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 正文 第 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楔子 一 法国西南部萨巴提斯山苏拉拉克峰 2005年7月4日星期一 这是艾丽丝第一次来比利牛斯山,但感觉像在家里一样。有人告诉她,冬季,这一带山区连绵的山峰覆盖着皑皑白雪;春季,娇艳花朵纷纷从处处的山岩间露出笑脸;初夏,草场一片葱绿,更有黄色的毛茛花点缀其间。可现在,烈日征服了大地,满目绿色也被晒成了棕褐色。她想,这地方景色倒不错,只是有些荒凉,看来是一个饱经沧桑,积淀过久而无法平静的地方。 在山下的主营地,艾丽丝看到同事们已聚集在巨大的帆布篷下了。她隐约可以辨认出希拉的身影。她奇怪他们这么早就停工歇息了。 艾丽丝也想下山去和同事会合。但她心里明白,如果现在就丢下手里的活,就没有接着干的心思了。 这天一大早,她发现一块巨石下有东西在闪闪发光。巨石突兀在山体一侧,干净整齐,几乎像是被一只巨手放在那儿似的。虽然她说不准发光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知有多大,但她已经挖了一上午,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分晓。她有望时来运转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叫其他人来一起干,至少告诉她最好的朋友希拉。希拉是考古小组的副组长,自己不过是个志愿者。但今天是她在这个考古发掘现场的最后一天了,她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不能把这个发现告诉其他人。 后来,当艾丽丝回想这一刻时,就会想起那一缕光线是多么珍贵,想起她舔血渍或泥土入嘴时的苦涩,还会想到,假使她选择了下山和离开,事情又会怎样;还有,如果她当时和别人分享那个发现…… 喝干最后一滴水,艾丽丝将水壶扔进了背包。在随后大约一个小时里,太阳升起来,气温也越来越高,她感到上唇和R沟冒出了汗珠,但她仍挖个不停,直到在巨石下挖出的缝隙大到足以让她把手伸进去。 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她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了。那东西摸起来滑滑的、黏黏的,是金属而不是石头。她紧紧抓着那东西,同时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抱过高期望。她小心翼翼地将宝贝掏出黑D。 那是一枚圆形金属扣环,重重的。因年代久远和长期埋在地下的缘故,扣环上布满了黑色和绿色斑点。艾丽丝用手指擦掉上面的泥土,这枚用银和铜制作的扣环现出了原貌。她笑了。一眼瞧上去,这东西像是中世纪的,是那种用来系披风或长袍的扣环。她以前见过这种物件。 艾丽丝知道,匆忙下结论或根据第一印象下结论都很危险,但她仍忍不住去想象扣环的主人是什么样子,已经故去多久,或许还走过这些小路吧。 她对扣环的联想越想越远,想得出神了,以至于巨石开始移动了她都没有发现。这时,第六感觉提醒她抬头看。刹那间,整个世界似乎凝固了,没有了时间和空间。那块大石头开始摇晃、倾斜,然后朝她冲过来。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回过神来,拔腿就跑,踉踉跄跄,东倒西歪,才没有被巨石砸中。巨石轰然砸地,飞起一片黄尘,然后滚呀滚,一直滚到山下很远的地方。 艾丽丝死死抓着灌木丛,匍匐在地,不让自己向山下滑去。一时间,她趴在地上,感到天旋地转。想到刚才差点被砸死,她全身冰凉。真悬呀,艾丽丝长吐一口气,等着大地停止旋转。 慢慢地,脑子里的轰隆声消失了,胃里也不再翻江倒海,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她坐直身子,回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她的膝盖擦出了血痕,手腕在身体落地时重重地摔在地上,可她的手一直紧抓着扣环不放。 她站起身,掸掉衣服上的泥土,感觉自己像个十足的傻子,她不相信自己竟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没有注意到巨石的安全性。这时,她朝山下的大本营望去。让她奇怪又欣慰的是,刚才发生的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举起手,准备朝山下喊,却意外地发现,巨石原来所在位置上,露出了一个狭窄的D口,像是岩石上凿出的一个门D。 。hqdoor。▲虹▲qiao书吧▲ 第2节:楔子(2) 听人说过,这一带山区有许多隐秘的通道和DX,因此,她对发现了门D倒不感到惊讶。虽然从外面看不出来,但直觉告诉她,那儿有门D。 艾丽丝犹豫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应该找个人一起进D。一个人进D是愚蠢的,甚至很危险。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可话说回来,她一开始就不应该独自上山。希拉都不知道她一个人上了山。但她感觉有一种力量在驱使她进D:这个门D像是她个人的。 艾丽丝告诉自己,无缘无故惊动其他人并挑起他们的希望,毫无意义。如果D里真有什么值得探察的话,再告诉其他人也不晚。她进D后什么也不做,就是想进去看看。 〃我只做记录。〃 她爬回山上。在巨石原先位置的那个DX入口处,有一个很深的凹陷。长期生活在凹陷潮湿泥土里的虫子,因突然暴露在阳光和热浪下而疯狂扭动着身躯。她的帽子静静地躺在掉落的地方,铲子也在那儿。 艾丽丝朝黑黝黝的D内瞅了瞅。D口高五英尺多,宽三英尺,D口边缘参差不齐。D口像是天然形成而不是人开凿的,可当她用手沿岩石上下摩挲时却奇怪地发现,巨石安放的地方很平坦。 渐渐地,她的眼睛适应了D中的光线。眼前是一条狭长的隧D。艾丽丝感到脖子后的短发竖起来了,似乎有什么东西隐伏在黑暗的D中,最好不要去惊动它。但那不过是可笑的迷信,她置之一笑。艾丽丝不信鬼神,也不相信有幽灵。 她将扣环紧紧捏在手里,像揣着一块护身符,然后深吸一口气,抬腿走进了隧D。立刻,有一股久藏于地下的霉腐气扑面而来,钻进她嘴里、嗓子和肺里。D内的空气凉爽潮湿,不是密封DX里需要注意的那种干燥、有毒气体。所以她想,D内的空气应该是流通的。为了防止万一,她从短裤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打着了,伸向黑暗的D中,检验D中到底有无氧气。火焰在一阵Y风中摇曳着,但没有熄灭。 艾丽丝有些紧张,还有点犯罪感,她将扣环用手帕包好塞进口袋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向D内走。打火机的火光虽然微弱,但可以照亮脚下的路,粗糙不平的灰色D壁上留下了她的黑影。 她又向前走了一段,感觉Y冷的空气像猫一样在她L露的双腿和胳膊上摩挲着。现在是向坡下走,她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坡度和高低不平的沙砾地。走在狭小、寂静的DX中,脚下的沙砾和石子发出很响的嘎吱嘎吱声,她越走越深,身后的自然光也越来越黯淡。 突然间,她不想继续往前走了,而且觉得根本就不想来这里。然而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大山深处向她召唤着。 又向前走了约十米,隧D到了尽头。这时,艾丽丝发现自己站在一个D室的门槛上,脚下是一个天然的石头台子。石台上有坡度不大的宽台阶,直通那片平整光滑的主场地。D室大约十米长、五米宽,显然是由人工开凿的。D室的顶很低,呈拱形,像教堂地下室的顶。 艾丽丝将火光摇曳的打火机举高了,睁大眼睛,奇怪自己怎么对这里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而且感觉挺不舒服。她正准备走下台阶,却发现最上面的石头上刻有字母,就俯身去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上面只有三个单词和最后一个字母n,也可能是h,依稀可辨,其他字母已被侵蚀或毁坏了。艾丽丝用手指擦了擦上面的灰,大声读着这些字母。 〃p…a……a…s… paas。〃 一步接一步?一步接一步干什么?她潜意识里隐约想起了什么,像一首被遗忘了很久的歌瞬间被记起,但这记忆很快便消失了。 〃paas。〃这一次她小声念叨着,可这几个词没什么意思呀。是句祷告词,还是句警告呢?因为不知道这几个词后面跟的是什么词,它们不能说明任何意思。 她开始有些紧张,就站起身来向台下走,一个台阶接着一个台阶。她心里激烈地斗争着,既感觉好奇又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感到自己L露的胳膊上起了J皮疙瘩。 艾丽丝高举着打火机火光为自己照着路,以防止滑倒或撞着什么。当走到底下的台阶时,她停下了,深吸一口气,然后向黑暗中走去。此时她只能辨别出D室的后壁。 ←虹←桥←书←吧←。hqdoor。 第3节:楔子(3) 要确定她所在位置到D室后壁的距离很困难,因为不仅仅有D外的光线在作怪,而且打火机火光也投下Y影,但隐约可见D室岩石上画着或刻有一个巨大的由线条组成的圆形或半圆形图案。图案前的地面上有一个石桌,一米多高,像个祭坛。 她紧盯着D壁上那个图案,保持着自己的方向,缓慢向前移动脚步。这时,图案能看得更清楚了,像是迷宫,但根据她的记忆,这个迷宫图案应该不是真正的迷宫图,迷宫图的线条该通往中心点,而这个图案的线条不是。这个迷宫图不对。艾丽丝说不清自己对此为什么能如此肯定。 她一步一步往前挪,眼睛一刻也不离迷宫图。哐当一声,她踢到了地上一个什么硬的东西,发出的声音微弱而空D,紧接着像是有东西被挪动位置后滚动的声音。 艾丽丝低下头,想看个究竟。 她的腿开始打颤。手中打火机的火焰摇曳着。她吓得喘不过气来:自己正站在一座坟墓的边上。墓X很浅,不过是地上一块凹下去的地方。墓X里有两具人的骷髅,因为时间久远,骷髅已经剥蚀得干干净净。一具骷髅头颅上的两只眼D似乎在〃盯〃着她看,另一具被她踢到了一边的头颅骨侧躺着,似乎有意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这两具尸体原来是面朝祭坛并排安放的,像墓X上的雕刻一样。墓X上的雕刻都是对称的,而且完全在一条水平线上,但这个墓X没有那种宁静气息:一具骷髅的脸颊骨被砸碎了,像被砸瘪了的纸面具;另一具骷髅的几根肋骨也断了,像枯树的断枝一样支棱着。 决不能被吓倒,艾丽丝想。她强迫自己蹲下身,注意着不碰到其他东西。两具骷髅之间有一把短剑,剑身因年代久远已经锈蚀了。此外,还有一些碎布片。短剑旁边还有一个拉绳皮包。艾丽丝皱了皱眉,她肯定以前曾见过这种包,但其他的什么就想不起来了。 那具小一点的骷髅手指间,夹着一个非常小的白色圆形物,差点被艾丽丝错过了。她想也没想,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小镊子,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圆形物取了出来,然后举到打火机火焰旁,轻轻吹掉上面的尘土,想看个清楚。 那是一枚很小的石制戒指,表面圆而光滑。说来奇怪,艾丽丝对这枚戒指也感到熟悉。再仔细一看,发现戒指内侧有一个图案。起初,她以为是什么图章。紧接着,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D室后墙壁上的图案与戒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艾丽丝不信教。她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天堂或地狱,不相信有上帝或魔鬼,也不相信这一带山区有大家所说的鬼怪出没。然而,此时此刻,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有一种超自然的东西存在,有一种永远说不清楚并且超出她的阅历和理解能力的东西存在。她感觉到罪恶正在自己的皮肤、头皮、脚底下爬行。 她一下子失去了勇气。D内突然开始冷起来,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也凝固了。她迅速站起身,意识到自己不该来到这个古D。现在,她特别想离开这里,远离这个充斥着暴力、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鬼地方。 可一切都太晚了。 在她头顶或身后,她说不准在什么地方,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在密闭的DX中经岩壁、石头反S后,在DX中回响,有人朝她走来了。 艾丽丝在惊恐中急速转身,手中的打火机也丢掉了。D室内随即漆黑一片。她想跑,可在黑暗中辨不清方向。她脚下被绊了一下,两腿便不听使唤了。 艾丽丝摔倒了,手里拿着的那枚戒指飞了出去,落回了原来所在的地方。 二 法国西南部罗斯西尔斯 在萨巴提斯山区一个被遗弃的村落里,一个穿着浅色上衣的高个子瘦削男人,独自坐在打磨得锃亮的乌木桌前。 桌上平摊着几张深黄色的纸,每张都用黑墨水写上了字,一行一行的很整洁。他偶尔停下笔,陷入沉思,然后又提笔写下去。 〃我们这一生所留下的,是对我们是谁以及做了些什么的记忆。除了一片痕迹,没有别的。我学到了很多,也变聪明了。可是,有什么区别呢?我说不好。一步一步,就行了。 ◇欢◇迎访◇问◇。hqdoor。◇ 第4节:楔子(4) 〃我一直注视着,看着春天的绿色变成夏日的金黄,秋日的古铜换上冬日的银装。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我早知道如此孤独地生活,去忍受,并作为无休无止的生死轮回的唯一见证人是一种什么滋味,我又会怎样做呢?阿莱,孤独无时无地不包围着我,使我备感压力,我都快受不了了。我活了这么长时间,心里一直空荡荡的,空得大而无边。 〃我一直努力信守着对你的承诺。有一项已经实现了,另一项还没有完成,到现在也没有完成。近一段时间,我感觉你离我很近。我们的时机快来了。一切都表明了这一点。很快,D室就要被打开了。我真切地感觉到了这一切。还有,那本书妥善保管了这么长时间,也会被发现。〃 男人停下笔,伸手拿过酒杯。一串串记忆开始从他眼前闪过,然而,杯里的烈性甘露把他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我找到她了,终于找到她了。我在想,如果我把那本书放在她手里,她会感到熟悉吗?那对她会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吗?她还能记得书的封面如何闪光、如何变颜色吗?如果她解开绳线,小心翼翼地打开干燥、硬脆的羊皮书,她能记起书里流传了几个世纪的文字吗? 〃我最后请上帝保佑,在我漫漫一生即将走到尽头时,能有机会改正我过去的错误,最终搞清真相。了解了真相,我就自由了。〃 男人坐回椅子里,将布满老人斑的双手平放在桌子上。过了这么多年,也许是八百年、一千年,终于要目睹最后发生的一切了。 三 法国北部沙特尔 同一天晚些时候,在萨巴提斯山往北约一千公里,沙特尔一个灯光昏暗的隧道里,另一个男人正在等待着仪式开始。 他感觉很不自在,头轻飘飘地发昏。他说不准这到底是本能的反应或预感,还是葡萄酒的作用。他迅速地偷瞄了一眼默立在他身旁的那两个人,可他们戴的面罩遮住了脸。他不清楚他们是否和他一样焦躁不安,也说不出他们以前是否多次经历过这种仪式。 大教堂的钟敲响了。他感到他身边的人立刻挺起了身子。钟声是他们等待的信号。他随即低下头,努力集中注意力,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当钟声的余音散尽后,他左侧的侍僧抬步向前,用半握在手中的石头在大门上拍了五下。门内随即应答:〃进来。〃 男人似乎觉得自己听出了女人的声音,但来不及猜想在哪儿或什么时候听过,因为大门已经打开,他很久以来一直等着想看的房间已展现在眼前。 三个人齐步缓慢向前走。他演练过这个,知道下一步会出现什么,也知道对他的要求,但他感到脚下有些不稳。房间里不像廊道那般凉飕飕的,很热,也很黑。房间里唯一的光线来自壁龛和祭坛上的蜡烛。烛光投S的影子在地上跳动着。 他一下紧张起来,很奇怪自己竟然感觉与这个仪式无关。当身后的门〃砰〃的被关上后,他跳了起来。 在房间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站有四个高级侍僧。他很想抬头好好看看,但他强忍着,遵照嘱咐,低着头,埋着脸。他能感觉到,在长方形房间的两边,站着两排新成员,每一边有六个人。尽管没有人移动,也没有人说话,但他可以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的热量,听到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他从别人交给他的文件中记住了房间的布局。当他抬腿向房间中央的墓X走去时,感觉得到那些人都在背后看着他。他想,这中间有自己认识的人吗?无论是生意上的朋友,还是其他人的老婆,任何人都可能成为新成员。一时间,他思想开了个小差,憧憬起他被接受入会后可能发生的变化,他嘴角禁不住浮起一丝微笑。 突然,他的脚被绊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墓X基部的跪拜石上,他立即收回了思绪。 跪拜石的中间有一个小窝,他跪在自己的棉袍上,仍感觉又硬又冷。他稍稍挪了挪身子,想找个舒服点的位置。跪在那里的那股难受劲反而使他难以分心,他对此很庆幸。他仍然觉得头晕,那些反复在心里熟背过的程序也想不起来了。 。hqdoor。←虫←工←桥书←吧← 第5节:楔子(5) 这时,房间里的一座钟敲响了,音调弱而尖。伴着钟声,有人开始低声吟唱,起初声音很轻,但随着更多人加入进来,吟唱声很快大起来,一些词语在他脑子里回荡着:山、高贵、书、圣杯…… 女教士走下高高的祭坛。他能准确地辨别出她轻柔的脚步,想象着她的金色长袍放着金光并在烛光中摇摆。他一直等待着这个时刻。 〃我准备好了。〃 女教士走到他面前停下了。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那种带有薰香草香气的淡淡幽香。当她倾身抓起他的手时,他屏住了呼吸。当她将一个小而圆的东西塞入他的手心并让他握住时,他的胳膊突然像窜过一道欲望的电流。这一刻,他特别想做他一生来最想做的事……看看她的脸。但他还是按要求做了,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这时,四个高级侍僧走到女教士身边。他的头被轻轻后转,一种甜甜的黏稠Y体从他唇间滑过。他对此早有思想准备,没有反抗。随着一阵暖流在身体里滚过,他举起双臂,同伴们为他披上金色披风。 突然,他感到有个铁箍卡住了他的脖子,他双手迅速伸向喉咙,努力帮助自己呼吸。他想喊,可喊不出来。房间里的钟又传出一声弱而尖的声音,平稳而持久,将他的声音淹没了。他感到一阵恶心,心想,这下要完了。 现在,他眼睛模糊了,但他能看见女教士手里有把刀,尽管他不知道这刀是怎么到她手里的。他想站起来,但没有丝毫气力。 〃不!〃他想喊,可一切都晚了。 起初,他以为只是后背被人打了一拳,没别的。随后,他全身隐隐作痛。后背上有东西流下来,热热的,滑滑的。 此时,所有的嘈杂、迷茫、害怕都渐渐消退了。他闭上眼,眼皮不停跳动着。除了女教士的声音,他感觉不到任何东西。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 〃给所有的人上一课。〃 这个被指控泄露了秘密、并且在该沉默时没有闭嘴的男人,在他最后一点意识支离破碎之际,紧紧握着手里那渴望已久的东西,直到生命离他而去。于是,那块和硬币差不多大小的灰色小圆片从他手中滚落到了地上。 小圆片的一面是字母nv,另一面刻着一幅迷宫图。 四 萨巴提斯山苏拉拉克峰 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 接着,黑暗渐渐褪去。艾丽丝不再是在黑暗的D里,而是在一个雪白、透明、宁静、失重的世界里飘呀,飘呀。 她自由了,安全了。 那是一种走出时间的感觉,好像正从一个空间向另一个空间跌落。在这个没有时空的世界里,过去和现在的界线消失了。 这时,艾丽丝感觉像踩着了绞刑架下的机关一样,身子猛地一晃,接着便坠落下去。她从辽阔的天空飞速冲下,清风在耳边呼啸。她落呀,落呀,速度越来越快,一直重重地跌向林木茂密的山边。 可她的身体却总也落不到地上,身子骨撞到灰色山岩上也没有断。相反,艾丽丝落地后,仍跌跌撞撞沿着两排树中间一条陡峭不平的林荫道跑呀跑。林荫道两边的树木浓密高大,使她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太快了。 艾丽丝肋部一阵剧痛,但她不能停步,因为身后有个东西在追,而且越来越近。脚下的林荫道坡度突然加大,她感到,路面不再是松软的泥土、青苔和树枝,而是踩上去嘎吱作响的枯树根和石头。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林荫道九曲回肠,她不得不左拐右闪,直到拐了个弯,看到一道无声的火墙堵住了去路。火墙的火柱四面摆动着,白色的、金色的和红色的火焰交织在一起,火柱的形状不断变化。 艾丽丝本能地抬起手护住脸,不让烈焰烤到自己,但她却感觉不到烈焰的炙热,她看到跳动的火焰中有许多张脸。当火苗卷动时,那些脸在痛苦地无声扭动着。 艾丽丝努力停下来。她必须停下脚步,她的脚磨破出血了,短裤也湿了,但身后的东西紧追着她,一种无法控制的力量在将她往火中推去。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6节:第一章(1) 她别无选择,只能跳起来,以免被火焰吞噬。她像一缕烟一样旋转着升向空中,漂浮在黄色、橘红色的火焰上空。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她的发音怪怪的。 阿莱。 她安全了,自由了。 接下来,似乎有只冰冷的手在抓她的脚踝,要把她摁在地上。不,那不是手指,是锁链。这时,艾丽丝意识到她手中握着什么东西,是一本书,用皮革线装订的书。她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也是他们想要的。就是因为失去了这本书,他们才这么恼火。 要是她能够说话那该多好,这样她也许可以和他们讨价还价。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巴也说不出话。她抡胳膊、踢腿,想挣脱锁链,可她被牢牢铐住了。当她被拽回到火中时,她开始尖叫,但周围仍是一片寂静。 她感觉有声音、光线、气味、触觉,还有嘴里血渍的金属味。可是突然间,她一下停止了叫喊。她被一种半透明的冷气突如其来地裹住了。这冷不是DX里那种熟悉的Y冷,而是不一样的、强烈的、明亮的冷。艾丽丝在冷气中勉强辨认出有一个人的面部轮廓一闪而过,很美,也很模糊。同一个声音又开始在喊她的名字。 阿莱。 这是最后一次呼喊,这声音来自一个朋友而不是要伤害她的人。艾丽丝努力睁开眼睛,心想要是她能看见,就能明白了,可是她的眼皮那么沉,几乎睁不开。 梦境渐渐隐去。 该醒了。我必须醒了。 这时,她脑子里又响起另一个声音,与第一个有所不同。她的胳膊和腿渐渐恢复了知觉,擦破了的膝盖刺痛起来,她感到有人用力抓住她的肩,将她摇回到了现实世界。 〃艾丽丝!艾丽丝!快醒醒!〃 第一章 卡尔卡松1209年7。月 阿莱猛地惊醒了。 每一个晚上,她都做着同样的梦。整个童年,每当她在黑暗中惊醒,脸色煞白,泪如雨下的时候,父亲总陪在床边,爱怜地看着她。蜡烛点完了,又点着一根,父亲轻声地给她讲自己在圣地的故事,给她讲那无垠的沙漠、清真寺美丽的曲线和召唤教徒礼拜的宣礼声。他还为她描述香气熏人的香料、阿拉伯食物鲜亮的颜色和好闻的胡椒味,还有耶路撒冷血红的夕阳美景。 父亲讲的故事救了她的命。 〃基岚?〃她低声喊道。 她丈夫睡得很沉,两只胳膊摊开了,占去床的一大半。他那散发着烟酒气味的黑色长发散乱在枕头上。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来,阿莱能看到他下巴上浓密长须的影子。 阿莱想叫醒他,可是他动也不动。尽管她在其他所有方面都无所畏惧,可对婚姻生活却没有经验,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待他。她摩挲着他那因长期习剑比武练就的宽阔坚强的肩膀,以此安抚自己体内的躁动。即使他睡着了,阿莱也能感觉到他肌肤下勃勃的生命活力。当她回想起他们上半夜一起度过的欢愉时,脸一下红了。 阿莱被她对基岚的感觉征服了。她喜欢自己不经意看到他时那种心跳的感觉,还有他朝自己微笑时那种慑人心魄的喜悦。但她害怕爱情会使她变得软弱、轻率。 阿莱叹了口气。 夜色正在由黑变灰,院内的树上偶尔传来鸟鸣声,黎明将至,她知道自己不会再睡了。 阿莱掀起帘子,轻手轻脚走到房间另一角的衣柜前。脚下的石板冰冷,灯心草编的草席刮蹭着她的脚趾。她掀开衣柜盖子,取出一件普通的深绿色裙子。 十七岁的阿莱,虽然结婚已经六个月了,但她还不具女人的温柔和婀娜。那件衣服松垮地吊在她瘦削的身上,好像不是为她做的。她把手放在桌上,站稳身,套上松软的皮拖鞋,从椅背上拿起她最喜爱的红色披风。披风的边和褶绣上了精致的蓝绿色方形、菱形图案,还点缀了小黄花。这些都是她为自己的婚礼设计的,花了很长时间才缝制完成。 阿莱又看了看放在衣柜旁边的背篓,看到她的草药袋、钱包,以及挖药草的工具都还在那儿。最后,她用一条丝带将披风在脖子上系紧,把刀子C进腰间的皮套,并将头罩往头上一拉,盖住松散的长发,然后轻轻溜出房间,来到没有人的廊道,房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book。hqdoor。▲红桥▲书吧▲ 第7节:第一章(2) 还没有到早起时间,生活区周围还没有人活动。阿莱沿着廊道向陡而窄的楼梯快速走去,披风在石头地板上轻轻拂过。在姐姐奥里安妮和丈夫的房间外,她抬腿跨过那个倚墙蜷卧的男童仆。 来到楼梯下时,她听到地下室的厨房里传来了仆人们的说话声,他们已经在忙活了。 一个伙计提着刚从井里打出的大半桶水跌跌撞撞地朝她走过来。 阿莱微笑着说:〃早上好。〃 〃夫人好。〃他小心地应着。 〃来,我给你开门。〃她说着,下楼梯走到他前面,打开门。 〃谢谢夫人,〃他不太害怕了,〃太谢谢你了。〃 厨房里一片忙碌。中央大桌子上,摆着装在密封瓦罐里的J、扁豆和洋白菜,以及放进锅里的咸鲻鱼、鳝鱼和小海鱼,都是准备加工的。桌子一头,有装在布袋里的布丁、鹅肝酱和一块块咸猪R;另一头是盛着葡萄干、无花果和樱桃的碟子。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两个胳膊肘撑着桌子站着,看着R被烤熟,脸上的痛苦表情清楚地表明,他多么期望这让人汗流浃背的活计赶紧结束啊。在壁炉的旁边,穹形面包炉里的柴火烧得很旺。第一批出炉的面包已摆到桌上去冷却了。闻着喷喷香的面包味,阿莱觉着有些饿了。 〃我能吃块面包吗?〃 厨师抬起头,对厨房里闯进了女人很生气。但很快他认出了进来的人,怒气冲天的脸转眼笑成了一朵花。 〃是阿莱夫人呀,〃他高兴地说,一边在围裙上擦着双手,〃欢迎!欢迎!真是稀客呀!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来看我们了。我们都很想你。〃 〃雅克,〃她热情地招呼着,〃我可不想妨碍你干活。〃 〃妨碍我干活?!〃他笑道,〃你啥时候妨碍过我干活?〃阿莱小时候就经常来厨房玩,看呀,学呀。她是唯一被雅克允许进入厨房的女孩子。〃那,阿莱夫人,你想要点什么?〃 〃就来一点点面包,雅克,要是可以的话,再来点葡萄酒。〃 阿莱拉开通往主庭院的大门,走进了新的一天。 院子被围起来了,中央有一棵榆树,特伦卡韦尔子爵曾在这棵树下主持过判决。天还没有破晓,榆树叶子看上去黑糊糊的。云雀、鹪鹩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在黎明中叫得格外清脆婉转。 一百多年前,雷蒙德…罗杰·特伦卡韦尔的爷爷修建了伯爵城堡,并在此统治着他辽阔的领地。他的土地北到阿尔比,南到纳博纳,东到贝济耶,西到卡尔卡松。 城堡沿着一个长方形大院子修建,西侧则建在一个老城堡的废墟上。修建这个城堡是为了加固城四周工事墙的西段,而城本身就是一个由坚石围成的圆。圆城高高地据守着其下的奥德河及北面的沼泽地。 城堡的主堡位于庭院的西南角,是官老爷们开会和签署重要文件的地方,有重兵把守。在昏暗的光线中,阿莱看见有什么东西靠在外墙上。仔细一瞧,发现是只狗蜷伏在地上睡觉。两个男孩像乌鸦一样趴在鹅栏边,朝狗身上轻轻地扔石头,想搅醒它。静谧中,她能听到男孩脚后跟撞击木栏发出的砰砰声。 有两条路可以进出伯爵城堡。西门宽大,呈拱形,正对着通向城墙的草坡,大部分时间都关着。东门小而窄,夹在两个高高的城门楼子中间。出了东门,就是圆城的街道。 上下门楼只能靠木梯子和一系列的活板门。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之一,就是和男孩子一起从厨房上门楼并在门楼的楼层间爬上爬下,躲避卫兵。阿莱爬得很快,她总是赢。 阿莱将披风拉紧,迅速穿过庭院。一旦宵禁的钟声敲响,门就关闭了,而且设了岗哨,没有她父亲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通行。贝特朗·佩尔蒂埃尽管没有什么官位,却在皇室享有特殊的地位,几乎没有人敢违抗他。 他一直不喜欢她一大早溜出城的坏毛病。这些天来,他更坚定地认为,她晚上应该呆在城堡里。她觉得她丈夫基岚尽管从来没这么说,可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阿莱认为,只有在黎明静谧和陌生的环境里,摆脱了家的限制和束缚,才感觉到真我,不是别人的女儿,不是别人的妹妹,也不是别人的妻子。她在内心一直相信父亲懂得她的心思。她既不愿意违背他,也不想放弃这些自由时光。 →虹→桥→书→吧→。hqdoor。 第8节:第一章(3) 大多数值夜哨兵对她进出城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从有了要开战的谣传以来,兵营里更加小心谨慎了。表面上,生活依旧照常。尽管不时有难民来到圆城,他们讲的有关战争或宗教迫害的故事对阿莱来说没有什么不正常。对住在没有防御能力的村庄或城镇的人来说,敌人会从任何地方冒出来,并像夏日闪电一样对他们进行攻击,然后又迅速消失,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有关报告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不比平时多,也不比平时少。 基岚似乎对有关战争的谣传也不感到特别忧虑,至少她还没有感觉到。他从来不和她说这些事。而奥里安妮声称,一支由十字军和僧侣组成的法国军队正在准备进攻沛斯多克地区。她还说,这场战争得到了教皇和法王的支持。阿莱根据经验知道,奥里安妮所说的很多内容都不过是为了吓唬她。然而,她姐姐好像比家里任何人消息都更灵通,而且不能否认的是,进出城堡的信使在与日俱增。同样难以否认的是,父亲脸上的皱纹更深、更重了,面部的凹陷也更明显了。 守卫城堡东门的卫兵尽管眼睛都熬红了,但仍保持着警惕。他们的方形银头盔在头上被推得老高,身上的锁子甲在灰白的黎明中暗淡无光,刀剑入鞘,盾牌歪挎在肩,看上去不像准备去打仗,而是准备去睡觉。 阿莱走近时,认出了贝朗热,于是放心了。他也认出了她,朝她咧嘴笑笑并鞠了一躬。 〃您好,阿莱夫人!您早呀。〃 她微笑着说:〃我睡不着了。〃 〃难道您丈夫不能想点辙让你晚上不空虚呀?〃另一个卫兵挤眉弄眼地说。 阿莱看也不看他。〃贝朗热,你夫人近来怎么样?〃 〃挺好,夫人。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你儿子呢?〃 〃在一天天长大呢。要是我们不看紧点,他会把我们吃成穷光蛋!〃 〃显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她用手戳了下他的大肚子说道。 〃我妻子就是这么说的。〃 〃代我问他们好,好吗?〃 〃她听到您还记着她,一定会很感激的,夫人。〃他顿了一下,〃我想您是想让我给您放行吧?〃 〃我就想出趟城,也许还去河边走走。时间不会很长。〃 〃我们是无权让任何人通行的,〃和他一起站岗的卫兵嚷道,〃佩尔蒂埃总管有命令。〃 〃没人问你!〃贝朗热呵斥着,然后低声道,〃情况不是那样,夫人。您知道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而且最后发现是我放的行,那么您的父亲将……〃 阿莱将手搭在他胳膊上。〃我知道,我知道。〃她柔声说道,〃但真的没有必要担心。我能照顾自己。另外……〃她将目光转向另一个卫兵……那家伙正在挖鼻孔,并在袖子上擦着手指……〃即使在河边受到审判,也不会比你们在这儿受罪更多啊!〃 贝朗热大笑。〃您保证要小心哦?〃 阿莱点点头,将披风掀了个缝,让他看了看系在她腰间的猎刀。〃我保证。〃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9节:第二章(1) 第二章 阿莱感觉到,一走出城门楼之间的影子,心情一下放松了许多。她自由了,至少是在短时间内获得了自由。 伯爵城堡和卡尔卡松街道之间有一座平坦的石桥,石桥与城堡门楼之间是一座可移动的木板路。石桥下干涸的护城河里,披着露珠的草在微微发紫的天色中闪着亮光。