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算情深》 正文 第 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手机巴士真诚欢迎新老会员 本文由手机巴士搜集整理,手机巴士提供海量电子书 http://。。 电子书组【smile文制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巴士提供各种资源 … 出书版《怎样才算情深》 编辑推荐 辛夷坞,首次作序推荐,继《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后初恋纪念读物再度奉献感人纯爱之作。 爱情原本就无公平可信,付出或者得到,亦不过是我们心的指向,治愈系女子演绎百转千回纯爱力作。 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我们的爱,像一生那么短,像一个承诺那么长。 一生爱过很多次,情深不过那一回,最初的爱,永远的爱…… 【内容简介】 他曾对我许下一句非常温柔的诺言,而那轮山月,曾照过他在林中,年轻的皎洁的容颜,用芳香的一瞬,来换我今日所有的忧伤和寂寞,在长歌痛苦的人群里,他可知道我仍是啊!无悔的那一个。 【作者简介】 呜咪,三月生人,矛盾的圈养型动物,从温湿的南方千里定居于干燥的北方 喜欢甜食,喜欢沉湎于一个人的世界。喜欢换位思考,喜欢原谅别人。 喜欢一句话:delightour differences,为我们的差异而喜悦。 目录chapter 1 如堕深渊五百里 chapter 2 背道而驰的星 chapter 3 属于别人的彩虹 chapter 4 逃跑美人鱼 chapter 5 若不是爱上你 chapter 6 他有同样的坚持 chapter 7 究竟怎样才算情深 chapter 8 爱与被爱同样受罪 chapter 9 到最后只剩坚持 网上连载完结名字《怎么才算情深》 出书版改至《怎样才算情深》 1  如堕深渊五百里 看着她眼泪急得泛了出来,他轻拍她的背说:“傻瓜,别哭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今年15岁,答应我在你27岁之前不要忘了我,不要喜欢上别的男生,27岁之前我一定会回来找你,能早一天我绝不晚一天,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除非是我死了,最坏的情况你等我12年,能做得到吗?” 她连多想一秒都嫌慢,一句话就许下了12年漫长等待的诺言。 周五的例会照常冗长烦闷,贺晨曦握着笔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崭新的纸张总有让她想写点漂亮东西的欲望,想着学生时代开学初换了新的笔记本,无论哪个科目第一次笔记总是记得格外认真,就像抒写人生第一页篇章一般郑重其事。都说字如其人,印象中很多老师都夸过她字写得好,只是从小到大的书写比赛她总也得不到名次,只是在鳞次栉比的优秀奖里出没。 不够大气,有人如是说。细看她的字,无论钢字笔还是圆珠笔字,都淡淡如宣墨铺陈,宛如古时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小家碧玉临出来的蝇头小楷,横看竖看,怎么都觉得固执拘谨。 看她如此全神贯注地写着字,一旁的同事姜晴暗自嘀咕了起来,一直都觉得这几天贺晨曦有些不对劲,而让她耿耿于怀的是贺晨曦还迷迷糊糊地打破了她最心爱的杯子。也许,答案就在那本子上。 她瞄准了个机会趁其不备将本子夺了过来,满心期望能看到某某的名字外加满篇情话,只是摊开来,结果却让她失望,“我堕落于五百里深渊……”那么小一行字仄*在干净整洁的纸面上,只占据半列的位置,让她看出了满腹疑团。 她凑过了头笃定地说:“你一定是背着我发展了地下情!” 贺晨曦只觉得好笑,“你先让我瞧瞧地上情是副什么模样。” “要说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瞒得过我的火眼金睛,可你好端端的干吗编出这么消极的一句话?” 晨曦据实以告,“你一定会说我没品位,其实它是出自琼瑶的《匆匆,太匆匆》。”姜晴的脸上立即浮上嫌弃的表情。 能耿耿于怀至今,这就是悲剧的力量,她甚至还记得书中女主角有个很可爱的小名,叫鸵鸵。当琼瑶打开了男主人公的日记,扉页上就写着这么一句话:“我堕落于五百里深渊,而鸵鸵,你使我雀跃。” 从邻居姐姐家里淘出这书时她尚年幼无知,屋外天寒地冻,屋内煤球烧得通红还是手脚冰凉,她却浑然不觉,一本书看得她如老生入定,悲悲切切直抽鼻子。后来书被人抢了去,她有些愕然地抬头看着那执着书的少年满眼鄙夷,他掂着书本说:“这破玩意儿看多了荼毒人脑,怪不得越来越傻。”他随意地翻着书页,啧啧地数落着她,“为看电视而哭的人是傻子,连看书也能看哭了的人,是不折不扣的傻子。”她夺回了书,义正词严地说:“明明是你不懂感情!” 想那时他就分辨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有她,会不假思索,一概当了真。 下班后姜晴特地拉她去下馆子,说伤了的心要用胃补齐。贺晨曦一个劲说不必,却又实在是拒绝不了她的热情如火,两个人便去了较为经济的清太郎轮转寿司。姜晴招呼她多吃多拿,但晨曦还是为她的荷包着想,看着流水“营盘”转了几圈也没拿定主意。姜晴受不了她这磨蹭劲儿,干脆利落地取下好几碟,还要了一壶清酒,一人一杯浅酌着。 姜晴暗中模仿对面的中年男人吧唧着嘴,龇牙咧嘴的模样逗得晨曦伏在桌子上笑得直抽抽。几个天妇罗下肚看见她还趴着,姜晴推了她一把,“点笑X了?你再不起来,我可全吃了。”过一会儿没动静,这才觉得不对劲,她扒开了贺晨曦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真失恋了?可那混蛋是谁呢?我完全不知道你生活中有这么个人物。” 贺晨曦其实很理解她的疑惑,姜晴回妈妈家正好与她顺路,下班时总是搭她的车回妈妈家吃饭,除了姜晴时常有约会或各种各样的事需要她自己走外,什么时候都是她提着包站在旁边催促她动作快点,从不曾有过约会。这样的人哪里会失恋? 姜晴绞尽脑汁思索着前因后果,最后得出了结论:“反正从上海回来你就怪怪的,肯定是在上海见到你旧情人了,对吧!” 当然不对,她怎么会知道,这个人她都已经等了12年了。 但事情确实要从去上海出差说起。 一个月前她被指派到上海参加报业研讨会,好几天前就在msn签名档上昭告天下,只是一直也无人理会。结果安排了两天的行程,临走那天在酒店上网,突然收到了一个人的消息,说:“你只管来,我招待你。”她看着昵称“jim…qin”,茫然地问:“你是哪位?”那人给她发了颗破裂的心,说:“你怎么忘了我了,我是秦俊杰呀!” 他热情异常,一定要尽地主之谊带她去看看走走。她一直推托,说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千万别当真,但他却格外认真地说:“你一定得多留一天。”贺晨曦想他好歹也曾和好友静筠交往过一阵子,驳不开面子便请了一天假和他一同去了乌镇。 不是旅游旺季,游客不多,大多都是C着吴侬软语的周边客。沿着水岸边行走,秦俊杰帮她提着包,闲散地踱着步子。晨曦泛泛一指说:“介绍介绍,这水这桥,都有些什么故事。”秦俊杰挠了挠头说:“别看离得这么近,其实我一次也没来过,只在黄磊的《似水年华》里看见过,只知道茅盾在这里住过,其他的,你也许知道得比我多。” 晨曦诧异道:“原来你也看电视。”他却笑了起来,“其实我还吃饭,不知道吧?” 晨曦老老实实地说:“一直都觉得你有些装模作样,只是那次到我们院儿来,被狗追得满街跑,才觉得有了些人味儿。” 讲起这个秦俊杰还是愤愤不平,“这都要怪郭远那小子不好,那狗跟他有个人恩怨,顺带把我也给连累了。说实话我一辈子都没那么狼狈过。” 晨曦笑了起来,初初和他认识自是因为郭远,但更多是拜狗所赐。 那天只不过是恰巧,她拎着酱油瓶经过,碰见俩帅哥在巷子里抱头狂奔,身后还有一条大黑狗露着森森白牙虎虎生风一路紧随,她正诧异着,那两人见到了救星般朝她扑了过来。郭远一把拥住她的肩怒吼:“赶紧把它给我弄走!”待她喝住了它,并将它打发走,那两个人才长舒一口气,撑在墙边面面相觑。 秦俊杰叉着腰气喘如牛,抹了把汗很不解地问同伴:“好歹你也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这也是你自家门,那狗怎么比我这外人还不待见你呢?你是不是常抢它的食儿啊?”郭远弯着腰手支着腿恨恨地说:“不过是早上把它的食盆给踢翻了,这死狗居然记仇!”但贺晨曦并不认同他的说法,吞吞吐吐地说:“你好像不止把它食盆踢翻咯,连它也一起踢出去了,我在屋里都听见它的惨叫……”想她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他就瞪她,狠狠地瞪她。 鼻腔有些刺疼,她有些想念他了。 开车来的路上她睡着了,摇摇晃晃着好像梦到了他背着她蹚过溪涧和深草,一睁眼车子已经到达目的地。睁开眼看到车厢里没人,她有些心慌,推门而出,秦俊杰正好拿着两瓶水走了过来,帮她拧开了盖子说:“喝吧。” 本是约好七点出发,姜俊杰一不留神睡过了头,赶到酒店时已经快九点,一进门就看见贺晨曦抱着她的背包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打瞌睡。看着她的头跟钓鱼似的来回拉锯,手还死死抱着比她身子还宽的背包,姜俊杰的内心深处有个地方莫名地一软。 高中时秦俊杰和郭远是同班同学,都是水仙花似的人物,只会骄傲自大顾影自怜,偏偏外人总把两个人往一块凑,什么双杰、兼美、二剑客之类的S词弄得他们就差去民政局扯一纸结婚证。只是一次打篮球他们配合得不错,才渐渐将对方放在眼中,也渐渐有了友谊。 若不是郭远,他一辈子也不会踏足那个破落小院,也不会被恶狗袭击,也就没有了贺晨曦的美救英雄。这些年过去,他还是会觉得有些奇怪,他记性不好,譬如上星期才见过的人,这星期就再没印象,但他居然能清楚地记得十几年前的那一天,贺晨曦笑得几乎站不稳……捂着嘴顺着墙根蹲到了地上,甚至是从手掌边露出的那道嘴角弧度,这一切都让他没来由的印象深刻。 现在想来是别有味道,而当时看她笑成了那样,其实两人面子—都有些挂不住,郭远更是气愤难当,恶狠狠地冲她吼:“都是你喂出来的好狗!还敢给我乐,看我怎么收拾你!” 郭远转身推了秦俊杰一把说:“回避一下。”他以为郭远要打她,拉住郭远的手臂颇为绅士地说:“算了,别和女孩子一般计较。”哪知郭远却把他给强行扭送出了巷口。他哪有那么老实,扒着墙往里看,但这一眼惊得他下巴差点掉下来,只见郭远把贺晨曦按在了墙上,俯下头一口裹住她的唇,像暴戾的狮子对待温顺的小羊,几乎要把她整个吞下了肚。开始贺晨曦还要反抗,不一会儿便陷入了缠绵中难解难分。 他惊魂未定,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在他眼中,贺晨曦连一般人都算不上,得归入丑八怪行列。何况那个人居然是郭远!他揉了揉眼睛喃喃地说道:“我一定是见鬼了,一定是。”他再伸头看,郭远已近在咫尺,靠在墙上斜瞥着眼问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吧?” 他扼腕叹息,说:“你是在开玩笑!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森林里珍禽异兽多得是,你不能栽在一只山麻雀手里,哥们儿好痛心!”但郭远却很不以为然,瞟了瞟在巷子里小媳妇般垂头绞着衣角的人儿,悠然自得地说:“这就是我的命,我已经认了。” 听罢此言,他面部抽搐了好一阵。 打那以后,他对这个让郭远都认了命的人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在学校遇上了总爱捉弄她一下,没事就悄悄往她身后一站,在她耳边嗬一声吓得她魂飞魄散,看她小鹿般惊慌的模样,便觉得有趣之至。只是没过几天郭远就来兴师问罪了,说:“晨曦说你是神经病,老吓她,你小子没病吧?没事你老吓她干吗?吓出个好歹来你负责?” 他无言以对,默默想着怎么他就成神经病了,好歹他也是风华绝代一帅哥,和郭远不相伯仲,她怎么能对他视而不见? 他听说云南少数民族有种人会下一种蛊,专迷男人的心窍,让其没有原则地离不开一个女人。 他希望郭远能解释自己的行为,那么他也好解释自己日后的行为。 贺晨曦歪着头看神游太虚的秦俊杰,不好去打扰,便蹲在岸边看过往的乌篷船。等秦俊杰回过神来也蹲她旁边,她便要过了自己的包,掏出相机照景物,秦俊杰说:“我帮你照一张?” 晨曦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生平一大恶就是照相,人本来就不好看,偏偏还不上相,照出来简直对不起那相机。 后来两个人租了条船下水,并排面对着艄公坐着,在稠稠的桨声中穿过一个又一个生满青苔的桥D。晨曦兴致颇高地看着两岸的风景,冷不防一只手突然覆住了她的,她急忙往回抽,不想他竟不放。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一定不知道我喜欢过你。”他的眼迷蒙得像这里三月烟雨过后的景色,搅得她云里雾里直犯迷糊。 她极力搜索记忆,想找出和他相关的过往,但结果却少之又少,只记得有时候在学校,他和郭远并排走来,郭远对她视而不见,倒是他总冲她傻乐。再后来,他整个人就像被一刀切下去那般干干净净,再也不见。 她一咬牙猛然甩开他的手,船荡了起来,她扶住船舷,艄公还是咧着嘴,那黝黑的脸皱纹遍布,表情说不清是不是在笑。 秦俊杰收回了手看着前方,无比地惆怅,“你自然是不知的,这点歪念都被郭远给扼杀在萌芽状态了,我也知道这很不道德,朋友妻不可欺,但现在他不回来了,你也不能死等他一辈子……” 贺晨曦有些走神了,怔怔地看着岸边褪了色的旗幡猎猎,一道门上贴着残旧的对联,喜庆的红都变成了苍白色,而那两行字似乎写的是:百年佳偶今朝合,万载良缘此日成。 “……如果你愿意,我能不能正式追求你?” 贺晨曦慌忙摇了摇头,“你就别捉弄我了,我们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20句,我和你根本不熟。” “我知道说这话有些冒失,但丝毫没有捉弄你的意思,我真的喜欢像你这样表里如一的女孩。” “你怎么知道我表里如一?” “你是不是还在等他?” 池水的磷光晃得人眼花缭乱,晨曦倔犟地抿起了唇,“这不关你的事。” “你确实不表里如一,里比表还傻。十几年会生出多少变数,你怎么能就这样等着?” “他会回来。” “说出这样的话你自己都不信。” 贺晨曦猛地站了起来,“我要等,等到我死那一天,这辈子等不着我下辈子还等!你管得着吗!” 他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模样,叹了口气,“你这是跟你自己斗气吗?” 贺晨曦不再理会他,只是看着水波一路逶迤…… 回程的路上她选择坐在后座,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醒来时车里还是空无一人,从宽阔的后排座上爬起来推开车门,发现已回到了酒店门口,而秦俊杰正倚在车边,喝着麦当劳的可乐,见她下车便笑着冲她晃了晃杯子说:“醒了?”她微微红了脸,难道是被瞌睡虫附体了吗?她看着自己的脚尖,突然听见他诚恳的声音,“今天唐突了,以后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一句话让她又有些内疚了,为她刚刚强硬的态度。他若真喜欢她,那也是她的福分,能被人喜欢着总是好的,总比等了十来年的人一声不吭地人间蒸发要好得多。她缓和了态度说我会的。”他松了口气轻快地说:“过些时日也许要回去一趟,请你吃饭你可不要拒绝啊。”晨曦点点头说:“白吃我向来是不拒绝的。” 回到房间她上了会儿网,又遇见了jim,他一直没说话,倒是她忍不住问了他一句:“和静筠还有联络么?”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她去洗了个澡,回来时发现他回复了她很多句,她一句一句往上翻,翻到了头,她怔了一怔,他在问她:“静筠是谁?” 顿时心生厌恶。买卖不成情意尚在,何况是曾经交往过,单凭这点就能断定这人人品不好。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上海回来没几天她报应般的接到了静筠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再无法使自己冷静下来。 想想看,和静筠也有过六年的同窗之谊,曾经好到闭着眼都能说得清对方脸上痣的分布,只是大学时通了十几封信后就断了联系,此后去信均如泥牛入海,大抵都忙着各自的事,顾不上维系一段旧时友情。毕业后静筠没有选择回家,而是留在了异地工作生活。除了节日时的群发短信,她们并无联络。 而这么多年音讯全无,她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叙旧,而是告诉她:“我见到郭远了!” 话音刚落,贺晨曦手忙脚乱地砸碎了水杯,静筠继续说了下去:“前阵子我们酒店承办了一个酒会,是银夏航空公司一项协议的签署仪式,之前还有个简单的入职欢迎仪式,好像因为他是银夏第一位归国的华人飞机师。本想和他聊聊,无奈他太抢手,总被人围着,一直也没找着机会。但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曹远樱你记得吗?原来我们学校的校花,郭远的同班同学,他们一起来,也一起走,酒会结束后就手挽手一同上了电梯,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才一同退了房。” 她顿了顿,说出了至关重要的下一句:“是一间房。” 没有得到回应,静筠觉得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太静,甚至听不见呼吸。这些天地一直在为这件事左右为难,始终踌躇着是因为知道贺晨曦将这个男人等了12年,与其告诉她,这样残忍,还不如让她心存希望一直等下去,等到天荒地老去。但转念一想,说与不说,对贺晨曦而言,并没有多大区别。告诉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洪水来了,即便深知她会被淹没,也逃不掉,因为她没有这个本能。 想大学时只和她一个人有联系,每次贺晨曦的来信都是洋洋洒洒万余言,而她的却像没装棉胎的被单,一阵风就能吹开几米远。静筠反复地想,人家的大学生活怎么会异彩纷呈,而她却三点一线轮着转?于是她也开始编织她的七彩校园梦,有帅哥和爱情,她问舍友:“我们学校谁最帅?”舍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秦俊杰你都不知道?”她很吃惊,这才发现秦俊杰竟也在这个学校,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笔下的男主角。她说她遇见了秦俊杰,他们有时一同吃饭,有时一同上自习,他篮球打得依旧好,她每每会去为他欢呼呐喊……种种描述在贺晨曦看来,无疑是在交往了,便在回信里大赞他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这一来一回间,她也几乎得上了妄想症,对自己笔下的情节深信不疑。 其实和他真正有接触却是后来的一次中秋节同乡餐会,他恰好坐在了她旁边,说她看着眼熟,她笑意盈盈地拿起桌上的一张菜单拍在他脸上,歪着头问:“想起来了吗?”秦俊杰恍然大悟道:“你是贺晨曦的同学!那时我们都喊你泼辣小娘子。” 静筠对于“贺晨曦的同学”这个身份有些不以为然,一整晚心里都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席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秦俊杰突然问她:“贺晨曦在新学校有没有结识新男友?”她一听就笑了,“新男友?依她的个性是要等郭远等到天荒地老的。” 话音才落,她竟然看到秦俊杰眼里有失落一闪而过,这怎么可能,她笑自己喝得太多了。 但最后醉倒的是秦俊杰,将他搀出饭店时,他紧紧揽着静筠的肩醉醺醺地说:“看看我。”她仔细端详他的脸,除了醉酒的酡红和越发俊俏,她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却不断地说着:“看看我,看看我……”最后她不耐烦了,问:“你到底要我看什么?”他满是酒气的嘴突然凑了过来,喃喃地说:“晨曦,你看看我啊,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他?” 嘴角刚碰触到她的,她狠狠地将他推翻,那一刻的心情永不会有人知道。她竟那样妒忌自己最好的朋友,只觉得凭什么,她凭什么? 再后来,她再无心情继续编织她的童话,收到信看完便丢桌肚里,没有了回复的欲望。偶尔心血来潮提起了笔写满一页,放下笔再看,字里行间也只是看出了两个赤LL的字,嫉妒。 她知道自己的语气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能让晨曦听得出,但晨曦始终是这样傻,不是不觉得可怜的。 “切!你装蒜!” 看见贺晨曦抬起头来脸上并没有太显眼的悲伤,姜晴攥起粉拳轻砸在她肩上。晨曦笑笑,捏着小小的酒杯,伸着舌头舔了一下杯沿。 清酒味道如黄酒,该有淡淡的甜味。这样清澄的一杯酒,芳香扑鼻,只是苦涩得可以。 办公室一女孩刚和男友分了手,一上午林妹妹般自怨自艾着,逢人就喊:“快给我介绍对象!”但当真提出人选时,她又唉声叹气地说:“短时间我无法接受新恋情。”姜晴最看不上这样絮叨的人,说灌醉自己,起码睡个好觉,还不烦别人。 晨曦默默听在了耳朵里,下班就买了几罐啤酒带回家,坐在阳台上跟喝中药似的往嘴里倒,像完成某种仪式,就等着身轻如燕直奔月宫而去。 酒精在体内开始慢慢蒸腾,一张俊美的脸若隐若现在眼前晃动,伸手去摸,又触碰不到,便知道这是幻觉,她就任由他忽左忽右满世界地飘,喃喃地说着:“你说你会回来,除非你死了。算了,你这浑蛋就好好地活下去吧,争取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 窗外一片朦胧,深夜潮湿的雾气四处流散,窗台—一盆含羞草细细地映着蒙蒙的月亮,远天几颗寒星交相辉映,她只是躺着,仿佛在等着天起凉风,日影飞去,再睁开眼,一切都会不同。 她记性好,但有时候,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至今仍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郭远时的情景。那时她住在一个老四合院里,那一年植树节时地在院子里种下了一棵榕树,到他再离开时已是亭亭如盖。 隐约听见院子里很热闹,她迷迷糊糊地从酣甜的午睡中爬起来,不早一秒不迟一秒,他双手C袋和拎着大包小包的郭妈妈一同走进了她的视线。 一刹那霁月光风,她张着嘴瞪着大眼睛看呆了去。那样一个神气漂亮的小男孩,她这辈子都没见过。所以她即刻在心中作了个比较,看他,和看熊猫馆里的大熊猫,她觉得她更偏向于前者,她更愿意看他,于是他成为第一个打败了熊猫在她心目中地位的生物体。就在她吸回泫泫欲滴的口水时,小男孩给了她好大一记白眼,带着鄙视和厌恶,比白炽灯还刺眼,但这丝毫没有在她幼小的心灵上投下哪怕指甲盖大小的Y影。在蝉鸣的喧嚣中,她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小男孩,连眨眨眼都觉得是浪费。 相比她的喜形于色,郭远显得镇定很多,他对人没兴趣,对新环境也不好奇,只是倚在妈妈身边将松开了的鞋带甩来甩去。一会儿他拽了拽妈妈,嘴努了努鞋子,一切都理所当然。但妈妈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这些事,你都要学着自己做。” 妈妈的漠视让他很失落,思想斗争了半天,最后还是蹲了下来,开始漫长的系鞋带过程,只是那两只手比脚还笨,看得晨曦心急如焚,猛扯着自己妈妈的衣摆说:“妈妈,他不会……” 因为是思想品德老师,晨曦妈妈不失时机言传身教:“小朋友之间要团结互助,小哥哥不会绑鞋带,那以后就由你教他,好不好?”晨曦郑重地点头,仿佛被组织委以光荣且艰巨的重任般。 所以当郭妈妈终于忍无可忍呵斥他这么大个人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的时候,她觉得发扬团结互助精神的时候到了,她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了过去,蹲在他脚边抓住他的鞋带,嘤嘤地说:“捏住这里,绕过来,穿过去,一拉,就好呐!” 不可思议的,以至于过了很久很久,郭远仍旧记得那天她蹲在自己脚边的模样,吊带小裙子露出好大一片洁白如瓷的背,两片肩胛骨耸动着,像两个胖胖的小翅膀。等她再站起来时,他看见她给他系了个教科书般的蝴蝶结,两个圆圆的圈圈,两条飘逸的尾巴,煞是可爱。她顺利得到了妈妈的一把糖果和喜爱,还有他的第二个不领情的白眼。 后来搬家的时候整个院子都沸腾了,院里的大人几乎都是同一个中学的教职员工,虽大多清贫,却也和乐融融,而自晨曦出生后这个院子只有搬出,没有搬入,突然来了个漂亮的女人带着一个漂亮孩子,大伙都很高兴,晨曦也凑热闹,兴奋地跑进跑出。 咻一声,她惊奇地在台阶上站住,循声望去,大树下的男孩正摆弄着一架玩具小飞机,时而拿自己的手臂当跑道,时而捏着飞机翅膀做着空中360度翻转的高难度动作,完全沉醉在自我的世界。 那份专注让她痴迷,一脚踩空,她骨碌骨碌滚下台阶,嘴巴一扁鼻子一抽就哭起来。大人将她抱起,泪眼模糊中,他再次高高抬起了手,嘴微微嘟起,咻……那架小飞机就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迷人的银色抛物线。在那样的时空和季节里,这一幕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间,再也无法磨灭。 没过多久郭远在这个小院里过了他八岁的生日。郭妈妈特地买了一个大蛋糕请院子里的孩子们吃,顿时群情激奋,郭妈妈温柔地招呼着大家说:“让我们的小寿星来分,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好容易轮到贺晨曦,郭远看了她一眼,一刀切下去。 但拿了蛋糕的晨曦依旧不肯离开,眼睛还紧盯着那七零八落的大蛋糕不放。郭远一把将她推开,大财主开仓赈灾般扯着嗓子喊:“后面的,后面的跟上。”还是郭妈妈看出了问题,说:“你分的蛋糕怎么有的那么大,有的那么小?”郭远理直气壮地说:“只有漂亮的才有资格多吃!”郭妈妈一指头戳在他脑门上,没好气地说:“你这小色鬼!快给晨曦补上!”郭远这才不情不愿地再切一刀。 只要能分到更多的蛋糕,贺晨曦压根没在意他眼中分出的三六九等。 所以这样的她始终是郭远琢磨不明白的生物体。他只知道这人爱哭,每天清晨他必踩着点从她的哭号声中醒来,只要扒住窗看出去,就能看见她死抠着门框抵御妈妈的拖拽,就跟黄世仁抢喜儿似的。后来他习以为常,就能淡定自如、目不斜视地从J飞狗跳中穿行而过。 只是有一次这丫头跑上来一头栽进他怀里,抱着他就不肯撒手了,呜呜地说:“我不上幼儿园,我要和小远一起去上学。”贺妈妈哭笑不得,无奈地看着郭远。郭远抚着她的脑袋温柔地说:“学校里有妖怪,专吃你这不上幼儿园的小孩的脑袋,你还去不去?”哪知她噙着泪水猛点头,说:“去,去,我不怕。”倒把郭远弄得被动起来。一天下来他都在思考这小孩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不过相差三岁,怎么差异就这么大? 待到放了暑假,郭远好不容易拥有了睡到自然醒的机会,又被她每天早上的哭声吵醒,烦得他踢床板,忍无可忍推开窗吼了一句:“她不想去就不要送她去啊!”结果这一吼给自己吼来了一项职责。 每天他睡醒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总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暖暖的小手搭在他手臂上摩挲着说:“小远,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她成了他甩不掉的麻烦,就像粘在身上的草籽,顽强且坚韧地附着着你。烦不胜烦,他想方设法地折磨她,她怕什么他给她什么,例如青蛙、蜥蜴;她怕谁他带她去见谁,例如临街磨菜刀的菜刀王。如此一天下来她的小脸几乎没干的时候,以为这么一来她跟妈妈一告状就会乖乖地去上幼儿园,哪知她不告状,还欢欣鼓舞地说开心。郭妈妈欣慰地摸着他的头说:“看不出我家儿子自己不懂照顾自己,照顾别人还有一套。”他埋头扒饭,郁闷坏了,想这丫头从小就有心机。 时间长了,他才渐渐悟出,原来这人不是有心机,是真傻。 那时一个院的孩子就属郭远鬼点子多,跟他在一起总是新奇不断惊喜无限。跟在他P股后面跑的孩子很多,贺晨曦无疑是最忠诚的一个,郭远也爱带着她,因为她总是他恶作剧的不二人选。 恶作剧也得选对人,郭远自有一套规则:最起码这个人要够傻,不能识破他布下的陷阱,再次吃了亏不能向家长告状,还要记吃不记打。恰好,这些素质贺晨曦全都具备。有时候他心满意足地想着,恐怕穷极他这一生也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用来捉弄的人来。有时候他也会感慨,全世界最傻的一个小孩,怎么就让全世界最聪明的他给碰上了。天意,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某天,郭远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破梯子,领着她走到一棵参天古树下说:“看到那鸟窝了吗?里面有三只小鸟。我身子沉这梯子架不住我,你个儿小,爬上去把鸟窝搬下来,我们可以烤来吃。”贺晨曦觉得难过,说:“能不能不吃它们?”待郭远首肯后,她便老老实实地爬了上去,坐在树杈上搂着树干向下张望,好高,足足有三米多。 看她坐稳后,郭远便悠闲地将梯子放倒,说:“你慢慢找,我先回去睡一觉,一会儿来接你。”贺晨曦顿时心慌意乱,喊也喊不出来,顾目四望,猛然看见有条蛇样的东西在葳蕤的枝叶间蠕动,她慌不择路地往下跳,紧接着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路过的大人送她去了医院,除了脑袋缝了几针,轻微脑震荡都没落下,天天好吃好喝,足足胖了一圈。但郭远就惨了,一顿毒打是前所未有的惨烈,上中学后郭妈妈就几乎没再动过手,一是小伙子大了要面子,二是她就算想打也是追不上拉不住了。最后郭妈妈手中的家伙什断了七八根,抽得他身上一道道血棱遍布。郭远也是异常地倔犟,不躲不闪,连眉都不皱一下,让郭妈妈屡屡有下手太轻的错觉。 邻居一个个来拉来劝,闹了好半天才消停。晚上睡觉,背都挨不了床,咬着牙躺下去就不敢再翻身,一碰就往死里疼,他一动不动像被钉在了床板上,瞪着眼瞧了一夜的天花板。 白天郭远逃课来医院看她,她很高兴,看他坐在床边帮她剥橘子。大热天他穿着长袖,热得满头大汗,稍稍挽起袖子,就能看到他手臂上的一道道血痕,问他疼吗,他不在意地说:“没事,我妈的手轻,不舍得打。” 她吃他剥好的橘子,含含糊糊地说:“等我出院了我们再去抓小鸟,希望它还没被蛇吃掉……” 他缓缓俯下身子,手撑在床上皱着眉看她,喃喃地说:“你是真的假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她停止了咀嚼,含着半个橘子瞪着眼屏住了呼吸。他的脸越凑越近,唇尖触碰到她的橘子便张嘴咬住,一点一点蚕食进嘴里,全部吞没后柔软的唇瓣直接覆住了她的唇,舌尖在橘子粒和牙齿之间交缠,清甜的汁Y横流,满口都是不可思议的味道。 护士长端着瓷盘推门进来,看到慌慌张张分开的两个人,笑着说:“趁人病要人命啊坏小子,小心我告诉你妈让她再抽你一顿。”郭远抹了抹嘴说:“谁说谁是八婆!”护士长给了他脑门一记暴栗,一边换药一边说:“看到你们,想起从前了,我和我先生就是从你们这么大就认识的,看看你们能走多远。” 郭远认真地看着护士长手部的动作,不时帮她递点东西,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等护士长走后,她的主治医生进来了,笑眯眯地抚着她的头说:“小丫头今天表现得好不好?换药有没有哭?” “没哭。”他认真地替她回答,惹得医生哈哈大笑,拍拍郭远的头,继续查床。 晨曦歪着脑袋思索,“你说他们是不是商量好的呀,一个当儿科大夫一个当儿科护士,夫唱妇随。” 郭远瞥了她一眼说:“像你就不行了,当空姐都要长得漂亮。”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当空姐了?”晨曦很是莫名其妙。 好几年后,两个人簇拥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写作业,灵光一闪,她突然想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郭远看她笑得诡谲,便推她的头说:“你干吗笑得这么白痴?”她却丝毫不在意,沉浸在自己偶然发现的快乐中。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相信他们能走得那么远,那绕窗的清风,摇曳的树枝都可以作证。 在后来无数个夜晚的灯光淡淡的台灯下,她轻哼着“我要把这漫长冬至夜的三更剪下,轻轻卷起来放在温香如春风的被下,等到我爱人回来那夜一寸寸将它摊开”,每个漫漫长夜,都像厚积薄发的艺术作品,等待那点睛的一笔。 如今希望破灭,她也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年华一点点付诸东流。还是会有一丝不甘,凭什么要等跑到了终点,才说这场比赛早就取消。 回望空荡荡的来路,她试图让脑子和心麻木,忘掉这些年她是怎么走来,忘掉等待的苦,也渐渐忘掉这个人。 最无奈如此,但人生就是这样,不断地丢掉包袱,不断地重新上路。 是不能饮不可饮,却也拼却一醉。 清晨的露水把她凉醒了,从阳台的藤椅上支起身子,全身都疼,像被人用锤子敲遍了全身,特别是头,仿佛要裂开,洗把脸照了照镜子,双眼肿得像两个在水里浸得剔透的白面馒头。 有人敲门,她去开,门外是隔壁邻居小翠,她一脸的担忧说:“晨曦,你昨晚可把人吓死了。” 晨曦抓了抓额说:“不好意思,昨晚喝了点酒,迷迷糊糊的,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那倒没有,你就是哭来着,哭得像个小孩儿,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在那边都听到了,只是怎么敲门你都不开,我差点叫志从阳台翻过来看你,但志说最好还是别打扰你。你到底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她怎么不记得昨晚她哭过,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她有些羞愧地说:“就是一瓶啤酒要过期了,倒了也可惜,干脆全喝了。我这人就是这样,一喝多就爱忆苦思甜。” 小翠拍了拍她的手臂说:“没事就好。但下次啤酒过期了记得找我们,三个人喝总比一个人喝强。” 晨曦点头称是。 状态极其不好,走两步还是觉得晕,打电话回报社请了假,一整天就躺在床上看盘。专挑喜剧来看,还专挑最猛的喜剧,《东成西就》,她已经相信这是世界上最搞笑的片子,看了无数次还是能把她笑得死去活来。可是今天好像不灵了,看了一半怎么看都觉得是悲剧,尤其是刘嘉玲演的周伯通和她师兄王重阳Y阳两隔,被三花聚顶弄得疯疯癫癫后,错把英姿飒爽的九公主当成了王重阳,对其哭诉相思之情,竟让她看得悲从中来。 不想一个人困坐愁城,看看眼睛不再红肿,就随便捡了件衣服套上,坐车回妈妈家。提着一箱牛奶正往楼上走,手被猛地一扯,晨曦小声惊呼,扭头一看,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臭小子,不声不响的,被你吓到了。” 穿着松松垮垮球衣的男孩子冲她嘿嘿一笑,抱着牛奶箱子几步就超越了她。晨曦乐得轻松,不紧不慢继续爬楼。 隔着半层楼梯传来嗡嗡的声音,“晨曦姐,你一直没与? 正文 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隔着半层楼梯传来嗡嗡的声音,“晨曦姐,你一直没与沈大哥联系吗?” 走了一秒钟的神,她仰起头问:“你说什么?” “说你有眼无珠,沈大哥要比郭远那小白脸强百倍。”说完他连跨了几节楼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晨曦愣了。季允一直和乃乃一起住,旧屋拆迁后又和她们一家子一起搬到了这栋新楼。在她和郭远爱恨情仇的时候,他不过才八九岁,这小子,竟管起大人的事来了!她试图追上他,可是到底是差了六七岁,爬到家的时候晨曦已是气喘吁吁,想当年她可是学校女子1500米的亚军,果然是岁月不饶人。 刚进门,妈妈拿着一棵芹菜从厨房走出来,脸上有些莫名的兴奋,“晨曦,今年27了吧?” 晨曦诧异地看她,上个星期不才回家吃了寿面吗?妈妈口中念念有词地算着数,“27,35,男的大八岁,其实也不算很悬殊,还是可以接受的。”一抬头她兴致颇高地说,“今天你王姨打电话来说她大侄子章路下个星期回国,早就说好要见一面的,看找个时间咱们去一趟?” 晨曦意兴阑珊地说“随你安排”,妈妈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一开始说要相亲,她反抗得厉害,结果妈妈却不声不响把人约到了家里,犟劲上来了,她一手把桌子上的杯子拂到了地上,气得妈妈差点当场犯高血压。打那以后她再不敢对妈妈安排的相亲提出异议,但是态度依旧是消极,对方看不上她是最好的,即便是有意思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消磨着对方的意志,一年下来过场走了不少,却没有一个有结果。 在见章路之前,妈妈也不闲着,又穿C着给她安排了另一场见面。听闻对方是个姓林的大学老师,妈妈的职业偏好总是老师、医生或警察,总觉得做这些职业的人人品会好。在妈妈眼里,连城管都在可选之列,所以,这次是老师,她已经心满意足。 两人约在一家冰室,一见面她就客客气气地叫了声林老师,那人一愣,挠了挠头说:“你怎么跟我学生似的,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林杨。” 和林杨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她一直不能进入状态,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但她总是跑神。突然发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太久,急忙抬起头,发现对方正托着腮帮子看她,急忙说抱歉。他哈哈一笑说:“没事没事,我的话题一定是闷坏贺小姐了,你要再来杯西瓜汁吗?我看你喝得好快。” 晨曦也不客气,点头说好。 晃了晃冰凉的杯体,冰块咔啦咔啦地撞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晨曦微笑道:“跟你说件好玩的事。以前我初中时,有一天上课,我同桌口渴想喝水,他突然站起来报告老师说‘贺晨曦她肚子疼,要我送她去校医室’。他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弄得我骑虎难下,只好配合着他演戏,装作很痛苦的样子。为了报答我帮他打掩护,他请我喝西瓜汁。但还没来得及喝呢,就遇见校长领着教育局一班领导视察,他脚底抹油溜得快极了,就剩下我一个人端着杯西瓜汁傻站在那里。结果是给我们学校抹黑了,检查写了好几遍,还被在大喇叭里通报批评,说某班某位同学,上课的时候溜出去喝西瓜汁,这种行为很不好……同学们都笑话我,说‘日本有个西瓜太郎,你是他妹妹,就是西瓜太妹’。” 西瓜太妹,林杨乐不可支。 冰凉的西瓜汁顺着吸管滑入咽喉,还记得那天放学后她被扣在校长室,一边委屈地掉眼泪一边写检讨,写完后太阳都下山了。走出校长室,一个人正倚在走廊栏杆上,看到她出来,眉头就皱了起来,她只觉得羞愧,慢吞吞地踱过去,听见他说:“你是傻子吧?背英语不见你背得那么溜?背黑锅你倒是背得挺快,还好意思哭。”她嚅嗫着唇半天才说:“拜托你不要告诉我妈妈。”他没好气地说:“打小报告那是你擅长的事,我不会!” 见她楚楚可怜,他弯下腰撑着膝盖看着她低垂的脸,问:“要不要我帮你教训那小子一顿?”看她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抬起膝盖顶了顶她背在身后的书包说:“那就走吧,傻妞。” 记忆中那是他第一次等她放学回家,他腿长,她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他抱着胳膊倒退着走,频频催促着她说:“快点,你倒是快点。”晨曦气喘吁吁地喊:“你等等,等等我嘛……”背部顶着夕照,金橘色的暖阳印得他的轮廓有些苍茫,天神般团着华丽的金光,她只能眯着眼看。踩到一块砖,他身子一歪,幸而平衡住了。她急忙冲他喊:“别看我,看点路,危险!”他叉着腰撇撇嘴说:“别自作多情,谁说我看你了?我在看你身后的美女呢。”她扭头,但身后只有一个准备丢垃圾的婆婆。她嗔怪道:“胡说什么?”他却垂下头极其认真地说:“真的,真的,你老了不见得比她好看。”说着伸手把她的脸往中间一挤,点了点头说:“肯定比这还难看。” 林杨突然伸出手掌覆住了她的手背,晨曦第一反应就是快速将手抽出,皱眉看他,想着最近这怎么老碰见莽撞的人。 他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倒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轻薄,“你低头想事情的样子很好看,很有画面感,有笔就好了,我给你画下来。” 晨曦心头一热,从来没有人说过她好看,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出了冰室两个人一路散步,走走说说,不知不觉就到了她家楼底下,林杨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你上去吧,早点休息。” 晨曦点了点头转身上楼梯,还没走两步,林杨又喊住了她。 “晨曦。” 她微微一怔,已经不是贺小姐了? “我不知道你对我感觉怎样,但我觉得你的个性挺适合我的。我们可以试试,如果实在不行做朋友也可以。” 路灯下林杨双手C在裤袋里,眼睛里有两朵火树银花似的斑斓火彩,晚风吹动他的白衫衣,鼓起来又扁下去。他没有她喜欢的男子那般英俊的容貌,但那眉宇之间的微笑是那么真实,至少是看得到,也摸得着。 “是需要考虑吗?不急,你慢慢想。” “哎,你快回去吧,再晚就没车了。” 林杨点点头,挥了挥手转身就走。她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待他消失在视线里时,她收到一条长长的短信。 “我猜你是早上出生的,我也是。到高三那年我的名字都是林阳杨,因为生我的时候我爸站在手术室的窗口,看见外面一片沐浴晨曦的白杨。后来我嫌男生取叠字名太幼稚,就改成了林杨,把阳光给去掉了,现在有你,这棵白杨算不算又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了?” 心弦陡然被拨动。 清晨的阳光……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解读过她的名字,但那已经是陈年旧事,27岁一过,她就是逾期居留的房客,多住一天,就多交付一天的青春,极其昂贵。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现在越想越不可能的事,当时怎么会当了真? 她不过是他在特殊时期里碰到的一个特殊的人,他的生命里一定会有很多这样的人,潮水一般,新旧交替。 人生若是一片沙滩,她不过是最简单的一颗贝壳,而他却是弄潮儿,拾起过她,摩挲过她,也许下过诺言要带她回家,只是他的前路还会逢着多少贝壳?虎斑贝、珍珠贝、夜光贝、鹦鹉螺,叫他如何能想起当初那一枚遍地都是的贝壳,如何能在人潮汹涌中将她拾回。 想这不过是人之常情,再难她也会试着了解。 她突然想对只见了一面的人坦率,握着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地按。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按照约定他本该回来找我的,可是他却失约了,我想我是该忘了他,你说呢? 林杨很快回复了她四个字:活在当下。 旁观自然是清。道理她懂,甚至比谁都懂。 但感情偏偏背道而驰。 静筠一直是不待见郭远的,因为她见识过他的恶劣。 某日放学,班上的马姗姗无意间发现郭远抢过晨曦吃了一半的苹果放在嘴里啃,晨曦使劲地捶他,两人打打闹闹走远。震惊之余,回家后她思前想后写了一封信。她暗恋郭远的同班同学秦俊杰好久了,不奢望做他的女朋友,想着能从朋友做起也是好的。于是第二天她就拿了两个大苹果塞到晨曦手里,晨曦还没等她说啥事就笑嘻嘻地一口咬了下去,但等听她说完,她差点被一口苹果噎死。 看着那封散发着香味的信,晨曦为难了两节课,马姗姗传了张纸条给她说:赶紧给他吧,我的心七上八下的,下午的测验我都没心思了。 马姗姗不知道贺晨曦在为难什么,能同吃一个苹果的关系难道还不能帮着转交一封情书? 吃人的就是嘴软,下课后她便拉着静筠一起去高中部找郭远。她犹犹豫豫地站在他们教室门口,就是不敢张嘴去喊,静筠受不了她的犹豫不决就帮她喊了一嗓子,不一会儿郭远黑着脸出来,不耐烦地接过信封,看着信封上面的五个字:秦俊杰亲启。他疑惑地问她:“这是什么东西?”晨曦说:“情书。”她踮起脚向教室里张望,找寻秦俊杰的下落。郭远却突然勃然大怒,猛地把信封甩到她脸上,“情书!你怎么也不先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的模样!滚,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信封的尖角划过她的脸颊,细细密密的血珠就冒了出来,意料到他态度不会好,但没想到竟如此恶劣。静筠几乎被气炸,怒其不争地看着晨曦一脸呆滞,抓起信就冲进教室把信狠拍在秦俊杰笑嘻嘻的脸上,然后指着郭远说:“你们这些垃圾都会有人喜欢,真是瞎了眼了!” 马姗姗对这种结果很失望,晨曦把另一个苹果还给她,抱歉地说:“我说了我和他不熟嘛。” 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关系,只能在暗处发展,就像情妇,是见不得光的。郭远只是说不想被人说闲话,但静筠却嘲讽地说:“何必自欺欺人,他整天和四大美女在一块玩篮球打羽毛球,都不怕说闲话,怎么和你打声招呼就会被人说闲话了?你认识他那么久,怎么会不了解那种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静筠眼里郭远是神憎鬼厌,天天在耳边教育她,教她女人要懂得尊严是什么,教她女人要拿出自己的态度,教她女人应该平视男人,而不是仰视他。其实她说得都很有道理,晨曦也觉得她不该对郭远如此低眉顺眼,她知道他的缺点很多,性格也不好,自私自利,尖酸刻薄,狂妄自大,可是她还是喜欢他,不止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她心细如尘,总能感觉出他对她的好,绝不是装出来的。 回到家后坐在书桌前写作业,郭远走进来趴在她的书桌上,手伸过来抚了抚她脸上那一道红线。晨曦别开了脸,他又将之扳了回来道:“我不是故意的,以为那情书是你写的,我就是太生气了嘛。”看到她不理他,他有些急了,一把拔掉她的笔说:“走,我请你吃雪糕。”晨曦将笔夺了回来说:“我不想吃。”连终极大招雪糕都不管用了,可想而知她气到什么程度。郭远想了想走了出去,过了十分钟,他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各种口味的雪糕。他耐着性子帮她把包装纸撕掉,递到嘴边,她紧闭牙关就是不张嘴。郭远把雪糕戳到她嘴唇上,弄得到处都是,她有些恼了,一把推开他的手。郭远也火了,猛地甩掉雪糕说:“你别不知好歹,你还想我怎么样?” 他一凶她,她就要哭,郭远没好气地说:“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爱吃不吃,我才懒得理你!” 他走后,晨曦负气把一袋子的雪糕全部吃掉,晚饭都没吃就开始上吐下泻,妈妈看着垃圾桶里的雪糕袋,骂道:“这孩子要死了,这么凉的天吃这么多雪糕。”她被送到医院去打吊针,郭远坐在床边没好气地说:“你是傻子吧,谁让你一下全吃完了?”看着她青青的脸,他缓和了语气问:“肚子还疼么?”说着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对手掌哈了口气,又搓了半天,钻进她的被子里,挑开裤腰带,温热的手掌径直贴在她的小腹上。她紧张地看着周围,把他的手往外推,他温柔地说:“乖,别动。” 所有的郁气全消,坚信在他心中她是与众不同的,就能以平常心看待他川剧变脸般的态度。他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好,贺晨曦这个人对他来讲,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私下他对她是很好的,他会拿出他最大的耐心教她做题,她不会举一反三,今天卖苹果懂了,明天卖香蕉又犯了迷糊,他气得把书都摔了,她也灰心丧气,最后也总是他将书拾起来咬着牙说:“再来!教不会你我去死!” 当背地里只有两人的时候,他们更是无限亲密,他总是说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牛奶味儿,有时候凑近她颈部嗅探的时候,他总有冲动一口咬下去,想咬开她的血管看看里面流的会不会就是牛奶。这味道总能勾起他原始的冲动,忍不住要动手动脚起来,手不是往衣服里伸就是往裙下探,晨曦要反抗,他就赖皮地说:“我就是摸摸,不干别的。”只是这一摸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禁得起这等诱惑,好几次他都莽撞地想强要她,只是怎么都不得要领,弄得两人都满身是汗,还是败下阵来。然后有一次她就从他的书包里翻出一本书页打卷的繁体字杂志,那暴露的封面把她吓坏了,把书往地上一丢就落荒而逃,结果郭妈妈进屋看见了,卷起杂志怒气冲天地叉腰大喊:“郭远你这王八羔子给我滚进来,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被训完后郭远也怒气冲冲地站在院子里喊:“贺晨曦!谁让你乱翻我书包了!下次你再敢,我保证让你每次打开书包都有‘意外收获’!”晨曦躲在房间里,想到一打开书包就看到青蛙蜥蜴,身子抖了抖,急忙大声说:“不翻了,不翻了,我再也不翻了……” 年少轻狂,幸福时光。 再后来就是郭远的爸爸回国。当看到那辆豪华轿车停靠在破落小院的门口时,晨曦只感了一阵心凉,这一天终于来了。 妈妈说他爸爸的事业前几年在国外东山再起,其实早就该举家搬去英国,只是因为郭远坚持要在国内念完高中,才拖到了今天。这些她都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他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申请英国的大学。 那段时间晨曦一直是浑浑噩噩的,他们在一起也不过多地谈及即将到来的离别,仿佛不提起就不会发生似的。 行李都打包好了,一连几天郭远和他父母住进了酒店里。要走的那天他没去上学,晨曦也头昏脑涨,病病恹恹。体育课她请了假,趴在课桌上睡觉,迷迷糊糊只觉得一阵熟悉的气息在无限*近,她支起昏沉沉的头,猛然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口的郭远。 他一声不吭地走进空荡荡的教室,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扯过她摊在案上的英语书随便翻着,低声说:“以后聪明点,没人再教你功课了。数学题关键是抽丝剥茧弄明白题的知识点,别换件衣服又不认识了,其实道理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至于英语……这么笨说什么也是白搭,就背书背单词吧。” 晨曦鼻子一酸,别开了脸。 他翻到扉页,看着书角三个娟秀的小字,轻轻地念出来,“贺——晨——曦。哎,你是早晨出生的吗?” “不知道。” “肯定就是,不然你爸不会给你取个名字叫清晨的阳光。还记得我让你背过一篇英文散文吗?” 他突然抓起她的笔,在她的书上写写画画。晨曦去抢,说“不要在我的书上画小人”,他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冲她的嘴唇吻了下来,捧着她的头狂乱辗转。她被吻得慌乱,整个心都悸动。他咬得她极疼,仿佛是有深仇大恨,仿佛要这么疼才能让她牢牢记得他。良久,他松开了唇,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喘气,“车子在学校门口等着,我马上就走了……” 看着她眼泪急得泛了出来,他轻拍她的背说:“傻瓜,别哭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今年15岁,答应我在你27岁之前不要忘了我,不要喜欢上别的男生,27岁之前我一定会回来找你,能早一天我绝不晚一天,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除非是我死了,最坏的情况你等我12年,能做得到吗?” 她连多想一秒都嫌慢,一句话就许下了12年漫长等待的诺言。 她做得到,绝对。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也要在灰烬中等你。 他离开后,她轻抚他在她书本上写下的一段英文句子,流畅的连笔潇洒自如,很少能看到男孩子把英文写得如此漂亮,连她都自叹弗如。 “ifeelyourpresenceentermelikethemorningsun‘searlylight。” 很熟悉的字句,她背过这篇散文,名字叫做lovelikemorningsun。 爱像清晨的阳光。 那一刻她泪如泉涌。 是他给她的勇气,在感情的战场上越挫越勇,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丢兵弃甲。 12年的路,她走到了山穷水尽,而她真的很想知道,他是走到了第几个年头,是因为别的女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才停下了脚步? 摊开一本半旧的笔记本,她一笔一画写下诗句,空蒙的月光下,娟秀的字迹在泛黄的纸上一如蓝莲花般舒展着娇柔傲骨,桀骜得一如她不肯妥协的心。 他曾对我许下 一句非常温柔的诺言 而那轮山月 曾照过他在林中 年轻的皎洁的容颜 用芳香的一瞬 来换我今日所有的忧伤和寂寞 在长夜痛哭的人群里 他可知道 我仍是无悔的那一个 2  背道而驰的星 梦里曾无数次出现这个场景,醒来都不敢再细想,每次都宛如曼桢投入了世钧的怀中诉说这些年等待的苦和委屈,但当他真的走出梦境站在两步之遥的地方,他们却又像是各自曲折各自悲哀的陌生人,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般无足轻重。 贺晨曦遇到了她工作以来最大的麻烦,《梅江晚报》副刊的诗歌苑里刊载了一首反党反社会的藏头诗,而作为副刊版的编辑,她没有及时发现,而是让它堂而皇之地登了出来,造成了很坏的社会影响,新闻总署连夜开了紧急会议要求彻查,她一下子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随即就被停职审查。 最先找她谈话的是编辑部主任,晨曦紧抿着唇听完他的话后,说:“我会承担所有责任。” 主任斜睨着眼说:“好大的口气啊,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后台硬别人都拿你没辙?” 后台硬?晨曦有些懵。 主任看着她云山雾罩的模样继续说:“我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别揣着明白扮糊涂。我不知道你和市委秘书长是什么关系,当年我亲耳听见他打电话给社长嘱咐你的工作问题。这事发生后社长第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但人家已经发话,这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因为他有所偏私。平日里开会三令五申,政治弦没拉紧就要出麻烦,都给我当耳边风。你一向稳重细心,我也对你最放心,哪知你是在给我攒着劲呢,一整就给我整个大的!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想保你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听起来像天方夜谭,她的近亲远戚中最大的官也只是街道派出所的副所长,她八竿子也拍不上市委秘书长这等关系。但看着主任那笃定的神情,她突然想起这些年耳边总是有人在说:“整个报社藏龙卧虎,但最深藏不露的就是贺晨曦。”她只觉得奇怪,反问:“我哪里深藏不露了?”大家都意味深长地笑着走开,她都只当是他们在开玩笑。 而且市委秘书长她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她的后台? 实际上梅江晚报是她毕业前导师帮她联系的实习单位,一批来实习的有七个人,就留下了她一个人,当时好多同学无比地羡慕,说她运气不是一般的好,连她自己都不可思议自己能够美梦成真,因为她并不是表现最突出的学生,却进了最好的单位。 下班后,她回了趟学校找她以前的导师。导师已经忘记她是谁,只是一说名字就记了起来,笑着说:“贺晨曦啊,记得记得,你不是小沈的那个小女友吗?”晨曦一脸窘迫,急忙摆手说:“我和他只是朋友。” 导师哦了一声问:“分手了?真可惜。” 晨曦只得尴尬地笑。东扯西扯终于扯到了她当年实习单位分配的问题,导师奇怪地看着她说:“你不知道?不就是小沈帮你联系的嘛。为了你工作的事他回了好几趟学校,当时我们几个老师都说这丫头好福气,面都不露,男朋友就把什么都给办妥了。” 突然间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呀了一声拍拍脑袋说:“看我这脑子,当年他再三嘱咐我千万别告诉你……” 她想过一万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毕业的时候,沈宁南已经离开学校两年了,只是某天在闲聊时,手边正好有张《梅江晚报》,她便随口说:“听上届师姐说梅江晚报福利特好,三天两头地发牙膏牙刷洗头水,日用品几乎不需买,能省不少呢,以后能去那就好了。”当时他还嘲笑她就这点出息,想进中南海难点,想进报社只是易如反掌的事。她只一声轻喟,谈何容易。 他竟然还记得。 第二天上班,晨曦递上了辞呈。主任掂着信有些急了,说:“你考虑清楚,现在处分决定还没下来,我会帮你在社长面前争取,你还是再等等。”晨曦摇摇头说:“不考虑了,我很抱歉,连累大家都扣了奖金。” 收拾东西的时候姜晴惊愕到不行,像个鼓噪的母J一样在她身边走来走去,骂她笨得像猪,说:“你怎么不把真相讲出来,那天你明明请假了,那版是章姐盯的,你凭什么帮她顶黑锅?”晨曦连忙捂她的嘴,压低了声音说:“人家好歹帮我干了工作,出了错总不能让人家来承担吧?” “即便全是你的错,忍一忍就过去了,何必当这贞节烈女。” “你不明白。” “我的确不明白,好好个人怎么长了副猪脑子!” 对于辞职的事妈妈同样是生气,说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跟家里人商量,这么好的工作怎么能说辞就辞?晨曦一声不响地帮着择菜。妈妈是知道自己女儿的固执,见无可挽回,也只能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就是没福气,这么好的工作都留不住。” 没福气,可能是吧。还记得有次和沈宁南在街上走着,遇见了一个算卦的半仙,他一手就拦下沈宁南说:“这位小伙子额宽方正,骨骼清奇,必是人中龙凤,贵胄之后。”她听了扑哧一声笑出来,指着他说:“贵胄之后?姓沈的有什么名人啊?莫非你是沈殿霞的亲戚?”沈宁南不理会她说的,饶有兴趣地拉着她对老头说:“她呢?看看她的。”老头看了她一眼说:“恕我直言,这位小姐福薄,有运无命之相。”她一脸不在乎,倒是沈宁南听得郁闷,追问他有运无命的意思,她忙把他拉走,说:“听他解释要钱,我给你解释,就是明明中了三千万,都到领奖处门口了,你被车撞死了。”她说得轻松,他却听得脸都绿了,她还笑他竟然信这东西。 后来才从大学同窗那儿得知,他虽不至“贵胄之后”这么夸张,但爸爸也是个集团军军长,姥爷还是个将军,倒是名副其实的高干子弟。她们都笑她看走了眼,放走了这么个金矿。她确实是吃惊,因为以前也曾问过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当时他只是含混地说是国家干部。她有些失望,失望他没有坦诚相待。但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必要告诉自己。 妈妈随口问了问她和林杨的发展如何,晨曦淡淡地说,还是那样。 从那次见过以后,他也没有再来约她,本来她已经收拾好心情准备重新开始,试着展开她这辈子第一段恋情,可是也不知道是忙还是什么,他只是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发些不痛不痒的短信,闭口不提再见面的事,这两天干脆连短信都没了。 见完面第二天她就跟恋爱顾问姜晴讲起关于林杨的事,姜晴说:“你终于开窍了,老师好,有寒暑假。他教什么?”晨曦答道:“雕塑,他还给我看了他用手机照的泥雕小人,可好看了。”姜晴翻了翻白眼说:“闹了半天,原来是个手艺人。” “手艺人怎么了?这个社会没点手艺压身怎么混饭吃?”晨曦笃定地说,“如果他追我追得很猛烈的话,我就依了他,你说好不好?” 可是不曾想过了好些天,他非但没有很猛烈地追求她,反而渐渐冷淡下来,她急忙又去请教姜晴。姜晴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说:“肯定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个前浪就死在沙滩上了呗。这不是相亲的惯例嘛。谁没有一个半个候补?” 晨曦有些失望,但也难怪,谁让她长得中不溜秋,不至于见光死,又够不上一见钟情呢。 还在神思,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林杨。她觉得诧异,又轮到她这个候补了? 林杨一上来就跟她道歉,说这些天和学生上深山老林去刨树根去了,手机一直也搜索不到信号,今天刚回来。 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只是去哪儿吃在电话里讨论了半天也没结论,最后还是林杨一锤定音:就去潮香居! 潮香居在贺晨曦看来,是挺奢侈的一个地方,但菜确实做得不错,特别是那道龙井虾仁,在梅江晚报周年社庆时吃过一次,美味无敌了,吃得她连舌头都差点一起嚼碎咽下。但看着菜谱她还是跳过了那道菜,太贵,贵到她不忍下手。 翻来翻去还是没主意,可怜兮兮地看林杨,他叹了口气接过菜谱,“点个菜怎么跟让你选鹤顶红还是断肠草似的?” 他三下五除二利索地点了几道菜,等上菜的当口,他去了趟洗手间,晨曦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银丝镶嵌的乌木筷子,眼角余光见他回来了,头也没抬就说:“这么快呀。” “快吗?” 晨曦慌忙抬起头,手中的筷子也捏不住了,在半空划出两道银光,清脆地应声落地。 那人弯腰捡起筷子,招手叫来了服务员轻声道:“麻烦换一双。”目光这才又微笑地投向了她。 “晨曦,好久不见。” 听着他低醇的嗓音,贺晨曦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会想到还会再遇见沈宁南。七年了,虽然知道他一直在这个城市,但从来也没有偶然遇见过他,只想着七年都没碰见,就不会再遇见了。而如今再见,脸上已遍寻不着当年那阳光少年的青涩模样,周正的眼和眉,干净的泛着淡青的下颌,唯一不变的依旧是那份踏实,在他身边仿佛天大的事你放下来,他就能一肩扛起。 他的笑容落下,变得凝重起来,“听说你辞职了,没能帮上你,我很抱歉。” 晨曦只觉得好笑,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抱歉什么?第二次世界大战你发动的?飞机你截的?世贸你撞的?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说抱歉,明明是我欠你。” 沈宁南叹了口气,“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一点都不愿意欠别人的这点不好。如果举手之劳能让你过得更好些,你何必要拒绝。” 贺晨曦没说话,也不争辩,事实上她时常有求于人,只有他是个例外。 娇滴滴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突然沉默的气氛,循声望去,一个瓜子脸的漂亮女生站在挂着“明月共潮生”的房间门口急急招手,“沈宁南你快回来嘛,菜都上齐了。”沈宁南皱了皱鼻子说:“别管我,饿了自己先吃。”女生哦了一声闪回房间,只是没过几秒又探出了身子,口气更加紧迫与不满,“沈宁南你还要多久啊?菜都凉了。”俨然是吃醋的小女友。 待沈宁南将她“打发”了,晨曦便扯了扯他的衣袖说:“女朋友要生气了,你赶紧回去吧。” 沈宁南嗤笑,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瞎说什么呢,是丹蓝。” 晨曦挺直了腰杆惊呼:“你妹妹,沈丹蓝?” 小女生又探出了身子,“我好像听见有人喊我了!” 沈宁南挥了挥手说:“没人喊你,吃你的去。” 小女生扒在门框上看了半天,突然蹬蹬地跑了过来,搂着沈宁南的脖子,下巴支在他的头顶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这个姐姐我没见过,但看起来很眼熟,让我想想……”她突然身子一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裤袋里一摸,掏出一个皮夹来,但还没得意完,就被沈宁南飞快地夺了回去,厉声道:“沈丹蓝,你给我回去!” 看到他们兄妹俩要爆发战争,晨曦急忙打圆场,“她要皮夹就给她嘛,生什么气。” “就是,生什么气嘛。”沈丹蓝抓起一缕头发绕在指间,眼勾勾地看着她,“姐姐,你头发剪短了。” “嗯。唉?你怎么知道?”晨曦和她大眼瞪着小眼。 沈宁南的脸彻底垮了下来,对她下了最后通牒,沈丹蓝扁扁嘴假意要走,只是没走两步还是不甘心,扭头快速说道:“你照片上是长头发,不信问我哥要他的皮夹看看。原来你就是我那未过门的嫂子!”话的尾音落在了被迅速掩上的包厢门内。 沈宁南挫败地支着额头叹气,“你别理会那小疯子,我跟你说过她,打小就疯,我们家谁也没这么个血统,这次来打算让她去做个dna鉴定,看看是不是我们沈家的人。” 晨曦低头笑,突然抬起头朝他伸出了手,“皮夹我看看。” “你还真信?她对我身边每个女性都用过这招。” “我看看。”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僵持了一阵,看着她迟迟不肯落下的手,沈宁南心底一声轻叹,缓缓将皮夹放在了她手心。历史上从没有他执拗过她的记录,至少他找不出一次来。 皮夹是prada的栗色小鹿皮,翻开便看见满满当当的几排金色、黑色的卡,每个小袋子她都拉开看看,里面塞满了名片、发票。看着她伸出粉红指头抠得艰难,倒是沈宁南看不下去,拿回钱包驾轻就熟地从侧袋里抽出一张照片,夹在指间。 她很快地夺了过去,仔细地打量,不过巴掌大的照片,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画面看起来水气氤氲,青色的雾气中一个女孩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正在C场上跑步,那再熟悉不过的脸竟让她看得陌生,青涩的眼眉,短短的刘海,长长的马尾,一瞬间她有些不知道那是谁了。记忆中这张照片从不曾出现过,她忍不住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沈宁南正要说什么,林杨回来了,负手看着沈宁南笑着问:“晨曦,遇见朋友了?” 贺晨曦忙不迭地将照片扣在了掌心底下,做了贼般。 沈宁南不动声色地看着,很快地站了起来说:“不打扰你们了。”他只像是拿回理所应当属于他的东西,抬起了她手腕,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将照片迅速抽走,干净利落。 其后,原本轻松愉悦的气氛荡然无存,林杨看着晨曦呆呆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晨曦摇头,想着他怎么会欺负她,事实上除了父母,再没有像他那样对她挖心挖肺的人。 沈宁南一直对她的瘦耿耿于怀,虽然她坚持说自己虽瘦,但健康,还豪迈地撩起袖子攥拳让他看她的肱二头肌,可是他捏着她的小细手腕还是叹息,“肱几头肌都不顶事,真怕哪天一不小心,咔嚓一声就把它弄折了。” 所以帮她增肥是他的头号任务,一日三餐,她逃不开沈宁南的“监视”,他一看到她的饭盒就说:“你把自己当鸟喂呢?”然后就把她的饭盒和饭卡抢去,挨个窗口挨个窗口地打菜,打得满满的一盆,心疼得晨曦心都在滴血,这一餐足足吃掉她一个星期的口粮。后来她总想办法躲着他,可是他总有办法找到她,最后她饭卡都赤字了。一个月还剩下半个月,她愁得想哭,只能早上买六个馒头,三餐全解决。 某天她还在埋头啃馒头的时候,忽然听见头顶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抬头一看,差点没吓得她魂飞魄散,女生宿舍守卫森严,连公苍蝇都飞不上来,怎么上来这么大个雄性物体? 沈宁南把一个饭盒丢她面前,菜满得都顶到了饭盒盖上了。晨曦讪讪地摸着肚子笑道:“最近吃得太丰盛,我要缓缓。”门外小脚的舍监在叫唤,她腾地站了起来,惊愕地说:“你硬闯上来的啊?”沈宁南摊了摊手说:“没办法,你下次再这样我天天往你这来。”晨曦苦着脸说:“你饶了我吧,我每天吃什么菜都是有计划的,你天天拿我的饭卡打J腿J翼,两天就给我刷爆了,我叫我怎么办?你就是天天上我这来守着我也没办法啊。” 沈宁南僵着脸说:“我就气你这个,你压根没把我当朋友。你有困难为什么不和我说,宁愿天天干啃馒头?” 晨曦不知道该怎么说,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他是她的谁?她不能这样理所应当,也做不到。可他不管这些,严肃地说:“反正以后只要食堂看不到你,我就多打一盒饭。我上不来,就让别人给你送来。”这时舍监也到了,揪着他的衣服往外赶。晨曦看着那一盒饭觉得进退两难,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沈宁南,她知道他喜欢她,可是她从小就被父亲教导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不想欠他太多,特别在她不打算回报的情况下。 