这还差不多。”筱桐得了保证,这才复拿起桌上的筷子,继续解决温饱问题。 “对了,先前我进来之时,可是听见房伯伯说要等着吃什么来着。” “哦,那个呀。筱桐说过年那天要包元宵给我吃呢。”老头儿将最后一口饭扒完,放下碗筷,一边嚼着一边说道。 “元宵?呵,这倒是奇了,我头一回听说筱桐也会下厨呢。这几个月来,不都是房伯伯负责膳食的吗?怎么,几日不见,筱桐这是长进了?居然学会下厨了?” 谢谦听言,一脸纳罕,这筱桐不会下厨可是人尽皆知之事。呃,其实也并非人尽皆知,最多就是他们谢府上下、房伯伯和若心知道而已。但是,显然的,这也算得上是公开的秘密了。如今听说筱桐要下厨,令他怎生的不新奇? 然,筱桐一听,心里却是一把火“噌”的一下就烧了老高。连忙据理力争。 “谢谦,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别的我不会做,做个元宵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况且,你们应该都没吃过元宵这东西吧。不若这样,过年那天中午你和谢伯父谢父母一起过来?哦,对了,最好是把若心也一起带来,这样才热闹。到时候我就让你们看看,我叶筱桐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做的。最至少,若是离了师父,我还能做几个元宵填饱肚子。” 筱桐一番话说得无比流畅,好似一早便背好了台词一般。话又说回来,来到这古代,不会下厨一直是她的痛处。其实,在现代时,她还是会做些简单的饭菜的。但是到了这古代,她根本无法发挥。就算知道怎么烧,却还是无用武之地。仅是用木柴烧火这点,这彻底难倒了她,这木柴又不似煤气,可以随时控制火的大小。她完全拿捏不准,百般无奈之下,好才不得不放弃,转而让老头儿为她做饭做菜。 “得得得,虽然我不抱太大期望,但难得筱桐如此的信心一回,咱好歹也该给个面子捧捧场不是?今儿个回去我就跟爹娘说去。至于若心,她只怕是没那口服了。” 谢谦一脸勉强接受的表情,看得筱桐心里越发不服气。但是却又真的无法反驳,她确实不会下厨。这也是实是没办法的事。不过…… “为何若心不能来?”筱桐一听,连忙问道。 “爹娘前日里已经订下,三月二十便要成亲了,所以在成亲之前,依着规矩,我与若心自是不能见面。” 谢谦说这话时,稍稍垂眸,用以掩饰自己心底的那份黯然。但是语气中,却是勉强带了一丝的兴奋和期盼,只为了不让筱桐察觉出他那异样的情绪。 “已经订好日子了?居然这么快?太好了!恭喜你!” 与谢谦的黯然形成鲜明的对比,筱桐闻言,说话的语气中不仅有一丝惊喜,更有一丝雀跃和兴奋。虽然,作为卫嫣然时,她曾经经历过一场无缘盛大的婚礼。但是,不得不说,她那场婚礼简直可以用糟糕透顶来形容。不仅没有民间的喜气洋洋,反倒是整个过程中,给人的感觉异常压抑和紧张。而谢谦的婚礼可是正儿八经的民间婚嫁,这叫她怎能不期待?尽管在现代时的电视剧里筱桐也算见过不少,但如今,好可是有机会亲眼目睹这古代的婚礼,这叫她怎能不兴奋? “呵,”谢谦的脸上虽仍是笑着,但是唇角的僵硬却越发明显起来,“同喜同喜,我今日前来,也是奉了爹娘之命来送请柬的,呶,房伯伯,筱桐,届时请准时莅临。” “你放心,我和师父一定准时到场。”筱桐站起身来,微走几步,一把自谢谦手中将请柬拿了过来,随后便又脚步轻快地坐了回去。一片欣喜地心情自是不言而喻。 第二日,筱桐一早便上街,去采买做元宵的食材。这次,她可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虽然,其实她并未觉得不会下厨有多么丢人。 第三日,便是未国称之为新年的那天。晌午未至,谢家三口便早早来到筱桐所住宅子里。谢父秘老头儿二人坐于厅内边喝茶边下棋,谢母和谢谦二人则是心情愉悦地来帮筱桐包元宵。尽管未国并没有元宵这道食谱,但是,那简单的做法谢母和谢谦自是一学就会。 “我道元宵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如此简单。难怪筱桐会做了。”谢谦从旁一边包着,口中还不忘调侃筱桐两句。 “哼,包起来是简单,但是这馅儿调起来可是很讲究的。”想当年筱桐跟外婆一起生活的时候,虽然平常因为课业繁重,她不能帮到外婆什么忙。但每年元宵节,外婆都会给筱桐包元宵吃,所以,筱桐每年元宵节之时,不仅是在一旁看着,年纪很小便已非常懂事的好,时常帮外婆做些调馅子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筱桐别的不会,包元宵事说是相当拿手的。 “是,要是一点儿难度都没有,那你也不用做给我们吃了。”谢谦似是认命的叹息道。 “好了,快点儿包吧,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到现在也史包了这些呢。”谢母看看碟子里放得并不算多的元宵,连忙催促道。 “伯母,这您可就说错了。您可别看这元宵现在看上去很小,一会儿下了锅,盛出来之时准保比现在这模样大上两三圈儿不止。到时候啊,史怕您才吃下几个,便已经饱了。”筱桐一听但知,这谢伯母是嫌这些太少,一会儿不够吃呢。 “喔?”谢伯母闻言一脸惊讶,“原来如此,我道是只包这些,怕等会儿不够呢。” “您尽管放心,这些啊,绝对只多不少。”筱桐笑疾保证。 谢谦自一旁看着娘跟筱桐如此和睦的画面,心里是说不出的喜悦却也夹杂了无法言明的苦涩。 中午之时,筱桐、老头儿、与谢家三口围到一桌,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元宵宴。筱桐包的品种并不多,只包了好最爱吃的肉馅和芝麻馅的。但是,老头儿和谢家三口吃的都很是开心。最后,总共大约一百五十个元宵竟是被五人全部消灭殆尽。 筱桐当时甚是惊讶,要知道,她包的元宵一个就有两颗大葡萄粒那么大,她自己仅吃了七八个便已饱了。而谢谦他们竟是全部吃完。不得不说,他们实在是太给她面子了。 午饭过后不久,谢家三人便离开了去。如此一来,中午的热闹与晚上的冷清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老头儿的手艺却不是盖的,这顿年夜饭做得相当丰盛可口。筱桐原本因着冷清而不振的食欲,在看到老头儿做有菜时顿时便烟消云散了。转而将所有的不快化为食欲,大快朵颐起来。 是夜,圆月当空,月朗星稀,筱桐晚饭过后,并未像往常那般回屋研究医术。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廊间,抬头望月。阵阵冷风自走廊吹过,廊间挂着的大红灯笼随着那阵阵冷风摇曳不已。 算算日子,她来到古代已有半年了吧。不知道,现代的父母听闻自己的死讯时会是何反应呢?又或者,像是她想的那般,卫嫣然的灵魂穿越到了现代? 犹记得在现代时,外婆还活着的时候,每年过年,几乎都只有她与外婆一起过。偶尔,妈妈会回来,但也只是偶尔。十年里,妈妈回来陪她过年的年寥寥可数。一时间,筱桐无比思念已故的外婆,还有那自五岁过后便不再疼爱和关心自己的父母。 老头儿自筱桐身后,看着那抹被孤寂包围的身影,良久,终是无奈叹息。 “筱桐,既然上天安排你来到这里,这就是你的命。无论你多么思念你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和你的亲人,那也都已成为永远的过去。而你,也只能鼓起勇气向前看。” 筱桐闻声回头,眼中对于师父的出现并没有半分诧异,她知道,师父一直都是关心她的,一直都是。虽然她并不明白,这是为何。 “师父,我真的回不去了吗?” 老头儿闻言,垂下眼帘,不再发放,只是慢慢地来到筱桐身边。 筱桐见状,自是明白,师父的沉默便是回答。她,当真是再也回不去了。 “筱桐,为师给你讲一个故事可好。” “哦?师父也会讲故事?那便说来听听罢。”筱桐眼中陡然升起一丝兴味,老头儿讲故事,她倒当真是头一回听说。 “你应该知道,为师有很多徒弟。”老头儿全不理筱桐似是玩笑的调侃,自顾自地说道。 “嗯,听谢谦说起过。”筱桐颔首,示意老头儿继续说下去。 “为师的那些徒弟,早在几年前便已全部出师。他们个个都是出身显贵。但是,为师却并非因为这个原因收他们为徒。而是因为他们个个都是天赋异禀之人,最重要的是,他们都的一颗正直的心。” 筱桐听至此处,仍是眨着眼睛一脸期待,显然,她并不知道师父所说的故事是什么。 “这其中,我有一个二徒弟,是我最为得意地弟子之一。他虽出身显贵,但是却也是十分命苦。他家虽然身份极高,但是传至他爹这一代,已是大不如前。一些奸人暗中掌控了局势,导致他父亲除他之外,再无子嗣。这连他的母亲,亦是在他仅四岁之时,被人迫害致死。” “啊?这么可怜啊。那后来呢?”筱桐眉头微蹙,一脸好奇地静待下文。 “后来当他父亲发现这所有的一切皆是预谋之时,已是无力挽救。所以,他父亲对外宣称他身染重疾,自小便偷偷将他送来我这里。将我这一身的本事尽数传授与他。只期望他将来学有所成之后,将所有的家业自奸人手中收回。重振家威。” 说到这里,老头儿稍稍停顿片刻,而后继续说道:“那孩子是我见过的所有徒弟中最为刻苦的一个。寒冬腊月的天气,只着单衣便独自一人在山里练功。是以,他的武功也是所有弟子中最高的一个。当然,除却武功,其他几项他也都尽得我的真传。我曾问过他,‘你为何如此刻苦?’他给我的回答是,‘我肩上负有比其他人更重的担子,所以我只有如此。’那时的他,只有八岁,眼神却是异常坚定不移,小小年纪,肩上便挑上了振兴家业的重担。现在想来,当真不易。之后,直到他十五岁那年,他父亲终于病逝。其实,说是病逝,实则是被人以慢性毒药迫害致死。恰巧那时,他也学成回家。便顺理成章地接替了父亲,挑起了那万千重担。每日小心翼翼,严防死守,设计谋划,隐忍多年,才得以手刃那弑父的幕后真凶。” 筱桐虽然听懂了故事,但却并不明白老头儿要跟她说的到底是什么。“那现在他既然成功除却那奸佞小人,理应再无担忧了吧。” “唉,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这多年以来,造成他那别扭的性子。筱桐,”老头儿将一只手搭于筱桐肩上,无比诚恳地说道,“以后我这二徒弟可就交给你管教了。” 筱桐一听,更加不明其意了,“师父,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意思是说二师兄要来了?让我帮你管教?” 然而,老头儿却只是神秘一笑,并不作答,背着手转身离去。 “佛曰,不可说!”随着那远去的身影,筱桐听到的是这样一句更加令她云里雾里的话语。 寂静的走廊里,只余了筱桐坐在椅子上,一脸莫名其妙若有所思的看着老头儿离去的背影。她真不明白,师父今儿个这是唱的哪出? 皇宫之内,今日是未国一年一度的新年,自是处处皆是一片喜气。御花园内,各个宫殿里,到处挂满了那精心雕制的大红灯笼。 司空烨早早地自夜宴上退了出来,让小全子退下,自己独自一人来到凤仪宫内。此时的凤仪宫,亦是静谧无声。所有的宫女太监此时也都乐呵呵地去了夜宴。虽然,他们并不能与皇上和宫妃同席同坐。但是,他们在御花园的另一处,也是有宴会的。这是宫内的规矩,所有没的主子的宫女太监皆可参加那个宴会。 司空烨缓步踱至凤仪宫的寝殿之内,除了那长廊上的灯笼,寝殿里亦是被黑暗淹没。他是练武之人,夜间亦能行走自如,是以,他几步来到凤榻之前,仰面躺到上面。似是疲累地闭上双眼,一只手覆上眼睛。恍惚间,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绝美出尘的面容,清澈的双眼,俏挺的鼻翼,樱红的双唇。 嫣然,你现在在哪里?过得可好? 司空烨不得不承认,自亲政至今,他时常想起那个傻子。但是,他将这一切都归于自己的不甘心。不甘心被一个女人欺骗了一个岁月。更不甘心,竟然让她在眼皮底下给跑了。 同一时间,离凤城不远处的离城之内,姜问亦是透过客栈的窗户抬头望月,心中无声的诉说,筱桐,你在哪里?现在过得可好,明天我便会前往凤城了,届时,是否能在那里找到你? 身后,小堰推门而入,见姜问独自望月发呆,悄声来到他的身后,提醒道:“主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我还不想睡。”姜问没有回头,仍旧望远处的那轮圆月。 “虽然不知道主子要找谁,但是,总也要休息好了才有精神找人不是?”小堰满面犯难,跟着主子离京这几日以来,几乎片刻未曾停歇。一路来到边境也便罢了。每日几乎连椅子还没坐热便要出去找人。一连数日下来,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这让小堰怎能不担心呢? “小堰,你放心,我心中有数。”姜问闻言,这才收回远目眺望的视线,转而看向小堰,“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由衷地说道,尽管,是小堰自己要跟着他的,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感佩他的这份忠心。他并不认为,任何人生来便是要如此待他。所以,对于小堰对他的这份忠心,他满怀谢意。 “主子,我不辛苦。倒是主子您,这些日子实在是太过辛苦了。不若这样,你要找谁,告诉我,我去让人帮您找。”小堰眼睛一亮,语带兴奋地提议道。 “不必了,事实上,我要找的那人现在以何面目见人,就连我也不知。”姜问眼神稍暗,随即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快去歇着吧。我也要歇下了。” “诶好,那我先退下了。”小堰说罢,便转向离开。 夜,仍是那般安静,客栈里有大红灯笼内,烛火燃得噼啪作响,更显了夜间的寂寥和宁静。 一处相思,两处闲悉,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第九十一章 年后第二日,未国的风俗与现代时的大年初一相类似,家家户户走亲访友,好不热闹。 凤城的街道上,尽管由于新年的来临许多商铺都关了门。但往来的人群却丝毫不比平日里少。 筱桐和老头儿在凤城并没有什么朋友,是以也只是一大早去了谢府拜完年便回去了。 不远处的离城内,天还未亮,姜问便起身出了城,风尘仆仆地赶了约莫五个时辰的路,这才终于在天黑之前堪堪进了凤城。 他一进城,便首先打马来到谢家有名的全兴客栈。将马儿交给客栈的小二之后。姜问与小堰二人便一同走了进去。 “掌柜的,来两间上房。”柜台前,姜问对正忙着算账的掌柜说道。 掌柜的忙着算账,则是头也没抬地说道:“好嘞,两间上房。王二,带这位客官去天七天八号房。” 然而,等了半天,他也没等到王二回句话。于是,他这才自忙碌中抬起头来,向一旁的王二看去。却见那小子正双眼发直地看着柜台前,竟是没回过神来。 掌柜的好奇,转过头去看向柜台前,只见一身穿天蓝色锦袍的男子此刻正立于面前,此人生的是面冠若玉,剑眉星目,鼻梁英挺,薄唇微勾,噙着一抹邪肆无比的微笑,手中执一摺扇,更显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一时间,就连掌柜的也看得忘了手中的活计,只那么直直地盯着姜问看个不停。 这时,一直跟在姜问身后的小堰终于看不过去了,只见他几步跨至柜台前,英俊却显冷硬的线条上现出一抹厌恶之色,冷声喝道:“掌柜的,我们爷说要两间上房。” 掌柜的被小堰这一嗓子吼得顿时回过神来,连忙笑着道歉:“抱歉,这位公子,真是失礼了。” 姜问自是不予计较,他早已习惯如此了,遂笑着说道:“不碍的。” “王二,快,带这位公子去七天八号房。” 这时,一旁的王二也从愣怔中回了神,赶忙应道:“诶,小的这就去。”他说着话,对着姜问二人作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公子,请跟我来。” “赵叔,我来给您拜年了。”就在几人欲往楼上客房行去之时,谢谦温和带笑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 姜问一听,忙转头看去,只见谢谦正面带微笑地自门口处缓步踱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 当谢谦目光所及之处扫过姜问之时,一丝惊讶自他眼中一闪而过。显然,他对于姜问会出现在此处,诧异万分。 “东家,你来了。”掌柜的一见谢谦,便连忙自柜台后绕至前面,满面憨厚地迎接于他。 “是啊,这不是今儿个家里来人太多了,所以才晚了些嘛。”谢谦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偏头看向姜问,“姜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呃……东家认识这位公子?”掌柜的见状,立刻反应过来。 “认识,怎能不认识。小时候常常玩在一处呢。” 姜问亦是缓步来到谢谦身旁,右手搭上他的左肩,而后道:“我来凤城办点儿事儿,这不,本想着给你家客栈捧个场来着,想不到就碰上你这一年到头不见人影的大忙人了。” “呵,你这话说的,这大过年的,我不在凤城还能在哪儿?不过话说回来,细细算来,你我倒真是有四五年没见了。”谢谦说这话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虽非老头儿门下弟子,小时候却是常去老头儿所在的苍山常住,顺便也学习一些医术及武功。是以,他与老头儿门下的弟子感情也都相当不错。即便不是师兄弟,感情却是与师兄弟无甚差别。是以,时隔这几年,再度相见自是喜不自胜。 “可不是,既然如此之巧,倒不若今儿个一起吃顿晚饭吧。”姜问也是满面高兴地邀请道。 “吃饭啊……”谢谦闻言,眼前一亮,说道,“不若如此,今晚我带你去见两个人,顺便在那儿吃顿便饭如何?” “哦?”姜问挑眉,“这凤城中还有我认识的人在此处?那两人是谁?” “那是自然,至于是谁嘛。一会儿见了面自有分晓。”谢谦也不直说,而是卖了个关子。 姜问略一思索,随即点头应允,“好吧,我就跟你去看看。” 反正天色也这么晚了,找筱桐的事不若明日再说,况且,他今儿个晚饭时还可向谢谦打探打探消息。谢家在凤城几乎可谓只手遮天,没准儿他能知道筱桐的下落呢。 这天晚饭时分,筱桐和老头儿正准备动筷,便听得门口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房伯伯,你看我给您带谁来了。” 筱桐和老头儿闻声,自然知道发声之人是谁。于是,二人皆是一脸好奇地向门口处望去。 只见谢谦与一男子一前一后进了门内,直到二人进入大厅,筱桐才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她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这张脸,美,美得不可方物。邪,邪得让人为之目眩神迷。当然,除却这妖孽般的外貌,最为吸引人的,便是他周身散发出的那潇洒倜傥的气质,如一阵清风潇洒而过,随之而来的清爽令人忍不住的心神向往,沁人心脾。 姜问进到厅内,待看清楚厅内之人,双眼蓦地瞠大,满面愕然地看着老头儿。“师父?你不是周游四海吗?怎么会在这儿?” 这时,谢谦拍了拍他,说道:“怎么样?我说是你认识之人吧。” “呵呵,都楞着干什么?先坐下再说。”老头见了来人,也是满面堆笑,显是心情极好,“你们可来巧了,我们这儿刚开饭呢,吃了没有?若是没有,便一起坐下吃吧。” “房伯伯,我们都还没吃呢。这不,为了弥补我二人的突然造访,特意给您加菜。”谢谦说着话,将手中一直拎着的食盒拿了出来,“刚刚从我家客栈拿来的,还热着呢,趁热吃正好。” 筱桐坐于一旁,却是并不插话。只是听着他们的谈话,兀自思考着什么。 从这蓝衣人进来之时说的那句话,筱桐便觉得这个声音耳熟能详,很像是姜问的声音。可是,姜问真正的长相她又没有见过,是以自然不敢妄动。 就在筱桐不动声色之时,姜问亦是注意到了一旁的她,遂转而询问老头儿,“师父,这位姑娘是……” 老头儿闻言,刚想出声回答,却是被谢谦抢了先。“哦,这是叶筱桐,是房伯伯刚收的徒弟。” “是啊,筱桐,来,这是你大师兄,名叫姜问。”老头儿转而介绍道。 筱桐闻言,目光转向姜问,而姜问,亦如是。 “你是姜问?” “你是筱桐?” 二人同时发声,神色间满是惊愕万分的不置信。 “怎么?你们认识?”谢谦见二人如此,自是纳罕,看这两人的样子,显然是早就认识的模样。 二人却又是同时会心一笑,又是异口同声,“说来话长。” 而老头儿从旁看着,一直未置一词,但是眼神中却是满满的高深莫测,似是早就知道什么。就连那眉宇间也不知为何竟隐约染上了担忧之色。 尽管如此,一顿饭吃得还算是开心和乐。谢谦对于二人早已相识虽有疑问,但见二人似是都不想说,他便也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晚饭过后,姜问和谢谦便离开了去。由于谢谦和老头儿在场,很多话筱桐不便问,姜问也不便说,是以,二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多说。 翌日一早,姜问便收拾了包袱带上小堰来到筱桐所居住的府邸。 此时时候尚早,筱桐还未起身,是以自然是老头儿开的门。 “师父,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与你和筱桐一起住这宅子里。”姜问一见老头,便立刻表明态度。昨日老头儿的神色历历在目,他虽不清楚老头儿担心什么,但也隐约能感觉到事情的不对。 “唉,”老头儿闻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去解决吧,别怪为师没提醒过你,筱桐命不属你。” 姜问的聪慧老头儿最是知晓,所以,他也无需跟他绕弯子,直接把自己观测到的结果告诉他,至于该怎么做,便要由姜问自己决定了。 “师父,不瞒你说,我不信命,我只信,人定胜天。”姜问明显主意已定,不管老头儿说什么,他都决定努力一试。 他说罢,便推门而入,“师父,我和小堰住哪间房?” 老头儿瞥了他一眼,将门虚掩上,道:“随便你吧,反正空房间多得是。” 第九十二章 老头儿瞥了他一眼,将门虚掩上,道:“随便你吧,反正空房间多得是。” 这座府邸,本是富商所居,谢谦当时买下时,本想和筱桐和老头儿添几个丫鬟仆人的,但不料筱桐和老头儿两人都是坚决拒绝。是以,这座还算富丽堂皇的府邸内,大部分屋舍都是空空如也。哪怕是再住上十个八个人进来都不成问题。 “筱桐住哪间?”姜问挑眉看向老头儿,既然老头儿这么说,他自然不会客气。此次离开京城来找筱桐,他本就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无论如何,他会尽自己全力让筱桐接受他的,即便最后的结果未必能如人意。但是,只要他努力过了,便再没有遗憾。 老头儿自门口处转过身来,满面无奈地看了姜问一眼,而后道:“你跟我来吧。” 原来,这套宅子是分前院和后院的。老头和筱桐都是住在后院的房间里。 姜问在老头儿的带领下,穿过厅堂,来到后院。 老头儿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一指,示意姜问筱桐所住之处。而后才一边摇着头一边叹息着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可是尽管如此,姜问还是没有受老头儿唉声叹气的影响,他,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就这样,姜问挑选了一间筱桐隔壁的房间住了下来,而小堰,则是住在了姜问隔壁的房间。 初春时节,午后的阳光透着紧闭的窗隙照进室内,晕出一条温暖明亮的光束。 筱桐自睡梦中缓缓醒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仍带睡意的双眸,习惯性地向窗边看去。 然而,这一看之下,却是陡然一惊,只见一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男子正坐于窗前。 筱桐有些不置信地再度揉了揉眼睛往那处看去,好似只有如此才能看个真切一般。 “姜问?”筱桐自床榻上坐起来,悦耳的声音响起,语气中似是确定又似是疑惑。 姜问闻声,转过头来,那邪魅的脸庞上,绽开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连带着眼底亦是笑意尽染。 “怎么?很惊讶吗?”调侃的话出口,每每看到筱桐,心情都是出奇的好,仅是这样简单地对话,都让他感到无比的喜悦。 此刻的他,只觉得自己就如同那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着,欢呼着。尽管,表面上,他仍是一派镇静悠闲。 只有他自己知道,走了将近四五个边城,每当他失望而归时,那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是多少令人惊慌。是的,他非常害怕,若是自己就此找不到筱桐该当如何?但是,他尽量回避自己心中这无声的问题。就好似只要一回答,他便真的会找不到她一般。 直到现在,他仍旧记得,昨日知道她就是筱桐之时,那份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欣喜之情只瞬间就将那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恐慌一扫而空的感觉。 “惊讶,当然惊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筱桐再没疑惑,也不会以为自己看错,眼前之人,正是昨日刚刚见过的姜问。只是,这张脸,实在让她惊为天人。她不是不知道,以前所见的姜问,每日戴着一张面具示人,隐藏在那面具下面的,定是一张更为惑人的脸庞。然而,如今真的见到,尽管再怎么做心理建设,筱桐还是会被他的笑脸迷惑的时常愣怔。 就如昨天,吃饭时,她几乎都不敢看着他,生怕自己做出那花痴般的表情盯着他看个没完。 “怎么?你不敢看我吗?”姜问一见筱桐那不自然的表情,立刻便感觉到了,她,不敢看他。呵,这算不算是一个好现象呢? 姜问说着话,自椅子上站起,来到筱桐床边,将自己的脸庞硬塞入筱桐的视线范围之内,随后继续调笑道:“还是……你怕你会爱上我?或是我这张脸?” 此言一出,尽管知道这是激将法,筱桐还是不得不中计,直直望入那双充满兴味的星眸之中。 “你胡说什么!少臭美了。我只是惊讶你怎么会一大清早的出现在我房里,仅此而已。”筱桐面上保持不动声色,沉着冷静地反驳回去。然而,却在不知不觉间,只觉腾地一下,一把火直接烧上脸庞。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定是脸红了。是以,此刻的她,刚鼓起勇气抬起的头是越发低了下去,只觉得两世为人都从没这么丢人过。怪只怪这古代的极品男人确实太多,个个都非凡品。此刻,她总算有些能理解当初在现代时的好友张薇薇那种对穿越无比期盼的心情了。 姜问原本见筱桐那无动于衷的模样,以下稍稍黯然,然而,却在下一刻,看到她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去之时,霎时间心情大好。 “呵,如果不是这么早出现在你房里,怎么能见到你伪装前的这张脸呢?”姜问仍旧笑意莹然地说着,言语间是慢慢的兴致盎然。 “你就为了见这张脸?”筱桐闻言,复又抬起头来,“原来你也不过是一以貌取人之辈。” 她说这话时,语气中满是嘲讽。从古至今,以貌取人本就是常理,大凡世俗之人又有哪个不是如此? 姜问则是脸上一僵,他可不想让筱桐误会他只是看上了这卫嫣然的外貌。 “自然不是,但是,既然能在如此赏心悦目的情况下见你,又何必非要勉强自己堪堪等到你伪装完毕之后才见呢?”姜问并不解释,只是以常理推断,“毕竟你伪装过后的那张脸着实……不堪入目了些。” 筱桐闻言,微微叹息,“有时候平凡也是一种福气。” “平凡也是福?”姜问听闻此言,口中喃喃地重复一声,那神情,显是颇有感触,“你说得倒是不假,平凡也是一种福气。” “对了,你为何会出现在凤城?你不是应该在京城做宰相么?”不想再纠结于那沉重的感慨,筱桐转而问起从昨日起便一直存于她心中的疑问,“你可别告诉我,是皇上让你来找我的。” 说这最后一句话时,筱桐脸上的神色颇为紧张,一脸期待地等待着姜问的回答。 “当然不是。”姜问立马否认,“是我自己辞官的。至于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自然是为了找你。” “找我?”筱桐不得不好奇了,难道这姜问看上自己了?不会吧。 “你喜欢上我了?”筱桐挑眉问道,言语间自是玩笑之色。 却不料姜问突然正了脸色,一脸认真地说道:“如果我说是呢?” 筱桐不料姜问竟突然认真起来,不复先前的调笑神情,一番惊讶之余竟是一时不知拿什么话回他。只那么不知所措地怔在那处。 姜问见筱桐不说话,自是知晓不能逼得太急,他,有的是时间,他会等,等她接受他。 “不过,师弟确实正派人找你。” 不希望室内的气氛一直如此沉静尴尬下去,姜问自发地转了话题。 “我知道。”筱桐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就算姜问不扯开话题,她也会这么做。 “你知道?”姜问讶然,撇了撇嘴角,挑眉问道。 “嗯,”筱桐点头,“我刚出京城没几天就碰到了几个黑衣人正在找我。估计是他的暗卫吧。” “确是如此。他没出去官兵,只让暗卫私下寻找。” “我出宫之前,他明明有意废后的,为何现在竟还派人寻找?”筱桐眉头紧蹙地说道。 “谁知道呢。”姜问耸了耸肩,一派旁观之人的模样,“好在你倒懂得掩藏自己,否则……”接下去的话,大家自是心知肚明,是以自然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那是自然。既然要出宫,若没有成全的准备和百分之百的把握,你以为我会冒然行事?”筱桐轻瞥姜问一眼,脸上尽是得意。 “是,在下当真佩服万分。”姜问见筱桐如此,忙双手抱拳,以表敬仰之意。 筱桐见状,扑哧一笑,道:“你倒真有心情恭维我。” “天知道,在下对叶筱桐姑娘的敬仰之情可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姜问一脸无辜,表情甚是滑稽。 筱桐见他如此,自然笑得更欢了,“得,你慢慢敬仰。本姑娘现在要起床,你是否回避一下避避嫌?” “哦?避嫌?从以前我半夜到凤仪宫的时候追溯至今,真若要避嫌的话你早该赶我出去了。何须等到今日?”姜问怎会不知,筱桐若是在意自己身穿里衣在自己房里见男子,当初在宫里的时候早该有所反应了。 “唉,”筱桐微叹一口气,“罢了,反正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她说着话,竟当真从榻上直接起来,身穿亵衣当着姜问的面儿几步踱至屏风后面,换上一身素衣布裙。而后才绕了出来。 “我听说你从宫里带走不少银两。怎的竟只穿这粗布衣裳?”很显然,他对筱桐这一身装甚是不满。 “我乐意。”筱桐也不多做解释。 姜问闻言,很是无趣地撇了撇嘴角。这筱桐跟他说话的口气实在不怎么好啊。 “哦,对了,从今儿个开始我也住进来,与你和师父住一起。”姜问似是才想起来一般,向筱桐提起此事。 “随你。不过,我可不给你出银子。” 这话很明显,自己的日常所需自己出。 姜问闻言,故作一脸痛心状,“筱桐,你可太今我失望了。好歹表现得欣喜点儿啊。” “嘿嘿,”筱桐咧唇一笑,那笑容,要多敷衍有多敷衍,显是没有半点儿喜悦之情掺于其中。 “呃……算了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你能多欢迎我。” 于是,筱桐便收了笑,不再多说,直接出了房门,直奔前厅而去。一觉睡到中午,她早就饿坏了。 姜问自然是紧随其后,直往前厅而去。 自此,姜问算是定了心,与筱桐和老头儿住于一处。 方才知,筱桐正跟老头儿潜心学习医术。自然,于医术一隅造诣颇高的他,顺理成章地成为筱桐的良师益友。二人时常讨论一些药草的用法用量以及搭配,日子过得倒也算充实开心。 姜问最初得知筱桐的学习进度时,亦不免很是惊讶了一把。想不到,筱桐离宫这短短的几月之内竟是将他幼时几年才得以掌握的东西只花了几个月时间便已全部通晓。 自那之后,他更不敢轻视筱桐。二人时常因为一些药理方面的不同意见争论得脸红脖子粗,然而,却也正是在这样的日子中,让二人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好。虽然,筱桐的感情与姜问的感情似是有些不同之处。 皇宫里,从年后开始,司空烨便时常不在宫内。各地的统计数据呈报上来之后,他便开始以捕捉细作为名,一座城一座城地去寻找,把那些新登记的人全部召集一处,自己易了容以张锐侍从的名义前往一探究竟。 他相信,只要卫嫣然在那些人里,他一定可以认出她,找到她。 张锐也很是配合地陪着他四处寻找。有时候,到比较远一些的城池之时,司空烨一连十几天不上早朝都是常事。 御书房里,张锐与顾青二人此刻皆坐于其内。 “师兄,最近这些日子你已经跑了这么多地方了。可还是一无所获,要不,还是放弃了吧。那卫嫣然本也是罪臣之女,你又何必执着。”顾青自一旁劝道,这些日子司空烨的辛苦看得清清楚楚,又要批奏折又要处理朝中政务还要四处奔走寻找那逃跑的皇后,他着实不明白,他这是何必呢。 司空烨却是并不多说,冷冷地看了顾青一眼,便复又埋首处理桌案上的那些奏章。待桌上这些处理完之后,他便要远赴凤城了。这当中一来一去约莫二十天不能回宫,他必须先把手头没处理完的事情全部做完。然后才能放心离开。自然,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大臣的折子都会随着他的行程送到他所在之处。 第九十三章 司空烨却是并不多说,冷冷地看了顾青一眼,便复又埋首处理桌案上的那些奏章。待桌上这些处理完之后,他便要远赴凤城了。这当中,一来一去约莫二十天不能回宫,他必须先把手头没处理完的事情全部做完。然后才能放心离开。自然,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大臣的折子都会随着他的行程送到他所在之处。 坐于一旁的张锐见司空烨那模样,亦是开口劝道:“二师兄,师弟说得对,如若实在找不着,便还是放弃算了。如此这般的劳苦奔波,却是未见半点儿成效。她既然想逃,你又何必费力去抓?她一个女人,想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不若就此作罢,另立新后吧。” 这时,司空烨将手中最后一本奏折批完,而后重重地扔到一旁。自案上抬起头来,脸色僵硬地看着顾青和张锐。 “你们二人虽然是朕的师弟,但是,此等家事,还轮不到你们来给朕作下决断吧。” 二人闻言,皆是一阵心惊,师兄既然用了“朕”而非“我”,那即是说,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如今看来,此言果然不虚。 但是,二人却又都不明白,师弟为何对那卫郸之女如此执着,难道说…… 几乎是同一时间,张锐与顾青互望一眼。很明显的,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了解。 “师兄,难道说坊间传言说你喜那皇后美色是真的?”尽管知道司空烨现在正是乌云密布,但顾青还是壮着胆子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同样的,这也是张锐的疑问。 司空烨目光深邃难辩地说道:“你们以为我会只因为一张脸就动心?” 此话一出,几乎是同时的,张锐和顾青二人心里都是立刻予以否认。师兄若当真如此肤浅,也不至于能成功扳倒卫王那只老狐狸了。 “那是为何……”张锐此时插言问道。 司空烨却是不答所问,只阴沉着脸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二人先行回去休息吧。张锐,尤其是你,明日还要上路,早些回去吧。” 张锐和顾青见状,自是明白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师兄若是不想说,他们就是再怎么问也是无济于事。于是,二人只好躬身告退。 走到宫门口的这一路上,这二人几乎就没停过,唧唧歪歪了一路。 “顾青,你说咱们这师兄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一个罪臣之女吗?废了就废了,有何不可?竟还如此大费周章四处寻找。我真是想不通了。”张锐皱着眉头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反观顾青,倒是沉着冷静地一路走来,虽也蹙眉思考,但明显他更深思熟虑一些。见张锐说话如此不顾及场合,连忙低声喝止:“张锐,你说话注意点儿。此事是秘密,怎可在宫里随处乱说?万一被人听了去可如何是好。” 张锐闻言,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四下查看,确定无人之后,这才放心地继续前行。 二人一直行到勤政殿前的广场上,确定说话的安全距离之后,才开始小声讨论。 “顾青,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张锐继续先前的话题。 “唉,此事我也摸不准。”顾青长叹一口气,“恐怕就连皇上也不知为何吧。” “哦?”张锐闻言,满面好奇,“何以见得?” “直觉。”顾青很爽快地回答,随后抬头望向那遥远的天际,似是感慨地说道,“只怕那皇后娘娘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如若不然,以师兄的个性,又怎会较真至此。” “过人之处?”张锐小声嘟囔着,脸上的表情却是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算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既然师兄想找那就找呗,反正,只要找到人后答案自然就出来了。”顾青深呼一口气,似是想通了一般向自己的马车行去。 徒留张锐一人怔在原地,看着顾青那似觉飘忽的身影,撇了撇嘴角,低声埋怨,“是,想找就找。反正又不是你跟着师兄四处跑。可怜的我哟,自师兄亲政以来真是半刻也没停过。” 语毕,他便无奈地摇了摇头,双手背后,大步向着自己的马车行去。 御书房内,一片静谧,小全子见张锐和顾青二人出去了,便推门而入,“皇上,今儿晚上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司空烨闻言,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俊美的脸庞上隐约有些厌恶和不耐之色同时涌上。 “就德妃的吧。” “是,奴才这就去正德宫通传。”小全子闻言,连忙退了下去。 直到小全子将门关好,脚步声渐远,司空烨才自椅子上站起身来,缓步踱至窗边,向外看去。入眼之处,是那承载了多年历史的千万宫阙、琼楼玉宇。 自小,他的目标就是成为那后世人人称颂的千古一帝。然而,当他真的登上这个人人争相要坐的位置之时,才终于感觉到那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是多么冰冷孤寂。 现在的他,深刻的明白,即便站在最高处,倘若只有自己一人,这一切也都将变得没有意义。他要的,是有人同他共享这锦绣河山,而这人,非皇后莫属。 卫嫣然,会是那个人吗?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回答。他只知道,至少宫里的这些嫔妃中,绝对没有他想要的那个人。 适才,之所以不回答张锐和顾青的问题,就是因为,他们所问的问题就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答案,又如何回答他们? 现在的他,只凭着一份执着,四处寻找她。可是,就连他也不明白,他到底是在执着些什么。他只知道,他想找到她,那是来自心底最深处的呼唤,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只是单纯的那么想,便那么做。仅此而已。 诚如张锐和顾青二人所说,对于一个罪臣之女,他完全可以废了她,而原本,他也确实是那么打算的。然而,直到失去之后,直到他发现真相,他才知道,自己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对于那个聪慧的女子,不知何时起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所以,他要找她,同时,也要找到答案。 同一时间,云清宫内,花想容小睡了一会儿,刚刚起身,宫女暗香便来禀报,“娘娘,德贵妃来了,现在正在正殿候着呢。” “知道了。”花想容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暗香,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叫你呢,来,给我梳妆打扮。” “奴婢遵命。”暗香得了命,连忙手脚利索地来到花想容身后,为她梳妆起来。 云清宫正殿内,德贵妃沈如雪一身大红色华衣云裳,手捧茶盏。不疾不徐地吹着气,时不时地小啜一口,举止端庄优雅,脸上也没有半分不耐之色。 “娘娘,这云妃也太大胆了,竟然让您坐于此处等候这么长时间,简直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与沈如雪一起来的宫女秋菊见正殿内等了已有两柱香的时间,竟是半个人影儿也没,面儿上显然已是极不耐烦。连带着说话的口气里也没有半点儿尊敬。 沈如雪却是眼带责怪地瞥了秋菊一眼,将手中茶盏置于一旁,责怪道:“秋菊,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说话也看个场合。云妃就是再有不是之处,是你这身份能说的吗?” 秋菊闻言,眼中虽有不甘,但还是不得不低头认错:“是,奴婢知错了。” “知道就好。你跟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话做事都要有个数。宫里是个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不能做那仗势欺人之事。”沈如雪说这话时,声音虽是平静,但显然语气中却是夹杂了几分气愤。 “哟,这是谁啊,竟敢惹得姐姐你如此生气。” 沈如雪正自说着,一个尖细嘹亮的声音便自殿门外响起,随着声音进来之人,自是那姗姗来迟的花想容及她的心腹宫女暗香。 “妹妹,你总算来了,你要再不来,我这茶都要凉了。”沈如雪一见花想容进来,连忙堆了笑脸自椅子上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劳姐姐等候了。实在是姐姐你来得不巧。妹妹我刚才正在寝殿小睡,这不,暗香这丫头一来通禀,我立马就从榻上起身了。就怕姐姐等急了去。”花想容亦是满面笑意,只是,这二人脸上的笑,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才最清楚。 沈如雪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僵,但很快便恢复如初,“难怪了,原来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妹妹休息,是姐姐我的不是了。” “姐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姐姐你大驾光临,我这云清宫可是蓬荜生辉呢,哪有不欢迎的道理?随便姐姐你什么时候要来,我这儿都欢迎之至呢。”花想容一脸着急的解释道。 沈如雪这才缓了表情,“妹妹,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给急的。” “呼……”花想容长吁一口气,目光转向一直站在一旁的秋菊,说道,“姐姐,你这玩笑开的,可真是吓坏我了。不过,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好像听姐姐正在训斥这小丫头呢吧。” “是啊,这丫头跟着我这么多年了,反倒是越发没了规矩,所以刚才我才训斥一番,小惩大诫咯。” “姐姐,这你可就不对了,像这般没规矩的宫女,怎能只是说两句了事呢。”花想容说着话,已是两步来到秋菊面前,话音刚落,她便扬起手来一巴掌重重打在了秋菊的脸上,只听“啪”地一声巨响之后,只一瞬间,那原本白皙的脸上就布上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秋菊怎料花想容这突来的举动,整个人顿时便愣怔在原地,待反应过来,才觉察出脸上那如火烧般火辣辣的痛。几乎是立刻,她便双眼含泪,一只手捂住痛处,强忍着不哭出来。但却以凶狠的眼神瞪视着立于眼前的沈如雪。 “怎么?不服气?姐姐,今儿个妹妹我可要代你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丫头了。”花想容言毕,又是突然扬起左手,直接向那秋菊的左脸招呼过去。 站在一旁的沈如雪见状,心里虽是气愤,但也不好发作。是以,她只得面儿上沉着冷静地看着花想容的举动,却无法阻止她的行为。毕竟,明面儿上,她还不能与花想容闹翻。 秋菊挨了两巴掌,这才总算学乖,终是垂下头去,低声下气地道:“奴婢知错了。云妃娘娘打得对。” “这还差不多。以后说话注意点儿。虽然姐姐在宫里确是位份尊贵,但也不要仗着有姐姐撑腰便没了天去。毕竟,区区一介宫女,任何一个主子都打得骂得,你可明白?”花想容一边揉着自己的手,一边说道。 “奴婢明白了。”秋菊仍旧垂首,但是,任谁都听得出来,她口中这话分明是咬紧了牙缝说出口的。 花想容则是不再教训她,转而走了几步来到主位上坐下。 沈如雪自也是如法炮制,坐于客位之上。 “妹妹,虽然你这教育奴才的法子确实不错,不过,毕竟秋菊也是我的人,下次出手之前,烦请妹妹先通知我一声。”沈如雪甫一落座,便立刻说道,“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这秋菊固然有错,但奴才的不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也是难辞其咎。教育奴才一事,自然是由姐姐我亲自来比较好些。” “姐姐说的是,倒是妹妹我先前太过冲动了。只急着帮姐姐教训她了。”花想容一听沈如雪如此说,自是很识趣地立刻认了错,“妹妹我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了。” “你看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姐姐不过是提醒一下妹妹而已。”沈如雪也是见好就收,连忙客气地回道。 “只要姐姐不生气就好。” “看妹妹说的,妹妹你也是为了我好,姐姐我怎么会怪你呢。” “姐姐,”花想容似是才想起来一般,一脸思索地问道,“你今儿个前来所为何事?”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来跟妹妹聊聊天而已。”沈如雪微微一笑,神色如常地说道。 “原来如此。”花想容亦是笑答,然而心里却是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何而来。 “妹妹,你说这皇上自从亲政以来,是不是太过反常了?”沈如雪含蓄地说道。 “哦?姐姐所指为何?”花想容似是诧异地问道。 “前几个月皇上一次也未曾临幸嫔妃。这个月总算是隔三差五临幸两次,却都是不似以往那般……”沈如雪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问道,“不知皇上在妹妹这里是否也是如此?” “唉,姐姐,不瞒你说,皇上就是在我这儿也是如此呢。每回都是草草了事就回了龙清宫。”花想容亦是叹息。 “原来如此,我还道是皇上对我有所不满呢。”沈如雪深呼一口气,似是放心地说道。 “估计皇上是因国事操劳过度了吧。”花想容说出自己的看法,“听说最近又有靖国的细作进了我们未国呢,皇上如今正在全力追查,听说明儿个又要微服出宫呢。” “是啊,我也听说了。”沈如雪也是一脸忧郁,“不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我倒是还好,咱们后宫里这么多嫔妃,大多数都已将近半年没有被皇上临幸过了呢。” “姐姐,这事儿急也急不来,毕竟这天下大定之初,皇上忙也是理所当然的。相信再过几个月情况便会有所好转的。”花想容说的这话,似是在宽慰沈如雪,又何尝不是在宽慰她自己呢? “妹妹说得对,许是我多虑了罢。既然如此,那姐姐我就先告辞了。妹妹你继续回去歇着吧。”沈如雪说着话,已是站起身来。 “姐姐这就要走?不多坐会儿?”花想容见状,一脸惋惜之色地挽留于她。 “不了,宫里还有点儿事,不便久留,今儿个前来,就是跟妹妹说说皇上最近的反常而已。” “既然如此,姐姐好走,妹妹我就不送了。”花想容满面堆笑地说道。 “不用送了,又没几步路。”沈如雪说着话,已是走出正殿大门,离开了去。 花想容见沈如雪走远,立马便冷了脸色。这沈如雪明显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她那心腹都能在云清宫内旁若无人的开口责怪于她,这口气叫她怎能咽得下去?所幸刚才那两巴掌打上去,也算是出了气。 而沈如雪和秋菊出了云清宫后,立刻便转过头去给了秋菊重重一巴掌,“知道疼了?” 她看着秋菊一脸委屈的捂着自己的脸,眼泪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眼里却是没有半分同情。 “给我记住,以后在别人的地盘别乱说话。你可知道你那两巴掌是怎么挨的?背地里说人还给抓了个正着。你可真给本宫丢人!”沈如雪说这话的语气,已不似在云清宫内时的苦苦压抑,言语间的怒气显而易见。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秋菊见沈如雪气极,连忙低头认错。 “罢了,回宫去吧。”沈如雪不再理会,转身便向着自己的宫里行去。然而心里,却是将这笔帐记下了,好你个花想容,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今儿个这笔帐,我就先给你记着,以后慢慢还…… 第九十四章 开元二年三月二十七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春暖花开,鸟语花香,凤城之内一派阳春三月的绚丽美景。 姜问从门外推门而入之时,恰好门内之人也推门而出。两人擦身而过,姜问回首凝望稍许,终是眼带疑惑地踏入门内,关上门去。 姜问刚进前院,便见筱桐脚步不疾不徐地从后院穿过前厅走来。 若他没看错,刚才出去的那人应是凤城官府的衙役,不知,他前来此处所为何事? “是啊。”筱桐微笑以答,“刚才官府的人前来通知,说是有些事需叫年前新登记的人口去一趟官府。” “哦?可有说清楚是何事?”姜问一听是去官府,心里不知为何,立刻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纯属直觉,但是却让他心下越发不安起来。 “没有,说是去了就知道了。”筱桐则是不以为意,她对古代的人口统计制度本就不是非常清楚,只当是真有什么事情才如此通传于她。 “要不要我陪你前去?”姜问满面担忧地看着她,“我怀疑是他派人来找你了。”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若真是他派人来的,我也不怕,你不是都说我的化妆术比你的易容术更胜几分吗?放心吧,就算是他本人来了,也未必能认出我来。更何况,还未必是来找我的。”筱桐说这话的语气十分轻松,显是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倒也是。”姜问略微思索了下,而后再度确认道,“当真不用我陪?” “不用,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筱桐说着话,把姜问往大厅的方向推去了几步,而后便立刻转身向门外走去。 凤城衙门里,筱桐被带到了一个略显空旷的房间内,她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约莫十几人,仔细一看,竟皆是女子,或立或坐,有些人脸上隐约已是染上几许不耐。 “哎呀,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上次登记人口便是只登记女子,今儿个又说有事,又皆是女子,真不知道这官府打的什么主意。” 说话之人是一身穿水绿色锦缎罗裙的女子,瞧那穿着打扮,金钗玉簪,环佩叮当,一看便知此女家境定是不错的。 原本安静的房间内,因着此女这一句话,因等待而焦灼的女子们立马纷纷打开了话茬,说起话来。就如同一颗石子投入那一汪死水中而激起的圈圈涟漪一般。 “可不是嘛,真不知道官府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叫来半天了,就让我们候在此处,连杯茶也没有就让我们等了那么长时间。” “是啊,我家儿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喝奶呢。” “再这么等下去,只怕是天都要黑了,我还得回去做饭呢。” 一时间,整个房内竟是就此热闹起来。 然而,筱桐立于一旁听着她们的谈话,心里却是越发不安起来。直到今日方才知晓,原来年前的那次统计人口并未统计男子。如此说来,很有可能,姜问猜对了。是他,是他派人来找自己吗? 筱桐如此想着,心下越发忐忑难安。但是面儿上却仍旧一派镇静。 不会的,即便真是他派人前来,也必然认不出她来,不管怎么说,她对自己的伪装还是相当自信的。 此时,衙门后院的一间厢房内,凤城城守陈大人恭恭敬敬地举步而入,言语恭谨地说道:“张大人,人都已来齐了。” 张锐此时正立于厢房内的窗前,他闻声,缓缓转过身来,与身旁那面目平凡的手下对视一眼,而后道:“陈大人,请前面带路。” “是,张大人请随我来。”陈大人话音刚落,便复又转过身去慢慢走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带路。 一行三人来到众女子聚集的厢房时,还未进门便听得一片嘈杂声不绝于耳。 陈大人首先踏入门内,大喝一声,“都别吵了,安静!” 这一嗓子,异常响亮威严,房内诸人一听,便立刻噤了声去。毕竟,民不与官斗可是常理,即便她们再怎么叽歪,当着陈大人的面还是要收敛些的。 “你们,分成两排排好。”陈大人有条有理地下达命令。 在场的女子包括筱桐在内闻言,皆是自觉地纷纷排成了两行。 此时,张锐才与其随从一同入内。 二人进到屋里后,陈大人立于一旁,张锐则是坐于椅子上,端起陈大人奉上的茶细细品尝起来。 倒是那随从,来到诸多女子面前,手中执一张名单,说道:“我叫到名字的,站到右边,按名字的顺序先后排好。” 立于这些人当中的筱桐,在听到这个声音时,心下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仅从这声音听来,并非那人。那人的声音应是低沉却又带有些许磁性,而这个声音虽同样低沉却是浑厚,许是自己多虑了吧。 “张菲菲、王佳欣、路小蕊……” 一个个名字响起,房里的女子按照顺序排成了两排。 而后,那人便来到众女子面前,一一盘问。“你叫张菲菲?家住哪里?几时来的凤城?家里还有何人。”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此人竟是异常耐心不厌其烦地一一问来。 当他来到筱桐面前时,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这,只是一种直觉。无关判断。 而筱桐,亦如是,眼前这个面目平凡之人,不知为何,竟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叶筱桐?”那人看着名单挑眉问道。 “是。”筱桐的声音沉静如水,在发声之时,稍稍修饰了嗓音,原本,卫嫣然的声音是清脆悦耳的,经她这刻意的修饰之后,却是又尖细了些,让人听着甚是厌恶刺耳。 “家住哪里?” “南城区凤元街。” “几时来的凤城?” “三个月前。” “家里还有何人?” “一个师父和一个师兄。” 筱桐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流利地回答问题,然而,那人将所有问题问完之后,竟是迟迟立于筱桐面前未曾离开。 筱桐心下越发忐忑,面儿上仍旧故作镇定如常。只有手心里隐约渗出的汗水和那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证明了她此刻的紧张。 筱桐清楚的知道,越是此刻,越是不能露出半点儿破绽,虽然她并不知道面前之人到底是何来头,是不是为了找她,但是,谨慎起见,她还是小心为上。 如此想着,她便勇敢地抬起头来,一双澄净乌黑的双眸望入一对深邃似海的星眸中,只那一刹那,莫名的熟悉感再度袭来,二人都觉似曾相识。但显然,呈现在面前的现实令他二人都是快速回神。 那人回神之后,忙移动脚步,向着下一人走去。 直到全部十七个人一一问完之后,他才来到张锐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随后,陈大人便大声说道:“诸位在此稍等片刻,一会儿便可离开了。” 他说话的工夫,张锐已是带着那人离开此处,来到了先前他们待的那间房内。 只听那随从右手打了一个响指,便立刻有一黑衣人从屋顶跃下身来,来到张锐他们二人面前。 “王修,还是按照先前那般,这十几人分别监视一天一夜。”说话之人,看上去虽不起眼,但明显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的霸气。 “是,属下这就去办。”王修得了令,又是一个闪身,迅速消失在房间内。 这时陈大人自外间一路小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问道:“怎么样,张大人,可有你们所要找的那人?” “没有,陈大人,麻烦您了,可以让她们都回去了。”张锐亦是礼貌地回话。 陈大人闻言,面上的紧张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了一派轻松地退了下去。 当筱桐得知可以离开之时,不得不说,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顿时如闻大赦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而同一房间内的人,有的很是开心,有的则是莫名其妙,不明白今日衙门叫自己前来到底所为何事。但是,不管怎么说,能回去便好。 于是,先前沉重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个个都是喜笑颜开地回了家。 筱桐一路走回南城区,刚转过弯去,便见姜问坐在墙头上张望着,当看到她回来时,立刻便从墙上跃下,施展轻功几个跃步便已来到筱桐面前。 “筱桐,怎么样?没事吧?”姜问一脸紧张急切,关心地问道。 “没事。”筱桐摇了摇头,而后道,“只是问了几个问题便将我们放回来了。” “哦?如此简单?”姜问疑惑,这般劳师动众竟是只问了几个问题? “是啊。”筱桐看着姜问那纠结的眉头,踮起脚尖伸手去将姜问额间的突起抚平,笑着安抚道,“一点小事,你就别担心了。” 筱桐的这一举动,显然使得姜问的心情大好,“好吧,不担心了,我们回家去。哦,对了,师父刚才已经回来了。” “哦?这么快?”筱桐纳罕,最近这些日子,师父只要一去谢府几乎都是不到晚上不回来,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是啊,师父今儿个不知怎的,竟是这么早回来,而且最令人奇怪的是,他一回来就往厨房里钻,说是要做些好吃的给你吃。”姜问边说着话,边牵起筱桐的手往回走去。 “哈,那真是太好了。你今天总算可以歇歇了,自你来了以后,师父都没进过厨房了。”筱桐虽觉不自在,但还是没有抽回手来,任由他那么牵着她。 “哦?筱桐,你这话说得我怎么觉得有点儿飘飘然呢。看见没有,这么一个绝世好男人摆在你面前呢,要不要考虑考虑?”姜问挑眉扬唇,心情越发好了起来。 “绝世好男人?师兄,你没发烧吧!你口中所说的那个绝世好男人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啊?在哪呢在哪呢?我只看到面前有一只花蝴蝶呢。”筱桐一边说着话,一边故作不知地四下张望,那模样甚是好笑。 “好啊你,筱桐,竟敢说我是花蝴蝶。”姜问说话的工夫作势就要扑上前去。 筱桐见状,自是连忙从他手中挣脱开去,一路向家门口跑去。 而松手的刹那,姜问竟是看着已然空空如也的手心,顿时一阵心慌涌上心头。总觉得,筱桐虽是近在眼前,为何却又似是远在天边? “姜问,你还杵在那儿干嘛?还不快进来?”门扉处,筱桐探出一颗脑袋,向姜问挥着手大声喊道。 “哦,我这就来。”姜问收敛心神,只道是自己多想了,而后便快速向门口处行去。 是夜,虽已入春,但夜间还是有些凉的。筱桐净了脸后正欲躺到榻上,突听房檐上传来一阵响动声。然而,却也只有须臾,便再没了动静。她也只当是野猫弄出的响声,并未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住在隔壁的姜问却是在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便来到屋外。可是,他看到的却只是一片静谧,并未有什么异常。是以,他也只道是自己多心了。兀自摇了摇头,而后再度回房躺下睡去。 翌日,凤城的一个院落内,张锐及昨日那个随从静候其内。过了不久,便有一身穿常服的男子运着轻功来到这里。 “属下叩见皇上。”王修一进来,便立刻躬身行礼。 司空烨略一挥手,示意免礼。“怎样?可有什么异状?” 此刻,他的声音中是平静无波的,找了这么多个城池,他早已能做到不患得患失,不抱有太大希望。只因,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启禀皇上,其他人都无异常,唯独那个叶筱桐……”王修说到此处,没有继续说下去。 “叶筱桐如何?”司空烨一听到叶筱桐这个名字,脑海中便浮现那张黝黑平凡的脸,但是,那双灵动澄澈的眼睛,却让他深感熟悉。 “皇上,那个叶筱桐夜里净了面后,竟是与您给属下的那张画像有九成相似。”由于不能肯定叶筱桐就是皇后,所以,王修回话的时候还是留了余地,只说是九成。 “九成相似。”司空烨低声重复着。 一旁的张锐见状,忙上前插话,“师兄,难道说这叶筱桐便是那皇后?” “十有八九。”司空烨语气中不辨喜怒,唯有那重重的肯定之意夹杂其中。 “还有什么?”他收回自己的思绪,继续问道。 “还有,她确实是与师父和师兄住在一处。据负责监视她的皇衣卫回报,她师兄长得异常妖魅,武功也非常高,我们的人险些被他发现。而且……她的师兄名叫姜问。”王修的最后一句,说得很是忐忑,“不过,这个姜问跟姜丞相长得并不相同。” 原本,这最后一句,王修是为了宽慰司空烨的,姜丞相他是见过的,长得跟这个姜问完全不同。所以,他才会如此说来。 然而,哪知,听了这最后一句之后,司空烨的神色似是更加气怒了。即便是易了容,但仅从他周遭散发出的气势来看,便已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王修立于原地,静待司空烨吩咐,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句话。 张锐见状,冲着他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王修看了看司空烨,见他没说什么,便只得躬身退了下去。 “师兄,依你看,这叶筱桐可是皇后娘娘?”张锐虽知情况不妙,但还是壮着胆子上前问道。 “是她,肯定是她。”司空烨的语气,此刻听来,那激动之情才略显真切,“想不到,姜问所说的女人会是她。” 张锐一听,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司空烨到底是在说什么,一脸问号地看着司空烨。 司空烨轻瞥他一眼,脸色依旧不佳地出声提醒:“姜问曾说,要给我们找个嫂子那话,你可还记得?” 张锐经他这一提醒,顿时瞠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司空烨,“不可能吧!” “不然你觉得现在这情况如何解释?”司空烨的语气尤为阴森,显是大怒之兆。 “说不定……说不定是那叶筱桐只是长得与卫嫣然相似呢?对,一定只是长相相似而已。”张锐说这话之时,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呵,相似?”司空烨冷笑一声,“如果只是相似,她为何又要遮遮掩掩的?” “这……”司空烨这一问,张锐顿时语塞。师兄说得没错,如果她不是卫嫣然,为何又要遮遮掩掩的? “那师兄,你打算怎么办?”张锐颤颤巍巍地问道,两边都是师兄,他实在不希望他二人之间有什么冲突。 “怎么办?”司空烨口中重复着,似在反问,又似是在问自己,“朕的皇后,自然不能让她流落在外!” 张锐一听,心中颓然,连“朕”都用上了,看来,师兄这次是真的怒了。 “你先退下,待我好好想想。”司空烨虽是气愤,但是也并不冲动,他确实需要好好想想,到底该当如何…… —————————————————————————————————————————————————————————————————————————————— 当天夜里,司空烨着一身夜行衣,脚下运起轻功,飞檐走壁,纵身几个轻跃,便来到了筱桐的住处。 在确定了筱桐和姜问皆已睡下之后,他便立刻翻窗而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轻盈万分,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然,当他进到屋内站定之后,立刻便双眼大瞠,惊讶地看着房内之人。只须臾,便回过神来,为了不惊动隔壁的姜问,以密音传声说道:“师父,你怎么会在此处?” 第九十五章 然,当他进到屋内站定之后,立刻便双眼大瞠,惊讶地看着房内之人。只须臾,便回过神来,为了不惊动隔壁的姜问,以密音传声说道:“师父,你怎么会在此处?” 老头闻声,向司空烨看去,这个二徒弟,几年不见,性子果然还是与以往相差无几。唉,当真是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老头不答反问,同样以密音传声回答。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完全不知其所想。 “呃……师父,我……”司空烨被老头儿问得语塞。今天下午,他一个人坐在房内思索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想到这个不算办法的办法。为了不与老头儿和姜问起正面冲突,所以他才特地摸黑前来,欲将嫣然偷回去,可是他哪里知道,自己竟然会被老头儿抓了个现行。这可叫他该如何解释才好。 “你当真打算这么做?”老头儿不理会司空烨的愣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师父的意思是……”司空烨试探地询问,确定其心中所想。 “你难道不是打算把筱桐偷偷掳走吗?”老头儿却是不给司空烨打任何喘息的机会,毫不犹豫地直接道出了司空烨此行的目的。 然而,司空烨闻言却是并不惊讶,只是阴沉着脸道:“师父,您还是那么料事如神。不过,今天,即算是您在此处,我还是要把嫣然接回宫去。” “嫣然,呵,乖徒弟,你以为此叶筱桐是你原本要娶的卫嫣然吗?”老头儿无声嗤笑。看着司空烨那架势,显然是做好与他这个做师父的一搏的准备。他怎能不笑?是该庆幸,筱桐在他心中如此重要?还是该难过,他这个徒弟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与他这个做师父的拼死一搏? “师父,你这话是何意?”司空烨蹙眉,他不是听不出,师父这是话中有话。依着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说,这个叶筱桐是卫嫣然,但又不是原本应嫁给他的那个卫嫣然,那么,这个叶筱桐到底是不是卫嫣然呢? “我的意思是说,这卫嫣然确实是卫嫣然,但是,进驻在她里面的灵魂,却是叶筱桐。你可明白?”老头儿的话,说得已是再明白不过了。他之所以会如此,是为了筱桐好,也是为了司空烨。他的用心自是可想而知。唯一对不住的便是,自己这个优秀的大徒弟。 司空烨一边听着老头的话,一边蹙眉抿唇,深深地思考这话中的涵义。然而,当他想通之时,亦是不免满脸惊愕地看着老头儿。他不得不怀疑,这世上竟当真有如此离奇之事? “是不是很难以置信?”老头儿的目光中满是笑意,“筱桐她……” 说到此处,老头儿本想解释地再清楚些,但是司空烨却是突然挥手阻止老头儿继续解释,看他的神色,显然已是做了决定,“师父,你无需告诉我这些。你只需回答我,卫嫣然嫁给我时,她的灵魂是叶筱桐还是卫嫣然便可。” 老头儿见状,满意地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如实以答,“是叶筱桐。” “既然如此,那今天我要来带走的,也是叶筱桐。”司空烨说这话时,语气异常坚定,尽管师父所说之事让人听来很是匪夷所思。但是,师父是决计不会欺骗他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一切确属事实。 “你既已决定,大可放心,为师今夜守候在此,并不是要阻拦于你。只是来提醒你,其一,此叶筱桐并非真正的卫嫣然。其二,你今夜所为,你师兄他日知道后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老头此话说得语重心长,他这个二徒弟虽然聪明,但若是犯起傻来也是笨得像头牛。他若是不稍加提点,只怕筱桐以后定是要吃不少苦的。 “师父,难道大师兄喜欢的人真的是嫣……真的是叶筱桐?”尽管心里已经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但司空烨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姜问所喜欢的人,不是她。 “如果我说是,你会把筱桐让给他?”老头儿挑眉问道。 “不会。”司空烨闻言,立刻坚决拒绝,“不管她是谁,她都已经是我的皇后。我一日未废了她,她便一直是我的皇后。怎能容得她与别的男人厮混?” 司空烨说这话时,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那略显激动的语气,尽管他并不确定自己对这个叶筱桐是何感情,但是,他只知道,他不希望看到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 “既是如此,那你又何必多问?为师只希望,将来有朝一日,你若是与姜问反目,也要念及你们这么多年的同门之谊。”老头儿微叹一口气,自古红颜多祸水,只希望筱桐不会成为那人人口中的祸水吧 “嗯,师父,我会的。今日我之所以夜间前来,正是不想与师兄正面冲突。”司空烨点头答应,他并不想因为女人而影响兄弟之情。 “那你将筱桐带走吧。我已点了她的睡穴,明早之前,她是不会醒来的。切记,你今日说过的话。” “多谢师父。”司空烨略一点头,几步来到床沿,打横将筱桐抱起。来到窗边,最后回望了一眼老头儿,以表谢意。随后便一个纵身,离开了这个筱桐住了仅有三个多月的宅子。 他一路抱着筱桐来到了凤城城门口,张锐和王修都已候在那处,一见司空烨出现,连忙迎上前来。 “师兄,得手了?”张锐明显多此一问。 “嗯。”司空烨冷声应着,“快上马车,即刻出城。”随后便抱着筱桐上了马车。 张锐与王修对视一眼,亦是上了马车,由王修驾车,张锐也跟着钻进车厢。 此时的城门口,因着张锐早就与陈大人打了招呼,是以已然大开,“驾!”王修见几人都已就绪,立马动作利索地催动马儿,向城门外行去。 筱桐从睡梦中便觉似是很不安稳,总觉得四周都在动荡,难道是……地震了? 这一想法刚从梦中出现,她便立刻心惊地睁开眼睛,四处观望。 这一看之下,却是大为愕然,她现在这是在哪儿?看这情状,好似是在马车里?她明明记得自己是睡在床上的啊?难道还在做梦? 筱桐如此想着,立刻又右手掐了自己左手一下,痛觉传来的刹那,她才知晓,自己并没有做梦。 “醒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本该是惊讶的她却瞬间转为惊吓,向着声源处转头看去,顿时瞠目结舌地指着眼前这个面容平凡的男人,“你……你是……” “我是谁?”这句话,虽然声音仍是不变,但是言语间不难听出,这话里竟是将那一丝高兴、一丝期盼、一丝雀跃融合一处。 “你是色皇帝!”筱桐则是脱口而出。现在的她,顿觉懊恼万分,为何她会没想到呢?姜问既然会易容,那这色皇帝肯定也会。自己既能掩饰声线,那这色皇帝自然也能。 筱桐此话一出,只听“噗嗤”一声,自马车的另一角落里突兀地响起一个爆笑声,“哈,色皇帝。师兄,真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如此一个雅号。” 不必怀疑,说话之人自是张锐无疑。同样地,此时坐于马车外赶车的王修,在听到车内的动静后,亦是不免牵起了嘴角。 唯有司空烨,原本满眼满脸的期待瞬时僵住,说不清是尴尬还是气怒。想不到,这个叶筱桐在心里竟是这般看待自己的。 而筱桐,在话说出口之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说漏了嘴,将自己心中皇帝的称号给说了出来。 一时间,她只觉自己无所遁形,垂下眸去不敢看那张掩藏在面具之下定是已然堪比锅底的脸庞。 张锐见司空烨不说话,而车内气氛也如凝固了一般沉重万分,连忙识相地说道:“呃……师兄,你们慢慢聊,我出去陪王修驾车。” 语毕,便逃也似地离开了车厢,掀开车帘坐到王修身旁。 车厢内,顿时一片寂静,只余了马蹄声和滚轮声不绝于耳。 这一安静下来,筱桐才从先前的惊吓中收敛回神,这才发现,为何自己会与色皇帝坐于马车之内?难道说,昨天下午衙门里来人叫她们去官府,当真是为了找她? 筱桐越想,心底越发不安起来,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上脂粉未施,这色皇帝定是发现她了。可是,在此之前,她应该未露任何破绽才是,为何现在会被抓来? 筱桐此时心下已是百转千回,脑中不停地转动思考着应对之法。 而司空烨,看似冷静异常,却在下一个瞬间,突然一把擒住筱桐的下颚,语气阴寒而又森冷地说道:“色皇帝?嗯哼?这就是你心里对我的评价?卫嫣然,你演技果然够好!连姜问都能被你骗了去。” 筱桐怎料司空烨突然如此,顿时满面惊恐地看着他,双手用力想要掰下他擒住她的那只手,“你先放手。我不……是卫嫣然,我也……没骗姜问。” “你没骗姜问?”司空烨越听越气,连带着收紧了手,满面恨意地看着筱桐,“那你就只骗了我?怎么?你看上他了?所以才想与他私奔?”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司空烨显然已是怒极,声音若九天玄冰般冰冷之极。 “你……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看上姜问了?你这绝对是诬陷。”筱桐努力撑着嗓子艰难地说道。 司空烨闻言,这才松开了手去。心里也在不自觉间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对姜问,似乎并无男女之情。 筱桐一得了自由,立刻大口呼吸起来,那副模样甚为狼狈。 司空烨见状,心下稍有不忍,一把将筱桐自一旁拉进怀里,温柔地伸手想要为她顺顺气。 然而,筱桐却是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司空烨闻言,本没打算做什么的他,突然生起一丝兴味,冷硬的嘴角扯出一抹似是而非的邪笑,“你说我想干什么?你是皇后,我是皇帝,就算是我对你做什么,好像也都顺理成章,哦?” “我才不要当你的皇后!”筱桐一听,想都没想便立刻反驳。 “可惜,你说了不算,这个皇后,你是想当也得当,不想当也得当!”司空烨的语气,完全不容拒绝。 “我不……唔唔唔……”筱桐刚要反驳,便被司空烨欺唇而下。 他在她说话的那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覆上她那未施粉黛的樱唇,舌尖迅速探入她的口中汲取她口中的芳香。 筱桐则是不料他的突然袭击,整个人楞在那处,待回过神来,立刻重重地咬了司空烨一口。 司空烨吃痛松开,伸出舌来轻舔唇瓣上溢出的鲜血,眼中火光更盛。 “叶筱桐,你居然敢咬我!”司空烨大声喝道,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马车外还有两人正在偷听,只顾着发泄心中的怒火。 马车外的二人,在听到车厢内的那声怒吼之时,很是默契地对视一眼,眼神中皆是暧昧。 而筱桐则是惊骇地瞠大了双眼,满面的期待似是终于看到一丝曙光一般,“你……你知道我不是卫嫣然对不对?” 司空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说漏了嘴。于是,他立刻改口道:“咳咳……你在凤城不就是用的叶筱桐这个名字?” 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知道,因为,她若是卫嫣然,便是他的皇后。若是叶筱桐,自然便不是。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他还是知晓的。至少,回宫之后,她只能是卫嫣然。 筱桐闻言,充满希冀的双眸顿时一黯,果然,他还是不知道。 “皇上,我真的不是卫嫣然。”筱桐很是无奈,亦是犹豫该不该告诉他事实?如果告诉他事实,或许他会放自己走。但是,也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当她疯了胡言乱语。毕竟,卫嫣然曾经傻过,前科在案,先傻后疯也不无可能。 “你是。我说你是你便是。”司空烨实在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与之纠缠。 筱桐一听,顿时便蔫儿了下去,这可叫她如何是好? “好吧,就算我是,那你能不能不抓我回去做皇后?”筱桐此时的口气甚是无奈,谁来告诉她,她到底该当如何? “你就那么不想做皇后?”司空烨好奇地问道,犹记得她还是傻子时,曾经那么想做皇后,而现在的她,竟是对那皇后之位如此厌恶且避之惟恐不及。 筱桐一听,忽觉有望,忙连连点头,双眼充满期待地看着他,“是啊,一点都不想。所以,皇上,您就行行好,放我回去吧。” 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不管怎样,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要争取。 “不行!”司空烨断然拒绝,冷声说道,“我需要你来做我的皇后。” “为什么?”筱桐满面苦恼,为什么她一定要做那个令人讨厌的皇后之位。 “没有为什么,我说了,我需要你做我的皇后,而你,也已经是我的皇后。仅此而已。”司空烨仍是不解释,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的问题,更遑论与他人说明了。 “你只是要一个皇后?”筱桐努力地交涉,“那找谁不是一样?你皇宫里有那么多妃子,随便哪一个都巴不得做那皇后之位。何必非要由我来做。” 司空烨则是轻瞥她一眼,老僧坐定地坚持,“我既已有皇后,何必再大费周章另寻他人?” “可是……”筱桐还欲再辩,却是被司空烨挥手打断,“嫣然,你不必再说。我主意已定。皇后之位,非你莫属。你别忘记,那个环儿还在宫里,你若是不想我对她如何,那你便乖乖跟我回去。” 这最后一句话,司空烨承认自己卑鄙,但是,若是不这么说,只怕是这女人绝对不会乖乖就范。 找她的这些日子里,他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他所知道的那个傻子,虽然那时她还是个“傻子”,但是从她的一些所作所为中却可看出些许,她的为人,她在意的人。 显然,她对那个叫环儿的宫女相当情深意重,而从她阻止他处置那日那个绊倒她的宫女那件事上来看,她又是心地善良的。这一切的一切,桩桩件件,汇聚于司空烨的脑中,从而得出了筱桐的致命弱点。 果然,筱桐一听他这么说,立刻紧张地问道:“环儿?你把环儿怎么了?” 司空烨双手一摊,满不在乎地说道:“放心!她现在很好很安全。但若是你不肯跟我回宫,那可就难说了。” “你……你卑鄙无耻!”筱桐气极,挥拳就要向司空烨打去,却是被司空烨先行一步抓住她细嫩白皙的手腕,“卫嫣然,朕的耐心有限,你最好是乖乖听话。否则,朕不能保证会对你做什么!” “呵,”筱桐冷笑一声,“连朕都用上了,怎么?你现在是在向我炫耀皇帝的威仪吗?卫嫣然本就是罪臣之女,你为何不废了她?” “废不废后是朕的事,你只需记住,回宫之后,你便是我未国母仪天下的皇后!”显然,司空烨的耐心已然用尽,此刻的他,说出的每句话,皆是那般霸道不容拒绝。 筱桐方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是皇帝,是未国的主宰,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权利拥有者!他,完全不容她的反抗! 第九十六章 筱桐方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是皇帝,是未国的主宰,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权利拥有者!他,完全不容她的反抗! 她微微转身,抬眼偷望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经过易容的平凡脸孔,尽管隔着面具,她仍旧可以想象,掩藏在面具下的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一如以往的那般严肃刚毅。虽然只有几个月不见,但是,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气势比之以前更添了几分凛然的王者之气。他,已经彻彻底底化身成为一个君王,一个国家的主宰。 然而,当她意识到这些之时,却是整个人豁然怔住,心下竟是忽然慌了神。平日里澄澈慧黠的眼眸中霎时间没了神采。一种叫做害怕的感觉第一次涌上心头。 是的,她怕了,她的确怕了。她怕她这一辈子将会被卫嫣然这皇后的身份永远禁锢在那幽深的宫墙中无法逃离。她怕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成为她生命中永远无法摆脱的牵绊。她更怕的是回宫后即将面对的那个后宫三千的他。 筱桐如此想着,却是越想心里越没底。她的思绪不停地转动着,脑海中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我需要你来做我的皇后。”倏然间,脑中回响起色皇帝刚才说出的那句话来。他说,需要她来做他的皇后。那么,按照他这话来说的话,反过来也就是说,如果他不需要她了,她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呢? 这个想法一从筱桐心中升起,便令她陡然间看到了一丝希望,如同那在一片荒芜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艰难行走的旅人,在即将到达生命的极限之时忽然看到了一片绿洲一般,有了生的希望。或许,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她非常清楚,此时此刻,面前的这个人,显然是吃软不吃硬。那么,她当然不会傻到跟他来硬的,那并不是智者所为。 筱桐虽不能自封有多么聪明无双,但是,基本的道理自是懂得。是以,她心下越发努力思考起来,从今往后,她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个狂妄霸道的男人呢? 就在筱桐拼命思考的同时,司空烨亦是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尽管这张美丽的脸庞表面上似是一派平静,可是那时而纠结的眉宇却透露了她此刻的心境。但是,他却无法读懂,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当然,他也没指望自己能读懂。这个女人的演技他又不是没见识过,若是仅从她的表情便可猜透她心中所想,那么当初他也不会被她骗得团团转了。 想至此处,司空烨心底积蓄已久的不甘再度冒上心尖,钳制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不知不觉间越发收紧了些。 “痛!”筱桐怎耐得他这练武之人的力道,赫然间收回那混乱不堪的思绪,回过神来。双眼直瞪着眼前这似乎思绪飘远的男人。心道,长得倒是不错,可是这男人怎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而司空烨亦是在筱桐的惊呼声之下敛回心神,连忙松开了紧握着她的那只手。眼看着那一段白皙的手腕被他捏得戴了一圈儿粉红色镯子,司空烨心下略有过意不去,但是面儿上仍旧冷漠如霜。只有手上转而轻轻为她揉捏的动作透露出他些许的关心。 筱桐见状,心里则是一热,如有暖流滑过。心里对色皇帝也稍稍有了改观,或许,这个色皇帝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难以相处呢?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筱桐有些心虚地问道:“呃……皇上,你刚才说,你需要我做你的皇后。那是不是说,如果哪天你不需要我做你的皇后了,那我便可以离开了?” 司空烨闻言,手下的动作微微一滞。心下立刻怒火丛生,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这么想从自己身边逃开吗?可是,他偏偏不让。当然,他也完全不想。 但是,表面上,他还是冰冷如初,轻轻甄首表示确是此意。果然,如他所料,几乎是立刻,筱桐的脸上便爬满了喜悦。 然,她还没开心多久,司空烨的下一句话便将她从天堂打入地狱。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得好好地坐那皇后之位。”冰冷的声音,无情的语调。犹如一双魔抓一般一瞬间定住了筱桐脸上方才溢出的那一丝欣喜。 这个臭皇帝,就算是做梦也不能让她多做一会儿。筱桐懊恼地垂下眼去。手心攥得死紧死紧的。好,既然如此,她就当演另一出戏好了。只要她的心不沦陷,做他的皇后便做他的皇后,谁怕谁?如果,他要的只是一个称职的皇后,她有信心可以做到。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些话,说来容易,想要真正做到,却是难上加难。 “好吧,我答应你,就暂时做你的皇后好了。”筱桐深吁一口气,拿出那壮士断腕般的决心,口中带着些许无奈地说道。她偏生的不信邪,只要是男人,有几个不是喜新厌旧的?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卫嫣然做皇后,喜欢她的美色也好,喜欢她的身体也罢,她就不相信,在那三千后宫的皇宫里,他会一直如此坚定地要她做他的皇后。既然她现下没能力与他抗争,那么她就等下去,等到他对她厌倦。 这边,筱桐心中的如意算盘拨地噼哩啪啦得响个不停。那边,司空烨一听筱桐答应,心下也是有了主意。不经意间,嘴角勾起一个诡计得逞的笑容。 这可不能怪他,他若是不先请君入瓮,怎么能把这个狡猾若狐的女人先骗回宫呢?尽管她话语中“暂时”这两个字在他听来尤为刺耳,但是,他很有信心,终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 “既然如此,”司空烨这么想着,立刻双眼放光地盯着筱桐,嘴角勾勒出的弧度让人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 筱桐看得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此刻的她,竟还被他搂在怀里,而他的右手,此刻也正轻轻揉搓着她那先前被他捏得生疼的手腕。原来不注意倒还好,这一注意,却是令筱桐立刻闹了个大红脸。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尽管她与他再怎么亲近,但那时候她是在装傻,可是现在,她既然不傻了,再如这般与他如此亲近,她怎么可能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嫣然,你可要明白,皇后的职责中,同样含有待寝这一条,你既然答应了,包括这一条在内,你都要做到。”司空烨说这话时,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却是偷着乐,一步一步将她引入他设好的陷阱之中。 筱桐一听此言,立刻反应过来,连忙一蹦三尺远,坐到与司空烨离得最远的地方。 “这个不行!”她立刻否决。他当她是什么?“你那么多妃子,随便你跟哪个都行,只有这点,别来招惹我。” “不由得你不行,”司空烨亦是立马僵了脸色,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快,她就那么想让他去找别的女人?“你既然已经答应了,就该做到。” “我应答的是做皇后。”筱桐连忙反驳。 “我也说了,皇后的职责也包括侍寝。”司空烨也不相让。 “你又不是只有皇后一个女人。”筱桐若了脸,这色皇帝难道还真对卫嫣然这张绝世之容上了心? “难道你想让外间传出帝后不和的流言?”司空烨显然别无他法,只能拿这个来压她。 “那……”筱桐一听,也觉得他说的有理,这时,脑中灵光一闪,筱桐立刻双眼放光,“不然,回宫后你可以和我一起睡,但不能做那事。” “你以为宫里的那些个奴才都是吃素的吗?”司空烨却是一句话就把筱桐的“好主意”给驳了回去,言下之意,就算他们只睡在一起什么都不做,还是会有人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人将此事传出宫去。 筱桐闻言,先前的气焰立刻消失无踪,“至少,你给我点儿时间。” “怎么?你还想先适应适应?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司空烨说这话时倒是脸不变色心不跳。天知道,他这几个月有多想念……她的身体。至少,他觉得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那不一样。”那时候是被逼无奈,而且又是个“傻子”,如今的状况,当然不能同日而语了。“那时候……阿……阿嚏……阿嚏。” 筱桐话还没说完,便接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她还真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竟是昨夜睡下时穿的亵衣。 司空烨见状,修眉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冷声说道:“你过来。” 筱桐一听,连忙浑身上下蜷成一团,以防狼般的眼神看着司空烨,言语间满是防备地说道:“我才不呢。阿嚏……” 司空烨却是不容置喙,仍是坚持道:“过来!” “我不过去。”筱桐就是个倔脾气,她这时候过去,不是明摆着羊入虎口么?她才不傻呢。 “我叫你过来。”司空烨冷了脸,这女人怎么这么不懂爱惜自己? “我说了我不过去。哎,你这是干什么?”筱桐正跟他打着拉锯战,却不料司空烨突然从车厢的另一头一个闪身来到她身旁,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坐到他的腿上。 司空烨的这一举动,愣是吓得筱桐双手直推他的胸膛,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别乱动,你要是想冻死就尽管乱动好了。”司空烨见她这么不老实,连忙大声呵斥,说着话伸手自一旁将先前她睡着时覆在她身上的锦被拉过来为她盖上。 筱桐被他这凶恶的口气吓得微怔片刻,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她自己多想了,他竟是为了自己好。如此想来,这色皇帝看来也不是全无优点的,至少,从他的举动来看,应该是个外冷内热的男人。 对了,如此说来,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思绪终于拉回了正轨。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昨晚是睡在凤城的宅院里,可是现在为何会身穿亵衣坐在马车里? “皇上,你叫司空什么?”筱桐实在不想叫他皇上这个称呼,她觉着别扭,理由嘛,自然是跟以前一样,每次一叫皇上这个词,就会让她联想到他那些个嫔妃。虽然,她好像也只见过一次他的那些妃子们。也还好,她记得以前环儿曾经告诉过她,未国的皇姓是司空,至于这个色皇帝的名字嘛,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司空烨闻言,心里顿时五味陈杂,却是有一种恨不能掐死她的冲动。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直到现在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烨。”司空烨冷声回答。 “啊?”然而,筱桐却似是没听清般的竖着耳朵再次问道。 “司空烨。”这次,司空烨加大了音量故意凑到她耳边说道,生怕她听不着一般。 “司空烨是吧。知道了知道了。”筱桐不以为意地揉了揉耳朵,她不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吗?至于那么鬼吼鬼叫的嘛。“司空烨,我问你,你怎么会亲自出来找我?你是先知道我不傻才来找我的,还是来找那个傻了的我?” “你说呢?”司空烨挑眉看向她,扯了这大半天,她总算是想起正事儿来了。 筱桐则是回看过去,一脸的莫名,显然是在说,我怎么知道? 然而,司空烨的下一句话便立刻揭晓了答案,“有谁慌了神四处乱跑的时候还想着带上几十万两银子的?尤其,那还是个‘傻子’。” 筱桐闻言,顿时犹如醍醐灌顶,难怪难怪,她就想呢,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分明她教给环儿的那一套说辞应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才是。原来,是她漏算了这一点,不过,为啥他会知道呢?宫里一般不是都不清点财物的? “那你带我走的事姜问和师父都知道吗?”筱桐继续问道,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真要突然不见了,师父和姜问两个还不得急个半死? “师父知道。”对于此事,他不想多说,况且,师父也的确知道。至于姜问,那就不在他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了,要如何做,全看师父的决定。 “哦。”筱桐闻言,总算放心了些,只要师父知道,他定会告诉姜问的。不知道,姜问会不会来皇宫找她?一起住的这些日子,她不是感觉不到姜问对她的用心,但是,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她不敢轻言感情,是以总是故作视而不见。现在她突然不见,他应该会很担心她的吧。 司空烨自一旁看着筱桐的思绪不知又飘到哪里,眼神一凛,手上加了些力道将她箍得更紧了些,语气中似是带了些怒气地说道:“你别指望着姜问会来带你走!除非我愿意,否则不管是谁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即使是姜问也不行!” 就连司空烨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是多么霸道,但却又深深透露他害怕筱桐会再度从他身边逃开的情绪。 “谁说我想让他来带我走了?”筱桐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人是怎么回事儿,刚才刚好了点儿,这会儿又怎么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伴君如伴虎,看来,这司空烨亦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帝王。 “你真没这么想?”司空烨满面狐疑地看着筱桐,神色间满是不信。 “没有。”筱桐想也没想便立刻回答。 司空烨见状,甚为满意地勾了唇,帮筱桐把覆在身上的被角掖好,转了话题说道:“现在天气还凉,一会儿进了城给你买几套衣服穿上,现下里,你先将就下吧。” 他的声音本来就低沉富有磁性,这种关心的话语自他口中说出威慑力可想而知,显是只增不减。 筱桐看着这张平凡的面容,虽然戴了面具,但是他言语间及神色中的关心却是不言而喻的。筱桐登时有种被煞到的感觉,满面不自在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司空烨显然不安于这沉默的气氛,他想要了解她。这种心情十分强烈。在凤城时,他之所以阻止老头儿继续说下去,正是因为,他想要听她亲口告诉他。在此之前,他什么都不会问,他会等,等她自己来告诉他那个关于卫嫣然和叶筱桐的真相。 “筱桐,以后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我叫你筱桐好不好?”司空烨突然间凑到筱桐耳边,轻呵着气,语声温情柔腻地说道。如同春风拂地般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 筱桐被他这突来的温柔吓得一个激灵,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呃……好。” 司空烨见状心里一喜,顺势问出自己自昨日起便一直心存的疑问,“筱桐,姜问是何时,又是如何知道你不傻的?” “哦,那个啊。”筱桐的语气全是不以为然,“我在进宫之前曾与姜问有过一面之缘。” “哦?”司空烨好奇,“此话怎讲?” “就是我还在卫王府时有一次和环儿穿了府里两个小厮的衣服到聚贤阁去吃饭……” 就这样,筱桐将进宫之前的那次与姜问的相遇如实告知司空烨。 却不想司空烨听后,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筱桐,“那日那个小戒竟然是你?” “是啊。哎,不对。”筱桐很快便发现了司空烨话语中的深意,“你怎么知道那天的我是化名为小戒?”她并未告诉过他。 “那日我也在场。”似是看出筱桐对他并没有印象,司空烨继续道,“不过那天我也是戴了面具的,而且你也并没看见我。” “难怪了……”司空烨若有所思地道。 “难怪什么?”筱桐好奇。 “那日我命人跟踪你,结果跟到卫王府便跟丢了。”怪不得卫嫣然的事情上,皇衣卫连连失手。 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来,第一次,卫嫣然确实是死了,而活过来的这个已经是叶筱桐。 第二次,他们没有找到那个小厮,是因为她女扮男装。 第三次,他们没有找到卫嫣然,是因为她改名换姓,并且以那奇怪的化妆术遮掩了自己的真实容貌。 他不得不感慨,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还有多少是他所不知道的?而姜问呢,他对她又知道多少? “你命人跟踪我干嘛?”筱桐一脸好奇地盯着他,一个小厮,先是姜问前来结交,后是皇帝派人跟踪,她还真是荣幸之至。 司空烨回过神来,但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双眼发直地看着筱桐。就在筱桐被看得毛骨悚然险些怀疑自己脸上有没有窟窿的时候,司空烨的脸已经快速俯下,直接欺唇而上。 他的唇紧紧地贴合着她的,这个吻,不急不躁,只是慢慢品尝。但却又非浅尝即止。司空烨的唇轻轻地描绘着筱桐的唇线,辗转反侧。又以齿轻咬她的唇瓣,不待她反应,他的舌便又灵巧地滑入她的口中,与她的舌纠缠嬉戏。 筱桐的大脑顿时变得一片空白,然而此次,她却没有了推开他的勇气,只能任由他带领着在那甜蜜温柔的深吻中不断飞翔。 “司空烨……”间隙中,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因着无力虽略显微弱,但那暗哑诱人的声线却是更进一步地诱惑了他。 “筱桐,叫我烨……”司空烨的声音亦是因着熊熊燃烧的情欲带着几分沙哑。只是这么将她揽在怀里,他便已无法克制。此刻的他,就像那初尝情欲的毛头小子一般,急不可待地想要她。 筱桐虽然被他吻得七荤八素,但脑海中却仍旧留有一丝理智。让她叫他烨,她怎么可能叫得出口?莫说真实的她与他不熟,就是很熟,她也没那个胆儿叫皇帝烨啊。 是以,她只是趁着空隙连忙喘息,却并未按照司空烨所说的那般回应于他。 司空烨得不到回复,自是知道不是筱桐不叫,而是她不愿叫。但是,他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久不见她回应,他的唇复又贴上她的,这次的吻比之先前更加激烈更加缠绵,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似是惩罚一般,司空烨趁着筱桐不注意,重重地咬了她的下唇一口,而后低声说道:“筱桐,叫我烨。” 筱桐醉眼迷蒙地看着他,已经顾不得唇瓣上那轻微的疼痛,浑身瘫软地将整个身体的分量都压到了他的身上,心下无奈地顺了他的意,“烨。” 这一声,很轻很轻,她并没忘记,马车外还有两个听墙角的。是以,她只是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回应于他。 而司空烨,尽管这一声她唤得极轻,但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筱桐……”司空烨的唇吻上她的额间,轻声呢喃,“四个月零二十七天。我已经有四个月零二十七天没有见到过你了。” 筱桐愕然,只这一句话,便令她立刻乱了心神。谁来告诉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说,司空烨真的爱上她了? 脑子里刚冒出这样一个想法,筱桐便立刻将它抹杀掉。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是皇帝,怎么可能会爱上她?怎样都可以,她就是不能自作多情。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跟他回宫,但若是她连自己的心都遗失了,她很清楚,将来她定会一无所有。而她,自然不会容许自己变成那般。 司空烨明显注意到了筱桐的不专心,拥着她的力道一紧,强迫她回过神来。 “筱桐……”又是一声轻唤,他的吻,自额间来到鼻尖,随后是脸颊,之后又轻含住她的耳垂,以舌尖轻轻挑逗。直到他明显地感觉到筱桐身体传来的阵阵轻颤,方才罢休。转而来到她那白皙如雪的颈子,轻轻舔舐着,如同一道美味的甜品一般,细细品尝。 两人的呼吸越发浓重,唇间的温度越发炙热烫人。司空烨的手已开始不规矩起来。每划过一处便带起了筱桐一阵阵的战栗。如道道电流自身体中穿梭而过,令她完全不能自已。 此时此刻,筱桐明显的意识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她的手无力地轻轻推拒,“烨,不要这样。” “不要?”司空烨显然没打算听她的,口与手同时进行,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 “这是马车里。”筱桐的脸微微发烫,只觉得烧得厉害。她可不想表演活春宫给马车外的那两个听。 司空烨抬起头来,看向筱桐,双眼中跳动着难以掩饰的欲火。他知道她的担心,遂是轻笑,“筱桐,你尽管放心,外面没人。” 他的停顿令她稍稍清醒,果然,如他所说,不知不觉间,马车竟是已然停了下来。而马车外也是一片寂静有。没有半点儿声响。 看来马车外的那两个倒是很识趣。 可是,马车内的这个就不怎么识趣了,她的意思明显是说,她不要在马车上……虽然,不想让人听墙角也是原因之一。 只见司空烨再度垂下头去,耐心地挑逗,四处地点火,筱桐只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现在就是那菜板上的鱼,任由司空烨对她为所欲为。 马车之内,春光大盛,一片旖旎。粗重的喘息声响成一片 第九十七章 清晨的阳光撒向大地,带着春天的清新气息,将这崭新的一天拉开了帷幕。 凤城的宅院内,如往常一样那般安然寂静。姜问一如既往地早早起身,才推门而出,便见老头儿一人在院子内拾掇草药。那些药草,是前几日姜问陪筱桐去附近的山上采摘的,趁着这几日天气好,专门拿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晒。 “师父,你放下吧,这些我来弄就好了。筱桐今儿个估计又要一觉睡到中午吃饭了。”姜问说着话,已然来到老头儿身边,动作熟稔地接过老头儿手上的活计,继续做了起来。 老头儿见状,也不执拗,让出位置给姜问,从旁看着,口中却是说道:“是啊。那丫头,哪天不得睡到晌午时分才舍得从那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啊。” 他说话的语气虽是平常,却让人觉得带着些深深的感慨,似是一种怀念的感觉涌上心间。脸上的神色乍一看,并无任何不妥,然细细观察,却又能从中发现一丝不自然的意味蕴藏其中。 想了整整一夜,老头儿也未能想好该如何向姜问交代筱桐的失踪。一来,他怕他说他偏袒司空烨。二来,他又怕他冲动地前去追寻筱桐。思来想去,他都觉得不妥。直到天蒙蒙亮,一夜未合眼的他才从房间里出来找些事做,同时也好好想想今日之事要如何处理。姜问的个性他最清楚,平常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然而,一旦碰上他真正追寻的,真心想要的,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就如同筱桐,尽管世上的女人数不胜数,但是姜问还是看上了她,而且只有她。试想,性格如此坚毅的他又怎可能轻言放弃?就连天命,他都不放在眼里,除了筱桐,现在还有什么能入他的眼呢? 老头儿并非不知,姜问生来心高气傲。尽管小时候吃过不少苦,但是金钱,权利,那些他统统都不放在眼里。他唯一渴望的,便是那人间最为珍贵的真情。然而,这唯一的渴望,却是好多人穷尽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得到?更何况,筱桐本就命不属他。 此时此刻,老头儿的心里满是挣扎,眼里填满了矛盾。他实在不知道,当姜问发现筱桐的失踪时,他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告诉他真相吗?当然不能。最起码,暂时不能。可是不告诉他,他实在不敢想象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就这样,老头儿整个人一边神色莫测地想着心事,一边立于一旁看着还全然不知情的正在忙碌的姜问,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定格了许久。 然而,该面对的始终是要面对的。 晌午时分,姜问将午餐摆于厅内的餐桌上,对老头儿说道:“师父,你先吃着。这筱桐当真是越发懒惰了,到现在居然还没起身。平常这时候若是闻着这饭菜的香味儿,她只怕是早就从被窝里冲出来了,今儿个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到现在还没点儿动静。我这就去叫她起来。” 他说着话,带着一早的好心情向厅外走去。 老头儿见状,连忙出声呼唤,“姜问……” 姜问闻声回头,眼中带着疑问看向老头儿,“师父,叫我何事?” “没什么,你快去吧。”老头儿回过神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叫出了声,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能跟他说什么。心里对姜问,不是没有愧疚的,但是,他也希望姜问能将心里对筱桐的那份情早日放下。 姜问微微一笑,便扭头向着筱桐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姜问先是轻叩门扉,以适度的声音叫道:“筱桐,快起吧,午饭都准备好了。” 然而,等了半晌,却还是未曾听到任何回应和动静。 心下稍觉不对,又是“咚咚咚”三声,加大了音量叫道:“筱桐,起了吗?该吃饭了。” 四周仍旧一片静谧,没有任何人回答的迹象,更没有半点儿声响自屋内发出。 难道说……睡得太沉了?又或者说……生病了? 姜问心下疑惑,而后说道:“筱桐,我进来咯。” 他说着话,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好似如此这般是为了不把屋内正在酣睡的筱桐吵醒一般。 然,门推开后,望着那一室的寂静,姜问傻眼了,筱桐竟然不在屋里。 目光转向床榻之上,显然,那凌乱的被褥证明了筱桐昨夜确实睡在此处。 姜问走近了几步,来到床边,伸手摸了一下被褥的温度。 一片冰冷沁入手心,一看便知,可能起来已是有些时候了。 他蹙眉思索,筱桐会是去哪儿了?难道是趁着他做饭的工夫起了?那这会儿难道说是去打水了? 想至此处,他连忙跑出屋外,向着水房跑去。然而,进去之后,迎接他的仍是那一片安静无声。 姜问疑惑了,按理说,若是有什么事出门,筱桐都会跟他打招呼才是,今儿怎么连声招呼都没打就不见人影了? 为了防止是自己多疑,他立刻离开了水房,将整个宅邸的每间屋子都找了一遍,但那抹熟悉的倩影却是依然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这下,他才终于慌了神,害怕、恐惧、彷徨,诸多心情同时涌上心头。 他怕,怕筱桐是出了事。他怕,怕筱桐是为了避开他才离开。他更怕,怕的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 就在此时,脑中似有光束闪过,他乍然间想起,师父或许知道呢? 怀着期盼的心情,他来到了前厅,老头儿正怀着忐忑无比的心情吃着午饭,一见姜问神色慌张的进来,便知道他已经发现了。但是,他还是故作不知地问道:“姜问?出什么事了?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对。” 然而姜问,却是一听便知,看来师父对筱桐的行踪也是一无所知。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地问道:“师父,筱桐她不见了,你今天可有看见过她?” “什么?筱桐不见了?”老头儿似是着急地一拍桌子,立刻跳了起来,“怎么会不见了?昨天不还好好的?” “就是不知道我才问你呢。”姜问说这话的语气十分急切,心下的担心显而易见。 “我也不知道。”老头儿仍是一脸无知状,双手一摊,“说不定是去谢府了呢。筱桐也不是小孩儿了,她要去哪里,自己自然会做主。” 老头儿话中有话,然而姜问却是没能听懂。筱桐的失踪此时已是令他失去了冷静判断的能力。 但他一听老头儿说她可能是去了谢府,连饭也顾不得吃,便马上转身向外跑去。 院子里,小堰刚从门外进来便见自家主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向外冲去。 姜问见小堰进来,连忙停下询问,“小堰,你今天可有看见过筱桐?” “回主子,没有啊。我今天一早就出去了,现在刚回来,没见过筱桐姑娘。”小堰一脸的莫名其妙,何曾见过主子为了什么事情急成这样过? 姜问闻言,难掩满脸的失望,“那没事了,我有事出去一会儿。” 语毕,便头也不回的向外快步离去。 大厅门口,老头儿看着姜问那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下无奈叹息,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尽管,有句话叫做人定胜天,但是,又有几个人能违逆天意呢?姜问,你有你的命数,为师只希望你早日回归正轨。 一路上,姜问行色匆匆地来到谢府,还未来得及敲门,便恰巧碰上谢谦带着人正从门内出来。他一见状,便立刻迎上前去。 “哟呵,姜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情,来找我喝酒吗?”不知情的谢谦如往常一般,面冠如玉的脸庞上挂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但说出的话语却是调侃意味十足。 “自然不是,”姜问此刻眉宇深深纠结于一处,平日里深不见底的双眸此刻竟是毫无遗漏的显露出焦急和不耐的神情。 待谢谦看清楚后,那平常无波地脸庞上立刻现出一丝惊讶。从未见过,姜问竟然有如此表里如一的时候。究竟是何事令他变得如此? “姜问,可是出了什么事?”谢谦知道定是要事,语气也不免加重了些。 “谢谦,筱桐不见了。今天她可有来找过你?”姜问问着话,心下一片茫然无措。这谢府是最后一个能找的地方了,若是再找不着,他着实不知该再到何处去寻找筱桐了。 “没有啊。我已经有几日没见过她了,本想着再过几天成亲的时候估计就能见面了的。”谢谦这几日是真的很忙,再过五天便是婚期,谢府上上下下都在紧张忙碌的筹备中,根本没时间前去探望筱桐。虽然,他的心底仍旧一直牵挂着她。 姜问闻言,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种深刻的无力感自心中涌现。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筱桐定是出事了,不然怎么可能好好的一个人这么突然就凭空消失了? 谢谦一见姜问如此,便知大事不妙,心里亦是着起急来。但是,毕竟是商场上的老手,即便是生意出现的危机,他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以,他虽是心急,但也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姜问,你这是关心则乱。先别急,随我进来,我们好好商议此事看看。”谢谦这话,虽是安慰着姜问,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姜问一时间别无他法,微微甄首,随着谢谦一同进了谢府。 二人一路来到谢谦的书房,喝退仆人,关着门商讨起来。 “姜问,你先把来龙去脉说来听听。”谢谦表面上是冷静沉着的,看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只有他心里知道,他的心慌意乱并不比姜问少半分。或许,如果是他亲眼见证了筱桐的失踪,他此刻也会如姜问这般吧。毕竟,只是从姜问口中得知,效果自然不如亲身经历来得震撼骇人。 于是,姜问便把昨天晚上睡下前最后一次见到筱桐到今天中午发现筱桐的失踪,原原本本地一一道来。他一边说着,脑中也在不停地思考,到底筱桐会去了哪里? 谢谦听后,修眉微蹙,问道:“筱桐会不会是上山采药去了?” “不可能!”姜问一口否定,“她一个人绝对不敢上山。”以他这段时间对筱桐的了解,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冒险去做任何一件事。她不会武功,又怕碰上野兽,根本没可能一个人上山。在他来凤城之前,每次都是由师父带着她才肯去附近的山上采药,而自他来了之后,这份苦差便顺理成章地由他接替了下来。不过显然,他是乐在其中的。 “既然如此……”谢谦皱着眉头思索,“这样吧,不若我先让府里的和衙门里的人帮忙找找。你也再到筱桐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一遍。两个时辰后再到你们住的宅子里汇合。”谢家在凤城的地位举足轻重,衙门里的人也都比较相熟,帮这么个小忙还是不成问题的。 姜问一听,微微垂眸,心下琢磨着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于是点头答应。复又急匆匆地离开了谢府。 这整整一个下午,凤城之内,谢家的家丁也好,衙门的捕快也好,几乎是挨家挨户的搜查询问。 然而,直到温阳斜下,夜幕降临,一干人等还是一无所获。 筱桐住的宅院之内,老头儿眼见着姜问一天未归,原本气定神闲的他心下也是越发担心起来。眼见着天就要黑了,不知道他上哪找人去了,竟是找了这么长时间。 小堰也是担心自家主子。住在凤城的这些天里,他不是看不出来主子对筱桐姑娘的心思。只是……唉,若是因为如此主子永不回国,那他要如何跟皇上交代?前些天里,皇上已经传来密令,主子若是再不回国,便将筱桐姑娘掳回宣国,到那时候,主子就是不想回国,他也得回去。可是,自己总想着离皇上给的期限还有些时日,是以一直迟迟未曾下手。可是依着今日的情况来看,那姑娘竟是提前失踪了? 一时间,连小堰也慌了神,整个人亦是不知所措。 就在老头儿和小堰二人各自思索的同时,姜问最先从门外入内。他刚进了厅内还未来得及喝口水,谢谦也随后而入,踏进门来。 姜问见状,连忙自椅子上站起,满面期待地看着来人,“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谢谦微微摇头,眼神黯然,满怀担心,“没有。整个凤城都快要翻过来了,还是没有消息。” 姜问听言,顿时颓然,浑身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希望筱桐不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老头儿见状,连忙出声,“姜问啊,会不会是筱桐自己离开的?” “不可能!”姜问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没理由这么做!” “我也想过,但是思来想去也不觉得筱桐会一声不响地离开凤城。”谢谦此时已是坐于一旁,冷静地分析。 老头儿见二人都如此肯定,只得撇了撇嘴角,说道:“厨房里的饭菜还热着,我去给你们弄点儿。” 说罢,便离开了厅内。 谢谦看着老头儿离开的身影,心底泛起一丝疑惑,筱桐失踪了,为何房伯伯似乎并不着急?或者说,没有常理中应该的那般着急担心? 他思索稍许,脑中忽然回荡起母亲曾经告诉他的那番话。难道说,房伯伯知道什么?筱桐并不是自己离开的,但也完全没有危险? 那会是…… 谢谦想至此处,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会是自己所想的那般吗? “姜问,你是否听房伯伯说过关于筱桐的命数一事?”谢谦一脸真诚地问道,言语间满是交心之感。 姜问抬眸,目光凝望谢谦稍许,聪明如他,立刻便理解了谢谦话语中的含义,“你是说……” 接下去的话,姜问并未说下去,毕竟,司空烨是未国皇帝一事,谢谦并不知晓。然而,谢谦这一问却是令他突然间恍然大悟,难道说是司空烨掳走了筱桐? 脑海中忆起昨日下午官府召筱桐前去一事,顿觉极有可能。 姜问连忙问道:“谢谦,你可知昨日下午官府召筱桐前去一事?” “略有耳闻。”谢谦说道,“前日中午我请陈大人吃饭时听他提起过,说是这几日朝廷会派新任兵部尚书前来搜索一朝廷要犯,据说是靖国的细作。” 姜问闻言,登时一拍桌案,没错,是他,肯定是他。张锐前来?不,说不定他也一起来了。 谢谦则是一脸纳闷地看着姜问,这跟筱桐失踪会有必然的关系? 其实,存在于谢谦心中的疑问不止一个两个。例如,房伯伯说筱桐是皇后之命。可她明明在民间,如何与皇室有所牵扯? 又比如,这个姜问似乎知道些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但是,到底是什么呢? 谢谦想得一头雾水,但是既然别人不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若是能说,姜问自会告诉于他。 “谢谦,找筱桐的事情交给我吧。”姜问一将这其中的一切想通透了,连忙与谢谦说道。 “你可是有什么头绪了?”谢谦一听,满面着急地问道。 “是有一点,但还不确定。”姜问点头,但也没有把话说死。 “那好吧。”谢谦说着话站起身来,“若是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一声。” “嗯,我知道了。”姜问应道。 谢谦得了应,这才跨步出门。 恰逢老头儿端了饭菜往厅内走来,“贤侄,不留下吃顿饭?” “不了。房伯伯,爹娘还在家等着呢,我先回去了。”随着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渐远,谢谦已然离开了这座宅子。 只留了姜问神色莫名地坐于厅内。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想不到,师弟的动作竟是这么快! 老头儿进来后,见姜问如此,遂安慰道:“姜问,你也先别心急,筱桐她吉人天相,不会出什么事的。” “师父,你知道什么对不对?”姜问抬眸,语气异常冷静,但在老头儿听来却是有些阴森了些。 “知道什么?”老头儿故作懵懂。 姜问见状,不再多问,师父不愿说的,他再问也是徒然。但是,若非刚才谢谦那一提醒,他还真的想不到会是他。 一顿晚饭,吃得平静异常。一如暴风雨前那短暂的宁静。 老头儿吃得也是小心翼翼,时刻观察着姜问的脸色,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却全然说不出口。于筱桐一事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偏心。 但是,命数在那摆着,他这么做,也不过是帮着筱桐少走些弯路。否则的话,以司空烨那性子,若是生了什么误会,筱桐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 姜问草草吃了些,随后将碗筷一放,宣布自己的决定,“师父,明天我要上京去找筱桐。” 一句话,语气中的肯定已是昭然若揭。老头儿听后,却是对姜问的执拗很是无奈,“姜问,你当真决定要这么做?” “是,我决定了。”姜问显然坚定不移,主意已定。 “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劝你。不过,为师还是要提醒你,早些抽身吧,陷得越深,将来伤得也越深。” 老头儿这话说得很是语重心长,但是姜问却显然听不进去。他只知道,他想要的,便会努力去争取。 “师父,我的命运,由我来做主,即便将来受伤了,我也会一力承担。” “唉,罢了罢了,你们晚辈的事,为师不管了。”老头儿闻言,亦是扔了碗筷,甩袖离去。但那背影,却是掩不住的沧桑与悲凉。 两个都是自己的徒弟,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哪个他都不忍让他受伤。可是,世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有些事,并不是他能够阻止得了的。看来,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无论他怎么做,还是无可避免。 同一时间,离凤城已是有些距离的石州城内的驿站里,司空烨一行人打着张锐的牌子住进了这里的上房。 筱桐只觉昏沉间被人抱到了一处柔软的床榻之上,恢复知觉的她微微张开眼帘,入眼的便是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孔。四处观望一番,四下里显然别无他人。 “筱桐,你醒了?”司空烨一见筱桐醒来,连忙坐到床边,一脸关切地询问。 可是,很显然他的热心是贴在冷屁股上了。筱桐直接从床上一个翻身,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连理都不带搭理的。 司空烨见状,嘴角却是微勾,这女人,脾气还真不小。他就没见过宫里哪个女人敢拿背对着他的。 他一只手抚上筱桐的额头,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而后说道:“嗯,烧是退了些了。筱桐,饿不饿?赶了这么久的路,饿了吧,我去叫人给你弄点儿吃的。”尽管筱桐不回答,但司空烨却仍旧耐着性子温声哄着。 这事儿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没顾及场合及时间更没顾及筱桐的身体就直接在马车上纵欲过度。弄得筱桐直接虚脱,之前中毒余毒未除的筱桐又只着了一身亵衣。结果就是,最直接地导致了三个时辰后,筱桐便一直高烧不退迷迷糊糊。 直到临近傍晚,马车才行至这石州城内。甫一进城,他便急忙到药铺抓了几帖药,又匆匆来到驿站让人煎了药送来喂她喝下。这不,睡到现在才醒来。 筱桐却还是不答话。司空烨也不着恼,只兀自继续说道:“你先等着,我去让人给你弄点儿吃的。”说罢,便从房间内走了出去。 筱桐望着窗外那已然降下的暮色,心里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没错,她是生气,但这气,也并非全对着司空烨,她也是气自己,怎么就这么着了他的道儿了? 所幸她现在面对的还是一张易过容的脸庞,若是换了他的真颜,他那一笑她是否抵挡的住?以前装傻时就曾有过一次在御书房吃了亏。可是今日这一次怎么说?这张脸可是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啊。这她都能着了道儿去?那她以后回了宫可如何是好? 霎时间,筱桐的思绪一片混乱。思索再三,最终,她还是将所有的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是自己定力不够,也是自己疏于防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她正值安全期内,即便是跟司空烨做了什么,应该也不会怀上孩子。 想到这里,她自嘲一笑,恐怕,司空烨也不会让她怀上他的孩子的。毕竟,卫王虽然倒台,但卫嫣然不管怎么说也是卫郸的女儿。他哪有这么容易相信她呢?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司空烨有意让她为他生孩子。她还不答应呢。 筱桐之所以答应回宫为后,实属强权所逼,但是买一送一这事儿她着实不会做。 依着现在这情况看来,司空烨显然是很贪恋卫嫣然的这张俏脸和这具身体的。她以后,看来也要小心应对才是。 第九十八章 当司空烨端着一碗清粥进到房内之时,入眼所见即是筱桐仍旧以后背对着门口处躺着,不知所思。显是自他出门起便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唯有她那长长地不停扇动的睫毛证明了她此刻并未入睡。 推门的吱呀声传来,筱桐自是听得真切。但是她现下当真是心里一片慌张,不想说话更不想理这色到骨子里的司空烨。 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等她把一切都理出了头绪,才有信心以她叶筱桐状态去面对这个似冷漠又似温柔的帝王。 司空烨见筱桐明明在刚才听见开门声的时候眼睛跳了一下,却仍是不肯理他,也不生气。转身将门关好,随后轻手轻脚地来到床沿上,动作极轻极缓,那份小心翼翼可想而知。 “筱桐,我让厨房的人给你熬了一碗青汤菜粥,你起来吃点儿吧。”司空烨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语声温柔而又耐心,他的手轻拍了拍筱桐搭在身侧的手臂,头凑上前去看着筱桐那因背对着他而无法看清的清丽脸庞。 然而,筱桐却仍是不答话,原本睁开的眼眸在听到他的声音之时竟是直接合上了眼睑。显是打定了主意不予理睬。 “你生我的气可以,但别跟你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司空烨继续柔声劝着,嘴角不可避免地溢出一丝苦笑。哄女人这事儿,于他而言当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完全做不来。 筱桐闻言,紧闭的双眼又是一跳。 司空烨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在偷笑。看来,还是有点儿效果的。不过……显然只是如此还不够。 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主意,薄唇上扯出一个看似邪恶的弧度,迅速喝下一口碗中清粥,以左手执碗,右手伸至筱桐脑后微微使力,迫其转过头来面对于他,随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下身去覆唇而上。 筱桐哪里料到这明明冷酷的男人会突然使出这么一招,清澈灵动的双眼因着惊骇瞪得如铜铃那般溜圆,口中本该溢出的惊呼声被男人如数吞没入口。连带着他口中那清粥全都经由他那灵活舌送至她咽喉的最深处。 筱桐无法,只得被迫将口中之物如数咽下。然而,司空烨却并没有松口的打算,他的舌在她口中辗转悱恻,攻城略地,势如破竹。 筱桐则是被吻得目眩神迷、七荤八素、不能自已。 感觉到身下人儿的瘫软,司空烨的眼中俱是笑意,这才离开了那令他恋恋不舍的粉唇。 筱桐一得到喘息的空间,便立刻大口呼吸起来,头却是仍旧转了回去背对着司空烨 。 司空烨见状,轻笑一声,口中的话语调侃意味十足:“怎么?还不吸取教训?还是……你希望我将这一碗粥全都像刚才那般一口一口喂入你口中?” 筱桐闻言,倏然间从床上会起,脸上的表情满是倔强地看着司空烨,一把从他手中夺过那碗粥,“你简直是流氓!我自己会喝,你回你自己房间去,我看着心烦!” “我的房间?我的房间就在这里。”司空烨突然沉声说道,方才露出些许笑意的脸庞上,在听到筱桐的未经大脑思考的话语时豁然一冷,竟是阴骘非常。连带着那双深邃如寒潭的星眸也是冷光大作。 “那你能不能再开一间房?”筱桐虽是气愤,虽是闹脾气,但也不忘察言观色。她一见司空烨冷了脸,立刻便知大事不妙,连忙软了语气。心下地是暗自懊恼,明明想好了不能以硬碰硬的,自己这倔脾气怎么就是收不住呢! 正文 8 “自然不行。你是皇后,我是皇帝,同居一室有何不可?”司空烨一见筱桐软了声,微怔片刻,便立刻回神冷声驳回。然,脸上的那抹怒色却是一时来不及收回,僵在脸上。他又不傻,温香软玉在怀,谁会自己跑去睡那冷冰冰的床榻。 筱桐闻言,顿时蔫儿了下去,她怎么觉得今天这司空烨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呢? 就在这时,“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筱桐哪会不知这声音来自何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司空烨,“嘿嘿,”咧唇一笑,“果然是饿了。” 随后便半转过身去似是羞涩地背对着司空烨,就着碗中的汤匙喝起粥来。 这粥,味道清香可口,筱桐如今正高烧在身,虽是退了稍许,但却并未全退,头部昏昏沉沉,身上难受万分,自然也就食欲不振。但这清粥却是正合了她的心意。同时也挑起了她的食欲。 小半刻的工夫,先前还满满的一碗粥便被筱桐吃得见了底。 司空烨就坐在床沿旁边认真地看着,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只那么看着,仿若要将眼前这个女子看入灵魂深处一般。 筱桐只觉被那灼人的视线盯得毛骨悚然,心下忐忑,却还是硬撑着不去看他,将手中的粥如数喝完。 司空烨见一碗粥这么快就见了底,自筱桐手中将碗接过,遂又关心地问道:“还饿不饿?饿的话我让厨房再盛一碗过来。” 筱桐连忙摇头说道:“不饿不饿。吃饱了。” 似是为了证实她言语中的真实度,还很是配合地打了两个响亮的饱嗝。 司空烨见状,这才拿着碗开了门,招呼了一个驿站的小二过来将碗拿走了去,而后便复又转身回去。 “呃……”筱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面儿上的表情是尴尬也是不自然,“你吃过了吗?” 司空烨却是没有半分不适的模样,一脸的随遇而安,只简单地回道:“你醒来之前就吃过了。” “哦。”筱桐应声,傻傻地坐着。看司空烨这架势,今天这是要与她一同就寝? 果然,司空烨说着话,已是走到屏风后头,从那身影来看,他是在……宽衣? 筱桐伸头看着司空烨将那一件件衣袍搭到屏风之上,而后便只着了一身素白色锦缎亵衣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然,当他的眸光看到筱桐仍旧坐于床上之时,几不可见地微微蹙眉,快步踱至床边,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与此同时亦不忘一把将筱桐按倒在床上,将她圈入怀里,盖上锦被。 司空烨这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虽无任何言语,但那份暖暖的关心之情却是不言而喻的。 筱桐躺在床上浑身不自在的挣了挣,却是怎样也挣脱不开去,但动作却是片刻未停。 “别乱动。”司空烨见这女人这么不老实在,忙厉声喝道,“你要是想昨夜发生的事再发生一回你就尽管乱动。” 筱桐一听,立马止住动作,如僵尸一般整个人身体僵硬地躺在他的怀里,不再轻举妄动。 司空烨见怀中的人儿总算安分了,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双手将筱桐往自己的胸膛处更搂紧了些。 但似是过了许久,他才发现,怀中的人儿竟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敢妄动之时,心下却又说不清是何滋味。 无奈之下,他以手轻捋她那如墨般的长发,似是安抚般的轻声说道:“筱桐,睡吧。你放心,今夜我什么都不会做。” 果然,筱桐闻言,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稍许,心下也是长吁一口气,减少了几分戒备。 可是,她刚刚一觉醒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再度入睡?是以,她也只是睁着眼睛紧靠在他的怀里。 想不到,这司空烨性格虽是冷冰冰的,身体倒是异常暖和。仅是这么靠着他,都让她觉得如被暖炉环绕一般。 筱桐这么想丰,双手亦是直接环上了司空烨的腰间,紧抱住他。免费的暖炉加抱枕,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 她这么想着,唇边挂着一丝安逸的笑容在这一片温暖的包围之中,不知何时竟又沉沉睡去。 而司空烨显然没有如此好过了。尽管这个女人紧抱他的感觉是很好,但是,他忍耐得也很辛苦好不好。整整一夜,他都未曾睡好,方才知晓,这温香软玉的艳福也有不能享的时候…… 初春的夜里虽是冰凉入骨,但这一夜,筱桐却是在那片温暖之中睡得无比香甜。 只这一夜,忘却了身份,忘却了立场,两个人彼此依偎,汲取那点点的温暖。 翌日中午,当筱桐自睡梦中缓缓醒来之时,身旁已是一片冰凉。不过,于她而言,却是没有半分失望之色。脸上仍是平静无波。司空烨对她好也好,不好也罢,她都已决定,不会将他放在心上。为今之计,她既无法逃离,就只能静等。等待机会。最好是司空烨快点把卫嫣然废了,她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离开皇宫了。 正自思索,房间的门被推开,司空烨拿了一身淡紫色锦缎镶边花裙进来,见筱桐醒来,冷冽地面容上现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喜色。几步来到床榻之前,语带几分雀跃地说道:“筱桐,你醒了?今天早晨起身的时候就发现你的烧已经退了。这是我刚刚让人上街给你买的衣服,快,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筱桐看了看他手中的衣物,还好,淡紫色,算是她喜欢的颜色之一。“谢谢!”她淡漠地道了句谢,自司空手中将衣服拿过,径自穿上。然,刚欲下去,才发现,没有鞋在…… 一时间,室内又是一片静谧,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咳…..咳……那个,我忘记买鞋了,不如这样,一会儿一起出去买吧。”司空烨率先打破沉默,额间却有青筋跳动,似是抽了一般。他的确是太心急了。今儿早上起来他见筱桐还睡着。便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到隔壁张锐的房间去处理公务。 直到时近晌午,方才将折子批完。而这身衣服,自然是张锐上街去买的。颜色和尺寸也都是按照他的吩咐。 “没关系,我不下地了。”筱桐说着话,又将脚放回锦被里去。 司空烨几步来到床沿边坐下,动作轻柔地将她揽入怀里,轻声哄道:“一会儿吃了午饭我们一起上街去买。” 筱桐轻点了点头,默不吭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时,“司空烨,你有没有忘记什么?”忽然想起,这次她好像没喝过那每次XXOO之后必备的汤药呢。 司空烨闻言,一脸纳罕,“没有啊,就除了忘记买鞋,应该没忘记别的。” “你确定?”筱桐秀眉微蹙,眼神中满是怀疑?他是真的忘了还是趁自己发烧的时候已经给自己喝了?可是也不对啊,即算是高烧不退,但地期间她还是有知觉的。他给她喝了两次药,确实都只是退热的汤药才对。 “确定。”司空烨这声回答着实不够响亮,被筱桐这一问,连他也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忘了什么? “那个……每次房事后必给我喝的那个汤药这次怎么没给我?”筱桐挑眉,口气中满是疑问。 司空烨方才明白,原来她是指这个。逐释然地说道:“以后你都不用唱喝了。” 原本他给她喝药纯粹是为了防卫嫣然,也是为了防卫家。既然她是叶筱桐,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真的不用喝了?我记得,好像是谁说过喝了那药才能当皇后来着,你现在这么说,是准备废后了?”筱桐很聪明地拿他自己说过的话去堵他的嘴。说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故作认真。 “咳咳……那个……此一时彼一时。”司空烨确实没想到筱桐居然一直记恨着,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过这事儿。 筱桐见状,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难得有机会见他吃疼的模样呢。 午饭过后,司空烨一把将筱桐自床上打横抱起,就那么直直走出驿站上了马车。 筱桐则是羞得将脸深深埋进司空烨怀中,生怕露脸丢人一般。 司空烨见她这一脸娇羞的模样,心神为之一荡,更是为之一动。如那一池的春水般碧波荡漾。 石州城的一家布庄内,司空烨如法炮制,将筱桐一路抱着走进门去。 张锐自是鞍前马后,走在前面大喝一声:“老板,把你们这儿的成衣和绣鞋都拿出来让我们夫人挑选。” 那掌柜的一听这口气,知道定是大生意上门了,连忙自里间儿一溜小跑出来,满面堆笑地答道:“诶,客官稍等。” 只须臾,掌柜的便把这店内最好的衣物和鞋子呈现在筱桐眼前。 筱桐随手点了几套素色衣裙。随后又挑了几双精致的绣花鞋。当然,不可避免的,当下便穿了一双从司空烨怀里下了地。 掌柜的从旁见状,一脸讨好地说道:“夫人,你相公可真是把您疼到骨子里去了。” 筱桐闻言,却也只是微微一笑。心里却是嗤笑,他最多也就是表面上“疼爱”吧。帝王爱,她自问可没那个本事。 倒是司空烨,平凡的面容上虽然一如既往的显露出冷硬刚毅的线条,但是却在不经意间心情飞扬了几分。 这边,布庄内似是一片和乐,而布庄外的大街上,姜问却正满心焦急地骑马前行。 天知道,今天天还未亮,他便趁着城门大开的第一时间打马出城。一路飞奔,直到日渐西斜才进了这石州城。由于是城内,他也不便快马前进,只得以常速前行。 他心下估摸着,如果司空烨是前天夜里将筱桐掳走的,那么,估计现在已经到了离石州城不远的沧水城了吧。是以,他一路上未曾耽搁分毫,直接以直线向石州城外行去。 筱桐听着掌柜的奉承之词,心思却是并未在此处。她不经意地转头向外望了一眼,便见一身形异常熟悉之人骑于马上自布庄大门对面的街上行去。 她心下疑惑,刚刚那个人,看那身形及侧面,好眼熟。 脑中一道光豁然闪过,对,好像是姜问。 筱桐思及此处,连忙从椅子上站起,穿着还未付银子的绣鞋就向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叫道:“姜问……” 然而,只这一嗓子,还未及第二声喊出,司空烨便已闪身来到她身后,一把捂住她的嘴向那已经渐行渐远的马上之人看去。 习武之人,视力自然不必多说,只一眼,他便已然确定,果然,确是姜问无疑。 眼见前面那人就要回头,说时迟那时快,司空烨抱起筱桐一个闪身,便进了旁边的一家铺子。 姜问于马上,忽觉刚才似乎隐约听到筱桐叫他的声音,遂转身回头,四下寻找。然,除却那人头攒动的街道,并未看见那抹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略显失望地继续前行,嘴角撇出一抹自嘲的笑。才一天半不见,居然就出现幻觉了。 兀自甩了甩头,将那满脑的混乱甩出,继续满心焦急地向石州城的城门处行去…… 直到见他走远了,司空烨才拉着筱桐从路旁的铺子里走了出来,而张锐此时也刚付完银子自布庄里出来。 “怎么了?刚才发生何事?”一见司空烨那四周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张锐便是一阵哆嗦,却还是满面疑惑地问道。 “没事。”司空烨冷声回答,拉着筱桐就上了马车…… 张锐见状不妙,也没跟进去,只与王修二人坐于马车外驾车。心道,那车厢里现在还是不进去为妙,以免惹火烧身。 第九十九章 街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有些人匆匆而行,有些人驻足采买,将一番繁荣的闹市街景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而,与那喧闹的街市相反的是,马车内的温度却是骤然间降至冰点。 司空烨自上了马车后便是一语未发,只瞠着一双阴鸷的双眸视线冰冷地锁住自己身旁的这个女人。 而筱桐,自也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妙,亦是不发一语地坐在一旁,只觉被身旁的男人盯得浑身鸡皮疙瘩骤起,一阵阵的毛骨悚然,如芒刺在背,不敢回过头去。她尽量将视线调向窗外,不去看身旁的男人。可是心下却是思绪飞转。 她非常不明白,为什么那明明是姜问,他还要阻止她叫他。很显然的,刚才他那一连串的动作就是为了阻止她,也为了不让姜问发现她。她完全想不通,他们不是师兄弟吗?在她逃离皇宫之前貌似感情还非常投契,现在这是怎么了?这才没几个月的工夫,他居然见着姜问都要避而不见?可疑,实在是太可疑了。筱桐越想,越觉疑惑,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透这其中因由。 就在筱桐兀自思索之时,司空烨的心间则是自刚才见到筱桐跑出去叫姜问的那一瞬间赫然升腾起满满的怒火,这个女人就这么迫不急待地想要逃开他吗?看她刚才叫姜问时那急切的模样,难道说,她真的对姜问动了心,亦生了情?可是,在他看来,怎么好像又不像是那么回事? 司空烨越想越是纠结,好看的剑眉深深地皱在一起,满面地凝重夹杂着阴沉骇人的双眸,却是怎样也理不出个头绪。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他现在的怒气中夹杂着浓浓的酸味。 “转过身来!”冰冷地声音,命令的口吻,司空烨终于率先忍耐不住打破了车厢内的平静。 筱桐闻声,却是装作不闻,仍旧兀自看着窗外那热闹的街景。然而,心下却是生了一丝惧意,司空烨这声音,一听即知他现在的心情很不佳。 “我叫你转过身来看着我!”司空烨又加强了些音量,语气中隐约间已然现出几许不耐之色。 筱桐闻言,则是更绝,直接闭上眼睛半转过头去靠倒在车壁上装睡。这一姿势,做得异常巧妙,既转过了身,同时又让司空烨那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毕竟,对着一个睡着的人,他再如何发泄也得不到满意的效果。 笑话,明知道他现在有如正在喷火的机关枪,她哪有往枪口上撞的道理?倒不如等他平心静气之后再来说话,效率可能还高一些。虽然,她并明白这突然间的是生得哪门子闷气。 筱桐心下可是打定了主意,他若是不消火,那也大不了一路装睡回客栈。 司空烨一见筱桐这一装睡的举动,心里正熊熊燃烧的怒火则是一下就被浇来了大半儿下去。顿觉好气又好笑,这个女人,脑袋瓜子里实在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这处事方法却又真像是她的风格。先是写诗骂人,再是装傻进宫,他真的怀疑,她到底还有多少常人想不到的鬼主意。 目光凝聚在眼前这个装睡的人儿身上,司空烨的心里顿时泛起一丝柔软。心底的怒火早已不知被吹到哪儿去了。伸出手去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动作虽是轻柔,但也不并不怜香惜玉,只是恰到好处的力道,口中溢出的话语却是带了几分嗔怪的意味:“筱桐,别装了。这么低劣的演技,一眼就看穿了。” 筱桐一听,“呯”地一声差点儿没跳起来直撞车厢顶。“谁说我演技差了?我演技差你当初怎么没看出来我装傻来着?”别的她都可以容忍,但却最不能容忍别人说她演技差! 司空烨却是不料筱桐突然有此一举,眼神中的愣怔一闪而过,随即便被两簇小火苗儿迅速取代。隐有发怒的征兆。 筱桐见状,心下暗叫糟糕,好像正好说到他的痛处了。试想想,一个帝王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他怎么可能不气? 可是,出人意料的,司空烨并未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喷火。只是双手将她更搂紧了些,将她的面颊紧紧贴进他的胸膛。 “筱桐,你答应我,以后不再见姜问!”温柔的语气,言语间满是好声好气地恳求。她装傻骗过他,他可以不介意。但是他很介意她心里有别的男人。尽管,从好的言语中不难听出,她对姜问其实并无男女之情。但是,直觉的,他就是觉得姜问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或许是因为他太过了解姜问的聪明才智,又或许是因为他与姜问自小到大感情甚笃,所以,他才会对姜问的存在生了戒心。 “为什么?他不是你师兄吗?哦,对了,也是我师兄。”筱桐眨巴着一双清澄懵懂的眼睛问道。但是心里却是疑惑,今儿个他是转性了?看他前面那副怒火滔天的模样,她还以为他要爆发了,哪知等了半天,原以为是一场暴风雨,结果却只滴答了几滴雨点儿就雨过天晴了。 “没有为什么,你答应我。”司空烨的话语中满是霸道的不容置喙,明显的,他说一就是一,他说二就是二,容不得别人的半点儿质疑。 筱桐蹙眉,果然还是个皇帝心性,连要见谁不要见谁他都要给她决定?那她以后不是半点儿自由都没有了? 可是,心里虽是如此想丰,脸上却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一句话,她说得很是干脆,反正真要到了时候,该见的还得见。 司空烨却是在听到筱桐肯定地回答后,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总算松弛,额间的褶皱也平复如初。唇间不经意地勾起一抹发自心底的笑容。 双手将筱桐搂得越发越紧了些。似是只有如此,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身旁之人一般。 筱桐被他抱得直喘不过气儿来,连忙出声:“司空烨。” “嗯?”司空烨这一声,一听便知心情不错。 “你要是再嘞得紧点儿我现在就能死在你怀里。”筱桐毫不客气地说出古代人最忌讳提起的话语。 “什么死不死的,这种话以后不许胡说!”责怪的语气,然说话间,他还是略松了松手。让筱桐得以喘息。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师兄,到驿站了。”就在此时,张锐自马车外撩开帘子探进头来,脸上的神色满是调侃。 先前还以为师兄进了马车少不了又要发一通火,结果没想到的是,咱这皇后娘娘当真是个厉害角色,先前还满满一盆熊熊烈火居然只花了小半刻工夫就全部熄灭了去。这本事练的,跟师父绝对有得一拼。 筱桐见张锐突然伸进头来,脸上极为不自然地自司空烨怀里挣了挣。可是,显而易见,人家根本没打算松手,就算她怎么挣也只是徒劳。 张锐则是满面窃笑地又从马车内退了出去。 筱桐一见他离开,便立刻小声说道:“司空烨,你松手,没听人家说到地方了嘛。” “听见了。”司空烨冷冷地回答。突然将筱桐打横抱起,就这么跳下了马车。抱着她直直往驿站内走去。 筱桐哪里知道他又来这招,登时羞红了脸,只觉从驿站门口到自己的房间,这一路上如先前出去时那般,被人盯得身上不知烧破了多少个窟窿。甚至于,她都能听见驿站里的人低声笑话她的声音。 “筱桐,”进到房里,司空烨将筱桐抱坐在床上,薄唇凑到她耳边轻呵着气。 “我又不是没长脚,以后不用劳您代步了。”筱桐则是动作迅速地偏过头去,让司空烨扑了个空。白皙的小脸儿上此时已是泛起一丝红晕,白里透红,红里泛白,好不诱人。 “害羞了?”司空烨那张平凡的脸上本因着筱桐的动作而生出的不快,在看到筱桐脸上那诱人的红晕之时倏然间泛起几许笑意。 “我才没有!”筱桐想也没想就立刻否决。 “你可别告诉我,你这脸红是在诱惑我?”司空烨说这话时,俨然时一副调侃意味十足的口气。 “不是。”筱桐一个用力,便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坐到离他最远的一把椅子上去。 司空烨望立夏 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微微蹙眉,紧跟着来到筱桐身后。从她身后将好圈入怀里。 “看来还是不给你买鞋比较好。这样你就哪里都去不了了。”他轻声叹息着说道,手上的动作很是轻柔,那是出自直觉的怜惜。 是夜,晚膳过后,司空烨将当日送来的折子全部拿到房间里来,就着烛火一本本仔细批阅起来。 筱桐也不打扰,随便跟司空烨要了本书,便斜倚在榻上仔细翻看起来。时而,她也会抬眸看看司空烨,复又继续看起手中的书来。 