月亮依旧挂在天上,但随着天色渐亮,变得越来越不明显了。 阿莱快步向前走着,披风在她身后卷起团团飞尘。她想躲开远处卫兵的盘查。很幸运,那些卫兵在哨位上打瞌睡,没有发现她。她匆匆穿过那块开阔地,然后钻进四通八达的窄胡同,朝最古老的阿瓦尔磨房的一个小门走去。小门正对着菜园、圆城外的草地和圣维桑的北郊。这是通往河边最近的路,而且此时通过最不容易被人看见。 阿莱提起裙边,小心地穿过圣约翰礼拜堂,在昨夜狂乱留下的一片混乱中谨慎地挑着道走。肮脏的地上,挤烂了的苹果、吃剩了的半个梨、啃过的骨头以及? 正文 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说陌敫隼妗15泄墓峭芬约捌扑榈钠【乒薅艘坏亍t僭兜愕牡胤剑桓銎蜇に踉诿哦蠢锼酰觳泊钤谝惶趵瞎返谋成希枪诽逍嗡D螅砩习乖嗖豢啊;褂腥瞿腥送嵩谒裕缋祝接锊欢稀!    ?br /> 通往碉楼的路是很陡的石子路。路两边是高高的木栅栏墙,很难看到墙外。但阿莱在这条出圆城的路上走了很多次了,对路上每一处高低起伏都烂熟于心,她毫不费力地爬下了山冈,沿着急流冲出的水道,像磨房里的转磨一样,从粗矮的圆木塔的底部绕过,穿过了碉楼。 一路上,带刺的植物划破了她的腿,尖刺刮住了她的裙子。等到了谷底,披风的褶边在草地里打湿了,并拖染成了深红色,皮拖鞋的鞋尖也蹭得污黑。 一走出栅栏影子,进入开阔地带,阿莱就来了精神。远处的努瓦尔山上空飘着一片夏日才有的白雾。破晓的天空被云彩割成了碎片,红的,紫的,色彩斑斓。 她站住了,凝望着一块块精美的大麦地、玉米地、小麦地,还有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感觉重新回到了过去。一个个精灵、朋友、幽魂伸出了手,低声述说着他们的故事,和盘托出他们的秘密。他们帮她联系上了那些曾经以及将要站在这个山冈上的人,一起来畅想生活。 阿莱从没到过特伦卡韦尔子爵领地以外的地方。她发现很难想象北方那些灰色的城市,如巴黎、亚眠或沙特尔是啥样子。妈妈就出生在沙特尔。对她来说,这些城市不过是些名字,是没有颜色也没有热乎气的单词,像当地人说的语言那样刺耳难听。可是,尽管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比较,她相信没有哪个地方有卡尔卡松这样永远也看不够的美景。 阿莱拨开灌木和杂乱的矮树,向山冈下走去,一直走到奥德河南岸低平的沼泽地。讨厌的裙子不时在她腿后搅到一起,让她走不稳。她感觉不太舒服,意识到应该小心,便加快了脚步。心想,这并不是因为雅克或贝朗热警告过她。他们总是为她担心。但今天她感觉很孤独、很无助。 她想起一个商人说过上周对岸见过狼,不自觉地将手伸向腰间的刀。所有人都认为商人在说谎。这个季节,只能见到狐狸或者野狗。可她现在是一个人出来,那些传言似乎更有可能,但冰冷的刀柄能使她宽心些。 一瞬间,阿莱有了打道回府的念头。〃别做胆小鬼。〃她告诫自己,继续又往前走。有一两次,她回过头,被身旁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坏了,后来一想,可能是鸟翅膀扑腾或黄色河鳝在浅水中游弋的声音。 渐渐地,路越来越熟悉,绷紧的神经也开始放松了。奥德河又宽又浅,有几道支流,像手背的静脉血管一样。黎明的河面散着一层淡淡的半透明水雾。冬季,因为山上有雪水流下,河水猛涨,水流很急很大。但由于这个夏季干旱,所以河水变浅,水流也平缓。盐商干脆将作坊搬到了河中。他们用粗绳子将作坊与河岸固定,好像河中央长出了一道木梁。 时间尚早,苍蝇和蚊子还没有出动。它们只有在炎热的时候才会大片出现在小水潭的上空。阿莱决定从河滩抄近道。小道用一些白色石堆作了记号,以防过河的人滑入流沙中。她小心翼翼地沿着这条小道,一直走到一片林地边。林地正好处于圆城西段城墙的下方。 她的目的地是这片林中的一块隐蔽空地。空地上有块部分遮荫的浅水滩,那里的植物长得最茂盛。到了那片树下,阿莱放慢了脚步,开始享受这里的一切。她拨开吊在小路上方的常春藤藤蔓,尽情地呼吸着充满了浓浓绿叶、青苔味的空气。 虽然这块空地没有人活动的迹象,但丰富的色彩和嘤嘤鸟语,还是使这里充满了生机。椋鸟、鹪鹩、朱顶雀在欢叫歌唱,脚下的树枝、树叶劈啪、吱吱作响,野兔在矮树丛中惊窜,一眨眼便钻入夏日盛开的黄花、紫花和蓝花丛中,白色的尾巴在身后上下跳动着。高高的松树枝桠上,身穿红衣的松鼠啃着松果,地上则铺了一层细细的、弥漫着松香味的松针。 阿莱赶到空地时,感到很热。空地其实是一个三面环林、一面临河的小岛。她松了口气,放下背篓,揉了揉胳膊肘。胳膊刚才被背篓的把手扎了一下。她脱下沉重的披风,挂到一棵白柳树的低树枝上,然后用手绢去擦脸和脖子上的汗。为了保持葡萄酒的凉爽口味,她把酒放进一个树D里。 ◇欢◇迎访◇问◇。hqdoor。◇ 第10节:第二章(2) 伯爵城堡陡峭的城墙就高悬在她的头顶上。品脱塔独特高挑的轮廓映衬在灰白的天空下。阿莱想,父亲此刻怕是已经醒了并在自己的房间里与子爵谈事呢。她又将目光转向瞭望塔的左边,找到了自己房间的窗户。基岚还在睡吗?醒来后是否发现她不在了? 每每透过浓密的树叶看到圆城离自己这么近,她就感到很惊异。两个世界是那么的不同。在伯爵城堡的街道和廊道里,一切都那样嘈杂和忙碌,没有丝毫宁静。这儿呢,则是林地和沼泽地里动物们的王国,永远那样静谧安详。 她感觉这里才像自己的家。 阿莱脱下皮拖鞋。沾在脚趾头上的草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挠得脚板痒痒的,又凉爽又舒服,快意中,圆城和家里所有的烦心事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拿着工具朝河边走去。河边水浅的地方长了一丛茂密的仙人草,粗大带钩的草J像一队玩具士兵站在泥地里待命,鲜绿的叶子……一些叶子比她手还大……在水面上投下一片若隐若现的影子。 没有什么东西比仙人草净化血Y、防止感染的功效更好了。她的朋友和老师埃斯克拉蒙德一直向她强调,要注意随时随地采集用来配制药膏、草药的原材料。即使圆城今天没发生传染病,谁知道明天会怎样呢,疾病是随时会出现的,埃斯克拉蒙德说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 她挽起袖子,将系在腰间的刀鞘往腰后拨拉,一直移到背后不妨碍她弯腰的地方。为了干活时不让头发散下来遮住脸,她把头发绾成一条辫子,然后,将裙子塞进紧身褡,下到河里。冰冷的河水没过脚踝,她深吸了口气,觉得身上猛地起了一层J皮疙瘩。 阿莱将带来的碎布片在水中蘸湿,并沿河岸放成一排,然后开始用铲子挖白芷的根。很快,她从河滩里挖出了第一根,并将它拖到岸上,用小斧子剁成几段,并用布将根包起来,放进背篓里,然后又从她的皮囊中单独掏出一块布,将带着特别的胡椒香味、黄绿相间的小花包了起来。她扔掉叶子和J的其他部分,又下河开始挖别的植物。不久,她的手便染成了绿色,胳膊上也沾满了泥浆。 挖完所有的仙人草,她扫视了一下四周,看还有没有别的植物可以利用。在上游不远的地方,她看到了许多被人称做接骨草的植物,奇怪的叶子长在J里,铃铛一样的粉色紫色花朵成串地挂在一侧。阿莱决定再晚一会儿吃早饭,便拿着工具又去干活,直到背篓装满了、所有的布片都用完了才停下来。 她将背篓搬上岸,坐到树下,伸开腿来。她的背、肩和手指都硬了,但很有成就感。她欠身从树D里掏出雅克给她的葡萄酒。瓶塞〃噗〃的一声被打开了。一口冰凉的葡萄酒沿着舌头、嗓子下了肚,阿莱微微打了个激灵。然后,她打开新烤的面包,撕下一大块。面包的味道怪怪的,既有咸麦面味,又有河水味、青草味,但她真是饿极了,所以吃起来和平时一样香甜。 天空这会儿呈现出浅蓝色,是勿忘我花的那种浅蓝。阿莱知道自己出来有一段时间了。但当她欣赏着金色的阳光在水面上跳动,尽情地感受着和风在她皮肤上吹拂时,她不想再回到繁忙喧嚣的卡尔卡松街道和拥挤的家。阿莱心想,再多呆一会儿也无妨,于是躺回草地上,闭上了眼睛。 头顶上一声婉转的鸟鸣把她叫醒了。 阿莱一骨碌坐起来,抬头向密密麻麻的树叶间望去,记不起来自己在哪儿了。很快,她恢复了清醒。 她匆忙爬起来。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她出来时间太长了,家里人肯定在找她。 阿莱跑着收拾她的东西。她将沾满泥巴的工具在河里简单地涮了一下,并捧了点水撒在布上为那些植物保湿。就在要转身时,她一眼瞥见有什么东西缠在芦苇里,看上去像是树桩或圆木。阿莱用手罩住刺眼的太阳,心想刚才怎么就没看见呢。 这时,她看到,一个沉重的、黑糊糊的东西浮在水中。迟疑了片刻,好奇心驱使她返回河里。这一次,她蹚过浅水,向水深流急的河中央走去。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1节:第三章(1) 刚过了一半河,她停下了,心怦怦地跳,手心也吓出了汗。 〃啊!是一个神父!〃她情不自禁叫出了声。 一具男尸脸朝下漂在水里,身上的披风从四周鼓起来了。阿莱使劲咽了一下口水。他身穿高领棕色绒大衣,衣边镶着黑丝带和金线。水中,有一个金项链或手链样的东西闪着金光。男人头上没戴帽子,能看到他有些斑白了的黑卷发。他脖子上似乎戴着什么东西,像是深红色丝带。 男尸胳膊下一个明亮的东西吸引了她。大约在他大拇指位置的地方,有一块胎记一样的不规则伤口,在泡得发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的红。她又看了看他的脖子。 阿莱感觉双腿发软。 眼前的一切开始缓缓地晃动,被她错看成衣领或红丝带的东西实际上是被砍出的一个深深的伤口。伤口从男人的左耳下方一直延伸到下巴底下,几乎将他的头砍了下来。锯齿状的伤口四周在水下长出了毛须,并被泡成了绿色。河里的小银鱼、黑粗的水蛭围在伤口周围咬食着腐R。 一时间,阿莱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往岸上跑去,脚在河泥里直打滑。 河面似乎比平时宽了一倍。她跑呀跑,终于上了岸,一头栽倒在那里。她感到极度恶心,葡萄酒、没消化的面包、河水,所有的东西都被她翻江倒海地吐了出来。 她手脚并用,半爬半拖着向河岸高处挪,不久便瘫倒在树下。她的脑子在飞快旋转,口里又干又苦,可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她想站起来,可腿不听她的话。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用颤抖的手背擦了擦嘴,想借着树干的力量再站起来。 终于,她站了起来,无力地从树枝上取下披风,将拖鞋套到泥泞的脚上,然后,别的什么都不管了,钻进树林便往回跑,像是身后有魔鬼在追赶似的。 阿莱一钻出树林,进入开阔的沼泽地,顿时感到酷热难耐。太阳扎在她脸颊和脖子上,像是故意嘲弄她。天一热,小路边的死水潭便开始聚集一窝一窝叮人的蚊虫。她在荒野里踉跄着往回跑。腿直打转,嗓子眼和肺里像着了火,但她仍不停地跑呀,跑呀。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尸体越远越好,并赶快告诉父亲。 此时她最想见的就是父亲了。 第三章 在厨房旁边的地下仓库里,大总管佩尔蒂埃刚刚对一间仓库的谷物和面粉进行了一周一次的例行检查。发现没有粮食发霉后,他感到很满意。 贝特朗·佩尔蒂埃跟随特伦卡韦尔子爵已有十八年多了。 作为总管,佩尔蒂埃负责整个家族事务的日常运转。他还关注那些以子爵名义从事行政、司法、征税等事务的执政官们。人人都知道他是子爵的心腹、顾问和密友,他的影响力当然不容忽视了。 伯爵城堡里住满了尊贵的客人,而且每天还有许多人赶往这里。特伦卡韦尔领地上最重要的庄园主和他们的夫人们,以及法国南部最勇敢、最有名的骑士都来了。最好的流浪乐师和行吟诗人也都被邀请来参加传统的夏季赛诗节,以庆祝七月末的圣…纳泽尔节。战争的Y影已经笼罩这里一年多了,子爵决定让客人们好好热闹一下,使本届赛事成为他治下最值得纪念的一次。 对佩尔蒂埃来说,他绝不允许任何事情让人钻空子。他腰间系着的金属环上挂着一大串重重的钥匙,他用其中一把将谷仓的门锁上了,然后顺着走廊离开了。 〃去看看酒窖,〃他对男仆弗朗西斯说,〃最后一桶酒酸了。〃 佩尔蒂埃顺着走廊走走停停,不时看看他经过的其他房间。存放布匹的仓库闻起来有一股薰衣草和百里香的气味,但里面空荡荡的。 〃那些桌布都洗好并可以拿来铺了吗?〃 〃是的,总管。〃 在酒窖对面的地下室里,一些人在盐池子里滚动着一扇扇R。在地下室的一角,一个男人在往线上穿着蘑菇、大蒜和洋葱,准备将它们挂起来晾干。 佩尔蒂埃走进来时,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一声不吭。几个年轻点的仆人脚下趔趄了一下。他没有说什么,只盯着四周,用锐利的眼睛扫遍整个房间,然后点点头,走了。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2节:第三章(2) 佩尔蒂埃正要打开酒窖的门时,忽然听到从楼上传来一阵喊叫声和跑动声。 〃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他不耐烦地说,〃我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 〃好的,总管。〃 弗朗西斯转过身,快步跑上楼查看去了。 佩尔蒂埃推开那扇厚重的门,走进冰凉、黑暗的地窖内,呼吸着熟悉的湿木头气味和遗洒在地上的葡萄酒和啤酒散发出的酸味。他沿着通道缓缓地走着,直到确定了他要寻找的酒桶的位置。他从桌上的托盘中拿起一个陶土杯,然后打开酒桶塞子。他动作很轻,避免搅乱了桶里的酒。 外面走廊里传来一声叫喊,惊得他脖子后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是阿莱。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佩尔蒂埃穿过房间,撞开门。 阿莱冲下楼梯,一下扑到父亲怀里,把挂满泪痕的脸埋在父亲的胸前。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啦?是有人欺负你了吗?告诉我。〃 她听出父亲声音里的担心,身子往后动了动,想说话,可喉咙像被堵住了,话愣是说不出来。〃爸爸,我……〃 当看到她面色慌张、满身污渍时,他朝弗朗西斯望去,要他做出解释。 〃我见到夫人时,她就这样了。〃 〃她没说这是怎么回事……没有说她伤心的原因吗?〃 〃没有,总管。我一刻也没有耽搁就把她带过来了。〃 〃很好,你走吧。需要的话,我再叫你。〃 阿莱听到门关上了,然后,她感到父亲的胳膊紧紧搂住她的肩膀。他扶她走到地窖一侧的长凳上,让她坐下来。 〃来,孩子。〃他伸出手,将散在她脸上的头发往上捋了捋。〃这可不像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阿莱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自己让父亲焦急感到内疚。她用父亲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被弄脏了的脸,揩了揩红红的眼睛。 〃把这杯酒喝了。〃他将一杯葡萄酒放在她手里,然后坐到她身边。长凳被他压弯了,发出了吱呀声。〃弗朗西斯已经走了,现在只剩下咱俩。你镇静下来,告诉我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是基岚吗?他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了吗?如果是他,我告诉你,我……〃 〃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爸爸。〃阿莱赶快回答,〃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感到自己这模样坐在他面前还真是难为情。 〃那是为什么?〃他追问道,〃要是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又怎能帮你呢?〃 他的表情充满着爱和信任,将她的心刺痛了。〃我怕您发火,爸爸。真的,您绝对应该发火。〃 他怔了一下,但仍然微笑着。〃我保证不责怪你,阿莱。来,说出来听听。〃 〃即使告诉您我去了河边,您也不责怪我吗?〃 他迟疑了一下,随即肯定地说:〃即使那样也不怪。〃 越早说出来,就能越早得到弥补。 阿莱将手叠着放在大腿上:〃今天早上,就在黎明前,我去了河边我经常采草药的地方。〃 〃一个人吗?〃 〃对,就一个人。〃她看着他的眼睛答道,〃我知道我向您保证过,爸爸,我要您宽恕我的行为。〃 〃走着去的?〃 她点点头,停顿了一下,等他挥手让她接着说。 〃我在那儿呆了一会,没有看见人。当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我发现河里好像有一捆用好布缝制的衣服。其实……〃阿莱的话又断了,感觉自己的脸色变了。〃实际上,那是具尸体。是一个年纪很大的男人,头发黑而卷。起初,我以为他是淹死的,没看出别的。后来,我发现他被割断了喉咙。〃 他的肩膀一挺。〃你没碰尸体吧?〃 阿莱摇摇头。〃没有,可是……〃她垂下眼,觉得很难为情。〃看到尸体,把我吓坏了,我像丢了魂似的,掉头就跑,什么都不管了。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离开,把我看到的情况告诉您。〃 他又皱了皱眉头。〃你没看见任何人?〃 〃一个人也没看到。那地方非常荒僻,我一看见尸体,就开始害怕杀死他的人可能仍在某个地方看着我,〃她声音颤抖着说,〃我觉得那些人在看着我。或许是我想象的。〃 虹桥书吧。hqdoor。 第13节:第三章(3) 〃那你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小心地问,有意识地选择着措辞。〃没有人以任何方式C手?伤害你?〃 她脸一下红了,懂得他说的意思。 〃除了我的自尊受到伤害,还有您的名誉有损失外,没出别的乱子。〃 这时,她发现父亲的脸上露出一丝安慰。他笑了,而且是从他们谈话到现在第一次笑。 〃好了。〃他长吐了一口气,〃你就先忘掉这件没听话的莽撞事吧,阿莱,把它抛一边去,你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我,你做得很对。〃他伸出手,将她瘦小的手握在自己宽大的手中。他的皮肤摸起来像晒黑了的皮革。 阿莱笑了,感激父亲对自己这么宽容。〃对不起,爸爸。我本想说话算话的,可就是因为……〃 他手摆一摆,〃我们再不说这个了。关于那个可怜的人,没有什么可做了。盗贼们会逃得无影无踪,他们不可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在附近逗留的。〃 阿莱皱起眉头。父亲的话让她想起了埋在心里的一些事情。她闭上眼睛,回想着自己站在冰冷的河中被尸体吓坏的样子。 〃这事挺怪的,爸爸。〃她若有所思地说,〃杀死他的人不像是匪徒,他们没有拿走他那件看上去很值钱的漂亮铠甲,而且身上戴的珠宝也没少,包括金手镯、金戒指。如果是盗贼,他们肯定会把他掳个精光。〃 〃你不是告诉我你没碰尸体吗?!〃他厉声道。 〃是没碰呀。但我能看到他在水中的手,还有他戴的珠宝,就这样。爸爸,他手上戴了很多戒指。手腕上戴着一个金链子编成的镯子,脖子上还有一串金项链。那些人为什么将这些东西都留下了呢?〃 当她回想起男尸被泡得膨胀了的魔爪一般的手伸过来要碰她,以及被砍掉的大拇指处布满的血丝和白色骨碴时,阿莱突然打住了。她的头开始眩晕。阿莱靠在湿冷的墙上,努力想着身下的长凳的硬木和鼻子里的酒桶酸味,直到不再眩晕。 〃没有血,〃她补充说,〃伤口很大,红得像切开的R。〃她使劲咽了口唾沫。〃他的拇指没有了,应该是被……〃 〃拇指不见了?〃他大声问,〃你说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阿莱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对他音调变了感到很意外。〃他的拇指是被砍掉的,而且连骨头也砍去了。〃 〃哪只手,阿莱?〃他问。从他的声音里,可听出他感到事关紧要。〃好好想想。那很重要。〃 〃我没……〃 他好像没听见。〃哪只手呀?〃他又问。 〃他的左手,左手,我能肯定。他的左侧靠我这一边,头冲着上游。〃 佩尔蒂埃大步走过房间,喊着弗朗西斯的名字,并用力推开门。阿莱被父亲的焦急神色吓懵了,也倏地站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告诉我,出什么事啦?求你了。为什么是左是右这么重要?〃 〃弗朗西斯,快备马!我的红棕马、阿莱夫人的灰母马,还有你自己的。〃 〃好的,总管。我们要远走吗?〃弗朗西斯仍像平常一样毫无表情地应着。 〃只去河边。〃他打着走的手势,〃你快点。拿上我的剑,再给阿莱夫人拿件干净的披风。我们在井边等你。〃 等弗朗西斯一走远,阿莱就朝父亲跑去。他不看她,却回到酒桶前,用抖动的手给自己倒了些葡萄酒。黏稠的红葡萄酒倒在了陶土碗的边沿,洒了一桌子。 〃爸爸,〃她恳求道,〃告诉我,怎么啦?您为什么要亲自去河边?这事不需要您亲自去做,让弗朗西斯去吧,我可以告诉他在什么地方。〃 〃你不懂。〃 〃那么,您告诉我,我就懂了。相信我。〃 〃我必须亲自去看一下尸体,才能确信到底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阿莱焦急地问。 〃不,不,〃他摇着头,〃这不是你应该……〃佩尔蒂埃的声音很微弱。 〃可……〃 佩尔蒂埃朝她转过身喊道:〃好了,别再说了!〃 当圣…纳泽尔大教堂的钟声敲响时,他们已出了伯爵城堡的西门。 佩尔蒂埃骑着马走在前面,阿莱和弗朗西斯在后面跟着。她觉得事情糟糕透了,既为自己做的事造成父亲这么大的变化感到内疚,又为自己不了解真相感到很失望。 ←虹←桥书←吧←。hqdoor。 第14节:第三章(4) 他们选择了一条狭窄、干燥的土路。蜿蜒的土路沿圆城城墙下的山冈陡然而下,然后又折了回来。上了平路后,他们开始一路小跑。 当他们来到那片树林边时,她不由得担心起来。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钻进树林,父亲稍稍回了一下身,朝她微笑着。阿莱对此很感激,她此时很紧张,也很警觉,竖起耳朵注意倾听任何细微的动静。沼泽地里的柳树似乎不怀好意,故意罩在她头上,她感觉树荫里好像有眼睛在看着他们。脚下每一次沙沙的声响、每一次鸟翅的扑腾声,都把她吓得心怦怦直跳。 阿莱几乎想象不出,到了那片空地,会看到什么,但一切依然是那样平静和安宁。她的背篓还在树下原来放的地方,她挖的植物根J仍裹在布片里。她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了弗朗西斯,然后朝水边走去。 父亲用手碰了一下阿莱的胳膊肘,她吓得跳了起来。 〃指给我看。〃他说。 她一句话没说,领着父亲沿河岸向那个地方走去。起初,她什么也没见着,一时间还以为那是个梦。然而,在河上游稍远的芦苇里,那具尸体还漂在那儿。 她指着尸体:〃就在那儿,在接骨草的旁边。〃 使她惊讶的是,父亲并没有叫弗朗西斯,而是迅速抖掉披风,向河中冲去。 〃呆在那儿别动!〃他回头喊道。 阿莱坐在岸上,下巴搭在膝盖上,看着父亲在浅水处深一脚浅一脚走着,丝毫不在乎溅到靴子上的水。走到尸体跟前,他停了下来,拔出剑。他迟疑了片刻,然后,用剑尖小心地将男尸的左臂挑出水面。男尸被砍断了拇指的手已被水泡成了蓝色。手在剑尖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顺着平滑的剑刃滑向剑柄处,好像会动一样。接着,〃啪〃的一声滑回河里。 他把剑C入剑鞘,弯下腰将尸体翻了个个。尸体在水中猛地鼓起,头向下悬着,像是要从脖子上断开一样。 阿莱忙转过身。她不想看这个陌生男尸的面部表情。 在返回卡尔卡松的路上,她发现父亲的情绪与来时已大不一样。他和弗朗西斯有说有笑,无论她什么时候碰到他的目光,都会发现他在慈祥地朝自己微笑。 尽管阿莱对自己不能弄懂这一切感到很丧气、很无助,她心里还是很畅快,就像小时候随父亲骑马外出,两人相互陪伴着,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当他们走下河岸,转向城堡方向时,她终于忍不住好奇,鼓起勇气向父亲问了一个问题。 〃爸爸,您发现您想发现的了吗?〃 〃是的。〃 阿莱等了会儿。看来,她得一字一句从他嘴里抠答案了。 〃可那尸体不是他的,是这样的吗?〃 父亲瞪了她一眼。 她又追问道:〃是不是根据我的描述,起初您以为是您认识的人,您亲自去看尸体?〃阿莱从爸爸眼神里看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我本以为他可能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他最终承认了,〃是那个从我来沙特尔后就认识的、关系非常好的人。〃 〃但是,那人是犹太人。〃 佩尔蒂埃眉毛一扬:〃不错,的确是个犹太人。〃 〃一个犹太人,〃她重复着,〃还是个朋友?〃 一阵沉默后,阿莱接着问:〃但那具尸体不是他,不是那位朋友?〃 佩尔蒂埃笑了:〃不是他。〃 〃那是谁呢?〃 〃不知道。〃 阿莱又一阵沉默。她可以肯定,父亲从没有提起过这位朋友。父亲是个好人,是个宽容的人,即便如此,在他不愿谈论的问题上继续纠缠也毫无意义,于是,她想换个说法。 〃这不是一起抢劫案,对吗?我能肯定。〃 她父亲似乎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对。他们的目的是干掉他。伤口太深了,一看便知他们有意要杀他。另外,他们几乎没动他身上任何值钱的东西。〃 〃几乎所有东西都没动?〃佩尔蒂埃没吭声。〃他们也许遇到了干扰,是吗?〃阿莱试着进一步分析道。 〃我觉得不是这样。〃 〃那他们也许在找某一样东西?〃 〃别再问了,阿莱。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也不是问这个的地方。〃 她不愿意就这样不了了之,但还是闭上了嘴。和父亲的讨论显然结束了,她不可能了解更多了。最好是等他想说的时候再问。此后,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等他们看到城堡西门时,弗朗西斯赶到前面去了。她父亲赶忙对她说:〃你最好不要向任何人提我们今天早上去河边的事。〃 〃对基岚也不能说?〃 〃我想象不出你丈夫听说你一个人去河边时,心里会感到舒服。〃他讪讪地说,〃谣言一般传得很快。你应该休息一下,尽量把这所有的不愉快都忘掉。〃 阿莱天真地看着父亲。〃当然。我保证按您希望的做,不向其他任何人提起这事。〃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15节:第四章(1) 第四章 一个黄发褐眼的男孩正趴在酒吧的屋顶上,扭着头看圆城闹哄哄的街上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信使全然不顾圆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策马由纳勃奈兹门方向飞奔而来。街上的男人们吼叫着要信使下马,女人们则从飞奔的马蹄下抢过自己的孩子。几只没有锁链拴的狗跳过来追着马P股狂吠。 萨耶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在凹凸不平的屋瓦上站稳,想看清楚点,正好看到总管佩尔蒂埃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两个门楼中间,阿莱骑着马跟在后面,看上去有点不安,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从穿着上看,他们不像去打猎。 萨耶喜欢阿莱。每次她来看望他乃乃埃斯克拉蒙德时,都会和他说说话,不像伯爵堡中其他女人都假装没看见他。她们来不过是希望得到他乃乃配制的药。 这么多年来,萨耶一直都很崇拜阿莱,但他从没见过她脸色这么难看。男孩从黄褐色的屋脊挪到了屋檐边,从房顶上下来。他轻轻地跳到地上,生怕惊扰了那只拴在破马车上的山羊。 〃嗨!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一个女人朝他嚷道。 〃我根本没碰着它!〃他一边大声回应着,一边躲过她打过来的扫帚。 圆城里到处是一派交易日的繁忙景象,弥漫着市场特有的气味,充斥着叫卖和交易的嘈杂声。大街小巷到处都能听到木质百叶窗开启的嘎吱声,那是仆人或住家的人趁炎炎烈日出来之前,抓紧时间给屋里透透气。箍桶匠看着学徒们在鹅卵石上滚着桶,比着看谁先赶到那些客栈。赶往中心广场的马车在高低不平的地上一歪一倒,轮子〃吱呀、吱呀〃叫着,还不时地被卡在地上。 萨耶对圆城内的每一条捷径都很熟悉。他在拥挤的人群里蹦蹦跳跳地穿行着,机灵地躲避着大街上各处的绵羊、山羊、驮着货物和篮子的驴和骡子,以及又懒又慢的猪。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男孩气鼓鼓地赶着一群不听话的鹅。鹅伸着脖子,一边走一边啄其他的鹅,还有站在旁边的两个小女孩L露的腿。萨耶朝她们挤眉弄眼,想逗她们笑,他径直走到最丑的鹅身后,挥起自己的胳膊。 〃你干什么呀?〃赶鹅的男孩子喊,〃走开!〃 两个小女孩笑了。萨耶刚学着伸长脖子,那只灰色老鹅便转过身子,伸长脖子朝他脸狠狠啄去并发出了咝咝叫声。 〃活该!〃赶鹅的男孩说,〃傻瓜。〃 萨耶急忙往后跳,躲着灰鹅橘红色的嘴巴。〃你该管好它们才是。〃 〃只有胆小鬼才怕鹅呢。〃赶鹅男孩嘲笑道,并摆好了与他打架的姿势。 〃我才不怕呢!〃他满不在乎地说。 〃那关你什么事,嗯?〃 萨耶指着那两个已躲到妈妈身后的小女孩,〃我是说,她们会怕,你应该照看好你的鹅。〃 赶鹅男孩走近萨耶,并用赶鹅G指着他。 〃谁要命令我?你吗?〃 赶鹅男孩比萨耶高出一头。他的皮肤上有一大块紫色青淤和红印子。萨耶后退一步,抬起了手。 〃问你呢,谁要命令我?!〃赶鹅男孩又重复了一句,准备打架。 要不是一个蜷缩在墙根的老醉鬼醒过来嚷嚷着要他们走开,两个孩子就会由斗嘴发展到动拳头。萨耶赶紧借着机会溜了。 这会儿,太阳刚爬上建筑物的屋顶,街道被铺上了一块块明亮的阳光,铁匠铺门外的马蹄铁闪着金光。萨耶停下来朝铺子里望去,感到即使远远站在街上,脸上也能感觉到炼铁炉的灼热。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16节:第四章(2) 铁匠铺里围了一堆男的,几个年轻点的随从拿着主人的头盔、盾牌和锁子甲等着让铁匠师傅修理。他想,城堡里的铁匠最近的活可能太多,都压得喘不过气了。 萨耶没有当骑士的命,但这并不妨碍他梦想成为一名自己心目中的骑士。他朝那两个与他差不多大小的随从笑了笑,可他们只是以他们一贯的态度,盯着他看了一眼。 萨耶转身走开了。 萨耶逛荡着从广场出来,向圣约翰修道院的酒馆走去。他身上没钱,心想自己也许能为别人跑跑腿,换得一杯饮料。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萨耶转过身,看见他乃乃的朋友纳·马蒂和丈夫坐在摊位后,朝自己挥手呢。这家女主人是织布工,丈夫是梳理工。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在这里摆摊,纺呀,织呀,忙着加工他们的羊毛、毛线。 萨耶朝他们挥挥手。纳·马蒂和埃斯克拉蒙德都是新教徒。丈夫马蒂先生陪她去埃斯克拉蒙德在庞特科斯蒂的家中听过纯净教派的布道,但他不信教。 纳·马蒂摩挲着他的头发。〃小家伙,你怎么样?这一阵长了这么高,我差点没认出来。〃 〃挺好的,谢谢你。〃他笑着回答。然后转向正在将羊毛纺成卷的男主人打了个招呼:〃你好!先生。〃 〃埃斯克拉蒙德好吗?〃纳·马蒂又问,〃她也好吗?还是像往常那样照顾着所有的人吗?〃 他咧嘴笑道:〃她一直是那样的。〃 〃好呀,好呀。〃 萨耶在她脚边盘腿坐下,看着她一圈又一圈地摇动纺线机。 〃纳·马蒂?〃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现在怎么不来我们家一起做礼拜了呢?〃 马蒂先生停下手中的活,焦急地朝妻子看了一眼。 〃噢,情况是这样,〃纳·马蒂答应着,有意不看丈夫。〃我们最近特别忙,很难想去就去卡尔卡松。〃 她调了一下线轴,继续纺线。一时间,两人都没了话,只听见纺机踏板的摇动声。 〃乃乃很想你。〃 〃我也想她,可朋友不能总在一起。〃 萨耶皱了皱眉头。〃可为什么……〃 马蒂先生急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说话别那么大声,〃他低声说,〃这种事最好限于在我们中间说。〃 〃为什么最好限于在我们中间说?〃他一脸茫然,〃我只是……〃 〃萨耶,我们听说,〃马蒂先生朝他身后看了看说,〃整个市场的人都听说了,现在不能做礼拜了,是吗?〃 萨耶忙站起身,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惹马蒂先生这么生气。纳·马蒂转向丈夫,他们似乎忘了他还在身边。 〃罗吉耶,你话说得太重了。〃她责怪道,〃他还是个孩子。〃 〃只要有一个人把不住嘴,就有人找我们麻烦了。我们不能冒这样的风险。如果周围的人认为我们和异教徒有联系……〃 〃异教徒?〃她反驳道,〃他还只是个小孩子!〃 〃不是这孩子。是埃斯克拉蒙德。大家都知道她是异教徒。如果我们去她家做礼拜的事传出去了,我们就会被指责信奉纯净教,就会有大麻烦了。〃 〃那么,只因为你听说几个吓人的传闻,我们就与朋友断交啦?〃 马蒂先生压低嗓音。〃我只是说我们要小心。你知道这里的人都在传什么。有一支军队正开向这里,要驱逐异教徒。〃 〃这话都传了很多年了,你也太把这当回事了。那些所谓〃圣人〃的教皇使节在这一带都转悠了很多年了,成天喝酒,把自己都喝死了,也没整出什么名堂。让那些主教们争自己的去吧,也让我们继续过我们的日子。