后来这半个月间他还真是每天让不同的女生给她送饭上来,饭都打了,她也不能浪费,反正是吃得堵心堵肺的。再后来他也不再拿她的饭卡乱刷了,有时候会打在自己的饭盒里,往她的饭盒里拨,时间长了她也懒得再去和他计较。 但吃得多她增肥效果依旧是不明显,他一分析,说是马无夜草不肥,所以他无论晚上去哪里回来时都不忘要给她带宵夜,有时是一盒炒饭,有时是几块奶油蛋糕,几块巧克力,几袋饼干,发展到最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有一次晚了,他递给了她一个苹果,不好意思地说店都关门了。回到宿舍,舍友笑着说,这人极有意思,不就是想见一面嘛,非得弄点礼物才不显得唐突似的。 可是即便是这么好一个人,她都不要,只是因为她要等一个云深不知处的人。 林杨看她心事重重,也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给她夹菜。晨曦回过神看着自己碗里堆积如山的菜,哭笑不得地说:“你把我当猪了啊。” “人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吃点会把郁闷挤走。” “郁闷又不是长在胃里的,怎么挤?” 林杨呵呵一笑说:“反正多吃点没坏处,这么瘦。” 打车回去的路上,晨曦有些困,吃得太饱,晚风一吹就迷糊了过去,车子一个颠簸把她震醒了,突然察觉右手被人抓着,她一惊,急忙挣脱开来,扭头看见一脸尴尬的林杨。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么快?” 晨曦也是觉得尴尬,不过牵个手,何必这么大反应。她摇了摇头,林杨笑着说:“那我可以继续?”说着他又抓起了她的手,暖暖的手有些润湿,温度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手心,竟让她觉得烫手。 只是她的心情林杨丝毫不觉,轻轻揉捻着她的手,眯着眼很惬意,“好软,像棉花,我的手老是拿刻刀玩泥巴,全是茧子,会不会磨到你?” 晨曦卷曲起手指,轻轻地用指腹抚着他手掌上硬硬的茧子。 心一动,他垂头凑近了 正文 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晨曦卷曲起手指,轻轻地用指腹抚着他手掌上硬硬的茧子。 心一动,他垂头凑近了她,炽热的气息拂在脸上,让晨曦全身J皮栋起,惊慌地甩开他的手,缩起了身子。 她的反应让林杨有些错愕,轻咳了一声说:“对不起,无心冒犯。” 就在贺晨曦试着和林杨继续深入发展友谊时,妈妈又整出了幺蛾子。 “你火急火燎地叫我回来就为试衣服?”晨曦满头黑线地看着眼前的衣服,厚垫肩,规矩的三片式剪裁,感觉时光瞬间倒流三十年。 “还有,接章路,这才是最重要的。”妈妈强调完,抖了抖手中一件大红套裙在她身上比划了几下,满意极了,“这是特地找冯裁缝按你的身材给做的。老早就喊你上街买身新衣裳,你是动也不动,你不上心只有我这当妈的帮你上心了。章路那孩子是多伦多大学的博士,万里挑一的人才,这么好条件的人你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你可得给我重视起来。” “他肯定长得很丑,不然35了怎么还单身。” “胡说!人家是一心扑在研究工作上,给耽误了。” “那林杨呢?林杨怎么办?” “你对那小子还挺上心,”妈妈沉吟了片刻说,“先放着,如果章路这边不成,也不至于两头落空。” 晨曦鼓着腮帮子,还是为林杨感到委屈。但看着妈妈细心周到地帮她准备的接机纸牌,a4纸大小的白纸上印着醒目的四个大字:章路博士。就冲着她这费尽心思的劲儿,她也得好好地将这事办妥。 只是当她到达机场从包里扯出来那张纸时,竟一不小心哧啦一声撕成了两半。她苦恼地挠头,最后只得捏着破损处将两张纸拼在一起,看起来很是狼狈。 等的过程有多漫长不提,但当她看到了他,还是值得快慰的,至少他不如她所想那般不堪,事实上要好得多。衣冠楚楚,银丝边眼镜,一脸书卷气,干干净净让人讨厌不起来。但相比她的喜出望外,章路多少有些绝望。 他早该知道姑妈的老花眼不可信赖。之前也说过不少女子,他不置可否,她也极少去勉强,只是这一次她耐心格外地好,三天两头地来电,措辞每每砸中他心坎,让他几乎相信这个女孩的诞生不为别的,只为今生嫁给他做妻子。一犹豫,便答应了见面,但仅仅是见一面!而此刻他发觉连见一面都是个错误,此刻他希望有人能一G将自己打晕,再不然,他希望看到的只是一个红色的炮仗。 但晨曦却没想那么多,她只记得妈妈千叮万嘱的话:笑,你得笑,因为你笑比不笑可爱。 只是她笑得并不娴熟,恐怕也丝毫跟可爱沾不上边。将妈妈交代的工作一一做足,后续如何她并不关心。她一边笑一边热情备至地说:“欢迎你回国,章博士。” 章路敷衍地点头,看见她手中那一分为二的接机牌,脸色又是一沉。 晨曦将其胡乱掖进了包里,一脸抱歉,“不好意思章博士,我这人就是粗心。章博士你行李多吗?我来帮你。” 听着她低眉顺眼一口一个章博士,总有些不情愿的味道,而这身过时的衣服,和那狼狈的接机牌也像是别有用意。她并不重视和他的见面,他想。这让他大为光火,相亲见着一个“炮仗”已经让人窝火,更令人气愤的是这“炮仗”居然还不以为然。原本毫无兴趣的他倒是被她激起几分好奇来,但见她晃晃悠悠拎起了自己沉重的皮箱,他顿时心惊胆战,里面可是有价值百万的精密仪器!他慌忙伸手夺了下来,没好气地说:“别胡闹!有事你就先走吧!我自己认路。” 晨曦愣了一愣,陆陆续续的相亲过程中,也曾遇见过各种人,如此不给面子的倒还是头一个。她有些愤慨,即便她对他也是毫无意思,好歹是女孩子,总有那么一点骄傲的自尊,一咬牙她决定为尊严而战。 “既然都来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我起码得把你送到家。你别担心,我不让你请吃饭,如果你肯赏脸,我请你!来,我帮你拖行李。”说着她就要夺下他手中的行李,但章路却一板一眼地跟她抢。结果他的箱子没得手,肢体冲突间倒把旁边立着的一个箱子拱倒了。耳畔一个尖锐的女声叫了起来,“见鬼!我里面有易碎品!” 晨曦慌忙把倒地的箱子扶起来,正要诚惶诚恐地道歉,一抬头打了个照面,两个人都愣了。 空姐装束的漂亮女子伸出纤纤玉指,惊讶道:“这不是……贺晨曦吗?” 晨曦看着对方面颊轻薄粉底下的隐约可见的小雀斑,怔怔地想着谁能把雀斑长得如此俏丽,那也只能是她,曹远樱。 严格上说她们俩并不算认识,只是那时曹远樱常来院子里找郭远,进进出出时常打照面,开始晨曦会对她笑,但曹远樱总是报以漠然的表情,晨曦也就渐渐不再和她打招呼。大概是习惯了郭远,她也没觉得有多难受。 而追溯曹远樱第一次和她说话还是因为郭远踢球受伤了,她急冲冲地从晨曦身边走过,想想又掉头折了回来对她说:“郭远他受伤送医院了,麻烦你通知一下他妈妈。” 当晨曦一口气爬了四楼,气喘吁吁地赶到病房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缝隙中她看见坐在他床边的是曹远樱,她边削苹果边笑着说:“球门框那么粗的柱子都让你这一脚给踹弯了,你竟然只是脱臼!”郭远没好气地说:“你就咒我吧!万一我腿废了你得天天给我推轮椅!”曹远樱拍着他的大腿豪情万丈地说道:“推轮椅多麻烦,只要你不嫌细,我把我腿锯了给你安上!”一个苹果按他嘴上。 让她难受的并不是他们的热络,而是郭远明明是看见了她,却很快地别过了眼去。她有多了解他,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知道他的用意。于是她退了出去,围着医院的花园转了一圈又一圈。等她再度回到房间时,其他同学已经离开,但曹远樱还没走,她犹豫了一下,想着再出去转几圈,但这次郭远喊住了她,皱着眉说:“来了怎么也不进来?刚刚就看见你在门口转悠。” 曹远樱看了她一眼,很快便起身告辞了,先是甜甜地对郭妈妈说:“阿姨再见。”再对郭远说:“安心养腿,笔记我帮你抄。”郭远微笑着点头,指了指晨曦说:“你,傻站着干吗,送送人家。”晨曦很委屈,但曹远樱却还有些不乐意,板着脸对郭远说:“你倒是拎得清的人!” 晨曦并不懂,只是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氛围有一种说不出的团结向上,仿佛天经地义,一呼一吸之间那般自然。 “来接男朋友?”曹远樱肩上挎着一个versace男士单肩包,冲她似笑非笑地扬了扬下巴。 贺晨曦看看身边的章路,尴尬地笑,“只是朋友。”看着她那拷问的眼神,仿佛越描越黑,她很无奈,她怎么能跟曹远樱说她相亲都相到机场来了。看着她脚边放置的两件行李,她扯开了话题:“看来你也在等朋友。” “是啊,一个老朋友。”曹远樱拖长了声调,笑得有些诡谲,一副好戏在后头的模样。 贺晨曦心里的闷罐像突然揭开了盖子,冷风嗖嗖地灌进来,风凉水冷。她早该意识到这两人总是成双结对出现的。她垂下了眼帘,神色也变得默默,其实并不是害怕,只是觉得现在不是见到他的最好时机,无论是身边的章路还是她这身不合时宜的打扮,都会让她难堪。而他该如何跟她解释12年前的约定?如果她说“我一直在等你”他一定是没办法应对的,想想看,还是好人做到底,还是不为难他吧。 紧走几步,突然听见身后急追直上的脚步声,顿时心跳若狂,当脚步临近,眼角余光扫见一男人匆匆从她身边跑了过去,和面前一原地等待的女子热情相拥。她松了口气,失落却愈加明显。 走到机场感应门前,在等门完全开启之际,她还是没忍住侧头回望,曹远樱身边站立着一个男人,versace包包回到了他的肩上,深蓝色的制服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更加高挑,笔直的身板也薄得很好看,怎么都觉得有些英伦格调渗入了骨。看着那两人先后蹲了下来打开箱子头碰头看着什么,根本就没有追上来的意思,贺晨曦很为刚才的念头感到羞耻。 踏出门时那对热情相拥的男女又再次经过了身边,男子将女孩热络地揽在怀中亲吻她的发梢,轻柔地问:“想我吗?”她没听见女孩的回答,但这种事向来都是不需言明,尽在不言中的。 她不奢望什么,但不代表拒绝奇迹出现,就像提前知晓了谜底,但真到面对的那一天又是另一回事。 “喂,打车吧,你这样要走到何时去?” 晨曦扭头看见章路拖着行李在落后她两三步的距离慢慢赶了上来,伸手正要拦车,她阻止了他,说这儿有直达市区的公交车,才三块钱就能坐好长一段路,长年在国外的人应该看看这些年城市的变化。章路想想便同意了,晨曦马上翻出了一张五元一张一元的纸钞预备着,一抬头却看见那两个人也正朝这边走来。 莫非他们也是要看城市的变化?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面前,这样的场景有说不出的怪异,就像原本只是来找一个游泳池,却找错地方到了海边去山盟海誓般Y错阳差。 梦里曾无数次出现这个场景,醒来都不敢再细想,每次都宛如曼桢投入了世钧的怀中诉说这些年等待的苦和委屈,但当他真的走出梦境站在两步之遥的地方,他们却又像是各自曲折各自悲哀的陌生人,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般无足轻重。 “有零钱吗?”曹远樱拍拍她的肩膀。 晨曦掏出了钱包,找出了一张十元递给她。曹远樱正想说十元我也有,钱便被身边的男子抽了过去,细长的眼睛注视着她,微启薄唇对曹远樱说:“找钱给她。” “不必了。”晨曦淡淡地说。 “那就不客气了。”尖锐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旁的章路身上,一挑眉说,“不介绍介绍?” 晨曦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说:“这位是多伦多大学的章路章博士。” “这就完了?” “我不了解你的情况,你自己说吧。” “干吗装得这么生分呢,贺晨曦?”一手揽住了她的肩,迷人的脸庞就凑了上来。晨曦急急甩开朝旁边闪去,倒是逗得曹远樱在一旁哈哈大笑。 “郭远,这可是中国,你面对的可是中国的传统女性,小心人家喊抓流氓。” 晨曦又气又恼,看着车子到了,便拉着章路说:“我们上车。” 偏偏那两人也跟着上了车,在他们前面的位置上坐下,郭远更是一坐下便将椅背调到最低位置躺下。前后排的位置本来就窄,再这么一调,腿就被压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晨曦气愤地晃着他的椅背说:“你压得我动不了了!” “是我压你还是椅子压你?说清楚点。” 一直袖手旁观的章路看着贺晨曦气得说不出话的模样,轻咳了一声,顶着椅背将她的腿扳了出来,说:“要是这样难受,就放我腿上。” 一句话就让郭远迅速调直了椅背。 一路上章路有时会问那栋楼是干吗的,那块地是干吗的,晨曦就跟他细细地讲,讲近十年间这座城市的沧桑巨变,听着听着郭远也忍不住会问上两句,但贺晨曦选择当作没听见,继续和章路说着他们的话题。 最后郭远黑着脸转过身子说:“贺晨曦你摔坏了我的玉雕屏风,这笔账怎么算?” 晨曦皱着眉看他,“你说什么?什么玉雕屏风?” 郭远将放在膝盖上的小黑箱子打开,取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木雕盒子递给了她,伸手的瞬间深蓝色的制服袖子下露出一截白色法式双叠衬衫,一粒精致的湖蓝色猫眼袖扣在阳光下发出幽蓝的光,晃得她有些失神。接过了盒子时鼻尖有些冒汗,她翻开盒子的铜搭扣,只见深红色天鹅绒衬里托着的一个精美的玉质雕屏,雕的是云母屏风烛影深,碧海青天夜夜心,嫦娥后悔偷灵药的桥段,那晶莹剔透、鲜翠欲流的颜色一看便是玉中上品,只是圆滑连接处的几处断裂生生阻断了流畅,果然几块零星的玉片散落了出来,不是云彩缺了角,便是月桂折了枝。她砰地关上了盒子递还给了他,义正词严道:“凭什么说是我?” 曹远樱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也不一定是她吧,说不定碰倒箱子之前东西就已经坏了呢?” 郭远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透着凌厉,她便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晨曦这才想起曹远樱那一声“见鬼”所为何事,她忐忑不安地咬了咬唇,问郭远这物价值几多。郭远连眼都没眨一下,“三百万”脱口而出,当场把其余三个人都噎住了。曹远樱摇着头说:“不可能吧?三百万!泰铢还是越南盾?” “上等的羊脂玉,最好的能工巧匠,能都聚在一起是天作之合。玉无价,懂吗?”郭远将盒子放回了箱子里,便躺在椅背上闭目养起了神,仿佛刚刚的事根本没发生。 她当然知道,他何须她来赔,他就是看不得她自在,他只是想让她难受。他果然很好地打破了她和章路之间融融的气氛。 直到车子到站。 曹远樱将睡了过去的郭远晃醒,他站起来看见后面一排已人去座空,急忙问:“他们人呢?”曹远樱努了努车外,只见那两人正匆匆朝站外走,仿佛避之不及。 看着郭远紧蹙着眉心,曹远樱笑道:“这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变小猎狗了。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可是一场攻坚战,你多准备点粮草过冬吧。” 郭远嗤笑,“现在才七月,你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你未免太看不起她了,那团棉花里搞不好藏着暴雨梨花针。反正电话、地址,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以后的事随你们折腾去,我可不管了。” 晨曦言出必果,执意要将章路送到家。经过一家饭庄,章路哎了一声,司机便踩了一脚刹车,放慢了速度,扭头问:“停这儿?” “我只是想说这家饭庄居然还没倒闭……就这儿吧,我们去吃个饭。” 晨曦有些悻悻的,“才四点啊。” “飞机上的饭我没吃饱。” 下了车没走两步,章路突然说:“哎,那人跟来了。” “谁?”晨曦回头,错愕地发现郭远也下了出租车,挎包从左肩换到了右肩,一抬头便微笑地冲她挥手,风尘仆仆的模样,大步流星地走了上来说:“真巧,你们也来这儿吃饭?” “你无不无聊?你跟着我们干吗?” “这路你家开的?就准你们走?”郭远白了他们一眼,率先步入了饭庄。 晨曦有些为难地看着章路,“要不要换一家?” “他去了我们就去不得了?”章路偏不信这理。 看见他坐在靠窗口的位置,晨曦便挑了个靠里的座,和他隔着两张桌子,背对着他坐下。本来就没到吃饭点,他们三个是唯一的客人,清净得很,落座后,才听见厨房的风炉开始轰轰地响起来。 坐了一会儿电话响了,晨曦猜测是妈妈来探听情况来了,掏出一看果然是,她说声抱歉便离座接电话。 饭庄只一道小小的拱门,内部却别有D天,六张八仙桌排满,旁边便是一道朱漆的雕花回廊,底下竟还有潺潺流水和欢斗的锦鲤,回廊再过去,又六张八仙桌,和这边格局一模一样,颇有中国古典的对称美。 妈妈在电话那边压低了声响,鬼鬼祟祟地问:“接上头了吗?”回答显然让她很满意,晨曦认真地说:“他什么都好,就是对我好像没有其他的想法,我想他肯定是看不上我的。” 妈妈兴致勃勃地说不能骄傲自大,但也别妄自菲薄。嘱咐叮咛和鼓励的话她照单全收了,挂了电话一转身和身后男子撞了个满怀,贺晨曦及时抓住他的衣襟稳住了身子,连连说抱歉,那人Y阳怪气地回了句:“客气什么?”抬头看到是郭远那张不咸不淡的脸,她触电般放了手,后退一步,不自在地撩了好几次覆在额前的碎发。 郭远双手C在裤袋里,眯着眼打量着她全身,啧啧称奇,“真是怪了,这才几月份,今年的鞭炮怎么上市上得这么早?” 她并未在意他的挖苦,郑重地说:“麻烦让让。“他整个人往路中间一站,便将袖珍的回廊堵了个满满当当。见他并不挪位置,贺晨曦伸手要推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她还未惊叫出声,章路及时出现了,英雄救美似的,轻咳了一声说:“哎,你的咸鱼R饼来了。” 逃回了饭桌,她觉得这场相亲荒唐之极,心不在焉地将盖在米饭上的一整块厚实的咸鱼R饼打散,和米饭搅拌在一起,不知咸淡地往嘴里塞。 不知几时,章路又说了一句:“哎,他走了。” 晨曦回头,只见那一桌,一碗饭一盘菜一碗汤一双筷子都完完整整地摆放在那里,上空还飘荡着轻轻热气,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将漆黑漆黑的木桌上照出一方斜斜的格子,光束里尘埃肆意翻腾,竟像是静和动的艺术品,而不是人间的烟火。 看着看着,心底越发地苦涩。 后来跟章路讲开了去,两个人都坦然自在了些,章路建议她回去跟妈妈说是她看不上他。晨曦说:“这不是太委屈你了吗?” 章路取下了眼镜挽起袖子细细地擦,“千山万水地回来,当了块挡箭牌,自然是委屈。但你们也真够有意思,用相亲的方式斗气,还真是小孩子气得很。” “谁跟他斗气了?”她鼓起了腮帮子,恐怕只有天才知道他折腾这一圈是为了什么。 这世上果真没有不透风的墙,贺晨曦又去相亲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让林杨知道了,再约会的时候觉得万分难堪。 林杨负手而立,斜睨着一脸心虚的贺晨曦,“好歹我也算文化界不大不小一名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让我名誉扫地的事来?而且就你那小短腿还敢劈两条船,也不怕裤子裂了。” 听见他调侃的语调,晨曦松了口气,瞪了他一眼说:“你什么名人啊?就是一人名吧。” 他哈哈一笑,这才正经了些,“告诉我,我还欠缺什么,不够诚意还是不够浪漫?你的态度太扑朔迷离,我有点看不懂。” 晨曦想了想认真地说:“恰恰是太有诚意太浪漫。” 林杨叱着目晃着她的肩吼:“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伤人自尊啊!” 晨曦连连讨饶,为了补偿他受伤的心灵,她不得不和他一同前往棉花俱乐部参加他美院的大学聚会。 一听是去棉花俱乐部她有些惊讶,久仰大名,据闻去那儿待一晚,没有几万出不了门,她的世界里没有这种消费概念,只觉得好生奇怪,怀疑他们是直接啃金条,不然吃什么玩什么一晚上能花这么多钱?想着她得省吃俭用一年才能存下的钱,别人一晚上就能挥霍掉,便觉得整个人生都毫无希望,没有出头之日了。 踏入俱乐部大门,她一直仰头看着屋顶的彩绘,惊叹不已,还差点撞到别人身上去,林杨将她揽入怀中调侃:“新鲜吧?难得一见吧?” 晨曦嗯嗯地点头,“这真是你画的?这不可能,这么高,这么大,你怎么画?坐在吊车上?手不累吗?” “我的手不累,你的脖子估计很累。”他伸手将她一直仰着的头按了下来,亲昵地用下巴摩擦她的头顶,她面红耳赤地推开。 两人走进电梯,突然听见有人喊她名字,那冰冷的语调如魔音穿耳,晨曦猛然抬起头,只看见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她喃喃地问:“刚刚是不是有人喊我啊?” 林杨看着她发怔的模样,推了推她脑袋笑着说:“别太抬举自己,就你这小乡巴佬,哪会认识这里的人。” 居然这么瞧不起人!晨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走进包厢,富丽堂皇得像个宫殿,国王皇后们已经像一锅粥沸腾开来,唱歌的唱歌,斗酒的斗酒,亲热的亲热……沙发被挤得满满的,好容易挤出了个位置,他便把她按在了位置上,转身拿来一袋子爆米花,蹲在她面前和她一起吃。 有人喊他,说:“林子,你马子?”林杨笑着纠正:“喊女朋友比较合适。”晨曦有些不自在了。看他那么大个人蹲着怪难受的,她提出让他坐她位置上。林杨想了想,说:“也好。” 交换了位置,林杨刚坐下一勾手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腿上,看着旁人都心领神会地别过脸去,晨曦脸刷一下就红了,急着要起来,林杨却猛地一箍,让她倒在了自己怀中,附在她耳边说:“今天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得发生点质的飞跃了?” 晨曦干笑一声说:“我想上厕所。”林杨点点头说:“我领你去。” 房间内有个洗手间,走进去转身关门的时候,林杨也钻了进来,顺势将门磕上。关门的瞬间她看见外面几双眼睛都冒出了火花,她心跳若狂,刚想说什么,林杨便点住了她的唇,将她圈进了手臂和墙壁之间,“今天我要霸道点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不然你一直对我不冷不热。别怕,我不干别的,就是想亲亲,亲亲你。”说着他掂起了她的下巴。 门外似乎出了些状况,有些喧闹,他全然不顾,俯下了头,额头顶着她的额头厮磨着。她看见他勾起的嘴角,一脸挑逗的笑意,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唇慢慢从鼻尖轻啄下来,就在四唇相接的瞬间,厕所门轰地一震,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晨曦背部一麻,两人被震开了半米远,正面面相觑,紧接着是第二脚,第三脚。 “有人急着要上厕所了,我们快出去吧。” “这架势可不像要上厕所,倒像寻仇,赶紧想想,你跟谁结怨了?” “结怨?”晨曦倒真努力地想起了前因后果,突然觉得傻,恼火地说,“你那么坏,要寻仇也是找你!” “不开玩笑,真的是找你,你听,在喊你名字呢。哈,你完了,你船太多,踩翻了。” 晨曦盯着颤巍巍的门,仔细分辨嘈杂中各种声音,骂骂咧咧的,酒瓶破裂的,桌子挪动的……她没好气地说:“哪有喊我!” 话音还未落,砰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林杨下意识地将她护在了怀中。 当晨曦看见门外的人几乎是傻了眼,郭远……怎么会是他?而且他为什么目露凶光,看上去恶得像要杀人? 还没待她明白过来,郭远目光Y郁着伸过手来用力一扯,她便重重地跌入了他的胸膛之中,但林杨并不甘示弱,他握住了她另一只手稍稍用力,将她又拉了回来,无论哪一边都态度坚决得不接受妥协,来回拉锯。 冷清了这么多年,除了沈宁南,也从没有男的对她表达过爱意,而这段日子是怎么了?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争夺的焦点,看着满屋子人怪异的目光,晨曦觉得丢人,这场景直叫她想起市场两个婆姨为最后一条便宜的死鱼而大打出手。她狠狠地挣脱着郭远的手,没好气地说:“放开我。” 只是他哪肯,铁青着脸说:“跟我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我们之间又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有事你就不能在这里说?” 郭远一把掐死她的心都有,一时气急顺手抄起桌上一个酒瓶在桌沿上磕破,哗啦啦的啤酒流了一地。他随手拉过一个人,锋利的酒瓶子就抵住了他的脖子,暗暗的灯光下啤酒瓶玻璃的尖锐锋芒泛着幽绿的光,那人也配合地做足了人质的表情。 她脑子嗡一下大了一倍,不可置信地问:“你是疯了吗?你要做什么?” 郭远冷冷道:“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林杨扬起了眉诧异道:“这里是不是被征为片场了?哥儿几个不够意思,也不说一声。”说完他便笑起来。 只是贺晨曦却笑不出来,她突然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 某天某个欠揍的人疯了般追在郭远身后说他是没爹的野种,郭远听烦了,随手抄起了一块板砖看着他。结果那人非但不怕,还叫嚣着说:“打我啊,有种你打我啊。”郭远微微一笑说:“好哇。”二话不说直直照他脑门上拍了下去。拍得他满头是血。郭远丢掉砖若无其事地拍拍手,蹲在地上对他说:“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种要求,就如你所愿。”她站在一旁完全被吓傻。东窗事发后,郭妈妈急红了眼,扯着他在人家父母面前要他道歉,但他就跟喝了哑药似的,愣是没吱一声。 最后赔了很多钱才让别人的父母免于追究,郭妈妈差点气疯,若不是几个邻居拦着,她真要C起菜刀往他脑袋上砍。她急得一下子扑通一声并排跪在郭远身边说:“郭妈妈你错怪他了,是那人该打,他……”只是没等她说完,郭远就狠狠推了她一把,说:“你他妈跟着凑什么热闹,给我滚!”她急得直抹眼泪,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出来,明明是那人说郭妈妈偷汉子被赶出家门,郭远忍无可忍才下手打了他…… 只是该值得庆幸,他这样的任性妄为的脾气若不是因为出身好,肯定要吃很多很多的苦头。 贺晨曦挣开了林杨的手,对郭远说:“我们出去谈,你别闹事。” “算你识相。”郭远丢掉手中的酒瓶勾起了唇角,拽紧了她的手。 两人正要走,一个人却拦住了去路,推搡着他的肩说:“你他妈谁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把我兄弟的马子给拐走了,林子,你说这怎么处置……”话音未落,他就被刚刚惨遭劫持为“人质”的男子锁住了喉,动弹不得。晨曦晕头转向地看着那位人质先生笑嘻嘻地说:“郭少,本来我都已经从良了,你非*着我这老胳膊老腿重出江湖,今晚我算为你鞠躬尽瘁了,一会儿宵夜我要用鱼翅漱口压压惊。” “随你。”郭远勾起了唇角。 这才知道又被他骗了,她怎么能这么傻。 房间里两股势力扭成了一团,乒皇乓啷的声响不绝于耳,当事人倒是置身事外了。晨曦扭头寻找林杨,他站在洗手间半耷拉的门前看着她,没有表情地看着她,在昏暗房间的刀光剑影里显得格外静默,紧接着她被郭远扯出了房间。 他一直在往走廊深处走,穿过一个门走出去,是个后花园,亭台水榭,假山奇石,白玉兰形状的路灯不太亮,显得清清冷冷的。直至到了花园深处,他放开了她的手,拢着火苗点了根烟。 寂静,只有火苗和烟叶燃烧声,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刚才那一幕是为了什么,不知道他那样冲动是为了什么。他漆黑的眼睛就像夜里悬停的流萤,模模糊糊的看不透也看不清。 沉默直至他把烟蒂往地上一丢,伸手抓住了她的肩,俯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她的唇紧紧压了下来。 她躲避不及,被他准准地攫住双唇,但这并不像是吻,倒像是饿死鬼无法细嚼慢咽,只能囫囵吞下。他两手捧着她的脸将她身子拉起,像个小兽般攫住了她的唇啃咬着唇瓣,一遍一遍地蹂躏撕咬着她柔软如棉花糖般的唇。她被吻得迷乱,听见他在唇间低喃:“那个男人是这样吻你的么?是这样么?你竟敢……” 他仿佛动了气,稍稍用力,让她疼得惊醒过来,一把推开了他,而他仿佛意犹未尽,像是没吃够奶的小狼般又扑了上来,啃咬舔舐着她的下巴、喉咙,像是久旱的人见到泉水般贪婪地吮吸,她甚至感觉到他紧贴着她身子的下半身,悄悄起了反应。 她又羞又恼,急切地低喊:“你再这样我喊非礼了!” “别喊非礼,喊QG,我倒看谁敢来拦。”他的头埋得更低,把她的t恤的领口一扯,径直贴上了她的颈窝,湿湿黏黏的唇和舌肆意地在她敏感的皮肤上游移。她倒吸一口冷气,手指甲狠狠地掐在他的手背上,他身子一震,但依旧没有停止侵犯的意思,她越掐越使劲,感觉都要穿破他的掌心了,郭远猛地咬住了她的脖颈,她疼得惊呼出声,这才松开了手。 他抬起头含住了她的耳珠,在她耳边低喃:“小浑蛋,你还有理了?你到底还要和几个男人纠缠不清?我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 暖暖的舌尖扫过耳廓,带起她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胸口一阵酥麻的热浪涌起,她小声的嘤咛冲破喉咙,手紧紧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揉捻。两个人都汗流浃背,仿佛谁也停不下来。 郭远在她耳边吹着气,“光耳朵就敏感成这样,是不是受不了了?是不是想要我?” 晨曦羞愧难当,正要推开他,他的手已经罩上了她的胸部,轻轻揉捏,微微喘气,“跟我回酒店……” 晨曦身子一震,手瞬间松开,慢慢撇掉他抓住她手臂的手,前一次是戏谑,而这一次,他把她当什么了?昏暗的灯光下她垂着头,任凭谁都看不见她有多么艰难。 得不到回应,他捧起她的头,一看却怔住了,“你……怎么哭了?” 她慌忙摸上了脸,果然湿湿凉凉一片。她挣脱他的手臂背过身去,他却仍牢牢地抱着她的肩膀,“不愿意就算了,哭什么?你和野男人钻洗手间时也不见你这么委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放开我。” “我不放。”他的手摸上她的脸,粗鲁地撸着她脸上的泪,“你为什么哭?”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多少年,她几乎都要忘了眼泪的滋味。 “囡囡,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每当她哭,爸都会抱着她这样问。她懵懵懂懂地以为,大人都不会哭,长大了就不会哭。自从爸爸去世后,她果真变得不爱哭起来,遇到一些事本该哭的,她竟都能忍住,她以为她是长大了。 直到有天她看见一个孩子重重地摔了一跤,趴在地上脸已经痛得皱了起来,她猜测他下一秒就会大哭出声,但意外的是他没哭,爬了起来左顾右盼地寻找着什么,她想他是个勇敢的孩子。不一会儿小男孩妈妈赶来了,仔细检查着他的伤口,轻轻地吹着说“不疼,宝宝不疼……”,在她的软玉温言下小男孩吸着鼻子越来越伤心,最终还是大哭起来。 她突然明白过来,她的不哭是个多悲哀的现实,因为有人呵护你的痛楚,你才会有将一点疼痛无限放大的权利。现实需要她坚强,她再也做不了那个一碰就哭的娇气包,所以她不哭,其实是不敢,只怕让悲伤决了堤。 脸被他的手撸得生疼,她正要抓开,却被他一把扳过了身子,就着月光和淡淡的白玉兰路灯,两个人都在彼此打量。 潮湿的眼眶里,昏黄灯光下的他在水波里温柔抖动,他的Y柔俊美更胜从前,灯光映出的Y影让他轮廓如刻,细长清朗的眼角眉梢都是翩翩风情,清晰分明的白色领子中,有最优美的脖颈线条,就像天鹅区分于鸭子的那段浑然天成的弧形,他身上每个零部件都是上帝另辟炉灶打造出来的上等品,和流水线出来的有天壤之别。 看着看着,郭远突然别开了脸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丑。” 晨曦顿时血Y沸腾,急着要挣开,郭远却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在原地“搏斗”了一阵,最后还是筋疲力尽,任他为所欲为。 晨曦突然跳起脚惊呼出声,使劲抓着他的手臂说:“有蚂蚁咬我!” 郭远抱起她紧走几步,在花坛边上放下,看她急迫地弯腰挠痒,忍俊不禁。 “是疼还是痒?”郭远蹲了下来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又疼又痒。” 他温热的手抚上她的脚背,抬起眼问她:“那是挠好,还是吹好?” 晨曦鼻尖微微发热,全身J皮栋立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不用了……” 他坏坏地笑,手掌顺着她脚踝往上滑,轻捏着她的小腿肚,心跳若狂,她很快地跳开,说:“要回去看看。” 他慢慢地撑着腿站起来,看着她的背影,眼神越发深沉。 或许她是要时间来温习他们的过去和亲密程度。他必须给她这段时间,正如他也需要时间来消化接受她的改变。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廊道内,又遇着了那位人质先生,他头发微卷,白色的衬衣凌乱,一部分散了出来,一部分还束在裤子里,还有些红色黄色的酒渍,上来便一拳轻砸在郭远肩上,“那边说是有警局的人,现在正敛人,说要让我们出不了这儿的门。怎么办?好怕怕。” 晨曦一听就急了,推着郭远说:“你去跟人家诚恳地道个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警察来了就麻烦了!” 郭远和那白衣男子对视一眼,“你别乱开玩笑,她傻,你说什么她都会当真。” “哟,这就是传说中观音妹妹的本色吧,有生之年我终于见识到了!”白衣男子热情地握起了她的手用力晃了两下,晃得晨曦有些懵。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收拾烂摊子走人。”郭远不动声色地打掉他的手,自己牵了起来,“你跟我一起去吃宵夜。” 晨曦却褪出了手,正色道:“我得去看看林杨。你把他的场子闹成这样,于情于理我也该去看看。” 郭远满腔妒火正欲发作,忽见那白衣男子靠在墙上抱着手一副等看好戏的模样,他深呼一口气,说:“你去了就不要再来找我!” 晨曦走得毫不迟疑,听见身后幸灾乐祸的笑声,还有哧哧的吸气呼气声,像在极力平衡着什么。 回到包厢,满眼狼藉,侍者正在收拾残局,每个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都别有意味,林杨大大咧咧地半躺在沙发上,歪着头看她。 “呵,你居然回来了,来坐。”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她过来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看了看他,似乎没受伤,她这才放心了一些,低声道:“把你们的聚会搅成这样,真对不起。”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有些毛,头不自在地扭向别处,他却突然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唇狠狠地凑了上来堵住。晨曦心一紧,挣扎反抗,均是无效,索性放弃了反抗,任由他蹂躏她的双唇,最后他还是放开了她,拉开了头看了她好半天,舔了舔唇若有所思:“好浓的烟味。” 她尴尬地低下了头,听见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们需要谈谈。” 走廊曲径通幽,仿佛没有尽头,房间隔音设施做得非常好,门一关,房间内的嘈杂立即隔绝到了外太空。 他开门见山地说:“我们,不要在一起了。”这让晨曦有些措手不及。 林杨笑着晃头,“说这话真怪,好像我们怎么着了似的。其实这话真的不该由我来说,既然你说不出口,那就由我来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不明白,他们认识并不久,她也没有出众的容貌让人能对她一见倾心。 “晨曦,你并不知道,我曾见过你。” 晨曦错愕,听他缓缓道来。 “我还是美院学生的时候,一日到学校的暗房洗照片,看见晾照片的绳子上夹着几张照片,画面都是一个女孩在雾气蒙蒙的C场上跑步,无论拍摄的角度、构图还是技术都堪称一流,那女孩不甚漂亮,却清纯得一塌糊涂,我词穷,无法准确形容,只能说那一眼的印象太深刻,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当你坐在我对面的时候,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我这人本是不相信缘分的,但缘分又是那么地奇妙,不信都不行。不算一见钟情吧,只是我愿跟随缘分的指引,但我不能容忍我的女人还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这点骄傲我还有,你说呢?” 听完他说的,晨曦心里也如释重负,缓缓地朝他伸出了手掌,但他却没有? 正文 第 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听完他说的,晨曦心里也如释重负,缓缓地朝他伸出了手掌,但他却没有接。 “你让我太狼狈,就不和你做朋友了。” 她正不知怎么好,林杨却突然笑了起来,抓起她的手用力晃了晃,“开个玩笑。友谊万岁。” 林杨到底是个豁达的人,尽管今晚的事闹得他颜面尽失,但他还是坚持天色太晚,要送她回家。 借了朋友的一辆奥迪,从停车场开出来,半退下车窗招呼她上车。晨曦坐了进来赞许地说:“你朋友真阔。” 林杨拍拍方向盘笑道:“少见多怪。” “你还没有呢。” “我的凌志送厂里做保养去了,一直没去拿。看走眼了吧,是不是有点后悔?” “是你不要我。”晨曦一脸幽怨。 “我掐死你!”他丢下方向盘扑上来捏她的脖子,晨曦格格地笑着,身子左右闪躲。手突然从脖颈上滑下来,扶住了她的腰,呼吸清浅地拂在脸上,晨曦的笑容慢慢消失,身子有些惶恐地往后缩,听见他轻轻一声叹息。 林杨坐直了身子,“我真的以为我们是有缘分的。看过一个故事吗?讲的是一个书生约定了与他的未婚妻成亲,到了那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伤心欲绝一病不起。此时路过一个云游僧人,给了书生一面镜子让他看他未婚妻的前生。书生从镜子里看到了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掩埋了。僧人对书生说:‘你就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我以为我起码会是把衣服给你的那个人,却没想到,我只看了你一眼。” 只看了一眼的缘分,要至此搁浅,晨曦说不出来是舍不得这个男人,还是留恋这个朋友。 而和她纠缠了20年的另一个男人此刻坐在另一辆车里,怔怔地看着那扇半退的车窗,看着它升了起来,看着它离开他的视线。 无论是机场的博士,还是眼前这个艺术家,他都不得不艰难地让自己接受,贺晨曦不再只绕着太阳转,她变成了脱离轨道的行星,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向自己中意的星体飞奔。 3  属于别人的彩虹 记得张爱玲曾经形容过这样一张脸,说它像写得很好看的第一章,让人忍不住想看下去。事实上她已经将这本书看了三分之一,时隔十二年当这本书重新回到手里,却发现书本上还有别人手心的余温,发觉自己已无力去翻开新的章节,害怕下一节答案就要揭晓,她宁愿选择逃避一时,是一时。 每天在妈妈家吃过晚饭后,晨曦会回漓江路的荷风家园,这是她一个人的小家。 爸爸生前工作的学校给了她们一笔颇丰的抚恤金,几个亲戚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怎么用这笔钱,晨曦觉得现在物价飞涨,什么都在贬值,只有房子在升值,大家都一致同意,把钱拿来买了一套50平米的房子。现在房子已升值近半,每次听着房价又涨,她总是喜嗞嗞的。姜晴总是看不上她这没出息样,说你又不卖,涨多少也落不着实惠。只是,想想也很美。 这个家最大的特点是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一样也没有。不奢华不豪华,却极有家的氛围,加上她是个爱干净的人,小小的空间总是窗明几净。窗帘是从布料市场扯来的几尺白布,不适合做窗帘,但挂上去的效果却是非常好,阳光照在上面暖洋洋的,像温暖的奶黄色毛线团一般,整个房间都明亮通透。充足的阳光让客厅茶几上摆放的一盆马齿蕨绿得很悠然,她时常就躺在客厅的米色沙发上看书,聊以打发漫长的周末。 这个清晨起了个大早,晨曦将齐肩的头发绑成一个短短的发束,套上运动鞋下楼晨跑。一出门撞见隔壁小翠和她老公正要出门遛狗,志冲她笑着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他家旺财欢快地下了楼,小翠拉着门喊:“袁志修你拿报纸了吗?”待楼下传来肯定的回答,小翠这才关上了门。 晨曦非常喜欢且向往这小两口的生活状态。和他们相比,她的日子干枯委靡得跟缠着发黄布条的埃及法老似的,有时候真的被妈妈或周围的人*急了,她都有冲动跑上大街随便拉个男人就去结婚,管他爱与不爱,张爱玲也说这点爱干别的不够,结婚是够了的。何处去等一生一代一双人,多少人都在妥协于现实,凭什么唯她要与众不同? 从机场回来她便跟妈妈说:“以后相亲对象找个门当户对的,别太好高骛远了。你该了解你女儿的情况,找个留洋博士,看不上你,既耽误了别人的时间,还打击了自尊心,两边不讨好,多作孽啊。” 一席话说得妈妈很是感伤,急忙帮她列数起优点来,说虽相貌普通点,但胜在内秀,总会有独具慧眼的男孩子喜欢她女儿,她坚信。 肩并肩下楼时,小翠说:“我们系刚来了个男老师,青年才俊,本想介绍给你,但想想,教解剖的,怕你接受不了。” 晨曦笑着摇头说:“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知道你现在有一个在谈,但是没结婚之前,对象这个东西,是多多益善。” “如果真喜欢,一辈子哪怕只有一个都足够了;如果不喜欢,一百个围着你,也只是徒添烦恼。” “知道你不是凑合的人。以前肯定有让你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人吧?” 晨曦笑着,没有说话。 绕着小区的楼宇跑了几个来回,脚后跟突然踏着一颗石子,疼得龇牙咧嘴,跳到花坛边坐着,抹了抹轻薄的一层汗微微喘气。 “今天真了不起,十二圈,五千米,累坏了吧。”一块浅黄暗格的手帕递到了眼前。 她惊奇道:“你一个男人怎么还用花手绢?” 他却笑得清朗,“这是给你准备的。” “我可没你那么讲究,我用手就行,衣袖也行。” “手帕好洗,衣服多难洗,再说学校的地下井水冷得刺骨。” 她刚要接过来,他却抬起了手将柔软的手帕覆在了她的额头上,身上的J皮个个耸立,她胡乱拂下了他的手,还是用手背胡乱抹一把了事。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说:“小时候我只在感冒时才用手帕撸鼻涕,撸完就揣口袋里,后来再拿出来的时,手帕变得跟纸板一样硬。” 她窃笑地看着他一脸讪讪的表情,将那块手帕胡乱掖进了裤子口袋里。 后来她去他宿舍时,又看见了那方手帕,整整齐齐地叠成四方形放在他枕边的一摞书上,盖着他的《贝聿铭》…… 坐得热汗都变成了冷汗,清风一过,有些凉。她慢慢地往回走,看见不远处小翠一家正手牵手走来,她绕了个圈躲开。 别人的幸福都那么耀眼,只有她的幸福越来越远。 想起三年前她坐飞机去香港参加国际出版物展览会。第一次坐飞机就“小出国”,她非常兴奋。 在进入机舱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人,他站在进舱口拿着记录本写着什么,当时以为只是长得像,落座后同行的同事拉着她说,刚刚那个机长长得好英俊,她笑着说这算什么,我认识比他还英俊的。后来飞机进入平流层后,他从驾驶室走到机舱打开一个行李架取东西,一个空姐嗲声嗲气地叫了他的名字,他转头冲她一笑,在万尺高空上她的心冻成了冰雕,三个半小时的飞行,她没有喝水,没有吃饭,一直在昏睡,半梦半醒中,只记得他好像说过他会在她27岁之前回来找她,她一直相信他,也一直等他,可是大梦初醒,睁开眼睛,她必须面对这样的事实,他已经回来了,为什么没来找她? 从香港回来后这三年间,比过去那八年都要长,她渐渐不再憧憬也不再希冀。她怪责不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傻,对什么事都太过认真,更多时候,她不愿意去多想,只是蒙着头过她的日子。 但即便再难熬,一晃眼,三年过去了,12年都过去了。 正想得出神,连斜C出来的电动车都没看着,吱呀一声,两人连车一块应声倒地,一锅滚烫的豆浆全洒在了手臂上。弄不清原委,晨曦忍着痛说抱歉,那人愣了一下,本以为是自己闯了祸,见她先道歉,气场也横了起来,数落着她不长眼睛,扶起电动车一看,脚蹬脱落,又涉及到了赔偿问题。心烦意乱,晨曦掏出了准备买早餐的钱,8块5毛,说:“我只有这点,你要就要……”话还没说完,那人一把接过去说:“豆浆油条全撒了,就当赔我早点钱。” 小翠听说后,愤愤地说这人素质真低,还数落她说:“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傻。”晨曦也知道自己傻,只是她一点纠缠的心情都没有,只盼望息事宁人。 回到家淋了淋凉水,手臂还是火辣辣地疼,仔细一看,红肿的面上起了一层透明的水泡,煞是好玩,她拿了针将它们一一挑破,去药铺开了点烫伤药涂上,又扯了截纱布裹上,本以为过两天就没事,但过了两天,发现居然有些黄水渗出,忍痛揭开一看,都溃烂了,还引起了持续低烧。她不得不去了医院。 挂了普通号她坐在皮肤科外候诊,旁边的女孩大热天戴了个口罩,遮住了半边脸,见她用好奇的眼神在看她,便嗡嗡地说:“我是治青春痘!” 晨曦笑着说:“这样啊,那我教你个治青春痘的小方法。洗脸时在洗面奶里加点……” 女孩目光灼灼,期待地看着她,却发现她不讲下去了,目光绕过了她的脑袋直直落在了后头。她扭头看,从专家门诊出来一男一女,心里不禁发出了惊艳的赞叹,无论出现在哪里,这两人都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男才女貌,佳偶天成,各有各的味道,谁也不会夺去了谁的光彩。 “这点破事也值得大老远跑医院一趟?” “我听说雀斑会越长越多的,我就是怕越长越多,昨天照镜子发现又多了两颗,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 “现在安心了没?” “嗯……” 他们越走越远,晨曦垂下了头发呆。旁边的女孩推她,心急地问她在洗面奶里加什么。她看了那女孩一眼,轻声说:“盐,加盐。” “哎,这个方法我老早就用过了,不管用呢……”女孩不再理会她,为自己的烦心事神伤。 医生在帮她清理坏死的肌理时,下手一点都不温柔,贺晨曦疼得眼泪直流。缠好了纱布,医生嘱咐一天来换一次药,来四五次就差不多该长出新R了。 她拿着单子缴费,这一下划拉去了两百多块,说不出地心疼,简直要比刚刚医生刮骨疗伤还疼。 “晨曦!贺晨曦!啊哈,真的是你!” 晨曦回头寻找,定睛一看,两步之遥,她昔日的大学舍友正神采飞扬地冲她挥手。 贺箫月!这比在南极见到了北极熊还意外。 那时因她两人同姓,且名字一个太阳一个月亮,众人嬉闹要她俩结拜姐妹,最后她们煞有介事地一人咬了一口J腿当作歃血为盟,完成了仪式,太阳是姐姐,月亮做妹妹,互喊了四年,其实按身份证算,箫月比晨曦还要大上半年。 毕业后箫月回了陕西老家,之后就断了音讯,只是常在校友录里看见她蹦跶,后来她还在上面发布了结婚照。晨曦一张一张地点来看,发现男方的模样和她们同床共榻时所幻想的相去甚远。 箫月是米脂人,陕西有句俚语:“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说的就是米脂女人个个漂亮能干,比男人都强。她也心高气傲,说以后的夫婿非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不嫁。 所以看完照片她在图片下发表了一句评论:“才高八斗?”只是刚发送出去她就后悔了,想自己真傻,这不是间接说她先生长得难看吗?后来隔了段时间她又登陆了校友录,看见箫月回了她一句话:“占一头就不错了,姐,出了社会我们要现实,现实。” 是啊,现实,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幻想中。 贺晨曦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箫月一拂手说:“甭提了,我毕业证丢了,回来补办,可麻烦了。这两天我上火上老大了,嗓子疼,所以来开点药。” 晨曦看着她笑,“你还是那么马大哈。” “哎,你手怎么了?” “烫了。” 箫月哎嗨一声笑道:“报应啊,还记不记得入学第一天,你给我倒水,结果倒我手上了,给我烫得嗷嗷叫。” “嗷嗷叫的是猪,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改你这毛病!” 箫月嘿嘿一笑,挽起她的手臂说:“等我拿完药,中午一起吃个饭,我们好好叙叙旧。” 虽然也有四五年没回来,但箫月知道的吃饭地方比她要多,例如要吃海鲜得上德川路的海鲜一条街,吃西餐上友谊路的西洋大道,若是吃普通菜色,箫月说,还是我们学校外的老杨饭馆好吃。 想那时冬天,一大票人坐在摇摇晃晃的木头长凳上,守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白菜粉丝羊R汆丸子,一揭锅,无数双筷子齐齐往里伸,吃得热热闹闹,暖意融融。如今再看,老板已经将店面扩大,桌子椅子也都换成了不容易坏的铁脚,学生还是那时的学生,只是她们已经变成了局外人。这种感触让两人都颇为失落。 刷着一次性筷子上的毛刺,晨曦问:“补办手续好弄吗?” 箫月抚着额叹气,“不好弄啊!我都急死了,正巧遇上单位工程师评定非得要学历证明,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你还不知道办公室那帮人,个个都是大爷,一个皮球来回踢。” “找找熟人看看行不行。” 箫月眼睛一亮,“哎,说到这个,我倒想起一个人,我觉得他能帮我。” “谁?” “沈大师兄啊。但请他可得你出马。” 晨曦有些讪讪的,“我好久好久没和他联系了。” 箫月白了她一眼说:“你们俩可以把人给急死,我都恨不得学孙悟空钻铁扇公主肚子里,钻你脑子里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玉树临风,才高八斗,沈宁南算是占齐了,你偏不待见人家。” “哎,别说了啊,这话我听得耳朵长茧了。我知道我错了还不行?”晨曦孩子气地捂住了耳朵直晃脑袋。 箫月无奈地笑,“知道错了也晚了,他那么抢手的男人,还能一直等着你?哎,说真的,你能联系得上他么?” “我把他的手机号给你。”说着她掏出了纸笔写了一串号码撕给了她,“我不知道这个号码还有没有效,你打打看。” “这不成,你得当个中间人。他还记得我是谁啊?哪能使出劲来帮我,晨曦,你得帮我这次。” “你放心,他这个人没别的好,就是心好。只要求上他了,即便是陌生人,他也会帮。” 箫月点了点头说:“确实是好人。有时打水打饭碰见了,他总是主动让我们C到他前面去,不过我还是觉得是沾了你的光,不然怎么只让我们几个C,不让别人呢?但你也不至于连见一面都不愿意吧?” 晨曦不说话,还是在来回扫着筷子。 箫月拍她的手臂说:“算了,不为难你。你把他手机号给我,我不提你,我就说是从别人那儿得知的,好不好?” 晨曦这才露出了笑脸。 一盘鱼香R丝,一碗海米冬瓜汤打开了话匣子,箫月滔滔不绝地说着,“想当年咱在中文系也是有一号的人物,当年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至少四个人同时追我,我愣是一个也没看上,四年下来,愣是没谈一次恋爱,亏大了!当时心气怎么就那么高呢,总觉得走出社会会有更好的市场任咱挑选。其实,再好的人和感情,也没有在学校里的纯洁,不沾俗气。总的说来,晨曦你很值,即便只有沈宁南一个人,也很值,他把女孩憧憬的一切都双手奉上了。” 晨曦举手反对,“谁说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个,不记得啦?” “谁呀?”箫月茫然地看着她,突然一拍桌子大叫,“徐明!徐明!怎么漏了他了!这人太逗了,我还记得当年他捧着束雏菊直不棱登往楼上闯,被舍监楸着衣领往下赶,嘴里还嚷嚷着说晨曦你人淡如菊……差点没把我们乐死。” “你们太不厚道,人家有先天性血Y病,能撑到上大学是奇迹。” “话说,他现在还活着吗?” “前几年听说他状态还不错,后来出国就没消息了。” 箫月夹起一筷子鱼香R丝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各奔各的前程,谁还管得了谁,想当年沈宁南那么爱你,现在还不是要和杜师姐结婚了。” 晨曦兀然抬起了头,心狠狠一抽,他……都要结婚了? 新R长得格外慢,换完三次药创面还是未愈合,晨曦受不了这一趟一趟地跑,问:“能不能开完药,自己回家换?”医生看了她一眼问:“你会吗?”晨曦说可以让社区医院的医生来。 看看打出来的缴费单,晨曦直头疼,想这医院的医生心太黑,净给她开进口药,这几行字就要她五百多块,真是一袋豆浆引发的惨案。她掂量再三对缴费窗口里的人说:“这药估计用不完那么多,给我减半吧。” 工作人员话语冷冰冰,“这药的用量都是医生计算好了的,你随便减半,好不了可别找医院。”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一听这话纵使她这么好的脾气也来了气,斩钉截铁地说:“肯定用不完这么多!给我减!” 回到家她只有一个念头,她需要赶紧找工作。 其实辞职的第二天她就开始找工作,每天她都要从楼下的报刊亭里买几份报纸,挑出招聘版一条信息一条信息地仔细看着。也曾发出过几份简历和求职邮件,但一直没有得到回音,她也知道找工作的事急不来,运气很重要,但她还是急,开销不大,但毕竟是家里的经济支柱,坐吃山空,总不是长久之计。 偶然注意到报纸一个角落里刊登的一则信息,银翼,国内三大航空集团之一银夏航空旗下的专属飞机杂志,在招编辑。晨曦按下报纸想了半天,给他们投了网上简历,哪想他们的办事效率如此之快,没过两小时就有人通知她明天参加面试。 第二天她照着报纸上的地址找到杂志社所在的银夏大厦6层,还没轮到她,她就竖着耳朵听前面几个女生的对话,不听还好,一听心先凉了一半,她们均是名校毕业,甚至还有海归的。晨曦暗暗思忖,一个杂志社的小小编辑竟然吸引了这么多高学历的人趋之若鹜,看来她只能是陪太子读书了,要知道总共才招俩人。 其他人都在旁边彼此交流,只有她像棵豆芽菜一样呆坐在椅子上,怀中抱着自己的简历,热伤风,头晕眼花,状态不好,现实又如此严峻,她根本不抱希望,只是大老远地来了,起码得见见面试官再走。 “怎么是你?”从一道门走出来,郭远突然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贺晨曦,便停住了脚步疑惑地看她。 她也万分惊讶,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走到她跟前,伸手抽出她抱在胸前的简历,“面试?应聘哪个职位?”翻开第一页,看到照片栏贴着的照片,他突然笑了起来,“干吗耷拉着脸,这表情跟谁欠了你五百万似的。” 晨曦急着要抢回,他却躲开,继续翻看她的个人经历,边看边说:“你上了c大?还行嘛,我还以为以你的成绩根本考不上大学,小时候你可真是笨到家了,1+2=3知道,掉个个儿,2+1等于几又不知道,笨到这种程度。你不知道每天看着你我都发愁,想贺晨曦这么笨,能长大吗?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 晨曦冷笑道:“让你费心了,你可为我想得真多啊。” 郭远瞥了她一眼,抖了抖手中的纸张说:“这么平淡的一份简历怎么能吸引人注意?要是我,就不会让你进入面试阶段,看来你运气不错。” 晨曦夺回了简历,“我也很遗憾,如果是你,我也不必大老远顶着太阳白跑一趟。”说完她转身要走,郭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晨曦惊叫一声,“放手,你放手,疼……” 郭远吓了一跳,手掌从她手臂滑到了手腕,顺势将长袖往上撸起,袖口的宽度只够到手腕上几厘米的地方,但还是露出了一截白色纱布,他将她的手腕拉起,要解她的袖扣,皱着眉问:“手怎么了?摔了?去医院了吗?” 晨曦一把将他推开,忍不住要说出来,“你别装作这么关心我的样子,不觉得虚伪吗?” 郭远一听就愣了,半晌没说出话来,看着她漠然的表情,冷笑道:“我再虚伪也没你虚伪,明明是在乎,偏装作漠不关心。” “谁在乎?谁装作漠不关心?你别想得太多。” 郭远有些急了,突见身后很多双眼睛都在注视着他,一咬牙便拉着她踉踉跄跄地往走廊深处走,愤愤不平地说:“你这人究竟怎么回事?我关心你还关心出错来了?你的良心哪儿去了?” “我受不起你的关心。”晨曦别开了头,他的关心该给一个徒增雀斑却无伤大雅的美人,而不是给一个只隔一步之遥他都无法察觉的平庸之辈。漫长的岁月里,她早就习惯了自己关心自己,她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郭远的脸垮了下来,缓缓松开了手,不住地点头,“受不起我的关心,真好。你还是习惯我对你凶对你吼,习惯我整你害你。那我就如你所愿,你拭目以待,等着看我怎么给你使坏!” 贺晨曦扶着墙壁回到位置上坐下,只觉得头重脚轻,晕头转向。 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叫她的名字,无论如何,但求尽力。她重新抖擞了精神,走进面试房间,兀然看见郭远赫然坐在四大面试官之列,那嘴角一撇YY的笑很扎眼。她把着门愣了半天,直到有人咳了一声,她才醒悟过来,突然很想笑,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她瞬间变成砧板上的嗷嗷待宰的猪,郭远举着刀霍向着她来了。深吸一口气,头更晕,既来之则安之,他还能干吗,冷嘲热讽已不是新鲜招数。 但意外的是,郭远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她倒是有些后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临了,就在晨曦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的时候,其余三个人的人目光集中在了郭远身上,他嘴角缓缓勾起,嘴唇微张,一段行云流水般的英文突然飘了出来,她当场傻掉,无心去欣赏他好听的嗓音和说英式英语时的优雅,她只知道自己没听懂,一个字都没听懂,那一串文字就像行雷从耳边匆匆滚过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是知道她的软肋的。 “needirepeatit?” 面色越来越苍白,身子一阵冷一阵热,沉默在房间里流转蔓延。郭远脸上幸灾乐祸的戏谑渐渐褪去,他看了看室内冷气的温度,轻咳了一声说:“是房间温度太高了么?贺小姐怎么出汗了,还是……太紧张了?” 外界的声音越来越遥远,远到只剩下嗡嗡的振鸣,晨曦努力稳住不由自主摇晃的身子,眼前的他也渐渐从鲜活变成了发黄的相片,最后竟是耀眼,全是黄黄绿绿的斑驳,刺得她眼球都疼。一阵天旋地转,她趴在了胡桃木的桌子上沉沉呼吸,依稀感觉有人抬起她酥软如面条的头,焦急的呼喊也像是溺在了水里听岸上的声音一般遥远而空蒙。 意识再恢复过来的时候,她是躺在软软的沙发上,鼻子边还萦绕着淡淡的烟味。抚着沉沉的脑袋坐了起来,口干舌燥,发了半天的呆,一只杯子递到了眼前,她抬头看见那张脸,方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她迟迟没有接过那只杯子,他也迟迟没有收回手,僵持了一会儿,晨曦还是伸出手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闻此言郭远微怔,嘴巴几张几闭,最后还是憋下闷气,说了声“不客气”。 突然客气起来,两个人都别扭。 发觉腿上多了些什么,一看却是他的外套,晨曦执起来递还给他,却发现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臂袖口松开了,她不动声色地将它扣好。 郭远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声音低缓,“问题回答不上来就算了,还生生把自己*晕了,你这是何苦。” 晨曦没有力气再和他斗嘴,将头埋进了水杯,确实,在面试场上给急晕了也算是旷古烁今了。 可能是天生和英语犯克,一遇上英语准没好事。大学她学的是中文,以为彻底摆脱了枷锁,英语课的宝贵时间几乎都贡献给了她的大部头,但这任性的下场便是四级三次才过,差点就耽误了毕业。最后一次四级考试整个宿舍只有她一人参加,出成绩那天她既不敢自己查成绩,也不准别人帮她查,想着这次再不过学位证可拿不到了,没有学位证四年也算是白上了。她随口问了问舍友学校最高的楼有几层,吓得舍友一整天连上厕所都跟着她寸步不离,最后实在受不了,一个人偷偷帮她查了,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肩说:“赶紧请吃饭给我们压惊!”她高兴得差点蹦天花板上,问:“我几分啊?”舍友说:“你还真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好60。” 她对语言是完全没有天赋,而眼前这个人天赋却是极佳,羡慕不来,只好笨鸟先飞,每天早晨她都要早早爬起来站院子里朗读,常常是读着读着就听见他在屋子里踢床板,大吼:“你就饶了我吧贺晨曦,你念的那叫什么玩意儿!” 可那时,说归说,他总会不遗余力地帮她。现在…… 看着她苍白的脸,虽说不是成心致此,心里还是有些内疚,他叹了口气说:“你别误会我是故意使坏,我就是说说而已,把你急晕了我又不多长二两R,有什么不满你找你们社长,是她说要考口语,每个人都如此,并不单单针对你。”见她依旧不说话,他小心翼翼地示好:“我知道你英文不好,我已经把话说得浅显,你没听出来我的语速很慢?一点长进都没有。我还记得原来我叮嘱过你该如何学英语这门课,背书背单词见到什么背什么,直到背出你的语感来,你都给当作耳边风了吧?” 晨曦浅浅一笑道:“照做了,但是收效甚微,可能那方法只适合你,不适合我。” 见她笑了,郭远便来了劲,就知道她不会记仇,他攥着拳说:“你损我呢?那种方法只适合笨蛋,你知道我从来都不需要学习方法。” “其实我就是听力口语差点,笔试还不错,高考我英语考得挺好,本来我想自我挑战一下报英语系,结果太火了没录取上,调配到中文系了,也算歪打正着,如果去了英语系说不定都毕不了业……” 见她不再讲下去,郭远扬了扬眉道:“我在听。” “该你说了。”她倒很想知道离开后他都做了些什么了不起的事。这个“了不起”不加双引号。 郭远平淡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学在剑桥学空间物理,毕业后报考了空军,后来退役后去了英国航空,现在到了银夏。这是我30岁的人生。完了。” “好厉害。”晨曦情不自禁抬起手想拍掌,忽见他眼里尖锐的鄙夷,又讪讪地放了下去。 而郭远却被那一刹那的她迷惑,依稀里仿佛又见到了12年前的贺晨曦。每天从醒来到又睡去,耳边总也少不了她聒噪的声音,想说的想做的总是不假思索地付诸实施,偏偏说出的话又丝毫没有逻辑,一句话颠三倒四跟唐僧念咒似的说得絮絮叨叨,他是既听不懂又搞不明白,后来他只要听到一半还归纳不出她的中心思想,就会立即将她轰走。只是耳根清净了几天,他又不习惯了,又要凶巴巴地去找她说:“听说你考试又不及格了!不懂得问,你的明白?” 而现在的她整个人不一样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却又不敢说。她在怕什么?他读不懂她眼神里的讯息。 一旦静下来谁都不讲话,气氛就平生出尴尬来。她出神地看着他交叉的手指,透明干净的指甲盖,R白色的半月弧形,顺着手往上移,看见那样一张脸,记得张爱玲曾经形容过这样一张脸,说它像写得很好看的第一章,让人忍不住想看下去。事实上她已经将这本书看了三分之一,时隔12年当这本书重新回到手里,却发现书本上还有别人手心的余温,发觉自己已无力去翻开新的章节,害怕下一节答案就要揭晓,她宁愿选择逃避一时,是一时。 看看时间不早了,她起身告辞,郭远微微欠了欠身子说:“我这边走不开,你打算怎么走?” “公交车。” 郭远拧起了眉,“别坐那个,打车吧。一会儿晕了,你遇不上我这么好心的人抬你。” 晨曦摇头,“我感觉好多了,不会晕了,退一万步,晕了也会有人给我让座。” 郭远哼笑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傻?” “你别小看我们社会主义人民的觉悟。” 他拂了拂手说:“别废话了,叫你打车就打车,没钱我给你。”说着他就要掏钱包,晨曦见状急忙抛下一句“我有钱”,便蹿出了门去。 这个人,还说她,其实自己又何尝有长进。 他少爷病最盛的时期,踢完球坐在院里纳凉,渴了懒得回家倒水,就冲她喊:“贺晨曦,帮我倒杯水去。”他倒也奖罚分明,不白使唤人,一扎零钱塞你手里说:“拿去花。” 搁现在谁敢在她面前摆出这副大爷做派,她可能会把钱换成钢蹦儿砸他脸上,但那时候她却高兴得不得了,收了钱,无论他指示她做什么她都照做,直到后来妈妈翻出她的大铁盒看见里面一堆一块五角的毛票子后,把她按在墙上打P股,她才抽泣着抱着盒子把钱都还给了他。他疑惑地翻点着钱说:“你一分都没花啊?那你干吗收得那么开心?” 最后他得到结论:贺晨曦是个傻子。虽然这个结论已经被他无数次印证过。 贺晨曦好不容易挤上了车,站在拥挤的车厢里,身上每个毛孔都在冒汗,湿黏得难受,身子还是感觉有些虚脱,拉着吊环她微眯起眼开始自我催眠,幻想自己是一株海藻,在深蓝的海底随着清凉海水轻轻摇摆,大部分时间头顶上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S,除非是有船经过,会有短暂的黑暗。一睁眼,进隧道了,车厢有片刻的安静,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接起来的时候车子正好驶出隧道,耳边的声音就像春草复苏一般。 这些天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电话,生怕是与工作有关的。她把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朵上,手掌拢在嘴边问是哪一位。对方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不禁提高了音量说:“车上很吵,你大声点行吗?” 她终于听清,对方几乎是在咆哮,“没见过像你这么别扭的人,我希望你晕在车上才好!” 电话咔嚓一声挂断,晨曦被吼得有些傻,一个刹车让她缓过来,她将手机往包里一塞,强打起精神来,怎么也不想如他所愿。 下了车朝家走,掏出了手机,一看不禁吓了一跳,竟有十七八通未接来电,按开一看,全是他。正想着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本想掐断,但最后还是接了起来,没等他说话她便语调欢快地说:“我已经下车了,没晕在车上,你是不是很失望?” 电话那端沉默着,她听见他似有似无地唔了一声,电话便断了。 阳光太刺眼,是她承受不了的明媚,她深深吸了几口气,一路踹着石子慢慢地走,心里越发空D,越发觉得自己没意思起来。不明白为什么对着他,她就变成了个刺猬,明明知道他是好意。 回到家她感觉又糟糕起来,咽了片感冒药躺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直至一个电话将她叫醒。迷迷糊糊看着房间一片漆黑,只有茶几上的手机微弱的亮光在闪,她嘶哑着嗓子才喂了一声,那边的喧杂就一股脑倾倒进耳里,“老同学,你的声音怎么要死不活的?我宁静啊,前几天刚从加拿大回来,想着找以前的同班同学聚聚,能通知的我都通知了,就差你了,赶紧来吧。乐福会二楼天逸轩。” 未等她说上半句,那边咔哒一声挂了电话。 搞什么名堂。晨曦丢掉手机昏沉沉地继续躺着,没过5分钟,电话又来了,哇啦哇啦地问:“老同学你还没到啊?赶紧啊!”咔哒一声又挂了电话。晨曦坐了起来,想着宁静这疯丫头果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疯癫,亏了她这么好一个名字。 她回拨给她,抢在她开口之前说,“你回来我很高兴,改天我单独请你,但今天,你也听出来了,我感冒了……” “感冒不是借口,哪找这门难得的机会见着这么多老同学,晨曦你别这么不合群,来!赶紧的!”电话又断了,贺晨曦急出了一身汗,感觉倒轻松了几分,无奈地扒了扒头发就出了门。 等车的当口,宁静的追魂令又来了,“你属蜗牛的啊,我们都high完一轮了!你原地立正!找个帅哥接你去!”电话再次挂断,晨曦已经快被她折腾疯了,想着也容我将地址说完啊!果不其然,没过五秒电话又响了,但这次说话的不是宁静,而是一个男人,他温柔地问:“你在哪呢?我来接你吧?”晨曦客气了一番,将地址说出,那温柔的声音又说:“你等着我,十分钟后到。”晨曦问了他的车牌号,那人却不答,神秘一笑说:“你会认得我。” 晨曦想着一定是哪位男同学在故弄玄虚。等了七八分钟,一辆切诺基停在了面前,车窗摇下来探出一个脑袋冲她笑。 晨曦茫然了,她的同学里何时会有他——秦俊杰?她疑惑地走上前去,“怎么会是你?你留过级?” 秦俊杰一拍她脑袋说:“别给我造谣,我向来品学兼优,快上来。” 爬上座椅晨曦还是满腹狐疑,秦俊杰笑笑说:“你们班宁疯子的老公是以前我们班的班长,这次回国省亲把大伙都给招来了。” “你专程从上海回来参加同学会?” “你真当我是神经病?我是来给祖母过百岁大寿的。前几天想着找你吃饭来着,一直也没腾出空来。今晚倒是个好机会,很多同学,热闹得很。” 可他竟没跟她说,郭远在,曹远樱也在,不然她一定不会来。走进包厢一眼便瞥见郭远大大咧咧的半躺在猩红色的双人沙发里,一只手正揽着身边性感尤物盈盈可握的纤腰。多好,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贺晨曦打心里发出了冷笑。 宁静冲上来热情地搂住她问结婚了没?有男朋友了没?听说她两大皆空,她马上向她推荐了在场的许多单身贵族,晨曦环顾了一圈笑笑说:“麻烦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郭远揽着曹远樱的手松开了,搭在沙发椅背上,含着一支烟看着她和几个男人头碰头拿着手机捏来捏去。曹远樱搡了搡他笑道:“你也给她留个联系方式嘛。”郭远撇嘴一笑,捏住了她的鼻子道:“我只想留你的联系方式。” 秦俊杰在贺晨曦身边坐下,晨曦主动挨近了他,低声说:“一会儿我想先走,你愿意的话,我请你吃饭。”他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连连说好,C了片西瓜递给她,晨曦甜甜一笑说,谢谢。 “郭大人,这些年远樱可是眼巴巴地等着你呢,你可别让她失望,回来了就别回去了,别再干掉着我们曹美女的胃口。” 曹远樱白了好友一眼说:“去你的,谁眼巴巴地等他了?没他我不知有多风流快活。”她的话引得一片暧昧的笑声,而郭远照旧和往常一样,对这样的绯闻,只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很多时候,她有多希望他能旗帜鲜明地站出来否定这样的传闻,他根本不知道他清者自清的态度,寒了她的心多少次。 