人都说,认真的女人很迷人,其实,认真的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正如此刻的司空烨,处理起政事来那凝神专注地模样,尽管现在只戴了一张相貌普通的面具,但那批阅奏折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却都是深深触动了筱桐。 不可否认,司空烨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君王,这点上来说,仅从他亲政半年不到的政绩上便可看出。尽管她远在凤城,但是他在这几个月来的所有举措她都曾有耳闻。虽然她并非刻意关心有意打听。但是,每每在凤城中闲逛时,那些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却总是从四面八方传入她的耳中,让她想不知道也难。 筱桐正自冥想之时,微微转首,却恰巧见到司空烨剑眉紧蹙的模样。一看便知,定是因为何事犯了难。 她将手中的书放到榻上,轻手轻脚地来到司空烨身后。目光望向他手中的那张奏折…… “原来是防治水患。这才刚入春,防治水患就已提上日程了?”筱桐略显不屑地轻哼一声。本以为是多难的事情,竟能将睿智的他给难倒,想不到,不过是水患而已。 “每年的七月都是南方水灾泛滥之时,是以三月便要提上日程,四月便要开始修补堤坝,做好一切防患工作。”司空烨一听,猝然转头,视线微抬,望向悠桐,目光满是希冀,“怎么?听你刚才那话,难道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不敢当,倒是有那么一点点拙见,不知入不入得了皇上大人的眼。”筱桐这话说得倒是谦虚,不过言语间却是听不出半点儿谦逊恭谨的意味。 “哦?说来听听。”司空烨满面的探究,自从知道她是那日那个小厮之后,他便已知晓她的不凡,今日,他倒是要领教领教她的真才实学。 “这水灾一说,除却天灾,也有人为的因素造成。”筱桐见司空烨那目光灼灼的模样,浑身泛起了阵阵鸡皮疙瘩,不过却还是娓娓道来。 “人为因素?”司空烨纳罕,从来没听说过,水灾跟人为也有关系,这是什么理论? “是啊,人为因素。因为人类大面积砍伐树木造成的水土流失,所以才会有天灾降下。”这是后世研究得出的理论,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想必可以更早的防患于蔚然吧。 “原来如此,那该如何解决呢?”司空烨继续问道,当然,问虽是这么问,自他心底,已经略微有了主意。 “自然是控制砍伐,多植树木,维护生态平衡。”筱桐仍旧不慌不忙,这治水怎么说也是大问题,哪有表面上说得这么简单。 “嗯,有理。不过,这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眼下又该如何?”司空烨继续追问,这后面的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眼下么,堤坝还是要堵要修,但是还有别的措施。”筱桐故意卖个关子,等着他问她。 果然,“什么措施?”下一刻,司空烨便眼带急切地问道。 “开--源--节--流”四个字,筱桐一个一个,说得异常清晰。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如预想中的那般,司空烨眼中登时光芒大射,“开源节流。”他低声重复着,似在揣摩这其中的意思,又似是在斟酌此提议的可行性。 “是啊,开源节流。既然南方雨水充足,那么我们便挖沟开渠,把水源引到干旱地区,如此一来,既可解决南方的水灾问题,又可解决干旱问题,一举两得。”筱桐这一席话,说得十分流畅,而司空烨也是听得频频甄首。 “你说的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司空烨感叹道,但随即却又是颦眉深思,“不过,这似乎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朝中现在根基刚稳,并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持,这人力也很是贫乏。你这法子,虽然是了,可现下并不适用。” “人力方面很好解决,驻守于各个城池的官兵不就是很好的人力?有句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官兵也并非除了打仗之外就不能再做些别的事物。况且,你应该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由官兵为主要阵容,再从民间招一些志愿者,例如农耕不忙的时候,从农户中征些人,无需支付银两,只悬赏每日两餐,与官兵一同共事,如此,不仅可以塑造兵民亲和的良好形象,还可以水到渠成地将事情办成,亦可同时提高你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休乐而不为?”对于司空烨的疑问,筱桐亦是对答如流。 司空烨则是听得双眼放光,显然非常赞成筱桐的提议。 “好!”他忍不住地大赞,“筱桐,你这点子果然妙。那些守城的官兵平日里都怠慢惯了,这也不失为另一种练兵的方式。我这就拟书函一封让人快马送去给顾青。”司空烨此时已是难掩兴奋,毕竟这旱灾水灾两大自然灾害每年都头疼死各代君王。如今听到如此好的法子,他怎能不高兴。 筱桐见他终于开怀,心情也不自学的随之飞扬起来。不过,她这么做也并非全为了司空烨。毕竟,这古代她是要一直生活下去的。可是习惯了现代那便捷生活的她,自是对现下的生活条件无法满足。所以,她才决定,要尽可能的改变这古代的生活条件。不能让这封建制度阻碍了社会的进步和发展。 今日这一提议,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她会逐步从各个方面以她所知晓的那些有限的知识,尽量提点司空烨,让未国得到空前的发展。 就这样,筱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司空烨的书函已然写完,她还未回过神来。 理由嘛 ,自然是,她对这古代不满的地方着实太多了,以至于她竟然想得出了神,总觉得,这里也要改,那里也要发展,思来想去,好像几乎没有一个地方不要改的一样。 “筱桐?筱桐?”司空烨见她神思飞远,遂出声轻唤。 “啊?”筱桐闻声,收敛心神,目光转向眼前的男人。 “谢谢你。”司空烨真心诚意地说道,平日里冰冷的双眸透出一丝暖色,写满了真诚。 “不用谢,皇上只要别说我后宫不得干政再给我定个死罪我就很是开心了。”这“皇上”二字,筱桐说得尤为清晰,显是提醒司空烨不要忘了身份。 “不会,我准你干政。”司空烨说着,便从椅子上站起,微微踏出一步来到筱桐面前将她揽入怀里。 筱桐诧异抬眸,语气中满是玩笑,“你就不怕我功高震主,或者有个称帝的野心之类的?” “你会吗?”司空烨亦是调侃地开了口,说着话便覆上了那对诱人的樱唇。 筱桐无法,只得被动地承受着。 “我不会。”间隙中,筱桐肯定地回答,“帝王之位,高处不胜寒,相比起来,我更喜欢平民百姓的简单幸福。” 司空烨闻言,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心里却高兴于她并非一个虚荣的女人。可是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那般令筱桐豁然间冷入骨髓。 “可惜,你已经身处高位,而在那里,只有我陪伴着你。所以,你以后都陪伴在我身边吧。”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筱桐的侧脸和颈间,声音低沉沙哑却又充满磁性,如那魅惑人心的妖孽一般,蛊惑着筱桐的每一个感官。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所怀疑有所彷徨,但方才听过筱桐方才那一之后,司空烨便已决定。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跟他来分享这未国的江山,那么,这个人,非筱桐莫属。他,从未如今日这般决定过。 筱桐闻言,霎时愕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准备禁锢她一辈子?他要她成为站在他身旁或者身后的那个人吗?是这个意思吗? 她几乎不能相信,刚才听到的话语是出自司空烨的口中。但是,她却并不认为司空烨是真的爱上了她才会如此,充其量,他也就是拿她来排遣那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与孤独吧。 筱桐心念飞转,很快便参透了这句话的真意,但是口中却是被司空烨轻咬了一口,低声呵斥道:“筱桐,专心点儿!” 筱桐回神,手中轻轻推拒,“你那些奏折都批完了?” “没。不过现在在我眼中,什么都没有你来得重要。”司空烨的声音中,已经饱含了情欲的沙哑。手上的动作也越发不规矩起来。 “不要。”筱桐依然拒绝,“我可不想背上祸国红颜的名号,你去批你的折子。” 司空烨闻言,显是一脸的不满加不情愿,奈何筱桐的话说得句句有理,他也不想再勉强于她,只得黑着脸又坐了回去。 而筱桐,则连忙躺回榻上,没有再看书,也不敢宽衣,只和衣躺下,盖上锦被,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所以,当司空烨将那小山高的奏折消灭殆尽之时,再抬眼望去,那女人已经是没心没肺地酣睡起来。 望着榻上那美得令人窒息,但此刻却又全无防备的脸庞,司空烨只能自心下嗔怪,估计,他所有的女人中,也就只有她敢如此吧。 第一百章 烛火摇曳,司空烨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动作极轻地坐上了床沿,当目光触及那和衣而睡的淡紫色锦缎时,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她这般各衣而眠很容易得风寒,这是他心中生出的第一个想法。然而,下一瞬,他便明白了,筱桐这是在防他,这一想法一经冒出,便立刻渗入他的脑海。看来,她对他的排斥不是一点半点儿。 想到这里,他心下稍稍黯然,但却下定决心,既然她如此不能接受他,那么会等,等到她接受他的那天。 司空烨动作轻柔地为筱桐宽了衣,这才自己也躺了上去,将筱桐拉入怀中,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方才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和煦的晨光照入室内,伴随着那清脆悦耳的鸟啼声宣示了新一天的开始。 筱桐睁开迷蒙的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平凡的面容。这才发现自己此刻的姿势,此时的她竟是与司空烨互相依偎拥抱着,一条腿儿还横在他的身上。 几乎是立刻,她如触电一般迅速收回那条逾矩的腿,脸上升起两朵不自然的红云。 昨夜,他是何时爬到床上来的?筱桐仔细回想,却是丝毫没有印象。掀被坐起,方才发现,自己竟只着了亵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夜她应该是和衣躺下的。 这时,睡梦中的司空烨忽觉怀中一阵空虚,一阵冷风袭来,他微打了个寒颤,亦是睁开了眼。那对黑曜石般耀人的星眸触及到身旁之人时,略带几许睡意的低嘎声响起:“筱桐,你醒了?” 筱桐闻声转头望去,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以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 司空烨聪明地会意,满不在乎地说道:“哦,那个,你的衣服是我帮你脱的。前日里刚得了风寒,怎么还好和衣而睡。是以昨夜我睡下时便为你宽了衣。” “下次,你叫醒我让我自己脱便是。”筱桐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便要下地穿衣。 司空烨却是不许,轻轻一拉便将她带入怀中,躺倒在榻。 筱桐微怔,“你这是干什么?”说着话便再欲起身。 “别动。”司空烨低喝一声,“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筱桐闻言,虽是止了动作,心里却是腹诽:都抱了一夜了怎么还抱! 果然,只一会儿工夫,他便松了手。筱桐一得了自由,自是连忙起身穿衣。司空烨亦是随之起来。 令筱桐意外的是,这一日,他们竟然并未起程,而是又在驿站住了一天,第二日才从石州城离开,向京城的方向行去。 原本,筱桐也不明白这是为何,然而,当司空烨将一甁她先前驱除寒气的药丸送到她面前时,她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多加逗留的一日竟是为了这甁治愈她先前中毒时所留下的后遗症的药。 不可避免的,筱桐面儿上虽是不说,但是心里地是对司空烨这细心的行为生起些微的感动。 一路上,他们一行并非匆匆赶路,碰到喧嚣热闹的城镇,或是风景秀丽的景致之时,时常驻足游玩,亦或逗留几日。全不像初时那一夜般逃命似的赶路。 对此,筱桐虽有疑惑,但也并未多想。是以,原本快马加鞭七八日便可行完的路程,他们愣是行了约莫十五日还未抵达京城。 就在筱桐与司空烨一行人走走停停的同时,皇宫里此时已是炸开了锅。 这日晨省之时,众多嫔妃在正德宫内皆是叽叽喳喳。 嫔妃甲说道:“哎,你接到旨意了没?皇后娘娘的病竟然真的医好了,此次皇上回宫来,会将皇后娘娘一同接回来呢。” 这时,也凑了上来,“当然接到了,此次皇上这般通知,只怕是这皇后娘娘特别得宠呢。” “谁说不是呢。当初皇后娘娘出宫之前我就看出来了,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态度可不一般。” “就是就是。” “……” 一时间,以往安安静静的晨省,在今日看来却如同菜市场一般热闹万分。以至于正德宫的主人沈如雪已然步入殿内,竟还无人发觉。 唯有一直坐于一旁喝茶静观的花想容,注意到了沈如雪的到来。 “臣妾给德妃娘娘请安。”花想容手中一甩那绣了牡丹的冰丝锦帕,声音洪亮地向沈如雪请安,同时亦是提醒在场的诸位嫔妃德妃的到来。 果然,此举收敛甚笃,先前还在议论纷纷的嫔妃们登时安静下来,正德殿内一片鸦雀无声。 然,却只是片刻,整齐划一的请安声便响彻耳际,“臣妾给德妃娘娘请安!” “都免礼吧。”德妃面儿上仍如往常那般冷静沉着,步伐稳健地来到主位上坐下。唯有手中紧捏的绣帕说明了她此刻的心情。 此言一出,殿内的嫔妃们才按照分位逐个落座。 “刚才进来的时候听到诸位姐妹议论之事,今儿个姐姐我在这儿就顺便说了。先前皇后娘娘因为身体原因虽位居中宫,但却并未执掌凤印,此次回宫,病既已痊愈,少不得要为后宫之事操劳了。希望在座的诸位姐妹能如以往那般,尽心尽力辅佐皇后娘娘处理后宫之事。” 德妃言下之间明显之极,皇后此次回宫,只怕便要落实了这皇后之位,她先把好话说到,同时也以免自己将来丢了管理后宫的权力时下了脸皮子。 “是,臣妾等自当聆听德妃娘娘教诲。”殿内诸多嫔妃无一不是恭敬顺从的垂眸应是,然而各自心里都是有一把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响着。 晨省过后,众多嫔妃相继离去,唯有花想容并未离开,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德妃见她并未离去,自是明白,她又有话要说了。是以也并未离开。 “姐姐,你当真甘心将这凤印让给他人?”花想容一开口就语出不凡。 “不让又能如何?难道说,妹妹你有什么好法子不成?”德妃向来心底里就看不起花想容 ,在她心里,这花想容就是个没脑子的。 “难道姐姐就没个主意?”这次花想容倒是并不着急,只是悠哉悠哉地闲似聊天。 “没有,”德妃自然不会明说,目光望向花想容,“难道妹妹有何高见?”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休?”花想容回答得滴水不漏。 “妹妹,我劝你,此次切勿冒然行事。”德妃难得好心一次地提醒。 “哦?姐姐此言何意?”花想容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就如我说的,先看看情况再做决定。”德妃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花想容垂眸思索半晌,而后释然道:“就依姐姐所说。” 与此同时,京城的全兴客栈内,姜问已是来到此处有七八日了。 七八日之前,他一到京城,当天夜里便潜入了皇宫之中,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凤仪宫内一室的静谧与黑暗,毫无半丝人气。他方才知晓,原来筱桐还未回宫。 于是,他便入住了全兴客栈,静静等候。他几乎是坚信,筱桐定是司空烨掳走的。所以,只要一直守候在这里,再过几日,他一定可以找到筱桐。 可是,一连七八日下来,他却一直未等到那朝思暮想的人。心下逐渐焦灼怀疑起来,难道说,筱桐真的不是司空烨带走的? 但很快,他就收起了那份怀疑,只因,司空烨此时也不在宫里。如此巧合,除了他,还会有谁?是以,他便这么一直等着,几乎是每日夜里都要前去凤仪宫打探消息。却总是满怀希望而去,满载失望而归。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昨日夜里,他进宫时便探听到,后天皇上便会携同皇后娘娘一起回宫。 心里,陡然升起一丝希望。他相信,只要找到筱桐,她定会与他一同离开。 终于,在一众人等的翘首以盼中,司空烨的车驾如期抵达了京城。由于王修的身份必须保密,所以,进城之后,他便驾车的任务交给张锐,自己一先回了皇衣卫的宅院。而司空烨则是在马车内将易容的面具揭了下来,露出原本的那张俊容。 筱桐则是心生疑窦,为何司空烨回宫竟无一人到城门口接驾。殊不知,一切的一切,皆是司空烨的刻意安排。 一切准备就兴奋剂,当马车行至皇宫门口时,守卫一见驾车之人是张锐,自是知晓这车中之人是谁,是以并无阻拦,马车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大门。 然,此时,勤政殿之前的广场上,未国所有四品以上官员皆是整齐划一的列队于此,后宫的所有嫔妃亦是如此。 当司空烨率先跳下马车,将筱桐拉下来站定之时,嘹亮的声音立刻响彻天际:“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吧。”司空烨自是早已习惯如此阵势,而一旁的筱桐却是被这声音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司空烨见状,连忙眼疾手快地双手扶上她那纤腰,将她稳住。心下却是好笑,这女人也有惊惶失措的时候。 广场上诸人闻声,便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 “今日朕与皇后方才回归,暂停朝政一日,各位爱卿的折子稍后递至御书房便是。”司空烨朗声宣布。 “臣等遵旨。”依旧是整齐的回声。 此时的筱桐立于司空烨身侧,则是趁机观望,只见除了那清一色的官服之外,入目的便是立于右侧的一干人等,不用猜便知,那些人皆是司空烨的嫔妃,为首的便是那次在桂花小道时走在最前面的女人。仔细看看,她们今日的装扮都是花了大心思的,哪个不是浓妆艳抹?哪个又不是锦衣华服加身?再加上那从头到脚的环佩叮当,真真可谓是盛装出席。 再偷眼看看她们心中牵挂的皇帝大人,筱桐不免暗喑咂舌,啧啧啧,他竟是连个秋波都不曾往那个方向送过去。 筱桐正自冥思之时,司空烨已然语毕,温柔地轻轻牵起了筱桐的手,上了早已备于一旁的龙撵,向龙清宫行去。 而筱桐,在他牵起她的手举止亲昵地步至龙撵之时,秀眉紧锁地盯着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銮驾上,筱桐见后方诸人已经退出视线范围,连忙将手抽了回来。 司空烨见状,亦是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眼中流露出几许不满。顿时,二人之间一片沉默。 但是很快,这份沉默便被打破。当筱桐发现御驾显是直接行至龙清宫的方向之时,她惊讶地转头询问司空烨:“为何不先送我回凤仪宫?” 司空烨则是悠哉悠哉地回答:“近些日子你暂且与我同住龙清宫内。” “为什么?”筱桐怎会不知,龙清宫内一般不允许嫔妃入住。司空烨这么做,岂非立刻将她推至了风口浪尖? “没有为什么。”司空烨闻言,立刻沉了脸色,眼中神色莫测,并不多做解释。 很快,銮驾便停在了龙清宫内,小全子从旁将司空烨扶了下来,紧接着便欲伸手去扶筱桐。 却不料,司空烨竟是抢先一步伸过手去将筱桐拉了下来,直接帝入怀里。 筱桐虽是不愿,但是人前,她总是要给他点儿面子,是以并未挣脱,只僵硬地靠在他怀里。 司空烨见状,薄唇微翘,扯出一抹满意地笑容。随后便携了筱桐一同往寝殿行去。 徒留了小全子望着自己伸了一半儿的手站在原地直愣神儿,待回过神来,目光望向那相携而行的二人,方才明白,只怕是皇上对皇后娘娘动了心思了。 跟着皇上这么多年,小全子何曾见过皇上对哪个女人如今日这般温柔体贴?而刚才那行为,似是连让别人多摸一下皇后娘娘的手指头都不愿意。 小全子如此想着,抬头看看那有些阴沉的天色,摇了摇了头,这些哪 是他一个奴才所能干涉的。收回思绪,随后便快步向前面那两个主子追了过去。 第一百零一章 “小全子。”当司空烨将筱桐揽在怀里向着寝殿走去之时,却在寝殿门口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忽然微转了身回首叫道。 “诶,奴才在。”小全子闻声,连忙点头哈腰地应声,快走几步来到司空烨身旁,静候吩咐。 “去,把李明虎给朕叫来。”司空烨的声音一如往常那般冰冷无温,甚至于说这话时,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是,奴才这就去。”小全子见状,还以为是李统领做错了什么事,心里登时咯噔一声,为李明虎担忧起来。不过,皇命难违,他还是躬身顺从地退了下去。 司空烨吩咐完毕,这才继续转身,携着筱桐向龙清殿内走去。只不过,转身的刹那,与小全子说话时面儿上那冷硬的线条立刻泛起丝丝柔色,似是怕吓着身边之人一般。 虽是三月底的天儿,但京城的气候不比凤城,虽同属南方,却是稍微寒冷了些。 显是司空烨要回宫的消息早已传进了宫里,此刻的寝殿内,暖炉烧得正旺,相比起室外的乍暖还寒,竟是被一片温暖紧紧包围。桌子上已经布满了各色的膳食点心。从那不停散发着的热气看来,一看便知是刚刚呈上的菜肴。 “筱桐,行了一天的路,饿了吧,来,先吃点儿东西吧。”司空烨的声音柔情似水,言语间尽是浓浓的关心之情。 筱桐不敢看他那满面含情的神色,只轻声应是,随后便不着痕迹地从他那宽阔的怀里挣脱开来,缓走几步来到桌前,就着那垫了厚厚一层狐皮软垫的椅子坐了下来。 不可否认,他的胸膛很宽阔,也很温暖,但是她却不能也不敢留恋,生怕自己会在那温暖的包围下迷失自我。 司空烨看着怀中空空如也,微微怔神儿,他有些云里雾里,明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的这几日筱桐却突然反常起来。似是有意要拉开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一般。 这时,似是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些太过刻意,筱桐转首望向司空烨,言语间状似平常地说道:“还楞着干什么?分明是你叫我吃点儿东西的,自己反倒是不想吃吗?” 筱桐的嗔怪声传来,将神思飘远的司空烨拉回了神。连忙应道:“吃,谁说不吃呢。我又不是大罗神仙,不吃不喝照样能度日。”他说着话,便是几个快步来到筱桐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神色已然平复如初,看不出半点儿疑惑和不满,然眉间的突起却是不经意地显露出来。 一顿饭,筱桐沉默不语,司空烨则是异常殷勤地为她布菜,满面餍足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掉碗中他夹给她的菜肴,以至于,她都已经吃得直打饱嗝,他却仍是未动多少。 筱桐见状,心下稍有过意不去,便也动手夹了点儿菜放到他碗里。“你吃光看着我吃,你自己也吃点儿啊。” 筱桐此话一出,孰料,效果竟是出奇的好,先前几乎不肯动筷子的他,竟是真的动作优雅地动起筷来。 “嗯,一起吃。”虽然面儿上依旧神色莫测深沉,但是司空烨眼中的开心却是毫不遮掩的显露出来,先前有些抑郁的心情也在霎时间飞扬起来。甚至于唇边亦是荡漾出一丝魅惑人心的浅笑。 筱桐望着他脸上久散不去的那抹笑意,一时间也是乱了心神。却是强行收回那贪恋的目光,低头安静地吃饭,心中不停地心理暗示,告诉自己不要看也不能看。 一路回来的这些日子,她不是感觉不到他的用心,他的情意。 她的心不是铁打的,她会因为他体贴入微的关心心生感动,也会因他那绵绵情意乱了心神。有那么几天,筱桐甚至几乎忘记他是皇帝的事实,只想尽情地沉浸在他的宠溺之中。 然而,事实终究是事实,不管她如何想要去将之忽略,事实仍旧如此。不管怎样,他都是那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一个拥有后宫三千佳丽的帝王。 是以,随着离抵达京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不得不开始收回自己所有已然飘散的心神。他,是不能爱的。同时,她也不会为了他心甘情愿做那笼中之鸟,赔上自己所有的幸福和自由,将自己陷入这重重宫闱之中。 “皇上,李统领来了。”筱桐正自思索之时,小全子尖细嘹亮的嗓音自寝殿之外豁然响起。 司空烨拿起一旁的锦帕,轻轻擦拭那性感的薄唇,随后对筱桐说道:“筱桐,你先吃着,我一会儿就回来。”语毕,他便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寝殿,出门时,仍不忘将门关上。 筱桐虽然疑惑,有什么事不能当她的面说?但是,却也没有多想。只是看着面前那一桌子的菜肴,再没了半点儿胃口。 遂起了身,仔细观察起这间她只在大婚之夜来过的寝殿。 司空烨的寝殿很是宽敞,入眼之处并不如中国古代的皇室那般一片金黄,而是以深邃的素蓝色锦缎为主要格调,只是所有布置上无不是以金丝线刺绣上那些栩栩如生的腾龙。 当司空烨从门外进来的时候,便见筱桐正在殿内四处走动,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一景一物。 薄唇轻启,司空烨出声说道:“筱桐,吃饱了?” “嗯,”筱桐闻言,转身回答。 “那你随我到御书房去吧。”司空烨轻声相邀。 “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休息。”筱桐委婉拒绝,脸上很合时宜地露出几许倦色。 但是显然,司空烨自是不会轻易同意,“书房也有床榻,去那儿休息一样。”这些日子以来,早就习惯了她的存在。用膳时,睡觉时,每日批阅奏折时,他都习惯了她或在一旁倚榻看书,或是从旁闭眸沉睡。又或者偶尔陪他一同看那些个折子。所以,回宫之后,若非情非得已,他本就没打算让她离开他的身边。更或许,是潜意识里害怕她再度故技重施,如上次一样从皇宫里逃离。 筱桐见司空烨坚持,无奈之下,只得几步来到他身边,“那好吧。”语毕,便要向门外走去。 “等等,你可是我未国的帝后,怎能身着常服在宫内四处走动。来,换上凤袍再去不迟。”司空烨则是立于原地未动,出声提醒道。 对哦,确是如此,在宫里不比宫外,衣着便是身份的象征,自是要穿得得体些的。筱桐有些尴尬地回眸,眼神中满是询问,她倒是想换凤袍,问题是这里是龙清宫,龙袍肯定是有了,凤袍呢? 司空烨见状轻笑,拉起筱桐的手指了指那张宽大的龙床边儿上,“小全子早就命人准备好了。” 筱桐方才了然,眼神娇嗔地轻瞥了司空烨一眼,笔直向榻前行去,自己动手宽衣解带,而后又穿衣系带可是,当她将整个过程完成之后,却还是不见司空烨有所动作。她目光诧异地向他望去,“司空烨,你不换衣衫吗?” “换,当然要换。”司空烨眉梢轻挑,俊朗非凡的脸上满是戏谑之色,“不过为夫想要娘子帮我换。” 司空烨这话甫一出口,筱桐的第一反应便是猛翻白眼儿,天哪,谁来告诉她,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冷酷的司空烨吗?为什么他现在给她的感觉像极了要糖吃的小孩儿? 就在司空烨满面得意满以为筱桐会答应的时候,筱桐却是一脸倔强的撇过头去,“自己的衣服自己穿。” 这话说的,连她都觉得自己是在教育小孩儿。 却不想,司空烨竟是凑上前来,双手从身后环上筱侗的腰间,将她轻靠进自己怀中。“筱桐,乖啊,你给我更衣,我就给你绾发,如此可好?” 威胁,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司空烨明知道她除了最简单的少女发式,其他那些什么发髻的她都不会绾,竟然还好意思拿这个威胁她。想到这里,她转头望向身后那张泛着柔色的俊颜,眼神充满疑惑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司空烨被筱桐看得浑身不自在地歪过头去,“筱桐,你看什么看得那么仔细?虽然你家相公我确实器宇轩昂仪表堂堂,但你也不用迷恋成这样吧。” “啧啧啧,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何与姜问感情如此投契了。”筱桐一边咂吧着嘴,一边一脸嫌弃地看着司空烨。 “为什么?”听到姜问的名字,司空烨立刻双眉微拢,面露不悦,但好奇心害死猫,他当然要有此一问。 “自然是臭味相投呗,同样如此自恋。”筱桐这话可是说得相当的理所当然也不以为然。 “筱桐,你这话说得可不是那么回事儿,照你这么说,人家都说夫妻一体。那你岂非与我相同?更加臭味相投了?”司空烨转着眼珠调侃回去,心下却是为这缓和的气氛暗自窃喜。 “去你的,谁跟你臭味相投了。再说,你的女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我一个。”筱桐只顾着逞口舌之快,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时像极了一个怨妇。 司空烨闻言,面色顿时一凛,“筱桐,你介意?” 筱桐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连忙噤了声,一时间,诺大的寝殿之内一片静谧,司空烨满面期待地等待她的回答,神情专注而又认真。 “呵……不是说要去御书房吗?来,我为你更衣。” 筱桐实在不想就着介不介意这个话题继续纠结下去,脸上好似没心没肺地扯出一抹笑容,随即转了话题。 司空烨见状也不再逼问,只是心间隐约知晓了筱桐这几日的反应是因何而起。 “都穿好了。”须臾,筱桐长吁一口气,看着面前身穿龙袍的男人,如大赦一般放松了神情。 司空烨却是从先前开始便不发一语,只是眼带探究地盯着筱桐的脸,不放过她的每一个神情。 筱桐被看得一劲儿地心虚,却是不敢表现在脸上,只是故作镇定地做着手中之事。 司空烨见筱桐神色不辨喜怒,越发琢磨不定,心下也有些慌张。待龙袍加身之后,冰冷的大掌托起筱桐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如繁星般璀璨的眸子直直望入那双澄澈灵动的眼眸,似是唯有如此才能让她感受到他所说之语确是发自肺腑一般。 “筱桐,尽管后宫女人颇多,但我认定的妻只有你一个。” “好好的,说这个干嘛,”筱桐心下微微动容,但还是岔开话茬,“不是说要帮我绾发吗?快些吧,别耽误了你批阅折子。” 即便他真的如此认为,但是他是帝王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而卫嫣然,也无非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或许,他现在可能会被卫嫣然的美色所惑,但是将来呢,将来当卫嫣然这具身体年老色衰之后,他还会这么认为吗?不会,筱桐打心底里认定,不会!如此她现在动了心,为了他永锁深宫,将来那可悲的结局,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所以,她当然不会笨到由着自己随心而动。于她而言,唯有保持理智,才不会落得那凄惨的下场。 司空烨见筱桐如此,心下无法,只道日久见人心,他相信,筱桐终有一日会看到他对她的好。 当司空烨携着筱桐进入御书房时,御书房内响起一个温文儒雅却又万分陌生的声音。 “哟,二师兄,想不到你也会享这红袖添香之福呢!”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这次响起的是两个人的声音。 “无需多礼。”司空烨轻摆了摆手,脸上的神色没有半分帝王之姿,倒是颇显随意。 面前二人方才抬首站好,当目光触及筱桐之时,先前说话那人脸上顿显惊诧,“二师兄,传闻说卫王的庶出女儿可是生的面黄肌瘦,连那卫晶晶一半儿都不如,如今看来,你倒是因祝得福,娶了个宝回来呢!” 司空烨见顾青如此盯着筱桐,虽然心生不悦,但面儿上却是不动声色,揽着筱桐便进了屋内在那同样垫了狐皮软垫的龙椅上坐下。 他们师门所出,哪个都是这副德性,开玩笑全没个分寸。是以,顾青的调侃他也并不往心里去。 “筱桐,张锐你已经认识了,这边这位是五师弟顾青。论辈分算你也可以叫一声五师兄。顾青官居正一品,现任丞相之位。”司空烨搂着筱桐落了座,便开始向她介绍眼前之人。 “原来是五师兄,久仰久仰,闻名不如见面啊。”筱桐一脸违心的笑,其实,她虽然知道房老头儿有很多徒弟,但是却极少听他提起过谁。是以她对自己这些个师兄真的是一无所知。正如眼前这个顾青。 哪知,顾青闻言,双眼顿时光芒大作,一脸兴奋地问道:“哦?皇后娘娘知道我?难道说师父跟你提起过?” 先前来的路上,张锐已经将卫嫣然作名叶筱桐拜房老头儿为师之事告知顾青,是以,他倒并不惊讶司空烨的那番说辞。倒是筱桐这番明显的恭维客套之记号,在他听来却是十分受用。要知道,老头儿可是很少如夸奖大师兄和二师兄那般夸张他的。 然而,下一刻,筱桐便异常无情地将他满眼的期待化为乌有。 “没有,我从来没听师父说起过有顾青这么个师兄。”筱桐仍旧保持微笑,脸色不变地说出事实。 在座几人闻言,只听“扑哧”一声,张锐最先忍耐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顾青,节哀啊,筱桐不愧是咱们唯一的小师妹,从刚才这话就听得出来,她绝对是尽得师父的真传了。”张锐说着话,还很装模作样地掬一把同情泪,一只手很有哥们儿义气地拍了拍顾青的后背。 就连司空烨,见此情景,亦是几不可见地弯起了唇角。 而那受害人顾青则是故作哀怨地看了一眼筱桐,“小师妹,这么多人在呢,好歹给咱留点儿面子啊。” “嘿嘿,顾师兄,都是自己人,分啥面子里子的。”筱桐则是嘿嘿一笑,轻松解围。 顾青见状,一脸的无可奈何,撇了撇嘴角,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既然小师妹都这么说了,师兄我也只好大度点儿了。” “行了,别贫了,快谈正事儿吧。”司空烨见玩笑开得差不多,正了正脸色,将话题导回正轨。 “话说,小师妹,那治水的法子真的是你提议的?”顾青问这话时,面儿上是一脸的怀疑,显是不敢置信。 “是啊。”筱桐点了点头。 “难道你跟师父还学了治国之道?”继续追问。 “没有,我只学了医术。”筱桐如实以答。 “在下佩服佩服!”顾青立刻抱拳,一脸的I服了YOU。 “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筱桐也很谦虚,说着话起身,“你们要谈正事吧,慢慢儿谈吧。赶路太累了,我去榻上歇会儿。” 司空烨这次倒没阻止她,由着她向御书房后边儿的那座屏风后的床榻行去。 望着那抹身影自屏风后消失,司空烨微有怔神,随后便转过头来,继续与顾青和张锐商讨起国事来。 第一百零二章 御书房内,和煦的春日暖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伴随着四处弥漫的龙涎香,两相呼应,造就出一室氤氲。 司空烨与顾青、张锐三人虽是商讨国事,但为了不吵到正在休息的筱桐是以皆是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 “二师兄,我们现在正在商讨正事!正事!”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张锐用那明明很想大声说话却不得不苦苦压抑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向司空烨提醒,他们现在是在商讨正事。 可是,看看那正主,不管他说了多少次,依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手抚茶杯,以极低的声音回答:“我知道,你们继续说,我一直在听!” 张锐闻言,则是与顾青二人非常默契地面面相觑,看他那模样,目光时不时地就往那屏风后头拐,他们真的很有必要怀疑一下,他确定他真的有在听? “二师兄,你再往那边儿看也看不到人!”顾青也着实忍不住了,眼前这人,他很想大声地声明,出门儿别说他认识他!这哪里还是那个武功盖世英俊潇洒冷酷骇人却又饱学多才睿智非凡的二师兄啊,分明就是一个满面含春的愣头青! “依我看啊,咱二师兄这回可真的是春心萌动了。”张锐见状,当然不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顾青,你说是吧。” “这算是什么话,春心萌动还分真的假的?”顾青很快会意,停了聊正事,与张锐一搭一唱配合着调侃。 “那是自然。以……”张锐正想继续,却不想被司空烨一个摆手,打断了他想继续说出的话语。 “我们现在正在商讨正事!正事!”司空烨显然是见这二人若是再不及时提醒,便会有继续侃下去的阵势,于是便把张锐的话原封不动地砸了回去。 “关于防治水患一事,交给工部去做,银两从国库里调,依着筱桐的法子,人工上该是能节省下不少银两。顾青,你和张锐去调查一下所需工具和材料的价格,大概需要多少银两,后日呈一份折子给我。至于靖国扰边的问题,还需从长计议,开战不是唯一的方法,定是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的。”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在听他们方才所言,司空烨便一口气将他们先前讨论的“正事”的处理方法干净利索地一一道来。听得张锐和顾青二人皆是一怔一怔的。呃……这二师兄太神了,明明看似心不在焉,居然还能如此清晰有条理的将正事儿全部听了进去。果然,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令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二师兄。 “怎么?我刚才说的话你们没听懂?还是你们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商讨正事?”司空烨眼见着面前二人皆是愣神儿,唇边勾勒出一抹志得意满的浅笑,无形间将他们之前的戏谑全数奉还回去。 “听懂了听懂了。”张锐最先回神,连忙回答。 “嗯,就先这么办吧。”顾青也是赶紧收敛回神。 司空烨见他二人态度还算端正,眼中现出一抹满意之色,一脸褒奖地说道:“不错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张锐和顾青一听,顿有欲哭无泪之感。二师兄的冷幽默似乎又见精进了。 然而,下一刻,司空烨原本放松的神情忽然间一紧,脸色十分严肃,神情凝重地说道:“听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最近朝中似是有些异动,顾青,你可知道些什么?” “确是如此,但目前还无法看出端倪,所以我原本打算再观察些时日,确定了事情的严重性再来禀告于你。毕竟眼下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咱们也不好下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顾青脸上的神色也是一紧,尽管他是知道司空烨的手下无处不在,但是还是没料到此事竟然这么快他就已经知道了。 “嗯,你说得对,先看看再说。”司空烨以手托腮,若有所思。 “师兄,顾青,你们打的什么哑迷?”相较之下,张锐则是满面的一无所知,脸上画满了问号。 “过些时日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好说。”司空烨却是并不言明,只一句话回了过去。那个卫晶晶,来意不善! 张锐见司空烨不想多说,只得就此作罢。既然师兄和顾青都不说,很可能事情还未明朗化,依着他们二人的性子,为人处事相当谨慎小心,不确定的事,他们是绝不会告知别人的。所以,他也只能不问。 正事儿议完,顾青又突然忆起另一件令之担忧的事,连带着双眉也紧皱了起来。 “二师兄,今日来皇宫的路上,我好像看见大师兄了。” 在顾青看来,这话犹如平地惊雷,二师兄和张锐听后怎么也该惊讶一把的。可是谁知,这二人不但没有任何惊讶,反倒是一脸的沉静。但是,那沉静的面容上,却隐约染上了几许愁色。 张锐的反应算是最为明显的。只见他使劲冲着顾青猛翻眼皮儿,示意他不要提起此事。 先前由于时间仓促,张锐还未来得及将大师兄对筱桐生情之事告诉顾青。所以顾青才会毫无顾忌地提起。 果然,顾青也是不负所望,见了张锐的行为,虽然心下疑惑懵懂,但也立刻会意,没有再往下说。 “他果然来京城了。”倒是司空烨闻言,轻声说了这么一句。他这一句,说得极轻极轻,似是低喃又似是叹息。看来,该来的始终要来。即便在凤城时能够逃过当面对质的尴尬,但是,现如今,却还是不得不去面对。 一时间,御书房内一片悄无声息,三人皆是不语。 “呵呵,二师兄,既然正事儿都谈完了,那我和顾青先告退了。你赶紧去陪着我们那貌若天仙的小师妹吧。” 最后,还是张锐见气氛不对,挺身而出打了个圆场,边说着话边冲着屏风后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挑了挑眉,宽大的袍袖下,手上还不忘使劲儿掐了一下坐于旁边的顾青。 果然,这一句显是成效显着,司空烨那纠结的眉宇缓缓舒展开来,脸上也慢慢地泛起一丝柔色。 顾青收到信号,自然也是连忙附和:“是啊,师兄,你忙你忙,我和张锐先行退下了。” 说罢,二人便逃命似的一前一后离开了御书房。留了一室的清净给正在眉目含情地看向屏风的司空烨。 筱桐躺在榻上,一直闭目浅睡,许是心里搁了太多的事儿,导致她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直到感觉到一只略显粗糙的大手轻抚上她的脸庞,才真正从梦中醒来。但是,却是并未睁眼。这般的柔情,就当她是在做梦吧。有时候,睁眼看到的,未必就是现实,倒不如不要醒来。 这时,一个脚步声渐行渐近。小全子来到屏风前,并未绕过去,只是以那熟悉的尖细声极低地对司空烨说道:“皇上,今儿个晚上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司空烨一听,布满柔情的脸上登时一冷,手上动作停滞,随即从榻上站起身来,绕出屏风,满面冷沉和不耐地瞥了一眼小全子,沉声说了一句:“出去说!” 小全子立马愣了神儿,满面纳罕,皇上今儿个吃错药了?每日都要问的问题,今儿个怎么一听就变了脸色? 可是没办法,皇上最大,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他也只能屁颠儿屁颠儿地在后头紧紧跟着出了御书房。 就在御书房门嘎吱一声关紧的那一瞬间,筱桐的双眼却是陡然睁了开来。脸上露出自嘲一笑,看吧,这就是帝王。 司空烨,是一个她根本不能爱也爱不起的男人!也许因为一时新鲜,他会以为他爱上了她,对她温柔体贴柔情似水,但是,后宫的女人数不胜数,以后还不定会有多少女人被当做礼物一般送进宫来,而他那浅薄的爱,谁知道又能持续到几时?明天?后天?筱桐心中冷笑,又或者是在下一刻便会灰飞湮灭?如此时时刻刻胆战心惊的日子,她绝对不要! 是夜,晚膳过后,司空烨将下午剩下的折子批复完毕,便早早地拉了筱桐一反常态地哄骗她睡下了。 这次,他并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每日求爱,只是单纯与她拥吻了小半刻便哄她入睡。 司空烨的这一行为,令筱桐敏感的心加之联想到了下午小全子的那句问话,立刻便认定了他的目的。然而明面儿上却是未动声色,假装真的沉沉睡去那般,合上了眼睑。 “筱桐,筱桐。”有个词儿是,做贼心虚,司空烨此刻的行为正是将这个词的含义深刻地体现出来。 这不,在他连唤两声之后没有得到筱桐的回复,这才确定了筱桐已然睡熟。于是,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穿上衣衫,随后便运起轻功,踏着虚浮的脚步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寝殿。 出门之后,司空烨还不忘沉着脸命令李明虎,“仔细看着,务必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李明虎立刻点头应是,但声音却是依着先前司空烨的命令压得极低,只有那语气透露出一种唯命是从的坚决。 虽然李明虎不知为何皇上吩咐他,自晚膳时分皇上和皇后娘娘进了寝殿后便带人将龙清殿紧紧包围起来,但是,既然皇上吩咐了,那他要做的便是遵从。别无其他。 司空烨得了应,这才放心地独自离开龙清殿,向凤仪宫行去。 而寝殿内的筱桐,则是根本了无睡意地瞠开了眼,从那张既柔软又舒适且宽大的龙床上起身下来,随便披了一件外袍缓步来到窗边。 筱桐抬头望月,自心底溢出一声轻微之极的叹息。此时此刻,当真是后悔当初没跟师父学习轻功,那些拳脚功夫她可以不学,但是学了轻功,她才能再无顾忌地从这皇宫之中来去自如,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真正成了这重重宫闱之中的金丝雀,想飞也飞不出去。 皓月当空,繁星满布,原是一个美丽妖娆的夜晚,但此刻看在筱桐眼里,早已没了半分欣赏的心思。 本以为自己可以无情,本以为自己不会介意。可谁知,当那个对着别人皆是冷漠,却只有对着自己之时才现出怜惜之色的男人,适才从自己身边离去之时,心里为何却是涌上那股难以言状的苦涩之情? 凤仪宫的寝殿内,被黑暗的夜色淹没,大殿之内一片宁静森冷,几乎无半分人气。 姜问一如往常那般动作敏捷轻巧地翻窗而入,然而,却是在进到殿内的那一刹那,殿内瞬时间燃起了烛火。 突来的光线使得他微微眯眼,直到双眼适应过来,才看清那早已等候在殿内之人。 “是你?”姜问的这句话中,有惊讶,也有了然。 “师兄,别来无恙啊?我还真是意思不到,你竟有夜闯皇宫的癖好呢。”司空烨的脸上,此刻可谓是波澜不惊,完全不辨喜怒,但唯有那森冷的语气证明了他说这话时的心情。 “师弟心情也不错啊,这大半夜的守在此处等着我,倒真是让我这个做师兄的受宠若惊!”姜问回过神来,说出的话语亦是夹枪带棒,神色语气皆是一片冷寒。 “师兄,明人不说暗话,嫣然是我的皇后,师兄应该明白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吧。”司空烨懒于跟姜问打这样的暗语,是以直接率先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态度。 “既然如此,那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既便那具身体是卫嫣然的,但是灵魂早已易了人。在我眼中,她就是叶筱桐,是那个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灵魂。”姜问也是毫不相让,付出的感情,到了此时,已是覆水难收。无论如何,他都要努力争取。 司空烨闻言,心下一颤,他当然知道那不是卫嫣然。也正因为不是,所以当他明白自己动了情,才会坚定不移地要她作他的皇后,不想轻易放手。即使他知道她并非心甘情愿。 可是此刻,他又不能言明,只因,他的皇后,只能是卫嫣然。 “我看到的就是卫嫣然,我的皇后,别无其他。” 异常坚定的语气,司空烨竭尽全力地维持表面的镇定,不让姜问看出任何端倪。今天这场对峙,既然避无可避,他就必须亲自面对。 “师弟,你真的爱上她了?” 姜问闻言,却是问出了这句看似语气略有松动的话语。 司空烨自是不料姜问忽然软了语调,但也只是微有愣怔,便立刻回神。 “是。”一个字,很肯定很坚定,语气中满是不容置喙。 “不过,很可惜,筱桐要的爱,你给不了!”姜问满面遗憾地说道,“我能给她的,你给不了!”似是怕司空烨听不清楚一般,姜问的两句话,表达的却是同一个意思。 “此话怎讲?”司空烨诧异瞠眸,虚心求教。 “筱桐所要的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给不了。她也绝对不会爱上你!” 与筱桐相处的那些日子,姜问深深了解了筱桐的性格,她是一个非常理智的女人。不会因为一时的鬼迷心窍而迷失了自己。所以,他早就断定,筱桐绝对不会允许她自己爱上了司空烨。 但司空烨毕竟是司空烨,道行并不比姜问差,尽管听了姜问的话后心下再如何震惊,但表面上,他还是镇定如初,没有任何异状。 “师兄,就算你说得都是真的,我也绝不会放手。她已经是我的皇后,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将心思放在她身上了。”这句话,他说得很是诚恳,从心底里,他不希望与姜问闹僵。同时,他也一直谨记着当初将筱桐带走的时候答应师父的承诺。 “师弟,你不觉得要选择谁,应该由筱桐自己来决定吗?你让我见见她,我们当面对峙,由她自己来做决定,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公平的。”姜问见司空烨软了语气,遂也换上了商量的口吻。 “不行!”然而,司空烨却是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若是让筱桐自己选择,恐怕现在的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姜问离开,而非待在他的身边。这些日子的相处,尽管筱桐掩藏得很好,但司空烨从她平日的言语中,仍然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她对皇宫的厌恶。如若真是要让筱桐见了姜问,由她来作选择,他绝不怀疑,她会立刻选择离开他。 “呵,”姜问见司空烨如此急于拒绝,神色间尽是嘲讽地嗤笑一声,“怎么?怕了吗?师弟,既然她要的你给不了,你又何必互相折磨?到最后,伤人亦是伤己。倒不如早日放手来得痛快。” “谁说我是怕了?我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嫣然选择的人一定是我。民间尚且出嫁从夫,更何况我皇室?”司空烨说话的声音逐渐放大,似是为了掩饰心下的不安,更似是靠着这番言语来坚定自己心中所想。 “师弟,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姜问听闻此言,先前还略微缓和略显悠哉的表情豁然一冷,满布阴寒,“你真不打算放人?” “不放,她是我的皇后,永远都是!”司空烨亦是冷了脸,既然没商量,他也绝不相让。 “好,希望日后你不要后悔。”姜问说着话,一个闪身,脚下生风,离开了凤仪殿,随后随着密音传声飘来的一句话,更是冷入骨髓,“你记着,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我绝不后悔!”如誓言一般,司空烨亦是密音传声,对着空旷的凤仪殿,吐出决绝的话语。 第一百零三章 夜深人静,天空中,一弯清月依旧泛着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撒向这无边无际的黑夜。 当司空烨脚踏轻功出现在龙清宫内之时,一直守候在龙清殿外的李明虎见了他,刚欲出声行礼,便被司空烨摆手止住,示意他不要出声,以免影响殿内人的休息。 李明虎自是会意,紧紧跟随司空烨的步伐来到了离寝殿较远的一隅。 “怎么样?可有什么异状?”司空烨眸色阴沉,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快,却是极力压抑,说话的声音也是刻意压低。 “启禀皇上,并无任何异状,只是一个时辰前寝殿内似是有些动静,估计是皇后娘娘起过身的。”李明虎将自己探查的的情况如实回答,表情恭谨谦逊,态度恭恭敬敬。 “哦?”司空烨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但也是一闪即逝,随即便再无波澜,先前那一直悬着的心因听到李明虎的汇报后陡然间放松落下。还好,姜问并未想到硬闯龙清宫来一探究竟。 “朕知道了,你先带着人退下,明日早朝前继续包围龙清宫,保护皇后。”最最担心的事情虽然没有发生,但是司空烨的脸色却是并不好看,一如既往地沉声下令。 “是,微臣遵旨。”李明虎得了令,向着寝殿的方向大手一挥,便陆陆续续地看见许多大内侍卫自龙清殿四面八方排成两列队伍,动作整齐步伐轻快地小跑出来。 尽管李明虎非常好奇,为何皇上要他将龙清殿包围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也不让飞进来。但是,好奇归好奇,皇上自是不会告诉他原因的,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见皇上没有再出声,李明虎便抱拳躬身,低眉敛目地说道:“微臣告退。”随后便转过身去与队列整齐的大内侍卫一同撤出了龙清殿外。 司空烨见人都已撤走,方才来到寝殿门前,仍旧如离开时那般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随后踏着虚浮的轻功步入其内。 但是,此刻的他,心里却是有些紧张忐忑的。如果适才李明虎所言属实,那么筱桐定然是曾经半夜清醒过的。当她发现他人不在时,会做何感想?他不知,但是他心虚,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姜问。 答案很快便已揭晓,但他步入殿内之时,迎接他的仍是一室宁谧的黑暗。唯有窗口那无孔不入的点点月光不得闲地倾入殿内,与那份静谧相映成辉。 榻上之人没有半点动静,显是已经睡熟,没有半分清醒的迹象。 司空烨来到床边,动作极轻极轻地靠着床沿坐下,目光深沉而又复杂难辨,就那么直直地望着那好似正在安然沉睡的净白睡颜。 筱桐虽是闭目,却是一直未能入睡。她很想告诉自己,自己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但是,越是如此,她才发现,她根本就是很在意。心底里把自己这可悲的感觉嘲笑了已然不知多少次,可那种纠结的心情仍旧缠绕心间,挥之不去。 所以,她很光荣地失眠了。 当寝殿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便知道,他回来了。所以,根本因睡不着而睁开眼来胡思乱想的她立刻双眼紧闭,果断装睡。现在的她,不想面对他。更不想面对心情矛盾复杂的自己,她不希望,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筱桐毕竟是筱桐,演艺科出身,就连装睡都是那般的无懈可击,沉静的睡颜,平稳的呼吸,饶是如司空烨这般武功修为高深莫测之人都未曾发现她是在装睡。他只是那么紧紧地盯着她,目光灼灼,耳边不断回想起刚才在凤仪殿时姜问所说的话。 “不过,很可惜,筱桐要的爱,你给不了!” “我能给她的,你给不了。” “筱桐所要的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给不了。她也绝对不会爱上你!”这几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字字珠玑,不断出现在他的脑海,回荡在他的耳边。 如果姜问所言确实属实,那么筱桐要的,他真的给不了。仅是这一生一世一双人,放眼如今的后宫,已是不能,但是要他放手,却也做不到。 一时间,司空烨亦是迷茫,他到底该如何,才能将她绑在他的身边,永远不离? 司空烨的心情,如同他那眸光一般,深沉复杂。又如同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充满了彷徨和迷茫。唯一能够坚定的便是,他,不想,更不会放手。 床边,司空烨目光呆滞深沉而又专注。床上,筱桐即使是闭着眼,依旧能够感受到他那似是执着又似灼热的视线正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她,端详着她,仿若如此便能将她看得清清楚楚透透彻彻一般。弄得筱桐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心底不由得暗自怀疑,他这是怎么了?就算去了哪个嫔妃的宫里一会儿,也没必要这么盯着她吧。她都快被他那似冰冷又似火热的双眼盯得破功了。 万般无奈之下,筱桐只好故作自然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司空烨,方才感觉好了些。但是,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自身后传来的两道灼灼的视线。 良久,司空烨叹了口气,这才宽衣上床,将筱桐紧紧地抱进怀里,整个动作极其轻柔,唯恐吵醒了睡梦中的人儿一般。 而筱桐,被他这莫名的紧抱勒得呼吸困难,只得装作迷迷糊糊地嘤咛一声,“好难受。”说话的同时整个人还很合时宜地微挣了挣,将一个睡梦中不舒服的人演绎得十分到位。司空烨见状,方才稍稍松手,但仍将她紧箍在怀,似是唯有如此,才能确定,她的的确确在他的身边一般。 折腾一夜,筱桐在不知不觉中沉沉入睡。而司空烨却是一夜未曾合眼,早早地便起身上朝,尽职尽责地做一个勤勤恳恳地帝王,向着千古一帝的目标迈进。 筱桐醒来之时,司空烨还未下早朝,整个寝殿内一片空旷。 阳光透窗而入,带来一室温馨。 她径自起身,见殿内无人,便想自己穿衣。 就在这时,殿门突然大开,进来两个穿着碧色衣衫的宫女,其中一个手中端一水盆,而另一个则双手空空,二人甫一进殿,便跪地行礼,整齐请安,“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筱桐明白定是司空烨吩咐了这二人伺候自己梳洗,遂语气随和地说道:“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二人得令起身,其中一个说道,“皇后娘娘,皇上吩咐奴婢二人在龙清殿的这段日子前来伺候您。” 筱桐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但是动作却是未停,直接来到衣橱前挑了一件藕荷色的凤袍,径自换上。一边换还一边说道:“本宫不喜别人伺候换衣,日后你二人只需负责洗漱和绾发即可。” “是,奴婢遵旨。”二人也是乖巧,连忙应是。 随后便是各自忙碌起来,直到用过早膳方才退下。 筱桐在寝殿着实无聊,想着此刻御书房应是无人,倒不若去那里看看书。如此想着,便向门外走去。 然而,刚出寝殿,她便被眼前的阵势吓住了。谁来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何寝殿外被大内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严严密密紧紧实实?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李明虎一见筱桐出来,便立刻反应过来,单膝跪地,垂首行礼。 “起来吧。”筱桐面色沉稳语调沉静,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心底里却已是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这算什么?司空烨现在是要禁锢她吗?竟然派这么多人来看守一个手无寸铁之人,他倒当真看得起她。 “皇上是派你们来监视我的?”筱桐这话问得开门见山,语气中没有半分怒气。 “回皇后娘娘,皇上是让臣率领大内侍卫在此保护您的!”李明虎这话回得也是坚决肯定,没有丁点儿隐瞒。 呵,筱桐心底嗤笑,保护?这能叫保护她?还是说,他怕她再度逃走? 筱桐看着眼前的阵仗,只得哀叹一声,原路折返。看来,想去御书房看看书都不行了。只得一个人回了寝殿,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呃,无事可做,只得抬头望日。虽然,那日着实没什么好望的。但至少,在那日光照耀下,她那颗沁凉的心能够感受到些许温暖。 所幸的是,没过多久,司空烨便下朝回来,直奔着寝殿而来,进殿之前,仍是不忘挥退了那些大内侍卫。 他轻轻开门,似是估摸着筱桐现在还未醒来。然,当看到筱桐正坐于窗前沐浴阳光之时,星眸微诧,随即便大步迈向筱桐所在之处。 “今儿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司空烨如往常一般,脸上的表情柔中带溺,来到筱桐后方,双手轻环上她颈间,语气中透着暖暖的关心。 “睡不着,自然就醒了呗。”筱桐面无表情,喜怒不辨,神色莫测地回话,语气不冷不热。 司空烨一听便知不对,剑眉微蹙,满面狐疑。 “怎么了?怎么听着心情不佳呢?” “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筱桐也不打幌子,问得很是直接。 司空烨也是一怔,随即了然,轻声细语好脾气地哄着:“都是派来保护你的。你也知道,宫里人脉复杂。先前你中毒那事儿仍旧记忆犹新,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放心,只要我在你身边,他们便不会围在外面。” 司空烨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听上去倒也真是那么回事儿。 不过筱桐显然没有这么好糊弄的,只是继续说道:“若是连龙清宫都有人敢肆意妄为,那你这皇帝我看也不必当了。”她说这话的语气里,明显包含了些许轻嘲的意味。 若是换了别人说这话,怎么也要降个触犯圣严之罪的,可筱桐说来,司空烨倒并未动怒。只是转了话题问出了整个晚上加之整个早朝都令他担心不已的问题。 “筱桐,昨夜里你可曾醒来过?” 筱桐虽然不料他突转话题,却也并未一直纠缠在自己的问题上。 “是醒来过,因为感觉身边空荡荡的,所以就醒了。对了,你昨晚去哪了?我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回来,方才继续睡下。”筱桐故作不知地问道。既然司空烨会有此一问,那便说明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得异常详细,她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倒不如大方承认来得坦然。不过显然的是,她的话也是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 “呃,我是突然想起御书房还有几本折子未批,所以才离开了会儿。”司空烨面色沉着,无任何异状地扯着漫无天际的谎言。 “原来如此。”比演戏,筱桐自认绝不比司空烨差。打心底里,筱桐已然认定了司空烨定是去了哪个嫔妃的宫里。 司空烨见筱桐接受了自己的解释,心底长出了一口气。可是,气还没出完,立刻便被筱桐下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对了,我不习惯别人伺候我梳洗,你还是叫环儿过来吧。”筱桐继续面无表情地扔炸弹,给出了温柔一刀。那语气,相当和平,相当的有事好商量。 司空烨则是顿觉焦头烂额。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现在这状况就是典型的例子。 “我看不用了,反正你在龙清宫也只是暂住,先让环儿把凤仪宫收拾收拾吧。”司空烨这话说得很是勉强,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筱桐一听便知有异,倒也并未揭穿。仍旧面若平和,镇定异常,不明所想。 司空烨偷眼观察,见筱桐没再说什么,方才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心底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 一时间,二人皆是不语。整个寝殿内顿时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直到下午进御书房议事时,才渐渐散去。 筱桐今日并未如昨天那般到屏风后休息。一来,她了无睡意。二来,司空烨双手紧箍着她,根本不让她离开。那架势,好像实在无声地命令,就算是要睡觉,也得睡在我怀里一样。 顾青和张锐见了此情此景,眼中皆是闪烁着暧昧促狭地笑意。 可那两个正主,倒真不愧是夫妻,全无半点儿不自在,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 同一时间,京城的全兴客栈之内,姜问立于窗前,着一身雪白色华衣锦袍,双手背后。 此刻的他,眉宇纠结,眼神凝滞,若有所思。如妖孽般的俊颜愁容满布,心下也是一片茫然。 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将筱桐带离司空烨的身边? 昨夜他离开凤仪宫之后,并未多在宫内逗留,便直直回了客栈。翻来覆去一夜未睡,仍是茫然无措,司空烨这回显然当真是对筱桐动了情,不然也不会如此花心思半夜出现在凤仪宫。这让他多多少少心生愧意,毕竟是多年的师兄弟,反目成仇?他不想,但是眼下的情况,他又能如何?又当如何? 心念辗转,他无所适从,但又不想就此放弃。姜问的心,无时无刻不是矛盾地挣扎着。 若放在以前,司空烨对筱桐无半份感情,甚至废后的意念异常坚定。那么,他完全可以心无愧疚地去争去抢去争取。可是现如今,他动心了,那个从来不曾动情的师弟动心了,他还要抢吗? 如果可以,理智上,他很想放弃,可是心底里的呼声却是不定地叫嚣着,不要放弃! 就在他反复挣扎之时,小堰已是立于姜问身后神色间满是不明地观望了许久。 那窗户外面,除了人来人往的街景,还有什么值得主子这般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个没完的? “主子,皇上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皇上病危,要您赶紧回国。” 终于忍不住了,小堰原本是想等姜问回过神来之后才说。可是,依着眼前的情景目测下去,估计等他回神,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所以,他只得出声将自家主子的魂给拉回来先。 “病危?”姜问总算是回了神,脸上却没有半分焦急,只是充满了狐疑,“你确定那老头儿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看看看看,哪有人这么说自家老子的。偏偏如此无礼的话由姜问口中说出来,愣是让人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呃……皇上派来的人是这样说的。”小堰彻底无语,每次姜问一听到皇上的事儿,不是漠不关心就是满面嘲色。 “既然如此,那便启程回国看看吧。”不过接下来,姜问并未让小堰失望,竟然说出了小堰已经盼望了不知多少年的话语。 “还愣着干什么?今儿就出发!”姜问见小堰像一尊佛一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遂出声提醒。说着话,便开始亲自动手收拾起包袱来。 然而,小堰却仍是不敢置信地立于原地呈石化状态,良久,才满面兴奋加欣慰地说出了一句:“主子,你终于想通了!” 姜问见状,则是毫不客气地浇了一头的凉水,瞬间熄灭了小堰的热情,“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回国看看,仅此而已!” 第一百零四章 姜问见状,则是毫不客气地浇了一头的凉水,瞬间熄灭了小堰的热情,“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回国看看,仅此而已!” “呃……主子,皇上都病危了,你还不打算继承皇位?”小堰先前还满面的欣喜若狂在听闻姜问这句话后顿时偃旗息鼓,乞求和无奈的情绪登时爬上脸庞。 “不打算。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我爹,临走之前回去送送还是有必要的。”姜问边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脸上的情绪掩藏得很好,完全分不清他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怀了怎样的心情。 其实,对于他那个所谓的父皇病危,他压根打心眼儿里不信。但是,尽管不信,回去还是要回去的,如今的形势看来,若想从司空烨手中要回筱桐,恐怕还得借助父皇的力量。所以,他才会答应地这么痛快。只要能将筱桐要回来,他还可以不惜任何代价。更何况,由于娘亲的事,父皇一直对自己心存愧疚,如果,他想要他原谅他的话,那么,帮他个小忙恐怕还是不在话下的。 只小半刻的功夫,姜问已经将所有东西收拾完毕。转过头看去,却见小堰竟还傻愣在原地看着自己。 是以,他不得不出声提醒:“小堰,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收拾东西?我刚才可是说了,马上启程。” “啊?哦,公子稍等,我这就去收拾。”待小堰反应过来,便连忙应声,脚下步伐飞快地向门外走去。不管怎么说,只要公子肯回国,一切都好办,相信皇上肯定有办法逼主子就范。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记得把账给结了。”姜问见小堰就急着往外走,便特意吩咐小堰结账。 “主子,我知道了。” 尽管身影已经走远了去,但他的答复声还是远远地自门外传了进来。 客房内,姜问看着那大开的门,眉梢眼角无奈一笑,就着椅子坐了下来,随手倒了一杯茶来一边喝着,一边等待。心底泛起几丝惆怅,一对邪魅的星眸忧色满布,望着窗外的方向,无声轻语:筱桐,你等着,我一定想办法让你重获自由! 此时的御书房内,筱桐依偎在司空烨的怀里,静静聆听着他们所谓的谈正事。却是突然忍不住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啊……阿嚏”一个打完,筱桐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对着在场的几人笑了笑,可是没想到,紧接着鼻子又是一阵痒痒,本来想拼命忍着。可是显然,此次的喷嚏来势汹汹,并非她想忍便能忍得住的,于是,很光荣的,“啊……阿嚏”众目睽睽之下,她连打了两个喷嚏。 筱桐心想,不知是谁想念自己了?现代时的父母?还是师父?又或者是姜问? 而司空烨却是停了先前与顾青张锐二人的侃侃而谈,满面关心地垂眸询问,说话的语气温柔中夹杂着满满的疼惜之情。 “怎么了?冷吗?可是着凉了?我叫人把暖炉烧得再大些可好?” “不用了,”筱桐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随口说道,“已经够暖和了,估计不知道是谁想我了吧。”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司空烨闻言,立刻沉了脸色。“想你?”你希望谁在想你?这后一句话,虽没有问出口,但他潜意识地就联想到了姜问身上。 “是啊,一骂二想三感冒,我打了两下,现在没打第三下,那不是有人想我了是什么?”筱桐很好心地为司空烨解释,脸上的表情仍是那般不以为然。 “一骂二想三感冒?”倒是顾青,听到这奇怪的说法,口中轻轻低喃了一遍,“皇后娘娘,这说法倒是新鲜。不过这感冒是为何物?” 顾青的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点子上,其实张锐和司空烨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只是,有所不同的是,仅听字面意思,司空烨便隐约猜到了什么,是以并没有问。而张锐则是还没有来得及问。 “感冒就是感染风寒。”筱桐表面上颇为耐心地解释,然而心底里却是对司空烨突然的变脸顿觉莫名其妙。 “哦,原来如此,这个说法倒是新鲜。”顾青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张锐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 倒是司空烨,不知哪根筋不对,满面柔色面带微笑地哄道:“筱桐,听话,再打一个喷嚏可好?” 筱桐听言,微怔片刻,随后唇角微勾,亦是满面笑意地回道:“尊敬的皇上大人,这打喷嚏呢乃是自然现象,即便你是万圣之尊的真龙天子,一言九鼎,无人不从,可喷嚏有所不同,所以呢,我现在是打不出来了。”她说着话,还不忘声情并茂地双手一摊,充分地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 筱桐此言一出,司空烨唇角方才上翘了几分的弧度立时僵在嘴边,额间几不可见地有青筋跳动。 张锐和顾青二人听着这奇怪的对话,原本了然的神情立刻变得笑意满面,并且,这笑意还有向着无法控制的方向肆意发展的趋势。 筱桐的目光瞥过面前憋红了脸的二人,轻声说道:“二位师兄,有那么好笑吗?想笑就笑吧,憋出内伤来我可不给你们请太医。” 这话一出口,果然,张锐和顾青两人便再无顾忌地笑了起来。“哈哈,二师兄,我……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个醋坛子。”说这话的人是张锐,身为武将,说话自然直言不讳,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倒是顾青,怎么说也是当朝宰相,有文化,有涵养,说出的话语自然相对文雅一些,“二师兄,喝醋有益身体健康,师弟我一定好好向你学习。” 然而,这下,轮到筱桐不明就里了,狐疑地目光望向司空烨那墨染般深不见底的双眸,云里雾里地问:“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当他们在放……呃……胡言乱语。” 还好,司空烨的自控能力一向自诩良好,硬是强忍住那即将出口的“屁”字改了口。 “哦。”筱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脸上仍是那般不明其意的疑惑,但看着司空烨脸上隐约间现出的囧色,便也并未再问下去。没办法,人家是皇帝,有些时候,还是要给他留些面子的。 御书房内的气氛经过这一闹腾,一时间竟是就此轻松起来。直到张锐和顾青止了笑,几人方才就着先前的议题继续讨论开来。 “呃……刚才说到哪了?”张锐最先回神,但也最是乐得忘了正事儿。 “说到最近朝中官员的异常走动了。”顾青好意地提醒。 “哦,对了,昨日里我听户部的李大人说,最近那位沈将军好像有些不正常。常与那些老顽固频频走动,似乎是有结党营私的征兆。”张锐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可是,却并未如自己意料中的那般,司空烨和顾青二人皆只是蹙眉,却并不惊讶。 “你们早就知道了?”张锐见二人不说话,继续问道。 “嗯。”顾青点头,“自从那卫晶晶出现之后,沈威似乎就不太正常!唉,若真要是结党营私便也罢了,只希望不要有更大的阴谋。” “哼!果然,当初对老狐狸那一家还是太过仁慈了。”司空烨说这话时,语气赫然是冰冷如寒潭之水一般,凉入骨髓。 倒是筱桐,在听到卫晶晶的名字时,总觉得好像有些耳熟。“等等,你们说的卫晶晶是……” “就是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张锐快言快语地回答道。 “哦,我说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她做了什么?” “怎么?小师妹,你可别告诉我事到如今你还顾念旧情哦。”顾青话中有话地出声,言下之意即是,她既然已是皇后,就不要妄想再跟以前卫家的人有任何牵扯。 “顾师兄,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想太多了!我只不过是好奇,所以才随便问问。至于她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在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就算你们要杀她剐她,我也没任何意见。还有就是,我与卫家的人,本无旧情,何来顾念?” 筱桐这话说得很是没心没肺。从心底里,她为卫嫣然的死感到不值。自从听环儿向她交代了卫嫣然的遭遇之后,她便对卫家的人没有半分好感。除了那个超凡脱俗的卫志,其他人,包括卫嫣然的亲娘,她都但心底里鄙视。 “如此最好!”顾青撇了撇嘴角,不屑轻哼。 筱桐的这番话,彻底打消了张锐和顾青心中的疑虑,他们其实对卫嫣然是卫郸之女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听她这番说辞,显是从心底与卫家划清界限,这对于他们而言,无疑如重石落地一般,踏实了不少。至于司空烨,他早已知道此卫嫣然非彼卫嫣然,是以不曾为此担心半分。 “行了,继续说,关于沈威的异常举动,依你们看,现下该当如何?”司空烨见话都说清,遂又导回了正轨。 “依我所见,现在敌我不明,敌方的目的也不得而知,自是应当故作不知,从旁观察,静观其变。” “嗯,我也这么觉得。”司空烨颔首。 “既然如此,我也装作不知吧。”张锐亦是附和道。 待张锐和顾青离开御书房后,筱桐才得与司空烨说话。 “你就是这么治理国家的吗?”这就是筱桐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司空烨闻言挑眉扬唇,眼中一道精光一闪而逝,换了个姿势让因圈着筱桐的那只已然有些麻痹的手臂得以轻松一些,而后开口道:“不知皇后娘娘有何高见?” 从师父和姜问的口中,他自是得知,筱桐来自一个与他们所生活的完全不同的时空,虽然她从未与他说过,但是,他却一直期待着她会告诉他些什么。这也正是他允她旁听政事并且适当表态的原因,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当日在聚贤阁里亲耳听闻那个破布衣衫的筱桐所发表的那番高见。 “高见不敢当,意见倒是不少。”筱桐撇撇嘴角,她对这古代的生活不满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哦?说来听听?”司空烨的眼中,满是兴味与期待。 “我是觉得,如果你这般治国,仅仅一文一武,文管理朝政和经济,武负责保卫国家维持治安,如此这般,虽然不可否认可以使一个国家保持一定程度上的繁荣安定,但是却不可能有长足的进步。只在于守,而不在于、开拓和创新,长此以往,显然不利于国家的发展。” “哦?”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哪个国家不是如此?难道说,这与她那个时代国家的发展有什么关系?“那你倒是说说看,该如何治理才能使得一个国家更加繁荣富强,又能取得长足的进步?” 司空烨如此说着,满脸的静候下文,等待筱桐继续说下去。 筱桐却是蹙眉思索半晌,“这个,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容我仔细想想。”她虽然有很多想法,但是真说起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所以只得虎头蛇尾一把,等理清了头绪,再说不迟。 “好,想清楚了一定要告诉我。”司空烨也不逼她,只要她别整天想着怎么从他身边离开,随她想怎样都行。 “对了,我几时可以回凤仪宫见环儿?或者叫环儿来见见我也行。” “嗯?”司空烨闻言,显然是有些不适应筱桐的跳跃性思维,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别急,过些天你就能见到她了。”能拖一时是一时,司空烨心下不得不说,却是忐忑无比,他难以想象,筱桐知道了那件事后会作何反应。 “好吧。”筱桐嘴上虽然这么应着,可心底里已然升起几丝疑惑。每次提起环儿,他的反应,好像都有些不自然。尽管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直觉上,她觉得他有事瞒着她,而且还是关于环儿的事。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奇怪的鸟叫,筱桐闻声,几步来到御书房窗前,满面惊讶地叫到:“天上竟然有一只鹰!” 司空烨闻言,眼皮一跳,而后对筱桐说道:“筱桐,你先在御书房看会书,我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刚落,不待筱桐回答,便径自离开了御书房,向外行去。 第一百零五章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香气四外弥漫,春日温阳暖暖地透过窗棂照进屋里,氲出一方美好祥和的宁静。 筱桐怔怔出神地看着司空烨离去的方向,心中已有几个了然于心。再抬眼望去,先前盘旋于皇宫上空的雄鹰已然不见踪影。徒留了白云朵朵镶嵌在那蔚蓝的空中,肆意自在地缓缓四年漂移。几乎让人怀疑,刚才是否看花了眼?那只鹰隼到底出现过吗? 当然不可能是看错了眼,筱桐心中透亮,那,一定是某一种信号。而司空烨应该是听见了那鹰叫了才会那么突然离开的。不过,那是什么信号,是由谁发出,她就会兴趣了。历朝历代的皇帝,总有一些秘密势力,这些,不是她该操心的。 筱桐想至此处,唇角几不可见地讥诮一笑,她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哪还心有余力去管其他那些有的没的?司空烨现在是摆明了这皇后之位非要给她来坐。这么烫手的山芋落到她的头上,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来自的中的暗箭或明或暗地向她射来呢,她实在应该好好考虑考虑往后的日子应该如何应对。 以前装傻也便罢了,那些女人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可是此次不同,司空烨已经对外宣布了皇后大病痊愈,她便再无可能过上那种如以前那般清净的日子。 尽管因着现在还住在龙清宫里,那些女人应该还不敢冒然动手,但若是日后回了凤仪宫,她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应付? 靠环儿吗?她不敢。女人的友情,一旦扯上了男人沾上了爱情,再好的友情也不可能固若金汤。尽管以前环儿没有出卖过她,但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就如同当时出宫时那般,头面天夜里还信誓旦旦要与她一同出宫的环儿,结果却在第二天因为担心一个根本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毅然决定背弃于她。 呵,女人之间的友情,果然不过尔尔。有了前车之鉴,依着筱桐如此谨慎小心的性格,自是不会再与环儿推心置腹了。充其量,最多也就是保有以前的主仆之情吧。不管怎么说,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那个天真单纯的环儿,于她而言,总是具有一些特别意义的。 筱桐就这么立于窗边兀自思索分析着自己现下的情状,忽然间,很悲哀地发现,自己所能依靠的,除了那个强迫她回来的男人,再无他人。在这诺大的皇宫内,也没有自己人。即使是回到凤仪宫,也没有一个可以放心说话的人。她根本无从知道,谁是谁派来到的,又会有什么样的阴谋等待着她。一番详尽的分析,筱桐这才醒悟过来,今后,她的生活恐怕比之前装傻之时,更加如履薄冰了吧。 筱桐忧心忡忡地考虑着今后该当如何,然而,却早越想越觉心惊胆战。那清丽脱俗的绝世娇容上布满了愁色,眉宇间始终纠结而起,无法抹平。 就在此时,御书房窗户外竟突然传来了两个清脆的女声。仔细听来,约莫有十四五岁的年纪,根据说话的内容判断,应该是宫里的宫女。 筱桐收敛心神,依旧双眸出神地望着天际。只是耳中已然留意起那两个小声议论的女声。并且很自然地将那两个女声划分为八卦女和聆听女两种。以下,就是筱桐凝神屏息听墙角儿打探来的消息。 “唉,皇后娘娘这次回来,居然真的不傻了。”说话的是被筱桐定义为八卦女的人。 “咳,你才知道呀,先前皇上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传了消息来说,皇后娘娘的痴症已然痊愈了。”这次这个声音自然就是聆听女了。 “什么呀,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有点不太敢相信。好好的一个傻子怎么突然间就么好了?”八卦女的声音听起来……呃……很单纯,很天真,很好! 只不过,筱桐听到这儿,不可避免地,嘴角轻轻抽搐了几下,眼皮不可抑制地抽风了几下。什么叫好好的一个傻子?貌似……这话说得好像正好反过来了吧! “那当然了,据说皇上可是请了隐世高人给皇后娘娘医治的,这要是再不好,那才说不过去了呢!”聆听女一改聆听的本质,采用了下定义的修辞手法。 “这倒也是。不过,你有没有听说过皇后娘娘以前那个宫女环儿的事儿?”八卦女继续将八卦事业发扬光大,那口气,生怕这事儿有人不知道一般。 “环儿?环儿什么事儿?”聆听女的声音很懵懂,很一无所知。 “我就说你木吧,这事儿早就已经成为全后宫众所周知的秘密了,你居然还不知道?”八卦女的口气很强大,好像无所不知。 “到底什么事儿啊?你就快点告诉我吧。”明显的,八卦精神无处不在,聆听女急了。 “好好好,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就是那个凤仪宫的宫女环儿在皇后娘娘出宫的第一天晚上被皇上宠幸了。”八卦女很八卦地扔出现一枚炸弹。 “那很好啊,小小宫女,飞上技头做凤凰,多不容易啊。”似乎是说到一半儿,才意识到了的事情不对,聆听女又连忙说道:“可是不对啊,没听说最近皇上新册封过哪个嫔妃啊。” “我就说你木嘛,我还没说完呢。皇上是把那个环儿给宠幸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事后皇上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直接把她贬到浣衣局去做事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嗯!”筱桐猜想着,聆听女应该是在频频点头:“确实很奇怪。” “最怪的是啊,皇上好像根本不希望此事宣扬出去,居然特别嘱咐知情的几人不要将此事说与人听。”八卦女这话说得很有技术含量,既然知情人都不能透露,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呢?筱桐很是疑惑。继续光明正大地仗着一墙之隔偷听墙角。 果然,下一刻聆听女就代替她问了出来,“既然不让宣扬,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嘘……别怪姐姐我没提醒你啊,你才新进来没多久,大概还不知道。这皇宫里的事儿,谁说得清呢。就是皇上身边的人,也未必就是自己人。姐姐言尽于此啊。”八卦女这话说得倒是挺中肯,筱桐暗叹,看来,果然不管到哪儿都有无间道啊。 “哦……“尾音很长,筱桐依稀可以想象,那聆听女一定是非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不说了,快走吧,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八卦女居然不再八卦。 “哎呀,我也还有事情没完。”聆听女也似突然想起。 但是,当这两声传到筱桐耳朵里时,声音显然比先前小了小少,估计那二人是早已先一步渐行渐远了去。 筱桐见状,连忙快走几步来到御书房门外,想要看看说话之人到底是谁。可是,她却是来晚来了一步,除了依稀看见远处两个模糊的穿着水绿色宫女装的身影快速转过墙角,便再寻不见人。 筱桐双眼发直地望着那略显空旷的长廊,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她才刚回宫,居然就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一探虚实了?那么,她是否也该配合一下呢? 其实,筱桐用脚趾头想也明白。御书房这样的地方,哪里是两个小小的宫女可以随便进出的? 可偏偏恰巧此时此刻,司空烨前脚刚刚离开,茶都还没凉呢,这两个小宫女后脚就跑到她所站立的窗边唧唧歪歪。而且,还非常凑巧的,声音非常恰到好处的刚刚还不大不小的足够传入她的耳中,若是她再站远一丁点儿,恐怕便不能将这二人的以听得真真切切了。如此一来,显而易见的,这是有人房间安排的一出戏,而她,就是那个听戏之人。 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还真是拙劣不堪的手段。最后望一眼那依然空旷无人的长廊,筱桐带着略显沉重的心情缓步踱回御书房内。 看书,她现在着实没那个心情。 于是,她便就着椅子坐了下来,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将那上等的贡茶如喝白开水一般一口仰尽。 茶香的余味逗留口中,筱桐一边回味着,脸上微微一笑,温度正好,不冷不热,很是解渴。 脑中再次忆起刚才的听闻,绝代芳华的面容上秀眉隐约蹙起。 她其实并不怀疑那两个人先前所说的那件事情的真实性,虽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显然,环儿与司空烨有染,并且身在浣衣局,这两个讯息应该不会有假。 筱桐想到此处,又对照这两天以来她每次提起环儿时司空烨那含糊不清的推脱之词和那明显异常的反应,她几乎可以确实,她们先前所说恐怕确有其事。只是,她们这么做是何目的呢?是想让她与司空烨大吵大闹?还是想让她为丫鬟和夫君的背叛伤心垂泪郁郁寡欢从此一蹶不振? 如此想着,筱桐脸上的笑容如结了冰一般更加冰冷至极。她们以为她是谁?如果她是真的卫嫣然,一个彻彻底底的古代女人,她肯定会黯然伤心,毕竟,在这古代,男权至上,她可不认为一个古代女人敢跟皇帝甩脸子。但是,她不是,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现代社会的吉筱桐,被人背叛?她又不是没经历过!刘臣当初背叛她的时候,她正爱得死去活来呢,但是时间一久,结果还不是没事人一样不痛不痒?那时,她便明白了,时间是治愈感情伤口最的佳良药。更何况如今这人还是古代鸭子的典型代表--皇帝大人?她对他的感情比起当初与刘臣那年少懵懂却也因此更加纯正真挚的感情来简直可谓九牛一毛,她又怎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就是可惜了环儿,挺天真一小姑娘,被皇帝XXOO也就算了,居然还不闻不问的直接丢进了浣衣局。 对此,筱桐严鄙视司空烨这种吃了饭不擦嘴的行径。之前她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怎么说跟环儿的感情还算不错。那么她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尽管强扭的瓜不甜,司空烨也不像是那种扭得过来的人,但最至少的,吃了人家总要负点责任的吧。扔到浣衣局去奴役人家算是怎么回事儿? 在筱桐的观念里,浣衣局那种地方就是累死人不偿命的,是个人就不愿进的地方。 筱桐这么想着,心中已然有了些底。既然人家这么好心地精心布置这场戏来演给她听当做回宫之礼,她当然应该非常和和气气地笑纳了不是? 想通了这些,筱桐又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心底里忽然有点儿期待起来,司空烨,你快点儿回来,咱一起演戏! 正德宫内,德贵妃和云妃二人正满面悠闲地坐在厅内喝着茶。 “姐姐,不知你今日叫我前来所为何事啊?”花想容见沈如雪久不开口,已是有些沉不住气,遂主动开口问道。 沈如雪闻言,却是不理,依旧优哉游哉地喝着茶,不发一语。 花想容见状,虽是气恼,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耐心静等,依着沈如雪的性子,自是不会没事儿找她过来。毕竟,她可不认为,她会有那么好心。 一时间,正德殿内一片安静,所有宫女太监是候在门外不敢打扰,殿内只有沈如雪的贴身心腹秋菊站在一旁服侍伺候着,但也是沉默不语。 须臾之后,只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自大殿门外一路小跑进来,连忙跪地叩首,“奴才小关子叩见贵妃娘娘,叩见云妃娘娘。” “起来吧。”沈如雪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右手拔弄着左手上的那枚翡翠指环开了口:“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关子得了令,连忙站起身来,脸上带着讨好谄媚的笑容,“启禀娘娘,办成了!” “你确信?没有别人看见吧。那两人是否可靠?”沈如雪小心谨慎地问道。 “娘娘请放心,绝对没人看见!那两个了也绝对靠得住。娘娘尽管放心便是。”小关子信心满满地答道。言辞之间很是肯定。 “很好,下去领赏吧。”沈如雪一挥手,示意小关子可以离开了。 “诶,奴才叩谢娘娘。”小关子屈膝行礼,而后便满面笑意喜滋滋地离开了去。 这回,倒是轮到花想容不明所以了。只见她一脸纳闷儿地看着小关子离去的方向,随后面带好奇地侧过脸去看着沈如雪问道:“姐姐今儿个这是演的哪出?” “妹妹,不瞒你说,昨日皇上和那位回宫时的情景你应该是瞧见了的,那位现在显然很是得宠。”沈如雪没有回答花想容的问题,反倒是说起了一些似不相关的话题。 果然,花想容闻言,眼神蓦然间暗淡下来,“是啊,从未见过皇上那般疼惜过谁,甚至于,几近一个月不见,他昨日竟连看也没有看我们一眼便直接回了龙清宫。” “妹妹这般灰心丧气,倒真不像是妹妹呢!”沈如雪叹息一声,那语气,倒真是像极了知心姐妹一般。 “有什么办法?昨日一见了皇上看她那眼神,我就知道,皇上对她是动了情的。”花想容说这话时,越说越觉心酸。 “妹妹,既然如此,姐姐我也不绕弯子了,不若你我合作如何?”沈如雪着实看不过一向盛气凌人的花想容这般灰心。 “姐姐,此话怎讲?”花想容双眸满含期待地看着沈如雪,如同即将垂死之人望见了一线生机一般。 “不瞒你说,那位的宫女环儿那件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沈如雪的语速依旧是那般不焦不燥,沉静异常。对于皇后,她私下里从不肯称呼她一声皇后娘娘。一来,打心底里,她不愿承认。二来,在她心中,一直以为那皇后之位将来必是她的。 “嗯,确实略有耳闻。”花想容好奇外加不明地点了点头。 “刚才,我就是命人将那件事传到那位的耳朵里了。”沈如雪面不改色地说着。 花想容狐疑的目光射向沈如雪,“姐姐为何要告知妹妹此事?” “我说了,想与你合作,自然应将此事告知于你。但你也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提点提点你,感情再好,也有裂缝的时候。”沈如雪这话说得很是隐晦,主要目的明显是要提点花想容一下。 “如此说来,那妹妹我是不是也该行动了?”花想容似乎听明白了些什么,沈如雪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既然下毒这种伎俩不可行,她们还可以离间皇上皇后的感情。 “妹妹先别急,今儿这事儿,先看看她什么反应再说。”沈如雪说到这儿,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并不是只有战场上才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 花想容毕竟也是宫里待了多年,沈如雪这话一出口,她便一点即通,“姐姐,妹妹我答应。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差遣的,姐姐尽管吩咐一声便是。” “妹妹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姐姐我在这宫里也就和你的感情称得上是还算不错,多多关照自是理所应当的。” 就这样,原本敌对的两个人,竟然在皇后回宫的第二日便达成统一战线。 第一百零六章 御花园内,春光独好,湖水碧波荡漾,湖边微风拂柳,花团锦簇。 花想容自正德宫出来后,便与贴身宫女暗香二人不紧不慢地徜徉于回宫的路上。 “娘娘,您真的打算那么做吗?”暗香紧随花想容身后,好奇地问道。 她是花想容的陪嫁丫鬟,也是从小跟着花想容一起长大的,衷心程度自是不必怀疑。 花想容径自走着,却似没听到暗香的问题一般兀自欣赏着眼前这片春光明媚的美景,只是, 那专注的视线和目光让人无法分辨,她究竟是在赏景还是若有所思。 暗香见花想容久不开口,也识趣地闭嘴不问。 良久之后,直到她以为花想容不会回答她之时,花想容方才开口说话,但是,却是没有直接回答暗香的问题,只是问道:“暗香,你觉得这德妃为人如何?” 这话,她问得声音极轻,若非二人只前后隔了大约寸余的距离,暗香根本不可能听得真切。 果然,暗香闻言,先是满面疑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而,却在看见花想容期待她回答的目光之后方才确定了刚才所闻确实出自自家主子之口。 毕竟也是在宫里呆得时日较长的,暗香很快会意,主子这是怕隔墙有耳,是以才用了公限两人能闻的声音说话。 “娘娘,奴婢不敢妄议。”暗香说话很是谨慎小心,花想容的脾气向来娇纵,阴晴不定,所以,云清宫的奴才为人处事早已习惯了小心翼翼。 花想容闻言,目光轻瞥了一眼暗香,随后说道:“你放心说便是,这里没外人,本宫赦你无罪。” 暗香得了保证,方才抬头,证据恭敬地说道:“娘娘,奴婢觉得德贵妃看似端庄大度,实则心计深沉。若是娘娘与她斗,以娘娘的心机,未必斗得赢她。” 暗香的声音亦是不轻不重,却也恰好可以清楚地传入花想容的耳中。其实,以她对花想容的了解,她说“未必”还算是客气了。若真要是两人斗起来,花想容是绝无胜算的。 又是一阵的沉默,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快到云清宫大门口了。 也就是在这离云清宫大门口的不远处,花想容才再次开口:“你说得不错,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在她眼中才显得不足为虑。这几年来,虽然时常与她逞口舌之快,虽然皇上最常临幸的便是我们两人,但是她其实并非不知,本宫还不配为她的对手。也正因为如此,我这几年在宫里才能如今日这般安危无恙。” “娘娘……”暗香听完花想容这一番话,开口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但是出了声才出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知该从何说起。 “好,不说这么多了,走,回宫吃点心去。”花想容说着话,深呼吸一口气,便率先步入了云清宫的大门之内。 唯有暗香还停留原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觉得,她们家娘娘或许也并非如她平常所看到的那般不长脑子。 如此想着,暗香赶紧回神,脚下快步追了上去。 龙清宫的寝殿之外,司空烨临去前特意吩咐了小全子在外面候着,他自己一人则是动作迅速闪进了密道之内。 没错,那只鹰隼,正是皇衣卫专用的。进京之前,由于顾虑到要把筱桐安置在龙清宫里,自是不能暴露密道,是以司空烨便吩咐王修,以后若有什么事便以鹰隼联系,他会尽快想方高法进密道内与王修见面。 司空烨于密道内,脚下的步伐轻快如飞燕,只一会儿便来到了那间常用的密室之内。 司空烨进门的时候,王修已候在里面了。他一听有动静,便立刻回身单膝跃跪地叩首。语气严肃而又恭敬:“属下叩见皇上。” “起来吧。”司空烨虚扶一把,状似随意地说着,就着椅子便坐了下来。 “事情查得如何了?”不待王修禀告,司空烨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启禀皇上,姜问就住在京城的全兴客栈,随行的还有一个小厮。不过,今天下午他已离开京城,具体去向还不明确。但方向是宣国。”王修将这两日来皇衣卫打探到的消息如实禀报出来。 “回宣国了?”司空烨闻言,口中低声喃喃,一脸地思索。难道他想通了?打算放弃筱桐回国继承后位?这是司空烨脑海中最先冒出的一个想法,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只因,以他以姜问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轻言放弃之人。那会是为何呢? 司空烨剑眉紧蹙,百思不得其解,遂又转问道:“还有呢?沈威的儿子娶了那个卫晶晶没有?” “回皇上,还没有。不过婚期已经定下了。”王修依旧是冷着脸回答,心里却是不明,那卫晶晶嫁给谁很重要吗?尽管沈威最近是有拉帮结派的嫌疑,但是这跟卫晶晶还能有什么关系不成? “好,我知道了。” 须臾之后,司空烨说道:“姜问和卫晶晶那边都继续监视,有什么异动随时向我禀报。” 他说着话,已然站起身来,作势欲走。 王修见状,连忙说道:“属下恭送皇上。” “嗯。”司空烨微微颔首,算作回答,随即便大步踏出密室,疾速离开。而王修,自也是随后出了密室,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司空烨从寝殿出来之后,便急急向御书房行去。毕竟,因为考虑到所需时间不长,他并没有让人守着御书房。但是,从心底里,他却害怕回御书房后看到的是一室的寂静无人。 然而,这种焦虑在他来到御书房门口见到那令其牵挂于心之人时便立刻消失无踪。御书房内,只见筱桐此刻正手捧一本书看得津津津有味。白晳的面容上,眼神专注认真地盯着书本,左手还时不时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而且后放下继续凝神看书。 司空烨见状,脚步轻柔地步入其内,目光片刻不离那全神贯注的人儿。直接到来到她背后,才突然间从背后将她圈进怀里,头缓缓低垂下来,刚毅的薄唇凑近她白晳如雪的耳畔,一边吹着气一边轻声说道:“筱桐,看什么看得那么专心?连我进来了都未曾发现。” 筱桐是猝不及防,被司空烨这突来到的举动吓得心里突地一跳,待到看清楚身后之人时,才嗔怪着说道:“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刚才吓死我了。”说着话,脸上已然泛起一丝红晕,迅速扩大至耳际之处。” 司空烨见诡计得逞,唇角微微上翘,扯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动作自然地自筱桐身后来到她身旁,将她抱坐到腿上。不理会她嗔怪的言语,而饶有兴味地看向筱桐手中的书,“这不是皇宫地图吗?你看这个干吗?” “哦,这个呀,因为这皇宫太大了,我怕以后在宫里迷了路。刚才想起以前在你这里的书架上看到过有份地图来着,所以你走了以后,我便找了找,所幸的是倒还真给我找着了。” 筱桐这话说得很是自然,就连司空烨也未能听出些什么。倒是让他觉得筱桐似是有了要长期在宫里生活的打算,心里陡然间升起一丝欣喜。这是不是代表,筱桐已经开始接受他了? 想到这里,司空烨那冷感硬刚毅的线条越发柔和起来,满眼宠溺地看着筱桐,在手伸出去轻捏了捏筱桐那俏挺的鼻翼,“你若是想在宫里逛的话随时都可以叫我陪着你,就算不看这地图,有我作陪,你还怕迷路了不成?” “那可不一样。你又不是时时刻刻在我身边的。若是你不在,我找谁带路去?”筱桐略带不满地咕哝道。 然而,这话听在司空烨耳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似乎筱桐很希望一直陪在她身边一般。 他稍稍收紧了手臂,让筱桐更加靠近自己,而后又将下巴抵在筱桐的颈窝里,侧脸与筱桐的脑袋紧密相贴,尽情嗅着她那自然的体香和发间的清香,柔声说道:“筱桐,你放心,你若想去哪里,只需提前与我说一声,我一定抽时间陪你前去。” “真的?”筱桐微微侧首,与司空烨的脸庞拉开些许距离,脸上表情沉静如水,但语气却是比往常柔软许多,尤其跟今儿早上起来之后的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烨,我想出去龙清宫,到御花园里四处走走。” 既然要达成旷目的,自然是要付出点儿代价了,如果仅是温声软语就能让司空烨缴械投降,筱桐自然乐得如此。 果然,司空烨在听到那一声“烨”之时,深邃若寒潭的星眸瞬间一亮,如同点亮黑夜的星子一般,“筱桐,你刚才叫我什么?” “烨啊?怎么了?”筱桐故作不知他的欢喜,若无其事地重复一遍。 司空烨蹙眉,挺好的一个字,干嘛跟“啊”连一起说?但是,尽管有所不满,他的心中却仍是欣喜若狂,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深刻,“筱桐,再重复一遍,第一个字。” “烨。”筱桐从善如流地继续重复。 然而,司空烨却是兴味更浓百听不厌一般,“再说一遍?” 筱桐闻言,止不住地筋乱蹦猛翻白眼儿,千万别告诉她,司空烨是被刺激傻了。 她深呼一口气,声音依旧不温不火,但说出话显然已在怒火边缘:“烨,烨,烨……”N个烨之后,筱桐满面笑意咬牙切齿问道:“烨,这次你可听够了?” 司空烨则是从筱桐那声“烨”出口之后 脸上就一直保持着一个表情,那就是嘴角微勾,满脸得意。他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听够了。” “既然如此,那皇上大人是不是该回答本宫问题了?”筱桐继续循循善诱。 “嗯,呃……”司空烨这才回神,一丝尴尬之色浮上脸庞,“什么问题?” “我刚才说,我想出去龙清宫,到御花园里四处走走。”筱桐很有耐心地再重复了一遍。 “好,那么便出去走走吧。”司空烨总算意识并正确回答了筱桐的问题,随即便朝着门外大声叫道,“小全子,备撵,朕要陪皇后到御花园里散散心。” 很快,只见小全子蹬蹬蹬地小跑到御书房门口,但却并未进入,只是躬身行礼,而后尖细的公鸭嗓子响起:“奴才遵旨。” 话音刚落,便又匆匆跑开了去。 不一会儿工夫,小全子又再度跑了回来,“皇上,都准备好了。” 筱桐闻言,率先从司空烨腿上跳了下来,欲向门外行去。 司空烨见状,几不可见地微一蹙眉,几个大步追上前去,顺势从身后将筱桐拉进怀里。语带责备地说道:“那么急做什么?就不怕不小心给摔了?” 筱桐则是早已习惯了他这种霸道之举,倒也并未推拒,眼下,哄着他开心才是正经不是?是以,她也只是略带不满地小声嘟囔:“我哪里会那么不小心!” 司空烨则是露出几分笑意,想起以前在桂花小道时发生的事,遂笑着调侃:“不知道是谁,以前竟然会被一个小宫女给拌倒在地。” “切,”筱桐不屑地冷哼一声,“没见识了吧。我那是故意的,故意的知道不?我可是狠狠地用力地踩了那个宫女一脚呢!” 司空烨闻言,却是一正脸色,看着像生气的前兆,然而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溢满了关心之情:“以后不许那么耍小聪明,你踩她一脚结果还不是把自己的腿给摔伤了?” 筱桐这下彻底无语,“好,我保证,以后不这么冲动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暗自腹诽,他怎么什么事儿都记得那么清楚呢。 二人这样说着话,已然来到撵轿旁边,一旁候着的小太监见二人到来,连忙匐地坐凳,请司空烨和筱桐油上撵。 司空烨倒是非常绅士,想先把筱桐扶上去。可是筱桐却是怎么也抬不起脚踩上去,人梯这种陋习,以前她装傻也便罢了,如今不傻了,她实在不齿封建帝王这般践踏人的尊严。 所以,筱桐径自松开了司空烨拉着她的手,绕过那充作人梯的小太监,丝毫不顾及皇后的形象,用力一跳,便上了撵轿。 司空烨见筱桐油如此,额间虽然纠结而起,但还是依样学样地跳了上去,并未说什么。只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你起来吧。” “奴才遵旨。”那小太监得了令,自然连忙起身,跟随一旁。 “起驾御花园。”小全子的声音适时的响起。龙驾便就这般浩浩荡荡地向御花园行去。 轿撵上,司空烨满面狐疑地看向筱桐,问道:“刚才是怎么了?为何自己先跳上来?”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踩着别人的身体上来有悖常理。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尊严,即便他是太监,但也不能如此践踏。”筱桐说话的态度满是理所当然,微转过身,双手自然地抱上司空烨的一只胳膊,眼神中满是诚挚地恳求道:“烨,人梯一习,可否废除?” 司空烨见筱桐这般模样,心下早已若柳絮一般飞扬飘荡起来,但表面上却仍旧是一派镇定,挑眉扬唇地看着筱桐:“你右是能想到什么好办法代替人梯,这个提议就可以考虑考虑。”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而后继续说道,“毕竟你我是未国的帝后,像先前那般跳上来的举动只一次倒是无妨,次数多了像什么样子。”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司空烨心中其实早已有了 正文 9 计较。这人梯一习,因为从小组看到大,他自是不觉不妥。可是一听筱桐适才的那么番话,他却不可否认,她说的是句句在理,这确实可说一大陋习。 筱桐一听,脸上立刻满面欣喜,豪气万丈地说道;“这个简单!可以用木头做成一个两三层的小梯子,当然,如果嫌麻烦的话,也可以直接做成一个小板凳即可。” “这样啊,”司空烨状似思考地一手托腮,“容我考虑考虑。” “烨……”筱桐蹙眉恳求,双手摇晃地幅度越发大了一些。 司空烨脸上依旧无波无澜,心底却是什么时候享受这种筱桐有求于他之时的甜蜜感觉,正如这春日的暖阳一般暖人心脾。 约莫行了一炷香的时间,轿撵已然行至御花园内。下轿撵时,司空烨直接喝退了那充当人梯的小太监,自己直接跳下轿撵,随后转身将筱桐油半抱了下来。 随行的太监宫女见此情景,无不瞪大了双眼,心生疑窦,今儿个皇上怎么突然转性了? “哇,总算到了。”筱桐一从轿撵上下来,便深呼一口气,大声感叹。随后主动拉上司空烨的手寻着方才在御书房时从那张地图上记下来的路走去。 “这皇宫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大了,从这个宫到那个宫再到御花园,这么多路,若是不认识路的恐怕要兜很大个的圈子呢。”筱桐一见到这春光弥漫的御花园,连带着阴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司空烨悠哉修哉地跟着筱桐的脚步,听着她那轻松不少的语气,自己也跟着放松下来。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身后,龙清宫的宫女太监及銮驾远远地紧随其后,并不靠近打扰。 “筱桐,你若是喜欢,以后我们可以每日都来御花园走走,如今日这般散散心,可好?”司空烨见筱桐这么喜欢此处,连着心情都舒畅了不少,便想着以后若是常来,她应该会很开心的才是。 “好啊,你陪着我就来,你若是不陪着,我便不来。”筱桐说话时,声音很轻,用了仅二人之间才能听见的声音,生怕被人听去了一般。 其实,先前在御书房司空烨还没回来之时,筱桐便已经从心底里打定了主意,以后在这宫里,她就赖着司空烨。不是有句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么?她现在孤身一人身陷这重重宫闱,那些个宫妃在她眼里个个有如豺狼虎豹,她又是连个自己人都没有的,既然只能依靠司空烨,那她便肆无忌惮地靠着呗。 至少,她是这么想的,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以后若是司空烨哪天一个不高兴把她给废了,那时她就再想法子逃出宫去。毕竟,一个废后总没人会太过在意,更不会放在眼里。不过眼下,环儿的事情既然被她知道了,自然也要管一管这闲事的。不然岂非太过便宜了他? 司空烨却是不知筱桐心中所想,只道是筱桐正慢慢改变,慢慢地想要接受他了,遂以同样大小的声音回道:“那便这么说定了。” 如此这般,筱枫倒真像是在赏景一般,二人一路走走停停。筱桐一路指指点点。眼中流露出的满是新奇。 当两人行至御花园西边的尽头处,那大片的樱花树林登时映入筱桐的眼帘,“想不到这里也有樱花呢!”筱桐感慨着,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了过去。 三月底的光景,樱花开得正盛,花瓣纷飞若飘雪一般,淡淡的清香沁入鼻息,令那身临其境之人陶醉其中不可自拔。 司空烨看着远处那淡雅的身影,心间溢满了甜蜜的幸福。突然觉得,有了她的陪伴,身边不再孤单。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的。 只是……姜问的话言犹在耳,他不由又有些怀疑,今天经历的这一切莫不是梦境? 眼前的景象,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下,那人儿竟让他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不知道自己是在心慌什么,司空烨竟运起了轻功一个闪身便来到筱桐身边,一把从她身后将她纳入怀中,手臂收得死紧死紧,口中如梦似幻地呢喃着:“筱桐,永远留在我身边。” 筱桐先是被司空烨这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后听闻他路口中的呓语时,心里不可抑制地一阵波动,心脏不能控制地心跳如鼓。 “烨,你怎么了?”筱桐并未回答。永远,这个词太遥远。她心里多少有些明白,司空烨或许是对她生了情,但是,也仅止于此。至少,他还有那么多后宫佳丽,而她,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这种不公平的永远,她绝对不可能做到。 良久,似是感觉到了筱桐紧张的心跳,又似是感觉到了怀中真实的温度,司空烨这才松了手。与此同时,脸上的表情也迅速恢复如初。 “没什么,一时感慨罢了。”司空烨故作镇定地说着。心里因为筱桐的无动于衷微微失落。但却又因着刚才他感受到她无法控制的心跳而微微雀跃。 筱桐则是迅速平复了自己的心跳,强压下因他在自己心里投下的那颗石子激起的圈圈涟漪。她的双眸清澈如山涧,绝美的脸庞上扯出一抹令人为之目眩的笑容,“烨,我要是一天多给你这么吓上几次,估计一准心疾发作倒地身亡。” 司空烨闻言,无论是神色还是言语皆满是责怪地说道:“筱桐,不许胡说!哪有人这么诅咒自己的。” 筱桐却是扑哧一笑,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回说:“童言无忌嘛。” “呵,”此言一出,就司空烨也不得不笑出声来,“都已为人妻了,竟还说自己童言无忌。” “那是外表,我这里还是孩童之心。”筱桐强词夺理地指指自己的心脏,一脸的倔强。 司空烨无奈地抽了抽嘴角,也只得附和道:“是,心里年轻!” 气氛再度回复到先前那般的轻松无状。 筱桐一路状似随意地四处走着,似不知情地与司空烨穿过樱花树林向北走去。 司空烨初时并未曾察觉出什么,然而,却越走越觉不对。方才意识到,这条路,好像是往浣衣局的方向行去的。 司空烨见状不妙,连忙伸手拉住筱桐,“筱桐,别往那边儿走了,再往那走就要走出御花园了。” 筱桐却似是无所知地问道:“出了御花园?那那边是哪里?” “呃……是浣衣局。”司空烨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以答。毕竟,筱桐看上去好像并不知情。 “浣衣局?那不就是传说中洗衣服的地方么?”筱桐的语气好像很是惊讶,“烨,我想去看看。”言辞间的语气,说得很是讨好。 “不就是洗衣服的地方嘛,没什么好看的。”司空烨心下这才突觉有些忐忑难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去看看吧!我从来没见过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呢!”筱桐继续用可伶的小狗般的眼色诱司空烨,那澄澈的双眸中写满了乞求。 司嚓烨强忍住转过头去,不去看她。没办法,她那眼神太具有钉伤力,他怕自己着实忍住答应她。 “不行,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宫吧。你要来的话下次再来也是一样。”尽管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是司空烨说话的语气依然是好声好气的劝说。 筱桐见司空烨如此,心中却是越发肯定了先前所闻的真实性。他,绝对有事瞒着她,而且就是环儿的事情。看司空烨现在这副样子,她直觉的就猜出了他的心虚。 不过,玩心理战术,筱桐显然也很在行。只见她移动脚步将自己强行塞入司空烨的视线范围之内,双手将他那不歪着的头掰了过来。表情不复先前那般的可怜状,反倒是变得异常严肃,双眸紧盯着司空烨的双眼,然口中说出的话语却只是玩笑一般。 “烨,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个大暴君,把所有看不顺眼的人都发配到这浣衣局里任意奴役,累死累活没日没夜地洗衣服洗死!可是却又怕被我发现,所以才想把子我支开。” “当然不是。”司空烨闻言,立刻脱口而出地否决。 这算是什么话,浣衣局虽然是有不洗完的衣服没错,但每日每人也只需将规定的量做完便可,哪里有筱桐说得那么惨无人道。他平常是喜欢摆张冷脸,但那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是个暴君。 筱桐闻言,满意地收回手,脸带笑意地说道:“既然不是,那你干嘛不让我去?我就是进去看看而已,放心,就算你是暴君,我也保证不告诉别人。”筱桐说着话,还很讲哥们儿义气一般的将手搭到司空烨的肩膀上,那表情,十足的大家有话好商量。 司空烨显然不吃她这套,只一味拒绝,“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话一出口,发现说得有点儿重了,遂又软了声道,“你要是想来,咱们下次早点儿过来,你看,这太阳都要山下,今儿个就先回去吧。” 筱桐心说,看来软的不行了,那只好来硬的。她这么想着,抬起头,面儿上挂上了一脸的疑色。 “烨。”她冷冷地叫了一声。 “嗯?”司空烨回应。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筱桐眯起眼睛斜斜打量着他。 司空烨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些心慌意乱,但却依旧强化自镇定,脸上依旧是经久不变的冰冷。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没有。” “真的没有?”筱桐开始绕着司空烨绕圈圈。 “没有。”司空烨前所未有的肯定、镇定以及坚守阵地。 “那就去浣衣局看看吧。”筱桐抱起司空烨的一只胳膊继续乞求。 不过这次司空烨显然不可能轻易答应,只两个字出口,迅速回:“不去。” “那你就是有事瞒着我?那浣衣局里该不会藏了个女人吧。”筱桐语喧试探地说道,再度把话题绕了回去。 司空烨心中暗叫这丫头怎么感觉这么灵敏,脸上却仍旧面色镇定,“没有,只是天色太晚了,我们今儿个就先回去,你若是想去,什么时候不行?” “可我就今天想去。”筱桐明显是杠上了。 “不行,今天太晚了。”司空烨的借口确实不错,眼见着天边儿已然泛起了夕阳红。 “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你要是没瞒着我,那就今天陪我去。”筱桐依旧坚持。打定主意非今天不可。 ‘“不行,我说了,今天太晚了,要去的话明天再去。”司空烨态度坚定,证据却带着几分轻哄。怎么说,也得等他安排好了再带她去。 “不要,我就要今天去。”筱桐显然是在耍赖。 “今天不行,改日。”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说了今天太晚了。”司空烨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之色。 “还好,还不能到用晚膳的时间呢,去吧,一会儿就好。”筱桐继续努力,将所有理由变得不是理由。 “你去不去?”筱桐发威。 “不去。”司空烨还是那两个字。 二人就这么来二去的僵持着,眼见着已然夕阳西下,两人却是互不相让,谁也没打算先退一步。 终于,筱桐爆发了,“好,你不去是吧,你不去我去!”她说着话,转过身就向前快速大步走去。 司空烨见筱桐生气,自是着急,连忙追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腕,心下忐忑无比,挑眉询问:“你当真要去?” 筱桐重重点头,“那不家假?就今天,非今天不可。” “那好吧。”司空烨实属无奈,皱着眉答应。心下却是千回百转,仍是无法,只好决定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了。 于是,他们二人这才向着浣衣局的方向行去。 一边走着,筱桐油还仔细地把浣衣局的情况问了一遍。从司空烨口中,她才得知,原来,未国的浣衣局并不似中国古代那般奴役宫女,只是有个特殊规定,那便是,浣衣局里的人不能随便出入内廷而已。 筱桐油心里不由得偷偷松了口气,还好,司空烨还算得上是处事有道。 很快,浣衣局的牌匾已然映入眼帘。司空烨见是时候了,连忙趁着筱桐不注意使眼色给不远处的全子,示意他先进去处理。 小全子跟在司空烨身边多年,环儿那事儿又是他亲自处理的。自是立刻会意,眼看着就要一路小跑进浣衣局。 就在此时,筱桐却是突然出声,“小全子,你别进去通报了,本宫和皇上不过是随意走走。何必打扰里面人的工作呢。” 小全子闻声止步,面色尴尬地看了看司空烨,显然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司空烨顿头大无比,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对眼前这女人的温柔一刀,竟是毫无应对之法。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挥了挥手,示意小全子退下。心下却是更加焦虑起来。 筱桐见状,这才满意地拉着司空烨向浣衣局里面走去。而小全子毕竟常年在宫里,还是懂些眼色的,他先是转回去交代銮驾候于浣衣局门外,自己则是跟在司空烨和筱桐身后追了进去…… “傻子”皇后 第一百零七章 浣衣局的前院内,一片静谧无声。入眼的,是那整齐的花圃和一棵显然已有些年数的参天古树。 眼前的这番景象,着实让筱桐吃了一惊。想不到,这浣衣局倒是别有洞天。前院竟是布置得这般别致。 “浣衣局的人平常不得离开这处院落,是以这里的布置倒也不比御花园差多少。”似是看出筱桐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讶,司空烨站在筱桐身旁主动为她解释。 筱桐闻言,也只是转眸看了他一眼,口中不语。清澈如水的双瞳中,神色不辨。 司空烨虽不能够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但是心底却是大觉不妙。但面儿上仍旧沉默镇定,心中暗自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就在二人皆是不语地立于原地之时,正准备从后院到前院来喝口水的唐嬷嬷匆匆而来。 初见院内有人,也未放在心上,只匆匆一瞥,便欲回自己房去。 然而,才走了没几步,便意识到了事情不对。院内的两人,好像是一个衣纹云龙,一个身穿凤袍,难道说,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大驾光临? 一时间,唐嬷嬷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如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倒是小全子从一旁看了个真真切切,连忙出声提醒,,“唐嬷嬷,皇上和皇后娘娘大驾光临,你还不赶紧前来行礼!” 若是先前还有所不确定,如今听了小全子的话,唐嬷嬷自是赶紧回过神来。脚下的小碎步子蹬蹬蹬地就踩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奴婢浣衣局管事嬷嬷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筱桐声音很是随和地说了一句。 “平身。”司空烨也面无表情地说道。 “奴婢谢皇上,皇后娘娘!”唐嬷嬷得了令,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们这儿布置得倒是不错。”筱桐故作随意地开了口,眼神中倒是真的赞叹这浣衣局的院落。 “承蒙娘娘夸奖,都是咱们这儿的丫头们没事儿瞎弄的,不想竟能入得皇后娘娘的眼。”唐嬷嬷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说道。 “怎么这会儿这么安静呢?人都到哪儿去了?” “回皇后娘娘,这会儿活儿都还没做完呢,那帮丫头们现在都在后院呢。” “哦?那就麻烦嬷嬷给皇上和本宫带个路,本宫也想去后院看看呢。”筱桐说这话时,似是漫不经心地看了司空烨一眼。 而司空烨则是被筱桐看得有些发慌,一面想着筱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一面又想着一定是自己多想了,筱桐没可能知道的。心里的两个念头如同两军对垒一般,互相较量着,打斗着。 就这样,唐嬷嬷前面带路,司空烨和筱桐在后面紧紧跟着,小全子跟在最后,一行人向着后院走去。 途中,司空烨见情势越发不对,便拉住筱桐,低声说道:“今天天太晚了,我们还是明儿个再来吧。” 此时此刻,他说话的语气中,隐约间已带上了几分恳求。司空烨难以想象,筱桐知道那件事后会如何反应?从来未曾有过的恐慌,第一次浮上心头。 “都走到这儿了,就去看看吧。”筱桐依旧故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是语气中的坚定之心却是显而易见的。 司空烨闻言,终于不再吭声,只是神色莫测地跟着筱桐往里走去。心里如击鼓一般忐忑不已。 小全子在后头跟着,自是懂得察言观色,眼瞧着皇上这般,只可惜他没用,无法为皇上排忧解难。心里也只能希望皇上自求多福了。只要事后别苦了他们这群做奴才的,怎么都好。 穿过前院的一个小廊子,浣衣局宽阔的后院立刻尽现眼前。 只见约莫三四十个宫女正坐在小板凳上卖力地洗衣服。而后面那宽阔的广场上,也有十几个宫女正忙忙碌碌地晾着那些已经被洗好了的衣服。 筱桐看着眼前这情景,暗叹这未国确实有些人性化的,连浣衣局都是这般的分工明确。有专门负责洗衣服和专门负责晾衣服这两种工种。 “停停停,丫头们,先都停一下手里的活儿,皇上和皇后娘娘大驾光临了,还不快点儿跪地行礼!”唐嬷嬷一边拍着手,一边大声命令道。 而后院场中的诸人闻言,先是愣怔半晌,随后不知是谁带了个头,首先跪地行礼,三呼万岁千岁。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跪地行礼。 一时间,请安声此起彼伏,虽不整齐,却是恭敬万分。 唯有远处晾衣场内的一名身穿水粉色粗布衣衫的宫女在众人跪地行礼之后,依旧是站在原地嘴巴微张双眼大瞠不敢置信地望向这边,没有丝毫动作。 筱桐自是将一切看入眼底,那抹身影曾经是那么熟悉。回忆一幕幕浮上脑海,刚刚穿越来时,二人一起偷偷上街时,进宫时,出宫时。那些难忘的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筱桐也就那么站着,忘了叫眼前这些人起来,只是双眼专注的与远处的那双眼睛遥遥相望。 终于,远处那人似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丢下手中的活儿便哭着向此处跑来。 “小姐!”远远的,那声小姐异常真切地传入筱桐耳中。 司空烨见筱桐没反应,只得自己亲自动口:“都免礼吧。”冷硬刚毅的线条,此时染上几许无可奈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也不是他刻意想隐瞒便瞒得住的。 先前还在工作的一众宫女得令起身,便又继续做起手中的活计来。只是,不少宫女在见到司空烨那张如刀削般冷酷的俊颜之时,皆是双眼发直,呈两条笔直的平行线射向那张冷酷的脸庞。 然而,司空烨却是自动将这一切视若无睹,双眼的视线自始至终只是一直盯着筱桐,他是真的不知道,筱桐在看到环儿之后会有怎样的表情,自己又该怎么交代环儿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很快,环儿已经一路跑到了筱桐面前,“小姐。”刚叫出口,才发现司空烨也在一旁,而他的手,此刻正与筱桐的紧密纠缠在一起。 “奴婢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环儿跪地行礼,语气已经不如先前那般。 筱桐顺着环儿的眼光望去,才看到自己与司空烨的手正紧密交缠着。为了不刺激她,她便立刻从司空烨的大掌之中抽了出来。 “起来吧。”筱桐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然而,就是这般的平静,才越发令司空烨新下难安。 他连忙将筱桐抽出的手再度包裹进自己的掌中,双眼满是诚挚的恳切,“你听我说……” 筱桐却在司空烨开口之前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说。毕竟,这里是浣衣局,他是皇帝。她不希望他在此处为了向她解释而威严扫地。真若是有什么要解释的,也应该回龙清宫后关起门来说。 司空烨见状,只得讪讪地闭了口。但是手却还是不肯放松。 “唐嬷嬷,本宫想与环儿单独说会儿话,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皇后娘娘,请随我来。”唐嬷嬷喜滋滋地说着话,老脸上满是殷勤的表情。 “皇上,请您在别处稍等片刻,臣妾就与环儿叙叙旧,一会儿便好。”筱桐转过头看向司空烨,眼神依旧平静若一潭死水一般,无波无澜。 “好吧。”司空烨无奈松手,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他能做的,现在是顺其自然,至于之后,他会尽量补救。 筱桐见司空烨放手,便转过头去看着唐嬷嬷,等着她发个话。 唐嬷嬷左看看筱桐,右看看司空烨,见司空烨冲她轻轻点了点头,这才说道:“环儿,你随我来。” 随后又换了笑脸看着筱桐说,“皇后娘娘,这边请。”她说着话,还特地用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筱桐微微甄首,脚下微动。唐嬷嬷见状,便转身又向着前院走去。临走之时,还不忘回身吩咐:“丫头们,你们继续干活儿啊!” “是!”这次的声音倒是整齐划一的女声。声响过后,后院又恢复了之前的忙碌状态。大家该干嘛的干嘛,丝毫未受先前的影响。 唐嬷嬷前面带路,身后是筱桐和环儿,司空烨则是与小全子慢悠悠地吊在最后头跟着。 “皇上,这可如何是好啊。”看着远处越走越快的身影,小全子眉头紧皱,满面担忧地说道。 “唉!”司空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世界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儿皇后这般,显然是早已知晓。” 后面的话,司空烨没有说下去,但是,他心中却是有数了。今天这事儿,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只不过,他不明白的是筱桐的态度。不过,不明白便不明白吧,大不了晚上问明白便是。 司空烨如此想着,看着远处那已经随着唐嬷嬷进了一间房的筱桐,心下没来由的掀起一阵慌乱。 “唐嬷嬷,你先出去吧,好生招呼着皇上点儿。我和环儿久别重逢,估计要说的话不少,你也别派人在外面守着,告诉本宫皇上在哪间,等会儿完事儿了本宫自己去找。”筱桐进了门后,便就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不紧不慢有条有理地吩咐着。 “诶,奴婢知道了。皇上就在对面那间屋里,皇后娘娘一会儿去那找便是。”唐嬷嬷说着话,看了一眼环儿,没再多说什么,便直接退出门去,顺带着将门关了个紧实。 想当初环儿进来的时候,唐嬷嬷是记忆犹新的。毕竟哭成半个死人似的进来的还真没几个。如今这情形,虽然心生疑惑,却也不敢多问,横竖与她无关,做好手头的事儿便是了。 待唐嬷嬷将门关好后,环儿便立刻迫不及待地扑入筱桐怀里,紧紧抱住筱桐,“小姐,太好了,环儿终于又见到你了。环儿还以为,还以为永远也没有机会见到小姐了。” 环儿越说哭得越凶,连带着声音也是异常哽咽。 筱桐见状,亦是双臂紧环,轻声说道:“傻丫头,哭什么,你家小姐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环儿闻言,这才陡然惊醒,立刻从筱桐怀中退了出来,满面疑惑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你不是逃出去了吗?怎么现在却又出现在宫里?” 筱桐望着环儿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绝美的脸庞露出一抹清澈干净的微笑,语气中却是夹杂了几许无奈。 “我是被皇上给抓回来的。” 这一语如石破天惊,环儿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随后又如失了神一般轻声低喃:“皇上爱的人,果然是小姐你。” 虽是轻喃,但筱桐还是听得异常清楚,心里不受控制地突地一跳,随即便立刻恢复如常。 “环儿,你怎么会在此处?”筱桐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尽管,心底深处,已经有了答案。 然,筱桐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刚停了哭泣的环儿立刻又开始抽噎起来,“小姐,是环儿不好,环儿做错了事。”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倒是说来听听啊。”筱桐见环儿如此,心下也不免着急。难道还能是司空烨弓虽.暴了她不成?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筱桐便立刻打住,依她对司空烨的了解,他并不会如此趁人之危。 “小姐,事情是这样的……”环儿一抽一抽地将筱桐走后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包括她穿了筱桐的衣服勾引司空烨的事情,全都如实交代。“环儿,你这事儿办的,真是糊涂啊。”待到环儿的长篇大论结束之后,筱桐立刻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感情的事情最是不能勉强,即算是他当真给你个名分,你也未必能得到他的心啊。” “呜呜呜……小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了。”筱桐这话一说出口,环儿反倒是哭得越发厉害了。 “行了,你别哭了。”筱桐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一方帕子来动作怜惜地轻轻地为她将眼泪擦干。 “那今后你打算怎么办?”筱桐一脸真诚地看着环儿。毕竟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展望未来才是最重要的。“浣衣局的生活苦不苦?” “不苦。”环儿这下倒是立马摇头,“本来我也以为在浣衣局做事如小姐说得那般辛苦,结果真的做起来才发现,原来浣衣局并不是那么辛苦的。” “嗯,那便好。环儿,眼下的情况,我仔细想了想,要把你调回我身边只怕是不太可能了。你要是愿意,我求皇上给你个名分如何?虽然得不到皇上的心,但是至少后半生富贵无虞。他既占了你的身子,将来就算是出宫,你也不好嫁人了。这宫女也是到了年纪便要出宫的,我又实在不放心把你就这么扔在这边。”筱桐这番话说得倒是句句真心,先前仅仅是想到环儿喜欢司空烨,她便已对她生了警戒之心。如今,他们既然都发生了关系,那就更不可能再把她放在身边。尽管筱桐知道环儿那天真的心性,但是,谨慎如她,自然不会再对她如以前那般掏心掏肺的信任了。可也不忍心看着她以后就这么呆在浣衣局里,思来想去,也只有莫须有的空头名分才能更好地安顿下她,同时也不用将她调回凤仪宫去。 环儿闻言,却是不甚同意,“小姐,难道不能让环儿继续回到你身边伺候你吗?” 筱桐见环儿如此,回以她甚是无奈地一笑,“环儿,如今我已是身不由己,把你接回我身边,只怕是害了你。实话告诉你,将来若是有机会,我还会逃出宫去的。” 筱桐这话半真半假,但是也是理由充分。心底里早就打定了的主意,她自然是不会轻易更改。不管环儿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还是怀有其他目的,她都不会轻易给她靠近自己的机会。如今的她,必须学会自我保护。 “小姐,既然如此,你也别为环儿费心了。浣衣局虽然不能出入内廷,但是这里的活计倒也并不累人,环儿愿意一直留在此处。”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环儿才说出了这番话语。毕竟,曾经错过一次,她也不希望自己再次犯错。 可是,如果重返后宫,无论是做宫女还是被承认了名分,于她而言都有着致命的诱惑,很难保她不会再次鬼迷心窍,做出当初那糊涂之举来。是以,环儿就此下定了决心。自己便安分地待在此处罢。 “那好吧。”筱桐嘴上答应着,心底却是有了计较。“我以后会常来看看你的。你要好好保重。”筱桐说话起身,动作缓慢地来到门前回望一眼屋里的环儿,便不再犹豫地拉开了门,向着对面司空烨所在的房内走去。 第一百零八章 “那好吧。”筱桐嘴上答应着,心底却是有计较,“我以后会常来看看你的,你要好好保重。”筱桐说话起身,动作缓慢地来到门前。回望一眼屋里的环儿,便再不犹豫地拉开了门,向着对面司空烨所在的房内走去。 开门没走几步,便见唐嬷嬷心怀不安地候在外面,经过她身边时,筱桐特意低声吩咐了一句:“唐嬷嬷,环儿以后就麻烦你好生照顾了,那丫头很是天真,还要你多加提点才是。” 唐嬷嬷也是个识趣的,连忙躬身答应了下来:“是,奴婢紧遵皇后娘娘懿旨。” 房内的环儿,望着筱桐离去的方向。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失望之色,看来,想要再回到小姐身边,是不可能了。 而司空烨,则是自筱桐与环儿进了对面那间房之后心下便一直非常惴惴不安如坐针毡,生怕环儿有哪个细节故意说错造成筱桐与自己之间的误会。如此这般,他宁可自己亲自跟筱桐坦白,也不愿让那两个女人关起门来说话,而讨论的主题却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对面的门扉,当门打开来的那一刹那,他便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迎了上去,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筱桐出来的方向,声音中隐约夹杂了几分紧张,:“筱桐`````” 筱桐却是没有给司空烨说话的机会,她面色镇定从容,丝毫看不出任何异色地打断了司空烨接下去要说的话,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道:“烨,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宫去用晚膳吧。” 语毕,也不待司空烨回答,便一人率先转身,朝着浣衣局大门口的方向行去。 司空烨见筱桐如此,自也知道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遂也连忙追上前去,跟着筱桐出了浣衣局。 銮驾之上,筱桐一路无语,似是专心致志地欣赏沿途风景。 司空烨心下难安,目光时不时地偷偷看向筱桐,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她现在究竟是何心情。那张绝美的脸宠一如往常那般沉静镇静,不明所想。 有那么几次,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每每话到嘴边,他却是又给咽了下去,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该怎么解释,要怎么解释?头一次,司空烨不知所措了,即便是面对当初卫王造反他也从未如此现在这般张口结舌,无所适从,思来想去,仍是无法,只得抓紧了筱桐的手,死死不放。 筱桐开始倒也无所觉察,直到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大手用力越发大了起来,捏得自己的手生疼,好像力气再大一些,手便会被捏碎了一般,两条柳眉微微蹙起,露出一丝厌恶之色,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手下微微一挣,提醒司空烨的失态, “烨,你捏疼我了。”筱桐说话的语气,依旧是那般不起波澜,只是淡淡的提醒,好像那手本就不是她的一般。 司空烨这才从自己矛盾挣扎的思绪中收回心神,面带歉意地略松了松手,由重重的捏握改为轻轻的揉着,“对不起,筱桐,刚才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了。” “没关系,不过是捏疼了些而已。”筱桐答得是一本正经,但是心里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浮了上来,一个骄傲冷嘲热讽酷的帝王,竟能如此轻易地将对不起三个字对她说出,这叫她怎能不有所动容,但是,也只是感动而已,筱桐不停地告诉自己,感动与心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此刻的她,是前者而非后者。 没过多久,轿撵已然停在了龙清宫门前,依旧是司空烨搀扶着筱桐下了御撵。 下撵的同时,司空烨还不忘交代小全子,吩咐御膳可以上晚膳了,小全子得了令,自然是蹬蹬蹬地又跑开了去, 筱桐与司空烨二人回到寝殿之时,正值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御膳房的人果然早已准备好了伙食,是以几乎是二人刚休息了稍许,饭菜便陆续端上了桌。 司空烨吩咐小全子等人退下,将寝殿大门关好,一时间,寝殿内便只余了筱桐和司空烨二人。 然而,二人皆是静默地坐在殿内,并不开口说话,一个是不想说,一个是不知道怎么说。 筱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环儿算是自己的好姐妹,也是自己的丫环,却与自己名义上的古代老公有一腿,尽管,似乎是事出有因,但她还是觉得心里有种无法言明的感觉。可是,她又不想承认自己对司空烨有情,所以,这一路上,筱桐尽量平静自己的心情,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过是一出八点档的狗血剧情而已,自己怎么可能在意,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往往跟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也正因为如此,筱桐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司空烨想开口,但是却不知道筱桐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又或者说是知道的是哪个版本,是以,他也不敢冒冒然开口。 终于,司空烨还是忍不住率先出了声:“筱桐,饭菜都已上齐,先用膳吧。” 筱桐“嗯”了一声,便开始动筷夹菜,毕竟,不管多么烦心,肚子不是要喂饱的,跟自己过不去也不是她的一贯作风。 司空烨见筱桐有所动作,心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也开始动筷用膳,期间,还时不时给筱桐夹几道,倒也都是筱桐爱吃的。 填饱了肚子,筱桐望着还剩了一大桌子的菜,心下再次感叹,皇帝到底是皇帝,看看这一桌子的菜,整整三十道,是她以前在凤仪宫时的两倍还多。 只是,这不看还不觉得,一看之下方才觉察,似乎是少了些什么一般。少了什么呢?筱桐蹙眉,仔细思索,对了,是酒,古人男人吃饭不是都兴喝几口小酒什么的吗?可是回宫这两日来却从未见龙清宫的膳食里备有薄酒。 “烨,为什么你用膳都不喝酒呢?”筱桐无所察觉地问道。 司空烨停下筷子,目光转向筱桐,言语间满是认真地说道:“因为不想同样的错误再犯第二次。” 很简单的一句话,立刻便将筱桐噎了回去。她忍不住的暗骂自己,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司空烨却是趁着这个当口,放下手中的筷子,打开了话茬,“筱桐,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察觉的,但是环儿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筱桐闻言,点了点头,却是被司空烨那如炬的目光盯地浑身不自在。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见筱桐依旧不说话,司空烨便兀自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并不介怀,刚才环儿将整件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你喝醉了,不是吗?” “真的?”司空烨闻言,疑惑的目光扫了过来,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该高兴还是该失望?高兴的是筱桐并未因此事生他的气。失望的是这是否说明在筱桐心里自己根本什么也不是? 这个认知让司空烨心里顿时难受起来,是无奈、是彷徨、也是恐惧。怕她终有一天还是离自己而去,更怕她虽然人在眼前,但是心却远在天边。 “真的。”筱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出口,可是为何心里却是如此憋闷的难受? “烨,那件事虽然环儿有错,但你也给了她可乘之机。我觉得,你至少应该给她个名分。不然以她如今这样,将来出宫后也不能嫁人,这可如何是好。”筱桐犹豫了稍许,还是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说了出来,她并没有那么好心去撮合环儿和司空烨,但是和环儿的情分仍在,她也不希望她日后无所依靠。 “不行。”司空烨一听,立刻断然拒绝,口气冷硬,言语坚决,毫无转圈余地。 “为什么?难道吃了饭不擦嘴是你的习惯?”筱桐一听,立刻愤愤不平起来,从古到今,男人果然都一样,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总是把过错捱到女人的身上,却从来不检讨自己是否有错。 “筱桐。”感觉到筱桐的不满和愤怒,司空烨立刻软了声,拉起筱桐的一只手,“你就这么希望我有别的女人?” “你本来就有,不是吗?再我一个又何妨?”筱桐满面嘲讽地看着司空烨。 “那不一样!那些大部分都是以前老狐狸送给我的,她们都不是我要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司空烨的声音近乎咆哮,他一看见筱桐那布满了嘲讽之色的脸宠,便不受控制地感到了阵心悸。难过得只想大声发泄。 明白?明白什么?筱桐茫然,他这话算是什么意思? “就算不是你要的,她们也已经是你的嫔妃,也是你的责任。”筱桐强压下发自心底不得不适。努力做出一脸的平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一个帝王的责任。” “你的意思是``````”司空烨怒极,看着筱桐这张一成不变的脸色,真想用力掐几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有血有肉的人。 “我没什么意思。”筱桐快速堵住司空烨的话,将手从司空烨手中抽了出来,只说了一句,“我吃饱了。”便站起身来走了几步,背对着司空烨躺到龙榻之上。 天气转凉,枫身体不适,今天先更这些吧,亲们也要多注意穿衣保暖,别像枫一样病了。 109 “筱桐……”阴鸷冷寒的声音传来,司空烨看着筱桐的方向,欲言又止,眼底神色复杂地犹豫半响,终是拂袖而去。 小全子侯在大殿之外,里面的动静虽然隐约可闻,但却并不真切,眼见司空烨冷着脸从寝殿里走出来,方才使了个眼色让人进去吧桌子上的御膳撤了下来。 “叫人弄点儿点心端进去。”司空烨离开时,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满面怒气地向着御书房走去。 寝殿之内,大门的吱呀声响了好几次,开了关,关了又开,开了再关。直到最后,只余了一室的清冷和孤寂。 烛火摇曳,一室静谧龙床上的人儿蜷缩成一团,将这本就见大的寝殿衬托得更加空旷了不少。 