〃 她转身离开丈夫,把手放到萨耶肩上说:〃别在意,你没有什么做得不对。〃 萨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想让她看到自个儿哭了。 纳·马蒂用不太自然的大嗓门说道:〃那天你不 正文 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她转身离开丈夫,把手放到萨耶肩上说:〃别在意,你没有什么做得不对。〃 萨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想让她看到自个儿哭了。 纳·马蒂用不太自然的大嗓门说道:〃那天你不是说想给阿莱买件礼物的吗?我们来看看有什么可买的?〃 萨耶点点头。他知道纳·马蒂是在安慰他,但心里乱乱的,也很难为情。 〃我没钱。〃他说道。 〃别为这个担心。我们这次不用管钱的事,就这一次。来,看看。〃纳·马蒂用手指摸了摸那些彩线,〃这个怎么样?你觉得她会喜欢这个吗?这个和她的眼睛特别配。〃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7节:第四章(3) 萨耶用手摸了摸漂亮的铜褐色丝线。 〃我说不好。〃 〃我觉得她会喜欢的。我给你包上好吗?〃 她转身去找了一块包彩线的方布。萨耶不想让她感觉自己无所谓,于是就找一些不会刺激人的话说。 〃我刚才看见她了。〃 〃看见阿莱了?她怎么样?和她姐姐在一起吗?〃 他拉下脸。〃没有。但她还是看上去不大高兴。〃 〃那么,如果她刚才生气了,现在正好可以送她一件礼物,让她高兴高兴。阿莱经常在早上来逛市场,对吧?你要是睁大眼睛,动动脑筋,我敢说你一定能发现她。〃纳·马蒂说。 萨耶很高兴自己摆脱了困境,于是将线塞进袍子里,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走了几步,他回身挥了挥手。马蒂夫妇并肩站着,看着他离开,但什么也没说。 太阳此时已升到天上。萨耶四处转悠着,想找到阿莱,但没有人见过她。这时,他感觉饿了,于是决定回家去。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阿莱站在一个卖山羊奶酪的摊位前。他急忙跑到她跟前,双手抱住她的腰。 〃你好。〃 阿莱回过身,看到是他,咧嘴笑了。 〃萨耶,〃她拨弄着他的头发,〃你吓了我一跳。〃 〃我一直到处在找你,〃他咧嘴笑着,〃你没事吧?我刚才看到你了,你看上去不太好。〃 〃刚才?〃 〃刚才你和爸爸骑马进城堡的时候。就在信使进城之后。〃 〃噢,〃她应着,〃别担心,我没事。今天早上我挺累,不过,看到你充满朝气的脸,真的很高兴。〃她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萨耶一下羞红了脸。他埋下头,盯着自己的脚,不想让她看出来。〃这样吧,既然你在这儿,就帮我选块奶酪吧。〃 一块块光滑新鲜的圆形山羊奶酪,摆在草垫子上的木盘子里,形成一幅非常漂亮的图案。一些奶酪看上去很干燥,并带着一层黄色的外皮。这些奶酪味道重一点,可能做出来有两个星期了。其他最近才做的奶酪上面有一层湿润、柔软的光泽。阿莱挨个问着一块一块奶酪的价格,并问萨耶怎么样,直到最后选中了她喜欢的那块奶酪。她从钱包里拿了一枚硬币让他递给摊主,又拿出一块光滑的小木板放奶酪。 当萨耶瞥见木板背面的图案时,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阿莱为什么会有这个?怎么得到的呢?想着这些,他手中的硬币掉到了地上,他觉得很难为情,马上钻到桌子下去捡,并拖延了一会儿,幸运的是阿莱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于是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买完奶酪后,他鼓足勇气,将礼物交给了阿莱。 〃我有件东西给你。〃他羞涩地说着,将小包使劲往她手里一塞。 〃太谢谢了。〃她说,〃是埃斯克拉蒙德给的吗?〃 〃不,是我送你的。〃 〃真是一个惊喜。我现在能打开它吗?〃 他点点头,一脸严肃,在阿莱小心翼翼地打开小包时,他眼睛里闪着光,充满了期待。 〃噢,太漂亮了,萨耶。〃她举着闪光的褐黄色丝线说道,〃真是太好看了。〃 〃这不是我偷的,〃他赶紧说,〃是纳·马蒂给我的。我觉得她是想要补偿我。〃 话一出口,萨耶就后悔了。 〃补偿你什么?〃阿莱追问。 就在这时,有人喊叫了一句。旁边一个男人指着天上的一群大黑鸟。黑鸟排成箭头状,由西向东,从圆城上低空飞过。太阳光像铁砧上飞溅的火花一样,从它们油黑光亮的羽毛上洒下来。旁边又有人说,那预示了一种兆头,可没有人能说得上那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萨耶不相信这些,但今天的一切让他感到不寒而栗。阿莱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她不由地用胳膊搂住他肩膀并把他拉近了。 〃怎么啦?〃他问。 〃没什么。〃她马上答道。 头顶上,那群鸟继续赶自己的路,直到在天边留下一个个小黑点。 虹桥门户网。hqdoor。 第18节:第五章 第五章 当阿莱驱散心中的Y影,回到伯爵城堡时,圣…纳泽尔大教堂中午的钟声敲响了。 她感到筋疲力尽,上台阶时几次脚下发软,好像台阶比平时陡了许多。此刻,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好休息一下。 阿莱诧异地发现她房间的门开着,平时这个时候,仆人应该整理好房间了,但现在,床周围的帷帐仍然挂着。借着半亮的光线,阿莱看到弗朗西斯已按她的要求将她的背篓放在壁炉旁的矮桌子上了。 她将放奶酪的木板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早就应该开窗换换室内的空气了。 阿莱走到床边,将帷帐拉开。 让她吃惊的是,基岚还躺在床上,仍像她黎明前离开时那样睡着。他看上去那么平静、完美。即使很少说人好话的奥里安妮也承认,基岚是特伦卡韦尔子爵领地上最帅的骑士之一。 阿莱坐到床边挨着他,用手摩挲着他古铜色的皮肤。不一会儿,不知从哪儿来的念头,她用手指在软而湿的山羊奶酪上蘸了一下,然后抹到丈夫的嘴唇上。基岚喃喃自语着,身子在被子下扭动着。他没有睁眼,但微微地笑着,并伸出了手。 阿莱屏住呼吸,感到身边的空气似乎在颤动,她期望并相信丈夫一定会将自己拖到他身边。 这时,走廊里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将她的美妙梦想击碎了。有人在吼着基岚的名字,声音很熟悉,却因为带着怒气而走了调。阿莱腾地站了起来,想到他们夫妇俩的亲密举动要是被父亲看见会有多难堪。基岚一下睁开了眼睛,这时,门被撞开了。佩尔蒂埃大步走进房间,后面跟着弗朗西斯。 〃你迟到了,杜马!〃他吼叫着,从离得最近的椅子上抓过一件披风扔到女婿头上。〃起来!其他人都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 基岚坐直身子。〃大厅?〃 〃特伦卡韦尔子爵召集骑士们,可你还躺在床上。你认为你能够随心所欲吗?〃他居高临下,盯着他问。〃哦?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佩尔蒂埃突然发现女儿站在床另一边,于是脸色缓和了一些。〃对不起,孩子。我没看见你。你感觉好些了吗?〃 她鞠了一躬:〃您放心,我很好。〃 〃感觉好些了?〃基岚不解地问,〃你不舒服?怎么啦?〃 〃快起来!〃佩尔蒂埃嚷着,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床上。〃你还有一些时间。等我下了楼,如果你还不赶到大厅,后果将更严重。〃然后,佩尔蒂埃转身冲出了房间。 父亲走后,房间里静得让人难受,阿莱原地呆立着,觉得很尴尬,但到底是她自己还是她丈夫尴尬,她也说不出。 基岚暴跳如雷。〃他竟然在这里发火,就像我是他的私有财产。他以为他是谁呀?〃他粗鲁地踢了一下,将被子掀到地上,跳下床。〃军令如山。〃他嘲笑道,〃让伟大的总管佩尔蒂埃等候,是不可以的。〃 阿莱怀疑她此时说什么都会使基岚更生气。她想告诉他河边发生的事,至少可替他消消气,可她已经向父亲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 基岚已经穿过房间,背对着她穿着衣服。他套上外罩,系上皮带时,肩膀显得很僵硬。 〃可能有什么消息……〃她开口说道。 〃那他也不该发火,〃他应道,〃我没有得到任何通知。〃 〃我……〃阿莱没有继续说下去。说什么呀? 她从床上拿起披风递给了他。〃时间会很长吗?〃她轻声问。 〃我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召集我们参加政务会,我怎么知道?〃他还在生气。 刹那间,他的气好像消了,肩膀也放松了。他转身对着她,不再叫嚷。〃对不起,阿莱。你无法解释你爸爸这样做的原因。〃他用手摸着她的下巴,〃来,帮我穿上这个。〃 基岚弯下腰,以便让阿莱能更轻松地为他戴上那块用银和铜做的圆肩章。即便如此,她仍得踮着脚尖。 〃谢谢你,亲爱的。〃他在她戴好肩章后说,〃对,去看看到底怎么了,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今天早上骑马回圆城时,来了一个信使。〃她不假思索地说道。 马上,阿莱在心里责备起自己来,现在他肯定要问自己这么早去哪儿了,而且她是和爸爸一起去的。但他一门心思在从床下拿剑,没有听进她的话。 阿莱听到他把剑C回剑鞘时发出的刺拉拉的金属声,身子往后退了退,这种声音预示着他将从她的世界走到男人的世界里去。 虹←桥←书←吧←。hqdoor。← 第19节:第六章(1) 基岚转身时,披风碰着了放在桌边的奶酪木板。木板掉下来,〃咔哒〃一声落在了石头地板上。 〃没关系,〃阿莱赶紧说,她不想再耽误基岚的时间,免得父亲又发火。〃仆人会收拾的,你走吧,早一点回来。〃 基岚笑着走了。 当他走远后,阿莱转身回到房间,看着面前乱七八糟的场面。一团团湿而黏稠的白色奶酪撒在地板的草垫子上。她叹了口气,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木板。 那块木板侧立着靠在桌子腿上。她将它捡起来,手指碰到了木板下的什么东西。阿莱将木板翻过来看。 在抛过光的乌木板上,刻有一座迷宫。 〃这么漂亮。〃她低声自言自语着。 阿莱用手指顺着图案线条寻找迷宫的中心点。她被完美的圆线和圆圈一步步缩小时的弧线迷住了。迷宫图案完满无缺,雕刻精心、准确,是一件用心创造的作品。 她感到心底有一段记忆忽隐忽现。阿莱举起木板,她能肯定自己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但记忆很模糊,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 阿莱将自己的仆人塞弗兰叫进来清扫房间。然后,为了不让自己去想大厅里正在发生的事,她将注意力转向自己清晨从河里采集来的植物上。 植物放在那里时间太长了。裹植物的湿布干了,植物的根开始变脆,叶子的水分也几乎全部丧失。阿莱相信自己能够做些补救工作,便赶忙在背篓上洒了些水。 然而,在她用植物的根磨粉、用花瓣缝制香袋,以及为雅克的腿配制药膏时,她的目光仍不时地转向桌上那块木板。木板无声无息地躺在桌子上,不愿透露任何有关它的秘密。 第六章 雷蒙德…罗杰·特伦卡韦尔子爵站在政务大厅的台子上。他看见基岚很晚才从后面溜进来,但他等的是佩尔蒂埃。 从特伦卡韦尔的穿着来看,他是要去出使,而不是去打仗。他的红色长袖罩袍长及膝部,领口、袖口处镶着金边。蓝色披风领口处有一个大而圆的金扣子。太阳光从大厅南墙顶部的窗户照S进来,照得金扣子闪闪发光。在他头顶上,有一块特伦卡韦尔家族的巨型盾徽,盾徽后面摆着两条呈十字交叉的长矛。同样的图案还印在旗帜、重要仪式用服以及盔甲上。此外,纳勃奈兹门护城河的吊桥上也悬挂着这样的盾徽,既是迎接朋友,又是提醒人们特伦卡韦尔家族及其臣民的历史渊源。盾徽的左侧是一块绣有独角兽的挂毯。这块挂毯在这墙上也挂了很多年了。 大厅台子的另一边深深地凹进墙内,墙上有一个小门通向子爵在瞭望塔的私人生活区,这是伯爵城堡最古老的部分。小门上挂着蓝色长帘子,帘子上绣了三道特伦卡韦尔盾徽上的那种黑点白毛貂皮。严冬季节,长帘子可以挡住大厅里呼呼作响的穿堂风。今天,帘子用一根粗的金丝绳撩开了。 远远看,特伦卡韦尔显得很沉着。他的棕色长发很随意地披在肩上,双手背在身后。但他的眼睛不停地向大门口张望着。 佩尔蒂埃满头大汗地赶来了,身上的衣服僵硬而不伏贴,汗湿的衣服粘在后背,他感到自己真是老了,对担当的工作力不从心了。西蒙的影子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他仍可以感觉到在河中翻动尸体那一刻的恐惧和紧张。当他看到一张被水泡得肿胀的陌生面孔后,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 大厅里很热,挤了一百多号男人,有教会的,也有政府部门的。房间里不透气,弥漫着一股汗臭、葡萄酒和焦虑的混合气息。一直有人在窃窃私语,到处充满着躁动和不安。 当佩尔蒂埃出现在大厅门口时,离门最近的仆人向他鞠了个躬,并跑过去为他拿葡萄酒。在大厅对面已摆好一排抛光的乌木高背椅子,与圣…纳泽尔大教堂唱诗班的椅子相似。椅子上坐着法国南方的贵族,他们是来自密尔波瓦、凡夭、库尔桑和帖曼涅、阿尔比、玛莎梅的领主们。他们本是被邀请来卡尔卡松出席庆祝圣…纳泽尔纪念日的,可现在被召集来参加政务会议。佩尔蒂埃从他们的表情看得出他们很紧张。 虹←桥←书←吧←。hqdoor。← 第20节:第六章(2) 他有选择地从人堆中,从卡尔卡松的议员中,以及来自圣维桑和圣·迈克郊区市场的主要市民代表中走过,不显山不露水,老练地用眼睛扫视并掌握了房间四处的情况。教会的人和几个僧侣站在靠北墙的Y影中,脸用长袍子半掩着,双手叉在黑色僧袍宽大的袖子里。 卡尔卡松的骑士们,包括基岚·杜马在内,站立在巨大的石头壁炉前。壁炉很高,从地板一直延伸到大厅的天花板。特伦卡韦尔的书记员、佩尔蒂埃的大女婿让·康戈斯坐在大厅前面的高椅上。 佩尔蒂埃来到主席台前鞠了个躬。特伦卡韦尔子爵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表情。 〃请原谅,陛下。〃 〃没什么,贝特朗,〃他说道,示意佩尔蒂埃与他坐到一起。〃你现在到这儿来。〃 他们凑在一起轻声地说了几句话,然后,佩尔蒂埃走到了前面。 〃各位诸侯,〃他大声地说,〃各位诸侯,请安静。下面请雷蒙德…罗杰·特伦卡韦尔子爵讲话。〃 特伦卡韦尔走到亮处,双手挥动着向所有的人打招呼。大厅随后安静下来。 〃各位诸侯,朋友们,〃他说,〃欢迎大家。〃他的声音像钟声一样洪亮、沉稳,听上去不像是他这个年纪人的声音。〃卡尔卡松的各位诸侯,谢谢你们的光临和耐心,对此我深为感激。〃 佩尔蒂埃用眼睛朝台下人群扫视着,想把握人们的情绪。他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表情,好奇的、兴奋的、自我陶醉的以及胆怯的。所有的表情他都读懂了。等他们知道了为何被召集到这里,尤其是知道了特伦卡韦尔要他们做什么时,恐怕所有的人都会手足无措的。 〃我热切地希望,〃特伦卡韦尔接着说,〃锦标赛和圣…纳泽尔节能够按计划在本月底举行。然而,我们今天得到一个重要而且影响深远的消息,我觉得应该告诉大家。因为它和我们所有人都有关。〃 〃考虑到有些人没有参加我们上一次的政务会,我再讲一遍我们目前所处的形势。一年前的复活节,由于罗马教廷的使节和牧师没能成功地说服我们这块土地上的自由人皈依罗马教廷,罗马教皇诺森三世恼羞成怒,认为被他称为〃异教肿瘤〃的基督教派在沛斯多克地区的蔓延已失去控制,于是鼓动并组织了一支十字军来进行剿杀。〃 〃教皇声称,那些被称为异教徒的人,即纯净教派的人,比真正的萨拉森人还要坏。尽管他的话充满了煽情和诡辩,但没有人愿意听。法国国王也不为所动,迟迟没有表示支持。〃 〃他攻击的目标就是我的叔父雷蒙德六世……图卢兹伯爵。的确,因为我叔父手下的人鲁莽,参与谋杀了罗马教廷使节……彼得·德·卡斯泰尔诺,教皇才首先将目光盯向沛斯多克地区。他们指控我叔父在其领地上容忍异教蔓延,同时暗示我们这片土地上也有类似情况。〃特伦卡韦尔迟疑了片刻,又对刚才的话做了修正,〃不,不是容忍异教,而是放纵、鼓动纯净教派在他的地盘上扎根。〃 一个一看便知是个苦行僧的人靠前站着,他举起手,要求发言。 〃这位教友,〃特伦卡韦尔赶忙说道,〃你能不能再等一会儿。等我把话说完了,大家都有机会发言,大家再进行辩论。〃 那人紧皱眉头,很不高兴地垂下了手。 〃各位朋友,这容忍和鼓动之间的界限可是很细微的。〃他继续轻声说道。佩尔蒂埃不由地点点头,暗自赞许他阐述问题的精妙之处。〃所以,我坦率地承认,我尊敬的叔父的虔诚可能名不副实……〃特伦卡韦尔顿了一下,引导在场的人对此进行批评。〃同时,我也承认,他的行为也并不是无可指摘,但这件事的对与错不应该由我们来判断。〃他笑道,〃让牧师们来辩论神学,让我们来平静地过我们的生活吧。〃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了一块Y影,现在,他的话没那么轻松了。 〃这已不是我们这片土地的独立和主权第一次受到北方侵略者的威胁。我不认为侵略会取得什么结果。我也不相信,在天主教会的保佑下,基督徒的血会洒在基督徒生活的土地上。〃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21节:第六章(3) 〃我叔父图卢兹却没有我这么乐观。从一开始,他就确信侵略的威胁是真实存在的。为了保护他的土地和主权完整,他愿意与我们结成联盟。我告诉他,你必须记住:我们这些沛斯多克人,愿意与我们的邻居和平相处,不管他们是纯净教派的人、犹太人,还是萨拉森人,只要遵守我们的法律,尊重我们的生活方式和传统,那就是我们的朋友。我当时就是这样回复他的。〃他顿了顿,〃现在这依然是我的回复。〃 佩尔蒂埃点点头,对子爵的话表示赞许。他看着大厅里掀起一片赞同的声浪,甚至主教和牧师都受到了感染。只有刚才那个孤独的僧侣纹丝不动。从衣着颜色来看,他属于多明我会教派。〃我们对于容忍有不同的解释。〃他带着浓重的西班牙语口音咕哝着。 在大厅后面稍远点的地方,另一个声音叫喊着:〃对不起,陛下,可这些我们都知道。这都是旧闻了。现在有什么新情况?为什么召集我们参加政务会呀?〃 佩尔蒂埃听出那个傲慢、慢条斯理的声音是布朗热·德·马萨布拉克五个儿子中那个最爱惹是非的儿子。他本想站出来制止他,但感觉子爵将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也就没吭声。 〃蒂埃里·德·马萨布拉克;〃特伦卡韦尔说,话里话外柔中带刚。〃非常感谢你提的问题。但是,我们这里有些人不像你对复杂的外交那么了解。〃 一些人笑出了声,蒂埃里的脸唰地红了。 〃但你提问的是对的。我今天把你们召集到这里来,就因为形势发生了变化。〃 尽管没有人说话,大厅里的气氛马上变了。佩尔蒂埃很高兴地注意到,如果子爵意识到大厅里紧张气氛加剧,他会不露声色,而是继续以一种轻松、自信和权威的语气说话。 〃今天早上我们得到消息,北方军队入侵的威胁比我们预想的更严重、更紧急。这支邪恶的军队自称十字军,他们在约翰浸礼教会教徒节这一天在里昂聚集。我们估计大约有两万骑士,此外,还有成千上万的工兵、神甫、马夫、木匠、牧师、蹄铁匠随行呢。这支军队由西多修道院院长、有白狼之称阿诺德…阿马尔里克率领,他们已经从里昂出发了。〃他停顿了一下,环视大厅四周。〃我知道这个名字会像铁块一样重捶你们多数人的心脏。〃佩尔蒂埃发现年长一点的政治家们都点着头。〃和他在一起的,有里姆斯、森斯和卢昂的天主教大主教,还有奥敦、克勒蒙、内维斯、拜约、沙尔特及利索的主教;非教会方面,尽管法国国王菲利普没有响应号召提供武器,也没有允许他儿子代替他去,但是北方很多贵族和小公国都这样做了。康戈斯,你来说说吧。〃 听到叫他的名字,书记员康戈斯动作夸张地放下手中的鹅毛笔,柔软的头发披下来遮住了脸。由于长期呆在室内,他白而松软的皮肤看上去几乎是半透明的。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到自己的大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卷羊皮纸,汗津津的手中好像攥着一条性命。 〃念给大家听听。〃佩尔蒂埃急促地嘟哝着。 康戈斯吐了口气,清了好几下嗓子,才开始念起来。 〃布岗蒂公爵厄德;内维斯伯爵埃文;圣波伯爵;奥文尼伯爵;皮耶·德·沛斯多克瑟;埃文德·日内瓦;纪·德艾弗诺;戈歇·德夏特维;赛门·德·蒙弗……〃 康戈斯的声音尖利而没有表情,可他念的每一个名字像石头落入干枯的井中一样,在大厅里回荡着。这些都是北方和东方有影响的贵族,他们有可以支配的资源、钱财和人力,都是强大、可怕的敌人,不可轻视。 渐渐地,那支组建起来威胁南方的侵略军的规模和性质开始明朗了。连亲自看过这份名单的佩尔蒂埃都感到后脊梁开始发冷。 这时,大厅里的人开始低声议论,有惊奇的,有不相信的,也有表示愤怒的。佩尔蒂埃找到卡尔卡松卡塔尔主教。他正在专心地听讲,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旁边还站着几个卡塔尔教主要的牧师。接着,他锐利的眼睛又找到了愁眉苦脸、戴着兜帽的卡尔卡松天主教主教贝朗热·德·罗什福尔。他抱着双臂站在大厅的另一边,两侧站着圣…纳泽尔大教堂的牧师以及从圣塞尔农来的其他人。 ◇欢◇迎◇访◇问◇。hqdoor。◇ 第22节:第六章(4) 佩尔蒂埃能确信,德·罗什福尔至少暂时会维持对特伦卡韦尔子爵的效忠,而不是效忠教皇。可这能持续多久呢?一个多头效忠的人是不值得信赖的。他终究有一天会改变立场,就像太阳总会从东边出西边落一样。佩尔蒂埃不止一次地想,是不是应该将这些教士从大厅里打发走,免得他们听到什么后向他们的主子报告。 这时,大厅后面有人喊:〃不管有多少敌人,我们都能抵挡得了。〃〃卡尔卡松是牢不可破的!〃其他人也跟着喊起来。〃拉斯图也牢不可破!〃很快,大厅里每一个角落都传来慷慨激昂的声音,像惊雷在努瓦尔山的山谷里回荡。〃让他们来吧,〃另一个声音高喊道,〃我们要让他们瞧瞧什么是战争!〃 特伦卡韦尔举起手,微笑着对人们的支持表示感谢。 〃各位诸侯,朋友们,〃他近乎大声地喊起来,〃感谢你们有这么大的勇气,也感谢你们的赤胆忠诚。〃他停顿了一下,等着大厅里静下来。〃那些北方人不必对我们忠心,我们同样也不必对他们忠诚,但世上的人都统一在上帝的旗帜下。然而,我不希望看到受义务和家庭关系约束以及有责任保卫我们这片土地和人民的人背叛。我是说我的叔父和王侯图卢兹伯爵雷蒙德。〃 大厅里突然寂静无声了。 〃几个星期前,我接到报告,说我叔父接受了一个羞辱的仪式,连我都感到害臊,不好意思说出来。我对有关传言进行了核实,发现事实的确如此。图卢兹伯爵在教皇使节的见证下,在圣吉尔大教堂重新回到天主教的怀抱。他腰以上的衣服被剥光了,脖子上戴着忏悔者的带子,在牧师的鞭笞下跪在地上请求宽恕。〃 特伦卡韦尔停顿了一下,以便让人们消化他说的话。 〃他通过这种卑贱的手段,重新回到了罗马教廷的怀抱。〃这时,议会厅里传来一阵嗤之以鼻的自言自语声。〃不过,还有,朋友们,我不怀疑他采取这样的可耻行动,是为了显示他坚定的信仰和对异教徒的反对。即使这样,似乎也不足以阻止他预料中的灾难降临。他已经将领地的控制权交给了罗马教皇的使节。我今天又获悉……〃他停了一下。〃今天,我获悉,图卢兹伯爵雷蒙德带着几百人已到瓦朗斯,离这儿还有不到一周的路程。他现在只等着命令,率领北方侵略军从勃凯尔过河,进入我们的领土。〃他又顿了一下。〃各位诸侯,他已经扛起了十字军的十字旗,准备向我们进军了!〃 大厅里终于爆发出一阵愤怒的吼声。〃安静!〃佩尔蒂埃将嗓子都快喊哑了,想维持大厅的秩序,可大厅里一片混乱。 子爵跨步向前,走到台子边,站在家族盾徽的正下方。他的脸颊通红,但眼中闪动着战斗的光芒,脸上表现出不屈不挠和大无畏的气概。他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大厅和大厅里所有的人。这一手势让在大厅里的人都平静了下来。 〃所以,朋友们,盟友们,本着世代以来荣辱与共的精神和兄弟间的赤诚,我把你们召集到这里听取你们的意见。我们法国南部人现在只剩下两条道可走,现在的问题是:为了卡尔卡松,为了法国南部的土地,〃我们要投降,还是要战斗?〃〃 当特伦卡韦尔感到实在讲累了并坐回椅子时,大厅里回荡起一片喧嚣声。 佩尔蒂埃禁不住弯腰将手放在年轻的子爵肩膀上。 〃说得真好,陛下。〃他平静地说,〃非常得体,陛下。〃 。hqdoor。▲虹桥▲书吧▲ 第23节:第七章 第七章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了,辩论仍在激烈进行着。 大厅内,理智的辩论已开始发展成谩骂和指责。一派支持坚决回击敌人。另一派的观点则偏向图卢兹伯爵的盟军,认为如果对聚集在里昂的军队的规模估计无误的话,那么他们的力量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抵挡这支敌军。 争论的界线是按地理而非意识形态来划分的。那些位于易攻难守的平原地区的诸侯寄希望于谈判。辖地在北面努瓦尔山高原或南面萨巴提斯山和比利牛斯山区的诸侯则决心抵抗,和敌人战斗到底。 佩尔蒂埃知道,特伦卡韦尔子爵的心思和他们是一样的。他和那些山地诸侯好像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具有一样坚定的独立精神。但佩尔蒂埃也知道,特伦卡韦尔的头脑会告诉他自己,保卫他的土地和人民的唯一办法,是把自尊放到肚子里去,谈判妥协。 傍晚的时候,大厅里的人没有了斗志,争论也不那么激烈了。 现在是收场的时候了。 他让仆人取来水,将一块方巾在罐中浸湿后,递给了子爵。 〃陛下,请用毛巾。〃他说。 特伦卡韦尔心存感激地接过湿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脖子。 〃你觉得他们讨论得够充分了吗?〃 〃我觉得够充分了,陛下。〃佩尔蒂埃答道。 特伦卡韦尔点点头。他坐在椅子上,两手紧紧扶着雕花木扶手,看上去与第一次站起来向大家讲话时一样冷静。 〃此次辩论和我们预料的一样,陛下?〃 〃不错,〃特伦卡韦尔答道,〃尽管他们的意见不完全一致,但我想,少数派在这件事上会遵从多数人的意见……〃他停了一下,言词中第一次透露出一丝犹豫和懊悔。〃但是,贝特朗,但愿还有另外一种解决办法。〃 〃我知道,陛下,〃他平静地说,〃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但是,不管我们有多么不情愿,都没有替代的解决办法。保护人民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与你叔父进行的停战谈判上了。〃 〃他可能拒绝接受我的要求,贝特朗。〃他淡淡地说,〃上次会面时,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我们不欢而散。〃 佩尔蒂埃扶着特伦卡韦尔的胳膊。尽管有同样的担心,但他仍表示,〃我们还是要冒险试一试,从那时到现在,时间已经挺长了。事实将会证明自己。如果十字军的规模真像他们说得那么大……即使一半大……那么我们都将别无选择。在圆城内我们能确保安全,可是城堡外的人民呢?谁来保护他们?雷蒙德伯爵决定扛起十字军的大旗,使我们和陛下您成为唯一潜在的进攻目标。十字军现在不会解散,它需要有一个进攻的目标。〃 佩尔蒂埃低头看着雷蒙德…罗杰愁眉不展的脸,看到他脸上充满了懊悔和痛苦的表情。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说不出来。 〃陛下,您已经尽了一切努力。您现在必须毫不动摇,坚持到底。手下的人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 特伦卡韦尔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盾徽,然后转向佩尔蒂埃。一时间,他们的目光对视着。 〃通知康戈斯。〃他说道。 佩尔蒂埃长舒一口气,赶紧走到书记员坐的椅子旁。康戈斯正搓着自己僵硬的手,他猛地抬起头,什么也没说就拿起了鹅毛笔,坐正了,准备记录政务会的最后决定。 雷蒙德…罗杰·特伦卡韦尔终于站起身来。 〃宣布决定前,我要首先感谢你们所有的人,包括卡克斯、拉赖斯、阿尔比人和其他领地的诸侯们。我对你们的坚强、刚毅和赤诚表示敬意。我们已经辩论了很长时间,你们也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和热诚。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指责。我们是这场侵略战争的无辜受害者。你们有些人可能对我即将宣布的决定感到失望,也有些人可能感到高兴。我祈求上帝保佑,让我们鼓足勇气,团结起来。〃 他再次振作一下。〃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为了人民的安全,我将与我叔父图卢兹伯爵雷蒙德会晤。我们还不知道会晤会有什么结果,甚至不能确定我叔父是否会接受我的建议,而时间已经不在我们这一边了。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对外透露我们的目的和计划。如果有关消息传到我叔父耳朵里,我们的谈判地位就可能受到损害。因此,锦标赛的准备工作还将按计划进行。我的目标是在圣…纳泽尔节之前回来,我希望能给大家带回好消息。〃他顿了顿,〃我想明天天一亮就动身,只带一小队骑士,并经过你们的同意,带上几个卡巴雷、米内乌、富艾、基朗等地的代表。〃 〃陛下,你带上我的剑吧!〃一个骑士喊道。〃也带上我的吧!〃另一骑士也喊道。大厅里的人一个接一个都跪下了。 特伦卡韦尔微笑着举起了手。 〃我们所有的人为你们的勇气和力量感到自豪。〃他说,〃我的总管将通知你们当中随我出使的人。朋友们,现在我请求离开一会儿,建议大家都回到原地休息。我们晚饭时再见。〃 当特伦卡韦尔子爵离开大厅时,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身披蓝色罩头长披风的人,趁大家乱哄哄的时候,在暗影中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大厅。 。hqdoor。§虹§桥 虫 工 木 桥 书§吧§ 第24节:第八章(1) 晚祷的钟声敲响很长时间后,佩尔蒂埃才从主堡中出来。他身心疲惫,将帘子撩向一边,回到了大厅。他无力地揉着太阳X,以缓解持续、剧烈的头痛。 特伦卡韦尔子爵从政务会散会后就开始和这个他最信赖的伙伴商量怎样更好地与图卢兹伯爵接触。他们谈了好几个小时,做出了一个又一个决定。一个个信使从伯爵城堡疾驰而去,不仅去给雷蒙德六世,也给教皇使节、城堡修道院院长以及特伦卡韦尔在贝济耶的议员和法官送去了信息。陪同子爵出使的骑士们也都接到了通知。马厩和铁匠铺也已着手有关的准备工作,大概要干个通宵了。 大厅里的人在安静地等待着。由于子爵要在第二天一早出发,原计划的宴会取消,代之以一顿便餐。大厅里,从南到北,摆放了一排排没铺台布的木支架长条桌。桌子中央的蜡烛闪动着暗淡的烛光。大厅四周高墙灯台上的火把熊熊燃烧着,影子在火光中舞动和闪烁。 大厅另一端,仆人们进进出出,手中菜碟里的菜比节日时的更满,有鹿R、洒满胡椒的J大腿;陶碗里堆满了豌豆、香肠、新烤的白面包,还有紫色的蜜饯、科比耶尔葡萄园酿制的玫瑰红葡萄酒,不胜酒力的人可以喝罐装的啤酒。 佩尔蒂埃满意地点点头。他没在时,弗朗西斯很好地履行了副手的职责,他对此很满意。一切看上去都如常进行,而且达到了子爵平日热忱待客的水平。 弗朗西斯是个很称职的仆人,但他的生活从一开始就不顺。他妈妈一直侍奉佩尔蒂埃的法国妻子,后来因为偷东西被绞死了,那时弗朗西斯还只是个孩子。九年前,他妻子过世后,佩尔蒂埃将弗朗西斯带到身边,培养他并给他安排了职位。他时常对弗朗西斯的健康成长感到自得。 佩尔蒂埃出了大厅,走进荣誉院。 〃先生。〃一个男孩朝佩尔蒂埃喊,但他没有注意。男孩又朝他叫,并扯他的袖子。〃佩尔蒂埃总管,有件很重要的事。〃 他感觉到手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封写在一张奶黄色纸上的信。他的心猛地紧了一下。信封面上写着他的名字,字迹很熟悉,也很独特。佩尔蒂埃曾希望永远也别看到这个字迹。 佩尔蒂埃一把抓住男孩子的脖颈。〃你从哪儿拿到这封信的?〃他使劲摇着男孩问,〃快说!〃男孩像上钩的鱼一样,使劲扭动着身子,想挣脱佩尔蒂埃的手。〃告诉我,快!现在就说。〃 〃一个男的在门口给我的。〃男孩呜咽着,〃别打我,我什么也没做。〃 佩尔蒂埃将男孩摇晃得更厉害了。〃什么样的男的?〃 〃就是一个男的。〃 〃你必须讲清楚点!〃他提高嗓音,厉声说。〃如果你能告诉我想知道的,我就给你一块钱。那人什么样?年轻的?老的?是个兵?〃他顿了顿,〃犹太人?〃 佩尔蒂埃连珠炮似的发问,直到从男孩子嘴里掏出所有情况才松手。这个叫庞斯的男孩告诉他,当时,他正和小伙伴们在护城河边玩,一个男的走到他们跟前,问他们有谁认得佩尔蒂埃总管。庞斯说他认得,那男的就给了他一块钱,让他送这封信。那男的还说,这封信很重要,也很急。 那男的没什么特别的外部特征,中等年纪,不老也不年轻;不太黑,也不白。他脸上没有记号,如痘痘或疤痕等。他也没注? 正文 第 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那男的没什么特别的外部特征,中等年纪,不老也不年轻;不太黑,也不白。他脸上没有记号,如痘痘或疤痕等。他也没注意到那男的是不是戴戒指了,因为他的手缩在披风下面。 最后,佩尔蒂埃觉得自己了解的差不多了,便从钱夹子里掏出一块硬币给了男孩。 佩尔蒂埃将信紧贴在胸前,旁若无人地沿走廊快步走向自己的屋子。 