也不会? 正文 第 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很多时候,她有多希望他能旗帜鲜明地站出来否定这样的传闻,他根本不知道他清者自清的态度,寒了她的心多少次。 也不会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是在一遍遍地问着,除了自己,还能奢望谁来善待她?她怎么可以对自己这样残忍?她的付出和等待呢?难道只能像割了舌头的小人鱼一样,就这么看着一对虚伪的男女成双成对,自己的努力却白白化成了泡影? 秦俊杰看这一幕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故意贴近了贺晨曦问,“郭远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你们怎么像陌生人?” 晨曦迎上他的眼,“不如你去帮我问问他?” “我不问。正好,他不要你,我要。” 晨曦怒嗔地白了他一眼,秦俊杰只顾嘿嘿地笑了。 郭远忍了又忍,可他们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对他视若无睹。他霍地站起来指了指秦俊杰说:“出来。”说完未作停留走出了门去。 秦俊杰对着晨曦笑了笑,站了起来。他自然是知道他要对他说什么。很久以前他们“恳谈”过一次,那一次郭远郑重地要求他离贺晨曦远点,不准和她说话,也不准对她笑。他很无奈地问他:“我就不能有和你公平竞争的机会?”当时他说了一句话,至今也忘不了。他说:“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欺负她捉弄她玩弄她,也只有我一个人能爱他。”这份霸气让他当即打了退堂鼓。而这么多年过去,他不清楚他是否还有这份霸气和坚持。 他刚走出门,一双手揪住了他的襟口扯着他往走廊尽处走,他挣开他的手说:“有话就好好说,多大个人了。” “我想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也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 “我确实是忘了,十几年了,那早就过了保质期。” “那我就再跟你说一遍,离她远点!” 秦俊杰啧着嘴睥睨着他说:“瞧瞧你今晚和曹远樱那一副J夫Y妇样,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我去你妈的!” “不好意思,一会儿我和她单独出去吃饭,是她主动邀请我,我不好驳她的面子。” “秦俊杰!这世界上哪个女人不比她强,你为什么非跟我凑着热闹?!” “你这样看不起她,何必要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那是我的事,你不需要过问。” 秦俊杰无奈地笑了,“我的郭大人,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飞行员的,我要是乘客就不敢坐你的飞机,因为你的情商是负数。或者你是一碰上她就不懂说人话了。我问问你,你是不是打算和曹远樱在一起?” “你疯了吗?” “但在座的每一位都认为你们是一对,你让她怎么想?再傻的人也懂得保护自己,你却抓不住事情的主次,反而来警告我,我又怎么会是你们之间的障碍。” 郭远沉沉叹气,“你不知道她对我的态度。” “那也一定是你的错。” 郭远低头一阵苦笑,“这样千辛万苦回来找她,怎么一转眼全成了我的错?” “这话别跟我说,跟她说去。看,你又放不下你高傲的自尊。如果你信任我,我一会儿带她走,帮你探探她的心思。” 郭远猛地抬起了头,目光霎时变冷,“不好意思,我不信任你,或者说,我不信任她。” “怕她会爱上我?我的郭大人,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自信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走进了房间。 晨曦想问他们都说了什么,但矜持让她忍住了。秦俊杰揽住了她的肩笑道:“想不想知道郭远都跟我说了些什么?”晨曦不自在地挺了挺身子,“你们在一起还能说什么?不就是交流这些年间各自的风流韵事。”秦俊杰刚想说些什么,几个人吼歌的声音将他们的声音淹没,他凑在她耳边说:“你不说请我吃饭吗?跟我走。”他站起来拉着她走出去,郭远正进来,一把把住了他的肩,眼神紧迫地盯着他,后来不知秦俊杰用眼睛传递给他什么信息,他最终是松开了手,目送他们远去。 他开着他的大切诺基,倾过身子问她想吃些什么,晨曦说:“你送我到我家附近,那里有家云南过桥米线味道不错。” 开着冷气吃热气腾腾的米线,感觉是比较惬意的。看他挑着米线高高举起筷子,想把剪不断理还乱的米线往碗里放,她忍不住告诉他,“你让米线搭在锅边,让它往碗里滑,会比较不费劲。”秦俊杰试了一下,发觉果然好使,呵呵地笑着说吃个饭还吃出技术含量来了。晨曦将纸围脖挂在了脖子上,秦俊杰有样学样,也把围脖套进了脖子,晨曦看着他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秦俊杰讪讪地说:“不好看?那我摘了。”晨曦急忙阻止,说这里没人在乎你好不好看,别把你这身好衣服溅脏了。 席间秦俊杰一直在吃米线和鱼丸,晨曦却一直在喝汤,灌了个水饱。 秦俊杰一边窸窸窣窣地吃着,一边对她说,“我以前我真喜欢过你,可能更多的是好奇心驱使,因为郭远说你让他认命了,你能让我们伟大的郭大人都认命了,你比他还伟大。” 晨曦递到唇边的勺子停了下来,碰着唇边。 “他太委屈自己了。”她淡淡地说。 “这人性格有缺陷,明明是极在意的,偏做出极不情愿的姿态。你跟他斗气,他会比你还来劲,那就没完没了了。今晚谁也没想起你来,是他提了一句,宁静这才打了电话给你。” “他不就是想让我看见他和曹远樱有多么亲密吗?如果你早跟我说,我压根就不会去,我凭什么要满足他这样的恶趣味?” “是有点幼稚,但他的出发点还是好的,想让你吃醋。” “你是他授权来的吧?你可以回去转告他,我一点都不吃醋,气死他。” “好,我一定代为转告。但,他有心脏病你知不知道?说不定真就气死了也不一定。” 汤匙哐当一声掉进碗里,她的脸也刷地白了下来,“你,你说什么?心脏病?!这怎么可能,我……我不知道……他一直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怎么会呢……” 秦俊杰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慌乱成一团,眼里含着点点泪花,他想他能给郭远一个让他满意的交代。只是看着她这样悲伤,又觉得有些过分,便嘿嘿一笑说:“你还真信了?他壮得像牛,像会得心脏病的人么?” 晨曦却含着泪摇头,“他不壮,他瘦,他明明很瘦,原来他没有这么瘦……” 看着她那般认真的模样,秦俊杰再也笑不下去,一抹浓重的失落感袭上心头,茫茫人海,他何处去找一个将他的瘦看在眼里的女人?他何处去寻觅也能将他等上12年的人? 开车回去的路上给郭远打了电话,听着那边长舒了一口气,明明是感动,却又嘴硬着说傻子。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他找不到那样的女人,只因为他也不会是那个离开了12年还能再度原路返回的男人。 贺晨曦以为杂志社的工作肯定没戏了,结果第二天她收到了杂志社人事部的电话,让她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入职。挂了电话,心里五味杂陈,有喜悦,有疑惑,有茫然。她当然明白自己不是最合适的人选,能被录取只能是因为她又被“特殊照顾”了。 面试那天四个人中有一位女士,第二天去报道才知道那就是杂志社的社长。她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看社长,但社长还没得空理会她,接了个电话就埋头写字,似乎忘了有这么个人。她还在走神的时候,社长头也没抬就问:“怎么从晚报辞职了?挺好的工作。” 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句话就点中了她的死X,怎么说,说自己因为弦绷得不够紧,犯了政治错误?她疑心这一笔会不会已经写入档案中成为她的历史污点了。好在社长没多做纠缠,很快地掠过了这个问题,接着问:“你知道不知道郭远是我侄儿?” 又被噎到了,这个社长是属干馒头的吧?晨曦脑门都冒汗,连连摇头说不知道。 社长终于搁下了笔,脸上浮出笑容来,“你小时候住新华街烛光里的时候,还吃过我的糖呢。” “啊!真的?”晨曦惊呼,“可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记得了,那时你才那么大点儿。”社长伸出手掌和地面平行,比出了个不到一米的高度,“我给你糖,那臭小子明明不爱吃糖也过来抢,说都是他的,霸道得很。我又抓了一把给你,让你赶紧跑,你这小丫头跑得可快了。” 晨曦傻傻地笑。 社长哎了一声,从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搬出个什么东西摆在了案头上,啧啧称叹道:“来欣赏一下我的玉雕屏风,看看什么叫极品白玉。” 晨曦一愣,瞪大了眼睛走过去,趴在桌案上看着那件精美的屏风,心里直犯嘀咕,这好像是在机场被她弄坏了好几处的嫦娥奔月,现在这么一看倒像是完好无缺,她再凑近了点,眼尖地发现了一处地方的细纹,像是……用什么东西黏合上了。 “完美!昨天小远给我送来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件没有瑕疵的宝贝,给你饱饱眼福,今晚我得拿回家锁保险柜里。” “社长,这值钱吗?” 社长一脸震惊地看她,“光买这块子料就花了郭远父亲一千多万,一块料就雕出了三件东西,你说值钱吗?” “一千多万……泰铢?” “泰铢!”社长一手将她轰走,“你这丫头捣什么乱,跟不识货的人讲玉真是生气!” 晨曦走到门口,不放心又朝屋里看了一眼,社长依旧陶醉于美玉的鬼斧神工中不能自拔。 其实事后她仔细想过,若真把那么贵重的东西弄坏了,他哪能那么神态自若,只觉得又被郭远那个浑蛋给整了。而社长如获至宝的模样,让她觉得这东西肯定价格不菲。不过不管是什么,过期就作废,她可不能揽这责任。 最后录取的两人,除了贺晨曦外,还有一个刚毕业的小女孩叫宋希延。她个性活泼,编辑室因为她的到来,气氛活跃了很多,她嘴极甜,第一天见到她就晨曦姐晨曦姐地叫个没完,让人听得心里无比舒服。 这些天恰逢银夏五十周年庆将至,社里异常地忙乱,可能是看她是新人抑或是好说话,谁有事都叫她来帮一下,递个文件做张报表,忙来忙去发觉自己该做的事都没做。同样是新人,希延却是悠游自在地坐在位置上听歌,摇头晃脑的,中午吃饭时跟她讲出了自己的疑问,希延笑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看看你的装束,典型小媳妇儿,被恶婆婆整了也不敢吭声的那种,不使唤你使唤谁?再看看我。” 她跳了起来,张开手臂转了一圈,改良版的鹅黄色小旗袍,底下还穿着牛仔五分裤,帆布鞋,头发随意地挽起来,零零碎碎的几缕长长的发垂落肩头,手腕上叮叮当当地戴了一堆手镯。希延坐回位置上说:“那些人不敢招惹我们这些穿奇装异服的,你改天去穿个鼻环,看她还敢叫你帮她干活不?” 晨曦无奈,“算了吧,你还有穿奇装异服的资本,我这样不成老妖怪了。” 希延吐了吐舌头,“你都老妖怪,那那些人不成了黑山老妖了?”晨曦对她竖起食指敲了敲嘴唇,希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晨曦姐,你知道那天面试我们口语的那位帅哥的来历吗?今天我缠着社长问了半天,她才告诉我那人是银夏的机长,是她临时叫来考口语的。那天那一通英式英语差点把我给整懵了,最后我沉着应战,终于赢得了他赞许的目光,帅呆了。如果他答应做我男朋友,我情愿少活半年!” “才半年啊。” “半年还不够吗?半年已经很多了!对于女人来说。” 她只愿意付出半年,而这半年对于晨曦来讲,真的是太少太少了。 “晨曦姐,你不想认识他吗?” 晨曦慢慢地嚼一口饭,咽下去后说:“随缘吧。” 整理完资料,扭开台灯,天色已是一点点暗下来,看着桌上一直忘了吃的盒饭,贺晨曦这才顿觉饥肠辘辘。 准备上个厕所回来吃饭,走出走廊才发现这一层楼只有这间屋子还亮着灯,安静得恕?br /> 她穿着软底鞋,踩在花岗岩的地板上无声无息,只有裤腿摩擦的刷刷声,仿佛各种形状的怪物都从思想里奔逃而出,潜伏在各个角落里等候着她。不禁联想起十三楼有过闹鬼的传言,电梯间夜半歌声,厕所里绣花拖鞋云云,还想起大学时候,露营时男同学声形并茂地讲“我的手呢……在这里”。 打了个寒战,J皮栋立,她使劲撸了撸手臂,自我安慰“这是六楼,好歹也是个吉利的楼层”。只是从洗手间出来,还是出了点冷汗,直到看见办公室玻璃门透出橘红色暖暖的光,心才稍稍归位。 回到位置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水含在嘴里,扬起头正瞧见一双漆黑的眼睛掩在黑暗中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一口水喷了出去,尖叫一声夺路而逃。花盆绊了脚,还差点压倒了滴水观音,水杯骨碌骨碌地顺着地板滚了出去。 身后砰一声巨响,座位的隔断板被狠狠一拍,“该死的!你他妈……这是干什么?” 晨曦抱着滴水观音愕然回头,那穿着卡其色上衣,一脸愠色擦着脸上的水的男人,不是郭远还会是谁?心里的气不打一处而来,她整了整衣冠,怒气冲冲地说:“你这人是有病吧!一声不吭站那儿吓人!” “我这么大个人栋这儿,你自己眼瞎瞧不见,怪我?”郭远掸了掸身上的水,白了她一眼,走开几步把她的水杯捡了回来顿在桌子上,“这年头好人真是不能做了,你们社长说你一个女孩晚上加班遇见鬼会害怕,我才勉为其难来看看。亏得这不是黑狗血,否则还真给你打回原形了!” 晨曦瞪了他一眼说:“你的原形是什么?色鬼?色狼?还是色魔啊?”她边说边把桌上的水拂掉,手上沾了一些水,就顽皮地往他脸上弹,郭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晨曦大声抗议,“你干吗!” 郭远眯着眼笑得很坏,“胆子倒是比以前大,不过,脾气也越来越大。”他拉起她的手肘在鼻梁上磨了磨,唔一声说,“都多大了,怎么还是R臭未干这阵味儿,知不知道这种味道很惹事?” 晨曦猛地抽回手,放在鼻底嗅了嗅,“哪有什么味道?难道是我刚刚上厕所忘了洗手?”看着他脸上愠愠的表情,晨曦心里偷偷乐着。 一道月华拨开乌云直直照S了进来,晃着郭远的眼,他遮住了眼挺直了身子看向窗外,一轮七分月不知何时悄悄地爬上了窗舷。 晨曦走到窗边,眯着眼看这又大又亮的月亮,突然想起许美静的一首歌,月圆月弯得漂亮,就留待一双一对欣赏。她瞟了郭远一眼,抱起了手臂,“今天是什么日子,月亮会这么大?是不是今天月球距离地球近?你不是学空间物理的吗?普及一下科普知识吧。” 郭远站在了她身后,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仿佛真在研究,“可能是与月亮的斜S角度有关,纬度高的地方,月亮斜S程度也高,大气弧面弧度大,形成的透镜面凸,你觉得月亮大,其实都是视觉上的误会,况且这月亮真的不算大,我见过更大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框进去似的。” 晨曦晃着脑袋点头,“我早就听说外国的月亮是格外地圆,格外地大。” “你想说什么?”郭远突然双手撑在了窗台上,不动声色地将她禁锢在了臂弯之中。 晨曦毫无察觉,伸出了拇指,闭上一个眼睛对准了月亮,“小时候我看过一本薄薄的小人书,叫‘住公主的月亮’,特别有意思,对咯,还是从你书架上翻出来的。” “哦?”他等了一会儿,以为她会讲下去,但等了半天不见有下文,便在她耳边吹气,“你倒是讲啊。” 晨曦敏感地一缩脖子,突然意识到他离得那么近,有些心慌起来,蹲下身子想从他的手臂底下钻出去,哪知他却一把箍住了她,“你属土拨鼠的?老实待着,给我讲故事。” 晨曦没好气地说:“你以为你是山努亚国王?” 郭远一头雾水,“你怎么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谁是山努亚国王?” “看,你知道月亮为什么那么大,却不知道山努亚国王。就是那个不给他讲故事就要杀人的国王,结果诞生了《一千零一夜》。” “我没*你,我就是想听。” “可这是个极具童真的故事,你这种人哪能接受得了?” “我哪种人?我就不能有童真?” 看着他有些孩子气的模样,晨曦浅笑道:“那好吧,你先放开手,我再讲。” 郭远顺从地松开了禁锢她的手,她便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故事:“说的是一个小公主病了,群医们束手无策。小公主说她要得到天上的月亮,病就会不药而愈,国王一听,马上召集了全国的智士出谋划策,他的首席权谋大臣说他可以弄到象牙、蓝色小狗、金子做成的昆虫,还能找到巨人和侏儒,就是弄不来月亮。国王让他滚蛋,马上又招来了数学家,数学家说月亮和整个王国一样大,是用巨钉钉在天上的,距离皇宫十万八千里,他无能为力。其他人更是说得五花八门,有说月亮是石棉做的,绿奶油做的,冰淇淋做的,最后叫来了小丑,小丑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去问小公主。小公主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月亮比我手指甲小一点,因为我伸出手指放在眼睛前便挡住了月亮。月亮和树差不多高,因为我常见到月亮停在窗外的树杈上。’小丑又问月亮是由什么做成的,公主说:‘大概是金子。’小丑连忙让工匠用金子打造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月亮送给了公主,小公主欢天喜地,病马上就好了。” 郭远挑起眉问:“完了?” “还有,到了晚上国王又发愁了,等晚上月亮一出来,小公主就会知道自己的月亮是假的,于是又请了群臣参谋,他们有提议给小公主戴墨镜的,有提议放鞭炮放烟花的,但最后还是由小丑出马去问公主,为什么天上还有一个月亮。公主笑了,说:‘你真傻,这有什么奇怪。我掉了一颗牙齿之后便又长出来一颗新牙齿。采掉一朵花后又会长出新的一朵花。白天过后是黑夜,黑夜过后又是白天。月亮也是这样,什么事都是这样。’” 郭远听完半晌没说话,很是不可思议,“你记性怎么能这么好?” “有趣的东西就能记得久点。” “那我有趣吗?” “你?”晨曦扭头,看见黑压压的脑袋朝她倾了下来,急忙向旁边闪,反而被*入了角落里,下意识地护住了胸说,“你要干吗?” 郭远轻抚她柔软的面颊笑得神秘,“我觉得我血Y有些沸腾,不知道是不是要月圆变狼人了?” 晨曦背部紧贴在墙上,嚅嗫着唇说:“这不还没圆吗?变一半好吓人的……” “怎么没圆,早就圆了。”嘴轻轻封堵住她的唇,温柔地辗转,不再像上次那般急迫,就像此刻窗外的弯月,身上青草和空气混合的气味,恍惚是月光下有蛐蛐鸣叫萤虫飞舞的草地。 月亮钻进了云层,房间瞬间暗下来,他温柔的吻几乎将她绕进了棉花堆里,若不是他牢牢地顶着她,她身子几乎软得要滑到地上,直到他结束深吻,轻啄着她的唇,这Y暗角落里的气氛依旧旖旎无限。 他轻抚着她光滑的面颊,满足地一声叹息,“这些天你变得好陌生,我几乎要不认识你了。你若能一直这么温顺该有多好,我太怀念从前的你。” “你是该怀念,因为现在没人给你恶作剧,寂寞得很吧?”贺晨曦推开他,冰凉肃穆的口吻结束了浪漫的气氛。 坐回位置上整理桌子上散乱的纸张,被水浇湿的擦干了就搭在案格板上晾着,郭远顺手扯过一篇,挑起了眉,“向南鹏?你忙到现在就为了他?” 晨曦瞟了他一眼说:“这人你该知道,银夏航空最年轻的高层,也就是你的直属上司。最近社长让我给他做个专访,只是联系了好几次,不是找不到人,就是推脱要开会,我连他秘书那关都没能过了。” “这小子居然这么大谱?呵,调查做得可真细,身高、体重、生日、星座、感情史……你是准备采访还是准备相亲?傻丫头,采访他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的。下班吧,我请你吃饭。” “吃饭?”晨曦不动声色,继续整理资料。 “我们需要好好地叙叙旧。” “我们有什么旧好叙?过去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半晌没听到他的回音,晨曦奇怪地抬起头,被他严峻的脸、紧皱的眉唬住了。冒着袅袅青烟的火山,她只得提桶来浇,“下次好不好,你看饭我都买好了,浪费粮食要遭天打雷劈的。”说着她端起了饭盒,拨了拨热气散尽的饭菜说,“那我就先吃了?”看他不语,权当默许,夹起一块排骨就往嘴里塞,不料他却猛地将饭盒从她手中夺过,顺手就丢进了垃圾桶里,干脆利落地拍了拍手说:“天打雷劈也打我劈我,妨害不着你。赶紧收拾,我饿了。”说着他随手将她归好类的文件给胡乱摞到了一块。 “你这个浑蛋!”晨曦忍无可忍腾地站起来冲他吼。 郭远猛地一掌将那摞纸挥得漫天飞舞,片片雪白纸张擦着脸庞滑下来,散落在铺就一地流连的月光上。 “贺晨曦你别得寸进尺!这几天我一直在努力忍你,一直在压抑我自己,可你偏要挑战我的极限!” 最后竟还是他有理,晨曦气得肩膀都在发抖,拳头也紧紧捏起。 郭远拉起了她的拳头直直砸向自己的胸口,咬着牙说:“你千万别憋着,憋坏了身子我过意不去!” “你神经病!”晨曦挣脱他的手一拳撞在他肋骨上,只听他低吟了一声,面部抽搐了几下,捂着肚子就缓缓地蹲了下去,她吓了一跳,顾不上恨了,急忙蹲在他面前,按着他的肩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心脏难受?” 郭远埋下了头不肯说话,看不见他的表情晨曦很着急,想将他架起来,但尝试了好几次均失败,就像举重选手要了自己不能企及的量级般。她忍不住晃着他的肩说:“你配合点啊,去沙发上坐着好不好?” “别假仁假义。” “你就当我假仁假义,别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 “你不是希望我死吗?” 晨曦急了,“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希望你……了?”郭远白了她一眼,这才缓缓揽着她的肩站了起来。 她吃力地将他往沙发上放,哪料他的手抓得这么紧,连带她一起倒在了沙发上,正欲抽身离开,郭远却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捂在了胃部的位置,眉头微蹙,轻抿唇瓣专注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时间她也不敢乱动,只好这样趴着,直到她半边身子都麻了,直到他的眉头似乎舒展开来了,她才挣脱了他的手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没好气地说:“心脏病?你就装吧,你们都是骗子!” 郭远仰头舒了口气,“我说我有心脏病了?我是胃疼,饿的。” 既然晚饭被糟蹋,怎么也要补回餐的。 晨曦一反常态,很快地说出了她想吃的东西,上次去潮香居勾起了她的馋虫,龙井虾仁,她本着不宰你宰谁的态度脱口而出。郭远念叨着龙井虾仁,点了点头,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开到半途郭远才想起要问怎么去,看看路,已经开入歧途,贺晨曦皱着眉说:“你连目的地都不知道就瞎开。”郭远耸了耸肩说:“我是在等着你开口,你不说话我只当是没错。” “你还是自信得可以,现在我也迷糊了,你看着办吧。” “你是傻子吗?”郭远白了她一眼,这才慢腾腾地拿出了gps,输入起始点和目的地,车载开始语音提示:“前方300米,并道左拐。” “你这人纯属找碴儿!” “错了,我是纯属犯贱。上赶着死皮赖脸地请人吃饭,最后人家还不乐意。” “你要不乐意,我请你好了!” “哦?” 晨曦眼珠子一转,急忙说:“那就不吃龙井虾仁了,我请你吃我们家楼下的云南米线。” 郭远笑了起来,“你这待遇也降得太快了。算了,指望不上你这小气鬼。” 到了潮香居,贺晨曦找了个Y暗角落坐下,这里沈宁南和林杨都出没过,为安全起见还是低调些好,她负责点了龙井虾仁,其他归郭远点。他点菜也很利索,看着他拿着菜谱对服务小姐轻声耳语,合上菜谱微笑地递给小姐,晨曦感觉奇妙。 现在的郭远,虽还是有些矫情,但也比原来好太多,是该成熟了,想想看,他都30岁了。 想他初搬来她们院子时,面目多可憎,他家原本很富有,虽然家道中落,和院子里的人家比起来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时的他谁都看不起,一张嘴就是这个穷鬼那个穷鬼,对谁都是呼来喝去,偏偏谁都买他的账,特别是贺晨曦,就跟他的贴身小女佣似的。 因为郭妈妈的厨艺不太好,做出来的饭不合郭远的口味,闹了几次绝食后,郭妈妈就干脆和晨曦的妈妈商量着每月交伙食费上她家搭伙。但郭远依旧是不满意,一脸不情愿地抄起筷子翻了翻碟子里的菜,甩下筷子嘟囔:“这是人吃的东西吗?”弄得晨曦的爸妈很是尴尬,郭妈妈一筷子打在他头上说:“不吃给我滚,饿死拉倒!”晨曦急忙夹了一筷子鱼香茄子到郭远的碗里说:“我妈妈做饭真的特别好吃,不信你试试。” 吃惯了专业厨子做出来的菜,任何家常菜都不能入眼了,但后来晨曦妈妈的菜却让他吃出了一些滋味来,有时放学踢球回来他饥肠辘辘,看晨曦妈妈却还在和邻居拉家常,就黑着脸对贺晨曦说:“叫你妈快做饭!想饿死人啊!” 郭远伸手拍了拍她脑门,“想什么呢,笑得跟傻子似的。” 晨曦回过神来,将叠得精美的餐巾扯开来蹂躏,“那个……谢谢你。” 郭远挑起了眉头看她,“谢我什么?” “因为你我才能顺利被录取。其实这餐应该我请你的,但……下次吧,等发了第一个月工资我请你吃点什么或是喝点什么,地点……我做主。” “别急着谢,我这人向来自私得很,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我不会干。听说你被录取了我还纳闷呢,那天你的表现要多差有多差,你自己心知肚明。” 她自我解嘲地笑着,“我也纳闷,想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让郭大少爷你动金口。” 郭远动了动唇,想说的还是没说出来,最后只白了她一眼,“你现在跟刺猬似的,还说不得碰不得了?连仅存的温柔都没了,你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晨曦一听有些愠,“我有没有可取之处和你有什么关系?” “看,脾气也这么坏了,我真怀念以前的你。” 这是第二次,他说怀念以前的她。或许现在的她,确实太尖锐。人生下来是四个角的方形,滚着滚着就变成了圆滑的球,只是她反倒从球磨成了多面体,棱角遍布,滚都滚不动了。人生的诸多无奈在于此。 他执起一只筷子敲她的手背,“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 晨曦想了想说:“还可以,但和你自然是没法比了,你在资本主义自由世界一定是过得风生水起吧。” “风生水起,呵。”郭远眯着眼将一根烟点燃,在烟雾朦胧里注视着她那双始终低垂着的不敢过久注视他的眼,缓缓地说,“贺晨曦,我过得很累。” 晨曦很是诧异,“你累什么?每天想着吃什么稀奇的?还是存折多了密码记不住?看不出你也跟非主流小孩儿似的学会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微抿的唇一松,他正待要发作,冷不防来了三五不速之客。晨曦几乎被她们的疯狂围攻挤下椅子去。清一色纯白制服上衣,齐膝深蓝西装裙,高耸的胸脯也在眼前连绵起伏,襟前银光一闪,一只银色的小鸟,贺晨曦自然知道这是银夏的标志。 完全无视她,热情的空姐七嘴八舌地询问郭远什么时候正式上班,并表达了能和他组班子的美好愿望。郭远也换上了另一副面孔,温文儒雅的模样,微笑耐心地一一解答,俨然是业界明星架势。几个人还拿出了手机扒着肩要和他合影,但他婉言谢绝了。她知道他生平最反感的诸多事,其中就有照相。 待她们散去,晨曦才就刚听到的只言片语提问:“飞阿根廷那次是怎么回事?好像挺悬似的。” “不提行吗?” 看着他神情淡淡的,晨曦没再追问,想那肯定是一场灾难,幸好,他能全身而退。 “贺晨曦,我不说你就不能追问一下?飞行事故中,运气成分和技术各占一半,如果角度、风向再偏差一些,今天你就看不到我坐在你面前。我问问你,倘若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你有病。”晨曦别开了脸。 “别逃避问题,如果我真的死了……” “你烦不烦?你再说我走了!”晨曦腾地站了起来。 郭远垂下了头,修长的手指在冰凉的有机玻璃桌面上划着道子,一道两道三道,突然挑起眼皮看她,“要不坐下,要不提包走,站在这儿干吗?” 晨曦默默地坐了下来,自从爸爸过世后,每每听到“死”这个字她都心头一颤,人怎么能假设自己死了呢?不能,不能的。她嚅嗫着唇说:“这行风险这么大,你这又是何必。以你的脑子,做哪行都不会差。” 郭远淡淡一笑道:“有些人是天生的飞行员,你可能要说我自大吧,但你得相信在空中我几乎是无所不能。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就是我从小的志向。活到现在这个岁数,有一件事和一个人对我是最重要的,你叫我怎么放弃?我一个都不会放。” 晨曦瞪着眼睛望着他,等待他说出那一个人来,但他却不说了。于是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别瞎猜了,是我妈。” 好在灯光是暗淡的,看不出她面庞的绯红。她呵呵地干笑着,是郭妈妈,至少是能接受的。她夹起了一块R仔细端详,喃喃道:“你说那么多漂亮空姐围着你,你就没看上一两个?” “光漂亮不足以配我。” “那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你?” “门当户对是必要的,像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R滚下了筷子掉入汤碗,滚烫的汤汁溅在了她手臂上,她用纸巾反复擦拭,手不疼,倒像是溅到了心上。 门当户对,她反复地默念这个词。近几年还好,如果他再早些年回来,她可能压根都不敢见他了。因为那个时候她家的环境太差,特别是上高中的那几年里,父母工作了几十年的学校清退了一帮老教工,只给了一笔少得可怜的买断工龄费,又正逢旧屋拆迁,旧房子住不了,新房子买不起,进退维谷。大学四年她一直是努力拿奖学金,不想再增加家里的负担,除了基本的生活费,她从不伸手往家里要钱,为了省钱买些书和女孩子的东西,她四年几乎就没买过新衣服,直到爸爸被一家市重点高中聘请当任课老师,家里的经济才算好转了些,只是爸爸去世之后,经济的大梁就靠她一人扛起了,这样的她,还能和谁门当户对? 晨曦本想驳他:谁痴心妄想了,我压根就没考虑过你。但还是觉得自欺欺人,最艰难的岁月里,她都是闷着头过,心里不断想着,终有一天他会来找她,虽然她在乎的从不是锦衣玉食,良田千顷,但想他总能让她过上安稳恬淡的日子,每每想起,心就有安放的地方,也不再那么彷徨。 原来不是那么回事,痴心妄想,好可怕的字眼,足以颠覆她的所有。最后她也只能垂头淡淡一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扳的是章台柳,这种条件,我哪敢多想。” 莫名就没了胃口,郭远一个劲地让她多吃点,再吃点,她也只是抱着碗一粒米一粒米地嚼。最后一结账,一顿饭花了五百多,服务员指着剩菜问:“要打包吗?”郭远示意服务员问她,晨曦狠下心来摇了摇头。她是不想给他机会嘲笑她小家子气。 回去的路上郭远兴致颇高地将车载音响开到最大,手指轻快地敲打着方向盘,巨大的电音刺得贺晨曦耳膜生疼,她按紧了太阳X,心扑通扑通地跳。行至高C处,他陶醉在毫无美感的音乐里不安分地晃着身子,时不时吼出一句贺晨曦完全不懂的语言。冷不防被狠狠推了一把,他莫名其妙地扭头看她,关小了声音问:“你干吗?” “你动静太大,我头疼!” “这是我最喜欢的乐队,nirvana。” “我宁愿去听老和尚念经,还图个清静。”晨曦闭着眼靠在了椅背上,任他再讲什么都不再搭腔。郭远伸手覆住了她的手握了握,“生气了?我关了还不行。”见她依旧没反应,便凑近了脸问,“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 “没有,你说的都对,对我来说都是金科玉律。麻烦你专心开车。”贺晨曦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别开了头。 郭远皱眉,“你话里不带刺会死?现在你性格可真不好,有棱有角的硌得人生疼,还专门跟我作对,像那天我让你打车,你非坐公交车,你看不出我是在关心你?这你也和我犟,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晨曦轻叹一声,“你不要总拿你的思维方式来想我,穿鞋的自然不知道赤脚的辛苦,你也知道我家并不富裕,别说打车,就是坐一元五角的公交车,如果远不过三站,又不赶时间,我都会走着去,何况工作还没着落呢。我哪有精力去跟你对着干,去猜测你们这些人在想些什么,我只知道我的生活需要我不断去努力才能继续下去。” 郭远目光僵直地注视着前方,突然叹了口气,“何必说得这么可怜兮兮,如果你觉得你过得辛苦为什么不跟我说?难道我在你眼中是不值得信赖的人?” “我只是打个比方,比上不足,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最艰难的时刻,都已经过去。 车子在楼下停住,脚刚落地,一只狗狂奔而来一口咬住了郭远的裤脚。晨曦认出这狗是旺财,正欲喝住,隔壁的小夫妻已经匆匆赶来把旺财抱了起来,一边打一边连声道歉说没牵好绳子。郭远狼狈地扶着车子,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狗R吃多了。 “这死狗又到发情期了,见谁都要扑上去,特别是帅哥,一扑一个准。”小翠笑嘻嘻地看着郭远,撞了撞晨曦说,“行啊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就是你上次说打算定下来的那个人吗?简直惊为天人啊!” 郭远眼里燃起一束绚烂的火花,看着小翠花痴般地朝自己伸过了手掌,他也微笑地伸手去接。小翠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晃了晃,兴致勃勃地说:“听说你是美院的老师,晨曦说你雕小人雕得特别好,哪天能帮我雕一个卡通版的我的模样呀……” 一只手瞬间僵了。 最后小翠被志“押”上了楼。郭远倚在车身上,含着根烟嗡嗡地说:“美院老师,是上次和你钻厕所的小子么?你可真爱他。这等好事干吗跟我藏着掖着?怎么也老朋友一场,你就那么不稀罕我的祝福?” 晨曦想了一阵,想到没解释的必要,也没想到他会去计较的理由,只淡淡一笑说:“谢谢你的祝福。不早了,我先上去了。”她正欲转身离去,突然听见身后疾风暴雨般的脚步,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只手猛地扯住了她后衣领,闷雷般? 正文 第 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蝗惶砗蠹卜绫┯臧愕慕挪剑姑焕吹眉白恚恢皇置偷爻蹲x怂笠铝欤评装愕纳粼诙吆淙幌炱稹?br /> “祝福个P!你凭什么就这样和别人定下来了?那我呢?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这一夜是格外漫长。滴答滴答的时钟在寂静里显得分外唐突,仔细听上一阵,心跳就会放缓,直至透不过气来。 曹远樱掐灭了烟,凝视着匍匐在脚边地毯上无声无息的男人。天已经蒙蒙亮,小区面包房已经起了炉灶,丝丝香气像顽皮的精灵般无孔不入,她这才觉得有点疲惫,有点困意。 十年前的一个暑假,她拿到了一笔奖学金,外加父母的资助,独自去了趟英国。之前她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辗转和郭远联系上,说好来接她的,但他还是迟到了一个多钟头。再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到达大厅时,她万分激动,等待时的烦躁一下子烟消云散。看着他穿着灰格子的衬衣和黑色牛仔裤匆匆地朝她走来,她就像小粉丝见到偶像一般跳起来拼命摇手臂。后来才知道他从剑桥镇来机场需要开三个多小时车,算算看,早上九点的机,他六点钟就得出发了。 他帮她把行李统统丢进他又旧又脏的大吉普后座,绑好安全带说:“走,带你看看我的学校。”那言语中充满了自豪的神采。 她早就对徐志摩那河畔的金柳,榆荫下的一潭望眼欲穿,就更别提向青草更青处漫溯,在星辉斑斓里放歌,她抓着他的手臂说:“我要去看康桥。”谁知他拍着她的脑袋说:“什么康桥,据人说徐志摩描写的桥实际上是圣约翰学院的叹息桥,那桥下有好多失意学子的冤魂,‘撑一支长篙’,你确认他不是在打捞尸体?” 扫兴!她狠狠瞪他。 那天她跟着他走了很多地方,首站便是着名的三一学院,郭远说这里诞生了一个很着名的动物。她有些茫然,他却笑哈哈地说:“小熊维尼啊,它的作者就是这儿的学生,非常有名。”曹远樱有些不理解他的思维方式,他是学物理的,那可是出了牛顿的地方,他却单讲小熊维尼。 逛了一天,最后他带着她回到他租住的地方,位于剑桥西南一个叫格兰彻斯特的小镇,他说一定要去那里的果园坐坐。 脑袋上不到半米的地方垂着累累果实,她伸手去摸,问他:“牛顿是不是在这儿被苹果砸到的?”他笑笑却并不作声,坐在湛蓝色的帆布椅上,端起桌子上的伯爵红茶抿一口,精致的印花骨瓷碟子盛着烘焙得喷香的小茶点,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间隙筛下斑斓的光点,洒在朴素的木桌上,枝叶晃动间光线半明半暗,在他脸上投S出一道立体的Y影。她有些失神,听见他突然开了口:“在这里喝茶是剑桥的一大传统,来者不免要附庸风雅一下。听没听过brooke写的两句在这儿喝下午茶的随感?standsthechurchclockatten…to…three,andistherehoneystillfortea?” 她有些不明白,“翻译成中文怎么说?” “教堂时钟已过午,尚有蜂蜜伴茶馨?” 心陡然一动,她想她就是在那一刹那,不想再做他没有性别的朋友。 晚上他带她去参加他们学院的通宵舞会,在人群里跟着群魔乱舞了几个小时,熬到凌晨三点两个人都撑不住了,拎着啤酒罐相互搀扶着往回走,回到屋里两人栽倒在床上。 他将她压在了身下,她明显能感到他身体的变化,酒一下就醒了,她要推开他,可他却突然吻住了她…… 只是那次真的很失败,他生涩得像个处男,在体外徘徊,不得其法,憋红的脸像个熟透的浆果,在她帮助下进去后,又莽撞得像个小男生,最糟的是他突然间软了下来,仿佛受惊过度般滚下身来,跌坐在地上看她,她撑着头半开玩笑地说:“你该不会是中看不中用吧?” 回来后她反复想着那天的事,他在兴奋得就要到达顶点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呻吟出了一个名字,一边沉沉地撞击着她的身体,一边说:“你这小浑蛋,我们终于……”却在看清她的脸后,瞬间软了下来。他那时的眼神,他喃喃地说“怎么是你”,他红着脸不肯承认自己是第一次,这些都像刺,刺进了她心里去。 在她面前他从不习惯掩饰,她知道他喜欢贺晨曦,贺晨曦的好她也听过千遍万遍,好在她是理智胜于情感的人,所以从没对这个男人有过非分之想,和他在一起心里也时刻绷着一根弦,可以做玩伴,做知己,甚至做哥们儿,就是不能放纵感情。可当他颓废地躺在自己脚边,她却是一个女人,看着他连睡去都舒展不开的眉头,无比地疼惜。 她的手指慢慢地描绘他的唇形,冷不防被一口咬住,她抬起头看见那双微睁的眼如深潭般探不见底,嫣然一笑,“醒了,你可真能给我找麻烦,大半夜地在楼下发酒疯,还乱按我隔壁屋人家的门铃,弄得人家差点报警。” 郭远挣扎着坐了起来,揉了揉疼痛的脑袋,只记得他喝得并不多,却醉得厉害。手臂垂下,他嘶地吸了口气,手臂被一尖锐的物体刺得生疼,往下一摸,是皮带松开了。他猛地看向曹远樱,她哈哈一笑道:“该不会以为是我QG了你吧?”谁也看不见,她笑容底下是阵阵的苦涩。 一进门他就紧紧地拥住了她,仿佛寒冷的人需要温暖,拼命地汲取她的暖意,直至她察觉他的身子在抖,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底的醉意、狼狈和慌乱,脆弱得仿佛吹弹可破的纸。她捧着他的头问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不说话,紧抿着唇,一个字也不肯吐露。问急了,他便低吼一声将她推在了地上,睡衣明明是一撩就起,他却疯了似的从最坚韧的地方撕,最后丝质睡衣哧啦一声裂开,他抽出了皮带,俯下身将他的剑拔弩张狠狠刺入。 只是这么费劲,才刚两下,他还是没办法继续下去。曹远樱看着他微阖着眼,一脸生不如死般的痛苦,感觉体内的物体慢慢地退了出去。最后他终于疲惫地睡了过去,只是曹远樱再无睡意。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郭远支起身子拿起搁在茶几上的烟盒和火机,看见烟缸里满满的烟蒂,怔了怔,“你的瘾倒比我还大了。” 橘色的火光照亮他高挺的鼻子和微蹙的眉间,深吸了一口,他缓缓吐出烟雾,“记得小学五年级时我抽了第一根烟,呛得我眼泪直流,当时就想,抽这个和受罪有什么分别?可为了看起来帅,我硬着头皮去抽,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有点偏执狂?三个月我还觉得难受,三个月零一天,我上了瘾。算算看,这也二十来年了。” “你这人就是太固执。去医院看看吧,别讳疾忌医。” 郭远斜睨看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病!” “你那玩意儿还能因人而异?搁我身上不好使,换贺晨曦就金枪不倒了?” “能不能不提她。” 曹远樱哼笑,“早就提醒过你,现在被她的暴雨梨花针扎成马蜂窝了,你能怪谁?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看菜下碟,越是自卑的人盾甲越厚,偏偏你还去刺,傻子也会全副武装反抗你。她长大了,你不能指望着她还跟着你P股后面来回转,把你当成她的主宰、她的上帝。” “她自卑?我没看出来,她交往的每个男人条件都不错,我看她是挑得不亦乐乎了。” “我听说,只是听说,这些年来她家庭环境很不好,原来住的老院子拆迁后,她在几个亲戚家里轮流住了两年多,后来买了房子,没多久她父亲又去世了。” 郭远一口烟猛地吞了下去,呛得他直咳。 曹远樱拍着他的背说:“你以为谁跟你似的一帆风顺,谁都依着你顺着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一番,谁不是性格大变?你还想着她跟个温室里的花儿似的娇滴滴地等着你来捧着她回家?很多人有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必须得让自己长成仙人球。” 郭远缓缓捂住了脸。“我只知道我的生活需要我不断去努力才能继续下去……”她平静中带着拧直的脸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这些年来他只是想着他们的结局,却忽略了这过程对她来说会有多么难。 想起很多年以前,爸爸从英国寄来了大盒的蓝罐曲奇,贺晨曦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中的饼干像小猫般吧咂着嘴。他逗她:“想吃吗?求求我。”她想了好半天还是使劲地摇头,背过身子说:“我妈妈说,别人家有,我家没有的,就不看!不看就不想了!”但当他把曲奇塞进她嘴里时,她却吃得好香,连指缝间的饼干渣都舔干净,还感慨这是她吃过的饼干中最好吃的一种。后来她得寸进尺,说:“我能不能再吃一块?”他摇摇头说:“想吃让你妈妈买去。”她不语,只是讪讪地踢着小石子,一会儿就扭头跑回了家,不一会儿她抱着她的饼干罐出来了,坐在门槛上咔嚓咔嚓地吃着饼面上撒着晶莹砂糖的大圆饼干。拿出一块她就严严实实地将盖子盖上,吃完了又费劲地撬开,再拿一块,他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严肃认真地说,妈妈讲一定要盖紧的,因为饼干回潮就不脆了。 他眼中的她,从小就很乖,从不和同学比吃比穿比用,而这些年过去,她又“不看就不想”了多少回?她陷在困境里时,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他不敢去想象她是如何面对居无定所,甚至失去至爱亲人这一切,他也不敢想象那个时候的她会有多么无助和彷徨。一想起心就无比地疼。 他狠狠推了她一把,“你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我一直都托你帮我找她,你给过我什么消息?你们都在算计我!我爸他烧了我的信,你比他还要可恶!” 曹远樱心一寒,一脚蹬在他大腿上,“郭远你真他妈混蛋!我该你的!我欠你的!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你找到她!你再这么对我别怪我破罐子破摔,我去告诉她我和你的关系!我去告诉她,在她孤单痛苦的时候,我们在床上滚做一堆。她不是天真吗?她不是单纯吗?我倒看她承受不承受得住这么龌龊的事!” 郭远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近了她鼻尖,“你敢说一个字试试!” 曹远樱握住他力道十足的手腕,眼泪夺眶而出,“这么多年,明知你心中有别人我还是无怨无悔地为你做一切事,我哪点不比别的女人强?可我就这么跟着你,我不知羞耻地跟着你!我没有要求你回报,我愿意做你的地下情人,可是你这样对我……” 郭远松开了手,喃喃说道:“我不值得你喜欢。我知道你身边不乏优秀男人,不要为我浪费时间。我真的是……太累了,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她竟这样让我身心俱疲……” 曹远樱吸着鼻子摇晃着他的肩膀说:“我不会啊,我永远不会让你身心俱疲,为什么你不看看我,你连试都不愿意去试。我不相信十二年的分离都没有冲淡你对她的感情。” “我对她有责任。我答应过她要回来找她……” “你也说她交往的男人条件都不错,她都已经在选择,你为什么不退一步,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因为我爱她,你是比她要好太多,可你终究不是她……” 曹远樱擦干了眼泪,点了一根烟,在烟叶焦油的安抚下,崩溃的情绪缓缓安定了下来。 “呵,虽然你现在这样拿腔作调,但最终还是会向她投降,你能放慢脚步等她跟上,你们总能走到一起……我特别羡慕这样苦尽甘来的人,风风雨雨过后总能看得见彩虹。” 烟叶有些苦,喉头干涩,曹远樱半闭着眼睛靠在他宽宽的肩膀上。 像她,有些彩虹,只怕一辈子都无法见到。 4  逃跑美人鱼 晚上没睡好,一上午贺晨曦很是困倦,宋希延漏音的耳机一直在放蔡依林的《日不落》,歌词唱得什么不知道,只听见鼓点噗嗤噗嗤的非常有节奏,听着听着,电脑屏幕上的字迹都模糊了起来,头不时从她撑着腮帮子的手掌中滑落。 手机短促的短信铃声惊醒了她,她迷迷糊糊抓起手机看。 “听说你去了银夏的杂志社,这单位挺不错的,我们公司也和杂志社有广告业务合作。” 看到那一串号码,她清醒过来,沈宁南。她把他的号码记得清楚是因为后四个数字恰好是她生日数字,离开学校的时候他跟她说过,我不换号,以便你能随时找到我。而这些年过去,连她都换了三四次号码,他竟真的没换。 她捏着电话努力回想,那天在酒楼里她是否把手机号码告诉了他? 正想着,她又收到一条短信。 “下午有点公事会到你们那儿一趟,去看看你吧?” 她托着腮在那两条短信之间来回倒看,似乎,有什么要卷土重来了。 上大学的时候,她办理的手机套餐是包月的10元300条短信任发,有些时候为了不浪费这个额度,她总是来信必回,哪怕是一个“哦”“嗯”“好”字。后来认识了沈宁南后,光他们两人的互发就能用完300条的量,一条短信就跟拍电报似的,在有限的字数里要尽量表达最多的内容。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说不完的话,反正从上下课到晚自习再到睡觉前都没有停过,她常常是发到一半就睡着了,清晨醒来就看见他回复:小懒猪又睡着了吧?后面还跟了一个尾巴打圈圈的猪的字符画。 自沈宁南毕业之后,她的手机短信功能就渐渐退化到除了黑车发票买凶杀人,再没别的。 她还记得沈宁南发给她的最后一条短信,‘你知道我会站在这里一直到你的枪响’。本是切格瓦拉彰显英雄本色的一句话,却让她越看越绝望,沈宁南非常推崇格瓦拉的革命浪漫主义,时常说自己缺少的就是一鼓作气的坚韧和勇气,为勉励自己他的msn上一直挂着这句话,只是很久很久没看见他上线了,每次登陆她总是有些胆战心惊,害怕他是隐在后头看着她上线下线,害怕他还在等待另一只靴子落地。 他们都是固执的人,msn也是同一天在学校的机房申请的,她先决定自己叫“潜水艇在祷告”,加上他的时候,列表里就多了个“美人鱼想逃跑”。她跑过去非让他改,他问为什么?她支支吾吾的说怕让同时认识他们的人看到了,会产生不好的联想。但他却笑得很坏,说联想什么?我爱洗澡好多泡泡? 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友们的昵称签名档换了一茬又一茬,她依旧是“潜水艇在祷告”,他也是“美人鱼想逃跑”,她宁愿他是荒废了它,也愿意这样去想,他和她不一样,他不会一条道走到黑,他一定是变了的,一定是率先学会了爱上别人。 中午她趴在案子上又睡着了,自然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表,睡意全消,连呼瞌睡误事。约了人三点,两眼一睁已经快两点半,她急匆匆的拿上装着资料笔记本录音机和笔的包包跑出去等电梯。 说来也怪,约了好多次都约不到的人,居然会主动给她来电话,说下午三点以后时间全留给她,受宠若惊,挂了电话她想今天这人人品集中大爆发了。 电梯门开启,晨曦一头扎进去,翻着包包检查东西是否带齐,旁边的人却突然伸过中指和食指弹了弹她的脸蛋。 “小师妹,当我透明的?” 她被吓了一大跳,看到是他才松了口气,怪嗔道:“怎么是你?” 沈宁南抱着文件夹说:“跟你说了下午会来你们单位办点事。你这是要出去?不会是怕我去找你专门躲我去了吧?放心吧,看你没回短信就知道你的态度,所以也没打算去找你。” “我真的是有事。”晨曦由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番,简简单单的t恤牛仔裤和驼绒皮鞋,不由得啧啧摇头,“穿得这么随便,哪里是来办事的,倒像是串门子。” “说是串门也行,彼此都很熟,没必要拘礼了。” “那你现在在哪里发财呢?” “发财谈不上,为无良房地产商打工。你以后要买房子可以找我。” “我已经买了。” 沈宁南感叹道:“小师妹就是小师妹,果然利害,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存钱,现在估计已经是小富婆了。能不能告诉我是哪个楼盘?” “荷风家园。” “位置有点偏了,改日要买市中心的房子找我。” “市中心啊,那我得从今天开始买彩票。” 晨曦突然想起了那条短信,而说起这个沈宁南显得很高兴,“你不会知道这事有多巧。我们公司一直有在你们的飞机杂志上投楼盘广告,前几天和你们社长一起吃饭,席间她把一个装着简历的透明公文袋放在了案上,封面上恰好就是你梳着两个小辫的证件照,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照片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学校门口那家照相馆照的,你还记得吗?” 晨曦点了点头,“那家照相馆不是叫‘大刘’吗?” “嗯,老板叫大刘,留了个大长头发。你一定也记得那天你英语4级差5分没过,照相时也耷拉着一张脸,逗了你好半天才拍下这么个哭笑不得的样子。” “哎,往事不要再提。” “好,不提。反正那天我顺手记下了你的号码,不会怪我吧?” 晨曦微微一怔,“难道我被录取又是因为你?” 沈宁南笑了起来,“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只不过是跟她提了一句,这个女孩当年在我们学校可是才华横溢的才女,不过,我说得也是事实吧,你别想太多了,一定是你表现得不错。” 晨曦淡淡笑着点点头,随后沈宁南又说起了贺萧月,晨曦只当不知情,问最后结果如何,他说:“这事没想象中那么好办,反正最后是办妥了,她说要请我吃饭答谢我的,正巧那些天特别忙,实在抽不出空来,只好说若你能把贺晨曦叫出来我就去,结果她就不说话了。我想你肯定是给她电话时交代过她,所以她一再强调电话是从别人那得来的,跟我尽量避开谈及你,她可真是你的好姐妹。只是她不知道,这个号码只是为你存在,谁也不知道。” 晨曦心猛一跳,手一下一下的卷着衣角。 看她不自在,沈宁南便笑着拍她的肩说:“这也是往事,不提了。你是去哪?顺路的话我送你一程。” “南城。” “真凑巧,我正好要去那边办事。”看到她仿佛不信,他马上举起左手发誓般的说:“真的,没骗你。” 晨曦看了看表,时间真是来不及了,这个点车子也极其不好拦,领导好容易给了面子,她哪能蹬鼻子上脸。顾不上他是否真的顺路,下了电梯就尾随着他走到车子面前,但当看到车头那华丽丽的宝马标志她还是吃了一惊,宝马是见得多了,离她的生活还是太远。 看着她愣愣的盯着车头的“别摸我”沈宁南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为她拉开了车门,说:“一直没跟你提及过我父母是做什么的,是因为有一次聊天听你对我们这些人颇有微词,一竹竿全给扫水里去了,我唯有将良民装到了底。” 晨曦有些羞赧,曾有一度她很愤青,心态也不好,只觉得全世界都欠她。那时每个周末她都要坐两三小时的长途车回县城的老宅和爸妈团聚,有一次还在车站遇见了沈宁南,现在想来是早有预谋,但当时却以为是凑巧要乘同一路车。一路上她都在大放厥词,针砭时弊,其实每一句他都能对号入座,但他却点头附和,连称她说得有理。只当她说到一句,“这些人不断子绝孙,还有谁应该断子绝孙呢?你说是吧?”沈宁南才讪讪的说,其实,这个,有待商榷。 上了车晨曦翻了翻包包,再翻了翻,突然大喊一声,停车!沈宁南猛的踩了刹车,茫然的看着她。 “我的记事本没带,地址写在上头了。” 原本是打电话给宋希延,让她火速送本子下来,哪知道电梯门一开出来的却是郭远。 他带着一个棒球帽,帽沿压得很低,步伐依旧是千年不变的松垮随意。晨曦皱起了眉,不知道刻意还是无意,这个人自打从回来后就一直Y魂不散的围绕在她身边,一边说着痴心妄想一边又看似着紧,她完全猜不懂他的心思,进退维谷。而他的Y晴不定更是让她无可适从,就像那天晚上他突然发怒,粗鲁的一扯,整整齐齐揪下了她脖子后一小撮头发,当时疼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而他居然比她还悲愤还委屈,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郭远一抬头,笑得如沐春风,拿着她的联系簿轻拍她的脑门,说她丢三落四。晨曦接过本子还是轻声说了声谢谢,郭远双手C在裤袋里说:“傻子,跟我你还见外?” 她勉强挤出笑容,挥了挥本子转身要走,郭远急问他去哪,伸手抓住她后背的衣服使劲一扯,将她拉了回来,嘣一声,仿佛有什么断开了,晨曦脸色刷的白下来,缩起了身子把包包揽在了胸前,愤怒的冲他吼:“郭远你有完没完?你还有完没完!”一跺脚一扭头就要跑,郭远却紧紧的扯着她的手臂,不可置信的说:“贺晨曦你没病吧,我好心好意给你送东西,就换得你这该死的态度?” 沈宁南正倚在车上抽烟,见晨曦和人起了争执,丢掉烟头快步走来,只是一个名字却徒然让他顿住了脚步。 郭远。 手掌兀然捏紧,他曾几何时发疯的想知道这个男人是何方神圣,无数次想到自己败给一句看不见摸不着的承诺都会心有不甘,也想过终有一日要和这个人像勇士一般去决斗,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很好看,若要以貌取人,他似乎没有胜算。 看着晨曦的窘迫,他上前扯开了郭远的手,细长的眼睛里透出咝咝寒光,“君子动口不动手。” 得到解放,晨曦拔腿就跑,拐个弯钻进洗手间,背着手伸进衣服里,扣好被郭远扯开的内衣搭扣,心里咒骂他的粗鲁和无礼,她有多了解这个人,占有欲极强,哪怕不喜欢,只要认为是属于他的,他就会去争去抢。就像社长给她的糖果,他抢过去最后也只是便宜了蚂蚁,她一直想不通这是种什么心态。 脑海中突然出现沈宁南温文尔雅的模样,想他打起架来一定不是郭远的对手,这两个人在外面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心一紧她匆匆步出了洗手间。 只是没等郭远出招,沈宁南已先发制人,他向郭远伸出了手掌,微笑道:“久仰大名。” 郭远皱着眉,只觉得这话有些怪,或许是在国外太久,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到底怪在哪儿。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非善类。他极不情愿的握住他的手,却倏地发觉手掌吃疼,他愕然的看着沈宁南笑得淡然的脸,眼底却有一种想要一较高下的决绝,他哼笑一声不甘示弱用力反握回去,两个人手掌骨骼被挤压捏握得变形,咯咯作响,但谁都不愿意率先放手,仿佛一放手,有些东西就会自动跑到对方阵营去。 见两人这样贺晨曦是又急又气,她使劲拍打着郭远的手臂说:“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有气你冲着我来,人家又没惹你!你能不能有一点容人的雅量?” 郭远将牙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把贺晨曦生吞活剥了,再看沈宁南,刚刚他脸上的笑意全消,取代之是略微痛苦的表情,但细长的眼里却闪着J计得逞的欢愉,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揪起了他的衣襟愤怒的说:“你这个小人!” “闹够了没有?你这个疯子!”晨曦一把扯住了他的手。 “贺晨曦你白痴啊!他是你谁,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你什么?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这样愤怒我会误以为你在为我争风吃醋,不觉得有失你尊贵的身份么?” 郭远大手捏住了她的肩,那么重的力道几乎要把她骨头都给捏碎,疼得她皱起了脸。就在沈宁南的手就要上来解救的时候,郭远突然松开了手,从牙缝里恨恨的迸出几个字:“你为什么非*我这么说,你想听是吗?贺晨曦你回去好好照照镜子,争风吃醋?你也配!” 看着他不沾一片云彩的拂衣而去,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她不敢抬头看沈宁南,因为曾在他面前笃定的说,他爱我,就像我爱他一样坚定。 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他会怎么笑话她?看,你死心塌地的等来了怎样一个男人。 但沈宁南什么也没说,只是稍稍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温柔的在她耳边说:“我们走。” 她不明白,鹬蚌相争,得利的自然是他,他是乐于见到这个场面的。 车子刚开出路口,横C过来的黑色别克毫不客气的把他们的车子别住,车头只差几厘米的距离就要相撞,沈宁南咒骂了一句急踩刹车。因为毫无防备,贺晨曦整个身子弹了起来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脸上全是痛得扭曲的表情,沈宁南捧着她的头,愤怒的目光朝那肇事者S去。 郭远冷笑一声,摘下了棒球帽,安之若素的接受了他的敌视,猛一打方向盘贴着他的车子疾驰而过。 沈宁南长吁一声,“我情愿他如你所说那般完美深情,即使败下阵来我也死得其所。可是他这样的人……你让我太不甘心。” 晨曦默默的窝在车椅背上,摸了摸额角渐渐肿起的包。脑晕沉沉的像被谁架了部摄影机,不断切换着近景远景,远景近景,胸口无比沉闷,像被块布紧紧塞住,想吐吐不出来,只是生生的堵得人发慌。 马路拥挤,沈宁南心浮气躁的猛砸方向盘按着喇叭,交响乐此刻也行进到□处,定音鼓咚咚的打得心沉甸甸的。 一个红灯,车子轻刹了下来,沈宁南按掉音乐,车厢内只有冷气在兹兹的送风。这样的沉默让两个人都不安。 最终还是他打破了沉默,“我不懂,一点都不懂,他这样对你,你等他12年。我这样对你,你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你怎么能这么不公平!” 晨曦极其平淡的问了一句,“杜兰师姐现在好吗?” 沈宁南呼吸瞬间急促,仿佛被戳中了致命要害。 贺晨曦却有种一矢中的的快感,轻轻哼笑道:“听说你们已经快结婚了,这么好的消息干嘛跟我藏着掖着?” 沈宁南嚅嗫着唇说:“你听我解释……” “这是好事。大学里你和师姐郎才女貌,还是老乡,彼此都知根知底,要不是我来瞎搅和,你们的孩子都会喊我阿姨了,现在你能和她重修旧好,我真的很高兴。你要好好对她,别再三心二意伤她第二次。” 指示灯变绿,身后催促的喇叭此起彼伏,他全然不顾,只是喃喃的说:“为什么我不能伤她二次,你却能一次又一次的伤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哪怕你能回报我万分之一,我也不会觉得如此不公平。” “我曾要给你回报,是你自己不要。” 他抓住了她的手臂,迫切的说,“我反悔了,我现在想要!” 晨曦缓缓将他的手撸掉,“但现在晚了,我不能再给你任何东西。” 沈宁南惨淡一笑,想以前他有多傻,曾以为得不到她的心,得到什么都是惘然,现在看来,他真是痴得可以,7年了,哪怕他一分一厘的要,也能积沙成塔了。 大学时他的毕业设计被获推荐参加工业建筑设计大赛,本事无心C柳的事,最后竟得了个二等奖,看着证书他自己都觉得讽刺。 那天朱腾把他从梦乡里推醒,他很暴躁的翻了个身子喊他滚,拉起被子高盖过头,冷不防又被掀开,正欲发作,一只微冷的手兀然挨上他的手臂,他蓦然惊醒,翻身,怔怔的看着穿着白色棉袄垫着脚站在床边的她,一双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曾以为她不会再和他说一句话,却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他。 他从上铺爬下来,头还晕着,坐在下铺的床边上抹了一把脸,指着椅子对她说,“你先坐,我洗漱一下。” 宿舍里的一帮弟兄均识趣的上图书馆的上图书馆,下C场的下C场,给他们腾屋子,最后一个出门得还很J婆的帮他们拉上了门。 又是一夜通宵达旦,已经忘了他连续多少天天微微亮才上床了,一张设计图被他画得精益求精,美轮美奂。他不仅做自己的,甚至还放出了话,谁不想做他可以代劳。为毕业设计头疼的人不在少数,若是平时就真有人厚着脸皮递上了,但现在他们谁也不敢,他们都怕哪天天亮醒来看见他已经暴毙在案。 刷牙刷出了满口血,镜子里的人,眼里也是布满了血丝,下巴的胡茬乱糟糟,好几天没刮了。他到处翻找他的剃须刀,暗骂那几个混蛋用完了的也不放好,要用时总也找不到。最后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刀片式刮胡刀,刀片上还锈迹斑斑,他忍了,一个下巴刮下来,割了好几处,但好歹是理出了个人形。 走出厕所一抬头看见贺晨曦已经脱了棉袄,正踩着一只板凳,帮他叠绻成了一朵玫瑰花般的被子,一勾腰,黑色线衣的下摆就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肌肤。 两个月以来严防死守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他从后头抱住了她的腰,将她抱了下来,用鼻尖厮磨着她的脖颈,牙齿轻咬她薄薄的皮肤,一路吻上去,咬住了她的耳垂,急促的呼吸濡湿了她的耳廓,相拥着倒在了下铺,抱在一起其实并不舒服,两个人身上都是一把骨头,抱着就像两堆柴火靠在了一起,咯得对方都疼。 而他太迷乱太忘情,忽略了这天的她出奇的顺从,任他的吻凌乱的落在脸上脖颈,她抚着他的消瘦的脸轻声说:“你的黑眼圈,都快能和国宝争宠了。” 他皱着眉看着身下的她,喃喃的说:“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不去招惹你了,你反来招惹我?” “听朱腾说你上个月得了肺炎,都咳出血来了,也不肯去医院看,差点转肺结核……” 他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眸,“你关心我?” “看你这样我很难受,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好过些……”她鼻腔刺疼,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抓起他的手缓缓放在了自己的胸前,紧紧压住。 沈宁南倒吸一口冷气,手掌下便是她并不丰满的茹房,软软的触感让他不可思议,手微微的颤抖着,看着她生涩的抬起头贴上他的唇,细碎的撕咬着他干裂的唇皮,他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撩拨,猛的攫住她的唇,狂乱的辗转,手伸了进去在她胸前重重揉捏,她的胸脯像个小小暖炉,烘得他冰凉的手无比的适意,好不容易才能强迫自己微微抬起头喘气。 “为什么要玩火自焚……” “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 沈宁南骤然停了下来,缓缓抽出了手,呵一声咧开嘴,笑得如秋风般萧瑟。 “你就这样来回馈我?你还真慷慨真大方!你是不是处女?” 晨曦没吭声,半晌才羞涩的点了点头。 沈宁南呼吸越来越粗,焦灼的说:“我想要你都想疯了,晚上做梦都梦见我们这样……可是你这样做算什么?补偿我?我真有需求还不如去找妓女,她起码能在那1小时里对我全情投入,你这样委曲求全算什么?” “我没有委曲求全啊,我是心甘情愿,我愿意……愿意给你……” “我现在要了你,将来你如何向那男人解释?说你把你的第一次给了一个你不爱的男人?贺晨曦,你不能这样侮辱我!你走,你现在就走!”他支起了身子,颓然的坐在床边。 晨曦坐了起来,缓缓理好衣服,“我走。但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慌忙又将她抱住,艰难的说:“不要走,不要走……我也想对自己好点,我也不想让大家都担心,可是我没办法,我做不到啊……我只有让自己累到精疲力竭才能把你从脑子里赶走,身子累不算什么,你体会不到,心累是个什么滋味,就像被万只蚂蚁在心上啃噬,挠不着又摸不到……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为什么啊?”他摇晃着她的身子,晃得她泪花四溅,最后他痛苦的埋进了她的颈窝,鼻音浓重,“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可你为什么就不愿和我在一起……” 脖颈出有暖暖的缓缓水淌过,心狠狠一恸,所有力气瞬间被抽空。 她几乎要冲动要对他说,我愿意,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但最终这句话还是梗在了喉咙,再也没有说出来。 一晃眼七年就过了,七年前她没有说出口的话,7年后,更是没有了可能。 在人生的分岔路口上她选择放弃了他,时至今日,她的孤注一掷眼看已成了个愚蠢的错误,但她愿赌服输,即便沈宁南不介意,她也不愿做这样的反复小人。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咽,自己踏出来的路,哪怕再难,也要一个人走下去。 到达目的地时,离三点还差三分钟,车刚停稳,贺晨曦丢下一句谢谢抓着包包就跑。 沈宁南靠在椅背上目送她直至消失,缓缓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照片,捏在手指间看到了发呆。 照片中的女孩有最专执的表情,在微薄的晨雾中微抿着唇角,低着头向前奔跑,长长的马尾发梢飞起来,宽大的校服下依旧能看得出她肩头的削瘦。 他总想拥有一张她的照片,但她却是最不爱照相的人,怎么威*利诱也不能让她乖乖的呆在镜头面前,他也尝试着偷拍,可是出来的效果总是不好,于是某天他找来了美院一学摄影的朋友,趁她晨跑的时候偷拍了几张,而这张是最好的一张。 执着的人,耐力都很好,她说她喜欢熬过极限的那段过程,最痛苦的时刻过后,就能迎来一波轻灵畅快,云上漫步,直到下一个极限到来。可他不行,他的长处是爆发力,所以短跑好三级跳好,长跑仅是能合格。他也懒,爱睡懒觉,哪像贺晨曦,六点钟就能精神抖擞的起来围着C场一圈一圈的跑,每当他打着呵欠下到C场找她的时候,她已经接近尾声了。 每次看到他昏昏欲睡的坐在C场边上,她都会无奈,说你这是何苦,有床不睡跑沙地里来打瞌睡。 他就靠在单杠架上说,床上没有你啊。她随手捡起个小石块砸他,他也不躲,一脸的笑。 有时候为了让他清醒些,她会硬把他拽起来,推着他的背在C场上走圈,他抱着胳膊后仰着身子,全靠她顶着。有一次她故意松开了手,一时没平衡好他整个身子就向后倒去,晨曦慌忙抱住他,当了他的垫背,两个手肘都擦破了一大块皮,血R沙子掺和在一起惨不忍睹,清理伤口的时候很痛苦,冷汗一滴滴往下掉,他在一旁懊恼极了,搓着手来回踱步,晨曦却笑了,说你怎么跟等生孩子的爸爸似的。他深锁着眉头说,以后咱别生孩子,你没疼死,我先急死。看着似笑非笑的女校医,她脸红到了耳根子,怪嗔的啐他说,谁要和你生孩子! 深窝进椅背,他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他是在第二次见到她后才和她渐渐熟识起来。 因为学校的布告栏总是紧俏货,每个社团一出布告就得靠抢的,才能夺得一席之地,他在贴完他的篮球社通知后原路返回,却看见自己刚贴上的篮球赛布告转瞬被文学社的招贴覆盖住了,那个始作俑者还蹲在地上往纸上抹浆糊,她穿着粉色的短t恤和蓝色的校服运动裤,扎着的马尾有些塌了,耳边散落了一些碎发弯弯的附在雪白的颈部,有种随意的风情,粉得像梨花的面色让即使没有倾城容貌的她看起来非常的可爱,他悄悄走到她身后,弯着腰看她专心致志的工作,他饶有兴趣的看,连抹浆糊这么无聊的事,都让她做得妙趣横生,有趣得紧。 知道她把别人的布? 正文 第 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镜墓ぷ鳎挠行巳さ目矗n饷次蘖牡氖拢既盟龅妹钊ず嵘腥さ媒簟?br /> 知道她把别人的布告给覆盖了,她结结巴巴的跟他解释,她以为那张篮球社的比赛布告是上星期的,因为她从来不看篮球,更不知道每个星期都有篮球赛,所以就把自己文学社的招聘广告覆了上去。 出乎她意料之外,他非但没有责难她,反而是笑着说,你贴完了吗?要不要我帮你贴? 知道她是文学社的,他异常的兴奋,马上去找文学社社长杜兰,杜兰眼神怪异的问他打听这个人干嘛,他只是笑,说你别管了,告诉我关于她的一切。知道她习惯在哪个食堂吃饭,他就天天多走一段路去那里打饭,知道她有晨跑的习惯,他也早早的去C场蹲点,不管什么场合她总能“偶遇”上他。 开始她总是害怕他,老是躲着他,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戒备,他就一点一点小心的靠近她,一点点细心的观察她。 有时候看见她和同学逛街回来,别人都是大包小包的,只有她两手空空,偶尔一次看见她拎着一包东西,问她买什么好东西了?