筱桐就那么蜷在床上,清澈的双眸睁了闭,闭了又睁。想睡睡不着,脑子里不停地想着事情,大脑变得一片混乱不堪,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明明想好了自己一点都不生气的,明明想好了自己一点儿也不应该介意的。可是当事情被摊开在眼前,当真的把话说开了,她才发现,她或许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无动于衷。如若不然,他为何要如此冲着司空烨大发脾气?而心里那种压抑难受的滋味又当如何解释? 她不想承认自己这一连串的反应是因为自己对他动了情,她拼命的为自己找理由。因为……因为自己现在还是他的皇后,也因为他对自己太温柔,对,一定是这样。 如垂死边缘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筱桐的心里立刻下了定论,她之所以如此,绝不是因为对他生了情。以后,以后只要她离他远一些,与他拉开一些距离。那么,她就不会再像今天这般失态了。 如此想着,筱桐淤塞的心里总算觉得舒服了些,尽管睡意上涌,但还是从床上下来,走到寝殿门口,打开门来,轻唤一声,“可有人在?”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宫女从不远处急急走上前来。 “皇后娘娘,奴婢在。”两人的声音非常整齐,也非常熟悉。 “原来是你们。”筱桐很快想起了眼前这二人,由于已经入夜,所以灯火的恍惚使得她在背光的情况下还是不能看真切她们的脸庞。可是仅是那两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她便已近知道这两个就是早间伺候她起床洗漱的宫女。 “正是奴婢。”二人垂首敛目,态度很是规矩恭敬。 “本宫想要沐浴,你们去准备吧。”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两个宫女说完话,便就此退了下去。 筱桐关上门,再次转回到桌前,无聊之余,随手拈了桌上的点心来打发时间。 没一会儿功夫,那两个人声音便再度于寝殿门外响起,“皇后娘娘,都准备好了。” 筱桐闻声,疾步来到门前,打开大门,说道:“前面带路吧。” “是,皇后娘娘请随奴婢来。”二人说这话,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过身去带着筱桐去了浴池。 在未国皇宫,只有皇帝的龙清宫,皇后的凤仪宫,太后的太和宫里面是有单独浴池的。其他嫔妃的寝宫之内皆是木桶沐浴。对于这点,筱桐很是庆幸,还好有卫嫣然不是什么嫔妃,不然的话,仅是想想自己坐在那大木桶里的感觉,筱桐就有点儿别扭。 七兜八转之后,二人终于在一处门前停下,将门打开,语气恭谨地说道:“皇后娘娘请进。” 筱桐倒也并不防着,既然司空烨敢把两个人派给她,量她们也不是哪宫嫔妃派来的探子。遂直接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筱桐见二人在里面站着,并没有丝毫要离开的迹象,随即说道:“你们到门口守着便是,本宫不喜别人伺候沐浴。” “是,奴婢遵命。”两个宫女说着话,便推开了门,到门口候着去了。 筱桐见总算只余了她一人,这才开始宽衣解带。当她绕过屏风,入眼的便是一个比凤仪宫大了两倍不止的浴池。凤仪宫里的浴池已经是现代豪华型浴缸的两倍。尽管,这般的规模,于一个国家的帝王而言或许并不算什么,但是在筱桐看来,却是极为奢华的。 那池水之中与凤仪宫的如出一辙,皆是由一个石雕的狮子头口中不停地喷涌而出。池水上方,花瓣飘洒,香气缭绕,水雾氤氲,这番景象,立刻便令紧绷了一天的筱桐顿时身心放松下来。 她自石阶处缓缓走了下去,让自己全身都浸泡在那温热的水中,合上眼睑,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悠闲。 司空烨一人去了御书房之后,似是为了不去想那先前的不快,闷头就着桌案上的奏折一本一本批复起来。知道折子全部批完,方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脑中想起方才筱桐用膳时的提议,认真思索许久,似是在仔细思考她的提议一般。 小全子见司空烨处理完正事,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目光看了看司空烨,似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敢说一般。 司空烨虽未睁眼,但还是察觉到了小全子的动静。“小全子,有什么事情便说吧。”手中的动作依旧没停,深邃的寒眸也并未睁开,只是等待着小全子出声。 “皇上,”小全子心怀忐忑地说道,“时辰不早了,今儿个在哪位娘娘那儿歇息?” 司空烨闻言,刚刚有所放松的疲惫神情顿时一凛,言语间升起了几分不耐,“小全子,你是嫌朕亏待你了?还是她们给了你多少好处?竟值得你每日如此兢兢业业过问朕的房事?” “奴才,奴才不敢。”小全子闻言,心下大呼不妙,双腿一抖,就跪在了地上,“皇上明鉴,奴才只是遵照往日的惯例询问。绝无任何私心。” “起来吧。”司空烨见状,剑眉微拢,既是不耐又是不屑,仿佛早已看透这般的虚假似的,“朕哪儿都不去,就在龙清宫陪着皇后。” 司空烨语毕,便睁眼起身,大步踱出御书房,向着寝殿的方向行去。 小全子则是看着司空烨离去的方向,脸上现出几许无奈之色。虽然皇上的心意他一看便知,但还是多此一举地问了出来。可是今儿个皇上也太不正常了,居然因为这每日必问的问题冲他发火。小全子撇了撇嘴角,从地上站起身来,看来,以后得小心点儿才是了,皇上这脾气最近几日越发让人捉摸不定了。 司空烨满怀着希望回了寝殿,却是未见筱桐的身影。心下突然一阵儿的着急,由于姜问的离开,他才未让季明虎继续包围龙清宫,这才多大会儿功夫,筱桐能去哪里?她该不会又偷跑了? 恐惧之情急速攀升,司空烨连忙转身跑到殿外,平日里镇定异常的脸上此刻竟是布满了惊慌和不安。 “皇后去哪儿了?”他来到大殿门口,扯着嗓子大声问道。 大约三丈开外,一个小宫女怯怯地走上前来,状着胆子禀告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刚才去了浴池。” 话音未落,小宫女再抬眼看去,面前早已无人,只余了寝殿那扇大开的门,说明了司空烨曾经确实站在此处。 司空烨满面焦急地来到浴池,门口的两个宫女刚欲行礼,他便摆手示意免礼,一阵风似的闪进了浴池。 而浴池内的筱桐,在听见开门的声音后,还以为是两个宫女,依旧先前那般一边为自己擦洗着,一边闭着眼睛满脸舒适地说道:“不是说了,本宫不喜有人伺候吗!”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噗通一声极大的水响。发觉到事情似乎并非如自己所想,筱桐这才后知后觉地睁开眼来。 可是下一刻,便有一双强健的手臂紧紧地从身后抱住了她。而身后的人头却是抵在她的颈窝处不停地摩挲着,似是只有这般,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一般。 无需多想,筱桐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只是她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先前还面色铁青地拂袖而去,这会儿竟又这般。 身后人身上那湿漉漉的衣料紧紧贴在她的身上,他只是那么默不作声地紧紧抱着她,贪婪的汲取她身上独有的气息。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筱桐怔住。饶是镇定如她,也还是止不住地心跳如鼓。一时间竟是全然不知所措,只是那么站在水里,任由他抱着。 “筱桐,别走,别再从我身边逃开。”他说话的语气,是那么彷徨、无助和恐惧,仿若即将溺毙水中的人终于抱住了一颗浮木一般,生怕眼前的浮木也随着那水流离他远去。 筱桐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无法言状的感觉。一个帝王,竟也有如此害怕失去的时候。 手,轻轻覆上他紧抱着她的双手,心下哀叹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她想离开,恐怕也要他肯放人才是。如今的情况,显然是不可能的。 “烨,我不会离开。除非你废了我,否则我不会离开。”心下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及,筱桐的话语间是无奈也是妥协。这一刻,她决定了,她可以妥协一次,留在宫里便留在宫里吧。至于她的心,她会小心翼翼的守护好,尽量让自己不受伤害。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情也罢。正因为知道他有一大群娇艳欲滴的美人后宫,所以她吝啬于献出自己的心。她在心里筑起了坚固的堡垒,强制性地命令自己无视他对她所有的体贴和周到。即算这么做对他并不公平,但她还是必须如此。 自古帝王多无情,就算是唐太宗李世民那样名垂青史的帝王,到老了还不是一样受美色所惑?曾经的爱情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筱桐胡思乱想之时,司空烨得到筱桐的承诺,双眼却是逐渐恢复了神采。这才意识到,自己怀中所抱之人,此刻正是不着寸缕地在浴池中沐浴。 感觉到司空烨的放松,筱桐迅速收敛心神,提醒道:“烨,你是不是可以松手了?” 难得一回,司空烨乖乖听话,松开了手。筱桐则是仍旧将身体淹没在温热的水中,转身看去。只见他正浑身湿透地向岸上走去。可是,却在走到岸边时,一边脱衣一边向着外面大声叫道:“给朕拿一套换洗的衣衫来。” “奴婢遵命。”门外传来的女生隐约可闻。 筱桐见状,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退到司空烨直径最远的地方。 “烨,你在那边洗,我在这边。你别过来。”言语间,满是慌张。 可是显然,司空烨哪会那么听从她的指示,再转过身来,已是身无一物。 一步,一步,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筱桐,你刚才说了,不会从我身边离开。” 他的脸上,早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惊慌失落的模样。唇间勾起一抹邪肆的微笑,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你明知道不是那个意思。”筱桐急忙解释,退无可退。石阶在司空烨身后的方向,现在逃过去显然已经来不及。 尽管她和他早已坦诚相见过多次,但是要他们共同沐浴,她做不到。 所以,她不得不不停地往旁边靠,企图慢慢绕到司空烨身后的石阶处。 浴池内,水雾弥漫,筱桐那白皙的肌肤此刻白里透红红里泛白,娇嫩的肌肤刺激着司空烨的每一个感官。 掐指算来,已有近二十日未曾与筱桐行过房事。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司空烨自然不会放过。 筱桐手足无措,眼看着司空烨已近在眼前,终是忍不住拔腿要逃。却被司空烨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她纳入怀抱。 “筱桐,你别逃。别躲着我。”他的声音温柔而暗哑,如同魔咒一般蛊惑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我没有躲你。”筱桐咬牙反驳。心底暗叫糟糕。看来,这些天下来,当真是把他憋坏了。可是也不对啊,昨天夜里他不是才去了别的嫔妃那里?一想起这个,她心里就止不住的不是滋味。 “筱桐,你想要的,我会尽量都给你。”司空烨却是没理会她的反驳,只兀自靠在她耳边呢喃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际,惹得她小脸儿越发红润起来。 筱桐听到这句话,却是一愣,什么叫她想要的?他知道她想要什么? 然而,就在这兀自冥想的功夫,司空烨已经开始上下齐手,四处点火。 “烨,不要这样。”筱桐伸手拉住他,阻止他继续动作。 “筱桐,你还要拒绝我到什么时候?”司空烨闻言,果然停了动作,但是那双如深潭般不见底的眼眸中,却是染上了几许黯然。 “没有,我只是……我只是不要在水里。”筱桐看着他那似是满是失望的脸庞,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的,说出了一句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话语。可是,出口之后才发现,那句话确实是出自自己口中。 司空烨闻言,黯淡的双眸瞬间点亮起来,似是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找到了远离那无边黑暗的方向。 “走,我们这就回寝殿。”司空烨回过神来,便立刻将筱桐打横抱起,欲向岸边走去。 “不要,你先洗干净了再说。”筱桐却是不允,昨儿个夜里刚碰了别的女人,今儿想碰她?想也别想! 司空烨闻言,微微一怔,而后满面兴奋地说道:“好,就依你,不过我要你帮我洗。” “我帮你洗就我帮你洗。”筱桐答应得异常爽快,绝美的容颜露出一抹不辨其意的笑容。她心下暗想,本姑娘正有此意呢。这个“洗”字,筱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天可怜见,她到底是打了什么鬼主意。“只要你等会儿别后悔就行。” “不会,绝对不会,皇后娘娘为朕洗浴,朕深感荣幸。”可怜了司空烨,原本因着筱桐的一句话正乐得找不着北。然而下一刻,他便知道这个洗字的真正含义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不会,绝对不会,皇后娘娘为朕洗浴,朕深感荣幸。”可怜了司空烨,原本因着筱桐的一句话正乐得找不着北。然而下一刻,他便知道这个洗字的真正含义了。 之间偌大的浴池内,筱桐正非常卖力的为司空烨擦洗着,那强健结实得身体上,竟然就那么生生给“洗”出了数条又粗又深的红色痕迹。由此可见,筱桐到底是有多卖力了。 她一边为他擦洗,一边暗自腹诽:死皇帝,色皇帝,叫你去别的女人宫里,看我不给你扒层皮下了,洗得干干净净了再上我的床! 可是尽管如此,司空烨还是忍着,面儿上故作不知她的存心之举,心里却在猜测她现在这样是为何故?前后思索了半响,能想到的就只要环儿地事情,难道说,她还在为了刚才晚膳时他不允册封环儿一事耿耿于怀?若真是如此,倒也没什么,他知道她心里有火,不敢直冲着他发脾气,所以也便由着她去,如果只是这样,就能让她高兴的话,他想,这还是值得的。 筱桐见司空烨一声不吭,原本的成就感顿时就没了大半儿,遂假装好意地问道:“司空烨,你疼不疼?要是疼的话就说一声,我下手轻点儿。” “疼。”在听到她口中的称呼时,司空烨几乎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但嘴上倒也直言不讳,“不过我皮糙肉厚,这点儿疼还受得住。” 筱桐一听,收下动作微微一滞,呵,感情他还有受虐倾向?这么想着,她手下的动作又加大了些力道、 司空烨身上被她搓得虽然有些疼,嘴角却是始终微勾,显示心情颇好的模样。 筱桐见他如此,反倒是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直到,司空烨着实受不住这如行刑般的洗浴方式,可筱桐似乎并没有要停的意思,无奈之下,他只得突然间转过身去,俊美的脸上,扯出一抹堪比几千万伏杀伤力的微笑。 “筱桐,我看我也洗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筱桐果真中招,立刻石化当场。好像……每次他这么一笑,她都毫无招架之力。 司空烨见筱桐如此,立刻抓紧时机动作迅速的抱起筱桐,向着屏风的方向行去…… 知道二人回了寝殿,随着密密麻麻的吻落下,筱桐方才反应过来,心中大呼,不带这么使美男计的!但是此时却是为时已晚。 这天夜里,已经禁欲将近二十多天的司空烨彻底化身为狼,整整一夜,怎么也不想停,更不愿停。他时而温柔体贴,时而强悍霸道,直到晨光熹微,方才停下,将筱桐紧紧搂在怀里。 而此时的筱桐,早已疲累地昏睡过去。他目光温柔的看着怀中的人,嘴角勾勒出的弧度怎么也降不下去。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筱桐的脸颊。从纤细的柳眉,到那紧闭的眼睑,俊挺得鼻翼,粉嫩的樱唇,一遍一遍,就那样以指腹轻轻摩挲着,眷恋着。彼时冷硬刚毅的脸部线条,此时却是彻底化为一池春水,眼底眉梢,无不流露出款款深情。 睡梦中的筱桐自是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睡梦中与周公下棋,不愿醒来。 “皇上,早朝的时辰到了。”小全子的声音自殿外响起,他说话时的音量适中,既能保证司空烨听的清晰,又不会吵醒睡梦中的人。 “进来吧,声音轻点儿,别吵了皇后。”司空烨开门时,低声吩咐道。 “奴才晓得。”小全子也是会看眼色的,亦是小声回复着,领着两个宫女进到殿内为司空烨更衣。 临走之前,司空烨又望了一眼睡的正香的筱桐。只那一眼,脸色虽然已恢复如常,但是眼神中却满是缱绻难舍的柔情蜜意。 这天早晨的早朝上,所有朝臣皆是十分轻松。他们这位年轻的帝王,显然今日心情良好,这还是自他亲政以来头一次这般几乎不加掩饰自己雀跃的心情,唇角始终勾勒出几许笑意。 几个新晋的大臣,免疫力较差的,直接在大殿上看得楞了神。唯有硕青和张锐,二人对视一眼,无需言明,脸上皆是露出了一抹心领神会的笑意。 正德宫内,如往常一样,所有宫妃皆已到齐。依着每日的惯例和德贵妃请安。 尽管皇后已经回宫,但真正执掌凤印的如今仍是德贵妃,是以,不管心里有多么不乐意,这些后宫嫔妃还是要乖乖的前来给沈如雪请安。 就在众人该客气的都客气过了,该寒暄的都寒暄过了,就等着沈雪茹下令可以离开之时,小关子一溜儿小跑的从大殿之外匆匆赶了进来,附在沈如雪耳旁悄悄说了几句话。 沈如雪闻言,目光轻瞥一眼小关子,故意放大了声音问道:“消息属实?都撤了?” 小关子殷勤地点头:“属实属实,昨儿个就都撤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沈如雪沉着冷静地命令道。 “是,奴才告退。”小关子立刻躬身退了下去。 “姐姐,什么悄悄话啊,也说来给妹妹们听听如何?”若论身份地位,花想容在这个时候自然是最有资格说得上话的。 “也没什么大事儿。龙清宫里的守卫昨个儿已经都撤了。想必各位妹妹们都已经知道了吧。”沈如雪不紧不慢地啜了口茶,神情很是惬意。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龙清宫撤守一事,只要是宫里的,有哪个不是昨个儿就知道了?今天沈如雪安排这么一出,无非也就是想要有新动作了。 一众嫔妃闻言,自然是求之不得。皇后回宫这两日,皇上几乎就没离开过她身边半步。除了早朝的时候,只要一有空便于皇后形影不离。这些所作所为,当然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可是,她们就算心有不满,却也只能在心里怨愤,表面上什么都不能说。毕竟,除了德贵妃和云妃二人,其他人的家族势力根本不值一提。就连德贵妃和云妃这样的身份,也不敢公然埋怨皇上,只能让其父亲在朝堂上施压,以此换得恩宠数日。 如今沈如雪既然这么说了,向来也是有了对策,她们这些人,只要跟着她的方向走,大抵是不会出错的。就算不能得到皇上的宠幸,多少还是可保自己在宫里安全无虞的度日。 “是。”众人异口同声,回答的很是干脆。反正宫里说来说去也就那么点事儿,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大家心里清楚着,也就都不藏着掖着。 “既然如此,本宫觉得,我们这些做妹妹的,理当前去龙清宫探望一下咱们这位大病初愈的皇后娘娘。妹妹觉得,如此可好?”沈如雪话虽然是询问,但是显然,语气中并没有什么征求意见的成分。 “姐姐说的是,皇后娘娘回宫,按照礼制咱们理当前去请个安,问候一下的。”花想容面带笑容地说着,率先附和。 “是啊,是啊……”其它嫔妃立刻像是找到了风向标一般,纷纷靠了上去。 “既然如此,那众妹妹们就随姐姐一同前去,见见咱们这位‘前傻子’皇后吧。”沈如雪这话可说是大不敬,但是,她也不怕。卫家早已覆灭,现在朝中除了年轻官员,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她爹和花想容的爹。眼前的这些嫔妃,量她们也没胆子把这话给她传出去。而花想容就更加不会了。 沈如雪说完话,不待殿内诸人答应,便已经起了身,率先向殿外走去。 殿内的众位嫔妃自然也是不甘落后,紧紧跟了上去。个个都在心里腹诽,看来,今儿有好戏要上演了。 龙清宫内,皇上正在早朝,此时正是一片寂静,宫女太监都安守本分的各司其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如雕像一般侯在外面。 筱桐也仍在睡梦中尚未起身。 大老远的,就见数位宫妃仪态万千步履婀娜的向着龙清宫方向款款而来。 宫门口的守卫一见这副阵仗,心知自己应付不了。便有一人匆匆离去通知大内侍卫统领李明虎。其它人则是彼此使个眼色便已明了,暗语—能拖则拖。 不一会儿功夫,德贵妃一行人便已然行至了龙清宫门口。 两个守卫很是时候的伸出手来将这一群莺莺燕燕挡在了门外。 沈如雪见状,立马沉了脸色,沉声喝道:“大胆奴才,你们这是做什么?” “启禀德妃娘娘,皇上还在早朝,若德妃娘娘有事,请早朝后再来。” 毕竟是在宫里的大内侍卫,尽管官阶不高,面对沈如雪这位贵妃,却也能完全无视沈如雪的怒气,沉住气面不改色的规劝她们离开。 沈如雪则是心悦,就是知道皇上不在,才要来给那位一个下马威,就这么回去?痴人说梦! “本宫是依着宫里的规矩率后宫嫔妃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你们让开!”沈如雪这次是铁了心,反正有宫里规矩仰仗着,她怕什么?就算是皇上来了,她也自觉有理。 “皇上吩咐了,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命吾等勿要打扰皇后娘娘休息。”那士兵自然不会放行,一边是皇上,一边是贵妃,该站在哪边儿显而易见。 “那是你等,本宫焉能与你们这些个奴才相提并论?”沈如雪的巧言令色显然也是炉火纯青。 “这……”士兵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若是肯定了沈如雪的说法,势必就要放行,结果句式皇上知道后亲自问罪。若是否定,那便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无论哪条,都不利于己身。 就在侍卫不知所措之时,李明虎得了消息,已匆匆赶来。 “大内侍卫统领李明虎叩见众位娘娘。”李明虎一来,便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行礼。 “哟,这不是李统领吗。”出声的人是花想容,想来也是见沈如雪应付不了这些侍卫,遂帮个小忙而已。 “正是属下。”李明虎仍旧跪于地上,沈如雪也没有叫起之意。 她故意不叫起,为的,也就是能够走近龙清宫的大门。 “本宫遵循宫中礼制,率领众位嫔妃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你们快进去通报一声。”沈如雪冷了脸命令道。 “这……皇上有令,不得打扰皇后娘娘歇息。”这次回答的人,是李明虎。 沈如雪一听这话,火就不打一处来,“李统领这是在拿皇上压本宫不成?” “属下不敢。” “那就放我们进去!”出声的人是花想容。 “这是皇上的命令,还请众娘娘不要为难属下。”李统领虽是跪地但依旧面不改色。 睡梦中,筱桐只觉外面似乎有些吵闹,强迫自己睁开眼帘,浑身的酸痛提醒了自己昨夜的欢愉绝非梦境。 “外面怎么回事?何人在外喧哗?”筱桐高声说道,语气里有疑问也有气愤。 很快,昨日那两个小宫女便自门外匆匆进来,跪地俯首,“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谁能告诉本宫,外面发生何事?怎么这般吵闹?”筱桐说着话,面色略显苍白,眼中还有几分倦意,显是并未睡醒。 两个宫女得令起身,其中一个很是乖巧的回道:“皇后娘娘,是德贵妃、云妃等众位娘娘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但因皇上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您休息,所以现下李统领和侍卫正在龙清宫门口拦着呢。但德贵妃娘娘好像今天是铁了心一般,非要进来不可,现在外面正僵持着呢。” 筱桐闻言,心下微微思量,便有了计较。只见她面容和善的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疏影。” “奴婢名叫沁雪。” 两人皆是低眉敛目,表情恭敬地回答道。 “沁雪是吧,你去龙清宫门口通传一声,就说本宫身体不适,让她们先回吧,改日再来。”筱桐条理清晰地吩咐,说着话还打了个哈欠,一副欲再躺下睡会儿的模样。 “是奴婢这就去。”沁雪说着话,便躬身一礼,随后就出了寝殿。 然后,她出去后,筱桐却并未继续睡下,而是向着疏影招呼道:“疏影,你过来服侍本宫起身。” “是,奴婢遵命。” 疏影的动作很是麻利,而且人也聪慧,只经历了昨日,便已知晓筱桐的习惯和喜好。 待筱桐凤袍加身之后,疏影便动作灵巧地帮她绾了一个高贵大方的流云髻。 筱桐左看右看,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奴婢有一问题,想请问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恕奴婢冒失之罪。” “哦?”筱桐诧异,这个疏影,面相沉稳,处事端庄,怎会有此一问?她,会是谁派来的吗? 收起自己的思绪,筱桐双眼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底,眼神中,有探究,也有怀疑,“有什么问题你便问吧,本宫恕你无罪。” “奴婢不明白,皇后娘娘明明已经派沁雪去传令了,为何不继续休息,反倒要奴婢服侍您起身?” 这个问题,其实对筱桐来说,非常简单。但是,对疏影来说,却有非凡的意义。皇上既然派了她和沁雪来保护她,那么,她也要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值得她来效忠。毕竟,黄衣卫向来只效忠皇上一人,可这次,皇上竟是位皇后娘娘破了例,让她和沁雪冒充宫女前来服侍皇后,这自然不能让她服气了。 筱桐却是并不知晓她心中所想,遂只是反问道:“你以为沁雪那个丫头传个令,便能挡得住宫门口那些个豺狼虎豹?” 仅是这一句,疏影便已确信,这个皇后,的确不简单。难怪皇上会对她上了心。 见疏影兀自沉思,筱桐也不说破,只是站起身来说道:“走吧,随本宫去大门口看看,想必这会儿,沁雪已经将我的意思传达到了。” 说着话,她已然迈开脚步,想着寝殿门口走去。 疏影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方才快速回身,跟了上去。 “皇后娘娘,您不必担心我和沁雪,我们都是皇上派来保护您的。”这一句,疏影说的极其轻,但是却恰好传入筱桐的耳中。 她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并不回头,便有立刻继续前行,仿若根本没听见疏影的话一般。然而,在她心里却是有一杆秤,可不可信,还要靠她自己去验证,去确信。 疏影也不再多说什么,脚下一阵轻风似地赶在了筱桐前面,为她打开寝殿大门,待筱桐跨出门槛,方才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向着龙清宫大门口走去。 111 疏影也不再多说什么,脚下一阵轻风似的赶在了筱桐前面,为她打开寝殿大门,待筱桐跨出门槛,方才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向着龙清宫大门口走去。 然而,筱桐的步伐才刚踏出门后没几步,便是突然一阵酸软无力之感涌上,左腿一个支持不住,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疏影见状,心下一凛,便已经来到筱桐身边将她稳稳扶住。 筱桐反应过来,朝疏影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诚挚的谢意。 疏影虽然看见,却也故作不见,依旧是冷着脸,神态恭谨的说道:“皇后娘娘,奴婢扶您过去。” 筱桐见状,也就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只是点了点头。便任由疏影扶着她向龙清宫门口走了过去。 “你会武功?”筱桐一边走着一边发问,看疏影刚才那身形,恐怕武功修为还不低。 “是。”很简短的回答,很冰冷的声音,虽不似平常的司空烨那般寒人,但温度也可媲美零下。由此可见,疏影的性格显然比较冷淡。 “沁雪也会吗?”筱桐继续打探身边人的底细。这实在不能怪她,身边的人都不是知根知底的,她着实不大放心。 更何况,这疏影和沁雪,如果都会武功,而她对她们又一无所知,那万一哪一天她们趁她一个不注意把她给咔嚓了,这可如何是好?所以,挨个的问仔细才是必然。 “会。”还是一个字,疏影目光连看也没看筱桐,只是看着前方,脚下的步伐配合着筱桐的步伐,走的不疾不徐。 “哦。”筱桐讪讪的应了一声,若是不说,但看她二人的样子,还当真让人误以为她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宫女呢。 问题问完,效用也没打算再问别的,不管她们是谁派来的,自己想要知道什么,恐怕从她嘴里都难以问出个所以然来。 “皇后娘娘不必担心,既然皇上派我们过来,以后您就是我们的主子。”好像知道筱桐心中所想一般,疏影竟然主动开口,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跟沁雪的来历。声音极浅极轻,轻到,效用几乎怀疑,她是不是幻听?但是,那声音,却又确实出自疏影之口。 效用这么想着,转过脸去,目光徘徊在疏影那豪不变色的脸庞上。却是怎么端详,也找不出任何破绽。 “既然是皇上派你们来的,对宫里的情况,你是否清楚知晓?”观察了半天未果,筱桐只得放弃。但是,却也问出了一个相对较为关键的问题。如果她以后要在这宫里生存,对宫中之事必须做到了若指掌。如若不然,哪天被人KO了都不知道,那岂非很惨?虽然她的确在宫里呆过一段时间,但是,对于后宫中的这些女人,她却是没有半点研究,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楚。 倒是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冗长繁琐的宫规。若是说起这宫规来,筱桐也是在凤仪宫的书房里无意间瞥见的。当时的她,只是出于好奇,想看看这里的规矩跟中国古代的规矩有多大差异,这才将那本宫规拿来仔细研读了一番。一边看,还一边跟自己所知道的古代宫规做对比。时而频频点头,时而又频频摇头。那番模样,看得很是津津有味。也只是因为如此,筱桐对这未国宫里的规矩可以说是记得相当娴熟的。 “全部知晓。”就在筱桐思绪飘远之时,疏影淡淡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中,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 “那就好,以后本宫有些方面还要靠你指点了。”效用很是谦虚的说道。此时的她,心里其实早已有了主意,既然她们这么想找她的麻烦,那么也别怪她不客气。尽管她这个初来乍到的比不上一群貌似革命感情深厚的,但是,她很清楚,她有的,是权。作为皇后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权利。她清楚的明白,在这后宫之中,能保护自己的,除却司空烨,便是这后宫女人强迫抢破头都想要的权利。 疏影没有应声,筱桐便也当她是默认了。 二人这么走着,速度虽然较慢,但是龙清宫的大门还是近在眼前了。 远远的,就看到宫门口围了一大堆人。七八个守卫外加一个跪地之人,看装扮还挺像那日在寝殿外监视她的人。还有一群女人,主子奴才的加在一起,怎么这也有大约四五十号人了。 效用离得还远,自然听不到她们在那里说些什么。 此时,门口显然已经进入胶着状态,双方都不肯退让。 沁雪眼见这情势不妙,似乎这些守卫也不太敢得罪这些个嫔妃。而这些嫔妃貌似已有些蠢蠢欲动,显然是要硬闯了。 于是,无奈之下,她只得拦到前面,将筱桐的话再度转述了一遍。 “诸位娘娘,皇后娘娘说了,她身体不适,请你们今天先行回去,改日再来吧。”沁雪这话几乎是原封不动的转述,说话的表情也是恭恭敬敬。 然而,哪里料到,沈如雪听后,竟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沁雪的脸上。随着“啪”的一声巨响,赫然间,那白皙的脸庞上就多了五道触目惊心的血印子。面颊边上,更是有一小处依然有鲜红的液体隐约溢出。 可是尽管如此,沁雪口中依旧只是重复着效用的话,脸上的表情仍是沉稳恭谨。唯有那隐藏在袖口下紧攥成拳的双手透露出她此刻的隐忍。 一时间,龙清宫门口一片寂静,沈如雪和花想容几乎嚣张到了极点。她们身后的一众嫔妃则是个个狐假虎威地立于后方,看着热闹,也是平愤怒。平这两日来皇上与皇后形影不离而导致她们心中生出的愤怨。 跪在地上的李明虎显然是最有能力阻拦她们的人,然而,他现在也是最最动弹不得的。 后面的是侍卫更不用说了。他们的头儿都大气不敢哼一声,更别提他们了。 然而,沈如雪这维气凌人嚣张万分的一幕,却是被正往这里赶来的筱桐看了个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一时间,筱桐心中怒火丛生。在现代时,不管是自己拍的后宫片还是电视中演的宫斗片,从这些片子中,她多少知道古代皇宫中的宫妃有多么狠毒。可是如今,亲眼所见,她却是更为愤怒。 许是火气飙升的缘故,效用就连脚下的步伐也变的虎虎生风起来,速度竟是比刚才快了许多。 只须臾,她便已来到宫门口。 “何事如此吵闹?竟是吵得本宫连个安稳觉都不能睡?”筱桐的声音冰冷之极,那是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冷。当然,这也是一种预兆,她发怒的预兆。尽管平常,她看似随和,也很好说话,轻易不会生气发火。但是今天,她是真的怒了,只因为刚才沈如雪那一巴掌。 虽然当时离得远,但是她依旧感受得到沈如雪下手可是不轻。如今走近了一看,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沁雪脸上那五个白皙的手指印便是证据。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沈如雪那一巴掌,虽然打在沁雪脸上,但是与打她,已然无异。 沈如雪等人则是不料筱桐会亲自出来,一众人等皆是愣怔半晌,方才回神。 “臣妾沈如雪率后宫一众嫔妃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沈如雪见状,连忙屈膝行礼,后面众人也是一一效法。 “原来是众位妹妹啊。”筱桐依旧是冷脸冷声,让人听了皆是不由自主的不寒而栗。 她说着话,来到沁雪身旁,伸出右手,动作轻柔的抚摸上沁雪那印着掌印的脸庞,轻吹几口气,满面怜惜的问道:“疼吗?” “回皇后娘娘,奴婢不疼。”沁雪毕竟是练过武的,这点疼当然算不得什么,但是,因着筱桐的这句关心之语,隐藏在袖下的拳头,才终于松了开来。 “不疼就好。”筱桐说着话,转过头去,说道,“起来吧。” 沈如雪和众位嫔妃闻言,皆是站直了身子。她们本也不是行的跪礼。所以很快便站直了起来。 然而,筱桐却是眸光一凛,沉声喝道“谁准你们起来了?本宫说的是李统领!” 话一说完,便换上一张随和的面容向李明虎说道:“如果本宫没记错,你因该就是大内侍卫统领李明虎吧。” “回皇后娘娘,正是。属下李明虎叩见皇后娘娘。”李明虎却是并未起身,而是转了个方向跪在筱桐面前,抱拳垂首行礼。整个动作利索坚决,一气呵成,不愧为习武之人。 “起来说话吧。”筱桐还是不习惯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下跪,还跪得如此理所当然。 “是,属下遵命。”李明虎说着话,便从地上站起身来,立于原地。 这边解决了,当然就轮到沈如雪那边了。 不用人提醒,筱桐也看得明明白白的,这个沈如雪,应该就是后宫中比较说得上话的人了。 眼见着先前站起来的诸多嫔妃当她的话作耳边风,依旧站的昂首挺胸的,筱桐便已知晓,看来,她们今天还真就是来找自己蛮烦来了。 “本宫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们是想以下犯上?”筱桐再次寒了声,那声音,如凛冽的寒风一般,直入骨髓。 沈如雪虽有不服,可也顶不起这以下犯上的罪名,只得砸吧着嘴角满脸不服气的半蹲回去。而后面的人,见沈如雪如此,也只好一一效法。 “很好!”筱桐继续说着,伸手指了指沈如雪,“沁雪,这位是谁?” “回皇后娘娘,这位是德贵妃沈如雪,沈娘娘。”沁雪闻言,自是马上回答。 “德贵妃是吧,本宫问你,刚才为何出手打本宫的婢女?”筱桐冷声询问,她压根儿就没有打算请她们进龙清宫,如今这形势,她算是明白了,就算她什么都不想专心当鸵鸟,还是会有人找上门来寻自己麻烦,倒不若她先小试牛刀,让她们知道她现在可不是当初的那个傻子了。 “回皇后娘娘,” “回皇后娘娘,本宫率领后宫嫔妃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这大胆奴才竟敢挡在宫门口拦着不让我们进。”沈如雪说得面不改色,显然是笃定自己很有理,也笃定了筱桐不敢把她怎么着。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筱桐扬起手“啪”的一下,便重重招呼在了沈如雪脸上。 这一巴掌,愣是打得沈如雪如木桩一般愣了神,半晌之后,方才回神,一只手指着筱桐满面皆是不置信地说到:“你……你竟敢打我!” “打得就是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本宫面前,你也敢自称本宫?嗯?我未国宫规第四章第二十八条是什么?”筱桐熟稔地拿宫规来压她。 “臣妾知错。”沈如雪的眼中,满是惊讶,但还是不得不认错。 筱桐闻言,目光一转,视线转向沁雪,似是质问一般,“刚才德贵妃所言,可否属实?难道你没说是本宫的命令?” “回皇后娘娘,奴婢说了。”沁雪还是那般的表情,但是此刻,就连她的脸上亦是愣怔,就连回答筱桐的问题,也是在听见筱桐的问题后才回过神的。 这着实不能怪她,看着所有在场的人,有哪个不是一脸惊诧?谁又能料到筱桐会亲自出手打人?而且打的人还是那个傲慢目中无人到极点的沈如雪呢? “李统领,你也在场,你倒是说说看,沁雪刚才有没有说是本宫的命令?”筱桐全然不在乎周遭人看她的眼光,继续转眸询问李明虎,索要证词。 “呃……”饶是李明虎,此刻亦是从刚才那突发的一幕中怔怔回神。“启禀皇后娘娘,沁雪确实说了。” 筱桐得到这句话,抬起右手边又是一个巴掌招呼上去,赫然间,只见两个巴掌印几乎平行重叠。 不待沈如雪回神,便继续数落罪状,“抗旨不尊,本事倒是不小。” 两巴掌下去,筱桐的火气方才降了下来。这个沈如雪,今日若是不教训,她实在气愤难平。 “四条罪状。”筱桐说着话,微微一顿,口气却是更加寒冷,“你服是不服?” “臣妾不服。”四个字,沈如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口来,抬起的头上,眼神满是憎恨。 “不服?”筱桐眉头微蹙,问道。 “臣妾只知其二,不知另外两条。”沈如雪如此说着,依旧是满面憎恨的看着筱桐,那眼神,恨不得扒了筱桐的皮一般。 “不知?好,那本宫就受累告诉你。不过,这另外两条,今儿个给本宫前来请安的各位,可是一个也跑不了。”筱桐说着话,目光阴森的看向沈如雪身后的那群莺莺燕燕。尽管当初在桂花小道就曾经惊艳过一次,今日,还是忍不住再次惊艳一把。果然个个都是没人儿啊!看着她们因为半跪着而瑟瑟发抖的腿,筱桐甚为满意的勾了勾唇,而后说道,“其一,宫规第二章第四十六条,龙清宫乃皇帝寝宫,若非皇上宣召,后宫嫔妃不得擅闯。其二,宫规第三章第五十四条,后宫嫔妃初次叩见皇后娘娘,需行以下跪之礼。你还有何话说?” 筱桐这一席话,说的是掷地有声字字如珠玑,条条框框皆是宫规所定。 “这并非臣妾第一次叩见皇后娘娘。”沈如雪还想狡辩。 “本宫倒是忘了,那日在桂花小道的凉亭前,好像是第一次,哦?不过……那次尔等不也只是屈膝行礼吗?如此说来,这明知故犯,岂非已有两次?” 此言一出,沈如雪及一众嫔妃顿时面如土色。 “臣妾知错。”这一次,是整齐划一的认错之声。 此时此刻,在场的女人皆已知晓,这个皇后,并不是个省油的灯。 “都起来吧。”筱桐这才下了令,让她们站起身来。 众人闻言,方才站直了身子。有些站立不稳的,也有宫女及时将之扶住。 “行了,今儿个就到这儿吧,你们的好意本宫领了。本宫大病初愈,需要静养,以后若是没事儿你们就别来给本宫请安了。”筱桐说罢,便欲转身离开。 可就在此时,小全子那尖细嘹亮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皇上驾到……” 显然,那銮驾上的人已经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如若不然,皇上回自己寝宫,何时还需这般通禀。 只一会儿工夫,銮驾已然抬到面前,司空烨脚踩一方木凳下了御撵,缓步向此处走来。 可是,还没走几步,沈如雪和花想容两个便立刻比川剧变脸还快般非常默契的满面梨花带雨的向司空烨的方向扑了过去。 直到扑倒在司空烨面前,方才开口说道:“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而其他嫔妃见状,也是转过身去,有样学样的边哭边说:“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112 司空烨见这些嫔妃如此,一时间竟是一头雾水。俊朗的脸庞上,剑眉微蹙,脚下前行的步伐也是停滞不前。深邃如寒潭的双眸中,不明所想,眼神讳莫如深地看着这匐了一地的女人。 原本,他下了早朝回来,远远瞧见龙清宫门口聚集了一群女人,便已心知不妙。无需多加猜测,自是知晓她们的来意。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特意吩咐加快了脚程,生怕来得晚了,筱桐会被她们欺负了去。可是看眼前这情况,好像与他所想截然不同。是以,他不由得蹙了眉,沉默半晌,终是沉声问道:“谁能给朕解释一下刚才到底发上了何事?” 司空烨说着话,目光抬起,向筱桐所立的方向看去。恰恰此时,筱桐也正远远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司空烨的眼神中,满是询问,似乎,还夹杂了一丝担忧? 而筱桐的眼神,却是坦坦荡荡,喜怒不辨。一双如墨的黑瞳依旧清澈,却让司空烨更加看不懂。心中,不由自中的升起几分心慌意乱的感觉。那种抓不住,摸不着的感觉让他越发不安。 沉寂半晌,那群美人依旧只顾着上演美人带泪的戏码,却是对于司空烨的问题不置一词。 筱桐看着心烦,遂说道:李统领,随本宫前来。“李统领早已从先前筱桐出手打人的惊愕中回过神来,遂连忙应是,跟在筱桐身后便缓缓来到司空烨面前。疏影和沁雪自是随后跟上。 “臣妾参见皇上。” “奴婢叩见皇上。” “微臣叩见皇上。” 三道请安声响起。筱桐尽管浑身酸痛万分,却还是摇晃着给司空烨屈膝行礼。 “都免礼吧”看出筱桐的力不从心,司空烨说着话,向前走了几步,将筱桐搀扶起来,不着痕迹地将她拉入怀里。 “梓潼可否解释一下,眼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司空烨垂首询问,但是语气却不若先前那般冷冽,言语间布满了关心。 筱桐对于司空烨的举动也不推拒,说到底,在皇宫里,司空烨的宠爱是把双刃剑,既可以成为她的保护伞,又能将她推至风口浪尖。而她,自然是选择前者。 “皇上,今儿个这事儿,依臣妾看还是由李统领来向您阐述最为合适。”当着人前,效用可不敢直呼其名。毕竟,这里是皇宫,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她以规矩制人,也难保别人不会以规矩制她。 司空烨闻言,目光看向李统领,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李统领,烦你解释一下如今的状况可好?” “微臣不敢,微臣遵命。”李统领拱手抱拳,一脸坚毅诚实的模样。 随后,李统领便将今日早晨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娓娓道来。 “……事情就是这样,请皇上定夺。” 司空烨听后,脸上的表情更加阴鸷,心中的一个角落却时刻担心着筱桐的反应。 “呜呜……皇上,臣妾有罪,请皇上降罪。”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依旧传入耳畔,筱桐听得厌烦,已是眉头紧蹙,看着眼前这一群装腔作势的女人,心中冷笑。司空烨的女人,难道都不长脑的吗? “皇后说的没错,你们确实有罪。”沉默不语了很长时间,司空烨总算开了口,说话的声音,不温不火,“至于这抗旨不尊,众位爱妃不仅仅是抗了皇后的懿旨,更是抗了朕的圣旨。” 此话一出,一群女人皆是停了哭泣,个个皆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们心目中的皇上大人。 然而,下一刻,司空烨的语调便立刻犹如地狱的锁魂使者那般冷冽寒人,只见转瞬之间,那原本喜怒不辨的脸上满是怒色,大声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 “小全子。” “奴才在。” “传旨下去,今日在场的所有嫔妃,品阶各降一级。罚俸三个月,闭门思过一个月,一个月内,抄写宫规百遍,以儆效尤!”这一字一句,司空烨说得异常清晰响亮,似是唯有如此才能泄愤一般。 “奴才遵旨。” 筱桐从旁冷眼观看,心中却是暗自叫好。让她们这群长了狗眼的女人前来找自己麻烦。司空烨今日所为,当真是替她出了一口恶气。 而司空烨的目光,却在从她们身上转向筱桐之时,转瞬便染了几许柔色。 “”梓潼身体不适,还是快些回宫歇息吧。司空烨说着话,扶着筱桐便欲离开,临走之时,似是突然想起来一般,补充一句,“对了,德贵妃,等会儿你离宫后让人把凤印送到龙清宫来。”随后,目光转向筱桐,他温声说道,“今后这宫中之事,就麻烦梓潼了。” “这……”筱桐刚欲反驳,便被司空烨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心下无奈叹息,好吧,先卖他个面子,至于到底管不管后宫,回去以后关起门来再与他理论。 司空烨语毕,则是再不看那群女人一眼,扶着筱桐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处。 “哎呀,贵妃娘娘,您醒醒,您醒醒啊~” 身后,依稀传来的是沈如雪的贴身宫女秋菊焦急呼喊的声音。筱桐想回头去看,却被司空烨止住。 而他自己却是回过头去,朗声交代随后跟上的李明虎,“李统领,护送众位娘娘安全回宫。” “微臣遵旨。” 随着李明虎的声音落下,司空烨揽着筱桐踏进了龙清宫的门槛,李明虎却是反向而行,向着先前还气焰嚣张如今却是慌了神一般的一群女人走去。 龙清宫前的空地上,自司空烨那句话出口之后,沈如雪再无任何希望般,立刻倒地不起,当场便晕厥过去。其他嫔妃见沈如雪都已然如此,更莫说她们自己。遂得讪讪离开。唯有花想容,眼带愤恨的看着携手步入龙清宫的那对身影,心中更是羡慕,是嫉妒,更是深深的狠绝之意油然而生…… 113 筱桐在司空烨的搀扶之下,缓步来到寝殿门口,司空烨临进门前转过头去吩咐需、小全子和疏影沁雪侯在外面,将门关好。 小全子等人自是应了是。二人这才放心的进到殿内。 筱桐待殿门关好后,又向殿内走了几步,方才开口说道:“我很累,想再接着睡会儿。你要是有事儿的话就尽管去忙,不用管我。” 她说话的语气,着实是不冷不热了些。没办法,经历了刚刚那事儿,换了谁心里也不会舒服。本来,后宫的生存之道理应是韬光养晦才是,大发雷霆之后,她现在在后宫之中只怕已是树敌无数。刚刚那些女人只怕是个个都恨不得她死吧。 “筱桐,没关系,我上午没什么事可做,陪你再睡会儿无妨。”司空烨自是注意到了她说话的语气中明显透着不快,多少,他也能猜出个所以然来。 “随便你吧。”筱桐说着话,将发髻上的发饰一通乱扯,如墨的长发随即飘落下来。又径自宽了衣,这才来到床上躺下。 而司空烨也没闲着,三两下边脱了外袍紧跟着上了床,筱桐见他上来,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他。他也不恼,从背后将筱桐紧紧揽入怀里。 筱桐想挣,他却深深叹了一口气,说话的语气中有些疲惫又有些无可奈何,“筱桐,别乱动。我就抱着你睡一会儿便可。” 筱桐闻言,这才任由他去。闭上双眼,继续养精蓄锐。 “筱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似是承诺一般,却又说的那般轻声细语,让人辨不清真假。 筱桐却是故作已经入睡,平稳的呼吸声自口鼻溢出,就表象来看,似乎是真的睡着了。可是,他就是知道,她定然没有睡着。 双手又收紧了一些,司空烨满面餍足地以下巴抵在筱桐的颈窝处,星眸紧闭,贪婪地汲取她身上那股清新淡雅的芳香。然而,心底里,却是矛盾彷徨。 经过了今日之事后,估计明天的朝堂上,那两个老家伙又要伙同起来向自己发难了罢。 筱桐心里也并不安稳,总觉得今天的冲动之举将会惹出什么极大的祸事一般。 二人心中各有心事,都是难以入睡。却又皆是闭眼享受此刻的安宁,谁也不想打破。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二人竟也真的沉入了梦乡……这天下午,司空烨破天荒的没有让筱桐与他一起前去御书房,而是留她一人在寝殿内休息。筱桐也乐得如此,可是上午那一觉已经足以,此时的筱桐了无睡意。无聊之下,便拿过笔墨随便写写,将自己觉得古代需要改进的地方都写到纸上。 在现代时,筱桐并未习过毛笔字,这毛笔字,还是跟随师父学医时学的。尤记得当初师傅得知她不会写字时那嘴巴张的有多大。就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而筱桐只是撇了撇嘴角,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师傅,我不是不会写字,只是不会用毛笔写字而已。” 老头儿却是一脸严肃地说道:“身为为师的弟子,怎能连字都不会写?那成何体统,若是说了出去,太丢我的面子了。” 于是,筱桐的习字之路就这样开始了。刚开始,还是老头儿教她,后来姜问来了,这光荣的任务便交给了他。令人觉得好笑的是,就连姜问得知她不会写毛笔字时,脸上那表情都是跟老头儿如出一辙,令筱桐不得不感佩,果然是师徒,还是有些相像之处的。 想至此处,就连筱桐自己都没发现,她脸上已然荡漾起了一丝丝笑意。 才一个月不到,她便已觉得,似是很久没有见过师傅和姜问了吧。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可好?而那天在街上见到的人,分明就是姜问,可是司空烨又不允许她见他呢?据老头儿所说,他二人自小便拜了老头儿为师,感情甚笃。实在是不应该见了面便躲起来才是。 筱桐思来想去,却仍是想不出什么头绪,只好做罢。一边写着自己的意见,一边也就当作练字了吧。 看着笔下的一个个字体,虽然已是写得像模像样,但若真说能入得眼,却也不能。至多也就是能够写得看得过去吧。 此时此刻,姜问却是正马不停蹄地向宣国赶去。一连几日,除了晚上休息,白日里几乎都不曾停歇。小堰一直追随左右,虽然不甚明白主子为何如此,但也不好多问,遂只得跟着姜问同甘共苦。然而,他唯一明白的一点便是,在主子面前,千万不能提起他那个师妹。否则,主子便又是一通魂不守舍班的拼命赶路,把自己累得连个人样儿都没有了似的。眼看着主子的马行在前面,已是离自己越来越远。小堰连忙大喝一声,双腿夹紧马腹,加速向前追去……正德宫内,沈如雪刚醒来不久,小关子便前来禀告,说云妃正在前厅候着呢。 于是,一众人等急急忙忙整理了一下之后,沈如雪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从表面上看去,一如往昔沉着冷静的来到了正殿。 “姐姐醒了?”见沈如雪出来,花想容便立刻站起身来躬身行了一礼,口中说出的话语却是跟行李没有半点儿关系。 “嗯。”沈如雪得表情,早已看不出喜怒。将情绪深深掩埋起来。 “醒了就好,妹妹我还以为姐姐受了莫大的刺激,往日便要意志消沉一蹶不振了呢。”花想容说着话,不待沈如雪叫起,便径自站了起来。 沈如雪倒也不怪罪,只是平静地说道:“多谢妹妹关心了。” “姐姐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莫说你我同年进宫,这情意可是他人可及的?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妹妹我来关心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说到这里,花想容微微一顿,而后继续说道,“姐姐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沈如雪故作无奈的一笑,“皇上都下令了,自是双手将凤印归还正主了。” “难道姐姐就这么认输了?”花想容垂眸,口中似是轻吹着温度烫人的茶水,但是说话的语气所表达的却全然是另一回事儿。 “自然不是,沈如雪说着话,将秋菊刚刚端来的茶杯捧入手中,一股茶香随着袅袅雾气盘旋而升,她将茶杯更加贴近自己,轻轻嗅着那好闻的茶香,轻吹几口气,继续说道,“妹妹,姐姐我方才已经好好想清楚了,今儿个这事儿着实是我们办得莽撞了点儿。” “那么依姐姐看,今后我们该当如何让呢?”花想容一脸好奇。 “不如何。平时怎么样便怎么样,顺其自然,待天时地利人和之时,再给予她重重一击,如此方为上策。”沈如雪不紧不慢地说道。 自她方才醒来之后,她便前思后想了许久,这才发觉今日之事是自己太欠思考了。然而,她所料不及的是,想不到她一个傻子,即便是病愈回宫三日不到的功夫,竟然将那条条框框甚为复杂的宫规记得如此清楚明白。看来,也不是一个简单角色。以后应对她,要小心为上了。 花想容闻言,亦是垂眸,看吗、那模样,似是在考虑沈如雪这话的可能性。 良久,杯中已然只剩了茶末子之时,花想容方才应声:“既然姐姐这么说了,那妹妹便只得配合着姐姐了。” “好妹妹。”沈如雪将手中茶杯放下,紧走几步来到花想容身旁,两只手同时握住花想容的双手。眼眸中似是满含真诚地说道,“这个皇后娘娘可不简单,你千万不可擅自做主莽撞行事。待时机成熟,再行动不迟。如今皇上对她的宠爱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不管怎么说,好歹也要等这阵风过了之后再议。” 花想容看着沈如雪这般模样,即便知道这只是些场面话,方便与她利用自己,但还是点头答应。毕竟,沈如雪在这后宫之中可说是后台最硬的一个。沈家虽不是权势滔天,但是她爹却是在战乱之时最派得上用场的一员大将。是以,皇上总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而那位皇后就有所不同了,如今卫王覆灭,身后无任何靠山。就算是如今正得皇上宠爱,可将来一旦失宠,还不是任人鱼肉的份?所以,花想容当下便已有所决断,沈如雪是棵不宜倒的大树,而她,只要靠着她挡风避雨便是。 尽管她自己与沈如雪过去也是有些过节的,但那些也不过就是口舌之争。真要说道争宠上,两人之间倒还真的没有什么竞争性可言。皇上也不知为何,对她们二人向来十分公平。几乎不曾有所偏颇。是以,对于自己对沈如雪来说,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花想容心里再清楚不过。二人斗归斗,还不至于到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皇后就不同了,如今盛宠在身,又坐着那个沈如雪梦寐以求的后位。恐怕就算自己不动手,沈如雪也会动手的吧。 心里将所有的利害关系兜了一遍之后,花想容这才回到:“既然姐姐这么说,妹妹我自当是听姐姐的了。”花想容说着话,看看外面天色,随后便站起身来,双手反握住沈如雪的手,“时候不早了,妹妹我就先回宫里了。姐姐自个儿气伤了身子,可要好好歇息才是。妹妹就不打扰了。” “既然如此,姐姐也不多留了,妹妹若是有空,不妨时常来正德宫走走。最近这段日子,只怕是咱们要守着这空旷的宫室好一段日子了。”沈如雪也不婉言相留,她自已也需要好好梳理梳理今天发生的事儿,为将来筹谋。 “嗯,那我先走了。姐姐勿送。” 说罢,花想容便将手收了回来,转过头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的心腹暗香,随后二人便一前一后出了正殿大门,向着正德宫门口的轿撵走去。 御书房内,司空烨整个下午都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尽管政事的探讨丝毫没有落下,但是上午的事仍然盘旋脑海,挥之不去。 “师兄,到底什么事令你如此犯愁?”政事探讨完毕,顾青便问出了自己一下午的疑惑。师兄弟多年,对于二师兄还是相当了解的,他似乎有什么心事,尽管没写在脸上,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 “没什么。”司空烨却是不想提及,尽管上午的事对自己的计划可能有些影响,但是,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将事态导回正规。 顾青见状,也就只好不再多问。 这时,小全子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皇上,德贵妃娘娘已然差人将凤印送过来了。” “拿进来吧。”司空烨沉声说道。 “是。”没多会儿功夫,小全子便手捧一个雕刻精致的紫檀木盒子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将它放在书桌上,把盖子打开,凤印立刻便呈于眼前。 “”先放在案上吧。司空烨小啜一口茶水,目光轻瞥一眼那羊脂白玉雕刻的凤印,遂开口吩咐道。 小全子依言照做,随后便退出了殿外。 “呵,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儿?据我所知,这凤印不是应该在沈老头儿的女儿手上吗?怎么交到你这里来了?”张锐轻瞥一眼案桌上的盒子,眼神中满是调侃的兴味。 顾青也是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司空烨,看两人那架势似乎司空烨不开口解释,他们倆今儿就打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司空烨则是冷了脸思索半晌,方才抬首看向眼前的二人,“此事,目前也只是我的推测,今儿上午发生这事儿可能会有所影响,告诉你们倒也无妨,虽然时候尚早,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早些确定好对策,也可防患于未然。” 顾青和张锐一见司空烨这严肃的神色,心知定是师兄手下的黄衣卫又探听到什么情报了。是以,二人也是立马正了脸色,满面疑惑的问道:“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先说来听听。” 于是,司空烨便将目前所掌握到的消息以及自己的推测如实道来,听得顾青呵张锐二人皆是一惊一乍的。直到司空烨将自己所有的推测和计划和盘托出,这二人仍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会吧。又来一次?那沈老头儿就不怕重蹈覆辙?”愣怔良久,倒是顾青率先收敛回神。 “有卫晶晶从旁怂恿,倒也确实不无可能。首先,有动机,其次,行为上确实惹人怀疑。”张锐倒是难得冷静了一回。沉下脸来将所有思绪理了个清清楚楚。 “所以,师兄打算如何?顾青眼带几分焦急的问道。 “既然他们不怕重蹈覆辙,那我们便故技重施。沈如雪在这整件事情中不失为一颗很好的棋子,利用得当的话。将这群奸佞一网打尽倒也不无可能。”司空烨垂眸一边思索着,一边说出自己思量数日的方案。 “那师兄,可要我们配合做些什么?”张锐自是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的,想当初卫党一脉,他们用了将近四年的时间方才彻底覆灭,这一次,不知又要几年? “你们什么都不要做,时候到了我自会通知你们。到时候你们只需配合我便是。”司空烨如此说着,心里其实还是没底。越发后悔当时一时仁慈。早知如此,当初狠心些又何妨?如今这后患当真是无穷。 “好,师兄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告知我便是。”张锐是武将,于此事自然是用处极大的。 “嗯,我也是,若是有什么能够效劳之处,师兄也别忘了通知我。”顾青亦如是。 “顾青,此事你切勿插手,这方面不是你的专长。你只需将朝中政事给我处理妥当便是。只要无后顾之忧,我便好放心安排。”对于自己的这些师兄弟,司空烨自是相当了解,老头儿所收的所有徒弟中,除了姜问和他自己称得上是文武全才,其他师兄弟,皆是各有所长。而他,对于他们的长处也是相当了解的。 这个顾青,虽然才学过人,但是也只能用于朝政之上,若是用在其他地方,则是没多大用处了。所以,当初老狐狸那件事儿上,他和姜问都一致同意让顾青别插手。而顾青也很有自知之明,只是静静等候自己能派上用场的时刻。 “微臣遵命。微臣自当尽心竭力为皇上分忧。”顾青闻言,口中说出的话语虽是正儿八经,然语气中却是有几分戏谑调侃的意味。 “又来?说了多少次了,只有自己人的时候该怎么叫还怎么叫便是。”司空烨一听顾青这正儿八经的回话,立刻便皱了眉,满眼责怪的说道。 “二师兄,顾青也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谁让您现在是九五之尊的真命天子呢。”张锐反应倒也快,他们这群师兄弟,互相损人的本事堪称第一,绝对都得了老头儿的真传。 “唉,其实这个位子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坐。”司空烨却是深深叹息,“如果不是有你们辅佐,恐怕如今的我,早已离当初你们口中的那个师兄越来越远了。有时候,当真畏惧自己会在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失去自我。” 司空烨此话一出,张锐和顾青二人皆是愣怔,面面相觑半晌。二师兄这人虽然是无趣了些,但也甚少会说出这般意志消沉的话语。今日这番话,一时倒是叫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见着二人一阵无语,司空烨抬起头来,看了二人一眼,故作轻松的深吸一口气,换上轻佻的口吻,继续道:“我不过发发牢骚,看你俩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事情再坏,不是还有你们呢嘛。”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连连应是。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也得再好好琢磨琢磨,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该谈的事儿都谈得差不多了,司空烨便下了逐客令。 张锐和顾青自是识趣地大声说了一句:“微臣告退。”之后,二人便一同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龙涎香弥漫,映着渐渐西斜的阳光,司空烨将所有奏折批复完毕之后,方才离开,向着龙清宫的寝殿大步踱去。 寝殿门口,疏影和沁雪各站了一边,大门仍是紧闭,司空烨见状问道:“皇后娘娘一下午都在里面?未曾离开?” “回皇上,皇后娘娘未曾离开。只是让奴婢取了笔墨纸砚便关了大门,之后便未曾召唤过奴婢一次。”沁雪低眉敛目地回答着,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嗯,朕知道了。”司空烨说着话,便推门而入。 只见偌大的寝殿之内,筱桐确实没躺在床上休息。转眼望去,却见那抹纤细的身影只随便批了一件外袍立于窗边的桌子前,专心致志的在桌案上写些什么,全然没注意到寝殿的门已被人打开一般。 俊朗的面容上,修眉微蹙,转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小全子关门的声音轻些,随后便轻手轻脚的朝着筱桐所立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见他站在筱桐身后看了良久,却是并不出声。 直到看出些眉目来,方才突然开口赞道:“好啊!这个想法不错!” 筱桐哪知身后有人,愣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把笔掉到了纸上,霎那间,笔尖上的墨汁在那洋洋洒洒写了一堆的白纸上晕了大片,就连最后落笔的那几个字也没能幸免。 她满是怒气的转身,这才发现身后之人是司空烨,遂嗔怪着说道:“你来了怎么也不出个声?刚才可把我吓坏了。人吓人可是要吓死人的。” 筱桐一边说着,一边以一只手猛拍心口处,显是一脸惊吓过度的模样。 司空烨哪里料到筱桐这么大的反应,自己心里也是陡然一惊,但立刻便反应过来,语带讨好怪里怪气地开了口:“是我不好。为夫一定改过。保证没有下次。” 筱桐闻言,果然扑哧一笑:“去你的,谁是你娘子!” 司空烨见筱桐乐了,连忙伸手从身后将筱桐拉进怀里,下巴搁在筱桐的肩窝上,轻轻摩挲着说道:“你啊,就是你。” “你娘子多着呢,可不止我一个。”筱桐不以为意的回到,天知道,她说这话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显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果不其然,“好大的酸味儿啊!”司空烨闻言,唇角微勾,一脸笑意,“娘子吃醋了!” 筱桐无奈地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儿,手上轻拍一下那双环着自己的大手,“少自作多情了。我吃谁的醋也不至于吃你的。” 司空烨听了这话,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却并未发怒。只是突然安静下来,沉默不语。 筱桐想从他怀里挣出来,他却更加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的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烨,你先松手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写了一下午的东西,都被你刚才那一番折腾给弄毁了。”见来硬的不行,筱桐只好软了声。 司空烨却仍然不语,手上的力气更甚,性感的薄唇凑到筱桐耳边,轻声呢喃:“筱桐,不管我有多少女人,在我心目中,只有你才是我的娘子。”他说话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这般的语声,让你听了不自觉的便会沉入其中,无法自拔。 筱桐自然也不例外,有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心跳似是漏了一拍,但紧接着,却又心跳如骨。这种感觉,她自然知道是什么。不知何时,她竟会因为司空烨的话语而怦然心动,这对她而言,着实不是什么好现象。 尽管,司空烨这情话说得确实令人心动万分,但是,筱桐却在心里深深的提醒自己,这不过是他对女人说的甜言蜜语,甜言蜜语而已。这不过是每一个男人在哄女人开心时,都必然会说的情话。想当初在现代时,刘臣不是一样说过这种甜蜜腻人的话语么?甚至比之更甚的都有。可是转眼间儿还不是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在现代时只许一夫一妻的情况下男人都尚且如此,更何况自己身后这个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三千后宫的万圣之尊的皇帝大人?如这般的情话,怕是早不知有多少女人听过了吧。 强压下心底泛起的圈圈涟漪,筱桐只是站着,清丽绝尘的面容上,依旧沉静如水。 司空烨久得不到筱桐的回应,只好掩下发自心底的那抹失望之情。稍稍松开些手,将话题引到桌案上筱桐方才十分投入的写出的成果上。 “”筱桐,这些都是你的提议? “嗯。”筱桐闻言,自是立刻拉回自己跑远的思绪,回答司空烨的问话。 “我觉得这些提议都很好。即可为民造福,又可为国谋利。”司空烨这话并非奉承,筱桐的建议确实不错。 建立国有制国立医馆,普及文化知识,这每一件事,都不失为一大创举。在他们这个时代,还未曾听说过哪个国家实行这种制度的。 “真的?”筱桐闻言,立刻双眼发亮的回头看着司空烨,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其实我还有很多想法的。只是时间有限,今天还来不及写出来。你要是有兴趣,我抽空便把我想到的都写出来如何?” 司空烨一见筱桐这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心中失笑,但是面儿上还是鼓励道:“那便如此吧。只是……” “只是什么?”筱桐好奇的回眸,看着司空烨一脸认真的模样,心中猜测着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哪知司空烨却是微微一笑,双手用力地将披在她身上的外袍为她穿好,整理妥当之后才道:“现在天还凉着,你之前中毒的身体还未曾痊愈,以后不许再穿这么少站在桌案前写字了。要写可以,得多穿两件才是。” 筱桐闻言,怔怔地看了司空烨半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心底里的荡漾是那么真实。但眼前的这个人,却是自己最最不能动心之人。 筱桐只得垂下眼睑,不让他看出自己眼中的挣扎,尽量以平静的音调低声应道:“”嗯。我知道了。 司空烨得了应,虽是看出筱桐似乎有异,但也并未多想。只道是自己多心了。。没事儿人似地指着桌案上的字说道:“不过,筱桐,你这字当真是写的不怎么样。除了字形整齐些,勉强看得入眼,实在不能称得上是一手好字。”他说着话,目光停留在一个“及”字上,微微蹙了眉,“你这个捺,怎么写的有点像姜问的笔迹?” “那是当然,我这字可是师傅和姜问一起教的,笔迹有相似之处也很正常。”筱桐满脸的不以为然。当初姜问教她习字的时候,几乎是手把手教的,难免会留有一点姜问的笔迹混在里面。 哪知,司空烨一听,原本满是疑问的脸上立刻多云转阴,沉了下来。 “姜问教的?”单听这声音,倒是不辨喜怒,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是啊,师傅教了我两天,姜问就来了,所以之后自然就是姜问教我。只可惜,我还没能把字练好,你就把我绑回来了。”筱桐还没意识到身后之人心态的变化。要是她回头看一眼的话,司空烨那紧蹙的眉头立刻便能体现出他此刻的心情。 “那筱桐可惜的是没能让姜问继续教你,还是没来得及把字练好?”司空烨继续问着。声调依旧平缓如初。 “当然是没来得及把字练好了。”筱桐依旧毫无所觉,伸手将桌案上的毛笔拿起,一脸惋惜的看着她一下午辛辛苦苦的成果因为方才的惊吓而毁了这整整一大张,顿时心痛难当。 司空烨却是在听到筱桐的回答之后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筱桐不是可惜了人,而是可惜了字。 “既然如此,那以后我教你练字可好?”司空烨继续扮无害,仿若先前脸上的阴云密布根本从未出现过一般。 筱桐一听,这才转过头去,眼带疑惑的问道:“你有空教我?” “有!我就是再忙,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况且,我们未国的皇后娘娘岂能连字都不会写?这要是说出去岂非让人笑话?”司空烨这借口找的真可谓大义凛然,可是,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暗道,我就不信不能把你的笔迹纠正过来。就算真不能纠正过来,至少也得带点儿自己的笔迹才是。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吃醋吃得竟是连个字也要跟姜问一较高下。 筱桐略带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也没意识到他这举动有何目的。遂点头答应:“好吧,以后你每天教我习字一个时辰。时间你定。”说到这里,筱桐眼珠子一转,随即说道,“不过今天你先得把我这一下午的成果重新抄一遍。” “哦?这是为何?”司空烨挑眉,难掩瞬间飞扬的心情。 “那这还用问吗?要不是你刚才突然跳出来吓唬人,这一张也不会因为那一小滩墨迹给毁了,所以你得赔我。”筱桐说这话的时候,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话语竟是带了几分撒娇的成分。 司空烨见她这副模样,却显然很是受用。心情一舒,自是将这重抄一遍的苦差应了下来。 是以,晚膳之前的这段时间,司空烨一人执笔,将筱桐先前所写全部重新抄了一遍。 筱桐则有种老师看着学生写作业的感觉。围着司空烨一圈圈的转。 不可否认,司空烨确实才华横溢,那一手毛笔字写得,跟老头儿和姜问比起来,竟是难分高下各有千秋。不过,最让筱桐郁闷的便是,她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写出来的东西,司空烨竟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全部抄写完毕。她不得不佩服,到底是从小用毛笔字的人,那是什么速度啊!跟她这个一笔一划认认真真下笔的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所以,当司空烨只花了半个时辰便向筱桐交差的时候,看着筱桐那呆愣的模样,一股成就感顿时油然而生。他满面得意洋洋地问道:“筱桐,为夫的字写得怎样?” “嗯,好。”筱桐盯着那龙飞凤舞的一大张字,不经大脑思考地就直接回答。 “那与师父的比呢?”司空烨接着问。 “水平差不多。”筱桐依旧专心研究纸上那一笔一划。 与师父的差不多?师父那字可是千金难买,筱桐给的这个评价倒是很中肯,嗯,很好! “与姜问的比呢?”司空烨不着痕迹的继续问。 “各有千秋。”筱桐这话显然还是没有过过大脑。 但司空烨就显然有些不乐意了。师父当年可是称赞过他的字写得比姜问更多了几分张狂和霸气。如今到了筱桐这儿,倒成了各有千秋了。 可是转念一想,司空烨却又立即释然了,想想也是那么回事儿。筱桐自己连字都写不好,又怎么可能分辨得出谁的字更胜一筹? 想通了这点,他也就不那么较真儿。 晚膳时分,司空烨小心翼翼地看着筱桐的脸色总想开口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生怕筱桐误会了他。 筱桐虽然专心用膳,却也看出司空烨不同以往。如果他说的事儿很可能会影响自己的食欲,那她倒宁可吃完饭后再听。 于是,筱桐也就那么忍着,直到酒足饭饱之后,小全子交了几个宫女进来将晚膳全部撤下,而后退出殿外之时,方才开口询问。 “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筱桐问这话时的语气,没有半分忐忑,就算不是什么好事儿,也不至于坏到哪里去。心里早就揣度个大体,这才主动询问的。 “呃……”司空烨那一成不变的脸上,也就只有面对筱桐之时,才多了些表情。此时此刻,他脸上明显是被人看穿的尴尬。 “是这样的,”司空烨开了个头,便转而向殿外高声叫道,“小全子!” “诶,奴才在。”小全子并未进门,而是在殿外应了声。 “去,把下午搁在御书房的凤印给朕拿过来!”司空烨高声命令道。 “是,奴才这就去。” 紧接着,殿外便想起了小全子一溜儿小跑的声音。 寝殿之内,又是一片沉默,司空烨口中不语,心里却在思索着如何开口。 筱桐也是不语,只等着看司空烨今天这是唱得哪出。 一会儿工夫,小全子“蹬蹬蹬”小跑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没多久便推门而入,手中还捧着一个雕着凤纹的紫檀木盒子来到司空烨面前,恭恭敬敬地双手将盒子奉上。 司空烨将盒子接过,随后沉声命令:“你先下去吧。” “奴才遵旨。”小全子又是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待“嘎吱”一声关门声响起之后,司空烨才腾出一只手来拉过筱桐的双手,将盒子交于筱桐手中。 “筱桐,这是我朝历代皇后锁掌的凤印,今日,我郑重地将它交予你手,从今日起,整个后宫都交由你来管理,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凤印?”筱桐反问一句,视线转向手中的盒子,想不到,自己也有机会接触这古代后宫女人个个双眼放光盯着的事物。 “嗯,从明日起,你便搬回凤仪宫去住吧。明日下午,宫内各大管事太监和嬷嬷会前去凤仪宫报道。”司空烨说这句话时,双眼紧盯着筱桐的反应,生怕她会因此发怒一般。 哪知,筱桐的反应却跟司空烨所想恰恰相反,只见筱桐原本挣扎着不肯接受这凤印的眼中,在听到可以回凤仪宫这几个字时登时光芒大作,几许不易察觉的兴奋染上脸庞。紧接着便干净利落地接过凤印,口中还不忘保证:“好吧,我就勉强给你管着,不过若是管不好,你可不能怪罪我。” 天知道,筱桐对于可以回凤仪宫这个消息可说是又意外又惊喜。至少,回了凤仪宫,她就不用整天对着司空烨这张脸。受诱惑的可能性也降低不少。每天晚上早点落锁,受司空烨骚扰的可能性就更小。于她而言,只有好处并无坏处,何乐而不为呢?虽然给他打理后宫确实比较受累,但也总比整天跟他朝夕相对来得好。其实说白了,筱桐就是怕自己哪天把持不住,对司空烨动了心,那岂非得不偿失? 然而,就在筱桐兀自高兴的同时,司空烨的心底却是已然被大片的阴霾笼罩。他只觉好像是自己自作多情一般,亏他还担心她听说他想让她住回凤仪宫的消息会不高兴。现在看来,显然是他想太多了。 筱桐高兴了没多久,便注意到司空烨的神情似有不对。所以她连忙收敛了神色,可尽管如此,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窃喜。 “能回凤仪宫,你很高兴?”显然的,这句话的语气已经冰冻如三九严冬。 “呃,还好,若论膳食糕点,还是龙清宫的好吃。”不知为何,筱桐顿觉心底发虚。但想了想,是他让自己回凤仪宫的,他现在摆臭脸给谁看呢!这么想着,又不觉得自己理亏,但表面上,却还是不敢表现得太过理所当然。 “龙清宫能吸引你的就只有膳食和糕点?”司空烨越听脸色越沉,想不到自己的魅力竟还敌不过几块儿糕点。 “呵呵,哪能啊。龙清宫最吸引人的不就是皇上你嘛。”筱桐面儿上干笑两声,打着哈哈,然而,此时此刻却是忍不住的打心眼儿里唾弃自己,刚才说话的人是卫嫣然,绝对不是叶筱桐! 但是显然。筱桐这话一出口,司空烨的脸色稍霁,总算不像先前那般狂风暴雨了。 “筱桐,你过来。”就在筱桐看着司空烨那堪比变色龙的俊颜,总算放下心来之时,司空烨却突然朝她摆了摆手,让她过去。 筱桐看着那冲她召唤的手,心里犹豫着去,还是不去。两个注意在心里打架,最终,还是无奈将手中的凤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向着司空烨径直走了过去。 虽然也就几步路,筱桐却走得好似十分艰难一般。眼见着司空烨面色更沉了几分,她连忙快走两步来到司空烨面前。一脸豁出去的表情说道:“我过来了。“你想把我怎么办吧。后面这句,纯粹是在心里腹诽。 可下一刻,筱桐就傻眼了,只见司空烨魅惑一笑,将她拉到他腿上坐下,双手紧紧环上她的腰间,开玩笑似的说道:“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筱桐还没从他这川剧变脸的功夫里回过神来,便听到司空烨的声音在耳畔想起:“环儿的事你不必担心了。今儿个我已经吩咐小全子传旨,升她为浣衣局女官了。如此一来,你可满意了?” “女官?”筱桐怔怔回神,她怎么没想到呢,若是环儿做了女官,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难过了。年纪到了之后,也不会被送出宫去,如此一来岂非一举两得? 第114章 “女官?”筱桐怔怔回神,她怎么没想到呢,若是环儿做了女官,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难过了,年纪到了之后,也不会被送出宫去,如此一来岂非一举两得? “嗯,女官。”司空烨重复一声。看筱桐的神色,显然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烨,谢谢你。”这一次,筱桐是真心道谢。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司空烨对她的另一种妥协了,不是吗? “要谢我的话,可不是一句谢谢便能了事的。”司空烨挑眉扬唇,满面笑意地看着筱桐,话语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筱桐却是被司空烨这一句话说得脸红了大半儿,白皙若凝脂的肌肤上,瞬间染上了圈圈红晕。她略微不自在地别过脸去,生怕他看出自己的窘迫和羞意。 但是很显然,仅仅是别过脸去,还是逃不过司空烨的法眼。本就满脸笑意的俊颜上,见了筱桐这般的模样,笑意更深。 “怎么?筱桐害羞了?”司空烨显然心情大好,第一次见筱桐在自己面前满面娇羞,他怎么可能不高兴?至少,这是否说明,筱桐对他其实也是有些情意的? “去,才没有!”筱桐强自狡辩,但说出的话语却是似娇似嗔,越发令司空烨满心舒畅。似乎先前的不快根本不曾发生过一般。 “烨,问你个正经事儿。”实在不想围绕着这个问题让自己更加丢脸,筱桐只得岔开话题。 “哦?什么事儿?”显然,司空烨不是看不出筱桐的窘迫,即使明知筱桐是故意拉开话茬,但他还是从善如流,顺着她的意思发话。 “疏影和沁雪是你派来的?”思来想去,筱桐觉得还是问当事人最好。既然有直线何必非要走弯路? 司空烨闻言,眼中的诧异一闪即逝,“想不到,她们这么快就被你收服了?” “怎么?难不成她们两个还有多难使唤不成?”筱桐也是惊讶,听他这话的意思,可是话中有话。 “这倒也不是有多难使唤。只是她们两个是我从暗卫里拨出来保护你的人。”话说到这里,司空烨微微一顿,目光望向桌上的茶。 筱桐见状,连忙会意地伸手倒了杯茶送到司空烨面前,满面希冀的等待着他接下去的话。 司空烨显然是优哉游哉,唇角的弧度越发扩大了几分,接过茶杯来轻啜几口,方才继续开口:“我国自古以来便有明文规定,暗卫只为皇上效劳。”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派她们两个来伺候我?”筱桐显然还不明白司空烨的用心,很是不解的问道。 “筱桐,她们二人是意外。是我违背祖上规矩派来保护你的。”司空烨这话,说的很是语重心长,却也是真心实意。他这么做确实不合祖制。 “既然违背祖制,你还派她们前来?”筱桐却是并不领情。她不希望亏欠谁的,尤其是司空烨。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快,他也并不生气,只是继续解释:“虽然她们是我派来的,但是要不要效忠于你,决定权却在她们自己。所以,是你通过了她们的考验,才能够成为她们的主子。” “我通过了她们的考验?”筱桐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若有所思,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疏影和沁雪何时考验过自己来。 “确是如此。”司空烨说着话,又是轻喝一口茶水,“所以适才听你问起,我才感到有些惊讶。”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过啊?怎么就通过了?”筱桐越发想不通了,清丽的脸庞上,秀眉微微蹙起,满面的思量表露无遗。 “好了,别再想了。她们自然有她们的考量。”见筱桐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司空烨眼带宠溺地伸出一只手去,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开解道。 筱桐见状,也只得作罢。不再追究自己到底是如何通过鉴定的。反正只要她们不是其他嫔妃派来的,于她而言,至少可以高枕无忧。 “那回凤仪宫后她们也会跟着我?”这个问题还是需要问问清楚的,若是回到凤仪宫便换了人,那她岂非要过上那种日防夜防的日子了? “那是自然。”司空烨怎会不知她心中的那点儿小九九。本来会安排她二人来,一来是因为她们会武功,二来便是因为宫里的人他也觉得不可信,是故才将疏影和沁雪两人安排来照顾她。以免再有什么居心叵测之人谋害于她。 翌日, 各宫嫔妃的打扰,筱桐总算一觉睡到自然醒,起身之时,司空烨已然早朝回来。但是却也只是回来看了她一眼,便一头扎进了御书房内,批阅奏折。 以上这些筱桐自是不知的,全是从沁雪口中得知。因为司空烨回来看她之时,她还在睡梦中跟周公喝茶。 筱桐通过与沁雪和疏影的接触,其实已经多少有些了解。沁雪的脾性与环儿有些相像,都是属于叽叽喳喳麻雀型。但有所不同的是,沁雪比较懂得分寸,也比较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两相比较之下,环儿的天真更加凸显。 疏影则是典型的冰美人。她并不多话。却是外冷内热。这点,从她做事时的一些细小动作便能知晓。 比方说,筱桐用早膳之前的验毒工作,疏影几乎是连碗碟的外层都要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又比如说,她知道筱桐身体畏寒,早上开窗时,总是将窗户开口的方向对准某处死角。以避免筱桐会吹到冷风。这些,筱桐都观察得细致入微,从而得出结论,疏影做事情十分周到细致。 两个性格迥异之人,凑到一块伺候她,倒也正好取长补短。对筱桐来说也算得好事一桩。 早膳用过之后,疏影和沁雪便开始为筱桐整理衣物。筱桐最开始只是坐着看,并没打算插手。但时间久了,似是因为不常运动,因此身上血液流通不畅,导致浑身发寒,顿时一阵儿的哆嗦。 是以,筱桐便也不端架子,直接加入了整理包袱的行列之中。 沁雪见筱桐如此,本欲出言阻止,却被疏影以眼神止住。 一番忙碌之后,筱桐只觉浑身通畅,舒适无比。原本两个人收拾一个时辰才能整理妥当的东西,加上筱桐,立刻事半功倍,只半个时辰就完成了。 眼看着日近晌午,筱桐连忙下令:“东西好像收拾的都差不多了吧。走吧,我们回凤仪宫。” “皇后娘娘,您不跟皇上说一声再走吗?”沁雪有些踌躇着问道。 “不用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儿个回凤仪宫。”筱桐与疏影和沁雪说话的态度非常随意,她一早醒来见了她们俩,一口一个“本宫”,结果说了没几句就破功,并不因为别的,只是实在不习惯,偌大的寝殿里就她们三个人,还要她来摆这个架子,又不是演戏给谁看。是以,她便与她们二人打了招呼,以后若没外人的时候,她便以“我”自称。 疏影和沁雪开始并不同意,尤其是疏影,简直就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一口一个规矩挂在嘴边,说的筱桐头疼连连。 她不得不感慨,到底是暗卫里培育出来的优良品种,就差打上“暗卫出品,绝无劣质”的标签了。 但是,再怎么守规矩的人,面对筱桐这种明显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人也是没用。所以,在筱桐的一再坚持下,这“新”规矩就这么定下了。即使疏影和沁雪还想反驳,但显然已是徒劳。 “可是皇上走前特意吩咐了,让回凤仪宫前去打声招呼的。”沁雪见她不愿跟皇上说一声,连忙随意扯了个幌子。皇上的心意她和疏影都看在眼里,若是皇后娘娘走之前都不跟皇上打声招呼,只怕是皇上那边儿定是要生气的。 “啊?他这么交代了?”筱桐一边坐着休息,一边问道,手上还不忘倒杯茶水来解渴。 “是啊,皇上确是交代了。”沁雪说的一脸诚恳,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一般。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一趟御书房。”筱桐说着话,将茶水放下,理了理身上这身繁琐的凤袍,便大步向门外走去。 待她离开寝殿之后,疏影责怪道:“沁雪,你这可是假传圣旨。” “不碍的,”沁雪嘿嘿一笑,“只怕是皇上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总之啊,以后这种事儿少干为妙。皇后娘娘可是个明白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哎呀,知道啦。咱们认定的主子,还能有多糊涂?”沁雪的脸上,满是不以为然。 御书房外,筱桐还没走近,小全子便已堆着笑脸迎了上来,“皇后娘娘,是您来了啊。皇上吩咐了,您要是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筱桐一听这话,心道看来沁雪没有说谎。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司空烨只是随便吩咐了一下小全子。从心底里,他是希望她回宫之前先来跟他打声招呼的。但是,依着筱桐的性子,多数是不会来的。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提前跟小全子交代了一声。 筱桐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司空烨正埋首桌案之上,认真批看奏折。 筱桐也不打扰,只是从旁看着,看 正文 10 着他时而蹙眉深思,时而恍然大悟,时而奋笔疾书。有句话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此时的司空烨,正是这句话的最佳代言人。 司空烨虽是忙于批折子,但还是一早就知道御书房里来了人。毕竟练武之人,耳目聪敏,御书房里多了个人他又怎会不知?更何况,方才筱桐进来之前与小全子对话之时他便已然从声音中听出是她来了。 此刻见她不出声,他也不急,依旧专注做着手上的事儿。心情却在她进来的那一刹那飞扬起来。 直到最后一本折子合上,他才从桌案上抬起头来,故作惊讶地问道:“筱桐,你来了怎么也不出个声?” 筱桐靠在门上,微微一笑道:“看你正忙,所以才没出声打扰。” “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嗯,收拾好了。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我要回凤仪宫去了。” “正好,奏折都批完了,我送你回去,一起用了午膳我再回来。如此可好?” “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司空烨立刻吩咐小全子备了龙撵,携着筱桐向外面走去。 上轿撵之时,筱桐看着小太监拿了一个小木凳子,请她和司空烨上去之时,难掩满面的欢喜。 “烨,你同意我的提议了?”筱桐的脸上,满是雀跃。 “嗯。今儿个一早就下旨了。以后人梯一习彻底废除,都用木凳代替。你可满意?”司空烨也是满面笑意。 “嗯,当然满意。”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快就下旨了。对此,筱桐除了惊讶还是惊讶。昨日的两个要求,他都做了让步,这让筱桐觉得很是受用。是以,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她与司空烨说话时的语气和态度比起以前已经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二人一同用过午膳,没多久,司空烨便又离开凤仪宫去了御书房。每日下午,他总是要与顾青张锐一同商议朝政。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提醒筱桐,下午宫内的各大管事都会来凤仪宫报道,让她小心应付。 筱桐自是应是。对于应对之法,她早已心中有数。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今天下午要做的,首先便是立威。 所以,司空烨前脚刚离开凤仪宫,筱桐后脚便上了风榻,呼呼大睡。并且还特意叮嘱了疏影和沁雪,各大管事来了之后就让他们在正殿候着。别来吵她休息。 她们二人也不多问。沁雪留在寝殿内伺候筱桐。疏影则是到正殿等待着各大管事的到来。 第115章 事情果然如筱桐所料,午后一个半时辰过去,各大管事公公和嬷嬷才姗姗来迟,最晚来的一个便是内务府飞总管太监徐公公。很显然,他们都没把她这个曾经的“傻子”放在眼里。满以为来凤仪宫报道不过是走个形式。而这个皇后,也未见得能管得了这偌大的后宫。 于是,满心欢喜的以为换了个好糊弄的主子的他们,来了凤仪宫之后才发现,似乎事情与自己所想相差甚远。 此时的凤仪宫正殿之内,已是一片肃穆。宫女太监纷纷立于两侧,两个如铁柱一般面无表情的大内侍卫立于门口各守一方。而各大管事的在皇后娘娘未曾莅临之前也只能站着等候。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各大管事的耐心也已快要耗尽。内务府的徐总管已然有些按捺不住,频频向沁雪打听皇后娘娘何时出现。沁雪则是按着筱桐给的说辞如实交代:“皇后娘娘大病初愈,此时正在午休,请徐总管稍安勿躁,皇后娘娘稍后便到。” 徐总管尽管心有怨言,但还是不得不转身再度回殿等待。心里却在不停地揣测皇后娘娘的用意,现在这般,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此时的筱桐,早已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坐在寝殿之内一边喝茶一边听疏影将正殿的消息禀报于她。 听完疏影的叙述之时,筱桐不紧不慢地将手中茶杯放在案几之上,开口说道:“走,咱们是时候出场了。” 筱桐来到铜镜面前,稍稍整理了下午睡之后疏影为她打点好的仪容。脚下迈着沉稳的步伐气定神闲地向门外走去。 “这皇后娘娘怎么还不来呢!” “是啊,这都快一个时辰了。” “依我看,若是皇后娘娘再不来,咱们就回去吧。” “是啊,好歹咱们来过了,到时候问起了咱们也理由充分。” “是啊是啊,再等一柱香时间,若是皇后娘娘再不来,咱们就回去。毕竟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呢。” 此时的大殿内,一众人等等的已是心浮气躁,个个口中都嚷嚷着想走。口气中全然不把筱桐这个皇后当一回事儿。 “你们谁若是想走,现在就走便是。”众人的议论纷纷声之中,突然传来一个清冽的女声,紧随而来的,便是一身凤袍加身的筱桐。 只见那绝色倾城的面容上,神色间异常严肃,说话的语气喜怒不辨,给人的感觉却是不怒自威,更让人一听便立刻噤若寒蝉。她身后跟随的,不是别人,正是疏影和沁雪二人。 众人方才意识到,眼前这位,便是那传闻中的“傻子”皇后。一时之间,各大管事无一不是瞠目结舌。他们确实曾经听闻过皇后娘娘貌若天仙,但如今亲眼所见,还是不免震撼当场。那是怎样的一种美,美到如此清丽绝尘(看不清楚了)暗地里对她有多么轻视,在亲眼目睹之后,却都让人不得不心甘情愿的臣服脚下。就连那心高气傲的德贵妃,似乎都对她颇为忌惮。难怪皇后娘娘回宫才两日有余,颇得圣宠的消息便四散开来。 然而,那么多人中,唯一还算镇定的也就当属浣衣局的管事唐嬷嬷了。并不因为别的,只因昨日刚刚见过,倒也没有多么惊讶,但还是不免被筱桐周遭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给震了半晌方才回神。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唐嬷嬷一回过神来,便立刻率先下跪行礼。 “奴才/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唐嬷嬷这一出声,其他管事也相继回神,立刻跪地叩首。 筱桐并未马上叫起,而是缓步踱至主位上,待到坐定之后,方才叫起。 “适才本宫进来之时,好像有人说要先行离开,可有此事?”筱桐一边说话,一边接过疏影奉上的茶杯,轻呵了几口气,随后端在手上捂着手,也并不入口。 “奴才/奴婢不敢。”回答的声音很是响亮整齐恭恭敬敬。 “不敢?”筱桐反问一句,立刻加重了语气,沉声喝道,“本宫看你们倒没有什么不敢的!” 此话一出,下首众人无一不是如筛糠般瑟瑟发抖,心说,这皇后娘娘哪里有半点儿傻子的模样,这病好的也未免太全乎了吧。 筱桐目光从殿下诸人身上一一扫过,停顿半晌,方才松了语气,“都先起来说话吧。” 一众管事此时手心里皆是捏了一手的冷汗,听到筱桐叫起,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听命起身。 “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这个,诸位都是宫里的老人,我想,应该不用本宫提醒了。”筱桐收回打量的目光,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茶叶,似是不经意的说出让众人听了心里都发寒的话语。 “今儿个原本说的是午后你们便应过来,可本宫等了半个时辰也未见半个人影。你们可知罪?”筱桐面不改色地说着半真半假的事实,但是却只这一句话便将所有罪责都送到了诸位管事的头上。 “奴婢/奴才有罪,请皇后娘娘责罚!”众人闻言,连忙再次跪地,口中虽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却还是害怕皇后娘娘当真怪罪下来,那也不是他们吃罪得起的。 “你们都起来吧。本宫念在你们是初犯,也就不予计较了。但是……”筱桐话音一转,凌厉的目光犀利地扫向众人,“如果还有下次,也勿怪本宫不讲情面!” “谢皇后娘娘恩典。”众人闻言起身。心下那根弦却是绷得死紧死紧的,只这一会儿工夫,众人额间皆是冷汗连连。 “好了,现在开始吧。诸位管事嬷嬷列于左侧,管事公公列于右侧。依职位高低依次排列。先做自我介绍,说明自己的名字,职位及手中掌管的事务。” 其实这些筱桐一早便已知道了个大概,因为疏影早已为她准备过一份宫内各大管事职位的详细资料,午睡之后,筱桐也早已仔细研读过了。现下这般,一来不过是为了过过形式,二来也是为了将那些管事的长相都对号入座。 接下来的时间,一众管事皆是不敢怠慢,仔仔细细地交代了自己的名字和职务。而筱桐也依着那过人的记忆力,将这一切记了个仔仔细细。 直到眼前这十六个人都清清楚楚交代完毕之后,筱桐方才说道:“本宫已然都记住了。今儿个大家都在,本宫就先把话都说清楚,如今本宫掌印,或许处理事情的方式与德贵妃稍有不同。但是,只要你们处事之时注意分寸,本宫也不会无故苛责。当然,本宫最不能容忍的,便是一些吃里扒外的行径,若是不知也就罢了,若是让本宫知晓,后果……你们应该也都知道!” “奴才/奴婢省得。” “好了,该说的本宫已经都说了,其他人等先都退下。内务府总管徐公公和浣衣局的唐嬷嬷留下,其他人先都回去吧。”筱桐见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便开口让一干人等离开。 “奴才/奴婢遵旨。奴才/奴婢告退。”众人一听,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此时的徐公公和唐嬷嬷心里却是不免得有些忐忑,皆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留下。 待到众人全部退下之后,筱桐的目光首先转向唐嬷嬷,开口轻唤一声:“唐嬷嬷。” “奴婢在。”唐嬷嬷上前一步,垂首应道。 “其实本宫留你下来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只是听皇上说,本宫以前的侍女环儿已经升为女官,可有此事?” “启禀皇后娘娘,确有此事。”唐嬷嬷低眉敛目,语气恭谨地回答。 “想必唐嬷嬷应该知道,环儿是随着本宫嫁进宫里来的贴身丫鬟。那丫头脾性天真,以后还要靠唐嬷嬷好生照顾多加提点了。”尽管筱桐已经从司空烨那里得知环儿被升为女官,但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所以才亲自过问,也希望因为如此,环儿在宫里的日子会好过些。 唐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自是明白筱桐的意思,连忙应道:“皇后娘娘请放心。奴婢一定好生照应。” “嗯,那本宫就先谢过唐嬷嬷了。”筱桐说着话,将手中已然冰凉的茶叶交给沁雪,示意她再给她换一杯来。 沁雪自是会意接过,转瞬的工夫便又倒了一杯茶来。 “奴婢不敢。”唐嬷嬷的话说的很是小心翼翼。 “若是没别的事情,你就先退下吧。”筱桐端起沁雪刚换来的热茶,轻抿一口。温度正好,便又小啜一口,神态依旧悠闲淡定。 唐嬷嬷依言退下之后,整个大殿之内便只余了内务府总管徐公公。此时的他,亦是低眉敛目,不敢妄自出声。 “徐公公。”筱桐叫了一声,语调平和,但是却让徐公公心里打了个寒颤。 “奴才在。” “本宫留你下来,其实也没别的事儿。一会儿你回去,派人将这一个月来内务府的账目送过来。”筱桐其实早就知道,后宫之中,所有部门中,内务府最为马首是瞻。不因别的,只因整个皇宫的供给全由内务府一力承担,是以各个部门皆是巴结讨好。而这徐公公,从疏影准备的资料来看,为人很是谨慎,但是也没少从中捞取油水。似乎沈如雪掌管凤印之时,对于内务府的用度管理的也并不严谨。许多用度开销的数字都是虚报上来的。猫腻甚多。 “呃……皇后娘娘,这不合规矩。”果然,徐公公言语间不免推辞,但是眼神却掩饰的很好,没有显出半点儿惊慌,似是觉得这一句话还不够分量,徐公公还特意加了一句,“以前德贵妃管事的时候也是一年一查账目的。” 然而,也正是这一句,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反倒正中筱桐 下怀。只见筱桐将手中的茶杯往一旁的案几上重重一放,只听“砰”的一声,冒着热气的茶水顿时溅到桌上,沉了声说道:“德贵妃是德贵妃,本宫是本宫。现在掌印的是本宫,难道你还要依着德贵妃的规矩办事不成?” 徐公公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躬下身去,“奴才不敢,皇后娘娘明鉴。奴才绝无冒犯皇后娘娘之意。” “既然如此,本宫也明人不说暗话,咱们今天就把话先说在前头。内务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我心里都清楚明白。以前不是本宫掌印,也便罢了。如今既然这差事落到本宫头上,自是不能有所懈怠。本宫办事也不是半分情面不讲之人。内务府想必也有内务府的难处。只要凡事不是太过,本宫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有什么地方超过了本宫的底线,你也别怪本宫不客气!”筱桐这一番话,说得不轻不重,但是也很适当的提点了徐公公。示意他最好不要耍花样。 “奴才遵命。”徐公公听得浑身上下又是一阵冷汗直流。暗道这皇后娘娘怕是不如德贵妃那般好糊弄了。 “既然如此,你可知道回去该怎么做了?”筱桐冷声说道。 “奴才知道,一会儿回去奴才就让人把账目送过来。”徐公公连忙唯唯诺诺地应道。 “如此最好。以后内务府的账目,每隔五天本宫便要检查一次。”筱桐也总算满意了,“你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徐公公如闻大赦,虽然想反驳,但终究不敢开口。遂连忙从正殿退了出去。 筱桐也随后站起身来,回了寝殿。 一进寝殿,筱桐便大大呼了一口气,转首向疏影和沁雪二人问道:“我刚刚的表现如何?” “皇后娘娘表现绝佳!”沁雪最先笑道。 疏影也是给了一个大拇指,让筱桐一直吊着的心瞬时间落了地。其实,刚才见众人之时,筱桐心里也是万分紧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回想着现代时看的古装剧里皇后娘娘的台词。一字一句斟酌了再斟酌,方才敢说出口。 如今得到疏影和沁雪的认可,她心里总算放松不少。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了小全子嘹亮的嗓音,“皇上驾到。” 筱桐无奈低咒一声,“真是不让人太平。”说着话,连忙起身向寝殿外走去迎接。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这还是头一次,筱桐见司空烨行如此正式的礼节。此刻她正屈膝垂首,神态恭敬的行了一礼。 司空烨见筱桐如此,俊美无铸的脸上登时寒了几分,连忙伸出双手将她扶起,未置一词便拉着筱桐进了寝殿,“小全子,你们都在外候着便是。” 随着那两人没入寝殿的身影,小全子和疏影沁雪耳边传来了他这样一句吩咐。 疏影和沁雪皆是低笑一声,随即各归各位站好候在殿外。 筱桐却是不明所以的被司空烨拉进殿内,殿门一关,便立刻说道:“司空烨,你这是干嘛?难得人家给你行个礼,你怎么连句起身都不说拉着我就往里走!” 筱桐一边开口抱怨,一边以手揉搓着自己被他拽得生疼的手腕。 司空烨似乎这才注意到一般,转身回头,将筱桐的手拉过来一看,还真的,若凝脂般的肌肤上已然戴上了一圈粉红色的手镯。心中顿生歉意,司空烨抱歉地看了筱桐一眼,双手轻轻摩挲呢着先前被他用力拉着的手腕,满目怜惜。 “筱桐,是我不好。我不过是不习惯你那么正式的给我行礼罢了。”见筱桐似是生气,司空烨连忙开口解释。其实,他不过是觉得筱桐给他行礼之时,似乎两人之间的距离便一下子拉开了。所以适才行事便冲动了些。 筱桐顿觉万分好笑地开口说道:“你要是不想让我给你行礼,以后让小全子别那么正式的通报不就是了。”她也不喜欢见他行礼,刚才不过是觉得小全子通报的太过正式,所以下意识的反应,迎接得也相当正式。 “嗯,是我疏忽了。”司空烨说着话,将她揽进怀里。 “今天怎么这么早便结束了?”筱桐也不挣脱,任由他揽着。 “上午不就把折子都批完了吗?下午自是事情少了许多。”司空烨一边说着,一边将筱桐转过神来面对着自己,双手环上她的腰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颚摩挲在她的额间,轻声叹息般说出深情的话语:“筱桐,一下午还不到,我便如此想你。” 筱桐心里咯噔一下,却是没有回答,只是双手环上他,心里不停的矛盾挣扎。 他对她所说的每一句情话,都让她怦然心动,但是,她也清晰的知道,对他,她不能。自己现在所拥抱的这个男人,是一个古代的帝王。注定不会只属于一人。她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动心,更不能动情。一旦动了,自己便会满盘皆输。可是心里越是抗拒,却越是无法控制。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久得不到筱桐的回应,司空烨略显失望。但是面儿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紧抱着她。刚毅的唇线轻点上她的眉心,眼角,鼻尖,脸颊,一步步顺势而下,最后覆上那对粉嫩的樱唇。他的吻,是如此的小心翼翼精心呵护。如同手捧珍宝一般,满是轻柔的温存。 第116章 久得不到筱桐的回应,司空烨心中略显失望。但是面儿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紧抱着她。刚毅的唇线轻点上她的眉心,眼角,鼻尖,脸颊,一步步顺势而下,最后覆上那对粉嫩的樱唇。他的吻,是如此小心翼翼精心呵护。如同手捧珍宝一般,满是轻柔的温存。 不管心里如何抗拒,但是身体还是相当诚实。不可否认,她很喜欢他这样的吻,几乎情不自禁陶醉其中。清冽的双眸忘情的合上眼睑,唇齿缠绕间,他身上那好闻的龙涎香扑鼻而来,让她越发难以自持。 而司空烨亦是如此,原本的轻啄浅尝,逐渐转为势如劈竹的攻城略地。仅仅是浅浅的吻,早已不能满足他。随着二人之间吻得越发意乱情迷,司空烨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直到那冰凉的手指探入筱桐衣襟之内,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摸之后,筱桐方才豁然回神。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一把将毫无防备的司空烨推了个踉跄,远离了自己的身边。 只这一瞬间,筱桐几乎清晰地看见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受伤。 心知自己闯了祸,筱桐心里越加忐忑,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还是白天。”筱桐一阵慌乱之下,急中生智扯了个幌子。 司空烨尽管心下失落万分,但还是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心绪。身体站稳之后,来到筱桐面前,双手扶上筱桐的双臂,眼神真挚地看着她,口中说出了一直以来他都想要说出的话语。“筱桐,没关系,我可以等。” 筱桐心头一跳,面儿上不动声色,故作不知地转过身去,走了几步来到桌边,借着倒茶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烨,没事儿胡说什么呢。来,喝杯茶吧。从龙清宫赶过来,口渴了吧。”她端着茶送到他的面前,剪眸微垂,不敢去看他那满是期待的脸庞。 司空烨却是并未接过,只是兀自立于原地,双眼定定地看着筱桐,一眨不眨,似乎如此,便可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 “既然你不喝,那就先放着吧。” 筱桐被他看得很是不安,过了一会儿,仍不见他动作,便要转身将茶放下。 然后司空烨却快她一步将茶自她手中接过,一口饮尽。随即将茶杯放到桌上。转过身去,一把将筱桐拉了过来,纳入怀中。 筱桐想挣,司空烨却越箍越紧。 头顶上,传来司空烨那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蛊惑着筱桐的每一根神经。 “筱桐,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你相信,我绝对不会伤害于你。”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畔。 心,再次不可抑制的波动,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搅乱了一池的春水。荡起圈圈涟漪,久久不散…… “烨,你不是说要教我习字吗?如果现在有空,那就现在教我吧。”筱桐趴在司空烨的怀中,为了避免这样沉静的尴尬持续时间过长,终是率先开口说话。 “好,本来我这会儿过来,也是为了此事。”司空烨也是从善如流,他今日一早便将政事处理完,为的自然是先前答应与筱桐练字一说。只不过,适才的吻,似乎有点偏离了轨道。 筱桐闻言,心里止不住的暗自腹诽:若真是如此倒好了。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若不然,刚才那差点儿大白天失控的一幕 如何解释? 不过,很显然,这也只是腹诽而已。筱桐还是没那个胆明着指责司空烨好色的。 其实,天知道,司空烨的好色似乎也只是针对筱桐而已。 于是,美其名曰教筱桐练字的教学任务开始了。这次,司空烨倒真是认认真真教她练字。一笔,一划,都很是认真。 只是,如果她可以不用像现在这般手把手地教她,筱桐会更加感激。现在这姿势,实在是过分暧昧。司空烨立于筱桐身后,双手执起她的双手,二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十分靠近。近得司空烨的呼吸都能分毫不差地吹到她的耳畔,让她顿觉紧张万分。 “烨,你别离我这么近好不好。”筱桐小声抗议。 “为什么不能?”司空烨一本正经地故作不知。可他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偷笑。 “你离我这么近,我都不能专心写字了。”筱桐绝美的脸庞稍稍向后转去,满是人真地看着他。 “为何不能专心写字?”司空烨依旧装傻。 “反正就是你别离我这么近。”筱桐刷的一下红了脸,她能说他不停地对着她的耳际吹气,让她不能集中精神么?当然不能。 “哦?”司空烨那一向冷峻的脸上,在见了筱桐这般的反应之后,竟然染上了一抹痞痞的笑意。 “筱桐,你该不是想到什么不该想的地方去了吧。”司空烨说着话,就连声音中都带了几分调侃之意。 “算了算了。”筱桐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甩手作罢。“继续练字。” “是,为夫遵命。”司空烨不无开心地应道。 华灯初上,晚膳时分,司空烨今日并未回龙清宫用膳,而是直接在筱桐这里享用晚膳。 所以,不得不说,筱桐也沾了光。尽管皇后的伙食在宫中已算不错,不过司空烨在此,所有上菜的规格便全部按照龙清宫的上,如此一来,自然是筱桐占了便宜。 一顿饭,司空烨依旧体贴地为她布菜,问她要不要吃这个,爱不爱吃那个。气氛看似十分融洽和乐。 就在此时,小全子却是急匆匆的从外面一溜儿小跑进来,面带急切地禀报道:“皇上,云妃娘娘好像是病了,说是请您过去看看呢。” “病就病吧,请个太医过去不就是了。来通知朕作甚。”司空烨先前一脸的暖色却是骤然沉下,冰冷万分。 “可是……可是云妃娘娘说想见您……”小全子一见司空烨如此,便知他是动怒了,遂连带着说话都结巴起来。 “这个……”司空烨似是不耐烦地蹙了眉,心道这些女人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筱桐见状,却是很识大体地说道:“烨,既然云妃病了,你就去看看吧。” “你真的让我去?”司空烨挑了挑眉,满面询问。 “是啊,不过是去探个病,为何不让?”筱桐也是挑眉,神色间不辨喜怒,只有一片淡漠的平静。 “那好,既然如此,你且稍等片刻,我一会儿便回。”司空烨说着话,便欲起身。 “哎,你先等等。”筱桐见状,连忙出声阻止。 司空烨心里一喜,满怀希望地复又坐下。 “要去可以,先用完晚膳再去。” 明显的,筱桐要说的话跟司空烨希望她说的话背道而驰。司空烨的心里顿时由先前的一片喜色再次转而变成一片失望。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尽管如此,司空烨还是遂了筱桐的愿,坐下安心用膳。 小全子见司空烨同意,也连忙小跑出去向云清宫派来的人回报消息去了。 晚膳用完,不待人将碗碟收拾干净,司空烨便已转身离去。 几个外围宫女将碗碟都收拾好后,便退了出去。 筱桐一人来到窗前,看着天空中那弯明亮的新月。顿时一阵空落落的感觉齐齐涌上,心里突觉烦乱不堪。 疏影和沁雪二人见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方才推门进了寝殿。却正巧看见筱桐那落寞的身影孤立于窗前。 “娘娘既然不希望皇上过去,为何还要让他故作大方?”疏影低眉敛目,轻声地开口问道。 “即便是我不愿,作为皇帝,他还是会去的。”筱桐头都没有回,只是望着窗外的天空。似乎只有如此,心情才能好些一般。 “我看倒是未必如此,皇上对娘娘跟对其他宫妃是不一样的。”沁雪最是快言快语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不一样?”筱桐闻言,一丝自嘲的笑意自脸上闪过,旋即恢复平静,“此话怎讲?” “我和疏影就是最好的证据啊。”沁雪不以为意地说道,“从来没见过皇上为了哪个宫的娘娘破例派暗卫护驾的。” “原来如此。”筱桐似是轻应一声。心里却在笑话沁雪竟没能看透司空烨如此做的目的,难道不是怕她再度逃跑,而实施的变相软禁吗? “是啊,这足以说明皇上对您绝对是特别的。”沁雪还是兀自说着。 筱桐也只是安静的听着,并不插话,时而微微一笑,却都不曾表态。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司空烨还是没有回来。筱桐的心里逐渐涌上几分失望。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也真的如后宫中的女人一般,翘首以盼他每日的临幸吗? 一想到此,筱桐便心生怒火。不,她怎么可以变成那般模样,她不可以。 “疏影,去把宫门的锁落了吧。”想至此处,筱桐立刻下了命令。 “可是,皇后娘娘,皇上说他一会儿就回来的。这要是万一他回来了怎么办?”沁雪一只手拦住疏影的去向,言语间满是担忧地提醒道。 “没关系,落了吧,估计今夜他不会回来了。”筱桐极力压抑心中那空荡荡的失望感觉,绝世的容颜依旧平静如水。 “这……”沁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收回手来,让疏影前去落锁。 随后,筱桐便早早的去了后面的浴池沐浴清洗,早早的躺下睡了。 当司空烨与小全子赶回凤仪宫之时,夜色已然渐深。但是,尽管如此,也还不到各个宫里落锁的时间。 望着那紧锁的大门,司空烨的脸色比先前在云清宫之时还要冰冷万分。小全子此时也是不知如何是好,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皇上,奴才叫里面的人给咱们开门?” 司空烨不语,依旧满面怒气地盯着眼前的大门。 “要不,咱们还是回云清宫去?”小全子再次出声,说话的声音仍是那般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注意惹怒了司空烨,便会将气都撒到他头上一般。 果然,此话一出,司空烨立刻狠瞪一眼小全子,吓得他立马噤了声,别无他法,只得颤颤巍巍地退到后面等着。 司空烨矗立原地半晌,目光望着那紧闭的门扉。突然间觉得,这扇门,似乎就像是筱桐的心门一般,紧紧闭着,从来不曾为他打开。 一阵莫名的失落涌上心间。但是很快,他便运起内力,一脚踢开了那紧闭的大门,那结实无比的大锁,竟也生生被他踢成了两半儿。 也正是此刻,那作为帝王的豪气和霸气油然而生,就算她的心不为他打开那又如何?既然她不肯开门,那他就想办法让她为他打开。 这时,随行的一种宫女太监包括小全子在内,见了眼前这一幕,无一不是瞠目结舌,石化当场。谁来告诉他没,谁来告诉他们,刚刚那个行为粗鲁脾气暴躁的人,跟他们俊美无俦满面冷寒沉着冷静的皇上是同一个吗? 司空烨却是丝毫没有心情理会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满面怒火的一个人大步向着寝殿的方向行去。 心怀怒气之下,动作自然不会轻到哪里去。同样粗鲁地踹开寝殿大门,司空烨当即便走了进去。 床上的筱桐还没睡着,便听“砰”地一声巨响。开始也并不在意。直到这“砰”的声响从自己寝殿的门口传来。方才睁开眼帘,自床上坐了起来,向门口处看去。 只见司空烨几步踏入殿内,点燃烛火之后,怒火丛生的寒眸对上那似是一惊的盈盈剪眸,心中却是怒气更甚。 “你就这么想要我睡在其他宫里?”司空烨寒冷至极的声音传来,饶是筱桐再怎么惊讶,也已然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筱桐心里原本有些忐忑,可是在见到司空烨那张如同她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的脸庞时,也不由得生起气来。他凭什么生她的气?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这么,那你这么早落锁干嘛?”司空烨沉声喝道,说话的语气近乎质问。 “凤仪宫一向这么早落锁。”筱桐也不甘示弱,错又不在她,凭什么他这般语气与她说话。 “我跟你说过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这一会儿就是一个多时辰,谁知道你还回不回来。” “说来说去,你还是希望我睡在其他宫里。” “我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凤仪宫一向这么早落锁。” “现在还不到落锁的时辰。”司空烨继续陈述事实。 “我困了,早点落锁也不行吗?”筱桐拉了拉覆在身上的被子,原本半坐起的她忽然出溜一下滑进被子里,翻过身去背对着司空烨,“我现在要睡觉,你别来打搅我。” 司空烨见状,心里更加堵得慌,转过身去将寝殿的们关上,顺便瞪了一眼在外围观的小全子和疏影沁雪,冷声说道:“你们都给朕滚下去休息。” “是,奴婢∕奴才告退。”三人闻声,连忙打着颤地退了下去。 “筱桐,”到底,还是司空烨软了声。他看着床上那一动不动装死的女人,心里恨得牙痒痒,偏偏又不好发作。 无奈之下,只得翻身上床,凑过去从背后将筱桐抱进怀里,“不管怎样,你别把我往门外推,可好?” “皇上,您别忘了,您是皇上。”筱桐闭着眼睛,但是说出的话语却是让司空烨再次万分震怒,“还有,麻烦您上我的床之前先把自己洗洗干净。” “你这话什么意思?”司空烨的声音虽是平静,但是听上去却比先前还要让人不寒而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筱桐依旧闭眸说话,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不太像平常的她。 “叶筱桐!”司空烨不由得大怒,她这意思是,嫌他脏? “皇上,容臣妾提醒您,您的皇后名叫卫嫣然。” “你一定要这么与朕说话吗?”司空烨腾地一下,自榻上坐起,同时也用力将筱桐从床上拖了起来。 “不然还能怎么说话?”筱桐那白皙如雪的脸庞上,清冽出尘的双眸中,无不写满了倔强。如同那冷冽的寒风中仍然屹立不倒的青松,是那般的不屈不挠。 “好,很好。”司空烨一边说着话,一边下了榻,俊朗的脸上此刻满是狰狞,双目气得赤红,一只手用力地指着床上那丝毫不为所动的女人,“朕当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这句话,他几乎是咆哮出口。 语毕,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踏出寝殿大门。 筱桐双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自嘲一笑,他居然问她有没有心?呵,他有什么资格问她要心? “皇后娘娘。”沁雪的声音自寝殿门口传来,“您没事吧。” 筱桐闻声,强忍住眼中的泪水,但话音中还是不免带了几分浓重的鼻音:“我没事。你把蜡烛吹熄了吧,我要休息了。” “诶,好。”沁雪尽管担心,但还是来到殿内吹灭了方才点燃的蜡烛,转身关门离去。 一室的黑暗降临,筱桐终于再忍不住,埋进被窝里无声无息地哭了起来…… 第117章 一室的黑暗降临,筱桐终于再忍不住,埋进被窝里无声无息地哭了起来……泪水如喷涌不息的泉水一般不停地自眼眶中流出,这是自筱桐来到古代后第一次如此脆弱不堪。直到,眼泪,浸湿了被褥和床单。直到,不知何时,她已哭到沉沉睡去,连哭的力气都已没有……翌日开始,原本晴朗的天空染上了浓厚的阴霾,乌云密布,阴沉沉的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筱桐于昏昏沉沉中睁开眼帘,望一眼外面的天色,以为时辰尚早,便又沉沉睡去。 如此,直到睡得头昏脑胀,方才再次醒来。 “娘娘,您醒来了?”耳边传来的,是沁雪的声音。 筱桐依旧是望了望外面的天空,随后说道:“时辰还早,我再睡会儿吧。”说着话便要滑进被窝里去。 “娘娘,时辰不早啦。已经过了午时了。”沁雪闻言,连忙出言提醒,言语间却是带了几分笑意。 “过了午时了?”筱桐的语气中,不免惊讶,“外面天还那么黑呢,怎么就过了午时了?” “可不是过了嘛。”疏影手中端了洗漱用具,一并走了进来,“娘娘,您还是快些起吧。内务府的徐公公一早就把这个月的账目送过来了。等了半天不见您起身,这才先回了。” “是啊,娘娘,今儿个变天,看来是要下雨了。”沁雪也从衣橱中拿出一件天蓝色凤袍,“娘娘,今天穿这件可好?” “嗯,就这件吧。”筱桐说着话起了身,自己走过去接过凤袍来,一件一件穿上了身。 “先前我醒来那会儿看外面那天色,还以为天还没亮呢。”筱桐一边穿衣一边说道。 待腰间的锦带束好,筱桐洗漱完毕之后,便来到铜镜前,“疏影,今儿个不用梳得那么正式,反正也不会有人来。只随便一绑便是了。” 昨天晚上与司空烨吵的那一架,看他那模样,怕是气得不轻,估计他这几天是不会来了。 “娘娘……”疏影闻言,想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娘娘,昨晚的事儿,您没事吧。”沁雪最是快人快语,见疏影似乎不知如何开口,便自己率先开了口问道。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筱桐闻言,心里一梗,但还是若无其事地如没事儿人一般回答。 “其实娘娘,您真不应该跟皇上置气的。我们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心里是有您的。”沁雪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筱桐的脸色。 筱桐却是面无异样,只是平静淡漠地回了一句:“他心里有的人多了去了。”语毕,便不再多说什么。 用过午膳,筱桐想着以后都要侍在凤仪宫里,若是每天都穿得整整齐齐的,那她还不难过死。遂突发奇想做一套类似现代的家居服来,想到就做一向是筱桐的风格,遂连忙取了纸笔涂涂画画起来。 疏影和沁雪都甚为好奇,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凑上前去看了起来。 “皇后娘娘,您这是画得什么呀。”沁雪睁着两只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嘿嘿,这是我设计的家居服。”筱桐神秘一笑,心中有几分窃喜。 “家居服?”沁雪和疏影显然都没听懂,二人皆是一脸问号。 “就是不出门的时候在家穿的。等会儿我画好再告诉你们,你们让人去给我先做几身出来。”筱桐说着话,转眼的工夫,最后一笔已然落下。 筱桐将画好的图纸吹吹干,而后交给疏影和沁雪,交代了一下所用的布料以及木扣的做法,便让她们拿去吩咐人做了。 接下来的时间,筱桐也没闲着,拿过内务府送来的账册便开始核对起来。 虽然她并不是财务专业的,但是最最起码的特大写字用阿拉伯数字代替还是懂得的。若是都按照账册上的那些大写数字来算,只怕是算上个十天半个月她也算不完,光是看着那些字就足够她头昏眼花了。所以她便全部用阿拉伯数字将账册重新抄写一遍,随后便开始仔仔细细地核对起来。遇上有问题的地方,还不忘在原账册上折个角出来。 如此一来,一整天忙忙碌碌,不知不觉便已到了傍晚时分。 筱桐正在殿内用膳,不想小全子却突然来见。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小全子一进来,便叩首行礼。 “起来吧。不知公公前来何事?”筱桐口中不停,一边用膳一边问道。 “回皇后娘娘,是皇上吩咐奴才将起居注送来。”小全子说着话,不停地偷眼猛瞧筱桐的神色。 只可惜,筱桐面儿上没一点儿变化。 所谓起居注,便是皇帝每天晚上翻了牌子之后,递到皇后处报备的一本小册子。一般情况,皇帝若是临幸了哪个嫔妃,只有皇后承认了方才作数。 所以,若是皇后不肯盖凤印,那么当晚皇帝便不会去临幸那位嫔妃。 以前筱桐装傻或是不在的时候,自是没有起居注一说。如今筱桐正式执掌凤印,这起居注的规矩也就理应一同恢复了。 “拿过来吧。”筱桐举止优雅地伸出手来,示意小全子将起居注送到她手上。 小全子见状,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筱桐看了他一眼,顺手拿了过来,翻开看了看,随口问道:“是不是只要盖个印就行了?” “正是。”小全子明显有些忐忑,这皇后娘娘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单从这表面上看,镇静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好像早已习以为常一般。可是偏偏皇上还交代了回去以后一定要把皇后娘娘的每一个神情都禀告给他。这下小全子心里犯懵了,他能禀告皇上说,皇后娘娘的神情就是没有表情吗?可是,除了这个答案,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其他什么说法可以形容了。 筱桐却是没注意小全子的表情,只是将最后一点儿饭用完之后,便站起身来转身去取了凤印,没有丝毫犹豫地盖在上面。随后又将下册子递还到小全子手中,“好了,你下去吧。” 小全子闻言,又望了一眼筱桐,仍旧如先前那般平静如常,无法之下,只得略带失望地退了下去。心中无奈叹息一声,唉,只怕是今儿个皇上这坏脾气要没完没了了。 果然,回到龙清宫之后,小全子自是立马去见了司空烨。 “怎么样?皇后是何反应?”司空烨晚膳还没用完,一见小全子进殿,立刻停了下来,连礼都直接摆了摆手给他免了,满目急切地问道。 “呃……皇上……”小全子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释。 “你倒是说啊,皇后当时到底什么表情?” “回皇上,皇后娘娘当时……很平静。”小全子仔细斟酌了半天,总算找了个比较温和的词来形容。 很平静?司空烨一听,俊朗的脸上立刻阴沉了几分,但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双眼中满是希冀地问道:“那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皇后娘娘只是问了一句,是不是盖个印就可以了。”老天作证,小全子绝对说的都是实话。 但是,也正是这句实话甫一出口,司空烨便一拳打在了身旁的桌子上,心中顿时怒火丛生。暗骂筱桐,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 再顾不上用什么晚膳,他现在只想冲到筱桐面前,狠狠地质问于她。 “小全子,走,摆驾凤仪宫。”司空烨语气不善地说着话就往外走。 “哎,可是皇上,晚膳还没用完呢。”小全子看一眼桌上那几乎没动过的膳食,眼中满是可惜。这么多美味佳肴,浪费了多不好。 “不用了,让人撤了吧。”司空烨头也没回地就吩咐下来,脚下的步伐丝毫没有停顿。 小全子无法,只得追随司空烨身后一路小跑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吩咐候在殿外的宫女将桌上的膳食都撤下去。 -------------------------------------------------- -------------------------------------------------- 待桌上的碗碟全部撤下之后,筱桐便开始在寝殿内四处游走,权当散步。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嘛。 只是不同的是,心情却比之前阴郁了许多。脑海中频频出现的是起居注上德贵妃沈如雪的名字。心下越发烦躁难安。 就在她为自己不甚安定的心绪犯愁之时,寝殿的大门却被豁然推开,紧接着便见司空烨怒气冲冲地一脚将才打开的门踹关上,大步向殿内走了进来。 “你就这么希望我去临幸别的女人?”司空烨说着话,便是将先前那本起居注往筱桐面前用力一扔,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大吼。 筱桐面容平静无波地看一眼地上那刚刚才见过的小册子,秀眉微微蹙起,语气中满是不明地回道:“这起居注是皇上叫人送过来的,上面的女人难道不是皇上今晚想临幸之人?臣妾成人之美,皇上反倒怪罪起来,这倒让臣妾想不明白了。” 筱桐看着眼前这个怒火滔天的男人,心中泛起一丝冷笑。她实在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想看她为了他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吗?她叶筱桐还当真是做不到! 司空烨听着筱桐一口一个“皇上”,一口一个“巨妾”地说着,心里头的怒火更甚,可是偏偏又不好发作。她说得确实句句在理。今天这一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他这到底是跟她置的什么气?依着筱桐的性子,难不成他还能指望她在看到起居注之后因为吃醋而不肯盖印吗?显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但他就是莫名期待小全子回来禀告筱桐看到这册子时的表情。 但是,结果也果然让他失望万分。 即使如此,他还是放不下面子,依旧气势不减地怒道:“你不明白?我看你比谁都明白!” 说罢,便重重地甩了甩袖子,“砰”地一声打开寝殿大门,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围在门口八卦的小全子、疏影和沁雪三人立刻作鸟兽散一般跳到一旁。 待司空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之后,小全子才匆匆忙忙地想要跟上。 筱桐望着那大开的门扉,叫了一声,“小全子,把这个带走。” 说着话便将那本小册子飞扔出寝殿之外。 小全子连忙转身拾起,这才拿着册子又急匆匆地追着司空烨离去。 疏影和沁雪见状,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进了寝殿,满面担忧地问道:“皇后娘娘,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筱桐那若凝胎般的脸庞上,绽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牵强笑意。 “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筱桐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不让她们看出有何异样。 “是,那我们就先退下了,娘娘若是有什么吩咐记得叫我们。”疏影垂着眼帘说道。 “嗯。”筱桐只是轻应一声,不敢再说别的,只是怕,自己的脆弱被别人看见。 就在她二人退下之后,筱桐的脸上,徘徊已久的泪水终是落下,一滴连着一滴,若两条溪流一般,潺潺不止。 直到哭得累了,筱桐方才发现,一连两天,她便哭了两次。每次都是因为司空烨。心底不可抑制地慌乱起来,不行,她得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最近似于被司空烨影响得太多,竟然会因为他而大哭不止,这实在不是自己的作风。 于是,这天晚上,筱桐傻乎乎地一个人来到桌案前,不停地用毛笔写着平心静气四个大字。一遍一遍,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做到平心静气一般。 而司空烨也是真的去了正德宫。挥退了所有宫女太监之后,司空烨仍如以往一般,故技重托,喝酒之时给沈如雪加了已有半年多不曾用过的梦情散。 床上的沈如雪显然沉浸在梦情散所制造的幻境之中,口中不停地发出娇吟声。司空烨却是神色清醒衣衫完整地坐于桌前,一边喝着酒,一边兀自生着闷气。 第118章 接下来的日子,跟筱桐所想相差无几。司空烨一连十几天没有踏进凤仪宫的大门半步,但也没再叫人送起居注过来。 整个宫里的人,无不为风向变化之快瞠目结舌。依着前几天司空烨的态度看来,这皇后娘娘多半是要颇得圣宠的,没想到,才几天的工夫,居然就失了宠,这是在是让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而筱桐则是乐得自在,家居服隔日便已送来,筱桐看了看,样式跟自己所画的没有异样,做工也是相当细致。上身之后,也非常舒适。 于是,自收到家居服之后的那天起,她便每日身穿这个,头发也不绾起,只是随意地束在脑后。反正也不会有人看到。疏影和沁雪自然是除外了。 这几日,她每天只忙着整理内务府的账册,绝对做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缩在寝殿当鸵鸟。对外面的传言充耳不闻,日子过得倒也舒坦自在。 这日下午,账册总算全部核对完毕。这其中,不难发现一些纰漏之处。 所以,筱桐便让人传了内务府的徐公公前来。 不管怎么说,这些账目都是沈如雪执掌时出现的纰漏,她实在没必要做这好事去给人家擦屁股。只是适当的提点还是必要的。 不一会儿工夫,徐公公就到了。 筱桐也不予理睬,把他一个人晾在正殿慢慢等着。她则是不紧不慢的在寝殿之内更衣绾发。 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筱桐方才起身,在疏影沁雪的陪同下,一起来到凤仪宫正殿之内。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徐公公一进了殿内,便立刻跪地叩首,给筱桐行礼。此时的他,由于长时间的等候,一来耐心已经快要被磨灭干净,二来皇后一直不露面,他心里也是忐忑万分。一再跟自己说,皇后应该不会发现什么端倪,让自己安心。可是就是止不住的担心起来。于是心里也越发惊惶不安。 “起来吧。”筱桐来到主位上落座,面儿上一派镇定,绝美的面容上满是威仪。 “不知皇后娘娘叫奴才前来所为何事?”徐公公显然有明如故问之嫌。 “其实呢,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前些日子送来的账册本宫这几日大抵看了一下。”筱桐说着话,接过沁雪奉上的一杯热茶,轻抿一口。 徐公公自是静待下文,心中惶惶不安,鼓点儿打的噼啪响个不停。 “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依旧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祥,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半点儿动怒的样子。 此言一出,徐公公心里总算长舒一口气,暗道,还好皇后娘娘没发现什么。遂一叠声地笑说:“是啊是啊,内务府的账册都是由专人记账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哪知,下一刻,刚放下的一颗大石头就立刻又从心里悬了起来。 “是没什么大问题。小问题还是有不少的。”筱桐动作优雅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旁的案几上,给了个眼神示意疏影将账册递到徐公公手上。 疏影自是照做。 “徐公公且看看,这账册上折角的地方是不是有点儿什么问题?本宫呢,虽然对做账知道的并不清楚详细,但是这外头的物价,还是略知一二的,内务府的支出,在一些名贵的丝织缎子上,似乎比正常的价格高出不少来。 徐公公到底是老奸巨猾,尽管心里有鬼,但表面上还是一派镇定。“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其实也没别的意思。毕竟这账目是德贵妃掌权时管理的。本宫也不好逾越,只不过,现在这凤印既然在本宫手上,本宫希望类似的事情不要再发生得如此离谱。当然,本宫也知道,内务府也有内务府的难处,不少地方都是要用银子的。所以,本宫执掌凤印这期间,徐公公看着办便是了。” 筱桐一口气将所有话说完,随后便不再发话,将案几上的茶水再度端起,喝了起来,脸上自然也没有半分怒色。 徐公公听完这番话之后,心里仔细斟酌一番,对筱桐升起几分敬佩,连忙说道:“皇后娘娘请放心,奴才跟您保证,以后绝不会发生此类事情。奴才誓死效忠皇后娘娘。” 这最后一句话,很明显的,徐公公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这个人精一样的内务府管事,也只有更加精明的人才能收服得了他。 筱桐闻言,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徐公公此言言重了,命是自己的,当然得好好修惜。本宫也不需要你拿命来效忠,好好做事便是了。” “奴才自当鞠躬尽瘁。” “徐公公既然这么说,那么本宫以后也不拿你当外人了。其他的也没什么事儿了,你就先退下吧。”筱桐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而后似突然想起一般,转而向疏影吩咐道,“疏影,一会儿带徐公公去领一百两赏银,算是本宫抚恤内务府诸人的辛劳。” “奴才代内务府谢皇后娘娘赏赐。”徐公公刚欲躬身告退,听了筱桐此言,便又立刻跪地叩首,向筱桐致谢。 “嗯,以后好好当差便是。你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徐公公语毕,便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疏影也是躬身一礼之后,带着徐公公前去领赏银了。 眼见着二人离开,沁雪立于一旁不明所以地问道:“皇后娘娘,你对他一个只知贪财的奸佞小人,如此客气是为何故?为何不直接法办了他,再提携别人上来?” 筱桐小觑一眼沁雪,眸光高深莫测地说道:“内务府总管这个位置,向来只出奸佞。即使是把他换了下去,来个新的,或许前几日还能洁身自好,但谁又能保证他永远不会与其他人同流合污?倒不如留着个原来的,小惩大诫。依我看,这个徐公公虽然爱银子,但是也是个知道轻重处事有度的,适才他那一番话,至少有七分是真的。不过对我来说,也已足够了。” “哦……原来如此。娘娘果然高见。”沁雪心里,对筱桐更加佩服了几分。 “高见不敢当,既然坐了这个位置,又掌了凤印,多少还是应该做点事情的。”白吃白喝也不是她的一贯作风。 “娘娘,您还生皇上的气呢?”沁雪不知为何,突然间改了话茬问道。 “我哪敢生他的气,说到底,我看是他生我的气还差不多。”筱桐一听沁雪提起司空烨,一改先前的和颜悦色,立刻沉了脸色下来。 “皇上其实也挺难的。”沁雪似乎还想为司空烨说些好话,但却被筱桐立刻挥手打断。 “别跟我提他。好好的,你就非搅得我心情不好是不是?” “娘娘明鉴,我绝不是这个意思。”沁雪一见筱桐变脸,立马为自己澄清。要不是这几日听龙清宫的那些宫女太监没日没夜的抱怨皇上这些天来的坏脾气,她也不会如此为皇上说好话。筱桐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她现在就是不待见司空烨。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别跟我提他。”筱桐说完话,便欲起身回寝殿去。 却在这时,疏影带着徐公公领赏回来,只是跟在她身后的,分明还有一人。直到殿门口,筱桐方才看清,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小全子。 不过小全子自是遵照礼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由疏影进来通报:“皇后娘娘,小全子公公求见。” “让他进来吧。”筱桐想着,还好今日换了衣服的时候他过来,不然如果又要换衣服,当真是麻烦。 这些天里,筱桐变得越发懒惰,换个衣服绾个发在她看来都是十分麻烦的事情。 不一会儿,小全子便低眉敛目恭恭敬敬地进了殿内,“奴才小全子叩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是送起居注还是皇上又有什么吩咐?” 小全子闻言,站起身来,心里却是一劲儿的哆嗦个没完,一听皇后娘娘这口气,分明就是不待见自己。可是实在是没办法,皇上这些天每日阴沉着脸,整个龙清宫的奴才每个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皇上便要挨板子。 当然,最最恐慌的人便是成天跟在皇上身边的小全子,每天他都不知得向天祈求多少次,就算皇上这脾气不能一下子阴转晴,至少也得阴转多云不是?不然他们这群奴才的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偏偏这皇上的脾气又一直不见好,这几日似乎更是感染了风寒,劝他喝药也不喝。龙清宫里不知情的奴才这几日时常围到一块儿纷纷猜测皇上到底是跟谁置的气。唯有小全子心如明镜一般,多明显的,皇上还不就是跟皇后娘娘赌气呢嘛。可偏偏皇上又拉不下脸去找皇后娘娘。只得每日这般折腾自己。小全子提议去凤仪宫看看,皇上又偏不肯去。 今天这一遭,小全子心里也没底,只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这才趁着皇上在御书房批折子的工夫偷偷溜了过来。 “回皇后娘娘话,今儿个是奴才自己要来的,皇上没吩咐奴才过来。”小全子半躬着身回答道,毕竟他是来求人的,当然得礼数周全一点儿。 “哦?那你来见本宫是为何事?”筱桐依旧面无表情,语气里明显透着不快。仿佛小全子就是司空烨一般,同样不招她待见。 “皇后娘娘,奴才斗胆请求皇后娘娘去看看皇上吧。”小全子一开口,便又跪到了地上,“皇上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好。整日里忙着政事,也不好好休息一下。这两天都忙病了,还是硬撑着。奴才劝皇上喝药也不肯喝。” “小全子,我看你是找错地方了吧。他不肯喝药,你来找本宫干嘛?本宫又不是皇上,要劝皇上喝药,你该去求皇上,而不是来找本宫。更何况,本宫去见了他,他就能听本宫的话了?” 筱桐一听,心里便是咯噔一声,但她还是尽量忽视自己心里的担心,强撑着面子回了小全子的请求。 “皇后娘娘,您就去看看吧。”小全子虽然心里知道皇后娘娘多数是不愿去的,但当真听到之时,还是不免失望了一把。 “不去,本宫忙着呢。若是没别的事,你就先退下吧。” 小全子闻言,心里连那最后一点小小的希望都破灭了,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去。 待小全子走后,筱桐便立刻回了寝殿,一个人坐在桌案前发呆。 “皇后娘娘,您当真不去看看皇上?”疏影和沁雪一人站一边儿,二人皆是默契又满眼希冀地看着筱桐脸上的神色。 “不去。说不定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我去找那闲气受干嘛!”筱桐一口就回了,可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有些担心。 疏影和沁雪闻言,皆是一脸失望透顶的表情。 “沁雪,去给我沏一杯茶来。”筱桐心里烦躁,便想着喝点儿茶静静心气儿。 然而,身旁的人却是半天都没有动静,“沁雪?” 筱桐转头询问,却见沁雪嘟着嘴巴站在旁边,一脸不想搭理的表情。 “皇后娘娘,皇上都病得脸药都不肯喝了,您还有心情在这儿喝茶。再说了,前些天那事儿,本来就是皇后娘娘您不好。皇上除了那天晚上,不是也没去其他娘娘宫里嘛,您气了这么些天,去看看皇上又何妨?” 筱桐心下无奈一笑,是自己太惯着这两个丫头了还是到底是司空烨派来的人,那心都是向着司空烨的。 “行,你不倒是吧。你不倒我自己去倒。”筱桐那牛脾气也上来了,说着话就站起身来。 疏影见状,连忙伸手拦住筱桐,又给了沁雪一记眼刀子,“娘娘,别,她不去我去。” 语毕,便立刻跑去给筱桐倒茶。 茶水奉上之后,筱桐便让她们二人该干嘛干嘛去。结果疏影沁雪都没走,只说:“她们无事可做,就在这儿陪着皇后娘娘便是。” 筱桐无奈之下,只得由了她们去了,自己一人在桌案上或是练字或是写建议。尽量可以忽略那四道满含怨毒的目光射线一般地直直朝她投来。 可是,此时此刻,无论是练字或是写建议,筱桐皆是不能精神专注。心里不停地回响着小全子适才的话语。皇上病了,不肯喝药。几个字如翻涌不停的潮水一般在她心里掀起阵阵惊涛骇浪。无论做什么都没了心思。 再加上疏影和沁雪的眼神攻击,她此时当真是如坐针毡一般。 这种状态维持了良久,天色已然有些渐暗,阴沉了整整一天的天空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绵绵细雨。 最终,筱桐还是不得不投降了,突然间从椅子上坐起。 沁雪这丫头见状,眼中立刻放出希望之光,“皇后娘娘,您要去哪儿?” 筱桐见着沁雪眼里那两道光束,顿时觉得万分刺眼,遂存心逗她,“本宫要如厕。” 果然,沁雪在听到筱桐这句话之时明亮的眼眸立刻转为暗淡无光。 筱桐却是噗嗤一笑,“呵,我逗你玩儿呢。算了,本宫投降了,走,咱们去龙清宫走一趟。” 此言一出,先前黯淡下去的双眸顿时又变得熠熠生辉,沁雪难掩高兴得心情,脸上满是惊喜:“皇后娘娘,您真的要去?” 就连平时表情从来不外露的疏影,面儿上都是一阵的欣喜和期待。 “这还能有假?还不快去让人备辇?晚了我可就要改主意了。”筱桐白皙的脸庞上,扯出一抹带着嗔怪但是却又那么清冽出尘的笑容。 “诶,是是是,我这就吩咐下去。”沁雪闻言,连声答应着就往外跑,好像如此一来,筱桐便不能反悔了一般。 筱桐满面笑意地看着沁雪一路小跑下去。清晰地听见立于身后的疏影长舒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要不要再好好打扮打扮?”疏影沉稳地开口问道。 “不用了,就这么去吧。”筱桐摆了摆手,反正她不过是去见见那个生了病的皇帝罢了,打扮那么漂亮做什么。 而她的心里,也是不停地告诉自己,今天走这一趟,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受这四道目光的折磨,并非自己真的想去看望他的。 很快娇轿辇都已备好,筱桐在疏影和沁雪的陪同之下,排场隆重地向着龙清宫的方向行去。 而龙清宫内的众人,远远地便看到了皇后娘娘的凤驾,心里无不欢喜万分,救星总算是到了。 更是有人在看到凤驾的第一时间便去禀报了小全子。