佩尔蒂埃倒了杯酒,想定定神。他脑子里尽是土灰色的画面,让他回想起圣地和那沙漠里长长的红色影子,还有那三本书以及书中的古老秘密。 他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然后又倒了一杯。他曾许多次想象着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感觉,然而这一刻终于到来时,他感到的只是麻木。 佩尔蒂埃坐下来,将信放在摊开的两手之间。他知道信里说的是什么。从他许多年前来卡尔卡松后,就一直在期望着这一信息,却又害怕收到这一信息。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25节:第八章(2) 从他上一次看到写信的人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他的导师仍然活着。他叫哈里夫,曾在耶路撒冷城外山上的橄榄林里教他学会读书。是哈里夫帮助他体验到以前所没有体验过的绚烂世界。是哈里夫教他懂得萨拉森人、犹太人和基督徒不过是在以不同的方式敬奉同一个上帝。同样,也是哈里夫告诉他,在已知的知识以外,还有一种更古老、更久远、比当代世界提供的任何真理更绝对的真理。 佩尔蒂埃第一次接触罗斯西尔斯贵族的那个夜晚,印象非常深刻,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微微发光的金袍和盖在祭坛上的白布,像阿里坡山上橘子林和柏树林里闪闪发光的城堡一样耀眼。还有香的气味、黑暗中起伏的低语声。那是一种启蒙。 现在,那情景对佩尔蒂埃来说,就好像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就在那个晚上,他眼睛凝视着迷宫的中心,发誓要用生命来保护这个秘密。 佩尔蒂埃摇着头,努力摆脱那快要将自己淹没的记忆。他深吸一口气,用刀在印签下划过,封信的蜡裂开了一道细缝。他将羊皮纸摊平。 信很简短,信纸上端是一些符号。佩尔蒂埃记得,圣城城外山上的迷宫DX墙壁上有这些符号。这些符号是哈里夫祖先的古老语言,除了那些学过古文字的人,没有人明白这些符号说的是什么。 佩尔蒂埃大声念着这些词,熟悉的声音使他感觉踏实。然后,他开始看哈里夫的信。 兄弟: 时机到了,黑暗即将在这片土地上降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罪恶,是一种要摧毁和腐蚀一切美好事物的罪恶。那些书在沛斯多克平原上已不再安全,应该把三部书重新集中到一起了。你哥哥在贝济耶、姐姐在卡尔卡松等你。由你负责将那些书送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存放,抓紧时间。全圣节将要关闭夏季通往纳伐尔的关口,如果雪季来得早,关口会关得更早,我希望能在圣米克节前见到你。 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佩尔蒂埃向后一仰,P股下的椅子〃吱呀〃一声。这没有超出他的预料。哈里夫的指令很清楚。他要佩尔蒂埃做的事没有超出他的誓言所要求的。但是,他已经感到魂不附体。 当初,他起誓要保护那些书,完全是出于自愿,但那也是由于自己年轻,头脑简单。现在,人过中年,这事就显得比较复杂了。他在卡尔卡松已为自己设计了一种不同的生活。他有其他的效忠对象,有他爱戴和服务的人。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么深信这个召唤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不会到来,而且他永远也不会被迫在效忠特伦卡韦尔子爵和履行对贵族的义务之间做出抉择。 从道义上讲,没有人能同时效忠两个主子。如果他按哈里夫的指示去做,那将意味着他要在子爵最需要他的时候离他而去。可只要他守在雷蒙德…罗杰身边,他就没有尽到对贵族们的责任。 佩尔蒂埃将信又读了一遍,祈望着能突然冒出一个两全之策。这时候,他脑子里浮现出信中那句话:〃你哥哥在贝济耶等你。〃 哈里夫这里说的人只能是西蒙。可是他在贝济耶?佩尔蒂埃将酒杯举到嘴边喝了一口,什么味也没感觉到。奇怪,西蒙在消逝了这么多年后,今天竟然又这么突然闯进了自己的心怀。 是命运在戏弄人,还是巧合?两者佩尔蒂埃都不相信。可是当阿莱向他描述那个被谋杀后扔在奥德河里的尸首时,他吓得全身直哆嗦,这又怎么解释呢?他本没有理由认为那人是西蒙,可他曾经是那么肯定。 还有那句话:〃你的姐姐在卡尔卡松。〃佩尔蒂埃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他的手指在桌子的浮土上画了一个图案。是一幅迷宫图。是不是哈里夫指派了一名女人作守护人?她一直就在卡尔卡松,而且一直在他的鼻子底下?他摇着头:那不可能。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26节:第九章(1) 第九章 阿莱站在窗前,等着基岚回来。 政务会散会已有好一会儿了。阿莱原以为基岚会回家或至少让人给她捎个话。院子里的谈话声像缭绕的烟雾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她看见姐姐奥里安妮的丈夫康戈斯匆匆跑过院子。她数了一下,约有七八个骑士和他们的随从特意赶往铁匠铺。更早些时候,她还发现父亲盘问一个在小教堂附近溜达的男孩子。 可基岚连影子都没见。 阿莱叹着气,对自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感到很沮丧。她转身瞅着屋内,并漫无目的地从桌子到椅子再从椅子到桌子来回走动着,寻找着可做的事。她在织机前停了下来,盯着她正在为阿涅斯夫人编织的一小幅挂毯。这是一幅复杂的大尾巴野生动物和百鸟图。动物和鸟正沿着城堡的墙往上爬。通常,在天气不好或按规定必须呆在家时,阿莱发现这个精细活能使自己安下心来。 今晚,她干什么都不能集中注意力。那些绣花针在架子上没有动过,萨耶送她的线包也放在一边没有打开。早些时候用仙人草和接骨草配制的药剂已清楚地做了标记,并整齐地摆在房间最暗最凉爽的木架子上。她拿起那块木板,反复端详,并用手指一遍遍地顺着木板上的迷宫图案摩挲,直到磨得手指生疼,看到木板就恶心才停下来。等呀,等呀。 〃总是这样吗?〃她低声地唱,总是那支歌。 阿莱走到玻璃前,与玻璃上的自己对望着:小而严肃的心型脸、聪明的褐色眼睛和苍白的面颊,看上去既不难看,也算不上漂亮。阿莱学着其他女孩子的动作,整了整衣服的领口,想让衣服看上去更时髦些。也许缝一个带子在……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了!〃她随后大声答应着。 门开了。她脸上露出笑容。 〃弗朗西斯,什么事?〃 〃夫人,佩尔蒂埃总管要你过去一下。〃 〃是现在吗?〃 弗朗西斯尴尬地将身体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上。 〃他正在房间等你。我想你需要快一点,阿莱。〃 她瞄了他一眼,对他直呼其名感到吃惊。她以前从没碰到他犯此类错误。〃出什么事了吗?〃她急忙问,〃我爸爸他身体不舒服吗?〃 弗朗西斯犹豫了一下。〃他……心思很重,夫人。你现在就去陪他,他心情会好一些。〃 她叹口气。〃我一天都好像魂不守舍。〃 他表现出很茫然的样子。〃夫人你……?〃 〃不要紧,弗朗西斯。我今晚只是情绪不佳。当然,只要我爸爸让我去,我就去,咱们走吧。〃 在城堡生活区另一头的房间里,奥里安妮正坐在床正中,修长、匀称的双腿盘在P股下。 她像猫一样,半闭着绿眼睛。当梳子划过她披散的黑色卷发时,她的脸上露出一种自得的微笑。她不时感觉到梳子的骨齿轻轻地触到了她的头皮,手法很细而且带着暗示。 〃这样很……舒服。〃她说道。 一个男人站在她身后。男人腰部以上是L露的,宽阔、强壮的双肩之间汗津津的,透着光泽。〃舒服吗,夫人?〃他轻声问,〃那并不是我预想的。〃 当他俯身向前,将披在她脸上的散头发拢到身后打个结,她的脖子感觉到了他温热的呼吸。 〃你真漂亮!〃他低声说。 他开始为她按摩肩膀和颈椎,起初很柔,然后逐渐用力。奥里安妮低着头,他的手熟练地循着她的脸颊、鼻子、下巴的轮廓捏揉,好像要把她脸的样子刻到自己的记忆里。不时地,他的手下滑到她喉部柔嫩、雪白的肌肤上。 奥里安妮将他的一只手拿到嘴边,用舌头舔吸着他的指尖。他就势让她靠到自己身上。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和结实的肌R,感觉到他是那么渴望她将后背靠得更紧一些。他转过她的身面对着自己,用手指分开她的嘴唇,然后开始慢慢吻她。 她没有注意到外面走廊里有脚步声,直到听见有人开始〃砰砰〃砸门。 〃奥里安妮!〃外面传来急厉的喊声,〃你在家吗?〃 〃是让回来了!〃她低声咕哝着,对突如其来的袭扰与其说是受到了惊吓,还不如说是感到气恼。她睁开眼睛。〃我记得,你刚才说他不会回来了。〃 他朝门的方向看了看。〃我觉得他不会回来。我离开他们时,好像他还要与子爵一起忙一会儿的。门锁了吗?〃 〃当然锁了。〃她回答道。 〃他不会觉得那样很奇怪吗?〃 奥里安妮耸耸肩。〃他知道不请自入不好。不过,你最好还是先藏起来。〃她示意他藏到床另一头挂毯后的凹室里。〃不用担心,〃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笑着说,〃我打发他尽快离开。〃 ※book。hqdoor。※虫 工 木 桥 虹※桥书※吧※ 第27节:第九章(2) 〃那你怎么才能做到呢?〃 她用手勾住他的脖子,让他靠近自己,直到自己的眼睫毛能扫到他的皮肤。他摇了摇她的身子。 〃奥里安妮?〃康戈斯不耐烦地叫道,每喊一次,嗓门更大一些。〃快开门!〃 〃你就等着瞧吧,〃她低声说,弯腰亲吻那个男人的胸和坚实的腹部稍下一点的地方。〃现在,即使他永远不呆在外面,你也必须藏起来。〃 等觉得情人藏好后,奥里安妮踮着脚尖走到门口,用钥匙轻轻地打开门锁,然后跑回床上,把床帘拉好。她想和康戈斯闹着玩。 〃奥里安妮!〃 〃我的大丈夫,〃她使着性子应答道,〃没必要这么吵吵嚷嚷。门开着呢。〃 奥里安妮听到他在摸钥匙,接着门开了,又砰地关上了。她丈夫急匆匆进了房间。他将蜡烛放到桌上,她听到有金属夹子掉在木板上的声音。 〃你在哪儿呢?〃他不耐烦地问,〃房里怎么这么黑?我可没有心思和你捉迷藏啊。〃 奥里安妮笑了。她四仰八叉地躺在枕头上,两腿微微分开,光滑、L露的胳膊随意地放在头上。她不想让他有想象的余地。 〃亲爱的,我在这儿。〃 〃我起初开门时,门不是开着的。〃他不耐烦地说。当他撩开床帘时,一下没话了。 〃嗯,你可能……推得……力量不够大吧。〃她说道。 奥里安妮看他的脸开始变白,又由红变紫。看到她的样子,他的眼珠子都快迸出来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奥里安妮两个丰满的茹房高耸着。没有梳扎的头发散在枕边,像蜷曲在一起蠕动的蛇一样。还有那细腰的曲线、柔软的肚脐眼和两条大腿间一小块三角形的浓密黑毛。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尖叫道,〃赶快捂上被子!〃 〃我睡着了,亲爱的,〃她回答道,〃你把我吵醒了。〃 〃我吵醒你了,我吵醒你了?〃他急促而慌乱地说,〃你就这样……这样睡觉?〃 〃今晚很热,让。难道在我自己的私人房间里,还不能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任何人都可能闯进来看到你这个样子。比如你妹妹、你的侍女吉朗德。任何人都可能!〃 奥里安妮慢慢坐起身,不屑地看着他,一边在手指上缠绕着她的头发。〃任何人?〃她嘲笑道。〃我把吉朗德辞了,〃她冷冷地说。〃我再也不需要她来侍候我了。〃 她能看得出,他很想走开,却走不开。在他快要干涸了的血Y里,仍跃动着对她身体的欲望,却也充斥着同样的厌恶。 〃任何人都可能会闯进来。〃他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没有刚才那么硬气了。 〃对,我想也是。当然了,尽管除了我丈夫你之外,还没有人进来。〃她笑着,脸上露出了动物准备进攻的表情。〃好了,你既然来了,也许你能告诉我你去哪儿了?〃 〃你知道我去哪儿了。〃他训了她一句,〃在开政务会。〃 她笑了。〃开政务会?一直在开会?政务会早在天黑前就散了。〃 康戈斯的脸唰地红了。〃你不配和我这样说话。〃 奥里安妮眯着眼。〃苍天在上,你是个自大的人,让,〃你不配……〃〃奥里安妮的模仿活灵活现,使两个男人被这句话的狠毒怔住了。〃来,让,你告诉我去哪儿了?也许去议论国事了?也许会情人去了吧?让,你说说,是不是在城堡什么地方藏了个情人?〃 〃你怎么敢那样和我说话。我……〃 〃其他丈夫都告诉他们的妻子他们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我说了,除非我说了,你有可以不说的理由。〃 康戈斯提高了嗓门。〃其他丈夫应该学会管住嘴巴。那不是女人的事。〃 奥里安妮慢慢从床这头向他挪过去。 〃不是女人的事,〃她说,〃是这样的吗?〃 她的话音很低,但一听就知道不怀好意。康戈斯知道她在捉弄自己,却不懂得怎么去搅和,而且从来就不懂。 奥里安妮伸出手,朝他长袍下明显鼓出来的部位压了压,并开始上下滑动。这时,她自得地看到,他的眼睛露出了紧张和惊讶的目光。 〃那么,亲爱的,〃她轻蔑地说,〃告诉我你认为什么是女人的事?爱情?〃她用力推着他。〃这种事?你们把这叫做什么,口味?〃 。hqdoor。←虫工←木桥 书←吧← 第28节:第九章(3) 康戈斯感觉中了圈套,但被她迷住了,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他禁不住向她身子靠过去,湿润的嘴唇像个鱼嘴〃吧嗒、吧嗒〃上下翕动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他也许瞧不起她,但她仍能让他燃起欲望,就像他读过或写过的任何男人一样,他也是受两腿间的那个东西控制的。她因此而鄙视他。 在取得预想的效果后,她猛地抽回了手。〃好了,让,〃她冷冷地说,〃要是你没有什么想告诉我,那么你现在可以走了。你在这儿对我没有用。〃 奥里安妮看到他一下子傻了,好像一生的失望和挫折从他心头闪过。等他反应过来后,重重地一挥手,将她打趴在床上了。 她惊奇地喘着气。 康戈斯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手,好像刚才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奥里安妮,我……〃 〃你这个没用的!〃她朝他尖叫着。她能感觉到自己嘴里的血气味。〃我叫你走,这就走,滚远点!〃 一时间,奥里安妮以为他会道歉。可当他抬起头时,她看到他眼中的是恨,而不是耻辱。她欣慰地叹了口气。一切正在按她计划发展。 〃你让我恶心!〃他一边叫喊着,一边离开床。〃你跟动物差不多。不,你还不如动物,因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抓起她掉在地板上的蓝披风,向她脸上扔去。〃遮住你的身体。我回来时不想再看到你这样,搞得像个婊子。〃 确信他已经走了,奥里安妮回到床上躺下,将披风拉过来盖在自己身上,感到有一点心惊但也很欣喜。 四年来,她父亲强迫她嫁的这个愚笨、懦弱的老头第一次真正让她感到了惊异。她当然是有意要刺激他,但没想到他会打她,而且手那么重。她用手指在身上摩挲,刚才被打的地方还有些刺痛。他有意要打痛她,也许还会留下印记吧?那也许值得。那样的话,就能让父亲看看他的决定都给她带来了什么。 奥里安妮猛地坐起身,苦笑了一声。她不是阿莱。在父亲眼里,只有阿莱是重要的,他一直想掩饰这一点。奥里安妮从相貌上、性格上都像妈妈,也是父亲喜爱的那种。但假使康戈斯将她打个半死,他可能会毫不在乎。他会认为她活该。 顷刻间,她放任那埋在心底并隐藏在那张漂亮、高深莫测的脸蛋背后的,除了对阿莱,对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流露的妒意自由地宣泄着。她恨自己没有权力,恨自己没有影响力,恨自己失望。她嫁给了一个没有抱负、没有前途、一个甚至从来没拿过剑的男人。她青春和美貌的价值何在?上天待人太不公平。她一直渴望却没有得到的,妹妹阿莱都有了。那些理应属于她……奥里安妮的。 奥里安妮用手指揉捏着披风,像是在拧阿莱苍白的胳膊。这个平庸简单、娇生惯养的阿莱。她捏得更紧,像是看见阿莱皮肤上被掐出了一大块紫淤。 〃你不该激怒他。〃 她情人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她差点忘了他还在房间里。 〃为什么不该?〃她说,〃那是从他那里唯一能够得到的乐趣。〃 他钻进床帘,用手指抚摩着她的脸颊。〃他打疼你了吗?留下印子了。〃 她对他的担忧付以一笑。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他只看到了他想看的,那就是他想象中的一个女人。 〃没什么。〃她回答道。 他弯下腰吻她,脖子上戴的银项链扫在她的皮肤上。她能嗅出他想拥有她。奥里安妮换了个姿势,蓝披风像水一样从她身上滑向一边。她的手指在他大腿上摩挲着。与古铜色的后背、胳膊、前胸相比,他大腿上的皮肤苍白、松软。她抬起眼睛,微笑着。他已经等很长时间了。 奥里安妮向前倾着身子,要用嘴吻他,但他把她推回床上,跪到她身边。 〃那么,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样的快乐,宝贝?〃他说着,轻轻分开了她的双腿…… →虹→桥→书→吧→。hqdoor。 第29节:第九章(4) 第十章 佩尔蒂埃在自己屋里踱着步,等着阿莱。 现在天气凉爽些了,但他宽大的额头上还有汗珠,脸也通红。他本该下到厨房里去监督那些仆人干活,确保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但现在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面前是通往各个方向的道路,它们通向一个个未知的世界。今后的命运将取决于他即将做出的决定。 她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到? 佩尔蒂埃将信紧紧攥在拳头里。 他从窗台前转过身,眼睛被门框后一个明亮的东西吸引住了,那东西在尘土和影子中泛着光。佩尔蒂埃弯腰捡起来一看,是一个大而重的银扣环,细部是铜的,可用来系扣披风或长袍。 他皱了皱眉。这扣环不是他的。 他将扣环凑到蜡烛前,想看清楚点。它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在市场上看到的类似扣环就有一百种。他在手里将扣环翻过来。这个扣环的质量还行,表明买扣环的人,家境还不错,但算不上富有。 这个扣环在房间的时间肯定不会长。弗朗西斯每天早上都要整理房间,要是扣环早上就在房间里了,他一定会看到。再说,别的仆人不允许进这个房间,而且这个房间一天都锁着。 佩尔蒂埃环顾四周,想看看有没有外人闯进来的痕迹。他觉得不太舒服。是他的想象还是他桌上的东西真的被动过?他的床罩被弄乱了吗?今晚,所有的事都让他警觉。 〃爸爸?〃 阿莱轻声地喊他,但还是吓了他一跳。他急忙将扣环塞进兜里。〃爸爸,〃她又喊了一遍,〃你找我?〃 佩尔蒂埃定了定神。〃对,对,我找你。来吧。〃 〃总管,还有别的事吗?〃弗朗西斯站在门口问。 〃没了。在外面等着,有事再找你。〃 等门关上后,他示意阿莱在桌旁坐下。他为她倒了杯酒,又将自己的杯子斟满,但没有坐下来。 〃你看上去很疲惫。〃 〃有一点。〃 〃阿莱,外面的人怎样议论政务会?〃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想,爸爸。现在传闻那么多。每个人都在祈求上帝保佑情况不会像看上去那样糟糕。所有人都知道子爵明天要带一小队随从去蒙彼利埃,去劝说他叔父图卢兹伯爵。〃她抬起头,〃那是真的吗?〃 他点点头。 〃不过,据说锦标赛还将照常进行。〃 〃这也是真的。子爵打算在两个星期内完成使命,当然是在七月底以前。〃 〃子爵的出使计划能成功吗?〃 佩尔蒂埃没有回答,仍旧在来回踱步。他的焦虑传染给了阿莱。 她喝了口酒,鼓足了勇气问:〃基岚是使团成员吗?〃 〃他没告诉你?〃他大声问。 〃从政务会休会,我就没见过他。〃她承认道。 〃那他到底去哪儿了?〃他问。 〃你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就行了。〃 〃基岚·杜马被选进去了,尽管我强调我不愿意,但子爵欣赏他。〃 〃平心静气地讲,爸爸,〃她平静地说,〃他是一个很好的骑士。〃 佩尔蒂埃歪过身,往她杯中又倒了一些酒。〃告诉我,阿莱,你信任他吗?〃 这个问题问得她措手不及,但她毫不迟疑地反问道:〃难道所有的妻子不该信任他们的丈夫吗?〃 〃该,该。我不希望你做出另一种回答。〃他摆着手,轻描淡写地说。〃可他问没问你今天早上河边发生的事呀?〃 〃你命令我对谁都不要说,〃她说,〃自然,我要听你的。〃 〃我相信你会遵守你的诺言,〃他说,〃但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基岚问你去哪儿了吗?〃 〃他没有机会,〃她满不高兴地回答道,〃我告诉你了,我还没有见到他。〃 佩尔蒂埃走到窗户边。〃你害怕战争就要到来吗?〃他背对她问。 阿莱对父亲突然转换话题感到奇怪,但她毫不犹豫地做了回答。〃想到这个问题,答案是肯定的,爸爸,〃她小心地回答着,〃但仗肯定不会打起来,是吗?〃 〃对,也许打不起来。〃 他将手放在窗沿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她的存在。〃我知道你认为我问的问题不尊重人,但我问这个是有理由的。好好想一想,再慎重地选择答案。然后,告诉我真实的情况。你信任你丈夫吗?你相信他会保护你,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吗?〃 阿莱明白,关键的话都还没说,而是掩藏在问题背后的什么地方,她害怕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想对基岚不忠,但她又不能向父亲撒谎。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30节:第九章(5) 〃我知道你对他不满意,爸爸,〃她坚定地说,〃尽管我不知道他又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 〃你非常清楚他怎么冒犯我了,〃佩尔蒂埃不耐烦地说,〃我告诉你的次数已经够多了。但是,我对杜马的个人意见,不在于他这里或那里冒犯我了。你可以不喜欢一个人,但仍旧能看到他的价值。求你了,阿莱,回答我的问题。问题的答案事关重大。〃 阿莱想起基岚睡觉的样子,他的眼睛像天然磁石一样黑,还有他亲吻她手腕内侧时嘴唇的美丽曲线。这些记忆令她眩晕。 〃我回答不了。〃她最终回答说。 〃啊,〃他叹口气,〃好,好。我明白了。〃 〃尽管我尊敬你,爸爸,你什么也不明白,〃阿莱心里的火腾地上来了,〃我什么也没有说。〃 他转过身。〃你告诉基岚我找你了吗?〃 〃我刚才说了,我没有见过他……再说了,你以这种方式问我问题是不对的。你是要我在对你和对他的忠诚之间作选择。〃阿莱动了动,站了起来。〃所以,除非你能给出要我这么晚上这儿来的理由,爸爸,我请求你允许我回去。〃 佩尔蒂埃设法让局面平静下来。〃坐下,坐下。我知道我惹你不高兴了,对不起。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他向她伸出手。阿莱隔了一会儿才去接。 〃我没想和你打哑谜。我之所以迟疑,因为我想自己先将事情梳理清楚。阿莱,今晚,我收到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刚才,我花了几个小时考虑怎么做,反复比较各种方案的利弊。尽管我认为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并把你找来,但还是有些疑虑。〃 阿莱盯着他的眼睛。〃那现在呢?〃 〃现在,我的路已经很清楚地摆在面前了。对,我相信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的脸色变得煞白。〃你是说,战争就要开始了?〃她说,声音一下变得很轻弱。 〃是的,我觉得无可避免。形势不太好。〃他犹豫了一下,〃但是阿莱,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如果我们在蒙彼利埃进行得不顺利,那么可能我永远也没有机会……没机会告诉你真相了。〃 〃还有什么比战争威胁更重要呢?〃 〃在我开始讲之前,你必须向我保证,我告诉你的所有东西只限于我们俩之间。〃 〃就因为这,你才问有关基岚的事?〃 〃是的,这是部分原因。〃他承认,〃你得首先向我保证,我告诉你的一切不得出这个屋子。〃 〃我保证!〃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佩尔蒂埃又叹了口气,但她听得出,他不再感到焦虑,而是欣慰。 她往他跟前凑了凑,烛光在她褐色的眼睛里舞动着、闪烁着。 〃这个故事,〃他说,〃发生在几千年前古老的埃及大地上。它是有关圣杯的一个真实故事。〃 佩尔蒂埃一直在讲,直到灯里的油燃尽。 城堡下方院子里狂欢作乐的人都已经去睡觉了,院子开始安静下来。 佩尔蒂埃也讲累了,好像苍老了许多。 〃对你刚才问的问题,你不必做什么。现在还不必,也许永远也没必要。如果我们明天的祈求成功的话,我自己就有一定的时间和机会将那几本书藏到安全的地方了,这是我的责任。〃 〃可要是不成功呢,爸爸?如果你出事了怎么办?〃阿莱突然止住了,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切也许会顺利。〃他的声音死气沉沉的。 〃可要是不成功呢?〃她坚持着说,不愿听父亲宽慰的话。〃如果你回不来怎么办?我怎样才能知道什么时候采取行动?〃 他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在兜里摸着,找出一个奶油色小布包。 〃如果我出了事,你会收到这样一个信物。〃 他将小布包放到桌子上,推给了她。 〃打开。〃 阿莱照父亲说的,一层一层将布包打开,直到看见一块很小的浅色圆石片,石片上刻着两个字母。她将石片举到灯光前,大声念着那两个字母。 〃ns?〃 〃代表罗斯西尔斯贵族。〃 〃这块石片是什么?〃 〃是一个在拇指和食指间传递的秘密信物。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你没必要知道。它会告诉你持这块石片的人是否可以信赖。〃阿莱点点头。〃你再翻过来看。〃 §虹§桥§书§吧§。hqdoor。 第31节:第九章(6) 石片的另一面刻着一幅迷宫图,图案和那块木板背后的一模一样。 阿莱屏住呼吸。〃我以前见过这个图案。〃 佩尔蒂埃从拇指上褪下戒指,并将它伸过来。〃图案刻在内侧,〃他说,〃所有守护人都戴有这样的戒指。〃 〃不,就在这城堡里。我今天从我房间里拿了块木板,去市场上买奶酪,木板的背面就刻有这种图案。〃 〃可那是不可能的事,图案不可能是一样的。〃 〃我敢保证是一样的。〃 〃木板从哪儿来的?〃他问道,〃想想,阿莱,是什么人给你的吗?是件礼物吗?〃 阿莱摇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她绝望地说,〃整个一天我都在努力回忆,但怎么也想不出来。最奇怪的是,我对木板并不熟悉,但我确信我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个图案。〃 〃木板现在在哪儿?〃 〃我把它放在我房间里了。〃她说道,〃怎么了?〃 〃那任何人都可能看到它了。〃他沮丧地说。 〃我想是这样,〃她紧张地答道,〃基岚、所有仆人都有这个可能,我说不准。〃 阿莱低头看着手里的戒指,零散的记忆突然聚集到了一起。〃你以为河里的男尸是西蒙?〃她缓缓说道,〃他是另一个守护人?〃 佩尔蒂埃点点头:〃没有理由相信那尸体是他的。〃 〃还有其他守护人呢?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他歪过身子,让她将信物握在手里。〃不要问了,阿莱。保管好它,将刻有迷宫图的木板藏到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我回来后再处理这件事。〃 〃但它出现在城堡里,是否意味着这里有人知道那些书就在这里呢?〃 〃没有人能知道。〃他坚定地说,〃如果我认为出了什么问题,我会告诉你。照我说的去做。〃 他的话充满了勇气和斗志,但他的表情告诉她,他在说谎。 〃可要是……〃 〃不要再说了。〃他温柔地说。 阿莱偎在他宽大的怀里。他那熟悉的气味使她不禁泪如泉涌。 〃一切都会没事的,〃他坚定地说,〃你必须要勇敢。只要按我要求的做就行了,不用做别的。〃他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黎明的时候来和我们告别。〃阿莱点点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好,好。现在,抓紧时间走吧。愿上帝保佑你!〃 阿莱沿着漆黑的走廊一口气跑出来,进了院子,她看到每个影子里好像都有鬼魂和恶魔。过去熟悉的世界突然像是镜子里的影像,既清晰可辨又完全不同。藏在她衣服下的布包似乎要在她的皮肤上灼出个D。 外面的空气很凉爽。尽管俯瞰着荣誉院的房间里还有几盏灯闪烁着,大多数人已经休息了。门楼站岗的卫兵突然一声大笑,将她吓了一大跳。她好像看到上面的一个房间有个人影。 她加快了步伐。父亲的话在脑子里盘旋着。 又走了几步,她开始感到脖子背后一阵刺痛,便回头来看。 〃谁在那儿?〃 没人答腔。她又喊了一声。她能嗅出黑暗中有一种罪恶。 〃谁?〃她又喊了一声。 一只粗糙、坚硬、带着啤酒味的手,在她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她觉得后脑勺猛地被重击了一下,便倒下去了。 她好像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落到地上。然后,有许多手像地下室的耗子一样向她抓来,直到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找到了。〃 这是阿莱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后,眼前一片漆黑。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hqdoor。 第32节:第十一章(1) 第十一章 萨巴提斯山苏拉拉克峰 2005年7月4日星期一 〃艾丽丝!艾丽丝,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的眼睛眨了眨,睁开了。 空气又冷又湿,像在没有暖气的教堂里。她没有在飘,而是躺在坚硬、冰凉的地上。 我这是在哪儿呀?她能感觉到胳膊和腿下Y冷潮湿的土地粗糙不平。艾丽丝换了个姿势,尖尖的石头和沙砾刮蹭着她的皮肤。 不对,自己不是在教堂里。她恢复了一点记忆。自己好像沿着一条漆黑的长隧道走进一个DX,一间石头房子。然后一切都又模糊了。艾丽丝想抬起头,可这显然是个错误的决定。她感到后脑勺疼得要炸开了,胃里翻江倒海。 〃艾丽丝,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有人在对她说话,话音里透着焦虑和担心,这是一个熟人的声音。 〃艾丽丝?醒醒!〃她想抬头。这一次,不像刚才那么疼了。慢慢地,她小心地让身子稍稍离开了地面。 〃天哪。〃希拉嘟哝着,话音里带着一丝安慰。 她感到有手在她胳膊下,要扶她坐起来。周围一切都是黑糊糊的,只有火把投S出的明亮光环。艾丽丝眯起眼睛,认出了考古队的老队员斯蒂芬。他站在希拉的身后,金丝边眼镜在火把的光线中泛着光。 〃艾丽丝,说话呀。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希拉说。 艾丽丝动了动嘴唇,想说话,但她的嘴动着,却说不出来。她想点头,可一使劲儿,头一阵眩晕。她只好将头埋在两膝间。 希拉在一边,斯蒂芬在另一边帮着她,她一点一点往后蹭,最后坐到了最高的石头台阶上,两手搭在膝盖上。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在前后伸缩变动着,像电影镜头在不断变换着焦距一样。 希拉在她跟前蹲下来,和她说话,但艾丽丝听不出她在说什么。她的声音被扭曲了,像没有按正常速度播放的录音。她又一阵眩晕,脑子里涌现出更多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头颅骨在黑暗中滚落的声音、她伸手拿戒指的情形、意识到自己惊动了藏在大山深处什么不吉利的神秘力量。 接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感觉很冷,L露的胳膊和腿上起了J皮疙瘩。 艾丽丝哆嗦着,接着,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就是做同样熟悉的梦。首先,是宁静明亮的感受,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色的、清澈的。然后,从空旷的天空向下俯冲,大地冲上来迎接她,但没有产生碰撞,只有一排排深绿色的树在她头顶上悬着。然后,是吐着红色和金黄色火舌的火墙。 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为什么又做这样的梦了呢?