她也只是说,我帮别人买的。 更奇怪的是,大学里谁不是穿得花枝招展的,可她却独爱穿校服,一个星期有至少有三四天的时候她穿着校服,开始他笑她,你就这么爱校啊。但后来他发现不光穿大学校服,甚至还穿写着“xx中学”的半旧校服。 有一次他终于莽撞的把这个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慌,紧紧的拽着身上的校服,嚅嗫着唇半天才说,校服穿着舒服。 后来他发现她申请助学金,在申请表格填写原因的栏里,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逛街她不买东西,为什么热爱穿校服。他找到她表示他要帮助她,他说了很多,大意是如若当他是朋友就接受他的帮助,她什么也没说,低着头一直背对着他,得不到回音他有些急了,扳过她身子才发现她在哭,下巴上的泪水不断聚集滴下,濡湿了她的前襟。他顿觉头皮发麻,想帮她擦眼泪,又怕她觉得孟浪,手忙脚乱抓耳挠腮的诚挚道歉,一叠声的抱歉对不起,他早该知道越是这样家庭的孩子自尊心越是强壮,心灵越是敏感。最后晨曦抹干了眼泪对他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家情况不是最糟的,你可以去帮助比我更困难的人。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样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打开她的心扉了,只知道在这过程中,他一点一点的喜欢上这个女孩,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所有的感情倾注在她的身上,他动用100%的真心去爱护她,去帮她解决所有让她眉头皱起的事,他做的太多,有一些事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不告诉她,因为知道她不会接受,因为他不想要感情里掺杂着感激。 可他没想到他的付出竟没有得到一分一毫的回报,她说要等一个人,等到27岁,他试完所有方法也没有办法去改变她的心意,他终于灰心,黯然退出。 这7年,其实也没有刻意等她,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虽然身边的女孩来来去去如过江之鲫,可是反反复复,每段关系到最后都是耗尽了耐性告终。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平淡如贺晨曦那样的,却也是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 但最近的这一切的因缘巧合都让他疑心这是不是命运轮回的安排,如果是上帝一时贪玩徒手掰弯了他们原本笔直的轨迹,让他们相交,哪怕只是恶作剧,他也想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而糟糕的是12年的期限刚过,那个人却不合时宜的回来了,他该庆幸晨曦的迟钝,不然她不会看不出他眼里浓浓的痛和嫉妒,他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至少看得出他在乎她,只是用错了方式,刺激一只蜗牛或乌龟,能得到什么?砸碎了壳,她终究也活不了。 但这还不算糟,若她等的人漠视她,他完全有把握挽回她的心,最糟的情况莫过于,两情相悦。即便是有误会,但也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他横着食指放在唇边一下一下的啃咬着。 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何方。 走进航空总局的局长室,向南鹏正在打电话,看到贺晨曦走进来,他指了指椅子让她先坐,依旧是自顾自的讲电话。 “……我够给你面子的吧?人都已经来了……什么人?不就是杂志社的小记者……喂?喂?嗯,奇怪,电话怎么断了。”向南鹏挂了电话,对晨曦笑笑说:“观音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晨曦猛然一怔,这个称谓似乎是在哪儿听到过,不管怎样,她先是慌忙站起来和他握手,凑近一看,才发现他不就是那天在棉花俱乐部里被郭远用酒瓶子抵住的要用鱼翅漱口的那位吗?如今他穿得规矩起来反而是认不出了,但她还是毕恭毕敬的说:“十分感谢向局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 向南鹏哎了一声说:“别整得那么客套,随便点,你是郭远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那天他打电话给我骂了一顿,说我摆官威欺压小女孩呢,这不,我就给你打电话了,你该早报上名来,知道是郭远的女朋友我就是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接待。” 晨曦讪讪的说道:“向局你就不要讽刺我了,让他听见又不知道该怎么损我了。” 向南鹏哈哈一笑说:“看来是受了不少委屈,郭远这家伙的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我都受不了他,你呀,以后得好好治治他。” “孙悟空再有能耐也架不住佛祖的五根手指,更何况我这类小散仙,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向局你让我来不是准备拿我寻开心的吧?” “我哪敢呐,你是不知道,在空军基地那几年有多辛苦,他能撑下来都是因为你,你是他的精神支柱,寻你开心他饶不了我。” 晨曦啼笑皆非的指着自己,“精——神——支——柱?说实话我好多年没听过这么惊悚的笑话了,这是要折我寿呢,我能有这命吗?” 向南鹏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突然噢了一声说:“怪不得他把电话给我甩了,听你说话这Y阳怪气劲儿,不消说,闹别扭了吧?跟他生气你犯不着,他就是三分钟热度的人,来去匆匆,上一分钟喊打喊杀的,下一分钟得跪你面前求你原谅。” “哈,好有想象力的画面啊,真希望有这么一天!不过,”晨曦取出了录音笔,戳到了他嘴边说:“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我今天是要采访你几个问题……” 向南鹏把她的录音笔没收,摆了摆手说:“不急不急,你一会儿把问题提纲给我,我叫我秘书给你写答案,大家都省事。”说罢他开始仔细的打量她全身,眼神完全是古董鉴定家在看一个瓷器,到底是汝官均哥定,还是小作坊出的赝品。 “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和郭远是战友,都在英国空军服过役,闲着没事聊天他跟我说过你,但他把你说得太好,我都不好意思复述出来,甭提多R麻了,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在世也不过如此。而且你长得这么普通,我就想你的内心世界要多强大才能让那么高傲且自以为是的一个人记你十几年?” 晨曦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说的这个人不是我!” “噢?那是谁呀?”向南鹏悠闲的呷了口茶。 晨曦认真的说:“可能是曹远樱吧。” “噗!”向南鹏把满口的茶都喷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扯过纸巾盒连抽好几张擦嘴,“曹……开什么国际玩笑哟。敢情这层窗户纸还没被捅破啊?这小子脾气那么急,怎么玩起持久战来了。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猜忌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谁不是削尖了脑袋往国外航空公司钻,就他跟签《南京条约》似的割地赔款,上杆子‘下嫁’银夏,闹得我们总裁都偷偷问我,这家伙不是英国特务吧?光银夏的政审就审了半年多,为回国他和他爸闹得差点就登报脱离父子关系,现在还不联系,他为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的,你这么想他不得郁闷死……” “你就别逗她了,她是仙女还是圣姑啊,值得我这样去做?”冷如冰霜的声音在脑后骤然响起。 晨曦闻声扭头,郭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上,细长的眼睛冷冷的睥睨着她。 “你这小子……” “别跟她废话,赶紧完事让她滚。你,下班,我们去橡树园吃饭。” 向南鹏皱着皱眉说:“橡树园,算了吧老大,我可不想被人传我和你搞玻璃,何况现在才3点,吃哪门子的饭,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呢。你这人啊,混劲一上来就没治,闹别扭就好好说,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女孩。有误会就说清楚,刚刚我还帮你澄清了一个,她还以为远樱是你的女朋友……” 郭远冷眼瞥向一脸木然的贺晨曦,说道:“她本来就是,你瞎澄清什么?” “对不起向局,我们改天再约。”晨曦匆匆抓起袋子走出了门口,郭远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冷冷的说:“等等,我还想问清一件事。我认识的贺晨曦,不会是一天换一个男人的女人,你到底是谁?” 晨曦一字一句的对他说:“我换几个男人跟你有何关系?我是谁跟你有何关系?” 那字字句句就像万只箭嗖嗖向着他心窝子袭来,只只正中准心。郭远脸色铁青,呼吸急促起来,连抓住她手腕的手都在颤抖,他用仿佛是从肺部发出的声音硬邦邦的说:“贺晨曦我不想再和你无休止的斗下去,但你也别太肆无忌惮了!” “到底是谁在肆无忌惮?放手!”她使劲撸掉他的手,拔腿就跑。 郭远从后面追了上来,死死掐住了她的两臂,任她如何抗争都无法逃脱开来。晨曦便抬脚踹他,踹一下说一句:“你到底要干嘛?你到底要干嘛?” 他微微弯腰,垂下了头,一脸沮丧的看着她的眼睛,“我认输!我认输了好不好?我不能再这样和你斗下去吵下去,我受不了,我快疯了,我向你投降,我们停止好不好?” 晨曦停下了脚,微微气喘着哼笑:“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停就停,这个世界的规则都是你定的?而且什么叫停止,我们有开始过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投降,明明都是你在占上风,你可以继续,继续践踏我的自尊,我一点也不在乎。” 郭远低吼:“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 他的手徒然松开,被她用力的一推,踉跄的后退了一步,就这么看着她跑出了他的视线。 向南鹏看到郭远失魂落魄的爬回来,整个身子无力的往宽宽的沙发上一躺,他支着下巴倒玩着手中的东西,一脸困惑,“怎么回事,给我弄糊涂了。” “你说这怎么可能,她竟然说她讨厌我。” “正常,就你这混不吝的德性,我是女人也得讨厌你。” “滚!” “哎我说,追啊,有误会解释误会,有心结解开心结,躺这有个P用。你也快入职了,到时候一天到晚脚不沾地,有功夫想这些事吗?你也是,让你当个局长,每天往办公室里一坐多美,偏偏上前线冲锋陷阵,开了那么多年飞机你也不嫌烦。” “闭嘴,烦透了!” “女孩得哄,不能吼。趁现在人还没走远,追上去道个歉,没有解释不清的误会。” “你觉得我还不够丢人?话都说到这份了,还死皮赖脸的凑上去求她,我宁愿去死!” “死要面子活受罪。”向南鹏叹了口气,无意间看了看抓在手中的玩意,“耶?观音妹妹的录音笔落下了。” 一道黑影带起了一阵风,他张了张嘴还没得及说话,眼看着手中的录音笔和沙发上的人一同光速消失在眼前。 “嗯,宁愿去死。” 郭远手指轻轻一碰按钮,电梯门哗一声利索的敞开。 正要一头扎进去,却被蹲在电梯一角的人吓了一跳,他试探的叫了一声,晨曦茫然的仰起脸,这才发现自己是忘了按楼层。一咬牙站起来,她扑上去使劲将他推出了电梯,他扒着门硬要往里挤,焦急的说,“晨曦你听我说,听我说,别这样……噢该死的,别咬人啊……” 她连踢带咬,硬生生将他打了出去,果断按下了关门键,在电梯门关至只剩一个手臂间隙的当口,他伸出了手,轰隆一声,电梯门开了,手也颓然垂下,他扶着电梯门框,落寞的看着她,突然将手递到了她面前,“你的东西落下了。” 一看是自己的录音笔,她伸手去拿,哪知他顺势一扯,将她拉进了怀中,“告诉我你是在跟我怄气,你不是真的讨厌我。” “抱歉,让你失望了……” 郭远眼里有盏灯火熄灭了,但依旧紧拉着她不放,“你不能这样对我……” “那你又能这样对我?!”他说曹远樱是他女朋友!他女朋友!虽然心里亦是有些明白,但他亲口承认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在人前,谁都以为曹远樱是他女朋友,他打篮球,为他递水递纸巾的永远是曹远樱,她长跑不行,他就陪着她一起跑,冲刺时实在跑不动,他便架着她跑,当绯闻四起时,他否认过,但慢慢的他变得不置可否,有时她看在眼里心里难受,他却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别做多想。 可是他为什么从来不曾告诉过别人有她的存在?他总是在伤害她后才表现出愧疚,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用正常人的感情对待她? 一开始他便打心里看轻了她,即便现在他眼里的失落那么浓重,依旧是居高临下,他不能接受像贺晨曦这样的人忤逆他反抗他,她应该像从前那样将他奉若神明顶礼膜拜。 可是他不明白,她不再是他呼之即来的那个小女孩,她有了自己的态度,而且强大得超乎想象。12年了,他怎么还以为她没长大,怎么还能以为从前的态度对待她。 最后他还是放开了她,语气低而缓的说:“你走吧。” 晨曦固执的看着他的手说:“录音笔,还我。” 郭远面部一抽,从牙缝挤出一个“好”字,扬起手将录音笔狠狠的砸在了电梯壁上,天女散花般,零部件散了一地,他转身离去,电梯门轻轻合上,贺晨曦缓缓蹲下来一件一件的捡,就像捡着自己碎了一地的心,眼泪忍不住一滴一滴的掉落在红色的地毡上。 不知从哪个地方开始他们就踏上了歧途,却执拗的不肯放下自尊,眼睁睁看着对方越走越远。 跟妈妈说胃口不好饭别做太多,晚上妈妈就做了她最爱的梅子J,一进屋就闻到酸甜得要滑倒人的味儿。妈妈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凑近了看,伸手去摸她的额角,晨曦慌忙躲开,龇着牙喊疼。 “傻兮兮的,肯定是撞电灯杆了吧。” 晨曦扭头看见季允正坐在饭桌上捧着一空碗看着她笑,没好气地瞪他,“臭小子,一有好吃的就来蹭饭!” 妈妈拿出了红花油,晨曦赶紧说自己来,不敢假手于人,倒出了点抹在肿包上。妈妈白了她一眼说:“你当抹香水呢,必须搓热了才能散淤。”她嗯嗯地点头,想起小时候崴了脚肿得跟猪蹄似的,爸爸怕她疼总也下不了狠力,只能让妈妈上,妈妈抱着她的脚一通狠搓,她叫唤得跟宰猪似的。 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妈妈也看出她不对劲来,敲了敲碗沿问:“你是怎么了?最近情绪总是Y晴不定,也不知道整天在琢磨些什么。” “工作上的事。” “工作归工作,个人大事也要抓紧。” 晨曦心不在焉地扒拉着饭说:“我知道。” 妈妈白了她一眼,“知道是知道,就是不做。” 见妈妈又要提起话头,她急忙转移话题,看了季允一眼就说:“季允你录取通知书收到了吗?” “还没,等着呢。” “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妈妈说:“小允多有本事,全国奥数第一名,还是小小科学家第二名,保送清华,能出什么意外。” 晨曦笑着摸了摸季允的脑袋说:“我长这么大就遇见过两个天才,还都出自我们烛光里的院子。” 季允拍掉她摸小狗脑袋般的手问道:“还有一个是谁?比我还天才?” “吃饭。” 妈妈不死心,继续敲边鼓,“小允啊,你的小女友也考上清华了吧?” “没,她北大。” “下次再带她来,阿姨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晨曦送至嘴边的菜掉了下来,惊愕到不行,“女友!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季允你才多大?”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感情从小培养起才扎实。” 妈妈说得极其自然,晨曦大呼不公平,“我初中高中时,是谁三令五申不准早恋,发现苗头要打断腿?” 妈妈白了她一眼说:“你和小允比不了,小允谈恋爱不影响学习,你行吗?” 吃完饭,季允窝在沙发上抓着遥控器看新闻台,晨曦跟他抢,说:“你这小人儿还挺关心时事的,我要看王子变青蛙!”季允拒绝,把遥控器压在了腿下,指着电视说:“你看,飞机摔了,多惨。”晨曦一愣,扭头看,是一架载着一对举行空中婚礼的新人的私人飞机坠毁了,新郎新娘和双方父母无一生还,一刹那,最幸福的事变成了人间悲剧。 心打了个寒战,她一把将遥控器拔出来,“别看这些不吉利的东西。” “看这些也比看你的王子变蛤蟆强。” “滚回家去。” 季允凑了过来说:“恋爱中的女人不该是满面红光如沐春风吗?你怎么这么烦躁?” “谁恋爱了?” “听说你和沈大哥最近联系得比较频繁。” 晨曦一愣,“你听谁说的?” “不告诉你。” “不告诉就给我滚蛋,以后别往我家来蹭饭!” 滚蛋事小,蹭饭事大。 “其实,这个说来话长,还得从前几年我参加的全国奥数夏令营讲起。” 全国奥数夏令营集中了全国脑子最聪明的中学生,天才和天才在一起总会有矛盾摩擦,某两人就为了解一道题争执起来了,谁也不让谁,那人一拍桌子站起来斥责道:“你是男生,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让让我你会死?” 另一个人则慢悠悠地站起来说:“别的事都能让,但科学,不能让之毫厘。” 他说到做到,果然,他让她了,但她抱着篮球又恼了,指着他的鼻尖说:“姓季的!你这人太浑蛋,你拿我当猴耍呢!” 他摊摊手说:“大小姐,不让不行,让也不行,你真让我无所适从。” “你该让的时候不让,不该让的时候乱让,浑蛋!” “那你给我定个规则,什么时候该让,什么时候不该让,我一定一条一条遵守。” 女孩瞪着杏眼,喘着气看着对面的男生面不改色心不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突然就乱了节奏,恼羞成怒地把球砸给他,“不跟你玩了!” “女孩都是小心眼。” “你说谁!” “没说你,说一个叫沈丹蓝的野蛮小妞。” “那不就是我吗?” “哟,你就是沈丹蓝?鲁剑问你名字你怎么不说呢?还把别人骂一顿,这么不温柔的女孩没人喜欢。” 沈丹蓝啐了他一口说:“谁要你喜欢了?” “我也没说喜欢。” 几天的争锋相对似乎上了瘾,临走还给彼此留了地址,季允把纸条揣在兜里,只是一回家就让洗衣机给搅烂了。两个月后他收到了一封来自济南的信,粉色的信封香味扑鼻,很是温柔,但信上沈丹蓝依旧不温柔地斥责了他,说他不守信用,说好了他先写第一封信,一定是回到学校女生一多,就顾不上了。季允看着信嘿嘿地笑,连忙扯下几张作业本的纸给她回信。只是这对冤家连信上也互不相饶,字里行间嬉笑怒骂,说生活说学习,只是只字不提感情,最后还是沈丹蓝绷不住这跟弦,别有用意地写学校有男孩子追求她,其中一个很帅,学习也很好,他们一起看过两次电影,喝过两次饮料,过马路时拉过一次手。季允看完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提起笔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又搁下,这一搁又是两个月。 学校放假了,他正在家里帮着乃乃打扫卫生时,沈丹蓝突然站在了门外,他惊愕到不行,说:“你怎么不声不响跑来了?”她把提包丢地上,坐在上面哇地哭了起来。 好像就是这么开始的。 季允抢过了遥控器,依旧翻到新闻台,“前几天带丹蓝来玩,见着你的照片了,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沈大哥对你挖心挖肺,你再不领情就有些不近人情了。还有,我以前年幼无知曾对天起誓,如果你嫁不出去,我就娶你,如违誓言,死无葬身之地,你可别害我啊。再说沈大哥这样的人你不要,真是有眼无珠了。” “我就是有眼无珠,你管得着么?” “哎,这破罐子破摔就没意思了。” 晨曦闷闷不乐抱着小熊维尼的靠垫,这辈子她敢理直气壮地说对谁她都问心无愧,唯独对沈宁南是不敢的。 他不只不求回报地帮她,连爸爸能到市重点中学教书,也是托了他的福。 在之前沈宁南跟她说了很多很多,试图说服她接受他的提议。其实她挣扎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当时爸爸下岗待业,太多心事和烦闷都闷在心里,这样下去身体肯定要垮掉,所以她接受了他的帮助。但当时他没说一定能办成,只说帮着递份工作简历,校方还是要看能力的,让他们别抱太大希望。 但是这事很快就定了下来,那天她们全家就像过年似的,妈妈一定要她邀请沈宁南来吃饭,做了一桌子的菜,将他奉若上宾。看着爸爸妈妈那么高兴,她也高兴,想着接受一个人的帮助也没那么难吧,想着如果以后他需要她,她一定也会为了他赴汤蹈火。但后来始终也没找到这样的机会偿还他的恩情。 在急红了眼的时候沈宁南也说出过要求她还清她欠他的所有,当时血全往头顶涌,因为知道自己确实欠了他好多,但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是他先放弃了。后来她想,若他当时坚持,不知道现在会是怎样。 晨曦突然恼火,没好气地说:“季允你别以为交了个女朋友就很懂感情似的,其实哪跟哪啊,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别说得那么深奥,你不就是为了等那个人吗?你就这一碗水的深度,一览无遗。” “那个人那个人!我纳闷你为什么这么不待见他?就因为小时候骗你上房后抽梯子?你太小心眼!” 季允白了她一眼,“还为他打抱起不平来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没出息,打了左脸送上右脸?” 晨曦哑口无言,想着他这样肆无忌惮,自己也得负一部分责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叫得投入,他自然打得入戏。谁也别怨谁。 季允捅了捅还在愣神的晨曦,“你这么老不结婚,不会真在等我娶你吧?” 妈妈走出来听见结婚俩字,顺口就说:“你朱叔叔家的孩子都快三十了,一直也不找对象,把他们老两口急得。我说我们家那个还不是一样……” 又来了。晨曦赶紧揽着季允的肩膀说:“妈你别担心,季允说他娶我。” “朱腾?哪个朱腾?”这个世界上叫两个字重名的人太多。 “和你一个大学的,好像是学建筑的,现在在中国机械总公司当工程师,前途还是不错的,怎么,考虑一下?” 晨曦觉得奇妙,继续问妈妈,“他是不是脸上有一颗痣?” 妈妈被问得莫名其妙,“谁脸上没痣?嗯?你认识他?” 晨曦把头埋进抱枕里笑,朱腾呀,他最好玩了,以前在学校一起吃饭时他的段子最多,有他的场合气氛总是特别地好。而他迟迟不找对象也是大学时落下的病根,大学一入学他就交了一个黏糊得几乎变态的女朋友,五分钟不见踪迹,连环夺命追魂call就要如影所至,把他折磨坏了,分手时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从那后他就整天把傅抱石的“笼J有食刀汤近,野鹤无粮天地宽”当做了座右铭。后来过半年多那个女生就退学治病去了,一细问,还真是神经方面的问题,这件事足足让沈宁南他们笑了他四年。 妈妈一听是认识的,赶紧和那个朱叔叔打电话,记下一串号码。 晨曦想了半天,写了条短信给他,发完后笑了半天,没一会儿她就接到了他的来电。 “小师妹啊小师妹,不带你这么踩乎人的啊。” 晨曦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 “老大在我旁边。” 晨曦顿时语塞,听见朱腾在跟旁边的人说,“你接,你跟她说……”不知怎么的,最后他也没接,依旧是朱腾嘻嘻哈哈地和她讲着,讲了两分钟,他突然说:“啊啊,电话要没电了,你来啊,我们在浪人舫,到了打老大的手机,我去接你,现在就来……” 电话滴一声断掉,晨曦抬起头看见妈妈坐在沙发上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是约会吗?去去去,和朋友叙叙旧也好。” 沈宁南要过朱腾的手机,又看了一遍她发来的短信。 “你以为躲起来就找不到你了吗?没有用的!像你这样出色的男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和那杯drymartine一样,都深深地迷住了我。”他笑着摇头,这丫头偶然萌发的幽默感还真是逗人。 朱腾拍了拍脑袋说:“原来前两天我老爸跟我说的一姓贺的姑娘就是小师妹啊,好在我没答应见面。” 沈宁南的笑容缓缓消失,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合上手机站了起来,“出去抽根烟。” 他慢慢地沿着马路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车站,靠在站牌底下看着每辆进站的公交车,看着每个下来的人。突然一个穿着粉红兔子t恤和牛仔裙的女孩跳下了拥挤的车辆,人下来了,包包却还夹在人群中,他丢掉烟头快步走上去,她一使劲包包拔了出来,一转身跌入他的怀中。 晨曦扶住他的手臂站稳,看着面前的男人,白色的圆领t恤,外面罩了一件烟灰色的针织开衫,微皱的烟灰色裤子,一派轻松适意的模样。 “我以为你不会来。” “从我妈家到这儿很近,就顺便……来看看。” “不用急着解释原因,你来就好。” 贺晨曦的到来掀起了聚会的一轮□,她惊讶地发现在场的每个人她都是认识的,以前总跟着沈宁南,带进带出也总是她,他的朋友也都混熟了,因为他的缘故,他们都把她捧在手心当妹妹宠。虽然有些忘了名字,再见也是觉得激动,左右逢源讲得不亦乐乎。沈宁南一直坐在离她最远的位置,看着她微笑、惊讶、恍然大悟的种种表情,只觉得美得像一幅画。 只是他们一口一个嫂子喊得贺晨曦很是难堪,偷偷看沈宁南,他笑着摇头表示他也没招。想从前他们就喜欢这样,大老远看见了就喊起来,引得所有人都看她,她恨不得挖个地D钻进去。后来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无可奈何,他们这样叫,她也会答应,还听出了些别的味道。 到最后朱腾喝得有些高,之前沈宁南三令五申的话也被抛诸脑后,含混不清的说:“想当年咱们工程系第一桩悬案就是老大和小师妹扑朔迷离的地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实交代,你们进展到了哪一步?” “这么多吃的都没把你嘴堵上。”沈宁南从盘子里抓起一个桃子塞他嘴里。 朱腾呸呸地吐着嘴里的桃毛说:“还不好意思呢!小师妹,想我们老大风靡整个工程系,多少女生脚上安俩风火轮来追,都没追上,他就看上你了,你可是把他伤得够狠的。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你生日那天和老大可是当面打啵了啊,我还以为过了那天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喊你嫂子了……” “朱腾你不说话会死?”沈宁南猛蹬了他一脚。 王迪站起来打圆场:“老朱你就别逗他了,再来他真急眼了,咱们一笑泯恩仇,唱歌。《其实你不懂我的心》,这可是保留曲目,老大你来!”说着王迪把话筒抛给了他。 沈宁南却又把话筒递还给了他,淡淡地说:“嗓子不好,下次吧。” 王迪是k歌好手,一首歌被他演绎得缠绵悱恻。一曲毕,沈宁南已经不知去向,王迪突然过来挤在贺晨曦旁边说:“惨了,老大出去哭去了。” “你胡说。” “我就知道你不信,我没看到我也不信,但我真的看到了他眼角有水光闪动。” 朱腾凑过脸说:“我也看到过,那眼泪流得哗哗的,差点把护城河都淹了……” 王迪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老朱你滚一边去,我在跟嫂子讲正经的别他妈给我添乱!” “谁他妈给你添乱了……” 于是两个人吵了起来,都为了印证自己讲得属实,晨曦的心乱成了一团麻,呆坐了半天也不见沈宁南回来,便起身出去找,直到走出大门,才看见沈宁南孤单单地坐在花圃边上的长木椅上,一个火红的小点在手间上下游移。 她走到他身边问:“你怎么在这坐着?” 沈宁南抬头冲贺晨曦笑,丢掉了烟头,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一个银色zippo在他灵活的指尖肆意翻转,磕上,翻开,点火,发出噔噔的声响,绵长,悠远,每一下都沉沉低回在心中。他至少懂得二十种以上的zippo花式打火,以前她常常叫他表演给她看,不熟练的时候时常会掉地上或是烧到手,后来他练得炉火纯青,晨曦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总会连连鼓掌喝彩。 最后一下,火苗绽放在手上,久久不灭,照亮他清冷如月的脸孔。她挨近他想看他是不是真的哭了,他却突然扣上了火机,深深往椅背上靠去,“我听朱腾说,你们的父母打算安排你们……见面。” 晨曦有些尴尬,嗫嚅着唇说:“大人都爱乱点鸳鸯谱,你说我和他,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岁数也不小了,也别太挑三拣四。” 晨曦笑道:“那不成,我非得挑到骑白马的王子才行!” “骑白马的没有,开宝马的能将就一下不?”见她不吭声,沈宁南拍拍她的肩说,“不行吧?我也知道。你这人有时候真伤人心,顽固,迂腐,目光狭窄,知道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却死也不肯挪地,我是绳子梯子直升飞机,就差没爆破了,我这样在外面忙活了一圈,你却井里一趴没事人似的,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束手无策。” 晨曦依旧沉默不语,沈宁南笑道:“还有一说到关键你就装聋作哑,汤水不进我就没招了。处处都治我。” 晚风轻轻吹拂,要入秋了,入夜也有了些凉意,晨曦看着手臂上起了些J皮疙瘩,正要去拂平,一只手已经握住她纤细的手杆轻轻撸了撸,“凉了吧。” 她摇摇头,他还是脱下了他薄薄的开衫,罩在她的肩上。 一股淡淡的香味幽幽地飘入鼻中,很温暖的味道,像是阳光晒在田野的干草垛上。 晨曦突然发现他穿在里面的t恤上的图案是一根银链子绕成的小熊,她伸手去摸,抬头冲他笑道:“你怎么开始走可爱路线了?不会是把你妹妹的衣服抢来穿了吧。” 低头看去,她长长卷卷的睫毛在一下一下闪忽,半盖着清亮的眼睛,凑在他胸前沿着银链子勾画小熊的轮廓,指尖不时触到他的身体,一阵燥热感袭来,他轻呼一口气,扶着她的肩让她坐好。 “晨曦,从来都没和你说过为什么喜欢你,你怎么也不问?” 晨曦诧异地看他,“你说过的,你说我宽以待人,以德报怨,还有一串,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有这么多优点。” 沈宁南有些迷糊,“宽以待人,以德报怨?你确定这是我跟你说的?我怎么都不记得。” 晨曦心里突然一咯噔,恍然记起这是……郭远说过的话。 十二年前在他要走的前些天,她和他一起跑到院子后头的个小荒坡上坐着,正值春季,草疯长得齐小腿深,她担心有蛇不敢进,他跑进草丛里踢踩了一阵,叉着腰冲她喊:“看,没事呢!”她还在犹豫,他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就倒了下去,她吓了一跳,冲进草丛去看他,他突然抱住了她在草丛里滚作一团,一抬头笑得风轻云净,问她怎么不怕了?她气恼地打他,他却吻她,一吻她就没有气力了,软软地窝在他的怀中,好像即将到来的离别也远在了天边。 他摩挲着她的脖颈说:“问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她仰起脸问:“你为什么喜欢我?”他将她搂紧,说:“因为你傻啊,总是宽以待人,以德报怨,不带目的地对一个人好,总以最好的初衷去揣度别人。”她兴奋地问他:“有吗?有吗?我有这么多优点?”他用下巴摩挲她的头顶说:“有啊,你有。” 后来他还问她:“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她却想了好半天也没说出来,他有些生气地说:“这还需要想吗?”她情急之下说:“因为你长得好看。”他一听更气,说:“就因为长得好看?哪天我毁容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回来后晨曦想了好久,依旧是没有想出她喜欢他的理由,无疑他优点有很多,缺点也不少,可她喜欢他的一切,好的坏的照单全收,一点原则都没有,星星点点零零碎碎,组成一个她喜欢的他,反倒找不出一个明确的理由来。 沈宁南并没有留心她发愣的表情,看着茫茫夜色喃喃地说着:“一直没跟你说过,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布告栏前,而是在你大一那年的校运会上。” 校运会?她茫然地扭头看他。 “那天我站在场地边活动筋骨准备4x100接力,场地上还在跑男子1500,有一个男的体力不支倒了下来,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女孩就跑了上去,蹲在他身边喊,徐明……徐还是许,我记不清了。她一直在说坚持,还有100米,你不是最后一个,加油,坚持跑下去。那个男生一直在摇头,把女孩急得够戗,她看着后面一个又一个的人超过了他,就干脆把他硬拽了起来,架着他向前走,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那么小一个小女孩,就架着一个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生歪歪扭扭地走到终点。当时我想这个男的够没用的,还要小女孩来抬他,之后才听说原来这个中文系的男生是有什么先天的遗传病来着。” “后来我发现那个女孩还参加了女子1500米,她跑得不快,而且姿势不对,一直低着头,就跟随时准备捡地上钢镚儿似的。她跑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冲她喊了一句,‘把头抬起来’。她被我吓了一跳,步子都乱了,受惊小鹿般看我,跑开后还说了声谢谢,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好可爱。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听我的,全程依旧是埋着头跑得执着,好像天崩地裂都不理会,只是一直跑下去,如果这条跑道是直的,她说不定要跑到天尽头去。但神奇的是到最后她居然得了第二名,同学在终点迎接她,她气喘吁吁地说,累倒不是很累,就是没吃早餐脚有点软,不知道现在食堂还有包子吗。我觉得这个女生很有意思,正想上去和她搭句话,我的项目运动员要检录了,就错失了机会,这一错就错过去了一个学期。” “我想你一定看过贾平凹的《废都》,里面有一句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庄之蝶对孟云房说,女人没有脂粉气,如士没有刀客气,僧人没有香火气一样可亲可贵。当看到这一句,脑海里居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女孩。她在我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后来因为抢布告栏,我再次遇见了她,感情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到最后我发觉没她不行了,就跟抽鸦片似的,一天 正文 第 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为抢布告栏,我再次遇见了她,感情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到最后我发觉没她不行了,就跟抽鸦片似的,一天见不到她就挠心挠肺地难受。” 沈宁南突然弯下了身子,将脸埋进了手掌里,嗡嗡地说:“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不要我,我一辈子都没遭过这样的打击,以前不是没追过女孩,可是谁也没有像她这样。晚上睡不着我反复地想,想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傻的一个人,什么季布无二诺,侯赢重一言,那都是男人的事,女人是允许善变、见异思迁的,遇见了我,她怎么还能宁愿守着一个看不见希望的誓言,空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她甚至连一个让我等她的希望都不给我,不就是27岁吗,我愿意等啊,她十二年都能等下来,凭什么我不能?我就等到她希望破灭的一天,再回来找她,可是她却说欠我的要下辈子才还,你说有多可笑。” “更可笑的是,若她见异思迁,那一定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一方面恨她的固执,一方面又因为她的执着坚持而爱她更多,无可是从,像掉进了一个布满荆棘的陷阱,静止是疼,挣扎是疼,怎么都是疼。你告诉我,这样的女孩我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5  若不是爱上你 前几天办公室一女孩在抱怨,上星期婉言拒绝了一个条件不错的男生,现在有些后悔,说如果他再约她,她一定要设法挽回。可是至拒绝后那人便音讯全无,后悔不迭。她有些疑惑,说这年头男生都不会追女生了,稍有好感就跑你面前来问,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被拒绝了就立刻消失,一点锲而不舍的精神都没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都懂得的事,他们怎么都不懂了呢?哪怕是电台点点情歌送送花这种俗招也行啊,他们怎么不懂女人要的就是这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诚意。 但她的疑惑被宋希延一语点破,她笑道,这年头男人追女人大都是为了上床,有点点情歌送送花的功夫已经在酒吧泡上一打女生直奔主题去了,真心越来越少,自然不会花功夫追求。 贺晨曦听着这话,觉得有道理,也觉得自己还算完满,至少她曾经被一个人认真的追求过,虽然手段很老,创意很俗。 那些天总觉得沈宁南神神秘秘的,口袋里揣个口琴没事就拿出来摆弄,她问他,你都会吹什么?吹我听听。他嘿嘿一笑说,火候不到,揭不得锅。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宿舍熄灯铃打过后,她正在阳台晾衣服,突然听见走廊脚步声滚滚,她吓了一跳,以为出啥事了,匆匆往走廊跑,看看女生们趴在走廊围栏上向下看,她拍拍舍友肩膀刚要问,舍友扭头冲她嘘了一声,说,你听。 她侧耳,依稀听见有吉他的声音悠悠的飘浮上来,还有……清扬的口琴声,她挤进人群往下看,只见月光下,一个人坐在树下的石椅上,双肘支在腿上,垂着头认真的捧着口琴在唇边轻轻拉锯,大树的背后有个人在弹吉为他和声,听了半天方听出是《月亮代表我的心》,乐音盛着清凉晚风丝丝缕缕都轻柔绕耳,和着如水的月光静静流淌在了每个人的心中。晨曦听得感动,也觉得难得。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吹口琴的男子抬起头来,昏黄的路灯下,轮廓依稀可辨,晨曦倒吸一口冷气,急急后退。 后来,舍监风风火火的下楼抓人,那两个人便一溜烟跑了。 但第二天他们又来了,换了首曲目,还是一个人弹吉他,只是吹口琴的人不吹口琴了,却是靠在树上抱着手,轻轻的哼唱,‘你说我像云,捉摸不定,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你说我像梦,忽远又忽近,其实你不懂我的心……’那一刻万籁俱静,走廊上无数个脑袋都在安静的听他低唱,她也听呆了,那温柔的声音像个软软的猫爪子一下一下的挠她的心。 晚上她躺在床上发短信给他,说以后别再来了,他却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唱给你听的? 当时她看着只觉得血冲脑门,羞愧到不行,赶紧关了机。 不一会儿宿舍电话就响了,找她的,沈宁南的声音很着急,说我刚刚逗你的,你千万别误会,我就是唱给你听的,长这么大都没有这么高调招人眼目过,当事人不知道我岂不是亏大了。她嗯嗯的应付,宿舍里那么多双耳朵,她不敢多说什么。挂电话之前他嘱咐她,把手机开了。回到床上一开手机,好几条短信就蹦了出来,均是解释道歉的,不一会儿又收到了一条新鲜出炉的。 ‘据说这招虽俗,但灵。怎么样?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她把手机按得噼里啪啦响,“当然没有!”他回了个哭脸给她,一直到睡去的时候她手上还握着手机,还有一段话还没打完,‘下次你若真口痒得不得了非要唱,就在……’ 一来二去,她发觉这个男孩人真的好,热情,善良,体贴入微。从来没有人把她置于这样的高度,仿佛这个世界都是为她而生。 20岁的生日那天,沈宁南为她办了生日party,还送了她一个泰迪熊,这辈子都没有人给她办过生日party,顶多是吃一碗妈妈煮的长寿面。沈宁南把蛋糕分好,把写着快乐两个字的那一角端给她,说无论以后怎样都要永远快乐。她一边吃一边簌簌掉眼泪。酒一杯接着一杯,谁拦跟谁急,喝到最后,连嘴里胡喊的是谁的名字她已经记不得了,当他侧头,温暖的气息吹拂在面上的时候,她搂着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唇凑在他唇边说,亲亲我。 怎么被吻住的她也不记得了,只知道那是个人很多的场合,有她的同学,也有沈宁南的同学,只记得那双唇很温柔软糯,和记忆深处橘子清香的吻很像很像,唯一不同的只是这一吻有大麦发酵的甘醇味道,有微醺的狂乱,她的世界只剩下天旋地转,只有牢牢贴合的唇是她唯一的支点。 当耳朵听觉功能渐渐恢复,耳畔爆发的惊呼把她惊醒,睁开眼睛看见一双温柔得化不开的眼睛,和满座宾朋眼里黏稠的暧昧,她捂着嘴摇摇欲坠的跑出去,扶着墙吐,眼泪鼻涕呕吐物一同迸发,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给吐出来,蹲在墙边嚎啕大哭,心已完全乱了方寸,她只是个平凡的人,抵抗不住这样的感情诱惑,可是她不能,不能放纵,也不能背叛,当情感被攻陷,她只能靠残存的理智坚持。 从那天后,她不再接沈宁南的电话,不再回他的短信,远远见到他就躲开。这样过了几天,从天堂忽然掉落到地狱,沈宁南几乎要疯了,堵在她的宿舍楼下,抓住她狠狠的说贺晨曦你害人不浅,你是个不负责任的猎人,下了兽夹夹到了猎物你也不回来看看,你要杀要剐痛快给一刀,也不能就这么让他痛死又挣脱不开啊! 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她一样是度日如年,却没有一点办法,当发现心开始偏离了航向,她只能硬生生的把它拗了回来,狠心的切断一切企望,不给他,也不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她只记得自己答应过某人的话,她要等他到27岁。她不敢把郭远和沈宁南放在天平上去衡量哪个更重,她能做的只是龟缩起来,抱定一头死不松口,沈宁南就像是刺在心上的一个蒺藜,刺得好深,要拔也会锥心的疼,但她到底还是把它血淋淋的拔了出来。 那半年沈宁南过得水深火热,从没有一件事会让他屈服得如此狼狈和痛苦,本想在学校多陪她两年,陪着她毕业,但最后关头,他放弃了保研,只想尽快离开学校,想着不见面就会淡忘掉,想着把伤痛交给时间来治疗。 他一直也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只是没想到她如此轻易的让自己又重蹈覆辙。这次他不再是和一句看不见摸不着的承诺竞争,看到他如她所描述般优秀,看出他对她不是不在乎,他几乎是没有了胜算,他没想过自己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一坐就坐到了快12点,晨曦看看手机惊呼起来,都这么晚了。沈宁南站了起来拍拍裤子说,我送你回去吧。 他捡了最远的一段路,说是那截路没有警察夜查,原本15分钟的路程开出了半小时去。好在是驾轻就熟,车子很快就驶进了小区,熄了火沉默的停在了楼群之间,晨曦说了句谢谢你送我回来,扳动门把,却发现车门依旧锁着,她望望沉默不语的沈宁南,心跳得有些阻滞,抬头看向窗外,发现她家那层的过道灯在闪,似乎是坏了,一会儿明一会儿灭,反反复复。最后她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 沈宁南笑笑说:“突然想起一些事。跟你说个笑话吧,上个月12号那天,我闲着无聊拨了拨你大学时的电话号码,结果居然通了,还是一个女孩接的,你说我有多无聊,我竟然和她聊了半个多小时,还聊得挺开心,现在她还时常发些好玩的短信给我。” “嗯?这算是艳遇吗?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我跟她说,7年前的今天,有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她喝醉了,她不断的问我:我好喜欢你,我该怎么办?我就不断的对她说,傻丫头,明天,等明天你清醒过来,会知道该怎么办,若你还是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然后,到了明天,到了明天的明天,到了7年后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办的人,却是我,也没有人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晨曦鼻腔泛酸,喉咙哽得生疼,他又一次把她*到了进退不得的绝境,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再重复7年前的路,那份煎熬和折磨,她真的无力再承受第二次。 她深呼了一口气,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我要下车。” 沈宁南晃了晃脑袋哼笑:“贺晨曦,一遇到让你心虚的事你就要逃,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承认你爱的是我,真就那么难?” 晨曦摇头,使劲摇头,“你错了,我承认我有迷乱过,但我及时拨乱反正了。” “凭什么我就是‘乱’,他就是‘正’?就因为他比我先到?现在你能和朱腾去相亲,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我不在乎你以前爱过谁,我也不在乎你现在是否退而求其次。” 晨曦依旧是摇头,“你不在乎我在乎。我被郭远伤得体无完肤,我也许会转身投入任何一个人的怀中寻求安慰,但唯独你,不行。我宁愿一分一毫都不给你,也不愿意三心二意的对你,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想亵渎你对我的情感。我也恨上帝,他为什么不让你早20年出现?或者晚50年出现,若是下辈子……” “下辈子!下辈子!你只会说下辈子!要不我现在就把你杀了,我再自杀,看看能不能下一秒钟就到下辈子!” 沈宁南突然发怒,一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脚跨到了副驾驶位,整个身子沉沉的压在了她的身上,就在晨曦以为他真的要杀了她的时候,他的唇覆了上来,手顺着她的脖颈滑了下去,撩起了她的t恤衣摆推到了胸口以上,一手扯开她的内衣,唇迅速从她的唇上离开,低头含住了她的□用力吮吸。 推不开逃不掉,情急之下,她顺手抓起放在车前的一个金钱豹装饰品,冲他的背砸了下去,一下一下的砸,他全然不顾,手指扥着她的裙子下摆想往上掀,无奈裙口太窄,已经被汗水腻住了,他愣了愣神,眼前金光一闪,重物落在了他的头上,他噢了一声捂住了头,再松开手的时候,掌心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晨曦厉声道:“放我下车!” 车厢沉静下来,甚至能听见身子细微挪动衣服的摩擦声音。 温柔不行,粗暴不行,除了去见阎王奈何桥上静候下一生,他再无计可施。 半响之后,车锁喀嗒一声松开,贺晨曦推开车门不做任何留恋的跑掉,连车门都没有来得及关上。沈宁南看着她如规避洪水猛兽般的逃离,头重重的嗑在了方向盘上,揪住了心口处的衣服,连呼吸都感觉到了疼。那一刻他甚至是生出了恨意,这个世界真有公平可言吗?如果有,怎么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吝啬为他付出一分一毫? 离开学校的前一天他来找贺晨曦辞别,话还没说完,她也是这样头也不回的跑掉。零下的温度,漫天飘雪,他坐在石凳上一动也动不了,从皮肤冷到了心尖。 朱腾陪他坐在石凳上发呆,一直坐到宿舍灯和路灯都关了,朱腾身子冷得发僵,站起来对他说,算了老大,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沈宁南向他讨了一根烟含在唇间,用嘶哑的声音说,给我火。朱腾点亮了打火机凑近他的脸,突然手一抖,火机的火光跳跃了一下突然熄灭,摔在了地上,他怔怔的看着黑暗中的沈宁南,看着他那两行跌落得无声无息的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知道此刻他的心里一定是苦得没边了。 口袋里的手机又在震动,一晚上它震得腿都有些麻痹了,沈宁南掏出手机,看着上面那天文数字的未接来电,均是杜兰。他将它丢到了一边去,一手捂住昏沉沉的脑袋,一手扭动车钥匙,发动机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半分钟,五分钟,半小时,车子依旧在沉默的夜里深深喘息…… 贺晨曦上楼没有按亮过道灯的习惯,掏出钥匙正要开门,黑暗中传出低沉如磬钟的一声叹息,手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她攥着门把还未来得及恐惧,身后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骤然响起,而她却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僵硬得像尊化石,眼睁睁看着黑影铺天盖地地袭来,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按在了门上。 他急急地低下头寻找着什么,急促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脸上,温热的唇瓣扫过她的额头、鼻梁,突然以疾风暴雨般的气势攫住她的唇,用力地啃吻,湿滑的舌头像条毒蛇吐出的信子深入她的喉咙绞住了她,浓浓的烟草味充斥了她整个口腔,无处可逃。 坚硬的门把磕着她的腰,疼得不行,她发了疯般狠狠地打他,他却不为所动,反而更深的推进了他的唇。过道灯突然亮起来,压在她身上的躯体猛然被支开,她弯着腰咳嗽,含着泪花看清郭远那张铁青得可怕的脸。 “贺晨曦你这个浑蛋!我在这里枯等了你一晚上,你就和底下那个男人风流快活了一晚上!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我吗!” 她急忙上前捂他的嘴,却被他一手撇开,冷笑道:“你敢做还不敢让人听?” 对峙了一阵,她弯腰捡起钥匙,捅进锁孔旋开,门刚拉开一条缝,背就被他急急一推,她一个趔趄撞进了门去。 郭远重重地磕上了门,靠在门上,脸上全是沮丧与焦虑,“看到我这副模样你很得意是不是?你要报复我从前对你的种种不好我不介意,你尽管来,你拿刀捅我砍我都行,就是不能和别的男人……那样!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听到没有!”他焦急地推搡摇晃着伫立如木头人般的贺晨曦,“说话,你说话啊!连解释你都不屑?贺晨曦,你给我说话!” 晨曦被他晃得头晕目眩,努力稳住了身子说:“我累了,我要休息……” “呵,和那个男人鬼混一晚上不累,才看到我就喊累,你如此厚此薄彼,如此不公平!那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你必须给我和那人同样的待遇!” 郭远咬着牙猛推她一把,将她推翻在沙发上,整个身子就压了上来,掐着她的腰,手指拽着衣服下摆狠狠往上一掀。当他看到她的内衣还没整理好,粉红色的□上还有斑斑咬痕,宛如雷击,他仓皇从她身上翻了下来,坐在地板上重重喘息,眼里全是急速集结的血丝,就这地看着她,像看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 晨曦撑着沙发坐起来,怔怔的看着他缓缓捂住胃发出咝咝的抽气声和隐忍的呻吟,曲着腿紧紧蜷成了一团。 胃病又犯了?可是上次不是装的吗?晨曦舔了舔唇,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胃疼?” 郭远抬起头,眼里已是布满焦灼,颤抖着声音说:“是不是我回来错了?是不是我就不应该回来?!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 晨曦抿着唇红了眼圈,“我怎么了?我没干什么啊,我和他没干什么,我……我逃掉了,我没有……真的……” 郭远一把将她拥进了怀中,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连说话都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晨曦我没有违约啊,我回来找你了,可是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那么不耐烦,你说你讨厌我,你和别的男人那么亲密,你不知道这些让我的心就像……就像刀割一样疼,你知不知道?” 一切疑问在此刻她都不想再问,她只知道他疼,很疼,她拍着他的手臂焦急万分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别再说了,省点力气好不好?”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郭远沉沉地闭上眼睛,英俊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嘴唇也被牙齿扣得发白。晨曦无助的看着他脸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淌下,背部的衣服也被全部浸湿,粘在皮肤上鼓起一个个气泡。突然间他发出难以忍受的低吼,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去找卫生间,砰地将门关上,然后听见剧烈的呕吐声。 晨曦跪坐在地上无助地啃咬着手指,突然想到可能家里有胃药吧,她急忙爬起来跑到柜子边上拉开抽屉慌乱地翻找。 卫生间的门被拉开,晨曦扭头看他面色苍白地倚靠在门框上,霍地站起来,嚅嗫着唇说:“我家没药……我去买药。” 郭远轻晃着头说:“不用。” “那我们去医院。” “不去。” 晨曦急坏了,“你都快疼死了!你怎么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 “死不了。” “我去买药!”晨曦固执地拉开了门就要出去。 郭远疾走两步上来按住了她的手将门又合上,看看她的脸,不禁一怔,“你怎么又哭了?”他用大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痕,若有所思地说:“看来胃疼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这个时候才知道你会紧张。” 晨曦推开了他的手说:“你还疼吗?到沙发上坐着吧,我给你灌个暖水袋抱抱?” “又不是女人,没有那么娇气。神经性胃炎,只要你不再气我,缓过这劲儿就好。” “你知道你自己有这毛病,为什么不带着药?” “有,在车里。” 晨曦急得直跺脚,“你怎么不早说!车钥匙给我,我去拿!” 郭远将车钥匙递给她,窝在沙发里看着她匆匆拉开门往楼下跑,慵懒地说了句,“留点神,别滚下楼梯还要我送你去医院。” 她扭头瞪了他一眼,郭远微微勾起了嘴角。 过了十分钟还不见她上来,郭远掐着胃,想那傻瓜不会真滚下楼梯了吧。他正挣扎着要起来,她推门而入,手里还捧着他的药箱。 “你怎么回事,拿个药你去那么久!” “我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你的车啊……” “你傻子啊,不懂按一下车钥匙?” “后来我按了,看到一辆车警报器在响,但不是你原来的那辆车,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弄错,反正门能开,我就上去了……是这个吧?”晨曦晃了晃箱子。 打开药箱她一个一个拿起来看,诧异道:“这都是你平时吃的药吗?都是治什么的,头,胃,肝、肠……天,你全身都有病吗?” “你白痴吗?”郭远白了她一眼,从药箱里翻了翻拿出一个白色药瓶,倒出两粒干吞了下去。晨曦忙不迭地去倒水,看着他都喝下去了,她才稍稍安下心来,抹了抹一头的汗,只觉得脚都有些软了。 郭远窝回到沙发里,指指电视说:“开电视给我看。” 晨曦规规矩矩地按开电视,翻到电视屏幕出现一个大脸女人和一个小眼男人时不动了,“浪漫满屋!” 看了十五秒,实在没忍住,郭远一把将遥控器抢了过去,转到了新闻台,晨曦小声抗议,“那个好看的。” “好看个P!” 她想说剧里那个男人和你一样霸道蛮不讲理,但还是没敢说出来,小心翼翼地陪他坐着,新闻太严肃,百无聊赖,她不时去把她的泰迪熊拿来让他捂在肚子上,水一凉她马上去换热的。看她跑来跑去手忙脚乱,郭远拉住了她说,“现在殷情晚不晚点?觉得内疚平时对我好点。” 晨曦老老实实地嗯了一声,再一想不对,怎么道理全让他给占了,刚刚是谁企图对她施暴来着?这么痛苦也只能算是恶有恶报。但她不敢再和他争辩,生怕他又生气,生怕他又痛苦。 午夜电视台的长剧看得贺晨曦晕晕欲睡,不时看看墙上的挂钟,马上就要1点了,可是他却没有走人的意思,也不说话,只是握着遥控器来来回回的倒着台,后来他将台倒到了九台看外语新闻,叽里呱啦的英语仿佛催眠曲一般消磨着她残存的意志,她的眼睛迷迷糊糊的张合,就像一块将拉不拉的幕布一般上上下下,不清楚这出戏什么时候才能收场。 后来实在是困得神志不清了,她脑袋一歪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慢慢的又滑到他的胸膛,郭远伸手把她的头托住,平放在自己的腿上,晨曦扭了两下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将脸埋入了他的小腹之中,她睡得安谧,郭远却是躁热难安,她每动一下,他都要倒吸一口冷气,他咬着唇一忍再忍,也许是受到‘困扰’了,她居然伸手在他的小腹上按了按,下身不安分的跳动越来越利害,忍无可忍,他拍了拍她的脸蛋说,醒醒!醒醒! 晨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觉自己是躺在他的腿上,惊得马上弹了起来,连声抱歉,突然发现他的表情很怪,眉头紧锁,胸膛起伏得有些急迫,她急忙问:“又疼了是不是?我就说要去看看,光吃药压也不是办法啊,怎么办呢……” 郭远苦着脸说:“我不是疼,是难受,很难受。” 晨曦腾的站了起来说:“不行!我们去挂急诊!”说着就走到卧室拿包包。 一转身,郭远已将她圈在了臂弯和墙壁之间,垂头咬住她的耳垂,手不知不觉的从她的腰部向上移,晨曦疑惑的推开了他说:“你不是难受吗?” “我的难受只有你能帮我,”此刻他的眼里写满了欲望,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唇上抚弄,嘴里吐出的字眼也变得如梦如幻,“你知道我有想进入你的身体,那滋味一定很棒,噢……小混蛋,别再动,我可不想弄脏我的裤子……” 开玩笑的吧!晨曦狠狠的推开他,强装镇静的说:“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你另请高明吧。” “我只对你有反应。” “这不是我的荣幸吧?下流!” “下流就下流,我管不了了!”他突然弯下腰抓住了她的裙摆使劲往上提,那么用力,她双脚几乎不能着地,手像壁虎一样反贴着墙壁,脸被激得通红,喘着气说:“郭远你不可以这样,你要尊重我,你不能这样对我……该死的!你又骗我,什么狗P胃疼,都是骗人的!你演技那么好怎么不去当演员啊!” 郭远满头大汗,无奈裙口实在太小,根本提不上来,他咬着牙说:“该死!怎么会有这种裙子!”他放开了她开始满屋子翻找,晨曦傻傻的看着他,茫然不知所措,当看他从厨房拿出一把剪刀她几乎崩溃,缩在墙角说:“郭远你疯了!你不能这样做,不能!” “别动!”郭远的目光如鹰般犀利,有不容抗拒的决绝,他抓着裙摆一刀剪下去,剪出一个口后甩开剪刀用手往两边一撕,哧啦一声,裙子就裂到了大腿根部。他的手托起了她的下巴,炙热的唇就死死的堵了上来,另一只手钻入残破的裙内覆上了她薄薄的内K来回抚弄。 “唔……”他唇齿之间温柔的低吟让她的心瞬间麻痹,直到他的手指挑开了那层布料,直接触碰到了她最私密的地方,她尖叫一声踮起了脚尖,想离开他的手指的触摸范围,攀住他的手臂说:“不要,求你……” “这么大反应,莫非你还是处女?”郭远玄惑一笑,手指微微一抬,就陷入了那润湿的沟壑之中,“唔……都湿了呢,还说不要,口是心非的家伙……” 他的话让她无比的屈辱,眼泪在眼眶里颤抖,波光闪闪就像一池满满的心碎,满腔的委屈和疼痛涌上喉腔,晶莹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郭远含着她的耳珠含混不清的说:“怎么了,是不喜欢我碰你么?你早就该是我的人,我等了那么久,你还不给我,是想憋死我吗,我死了你不是一样得当寡妇。你来摸摸看,它有多需要你。” 他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按在他的□上,她挣扎着想要挣脱,但他就是死死的按着,她一不小心使劲握了一下,郭远突然发出痛苦且慌乱的一声低吟,仿佛是被刀子捅到了般,身子佝偻了起来,趴在她的肩膀上急剧喘息,晨曦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听见他在她耳边说了句,该死! 之后他放开了她,去洗手间关上门好半天都没出来,只听见水龙头的水声哗哗的响个不停,她忐忑不安的坐在沙发上,突然洗手间门开了,她看着他垂着头走出来,一P股坐在她的旁边,弯着腰双肘支在腿上,牙齿在不停的咬着下唇,突然扭过头问她:“怎么办?” 晨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怎么办?” “你一握我就S了,怎么办?” 晨曦一下子懵了,S……S了,她内心颤抖的重复这个词,好黄,好暴力。 郭远看她像看着一个标着核爆标志的危险物一般,慢慢的向旁边挪动身子,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她揪到了怀中,俯下脸瞪着她。 “你这是干什么!歧视我?”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靠近我?不说些安慰我鼓励我的话?” “安慰?鼓励?” “说,这只是个意外,鼓励我下次再接再厉。” 晨曦脸红到了几乎熟透,一把推开他,站起来就跑,郭远追了上去蛮横的紧紧箍了她的腰不放,“你说是不是因为我看见你太兴奋了,会不会下次就好了?” 晨曦烦躁的推搡着他的胸膛,“我又不是医生,问我干吗?” “贺晨曦你给我老实点!”郭远大吼一声,抓住了她乱舞的双手,严肃的说:“你是真的觉得害羞,还是根本就不关心?你还打不打算和我在一起?” 晨曦垂下了头幽幽的说:“你和我在一起了,那曹远樱怎么办呢?你为什么要把我陷于这种地步?” 郭远气急败坏的指着她鼻子吼:“难道你真是傻子?你分不清什么是实话什么是气话?”感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郭远别开脸深呼吸,语气缓和了下来:“对不起,你知道我脾气急,你一激我就乱了方寸,说的话做的事都非我本意。但是晨曦,我们也曾在一起近十年的时间,你该了解我是怎样的人,做不到的事我不会承诺,既然我答应过你,12年我回不来,24年我也会回来,我以为我们会有这种默契。” 等他回来,就在一起,她也曾以为就是这样简单。可是没想到这过程竟是这样艰难,但当12年真的过去了,他也站到了自己面前,她早已不再是那个无欲无求的人,对他没有信心,对自己亦是。无计悔多情,岂能是一句“默契”就能一笔勾消。 “其实你没必要空守着一句承诺,如果你喜欢上了别人,不用理会其他。”她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可以做到这样豁达?”郭远不可思议的摇头,“我倒是希望我能喜欢上别人,一直觉得我审美有很大问题,你哪好?长得够难看?胸够小?还是我够变态?不然为什么无论生理还是心理,我就是对你有感觉?你告诉我。” 他*一步她退一步,最后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凑近了脸说:“你到底在怕什么?躲什么?” “你……并不爱我。” 郭远笑了起来,“对,我不爱你,我只是疯了。这些年我争分夺秒,用我的极限,用我最大的步伐在跑,只为了能早一天回来找一个我不爱的女人!贺晨曦,那我问问你,你爱我吗?也不爱对不对?” 喉头如割,她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对于她,说不爱,比说爱还要难。 “说出来!说你不爱我!我不会再跟你废半句话,明天我就回英国!贺晨曦,你只要说一句话就能解脱我,我和银夏签了50年的合约,欠着银夏赔付给英航的1千多万违约金,我和我父亲势同水火,在这里我一无所有,我曾以为有你……算了,这看来是个最微不足道的理由,放着好日子不过,我何苦如此为难自己。”郭远*迫的说:“只要你说,你不爱我。” 看着她把自己的唇蹂躏了一遍又一遍,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深呼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说:“你好好组织一下语言,我等你。” 语言组织了一根烟又一根烟的时间,郭远站在阳台出神的看着远处星罗棋布的万家灯火。一个月前他拎着简单的行李坐上回国的班机,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他一直没有睡意,靠在椅背上看着地平线上清晨太阳一点点的喷薄而出,他忍不住把手覆在冰凉的窗户上,感觉到洒在他手心上朝阳的温度,他就像个初次坐飞机看见日出的人一样难抑心中的兴奋,因为他的晨曦,他的清晨的阳光已近在伸手可握的咫尺。 掐灭了烟,回到客厅,看着她又细又淡的眉纠结在一起,紧抿着唇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他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沉沉的唤了一声,“晨曦。”没待她抬起头,他缓缓的说:“不管你爱不爱我,我爱你,只爱你。” 眼泪暖暖的在眼眶里积聚,她靠在墙上缓缓的滑了下去,将头埋在了两腿间从啜泣到痛哭出声。 郭远心口一恸,蹲在她面前捞起了她的头,看着她的满脸泪痕,凑近唇去轻吻掉她的泪花,喃喃说道:“有时候冷静下来我真的恨我自己,明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我还是不肯让让你,这么多年来总是你来将就我,我都习惯了,所以你现在对我的态度让我无法接受也无法承受,我害怕你已不愿再和我在一起,对你吼对你凶,都是为了掩饰我的害怕……对不起晨曦,让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苦,这些年你难过痛苦时我没能陪在你身边,让你自己独自面对。以前的事已经过去,我没有办法挽回,但我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什么事我都为你扛……” 晨曦投入了他怀中,埋进他胸膛哭得痛彻心扉,咬着他的衣裳,将泪全数灌入他胸襟,将这12年的委屈和痛苦一并诉出。 他婆娑亲吻着她的发,喃喃的说:“你怎么能这么傻,你怎么能说我不爱你?” 哭声渐渐减弱,她将眼泪鼻涕尽数在他衣服上擦干净,以比较不失礼的模样抬起了头,反问道:“那你怎么能说我不爱你?” 郭远突然攫住了她的唇,在唇舌交绕之间,喉咙深处发出呻吟般的呼喊,一遍一遍的喊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的重复那甜蜜的三个字,仿佛要把12年间落下的一次性补上,仿佛要把一辈子要说的一次性说完,深深的悸动一波一波海浪般拍打着彼此的心房。 眼看乱花迷眼,意乱情迷。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她抓住他的手臂一脸的迷茫,看他朝卧室走去,精神这才集中起来,“你要干什么?” “我憋得太久了,今晚要在你身上,好好释放……” 你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身子猛打了一个激灵。一抬头看见宋希延趴在案格上笑意盎然,吓了她一跳。 “老实交代!今早开保时捷cayenne送你来的那个司机是谁?” 晨曦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的说:“朋友,一个朋友。” 希延眼珠乌溜溜的转,“一个很不一般的朋友吧?” 晨曦有些无奈的笑了。 这些年来知情人无一不笑她傻,大学同学,特别是认识沈宁南的同学,他们怒其不争的斥道: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人。 她无法跟他们争辩,她的执着有执着的前提,笑话她的人皆是因为不知道她等的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 静筠电话里最后一句话让她印象深刻,“我不笑你傻,因为郭远足够优秀,他值得每个女人等他12年,我只是笑你不切实际,又不是貌若天仙,人上之人,凭什么让他也等你12年?” 她在电脑上点来点去,msn的对话框弹来弹去,想着要不要告诉她,他回来找她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无疑有些炫耀。所以她只是修改了她的‘一字真言’,姜晴总说她的msn签名档是一字真言,因为她总是一个字,前几个月是‘等’,这个月是‘困’,她抹黑困字,写了个‘躲’字。 昨夜她被他丢上了床,衣裳被扯得七零八落时,她慌乱的说,你身上全是汗臭味!