小全子闻言,十分不确定地问:“你们怕不是看错了吧?我刚才去求皇后娘娘的时候她还态度坚决地不肯前来呢。” 而那负责守在龙清宫门口的小太监却是连声保证:“错不了错不了,除了皇后娘娘的凤驾,其他宫的娘娘现在不还都在各个宫里闭门思过呢嘛。” 小全子一想也是,心里立刻欢喜起来。抬头望了望天,心里祈祷,希望这连日来的阴雨天会因着皇后娘娘的到来而结束了吧。 第119章 小全子一想也是,心里立刻欢喜起来。抬头望了望天,心里祈祷,希望这连日来的阴雨天会因着皇后娘娘的到来而结束了吧。 然而,小全子还没高兴多久,之前那小太监便又匆匆前来禀告,“不好了不好了,小全子公公,不好了。” 小全子看着这小太监,低咒一声:“你选小蹄子,说的什么话啊?光天化日的,什么不好了?” “回小全子公公,是皇后娘娘……”似乎因为跑得太急,小太监直喘着粗气。 小全子听到这儿,也急眼了,面带焦急地询问:“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怎么了?”他一边说着,还不忘伸手给那小太监顺顺气儿,“别着急,慢慢说。” “是……是皇后娘娘的凤驾又走了。”小太监缓过气儿来,总算把话说完整了。 小全子一听,那心呀,顿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之前那满满的希望一下子就落空了。 “怎么就又走了呢?你先前不是说皇后娘娘的凤驾朝着龙清宫这边儿来了吗?”小全子疑惑了,这皇后娘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啊,先前明明是朝着这边儿来的,结果走着走着不知为何又转了个方向,掉头往别处去了。” 小全子不得不无语望天,心道,看来这阴雨天又要持续上一阵子了。 而筱桐这边,则是在凤驾忙要行至龙清宫之时突然想起,那小全子不是说司空烨病了么?那她怎能如此空着手前去?所以,路行到一半儿,她就下令掉个头,先往太医院去抓药。 筱桐一进太医院,立刻宣召了这几日为司空烨看病的王太医。自动忽略那些太医眼中对她的惊艳以及对她到来的惊讶,筱桐只是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将自己想问的问题全部问了一遍,包括司空烨的病情以及脉象,她都一一详问。随后便在太医院众多太医更加惊愣的目光中,亲自开了一副药方,让他们抓了药,自己又检查了一遍,方才带走。 而当那龙清官的小太监远远的看见凤驾去而复返之时,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但是此次,却不敢再冒冒然前去禀告。直到十分肯定凤驾这次绝对是朝着龙清宫的方向缓缓而来之时,方才再度来到小全子跟前禀告。 而小全子听后的第一是应便是,“你这次可看仔细了?不会一会儿又掉头走了吧。” “看仔细了,绝对看仔细了,此次绝对错不了。”小太监立马连连保证。这次他可是可以等凤驾走近了才来禀告的。 果然,接下来就见龙清宫大门口的侍卫奴才齐齐下跪行礼,紧接着凤驾便已抬进了龙清宫内的空地上。 小全子见状,连忙急急迎上前去。 “奴才恭迎皇后娘娘凤驾,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筱桐十分悠哉稳当地从轿辇上走了下来,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起来吧。皇上现在在哪儿?” “禀皇后娘娘,皇上现在还在御书房批改折子。”小全子从地上站起,连忙回道。 筱桐闻言,秀眉微蹙,心下暗道,都这个时辰了,什么折子要批这么长时间? “皇后娘娘,奴才这就进去通禀。”小全子见皇后娘娘不说话,便继续开口说道,作势就要转身去御书房。 “不必通禀了,本宫自己进去就好。”筱桐见状,连忙阻止,一边说着,一边以眼神示意沁雪将先前在太医院抓的药递给小全子,“这是本宫适才去太医院抓的药,你去着人以沸水煎熬两柱香的时辰,然后送到御书房来。”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小全子应着话,便转身向着龙清官后面的小厨房快步走去。 而筱桐,自然是在疏影和沁雪的陪伴下,向着御书房的方向缓缓行去。 直到走近了御书房,隔着窗户,筱桐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重重的咳嗽声。她心里想着,看来小全子和那王太医倒是没有说谎,司空烨确实是病了。 来到门口之时,筱桐以眼神示意疏影和沁雪在外面候着,自己一个人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 桌案上的人依旧垂首,埋头在像小山一群高的奏折堆里。时而传来几声轻咳,又时而传来几声重咳。从那咳嗽的声音中,不难听出,确实病得不轻,不然那声音也不会如此压抑。 筱桐正想着,那身穿墨兰色金龙锦袍的男人便又是一阵压抑低沉的重重的咳嗽声传来。心下有几分无奈地快步走到司空烨身边,轻轻为他拍了起来。 咳声总算停下,司空烨却没有抬头,依旧目光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折子。 口中却是吐出冷冽的话语:“朕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准进来打扰!你出去吧。” 筱桐却是不理,就站在他身旁,也不动作,手早已从他背后抽了回来,只是看着这个男人处理政事时那认真的表情,恍然间觉得,短短十几天未见,却似是很久了一般。 司空烨依旧不曾抬头,只是耳边久久没有传来身旁之人离开的脚步声,这才继续说道:“小全子,朕的话你听不懂吗?快给朕滚出去!” 啧啧喷,筱桐听着司空烨口中的话语,心里直为小全子叫屈。难怪他明知道自己不会给好脸色,也要巴巴地来求自己了,天天被人这么骂着还要热着脸往上贴,这换了谁谁也受不了啊。 “小全子会不会滚我是不知道,不过我肯定是不会的,皇上若是会,不妨示范给我看看。”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司空烨正欲提笔批复折子的手顿时一僵,整个人也是一怔,随即抬头转首。幽深的双眸直直望向身旁站着的女人。一阵无法名状的欣喜涌上心头。可是尽管如此,表面上他还是故作深沉,偏过头去不再看她,假装看着手中的折子,板着脸沉声说道:“你来干什么?”说着话,还瞪了一眼门外,显是明白了筱桐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定是小全子所为。 “不用看了,小全子不在外面。我不过是听说某人生了病还不肯喝药,这才过来看看人是不是还活着。现在看到了,既然还活着,那我就告辞了。 ”筱桐说话的语气,全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话音刚落,便转身欲走。却被司空烨一把拉住她的手。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御书房是什么地方?”声音依旧深沉,但却透着一股执拗劲儿,让筱桐听了心里突觉好笑。 “分明是皇上不待见臣妾。臣妾走了不是正合皇上的意?”筱桐阴阳怪气地说着,心里却因那拉住自己的大手平添了几分暖意。 “我没说过!”司空烨立马矢口否认。难得筱桐肯来看他,他即便心里赌气,但还是明白应当抓住今天的机会。 “是,你是没说过,但就是那个意思。”筱桐也是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筱桐,”司空烨无奈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从身后将筱桐拥入怀里,“你别跟我置气了,好不好?” “我哪儿敢跟皇上置气啊,依我看是皇上生我的气吧。”筱桐任由他抱着,丝毫没往意到,她说话的语气中竟是含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那我们谁都不气了,可好?”司空烨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畔,口中的话语轻柔得简直能滴出水来。 筱桐闻言,却是不吱声,同时也是拉不下脸来。 司空烨一见她这态度,心道有门儿,将下巴抵上她的肩窝,于是更加温声讨好:“筱桐,我没什么要求。只要你的心别把我往外推,如此便好。” 但是很明显的,筱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心里却是倏然一僵。不把他往外推?难道还要让他进驻到自己心里不成? “你别这么抱着我,明知道自己染了风寒,还想把病过给我不成?”不想回答司空烨的话语,筱桐只得拉开话茬。 面对筱桐的沉默,司空烨再次感到自己想要得到筱桐的心是多么的任重而道远。尽管心中难掩失望,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没有生气。若是一直冷战下去,他着实明白对自己不利。可是这些天来,他也着实拉不下脸去找她。 心情烦躁之下,就连看折子的效率也是大大下降。 “皇后娘娘,药煮好了。”门外,适时地传来小全子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而小全子,似乎也心知肚明,这种时候不好随意乱闯进去,若是撞见了什么不能看见的画面,那他这阴雨天恐怕今天就更停不了了。 “你先在外面等着。”筱桐大声应着,从司空烨怀里挣脱出来,急忙来到御书房门前,打开门来,接过小全子手中的碗,又将门关上。 筱桐小心翼翼地端着手中的药碗来到司空烨面前,“听说你这几天一直不肯喝药,你是一国之君,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你若是垮了,让全国百姓怎么办?”筱桐一边走着,一边教育司空烨。 “谁说我不肯喝药了?”司空烨却是反射性地回说一句。然而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只因此话一出,筱桐立刻知道自己受骗上当了,什么不肯喝药,那都是小全子捏造出来让她担心的借口。 “好啊,这个小全子,竟然敢骗我。”筱桐顿时觉得小全子实在可恶,居然胆敢骗她过来。 然而司空烨却与筱桐恰恰相反,他从来没觉得,小全子怎么这么聪明呢! 似是看出筱桐的愤愤不平,司空烨连忙出言补救:“不过我这病好得慢也是事实,太医院开的药实在太过普通,都喝了两天了还不见好。”其实主要是他自己不想好。 筱桐闻言,美丽的脸庞上勾起一抹笑意,毫不犹豫地拆穿他,“你少骗人了。你要是想好,谁拦得住?你可是尽得师父的真传,若是连这点儿小病都看不好,那你之前学的东西都扔哪儿去了?” “呵呵,”司空烨不得不干笑了两声,“被你看出来了。” 随后便紧走两步将筱桐手中的药碗端过,闻了闻药味,眼中一丝诧异一闪而过。 “筱桐,你懂医术?这药分明是师父的方子,平常人鲜少有用这个方子治疗风寒之症的。”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我跟随师父身旁那几个月里,这声‘师父’是白叫的?”筱桐很不客气地给了司空烨一记白眼。 “这不是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嘛。”司空烨倒是不甚在意,只是惊讶才几个月的工夫,筱桐竟已能辨别药草为人开方子治病了?若是换了平常,仅仅是辨别草药及学习草药的制作都要花去不少时间,更不要说是对于每一味药的药效以及每个药方的搭配了。 “行了,你快把药喝了吧。这次保管药到病除。”筱桐志得意满的说着,这还是她头一次自己给人看病开方,心里难掩激动。况且,听司空烨的意思,这方应该是对症了。 司空烨这次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药碗靠近薄唇之时,脑中心念一闪,还是没有喝下,“筱桐,不如你喂我喝吧。” 筱桐听言,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泛起了几分红晕,口中却是不饶人地说道:“自己喝。”多大的人啊,还要人喂着喝药。 司空烨无法,只得捧起药碗气都不喘一口直接饮尽。 只是,将药碗放下之后,他却突然伸手将筱桐拉向自己,性感的薄唇顺势覆上那樱红诱人的粉唇。脸上浮上几分满足的笑意。天知道,这十几天他到底是怎样熬过来的。 筱桐哪里料到他这突来的举动,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任由他的唇在自己的唇闻肆虐妄为。 明显注意到筱桐的愣怔,司空烨略带不满地轻轻咬了一口她的樱唇。在那呼痛声出口之时舌尖迅速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势如破竹。 间隙中,他轻喝一声,“筱桐,闭上眼。”他那带着磁性的声音中,带着娇柔的宠溺,更有无限的爱恋。 如同受了蛊惑一般,筱桐顺从地闭上眼,尽情地沉浸在他那充满爱恋的深吻中,不可自拔。 “筱桐,我好想你。”渐渐地,他的吻顺势而下,来到她光滑细腻白皙若凝脂的颈项,随之来到她的锁骨处,轻轻啃噬。双手开始四处游移,如同电流一般,一道道自筱桐体内窜过。 而此时的筱桐,已然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里。理智上,她想要阻止,可是身体却背叛了理智,非常喜欢他这般爱怜的触摸。 “筱桐……”他的声音已然染上情欲的沙哑,将她的理智一点点从脑中剥除。 “司空烨,这里是御书房。”她不得不出言提醒,这个场地,实在有碍观瞻。犹记得以前曾经在那一排排书架旁,他就地要了她。 “没关系,这里有软榻。”司空烨此时已是用直觉在回答,理智早就不翼而飞。 “外面的人会听到。”筱桐继续制造阻碍。 “不会,谁敢听就剁了他的耳朵!”司空烨尽管手中动作不停,口中的话语却是异常响亮。 果然,外面偷听的三个人立刻退开离御书房门口三丈远的距离。 而司空烨是练武之人,耳目自是聪敏,在听到那远离的声音后,唇角不经意地掀起了一个满意的弧度。 “司空烨……”筱桐无意识一般地轻喃出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何时竟也变得如此沙哑? “乖,筱桐,叫我烨。”他温声哄着,嗓音却是比平常更加魅惑人心。 “烨……我怕冷……”筱桐浑身上下一阵哆嗦,不知何时,她的衣领已然大开。 司空烨闻言,立刻停下动作,将筱桐打横抱起,快步来到软榻之上,随即俯身而上,覆住她的身体。锦被随之跟上,将两人盖得严严实实。 随着一件件衣衫的剥落,御书房内,春光无限……傍晚时分,筱桐趴在司空烨的怀里,闭目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突然想起,他好像还生着病呢。于是先前还一片享受的清眸立刻大睁,粉拳一把捶上身边这个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 “你还染着风寒呢,就不怕把病传给我?”筱桐的语气中,满是嗔怪。 司空烨却是嘴角一勾,扯出一抹平时并不多见的邪邪笑意,手中将筱桐揽得更紧了些,“筱桐,夫妻之间,就是要同甘共苦!” 筱桐心里一震,嘴上却似不在意般娇嗔着说道:“谁要与你同甘共苦。我只听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呵,不管你飞到哪儿,我都要跟着。反正这辈子,你是甩不掉我了。”司空烨不知筱桐心里所想,口中仍旧满是绵绵的情意。 不可避免的,筱桐心底深处涌起一阵浓浓的感动,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一寸寸侵蚀着那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尽管理智告诉自己,此话不能当真,可是心里洋溢着幸福的感觉却是怎样也挥之不去,甩之不开…… 第120章 看着筱桐的沉默不语,司空烨那深邃如海的星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随即平复如初。 “筱桐,你别总是在关键时刻逃避我,可好?”他说这话时,先前的邪笑早已荡然无存,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征求恳求甚至是祈求。 筱桐明显被司空烨说中心事,但也只是心里微微一怔,面儿上却矢口否认:“我没有。” 司空烨见状,只得不再多说什么。逼得太紧反而不好。看来,还是得慢慢来的。 二人就这样溺在榻上良久,知道小全子立在门外询问是否传膳之时,才终于从榻上起身。 “小全子。直接传膳到寝殿便是。”司空烨大声朝门外应了一句,随后便从榻上坐了起来。 “奴才遵旨。”小全子那尖细的声音威力不减,在屋内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筱桐见状也从榻上坐起,拿过自己的衣衫来一件件认真的穿上。待一切打点妥当,却见方才最先动作的人不仅没有一点儿动作。反倒是斜倚在榻上,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还不起?不是都吩咐传膳了吗?” “筱桐,我要你来给我更衣。”司空烨说这话,就那么一丝不挂的下了榻,站到筱桐面前,双臂打开,脸上的神情很是理所当然。 筱桐从上到下看了一眼司空烨,视线在看到某个重要部位之时,白皙的脸上突然染红了一片,如同傍晚艳红的晚霞一般灼烧着她的脸庞。 “其他的我可以帮你穿,裤子你自己穿。”筱桐故作面无表情的将亵裤扔到司空烨面前,但是那比苹果还红的面颊却出卖了她。 司空烨难得一见筱桐如此,心中升起几分调侃的兴味,随即说道:“筱桐,很冷的,为夫还生着病呢,你就忍心看着为夫这么站在这里挨冻?” “那是你活该。”筱桐转过头去,不去看司空烨那好似委屈的表情。 等了半天,见筱桐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满是无奈的撇了撇嘴角,任命的拿过亵裤来自己穿上。 “现在可以了吧。”司空烨紧走两步,绕到筱桐视线范围之内,好像他是待宰的羔羊一般,乖乖的任人摆布。 筱桐心下哀号,眼前这个男人哪里还是当初那个从头冷到脚的司空烨。这智商退化的,简直让她不堪入目...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筱桐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成就感油然而生。 司空烨心中却是暖暖的,一把将筱桐拉进自己怀里,语带深情的说道:“筱桐,以后每天早晨我都要你帮我更衣。” “我可不是你的丫鬟。”筱桐闷在他宽厚温暖的怀里,口中的话语脱口而出。 “宫女也是女人,其他女人对你的男人上下其手,你就一点儿都不吃味?”司空烨继续下猛药。 “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我一点儿都不吃味。”筱桐坚持不为所动。 早晚有一天,一定会让你吃味的。司空烨听后,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心里却是恨恨的想着,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 晚膳过后,司空烨以自己批改折子效率小将的罪魁祸首就是筱桐为由,坚持要求筱桐到御书房陪驾。 筱桐百般无奈,只得一同前去。 自从这天开始,皇宫的风向又变了。原本大家都认为皇后娘娘要失宠了,可是谁知,突然之间,不知何故竟又得了宠。 当然,最为高兴的还是龙清宫里的一众奴才们,这阴雨连绵了十多天,天气总算是晴了。 最近这些日子,皇上除了早上上朝之时是一个人离开,其他时候几乎都与皇后娘娘在一起。就连折子都直接搬到凤仪宫批改起来。 一时之间,筱桐宠冠后宫,势头无人能及。 这日,在筱桐的陪伴下,司空烨早早的便将折子批改完毕,下午去御书房议事,也特意没有叫上筱桐。 筱桐虽然意外,但也很是随遇而安,既然司空烨不让她去,她便不去就是了。 在寝殿内无事可做,筱桐只得提笔练字。最近这些天里,司空烨每日都如先前所说的那边,抽出一个时辰来陪她练字。现如今,筱桐的字有了很大长进,已经写得很有些大家风范了。 可是,筱桐刚才写下一首苏武的《留别妻》,疏影便手捧一套衣衫进到殿内,随后而入的便是司空烨和小全子。 令筱桐意外的是,司空烨竟然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华衣锦袍,简单的玉冠束发,手中执一把折扇,慢悠悠的落在最后面跟了进来。那模样,俨然如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 “筱桐,你快去换衣服。”司空烨兴致高昂,满面喜意。 筱桐好奇,“为什么要换衣服?”目光瞥向疏影手中那一套衣衫,面带疑惑。那衣衫,似乎是民间的常服,并非凤袍。 司空烨却是故意玩儿神秘,但笑不语,只说:“总是你先换了再说。” 筱桐无法,只得乖乖结果疏影手中的衣衫,绕到屏风之后穿上了身。 有时候,她真的不得不感叹,司空烨真的很了解她的喜好,这身水蓝色的裙衫,颜色花纹样式,都让她爱不释手。 折腾一番之后,当她从屏风之后走出之时,司空烨立刻双眼放光,不停地自夸:“我就知道这件衣服一定适合你。” 筱桐突然有种想翻白眼儿的冲动,这种情况,男人不是都应该承载女人穿这身衣服多么的漂亮的吗?怎么司空烨反倒是称赞起他自己的眼光来了? 不过,并不容她多做思索,司空烨已经让疏影沁雪把她拖到铜镜之前为她梳妆打扮起来。而她自己,则是溜到桌前偷看她适才练笔之时都写了些什么。 “筱桐,这首诗是你写的?”很明显的多此一问,但是语气中不无惊讶。 “当然是我写的,但却不是我作的。”筱桐一边任由疏影和沁雪为她摆弄,一边回答。 “这我知道,这斗大的‘留别妻’三个字我看的很清楚。你又不是男人,想留书也要有妻给你留才是。”司空烨倒是不以为然,之时心中默念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千古名句,心里忽然有种暖暖的感觉缓缓升起。 然而,此话一出,一旁的沁雪倒是最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筱桐一听这笑声,顿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嘴上还是没说什么。 “筱桐,这诗作的好。把我对你的感情都给写出来了。”司空烨一边看着这诗中一览无遗的脉脉情意,一遍趁机表白心意。 筱桐却是敬谢不敏,“可别,这个故事可是个悲剧。” “哦?此话怎讲?”司空烨挑眉。 “这首诗的作者名叫苏武,当年曾经被皇帝派去出使他国,临行前便预感此行凶险,遂作了这首诗以表心意。果不其然,他被敌国扣留了十几年,直到他生还故土,却早已物是人非。家已不在,妻已改嫁,唯有他一人还守着当初‘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的诺言。你倒是说说看,这不是悲剧是什么?”筱桐噼里啪啦地将苏武的故事娓娓道来,尽管注意到将匈奴改为敌国,但还是疏漏了,这边的历史上根本没有此人。 司空烨听后,故意问道:“哦?还有这样的故事?好歹我也算得博览群书,怎么就没在哪本书上看到过?” 筱桐这才发觉自己只图嘴上痛快了,竟然疏忽了这样一个事实。只得干笑两声:“呵呵,我这不也是在那些乱七八糟的野史上看到的。那种书,你怎么可能看过。若非这首诗引起我的注意,只怕我也记不得看过这样一本书呢。” 司空烨听着筱桐言语中那明显的搪塞之意,心下一片黯然。 筱桐,你究竟何时才能真正接受我?告诉我你的来历?但是,他并未过多沉浸于这种悲哀之中。下一刻,司空烨便转了话题,“筱桐,如果你是苏武的妻子,你会如何?” “这个问题,选项比较多。”筱桐不由得蹙眉,“如果我很爱很爱这个男子,我想我会与他一同出使,或者在他被关的那些年里努力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如果我不是很爱他,或许我会如他的妻子那般,等几年见他还不回来就改嫁。如果我根本不爱他,只是迫于父母之命不得不嫁给他,那他前脚一走,我后脚就改嫁。” “呵,筱桐,我突然发现,你这人很没良心。”司空烨听完筱桐的回答,不得不给出一个很中肯的评价。 “我这不叫没良心,我这叫忠于自己的心。”筱桐不以为然的回答。 “忠于自己的心吗?”司空烨口中喃喃重复着筱桐的话,一双寒眸若有所思。 筱桐却是未听清,但也并未多想,说着话的功夫,发已绾好,筱桐看着自己这一身普通贵妇装扮,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第121章 筱桐却是未听清,但也并未多想,说着话的功夫,发已绾好,筱桐看着自己这一身普通贵妇装扮,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烨,你今天是不是要带我微服出宫?”筱桐自铜镜前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司空烨面前,双眼亮的熠熠生辉。既然都穿常服,那他带她去的地方一定是宫外。 “如果我说是呢?”司空烨挑眉扬唇,显然已经默认。 “你就不怕我找机会逃跑?”筱桐满面挑衅的望着他,但是心里,她并没有存了这样的心思。毕竟,经过上次逃离的经历之后,筱桐发现,除非司空烨肯放人,否则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有办法把她找回来。 “呵,就算你真的想跑,也得有那个本事。若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你都能跑得了,那我属实无话可说。”司空烨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将筱桐揽进怀里,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随即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若是再不走,恐怕天都要黑了。有什么问题路上问好了。” 筱桐顿觉无语凝噎,眼前之人,如果不是对他自己的武功太有自信,就是看扁了她根本没本事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她从师父那里确实得知他的武功在天下间少有敌手,可这也并不代表她就甩不了他。 于是,两人就这样在殿内三人的注目下向外走去。 望着这两人相携走向殿外的背影,疏影和沁雪脸上皆是笑意。就连小全子,都是一脸喜滋滋的模样,乐呵呵的凑到疏影和沁雪身旁,笑声咕哝道:“哎,我说,你们觉不觉得,皇上这些日子好像有些变了。” 沁雪闻言,双目轻瞥了一眼似是欣慰又似是羡慕的小全子:“那还用说,这可都是我们皇后娘娘的功劳。” “是啊,皇后娘娘可真是一个奇人,皇上以前那性子,再看看现如今在皇后娘娘面前这模样,还真不像一个人。”小全子继续唠叨。 “行了,小全子,人都走远了,你还不快点儿跟上去?”疏影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好心地提醒道。 “哦,对了。”小全子这才想起来,立刻从沉迷于娜相携远去的和谐画面中回过神来,脚下快速跟了上去。 “烨,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突然想起带我出宫?”筱桐问着话,脸上的表情显然满是欢欣雀跃。每日闷在这巴掌大的皇宫里,她真的快要憋闷坏了, “今天京城里有庙会,顾青和张锐与我相约一同出去逛逛。我本不想去,只是突然想起来你应该会喜欢,所以喽...”司空烨这话半真半假,但是他见筱桐似乎兴致颇高,心情也随之飞扬起来,唇角不经意地牵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揽在筱桐纤腰上的手,始终未曾离开。总觉得,这样的日子,仿佛偷来的一般,作为皇帝,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已别无所求。 此次引蛇出洞的计划,是他和张锐顾青三人这些天来私下商量好的。只是不知,那滑溜溜的蛇是否真的会从洞中钻出来。带上筱桐,虽然会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却也是计划中的一步。当然,他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她,不让她有任何危险。 “我当然喜欢。天天呆在宫里是在太闷了。”筱桐并不知道司空烨心中所想,只是接着司空烨的话说着,忽然,心里涌起一个想法。筱桐那白皙的面容上,绽开一抹讨好的笑意。 “烨。”这一声呼唤,突然令司空烨心里一哆嗦,暗道,筱桐似乎鲜少以此种语调唤他,再看看她脸上那抹笑意,他直觉得她心里不知道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了。 “筱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你这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司空烨脸上笑意不减,但口中陈述的绝对是事实。 “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筱桐似乎很是纠结地说道。 “不必说了,我肯定不会同意。”司空烨听也不想听,她这般娇声与他说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筱桐一听,顿觉颓丧,“你连听都没听过就不同意?你怎么知道我是要说什么?” “呃...”司空烨语塞,“那你说来听听。” “其实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就是你能不能经常带我去宫外走走?当然,我知道你很忙,如果你没空的话我一个人出去也可以。”筱桐故作体贴的提议。 但显然,某人并不需要他如此体贴,俊朗的面容上,修眉微微蹙起,深深的寒眸在盯着筱桐看了稍许之后,还是只看到她写满希冀的脸庞和眼神,着实看不出她究竟打的什么注意,遂才开了口:“如果只是这个要求,勉强可以答应。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筱桐一听还有下文,连忙面带紧张的问道。 “只不过你若是想出工,必须由我作陪,否则免谈。” 此言一出口,司空烨本以为筱桐定会一脸沮丧。谁知,筱桐的反映,明显出乎司空烨的意料,只见她爽快的说道:“好,你说的哦,君无戏言,不得反悔。” 其实司空烨这次真的是想多了,筱桐此次并未打其他的主意,纯粹只是不想日日待在这冰冷空旷的皇宫里。尽管,疏影和沁雪这些日子对她的体贴照顾,多少让她感到了几分温暖。但是皇宫究竟是皇宫,给她的感觉始终是冰冷而又空旷的。 二人一边旁若无人的聊着天,一边来到凤仪宫门外。身后的脚步声传来,筱桐回头看去,原来是小全子正急急忙忙追出来。 司空烨回首吩咐:“小全子,你直接回龙清宫便是。” 小全子刚追到二人身后,不料司空烨如此吩咐,先是一愣,而后马上应道:“是,奴才遵旨。” 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前些天的阴雨连绵之后,气温也已有所回升。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洒在人身上,伴随着阵阵拂面而来的春风,令人一片舒畅。 此时的皇宫之内,那些嫔妃还在禁足,所以自然也就变的安静许多。偶尔能瞧见几个宫女在宫内四处游走,也只是三三两两,脚步匆匆,想必是忙着自己的活计。 筱桐与司空烨二人,就这样惬意的走在鹅卵石铺的小道,向宫门外行去。 脚下的步伐虽然不快,但是没多久,二人便已到了宫门口。此次并非正式出行,所以走的自然是偏门。出了皇宫大门,筱桐便发现,早已有一辆外观朴实无华的马车候在此处。两人上了马车之时,顾青和张锐早已等候在内。 见她和司空烨上来,二人的脸上,皆是一脸暧昧的笑意,看的筱桐心里直打突。倒是司空烨,俊美的面容在见到他二人之后立刻冷下了脸,全不若适才与筱桐一同走来时那满目含情面带笑意的模样。但是对二人脸上那暧昧的笑意,却是视而不见,如往常一般悠闲自若。 对于司空烨的变脸,筱桐曾一度啧啧称奇,但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早已见惯不怪。每回司空烨在顾青和张锐面前,又或是在面对其他人时,与对筱桐的态度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至于面对其他嫔妃是个什么模样,她没见过,自然不得而知了。只是印象中的那几回,似乎他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 二人上了马车之后,司空烨只是挥了挥搜,驾马之人便已催动马儿,缓缓行驶起来。 与以往出宫不同的是,司空烨今日并未易容。筱桐问他为什么,他只说不想,那模样,似乎并不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筱桐见状,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 有顾青和张锐在,马车里的气氛倒是并不尴尬。尤其是张锐从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调侃司空烨和顾青的机会。这一点,绝对是得了老头儿的真传。 司空烨也只是不苟言笑,也并不会因为他们这点儿小乐趣而有所苛责。说到好笑之处,他那薄唇也会微微勾起,带起几分笑意。 筱桐一直疑惑,电视里演的皇帝微服出巡不是都得带几个身着便装的大内侍卫吗?为何司空烨却是除了一个驾马之人,并未多带其他人呢?不过,这驾马之人筱桐看着很是眼熟,上了马车以后仔细思索一番,方才想起,似乎此人正是司空烨把她从凤城掳回来时负责驾马的人,名字好像是叫王修。 马车很快行进了闹市,停在了聚贤阁门口。几人从马车上先后下来,而后陆续走了进去。就连那马车夫,都是一同跟着进了聚贤阁内。 二楼的雅间内,筱桐透过窗户向外看去,今时果然不同往日。犹记得与环儿一起来的那次,外面的大街上虽是人来人往,却并不若今日这般摩肩接踵。就连这一带路旁原本三三两两的摊位,今日都多出了不知多少倍来。 几人先叫了两壶上好的新茶,品茗聊天。似乎并不想到外面凑热闹的样子。着就不得不让筱桐奇怪了。询问之下,这庙会白日里其实也没什么稀奇。就是到了晚上逛才有感觉。因为到了晚上,京城内几条繁华的街市会挂上长长一排的灯笼,形状各异,还会有许多小吃摊涌现出来,那时才是庙会一天中最为热闹地时辰。 听到这里,筱桐不由歪着头蹙眉问道:“那是不是还有什么说法?比如男女互相送花灯以表爱慕之情之类的?” 此话一出口,顾青和张锐都似是看怪物一般看着筱桐,别误会,筱桐并没有猜错。 “皇后娘娘,你身为京城人士,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张锐一脸诧异的问道。 而顾青虽然没说话,但是神色间却满是高深莫测的疑惑和思索。 与此同时,就在几人在雅间内把茶言欢之时,聚贤阁内的另一个雅间内,却有一名长相艳丽的女子和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落座其内。 在看到筱桐与司空烨等人踏入聚贤阁大门之后,他将用扇子挑起的窗户放下,而后转身来到桌子前面坐下。 “晶晶,你当真如此决定?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妹妹你的姐姐。”卫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平和。 “哼,她一个庶出之女,根本不配,凭什么爹造反之后,我们要被流放,而她却安然无恙的做她的皇后?”尖锐的女声传来,言语间满是嫉妒和愤恨。 “晶晶,爹当初错了一次,难道你非要步他的后尘才甘心吗?当今皇上并非昏庸无道之人,你的这点儿伎俩,说不定他早已知晓,只等着你自投罗网。况且,那沈家之人,你当真能控制的住?”卫志说这话时,如同当初劝卫郸之时一般,满是无奈的语气。 “哥,你就不能长点儿志气?咱们家如今家破人亡,你就当真甘心?”卫晶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爹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晶晶,这造反本就是杀头的大罪,爹当时也是咎由自取,皇上念及我们府中未曾参与之人颇多,这才网开一面,如今你又想谋刺当朝皇后与皇上,若是事成了倒也罢了,若是不成,万一被查出来,必死无疑。为兄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卫志苦口婆心地说着,但是很明显,这卫晶晶不愧是卫郸之女,都是一样的死心眼儿。 “哥,如果你不想参与,那么你也别阻止我。更何况,这些人都是姓沈的找来的,就算事情败露了,查出什么,也断然查不到我头上来。”卫晶晶小啜一口杯中茶水,而后继续说道,“我得不到的东西,那个贱女人也别想得到。” 卫志见她主意已定,只好不再强求,但也没打算插手。既然不能阻止,他便只能如当初一样,作为一个旁观者,亲眼目睹她的失败。 以他的才识,总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司空烨虽然看似对朝中臣子十分宽松,但是,依着以往的经验来看,他当真就对朝中的变化一无所知?而那沈将军,竟也蠢到去听一个被女人怂恿才起了反心的色胚儿子的话。 第122章 整整一下午,筱桐与司空烨等人都坐在雅间内品茗聊天,司空烨知道筱桐爱吃各式各样的电信,所以便刻意点了一些聚贤阁的特色,让筱桐尝了个过瘾。 在这中间,张锐曾经出去过一次,随行的还有那叫王修的车夫。在筱桐看来,喝了这么多茶,取个茅厕实属正常,所以自然不会多疑。倒是司空烨,在张锐回来之后二人之间似乎以眼神交流了几回。那在筱桐看来可称为眉目传情的表情,让她看的颇为好奇。 若非筱桐从平时的床第之事中,深刻的了解到司空烨绝对不好男色,她几乎都要怀疑他跟张锐是不是有一腿了。 从聊天中,筱桐得知,老头儿门下约莫七八个弟子,除了姜问,几乎所有人都跑来效忠司空烨了。他们之中,各有所长,将老头儿的一身本事学得十分精湛到位。只不过,除了姜问和司空烨,其他人都是各学一科,也算是术业有专攻吧。而司空烨,也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发挥舞台,自司空烨几年前父皇去世登基为帝开始,他们便已开始积聚实力,与卫郸作对。 说到此事之时,张锐和顾青碍着筱桐在场,还是不免有些忌讳言辞。倒是司空烨,该说什么便说什么,似乎早就将筱桐便是卫嫣然一事抛诸脑后。 张锐和顾青见司空烨都如此无所顾忌,这才放心地大肆攀谈起此事来。 筱桐听他们说着这些事情,倒也不觉得无聊,并且还从中得到不少收获。毕竟,当初卫王谋反一事,她也全是自己推测而知,如今听他们细细说来,倒是了解了不少自己原本不得而知的内幕。 这才得知,卫家之所以为外姓王爷,那是因为当初这卫国的天下是始祖皇帝和卫家一同打下的天下。但当时的卫家先祖性格温厚,并无称帝之心,倒是司空在民间的呼声颇高,遂在众望所归之下,这才登了帝位。却不想,到了卫郸这一代,野心颇大,心中又一直认为自己比先祖更适合做皇帝,这才起了反心。 而先皇性格温吞,虽然明知卫郸的野心,但是却一直不忍心下狠手,结果到最后反而被卫郸以慢性毒药迫害致死。司空烨当时已经学有所成回了宫,先皇归天之后没多久便上了位,但是手中却无半分实权。 一开始他对卫郸的野心虽有所知,但也并没有过多防备。知道他提出的所有治国之策皆被卫王以各种虚掩的理由驳回之后,才发现了事情不对。于是自此开始,他再没有提出任何治国的意见,装作喜好女色的模样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此,一过便是三年,知道去年年底时机成熟之时,才一举将反贼拿下,正式亲政。 筱桐坐在一旁如听故事一般听着几人的谈话,期间并不插嘴。只是感叹,司空烨这皇位坐得当真不易。 虽然是沉重的话题,但是如今已然时过境迁,几人说起来倒是十分轻松的口吻,雅间内的氛围自然也就并不沉闷。 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空中已然没有那温暖和煦的日光照耀,紧随而来的是逐渐降临的夜幕。天空中,隐约间已有星光闪烁。 司空烨在夕阳西下之时便已点了菜,所以当夜晚到来之时,几人早已酒足饭饱。 渐渐地,透过雅间的窗户传来的那越来越喧闹的声音,可以清楚地知道庙会最为热闹地时辰已然来临。 “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也出去凑凑热闹吧。”张锐最先出言提议。 其他几人闻言,自是从善如流,筱桐甫一起身,司空烨便将她紧紧揽在怀里,那架势,显然今夜便打算走到哪儿都不放手了。 筱桐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任由他去。出了聚贤阁来到街市上,筱桐立刻便被眼前热闹的场面吸引了去。 之间道路的两旁,真的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当然,这绝对不是官府装扮的。而是一个个小摊儿上挂着的。每个摊位最少也有两盏灯笼,这一条街市此时一个个摊位整齐有序的排列下来,自然也就铸就了长长的一排,景象颇为壮观。 人群在街市中央的道路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但是明显的,此时出来逛街的鲜有年长之人,多数似乎为含羞带怯云英未嫁的少女和手摇纸扇风流倜傥的年轻男子。 “烨,那边的花灯好漂亮,我们过去看看可好?”筱桐很快便被对面一盏莲灯吸引了眼球,说着话便欲挣脱司空烨的怀抱向那边走去。 司空烨见状,却是面色一凛,搁在筱桐腰间的手更加收紧了几分。 筱桐不明所以,以询问的目光回头看去。 司空烨却是嘴角微勾,牵起一抹微笑,口中温柔的说道:“筱桐,今天晚上人多,万一走丢了便不好了,所以,你别离开我的身边,无论到哪里,都要由我陪着才好。” 尽管口中如此说着,但是,他那双星眸中闪烁的光芒,却让筱桐顿觉如浩瀚的大海,看不清更摸不透。但是想着他终归是为了自己好,也便没有多说什么,挣脱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任由他紧紧揽着她往那处莲灯走去。 在现代时,筱桐生活在都市,自是没有机会见到这般形状各异的手札灯笼,是以,这些花灯对她来说是颇有吸引力的。 面对筱桐的兴致勃勃,司空烨原本沉重的心情也不免稍有好转,只不过还是时刻提防着会有意外发生。 当筱桐与司空烨兜兜转转了几个摊位之后,突然发现原本聒噪跟在他们身后的顾青和张锐还有那王修都不见了身影。 筱桐好奇,便随口一问,司空烨只得作答:“他二人如今尚未娶妻,今夜对他们来说正好物色人选。” 筱桐一听便知,原来这庙会竟然还有相亲的功效。便也不再多问。 司空烨见筱桐十分喜欢花灯,便问她既然喜欢,要不要买。筱桐却出乎司空烨意料的摇头。回答说:“并不是喜欢就一定要收为己有的。” 司空烨听着这话,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不敢苟同。既然喜欢,为何不要自己拥有?深邃的目光看着怀中的筱桐,心说,别的他可以不在乎是否拥有,但是筱桐,他一定要真真正正得到她。不是出于占有欲,只是如筱桐所说,顺从自己的心意。 就在二人状似悠闲之时,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在人群中是多么的扎眼。 司空烨今日本色出演,俊美无铸的外貌加上举止优雅的气质,自然成为街市上所有女人关注的焦点。而筱桐虽然只是淡妆出行,但是那张绝世倾城的面容也依然能够将周遭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但是显然,这二人均是毫无所觉,只是旁若无人的兀自走着自己的路,全然未曾注意到自己在街市中是多么的亮眼。 所以,当看到许多男子和女子手执花灯跟随在小偷和司空烨周遭之时,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顾青和张锐,无奈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了然。为何他们从未发觉,他们这位二师兄和这位小师妹竟然迟钝到如此相配?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了异动,不少人流向不远处行去。筱桐好奇,便与司空烨一同上前看个究竟。倒是张锐,最先察觉到情况有异,连忙让顾青找了间茶楼上去等着,自己则是前去联系王修。 筱桐和司空烨好奇的挤到人群的最前端,这才发现,面前是一处擂台。 “这位小哥,不知此处发生何事?”司空烨拍了怕身旁一位身材矮小身穿粗布衣裳的男子,随口问道。 男子看了司空烨一眼,眼中有明显的惊讶闪过,随即回神作答:“你一定是外乡来的吧。” 司空烨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虚虚实实的回道:“在下乃京城人士,只是前些日子有事不在京城,所以不得而知。” 筱桐也好奇眼前这擂台是作何用,便认真竖起耳朵听这二人说话。 “原来如此,难怪你不知道了。这是京城有名的富商李老爷设的擂台。据闻他家有一女,貌若天仙,眼光挑剔,今年已经十九了,还未寻到合适的人家。李老爷无奈之下,趁着今日庙会之际,设擂台,比诗文,赛武功,为自家闺女选婿。”男子显然十分八卦,不待司空烨一一询问,便将自己所知全部说了出来。 “多谢。”司空烨听毕,拱手作了一礼,便不再多话。 但是显然这小哥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之间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司空烨怀中的筱桐,笑着说道:“这位公子,不知这位是...” 他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起来,司空烨才注意到,这人竟然以如此炙热的目光看着筱桐。心里顿生厌恶,但表面上还是平静作答:“这位是内子。” “哦,原来是尊夫人啊。”男子脸上难掩失望,“这李家小姐我曾见过一眼,样貌确实不凡,不过依我看,尊夫人绝对比李家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人都爱听旁人的赞美之词,筱桐自然也不例外,听见别人这么夸自己,心里自是高兴万分。遂开口说道:“小兄弟谬赞了。” 司空烨的脸色就没这么好看了,抬眼望望四周,忽然发觉四周的男人看着筱桐的眼神似乎都有点如狼似虎的感觉,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后悔带了筱桐出来。 无法之下,只得伸手将筱桐的半边脸埋进自己怀里。心说筱桐这张脸只有自己才能看,别人多看一眼他都觉得心里添堵。 筱桐自是不知司空烨心中所想,闷在司空烨怀里好奇道:“烨,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样我还怎么看人家选婿?” “我看这些人不是来看选婿的,分明都是来看你的。”司空烨这话说的醋意十足,但他自己却未曾发觉,此时的自己是多么幼稚。 筱桐却是立刻听出端倪,这察言观色一向是筱桐所长,怎会听不出司空烨话语中散发出的酸味?抬眼看看四周,果然,至少三丈以内能清楚看见筱桐的男子此时目光全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但是,让筱桐更为注意的是,明明是李家姑娘的选婿大会,为何却又这么多女子前来围观?且她们的目光,竟然都还聚集在自己身旁的男人身上。 意识到这点,筱桐的虚荣心忽然泛滥,心中无比自豪。但是却也有些不适。 “烨,这些人是不是来看我的我是不知,不过我知道这些女人都是来看你的。”筱桐说这些话不可避免的也满是酸味。 若是这话由别人口中说出,司空烨绝对会当做空气,但是这话由筱桐口中说出他,却十分敏感的感受到筱桐的心情变化。先前因着周遭的目光有些阴郁的心中顿时一片晴朗,心情也随之大好。 “筱桐,在我眼中只有你。” 如此深情的话语,司空烨低声凑近筱桐的耳边倾诉。惹得筱桐一阵面红耳赤。心下却是掀起一阵波澜壮阔。 “各位公子,欢迎前来参加今夜我们李老爷举办的选婿大会,所有参选之人已然登记完毕,现在,选婿大会正式开始。” 二人耳语厮磨之时,擂台上的比赛已经正式开始。 由于笔试的题目皆由李家小姐所出,所以自一开始,李家小姐便面蒙轻纱,脚踩莲步,在台下一片惊呼声中惊艳出场。 筱桐见状,手肘推了一下司空烨,出言调侃:“相公,你要不要也上去比试一下?人家可是个美人儿呢。” 虽然脸带面纱,但是从那双秋水盈盈的双眸以及白皙细嫩的肌肤,还是不难看出,这位女子确实生的十分娇艳动人。 司空烨闻言,手臂一紧,口中说出的话语却更加煽情:“即便如此,在我眼中,也不及怀中之人一分。” 接下去,二人都没再说话,司空烨早已习惯了筱桐关键时刻掉链子沉默不语的作风,却也并不揭穿,只是耐心等待。 周遭那些男人的目光自然而然随着李小姐的出场转了方向,皆是目光专注地看着那朦胧美丽的梦幻女子。 而诸多女子的目光,也悉数转到台上参赛的男子身上。不再纠结于已有美人儿作陪的司空烨。 第一百二十三章 春日的夜晚微风阵阵,吹在人的身上,如同轻纱拂面,令人不由身心皆适。 李家小姐果然惊才绝艳,写诗作对子丹青一样不差,出题相当考究。 筱桐是个现代人,叫她背几首古诗出来或许还行,真要是叫她自己写诗作对子,她自问还真的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至于这丹青,那主不更不用说了,只有两手一摊,完全不懂的份儿。 看着台上的男子对李家小姐所出之题一一答来,筱桐心中暗自赞叹,什么叫才女,台上这位嫂子才叫真正的才女啊。 与台下的气氛有所不同,台上四处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随着选婿大会的展开,擂台上所剩之人越来越少。擂台下的男子大多只为一睹李小姐芳容而耐心等待,女子则大多数在物色台上的男子是否会有自己心目中的良人。 也正是在这所有围观之人屏息凝视满目专注地看着台上的比赛之时,筱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旁的人流涌动。 司空烨却是不同,尽管他的目光好似被台上那激烈的比赛所吸引,但是却依然随时保持警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着周遭的变化。 突然间,余光瞄见金属的亮光一闪而过,说时迟那时快,司空烨似不经意地搂着筱桐往旁边稍稍一闪,那道亮光便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他立刻运起轻功,搂着筱桐以最快的速度闪出了人群之外。 果然不出所料,他二人才刚闪出人群,便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约莫十几个身穿黑衣面蒙黑纱的习武之人。亮闪闪的刀光剑影随即如汹涌的海浪一般一涌而上。 司空烨见状,一手将筱桐护在身前,一手以手中折扇为武器,身形如游龙一般迅速的游走在众多黑衣人之间。 双拳难敌四手,古人诚不欺我。即算是司空烨武功再如何高强,以一敌十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更何况他如今只是单手应战,又随时需要注意身旁筱桐的安全,于是形势便逐渐有了逆转。原本占足了上风的司空烨,眼看越发疲于应付。 就在此时,突然有约莫七八个同样身穿黑衣面蒙黑纱之人从人群中飞身而出,帮助司空烨极力抵挡刺客的攻击。而司空烨也连忙趁机揽着筱桐运起轻功远离刺客的包围圈。 突然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使得原本集中于擂台之上的路上纷纷回首一看究竟,却在亲眼所见那真刀真枪之后立刻作鸟兽状散开一空。台上之人也被这突来的状况惊得三魂去了六魄,呆愣在擂台上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看着不远处那厮杀成一片的两方人马不明所以。 这时,那位堪称绝色的李小姐却从惊愕中陡然回神,大声说道:“今日参选之人,谁若是将那些闹事之人全部打退,便可过比武这一关。” 台上此时还余了约莫二十几人,虽然比文中途暂停,但是一听李小姐此言,也都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悉数运起轻功飞身加入了前方的混战。 初时,由于两方人马都穿黑衣,那些参选之人也分不清究竟谁是谁。 王修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态的变化,只一个眼神,所有暗卫立刻从混战中退出,让那些血气方刚的男子代替他们完成任务。 也就是这一冤突来的变化,刺客们一时之间竟是乱了手脚。交手过程中,皇衣卫早已探出端倪,这些刺客武功虽然不弱,但最多也就是中上水平,离所谓的高手还相差甚远。至于皇衣卫,自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皇衣卫中,随便拉出一个,那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与这些人交手,实在有些屈才。倒是这些来参选的男子,竟也不乏武功高强之士。不免令王修有些惊讶。 筱桐虽然有司空烨保护,初时只是不知发生何事。被司空烨突然带向另一边,刚想开口询问。眼角中立刻闪入一道白光。 饶是筱桐再怎样反应迟钝,也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司空烨搂着她脱离战圈,她还仍旧处于惊魂未定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司空烨自是察觉到了筱桐的惊吓,连心伸手轻轻拍着筱桐的后背静静安抚于她。 打斗依旧继续,为首的刺客眼见着交手的对手又换了一群,总算发现事态有异,遂连忙吹响口哨,示意撤退。 只一眨眼工夫,十几人先后运起轻功离开此处。徒留了一众参加选婿的男子面面相觑,最后目光又都一致转向擂台之上,以眼神询问,眼下的状况到底算是谁胜出了? 而李家小姐却是镇定自若的向前走了几步,语出惊人的说道:“适才有勇气加入打斗之人全部通过。”语毕,视线又转向仍旧停留在擂台之上双腿瑟瑟发抖不敢跳入战圈的男子,“诸位,于武斗这一轮,你们被淘汰了。” 这时,先前一哄而散的围观人群不知何时又是何地聚集而来,口中皆是啧啧称奇。想不到这李小姐如此出人意表,竟然以此种方法来考验所有参选之人。 于是,原本一场有组织有纪律有预谋的刺杀在众人口中竟然成了李小姐出的考题。真真让人瞠目结舌。 反观那位众人口中的李小姐,表面上虽然依旧一片平静无波,但是那瑟瑟发抖的心脏和那手心中沁出的汗水却提示了她心中的恐惧。 就在这边的事态似乎趋于平静之时,皇衣卫却并没闲着,他们虽然退出了战圈,但却一路跟踪适才行刺之人而去,一探虚实。 “烨,刚才那些人真的只是李小姐出的考题吗?为什么我却觉得他们那晃眼的刀剑皆是向你我二人袭来?”筱桐见台上的选婿大会又继续进行,经历了刚则那一场令人心惊胆颤的刺杀之后,筱桐再没了欣赏选婿大会的心情。拉着司空烨便离开了那依旧一片热闹的擂台。沿着热闹的街市徐徐而行。 司空烨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筱桐,那样中挣扎稍许,还是决定诚实作答:“筱桐,适才那些人的确是冲着你我而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司空烨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筱桐,心中挣扎稍许,还是决定诚实作答:“筱桐,适才那些人的确是冲着你我而来。” “啊?”筱桐似是没听清,又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反问一句,随即恍然大悟,一只白皙柔嫩的小手惊讶的悟住自己惊讶大张的檀口,双眼蓦然间瞠的溜圆,“怎么会?你是不是知道是谁?” “现在还不确定。”司空烨一脸的若有所思,虽然大抵知道是谁,但还是需要经过最后确认。 “哦。”筱桐神不思蜀的回了一声,原本轻松闲适的心情顿时染上几许忧虑之色。 司空烨察觉到筱桐心中的担忧,伸手轻轻捋了捋筱桐额间的碎发,语带温柔满目含情的说道:“筱桐,这些事情你都不必操心,交给我便好。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筱桐闻言,轻轻甄首,除了相信司空烨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还能如何?不过,今日之事,倒是让她能够体会到为何在现代之时那些国家元首出行总是会有那么多人随行了。 想到这里,筱桐忽然想到先前的打斗中那些黑衣人分明是两批人马,聪慧如她,立刻猜出些许端倪。难怪司空烨带她出行,身边居然不带大批侍卫随行保护,就算是变装的,也只带了一个马夫和张锐,原来是有暗卫护驾。筱桐越想越觉得定是如此,随即问道:“烨,先前那些人里面另一方人马是否是你的人?暗卫?” 司空烨闻言,心里咯噔一声,皇衣卫的存在历朝历代只有皇帝才能知晓。筱桐竟然能够猜到?是巧合?还是当真只是她聪慧过人? “筱桐,你问这些干嘛?”司空烨并没有明确回答,但是这般的反问,却让筱桐更加心如明镜。同时也意识到司空烨对她有所保留,她心里顿时有些不快,但是转念一想,这些应该都是国家机密,司空烨不想让她知道也不足为奇。如此一来,倒也释怀了。 “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不必担心。”筱桐努力作出最无害的表情,其实,她本来就很无害。只是司空烨似乎已经习惯了对身边的人设防,所以才做不到坦然相对吧。 司空烨听闻筱桐此言,幽深的墨眸定定地看着筱桐半晌,终是确定她的确只是随口一问。 只是,他这狐疑的态度令筱桐刚刚有些释怀的心复又介意起来,原本轻松的氛围因着先前这一问一答而变得沉重起来。二人皆是不语,只是心中各有所想一般依旧沿着热闹的街市前行。 筱桐努力不去在意心里微微泛起的不满,将注意力调向四周形状各异的灯笼和各色的小反摊。可是心中的不适却依旧久散不去。 司空烨显然没有注意到筱桐的心境变化,只是兀自思索着心中所担忧之事。 就在气氛一度被沉默取代的时刻,一声略带惊喜的呼唤自身后传来,“筱桐?真的是你?” 筱桐闻言回头,细看之下,方才看清,只见身后不远处,谢谦仍如以往那般,一身白衣似雪,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浅笑,目光中却满是久别重逢的惊讶和欣喜。 司空烨亦是闻声回首,在看见谢谦之后,墨瞳中有一瞬间的诧异,而后开口:“谢谦,怎么是你?” 司空烨这一开口,令原本目光如数被筱桐吸引过去的谢谦登时回神,这才发现站在筱桐身边的司空烨。 “你是……二师兄?”谢谦的语气,显然有些不确定。 “是我,好久不见了。”司空烨说着话,揽着筱桐转身往回走。语气平平淡淡,并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 而谢谦则是将手中的折扇收起,随即往前迎了几步。 “是啊,确实好久不见了呢。”谢谦口中虽是回答着司空烨先前的话语,但是目光却是紧紧盯着司空烨揽在筱桐腰间的手上。 “二师兄,你与筱桐……”言语间,满是怀疑和好奇。 “筱桐是我的妻子。”司空烨似乎对此颇为自豪,连带着那俊美的脸上,唇角的弧度都扩大了几分。可是搂在筱桐腰间的手却是更加收紧了几分。目光顺着谢谦的视线直直落到自己的手上。 “你的妻子?”谢谦有些不能相信,根据房伯伯所说,筱桐是国母的命数,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二师兄难道是…… 司空烨看看周遭来来往往的人群,而后说道:“既然好久不见,此处也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倒不如找一处地方好好叙叙旧?” “也好,若是二师兄不介意,我在京城有一处府邸,不如二位就去我那里做客如何?” 谢谦闻言,自是从善如流,心里的疑问太多,自从筱桐突然失踪之后,姜问也相继离开,房伯伯更是在姜问离开之后,号称要继续他的游遍天下之旅。短短几日时间,三个人先后离开了凤城。而他,也自此之后失去了有关筱桐的所有消息。 但是,婚礼还是照常举行,他与若心,虽然不能如胶似漆甜蜜恩爱,但是最起码的相敬如宾还是做的很好。在他的心目中,筱桐永远都占有一席之地,只是,那也只能深深埋葬在心底深处而已。 今日会在京城遇见,的确出乎他意料之外。原本此次也只是因为京城一年一度的庙会前来布置生意,谁知竟然有机会与筱桐重逢,这如何能让他不为之欣喜万分? “好啊,就去你那里坐坐吧。”筱桐筱桐抢在司空烨回答之前,先行答应下来,而后又双眼满是希冀地望向司空烨,希望他不会拒绝。 见筱桐满目乞求的神情,如可怜兮兮的小鹿一般,司空烨顿觉好笑,嘴角牵起一抹微笑,满眼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视线转向面前的谢谦,回答道:“好吧,就去你府上坐坐。” 谢谦看着二人在他眼前如此亲密的动作,尽管心中百味陈杂,而儿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挂着商业用的笑容,语气谦和有礼地说道:“那么有请二位随我前来吧。” 说完话,便立刻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司空烨与筱桐对视一眼,而后便紧紧跟上。 就在三人挪动脚步向前走去的时候,几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有一男一女,男子的脸上满是无奈,但是眼神是却有一种总算松了一口气的意味夹杂其中。女子的眼中则是充满了嫉妒与憎恨,口中还不忘喃喃低语:“卫嫣然,我一定会毁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晶晶,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当初爹有意让你嫁给皇上,是你自己不愿。如今爹失败了,你又有何资格嫉妒嫣然所拥有的一切?” 卫晶晶闻言转头,狠狠瞪了一眼苦口婆心规劝于她的卫志,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徒留了卫志一人驻足原地,看着那抹执迷不悟的身影,口中落下一声叹息…… 司空烨与筱桐随着谢谦兜兜转转,很快便转到一处安静的小巷,转了个弯之后,“谢宅”两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谢谦,倒还是一贯的财大气粗啊,连京城的宅子都这般豪华。”筱桐望着那大高耸的门楣,口中不由赞叹。 “哪里,里面与凤城的宅院相比之下,规模可是小了不少。”谢谦微微一笑,随即开门,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筱桐与司空烨进去,“希望二位不要嫌弃才是。” “怎么会呢!”筱桐嗔怪一声,随后踏入门内。 谢府的布置果然如筱桐所料,仅仅是从前门通往正厅的这段路,便要走上一柱香的时辰。 翠绿环绕,百花齐放,假山嶙峋,流水淙淙,虽然是在晚上,但是整个院落内四处挂满了大红灯笼,将整个宅邸照得一片亮堂。即使是夜晚,亦如同白昼。 三人一路来到前厅,待下人上了茶之后,几人才开始一边喝茶一边聊起天来。谢谦满腹疑问,司空烨又何尝不是? “谢谦,我倒是不知,你与筱桐怎会相识?”看着谢谦看筱桐时脸上那灼热的目光,司空烨不用问也自然知晓这谢谦对筱桐是怀了怎样的心思。 “二师兄,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我与筱桐的相识,应该也有房伯伯一份功劳。”谢谦言简意骇地带过,很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 “当真如此?”司空烨闻言,转而向筱桐求证。 筱桐点了点头,“嗯,当初我正好住在他家客栈。不过因着那小二态度桀骜不驯,所以便故意刁难。正巧这时谢谦从楼上下来,发生了一番口角。这便是初见,不过后来的相识,却是因为师父。” 筱桐的回答也是尽可能的简短。 “筱桐,那日你为何突然失踪?”谢谦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心中存着的疑问,也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心中一直担心着的事情。 对此,筱桐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倒是司空烨接过话茬:“其实也没什么,那天我去凤城接筱桐回来,由于时辰太晚,京城又有要事需要立刻赶回,所以便没知会师父和姜问,直接将她接回了京城。” “哦,原来如此。”谢谦闻言,心中有些了然,一直以来的疑问隐约间似乎已有了答案。 “对了,谢谦,你和若心成婚了吧。” 不想问题一度纠结在往事之上,筱桐只得挑起另一个话题。 “是啊,你走了之后没几日便成亲了。”谢谦垂眸答道,口中小啜一口手中的茶水,以掩饰自己眼中因着那还未确信的答案而泛起的失落之色。 “恭喜啊,真是可惜,我没能参加你的婚礼。”筱桐说着话,而带嗔怪的看了司空烨一眼。 “没关系,只不过你没能来,若心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原来你成亲了?”司空烨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是啊,爹娘催得紧,所以喽……”谢谦双手一摊,满脸无奈。 司空烨点了点头,却没有再继续接下话来,因此厅内的气氛一度有些冷场。 “对了,那日你前脚刚走,姜问隔了一日寻你不到,便往京城的方向寻来了。不知你们是否有碰到他?” 谢谦本是没话找话,却不料恰巧戳中司空烨的死穴。 只见司空烨连忙回道:“没有啊,我们回来的路上因为筱桐染了风寒所以耽搁了些时辰,想必就是那时错过了吧。” “哦,原来如此。”谢谦的神情中,不无遗憾,“难怪他临走时与我说若是有了筱桐的消息便知会我一声,可是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任何消息传来,害我好一阵担心。” “呵,让你担心了,着实抱歉,不过当日实在是赶着回来。”司空烨心下因着这个话题有些慌张,但表面上却是看不出任何端倪沉着应答。 筱桐却十分敏锐的发现司空烨的态度绝对有问题。但是,问题出在哪儿,她似乎又有些不能肯定的确信。似是觉得厅内着实有些无聊,她突然从座位上坐起道:“谢谦,我去参观一下你这宅子的花园,一会儿就回来。” 原以为谢谦和司空烨会提出作陪,可是谁知,这二人此次似乎商量好了一般,皆是面带微笑的应允,却没有做绿叶的意愿。 筱桐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在四道目光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离开了前厅,向着之前经过的花园缓步走去。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花园的夜色中,厅内的两个男子却都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专注地望着筱桐离开的方向。 良久,还是谢谦率先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已有四五年不见的司空烨。 “二师兄这些年可好?”谢谦的脸上,已然没有了适才那温煦的笑意,此时正一脸正色的开了口。 “嗯,还不错。”司空烨也恢复如常,面无表情的回答谢谦的问题。 “我有一疑问想请教二师兄,不知是否方便作答?”谢谦小心翼翼的询问,此时此刻,他已然决定,揭开心中那个答案的面纱,验证房伯伯所言是否属实。 “哦?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你我的交情也算不错,何必拐弯抹角呢。”司空烨似乎也已经预感到他将会问些什么问题一般。 谢谦停顿稍许,随后问道:“敢问二师兄名讳?” 这名讳一事,谢谦虽然一直好奇,但却并未过问。这是老头儿门下的规矩。只不过令谢谦不明白的是,他门下这么多弟子,为何只有姜问肯透露真名实姓?其他人却皆只是透露姓氏,而这位二师兄,却是连姓氏都一直不便透露。 司空烨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的光束,端起一直放在一旁的茶杯搁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开口回答:“司空烨。” 谢谦闻言,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果然,房伯伯没有骗人,那也就是说,筱桐果真是国母之命。 “草民叩见皇上。”突然之间,谢谦自椅子上站起,并没有跪地叩首,而是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司空烨一见谢谦如此,连忙起身虚扶一把,“谢谦,你这是做什么?以你我当初在师门时的交情,无需如此见外。更何况,我今日本就是微服出巡,这些礼节便免了吧。” “既然二师兄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此时的谢谦,神色虽然一如既往,但 正文 11 是却总让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如此说来,筱桐难道就是当今皇后?” 心中的结已然解开,谢谦说话自然也就没了顾虑。尽管是疑问,但答案显然已经心知肚明。 “正是。”司空烨依旧面色沉稳的回答,不明所想。 “可是当今皇后不是卫王之女吗?为何她却叫叶筱桐?”谢谦一语中的,指出了关键所在。 “叶筱桐是她在民间用的化名。”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一招,显然司空烨百试不爽。 “哦,原来如此。”谢谦却是不知其中真相,轻信了司空烨给出的答案。 “二师兄,你会好好待筱桐的,对吗?”谢谦说话的这口气,好像是将自己重要的人要托付他人一般,这一点,令司空烨心下顿时有些不爽。 目光看向谢谦之时,司空烨的眼眸深邃难辨,“你以什么立场来说这话?” 谢谦不料司空烨突然冷了脸,一抹尴尬从脸上闪过。 是啊,他又有什么立场说这般的话呢?凝眸思索半晌,终是答道:“情敌的立场不知算不算?” “那么如此说来,你是已经放弃了?”司空烨闻方,挑眉扬唇,脸上紧绷的神色也有所缓和。 “呵。”谢谦的口中,溢出一丝苦笑,“我从来就没有过机会。又何谈放弃?” 司空烨见状,心下稍有波动,言语间的表情讳莫如深,开口承诺道:“你放心,我待她,绝不会比任何人差。” “如此便好。”谢谦似乎总算是放心了一般,这段感情,开始的突如其来,结束的理由却更是令人意外。 “时辰不早了,我和筱桐就先离开了。”司空烨将杯中的茶水如数饮尽之后,便动作利索的起了身,作势离开。 “我送你们。”谢谦见状,也欲起身相送。 却被司空烨摆手制止,“不必了,我认得路。” 语毕,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前厅,向花园里走去。 谢谦目送着这位年幼时曾经无话不谈的二师兄,心里总觉得,随着岁月的流逝,似乎总有些什么是找不回来了。就如同司空烨一般,这几年不见,似乎变了不少。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现如今,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罢了。 自嘲一笑之后,便转身离开前厅,向着后堂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谢宅的院落内,筱桐沿着蜿蜒的小路兜兜转转,欣赏着眼前这片夜色中被一个个灯笼染亮的花园。心里说不出是轻松多一些或是惆怅更多一些。 回宫后的这些日子,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那原本冰封起来的心正在被司空烨平日里的柔情蜜意一点点的暖化。也清楚地感觉到司空烨在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只不过,出于理智,她不想承认这想的变化。怕只怕,一旦承认了,自己会新手将自己关进那个没有自由的牢笼。更害怕,自己会变成一个只知道因为嫉妒或是争宠而跟其他女人明争暗斗的古代女人。所以,每当司空烨满目含情地说出一些甜言蜜语之时,她总是以沉默回应。毕竟,一个帝王的爱,她着实不相信能够有多么长久。 筱桐心中一边挣扎着,不知不觉中,脚下的步伐已然停下。眼前的风景是不远处那顺着假山淙淙而下的溪流,清脆悦耳的流水声在这宁静安详的夜色中是那么响亮动听,一点儿都不显得突兀。 她就这么怔在原地,清澈的双眸出神地凝视着眼前的水流,头顶上的大红灯笼随着春天的晚风左右摇摆,光影照射在筱桐那清丽脱俗的脸庞上,忽明忽暗,让人越发看不真切。 司空烨找到筱桐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那驻足原地的人儿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清澈欢快的溪流。可是却能够看得出来,她的思绪早已经飘远。幽深的墨瞳中满含悠远绵长,让人看不懂也看不明。就连他的到来,她都不曾感觉到,仍旧目光专注地看着眼前的风景。 于是,他也并未出声,她看着风景,他看着她,同样的慈禧专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成永恒。 直到一阵微凉的夜风席卷而来,筱桐不自觉地一阵瑟缩。司空烨这才举步上前,来到筱桐身边,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为她趋挡寒气。俊朗的眉目间,修眉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筱桐,夜凉了,我们回宫吧。”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此时轻柔的附在筱桐耳边响起,如同那绵绵的情话一般,有着蛊惑人心的效果。 筱桐闻声,这才从自己纷乱的心绪中收敛回神,但是双眸却依旧如先前那般幽深莫测,心里有几分惊讶,他,来这里多久了?樱唇微启,终是没有问出口,只是稍稍点了点头,而后道:“嗯,烨,我们要不要进去跟谢谦道别?” “不必了,适才我出来之时已经道别过了。” 二人出了谢宅之后,筱桐在司空烨的带领下,熟门熟路的来到一间酒楼之内,似乎是早就约好的,顾青张锐和王修一个不差的等候在内。 几人一见他二人进门,连忙起身迎接,张锐更是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地说道:“担心死我了,你们二人居然迟迟没有出现。若是此刻再不来,只怕我就要出去找你们了。” “嗯,我和筱桐路上遇到了熟人,所以便到他府上去坐了一会儿。”司空烨沉声解释。 “熟人?这京里难道还有比我们更熟的吗?”顾青也有些好奇,若说是相熟的庆,司空烨在京里除了他们二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相熟的朋友。 “其实这熟人你们也都认识。”司空烨说着话,与筱桐来到桌边坐了下来。 “哦?是谁?”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张锐更多了几分兴致询问起来。 “就是我们师父好朋友的儿子,谢谦。”司空烨本也没打算隐瞒他们,当初在师门学艺之时,谢谦与同门师兄弟关系都是不错的,虽然他并非师父的入门弟子。但是与他们这些的关系却亲如师兄弟。 “原来是他。想来也有好几年未见了,听说他现在在凤城混的风生水起,家里的事业蒸蒸日上,也算小有成就了。”顾青现任丞相一职,对于民间比较有名的商贾之家还是略有耳闻的。 “嗯,确实如此,据说上个月还成亲了。”司空烨不置可否。 “哦?已经成亲了?不过他年纪比我们都长一些,也是该成亲了。”张锐闻言挑眉说道。 “嗯,”司空烨明显不想再就着这个问题讨论下去,说到这里顿了顿,转而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都办妥了。”张锐满口回答,脸上满是得意。 司空烨目光转向一直立于一旁未曾说话的王修,只见王修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他便又将目光收回,神色依旧未变,心里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筱桐在一旁听着这几人的对话顿觉云里雾里,但却清楚她明白,显然,此次出宫,司空烨并非只为了带她出来逛庙会,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目的。但是,她也并不开口询问,毕竟,于国事之上,她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妙。 “既然如此,那今儿个就到这儿吧。”司空烨说话起身,其他几人自然也是如此。 酒楼门口,道别之后,顾青与张锐同路,自是一同离开。王修则是快一步马车驾了过来,司空烨便与筱桐一起上了马车,往回宫的方向行去。 在宫门口之时,司空烨与筱桐一起下了马车,转身回宫,临走之时,不忘给王修使了个眼色,王修会意甄首,这才驾着马车离开了去。 而此时的宫门口,李明虎早已守候在此,恭候司空烨与筱桐回宫。 进门的刹那,宫门随着二人的踏入缓缓关上,筱桐回望一眼缓缓合上的大门,神色不辨。心里却是不免有些低落,难道自己这一辈子就要呆在这里,永远不能离开了么? 司空烨看着筱桐这似是不舍的神情,搂在筱桐腰间的手轻拍了拍,安慰道:“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可以经常陪你出去走走。” “真的?”筱桐的眼中,在听到了这句话时,突然燃起了熠熠的光彩,整个人似乎都更加鲜活了一般。 “真的。”司空烨宠溺一笑,对于筱桐这般的行为心下突觉好笑万分。 筱桐得了这样的承诺,原本一直纠结地心境总算开朗起来,犹如拨开云雾重见天日的太阳一般光彩照人。阴郁的心情也随之好转。 二人一路回到凤仪宫,小全子非常知趣的早已守候在此,似乎一早便已料定司空烨回宫后会来此一般。 疏影和沁雪见他们回来,脸上也都是掩不住的喜色,弄得筱桐一劲儿的莫名其妙。 出宫整整一天,筱桐倒是未觉疲惫,是以一回去便立刻冲去凤仪宫后殿的浴池泡起澡来。 司空烨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如夜晚的星空那般深邃的眸子一直盯着她看个不停,一直到那过于炙热的目光将她送进浴池之后,方才让筱桐被他看得有些慌乱的心安定下来。 可是,才安定了没多久,正当筱桐泡在浴池内,随着那氤氲的水雾闭眸享受这安逸舒适的氛围之时,忽听门外一阵响动传来。 筱桐闻声,不由睁眼看去,没过多久,只见司空烨不着寸缕的自屏风后绕了进来,几步来到浴池边跳下,向筱桐所在的方向行来。 对此情形,筱桐早就见惯不怪,这些日子以来,司空烨经常与她一同洗浴,但是却从未有过亲密举动。所以她自是非常放心。 但是,她却没有料到,今日的司空烨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比如,此时此刻,司空烨突然来到她面前,双手轻轻环上她那纤细若柳的腰枝,紧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吻轻柔小心的落了下来。 “烨,不要这样。”筱桐轻声抗拒,司空烨却是不理,薄唇由她的面颊上顺势封住她那满含抗议的樱唇。 他的吻,初时是那般轻柔呵护,但是当唇舌缠绕之时,却突然演变成一场狂风骤雨,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一般,攻城略池,势如破竹。 直到筱桐浑身无力的瘫软在他的怀里,司空烨才结束了这个绵长缱绻的吻。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司空烨只是将筱桐紧紧抱在怀里,力气大得仿若恨不得就此将她揉进自己体内才肯罢休一般。 “筱桐,你是我的。”司空烨的声音磁性依旧,然而此时却已染上了几分情欲的沙哑,比起往常,更加撩人心弦。 筱桐却是任由他这般抱着,回应司空烨的依旧是一片沉默。心里却在说,她只是她自己的。 可是,她没有料到的是,这一刻的沉默,似乎让司空烨的耐心瞬间告罄。 他见筱桐那仍然不为所动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把怒火丛生。原本停下的动作粗鲁而又狂野的继续起来。唇复又覆上那对在氤氲的雾气中越显诱人的樱唇,没有温柔,只有占有。 他的双手开始不停的摩挲着筱桐的身体,他清楚的知道她的每一处敏感。 即便筱桐不愿,却还是被他轻易撩拨起阵阵情潮。那本欲推拒的双手不知何时竟攀上了他的脖颈。 他的唇,一路向下,留下点点斑驳的痕迹。 一时之间,浴池之内,一片春光旖旎之色。 然而,令筱桐意外的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已经不记得她是何时离开的浴池,只依稀记得,她是被司空烨抱着离开的。经过疏影和沁雪面前之时,她们脸上那满是暧昧的笑意在她脑海中怎样也挥之不去。 回到寝殿之后,司空烨更加肆无忌惮,整整一夜,他一刻不停,她却早已累得昏睡过去。 直到天光微启之时,他才在最后一声满足的低吼之后,停下了所有动作,但紧密相连的身体却并未就此分开。 司空烨看着筱桐身上那满是斑驳的痕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怜惜,大手轻柔的将她抱进自己怀里,手掌抚摸着她身上的那些印记,唇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心中无声诉说着,筱桐,到底何时,你才能将心完全交给我? 折腾了整整一夜,司空烨却依旧全无睡意,只是那么定定地看着疲累地昏睡过去的筱桐。 睡梦中的她,似乎睡得并不踏实,秀眉微微蹙起,不知是做了什么样的梦。 你的梦中,可有我?司空烨默默询问,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触感将那额间的凸起抹平了去。 此时,小全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司空烨满眼留恋地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筱桐,小心翼翼的将自己从她体内退了出来,这才蹑手蹑脚的起身穿上亵衣,来到门边将门打开。 天光大亮之时,筱桐方才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迷蒙的双眼之后,筱桐这才突然想起,昨夜司空烨是哪根筋不对了?怎么那么狂野? 但是无论怎么想,她也想不出个头绪,遂只得作罢。 起身之时,筱桐只觉全身酸痛得要命,再次在心里咒骂司空烨昨夜的恶劣行径之后,她才晃晃悠悠地自床上下来,起身穿衣。 疏影和沁雪在门外听到殿内的动静之后,如往常那般端着洗漱用具和早膳走了进来。只是在筱桐看来,她们脸上的笑容为什么那么怪异? 最最奇怪的是,两个脸上似乎都泛起了丝丝红晕? 这般的疑问直到沁雪跑去衣橱另外为筱桐找了一件衣领较高的凤袍出来之时,她才明白过来。 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一般来到铜镜前面,细细一看之下,心中不由忿忿不平。臭司空烨,怎么这么不知节制?看看她身上被他折腾的,这可叫她怎么出门见人? 她动作利索的接过沁雪找出的那件样式古板保守的凤袍,毫不犹豫的将身上那件天蓝色的换下。 就在一切收拾停当,筱桐此时正坐于桌前用早膳。 司空烨却已下朝归来,当目光望向筱桐身上那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凤袍之时,一丝惊讶从星眸中一闪而过。但是也只是瞬间,下一刻,那星眸中便立刻被了然的神色所填满。 筱桐使了个眼色示意疏影和沁雪先行退下,待她们将寑殿大门关好之后,一脸怨愤地看着神清气爽的司空烨,语气不善地说道:“谁让你进来了?你出去,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 司空烨见状,面色依旧如常,不仅不见半点儿怒色,反倒是那俊逸的脸庞上泛起了几分笑意。 不理会筱桐的冷言冷语,兀自踱至筱桐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动作优雅地用起桌上的早膳来。 筱桐见状,心里越发不平衡了。凭什么自己浑身酸痛难当,他倒如此神清气爽动作悠闲心情良好食欲颇佳地用着她的早膳? 只听“砰”地一声,筱桐将手中的碗放下,转身就朝床榻上走了过去,再不理会那个看来心情不错的男人。 司空烨停下动作,看着桌上那未动的早膳,眉头微微皱起,难得好脾气地紧随着筱桐来到床榻之上,筱桐见他跟过来,连忙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似乎连多看一眼都嫌烦闷。 “筱桐,”司空烨和衣上了榻,温声叫道,见筱桐不理,双手从背后环上筱桐的腰间,“生气了?” 筱桐不语,闭上眼睛装睡,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司空烨揽在筱桐身上的手开始目的明确的四处游走。 果然,筱桐那紧闭的清眸倏然张开,双手一把抓住司空烨四处点火的大手,口中的语气满是防备:“你干什么?” “筱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他轻轻地凑近她耳边吹着气,酥酥痒痒的感觉传来,筱桐不由得一阵瑟缩。必里忽然窜出一个想法,自己这是在干嘛?司空烨的脾气分明就是吃软不吃硬,这几日怎么好像越活越回去了?好女不吃眼前亏,自己何苦这般跟他置气? 想通了这一点,筱桐忽然间从床榻上坐起,原本紧绷的脸庞忽然软了下来,娇声说道:“烨,我饿了,我要用早膳。” 语毕,便完全不顾那还不适应她这突然转变的司空烨,兀自从床榻上坐起,向着桌子前行去。 待到司空烨反应过来之时,那原本笑意十足的俊颜上,满是探究的神色,始终想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多变? 但是这次,筱桐果真得了清净,司空烨也没有再来抢用她的早膳。 正当她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执起搁置桌上的绢帕轻拭朱唇之际,司空烨却突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床榻行去。 筱桐慌张之下满面惊讶地双手环上他的颈项,而后失声惊叫:“你这是做什么?放我下来。” “筱桐,你可吃饱了?”司空烨那俊美无铸的脸庞上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果然不出所料,筱桐立刻愣怔片刻。 “既然吃饱了,接下来你是否该喂喂为夫了?”笑容依旧,说话的工夫,他已然将她抱到那宽大舒适的凤榻之上,随即覆身而上。 “筱桐,为我生一个孩子吧。”他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筱桐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心中顿时无语望天,难怪他昨夜那么卖力,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 所幸的是,她这几日已到了月事将至之时,绝对处于安全期内,不怕会怀上他的孩子。 正自思索间,身上的人已经开始动作,随着衣衫的脱落,凤仪宫的寝殿之内,不可避免的又是一室春光蔓延开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宣国皇宫的御书房内,此时正坐着一位年逾四十正值壮年,两鬓隐约泛白,下颚留着一把长须的男子。男子穿着一身雪白色锦缎龙袍,金冠束发,微微发福的脸庞上,龙眉修目,气度天成。以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正一丝不苟地认真批阅着手中的奏折。 立于其身后右侧的是一位已经不惑之年的老太监,此时的他,正安安静静的立于男子左后方,表情恭谨的随时听候差遣。 最后一本奏折终于看完之时,中年男子终于从桌案上抬起头来,左手一伸,立刻便有一杯热茶奉上。 接过茶盏的男子将茶杯放至唇边轻轻一抿之后,随即问道:“福才,六皇子还有几日回来?” 男子的声音沉稳而又威严,周身散发的气息无不令人感到微微颤栗。 “启禀皇上,据小堰传回来的消息,约莫就是这两日了。”名唤福才的老太监低眉敛目,躬身垂首答道。 “哦?”宣熠闻言,眉头一跳,眼听诧异一闪而过,“这个逆子此次怎么动作这么快?往日里三催四请都不肯回国来看一看。自从拜师学艺之后,这一走就是十四年。如今倒好,仅仅是朕病危的消息就能让他如此匆匆赶回,依着朕看,这逆子心里是恨不得朕早日归天。” 宣熠说这话之时,语气更加低沉,明显透着不快。但是心里却是对宣问的归来感到几分欣喜的。 福才听了宣熠这一番似是气怒的话语,尽管面儿上仍然恭谨万分,但是口中却是如实说道:“皇上,您这病危的伎俩已经用了好几回了,想来此次能够奏效,估计也是六皇子在外面玩够了,当真想回国来看望您的。” 果然,福才这话一说出口,宣熠额间隐约有青筋跳动,脸上立刻现出几分尴尬。但是心下却是因着福才的这番话语豁然开朗起来。 宣问对他的芥蒂他不是不知,不然也不会放任他在外面这么多年。但是,将皇位传与他的想法,并非为了补偿于他,而是因为自己这么多的儿子中,论才华武功各个方面,只有宣问是最合适的人选。其他几个儿子都是不成气候的,他也不放心将宣国交给他们去打理。 自自此时,御书房外忽然有个尖细的公鸭嗓子响起,“皇上,六皇子求见。” 宣熠听言,立刻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双眼中迸射出熠熠光彩,使了个眼色给身旁边的福公公,语气中带着急切地说道:“快宣。” 福才得令,立刻匆匆来到御书房门口,开了门,与门口的小太监耳语几句之后,便转身说道:“皇上,奴才先行告退。” 福才毕竟是跟在宣熠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当然明白六皇子归来,只怕皇上有许多话要与之相商,所以非常识相的主动告退。 “嗯,你先退下吧。”宣熠摆了摆手,对福才如此会看眼色行事的作为早就习以为常。 偌大的御书房内,一时之间只余下他一人,龙涎香的香气四处弥漫,与那透过窗棂照入室的温暖阳光交融成一片午后的安逸。 只一会儿工夫,脚步声便自门外响起。宣熠自是听得真真切切,心里不由得泛起几分紧张,连忙随手抄起书桌上的一本《国策》装模作样的细看起来。 直到推门声响起,来人很明显地跨入门内之时,方才似是闻声从书中抬首望去。 十几年未见,很明显的,宣熠在这一瞬间的愣怔是如此理所当然,当年那个才四岁的儿子如今已然长得这么大了。 那俊美的面容,依稀有几分他娘的影子,嘴角噙着的那抹邪肆的笑意,更加显得风度翩翩才华横溢。这些年来,他也曾经暗自揣摩猜测着姜问的变化,他今年该有多高了,长相是滞有所变化之类。尽管他不在他的身边,他还是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能够让闻名天下的房子收他为徒的儿子,令他感到骄傲的儿子。 “父皇的病都好了?”姜问进门之后,率先打破沉默,说着话旋身将门关上,却是站在门边一动不动,唇角勾起的笑容很明显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原以为自己早已经不介意,原以为再见之时自己能够平静以对。可是当那人就在自己面前之时,小时候曾经的疮疤还是这样不期然的被硬生生揭开。娘亲当年所受的委屈,娘亲当年的郁郁而终,当年那幼小的自己是多么的彷徨无助,这一幕幕情景,在事隔多年之后,在再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还是那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以至于自己在进门前所有的心理建设全无效果,压抑多年的积怨恨不能在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 “呃……已经好了。”宣熠一听姜问的口气,便知他对自己的怨恨似乎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减少。脸上那公式化的表情,不由得在此刻软化了几分。 “既然已经好了,那还宣我回来作甚。”姜问并没有给宣熠行礼,而是兀自踱自一旁待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话的语气还是依旧没有半分恭敬。 宣熠显然早就料到这个情状,倒也并不因此而动怒,只是紧随着坐在姜问旁边的椅子之上。 “唉,宣问,你应该知道,朕已决定将皇位传于你。”宣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于姜问,他真的是束手无策。没办法,谁让当年确实是他亏欠了他们母子俩呢。 “父皇此言差矣,你虽为我父皇,但是我却并不姓宣,我姓姜,名问,随母姓,宣国的皇姓我可高攀不上。”姜问的语气,显然是在赌气。 “事到如今,你还在嫉恨父皇?”宣熠闻言,修眉微蹙,脸上的愁色无意间显现出几分沧桑。 “儿臣哪敢。”说是这么说,可是姜问的语气任是换了谁也听得出他对宣熠究竟是怀了怎样的心情。但是,当他的目光转向身旁只隔了一个案几的男人脸上时,心里还是不由得软了几分。 突然间发现,如今的父皇,虽然正值壮年,气势上依旧如当年一般器宇轩昂,但是那隐约泛白的鬓发和脸上的褶子却已经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心中的怨和恨,在面对着这样一个父皇之时,突然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不管怎么说,他是他的父皇,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想必这些年来他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对于自己跟娘亲的亏欠,他心里该是怀着怎样的愧疚之情度过这些年来的每个日日夜夜。 心下泛起的柔软致使姜问的口中再说不出冷言冷语,宣熠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二人皆是坐于座上沉默不语。 “这些年,你在外面过得可好?”宣熠终是受不这样的安静,只得随便找了个话题来说。 “还不错。”姜问如是答道,随即又是一片默然。 “父皇此次召我回来就是想让我继承皇位?”虽然有明知故问之嫌,但姜问还是开了口。毕竟,此次是他有求于他。 宣熠眉目微挑,诧异于姜问竟会问起此事,“你应该知道的。父皇老了,你的其他几个兄弟都不适合坐这个位子,只有将皇位传于你,我才能放心。” 此时的宣熠,看在姜问眼肿,当真是一脸疲惫,似乎已经不堪这国事的繁重一般。 “我可以答应,不过我有个条件。” 姜问如此爽快的回答令宣熠心中顿时起疑,脸上的惊讶如何也掩饰不住。眼神中,似乎含了几分探究,但口中还是问道:“什么条件?” 未国皇宫之内,这两日发生的最大的事,无非是那些闭门思过的宫妃们终于熬过了这艰难而又痛苦的一个月刑期,重新获得了自由。 司空烨这一个月来,除了有一日在正德宫过夜,其他日子中,除了与筱桐赌气的那几日是在龙清宫内,剩下的便是日日待在凤仪宫内。 一时之间,后宫之中的风向明显转身了凤仪宫。而筱桐,也理所当然的站在了风口浪尖。 这日,阳光明媚,春光正好,筱桐难得心情闲适地不想待在凤仪宫内,便在疏影和沁雪的陪伴之下来到御花园内四处走走。 凤驾刚刚行至御花园,筱桐便见得不远处有三两女子缓步而行。从衣着打扮上看,显然并非普通宫女。筱桐远远望去,似乎有些面熟,虽然想不起来是哪个宫妃,但是显然,她们定是司空烨的妃子无疑。掐指一算,原来,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一个月的时间居然一晃眼的工夫已经逝去。 于是,原本闲适的心情在看到前方缓步而来的女人之时顿时没了闲逛的心情。但是显然,对方已经看见了自己,并且向着自己的方向行来。 “唉……姐姐,这一个月可当真是把我闷坏了,今儿个这出来走走,原本是想散散心,可是一见到那个女人,妹妹我就没那兴致了。”花想容说这话时,目光正带着几分厌恶地看着远处那排场隆重的凤驾。 “哦?妹妹说的是哪个女人?”沈如雪却只顾着欣赏那波光粼粼的湖畔,视线并未注意到远处行来的人。 “呶,不就是那个咯。”花想容尖细的声音响起,一只手还很是配合地指向前方的一行人。 沈如雪闻言转首,目光在看到筱桐的凤驾之时忽然一惊,一个月前的那两巴掌立刻犹如刚刚招呼在脸上一般,只觉得脸上到如今都有些火辣辣的麻木感微微传来。 不过,对于这位皇后,她却是想得十分清楚,当时她仗着自己执掌凤印,皇后又是刚刚从一个傻子变成一个正常人。所以,她轻视了她,只顾着图一时痛快,自己跑去龙清宫前闹事的确有些不妥。她在这一个月中,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以静制动。她就不相信,皇上对她的宠爱维持多久。 “妹妹,走,咱们上前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沈如雪说着话,便挥起帕子向前走去。 花想容不料沈如雪竟如此泰然自若,原地愣怔半晌之后,连忙随着跟了上去。 筱桐看着那向自己的方向走来的两个女人,心知无论如何只怕是要正面相逢了,遂并未吩咐疏影和沁雪停下,而是任由轿撵向着前方行去。那一行人走近之时,筱桐方才辨认出来者何人。 直到沈如雪和花想容带着一众侍婢来到凤驾之前,筱桐这才挥手喊停。两方人马,狭路相逢,火药味自是不能避免。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沈如雪此次率先跪地叩首,向筱桐请安。 花想容本不欲下跪,但见沈如雪如此,自是跟着她的动作做了。 “起来吧,二位何须行此大礼呢。”筱桐坐于凤驾之上,并没有要下来的动作。心里却在看见二人下跪之时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臣妾无知,先前两次对皇后娘娘有所冒犯,还请皇后娘娘原谅。”沈如雪低眉敛目,语气恭敬地说道。 “臣妾也向皇后娘娘请罪。”花想容见状,也连忙似是恭顺地开了口。 “二位姐姐都快起来吧,当初之事,本宫也是有些冲动了,二位姐姐莫要往心里去才好。”筱桐心说,演戏谁不会,既然你们爱演,那我奉陪到底。按理说,作为皇后,筱桐理应该称呼她二人为妹妹,但是筱桐就是偏要叫她们姐姐,谁让她们确实比她这具身体要老来着。 “谢皇后娘娘。”花想容和沈如雪闻言,低垂的眼眸中皆是闪过一丝不屑。随后笑容可掬地抬起头来,看向筱桐。在她们心里,并不以为筱桐叫她们姐姐是一种讽刺,相反的,倒认为这是一种尊称。后宫之中,只有身居高位之人方能被人称作“姐姐”。 “不知皇后娘娘这是打算去哪儿?”沈如雪微微一笑,温声问道。 “哦,适才用过午膳之后觉得有些沉闷,故此出来转转,现在正打算回凤仪宫呢。”她可不想跟沈如雪她们虚与委蛇的共同游走,既然她们在此,那么看来以后用过午膳还是在凤仪宫后院的花园里随处走走便好。 “原来如此,臣妾原本还想邀请皇后娘娘一同在御花园内四处走走呢。”花想容一旁插嘴道。 “改日再说吧,本宫还有些事务需回宫处理,二位姐姐玩得开心哦。”筱桐面儿上言笑如花,但是心里却是对于这种既虚伪又无营养的圣诞厌恶之极。 “既然皇后娘娘有事,那臣妾等便不耽误皇后娘娘的时间了。”这次说话的沈如雪,在她眼中看来,卫嫣然虽然面儿上笑得很是和气,但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有种打冷颤的感觉。 “那本宫便先告辞了”筱桐语毕,便立刻叫起,沈如雪和花想容也很自觉地让到一边,给凤驾让路。 直到眼见着凤驾越来越远之时,花想容才开了口:“姐姐,当日那口气,你就当真咽得下去?” “回不下去又能如何?”沈如雪口中落下一声叹息,见花想容看着自己那似是怜悯的目光,转而说道:“你放心,我哪有那么容易认输?现如今,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花想容闻言,目光看向沈如雪,只见她那美丽的容颜之上,满是让人看不清摸不透的神色,似乎这一个月的闭门思过,令她比之以前,越发的深不可测了。 “看着我干嘛?好妹妹,你我就耐心等着吧,总会有机会扳倒她的。” “姐姐的意思是……等待机会?”花想容说着话,言语间满是试探。 沈如雪却是神秘一笑,随即转过身去,继续往前缓缓走去。 花想容见状,矗立原地思索片刻,而后便跟了上去。 “疏影,吩咐一下,咱们回凤仪宫。”筱桐确信自己这边的动静离那两人所在的方位已经听不见之时,才下令回宫。 “皇后娘娘,不是说要来御花园走走吗?怎么这就要回去了?”沁雪实在不明白,碰上一两个宫妃着实再正常不过了,筱桐身为皇后,理应是由她们让道才是,为何筱桐却要避开她们? “人太多了,我本来是想清静清静的,可不是来找热闹的。”筱桐的语气,似乎很是懒得回答。 沁雪见筱桐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也就乖乖闭了嘴,不再问话。却不知筱桐心里却是有些复杂的,这些日子以来,后宫中的安静,让她几乎就要忘记这里还有一群司空烨的女人。今日的出行,也适时地提醒了自己,将那些快要抛在脑后的顾虑重新拾了起来。 当天夜里,司空烨依旧是处理完政事之后便来到凤仪宫内与筱桐一起用膳。只是,他却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她今日的心情似乎不佳。可是她不开口说,他也就不问。一顿饭吃得很是安静。司空烨一如往常地为筱桐布菜。 但是筱桐没吃多少便以胃口不佳为由,放下碗筷,独自一人来到桌案前似是无聊地练起字来。 司空烨不明所以,想问又不敢问,生怕一问之下二人又闹不痛快。所以一次次欲言又止之后,终是放弃。 第一百二七章 日子一天天过着,很快已到了四月下旬,天气也逐渐有些热了起来。厚重的衣衫就换上了略微轻薄的缎子,整个人也似乎轻快起来。 这些天来,筱桐的日子过得着实算不上安稳,心里设了一道防线,生怕自己会不小心越了过去。 司空烨虽然有所觉察,但是仍一如既往的关怀备至,几乎每日下午都要筱桐去御书房作陪,一日三餐更是日日赖在凤仪宫,寸步不离筱桐身边。 对此,筱桐倒也乐得自在,因为只要司空烨在凤仪宫内用膳,御膳房准备的膳食总会比往常丰盛许多,筱桐也算是沾了光。只是,每日晚膳后的房事却是令筱桐大为头痛。眼看着就要出了安全期,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除了月事那几日,其他日子里司空烨几乎每晚对她不依不饶,似乎打定了注意想要个孩子。现下眼看着就要出了安全期,这几日筱桐每天都在琢磨着要以什么样的理由拒绝侍寝,可是思来想去,也没能像出什么好法子来。清秀的脸庞上,秀眉不由得总是微微蹙起,神色间也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司空烨最近的心情似乎也并非很好,在筱桐看不到的时候,也往往总是蹙眉深思,至于他在思考什么,张锐和顾青最是清楚。 这天,用过午膳之后,筱桐似乎有些精神不济,口中总是不停地打着哈欠。 “怎么?困了?”司空烨来到筱桐身后,体贴地将她圈入怀中,饱含磁性的声音轻柔的在筱桐耳边响起。 “是啊,不知为什么,今天总是有些乏。”筱桐顺从的靠进他的怀中,被那熟悉的龙涎香包围,清冽的双眸似是享受般微微合上眼睑。 “既然如此,今天下午就不要陪我去御书房了,留在寝殿里好好休息吧。”司空烨见她这模样,心中不由有些怀疑,一只手似是无意地搭上她的脉搏。但是随后,脸上的表情又有几分失望,心里想着,似乎还要再接再厉。 “嗯。”筱桐轻应一声,双眸却是并未挣开。 司空烨就这样将她抱在怀中,下颚抵上她那光滑白嫩的颈项缓缓摩挲着,随着她闭上双眼,尽情感受着由她身上散发而出的自然体香。 “筱桐。”司空烨似是喃喃一般轻声叫道。 “嗯?” “这样每日与你在一起的日子真好。” 司空烨的声音,是那么轻,几乎让筱桐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一般,那么如梦似幻,又好像他只是在梦中呓语,让人越发听不真切。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司空烨心中虽然不免失望,但却早已经习惯。两个人就那么相互依偎着,如此的甜蜜,让人不忍打扰。 但是,小全子的声音还是不合时宜的响起,“皇上,顾丞相和张尚书在御书房求见。” “朕知道了。”只这一刹那,司空烨的声音便又恢复了往日一贯的冰冷无温。 “筱桐,我先去御书房了,你好好休息。”将筱桐的脸庞微微后转,轻柔的吻印上那樱红诱人的粉唇,口中吐出的话语满是温存缱绻。 “嗯。你快去吧。”筱桐的清眸早已睁开,轻声应道。 司空烨这才松开筱桐,转身向着寝店之外大步离去。 筱桐望着他离开的身影,严重满是复杂的神色。知道寝殿大门复又关上,她才伸手拿起内务府的账本一页页翻看起来。 自筱桐前些日子与徐公公把话说明白了之后,内务府的账本果真依着筱桐的要求,每五日便要送来给筱桐查看一番。 筱桐也每每都是抄起纸笔将那些繁琐的大写数字用阿拉伯数字重新抄写一遍,而后再用竖式计算,速度自然快上许多。几乎每次都是午后将账册送来,傍晚便已核对完毕。 对于筱桐如此高效率的核对速度,徐公公姿势不免啧啧称奇。初时,原以为这种速度核对下来,估计也不会看得有多么仔细。可是当他打开账本一看之下,立刻大为惊讶,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疏漏之处,都已被筱桐划出来做了记号。有些与实际价格相差较多的账目,筱桐也已经做了标记,用以提醒徐公公修改。 而徐公公自那之后,再不敢随便做账,就连第二日送来的修改后的账本,被他中饱私囊的银两也都如数交还出来。 筱桐看过之后甚为满意,而徐公公总则是自那之后再也不敢耍什么花样儿,就算是有,也只是很小的账目,筱桐也就不跟他斤斤计较了。只要表面上无伤大雅,她自是不会去找他的麻烦。 倒是司空烨,在看过上一个月内务府呈上的账本之后,口中直夸筱桐管理有方,整个后宫的开支竟是比往日少了三分之一。筱桐闻言,也只是但笑不语。心中却是暗道,只怕是这徐公公以前从中克扣的那些银两足够他几辈子吃喝无忧了。 但是,这毕竟都是以前沈如雪掌管时候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多问的。 筱桐收回思绪,便又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账册上,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五日的账目便已审核完毕。有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筱桐这才回到床上躺下来小睡一会儿。 寝殿之内,一片寂静无声,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更显几分午后的安逸悠然。 与此处的安逸不相符的是,此时的御书房内,正被一片凝重地氛围紧紧包围着。 如往常一样,此时的御书房大门紧闭,小全子候在御书房外三丈的距离随时待命,其他宫女太监则是又隔远了两丈的距离。 御书房内的三人,此时皆是蹙眉凝思。 自那日外出遇刺事件过后,根据皇衣卫的可靠消息,那些人的确是沈威府上头豢养的死士。 庙会当日,他们故意命皇衣卫不要抓人,而是随他们离去,而后再派人跟踪,看看这幕后指使之人是否当真如他们所想的那般。 自然,结果自是不出他们预料。也正因为如此,司空烨越发确定了卫晶晶的目的。不过,令他感到失望的是,没想到在他看来一向忠心耿耿效忠国家的沈威,不知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当真会去听信他那蠢儿子的怂恿之词。 对于这个只有官衔没有实权的沈威,司空烨原本是真的没有把他放进眼里,一来,他的性格十分刚毅,应该不会做什么对不起朝廷之事。二来,他没有实权,即算是有个空有其名的将军头衔,于他而言着实不能构成任何威胁。 可是自从这个卫晶晶出现之后,沈威的变化就连他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沈威有一儿一女,儿子叫沈继才,女儿便是沈如雪。这个沈继才所说自小便十分得沈威夫妇的宠爱,是以整日里不务正业,贪婪好色,所有执绔子弟的缺点除了赌博没沾上边儿,其他的几乎一样不差。 所说当初卫王覆灭之前,他便早已垂涎卫晶晶美色多时。而那时的卫晶晶心高气傲,退了沈继才的聘礼多次。沈家对此也甚是无奈。 卫王倒台之后,沈继才立刻抓住机会,动用各方人脉,使了一招李代桃僵,将卫晶晶从流放的途中解救出来,一同被救出的,还有卫王之子卫志。这一切,司空烨其实早就知晓,只不过当初只觉得是一个色胚为了女色而已,着实不曾放在眼里,但是却也并没因此放松监视。 事情直到卫晶晶回京之后,与那沈继才完婚,才逐渐有了些许改变。自从科举完毕,新官上任之后,沈威便开始不安分起来,私下里与朝中官员拉帮结派不说,对于沈家原有的死士也开始训练起来。 这些微小的动作,或许沈威自己觉得做得是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皇衣卫手下的消息网便立刻发现了异样,禀报给司空烨之后,更是引起了他的疑心。当然,这一切也仅限于怀疑,并没有实际证据证明其心怀叵测。 这样的状况,一直到筱桐回宫之后,越发明显起来。而负责监视卫晶晶的皇衣卫也传来消息,说是卫晶晶似乎对于皇后回宫的消息颇为忌惮,甚至时常给沈继才吹枕边风,要他劝他爹快些动作。 沈继才被卫晶晶美色迷惑,自是一一应下。只是沈威似乎对此事甚为小心翼翼,口中只说尽快安排布置,并未作其他应承。 司空烨为了一探虚实,是以故布疑阵,带筱桐前去庙会游玩,给沈威制造良机。而那卫晶晶得知之后,更是卖力劝说,沈威似乎原本有些其他顾虑,但是眼见这次是个好机会,又不想轻易放过,所以才同意了卫晶晶计策,派人前来刺杀。只不过,他想不到的是,此次原本就是司空烨布的的一个局,用以确定沈威是否动了谋反的心思而已。 御书房内,四处弥漫着龙诞香的香气,沉默良久之后,顾青最先开了口。 “师兄,依我看,这沈威的顾虑,只怕是他在宫里的女儿吧。”说这话时,顾青的神色依旧深沉,眼眸中写满了不能确定的思索。 “嗯。”司空烨轻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因为沈如雪。不过是担心她的安危还是其他什么暂时还不得而知。”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张锐亦是满面思索,脸上的表情似乎十分担忧。 司空烨端起一旁的茶杯,小啜一口之后,随即沉声说出自己这几日来得出的结论:“我们先不要有所动作,静观其变。根据我的估计,此次沈威行事太过冲动,他应该也怕我们有所察觉,故而打草惊蛇,所以最近一段时日,他应该会安分些。至于他到底是如何盘算的,还要看看他接下来的动作再行定夺。毕竟他手上没有兵权,如果当真要反,必定不会如卫王那般逼宫,手段应该会更加取巧。在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动作的前提下,我们只能以静制动,方能站在上风。” “嗯,师兄言之有理。”张锐想了想,而后说道,“那就按师兄所言。” “对了,南方治水一事最近办得如何了?”这沉重的话题探讨完毕之后,司空烨便将话题转移到治水一事上。 “此事一切顺利。四师兄和六师弟亲自出马,进度跟计划完全一致。现如今已经从南方引了五条沟渠到北方的旱区。堤坝的修筑也快要完工了。”此事是由顾青负责,是以回答之人自然是顾青无疑。 “嗯,今年夏天的雨季过后,若是没有洪灾泛滥,那便对外宣布此次的功绩归皇后所有吧。” “二师兄,这么做是否有些不妥?”顾青闻言,连忙出言制止。 “没什么不妥的,她是皇后,母仪天下,这点功绩归于她,也是有好处的。”司空烨倒是不以为然,他的目的就是要让筱桐在民间颇受爱戴,更加坐实她是皇后的事实。 “可是她毕竟是卫郸的女儿。”张锐对此事明显也是持反对意见。 “这倒无妨,你们也知道她如今叫叶筱桐,而非卫嫣然,那么她就是叶筱桐,而不是卫郸之女卫嫣然。”如绕口令一般,司空烨说得振振有词。 “二师兄此言何意?”顾青满面疑问,张锐也是满脸不明所以。 司空烨却是神秘一笑,“你们就别多问了,反正她不是那个卫嫣然就是了。你们只需记住,她是你们的小师妹。更何况,你也不想想,以师父他老人家的能耐,会明知她于我有害还去收她为徒么?所以与其时刻提防着她,倒不如回去多考虑考虑如何提防那只老狐狸是个正经。” “二师兄的意思是说,她并非当初的那个卫嫣然么?”司空烨虽然没明说,但是顾青还是很快会意。 司空烨却是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两手一摊道:“此事我知道的也不清楚。只是当初接筱桐回来之时师父隐约说起过,要我对筱桐放心。但却说得不详细,所以我也不知详情到底如何。” 对于筱桐的真实身份,司空烨虽然知道她并非当初的卫嫣然,但是其他的,他只是当初制止了师父的好言相告而已。因为,他想要从筱桐那里得知。现在想来,这么做倒也有些好处,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师父身上,量张锐和顾青二人再如何怀疑,除非找出师父来证明此事,不然他们也只能无话可说。 果然,司空烨这话一出口,张锐便开口说道:“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看来确实不必担心。” 顾青闻言,也是连连点头,“只要身边这个没了顾虑,咱们就能全心全意对付沈威这老家伙了。” “是啊,趁此机会,二师兄也顺便把朝中那些奸佞一并铲除了。”张锐满脸愤慨地说道。 “我正有此意。等这沈威将朝中那群居心不良的佞臣统统聚集起来,咱们再来个一网打尽。”司空烨说这话时,语气骤然变冷,如同九天寒冰一般彻骨冻人。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他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置于桌上,即将见底的茶水溅起一阵水花,落在那名贵的红木案几上,晕湿了一片。 随着一轮红日渐渐西下,天边的晚霞如同火烧云一般妖艳动人。 筱桐自睡梦中缓缓醒来,犹带着睡意的眼眸向窗外望去之时,只见了一片落日之时的宁静悠然。 看来,自己睡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了吧。 “皇后娘娘醒了?”这时,寝殿大门开了一个小缝,只见沁雪探头探脑地伸进头来,一双清澈的眼睛正望向凤榻的所在。 “嗯,皇上没来过吧。”筱桐伸了个懒腰,开口询问。 “没呢,小全子公公捎来消息,说皇上今儿个比较忙,晚膳之时才回。”沁雪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盘茶点走了进来。 “哦,疏影呢?” “在旁边儿的小偏殿候着呢。娘娘,我估摸着您这时候会醒,所以备了一点儿茶点,您要喜欢一会儿尝尝看吧。”沁雪一边将手中的茶点摆到桌子上,一边答道。 “嗯,谢谢你了,先放那儿吧,一会儿我就吃点儿。你过去跟疏影说一声,让她把内务府的徐公公叫过来一趟,就说帐本都看好了,让他前来取回去。”筱桐一边交代着,一边下了榻,伸手到拼风上拿过衣服便径自动手穿了起来。 “诶,好,我这就去。”沁雪得了令,便立刻转身离开了去。 筱桐将一切打点妥当之后,随便绾了个样式简单的发髻,便来到桌前就着茶水品尝起桌上的点心来。 没多会儿工夫,沁雪便回来了,看着筱桐头上那简单朴素的发髻,不由得说道:“皇后娘娘,这发髻可是身份的象征,一会儿您要见徐总管,哪能这般随便。” 沁雪说着话,不由分说便来到筱桐身后,将筱桐好不容易绾起的发髻放下,重新梳理起来。 筱桐却是温和一笑,而后道:“你也知道我小时候在王府没人管教,绾发这种事对我来说着实有些难度。” 其实这不过是筱桐信手拈来的借口,但是沁雪那为她梳理头发的双手却是听闻此言之时明显一缰,脸上不由染上几分怜悯之色。而后道:“对不起,娘娘,提起您的伤心事了。” 正文 第128章 其实这不过是筱桐信手拈来的借口,但是沁雪那为她梳理头发时的双手却是在听闻此言之时明显一僵,脸上不由染上几分怜悯之色。而后道:“对不起,娘娘,提起您的伤心事了。” 筱桐觉察到沁雪的心态变化,脸上不甚在意地露出一抹清冽动人的笑容,“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不是一切都很好吗?” 沁雪一听这话,像是溺水之人抱住一块及时飘来的浮木一般,为了缓和先前自己的失言而引起的不快,连忙抢过话茬:“是啊是啊,皇上对娘娘多好啊。虽然娘娘幼时过得并不如意,如今有皇上的宠爱在身,日子总是比以前好过的。” 可是,很明显的,筱桐听到她这番话之后,原本轻松闲适的心情忽然间变得沉重起来。脸上的表情虽然似乎不曾变化,但是却没有继续开口同沁雪搭话,只是心中有些自嘲地想着:呵,就连沁雪说话之时都知道司空烨对她的是宠爱,而并非是爱。多么可笑,但是却又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所以,无论如何,自己最后仅剩的这一颗心,一定要守住。这么想着的同时,筱桐心里也暗自做了一个决定,用以逃避给司空烨侍寝的决定。 沁雪见筱桐再度沉默,心里着实想不明白是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么?为何皇后娘娘又不说话了?目光偷瞄着筱桐的脸色,但见似乎并无不妥,心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这大殿之内那寂静的氛围依旧有些令她觉得无所适从。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生怕自己又说错了话,所以也只得识趣地选择闭口不言,只是本本分分地为筱桐绾发。 这样的尴尬气氛在疏影进来之时才总算有所好转。 大殿之门稍稍打开之后,疏影随之动作利索地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徐总管来了。”疏影如同往常一般,低眉敛目,垂首说道。 “嗯,先将他请至正殿稍等片刻,我马上就过去。”筱桐说话的口气,并没表现出任何不快,依旧沉静如水。 “是。我这就去。”疏影应着话,便又立刻匆匆转身离开了去。 “皇后娘娘,今儿个还是用这只白玉簪子么?”很快,一个发簪已然完成,沁雪拿过首饰盒,动作熟稔地挑出一些平日里筱桐常用的首饰,逐一询问起来。 “嗯,弄得简单些就好,反正也没多大会儿工夫。” 沁雪得了令,便手脚麻利地按照筱桐的吩咐以最简便的装束为她将那些首饰一一戴上。 一切打点妥当之后,筱桐方才来到正殿之内。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少不了的,徐公公一见了筱桐,又是一番跪地叩首行礼。 “起来吧。”筱桐的声音不冷不热,对于这个徐公公,她既不刻意拉拢,也不会十分疏远。只是保持恰到好处的态度。 “谢皇后娘娘。”徐公公得令起身,便静静退至一旁,垂首候着筱桐发话。 “此次的账目已经看完了,徐公公,你做得很好,没有任何纰漏。本宫甚为满意。”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 筱桐说完话,使了个眼色示意沁雪将账册交与他手中,“这些日子徐公公辛苦了。若是没有其他事,就先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徐公公说着话,便躬身垂首退了出去。 筱桐等徐公公离开之后,便又回了寝殿,随意吃了些点心,十分出人意料一反常态的早早吩咐沁雪和疏影备水沐浴。 沁雪和疏影自是不明其意,但还是依着吩咐做了。 筱桐坐在寝殿内等候之时,心中甚是忐忑,只是暗道,希望如此自虐之后,会有效果,不然她可就要白白受苦了。 匆匆沐浴之后,筱桐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长长的墨发刻意没有擦干便出了浴室,疏影和沁雪紧跟其身后,直想找个机会帮她将湿发擦干。筱桐却是刻意没有给她们这个机会,只是吩咐她们回寝殿打扫一下,而后准备晚膳。 疏影和沁雪二人皆是无法,得了令也只能离开依着筱桐的吩咐去做。 春日的晚风吹拂在那张清丽出尘的面容上,未干的一头如瀑的长发间,隐约有水滴落下。 筱桐一人来到凤仪宫的后花园内,似是欣赏风景一般四处游走。 随着黄昏过后,夜幕逐渐降临,春日的晚风依旧带着几分薄凉吹在身上,如预料中那般泛起浑身的鸡皮疙瘩。但是,这正是筱桐有此一出的目的。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尽管已是傍晚时分,后花园内依旧是百花怒放,一片春意盎然,但是在此刻的筱桐看来,却是无心欣赏。一个人沿着小路来到位于凤仪宫最后方的长廊上,入目的是那圈圈荡漾波光粼粼的湖水。这般的景色,也只有龙清宫和凤仪宫才能足不出宫便能欣赏的到。其他各个宫室并非依水而建,若是想要到湖边走走,必须绕道行至御花园内方能一睹那悠悠绿水。 筱桐站在长廊上,任由那带着几分寒意的风吹打在自己的身上,脸上。湿漉漉的长发早已不再滴水,但是在凉风的侵袭下,却是令筱桐越发觉得寒冷了些。 司空烨下午与顾青张锐探讨政事之时颇是耗费了些时间,是以批阅完所有奏折之时,天色早已降下那一片黑幕。 匆匆将御书房的奏折收拾妥当之后,司空烨便立刻吩咐小全子备下轿撵,回了凤仪宫。 可是当他怀着一颗满含歉意的心回到寝殿之时,却是未见筱桐的身影。心下不由升起几分恐慌,恰巧沁雪此时正从外进来,司空烨连忙问道:“皇后娘娘人呢?” 沁雪自是不料司空烨在此,微微一愣之后,刚欲行礼,便被司空烨不耐烦地挥手制止,语气中满是急切地再次问道:“皇后娘娘人呢?” “回皇上,皇后娘娘适才沐浴完毕之后,不让奴婢跟着,独自一人到后花园散步去了。”沁雪见司空烨似乎很是着急,连忙回道。 “嗯,朕知道了,吩咐人备膳吧。”司空烨一听到后花园三个字,便立刻大步向外走去,一边走着还不忘一边吩咐沁雪备膳。 “是,奴婢遵旨。”沁雪乖顺地应着,话说完之时,早已不见司空烨的身影。但还是急急忙忙跑去吩咐备膳。出门之时发现小全子也在,便连忙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十分紧张担心的模样?” “你有所不知,当初皇后娘娘也曾经突然失踪过,可能是皇上被吓怕了吧。”小全子有些八卦地说着,沁雪和疏影是司空烨亲自吩咐人调来伺候皇后的,这点小全子当然知道,所以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原来如此。”沁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中有些能够了解为何皇上刚才的反应是那么担心急切了,这才去找疏影准备晚膳的事宜。 司空烨听了沁雪的话后,心下旋起的一颗石头却是并未放下。尽管知道筱桐就在后花园,但是没有看到人,他还是不甚放心。 这种情绪在他几乎找遍了后花园都没找到的那抹倩影之时,更加有增无减。 是以,在他兜兜转转之后,总算在长廊上看到那心中为之忧虑的人儿之时,心中的一颗巨石方才堪堪落下。 目光,追随着那矗立在不远处的身影,阵阵晚风吹来,长发飘逸,衣袂翻飞,此刻的筱桐,在司空烨眼中,仅是那抹背影,便给他一种何其虚幻的错觉,总觉得那单薄的身影,似乎并不是真是的存在于自己身边一般。 驻足凝望良久之后,司空烨方才挪动脚步向着筱桐走去…… 筱桐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那远处的风景,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叫声划破苍穹,打破这晚间的寂静,好似给一张颜色单调的墨画上了颜色一般,将眼前的景象衬得更加美仑美奂。 身后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筱桐不用回头,只听脚步声也知道来者何人。 磁性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怀响了起来,“筱桐,怎么穿的如此单薄?你那畏寒之症尚未痊愈,若是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司空烨说这话之时,俊朗的眉目上,修眉几不可见地微微蹙起。说着话便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筱桐身上,双手动作轻柔自然地将筱桐揽入自己怀里。 筱桐微微回首,看着身后之人,开口道:“不碍的,难得一次而已,况且这两日天气正暖,不会染病的。倒是你,政事都处理完了?” “嗯,今天事情较多,所以晚了些,你为何不先用膳?”司空烨这问题显然有些明知故问之嫌,但是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听到她接下来的回答。 果然,只听筱桐带着几分娇嗔之意说道:“还不是为了等你?如若不然,我早就自己先用了。” 司空烨满意地听到筱桐的这般的回答,心里顿时觉得暖洋洋的。环着筱桐的手臂更加收紧了些,下巴抵上筱桐的颈间,像个孩子一般轻轻摩挲着,“其实你不用刻意等我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筱桐明白,如果她真的不等他用膳,只怕到时候他又要心里不痛快了。 不再回答司空烨的温声软语,筱桐转而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还想我饿到何时?走吧,回去用膳。” 司空烨闻言,那俊美的脸庞上,唇角好心情地勾起,心满意足地应着:“好,我们回去用膳。不过你回去之后得先多添件衣裳。” “嗯。”筱桐轻点了点头,心下却是暗道,吹了这么长时间的风,估计也足够了。 于是,相携的二人明显心思各异地往回走去。 这一顿晚膳,气氛很是融洽,菜色可口宜人,司空烨对筱桐一如既往地关怀备至,殷勤布菜。让筱桐有时都不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没良心? 当然,这般的殷勤之后,夜晚到来之际,却是到了慰劳司空烨的时候。又是一整晚的缠绵悱恻,司空烨丝毫不遗余力,显然还很是乐在其中。筱桐却是怀着几分怨忿之意沉沉睡去。 病来如山倒,此言果然不虚,第二日,筱桐便如预料之中染上了风寒。 醒来之时,已是晌午时分,司空烨早就下了早朝归来,今日的他,倒是两不耽误。一边在寝殿内批阅奏折,一边静待筱桐醒来。 当筱桐缓缓睁开眼帘之后,转首便见不远处司空烨正坐在书桌之前专心致志地批阅奏章。俊朗的眉宇时而满是欣然,时而却又微微皱起。那认真的模样再配上这俊朗的外表,让筱桐不由得看得目不转睛。 抬首间,司空烨见筱桐双眼正直直看向自己,便立刻放下手中执起的毛笔,几个大步来到床榻之前。 “筱桐,你醒了?”显然是废话,但是却很温馨。 “嗯。你怎么……”话刚开了个头儿,筱桐便发觉不对劲,这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便发现自己的喉咙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变得沙哑。 她心里明白,一定是昨日吹冷风的效果显著造成的扁桃体发炎。 “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司空烨也觉察出了筱桐的异样,说着话已经三指搭上了筱桐的脉搏。 “没什么,就是咽喉处有些不适,大概昨日真的着凉了吧。”筱桐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甚是无奈,任由他为自己把脉,但是心里却偷偷比了个V的手势。 “你等着,我去宣太医来开几幅药。”司空烨自是诊断出筱桐的病症,为筱桐把被角掖好之后,便立刻起身出了寝殿。显然十分担心筱桐的身体。 下午,司空烨依旧去了御书房,筱桐的病症也不可能好得多么快。相反的,她越来越感觉不适,浑身发冷头发晕,显然是发烧的症状。 筱桐明知如此,但是却故意没有告诉沁雪和疏影自己的不适,昏昏沉沉间,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睡去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太好了,如此一来,至少可以拖上一些时日不用侍寝了。 正文 第129章 睡梦中,筱桐总觉得似乎很不安稳,身旁总是隐约间传来嘈杂的声音。其中,司空烨那满含怒气的声音更是尤为刺耳。 所以,当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之时,只听到司空烨的咆哮声在殿内响起。 “你们是怎么伺候皇后的?居然连她发烧了都不知道!这一下午你们都干嘛去了!” 他的声音比之平常更加冷冽冻人,就连那俊美的脸庞此刻都是紧紧纠结着,满面的怒气。 顺着声音,筱桐转首望去,只见疏影和沁雪二人此刻正齐齐跪于地上,皆是垂首不语,而司空烨则是一只手伸出食指指着她们,口中大声呵斥。 一通话说完之后,只听得沁雪有些不满的小声嘀咕:“皇上,是您吩咐说皇后娘娘服下药后需要休息,叫我们不要进殿打扰的。” “呵。”筱桐一听,顿时不由得轻笑出声。 然而,由于感染了风寒导致浑身有气无力,她这一声虽然极轻极轻,但司空烨还是听了个真真切切。遂连忙转过身来一脸欣喜地望向筱桐,几个大步便来到床边,双手执起莜桐的一只手,满面紧张和关心地问道:“筱桐,你醒了?” “嗯,”筱桐点了点头,尽管面色苍白如纸,但是脸上还是不免染满了笑意,“烨,分明是你自己吩咐她们不得进来打扰的,如今又怪她二人没伺候好我,着实没有道理,要怪也该怪你自己不好。” “是,是我不好,只要你醒来了便好。”司空烨一见筱桐醒来,多大的怒气也都扔到天边去了,高兴的只是一味应承着筱桐的话语,根本就没在意她刚才说的什么,“筱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不好,浑身虚弱无力,烨,你快叫她们起来吧,不然谁来给我煎药?” 司空烨一听,这才转过身去说道:“你们都起来吧,快去给皇后娘娘熬药。” “奴婢遵旨。”疏影和沁雪得令,连忙从地上起来,很明显的,她们似乎已经跪了好些时候,是以起身之时,二人的脚步皆是有些踉跄。 待到她们二人出了寝殿之后,筱桐才复有开口:“烨,以后不许再这么迁怒她们了,都是我自己不好,昨日觉得天气有些热便穿得少了,你如此不讲道理的迁怒他人,着实说不过去。” “筱桐,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你身体快些好起来。”司空烨说这话之时,言语间满是柔柔的深情,但是筱桐绝对相信,她的话他绝对没听进多少。如果有下一次,他还是会如今日这般迁怒他人。 没过多久,疏影已然端着一碗热气蒸腾的汤药推门而入,来到凤塌跟前,“皇上,药煎好了,快请皇后娘娘趁热喝了吧。” 司空烨闻声,转过头去,伸手从疏影手中接过药碗,而后说道:“你先出去吧,时候不早了,吩咐御膳房备膳吧。” “是,奴婢这就去。”疏影自是连忙应是,迈着小碎步快速退出了寝殿之外。 司空烨手中端着药碗,浓烈的药香窜入鼻息,筱桐不由得皱了皱眉。尽管跟随师父学医已有多时,但是这苦涩的汤药她却着实喝不习惯。 “烨,可不可以不要喝?”筱桐的脸上,满是为难。即便知道不喝药身体便好不了,但还是不免抱有一丝希望。 “不可以。喝了药身体才能快些好起来。朕还等着跟你一起努力生个儿子呢。”司空烨温声哄着,拿起药碗中的汤匙凑近唇边轻轻吹了吹,又轻抿一口试了试温度,方才送至筱桐唇边,“温度正好,筱桐,来,张嘴。” 筱桐看着眼前的男人如此细心周到的呵护,说话的语气似是在哄骗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绝美脱俗的面容上,心随意动,不由得绽出一抹动人的笑意。听话的张开嘴,任由那汤匙将苦涩的药汁送入口中。 难得的,司空烨见筱桐如此听话,是以自然兴致颇好,居然当真一勺一勺十分耐心地喂筱桐喝药。 初时,筱桐也的确乖顺一回,任由他一勺一勺的喂她。可是,次数多了,筱桐也越发受不了了,这汤药本就十分苦涩,如今这一勺勺喝下去,那苦味不由得在口中荡漾回味,比起一口气喝下整碗还要难喝上许多。 终于,在将近半碗药汁下肚之后,筱桐终是忍耐不住,开口说道:“烨,你把药碗给我,我一口气全喝下去。” “哦?这是为何?”司空烨挑眉扬唇,显然心情很好。其实,他又怎会不知筱桐作何感想,但是此刻的他,颇为享受这种喂她喝药的温馨氛围,所以自然也不太愿意收手。 “这种喝法太慢了,我都要苦死了。”筱桐的声音十分轻微,显然此刻的她身体很是不舒服,说着话就挣扎着要从榻上坐起身来。 司空烨见状,连忙体贴的坐到榻上单手将她搂进怀里,感受到筱桐的身体此时是多么的虚弱不堪,心下稍有不忍,只得将手中的药碗递到筱桐手里。 “筱桐,慢点儿喝,当心噎着。”司空烨温声叮嘱着,双眼紧紧盯着筱桐那堪堪捧起药碗的纤纤玉手,似乎只要他一个不注意,她便会连药碗都端不住将碗内的汤药扑洒到榻上一般。 所幸的是,筱桐非常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然后十分稳妥的将碗中剩下的那一半儿汤药一口气如数灌进肚里。 “呶,给你。”似是完成任务一般,筱桐将空空的药碗摊在司空烨面前,却没注意到,她此刻的表情是多么惹人怜爱。 司空烨看着如此虚弱无力的筱桐,心里顿时涌上一阵儿的疼惜,同时更是保护与大作。 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将空空如也的药碗放到桌上,司空烨连忙两步并作三步的来到榻前,动作利落的和衣上了凤塌,将筱桐揽进怀里。语带嗔怪地开口说道:“筱桐,以后不许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会担心的。” 筱桐微微一笑,尽管笑容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但是在司空烨看来,却又是一种别样的风情。 “烨,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会多加注意的。” “这还差不多。”司空烨得到满意的答案,如同珍宝一般,动作轻柔地拥着她,薄唇却是覆上筱桐的额间,点下轻轻一吻,但是,这个吻,并非就此罢休,而是一路向下。 筱桐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暗道,不会吧,生了病难道都逃不过么? “烨,我在发烧。”筱桐一只手轻握成拳,无力地轻捶一下司空烨那坚实壮阔的胸膛,出言提醒。 “我知道。”司空烨闻言,唇角微微勾起,扯出一抹坏笑,如同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你放心,病好之前,我不会碰你的。” 话虽是这么说,轻柔呵护的吻却是并未停止,一路来到筱桐那略显苍白的唇瓣,充满爱怜地吮吻随之而来,筱桐有些无力的回应着,原以为他会就此罢休。哪知,司空烨似乎非常喜欢折腾疲于应付的她。舌尖灵活地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的丁香小舌纠缠嬉戏,辗转缠绵。 直到二人皆是气喘吁吁,司空烨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去,果真如他所说的,除了吻,再无其他动作。 筱桐见状,心里不由得大呼,看来自己这场病果然没白生。 “烨,我今晚不想吃饭,你去让沁雪吩咐一下御膳房,给我煮碗粥来可好?”筱桐任由自己瘫软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司空烨此刻像是偷腥成功的猫咪,眼底眉梢皆是染满了笑意。 筱桐看着他笑得如此志得意满,不由得心中愤愤,粉拳轻捶,口中嗔道:“那还不快去。” 这话一出,司空烨唇间的笑意越发扩大了几分,“好,为夫遵命。”说着话,便下了塌,举步向寝殿之外走去。临走之时,还不忘一步三回头地观察筱桐接下来的反应。 筱桐的烧,来得快去得也快,翌日,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原本滚烫的额间此时早已恢复如常,头也早已不再发昏,恢复了平时的清明。只是这喉间却是越发难受了几分,如同被很大的一块棉花塞着一般,难受异常。就连说话的声音,几乎都已发不出来。 司空烨见这情形,直接不再要太医开药,而是在一众人等满是愕然的目光中,取过纸笔,熟稔地写下一纸药方交给太医,让他们按着方子抓药即可。 筱桐却是暗叫糟糕,司空烨开的方子,十有八九是师父的独门秘方,与普通医治风寒的药方相比,药效甚是显著。 若是民间普通的方子,这风寒之症最少也要医上它十天半个月,可若是换了师父的独门秘方,只需五日,便可药到病除。 可是五日,于筱桐而言,着实太短了些,故而,心下自是有些着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司空烨却是不知筱桐的顾虑,只是在太医从愣怔中回神之后,心中满是得意的将药方交与太医手中,心下也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待太医退下之后,转首望去,却见筱桐满面忧虑的神情,只道她不过是担心自己的病情罢了。遂缓步来到榻前,轻声安慰:“筱桐,别担心,很快便能好了。” “嗯,我知道,师父的秘方都请出来了,若是再不好,我就去找师父说理。”筱桐收回自己的思绪,尽量看似欣然地说道。 司空烨见筱桐这番模样,满眼宠溺地伸手揉了揉筱桐的乌发,似是无奈地道:“你呀……”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的工夫,已经十一天过去了。筱桐的病也已然好了个七七八八。 原本,有了师父的药,她这毛病再怎样严重五六天肯定是能好了。但是筱桐却总是趁着司空烨不在之时偷偷将药倒在寝殿北面窗户后的小花坛里,是以,本就不重的病被她这么一搅合,竟是七八天也没能全好。 不知是为什么,病虽然是好得差不多了,筱桐这几日却总感觉司空烨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奇怪,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却又总是什么都没说。 如此欲言又止几日之后,直到筱桐的病终于痊愈,她也没弄明白他到底是在别扭什么。 这天晚膳过后,筱桐沐浴之后,神清气爽的躺倒在凤塌上,心中腹诽:“这苦肉计当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啊。” 就在这时,身边的床榻一阵凹陷,筱桐自然知道是司空烨上了床。 “筱桐。”他凑到她耳边,轻轻呼唤一声,双手顺势揽上她的腰间,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 “嗯?”筱桐闭眸轻应,姿态肆意而又慵懒。 “你的病全好了吧。”他的声音磁性依旧,在此刻听来,那么轻柔,却又更令人放松了警惕。 “嗯。”几乎是惯性的,筱桐依旧是那个答案,只不过这次,语气有所不同。 然而,这声之后,司空烨便没了动静,筱桐不免有些好奇地睁开眼帘,却是被那近在咫尺的俊脸吓了一跳。 “烨,你靠我这么近干嘛?” 对于司空烨这突来的举动,筱桐明显有些不适应。 生病的这些时日以来,司空烨当真如他所言,十分君子,除了轻轻的拥抱和温柔缠绵的吻,并未有过其他更进一步的举动。所以,他今儿个突然靠这么近,倒是叫筱桐有些不习惯了。 “筱桐,你刚刚说你的病好了。”司空烨满目含情地看着筱桐,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般。 筱桐这才惊觉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反应迅速地俏皮一笑,耍赖道:“啊?我说过吗?我好像没说过吧。” “难道是我听错了?”司空烨很是配合的一脸思索。 “嗯嗯,嘿嘿,听错了,绝对是听错了。”筱桐又是干笑又是连连点头。这病好了意味着什么,那还用得着说吗?她当然不能爽快的承认。 “可是我刚刚的确是听见了。”司空烨一边说着,脸庞又靠近筱桐几分,二人的鼻尖已经相触,他轻轻摩挲着她,口中说话的语气却仍旧故作疑虑。 “没有,我绝对没说过。”筱桐连连否认,心下却是不免有几分心虚。 司空烨闻言,却是再没有说话,深邃若寒谭般的双眸只是定定地看着筱桐,鼻尖的摩挲依旧,良久之后,终是落下一声略显无奈的叹息。 筱桐被他看得不明所以,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任他看着,心里却是泛起几分疑问,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了?好像吃药的应该是她?他不太会有吃错药的可能! “筱桐,”司空烨的唇,来到筱桐的额间,密密麻麻的吻随即覆上,一番辗转之后,来到她的耳垂,以舌尖轻轻挑逗,鼻尖溢满了筱桐身上散发而出的清新体香,让他不由自主的,心神随之一片荡漾。直到感受到筱桐的身体一阵轻颤,方才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筱桐只觉他的唇似有魔力一般,惹得她顿时面如火烧,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显然已经化身为一只煮熟的虾米。 “筱桐,不要逃避。”司空烨那磁性的声音已然染上了几分沙哑,唇间的温度越发烫人。这句话,在此刻听来,如同染了魔力的魔咒一般,令筱桐只觉无所适从。 他的吻,一路来到筱桐那已然变得红润的樱唇,毫不犹豫的覆唇而上,紧接着便是一长串缱绻悱恻的吻随之而来。双手,已经开始四处撩拨。筱桐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襟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大开。这一发现,使得她原就通红的面颊越发红艳了几分。 他的手每经过一处,便带起她的一阵战栗,如同道道电流划过一般,令她完全不能自已。 清澈灵动的双眸早已变得醉眼迷蒙,深邃难懂的星眸中也早已疯狂闪烁着炙热的火花。 “筱桐,叫我,叫我的名字。”久久得不到筱桐的回应,司空烨不由得有些不满,移至锁骨舔舐的薄唇微微一顿,似是惩罚一般轻咬一口,再次说道,“筱桐,叫我的名字。” “烨。”筱桐那绝美的脸庞上,此刻早已写满了目眩神迷的色彩,理智在此时早已不翼而飞,只是随心而动的叫出了口。 司空烨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这才复又低下头去,继续适才的动作。 寝殿之内,这天晚上,在约莫十几天的安静之后,终于又恢复了先前的春色满殿,诺大的寝殿之内,只闻得粗重的喘息声响成一片…… 整整一夜,无边的春色不曾停歇半分,司空烨似是卯足了劲一般,充耳不闻筱桐的连连告饶,只是以那最亲密最原始的律动,诉说着自己的心声…… 正文 第130章 翌日傍晚,筱桐与司空烨正在凤仪宫内用膳,就在二人都吃了个半饱之时,小全子忽然蹬蹬蹬一路小跑进来跪地叩首一气呵成,向司空烨禀告道:“启禀皇上,张尚书说有要事觐见。” 司空烨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心底里有几分诧异。下午明明在御书房刚刚见过,这会儿怎么又来了? “烨,这个时候求见,估计三师兄是真的有急事吧,不然也不会如此。”筱桐见状,也是放下筷子,一脸思索地说道。 “嗯,只是不知这会儿能有何要事,让他连晚膳都顾不上用就这么赶来宫里。”司空烨也觉得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不然以张锐的性格绝不会在晚膳时分急匆匆地跑到凤仪宫来求见。 这么想着,他已然开了口:“宣。哦,对了,让他到正殿等候。” “是,奴才这就前去。”小全子说着话,又是一路蹬蹬蹬地小跑离开了去。 没多会儿工夫,小全子便领着张锐来到了凤仪宫正殿之内,端茶倒水伺候得十分周到,只是此时的张锐却似乎十分着急,连喝口水的心思都没有,只是不停的在大殿内走来走去,显得十分焦急的模样。 “张大人,您先坐下等会儿,皇上马上就到。”小全子见他如此,只得开口安抚。 “哦,好。”张锐的反应倒是有些木讷,听了小全子的话,略微思索一番,心道就算再着急二师兄不出现岂非还是一样?顿时觉得小全子说得在理,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盏便小啜起来,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地等候司空烨的到来。 司空烨和筱桐这边却是有些不紧不慢,毕竟本就要吃完了,也不差那么一会儿半刻的工夫,索性便等用完晚膳再去不迟。 二人心中皆是疑惑张锐究竟有何急事竟然这么晚了还来,是以用膳的胃口自然不如适才得知张锐来到之前,匆匆吃了几口便都放下筷子。 “筱桐,你跟我一起来。”司空烨对筱桐倒是真的没有任何防范,即便知道是要事,但还是要求筱桐一同前往。 筱桐也不疑有它,反正早就习惯了,司空烨在政事上对她几乎是毫不避讳的。开始的时候,她生怕别人说她干政,但是这些时日下来,倒是风平浪静,并无类似的流言传出,筱桐心里自然也就没了芥蒂,总是大大方方的随着司空烨进御书房听着他们探讨国政,偶尔,司空烨还会询问一下筱桐的意见,筱桐也都极力回想现代时的管理模式,尽自己所能的为司空烨出谋划策。 “嗯好。”筱桐应着话,便至屏风后取了一件淡紫色外袍套上,这才随着司空烨一前一后走出寝殿大门。 张锐一杯茶刚刚见底,司空烨便与筱桐先后来到正殿之内。 司空烨一边走着,一边问道:“是何事要你这么晚了还不辞辛劳进宫禀报?” 他说这话之时,还未曾落座,由此可见他也是着急想要知道张锐所说的要事是为何事。甚至就连张锐刚欲跪到一半儿行礼都被他挥手免了去。 张锐闻言,却是并不急着禀报,只是来到正殿大门,左右看看无人之后,吩咐小全子一定看仔细了,这才将殿门关上,转身走回椅子上坐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司空烨挑眉问道,面色却是有几分凝重,张锐这般谨慎的模样,他自是看出此事一定非同小可。 “呃……”张锐张了张口,却是并未说话,只是眼神却看向坐于司空烨旁边的筱桐。 筱桐当然很快会意,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识趣地说道:“你们有正事要谈,我先回去寝殿休息一下。” “不必。”司空烨却是伸手将筱桐刚刚站起的身子拦了下来,“筱桐,不碍事的,你就坐在这儿听着吧。” “皇上,这……”张锐的脸上,明显是有些犹豫的。显然是顾忌筱桐在场。就连说话的称呼都不再是师兄,而是改成了皇上,显而易见,他要说的事情非常严重。 “张锐,你就直接说吧,别兜圈子了,筱桐又不是什么外人。”司空烨见张锐这般犹豫不决,只得自己开口劝说,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那好吧。”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张锐深吸一口气,而后说道:“二师兄,林州城传来加急文书,宣国六皇子率三万精兵屯兵于城外,并且……”说到这里,张锐不由得微微一顿,目光望向司空烨的脸庞,果然不出他所料,司空烨的脸庞在听到他的话语之后倏然变色,冰冷至极。 “并且什么?”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那般冰冷刺骨。 张锐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筱桐,眼中颇有几分忌惮的意味,甚至更多的是一丝厌恶之色。收回视线,他这才继续说道:“并且于两日前下了战书,说是要求皇上将小师妹交还与他,不然就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这一次,张锐总算一口气将所有话语说完,司空烨不发一言,沉默半晌之后,只听得“砰”的一声,右手紧握成拳重重地砸在了红木椅子的扶手上。 张锐心中暗道,还好二师兄没运上内功,不然只怕这名贵的椅子当场就要报废了。 “兵戎相见?好!好啊!”司空烨说着话,口中溢出一声冷笑,“呵,为了女人,他居然能够做到兄弟反目。” “烨,”显然,筱桐也察觉到了事情似乎不对,更为严重的是,还与她自己有关,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免有些颤颤巍巍。 “嗯?”司空烨转身侧眸,目光望向筱桐,里面写满了复杂和挣扎。 “这件事似乎与我有关?那宣国的六皇子是谁?为什么他要你们将我还给他?我认识他吗?”这一连串的问题,犹如汹涌翻滚的海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席卷而来,让筱桐心下尤为慌乱,但是表面上,却依旧表现得从容镇定,有条有理的将心中的疑问一一说来。 “怎么?小师妹你不知道吗?”张锐听闻筱桐此言,双眼之中满是惊讶,司空烨和姜问的身份是师门之中人尽皆知的秘密,可是她竟然会不知道? “知道什么?我应该知道吗?”筱桐一脸的问号,心下更加疑惑万分。这个宣国六皇子似乎认识自己,而且还同是师门中人。