整个孩童时期,她一直被同样的梦困扰着,永远没有结局。那时候,艾丽丝的父母在楼上卧室里睡得死死的,她却在黑暗中一夜又一夜彻夜难眠,两手紧紧抓住被子,下决心要一个人战胜那些魔鬼。 但她很多年没有做那样的梦了。 〃要扶你起来吗?艾丽丝,〃希拉说。她提高调门,感觉有些不耐烦。〃你自己能站起来吗?我们要把你弄回营地去,找个人给你看看。〃 〃能站起来吧。〃她最终说出来了。话音听起来一点 正文 第 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能站起来吧。〃她最终说出来了。话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她的。〃我头感觉不太舒服。〃 〃你能做得到,艾丽丝。来,试试。〃 艾丽丝低头看了看红肿的手腕。她不太记得,也不想记得。〃我不太清楚出什么事了。这……〃她举起手,〃这是在外面碰的?〃 希拉抱起艾丽丝:〃行吗?〃 斯蒂芬扶着她另一只胳膊。她左右摇晃着,身子难以平衡。但过了几秒钟,头不晕了,麻木的四肢逐渐恢复了知觉。艾丽丝小心地活动着手指,感到手指关节的皮肤紧绷着。 〃我没事,让我呆一会儿就好了。〃 〃你怎么鬼使神差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我……〃艾丽丝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毫无疑问,她违反了规定,并给自己惹下了麻烦。〃你有必要看看那里的东西,就在那下面。〃 希拉举起电筒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D壁和D顶上有影子在乱窜。 〃不,不是这儿,〃艾丽丝说,〃在那下面。〃 希拉把电筒举低了点。 〃在祭坛前。〃 〃祭坛?〃 强烈的白色光柱像探照灯一样穿透漆黑的石室,祭坛的影子印在后面的岩壁上,像希腊字母pi印在雕刻的迷宫图上。接着,希拉用电筒朝其他地方照了照,祭坛的影子不见了,她又看到了墓X。惨白的尸骨在黑暗里支棱着对着他们。 现场气氛一下改变了。希拉猛吸一口气,像机器人一样,一步步地朝下走去,她似乎已忘记艾丽丝还在那儿。 斯蒂芬动了动,想跟她过去。 〃别过来!〃她训斥道,〃呆在那儿别动。〃 〃我只是……〃 〃你现在就去找布雷林博士,将我们的发现告诉他。〃见他没动窝,她朝他又嚷了一句。斯蒂芬将电筒塞进艾丽丝手里,一声没吭朝隧D那边走了。 。hqdoor。←虹←桥书←吧← 第33节:第十一章(2) 〃你没必要朝他嚷。〃艾丽丝开口说。希拉白了她一眼。 〃你碰这里的东西了吗?〃 〃算没碰吧,尽管……〃 〃尽管什么?〃她又一副咄咄*人的样子。 〃墓X里有几件东西,〃艾丽丝接着说,〃我指给你看。〃 〃不!〃希拉喊道,随即声音平和了点,〃不用了,我们不想让墓X旁有人走动过。〃 希拉站在浅浅的墓X边,用电筒光在尸骨上来回照,好像是在肆无忌惮地对尸骨进行检查。希拉背对着艾丽丝,蹲在骷髅旁,电筒的光线落在了那把刀的钝刀刃上。 〃你说你没碰过这里的东西?〃她突然回过头来问,〃那你的镊子怎么在这儿?〃 艾丽丝涨红了脸:〃我话还没说完便被你打断了。在你问我之前,我想说的是,我用镊子捡起了一枚戒指,听到你们进隧D时就丢掉了。〃 〃戒指?〃希拉重复了一句。 〃也许滚落到别的什么东西下面去了吧?〃 〃哼,我看不到,〃她突然站起身说。她大步走到艾丽丝身边。〃咱们出D,你的伤需要看一下。〃 艾丽丝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她看到的是一张陌生人面孔,不是好朋友。希拉用愤怒、刻薄、审讯般的目光看着她。 〃可你不想……〃 〃天哪,艾丽丝,〃她抓着她的胳膊说,〃你闯的祸还不够多吗?我们得离开这儿!〃 当她们走出漆黑的DX和巨石的影子后,外面的光线显得格外明亮。太阳光像十一月的夜空绽放的焰火一样照在艾丽丝的脸上。 她用手遮住眼睛,一下失去了方向感,好像她呆在石室时,这个世界突然停滞了。周围的风景还是那么熟悉,却变成了不同的东西。 希拉什么也没说,抬腿向山下走,边走边打着电话,甚至没有回头看看艾丽丝是否能够独自走下山。艾丽丝赶紧从后面追上她。 〃希拉,等一下,〃她碰了下希拉的胳膊,〃你瞧,真抱歉。我知道我不该一个人进D,我没想那样。〃 希拉并没有意识到她在和自己说话,甚至没有回头,但她〃啪〃的将手机关了。 〃慢一点,我跟不上你了。〃 〃好。〃希拉说道,同时转过身对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 〃你告诉我。我是说,你究竟想要我说你什么?想让我说那没关系吗?你想让我他妈的去安慰你吗?〃 〃不,我……〃 〃因为,你知道,那不是没有关系。一个人进那种地方,他妈的完全是愚蠢至极。你糟蹋了现场,天知道还有别的什么。你他妈的在干些什么呀?〃 艾丽丝举起手,〃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非常抱歉。〃她反复地说,自己也知道那样说毫无用处。 〃你知道你这样做将我置于何种境地了吗?我替你担保,说服布雷林让你来。可由于你的鲁莽,警方可能要让整个发掘行动暂停。布雷林会怪罪我,我迄今所做的一切就是要来这儿,在这次考古行动中取得一席之地。我花的时间……〃希拉突然停住了,用手指梳理着花白的短发。 这不公平。 〃哎,你等一下。〃尽管她知道希拉有足够的理由发火,但也太过分了。〃你这样做很不公平。我承认,进D很愚蠢……我也承认这一点……但你不觉得你反应过度了吗?妈的,我没有故意那样做。布雷林也不会去报告警察,我的确没有碰任何东西,也没碍任何人的事。〃 希拉从艾丽丝手里将胳膊挣脱出来,因用力过猛,她差点摔倒。 〃布雷林将召来官方的人,〃希拉火气十足,〃因为……你知道,要是你他妈的耐心听我说一个字……官方都会不顾警方的反对意见,为我们发放发掘许可证,因为他们相信,我们发现任何古迹后,都会立即向警方的司法官报告。〃 艾丽丝一下泄了气。〃我原以为那不过是在履行烦琐的部门手续,没有把它真当回事。〃 〃很清楚,你没有严肃对待这件事,〃希拉叫了起来,〃我们其他专业人士都对这事非常严肃,也尊重我们所做的工作。〃 这也不说明问题呀。 〃可警方为什么对一项考古发掘感兴趣呢?〃 虫工木桥◇book。hqdoor。◇欢◇迎访◇问◇ 第34节:第十一章(3) 希拉这下更火了:〃天哪!你直到现在还不明白,艾丽丝?他妈的到底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怎么样了。不是由你来决定哪些规则重要,哪些你可以不去管!〃 〃我从来没说……〃 〃那你为什么总是要挑战一切?你一向认为比别人更明白,总是想破坏规定,标新立异。〃 艾丽丝这时也提高了嗓门,〃这句话一点也不公平。我不是那样的人,这你是知道的。我只是没想到……〃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你除了为自己想,从来不会想别的。你就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 〃希拉,这从何说起呀?!我为什么要故意刁难你?听听你都在说些什么话!〃艾丽丝深吸了一口气,想压住自己的怒火。〃好,我会向布雷林承认是我不对;不过,问题在于……你知道,在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一个人去那里的,除非……〃 她又停顿了一下。 〃除非什么?〃 〃这听起来很愚蠢,我似乎是被某种力量拉进去的。我知道那儿有个石室。我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知道有,好像我以前去过那里。〃 希拉嘲笑道,〃天哪,你饶了我吧。你有一种感觉。那不足为信。〃 艾丽丝摇摇头。〃还不只是……〃 〃不管怎样,你到底在第一个地方挖了些什么?而且还是你一个人?事情就是那样,就为了挖那个东西,你违反了规定。〃 〃不,〃她说道,〃事情不是那样的。我的搭档不在这儿,我发现大石头下有东西,因为这是我在这儿的最后一天了,我就觉得应该多做一点。〃她的声音减弱了。〃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值得调查。〃她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但已经晚了。〃我并没有想……〃 〃你就是想告诉我你真的找到了什么东西?你他妈的怎么找到了东西却不愿和其他人分享?〃 〃我……〃 希拉伸出手。〃把它给我。〃 艾丽丝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从牛仔短裤的裤兜里掏出那块手帕,交给了她,她不想说什么。 她看着希拉打开叠起来的白布手帕,露出里面包着的胸针。艾丽丝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 〃很漂亮,是吧?这儿,还有这儿,镶嵌着铜边,还泛光呢。〃她犹豫了一下,〃我想,这东西可能是DX里的某个人的。〃 希拉抬起头。她的情绪又有了变化,不像刚才那样愤怒了。 〃艾丽丝,你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叠好手帕,〃我要把这拿到山下去。〃 〃我……〃 〃你别管了,艾丽丝。我现在不想和你谈。你说什么都只会使事情更糟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希拉走了,艾丽丝站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场争吵无缘无故,即使对希拉来讲也很不正常。她这个人常常为一点点小事大光其火,但气消得也一样快。 艾丽丝在最近的一块岩石上蹲下身,将微微发颤的手放到膝盖上。她感到筋疲力尽,全身都疼,心脏也不舒服。她知道,这次的发掘项目是由私人资助的,所以,不像许多其他探险活动受到很大限制。结果,要求加入这支考古队的竞争非常激烈。最初听说要到萨巴赫特萨巴提斯山区进行考古发掘时,希拉正在富艾西北几公里外的马达吉尔工作。她这样描述她当时要求参加考古队的情形:她不断地向系主任布雷林博士发信、发邮件、讲理由,直到一年半前,系主任终于被她说服了。直到那时,艾丽丝都想不明白希拉为什么对此那么着迷。 艾丽丝朝山下望去,希拉已在前面走很远了,瘦削、高挑的身材淹没在了坡下的灌木和金鹊花丛中。 艾丽丝叹了口气。她快没劲了,她总是这样。就一个人做,那样更好。可现在,她说不好是否还有力气回营地了。太阳太毒,她的腿太软。她低头看了看胳膊上的伤口,伤口又开始流血。 艾丽丝眺望着萨巴提斯山区这片被夏日快要烤焦了的原野,四周仍处在永远的宁静中。一时间,她感觉挺好的。可不久,她突然有了另一种感觉,脊椎底部一阵刺痛,是期待的感觉,是认识的感觉。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35节:第十二章(1) 始于斯,归于斯。 她脑子里突然涌现出窃窃私语的声音和各种不连贯的声音,像此起彼伏的回声。接着,台阶最上面石头上刻的字也浮现了,一步一步走来。这些字像记得不甚清楚的童谣,在她脑子里萦绕着。 那是不可能的,都是些愚蠢的想法。 艾丽丝身子一晃,她用手扶住膝盖,坚持让自己站起来。她得回营地去。她觉得自己中暑并且脱水了,必须去Y凉处,再喝些水。她缓缓站起来开始下山。脚下每一块不平坦的山地都给自己的腿带来很大负担,但她必须离开这块有声音回荡的石头,离开生活在那里的神灵。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她必须逃离这里。 她越走越快。干土里突起的石头和燧石绊得她踉踉跄跄。但是,有一句话在她心里扎下了根。 我们一步一步走。一步一步走。 第十二章 警察的出现一下使营地变了样。营地里好像有几十个警察,他们身穿浅蓝色衬衫,脚踩过膝黑色长筒靴,P股上别着手枪。他们一窝蜂地向山边涌去,脚下尘土飞扬,带着浓重口音的法语口令喊得太快,她根本听不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们立即在DX入口处拉了根塑料带,将DX隔离。他们行动的声响通过山区寂静的空气传到山下。艾丽丝可以听见照相机自动卷片的〃嗡嗡〃声和知了不甘被湮没的鸣叫声。 微风中,传来停车场里的说话声。艾丽丝一回头,看到布雷林博士正沿着台阶上来,身边是希拉和一个胖警官,警官看上去像是个负责人。 〃显然,这两具骷髅不太可能是你们要找的那两个,〃布雷林博士坚持着说,〃这些骨头显然有几百年的历史。我在向官方通报时,从没有相信这就是我们要的结果。〃他摆了摆手。〃你知道你的人造成多大损失了吗?我可以对你说,我非常不高兴。〃 艾丽丝打量着那个中年警官,不高的个头,黝黑的皮肤,肚子大,头发少。他喘着粗气,显然,天气热得他受不了。他手里攥着块软手帕,不断地擦脸上的汗,但好像作用不大。即使离这么远,艾丽丝仍能看到他胳肢窝和衬衫领口有一道道汗渍。 〃主任先生,对由此造成的不便,我深感抱歉。〃他礼貌地用英语说,语速缓慢。〃不过,因为这是由私人资助的考古项目,我相信你能将有关情况向赞助商解释清楚。〃 〃我们非常幸运,我们的项目是由个人而非某个机构资助,但问题不在于此。造成不便自不必说,问题的严重性在于发掘工作被无限期地推迟了。我们在这里的发掘工作是非常重要的。〃 〃布雷林博士,〃努贝尔说,好像他们谈这个话题有一段时间了。〃我总不能自行其是。我们正在调查一起谋杀案。你看到有关那两个失踪人的告示了吧?所以呢,不管有没有给你们造成不便,在我们查明你们发现的尸骨不是那两个失踪人的尸骨之前,你们的工作必须暂停。〃 〃不要傻了,警官。毫无疑问,那两具尸骨已有几百年了。〃 〃你检查啦?〃 〃噢,还没有,〃他毫不示弱,〃还没正式检查,当然没有。但那是很显然的。你们的法医将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布雷林博士,我相信,他们会的,但在此之前……〃努贝尔耸了耸肩,〃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时,希拉C话了。〃警官,我们能够理解你们的想法,可是,你至少得告诉我们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调查完呢?〃 〃会很快。但我不能确定。〃 布雷林博士无奈地在空中甩甩手。〃要是这样的话,我必须将你的想法向当局的人汇报!这太可笑了。〃 〃随你便。〃努贝尔回答道,〃同时,除了那个发现尸骨的女士外,我还想要一份进D的其他人的名单。一旦完成全面调查,我们就将尸骨从D里移走,然后,你和你的员工就可以离开了。〃 艾丽丝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布雷林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小时过去了,还没有人过来。 艾丽丝将手伸进背包里……她觉得背包是由斯蒂芬或希拉从山上带下来的……她从里面拿出铅笔和绘画本,翻到了第一张空白页。 虹←桥书←吧←。hqdoor。← 第36节:第十二章(2) 想象你站在D口,眼睛盯着隧D里。 艾丽丝闭上眼,看到自己手扶着狭窄的D口两侧。手感很光滑。D口的岩石惊人的光滑,好像被打磨过或磨损了。她向前一步跨入黑暗中。 脚下是个下坡。 艾丽丝开始画,很快就画出了记忆中的那个地方的轮廓。隧D、出口、石室。她又在第二张纸上画出低洼的部分,从台阶到祭坛以及二者之间的骷髅。在墓X简图的旁边,她列出了墓X里的物品清单:刀子、皮囊、布片、戒指。戒指的戒面极其平滑,而且出人意料的厚,戒面中间有一圈浅沟。奇怪的是,雕刻的图案在戒面内侧,外人看不到。只有戴戒指的人才知道那里有个图案。她又模仿祭坛后墙上雕刻的迷宫图画了一个微缩图。 艾丽丝靠向椅背,感到要将脑子里的迷宫图画到纸上有些勉强:那图有多大呢?直径差不多一米八?还是更大?有多少条线? 她用纸的大部分空间画了个很大的圆,然后停下笔。有多少条线呢?艾丽丝想,假使她看到迷宫图,定能认出来,但那枚戒指在她手里只停留了几秒钟,她只是在黑暗中远远地看过那个图案,所以,现在想精确回忆起图案来很困难。 她现在要使用平时积累并零散储存在大脑某个角落里的知识了,如在学校历史课和拉丁语课上学到的知识,蜷在沙发里和父母一起看bbc纪录片得到的知识。在她卧室的小木头书柜里,她最喜欢的那本《图解古神话百科全书》就摆在最底下一层,经常翻看的那些地方,油亮的纸张卷得像狗耳朵一样。书里有幅迷宫图。 艾丽丝在脑子里将书翻到了那一页。 可那幅图不一样。她像玩报纸上的〃找区别〃游戏一样,将能回忆起来的印象图一幅接一幅摆在一起,并对它们进行比较。 她拿起铅笔开始重新画,下决心要取得进展。她在第一个圆圈里又画了一个圆圈,并把它们连起来,发现效果不好。她又试了一下,也好不到哪儿去。再试,还是不行。她意识到,不单单是要搞清楚多少圆圈旋转到中心点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她的设计从根本上出了问题。 艾丽丝坚持画着,起初的激情逐渐被枯燥乏味和灰心取代。脚旁边,是一大堆画纸揉成的纸团。 〃坦纳夫人?〃 艾丽丝被吓了一跳,铅笔在纸上划了一条长道。 〃博士。〃她不由自主地纠正喊她的人,一边起身。 〃请原谅,博士。我叫努贝尔,是阿列日河警察局的巡警。〃 努贝尔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他的身份证件。艾丽丝假装看了一下,同时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塞进背包里。她不想让警官看到那些没画好的简图。 〃你喜欢用英语谈?〃 〃那样好,对,谢谢你。〃 努贝尔警官由一个穿制服的警察陪同着。陪同的警察很机警,眼睛滴溜溜地转。努贝尔警官没有介绍他。 努贝尔勉强在另一把细长的宿营椅上坐下来,椅子座很窄,他的两个大腿挤到帆布座的外边。 〃请告诉我你的全名。〃 〃艾丽丝·格雷斯·坦纳。〃 〃出生日期。〃 〃1974年1月7日。〃 〃结婚了吗?〃 〃那有关系吗?〃她反问道。 〃是调查情况,坦纳博士。〃他柔和地说。 〃没有,〃她回答道,〃没结婚。〃 〃你的居住地址。〃 艾丽丝将她在富艾住的旅馆和家庭住址报给了他,遇到不熟悉的英文名字时,她就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为他拼写。 〃每天从富艾来这里很远吧?〃 〃在考古现场没有空房间了,所以……〃 〃好。据我的了解,你是志愿者吧?〃 〃对。希拉……欧唐纳博士……是我的老朋友。我们在同一所大学,那是在……〃 〃我正好在这里简短逗留。欧唐纳博士对法国这一带很熟。当我有事要去卡尔卡松时,希拉建议我绕道,在这儿呆上几天,我们也可以一起过几天。就算是边工作边休假吧。〃 努贝尔在记事本上飞快地记着。〃你不是考古学家?〃 艾丽丝摇摇头。〃不过,让志愿者、有兴趣的业余爱好者或考古系的学生来做一些最基本的工作,是考古工作中很平常的做法。〃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37节:第十二章(3) 〃除了你,还有多少志愿者呢?〃 她的脸红了,好像她在撒谎,被人识破了。〃实际上没有了,现在没有。他们都是考古学家或学考古的学生。〃 努贝尔瞥了她一眼。〃你在这儿要呆到什么时候?〃 〃这是我在这儿的最后一天。不管怎样……在这之前我就在这儿了。〃 〃来卡尔卡松干吗呢?〃 〃周三上午,我在那儿见一个人,然后在那儿转悠几天,周日就飞回英国。〃 〃那是个很漂亮的城市。〃 〃我没去过那儿。〃 努贝尔叹了口气,用手帕又擦了一下他的红额头。〃是什么样的会面呢?〃 〃我还不是很清楚。一个一直生活在法国的亲戚在遗嘱里给我留了点东西,〃她停顿了一下,不太愿意继续往下说。〃待周三见了律师后,我就知道更多的情况了。〃 努贝尔把她说的这一点也记下来了。艾丽丝想看看他都记了些什么,但从她这边倒着看,很难认出他的字。让她安慰的是,他不再问这个话题。 〃那你是医生……〃努贝尔有意留下下半句不说。 〃我不是医生,〃她答道,庆幸不再被追问那些她不想回答的问题。〃我是老师,我获得了中世纪英语文学博士学位。〃努贝尔看上去一脸茫然。〃不是医生,不是全科医生,〃她说,〃我是大学生。〃 努贝尔叹了口气,又做了个记录。 〃好。言归正传吧。〃他说话的语气不再是交谈那种了,〃你一个人在山上干活。那是通常的做法吗?〃 艾丽丝立即警觉起来。〃不,〃她缓缓地说,〃但因为这是我在这儿的最后一天,尽管我的搭档没有和我在一起,我仍想继续干活。我相信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 〃是在挡住D口的巨石下吗?我想顺便弄明白,你们该在哪儿挖掘,这是怎么定下来的呢?〃 〃布雷林博士和希拉……欧唐纳博士……有一个进度,也是由他们分配现场挖掘地点。〃 〃那么,是布雷林博士安排你去那个地方的?还是欧唐纳博士呢?〃 凭直觉,我就知道那里有东西。 〃噢,不,我之所以去了更高的山上,因为我确信那儿能找到东西……〃她迟疑了一下,〃我找不到欧唐纳博士请她批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 努贝尔皱了皱眉头。〃我明白。那么,你当时正在干活。巨石松动了,落下来了。然后,怎么啦?〃 她的记忆确有不连贯的地方,但她努力回忆着。努贝尔的英语虽然用词过于正式,但很准确,而且他的问题总是直截了当。 〃当时我在隧D里,听到身后一阵响声,我就……〃 她的话突然在嗓子眼噎住了。压在心底的某种东西〃砰〃地又冒出来了,那是胸部被刺的感觉,好像…… 好像什么? 艾丽丝自己给出了答案。好像被刀刺了。就是那种感觉。一把利刃C进她的身体,干净利落。但她没感到疼痛,只感觉到一股Y风和一丝恐怖。 然后呢? 隐约现出一道Y冷的亮光。亮光里依稀可以看到一张脸。一张女人的脸。 她的回忆猛地被努贝尔的问话打断了,一时间逃得无影无踪。 〃坦纳博士?〃 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吗? 〃坦纳博士?需要我叫其他人吗?〃 艾丽丝茫然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用了,谢谢。我还好。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你刚才是说,你被那声音吓坏了……〃 她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是的。D内太黑,辨不清方向。所以,我搞不清那吓人的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现在我才意识到,不过是希拉和斯蒂芬……〃 〃斯蒂芬?〃 〃斯蒂芬·科尔科兰德。〃 努贝尔将记事本拿到她面前,请她确认斯蒂芬的名字是否写得正确。 艾丽丝点点头。〃希拉注意到了那块巨石,便跑过来看出什么事了。我想,斯蒂芬也跟过来了。〃她又犹豫了一下。〃后来发生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她随口就说出了这句瞎话,〃我一定是踩到了台阶或其他什么东西,下面的事,我就只能记得希拉在叫我的名字了。〃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38节:第十二章(4) 〃欧唐纳博士说,他们发现你时,你已经昏迷了。〃 〃只有很短时间。我觉得我昏迷的时间不过一两分钟。〃 〃坦纳博士,你有昏厥病史吗?〃 艾丽丝一惊,脑海里掠过了第一次出现昏厥时的可怕情景。〃没有。〃她撒了个谎。 努贝尔没有注意到她的脸吓得煞白。〃你刚才说,D内很黑,〃他说道。〃所以你摔倒了。可在这之前,你有灯吗?〃 〃我有一个打火机。可是,当我听到那个声音时,我吓得扔掉了打火机。那枚戒指也被我扔掉了。〃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戒指?〃他提高了嗓门,〃你可没有说过什么戒指的事。〃 他的表情让她警觉起来。〃在骷髅之间有一个小的石戒指。我用镊子将它夹起来,想看看清楚,可是……〃 〃什么样的戒指?〃他打断了她的话,〃用什么做的?〃 〃不知道。是一种石头,不是银的,也不是金的或其他什么的。我也没真正好好看过。〃 〃上面刻什么了吗?字母、印章或图案?〃 艾丽丝张开嘴想回答,可突然,她什么也不想再告诉他了。 〃很抱歉。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努贝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敲了敲手指,让站在身后的那个年轻警察过来。艾丽丝觉得,这个小警察也被惹急了。 〃拜奥,我们找到这样的东西了吗?〃 〃我不知道,警探先生。〃 〃那么快点去找……通知奥蒂耶先生。去啊,快点!〃 这时,止痛药的药效已经过了,艾丽丝觉得眼眶后一阵阵疼痛。 〃坦纳博士,你碰过任何东西吗?〃 她用手指揉着太阳X。〃我的脚不小心将颅骨踢跑了。除了这和那个戒指,没别的了。这些我刚才都说过了。〃 〃你在巨石下发现的东西呢?〃 〃那枚胸针?我们出D后,我就将它交给了欧唐纳博士,〃她对记忆的情况稍稍做了改变,〃我不知道她怎么处理它的。〃 努贝尔没有继续听她讲下去,而是一直歪头看着天。最后,他回过头,将记事本啪的合上了。 〃坦纳博士,希望你能再等一会儿,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 〃可我没有什么可以再告诉你的啦……〃她开始提出抗议,〃至少我能和其他人在一起吧?〃 〃过一会儿吧。现在,希望你在这儿再等一下。〃 艾丽丝疲惫地坐回椅子里,气呼呼的。努贝尔则拖着笨重的身体走出帐篷,向山上正在勘查那块巨石的警察走去。 努贝尔赶到时,人群向两边站开,艾丽丝刚好能看清楚,一个穿便服的高个子男人站在中间。 高个子男人身穿考究的浅绿色夏装外套和挺括的白衬衫,很显然他是负责人。他看上去很有权威,是那种习惯下命令让别人服从的人。比较而言,努贝尔看上去有些凌乱。 艾丽丝站起身,朝D口走去,同时密切注视着那两人离开了人群。两人说着事,确切地说,努贝尔在说,高个子男人在听。又过了一会儿,高个子男人转过身,向D口走去。值勤的警察为他挪开警戒用的塑料条,他钻进D,看不见了。 她不知为什么自己的手掌紧张得直冒汗。脖子后的头发也紧张得竖起来了,就像她在DX石室里听到那吓人的声音时一样。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是你把他引这儿来的。 她不由自主将眼睛又转向D口,像被磁铁吸引了一样。她无法控制自己。费了那么大劲才将迷宫图隐藏起来,可他要去那里了。 他会发现迷宫图的。 〃发现什么?〃她自己和自己嘟哝着。她不能肯定。 可她真希望自己能抓住机会拿过那枚戒指。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39节:第十三章(1) 第十三章 努贝尔没有进D,而是在D外石壁下的Y凉处等着,满脸通红。艾丽丝想,他知道有什么事不对劲儿。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偶尔和值勤的警察说上一句话。艾丽丝听着音乐打发时光。 十五分钟后,穿套装的男人又出现了。努贝尔和那个小警察似乎个子长高了几公分。艾丽丝摘下耳机,把椅子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走到帐篷口。 她看着两个男人下来了。 当两人走近时,她说话了:〃警官,我在想,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努贝尔嘟哝着说了声〃对不起〃,但躲避着她的目光。 〃坦纳博士,我来介绍一下奥蒂耶先生。〃 近距离一看,艾丽丝对这个风度翩翩、魅力十足的男人的印象更深了。但他灰色的眼睛冷漠无情,使她一下警觉起来。她控制着自己的反感情绪,伸出手。奥蒂耶迟疑了一下,接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冰凉,而且握得很轻,使她感到毛骨悚然。 她赶忙抽回自己的手。 〃我们进里面说吧?〃他说道。 〃奥蒂耶先生,你也是和巡警一起来的吗?〃 他眼神一动,但什么也没说。艾丽丝等着,并在想他是不是没听到她的话。努贝尔对一下冷了场感到很尴尬,闪烁其词地说:〃奥蒂耶先生是卡尔卡松市政厅的。〃 〃真的吗?〃她对卡尔卡松和富艾同属一个辖区感到很惊讶。 奥蒂耶坐到了艾丽丝的椅子上,她没了选择,只好背对帐篷口坐着。她觉得和他打交道要小心谨慎。 他带着政治家惯有的笑容,表情恰当、机警、不露声色,但他的眼神却不是这样。 〃坦纳博士,我想问你一两个问题。〃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情况可以告诉你了。我把我能回忆起来的所有情况都告诉巡警了。〃 〃努贝尔巡警已将你的陈述概括地和我说了,但我还是想请你再回忆一遍。你的陈述中还有不一致的地方,需要你讲清楚。也许有些当时看上去并不是很重要的细节你忘记了。〃 艾丽丝咬住舌尖。〃所有情况我都告诉巡警了。〃她重复了一遍,不肯退让。 奥蒂耶将两手指尖对压着,对她的反对毫不在意。他没有笑。〃坦纳博士,咱们从你进石室那会儿说起吧。一步一步地来。〃 艾丽丝听到他选用了这几个词,不免一惊。一步一步地来。他是在测试她吗?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看了看他脖子上戴的一个有耶稣像的金十字架,然后又将目光转向正盯着她看的那双灰眼睛,便开始再述说一遍。一开始的时候,奥蒂耶集中注意力静静地听着。很快,他就开始发问了。 他想问倒我。 〃坦纳博士,台阶最上面刻的大多数字母都能看清吗?你读那些字母了吗?〃 〃大多数字母都被擦掉了。〃她满不在乎地说,想挑起他的反驳。见他没那样做,她顿时心满意足。〃我顺着台阶往下,向低洼的地方、祭坛走过去。接着,我看见了那些尸骨。〃 〃你碰那些尸骨了吗?〃 〃没有。〃 他轻轻哼了声,似乎不相信她的话,然后将手伸进上衣。〃这是你的吗?〃他问,松开手心,露出了她的蓝色塑料打火机。 艾丽丝走过去拿,可他缩回了胳膊。 〃我可以要回它吗?〃 〃坦纳博士,那是你的吗?〃 〃不错。〃 他点点头,然后将打火机放回口袋里。〃你说你没有碰那些尸骨,但是,你告诉努贝尔巡警你碰过。〃 艾丽丝的脸一下子红了。〃那是我意外碰上的。我的脚踢到了一个颅骨,但我没有碰那些尸骨,就这样。〃 〃坦纳博士,你要是配合一些,我们的问话会轻松些。〃他仍旧用那冷冷、生硬的口气说。 〃我不明白还有……〃 〃那些尸骨是什么样子?〃他提高了嗓音。 艾丽丝感到努贝尔对奥蒂耶那种恐吓的口气很反感,可他并没有采取措施加以阻止。因为紧张,她的胃开始痉挛,但她努力撑着。 〃你在尸骨之间看到什么了?〃 〃一把剑、一把什么刀,还有一个小口袋,我觉得是皮的。〃〃我不确定,因为我没有碰。〃 奥蒂耶眯起眼。〃那你看口袋里面了吗?〃 〃我告诉你了,我没有碰任何东西……〃 〃对,除了戒指。〃他突然向前探了一下身子,像一条准备进攻敌人的蛇一样。〃坦纳博士,我觉得这很奇怪。我总是在问自己:你为什么将其他东西撇在一边,而单单对那戒指兴趣那么大,并将它捡起来。你能理解我的困惑吗?〃 ※虹※桥※书※吧※。hqdoor。 第40节:第十三章(2) 艾丽丝与他对视着,〃它吸引了我的目光。就是这样。〃 他不无讥讽地笑了笑。〃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D里,你竟注意到了这个小东西?这个东西才有多大?也就和一欧元硬币差不多大吧?也许大点,也许小点吧?〃 不要告诉他任何事。 〃我想你应该能自己估计戒指的大小。〃她冷冷地说。 他笑了。艾丽丝的心一沉,意识到自己已经上了他的当。 〃我要是能估计,那就好了,坦纳博士,〃他温和地说,〃可是,我们现在要谈中心问题了:里面没有戒指。〃 艾丽丝冷冷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真的。那枚戒指不在那儿了。你讲的其他所有东西都差不多还在那儿,但没有戒指。〃 奥蒂耶手扶着艾丽丝的椅子,将他瘦削、苍白的脸凑到她面前,低声说:〃艾丽丝,你把戒指拿哪儿去了?〃艾丽丝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向后退让了一下。 不要让他欺负你。你没有做错什么。 〃我已经将发生的事确切地告诉了你。〃她说道,努力让自己不被他的话吓住。〃在我扔掉打火机时,戒指从手里滑掉了。如果戒指现在不在那儿,那肯定是其他什么人将它拿走了,不是我。〃她瞥了一眼努贝尔,〃如果我拿了,为什么第一次还要提到它呢?〃 〃除了你,没有人声称看到过这枚神秘的戒指,〃他不想听她解释,〃这让我们只能在两个结论中认定一个:要么你看花了眼,要么你拿了它。〃 努贝尔巡警终于C话了。〃奥蒂耶先生,我真的不认为……〃 〃花钱雇你不是让你认为。〃他反驳道,甚至看都不看巡警一眼。努贝尔涨红了脸。奥蒂耶继续盯着艾丽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艾丽丝感觉到自己已陷入一场斗争,但没有人告诉她斗争的规则。 〃在我之后,有很多人进过D,〃她毫不退让,〃法医、警察、努贝尔巡警,还有你。〃她无所畏惧地盯着他。〃你在那里面呆了很长时间。〃努贝尔吸了口气。〃希拉可以帮我做证明。你为什么不去问她?〃 他微微一笑。〃我问过了,可她说对戒指一无所知。〃 正文 第 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俊a  ?br /> 他微微一笑。〃我问过了,可她说对戒指一无所知。〃 〃你是说欧唐纳博士勘察过墓X?〃接着,他厉声问道。 〃可我将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她,〃她叫喊着,〃她自己也找了。〃 因为害怕,她的思维都乱了。她已经想不起对努贝尔说了些什么,还有哪些留着没说。 