洗个澡吧!他不满的嘟囔,麻烦!还要沐浴更衣,要不要再焚点香?他匆匆往厕所走,还没到门口,衣服已经囫囵丢地上,开始解皮带…… 待他急匆匆洗完澡,满心欢喜的出来,却吃了一记闭门羹,这才惊觉上了当,他愤怒的重重拍门,几乎把门拍薄了一层。 其实并不是排斥这事,都27岁了,她有感觉,也有需求。只是不确定自己是否处于安全期,她不想贪一时之欢,留下后患无穷。 而他根本听不进她所说的,只顾在门外吼叫,吼到最后他也精疲力竭,口干舌燥,百般无奈的说,“你起码给我拿个枕头吧?不然我怎么睡觉?” 她想了想对他说,“沙发上有抱枕,可以当枕头。”说完后外面静了一阵,就在她以为他睡了,终于要安下心睡觉时,他的声音带着丝丝疲倦又在门外乍然响起,“你可以开门了,托你的福我刚刚自己解决了。除非你一辈子不出来,否则你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他的江湖追杀令下达后,一晚上她都没睡好,竖着耳朵听他的动静,听见他辗转反侧,在沙发上碾来碾去,天微微亮的时候才安定了下来,她也才迷迷糊糊的睡去,只是仿佛才睡了一分钟,闹钟就响了,开门出去,看见他合衣侧躺在沙发上,抱枕被丢在地上,脑袋枕着她的泰迪熊,整张脸都陷在了熊肚子里,长长的睫毛和熊毛交织着,那完美的侧脸让她看呆了去,蹲在了沙发边,忍不住要伸手去摸,哪知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将她的手一拉,一覆身将她压在了身下,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舍得从你的蜗牛壳里爬出来了?”他捏着她那只手,放在唇间轻含,“这是干什么?是不是思前想后觉得昨晚对我太过分,想让我完成我未完成的事业?” 她结结巴巴的说:“你没睡着啊?” “我根本睡不着,你们贫民窟太可怕,一个师的蚊子军团差点把我抬走!你要怎么补偿我?” “补偿什么?” 他一口咬在她的颈侧说:“还我血来。” 她被他连咬吸得有些疼,咝咝抽气,睡衣扣子一颗一颗剥落,衣襟开裂到胸口,他低吟一声,猛的埋头含住她在晨光中如初开的蓓蕾般的□,含含糊糊的说:“竟然不穿内衣,这是你诱惑我……” 晨曦又气又急,使劲拱他的头说:“你什么人啊!怎么24小时都有这个念头!” 郭远丝毫不理会,随手就把她宽大的睡裤轻松拉到膝盖,身子就要挤进来,她慌忙支起身子扥着裤子,抛出杀手锏:“今天是危险期,不行!” 郭远愣了一下,凑近她的脸问:“你家没有condom吗?” “con什么?” 看着她迷惑的表情,他泄气的倒下来。这问题真傻,要是她真拿出一盒来,他才要抓狂了。 按压住欲望,两个人簇拥在狭窄的沙发上,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口隔着,郭远伸手扯出来一看? 正文 第 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con什么?” 看着她迷惑的表情,他泄气的倒下来。这问题真傻,要是她真拿出一盒来,他才要抓狂了。 按压住欲望,两个人簇拥在狭窄的沙发上,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口隔着,郭远伸手扯出来一看,嘟囔着说,你抱着它干嘛,你该抱的是我!顺手就丢了出去,却没料到怀中的人儿反应这么大,猛的推开他跳下了沙发,捡起来拍拍被他压扁了的肚子,没好气的说:“你怎么能对我的泰迪这么粗鲁!” 郭远撑着头说:“一个破狗熊你那么紧张?谁送你的?” “我自己买的。” 郭远扯过了那只穿着苏格兰裙子的泰迪熊翻看,当看它耳朵上金色按扣钉着的白底红字卷标,他若有所思的说:“不到三站路都要走着去的吝啬鬼,会买steiff的正版泰迪熊?是哪个野男人送你的吧?” 她好奇的问:“正版的?我还以为是盗版的呢,那这么个熊要多少钱呢?三百?五百?” “不值钱,这个不好,不要了,改天我去德国的时候给你买限量版的。”说着他一扬手把无辜的小熊冲窗户丢了过去,她大大的张着嘴看着小熊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无比的从防盗网的空隙飞出了窗户,惨叫一声,她想也没想拉开门冲了出去。 等她抱着熊回来的时候,郭远看见她眼圈已经红了,垂着头轻轻拍打熊身上的尘土。 他怔住了,拥着她轻声问:“怎么了?不过是个玩具而已。” 她推开他狠狠的说:“玩具怎么了?你凭什么丢我的玩具!” “不是说了吗?这个不好,你看,鼻子都歪了……” “歪了那也是我的东西,你有什么权利丢掉!” 郭远有些动气了,“为了个破狗熊你跟我生气?它对你是不是有特殊意义?你说,是不是开宝马那小子送你的?” “不关你的事!”她推开了他,跑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心里憋着气,但郭远还是决定先忍下来。一个破狗熊,将来有的是时间好好收拾它。 上个洗手间的时间也足够贺晨曦想很多事,洗手间很干净,纸巾盒上放着熏香的干花,小小的花骨朵像是薰衣草,干干扁扁的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颜色,但是香气却留了下来,她凑近了闻,确定这不是薰衣草的味道。 她养过薰衣草,记得当时是买了两盆,一盆放在了她的窗户边上,上课的时候她就把它放出去晒太阳,薰衣草的根部不能常有水滞留,浇一次得等到土壤干透后再给第二次水,她照顾得很好,花开得很久,可惜它的伙伴命运不够好,在另一人手里很快就枯萎了,待他把它送来给她抢救的时候也已无力回天。而他执意要把她这盆好的抱回去一雪前耻,并发誓花在人在,花亡人亡! 再后来她就忘了有这么一件事了,偶然一次去他的宿舍,看见那盆花只剩下了一个盆,她不动声色的问他这个盆子是干什么的,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扬手叫下楼的人顺手给丢了,并给她说了个笑话,春天他种下了个女朋友,秋天时被警察抓走了。 手机短信声响起,她艰难的从半褪的牛仔裤里抠出来看。 “我争取以后跟那狗熊和平共处!”她啼笑皆非,刚想按掉,电话就进来了,她无意在上厕所时打电话,可是手指没刹住车,按下了接听。 电话那头郭远一叠声的说:“你怎么不回我短信?你知道我捏条短信有多难,我还得拿着辞海查字典,你怎么不回我?” 晨曦无奈的说:“你发来还没到一秒钟,我怎么回你?” “什么一秒,我发了一分钟了!” “可我现在才收到。” “你那里信号不好吧。怎么听起来那么空旷,还有回音,你在哪呢?” “你没正经事吧,我先挂了。” “有,有正经事,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晚上啊?” “嗯,一起吃饭。” “吃饭……” “嗯,晚上。” “晚上吃饭……” “贺晨曦你再惹我晚上回去我就把你那狗熊给整死!” 因为从事文字工作,她总是格外注意人与人说话之间的用字遣词,他的话她觉得有些不妥,晚上回去?她轻咳了一声说:“你说晚上回哪?” 郭远很自然的说:“回家啊,你家。我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随时提包入住。” “哈哈,”晨曦干笑两声,“我这么小的庙怎么容得下你这尊大佛?你不怕抬头磕着天花板?还有蚊子军团得把你从五楼丢下去,你不怕?” 那边稍有迟疑,“那不然你来我家?我家倒是挺大,比你家大三四倍,设施也齐全,游泳池、高尔夫球场、壁球馆都有,环境也挺优美,有一个湖你一定喜欢,湖上有天鹅,就是最近失踪了一只,听说是让人给猎杀了吃R……” 她实在忍不住要打断他,“谁说我们要住一起了?” 那边忍不住吼了起来,“昨晚我们都那样了,你还装什么大头蒜!贺晨曦你别得了便宜卖乖……” 她敏锐的听见对面电话里有个细微的声音隐隐约约分明是在说,别吼,女人得哄…… 他的语气缓了下来,“我以为昨晚我们话都说到那份上了,现在应该是情侣了,不就差没上床吗?” 那微小的旁白声音不大,却恰好是她耳边能识别的分贝,一丝轻浮嬉笑过后,让她血冲天灵盖的话灌入了耳朵,“上床?我看你戳不戳得破她那层膜还是个大问题……”话筒突然被捂住,听见郭远瓮声瓮气的咒骂声,她冷笑着挂了电话。 站起来的时候腿有点麻,她一瘸一拐的走出洗手间,宋希延正急冲冲走过来,“晨曦姐我以为你是掉马桶里了,这时间也太长了。社长找你!脸色灰常不好哇!” 踏进社长办公室时,社长正在打电话,似乎是没接通,一脸的Y郁,她不敢说话,站在一旁,看她第二次拨电话,这次挂断的时间很快,抬起头来看她,风风火火的拍案而起。 “那臭小子胆儿肥了!居然敢不接我电话,来,晨曦,你的手机给我拨一个。” 晨曦忙不迭的把手机奉上,刚递到手上电话就响了,社长一看,“嗯,还算识相,主动打来了!”她按下接听键就冲电话吼:“郭远你这小王八羔子,以为你不接你姑妈我电话我就拿你没辙了,你小情人还在我手上!你逃得了吗?” 晨曦差点被口水噎死,顿生黑线满头。 “你马上给我滚过来!给我解释那玉屏风上的万能胶是怎么回事!你让我当着博物馆馆长、玉器行家的面丢尽了脸,你这王八羔子真是让我丢人丢大了,我真是恨不得把你小子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马上来!现在!听不懂中文?rightnow!听懂了吧?” 挂了电话社长舒了口气,整了整头发,把手机还给了她,正色道:“出去工作吧。你那专访稿子也上点心,尽快交上来。” 晨曦唯唯诺诺的点头,出去时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得剧烈。玉屏风是她弄坏的,现在社长迁怒于郭远,一会儿他来了把真相一说,那她绝不会有好下场。底下人给社长的绰号是闪电女侠,天不怕地不怕的霹雳个性,她嗞嗞冲谁放电,谁都得落个外焦里嫩。 没到半小时,郭远来了,宋希延欢欢喜喜的迎了上去,还没说话,他伸出食指手指冲她摆了摆,示意她不要说话,脚步没做停留,径直往里走,晨曦龟缩了起来,几乎趴在了案上,期待他看不到她,明明他的步子是朝社长办公室去的,谁料他一个转身,大手拎起了她的衣服后领,俯下身子坏坏的说:“以为藏起来就看不到了?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大半!” 晨曦被他拽着后领勒住了咽喉,呼吸有些困难,“社长,社长刚出去……”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把她丢进了,关上门,反锁。晨曦下意识的拉了拉衣服,“你要干嘛?” “我听说有个人对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还有些不太清楚,我还听说女人得先征服了她的R体,才能成功征服灵魂,我打算试试。” “在这?” 郭远凑近了脸问:“你有好提议?” “除了这个,你能不能想点别的,高尚的东西?” “在此刻跟我谈高尚,无异于要求一只饿了12年的狼先学会西餐礼仪才能填饱肚子一样荒唐,温饱问题解决不了,人心不稳定,建设不好上层建筑你懂不懂?” 晨曦皱眉,他怎么可以把自己的一己私欲说得如此理所应当,她甚至开始怀疑等他真的得到了她后,他对她还能否一如既往,当一个男人能把他和一个女人的性事拿来跟朋友随意‘分享’,她真的看不出他的诚意能有多少。 她冷冷的说:“不好意思,我的观念里,没到结婚领证那一天,都不该越雷池一步。” 郭远抱着手臂笑道:“你是不是怕我始乱终弃?” 晨曦别开了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他,“若我说我拒绝你的要求,你会怎样?” “霸王硬上弓。” “你敢!” “试试?”郭远伸手一推将她推倒在宽大的老板台上,分开她两条腿将身子卡了进去,“你是不是故意的?很多女人希望男人粗暴点,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郭远你混蛋也要分场合!社长…… “她有事今天下午都不会回来了,这个空间是属于我们的。”郭远身子紧紧压在了她的身上,炙热的气息吹拂在脸上让她心跳若狂之余,还有些意乱情迷,她喃喃的说:“郭远,这里不行,大家都看我们进来了,你不能让我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 “我问过,这屋子隔音。只要你不是叫得太大声……” 他的手探入了衣服,拉开了她的内衣,埋下头隔着衣服咬住了她挺立的□,一会儿胸前就濡湿了一小片,她感到一小股暖流自小腹蹿起,再不制止,可能她都要缴械投降了,她撑着桌子支起了身子,郭远却再次压倒了她,将她双手重叠高高拉起按在头部上方的桌面上,晨曦微喘着气说:“郭远我答应你,我们回家,回家再……” “你别想再骗我,回家你有太多地方能躲,这里……你无处遁逃了吧?” “我不躲,我真的不躲了。” 郭远轻啄她的樱唇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急,我跟你坦白一件事,这些年我和几个女人有过关系,但这些关系都有些……不正常。” 晨曦呆呆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意思。 郭远有些难以启齿,“我得这毛病的还是因为你,我不是有意背叛你,只是那一次我喝多了,真的喝多了,迷迷糊糊就和一个……日本女孩上了床,在要S的时候我才清醒过来,看到身下的人不是你,一下就软了下来。事后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心理问题还是器质问题,你知道的,男人,这种事不行,那还算男人吗?所以就又和几个人试了试……但,都失败了。” 晨曦瞠目结舌的听着他的这番叙述,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映。 “我想和你试试,如果还不行……” 晨曦咬着唇屈辱的说:“再继续找别人试?” “如果还不行,我就去医院。我知道我错得离谱,一开始出了问题就不该存着侥幸心理和别的女人试,可是我实在是没勇气去医院,去跟大夫说,我不行,这太丢人了,我只是想也许和你就没问题,我不在乎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可我怕连你都不行,这块心病一直困扰着我,我必须知道结果,一刻也等不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说着他伸手解开了她牛仔裤的纽扣,拉下了拉链,一下子扒到了大腿根部,她猛的又提起来,急急的说:“我理解我理解,但不能在这,你明白吗?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不能……” “没关系,相信我,我很快的,就让我试一次。现在时间还早,如果不行我也来得及去医院看病。”郭远扯开她的手顺势一拉整条裤子落到了脚踝,脱出一个裤腿,就把身子硬挤了进来,紧紧的贴在她的两腿之间。隔着那一层薄薄的布,她能感觉到他肿胀,她无声的抵抗着,均以失败告终,内K很快也被脱了下来,她看见他急迫的解开了皮带,呲啦一声拉下了裤链,很快就感到一个圆滑温热的东西抵在了她的下身,她惊骇的微微抬头看他,看着他低着头皱着眉看着他的,慢慢的和她连接…… 那东西缓缓的向她体内探,小心翼翼的,她不再敢动,渐渐的感到了疼,针扎般的疼,越来越疼,撕裂般的疼让她疯狂她抓住了他的衣摆吼道:“郭远你这个王八蛋,你出来,我好疼啊……” “忍忍就好了,再忍忍。”郭远猛的一挺,尽根没入,晨曦倒吸一口冷气,眼泪抑制不住的滚落下来,瘫倒在办公台上喘息。 他开始慢慢抽动,一下两下,五下,十下……他突然开始加速,每一个撞击都让她痛苦不堪,只能咬着唇忍耐。 “贺晨曦,小混蛋,你给我吃了什么迷魂药,让我的心和身子都离不开你?噢,好棒……”郭远压抑的低吟里带着难掩的兴奋。 她感觉到体内的器官越发坚硬硕大,撑得她满满的。坚定了信心,他开始肆无忌惮,以疾风暴雨般的势头侵略着她的领地,突然他俯下头剧烈的喘息着攫取了她的唇,肆意的吮吸她的舌头,含糊不清的说:“爱不爱我?说出来!快!” “不……” “乖,快说,你不说我折磨你到下班。” “你……” “说一句有那么难吗?快,我要S了。” “不要在里面,求你……”晨曦支起了身子,抓住了他的手臂哀求道。 “那你快说!” “说什么啊?”晨曦慌乱的看着他眉头越蹙越紧,呼吸越来越急促。 “说爱我。” “爱我。” “说你爱我!” “你爱我……” “贺晨曦你这个傻子……”郭远突然慌张的抽身而出,一道暖流拍打在她的小腹上,她身子瞬间僵直,一动也不敢动,看着他脸上的汗水就像小溪一般冲刷而下。过了一会儿他舒了口气,俯身拉过案面上的一盒纸巾,抽出几张覆在她的肚子上,撇掉上面的东西,冰凉粘稠的触感让她无比的羞涩。 郭远从地上捡起她脱落的裤子,说:“要我帮你穿吗?” 晨曦咬着唇一把夺过,从办公台上滑下来,退到角落里套上裤子,穿好后慢慢的坐在了沙发上,跟霜打的茄子般,低头思忖着要怎么步出这扇门,怎么应付同事们的目光,这件事太前卫太惊世骇俗,完全超出她承受的范围。 郭远突然蹲在了她面前,笑得诡异,把一团什么递给她面前,她定睛一看,雪白的纸巾上,有些透明的黏Y和……淡淡的血丝,她一手打掉,腾地站起来往门口冲,郭远一把搂住她,笑着说:“原来你真把第一次留给我了,我之前并没抱希望。” 晨曦咬着唇说:“对!我把什么都留给了你,那你留给我什么?你和别的女人鬼混落下的病根?” 郭远正要说什么,门口突然一阵金属碰触的声音,门吱呀一声开了,抽出钥匙,社长把包丢到了沙发上,抬头看到两个人站在屋里,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说:“混小子,你姑妈我心脏不好,经不起你这么吓,跑我办公室幽会来了,真有你的!” “你们搞什么名堂,把我的椅子推那么远!”社长没好气的把椅子推回办公室,一P股坐上去,突然看到黑色桌面上几点R白色牛奶般的Y体,素来有洁癖的她抽出纸巾正要擦,手突然在半空中顿住,缓缓抬起头看向那颤颤巍巍如惊弓之鸟般的两个人。 “王八羔子!我砍死你!” 6  他有同样的坚持 电梯不徐不急一路下降,光泽可鉴的电梯墙倒映出一人一派悠闲的靠在电梯上,玩弄着手间的一个打火机,另一人则表无表情,低垂着眼帘。贺晨曦微微抬起眼皮飞快瞟了他一眼,这人竟然还能这样轻松适意,云淡风清,他把她扒光了丢在人群中,自己却袖手旁观,这世上怎会有这等可恶之极的人。 郭远抬起头看见她一脸苦大仇深,开了腔:“还担心呢?没事,你们社长我了解,雷阵雨。不就是买一张新办公桌嘛,现在就去家具城物色一张,明早就给送来。”郭远支着下巴思忖,“但那张桌子可不能丢了,有纪念意义。得搬我家去,没事我们也可以鸳梦重温,旧地重游,你说呢?” 电梯门若是能穿透,她已经半个身已经陷入其中。门开后,她率先冲了出去,郭远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走出大门看着她直直冲车站走去,他这才加快脚步追上去,扯住她的手臂说:“你哪去?” “回家。” “你忘了我们晚上要一起吃饭。” “我没答应。” “吃不吃饭另计,先陪我去买张办公桌,我怕我挑的你们社长不喜欢,又得骂我。” 家具城很大,看看平面示意图,办公家具在三层,两人去找电梯,经过一家卖原木家具的店吸引了她多看了两眼,她一直就很喜欢原木家具,姜晴说,你这是小资。小资不小资她不知道,可她就是喜欢那阵木头味儿,睡在上面就像睡在树的怀抱里。小时候她挨妈妈打骂后就喜欢跑到后院的小树林里躲着,想着如果长大了有什么烦心事困扰,她就跑到大兴安岭避世去,幻想着木屋,参天大树,清晨的阳光从叶隙间簌簌筛下的光柱,心驰神往。 而她的这点小小心思一不小心被郭远捕捉到了,他顿住了脚步,转身走了进去,晨曦愣了一愣,也跟着进去。 这个时间点人流稀疏,见有来客一直昏昏欲睡的店员立刻精神起来,热情的介绍:“我们的品牌创意灵感来源于英国的乡村,风格集复古、浪漫、唯美、优雅、简约于一身,为广大顾客提供一种返朴归真的时尚家居文化。您看这款,是树香系列,我们还有晨曦系列……” “哦?”郭远饶有兴趣的问道:“哪个是晨曦系列?” 导购小姐微笑道:“晨曦系列一套共有十八件,包括床、柜、桌椅,请问你们具体是想买些什么?” 晨曦急忙说:“我们什么也不……” “床,双人床。”郭远含笑道,全然不顾晨曦抗议的目光,随着导购小姐走到一张深褐色古朴的大床前,床很简单,但是木质看上去很好,条条纹理多而不杂,一道一划都恰到好处,毫不做作,细看连接处,都用榫头卯得严密,浑然一体。 导购不失时机的说:“这款双人床卖的很好,时下一些注重绿色环保的新婚夫妻都看中这款,而且我们的库存也不多了,如果您中意,得尽快订下来。” 郭远点点头说:“好。” “好什么?”晨曦将他拉到了一边去,“我们是买办公桌的,你别本末倒置!” “你喜欢那床吗?” 晨曦望了一眼说:“床是挺好的,但是……” “那就买了!”郭远大声说道,导购小姐笑逐颜开,急忙招呼柜台说:“阿美开票。”随即又问郭远,“请问先生你是现金还是刷卡?” “都行。”郭远正要掏出钱包,晨曦一手按住了他,一脸抱歉的对导购小姐说:“你先别开票,他是说着玩的,我们不需要双人床。” 郭远抗议道:“需要,怎么不需要?你家的床太小又太短,睡两个人太勉强,再加上我这人睡觉比较霸道,不想天天醒来看见自己在床底下躺着,就必须换张床。” 晨曦瞟见导购满眼艳羡的目光,羞得满脸通红,见拦不住了,她只得问道:“这床多少钱?” “我们现在打9折,折扣后是一万三千八。” “多……多少?一万!”晨曦惊得差点咬断舌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这太贵了,我们不买。” “要买。”郭远一口咬定。 “不买!” “要买。” 店员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急忙跑到柜台,取了票递给“男主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前面左转交钱。” 交完钱回来,晨曦晕头转向的坐在“她的床上”看着导购继续对郭远狂轰乱炸,两个人嘀嘀咕咕转来转去,最后他像捡着大便宜似的买下了一个衣柜,一个三层的立柜,和一个一米多高的cd木架子,开了三次票,交了三次钱。 最后连导购都忍不住跑来跟她说:“你家先生可真大方!他说他要买全套……” 晨曦一听就急了,“他疯了,你别听他的!” “小姐您先生疼您您该觉得幸福啊,他说小姐您抠门,一次买多了您会骂他,这次先买这几样,其他的改天再说,您看,他多照顾您的情绪啊,小姐真真好福气!” 听着她一口一个您叫得她J皮疙瘩一个个泛起,再看看看她眼睛飞出串串红心,她叹了口气无奈的冲她苦笑。 脑袋转向来处,那家伙拿着票据正款款走来,她心里轻轻泄了气,就这样吧。早该知道他的任性妄为谁也阻止不了,她也无需再假意矜持些什么。 12年有多长,连她也有心灵几近迷失的时候,昨夜付一片轻喟,今朝收两朵微笑,如此,这已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结果。耽误了12年的时光,她怎么还舍得浪费他们的一分一秒。 这样想着,连下身的些许疼痛,竟也慢慢渗出一种幸福的体会。 买床花了太多时间,买办公桌时郭远已经有些乏了,坐在沙发上大大咧咧的舒展着两条长腿说:“你看好了,我交钱,然后走人。” 某些时候某些事,贺晨曦比郭远要利索得多,前后不到十五分钟,桌子已经订好,拿着票找郭远的时候,这家伙竟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弯下腰轻唤他,他没有醒,想了想,她自己刷卡把钱交了,和商家定好了送货日期和地点。 再次折返她不得不晃醒他。 他猛然从椅背上挺起身子,手肘支在大腿上弯着腰,恪醍懂的像是在想些什么,突然扭头看她,眼睛一亮,倾过头在她唇上上使劲亲了一下,晨曦一把推开他没好气的说你神经病啊!郭远却笑得舒心,“刚刚做了个短梦,梦见你和那个宝马小子手拉手一起越走越远,我追不上也喊不出声来,郁闷得……刚刚醒来还在想,这是个梦吧?” “傻子!” “你叫你自己干嘛?” “别胡扯了,走吧,我有点饿了。” 在停车场的车里,两人又缠绵了一小会儿,被一个不识趣的电话生生打断,郭远气冲冲的抓起手机看,“靠,这孙子!” 于是两个人的晚餐变成了聚餐。 郭远手粗略一指道:“介绍一下。由左及右,高梵,程阳,程阳老婆小娇,卢子杰,徐维昭。” 那叫高梵的男子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推到他的面前说:“愿赌服输。” 小娇调皮的站起来把信封抓了过去,抽出来一看,粉嫩的一沓钱,“哇塞,你们还有金钱交易啊!” 郭远急忙一把夺了过来一下拍在他胸前,“收起来,开开玩笑还当真了,你们点菜了吗?上菜吧,我饥肠辘辘。” 徐维昭一看郭远一脸的急迫就知道有料可挖,别有用意的追问:“高梵你和郭少打什么赌?” 高梵一脸坏笑,“赌他究竟‘行不行’。看来,是妥了。” 在座的人除了两位女士,均恍然大悟,小娇急忙扯着老公问:“什么行不行啊?” “多事,大人的事小孩别问。” 看着在座每个人脸上的暧昧神情,贺晨曦突然明白了什么。 高梵依旧把信封推到他面前,“你知道我向来说一不二,若你输了你也得给我钱。” “既然你执意要给,”郭远随手把信封递给了贺晨曦,说,“收起来,今天的四件家具就算是他送的。” 但晨曦迟迟没接起,目光胶着的盯着那装满钱的信封,郭远见她没接,就丢在了她的大腿上,她却捡起随手丢在了桌子上,打翻了茶杯,茶水撒得到处都是,淌到了郭远的裤子上,他站起来蹙着眉冲她吼道:“贺晨曦你这是干什么?” 高梵伸手在空中压了两下,示意他消火,“女人得哄,不能吼,怎么教育你都不听。” “这可是高公子的至理名言。程阳就是这样把娇娇泡到手的。” 小娇丢了根筷子过去,“去你的,看你们一脸贼样,肯定没好事!那个……郭少的那位怎么称呼啊?” “是叫晨曦吧?” “晨曦,你别理他们啊,他们一个二个都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只有郭少最脚踏实地,听说了你和他的故事,我都感动得哭了。” 高梵一脸嫌恶,拂了拂手说:“得得得得了吧,还感动得哭了,你酸不酸?” “高梵你自己没心没感情跟个冷血动物似的,就别指摘别人感情丰富。” 郭远抖干了水坐下来没好气的说:“行了,别耍贫嘴了,上菜吧,我是真饿了。” “是啊,某些事可消耗体力了。” “漏点了一样菜,清炖三鞭,要不要现补?” 郭远冷眼看着他们的一唱一和,“若傻*会飞,我看你们几个能组建一王牌飞行队。” 整个饭局,晨曦一直没什么胃口,郭远看他极少伸筷,吃得极少,夹起个虾仁放在她碗里,轻声问道:“是挑不到吗?你想吃什么告诉我。” 晨曦埋头,一声不吭把那个虾仁拨到了碗外,夹起一根青菜塞嘴里嚼,郭远啪一声重重搁下了筷子,晨曦心一惊,依旧没有抬头,听见高梵又搬出他的至理名言,“这女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得哄……” 郭远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忍着忍着终于是忍不住了,直接夺下她的筷子拉着她离席。 小娇含着筷子忧心忡忡,“这下糟了,两人闹矛盾了,都是你们几个混蛋给闹的。” 郭远将她拉到一僻静处,看着她紧绷着的脸说:“你一晚上拉着个脸预备给谁看?” 晨曦别开了脸不说话,郭远烦躁的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正,“你现在性格怎么这么别扭!我是被高梵激了一下,打赌也只是随口说说,我没有拿你开玩笑的意思,你这忽冷忽热的态度让我战战兢兢,我真的很累!” 晨曦缓缓的说:“我知道你很累,你随时可以反悔,既然你已经‘行了’,我也就不妨碍你周游列国了。” “你!”郭远气急败坏,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他铁青着脸看着对面的wc,发狠的说:“既然你那么大方,我也不辜负你的美意,不过在周游列国前我先把你这混蛋玩腻了再说!” 他一把将她推进了男士洗手间,拉扯着就进了一个小格,反锁上了门。 晨曦咬着唇眼泪掉了下来,但她并没有反抗,任由他从身后咬住了她的耳珠,手从衣摆下探入握住了她的浑圆肆意揉捏,随即扳过她的肩头,将衣服撩起,弯下腰埋头含住了被他玩弄得亭亭玉立的□。 高级会所的洗手间空间出奇的大,两个人置身其中一点不觉得挤*,郭远就一路吻上去,直到吻到她的唇,尝到眼泪的滋味,松开了唇无奈的叹息:“我要怎么做你才相信我真的对你心无旁骛,我们要怎样才能回到从前那样彼此无间,我现在一天到晚都在猜你的心思,软话也说了,硬话也说了,你还是这样,你真的想我撇下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我只要你真心一句,我如你所愿。” 晨曦哽咽道:“我不想,可是郭远,我害怕,害怕对你继续陷入,若有一天你后悔了,我出不来……” “傻子,我后悔什么,这么多年,我把我所有的感情都给你,除了你,我对任何女人都丧失爱的能力,你怎么就不相信我?”郭远手指慢慢解开了她的裤钮,缓缓探了进去,“你不需要出来,让我进去,我们……” 一起沉沦…… 高梵走进洗手间拉下裤链正要放水,突然听见异动,某个单间的门在有频率的晃动,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如愿听到了撞击声,和细微隐忍的呻吟,卫生间的门下有一截空档,他试图趴下来,但觉得地板有些脏,遂作罢,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走了出去。 女厕所和男厕所毗邻着,他就靠在中间区域抽了根烟,姿势无比优雅,一个女孩从女厕所出来,一拐弯撞见他吓了一跳,由上至下打量他,目光聚集在了他下身,高梵皱眉,心想现在的女孩可真不得了,如次□L的性暗示,但是他确信他不会给她机会,因为她长得让他毫无欲望。 哪知她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走远几步说了句,“这年头,死变态都敢来这装宋承宪!” 高梵喝住了她,“你说谁呢?” “谁搭腔说谁。” 高梵撇嘴一笑,温柔的说:“你找死呢。” 女孩丝毫不为他软绵绵话语里暗藏的杀机所惧,反而歪着头问:“你会唱‘北京欢迎你’吗?” 高梵一愣,这思维跳跃得太快,他有些接不上,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我就教你一句,‘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怀容纳天地。’自己慢慢练习。” 看着她哼着歌远去,高梵丢掉烟头咒骂道:“神经病!” 又等了一会儿,他终于守到了那两只偷腥的小白兔。 “啧啧,这年头人都怎么了?道德败坏,伤风败俗……” 郭远打断了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肩,正色道:“这年头,不拉裤链站在厕所门口扮金城武,究竟是谁道德败坏伤风败俗?” 高贵不凡的高梵面部抽搐了好几下。 刚刚的女孩又行迹匆匆经过了面前,望了他一眼,“哟”一声说:“你家大门还没关啊?” 自此后,完美无缺的高梵有了个解不开的症结,以至于奥运会期间不得不飞到了美国夏威夷精神避难。 和郭远说起明天要再约向南鹏,他拿起了电话说,“我给他打个电话,省得他秘书又把你当闲杂人等给过滤掉。” “不用,托你的福,我现在已是小何秘书那的vip了。听闻他又升职了,现在已经是银夏的副总。” 郭远笑道:“你不是查过他的资料吗?他父亲是谁你没查出来?他父亲说停飞,全国的飞机都得原地待命。再说副总怎么了,他领的薪水可不一定比我多。你采访他,估计是问不出什么来,他一定会追着问你些突兀失礼的问题,若是惹恼了你,别跟他客气,用你能说出口的最脏的话骂他。” 她点头,并没放心上,想着堂堂银夏副总能问出什么失礼的问题来。 第二天她被秘书客客气气的请进办公室,向南鹏正伏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写东西,头也没抬的抬手指了指沙发说:“先坐,我写完这点,怕打断思路一会儿接不上了。” 他似乎是遇上了瓶颈,半天没再动笔,抬起头皱着眉咬着笔杆看她,说是看她,但焦距并不在她身上,看他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她轻咳了一声问:“是不是遇上什么难题了?”向南鹏突然把笔递给了她问:“翱翔的那个翱怎么写?” 晨曦站起来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翱”,蓝黑色的墨水丰润,在纸上微微晕开,她把它推到他面前说:“是这个吧?” 向南鹏笑了起来,“对,就这它。”他一笔一画的誊上去,合上封皮舒了口气,丢掉笔杆十指交叉,冲她嘿嘿的笑。她站在桌边,手指在光滑如镜面的桌面上划着,心里有些发毛。 “你人还没来,郭远的电话就来了,他说贺晨曦她脸皮薄,万不能问她一些过火的问题,你说他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何须再问,你们之间的事我都从高梵那听说了,其实他做出那事来我一点也不奇怪,就是难为你了。你也克制点他,这事儿上瘾了不好,关起门来怎么折腾都行……”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他有些不愉悦,瞪着眼看秘书端着两杯咖啡进来。 “贺小姐那杯多加了糖。” 晨曦无比感激的接过来说,“谢谢,太谢谢了。”谢她及时打断了他的话。 秘书温柔一笑说,贺小姐不必客气。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直叫她想起诗经里的两句话,螓首蛾眉,巧笑倩兮。连她都看呆了去,向南鹏却很淡,把文件夹往桌子处随意一丢,说:“拿给王总过过目。” 待秘书出去后向南鹏收起了顽劣,倒是正正经经的接受起了访问,说起在英国空军服役的经历,晨曦很感兴趣,他侧了侧身侃侃而谈,“我是6年前从哥伦威士皇家空军学院毕业的。” 从这句话开始,他跑题了。 “郭远和我就在那里认识的,因为那一届学员就我和他是华人。刚开始那家伙装*装得我都看不下去,穿上军装那腰杆挺得比铁板还直,一天到头脸上也没表情,招人厌极了,弄得一些不明就里的人以为他是教官。其实这厮一天到晚顶撞教官,被罚俯卧撑五百五百的做,长跑一万米一万米的跑,但教官拿他没办法,因为他各科成绩都是最优异的,想开除他都找不到理由。” “开始我们一屋14个人,我受不了人多那R味,打报道说要申请单人宿舍,结果郭远那小子也递了报告,学院把我和他分在了一间屋。我尤其看不过去的是他太勤奋,衬得我好像很懒似的。光为了晚上睡觉关灯问题我和他几次都差点打起来,我睡得早他睡得晚,明明有台灯非得开着大灯晃我的眼,你说这人讨不讨厌?结果某天他良心发现了,早早就关了大灯,开着自己的台灯看书,突然说了一句,‘我们还是和平共处吧,别让别人说我们中国人只会窝里斗。’说得我还怪感动的,正酝酿感情想着说什么回他,结果他见我没反应,跑来掀我被子,问我听见没有。靠,当时我内K都没穿,气得我一脚把他蹬开几米远,那一架打得整个屋子都毁了,第二天我们都鼻青脸肿的乖乖上教务处赔钱去了。反正中国人爱窝里斗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晨曦捂着嘴笑,“你们也太有意思了。” 向南鹏也笑,“有意思的事多了,但也有没意思的时候。我们分到了不同的训练基地,他去了斯坎普顿,因为他表现太突出,被红箭飞行表演队给要去了,天天在空中练翻跟斗,刚开始下来吐得一塌糊涂,眼压高,毛细血管爆开,我去医院看他时,他挂着水跟鬼似的,半个眼球都是血,我劝他别那么搏,毕竟外国人跟亚洲体质不同,我们没那种身体素质,他却满不在乎的说,这是练技术的好机会,习惯习惯就好。后来一次模拟飞行表演,他飞机出了故障,和地面失去了联系,拖着浓烟直直往下坠,谁都以为他要玩完了,结果他竟在距地面数百米时将飞机又拉了起来,最好完好无缺的将飞机降了下来,神采奕奕的下来和上来救援的人挥手,这一幕被一记者拍了下来,还惊动了空指部。” “后来他被送到美国深造,空军方面花了重金培养他,若他肯一直呆下去,搞不好得出英国史上第一个华人空军高管,但他居然提出要退役,空军方面不肯放人,僵持了一年多,把他气急了,上机执行任务时用刀子在自己腿上割了一大条口子,把增压系统给整了个失密故障来,最后还谁还查不出他的差错来,你说他有多狠,万一控制不好,直接就机毁人亡了,亏得他技术好,但飞机一停稳,他就不行了,那伤口膨胀得都看得见铮铮白骨,你说他图什么,不就为了早日脱身回来找你……” “欸?”向南鹏定睛一看,“哎我的天,你怎么哭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向南鹏捧着纸巾盒蹲在她面前一张一张递,懊恼的说:“我这? 正文 第 1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向南鹏捧着纸巾盒蹲在她面前一张一张递,懊恼的说:“我这人说话就爱夸张,其实没那么惨,真的……割自己那个其实是我自己瞎猜的,他一直也不肯承认,说是旧伤,我想也是,再迫切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说是不是?” 下班回家在门口遇见了小翠,她拉着她神神秘秘的说:“晨曦,你最近几天吃炸药了?老听你在吼你家帅哥。昨天还看见他下楼倒垃圾,那可怜的小样,啧啧,姐姐看了都心疼。” “唉,就那么一千零一次就让你看到了啊。”晨曦万般无奈。她本是性情温顺的人,但爱干净,一看到屋子乱就烦,一烦就忍不住要暴躁起,她没办法深呼吸说上一句,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郭远时时刻刻都在挑战她的极限。 搬进来才几天,她已临近崩溃边缘,且不说他有本事在半天之内把她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子弄成狗窝,更指望不上家务活儿上他能搭把手,即便是一本书掉在了门口,他宁愿一脚踢开或是直接跨过去,也吝啬于弯下高贵的腰去捡起。她晃了晃脑袋,不能再想,一想又是一肚子的火。 开门前她已做好了准备迎接今天的“新面貌”,只是钥匙还没捅进去,门却开了。 郭远把着门一脸的笑意,晨曦惊喜万分,“你居然没睡觉,这是我下班回来第一次见到你在醒着的状态。” 他将她拉进门说:“惊喜无限。”说着就献宝似的将她推进了洗手间。 走进洗手间看见地上摊着两个脸盆,一个装满了衣服,一个装了几件内衣,洗衣机还在转动,她不解,“现在洗衣机里洗的是什么?” 郭远说:“袜子。” “几双?” “两三双吧!” 她怒不可揭一脚踹在他的腿杆上。 正期盼获得夸奖的郭远万分委屈的揉着腿杆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昨天你说我让你太累,今天我就一个人乖乖的把所有脏衣服都洗了,你还这么凶,是怪我抢了你的活儿吗,那下次我不洗就是了,干嘛踢人啊。” 看着他弯腰皱眉揉着腿杆,突然想起那“铮铮白骨”,心猛一扯,叹了口气,“你是怎么洗的?” 郭远指着脸盆说,“你说内衣和外衣得分开洗,所以我先洗了内衣,再洗了外衣,最后是袜子,洗了一下午,累死我了。” 晨曦听着洗衣机里的水像海浪般惊涛拍岸,已经能想象到小鱼苗在鲨鱼池里畅游的情景,无力的靠在门框上欲哭无泪,最后也只能乖乖的去晾衣服。 晚饭后看电视时,他横着身子将整条腿搁在了她的大腿上,她撩起他的裤管想看看当年那道疤,郭远皱眉问:“你干嘛?” “你腿上是不是有道伤疤?” 郭远愣了一下,他何等聪明,缩回了腿,“是不是南鹏跟你说了什么?” 她顺势窝进了他的胸膛,“那他说得是不是真的?你为了回来找我……” 郭远淡淡一笑道:“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不知道……” “傻子!”郭远拍她的头,“当然是假的,我有那么傻吗?如果我死了,再爱你有何意义?你说是不是?” 姜晴常说,贺晨曦是块革命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谁家生老病死需要请假,无论早班夜班找贺晨曦顶准没错,工作干得尽心尽责不说,出了事她还勇于承担责任,这样的新时代好同志上哪找去?但刚开始她俩并不对付。 两人属于同一批毕业生,一同进了梅江晚报,刚来第一天她就直言不讳的对她说:“我是托了我姨妈中宣办的关系,你呢?” 晨曦傻乎乎的说:“我没有关系,实习完就留下来了。”话毕,她好像隐隐看见姜晴眼里的鄙视,随后的半年她和谁都乐呵呵的,就是不怎么搭理她,她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只是小心谨慎的和她处着。 某天有人发动团购lv的新款钱包,姜晴拿着纸笔记挨个部门登记名字,走到她跟前问:“贺同志,您来几个?” 她忙不迭的摆手说,“不了不了,我的钱包还能用。” 姜晴不屑的说:“你那钱包都用成那样了还不丢。显山露水不好,但太藏着掖着就没劲了。” 她讪讪的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沉默。一个钱包要一千多,不如杀了她。 姜晴有个外国男友,贺晨曦无意间看过她摊在案头的钱包里的照片,喃喃自语的说,是个帅哥,但和她的郭远比还是差点。姜晴恰好听见,不服气的说,吹牛吧你!拿照片来看,单人照不算,得亲密合影才算。第二天晨曦果然拿来了照片,姜晴一看,笑喷了,黑白照片,一个小男孩端着枪抵着一个小女孩的脑门,小女孩的手高举过头做投降状,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全是茫然。 女孩倒是有贺晨曦的影子,但是小男孩只剩下侧面了,晨曦挠挠头说,我不爱照相,他也不爱,这是硕果仅存的,看个大概吧。 交换了彼此爱人的照片,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有了某种默契,误会隔膜也渐渐消除,后来某天,姜晴突然想起贺晨曦好久没提她的帅哥男友了,问她,哪知她一脸坦然的说,哪有这回事?姜晴猛摇头说不对不对,那张照片,你被枪指着的那张照片我还看过呢。贺晨曦依旧一本正经的说,哪有那张照片?搞得她以为自己精神分裂,直嚷着要去看心理医生。 或许现在她可以让她不必再纠结于那照片是不是出于她的臆想。 下班时接到了她的来电,周末了,想其必定是邀她上街,没等她开口她先堵住了她的话,“今晚不能陪你买衣服了,我有事。” 电话里姜晴的声音喳喳呼呼,“切,谁要你陪,我找到新欢了!” “那?” “就是跟你支一声,今天有个叫静筠的来报社来找你,说你是同学,我说你辞职了,叫她打你电话,她打了没?” 手机上确实有个未接来电,以为是香港六合彩便没再理会。挂了电话她翻出了那个电话拨打,接通后一听,还是香港六合彩。 挽着包包站在路口,看天色渐暗,华灯初上,等到发呆,直到郭远摇下了车窗喊她上车,她才回过神来。 一上车郭远就摩拳擦掌的说:“今天得好好开开斋!你家楼下的外卖可真难吃,这几天我都瘦了,皮带都松了一个扣眼。” 晨曦歪着头看他,“没看出来啊。”随即伸手去掐他的腰,他怕痒,急忙缩了缩身子打开她的手说:“回家再摸,任你摸。” 他确实瘦,侧看,身子扁扁直直的,像本书,走路懒散起来就做弱柳扶风状,而他还总说她瘦,调侃说春天放风筝时他得拉牢她,生怕别人将她拦腰绑根绳子就当风筝给放了。 可这样瘦他却有六块腹肌呢,他无比郁闷的说,这第七、八块始终练不出来,她好奇的问,应该有八块的么?他抓她的手从裤腰上探下去,搁在小腹上说,如果有,应该在这个地方,穿低腰泳裤时能看见。他还想抓着她的手往下探……脸有些发烫,冷不防郭远拍了拍她。 “赶紧学做饭去,各色菜系都学几样,一星期吃粤菜,一星期吃川菜,还有一星期吃西餐。” 晨曦皮笑R不笑,“你的愿望非常好。” 随后两人在吃饭问题上产生了纷争,晨曦想吃点清淡的,但郭远执意要开荤,最后决定投票,郭远说了三个选项,巴西烤R、重庆火锅和东北乱炖,晨曦想了半天,发现这三个选项没有一个和她要求的沾边,经过一轮“民主”投票后,确定去吃巴西烤R。路上晨曦说起静筠找她一事,郭远抚着下巴思索了一番,问:“整天在你面前说我坏话的那个人?” “她说得都是实话。” 郭远瞟了她一眼,“说你傻吧你还不信!有些事我不想你伤心就没跟你说,她不只在你面前说我坏话,她也在我面前说你的不是。我最讨厌两面三刀的人,叫你少和她来往,你还以为是我小心眼。” 晨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表示不信,“你和她根本没有交集,她怎么会跟你说我的坏话?” “记不记得有一年的新年晚会,还没结束就下了场大雨,我嫌无聊就没下去,站在教学楼上看,看雨下得那么大,就随手在教室后头抄了把伞去找你,伞小,你淋得跟落汤J似的冻得发抖,还让我先送她。” “那天你去了好半天都不回来,外面雷电交加,我好害怕啊,结果你回来了还很凶的骂我,看你那么气,我是一肚子委屈也不敢说了。” “你还委屈,你知道那天的事吗?一路上她都在和我谈你,说贺晨曦这人傻傻的,智商又低,跟她说话可费劲了。我一直也没吭声,结果她越说越来劲了,说你这人眼光可够怪的,曹远樱这么好的人,长得漂亮不说,还是校长千金,你都看不上,偏喜欢贺晨曦……” “她是在试探你吧?” “你当我傻子?试探和真心我分不出来?算了,不说了,若再告诉你一些,你连饭都吃不下。” 晨曦恼怒,“起了个头又不说下去,你这人什么毛病!” 郭远撇嘴一笑道:“我怕说出来你会吃醋。” 这么说更是吊足了胃口,晨曦咬着牙道:“说!大不了不吃烤R,吃饺子!不蘸醋!” “那天我把她送到家,就因为你叮嘱的一句,别让她湿了,结果我半个身子都湿透了。到她家楼底下她叫我进屋擦擦水,我没同意,她又说给我换把大点的伞,我就跟她进屋拿。结果一拿拿了好半天,递给我,又突然收回,跟我耍花枪,我问她这是干什么?她说她喜欢上我了,就在刚刚我把伞全倾到她那边时。你知道的,一天到晚我表白听到耳朵长茧,情书接到我手软,不胜其烦,我扭头就走,哪知她那么生猛,居然扑上来亲我,向来只有我强吻女人,哪有女人强吻我的?要是美女我也就顺水推舟了,偏偏又是一般人……这都是你造成的,好端端的送什么送,送上门去给人非礼,我能不生气么?” 御饺园的饺子很出名,据贴墙上的版示说,其祖上是清朝清高宗年间御膳房专做面点饺子的关师傅,偶梦中得秘方,醒来信手调试,尝过的人无不神清气爽,惊动了乾隆皇,亲尝后深受喜爱,遂这份宫廷秘方代代相传,延传至今,故称“御饺”。 郭远用筷子头敲她脑门,“你是吃饺子还是看饺子?” “五块钱一个的饺子,我不得好好看看?” “醋要么?” “不要。” 郭远嘿嘿一笑,将醋倒进自己的洁白小瓷碟里,乌黑油亮的筷子夹着白白胖胖的饺子,蘸上上等自制饺子醋,吹吹热气再送入口中,一口咬下去,一汪蜜汁横流,鲜红的大虾仁,和一些剁成了蓉看不出材料的东西,嚼两下只觉得满口是鲜。他品了品,撂下筷子不解的说:“不就是海鲜饺子嘛。” “不然呢?” “不是宫廷秘方神清气爽吗?” “中南海秘方也只是面皮裹R馅的饺子啊。” “我以为宫廷的,总会有点不同的味道。” “饺子作出粽子味你还吃饺子干嘛?吃粽子得了。” “这可如何是好,和你在一起几天我已经隐隐感觉我的智商在下降,你倒是聪明了不少,这取长补短法谁受得了,我纵使有高达180的智商,也抵不住你这负分的平衡啊。” 看着狠狠的塞了个饺子入口,郭远还是嘿嘿的笑,拿起装醋的小瓶晃了晃,“真不要?” 饺子不蘸醋,腻得很,回家后她灌了一大杯水,抱着杯子好奇的看郭远往箱里放东西。 “这箱里只放衣服?平常看那些机长空姐拖着小黑箱从特别通道过,总觉得神秘,总觉得箱子里该会有些科技含量高的东西。” 郭远瞟了她一眼问:“例如呢?” “我也说不上来。” “我倒有一件东西想放又放不进。” “什么?” “你。” 晨曦脸刷的红了,抿了一口水斥了一句:“R麻!” 郭远弯着腰一边拾掇零碎物件一边说:“有一次航程中,我的副驾驶一直在我耳边炫耀他早些年他引以为豪的风流韵事,说最刺激的一次他把全英航最风S的jenny摆在仪表盘上□……” 晨曦被水呛到了,捂着嘴剧烈咳嗽,郭远撇嘴一笑,若无其事继续说:“后来啊我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梦,梦见我把你放在了花花绿绿的仪表盘上……” 晨曦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那两个字!” 郭远拿开她的手说:“好,换个说法,我把你放在花花绿绿的仪表盘上做活塞运动,这个够文雅吧?醒来我胀到不行,就去了趟洗手间。” 晨曦红着脸转身要走,郭远抱住了她的肩膀,用微微冒头的胡茬摩擦着她的面颊,“明天我走了,在家里好好待着,不准和那宝马小子发信息打电话msn,听见没?” “你怎么这么霸道。” “你和别的男性朋友聚会玩儿我不反对,但他不行。别以为我看不出,他对你意图不轨,你对他也余情未了。话说,我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晨曦点了点头,身子突然腾空而起,他打横抱起了她,走出了卧室,朝餐桌走去,把她放在桌子上,他随手关了灯,黑暗中他瞬间将她的唇裹入腹中,“没有仪表盘,只能将就一下了。” “你……”她想起向南鹏的话,这事,上瘾了不好,他入住这些天,好像从没有在他们1万元的床上完成过这事,中途他总是要换地方……他的手指揉捏着她敏感的耳垂,手指轻轻钻入耳D……可这事,她好像也上瘾了…… 进入得很顺畅,一下子到底,他微微气喘的说:“一点撩拨就让你湿成这样了,你这小东西平时看你端庄的样,谁知道你暗地里这么□?” 晨曦手撑在身后,随着他的节奏一波一波的律动,咬着唇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郭远手指扒开了她的嘴,说:“含住。”他的撞击更猛烈,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突然间他停了下来,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她的丁香小舌紧紧的缠绕着他的手指像条小蛇,“噢,小混蛋,随随便便就让你刺激到要害,看来我得加强练习。”他抽出了水淋淋的手指,抵着她的腰一阵狂轰乱炸,晨曦突然仰头低喊一声,一道白光而过,她有些虚脱的重重喘气。 “这么快就□了,太容易满足了吧?”郭远捏着她软绵绵的脖颈凑近了脸,“是想要第二次□,还是就这样结束?” 晨曦晕晕的晃了晃脑袋,什么也没说出来,郭远笑道:“知道了。我要把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我不在这几天的□一并给你!” 这一场战役绵长而持久,她被郭远抱上了床,瘫软疲惫得不想再动弹一下,眼神迷离的看着他继续收拾他未收拾完的东西。 “明天我飞英国,时间允许我会回家看看,你有什么问候要托我带给你未来婆婆?” “替我和我妈妈问郭妈妈好吧。顺便给你爸爸也带个好。” 郭远的眼眉瞬间冷淡了下来,淡淡的说:“要带,你自己带。” “别这样,怎么说也是你爸爸。”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 晨曦支起身子小心翼翼的看他,“怎么了嘛,父子哪有隔夜仇。” “你别把他和你爸爸看作一回事,那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父爱总是含蓄一些,任他再严厉再苛刻,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你应该理解。” 郭远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我理解,我太理解了。他的出发点是担心他的公司后继无人。现在想来我还想扇自己两巴掌,我怎么就脑袋发昏瞎了心去求他?你不知道他有多可笑,晚饭时我回家找他,他说你先跪一晚反省一下,其他事好商量。我就真饿着肚子跪了一晚上,第二天站都站不起来,结果他却说,我没说你跪了就给你钱,我只是让你好好反省,事实上你就是跪死在这我也不会再让你由着性子来。60多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说出的话朝令夕改,何来父亲的威严?” “其实,你没发觉,你和你父亲很像。” 郭远哼笑道:“别说我像他,我没他那么冷血。不过百万英镑就能让我从以前的航空公司脱身,对他来说,只是一匹马一年的草料钱,我甚至赶不上他一匹马。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估计他是万万想不到我宁愿和银夏签下‘卖身契’,也不如他所愿。” 晨曦叹了口气,“父母在不远游,其实他并没有错,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身边承欢膝下,若说我要去外国定居,我妈非疯了不可……” “你不了解情况,你不知道这个人能专横独裁到什么程度,能狠到什么程度,我只说一件,当年他为了不让我报考空军,他可以绝到叫一帮流氓来打断我的胳膊,还美其名曰是“老子教训儿子”,我受够了,打那起我没回家住过一天,没用过他一分钱。难得低声下气求他一回,他还这么来羞辱我,反正以后我肯定要把我妈给接来,至于他,我也跟他明说了,趁你还行,赶紧找个女人再生一个,省得临老没人给送终。“郭远摆了摆手说:“不说了这些破事了,坏心情。” 仰头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贺晨曦也无法再开口。 见他爸爸是12年前的事了,放学回到院子,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庭院,她不知道他是谁,但经过他面前还是涩生生的喊了声叔叔好。他看了她一眼,既没没微笑也没点头,径直走进了郭远家。心里顿时生出了敬畏。 临走时,郭远把他爸爸带来的所有英国曲奇饼巧克力全留给了她,说你觉得好吃,写信给我,我再给你寄。 只是后来她写了无数封信均石沉大海,也没有收到他的只言片语。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拥着入睡,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她的手画着他凸显的锁骨,“一下飞机就给我打电话,不管是几点,都让我知道你平安无事。” 手指划过她的面颊,轻轻擦了擦,他动了动身子,唔一声咕哝,“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呢。 如果晚上8点从伦敦希思罗机场准点起飞,那么整个航程需要11个钟头,再加上7个小时的时差,再落地的时候,应该是这边的中午两点。 晨曦扳着手指又算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把熬好放凉的绿豆糖水放进了冰箱里,然后出门买菜。 一开门便遇见清晨遛狗回来的小翠,她扒着门朝屋里望,“你家帅哥还没回来啊?志手痒又想找人开虐了。” 晨曦脑门挂上了一条黑线。 这些天吃过晚饭,郭远总是迫不及待逃命般的跑小翠家里找志玩实况足球,生怕晚一步,她就得拉他看港台剧或是日韩剧,说那直叫人生不如死。后来两人不打实况了,在志的指引下,改玩起魔兽争霸。有天晚上都过12点了还不见他回来,她去找人,刚开门就听见郭远在叫嚣,“靠!我不信我满血打不死你这四分之一血!” “尽管来。”志话语里带着万夫莫当的轻蔑。 这下可把郭远激怒了,但结果只能是马革裹尸还。 郭远灰溜溜的回家,躺了一会儿,又窸窸窣窣的爬起来,晨曦觉得奇怪,蹑手蹑脚跟去看,看他一手抱着他的macbook,一手正准备拔电话线,她问了一句,你干什么?他吓了一跳,讪讪的说,上网找攻略……晨曦夺过电话线C上,义正辞严的说:我看你是疯了,知不知道电话线上网有多贵? 第二天下班回来,看到家里多了一台台式机,她还没说话他便喜滋滋的说:“我帮你安了宽带!袁志修家的电脑太破,影响我发挥,所以我弄来一台骨灰级的电脑,跑起来大程序来嗖嗖的,一点都不卡,我还组了个局域网……” 她不知道他从哪里买来的电脑,也不知道他从哪叫来的宽带服务,又如何在一天之内将这一切办妥,他本事确实大得通天。 只是还是打不过袁志修,整晚整晚的被虐,很是可怜,某晚他终于大彻大悟,爷我打不过,爷我不玩了! 下了一层楼,正巧遇见软件工程师站在门口,正从肩上的电脑包里艰难的捞钥匙。 她上千帮他托住了包包,“小卫不在家啊?” 他笑笑说:“回老家了。噢,你家那位呢?还没回来?” “没。” “噢,真遗憾,我家喷头好像又有点毛病了。” 第二根黑线顿生。 前几天他家浴室的蓬蓬头坏了,水流不止,工程师软件编写一流,攻击个白宫官网没问题,碰到蓬蓬头,就没辙了;小卫点心做得一流,碰到蓬蓬头,更是干瞪眼。于是敲门求助,晨曦说我哪懂这个,郭远却拨开她自告奋勇的说,我没弄过,但我想应该不难。 过了一会儿,郭远回来了,全身都湿了,薄薄的白衬衣衣服贴在身上,那若隐若现的线条,和胸前隐隐约约的两点,让人血脉喷张。他一脸的不满,晨曦问他被谁欺负了,他愤怒的说,怎么没人告诉我他们是gay?他们竟然掐我P股! 又某日,楼上的小情侣吵架,女孩嚷嚷道:要我迁就你?除非你长得跟楼下那哥哥一样帅! 她突然发觉这个人的杀伤力太大,古有看杀卫玠一说,因其风神秀逸被人活活看死,为了防止红颜薄命,遂决定将他雪藏,嘱咐他没事别瞎出门祸害人间,晚上也圈禁他在家陪她看影碟。但这人矫情到不行,连看个碟也挑三拣四,她那一摞盗版光碟几乎没有一张合他胃口。 例如《情书》,他说不看爱情片。 《玩具总动员》,不看动画片。 《午夜凶铃》,不看鬼片。 《无间道》,不看枪战片。 《红白蓝三部曲》,不看文艺片。 《无极》,陈凯歌是傻*。 《十面埋伏》,张艺谋是傻*。 《夜宴》,冯小刚是傻*。 她忍无可忍了,说:“最后一张,《唐伯虎点秋香》!” 他终于有点反应了,说:“你就没有点新片吗?尽是些老掉牙的。” “新下来的碟贵。” “不都是盗版的吗?” “盗版也分新和旧。新的五元一张,旧的五元三张。” 他凑近了脸问:“那黄碟多少钱一张?” 一脚踹飞了他。 买完菜回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她心虚,一听她老人家晚上要来,更是方寸大乱,支支吾吾的说晚上要加班到很晚,哪知妈妈并不介意,“我有你那钥匙,刚炖了一锅茯苓土J汤,我给你搁冰箱里,记得喝啊,加班加了这些天,老吃盒饭,不补补,身子要坏的。” 挂了电话她忐忑不安,她是受最传统教育成长起来的人,但内心最深处,却藏着一颗最叛逆的心,从小妈妈便三令五申,女孩要自尊自爱,但她还是默许了郭远除了实质性进入外对她所做的一切,亲吻抚摸。但这些妈妈都不知道,她心目中的女儿依旧是纯洁得一尘不染,虽说盼她出嫁盼得眼都绿了,但和男人同居这事在妈妈看来实属逆天而行,况且她一点都不确定,妈妈是否喜欢郭远这个人。 虽和郭妈妈情同姊妹,但她也常摇着头直言不讳:若你家臭小子是我家儿子,我不知道得C碎多少心。郭妈妈也叹息,是啊,我多希望我生的是个女孩,像你家晨曦那样,做妈妈的贴心小棉袄,那孽障简直是架我脖子上的一把钢刀啊! 他的斑斑劣迹,也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淡忘。她呼了口气,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他的痕迹遍地都是,这还了得!她弹了起来,把整个家彻底扫荡了一遍,把属于男人的东西统统收拾进袋子里,一袋一袋往小翠家搬。 小翠对她这如临大敌的架势很是不解,“你家帅哥还需要你这么藏着掖着?要我早就满世界发通告了。” 志白了她一眼,“那只是你。” 看准时间他差不多落地了,便拨打他手机,第十四次,电话接通了,他的声音有些风尘仆仆,“如此迫不及待,是想我了吧?” 她不得不扫兴了,“你先别回来行吗?” “嗯?你说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说:“一会儿我妈要来,你先委屈一下找个地方打发打发时间,等我妈走了,我再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那边半响没说话,啪一声,挂断了。 紧接着门铃响了,她吓了一跳,凑近猫眼看,混混沌沌的看不清,像被人用手指按住了,她心一咯噔,拉开了门。 郭远眼神Y郁,挽着外套一手撑在门框边的墙上,白了她一眼便把外套照她脑袋上抛去,提着行李径直进了卧室。她抓下衣服也跟着进来,看他叉着腰环顾这清净的卧室。 “我的衣服呢?” “我给装起来放小翠家了。” “你允许我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出去吗?” “郭远你听我说……” “我不听,给我拿件衣服回来。”说着他拉开了衣柜看看,又弯腰看看了床底。 “你干嘛?” “我先找好能躲的地方,万一哪天你妈来了,我看我是躲衣柜好还是钻床底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 郭远看着她,眼神很受伤,“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妈来了,我让你满世界躲你会怎么想?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我妈不能接受我和男人未婚同居,她会气晕过去的。” “跟她说,明天我们去登记。” “那也是明天的事,可我们今天已经在一起了,我妈接受不了,你不知道她血压高……” 郭远看着晨曦舒展不开的眉头,叹了口气,“我去隔壁。” 说着他弯腰打开箱子,取出一个盒子按她胸口上,随后走了出去,敲开小翠家的门,被那一家子夹道欢迎了进去。 晨曦拆开了盒子,惊讶得合不拢嘴,一个蝙蝠侠造型的泰迪熊,披着黑色小斗篷带着黑色眼罩,那神气活现的神态像极了他。抚着那柔顺的毛,心里满是甜滋滋的味道。 她走进了小翠家,一向安静的志,声音竟然盖过了郭远。 “难怪这几天你不和我打了,原来是闭关修炼去了!功力大增啊!” 郭远瞟了晨曦一眼,没作声,继续C控着他的圣骑士追杀残血的暗黑游侠。 “回家了。”她推他。 “我没家。”他的表情忧郁。 “你家在隔壁。” “你确定?” 晨曦抚了抚他的额头,“看你一头大汗的,我煮了绿豆糖水放冰箱里了。” 圣骑士站着不动了,脚底踩着的光环一闪一闪的,得到一丝喘气机会的暗黑游侠带着他一干小骷髅开始反扑,他一甩鼠标腾的站了起来,对志说:“先解决家庭纠纷,改天再虐你。” 两人窝在沙发里一边喝冰凉清爽的绿豆糖水,一边对说辞。 一定得跳过从小便勾搭成J这一段历史,只说是两人12年后偶遇,旧愁新恨一眼便勾动天雷地火,自然是他主动追求,但这点郭远表达了异议,“你妈又不是傻子,就你这模样,我会主动追求你?假!”晨曦一脚蹬在他心窝上,他抓住一个劲挠她脚心,晨曦身子一下子软了,只剩呼呼喘气了。 两人又滚做一团,从她脖颈处抬起头来,郭远认真的说:“别编那些瞎话了,就照实说吧。说12年前我不是一时冲动,12年后更是深思熟虑,我确定你是我要的人,这点到天崩地裂都不会变。”看着她翘着嘴笑,他一本正经的说:“你先别得意,这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我太懒,和你一起挥霍了我太多的时光,我很难再以当时纯洁的心境再去找个人重新来过,这太浪费时间,我也没这耐性。所以好赖,都是你了。” “我都为你感到委屈!”晨曦气呼呼的扭过了身子。 郭远偷笑,亲吻她的后颈,深深吸了口气,“一闻你这牛奶味儿我就受不了了,来,上床做点正经事吧。我想你妈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在这当口来袭吧?” 正说着电话响了,晨曦幸灾乐祸的飞快抓起电话,。 结果妈妈来电话告知,有事,不来了。 郭远嘴角浮上得逞的笑容。 “gametime。” 晨曦和远远的生活点滴 关于残害泰迪熊事件 吃过晚饭,照例,晨曦洗碗,郭远洗澡。 开始她纠结于为什么他能洗澡,她却只能洗碗。直到某天他经不住她的念叨,洗了一次碗。只听那水哗哗的流,没一会儿他甩着手出来了,她走进去伸手一摸,满手油,气得她哇哇叫,你究竟洗什么了!郭远一脸诧异的探了个头进来,我倒了好多洗洁精,放水下面冲了好久,怎么还有油?是洗洁精不好吧…… 洗完碗后,她终于能舒舒坦坦的坐沙发上看电视,享受一天最美好的时光。 只是忽然间,她注意到地板上有个小玩意在灯光反S下发着光芒,觉得奇怪,拾起来看,一块棕色透明的半圆玻璃体,晨曦咬着大拇指快速搜索记忆,突然心里一咯噔,她拔腿跑进卧室,气急败坏的拎起枕边的那只苏格兰泰迪熊看,只是这一眼看得她几乎心碎。 她咬紧唇攥紧拳,扭头走到浴室门口猛的扭开门把使劲一推,郭远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了胸一脸无辜的问:“你想干嘛?” 隔着玻璃浴墙,她把熊贴在了玻璃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它的眼睛怎么掉了!” “哦。”郭远淡定的关掉了水,慢腾腾的擦干身上的水,扯过浴巾缠在了腰上,走了出来,“我早说这个质量不好,别看今天是眼睛掉了,改天它脑袋都得掉。” 一拳冲他肚子打过去,郭远“噢”了一声,捂着肚子弯下了腰,缓缓的蹲在了地上,晨曦一看,慌了神,连忙蹲下来端起他的头,看着他迷蒙的双眼皱起的眉,后悔得不得了,“很疼吗?我也没用几成力啊……” “你不知道我的胃是纸捏的?为了一个破狗熊你打我,你怎么这么狠心,在你心目中我连它都比不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它只是个娃娃,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抠掉它的眼睛呢……” “不是我!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冤枉了他晨曦觉得好内疚,架着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掺了起来,郭远懒洋洋的靠在她身上,任她把他一步一个脚印掺进了卧室,往床上一放,浴巾掉了,他把她压住,很快她的衣服也掉了…… 晚上,晨曦已经睡得迷迷糊糊,郭远顺着她身子摸下去,楸出熊熊往脑后一丢,“嗯,世界清净了。” 早上说好了一起去晨跑,然后在早点铺吃早点,计划得很好,只是临到早上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她抓起熊熊捂住了他的脸,他烦躁的一把拂开,然后咕哝着说:“滚!再惹我我把你另一眼也抠出来……” 关于看牙 贺晨曦打小爱吃甜食,糖果饼干巧克力无一不欢,所以造就了左右两大牙都需要填补的后果。 某天她补过的一颗大牙,填充材料脱落了出来,舌头一舔,一个大D,倒也不痛不痒,就是有些塞饭,贺晨曦的原则是不疼得危急性命都不踏入牙科一步,遂忍了下来。 又过了一些时日,牙开始有些隐隐作痛,牙根也肿了起来,她还是没理,又过了几天,她开始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了,那YY的疼就像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又钻入骨头中,疼得让人辗转反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郭远不在家,她想着好歹要等他回来再说。 郭远回来后看她没精打采的模样,奇怪的问:“你怎么想我想得脸都圆了?” 一头扎他怀里,脑袋抵着他胸膛研磨,“我可能要死了。” 郭远吓了一大跳,拉开她身子焦急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牙疼得要死了……” 到牙科挂了个专家号,一听见那滋滋滋的电钻声,晨曦有些脚软,往椅子上一趟,精神紧张看着戴着口罩目光冷漠的女牙医。 郭远走了进来,她看见女牙医冷漠的眼神起了波澜,她取下了口罩,开始仔细询问病情,跟他。 “你和她的关系是?” “夫妻。”郭远说。 女牙医带上了口罩,依旧冷漠的扳过了无影灯,用镊子在瓷盘里挑了半天,取出来一个细细的钻头,按在电钻头上,晨曦闭上了眼睛,感觉有个东西伸入口中把下唇一拉,钻头就进来了,冲着她的病牙开始嗞,只嗞了一会儿,她停了下来,说:“髓底发炎。” 郭远问道:“那是要拔还是补?” “原则上,能挽救的就尽量挽救,假牙再好也比不上原装的。” “那医生,麻烦你尽量挽救。” “做个根管治疗吧。” 电钻又钻了一阵,女牙医从瓷盘里找了根细铁针,开始在牙床上往牙髓里钻孔,晨曦忍啊忍啊,手心里全是指甲印,终于没忍住,眼睛顺着眼角止不住的流下来。郭远一看,急了,连忙说:“医生,她疼啊。”晨曦眨了眨眼睛呜呜的点点头。 女牙医看了他一眼说:“当然疼,不疼来这干嘛?平时不注意保护,现在只能忍着!” “给她打麻药啊。” “你指挥我?那你来?” 细铁针在牙床上钻了好几个孔,然后轮到了细铁丝,在牙髓里搅、掏、钻,那滋味销魂得无法再用言语形容,她不想哭,但眼泪情不自禁的刷刷往下掉,郭远终于看不下去了,掏出了一包烟说,晨曦你忍着点啊,好好配合,我……我去抽根烟…… 眼泪流得更多,呜……不要走啊…… 治疗结束,晨曦晕头转向的坐起来,郭远拉着她的手安抚说,没事,没事。她有气无力的说,是,你是没事。郭远捏捏她的面颊,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说,看你那没出息样。晨曦没好气的说,那你试试!郭远说,我倒是想,可惜我牙好得很,没机会。 女牙医开腔了,“那可不一定,你躺下我帮你检查一下。” “不用,不用。”郭远猛摇头, “躺下吧,躺下吧。”女牙医一手把晨曦拱了下去,把郭远往床上按,郭远一个劲的强调,“我的牙只给dr。yan看!” “谁是dr。yan?”晨曦好奇的问。 “我的牙医。” “在哪?” “英国……” 女牙医强行掰开了他的嘴,灯光一照,有些失望,一个个整齐饱满的牙齿还真是健康宝宝啊,可她还是不死心,带着手套的手伸进口中摸了摸他最后一颗大牙后的牙床,收回了手,取下了手套胸有成竹的说:“有颗没长出来的智齿,拔了吧。” 郭远跟见鬼似的弹了起来,“下次,下次再说吧。” “害怕?你个大男人怎么比你女朋友还胆小……” 一怒之下,他往床上一躺,豪气干云的说:“那就拔吧!我一个智齿都没长,看看其他的有没有长的迹象,一并全拔了!” 照了片子,只有一颗,但方位不好,横向阻生,是属于最棘手的类型。郭远后悔了,“我还是找我的dr。yan吧,她给我看了十来年的牙,我比较信任她……”女牙医戴好了手套,拍拍他的肩说:“你就放心吧!” 拔牙的过程繁冗而漫长,先用刀子划开了牙床,拿凿子将牙凿碎,牙根断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拔不出来,叫来了男医生,一使劲,拔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郭远捂着脸含混不清的说:“C,我他妈这干的什么破事!” 关于强者 某日,贺晨曦发现郭远的书她看不懂,这让她很是愤怒,这世界上居然有她看不懂的书! 马克思《资本论》,英文原版;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法文原版;卢梭 正文 第 1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马克思《资本论》,英文原版;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法文原版;卢梭《社会契约论》,法文原版…… “你怎么还会法语?” “大学选修过法语,再交个法国女友,想不会都很难。”郭远坐在沙发上,脚搁在茶几上,头也没抬的说,“倒杯水。” “你叫谁?” “乖,快去,我渴了。” “我不去!你受资本主义浸Y太利害了,剥削人越发变本加厉了!” 他抬起了头,问道:“看过《北京人在纽约》吗?” 晨曦不解,“看过,怎么?” “里面王启明说过一句话非常有道理,‘你有价值,别人才剥削你。’剥削你实际上是给你饭吃,多少失业的人想被剥削都没人理,因为他们没有价值。没有价值、不能为人类社会做出贡献的弱者,就不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浪费社会资源。” 晨曦愤怒,“哇,你什么人啊!价值,什么叫价值?照你这么说我也是不能为人类社会做出贡献的弱者,那我就该去死了?” 郭远看了她一眼说:“你的价值在于我。” 