可是筱桐不明白,她认识的师兄弟着实少得可怜,除了姜问就是司空烨、顾青和张锐,至于其他的师兄,她几乎全部都是从司空烨和张锐他们口中得知的,就连师父都几乎从不提及她的那些师兄。当然,师父在她面前提过最多的也就是司空烨了。等等,姜问。 筱桐想到这里,心中似乎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却又有些不敢相信。遂满是疑问的目光转向司空烨,满是希冀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司空烨此时却只是薄唇紧抿,不发一语,幽深的双眸复杂地看着筱桐,似乎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张锐却是好似并未发现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一般,只是接着筱桐的问题继续问道:“难道小师妹不知道大师兄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宣问吗?” 此言一出,不用再深究,筱桐已经十之八九确定了心中所想。但还是说道:“知道。” 是的,她的确知道,从第一次见面之时,姜问就曾经说过,她可以叫他宣问。之后在凤城的那段日子里,她也曾经好奇的问他,他为何当初会告诉她他叫宣问。而姜问的回答却是,他的父姓是宣,所以,他也叫做宣问,但是他跟喜欢别人叫他姜问。筱桐当时也是听过就罢,并未往心里去。至于这宣姓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她并未探究。 “既然如此,难道小师妹不知道宣国的皇姓为宣吗?”张锐看着筱桐的眼神更加惊奇了,甚至有些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毕竟,在他们这个时代,皇姓是绝对不能重复的。就比如司空这个姓,除了未国的皇室之外,平民百姓是绝对不能有司空一姓,就算是有,在未国建国之初也早已被勒令改名换姓,不能与皇室重复。同理,宣国的皇室亦如是。所以,张锐对于筱桐不知此事是相当的震惊。 然而反观司空烨,倒是没有半分惊讶,依旧泰然自若,只是那深邃的星眸及紧蹙的眉宇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并没有多好。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这宣国六皇子便是姜问吧。”筱桐似是试探,但是却更加像是明知故问。只因为,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邪魅的男子,居然会为了她向未国发兵要人。 “正是。”显然,张锐的回答要令筱桐失望了,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筱桐确定了这个答案,心下顿时有些慌乱起来,对于姜问的这种行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一拥而上,令她似乎有些不能思考。 “二师兄,要迎战吗?”张锐的目光再度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司空烨,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司空烨垂眸思索片刻之后,便立刻大叫一声:“小全子,你进来。” 一直守候殿外的小全子闻声,连忙匆匆跑了进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去,叫李明虎以最快的速度宣顾青进宫面圣。”司空烨说着话时,双眸骤冷,语气沉重,心情更是复杂万分难以言喻。 “是,奴才这就去。”小全子见状不妙,连忙匆匆离开了去。 张锐也是不再说话,心下不由想着,难怪人家都说红颜祸水呢,就连如此英明睿智的大师兄居然都难逃情关,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惜与二师兄反目。 “筱桐,”司空烨尽量将语气放柔,轻轻唤了一声,“你先回寝殿好好歇着吧,刚刚不是还没吃饱吗?我让人再弄点儿膳食送过去,你再多吃些。” 筱桐听到司空烨这不太自然的语调,心知此刻他心中只怕是复杂万分,估计绝对不会比她更少,是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起身道:“好,那我先回寝殿了。” 说着话,便转身离开了去。心里也清楚的明白,这种时候,有她在场,只怕会影响司空烨的判断。况且,她作为标的物,这种时候若是不走,只怕情况会很尴尬。 随着脚下的步伐移动,身后那道灼灼地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直到出门转身,再看不见,她依旧能够感受到司空烨那灼热的目光看着她时会是多么的复杂难辨。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小全子这才急急忙忙从外面赶回,尽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这事情肯定非常严重,否则皇上绝对不会连夜召顾丞相进宫。所以,他自是不敢有所耽误,来来去去的步伐皆是最快。 司空烨趁着小全子没回来的时候,趁机交代疏影和沁雪去一趟御膳房,再为筱桐备几个她爱吃的菜肴送去寝殿。 一切事宜办好之时,小全子堪堪赶回,他连忙说道:“小全子,去御书房。” 小全子得令,又是一路匆匆小跑,没多会儿工夫,尖细嘹亮的声音响起:“摆驾御书房。”紧接着,司空烨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凤仪宫,向着龙清宫的方向缓缓行去。 随着銮驾的离开,守候在外的宫女侍卫一下子少了很多,凤仪宫内也恢复了一片宁静。 天空中,一弯新月随着移动没入厚厚的云层,在那漆黑如幕的夜空中,只挂着寥寥几颗亮闪闪的星星,却是不若往日那般闪耀明亮。一阵阵晚风吹来,带来阵阵舒适凉爽。却在这入夜时分,越加显得有些阴冷幽深。 筱桐一人回到寝殿之后,就那么木木然地坐于桌前,看似是在静静等候司空烨所说的膳食,然而心下却是思绪纷乱异常。 她着实想不到,姜问竟然会是宣国的六皇子,更令她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会为了她向司空烨下战书。 “呵,”想到此处,筱桐那清冽出尘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略显自嘲的笑容。她真的是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会有成为祸国红颜的一天。 想当初在凤城之时,姜问对自己的情意她隐约间其实感觉得到。仅仅是从他曾经变相多次的暗示她就早已知晓,只是,对此,她当时着实不曾考虑,而且在她心里,对姜问始终只是朋友之情,并无男女之爱。即便他是如此优秀,但是人的感情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无论他对她有多好,她对他就是不来电,这也是不能强求的事。 可是现如今,他居然以要人为由向未国发兵,这就让她着实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荒唐过头了。她叶筱桐自认自己并无如此魅力,居然能让那般俊美潇洒睿智多才的他如此倾心。更让她觉得反感的是,他竟然因为她主动发起战争。 要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那是杀戮,是鲜血,是无辜百姓的生命,他怎么能将如此沉重的负担压到她的身上? 而她又怎么承受得如此欲加而来的罪名? 司空烨呢?他又是作何感想?适才在正殿之时,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复杂和挣扎,他会怎么做?是为了她与姜文刀割相向,还是忍痛割爱,将自己交与姜文避免一场战争? 筱桐心中一片慌乱,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惶然无措,思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飞转,想要将事情理清,可是却是越想越乱。 “娘娘?娘娘?”疏影的声音连连从耳边传来,筱桐这才收回自己四处纷飞的心神,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啊?什么事?” 她的双眼中,此刻布满了茫然,显然是并未注意到周遭的动静。 “皇后娘娘是有什么烦心事么?怎么皇上才走了一会儿,就已经想念地如此神不思蜀了?”沁雪在一旁一边将膳食放到桌子上,一边取笑道,清秀的脸上,满是调侃和暧昧的笑意。 “哪有,不过是无聊发呆而已。”筱桐的表面上,依旧笑靥如花,以此来掩饰心中的繁乱。 “是啊是啊,无聊发嗲。”沁雪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但是显然说话的语气并不认为筱桐说的是实话,只是兀自认定了筱桐是因为司空烨的忽然离开这才恍了神儿。 “好啦,我可没骗你,真的是发呆。”筱桐并不在意沁雪的调侃,看着桌上寥寥的几道菜,菜色虽少,但却都是她爱吃的。 疏影站在一旁,自是将筱桐的神色收入眼底,遂适时地说道:“皇上对皇后娘娘真是好,谁也没说过娘娘都爱吃些什么,可是这几道却是娘娘喜欢的,足见皇上对娘娘的用心了。” 筱桐闻言,并不答话,只是微微一笑,而后就着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不知是谁说的,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东西逛街便可稍稍缓解。这话在此刻的筱桐看来,果然不虚。 因为,先前只吃了个半饱的肚子此时早已被填的满满的,就连适才的惊惶不安都随着那些食物的消灭而随之消散开去,心中的郁结也不如之前那么深了,只觉顿时豁然开朗,不管即将迎来的会是什么,她只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得了?此刻再多的担心也只是无济于事,不是吗? 正文 第131章 龙清宫内的御书房里,司空烨和张锐二人前脚抵达没有多久,顾青后脚便已匆匆而来。 几人落座于椅子上,司空烨一直阴沉着脸,蹙眉凝思,并未吩咐小全子叫人奉茶,而是让他如往常一般守在御书房外候着即可。 顾青初时自是不明所以,一脸问号地看向司空烨,“二师兄,出什么事儿了?居然连夜唤我进宫。” 司空烨却是如同恍若未闻,并不回答顾青的话。心下一片繁乱,努力思考着应对之法。 张锐见司空烨并没有开口说明情况的意思,只得十分认命地充当解说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顾青交代了一番。 待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顾青脸上的惊讶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是满面愣怔地慢慢消化着刚才听到的消息。那平时光彩熠熠的眼眸中,写满了愕然和不可思议。他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个他心目中崇拜的大师兄竟然会做出此等不明智的事来。 倒是张锐,早已不如刚刚接到消息之时那般惊讶了,来皇宫的路上,他早就已经调整好状态,只是在心底里犯愁,此事,不知二师兄到底会如何处理。 似是过了良久,张锐都不见眼前这二人说话,一个面色凝重若有所思,一个怔怔愣神不知所措。 “二师兄,依你看,此事要怎么处理?不若,就将小师妹交与大师兄吧。总比生灵涂炭来得好些。”张锐见二人久久没有动作,只得率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但是,话音刚落,便被司空烨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将筱桐拱手让人!” 他说话的语气,是那么彻骨寒人,却又是那么坚定决绝,毫无转圜的余地。 二人这一问一答,很快将正处于怔忪状态的顾青拉回神来,“二师兄,如若不交人,难道还当真要与大师兄开战吗?” 战争,意味着什么,他们比任何人都了解,也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 “筱桐不只是我们的小师妹,她更是我的皇后!既是如此,又怎可轻易将她让给别人?”司空烨掷地有声地说着,似是只有如此,才能让他觉得自己很是理直气壮,可是心里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他既不想开战,更不愿以交出筱桐来换取和平。 “可她也是卫嫣然,是叛逆之臣卫王的女儿。”张锐着实不明白,女人而已,难道二师兄当真愿意因为一个女人而掀起一场战争吗?这实在太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二师兄了。 “她不是。”司空烨闻言,声音更加厉色,言语更加冷然了几分。 “不是?二师兄,难道你当真被美色迷昏了头?她是,她就是当初老狐狸为了控制你而安排到宫里的卫嫣然。你何必为了一个叛臣之女如此固执?”顾青见状,尽管心中有所疑惑,但他还是不由得开口劝说。 “我说她不是她就不是。”司空烨显然也是非常固执,而事实上,他也知道她不是。   “她不是卫嫣然,那她是谁?你当初册封的皇后不就是卫嫣然吗?二师兄,你清醒清醒,尽管你平常一直叫她筱桐,可是还是不能改变她是卫嫣然的事实。”顾青说这话时,满面的无可奈何苦口婆心,只道是二师兄当真被美色迷昏了头脑。 而他的这番话,令司空烨顿觉无言以对,是,他说的没错,他的皇后的确是卫嫣然,但是他也知道,她不是那个本应嫁给他的卫嫣然,可若说她是谁,他的确不知,因为,她从来没告诉过他,更没打算告诉过他,她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顶着卫嫣然的躯体?这一切的一切,天知道,他一直在等,等着哪天她可以亲自告诉他。然而现在这一刻,他却无法再等。如今的情形,作出决定已经迫在眉睫,他无法说服眼前的顾青和张锐,但是他更无法说服自己将她交出去。 “总而言之,我绝不会将她交给姜问。即便是两国交战,我也在所不惜。”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坚定,神色间满是决绝。 “二师兄……”张锐颇觉无奈,可是却也只是有些无力的说道,“既然如此,二师兄是打算开战了?” “是。”在这一刻,司空烨深呼一口气,似是非常艰难的下了决心,“我觉得此时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据你所说,他只带了三万精兵,如若真是有心开战,只怕他会带的人数远不止这些。所以,我打算亲自赴林州城,也借此机会与姜问见上一面,若是能劝他放弃,自是最好,若是他不肯,那便只能兵刃相见了。” “万万不可,二师兄,若是在这时候离开,你就不怕沈威和卫晶晶那边会有什么动静?”张锐脸带焦急地连忙说出自己的担忧。 “不怕,他们那边时机尚未成熟,更何况,经历了上次的刺杀之后,他们也需要休养生息静待机会,应该不至于轻易贸然行事。所以此次出征,京中的局势尚可放心。只不过……”司空烨一边说着,一边蹙眉沉思,黝黑的双瞳变得更加深不见底,让人怎样也无法看的透彻。 “只不过什么?”张锐见状更加着急,遂连忙开口询问。 “只不过,一来为了避免尴尬,二来京中的局势需由你二人操控,所以,此次出征,你们二人都不必随行。就留在京里好好替我打理朝政吧。” 这个处理方法,是司空烨适才思考了很长时间才得出的结论。既是同门师兄弟,张锐和顾青显然不宜露面。顾青尚且不说,毕竟他不懂武,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留在京城更有裨益。但是张锐,是万万不能一同随行的,他很深刻的明白,他的这些师弟,对于姜问和他,心中充满了崇敬,而如今他和姜问很可能要挥刀相向,让他们夹在中间,着实是为难了他们。既然如此,为了不让他为难,只能将他留于京中。 顾青听闻司空烨的安排之后,倒是没有太多意外。倒是张锐,明显一猜即知司空烨的忧虑,遂连忙表态:“二师兄,这是为何?你不必担心我为难,身为一员武将,我怎能在国家有难之时独自留在京里安逸享乐?当初既然决定入朝为官,我就已经是站在你这一方了,如今之事,谁也不能预料,但是我绝不会因为对大师兄的同门之情而影响到国家大计。” 听闻他这一番肺腑之言,司空烨心下不免微微动容,可也只是如此而已,这也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张锐,我并非因为担心你为难才不让你一同前去。只是京里的动静还需要你与皇衣卫联手控制,你若是想上战场,以后还怕没有机会?”司空烨这话虽然是安慰张锐,但也并不全是,沈威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两朝元老,他的动静他还是颇为忌惮的。若是没有个可靠的人留在京里与皇衣卫配合行动,那么他着实不能放心。 果然,此话一出,张锐也只得认命,只是有些苦笑又似是开玩笑般地说道:“二师兄,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多么希望打仗一样。事实上,我倒是希望永远不要有战争来临的那一天。不过既然你都如此吩咐了,那师弟我也只有领旨听命的份儿了。” “嗯,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决定了。”司空烨这一句话,敲定了所有事情的安排。 “二师兄准备何时启程?”一直听着这二人说话的顾青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收敛心神,开口问道。 “明日午时便动身吧,此事越早解决越好。”若是能早日让姜问死了心,那么他心中的那块毒瘤也可早日除去。只是不知,他与姜问这么多年来的师兄弟之情,将会置于何处。 “可需要多带些人马?”张锐也是担心地问道。 “不必,我会叫王修带两个人扮成侍卫的模样一同随行。更何况他不是只带了三万人马么?我们未国在林州城驻守的士兵不是有五万人吗?既然如此,那就无需劳民伤财多带人马了。” 其实,司空烨对于姜问的这种做法,心中其实还是有些了解的。以姜问的性格,绝对不会是好战之人。之所以带兵下战书,只怕一来是料准了他对于未国的看重,二来则是有些许恐吓的成分在内,当真开战的话,倒是不大可能,更何况,如果真的要开战,以他们两人之间对彼此的了解,最多也就是两败俱伤。所以他才会如此有把握的亲自前去,这于他而言,其实相当于是一个赌注,而结果,却是无法预测。 凤仪宫内,司空烨久久不回,筱桐虽然有些担心,也不可否认是想知道他会如何处理,但时辰到了,却还是一如既往前去浴室沐浴,而后上床睡觉。 只是,凤仪宫内的烛火,却是一直未曾熄灭。 司空烨回来之时,已是子夜时分,沁雪和疏影二人早已困得连连打着哈欠,却还是守候在正殿等着司空烨前来。 所以,当看到司空烨的轿撵进到凤仪宫大门之时,她们二人便连忙跑出殿外前去迎接。 司空烨刚下了轿撵,便看见寝殿的烛光依然亮着,心中不免有些希冀,“皇后还没睡吗?” “回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只是为了等您回来,所以才命奴婢不要熄灭烛火。”沁雪满面的困意,强忍着没打哈欠回答了司空烨的问题。 “朕知道了,你们去浴室准备准备,朕要沐浴。”听到筱桐并没有可以等他,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但还是很快调整了心绪吩咐道。 “皇上直接去浴室即可,皇后娘娘早就吩咐奴婢准备着了。”这次回答的人是疏影。 她这话一出口,司空烨先前有些失望的心底顿时有如同得了一块蜜糖的孩子一般,升起几分雀跃。 “你们都去歇着吧,不必伺候了。”他说着话,已经朝浴室走去。就连同小全子,他都吩咐他回去歇息了。 一个人来到浴室沐浴之后,司空烨带着一身的清爽回到了寝殿之内,殿外只有两个值守太监远远地守候着。 筱桐虽然早已躺下多时,却是并未睡着。司空烨先前回来时的动静她在殿内早已听见,但是却并未起身相迎。只是翻来覆去的躺在床上,却是怎样也没有半分睡意。 司空烨轻手轻脚地进了寝殿,又将烛火完全熄灭之后,方才来到凤塌之上。 若是以往,即便是回凤仪宫的时辰再晚,他也一定会将睡梦中的筱桐吵醒,与之一同翻云覆雨。可是今日,他却并没有如此,只是将筱桐紧紧地揽进怀里,便再没了动作。 “筱桐,你没睡,对不对?”虽是询问的话语,语气却是非常肯定。尽管呼吸很平稳,筱桐装得很像,但是当他将她揽入怀里的那一刹那,她那一瞬间的僵硬已让他知晓,她并未睡着。 这些日子的相处,司空烨早已对筱桐的每一个反应了若指掌,她可以任由他抱着她,可是却总是在她靠近他怀里的那一刹那有一瞬间的僵硬。司空烨自然明白,这是出于本能的抗拒。但是心中,却希望终有一天这种抗拒可以永远消失,她对他,能够真正敞开心扉。 筱桐闻言,便也不再装睡。尽管不明白司空烨是如何发现的,但还是将呼吸变得正常,不再做出睡着的模样。 司空烨耳目聪敏,尽管筱桐没有回答,但是当那并不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之时,便已经知道筱桐回答他了。 手上的动作更加用了些力,将筱桐揽得越发紧了起来,薄唇凑到筱桐的耳边,以近乎魅惑的低哑嗓音说道:“筱桐,你不问我会如何处理吗?” 筱桐心神顿时一荡,却是理智的反将一军,“你不打算告诉我你要如何处理吗?” 司空烨闻言,轻轻一笑,似乎宠溺又似是爱怜,怀中的人,就如同一个张牙舞爪的猫咪一般,平时温顺可人,却在关键时刻张开了锋利的爪子,变得如此言辞犀利。 “我不会把你交给他的。筱桐,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在我身边。” “所以,你是打算应战了吗?”筱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可以平静一些,可心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平静。 “是,我要去应战。”司空烨说着话,双眼在黑暗中仔细地观察着筱桐的面部表情,但是看到的,仍旧是那个紧闭双眼一脸平静的表情,让他怎样也无法看清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几时起程?”尽管闭着双眼,但是筱桐却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司空烨那双寒眸此时正紧紧盯着她,没有片刻放松。 “明日午时。”他深呼一口气,开口的语气显然十分沉重。 “我也要去。”出乎司空烨的意料,筱桐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行。”司空烨断然拒绝,“此行路途遥远,而且需要快马加鞭,你不会骑马,怎能一路同行。” “我会骑马,而且马术很好,如此,是否能让我一同前去了?”筱桐却是完全不理会司空烨那坚定地语气,只是说出一个让司空烨倍感惊讶的事实。 “你会骑马?我怎么不知道?”司空烨顿时有一种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的感觉,一下子把他适才理直气壮的气焰打消了大半儿。 “呵,”筱桐似是有些嘲讽的微微一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司空烨这下愣神儿了,这话是什么意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啊。把所有我不知道的你统统都告诉我。” “你想知道?”筱桐依偎在他的怀中,似是颇为享受一般挪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清冽的双眸睁开,却是含了几分笑意,她知道,他一定看得见,所以,她故意笑得这般高深莫测。 “嗯,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司空烨郑重地点了点头,可是却突然觉得,筱桐的表情为什么在他看来这么奸诈? “你答应我带我去,我就告诉你。”筱桐继续诱导。 二人在这静谧的黑夜中,无形间展开了一场较量。 “好,我答应你。”几乎是没有犹豫,司空烨立刻答应。其实,他是在心里说,答应了还可以反悔不是? “你说的哦,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司空烨急急接上后话,“怎么样?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了?” “不行。” 就在司空烨得意洋洋的误以为筱桐跳入陷阱之时,却被筱桐突来的拒绝弄得有些懵了。 “为什么不行?” “你现在还没带我去,自然不能作数,等你带我去了回来之后,我再告诉你。”筱桐说这话时,脸上满是狡黠的神情,难得见到司空烨吃瘪,只可惜现在是黑夜,她无法看清他现在的表情是否变成了猪肝色。 司空烨哪里料到自己设计不成,反被筱桐占了上风,心里虽然有些不甘,但思索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带筱桐前去。 原本,他的确不想带她一起,只因为他怕姜问会如同当初他在凤城一般将她偷走。可是就在刚才二人的一番较量之时,他却又突然觉得将她一人留在宫里着实有些不放心。尽管有疏影和沁雪在,但还是难保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两相权衡之下,他决定带着筱桐一起去林州城。 “烨,你睡着了吗?”对于司空烨的安静,筱桐着实有些不适,遂开口叫道。 “没有。”司空烨闻声回神。 “那你是反悔了?不肯带我一起去了吗?”筱桐有些担心,毕竟先前司空烨那态度,明显是不希望她跟去的。 “不是,筱桐,带你一起去并非不可,只是你要答应我,疏影和沁雪必须一起去。有她们二人在,我才比较放心。” “这有什么难的,既然你说带上她们,那就带上好了。如果有机会,我还想见识见识她们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呢。” “还有,路上若是苦了累了,也不许抱怨。”司空烨似乎是打算趁着现在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先交代清楚一般。 “没问题,别的我不行,吃苦我最在行了。”筱桐信心十足的满口回答。她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娇滴滴的小姐,当初拍戏的时候,可是不知苦上多少倍,尤其是大夏天要穿着厚厚的古装又或者大冬天的要穿着薄薄的衣衫,那种苦,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受的,就连吃饭,也都是一餐饭盒草草解决,不能指望有多么美味,只要里面的米是熟的能填饱肚子即可。菜色就更加没的指望了,能帮忙把米饭全部咽下去就算不错了。 司空烨闻言,却是突然间沉默了,深深的感受着怀中的温度,良久之后,方才心疼地说道:“筱桐,听你刚才所说,难道你吃过很多苦吗?” “还好了,那些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受的,并且还乐在其中。”筱桐倒是不以为然,演戏虽然苦,但是那是她的爱好,诠释每一个角色和每一个心情,可以让她感受到更多的喜怒哀乐。 司空烨听着筱桐如此乐观的回答,虽然并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是心下却越发苦涩和心疼了。想不到,她以前吃过那么多苦。可是她居然还能以如此乐天态度来看待,这怎能让他不为之倾心?怎能让他不更加用心的去呵护于她呢? 显然,这两个人,现下的情况,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心中各有所想,但是,却不能破坏这宁静的黑暗中,那相拥相偎的和谐。 沉默良久之后,司空烨方才开口,满是爱怜地伸手轻抚着筱桐那一头散开的乌发,在她的额间轻轻印下一吻,“时候不早了,睡吧。” 筱桐听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闭上了那对灵动的黑瞳。 这一夜,她睡得十分安稳,可说是自从回宫之后最为安稳的一夜,一夜无梦…… 正文 第132章 同一时间,远在林州城外的宣军大营之内,夜不能寐的姜问无奈之下只得从营帐中走出,步伐缓慢地在营地周围四处散心。 空中的月亮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光芒皎洁清澈,却又如梦似幻。兵营内除了夜巡的队伍,其他兵士早已安然入睡。 姜问一边走着,心中的思绪一边随之肆意翻飞。算算时日,估计司空烨此时应当已经收到他下的战书,只是不知,他究竟会如何应对。 以他对司空烨的了解,于女人,他并不重视,相对于女人而言,他应该是更加看重江山社稷。所以,若是他所了解的那个司空烨,他应该会为了避免一场战争而交出筱桐。 但是,那也只是过去他所了解的司空烨。现如今,他却不能如此肯定。上次夜探凤仪宫之时,司空烨的反应令他非常意外,很明显的,他似乎并不打算放手。 此次出兵,姜问其实也在赌,赌筱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如江山社稷,赌他并非真的爱上了筱桐。 他是真的无法肯定,如今的司空烨是否看重筱桐更大过江山。而筱桐呢?她现在是作何感想?还是坚持着当初逃离皇宫追求自由的意念吗?这他不得而知。 所以,出兵这些天来,他每日都是惶惶不安难以入睡,心中的忧虑比之以往更甚。 “姜问,这么晚了还不睡?是睡不着?还是思念那位令你倾心相许的小师妹?”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姜问身旁不远处响起。不用转身侧首,他当然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我因为什么睡不着,与你何干?你不要以为有父皇纵容你,我就会如了父皇的意娶你为妻。比起你来,父皇更加纵容我!”姜问说这话时,连看都没看来人一眼,目光依旧望着远处那一片幽深的黑暗,语气也不若平常那般邪肆不羁,而是充满了深深的厌恶。 “呵,姜问,你自我感觉是否太好了些?我有说过我要嫁给你吗?”女子带着几分嘲意的微微一笑,说话的口气中满是骄傲。但是眼中却是飞快地闪过一丝黯然之色。脸上的表情也微微僵硬起来。 仔细看去,她一身锦缎长裙,在这略显微凉的夜里,一件雪白披风加身,面容清秀典雅,虽不及筱桐,但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丽动人。 “夏穆倾,既然你没打算嫁给我,那你跟来干嘛?”姜问闻言,不由得稍稍侧眸,目光中满是讽刺地看向立于几步之外的女子。 “你以为我想来吗?若非皇上非要我与你一同前来,我才不愿跑到这荒郊野外的来睡帐篷。”夏穆倾口中喃喃,隐约间带着几分抱怨。 “既然如此,我不介意你现在起程回京,我一定派人快马加鞭一路将你安安全全护送回去。”姜问的话语字字珠玑,言语间满是不加掩饰厌恶至深的凌厉。 “我才不,皇命难为。更何况,我现在也有几分好奇你那位小师妹究竟多么神通广大,居然连你都能被她收服得如此死心塌地。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与她好好聊聊。”尽管心底里有微微的苦涩涌出,但她还是强自镇定若无其事地说着,脸上的表情浮现出几丝兴味盎然,并不让姜问看出她心中的脆弱。 “呵,”姜问自嘲一笑,看向她的双眼再度转回先前那一片空洞的黑暗,话语中满是萧瑟,“此次是否能够有机会见她一面尚且不知,又何谈你与她聊天的机会?” 夏穆倾闻言,微微一怔,如此消极的姜问,她当真是第一次看到。在她的印象中,姜问的表情,永远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十几年前,当她随着父王和母妃第一次进宫参加新年晚宴之时,那个被皇伯伯时时抱在腿上的小男孩儿,只消一眼,她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了。 那时的姜问,才四岁不到,而那时的她,也才刚满三岁。 就是这个比她大了十个月左右的小男孩,深深的吸引了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记得,当时的他尽管一直被皇伯伯捧在手心儿一般的抱坐在腿上,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她却看不到半点儿欢喜。脸上所有的笑意将他隐藏在心底的情绪深深包围起来。甚至于,他看着皇伯伯的目光中,还隐约间夹杂着憎恨。尽管这憎恨之意只是一闪而过,还是被当时的她无意间望入了眼底。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是那么幽深冷冽,让她不禁为之一颤,将它深深地刻印进心底,从此再难抹灭。 就是那样复杂难懂的眼神和伪装完美的笑容,让小小年纪没有饱尝过任何痛苦的她从此为之沦陷,一发不可收拾。 这么多年来,尽管上门提亲的人数不胜数,但是她就是不肯嫁,父王和母妃把她放在手心里宠着,自是拿她没有办法。倒是皇伯伯,似乎因为她经常会找各种理由进宫陪他,顺便打听姜问的消息。如此明显且频繁的作为,让他敏锐地察觉出她的心绪,所以此次姜问回来,他便找各种机会让她与之接触,为她制造机会。 只可惜,她心目中的那个小男孩,尽管依旧如以往那般吸引着她,可是在他的心底,却已经注入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身影。 夏穆倾想到这里,收回自己飘远的思绪,开口说道:“姜问,这话可不太像是你会说的。你不是一向自信满满才华盖世吗?” “那不一样。”姜问的口中,溢出一声略显落寞的叹息,便不再开口说话。 夏穆倾见他不说话,只是兀自想着什么一般,于是也不再开口,只是站在他身旁陪着他。心里想着,就算他真的不爱自己,能这样看着他,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结成冰,二人都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半分睡意,只是陪着这春日的深夜,驻足而立。他看着不是风景的黑暗,而她看着他。在她眼中,他就是她唯一的风景。可在他眼中,却只有他的小师妹才是他唯一的风景。 似是过了良久,就在姜问欲转身回营帐之时,这才发现夏穆倾居然还在。没有过多的言语及关心,就如同他从不曾给她希望一般,只是在经过她身旁的时候,不带任何感情地撂下一句:“夜深了,回去歇着吧。” 甚至于,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带着满怀的心事离开了去。 可是尽管如此,她的心却因为他这一句稀松平常的关心,泛起了层层的涟漪,让她的心毫不犹豫的为他往更深处沉沦而去。 翌日,未国皇宫之内,由于一夜好眠,筱桐今日一反常态神清气爽地起了个大早。 所以当司空烨下朝回来看见筱桐正在用早膳之时,俊朗的眉目间,诧异一闪而过。心情颇好地来到桌前,与之一同用膳。 “筱桐,怎么今日起得这么早?”司空烨明知故问,脸上的笑容有些调侃的笑意。 原本,在这即将出征的关头,他的心情应该是万分沉重的,而他直到回寝殿之前,也确实心情沉重得无以复加。但是,在他回到寝殿看见如此精神奕奕的筱桐之时,那些担忧和沉重却都忽然不翼而飞,心情也随之好转起来。 筱桐闻言,瞪了司空烨一眼,不理会他,继续用膳。心里却是暗自腹诽,平常他每天折腾到后半夜,她倒是想早起,可也得起得来啊。 司空烨见筱桐如此,原本被阴霾充斥的心情更加开朗了几分。神情宠溺地伸手揉了揉筱桐额间的碎发,微微正了脸色后,这才说起正事,“快些吃吧,路上要带些什么都想清楚,别到时候少了这个缺了那个。” “你放心我没什么要求,只要有衣裳穿有饭吃有地方睡觉就行了。”筱桐因着先前他脸上的那几分笑意,不由得说话的语气也不大好。似是赌气的孩子一般,言语间满是不服气。 “呵,这要求确实不高。”司空烨一听,唇间的弧度越发扩大了几分。 其实,根本不用筱桐想那些,疏影和沁雪一大早就已经忙活开了,这个要不要带那个要不要带,一连串问了大堆的问题。 筱桐只是有些好笑地说道:“咱们是去边关打仗,又不是出门游玩,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于是,一番思索之后,筱桐叫疏影和沁雪准备了几套样式普通的男装,饰品也并未多带,只是带了两根白玉簪子用以束发之用。所以,在司空烨回来之前,出行的包袱早已经准备好了。 早膳过后,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晃眼的工夫,已经时近午时,筱桐和司空烨随便吃了一些东西垫着肚子,于是便各自换装,准备出行。 当筱桐从屏风后绕出之时,司空烨看着她的眼神颇为惊讶,只见此时的筱桐,一身月白色华衣锦袍加身,玉簪束发,皮肤略黑,眉目粗重,全然不若女装时的装扮,整个一个活脱脱的男子就这么横空出世了,除了身高略矮了一些,几乎完全看不出半点儿女扮男装的样子。 此次出行,司空烨并未对外隐瞒,就连筱桐会一同出行之事,也是公开宣布。所以,他的确是想不到筱桐会作此装扮,更加想不到眼前这个身穿男装之人竟然会是筱桐。 然而筱桐则是对司空烨的反应相当满意,这变相说明了她的化妆技术很成功,不是吗? “烨,还愣着干什么?时辰不早了,咱们出发吧。”筱桐说这话,就要向殿外走去。 司空烨却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筱桐?” 刚走出几步的筱桐闻声,转身回眸,看向司空烨,眼神中布满了盈盈笑意:“是我。” 那熟悉的声音环绕耳畔,司空烨似乎长吁了一口气,有些释然地说道:“还好,是你。若不是这把声音,我当真是认不出你了。” “呵呵,快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三师兄他们的反应了。” “好,相信张锐和顾青见到你这般模样,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十分出彩。” 说这话,司空烨便几步来到筱桐身边,二人一同向着殿外走去。 随后跟上的,还有疏影和沁雪,她们二人倒是没有做男装打扮,只是换下了繁复的宫女装,穿上了简洁的常服。 此次出行,司空烨刻意没有下旨让文武百官还有后宫妃嫔来个十八相送。只是非常低调简单的吩咐了顾青和张锐在宫门口等着。 所以,当顾青和张锐二人在宫门口几乎等得快要不耐烦之时,才远远望见一行身穿常服之人大步行来。 没多会儿的工夫便已来到二人面前,“皇上,此去路上千万小心,难保心怀叵测之人暗中刺杀。” 一众侍卫都在宫门口,是以顾青对司空烨的称呼也改成了皇上,而非二师兄。 “嗯,朕知道。”司空烨微微一顿,而后冲着张锐招了招手,以密音传声对二人说道:“除了沈威和卫晶晶那边,宫里的德贵妃沈如雪也别忘了一并监视起来。” 二人闻言,皆是愣怔片刻,而后相识一眼,重重点头。 “皇上,不是说皇后娘娘一同随行吗?怎么没看到人?”正事说完,张锐连忙探头向着司空烨身后的几人望去,却是左右张望了一番,皆未寻到那个挑起此次战事的祸水小师妹。 “是啊,皇上,皇后娘娘人呢?”顾青也是好奇万分。 “她来了啊。”司空烨神秘一笑,并不作答。 “啊?来了?人呢?我怎么没看到?”张锐脸上的表情越发稀罕了,一个大活人要真是来了他怎么可能看不到? “嘿嘿,本宫在此,二位大人找本宫何事?”筱桐的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笑容,微微向前踏出一步,压低了声音开口说话,神色间,对于自己这装扮越发得意了几分。 “呃……皇后娘娘?千岁!”原谅张锐这怪异的请安礼吧,只因对着一个明明是男人的皇后娘娘,让他这请安也变得怪异起来。 而顾青见状,则是直接愣神儿了,眼前之人是他们那个清丽出尘的皇后娘娘吗?怎么看他都觉得不像。所以,他的反应比之张锐更加不如,直接呆若木鸡地看着筱桐。 “皇上,您确定没带错人?”几乎是怔怔地开了口,顾青的神色间满是不可思议。 “当然。”司空烨也带着几分得意地勾起了唇角,却是不容时间再如此耽误下去,遂开口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起程了,若是有什么急报,尽管让皇衣卫传来便是。”说着话的工夫,王修已经带着另外两个面目平凡之人牵着马来到了宫门口。 司空烨率先翻身上马,之后便一脸期待地看着筱桐,似是想要亲眼见证她是否真的会骑马一般。 筱桐见状,撇了撇嘴角,来到一匹马跟前,在一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遇到半点儿困难,动作潇洒漂亮,让人看得不由侧目。就连顾青和张锐都不由看直了眼。 他们一直以为二师兄会和小师妹共乘一骑,却没想到他们这位小师妹竟然精通马术? 皇上和皇后都已先后上马,其他人自是随后跟上,最后看了一眼仍旧处于呆愣状态的二人,司空烨开口说道:“顾爱卿,张爱卿,朝中之事就交给你们了。” “微臣遵旨。”二人闻言,这才从愣怔之中堪堪回神,躬身抱拳垂首,神态十分恭谨地模样。 紧接着,只听“驾”的一声,随着马鞭声及马儿的鸣叫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便是马蹄扬起尘土,一行人随之而去。 顾青和张锐见状,这才直起身来,互看一眼之后,眼中都写满了复杂和了然。京里的局势相当困难,而二师兄此去,只怕也并不简单,大师兄和二师兄两人的性格都很是固执,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只怕,他们这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司空烨和筱桐一行人,虽然离开了皇宫,但是却并未马上起程离京。而是在京城里找了一间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此去前去林州城,司空烨只带了王修和两个暗卫置于明处,暗处约莫有十几个暗卫随行保护。加上疏影和沁雪,明面儿上自然就是有五个随行之人。 几人一进了客栈的房间,疏影和沁雪便立刻俯首抱拳,“属下参见王领卫。” “嗯。”王修轻应一声,又与另外两位暗卫同时躬身抱拳:“属下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司空烨轻轻摆手,示意免礼,随即说道:“一会儿轮流易容出去,一炷香之后在西城门外集合。” 筱桐不明所以地跟着众人进了客栈,此刻方才明白,原来为了安全起见,司空烨的意思是易容之后再出城。 筱桐尽管已经做过伪装,但是在宫门口之时已经暴露,所以不得不稍稍改动一番,但却并未依着司空烨的意思易容。司空烨见她装扮尚可,几乎与先前的长相大相径庭,便也由了她去。 于是,一行人等在客栈里轮流易容之后,司空烨、筱桐、王修三人率先离开,其他人随后跟上。 一炷香后,一行七人齐聚西城门外,前往林州城的行程,这才正式开始。 第133章 从京城到林州城的路程,即使是快马加鞭最少也要约莫十五六日的时间。 这一路上,如同司空烨所料,一切都是平平安安,显然沈威此次并没有贸然行事。当然,这与他们后来的改装也脱不了干系。 令司空烨感到惊讶无比的是,筱桐竟然当真吃得了这份儿苦,要知道,七个人中只有她一个不是习武之人,可是这一路行来她却并未叫过一次苦。仅是这一点,从随行众人脸上那敬佩不已的神情也可看的出来。 几名皇衣卫包括疏影和沁雪在内,看着筱桐的眼光几乎日日都在改变。从最初的一脸鄙视到几天后的满脸惊讶再到最后的佩服至极,这整个过程,筱桐全部如数收入眼底。心中也是洋洋得意。若是以前的卫嫣然,或许这般的行程早就被折磨得大病小病一堆了,但是如今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叶筱桐,自从她附身在她身上之后,卫嫣然原本羸弱不堪的身体体质早已被她锻炼得十分健康,行这些天的路程,在她看来,虽然比较吃力,但也绝对不到叫苦连天的程度。 是以,当她看到周围几人的神色日日转变之时,心中自是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自豪感。 仅仅十五日的时间,几乎是眨眼即逝,一行七人紧赶慢赶,总算是顺利抵达林州城内。但是进城之后,司空烨却是未直接去找边关守将。而是先找了一处客栈休息一宿之后,众人皆是从连日来的疲惫中缓过劲儿,加之恢复了本来面貌,这才前往林州城守将李兵的府上。 无需任何通禀,司空烨只是拿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之后,门口的守卫便已放行。 顺道有一人急急前去通知管家和李兵。 司空烨和筱桐进到客厅之时,李兵还没收到通报,自是没有前来。 二人坐于厅内,司空烨一边四处打量,一边静静等待。 没多会儿的工夫,一个穿着一身盔甲身材魁梧之人便匆匆行来,一到厅内,目光望见上首座的男子之时,连忙跪地叩首,“末将李兵叩见皇上。” “起来吧,出门在外,无需如此多礼。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司空烨沉声说着,脸上的表情依然冰冷如初,上来就问边关现今的情势如何。 “末将多谢皇上。”李兵闻言起身,而后躬身垂首,语气恭谨地问道,“宣国六皇子的营帐就扎在五百里之外,至今并无任何挑起战争的迹象,似乎是在等待皇上的回复。” “哦,我知道了。”司空烨听言,点了点头,深邃的寒眸中写满了思索。 “皇上,末将有一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兵说着话,抬起头来,这才看见旁边坐着的依旧是身穿男装的筱桐。他这才想起,此次皇上似乎是与皇后娘娘一同前来的。心里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口中还是似是确认一般问道,“皇上,这位是……” “皇后。”没等李兵说完,司空烨已经给出了答案。他会有如此反应,司空烨早已有所预料。 “呃……末将叩见皇后娘娘。末将先前不知,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不碍的,李将军请起。”筱桐的脸上,满是笑意,司空烨闻言,转首看了筱桐一眼,筱桐见状,则是趁机俏皮地朝他眨了站眼睛。她这一身男装打扮,原本司空烨劝她换下,她却是执意不肯,只因她很明确的知道,军营一般是不允许女人擅入的,所以,她一早便打定主意要女扮男装进军营,怎么也不肯换回女装打扮。 李兵闻言,这才复又站直了身体。 “你刚才说的不知当讲不当讲的疑问就是这个?”司空烨见状,不由得开口问道。 “不是。” “那是什么?说来听听。”司空烨似是不知一般开口问道。 “末将只是想问问看,这宣国六皇子要求我国交还的小师妹是何人,若是真有此人,我们倒不如就将她交与宣国,如此一来,即可避免一场战争,何乐而不为?”李兵说着这话,心底里却是一直打突,为何他越说皇上的面色越是难看?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姜问的战书中写的是小师妹,而非皇后,一众守将自然以为只是一位无关紧要之人。 “你的意思是说,要朕将皇后交给他?嗯?”虽然是询问的声音,但是语调中明显透着沉重的压力。司空烨的声音更加冷若冰寒。 “皇后?”李兵闻言,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跪地叩首道,“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末将并不知这小师妹竟然是皇后娘娘。” 此时的他,心里叫苦连天,暗道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若当真是无关紧要之人,皇上又怎会宁愿御驾出征也不愿将人交出呢! “起来吧,朕又没说要加罪与你,更何况,不知者无罪。”司空烨说着话,站起身来,“走,我们现在就去军营。” “是,末将遵命。”几乎来不及质疑,司空烨已经不容拒绝地向外走去。就连筱桐也随后跟上。 疏影沁雪此时也已然在离开客栈之时换上男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将军府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便又匆匆忙忙赶至军营。 少不了的,司空烨一进军营,便立刻有兵士跪地叩首,请安声响成一片。而筱桐的身份,在这里自然是保密的。虽然并未公开她是皇后,但是仅仅看着她与司空烨寸步不离的模样,一众兵士也都以为此人定是朝中要员,是以态度也算得恭恭敬敬。 司空烨令李兵派人将筱桐疏影和 沁雪带往营帐之后,便直接与其一同进了中军大帐,许多边关守将已经得了消息聚集在此。 “末将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请安之声整齐划一地响起,司空烨挥了挥手 正文 12 ,示意所有人都起来之后,方才开口说道,“众位将士在边关辛苦了。” “尽忠报国乃我等本分,皇上过誉了。” “皇上,不知此次准备如何?是否开战?”众人之中,一位将士面带担忧地问道。 “不,”司空烨摆了摆手,紧皱的眉宇不曾放松的说道,“先看看情况再说。朕写一封书函,你们马上派人送去,朕会先要求与六皇子见一面,探探情况,若是能和平解决自是最好。若是执意不肯,那么也只有兵戎相见。” 他说着话,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王修已经非常识趣地为他研磨,只见众目睽睽之下,他写下书信一封,以信封封好之后,交到李兵手中,“就找人把这封信函送过去吧。” “是,末将遵命。”李兵郑重其事地接过信函,回答的声音响亮而又坚定。 “嗯。”司空烨微微颔首,而后道,“若是有回复,直接送到朕的营帐之内便可。”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去。 而姜问这一边,小堰一早就来通报说未国皇帝已然抵达对方军营。 姜问闻言挑眉,心道,司空烨,你总算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那边有什么动静记得随时通报。”姜问只是说了这一句话,而后似是有些紧张地问道,“她来了没有?” “没有,随行之人全是男子。”小堰十分肯定的回答。 姜问闻言,满怀希翼的心顿时落空。没来,他果然没带她前来,呵,看来,这一仗是势在必行了。 傍晚时分,筱桐和司空烨二人正坐于营帐之内享用晚饭,帐外王修进来禀告,说李兵求见。 司空烨微微思考一番,立刻宣他进来。 “末将叩见皇上。”李兵又是一番跪地行礼之后,方才站起身来。 “有何要事禀报?”司空烨手中的动作早已经停了下来,“可是对方已经回复?” “回皇上,没有,只是对方说明日答复。”显然,李兵说出的话语令司空烨失望了。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末将告退。” 筱桐待李兵退出去之后,方才开口问道:“烨,你说回复什么?” “没什么,”司空烨并未回答,只是兀自重又拾起碗筷,静静地吃饭。 筱桐对于他的反应倍感疑惑,只是以一双清澈的双眸一直盯着司空烨的每一个动作。眼神中满是怀疑地说道:“你有事瞒着我?”询问的语气,肯定的回答,筱桐一见司空烨这副模样,便已知晓他定是有事情瞒着她。 司空烨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写了封书函让人送去给姜问,约时间先见一面,若是能和平解决自是最好,若是不能,再开战也不迟。” “那依你看,你有把握说服他吗?” “这个……要试了才知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心底里却是清楚地明白,即使真是见了面,他也没有把握能够说服得了他。除非,他把筱桐交出去。但是,这于他而言,绝无可能。 筱桐见状,只得不再多言,现下的她,路上那种轻松地心态早已经不知所踪,相反的,自从来了军营之后,筱桐心中越来越忐忑难安。不管怎么说,她是此次时间的主因,他着实不希望姜问只因为她便要发动战争,那绝对不会是她想要看到的。 这一夜,筱桐睡得很不安稳,总是徘徊于半梦半醒之间。而司空烨,也是满心忧虑,难以入睡。 就在二人互相依偎着躺在榻上知识,营帐外却是有流言迅速传了开来。筱桐的身份虽然李兵知晓,但是对外却并未公开。所以,众兵士只当他们的皇帝大人居然还好男风,就连就寝都是与男子同睡一个营帐。 本就索然无味的营地,因着这一现象而注入了新的调料,这天夜里,爱八卦的兵士口中最常听到的,便是皇上好男风的流言。当然,这都是在私底下偷偷的说,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议论。 就在这边情况尚未明朗之时,远在京城的正德宫内,沈如雪十分诧异于今日父亲的到来,遂急急忙忙换了身衣衫便前往了正殿。 “微臣叩见贵妃娘娘。”沈威一见沈如雪进来坐定,便立刻欲跪地叩首,行以大礼。 沈如雪见状,姿势连忙摆手虚扶一把,直接免了他的礼节。 “这里又没有外人,父亲就无需如此客气了。” 沈威闻言,自是求之不得,更何况,父亲跪女儿,这是何来的道理?他本就心不甘情不愿,如此一来,倒是正好合了他的意。 “谢娘娘。”沈威说话的口气依旧是恭恭敬敬。 “不知今儿个父亲进宫是有何事?”沈如雪一脸的疑问,她进宫这几年来,父亲鲜少进宫看她,若是有什么事,也都是让秋菊与父亲安排在宫里的人接头,帮忙转告。如这般亲自登门,倒当真少之又少。 “这……”沈威似是为难地朝四周看了看,一脸的欲言又止。 “你们都先退下吧。”沈如雪挥了挥手中的帕子,而后说道,“秋菊,你去门口守着,若是有人求见,就说稍等片刻。” “是,奴婢遵命。” “奴婢/奴才遵命。” 正殿之内的人全部退了出去之后,沈如雪才说道:“爹,有什么话,现在可以放心说了。” “雪儿,你这几年可有怨过爹?”显然,沈威并不打算开门见山,而是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沈如雪有些无奈地说道,“爹爹,女儿不曾埋怨于你。爹爹今日进宫,究竟有何要事?若是有,还请快快说来吧。你也知道,这皇宫里四处都是眼线,你我说话时间过长,落到有心人嘴里,还不定编排出什么乱子叩到我头上来呢。” 果然,沈如雪此言一出,沈威立刻满面警觉地四处查看了一番,而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为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下来,他便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当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沈如雪立刻态度坚决地拒绝:“不行,爹,我不能这么做!女儿爱皇上,女儿不能做出如此对不起他的事来。他是我的夫君,将来更有肯能是我孩子的爹,我怎么能做出如此判夫逆君之事??此事绝对不行!” “女儿啊,宫里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对你并没有你对他那番心思。他的眼里只有皇后。如若不然,此次也不会宁可开战也不愿将那叛逆之女交给宣国了。”沈威这话说得似是苦口婆心,却也恰好说中了沈如雪的死穴。 果然,沈如雪闻言,犹豫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之后,她便再度拒绝道:“那也不行。女儿做不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父亲今日若是为了此事前来,那么还是请回吧,恕女儿不能帮忙。” “你啊,你怎么这么死脑筋?”沈威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爹,这话我倒要奉还给您。我在宫内的地位现在仅仅屈居皇后之下,女儿相信,终有一天,一定能够登上那个后位。但是您如今劝我所做之事,那是谋反啊,难道爹爹您也老糊涂了?还是有什么人怂恿于您?”沈如雪自是不傻,自家父亲的秉性她又怎会不知?若是没有居心叵测之人怂恿于他,他是决计不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的。 “雪儿,你也知道你哥哥一向不务正业,此次难得抱有一颗雄心壮志,为父自然是要支持他的。”沈威满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解释道。 沈如雪听闻此言,方才明白,原来那怂恿之人便是自家兄弟,但是,她却并不知道,那真正的幕后之人,却是卫晶晶。可她也知道,自家兄弟绝对是个不成材的东西,呵,他若是能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怕是太阳都要打西边儿出来了。 此次只怕也是一时起劲而已,然而她却不能因此冒险搭上一家人的性命。父亲望子成龙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但是这却并不代表她同样认为自家哥哥是那块能成龙的好料。 “爹,无论如何,女儿绝不会答应你的。此事若是失败,那便是杀头的大罪。半年多前卫王的例子还不够您教训的吗?” “胡闹!你怎能拿我与卫郸那个笨蛋相提并论!咱们此次的计划,只要万事小心,一定可以成功!” “总之,女儿不会答应您的,父亲还是请回吧。”沈如雪微微一顿,而后继续说道,“秋菊,送父亲出宫。” 一直守候在外的秋菊闻言推门而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恭恭敬敬地道:“老爷,您请。” “哼!”沈威见状,气得冷哼一声,重重甩袖之后,说道,“你再好好想想吧,哪天想通了记得让秋菊联系府里。” 言毕,便带着满肚的怒气紧绷着脸离开了去。 沈如雪望着父亲离开的身影,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心下也是百转千回。 而沈威出了正殿大门,左右看看无人之后,小声与秋菊说道:“此事你有空多劝劝她。” “是,奴婢知道。”秋菊垂眸应着,走在前面带着沈威离开了正德宫,向皇宫大门走去…… 第134章 翌日一早,由于军营里的士兵都是早起操练,是以营帐外一片嘈杂之声传来,无端地扰了筱桐的清梦。 睡意朦胧的双眼慢慢张开,抬头望见的是那高高的帐篷顶,一时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到睡意渐消失之后,方才意识到她现在是睡在军营的营帐之内。 往身侧看去,不出所料,身旁已然空空如也,那还带着微微温度的床单证明看司空烨也刚起来不久。 疏影和沁雪进帐之时,显然惊讶与筱桐竟然这么早便已醒来,眼神中皆是一闪而过的诧异。 “娘娘,您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沁雪不由得开口问道。 “呵,”筱桐亲笑一声,“睡醒了自然就醒了呗。”是她自己强烈要求跟来军营的,她总不能说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吧。那对她来说太没面子了,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沁雪闻言,十分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而后和疏影对视一眼。 疏影会意地说道:“娘娘请稍等片刻,我们去给您打水梳洗。”说着话,她与沁雪二人已经向帐外走去。 筱桐则是习以为常,从床上起身,拿过衣袍便穿了起来。 待到疏影和沁雪进来之时,她已然穿戴整齐。洗漱一番之后,又拿出一面体积略小的铜镜,有沁雪拿着,对着铜镜化起妆来,依旧是她将那白皙柔嫩的肌肤化得黝黑发亮,纤细的柳眉化成粗粗的浓眉。眼睛的轮廓也不忘加深。如此这般,一个面目黝黑双眼深邃明亮的男子就此诞生了。 疏影和沁雪从旁看着,尽管已有多日,还是不免啧啧称奇,这化妆术简直比易容还要简单方便。 一切收拾妥当,筱桐才开口问道:“皇上人呢?” “皇上初来军营,今儿个一早便去检阅军队了。”疏影说话之时,依旧如往常一般神色淡漠,眼眸低垂,神色间满是恭谨。 “是啊,皇上临走的时候还很不放心似的不忘叫我们俩到帐里候着娘娘醒来呢。”沁雪闻言,连忙补充道。 “哦。”筱桐轻应一声,并为说话。 “娘娘现在要用早膳吗?我这就去为您准备。” “嗯,好,你们去吧。”没有注意到沁雪说的是我而非我们,筱桐口中说的却是你们。 “呃......皇上刚吩咐了,这军营里四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军人,所以我和疏影一定要有一人随时不离娘娘身边保护着。”沁雪听出了筱桐的意思,似乎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但是司空烨适才看见她们之时有吩咐,她们又不能违背。 “哦?没关系,那你一个人去吧,疏影留在这里便是。”筱桐这才反应过来一般,遂开口应道。 沁雪闻言,点点头便转身出去准备早膳了。 帐篷之内,此时只余了筱桐和疏影二人。 筱桐并不理会疏影,只是自己一个人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心中延续着昨日的慌乱,暗自思忖着此次的战事。不知道,姜问收到了那书函之后,会不会同意先见司空烨一面呢?不过,她却觉得,即使见了面,也未必就能有什么突破。姜问此次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率兵而来。而司空烨似乎也绝对不会将自己交出去,只怕是,这场战争很难避免。 “娘娘是在担心如今的局势吗?”疏影立于一旁,见筱桐满面沉思的表情,不由得开口问道。 “嗯,”筱桐点了点头,“我着实不希望他们二人因我而战,但是我却又完全不能阻止。疏影,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皇上对娘娘的用心我们都看得出来,希望娘娘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在皇上身后支持他,莫要做让皇上伤心之事。”疏影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但是不知为何,说出的话语却似乎已经预见了什么一般。 筱桐闻言,目光转向疏影,怔怔半晌之后,方才回神,但是对于疏影所说的话却是未置一词。因为,她口中所说的司空烨对她的心思,她不能确定。一直以来,她只认为那是帝王之爱,是不能够当真的,可如今疏影这一番话,却是似乎要她把他放进心里一般。这让她如何能够说服自己做得到?毕竟,她也害怕,当她真的交付了一颗真心之时,得到的却会是彻骨的伤害。 对于筱桐的沉默不语,疏影看在眼里,可也没有再说什么。大帐之内,顿时恢复了一片静默,与帐外的嘈杂之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过多久,沁雪便端着早膳走了进来,筱桐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早餐,用膳之前,还不忘关心道:“你们都吃了吗?” “娘娘放心,我们都吃过了。”沁雪连忙应道。 “嗯,若是没吃饱,你们不如坐下一起吃。”知道她们二人是得了令来保护她的,但是筱桐的确不习惯四道目光在一旁看着自己吃。 “呵,娘娘,我们都吃饱了,您不必担心。”沁雪说这话,脸上不免染上了几分笑意。 “既然如此,那我可不客气了。不过沁雪啊,出来这营帐,你们记得唤我叶公子,别穿帮了,我可不想让人笑话。”筱桐似是嗔怪般的说道,然而,这样的玩笑话却不能令她略显沉重的心情有任何的好转。 “是,奴婢知道啦。”沁雪一脸好笑地答道。 就在筱桐用早膳之时,不知不觉,外面的嘈杂之声已然不见,随之恢复了一片平静。营地里的兵士似乎都已经前去接受检阅,除了留守的兵士,其余人皆是离开。 偌大的广场上,司空烨骑在马上,俯瞰着眼前这五万兵士,李兵则是亲自上阵,随着一个个口号声响起,五万人马依着口号考试操练。口中的喊声无一不是气势磅礴,响彻苍穹。 对此,司空烨非常满意。直到整个操练结束,脸上都挂着十分满足的表情。 然而,操练结束之后,刚回到军营没有多久,便传来消息,说是宣国六皇子的回复信函已经送来。 司空烨此时正于大帐之内褒奖李兵练兵有方,听闻此讯息,连忙命人将信函呈上,面部平静动作沉稳地打开了信函。一看之下,口中不由叹息一声:“果真不出所料。” 之后回到休息的营帐之内,司空烨对于姜问的回复绝口不提,筱桐也似是默契地没有询问。只是从司空烨那紧紧纠结的眉宇看出了些许端倪。 “烨,你不打算告诉我吗?”整整一天,司空烨除了午膳时分回来小憩片刻,之后便又匆匆离开。知道晚膳之时,方才回了营帐。筱桐其实一直想问,只是心中其实早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再问,无非也就是为了确认而已。现如今,眼看夜色已深,二人相拥着躺在床上,却是皆无睡意。筱桐这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片静谧无声。这静谧,在帐内烛火的摇曳下,越发让她心中难安。 “什么?”司空烨似是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一般,开口问道。 “你不打算告诉我明天会发生什么吗?”筱桐的声音,清脆而又清晰,每一个字,在这夜晚安静的气氛中,毫无错漏地传达至他的耳畔。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司空烨似是思索良久,才开口说道:“筱桐,明天......我会与姜问刀剑相向。” “他的回复是什么?”筱桐闻言,说话的语气不由得凝重了许多,甚至透着一种严肃和凌厉。 “什么?”司空烨似是不明一般反问。 “告诉我他的回复是什么。”这一次,不是疑问句,而是透着坚定的肯定。 “筱桐......”司空烨似是无奈,但却是明显的不想说。 筱桐见状,从他怀里推出稍许,撑起半个身子,双眼中满是凝重地紧盯着司空烨那对深邃难懂的双眸。 似是不想面对一般,司空烨原本睁着的眼眸在对上筱桐清澈凝重的眼睛之时,很快合上了眼睑。 筱桐见他如此,却是执拗的没有动作,就那么盯着他那俊朗的脸庞。 气氛,显然在这一刻僵持住,二人谁也没有动作。尽管撑着身体很累,但筱桐就是坚决地想要听到他的回答。 “唉......”口中溢出一声满是无奈的叹息,司空烨终是拗不过筱桐的倔强,双眼缓缓睁开,伸手将筱桐复又拉回怀里,“筱桐,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好?姜问的回函里说,如果我不打算将你交出,那就没有见面的必要,明天战场上见。” “也就是说,明天真的要打起来了?”筱桐闻言,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复杂。 “嗯。”司空烨那饱含磁性的嗓音,在此刻听来,尤显疲惫万分,“筱桐,你希望我们谁赢?” “我谁都不希望,我不希望你们打仗。而且理由还是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我。” “筱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在我们心里,决不是微不足道。”司空烨似乎听不得筱桐如此自贬身价一般,连忙说道。 换来的,依旧是筱桐的沉默。半晌之后,筱桐才再次开口,语气郑重而又陈恳:“烨,你把我交给姜问吧。他是大师兄,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 “不行!”司空烨闻言,登时断然拒绝,心中顿时沉痛得无以复加,“我绝对不会把你交给他的。” 他之所以不告诉她回函的内容,怕的就是她会毫不犹豫的开口要求离开自己。然而,当真正听到之时,心里的刺痛却是让他如此难受。难道,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就不曾有过一点点的动心? 这么想着,他揽着筱桐的臂腕越发收紧了些,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紧紧将她绑在身边一样。 “筱桐,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绝对不会!” “可是你就忍心因为我一个人而让那些无辜的将士战死沙场吗?他们也都是有家人和亲人日日夜夜守候在家里等待他们回去的啊。我只不过是一个人,然而他么却有那么多人。更何况,你将我交给姜问,我不会有任何危险。姜问他绝对不会伤害我的。”筱桐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劝说,她着实不明白,他明明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非要将她绑在身边? “我也不想,但是我更不想把你交给他!”几乎是执拗的,司空烨的语气满是不容置疑,而接下来的话语,更像一只竖起刺来的刺猬一般,扎得人生疼,“还是,你已经迫不及待要从我身边离开了?嗯?” 这后半句话,他的声音突然寒若冰霜,如一把冰刀一般刺伤了筱桐的心。其实,她是真心的从心底里希望他们两人不要因为她而牵累了两国无辜的将士,可是,他却认为她只是想借机从他身边逃开?倏然间,筱桐只觉得无话可说。 而司空烨,感觉到筱桐的沉默,心中既失望又愤怒,心底深处的一个角落似是被人用力揪着一般生疼,口中吐出的话语却越发犀利伤人:“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不吱声了?” “司空烨!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筱桐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挣脱了司空烨的钳制,从床上做起来,直直看着面色阴寒的司空烨。 “我无理取闹?”司空烨的脸色,在筱桐这番动作之后更加阴霾了几分,浑身散发出比之三九严寒更甚的冷气,随之突然从榻上坐了起来,沉声喝到,“到底是我无理取闹还是我说着了你的心事?叶筱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时时刻刻打定主意找机会从我身边离开,甚至连侍寝你都巴不得将我推给其他女人!难道你能否认我说的这些事实吗?” “我没有。”筱桐在听了司空烨这番话语之后,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苦涩,是那么生疼的揪痛了她的心。但是,她说话的语气中,却显然是底气不足。甚至故意将头歪倒一边不去看着司空烨那似是有些受伤的眼眸和积聚满面的怒气。 几乎是十分粗暴的,司空烨双手用力将筱桐的脸颊掰过来强迫她看着他,“怎么?都让我说中了?心虚了?” “呵,”似是自嘲地一笑,他继续说道,“说得好听是为了那些无辜的将士,依我看,你根本就是跟姜问串通好了演这么一出戏给我看,好找机会从我身边逃开,跟他比翼双飞!” 此时的司空烨,几乎是气昏了头一般口不择言。将连日来的积怨通通在今日爆发出来。 有人说,语言有时候是最伤人的利器。就如同此刻一般,司空烨这番口不对心的话语此时正是那最为伤人的利器,准确无误的戳中了筱桐的心房。清丽的面容上,双眼中隐约已有晶莹闪动,她却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只是倔强的仰起头,眼睛怎么也不肯去看司空烨那张怒气升腾的脸庞。 他就那么看着她,她不说话,他也不再言语,只是看着她。心中的疼痛无法言喻,但似乎还是满怀希翼的希望她能够否认。希望她告诉他他刚才所说的都不是真的。 然而,筱桐却只是快速调整好自己的心绪,确保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与此同时,也为自己戴上了一张演员的面具,如同他一般的口不择言,撂出狠话:“对!你全部都说对了,一个字不差,我无时无刻不想从你身边逃开!所以,你为何不放了我?” 司空烨闻言,目光重点希翼登时破碎,心中溢满了苦涩和失望,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如同无情的风浪一般席卷而来,说话的语气却是比之先前更加伤人:“放了你?让你与姜问双宿双飞吗?叶筱桐,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司空烨的女人,就算是我不要,也绝对不会让其他男人染指!” 筱桐见状,已经无力与他再度辩驳,只是兀自躺倒在床上,盖上薄被,闭上了那对澄澈的双眸。 司空烨见她如此,也紧随着躺下,双手却是不容置喙地将她紧紧锢在怀里。 筱桐则是完全不理会他的蛮横,挣脱无效之后,也就任由他去。只是兀自舔舐着自己心中那令她莫名其妙的伤口,心下明明知道不该为他所说的话语而伤心难过,但是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却还是忍不住的抽痛起来。这种痛楚,她清楚的明白是为了什么!当初发现刘臣的背叛之时,那种痛与这种痛完全吻合,那是一种带着爱恋的伤痛,尽管她明白,但还是不愿意承认。 而司空烨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先前的愤怒也随之慢慢冷却。当他感受到怀中的湿润之时,他知道,她哭了。心中那种疼痛的感觉再次涌来,却是更加心疼她的哭泣。 待冷静下来之后,他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思考。不得不承认,是他惹哭了她。其实,他知道,她并没有与姜问串通。不然沁雪和疏影不可能没有发觉。而他在宫里的日子也几乎是与她形影不离,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与姜问串通。 可是,刚才的他的确被她成功激怒了,以至于说出的话语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那么口不择言地说了出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如果不是筱桐要求他将她交给姜问,他也不会如此失控。更何况,方才她说出的话语,又何尝不是重重地伤了他的心? 是以,这一夜,他们被彼此互相伤害,感受着心中的疼痛,二人皆是久久未眠...... 直到黎明将至,筱桐才似是累得睡着了。而司空烨,却是一直未能合上那对写满了复杂和忧伤的眼眸...... 第135章 与司空烨和筱桐相似的是,这晚的姜问也是无法安然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脑海中不断预演着明日的战役,越是想着,就越是睡不着。 而另一营帐内,夏穆倾亦如是。明日,她所爱的男人就要为了另一个女人去战场上拼杀,这叫她如何能够如无其事地沉入睡梦中? 可是,尽管如此,到了后半夜,他们还是耐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闭上眼睛堪堪入睡。 一夜未眠,天将大亮之时,司空烨动作轻柔地从床上起身,尽管不打扰到筱桐,轻手轻脚下了床。 当他将一切打点妥当之后,目光复杂的最后回眸看了似在安睡的筱桐一眼,方才举步踏出营帐。 也就是在他走出之后,筱桐那原本紧闭的眼眸豁然睁开,怔怔地看着那厚厚的帐帘。原本,她的确睡着了,可是却是睡得极浅,所以司空烨的手脚再轻,她还是醒了。 她偷偷地看着他穿上衣衫,也看着他走出大帐,那双清澈无比的黑瞳中,在这一刻,闪烁的复杂是那么让人难以捉摸。就如同筱桐此刻的心境一般。 遥远的天际之处,一轮旭日缓缓东升,昭示了新一天的开始,却没有人能知道这新的一天,将会发生什么。 司空烨带着满身的疲惫坐于营帐之内,与一众武将认真地探讨今天即将迎来的这场战役。 最后,他做出决定,如果没有下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之所以如此,也是不希望双方轻易开战,筱桐既然不希望伤及无辜,那么他会尽量将伤亡降至最低。 用早膳之时,李兵以及其他武将都看出司空烨似乎精神不佳,遂有些担忧地道:“皇上,我看您似乎今天精神不太好,若不然今日的这场仗您就别去了。” 几乎颤颤巍巍的,李兵说这话之时心里很是忐忑,任是谁都看得出来,今天皇上的心情似乎非常恶劣。 “朕没事,今天的这场仗,朕一定要去。”司空烨冷声说道,很显然的,他是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与姜问来个了结。 早膳过后没有多久,军营的号角之声已然响起,响彻天际的战鼓之声随之而来,司空烨等人早已等候多时,是以,在听到响声的第一个瞬间,便立刻从营帐内跑出跨上战马。 疆场之上,滚滚铁骑携尘土如同天边乌云一般滚滚而来,双方人马正式照面,司空烨一身玄色锦衣,身穿一件里红外黑的披风,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王修李兵紧随其侧后方稍许,旁边跟着的,自是一众边关小将,再后面才是未国的士卒。 而另一方,姜问身穿一件月白色锦衣,也是一马当先,身旁后侧跟着小堰和一位宣国边关大将,其他的次序与司空烨一方基本一致。 两人都十分默契地在双方人马相隔约莫五十丈开外之处挥手喊停。 那随着马蹄飞扬而起的尘土犹如浓重的雾气一般随着那停止的手势慢慢散去,化为平静。 司空烨独自一人驾着马向着两方马的中央缓缓行去,姜问见状,自也如是效仿,身后侧的小堰似是担心一般开口叫了一声:“主子。” 司空烨的武功小堰是知道的,自家主子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才会如此担心姜问一人过去。 姜问摆了摆手,示意无碍。但却并未说话,心底沉重万分,可是脸上却依旧似如往日一般挂着一抹略显邪肆的笑容。兀自驾着马继续向着两军对垒的中央行去。 直到两匹马儿近在咫尺之时,两人皆是出声喝止。 “师弟,好久不见。”最先出生的,是姜问,即便是周遭的气氛如此沉重,但他脸上的神色却无半分凝重。又或者说,他的凝重从来不表现在脸上。 “也没有多久,不是吗?”事实上,也的确没有很久。一个多月前,还曾经在凤仪宫见过。 姜问闻言,撇了撇嘴角,并未回答,显然是默认了。 “师兄,难道你我一定要对战疆场吗?”司空烨的脸上,虽是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却颇有些无奈。 “如果你不想对战疆场也可以,将筱桐叫出来。”姜问显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般。 “不可能!”司空烨想也没想便立刻拒绝,“她是我的皇后,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将她交给你的。” “可是她不爱你。你不能以这种理由束缚住她。”姜问似乎是要极力劝说,“她不喜欢那个皇宫,你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司空烨闻言,脸上虽然神色不变,但是却被姜问说中了心事。没错,筱桐的确不爱他,这正是他最最介意的。可偏偏这话由姜问口中说出来,却似乎加了倍的重锤一般一下下撞击着他的心房。 “我给不了,难道你就可以?”司空烨避重就轻笑地答道。 “我可以。”姜问回答的非常肯定,脸上的神色也不再邪肆,而是一脸的正色。 “即便你可以,我也绝对不会将她交给你!” “师弟,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就算你现在把她绑在身边,但是一旦有机会,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从你身边逃离。” 姜问此言一出,司空烨立刻回想起昨夜筱桐想让他将她交给姜问之事。心神竟是突然间变得恍惚起来。 是这样吗?难道说昨天晚上筱桐当真是找机会从自己身边逃开吗? 姜问见司空烨并不作答,心中逐渐升起一丝希望,继续开口劝说:“师弟,勉强她留在你身边你就会开心了吗?你本是聪明人,又何必自欺欺人?放了她吧。” 司空烨闻言,这才从沉浸的思绪中收敛心神,但口中还是固执地回答:“姜问,你不必浪费口舌,我绝不会让筱桐离开我身边的。” “你爱上她了?”姜问闻言,终是问出自己连日来的疑问。 “是,我爱她。所以我绝对不允许她离开我身边!”司空烨的回答,毫不犹豫,却又似乎带着不讲道理的执拗,如同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一般,只要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手。 “看来,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姜问挑眉问道,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已在不知何时变得冷厉万分。 “多说无益!”司空烨也终于知道,看来此次姜问绝不会轻易妥协。 “既然如此,那就一较高下吧!”姜问说着话,已经拔剑催马,向司空烨杀去。而就在他拔剑的刹那,他身后的宣国大军也已拔刀出鞘,向前杀来。 司空烨身后的人马,本来见司空烨并未下令,是以皆是未动。但是眼见着对方已经杀来,王修和李兵已经再看不下去,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只听李兵一声震天般的嗓音喊出:“杀!” 紧接着,未国的军队也毫不犹豫地向前冲杀过去。局势很快进入了一片混战。 登时间,疆场之上,喊杀声响成一片,司空烨和姜问拔剑相向,两人皆是毫不留情。 乒乒乓乓之声传来,姜问比司空烨武功略差,是以在打斗中,他一边攻击一边说道:“师弟,你何必固执,筱桐她并不爱你。” “她爱不爱我不劳师兄操心。” 姜问见此言效果不大,遂继续说道:“她如今不是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但是只要一有机会,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二人说着话,皆已运起轻功飞离战马。他们对彼此的招式太过了解,以至于金属的碰撞声接连不断地在空中响起。一时之间,竟是难分高下。 姜问的后面一句话,司空烨虽未回答。但是原本专心应对的心湖却是倏然间被搅得一片混乱。思绪也不由得随之飘远。 尽管手中动作不停,但是司空烨却是在这关键时刻突然走神。心神不由得恍惚难安。 姜问见其似乎神不思蜀,手中剑势越发凌厉,忽然间,只见他虚晃一招,长剑直直从斜上方无情地劈下。 司空烨本就一心二用,更是不料姜问这突来的招数,待反应过来已是不及,长剑已然毫不留情地从他左肩下斜斜劈来。锋利的剑刃划破衣衫的撕拉声随之响起,鲜红的血液立刻将那玄色的衣衫染得色泽更深。 同一时间,执剑抵挡的手臂亦是在转手的同时被剑刃划伤,手中长剑从空中直直落下。 司空烨见势不妙,赶紧收回心神,飞身坐回马上。 而姜问却是在见到那血液涅涅流出之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待回过神来,方才飞身回马。 与小堰缠斗一处的王修立刻发现了司空烨的异常,打斗之时不忘回首喊道:“撤!” 一边说着,一边运起轻功飞身而至司空烨的马上,驾着马就往回疾奔。 李兵听到那声“撤”之后,也立刻发现司空烨已受重伤,连忙挥手下令,口中再度大喊,“皇上受伤了,我们快撤!” 未国兵士闻言,皆是以最快的速度匆匆忙忙逃离了去。 而宣国一方,小堰及诸多将士来到姜问身边,神色凝重地问道:“主子,追不追?” “罢了,穷寇莫追。”姜问的神色显然极不正常,是因为刚刚那一剑,他并未用全力,但他也绝对没想到司空烨竟然没能挡住。以司空烨的本事,就算来不及挡住,也不至于伤重至此。是以,当他看到司空烨手中的剑从高空落下之时,从未有过的心慌浮上心头。令他即使有机会,也再难对他出手。 小堰在一旁看得不明所以,虽然不明白为何如此,但还是依着姜问的意思,鸣金收兵。 王修骑马驮着司空烨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军营,一进去就大声喊道:“快,快叫军医!” “不要,叫......筱桐......筱桐前来。”司空烨本就被砍了长长一道口子再加上在马上颠簸半天,胸口上的鲜血已经将衣襟全部染湿,手臂上的血液也是一刻不停地潺潺流出。 “是,皇上,属下这就去叫。”王修将司空烨交给随后赶来的李兵,便立刻脚踏轻功向筱桐的营帐敢去。 筱桐本来安安分分待在营帐里等消息,突见王修进来,连忙起身,可还来不及问发生什么事,便被王修拉着一路向外跑去。 “王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筱桐无奈,只得被动地边跑边问。 “皇上身受重伤。”王修急道。 “你说什么?”筱桐闻言,脚下的步伐突然一滞,而后无需王修拖着她,自己便已加快脚步跟着跑去。 一路来到营帐之内,筱桐一进去便问,“皇上怎么样了?” 帐内守将虽然不明白筱桐是何身份,但也并未说什么。倒是李兵见她进来,连忙回道:“皇上不让军医诊治,说是要您亲自前来为他诊治。” 筱桐闻言,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而后说道:“你们先都出去,让军医把伤药都给我送过来。” “是,末将这就去办。”李兵说着话,冲着所有帐内的将士回来挥手,众人便都齐齐退了出去。 筱桐眼见他们离开之后,方才来到床前,看向躺在榻上的司空烨。 “筱桐,是......你来了?”司空烨似乎强忍着伤痛,说话的声音是那么虚弱无力。 “嗯。” 当筱桐看见司空烨胸口一刻不停地向外冒着鲜红的血液之时,筱桐的眼泪立刻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夺眶而出。 作为医者,她知道伤势不能耽误,尽管十分害怕知道他的伤势,但还是动作利索地将他上半身的衣服统统脱下。 一道长长地伤口赫然映入眼帘,筱桐眼中的泪水顿时更加汹涌起来,泪水模糊了双眼,强忍着不哭出声。她仔细地为他检查伤口。从最上方一直到最下方,长长的伤口划过他大半个身躯,几乎只差一点点,就要伤及心脏。还有手臂上那道刀伤,若是再深一点点,他的这条手臂就要就此报废了。 司空烨见筱桐如此,废力地抬起右手,轻轻抚上筱桐的脸颊,为她擦去那如泉水般滚涌而出的眼泪,气息微弱地说道:“我没事,别担心。” “你这要是叫没事,那什么叫有事?”筱桐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嗔怪,更染上了几分怒火。 这时,李兵带着军医将所有外伤用药全部带了过来,“放在那里吧。”筱桐见状吩咐一声,而后转身拿过一条干净的帕子来,让人倒了一盆干净的清水过来,“可能会有点儿疼,你忍着。” 筱桐说完话,便开始为司空烨医治起来,清洗伤口,敷药,绑绷带,忙的不亦乐乎。 直到最后,将他手臂上的伤口也完全包扎好之后,筱桐一直紧绷的心弦方才松了一口气。 在这期间,司空烨没有呼过一声痛,只是双眼紧紧盯着筱桐的每一个动作,生怕她转眼就会离开了一般。 “先谁会儿吧,”筱桐说这话,便欲起身,司空烨却是连忙伸手将她拉住,“筱桐,你别走。” “我不走。我只是去把药材都收拾一下。”筱桐有些无奈地说着,看着司空烨的目光诚挚万分。 司空烨闻言,这才松开了手。 筱桐去将那些散开的伤药收拾好之后,这才撩开帐帘,一直守候在帐外的不仅有王修和李兵,军营里的几位上将全部都满面焦急地守候在外,就连疏影和沁雪也是满面的担忧之色。 “你们放心,皇上没事,虽然伤得不轻,但好在没伤到要害。各位将士今天也都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歇歇吧。”余光瞥见不远处似乎有几个担架抬过,筱桐不由说道,“还有其他受伤的将士也需要你们去关心。” 外面的一众边关守将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李兵也是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说道:“大家都散了吧。皇上吉人天相,已经没事了。” 如此,守候在帐外的将士们方才纷纷转身离开。 王修、疏影和沁雪却是没走,只见沁雪仍旧满面担心地小声问道:“娘娘,皇上当真无事?” 筱桐闻言,似是笑道:“怎么?你信不过我的医术?” “不是不是。”沁雪闻言,连忙摆手否认。 “你们在帐外等我一会儿,我有事情要说。”筱桐说着话,目光却是转向王修,说话的语气很是冷静。 “属下遵命。”王修见状,连忙俯首说道。 筱桐这才放下厚重的帐帘,转身来到床边坐下,一双雪白的柔荑执起司空烨的大手,清丽的脸庞上,溢满了浓浓的关心:“烨,你睡会儿吧。对你的伤势有好处的。” “我不睡。”尽管眼皮已经在打架,但是司空烨还是强撑着不睡。 “为什么?”筱桐不由得诧异。 “我一睡你就会离开我。我不睡。”那么冷酷的一个人,在此刻,却是如此的害怕失去。 筱桐听闻此言,心下一阵动容,伸出右手抚上司空烨那张俊颜,开口说道:“乖,睡吧。我答应你,我不会走,你醒来时第一个看到的一定是我。” “你说的哦,不许骗我。” “放心,我说话绝对算数。”筱桐唇角微勾,扯出一抹莹然的笑意。 司空烨得到保证,这才放心地沉沉入睡。昨夜一夜未眠再加上今日身受重伤,以至于他闭上眼没有多久,便立刻沉入了梦乡...... “傻子”皇后 第一百三十六章 “烨?烨?”筱桐见司空烨似乎已然沉睡,但还是不放心地轻声呼唤两声,以确定他是真的睡着。 等了片刻之后,见他依旧呼吸平稳没有回答,筱桐这才轻轻抽出他一直紧抓着不放的手,从床边站起身来,向着营帐外走去。 撩开厚重的帐帘,王修、疏影、沁雪以及一同从京城随性而来的两个皇衣卫皆是按照她的吩咐守候在营帐外,寸步不离。 “皇后娘娘……”王修一见筱桐出来,连忙说道,神色间满是询问。 “王修,你和疏影沁雪随我来。”筱桐的脸色,此时以及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从容,但是说话的语气总却是带了几分沉重。 “是,属下遵命。”王修说着话,转身吩咐另外两个皇衣卫,“你们两个守在这里,注意保护皇上的安全。” “属下遵命。”二人闻言,皆是躬身抱拳垂首,语气坚定而又恭敬。 筱桐见状,率先走在了前面,而王修和疏影沁雪则是紧随其后。 军营内的所有守将见到这一幕都不免有些惊讶万分,王修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虽然他们并不知晓他究竟是什么官职,但是从他几乎与皇上形影不离来看,他们也都知道他的职位一定不低,最少也一定是个贴身侍卫。可是如今众人见那王修竟是如此恭恭敬敬地听从于那位叶公子的命令,这叫他们怎么能够不惊讶? 所以,就在几人迈步走向筱桐所住的营帐之时,在营地内走动的将士们驻足观望的几乎处处可见,众人心里都是怀疑,这位叶公子究竟是何人?能与皇上同帐不说,居然还能让皇上的随身侍卫如此恭敬顺从,这着实勾起了他们心中的某些好奇因子,可也没有人能来为他们解答。 回到营帐之后,筱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站在眼前低眉敛目的王修,开口问道:“王修,皇上的伤势是怎么回事?” “这……回娘娘,是宣国六皇子刺伤的。”王修只是稍稍犹豫,便将情况说了出来,“当时二人在空中缠斗,皇上突然被他刺伤,不过那姜问不知为何却并未趁机落井下石继续攻击,我们撤退之后也并未派人继续追杀。” 筱桐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惊,想不到,司空烨竟然当真是姜问所伤。是啊,除了姜问,也没有人能与司空烨的武功相搏了,只是,以姜问的武功,怎么可能会将司空烨伤成这样? 筱桐心里不免升起几分疑惑。 “当时属下也未能看的真切,只不过,似乎当时皇上并未专注于打斗。”似是看出了筱桐的疑惑,王修主动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属下劝您一句,皇上他对您的心思我们这些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还请皇后娘娘莫要做出令皇上伤心之事。” “是啊,娘娘,王领位说得没错,皇上对您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沁雪在一旁见状,也是连忙附和,说这话还不忘拉上疏影,“疏影,你说是吧。” 一向沉默寡言的疏影被沁雪这一推,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劝说道:“娘娘,皇上对您的用心的确是除了您自己看不清,其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这样吗?筱桐被这几人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禁询问自己,但是表面上,却是依旧平静如水,开口道:“我找你们来并非是要说此事,王修,我只是想问你,你可知宣军军营驻扎在何处?” “启禀娘娘,属下知道。”尽管不明白筱桐的意图何在,但是王修还是回答了。 “我要去一趟宣军军营见姜问,想请你为我带路,可好?”筱桐也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直捣黄龙,说出自己的目的。 “这个……皇后娘娘,不是属下不同意,只是皇上有交代,不能让你随便离开军营。”王修的脸上此刻满是为难,皇上的意图他自是知道的,只是怕皇后娘娘趁机逃跑而已,如今筱桐正大光明要她前去宣军大营,他自是不可能轻易答应,这实在是有违皇上的旨意。 “娘娘,皇上如今重伤在身,你怎么能抛下他前去宣军?”难得的,疏影似是有些愤怒地看着筱桐,对于筱桐的行径似乎很是不齿。 “是啊,娘娘,您这么做,皇上会很伤心的。”沁雪也是连忙说道。 筱桐见几人如此,自心底溢出一丝略显无奈的笑容,“你们误会我了。我总是想前去宣军军营劝姜问退兵。趁着皇上现在正睡着,快去快回。毕竟,这场战争的起因是我,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也只有我才能劝说姜问退兵。难道你们希望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下去吗?就算你们想,我还不想做这祸国红颜呢。” “娘娘真的只是去劝姜问退兵?”王修的眼神中满是不信和怀疑,但是却又似乎有些动容。 “当然,”筱桐毫不犹豫的回答,目光看向王修微微抬首的脸庞,“我并没有要离开,只是去劝姜问退兵而已。如此,你还肯为我带路吗?” “可是……皇上醒来若是看不见娘娘……”王修心里,还是十分犹豫。 “不会,适才上药的时候我在药中加了一味,他至少要睡到明日辰时方才能醒来。”筱桐回答得十分肯定。 “竟然如此,属下愿陪皇后娘娘走这一趟。”王修蹙眉思索了稍许,而后语气坚定地说道。 “好,我们马上启程。”筱桐得到了王修的首肯,心里总算放松稍许,而后目光望向疏影和沁雪,吩咐道,“沁雪,疏影,你们二人就去皇上的帐内守着,今天夜里若是皇上没有发烧的迹象,那便是没事了,若是突然间发烧,你们切记要赶快去找太医前来为他诊治。” “是,”二人闻言,齐齐应道,沁雪则是满口说道,“娘娘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好皇上等您回来的。” “嗯。”筱桐点了点头,视线转向王修道,“那我们走吧。” 王修会意,率先走在前面出了大帐。筱桐则是随后跟上。疏影和沁雪也随着走了出去。 王修带着筱桐一路来到马厩,二人一人牵出一匹马来,出了未国营地大门不远处,皆是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 沁雪和疏影站在门口,眼见二人就要打马离去,连忙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快去快回,皇上还等着您回来呢。” “嗯,我知道。”筱桐的神色中,满是坚定不移。 随着两声“驾”伴随着马鞭先后响起,两匹马如同离弦的剑一般一前一后快速冲了出去。 眼见着二人二马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渐渐化为两个黑点儿,随后便再看不见,疏影和沁雪这才转身徒步走回未国军营。 很快,二人便已来到中军大帐,与在帐门口守候的两个皇衣卫一番耳语之后,疏影和沁雪二人皆是撩开帐帘走了进去。 沁雪走在最前面,是以,当她的目光看见躺在床上的司空烨之时,顿时双眼大瞠,更是不由自主地开口叫道:“皇上,您不是睡着了吗?” 疏影闻言,连忙从沁雪身后走上前来,眼神中也是写满了惊讶。只见床上那此刻原本应在睡梦中的人正歪着头,一双星眸中闪烁的神采在看见疏影和沁雪身后再无别人之时,顿时由满是希翼转为一片空落,深邃得让人那么心疼。 再仔细看去,他竟是一直以指甲掐着自己的手,以疼痛来提醒自己,让自己不要睡着。 “皇后人呢?”尽管声音十分虚弱,但语气中夹杂着的慌张却是那么显而易见。 “呃……皇上,皇后娘娘有些疲累,所以回营帐休息去了。”沁雪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随口扯了个幌子,“皇上,皇后娘娘她说了,您这伤得好好休息,奴婢劝您还是睡会儿吧。” “是吗?”司空烨的语气,充满了怀疑,“你要知道,欺君之罪是何下场。” 尽管此时已是重伤,但是还是一点也不影响司空烨此时语气中的冷鸷异常。 沁雪闻言,终于不敢在开口说话,只是唯唯诺诺地看了一眼疏影,而后便转身跑到一旁站着。 司空烨见沁雪不说话,便已然知道了她是撒谎,原本他也并不确定,只是故意恐吓一下沁雪而已,却没想到真的被自己给猜中了,筱桐果然不是回营帐歇息。 “说,皇后娘娘去了何处?”司空烨说着话,就要撑起身体起来,那撕裂般的疼痛传来,让他终是不得不再度躺下。 “皇上,皇后娘娘……跟王领卫一同去了宣军军营。”疏影见他如此,只得如实做答。 “果真如此。”司空烨口中,深深溢出一丝叹息,“她还是走了。” 说着话,他依然满目怆然地闭上了那对幽深的黑眸,不再说话。 疏影看了一眼司空烨依旧掐着自己的手,知道他并没入睡,是以便继续说道:“皇上请放心,皇后娘娘说她会快去快回的。” “不,你们不了解,她不会回来的,也不会回来了。”司空烨说这话的语气中,充满了落寞和孤寂,还有深深的叹息,似乎这一天,他早已经预见了一般。 “皇上,皇后娘娘答应我们的,她一定会回来的。皇上您先睡一觉,明天一早醒来,一定可以看到皇后娘娘的。”沁雪站在一旁实在看不过去了,眼前这个还是她们一直效忠的那个冷酷若冰意气风发的君王吗?与以往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司空烨闻言,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希望,心中不停地问着自己,会吗?筱桐当真还会回来?这么想着,他紧握成拳用指甲掐着自己手心的手方才缓缓松开,随着自己的意愿沉睡过去。 进入梦乡前的那一刻,他只是在心中乞求,希望明天睁开眼的时候,能够看见筱桐守候在床边…… 疏影和沁雪见司空烨的呼吸声终于归为平稳,二人对视一眼之后,高高悬起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安静的坐在帐内随时注意着司空烨的动静。 另一方面,筱桐与王修二人快马加鞭一个多时辰,方才赶到宣军大营。 二人在军营门口翻身下马,筱桐来到守门的士兵跟前说道,“我是你们六皇子的师弟,烦请进去通报一下,就说我有要事求见。” 士兵闻言,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将筱桐打量了一遍,而后满眼不屑地开口说道:“你说你是我们六皇子的师弟你就是了?我凭什么相信你?去去去,军营重地,岂是你这等人随随便便进进出出的?你要是六皇子的师弟,我还说我是六皇子的亲弟弟呢。” “你……”王修闻言,立刻上前揪起那士兵的衣领,想要出拳教训一番。却被筱桐伸手止住,以眼神示意王修不要动武。 王修见状,这才带着不甘收回了手。 守门士兵见状,连忙一脸胆怯地开口说道:“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你别以为你比我高比我壮可能还比我懂点儿武功我就怕了你啊。” “哼!”王修却是一甩袖子,用鼻子冷哼一声,显然不将那士兵放在眼里。 这时,正巧小堰与另外一位宣国大将从门前走过,筱桐仅是看见个侧脸,便连忙大声喊叫道:“小堰!小堰!” 小堰闻言,连忙转过头去,看见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正在军营门前大声喊叫,而且叫得还是自己,不由得蹙眉,而后与身旁之人说了什么,那人闻言离开,他这才快步走了过去。 筱桐见小堰过来,心里总算升起一丝喜悦,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若是连姜问的人都见不到,谈何劝说? 小堰带着满心的疑惑来到门口,守门士兵一见小堰过来,连忙恭恭敬敬地躬身垂首道:“高将军。” “嗯,”小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筱桐,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确认自己不认识此人,这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回高将军,此人声称自己是六皇子的师弟,说有要事求见六皇子。”士兵连忙陈述事情原委。 “哦?”小堰再度将目光转回筱桐身上,“你说你是六皇子的师弟?”这姜问的师弟他全都见过,可是却没见过这么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之人。 “是我啊。小堰,你仔细听听。”筱桐忽然收起了伪装的声音,而后以清脆的女声说道。 “叶姑娘?”小堰一听这把声音,立刻辨认出筱桐,毕竟当初在凤城的那些日子,他们同住一个院子,这声音,他还是听得出来的。只是,不可避免的,他很是惊讶了一把。 “是我,小堰,快带我去见姜问。”筱桐几乎没有给小堰过多的思考时间,便立刻急忙开口说道。 “是,叶姑娘请随我来。”小堰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客气万分。只是当目光转向跟随筱桐前来的王修之时,就没有那么友好了。毕竟,上午他们还在战场上互相厮杀,这会儿却又再度见面,却不是以敌方的身份。这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说着话,小堰便瞪了一眼门口的士兵:“还不快去把客人的马牵到马厩去?”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士兵闻言,连忙一脸惴惴不安地小跑过去将筱桐和王修的马牵走。 小堰先将两人带到一个营帐之内,让王修在此稍等片刻,而后便带着筱桐想着姜问的营帐缓步走去。 一边走,小堰还不忘问道:“叶姑娘,你怎么这身打扮?” “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有我的理由。” “我们主子此次……唉……希望叶姑娘能劝劝主子。”小堰似乎欲言又止,显然对于此次出兵也是持了不赞成的态度,但最后还是忍住,终是化为一声叹息,只希望筱桐可以劝说姜问收兵。 “嗯,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此事,姜问此次太过冲动了。”虽然小堰并未明说,但是她明白他的想法。仅仅因为她而如此劳民伤财引起战争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说着话的工夫,二人已经来到一座营帐跟前,显然,这座营帐比普通的士兵营帐略微大一些,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看到小堰前来,皆是躬身垂首恭敬地说道:“高将军。” “嗯,”小堰点了点头,在营帐外驻足,而后回身说道:“叶姑娘请在此稍等,我先进去通报一下。” “嗯,你去吧。”筱桐则是满面放心地站在营帐门口等候。 坐于营帐内的姜问,自从上午从战场上回来之后便有些神不思蜀地坐在帐内,脑海中映出的满是司空烨受伤的那一幕。心中是说不尽的担忧,也不停的劝说自己,那是战场,受伤本就是常有的。可是无论如何,他的良心还是感到受到了谴责,心下总是十分担心司空烨的伤势究竟如何,是否会伤及性命。 就这样,他一个人坐在帐内,除了用午膳,几乎不曾动过半步,只是那么坐着发呆愣怔。心中慌乱异常。 这时,小堰撩开帐帘走了进来,躬身禀告道:“主子,叶姑娘求见。” “哦,让他进来吧。”姜问随口应道,根本没注意到小堰说的是“叶姑娘”这三个字。 “是。”小堰尽管发现了姜问的异常,但还是没说什么,而是转身去通传。 所以,当筱桐一个人撩开帐帘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出于呆愣状态的姜问,那双邪魅升辉的眼眸此刻溢满了担忧和慌乱,甚至于根本不曾注意到她的到来。 “咳咳咳……”筱桐见姜问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重重咳嗽出声,用以提醒姜问自己的到来。 “有什么事要禀报的,说吧?”姜问几乎没看筱桐,便开口问道。 “属下有要事禀报,叶筱桐求见宣国六皇子。”筱桐见姜问这样子,立刻起了玩心,原本沉重的心情也随之逐渐好转起来。故意加粗了声音似模似样地开了口。 “哦,让他进来吧。”姜问依旧是那番模样,只是,这话刚出口,他就发现了异样。连忙转过头来说道,“叶筱桐?” 这不转头还好,一转过头来,方才发现眼前之人十分陌生,但又有几分熟悉,“你是哪个帐下的?本皇子怎么没见过你?” “姜问,你真的不认识我?”筱桐见他终于回过神来,方才恢复了原本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似是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开口说道。 “筱桐?”几乎是不敢置信的,姜问在听到了那熟悉的嗓音之后,趋于灰暗的双眼顿时熠熠生辉,说着话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桌案向着筱桐走来,“真的是你?你不是没跟司空烨一起来吗?” “当然是我。不过,你看我现在的这样子,连你都认不出来了,你派去打听的人又怎么知道我跟着一起来了?”筱桐一脸得意地摊开手原地转了个圈儿,显然对于自己化妆术的效果十分满意。 “原来如此。”姜问的表情,这才恢复了些许正常,只是那英俊明朗的面容上,眼底眉梢透露出的是怎样也无法掩藏的信息,“你怎么肯来?师弟肯放你来了?” “当然不是,我偷偷来的。”筱桐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而后语气又恢复了几分沉重,“他受伤了,所以自是顾不到我的。” 姜问闻言,登时沉默下来,似是过了良久,方才带着几分怯懦问道:“师弟的伤,还好吗?” “还好,虽然伤口的确不小,但所幸深度不够,并不伤及性命,只是看来要用很长一段时间养伤了。”筱桐故作轻松地说着。兀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姜问也是随之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隔着一个案几为筱桐倒了杯茶,而后满面自责地说道:“你都知道了吧,师弟的伤是我伤的。但是筱桐,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他能躲过去。可没想到他竟然没能避开。” “嗯,姜问,我知道,”筱桐见姜问这般的神情,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伤他的,不然他现在早就没命在了。” 姜问听闻筱桐这番话语,自战场上回来之时便一直十分担忧的心情忽然间好转起来,他的这种内疚自责的心情,自回来之后便一个人闷着,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是以自是难受万分。如今筱桐的到来,却是正好给了他一个诉说发泄的机会,以至于那异常沉闷的心情总算得以缓解。 与此同时,夏穆倾此时却是来到姜问的营帐外,自从今日姜问从战场回来之后,她心中便一直十分担忧。只因着姜问回来之时,她明明就在营帐旁,而他却恍若未见一般,一个人怔怔地回了自己的大帐。这让她不免十分担心,犹豫了很长时间,终是放不下心,想要前去看看他。 一直守候帐外的小堰见夏穆倾前来,立刻伸手拦住了她的去处,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郡主,主子现在正在会客,郡主若是有事还请先回,晚些时候再来。” “会客?”夏穆倾闻言,不免惊讶,“会什么客?” “回郡主,是外客。”小堰并没有透露来人是筱桐,只因这夏郡主对自家主子的心意只怕是全军营的人都知道。 “哦。”夏穆倾见小堰不愿多说,垂眸思索少许,而后似是释然一般地说道,“那我等会儿再过来。” 小堰听言,躬身垂首恭送,而夏穆倾也大大方方地转身离开。只是,她去并未回自己的营帐,而是转身去了军营大门处。 宣军军营大门前,那士兵一见夏穆倾前来,便立刻恭恭敬敬的说道:“属下叩见郡主。” “嗯,”夏穆倾轻应一声,而后问道,“刚才有六皇子的客人前来?” “是。”士兵很坚定的回答。 “你可知来人是谁?”夏穆倾继续询问。 “呃……本来说是六皇子的师弟,可是后来他与高将军说话之时那声音听上去却像个女的,那脸上长得却是个男人样儿。”说到这里,士兵不自觉地挠了挠头,一脸的纳闷儿,“我听高将军适才叫她叶小姐,可是她又说自己是师弟。这到底是师弟还是师妹……” 小士兵显然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口中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 但是夏穆倾已经听明白了,心里蓦然间感到有些添堵,很显然的,来人应该就是姜问心心念念的小师妹了。 看着眼前还在跟自己绕的小士兵,夏穆倾不由得摆了摆手,语气中带了几分厌恶地说道:“行了,别说了,本郡主知道了。”语毕,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去。 小士兵则是连忙住了嘴,待夏穆倾离开之后,又继续一脸疑惑和纳闷儿地自己跟自己绕。 夏穆倾回到自己的营帐之时,便吩咐随她前来的贴身侍卫兼婢女落梅前去姜问的营帐附近候着,若是里面的人出来要走,便及时通知于她。 落梅自然应是,而后前去执行任务。徒留了夏穆倾一人坐在帐内,双眼呆滞地想着,不知他那个小师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姜问的营帐之内,筱桐并未直接说明来意,而是在姜问的一番询问之下一一作答。 “筱桐,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师弟待你如何?他没做什么过分之事吧……”等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姜问几乎将能问的全部问了一遍。直到筱桐回答她过得很好,司空烨也并未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等等,方才罢休。 待到一杯茶水引尽之后,筱桐这才正了脸色说道:“姜问,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想劝你退兵的。” “为什么?”姜问着实有些惊讶,“筱桐,当初他不声不响将你掳走,我前去皇宫找你,也未曾找到,而他也坚决不肯让我见你。所以我才发兵未国,想要让你重获自由。” “你去皇宫找过我?”筱桐听着姜问这一番解释,也是颇为意外,他去找过她,她怎么不知道? “是啊,我去凤仪宫找你,司空烨却早已等在那处。我只是要求见你一面,可他却怎么也不肯。所以才一起之下回国搬兵攻打。” “可是,姜问,就算如此,你也不应该如此贸然出兵啊。我只是一个人,你这样贸然出兵,会将我置于何地你有没有想过?难道你希望我成为百姓口中那千夫所指万民唾骂的祸水吗?”对于姜问急切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但是以别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自由,她是真的做不到。 “筱桐,这其实也大为出乎我的意料。以师弟以往的性格,若是我的如此,他一定会将你交出来平息一场战争,但是此次他的行为的确太不符合逻辑了。” 姜问此言一出,筱桐心里的某处微微松动,但还是说道:“姜问,我劝你还是退兵吧。我不希望你们再因为我而如此刀剑相向了。今天受伤的或许是烨,但是明天受伤的有可能就是你啊。” “烨?呵,筱桐,我倒是不知道,你与师弟何时感情这么好了?”姜问闻言,不由得自嘲一笑,那双刚才还闪烁着熠熠生辉的星眸瞬时间黯淡下来,眼中写满了落寞,但是心里还是不愿意承认似的说道,“筱桐,如果我退兵,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他还会放了你吗?还是,你打算跟他回皇宫?” “我……”眼见着姜问的神色有变,筱桐尽管不忍出言刺激,但还是实话实说,“我会跟他一起回皇宫。” “跟他一起回去?”姜问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回答,心里早已有这样的预感,只是自己不愿相信而已。 “是的,跟他一起回去。”筱桐这话回答的非常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姜问的口中,溢出一丝苦笑,心中的某一个角落更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随之而来,让他顿时难受万分,邪魅不羁的脸庞上,似乎还抱有最后一丝期待一般看向筱桐,眼神中闪烁着的,是最后的希望。 筱桐深呼一口气,而后十分肯定地说道:“是的,我爱上他了。” 这个答案,在此时此刻,她可以非常确定的说出口。只因为,当今天王修跟她说司空烨身负重伤之时,当她怀着一颗担忧无比的心来到他的床前之时,当她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为他检查伤口之时,那种紧张担心慌乱和害怕失去的感觉一拥而上,搅乱了她整颗平静无波的心湖,同时也让她明白了,她爱他,是真真正正地爱上他了。不管自己多么不想承认这样的事实,但是在经历了上午那番惊心动魄之后,她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对。是的,她爱他。 既然爱了,她就要勇于面对。所以,在这一刻,她终于承认了自己一直以来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姜问在听到筱桐这句没有任何疑问的肯定回答之后,心中有那个疼痛的角落越发揪痛起来,“筱桐,你爱上他了?难道你忘了你曾经说过你要的是怎样的爱情了吗?难道你忘了他还有若干后宫了吗?难道你忘了他是一个皇帝,不能给你你想要的自由了吗?这些都是你当初对我说的,可是事到如今,你居然爱上他了?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是心甘情愿老死后宫还是甘心跟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他?” 姜问的质问一句连着一句,一句的情绪比一句的激动,声声都问入了筱桐的心底。 “我不知道。”筱桐被姜问问的顿时心慌意乱起来,但表面上还是强作镇定地回答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上他了。就算我不愿承认,但我的心没办法控制,我就是爱上他了。至于回去之后会怎样,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想在他身边。姜问,我只求你,退兵吧,不要再因为我伤及无辜,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姜问满目颓败地垂下眼帘,语气中尽是掩盖不住的伤痛,“筱桐,既然你不希望我这么做,那我就退兵。我只希望你知道,只要是你不希望的,我都不会去做。” “姜问,谢谢你。”这句话,筱桐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说出。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这后一句,是筱桐心中默默无声的诉说。对于姜问对她的情意,除了感谢,她无以为报,虽然只是简单一句谢远远不够,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 “筱桐,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姜问有些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但是,那笑容中,却是怎样也看不到任何笑意,只有满面的伤痛和苦涩无法掩饰地流露出来。灼得筱桐的心亦是跟着隐隐作痛。 “嗯,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筱桐说着话,便欲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姜问见状,满是不舍的出言挽留:“筱桐,难道你连一顿晚饭都吝啬留下来吃吗?此次一别,以后只怕很难再有机会见面,你就不能留下来吃一顿饭?况且时候也不早了,你再次处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走吧。” 筱桐本欲离开的心,在听到姜问这几乎满是乞求的言语之中,忽然心生不忍,微微思索一番之后,方才点头说道:“那好吧。” 姜问闻言,那黯淡无光的眼眸,顿时恢复了几分光彩,但还是溢满了淡淡的忧伤。 “不过,我得去跟王修说一声。” “嗯,我陪你一同前去。”姜问说着话,便率先想着营帐外走去。筱桐也是随后跟上。 在通知过王修之后,姜问又让人临时给王修和筱桐安排了住处,几人这才一同回了军中大帐。此次,王修与小堰二人皆是随行。 小堰则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看自家主子那神色,虽然有些怪异,但似乎已然同意了退兵一事。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姜问让人准备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与筱桐、王修和小堰一起,正准备开席,便听一个清脆婉约的女声自帐外响起:“姜问,有客人前来你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随着声音进来的,便是身穿一身浅蓝色华衣锦裳的夏穆倾。 筱桐随着声音望去,只见声音的主人一身素色华衣,面容秀外慧中,眉目大方得体,让人第一眼便很有好感。 “你来干什么?”就在筱桐打量的同时,姜问略显阴沉的声音响起,显然不太欢迎她的到来。 “无论怎么说咱们也算得朋友一场,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有客人前来,我既然再次,自然是要前来招呼一番的。”夏穆倾说着话,完全不顾姜问那厌恶地脸色,兀自从一旁搬了一把椅子凑到筱桐身边,筱桐很识相地往旁边让了让,而夏穆倾也就很理所当然地坐了下来。 倒是筱桐,似乎完全不介意夏穆倾的加入,反而十分好奇地问道:“姜问,这位是……难道你不介绍介绍吗?” 夏穆倾看了一眼仍旧臭着脸的姜问,完全不加理会的说道:“还不不劳他大驾了。由我这个不请自来的人自我介绍一下岂非更好?想必这位就是姜问口中时常提起的小师妹了吧。久仰久仰。我是宣国外姓王爷夏王的小女儿,名叫夏穆倾,不知小师妹姓甚名谁?” 夏穆倾说着话,还很是豪爽地学着武林中人的模样抱拳行了一礼,那模样看在筱桐眼里很是好笑,但却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位性格直爽的姑娘。 “你能看得出我是女的?”筱桐倒是没知觉回答她的话,反而是注意到了她言语间透露出的微小线索。 “呃……”夏穆倾顿时噎住,而后带着几分歉然地说道,“说实话,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我打听来的。” 原以为自己居然也有伪装失败的时候,有些低落的心在夏穆倾此话出口之后顿时好了起来,黝黑的面容上微微一笑,而后也开始自我介绍:“原来是夏郡主,我叫叶筱桐,算是姜问的小师妹,很高兴认识你。” 一百三十七章 “算是?为什么这么说?”夏穆倾一双灵动的双眸充满了好奇,满脸的疑问不言而喻。 “呵,因为师父还未完成他作为我师父的任务,而我也还并未出师便离开了。”筱桐依旧微笑着回答了夏穆倾的疑问。 “原来如此,”夏穆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叶姑娘,其实你不必称呼我夏郡主,既然你是姜问的小师妹,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叫我穆倾。”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筱桐自然也是从善如流,“你以后也可以称呼我为筱桐。” “可以吗?那真的是太好了。”夏穆倾闻言,十分开心地双手合十一击,显然是真的高兴。 “夏穆倾,你有完没完,没看见人家桌子上的菜都要凉了嘛。筱桐,你别理她,来,我们吃我们的。”对于夏穆倾的到来,姜问显然是有些不高兴的,刚才还满脸笑意的脸上,从她出现的那一刻便没给好过好脸色。可是转向筱桐之时,却又是往日的那般模样。 夏穆倾闻言,撇了撇嘴角,目光转向姜问,满面赌气似地回道:“谁说我没完了,我这就完了。”说着话,她便又笑嘻嘻地转过头却招呼筱桐,“来,筱桐,我们开饭。” “嗯。”筱桐的眼中,此时染满了笑意,她还当真没见过姜问以这种语气跟别人说话,而这夏穆倾,可以将他的厌恶完全无视,也着实很有一套。只是,她却没有错过她转眸之时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一丝落寞。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筱桐还是看出了一点,那就是这个夏穆倾喜欢姜问,而姜问,却似乎很不待见她一般。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所以,她只是故作不知地动手吃起饭菜来。 姜问和夏穆倾一人一边坐在筱桐身旁,二人皆是非常热情地为她布菜,一顿饭,似乎吃得很是和乐。姜问虽然因为夏穆倾的到来初时有些许的不快,不过很快,他便调整她情绪招呼筱桐,完全无视夏穆倾的存在。而夏穆倾,亦如是。 夜色渐深,筱桐自营帐内走出来,心中因为担心司空烨的伤势而无法安危入睡。担心他的伤口会不会发炎,担心他有没有必高烧。如此,翻来覆去一番过后,她终是睡不着,只得出来散散心,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春末的夜风吹来,带着几分温煦沁凉的舒爽,让筱桐繁乱担忧的心思逐渐平静下来。宣军的士兵们几乎都已经入睡,只有一队巡逻兵时不时地来回走动。 “筱桐,你睡不着吗?” 姜问的声音自身旁不远处响起,筱桐转头看去,诧异于这么晚了他居然还未入睡,“嗯,我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你呢?” “是担心师弟的伤势吗?”姜问却是不答反问,因为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一切,让他心痛难当,又怎么可能轻易入睡。 “嗯。”筱桐轻应一声,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你早些睡吧。”姜问在筱桐给出答案的那一刻,平日里星光熠熠的眼眸迅速垂下,用来掩饰自己心听黯然神伤。 “她,我吹吹风就回去睡下。”筱桐的声音依旧那么清冽,如同山间清脆的流水声一般悦耳动听。 “嗯。”姜问得到短答复,却是并未离开,只是那么看着筱桐,眼神复杂难辨,心中更是闷痛万分。几次欲言又止,却又都无法开口。 筱桐见姜问没有离开,似是有什么话想说一般,便转头问道:“姜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筱桐……”原本犹豫半晌的他,终是在筱桐的询问下鼓起了勇气,“如果有一天,司空烨负了你,你一定记得,在你身后,我一直都在等着你,看着你。” 这样一番话语,是那么情真意切,没有甜言蜜语,但却是那么足以撼动人心。所以,筱桐的眼眶,在这一刻,不由得红了起来,感动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歉意。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明天我就不来送你了。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见筱桐点头,姜问继续兀自说道。 “嗯。”筱桐见状,心中对姜问的歉疚越发深了几分。 “那我先回去歇息了,你也早些睡吧。”姜问说罢,便立刻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去。似是只有如此,才能逼迫自己放弃一般。 其实,他原本的确是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只是不知为何,脚步却不由自主的来到筱酮的营帐附近。望着那亮着的烛火的营帐,他驻足良久,正准备转身离开之际,筱桐却从帐内走了出来。他站在她身旁的不远处,只是那么看着她。然而筱桐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别处,从来不曾发现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是以,他犹豫挣扎了稍许,还是决定走上前却打声招呼。他告诉自己,就算是最后一次听听她的声音也好。就如同他挽留筱桐留下的理由一般,下次,再相见,不知是何期。 姜问离开后不久,筱桐口中落下一声叹息,满面怅然地转身回了营帐。而不远处,另外一位女子却是将这一切清晰地收入眼底。一颗心被揪得隐隐作痛…… 这天夜晚,宣军大营内,无论是姜问、筱桐还是夏穆倾,皆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整整一夜,三人都是未曾合眼。 而同时间,未国军营,沁雪和疏影在司空烨所在的营帐内,已是不免有些心急。 “疏影,你说这王领卫和皇后娘娘怎么还没回来啊?该不会真的如皇上说的那般,娘娘不再回来了吧。”沁雪说这话的口气中满是焦急,这都大半夜了,可是他们人还没回来,这叫她怎么不担心?皇上若是醒来不见娘娘,还不知会发生什么要命的事呢。 疏影闻言,却是瞪了沁雪一眼,然后低声呵斥道:“沁雪,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这么大的声音,若是将皇上吵醒了怎么办?” 沁雪闻言,连忙用手捂住自己那张口没遮拦的嘴,双眼往床上瞄了过去,见司空烨似乎睡得还很沉,这才放心地用手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压低了声音说道:“还好还好,皇上没醒。” 疏影见状,又瞪了她一眼,这无开口回答她先前的话语:“你先别心急。依我对皇后娘娘的了解,她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既然她说她会回来,那么她就肯定会回来。说不定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会晚一些。但是她一定会回来的。” “这么说好像也是哦。”沁雪微微思索一会儿,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疏影心里就没沁雪那么好过了,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心底里其实也没底,究竟筱桐会不会回来,她其实并不能那么肯定。刚才与沁雪说的那番话,明着是劝说于她,可又何尝不是说服自己呢? 于是,这两个人,在这一夜,亦是一夜未眠,心中时时刻刻期待着筱桐的归来。 黎明将至之时,天空似乎比任何时刻都趋近于黑暗。筱桐看看时辰差不多,便起身下了床。一夜未睡,脸色自是没有多好,但是意识却是出奇的清明。 当她将一切收拾妥当来到宣军大宫门口之时,王修早已牵着两匹马儿等候在那里。一见筱桐出来,王修便立刻迎上前来说道:“娘娘,咱们快些起程吧,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赶在辰时之前回营。” “嗯,”筱桐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们这就走。” 说罢,筱桐便牵过一匹马来向着大营门外走去。而王修也是随后紧紧跟上。二人皆是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随着马儿的嘶鸣声响起,也昭示了他们的离开。 中军大帐中,姜问听到马叫声,自然知道筱桐已经离开,几步踱至帐外,却意外地看见了小堰。 “他们走了?”虽然明明知道,但他还是如此问道。 “回主子,走了。”很显然,小堰的回答非常肯定。 见姜问不说话,只是目光望向营地的门口,小堰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此次回京之后,您要继承皇位吗?” 姜问闻言,瞬间将自己满是不舍得情绪收回,以看白痴的神情看向小堰,而后说道:“谁说我要继承皇位了?” “可是您不是答应皇上……”小堰的语气,明显有此怯懦。 “我答应什么了?当初我说的是,只要她肯借兵给我,待我成功要回筱桐之后,方才登基为帝。可是现在我成功了吗?没有,那之前所说的话自然做不得数。”姜问不待小堰说完,已经抢过话来,语毕,便重重地甩袖转身回到营帐之内。 徒留了小堰一个人满脸的无可奈何,心说,皇上,您这次这买卖可做赔了。唉,以后只怕自己还有得苦了。主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继承皇位呢。 这边,筱桐与王修快马加鞭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远远地,便看见远处有一人骑着马驻足原地。待到二人驾马走近之时,方才看清,那人竟是昨日一同吃晚饭的夏穆倾。这让筱桐不得不感到惊讶,她竟然一早守候在这里等她?这让她不仅感到非常意外。更不明白她此举为何。 夏穆倾见二人到来,直接驾着马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开口说道:“筱桐,你可否与我单独聊聊?” “娘娘,”王修似乎有些担忧地看向筱桐,提醒道,“若是再不走赶回去,皇上若是醒了……” 筱桐心里也是有些为难,但是垂眸思忖一番之后,很快便作出了决定,“好。” “娘娘!”王修的声音中带着焦急,音量比之先前更大了一些。 “你放心,我会尽快的。”筱桐说话,翻身下马。而夏穆倾亦如是。 “王修,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临走之时,筱桐不忘吩咐王修。 王修无奈,只得颓败地应下,“她,皇后娘娘,但请您速去速回。皇上还在营帐里等着您。” “嗯,我知道。”筱桐轻点了点头,面色一片镇静。随后便与夏穆倾二人转身离开。 两个人大约走了三十几丈远距离,夏穆倾确定王修不能听到两人说话之后,方才开了口。 “筱桐,你当真就这样回去了?你应该知道,姜问这次出兵是为了谁。”夏穆倾甫一开口,便抛来一个这样的问题,不是质问的语气,只是心平气和的交谈。 “穆倾,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我。但是,司空烨他需要我,我也想要回到他的身边。”筱桐说话和语气十分冷静,对于夏穆倾,她打从心底里喜欢,在古代,如她这般直爽的女子甚为少见,所以,她一见她,心中便很有好感。 “可是姜问也需要你啊。”夏穆倾说这话之时,语气中不免带了几分急切,就连眼神中都满是焦急,“你不知道,他每次一提起你,整个人都跟平时不一样了,比起平时将自己掩藏起来的他,更加神采飞扬,也更加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穆倾,”筱桐闻言,不由得将目光转向身旁的这个女子,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的,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对姜问,并没有特殊的男女之情,但也并不排斥他。右是我对司空烨,不管心中如何排斥,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喜欢也,甚至爱上他。就好像你对姜问,不是一样吗?即便知道他爱的不是你,但你却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倾向于他。” “你都知道了吗?”夏穆倾看向筱桐的目光中,不免带了几分惊讶,但更多的却是黯然,“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筱桐摇了摇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你对他的情意,史怕除了他自己,换做其他人,任谁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 “是啊,”夏穆倾轻轻叹息一声,“连才认识了我不到六个时辰的你都看出来了,可是他却完全看不出来。” “穆倾,你是一个好姑娘。既然喜欢他,就要勇敢地去爱他。而不应该是为了他来劝我留下。你应该知道,即便我勉强留下,他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能给他幸福的那个人绝不是我。而那个人会不会是你,就要看你自己了。”筱桐语重心长地说,心中也是真心希望,夏穆倾的付出会得到回报。 “是这样吗?”夏穆倾闻言,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看向筱桐的眼神口满是茫然。 “嗯,你要相信自己,对自己有信心,总有一天,他的眼中会看到你的存在。”筱桐非常肯定地回答道,目光中充满了鼓励和希冀。 “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喜欢你了。”夏穆倾呼筱桐这么一说,似是释然地微微一笑,“连我也不由自主地喜欢你,更何况是他。筱桐,我听你的,我会努力。同时,我也希望,你与未国的皇帝,能够得到幸福。” “会的,我也会努力得到幸福。”筱桐见夏穆倾总算明白过来,脸上也是微微一笑,“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赶回去了。” “嗯。”夏穆倾点了点头,而后二人便一路快步向着王修所在的方向走了回去。 王修一见筱桐她们行来,眼口的欣喜毫无遗漏地看进了筱桐的眼中。 翻身上马之后,夏穆倾的马向着筱桐行来的方向,而筱桐和王修的马,向着未国军营的方向。 临走之时,夏穆倾笑着说道:“筱桐,下次见面,给我看的你的真面目。”那笑声中,不再是沉重,是真正的轻松笑意,也是发自心底的笑容,不掺有任何虚情假意。 “好。”筱桐也是真心一笑,随后说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夏穆倾亦是回到。 话音刚落,三人皆是催动马儿,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驰,在这一刻,两个人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更选择了自己的人生。然而前途如何,却还是未知数…… 遥远的天际处,已经慢慢泛起了鱼肚白,一轮旭日随着渐渐染亮的天空冉冉升起。 沁雪和疏影两人一夜未睡,生怕筱桐和王修突然回来她们不知道一般。可是此次,她们还是失望了,一直到旭日东升,二人都未见筱桐和王修的身影出现。 “疏影,皇后娘娘不会真的不回来了吧。”沁雪小声问道,双眼口已经溢满了倦意。 “这个……我也不知道。”到了此时此刻,就连疏影都无法再劝说自己相信筱桐一定会回来了。这样的话语,在经过了整整一夜之后,变得越来越没有说服力。 “啊?你之前还说肯定会回来呢。”沁雪闻言,满是困倦的眼眸登时瞠得溜圆,若是连疏影都这么说,那么她当真觉得皇后娘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我说我不知道。”疏影似乎已经不想再去想这个问题,似乎越想下去,那不能令人置信的事情便会成为既定的事实。 沁雪见疏影这副模样,立刻识趣地不再说话。只是整个清秀的脸庞上都写满了担忧,但是在那担忧之中,似乎还留的几分希望和期盼。 司空烨在睡梦中似乎听到附近的人说话,意识朦胧中,他的睡意渐消,一双黑眸缓缓睁开,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那帐篷顶。思绪游走一番,这才记起昨日之事。连忙转头看去,却是只见了疏影和沁雪满面疲累地坐在椅子上小声说着话。 “皇后娘娘人呢?你们不是说,朕一觉醒来之后一定能看到她吗?现在她人呢?还没回来?嗯?” 疏影和沁雪听见声音,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几 步来到床前,“皇上您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的地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问这话的人是沁雪,因着筱桐还没回来,所以她也不敢告诉司空烨实情,只得以其他事情来拉开司空烨的思绪。 “朕在问你,皇后你呢?”不理会沁雪一连串的岔开话题,司空烨几乎是固执地问道。只可惜因为重伤,他那沉声的语气顿时威力减了大半儿。 “皇上,这……皇后娘娘她……”沁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而疏影也只是站在她身后默不出声。 “是不是还没回来?”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司空烨满怀忐忑地问道。 “是。”沁雪不敢回答,所以疏影回答了司空烨的问题。 而司空烨闻言之后,那带着小心翼翼的黑眸顿时写满失望之色地闭了起来。心中无声说着,果然,自己没有猜错,她还是走了,并且一去不回。心中的那个角落再次疼痛起来,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沁雪见司空烨这副模样,心下十分不忍,连忙似是圆场一般说道:“皇上,您别难过,皇后娘娘她一定是有事耽搁了,相信再过一会儿她一定会回来的。” “不会的,她不会回来的。这里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司空烨的语气中,此刻溢满了苦涩,那紧闭的双眸虽然不曾睁开,但却有两行晶莹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皇上,您相信皇后娘娘。她一定会回来的。奴婢看得出来,皇后娘娘对皇上并非无情,所以她一定会回来的。”疏影在见到司空烨脸上那晶莹的液体之时,心里不由得一慌,一向沉默寡言的她也顿时束手无策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慰眼前这个看似懦弱的皇上。 显然,她的这番话语起到了效果,司空烨那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带着几许期盼地说道:“你怎么看得出来?是不是她与你们说过什么?”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能让他刚燃起的几分希望更加破灭。 “皇上,皇后娘娘并没有说什么。可是昨天听闻您受伤之后,皇后娘娘那焦急的样子奴婢都看在眼里,她的确是在乎您的。”面对司空烨这突来的情绪转变,疏影顿时手足无措,只能随口说道。 司空烨那闪亮的星眸,在听到这番回答之后,瞬时间再度黯淡下去,眼睑缓缓合上,心中是说不出的苦痛和落寞,口中却是说道:“昨日她那种反应是每一个医者皆的的仁慈之心。并非对我的关心。”这一次,他没有用“朕”自称,而是用了我,他的话,似乎并不是对疏影和沁雪说的,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大帐之内在这一刻,恢复了一片宁静。疏影和沁雪再不敢说话,只是对视一眼,二人皆是写满了无奈和同情。 与此同时,筱桐和王修因着适才与夏穆倾的谈话耽搁了些许时辰,是以回去的路上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可还是在辰时之后的小半个时辰方才抵达军营。 远远的,原本应该守在司空烨营帐门口却被沁雪赶来军营门口放风的一名暗卫在看到远处那二人二马迅速疾驰而来之时,因着等待守候了一夜而充满疲倦的他顿时燃起了熠熠的神采,眼神中满是惊喜地一路跑回司空烨的营帐禀告道:“皇上,皇后娘娘和王领卫回来了。” 司空烨闻言,先前还由于心中的失望和痛苦而闭起的双眼顿时睁开,口中急忙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皇上,皇后娘娘和王领卫回来了。”来人从善如流,将先前的话语再度得利了一遍。 “回来了?你说真的?”几乎是不敢置信的,司空烨的一双黑眸中满是怀疑,脸上的礼包也全是不敢相信。 “真的,属下亲眼所见。”来人的语气中,依旧如先前那般激动和惊喜。 “娘娘回来了!疏影,娘娘终于回来了。”沁雪闻言,也是毫不掩饰的欣喜之情流露出来,“我就说嘛,皇后娘娘她一定会说话算数,一定不会不走了之的。” 疏影亦是如这几人一般,满脸地欣喜之情,只是在听到沁雪的话时,眼带鄙夷地瞟了沁雪一眼。这话分明是她说的好不好。怎么这会儿倒成沁雪说的了?不过显然,这点小小鄙视的并不能影响她此刻因着筱桐的归来而变得充满喜悦的心情。眼底眉梢皆是掩不住的笑意从脸上溢出。 “那人呢?人怎么还没过来?”惊喜过后,司空烨便连忙问道,说着话便要从床上坐了起来。 还是沁雪眼尖,连忙跑过去将欲坐起身的司空烨按了下去,“哎,皇上,皇后娘娘吩咐了,您得好好躺着,若是一个不小心伤口裂了可就不好了。” 若是换了平常,司空烨一定不会听沁雪的,乖乖躺回去。可是她口中那句“皇后娘娘吩咐了”在此刻听来,却是那么受用,以至于竟然一反常态地由着沁雪这等以下犯上的举动,顺从的躺回了床上。 “皇上,属下刚才看见的时候,皇后娘娘和王领卫的马还没进军营呢,此刻自是看不到人了,再等一会儿,娘娘肯定就来了。”前来禀告的暗卫见司空烨那焦急的模样,连忙解释道。 “还没进军营?那你会不会是看错了?”司空烨的一颗心,在听了这话之后顿时又高高地悬了起来。 “不会,属下跟您保证,绝对不会看错。”来人一边满口回答,一边在心里嘟囔,这皇上该不是受个伤整个人都给伤傻了吧,练武之人耳目聪敏,近百丈的距离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方才那距离还不到七十丈呢,他怎么可能会看错? “嗯。”司空烨轻应一声,已然大睁的双眼再不敢合上,似是害怕一旦合上,刚才听到的一切便会化作便会化作梦境一般。 筱桐和王修快马回到军营之后,二人皆是将马儿交给守门的士兵,而后便一路奔着司空烨的帐篷行去。 “皇上怎么样?”没过多久,营帐外便有熟悉的女声传来,很明显,是筱桐在询问闭门的暗卫。 “皇上很好。”回答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随着帐帘撩起,筱桐的身影终于映入眼帘,随后跟进来的,是王修。 疏影和沁雪一见筱桐回来,便连忙抱怨道:“皇后娘娘,您怎么才回来?我和疏影都担心死了。皇上也担心死了。” “担心什么?”筱桐挑眉问道。 “担心……”沁雪刚想说出口,便被疏影止住,接过话茬,“担心皇后娘娘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娘娘,既然您回来了,那我们就先退出去了。皇上刚醒,昨夜并没有发烧,应该没什么问题。” 筱桐见状,知道疏影是不想让她知道她们到底在担忧什么,便也没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嗯,你们也累了一晚上了,回去歇息会儿吧,”说着话,她又转头看向王修说道,“王修,你也一起去吧。” “这……”王修的目光,却是转向躺在床上的司空烨,以眼神询问。 “如皇后所说,你去歇着吧。”司空烨见王修看向自己,于是连忙发话。 “是,属下告退。”话音刚落,王修便与疏影和沁雪一同退出帐外。 一时之间,营帐之内,只余了筱桐和司空烨两人。 筱桐缓步来到床边坐了下来,右手缓缓抚上司空烨那张俊郎的面容之上,清澈见底的双眼中满是关心地问道:“烨,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司空烨的双眼,紧紧盯着筱桐,生怕一转眼她就不在眼前了一般。 他动作缓慢地举起左手,覆上她正抚摸在自己脸庞上的右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手心里,开口说道:“筱桐,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趁着这个机会永远离开我身边的。” “傻瓜,”筱桐轻笑一声,语带嗔怪着开了口,“是谁告诉你我不会回来了?我走之前分明交代了一定会回来的。” “是我猜的。筱桐,你不知道,当我睁开眼来没有看到你守候在我床边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多么害怕,害怕就此失去你。”司空烨眼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在筱桐的心中,激起圈圈荡漾不止的涟漪。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好了,别担心了,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吧。”筱桐温声哄着,总觉得眼前的司空烨在此刻似乎仿佛一个小孩儿一般。 “我不,要是我睡着了你又偷偷走了怎么办?”几乎是十足的孩子气,司空烨执拗地不肯闭上双眼。 “那我陪着你睡?”筱桐见状,脸上更是挂满了笑意。 “好。”司空烨却是并不在乎她如此笑话他,而是满面开心的露出一抹诡计得逞般的笑意。 于是,筱桐便将外袍脱下,穿着亵衣上了床,但是却并不敢靠近司空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触碰了他的伤口。 司空烨见筱桐如此,心下顿时不些不满意了,动作小心翼翼地不着痕迹地往里挪。而筱桐却只当不知,他往里挪一点儿,她就再往旁边挪一点儿。 这般幼稚的举动,在筱桐再也无处可挪之时终于爆发了,“司空烨,你要是再往里挪我就要掉下去了!” “呵,”司空烨那带着几分虚弱的俊颜上,扯出一抹坏笑,“筱桐,不想掉下去的话你就靠过来啊。为夫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你掉下去的。” “烨,”筱桐无奈叹息一声,提醒道,“你身上还有伤。” “我知道。”司空烨满不在乎地回答,“你动作轻点儿,不碍事的。” 筱桐见他如此,只得往他 的方向略微移动了稍许,但还是注意着不却碰到他。 “筱桐,你离得太远了,我睡不着,你再离近点儿。”司空烨见筱桐如此,几不可见地皱皱眉,对于筱桐的小心翼翼,既高兴又失望,满是矛盾复杂的心情。 “不行,再近就很容易碰到你的伤了。”筱桐想也没想就断然拒绝。 司空烨无法,只得伸出未曾受伤的左手一把将筱桐拉了过来,撞进自己怀里。可随之而来的后果,却是“哎哟”一声惨叫,手上的力道却是半分未松。 “活该,”筱桐轻斥一声,又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样?不会是伤口裂了吧。” “还好,只是有些疼而已。”从他那紧急的眉头看来,显然不只是一点点的疼。但是筱桐知道他医术不错,对于自己的伤势,他心里应该最有数的,若真是裂了,他肯定最先知晓。是以,既然他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这次,筱桐没有挣扎,乖顺地靠在他的怀里,只是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一动便会弄疼了他。 “筱桐,你去劝姜问退兵了?”司空烨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尽管虚弱无比,但还是字字清晰。 “嗯。”筱桐轻轻答道。 接下来的是一片沉默,筱桐好奇地自他怀中抬起头来,撑起半个身子看向他,“你不好奇他有没有答应吗?” “好奇。那他答应了吗?”