〃是欧唐纳博士最初同意你去那儿干活的吗?〃 〃不是。〃她感到越来越紧张。 〃那她有没有采取行动,阻止你去那片山地干活呢?〃 〃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坐回椅子里。〃这样的话,我怕是别无选择了。〃 〃什么别无选择?〃 他将目光转向她的背包。艾丽丝冲过去要拿她的背包,可速度太慢了。奥蒂耶抢先一步拿到了包,并将包扔给了努贝尔巡警。 〃你根本无权这样!〃她大嚷道。她将目光转向巡警。〃他不能这样做,是吗?你为什么不采取措施?〃 〃要是没有藏着掖着的,为什么不让看?〃奥蒂耶说。 〃这是个原则问题!你就是不能翻我的东西。〃 〃奥蒂耶先生,我也觉得……〃 〃努贝尔,就照我说的做。〃 艾丽丝想抢过包。奥蒂耶迅速伸出胳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被这种举动吓坏了,僵在了那里。她的腿开始发抖,说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害怕。 她用力将胳膊从奥蒂耶手中挣脱出来,并坐回椅子里,喘着粗气,眼巴巴地看着努贝尔翻她背包的口袋。 〃继续翻,快点!〃 艾丽丝看着他开始翻背包,知道只要几秒钟,他就能发现她的速写簿。努贝尔巡警看了她一眼,他也不情愿这样做。不走运的是,奥蒂耶也发现了努贝尔有些迟疑。 〃巡警,那是什么?〃 〃没有戒指。〃 〃你找到什么了?〃奥蒂耶问,并伸出了手。努贝尔不情愿地将速写簿交给了他。奥蒂耶快速翻动着速写簿,脸上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神色。接着,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艾丽丝看到了他非常惊讶的眼神,这眼神很快又被掩饰了。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41节:第十四章(1) 他〃啪〃的合上了速写簿。 〃坦纳博士,谢谢你的……合作。〃他说。 艾丽丝也站起身。〃请把我的画还我。〃她说道,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这个将会按程序还给你。〃他一边说,一边将速写簿揣进口袋里。〃你的背包我们也要拿走。努贝尔巡警将会给你开张收条,并将你的证词打印出来请你签字。〃 艾丽丝对谈话以这样的形式突然结束感到意外。等她缓过神来,奥蒂耶已经带着她的东西离开了帐篷。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她转过身对努贝尔说,〃不要以为我会让他得逞。〃 他的表情木木的。〃坦纳博士,我将把你的包要回来,我建议你度你的假去,把这一切都忘掉吧。〃 〃我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她叫道,但努贝尔已经离开了,就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帐篷的中央。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感到非常愤怒,恨奥蒂耶,也恨自己这么容易就被吓倒了。 她渐渐从惊吓中平静下来。她想马上把奥蒂耶的事向布雷林博士,甚至希拉报告,她想做点事。但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人会同情她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艾丽丝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想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得在脑子里构思一封投诉信来平息自己的愤怒。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警察拿着她的陈述来找她签字。艾丽丝从头看到尾,但是这份陈述记录得如此准确,她不假思索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十四章 沙特尔 这座历史名城的中心,高高耸立着雄伟的哥特式大教堂……沙特尔大教堂。教堂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木石结构房子,胡椒色屋顶,山形墙。建筑物的影子投S在狭窄、拥挤、曲折、迷宫一般的街道上。离街道不远的厄尔河在斑驳的夕阳下静静地流淌。 直到18世纪,通往大教堂四周的九个入口在遇到紧急情况时都可以关闭。现在,这些门早已不在了。现在的沙特尔城仍旧分成两半,一半老城,一半新城。最僻静的街区是修道院北面那一片,主教的宅邸就在那里。宏伟的浅色石头建筑傲然地对着大教堂,显示了天主教几个世纪来的权威和影响。 德·罗拉多尔家族的豪宅是白马大街的主要建筑,在法国大革命和法国被德军占领期间都没有遭到破坏,是沙特尔古老的见证。房子的铜门环和信箱还闪闪发光,在通向双扇门的台阶两边,有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灌木。 过了前门,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大厅地面铺了磨得油光发亮的黑色木地板,厅中央的椭圆形桌子上摆放了一个大玻璃花瓶,C着白色的百合花。大厅四周摆满了展柜……展柜都安装了报警装置……里面展出了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埃及艺术品。这些艺术品是德·罗拉多尔家族在19世纪初拿破仑征战北非凯旋时获得的。 德·罗拉多尔家族现在的主人,玛丽…塞西尔·德·罗拉多尔从事各个历史时期的文物买卖,但她和她那过世的祖父一样,对中世纪的文物情有独钟。 在豪宅二层的主卧室里,玛丽…塞西尔现在的情人……威尔·富兰克林仰躺在床上,床单盖在腰部。 他古铜色的胳膊交叉着枕在头下,淡褐色的头发衬着一张迷人的脸和儿童般天真的笑容。 玛丽…塞西尔自己则翘着修长的美腿,坐在壁炉边的一把装饰华丽的路易十四沙发里,R白色的丝绸无袖内衣在深蓝绒的家具映衬下闪着光泽。 她遗传了德·罗拉多尔家族特有的鹰钩鼻子和浅浅的肤色。她的嘴唇丰满漂亮,猫眼一样的绿眼睛四周有长长的黑睫毛,精心修剪的黑卷发披在她圆润的肩上。 〃这房间真够棒的。〃威尔说,〃凉爽、豪华、精致,正适合你。〃 她弯身掐灭香烟,小巧的钻石耳钉闪闪发光。 〃这原来是我爷爷的房间。〃 她的英语很好,只是带有一点点法语口音,这点让他不时地评头论足。她站起身,从房间这头向他走过去,脚踩在厚实的浅蓝色地毯上没有任何声音。 威尔面带微笑,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他呼吸着她身上散发的特有气味:女人味、夏奈尔香水味,还有淡淡的高卢人牌香烟味。 虹←桥书←吧←。hqdoor。← 第42节:第十四章(2) 〃转过来,〃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空中做了个转的动作。〃翻过身来。〃 威尔照她说的做了。玛丽…塞西尔开始为他宽厚的肩膀和颈部做按摩。他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她的抚摩下舒展开了。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楼下前门开关的声音。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大厅里的说话声、楼梯上一步两级上楼的脚步声和走廊里大步走的声音。 突然,卧室门上响起几下刺耳的拍打声。〃妈妈!〃 威尔一下紧张起来。 〃那是我儿子。〃她说道,〃嗨,什么事?〃 〃妈妈,我想跟您说点事。〃 威尔抬起头。〃我以为他要到明天才回来呢。〃 〃是这样的。〃 〃妈妈!〃弗朗西斯…巴蒂斯特又喊了声,〃有重要的事。〃 〃要是我碍事……〃他尴尬地说。 玛丽…塞西尔继续为他按摩肩膀。〃他懂得不会来打搅我的,我一会儿再去找他。〃她提高声音说:〃弗朗西斯…巴蒂斯特,现在不行。〃然后,一边用手顺威尔的后背向下抚摩着,一边用英语提醒他:〃现在不……不方便。〃 威尔翻身坐了起来,感觉不好意思。认识玛丽…塞西尔三个月来,他从没见过她儿子。弗朗西斯…巴蒂斯特到外地上大学去了,然后又和朋友一起去度假。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都是玛丽…塞西尔特意做了安排。 〃你不去和他谈事吗?〃 〃如果那样让你满意的话。〃她回答着并下了床。她将门开了个缝。威尔听不清他俩含混的讲话,只听见大步下楼向大厅走去的脚步声。她锁好门,然后转身面对着他。 〃这样好一点了吧?〃她温柔地说着,款款向他走来,长长的黑睫毛下,两只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她故意这样做,像在表演,但威尔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 她将他推到了床上,胳膊勾住他的肩膀。她锋利的指甲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太明显的划痕。他感觉到她的膝盖压着自己的两肋。他伸出手,用手指摩挲着她圆润的胳膊,然后用手背在丝绸内衣外抚弄着她的茹房,丝绸内衣的细吊带一下就从她的香肩上滑落了。 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威尔也不理会,将她漂亮的内衣从苗条的身体上褪到了腰际。 〃如果事情真的很重要,电话会再打回来的。〃 玛丽…塞西尔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神情马上变了。 〃这个电话必须接。〃她说道。 威尔想阻止她,可她不耐烦地把他推到一边。 她披上衣服,走到窗前。〃我听着呢。〃 威尔听到电话里传来线路不畅发出的〃噼啪〃声。〃那就找到它!〃她说道,并挂了电话。她脸气得通红,抽出一支烟点着了,她的手在颤抖。 〃有问题吗?〃 威尔起初以为她没有听见他说话。她看上去好像忘记他在卧室里了,接着,她迅速看了他一眼。 〃出了点事。〃她说道。 威尔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话已经说完了,并想让他离开。 〃非常抱歉,〃她用一种安慰的口吻说道,〃我非常想和你在一起,可是……〃 威尔气呼呼地站起身,套上他的牛仔服。〃我们晚饭时还能见面吗?〃 她拉下了脸。〃我有个约会。生意上的,你记得的。〃她耸耸肩,〃晚一点,行吗?〃 〃晚一点是多晚?十点?半夜?〃 她走过去,和他手叉着手。〃对不起。〃 威尔想拽出手,但她不放。〃你老这样干,我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向他凑了凑,想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胸正透过她薄薄的内衣紧贴着她的茹房。尽管他火气很大,也不能不示弱了。 〃仅仅是生意上的事,〃她低声说,〃没有什么好吃醋的。〃 〃我没吃醋。〃他们每一次这样争执,最终都是他认输。〃问题是……〃 〃今天晚上,〃她说,放了他的手。〃现在我得做点准备了。〃 没等他反对,她已去了洗澡间并随手关上了门。 玛丽…塞西尔从洗澡间出来时,欣慰地发现威尔已经离开了。 她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点着。今晚心情很紧张,她在点烟前用过滤嘴敲着烟盒盖,这特有的习惯和其他许多习惯一样都是从她爷爷那儿继承下来的。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43节:第十五章(1) 玛丽…塞西尔走到镜子边,随意让白色的丝绸浴袍从肩膀滑落到地上。她将头歪向一边,用挑剔的眼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修长苗条的身体,丰满的茹房耸立着,皮肤光润无瑕。她的手顺着深色的茹头向下,摩挲着自己的髋骨和平坦的小肚子。一些皱纹爬上了她的眼角,也许嘴角上也有,但其他地方再难看到衰老的迹象。 壁炉上方的金色铜钟开始整点报时,提醒她应该做准备了。她伸手从衣架上取下了薄如蝉翼的连衣裙。 玛丽…塞西尔将连衣裙细细的金丝吊带捋到瘦削的肩上,然后坐到梳妆台前。她用手捋着头发,并将头发在手指上绕成发卷,直到亮如黑玉。她喜欢这种瞬间的转变。这个时候,她已不再是她自己,而成了领袖人物。这个过程穿越时空,将她和那些在她面前扮演同样角色的人联系在一起了。 玛丽…塞西尔笑了。只有她祖父能够理解她此时的感受,心花怒放,心高气傲。不过不是今晚,而是下一次在她祖先曾经站过的地方,她才有这样的表现。令人痛心的是,五十年前,她祖父的发掘现场已经离这DX非常非常近了。他的判断一直是很正确的。只要再往东几公里,改变历史的将不是她,而是她祖父了。 五年前,她祖父过世了,她开始接管整个家族的事务。打她记事起,他就一直注意培养她长大后担当这一角色。他对她的爸爸……他的独子感到很失望。很小的时候,玛丽…塞西尔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六岁时,她爷爷就亲自过问她的教育,教她学习社会、理论知识和哲学。他非常喜爱工艺品,并对颜色和工艺独具慧眼。他对家具、挂毯、女装、绘画、书籍的品味都无可挑剔。她珍惜自己从他那儿学到的一切。 他还教她有关权力的知识,如何使用和维护权力。她十八岁时,他相信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便正式废黜自己儿子的继承权,将她立为继承人。 她和祖父的关系曾因她一次意外怀孕而闹僵了。尽管她祖父一心只顾寻找圣杯的古老秘密,执著而正统的天主教信仰却让他坚决不允许她有私生子。她既不能将孩子流产,又不能将孩子生下来过继给别人。直到他发现她的决心并没有因母性有所改变,并因此更加野心勃勃和残忍无情时,他才允许她重新回到他的生活中来。 她猛吸了口香烟,享受着辣辣的烟气顺着喉咙钻进肺中的感觉。她憎恨这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即使过了二十年,一想起那段被放逐的时光,她就感到绝望。 当时,她感觉自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玛丽…塞西尔摇摇头,想赶走那些令人伤心的回忆。她今晚不想让任何事情破坏自己的情绪。她不允许任何事情给今晚投下Y影,也不想出任何纰漏。 第十五章 富艾市 艾丽丝被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我这是在哪儿呀? 当然是在富艾她住的旅馆房间里。她已经从发掘现场回来了,把行李打开了包,又冲了个澡。她能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打算在床上躺五分钟。 艾丽丝闭着眼抓起电话,〃喂,你好!〃 旅馆老板阿诺先生说话的口音很重,听起来就像是影片里的卡通人物。艾丽丝和他面对面讲话都听不懂。接听他的电话,没有眉眼和手势辅助,要听懂他的话是不可能的。 〃请你说慢一点,〃她说道,〃你说得太快了,我听不懂。〃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她听到电话那头旁边有人在嘟哝。然后,阿诺夫人接过电话解释说,前台有人在等。 〃是个女的吧?〃她很自信地问。 艾丽丝曾在发掘现场的房子里给希拉留了张便条,并在电话里几次给她留言,但还没有得到她的回复。 〃不,是个男的。〃阿诺夫人答道。 〃好吧,〃她叹了口气,感觉到很失望。〃我这就来,两分钟。〃 她赶紧用梳子梳了一下还湿着的头发,穿上裙子和t恤衫,蹬上帆布便鞋冲下楼去,纳闷究竟是谁在等她。 考古队的所有主要队员仍留在距发掘现场不远的一个小旅馆里。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和那些想听到她消息的人道别了。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44节:第十五章(2) 前台一个人都没有。她朝暗处瞅了瞅,以为阿诺夫人会坐在高高的木桌子后,可那里也没有人。艾丽丝朝接待室的角落里迅速扫视了一下,底部布满灰土的旧藤椅空着,与壁炉垂直摆放的两个大皮沙发里也没有人。壁炉的四周挂满了黄铜做的马雕像和过客为感激店主而赠送的纪念品。售卖富艾和阿列日河各种风光、民俗明信片的转筒停止了转动。 艾丽丝来到接待台前,按响了召唤铃。门D里传来了串珠的咯咯作响声,阿诺先生从自己的住处走过来了。 〃有人找我?〃 〃是呀。〃他说,头伸出柜台要指给她看。 艾丽丝摇摇头,〃没人。〃 他走过来看了看,然后耸了耸肩,发现大堂里空无一人很是惊讶。〃人到外面去啦?〃他学了个男人抽烟的样子。 艾丽丝左右看了看,但好像没有人在等她。此时,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路上也空荡荡的。 她带着满脸疑惑转身回旅馆。这时,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男人二十多岁,身穿浅色夏装,衣服显得有点过大。他浓密的黑短发剪得很讲究,墨镜后的眼睛让人猜不透,搞不懂。 〃坦纳博士。〃 〃是,〃她小心地答应着。〃你找我?〃 他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这是给你的,坦纳。〃他说着掏出了一个信封,眼睛还在不停地四处张望着,显得很紧张,怕被人看见了。艾丽丝突然认出他就是和努贝尔巡警在一起的那个穿制服的小警察。 〃我们以前见过面吧?在苏拉拉克山顶。〃 他改用英语焦急地说:〃请拿着。〃 〃你是和努贝尔巡警一起的?〃她追问。 他的额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他突然抓起艾丽丝的手,将信封塞到她手里。 〃嗨!〃她嚷道,〃这是什么呀?〃 但他立刻不见了,消失在通往古堡的一条小街里。 一时间,艾丽丝站在那里,盯着空荡荡的街道,开始想追上去看看,然后,她又想了想,他真的把她吓坏了。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它就像是一颗快要爆炸的炸弹。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拆开了信封封口。信封里装了一张便宜的书写纸,上面七扭八拐的大写字母像小孩子写的一样。字的下面是一个电话号码:027226。 艾丽丝眉头一皱,这不是本地号码。阿列日的区号是05。 她将纸翻过来,怕纸的背面会有东西,但背面是空白。她想把这封信扔进垃圾箱,然后又觉得还是应该往好处想,暂时保存着吧。她将信装进口袋,随手又将信封扔到垃圾箱里,然后回到旅馆,一路上感到很蹊跷。 艾丽丝没有注意,从对面咖啡馆门内走出来的男人伸手从垃圾箱里拿起了那个信封,此时艾丽丝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 伊夫·拜奥终于停止了奔跑,他神色紧张,血管里血在急速流动。他弯着腰,两手扶膝,想松口气。 他的上方是耸立了一千多年的富艾古城堡。该城堡是这个地区独立的象征,是十字军征服朗格多克战争中唯一没有被攻破的重要军事要塞,是那些被驱逐出城市和平原的新教徒和自由战士的避难所。 伊夫·拜奥知道自己被跟踪了。他的手摸向夹克下掖着的手枪。至少他已经完成了希拉要他做的事。现在,如果他能在他们意识到他离开之前越过边境进入安道尔,他就会没事了。拜奥明白,现在要停止他协助开展的行动已经太晚了。他已经完成他们交办的所有事情,但她不断地回来找他,似乎他不管做多少也都还不够。 那个包裹已经随上一个邮班寄给他乃乃了。她会知道如何处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要做的事,以此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拜奥抬头朝街道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一个人。 他迈步出来,开始绕着道步行回家。一路上他七绕八绕,防止跟踪他的人在某个地方候着逮他。沿着他现在这个方向走,可以使他在那些人看见他之前首先发现他们。 当他穿过有顶棚的市场时,他潜意识里注意到了停在圣…瓦卢西昂广场前的奔驰车,但并没有太在意。他没有听见奔驰汽车引擎轻轻的转动声,也没有注意到车换挡滑行和车轮轻轻碾过这个中世纪古城石子路面时的声音。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45节:第十五章(3) 拜奥走下人行道,正在穿马路时,奔驰车突然加速,就像飞机在跑道上向前猛冲一样。他一转身,顿时被吓傻了。〃砰〃的一声钝响,他的腿被铲起,突然失重的身体被抛起并飞过汽车的挡风玻璃。顷刻间,拜奥像是飘起来了,然后猛地撞向支撑市场斜屋顶的一根铁柱子上。 他被挂在那里,悬在半空,像小孩子在露天游乐场玩离心飞盘一样。接着,在重力作用下,他径直落到地上,在黑色的金属柱子上留下了一块鲜红的血迹。 奔驰车没有停下来。 巨大的声响将当地酒吧里的人都吸引到了街上。几个妇女透过窗户探着头看下面的广场,pmu咖啡馆老板跑出来看了一眼,然后跑去报警了。周围开始围了一圈人,一个妇女见有人被撞死了,尖叫着飞快跑开了。 起初,艾丽丝没有注意到外面出了乱子。当警车鸣着警笛越驶越近,她才和其他旅客一样走到窗前朝外观望。 那跟你无关。 事情应该和她无关。可是,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不知不觉离开了房间,向广场走去。 广场的拐角处,一辆警车闪动着警灯拦在小路口。另一边,一帮在地上躺着的人或什么东西四周围了个半圆。 〃现在在哪儿都不安全,〃一个美国妇女朝自己的丈夫嘟哝着,〃即使在欧洲也一样。〃 艾丽丝走得越近,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不敢想象要看到的场景,却又止不住这样想。小巷里又驶来一辆警车,戛然停在第一辆警车的边上。围观的人转过脸,身体留出来的缝刚好能让她看到地上躺着的人:黑色的头发,浅色的上装,一副褐色镜片、金色镜腿的太阳镜摔落在身旁。 不可能是他。 艾丽丝拨开人群走到了最前面。那个小警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口袋摸那封信,这不可能是巧合。 艾丽丝吓得目瞪口呆,踉踉跄跄地往回撤。一辆小汽车的门砰地关上了。她跳了起来,急忙转过身,一眼看到努贝尔巡警正从驾驶座上起身下车。她又退回到人群中,下意识地躲过他,低头穿过了广场。 等到了广场拐角的地方,她拔腿跑了起来。 〃请让一下!〃努贝尔大声喊着,在围观的人群中清理出一条小道。〃警察,请让一下!〃 拜奥四仰八叉地躺在硬硬的地上,胳膊与躯干垂直着伸开。一条腿在身体下叠在一起,显然是折断了。一根白色的脚踝骨从裤子里冒出来,另一条腿很不自然地在一侧平放着,一只褐色的便鞋掉在一边。 努贝尔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脉搏。小警察还微张着嘴在急促地呼吸,但眼睛闭着,身上的皮肤摸起来又湿又黏。努贝尔听到救护车正鸣着哀怨的笛声从远处往这里赶。 〃请闪开!〃他又喊了一声,费力地站了起来。〃往后站。〃 又有两辆警车赶过来了。电台已经播出了一名警察被袭击倒地的消息,所以现场的警察比围观的人多。他们将现场隔离,并把目击证人和围观的人分开。他们行动有序、高效,但脸上的紧张表情还是显而易见的。 〃巡警,这不是一起车祸。〃那个美国妇女说道,〃那辆小汽车直冲着他开过去了,速度特别快,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努贝尔紧盯着她。〃夫人,你亲眼看见这起事件啦?〃 〃当然啦。〃 〃你看到车的型号了吗?什么牌子?〃 她摇摇头。〃我只能说得出,车是银色的。〃随后,她将身子转向了她丈夫。 〃是奔驰车,〃他随口答到,〃我当时没有看清楚,只是在听到人被撞后,转身看到了。〃 〃车牌号呢?〃 〃我觉得最后的数字是11,事情来得太快了。〃 〃警官,街道上当时很空荡。〃妻子又说了一遍,好像怕他没有认真听她的证词。 〃那你看见车里有多少人了吗?〃 〃车前座肯定有一个,后座上有没有人,就说不上了。〃 努贝尔将她交代一名警察去做笔录,然后绕到救护车后面,救护人员正在用担架将拜奥抬上救护车。他的脖子和头用一个支架支撑着,伤口的绷带下仍在不停地向外流血,将他的衬衫染成了红色。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46节:第十六章(1) 他嘴角C了根管子,手上打着吊针,皮肤像蜡一样苍白。 〃他能挺过去吗?〃 救护员Y着脸说:〃我要是你,就应该打电话叫他的家属了。〃然后,砰地关上了救护车的车门。 努贝尔〃嗙〃的捶了一下救护车,车开走了。他看到手下的人都在忙着,于是溜达着朝自己的车走过去,一边还自责着。他慢吞吞地坐到了车前座上,感到筋疲力尽,心想这件事是因为他做了一系列错误决定才导致的。他伸手在衬衫领子下拉了拉,将领带松开。 他觉得自己应该早一点与小警察谈一次话。拜奥从一抵达苏拉拉克峰就已经表现得不正常了。他平时很热情,是第一个志愿报名的,而今天,他表现得很紧张并快要崩溃了,然后,他消失了半个下午。 努贝尔用手指在方向盘上紧张地敲着。奥蒂耶说,拜奥根本没有向他提供有关戒指的情况。他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撒谎呢? 一想到保罗·奥蒂耶,努贝尔就感到肚子一阵剧痛。他朝嘴里塞了片薄荷糖,缓解一下痛苦。那是一个错。他不应该让奥蒂耶接近坦纳博士,但他一想起这事,也说不上当初能用什么办法阻止他。苏拉拉克峰发现骷髅的消息一传出,他们就接到了让奥蒂耶进入发掘现场并为他提供协助的命令。直到现在,努贝尔也没搞清楚奥蒂耶怎么那么快就得到了发现骷髅的消息,更不知道他是采用何种手段骗取信任得以进入发掘现场的。 尽管努贝尔以前早听说奥蒂耶的大名,但从没与他见过面。奥蒂耶是以强硬宗教观闻名的律师,据说他能支配法国南部一半的警察督察和宪兵。具体点来说吧,努贝尔的一个同事曾应召到奥蒂耶辩护的一个案子里作证。案子里,两名极右翼团体的成员被控谋杀了卡尔卡松一名阿尔及利亚出租司机。传闻曾经有人进行恐吓。到后来,两名被告人都被无罪释放,好几个警察被迫退休。 努贝尔低头看了看他从地上捡起来的拜奥的太阳镜。刚才他很不舒服,现在则更不满意了。 收音机又噼啪响起来,介绍了拜奥亲属的情况,这正是努贝尔需要的。他又坐了一会儿,等心情平静下来后,开始打电话。 第十六章 艾丽丝赶到图卢兹郊区时,已经十一点了。她实在太累了,无法继续赶往卡尔卡松,于是决定到图卢兹市中心找个地方过夜。 这次旅行一晃就过去了。她脑子里满是骷髅和骷髅边刀子的影像,乱糟糟的。死灰一般的夜色里,小警察躺在富艾大教堂前,白色的脸隐约地看着她。他死了吗? 还有迷宫图案。每一次胡思乱想时,最后她都要想到迷宫图案。艾丽丝告诫自己,这妄想症,那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过是在错误的时间到了错误的地点。可不管艾丽丝这样说了多少遍,她还是不相信这句话。 她踢掉脚上的鞋,和衣躺到床上。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便宜货,是用毫无特色的塑料和硬纸板、灰板子和假木头做的。床单被浆洗得硬扎扎的,像纸一样刮她的皮肤。 她重新试拨了一次希拉的电话,可电话回复仍是留言。她气不过,又给她留了个言。她希望希拉不要再和她闹着玩了。 房间里又闷又热。艾丽丝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钟敲响十二点,又敲响一点,她起身打开窗户,想换换空气,可还是没有用。她的心无法保持平静。她努力去想白色的沙子和清澈碧蓝的海水、加勒比海的海滩和夏威夷的落日,但脑子里还是萦绕着那灰色的巨石和山D里冷飕飕的风。 她吓得赶紧去睡觉,可要是再做那样的梦怎么办?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直到破烂的窗帘布边上露出黎明的R白色天光,她的思绪才最终安静下来。 这一次,她做了一个不同的梦。 她骑着栗色马走在雪地里。马的毛皮厚实发亮,白色的鬃毛和尾巴上系着红带子。她一副狩猎人的打扮,身上披着她最好的披风,披风的头罩和长袍都是用松鼠皮做的,长长的皮手套的貂皮衬里一直到胳膊肘。 在她身旁,一名男子骑着一匹阉过的灰马。马鬃毛和尾巴都是黑色的,比她的马更大、更高。他一再勒紧缰绳,让马稳稳地行走。他的褐色头发有点长,披到了肩上。他一策马奔跑,蓝色的丝绒披风就在身后随风飘扬。艾丽丝看见他腰上佩着一把短剑,脖子上的银项链镶了一颗绿宝石,绿宝石随着马奔走的节奏在他胸前晃荡着。 。hqdoor。←虫←工←桥书←吧← 第47节:第十六章(2) 他不时朝她瞟一眼,眼神里夹杂着一种拥有的自豪。他们之间很亲密,感情很深。艾丽丝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脸上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远处,干冷的空气中传来一阵尖利的号角声,告诉所有人猎狗已经发现了狼的踪影。她知道,时间已进入十二月,一个特别的月份,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接着,灯光一变。 现在,她又一个人在一片不熟悉的森林里。森林里的树木又高又密,光秃秃的黑树枝横七竖八地映衬在白色的雪天里,像死人的手指。在她身后,一群被血腥味唤起了野性的猎狗,在悄悄向她*近。 她此时已不再是猎人,而成了猎物。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在森林里回荡着,越来越近。她现在开始能听到猎人的叫喊声了。他们相互喊叫着,她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知道他们是在找她。 马一踉跄,艾丽丝摔出马鞍,掉在冷硬的地上。她听到肩胛骨断裂的声音,接着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她惊恐地低头一看,发现一根冻得像箭头一样硬的枯木,穿透了她的衣袖,扎进了她的胳膊里。 艾丽丝紧闭着眼睛,忍着痛,用麻木无力的手将枯枝从胳膊里往外拔。立刻,一股鲜血流了出来。 艾丽丝用披风的布边止住流血,摸爬着站起身,硬着头皮穿过光秃秃的树枝和令人望而生畏的灌木丛。脚下的枯树枝被踩得嘎嘎响,刺骨的寒风像针一样扎着她的脸,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电话铃的响声越来越响,而且一阵紧似一阵,她感到很虚弱,像鬼魂一样轻,忽隐忽现的。 突然,森林消失了,艾丽丝发现自己站在了悬崖边。已经无路可走了。她的脚下是林木覆盖的万丈峭壁,前面是覆盖着皑皑白雪、无边无际的大山。山离得很近,几乎是伸手可及。 艾丽丝在睡梦中难受地翻个身。 请让我醒过来吧。 她挣扎着想醒过来,可是不成。她深深地陷在了梦境中。 那些狗突然从她身后的树丛里冒出来,龇牙咧嘴朝她狂叫着。它们的下巴一张一合,嘴里呼出的热气立即在空气中冷凝成一层白雾,狗牙上还挂着口水和血水。天近黄昏,猎人们的梭镖闪闪放光,他们眼里充满了仇恨和狂热,她能听见他们在窃窃私语,笑话她,讥讽她。 〃异教徒!异教徒!〃 那一瞬间,她下了决心,即使是死,也不能死在这些人手里。艾丽丝纵身跳了下去。 周围的世界立刻静默下来。 她轻柔而缓慢地向下坠落着,身上的绿裙子随风飘着,时间已没有了意义。这时,她意识到有东西钉在她后背上,原来是一个星星一样的东西。不,不是星星而是十字架,一个黄色十字架。rouelle(鲁艾尔),当这个不熟悉的法语单词出现在脑子里,片刻又消失时,十字架从后背上松开并像秋天的落叶一样飘走了。 她并没有离地越来越近。艾丽丝不再感到害怕了。因为坠落的不是她艾丽丝,而是别的什么人。 这也不是什么梦,而是一段记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生活片段。 ◇欢◇迎◇访◇问◇。hqdoor。◇ 第48节: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卡尔卡松1209年7月 阿莱翻了个身,身下的树枝和树叶咔啪作响。她鼻子、嘴里是一股浓重的苔藓、地衣和泥土味。一个锋利的东西刺进了她的手背,是蚊子或蚂蚁在用尖尖的嘴叮咬她。她能感觉到毒Y正在向她的血Y里渗透。阿莱伸手将虫子赶走,这一动,使她恶心得干呕起来。 我这是在哪儿呀? 外面呀。答案在她脑子里回响着。 她脸朝下躺在地上,皮肤又湿又黏,被露水冻得冰凉。潮湿的衣服紧裹在她身上,阿莱慢慢坐起来,身子靠在一棵山毛榉树干上,保持着平衡。 她动作很缓慢,而且小心翼翼。现在是黎明还是傍晚呢? 透过坡顶的树,她看到白色的天到了地平线上渐渐成了粉红色。淡淡的云彩像无法航行的帆船在空中飘浮着。她能辨认出垂柳的黑色轮廓。身后,是一些光秃秃、单调得没有任何色彩的梨树和樱桃树。那么,现在应该是黎明。阿莱努力在周围环境里搜寻着。尽管没有太阳,周围却很明亮、炫目。远处,夜出捕食回巢的猫头鹰发出特别的鸣叫声。 阿莱低头看她的胳膊,上面布满了虫子狠毒叮咬后留下的红印记。她又查看了腿上的刮痕和伤口。腿上除了被虫子叮咬外,两个脚踝四周都有干燥的血迹。