一听这话,口语再也硬不起来了,只能软软的说:“我觉得呢,一个成熟的社会,应该有容纳弱者的空间,应该有让像我这样的人自由呼吸和生活的空间,你不能让所有人都成为强者,毕竟,金字塔的塔尖只是针尖麦芒般一点啊。就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也是因为踏在了我身上才显得高大,就像没人甘愿退一步给你倒水,你就只能渴着。” 郭远歪着头想了半天,点点头说:“你说的对。倒水去吧。” 得到他的认可,她高兴极了,忙不迭的去倒水。 但实在架不住他当菲佣般使唤,橘子,剥皮,还得把橘瓣上的脉络撕干净。晨曦不干了,“哪有你这么使唤人的!” “这就是强者与弱者的区别,想让我为你做这些,你必须设法成为强者。” 她一甩手跑屋里看书,怎么叫都不理采,郭远一会儿就跑来了,坐在她身边拨橘子,剥好在撕掉上面的脉络,递到眼前。 “看,你现在就是强者了。” 晨曦嚼着橘子眯着眼微笑,“原来做强者的感觉这么好!我要做强者!” 郭远脸一垮,把橘子往她怀里一丢,“刚刚只是示范,到此为止,你别入戏太深。肚子饿了,快做饭去。” 7  究竟怎样才算情深 当幸福的一方在展览爱情时,必然有一方是在暗处舔舐伤口。 很多事情都在流光里被偷偷暗换。 留了多年的齐肩短发准备要蓄起来,小翠有了两个月身孕,直呼这是个美丽的意外,姜晴也去了英国千里追夫。 若说工作上有什么改变,社长出国学习了,日常工作交由新上任的副社长代为主持勉强算一桩。 虽然贺晨曦觉得这和自己关系不大,但对于这个局面大家都有自己的看法,且众说纷纭,传到最后就言之凿凿的下了结论:社长得罪了总局的某官员,不忍刑杀,流之远方。 闲来无事宋希延也问她的看法,晨曦笑道:“古来流放都往偏远地方放,像唐朝的岭南,宋朝的沧州,清朝的宁古塔,哪有往西方极乐世界放的道理?而且领导的‘圣意’又岂是我们这些小喽喽能随意揣度的,做足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舒展了一下倦倦的腰身,还有,“若刘姐能早点回来把她的那摊子活儿接回去,我的人生就圆满了。” 嗯,圆满了! 果然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不一会儿,副社长的指示就来了。 挂了电话晨曦对宋希延说:“社长说刘姐为了工作积劳成疾,要我们买点东西去医院代为看望,表示一下组织上的关怀。” 希延支着下巴发出了疑问:“难道是我有所误会?我以为刘姐是大闸蟹吃多了皮肤过敏而住院的。那这么着吧,你帮我给她带声问候,我就不去了,我受不了医院那味儿。” “你可真会派活儿啊。”晨曦笑道。 打了电话询问她需要点什么,电话里说东西就免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新鲜空气,买束花意思意思就行。 晨曦是个实在人,她说想要花,那她就买花。 下了车她就在医院对面的花店买了一束百合,包好后一说价,280。晨曦愣了,急忙又数了数,六朵百合,两只马蹄莲和若干满天星。一问方知百合竟四十元一支。曾几何时她买过5元一支的百合,还嫩得挂带着露珠,瞧这没精打采的六朵,边都有些焦了。 像吞了大头苍蝇般,这么一大排花店,她怎么唯独走进了这家?给了钱抱了花她就匆匆走出了花店。 正站在大堂内正看医院平面图,忽闻有人喊,她循声转身,看见一个穿着墨绿色针织衫,白色大摆裙的女子抱着一个饭盒站在离她五六步的地方。 “杜……杜兰师姐!” 这两个月以来她不断在和旧知故友相逢的路上。和她,也是整整七年没见了。 杜兰是中文系大她两届的师姐,尤记得刚入学的头天晚上,她夹着花名册带着两个“随从”到新生宿舍,对着本子准确无误的叫出每个人的名字,传福音似的鼓动她们加入中文系文学社,说学以致用,这是一片值得你们挥洒辛勤汗水的热土。 她为人热情,话语也很有感召力,让初来咋到看什么都新鲜的贺晨曦对未来无限憧憬,欢欣鼓舞的成为了其中一员。 因为她听话,且任劳任怨,杜兰也很提携这个小师妹,让她跟着她一起写布告贴布告,一起发展新成员,一起策划活动,一个学期下来她俨然成了骨干。而在生活上她也非常照顾她,两人的感情甚至好于同吃同住的舍友,只是因为后来的沈宁南,她们才渐行渐远。 杜兰和沈宁南都是从沈阳来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心仪于他,只有贺晨曦傻乎乎的不知道,还对她的日趋冷淡倍感委屈,不敢明问,便让沈宁南去帮她旁敲侧击,而一向百依百顺的沈宁南却破天荒的推脱了起来,说你们女孩儿之间的事就别让我一个大老爷们掺合了。 现在想来真是傻到了家。 杜兰看着她手里的花问道:“你有朋友病了?” “是同事。你呢?哈,这个时间来送饭,是吃午餐啊还是晚餐啊?” “是沈宁南。” 晨曦的脸瞬间僵住,怔怔的看着杜兰宠辱不惊的模样。 “胸骨骨折,骨头C进了肺里,看片子,就跟一锅八宝粥似的一团糟,在鬼门关边上都乐不思蜀了,可惜现实不遂他所愿,这个月初从icu出来了。” 晨曦简直不敢相信,梦呓般喃喃的说:“怎么会这么严重呢,两个月前我见他还是好好的啊……” 并排坐在孙思邈的雕塑下,杜兰将饭盒抱在了怀里,像抱着个孩子般说:“这个人一向自诩车技好得很,上路遇见新手菜鸟就火大,恨不得冲过去帮他开才好。只是这些日子是见鬼了,一会儿被车子被扣,一会儿差点连命都丢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晨曦埋头默不作声,听着她继续说:“当天晚下了病危通知书后,他父母就赶来了,急得不知道怎么好,想给他转权威的胸科医院,但院方说这种情况不适合挪动,那天晚上全市心肺科的专家教授都赶来会诊,他妈妈还有点不信任这边的医生,想从沈阳急调军医,但被他父亲拦住了,说足够了,他是我的儿子就死不了。那天晚上大家都在想尽办法救他,可是这人就是不争气,情况一直也不见好转……” 杜兰眼圈红了起来,停了好一会儿,仿佛是从情绪里恢复了过来,她扬起了脸,“不说这些了,反正好歹是脱离了危险,现在都能下地走几步了。再跟你说个笑话,这两个月来,我不眠不休的照顾这人,结果他父亲来跟我握手,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你就是宁南常念叨的那个小贺吧,谢谢你照顾我们家宁南。” 晨曦把头压得更低了。 杜兰道:“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即便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也曾怪过你,但那都是逞一时之气,对你更多是羡慕。你虽看起来不起眼,但体内却蕴藏着一种强大的力量,为了目标,那种不管不顾的执着,你若是再把目标再定高点,说不定能当上十大杰出女青年。” 晨曦有些羞愧的扯了扯嘴角,“师姐你就别讽刺我了。” “真的,我说真的,不然沈宁南怎么那么喜欢你呢?他就喜欢你这股劲,说你这方面比他强得太多,所以,你的坚持能开花结果,而他,总是在做些无用功,只能躺在医院里落落寡欢。” 听了这话,晨曦心里很不是滋味,愁苦着脸说:“师姐你教教我吧,我能怎么办呢?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面面俱到让每个人都好啊,连我自己的幸福也是好不容易才……而且师姐,你不是很喜欢他吗?这样的现状对你我不都是最好的吗?” 杜兰别开脸笑得有些苦涩,“是啊,我也以为这样是最好的,都这么多年了,我也以为他已经走出来了。你知道他那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钻牛角尖的,平常和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他也总是笑得最开心玩得最尽兴的那个,身边的女孩子老换,越来越有花花公子的潜质,我们都笑他觉悟得太晚。” “大致是前年的中秋,一帮朋友聚会,大家都喝得有些高,我掰了瓣月饼给他解酒,他一直拿在手里,也不吃,像小孩似的翻来覆去的看,我问他看什么,他说,‘我不看清这是什么的?你帮我看看,是蛋黄白莲蓉吗?’我说是,你吃吧,下下酒劲。他突然傻笑着说:‘晨曦最喜欢吃蛋黄莲蓉了,上次我给了她一盒香港寄来的冰皮双黄莲蓉,她高兴坏了,一直都没舍得吃,非说要放到中秋那天一边看月亮一边吃,结果让宿舍的人捷足先登给偷吃了两块,那么温驯的人居然当场大发雷霆,一气之下把剩下的两块一股脑全吃了,多傻的孩子……哎你说,今年她吃上了没?她怎么没问我要呢?我给她留了好多啊,她怎么还没问我要呢……’” 晨曦将食指放在了鼻子和嘴唇之间,堵住了酸楚的气息。 她怎么忘了,杜兰不单是文学社的,还是戏剧社的。有一年的青年节,学校戏剧社导了一台经典剧大串连,杜兰演《魂断蓝桥》里的myra,就是电影里费雯丽的角色,镁光灯下,她神采飞扬的对着穿军装的男主角roy说:“你太自信了,上尉!你简直疯狂了,上尉!你又莽撞又固执又……我爱你!上尉!” 那神态和语气深深的感染了她,她在台下拉着旁边不认识的男生激动的说,你看你看啊,那是我师姐,我师姐…… 她总能让人身临其境。 杜兰并没有看她的反应,自顾自的说着:“……后来他问我还有没有,我说有,你要我全都给你。他提着袋子就往外走,我拉住他问他哪去,他说我要给小师妹送月饼去。我也不拦着他,就跟着他打车一起回了学校,他坐在女生宿舍楼底下抱着一袋子的月饼紧紧盯着每一个路过的女生看,寻找他的小师妹。等到宿舍都熄灯了,他终于忍不住问我,晨曦怎么还没下晚自习?我才对他说,你怎么这么傻啊,晨曦已经毕业四年了……” 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掉下来。 记忆中有一年的冬天,下了整个冬季最大的一场雪。暖气很燥,她把整个身子连头一起埋进了棉被里,想暂时和这个世界隔绝。 “哎呀,楼下几个男生堆了个雪人!” “咦,原来不是雪人,会动!是活人!” 她紧紧的捂住了耳朵,舍友的声音隆隆作响,像是隔在了窗外的呼呼风雪声。 杜兰突然跑到她们宿舍,走到她床边把她身上的棉被一掀,把她拉了起来,拖着穿着单薄睡衣和拖鞋的她就往楼下走,晨曦甩开了她的手说,“师姐你饶了我吧,这样几次他就会死心了。” 杜兰将她一把推在墙上,愤怒的说:“你有点人性吧!这么冷的天你就让他在底下站了三个多小时!你是想他死心还是想他死啊!他明天就离校了,你就跟他见一面又能怎样!与其这样僵持不如你现在就下去骂他一顿,打他一巴掌,让他滚!” 杜兰硬生生的把她推到了沈宁南身上,晨曦冷得发抖,抬头一看,他的发上眉上身上落满了雪,嘴唇已经是青紫色。 看到她只穿着一件单衣就下来了,他僵硬的拉开驼色的羊绒大衣的衣摆裹住了她,但即便是100%的羊绒也没能温暖住他的身体,她也丝毫感不到一点的热量,雪花一朵一朵钻进她□的脖颈,彻骨的冷。 她想挣脱,他却不放,只是将她的头按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紧紧的抱着,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吃点饭,别只打一两,至少要打二两……”他冰凉的手摸索上她的面颊轻轻掐了掐,“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把你养胖了这么一点,要维持这样……我这里……”他艰难的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塞进她手里让她握好,“我的饭卡里还有点钱,你不舍得打你的卡,就用我的打……” 她无法再听他多说一个字,狠狠的推开他,头也不回的跑上楼,跌坐在黑暗冰凉楼梯上,手心里捏着那张饭卡,抱膝痛哭,痛到不能自抑。 后来她查过那张饭卡,里面有8000多块钱,他是计算过的,吃到毕业足足富裕,只是她从来也没有打过那张卡,只是一直放在抽屉里,等到毕业学校退饭卡钱的时候将它全部取了出来,一直放在了一个定期存折里,好几次急需钱的时候,她都想了又想,还是咬着牙又塞了回去。 杜兰目光软软的看着她的眸子,“从那天后我知道他一直都没有忘掉你,他只是把感情埋得很深很深,只会在失控后才会将它挖出来缅怀。第二天他跟没事人一样,好像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他还兴致勃勃的带我去珠宝店买了一个戒指送我,很大一颗钻石,他说他要和从前的他告别。其实只要是他给的,哪怕一个可乐罐的环,也足够让我安心。” “我们一直都很相敬如宾,少了些激情,但是这样的平淡让我觉得已经很满足,可是最近这一两个月,他又变得很奇怪,我给他打电话他总是不接,每天回来得很晚,我主动要求亲热他总是推脱说他很累,我以为只是他刚升了职,工作压力大。直到我看到他发给你的短信,我知道他又遇见你了,你又让他死灰复燃了。他一直都是过去那个沈宁南,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出事的那天晚上,我从6点开始打电话给他,打了不下100个电话他都不接,凌晨我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说他出车祸了,车已经成了一堆废铁,人不知道还有没有救。事后的事故鉴定,警察说地上没有刹车印,他没喝酒,周围也没有车子,但他却鬼使神差的用80迈的速度直接撞上了隔离带,警察甚至问我他最近的情绪如何,有没有想自杀的迹象……” 晨曦退后几步,捂住了耳朵,“别说了,一个字也别再说了,我不能再听,我承受不起这些啊……” “不好意思,我说这些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错就错在造化太弄人。”她伸手抹去她的眼泪,温柔的说:“花都买好了,把你的小脸擦干净,跟我去看看他吧。这个点他该吃饭了,现在他跟刚出生的小孩似的,睡觉全睡颠倒了,得把他叫起来。” 杜兰拉着晨曦走进了医院,准备上电梯,电梯门一开,几个穿着军装的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看见杜兰,和蔼却气势万钧的挥了挥手说:“小杜来了。” 杜兰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沈伯伯。” 晨曦觉得膝盖有些软,下意识的往杜兰身后靠,偶一抬眼,看见一个穿着军装风韵犹存的女人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她心一慌急忙低下了头。 电梯门关上,杜兰说:“跟你嚼句舌根,其实他爸爸人很好,就是他妈妈有点难缠,这些天她几乎把我的祖宗十八代都给‘盘查’清了,还好沈宁南更像他爸爸……” 晨曦心不在焉的听着她说,思绪有点飘忽。 走到加护病房门口,晨曦犹豫了,小声对杜兰说:“你说我现在去看他,好吗?” “现在让他吃点饭比喂厌食症的小孩还难,我是真累了,这个工作,暂时交给你吧,我想也只有你能让他乖乖的就范。” 杜兰把饭盒放在了她手中。 站在门口踌躇了很久,她一直反复在思考进去后该对他说些什么。安慰显得太怜悯,责备又太无情。 或者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当这纯粹是一场意外。 腹稿在心中还未出雏形,房间内突然传出玻璃破碎的声音,心一惊,她一下推开了门。沈宁南正伏在床边上,地上是摔破的玻璃杯碎片和四处流淌的水,他头也没抬便怒斥道:“我按了几遍铃?你耳聋了吗?” 一抬头看到是她,他便怔住了。 晨曦放下花束和保温盒扭头要走,沈宁南“哎”一声急着要支起身子,晨曦急忙冲他摆手,说:“你别急,我不走,我只是去找个簸箕和扫把来。” 沈宁南躺回了床上,看着她不知从哪找来的扫把正弯腰细细的扫着,扫完又要拖,他忍不住说:“你别动手,叫护士来弄就行了。” “没关系,一会儿就好。” “我叫你别弄了,坐下来!”沈宁南口气突然有些硬。 晨曦一怔,病人最大,于是她顺从的放下了手中的拖把,坐在了床边上。 房间很宽敞,若不是多了些仪器,这看起来就像个装修得清新雅致的宾馆。朝向好,阳光也充沛,一格一格从纯白色的百叶窗叶片间S进来,投影在脸上人行道般一道明一道暗。 她指了指窗问:“晒不晒?要不要拉上?” 沈宁南摇摇头望出了窗外,“晒晒好啊,再不见点太阳,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晨曦仔细端详着他的侧面轮廓,眼眶深深的凹陷了进去,敞开的领口出露出胸口一截雪白的纱布,手掌也缠着纱布,袖子被随意撸了起来,这才注意到他的手竟已瘦成了这样,条条经络浮在了骨骼毕现的皮肤上,想当年他一个手臂就能吊起她来,说只要掂一掂就能知道她是胖了还是瘦了,这之间的误差绝不会超过1公斤。 看着想着不由得鼻子一酸,眼圈也红了起来。 沈宁南目光从窗外拉了回来,看着她低垂着头凄凄切切的模样,目光聚焦在案头的保温盒上,他扯了扯嘴角说:“是杜兰和你瞎说什么了吧?你不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不是自杀,只是一瓶矿泉水滚到车底,卡住了刹车。我是很失落很沮丧,但也不至于去自杀。” 看她依旧愁眉不展,沈宁南指了指桌子上一堆水果说:“想喝点水还把杯子给摔了,帮我剥个橘子吧。” 晨曦忙不迭的从水果篮里拿了一个油油亮亮的大红橘子,指甲轻轻掐入它的皮中撕开,橘皮上挤出了酸酸的雾,在阳光下轻轻软软的浮在了空气中,顿时满室弥漫橘子清香的味道。很快的,橘皮剥了下来,她又开始细细的撕剔着橘R上的经络。 沈宁南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好笑,“那东西不能吃吗?这么细干什么?” 手部动作突然停住,噢,她都习惯了,郭远不吃橘R上的经,一丁点都不行,每次她都得细细的帮他撕干净他才肯吃,看来这“奴才”是当上瘾了,她讪讪的将橘子递给他,沈宁南伸出裹着纱布的手要接,一看,那手包得跟鸭子的连蹼似的,怎么拿?晨曦便低头掰下了一瓣,放到他嘴边,但他看着她,却不张口,只是看着。 “你怎么了?”她奇怪的问。 “你是不是在同情我?” “胡说什么。”晨曦没好气的将橘子硬塞进了他嘴里,沈宁南笑了笑,一口咬下去,突然唔了一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晨曦慌忙站了起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哪里疼?” 沈宁南咬牙切齿的说:“酸!” 晨曦松了口气坐了下来,掰一瓣放自己嘴里试尝了一小口,边嚼边说:“少见多怪,这也叫酸啊?更酸的你是没见识过,酸得浑身都发抖。”说着就要把剩余的塞嘴里,沈宁南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拉到唇边,一口连橘子带手指都咬住。 晨曦一把扯回了手,看着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橘子咽下,巴咂着唇说:“嗯,这个比较甜。” 白了他一眼说:“你怎么也变得这么痞气?” “你不就爱这样的吗?” “胡说什么。” 沈宁南撇嘴一笑说:“我真挺后悔的,我不该对你那么好。玩什么真情,玩什么真心,都送上门来了,还假仁假义的往外推,真是傻到了家,我就该像猫捉老鼠似的玩你、逗你、糟蹋你,弄你个半死不活,再没精力去想着别人,只能死心塌地的诚服于我。” 晨曦不动声色的听着,一声叹息说:“何必这样,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死而复生,我怎么可能还是原来的我,最近在床上我想了很多,算是大彻大悟了。”沈宁南挣扎着要坐起来,晨曦按住了他,帮他把床摇了起来,调到最舒适的位置,看了他一眼说:“人生病了难免会心浮气躁,况且病得这么重,我理解的。但你不是这样的人。”她坚信。 沈宁南轻笑道:“这年头向坏人转型怎么也这么难呢。那你说我是哪样的人?真是傻得可爱。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你别把我想成不世出的圣人,我没那么高尚,除了对女人我没有太大的欲望外,我会以权谋私,也会拿钱砸人,也会挟私报复,开车撞了人我也会明目张胆的逃逸,事后再找个人帮我出面顶下所有罪过,我也会因为一言不合纠集过人泄私愤,别人打时我就在旁边看,看着他求饶看着血R横飞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才是我。你不相信,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曾愿意深入的去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我可以再说直白点,若我真想要你这个人,我有太多办法能控制你,让你心不甘情不愿,但就是逃不出我掌心半步。” 晨曦听得心惊R跳,猛的站了起来,抱起了床边的花瓶,沈宁南以为她要砸下来,下意识的向旁边躲了躲身子,哪知她磕磕巴巴的说:“那个,我给你换束花。”说着她抱着花瓶一路小跑步出了房间。 那一瞬间他强大的气场压制得她几乎不能呼吸,靠在门外的墙上她轻轻舒了口气。 冷静下来,她还是不相信。肇事逃逸,血R横飞,是黑道片看多了吧。她突然很想笑,骑单车轧到小狗的后腿都要抱着上兽医院的人,别人吵架,他偏多嘴去劝架,反被流拳误伤,几天都得带着墨镜出入的人,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就像小孩硬穿上大人的衣服假扮成熟一样幼稚得可爱。 值班台坐着一个小护士,一直在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神神秘秘的指了指门说:“那麻烦鬼又发脾气了,你受不了才跑出来的吧?” 麻烦鬼?晨曦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不是。 小护士满脸不信,“看你现在这表情和前几天杜姐姐一样。噢,这麻烦鬼是杜姐姐先叫的,我们也跟着叫了,你别跟他告状啊。我在这外面坐着天天听见他砸东西,这花瓶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了,都得等他砸完后我们才敢战战兢兢进去收拾,我们几个人都好怕他,拉开窗帘嫌亮,拉上又嫌暗,怎么都不行,好难揣度他喜欢什么,一生起气来就不吃饭不吃药,错过了时间,医生骂,家属骂,我们两头不是人,连杜姐姐都被他气哭了好几次,唉……噢!你是要换花吧,交给我就行!” 晨曦看着花瓶里的那束百合,还很新鲜,花色比她买的还要好,换了太可惜,于是说:“换换水就行。” 看看时间不早了,眼看副社长交代的工作任务还没完成,她走进房间,抱起了花说:“我还要去看望一个住院的同事……” “原来这花不是给我的?” “这……” “晨曦,你知不知道我是哪天出的车祸?”沈宁南突然问了她一句。 看她茫然的摇了摇头,沈宁南淡淡的说:“那天送你回家后,其实我一直没走,看见你慌慌张张的跑下楼来,抱了个箱子又匆匆忙忙跑上楼去,在我车头经过一个来回,我不知道什么事能急得让你对我视而不见,后来我在那辆车边看了很久,研究了很久,直到看见后座上的帽子我才知道那是谁的车。然后我上楼了,在你家门口我鼓起勇气几次想敲门,但我不敢,真的不敢,我害怕见到我不能面对不能接受的事。可是想想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有什么是我能接受的?后来下了楼我一直在车里等,我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才下楼,我不相信你会留他过夜。但现实,好像总不遂人愿。开车回去的时候我真的是万念俱灰,你要问我是不是自杀,我不知道,可能是吧,我只知道当时我的头疼得快裂开了,也可能是你砸的那一下太狠……” 晨曦面上顿时血色全消,面色铁青的看着他斜睨着自己说:“你真让我觉得活着、做人,怎么会这么累?真他妈累。也许是我走过的路太一帆风顺,经不起这样的波折。所以如果那天我真死了,你千万别觉得我是懦弱,真的,死需要最大的勇气,我佩服自杀的人,他们不是生活的强者,至少是命运的勇者。” 晨曦无力的靠在了墙上,眼泛水光看着他一脸的淡然,喃喃的说:“你千万别这么想啊,你死了让我怎么坦然的活下去?我不成了杀人凶手了,所以万一哪天你真的想死,你先告诉我,让我先死算了。” 沈宁南一怔,烦躁的揉搓着脸说:“天下那么多两条腿的女人,我怎么唯独爱上了一个不会爱我的。还有你!这天下明明有个这么爱你的人,你却偏偏要等一个那样的,说好听点这是宿命,说难听点,这就是他妈的犯贱!上辈子我一定是把你给千刀万剐了,不然这辈子我不会这么来还你!” 他一激动似乎扯到了伤口,捂着胸沉吟了一声,晨曦动了动身子想要去看,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沈宁南转眼恢复了平静,轻咳了一声说:“算了,不说这个。”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保温盒略微孩子气的说:“我饿了,要吃饭。” “还是让护士……” “行。”沈宁南按下了呼唤铃,小护士跑了进来,沈宁南指着保温盒说:“把那个给我拿去倒了。” 晨曦让不明就里的小护士出去,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东西,捧起保温盒坐在了他身边。 “你快点吃好吗,我是真的还有事。” “好。”沈宁南眼里隐隐有得逞的喜悦。 打开保温盒的盖子,里面有两层,一层是菜,一层是粥,小油菜的嫩尖和蘑菇一起清炒,很清淡,几乎不见油气,晨曦用勺子往热气腾腾的粥里一舀,只见面上只一层葱花,舀下去才知道内中的乾坤,鳝丝,鱼片,田J小蒜般的腿R,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一翻滚只觉得香气四溢。 她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散热气,然后才递到他嘴边,他很配合的张开嘴一口咬住了勺子,但当她要抽回时,却发现他把勺子咬得死死的,她微微皱眉,稍稍一使劲,把勺子拔了出来。 牙齿被扣疼了,沈宁南就眦着牙咝咝吸气。 “再闹你自己吃。”晨曦没好气的说。 “好,不闹了,继续。” 沈宁南磨磨蹭蹭的吃得极慢,每口都仿佛要回味千遍,每口都吃得极勉强,这样的美味在他那竟像是穿肠毒药一般,但晨曦几次想放下碗,他却说还要。看他实在是难受,晨曦终于放下了碗,“吃不下别硬撑,撑坏了肚子难受的也是你自己。” “我真的还想吃,再来几口。” 看她不再动,他转向水果篮,说:“我想吃苹果,你帮我洗一个,我不吃皮,你帮我削掉。” 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晨曦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说:“使唤人还使唤上瘾了?这些事,你应该叫杜兰去做,她才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吗?我真的要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吧。” “改天是什么时候?你真的会来?”他的语气瞬间降为了冰点。 晨曦愣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便拉开了门走了出去,在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了门里有东西被凌乱扫落的声音。 心一惊,她急急迈开脚步扭头就走,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的窗边站着一个人,正是下午电梯里见到的那个女人,她已经换下了一身军装,穿着剪裁精致的黑白套裙,修长的身材让她看起来像一株倚窗而立的郁金香,显得气质卓越。 她知道她是谁,因为她和沈宁南长得极像。 小说里总是这样写的,和身份悬殊的男主角恋上了,终有一天他的母亲会以她高攀不上为理由,一笔钱为补偿,活生生棒打鸳鸯。 但她似乎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所以她没有惧怕的理由。这样想着,她微昂起了头,深呼一口气朝她走去。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坐坐。” 手中的花已现残色,她紧紧的握住花柄,手心涔出了汗。可能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她呼吸有些阻滞,婉拒的话明明已在嘴边,最后还是没敢说出来,不由自主的跟着她上了电梯。 走出医院大门才发现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又是万家灯火的时候了。 她一直保持落后她两三步的距离,穿过马路,好时运花店,露露花房,花语,云云花屋……霓虹灯牌在闪闪烁烁,卖花的老板娘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惊奇的看着她依旧捧着她家出品的那束百合。 走了一段路,晨曦便觉得脚踝开始紧绷绷的疼,这还是大学军训急行军去打靶场打靶留下的后遗症,跑起来没事,一但走得急,左脚脚踝跟腱部位就扯着疼。她咬着牙忍,暗忖自己废物。 穿过一条街,一辆红字车牌的黑色轿车正静静的停在路边,一个男人迅速下车帮她们拉开了车门,晨曦从没受过这种待遇,上车时都不知该迈哪条腿好,显得又笨拙又僵硬。 车厢内除了司机外,还有一位四十开外的男人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宁,沈宁南的母亲,他叫宋致远,沈宁南的舅舅,说名字你不知道,说职务你可能有印象,他就是你们市的市委秘书长。” 宋致远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道:“真是久仰了。她不认识我,我可知道她咧,这些年为了她你儿子没少折腾我。” 听罢此言晨曦躁动起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好,她不知道市委秘书长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这个职务应该怎么称呼?宋秘书?或是宋秘书长?这不像“护士”或是“护士长”,似乎怎么叫都显得不合适。叫叔叔或伯伯,又有些上赶子攀关系的嫌疑。于是她什么都没叫什么,只是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宋宁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拍拍她的肩说:“你不用太拘束,放松些,今天叫你出来是想跟你拉拉家常,没别的意思。” 晨曦忙不迭的说:“不好意思,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 没等她说话,宋宁微笑的切入了她的话中,“不用麻烦了,我知道你叫什么,做什么,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换言之,我知道你的一切。” 一句话让她脊背开始冒汗,电线杆在眼角处快速倒退而去,车子正不徐不疾的驶向未知的地方,她鼓起勇气问:“不知道您找我的意思是……” “看来贺小姐也是个爽快人,那我就不顾左右而言他了。”宋宁优雅的将两臂叠交于腹部,却突然发自肺腑的叹了口气,“我儿子不争气啊,为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但任我再气再怨,他还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我不能看着他这辈子就这么毁了,你能了解一个当妈妈的心情吗?” 晨曦嚅嗫着唇轻声道:“我能做些什么呢?” 宋宁浅笑道:“且不说你能做些什么,我想听听他为你做的。” 晨曦沉默了下来,最不愿意去想的,就是他为她做的。一想起这些,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东郭先生掖书包里躲避猎人的狼,她是最不齿忘恩负义的人,却做了同样的事。 而现在,她还被要求一件件再说出来,列数自己的条条罪状。 理不出头绪,关于这个该从何说起?哪个算头,哪个又算尾? 7年前他帮她申请下了免息的助学贷款,她说要好好报答他,而他要的却只是二食堂的一顿晚饭。 只是后来他吃上了瘾,在食堂见到她就嚷着要她请客,或说自己饭卡没带要借她的卡打,她警告他不准打3块钱一个的J腿鸭腿,他满口说不会,结果打完一看,一个J腿一个鸭腿,还问她喜欢哪个?她气得要命,但待下一次再打饭时,总会觉得饭卡里面似乎多了一些钱,起初数额并不大,她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是觉得这卡出奇的耐用,明明一起充的值,别人已经充第二次第三次了,她居然还有余额。 他们还频繁的短信,明明已经在对面了,还得发个“我看见你了”才作罢。但扫兴的是,她常常说这个月额度用完了,下个月再见,然后再发什么她都无动于衷不再回半个字。为了能和她无阻碍的短信沟通,他开始偷偷的帮着往手机里充值,有时过了好几个月她才恍然想起自己的手机怎么变成哆啦a梦的口袋,取之不尽了? 待她发觉他背着她干的事,勒令他stop的时候,他就笑着说,怎么办,我穷得只剩钱了,不花我心不安啊。 但正经下来,他说,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你和其他那些女孩一样,过得从容些,再从容些…… 宋宁笑着拍了拍宋致远的肩说:“看看,我儿子你侄子究竟傻到了什么程度,难怪做了这么多,还是把人给追丢了。这些小伎俩任何热恋中的男孩都会为女孩去做,贺小姐,你以为他为你做的只是这些?殊不知这些只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 “当初他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坚持要留在学校念研究生,是因为你。后来他放弃了读研,不回家不出国,整天干些不着边际的工作,整个人生规划都被弄得一塌糊涂,还是因为你。至于你的工作,你父亲的工作,说实话,那都是举手之劳,任何一个人只要对他开口了,抹不开面子他都会去做,你不必将这些J毛蒜皮的小事记这么久,而忽略掉了一些你真正该记着的事。” “先且不往大里说,说件小事吧。你的英语四级。为了帮你篡改成绩,他层层托转关系,找到教育局切实负责这事的人,最后还是动了他舅舅的面子,为你一分5000买到了60分。这事儿恐怕你,不知道吧?” 一滴汗无声的从额头滑落了下来。 “你家拆旧房搬新居时的差价是谁为你垫付的?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原本值40万的房子就因为施工时死过人,10万就贱卖了?试问普天之下,哪块土地没死过人?” 她的语气越来越凌厉,越来越咄咄*人,“还有你爸爸去世后,原本工伤都不愿意认定的学校怎么会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给了你家一笔50万的抚恤金,不觉得奇怪吗?你该去调查一下,究竟是谁在后面和学校达成了协议,谁在背地里闷头掏钱,让学校落了个好名声。这事还没完呢,前些年他们学校又出事了,又一个老师讲倒在工作岗位上,学校给5万打 正文 第 1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事还没完呢,前些年他们学校又出事了,又一个老师讲倒在工作岗位上,学校给5万打发,他家亲属在学校抬棺游行,拿出你爸爸为先例和学校谈判,学校被*得没办法找到了他,说家属请来了电视台跟踪报道,迫不得已时,只能和家属据实以告。我那傻儿子怕这事闹大,就拿了钱息事宁人,又当了一次冤大头。我倒要看看,以后他们学校每死一个人,他是不是都要义务帮着别人的爹妈殓葬!” 晨曦紧紧的贴靠在了车门上,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知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却不知道是花了几百年上千年。 宋致远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些年这小子是把我当成提款机了,要钱要人我都尽量的满足他,但他却因为你工作出了问题我没帮你说话,就和我翻脸,指着我鼻子说我贪赃枉法,再不做些好事积点德,早晚得进去,气得我差点心脏病发作。” 宋宁哼笑道:“我也纳闷,咱家谁也不是那痴情种,怎么生出这么个混帐玩意来。多有出息啊,整出个为情自杀,弄得我们那是人尽皆知,我和他爸的脸面算是让他丢光了!” 看着贺晨曦缩在了暗里不断的擦拭眼睛,宋宁执起了她的手放在温软的掌心里婆娑,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其实说这些不是为了*迫你,我儿子觉得这些事不该告诉你,他愿意默默付出,但我这当妈的看在眼里是疼在心里。当医生说他生和死是一半几率的时候,我都不想活了,我承认我教育失败,从小就对他们太严苛,造成逆反心理很重,一双儿女没有一个是听话的主儿,但他们都是我一半的命,他们过得不好,我就是死了都闭不上眼。” “阿姨您别说了……”晨曦哽咽道:“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宋宁轻咳了一声说:“废话了一圈,这才讲到正题。早在大学时我就了解过你的情况,也到学校看过你,并没发现有什么过人之处,我跟他说过,和那个女孩子玩玩可以,不要认真。哪想他却告诉我,他倒是想认真,可无奈人家没当回事。当时我就说他傻,欲擒故纵这么下三滥的招你都看不出来?但你倒是很出乎我意料,我也看出来了,你确实是个好孩子,但也是个傻孩子。晨曦啊,我就问你一句,我儿子的条件难道还不够好?” 晨曦摇着头说:“他太好,我高攀不上,他对我的好我无以回报……” “没那回事,”宋宁笑了笑说:“做人,要知恩图报。” 晨曦呆滞的看着她颈上一个散发着玄光的宝石吊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很奇怪吧,若你们两情相悦,我一定是那恶婆婆,拼了命也要拆散你们,可是现在我儿子一厢情愿,而且他对你用情之深也大大超乎了我的意料,我倒要极力撮合你们了,不然我真怕他这一辈子都会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我已经想好了,你可以把你和你妈妈,或者还有其他割舍不下的亲属一并搬到沈阳来……” 晨曦艰难的呼了一口气,“阿姨,我不能,我真的不能,我已经有稳定的男朋友了。” “他比我儿子强?” “我不能比较谁强谁弱,但我爱他。” 宋宁笑了,“傻孩子,在很多事面前,爱是最苍白的理由,有太多事值得割舍掉你所谓的爱情。” “你给我点时间,我欠你们的钱,我会还,我会设法还。我相信沈宁南也不会愿意我因为这个原因和他在一起。” 宋宁笑着挑起了眉角,“你以为我来这,是谁的意思?” “我不信,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宋宁摇了摇手指笑道:“不不,这怎么能算趁人之危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他施予你这么大的恩情。我们家不是土豪劣绅,也算系出名门,多少姑娘眼巴巴的想进来,我还得衡量一下她是否够资格。正常情况下,你是一点边都沾不上,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丫头你是几辈子修来福气,还推什么啊?别跟我说什么情啊爱的,我懂得很,我嫁给他爸爸的时候,何尝不是被棒打鸳鸯,委屈得把小手绢都哭湿了好几条,但我用我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而且你也喜欢他,不是吗?如果你是对我心存顾虑,我可是给你颗定心丸,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就算我想,你看我儿子那样,他一定像母J护小J似的将你保护个滴水不漏,你大可放心。” 晨曦抬起眼正视她的*人的目光,“如果我说不呢?” 宋宁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现在的男朋友是不是个飞行员?飞行员最怕什么?停飞?” 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看,竟是说曹C,曹C就到了。 电话接通后她听见呼啦呼啦的声音,像是风声大作,他的声音也在簌簌发抖,哈了一口气说:“堪培拉真冷啊,下了好大的雪,我在街上走,风就跟刀子似的,吹得我嘴唇都裂了。” “疼不疼?” “疼,但是还是能勉强忍着亲你。” 晨曦“呵”一声笑出来,但只短促的一声,便戛然而止,她涩涩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是不是想我了?” 晨曦半响没说话,宋宁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对面的风声越来越急,他极力的扯大嗓门喊:“说啊,是不是想我了?” 这些日子茶余饭后的时间,她多次对他明示暗示过,这职业太危险,总让人提心吊胆,其实大可以像向南鹏那样在地面上为航空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但他一本正经的对她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事?其中一个是我所从事的职业。我不可能会放弃这个职业,就像我绝不会放弃你一样。一只鸟,折了哪只翅膀它都要从空中坠下来死亡的。 听了他这样严重的话,她不敢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但现在,她不得不孤注一掷了。 她在赌宋宁的话并不是沈宁南的本意,她在赌在郭远心中,她要比他的工作更重要。 况且他是谁?她不相信有人有这个能力硬生生折断他的翅膀。就算折断了,她也会奋力托着他安全着陆,让他学会用一只翅膀来生存。 她深呼一口气说:“郭远我们结婚吧。” 话音刚落,忽然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倒塌了,电话瞬间没了声音。她慌张的连喂了好几声,才听见对面窸窸窣窣的夹杂着funk之类的咒骂声,他喘着气艰难的说:“该死!你这小混蛋!你等等,等等啊,让我先爬起来……好了,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大声点清楚点!” “我说,我们结婚吧!” 晚上没拉好窗帘,早上醒来得格外早,白晃晃的阳光透着敞开的玻璃窗直直落在了眼睛上。床头的钟才指到5点半的位置,晨曦滚到床另一边,换个姿势躲过了阳光,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干脆爬起来换衣服下楼晨跑。 出门转身,她被楼梯口坐着的一个人吓了一大跳。按住嘭嘭跳的心,看着他伛偻着身子,满地都是凌乱烟头,卖火柴的小男孩般的可怜模样让她心一酸差点没掉下泪来。 郭远被晃醒,睁开惺忪睡眼,走道的弦窗S进的光让他一时无法适应,便扬起手挡住了光线,眯着眼看她。 一夜的时间便让他下巴的青茬像野草般疯涨起来,苍白的脸干裂的唇,何来从前的神采飞扬?晨曦心疼得抚着他削瘦的面颊问道:“怎么提前回来了?怎么也不敲门?” 郭远呵一声又闭上了眼,头歪靠在了墙上,嘶哑着嗓子说:“天知道我敲了多久。” “我没听到……”晨曦有些内疚,“总说给你配把钥匙,总是忘,今天无论如何要记住!” 郭远微微一笑,勾过她的脖子想在额头印下一吻,只是刚触上额头,他“咝”一声,捂住了嘴巴。 扒开他的手,晨曦蹙着眉仔细的看他下唇上几道深浅不一的血口子,小心翼翼的轻轻碰碰又吹吹。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拉开手便吻了上去,干裂的唇皮像锯子般磨着她柔软的唇瓣,一会儿就尝到了血腥味道,她急急挣开,看着他惨白的唇上红艳艳的血,配上他苍白的脸,十足像个吸血伯爵。 站起来时腿已经麻痹了,晨曦费劲的将他一跳一跳的掺了进去,走进卧室往床上一放,正转身要走,他却伸手一勾,将她拉上了床,温存道:“陪我躺会儿,有话和你说。” 晨曦很顺从的窝进了他怀中,婆娑着他的脸说:“我也有话跟你说,但你确定你现在神智还清醒?” 郭远将头拱在她胸前嗡嗡的说:“不清醒,梦游中……” 说话间他的手已探入她宽大的运动服内握住了她小巧的茹房,微微用力揉捏,手指挑逗着她的花X,感觉它瞬间在指间挺立,她反抗,将他的手往外推,可是双腿却泄露了她的真实想法,开始不由自主的磨蹭着他的大腿,他拉起她的膝盖顶在了自己的两腿之间,轻啄她的鼻尖说:“知道你饿坏了,别急,马上就来喂饱你。” “你不累啊?” “还可以再累点……” 只脱下了运动裤一条腿,他就迫不及待的解开了皮带拉下拉链,挤进了她的两腿之间,将那单薄得可怜的布料拨一边去,没有前戏,直接进入她还很干涩的山谷,一寸一寸的挺进,看着她痛苦得咬紧唇的模样,他越发的□。 今天的他,好急迫,连裤子都没脱便动起来,冰凉的皮带指针一下一下扎着她的皮肤,裤链的齿也磨着她,她想拨开,可他却抓住了她的手拉起固定在了头顶,不让她摆脱,就这么折磨着她,既疼痛又刺激,痛苦里带着迸发的激情,让她陷入了疯狂,□也来得格外的强烈。 被他摆弄着做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姿势,娇喘中她忍不住要扭头问他:“摄像机在哪里?” “什么摄像机?”他有些茫然。 “不拍电影你弄那么多花样干嘛?” “我高兴。” “高兴什么?” “有人向我求婚。” “傻啊你,就为了这个连夜跑回来?” 他不说话,脸上带着淋漓尽致的畅快,扶着她的腰一下一下的顶撞着她的臀部,每一下都深至最深处。晨曦身子软得要塌下来,头埋入了枕头中,撕咬着枕巾,又一次壮阔如钱塘江大潮般的□如期而至。 潮头过去,他显然并没有罢休的意思,大有等待下一次潮来之势。 晨曦匀了匀呼吸,抬起头清了清干涩的嗓子说:“我得跟你说清楚,那个结婚,其实是权宜之计,我就是随口说之,你也就姑且听之……” 郭远骤然停了下来,“权——宜——之——计,姑且……听……之?”他玩味了好半天,突然又动起来,似乎要将她身体捣穿,狠狠咬着牙说:“你敢耍我?你敢再说一次?” 晨曦急急求饶,大呼受不了了,郭远抽身而出将她身子翻转过来按在床上,以最传统的姿势又再次占领她,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呼哧呼哧的剧烈喘气声扑打在她脸上,她知道他要S了,急忙提醒他,不要在里面,他点点头,抵着她的身子进行最后冲刺,然后……不动了。 “你!”晨曦急着要挣脱,郭远却死死的按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动,坏坏的笑道:“来不及罗,都在往妈妈肚子里跑了,加油,谁跑得快就有资格当我儿子。” 晨曦愤怒道:“混蛋!你做人能不能不这么任性!” 郭远被她吼得愣了一愣,随即很是恼火的说:“为了你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千里迢迢跑回来,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说,你一句姑且听之就把我打发了,我还没火呢,你倒有理了!你今天得给我讲明白了,为什么电话里说想和我结婚?” “我一时心血来潮。” “你怎么不一时月经来潮呢?” “你去死!” “我死了你守寡。” 晨曦一脚蹬开他,下床的时候双脚都在抖,感觉比长跑了几圈还累人。 浴室里,热气腾腾的水哗啦啦的顺着身子淌下,她一直在反复思量该如何跟郭远提及,钱的问题。 印象中从没和他谈及过这个话题,既是不好意思,也是觉得有些市侩。但除了求助于他,她再想不出别的招,她这样的人,连别人借了钱不还她都不好意思去讨要,更谈不上张口向别人要钱,但这事就像一座大山般压在身上,实在太沉重,她不能一直背着它生活。 郭远是她仅次于妈妈之外最亲密的人,她想她可以做到厚着脸皮冲他张嘴。 若他问起原因,她确定自己不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只一个泰迪熊已经被他视为眼中钉R中刺,若告诉他这房子都是人家的‘恩赐’,她不敢想象他的反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举起喷头直S自己的脸,想个好借口吧。 出了浴室她一边擦头发一边装做若无其事的说:“哎,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郭远闻言支起了身子,“哦?难得你有事要跟我商量,怎么,还没娶大就准许纳小了?” 晨曦皱眉,“你能不能正经点?我问你,你有钱吗?” 这个问题出乎郭远的意料之外,他果然正经了起来,“你算问对人了,我啥都没有,只有钱。”说着他往裤子口袋里一摸,摸出个钱包来,翻开来取出一沓钱扬了扬,“喏,美金!” “我不是说现金,我是说,存款,你的存款。” “存款?”郭远仰头在脑细胞库里搜索关于‘存款’的信息,确定这个东西不在他的概念里,便不解的问她:“要存款干嘛?钱是用来花的,放银行里又孵不出小钱来。” 晨曦不可置信,“你没有?你一分钱存款都没有?” “呃,本来有一点儿,但是前段时间一朋友开餐厅,要我投资,我就全投进去了。” “回报好吗?” “别提了,说起来真倒霉,餐厅还没开业就一把火给烧光了,那朋友也被他家人以不务正业为名遣送国外念书去了,钱数额不算多,权当做过眼云烟了。” 她依旧不放弃,“听说你的工资很高。” “但55%得上缴银夏,剩下的过到月底我也就差不多用完了。” 晨曦一听,C起毛巾气愤的绞住了他的脖子朝左右一拉,低吼道:“我还指望你养我!养个P啊!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个穷光蛋!你还躺着干嘛?快给我出去赚钱去!” 郭远扯松毛巾顺畅呼吸,安抚道:“你别激动,我赚,我赚还不行么?你得先告诉我干哪行来钱最快?” “做鸭!” “噢!这可是个美差啊!” “我给你推荐一个地方,国会,本市最高消费地,单凭你的长相,你去了一定是妈妈桑旗下的头牌。” “可是有个现实问题待解决,我的小弟弟它不争气,它认主人,怎么办?或者我穿个制服坐那玩制服诱惑,富姐们看了我就有性欲。” “那你只能穿上衣,下身得光着。而且不只服务女客,男宾也得上。” “哈哈,果然近朱者赤,你出师了。” 晨曦一阵苦笑,“再跟你待下去,我的脸皮就是城墙的代名词。” 郭远嘿嘿一笑,支起身子褪下了脏兮兮且皱巴巴的裤子,忽见膝盖上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晨曦凑过去看,问他:“这怎么了?摔了?” 郭远平淡的看了一眼说:“扑倒在异国他乡的雪堆里了,身后本来有俩一直跟踪了我两条街想和我搭讪的美女,看到我这模样失望而去,丢人丢大了。” 晨曦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握着一把头发慢慢的梳,抽出脱落的发夹在指缝间,有些心不在焉。 郭远套上宽松的休闲裤,光着上身用身后拥住了她,“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其实我有存款,只是账户被我爸给冻结了,我不想求他,但是如果你真的需要用钱……”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在意。偶然想起我妈家楼高,也没电梯,现在爬楼梯还能当锻炼,年纪再大些,可能就爬不动了,想着给她换个低层的房子。” 听罢郭远若有所思,突然手撑着太阳X有些沮丧模样,“平常大手大脚惯了,手里也留不住钱,若你要个三五万我可以马上拿出来,但是一套房子起码百来万,我一时还真拿不出来,得筹一筹……唉,我决定不再跟高梵他们一起厮混了,他们开公司一年赚个半亿有挥金如土的资本,我跟着瞎起什么哄?” 看他期期艾艾的模样,晨曦有些内疚,抚慰道:“你别这样,其实你挺有钱的,起码比我有钱多了,你看我的衣柜里挂的全是你的名牌衣服……” “你的衣服呢?” “几个衣柜都不够挂你的衣服,你说我的衣服没资格挂起来,只能叠起来放角落里。” “我真这样说?太混蛋了,哪有当铺?我决定把我的衣服全当了!只留两件日常换洗。” 晨曦无奈的笑,俯身将他随手丢在床上的衣服裤子收拾好,突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了出来,刚想去拿,郭远已经先她一步攥在了手里背在身后,晨曦好奇的问:“那是什么东西?好像是……戒指盒,我看看。” 郭远摇头,“你看错了。” 晨曦抢,郭远躲,两人倒在了床上,晨曦压在他身上终于将东西顺利的夺了过来,天蓝色的丝绒盒子手感出奇的好,像个小兔子般圆头圆脑,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不出意料,一枚戒指,简简单单的银圈上镶着一颗钻石。 晨曦怔怔的问道:“这要多少钱啊?” “我觉得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你该像个正常女人一般尖叫伴随着狂喜,而不是问出这个无聊的问题。” “可是这盖子上写的是,tiffany,我英文差,但这几个字我还认识,它翻译成中文叫做,奢侈。” “算了吧,说出来你肯定要砍死我。” “你这么说我就已经想砍死你了。” 郭远抱头苦恼的大喊:“上帝,这是tiffany的钻石戒指,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怎么能是这个反映!” 晨曦讪讪的看着他。 郭远蹙紧了眉头说道:“我冒着大雪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才找到它的店,我连夜赶回来在门口坐了几个小时被蚊子折磨得半死,我为了什么?我不是要听你问我这个多少钱,我可以告诉你它多少钱,它20多万,我刷光了我卡里的钱,还透支了10多万,我为了什么?你能不能不那么现实,你能不能偶尔跳脱出你的平凡世界,让我看看你拥有我和它的喜悦?” 晨曦捻转着冰凉的戒圈,六爪银托上的石头每个切割面都光彩夺目,真的好美,哪个女人看了能不心醉。 她高兴不起来,是因为摆在她面前的路荆棘密布,她需要锋利的镰刀披荆斩棘,而他却任性妄为的挥着镰刀到处乱砍,连刀刃都劈卷了。 他不知道原由,他不懂她心情,是情有可原。 晨曦将戒指套在了手指头上,戒圈大小刚刚合适,摆在他眼前问道:“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和谐?哦,就是这个石头太耀眼,去了会和谐些,你觉得呢?” 一整天编辑部都陷于兵荒马乱之中。 一特约作家从西藏墨脱寄来的平信被行政部的甩手掌柜们混入了一般读者来信内,整个版面就等着这篇稿子排版,整整几麻袋的信件让她们几个人从上班至下班都没闲着,全体傲游在手写信的海洋里。 宋希延边拆边念叨着:“这不是折腾人么?好歹也写个名字做个标记嘛。我都快得雪盲症了。” 晨曦看了看表,敞开包包将一大摞信扫了进去,匆匆说道:“我得换个地方办公。你们若是找到了就给我来个电话,省得我再做无用功。” 希延忽闪着大眼睛问:“晨曦姐你是不是在做兼职啊?这两天下班怎么跟打仗似的。” “是兼职倒好了。”晨曦摆了摆手扛起沉甸甸的包跨出了门。 和沈宁南母亲会面时所乘坐的奥迪依旧停在两根路灯的中间,位置和前几天不差分毫,仿佛与生就长在那儿似的。她快步跑过去,在司机还未反应过来下车为她开门之前上了车。 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坐在副驾驶座上冲她点头微笑,晚了半个小时,他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表情显露出来,晨曦很是惭愧的说:“让您久等了,王秘书。” “哪里哪里,您来就行。”被唤作王秘书的男人笑着摇头。 几天前她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称其是沈军长的秘书,客气寒暄了一阵,他语气真挚诚恳的说,“真的很冒昧,这男女感情之间的事本不该由我一个局外人来掺和,但,实在是没辙了……”他仿佛很为难的停顿了一阵,晨曦不敢做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那天您走后,小沈那孩子就耍起性子来,不吃饭不吃药,医生护士都靠近不得,反抗得利害,身体每况愈下,首长很是忧心。其实他的心事我也只是粗略知晓个皮毛,所谓病急乱投医,就这么唐突的来了,不知道能不能请贺小姐帮帮忙……” 听他说完后,晨曦半响没回过神来,王秘书试图揣测她的内心想法,说若贺小姐觉得为难,我们绝不勉强……晨曦一听急忙说,不为难,不勉强,我愿意去!若她的到来能让他顺从的吃饭吃药接受治疗,并早日康复出院,那就是天上下刀子浇砒霜她也义无反顾。 王秘书每天都会交给她两个沉甸甸的饭盒,深蓝色的是沈宁南的,粉色小丸子的是她的。这个细节让晨曦不禁感叹,果然是首长的秘书,细心如斯。 他例行公事的跟她说今天的菜是什么,然后再问她明天想吃什么,开始时晨曦说不上来,就说随便,王秘书笑笑说再高明的厨师也做不出‘随便’这道菜来,你就说你喜欢吃偏咸的偏甜的还是辣的。晨曦想了想说,都行。 王秘书笑道,怕就怕这种态度。跟你讲个笑话,一男的和一女的约会,男问女的,去哪玩?女的说随便,男的说去公园?女的说怕晒,去动物园?嫌味儿大,去图书馆?太无聊。男的就问,那你说去哪?女的说,随便。 晨曦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她真的吃什么都行,白粥就咸菜都行。王秘书说,那就我来拿主意了。不好可别向首长告我的状啊。晨曦连忙说,哪能哪能。 相比沈宁南的清淡,她的饭菜总是荤素搭配很是丰盛。馋得他连连喊不公平。 捧着饭盒可怜兮兮的看她,晨曦十个指头八个指缝里都夹着信,瞟了他一眼说:“我真的没空,你看我的工作还没完成呢,今天你就辛苦点自己吃吧。” “我可以帮你。”说着他就要放下饭盒。 晨曦阻止了他,“你别添乱了,快吃,饭后还得吃药,别误了时间。” 沈宁南握着银勺子搅了搅米粥,叹了口气道:“这软饭得吃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 晨曦笑笑,头也没抬的说:“那就争取早点出院。” “出院?“沈宁南一个劲的摇头,”我都爱上这家医院了,小护士一个个都是精选的,很是水灵。” “你可不知道你有多招小护士恨。” 沈宁南笑道:“是吗?我还以为她们一见我就躲是对我有好感的意思,看来是我自做多情了。” 吃了一口粥,只觉得满口无味,再也吃不下去,放下后就学着她的样子将床上的信一封一封拆开看。 “你要找的信是什么内容?” 在哗啦哗啦的翻纸声中,贺晨曦漫不经心的说:“作者啊是个上海人,去了一趟西藏后文风大变,成了个虔诚的佛教信徒,总是写些关于来世今生、生与死之间的话题,说实话我并不太懂这些。” 和晨曦的认真相比,沈宁南更像是过家家,饶有兴趣的每封信都拆开来看,扬着信纸说:“有意思,为了一个错别字专门写一封信来指正,真是太小题大做。” 晨曦却不以为然,严肃的说:“有严格的读者,才有严谨的杂志。” 沈宁南笑道:“若我是老板,有你这样的员工,一定很安心。”随手捞起一个牛皮纸信封,封皮边角都磨损得起毛了,还有水浸润的痕迹,想必一路上经历了不少磨难。信封右下角没有留寄信人的邮编和地址,但收信人的地址写得别有体格,不由让他想起楚辞涉江里的两句话,带长铗之陆离,冠切云之崔嵬。确是有这种气势。 “说不定这个就是。”他撕开一个口,抖出了三页轻薄的普通横格纸,满篇是龙飞凤舞的钢笔字,很随意的超越了横格,仿佛完全不受约束。 他轻轻的念出标题,“来生……” 晨曦突然两眼放光,欣喜的一把抢过去,“众里寻你千百度啊!” 打了个电话回来她匆匆将床上的信大把大把掖包里,边收拾边说:“我现在必须得赶回去,你赶紧把饭吃完,一会儿护士给你药你也好好吃,明天我再来看你。” “晨曦,”沈宁南突然叫住了她,偏着头沉静的看着她,问:“你累不累?” “嗯?”晨曦愣了一愣,随即嗤笑道:“这有什么累的,生命在于运动嘛……” “我是说,我们这样粉饰太平,累不累?我们这样装做若无其事,累不累?” 没等她开口,沈宁南突然俯身拉开床头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绿本的定期存折,攥在掌心捏成了一个空心的长方体,狠狠的砸在她身上。 晨曦俯身捡起那小本,撸平了在掌心拍了拍,皱眉看他,“你这又是干什么呀?” “这是什么?这算什么!我这辈子从来不需要女人给我钱!” “这本来就是你的,我现在只是还给你。” “你还得完吗!” “我可以慢慢还……” “你给我滚!” 他一手拂下花瓶。 8000块的7年定期存款,2800多的利息,在他看来她还给他的不是1万块钱,而且1万把尖刀。 晨曦身子一震,缓缓的后退,退到了门边,眼泪已经忍不住滚出来,她扭头就跑,差点撞到端着瓷盘的小护士,小护士看她这样,决定暂避风头,端着盘子拐了一个圆滑的弯,走了回去。 头重脚轻的踏出医院,她跌坐在花坛边上,想着从今天开始,明天后天大后天,她永远不会再来,因为她真的太累,巨大的心理负担让她几乎透不过起来,可是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在郭远面前如是,在沈宁南面前亦是,就像被拉到了弹性极限的弹簧,快要回不去原来的样子。 可想着不会再来,但第二天,她还是去了。 值班的小护士指了指房门说,他睡了。晨曦点了点头轻轻推开了门,房间里光线很暗,只亮了一盏壁灯,沈宁南的头歪向一边似乎睡得很香,她蹑手蹑脚的把饭盒放在床头,自己就坐在靠着窗边的软椅上等着他醒来,头顶的冷气呼呼的吹着不冷不热的风,轻纱的窗帘不时的抚过她的脚背,坐着坐着她就迷糊了起来。 待她醒来睁开眼睛,猛然看见黑暗中的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心脏差点骤停,还没来得及呼喊出声,一张软唇已然堵住了她的嘴,吞没了她的惊呼,想推,却推不开,手到处乱抓乱碰,碰翻了旁边茶几上的花瓶,咣啷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响。 门被猛的推开,门外的白光S进来照亮了正在纠缠的两个人,小护士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出去!”沈宁南冲她吼道。 小护士慌慌忙忙的退出了房门。 沈宁南拉起了坐在椅子上的她,拥着她倒在了床榻上,狂乱的在她的脖颈处吮吸,晨曦慌了神,使劲的楸着他的头发喊道:“起来!你不能这样欺负我!你听到没有!”见他完全没有反应,她狠狠一口咬在了肩上,沈宁南呻吟一声,从她身上翻下来,晨曦跳起来抓起包包就往门外跑,沈宁南却先她一步挡住了门。 “你还想我怎样?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东西,我就一条命你拿去吧!但你不能这样对我!” 沈宁南按开房间里的大灯,看着红了眼圈的晨曦,无力的靠在了门上,“其实你不必那么听我妈的话天天都来的,你永远是那么老实那么傻,明明是不想来,不想见到我,还*着自己来,*自己陪我坐着。你知不知道这些天你让我有多难受?一有电话你就跑出去跟他撒谎说自己在加班,才半小时你就开始频频看表,贺晨曦,你就那么看不起我,以为我真的很愿意接受你的施舍你的同情?” 晨曦艰难的站立着,“我不是同情你,我只是想你快点好起来。” “你走,明天,后天,以后,都不用再来。”沈宁南让开了路。 晨曦一跛一跛的走到门前,沈宁南愣了一下问,你脚怎么了?晨曦急忙说没事,沈宁南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脚踝一抬,惊骇的看见一片破碎花瓶的瓷片刺穿了她鞋子薄薄的胶底扎了进去,鞋底已经开始渗出一点点的血来,他想脱掉她的鞋子看看,只是一碰她就疼得几乎要摔倒,连呼不要。 沈宁南愤怒的抬起头来看她,“贺晨曦,我不至于让你恶心成这样吧!你就要这样走出去?” 碎片扎进了脚心有1厘米的长度,医生说幸好没伤到足底神经,消毒止血,缠上了纱布,一切都处理完后,晨曦有些虚脱的看着自己那包得跟粽子似的脚,鞋子是肯定穿不上了,心底开始发愁,今天怎么回去?明天怎么上班? 沈宁南低声说:“你缓一会儿,一会我送你回去。” 晨曦摇头,“别开玩笑了,你是病人。” “你想让我安心养病你就让我送你回去。” 晨曦不再说话,又坐了一会儿,沈宁南站起来说:“你等我一下。” 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换掉了病号服,穿上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衣和黑色西裤,手里捏着一串钥匙,晨曦单脚站了起来,沈宁南快步上前扶住了她,说:“我背你。” 虽说换掉了病号服,身上依旧有淡淡的药味,伏在他身上晨曦提心吊胆,害怕他承受不起他的重量,所以一直都紧绷着身子,好像这样能让她轻些。 沈宁南也觉查出了她的紧张,低声问道:“还在背上吗?你轻得像片羽毛。” 车是崭新的volvo越野,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沈宁南看着她使劲抽动鼻子像个小猎犬似的嗅着味道,浅笑道:“我的车是彻底报废了,恰好这医院有个朋友在做外科医生,说了好半天才肯把车借我。他女朋友名字中有个茉字,所以格外喜欢茉莉花,每天都会买大束茉莉花熏车子。” “哪用这么麻烦,市面上有茉莉香型的空气清新剂。” 沈宁南笑:“那是杀虫剂,怎么能和真正的花香比?” 车子开得很慢,以30迈的速度在空空荡荡的马路上爬行。 沈宁南突然说:“今晚被我这么一闹,也没吃饭,你是不是也饿了?” 晨曦尴尬的捂紧了咕咕擂鼓的肚子,拍拍包包说回去把饭盒热一热就行。 “让你流了这么多血,总要补补,再说我也饿了。”他并不理会她的托词,径直将车拐入了一个岔道,停在了一个小院子面前,漆黑的小木牌上的小灯泡绕出了四个字,‘贡院三号’。 晨曦坚持不让他再背,吃饭的地方被背着进,毕竟不雅观。 落座后沈宁南驾轻就熟的点了几道菜,晨曦坐在一旁翻看金箔滚边的华丽菜谱,沈宁南倾过身子来问她,是不是有补充?晨曦赶紧合上了菜谱说没有。 门被推开,一个腋下夹着文件夹穿着制服西装的秃头男人匆匆走进来,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烟盒和火机,走到面前的时候,烟和火机就已经准备妥当,笑得见牙不见眼:“沈公子少来啊。来根烟,黄鹤楼,天赐淡雅香,适合您这种抽不了重口味的人。” “你记性可真不错,我不过来过两次你还记得我抽烟的口味。”见烟已经凑到了嘴边,他唯有伸手去接,拢住火苗吸了一口。 “呵呵,职业养成的习惯,算是职业病。点菜了吗?要不要我推荐一下今晚特色菜?” “什么特色菜?” “新进了穿山甲……” “不用了。”沈宁南没等他说完就摆了摆手说:“有事再叫你,你去别屋忙吧。” 看着那人又匆匆的离去,晨曦好奇的问他:“穿山甲好吃吗?” “还不错呢。想试试?” “不了。就说起穿山甲,总让我想起小时候看的葫芦兄弟里那有情有义的那只。” 沈宁南浅笑一声把长长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仿佛是漫不经心的问:“你和他,还好么?” “我们,住在一起了。” 沈宁南突然僵住,手指久久不能离开烟灰缸,晨曦不由得伸手去推他,问他怎么了?他缓缓的扬起嘴角,指了指胸口说:“我在想我的心上到底还能戳几刀才会彻底死掉。”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猛的一抽,晨曦只觉得难过,垂头轻叹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着于我,你条件那么好,什么样的女孩子不是任你挑任你捡。你总说我傻,其实你才傻,我等到了我要等的人,可是你,明知道是等不到,为什么要耗费你的生命去做无用功?这辈子已经这样,我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但我承诺,下辈子我一定先遇见你,好不好?” 沈宁南笑:“又来了,又是下辈子,你就继续拿下辈子敷衍我吧,这辈子你把我整成这样,下辈子我不愿意再遭那罪了,得改变游戏规则,换你追我,因为我实在是累了,追不动了。” “好。下辈子我一定百折不挠的追你。” “下辈子我爱所有人,就是不爱你。” “没关系,下辈子我谁都不爱,就爱你。” 看着她真挚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沈宁南别过了脸去。 晨曦还在说着,“不过你也不要给我设置太多的难题,女孩子都是有自尊心的,虽然是爱,如果前路太坎坷,说不定就会灰心……” 一道亮亮的水痕从他的侧面脸颊上缓缓滑落,凝聚在下颌,快速的滴在衬衣上,一滴两滴三滴,坠落得无声无息。他突然站了起来扭头就拉开了门走出去,重重的甩上了门,淡舟不知所措的呆坐着,看着桌子上的菜一点点热气散尽,香味散尽,糊成了一团。 半晌之后,他回来了。 晨曦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把我一个人丢这了,我可付不起帐啊。” “晨曦,等我出院以后,可能你就见不到我了。” 看着她受惊的模样,他倚靠在门框上浅浅一笑道:“别紧张,我是想换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老早就有出国的打算,因为一些事一直耽搁着,现在想要提上日程来。” “可是……” “我妈跟你说的话你不必在意,别整天想着还我钱,也不用觉得亏欠于我,感情的事,谈不上谁欠谁。老乃乃不想过马路,我硬给掺过来了,这算哪门子的恩情?” 沈宁南突然摇头笑了起来,“现在我说这些话,说不定走出这道门我就要后悔,这辈子活到30岁就动过一次心,年轻时也曾经憧憬过很多,曾以为会和你白头到老,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我一直教我自己想开点,其实和谁白头到老都一样,只要有这么一个人,能和你一起走下去。晨曦,我真心希望你是……你也不用再担心我,过好你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再干那种傻事。还有,反悔要趁早,趁我还没移情别恋……” 晨曦急忙说:“我知道,我知道的……” 到头来这餐饭还是没吃进肚子,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就差那么一丁点,失之交臂,没有了再 正文 第 1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晨曦急忙说:“我知道,我知道的……” 到头来这餐饭还是没吃进肚子,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就差那么一丁点,失之交臂,没有了再续的可能。 走出了大门的时候,晨曦还在为没有打包那几乎没动的饭菜感到遗憾。买单时侍者一看饭菜没动,转头就告诉了经理,秃顶男人又匆忙而来,说饭菜不可口,要为他们免单,沈宁南说不必,两个人推来推去,晨曦在一旁也C不话,最后是给打了打了对折,近400块就这么打了水漂。 突然一阵清脆的急刹声让两人不约而同扭头去看。一辆路虎停在了不远处,车窗摇了下来,冲沈宁南喊了一嗓子。沈宁南眯着眼看了一阵子说道:“可能是我朋友。”他将她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车厢,关上车门便冲那辆车走去。 只是一会儿他回来了,脸上却有些奇怪的表情。晨曦问他怎么了?他扭动了车匙不在意的说:“这人叫什么来着,不算很熟,一起打过一次壁球,今天倒是异常热情,问这问那。” “是关心你吧。” “关心?