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筱桐回来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半分失望之色,显然,她成功了。但是她既然问他好不好奇,那么他便装作好奇的样子好了。 “当然答应了。”筱桐说着话,又动作轻柔地躺了回去。 在司空烨那熟悉的怀抱里,睡意渐渐涌了上来,筱桐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筱桐,你为什么会回来?”良久之后,司空烨轻轻问了一声,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片静默的空气和规律的喘息声。仔细看去,怀中的人已然呼吸平稳地沉入梦乡。 司空烨满目爱怜地看着睡梦中的筱桐,这种失面复得的心情让他怎么也升不起半分睡意。只是满足地以一只手臂将她圈在怀中,垂眸看着她,似乎怎么也看不腻一般地看着,脸上满是餍足的表情。 这一觉,筱桐似乎真的很累累,以至于一直睡到日落西山,方才缓缓醒来。 睁开眼帘之时,她依旧躺在司空烨的怀里,抬眼看去,对上的赫然是他那对十分专注地盯着她看的星眸。 “烨,你没睡吗?”筱桐见他醒着,不由得开口询问。 “刚才睡了一会儿,现在又醒了。”司空烨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脸色忽然凝重起来,“筱桐,你为什么会回来?姜问之所以答应你,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筱桐闻言,脸上绽开一抹清丽的笑容,似乎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一般,让人看了心情都能变得好起来。 “烨,姜问没有什么条件。只是答应了我退兵,至于我为什么会回来,呵,”她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当然是因为你在这里。” “我在这里?”司空烨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明,更有一些不敢相信的成分夹杂其中,“筱桐,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喽。”筱桐俏皮一笑,却是并不往深处解释。 “字面上能有什么意思?”司空烨似乎傻了一般,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似乎筱桐不明确回答便不黑体一般。 “我听师父说,你平常不是挺聪明的吗?难道师父骗我?我怎么突然觉得你怎么这么笨呢?”筱桐满脸好奇地说着,民中却是在偷笑司空烨这副傻样儿。 “我当然很聪明,师父没骗你。”司空烨话说一半儿,忽然发现自己上当了,遂连忙又将话题扯了回来,“不对筱桐,你别给我扯开话题,快点儿说,你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哎呀,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自己理解。” “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这话说得太深奥,我理解不了。” “你刚才还说自己聪明呢。” “我说了,你这话说得太深奥了,即便聪明如我也理解不了。”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不关我的事。” “叶筱桐,你到底说不说?” “不说,怎么着?” “你不说是吧,她,你别以为我受伤了就拿你没没办法。”司空烨说着话,没受伤的左手已经向筱桐的肩下袭来。 “哈哈~烨,你别闹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传来,面对司空烨的挠痒痒攻势,筱桐终是不得不举手投降。 “那你快说。”司空烨见筱桐态度良好,手中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 筱桐见状,抬起头来,对着司空烨那因为受伤面微微泛白的簿唇以飞快的速度印下轻轻一吻,而后说道:“就是这个意思。” 一百三十八章 司空烨则是被筱桐这突如其来的一吻蓦然间惊得没动作,只是睁着地双幽深的双眸呆滞片刻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个讯息,让他非常无法置信事情是自己想象的那般,迟迟回不过神来。 筱桐满面笑意地看着处于愣怔状态的司空烨,心中却也有一些说不出的紧张蔓延开来,一双清澈的剪眸仔仔细细地注视着他的每一个表情。然而,在见他久没有反应之后,筱桐心里不由得微微失望。难道爱上一个帝王果然是错的吗?当她真正向他敞开心扉之时,他又打算将她推得远远的吗?还是说,男人永远都是这样,得到了就不再会好好珍惜? 她的眼眸,在看到司空烨没有任何动静之后,原本充满了希冀的神采忽而黯淡下去,心里顿时空落落的,甚至还有些微微痛楚传来。带着这样的心情,她不再看他。而是抽出撑着身体的手臂想要平躺回床上,将自己瞬间纷乱的心绪整理清楚。 “筱桐,我刚刚是不是在做梦?”司空烨的双眼依旧望着帐顶,声音中居然不似往常那般沉着冷静,那颤抖的声音让人一听便能听出些许端倪。 是以,筱桐刚才沉下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语之时忽然转好,本欲平躺回去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清丽出尘的面容上,唇角泛起一丝浅笑。她的双眼定定地看向仍在发呆的司空烨,就连心底里都不可抑制地泛起盈盈的笑意。 “烨,你不是在做梦。”筱桐一边说着话,左手慢慢移动,来到他的俊脸之上,轻轻地以指腹摩挲半晌,找了一块肉最多的地方,突然用力一掐。随着手上的动作,她的唇,再度覆上了那对性感诱人的薄唇,又迅速离开。 “怎么样?这里疼不疼?”掐着他的左手已经松开,又轻轻为他揉了揉。 那原本白皙的脸庞上此时已是被她掐得通红通红。 “疼。”司空烨乖乖地应一一声。 筱桐满意地一笑,心情也随之飞扬起来,“所以咯,你刚才不是在做梦。” 司空烨闻言,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带着几分邪肆的笑意,“筱桐,可我还是觉得不够真实,怎么办?” 筱桐见状,这下犯愁了,似是试探一般地问道:“要不要我再掐得重点儿?” 希望不是她想多了,为什么她看着司空烨的脸上的那抹笑容,明明跟往常没什么差别,可是背后却忽然间升起一股冷气呢。 “不用,这样就足矣了。”司空烨说着话,揽着她的腰身的左臂用力一紧,将筱桐拉向了自己的方向,随后不容置喙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半趴在筱桐身上迅速覆上了那对色泽诱人的樱唇。 筱桐被这忽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想要惊呼,但却被他趁机侵入腹地,缠绵悱恻的吻随之而来,他如获至宝一般,尽情的吮吻着,甚至就连胸前的伤口泛起疼痛都再顾不得,只是忘情地吻着她。 第一次,舌与舌的纠缠,筱桐心里再没有半分排斥,一双清眸紧闭,动情地感受着,眷恋着,他带给她的美好。 直到筱桐被吻到只能瘫软无力地躺倒在他的怀里,司空烨方才罢休。带着满足一般,司空烨依旧趴在筱桐身上,但是双眼却仍然牢牢锁住怀里的筱桐,口中说出的话语是那么撩人心弦,“筱桐,我感觉到你了,我不是在做梦。” 他说这话之时,双眼中满是浓提化不开的柔情,更多的却是突来的狂喜。天知道,他等这一刻等待了多久,尽管表面上看似依旧沉稳如常,却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得来不易的喜悦。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那个吻,而微微有些沙哑,甚至于喘息声也逐渐粗重起来。 “傻瓜,你当然不是在做梦。”筱桐娇嗔一声,言语间小女人的媚态尽显无疑。 司空烨见状,若是以往,免不了的一阵心神荡漾,可是此刻,他却是不由得蹙起了眉,神色怪异地低声说道:“筱桐,你先去洗把脸,可好?” 筱桐闻言,这才想起自己脸上如今还化着男子的面容,口中轻笑一声,而后说道:“好,我这就去。” 她动作轻柔地扶着他,将他平置在床上,仔细检查了一番伤口,没有发现有任何异样之后,方才起身下了床。 向铜盆走去的时候,筱桐有脸上满是笑意。脑海中浮现出司空烨吻着自己这男子装扮的模样,怎样也觉得滑稽万分。恐怕,他刚才之所以蹙眉,也是因为她后来的那个表情出现在一个男子的脸上着实有些让人觉得怪异而又恶心吧。 筱桐临出帐外之时,回眸看了一眼床上的司空烨,而后者也正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随后便端着铜盆出去打水了。 本来,这些事情轮不到她来做,可是想到疏影和沁雪很有可能是在帐内等了自己整整一夜,她又觉得她们二人只怕是这会儿正在营帐内补眠,所以也就不想吵醒她们,打算自己亲自动手。然而,当她刚走出帐外之时,便见着疏影和沁雪已经守候在外。 筱桐的脸上,不免有些惊讶,遂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没去睡会儿?” “睡了。”沁雪见状,连忙解释道,“我们是习武之人睡眠时间本就很少,所以两个时辰前就醒了。” “叶公子,您这要……”疏影见筱桐端着铜盆,皱了皱眉,不由得满面疑惑地问道。 “哦,”筱桐微微一笑,“我这是想去打水洗脸的。” “叶公子,这种活儿还是我们来做吧。”沁雪说着话,已经自筱桐手中拿过铜盆,转身离去。 筱桐自然不会推脱,别说,她还真不知道在哪儿打水。 “疏影,你去准备晚膳吧。”筱桐想着自己似乎一天没进食了,是以在沁雪走后,便吩咐疏影道。 “是,我这就去。”疏影闻言,也是连忙转身离开。 “你们两个先退下吧,皇上那儿有我守着,无碍的。”筱桐转身回帐,忽然发现大帐门口还过着两个暗卫,脸上微微一窘,想起先前与司空烨的一番甜言蜜语,不免有些羞赧。不知道他们适才听没听见里面的动静。 “是。属下告退。”两个暗卫得了令,则是如常一般面无表情地退了下去。 筱桐的目光,随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心中兀自认定,嗯,看全心全意那表情,刚才他们应该是什么都没听见。于是,这才好心情地举步进入帐内。只是脸上那升腾而起的绯红之色,却是并未这么快退了下去。 是以,当司空烨看见筱桐红着脸走进来之时,脸上的神色不由得立刻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筱桐,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司空烨躺在床上,看着筱桐缓步走近,遂开口问道。 “没什么啊。”筱桐不甚在意地回道。 “没什么?那怎么出去一趟脸就红成这样?嗯?”他心底里顿时有种酸味涌出,他跟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鲜少看见她如此脸红的时候。 “我不是说了没什么了。”筱桐说着话,已然来到床边,伸手帮司空烨掖了掖被角。脸色却是越发红艳了几分。 司空烨倒当真是充分利用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一把将她为他掖被角的手抓住,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沉了几分,“筱桐,你别骗我。说,你是不是看到军营里哪个男人所以才红了脸的?嗯?” 筱桐原本因为他突然的转变莫名其妙,然而在听到这句话之时,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烨,你吃醋?” “是啊,我是吃醋。这军营里都是男人,我不放心。”司空烨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直言直语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呵,那好吧,我告诉你,我的确是看到男人红了脸。”筱桐口中轻笑一声,对于司空烨这般的行径直觉好笑。 “你还好意思笑?”司空烨一边说着,捏着她的手力道更紧了几分,但是却注意着力道没捏疼她。 “为什么不好意思?”筱桐反问,眼底眉梢的笑意却是并未减退半分,“我的确是看见男人红了脸。那是因为刚才我出去的时候看到我们营帐门口守门的两个暗卫一直没有离开。” “他们没离开,你脸红什么?”这下轮到司空烨好奇了。 筱桐闻言,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难道你很喜欢别人听墙角?还是更喜欢别人听春宫?” 此言一出,司空烨愣怔半晌,终于会意,眼底带着笑意地看着筱桐,“所以你把他们都打发了?今天夜里是打算不让人听吗?” “是啊。”筱桐后知后觉的答道,可是马上便突然反应过来,脸上不若司空烨所预料的那般,脸色更红,反倒是挂着几分调侃的笑意,上上下下将司空烨打量了好几遍。 司空烨被她这目光看得有些毛骨悚然,而后似戒备地说道:“筱桐,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啧啧啧,烨,不是我说,就你现在这身体,今天夜里还想让人听墙角?” 很显然,筱桐这话打击到他了,大帐之内,因为这一句话,顿时安静下来,一片静默。筱桐看着司空烨那满脸不服气的表情,心情更加爽朗起来。而司空烨一向是个好强的主儿,是以心里的小算盘顿时开始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说着话的工夫,沁雪已经端着铜盆走进来了,筱桐就着铜盆的热水将脸上的妆容都洗干净之后,这才露出了本来面目。 没多会儿,疏影也开始往里端菜,出门在外,伙食自然不比宫里的御膳,但是筱桐本也不是讲究之人,虽然只有四五道小菜,却也已经足够。 筱桐吃饭之前,吩咐疏影和沁雪却约司空烨熬药,又将司空烨从床上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来到饭桌前,准备开饭。 筱桐率先尝了几口,味道还不错,便兀自吃了起来。可是吃着吃着,方才发现司空烨似乎根本不曾动过,只是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她,好像她才是他眼中的食物一般。遂抬起头问道:“烨,你怎么不吃?” “筱桐,我右手受伤,不能用筷子。”司空烨故作一脸的无奈状,望向筱桐的眼神可怜巴巴,突然令她联想到路边的小狗。 “所以我不是给你拿了勺子吗?虽然是左手,但是用勺子总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吧。” “不行,用勺子吃饭太没风度了,有损我的形象。”司空烨一听,立刻严词拒绝,“怎么说我也是一国之君,怎么能用勺子呢?” 嗯,筱桐想了想貌似这话说得的确有那么点儿道理,“难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喂你?” “呵,筱桐,你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司空烨满面讨好地微微一笑,让筱桐瞬间晃了心神。 “难道你不觉得我喂你吃饭更没风度?况且我自己也要吃。”筱桐挑眉,显然不想因此耽误自己吃饭。虽然她爱他,但不代表她就得给他做保姆。 “那不一样,”司空烨也是挑眉扬唇,先前筱桐那失神的模样令他心中颇为得意,“你喂我吃饭,那叫夫妻恩爱,帝后和睦。传出去多好听。而且你也不会耽误自己吃,你喂我一口再自己吃一口不就行了?” 显然,司空烨是打算排除万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筱桐见状,有些颓败地搬着椅子凑到司空烨身边,认命地为他夹菜,如他所说,他吃一口,她再吃一口。如此一来一去,司空烨看着筱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他那灼热的目光更是盯得筱桐时时刻刻坐立难安。这样的情景,直到筱桐终于填饱肚子,方才停下。 然而,司空烨却是带着几分不满地说道:“筱桐,怎么停了?” “可为夫还没吃饱。” 筱桐无奈,只得又拿起筷子夹菜,司空烨很配合地张嘴。 所幸的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继续多久,便被疏影和沁雪的声音打破了。 “叶公子,皇上的药盒煎好了,现在端进来吗?” 她们二人倒是谨守规矩,只是站在帐外通报。 “嗯,端进来吧。”放下手中的筷子,筱桐连忙应声。 “娘娘,这药我和疏影已经放在外面先凉了一会儿了,现在喝温度正好。”沁雪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进来口中还不忘提醒道。 “行了,你们先退下吧,这儿有皇后呢。”司空烨说话的语气中显然有几分不耐,似是她们的到来破坏了帐内正好的气氛一般。 “是,奴婢退下了。”疏影和沁雪闻言,只得微微福身,而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烨,你把药喝了吧。”筱桐走过去端起药碗,突然想起他以前喂她喝药之事,心里生出一个调皮的念头。 筱桐端着药碗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司空烨倒是没出声拒绝,只是从他那越皱越紧的眉头看来,筱桐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看着他一勺一勺忍着苦涩的药汁将药喝下,筱桐心里偷笑,但面儿上还是不动声色。直到发现碗听药快凉了之后,方才将药碗递给司空烨,让他自己一口气喝下去。 司空烨自是如闻大赦,一口气将剩下的药如数灌进嘴里。这让筱桐心中很有几分报复的快感。 晚饭过后,筱桐扶着司空烨躺回床上,却是被他出人意料地用力一拉,整个人扑倒在他的怀里。 “唉哟”一声嚎叫之后,筱桐赶忙撑起身子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他无事之后方才再度放心地轻轻靠进他的怀中。 “你以后小心点儿,若是真弄裂了伤口怎么办?”她嗔怪着说道。 “你放心,我这身体虽然不是铁打的,但还没这么容易倒下。”司空烨倒是不以为意,只是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筱桐。” 他轻叫一声。 “嗯?”筱桐安安分分地依偎着他,口中轻答。 “你爱我,对吗?”这句话,从下午筱桐醒来之后,他就一直想问,并不只是为了甜言蜜语,只是想让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更加安稳一些。 “嗯。”筱桐依旧是这个字回答,只是语气却变成了肯定句。 “筱桐。”又是轻叫一声。 “嗯?”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地看着偎在他怀中的她,心中的喜悦早已经不能言喻。 筱桐久久得不到回答,这才自他怀中抬起头来,却正对上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 两人就那么深深,深深地注视着对方。司空烨的脸庞,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密密麻麻的吻随之落了下来。 “筱桐,我今天真的太高兴了。”随着他的吻来到耳边,他那磁性的嗓音轻柔的响起,带着几分沙哑的喃喃,却更加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嗯。”筱桐轻应一声,沉浸在他的噪音中无法自拔。 薄唇,如呵护珍宝一般的轻轻舔舐着她的耳垂,撩拨起阵阵酥麻。 “筱桐,为夫受伤了,你来吻我好不好?”依旧是那魅惑人心的磁性嗓音,然而话一出口筱桐便立刻红了脸颊。 “她。”筱桐口中轻轻应着,双眼迷醉地睁开,目光早已不再清明。她撑起身子,趴伏在他的上半身,粉嫩的樱唇覆上他那微抿的薄唇。 于情爱,她并非初尝,以往不曾主动,那是因为不想爱。可是如今,她既然决定面对,就绝不会退缩。所以当她的舌灵巧地滑入司空烨的口中之时,司空烨的那双星眸中似乎有惊讶闪过,但更多的却是欣喜。他揽着她的手臂越发收紧了些。他竟然从来不知道,她竟还有这般主动的一面。 唇舌交缠,在这营帐之中营造出一片温馨祥和的美好。 渐渐地,他不再满足于这种吮吻,几乎顾不得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司空烨的眼中早已被浓浓的欲火取代。不知何时,他已经将她压在身下,吻,一路向下,来到她那白皙柔嫩的颈子。 此时的筱桐,早已经目眩神迷,只是双眼迷蒙地看着他。 “筱桐……”司空烨磁性的嗓音传来,带着几分情欲的沙哑。却是更加诱人。 “烨……”醒眼迷蒙中,筱桐轻应一声,最后的一线理智划过,筱桐几乎是喘息着说道,“烨,你身上有伤。” “不碍事,我会小心。”司空烨埋在她颈间的动作依旧不停。双手开始游走在筱桐的每一处敏感。 “筱桐,叫我,叫我的名字。”间隙中,他抬起头来,眼眸深深地带着期盼地看着她。 “烨……”筱桐顺从的回应。 司空烨得到满意的回答,复能继续…… 皮肤与空气接触的刹那,筱桐禁不住的一阵瑟缩。他体贴地覆在她身上,用身体给她挡住些许寒气。一片春光无限蔓延开来,盈满了整个大帐…… 然而,在那之后,当他趴倒在她身上的那一刻,一阵湿濡的触感传来,筱桐本以为是汗水,可是,伸手想要为之擦去之时,方才感到那粘膜的触感。 口中立刻惊呼出声,“烨,你的伤口裂了。” 司空烨欲望未退,在听到筱桐的惊呼时也并未觉察出任何不对,甚至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倒是筱桐,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将司空烨从身上推开,翻身下床穿衣一气呵成。这才转眸看向躺在床上的司空烨,果然,雪白的绷带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 她有些懊恼,自己当时应该推开他的。但是此时后悔已是不及。连忙拿出医药箱,动作轻柔仔细地为也将绷带解开,脸上布满了担忧之色。 司空烨见状,不由得露出一线满意的笑容。他实在是太喜欢看她为他着急担忧地模样。 “你还笑,司空烨,刚才谁说会小心的?”筱桐的语气中,有愤怒、有心疼、还有几分嗔怪的意味夹杂其中。 “筱桐,你别担心,我这伤伤得又不重。”司空烨依旧挂着笑意,却是开口安抚筱桐担忧的心。 “伤的再不重那也是伤。”筱桐说着话,已经将绷带扯下,心中暗自咒骂,他还说会小心,哪里有小心了?就连胳膊上的伤口都裂开了,这就是他所说的小心? 看着那鲜血就如同昨日看见他从战场上回来那时一般涅涅而流,筱桐的眼泪哗啦一下就冲出了眼眶,如同喷涌流出的泉水一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司空烨一见筱桐流泪,心中顿时有些慌乱却又更加高兴,抬起左手来将筱桐脸上的眼泪擦干,可是刚刚抹去,便又流了下来。 司空烨的笑意更深了,开口劝说道:“傻丫头,哭什么!不就是裂开个伤口,又死不了人。” “去你的,少开口闭口提那个死字。”筱桐嗔怪一声,心里却因为他那一声“傻丫头”顿时觉得暖洋溢的,犹如春风吹过一般,给她的心带来了片片温暖。 接下来,又是一番清理伤口,上药,绑绷带,每一个细节,筱桐都做得仔仔细细,生怕一个不小心他的伤口便会感染了一般。毕竟,他可是她的第一个病人。所以她的手法自然地十分生疏的。而司空烨,任由她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做着,他喜欢她为他忙碌的模样,这让他感觉到她的心此刻正离得他很近,很近。 似是过了良久,筱桐因着那鲜血而紧绷的心情才终于放松下来,将医药箱整理好之后,她本想叫疏影和沁雪想办法弄一张软榻赤来,可是思索再三之后,考虑到昨日从战场上回来似乎有不少士兵受了伤,现在这会儿只怕是软榻最为紧张的时刻,便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筱桐,你过来睡吧,时候不早了。” 眼见着筱桐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司空烨心下不忍,但开口招呼她上床来。 “我还不困。”筱桐说着话,又打了个哈欠。 “这还叫不困?”司空烨轻笑一声,知道是刚才自己的伤口裂开吓着她了,遂保证道。“筱桐,你上来睡吧,我保证不再乱动了。” “你说真的?”筱桐带着睡意的眼眸中,对于司空烨这话的怀疑程度相当高。 “真的,我保证不乱动。”司空烨说着话,似是为了证明一般,刻意敛了脸上的笑意,一脸正色地回答。 筱桐闻言,似是有些心动,垂眸思索稍许,终是同意。 “好吧。”点了点头之后,她便起身来到床边,跨过司空烨的身体来到里侧,隔着老远躺了下来。 司空烨见状,刚想伸手,筱桐便立刻说道:“是谁说过不再乱动的?” “筱桐……”司空烨满脸无奈地轻唤一声,“至少让我抱着你睡。” “你确定你没有不良动机?”筱桐斜眼看着她,对于司空烨的兽性她实在是太过了解了。 “我确定。”司空烨满口保证。 “那好吧。”筱桐见状,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这次,悟空烨倒是真的是下定决心做一回正人君子,温香软玉在怀,他尽量忍着,甚至于连吻她,他都不敢,生怕一个吻就会让他不可自拔的失控。 果然,柳下惠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就在筱桐即将入睡之时,司空烨清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筱桐,你睡了吗?” “还没。”介于半梦半醒间的筱桐毫无意识地回答,声音中透着几分惬意和慵懒。不得不承认,他的怀抱让她感到安心,更让她感到舒适万分。 “筱桐,你说我的伤口什么时候才能安心地碰你?嗯?” “大概十天半个月以后吧。”筱桐依旧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凭着本能回答,“你又不是不懂医术,这还要问我?” “啊?十天,能不能提前一点儿?” 其实,司空烨哪能不知自己这伤势,只不过他不愿承认自己所知道的常识,所以才刻意又为询问筱桐。 “不行。”筱桐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而后真正沉入了梦乡。 “筱桐……”恳求的语气,似乎还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可回答他的,却只有均匀平稳地呼吸声,再无其他。 司空烨认命地叹息一声,百般无奈,只得继续忍受着困意与欲望的煎熬。闭上了那对璀璨的星眸。 第二日,筱桐一早起身,没有吵醒司空烨,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在疏影和沁雪的服侍下,将一切打点妥当,用过早膳之后,司空烨已经醒来。 “筱桐,我也要吃。”近乎孩童撒娇的语气,让筱桐忽然觉得受了伤的司空烨怎么变得这么可爱?该不是受个伤便退化成傻子了吧。 不过尽管如此,好还是很好脾气地一勺一勺喂他。而他也心满意足地一边看着她专注的表情一边食欲良好的将送到嘴边的食物全部吃下。 一番忙碌之后,营帐外,李兵求见的消息传来。筱桐与司空烨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显然已经知道了李兵的来意。果然不出所料,李兵带来的正是宣国六皇子退兵的消息。显然,对于这样的消息,作为边关守将,他是十分欣喜的。 筱桐和司空烨也终于放下心来。只是对于筱桐究竟是如何劝说姜问的,司空烨却是只字未问,筱桐也是只字未提。 三天后,司空烨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筱桐与李兵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司空烨移驾到位于林州城内李兵的府邸。一来方便照顾,二来筱桐也不用一直伪装自己。于是,又隔了一日之后,一行人全部从军营转移到林州将军府内。 没过多久,林州城外的军营便传出了这样的消息,将所有姜问退兵的功劳全部归功到筱桐的头上。 一开始,众军士得到消息无一不是万分好奇,是以,有八卦的守将便来到散播此消息的李兵帐内询问:“李将军,您为何说是皇后娘娘让宣国六皇子退的兵?皇后娘娘根本没来过军营啊?”李兵闻言,却是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开口反问:“谁说的?不然你们以为女士们叶公子是干什么的?” 一众守将又不明白了,这关那叶公子何事? 众人思索良久之后,不知是哪个惊叫一声:“难道说女士们叶公子就是皇后娘娘?” 他兵捋了捋胡须,笑得越发高深莫测,却是无论眼前这些人再怎么问也不开口回答,任由他们去猜。 于是,皇后娘娘女扮男装进军营,勇气可嘉退敌兵的消息便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地散播开来。很快但传进了林州城内。 此是在将军府内的筱桐早已恢复女装,是以自是不怕别人后上门来,当然的李兵挡着,也没人敢当真找上门来。只是当她得知这退兵的功劳全都算到她头上来之时,不免十分惊讶地问司空烨:“烨,你干嘛要把退兵的功劳都加注在我身上来?” 司空烨却是不紧不慢地回答:“筱桐,难道姜问不是你劝说退兵的吗?” “是这样没错,可战争也是因我而起的。”筱桐着实不觉得她做了什么值得百姓歌功颂德之事。 “你承认是就行了。筱桐,你是一国之母,我就是要让你在民间倍受爱戴。” 筱桐闻言,彻底无语了,更加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 司空烨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来到筱桐身后,将她圈入怀里,柔声说道:“筱桐,我知道你在乎这些虚名,但是我想给你,你就受着。”他一边说着话,唇已经贴近了筱桐的耳垂。 司空烨的伤势恢复的极好,现在已经可以自己随意下地行走,而且只要不做激烈运动,大致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筱桐则是颇为敏感地感觉到他似乎又要发春了,遂连忙开口提醒:“烨,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筱桐,我没忘,可是已经八天了,不差这两开工夫吧。”司空烨闻言,顿时语带抱怨地说道,手却开始不安分起来。 筱桐见他越来越放肆,连忙伸手抓住他乱动的手,语气严肃地警告:“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在你的伤口无碍之前,你要是敢碰我一次,伤好之后的半个月你都别想上我的床!” 司空烨闻言,微微一怔,连忙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不管怎么说,这笔帐他还是算得过来的,因为一时的痛快耽误他半个月的性福,着实不太划算。罢了,还是再等两日吧。他心下无奈地叹息一声,只是将筱桐圈在怀里,不再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日子过很快,十日眨眼即逝,司空烨的伤口虽然没有全好,但也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痂。 这日,王修一大早便前来求见,筱桐自然放行。知道他们有要事相商。她自己也很是识趣地退了出去。 筱桐一边在将军府的花园内散步,一边欣赏这初夏的风景。 时值五月中旬,阳光已经染上几许夏意,带着几灼人的温度洒向大地。其实,这些日子以来,筱桐虽然承认了自己对司空烨的爱,但是却一直在逃避着另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帝王。尽管每日都沉浸在他为她营造的甜蜜之中,但是她的心里却一直没有忘记,他,不止她一个女人。而且,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女人。可是,这个问题她却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只因为她知道,即便是思考了,也不会有结果。所以她想,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再爱她,那时,她再去想也不迟。只是,她却不知道,在经历了那些柔情蜜意之后,她的心境早已不再如实时那般潇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也不是在深爱过后还能够那么淡然处之的。 “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身后那宽阔温暖的怀抱。 “没有,只是在看风景而已。”筱桐随口答道。 司空烨闻言,目光转向她眼前一 正文 13 片片刚出芽一两个月的荷叶,笑道:“没有荷花的荷塘,有什么好看的?” “谁说的,即便只有荷叶,你不觉得四周的空气也非常清新吗?” 尽管筱桐只在随口扯的幌子,还是碍不住面子让他这么笑话她。 “嗯,那么说娘子不是在看风景,而是在嗅风景咯。” “是啊,相公是不是也要陪着奴家嗅风景呢?”忽略司空烨的取笑,筱桐顺着话茬说下去。 “有何不可?”司空烨挑着眉将筱桐的脸庞转过来朝向自己,而后满目爱恋地在她额间印下轻轻一吻。 “烨,这样的日子真好。”筱桐清澈见底的眼眸专注地望向他那对深邃难懂的黑眸,从心底里发出感慨之声。 “是啊。”司空烨溶呼一口气,将筱桐身体扳向自己,拥进怀里。 “烨,回宫之后,我们还会这么幸福的,对吗?”她将头埋在他的怀中,闷闷地声音传来,话语却是让司空烨心中倏然一震。 “会的,筱桐,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司空烨的声音中,满是郑重,心里也在默默地许诺,筱桐,我一定不会负你。 “好,我相信你。”筱桐口中如是说道,然而,心底深处,却还是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翌日,因着京中的局势需要,司空烨不得不决定立刻返京。来是是骑马,回去却是坐马车。一为因着司空烨的伤势并未全好,二来回去的时间并不如来时那般紧张,所以速度也称得上不快不慢。碰到一些较好的风景,筱桐和司空烨还偶尔会从马车上下来驻足欣赏一番。与此同时,两个人的感情也在这一路上日渐升温,突飞猛进。 只是令筱桐不满的是,司空烨似乎当真是急着要一个孩子一般,这些日子几乎夜夜不休,折腾得她好一番疲累。几乎每日都是由他抱着出的客栈。这连自己是几时上马车的都不知道,只是知道,醒来之时,早已日上三竿。 一百三十九章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的十分短暂,几乎是眨眼即逝。尽管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如来时那般紧赶慢赶,但回宫的日子还是就这么到来了。如同上一次回宫一般,在未国文武百宫以及后宫一众嫔妃的膜拜下,筱桐和司空烨乘着一早备好的轿撵回了宫。司空烨并未直接回龙清宫,而是先将筱桐送回凤仪宫,后才转道回了龙清宫内。然而,对于筱桐的考验,也在这一天渐渐来临。 筱桐方才坐下,连口茶水都还没喝,就有人来报,说是后宫众嫔妃久未见皇后娘娘,是以一同前来请安。筱桐得到消息之后,脸上的笑容登时收住,不由得露出一丝满是嘲讽的的冷冷笑意。心下冷哼,到底是后宫中的女人,消息得到的当真是快,司空烨前脚刚走,后脚她们就找上门儿来了。 “沁雪,你去传旨,本宫一路行来旅途劳累,需要好好歇息,让她们晚些时候再来吧。”筱桐说着话,目光复又转向疏影,吩咐道,“疏影,你去叫徐公公把最近这些日子的帐本都给我送过来。” “这,娘娘,这好像不妥,皇上吩咐了,我和沁雪两个人无论何时一定要有一个人留在您身边。”疏影稍稍犹豫了一下,向筱桐解释道。 筱桐闻言,垂眸略一思索,但明白了司空烨的用心,思忖一番之后,改口说道:“那么沁雪,这两件事儿都交给你办吧,只是要麻烦你了。” “娘娘,您这是说得什么话,皇上派我们来就是听您差遣的,更何况只是这点儿小事。”沁雪微微一笑,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对筱桐的好感却是更多了些。 “是啊,娘娘,您无需如此客气,尽管差遣我们便是。我和沁雪都会武功,走这么点儿路着实算不上什么。”难得的,疏影竟然一改往日的平静沉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我可不是跟你们客气,我是真觉得这么差遣你们心里不舒服。如若不是当这个皇后有时就是要适当的摆摆架子,我倒宁可自己一个人去做这些事的。”筱桐也不跟她们绕弯子,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 “呵,娘娘,您的心地可真好。”沁雪笑得越发出自心底,就连疏影也是满面的感动和敬佩。 “那也是对好人而言。”筱桐说着话,接过疏影递到她手中的茶水,一口气全部喝光。这一路回来,她当真是有些又渴又累。 “嗯,娘娘您先歇着吧,我这就去把各位娘娘都打发回去。”沁雪说着话,已经迈开步子向着殿外走去。 筱桐则是更了衣,穿着自己之前特制的睡衣睡了下去。寝殿之内,只留下疏影一人守候在内。 沈如雪和花想容等人此次前来,倒并非真的想给筱桐请安,她们之所以如此,其实也不过是做个样子。顺便一探虚实。故特地挑了司空烨离开之后才来凤仪宫请安。却不想筱桐竟然以一路行来精神疲惫为由,将她们挡了回去。由于之前曾经被筱桐狠狠教训过,所以这次她们自是吃一堑,长一智,倒也不敢再造次,更何况沈如雪手上如今已经没有凤印,在宫中并无半分权利。也就更加不敢逾矩了。 沁雪前去传话之时,她们也不敢再为难于她,只得各自心怀鬼胎地离开了去。眼见她们都离开之后,沁雪方才前去内务府找徐公公要帐本。 倒是司空烨,一回龙清宫之后便立刻进了御书房,根本没什么休息的时间。张锐和顾青二人也都是一早等候在里面,见他来了之后,三人才落座开始探讨这些日子朝听局势。 “二师兄,你这次去听说受伤不轻啊?”看着司空烨地满面春风得意的模样,张锐就忍不住想挖他痛处。受了伤还能如此开心,他还当真是想不明白了。 “还好。”司空烨依旧是薄唇微微勾起,面带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其实这次受伤,对他而言,他当真觉得非常值得。 不仅仅让筱桐从心底里接受了他,还可以隔三差五享受筱桐为他换药的温柔体贴,这让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不过,顾青倒是个明白人,一眼就看出了些许端倪,“二师兄,你和皇后娘娘难道说……” “嗯,”司空烨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难怪了。”顾青一脸原来如此状的唏嘘不已。 张锐却是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两个人打哑谜,一脸问号地开口询问:“你们俩大说什么呢?” “没什么,”司空烨脸色一沉,转言道:“说正事。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异状?” “呃……”张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司空烨如此快速的变脸方式,愣怔稍许,而后说道,“那沈威还是一如既往拉帮结派,最近范围已经不仅仅是朝中要员,甚至扩大到各个地方官员。当然,也有一些刚正不阿之人并未与之同流合污。” 说到这里,张锐稍稍一顿,而后继续说道:“卫晶晶那边动静不大,她做什么事似乎都是通过劝说沈继才来达成目的。至于沈如雪那边,据皇衣卫传来的消息,沈威曾经进宫找过她,原本想要劝她协助造反,不知为何,沈如雪居然断然拒绝。但是听沈威那意思,似乎想要篡位之人是他儿子沈继才,并非是他自己。” 张锐一连串的将自己最近得到的关于沈威那群人的消息全部说了出来。司空烨和顾青闻言,皆是蹙眉垂眸,沉思半晌。 “这么看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半晌之后,司空烨开口说道,“沈威并不像是一个饱含野心之人,看来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而他那个儿子又似乎受到卫晶晶的怂恿,这才起了反心。至于沈如雪,她的话也不能全信,到底是抱持了怎样的心态,咱们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嗯,我也这么觉得,二师兄,我总觉得沈威此次不知道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顾青说这话时,修眉紧蹙,一脸担忧。 “无碍,既然他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那咱们就先观望着,随时准备伺机而动。张锐,你记得整理出一份名单来,所有与沈威牵扯甚深同流合污的官员一律记录在案。将来若真发生了什么,心里也能有数。” “我知道了。”张锐闻言,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满面皆是正色。 “哦,对了,朝中可有什么事吗?”将沈威之事先抛诸脑后,司空烨转而问道。 “朝中之事倒是还好,最近并未发生什么特别之事。南方防治水灾的工程也已经完成,今年夏天多半儿是不会再如往年那般了。”这次回话的人是顾青,基本上朝中政务都归他管理,所以司空烨问这话时自然也是对着他问的。 “是啊,今年这防治水灾的法子倒真是不错,估计今年入夏后工部可以清闲一段时日了。”张锐也是从旁应道。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出的主意。”司空烨俊眉微挑,一说起水灾之事,便是满面的洋洋得意。 “切,二师兄,你得意什么?这点子又不是你想出来的。”张锐一见他这模样,这不由得出言调侃。 “当然得意,筱桐想的法子跟我想的有什么区别?”司空烨毫不介意张锐那一脸唾弃的模样,心里是掩不住的骄傲。 果然,这话一出,立刻又遭到张锐和顾青二人的齐齐鄙视。 然而下一刻,张锐的脸上的神色便又有些沉重起来。 司空烨察觉出他的变化,连忙问道:“怎么?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嗯,二师兄,北边儿最近不大太平。”张锐身为兵部尚书,所有军情皆是由他负责监控。 “哦?北边儿什么时候太平过?”司空烨有些诧异的问道。 “也是,”张锐闻言,点了点头,“只不过最近似乎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就连靖国的军队似乎也都参加进来,对我边境的居民烧杀抢掠无不一做,最近更是有一小波一小波的人马有组织有规模的四处侵袭我未国北面的边城。但是却又没有开战的迹象。据说不仅仅是我未国,这连宣国亦如是。但凡与靖国相交的地界,我们两国都是时常被他们袭击。可是却又并非真正的开战。如此一来,我们并无正当理由出兵,只能苦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真有此事?”司空烨闻言,脸上的表情也倏然间变得凝重起来,若真是如此,不知道那靖国的王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三天两头的偷袭…… 司空烨如此想着,心里却越发沉重起来。御书房内,三个人皆是蹙眉凝思,一片寂静,初夏的阳光照进室内,此刻却无法照亮他们心中思考的那个角落。 似是过了良久,司空烨开口说道:“此事容我考虑考虑,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之法。” “好。我们也回去好好想想。”张锐亦是点了点头。 顾青亦如是。虽然他不懂武功,但是对于兵法还是略知一二。所以出出主意还是不在话下。虽然他能想出来的点子经常都是馊主意。 司空烨微微甄首,只是眼眸中却满是若有所思。 张锐见状,十分识趣地站起身来,而后道:“二师兄,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告退了。” “好。”司空烨倒并未起身相送,只是将摆在案几上的茶端起小啜了一口。深邃的眼眸如同那漆黑的夜里藏匿于最深处的黑暗,让人怎样也琢磨不透。 张锐和顾青得了允,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后一同退出了御书房内。一时之间,偌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了司空烨一人,而他,却也在张锐和顾青离去后不久,将杯中的茶水全部喝完,便立刻摆驾去了凤仪宫。 凤仪宫内,筱桐刚从睡梦中醒来不久,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临近傍晚。疏影见她醒来,连忙体贴地端过一杯水来,让筱桐喝下。 筱桐乖乖照做之后,便问道:“沁雪人呢?回来了吗?众位娘娘没为难她吧?” “娘娘请放心,众位娘娘有了上次的教训,此次倒是没为难她。方才御有膳房来人说为娘娘做好了点心,所以她刚才前去取了。”疏影一如往常那般沉静地答道,说着话将空杯子接过来拿回去放好。 “那就好。”筱桐说着话,并未换衣衫,反正现在是在凤仪宫内,穿着她设计的家居服,她只觉得自在,“不过是一盘点心,她干嘛自己亲自去取?” “她说过了别人的手她不放心。反正无事,就自己去了。” “呵,她做事倒是仔细。”筱桐那清丽的面容上,扯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内务府的账册都送来了吗?” “都送来了。沁雪都放在书桌环保。”疏影回答地很是利落,“娘娘,你不换衣衫吗?若是一会儿皇上回来……” “没关系,他可能还要过小半个时辰才回来呢。”自从司空烨上次丐筱桐和好之后,她就很少穿着自己设计的家居服,尤其是在司空烨面前。可是如今,或许是因为放下了以防,好已经不觉得穿成这样让司空烨看到的什么不妥了。 “谁说朕还要过半个时辰才回来?这不就回来了吗?” 筱桐话音刚落,司空烨那带着磁性的声音已经在寝殿门口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那熟悉的身影。 筱桐闻声连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我刚说的。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奏折都批完了?” 司空烨却是并未回答,而是以行动表示。只见他冲着门外挥了挥手,而后来到筱桐身边将之揽进怀里。 没多久便见几个小太监走在前面抬着书桌和龙椅走了进来,随后跟进来的几人则皆是双手抱着厚厚一叠的奏折随后跟来。 筱桐看着这阵势,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司空烨,双眼是满是好奇:“烨,看这阵势,你是打算把书房搬到这儿来了?” “呵,”司空烨微微一笑,而后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要这么认为的话也无不可。” “凤仪宫里的书房。”筱桐翻着白眼儿好心提醒。 “我知道。但是从你回宫后不是几乎都没去过么?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书桌搬过来了。”司空烨挑眉说道,显然对自己的主意十分满意。 “你是说这桌子是从凤仪宫的书房搬过来的?”筱桐闻言,脸上露出几分诧异,随后仔细看去,果然,那书桌还真的跟凤仪宫书房里那张长得一模一样。 “嗯。反正你也从来不过去,既然你不肯去就桌子,那就让桌子来就我,有何不可?” 筱桐听完司空烨这一番言论,几乎是忍无可忍地翻了无数个白眼儿。 司空烨也不予计较,只是十分惊奇地似乎刚刚发现一般,“筱桐,你这是穿的什么衣服?怎么看着这么奇怪?” 筱桐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穿着,随后笑道:“没见过吧,这是我设计的家居服。就是在寝殿里穿的,穿着这个很舒服。” 眼见着那群小太监将东西都收拾好之后便退了出去,筱桐得意地答道。 “家居服?”司空烨反问一声,围着筱桐转了好几圈儿,目光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将筱桐这身衣服打量了好几遍,随后站定,一如往常将之搂警匪片怀里,口中还不忘感叹,“好像的确不错。挺方便的。”说着话,他一只爪子已经伸进筱桐衣襟里去。 筱桐感觉到他那冰凉的爪子,脸上登时一红,嗔道:“烨,别闹,我还有正事呢。” 司空烨也只是试探一下而已,是以在筱桐这话出口之后,便乖乖将手抽出,“好吧,反正今儿个我也有不少折子要批。不过,你能有什么正事儿?” “喏,看见没?”筱桐伸手指了指自己桌案上那一堆内务府帐本,“我今天要把这些天宫里的帐批完。” “呵,”司空烨轻笑一声,想着这么多帐本她今天也肯定审批不完,便提议道:“正好,我也有这么多折子要批,筱桐,倒不台咱们两个来比赛如何?看谁今天晚上能先把这些天堆积下来的事物处理完?” 筱桐闻言,也觉得这个提议好,更何况,有用看她也知道,司空烨一定是打心眼儿里小觑了她。口中很在爽快地答应道:“好啊,谁怕谁。”心底里却在偷笑,司空烨今天是输定了。 司空烨则是不以为然,看着筱桐那似乎满是胜算的脸庞,心中更加愉悦了几分,但同时也认定了自己绝不会输。 于是,这天晚膳之前,司空烨便与筱桐二人开始忙碌起来。二人一人一张书桌,皆是认认真真地做着手中的活计。不过,令司空烨感到奇怪的是,为何筱桐算帐时居然不用算盘?而是拿着毛笔在那里写写画画? 就这样,两个人一方面专心做着自己的工作,另一方面又时不时地抬起头来偷看对方一眼,复又继续埋首桌案。气氛在此刻既温馨又有几分甜蜜。即便只是各做各的事,心里却还是溢满了暖暖的幸福。 疏影和沁雪还有小全子一直都守候在寝殿隔壁。时常过来添茶倒水。时间过得飞快,一个多时辰很快过去,先前还热力无限的阳光此刻早已黯淡下来,天边染满了红红的晚霞,夜色也随之逐渐降下。 “皇上,皇后娘娘,要不要传晚膳?”沁雪的声音从寝殿门口处传来。 筱桐和司空烨从桌案上抬起头来,二人皆是十分默契地望向窗外,看看天色不早,遂开口说道:“传膳吧。”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沁雪闻言,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司空烨和筱桐二人却是并未停止手中的事务,依旧专心致志地批复审核。直到晚膳上桌,二人才同时停笔,来到桌前不紧不慢地用起饭来。 “筱桐,我看你还是认输算了,此次我一定能赢。”司空烨一边给筱桐夹了个鸡腿,一边劝道。 “怎么?想用鸡腿贿赂我投降?”筱桐反问回去,而后一脸可怜兮兮地答道,“可惜,我觉得该认输之人是你。” “好,既然如此,一会儿如果你输了,可别怪我今天晚上没手下留情。”司空烨话中有话。 “嘿嘿,”筱桐神秘一笑,显然没听出司空烨话中的意思,“我举输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瞬时间变得浓重起来。 晚膳过后,二人皆是不若往常,而是继续埋首桌案,好一番忙碌。 这中间,司空烨故意稍稍一停,而后满是释然一般地叹息一声,端过一旁的茶水小啜一口。惹得筱桐惊讶抬首,开口问道:“烨,你已经都批完了?” 司空烨不紧不慢将茶杯放下,而后满面正色又貌似得意地答了一句:“没有。” 筱桐见状,顿时送给他一个大白眼儿,而后说道:“那你就快点儿吧,我可是要赢定了哦?” “哦?”司空烨挑眉,脸上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显然不相信筱桐所言,“那看来我要加快速度了?” 语毕,便优哉游哉地继续垂首忙碌。筱桐见状,也是连忙继续。 在这期间,沁雪几度十分八卦地探进头来,看着寝殿内两人和谐的模样,眼底眉梢皆是羡慕之意。 “疏影,你有没有觉得,皇上和娘娘此次从外面回来之后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沁雪的目光一边透过门缝儿往里看,口中一边十分羡慕地说道。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似乎好像不太一样了。”尖细的公鸭嗓子传来,沁雪却是没注意在她身旁的疏影是在左边,而右边却是另外一人。 “我觉得,他们这样好像民间的夫妻。”沁雪继续语气既欣慰又开心地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皇上这次回来的变化太大了。尤其是那臭脾气,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 沁雪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跟她说话的那把声音全然不是疏影的。遂连忙回过头来,只见着小全子也是一脸八卦地死命伸着头往里看。 沁雪顿时将门一关,开口小声呵斥:“谁跟你说话了?我说你来凑什么热闹?” 小全子则是不以为然,“我又没说我在跟你说话。你要这么以为我也没办法。” 疏影则是站在一旁面带笑意地说道:“好了,你们俩都别吵了,可别惊了皇上和娘娘。” 二人一听,皆是连忙收声。又推开门缝看了看,见两人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但是,沁雪还是不忘瞪了一眼小全子,而小全子,也是非常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 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流过,转眼的工夫,两个多时辰已经过去。夜色降临,一弯清月悬挂空中,漆黑的夜幕中零星地挂着几颗星星。整个皇宫之内,各个宫室的烛光先后熄灭,唯有这凤仪宫的寝殿依旧灯火通明。 终于,筱桐将最后一本账册的最后一页核对完毕。这几个时辰下来,厚厚一打的草稿纸已然不知用了多少。带着几分惬意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筱桐端过茶壶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而后一口气全部喝光。 司空烨见她如此,不由关心道:“筱桐,你累了?要不要先睡下?反正这些账本儿明天再看一样。” “嗯,的确是累了。”筱桐顺着司空烨的话回答下去,“不过,明儿个不用看了。我已经都看完了。” “都看完了?”司空烨的眼神中写满了诧异,“这么快?” “是啊。一个时辰两本多,总共也就是七八本儿,还要看多长时间?”筱桐理所当然地说道。 “两个时辰看三本?”司空烨的语气更加惊讶了。 “是啊,烨,你先慢慢批着,我先去浴室沐浴了。”筱桐说着话起身便向门外走去。 司空烨却是不敢置信一般愣怔稍许,随后在筱桐走后连忙快走几步来到筱桐的书桌跟前,随手拿过一本账册翻看一遍,发现竟然当真从头到尾都审核过了。再拿过那一叠厚厚的草稿纸,这下,司空烨茫然了,谁来告诉他,这些纸上写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带着浓浓的疑问,司空烨又坐回了自己书桌前,将仅剩的几本折子批复完毕。 是以,当筱桐披着一头带着几分湿漉漉的乌发回到寝殿之时,正看见司空烨坐在她的书桌前手中抱着那厚厚一打草稿纸一张张翻看。 “烨,你也都批完了?”此时此刻,两人谁也想不起去计较先前所说的比赛,其实本就是随便说说,没有什么赌注,二人自然都并不放在心上。 “嗯,都批完了。”司空烨闻声抬头,而后招了招手,说道。“筱桐,你过来。” “怎么了?”筱桐好奇,几步来到他面前。 司空烨将手中的草稿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将筱桐纳入怀中,而后抱坐在腿上,好奇道:“筱桐,你给我说说,你写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筱桐顺着司空烨的目光望去,见是她算账时列的竖式,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随即答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数字和算式。” “数字和算式?”司空烨眼中的兴味更浓了,“你给我好好说说,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其实很简单……”筱桐见司空烨似乎是对这些很感兴趣,也就耐着性子一一为司空烨讲解想来。 司空烨听后,口中真称:“妙啊,妙啊。筱桐,有了这种计数方式,那以后列账本岂非方便许多?” 筱桐却是并不赞同:“烨,其实这种计数方式用来算帐或许尚呆,但是用来记账就不太稳妥了。你看,这个三和这个六,我这样稍稍一改,就可以变成八。还有这个一,我只要添上一笔,就能变成七。所以若是记账,还是用汉字为好。我这么做,无非也就是为了算账方便而已。” “嗯,你说得有理。”司空烨闻言,连连点头,“筱桐,你想得真周到。不过,,这种计数方式和算术方法若是普及开来,也是有很多好处的。” “烨,此事容我想想。等想好了再写修建议给你,如此可好?现在先不急于将这种方式普及开来。”筱桐说这话里,一脸的正色,阿拉伯数字的引入,有利也有弊,所以需要好好斟酌利弊之后,研究出一套规定,方才推出较好。虽然筱桐对财务并不是很懂,但是现代时用阿拉伯数字记账引发的弊端就存在已久,是以,自是能避则避。 司空烨见筱桐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微微思索一番之后,觉得的确有些道理,便也点头同意了。 “筱桐,夜深了,早些睡下吧。”正事探讨完,司空烨便似是关心地说道,然而说话之时却是带着几分蛊惑之音凑近筱桐耳边,一边轻轻吹气,一边尽情感受着她沐浴之后散发出的清香气息。 筱桐立刻感觉到了他的不良动机,连忙站起身来说道:“烨,你先去浴室沐浴再说。” 有时候,她真不明白这些古代人,明明不是没有那个条件,却似乎不爱天天沐浴。所以,回京的就此日子以来,筱桐每天晚上睡下之前,总是要赶司空烨前去沐浴。 司空烨虽然色欲熏心,但还是依着筱桐的话乖乖去做。而筱桐却是在他沐浴的这段时间,早已沉入梦乡。 “筱桐,筱桐,”司空烨的嗓音在筱桐耳边响起,他一沐浴回来,就看见筱桐已经一脸安详地沉浸在梦中。变可让他有些不甘心了,他辛辛苦苦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才爬上她的床,可好倒好,居然就这么没良心地睡着了? “烨,别吵,我要睡觉。”筱桐迷迷糊糊地回答,声音中有几分不耐,更是充满了慵懒。 司空烨见状,发现语言无效,那么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了。所以,他立刻将她圈入怀里,尽管筱桐此刻正背对着他,但是却一点儿也不影响她四处点火。他的薄唇由她的耳垂轻轻舔舐,缓缓下移……来到她那雪白的颈项。 “嗯……”阵阵酥麻感袭来,让筱桐在睡梦中不由自主地嘤咛出声。 然而,这一声却是更加刺激了司空烨的感官,想要她的心思越发强烈起来。双手已经在她身上的每个敏感四处游走,挑起一波又不波如电流划过般的情潮。 筱桐的自体也变得越发灼热起来,白皙如雪的肌肤在他的抚摸下逐渐染上了诱人的红晕。 “筱桐……”尽管没有人回答,但司空烨还是无法抑制般动情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所以,当筱桐在一阵燥热中醒来之时,司空烨已经将她压在身下。 见她终于清醒,司空烨奸计得逞一般微微一笑,“筱桐,你总复工醒了。” “烨……”筱桐发出的声音,在此刻听来近乎喘息。 “筱桐,你到上面来。”司空烨显然兴致勃勃,一点儿都没有困倦之意。说着话就翻身躺倒在筱桐身边。 筱桐听着他的话,却是顿时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儿。司空烨这家伙,说他色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冤枉他。自从在回来的路上头几日里,筱桐害怕伤着他的伤口,是以有一天夜里来了一回女上男下之后。他便开始对这种姿势乐此不疲起来。 最最夸张的一次,有一回,一进客栈的房间,他乖乖沐浴更衣之后,竟然直接躺在床上,很大方的将四肢伸展开,对筱桐说道:“筱桐,来,快上来。” “筱桐?筱桐?”司空烨的呼唤声令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倒是不想理他,可是无奈身体已经火烧燎燎,只得翻过身去趴到他身上。 司空烨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星眸中早已燃起不知名的火焰。 又是一夜春宵,这天司空烨依旧没有放过筱桐,几科是整整一夜,直到黎明将到方才躺下睡了小半个时辰。 翌日,筱桐免不了的又是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醒来之时,却见司空烨正一脸神清气爽地斜躺在她身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筱桐刚想换个姿势,身体的酸痛感便立刻传来。遂有些口气不善地说道:“你看着我干嘛?” 司空烨虽然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快,却是毫不在意地伸手抚上了那张美丽的脸庞,“筱桐,你真美。” “不劳您提醒,我有自知之明。”依旧是不善的语气,但是目光却也离不开他那张俊颜。只因他的笑容,总是让她那么迷恋。 “呵,筱桐,生气了?”司空烨轻笑一声,语气却是十分轻松,“筱桐,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天,你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一位小皇子了?”他一边说着,一只手已经抚上她平坦的小腹,言语间满是浓浓的期盼。 “哪有这么容易怀上。”筱桐因着昨夜那一番折腾,对司空烨的态度十分恶劣。她就奇了怪了,为啥每次××OO之后他都那么神清气爽?而她却累得连下个地走个路都酸痛得要命? “哦?依你这意思是……为夫还不够努力?”司空烨闻言,俊眉一挑,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邪地笑意。 筱桐听着他这不怀好意的话语,立刻意识到自己绝对是说错话了。遂连忙扯开话题:“烨,你上完早朝了吗?” “嗯。”司空烨笑意不减,看着几分慌乱的筱桐,如同看着已经垂手可得的猎物一般。那眼神,令筱桐更加忐忑起来。 “那折子都批完了?”筱桐继续发问,说着话目光还往昨日寝殿内临时加的那张书桌瞟了一眼。 “没,下午再批。”司空烨顺应其意,故作不知地继续回答。 “那你赶紧去批折子吧,一日之计在于晨,快去快去。”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筱桐连声催促。 “不要,今儿个折子不多,下午再批一样。”司空烨却是不为所动,揽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况且,我现在肚子饿了。” “既然如此,那你快起来用膳啊。”筱桐巴不得他现在离她离得远远的。 “不用了,我吃你就能吃饱了。”司空烨说着话,突然间覆唇而上,直接堵住她那还想抗议的樱唇,舌尖趁势伸入她的口中,与之纠缠起来。 筱桐则是顿时无语望天,她心里深深地怀疑,他到底是当初夜御数女时养成的良好精力,还是他这么多年来根本就只是吃斋念佛,所以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这几天爆发? 又是一阵翻云覆雨,直到晌午时分,司空烨这才放过了她。被他这么折腾着,筱桐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司空烨见她如此,知道她爱干净,是以先抱着她去浴室为她擦洗一番,方才又将之抱回寝殿之内。甚至于就连午膳,都是司空烨亲自喂入口中。不过,若非如此,筱桐这气定是不知要生到何时的。直到他下午去御书房之前,筱桐都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待到司空烨走后,疏影和沁雪进来看见筱桐躺在榻上那虚弱不堪浑身无力的模样,二人嘴角无一不是噙着一抹笑意,甚至于就连脸颊都染上了几丝淡淡的红晕。筱桐顿时在心里又将司空烨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心里的气这才消去了些。 “沁雪,今儿个有没有人前来请安?”似是突然想起一般,筱桐开口问道。 沁雪微微一怔,而后回道:“娘娘,没有,昨儿个她们回去之后,就再没有来过。” “嗯,那就好。”筱桐心中稍有得意,她就算准了她们晚上不会过来。可是,她的如意算盘,却在第二天便被莫名其妙地打破了。 一百四十章 司空烨去御书房之后,筱桐闲来无事,便去后花园散了一会儿步。虽然她现在明白了自己对司空烨的感情,可是,她心里却始终存在着一条沟壑,让她心中似乎总是积聚着一股郁气,无处发泄。 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的炙热铺洒下来,温度似乎微微有些灼人。筱桐一个人沿着鹅卵石铺的小路缓缓而行。疏影和沁雪,在不远处的身后缓缓跟着。 她的本意是想一个人出来走走,顺便也透透气,沉淀一下不安的心绪,虽然凤仪宫的寝殿极为宽敞,但相对于花园中清新的空气而言,却是没来由的烦闷许多。疏影和沁雪闻言,中中也是连忙直说她们也想来后花园散散步。筱桐又岂会不知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怕,她们也是担心她的安全吧,再加上司空烨又月吩咐,她们就更加不敢怠慢。 是以,筱桐稍一思索,便点头应了,只是嘴上不忘强调:“你们一起去可以,但是我想要一个人清静清静,所以你们只能远远地跟着,不可以靠得太近。” 疏影和沁雪见她肯妥协,自然是一脸欣喜地应了下来。所以,就有了现在这种情况,筱桐一个人在前面走着,而她们两则是在十几步之外的距离慢慢跟着。 对她而言,她可以理解司空烨的这种作法,在他眼中,想必,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吧。动机,是出自于对她地关心。也正是因此,虽然有些反感的觉得自己更像一只鸟笼中倍受呵护的金丝雀,但她还是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想到这里,筱桐心中渐渐地被那暖暖的温度包围起来,在这一刻,她的心中溢满了片片温馨。 转身回眸,疏影和沁雪正远远地看着她,沁雪的脸上露出一丝恭敬的笑意,而疏影,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筱桐可以感觉的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经不如初见时那般冰冷无温了。向前迈进的步伐在这一刻停驻,筱桐的目光转而看着眼前这一片片郁郁葱葱的风景,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的鲜活积极,似乎人生,充满了光明。心中的烦郁忽然间一扫而空,筱桐很好心情地继续向前走,来到之前她为了生病前来吹风的长廊。目光望向那波光粼粼的湖水,阳光反射在湖面上,如同镜子一般强烈的反光耀得人晃了眼。 筱桐深呼一口气,默默的在心底里告诉自己,既然决定了要面对,那么,就要勇敢地迎接接下来的每一个挑战。即使,结局可能并不完美,但是既然爱了,她就要尽自己所能的爱。幸福,就如同眼前的生活。伸出手,也许解手可及。但是若是再胆小地缩回龟壳里,那么,幸福或许永远也不会降临。她想,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或许,她也可以试着,伸出手去,抓住自己的幸福。 想通了这一切,散步回来之后,筱桐的心情明显开朗了很多,脸上不时带着轻微的笑意。不知为何,心情一好,困意也随之上涌。想来睡午觉有助于延缓衰老,她也就顺应自己的感觉,躺倒在榻上睡了想来。虽然卫嫣然这具身体才十八岁,似乎并不需要为了延缓衰老而入睡。 疏影和沁雪两人都非常敏感地感觉到了筱桐的心境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二人尽管好奇,可是又不能问,却也为此感到十分高兴。 正德宫内,沈如雪方才用过午膳,便有人来报说是后宫中的诸位娘娘们都来找她喝茶谈天。这般的状况,虽然令她诧异,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放眼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品级最高的嫔妃也就是她一人,而恰巧的,除了皇后的凤仪宫,皇上最常光顾的地方也是正德宫。所以,在这怨言满天飞的时刻,她这里,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众嫔妃大吐苦水的地方。 正殿之内,沈如雪端坐主位,手中执一杯凉茶,时不时地小啜一口,目光轻瞥一眼殿内正在叽叽喳喳口吐怨言的女人,而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众位妹妹,你们有什么心里话肯来本宫这里说,是本宫的荣幸。皇后娘娘刚回宫不久,先前身体又不在利索,最近这些日子皇上多关心她一个也是理所当然。本宫奉劝各位,这背地里议论的话语还是小心些为好,不要到处去说。若是一个不小心传到皇上和皇后娘娘耳朵里,还不定惹下什么样的麻烦呢。” “可是,自从皇后娘娘病愈归来之后,皇上的转变也太大了些。”一位身穿嫩黄色纱衣的女子口中满是怨气地说道。 “是啊是啊。”她的话语立刻引来了所有嫔妃的注意,大殿之内顿时满是附和之声。 “其实,想要这一切改变也并非没有可能的。皇后娘娘如今的身体似乎已经大好了,姐妹们可以时常前去陪陪皇后,为她解解闷什么的。毕竟皇后娘娘进宫也才半年多,又有大半儿时间不在宫里,想来在宫里也没什么朋友,应是十分寂寞的。姐妹们常去陪着说说话,也算一桩好事。至于皇上,听说可是在半儿的时间都待在凤仪宫里的。” 沈如雪点到即止,一番话看似是为了筱桐好,可是实际的意思,已然不言而喻。 果然,此话出口,一从嫔妃立刻皆是一脸恍然大悟,而后满面感激地说道:“姐姐,多谢你的安慰,有了你这几句话,着实令我们茅塞顿开,心里舒坦了不少啊。” 沈如雪闻言,只是微笑颔首,并未多说什么。倒是花想容,从始到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与深思,专注地看着沈如雪,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一般。显然,沈如雪根本不可能让她达到目的,因为,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镇定从容的微笑。没有一点破绽流露出来。可是那笑容,却是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是那么高深莫测,难以言状。 司空烨回到寝殿之时,筱桐还沉浸在所谓的午觉之中未曾醒来。他见状,也不前去打扰,只是坐在书桌前专心批阅起奏折来。直到奏折全部解决之后,见筱桐还是没醒,他才来到床边,满目含情地看着睡梦中的她,俊朗的眉目间,溢满了温柔缱绻的深情。只是这么看着她,就让他觉得心底里有暖流流过一般。 “嗯。”随着一声嘤咛之声,筱桐缓缓张开了那对清澈的眼眸,在对上司空烨的双眼之时,似乎还带着几分睡意一般,神智不清地说道:“烨,早上好啊。” 司空烨一听,口中轻笑一声,满面柔情地伸出手来抚上她那令他无比眷恋的绝世容颜,随后又突然间改了方向,轻轻捏着她那翘挺的鼻翼,语带宠溺地责怪道:“呵,小懒虫,都已近日落西山了,你居然还跟我说早上好?是不是睡糊涂了?啊?” 筱桐端阳节言,似是不信一般,目光向着窗外望去。入目所见,果然,窗外四处照射的光芒已然染上了暗红的色彩,不再似清晨那般光明亮堂。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司空烨见筱桐那神情,立刻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那又怎么样?我这是难得糊涂。”筱桐半坐起身,不服气地抬起头来,言语间满是倔强,显然是无理也要争三分的典范。 “对,你说得对。有时候,做人就是要难得糊涂。”司空烨捏着她鼻子的手转而轻轻刮了一下每一个动作,都溢满了浓浓的包容和甜腻。 筱桐见状,自心中蔓延开来的幸福怎样也止不住的一拥而上,她和笑容中,盈满了甜蜜和被宠着的幸福感觉。双手捧过司空烨那张俊脸,情不自禁的在他那噙着笑容的薄唇上印上轻轻一吻。 “烨,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喜欢你,怎么办?”此时的筱桐,已经完全放开,既然决定了,她就要勇敢去爱。即便前面等着她的是刀山火海,又或是万劫不复,那又怎样?只要可以,她都心甘情愿,再无任何犹豫。 之所以这么做,只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难免拥有幸福的机会。 筱桐的这一吻,带给司空烨的感觉几乎是欣喜若狂的。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他是如此真实的感受到筱桐对他的爱。尽管只是轻轻的一个吻,简单的一句话,他却是为此高兴到眼中慢慢的有晶莹聚集…… 自小到大,他,从未如此感受过,幸福,竟然是这么让人贪恋的滋味。 他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双眼中是感动,是浓浓的爱恋,更是深深的幸福。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凝成永恒,两人静静凝视。他是多么希望,时间可以不要继续,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是多么美好。 筱桐看着他那深情的眼眸中似有雾气升腾,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明其意,伸出手去,覆上他那深邃的黑眸。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仔细的看着他。他的睫毛很长,每一根都粗粗的,似乎还有些硬,这一点,就如同他那冷硬的性格一般。他的眼睛很深邃,眼眸漆黑明亮,若是平常,一定是如同暗夜中闪亮的星子,却又是那么让人难以捉摸。可是现在,呈现在她眼前的这双眸子里,里面诉说的情绪是那么容易让人一眼看透。那里面,写满了无限的爱意和感动。 指腹有微微的湿濡触感传来,筱桐轻轻一抹,将那湿润擦干。唇边漾起一抹嗔怪的笑容。 “烨,你哭了?” “没有。”在这样动情的时刻,司空烨仍然死要面子,“男人怎么可能轻易流泪。” “哦?既然没哭,那这是什么?”筱桐将未干的指腹放在他眼前,眼中盈满了笑意。 “这是幸福。筱桐,刚刚,我忽然觉得我很幸福。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司空烨的话语,几近哽咽,但是,却是那么的动人心弦。 筱桐心里有一条暖流流过,不再需要任何言语,双手紧紧环上他的腰身,紧紧地抱住了他健硕的身躯。 而司空烨的手臂,亦是紧紧将她纳入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上,那双星眸也在这一刻,深深地闭起。用力的,感受着她的存在。心里有些害怕,刚刚的那一切,都会变成幻觉。 “筱桐,”他的薄唇,在她的耳边轻启,嗓音的磁性一如既往。 “嗯?”筱桐口中轻应。 “筱桐?”又是一声近似低喃般的轻轻呼唤传来。 “嗯?”筱桐依旧耐着性子回答。 “筱桐?”他似乎并不厌烦这样重复的呼唤,并且乐此不疲。 “烨,你想说什么?”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如果她再不表现得不耐烦些,他一定会再这般重复呼唤她无数次。 “筱桐,我她想吻你。”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并且已经付诸行动。 他轻柔地舔舐着她的耳垂,令筱桐忽然感觉到阵阵酥麻的触感自周身传来。 “烨,你别这样,一会儿要用晚膳了。”筱桐想到一会儿疏影和沁雪有可能会突然进来,她的理智就不允许他如此胡来。明明已经过了春天,为何他还是如此乐衷天发情? 其实,发情也不是不可以的,问题在于,他要发情是不是也该在晚上临睡之前?毕竟,她着实没有大白天表演活春宫给人欣赏的不良嗜好。虽然,现在已经时近傍晚。 “筱桐,就是现在,我只想现在要你。你也说是一会儿用晚膳了?那不就是还有些时间?”司空烨口中的低喃,如同魔音一般蛊惑着她的每根神经,突破她的每一道防线,让她紧紧跟随着他。 这番话语之后,他不再给她任何抗议的机会,薄唇迅速覆上那对令他爱不释手的粉唇,尽情地舔舐吮吻,他的手,放肆的伸入她的衣襟之内,尽情地撩拨她的每一处敏感。他动作轻柔而又爱怜,如同呵护手中的珍宝,是那么小心翼翼。 “筱桐,我好爱你。”间隙中,他不能自已的道出自己的爱意,说完便又再度覆唇而上。 筱桐那本欲抗拒的心,在听到这句饱含浓浓情意的话语之时,暖意坍塌。双手情不自禁地勾上他的脖子,以热情的回吻回答他那神情的言语。理智,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感受到筱桐的回应,他心底的澎湃越发波澜壮阔,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逐渐狂野起来。似乎早已迫不及待。他的吻,沿着脖子,一路啃噬,在那如雪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个个只属于他的痕迹。此时的筱桐,早已目眩神迷,身体忘情地感受着他那熟练的爱抚,如同一道道电流贯穿整个身体,口中溢出的低吟却是令司空烨更加亢奋。 身体结合的刹那,二人皆是满足的叹息……随着那最原始的律动,司空烨的激情比往日更甚,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探索着,感觉着。他的激烈令她几乎疯掉,但是却不由自主地随着他一同沉沦,时而飞上天堂,时而坠入地狱。一直到,他气喘吁吁地趴倒在她的身上,然而,两人的身体却依旧紧密地结合着。 “筱桐,告诉我,你爱我。”他的声线依旧是那么低沉富有磁性,此刻更是染上了情欲的色彩,是那么沙哑而又诱人。 “烨,我爱你。”她的双手,环在他不知何时已经一丝不挂地健硕身躯,感受首肌肤相贴的触感,是那么让她喜欢。 “筱桐,今天,我很高兴。”他那俊朗的脸上,此刻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他能够隐约的感觉到,筱桐对他的感情,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尽管自己的受伤,让她明白了她对自己的爱。可是从军营回来的这一路上,他们之间其实一直横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而这道屏障,又如同一层隔膜一般,让他每日里小心翼翼地不要去戳破。怕只怕,一旦戳破,眼前的幸福便会消失不见。而筱桐,亦是默契地不支戳破这道隔膜。他明白,姜问曾经告诉过他的,他都明白。筱桐所要的爱,是唯一,是倾心相守。但是现在,他显然还不能做到。可是,他一定会努力把她想要的那些都给她。虽然不是现在,但他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烨,”筱桐轻唤一声,将他趴在自己身上的脸推开一些,双手覆在他那因为适才运动还覆着汗水的脸庞上,眼神中充满了专注的再次说道,“我爱你。” 司空烨的大手,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将她那柔嫩的小手包裹进掌心之中,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着两个人的温度。 “筱桐,我还想呼。”如同一个要糖吃的孩子一般,他似乎并不满足。 筱桐的脸上,扯出一抹无奈地笑意,而后深呼一口气,开口说道:“烨,你听清楚了,我今天说最后一次,我——爱——你。” “筱桐,我也爱你。”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餍足的笑容,语气却是十分的郑重其事。 “筱桐,答应我,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 说这句话时,他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了她的颈窝,薄唇紧靠在筱桐的耳边,声音近乎喃喃自语,但是却清晰地传入筱桐耳中。 没有任何回答,筱桐只是无声甄首。只是,这番话的深意,她却并未认真思考。有时候,也许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微小的不注意。以后,将会令许多事情变得,不一样。 “皇上,皇后娘娘,时候不早了,要传晚膳吗?”小全子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其实,原本疏影和沁雪是想直接进来的,却是被小全子大老远就拦在了殿外,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里面,他一直跟着皇上,这点儿规矩还是懂得,若是正好让疏影和沁雪撞上什么不该看见的场面,那皇上发起火来可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所以,他便仰仗着自己嗓门尖细嘹亮的特点,隔着三丈远的地方大声询问殿内的二人。 司空烨闻声,脸上的表情有些懊恼。却是并不打算回答,只是静静地趴在筱桐身上。 筱桐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想不到时间过得那么快,经过刚才那好一番折腾之后,外面的天色竟然已经降下了几许暮色,这边夕阳的光晕,都已消失不见。 筱桐看着司空烨那孩子气的模样,口中笑道:“烨,时候不早了,传膳吧。” 司空烨亦是随着筱桐的目光向外看了一眼,口中无奈地道:“罢了,反正还有整整一夜呢。” 说着话,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从她的身体里抽出,裸着身子下了床。 筱桐满足地拉过薄被,看着他起身穿衣,自己却是并未动作。直到司空烨将自己打理妥当,转身才发现筱桐没有起身。 他倒是也不急,先是向着门外喊了一声“传膳吧。”随后便又来到床前,拿过筱桐口中所说的家居报和肚兜,面带笑意地说道:“筱桐,为夫给你穿衣,可好?” “好啊,”筱桐乖顺地应着话,心里却有些得意,堂堂皇帝大人给自己穿衣服哎,这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到的。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了,让司空烨给她穿衣服,绝对是一种对自己的折磨。只因为他的那双手,借着穿衣为名,经常是轻轻滑过她的某一处敏感,带来阵阵的酥麻。而后又有意无意地四处游走,惹得她一片心痒难耐,偏生又不能如何。只指望着快点儿穿她衣服,千万别被疏影和沁雪撞个正着。 司空烨是何等人,整个穿衣过程,脸上笑意不减,似是颇为享受的模样。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仅仅是这样,他的欲望已然险些按捺不住。 耳边已经渐渐传来门外的走路声。司空烨耳尖,隔了老远便已听到。是以连忙将筱桐有衣衫穿好,而后将筱桐紧抱在怀里。 看着一道道菜肴上桌,再加之先前一番剧烈运动,二人此刻早已饥肠辘辘。这一餐饭,难得两人的胃口皆是出奇的好。整整一桌子菜第一次被消灭了大半儿。看得疏影和沁雪,甚至小全子的脸上都有些不能置信。但是桌上的二人显然并没注意到几人的表情,只是甜蜜恩爱的互相布菜,在满目含情的相望中将碗里的吃食消灭。 晚膳之后,司空烨今天显然性致颇高,直接抱着筱桐进了浴室。筱桐抗议无效,只得与他洗了一次鸳鸯浴。不过别误会,他们什么也没做。毕竟,筱桐讨厌在水中爱爱,那太不卫生了些。所以,二人只是单纯的擦洗一番之后,便规规矩矩地出了浴室。 不知司空烨是不是早有吩咐,当他们回到寝殿之时,小全子、疏影和沁雪早已不见人影。司空烨亲自将寝殿大门关紧。而后转身向筱桐缓缓走来。而筱桐此刻,正看着放在凤榻边上的东西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十分好奇的样子。司空烨嘴角含笑的来到筱桐身边,将她纳入怀里。下巴抵上她的颈窝,任由她沐浴过后的清新发香弥漫鼻间。 “是不是很惊讶?”司空烨深深嗅了一下她身上和发间的香气,开口说道。 “烨,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那一叠东西整整齐齐的,她并没有用手去将它们展开。 司空烨了然一笑,先将覆在上面的棉布物事拿起,展开,映入筱桐眼帘的,赫然是与她身上的家居服一个款式的一套衣服。只不过,颜色是灰色为底,黑色滚边,男人喜欢的颜色。 “这个是……”筱桐好奇的目光望向司空烨,他什么时候让人做了这个?她怎么不知道? “你都有好几套这样的衣衫,所以为夫也要跟夫人穿一模一样的款式。” 他说这话的口气,带着几分孩子气,让人听着没来由的心里泛起一丝柔软。 “所以你就让人做了这个?” “嗯,筱桐,况且我发现这个比起我们平常穿和衣衫更加方便。” 这句话,显然话中有话,就如同他现在正非常方便的将手伸入她的衣衫一样…… 这个男人,当真是色魔投胎的吗?筱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目光复又转向那最下面质地十分轻薄通透的东西,开口问道:“那么这个呢?这是什么?你可别告诉我是寝殿的窗帘。” “当然不是,筱桐,你打开来看看?”司空烨的嘴角噙着一抹神秘兮兮的坏笑,似乎非常期待筱桐接下来的反应。 筱桐见状,直觉得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学是听话地伸出手去将那片轻薄拿过来,然后……展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件质地通透的雪白色纱裙,比较特别的是,这件纱裙上绣满了栩栩如生的金丝凤凰。 “这该不会是想让我穿在锦袍外面的吧,烨,天气都要热了,虽然多穿一件纱衣不算什么,可是还是很热啊。”筱桐满脸好奇地兀自说着,似乎已经在心里认定了它的用途。 司空烨却是手上动作不停,依旧在她的家居服里为所欲为,但是口中却是说出令筱桐极为惊愕的话语。 “筱桐,你手中的这件,名叫金凤纱衣,是我未国皇帝所认定的国母侍寝时穿的,其质地是采用每年产出的那么多蚕丝中最为优质的一小部分织造而成的,粒子十分金贵。每年产出三匹全都进献给宫里,能穿它的,除了当朝皇后便是历代皇帝的宠妃。当然,绣着金凤的,只有皇后能穿。” “啊?那我手上这件有多少代皇后穿过了?”筱桐听了这一长串的解释,第一反应却更让人惊愕。 司空烨闻言,微微一笑,话语中满是宠溺,“傻丫头,这是专门为你一个人做的。这金凤纱衣可是要随着历代皇后入土的。怎么可能一件衣服给这么多人穿?” “哦,那就好。”筱桐捋了捋自己的心脏,一副总算安心的表情显露无疑。 “那你现在穿上给我看,好不好?”司空烨虽然是询问,手上却已经开始跟筱桐身上那家居服的木扣搏斗起来。 “现在穿?”筱桐显然后知后觉,“烨,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让我里面什么都不穿就直接穿上它?”那跟什么都没穿有什么区别? 司空烨却是不理,直接用行动回答,很快已经将筱桐的上身脱得只剩了一件肚兜。 “烨,可不可以不要穿?”筱桐的手,很快抓住他要为她解开肚兜的手,以眼神乞求。 “不可以,筱桐,我想看你穿上它。”司空烨头也不抬,直接抽出手来抻手一拉,肚兜也随之落下…… “不要,我不想穿。”筱桐连忙用双手护住胸前,白皙的脸庞上,一丝灼热渐渐升起,如雪的肌肤倏然间红得似火。 “脸红什么,我们又不是没坦然相见过,呵,筱桐,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他说着话,已经伸手拿过纱衣披在了筱桐身上。 “反正我不要穿。”这纱衣给她的感觉,太像现代的情趣内衣。这让她觉得很不适应。她可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即便是和刘臣在一起时,也不曾有过。 “真的不穿?”司空烨挑眉询问,双眼看着双手环胸的筱桐,只是,那眼神中的色彩为什么那么诡异? “不穿。”筱桐态度坚决的回答。穿着这种衣服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供男人品尝的贡品。 “好吧,不穿就不穿吧。”司空烨似乎妥协的非常爽快。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吻便已经筱桐身后,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他的手指,熟练地挑逗着她的每一处感官。唇,覆在她的唇瓣,辗转缠绵。 唇舌交缠间,下体直接接触空气之时,她忍不住地瑟缩了一阵,复又在他的热情中,渐渐燃烧。 意识迷蒙间,耳边有模糊的声音传来:“筱枫叶,答应我,穿上它,我想看你穿上它的样子。” 筱桐的目光早已不再清明,只是那灼人的欲火中希冀着快些得到解脱。遂连忙点头。 司空烨的脸上,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邪肆笑容。一边与筱桐在那宽大的凤榻上翻滚,一边为她那金凤纱衣穿上了身。 “筱桐,你好美!”他目光中,充满了惊艳和迷恋,眼神灼热地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扫了数遍,看着身下只为他绽放的她,眸中的火焰燃烧得越发炙热起来。 “烨……”她娇喃一声,对于他的停顿似乎很不满意。 “筱桐,今晚的你实在太美了。”唇间溢出一丝满足的沙哑叹息,他再度覆身而上…… 这一夜,司空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性致勃勃,在一个又一个冲刺中带领筱桐一次次飞上欢愉的顶峰…… 这是一个异常甜蜜且快乐的夜晚。筱桐第一次真正放下心里对司空烨的芥蒂,想要用心,去接受他,和他的爱。 清晨的阳光洒进室内,司空烨看着仍在睡随身梦中的筱桐,心里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是那么清晰的幸福。他的手,轻轻地,缓缓地,勾勒着她那清丽的面容,眼中溢满了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意。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有些能够理解,“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心情。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临近,司空烨知道是小全子带人过来了。 是以,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亵衣裤穿起之后,又轻轻来到门边,对着正好走到门口的小全子小声说道:“你们动作轻点儿。” 于是,两个宫女鱼贯而入,脚步轻轻没有声音地为他更衣洗漱。临走之前,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仍旧沉睡梦中的筱桐,方才转身离去。 筱桐醒来之时,司空烨还未下早朝,带着几分慵懒地困意,筱桐伸了个懒腰,然而身体的酸痛再度提醒了她昨夜的疯狂。并且,今天的状况明显比以往更甚。 “娘娘,您醒了?”沁雪有些意外地声音自门口处响起,筱桐转眸望去,只见她已然关上寝殿大门缓步走了进来。 “嗯,可是还有些困呢。”她说的可是实话,平日里这个时候她是一定还在跟周公喝茶聊天的,可是今天却出奇醒得早,难道是因为天气热的关系? “娘娘,各个宫的主子娘娘们今儿个一早就来了,都在正殿等着呢,您看这可怎么办?”沁雪小声地问道,生怕被别人听了去一般。 “让她们等着吧,我还困着呢,再睡一会儿。”筱桐还真是没想到她们居然这时候来,更没想到前几天碰了一个软钉子之后,她们居然还来自讨没趣? “那好,我就说娘娘您还未醒。”沁雪语毕,便转身离开了去。 筱桐是真的没完全睡醒,所以很快又沉入了梦乡。 司空烨 下朝回来之时,见到的场景便是一众女人的宫女太监都在正殿外候着,不用看也知道,那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但是,他却突然有些担心起来。筱桐,现在是不是正在接见她们?她,会不会在见了她们之后又将自己缩回壳里?再度将他拒之心门之外? 这么想着,正巧疏影经过,司空烨连忙将之叫住,询问一番之后,得知筱桐还睡在寝殿,他的心中这才放松稍许。但还是面色凝重地来到正殿。 坐在殿内等候的那些莺莺燕燕,显然已经有些不耐,但还是沉住气等着。结果,皇后没等到,等到了司空烨。她们更是高兴万分。 一个个的无一不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屈膝请安:“臣妾见过皇上。” “嗯。起吧。”司空烨不带任何感情地轻应一声,漆黑的眼眸中,厌恶一闪而过。 几步来到主座之上,沉声开口道:“不知众位爱妃今日前来凤仪宫是有何事?” “回皇上,臣妾听说皇后娘娘身体大好了,所以这才前来请安的。”一个身穿水红色纱衣的女子开口解释道。 “不必了,皇后凤体违和,易感风寒,还需时日调养,若是请安,就请爱妃们都回去吧。”司空烨一句话就将她那番言语堵了回去,甚至于,这连这个说话的女人,他都已然记不清她姓甚名谁,品级多高。 “这……”殿内的诸人,在听到那句易感风寒之后,皆是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看外面有些火热的气候,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 “怎么?众位爱妃还想抗旨不尊?”司空烨见她们似乎都不想走,说话地声音更沉了几分,语气中的寒冷正好与室外的火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臣妾不敢,臣妾告退。”整齐划一的行礼告退声响起,只一会儿工夫,先前还指粉香扑鼻的大殿之内顿时只留了香气,人却已然散去。 直到所有嫔妃先后踏出凤仪宫大门,司空烨才站起身来,向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筱桐倒是误打误撞,本来是想自己睡醒了再去解决那群女人,她们既然不请自来,那就让她们等着去呗。哪里知道一觉醒来,司空烨已经下朝回来,甚至上了榻将她拥进了怀里。 “烨?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筱桐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开口问道。 “快要午时了。筱桐,这一觉睡得可好?”司空烨伸出手去,将她额间凌乱的发丝捋到旁边,露出她那张美丽的清颜。 “嗯,还不错。”筱桐应着话,似是突然想起一般地说道,“哦,对了,好像有人来给我请安。” 司空烨闻言,俊眸一闪,有几分诧异,“你知道?” “嗯,只是我太累了,所以又睡下了。”筱桐乖乖地点了点头。 司空烨闻言,心里却是忽然觉得,筱桐这爱睡懒觉的毛病竟然这么可爱。 “没关系,人我都打发了。你以后安心睡觉,不会有人来吵你的。”司空烨温声说道。 “嗯,好。不过,你是怎么将她们打发走的?” “你的畏寒之症不是还没全好么?所以我就以此理由将她们都打发了。”司空烨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考虑到外面的天气。 筱桐却是一脸黑线地出言提醒:“烨,现在已经是初夏时节了。” “我知道。反正寒症又不分时节,就算是大暑之日若是着了凉,照样生病。”司空烨显然对此不以为然。 筱桐见状,只得作罢。只是,当她感觉到自己身上那轻薄的触感之时,随着目光的转移,口中立刻大声呵斥:“司空烨!昨晚是谁答应我不穿这衣服的?” 第141章 司空烨闻言,俊眸一闪,目光中写满了邪肆的笑意,然而脸上却是作一脸的无辜状。 “筱桐,这你可冤枉我了。昨夜你可是亲口答应了为夫穿上这件衣裳的。不然为夫哪有那个胆子给你穿上身呢?” “我亲口答应的?”筱桐筒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不是司空烨记忆力出了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自己的脑子出了严重的问题。为何她明明记得她是严词拒绝了的,可是他却说她亲口答应了? “是啊,绝对是你亲口答应的。”司空烨故作乖宝宝的模样,似是诚实万分地一边说着一边点头。 筱桐狐疑的目光来来回回扫射在司空烨的俊脸上,司空烨一脸我是君子坦荡荡地回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僵持。 整个寝殿之内,一时之间一片静谧无声,只有两道互不相让的目光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似是过了良久之后,筱桐叹息一声,妥协道:“好啊,既然你说是我亲口同意的,那你告诉我,具体时间。什么时候我同意了?” “嘿嘿,”司空烨讨好的笑了笑,但是却难掩他眸光中的奸诈,“大概是子时三刻左右吧。” 筱桐的记忆,随着司空烨的回答,跳回昨天夜里,努力地回想,子时,三刻,那时候……她好像在……只是片刻,筱桐就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因为,无需再想下去,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司空烨!”带着愤怒的声音几乎是吼出口中。 “在,皇后大人有何事?”司空烨连忙乖乖的回答,一脸带着怯意的恭恭敬敬。 筱桐闻言,心里只觉得哭笑不得,但是脸上却还是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尽量不让自己的伪装透露出一丝一毫的裂缝。 “以后不许你在那个的时候问我问题。听见没有?” “筱桐,请恕为夫听不明白,这个‘那个的时候’是哪个的时候?”司空烨的脸上,在听到筱桐的话语之时笑意更深了,俊朗的眉目间满是邪肆的调侃之意。 “就是那个的时候。”筱桐被他这一问,脸上登时爬上几许红晕,但是口中却仍然气势不减。 “那个的时候到底是哪个时候?”司空烨明显死性不改,揣着明白装糊涂显然是装上瘾了。 “就是行房的时候。”筱桐左思右想,说出了一个既能让人明白又不会太涩情的词汇。 话说,这古代还就是这点好,连莋爱这么大胆的词汇都可以形容的这么隐晦文明。 “好,为夫答应你就是。”司空烨再次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心里却是想着,反正到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大不了以后早上起来记得把证据藏起来。 筱桐闻言,却是满面狐疑地看着他,直觉的,她就是觉得司空烨答应得这么爽快肯定是有什么猫腻在里面。 可是,非常明显的,仅是就脸上,她是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所以,也只得作罢。 “但是,筱桐,你穿这个真的很美哎。” 磁性的嗓音再度在耳边响起,筱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见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此刻正来回扫视她的身体,并且,隐约间已经有小火团闪耀。 豁然间,筱桐挣开了司空烨的怀抱,在他那赤裸裸的燃烧着灼热的目光中,以最快的速度将身上那穿了等于没穿的似乎只能带来一些朦胧美的纱衣脱下,就要动手给自己穿衣服。 司空烨见状,十分殷勤地说道:“娘子,为夫给你穿衣可好?” “你一边儿凉快去,我自己有手有脚,谁要你给我穿。”筱桐被他那目光弓虽.女干得浑身不自在,当然连带着说话的口气都有些冲了起来。 “唉,难得为夫肯替女人穿衣服,若是换了其他女人,只怕是想求还求不来呢。” 司空烨斜斜地以一只手撑住自己的头,侧着身子欣赏着筱桐穿衣,却在不知不觉中,口中说出的话语触犯了两人之间的禁忌。 筱桐闻言,心里某一个角落似乎是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而后凉凉地开了口:“司空烨,如果你觉得那些让你为她们穿衣的女人比较好的话,就请你去找她们。” 语毕,便头也不回地欲迈步向寝殿大门走去。 “筱桐,你别走。”几乎是刚迈开步子,司空烨已经从床上下来,飞快地从身后抱住了她,下巴用力地抵上她的颈窝,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她的体香。 筱桐心中暗想,会轻功就是好啊,这才几秒的工夫,从凤榻到屏风前面怎么说也有十米的距离了,他居然只是眨眼的工夫就来到了她的身后。 司空烨见筱桐不说话,心里越发着急了。只觉得懊恼万分,说什么不好,非要提及其他女人!真是恨不能封了自己这张胡说八道的嘴。 “筱桐,你别生气。你知道,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别的女人我都可以不要,但是你,筱桐,只有你,我却不能不要。” 他的声音低低的,如同一个小孩子低头忤悔自己的过错,在耳边轻柔的响起,是那么轻易地可以触动她心底深处的那根弦,让筱桐的心里顿时泛起一丝柔软。 他的双手紧紧地环在筱桐的腰身,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一般。 然而,也正是这样的动作,让筱桐深深的明白,也许,他是真的很爱很爱自己的吧。 筱桐的步伐,在这一瞬间止住,白皙柔嫩的双手覆上他紧紧搂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慢慢摩挲着,微微侧了头,左唇与唇几乎相触的距离,停了下来,口中深呼一口气,柔声说道:“烨,我没生气,我只是去门口叫疏影和沁雪进来伺候。” “真的?你真的没生气?” 司空烨埋在她颈间的话语有些闷闷的,态度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没有,真的没有。”筱桐有些无奈,但是却因为他这般的行径心间顿时溢满了甜甜的滋味,那种滋味,似乎叫,幸福。 “如果没有,那你吻我,你吻我我就相信你。”依旧是闷闷的声音,但是这话语却像极了一个在要糖吃的小孩。 筱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但迁是半转过身去,看向他。 他的眼中,写满了期待的光芒,燃烧着热切的火焰,让筱桐不忍,更不能去扑灭它。 她的双手,缓缓抚上他的脸庞,将他的脸,拉向自己。唇,轻轻覆上他那有些微抿的性感薄唇。 唇与唇接触的刹那,司空烨的一只手迅速绕至筱桐的脑后,用力将她的头推向自己,加深了这浅浅的吻。 唇舌交缠,司空烨尽情地感受着她的存在一般,吻得热情而又狂野,让筱桐与他一同不停地沉沦。 直到,二人皆是气喘吁吁,他才放开了她。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搂进怀里,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筱桐,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安和彷徨。 “傻瓜,我不是就在你身边吗?烨,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埋首在他宽厚的怀中,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那样的声线,一点点地安抚着他不安的心。让司空烨先前的担心与紧张一扫而空。 “筱桐,我想要你。” 这句话,在这样的时刻突然冒出,简直让筱桐有种想打死他的冲动。尽管气氛很好,但是此刻就这么互相拥抱着不是更浪漫吗?为什么他非要将自己的兽性无时无刻的表现出来? 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说出,简直太煞风景了。 “找不要。”筱桐回答得干净利落,但很快,她就感觉到他游移在她身上的那两只爪子。 “烨,如果你想睡十天书房的话,你可以试试看现在要我。”筱桐的话语中,透露着无声的危险,更是让司空烨心里一震。 然而手上的动作却是并未停止,只因为,他相信,他的挑逗,绝对比筱桐的决定来得有用。 似乎看透了司空烨的想法,筱桐声音似是平静地继续说道:“我记得,师父好像曾经教我调制一种秘药,让男人吃了以后,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不举吧。” 她说得极慢极慢,语速控制得恰到好处,将这句话的危险透露到极致。 “呵,”司空烨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筱桐,你别骗我了。你才学了几天医术?那秘药可是师父的第三阶段学习才能学到的。” “烨,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看我是不是在骗你。”筱桐继续语速缓慢地提醒,“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我这个人呢,没什么优点,就是记忆力出奇的好。所以,师父的医术,除了制毒还没学完,其它的都已经不在话下了。” “呃……”果然,司空烨闻言,游走的双手忽然停住,满面讨好地笑了笑:“娘子,你不会对为夫这么狠心的,对吧?” “这个问题,很难说。”筱桐一脸的高深莫测,“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话音一落,司空烨立刻拉开些距离,满目颓然地看着筱桐,口中溢出一丝叹息,复又将其纳入怀中。心里却在咒骂和呐喊:师父干嘛要把这种影响别人性福的药方教给筱桐啊啊啊!~筱桐依偎在司空烨的怀中,口中溢出一丝得意的笑意。 呵,看来这一招还真管用。 其实,她的确知道有这么一种秘药,可以让男人十天半个月无法兴奋,但是,师父当初并未教给她具体的配方。 刚才也是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有这么回事,所以便说出来试一试。而效果,显然非常显著。 “筱桐,你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司空烨那显然欲求不满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烨,我昨天晚上很累。”筱桐婉转地表达自己是真的累坏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浑身上下酸痛至厮。 司空烨一听,方才了然,看来昨天夜里真的是累坏她了。 于是,在这之后,不容筱桐抗议的,司空烨直接将筱桐抱进了浴室。 浴室之内,热气氤氲,司空烨忍耐着下腹升起的胀痛为筱桐尽心尽力地擦洗,并且在这中间为她进行简单的按摩,舒缓疲劳。 筱桐十分满足地闭起双眼享受他体贴周到的服务,心里偷偷决定为他这一举动加分。 果然,在那之后,司空烨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只是单纯的为她擦洗,而后自己又草草洗了一下,这才与筱桐双双出了浴室大门。 回到寝殿之后,午膳已经备好,对筱桐来说,这也可以称作是早膳。 二人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地吃了一顿饭,司空烨便心满意足地去了御书房。 而筱桐的心情也是出奇的好。对于这样的后宫生活,心里似乎也并不怎么排斥。 午膳过后,筱桐原本是想睡午觉的,可是或许是心情太好,又或许是上午那一觉已经帮她连下午的份儿一起睡了,所以,她怎么样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番之后,依旧双眼大睁,精神良好。 百般无奈之下,望着窗外那带着几分炎热的阳光,心血来潮地想去御花园走走。 于是,在疏影和沁雪的陪伴下,一行三人慢悠悠地出了凤仪宫,没有动用凤驾,只是徒步在皇宫各处四处游走。 兜兜转转中,已经来到御花园的湖畔。鹅卵石铺的小道旁,杨柳轻吹,伴随着阵阵暖热的夏风,轻轻荡漾。 筱桐的心,前所未有的一片爽朗。 走着走着,忽然记起似乎有些日子没有见过环儿了,意随心动,便又悠哉游哉地向着浣衣局的方向缓步走去。 走了有些路程,穿过曾经经过的那片樱花树林,当然了,此时的樱花早已经不在。 进到浣衣局的时候,如上次前来之时一样,前院依旧充满了一个个漂亮的花圃,那棵参天古树此时早已枝叶繁盛,在这微热的午后给这个院落带来一小片阴凉。 按着自己的记忆,筱桐沿着上次走过的路穿过前院,来到浣衣女洗洗晒晒的后院儿。 入目的情景,同上次一样,近处,有约莫二三十个女子穿着粗布麻衫,袖口高高地挽起,用力地搓洗着盆中的衣物。 稍远处,一群女子正在动作麻利的晾晒衣物。 两三个女官游走在她们中间,包括环儿,皆是极其尽心尽力地督促着她们手中的活计,只有唐嬷嬷一人,是站在最前端监督所有人的工作。 似是听见筱桐她们的脚步声传来,唐嬷嬷连忙转过头来,一见是筱桐,似乎微微怔了一下,而后连忙恭恭敬敬地来到筱桐身边,跪地叩首,一气呵成:“奴婢叩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未曾远迎,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唐嬷嬷身后的那些人,包括环儿,见状,皆是一一效仿。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这偌大的后院里响起,筱桐语调亲和地开口:“唐嬷嬷不必如此,本来本宫就是心血来潮才想过来看看,又没有人通报,何来的罪过?起来吧。其他人都不必跪着了,该干嘛的干嘛便是。本宫只是来这里看看,你们就当本宫不在这里便好。” “谢皇后娘娘。” 整齐的声音再度响起,随后,一众浣衣女又都各自忙碌起来。 “唐嬷嬷,麻烦您将环儿叫过来,本宫要与她好好聊聊。” 见众人又都各自忙碌,筱桐低声与唐嬷嬷说道。 “是,皇后娘娘请先去前院的正厅稍候片刻,奴婢马上吩咐环儿过去。”唐嬷嬷亦是低声回话。 筱桐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身带着疏影和沁雪去了前院的正厅。 没多久,唐嬷嬷便带着环儿过来了。 “小姐,”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环儿一进门便扑到筱桐面前,眼泪汪汪地叫了一声。 筱桐看了看疏影和沁雪,以眼神示意她们先且退出去等着。 二人很快会意,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同时不忘带上大门。 而此时的浣衣局后院,已经掀起了一阵阵的议论之声。 “哎,我说,环儿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皇后娘娘这么关照她?” “这谁知道啊,我曾经悄悄问过唐嬷嬷,她却怎么也不肯说。” “李姐和王姐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我每每询问,她们也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告诉我。” 她们口中的李姐和王姐,是这浣衣局的另外两位女官,平常送衣服到各个宫室都是由她们二人来做的。所以,对于宫里的消息,她们二人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那是自然,李姐和王姐的口风可是出了名的紧,要不能在这里当女官吗。” 窃窃私语的范围越来越大,大家都是一边做着事情,一边小声议论。 想想也是,整天待在这浣衣局里不能出门儿,着实也够闷得慌,难得有点儿八卦,她们当然是十分兴奋的啦。就连说话的时候,众人的双眼中都跳跃着八卦的小星星。 “不过,皇后娘娘真是个十成十的大美人儿啊。我打娘胎里出来,还真没见过她这么美的呢。” “可不是嘛,不仅如此,你看皇后娘娘多好啊,一点儿也没有架子。说话的声音连我是个女人都这么喜欢呢。” “是啊是啊,娘娘给人的感觉真温和,脾气一定很好。能分配到凤仪宫办事的姐妹可真是有福气。” “唉,别想了,咱们反正是没那个命了。” “你们,都别说了,快点儿干活儿啊,不然天黑了还没干完可是耽误吃饭。”李姐呵斥的声音传来,一群浣衣女顿时噤声,连忙低下头去洗着手中的衣物。 前院儿的正厅内,待疏影和沁雪退出门去以后,筱桐才伸出手轻轻擦干环儿脸上的泪水。轻声问道:“环儿,你这些日子都过得好吗?有没有什么人欺负你的?” “嗯。”环儿见状,一边点头一边伸着手擦干自己的眼泪,“小姐,环儿在这里过得很好。唐嬷嬷和姐妹们也都对我很好。没有人欺负我。” “那就好。”筱桐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她心中对环儿的愧疚也就少了几分。 当初不让环儿回凤仪宫,她的确存了私心,对环儿起了猜忌。只因为,她深深地了解,女人的友情,在爱情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如果让环儿一起回凤仪宫,在当时的那种处境,她着实不能想象,有可能会发生什么。 环儿会不会对司空烨依旧不死心,甚至于看着司空烨当时对自己的甜言蜜语,会不会因为嫉妒而扭曲了 她天真善良的秉性。她着实不希望环儿会变成那样。所以,她断然拒绝了环儿继续留在她身边的请求。 而如今看来,似乎她过得的确不错。至少,从她的气色上看来,比上次见她要好了不少。 “小姐,”环儿怯怯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令筱桐收回自己心中的思绪,开口问道:“什么?” “小姐,你呢?你在宫里过得好吗?皇上对你好吗?” 从她的声音中,筱桐听出几分忐忑,清冽的面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欣喜地说道:“环儿,我过得还好。皇上他,对我不错。” “小姐,你现在,还坚持着当初的想法吗?其实,我一直很想告诉你,皇上他,是真的爱你的。所以,我可不可以请求你,对皇上好一些?”环儿的这番话语,几乎是鼓足了勇气方才从口中说出,看着筱桐的眼神中,有几分怯懦,但更多的却是恳求。 “环儿,”筱桐的目光,亦是诚恳地回望着她,“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对皇上……” “不,小姐,你别误会。环儿现在对皇上已经没有任何妄想了。环儿只是单纯的,希望皇上过得幸福。” 几乎是满面慌张的,环儿连忙摆手否认,生怕筱桐误会了一般。 筱桐的心里,在看到环儿这副模样之后,落下一声略显无奈的叹息,默默说着:傻丫头,你不是不爱了,而是将这份爱,埋进了心底。 只是,在这么想的同时,筱桐也忽然自我反省,难道说,自己真的对司空烨有那么差吗? “环儿,你放心。我会好好对皇上的。” 好好的,爱他。筱桐心中补充道。 “小姐,你终于想通了吗?”环儿闻言,眼中的期待和希冀更甚,双眸闪亮地看着筱桐,语气中满是欣喜。 “是啊,你家小姐我想通了。”筱桐伸出食指宠溺地轻轻弹了一下环儿的额头,说着话,率先笑出声来。 环儿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之间,这小小的正厅之内,满是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从浣衣局出来之时,筱桐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心里似乎又有一个疙瘩解开了,就连脚下的步伐都轻松了不少。 带着疏影和沁雪依旧是徒步走回凤仪宫,却不想,另一个挑战紧接着随之到来。 刚踏进凤仪宫的大门,便有一个小太监来报,说是德贵妃正在大殿等候。 筱桐脸上的笑容依旧,但是心里却是微微一怔,暗自抱怨,这还让不让人过太平日子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该面对的她还是要去面对的。这,身为皇后,她怎么也逃脱不掉。尤其是,当麻烦主动找上门来的时候。 但是,令筱桐不明白的是,她为何会在下午这个时候前来呢? 思来想去,筱桐也没能想通,所以,她自然只有亲自一探虚实了。 凤仪殿内,沈如雪悠哉游哉地喝茶等候,她的心腹秋菊也是随立身后。 筱桐带着疏影和沁雪甫一进到殿内,沈如雪便立刻站起身来,盈盈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主仆二人一先一后,皆是恭恭敬敬。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筱桐身为皇后,更不可能了。 所以,她脸上挂着让人看不透彻的微笑,语气和善地开了口:“姐姐快起来吧。” 但,她也只是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随后便坐上了主位。也就是那个后宫之中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凤椅。 坐下身的刹那,筱桐很明显地看见沈如雪眼中一道亮光一闪即逝,掩藏得很好,但还是让她捕捉到了。 “不知姐姐今日前来,是有何事?”筱桐自疏影手中接过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嗯,温度正好。 筱桐在现代时有少许胃痛,所以一直不喜欢喝很凉的东西,即便是在大夏天,她依旧习惯喝温水。 “皇后娘娘,臣妾今日前来,是为了给皇后娘娘赔罪的。”沈如雪说这话时,一双水眸中满是诚恳地看着落座上位的筱桐,语气中也充满了恳切之意。 “哦?”筱桐眉尖一挑,显然有些诧异,“不知姐姐什么时候得罪过本宫了?” 一番话语看似客套,实则夹枪带棒。沈如雪不肯跟筱桐姐妹相称,筱桐也就以本宫自称还以颜色。 果然,话音刚落,沈如雪的面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那先前的裂缝被掩饰得很好,很好。 “上次在凤仪宫门口……是臣妾的过错,皇上要臣妾闭门思过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臣妾已经充分意识到自己错了。所以,今日特地前来给皇后娘娘赔罪。”沈如雪说的这话,看起来很是低姿态,让筱桐越发不明其意。 随后,沈如雪便使了个眼色给秋菊。 秋菊见状,连忙走上前去将手中的托盘呈上。 “皇后娘娘,这是臣妾的家父今日命人送进宫来的新鲜樱桃,是臣妾家中的樱桃树生的,酸甜可口,臣妾很是喜爱。特地带来一些给您,算作赔礼吧。” “这礼,本宫收下,上次本宫也有些冲动了,在此给姐姐道歉,希望姐姐心里不好介怀。” 既然人家都在表面上释放善意了,筱桐当然不能置之不理,总是要表示一下的,不然指不定又要有人又要有人说她心胸狭隘之类的谣言冒出来了。 “嗯,既是如此,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沈如雪说着话,已然站起身来。 筱桐有些不明其意,口中却是故意说道:“姐姐何必急着走呢,估摸着皇上这会儿就快要回来了。姐姐倒不如再等会儿?” “不了,臣妾宫里还有点事儿,所以先告辞了。” “那本宫就不多送了。姐姐好走。”筱桐口中客套地说道。 待沈如雪离开之后,沁雪端着樱桃来到筱桐面前,开口问道:“皇后娘娘,这樱桃怎么办?” 筱桐伸手拿过一颗,放在鼻间闻了一下,而后说道:“先拿回寝殿放着。” “是。”沁雪口中应着话,已然向寝殿走去。 司空烨在御书房与张锐和顾青商讨完政事,便立刻赶回来凤仪宫。 然而,却是在步下御辇之时,恰巧看见从里面出来的沈如雪。 眼中有一丝惊讶和厌恶的情绪同时闪过。 “臣妾叩见皇上。” 眨眼的工夫,沈如雪的声音已然在几步之外响起。 “嗯。爱妃请起。” 司空烨非常礼貌且客气地虚扶一把,然后,出乎沈如雪意料的,迈着大步没有一句话便踏入了凤仪宫的大门。甚至于,在这整个过程之中,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 沈如雪愕然地立于原地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眼中渐渐凝聚起一抹憎恨之意。 司空烨进到凤仪宫之后,老远便看见了沁雪,如往常一般,习惯性的,在进寝殿大门之前,随口问道:“皇后今天下午都做了些什么?” “回皇上,皇后娘娘今天下午去了一趟浣衣局。回来见了德贵妃娘娘,刚才才进的寝殿。” 沁雪到底是皇衣卫,所有事情对司空烨都没有隐瞒一一如实禀报。 “嗯,知道了。”司空烨闻言,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心里升起几分担心之意,随即大步向着寝殿内走去。 筱桐几乎是刚换好家居服,司空烨便已推门而入。 “沁雪,不是叫你们先出去吗?” 屏风后面,筱桐的声音传来,她将衣衫放好之后,这才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沁雪出去了。”司空烨就着椅子坐了下来,而后说道:“筱桐,来,你过来。” 筱桐闻言,乖乖地走了过去,来到司空烨面前。 司空烨伸手一拉,便将筱桐拉坐在自己腿上。双手紧紧环上她的腰身,侧脸贴靠在她的背部,轻声说道:“筱桐,我好想你。” 筱桐闻言,调整了一下自己坐在他怀里的姿势,侧坐在他的腿上,双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脖颈,口中亦是轻声诉说:“烨,我也好想你。” 司空烨的一双星眸,在筱桐说这话之时,直直望入筱桐的眼底,似是如此,便能看清楚她说得是真是假一般。 片刻过后,他试探性地问道:“筱桐,你今天下午去了浣衣局?” 筱桐心里一怔,随后便明白了,估计是疏影和沁雪告诉他的吧。 “是啊,好久没见过她了,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筱桐微微沉吟一会儿,面色坦然地如实作答。 “筱桐,当初环儿的事儿……”司空烨的眼眸中,闪烁着隐约的担忧,想要开口解释。 筱桐却是不待他说完,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抢先把他要出口的话语堵了回去,“烨,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在意。” “真的?”司空烨闻言,眼中的担忧立刻一散而空,转化为欣喜之情。 “真的。”筱桐重重地点头,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表达出她是真的不在意了。 “太好了。”司空烨说着话,又紧紧地揽住了筱桐。 “对了,刚才进门之时,我看见德妃走出去,她来做什么?”司空烨似是突然想起一般,蹙眉问道。 “你没问她吗?”筱桐反问回去,根据时间推算,他们应该正好撞个正着才对。 “没问,她请完安我就进来了。再说,问你不是一样?”司空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筱桐的鼻尖轻轻刮了一下,神色间溢满了浓浓的宠溺。 筱桐翻了个白眼,暗道恐怕沈大美人儿今天的心机算是白费了。 “她来给我赔礼的,呶,那盘樱桃就是赔给我的礼。”筱桐的话,显然意有所指。 “哦?呵,”司空烨轻笑一声,“这倒是挺新鲜的。” “是啊,更新鲜的是,这樱桃上的香味儿。”筱桐不冷不热地说着,目光却是一直盯着那盘樱桃。 司空烨闻言,带着笑意的脸庞瞬时一僵,伸手拿过一颗樱桃放在鼻尖闻了闻。 “怎么样?有没有闻出什么?”筱桐似乎故意取笑他一般,开口问道。 “筱桐,你也太小看我了,好歹我的医术也是师父亲传,怎么会闻不出来?”司空烨满面不服气地看着筱桐,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一般。 “嘿嘿,你的医术不是不如姜问嘛,也就是说并不是很好了。所以喽……”筱桐依旧是轻松地调侃。 “呵,就算不如姜问,我的医术至少绝对比你好。”司空烨脸上的沉重,在听见筱桐的话语之时,渐渐敛去了几分,但是,在语毕之后,复又沉重起来。 “脸色这么难看干嘛?不过是一点小手脚而已,况且我又没吃。”筱桐笑意盈盈地捧起司空烨严肃的脸颊,语态轻松地哄道。 “筱桐,对不起。”司空烨却是突然间如是说道,“都是因为我,才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 “没关系。这么一点小动作,我现在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其实,樱桃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洗樱桃的水,里面加了一味药,食用到一定的量之后,便会让人永远不育。 所以,这满满一大盘的樱桃,每颗上面沾一点点,全部吃下,药量应该也够了。 尽管这药的味道跟水果的果香相似,但是,却还是有极其细微的差别,若不是精通医道的人,倒真的是一点儿都闻不出来。 “是啊,我家筱桐现在比以前厉害多了。好歹也得了师父的真传呢。”司空烨闻言,脸色微微好转,说着话又去捏筱桐的鼻子。 紧接着,在筱桐带着娇嗔的抗议声之中,寝殿之内的气氛再度轻松起来。 只是,两人的心里,却是各有所思……“筱桐,那这盘樱桃你打算怎么办?”司空烨将筱桐抱在怀里,双眸满是爱恋地看着她,如同说着情话一般,开口问道。 “人家一片好心,咱们怎么能浪费了呢?我已经让疏影去太医院取药,将之重新洗过之后再吃便是了。啧啧啧……看这颜色,味道一定很好。” “嗯,筱桐说的是。”司空烨口中连连称赞,而后道,“筱桐,我要去批奏折。” “嗯,那你忙吧。”筱桐很自觉地站起身来,让司空烨前去书桌跟前。 哪知,司空烨却是并未动作,而是双眼满是期待地看着筱桐,“筱桐,我要去批奏折。”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是站起来给你让路了吗?”筱桐口中疑惑。 “我要你给我磨墨。”司空烨见筱桐如此,有些无奈,但还是说出自己的目的。 筱桐闻言,心里突然大笑,司空烨,他,堂堂一个皇帝,居然,居然对她撒娇? “好,我给你磨墨。”筱桐的脸上,布满了笑意,很爽快的点头答应。 简直难以想象,冷酷如司空烨,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这让她实在太爱不释手了。 司空烨见筱桐脸上那抹笑意,心中不以为然,但是嘴上却似是非常介意地说道:“筱桐,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了。” “哈哈……” 筱桐见状,笑得越发欢快了。司空烨见状,起身就要把筱桐捞进怀里。 筱桐却是左躲右闪,不让他得逞。二人一个跑,一个追,在寝殿内顿时笑闹成一片。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筱桐落败,司空 烨只是运起轻功,身形一闪,筱桐便已落入了那熟悉的怀抱。 龙涎香的气息从身后传来,筱桐连忙识相地认输。 “烨,我投降,我投降。” “筱桐,你以后还笑不笑话我了?”带着几分压迫和要挟意味的话语响起,但却没有半分恶意。 “呵呵,不笑了,烨,我保证,再也不笑话你了。” 话虽是这么说,筱桐口中的笑声却是并未止住。 司空烨也不再执着,松开手之前在筱桐颈间印下一吻,而后便来到书桌前,一脸正色地坐下,开口说道:“筱桐,来,给我磨墨。” 第142章 带着一脸笑意,筱桐认命地来到司空烨身旁,动手为他磨墨。 司空烨满面悠哉地从旁坐着,一双幽黑的眼眸,就那么定定地,定定地看着筱桐,不开口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那幽深的目光中,似乎夹杂着一抹筱桐无法看穿的若有所思。不明白,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很快,筱桐将砚台伸手一推,开口说道:“磨好了。” “嗯,筱桐,你搬个椅子在我旁边陪我一起批阅奏折,好不好?” 不知道司空烨今天是哪根筋不对了,好像有些和平常不太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真让筱桐来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 垂眸思索稍许,筱桐点头答应。随即自己当真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他身边。 司空烨见筱桐坐过来,这才开始动手,拿过第一本奏折,仔细阅读起来。 其实,筱桐坐在他身旁属实无聊之极。没有多久,便已然哈欠连天。 似是感觉到了筱桐的心不在焉以及无聊,司空烨转眸轻看了她一眼,但是却并未说什么,复又转过头去批阅手中的奏折。 筱桐真的是无聊死了,可是偏偏皇帝大人有令。所以,她只得找一样事物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开始,筱桐原本想看司空烨所看的奏折之中都写了些什么,可是,在看了几眼之后,她才发现,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因为,那些奏折上七绕八绕的古文绝对不比语文课上那些需要她一个个去通过注释来理解的古文更容易懂。所以,她很快便放弃了以此寻找乐趣的方法。反而将目光凝注在司空烨那张认真而又专注的俊颜上。 之间她左手手肘撑在桌案上,手托香腮,满面餍足地盯着司空烨的侧脸看个没完。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长了一张令人人神共愤的脸庞。白皙的皮肤,粗粗的剑眉,英挺的五官,他的脸,就如同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让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如果真的有女娲造人一说的话,她绝对不会否认,他和姜问应该是女娲所造的男人中,最为满意的作品了吧。 自从从林州城回来之后,通过与司空烨这些日子的接触,筱桐渐渐有些可以理解,为什么司空烨与姜问这两个看似性格完全不同之人,之前的关系竟然会那么要好。 他们两个,其实,骨子里,有着相同的本质。只不过,两个人平时都将自己掩藏的很好,让人不能够一眼看穿他们心中最最真实的角落。 看折子的时候,他的脸部线条恢复了往日的刚毅,没有面对她时的柔色,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是只有一个帝王才有的霸气和干练。 他每批一本折子,都可以决定一个国家的发展,更可以给国民带来灾难又或者更加光明的幸福生活。 他时而蹙眉凝思,时而深呼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地落笔,那样的表情,是筱桐很少见到的。但是,却又在以前,她装傻的时候,时常见到。只是,最近,他每每面对筱桐之时,脸上的表情都是宠溺的,怜爱的,又或者是温柔的。 以至于,筱桐几乎都要忘记了,他在面对别人之时,是怎样的神情。与别人说话之时,又是怎样的口吻。 就这样,筱桐坐在司空烨身旁咫尺的距离,出神地看着他,心绪却已然神游天外。 “筱桐,你这么看着我,会让我不能专心批阅奏折的。” 司空烨那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响起,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是啊,就连正面都是这么完美。 筱桐却仍然任由自己神游天外,完全没注意到司空烨已经转过头来,看着她,并且,开口与她说话。 “筱桐?”见她似乎依旧没有注意到他的言辞,令司空烨心里有些不快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啊?”筱桐这才注意到,原来,他是真的转过头来跟自己说话了,“怎么了?都批完了?” “没有。”司空烨答道,“但是,我想,如果你再这么盯着我的话,会让我忍不住想要扔掉奏折陪你到床上先活动一下筋骨的。” “呃……”筱桐闻言,顿时有些愕然,难道她盯着他看,都有错了? “那,烨,你慢慢批折子,我不坐这了。”她可不想大白天的跟他上演活春宫。 筱桐一边说着,已经站起身来动手将椅子搬回原处。 司空烨只是看了她一小会儿,黑眸略一思索,也就并未阻止。而是又转过脸去继续批阅奏折。 不用陪在他身边看着,筱桐也就无需找事情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几步来到自己的书桌前,拿起毛笔开始练字,回宫后的这几天,她还着实没有练过,每天似乎都有些忙碌。但是具体忙了些什么,仔细想来,却又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事。 所以,当司空烨批完奏折之时,便看见筱桐一个人坐在桌案前,拿着毛笔认真的在写些什么。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筱桐身后,并未出声打扰,只是看着她一笔一划地写着。 知道落笔之后,司空烨方才出声说道:“筱桐,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字,一笔一划中,与我的字已经有些神似?” 他的声音,轻轻地在筱桐耳边响起,口中呵出的气息如春风拂过她的耳畔,带来一阵温暖,却又有些酥麻的感觉传来。 筱桐略微瑟缩了一下,理所当然地说道:“烨,你说的好像是废话哎。我这字都是后来你教的,当然与你的字有些神似了。” 司空烨的唇间,在听见筱桐的这番义正言辞之后,扯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心道,花了这么长时间陪筱桐练字果然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她的字体中,与姜问相似的那一部分,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反倒是,与他自己的字不管是形还是神,皆是有几分相似之处。这一点,让他甚为满意。 “折子都批完了?”筱桐见司空烨站着不走,便开口问道。 “是啊,都批完了。”说到这里,司空烨微微一顿,“筱桐,为夫陪你练字可好?” “嗯。”筱桐闻言,自是点头答应。 于是,司空烨那原本撑在桌案上将筱桐箍在自己怀里的双手,转而一只手搂在筱桐腰间,另一只手握着筱桐拿着毛笔的手,继续临摹筱桐先前正在写的他的字帖。 不过,筱桐心里却是有些怀疑,司空烨今天是转性了?居然没有半点儿吃她豆腐的迹象,真的就只是教她习字而已。 若是换了以往,同样是教她习字,可是他的另一只手绝对不会如此规规矩矩地搁在她的腰间。 但是,筱桐也不至于自己去问他今天究竟是不是吃错药了。自然是听之任之的。 随着日渐西斜,傍晚渐渐来临。 疏影的声音自寝殿门口响起:“皇上,皇后娘娘,现在命人准备晚膳吗?” “不必。” 抢在筱桐回答之前,司空烨率先作了回答。 筱桐闻言,带着几分好奇的目光游移在司空烨脸上,直觉地感到,司空烨今天绝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果然,下一刻,司空烨便满面讨好地笑着温声说道:“筱桐,为夫今天的表现如何?” 筱桐莫名其妙,但略一思忖,还是决定给一个比较公道的评价:“嗯,还不错。” “既然如此,为夫是否可以要一个奖赏?”司空烨的嘴角,隐约揪起几分邪邪的笑意。 筱桐一听此言,终于明白,原来今天下午他这出奇的反常,是有目的性的。 “说来听听?”筱桐双手环胸,转过身去正对着他,脸上的表情满是好整以暇,只等着看他今天到底玩儿的什么花样。 “筱桐,你先答应我,我再告诉你。”司空烨似乎认定了筱桐一定能做到他的要求一般。 “你先说来听听,万一我做不到,答应了你,岂非言而无信?” “呃……”说实话,他的确不认为他的要求筱桐会做不到,但是转念思索一番,似乎又真有这种可能。 “今天的晚膳,你来做给我吃,可好?为夫想吃娘子亲手做的东西。” 筱桐一听,总算明白他这一整天怪里怪气的行为是因为什么了。 所以,她,非常的,理直气壮地说道:“烨,你是想让我火烧凤仪宫?还是想让我还是御膳房?或者直接把整个皇宫烧了似乎也不错?” “呵,筱桐,你不是说笑吧。”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司空烨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有些僵硬。 “你要不要试试看?”筱桐一脸坦然地看向司空烨,清澈的双眼中,写满了诚实的眸光。 “筱桐,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你不会做饭吧。”司空烨干笑一声,说话的语气显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烨,你真聪明。”筱桐微微一笑,双手环上司空烨的脖子,“来,赏香吻一枚。” 她的唇,主动贴上他的,只是轻吻一下,随即松开。 “筱桐,你真的不会做饭?”司空烨继续问道。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吗?” “这天底下居然有女人不会下厨房的?” “是啊,唯一一个不会下厨房的极品就在你面前。” “那你住在凤城的时候是怎么吃饭的?”司空烨显然并没有真的相信她说的话。 “一开始是师父给我做的。后来姜问来了之后,做饭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他了。”筱桐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师父……和姜问做饭给你吃?”司空烨的语气中,显然带着小心翼翼的确认。 “有什么问题吗?”筱桐抬头,一双灵眸中的疑问是那么理所当然。 “没,没什么问题。”司空烨连忙回说,心念一转,改了主意,“筱桐,我决定了,今晚的晚膳,我去做给你吃。” “啊?”筱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司空烨今天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然而,接下来,他的话便立刻为她解答了。 “姜问能为你做的事情,我也能做!”他说话的语气中,似乎隐约还带着几分赌气的成分。 筱桐见状,心里偷笑,从来没发现,司空烨竟然这么可爱。 “皇后娘娘,您要的药我给您带来了。”疏影的声音再度自门外响起。 “哦,你等着。”筱桐闻言,说着话便从司空烨怀里退了出来,而后几步走过去给疏影把门打开,从她手中接过她要的药材,而后又耳语几句。 之后,疏影便乖乖离开,筱桐复又将门关上,来到司空烨身边。 “烨,你说的哦,今天晚上晚膳你来做,我等着品尝皇上大人的手艺。”筱桐的脸上,一直挂着一抹得意的微笑。对于司空烨这种不可理喻的孩子气行为,心里充满了欢喜。 “没问题,包夫人满意。”司空烨满口答应下来,显然信心十足。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沁雪的声音:“娘娘,已经都准备好了。” “嗯,好。”筱桐应着声,拿起药材和樱桃,拉着司空烨便向凤仪宫的小厨房一路走去。 显然,疏影和沁雪做得极好,小厨房里,早已经空无一人。 “你们在外面守着,任何人都别让进来。哦,对了,疏影,你去吩咐一下,让御书房今儿个不用送晚膳过来了。” 筱桐条理清晰地一样样吩咐,随后便将两个人都关进了小厨房里。 “皇帝大人,请吧。”筱桐甜甜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司空烨则是笑得信心十足,就着小厨房里现有的食材开始忙碌起来。 筱桐也没闲着,将沈如雪孝敬她的那盘樱桃洗了好几遍,确认都洗干净了之后,方才塞了一颗。嗯,味道果然不错,甜甜的,入口即化,让她十分喜欢。 “烨,张嘴,啊~” 手中拿着一颗樱桃,筱桐来到司空烨身旁,将它喂入正在处理鱼腹的司空烨口中。 司空烨自是乖乖张嘴,任由筱桐将樱桃送入自己口中。而后,还非常的带着几分调戏得用舌尖舔了舔筱桐的指尖。 筱桐毫不留情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儿,而后搬个凳子坐在旁边看着司空烨卷起袖子十分忙碌的模样。 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并不需要多么华丽的场景,只是平凡的快乐,也可以将幸福带到身边。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筱桐,心中充满了幸福的滋味。 她的心中,那原本僵硬的心,正在一点一点的软化,把这个她爱的男人,深深地,印入心底。 司空烨在灶台前忙碌的时候,偶尔也会回望一眼一边吃樱桃一边看着他的筱桐,眼底眉梢,溢满了那甜蜜的滋味。 嘴角始终勾勒出一抹幸福的笑意,久久不能散去……筱桐并不怀疑司空烨的手艺,因为,这个男人,完美的程度,绝不允许他连下个厨房都会搞得一塌糊涂。当然,这样的手艺,当然还是要拜老头儿所赐。若不是当初在山上拜师学艺的那么多年里,他们这些做徒弟的样样事情都要亲自动手,也不会造就出如此优秀的他。 司空烨和筱桐并没有将做好的饭菜端到寝殿去吃,而是就在小厨房里,就着矮矮的凳子和一个小圆桌子,津津有味地品尝自己劳动的成果。 筱桐品尝第一口红烧狮子头的时候,司空烨的表情显然是十分紧张的。 “筱桐,怎么样?” “嗯。”筱桐口中津津有味地吃着,心里虽然已经竖起一个大拇指,但是口中却是一副十分犹豫的模样,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不好吃?”司空烨见状,俊朗的眉宇已经微微蹙起,心中思索着,难道说,是因为自己好几年没进过厨房的缘故? 筱桐见状,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而后说道:“嗯,很好吃。” “真的?”司空烨的脸庞,在听到筱桐的这句话之时,先前的愁色顿时散开,浓浓的欣喜涌上脸庞。 “真的。”筱桐重重点头,毫不吝啬地给予他肯定的回答。 “那你尝尝这个,还有这个。”司空烨显然十分兴奋,说着话就将每一道菜都夹进了筱桐碗里一些,自己却是并没有动筷子的迹象。只是双眼闪亮地期待着筱桐的评论。 筱桐见他如此,心里有一条暖流缓缓流淌而过,就算不用吃这些菜,她都想说,好吃,很好吃。 只以为,这些菜,都是他亲手做给她吃的。 她绝对相信,以司空烨的性格,能吃到他亲手做的菜的女人,只怕着实不多。 因此,她从善如流,将碗中的每一道菜都细细品尝了一遍,而后逐一给予品评。当然,绝对没有负面评价。 不因为别的,而是,司空烨的手艺,确实不错。 “好吃的话,你就多吃点儿。”司空烨对于筱桐的回答,显然十分满意。 “烨,你别光看着我吃啊,你自己也要吃的。”筱桐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道。 “好,我也一起吃。” 司空烨的表现,简直就是一个愣头青。但却让筱桐更加喜欢。 这一顿饭,两个人吃得非常愉快。为了表示对司空烨的肯定,筱桐刻意多吃了一些。 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这种无声的肯定更能让人感觉到快乐。 果然,司空烨见筱桐比平常吃的略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显然心情极好的模样。 筱桐心里也笑了,她似乎有些能够理解,司空烨的心中,其实还是非常渴望一份温暖真挚的感情的。 这,与平常冷酷严肃的他,显然是不相符合的。 何其有幸,他爱上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在这一刻,筱桐的心中十分庆幸,庆幸自己来到了这里,叶筱桐变成了卫嫣然,代替她,来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 但是,司空烨的反常,显然还未结束。 不似往常那般,夜色渐深,二人沐浴之后,司空烨没有如往常那般直接拉着筱桐滚床单,而是两个人躺在床上,他,只是紧紧地从身后抱着她,非常君子的那种。 薄唇,凑到筱桐耳边,如同魔咒一般的嗓音轻柔地响起:“筱桐,你还记不记得,在去林州城之前,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筱桐的双眼,望着不远处那烛台上的火光,心里忽然间想起,自己的确是答应过他的。 她翻转过身,双眼直直地看着司空烨,口中问道:“烨,你想知道什么?” 司空烨的手,动作轻柔地将她额间的几许碎发捋开,一双俊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筱桐的双眼,眼神中,满是柔情。 “筱桐,我想知道,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卫嫣然的身上?原来的你,是什么样子?” 他,语速缓慢地,将萦绕在自己心间的疑问诉说出来,这些问题,自从凤城回来之后,每日盘旋于他的心中。 原本,只想静静等待,等待她告诉他的那一天。可是,事到如今,他不想再等了。 他对她的爱,日益加深,他迫不及待想要了解她的一切。所以,今天,他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更加的,了解她。 “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筱桐眼中,有一丝惊讶一闪而过,灵动的眼眸,亦是直直地看着司空烨。 仿佛,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一般。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却能感觉到。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你告诉我的这一天。” 他的眼神,此时此刻,极为认真,似乎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来接受接下来可能听到的事情。 作为老头儿的徒弟,对于神鬼一说,司空烨的接受能力显然良好。因此,他并不会如常人那般害怕,他有的,只是好奇,仅此而已。 “好吧,烨,我告诉你。”深呼一口气之后,筱桐似乎终于作了决定,但是又不由得娇嗔道:“告诉你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不会把我浸猪笼,也不会用火把我烧死。” “傻瓜,”司空烨听后,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筱桐闻言,幸福一笑,清冽的双眸缓缓闭起,脑海中,回忆般地诉说着她的来历。 很奇怪,明明来到这个时空并没有多长时间,似乎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但是,由筱桐向司空烨一一说来,却似乎说了很久,很久…… “你不觉得惊讶吗?”筱桐说完之后,双眼再度睁开,看着面前的这张俊颜,他的眼中,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反倒多了几分了然。 “筱桐,其实,对于你的来历,我依稀猜到。只不过,本以为只是灵魂附身,却没想到,你根本是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司空烨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抚摸着筱桐那一头披散的乌发,双眼专注地注视着她,神色间充满了爱怜。 “你猜到?”筱桐却是有些惊讶了,不是说古人都很保守吗?听到这种神鬼之说居然不害怕? 似是看穿了筱桐的想法一般,司空烨的脸上,有些无奈地解释:“笨蛋,你别忘了,我可是师父的徒弟。” “我知道啊。”筱桐依旧有些怔怔然,“那又怎样?” “难道你不知道吗?”这次轮到司空烨诧异了。 “知道什么?我应该知道吗?”筱桐秀眉微蹙,满脸疑惑。 “师父他精通岐黄之术。” “啊?那师父岂不是很会算命?”筱桐闻言,双眼登时蹬得犹如铜铃那般大,口中亦是不由得惊呼。 这可着实怪不得她,作为一个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n好青年,对于迷信一说,几乎是不相信的。