她将手举到眼前,擦伤的手指关节肿着,手指间染成了一道道赤褐色。 想起来了。自己曾两个胳膊着地,在地上被拖拽了很远。 不,再往那以前。 穿过庭院。头上方的窗户里亮着灯。 她吓得脖子僵硬。紧接着,黑暗里传来脚步声,自己的嘴被一只大手捂住,然后被重重击倒。 她将手举到头后,手指粘上了头皮上的一团和血粘在一起的头发,疼得她直咧嘴。她紧闭双眼,不愿再去想那几只手像老鼠一样在她身上摸索的情景。那是两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普通的气味,是马、啤酒和草的气味。 他们发现信物了吗? 阿莱挣扎着站起来,她必须将发生的事告诉父亲。她想起来了,他马上就要去蒙彼利埃,她必须要向他报告这件事。她想站起来,可两条腿不听使唤。头又开始眩晕,身子向后倒去…… 第十八章 贝特朗·佩尔蒂埃骑马随特伦卡韦尔子爵出了城堡东门,他焦急地回头瞅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阿莱没有来为他们送行。 佩尔蒂埃一声不吭地骑马走着,自个儿想着心事,? 正文 第 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第十八章 贝特朗·佩尔蒂埃骑马随特伦卡韦尔子爵出了城堡东门,他焦急地回头瞅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阿莱没有来为他们送行。 佩尔蒂埃一声不吭地骑马走着,自个儿想着心事,没注意身边的人断断续续在聊些什么。他对阿莱没有来为他们送行感到困惑,也在默默地祈祷着此次出使能取得成功。说心里话,他感到意外,也有些失望。他现在想,要是让弗朗西斯去叫醒她就好了。 尽管使团出发的很早,街道两边已站满了挥手送别和欢呼的人群。出使人员的马匹都是精挑细选的,都是些有脚力、适应性非常好的马匹。还有从伯爵城堡马厩里挑选的母马和被阉过的公马,都是速度快、耐力好、最强壮的骏马。雷蒙德…罗杰·特伦卡韦尔子爵本人骑的是他最喜爱的并自小一手调教的棕红色牡马。它的皮毛颜色像冬天里的狐狸皮毛。马的口鼻部有块十分突出的白毛,恰似特伦卡韦尔领地的形状,至少有人说是这样。 每一块盾牌上都印有特伦卡韦尔家族的标记。每一面旗帜以及每一位骑士行军盔甲上穿的背心都绣上了家族的徽章。朝阳缓缓升起,头盔、剑和马笼头在朝阳下闪闪发光,就连那些驮行李的马的马褡子都擦得锃亮,马夫甚至能在皮革上看到自己的脸。 使团的规模曾是个颇费思量的问题。规模太小,特伦卡韦尔将难以给人留下值得结盟的深刻印象,而且半路上很容易成为劫掠目标;规模太大,又会让人感觉像是在宣战。 最后,挑选了十六名骑士,包括佩尔蒂埃反对的基岚·杜马。这样,连同随从、一帮仆人和牧师、书记员康戈斯以及一个路上随时修补马掌的铁匠,整个使团大约有三十人。 使团的目的地是蒙彼利埃。那是尼姆斯子爵领地内的主要城市,也是雷蒙德…罗杰的妻子阿涅斯夫人的出生地。尼姆斯和特伦卡韦尔一样都是阿拉贡国王……佩德罗二世的领主,所以,尽管蒙彼利埃是一个以天主教为主的城市,而且佩德罗国王本人对异教徒持坚决打击的态度,但使团有理由相信,可以从这块领地上安全通过。 从卡尔卡松到蒙彼利埃,他们准备花三天时间。所有人都在猜测特伦卡韦尔和图卢兹伯爵两人谁能抢先抵达那个城市。 年轻的特伦卡韦尔子爵乐观豁达,一路上精神头十足。他和身边的人谈论一些有趣的事,也听别人讲过去的冒险故事。他还和手下人争论什么样的猎狗好,灵狄还是大驯犬,以及母狗现在的价格,还闲聊玩掷镖或骰子游戏时谁赌了什么东西。 没有人谈论此次出使的目的,也没有人讨论一旦子爵与其叔父谈判失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这时,队伍后面传来一声粗哑的叫喊声,引起了佩尔蒂埃的注意。他回头看了看,见基岚·杜马和阿尔泽乌·德·普雷克桑、蒂埃里·卡扎农三人并肩行走着。那两个骑士也在卡尔卡松训练过并被授予同样的称号。 §虹§桥书§吧§。hqdoor。 第49节:第十八章 基岚知道老头子在挑他的刺,便抬起头,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着。一时间,两人就这样死盯着对方。不久,基岚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扭过了脸。佩尔蒂埃感到全身的血Y都沸腾了,生气自己对此毫无办法。 队伍在平原上走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他们从圆城出发时的那股兴奋劲儿渐渐被内心的焦虑取代了,谈笑声断断续续,直到声息全无。 天上的太阳升得更高了。穿着黑色精纺毛纱长袍的牧师最受罪,汗水顺着大主教的额头流淌着,书记员康戈斯胖乎乎的脸上出现了难看的红色大斑点,是那种洋地黄的颜色。蜜蜂、蟋蟀和蝉在枯草丛里吟唱着。蚊子在他们手上乱叮乱咬,马儿焦躁地抖动鬃毛、甩动尾巴,驱赶四周乱飞的虻蝇。 直到太阳升到头顶,特伦卡韦尔子爵才下令让队伍在路边停下来休息。他们认定在这里放马安全后,才在一条水流缓慢的小溪边找了一块林间空地露营。随从们卸下马鞍,用蘸了水的柳树叶子为马消暑,并用酸模叶或芥子末泥罨剂对划破和被叮咬的地方进行了处理。 骑士们脱掉身上的行军盔甲和靴子,洗掉手上和脖子上的灰土和汗水。几个仆人领命去了最近的农庄,不一会儿就找来了面包和香肠、白山羊奶酪、橄榄和当地的烈性葡萄酒。 特伦卡韦尔子爵在附近露营的消息传开后,当地的农场主和农民、老人和年轻妇女、织布工和酿酒师拎着一篮篮樱桃和新摘的李子,以及鹅、盐和鱼等礼物,朝使团在树下搭建的简易帐篷赶来了。 佩尔蒂埃对此感到不安,因为这将耗费他们宝贵的时间,耽误他们的行程。在天黑宿营之前,他们还有很多路要走。可是,雷蒙德…罗杰和他的父母一样,喜欢与自己的子民见面,他不会冷落他们。 〃我们之所以要屈尊与我叔父媾和,是因为我们要维护生活中一切真善美的东西,对吗?必要的话,我们不惜为之一战。〃他平静地说。 特伦卡韦尔子爵像一位善战的古代国王,在圣栎树下接待他的子民。他庄严而郑重地接受了子民们送给他的所有礼物和祝福。他知道这一天将成为这个村庄一段珍贵的历史。 最后到来的子民中,有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大约五六岁,深色的皮肤,两只黑莓一样的眼睛非常明亮。她简单地行礼后,用颤抖的手呈上了一束用野兰花、忍冬花扎成的花束。 子爵曲身扶着小女孩,并从自己腰带上取下一条纱手绢送给了她。当小女孩怯怯地伸出细细的小手,接过挺括的白方布时,连佩尔蒂埃的脸上也都露出了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小姐?〃他问道。 〃欧内斯廷,陛下。〃她小声回答。 特伦卡韦尔点点头。〃欧内斯廷小姐,〃他说着,一边从小女孩送的花束里掐了一朵粉红色的花C到自己的短袍上。〃我把这朵花戴在身上,让它给我们带来好运,并时刻提醒我记住这里的人民的美好情意。〃 直到最后一个子民离开营地,雷蒙德…罗杰·特伦卡韦尔才解下身上的佩剑,坐下来吃饭。吃饱了饭,使团里所有的人,或躺在草地上,或斜靠在树干上打着盹,他们肚子里灌满了葡萄酒,身上被下午的酷暑热得汗津津的。 佩尔蒂埃没有休息。当他确信特伦卡韦尔子爵暂时不会找他时,便一个人到小溪边散步,希望能单独呆一会儿。 他忍不住去想阿莱,思绪像天平一样左右摇摆着。一会儿,他后悔信任了她。可是,不信任她,又能信任谁呢?他没有别的什么人可以信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自己告诉她的太少了。 上帝保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他们向图卢兹伯爵的请求被欣然接受,那么他们将会在本月内胜利回到卡尔卡松,而且不会流一滴血。对佩尔蒂埃本人来说,他还要赶到贝济耶去找到西蒙,搞清楚哈里夫信中所说的〃姐姐〃的身份。 但愿命里注定如此。 佩尔蒂埃叹了口气。他放眼向面前这一片宁静的原野望去,同时想象着另一幅截然相反的场面:一片混乱,到处是断壁残垣,一切都被毁坏了。 他低下头。他已经做了应该做的。如果他回不了卡尔卡松,那么至少他在死的时候知道他已为保护那三部书尽了最大努力。阿莱会去履行他的义务。他的誓言已经变成了她的誓言。那部秘笈不会在战乱中遗失,也不会在法国监狱中烂掉。 营地那边乱哄哄的声音将佩尔蒂埃从沉思中拉回现实。该出发了,太阳下山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hqdoor。◇欢◇迎访◇问◇ 第50节:第十九章(1) 第十九章 当阿莱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亚麻床单上。 她眼睛眨了眨,睁开了。头上方是自己熟悉的木头床罩架,深蓝色的床帘拉开,房间里洒满了黄昏金黄色的柔光。尽管室内的空气又热又闷,但仍让人感觉到夜幕即将来临。 她还能听到女人在说话。她们压低嗓音,似乎是为了不惊扰她。阿莱在枕头上慢慢将头扭向说话的方向。一个声音是阿尔齐艾的,她是马夫头子的老婆,不怎么讨人喜欢。另一个声音是拉尼耶的,这个女人是个刁钻、心眼很坏的长舌妇,她的丈夫也粗俗不堪。这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姐姐奥里安妮经常让这两个人跑腿,但阿莱不信任她们,她不知道她们怎么进到她房间里来了。她父亲是绝不会让她们进来的。 很快,她想起来,父亲没有在房间里。他去圣吉尔或蒙彼利埃了。基岚也去了。 〃那么,他们在哪儿呢?〃拉尼耶压低嗓音问道,一副刨根问底的样子。 〃在果园里,就在小溪边的柳树下面。〃阿尔齐艾回答说,〃马泽拉的大女儿看见他们去那里了。这个泼妇大女儿直接跑到她妈那儿报告了。然后,马泽拉本人跑到庭院里,对发生了这样的丑事急得直搓手。她还不想告诉我。〃 〃哦,她一直嫉妒你的女儿。她的几个女儿长得像猪一样胖,还都是麻子脸。身体平坦得像公路。〃拉尼耶说着,一边将头凑得更近了。〃那你怎么做的呢?〃 …… 阿莱想塞住耳朵,不愿再听她们讲那些无聊的烂事。 〃可后来,〃拉尼耶狡黠地说,〃结果很幸运。要不是你有那事去了那里,就不会发现她了。〃 阿莱心里一紧。 〃是这样的,〃阿尔齐艾同意她的看法,〃而且我敢说,她父亲回来后,一定会重赏我的。〃 可接下来的话阿莱就听不见了。天渐渐黑了。她就这样一会儿醒过来,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不久,一个夜班女侍来替换拉尼耶和阿尔齐艾了。这是她姐姐最中意的另一个女侍。女侍从床下将木框开裂了的草垫子拽出来,把阿莱吵醒了。她听到女侍〃噗〃的一声,轻轻躺到草垫子上,身体的重量将干草垫子里的空气挤了出来。不到一会儿工夫,床脚边传来了咕噜声、鼾声和均匀的呼吸声,女侍睡着了。 阿莱完全醒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父亲对自己的嘱咐:保管好那块有迷宫图案的木板。她慢慢地坐起来,在材料堆和蜡烛中间搜寻着。 那块木板已不在那儿了。 阿莱怕惊醒女侍,小心翼翼地拉开床头柜的门。由于长时间不用,门的铰链不太灵活,轻轻一拉就吱吱地叫。阿莱用手在床边摸了摸,担心木板滑进了床垫和床框之间的地方。 可是,也没有。 她不希望事情朝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父亲不同意她有关他身份已被泄露的看法,可他的看法对吗?信物和那块木板都不见了。 形势发展得太快了。她感到周围到处都有危险,甚至包括床脚边女侍的呼噜声。 如果袭击我的那些人还在城堡里怎么办?要是他们再回来找我怎么办? 阿莱迅速穿上衣服,拿起油灯挑了挑灯焰。想到要一个人穿过漆黑的庭院,她感到害怕,但总不能在房间里坐等事情发生呀。 人要有勇气。 阿莱用手遮着摇曳的烛焰,穿过荣誉院跑向品特塔。她得去找弗朗西斯。 她将门推开一条缝,朝黑暗中叫着他的名字。见没有人答腔,她钻进屋里。 〃弗朗西斯。〃她又低声喊了一遍。 借着油灯发出的淡黄色光线,她看到有人躺在她父亲床脚边的草垫子上。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51节:第十九章(2) 阿莱弯腰把灯放在地上,轻轻去推他的肩膀。她猛地缩回手,手指像被火烧了一样。她感觉不对。 〃弗朗西斯?〃 仍然没有应答。艾丽丝抓住被单粗糙的布边,数了三下,然后猛地拉开了被单。 原来,被单下有一堆旧衣服和毛皮,被摆成了一个人睡觉的形状。她松了口气,感到头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时,她注意到走廊里有响动,便迅速抓过油灯,吹灭灯焰,然后躲进床背后的影子里。 她听见门吱的一声开了。来人犹豫了一下,可能是闻到了油灯熄灭的气味,也可能是看到被单被扯乱了。他从剑鞘中抽出了剑。 〃谁在那儿?〃他说道,〃出来!〃 〃弗朗西斯,〃阿莱松了口气,从帘子后走了出来。〃是我,你可以收起你的剑了。〃 看上去,他比她被吓得更厉害。 〃请原谅,夫人,我没有想到是你。〃 她仔细打量着他。他喘着粗气,好像刚才急跑过。〃是我不对,可你这是去哪儿了呀?〃她问。 〃我……〃 她想,他可能是找女人去了,但她想象不出他在男女之事上为何如此难为情。她感觉他挺可怜。 〃弗朗西斯,其实,那并没有什么。我来这儿找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是唯一能告诉我发生在我身上的事的人。〃 他的脸色唰地变了,〃夫人,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一定听到传闻了,肯定是吧?〃 〃很少。〃 〃那咱俩一起来把传言串起来吧。〃她说着,对他的态度感到很奇怪。〃我记得你招呼我来到我父亲的房间。我回去的时候,两个男人袭击了我。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果园里的小溪旁。我再醒来躺在我自己的屋里。〃 〃你还能认出那两个人吗?夫人。〃 阿莱盯着他:〃不。当时天很黑,而且事情来得太突然。〃 〃你有什么东西被抢了吗?〃 她迟疑了一下。〃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她撒了个谎,感到有些不自在。〃我知道后来是阿丽特发现了我。早些时候我听见她在大谈这件事,但我怎么也想不通她怎么会坐到我的床边。为什么不让瑞辛蒂或我的其他女侍来照顾我呢?〃 〃那是奥里安妮夫人的指示,夫人。她亲自负责照料你的一切。〃 〃她对这事为什么这么上心?〃她说道,这完全是随口说出来的。〃我姐姐这方面的才能不是很出众呀。〃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但她坚持要负责安排,夫人。〃 阿莱摇着头。她隐约又回忆起了一点点事,可是一闪而过。她被关在一个很小的地方,周围是石头,里面有刺鼻的N和动物的S臭味,她被关在那里就没人管了。 她把注意力又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 〃弗朗西斯,我想我父亲已经出发去蒙彼利埃了吧?〃 他点点头。〃走了都两天了,夫人。〃 〃今天是星期三,〃她吃惊地低声说道。她已经失去了两天时间。她皱了皱眉。〃那么,弗朗西斯,他们出发时,我父亲有没有问我为什么没去为他们送行?〃 〃他问了,夫人,可……他不让我叫醒你。〃 这没有什么意义。 〃那我丈夫说什么了吗?基岚没有说我那天晚上根本没有回房间吗?〃 〃夫人,我相信杜马骑士那天前半夜呆在铁匠铺里,然后去小教堂和特伦卡韦尔子爵一起参加祷告去了。他好像和佩尔蒂埃总管一样对你没能去送行感到很吃惊,另外……〃 他突然止住了。 〃继续说。弗朗西斯,我不怪你。〃 〃夫人,承蒙允许,我觉得杜马骑士可能不想在你父亲面前表现出对你的去向一无所知。〃 此话一出,阿莱马上明白他的话是有道理的。当前,父亲与她丈夫之间的龃龉比以前任何时间都更强烈。阿莱紧咬嘴唇。 〃可是他们很冒险,〃她说道,又回到自己被袭击的话题上来了。〃在城堡中心地带对我进行这样的袭击,真是疯了。把我关起来,这又要罪加一等。他们也不想想,能逃脱这一罪责吗?〃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便止住了。 。hqdoor。←虹←桥书←吧← 第52节:第二十章(1) 〃夫人,当时,所有的人都很忙,宵禁令还没有下。所以,尽管西门关上了,但东门一夜敞开着。那两个家伙只要将你的脸和衣服盖上,就很容易将你弄出城。有许多女士……妇女,我的意思,是有很多这样……〃 阿莱收敛笑容。〃谢谢你,弗朗西斯,我知道你要说的了。〃 她需要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做。她比以前更迷茫了,而且她不知道形势为何像现在这样发展,这更加剧了她的畏惧心理。 与隐蔽的敌人斗争是非常困难的。 〃弗朗西斯,如果传出去我对这次袭击什么都不记得了,效果可能会好些,〃她想了想说,〃那样的话,如果袭击我的人仍在城内,他们就不会感到很惊慌。〃 想到要穿过庭院同样的路返回自己的屋子,她有些不寒而栗。此外,她在奥里安妮女侍的眼皮下也睡不着。阿莱毫不怀疑,女侍是在监视她并将她的情况报告给她姐姐。 〃天亮前,我就在这儿休息了。〃她补充了一句。 让她惊讶的是,弗朗西斯看上去很惊恐,〃可是,夫人,你不适宜……〃 〃很抱歉,不能让你睡你的床了。〃她说道,微笑着下了命令。〃但是,我屋子里的女侍,我不喜欢。〃他的脸上露出了不太自然的表情。〃不过,弗朗西斯,要是你能呆在附近,有事能找到你,那就更好了。〃 他没有对她的微笑做出回应。〃夫人,听你的。〃 阿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对他的举止注意过多了。她叫他去点着灯,然后将他打发走了。 弗朗西斯一走,阿莱就爬上了父亲的床。又是一个人,阿莱再次感受到了基岚不在身边的痛苦。她努力想象着他的面容、他的眼睛、他下巴的曲线,但他的面部特征很模糊。阿莱知道她不能回想起他的面容是因为她在生他的气。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基岚是在履行骑士的职责,他的所作所为没有错。实际上,他做得挺得体的。在这么重要的出使行动前夕,他要向他的领主和同行的所有人负责,而不是满足他妻子的要求。然而,无论阿莱对自己这样说了多少遍,她也不能说服自己心里的其他声音。她需要基岚的保护时,他却没有能够保护她。尽管不公平,她还是要怪他。 如果他一开始就发现她没在,那么袭击她的人可能就被抓住了。 我父亲也不会带着对我的怨气出使了。 第二十章 在阿尼阿勒外荒废的农场,一个上了年纪的卡塔尔教牧师和他的八个信徒蜷缩着躲在谷仓角落的一堆废旧的牲口挽具后面。 牧师知道他们的末日来临了。这伙人受仇恨、无知和偏见的狂热驱使,不会有一丁点慈悲心怀。在基督教世界里,从来没有一支军队像这样。要不是亲眼所见,牧师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他从另一条平行的路与十字军并行南下。他看到罗纳河中有巨大、笨拙的驳壳船在行驶,船上装了一批箍了钢条的木匣子,里面塞满了保佑此次出征的圣物,此外,船上还装满了装备和给养。成千上万只动物载着这些人扬起遍地尘土,弥漫在十字军行军旅途的上空。 从一开始,城里和乡下人就紧闭门窗,暗地里注视着部队的行踪,并祈求上帝保佑这些人饶过他们。可是,有关暴力袭击和恐怖事件的消息仍不断传来。有消息说,许多农场被烧毁,拒绝士兵劫掠他们土地的农民遭到了报复。卡塔尔教教徒被冠以异教徒,处以火刑。蒙特利马所有的犹太人,无论男人、女人还是孩子,都被杀死,流着血的头颅被挂到城墙外的尖桩上喂乌鸦。 城堡修道院院长和法国领主们要么否认这些野蛮行径,要么辩称它们是一小撮叛军所为。但是,对这个蜷缩在黑暗中的牧师来说,贵族、教士和教皇的使节的话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这些人将他们*到死角,他甚至能闻到他们呼吸中散发出的血腥。 他看到恶魔已伸出了魔爪。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拯救他的信徒们的灵魂,以使他们能从容地面对上帝的脸。 牧师将手放在一个受伤男子的头上,主持着宗教的仪式,嘴里说着一些宽慰的话。其他的信徒手拉手围成一个圆,并开始祈祷。 虹←桥←书←吧←。hqdoor。← 第53节:第二十章(2) 〃圣父,仁慈的上帝,你永远不会被蒙骗,永远也不会说谎或怀疑,请你赐福让我们知道……〃 这时,那些士兵狂笑着对着门猛踢。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里面的人。年龄最小的女信徒开始哭起来,绝望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无声地流淌着。 〃……赐福让我们知你所知,爱你所爱;因为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不属于我们,我们害怕死在这个没有你的陌生世界里。〃 当抵在门后的门闩断成两截时,牧师提高了自己的嗓门。士兵们破门而入,裂开的木头像利箭一样在谷仓里哗啦啦撒了一地。借着院子里点燃的柴火堆的橘红色火光,牧师看见他们已经红了眼,满脸杀气。他数了数,共有十个人,每人手里都拿着剑。 他们当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下令将谷仓里的逃亡者全部拖出去,并抬起胳膊,用力将他的剑C入了牧师的胸膛。但他随即一愣,那个法国人坚毅的灰眼睛表现出一种坚强和对敌人的鄙视。高个子首领又抬起胳膊,用剑朝法国人的头顶砍去,红色的血柱和灰色的大脑飞溅到地面的干草上。 牧师一死,信徒们乱作一团。一个士兵揪住一名妇女的头发,将剑C进了她的后背。她的父亲想把士兵拖开,士兵旋即转过身,将剑刺入他肚子。他瞪着恐惧的眼睛,士兵用力搅动利剑,然后用脚向他身上踹去,才将利剑从被刺穿的身体中拔出。 年龄最小的士兵立即跑开,对着干草哇哇呕吐。 不一会儿工夫,所有的男教徒都被杀了,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谷仓里。高个子首领又下令将两个年龄稍大的女教徒拖出去。他留下了那个女孩和呕吐的小士兵,小士兵需要有一副铁石心肠。 女孩失魂落魄地看着高个子首领,一步步往后退着。他Y险地笑着,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因为她没地方可跑。他围着她转悠着,像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然后,猛地向她扑过去。他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并将她的后脑勺向墙上撞去,又一把撕开了她的衣服。这时,她高声尖叫着,四处乱打乱踢。他一拳打在她脸上,看到她的脸颊骨被打断,感到很得意。 她腿一软,膝盖着地,倒在了地上,在木头上留下一道血迹。他弯身扯下她的内衣,一把将它撕成两半。他又将她的裙子拉到了腰际,她呜咽着,痛不欲生。 〃她们不得在这个世界生养自己的后代。〃他冷冷地说,从剑鞘里抽出了刀。 他碰都不想碰这个异教徒,担心会脏了自己的身子。他握着刀刃,硬是将刀柄深深地C入了女孩的肚子。带着对异教徒的仇恨,他一次又一次地将刀C入她的身体,直到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最后,他还不解恨,又将她身子翻过来,面朝下躺着,用刀在她L露的后背上深深刻上了一个十字。血珠像红宝石一样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这会有助于其他人吸取教训。〃他平静地说,〃扔掉尸体。〃 他在她的碎衣服上擦了擦刀刃,站起身来。 那个小士兵抽噎着。他的衣服上满是呕吐物和血迹。他努力按首领的要求去做,可他的手脚太慢了。 他一把掐住小士兵的喉咙,〃我说了,扔掉尸体。要是你不想落得他们的下场,你就给我快点!〃他朝小士兵瘦小的后背踢去,小士兵的短袍上留下了一个带着血迹和灰土的脚印。对他来说,软心肠的士兵是没用的废物。 院子中央点燃的火堆,在来自地中海的热风吹拂下,熊熊燃烧着。 士兵们远远站着,用手捂着脸,挡住烈焰的灼热。拴在门口的马匹在不停地踢动着蹄子。它们也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显得烦躁和不安。 女教徒们被扒光衣服,并被强迫跪到这伙匪徒面前。她们脚被捆着,手被反绑在背后。她们脸上、被抓破的茹房和L露的肩膀都留下了被施暴的痕迹,但个个一声不吭。当女孩子的尸体被扔到她们面前时,人们痛苦地深吸了一口气。 高个子首领走到柴火堆前。他对眼前所做的一切感到厌烦了,对不能抽身感到不安。屠杀异教徒并不是他参加十字军的初衷。野蛮的东征行动,是他给手下的一份礼物。这些人必须有事做,以使他们的技艺不会退步,也没机会窝里斗。 〃要把她们烧死吗,殿下?〃 他突然抽出剑,猛地一挥,砍掉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女教徒的头。血从她脖子上喷出来,溅了他一身。女教徒的头〃扑通〃一声掉到了地上。 〃把剩下的这些异教徒全部杀死,然后将尸首烧掉。还有,谷仓也烧掉。〃 ◇book。hqdoor。◇欢◇迎访◇问◇ 第54节: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天开始大亮时,阿莱醒了。 好一阵子,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父亲房间的。她坐起身,舒展着身子骨,等待着前一天的记忆能栩栩如生地走回来。在半夜到天明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她不能坐等父亲回来。她难以想象每耽误一天会产生什么后果。 行动,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得多。 阿莱从桌上端起冷冰冰的油灯,朝有些开裂了的玻璃里照了照自己,发现自己脸色苍白,眼睛带着倦意。不过,她从自己脸上看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一种使命感。 阿莱真希望不要再回自己的房间,但她没有选择。她轻轻跨过睡在地上的弗朗西斯,穿过庭院,返回了生活区。附近一个人也没有。 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发现里面静悄悄的,姐姐的女侍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可能是她醒来后发现阿莱不在,自己也就离开了。 阿莱立即开始行动,不敢浪费一点点时间。 她从衣柜里取出自己最轻便的猎装。猎装用红褐色的松鼠毛皮缝制,淡石头色的袖子十分合身,下摆很宽松,向上逐渐收缩成钻石一样的菱形。她在腰上系了根细皮带,并将小刀和钱包挂到皮带上。 阿莱套上半高筒的狩猎靴,系紧靴筒上端的皮鞋带,在靴筒上又C了把刀,然后将扣环调了调,穿上一件普通的褐色无边带头罩的披风。 穿好衣服和靴子后,阿莱从自己的小珠宝箱里拿了几件珍贵的珠宝,太阳石项链、绿松石戒指和项链。这些珠宝可能会在旅途中帮她安全渡过难关,特别是出了特伦卡韦尔子爵领地以后。 最后,确信自己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以后,她从床后藏剑的地方取出了自己的剑。这把剑自打她结婚后就放在那里,从来没动过。阿莱右手紧握着剑,用手轻轻地试着剑锋。尽管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这把剑还是锋利如初。她用剑在空中划了个〃8〃字,感受一下剑的重量和特点。她笑了,这剑拿在手里还是很顺手的。 阿莱溜进厨房,向雅克要了一些大麦面包、无花果、咸鱼、一块奶酪和一大壶葡萄酒。像以前一样,他给的比她要的多得多。只有这一次,她对他这么大方感激不尽。 她叫醒了女侍瑞辛蒂,低声嘱咐她,让她去告诉阿涅斯夫人她已经感觉好多了,将与家族里的夫人们一起参加活动。瑞辛蒂看上去很吃惊的样子,但她什么也没说。阿莱向来不喜欢参加这样的活动,经常找借口躲避。她觉得被围在女人堆里,听那些不着边际的闲聊实在乏味。不过今天,这将会使大家相信她会回到城堡。 阿莱希望人们越晚想起她越好。如果走运的话,直到晚祷的钟声敲响时,人们才会发现她没有回家并报警。 等到那时候,我已经跑得远远的啦。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55节: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2005年7月5日星期四 图卢兹布拉尼亚克机场。安检员被玛丽…塞西尔的美腿迷住了,再也无心检查其他旅客的护照。 当她从庄重的灰白色地板上走过时,人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她身着精心裁剪的红色上衣和裙子、挺括的白衬衫,两边的黑色发卷对称着。这一切都凸显出她是一个重要人物,不是人们想象中要排队等候的旅客。 司机站在到港航班的出口处等着她。在一堆穿着t恤和短裤来接人的亲属或游客中,只有他穿着一身黑西装。他领着她朝车那边走,她微笑着问他家里人的情况,但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她打开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威尔发来的短信,她将短信删掉了。 他们的车平稳地汇入图卢兹环城路的车流,玛丽…塞西尔让自己松弛下来。昨晚的仪式太让人兴奋了,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因为事先知道要找的DX已经被找到,她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对仪式非常满意,从她爷爷身上遗传下来的那种权力欲望也开始膨胀。在她举手念咒语的时候,她感到一股纯粹的力量在血Y里流动。 连让塔韦尼耶闭嘴的事也毫不费力地完成了。这个人被证明是圈子里一个很不可靠的人。只要其他人不吐口……她也相信他们不会,那么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玛丽…塞西尔没有给他机会为自己辩护,以免浪费时间。让她一直担心的是,记者采访他的笔记是有力的证据。 即使这样,这件事还有不少让她担心的地方:塔韦尼耶的轻率言行曝光的方式;那位记者令人惊讶的异常简明、连贯的记录;还有记者本人失踪了这件事。 她最生气的是时间上的巧合。没有理由将苏拉拉克山DX的发现与沙特尔的杀人案联系在一起,但在她印象里两者是有联系的。 玛丽…塞西尔在图卢兹东南约三十公里的阿维戈诺奈有事要办。然后,她要从那儿去卡尔卡松。会晤安排在九点钟,她想早点到。她要在卡尔卡松呆多久,取决于她要见的那个男人。 她翘起了修长的腿笑了。她期待着与他见面,看看他是否名副其实。 第二十三章 卡尔卡松 十点刚过,那个叫奥德里克·巴拉德的男人出了卡尔卡松火车站,向城里走去。他身材细长,着浅色套装,装扮老套但与众不同。他走得很快,消瘦的手里握着一根长的木手杖,头上的巴拿马草帽遮住了他的眼睛。 巴拉德过了法国南部运河,经过著名的终点酒店站。酒店有很多惹眼的艺术装饰镜子和装饰用的旋转铁门。卡尔卡松发生了巨大变化。走在横穿南城中心的步行街上,不难看出这种变化。新的时装店、书店、珠宝店随处可见,呈现一派繁荣景象。卡尔卡松是个中心城市,来这里的人四面八方的都有。 铺着白地砖的卡尔诺广场在太阳下闪着白光。那是个新广场。已修复的19世纪喷泉喷洒着晶莹剔透的水花。广场上摆放了一些颜色鲜艳的咖啡椅和咖啡桌。巴拉德朝菲力克斯酒吧瞥了一眼,看到椴树下那熟悉、破烂的遮阳篷他笑了。至少还有一些东西是老样子。 他转向一条通往老桥的小街。街道很窄,行人很多。褐色的世界遗产指示牌还表明,这个中世纪城墙要塞已由《米其林旅游手册》里值得顺便一看的城市,变成了国际旅游城市,并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遗产名录》。 不久,他来到一块开阔地带,到圆城了。巴拉德像以往一样有一种到家的强烈感觉,尽管这里已不再是他曾经熟悉的那个地方。 巴拉德向右拐进了加福街,这里也在不知不觉被改造着。这条街与其说是条街,还不如说是条胡同。街不宽,只能容一辆小汽车穿行。拐角处有一家画廊……骑士画廊,画廊有两扇巨大的拱形窗,窗外有铁栅栏保护着,像好莱坞的铁闸门一样。画廊的墙上有六块上了漆的木盾牌。门旁边有个大金属环,过去是拴马用的,现在人们可以用它来拴狗。 有几扇门新上了油漆。门牌号都是陶制的,门牌号的边是蓝色黄色的,上面还有枝条伸展的小花。偶尔,有自助旅行的背包客拿着地图和水壶停下来,用结结巴巴的法语打听去圆城的路,除此之外,就很少有别的动静了。 让娜·吉罗的小房子背靠着绿草如茵的陡坡,陡坡通向那座中世纪的城墙要塞。一个老妇人和一名男子从厨房里搬出椅子坐在外面。巴拉德路过时举起草帽,向他们打招呼。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他和让娜的一些邻居也混了个脸熟。 让娜坐在前门外的Y凉处,心想着他该到了。她穿着普通的长袖衬衫和传统的深色裙子,看上去和以往一样干净利落。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见她马虎过。 让娜有敏锐的直觉,做事有条理、勤奋、认真,不感情用事。这些对一个研究者来说都是极宝贵的品质。在过去大约三十年里,她参与了他写的每一本著作,特别是他最后一本,也就是还没有完成的著作……有关13世纪卡尔卡松一个卡塔尔教家庭的传记。 