呵呵,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话吗?说换个地方,实际也是想躲开这些目光罢了。” 贺晨曦突然爱上了厨房,醉心于厨艺,没事就上网搜索教程,也看烹饪节目,说到某些小诀窍时还煞有介事的拿笔记下。 每当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烟熏火燎时,她都有种将为人妻的幸福感。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在古时已是将寒之渐。 天气却依旧酷热,煮好一锅绿豆糖水放在冰箱里冻上,她开始挑战妈妈最拿手的,茯苓土J汤。她做不到像妈妈那样买活J自己杀保证新鲜,她只能在超市买了一只冰冻的,费劲的几乎将菜板劈开,才砍成了大小不一的四块,放入冷水中开始大火煮沸。 书上说茯苓有安神补脾之效,正适合神经高度紧张的人群,为此她还特地问了小区药房里的老中医,若有一个人睡眠时间很长,但依旧是睡不醒,神经状态差,是怎么一回事? 穿着粗白对襟大褂的老中医轻捻银须道:“卫气不得人于Y,常留于阳,留于阳则阳气满,阳气满则阳跷盛,不得人于Y则Y气虚,故目不瞑。”见她听得懵懂,他用通俗易懂的话语道:“就是Y阳失调,神经衰弱。用药调剂调剂即可。” 按方抓药,川芎1钱,当归3钱,炮姜4分,炙草4分,茯神1钱,茯苓1钱,桃仁12个,人参2钱,益智8分,柏子仁1钱,陈皮3分,满满当当盛在中药包里,整整6大包,老中医一丝不苟在每个中药包外用钢笔写上三个字:宁神汤。 这三个字让贺晨曦如获至宝,就跟得了灵丹妙药一般欢喜,回家就支了个小锅开始煎药,三碗水煎成一碗药,只是她费了半天心,郭远不喝也就罢了,还批判起中医是伪科学来,说喝下去性命堪忧,最后看她是真的怒了,才勉为其难灌了下去,并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晨曦满口答应,但第二天她就买了专门煎药的锅,准备长期作业。 一来二去她煎药是煎出心得来了,突然发现,煎药和炖汤其实是同一原理,都讲究文火慢熬,把药性、营养成份缓缓煨出。 怕汤汁溢出来,她就坐在炉边看书边看火,瓦锅里J和药材的清香咕噜咕噜往外冒,闻得她饥肠辘辘。 一切都准备妥当,夜色越来越浓重,时间已比预定的晚了1个多小时,从没出现过这种状况,早该到了才对,可现在却连手机都没开。晨曦不住的拨打他的电话,听着冰凉的女声一遍遍的说着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开始回忆他跟她说过的会有什么状况造成飞机延误,例如,避让不胜枚举的云体,因为这些大棉花糖里可能会藏有积冰或雷电。 又或者是航路繁忙,空中管制。 也许此刻他正在夜空中盘旋,她抬头看普蓝色的天际,若隐若现的星星,看得出了神,竟忘了锅里的汤,突然回想起来忙不迭的跑去揭盖,无比烫手,手一松瓦盖就掉了下去,正好砸在包着纱布的脚上,盖子没破,脚倒被砸得生疼。她抽着气弯下了腰,顺势蹲在了地上,咬着牙继续拨电话,当听见依旧是关机,她怔怔的看着地板,心乱如麻。 而此刻心烦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前天才从夏威夷度假回来的高梵。 他将他没有牌照的路虎停在机场停车场内,以为自己已经是迟到大神,没想到更有甚者。他一边拨郭远的手机一边嘟囔着:“第一次等男人等这么久,爷我等女人都不曾等过这么久……” 在他的忍耐到达极限之际,郭远终于现身,一上车便问:“东西准备好了吗?” 高梵指了指后座说:“你要得急我没和银行方面打招呼,路过个网点就进去了。说出提现数额,出纳都吓坏了,说他们是小网点,没这么多现金。行长来了也跟我打哈哈,我不过是给他们傅行拨了个电话闲聊了两句,底下人就P颠P颠的把钱一分不少的给大爷我放面前了。” “谢了,等我把那套公寓脱手后就还你,利息就算了。” 高梵推了他一把,“C,你至于嘛!百来万的事儿,得着吧您。” 一路红灯他一路闯过来,开得无比畅快,“在夏威夷这一个月可把我晒惨了,搞不好都皮肤癌了,正好,去医院找个小护士给我来个全身检查。” 看着旁边人神情木然,他一掌清脆响亮的拍在他大腿上,“真□看不来你那死亲爹的模样,不就一个女人嘛,至于你们一个要死一个要活的,哥们儿你玩真的玩假的?你不会真想着和她过一辈子吧?她哪儿好?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难道是床上特S?嗯,是不是啊?分享分享……” “我C你大爷!” “不好意思,你C不着,我爸老大,我没大爷。不过说来也真巧,你和沈宁南怎么会瞧上同一个女人?你可不知道,自他车祸后,有些人没别的事了,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怎么说的都有,说此人不近女色,这么多年就死心塌地的爱一个,偏偏人家还把他给蹬了,受打击一时想不开便自杀了,昨天恰巧撞见他和你那宝贝儿一起从三号院出来,和他也不太熟,没好意思问得太直白,但据可靠线报,他妈可是先你妈一步召见准儿媳了。沈宁南这人可不是善茬,去年徐儿看中西祠一块地,使了半天劲,结果功败垂成,倒叫他给弄去了。不过此人的痴情可比他商业上的手腕出名得多,我闲着没事又帮你侧面了解了一些八卦,一桩桩一件件听着我一个大老爷们儿都动容,你家那位如果没动过心,那可真叫铁石心肠了。” 郭远越听越烦躁,狠推开了他一把没好气的说:“你他妈的废话怎么这么多!我问你了吗,你没完没了的说!” “靠,好心当驴肝肺。你再求爷说,爷都不说了。” 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高梵将一个沉甸甸的纸袋递给了郭远,正当他转身要走,他拉住了他,“别太过了,意思意思完了,人家怎么说也是大病初愈。” 郭远白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我要干嘛?我是来探病,不是来打架的。” 只是没见过如此探病的,他不顾小护士以过了探病时间为理由阻挠,强行推开了门,正倚在床榻上看书的沈宁南惊愕的抬起了头,看到是他,书从手中掉落在了腿,回过神来他挥了挥手示意焦急的小护士出去。 “很抱歉,打扰了。”郭远将手中的牛皮纸袋子放在了床边上,轻描淡写的说:“这是她欠你的,我替她还了。” 沈宁南拉过纸袋子,怔怔的看着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一摞一摞的粉红色钞票,满满一袋子。 “很感谢你在这些年来为她所做的一切,若日后有需要帮忙的事,你只需来找我,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呵。”沈宁南将袋子推到一边去,直视他傲人的眼眸,“成王败寇,我没这福气让你为我赴汤蹈火。但是,之所以现在是我躺在这儿,你来跟我说这些漂亮话,知道为什么么?不是因为她不爱我,只是因为她有比她情感更强势的理智。我猜她没跟你说过这些年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不知道她对你究竟是爱,或仅仅是信守承诺。你并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远脸色突变,沉默了许久,他抬起头笑道:“你知道吗?她4岁时我就认识这个人,10岁我得到了她的初吻,14岁我就看过她全身,27岁我得到了她第一次,所以我不需要你来提示我和她之间感情的真伪。” 沈宁南哼笑道:“你能得到她的第一次,该感谢的是我,若不是当年我狠下心来拒绝了她的主动献身……” “你他妈在胡说什么!”郭远暴怒的楸起了他的衣襟。 沈宁南笑容更甚,“你可以回去问问她,我说的是否属实。” 郭远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呼吸急促难抑。 仅仅是一霎那的快感,过后只觉得更加失落。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死心塌等了12年的人,而他,不过是个匆匆过客,有何资格在他面前炫耀曾经的“野史”?输不起比输掉整场比赛还可悲。 “钱你拿回去,为她做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要收回。” “钱我既然拿来了就不会再拿回去,你若真不想要,点把火烧了。但你和她之间的债就此两清,我绝不会让你的‘心甘情愿’成为她的精神枷锁,她的心我寸土必争,绝不让给闲杂人等一分。” 沈宁南半响没说话,别开了脸,看向窗外,缓缓说道:“爱是成全,不是占有。你不懂得爱。” 郭远嗤笑,“事实证明,自古以来说这种话的人,都是失败者。” “你爱她吗?真的爱吗?” “爱不爱不需你来验证。” “呵,这些年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有什么资格一回来就要求她忽略你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心甘情愿的和你在一起?” “谁让她死心塌地的爱我呢,即便我只拿出1%的真心,也比你的100%好使,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沈宁南捏紧了拳头,“我真希望你这些话能当着贺晨曦说!让她看清自己竭尽心力的选了怎样一个人!你若敢负她,我饶不了你!” 郭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动薄唇说道:“即便我负了她,也轮不到你来饶不了我,你没有资格说这话。而且我觉得奇怪,你们为何都料定我是虚情假意,难道是我天生长了一张薄情的脸?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地步,那今天我就跟你开诚布公,我就来跟你比比,究竟谁用情更深!” 走到了窗边,他微微侧脸睥睨着他说:“谁说这些年我对她不闻不问?事实上我给她写过无数封信,只不过这些信都被我父亲中途截走并销毁,等到我察觉,她的地址已是查无此人,他说你想回国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可以,除了你这具身子,一分一毫都别想从家里从我这里拿走。所以我从家里搬出来,住只有十平米大小的阁楼,为了攒学费生活费,我白天上课晚上做兼职,你不会知道连续一个月只睡两三个小时是个什么滋味,你不会知道晕倒了醒来还得自己爬医院是个什么滋味,你更不会知道连续啃三个月面包啃到大口大口吐血,是个什么滋味!可能我对她的感情在你眼里不叫爱,只是我能做到她活着我活着,她若是死了,上天下地,做鬼我也要跟她,绝不放手。请问你,做得到么?” 沈宁南刚想说什么,郭远压下了他的话头,“别问自杀算不算,那就不是男人的行为,你这么做无非是想她内疚,但我告诉你,休想。” 郭远依旧是留下了那袋子钱,走出医院已是月朗星稀。 归心似箭,偏偏高梵开得悠哉游哉,郭远没好气的推搡他,“你他妈是在开手扶拖拉机吗?没看旁边走路的都比你快!” “嗯?不能吧,你确定那人不是哪吒三太子?” 拧开房门,客厅灯光昏暗,只有电视的光一明一暗,一个小小的黑影倒在沙发上,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蹲在了她面前,手还未抚上她的脸,她猛然惊醒了,看到是他她弹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又气又急的说:“你去哪了啊!你怎么不开手机!你吓死我了!” “傻子,能出什么事?我这不回来了吗?有吃的吗?饿死了。” 晨曦急着要爬起来,脚一落地就呻吟了一声,郭远皱着眉看她的脚问,“这是怎么回事?” “踩玻璃渣了。” “没事你踩玻璃渣干嘛?” “这个,我表演杂技身轻如燕。” “和哪个男人?” “和……啊?”晨曦有些呆滞。 “傻子。”郭远推了推她的脑门,看一桌子的饭分毫没动,问道:“你也没吃?” “我想等着你一起,谁知一等就等到现在,我是饿过头反而没知觉了。” 晨曦将菜都回锅热过,郭远拉开冰箱,如愿看见一大碗绿豆糖水,这在消夏不亚于天赐神露,他对着碗沿就往嘴里倒,晨曦急忙上来阻挠。 “要死了,喝得这么急这么凉,胃不想要了?” “我故意的,我就喜欢看你紧张我的模样。” “谁紧张你了!我只是怕你晚上闹胃疼又哼哼叽叽的吵着我睡不着觉!” 可是,照先例,就算不胃疼,她也睡不着了吧,他一定又要可劲的折腾她,只为了破自己创造自己刷新的无聊记录…… 可是,今晚的他却转性了,上床后他一直抱着她,只是抱着,手没有乱摸,只是搂着她,亲吻着她的后颈,她觉得奇怪,扭头问他,怎么了? 他并不说话,只是用嘴唇轻轻的婆娑她的颈部,晨曦心里有些忐忑起来,也默默的不再说话。 可他突然说话了,一句就让她傻了眼。 他说,谢谢你。 这是什么意思?晨曦茫然,呆呆的问,你谢我什么啊? “谢你等我,等到了底……” 晨曦又默言了,想想还是有些惭愧,“郭远,其实我……” 他用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有些事他并不想知道详情,他只要知道,她是真的爱他,那么其他的一切就是过眼云烟。 “今天有人问我,你到底哪里好?”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她的好在于她的傻。12年我对她说的那番话就像一场豪赌,我所有的筹码不过是她的傻,我赌只要和她约定个期限,无论如何她也会等,因为傻瓜都会这么干。” 晨曦表示不满,“敢情我就那么傻啊。” “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 “嗯?” “12年前你回答不出来我原谅你,今天你再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轻饶不了你!” 晨曦很努力很努力的想,“因为,因为你从小就有理想有抱负,这让人很肃然起敬,其实有理想有抱负不算什么,我小时候还想着当大文豪咧,但你却能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实现它,那么辛苦也不屈服,这有多了不起,我从小就崇拜你,真的。” “现在呢?” “现在,嗯,我只能说,距离产生美。” “距离是什么东西?负数算不算距离?” “负数?啊……” 刚刚还想夸奖他的精神境界又上了一个层次,果然还是本性难移。 “你又没带套套……“ “不想隔着一层东西,这样不好吗?” 他不断的摩擦着她狭窄的甬道,扳过她的头吸住了她的舌头,喘着气问:“喜不喜欢这样?” “嗯……” “说喜欢。” “好喜欢……” “叫我。” “叫什么?” “像以前那样。” “……小远……” “再叫,不要停。” “小远,小远,小远……噢啊……” 8  爱与被爱同样受罪 枕着课本无聊到拍打灯下蝇虫的时候,贺晨曦曾动过当要空姐的心思,但那只是一刹那的冲动,且不说身高样貌她统统不达标,后来才发觉她还有晕飞机的毛病,尤其是起飞降落的瞬间。 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她企图在睡梦中渡过起飞的瞬间。 “是你啊。” 一睁眼,看见宝蓝色制服的曹远樱,左手搭右手背,轻放小腹上,温婉贤淑的模样。 晨曦微微欠身子冲她微笑,说真巧,你服务这班机。她点点头,随即转过身继续帮乘客放行李。 倒在座位上,她斜瞥着她的掐腰小马甲塑得她楚腰纤细,说不出的袅袅婷婷。 闲来没事问郭远,曹远樱当空姐,是不是跟你有关?他神态自若的说不是。但她想这当中一定逃不开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从前那么好,有时会拿她和自己做比较,比着比着便觉得心灰意冷,哪一方面她都输她不止一点。想着在这样的人面前,她这个见不得光的“小妾”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迷迷糊糊间,她连飞机上了天都不知道,梦里她正晃晃悠悠的过一座小桥,桥底溪水潺潺,两岸桃花似雾,正行至风景最盛处,脚底踏板突然抽空,她猛的一挣,耳边渐渐清晰的温柔女声正在告之飞机遇到气流稍有颠簸,请乘客绑好安全带,卫生间暂停使用。 待飞机出了云层后,她去了趟厕所。一撩布料曹远樱从后舱工作间钻了出来,看到她正在门外候着,便倚在框上看着她笑,扬了扬下巴问道:“怎样?” 她犯了迷糊,问道:“什么怎样?” “你和郭远,还好吧?” 和这个人谈论那个人,总有些不自然,她本是低调、从不与人争强好胜的个性,或许是自卑感作祟,她丝毫不想在她面前示弱,吸一口气咧开嘴巴将所有的压心底的幸福全漾上了脸来,笑颜如花的说:“还不错,只是以前没都发觉这个男人跟小孩子似的黏人。” 曹远樱嫣然一笑,“他一直是这样,干什么都非得拽上个人陪着。这个人肚子里有几段花花肠子我都看得透透彻彻。你们现在只管甜蜜着,但总有吵的时候,姐姐给你句忠告,在他气头上的时候,你顺着他,哪怕是他的不是,你也得顺着,这当口无论你做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只管攒着起待他气消了罚他跪搓衣板。” 晨曦仿佛已经嗅到了硝烟味,她不动声色的笑着,“我惹不着他,但他老惹我,都是我生气来着。” 曹远樱撇嘴一笑道:“我说他最近总这么忙,打他手机没一次是通的,敢感情天天在家哄你玩呢。这个死没良心的东西,有了女人就不要朋友了,这在我们那些人嘴里,属于人品有问题。” 晨曦摇头,“这就真冤枉他了,他比英国首相还忙,这星期我都还没见过他。” “他爱这个职业胜于一切,你应该多理解他。” 晨曦点点头,脸上笑容依旧,但心底结了个大大的死疙瘩,这样的语气和态度,仿佛豁达的大老婆在对小老婆耳提面命,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干出了鸠占鹊巢的事。 还在为她的话纠结着,突然猛烈一阵颠簸,身子被重重撞在了卫生间的门上,机舱内一阵惊呼,她眼睁睁看着刚刚还亭亭玉立站着的曹远樱此刻就像片叶子般飘了出去,低吟一声便没了动静,她面色惨白的顺着门滑到了地上,在剧烈的上下颠簸中慢慢爬到曹远樱身边,看着她仰面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一脸的痛苦。 晨曦撑着地板扬起脸无助的张望四周,焦急的喊了起来,“谁来帮忙啊,有人受伤了!” 飞机降落时救护车已经在机下等候,医护人员将曹远樱和另外一个受轻伤的乘客全身固定好搬抬下了飞机。 她手脚冰凉的站立在一旁,听着同班组的空姐在议论纷纷,“……这都不好说,可能只是扭到,也可能是错位,骨折。” “上帝,脊椎错位或骨折都可能会高位截瘫呢!乘务长不会这么倒霉吧!” “别乌鸦嘴了!” 晨曦心一紧,呼吸顿时困难起来,隐隐记得在她被甩出去之前,她将她往门上推了一小把,可能就是这一下,她救了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份心理负担一时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她被送往了哪家医院,晨曦拿着行李在机场出站大厅没头苍蝇般彷徨了半小时,想着整个过程她都看得清楚,她并没摔得多重,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什么事。坚定了这个信念,她招了辆计程车去她预定的酒店。 这趟学习培训的会场设在一家三星级宾馆,为了方便上课她便入住在了这里。再走两条街就是花园酒店,路过时她多看了一眼,灰秃秃的一片,像闹市里一深藏不露的隐士。 这个地方四季如春鸟语花香,但湿度极大的闷热天气让她极端不适,语言有障碍,再加上方向感不行,没课程时她便老老实实窝在宾馆里看港剧,只等到晚上天气凉下来才在方圆百米的地方转转。 最后一天课程结束后,她正收拾零碎,一个女孩忽然跑到她面前歪着脑袋巴眨眼睛,那神态仿佛是在说,猜猜我是谁呀?贺晨曦愣愣的看了半天,那女孩实在是忍不住了,便笑着说:“第一天便觉得你眼熟,今天总算想起来了,你不是五班的贺晨曦嘛!” 晨曦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六班的何静!” 高中时五班六班毗邻,来来去去面孔都熟,虽不曾说过话,也是知道个大概。异地逢老乡,一下便熟便热络起来。 晨曦问,“你住哪儿?” “花园酒店。” “好阔啊。” “我领导说,随便住,报销呗。” “我咋没这么好的领导,话说我还没住过五星级呢。” “一样一样,我也是头一遭,都是乡巴佬进城。走,上我那坐坐。”何静热情的挽着她的胳膊说,“这次来广州收获还真不小,一下见着两位高中同学。” “还有谁?” “静筠啊,这你应该比我清楚,你们以前总是焦不离孟的。她现在在花园酒店做部门经理。” 话音落下,何静发现晨曦有些沉默了下来,许是觉得她无聊,便随口找话题,“静筠的老公我还见着了,挺老实一男人,公务员,每天开个小威驰来接她。你呢?结婚了吗?” 晨曦回过神来,说:“还没呢。”随后又补了一句,“兴许快了。” 想上学的时候,她文科好,静筠理科好,那年的高考还是3+1,关键时刻静筠放弃了和男生比谁的思维更理性,和她一起选了历史,最后分数比重点线高三分,她又放弃了她心心念念的新闻专业,转为冷门的酒店管理,被广州最好的一所高校录取,到她毕业那年,酒店专业招人火爆,每一步决定都看似无懈可击。 她一直都羡慕静筠果敢的个性,也很喜欢她那份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不像她,麦芽糖般黏黏糊糊。 可是郭远一席话还是让她心里蒙上了尘。 就像她起初喜欢的郭沫若,后来发现这个人竟是个骑墙派,趋炎附势,毫无文人倚重的傲骨。一首《献给江青同志》看得她倒胃不已,再来一首马后炮的《水调歌头》,好感更是消失殆尽,再加上两任妻子都其被始乱终弃,此人在心中已被彻彻底底拉下了神坛,失望不已。 只是郭沫若除了姓郭,和她半点关系没有,静筠毕竟是六年的挚友。 所以当她站在了面前,她还是百感交集。 她穿着酒店制服,挽着发髻,很有成熟少妇的风韵,她似乎很忙,没说多什么,只是问了她酒店和房间号,说有空去找她,说完便匆匆离开。 以为她只是场面话,只是没想到傍晚时分,她真的站在了她房门外。 她扬了扬眉问:“不欢迎?” 回过神来,这才把她让到了屋里。看了看屋里的环境,静筠笑道:“早知道你来,我可以给你开间房间。” 晨曦环顾了一圈,说:“还不错啊。” 手机响了,静筠接起来说了两句,挂了电话对她说:“走,找个人带我们去吃点有特色的。” 这个人便是她的先生郑非。这人长得中等个头,胖胖的身子,笑容可掬,看起来很踏实,想着和这样的人组织一个小家庭人生也算美满了,但静筠却对他诸多挑剔,一会儿说衣服没束好,一会儿说越来越胖,一会儿又数落开车习惯不好,郑非扭头冲她笑,说看看你同学我老婆,多疼我。 晨曦嗯嗯的点头,静筠哼笑这戳了戳他脑门说,“你还挺能自我安慰的,天天在机关当孙子当惯了吧。” 晨曦有些发怵,想她若在人前这样说郭远,他指定当场翻脸,这个男人还真是难得的好脾气。 车子停在一家淮扬菜馆面前,静筠一看,又开始发飙了,“我是说的特色是本地特色!你怎么不带我们去非洲菜馆啃树皮?” 郑非挠了挠头说:“你不是说要贵的嘛,这可是我知道的最贵的一家了,菜不错的。” 晨曦急忙打圆场,“都说淮扬菜好吃,说实话我真还没吃过。” 郑非找车位,两人先走了进去,她忍不住扯了扯静筠说:“给他留点面子嘛,毕竟是男人。” 静筠笑道:“在我们家,我就是男人。” 饭过半旬,静筠对郑非说:“吃饱了就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一会儿我们吃好了,再叫你回来。” 郑非抹了抹嘴笑呵呵的说,得令。 晨曦心里生出一种糟糕的感觉,想这郑非该不是一条吧儿狗化身成人了吧? 郑非走后,静筠从包里掏出一包软盒云烟,用她涂着白色甲油的手指夹着,刚深深吸了一口,临街玻璃墙被扣得砰砰响,郑非在外面貌似愤怒的挥拳,一会儿又在肚子上画了道弧,晨曦茫然,看着静筠呲牙冲他瞪了一眼,回过头说:“我怀孕了,他不让我抽烟。” “啊!那你真的不该抽的。” “偶尔一根不碍事。” 两人随意扯着闲篇,静筠弹了弹烟灰说:“看气色你最近过得是风生水起,12年的等待瓜熟蒂落,也算是人生一大喜事儿吧。” 晨曦垂头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有时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在想,你那墨守成规的性格是我最不喜欢的,我向来是不破不立,但求惊世骇俗,可是到头来发觉大费周章转了一圈,还不如原地蹲着的你得到的多。” 晨曦笑道:“我觉得你拥有很多,那么好的老公……” “该结婚了,就找一个靠得住结婚,仅此而已。”吐出一个烟圈她问她:“等到他的那一刻是什么感觉?我想象不出,是不是想电视里演得那样执手相看,泪眼凝眸?” “不是……” “那是怎样?” “你怎么了?“ “我就是想知道倾尽所有不想后路的爱一个人,是种什么滋味?这些年每一步我都计算精准,甚至能预见未来十年的路,没有惊喜,没有意外,连老公都找个捧铁饭碗的,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没意思。” 晨曦不解,“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生活有意思?过了今天就不知道明天?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细水长流,才是最稳定的状态。” “细水长流……”静筠哼笑道:“就是少了个人,可以一起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啊。” “郑非挺好的。” “他是我在酒吧里认识的,那天心情不好,没两句就领着他去酒店开房间,他紧张得手都在抖,跟做贼似的,你说我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男人?我曾经以为我以后要嫁的男人一定要有舍我其谁的气魄。” “你应该生在古代君王侧。” 静筠呵呵一笑,掐灭了烟蒂,“现在也有,以前遇见过一个,英俊霸气却不失温柔,可惜的是使君有妇。能在合适的时间遇见合适的人,真是凤毛麟角,以前老笑你傻,现在却不得不佩服你,若你早早放弃,现在也不过是落得和我一样,找个性价比最高的人凑合一辈子。” 晨曦并不明白这样有什么不好,但六年处下来,她早习惯了静筠的思维方式和她的大相径庭。 一根烟掐灭没过两分钟,她的手又伸向了烟盒,晨曦一把按住说:“不是说一根吗?烟太多对宝宝发育不好。” 静筠作罢,手指点着桌面,做弹烟灰状,“其实你这温吞个性和我老公才是绝配,怎么会跟了郭远?还记得以前我老说他的坏话,他有没有跟你秋后算账?” 晨曦摇了摇头,静筠“哦”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一抹失落一闪而过,侧头看着街景,自我解嘲的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晨曦不知此话怎讲,疑惑的看着她。 “大学时我给你写信说我和秦俊杰谈恋爱,其实人家连我叫什么都没记得。现在回想起来,有些事我都做得相当可笑,我承认当年我说郭远坏话的原因不过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可惜他始终不肯正眼看我一眼,连我去你家在他面前三番四次的经过,他也不看我一眼,我知道我长得不算漂亮,但我想他既然能看上你,想必眼光也高不到哪去。可是无论在他面前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他都只看一眼,就再没别的反应。其实背着你我试探过他,我说如果你玩弄晨曦我饶不了你,他倒是一本正经的说他是认真的,我问认真到什么程度,他说你想象不到的程度。那时候我以为他真的是对你心无旁骛,他真的是喜欢你吧。或许是他太过优秀,可以让人忽略他的瑕疵,再加上你也是个不计较的人,说实话,要我,绝对受不了这种事,哪怕再爱。” 晨曦越听越不对味,有些迷糊起来,捕捉不到这句话的中心思想到底在哪,“你说的这种事?是哪种事?” 静筠看了她一眼,“郭远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和曹远樱之间是种什么关系?” 晨曦顿时明白过来,思索了一番说:“郭远说如果曹远樱是个男人,他们会是一同去嫖妓的朋友。形容得有些粗俗,但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曹远樱的个性跟苏打饼干似的,郭远也是一撅就折的性子,他们很合得来,是最好的朋友。” “如果是男的,一同去嫖妓;如果是一男一女呢?那就该一同去上床了吧?”她的目光径直打在贺晨曦的脸上,想看透她面部一丝一毫的变化。 室内的冷气不够凉,鼻尖微微沁出了汗滴,握着的筷子也腻腻的打着滑。 静筠笑道:“你也不相信男女之间有什么纯洁的友谊了是不是?” 晨曦顺手捻起一个大汤包,咬了一口,滚烫的汤汁烫得舌头都要起泡,但她硬是忍了下来,完完整整,一滴不剩的将它咽下了肚。搁下了筷子她半天缓不过来,吸了好几口冷气才镇定下来。 “这是个误会,那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同一间房……” 静筠打断了她的话,“房费里含了一盒避孕套的钱。” 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放佛失了魂般抓起筷子又放下,最后又拿起一个汤包,这次一口咬下去,汤水淋漓的顺着下巴滴了下来,衣服手上,一片狼狈。 回到酒店,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有一个念头便是郭也远骗了她。她知道他和女人有染,还不只一个,但曹远樱却让她受打击深重,她承受不了这个女人打着红颜知己的名号和她的男人做苟且之事,女人是个奇怪的生物,她也许会原谅丈夫去嫖妓,却永远不能原谅他啃食窝边草。她不知道这两人是无耻到一定程度了,还是来太能演戏,想着机场那两人老友狗狗的一幕,晨曦忍不住狠狠冲天花板骂了一句,狗男女! 但彻底冷静下来,她又觉得自己有些武断,这都只是静筠的一面之辞,偏听偏信对他也是不公平。 她努力挖掘记忆,想从平时的言谈举止里找到蛛丝马迹。她对曹远樱这个人一直有些敏感,郭远并不常说起她,偶而说起时,她都仔细观察他的神态,很淡定,倘若不是腹黑到了一定段数,修炼不得如此神态自若,可能真是冤枉了他。 还在胡思乱想着,接到了郭远的电话,此刻他正躺在某一国某一家酒店的浴缸里,慵慵懒懒的问她在做什么,今天去了哪玩。听说她哪儿都没去,在宾馆里窝了三四天后,他便嘲笑她是圈养的动物只会原地打转,没有出息。 一阵喧哗的出浴声后,她听见他欢畅的呻吟了一声,“迪拜的顶级酒店真不错,床比云朵还软。决定了,蜜月,这算一程。” 晨曦对他说风就是雨的的作风嗤之以鼻,拍掉趴在腿上明目张胆干坏事的蚊子,不动声色的说:“我在飞机上遇见曹远樱了。” “哦,都跟你说什么了?”他的口吻依旧淡定。 “她能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 “你觉得她会跟我说什么?” “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嗯,没说什么,就是送餐的时候还多给了我两块巧克力。” “只要不是毒药,给你就拿着吃。” 犹豫再三,还是没把曹远樱负伤的事告诉他。 瞎扯了几句,手机发出弱电警报,晨曦便说:“不说了,手机没电了。” “好,最后一句……”但他的最后一句没是能说出来,手机便自动关机了。 只是这最后一句不用说她也知道,每次都是这句做结束。 想你了。 “嗯,我也是。”她搁下电话。 回去的航班她又碰到了来时的那几个空乘,晨曦忐忑的向她们问讯曹远樱的伤势,一个空姐说,性命是无虞了,就是颈椎骨头有些变形,有些骨裂,具体症状和落枕差不多,就是扭动脖子不能超过90度,现在转回骨科医院治疗去了。 晨曦松了口气,想着这几天去医院看看她。 飞行途中她做了个噩梦,梦见曹远樱长成了她的模样,她却变成了曹远樱的模样,伤心欲绝的看着郭远和她在一块亲昵着,她冲上去分开了他们说她不是贺晨曦,我才是,郭远看着她异常的冷漠,还是将曹紧紧搂在了怀中,说晨曦长得什么样会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说她是,她就是。她看着曹远樱披着自己的画皮依偎在郭远的怀中一脸Y笑,那么丑陋,她绝望的扭头狂奔,找到了块镜子,看着镜子中伤心得扭曲的脸,却还是那么楚楚动人…… 最后她急醒了,眼眶还有湿意。 她将这个诡异的梦想了很多遍,反复推敲它的寓意,觉得这是曹远樱的怨念太大,甚至大到延伸进她的梦里来抱不平了。打了寒战她决定一下机就买束花去看望她。 下飞机时接到郭远的一通电话,说南非下雪,跑道结冰结得厉害,飞机无法起降,她表示理解,告诉他她给他带了深井烧鹅,和若干热带水果。挂电话前他说,我真想你,还想你的身体,晚上一想起你我就硬得不得了,真想你就在身边。听得贺晨曦脸红得蔓延到了耳根子。 她赶到医院时离规定的探病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查到了曹远樱的病房,她按了电梯直上4层。 晚上的医院宁谧,走道的灯光也很阑珊,护士穿着走路无声的软底鞋,家属说话也都是压低了嗓音,她放缓了脚步走到门前,护士正查完房,见她要进便没带上门,晨曦本是想进去的,只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霎时收住了脚步。 “别胡思乱想了,这点小伤算什么?怎么会留下后遗症。” 柔弱的女声听起来楚楚可怜,“可我现在就跟僵尸一样……” “傻子,落枕有时还得疼一礼拜,你的颈部受了这么大的冲击力,这点伤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我认识的一个人就因为一个气流摔成了半身不遂,但人家还参加残奥会游泳比赛呢。? 正文 第 1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桓銎魉こ闪税肷聿凰欤思一共渭硬邪禄嵊斡颈热亍!?br /> “去你的!讨厌!” “呵呵,不会的,不会这么糟,相信我。” “你又不是医生。” “我有常识。” “我还不都为了救你的晨曦!你要怎么报答我?” “你想要什么?” “算了,想要你也给不了。你还是回家哄你的晨曦玩去吧。” “呵,吃醋了?” “吃你的醋我还吃得完吗?还不得酸死……” 晨曦没有再听下去,一点一点的往后退,手中百合花束的包装纸清脆细微的挣扎没有惊动到软语温言的两人,仿佛宿命般,她的百合总是不能送出去,经过一排长椅,她放下了那束白得一尘不染的百合,离开得无声无息。 坐在末班车上,晨曦拨通了郭远的手机,听是关了机,她便放下电话开始想,今晚他会睡在哪里? 下了车她挽着沉甸甸的行李沿着安静的马路往家走,车站离小区还有一段路,这段路她不常走,因为太偏。特别是晚上,一过9点,路上就不再有什么车辆来往经过。 贺晨曦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想得如此入神,以至于对身后摩托车渐渐靠近的轰鸣声丝毫没有察觉,而事故总是在人麻痹大意时发生。直到行李包被扯掉,她也被巨大的牵引力带倒在地上,她还本能的抓着包,拖了几米后她突然想起手机钱包都在身上,旅行包里装的都是热带水果,还有郑非在被静筠赶到街上溜达时顺手买了两只深井烧鹅,他说没带她吃着本地特色很是抱歉,硬要把这个给她当作见面礼。袋里并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是这次学习的笔记丢了有些可惜。 她松开了手,滚了两圈匍匐在了地上,零星几个路人跑向她,掺着她坐了起来,看着她的惨样,均吸了口气。 几个热心观众在争相拨打了110后,又有好事者拨通了电视台的热线,警察来之前,倒是电视台记者先到了。 话筒上的台标是xx台的都市热线新闻,她看过这个节目,也知道他们的风格,他们最爱干的的事是将话筒戳进事故车里采访被卡的不能动弹的司机,问:你感觉如何?某天郭远无意间倒台看见了这傻*的一幕,差点没将烟灰缸冲电视机砸去。谁看了都得骂,但它的收视率却不是一般的好。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采访的对象,她茫然的看着摄像机镜头,半天才反应过来要挡住脸。 警察来后将记者驱散,蹲在一脸茫然的她面前检查她的伤势,下巴磕破了,两个手臂全破了,牛仔裤大腿和膝盖也都磨破了。他问她损伤的财务,她依旧是茫然,断断续续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待救护车到了,警察叔叔很体贴的将她抱上了救护车,拍了拍她的背说,姑娘,别害怕,你的生命财产我们都会保护,都会替你追回来。你的家人怎么联系?让他们来照顾你。 晨曦的眼泪掉了下来,摇着头说:“他在南非,南非下雪了,跑道结冰了,他……回不来……” 跟着救护车晃荡了一路,贺晨曦渐渐不再哭,呆滞的和一边一个牛头马面般带口罩的医生面面相觑,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艰难的支起身子扒着窗伸出头望出去,医生喝住了她,一把又将她按了回去,晨曦急忙问:“我们是去哪个医院?我不去总医院和骨科医院。” 医生笑了起来,“这个病人好玩,都伤成这样了,还挑医院。我们是总医院的车,难不成还开到二中心去?” 晨曦闭上了眼睛,惊恐情绪缓缓退了下去后,肾上腺素分泌减退,全身伤口便开始火辣辣的疼了起来,疼得她直哼哼,她艰难的睁开眼看向医生寻助,而他们口罩上的冷漠眼睛看着她仿佛毫无触动,就这么放任她垂死挣扎,一阵眩晕她缓缓陷入了半晕迷状态,这才感觉到医生忙碌了起来,在身边晃来晃去,一会儿一个冰凉的东西罩上了嘴,咝咝凉气冲着鼻子和嘴吹了过来,血压仪也绑上了手臂,她听见他们在嗡嗡的说着惊悸,血压低,吊瓶之类的字眼,紧接着是手背蚂蚁咬般刺疼,她咝的吸了口气便昏睡了过去…… 医生将担架抬下车子,磕磕绊绊又将她震醒过来,耳边有个声音一直在贺小姐贺小姐的喊着,看清了来人,她嚅嗫着唇艰难的发生声音,“王秘书,怎么是你啊。” 王秘书皱着眉说:“你怎么弄成这样?” 她咧嘴苦笑道:“我遇抢匪了。” 医生拉住了他问费用是不是他给交一下,王秘书点了点头说,要尽量用最好的药物包扎治疗那位姑娘。 缴完费他到急症室找她,一看她裤子脱了下来,又急忙退了出去。待医生一切弄妥后才进来看她。 看她尖尖的下巴苍白的脸甚是可怜,王秘书有些痛心的说:“这帮匪徒太可恶。我刚跟警察大致了解了下情况,抢你包的那伙人是伙惯犯,时常在那路段出没,现在他们已经成立了专案组,要争取两天把案子破了,帮你追讨财物。” 晨曦摇了摇头说:“别费劲了,我没啥财物,他们打开包一看得气疯了去,都是一些吃的。” 王秘书笑了起来,但还是语重心长的说:“独身一人的时候,尽量别走太危险的路段,那些人总是从单身女子下手,要学会保护自己。” 晨曦也笑了,“王秘书你岁数并不大,说话倒像老头子。” “C心的琐事太多,心老得快。像宁南这小子就不让人省心,这伤还没好利索,就偷偷定了去西藏的飞机票,两个小时前才把他从机场给‘押’了回来。你说他去西藏干什么呢?伤脑筋。” “他说他要出国的。” “他有这个念头倒好。我也建议他出国待两年,但他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只说不用我管,他自己有想法,想了这半天,原来就是去西藏,这孩子……” 西藏,晨曦心头微微有异,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没有捕捉住,便从脑里滑了过去。 王秘书轻拍她手臂说:“你出事,沈宁南他还不知道,你若不喜欢,我就不告诉他了。” “嗯,这样好,别告诉他。” “要不要叫你妈妈来?” 晨曦一听就急了,慌忙摇头说:“别,千万别,她血压高,又喜欢一惊一乍,明明没什么大事,告诉她了说不定反而搞出大事来。” 王秘书走后,晨曦看着点滴缓缓下漏的药水发呆,真是是发呆,脑里一片空白,有些事她一点也不想去想,去深挖,就那么搁置在那,不看不碰,想着也许尘起尘落会将它覆盖,或许有一天它会成了一个景致,就像圆明园,明明是侵略的伤痛,也可以积极的变成有教育意义的爱国场所。她可不可以,也隐忍成这样? 贺晨曦抬起手臂,看着双手被裹缠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俨然一具木乃伊,这副尊荣直叫她想起一次去姜晴家做客,一开门出来一个手臂大腿缠着保鲜膜,脸上贴着黄瓜片的女人,看着那保鲜膜下小肥R被挤得左右逃窜的模样,她忍不住要问,小姐贵姓。结果她一揭盖眼皮上的黄瓜把她拉了进来,一激动,黄瓜就噼里啪啦往下掉。想想好笑,一咧嘴下颚疼,这才知道这还有伤。 而眼下她出现了个极其实现的问题,一分钟前对面床一个面容憔悴的妇女虚弱的说,老公啊,我要上厕所。她男人便将她扶了起来,高举着输Y瓶同去了,被他们将瘾勾了起来,晨曦咬着牙左忍右忍实在是没辙,也艰难的挺尸而起。 腿上因为有条牛仔裤起到了点保护作用,虽说也是破了,但没手臂皮都差点磨掉一层那么严重,但迈开步子还是扯着疼,她举起吊瓶僵直的走出门去,值班护士看了她一眼,慵懒的说了句,举得太低了,一会儿血倒流了。说完继续垂头玩手机,她立即将手举到了最高处。 走进卫生间时,同房病友的老公在里头,手上还举着瓶子,看了她一眼没吭声。晨曦面微红,又退了出去。等他们一切妥当走了出来,她才进去。她举目四望,她一直以为医院的卫生间都会有那种挂药瓶的勾子以方便输Y期间上厕所的病人,但现实是,没有。 她叉开腿想了好久,将举药瓶的手艰难的搁在墙壁上以求能省点力,另一只手开始拉裤子,好在是换上了宽松的病号服,裤子脱得很轻松,但是蹲下来并不轻松,她试着下蹲了好几次,均失败,汗水顺着额滑到了鼻尖,又热又疼让她濒临崩溃,无意间看见输Y导管,变成了黑红色,血Y倒流了,她一咬牙破釜沉舟的蹲了下去,那一下撕心裂肺,她甚至能听见腿部伤口R片的撕裂声,眼泪和着汗水一同冲刷而下。 她将头埋进了膝盖之间,五官已经疼得皱成了一团,但丝毫声响都没发出。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什么事我都为你扛……’ 誓言还犹言在耳,可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每次都没有他,永远都没有他。 他们好像注定只能分享快乐,纵情R欲,他只能在□将至时含着她的耳朵将全世界最甜蜜的话语说给她听,却不能在又脏又臭的厕所门外头为她举着药瓶。 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全都是假的。 当她扶着墙走出卫生间,一抬头,沈宁南正靠在墙上看着她,她咧开嘴笑了,他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他闻着海风就知道海信来潮,只有他会在她需要帮助时千山万水义无反顾的出现。 只是笑着笑着她又哭了起来,她弯下了药无力的顺着墙蹲了下来,将变了色的药水瓶放在了地上,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待护士给她重新换了个新的药瓶后,她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沈宁南站在那里,穿戴整齐,前额头发有些往后倒,似乎是刚外出回来的模样。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不看她也不说话,目光只是在她的手和腿所缠纱布之处来回游走,当目光移到她下巴的擦伤处,他猛的捶床,床一震,她的心也跟着一震。 “他在哪?你伤成这样他在哪!” 护士蹬蹬蹬的跑了进来,没好气的说:“嚷嚷什么,几点了!过了探病时间了让你留下就不错了,你还嚷嚷!再喧哗别怪我赶你出去!” 沈宁南铁青着脸别过头去不说话。 “他在南非……” “你怎么不说他在南极?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今天在机场亲眼看着他搭乘着去市区的大巴离开,贺晨曦你怎么能这么傻!” 晨曦倔强的扭过了头,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一句话切断了沈宁南再想说话的欲望,待药瓶子里的水滴尽,他叫护士轻手轻脚的拔去了枕头,看着床上那个歪过头去睡着了的女人,他微微抬起了她的手掌,看掌心一道道浅浅的伤痕,说不出的心疼,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个小风寒他都要押着她上医院,他是如此周全的保护着她。 ‘若你真爱她,她的拒绝就能将你挫败?’ 一句话点醒了他。郭远,这次你留下的空档,我不会再错过。 他俯下身子凑近了她的脸庞。 晨曦迷迷糊糊的突觉耳窝痒梭梭的,一转身,擦上了一双唇,她小声惊呼,挪开了头,他的唇却追随着她,左闪右躲,最终还是吻住。 也许是层层纱布厚裹让她行动迟缓,也许是累了,她的手抬起,但最终还是落下,松开了紧闭的唇瓣,她感觉到他微微一怔,很快便反映过来,迫不及待的入侵搜刮了她的口腔深处,深深处,扫荡她每一个涩涩的味蕾,最后他亲吻了她的额头,眼睑和鼻尖,在她咫尺之处轻声说道:“我不让你再逃,再不……” 他将她抱出病房时,门外座椅上坐着一个人,当贺晨曦看到那人脸上未干的泪痕,方如梦初醒。 她到底在做什么?她方才还在为那两人不清不楚的暧昧痛苦,而此刻自己却用加倍的暧昧去伤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辜人。 沈宁南顿住了脚步对她说:“这房间太糟,空气也不好,让她睡我那。” 晨曦挣扎着要下地,杜兰却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轻轻按住了她,虽然眼睛微红,但她的笑容还是一如从前的豁达,这让贺晨曦更加无地自容。 躺在软软的床上贺晨曦驱逐了沈宁南,说想和师姐讲讲话,沈宁南便点点头说我去买点吃的。 房间只剩下两人,杜兰坐在床边问:“你想和我讲什么?” “对不起……” “你知道吸毒吗?”杜兰脸上依旧是微笑,“理论上吸过毒的人不可能彻底戒掉毒瘾,戒掉只是生理上的毒瘾,而心理上的在你知道吸毒后的快感后,食髓知味,就永远不可能戒掉,永远有复吸再度染上毒瘾的可能。你是毒品,他是瘾君子,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关系。” “那你呢?” “我是戒毒所,”杜兰轻声道:“无条件接受他的反反复复。” “我会跟他说清楚……” “从七年前说到今天,你们还有什么没说清楚?关键不在于你告诉他几次让他死了这条心,他是没有办法……”杜兰扬起了脸,眼里有粼粼波光在荡漾,“晨曦,就当是为我,和他在一起吧。他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沈宁南提着袋子回来时朝屋里看了一眼,又退出了房间左右张望了一遍,诧异的问:“兰子呢?” 晨曦没有说话,看着他嘴唇微翘的放下袋子取出一个一次性汤盒,掀开盖子,热气升腾而上,“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我还买了三人份的。原生堂的白粥加他家特质的酱菜是最最有名的。” 他端起了粥碗,搅了搅又吹了吹说:“你在喂我喝粥时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喂喂你。” 他的小兴奋就像过家家酒当上了爸爸一般,将勺子递到了她嘴边,眼里闪着快乐的光芒。 她确实是饿了,也不装模作样推辞,一转眼便吃掉了两人份,当沈宁南预备端起第三盒时,晨曦微微打了个饱嗝,沈宁南笑笑将床降了下来,掖好了被子说:“这一晚折腾得够呛,你再好好睡会儿。” 咽下最后一口粥,贺晨曦已经开始不清醒,床一放下她“唔”一声便陷入了昏睡中。睡梦中她梦见有一只小狗在舔她的手指,每一根手指,痒梭梭的。 她呵一声轻笑,“小猪别咬……” 凌晨两点,天际泛着微蓝。 在7·11买了杯热咖啡和若干食物,郭远倚在柜台上啜着咖啡等候收银员找钱,店里就一男一女两个店员,烫着玉米头的收银员有些心不在焉,一边点钱一边看电视,还一心三用的和另一个男生说着话。 郭远接过钱皱了皱眉道:“你要不要再点点?” 玉米头“呀”一声,抽回了一张50,换了张10元递还给他,笑颜如花的说:“帅哥,你人品真好!” 郭远看了她一眼没做声,将零钱掖进裤袋里,提着袋子正准备走出门去,玉米头又一惊一乍的叫了起来,“雷子你看,这女孩太惨了!” 郭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猝不及防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滚烫的咖啡全撒在了手上,狼狈的顺着手臂滴得到处都是。 电视上记者在问,小姐你能讲讲整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吗?坐在地上惊惶未定的女孩对着镜头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见她没有反应,记者不屈不饶的掏出了手机摆在她面前问:小姐你需要和你家人连线吗?你丈夫或你男朋友?你说号码我帮你拨。女孩眼里水光一闪,低下了头,镜头特写了她手部腿部和下巴的伤势,看得让人心惊。 玉米头气愤的指着电视说,这缺心眼的,若那是你妹妹你问得出这话不? 仿佛有只钳子伸进了心脏,用力一夹,呼吸都困难了起来,郭远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打,却是关机。 “shit!”他情不自禁咒骂出声,一抬头看见玉米头正看着他,愣了愣神他急忙走了上去,“这个节目怎么联系?!” 玉米头一指屏幕说:“上面有爆料电话!” 走出7·11他打了电话给曹远樱说他现在去医院,曹远樱说:“你别自乱了阵脚,既然事已经发生了,我劝你再等等,你现在去她知道你说了谎,更不会原谅你,你要想清楚。” “管不了那么多了。呵,我现在才体会到‘心急如焚’是个什么滋味,我真他妈是混蛋!”郭远一拳砸在了计程车前排和后排之间架设的铁栅栏上,竟将它砸得焊铁松落。 不顾手指关节鲜血直流,他下了车匆匆跑进医院,正要上电梯,正遇着沈宁南下电梯,两人交错,肩呈一线,天雷勾动地火。郭远一手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冷冷问道:“她在哪?” 沈宁南不动声色,安静的问:“你说谁?” 郭远斜睨着他思索了两秒,突然成竹在胸的勾起了嘴角,“我知道她在哪了。”他按亮了7层,沈宁南神色一变,一个跨步又踏进了电梯。 “感谢你照顾我们家晨曦,我这就把她领走。” “你不如先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郭远轻挑起眼眉看他一眼,很快便轻蔑的别开,“她若不愿我自会把她扛走,你倒来阻拦试试。” 沈宁南鼻子轻呲出气息,慢条斯理的说:“好。那我们就试试。” 走进特护病房,郭远急急走到床边俯下身看床榻上的人儿,心一紧,呼吸也变得有些起伏不定,拇指抚上她的脸庞,感觉手下的身子一震,大大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这样的五官咋看平庸,细看也没有太突出的地方,只是一双眼睛一瞪起来又大又圆,像个核桃,不笑不愠的时候,像个饿肚子没精打采的金鱼,显得没生气,也不生动。而凄楚时,就如饱满的桃子裂开了一条口。 而此刻,在看到他后,那双眼睛像干涸的河床在汛期到来时瞬间盈满了水,顺着脸颊快速滑落。 郭远正要帮她拭去泪珠,沈宁南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冷冷说道:“请你别打扰她,她没睡多久。” 但他并不看他,抖开手温柔的对床上的人说:“乖,我带你走。”而他正要抱起她时,沈宁南一掌推开了他,“我想你没听懂我的话。” 郭远反推了他一掌回敬,“你给我一边待着去!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C手!” 沈宁南轻咳了一声,门外走进两个铁塔似的男人,目光均望向他,仿佛以他马首是瞻。郭远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出声,挺直起了腰身,“怎么?要动真格的了?” 沈宁南哼笑道:“你若觉得不公平,我倒是可是舍命陪君子,陪你练一把。” 再听不下去,晨曦忍疼用手臂将床拍得砰砰作响,“你们行行好,都出去!一会儿我自己会走,不劳烦你们任何一位。” “你要去哪?”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这可能是郭远生平第一次落入了下风。 回到家他无力的躺在沙发上,手拢上了眼,从指缝中看和他的心一样空空如也的天花板。 沈宁南那自在必得的眼神让他在夏日炎炎里直直感到了寒意,再加上贺晨曦不怒不愠的平淡,都让他的心往无止境的深渊里坠。他的初衷只是不想让她多想多心,没想到这竟是多米诺骨牌的头一张。 不知道躺了多久,口干舌燥,他挣扎着爬起来去厨房喝水,经过冰箱他看见压在磁贴下的便条,抽出来看,贺晨曦娟秀的小字一排。 “15号回家,记得上工行续电费,农行续水费;空调滴水,记得打维修电话;重要ps:提醒远远物业敲门不要开,物业费要拖到年尾视其态度如何再做打算。” 他捏着纸条笑了,扬起头侧耳好像听见那脆生生的声音在喊,郭远你这头猪什么都不干,想累死我啊! 郭远翻出了电费卡和水费卡,出门找到了工行和农行把缴费卡蓄了足够多的钱,不再用她每个月都东奔西跑。回来他又打了空调维修电话。一切办妥后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日暮一点一点暗下来,很安静,很寂寞。 原来她就是这样坐在这里,等着他回家。 每次小别重逢他都忽略了她脸上狂热的欣喜表情背后,均是她太久太久的独自等待。 忍不住打电话给她,听着长音他舒了口气,电话接通后没等她开口,他便迫不及待的说:“晨曦我现在去接你好不好?阿姨年纪大了,别累着她老人家,你回来我照顾你。还有,我饿了一天,胃也疼了半天了……” 电话那头声音幽幽的,“你是要我回去给你做饭吗?” “不不不,我做,我来做。但是我不太会,你教我好不好?” 他听见贺晨曦在电话里长吁了一声,心中一喜,以为她态度有所松动,谁知她说了两个字,不好!挂了电话。 听着嘟嘟声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然后他的胃就真的开始疼,是真疼,蜷在沙发上紧紧按住,往死里按,还是疼到大口大口喘气,药就在桌子上,但他不愿意吃,他是最害怕寂寞的人,想着当下无所事事,疼着至少还算有件事可以想。 最后他挣扎着爬上了床,一头扎在了晨曦的枕头上,像个变态狂般贪婪的嗅着她残留的味道,眼角余光瞥见坐在枕头中间一脸淡定的苏格兰裙泰迪,像极了那个人不咸不淡的脸。怒火中烧,他一把将其抓起,大头将它的脸捏成了一团,狠狠的说:“想和我争,除非我死了!”越想越恨,他一手将熊熊的脑袋扯了下来,身首异处,毛絮纷飞。 只是这一下耗尽了他全部力气,头一歪,便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当看到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他分了尸的熊,他慌了神,忙不迭跳下床去找针线。 只是光穿针引线一项工程差点就磨光了他的耐性,等细线穿过针眼,他突然拥有了无比的成就感,捡起脑袋和身子仔仔细细对到一块,针扎进身子,再从脑袋上穿出来,如此这般上下翻飞了一阵,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心得,也缝出了一些小乐趣,遂将工程搬到了阳光充沛的露台。 他自娱自乐的泡了一壶新鲜的茉莉香片。简单透明的玻璃壶里盛着金澄Y体,透过阳光煞是好看。壶是商场大减价时贺晨曦如获至宝买回来的,一回到家就倒了杯开水美滋滋的啜着,他问她是什么味道,她抱着杯子笑眯眯的说,甜的。 坐在露台的躺椅上又缝了几针,看见茶色晕开,他便端起玻璃壶往两个同样晶莹透明的玻璃杯子里倒水,在升腾的烟气中,他自言自语道:“嗯,可以喝了。” 隔壁小翠从阳台跑回了里屋,激动的抓着老公的手说:“帅哥疯了,晨曦家的帅哥疯了!他绣花!还微笑!还自言自语!” 针扎在了指心,他使劲一挤,一个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他放在嘴里一吸,继续缝。 完工后他晃了晃熊身子,脑袋就跟细柳枝般左右乱摆,仿佛得了软骨病,他拿出蝙蝠侠和它比较了一番,还是能明显看出破绽来,这不行,晨曦回来看见了一定会生气,而且会很气很气,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惹不起她。研究了一阵,许是缝得不结实吧,于是他又加固了一圈,结果还是支不起来,他烦躁的胡乱爬犁着头发,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又从厨房里拿了根筷子从熊脑袋上往肚子里戳,想着给它造条脊椎脖子就能挺起。 但最后熊还是不能恢复以前的模样,看着手中的四不象他耐心消失殆尽,目光越来越冷,最后他将熊往地上一掼,狠狠骂了一句,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郭远手搁在摇下的车窗上抽烟,车轮下已是烟尸遍地。这普通的小区停了辆保时捷确实有些招人耳目,巡了好几圈的小区保安终于忍不住走了上来。 “先生你占道了。” 郭远眯着眼斜叼着烟头嗡嗡的说:“这不是停车位?是要收钱么?”说着他要掏钱包,保安却摇摇头说,“占自行车道了。” 他们还在交涉着,和妈妈一道买菜回来的晨曦已经瞥见了那扎眼的车子,看他推开车门下了车,一脸期待正要走过来,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挽着妈妈加快脚步走进了楼道。 郭远呼了口气,给了点小费打发了保安,靠在车身上,苦闷的抽烟。突然听见脑袋上方有某小动物发出的噗哧噗哧的声响,他抬起头,看见晨曦正在五楼的阳台探出了头冲他招手,他欣喜的把烟头一丢,冲她喊道:“晨曦你下来跟我回家吧。” 她把手中的东西往楼下一丢,便缩回了头去。莫非是隔空传书,郭远走了过去,发现那只是个白菜梆子,他一脚便踢飞,嘟囔着这算什么意思!只是过了一会儿从楼道里出来一个人,径直走到了他跟前,冷漠的说:“晨曦姐让我下来叫你赶紧走。” 郭远蹙着眉心说:“你谁啊?小孩儿给我一边呆着去,少掺和大人的事。” “郭大哥,不记得我是谁了?” 郭远愣了一愣,看着那小孩儿歪着脑袋一脸无情,说不出的熟悉,他细细的打量着他的五官,突然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季允,啊哈,季允,你这小毛头居然长这么大了。” 季允抖掉了他的手说:“少套近乎,赶紧走,别缠着我晨曦姐。” “你就这么跟你长辈讲话,没大没小。上去告诉你晨曦姐,她不跟我走,我就在这安营扎寨了。” “无赖,还是那么无赖。”季允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但这句话效果很好,没一会儿贺晨曦下来了。 郭远小心翼翼的撸起她袖子打量她全身,关切的询问:“伤好点了吗?还疼不疼?” 晨曦拂开了他的手说:“别动手动脚,这里方圆百米都是认识的乡里乡亲,看见了影响不好。你赶紧走吧。” “我不,”郭远固执的搂住了她的腰,凑了上来说:“晨曦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离不开你。” 晨曦冷漠的别开了脸,“饿了出去吃,无聊了就找你那帮狐朋狗友打球泡吧,寂寞了还有佳人作陪,你怎么会离不开我?” “你不能因为我的一次错误就否定了我的全部,你自己想想,和你在一起后我哪有和朋友出去过一次?哪有找过别的女人?哪次我不是一下飞机就火急火燎的往家赶?” “你好像还很委屈,现在正好,我现在给你时间去做这些事。” “我好想你……”郭远垂下了眼脸低声说道,委屈可怜的模样让贺晨曦差点就心软,只是狐狸尾巴露得太早,一看她似乎心软,他便迫不及待的俯下头照她唇吻了上去。见他贼性不改,晨曦气恼的照他伸过来的舌头一咬,推开他就往楼上跑。 郭远捂住嘴恨恨的看着那比兔子溜得还快的女人,转身狠狠的踢了车轮一脚。 摆好餐具,贺晨曦又跑了一次阳台,天已黑了下来,但看着那辆车子依旧停在楼底下,她有些焦急的顿了顿足,这都几点了,他怎么还不去吃饭? “这一天你都在看什么呢?”妈妈伸过了脖子向下张望。 晨曦吓了一跳,赶紧拥着妈妈的肩走到客厅,一把将她按在了位子上。 接过盛满米饭的碗,妈妈很自然的说:“改天喊小沈来家里吃饭,这么久不见,还怪想的。” “不是昨天才见着了吗?” 说到昨天,妈妈脸上又堆上了笑。一开门看见一个小伙子抱着她受伤的女儿着实吓了她一大跳,但看着他忙前忙后,把她的女儿照顾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她这个当妈的反倒是C不上手了,心里那个满足就别提了。几年前便觉得这小伙子好,踏实,不浮夸,关键是真心实意对晨曦好,只是无奈当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这次事故后,看得出女儿似乎是开了窍,松了口,难得的是这么多年了,他还一如既往的对她女儿好,这么好的女婿她可是不想放了。 “反正哪天你把他给我带回家来吃饭!” 听着妈妈下了死命令了,晨曦默默的扒饭,在她碎碎念某个喘气的当口将压在肚子好久的话切了进去,“妈,你还记得郭远吗?” 妈妈头也没抬的点头说道:“郭远这坏小子我哪能忘得了,一天到晚撵J打狗,没一天安生,打小就一肚子坏水,找对象可不能找这样的,过日子还不得欺负死你。” 她没了后话,继续埋头扒饭。 妈妈一挑眼眉却上了心,“怎么好端端的讲起了他,他回来了?” 晨曦慌忙摇头说:“没有,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我就突然想起问问,你别多心。” 吃晚饭晨曦甩下筷子跑出了阳台,一看楼底的车子没了,她的脸也垮了下来,心里咒骂了一句,原来你就这点诚意! 相比之下,更觉出沈宁南的好来。想当年她拒绝他的时候,他真的在楼下坐到天亮。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走到走廊偷偷向下看,树下某个地方始终有个小红点亮着,有时候她就呆呆的看着那小红点上下移动直至熄灭,心里有个东西仿佛也跟着熄灭,无挽救的熄灭了。 可能穷极这一生,郭远都不会懂得这样的等待是种什么滋味,他是食物链的最上层,总是心安理得的享受下一层宿主的供给,可是她累了。 开了手机,两条短信蹦了出来。 “给我个期限,无止境的等待让我生不如死。” “我走了,刚刚公司临时来电话说要加班,照理说我这种状态是不该飞的,但我害怕一个人待着,害怕回家看见空房子,我宁愿去飞。” 晨曦一看就慌了,拨打他的电话,已是关机。立即发了条短信过去稳住他的情绪,不管有多怨多恨,那也是在他好好活着的基础上。 过了一会儿短信来了,一看却是沈宁南的。 过了一会儿短信来了,一看却是沈宁南的。 “季允跟你说了吗?他明天要见我父母,丹蓝说他有些紧张,你要不要陪陪他?” 这事儿季允确实跟她说过,但她很干脆的一口回绝了。 既是不想去,也没把握沈宁南的母亲是否还想见到她。那晚在车上和她几乎撕破了脸面,当她向郭远“求完婚”后,宋宁就没再说一句话,到了一个酒店门口便和宋致远下了车,最后还是宋致远交代了司机一句,将她送回了家。想她也是极其要面子的人,肯纡尊降贵找她谈话都是出于爱子心切,否则她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既然相看两厌,无谓冷了场,败了胃口。 但看季允一脸Y郁,她便拍他肩膀说,若你真的怕……哪料季允打断了她,淡淡的说,我一点都不怕,只是不想去,将来还不一定怎么着呢,这就急着见什么,纯属浪费时间。 晨曦很是惊讶:“你对沈丹蓝不是认真的?” 季允半天没说话,直到晨曦不耐烦的晃他,他才故作轻松的说:“夏令营时我一哥们儿在她那碰了壁,要我去为他报仇,就去逗了逗她,谁想她倒认真起来,回去后天天给我写信,暑假还跑来看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和她谈着玩……” 晨曦皱着眉没说话,只是审视的看着他。 “她妈找过我。”季允垂下了头闷闷的说:“我有我的坚持,将来我会很有出息,但此刻我不想高攀她,不想让她妈看扁。” 晨曦叹了口气揉揉他的头发,从小便看着他长大,知道他也是倔得可以。 她也想过同样的问题,若是没有郭远的存在,她会不会和沈宁南在一起?她也有她的坚持,虽然没什么出息,但穷人总是有这么二两不名一文的傲骨,她不愿意被人嫌弃着,仰人鼻息一辈子,倒不如找个平常人家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也省得将脑子都贡献在了侯门恩怨的桥段上。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吧。 转天下了很大的雨,早上出门妈妈便说天气预报有雨,但看窗外风和日丽,她便没带伞,只是不曾想5点一过,天骤然Y了下来。站在水幕似的玻璃窗边向下望,她正热烈期盼着下班时雨会停时,电话却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沈宁南的声音很是急迫,“晨曦你知不知道季允那混小子的电话是多少?丹蓝失踪了!” 晨曦一听急忙让他将事情来龙去脉讲讲清楚,沈宁南均了一口气说,“丹蓝想让季允和爸妈吃个饭见一面,他不愿意去,争执了两句,这小子居然提出了分手,还说和她在一起没想太多,让她不必太认真,丹蓝回来哭了一场,好不容易劝得她睡下了,半夜起来一看,房间里已经没人了,什么都没拿,连钱包都没带,找她找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说她一个女孩子身无分文能上哪去?” 晨曦安抚道:“你先别急,季允他没手机,早就让他买个,他偏不买。我往他家里打电话试试。你等着,一会儿给你信。” 挂了电话她就往他家拨电话,可是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想是季乃乃耳背没见着,连忙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妈妈回忆了一番说下午倒是瞧见他了,穿了个球衣可能是打篮球去了。 她给沈宁南回了电话,沈宁南利落的说:“我马上去!”说完他并没有挂电话,停顿了一秒钟,说:“你,能不能和我一块去?” 眼看也临近下班,贺晨曦跟同事说了一声有事提前走便收拾好东西下了楼,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杂志,手机响了她就起身走出了大厅,看见沈宁南的车子停在不远处,她举起包包顶在头上跑过去拉开车门,迅速钻进了车厢,雨水还是见缝C针的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沈宁南捧着一盒面巾纸递给她,关了冷气又开了暖气,暖烘烘的热风吹拂在脸上,晨曦讪讪的说:“其实我挺热的。” 沈宁南噢了一声又关掉了暖气。 车子在车水马龙的车流中开不起速度,走走停停,沈宁南紧蹙着眉心不断按着喇叭,晨曦不断的安抚着他,别急,别急。 沈宁南叹了口气:“沈丹蓝这丫头是被我爷爷乃乃惯坏了,从小就任性妄为,这事还没告诉我爸妈,知道了他们非急死不可。” “关心则乱,可能是家人给她的压力太大,跑开想冷静冷静吧。她是个独立的孩子,我想她能照顾自己。” 车子驶进小区时沈宁南提出了疑问,这么大的雨,应该不会在球场了。晨曦却十分笃定的说,就去球场。 果不其然。茫茫雨幕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球场上不断地运球投篮运球投篮,仿佛不知疲倦,隆隆雨声中,球拍击地面的砰砰声沉重的砸在心坎上,转眼间,雨就这么停了。球场上的人最终疲软了下来,一动不动躺在了积满了水的地板上,仿佛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 “你妈妈来找过他……” 沈宁南一怔,靠在了椅背上,长吁了口气。 突然一朵红云踏着水花飘了过来,晨曦惊呼道,是你妹妹! 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生跑进了球场在男孩身边蹲下,两人相看无语,最后男生伸手将她拉进了怀中,一个反身将她压在了身下,覆头吻住了身下的人儿,她也不甘示弱般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难舍难分。 晨曦面部微烧,别开了脸。沈宁南脸上也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说:“丹蓝,真的长大了。” 车子悄无声息的开走,刚停的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雨刮器不断的将狼藉的玻璃变得平整,反反复复,晨曦看呆了去,直到沈宁南发出了轻笑声她才回过神来,挽了挽垂在耳边的发有些不好意思。 “嗯,我们这是去哪?” “这个时间除了吃饭,还有什么能干点什么?要不我们买点吃的去看电影?” 看电影。晨曦已经数不出自己有多少年没走进过电影院,也可能是那时将一辈子? 正文 第 1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嗯,我们这是去哪?” “这个时间除了吃饭,还有什么能干点什么?要不我们买点吃的去看电影?” 看电影。晨曦已经数不出自己有多少年没走进过电影院,也可能是那时将一辈子的电影都看完了。 小时候有一阵子流行过电影兑换券,每个周末她就拿着兑换券去窗口买票,放的片子大多是鬼片,贴在售票口电影海报光怪陆离,很吸引眼球,她换出两张票转头交给他,他就负责领着她在大人中穿来穿去像两尾快活的鱼。 每次他把她安置在位置上就出去买汽水,有时候会遇上同学,聊着聊着将两瓶汽水都喝完了,才想起电影院里还有一个人,进去找,发现她从位置上滑到了地上蹲着,惊恐的小脸在银幕一明一暗中楚楚可怜。见他来了她才重新坐回位置上,一手捂眼一手还得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一场戏下来,手臂都掐红了。走出电影院他郁闷的拍着耳朵说跟你看电影真不爽,一惊一乍的没被鬼吓到,反而要被你吓死,下次不带你来了。担心他真不带她来了,她马上拍着胸脯保证,下次,下次我胆子就大了。 只是没等她将胆子练大,改革的春风又进一步吹拂了神州大地,郭远不再满足于去电影院看港产鬼片,他发现了新去处,巷子深处有家小录像厅,他开始和一些男生偷偷摸摸往里面钻。 只是一次恰巧让放学路过的晨曦看见了,看他们鬼鬼祟祟的表情觉得神秘,也跟着钻进去,看门的小年青看见她眼都瞪圆了,问,你是要进去看么?她笃定的点点头,交了两毛钱门票便撩开布帘摸了进去,她在一排排座位中寻找他的踪迹,发现很多男生在看见她后做出仓惶拉上裤链的动作,她只觉得奇怪,没多想便继续寻找,她来回溜了两圈,有人受不了了,站起来大喊,谁他妈把女的放进来了,这还怎么看? 管事的拉开了大灯,她一眼就看见郭远和几个男生正站在墙角里抽烟,便欢喜的冲他招手,他气恼的丢下烟头,几步上来拎着她的后领把她揪出了录像厅,没好气的冲她吼,你疯了是不是,这是你来的地方吗?晨曦还很委屈的说,这不是看电影的地方么?我买了门票的。他死瞪着她说没看屏幕上放的是什么?让你妈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赶紧滚回家去! 偏偏她是个好奇宝宝,见他那么急便更觉得奇怪,问他看的是什么片。 他没好气的说,毛片! 她依旧不解的追问,什么是毛片? 带毛的片。 片怎么会带毛呢? 他实在忍无可忍,推了她一把说,你再不滚,我给你亲身示范片怎么会带毛! 