对于算命一说,就更不用说了,那些算命的,在她眼里就是骗吃骗喝的大骗子。 “呃……也可以称之为是算命。”司空烨顿觉有些挪揄,若是让师父听见他那高深的岐黄之术被人称之为算命,估计肯定立刻暴跳如雷。 “那我下次见着他可得找他好好给我算算。”筱桐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司空烨脸上那满脸黑线的表情,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你啊,不用算了。”司空烨显然对于打击筱桐的积极性十分在行,“反正你这辈子就是做国母的命,上天的安排,你是逃不过了。” “师父告诉你的?”筱桐好奇地挑眉问道。 “我猜的。”司空烨笑得一脸神秘,其实,从老头儿当初让他带走筱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隐约知道些什么,只是,他并没有仔细去想过。 “哦,”显然,筱桐听后有些失望。 司空烨见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兀自起了身,走过去将烛台上的烛光吹熄,而后再度躺回床上。 黑暗中,窗外的月光倾洒而下,淡淡的光晕照进室内,映出一道隐约可见的光线。 “筱桐,给我讲讲你在来到这里之前的经历吧。”司空烨将筱桐揽在怀里,轻声说道。薄唇,轻轻地碰触在筱桐的脸庞,在黑暗中,看着已经闭上双眼的她,满目的柔情毫不掩饰地溢出。 “烨,为什么你想知道?”筱桐没有睁眼,她的声音,在这片黑暗中,越发显得清晰清脆。 “我想要了解全部的你。过去,现在,和未来。”司空烨温柔地说着,言语间满是缱绻柔情。 “好。”筱桐缓缓地,将自己在现代时的经历说了出来,曾经的幸福,五岁时父母的分居,与外婆共同度过的十年,以及,外婆过世后,自己一个人努力的那几年。 像是在说别人的经历一般,她一点一点地说来。中间自然省略了与刘臣的那段并不长久的爱情。 说着说着,在筱桐的脸颊上,司空烨的薄唇感觉到了湿濡的触感,他伸出舌尖将之舔去,嗯,有点咸咸的味道,但却,并不苦涩。 拥着筱桐的手臂更加收紧了些,他的心中,为她的经历而怜惜。为她曾经的难过,而难过。 “筱桐,我一定会给你幸福。”司空烨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但是却十分郑重,语气中满是深情。 筱桐并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尽情地享受着他的话语,为她带来的幸福。 这一夜,他们相拥而眠。他将她脸上的泪痕吻干的同时,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是不是说明,筱桐,对自己已经再无隐瞒?这是不是说明,他终于得到了她的爱? 心里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她的睡颜近在眼前。 黑暗中,他的嘴角始终勾起一个满足的弧度,渐渐沉入梦中。 一夜好眠,经过了昨天那一夜之后,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心与心的距离,似乎,更加靠近了些。 筱桐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一如往常,早已日上三竿,而司空烨也已经下了早朝回来,又脱了外袍换上那身与筱桐款式一样的家居服,爬上了榻。 所以,当她睁开双眼,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司空烨那张放大的俊脸。 此时,他的双眼正一眨不眨地望着筱桐,见筱桐醒来,脸上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轻声说道:“筱桐,你醒了?” 下午的时候,司空烨照常去了御书房,而筱桐,则是惊讶于一众嫔妃的到来。 但是,这群女人之中,却是并没有昨日来过的沈如雪,据疏影的报告,花想容也并未到来。 筱桐略微思索稍许,总算明白了,原来,沈如雪昨天那一出,当真是有一箭三雕的功效。 既能将那盘樱桃送入她口中,又能“巧”遇司空烨,还能给后宫之中的嫔妃做个示范。当真是用心良苦。 好吧,既然这些女人一定要从她这里找到突破口,那么,她便给她们这个机会。 筱桐在寝殿里做好充分的心理建设之后,方才举步离开寝殿,缓缓来到正殿。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一见筱桐出现,所有女人皆是盈盈下拜,语气中充满恭敬地向她行礼。 “免礼吧。”筱桐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 “谢皇后娘娘。” 女人们闻言,纷纷站直了身子,而后坐回自己先前做的位置上去。 筱桐派头十足地伸手,接过疏影递上的茶盏,放在手中把玩着,目光很是玩味地看着殿内的女人。 很好,不愧是后宫,各个类型的都有,小家碧玉的,妖艳惑人的,似是单纯无知的,一个不缺。 当然,她绝对不认为她们之中有哪一个是单纯无知的,也绝对有理由相信她们今天来的目的绝对不是冲着她。 再明显不过的,从她们一个个那花枝招展的精心装扮来看,她也不认为自己对女人会有如此的魅力。 “各位姐姐今日前来,不知是有何事?”筱桐慢悠悠地开了口,她并不认为,她们是打算在这里坐一下午的,所以,客套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皇后娘娘,姐妹们是怕您在宫里呆着无聊,所以刻意前来陪您说说话的。” 一位身穿水绿色衣裙的女子率先开口说道。 “哦,原来如此。”筱桐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而后继续说道,“各位姐姐想必知道,本宫先前有宿疾缠身,所以对一些事情总是记不太清楚。既然各位姐姐有心来陪本宫,那么麻烦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以后姐姐们说话 ,本宫也能知道谁是谁不是?”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立刻一片静谧无声,安静半晌之后,一众嫔妃互相你看我,我看你,而后还是先前那位女子开口说话:“皇后娘娘,臣妾名叫王蓉蓉,位居昭仪。” 筱桐点了点头:“王昭仪是吧,本宫记住了。” 难怪她总是能说得上话,昭仪在后宫之中的品级也不算低了。 有了个开头,后面自然就顺溜了,一群女人开始逐一自我介绍起来。令筱桐有些惊讶的是,除了王蓉蓉,其他人几乎都只是停留在美人级别的。 筱桐不由得心下揣测,司空烨会封她为昭仪,难道是以为她的家世?就如同沈如雪和花想容一般。 但是,表面上,筱桐依旧是言笑侃侃,与一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司空烨也在万众期待中从御书房回来。 在看见司空烨来到正殿的刹那,筱桐忽然有种完成历史使命的轻松感。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皇上回来了?”筱桐率先从凤椅上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中央,盈盈下拜,“臣妾见过皇上。” 然而,司空烨却是连忙伸手将之扶起,满面关系地说道:“筱桐,你身子还未大好,怎么就这么从榻上起来了?若是再病了可怎么是好?” 筱桐闻言,心里疑惑,抬头看去,却见司空烨背对着一众女人的右眼冲着她眨了几下。 筱桐顿时会意,心里却在偷笑,这个男人,当真是撒谎都不打草稿。 “皇上,不碍的,只是有些乏了而已。难得众位姐姐好心来陪我,您和姐姐们说说话吧,臣妾就先回去歇着了。” 筱桐说罢,便转身跟一众嫔妃说道:“众位姐姐,本宫身体不适,就不在这里陪你们了。”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一群女人听了,显然求之不得,大殿里立刻响起整齐划一的送别声。 筱桐临走之时,又冲司空烨调皮地眨了眨呀,而后便在一群女人欣喜的目光中,缓缓退出舞台,完成了今天下午的历史使命。 司空烨回来之时,筱桐正好心情地坐在桌前吃点心。 但是,司空烨的心情显然不如筱桐这般的好。只因他阴沉着的脸,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筱桐好食欲地享用美食。 良久之后,见筱桐似乎根本没想搭理他,司空烨终是无奈叹息一声,来到筱桐身后,伸手环上她的脖子。 “筱桐,你知不知道,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掐死你。”司空烨口中虽然说着无情的话语,但是语气中却神情满满。 “呵,”筱桐扑哧一笑,将手中的点心放下,从旁拿过一方帕子擦了手之后,转过身去,招了招手,示意司空烨低头。 司空烨照做,筱桐便用双手抚上他那俊朗的脸庞,将他的脸,捧在手心里,笑说:“怎么?把你丢给那群女人,你不高兴了?” “岂止不高兴,筱桐,我很生气。你以为,你把我推给其他女人,我应该高兴吗?”司空烨脸色依旧十分阴沉,充分表示他现在的心情。 “呵呵,”筱桐依旧笑得没心没肺,“那不是很好么?美女环绕,艳福齐享,多少男人求不来呢!” 司空烨闻言,不语,双眼盯着筱桐那没心没肺的笑脸,眸光却是更冷了几分。 筱桐感觉到他似乎是真的不高兴了,这才开口劝慰道:“好啦,你别生气了。难得她们一番心思,忍耐着等了一下午总算见了你一面,我当然要卖她们个面子了。更何况,我相信,你可以很好地解决她们。” 司空烨的脸色,在听到筱桐这番话语之时,方才有所缓和,将她从椅子上抱坐在自己腿上,双手环上她的腰身,司空烨说话的语气近乎乞求:“筱桐,我只求,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要毫不犹豫地将我推给别的女人。” “烨,没有人希望把自己的男人推给别人。除非你自己走向别人,否则,我不会这么做。” 感觉到司空烨心中的恐慌,筱桐柔声说道。 “筱桐,我不会的。”司空烨亦是出言保证。 那天之后,后宫妃嫔再也没有借着给筱桐解闷儿为名前来凤仪宫等候与司空烨的巧遇。筱桐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也知道,一定是司空烨替自己解决了这么一堆麻烦,不然的话,只怕这种戏码以后会天天上演了。 她没有问他,而他也没有说过,两个人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筱桐每天享受着他给的爱和他的呵护。 而司空烨,也渐渐地感受到了,筱桐对他的爱。 第143章 最近的日子,对于筱桐来说,过得真的太过幸福,幸福到,十几天的日子,在她看来,几乎是一晃眼的工夫,就已经过去。 司空烨对她的宠爱几乎是大过了天。除了每天的早朝和下午固定的商讨国事的时间,他们两人几乎是时时刻刻腻在一起。他几乎无论什么事情都总是宠着她,惯着她。 他总是用温柔而又磁性的嗓音发自真心的关心她。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筱桐要喝水,他会为她倒水,筱桐要吃葡萄,他会为她扒了皮送入口中。 只不过,在这中间,司空烨曾经试着好几次变着花样的让筱桐穿上他为她订制的另外几件金凤纱衣。筱桐几乎弄不明白,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在xxoo的时候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恶趣味?司空烨这几天几乎是每天换一种颜色将那金凤纱衣放在凤榻上,想要哄骗筱桐穿上身。 可是,理所当然的,筱桐每次都一口回绝,而司空烨也从来都是爽快地答应。这一点,让筱桐非常迷惑,着实看不透这个男人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儿。明明知道她会拒绝,他还乐此不疲地让人做了不同颜色的送过来。 不过,这一点小插曲并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相处。 前所未有的甜蜜每天包围在司空烨和筱桐身边,似乎,他们之间,真的再也没有任何障碍。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而又真实,筱桐沉浸在这样的快乐中,眼底眉梢总是随时随地流露出幸福的笑意。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就这么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 却,忘记了,后宫之中,毕竟不只她一个女人。也忘记了,有些事情,不是她当做不存在,就是真的不存在了。 所以,当她正忘我地沉浸在司空烨的宠爱中时,正德宫内的沈如雪,却做了一个对司空烨和筱桐将来的发展,会产生重要影响的决定。 “秋菊,你去告诉父亲,就说,我想通了,我决定遵从他的安排,按照他的计划行事。”沈如雪十分惬意地喝着凉茶,口中吐出的话语似乎也是那么冰凉无温。 “是,奴婢这就去。”秋菊微微一福身,便退了下去。 正德殿内,沈如雪的目光中,充满了嫉恨。心中,却是不明所想。 日子依旧继续,这天,在御书房内,张锐几乎是忍无可忍地大声呵斥:“二师兄,我们都知道您宠爱小师妹,但是你也要考虑一下如今的形势。现在沈威的羽翼日渐丰满,再这样继续下去,就算没有兵权,他也会有办法造反的。还有靖国现在也是虎视眈眈,一小波一小波的军队三不五时的袭击我们的城池,若是再这样下去,国将不国。” 张锐这番话语,可说是相当的慷慨激昂义正言辞。以至于司空烨闻言,俊朗的眉宇皱得越发紧了些,深邃的双眸中写满了沉重。 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他是如此憎恨自己是一国之君,这样的身份,令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放开手脚,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顾及很多,很多。 “张锐,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司空烨固执地开了口,语气中既有不耐更有无奈。 “二师兄,张锐说得对,你与皇后娘娘来日方长,何必为了眼前的快乐毁了国家?”顾青见状,也不由得开口劝说。 “你们今天先回去,容我好好想想。” 没有给张锐和顾青继续说话的机会,司空烨直接下了逐客令。他实在需要仔细地思考清楚,究竟如何做,才能让筱桐尽量不要误会,该如何做,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司空烨回寝殿的时候,筱桐还在午睡,也许是夏天来了,所以她最近总是这么嗜睡吧。筱桐这么以为着,也并不在意。 现在已经到了五月下旬,虽然气候依然并不稳定,但是,只要是大晴天,下午的温度怎么也有三十几度,所以,厚厚的衣衫早已换成薄薄的轻纱和质地轻薄的丝质长裙。 筱桐几乎恨透了古代人的保守,不能穿短袖更不可能穿吊带衫,热裤更是想都别想。 所幸的是,这古代的建筑有一点非常好,冬暖夏凉,只要不出大殿,在大殿里面窝着,还是相当沁凉舒适的。 睁开眼的时候,司空烨的俊颜近在眼前,很显然,他没有料到筱桐会在他猝不及防之时忽然睁 正文 14 开双眼。是以,这些天来他在筱桐面前时伪装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缝,脸上那来不及收回的忧色恰巧被筱桐尽数收入眼底。 “烨,你怎么了?”筱桐躺在床上,没有坐起,之时伸出双手环上司空烨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 “是不是朝政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她继续问道,双手将他拉倒在自己的身上。 司空烨的头闷在筱桐的怀中,没有抬起,只是似是牵强地笑了一下,而后说道:“筱桐,你放心,没什么大事。你夫君我可是很厉害的,怎么可能会遇上什么麻烦呢。” “真的没有吗?”筱桐双手捧起司空烨的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她。 “傻瓜,真的没有。”司空烨扯出一抹如同往常般温柔缱绻的笑容,让筱桐登时恍了神,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发呆。 司空烨唇边轻笑一声,薄唇,随之覆下,充满温柔地舔吮着她的唇舌。 而筱桐,亦是忘情地回吻着他,尽情地感受着他的呵护。 这天夜里,司空烨很激烈,一次又一次让筱桐享受着那令她欲仙欲死的撞击,淡紫色的轻纱在筱桐的理智崩溃之后,被他强制着穿上。 那一刻,司空烨的眼中,火光更盛,视觉上的冲击令他的情欲更加疯狂。 然而,口中却是充满了爱恋地说着:“筱桐,你好美。你知道吗?我好爱你。如果可以,我连这个国家都不想要,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样都好。可是,我曾经答应父皇,一定会让未国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所以,我不能……” 他的声音是那么狂乱却又无助,喃喃的低吟似是倾诉又似在解释。 被司空烨撩拨得目眩神迷的筱桐,此时的意识已经几乎崩溃,她弄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就好想她并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一样。但是,就是这样朦胧的意识,让筱桐隐约的感觉到,司空烨似乎真的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而且,似乎还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是,她却并不打算往深了去想,因为,她信任司空烨,所以,她相信,他一定可以处理得很好。 然而,司空烨毕竟不是神,有些事情,他还是没有办法,尤其是,在不知道对方究竟会出什么牌的前提下,他除了静观其变,还是静观其变,若要主动出击,他就只能去接近那个女人。 所以,当第二天到来的时候,临上早朝之前,司空烨轻轻亲吻了一下筱桐的额间,口中轻喃:“筱桐,请你相信我,我爱你。” 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寝殿。 也就是在他离开后不久,筱桐缓缓张开了双眼,目光望向司空烨离去的方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攀升。 她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事情,可以让司空烨如此犯难。他的冷静,他的骄傲,他的智慧,他的爱,他的包容,他的一切一切,在筱桐看来,他已经近乎完美。那么,是还有什么事情可以令他这么犯愁呢? 筱桐向来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所以,这样的疑问,也仅仅是存在于心中。她既没有去深究,也没打算忽视,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这天中午,司空烨让人来报,说是政务繁忙,中午就不过来用膳了。 筱桐并未感觉到事情的变化,只是兀自用着午膳。 晚上的时候,还是老样子,司空烨让人来报,同样的理由,甚至于,还加了一句:“最近皇上都很忙,所以都会宿在龙清宫内。” 当然,也十分利落的,派了人来将寝殿内加出来的那张书桌和椅子搬回了凤仪宫右偏殿的书房。 对此,筱桐依旧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这天夜里,一夜无眠,筱桐躺在床上,从来没有觉得,宽大的凤榻竟是这么的大,似乎可以睡上七八个人了,多么夸张。 不来更好,反正现在天气正热,少一个人跟她腻在一起,她还能凉快些。筱桐很阿Q的想着,于是,在这样的自我调适下很快便沉入了梦中。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疏影和沁雪一反常态地早就候在了寝殿之内。筱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为什么,她总觉得疏影和沁雪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这才一夜不是吗?一夜没来,她们就认为自己失宠了吗? 失宠?当脑海中出现这个古代封建帝王的所有女人几乎都会经历一遍的词汇之时,筱桐不由得怔忪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真的退化成了一个古代女人了?还是,自己是在爱情的海洋中迷失了自我? 呵,当真是可笑之极,她竟然真的以一个皇后的身份自居了吗?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的是,司空烨昨天早上临走之时分明是说过爱她的。对,没错,她应该相信他的,不是吗? 筱桐这样想着,纷乱的心情稍微有了一点点头绪。心下暗道,嗯,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没错。他应该是真的很忙很忙,所以才会没空来凤仪宫的。 女人,遇见爱情,往往喜欢自欺欺人,尽管筱桐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此刻的她,还是想要掩耳盗铃一叶障目一番。 什么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紧接着,第三次,第四次,会接踵而来。 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筱桐此刻真的有些恨不能掐死那个能够说出这么经典的话的人,如果他死了,她也不介意再把他掐活过来。 因为,一连几天下来,筱桐没有一天见过司空烨。他每天声称政务繁忙,不曾来到凤仪宫半步。 筱桐每天呆在寝殿里,固执地不肯出去走走,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怕,一旦出去了,会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事情。 疏影和沁雪这几天也是一反常态,尤其是沁雪,不再在她面前叽叽喳喳,只是看着筱桐的眼神,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是充满了怜悯。 以至于,筱桐这几天都不再敢看她的眼。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着,直到,第八天,筱桐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地走出了寝殿的大门。 正殿里,非常安静,也就是因为如此,疏影和沁雪说话的声音在这里即便是很轻,在筱桐听来却还是尤为响亮刺耳的。 “疏影,你说,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这么突然……” “沁雪,皇上要做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们来掐度,更何况,我相信,皇上他爱的一定是娘娘。会出此下策,应该是情非得已。” “我知道,皇上看着我们娘娘时的眼神跟看着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那样的眼神,任谁都看得出来。可是,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伤娘娘的心啊。这几天我看着娘娘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哭。” “唉,别说了。若是你我还在皇衣卫里,恐怕还能知道些什么。如今,你我也只有瞎猜的份儿。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娘娘听见了,那不是徒惹娘娘伤心嘛。真不知道那个德贵妃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连皇上都能让她制住。” 听到这里,筱桐已经无需再听下去,脚下的步伐飞快而又轻快地离开。 可尽管如此,疏影和沁雪身为练武之人,还是听见了。 “谁?”疏影带着警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人已经运起轻功掠向门口。 所幸正殿与寝殿的距离很近,筱桐飞快地跑回寝殿的屏风之后,脱掉了一件家居服。 “怎么样?是谁?”沁雪依旧坐在原处,询问疏影。 疏影从门口回过头来,摇了摇头,“不知道,没看见半个人影。” “会不会是娘娘?”沁雪一听,登时捂住嘴惊呼。 “不会吧。”疏影似乎不大敢相信的样子,“走,我们去看看。” 寝殿的大门被人推开,疏影和沁雪见榻上没人,心里登时一紧,偌大的寝殿内,沁雪焦急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您在哪儿呢?” “我在换衣服呢。”筱桐说着话,一脸无事地从屏风后伸出头来,白皙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哦,娘娘您起了怎么也不叫我们一声。”沁雪那似是带着怀疑和嗔怪的声音传来。 “呵,沁雪,你糊涂了吧,我衣服都没换怎么叫你们?” 筱桐笑意不改,只是,心里已经无端多了一份沉重。 这几天里,她看着疏影和沁雪脸上的怜悯之色,觉得甚是碍眼,所以没事的时候,都不让她们二人候在寝殿之内,让她们到正殿里去候着。 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出。 果然,“娘娘今儿个是哪里不对劲儿了?居然还要换衣服?”沁雪继续说出自己的疑问。 站在一旁的疏影,则是一边听着二人对话,并不插口,但是眼睛却是时刻注意着筱桐脸上的表情。 “皇上这几天不是很忙吗?既然他没空来看我,我去看看他总不算过分吧。”筱桐依旧笑得似是无知的说着,她,又怎么能让她们看出任何破绽? “呃……可是皇后娘娘,这会儿皇上应该正在与张大人和顾大人商讨政事。”疏影总算开口了,却是想阻止筱桐前去御书房。 “没关系,我只是去一下而已,一会儿就回来。” 说话的工夫,筱桐已经换好衣服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走吧。” 只这两个字,没有再多话,筱桐率先走在了前面。没有动用凤辇,身后也只跟了疏影和沁雪两个人。 烈日当空,那些娇滴滴的嫔妃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在宫里四处游走,平白地伤了她们那娇嫩的肌肤。 所以,入眼之处,除了风景,还是风景。 筱桐的额间,已有薄汗渗出。心里,却是有些苦涩和胆怯。 好几天不见,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筱桐心里忽然有些害怕见到司空烨。她难以想象,司空烨会怎么对待她?是冰冷的眸子还是阴寒的语调?她,不得而知。 甚至于,她根本就不知道,走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似乎,只是为了见他一面?还是,想要求证些什么呢? 这一路上,筱桐走的并不快,因为心里的怯场,让她并不想这么快来到龙清宫。 这几天的变化来得太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在这样的变化之下,她尽量保持自己的镇定。也让自己镇定。 几人来到御书房的时候,顾青和张锐都还没走,但似乎已经准备走的样子。 让疏影和沁雪候在外面,筱桐一个人进了御书房。 令她稍微有些放轻松的是,至少,司空烨并没有拒而不见。 “筱桐,你怎么来了?” 尽管小全子已经通报过了,但是司空烨还是一脸的惊诧样。这让筱桐忽然觉得,才几天不见,似乎他离她的距离,有些远了呢? “这不是您这位大忙人太忙,所以我就来看看你究竟忙些什么,也顺便查查岗,看看有没有美人作陪了。”筱桐口中开着轻松的玩笑,眼底眉梢皆是笑意盈盈,但是那笑,却并未到达她清澈的眼底。 甚至于,这清澈的眸子,似乎都只是一个表象而已。 “呵,看你说的。”司空烨一边说话,一边伸手示意她过去。 筱桐也就乖乖地走了过去,任由司空烨伸手将她抱坐在怀里。 “你们在说什么继续说便是,不用顾及我。”筱桐状似体贴大方地说道。 然而,她这句话落下之后,御书房内立刻恢复了一片寂静。 包括司空烨在内,三人皆是沉默以对。 良久,顾青才开口说道:“皇上,靖国骚扰边境之事,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现在北方边境的百姓几乎都已经开始往南部一点的城池迁移,再这样发展下去,情况非常不利。” 很显然的,顾青没有发现,他竟然改了对司空烨的称呼,不是“二师兄”,而是“皇上”。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小细节发生错误,不是吗? 同样的,这样的错误就连张锐和司空烨都没有注意到,而是非常默契地顺着这个话题探讨下去。 然而,还有一个人,却是敏锐地抓到了这话语中的错处。 首先,称谓,这是绝对的错误。其次,军事向来是张锐负责的,这会儿竟然是由顾青口中说出。 不过,筱桐并不在意,既然他们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相反的,既然他们想让她知道的,她也要适当提出自己的意见。 “烨,听你们这么说,靖国最近经常扰边?” 筱桐坐在司空烨的腿上,双手抓过司空烨的一只大手把玩着,将事情的经过听了个大概,她已经听出了所以然来。 “是啊,筱桐,难道你有什么高见?” 司空烨的脸庞,还是一如既往的俊朗,脸上对着筱桐的时候,依旧如往常那般挂着满满的宠溺与包容。这几乎让筱桐生出几分错觉,就好像,司空烨这几天并没有离开过她身边一般。 但是,在这方面,筱桐始终不是自欺欺人的圣手。父母之间的关系以及她曾经与刘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爱情,让她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始终保持清醒与理智。 心神荡漾一番,但也仅止于此,她便迅速恢复了冷静,以最理智的方式来面对。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劝靖国的王收手呢?”如果筱桐没记错的话,靖国的统治者称之为“王”。 “哦?”司空烨挑了挑眉,一脸的玩味,虽然不太相信筱桐的话,这令他万分头疼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有办法解决? “烨,如果可以,我想亲自去见见靖国的王。”筱桐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这后宫之中她呆着烦闷,那么,便出宫走走也好。 “不行。”司空烨闻言,俊眸一沉,想也不想就开口回绝。 “为什么?我很有把握可以说服他。”筱桐有些着急,她不想跟司空烨在这皇宫里整天玩猜心游戏,那样活着,会很累。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司空烨心里其实是有些慌乱的,一方面,是担心筱桐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她这一去,搞不好很有可能不会再回来。尽管,此时此刻,他已经很确定筱桐的确爱上了自己。 “筱桐,你倒不如告诉我们你有什么办法,我派人去说不是一样?”似乎是觉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司空烨立刻缓和了声调,柔声说道。 “别人说肯定不如我亲自说更能表达出我的意见。”筱桐依然坚持故我。 “总之我说不行。筱桐,我们正忙着,你先回宫歇一会儿吧。”见筱桐这副样子,司空烨俊眸微沉,直接下了逐客令。 “回去就回去。”筱桐也有些生气,她是好心啊,顺便自己也可以散散心,可是他居然不同意。 语毕,筱桐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去。然而,直到回到寝殿,她也没弄懂自己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只不过,在御书房里没有看见其他女人的身影,不由得让她感到有些小小的愉悦。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点。 御书房内,筱桐走后,张锐便率先发话了:“二师兄,我觉得现在这种时候让小师妹走一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她负责出使靖国,这一去,花在路上的时间少说也要四五十天左右,再加上在靖国作客的时日,只怕最少也要个把月,这一来一去最少也要两个多月。在这两个多月时间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策划一切,不是吗?” “嗯,我觉得张锐说的有道理。”顾青也是从旁蹙眉凝思,半晌之后,给出一个与张锐相同的意见。 “可是这一路上的安全怎么办?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司空烨心里似乎也有一些动容,这么做,的确是有好处的。 “有疏影和沁雪跟着,再加上小师妹的化妆术高超,若是办得隐秘,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顾青说这话时,依旧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容我考虑考虑。”司空烨并未一口答应下来,而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之后的两天,筱桐依旧没有见到司空烨。然而,却在第三天的下午,司空烨本应该在御书房商讨政事的时刻,筱桐正在睡下午觉得时刻,他悄悄地来了凤仪宫。 所以,当筱桐感觉到腰间紧紧揽着她的双手之时,筱桐连忙转头看向身后,果然,司空烨就在身旁。 “醒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只有两人之间才能听见。 “嗯。”筱桐点了点头,心里是掩不住的欣喜。 没有动作,筱桐任由他抱着。他的唇,紧靠在筱桐耳边。鼻间,尽情地汲取筱桐身上自然散发的清新体香。 “筱桐,我好想你。”他磁性的嗓音轻轻地诉说动人的话语。 “烨,我也想你。”筱桐双手覆上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身子向后轻轻依偎,感受着他的怀抱。 这才发现,自己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已经如此贪恋他的怀抱了? 龙涎香的气息扑鼻而来,筱桐闭上双眼,尽情地感受着他。 “筱桐,我答应你,让你出使靖国。不过,你要以张锐手下的一员小将的身份前去。疏影和气息也要易容随你一同前去,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司空烨接下来的话语,不得不说,令筱桐非常惊讶,那天不欢而散之后,她并没有很生气。本就是随性说起,既然他不同意,那就算了呗。想不到,他现在竟然又改了主意。 这,怎能不叫她惊讶呢? “怎么忽然同意了?”筱桐的声音,非常冷静,没有欣喜,也没有其他什么情绪,以至于她身后的司空烨,不能够看清楚她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张锐和顾青都认为应该让你去,所以喽。”司空烨说话的口吻很轻松,好像他只是个无奈的帝王。 “什么时候动身?”筱桐转过身去,双眼直直地看着司空烨。 而司空烨,眼神中有些闪躲,但最后还是坚定地落在了筱桐的脸庞上,满目的柔情蜜意,浓的化不开。 “明天一早,早朝的时候。你知道,为了你的安全,只有如此。”司空烨的话语中,似乎有些解释的成分。 “嗯,好。”筱桐轻轻甄首,爽快答应。 司空烨见状,在筱桐的唇间印下轻轻一吻,没有加深,只是普通的一个吻。带着怜爱的,又似乎只是形式上的,一个吻。 紧接着,司空烨便坐起身来,开口说道:“筱桐,顾青和张锐还在御书房等着,我先走了。” “好。”筱桐乖顺地应着,心里却是冰凉冰凉,跟外面炎热的夏天,正好是两个极端。 司空烨听到筱桐的这句话,虽然并没什么错,但是就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兀自摇了摇头,暗怪自己想多了吧。 筱桐的目光,随着司空烨的离去而离去。 她想,这一路上,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司空烨,到底要做什么? 第二天,早朝的时辰如期到来,筱桐、疏影和沁雪三个人装扮好之后,在小全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宫门口。 这里,已经有一辆马车守候在此,赶车的人,竟然还是王修。 筱桐心念一转,暗自揣摩,司空烨,到底是担心她的安全,还是怕她跑了? 随着马车缓缓行驶起来,筱桐的目光透过窗户最后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心里想着,勤政殿内,司空烨现在正坐在里面那高贵的龙椅上,散发着他的王者之气吧。 “呵,娘娘,您别看了,早就看不见了。”沁雪嗤笑一声,从旁提醒。 “我不过随便看看而已。”筱桐嘴硬地不肯承认自己在看什么。 而同一时间,此时在宣国,姜问带着几许醉意来到御书房内,看着自己的老爹,开口说道:“不知父皇叫我前来是为何事?” 宣熠看着自己这个最为得意的儿子这副有些颓丧的模样,自心底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最近边关不大安分。靖国的军队时常侵扰我国边境地区。”不理会姜问那故作的醉态,宣熠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那关我何事?父皇,儿臣不是说了?儿臣不要继承皇位。”姜问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但是很明显的,他并没有醉,而且,意识,还非常的清明。 “父皇想派你出使靖国讲和。”宣熠叹了一口气,似乎强忍着没有发怒。 “我不去。”姜问一口回绝,“父皇若无他事,请恕儿臣先行告退。” 语毕,姜问便欲举步向门外走去。然而,宣熠的下一句话,便令姜问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未国也派了人过去。”宣熠的声音依旧沉着,面容也依旧冷静,他看着姜问的双眸中,写满了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儿子时,那种关切挣扎的神色。 “未国派了人,与我何干?”姜问站在原地不动,身体背对着宣熠,正对着门扉,声音有些僵硬地开口说道。 “你不想知道未国派了谁去吗?”这句话语的语气中,显然有几分挑衅的趣味。 “不想知道。”姜问语毕,便再度迈开脚步。 “是未国皇后。”宣熠见他要走,急忙揭开谜底。 果然,这句话很有效地留住了姜问欲前进的脚步。 “你是说……是筱桐?”姜问转过身来,声音中隐约有些颤抖,甚至于,就连方才的那几分醉意,也已经荡然无存。 “我是不知道什么筱桐,未国的皇后不是卫嫣然吗?”宣熠故作不知地说着,很高兴儿子这些天来终于第一次有了点人样儿。 “他居然让她出使别国。”姜问的眼底,有些不可置信,更有几分不知名的情绪慢慢升起。 那个他小心翼翼保护着的筱桐,他竟然这么放心地让她出使那蛮荒之地。 “父皇,儿臣要去出使靖国。”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姜问答应了宣熠的请求。 “嗯,你准备什么时候起程?”宣熠的眼中,似乎满意地笑了,他坚信,解铃还须系铃人,姜问的心结,还是要他的小师妹亲自来解。而他,可不希望就此多了一个颓废不堪的儿子,少了一个聪明睿智的皇位继承人。 “马上。儿臣告退。”姜问说着话,已经转身离开了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内,宣熠才开口说道:“出来吧。” 御书房的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个女人,仔细看去,可不正是夏穆倾。 “丫头,你这么做真的不后悔?要知道,那个未国皇后现在在皇宫里已经传开了,失宠了。”宣熠看着夏穆倾的眼中,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宠溺,言语间的语气是那么的语重心长。 “皇伯伯,我知道。可是除了她,没有人能将他从那些酒罐子里解救出来。”夏穆倾的目光,依旧望着姜问离去的方向,清冽的眼眸中,染着几分无奈,和失落。 “皇伯伯,筱桐,的确是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女子。我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执着。” 执着到,他从林州城回来之后,便沉入酒海,每天以买醉为生,一发不可收拾。全不复当初那个英俊潇洒邪魅睿智的姜问。反倒是胡渣满脸,整天抱着个酒坛子,让人仅是看着,都为之心疼万分。 “那么你呢?这些年来,你不是也如此执着?皇伯伯可以尽量帮你,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勉强问儿娶你。” 总的来说,宣熠是一个很英明的君王。对于皇位的继承人,他几乎一眼就认定了姜问是最合适的人选。平时,他虽然比较向着夏穆倾,但是,在婚姻大事上,他绝对不会干涉姜问。 因为,由于姜问他娘的事情,令他心里有一条底线。而宣熠,很聪明的不去碰触他的底线。让他们本就不好的父子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姜问出府的时候,夏穆倾已经等候在门口。 而姜问显然没料到夏穆倾竟然会出现,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之后,姜问语气不善地开口说道:“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与你一同出使靖国。”夏穆倾说得理所当然。 “谁说让你与我一起去的?” “自然是皇伯伯说的。” 姜问闻言,心里咬牙切齿,但是还是认命地说道:“随你便。” 语毕,只听马儿的嘶鸣声响起,姜问已经和小堰二人一人一马,向城外行去。 夏穆倾的嘴角,得意一笑,随后跟上。姜问,总算活过来了。 从林州城回来的这些天里,夏穆倾看着姜问每天意志消沉的过活,不知劝了他多少次。只可惜,姜问的眼里,从来不曾有她。 所以,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话,他都完全当做是空气一般,看不见,也听不见……司空烨下了早朝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小全子,“皇后娘娘人已经走了吗?” “回皇上,已经走了。”小全子态度恭敬地回答。 “嗯。”轻应一声,司空烨便再没有一句话,回了龙清宫。仅是从神色上看,完全不辨喜怒。只是,心里的一个角落,却在默默祈祷着,希望筱桐这一路,可以平安无事,他一定会尽快解决掉那些麻烦,然后,等她回来。 筱桐和疏影沁雪每日坐在马车里,心却时刻思念着皇宫里的司空烨。 从来没发现,她对他的爱竟已经这么深了吗?这才分别了多长时间?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住在宫里的时候不觉得,可是一出了宫,思念便如潮水一般汹涌席卷而来,让她只觉得难过不已。她知道,这样的思念,并不是一件好事。 姜问这边,一行三人并未日夜赶路,毕竟,姜问还是非常君子地顾及到随行的还有夏穆倾。同时,他也计算过,以筱桐她们的行程,应该也不会那么快赶到靖国才是。 第144章 靖国的王,名叫轩辕烈,年仅十八岁,幼年丧母,十七岁即位。据闻其人极为冷寒阴鸷。在所有人眼中,他只是个性格怪癖阴沉的少年,没有人了解真正的他是个怎样的人。 然而,也正是这样一个谜一样的存在,从前年靖国先王驾崩之后,长达一年之久的储位之争中让人眼前一亮,脱颖而出。以雷霆之风和狠辣的手段制服了所有不服从他的人,杀兄弑弟,毫不留情,最后终于登上了那个众人争夺的头破血流的王位。 筱桐坐在马车内,听着王修将靖王的基本资料汇报给她,心中,莫名的有些期待,期待着看看这个轩辕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以筱桐个人的推测,想必,这个轩辕烈,应该是一个很有魄力的君王,同样的,也拥有非凡的智慧。 靖国的那场储位之争,只怕先前他只是隐藏实力。待到鹬蚌相争之后,再坐享渔翁之利。 至于他那阴寒的性格,应该是与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不过,这个,与筱桐无关。她没有心思去探究别人的隐私。她一直记得,此行,自己的任务。也一直想着,自己能尽快完成任务回京。 想到这里,筱桐这才发现,不管是司空烨、姜问、又或者是轩辕烈,这三个人的身份,都是皇子,然而,却又都各自有着自己的不幸。 姜问是宣回六皇子的事情,筱桐曾经向司空烨打探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司空烨自然是跟筱桐如实相告,但是,他知道的也并不多,似乎姜问平时很少提及此事。所以,他也只知道姜问和他母亲并不是住在宣国皇宫的。 而姜问知道自己是宣国六皇子,也是在四岁那年她母亲去世之后的事了。至于他母亲的死,实在不难想象,一定又是一件不可告人的宫廷秘案。所以,筱桐并没有往深处探究。只因,知道的多了,岂不是等于在背地里挖人家的伤口? 从心底里,筱桐忽然觉得,似乎皇室的子女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要陷入一种可悲的境地。 这么想着,筱桐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心里偷偷地想着,司空烨曾经说要她为他生个孩子,那么,不知道,现在,这里是不是已经有一个小生命了呢? 这个想法甫一闪过脑海,筱桐便自嘲似地笑了笑,孩子,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怀上的呢?更何况,她的身体还曾经因中毒而有些体寒畏寒之症,想要有个孩子,就更加不容易了。 “娘娘?娘娘?”王修的唤声让筱桐收回心神,而后说道:“啊?什么事?” 没错,他们这一行人现在正在途中休息,由于马车现在所处的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以,他们只是将马车停在路边,一行人坐在马车里面补给食物和水分。 筱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向王修打听靖王之事的。 “没什么,只是看娘娘有些神不思蜀。”王修见筱桐回过神来,这才继续说道。 “没有,我只是在想些事情。”筱桐脸上微微一笑,含糊其辞地回答。 而后便立刻转了话题问道,“王修,我问你,朝中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为何临走之时皇上的反应似乎不太正常?” “没有,皇后娘娘多想了,估计皇上是真的太忙了,所以……”王修一边说话,一边垂了眸子。 要知道,面对筱桐那双清澈无波的眼睛说谎,实在是需要非常高超的技术。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骗得过她。所以,直觉的,王修垂下眸子,不敢去看筱桐那双期待着他回答的清冽出尘的双眸。 “行了,我又没说什么,不过随口问问,你紧张什么。”筱桐一见王修那副模样,只道他是恭恭敬敬的毛病又犯了,说话的语气中满是嗔怪的意味。却不知,这随口一句“你紧张什么”,正好说中了王修的心事。 “没有,属下没紧张。”王修口中倔强地强调,然而,眼睑却是始终下垂,没有直直看向筱桐。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样的一幕,看在疏影和沁雪眼里,都觉察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她们身为王修的手下,对其行事风格几乎可说了若指掌,鲜少见到王修这副模样。 因此,当她们看到王修回答筱桐问题时的模样,非常默契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一般,两人的眼中都写满了了然。 只是,尽管她们知道王修的表现绝对不正常,但身为皇衣卫,不该问的不问,是她们自小便培养起的习惯。所以,对此,她们只当不知,继续吃着手中的食物,没有开口。 筱桐也因着心里有事,并未在意马车内这几人各自的心思,只是想着自己脑中所想。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吃完午饭之后,筱桐一行人,便又继续驾着马车赶路。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马车里着实有些闷得慌,于是,车内的帘子全部拉开,以供筱桐和疏影沁雪透气。 有时候,筱桐觉得王修驾车着实辛苦,也会让疏影和沁雪与他换换班。 反正她们两人现在都是易了容之后的男装打扮,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怕的。 王修对此,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对筱桐的态度逐渐由了些许的转变。从初时的一脸公式化表情,转变为有了些计的人情味。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通常,只要一点点最细微处的关心,便能悄悄地令人感受到一点点的温暖,从而由质变到量变,产生一系列奇妙的化学反应。 这边,筱桐他们一路上不紧不慢,那边,姜问亦是如此。 姜问、小堰、夏穆倾三人虽然是骑马,但显然速度并不快。 只是,姜问的眼睛,时常望向未国的方向,心里面猜测着,筱桐,现在走到哪里了?大概还有多少天才能到靖国? 此时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全是筱桐。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子,那个令他交付真心的女子。 脑海中,从第一次的相遇,她调皮地写下一首骂人的诗词,到皇宫里,她装傻找机会逃出宫,甚至于,那几天夜里,他夜探凤仪宫了解真相。 他仔细地回想着,这才发现,对筱桐的感情,就连他自己,也无从寻找线索,究竟是什么时候种下的情根。 他只是跟随自己的感觉,筱桐的身上,似乎有一种他极为贪恋的东西,让他打从心底里认定了她。 是以,就在前几天,小堰将打听来的消息报告给他的时候,他几乎不能相信,司空烨竟然这么快就厌倦了筱桐。 心里,对这个师弟,是既恨意十足又偷偷窃喜。 恨,是因为他竟然这么对待筱桐。窃喜,则是因为,他似乎又有了一线希望。 他实在不知道,筱桐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走靖国这一趟的。她对司空烨的爱,还会像当初那么坚持吗? 未国的皇宫内,司空烨最近频频进到久未用到的暗道密室之内。那里,总会有皇衣卫的人前来将最新的情况汇报给他。包括筱桐的安全,以及各国的动向。 所以,当司空烨听闻宣国也派人去了靖国之时,还不是最为惊讶的。 令他最为惊讶的是,宣国派去的人居然会是姜问。 这就不由得让他心里有些慌乱了。尽管筱桐对他的爱,他此刻已经非常确信。但是,姜问在他心中始终是一个强大的对手。无论是文治武功又或者是医术、感情,在司空烨看来,姜问都有足够的实力作为他的对手。 心中的慌乱,让司空烨几乎有种想要将筱桐追回来的冲动。可是,他毕竟是一个理智的帝王,所以他没有。现在的局势还不够明朗,他根本无从下手和布局,所以,他不能。 他只是告诉自己,相信筱桐,她,绝对不会背叛他的。筱桐曾经保证过,只要他不亲手将她推开,那么,她不会离开他的身边。 在这样不断的自我催眠中,司空烨方才令自己平心静气下来。继续听着皇衣卫带来的情报。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筱桐每日的思念之中,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靖国的国境之内。 这几日,筱桐以前爱吃的甜食,不知为何,她总是没有食欲吃下。反而仅仅是闻到那股子甜味,便让她有种想吐的冲动。 初时,她还并不在意。但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爱吃酸的东西。 这样巨大的变化就不得不引起她的注意了。毕竟,自小到大,她最讨厌吃的味道就是酸的,就算口味再如何改变,她也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爱上酸味的。 所以,当左手搭上右手的脉搏片刻之后,筱桐的心里,渐渐有暖意上涌。 她可以十分确信,自己是有了孩子。这样的欣喜,让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仔细算算,也确实是她疏忽了,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来大姨妈了,而她,竟然也是刚刚才想到这点。 “娘娘,是什么事情令你这么高兴?这些天很少见你笑得这么开心呢。”确信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语气中充满了疑惑,还以为是筱桐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是啊,娘娘,有什么好笑的事不如说来听听。”疏影也在一旁发话了,估计实在是坐这马车让她闷坏了吧。 “没什么。”筱桐摇了摇头,并没有将有孩子的事情说出口,这个消息,她想要亲自告诉司空烨。 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并且,她一点也不怀疑,司空烨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定会非常高兴。 疏影和沁雪见筱桐不说,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看着筱桐高兴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 要知道,这一路上行来,马车里的气氛其实一直是有些压抑的。皇后娘娘的表情总是有些压抑的若有所思,笑容,最近鲜少在她脸上出现。所以,她们二人最近越发有些担心起来。如今,见筱桐终于笑了,她们心里也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只要皇后娘娘高兴了便好。 世界上总是有无数种巧合在发生,所以,当姜问看见王修驾着马车行来的时候,几乎难掩心里的狂喜,立刻驾着马冲上前去与之打招呼。 “王修,好久不见。”姜问的声音中,满是爽朗,邪魅的脸庞嘴角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始终勾勒出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邪佞的弧度。 “好久不见。”王修显然并不多话,对于姜问,以前也只是见过几次,交情并不熟。过去,因为他曾经是未国的丞相,所以,他还算敬他几分。但是自从上次在林州城外的一战之后,他对姜问的看法,跟他的主子一样,已经带着几分对待敌人的成见。 显然的是,姜问说话的声音绝对足够大,所以,筱桐在听到这熟悉万分的嗓音之时,连忙十分欣喜地掀起车帘,向外看去,“姜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筱桐的言语之间,惊讶的情绪十分明显。她着实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也能碰见姜问。有句话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此言,果然不虚。 姜问闻声看去,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放声大笑:“哈哈,筱桐,你这次的装扮怎么比上次还丑?” 姜问的笑声,令筱桐原本有些紧张忐忑甚至于抑郁的心情一瞬间豁然开朗起来。 只见她嘿嘿一笑,而后开口说道:“画得丑点儿不是比较安全嘛。” 语毕,还不忘调皮地眨了眨眼,让姜问的笑声越发爽朗起来。 “筱桐,好久不见。” 一直站在姜问身后的夏穆倾,终于鼓起了勇气打马上前,与筱桐打招呼筱桐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 “行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筱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来叙叙旧可好?” 筱桐四下里看了看,果然,城门周围已经有些人带着好奇的目光望向筱桐他们这边了。 略微思索一番,为了不引起更多人的侧目,筱桐点了点头:“嗯,好吧“叶大人……”王修闻言,似于有些不太同意。 “没什么,我们总不见得要带着一路行来的疲惫和尘土去办事吧,倒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打点妥当之后再办正事。” 筱桐很好心情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见到姜问,似乎无论心里压了多少事,总是能够让她忘得一干二净,心情,也能随之好起来。不再沉重得无以复加。 上次在林州城,筱桐很确信,姜问应该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所以,她能够坦然面对姜问,一如既住地把他当师兄和朋友来看待。 而今日的相遇,她也只认为是巧合,并未多想。 于是,两路人马合成一路,七个人一起找了一间并不算太显眼的客栈住了下来。 将一路行来的尘埃洗去,筱桐神清气爽地来到客栈大堂之内。 “筱桐,你来了。”夏穆倾一见她从楼上下来,便非常热情地迎上前来。 王修却是板着脸忽然挡在筱桐面前,摆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筱桐微微一笑,十分潇洒地用手中折扇示意王修无碍。 王修见状,犹豫稍许,方才闪身让开。 疏影和沁雪也都一直跟随在筱桐的身后,二人见状,依旧对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做。 “呵呵,你的护卫也太大惊小怪了吧。”夏穆倾笑意不减地挽住筱桐的一只胳膊,口中嗔怪着说道。 “没什么,他也只是顾及我的安全而已。”筱桐也是面带微笑,任由夏穆倾挽着她。 “筱桐,来,过来,坐这。”姜问的声音传来,筱桐循声望去,只见他正在一张桌子前面,站着冲自己招手。 她冲他轻轻点头,而后缓步来到桌前。 几人皆是一同落座。 “姜问,好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筱桐的语气中,带着兴奋,更有一种惊喜的感觉。 “是啊,父皇派我前来调停靖国扰边的事宜,筱桐,你呢?”姜问故作不知地问着,望着筱桐的那双星眸熠熠生辉,脸上的胡渣也早已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上去,跟以前一样神清气爽,邪佞不羁,全然看不出那曾经的颓废。 “太巧了,我也是为了靖国扰边一事前来。”筱桐一听,更加高兴了,“想不到,竟然会这么巧。” “是啊,着实太巧了。刚才我看见王修驾车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呢。想着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劳他大驾为之驾车。”姜问的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夏穆倾见状,桌子底下的脚狠狠踩了姜问一下,然而,他却是脸不变色心不跳,继续说着漫无边际的谎言来掩饰他的真心。 只不过,在筱桐低头喝茶的时候,偷偷地狠狠地瞪了夏穆倾一眼,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之后,姜问点了好多菜,七个人围成一桌开动起来。 桌子上,除了姜问、夏穆倾和筱桐三人在说话,其他人几乎都是埋首吃饭,坚决将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到底。 筱桐他们倒也习惯了似的,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完全当他们是透明的,就好像饭桌上其他人都是空气一般。 王修和小堰两个人,自从上次在战场上打斗过,每次见面就像看见仇人一样,那相看两厌的眼神是怎样也瞒不住周围的人。 疏影和沁雪则是被王修的气场给镇得不敢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在一旁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动作。 晚饭之后,各自回屋。筱桐并未早睡,而是净了脸之后,独自坐在床上发呆,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中充满了怜爱。 这是她和司空烨的孩子。仅是这么想着,她的喜悦之情都难以自制。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夏穆倾的声音,“筱桐,你睡了吗?” “没有,”筱桐一边答应着,一边走过去开门,“穆倾,你进来吧。” 说着话,她给夏穆倾让出一条道,让她进得屋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就想来找你聊聊。”夏穆倾很自觉地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啜了一口。而后,在目光触及筱桐那未曾化妆的容颜之后,立刻染满了惊艳之色,“哇,筱桐,你长得好美!” 夏穆倾的双眼睁得堪比铜铃,樱唇也是大张,显得真的十分惊讶。 筱桐好笑地看着她,调侃道:“你也不差啊,绝色美女一个。” “不,”夏穆倾摇了摇头,“我有自知之明。” 这句话,似乎有些一语双关之意,夏穆倾的眼眸中,一瞬间闪过一丝黯然之色。 “什么话,穆倾,在我眼中,你真的很美,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筱桐温柔地伸出手去,覆上夏穆倾的一只手,一双清眸中,写满了关心。 “可是,就算如此,他的眼中,还是只有你。”这次,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万分失落的,“筱桐,今天的相遇,并非是偶然。自从上次林州城分别后,他每天沉浸在那些酒罐子里面,想醉,却又喝不醉。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伤心。我劝了他很多天,但是,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穆倾……”筱桐听着夏穆倾的这番话语,心里忽然有一种感动的情绪一拥而上,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夏穆倾。又或者,对于姜问的举动,她的确是有些动容的。 “筱桐,你别插话,等我跟你继续说完。”夏穆倾不待筱桐说完,便堵住了她接下去的话语。 筱桐闻言,只得闭嘴,静待下文。 “后来,我从皇伯伯那里得知,未国皇帝让你出使靖国,解决靖国官兵扰边的问题。所以,我就想,或许只有你,才能让他恢复精神。所以,我才提议皇伯伯让他来靖国。”说到这里,夏穆倾稍稍一顿,而后继续说道,“果然,他一听说你来了靖国,立刻便没有犹豫的答应了。要知道,在皇伯伯说出使者是你之前,他便已经一口回绝了的。” 夏穆倾越说,心里越低落,苦涩和酸涩同时在心中翻搅,让她只觉得难受之极。 “穆倾,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姜问他,竟然会这么想不开。”筱桐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对夏穆倾觉得抱歉吗?或许是有的,但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似乎也不需要对她感到愧疚。 为姜问的行为感动吗?或许是有的,但她知道,那仅仅是感动而已。 她觉得,她应该跟姜问说的足够明白了。可是似乎,姜问却并不明白。 “没什么,我也只是来跟你说说罢了。”夏穆倾勉强扯出一抹微笑,继续说道,“其实今天,我们早就已经到了城门口,只是,姜问一直在门口等着,不肯进城,硬是要等你到来。” 筱桐闻言,沉默了。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是姜问的傻,执着,还是夏穆倾的傻,和执着。 他们两人,还真是固执得很像。 房间之内,顿时变得一片静谧,烛火燃烧得正旺,闪烁的光线照在两人的脸上,或暗或明……“穆倾,不要说这个了,说说别的吧。”受不了这长时间的静默,筱桐率先转移话题,“你们这一路走了多少天?每天骑马,没把你累坏吧。” “还好。这一路行来我们的速度并不快,所以我一点儿都不累。而且,筱桐,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会武功的,这么一点点苦当然吃得。”夏穆倾从善如流,感情的话题太过沉重。尽管她十分羡慕,也不否认有一点点嫉妒筱桐,但是,她并不喜欢把自己变成可悲的角色。 “你会武功?”显而易见的,筱桐的声音是惊讶万分的,夏穆倾看上去的确很开朗,但是她却料不到她竟然也会武功。 “是啊,小时候总是喜欢舞刀弄剑的,爹娘虽然开始不允,但是无奈他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两个哥哥也都很宠我,所以便随了我去,还给我请了很好的师父。”夏穆倾的脸上,终于重新爬上了微笑,那笑容,在筱桐看来,虽然并不出自真心,但也知道,她完全没有恶意。全不若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 “真好,有父母疼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对于父母的疼爱,筱桐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在现代时,她只享受了短短几年的时间,甚至于,那几年,孩子的记忆力都还没有长成,所以,有关于父母疼爱的回忆,对她来说,实在是少得可怜。 “筱桐,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夏穆倾当然知道,卫嫣然小时候爹不疼娘不爱,在卫王府里的地位有时候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没关系。”筱桐摇了摇头,表示无碍。但是,室内的气氛,却再一次冷凝,两人又是一阵无语。 “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总是说些错话,我先回去睡了,筱桐,你也早些歇息吧。”夏穆倾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了,只得起身告辞。 “没关系。穆倾,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不要放弃。姜问他,总有一天,会看到你的存在。”筱桐这鼓励的话语,没有半分虚情假意,皆是出自真心。 “嗯,如果可以,我会坚持的。”夏穆倾回以一笑,只是,这个笑容,在筱桐看来,却是那么的牵强。 夏穆倾前脚刚走,后脚姜问便翻窗而入,是以,筱桐关上门转过身来之时,见姜问站在屋里,脸上登时一惊。但却很快反应过来来人是姜问。遂连忙伸手捂住自己即将惊呼出声的嘴,另一只手则是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待到缓过劲儿来,连忙开口小声说道:“姜问,你是蝙蝠吗?怎么老是喜欢翻窗户进来。” 姜问闻言,却是不语,只是眸光深邃地看着筱桐,兀自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筱桐,我只问你,夏穆倾走的时候,你跟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吗?” 筱桐听言,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地说道:“你都听见了?” 姜问默认,双眼直直锁住筱桐的脸庞,眼神中有期待,更有一种恐惧的光芒闪烁。似乎非常害怕听到筱桐接下来的答案,却又硬逼着自己去听一样。 筱桐见状,当然知道自己刚才问的是废话了,只得轻点了点头,如实作答:“嗯。” 预期中的答案,姜问自嘲一笑,那笑容,明明一如既往的魅惑人心,可是筱桐看着,为何却有种想哭的冲动?那笑,竟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筱桐,你知道你真的很会令人伤心吗?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却又能这么诚实的伤害我。” 姜问说这话时,俊眸微敛,让人看不清其中神色。 “姜问,我……”筱桐是真的无语了,现在这样的状况,她还能如何? “筱桐,你还爱他吗?就算他这样对你,你依旧爱他?” 姜问忽然抬起眸子,言语间满是质问,甚至于,有些心疼的感觉。 可是,筱桐却是听得不明所以,“姜问,你在说什么?我爱他,没错,可是他怎么对我了?” 请恕她此刻的无知吧,她是真的不知道,司空烨到底做了什么? “你不知道吗?在你离开京城以后,他几乎夜夜宠幸那沈威之女沈如雪,哦,好像是叫什么德贵妃的吧。” “德贵妃?”筱桐口中轻轻低喃着,神色之间顿时满是恍然,这才突然想起,当初在正殿偷听到疏影和沁雪的对话。那么,也就是说,自己离开京城之前的那几天,他真的是夜夜宿在正德宫的? 心疼这么一想,脑中忽然间“轰”的一声,炸开了锅,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姜问,你这消息可靠吗?”筱桐急急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子问道,言语间的急切说明了,她似乎已经有些相信了。 “当然可靠,现在被蒙在鼓里的,恐怕只有你一个了。”姜问十分肯定的回答,脸上的表情是一脸正色,没有一丝一毫玩笑的成分。 “难怪了。”筱桐怔怔地坐下,神色间满是颓然,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筱桐,我来找你,是为了扰边的事情,此事稍后再说可好?”姜问见不得筱桐如此失落的模样,遂想转移话题。 “哦,好。” 显然,姜问的话还是有些奏效的。 筱桐后知后觉地回答,但是思绪却已经被拉到另外一件事上。 “对于靖国的行为,你有什么看法?”姜问以说起正事,脸色也是十分严肃的。但是,他的眼神中,却是有些莫名的期待,他一直都知道,筱桐是与众不同的,而她的见解,一定会让他十分受用。 “姜问,依我看,靖国的行为,似乎有些像慢性侵略。据我所知,这轩辕烈的性格十分乖戾,他会故意纵容靖国的军队分小批扰边,其中一定有很大的阴谋。甚至于,我觉得他似乎想要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将未国和宣国打下。”这一点,绝对不是筱桐多心,想当初共产党打日本鬼子也是采取小部队作战的方式,结果还不是把日本鬼子打得落花流水?所以,即便直视小部队作战,她也觉得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 “那么,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方面下手,说服轩辕烈停手呢?”姜问对于筱桐的这种看法,心里十分惊讶,但是表面上却依旧十分平静。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有几分把握。姜问,如果我的条件是未国、宣国和靖国共同开通商贸往来,促进三国之间的交流与合作,你父皇有可能会答应吗?” “开通商贸往来?促进交流与合作?”姜问很快抓住了筱桐话语中的重点,“你的意思是……利诱?” “也不全是。不仅仅是对靖国,其实,这样做对我们三国都是有好处的。三国不仅可以共同发展,而且,还可以充分利用各自的优势,取长补短。对于轩辕烈来说,或许开拓疆土可以成就一世霸业,但是却不能够成就一世伟业。毕竟,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战争过后,要做的事情太多,百姓的生活疾苦,要怎样去安抚,三国各自的文化融合,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一蹴而就的。所以,倒不如从这方面下手,看他是要做一个能够成就伟业的君王,还是要做一个能够成就霸业的君王。” 筱桐滔滔不绝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毕竟,有中国的历史作为见证,也有现代社会的文明与发达做例子,所以,在她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幅关于各国之间未来发展的画卷,希望,将现代文明引进这个封建君主制的社会。 “筱桐,这些都是你生活的那个时代所认知的吗?” 姜问心中的惊讶更甚,但是,却也清楚地知道,这些,应该是筱桐口中所说的那个时代所总结出的经验。据她所说,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空,比他们这个时代要晚不知多少年的时间,或许是几百年,又或许是几千年。那么,她这种在他听来既精辟又难以想象的观点,一定也是来自于那个时空了。 “是啊,我们那个时空已经很少有战争爆发了。国与国之间,互相合作进步,虽然,为了各自的利益,也会有些许摩擦,但是,各国总是能够找到一个平衡点,以达到互相制约的效果。” “这种想法倒是新鲜。不过,也许可以一试。”姜问垂眸思索稍许,而后给了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 “姜问,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筱桐自然不会以为自己的想法就百分之百能够达到目的,毕竟一切只是她美好的愿望,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取决于这个时代的人。 而他们,自然不会有现代人的思维模式。 “暂时没有。其实,我所能想到的,无非就是谈判,由利益决胜负。但是似乎,并不能从长远来解决问题。相对来说,我倒觉得你这办法不错。” “既然如此,那就先试试看吧,如果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筱桐见姜问同意了自己的观点,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信心,这一路行来,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没底的。生怕万一事情办不好,回去了还要给司空烨平白笑话了去。 如今姜问这么一说,胜过千言万语的鼓励,她顿时觉得自己斗志高昂,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想办法说服轩辕烈的。 “嗯,那便如此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歇着了,筱桐,先前我说的事情,你……唉……就当我没说过吧。”姜问犹豫了一下,如是说道。 “好,我也要早些睡下。”筱桐直接忽略了回答姜问的后半句话,那件事,她怎么可能当做没有听过呢? 姜问见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一个闪身,脚下运起轻功翻窗离开。 筱桐的目光,望着那扇大开的窗户,心里,却是再度纷乱复杂。 司空烨,难道说,真的想要坐享齐人之福吗?左拥右抱,难道说真的是每个皇帝的特权吗? 筱桐心里的骄傲,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心下依旧烦乱,但是,她却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回去亲眼见证自己的“失宠”,同样,也要亲眼见证德贵妃的“得宠”。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绝对不能相信,更无法相信。 那短短的十几天幸福,到底是什么?她对他的爱,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而他呢?他对自己,究竟是爱,还是当真只是因为得不到才爱,得到了,便不稀罕了? 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和疑问,筱桐翻身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睡意袭来,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只是,这一夜,她注定睡不安稳……皓月当空,繁星点点,靖国皇宫的寝殿内,正上演着十分香艳刺激的春色。 伴随着男子的低吼和女子的一声尖叫,寝殿内恢复了一片平静。 顷刻之后,只见一张相阴柔的男子穿着亵衣从里面推开门来,大步走出。 皇宫里,四处皆是寂静,男子阴寒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更加令人寒到骨子里去,虽然,这是夏天。 “怎么样?探听到了什么?”男子的声音,如他的长相一般,阴森寒人。那双眸子,如同天空中正在捕食的鹰隼,那么明亮,却又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启禀皇上,他们入住了福来客栈,适才……” 来人将所有探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呵,有意思。”在听完来人的禀告之后,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是要创造霸业,还是要成就伟业,嗯,这个说法倒是新鲜。” 来人不敢吱声,只是躬身垂眸,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静候吩咐。 “行了,你先退下吧。” 良久之后,男子发现来人还在,语气中明显透着几分不快和不耐。 “是,属下告退。”来人恭恭敬敬抱拳行礼,而后便是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偌大的空地上,只留了那男子一人,穿着单薄的亵衣,站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一双凤眼却是晶晶亮的,眼眸中,充满了期待,和乐趣。 “未国的皇后,宣国的六皇子,将来的储君,呵,以后的这段日子,不会太无聊了。”男子自言自语着,随后便再度踏入寝殿之内……翌日,或许是因为夏日炎炎,又或许是因为换了个地方心境不一样,筱桐早早地便起了身。但是,很显然的,早起的不只是她,甚至于,她尽管已经起得比往日早了,却还是比其他人都要晚一些。 在房间里上妆之后,筱桐便缓步下了楼,来到客栈大堂之内。 这一下楼不得了,当真是吓她一大跳,只见整间客栈的大堂里,此时已经包围了许多官差模样的人,还有一个身穿华衣之人等候在内,姜问他们,则是一个不缺地坐在大堂里,直到,看见筱桐下来,方才起身相迎。 “叶兄,就等你了。”姜问最先发话,称呼也改的恰到好处。 “发生何事了?这里有人杀人了不成?这么多官差?”筱桐明显还在状况外,完全懵了。 “呵,”夏穆倾闻言,扑哧一笑,开口解释,“这些都是靖国的王派来迎接我们进皇宫的人。” “啊?动作这么快?”筱桐这模样,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一般。按照她的想法,不是应该先去皇宫门口递书函,然后在等候上半天一天,才能见到正主吗?怎么会有人自己主动找上门来请人的? “叶大人,您快去收拾收拾细软,我们这就要走了。”王修好像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筱桐的这幅傻样还当真是让他们这些随行之人都觉得有些丢脸。 筱桐见状,总算反应过来,而后沉声吩咐道:“好,你们再等我一下。” 语毕,便转过身去上了楼,将自己的包袱拿了下来。 “叶大人,六皇子,请。” 跟小全子一家子的嗓音响起,是同样尖细嘹亮的公鸭嗓子,筱桐这才明白,原来这人是个太监。 一行人一一起身,筱桐与姜问走在最前面,夏穆倾走在筱桐身后稍许,之后是小堰和王修,疏影和沁雪走在最后面。 进到靖国皇宫之后,筱桐发现,原来那些人并不是官差,而是大内侍卫。 一时间,筱桐只觉汗颜,额间三条黑线顿时冒出,只得低着头跟着大家往前走。 姜问见了筱桐这模样,唇角很好心情地勾起,一双星眸的目光几乎时刻不离筱桐身边。 小太监领着一众人来到一座很大的宫殿之内,宫殿名称为“宣和宫”。 筱桐看着那名字,脸上微微一笑,与姜问说道:“姜兄,看来宣和有望啊。” “呵,但愿如此。”他亦是微笑以对,眼神中对筱桐的爱恋毫不掩饰,但是,却依旧如往常那般的邪肆不羁。 筱桐被他那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却并未逃避。以最最清澈的目光回望过去,让姜问知道,她对他,并无杂念。 二人的眼神相交,姜问脸上虽然没有变化,心里却已然一片冰凉。 进到宣和宫内,小太监为几人一一分配了宫室。 虽然在一座宫殿里,但是筱桐和姜问所住的居所显然一个朝东,一个朝西,正好是相反的两个方向,而且,若要见面,也是要走不少路的。 大家都不知道这轩辕烈是怎么想的,但是一行人皆是从善如流,对于这种安排,并未提出任何意见。 至于轩辕烈,却一直未曾露面。 这天,筱桐一个人在寝殿里午睡,疏影和沁雪都被她打发回去歇息了,王修不知为何,也不在。 忽然,寝殿里有些许动静传来,本就因着司空烨与沈如雪的事情睡不安稳的筱桐立刻睁开眼帘,向门口处望去。 只见一身穿雪白色华衣锦袍之人,一只手拿着一把扇子,缓缓步入殿内。 “卫皇后似乎并不害怕呢。” 来人见筱桐醒来,唇角得意地勾起,扯出一抹微笑,可是,那笑容,在筱桐看来却觉得有些别扭。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来人有一双并不多见的丹凤眼吧。 这双眼睛,筱桐很不喜欢。它们实在太过阴寒,让筱桐仅是看着,都觉得自己就好像搁在菜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筱桐思绪心下飞转,而后也不如往常那般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而是开口说道:“轩辕王驾临,本宫倍感荣幸。” 其实,筱桐本是猜测而已,却不想竟然真的猜中。 “你见过本王?”轩辕烈的凤眸中,一丝惊讶一闪而过。 “没有。”筱桐回答的斩钉截铁,然而口气,却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其实是晴天一般。 “呵,果真是未国的皇后,你很聪明。”轩辕烈的步伐,依旧不停,直直来到筱桐躺着的床榻前,方才停驻下来。 “多谢靖王夸奖。”筱桐脸上,微微一笑,穿着亵衣从床上坐起身来。 “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子迎接本王,很失礼吗?”轩辕烈的目光,带着几分灼热的,上上下下扫视着筱桐。 筱桐却是并不害怕,而是回说:“靖王不觉得,你这样出现在使者的寝殿,很失礼吗?” “很好,不愧是未国皇后,你很有胆量。” “靖王这话说错了,我不仅有胆量,更有胆识。” 轩辕烈闻言,不置可否,转过身去,走到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而后说道:“卫皇后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筱桐挑了挑眉,继续针锋相对:“客随主便,还请靖王稍后。” 说着话,筱桐已经拿起衣服走到屏风后面换了衣裳,没多会儿工夫,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轩辕烈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筱桐心下虽是忐忑不已,但脸上依旧平静无波,镇定从容地来到桌边,就着茶壶倒了一杯凉茶,推到轩辕烈手边,“只有这个,靖王可别介意。” “无所谓,有,总比没有好。”轩辕烈这话,说得十分随意。 筱桐并未给自己倒上一杯,只是就着椅子坐下,开口问道:“不知靖王今日驾临,所为何事?” “孤王对你所说的创造霸业和成就伟业的区别,很感兴趣。”轩辕烈轻啜一口手中的茶水,而后将茶杯放下,悠哉悠哉地开口说道。 “那么也就是说,此事或许,可以商量?”筱桐微微挑眉,这秆辕烈人虽然却是让人觉得有些阴寒,但是却并不如传言中那么可怖和乖戾。看来,传言果然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想法,筱桐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他派人监视跟踪他们,得来的情报吧。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说服我的话。” 这一次,轩辕烈没有用孤王,而是用“我”自称。 一个称呼的转变,往往总有些许的意义。 筱桐虽然不明白,但是,对于这种称呼,她显然还是比较喜欢的。又或者说,她还是习惯别人说话的时候用我自称。 “我愿意一试。”筱桐微笑着说道。 “我相信,如果你愿意用你的本来面目来说服我,我会更加高兴的。” 轩辕烈在看到她那张丑颜露出的笑容之时,表情十分一本正经的提议。 “呵,当然可以。只要你的皇宫足够安全。”筱桐继续笑,但是,对于轩辕烈,却跟情报中的认知,有了些许的改观。 “这我可以担保,你在这里一日,我便可保你一日无忧。”轩辕烈爽快的回答。 “好,那么下次你再来的时候,我便以本来面貌相见。” “你不怕我吗?”轩辕烈见筱桐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语,却依旧言笑侃侃,不由得好奇道。 “为什么要怕?”筱桐反问。 “外面对我的传言,杀兄弑弟,性格乖张,难道你就不害怕?”轩辕烈的凤眸中满是好奇地看着筱桐,但是,那幽深的眼底,却是不明所想。 “说实话,本来还是有点害怕的,但是现在见到本人之后,似乎就没有先前那般怕了。”筱桐回答得有些无奈,难道说他喜欢人人郡怕他的样子吗? “哦?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我听说,你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是在宫外之时用的,我想知道,你叫什么?” “叶,我叫叶筱桐。你问这个干吗?” “随便问问,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轩辕烈口中的话语,着实令筱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她直觉的,他似乎并无恶意。 “如果你同意我的提议的话,我们的确可以做朋友。”筱桐一语双关地说道。 “呵,你行动倒真是快,现在已经开始了吗?”轩辕烈凤眼一眯,那表情,看上去有些危险。 “不可以吗?”筱桐理直气壮地回说,却是并未被轩辕烈的表情吓到不敢说话。 “有何不可。”轩辕烈撇了撇嘴角,而后起身告辞,“我还有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语毕,便立刻转身大步走出殿外。 筱桐望着轩辕烈离开的背影,双眼中写满了深思。这个轩辕烈,似乎并不像外面说得那般。 至少,按照王修提供的情报来看,这个轩辕烈,几乎可以列为一大暴君。 但是筱桐通过刚才那短短的相处,却能够感觉得到,这个人,虽然危险,但并非不讲道理的人。 作为一个使者,就算她是未国的皇后,刚才与他说话的语气也着实有些大不敬的意味,然而,他却并未将之放在眼里,甚至连一句怪罪之词都不曾有过。 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高深莫测。他给她的那种感觉,与司空烨和姜问相同,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睿智的王者之气。 筱桐这么想着,心里陡然升起一丝希望。依着刚才他说话的口气来看,想要轩辕烈答应停止扰边,似乎并非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恰恰相反,他似乎也并不喜欢打仗。 “筱桐,我们来下棋如何。”就在筱桐陷入沉思的时候,姜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好啊。”筱桐见他过来,有一点点的诧异,但还是随口应道。只不过,说是下棋,倒不如说是解闷,毕竟,她的棋艺,着实只能称得上是刚刚弄懂游戏规则而已。 姜问却是显然兴致勃勃,尽管他也知道,筱桐的棋艺不是一般的,差。 “筱桐,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一个身穿雪白色锦袍的男人走出去。” 姜问一边下棋,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说道。 “嗯,你看到的,应该就是蜻王轩辕烈。”筱桐摆出一副思索样,目光不离棋盘,口中却在回答姜问的问题。 “轩辕烈?他来干嘛?”姜问的眼眸中,不得不说是惊讶万分。 “认识认识,顺便给我个机会说服他。”筱桐却是不以为然,她可不认为,轩辕烈刚才那一趟是存了什么不好的目的。 “仅此而已?”姜问挑眉,眼神中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嗯,仅此而已。”筱桐语气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他怎么说?”姜问手中落下一子,而后继续发问。 “他说很感兴趣。”筱桐考虑了一下,也是落下一子。 “哦,”姜问轻应一声,随后又问道,“你觉得他为人怎样?” “性格是有些怪异。但不如传闻中那般夸张。”筱桐的评价很中肯。 “是啊,传闻总是不能轻信的。”姜问似乎对此非常感慨。 一时之间,随着这声叹息,寝殿之内一片寂静无声。 “筱桐,你,对师弟的心,还是没有改变吗?即便是知道他整日宠幸别人?嗯?”姜问问这话之时,语气中似乎十分犹豫,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姜问,没有亲眼看到,我不会相信的。我一定要亲眼证实,才会做出决断。” 第145章 “在呢,”筱桐应着话,站起身来迎上前去,诚心诚意地邀请道,“穆倾,来,正好我们在下棋呢,你也一起来吧。” 夏穆倾闻言,目光向殿内看了看,而后小声说道:“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你不是要找姜问吗?”筱桐快言快语的问道。 “呃……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只是看他不在寝殿,所以就到你这里来看看他是不是在这里。”夏穆倾说这话的表情,似乎有些无措。 刚才,她向殿内张望的时候,分明看到姜问脸上有一丝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是啊,他也刚刚才来了一小会儿而已。我跟他才刚刚下了一盘棋。” 筱桐非常热心地说着,一边说还一边把夏穆倾往里面拉,“既然都来了,反正各自在寝殿里呆着也是无聊,不如大家一起热闹。” “筱桐都这么留你了,你就留下来吧。”姜问看着她们二人堵在门口久久不进来,终于不耐烦地开口了。 “嗯……好吧。”被姜问这么一说,夏穆倾的脸登时就变成了猪肝色。 刚才分明是他写了满脸的“不欢迎”三个大字,现在居然风向转得这么快。 她跟在筱桐身后向殿内走着,双眼看着她的背影,里面写满了羡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姜问,穆倾刚来,你先跟她下一盘。”筱桐十分开心地说道,因为夏穆倾会武功,所以她也就想当然地认为她的棋艺应该跟她的武功一样高超。 “我随便。”姜问明显口气不善,他跟筱桐下棋,那是培养感情,跟夏夏穆倾下棋算什么? 筱桐却是直接忽略了他脸上那明显的不耐和厌恶,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看着两人一人执白一人执黑,开始了棋局。 哪里知道,不消片刻的工夫,夏穆倾就光荣落败了,甚至于,比她的落败时间还要短。 筱桐从旁看得呵呵直笑,而后调侃道:“穆倾,我还以为你的棋艺跟你的武功一样好,没想到啊,你居然比我坚持的时间还要短。” “筱桐,我棋艺的确很一般,不过要赢你搞不好还是轻而易举的。”夏穆倾哪里受得了筱桐这样的嘲笑,遂开口反驳。 “好啊,你说的哦,一会儿输了别哭鼻子。”筱桐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姜问身边,指着自己先前观棋时的那个位子,开口说道:“你,坐那儿去,换我来教训教训她。” 姜问见状,十分好脾气且认命地站起身来,面带笑容地坐了过去。只不过,那脸上的笑容,为何让筱桐怎么看怎么觉得奸诈无比呢? 其实,姜问又怎会不知两个人的棋力呢?与筱桐下棋时,若非他故意谦让,好让棋局延续的时间长一些,筱桐只怕是刚一眨眼就要落败了。然而与夏穆倾下棋时,由于心境有所不同,所以他根本不曾手下留情,一开局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杀的她片甲不留。 果然,筱桐与夏穆倾下棋的时候,虽然她棋力不高,但是还是看得出来,明显夏穆倾的棋力在自己之上不知有多少。 所以,只下到中盘,她就认输了。 “姜问,你也太奸诈了,明明穆倾比我下得好多了,你居然那么快就让她落败了。人家是女子哎,你就不知道让让人家?” “筱桐,这你说得可就不对了。你才刚学,跟你下棋我下的那是指导棋。夏穆倾可是已经学了十几年了,我当然没必要让她了。”姜问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 筱桐一听,倒也觉得姜问说得有理,但还是为了面子有些气短地说道: “总之不管,明明知道人家棋力比你差,还不知道让着点儿,实在是太没风度了。” 姜问见状,撇了撇嘴角,决定不跟死要面子的筱桐一般见识。自己拿过茶壶倒了杯茶,小啜起来。 夏穆倾坐在一旁看着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心里溢出一丝苦笑。暗道,姜问的谦让从来只是筱桐的特权,所以,当面对她的时候,自然是没有必要那么君子了。 不过,尽管如此,殿内的气氛却并没有冷场,夏穆倾见二人都不说话,便开始教导起筱桐一些下棋的技巧来。 初时姜问倒是并不插话,只是后来讲到一些比较激烈的战况下该如何应对之时,也情不自禁地与筱桐和夏穆倾一起讨论起来。 所以,总的来说,这天的气氛还是相当良好的。 而此时在未国皇宫的御书房内,司空烨、张锐、顾青三人一如往常地坐在这里讨论国事。 “二师兄,真想不到啊,你还当真假戏真做,那沈如雪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张锐调侃的话语自一旁响起,脸上的神色怎么看怎么有些幸灾乐祸。 “是啊,二师兄,难道说你当真和她……”顾青也有些想不通了,先前二师兄明明表现的一副除了皇后其他女人都不行的架势,怎么这皇后娘娘才走了一个多月,那沈如雪就怀上了? “行了,我已经够烦的了。况且,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我自己还纳闷儿呢,根本就没做过,怎么会凭空冒出个孩子来?”司空烨说这话的表情,显然是真的十分郁闷加纳闷的,此时的他,修眉紧蹙,眼神中写满了深思。 他的确是没有做过,这些日子以来,他虽然一直是宿在正德宫内,但是他并未真正与沈如雪行过房。一切还是按照以往那般,给她加了点儿料,令她产生一些幻象而巳。可是显然,沈如雪并不这么想,在她看来,这些天司空烨确确实实是与她行了房的。所以,她也不怕司空烨怀疑这孩子不是他的。 “照你这么说来,这孩子不是你的,难不成还是别人的?” 原本只是张锐的无心之语,却是突然间点醒了一直处在纳闷状态的司空烨。 “张锐,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司空烨的脸上,透着一种洞悉了什么的表情,似乎急于求证一般。 “我说,这孩子不是你的,难不成是别人的?”张锐满脸木讷地将自己所说的话语重复一遍,随后,后知后觉地惊道,“二师兄,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这沈如雪的孩子当真不是你的?” “确实如你所说。我可以非常肯定,这些日子我绝对没有碰过她。”司空烨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中的坚定不容置疑,“既然我没碰过她,而她又声称自己有了孩子。那么我想,如果不是她跟太医串通好了,那么便是这孩子不是我的。” “跟太医串通?有这个可能吗?”顾青最是冷静,一个人坐在一边满目沉思地开了口。 “有可能。但这次肯定不是,我昨天夜里曾经试探着探过她的脉搏,的确是有孕一个月了。”司空烨开口说出自己证实过的事实。 “呵,那二师兄,依你的意思是说,那沈如雪给你带绿帽子了?”张锐口中的话语十分轻松,然而唇间却是溢出一丝冷笑。 “肯定是这样。这事儿,我叫皇衣卫去查查看。明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了。”司空烨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心情也不由得有些雀跃。 “二师兄,你说,这个孩子跟他们的计划会有关系吗?”顾青依旧是一脸的思索状,开口问道。 “嗯,这个是可以肯定的。”司空烨连日来,最为猜不透的就是他们究竟会怎么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张锐立刻恢复了满面的严肃,看来,这件事情,确实有些棘手了。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们不知道对方究竟有什么计划。 “还是等。估计,对方现在也在等,等待一个契机。”司空烨如是说道。 “好,那就等着。只希望,他们动作快点儿,别太让我们失望,不然也太没有挑战性了。”张锐信心满满地说道。 “呵,他们计划得这么周密,应该会给我们一个很大的惊喜的。”司空烨冷笑一声,那俊朗的脸庞上,寒气逼人。 此次,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呵,无论是卫晶晶,还是沈家的人,他一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当天夜里,正德宫内,沈如雪有些不忍心又充满犹豫和挣扎地手中拿着一个纸包,但是,最终还是咬牙决定将其抹在了司空烨的酒杯上。 所以,当司空烨来到正德宫,伸手拿过那酒杯之时,只是将之靠近鼻间闻了一下,便已然知晓有异。 他不动声色地掩袖举杯,而后,将那酒倒入袖管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速度十分快,以至于沈如雪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空空的酒杯便已经放在了桌上。 所以,当她看见那空酒杯之时,心里既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难过。望着司空烨的目光中,满是不忍和挣扎。 然而,司空烨却是在心里冷笑一声。蠢女人!被人利用了还以为自己很聪明。既然决定要做,又何必再念及情分。 这沈家一家人,充其量不过就是卫晶晶计划中用来达到目的的一颗棋子,但是,他们也错了,错就错在,他们不该来挑战他。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当初父皇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爱妃,来,怎么能只让朕一个人喝呢,你也来喝一杯。”司空烨拿过酒壶,故作为沈如雪倒酒,却又似突然想起一般说道,“你瞧瞧,朕都忘了,现在你肚子里有皇儿了,自是不能喝酒的,那就以茶代酒吧。” “谢皇上。”沈如雪娇嗔着说道,随即便将茶水饮入口中。 对于沈如雪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司空烨没有丝毫的被羞辱感。相反的,他还觉得他们这个计划似乎的确不错。如此一来,他也不用每天费尽心机劝沈如雪喝那加了料的酒水,以她有孩子为名,至少在他们动手之前,他是不用再让她产生幻觉了。 靖国皇宫之内,翌日早起之时,筱桐并未将自己化成一个男人,而是以本来面貌穿了一身男装,从今日起,她一定会想办法说服轩辕烈的。 果然,与昨日相同的时间,轩辕烈准时出现在筱桐居住的寝殿之内。 筱桐却不若昨日那般卧榻而眠,而是一直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你现在是坐在这里等我吗?”轩辕烈缓缓步入殿内,无需筱桐开口邀请,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我只是猜测你今天也会在这个时间来,所以碰碰运气而己。”筱桐双手一摊,表示自己其实也是顺便。 “哦?”轩辕烈闻言,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筱桐。 由于刚才进来的方向背光,所以,他并未看清筱桐今日的面容。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当他的视线触及筱桐那张清冽出尘的绝世容颜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和愣怔。 但这样的神情,也仅仅只是一个瞬间,便再看不见。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轩辕烈小啜一口之后,说道:“你的本来面目,果真,很美。” “是吗?那么靖王今日可有心情听我说两句了?”筱桐挑眉,任何人都喜欢听到别人的赞美,她自然也不能免俗。 “你是否可以先告诉我,何以见得,我靖国的扰边行为有侵略的嫌疑? ”轩辕烈问这话之时,一双凤眸紧紧盯着筱桐,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让人怎样也看不透彻。 “只是猜测而已。”筱桐总不可能告诉他,那是因为抗日战争联想到的吧。就算说了,他也绝对不可能弄懂。 “猜测?那我不得不说,你的猜测很准确。”轩辕烈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我也不得不说,你承认得真痛快!”筱桐亦是直直看向他,心里却在琢磨着,轩辕烈,到底是想干什么?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传来,轩辕烈似乎因为筱桐的这一句话突然变得心情良好,“既然已经被你看穿,那我又何必再掩饰?” “你有几分胜算?”筱桐却是突然凝了脸色,满面正色地问道。 “什么几分胜算?”轩辕烈却是故作不知。 “对于攻打未国和宣国,你有几分胜算?”筱桐面色不改,依旧一脸正色。 “没有,所以才采取小部队作战的方式,不是么?”轩辕烈坦诚得简直令筱桐怀疑他是不是别有动机? “你放心,我绝对没骗你。”似是看穿了筱桐的想法一般,轩辕烈亦是十分郑重地解释道。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筱桐见轩辕烈如此,心里的防线虽然没有放下,但是却也不再那么拘谨。 “你应该知道靖国的条件。北方天寒地冻,物产自是不如南方丰富。所以咯,其实我没打算打下未国和宣国。毕竟,若当真把这两个国家惹毛了,联合起来对付我靖国,我也不是对手。我的目的,不过是希望两国稍微割让几个略微靠南的城池,如此一来,我靖国也就不会因一些物事的缺乏,而让百姓活不下去了。” 出乎筱桐意料的,轩辕烈一口气将自己的目的直言不讳地道出。 “真的只是如此?”筱桐眼带怀疑地问道。 “天地可鉴。”轩辕烈做出一副发誓的模样,一脸坦荡地看着筱桐,而后又改口道,“不过,我现在对你说的造就一番伟业更有兴趣。” “也就是说,如果我的提议能够付诸实践,并且可以取得一定成效的话,扰边的行为就会停止?”筱桐略一思忖,而后问道。 “确是如此。”轩辕烈颔首,“如同你所说的,就算有广袤的土地,却不能够治理好,那也无用。所以,我们可以尝试一下你所说的三国合作,取长补短的做法。相信,这对国家的长远发展会有很大的益处。” “我不得不说,你很有远见,”筱桐的评价很中肯,“原本我以为你会是个很固执的人。” 轩辕烈闻言,挑眉扬唇,不置可否,“所以我昨天才说,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是,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但却不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要知道,无论是争夺皇位还是治理国家,都是要学会灵活应变,方为上策。开拓进取才是年轻人能做的事。既然我们是年轻人,自然不应该执着于保守教条。” “这么说来,你其实早就同意我的提议了?”筱桐的确是有些意外的,轩辕烈这个人,与传言中给她的印象,在今天被彻底颠覆。 “可以这么说。所以我才将你们安排在宣和宫。你不是从一住进来那日便已经知晓了吗?”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筱桐没想到,他的手下倒当真是一句不漏地将她都说了些什么传达给他了。 “不管怎样,被你说中了。”轩辕烈并不跟她争辩这个。 “嗯,看在你这么坦诚的份上,你觉得,我们是不是有必要将合作的内容商讨一下?”筱桐开口问道。 “此事不急,明日再说也可。”轩辕烈显然是悠哉悠哉。 筱桐心里却不这么想,她其实最恨不得马上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回去未国。 不过,“客随主便,既然作为主人的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自然是没有异议了。”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成为朋友呢?”轩辕烈似乎非常纠结于这个问题“当然可以。”筱桐含笑点头。轩辕烈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如果不是你已经是未国的皇后,我倒是十分愿意让你做我的女人的。 ”轩辕烈显然有自己的骄傲,别人的女人,他是绝对不会染指的。 “别,我觉得你还是做我的朋友更好些。”筱桐一脸的敬谢不敏。 “怎么?是不是听到传言说我杀兄弑弟,所以怕了?” “自然不是,就算你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你的,不是吗?轩辕烈,我奉劝你,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强者,就将靖国治理好,不必太过在意外面对你的传言。”筱桐其实心里已经大致猜得出。仅仅是从轩辕烈如此在乎外面的传言来看,他似乎并不是真的残酷到非要杀死自己的亲兄弟的那种人。只怕是,那时的他,己然被逼入绝境了吧。 “筱桐,呃……我这么叫你可以吗?”轩辕烈的语气中,似乎有几分颤抖。 “可以。”筱桐爽快地回答。 “你是唯一一个第一次见到我,却并未以流言来判断的人。” “相信以后还会更多。”筱桐耸了耸肩,她可以理解,当所有人都误解你的时候,有一个人能够了解你,相信你的那种心情。只怕轩辕烈,此刻正是这种心情吧。 “但愿如你所言。”轩辕烈如释重负一般,至少,还有人会理解他,理解他当初所做的那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 “筱桐,你在吗?”姜问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随后便见其身穿一身月白色锦袍,大步踱入殿内。 “当然在了。”筱桐微笑着迎上前去,“姜问,你来的正好,轩辕烈也在这里。” “轩辕烈?”姜问的语气中,显然有几分疑问,“筱桐,你跟靖王什么时候这么熟识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筱桐边走着边看了一眼轩辕烈,笑道:“就在刚刚。” “刚刚?”姜问闻言,脸上勾勒出一抹兴致盎然的笑意,“看来,我似乎错过了什么?” 轩辕烈此时已然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说道:“宣国六皇子,幸会,幸会。” “靖王?”姜问却是疑问句。 “正是。”轩辕烈点了点头,目光也同姜问一样,打量着他。 “幸会。”姜问也是一抱拳,毕竟不是正式场合,所以大家都没有那么拘谨。 “靖王到这里来,是为何事?”姜问一坐下来,便开口问道。 “你们是为了何事到我靖国来,那我便是为了何事到此处来。” “姜问,轩辕烈同意我的提议了。”筱桐面带微笑地颔首,与姜问说话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兴奋之情。 “同意了?”姜问有些懵了,事情什么时候进展的这么快了?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嗯。”轩辕烈点头,“姜问,希望以后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一定会的。”姜问从愣怔中回神,脸上挂上十足的外交表情,客套地说道。 “姜问,从明日开始,我们可以一同商议一份三国之间合作的各项具体内容,先拟定一份条约出来。”筱桐十分兴奋,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现代时的各种国际会议一样,好伟大,好正式。 “我没问题,”姜问一口答应下来,“靖王,你呢?” “找也没问题。”轩辕烈亦是答应下来,“姜问,以后我还是这么叫你吧。你也不要总是叫我靖王,与筱桐一样叫我名讳便是。我希望,我们以后,可以成为朋友。” “嗯,如此也好。”姜问闻言,点了点头。的确,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要经常商讨拟定合约之事,总是那么客气的称呼的确是有些别扭的。 于是,这天,筱桐心里的一个心结以她难以预料的速度解开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每天下午,最少有两个时辰,筱桐、姜问、轩辕烈便聚到一处,将各自国家的优缺点一一列出,而后大家商讨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法来,条条框框的条约就这样一条条列了出来。 由于时值炎夏,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可搞的,三人有时也会抽空下下棋,聊聊天。增进大家之间的感情。 意料之内的,姜问与轩辕烈也是非常投契。两人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几乎都一致,这让他们有了很多的共同语言,总是相谈甚欢。 只不过,关于传闻中的轩辕烈,大家都是绝口不提。曾经,筱桐和姜问也见识过轩辕烈对待国内臣子的模样。 那样子,真真实实就跟传言中的一模一样。轩辕烈的解释是,如果他不这么做,以他的年纪,这些老家伙根本不可能会听他的话。很显然的,靖国的臣子多数是打心里不服气的。所以,他只能用阴狠毒辣的一面去镇住他们。 疏影和沁雪这些日子以来,见筱桐脸上的笑容逐渐多了起来,心里也是跟着高兴。 倒是王修,面色一日比一日沉重。活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没还一样。 疏影和沁雪见他那样,心里自然能够理解。此次陪皇后娘娘出来,只怕是闷坏了王领卫了。毕竟,他若是还留在未国,可以为皇上出力,而待在这里,却只能干着急。 日子一天天过去,三国之间的合作条约,整整商讨了二十多天方才成形。最后,在三人签字盖印之后,这个时代的第一份联合条约就这么出炉了。 任务完成,筱桐自是急着回京,所以,第二天,她便提出告辞。 轩辕烈礼貌性的挽留了一下,便同意了。 而第二天,筱桐便与姜问一同出了靖国皇宫,一切,看起来简直顺利得不像话。 出了靖国京城之后,很明显的,筱桐与姜问是两个方向。 所以,分道扬镳,在所难免。 “姜问,后会有期。”筱桐开口说道。 “嗯。”姜问点了点头,不想开口说再见。 “筱桐,你先走吧。”姜问如是说道。 “好。”筱桐应道,随即,只听得王修一声气势如虹的“驾”喊出口中,伴随着两匹马儿的嘶鸣声,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尽管没有回头,筱桐就是知道,马车后方,姜问正骑在马上,双眼怔怔地目送她的离去。 “主子,我们也走吧。” 直到那辆马丰拐了个弯不见了之后,小堰才打马上前,劝说自家主子回国。 “嗯,走吧。”姜问的语气,显然是有些颓然的。 夏穆倾从旁看着,心里也是不好受,但是她又能说什么呢? 三人三马向着宣国的方向,快速打马离去。 只是,当三个人行了一小段路程之后,姜问却是垂眸思索着勒马停驻,“小堰,你和夏郡主先带着这份合约回国。我有点事,过些天再回去。” 说着话,他已然将合约从怀中取出,扔到小堰手中。 小堰自然眼疾手快的接住,“主子……” “我会回去的。” 没等小堰说话,姜问已然掉转马头,往来处行去。而这句“我会回去的”则是随着夏风一同飘进了小堰和夏穆倾的耳中。 “姜问,等等。”夏穆倾见状,却是也想掉转马头追去,然而,却被小堰拦住了去路。 “夏郡主,让主子去吧,不然,主子心里的结,永远无法解开。”小堰的目光望着姜问离去的方向,心里溢出一丝叹息。 “可是……”夏穆倾似乎还想争辩些什么,却只觉得无力。 “夏郡主请放心,主子的安全无虞。”小堰的回答非常公式化。毕竟,他的手下随时随地跟着,就算有什么事,姜问也绝对不会有事的。 “那好吧。”夏穆倾见小堰说得肯定,只得满面无奈又有些伤心地望向姜问离去的方向,心里无声诉说着,希望,他这次跟去,真的能够明白。 筱桐的马车行得并不快,所以姜问很快便看见了不远处的车驾。 但他却并没有跟上去,只是一路尾随着。王修的武功斤两他很清楚,所以,他总是能将范围很好的控制在王修能够发现的范围之外。 筱桐则是自从上了马车,脸上的笑容越发少了起来。一想起回京之后要面对的,她就有些害怕。 这一个月来,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但却并不明显。所以,疏影和沁雪也不知道她怀孕的事。 她也不想说,只想着,回京之后,亲自告诉司空烨这个喜讯,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吧。 与此同时,京城里,司空烨却是日益着急起来。这卫晶晶到底是打的什盘算盘?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行动? 顾青和张锐也是猜不透,所以几人这几日的心情都有些烦躁不安。但是表面上却又一切如常。 马车行驶了将近一个月,方才抵达京城。所幸的是,筱桐的孕吐并不多,几乎可说是很少。是以,也就并未引起疏影和沁雪的注意。 姜问则是骑马跟在筱桐车后不远不近的尾随,只是这样,他便觉得自己心安不少。 进到京城的那天,是下午,姜问自是不可能目送筱桐的车驾进宫的。所以便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并且,拿出了久未使用的易容工具,将自己的真容很好地掩藏起来。 毕竟,京城就这么大,还是很容易遇见熟人的。所以,他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随着筱桐的车驾在宫门口停下,筱桐,疏影和沁雪一一从马车上下来,三人持着筱桐的令牌从东南门进了宫。 之所以从东南门进去,是因为这个时间,司空烨一般都是在御书房,从这里进去,她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见到他。 所以,当小全子看见有陌生人出现在龙清宫内,显然是十分惊讶的。 “你是谁啊?皇上正在商议国政,御书房这种地方岂是你能乱闯的?” 小全子远远地便迎上前来,想要拦住筱桐的去路。 “怎么?多日不见,小全子公公忘了?皇上曾经说过允许本宫直接进入御书房的。” 筱桐脸色一板,沉声开口提醒。平白的少了往日的随和,多了几分凌厉的威仪。 “原来是皇后娘娘驾到。”果然,小全子在听清楚这熟悉的嗓音之后,立刻知道了来人是谁。 显熬,筱桐不会给他任何思索的机会,而是直接举步推门进了御书房。 然而,只是推开门,脚还没有迈入,她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再也迈不开脚步了。 只见那个令她日夜思念的男人,此刻依旧是坐在往日他常坐的座位上。 只不过,不同的是,她曾经的专座,他的腿上,现在坐着的是另一个女人。 而他的手,此刻也正环在那个女人的腰间。 这一个瞬间,筱桐的心,瞬间崩溃,突然有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但是,她却笑不出来。只是怔怔地看着里面。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嘲笑自己。 看吧,这就是你坚持要相信的爱。看吧,他是一个帝王,怎么可能会只有你一个女人? 别做梦了,快点儿醒醒吧……那一声声话语,此时此刻,犹如一根根刺一般,准确无误地戳中筱桐的心房。 然而,表面上,她却依旧命令自己平静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这一切,似乎发生了很长时间,而实际上,却是只有那么一个瞬间。 也只是这一瞬间之后,筱桐便很不争气地临阵脱逃了。 一路转身往凤仪宫的方向几乎是以跑的速度快步走着。 疏影和沁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紧紧跟随其后。 筱桐一边走着,一边强忍着眼中打转的泪水,直到,步入凤仪宫的寝殿大门,她不待疏影和沁雪进来,便已经伸手关门。 “你们一路上累了,先歇着吧。” 随着那紧紧合上的大门,筱桐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哽咽从门内传来。 疏影和沁雪被关在门外,面面相觑稍许,眼中皆是疑惑。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御书房内,沈如雪坐在司空烨的腿上,非常理所当然的感觉。 所以,当御书房的门被推开之后,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门口。 当司空烨看见来人的时候,显然,是十分惊讶的。但是同时,也有几分疑惑。 顾青和张锐也是一脸的疑问。 他们,都忘记了,筱桐是化了妆才出宫的。 然而,当那句“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的声音响起之后,屋内的三人很快便听出了来人是谁。尽管,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他们平日里经常与筱桐接触,当然不会判断错误。 唯有沈如雪娇声说道:“哪个宫的奴才,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司空烨整个人在那一瞬间都傻眼了。他几乎不能相信,刚才那个人竟然是筱桐?她今天要回来吗?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他? 司空烨这么想着,便有种要起身追去的冲动。 然而,顾青和张锐却立刻以眼神制止了他接下去的动作。 司空烨无奈,只得继续坐着,然而心底里,却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逐渐攀升,让他再不能够平心静气地坐在御书房内。 筱桐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寝殿里,眼中积聚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地汹涌流出,一滴,一滴,如雨点般接连落下。 原来,姜问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在这些天里日日宠幸沈如雪。 呵,多么可笑,就在她尽心尽力想要为他解决麻烦的时候,就在她满心欢喜怀了他的孩子的时候,他,竟然将另一个女人搂在怀里,活得逍遥自在。 筱桐的心,此时此刻,如同被人挖了一个大洞一般,突然空了。什么叫伤心?什么叫绝望?她都不知道了,她只知道,这次,她是真的死心了。从刚刚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心如死灰。 对司空烨的爱,也在那一瞬间,完全磨灭殆尽。 她,不玩了。爱,太累,太伤。爱司空烨,更累,更伤。 那种时时刻刻担心他不再爱自己,时时刻刻担心他会到别的女人宫里去的日子,她不要再过了。 司空烨,或许是真的爱过自己的,但是,就如同她所知道的常识,帝王的爱,又能维持多久? 筱桐自嘲一笑,是啊,自己明明早就知道是个火坑,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下去了,不是吗? 现在自食恶果了,她又能怪得了谁? 要怪,终究还是怪自己,为何当初情不自禁?为何会对他动了心?为何明明知道不能爱,却还是交出了自己的真心? 心,撕裂般的疼痛,那是一种很闷的,无处可说的痛楚,好难受,好难受,难受到,几乎不能呼吸。 筱桐一个人,抱着膝盖,蜷缩在门边,身体,不停地颤抖着,随着心中的痛楚,早已无力支撑。 第146章 筱桐一个人,抱着膝盖,蜷缩在门口,身体,不停地颤抖着,随着心中的痛楚,早已无力支撑。 “皇后娘娘真可怜,刚刚受宠了没多长时间,现在居然就要失宠了。” “是啊是啊,德贵妃都怀了龙种了,这以后还不得被皇上宠上天去了。” “就是说啊。” 突兀的声音传来,随着脚下的步伐渐行渐远,声音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筱桐蜷缩在门边,将这两个声音所说的重要内容毫无遗漏地听入耳畔。 呵,冷笑一声,筱桐那痛楚的心却是更加难受之极。 想不到啊,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但是,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刻意派人在凤仪宫里到处说呢? 筱桐的心中,因着这个疑问而变得忽然之间有些清醒,不是沈如雪亲自来炫耀,而是先派人来以这种方式让自己知道。她是觉得她心中心中的痛还不够痛,所以还要再加上一刀,是不是? 只可惜,这画蛇添足的一笔,却想不到忽然点醒了筱桐。心里依旧是那么揪心的痛,但是脑子却是更加清明。 她是谁?是叶筱桐,在没有确定事实之前,怎么可以一个人在这里不明不白的顾影自怜凄凄哀哀,独自伤心垂泪?即算是她在这里哭死了去,又有谁会知道?司空烨会吗?不会。沈如雪会吗?也不会。她现在这样子,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就算刚才在御书房看到了那样的画面,那有能如何?那也不代表那些就是事实。不是有句话说,眼睛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实吗? 想到这里,筱桐心里忽然重新燃起一丝希望,是啊,她应该亲口听司空烨说出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日子的情意,难道真的只是他的一时兴起?如果是,那么她,绝不会与司空烨多做纠缠。如果不是,那么一定是有她所不知道的内情。 这一点,仅仅是从离京之前司空烨的反应就已经可以判断。那时候的他,已经有些不对劲了,不是吗? 依旧是蹲在门边,筱桐的心里因为这种想法的浮现而稍微好过了些。 是啊,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应该重拾理智,而不是只在这边软弱的等待别人的伤害降临。要难过可以,至少也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然,万一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怎么办? 脑中的思绪飞快的理清了这一切,筱桐这才擦干眼泪,重拾自信,打开寝殿的大门,缓步来到正殿。 正殿之内,疏影和沁雪二人正在里面焦急的来回踱步。显是一副十分担心筱桐的模样。 筱桐看到这个画面,心里不由得感受到一阵温暖袭来。身边,还是有人会关心自己的,这种感受,真是很好。 “疏影,为我梳洗更衣,沁雪,你去召集所有凤仪宫的宫女到这里来,有些人,是该到了清理的时候了。” 筱桐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早已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前一刻的伤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就算要伤,她也要伤得明明白白彻彻底底。 她是一个现代人,也清楚地明白,有些人,有些事,如果不把话摊开了说,会产生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所有,她决定,她会等,等司空烨来找她,然后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 心里,有一个期限,如果直到明天晚上,他还是没有来,那么,她就死心。 毕竟,如果他连一个解释也不屑于给她,那么她也真的没有必要再执着下去。 “诶,好,这就去。”沁雪来回踱步的动作停下,在目光望向筱桐的那一瞬间,眼中有惊讶也有安心。从筱桐的眼神中,她便已然确定她没事了。 疏影,亦是如此。二人都不愧为黄衣卫,察言观色的本身一点也不差。 “娘娘,请。”疏影做了个请的手势,神色间依旧如常,低眉敛目,甚为恭敬,但是,刚才那纠结而起的眉宇却是因着筱桐的到来而平坦了许多。 筱桐点了点头,随后率先走在前面,回了寝殿。 自己挑了一身素蓝色的凤袍穿上,而后任由疏影为她梳洗打扮。 脸上的男人装束洗去之后,筱桐在镜中看到的,便是那张既熟悉而又陌生的绝世容颜。 毕竟,这张脸,是卫嫣然的。但是,却在她到来之前,没有绽放出任何光彩。 是筱桐的灵魂,赋予了她崭新的生命,将毫不起眼的卫嫣然,变成如今这副倾国倾城之姿。 筱桐忽然有些计较起来,司空烨喜欢的,到底是这张脸,还是身体里的这具灵魂? 清丽的面容上,筱桐自嘲的一笑,自己最近真是变得有些神经兮兮了。 少顷之后,一个简单的发髻绾成,是筱桐平常最喜欢的那种,简单却又不失高贵大方。 筱桐望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那笑容,是那么自信,神情间,与现代的那个叶筱桐隐约重合起来。 “娘娘,所有人都已经叫到正殿,就等您过去了。”沁雪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开口说道。 “好,咱们这就去走一遭。”筱桐微微转首,亦是微笑回应。 疏影和沁雪,显然已经真的把自己当成她们的主子。这一点,筱桐可以感受得到。 初时,她们来伺候自己,她就已经知道,那时的她们显得并不情愿。只是碍于是司空烨的命令,所有才不得不来。尽管她们那时也是事事都谨遵她的吩咐,但她却知道她们并没有交付真心。而如今,她们却显然已经心甘情愿。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总是在某些微小的细节上,可以感受到一些几不可见的变化。 就这样,筱桐在疏影和沁雪的陪伴下,来到正殿之内,整个大殿里,约莫来了二十几个宫女。 筱桐慢慢步入主位,而后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小啜一口,开口说道:“本宫虽然已经进宫好些日子了,不过却对宫里的各位并不熟悉,所以,请你们自我介绍一下,你们的姓名,主要负责哪些事物,一一道来,本宫也好了解一下。” “奴婢遵命。”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是应道。 “那么,就从你先开始吧。”筱桐伸出手来,指着左上首第一位宫女说道。 紧接着,这二十几个宫女便一一将自己的姓名职位详细说来。 其实,这些筱桐根本可以不用亲自询问,因为凤仪宫的册子上都有详细记载。之所以一一询问,筱桐只不过是想听听她们的声音而已。 凭借她出色的记忆力,她自然分辨得出,那先后两次故意将消息送入她耳中的两个宫女的声音。所以,今天,她要将他们两个人给找出来,不过,却也没打算做什么。毕竟,就算除去她们,沈如雪难道就不会再收买新的人了吗?倒不如留两个明线在这里,真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谁做的。 很快,二十几名宫女已经一一汇报完毕。而筱桐也是仔细分辨着每个人的声音,做到心中有数。 “嗯,本宫已经都记下了。你们可以都退下了。”筱桐将杯中茶水喝得见了底,方才开口。 “是,奴婢遵命。奴婢告退。”语毕,一众人等便陆陆续续退出正殿之外。 这样的场景,倒是叫疏影和沁雪看得有些面面相觑,不明白筱桐到底意欲何为。 “疏影,沁雪,你们随我来寝殿吧。”筱桐看出二人的疑惑,将手中茶盏放下,边站起来边吩咐道。 “是。”二人同时应道,互看一眼,眼中皆是疑惑和了然并存。 回到寝殿之后,筱桐让疏影和沁雪将自己这些装扮都给拆了。 一边任由她们忙绿,一边开了口:“刚才那些人中,那个翠儿和怜儿你们平常若是无事记得多加注意一下。” “翠儿和怜儿?”沁雪口中问道,与疏影互看一眼。 “嗯,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她们二人应当是德贵妃的暗线。”筱桐说这话时,口中的语气显然是有些谨慎的,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好似事不关已。 娘娘何以断定?“疏影脸上写满了好奇。 “是啊,娘娘怎么知道?“沁雪亦如是。 “反正我有我的道理。你们别问了,多加小心便是。”筱桐也懒得解释。当然,她也不觉得有必要解释,毕竟,重要的是结果。她们的确是沈如雪的人无疑。 “哦,好。”疏影和沁雪异口同声地应着,心里却是对筱桐怎样察觉的颇为怀疑。 “娘娘既然知道她们的德贵妃的人,为何还要留在宫中?”沁雪站在一旁歪着头问道。 筱桐闻言,目光从镜中抬首看了沁雪一眼,而后说道:“反正送走了她们,她还会派别人过来。与其到时候瞎猜,倒不如留两个知根知底的在凤仪宫里呆着,如此一来,也方便监视。” 既然她们爱玩儿无间道,那么她也陪着她们玩玩反无间好了。反正在宫里着实无聊之极。 沁雪似是戚眉略略思索一番,而后点头道:“娘娘说得是。” 疏影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而后方才有些了然。 龙清宫这边,沈如雪一走,司空烨便将小全子叫了进来,而后面带急切地开口问道:“小全子,刚才皇后娘娘是不是来过?” “回皇上,正是。”小全子其实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刚才看见皇后娘娘气势汹汹前来,之后又气势汹汹地离开,整过程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弄得连他都没看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果真是她。”司空烨口中喃喃地嘟囔,心知此次误会大了。 “皇上要先去凤仪宫一趟吗?”小全子见司空烨这番模样,试探着问道。 “暂且不去,朕还有些事要处理。”司空烨摆了摆手,而后便朝着寝殿的方向行去。 同样是在密室内,张锐、顾青和王修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今日沈如雪的突然出现,着实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他们也没料到今日沈如雪会要求与司空烨一同前来御书房,所以,本来要商讨的关于如何处理此次沈威预谋造反的对策,今日只字未提,只是不着边际得扯了一些其他相对来无关紧要的政务。 司空烨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要他们离开之后前来密室等候。 所以,方才他们离开御书房后,便绕到皇宫外的小树林里,从密道进来却没想到,王修早就已经等候在此。于是,三人便一同等候。 见司空烨到来,王修立刻躬身抱拳垂首,“属下叩见皇上。” “嗯。”司空烨点了点头,却并不多话,只是声音冷寒地问道,“王修,你可知错?” “属下知错。”王修想也不想就回答。 “哦?何错之有?”司空烨挑眉,但是心情显然不如脸上这般悠哉。 “属下不该没有事先禀告皇上,皇后娘娘今日回宫。”适才与顾青和张锐已经通过气儿了,王修自然知道自己错在哪了。所以也并不避讳,司空烨既然觉得他有错,那他就有错。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不禀告?”司空烨强忍着怒气,沉声问道。 “回皇上,皇后娘娘说要给皇上一个惊喜,所有才让属下不要提前禀告。”王修依旧低眉敛目,垂首回答。 “惊喜?”司空烨脸上的身上稍有好转,连忙问道,“难道说皇后说服靖王了?” “是的,详情只有皇后娘娘知晓,皇上倒不如直接去问皇后娘娘。” “这个朕知道。”司空烨略一沉吟,转了话题,“行了,免礼吧。” 王修闻言,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 “张锐,那份名单可有弄到手?”司空烨的目光,转而望向一旁的张锐。今日本来预定说是能够拿到名单的。谁知道沈如雪突然要求与他一同前去御书房,他本没想筱桐今日会回来,所以也就答应了。哪里知道,却被筱桐撞了个正着。 “二师兄,弄到手了。朝中所有大小官员及地方官员凡是与沈威结成一党的,各种收受贿赂及中饱私囊的罪状一一列在这份折子上。”张锐双手捧上一份折子,开口说道。 “二师兄,现在是时候动手了吗?”顾青在一旁看着,一脸的跃跃欲试。 “嗯,”司空烨点了点头,原本这些日子故作宠幸沈如雪的模样,一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来则为了确认沈如雪是否与沈威联合。毕竟,当初曾经得到消息,沈如雪一口回绝了沈威的提议。可尽管如此,他却不能留着一个未知因素在宫里。所以,即便是厌恶,他还是逼着自己亲自去试探。当然,结果也令他颇为满意。这点,从最近几日她每天抹在酒杯上的毒药就能看得出来。 司空烨翻开手中的折子,一一过目后,口中不由得惊道:“花于文也参与其中?” “正是。”张锐也是有些惊讶的,花于文一向与沈威都是对着干,此次竟然同仇敌忾地联合起来,着实出人意料。 “那花想容是否也参与其中?”司空烨这话,是冲着王修问的。 “回皇上,花想容原本并不知晓,她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不过,她与沈如雪的确是一伙的。最近更是频频出入正德宫,与沈如雪商讨事宜。”王修恭恭敬敬地汇报。 “那你为何不曾禀报?”司空烨刚才好点儿的语气,一听这话,更加怒气横生了。好,一个沈如雪还不够,连花想容居然也搭进来了。 “回皇上,花想容似乎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花于文也没告诉过她。她和沈如雪商讨的,多半是如何对付皇后娘娘的。” “对付筱桐?”司空烨更加惊讶了,“如何对付?” “今日刚得到的消息,她们派内线在凤仪宫将德贵妃怀有龙种之事散播出去,过几日还会找机会陷害皇后娘娘做巫蛊娃娃陷害德贵妃肚里的皇嗣。” 得到这个消息,王修也十分惊讶。他今日一回来,手下便将这两日探听到的消息告知于他,是以,他才一回来便急急来到密道,等候司空烨的到来。 “呵,这两个女人,倒当真是不安分。“司空烨冷笑一声,深邃的目光更加深了几分。 “王修,你今天晚上就派人动手。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那卫晶晶,今天一定要死!还有那沈继才,最好制造假象,让他因卫晶晶而死。”司空烨说这话之时,语气森冷若九天玄冰,一只手紧握成拳,显得已是怒极。 “是,属下遵命。”王修回答得语气十分坚决。 “顾青,明日开始下手,所有与沈威结党营私的官员,逐一从各个地方官员下手,一一撤职查办,换可靠之人任职。” “微臣遵命!”顾青亦是躬身抱拳,接下命令。 “张锐,你最近暂且负责保护顾青的安全,此次动作颇大,顾青难免遭人嫉恨。你与顾青一起行动便是。” “微臣遵命。”张锐一听,也是面色严肃的答道。 “二师兄,小师妹那里怎么办?今日在御书房里,我看她离开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张锐的脸上,满是担忧地说道。 “一会儿回去我亲自去凤仪宫解释。反正沈如雪那边该得到的证据都得到了。顺便再加一条欺君之罪给她,这次还不把他们这一群人一网打尽。”司空烨面色阴寒,双眼中迸射出的寒光更是如同利刃一般。 “嗯,二师兄,一会儿你可千万沉住气,小师妹那性子掘得很,你也是个牛脾气。要是一句话说不好,谈崩了,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顾青闻言,微微戚眉,思索稍许,开口劝道。 凤仪宫内,筱桐待疏影和沁雪将发饰发髻全部拆下之后,披散着一头乌发,换了一身家居服,叫沁雪弄了些水果过来,一边品尝一边思索着今日之事,顺便等等看,司空烨今日到底会不会来。 果然,司空烨并没有让她失望。晚膳之前,司空烨如期而至,将所有人都遣出寝殿之外,缓步来到桌前。并不说话,只是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状似品尝,一边仔细观察筱桐的脸色。 筱桐见他前来,心里不能说是不欢喜的,但是表面上却是故作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依旧吃水果,装生气,满脸爱答不理的模样。 寝殿之内,一时之间,一片寂静。 司空烨将杯中茶水喝完,也不急于解释,只是来到屏风后将自己的家居服换上,而后干笑着来到筱桐面前,开口说道:“好些日子没穿这衣服了,晚上睡觉都有些睡不好。” 筱桐闻言,目光轻瞥他一眼,口中没好气地道:“你睡不好?每天夜里温香软玉在怀,你还能睡不好?” 司空烨听着这冷嘲热讽,倒也并不生气,只是闻声调侃:“呵,筱桐,你吃醋了?” “是啊,我要是不爱你也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筱桐这话说的,那是相当的有技巧啊,一方面表达了自己的感情,另一方面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果然,司空烨闻言,俊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心情也因着这赌气的话语而飞扬起来。 几步来到筱桐身后,俯下身去用力将她圈入怀中,下巴贪婪地摩挲在她的颈窝,感受着筱桐身上传来的芳香。 “筱桐,这些日子,我好想你。”司空烨说话的语气中,满是餍足。 “是啊,想我想到都跑到正德宫去了。”筱桐不为所动,依旧冷脸讽刺。 司空烨却是越听越开心,只是紧紧地将她锁在怀里。 “烨,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解释解释吗?还是,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刚才在御书房……”筱桐稍稍放软了声音,主动开口询问。就算司空烨现在再对她温声软语,他若是不给她一个合理的交代,她也绝对不会轻而易举地原谅他的。 “筱桐,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而不尽。”司空烨抢先截断筱桐的话,开口说道。 “全部。”筱桐微微侧目,清澈的双眸直直望入司空烨眼底,“我要知道全部。” “好,你想知道我就都告诉你。”司空烨倒是答应得十分爽快,一把将筱桐从椅子上抱起,大步向凤榻走去。 “烨,我是说想知道全部,没说要去床上滚床单。”筱桐惊呼一声,大声叫道。 “筱桐,我们去床上慢慢说,说完了再滚也一样啊。”司空烨邪邪一笑,完全不理会筱桐的冷脸,脚下的步子飞快地移动到床前。 他先将筱桐轻轻地放在床上,随后便自己翻身上床,让筱桐面对着自己,将她揽进怀里,薄唇凑近筱桐耳边,声音中带着几分魅惑的气息:“筱桐,我们这么说,以防隔墙有耳。” 筱桐一听,这才明白,看来,司空烨也知道凤仪宫里并不安全。 “好吧,就这么说。”筱桐亦是低声回应。 “此事说来话长。”司空烨的开头很没创意。 “那就从头开始说。”筱桐翻个白眼儿,但是从司空烨说话的语气中,筱桐却不难听出,看来,这件事很严重。 “要说起来,便要从当初流放卫晶晶那时说起……” 就这样,近乎耳语的,两个人相拥在凤榻上,姿态亲昵,语气严肃,表情郑重地说着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如司空烨所说,此事说来话长,所以,一直到晚膳时分,二人依旧没有说完。 小全子和沁雪都来问过传不传膳,二人皆是回说等会要传了会去叫他们传的。 “这么说来……是卫晶晶鼓动沈继才造反,而先前的那一次刺杀也是沈威安排的咯?”筱桐听完司空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于她,一脸惊讶状,越听眼睛张的越大,却是若有所思地开口询问。 令她想不到的是,在这些日子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竟然是如此的暗涛汹涌。 “嗯,的确如此。估计那卫晶晶,一来是想报仇,二来则是不甘心自己要被流放,而你却可以继续留在皇宫里享受荣华。所有才极力勾引沈继才,唆使他说服沈威造反。而沈威家中就这么一根独苗,自是万事顺着他。所有,才有了这次这个阴谋。”司空烨的分析十分细致,对于卫晶晶的动机,他所能想到的便是如此。 筱桐听得连连点头,越听越觉得司空烨说得有理。然而,话题一转,筱桐便戳着司空烨的胸腔气势汹汹地问道:“既然如此,那沈如雪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别告诉我真的是你的种,我可不给其他女人的孩子当妈 ,哦不,是当娘。” “呵,”司空烨见筱桐这一脸的泼妇像,最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筱桐,我今天可是见识了,你的醋劲可真够大的。沈如雪的孩子的确不是我的。” “真不是你的?”筱桐脸上明显非常怀疑。 “真的不是我的。筱桐,为夫从你回宫后,可是从来没打过野食。况且,黄衣卫早就来报,前些日子,沈如雪的表哥曾经装成太监进过宫。”后面的话,不用司空烨说,筱桐自然也能想到。 “你的意思是说……那孩子是她表哥的?”筱桐听得越发不明白了,“她弄个孩子出来想干嘛?” “一开始我也怀疑,但是自从太医确诊了她有孩子之后,她便开始在每晚给我的酒里下慢性毒药,你猜猜看,她是想干嘛?”司空烨倒是并不明说,而是卖了个关子。 “什么?她还给你下毒?烨,那你没事吧。”筱桐一听,连忙双手拉过司空烨的左手便诊断起来。 司空烨也由得她去,片刻之后,筱桐终是长舒一口气,“还好,你没事。” “傻瓜,我当然没事了,好歹我也学了那么多年的医术。若是连她这点伎俩都识不破,以后哪里有脸去见师父?”司空晔脸上挂着一丝幸福的笑意,只因,见了筱桐这副担心他的模样之后,冰冷的心中更加温暖了几分。 “对哦。”筱桐似才想起来一般,口中应着声,心下却仍是思绪飞转,“既然如此,她这么做,该不会是想母凭子贵吧。” 筱桐原本只是随口说说,却不想一语中的。 “嗯,这次让你说对了。原本我们也猜不透她们究竟打算怎么做。但是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筱桐,她们的计策,应该是想把为夫慢慢毒死,然后待沈如雪生下皇嗣,而后宫中除了她,又无人拥有子嗣,届时,一切大局还不是操控在他们沈家手里。“司空烨与筱桐说这话时,语调是温柔的,脸上的表情却是冷凝成冰。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筱桐总算把整件事情听得明明白白,搞得清清楚楚了。 “筱桐,你现在都明白了?还生不生我的气?”司空烨伸出手去,满眼宠溺地轻刮一下筱桐的鼻尖,低声问道。 “气,当然生气。谁叫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打算告诉我的?我不气你气谁?”筱桐赌气一般嘟起嘴巴,言语间满是嗔怪。 “是,为夫有错。我本来不是想着这事情自己能处理好嘛。谁知道你今天这么突然间回来的。”司空烨认命地承认错误,脸上满是无奈。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筱桐肚子里的火又上来了,“烨,谁让你搂着我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打司空烨坏在她腰间的手,“让你用搂着其他女人的臭手来搂我!该打!” “是是是,我该打,我这就去洗手还不成嘛。”司空烨则是笑着妥协,心里因为筱桐这吃醋的样子更加雀跃了几分。 不过,这回他可真不是说说,一边说着话,就已经跳下床去洗手了。 把手洗得干干净净的,这才又走回凤榻边,还故意将两只大手伸出来给筱桐检查。 “筱桐,你来看看,现在可允许为夫抱你了?” 筱桐侧躺在床上,看着他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溢满了甜蜜。故作严肃地检查了一下,而后点点头,“还不错,洗得还算干净。” 司空烨闻言,修眉一横,故作生气状:“你这死丫头,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看我今天还饶不饶得了你。” 说这话,大灰狼已经跳上床,向小白兔伸出了那两只干干净净的爪子。 有时候,有些事情,本来只是一些误会,却是因为固执和倔强,不肯听对话的解释,而变得误会越来越深,到最后,不仅仅是伤人,亦是伤己。 筱桐很高兴,那两个沈如雪派来刺激她的宫女,不但没有刺激到她,反而点醒了她,让她没有只从自己看到的一些表象而妄下断言。否则,只怕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的。 伴随着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两个人在床上嬉戏成一团。 最后还是筱桐实在受不了了,连忙伸手推拒,“烨,别闹了,别这样。” “怎么,筱桐,这么多天不见,你就不想念为夫……的身体?”司空烨挑了挑眉,将筱桐压在身下,箍在自己怀中,撑着身子问道。 “呃……不是不想念,而是不能想念!”筱桐脸上酡红一片,色泽明明十分诱人,但是司空烨却是吃不得。 “不能?这是为何?”司空烨却是依旧不松手,但口中还是十分尊重地询问。 “我怕伤着肚子。”筱桐支支吾吾地说道。 “伤着肚子?筱桐,你肚子不舒服?”司空烨简直是蠢到家了,让筱桐恨得简直牙痒痒。 “笨蛋,我是怕伤到孩子!”筱桐终于相信,她要是不挑明了说,司空烨一定会马上请太医来给她看看肚子哪里不好了。 “孩子。”司空烨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而后突然狂喜地一下子扑倒在筱桐身上,却是小心地没有压到她的肚子。 “筱桐,你是说,你又孩子了?你有我们的孩子了,是不是?” 似是不敢置信一般,司空烨将脸埋在筱桐胸前,慢慢摩挲着,以至于,脸筱桐都看不清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是啊,我有孩子了。你跟我的孩子。”筱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任由司空烨在那边像个孩子似地撒娇。 “筱桐,我不是在做梦吧。”司空烨终于抬起头来,却是说了一句令筱桐有些哭笑不得的话语。 “笨蛋,你没有在做梦,是真的,不相信,你要不要给我号脉看看?”筱桐说着话,非常大方的伸出右手,送到司空烨面前。 司空烨见状,则是毫不客气地执起筱桐的手,为她号脉。 筱桐仔细观察者司空烨脸上的表情。只见其一直沉着张脸,一句话不说,似乎非常专注。 这副样子,看在筱桐眼里,不由得有些怀疑了,难道说自己真的 正文 15 没有怀上孩子?上次是自己的诊断错误? “怎么样?”似是小心翼翼地,筱桐语气中充满了试探地问道。 良久,司空烨收回手来,却突然紧紧抱住筱桐,紧接着就是一阵狂亲。从额头,到鼻尖,到脸庞,再到樱唇,亲过的地方还要再重复亲上无数次,而后带着喜悦地说道:“筱桐,真的,我们有孩子了。你有了我的孩子……” 筱桐见他如此,心里也是暖暖的,双手亦是紧紧环着司空烨。幸福的感觉包围着两人,在此刻,是那么真实。 “筱桐,你等着,我就这下旨宣布这个喜讯。”司空烨说着话,就要向门外跑。 却是被筱桐一把拉住,“烨,等等,先别对外宣布。” “为何?”司空烨脚下的步伐果然挺了下来,转身回头一脸纳闷儿地问道。 筱桐挥了挥手,示意司空烨靠近她,而后附耳向他解释缘由。 “为了孩子的安全,等把她们都除了以后再说罢。现在这么做的话,很可能会打扰她们的计划。甚至于,我跟孩子都会有生命危险。”筱桐沉着冷静地分析着。如果沈如雪真的是想要利用皇嗣的话,那么,筱桐肚子里的孩子就对她造成了威胁,理所当然的,也会成为她们陷害的目标。倒不如先将此事保密,等沈家的这件事情处理完了以后再说。 司空烨闻言,连连点头,而后说道:“筱桐,你说得很对,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筱桐微微一笑,嗔怪着说道:“其实你应该也能想得到的,只不过适才高兴过头了而已。” “嗯,确实如此。哦,对了,说起此事,那沈如雪似乎过几日就要行动谋害你,罪名是谋害皇嗣。筱桐,你知道的,这事可大可小,对于沈如雪在你宫里安排的内线,你可知道是谁?”司空烨听了筱桐的话后,也不急着出去宣旨了,而是再度躺回床上,搂着筱桐讨论起来。 “沈如雪内线?今天抓出两个,不过没赶走。留着呢。”筱桐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大呼,这沈如雪就没有一点儿新鲜点子了不成?这么老掉牙的点子都拿出来用,她不嫌丢人哪。 “做得好。我就知道我家筱桐最最聪明了。”司空烨眼中的意外一闪而过,即便恢复了洞悉一切的了然。 “蒙皇上夸奖。”筱桐故作抱拳状,满面笑意地回答。 “你呀……当真是经不起夸。一点儿都不谦虚。”司空烨的眼中满是毫无章法的无奈,显是一副拿筱桐没有办法的模样。 筱桐却是不以为然,“在你面前我那么谦虚干嘛?又不能换饭吃。” “这倒也是。这么一说,我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娘子肚子饿不饿啊?为夫前去传膳可好?”司空烨的唇,凑近筱桐耳边,一边呵气一边说道。 筱桐有些受不了地瑟缩一阵,而后说道:“嗯,我肚子也饿了。” 于是,两个人便立刻传了膳,没多久,已经上了满满一桌子菜。对孕妇来说,有些东西是忌口的,所以,司空烨非常负责到位地一筷子一筷子将筱桐爱吃的又可以吃的菜夹给筱桐。而筱桐也是从善如流,由着他细心体贴地照顾,享受着有人关心备受呵护的那种感觉,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不住褪下去…… 第147章 夏夜的风,带着阵阵热气,吹进室内,佛过躺在床上互相依偎着的两人身上,却又让人感到些许沁凉。 今天,司空烨着实太兴奋了,以至于他根本兴奋地睡不着觉。双手将筱桐揽在怀里,不停地与筱桐说话谈天。 “筱桐,你说,我们的孩子起什么名字好?” 筱桐翻个白眼儿,不理他,继续睡。 “筱桐,你说,这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 继续翻白眼儿,继续睡。 “筱桐,你说……” “烨,你要是有空来谈论这几个月以后再讨论也不迟的话题,倒不如好好跟我讨论一下关于沈如雪要陷害我的事情。那还比较有实际意义。”筱桐带着几许睡意翻过身去,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脸正色地看着司空烨那明显高兴得合不拢嘴的脸庞。 “这件事情有什么好讨论的?”司空烨闻言,微微戚眉,显然是觉得筱桐现在提前这个话题有些煞风景了。 “当然要讨论一下。烨,你不觉得,我们合演一出戏来骗骗她们,收效会更好吗?”筱桐说着话,让司空烨怀里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些的姿势,开口说道。 今日这件事情,让筱桐充分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她体内的表演因子友开始跃跃欲试了,想着自编自导一出戏,来配合配合沈如雪和花想容,既然她们这么想对付她,那么她又何必跟她们客气呢? “合演一出戏?”司空烨挑眉,脸上渐渐攀升起几丝玩味的笑意,“筱桐,你说来听听如何?” “这个嘛,其实我的这样想的。烨,她们不是要以谋害皇嗣的罪名陷害我吗?咱们这样……” 筱桐满面得意地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说了出来。 “不行。”哪知,司空烨听后,却是第一个不同意,“筱桐,你现在肚子里有孩子,冷宫那种地方怎么能让你去呢。坚决不行。” “哎呀,就那么两三天的时间而已。况且,我就当是去冷宫一游了。好不好?”筱桐口中娇嗔着,显得一副撒娇的意味。 “那也不行。”司空烨连想都不用想,筱桐这法子他是没看出有哪点好来。反倒是让他心疼多一些。 “那要不这样,你软禁我得了。不去冷宫,就在凤仪宫里。” “这个……可以考虑。”司空烨当真是怀疑,筱桐该不会是有自虐倾向吧,居然想这么个烂点子出来。 “还考虑什么,我觉得挺好玩儿的。”筱桐嘿嘿一笑,撇了撇嘴角。 “好玩儿?筱桐,这事儿是能拿来玩儿的吗?后宫的险恶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此你中毒的事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司空烨一脸严肃,心里对筱桐这种完全不当一回事儿的样子既觉得可恨又觉得担心。 “呃……那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到时候到底怎么演你别忘了给我个信号。”筱桐想了想,自己那提议的确有点儿自虐倾向。 “筱桐,你只要记住,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会以不伤害你为前提,嗯?”司空烨的星眸中,写满了深情切意地看着筱桐,言语间满是承诺与关心。 “我知道了。”筱桐轻轻甄首,而后便又靠进司空烨怀里,缓缓闭上了那对清澈的双眸。 “筱桐,你别睡啊,跟我讨论一下孩子的问题。”司空烨一见筱桐又要睡觉,连忙叫道。 “烨,我今天刚回宫哎,你就饶了我吧。”筱桐已经进入半睡半醒状态,意识朦胧迷迷糊糊地嘟囔着,随后便沉入了梦乡。 司空烨见状,无奈叹息一声,这才想起来忘记问筱桐靖国扰边的事宜是怎么解决并处理的。 但见怀中之人已经入睡,他却也没有再去吵她,只是满眼宠溺地落下一声叹息,心中,筱桐,再等等,很快,我们就可以幸福了。 这天夜里,几乎整整一夜,司空烨都因着筱桐有了孩子乐的闭不上眼。 而筱桐,则是因为连日来赶路的疲惫,睡得十分香甜。 京城内,姜问却是住在客栈内,双眼望着皇宫的方向,心中纷乱复杂…… 翌日,筱桐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司空烨已经下朝,一同带来的,还要卫晶晶和沈继才的死讯。 尽管筱桐并未问他,但是她也知道这必定是司空烨命人下的手。也的的确确,这么做不失为最好的方法。 卫晶晶是始作俑者,当然该死。并且,只有她死了,才能从跟本上解决问题。至于沈继才,虽然是被人怂恿,但是既然起了反心,当然是必死无疑,这一点上,筱桐绝对赞成司空烨的狠绝。 “筱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心太暴戾了?”司空烨将筱桐揽在怀里,似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筱桐却是抬起头来,一双清澈直视着司空烨深邃的双眼,双手轻柔地抚上司空烨的俊颜,柔声说道:“烨,你不必觉得内疚,如今会发生这种事,就是因为你当初不够狠。你知道吗?你是一个皇帝,做皇帝就是要仁慈和狠绝并存,刚柔并济才行。这点上,轩辕烈做得就很好。你真的应该向他学习。” “轩辕烈?筱桐,你说的可是靖王?”司空烨闻言,这才想起问靖国扰边的事宜,“据闻他杀兄弑弟,个性残暴乖戾,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但是,事实并非如此。那只是他给外面留下的印象。其实,他本人并非如此。” “哦?何以见得?”司空烨挑眉,一脸的兴味盎然。 “用心去看啊。在靖国的那些天,我和姜问都有看到,轩辕烈的确很有才干。但就是因为他太年轻,所以他的臣子对他并不十分服从。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故作凶残的表象,唯有如此才能镇得住那些倚老卖老的佞臣。” “筱桐,你是意思是……”司空烨闻言。俊朗的眉宇微微戚起,显然有些困惑。 “烨,我并不是要你去学习他的凶残。但是,你也应该做到该狠的时候就要狠。不仅是要狠得下心,也要狠得下手。不然,那沈威与花于文又如何会联合起来图谋造反?” 从这点上来说,筱桐的确觉得司空烨太过仁慈了。不然,若是他们当初发现卫晶晶被人掉包的时候就立即杀之而后快的话,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嗯,筱桐,你说的不错。这方面我的确应该努力加强。”司空烨沉思稍许,最后还是不得不同意筱桐的观点。 “对了,你去靖国商讨扰边的事宜,是如何解决的?” “你等等。”筱桐说着话,转过身去来到桌案前,拿起一份合约来到司空烨面前,“烨,你先看看这个。” 司空烨见状,一边接过合约,一边看了看筱桐,而后目光复又转到合约之上。 筱桐坐在一旁,双眼紧紧盯着司空烨的面容,似是十分担心又有些紧张的模样。 “怎么样?”筱桐一边看着司空烨的脸色,一边心怀忐忑地发问。 “筱桐,这个就是你、姜问还有轩辕烈讨论了二十几天的结果?”司空烨拿着手中的合约,面色沉稳,不辨喜怒地开口问道。 “是啊,”筱桐见他如此,心里越发没底了,“到底怎么样嘛,你觉得如何?可行性高不高?” “嗯,我觉得不错。只不过,这事儿要等沈威这件事情解决之后再来付诸实施,如此,可好?” 毕竟按照这份合约上所写的内容,当中牵涉到大批的地方官员,需要互相配合。而如今因着沈威的关系,许多地方官员已经不能相信,所以这份合约也就不可能那么快生效。 “没关系,我们当时商讨的时候也考虑到各国的具体情况,所以,只要三个月后实施便可。”筱桐微微一笑,心里略微放松了些,还好,司空烨没一口否决掉他们这么多天以来的努力。 “三个月。”司空烨听言,略一沉吟,而后到:“三个月应该够了。” “嗯。我觉得应该也足够了。” “筱桐,谢谢你。”司空烨说着话,一只手扣住筱桐的后脑勺,在其唇间印下深深一吻。 “傻瓜,你跟我还客气什么。”筱桐口中虽是嗔怪,心里却是所种甜丝丝的感觉涌上心房。 下午,御书房内,筱桐与司空烨一同出现其内,张锐和顾青见状,皆是一脸暧昧之色。心道看来这二人已经和好了。 所以,当司空烨拿出筱桐和轩辕烈和姜问共同签订的那份合约之时,张锐和顾青先生对视一眼,而后拿过合约一条一条仔细研读起来。 “小师妹,这就是你所说的可以让靖国停止扰边的计策?”顾青显然是最为惊讶的,张锐亦如是。这种治国之策,他们无论是谁,都未曾想到过。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筱桐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反问道。 “没有,只是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小师妹,你与那靖王可有接触?他为人如何?对你没有什么无礼之处吧。”顾青的问题显然比较多,但也是对筱桐的关心。 因此筱桐确实耐下性子一一回答,“顾青,你不必担心,靖王为人其实并不如传说中的那般。相反的,他人很好,也非常谨遵礼教。并且确实不失为一个为国为民的优秀帝王。” 对于轩辕烈,筱桐绝对不会吝啬于褒奖,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的确堪称一位成功的帝王,有魄力,有胆识,并且,还足够的狠心。 “哦?那与二师兄相必呢?”张锐似乎唯恐天下不乱一般,问出一个非常具有挑畔性质的问题。 “这个嘛……”筱桐似是故意卖关子,拉长了尾音。却偷偷观察者司空烨的神色。 果然,司空烨故作一副事不关己状,但是脸上似乎却又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着她的回答。 “在我看来,当然还是烨最好了。”筱桐说这话时,把头一抬,一脸的骄傲。虽然司空烨不如轩辕烈狠绝,但是这也可以说是司空烨的一大优点。有手段,但并不残暴。 “啧啧啧……小师妹,你当真是大言不惭。”张锐一脸的敬谢不敏状。 “行了,说说正事儿。顾青,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司空烨见这几人光顾着胡侃,连正事都不说了,连忙正了脸色提醒道。 他一出声,张锐和顾青便立刻噤声收敛起来。 “二师兄,我这边一切正常。一点一点撤换,所以影响并不大。今天才换了两个而已。”顾青正了脸色开始汇报公务。 “嗯。很好。”司空烨说着话,又转而问向张锐,道:“张锐,沈威那里有什么消息?” “沈威今天一下早期回去便发现他儿子和儿媳都死在房里。据说当下便昏了过去。至今还未曾醒来。”张锐亦是十分严肃地回答问题。几人一说起正事来,都是不带含糊的。 “呵,那老家伙,此次受的刺激只怕不小,没个十天半个月绝对起不来。”顾青从一旁听着,不由得冷笑道。 “可不是,据说当场就浑身抽搐个没完。沈家上下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张锐亦是冷冷地说道。 “怎么?难道还给气得中风了?”筱桐一听他们这么说,不由得好奇道。 “嗯,应该是中风了。”张锐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张锐,你派人多关注点儿。那老家伙别是装病吧。”司空烨见他们一脸放心的模样,遂出言提醒道。 “二师兄,你放心。我手下的人一直注意着呢。再说你不是还有黄衣卫呢,他们那边儿得来的消息总不会有误了吧。” “那也未必。”司空烨说这话之时,目光转向筱桐看了看,毕竟,当初在筱桐身上,黄衣卫曾经两次失算,也难保在其他事情上,他们不会出什么差错。 “呃……”众人闻言,皆是不再说话,御书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般的静谧。 “二师兄,这份合约上的内容,你打算何时实施?”顾青手中拿着筱桐从靖国带回的合约,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等此次事件结束后。”司空烨如是答道,“顾青,明日我会把这合约的复本给你一份。你拿回去研究研究,这份合约执行起来需要动用朝中哪些地方官员配合的,有空的时候写一个方案出来。” “嗯,我知道了。”顾青闻言,自是答应下来。 这日之后,沈威之子与其儿媳一同死在家里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轰动了整个京城。一时之间成为民间百姓茶余饭后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而沈如雪最近也十分安分,没有一点儿不轨之举。 只不过,与此相反的是,朝廷中的气氛却是日益凝重起来。许多官员收受贿赂中饱私囊的罪状被神秘人揭发,凡是经过查证属实的,全部革职查办,没有一例除外。 是以,最近朝中的臣子一个个的都是老实之极。有些有此罪状的,心里也是整日忐忑难安。生怕哪天自己被神秘人揭发了罪状,因此而丢了乌纱帽不说,还要下大狱,这后半辈子也就算完了。 所以,朝廷中各个做过亏心事的官员无一不是人心惶惶。 筱桐则是每日呆在凤仪宫内,被司空烨当佛一般供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伤着了孩子。 这天,朝堂之上,司空烨以花于文年纪过大为由,迫令其辞去官职归乡故里。 花于文无奈,只得摘下花翎,向司空烨提出辞官,而后者自身爽快地应允了。 自此,此次谋反时间基本算是告一段落了。主谋卫晶晶和沈继才已死。沈威中风,花于文辞官。其他各个地区亦是被一一撤换下来。 顾青大胆启用饱学多才之士为朝廷效力,令司空烨非常满意。 整个朝野,正在日新月异的时候。姜问在京城里一刻也没放弃过打探筱桐的消息。 令他较为安慰的是,筱桐在宫里似乎过得还不错的样子。司空烨也貌似对她很好。 原本,姜问是抱了一线希望尾随筱桐身后回到这里的。但是如今,显然是连这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是走是留,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多时。走吧,舍不得,可是不走,更舍不得。所以,任由心中的两个矛盾互相充斥着,姜问依旧没有决定离开。 这天,好久不曾出现的沈如雪终于出现了,而且,还专门挑了一个司空烨不在场的时候过来凤仪殿。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筱桐向来知道,所以,想来她会到凤仪宫来,定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足够炫耀的。 果然,明明没几个月的肚子,沈如雪却是挺得大大的前来凤仪宫求见。 筱桐见状,自然不能虐待与她。 正殿之内,筱桐令疏影和沁雪好茶好水的招待着,而后开口问道:“不知姐姐有何事到凤仪宫来亲自求见呢?” 第148章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今日觉得心情很好,想来与皇后娘娘联络联络感情,一同到御花园里走走可好?”沈如雪优哉游哉地喝了口茶,而后出言相邀。 筱桐一听,便已心知有异。尽管现下已经是夏末,但是外面的天气依旧是十分炎热的,沈如雪会有这么好的心情顶着个大太阳跑到御花园去散心?答案当然是,绝无可能。 那么,难道说,她要行动了吗?在沈家和花家出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终于要伸出她的利爪,开始进攻了吗? 筱桐面儿上神色不变,依旧是一副十分客气的模样,表现得十分的淡定从容。让人仅是从脸上的表情看来,完全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清澈的双眸依旧清澈,然而,在那清澈中,却又是那么的深不见底。 心下已经是百转千回,筱桐思忖了半天,总觉得她的来意绝非这么简单。至少,紧紧从自己的角度看来,沈如雪此番前来,最少也应该是有两个目的。 当然,无论是哪一个,筱桐都不会让她达成。 沈如雪的脸上,尽管也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但是,心里却是一直有些忐忑的。她的忐忑,是出于心虚,而并非出于她看出了筱桐心中所想。 于此恰恰相反的是,沈如雪完全不认为筱桐是个多么难对付的叫声。甚至于,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就算当初她曾经亲自赏了她两个耳刮子,但是她却从不认为筱桐能够斗得过她。 也正是因此,在她看来,那清丽的容颜上,清澈的眼睛始终是清澈的,表里如一,如同她所认为的,那般简单。 二人心中各有所思,大殿之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平静之中。 似是过了良久,筱桐才开口说道:“姐姐,妹妹我最是怕热了,你看外面这天气,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了呢。姐姐若是有心情,倒不如去找找看其他姐妹。妹妹我就不凑这份热闹了。” “看皇后娘娘这话说的,臣妾也是觉得皇后娘娘整天呆在宫里着实有些闷得慌,既然您不识臣妾的好意,那边罢了。” 沈如雪说着话,便要起身告辞。本想着筱桐听了这话之后怎么也得出言挽留而后道歉一番,再随着她一起前去御花园走走。 哪里知道,筱桐根本没有要留她的意思。反倒是一脸惬意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似乎就是在等她离去一般。 这下沈如雪心里有些急眼了,筱桐这幅样子,还让她这戏怎么唱下去? 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过突然。使得她原本的计划完完全全被打扰了。父亲如今已经严重中风。她们的计划也不得不中止。可是她肚子里还留着表哥的种呢,这可让她如何是好? “皇后娘娘当真不去么?”脚边没有迈开,沈如雪微微转身,回首,似是确认一般再度询问。 筱桐心说,她要真是来拉关系攀交情的,还至于一口一个皇后娘娘和臣妾的将关系扯远么?当真是连戏都不会演的女人。 可是,表明上,筱桐却好似垂眸思索少顷,而后答道:“既然德贵妃如此盛情相邀,本宫自当前去。” 加上“本宫”二字,筱桐已经是在提醒沈如雪,但是很明显的,沈如雪并不明白。 倒是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那抹笑容,明显写满了诡计得逞的意味。 然而,相对于此,筱桐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讳莫如深、高深莫测。 “太好了,那我们走吧。”沈如雪故作高兴地模样,十分亲热地就要靠近筱桐身边挽起筱桐的胳膊。 筱桐眼疾手快反应敏捷地迅速闪开,而后故意沉了面色道:“请姐姐注意,姐姐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了,凡事都要多加小心,万一若是一个不注意磕了碰了的,那可就不好办了。姐姐的身子倒是无所谓,就是您肚子里的皇嗣,若是有个什么万一,皇上还不得责怪本宫的不是?” 仅仅是从沈如雪方才的动作上来看,筱桐便已经知晓了她此行的目的。果然,她想来个一举两得。 沈如雪见筱桐躲闪得极快,心里有些愤恨,脸上却是依旧笑靥如花。 “那,皇后娘娘,我们走吧。”讪讪地收回手,沈如雪心道,不着急,还有机会。 筱桐微笑点头,靠近沈如雪实在太有风险。伤了她的孩子事小,若是伤了自己的孩子,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谨慎起见,她不得不,离沈如雪远远的。 甫一出了正殿,疏影和沁雪已然随后跟上,随行的还有沈如雪的亲信秋菊。 一行人并未乘坐轿撵,而是徒步而行。 筱桐一边走着,一边观察沈如雪的脸色。 再明显不过的了,她是相当的厌恶这烈日当空的气候,却还是强撑着想要寻找机会动手。 是以,筱桐这一路走的可说是胆战心惊,沈如雪无时无刻不找机会靠近于她,而她则是时刻注意着保持与沈如雪的距离。 如同拉锯战一般,二人表明皆是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在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并且,显然还不亦乐乎。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日渐西斜,灼热的温度渐渐褪下,方才随着小全子的到来有所好转。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叩见德贵妃娘娘。”小全子一到御花园,见到二人之后,便立刻屈膝跪地叩首,恭恭敬敬地行礼。 “起来吧。”抢在筱桐的前面,沈如雪率先开口。 筱桐只是立于一旁默不作声,但是却是将沈如雪的无礼之举悄悄记在了心里。 “什么事啊?”这次开口的人是筱桐,想来也能猜得出来,定是司空烨从御书房回来了。 “皇上在凤仪宫内等候皇后娘娘呢。”小全子从地上站起,而后如实禀报道。 筱桐见状,转过身去对沈如雪十分客气地说道:“姐姐,皇上来了,那本宫就先回凤仪宫去了。姐姐若是有兴致,继续欣赏便是。” 筱桐说着话,已然转过身去,迈开脚步往凤仪宫的方向缓缓行去…… 而沈如雪,想出言挽留,却已然没有机会。只能恨恨地看着筱桐渐行渐远。 通过适才沈如雪的举动,筱桐已经知晓她今日的来意。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现在这会儿,凤仪宫那里,应是正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呢。 疏影和沁雪跟在筱桐身后,互看一眼,心里已经有几分了然。 一行人随着小全子 步履匆匆地回到凤仪宫内。 果真,等待着她的架势和排场都足够的大。 只见司空烨带着花想容还有李明虎,此刻正守候在寝殿之外,等待着她的到来。 “臣妾见过皇上。”筱桐一见司空烨,便立刻稍稍屈膝行礼。 而司空烨却是几步来到她面前,柔声说道:“皇后免礼。” 说这话,还不忘伸手去将她扶起。那副模样,摆明了有些护短,却偏偏有人不识相地打破这份和谐。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花想容请安的声音传来,然而语气中却是没有半分尊敬。 “微臣李明虎叩见皇后娘娘。”一同行礼的,还有大内侍卫统领李明虎。 “嗯,免礼吧。”筱桐状似亲和地开了口,心里对眼前的场面早就有了几分底。 “李明虎,进去搜吧。”司空烨终是沉了声,开口命令道。 “是。”李明虎闻声,一个抱拳,便立刻带着手下陆续进了寝殿之内,四处搜索起来。 “云妃,朕希望,你说的,都是事实,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司空烨面色阴寒,语气冰冷地望着花想容,语气中充满了警告之意。 “皇上,李统领进去搜查什么?”筱桐却是明知故问,心里倒是有些欢喜的,花想容和沈如雪这出戏,她可是已经等了很久了。却没想到,她们竟这么沉得住气。待到卫晶晶死后二十多天方才开始行动。以至于她都有些怀疑,她们会不会已经取消了计划。 所以,当今天沈如雪出现在凤仪宫之时,筱桐心底其实当真是有些高兴的,总算要行动了。要知道,整日等待的那种滋味的确不好受。偏生还是等着别人串通好了来害自己,那就更不好受了。 “云妃指控说你的寝殿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司空烨将筱桐揽在怀里,温声说道,那神情,那语调,看在花想容眼里,越发觉得万分刺眼。 “不干净的东西?”筱桐故作戚眉的模样,“臣妾自问向来很爱干净,何来的不干净的东西?” 若论演戏,筱桐绝对是个中高手,自然地,她现在这样子,简直是无辜之极。 “朕也不知道,搜出来了不就知道了?”司空烨依旧是温言软语,那说话的口气,与适才跟花想容说话的时候,简直是天壤之别。 过了不久,李明虎便带了人出来了,只见他手中拿了一个白色的小布娃娃,说道:“皇上,您看,是不是这个?” 筱桐故作惊讶地看了一眼。 还来不及发言,花想容已经惊叫了起来:“是啊,皇上,就是这个,皇后娘娘私底下就是用这样的东西诅咒德贵妃肚中的孩子的。” “你确定?”司空烨问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高深莫测,让人根本无法看透。 “确定确定,就是这个。”花想容立刻点头如捣蒜。 哪里知道,就在下一刻,司空烨的语气竟是突然寒冷之极,大声吼道:“大胆花想容,竟敢预谋诬陷皇后,你可知罪?” “啊?”花想容被司空烨这突然的变化杀得措手不及,怔怔片刻之后,连忙回道,“臣妾不知罪,皇上,这分明就是用来诅咒人的巫蛊娃娃。”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司空烨冷声说着,将那搜查出来的白色小布人儿扔到了花想容面前。 花想容拿起来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呼出声:“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你还有何话可说!”司空烨继续冷声呵斥,“好你个云妃,居然意图污蔑皇后,简直罪不可恕!李明虎。” “微臣在。”李明虎连忙应道。 “把云妃押下去,打入天牢,听候审讯。”司空烨似是怒气滔天般开口下令。 花想容登时被吓得不轻,立马哭天抢地的道:“皇上,请相信臣妾,再叫人仔细搜查一番。除了这个,寝殿里一定还有。” “李明虎,你确定你们都搜查仔细了?”司空烨似是闻言,还要给花想容一线希望一般,再次确认似的问道。 “启禀皇上,微臣确定,搜查的已经十分仔细了,除了这个,再无其他。”李明虎一张严肃的脸庞,写满了公事公办的神情。 “嗯。云妃,你可听清楚了?朕适才就已经提醒过你,可你偏偏不听,如今凤仪宫内没有任何异样,你还不从实招来?为何陷害皇后?快说!”司空烨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尤显冷寒,若九天玄冰一般,彻骨冻人。 “皇上……”花想容怔怔片刻,总算反应过来,看来今日,她的好日子是到头了。连忙跪地求饶,“求皇上饶恕,臣妾也是误听小人谗言,这才犯下如此糊涂的大错。” “误听谗言?云妃,你当朕是三岁小孩儿吗?李明虎,待下去!”司空烨已经懒得再听狡辩之词,口中直接下了命令。 “微臣遵命。”,李明虎得了令,朝身后一挥手,便有两个侍卫走上前来,一边一个压制住花想容,随后便一路拖着她向外走去。 随着花想容的离开,耳边传来的是一阵哭天抢地的求饶声,然而,司空烨和筱桐却是事不关己一般,相携转身进了寝殿。 疏影和沁雪跟着进去,帮筱桐把装束拆下之后,方才退出寝殿之外。 偌大的寝殿之内,一时之间,只余下司空烨和筱桐二人。 而司空烨此时,也早已经换下他那一身衣裳,穿上了与筱桐同一种款式的家居服,来到筱桐的身后,双手环上她的脖子,将其圈入怀里。 “筱桐,你没事吧。我刚回来的时候听说沈如雪叫你一起去御花园,吓死我了。” 司空烨将筱桐搂得死紧死紧的,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一些轻微的颤抖。显然,他是真的非常担心筱桐的。 筱桐闻言,从椅子上站起,双手环上司空烨的脖子,清澈明亮的眸子直直望着那双带着几许关系又带着几许担心的星眸里,语声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烨,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 “可是我怎么可能会不担心,筱桐,你不知道,方才等待你回来的那短短的时间,对我来说有多么漫长,生怕你和沈如雪一起前去御花园,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司空烨的双手从善如流地环上筱桐的腰身,深邃的星眸亦是直直望向筱桐,眼里的深情不言而喻。 “沈如雪的确是有目的,但是,却不是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筱桐将头轻轻靠进他宽阔的胸膛里,开口说道。 “哦?那她是为了什么?我可绝对不信她只是为了要把你引开。”司空烨倒是十分聪明的,一猜便猜到了沈如雪的第一个目的。 “的确不止如此。依我看,她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要借我的手,弄掉她肚里的孩子。”筱桐几乎可以说是非常肯定沈如雪的这个目的。 “哦?”司空烨不由得有些惊讶,居然有女人会忍心将自己的骨肉弄死。 “是啊,你想想看,她肚子里怀的既然不是你的孩子,而事到如今,他们谋反的计划显然已经随着沈威的中风以及卫晶晶的死而变得无法实施。那么,她自是不会留着这个孩子。以免日后酿出祸害。如若借我的手弄掉了孩子,不仅仅可以除掉我,也可以除掉她肚子里的证据,不是么?”筱桐努力地分析着今日发生的一切,不得不说,后宫中的女人,果然都是为了一个男人而疯。 “筱桐,你说得有理。看来,这个沈如雪,若是不给她点教训尝尝,她还当真是安生不得。”司空烨一边听着,眉间的纠结越发明显起来。 “烨,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一劳永逸了。留这么个祸害在宫里,着实让人不能放下心来。”司空烨手臂收紧,将筱桐抱得更紧了些,大手抚摸着她那头秀丽的乌发,脑中却是已经大致想到了如何处理此事。 随着落日的余晖降下,夜色渐渐拉开序幕。 晚膳过后,司空烨便离开了凤仪宫,向着正德宫的方向行去。 筱桐自是知晓,司空烨此行,只怕是去做个了结的吧。是以,她只是默默地目送他离去。对于沈如雪即将面对的下场,她已经可以预见。也清楚的知道,此次,司空烨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他,尽管心存仁慈,却容不得同样的事情多次发生。尤其是预谋造反这种事,在司空烨看来,更加是痛恨万分。 不得不说,沈如雪此次,算是彻底触及到司空烨的底线了。 正德宫内,沈如雪听闻皇上前来,眼底眉梢皆是掩不住的欣喜。对着铜镜将自己好好打理了一番,这才快步迎了出去。 “臣妾见过皇上。”沈如雪一见到司空烨进来,便带着满面的笑意稍稍屈膝,行了一礼。 “免礼吧。”司空烨口气不善,语气中也明显有些不耐烦的感觉。 沈如雪自是一听便知。心下登时有些忐忑起来。 “不知皇上驾临,是为何事?” “徳贵妃,你可知罪?”司空烨却是并不想虚与委蛇,只想速战速决。 “臣妾不明白皇上所言。”沈如雪心里不停地打突,因着司空烨这话,越发紧张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渐渐攀升起来。 “不明白?呵”司空烨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那朕就让你明白明白如何?” “皇上请讲。”沈如雪依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但是脸上已经隐约现出几分惊慌之色。 “其一,协同沈威预谋造反。其二,欺君之罪。其三,意图谋害皇后。三项罪责,每条皆是死罪,你还不认罪?”司空烨越说心里越气愤,语气也是越说越阴冷之极。 “臣妾不知。”沈如雪垂了眸子,显然打算死不认账。 “不知是吧,好!很好,那就先说这个最明显的罪责吧。这欺君之罪,证据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认是不认?这谋反之罪,你别以为前些天你在朕酒杯里放了什么朕一无所知。至于这其三么,凤仪宫里的翠儿和怜儿已经招供,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条条罪状,皆是有理有据,被司空烨这么一一列出,沈如雪登时没了方才的气焰,整个人都软倒在一旁的椅子上,脸色,也在这一瞬间,面如死灰。 “臣妾知罪。”似是过了良久,沈如雪总算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语。 “毒酒一杯,三尺白绫,你自己选吧!”司空烨语毕,连看都没看沈如雪一眼,立刻转身离开了正德宫。 随之进入的,便是李明虎,当然,他是负责前来看着沈如雪走向死亡的。 整个正德宫内,顿时犹如死一般的寂静,沈如雪怔怔地望着桌子上的一壶毒酒和一条白绫。 寝殿的门已然关上。李明虎就守在门外候着。 沈如雪的心,从来没有这般绝望过。原来,她所作的一切,都没有逃过皇上的眼睛。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呵,妖娆美丽的面容上,绽出一抹凄哀绝望的冷笑,缓缓来到桌前,伸出手去,终是没有勇气选择那三尺白绫。 拿起酒壶,为自己斟一杯酒,仰首,举杯,喝下,一气呵成。 伴随着“砰”地一声,在正德宫的寝殿内响起,沈如雪的生命,终于在今日终结。 守候在外的李明虎听见声音,等了稍许,直到里面再无声音传来,这才吩咐人进去收尸。 而沈如雪的贴身心腹秋菊,也未能逃出处罚。李明虎随即派人将其押下,关入大牢,永无再见天日之日。 此次,司空烨当真是下定决定,定要做到滴水不漏,绝不重蹈当初的覆辙。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司空烨回到寝殿之时,筱桐刚刚沐浴回来,长长的乌发湿漉漉的,未干的水顺着长发滴下,清丽的容颜在转首看见他时,绽开一抹动人的笑容。 那笑容,有一种神奇的可以安抚人心的力量,令司空烨从正德宫回来时那沉重的心绪霎时间变得轻快起来。 只见筱桐站起身来,也不迎上前去,只是冲着他依旧微笑着,大殿内响起那令司空烨无比熟悉的清冽嗓音,“烨,你回来了?” 司空烨再也忍耐不住,几个大步便来到筱桐面前,将她一把拥入怀中,下巴摩挲在筱桐的颈窝间,轻轻地低喃:“筱桐,我很庆幸,还有你在我身边。” 筱桐任由他这孩子似的撒娇,也不推拒。 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心,却在这一瞬间有一丝痛楚一拥而上。 她,心疼了,为司空烨,而感到心疼。 作为一个帝王,她可以感受得到,他是多么的不容易。从他登位起,由于卫王的存在,皇位便一直是摇摇欲坠。好不容易铲除了卫王,可是却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留下了卫晶晶这么一个祸害。 事到如今,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已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即便坚强如他,也需要身边有一个人,能够这样默默地在他最最软弱的时候拥抱他,安慰他的吧。 筱桐并不认为,男人都是金刚不坏之躯。不管怎样,他们也是人,也有感情,也有脆弱的时候。尽管,他们展现在外人面前的时候多数都是坚强的,内敛的。 筱桐的双手,紧紧地拥抱着司空烨,让他可以更加感受到她的存在,也给与他更多的力量。 良久之后,司空烨终于从筱桐颈窝处站直了身体。幽深的墨瞳直直望进筱桐眼底。 而筱桐,亦是十分认真地回望着他,给他最大的回应。 四目相交,无论是她,还是他,对于彼此眼中传达的讯息,心中皆是了然。司空烨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庆幸,他没有看错人,认定了筱桐,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感动。 “烨,都处理好了吗?”尽管这种时刻问出这种问题很煞风景,但是,筱桐还是十分担心地问出了口。 “嗯。”果然,前一刻还柔情蜜意的双眸,在听闻这个话题之后,立刻迸射出如利刃出鞘般的寒光四射。 “筱桐,你会不会觉得,我做得太狠?”司空烨的声音,很低很低,眼神中却是有一些担忧。 “不会的,烨,作为一个皇帝,你已经足够仁慈了。”筱桐轻轻摇头,一只雪白的柔荑抚上这张看起来有些疲惫的俊颜,“如果是我,我会做得更绝。” 司空烨闻言,心里忽然有些释然了,大手抚上那只正在抚摸自己脸庞的娇嫩小手,口中却是扑哧一笑,说道:“筱桐还好你不是男人,而我也不是你的敌人。” “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就是没事了,对不对?”筱桐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柔软。 “嗯,当然没事了。有你陪在我身边,就是有天大的事,为夫也一定会为了给娘子撑起一片天地而努力的。”司空烨心中亦是异样的柔软,筱桐口中说出的话语,既没有刻意奉承,也没有甜言蜜语,但是,在此时此刻听来,却是颇为受用。那种温馨的感觉荡漾在心间,久久散之不去…… “贫嘴。皇上的任务是为百姓撑起一片天。至于我嘛……”筱桐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至于你怎么样?”果然,司空烨立刻追问。 “如果你连百姓的天都能撑起来了,当然也能撑起我的天。”筱桐说完,呵呵一笑,还十分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夫人的吩咐,为夫定当尽力。”司空烨见筱桐这模样,适才心里的阴郁早已一扫而空,随着话音落下,还十分配合地抱拳躬身,故作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筱桐见状,则是笑得更欢了。银铃般的笑声在这宽阔的寝殿里久久荡漾不去。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筱桐正了正脸色,而后面带担忧地说道:“烨,如果累了,就来我这里休息休息。然后再披上战甲上战场。” “呵,”司空烨再度将筱桐纳入怀中,说话的语气中满是感慨,“筱桐,看你说的。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有无限的勇气去面对外面的风雨飘摇。” 他的声音有一种魅惑人心的魔力,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在筱桐听来,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他说,要她做他身边的女人。而非他身后的女人。这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也就是在这一天,筱桐心中暗自决定,烨,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你身侧的女人。 不需要说出口,这是筱桐打心底里给司空烨的承诺。她相信,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一定可以看得到她的努力。 “好了,外面刚大风大雨回来,是不是该去沐浴一下,放松放松?”筱桐从司空烨怀中抬起头来,脸上此时挂满了幸福的感觉。 也正是这样的感觉,看得司空烨心神一阵荡漾,而后,薄唇轻轻在筱桐额间印下一个吻。 “好啊,不过为夫强烈要求夫人从旁伺候。”司空烨薄唇一勾,牵起一抹调侃的笑意。 “烨,你家夫人我可是有孕在身。”筱桐轻声抗议。 “就是有孩子了才应该适当的运动运动。况且,为夫浑身上下,你哪里没看过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身体与筱桐紧紧相贴,俊朗的脸庞上,满是坏笑。 筱桐闻言,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儿,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孕妇的活动好象不包括给人沐浴吧。 不过,看在他最近的确折腾的够累的,那就让她来做一回贤妻吧。 “好,为了孩子着想,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似是犹豫了良久一般,筱桐总算开口答应。 司空烨一见筱桐同意,情不自禁地在筱桐唇间又印上香吻一枚。尽管只是如此,却也让筱桐的心里感觉甜甜的,仿佛这个吻都带着一股甜甜的味道。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浴池之内,司空烨三下五除二就将身上扒了个精光,随后在筱桐的注视下,非常自然的,速度不疾不徐的跳入浴池之内,靠在边上。 可是尽管如此,筱桐的脸,还是非常不争气地升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筱桐,快过来,为为夫擦背。”司空烨靠在浴池边,星眸半眯,等待着筱桐的驾临。 筱桐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几步走了过去,非常任命地为司空烨擦洗起来。 “筱桐,你还记得不记得,上次你给我擦洗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司空烨非常享受似的侧靠在池边,脑中忽然想起上次筱桐给他洗浴时的景象。 筱桐闻言,手中的动作不由得微微一顿,脑中仔细搜索了一下,而后说道:“记得。” “那时候你下手可真狠,我皮遭肉厚的,居然也能被你生生搓出一道道斑驳的痕迹来。”司空烨的双眼依旧十分享受似的眯着,言语间却满是抱怨。 “ 那是你活该,谁让你刚去了别的女人那里,又跑来找我的。”筱桐说着话,手中的动作不由得力道加重。 “哎呦喂,筱桐,疼。”司空烨哀号一声,而后更加幽怨地说道,“呵,原来你是吃醋了。我现在终于知道,我家筱桐吃醋是何模样了。” “是啊是啊,我就是吃醋,怎么样,你很得意?”筱桐的口气中,满是挑衅,但是手中的动作却配合着司空烨的哀号放轻了些。心里因为那句“我家筱桐”而升起丝丝甜意。 “当然了,你吃醋才说明你在乎我。”司空烨倒是答应得快,但是顿了一下之后,他又继续说道,“筱桐,你可误会我了。从凤城抓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再没有过别的女人。” “嗯,记录良好,以后可以继续保持。” “是,为夫遵命。”司空烨见状,讨好地笑了笑,连忙保证。 这样的聊天,在这样的时刻,司空烨似乎非常喜欢,话茬一打开,便再停不下来。 “筱桐,你我大婚的那天,你还记得不记得?” “当然记得。”并且,此生难忘,那样的痛楚,她怎么可能忘记?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筱桐手上的动作又加重了。 然而,这次司空烨倒是没有故作疼痛状,而是继续说道:“那天你在我背上抓出的那一道道血印子,可是足足被姜问嘲笑了好一会儿工夫呢。” “ 那是你活该。你那点疼算什么!我当时比你痛一百倍。”筱桐口中愤愤,那么不怜香惜玉的做法,也就只有当时的司空烨才会如此。 “对不起。”司空烨突然正了脸色,态度诚恳地说道,“不过,不知者无罪嘛,我又不知道你当时已经不是卫嫣然了。” “就算是卫嫣然,你也不能那么不人道啊。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经得起你那么折腾?还有,你居然连一个傻子都不放过,你说,你是不是色到极点了,啊?” 一说起这个,筱桐就是一肚子火。要不是他当初色性大发,她才不会在没有任何前戏的情况下被他贯穿,那种疼,真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 “当然不是,那天其实我根本没打算要圆房。如若不是门外有老狐狸的人盯着,我哪会那般?”司空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一些轻微的扭曲,可见筱桐下手到底有多重了。 筱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原因。手上动作微微一滞,放轻了些力道。但是嘴上还是逞强地说道:“那你也不应该那么突然。” 司空烨闻言,嘴边勾起一抹浅浅的坏笑,闭着眸子继续回忆当初的事情。 筱桐看着他那模样,就知道他没想什么好事。遂没好气地道:“你笑什么?” “呵呵,筱桐,那次在御书房,真刺激。什么时候我们再到御书房做一次?” 筱桐手中搓了最后一下,便立刻站起身来,走到一边的软榻上坐下来歇着。这个男人,真是没救了,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怎么停了?”感觉到筱桐离开的脚步声,司空烨睁开眼睛疑惑地问道。 筱桐冲着他一阵瞪眼,“洗好了,再洗下去就要掉层皮了。其他地方你自己洗吧。” 司空烨无奈,只得自己开始擦洗起来。但也只是匆匆洗了一下,便光溜溜地从浴池里走出来了。 筱桐脸上登时一片热腾腾的感觉烧了起来,连忙说道:“烨,我先回寝殿去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以一个孕妇所能有的最快速度冲了出去。 司空烨望着门的方向,脸上微微一笑,心底里,如同这池中的水温一般,暖暖地,恰到好处。 因着筱桐怀孕的关系,所以,尽管忍得很辛苦,司空烨也只是抱着筱桐睡觉,并未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 第二天,花想容于天牢中自缢而死。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筱桐是有些惊讶的,但是也只是惊讶而已。毕竟,选择生与死,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无关任何人。 对于沈如雪的死因,对外的说法是,德贵妃身怀六甲,不慎摔倒在地,情况甚是严重,太医诊治无效,当场一尸两命。 之所以不宣布她的死因,自然是因为她的罪状实在是每一条宣读出来,都是对皇室的一种侮辱,也着实拿不出手。为了保持皇家的形象,自然只好以这个当初沈如雪企图借此谋害筱桐的理由来搪塞朝中官员和百姓。 姜问通过自己的暗卫得到消息之时,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筱桐,我只能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了。他心中默默地诉说着,并且已经决定,这一切一切,让自己作个了解吧。 又过了几日,花于文一家被人杀害,凶手不明。 姜问听着暗卫的禀报,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司空烨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十分纳闷的,他之所以没有除去花于文,实在是因为他已经辞官,所以他自然也就不能够动他。但是,他,却不能保证花于文一家不会因为花想容的死而报复于他。所以,对于该如何处理花于文,他迟迟未有决断。最终,为了不留后患,他还是决定让皇衣卫亲自动手。却不想,命令还未传达下去,已经有人替他动手除去了他们一家。 尽管猜不到此人是谁,但司空烨还是小小庆幸了一把。 这天,趁着司空烨上早朝之际,姜问几个轻跃来到凤仪宫的寝殿之内。 夏日的清晨带着几许沁凉,随着旭日东升,变得逐渐灼热起来。 “筱桐,筱桐,”姜问来到寝殿之内,便是一阵轻唤,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疏影和沁雪听见。他一边叫着,还不忘伸手摇了摇她。 筱桐睡得不安稳,迷蒙中,感觉到有一个声音似乎在叫自己,遂缓缓睁开眼帘,而映入眼中的那张面容,吓得她立刻从床上跳坐起来,双眼大睁地问道:“你是谁?” “嘘……”姜问也是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方才忆起,自己现在还是易了容的。 “筱桐,是我,我是姜问。” “姜问?”筱桐眼带疑惑,配合着压低了声音不确定地问道。 “嗯。是我。”姜问点点头。 这下,听这声音,筱桐再确定不过了,眼前之人,正是姜问没错。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我来跟你告别的,其他时候过来害怕碰上师弟,所以就这个时候过来了。”姜问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语间,满是落寞,一双邪魅的星眸也染上了几分黯然之色。 “告别?”筱桐再度疑问了,他们当初在靖国国都不是已经分道扬镳了吗?但是,这个问题无须多想,筱桐也能立刻猜到答案。 “嗯,我要回宣国了。以后见面的机会恐怕就不多了,所以今天特地来见你一面。”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决定》”筱桐试探性地问道,姜问说话的语气,与他平常的样子实在有所不同,这让她不禁有些担心。 “是的。我决定回国继承皇位。”姜问点了点头,“筱桐,只有如此,以后我才能再有机会见到你。” “姜问,我……”心里,不能说不感动的,但是,此时此刻,筱桐却不知何种言语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姜问,穆倾是个好女孩。”这,是筱桐最后能说的了。 姜问的眼中,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再度划过一丝暗色,“筱桐,就算你不爱我,也不要随便把我推给别人。” “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我……”筱桐有些着急地辩驳。 “筱桐,如果你真希望如此,我会按你说的去做。”姜问却是连忙截住她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语,似乎是不想再听她劝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行了,时候不早了,一会儿师弟就要下朝了。今日一别,下次再见,就是两年后的三国会议了,筱桐,你多保重。” “嗯,你也是。”筱桐无奈,只得乖乖闭了嘴。 于是,只是一个闪身,适才出现在凤榻前的身影已然不见,如同刚才那一切,只是一场梦境一般。让筱桐望着姜问离去的方向失神了好久,好久…… 对于姜问的情谊,筱桐这辈子,是怎么还也还不了了,所以,她也只能希望他幸福。除此以外,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司空烨 下朝回来之后,便一把将筱桐揽进怀里。而筱桐,也是乖顺地依偎在他怀中,坦诚道:“烨,姜问刚才来过。” “哦?”司空烨挑了挑眉,“他来干嘛?” “他来跟我告别的。说是要回宣国了。”筱桐如是说道。 “嗯,他父皇的身体近几年来好像确实不好,所以才想着赶快把皇位传给他。只是似乎姜问并不知晓。那老头也一直对外瞒着。”司空烨这话说的,很有几分叹息的意味夹杂在其中。 “原来如此。烨,你是不是在宣国和靖国都安插了眼线?”筱桐好奇地问道。 “傻瓜,那是自然,同样的,宣国和靖国也有探子安排在我们未国。”司空烨满脸嗔怪地微微一笑,宠溺地伸手去刮筱桐的鼻子。 “哎,国与国之间,当真是微妙之极的关系。”筱桐深叹一口气,心里顿时有些惆怅。 “筱桐,这些你都不用操心。现在的目标是,你先给为夫生一个儿子出来。近日下了早朝,我已经在宫里宣布了你有喜的消息了。”司空烨语调轻快地拉开话题。 “这么快?”筱桐有些惊讶,随即又歪着头询问,“为什么要是儿子?女儿不好吗?”。 “不快了。为夫还嫌慢呢。”司空烨说着话,还不怀好意地凑近筱桐耳畔,轻轻呵着气,“不管是儿子女儿都好,不过为夫目前最需要一个儿子继承皇位,至于女儿嘛,以后再生便是了。你要是喜欢,生上她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别闹。”筱桐轻斥一声,粉拳轻捶,娇声嗔道:“你当我是猪啊,生那么多我会累死的。” “那就少生几个,随你喜欢。” 随着话音落下,一长串深吻随之袭来,筱桐忘情地沉溺在与他唇舌交缠的深吻中,不可自拔…… 犹如此刻她的心,亦是早已被他征服。 直到二人皆是气喘吁吁,司空烨这才放开了已经有些目眩神迷的她。 “筱桐,真想现在就吃了你。”司空烨的气息不稳,喘息已经有些粗重起来,“还有五天为夫就可以解禁了吧。” “烨,你怎么连日子都算得这么清楚?”筱桐亦是喘着粗气,娇嗔一声。 “亲爱的娘子,为夫可是已经忍了好多日了。你看看为夫每日夜里大汗淋漓的模样,你忍心吗?我可是日盼夜盼着安全期的到来呢。”司空烨一脸的可怜相,那模样,好像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此言一出,筱桐额间立马冒出三条黑线,这司空烨的变化也太大了一点儿吧。以前那副冷酷无情的样子现在在筱桐心里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跟个普通男人没两样儿。 不过,想到这里,筱桐又不由得笑了,是啊,就算是皇帝,他在她面前,也只是个普通男人呢。 “烨,你不是还有那么多嫔妃呢嘛,随便谁,帮你解决一下好了。”筱桐说这话的语气酸溜溜的,人是谁都能听得出来,司空烨就更不例外了。 “筱桐,你很介意她们么?”司空烨忽然收起了先前那副欲求不满的玩笑表情,一脸正色地问道。 “嗯……”筱桐见他这么正色,也敛了笑意,秀眉微蹙,思索稍许,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方才答道,“如果你一直像现在这样表现良好的话,我想我是不会介意。” 司空烨原本见筱桐那沉思状,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但听了筱桐这一番话之后,紧绷的心弦倏然间松了开来。 他的下巴摩挲着筱桐的头顶,声音中满是温柔缱绻的宠溺,但是,语气却是诚恳万分。 “筱桐,给我一些时间,等这一阵子过去之后,我一定给你你想要的唯一。” 最近这一阵子,无论是朝野还是宫里,都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所以,他不会再有什么大动静。只能等这一阵过去之后,再有所行动。 筱桐自是听出司空烨话语中的深意,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浓浓的感动。鼻尖一酸,眼眶里便有泪水缓缓溢出。 司空烨见筱桐没有动静,稍稍松开了些怀抱,垂眸看向筱桐的脸庞,却恰巧看见那两行晶莹顺着面颊缓缓流下。心里一突,有些难受。 “傻丫头,哭什么?”满是怜爱的语气,他宠溺地伸手为她抹去泪水。 “都是你不好,没事儿说这么感人的话干嘛?平白为我的泪腺发达事业做贡献。”筱桐的嗓音有些哽咽,然而说出的话语却又如同撒娇一般。 “呵,”司空烨闻言,倒是笑了,“我怎么才发现原来你这么容易感动呢!” “现在发现也不算太迟。”筱桐没好气地说着,自己也伸手去擦眼泪。清丽脱俗的面容上,那笑容,是那么的幸福。 “皇上,皇后娘娘,是不是该上早膳了?”小全子的声音自殿外响起,打破了这一室温馨的气氛。 “上吧。”司空烨朗声回道,“筱桐,为夫来帮你穿衣。” 筱桐本想拒绝,但是终究不忍。所幸的是司空烨倒当真只是为她穿衣,这次一点儿也没有趁机吃她豆腐。 凤袍刚刚穿好,早膳已经陆陆续续上来了。 二人甜甜蜜蜜地吃了一顿早膳。司空烨便开口要求筱桐陪他一起去御书房看折子。 筱桐想来在凤仪宫带着着实无聊,也就点头应了。 下午的时候,张锐和顾青二人来到御书房里,一见司空烨将筱桐揽在怀里那样儿,二人脸上都挂满了调侃的笑意。 “二师兄,你和小师妹的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啊。”张锐说的这话凉凉的,让人听了还真不大舒服。 “是啊,二师兄,这几日你与小师妹整日形影不离地腻在一起,不嫌天儿太热嘛。”顾青也是接着话茬往下说。 “这事儿,说了你们也不懂。回头自己回去讨一房媳妇儿你们就知道了。”司空烨完全不将他们的调侃放在眼里,嘴角时刻微勾着一抹向上的弧度,显然心情极好。 “烨,你们先商量正事吧,我去榻上躺一会儿。”筱桐知道他们要商量朝中之事,她还是睡会儿的好。有了孩子之后,她越发的嗜睡了,最近就连体形也逐渐丰腴起来。 “筱桐,你困了?那就睡会儿吧。”司空烨满脸关心地说着,已然松了手,让筱桐离开。 “是啊,困了。”筱桐打了个哈欠,便向着屏风后走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天色渐渐变暗,司空烨则是坐在榻边,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筱桐一眨不眨地看着。 所以,当筱桐那清澈的眼睛对上司空烨那对深邃的星眸之时,脸上当即泛起一丝笑意,“烨,你看什么呢?” “当然是在看我家筱桐了。”司空烨回答得理所当然,“筱桐,我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你。” 筱桐微微一笑,似开玩笑般说道:“那你到底是喜欢卫嫣然的脸蛋儿呢?还是喜欢这具身体里的灵魂?” “有什么区别吗?”司空烨修眉微蹙,开口反问。 “有,你要是喜欢这张脸呢,那你喜欢的就不是我,反之,则是喜欢我。”尽管觉得这种说法并不尽然全对,但筱桐还是如此解释。 “嗯,这个问题我得好好想想。”司空烨故作思考状,双手托腮,一脸的若有所思。 “好啊你,居然还需要想。”筱桐见状,立马抗议。 “好了,不逗你了。筱桐,实话实说,我喜欢你的灵魂比喜欢卫嫣然的肉体更多。但是卫嫣然的肉体却能让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你,所以,我应该是两个都喜欢的。其实,事到如今,你早就已经是卫嫣然,而卫嫣然也就是你,你们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分别。”司空烨尽量耐心地分析,实在是,这个问题,有点儿绕。要是一个分析不好,只怕筱桐肯定是要生气的。 筱桐听司空烨这么说,垂眸想了想,好像这种说法也对。毕竟卫嫣然已经死了,而她的灵魂又附在她身上,二者合二为一。事故,也可以说她就是卫嫣然,而卫嫣然也就是她。 这么一想,筱桐心里的结总算有些解开了。 “折子都批完了?”筱桐的话题转得很快。 “嗯,都批完了。张锐和顾青都应经走了半个多时辰了。” “哦。”筱桐乖乖地点了点头。 “筱桐,等你生完孩子以后,朝中的局势稳定了,你之前提出的那些建议,咱们一样样来实现它好不好?” “好啊。烨,你要是放心将那些事情交给我来办,我独揽大权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筱桐说这话时,一脸的自信。 “是,为夫绝对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不过,真要实施起来,还是需要顾青的帮忙。届时,你与他多探讨探讨便是。”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筱桐满口答应了下来。 五天,很快就过去了。这日,司空烨一下了早朝回来,便立刻上了凤榻。 睡梦中,筱桐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一双手正在她的身上四处放火。 睡眼惺忪地张开眼帘,看到的,是寝殿的房梁。 待到意识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之后,筱桐才发现,她浑身上下不知何时竟然一丝不挂了。 而自己身体上,正有一双大手四处游移,所经之处留下一连串灼人的火焰。 “烨,你下朝了?”明知是废话,筱桐还是转过身去问道。 “嗯。”司空烨轻应一声,沙哑的嗓音随即响起,“筱桐,我终于等到今天了。” 说着话的工夫,他的薄唇已经迅速覆上了筱桐那对令他朝思暮想的樱唇。天知道,他这些天里忍耐得有多么的辛苦。 他的吻,由浅入深,轻轻地舔舐逐渐转而成为狂风暴雨般的占有和掠夺,在她的口中肆意进攻,与筱桐的丁香小舌纠缠嬉戏。 “筱桐,说,你爱我。”司空烨的嗓音,犹如鬼魅一般,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烨,我爱你。”目眩神迷中,筱桐口中娇喘连连,随着意识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司空烨闻言,薄唇一勾,显然颇为满意。一双大手依旧四处点火,筱桐的身上,如同有一道道电流划过一般,惹得她浑身轻颤。 他的吻,沿着下巴,渐渐向下,筱桐凭着本能忘情地回应,却是更加刺激;了他的感官。 寝殿之内,一大清早的,便上演了一室的春宵。 整个过程中,司空烨都非常得小心,生怕因为自己的不注意会伤了筱桐肚子里的孩子一般。所以,尽管不能尽兴,但他还是相当满足的。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寝殿之内,映出一个个长方形的窗影。 司空烨从身后充满爱怜地将筱桐箍在怀里,鼻尖充斥着筱桐身上独有的体香以及那欢爱过后的气息。 “烨,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尽兴的。”筱桐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其实,她老早就想告诉他了。 她每天晚上看着他为了她隐忍着,那欲求不满的模样,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的额上流下,令她颇为心疼。 “哦?”司空烨挑了挑眉,似乎很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对于发泄欲望的各种方法,司空烨其实还是知道不少的,不过,他个人还是尤为喜欢最最原始的那种。 毕竟,他当初也跟着姜问去妓院偷看过呢,怎么可能会连这都不懂?只不过,怀里这个小女人却似乎以为他不懂呢。 “那个……”筱桐有些结结巴巴地,脸上也已经升起了大片大片的红云。 “哪个?”司空烨继续追问。 “那个……可以用手。”筱桐这话说得虽然隐晦,但相信司空烨应该还是能够明白的。 果然,“筱桐,你先给我示范一次如何?”司空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才不要,你自己解决。”筱桐想也没想就立刻回绝。 可是,筱桐这不说还好,一说,司空烨倒真想试试看了。于是,不容筱桐抗拒的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一只大手拿起她白皙柔嫩的小手,缓缓下移…… 筱桐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他却不容她的逃离。 “乖呀,筱桐,为夫的手太粗了,万一伤着了怎么办。”像是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一般,司空烨说话的声音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不怀好意。偏生筱桐就是无法拒绝这样的他。 于是,终究还是让他得逞了。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司空烨的色胚潜力亦是如是。 一连几日,筱桐几乎每晚都要用手帮他泄欲,而司空烨,已经过分到开始诱导筱桐,女子动口不动手。 筱桐闻言,当即就瞪他,狠瞪,司空烨却是笑得很妖孽,马力十足地放电勾引。 不过凡事总是有个度,筱桐也是有底线的。就算她是现代人,对于动口,她实在是无法接受。所以,每次总是她一边瞪他,一边动手。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表面上看来,两个人的生活很幸福。而筱桐,也的确很幸福。但是,在这幸福的表面之下,掩藏的是司空烨每日的疲惫。 尽管司空烨从来不曾在筱桐的面前提起或者抱怨朝中的事务,但她就是知道,只怕是最近他是相当繁忙的。 一来,朝中大部分官员大换血,仅仅是上任的磨合期就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二来,今年的科举也即将举行了,毕竟,现在朝中正是缺人的时候,自然要多多引进人才了。 所以,司空烨最近虽然每天晚上精力过盛,但是白天却总是显得有些疲惫。而筱桐也知道,这种疲惫,司空烨是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的。 有时候,早上,他下朝回来,会乖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一会儿,筱桐便会十分温顺地趴在他的怀里或者是双手紧紧抱着他,让他知道,她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 这么做显然也是极其有效的。司空烨总是从她这里汲取到力量之后,便又精神奕奕地前去御书房了。 筱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五个月,已经很明显地凸起,所以,司空烨也就不再带着她一起去御书房议事。只是又在寝殿里加了一张书桌,所有的奏折都拿到寝殿来批复。 宫里的那些女人,没了沈如雪和花想容两个领头儿的,其他女人都没有什么家世,纯粹只因姿色还不错,当初才被卫郸送进宫来的,自是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能万分隐忍外加嫉妒地在心里憎恨筱桐,却又都不敢有所怨言或者有什么不轨之举。 第一百五十章 夏日炎炎,一转眼已经是八月的天了,但是气温依旧高得离谱。 司空烨一下早朝回来,便立刻来到凤仪宫的寝殿之内,此时,筱桐仍旧入常那般沉浸在睡梦中。 今天的他,一反常态的神清气爽,朝中的事务最近已经逐渐走上轨道,这对于他而言,着实可以轻松一些了。是以,心情自然不是一般的好。 筱桐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便见司空烨撑着个脑袋侧躺在她身旁,那双深邃的眼眸布满柔情地看着自己,那模样,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 “烨,早上好。”筱桐的声音在这梦醒时分,显得很是慵懒而又惬意。让人一听之下,心中便有一道暖流淌过。 “筱桐,我吵醒你了?”司空烨却是温言软语地问着,“怎么不多睡会儿呢?” “天气热,睡不着了。”筱桐无比自然地伸了个懒腰,目光望向司空烨的脸庞之时,敏锐地察觉出他今日的好心情,“今天有什么喜事不成?心情这么好?” 她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抚摸他那张俊朗帅气的脸庞。 司空烨见状,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对于筱桐这样的话语很是动容,这至少说明了,筱桐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自己,不是吗?就连怎么微小的变化,她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好事,只不过就是朝中之事近来日趋稳定了,与靖、宣两国的合作也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以后终于可以稍事轻松一些了。”司空烨完全不避讳地将这些政事说给筱桐听。 “嗯,那就好,烨,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来,夫人我赏香吻一枚,算作奖励。”筱桐说着话,双手捧起司空烨的脸庞,将他拉向自己,在那令她无比眷恋的薄唇上印上浅浅一吻。 “呵,筱桐,你想勾引为夫明说就是,明明知道这样的吻远远不够。”司空烨低哑磁性的嗓音溢出一丝低低的笑声,话语间有戏谑,更有真情。 “皇帝大人,你绝对误会了,你家娘子我绝对别无他意。”筱桐娇嗔一声,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然而,司空烨却并没给她再度狡辩的机会,薄唇已经迅速覆上了那对万分诱人的樱唇。 唇齿纠缠,诉说着无法言明的爱恋,他的吻,让她无比沉迷。他轻柔的呵护,让她感到他的小心翼翼。他疯狂的掠夺,让她感到他那颗火热的心正在为她燃烧。 “筱桐,你真是个妖精,太折磨人了。” 气喘吁吁间,司空烨的声音已经染上几许情欲的哑色,然而双手并未如往常那般四处游移,只是紧紧地将筱桐抱在怀里,手掌摩挲在筱桐高耸的腹部,说道,“筱桐,快点儿生吧。” “呵,”筱桐自迷蒙中渐渐清明,口中轻笑一声,嗔道,“烨,这个嘛,可是我们宝宝说了算。” 两具身体紧密的贴合,司空烨的下身还故意顶了筱桐一下,“你看,为夫都已经这样了,若是长此以往,你就不怕它再也立不起来?” 那坚硬的突起顶在筱桐身上,她又怎会不知,双颊立刻晕上了两片酡红,娇声说道:“烨,最近这些日子,你还是太平点儿吧。” “好啊,不过眼下,你可得先帮为夫解决一下好不好?” 司空烨的声音如孩子一般,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于是,这一大早的,筱桐就不得不认命的进行女子动手不动口的工作。 而司空烨显然仍是死性不改,始终在一旁一边带着笑意一边诱导筱桐动口。 筱桐坚决秉持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原则,只是专心做着自己的工作。 司空烨每每见到筱桐这副气得牙痒痒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深了。 死男人,色男人,筱桐心里咒骂,面儿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根本不把司空烨那妖孽般的笑容放在眼里。 呃……其实不是不放在眼里,而是不敢放在眼里。 筱桐通过与司空烨的相处,渐渐地发现,平常不爱笑的人,只要一笑起来,那杀伤力绝对不逊色于十级大地震。 就如同眼前这个男人一般,每次他只要一个笑脸,她几乎就会缴械投降,毫无反击之力。 只不过,筱桐却没发现,她自己的一个笑容,对司空烨来说,亦是有着相同的功效。而且绝对丝毫不逊色。 下午,司空烨去御书房的时候,筱桐便开始在寝殿来来回回地踱步,适当的活动一下,保持身心健康。 没多久,沁雪便拿着徐公公送来的账本进来了,于是,筱桐便开始核对起内务府的账目来。 在筱桐的管理下,内务府的账目比以前当真是少了不少。而筱桐也不是什么抠门儿的人。 内务府这个部门,看似是个可以大捞油水的地方,其实倒也并不全是。宫里所有物品的采办都需要通过内务府。这前前后后宫里宫外的打点,都是要费不少功夫的。 所以,有时候,筱桐也会适当赏些银两到内务府去,方便他们办事。 徐公公对筱桐的态度那是恭敬到不能再恭敬了,完全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样儿。 所以,当司空烨从御书房回来之后,见筱桐正在书桌前忙碌,不由得修眉微微一蹙,而后来到筱桐身后。 “筱桐,你现在有孕在身,这些日子的账目先放放也不打紧的。”他的手,从身后环上筱桐的脖子,修长的身躯微微俯下,薄唇凑近筱桐耳边,语气中满是关心地说道。 “不碍的,”筱桐一边答应着,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一边抬起头来看向司空烨,“烨,这么点儿账目又不需要算很长时间。一会儿我就做好了。再说,我总是闲着没事做未必是好事,有点事情做日子才会比较充实。” “既然你喜欢,那就做吧。不过,你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嗯,我知道了,烨,你放心吧。这一点账目累不到我的。倒是你,要注意身体,可别累着了。” 司空烨心里一阵感动,手中的动作闻言之后又收紧了一些。 “筱桐,姜问下个月初登基,据说宣国那老爷子定下来,册封一个叫夏穆倾的郡主为后。”司空烨的头搁在筱桐的肩膀之上,声音低低地说道。言语间,并无欢喜,反倒是有些忧虑重重。 “穆倾是个好女孩。”筱桐闻言,只说出这么一句,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心里,却在猜测,姜问这么做,难道真的是听她的,所以才娶夏穆倾的吗?她实在有些不敢往下细想。毕竟,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叫穆倾情何以堪?她这么做,会不会是毁了穆倾一辈子的幸福呢? 而穆倾呢?明明知道姜问心里有别人,还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吗?一个人的爱,要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如此的卑鄙?明明知道对方心不属己,却还是不计回报的一味等待和付出,筱桐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她远远不如夏穆倾。最至少,如果对象换成司空烨,而她站在夏穆倾的立场上,她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骄傲,去追逐一个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人。 这点,从她当初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对司空烨的爱,就可以看出了。她,毕竟是那个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尊严的叶筱桐。 “哦?你知道这个夏穆倾?”司空烨闻言却是有些惊讶的,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都透露出一丝疑问。 “当然知道了。”筱桐微微一笑,收敛心神,“当初在林州城的时候见过一面,去靖国的时候也曾见过。” “原来如此。”司空烨点了点头,语气中有了一丝了然,复又问道,“筱桐,你刚才叫她穆倾,难道你跟她很熟?” “嗯,还好吧。很熟谈不上,但是我倒很喜欢她的性格。很直爽,也很勇敢。”筱桐明显话中有话。 “很勇敢?”司空烨低喃一声,“筱桐,你该不会是说,她知道姜问对你……” “嗯,她知道。”筱桐一点儿也不有所隐瞒,“但是她还是能够勇往直前。” 司空烨闻言,稍一沉吟,而后说道:“不得不说,她这性格很适合现在的姜问。” “嗯,”筱桐也这么觉得,要知道,姜问是个认死理的人,认准了就很难放手。 同样的,碰上夏穆倾这么一个认死理的女人,估计两个人认到一块儿去,早晚有一天会有一方落败。筱桐衷心希望,那个落败的人,会是姜问。 他太过执着于自己追求的,以至于忽略了自己身后或者身旁的人。 筱桐,只希望有一天,他可以获得幸福。 “筱桐,我忽然发现,我们很幸福。”司空烨语出惊人,一下子变得颇为感慨和感性。 筱桐却是面色如常地答道:“烨,我每天都发现我很幸福。” 毕竟,在这个封建社会,大多数女子都是不幸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这样的制度下,能够得到幸福的女人实在太少。 她叶筱桐,何其有幸,能够遇见司空烨。尽管,曾经逃避过,挣扎过,但是,事实却是证明,她其实并没有看错人。他虽然是皇帝,但是却并不昏庸甚至贪恋女色。对于爱情,似乎也有一种与姜问异曲同工的偏执和执着。这一点,在帝王身上,可是很少见的。 就如同轩辕烈,不可否认,他是成功的帝王,但是却也同其他帝王一样拥有三千后宫,这应该是他的成功,还是他的失败呢? 筱桐的话语,如同抹了蜜一般,听在司空烨耳中,甜甜的,非常受用。 “筱桐,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司空烨忽然正了脸色,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十分郑重。 “什么事?”筱桐好奇万分。 “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了,你有没有什么表示?” “你的生辰?”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筱桐才想起,自己一直都没有问过司空烨的生日。 “是啊,你夫君的生辰是七月十八。”司空烨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还有一些懊恼。似乎对于筱桐一直不曾问起他的生辰非常的不满。 “七月十八?”筱桐惊道,那不就是后天? 古代人的生日都是按阴历算的,筱桐初来之时并不习惯,现在才算是渐渐适应了,遂很快便反应过来。 “是啊,就是后日。筱桐,你可真没良心,居然连我的生辰都不曾问过。”司空烨说话的语气有些幽怨,像是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 “呵,你不是也没有问过我的?”筱桐轻笑一声,当即反驳回去。 “谁说的,卫嫣然的生辰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三月二十四。”司空烨也是立刻为自己辩解。 筱桐闻言,撇了撇嘴角,不服气道:“那是卫嫣然的,不是我的。” 司空烨蹙眉,垂眸思索稍许,只得服软,“你说的有点道理。那你告诉我你在那个时空的生辰。” 筱桐想了想,也觉得不好,“烨,我现在这身体又不是以前的了,还过以前的生日也不好。” “那怎么办?”司空烨觉得筱桐说得头头是道,也确实很有道理。 “不如这样,”筱桐沉吟半晌,然后提议,“我来到这个时空的那天,定为我的生日,你说如何?重生之日。” “重生之日。”司空烨低低地重复一句,而后俊颜上双眸顿时大放光彩,“好,很好,就取重生之日。” “我记得那天是九月初六。”筱桐凝神思索稍许,而后说道。 “好,那以后九月初六就是筱桐的生辰。”司空烨一口答应,举止亲昵地在筱桐额间印下一吻,“筱桐,你先将这些账目都算完吧,为夫去批阅奏折。” “好。”筱桐含笑点头,看着司空烨的清眸中写满了甜蜜。 于是,接下来,两个人便各自做着手中之事。这次的账本依旧是五天的,数量并不多,所以筱桐也就不着急,只是慢慢地审核着。 很快,五日的账目已经全部审核完毕,筱桐见司空烨还在忙碌,便很是体贴地为他倒了一杯凉茶,这才自己躺回床上稍事休息。 为了司空烨的生辰,筱桐可说是想破了头。但还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当晚跟司空烨说起,司空烨便立刻双眼眯成一条缝,色迷迷地说道:“筱桐,我什么也不要,只要把你自己送给我,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筱桐闻言,心下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别看司空烨平常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说起甜言蜜语来,那简直就是跟背书似的倒背如流。 筱桐每每笑话他,他却一脸情圣的表情,十分严肃地说:“筱桐,为夫可都是有感而发。” 筱桐想想也是,毕竟他原来的那副样子,还真不像是那种满嘴甜言蜜语的男人。 一天,很快过去,筱桐还是没想好这生辰到底怎么过。司空烨说,不过就是一个生辰,无所谓过不过。 但是显然,他们不想搞得特别点儿,不代表别人不想。 这不是,当天下午,司空烨不在的时候,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便如同约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前来凤仪宫求见。 筱桐稍稍一想,还是决定见见她们。只不过,仅仅想到她们都是司空烨的女人,心里就有一把火迅速燃烧起来。 但是便面上,她却要故作一副温婉大度的模样,以一国之母,皇后之姿,仪态大方表情端庄地接见这些个女人。 她刚刚落座,大殿内立刻响起一大片请安之声,“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嗯,都起来吧。”筱桐架势十足,但语调却是无比亲和的。 “谢皇后娘娘。”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之后,一群女人依着品级高低一一落座。 “不知各位姐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筱桐小啜一口杯中茶水,神态悠哉气定神闲地开口询问。 “皇后娘娘,是这样的,姐妹们想着明天是皇上的生辰,要不要大家聚在一起吃一顿饭,为皇上贺寿?” 开口说话的是上次那个王蓉蓉,这一个,筱桐还是记得的。毕竟,除了沈如雪和花想容,宫里品级最高的就属她了。不过,品级这一说,现在纯属形同虚设,因为司空烨除了凤仪宫,哪个宫都不曾去过。 “好啊,既然如此,那便依着大家的意思办吧。”筱桐答应得十分爽快,虽然她知道这群女人的目的,但是,她就是想要她们看看清楚,司空烨的爱,不是谁都可以的。她们既然想为自己争取机会,那么她就给她们这个机会认清事实。 这一点,筱桐绝对不会怀疑,司空烨对她们,绝对没有半分情意。 仍记得,筱桐曾经好奇问过司空烨,为什么整个后宫除了沈如雪和花想容,还有王蓉蓉,其他人的分位都只是美人或者才人? 司空烨自然是如实交代,原来,这么多女人当中,只有这三个人他曾经宠幸过。沈如雪和花想容的品级多少是沾了她们老爹的光,至于这王蓉蓉,也就是因为他曾经宠幸过,所以才提升为昭仪。并且,那一夜,他是中了卫王的计。 筱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司空烨以前简直就是拿女人当泄欲工具。并且,还专门就找那几个他碰过的。该说他是洁身自好还是为了那些女人好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凤仪宫的正殿之内,所有人听了筱桐的答复之后,皆是一脸的愣怔。不明白为何她回答得如此爽快。 筱桐则是观察着一群女人脸上呆滞的神色,心里偷笑,表情依旧平静如水,看不出有任何波动。 “既然皇后娘娘同意了,那臣妾等就先告退了。”很明显,王蓉蓉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目的达到,便继续巧笑倩兮地准备退场。 “也好,你们先退下吧。本宫一会儿就名人吩咐下去。”筱桐抬起右手,轻轻一挥,似是有些疲惫地说道。 “臣妾告退。”一群女人站起身来,又是躬身屈膝行礼,而后陆陆续续结伴退下。 筱桐望着她们结伴而行的身影,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这些女人,看上去交情好像不错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同仇敌忾般联合起来对付她。 不过,应该是没有的。据司空烨所说,王修那边他吩咐人监视她们了,好像没什么大动静。 一群女人前脚刚走,司空烨后脚便从御书房回来了。 筱桐这会儿还呆在正殿里想着怎么跟他说这事儿呢。他便已经踏着大步进到殿内来了。 一见司空烨进来,筱桐便故作没好气儿地说道:“回来的倒真是巧啊,怎么样?有没有跟你那群爱妃打个照面儿问声好?顺便关心体贴一下?” 其实筱桐心里真的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就跟司空烨坦诚相见,司空烨的表现也非常令她满意。两人的心里,对对方的信任已经牢不可破。 只不过,样子还是要做滴,因为她发现了,司空烨好像特别喜欢她吃醋的样子。 果然,司空烨闻言,脚步微微一滞,而后勾着唇角笑嘻嘻地走到筱桐面前,示意筱桐站起身来。 筱桐顺从地照做,脸上依旧没啥好脸色。司空烨就着筱桐的椅子坐了下来,而后将她轻轻地抱坐在自己腿上。 “怎么?不高兴了?”语气非常温柔,显然心情非常良好。 “是啊,”筱桐非常直白地回道,“我要是嫁上七八个男人,你试试看?” “不许胡说。”司空烨一听,立马正了脸色,轻喝一声。 筱桐心里偷笑,嘴上却是仍不松口,“你看吧,我光是随便说说都能把你气得黑了脸,你那么多女人,让我来应付她们,你说我能好受?” “筱桐,”司空烨似是无奈般叹息一声,环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了些,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不伤着孩子,“你真是让我又爱又恨,那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那不是挺好?爱恨并存,多深刻啊。”筱桐语调轻松,似是冷嘲热讽,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儿。 “你呀,”司空烨宠溺地溢出一丝叹息,“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她们了,刻意绕到旁边的小路走的,等她们都走光了才进来的。” 筱桐闻言,平静的心湖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心下暗叹,这个男人,总是随时随刻地让她感动得稀里哗啦。明明没说什么特别的话语,偏偏她就是十分受用。 “好了,刚才跟你开玩笑呢。烨,我相信你。”筱桐收起适才的神色,变脸跟翻书一样快,但是,此次这变脸却是越变越好的。 “好啊你,居然敢戏弄为夫。”司空烨嗔怪地说了一句,作势就要上下其手。 “呵,”筱桐忍不住地笑出声来,“烨,被闹,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此言一出,司空烨果然停手,毕竟正殿的门跟御书房的不一样,开那么大,岂非直接表演活春宫给人看? 显而易见,对于这一点,筱桐和司空烨还是有共识的。 于是,在疏影、沁雪和小全子的注目礼下,司空烨十分任劳任怨地将筱桐一路抱回寝殿,关上大门…… 然而,两人刚躺到床上,筱桐便止住了笑意,一脸正色地说道:“烨,你知道她们今儿个过来是为何事?” “当然知道,”司空烨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角,“是不是为了我的生辰?” “你倒真聪明。她们要求明天给你办个寿宴呢。”其实吧,在筱桐看来,这寿宴办不办都一样,每年就那几个花样儿,筱桐到是想创新,可惜她不会做蛋糕,最多也就是下碗长寿面。问题是这古代的厨房那火候的确不好控制。 “那你打算怎么办?”司空烨是听话办事两不误,说着话手已经开始在筱桐身上四处游走起来,还不忘一边动作一边说道,“筱桐,托孩子的福,你这儿又长大了些。” 筱桐俏脸一红,暗道,说着正事儿呢,他居然还有这个闲心。 “当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筱桐这口气,很是理所当然。 “那请夫人指教,到底该怎么办?”司空烨一脸虚心的模样,双手却是不忘享受。 “就按她们说的,办个寿宴吧。” “那夫人打算怎么表示呢?”司空烨一脸媚笑,看得筱桐心神一荡,暗骂,他这模样,真怀疑是不是练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勾魂术。 “我们那个时代,一般过生辰不是吃蛋糕就是吃面条。蛋糕我是看定不会做了。面条到是会,就是不会控制火候。”筱桐坦白从宽,其他的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了。司空烨现在是皇帝,要什么没有?随便送样礼物他也未必稀罕,倒不如这些平实的东西来得实在。 司空烨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蹙眉思索稍许,开口说道:“那就下面条吧。为夫甘愿给娘子打下手,烧火。” “你说的哦,那就这么定了。” “遵命。”司空烨认命似的说道。 “不过为了不跟你那寿宴冲突,就午饭的时候做面条吧。” “好,你说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 司空烨坏笑着挑了挑眉,一语双关。一边说话一边下床,准备到书桌前去批阅奏折了。 筱桐也不扰他,跟着从床上下来,来到寝殿门口打开门来,将疏影和沁雪叫过来小声吩咐了以下明日的事宜。 翌日,阳光普照大地之时,筱桐一反常态地早早起身了。司空烨还没下朝,她就已经匆匆吃了早点,而后一溜烟儿地钻进了凤仪宫的小厨房内。 司空烨既然说由他控制火候,那么她自然是不客气了。心里想着,顺便再做几样小菜慰劳慰劳他。 人就是这样,当心里有了那个人之后,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要对他好,为他着想。筱桐如今就是如此。与司空烨一起渡过的第一个生日,她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过一下的。 所以,当司空烨回到寝殿,没有看到筱桐的身影之时,当下就黑了脸,急得团团转。 还好,筱桐留了沁雪在正殿候着。 一番解释说明之后,司空烨当即便急急向着小厨房走去。 此时,小厨房里一片安静。疏影守在门口,像个门神一般,筱桐则是在里面准备各种食材,打算在司空烨回来之前先把东西都给准备好。 “娘娘,皇上来了。”疏影的声音响起,令筱桐从忙碌中抬起头来。 “今儿怎么这么早?”筱桐显然有些惊讶的。 “娘娘,您有时候还真是糊涂呢。皇上生辰这么大的日子,那些做大臣的有哪个这么不识趣?今天的早朝肯定没什么要事。”疏影面带一丝微笑地解释道。 “好像也对。”筱桐歪头听着,而后应道。 “什么也对啊?”话刚说完,司空烨已经迈着大步急急来到筱桐面前。 筱桐站起身来,看了看司空烨额头上那豆大的汗水,拿起帕子来到他面前为他擦了一下,“烨,走这么急做什么?这么大热的天,你看,流了这么多汗呢。” 司空烨却是急急拿过帕子,随便擦了两下,而后一把将筱桐拉入怀里。 身后跟来的沁雪调侃着笑说:“皇后娘娘,皇上是看您不在寝殿,担心的。” 沁雪的笑言,自然是换来司空烨冷冷地瞪视。吓得她连忙将小厨房的门关上,和疏影守在门外。 筱桐一听,却是当即便明白了。只怕是当初她偷偷逃跑的那一次,给司空烨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下了早朝没见着她人,他恐怕是着急了。 “烨,你是不是想起当初的事儿了?”筱桐似是试探一般,轻轻地问道。 “筱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都提前告诉我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没看见你的时候心里有多慌乱。” 司空烨的声音闷闷的响起,应该是脸庞埋在筱桐颈间给憋的。但是话语中那种担心失去的感觉却是真真实实。 “傻瓜,我不是说了?除非你将我推开,否则我不会离开你的。烨,我跟你保证。” 司空烨的话语,触动了筱桐心中最最柔软的一处。看来,当初逃离皇宫的事情,对司空烨的影响着实不小。她不过是来小厨房一趟,都能把他吓成这样。 “好啦,快点儿帮忙,我都忙了一个早上了,就快都准备好了,你去换一下衣服,过来给我生火。”筱桐从司空烨怀中退了出来,开口说道。 “你这么早来小厨房就是准备这些?”司空烨似乎非常惊讶,看着眼前筱桐准备的这些食材,一对星眸闪闪发亮。 “嗯,毕竟是你的生辰,今儿个我就好心大放送一回。多做几道小菜让你尝尝。”筱桐故作轻松地说道。 “呵,看来今天为夫是有口福了。”司空烨笑道。 “那是自然。”筱桐白了他一眼,“还不快去换衣服?” “遵命。”司空烨说着话,已经面带笑容地推门出了小厨房。 没多会儿工夫,他便换了一身常服,玉冠束发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 筱桐不得不赞叹,到底是做皇帝的料,就是准备打个下手生个火,姿态都是那般优雅从容。 于是,这俩人儿在今日,就如同普通夫妻一般,一个生火,一个烧菜,这么配合着,倒也相当默契。 筱桐虽然自来到古代后就没做过饭菜,但是手法却是相当娴熟的。毕竟她在现代时也自己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烧菜的水平称不上专业级至少家常菜的话,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两个人忙忙碌碌了一个时辰,筱桐做了约莫有十几道菜外加一锅长寿面。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司空烨让她下了这么多面条?难道说还有别人要来? 这一餐的标准,虽然不急平时的御膳,但却跟皇后用膳的标准相去不远了。 二人一番忙碌完毕,皆是去了浴室匆匆将满面灰尘洗去,这才清清爽爽地回了寝殿。 然而,进去之时,却见顾青和张锐两人坐在里面等着。 筱桐歪着头看向司空烨,无声询问。 “呵呵,筱桐,大家都是同门,叫他们一起来热闹热闹。”司空烨含笑解释。 筱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吧,在不吃过会儿就要凉了。” “嘿嘿,小师妹,听说这一桌子菜都是你做的?”张锐最先开口发言。 “你听谁说的?”筱桐反问回去,双眼瞪向司空烨。心里有点儿小别扭,本来她做的菜,只想让司空烨一个人吃的。 司空烨满脸的无辜状,亦是一脸的问号。 “你们别瞪了,是小全子说的。”顾青自一旁生怕状况不够乱一般,添油加醋准备火烧凤仪宫寝殿。 果然,四道射线直直射向无辜的小全子。 小全子呵呵一笑,“皇上,娘娘,您们请用膳,奴才先退下了。” 说完脚底抹油,一阵风一般立马开溜。 寝殿内几人见状,皆是面面相觑,愣怔稍许,随即爆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筱桐和司空烨相携落座,眼看着张锐就要动筷子,被筱桐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挡了回去,而后强调道:“你先等等。” 语毕,便将桌上的菜一样一点儿给司空烨夹进几个碗碟中,这才开口说道:“行了,你们吃吧。” 张锐和顾青对视一眼,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取笑筱桐的大好机会,“顾青,依我看,我们也回去讨房媳妇儿得了,要求不用太高,就像小师妹这样儿的就行。” “嗯,你说得有理,看二师兄那嘴翘的,羡慕是我了。”顾青连连点头,非常认同张锐所说的话。 司空烨却是说道:“很遗憾,筱桐这样的只此一个。” 他这么说着,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得意和幸福,顺带还就着筱桐给他夹菜的碗逐一品尝起来。 张锐见不得司空烨这副得意样儿,虽开口揶揄道:“怎么样?没下毒吧。” 这话的暗喻就是,司空烨是在为他们试毒。 很显然,司空烨今天心情良好,根本没打算斤斤计较,还很郑重其事地回答:“嗯,味道不错。” 筱桐也是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每一道菜都尝一点儿,清澈的眼眸中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直到司空烨说出这句话之时,心里方才松了一口气。而后率先动筷,“三师兄五师兄,你们也尝尝,” 这一顿饭,司空烨吃得十分开心,张锐和顾青也是连连称赞筱桐做得菜味道不错。 筱桐看着他们一点点消灭盘中的那些食物,心里则是十分的窝心。 那种满足的感觉久久荡漾在心间,溢满了甜蜜和幸福…… 午膳过后,张锐和顾青便与司空烨一起去了御书房,筱桐则不如往常的百无聊赖,而是直接到龙清宫安排晚上的寿宴。这方面,还多亏了内务府的徐公公帮忙。 毕竟筱桐没参加过真正的宫廷夜宴,对于这些事宜自然不甚熟悉。徐公公则十分尽职尽责地从旁协助,这让筱桐不由得在心底又给他加了几分。初时对徐公公那种敛财奴的印象也稍有改观。 对于这顿晚宴,筱桐心里是万分期待的。为什么呢?自然是因为司空烨对她的态度了。 不得不说,作为女人,她也是有虚荣心的。光是想想这些后宫嫔妃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前来,而后却要失望而归,她心里就升起几分小小的雀跃。 只因为司空烨的爱与关怀,只给她一人,如此,便已兴奋不已。 这边场地布置得差不多了,司空烨和顾青张锐也从御书房出来了。 时隔几个月再度踏入这里,已经完全是不一样的心境。寝殿一如往昔,没有任何变化,尽管司空烨已经好久没有在这里住过了,但是里面该有的全部都有,水果点心一样不差,备的很是齐全。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司空烨动作自然地拿过一粒葡萄,喂入筱桐口中,筱桐也是配合默契地张口。 “筱桐,明天开始,你搬到龙清宫来住吧。”司空烨说着话,自己也吃下了一粒葡萄。 “为什么?”筱桐语气轻松地随口问道。 “每日御书房凤仪宫来回走,麻烦。况且,我也想做给宫里那些女人看看,让她们有点儿自知之明。”司空烨稍一斟酌,解释道。 “嗯,这两个理由勉强可以接受。”筱桐边说边点头,“不过估计今天晚上的晚宴之后,想必她们便会很有自知之明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随着日落西山,夜色渐渐降临。冷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龙清宫,在这个夜晚非常的灯火辉煌。 司空烨和筱桐的到场,无疑是宣告了晚宴的开始。 筱桐坐在司空烨身旁,看着下首坐着的约莫十几个女人,心态十分良好。就好像眼前之人全部都在戏里,而她今晚,只是来看戏的一般。 但是,显然,司空烨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因,从头到尾,他的目光都只专注地缠绕在筱桐的脸上。尽管,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已经趋于稳定,但,他还是不希望眼前的这些女人会影响他和筱桐之间的感情。 所以,当他顺着筱桐的目光望向下首落座的这些嫔妃之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那一直与筱桐交握的手,不知不觉中竟是越收越紧,以至于,直到筱桐凑到他耳边,轻声呼痛,方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了手劲。 “烨,你怎么了?”筱桐也注意到了司空烨的失态,连忙趁着落座之后众人不注意之时轻声询问,言语间,溢满了关心。 “呃……没怎么,筱桐,你……不会生气吧?”司空烨似乎有些犹豫,更像是在试探般地询问出声。那双闪亮的星眸中,闪烁着几许担心的光芒。 “呵,”筱桐轻笑一声,只听司空烨这口气,她已经知道他为何失态了,“烨,我相信你。” 筱桐与司空烨相交的那只手,也紧紧地握了一下。似乎只要如此,便能给司空烨无限的信心一般。 然而,筱桐的这一句话,也确实如雪中送炭一般,让司空烨有些慌乱的心顿时恢复了一片宁静。只不过,这句话带给他的感动却是久久荡漾在心间,挥之不去。 “皇上,这是臣妾为您的生辰准备的礼物。”王蓉蓉最先站起身来,示意身后的宫女将她准备的物品奉上前来。 筱桐看了一眼,不错,似乎是一块成色通透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的飞龙展翅。这东西,想必价值连城吧。作为一个宫妃,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银两买这么昂贵的东西? 司空烨倒是不以为意,亦是看了一眼,而后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错。” 有了一个开头,自然就会有后戏上演。其他那些宫妃也一一将自己准备的礼物呈了上来。 司空烨并未表现得特别欢喜,只是面色如常地坐着,冷冽的目光,只有在望向筱桐的时候,才会染上无边的柔情蜜意。这顿晚宴,他一边喝茶,一边吃菜。酒,却是始终没碰。 坐在下面的宫妃自是不知晓的。司空烨面前的那些酒壶里面,只有一瓶是酒,其他的全部都是茶水。而他,也一直是用酒杯喝茶,用以掩饰。 筱桐当然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怕是当初环儿那件事情,给他带来的影响吧。 礼物送完,少不了的又是才艺表演,跳舞的,唱曲儿的,弹琴的,所有的宫妃除了那花枝招展的精心打扮之外,几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可惜司空烨从头到尾只是不苟言笑地看着,时而给筱桐夹个菜,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可以说,他几乎是视其他人如无物一般,直接忽视到底。 所以,这顿晚宴,在一群女人充满嫉妒和无奈的目光中,宣告落幕。 当天晚上,筱桐便已入住龙清宫。 寝殿之内,两人都早已洗得干干净净,筱桐躺在床上,头枕着司空烨的手臂,开始今晚的审讯。 “烨,今天晚宴的感觉如何?”筱桐笑靥如花,听不出半点儿恶意,好像只是单纯的询问一般。 “嗯,很好。”司空烨毫不吝啬地褒奖。 “什么很好?”筱桐一听,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了,“是那些妃子的打扮很好很漂亮?还是那些礼物很好?又或者是她们的表演很好?” 她说话的这口气,在此刻听来,无论换了是谁,只怕都能将那股子酸味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哟呵,筱桐,好大的醋味啊。”司空烨脸上微微一笑,满脸宠溺地伸手刮了一下筱桐的鼻子,“傻丫头,我说的很好,是说晚宴的布置很好。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当然是夸你了。” 筱桐一听,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会错意了。脸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勇于承认错误,“烨,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吃醋的模样。”司空烨不甚在意地撇了撇嘴角,可是,下一刻,他转念一想,唇角微勾,扯出一抹邪邪的笑意,“筱桐,既然你要道歉,是不是有点儿诚意?” 筱桐闻言,歪过头去看着他,当目光触及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之时,不用说,她也知道他的色胚毛病肯定又犯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紧接着,司空烨已经撑起身子,薄唇迅速压下,与筱桐的唇舌纠缠起来…… 一番辗转缠绵之后,筱桐气喘吁吁地依偎在司空烨怀里,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突然间,脑中掠过一个想法,遂开口问道:“烨,今天那些宫妃们怎么送的礼物个个都是价值连城?她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银两?” “当然是我赏的。精神上我补偿不了她们,只能给予物质补偿了。”司空烨说这话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不然你以为她们会这么安安静静地待在宫里么?” 筱桐闻言,立马一脸不服气地争辩:“那怎么从来不见你赏我什么东西?” 这话绝对不是乱说的,自从筱桐回宫以后,司空烨当真是从来没赏过她什么财物。虽然她也不缺,但是跟那些女人一比,她心里还是不免有些不平衡了。 “筱桐,”司空烨再度撑起身子,目光直直望向筱桐,说出的话语却是有些调侃的成分,“为夫都已经把自己赏给你了,你还要那些做什么?” 筱桐一听,顿时觉得有些找不着北。这话,太甜了,像蜂蜜一样,直直甜进筱桐的心底…… “嗯,说得也是。你就是最好的礼物了。”筱桐一边说着,还一边满脸认真地点了点头,伸出双手抱住司空烨。 “呵,傻女人。我不赏你,还不是因为怕你像上次一样携款私逃?”司空烨心里亦是感动万分地回抱回去。英俊的脸庞趴在筱桐的颈间,似是十分陶醉一般,闭上双眼,感受着她身上那独有的清新香气。 “不会的。我跟你保证,烨,我再也不会逃跑了。”筱桐的声音,很轻,很轻,近乎耳语一般在司空烨耳边承诺。 “嗯,我知道。”司空烨亦是低声回应,那低沉沙哑的磁性噪音中,似乎还含了几分睡意。 筱桐知道,他今天只怕是累坏了吧。是以,也并未去吵他,任由他趴在自己身上,沉重的呼吸声变得逐渐平稳起来…… 那日之后,筱桐便一直住在龙清宫内,这,在整个未国皇宫,早已经是人尽皆知。凤仪宫几乎已经形同虚设,司空烨与筱桐,几乎可说是每日溺在一起,可是即便如此,却还是觉得不够一般。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九月初。姜问登基的消息传来之时,筱桐并没有多么惊讶,只是觉得,有些小小的遗憾,他,与司空烨之间的兄弟之情,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恢复如初了。而姜问的皇后,自然是夏穆倾无疑。 未国在司空烨以及新一代朝廷官员的治理下,几乎可说是日新月异。民间是前所未有的一片欣欣向荣。 秋去冬来,十一月底的时候,天气已经变得非常寒冷。筱桐每日缩在温暖如春的龙清宫内,倒也不怎么觉得外面的天气有多么的冷。 一阵凉气袭来,筱桐在被窝里缩了缩身子,缓缓睁开了眼帘。果然,是司空烨迈着大步向寝殿内走来呢。 “下早朝了?”筱桐习惯性地开口问道。 “嗯。”司空烨口中应着话,已经脱下鞋袜上塌。伸出冰凉的大手将筱桐拦进自己怀里。 “筱桐,你这畏寒之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司空烨说这话之时,手正搭在筱桐的脉上,为其诊断。 “是啊。更何况我整日待在龙清宫里,根本一点也不觉得冷。”筱桐柔声应着,心里为司空烨这样细小的关心无声地感动着。 “那就好。”似是终于放心了一般,司空烨说着话,口中深呼一口气,“还有两个月不到了吧。” “嗯,这孩子,最近真是调皮,老是踢我的肚子,害得我也跟着不安省。”筱桐撒娇般地跟司空烨抱怨道。 “那才好呢,这么会调皮捣蛋,肯定是个儿子。”司空烨面带笑意,一只手捋着筱桐额间那几根凌乱的刘海,眼底眉梢流露出的无一不是宠溺的爱怜。 筱桐翻了个大白眼儿,懒得再去刺激司空烨想要个儿子的好心情。 一个月后,这天下午,筱桐午睡之后,正百无聊赖地在书桌前练字。时不时与疏影和沁雪聊聊天,再吃点儿水果和点心。 半个月前,司空烨担心筱桐随时随地有可能会生,所以便让疏影和沁雪在他不在的时候,时刻不离筱桐身边小心伺候着。如此一来,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方便照应。 筱桐知道他是好意,所以也并未拒绝。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阵痛来得很突然,一开始,只是轻微的疼痛,到后来,渐渐地,越来越痛。 司空烨此时正在御书房内议事,是以,筱桐并没让疏影和沁雪去打扰他。只吩咐了让疏影前去请稳婆,让沁雪前去烧一盆热水,然后去御书房外候着。 所以,当司空烨从御书房里房里出来之时,看见的便是小全子和沁雪二人仿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乱转。 司空烨倒是气定神闲地问道:“小全子、沁雪,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一听声音,连忙抬头,见是司空烨和顾青张锐一同从御书房 出来,登时双眼一亮,小全子急忙来到司空烨面前禀告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要生了,这会儿稳婆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您快去看看吧。” 沁雪也是一脸的焦急,“是啊,皇上,皇后娘娘适才叫肚子痛,这会儿寝殿里稳婆正忙着呢。” “什么?你说皇后要生了?那你们怎么不进来通报?”司空烨一听,俊朗的脸庞上,适才的悠然之色早已不见,着急和担忧一拥而上。 “皇后娘娘不让,说是怕耽误皇上议事,所以就叫我在外面等着。”沁雪眼见着司空烨就要变脸,连忙 出言解释。 “什么事儿还能比皇后生孩子重要!”司空烨低喝一声,也不管这是在哪儿了,直接脚运轻功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御书房门口。 顾青和张锐对视一眼,也匆匆追着司空烨的方向行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去?”临走之时,张锐还非常好心地提醒了一下因为司空烨突然不见而愣怔原地的小全子和沁雪二人。示意她们赶紧过去。 二人听言,登时回过神来,连忙赶着往寝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司空烨来到寝殿之时,寝殿大门正关得死紧死紧的,里面传来一阵阵筱桐的哀号声,让他本就十分担心的心情更加烦躁起来。 “开门,让朕进去。”他说这话时几乎是用吼的。 “二师兄,万万不可,这女人生孩子,男人进去不吉利。”随后赶到的张锐和顾青见他这模样,连忙一人一边拉住他。生怕被他挣脱了一样。 “可是,那你们听听,筱桐肯定是疼坏了,你让我进去看看。”司空烨俊眉紧蹙,一脸的担心。 寝殿里那杀猪般的惨叫声持续不断地传来,顾青和张锐目光向着寝殿大门望了一眼,二人的脸庞上,亦是浮上几分担心之色。 “二师兄,生孩子不痛那就不叫生孩子了。你还是乖乖在外边儿等着吧。再说,你现在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不是添乱嘛。”顾青也是从旁劝道。 果然,二人说话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司空烨听言,总算安静下来,只是,筱桐的惨叫声从寝殿内传来,他的烦躁是一点儿也没好,反倒是更加有增无减。 沁雪和小全子赶来的时候,就看见司空烨正双手交握,一脸忐忑地从左走到右,再从右走到左,那心急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比他们俩在御书房外的焦急差,并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上,您等等,容奴婢进去看看。”沁雪一过来,便连忙边说着边推门而入。 “行,你快进去,把里面的情况告诉我。”司空烨见沁雪这么说,连忙吩咐道。 “嗯,奴婢知道了。”沁雪说着话,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门缝合上的刹那,司空烨看见筱桐此刻正满头大汗,似是十分吃力的模样叫喊着。 “啊……烨……”筱桐的惨叫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司空烨耳尖地听见她正在叫他的名字,遂连忙大声回应道,“筱桐,你别怕,我在这里。” 这一嗓子,里面的筱桐尽管疼痛万分,却还是听得真切,随之而来的便是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终于,从下午直到入夜,随着“哇”的一声,在寝殿内响亮地响起,里面的惨叫声终于恢复了平静。 只见沁雪稍稍打开门来,探出头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生了一位小皇子。” “皇后怎么样?”司空烨却是并未露出半分欣喜,只是一脸紧张地询问筱桐的状况。 “母子平安。”沁雪微微一笑,开口答道。 “太好了。”司空烨吊着大半天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长吁一口气之后,他连忙大步进入寝殿之内。 躺在床上的筱桐,额间挂满了大滴大滴的汗水,面色苍白如纸,平时灵动的双眸此刻正紧紧闭着,似是全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光了一般。 司空烨一见她如此,目光连看都未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只是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榻边上,着急地问道:“皇后怎么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只是昏睡过去了,并无大碍。”一旁的稳婆将孩子交到疏影手中,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司空烨闻言,眉间的凸起总算平复下去,目光再度转回筱桐那没有血色的脸庞上。从床边拿过一方帕子为筱桐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汗珠,眸光中,充满了疼惜和爱恋。 “皇上不看看小皇子吗?”疏影抱着孩子,来到司空烨面前。 司空烨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双眉微蹙,道了声:“你们先都退下吧。” 寝殿内的几人,面面相觑了稍许,一脸的不明所以,而后便都退了下去。 待到寝殿大门关上之后,司空烨方才翻身上床,将筱桐搂在怀里,身体接触的刹那,感觉到筱桐满身大汗之时,他又起身帮她擦拭了一番,这才放心地躺了下来。 心里,因为筱桐那苍白的脸色,而感到有些内疚,又有些心疼。 他懂医术,也自然知道,女人生孩子,其实是非常艰难的一道坎,就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一般。所以,此时此刻,看着筱桐因为为了他生孩子而变得苍白的脸色,他的心,异常的柔软,更填满了感动。 只想,就这么紧紧地搂着她,爱她。 薄唇,缓缓覆上筱桐的额间,印下轻轻一吻,诉说着他心中那绵绵的情意…… 第一百五十二章(大结局) 寂静的夜,微凉的风,伴随着寝殿内燃得正旺的烛火。铸就了一室昏黄的宁静。 筱桐睁开眼帘之时,看见的便是窗外那漆黑如墨的夜,以及寝殿内悄无声息燃烧着的烛火。 腰身上,被一双大手紧紧环着的感觉那么明显地传来,筱桐缓缓转身看去,只见司空烨正双眸紧闭,沉睡梦中。 白天发生的一切如潮水般涌上筱桐的脑中,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生完孩子了。 手,虚弱无力地抚上腹部,果然,已经习惯了好几个月的肚子已经平坦下来。 “筱桐,你醒了?”司空烨犹带睡意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大手,从腰间移至筱桐的脸庞上,指腹轻轻摩挲着,溢满了轻柔的呵护。 “嗯,烨,孩子呢?是男孩还是女孩?”筱桐翻了个身,脸庞面对着司空烨那张略显疲惫的俊颜,轻声询问。 “是男孩。孩子现在在偏殿由奶娘带着呢,你不用操心。”司空烨含笑回答,脸上的疲惫,似乎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 “烨,你今天一定很累吧。”筱桐伸出手去抚摸着他的面颊,脸上的表情有心疼,也有几分说不出的歉意。 “不累,筱桐,我再累也不及你累。你不知道,白天在寝殿外听着你的叫喊声,我的心就跟着你一块儿疼。恨不能替你受这份儿罪。”司空烨微微一笑,说话的声音低哑而又温柔。听得筱桐心里登时一阵的感动,眼睛一酸,便有泪水溢出眼眶,缓缓流下。 “哭什么?”司空烨见状,脸上勾勒出一抹嗔怪的笑意。 “我是太高兴了。有你在身边,真好。”筱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语带感动地说道。 “筱桐,这话应该由我来说。”司空烨说着话,双手再度将她纳入怀中,紧紧拥抱着,“这次之后,隔一段时日我们再要孩子吧。为夫着实不忍心我家夫人因为生孩子而累着。” “好,就依你的意思。”筱桐在司空烨的怀里,寻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像一个猫儿一般,餍足地依偎着他。 “嗯,我说的。”司空烨叹息一声,而后问道,“筱桐,饿不饿?我让疏影和沁雪准备了些点心,以防着你醒来的时候想吃东西。” 司空烨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筱桐当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于是趴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好啊,你这一说,我还真的有些饿。” 从这天开始,司空烨比往日更加体贴周到地照顾着筱桐。就连每日的饭菜,司空烨都是亲自过问,非常注意食物的营养。 筱桐看着他这么体贴,心里很是感动了一把。其实,很多事情,根本无需司空烨亲自动手或者亲自过问,就比如说每日的膳食,其实太医院的御医也是可以拟定食谱的。再比如说筱桐每日的身体清洁,也可以由疏影和沁雪来做。但是这些,司空烨却都坚持由他自己亲自上阵。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的感情,在这段日子里,变得更加牢不可破。 至于孩子的名字,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取筱桐名字中的同音字,司空晓。 当然,这个名字,在后世中,亦是成为了继司空烨之后,人们口耳相传人人称颂的一位了不起的帝王。 日子过得飞快,一个月眨眼即逝,这天,是小皇子满月的日子,司空烨在早朝上宣布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为小皇子积福。晚间,还在宫里大宴群臣,为司空晓的满月好好庆祝一番。 所以,这一天,是筱桐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走出龙清宫的寝殿。 宴席上,宾客皆欢,靖国使者呈上贺礼之后,紧接着,便是宣国使者出席的时候。 所以,当清雅的面容以一身男装出现在席间之时,筱桐几乎不敢置信,甚至有些眼花。怎么会是她? 而那位使者,则是偷偷冲着筱桐眨了眨眼睛,那模样,看上去十分俏皮。当然,这一切都毫无意外地落进了司空烨的眼底。 是故,待贺礼呈上之后,司空烨便凑近筱桐耳边,低声询问道:“筱桐,那个宣国使者你认识?” “当然。”筱桐脸上挂满了开心的笑容,想不到,穆倾会以这种方式前来见她,“她就是宣国的皇后。”筱桐亦是同样低声告诉司空烨。 “哦?难怪连。”司空烨一脸的原来如此,“挂不得她要求晚宴结束后单独见你呢。” “那你准了没有?”筱桐闻言,连忙问道。 “还没。在没确定她的来意之前,我怎么可能轻易同意。” 于是乎,晚宴之后,司空烨将张锐和顾青都留了下来,其他臣子则是逐一离开了皇宫。 “二师兄,留我们下来是何意?难道说朝中有什么要事相商?”顾青似乎是个工作狂一般,一开口就问朝政。 “哪里,不过是想让你们见见大师兄的皇后而已。”司空烨微微一笑,满脸的高深莫测。 “大师兄的皇后?在哪儿呢?”张锐闻言,先前的幽怨立刻烟消云散,精神十足地四处张望起来。 “在这儿呢。”筱桐清冽的声音响起,张锐和顾青自是转身看去,只见筱桐身旁跟着一位年龄相当的女子,长相清雅,目光灵动聪慧,让人一见就十分喜欢的模样。 “难道说,这位就是大师兄的皇后?怎么好像有点儿面熟?”张锐单手托腮,眼眸中满是若有所思。 “那是自然,你不觉得宣国的使者……”筱桐点到即止,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又怎需她言明? “哦,对,就是宣国使者,你跟他好像,你们是同一个人?”张锐一听,立刻便反应过来。 “呵,正是。”穆倾闻言,微微一笑,礼貌地屈膝行了个礼,表现十分大方得体。 “啧啧啧,想不到啊,大师兄竟也有这等艳福。”张锐口中连声叹道,目光却是向着筱桐的方向轻瞥一眼。 筱桐故作视而不见,只是目光自然地望向司空烨,柔声询问道:“烨,你先与二位师兄在此多聊一会儿,我跟穆倾先回寝殿说会儿话。” “嗯,筱桐,你们去吧,一会儿我来找你。” 筱桐得了允,便拉着夏穆倾往寝殿的方向走过去了。适才她带着她前去换女装,时间十分匆忙,是以还未曾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就来见司空烨他们了。现在张锐和顾青都见过穆倾了,所以,自然也就到了二人叙旧的时候。 “筱桐,这就是未国皇帝的寝殿?”夏穆倾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围着寝殿四周转了一圈儿,方才来到椅子上坐下,满面的惊叹之色。 “是啊,怎么这么惊讶?难道姜问的寝殿没有这个大?”筱桐好笑地开口说道。 “不是,这是我很喜欢这里的布置。”提起姜问的那一瞬间,夏穆倾的眼中很明显地闪过一丝落寞之色。但是很快,那丝落寞便隐没了去,恢复初时的平静和新奇。 “穆倾,”筱桐自然是将穆倾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情绪看进了眼底,遂就着椅子坐在夏穆倾的旁边,双手轻轻握住她的一双柔荑,满面关心地问道,“姜问他,待你好吗?” 果然,这不问还好,一问起来,穆倾脸上那强装的笑容倏然间迅速褪了下去。 “筱桐,你知道的,他娶我,并非因为爱我。尽管他待我还不错,但也只是相敬如宾而已。”穆倾说这话时,双眸低垂,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掩饰住她此刻脸上难过的神情一般。 “穆倾……”筱桐轻轻叹息一声,这样的状况,叫她说什么好呢? “可是你还是决定嫁给他了,不是吗?”筱桐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其实我很佩服你,至少,我绝对没有勇气像你一样,敢于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筱桐,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姜问他曾经说过,是你要他娶我的。所以……”夏穆倾说这话时,似乎是犹豫,迟迟没有问出口。 “所以你就想来问问我,是不是真的,对吗?”筱桐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也不想装作不知道,所以只能直言不讳。 “嗯。”夏穆倾点了点头。 “穆倾,我并没有明说让他娶你,我只是告诉他,你是个好姑娘。”筱桐这话说得十分真诚,也十分语重心长。 “原来如此。”夏穆倾的脸上,在听到筱桐这么说之后,更加失落了几分,“呵,我就说他是不会那么轻易改变主意的。” “穆倾,你……”她的脸上,写满了无助,心里,更是如针扎一般的揪痛着。 “穆倾,既然你都决定嫁给他了,那就努力试试看。我相信,将姜问他总有一天,一定会看到你的好。” 除了这样的安慰,筱桐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不会的,毕竟我又不是你。”穆倾这话,说得很没底气,全没了初见时的那份自信。 “穆倾,我一直都很佩服你,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当然,既然你决定了,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真的吗?”穆倾闻言,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筱桐,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我会听你的,努力试试看。你说的对,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就应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起责任。” “嗯,就是应该这么想。更何况,就算不爱你,我们女人也不能因为没了男人就要死不活不是?日子还是要照样过的,穆倾,你应该活出真实的自我来。不要让姜问占据你全部的人生。还有,你这次来打算待多长时间?姜问有限制你什么回宫?”筱桐见穆倾总算又重新振作,心中的沉重也总算减轻了不少。 “没有,只怕是我一直不回去,他也不会介意的。”穆倾的话语中,溢满了苦涩。 “那就在这里多住几日再走。”筱桐十分仗义似的说道。 “好,你说的哦,到时候可别嫌我住的时间太长了。”夏穆倾十分迅速地收敛自己的情绪,而后半带调侃地说道。 “不会啦,你放心住着便是。就算回了宣国,姜问若是一直待你不冷不热的,你就常来未国小住也无不可。” “嗯,筱桐,说实话,虽然姜问喜欢的是你,我嫉妒,也怨,但是我还是很难讨厌你。”穆倾的手,反握上筱桐的,言语间满是不难听出的真心。 “穆倾,那是因为你闪亮豁达。也真是因为如此,我才会第一眼便喜欢上你这样的女子。”筱桐亦是诚心诚意地夸赞。 “筱桐,不准你喜欢别人,要喜欢也只能喜欢我。”司空烨的声音从寝殿门口响起,随后便看见他大步踱进寝殿之内。 “你们都说完了?”筱桐见他进来,连忙面带笑容地迎上前去。 “嗯,都说完了。”司空烨温声应着,口中却是话锋一转,霸道地说道,“筱桐,你只能喜欢我,听见没有?” “呵,烨,真受不了你,连这种醋都吃。让让人家穆倾看笑话。”筱桐娇嗔一声,挽着司空烨的胳膊便向穆倾的方向走去。 “未皇跟筱桐的感情真让人羡慕。”夏穆倾见二人相携而来,亦是笑着说道。 “穆倾,相信自己,你总有一天也会得到的。”筱桐言尽于此,对于这个问题,再多的探讨也无济于事,最终还是要看穆倾的努力和姜问的态度。 “嗯,会的。”穆倾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去了。” 穆倾说着话,已经站起身来。 寝殿门口,疏影一直等候那处,见夏穆倾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连忙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恭敬敬地说道:“请随奴婢前来。”她一边说,一边关上了寝殿的大门。 司空烨将筱桐揽在怀里,看着夏穆倾已经离去的方向,深邃的双眸溢满了若有所思。 “筱桐,姜问跟夏穆倾……” 犹豫半响,司空烨终究还是开口发问。毕竟,他自己是绝对不相信姜问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的。 “是夏穆倾喜欢姜问。”筱桐很快便接过话来回答道。 “嗯,”司空烨点了点头,“看来这位夏姑娘以后的路会很辛苦。依着师兄那性子,很难……” “呵,烨,姜问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不是有句话叫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嘛。我相信,只要穆倾肯努力,一定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日的。” 尽管筱桐心中也不十分确定,但是,她宁可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希望如此吧。”司空烨叹息一声,“时候不早了,咱们也早些歇着吧。” 那天之后,夏穆倾果然应了筱桐的邀约,在未国住了些时日,知道姜问派人来催,她这才回了宣国。 筱桐出了月子以后,每天白日里忙着照顾司空晓,晚上则是交给奶娘照顾。 原本,依着皇宫里的规矩,皇子应该是直接交给奶娘照顾的。但是筱桐坚持要自己亲自上阵,司空烨自然也就由着她去。 刚开始,司空烨倒还算是比较安分的,在一旁看着筱桐照顾孩子,他自己偶尔有空的时候也会帮忙照顾一下。可是时间久了,他就有些不老实了。总是在筱桐忙着照顾孩子的时候凑上前去,对筱桐上下齐手。 这不是,就好比现在,筱桐喂完奶,把孩子哄睡着了放下,司空烨便不知何时来到 正文 16 筱桐身后将她一把纳入怀中,双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四处游走着。 筱桐吓了一跳,微微一怔之后,顿时娇嗔道:“烨,你别闹,小心吵醒了晓。” 司空烨闻言,双手倒是停了,紧紧环在筱桐的腰上,口中却似是撒娇一般说道:“筱桐,我发现这些日子你对着儿子的时间比对着我还多。” “呵,”筱桐轻笑一声,转过身去走到床沿上坐下,离儿子远一点,而后调侃道,“怎么?你还跟自己儿子吃醋不成?” “那是自然。”司空烨跟个橡皮糖一样,粘着筱桐一块儿坐到了床边,双手紧紧环着筱桐,下巴抵在筱桐的肩膀上轻轻摩挲着,鼻间竟是筱桐身上那独有的清新体香。 “你折子都批完了?”筱桐不跟他争这个,转而绕开话题。 “早就批完了。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你有了儿子就一点都不关心我了。”他说这话的声音闷闷的,语气中溢满了幽怨的气息。 “呃……”筱桐顿时觉得有些无言以对,似乎,司空烨说得的确有些道理。但是,一个人的精力毕竟就只有这么多,她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烨,儿子现在还小,当然要优先照顾。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儿子争什么?”筱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除了每天白天那么点时间,每天晚上都是他们二人独处的,司空烨居然连这么点儿时间都舍不得让给儿子? “嘿嘿,筱桐,不争也行。”司空烨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你给我喝点儿那个,我就不跟他争。” 筱桐一听,立马升起十二万的警惕,“喝那个?” “就是那个呗。”司空烨说着话,朝着筱桐胸前努努嘴。 筱桐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顷刻间,原本白皙的脸庞刷地一下,变得通红通红的。 然而,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司空烨已经一把将她按倒在床上,双手并用地行动起来。 筱桐则是满面的羞恼,暗道面对司空烨着大色狼这是时时刻刻不能放松警惕。 日子每天都在甜蜜和温馨中渡过,未国的朝政前所未有的顺顺当当。筱桐建议司空烨大力发展皇室产业,减免赋税的同时,又可给皇室创收,何乐而不为? 百姓也是日日安居乐业,宣国、未国、靖国的合作计划亦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半年过后,有朝臣上书请求司空烨开始选秀,司空烨则是当场发难,同时宣布,在他为帝期间,取消所以有选秀制度。圣旨一下,朝野之中登时引起一片哗然,就连消息传来未国百姓耳中,都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一阵轰动。 一个月后,司空烨再度震惊全国,宣布遣散后宫中所有嫔妃,没有宠幸过的可以改名换姓重新生活,而宠幸过的如果愿意留在宫里,自然可以,如果不愿意,也可以选择出宫之后寻一户好人家改嫁,又或者朝廷安排一个院落供养她们一生。 圣旨降下的那天,后宫之中不出意料的众人皆惊。很多嫔妃都以为自己早已不是处子之身,然而经过太医院的证实之后才发现,原来大部分嫔妃嫔妃都属完璧。只有少数几个破了身。 而那少数的几个,包括王蓉蓉在内,都没有选择改嫁,也没有选择留宿宫中,而是要求到朝廷安排的住处去渡过余生。 对此,筱桐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她们虽然十分美艳,但是既然已非完璧之身,就算再嫁人只怕日子也未必会好过。而留在宫里,又要每日看着司空烨和自己恩恩爱爱,这恐怕更让她们受不了。是以,她们也只能选择由皇室供养至死吧。 这种结局,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是筱桐还是觉得对她们有些残忍。不过,她也知道,如果不对她们残忍,那就有可能意味着要对自己残忍。所以在这件事上,筱桐完全没有插手,而是由着司空烨一人全权处理。 就这样,后宫中仅剩的十多个嫔妃在半个月之内,也已全部离开。未国的后宫,从此之后,真真正正就只有筱桐一个人。 朝中的官员对于这种做法颇有微辞,但是却每每被司空烨以“后宫乃朕之家事,与卿何干。”挡了回去。不过这话确实也有些道理的。后宫之中,唯一两个也朝臣有关的花于文和沈威都已经不在了,那么着后宫之事,自然是于朝臣无关了。 一年之后,未国京城的第一个皇室公立学校成立了,百姓知道自己的孩子能上学,无一不是欢呼雀跃。 与此同时,皇宫内也开设了太学监,是专门用来给皇室子弟和官宦子弟读书只用,当然,权贵子弟也可以入学,但是相对的,就要缴纳一定的赞助金方能入学,这一点,与现代的贵族学校雷同。 两年之后,未国境内,全国各地的大小城镇已经开设了一些公立学校。朝堂上,也成立了专门负责管理公立学校的教育部门。 这些,自然都是筱桐提出的建议,而司空烨与顾青经过一番探讨之后,结合了未国的实际情况,最后拟定出来的发展方案,随后才付诸实现。 在这两年期间,无论是宣国、未国和靖国,每天都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 一旦未国有什么举动,宣国和靖国也都统统照搬。一点儿也不甘落后。通过三国之间的合作,与经济、发明等各项领域也有长足的进步。 司空烨首先设立了研发部。专门聚集一些喜欢探究研制的爱好者,让他们去讨论,研制一些便民设施出来。 这个举动,毫不例外地引来了宣国和靖国的侧目,于是又是一番纷纷效仿,发展到后来,三国之间的研发部门还经常聚集到一起探讨某个研究项目。 着三个国家,正在努力朝着共同发展、共同繁荣的目标举步迈进。 …………………… ………………………… ……………………………… 这天,又是一个春日的午后,御花园内的湖边上,司空烨与筱桐二人正坐在桌边欣赏不远处那纷纷飘落的樱花。 “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宣国皇上与皇后娘娘的车架已经驶进宫门。”李明虎正跪地禀报着宫门口刚刚传来的消息。 “嗯,知道了,一会儿直接将他们带到这里来便是。”司空烨十分自然地一只手搂在筱桐肩膀上,一边说道。 “是,属下遵命。属下告退。”李明虎微微躬身之后,便躬身退了下去。 待到他走远之后,司空烨方才溢出一声叹息:“筱桐,不知不觉,已经两年多了。” 筱桐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是啊,两年多了。” 这两年之中,她一直没有见过姜问,倒是夏穆倾,偶尔会来未国小住几日。与筱桐交流交流,吐吐槽,而后再度鼓起满满的勇气回到宣国,继续与姜问去玩那个征服与被征服的游戏。 今天,是当初那份联合协议中规定的三国帝王会面的日子。不仅仅是姜问,就连轩辕烈也会亲自前来。 这是第一次,所以是订在未国举办,而之后,也会轮流在宣国和靖国举办这样的会议。 筱桐自椅子上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湖边,目光望着那在日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心里,有一种恍如昨日的感觉。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静静流淌而过。 一阵微凉的春风吹来,司空烨连忙拿起一件水粉色的披风为筱桐披上,口中不忘关心道:“筱桐,你如今肚子里有有了,千万要注意身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执起筱桐的双手,带着茧子的大手缓缓摩挲着那对雪白的柔荑,那样的摩挲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筱桐点了点头,而后嗔怪道:“烨,我哪里有那么娇贵。再说我那畏寒之症早已痊愈了。” 司空烨闻言,却是面色一凛,厉声说道:“不管怎么说,多注意些总是没错的。” “是,皇上大人,臣妾都听您的。”筱桐见他如此,立刻软了态度,面带笑意地回答。 “你呀,这还差不多。”司空烨一边说话,一边满面宠溺地伸出手去,捋了捋筱桐额间被风吹乱的发丝。脸上,荡漾着的,满是幸福的笑意。 “什么差不多啊?”夏穆倾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二人闻言,皆是转首侧目。只见夏穆倾走在前面,一脸的笑意莹然。而姜问,脸上不再是当初那痞痞的笑容,邪魅不羁的脸庞上,写满了身为帝王的霸气,目光在看见司空烨之时,微微点了点头,而在看见筱桐之时,却又写满了复杂之色。 “姜问,你来了?”司空烨拉着筱桐的一只手,向着两人的方向走去。他说话的语气,一直同以前一样,对于姜问,没有半分芥蒂。就算,当初他们曾经因为筱桐翻脸过。但是,他仍旧记得,他曾经答应师父的承诺。 “嗯,”姜问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跟在夏穆倾身后很自觉地落座。 八目相对,几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筱桐,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还是夏穆倾最先打破沉默,开起话茬。 “没什么,只不过是烨让我注意点儿身子,别着凉了。”筱桐微微一笑,而后答道。 “真羡慕你,未皇对你真好。”夏穆倾这话绝对是真心的,而非故意做作给姜问看。只因,从她那一脸的艳羡之色,就已经可以看得出来。 “有什么好羡慕的,难道姜问对你不好吗?”筱桐顺口就回了过去,然而话说出口,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尽管已经过了两年,但是,姜问对夏穆倾,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宣国帝后相敬如冰,几乎可说是全宣国皆知的事情。 果然,夏穆倾的脸色,霎时间浮现出几许尴尬。 气氛,再度在这一刻凝结成冰。 姜问看了看身旁的夏穆倾,目光,又望向司空烨,而后开口问道:“师弟,可否容许我与筱桐单独说几句话?” 司空烨闻言,目光看了看筱桐,筱桐则是冲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有些话,她早就想对姜问说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既然如此。那,你们聊聊。”司空烨说着话,视线转向夏穆倾,道,“穆倾,我们御花园里的樱花可是着名一景,走,我带你过去感受感受那落英缤纷的感觉。” 夏穆倾见状,看了看筱桐和姜问,只得略显无奈地点了点头,毕竟,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于是,司空烨与夏穆倾二人便站起身来,一同向着不远处那片在春风吹拂下撒下遍地花瓣的樱花林走去。 姜问和筱桐的目光,一直望着离开的那二人,在确定他们的距离已经听不到这边的谈话之时,姜问才转首看向坐在面前的筱桐。 口中,似是十分犹豫地开口问道:“筱桐,师弟他,待你好吗?” “嗯,他待我很好。”筱桐的语气,是十分的坚定和肯定的,司空烨对她几乎已经是好到不能再好。这两年多的日子里,她每天都在感动,每天都在享受幸福。这样的日子,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是生活在幻觉之中。 然而,司空烨的无微不至又是那么真真切切,让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姜问闻言,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即隐去,似是还不甘心一般,继续问道,“那,你过得幸福吗?” 筱桐轻轻颔首,“姜问,我过得很幸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过。” “筱桐,你变了。当初你明明说过,不想把自己锁在这幽幽深宫之中,可是如今,你却说,你在这里过得很幸福。”姜问的言语间,溢满了叹息。 “姜问,人是会变的,没错。但是,我觉得我并没有改变。烨,他给了我足够的自由。也没有在各方面束缚我。他,几乎将他所有能给的一切都给我了。这份爱,我明白,那不是一般的帝王之爱。而我,既然也同样爱他,与相爱的人在一起,又怎么可能不幸福呢?”筱桐说话的语气,十分的平静,这么说的同时,她也方才意识到,司空烨,是真的将所有能给她的一切都给她了。她,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没有了,作为一个女人,她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幸福,这些,已经足够。 “那我呢?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他能给的,我都能给你。”姜问此时,已经不复方才的平静,言语间有质问,更有不甘。 樱花林里,夏穆倾与司空烨走着走着,回过头去看着那坐在桌前的二人,而后问道:“未皇,你就这么放心让筱桐与姜问独处吗?” 司空烨,亦是随着夏穆倾回首看去,远处的两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尽管,他此时完全听不到。 “呵,”司空烨的脸庞,绽开一丝微笑,望着筱桐的目光中,充满了幸福。似乎,只是这么看着她,都能让他感到身心愉悦一般,“筱桐,我当然放心,因为,我相信她。” “我好羡慕你们。”夏穆倾毫不掩饰自己此时的心情。 湖边的桌旁,筱桐在听了姜问那一连串的质问之后,心里有一瞬间,涌上几分歉意和愧疚。她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这才开口说道:“姜问,你对我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很明白,我欣赏你,但是并不爱你。这一点,与对烨的感觉完全不同。当然也是不能强求的。这两年来,你或许以为你一直爱的人是我。但是,你就没有想过吗?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而不去珍惜那个两年多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呢?” “呵,筱桐,你该不会又要替夏穆倾说话吧。”姜问自嘲一笑,声音中满是悲凉。 “姜问,我不是替她说话。难道你自己都没注意到吗?穆倾每次到未国来小住,你派人来催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间隔时日短。这难道不是说明了她在你心里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吗?穆倾她尽管爱你,但她也是人,也是会伤心会失望的,你真的打算等到将她彻底伤透离开的时候才能明白她在你的心里有多么重要吗?旁观者清,或许,只有你自己还没发现,穆倾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是这样吗?”姜问的口中,喃喃地重复着,目光望向远处那樱花树下的两人,正巧夏穆倾回过头来看向他,四目相对之时,清雅依旧的面容上,牵起一抹沁人心脾的微笑。那身影,在和煦的阳光及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下,宛如镀了一层光圈一般,是那么明亮、那么动人。 筱桐坐在一旁,在见到这一幕之时,唇边,终于牵起一抹微笑。她相信,姜问和穆倾,一定能够得到幸福。他们也应该得到幸福…… 时间匆匆流逝,那次的三国会议,轩辕烈是一个人前来出席,并为携带任何妃嫔。 三国之间,就未来两年的合作方向及事项,都逐一作了十分详细地探讨。 七个月后,筱桐诞下一名女婴,取名司空雅。 轩辕烈在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预定下司空雅的婚事,司空烨询问筱桐的时候,却被筱桐一口回绝。只说,她的女儿,将来要嫁给谁,由她自己决定。轩辕烈的儿子如果有本事赢得小雅的心,她自然会同意。 司空烨对此虽然有些不太赞同,但还是依着筱桐的意思回复了。 在那之后五个月,宣国传来消息,夏穆倾诞下一名男婴。取名宣穆。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筱桐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至少,仅仅从宣国皇子的名字上,她就已经知道,姜问和 穆倾,终于还是走到一起了。 时光荏苒,六年之后,姜问与穆倾总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而司空烨与筱桐,则是又生了一儿一女。 比较令人欣慰的是,他们的女儿似乎总是很受欢迎。每生一个,姜问和轩辕烈都要预定一番。 更有甚者,两人直接将他们的儿子送到未国的太学监里学习。顺便方便他们儿子勾引他们的宝贝女儿。 而未国,在此时,已经企及道一个前所未有的繁华程度。司空烨和筱桐,在百姓口中,已经成为人人称颂的一对帝后。而他们之间那永恒不变的爱,更是流芳百世称颂千年,成为后世中人们争相追求的幸福榜样…… ………………………………………………………… 完 -------------------------------- 本文由久久txt小说网(.txt99.)提供下载,久久出品,必属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