她讪讪的背着书包回了家,吃饭的时候郭远还没回来,郭妈妈并不在意,妈妈却问了起来,这小子又跑哪野去了。晨曦扒拉着饭说,他去看毛片去了。妈妈一筷子打在她脑袋上,呵斥她胡说八道,她揉着脑袋委屈的说,本来就是啊,他就在巷尾的小屋里看,好多男生也在看。 郭妈妈腾的站起来,匆匆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看见她揪着一脸Y郁的郭远回来,她抱着饭碗边吃边探出了半个脑袋看,看见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便慌忙收回了脑袋,扒了口饭嚼着,心想郭妈妈气成这样,这毛片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此后晨曦接过了郭妈妈交予的一项光荣任务,监视郭远,不准他去小录像厅。放学她就跟跟P虫似的跟着他形影不离,郭远不胜其烦,某一天他把她引到了僻静的小树林子里,一扭头露出狰狞的笑意说,你这么爱打小报告,这么爱背后给我捅刀子,今天我就好好表扬表扬你。 晨曦退后了一步,突然想起郭妈妈,便又挺起胸脯大义凛然,只觉得自己是钦差,是封疆大吏,是替天子巡道。 郭远丢下书包,慢慢的解上衣纽扣,很快便脱掉了上衣,晨曦咽了咽口水,看着他一步步*近,一把将她推倒,把书包垫在了她P股底下,已经上初中的他力气大得惊人,晨曦这才觉得害怕起来,连连讨饶说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再跟着你便是了。郭远却哑然失笑了,杀你?谁说我要杀你来着。晨曦瞪大了眼问,你不是要杀我那你干嘛压着我。郭远将头凑近了她的颈窝说,我是要爱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是毛片么?这样就是。 他三下五除二把她脱得像个褪了毛的小J,秋风一吹,冻得J皮栋立,瑟瑟发抖。她情不自禁的要往他怀里转,和他紧紧挨着,因为这样会比较暖,但他却立起了身子,低着头摆弄着什么,一会儿又俯了下来,只觉得身下有什么东西在湿湿滑滑胡乱蹭着,看着他额上的汗一滴滴掉在她胸口,她被他弄得晕头转向,忍不住问,毛片都这么费劲吗? 郭远泄了气,趴在她身上懊恼的说,当然,而且极具技术含量。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晨曦微微红了脸,沈宁南看不懂她的表情,没说话,只当是默许。 他们绕了好大个弯到新世纪影城,只因为这是最大的院线。看着影院电子信息板上的上映电影场次,沈宁南说:“看哪个,你来决定。” 晨曦脑袋转来转去,看着周围的电影海报,清一色的画皮,周迅狐媚,赵薇贤淑,都是她不讨厌的面孔。沈宁南凑近了问:“这个?”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说好,但建议再等等,因为这一场已经没有好位置。 晨曦却摇着头说:“小时候在C场看过扯一块布就放的电影,声音都听不清,光画面就看得津津有味,现在人哪那么多讲究。” 沈宁南笑着点头,转身去排队买票。晨曦站在原地看着他双手C在裤袋里,高挑清癯的身材还没恢复车祸前模样,从背影看隐约有了些郭远的味道,她暗暗攥紧手掌,想自己真没出息,明明不相干的,也会在心中拐好几个弯想到他。 他们去肯德基买晚餐,又是排队,等他们捧着两大袋薯条汉堡进场时,电影已经开始了,他拉着她的手,弯着腰找位置,在别人看来,他们不过是一对甜蜜的情侣。其实在家看着盗版影碟看到卡壳时,郭远总是说要带她上电影院,但总也是口头上说说,他一周飞四五天,余下一两天主要以休息为主,她知道他疲劳,便什么都不去要求,而她不要求,他也不会再想起。这些天她也一直在反思,是否对他太好。 啃了半个J腿堡她已生饱意,觉得浪费就一直在手里捏着。沈宁南问她,是不是吃不下了?他接过她那半个啃得狼藉的汉堡,她急忙说,别,脏了。他说,你的,怎么会脏?几口便吃掉。晨曦没再说话,默默的小啜着冰凉的可乐,捻起薯条吃,一不留神就错把他的手当成了薯条,他诘笑,她讪讪的,想着下次小心点,只是下次她将手伸了过去便有去无回了,她一挣扎,薯条包掉在了地上,散了一地,扭头看他,他目光安闲的看着大屏幕,只是紧紧的拽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一脸无辜,仿佛是不知情。 好几次试着将手抽出,却只招致他攥得更紧,掌心已湿湿黏黏满是汗水,她压低了声音没好气的说:“松开,我还想吃东西!” 他倒是顺从的放开了她,将一盒子蛋挞递给了她,吃完一个她拍了拍手掌还未放下,他又极其自然的将手抓了过去,仿佛只是暂时借给了她。她哭笑不得的说:“你这是干什么呀?” 他笑,但不回答,下巴冲银幕微微扬了扬,仿佛剧情非常精彩。 只是精彩不精彩她再无心去分辨。 散场后,沈宁南问她电影好不好看,晨曦心不在焉的说:“还行吧。” 沈宁南却笑了起来,“你是没看吧?这也叫还行,现在的大片太差劲,一锅白开水熬了一个多小时,纯粹是浪费时间,倒不如找个公园随便逛逛还能和你多说些话。” “有那么糟吗?”晨曦依旧是心猿意马,“这是女人们喜欢的结局吧,至少正义的一方胜利了。” 沈宁南摇头:“我看不见得,那男人只是念及夫人情深意重才挥刀斩情丝,其实心里也是越了轨,你说这算不算是背叛?” “他经得起诱惑,说明他更爱他妻子。” “那是责任,不是爱。当然,很多时候有些糊涂蛋会把责任当□,这算是一种自欺欺人吧。” 晨曦试图不去想他话中的深意,岔开了话题:“你载我回我家吧。”话说完见他没有动,她轻咳了一声说:“我要回去拿几件换洗的衣服。” 沈宁南这才欣然点了头,只是还没走到停车场,便有人喊住了他。看清来人后,他缓缓绽出笑容,待那人走过来后便一掌拍在了他肩上,“你还真来了。怎么也不打电话给我?” “我可不是你为你来的,明天有个会,刚下飞机。” 沈宁南笑道:“你托人捎来的那一车高丽参吃得我虚不受补,差点急火攻心要了我的命。” “别能赖就赖,怎么会是我的高丽参要了你的命,是你自己作,这次没作死,下次继续,如果命还这么大,我还给你送一车。”他随意调侃着,目光却落在贺晨曦身上。 沈宁南轻咳了一声说:“介绍一下,这是自打我穿着开裆裤便在一块儿疯的朋友,程浩军。” 没待他说完,程浩军便一摆手说:“她你就不必跟我介绍了,贺小姐的大名如雷贯耳。” “那么生分干嘛,你就喊她晨曦。” “我可你没那么好的交情,这么喊想必贺小姐也不会答应,还是先熟悉熟悉吧。” 晨曦没说话,只是觉得这个人对她并不太友好。随后这两人提出找个饭馆坐坐,晨曦连忙说不打扰他们朋友叙旧,自己要先走。沈宁南一听便对他说,那就改天再聚。 程浩军哼笑道:“明天开完会我可就直接回济南了,谁有空跟你再聚。” 沈宁南扯他走远了几步,看着他们嘀嘀咕咕,晨曦脸上直发烧,觉得自己矫情且不通情理。一会儿他们回来了,没待他开口晨曦便抢着说:“老朋友好不容易见面,还是聚聚吧。”看着他欲言又止,晨曦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还没吃饱。”一晚上被他搅合着,连看电影都无心,现在肚里不过是半个汉堡外加半杯可乐的分量,到了现在,确实有些空虚。 他们并没有刻意挑选菜馆,只是一路开过去觉得门面不错便停了下来,菜也大多是家常,沈宁南挑了一筷子便没再动第二筷,只有晨曦则埋头专心的吃着,那两人就一边说话一边喝冰冷的纯生。 程浩军第n次习惯性的掏出了烟盒,都在沈宁南的手势阻止下又放了回去。这些晨曦都看在了眼里,细枝末节的地方,沈宁南总是让人感觉贴心。耳畔突然听见轻笑,她抬起头,两个男人正看着她笑,筷子悬在在半空中,送进嘴里时才发觉菜都冷了。 “她这人就是爱走神。记得大学时,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她站起来回答了半句,就在老师将她的回答展开分析了两句的当口,她就能走神,老师喊了她两遍她才回过神来,反而反问老师,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晨曦很是诧异,“这事你怎么会知道?” 沈宁南浅笑道:“因为有一段时间我频频去上你们班的课,在你后头坐了好一阵,只是你目光从来也不聚焦,从你面前过你也不知道。你们的课讲得那叫一个枯燥,一节课我能翻来覆去睡好几觉,但每次醒来都看见你挺着腰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就想大学里居然还有那么认真的学生,哪知你也是在走神呢。” 程浩军呲笑道:“那时我们大院里一帮孩子,就数这小子会追女孩,还把我偷偷暗恋了两个月的女孩给亲去了,为此我们还打过一架。” 沈宁南有些窘,推了他一把,“幼儿园的事你还要记几辈子?我不就占了斯慧一口的便宜,现在她整个人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最该死的是大小通吃,初中时便和斯蓉勾搭上了,这妞现在还没事问起你的现状……” “八百年前的事能不再提了吗?” “我这是让贺小姐全方面了解你是怎样一个人,别让你的表面现象迷惑了。”看着他就要跟自己急,他伸手握住了他的臂膀,交换了一记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最后他还是点了根烟,仿佛憋了很久才得到释放般贪婪的吸了口烟,看看桌上的酒瓶空了,喊了一嗓子,半天不见有人来,便推了沈宁南一把说:“这什么破店,你去找个人,再拿几瓶酒来。” 沈宁南出去后晨曦有些忐忑,因为看得出他有话要和她说,但他迟迟不开口,只是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嚼,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贺小姐怎么不吃了?” 晨曦颇为羞赧的摸了摸饱胀的胃,“这桌上一半都是我吃的。” 他笑着放下了筷子,食指轻点烟身,烟灰轻飘飘的弹落在铺着土耳其毛毯的地面,“听说这小子出了车祸时我正在国外,联系上他家人听说他性命垂危,我马上回了国想着见他最后一面,但到他病房门口了,我也没进去看他。” 晨曦不解的望着他,但他却不再说下去,反倒和她随意的拉起了家常,问她工作,业余爱好,晨曦就老老实实的回答,跟汇报工作似的,逗乐了程浩军,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晨曦觉得尴尬,不住的看向门口,程浩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会意一笑,掐灭了烟蒂。 “其实我比沈宁南要大三岁,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我就带着他玩,拿他当亲弟弟看待。只是高中毕业我出了国,在国外待了好几个年头,联系才少了些,但苦闷的厉害时他总会打电话给我诉苦,话题不外乎一个,反反复复,也没新鲜花样,开始我还能耐着性子劝解他,后来发现我的话他竟然一句也没听见去,跟祥林嫂似的,下次还是重复同样的话,我是纯属浪费唇舌,于是对他说下次如果你还是这个话题,就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就真的没再打电话来,呵,反而弄得我内疚,不得不主动去电话问他现况。” “大学毕业后他回来待过一阵子,住在我家,连他父母都不知道。晚上没事我们就喝酒,你别看他文质彬彬的模样,他真的是海量,我们那帮人没人喝得过他,号称千杯不醉,但那阵子他逢酒必醉,但看他连醉了都憋闷的样子我心里也难受,说要不我给你找个女人让你发泄一下,要不你就哭一场,我绝对不嘲笑你不男人。开始他并没有反应,喝到半醉才说,你给我找个女人吧。我问他是不是处男,他说他是,那我就给他找个处女带回了家,只是不一会儿那女的跑下了楼,慌张的说我什么也没做,他就哭了,还让我走……其实我很反感男人哭,特别是为女人,所以前段时间我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一听说他的车祸可能是自杀,我扭头就走了,我是怕我忍不住会对他说,做男人做到你这份上,还不如死了干净。我是恨铁不成钢。” 晨曦呆呆的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看不出是什么,像是画家的调色板,乱七八糟的颜色杂糅在一起,混乱且无序。 “这小子是个多情种,但也不是没女人不行的人,他工作能力很强,几年前他所在的房地产公司不过几百万注册资金,现在在你们这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他居功至伟,真的是赤手空拳干出来的。他是个认真的人,他很珍惜感情,所以迟迟放不下来。相信这些你比我更清楚,我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错过他,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对你这么好的男人,他懂得怎么取悦你,让你开心,所以爱不爱,真的那么重要吗?过日子才是正经事。而且再爱又如何,大学一毕业我就结婚了,我和我妻子离了三次婚,又复了两次婚,均因为太爱,相互折磨。爱人的眼里都揉不得沙子,嫉妒猜忌都在所难免,反而是最不稳定的状态。” “不是你所想的……”贺晨曦正要说什么,沈宁南拿着四瓶酒推门而入,一看气氛静默,嘿了一声说:“这都怎么了?” 程浩军接过酒瓶说:“忘了你要开车,还有佳人要护送,你自己命不打紧,可别伤了别人。” 沈宁南笑道:“放心,我现在连三成酒意都没,再喝点。” “你是三成没有,我差不多到胸口了,明天开会还要发言。我看今天就到这吧,贺小姐估计也是腻得很了。” 出了门程浩军坚持不要他送,打了辆车直奔酒店而去。 一路上车子很沉默,沈宁南伸手覆住了她的手背,感觉她惶惶然收回,便扬起了嘴角笑,“一直在说话也没顾上你,是不是闷坏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想介绍给你认识,一直也没机会。不熟的时候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接近,其实熟了你就会知道这人有多好玩。” 晨曦附和的点了点头。 车子开进荷风小区时,天又飘起了雨,晨曦推开了门说你在车里等我,我拿点东西就下来。谁料她下了车,他也下了车,攥着车钥匙极其自然的说:“都到楼下了,就不请我上去坐坐?” 晨曦知道他的意思,低声说:“你不用担心,他不在。” 沈宁南扬起了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的家。” 旋开门灯是开着的,晨曦怔了怔,急忙数鞋架上的鞋子,六双,这才将身后的人让了进来。 不过两天没回,整个家已经面目全非,晨曦沮丧的呼了口气,弯腰捡起散落地上的两个抱枕,几份报纸,各归其位,并将空的薯片袋和茶几上的食物残渣扫进垃圾桶,边收拾边对沈宁南说,你见着的是最糟糕的时候。 沈宁南笑笑没说话,踱着步子看着这间小屋子,麻雀虽小,却胜在五脏俱全,浅色的家具一件挨着一件很是紧凑,很有人间烟火的味道,相比之下,他大得空泛的房间简直就冷清得没了一丝人味儿,他喜欢这里,真喜欢。但他却没法不去想,住在这间屋子的是另有其人。 趁她在阳台收衣服的当口,他站在了卧室门口,手在墙壁上摸索,嗒一声按下开关,顶灯微晃了几下便亮起来。 卧室比客厅更狼藉,米色的床单被揉得皱皱巴巴,还有一堆衣服凌乱地堆放着,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他素来知道贺晨曦爱整洁,想当初走进她大学宿舍,最干净最整齐的那张,一定是她的床铺。自己爱干净,也看不惯别人乱,见着乱了脏了总是忍不住要帮着收,所以当他的宿舍乱成了废墟几乎无处下脚的时候,朱腾、王迪等人就会自动自觉地打电话邀她来做客,走到门口一定听得到她惨叫一声大喊:“天哪,这是火星吗?这不适合人类生存!”看着她挽起袖子像个田螺姑娘般忙得额头都沁出了汗,他忍不住要帮着她分担一些,只是他总是帮倒忙,反而增加她的工作量,她便瞪着眼说:“你一边待着去。”在她的妙手下,很快便能整出一块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他忍不住悄悄附在她耳边说:“你这么能干,我妈肯定喜欢你……”现在想来,一切都成了笑话。 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两个绣着鸳鸯戏水的淡绿色枕头并排紧挨着,他渐渐攥紧了拳,而当目光缓缓转移至床头柜上一叠花花绿绿的小盒子上,他顿时觉得气血翻涌,头昏脑涨起来。他知道上来看到这一切一定会难受,可是没预料到竟是如此强烈。他觉得自己是疯了,他缓缓走了过去,捻起一盒看,杜蕾斯,激情装,再拿起一盒,凸点螺旋热感…… 他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 听到声响贺晨曦不明就里跑了进来,看看地上散落的杜蕾斯,再看着沈宁南的目光刹那变得狰狞,心猛一颤,正要急急退出去,却还是迟了一步,被他一个箭步上来拦腰一抱,直接掼在了床上。 本来身上的伤还未完全愈合,被他一拉一扯,一挤一压,疼得几乎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她顾不了那么多,顶着他的胸膛强装镇定:“你别胡来!郭远他随时都可能会回来……” “就让他看到这一幕他能怎么样?杀了我?”沈宁南铁青着脸捏着她的下巴,焦灼的说:“贺晨曦你就这么刺激我吧!我嫉妒,我发疯得嫉妒!你本该只属于我,现在却和那个人夜夜缠绵!你让我情何以堪?”他手中紧紧攥着一盒杜蕾斯,在她眼前捏着兹兹作响,“激情装,好一个激情装!” 他动手撕开了包装盒,扯下了一袋。晨曦急得几乎要哭出来,看着他就要撕开袋子,她一把便夺了过去丢得远远的,咬着牙说:“沈宁南你别让我恨你!” “你尽管恨,我在乎不起!”沈宁南突然冷笑,“或者,你喜欢直接点。” 冰凉的手掌撩起她的裙子,顺着大腿摸了上去,衣服剧烈地摩擦着,房间里静谧,只有无声的抗争和强硬的进攻,他抵着她,喘着气看着她苍白的脸,“你和他的过去我既往不咎,只要你离开他,和我在一起。晨曦,说你要离开他,和我在一起!说啊!” 晨曦目光拧直,哽了一口气道:“即便我离开他,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沈宁南身子一挺,晨曦倒吸了一口冷气,屏气地息,将唇咬得发白,豆大的泪滚滚而下。 “你别*我,你该知道我能将你藏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你的地方,你真想让我们走到那一步?” “你藏一具尸体有何用?” “至少还可以当一个女人用!”沈宁南一咬牙,又是狠狠的一挺,彻底没入。 没有一丝兴奋,只有动物的本能,沈宁南草草收了场,待一切安静下来,看着身下一动不动仿佛死了般的人儿,他知道自己是在将她越推越远,绝望让他像个快要没顶的人,只能用求生的本能抓住另一个,全然不顾她也快被他拖下水底溺死。 “我知道你恨透了我,但是我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再放开你……” 贺晨曦缓缓的掰开他紧箍着的手,嘶哑着嗓子说,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让我起来。 沈宁南摇着头要解释,晨曦猛一挣从他身下脱了身,但却没有逃得离他远远的,只是安静的坐在床边,缓了一阵她拉开了抽屉,拿出一板药抠出一小粒,正要塞进嘴里,却被沈宁南狠狠一掌打飞,她一时失去平衡跌坐在了地上,他一看要来拉,她再也忍无可忍,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跳起来将他一把推翻,坐在他身上一边抠挖他的脸,脖子和手臂,一边用最难听的话骂着他,像个困兽撕咬无法抵抗招架的猎物。 待她筋疲力尽,停下手来,看见沈宁南一脸纵横的血道子,一脸交错的眼泪,却只是静默的看着她。霎时崩溃,她伏倒在他身上无助的失声痛哭。 “你不是要我的真心话吗?我今天就跟你说清楚!那时我是爱你的,很爱你,甚至超过了我爱郭远,可是那又怎样?我不愿,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你听清楚了吗?这辈子我只会和郭远在一起,我只想和他白头到老。可你怎么能这么混蛋,你这样对我,让我怎么去面对他,他可以和别的女人上床,我不能也和别的男人这样来报复他啊,你懂不懂,你懂不懂!” 沈宁南缓缓摇头,“我不懂,我一点也不懂,你折磨了我整整七年,你不知道这七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如果你爱我,你怎么能让我这么难?” “因为他和我妈妈一样,都是我的家人啊,我不能离开我的妈妈,我又怎么能离开他?所以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他,也只能是原谅他。就像一滴海水选择了栖息的瓶子,即便外面就是一整片大海,它也不能再回头,只寄期望于来生,它能再回到海里。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来生,来生我一定会将欠你的百倍千倍还你,即便你变成了一座山一棵树一朵花,我也守你一辈子,好不好?好不好?”她轻晃着他的手臂,晃掉他满眶的眼泪。 沈宁南紧紧的搂着她,几乎要将她揉进了体内,语不成调,“能不能……能不能不等来生,这辈子你给我一点希望,哪怕一丁点……来生太久,真的太久了……而且,万一没有,你让我怎么办,我能去哪找另一个你……” 心里像有一千把一万把刀子在同时搅着,搅得血R模糊,分崩离析,只是不能,真的不能,她知道有些该狠下心来的时候若她放弃了坚持,那将会有数不清的后患会接踵而至。 她是知道自己笨的,连三心二意的本事都没有。 不是没比较、没权衡、没动摇过,只是最终还是选择了让自己做个有始有终的人。决定之后她所需的,只是死心塌地义无反顾的跟着那个人,继续朝前走,是顺境,是逆途,若他也有她这般的坚持,那就一起走完人生的路。 在她看来,她的一辈子只该是这样简单。 手机骤然响起,她知道这个铃声是属于谁。沈宁南将她箍死,喃喃的说,不要离开,求你……但最后她还是推开了他,跑出客厅翻出手机,调整了一下呼吸,清了清嘶哑的喉咙,虽然来电显示明明白白,她还是涩涩的问了一句:“是你吗?” “是你吗?” “是我。”对面的声音空旷,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明天,我可不可以回来?如果你不再生我的气。” 晨曦在这头不住的点头:“你不要太急,我哪里都不会去的,我就在家里等你,你要……注意安全。” 那边轻笑一声:“我知道。” 电话沉默了下来,只听见他清浅的呼吸,像风,仿佛还夹着雨丝,她莫名觉得他那边的天气和这边是一样的。抬起头,沈宁南正倚在墙边红着眼看着她,她慌忙扭过了头走远几步。 “你现在是不是一个人?” 心漏跳了一拍,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咬着牙说:“当然。” “那好,你在床上躺好,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 “嗯,这些年我在英国的故事。” “你能不能回来再讲?国际漫游好贵。” “不能,我必须现在说,过了今晚,可能又没有了想说的欲望。有些事本来我不想讲,因为我不习惯为自己歌功颂德,可……” 她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细细蒙蒙的小雨丝轻薄的拍在手臂上,无比的幽凉,听着他低沉得略微沙哑的声音娓娓道来。 “我知道你对我这些年的不闻不问一直心有芥蒂,每次问起,也总是和你开玩笑,不肯好好的说。我想这要从我刚去到伦敦说起,刚到那里我极端不适应,自问英文程度高于很多人,但我还是听不明白当地人的口音,没有朋友,环境陌生,巨大的落差让我心情很沮丧,所以刚到第一天我给你写了信,写了好几页纸,你知道我笔头一向差,最怵头的就是写东西,但我还是用我能写出的最富感染力的文笔跟你描述了我的失落和无助,放进信箱里我就开始想,贺晨曦会怎么来安慰我,她一定比我还着急。可是我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来你的回信,我怕是寄丢了,于是我开始写第二封第三封,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我一天可以往信箱里塞七八封信,事无巨细我什么都想和你说,有时候短到信纸都不用,只在信封上写下一句话,你心似我心,我那么了解你,相信你收到了同样会视为珍宝。” “我就这样把写信当成了功课,天天写天天寄,我期盼收到你的回信,可是等来等去,等到我已经完全融入当地的社会,等到我结交了新的朋友,等到春天夏天秋天冬天都过去了一轮,我还是没有收到你的只言片语,我一直在想贺晨曦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她那么傻那么笨,会不会是出车祸失去记忆了?会不会是被坏人拐卖到农村当小媳妇了?天天睡觉前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我唯一不去想的就是,她把我忘了,她爱上了别人。你又要说我自大了吧?我只是想若我都没有忘记她,她怎么可能把我给忘了?我只是觉得我比她强那么多,她不该这样贪心。”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垃圾箱里未烧完的信件,我才明白过来这些信都被我父亲中途截走并销毁,这些信没有一封到了她手里,我心急如焚的写了信去解释,一年过去,她一定会以为我认识了别的女孩,继而把她给忘了,我已经能想象出她有多伤心多难过。这封信我亲手交给了邮差,半个月后,我收到了查无此人的退信。我不敢相信,我竟然就这样和她失去了联系。” “我一直恨他,究其根源是这个。他跟我说,你若还想着回国和那个女孩在一起,除了你这具身子,一分一毫都别想从家里从我这里拿走。所以我从家里搬了出来,住只有十平米大小的阁楼,冬天时阁楼没有暖气,外面下鹅毛大雪,屋内冷得像冰窖,我真的希望一觉睡去就见不着天亮。可是生活总不如人愿,我还得生存,还得上学,为了攒学费生活费,我白天上课晚上做兼职,有时候连课都没时间上,有几个月我每天都只睡两三个小时,走在路上那具身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就连下不了床了,还得劳烦房东太太把我送到医院。 我始终是不愿屈服,不是因为我要和他赌这口气,不是。你相不相信我回来过?你相不相信我回来找过你?真的,我一攒下回国的往返机票,我就找回了原来我们住过的院子,但我万万没想到那里竟然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我跟傻子似的到处乱翻,好像翻开一块瓦砾你就在底下躲着似的,我在那堆断垣残壁里坐到了天黑。想着以前带着一群孩子去玩,你走得最慢,总是掉队,等我回头找的时候,你总是乖乖的站在原地等着我,可是这一次,我就这么把你弄丢了……” “我知道我是个不够好的男人,我有太多七情六欲,总是不能顾及到你的感受,总是让你伤心,若不是因为早一步认识了你,你也许根本不会选择这么一个莫名其妙又蛮不讲理的人。我是没他好,也没他那么细致周到,但有一点你一定要深信不疑,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又或是谁说了感人肺腑的话企图打动你的心,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我爱你,绝不比任何一个人要少。我是不会为你去自杀,但若有一天你死在了我前头,天上地下,我一定会陪着你……” 贺晨曦蜷起了腿,将脸埋入膝盖里,蹭掉了满脸的眼泪。 “这些事你以前不愿意告诉我,现在为什么要说出来?” 那端沉默了好一阵,“这么说会不会显得有些卑鄙?因为我觉得,我要失去你了。” 天空一直Y雨连绵,沈宁南独自上了车,门未关严,车内灯就一直亮着,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雨滴模糊了车窗,模糊了他的脸,渐渐弥散开来。 待那车子最终消失在视线中,黑暗中才走出另一个人,额前的发已经湿得能滴下水来,细长的眼救深又远,他仰起头,隔着玻璃和白色窗帘,淡黄的微光照出一团小小的黑色剪影久久驻留在窗边凝视,直到车子离去,那团黑影才慢慢淡去,像一缕不甘心散去的魂魄般。 郭远轻呼一口气,噔地点亮了打火机,火苗在微雨中晃动跳跃,凑近了脸,橘红的火光照出一脸的湿意。 这恼人的秋雨。 9  到最后只剩坚持 他慢慢踱出了小区,心底翻涌起一阵阵苦涩,若时光再倒退20年,他不会想到自己能忍让到这个地步,一步错,步步错,若不是她,他现在一定生活得无比从容,而不是在下雨天躲角落里等着J夫离开,还怕让她知道了破罐子破摔的离开他。他何以卑微成这样? 他突然停住脚步,便道上那辆银色宝马掩映电线杆的一抹榆Y下,想了一阵他走过去,抹掉玻璃上的雨水,弯下腰向里望。 车窗突然落了下来,沈宁南头仰靠在椅背上睥睨着他,“你看什么?” 郭远撑在车顶上若有所思,最后竟转了性般发出了邀请,“我知道前面有家酒吧,介不介意去喝一杯?” 沈宁南沉默了些许功夫,晃了晃头说:“上车。” 两杯martini推至面前,端起了酒杯轻轻晃荡着掌中淡淡的酒色,那抹颜色就像清晨薄薄的晨曦,如烟似雾的落入了杯中。 郭远扬了扬下巴问道:“脸,怎么弄的?” 沈宁南抚着面颊呵呵的笑,“逗猫玩,反让猫给挠了。” 郭远淡淡的笑,看着杯中那一泓未满的清浅,“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想找人解答。” “说说。” “我们家有只狗熊,就是那种泰迪熊,穿着苏格兰裙子。那玩意,是不是你送的?” 沈宁南支着太阳X怔怔的看着他,喃喃的念叨着泰迪熊,泰迪熊……最后他不确定的说:“是送过熊,但不知道是不是泰迪熊,毛茸茸的一只,还挺贵。怎么了?” “没什么。”郭远闷闷的想,果真是他,也难怪它在家的地位比他要高。 沈宁南一口饮尽杯中酒,噔的放下推至酒保面前,示意他再来一杯。 “能不能跟我说说,她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 “如果傻就是可爱,她确实是可爱得没边了。” 沈宁南点了点头,“我记得我给她送过不少东西,但接受下来的,也就是这只熊,她就是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的傻也是她最好的保护色。16岁她便寄人篱下,亲戚也不是多富裕的人家,平白多了张口,一天两天还有好脸,一年半载,看人脸色,仰人鼻息,我想象不出她得有多战战兢兢。有时去书店,看她翻看页脚的价格,再数口袋里的零钱时,我真的是难受,我悄悄记下她翻看过的书,一并买下都送到她宿舍,可是一个月后她硬是把钱一分不少的还给了我,事后她的舍友跟我说,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你这是给她增加负担,她每顿饭都克扣自己的粮饷,没看她又瘦了一圈?后来我才想明白,这样的傻气能让她坦然的面对困境,让她有勇气继续走下去,这是她的生存方式,骨子里她有最骄傲的自尊,谁都看不见。我只是不忍心看她走得磕磕绊绊,只能在暗中帮他,连说都不敢说出来……” 郭远越听越苦闷,事到这一步,他若还不放手成全这一对有情人,似乎显得不够男人。只是这一道深不见底的绝情崖,他该如何往下跳?他又何尝不是倾心一恋,毫无保留。 想起那时她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抱着饼干罐子晃着手中沾满砂糖的圆饼干说,我的也很好吃。那一脸的知足常乐,在那个年纪的孩子里显得那么弥足珍贵。可是这样天真无邪的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他却只能眼睁睁的,而身边这个人,恰好出现在她防御力最低的当口。 他不该把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加诸在她身上,她不该背负这些。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心软,他很快的甩了甩头,即便喝到头晕脑涨,他仍牢牢记得他的原则:若留不住心,就坚决留住人。他起码要留住一样。 因为有着共同的失意和迷茫,你一杯我一杯,他们竟像最铁的哥们儿,把臂同欢喝得酩酊大醉,走出酒吧,步子已经像踩在水泡上,左右晃荡。沈宁南摸摸索索的掏出了车钥匙说,我们去焗桑拿。郭远满口说好,两人驾着车子一路视红灯为无物,不一会儿就被夜查的交通岗拦了下来。 几个人合伙将两个人连拉带拽拖下了车,粗鲁的动作扯得郭远的手臂生疼,他恼火的爬起来一掌推翻了一个,醉醺醺的嚷嚷着谁他妈也别来碰我,沈宁南指着他笑道,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打警察。郭远趔趔趄趄的扑了上来,搭着他的肩住他在耳边嗡嗡的说,“你告诉我实话,刚刚你在我家和我女人做了什么?”沈宁南微怔,随即又? 正文 第 1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沈宁南微怔,随即又笑了起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能做什么?” 郭远晃着他的身子,“你说清楚点!” “你傻子吗,这事还要说清楚?她可真是小野猫,你看我一脸的道子,全是她给挠的……” 一拳重重砸在他的脸上,连警察也猝不及防,当他们想阻拦时,两人已扭做一团,战至难解难分。警察上来将两人分别架开,沈宁南很快挣脱了警察,冲被放倒在地的郭远下颚就是一脚,警察抽出了警G,狠狠往他背部一敲,这世界才算是清净了下来。 拘留室里,两人带着手铐各坐一端,一个小时过去,谁也不言语。再一个小时过去,警察推门而入,告之可通知家人来做保释。沈宁南靠在墙壁上缓缓掏出手机,三言两语便将这一摊子烂事都甩了出去,挂了电话他正欲塞回口袋,郭远突然伸了手,嘶哑着嗓子说:“借我打一个。”他努力将自己弱电的手机打开,找了个号码一个键一个键的按。就在沈宁南以为他会打给贺晨曦时,他却是打给了同性友人。 挂了电话郭远将手机递还给他,嘶哑着嗓子说:“虽然我很想你死,但,谢谢。” 沈宁南接过手机,百无聊赖的按来按去,微微抬起头看看发着呆的郭远,写了条短信发出去。 “如果我说我现在和郭远在一起,你想我帮你转达什么话?” 不一会儿,短信有了回复。 四个字,“让他回家。” 沈宁南笑了,闭上了眼睛,轻声说:“今晚的事,你别怪她,都是我的错。” “你别跟我在这装情圣,你再说一个字,我怕我忍不住又要打你。” “呵……” “笑什么?” “我发觉你这人怪有意思的,我是女人说不定也要喜欢你。” “滚!” “哈哈。” “你他妈再笑……噢……”郭远捂住了包裹着纱布的下巴。 沈宁南还是笑,“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你要好好待她,不要让她再受委屈。” “好像你把她让给我似的,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不必。” “你他妈……”郭远又一次皱着眉捂住了下巴,沈宁南却笑得无比欢畅。 王秘书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沈宁南问郭远要不要一块儿出去?郭远却固执的摇了摇头,说朋友随后就到。只是这一随后就是一个多小时。待高梵行迹匆匆的出现在眼前,郭远已经疲惫得连骂他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准备去哪?” “不知道。”一句话道尽心中迷茫。 高梵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转着,突然说起在英国时几个人乐而不Y的日子,“那时候我真的是佩服你,我至今都忘了不了我去你兼职的鞋店找你玩,正说着话店长来了,你一把把我按椅子上,执意蹲在我跟前帮我试新鞋,那温柔的小样我他女人都得爱上你。你就这么忍着忍着,忍到了今天,照理说也该到头了,怎么还这副惨样?就凭你的条件,什么女人不是任你挑任你选,你偏找一个别别扭扭的。值得么?” 郭远没说话,抬起手腕狠砸一阵阵发紧的太阳X,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说:“停车!” 高梵不明就里的踩了刹车,见郭远急急推开了车门趔趔趄趄走远几步,扶着电线杆呕吐起来。他叹了口气,别开了头。 高梵长期在丽晶包了一套总统套房,平常也鲜少来住,他将房卡塞进了郭远的口袋里,“哪天你老婆又不让你进家门,来这避风头。” 郭远却又掏了出来丢还给他,“我不像你,一堆兔子窝。被她翻出来,又不知生出什么事端来。” 中国酒店难得有位于48层的开放式阳台,郭远纵身一跃,坐在了上头,高梵看得有些心惊R跳,却又不动声色地说:“风大,悠着点。” 郭远仿佛没听见,弓着腰拢着手点了根烟,只顾闷头抽着,耳边风声大作,撩起他黑色的外套,像个降落伞般在背部鼓起了个圆型,一下一下地将他的身子向后扯,他并不惧高,相反,他迷恋高度。 “我想有多些时间在地面,你说我是不是该换个工作?” 高梵并不意外,“我知道你会有这一天,那个女人在一天天地消磨你的意志,很快,你就连家门都不需要出,会心满意足地当个家庭妇男。” “去你的。”郭远别了他一眼,“别那个女人这个女人,没大没小,你得恭恭敬敬喊她一声嫂子。而且你根本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高梵冷笑一声,“我有眼看。” “你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她宁愿为你摇扇子摇到你睡着,左手酸了换右手,只为了省那么一点电费。她认为好吃的东西,大块的完整的都夹给你,自己只吃边边角角,还一脸的满足。她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我老是辜负她,若不是因为我,她身边会有更好的选择。可能我这辈子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回来找她。” 高梵皱着眉看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不能理解,一点都不能。他只知道这辈子唯一让他动过心的是小学时将整瓶胶水扣他脑袋上的那个女孩。爱恨交织。 郭远洗了个澡,照照镜子,发现下巴上的纱布包得横七竖八,难看到了极点,他一把便揭了下来,只是不曾想伤口又裂开,血跟开了闸的水龙头般顺着咽喉流到了小腹,他扯了一堆纸按住,血很快地浸透了厚厚的纸张,一团团地丢下,直至纸巾盒的纸全被他用光,雪白的纸巾浸染着红色像残落了一地的红梅,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眼看血还止不住,脸色越来越惨白,他忍不住拍了拍门,“外头还有没有纸巾?” 高梵推门而入,“shit”骂一声又退了出去,“搞什么名堂,你他妈不知道我晕血啊?你赶紧,赶紧给收拾利索了,别让我看到,我头晕,得去躺躺……” “我他妈血都要流干了,你还躺个P啊!赶紧想辙,不然给我拉到医院去!” “啪啦”一声,车钥匙从门缝里塞了进来,“自己去。” 郭远烦躁地将纸丢下,“算了,不指望你,流干就算我解脱。” “怕了你了。你找条毛巾捂上,清理干净了,我带你上医院看看。” “不必。” “撑不住喊我。” 郭远的固执从来都没人拗得过,只想着这么大的人总会有分寸。 坐在浴缸边上,身上湿漉漉地还挂着水珠,腰上只缠了条浴巾,浴巾的边边都汪着黑红色的血,他怔怔地看着雾气蒙蒙的镜子,等着看一个下巴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只是后来等着等着,不知道是眩晕还是瞌睡,他一仰头栽进了浴缸,最后的知觉便是后脑勺生疼,嗡一声,他便失去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他侧躺在一张床上,半边身子都麻了,想将身子躺平,后脑的痛楚让他几乎弹了起来,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竟是医院。只是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一个鬼影都没有。他闷闷地想,这就是报应。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咦?阎王爷不收你?” 郭远瞥了来人一眼没好气地叱道:“你孙子还晓得送我来医院!” 高梵叼着烟卷倚在门框上笑,“多亏我半夜N急上了趟厕所,不然明早起来看你横尸浴缸,我这古道热肠的好心人倒成了嫌疑犯。你是不知道,当时我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只得叫几个保安把你给抬上了车。你血没流多少,就是伤在后脑上了,还晕着吧,得晕一阵了,你再躺躺,我去给你找个温柔体贴的小护士服侍你。” 郭远连忙喊他,没喊住,他一出去房间又恢复了死寂,他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子,又迷糊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又被推开,郭远嗓子干得直冒烟,连眼都没睁便喊:“高梵给我倒点水。”没得到回应,他不耐烦地说:“快,我好渴……”依旧没有回应,他愤愤然扭头,只见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空荡,只是门虚掩着。原来是梦。喉咙烟熏火燎般的疼痛,让他一阵悲凉。他怎么能奢望一个男人,一个众星环极的公子哥儿来照顾他? 门又轻轻被推开,他刚想说什么,细软的鞋底摩擦地面的脚步声让他不由得一怔,他太熟悉这脚步声,带着犹疑和忐忑,她时常是这样悄悄地从身后上来妄想吓唬他,只是每每他能都察觉到,在她捂住他眼前之前将她拉进怀中……他缓缓扭头,看着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衣和黑布裙子瘦骨伶仃的人儿,襟前一滩褐色污渍还是她出差之前的晚上,打翻了他的咖啡沾上的。 她走到他面前将水杯递给了他,郭远接过来大口大口喝干了那杯温热的水。 “还要吗?我再去倒。” 郭远摇了摇头,将杯子递还给她,她接过来握在手心转来转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仿佛轻轻一挣,这层脆弱的网就会破掉,只能以这样的姿势维持。 她本来是已经睡下,接到高梵的电话就匆匆赶来,到了医院他正在门口候着她,说他并无大碍,不介意的话我们聊两句。她一声没吭就跟着他在医院里转了几圈。他很直接,歪着头睥睨着她说,“我这人特别小气,上次你拿茶水泼我的事我一直都记着呢,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 晨曦是有些生气的,刚想说你喜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在意,他骤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她,“以他的性子,我猜他没跟你说过,为了从空军基地脱身他豁出了命孤注一掷,事后去医院看他,谁都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几个人轮流骂他也没把他骂醒,他只说这次不行,下次继续。谁也拗不过他,所以他认定了你也是九头牛拉不回来。他待你如斯,若你再三心二意的辜负他,我会帮他“替天行道”,保准你好过不了。” 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模样,晨曦反而笑了起来,“你说得好可怕,但我若想离开他,你的威胁绝不会是我的阻碍。”她转身走了,把飞扬跋扈的高梵噎得不再能说话。 她能不顾一切等他12年,离开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他还是晕着,醒醒睡睡,她就这样陪他坐到快天亮。出了医院,两人站在冷冷清清的道边等计程车,这个点车少,晨曦说,我走远点去拦车,你站这儿等着我。刚要迈腿郭远抓住了她的手,喃喃的说:“你为什么这么好?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还让你受了那么苦,甚至不能时时守在你身边,你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 晨曦看着他坦然的笑着,“撞傻了吧?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这时一辆车由远及近驶来,晨曦眯着眼,看见车头那亮起的“空车”红灯,急忙伸出了手。 坐在后排座上,晨曦紧紧的挨着他,手一下一下的拨弄着他修长的手指,郭远低头看去,不禁一怔,她无名指上戴着他送她的戒指,钻石的切面反S着清冽的光,她是想用这个来暗示他一切都没变,可怎么也觉得刻意得紧,就像是得了肺癌的人才开始戒烟般无补于事。 但她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将下巴支在他的肩上,对着他的耳朵轻声细语。 “哎,你还记得吗?那时学校放暑假寒假,我每天都去你家找你玩,有时候时间早,你还没醒,我就坐你床下的小木头板凳上看你的书和连环画,天冷的时候我还钻你的被窝里看,你的被窝好暖好暖,你睡得死,我怎么动来动去你也不醒,我就在你边上听着你的呼吸声,从鸳鸯抗婚看到足本红楼,从一知半解看到倒背如流,就是觉得有你在旁边,不管是睡着还是醒来,做什么都能安下心来。我总做一个梦,梦见你半梦半醒的喊我名字,我轻声答应,你又接着睡去,我还是看我的书,这种感觉好踏实。你知道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纡青佩紫,裘马轻狂。我看三毛的小说,从头到尾就记住了这么一句话:真正的快乐,不是狂喜,不是苦痛,是细水长流,碧海无波,在芸芸众生里做一个普通的人。也许你并不甘心做一个普通人,但我是这么想,一直都这样想的。” “你想说什么?” “我想我们在一起已经好不容易,不该再生波澜,昨天以前的事,我们都一起忘掉,迎接崭新的今天,好不好?” “你真是属鸵鸟的,有些事逃避不是办法,以后时间那么长,是问题总会再暴露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 郭远看着前方,目光很远很远,“这些天我好像有些精神分裂了,明明上一秒钟决定你幸福就好,下一秒又推翻,我就是这么自私地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哪怕不爱。” “别说傻话,你这么帅,这么聪明,这么可爱,等你和你爸爸冰释前嫌后,还会有很多的钱,这样的人我不爱会遭天打雷劈的。” “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因为这些喜欢你。”晨曦认真的说:“但即便你面目可憎,愚钝,死板而无趣,一贫如洗,我还是会喜欢你,等着你,只因为你是从小便欺负我捉弄我的坏小子,只因为你是霸道的让我等你12年还不准喜欢别人的郭远。我们太熟悉彼此,以至于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情,我只知道若要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我都会毫不犹豫。我相信你也是这样,对不对?” 寒冷的心徒然一暖,就像一尾鱼从金沙江最寒冷的水域流进了春暖花开般,郭远冲动的捧起了她的脸吻了上去,眼角的余光看见后视镜里司机诧异的眼神,还微微地摇了摇头,但不在乎,他丝毫不在乎,也不理会怀中的人儿娇羞的反抗,只想一口将她裹入腹中才算完全拥有。 天有云霞,已灿然成锦。 偌大的后排座,两人却仄*在一块儿只占了一人的位置,怀中温软,他不知道此刻她是不是将心底所有位置都留给了他,或者总有一块位置是预留在那里的,即便没有人,徒惹尘埃,但一直在那里,搬不走,挪不去,每每想起心就会疼一下。若换半年前的他,一定不肯做出这样的妥协。而现实让他变得谨小慎微,就像呵护风中之烛般小心翼翼,方知若爱一个人情至深处,只会想方设法去掩盖她的错误,粉饰太平,只怕过激的行为会将她推远。爱情能长相厮守,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忍字。 回到家往床上一躺,整个躯体都跟散了架般不愿再动弹。 只是被单上的一团棉絮,触动了他的警备线,郭远猛然将它扫进了掌心,这才记起这里曾发生过的一桩惨案。看着形单影只的蝙蝠侠,晨曦一定会马上意识到少了一只,事实上那只掉了脑袋的已被他一不做二不休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丢进了距离小区一公里之遥的路边垃圾箱,并亲眼看见垃圾车将它带走,回家后仍不放心,找了一圈确保它没炸尸还魂才彻底松了口气,现在八成已回炉重造了。 她正背对着他换睡衣,郭远快速抓起蝙蝠侠往床底一塞,不愿它打破时刻和谐的气氛,晨曦听见了动静,转过身子看见他撑着头一派轻松自然的看着他,皱了皱眉说:“看什么?快睡吧。” 郭远不说话,只拍了拍身边的床铺,晨曦没好气的说:“还不累?”换好睡衣她爬上了床,被他揽进了怀中,手探入了衣摆,握住了她的柔软轻轻揉捏,她一把推开他的手,“跟你说件事,我妈喊我明天回家吃饭,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终于准许我这丑女婿见丈母娘了?我还以为你准备雪藏我一辈子。” “你可得表现好点,你也知道打小你就不招大人喜欢,我妈已把你视为四大公害之一,欲除之而后快。” 郭远满不在乎,“别总拿小时候说事,还不准人洗心革面?你妈见到我出落得这样玉树临风成熟稳重一定很欣慰自己的女儿找到了好靠山。” 但贺晨曦并不那么乐观。 第二天临出门前,晨曦又将妈妈的禁忌和注意事项嘱咐了一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一讲明。 郭远对着镜子扣袖扣,白了她一眼说:“陈年仓米卖出了新米价,我这样的白马王子自动送上门了,你妈还顾得上挑剔,还不得美死。” 晨曦见他如斯狂妄,不得不打击他,“老实跟你说,其实今天我妈邀请的座上宾不是你,是沈宁南。” “噢!”大溪地黑珍珠袖扣尖利的针扎破了他的指头,他看着指尖冒出的血滴,顺着清晰的指纹沟壑散开。 “所以你今天表现得谦虚点,我妈不喜欢太张狂的,你就往沈宁南那方向靠近就行……” “那我去干什么?”郭远扯松了领口,坐了下来,眼神冷漠的看着她,“反正我这李鬼怎么装也装不成李逵,不如你就顺了你妈的意吧。” 晨曦皱着鼻子看他,“你什么意思?” “就是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不是说好了不再矫情这个话题吗?”晨曦看着他板着张脸,叹了口气推他,“那你还去不去?” 郭远没吭声,半晌才缓缓的站起来,对着镜子继续整理袖子,“如果我装得了沈宁南,那我就不叫郭远,所以你对我的希望不要太大。” 晨曦蹙起了眉,她这边绞尽脑汁想了一晚上怎么让妈妈顺利的忘掉沈宁南接受他,他却给她摆出这么个无所谓的态度。 “我问你,如果我妈坚决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你希望我怎么做?” “自然是求她!”姿态一定要软,妈妈绝对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郭远笑了起来,“怎么求?不如你来教教我,下跪还是磕头?我看若你妈坚决不同意,我们倒可以顺坡下,你也可以顺理成章去找你的沈宁南双宿双飞,你妈也满意,皆大欢喜。” 晨曦不住地点头,“行啊,在我妈面前你就这么说,我们就都解脱了。” 郭远拽过了她,眯着眼说:“我看不如这样,若你妈坚决不同意,我就说她冰清玉洁的女儿肚子里有了我的种,米已成炊。怎么样,这一招不错吧?” “你试试看!”晨曦狠狠将一瓶润肤露砸向他,他也不躲,正中眉骨,擦着他冷漠的脸滑下。 路上两个人一直在冷战,郭远一声不吭地把车子开到了友谊百货,一声不吭地下了车把她锁在了车厢里,半个小时后他提着几袋子东西放后座上一丢,晨曦的气已消了大半,没好气地嘀咕,“给我妈买chanel和lv,你还真是个疯子!” 郭远语气冰冷,“你老情人能送房子,我只能送这些,希望她老人家不会嫌我礼薄。” “郭远你别犯浑!” 郭远咬牙切齿地狠拍方向盘,“你就擦亮了眼睛等着看我怎么在你妈面前犯浑!” 一路忐忑不安的情绪直至郭远踏入门槛,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阿姨好”才算松了口气。 而妈妈此刻的表情却是难以形容,就像买回了一只可爱可亲的小狗,揭开布一看,变成了一条J佞的狼般错愕。 郭远是特地打扮了一番的,已经有些帅得惨绝人寰的意思,但这显然并不合妈妈的眼缘。在她看来温润如玉远比光芒万丈容易接受得多。但妈妈并不失礼节,摘下老花镜就说:“哟,这不是小远嘛,都多久不见了,快进来。这孩子,来就来还备什么礼。” 郭远笑得有些牵强,看着饭桌上已备下丰盛的菜肴,心里更不是滋味,想这算怎么回事,他俨然是那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唱了出真假驸马的戏码,他怎么就混到了这份上? 门口又出现两个人,季允和沈丹蓝。丹蓝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喊了起来,“哥你来了……”突然看见郭远,尾音被生生地吞了回去,她一个劲地拱着季允说:“你不是说今天我哥来吗?”季允也愣了一愣,明白过来后便意兴阑珊地拉着丹蓝坐在了饭桌边,拖长了语调说:“被人狸猫换太子了呗。” 对,他就是那只狸猫。一顿饭吃得郭远顶心顶肺,就跟咽石头和干草般堵喉咙。 妈妈夹起一筷子的鱼香茄子放入碗里,郭远连忙道谢,一股脑全塞嘴里,囫囵咽下还没品出是甜是咸便说:“阿姨您的手艺十年如一日,有增无减,在英国的这些年我最想念的就是您做的菜,想着如果能天天吃到您做的菜,我情愿少活十年。” 妈妈哈哈笑了起来,“这孩子,还学会捧人了。” 晨曦用筷子头戳他,“你也太夸张了!” 郭远白了她一眼,表示他依旧没有释怀。两人还在眉色里刀光剑影,一旁的妈妈则嘘着眼仔细地端详着他,不住地点起了头,“这孩子,从小就长得俊,比我们家晨曦都俊,这得哪家闺女才配得上啊。” 季允笑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这非得船王女儿、总督千金才有这福气吧。晨曦姐,你坐远点,本来就不显眼,往郭大哥旁边一坐,连人都不见了。” 啪一声,晨曦气呼呼地拍下了筷子,“季允,你再说一句我不爱听的试试看!” 妈妈怪嗔道:“这都多大了,还和小孩子置气,这不给小远看笑话了么?” “阿姨您别见外,我并不是外人。” 晨曦急忙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远远他不是外人。”她是担心她再不做些表示,他真犯起浑来谁也招架不住。 妈妈哦了一声,埋头吃饭,不再说话。吃完饭好容易把季允俩小情侣支走了,两人端坐沙发,开始摊牌。 “妈,我和郭远……” “是真心相爱的。” “我打算和他……” “结婚。” “我们希望能得到……” “您的祝福。” “妈……” 妈妈终于沉不住气了,一挥手阻止他们的一唱一和,严肃地问:“小远,你回国多久了?” “快半年了。” “哦,才半年。如果我没记措,你以前是百般不待见我们家晨曦。” 郭远急忙说:“事实上我打小就喜欢她,只是表达方式……有些问题,其实我心底特别喜欢她。” 妈妈呵呵地笑着,“想当年你没事就把她往水坑、泥潭子里推,她都哭得岔了气了,可你这坏小子站一旁笑得可欢了,这表达喜爱的方式可是够另类的。” 晨曦一个劲地拱着妈妈,“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呢?” “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不幸福妈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妈你干吗说这话,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很幸福。” 郭远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的迫切要他表态的恳切,突然觉得悲伤,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他能否真的让她幸福。 看他眼迷离了起来,晨曦心急如焚,想着“郭远你就这点坚持,这么经不住考验,这么快就放弃了!”得不到他的回应她只好背水一战,硬着头皮说:“妈,您别生气,其实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妈妈神色一变,怒火攻心,扬起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这清脆的耳光声让郭远恍然醒来,他缓缓站起来,提了提裤子,突然屈膝就这么跪了下去,让其余两人都傻了眼。 “阿姨,您女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值得最好的人去疼爱,也许我不是最好的,但我还是希望您让她和我在一起,我发誓会用生命去保护她,给她幸福。” 晨曦拉他,他不动,眼神倔犟,大有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的意思。 妈妈叹了口气说:“你这是将我军呢,你这孩子哪都好,就是性格太霸道,连求人都这么不容拒绝,而晨曦的性格太懦弱,喜欢一个人就死心塌地对他好,吃了亏也不吭声,我觉得你们的性格并不合适。” 郭远一阵苦笑,“阿姨你低估了自己的女儿,事实上,我爱她比她爱我要多,我的心全在她身上,而她却未必。我也想借您在的机会问她一句,是不是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不违心,不顾虑责任,只讲感情。” 妈妈一摊手道:“看,你们自己内部还有矛盾。” 晨曦有些气急败坏,这本该是一致对外的时刻,他竟然质问起了她。拧直的眼神也似乎是要*迫着她当下立誓,她气他的不信任,一扭脸生起了闷气。 这样僵着总不是办法,妈妈只得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起来吧孩子,地板凉,有事咱们坐着说。” “不。阿姨,这一跪是向您赔不是,从前我年少无知不知轻重,希望您别因为这些事就对我盖棺定论。我爱她,是因为她有一颗水晶般美好的心灵,她值得我去珍惜。我知道您是在担心我只是心血来潮玩玩就算,也怕我会欺负她,只要能让您安心,我愿意发誓,发毒誓也行……” “你不用发誓,我相信你。”晨曦突然站了起来,也扑通一声跪在了面前。 “妈妈,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他,以前您常规劝我,说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要浪费太多感情在他身上,可感情这东西不是水龙头,说关就关,我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他。即便他一走十二年杳无音信,我也曾经对别的男生动过心,但最后我还是不愿放弃他,他在我心中的分量始终是最重的。这12年来我等得很苦,但他比我更苦,但我们还是克服了一切走到了一起,所以,即便是您不同意,我也要和他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听完女儿一席话,妈妈愣了半天,最后没好气地瞪着面前视死如归的两人,“你们这架势是要举行刑场上的婚礼还是怎么?不声不响地在一起了,不声不响地跟我说要结婚,你们干脆再不声不响生个孩子抱来跟我说得了!总得给我个时间消化消化吧?” 晨曦露出了笑脸急忙要爬起来,郭远却一把拉住了她,沉着地问:“那就是您老人家同意了?” “你这臭小子,那天听晨曦提起了话头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又回来了,我女儿魂不守舍为不了别人,只能是你。”妈妈摇着头感慨道,“那时你妈老跟我说这两个孩子肯定是要在一起的,我还不信,说‘你儿子绝看不上我女儿’,想不到……倒是你妈最了解你。” 郭远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灰,一扬眉问道:“我妈都说了什么?” 就跟特地卖了个关子似的,妈妈神秘一笑:“自己问去。” 晚上郭远正倚在沙发上捧着他的《精神分析引论》苦啃,晨曦端着电话递到了眼前。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书本,闲闲散散地问:“干吗?” “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他抬起头看她,眼里全是疑问。 “我妈同意了,总得问问你妈的意见吧?” 他拂开了她的手说:“我妈没意见。” 晨曦依旧不死心,“还是打一个吧。” 郭远睥了她一眼,慢腾腾地接过电话,在晨曦的强烈要求下开了免提,郭妈妈很高兴听说了儿子通过了丈母娘那关,说着婚期定下提早通知她,她一定要回来观礼,并说他爸爸的态度有所松动,她会尽力劝他一同参加。郭远语气淡淡地说:“你还是别太勉强他。”晨曦在一旁一个劲地掐他的手臂,他撸开她的手,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郭妈妈在电话那端无限感慨了起来,“真好,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你还是最喜欢那丫头,其实我老早就知道你们这对小冤家谁也离不开谁,只是没想到我儿子能深情如斯,妈妈真为你自豪。” 郭远咳了一声,忍不住问她:“你凭什么这么有把握?” 郭妈妈嗤了一声,语气颇为不屑,“你肚子里有几段花花肠子还瞒得了我?忘了你人生第一次梦遗是梦见了谁?喊得那么大声把我吓了一跳,半夜就得爬起来给你洗裤子……” 郭远顿时心惊,尴尬地打断了妈妈说下次再聊,啪地挂了电话。 晨曦瞪着眼睛抗议,“怎么挂了,我还没听完呢!什么第一次梦游啊?我都不知道你还有梦游的毛病,喊了什么?切西瓜?” 看她立着手掌做着切割的动作,郭远一手拂开,没好气地说:“还能喊什么,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你梦游,怎么会是我的错?”晨曦一脸的无辜。 郭远端起了书本,却再没心思看下去,心中暗想着,“可不就是你的错。” 那天是大年初一,他记得她穿的是一身毛茸茸的雪白外套,刚洗完头,一撩门帘走了出来,一头乌黑长发如出水云岫,映衬得脸洁白如瓷。她拿着扫帚弯腰扫着自家门前的雪和绛红色的鞭炮残渣,将它们一点一点扫拢。他从窗台上翻下身子,在盘子里抓起几粒糖果在手心中揉捏,听着糖纸沙沙的摩擦声,想了一会儿他推开窗子,伸出头去冲她喊:“贺晨曦你帮我把我家的雪扫了,我给你巧克力。”她直起腰看他,咧开嘴冲他笑,大声说好。他满意极了,想着妈妈交代的任务总算是有了着落,他举起握满了糖果的手冲她晃了晃说:“先放我这,扫完来拿。” 后来他睡着了,再醒来已是下午,他迷迷糊糊扒着窗台看出去,干干净净的院落已露出砖红色,院子中央是个堆得很狼狈的雪人,跟智障似的,一看便知这是贺晨曦的风格。 言出必果,他揣着一兜糖去她家找她,她爸爸说:“她玩累了,睡了。”他点点头,说:“我把糖放她床头。” 走进卧室,她正如蚕蛹般缩在温暖的被子里,只露出小小的头颅,如瀑的黑发凌乱的散落在头侧,床边的椅子上堆满她脱下的衣服,他轻唤了一声,见她没醒,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轻轻掀起她被子的一角,看见了她洁白如玉管的脖颈,他咽了咽口水,继续往下拉,那因过度温暖而泛出桃红色的肌肤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直叫他想起刚出生的粉红色小老鼠。还有胸前两朵花苞,就像奶油蛋糕上点缀的那点樱桃果酱,让他看傻了眼,直至听见屋外大人说话的声音才醒悟过来,落荒而逃。 回了家他还是失魂落魄,满脑子都是那副绯色的画面,萦绕不去。 吃晚饭时晨曦赖在暖暖的被窝里不愿起床,他坐在外头听见她奶声奶气地和妈妈说着话,想着她光着身子坐在被子里的模样,还是面红耳赤。后来她懒懒地被妈妈抱出来,套着大红毛衣,闭着眼倦倦地坐在他身边,脸颊上还有枕巾压出的褶子。他把巧克力塞进她的衣服口袋里,她眯着眼掏出一粒摸摸索索剥开糖纸塞进嘴里,闭着眼慢慢地嚼。 见她还恍惚着,他拍她的小脑袋问:“傻瓜醒了吗?”她咧开嘴格格地笑,说:“我刚刚梦见你了。”他凑近了头问:“梦见我什么?”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认真地说:“梦见你掀我被子来着。” 差点坐翻了椅子,当时的他,足足出了一身冷汗。 当晚煤炉烧得太旺,他也梦见了她,梦见了那样的粉色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无处可逃,他惊呼着醒来,只见那半拉的窗帘透进一束温柔流连的月光,泛出一片诡谲的氤氲,染白房间每一个角落,无一遗漏。 他轰然倒下,不得不正视这样的现实,她就像潮水,已将他包围。 番外吃客 向南鹏高梵几个人饭后觉得无聊得紧,环顾一周感慨道:“遍C茱萸少一人啊。” “改天叫郭少请吃饭吧。我给他打电话预定下时间。”向南鹏说着便掏出了手机。 电话通了,并不是他本人,向南鹏热情洋溢的说:“晨曦,是你啊。郭少在家吗?” “他在,但你是谁呢?” “呃……难道说,没有来电显示?” “没有,是陌生号码。”她回答得很笃定。 此时向南鹏已经有点泪意,他居然如此绝情,他竟然把他的号码给删了!电话那端还在孜孜不倦的问着:“你是谁呀?你找他有什么事呀?” 高梵按耐不住性子把电话抢了去,“喂喂!叫郭远听电话!他二姨老公的儿子的表弟的姑妈死了,请他来奔丧!” “又是你们这帮流氓!”话音未落,电话随即被郭远抢了去,“谁啊?” “郭远你这孙子,现在电话都得让老婆来过滤了?瞧你孙子没出息样,出去别说认识我,丢不起这人!” “高梵你这孙子,我刚刚在洗澡!有事快说有P快放。” 向南鹏一脸委屈的扯了扯高梵的衣袖说:“替我问问他为啥删了我的号码,我哪招惹他了?” 高梵轻笑一声说:“向公子问你,他为何被打入了冷宫。” “前两天手机掉水里,号码全没了,一会儿你们轮番给我发个短信,我好记下来。” “这个一会儿再说,哥几个打电话给你主要是只会你一声,我们决定你得请客吃饭,定个时间吧。” “等等,我问问。”过了一会儿,郭远开了腔,很是淡定:“我老婆说了,现在在闹金融危机,要开源节流,减少不必要的支出准备过冬,别人请吃饭一定得去,请别人吃饭,经济复苏以后再说。”他果断的拉开了话筒,听见电话里传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晨曦对之投以赞许的目光,郭远微笑的点了点头。 只是没过几天,郭远终于良心发现,决定请客吃饭,张罗了一帮人到烟台道356号,晚上7点许人就来齐了,却发现了个棘手的问题,没地儿停车。 一溜奔驰路虎玛莎拉蒂都没头苍蝇似的乱转,高梵心一横往路边一停,熄了火,徐维昭伸出头前后看了看,招呼着他忧虑的说:“停这里搞不好会被拖车哎。” “拖了找郭少解决,看他找的这破地儿!我都不知道这里还有饭馆!” 几个人顺着门牌数了下去,忽然前方一堆人,一只手伸了起来冲他们喊,这儿! “我可以先告辞吗?”卢子杰打起了退堂鼓。 几个人正欲集体向后转的时候,郭远热情的迎了上来,“快来快来,座都给你们留好了,哎?程阳,谁喊你来的?我记得我没约你啊!” “靠,你什么意思?” “算了,来了就坐下吧。” 一人一个马扎坐下,高梵面部抽搐着,一把扯过郭远问:“你他妈搞什么名堂?烤羊R串?还是露天的?还有,对面那几个丑八怪是谁?!” 郭远低声说:“那几个是晨曦单位的未婚适龄女子,你看上哪个私下跟我说,我给你牵线……” “我牵你妈个头啊!“高梵正欲掀桌子,看见贺晨曦挺着肚子站起来了,愕然的问:“你老婆什么时候怀孕了?” 郭远苦着脸说:“你觉得她不怀孕我能这么顺着她么?她现在是地主恶霸,我现在过得比农奴还惨……算了,一说起就心酸,不说了,来,别客气,吃吃吃……” 高梵怒火全消,颇为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哥们儿理解你。为了你,我们忍着反胃,豁出去了!” 晨曦很满意的看着姐妹们两眼放青光,她指着那一溜的精英男士一个个介绍,“这位是徐总,搞房地产的,田华你姐不是想买房结婚么?找徐总,听说他新开发了一个楼盘叫帝王阁,能给你1。5折优惠价。” 徐维昭张大了嘴巴,正欲说什么,被郭远一个眼神扼杀。 “这位是卢医生,总医院外科第一把刀,谁家病人要做大手术,找他不用塞红包,保准刀落病除,治不好都不好意问你要钱。” 卢子杰默默的将幽怨的目光投向了郭远,潜台词是我一颗红心二手准备而来,也经不起你这样糟蹋。 “这位是……” 看老婆犯了难,郭远急忙说:“这位是杜行长,去他那抢银行合法;这位是程阳……” 晨曦惊讶道:“咦,程阳?你和小娇离婚啦?” “一场误会,纯粹一场误会,这里真没我啥事,我还得回家陪老婆!回见!” 几个人恨恨的看着程阳溜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后槽牙差点没咬? 正文 第 1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晨曦惊讶道:“咦,程阳?你和小娇离婚啦?” “一场误会,纯粹一场误会,这里真没我啥事,我还得回家陪老婆!回见!” 几个人恨恨的看着程阳溜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后槽牙差点没咬碎。 晨曦抢着介绍着最后一位,“这位是高梵,就是梵高倒过来那个高梵,看他气质像流氓吧?但人家名下有好几家公司,还有一家经纪公司,中午刚和布拉德皮特和小甜甜吃完午餐,要签名的,跟着高少爷,包准你美梦一日游。” 对面一阵欢呼雀跃,他成功的吸引了所有的目光,顺利成为当晚的人气天王,这让其余人,很是欣慰。 “这J翅还不错,入味儿。”徐维昭啃得满手是油,啧啧称赞。一会儿他接了个电话,肩膀夹着电话大声说:“我在外面,郭少请吃饭……”电话咔的断了。 一会儿郭远的手机便响了,一接起来,那边就吼了起来,“郭远你这孙子我哪招你了,电话删了我也就忍了,请吃饭你居然也不叫上我!” “呃,不是,你听我说……” “我不听!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过去!” “哎,你听我说嘛……” “你们谁也别想阻拦我吃这顿饭!地址!!” “喏,是你自己哭着喊着要来的,不是我*你的。”他把地址告诉了他,挂了电话耸了耸肩,“本是爱护他新婚燕尔,偏自己来找摧残,这就是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或者你们谁给他打个电话点拨点拨,还来得及。” 其余人均执着J翅羊R串望天,唔,这R怎么就这么香呢?一定得多吃几串。 全书完 … 手机巴士真诚欢迎新老会员 本文由手机巴士搜集整理,手机巴士提供海量电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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