对让娜来说,这是一桩探究性的工作。对奥德里克来说,那是一本凝结着爱的著作。 让娜看他到了,向他伸出了手。〃奥德里克,〃她微笑着向他打招呼,〃好久没见了。〃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56节:第二十三章(1) 他握住她的手。〃你好。〃 她往后退了退,上下打量着他。〃你看上去还不错。〃 〃你也一样啊。〃他回答道。 〃你很准时。〃 他点点头。〃火车很准点。〃 巴拉德跟着她进了凉爽的小屋。米黄色的地砖和墙砖使屋里的一切看上去显得暗淡而陈旧。屋子中央摆了一张小的椭圆形桌子,破旧变形的桌腿从包裹着的黄蓝防水布里露了出来。靠近落地窗的屋子一角有一张写字台,上面放了台老式打字机。 让娜端了个托盘从食品储藏室里出来。托盘里有一大罐水、一碗冰块、一碟土豆片和撒了胡椒的饼干、一碗酸酸的绿橄榄和一个放果核的盘子。她小心地将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将手伸进一个与房间一样长、与她肩膀一样高的狭长的木橱柜里,摸出一瓶微苦的烈性樱桃酒,他知道她一直存着它,只有在他偶尔来访时,才会拿出来。 当鲜红的樱桃酒倒在冰块上时,冰块咔咔作响并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们心领神会地静静坐了一会儿,和以前许多次一样 正文 第 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当鲜红的樱桃酒倒在冰块上时,冰块咔咔作响并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们心领神会地静静坐了一会儿,和以前许多次一样。 奥德里克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放到桌上,说:〃好吧,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让娜将她的椅子往桌子边挪了挪。〃你知道,我孙子伊夫在警署司法处工作,办公地就在富艾。昨天,他奉命去了萨巴提斯山靠近苏拉拉克峰的一个考古发掘现场,现场发现了两具尸骨。伊夫吃惊地发现,他的上司似乎将考古发掘现场当成了一起谋杀案的现场来处理,但他说,很显然,两具尸骨在那儿已有相当长时间了。〃她停顿了一下,〃当然,伊夫没有亲自讯问发现尸骨的女子,但他当时在现场。伊夫对我为你所做的工作一无所知,要是知道的话,他肯定知道DX的发现会对我们的工作有帮助。〃 奥德里克吸了口气。多少年来,他一直想象着自己在这一时刻到来时的感受。他从来没有失去信心,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搞清楚那些最后发生的事情的真相。 〃伊夫亲自进D了吗?〃他问道。 让娜点点头。 〃他看到什么了?〃 〃有一个祭坛。祭坛后的岩石上刻了幅迷宫图。〃 〃那么尸骨呢?尸骨在哪里?〃 〃在墓X里,其实不过是地上的一个凹陷,在祭坛前面。尽管进D的人太多,他不能走到近前仔细看,但他仍看到尸骨间放有一些物品。〃 〃多少尸骨?〃 〃两具,两具尸骨。〃 〃可是……〃他收住了话头,〃没关系,让娜,你继续说。〃 〃在……尸骨下面,他捡到了这个。〃 让娜将一个小东西推到桌子另一头。 奥德里克没有动。时间过了这么久,他已经害怕去碰它了。 〃昨天下午晚些时候,伊夫从富艾的邮局打来电话。电话线路很差,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我听见他说,他之所以要拿这枚戒指,是因为他不信任那些找它的人。他听上去有些担忧。〃她停了一下,〃不,他听上去是感到害怕。奥德里克,问题有点不对头。正常的程序没有履行,各种各样的人都进了现场,可他们本不该进去的。他在电话里说话声很小,好像害怕被人偷听到似的。〃 〃谁知道他进D了?〃 〃不知道。值勤的警察?他的领头上司?也可能是其他人。〃 奥德里克看着桌上的戒指,然后伸手拿起了它。他将它捏在拇指和食指中间,然后斜对着光线。刻在戒指内侧的迷宫图案很精细,而且清晰可见。 〃这是他的戒指吗?〃让娜问道。 奥德里克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不敢回答。他在想,是不是机遇将这枚戒指交到了他的手中。 〃伊夫说尸骨要运到哪儿去了吗?〃 她摇了摇头。 〃你能再问问他吗?如果他方便的话,请他将DX打开时在场人员的名字也告诉我们。〃 〃我问问吧。我相信,要是他能帮忙,他一定会帮的。〃 巴拉德将戒指戴到自己的拇指上。〃请代我向伊夫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他拿这个时,肯定费了很大的劲儿。他还不知道他当时灵机一动的举动会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呢。〃他微笑着。〃他说过还发现别的什么了吗?〃 虹桥门户网。hqdoor。 第57节:第二十三章(2) 〃一把短刀,一个小的空皮包,一盏灯在……〃 〃空的?〃他有些不相信,〃可那不可能呀。〃 〃现场的高级警官努贝尔巡警显然在这个问题上对发现DX的女人进行过*问。伊夫说她很坚决。她说自己除了戒指以外,别的什么都没碰过。〃 〃你孙子说过这女人是否值得信赖了吗?〃 〃他没说。〃 〃如果……那么别的什么人就会拿了它,〃他皱起眉头,自己对自己咕噜着。〃关于这个女人,伊夫说了些什么?〃 〃说的很少。他只说她是英国人,二十多岁,是志愿者,不是考古学家。她应朋友的邀请来富艾并参加考古,她朋友是负责此次发掘的第二把手。〃 〃他说她名字了吗?〃 〃我想他可能说了叫泰勒,〃她皱紧眉头,〃不对,不叫泰勒。可能叫坦纳。对,就叫坦纳,艾丽丝·坦纳。〃 时间一下凝固了。〃这会是真的吗?〃 她拿了那本书了吗?认出它了吗?不,不会。他否定了自己。那没有意义。如果拿走了书,那么为什么不连同戒指一起拿走? 巴拉德将双手平放到桌子上,想让手停止颤抖,然后,他盯着让娜的眼睛说:〃你可以问一下伊夫他是否有地址?他是否知道那个小姐住哪里……?〃他突然止住,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可以问一下,〃她答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奥德里克,你不要紧吧?〃 〃我累了,〃他强作微笑,〃没有什么。〃 〃我本以为你会更……高兴。这至少可以算是你多年研究的巅峰吧。〃 〃要研究的东西太多了。〃 〃听到这个消息,你的反应好像是震惊多于兴奋。〃 〃我很兴奋,〃他说,〃非常感谢伊夫,当然还有你,可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也许你现在就能给伊夫打个电话?我能不能和他通话?甚至见个面?〃 让娜从桌边站起身,进了门厅,走到楼梯口放电话的小桌边。 巴拉德看着窗外通向要塞城墙的陡坡。他脑子里浮现出她边工作边唱歌的情形。阳光照在树枝上,在水面上投下斑驳的Y影,她被春的韵律和气息包围着;灌木丛中点缀着各种颜色,有蓝色、粉红和黄色,灌木下的土壤厚实、肥沃,岩石小道两边修剪成箱形的树木散发着醉人的芳香,呈现出温暖夏日即将来临的气象。 突然,传来了让娜的说话声。他吓得一跳,连忙将思绪从过去收了回来。 〃电话没人接。〃她说道。 第二十四章 沙特尔 在沙特尔白马大街一幢房子的厨房里,威尔·富兰克林拿起塑料桶装的牛奶直接往嘴里倒,想冲掉满嘴的白兰地酒气。 前一天晚上,为了打发玛丽…塞西尔回来前的那一段时光,他喝了三次酒。半夜过后玛丽…塞西尔才回来,那时他已醉得晕晕乎乎了。她当时也极度兴奋,并想缓解两人因争执产生的不快,两人一直折腾到黎明才睡觉。 威尔紧紧攥着手里的餐巾纸。玛丽…塞西尔又让总管转告他,她出城办事去了,要到周末前才能回来。她连个便条都懒得写。 威尔和玛丽…塞西尔是这个春季在一家新画廊的开业活动上认识的。威尔刚开始利用假期进行为期六个月的环欧洲旅行,玛丽…塞西尔是画廊的资助人之一。是她突然对他有了兴趣。威尔喜不自禁,并被她的目光吸引了,他喝掉了一瓶香槟酒,向她倾诉着他生活中的一切。那天,他们一起离开画廊。从那以后,两人就在一起了。 威尔透过窗户凝视着房后的小院子。院子和房子所有其他东西一样,设计得非常精细。淡灰色的鹅卵石、高大的土红色植物,还有沿着后南墙栽种的柠檬树和橘子树。可以说,没有没雕琢过的东西。窗口的花坛里栽种了一排排高高的红色天竺葵,花瓣快被太阳催开了。南墙有一扇小的铁翼门,上面爬的常春藤已有数百年历史。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很古老。 直到现在,威尔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三个月前,他逃离自小到大一直生活的房子,躲到欧洲来了,却钻入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房子,而且一呆就是三个月。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58节:第二十四章 威尔本想利用这次旅行的机会,思考自己这一生到底想做些什么。他原来的打算是准备从法国去西班牙,一路上为自己的创作思路做积累,并寻找灵感,但自从来到沙特尔,他几乎没写出一个字。他的主题是反叛、愤怒和忧虑、邪恶的美国三位一体生活。要是在他的家乡,他会发现许多可发泄的对象。可在这儿,他什么牢S也没有。他心里只想着玛丽…塞西尔,而且无止境地想着她。 他将牛奶喝净,把瓶子扔进了垃圾筒,然后又朝桌子上看了看,决定出去吃早饭。他盘算着要和巴蒂斯特好好谈一次。 威尔从楼梯底部的端柱上抓过自己的牛仔夹克,准备穿过门厅。这时,他发现有一块挂毯拱起来了。挂毯不过是有一点点歪,但在布置得极端对称的镶边门厅里,这块挂毯就显得凸出来了。 威尔伸手想将它抻直,却又迟疑了一下。一缕银色的光线从抛光的木头后的墙上照下来。尽管知道这个时候太阳不会照到厅里,他依旧抬头朝门和楼梯上方的窗户看了看。 光线好像是从深色的木框后S过来的。他好奇地将那块挂毯从墙上掀起来。在木框的深处隐藏着一扇小门,与木框齐平。深色的木头里C了一把小铜闩将门关得死死的,还有一个平平的圆拉手,有点类似网球球场门的把手。总之,一切都很隐秘。 威尔试着拨动了一下门闩。门闩上了油,很容易就打开了。轻轻〃吱溜〃一声,门朝里打开了,传过来一股地下密室才有的淡淡霉味。他手扶门框,朝里面仔细一瞧,一眼便发现刚才的光源是一个柔光灯泡。灯泡安装在通向暗室的陡峭台阶的顶端。 威尔下了第一个台阶。头顶的天花板很低,离威尔的头只有几公分,是用旧砖、燧石和石头混合砌成的。这地方虽然是密闭的,但空气清新洁净,不像是被遗忘的角落。 来到台阶的底部,威尔发现下面原来是个小厅。厅的墙上什么也没有,他身后就是台阶,身前是一扇门,门正好与廊道一样宽、一样高。在昏黄的电灯照S下,一切显得没有生气。 威尔朝那扇门走去,心里感到很紧张。 门锁里的老式钥匙虽然笨拙,但开起锁来却很容易。进了门,四周的环境一下子变了。水泥地不见了,脚下是厚实的深色紫红地毯。照明灯也换成了华丽的烛台。这里的墙和刚才的墙一样,用旧砖、燧石和石头混合砌成,但这里的墙挂了许多装饰品,有挂毯,也有中世纪画像。空气也弥漫着熏香的气味,浓重的香气里带着甜味。这使他回想起儿时过圣诞和复活节时的情景。 威尔回过头,看到敞开的门外就是回房子的台阶,便感觉踏实了。廊道不长,尽头的黑色铁杆上挂着重磅丝绒窗帘。窗帘上用金线绣满了混合符号,包括埃及象形文字、星相和星座符号。 他伸手将窗帘拉开。 窗帘后又是一扇门,这扇门显然更老。门框的式样和楼上大厅里的深色门框式样一样,但这扇门的门框上有卷形和图案装饰。中间的门板很素净,只有一些比图钉尖还小的蛀虫虫眼。门上没有把手,也没有锁,根本无法打开。 门楣上有华丽的雕刻装饰,而且是石质的。威尔用手在上面摸了摸,想找到机关。他从门框一边的底部一直向上摸,经过门框顶部,再从门框另一边向下摸,直到最后,才在略高于地面的地方发现一个小凹陷。 威尔蹲下身,用力朝凹陷处一摁。只听一声清脆、空旷的〃咔哒〃响,门的机关松动了,门也弹开了。 威尔直起身,呼吸有些急促,手心也湿了。脖子后和手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告诉自己,就呆几分钟,然后就赶快出去。他把心一横,将门推开了。 里面漆黑一片,但他感觉地方更大,可能是一个地窖。这儿的熏香味更浓。 威尔在墙上摸索着,想找到灯的开关,但什么也没摸到。他想,如果将窗帘拉开,也许能从走廊里照进来一点光。他将笨重的丝绒窗帘挽成〃8〃字结,然后转身朝里头看。 威尔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瘦削细长的影子斜跨在门槛上。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才开始看清暗处的东西。 →虹→桥→书→吧→。hqdoor。 第59节:第二十五章(1)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很长的长方形房间的一头。房间的顶比较低,而且是拱形的。两边的墙长得看不到头,墙两边摆着类似教堂餐厅里的长木凳。四面墙与屋顶连接的地方,是一圈由字和符号反复组合的带状装饰。这些字和符号看上去与他在外面帘子上见到的没什么两样。 威尔在牛仔服上擦了擦手。眼睛正前方、房间的中央有一个引人注目的石头匣子,像是一座墓。他绕着石匣子转了一圈,并用手在石匣子表面摸了摸。表面感觉很光滑,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圆形装饰图案。他探出身子,想看个仔细,并用手顺着图案的线条抚摩着。图案是那种逐渐变小的圆,像土星外的行星轨道。 等他的眼睛完全适应里面的光线后,他可以辨认出石匣子的每一面都刻了一个字母:石匣子的头部刻了个〃e〃,两侧分别刻了〃n〃、〃s〃,与石匣子头部相对应的一端刻有字母〃o〃。这些字母是代表罗盘方向的符号吗? 接着,他注意到在石匣子底部与字母e一条线的地方,有一块大约三十厘米高的小石头。石头中间有一条很浅的沟线。这石头像是行刑人使用的垫头砧。 石头周围地面的颜色比其他地面颜色深一些,看上去还有些潮湿,像是最近被擦过。威尔蹲下身,用手指擦了擦地上的印记,那是消毒Y或其他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铁锈酸味。石头一角的下方粘了一点什么东西,威尔用指甲将它抠了出来。 那是一小片布,棉或麻的。布好像挂在了钉子上,被撕破了边。石头拐角有一些褐色斑点,像是干了的血迹。 他下意识地甩掉手中的布片,砰地关上门,扯下帘子,撒腿就往外跑。他沿着廊道冲过两道门,使出全身气力,三步并作两步跃过狭窄、陡峭的台阶,返回房子的门厅里。 威尔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想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这时,他意识到,不管怎么着,也不能让进来的人发现他去过那个地下室。他伸手将里面的灯关掉了,并用颤抖的手将门C好,将挂毯扶正,直到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样为止。 他在那里呆立了一会儿。落地式大摆钟显示,刚才这一切都是在不超过二十分钟时间里发生的。 威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将手翻过来倒过去,感觉那双手好像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他用食指尖搓了搓拇指尖,然后举到鼻子前嗅了嗅,好像是血的气味。 第二十五章 图卢兹 艾丽丝醒了,头像裂开了一样疼痛。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 艾丽丝歪歪倒倒地走进洗澡间,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面色和她的感觉一样不好。她额头上是斑斑驳驳的绿色、紫色和黄色擦伤,眼圈也黑了。她隐约回忆起曾梦见了树林以及因严寒而变得脆而硬的枝条。迷宫图案重新画在一张黄色的纸上了?她想不起来了。 昨夜怎么从富艾来到图卢兹,她也是懵懵懂懂的。她甚至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放弃去卡尔卡松而来图卢兹。本来,她很明确是要去卡尔卡松的。 过了二十分钟,她仍然感觉很虚弱,但眼窝后的剧烈疼痛感减轻了,只是有些隐隐作痛。她站在弥漫着蒸汽的淋浴头下,直到水变凉。她想起了希拉和考古队的其他人,他们现在都在干什么呢。考古发掘已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她难以想象他们这些人在停止日常工作后会怎样安排自己的生活。 艾丽丝裹着旅馆的破旧小浴巾,查看自己的手机有没有收到短信息,可仍然没有。昨晚,她对此感到很失落,可现在感到厌烦了。她们相处这十年来,希拉像这样消失几个星期的恼人的事不止一次。每一次,都是艾丽丝站出来解决问题,她也不愿意这样做。 这一次就随她去吧。 艾丽丝匆匆翻动自己的化妆包,找到一支很少用的粉笔,将没有抹好粉的地方抹了一遍。然后,又加了点眼线和口红。她用手捋干头发,最后挑了她觉得最舒服的裙子和新的蓝色袒肩露背上衣,把行李收拾好,然后下楼结了旅馆的账,去逛图卢兹了。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60节:第二十五章(2) 她情绪仍不太好,那不是新鲜空气能改变的。 她在图卢兹老城的小街上闲逛着,走到哪算哪。建筑物正面华丽的粉红色石头和砖墙精致却不张扬。街道指示牌、喷泉和纪念碑上的名字显示出图卢兹光荣而悠久的历史。这些名字,包括军事领导人、中世纪圣人、18世纪诗人、20世纪的自由战士,反映了图卢兹从罗马时代到当今不平凡的历史。 艾丽丝走进圣埃蒂埃讷大教堂,部分原因是想避一避炎热的太阳。她喜欢教堂里的宁静。她在大教堂里饶有兴致地逛了半个小时,其中一半时间用来阅读墙上的标志、端详彩绘玻璃。 这时,艾丽丝感觉有些饿了,便决定看完回廊就去找个地方吃中饭。刚走了几步,她听见一个小孩的哭声。她转过身,可没有看到人。她继续向前走,隐约感到有些不安。小孩的抽泣声好像越来越大。这时候,她听到有人在低声说话。她听到一个男人在旁边轻轻地说: 〃异教徒,异教徒……〃 艾丽丝迅速转过身。〃有人吗?〃 身后没有人。可这个词像谣言一样,在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异教徒,异教徒。〃 她将两手捂在耳朵上。柱子上、灰墙上好像出现了很多人脸,一个个龇牙咧嘴,挥动着扭曲的手喊救命。救命声从每一个Y暗的角落源源不断地传来。 然后,艾丽丝远远瞥见前面有个人,远得快看不见了。那是一个穿绿色长衣、披了红色披风的女人,她在Y影里出出进进,手里挎着个柳条篮子。艾丽丝朝她喊,想引起她的注意。就在这时,从柱子后走出三个男人,是三个僧侣。他们抓住那个女人并拽着她走,女人喊叫着,挣扎着。 艾丽丝想吸引他们的注意,但嘴里却说不出话。只有那个妇女似乎听见了她,因为她转过身,眼睛直直地盯着艾丽丝的眼睛。这时,僧侣将女人包围了。他们张开像黑色翅膀一样的宽大胳膊,将她罩住了。 〃放开她!〃艾丽丝一边喊,一边向那些人跑去。但她跑得越远,那些人离她也越远,直到最后,那些人完全消失了,好像那些人都溶入了回廊的墙里。 艾丽丝不解地用手去抚摸墙上的石头。她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想找到问题的答案,但周围空荡荡的。她感到很紧张,急忙向通往街道的出口跑去,希望能看到那些穿黑长袍的僧侣在她身后追她,向她扑过来。 教堂外,一切依然如故。 没问题。你挺好的。艾丽丝喘着粗气,松软地靠在墙上。待情绪平静下来,她意识到刚才她的感觉不再是恐怖,而是安慰。她不需要通过阅读历史书来了解这里发生的恐怖故事。这里笼罩着一种悲切的气氛,水泥和石头无法掩饰累累的伤痕。屈死的冤魂在讲述着他们自己的故事。她将一只手捂在脸上,却发现自己哭了。 等自己的腿能站起来时,她就开始返回市中心。她下决心尽可能地与圣埃蒂埃讷大教堂保持着距离。 看到周围的一切日常生活都很正常,艾丽丝心里踏实了。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小的步行广场。远处靠右的拐角处有一家餐馆,餐馆的雨篷是仙客来花那种粉红色,餐馆外的人行道上摆放了一排排银色的椅子和圆桌。 艾丽丝在剩下的唯一一张空桌旁坐下,随即点菜,努力让自己放松。她一口气喝下好几杯水,然后靠在椅背上,想好好感受一下照在她脸上的那缕阳光。她给自己倒了杯玫瑰葡萄酒,又加了几块冰,然后喝了一大口。她不是那种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人。 可你也不是情绪这么好呀。 过去一年,她疲惫不堪。她与长期交往的男朋友已经分手了。她很欣慰自己又成了一个人,但一个人也并非不痛苦。为了忘掉他,她拼命地工作,也竭力尝试着做各种事,以便让自己不去回想那些糟糕的事。到法国南部呆两周,应该能给自己充充电,对她恢复正常生活也有帮助。 艾丽丝扮了个鬼脸。就算是度假吧。 服务生走过来,她来不及再想自己的事,赶紧付账。这里的荷包蛋好吃极了,蛋黄是溏心的,又黄又稀,还配了很多蘑菇和香菜。艾丽丝只顾低着头吃,直到用面包去擦盘底最后一滴橄榄油时,她才开始想怎么打发下午剩余的时间。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61节:第二十五章(3) 等服务生将咖啡端上来时,她有了主意。 图卢兹图书馆是一座高大的方形石头建筑。艾丽丝朝接待柜台旁那位心不在焉的管理员晃了一下自己的大英图书馆阅览证,便进去了。她在楼梯口迷了好几次路,最后才找到藏书丰富的通史书库。中间的通道两边,是长长的抛光木桌子,桌子中央放了一排阅览用的台灯。现在是炎热的七月,又是下午,所以没有多少座位上有人。 阅览室的另一头,从这边到另一边,有一排电脑。这正是艾丽丝要找的。她在接待处登了记要了密码。 艾丽丝上网后,在搜索框里敲下了〃迷宫〃这个词。屏幕底部显示数据传送的条形框的绿色很快走到了头。她相信,不用凭借自己的记忆,就能在数百个网站中找到自己要找的有关迷宫的信息。这个方法是明摆着的,她都不相信自己竟然没有早一点想到它。 很快,传统的迷宫图案与她记忆中刻在DX石壁上以及戒指内侧的图案的区别一目了然了。传统的迷宫是由巧妙连接的同心圆组成,同心圆越来越小,最后通向一个中心。可是她能确信,苏拉拉克峰DX里的迷宫图由死通道和直线组成,然后又原路返回,哪儿都不通,更像迷魂阵。 有几个网站专门介绍了最有名的克里特岛克诺索斯迷宫。根据传说,半人半牛的迈诺陶曾被囚禁在这里。艾丽丝撇开这些网站。直觉告诉她,从这些网站上根本找不出任何对她有用的东西。不过,这里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弥诺安迷宫图案是在公元前1550年古埃及的阿瓦利斯城遗址上发掘的,同时,在埃及克欧普和西班牙的瑟维尔神庙里也发现过。 艾丽丝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些信息。 十二三世纪以来,在欧洲的修道院和宫廷流传的手抄本里,经常出现迷宫图案。经师们还经常对图案加以修饰和改造,形成了风格独特的专门设计图案。 到了中世纪早期,最流行的迷宫图案有11个通道、12面墙和4个轴。从数理上讲,这个设计是最完美的。她看了看西班牙北部阿瑟拉那座13世纪建造的圣·潘塔里昂教堂墙上的迷宫图的复制品,又看了看更早一点的托斯卡尼·卢卡大教堂的迷宫图,她又点击了欧洲大小教堂迷宫图出现时间的地图。 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艾丽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法国的迷宫比意大利、比利时、德国、西班牙、英国和爱尔兰加在一起的还要多,包括法国北部的亚眠、圣·昆汀、阿拉斯、圣·奥默、康城和拜约;中部的普瓦提埃、奥尔良、森斯以及奥沙;西南部的图卢兹、弥尔波瓦,还有其他很多很多地方。 其中,最有名的曼砖迷宫图在法国北部,位于第一座也是最著名的中世纪哥特式大教堂……沙特尔大教堂的中堂里。 艾丽丝不由得用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身边有几个人反感地抬起头。这当然会引起别人的反感。她怎么这么笨呀?沙特尔和她的家乡……英格兰南部沿海的奇切斯特是姊妹城市。 奇切斯特大教堂里没有迷宫,但奇切斯特与意大利的拉文纳也是姊妹城市。艾丽丝的手指在电脑屏幕上游移着,很快便发现了她要找的东西。在拉文纳的圣·维特尔教堂的大理石地上,有一幅迷宫图。根据图片下的说明文字,这个迷宫图只有沙特尔大教堂迷宫图的四分之一大,而且历史更悠久,大致可追溯到公元5世纪,但从那以后,这个迷宫图从来没有被动过。 艾丽丝将她需要的文字材料剪辑、复制、粘贴,编辑成文档文件,然后点击发出了打印指令。在打印机打印的时候,她又在搜索框里打上了〃法国沙特尔大教堂〃几个字符。 早在8世纪,教堂现在的位置已有了某些建筑结构。但她发现,现在的沙特尔大教堂始建于13世纪。从那以后,这座建筑就被赋予了许多神秘的信仰和教义。有传言说,在大教堂的穹顶和雄伟的石柱里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尽管教堂方面对此极力否认,但这些带有神秘色彩的传闻经久不衰。 没有人知道教堂里的迷宫图是谁下令建造的,以及出于什么目的。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62节:第二十六章(1) 艾丽丝挑选出自己需要的几段文字材料,然后退出电脑程序。 打印机打印完最后一页材料后,一脸Y郁的管理员盯了她一眼,敲了敲自己的手表盘。 艾丽丝会意地点点头,将自己的材料收拾好,然后走到柜台前排队付钱。交钱的队伍很慢,夕阳从高高的窗户照S进来,细细的尘粒在光线里乱舞。 排在艾丽丝前面的女人怀里抱着一大堆要借的书,而且好像对每一本书都有问题要问。艾丽丝只顾去想那个她一下午都在担心的问题,会不会她看的数百张迷宫图片和上万字的内容,没有一项与苏拉拉克峰的石头迷宫图吻合? 可能,但不大容易发生。 排在艾丽丝后面的那个男人离她太近,像一个挤地铁的人在她肩膀上方看报纸一样。她转过身,瞪了男人一眼。他后退了一步。看上去,这人感觉有些面熟。 她说了声〃谢谢〃,一边到柜台前交打印资料的钱。她一共打印了近三十张纸。 当她出现在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时,圣埃蒂埃讷大教堂的钟敲响了。此时是晚七点,她呆在图书馆的时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长。 艾丽丝现在急着要赶路,匆匆忙忙返回河的另一边。她的车停在那儿。她一边走,一边埋头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刚才在她身后排队的男人跟着她上了河边的步行道。当她的车汇入缓慢的车流时,她也没有注意到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个了电话。 第二十六章 贝济耶1209年7月 阿莱赶到库尔桑城外一片平原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她拿不定主意到底是继续赶往库尔桑还是在附近找个躲雨的地方。天色越来越Y沉,远方偶尔传来一阵隆隆的雷声,像刚从冬眠中醒过来的熊在吼叫。 她的马有些紧张。阿莱能感觉到马腱子在颤,而且有两次马被突然从路旁灌木丛中窜出的野兔或狐狸吓得跳起来。 阿莱看到前方有一小片橡树和白蜡树林子。林子不够密,野猪、猞猁这样的大动物不会在里面栖息。林子里还有一条人们踩出来的小路,弯弯曲曲的,说明这是一条通往城里去的捷径,而且走的人很多。 一道闪电划过乌云密布的天空,她身下的马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既然如此,她决定等到暴风雨过后再赶路。 她低声说了些鼓励的话,催着牡马朝浓密的林子里走去。 进了林子,越走越深,阿莱开始打退堂鼓。 小道的表层土壤有些湿,但下面的路面仍很坚硬。小道边的树叶被马蹄踩得沙沙作响。阿莱屏气凝神听着林子里的鸟声,想让自己放心,但她胳膊和脖子后的汗毛都直立了起来。死一般的沉寂隐藏的是危机。 那只不过是你的想象罢了。 塔杜也感觉到了。这时,地上猛地腾起一个东西,还带着弓箭离弦的声音。 是丘鹬?是蛇? 塔杜猛一扬头,惊恐地嘶鸣着,两条后腿立起来,两只前蹄子在空中乱蹬。阿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掀下马鞍,两只手松开了缰绳,头罩也从脸上被掀掉了。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肩膀一阵剧烈疼痛。她喘着气,往边上一滚,想站起来。她得抓住塔杜,怕她受惊跑了。 〃塔杜,站住!〃她叫喊着,颤抖着站起身,〃塔杜!〃 突然,一个男人站在前面,挡住了她的路。他龇着黑牙,狰狞地笑着。男人手里握着把刀,刀刃很钝,刀尖还生了锈。 阿莱又感到身子右边有动静,侧目一看,见还有一个男人,手里抓着塔杜的马勒,挥动着根G子,此人的脸从左眼到嘴角处有一道弯弯的疤痕,整个脸已经变了形。 〃不要动它,放开它!〃她大声地喊。 她忍着肩膀的剧烈疼痛,用手摸着了剑柄。他们要钱,就给他们,也许他们不会伤害你。黑牙朝她站的地方迈了一步。阿莱抽出剑,在空中划了个弧。她盯着他的脸,从自己的钱包里摸出一把硬币,撒在地上。 〃拿去吧,我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了。〃 男人看着银币撒了一地,却轻蔑地〃呸〃了一声。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又向前迈了一步。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63节:第二十六章(2) 阿莱举起剑。〃我警告你,别过来!〃她喊道,用剑在空中划了个〃8〃字,不让他靠近。 〃捆住她!〃黑牙向另一个男人命令道。 阿莱全身一下凉了。这两个人是法国士兵,不是土匪。她路上听到的那些惨剧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接着,她鼓足勇气,又挥了挥剑。 〃不要再靠近!〃她叫着,僵硬的声音里流露出胆怯。〃我要杀了你……〃 阿莱猛地转身,朝第二个男人冲去,这人此时已经绕到她身后来了。阿莱打飞了他手中的G子。男人从裤带上拔出刀,咆哮着朝她冲过来。阿莱两手握住剑,朝他的手上刺去,男人被扎得像狗熊咬上诱饵一样,进退不得,血从胳膊上喷S出来。 她抽回胳膊,想再刺他一剑,可突然一个打击却让她眼冒金星,她向前一个趔趄,然后又被揪着头发拽倒在地,疼得她流出了眼泪,然后她感觉喉咙上抵了一把冰冷的剑。 〃混蛋!〃他嘶声叫道,用流着血的手朝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放下剑!〃 无奈之下,阿莱丢下了手中的剑。第二个男人将剑踢到一边,然后从裤带上扯出一个粗麻布头罩,罩住了她的头。阿莱拼命挣扎着,那块布散发的酸味进了她的嘴,她不住地咳嗽。她还是不停地挣扎,男人一拳捶向她的腹部,她疼得蹲在了地上。 她已经没有气力再反抗了。他们将她的胳膊背到背后,捆住了她的手腕。 〃站那别动!〃 两个男人走开了。阿莱听见他们在翻她马鞍上的褡裢,掀开皮盖子,掏出里面的东西扔到地上。他们说着话,也许是在争执。她发现很难听懂他们粗俗的语言。 他们为何不杀我? 很快,答案像不受欢迎的鬼魂一样爬上了她的心头。 他们要先玩玩。 阿莱拼命想挣脱被捆住的手,但她清楚,即使她挣脱了手,也跑不了多远,这两个家伙会立刻追上她。他们现在高兴了,尽情地喝着酒。他们一点也不着急。 阿莱的眼睛里涌出了绝望的泪水,她头一仰,躺在了坚硬的地上。 起初,阿莱不能确定从哪个方向传来了隆隆声。接着,她意识到,那是马的声音,是马在平原上疾驰发出的声音。她将耳朵紧贴在地上,有五匹,也许六匹马正在朝林子这边疾驰。 远方滚过一声响雷,暴风雨也要来临了。这样,她就有办法逃了。如果她能跑得远一点,她也许就有机会逃出去。 她尽可能慢慢地、轻轻地、一点点从小道往林子里挪动身子,直到尖利的荆棘刺着她的腿。她挣扎着跪到地上,上下甩动头,直到头罩开始松动。他们在看着她吗? 没有人喊。她弯着脖子,将头左右摇晃,一开始慢慢地,然后用力摇,直到头罩最后从头上脱落。阿莱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后努力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 她正好躲过了他们的视线,但如果他们回头看,仍可以发现她不见了,而且很快就能找到她。阿莱又将耳朵贴在地上。骑马的人是从库尔桑方向来的。来人是一群狩猎者,还是军中的探马? 一声响雷在林子上空回荡着,栖息在林子高处的鸟儿们被吓跑了。鸟的翅膀在空中紧张地扑腾着,盘旋着,然后又落到可以为他们遮风避雨的树上。塔杜嘶鸣着,蹄子在地上乱刨。 阿莱默默地希望暴风雨来临前的雷声、风声能继续掩盖那些骑手疾驰而来的声音,直到他们走得很近。她爬过树枝和石头,又滚到灌木丛中去了。 〃啊!〃 阿莱傻眼了。那两个男人看见了她。两个男人跑回她躺的地方来,她忍住了,没有喊叫。头顶上,一声响雷炸开,他们抬头向天上看,脸上掠过一丝畏惧的神色。他们还不习惯我们南方疯狂的暴风雨。 趁他们犹豫,阿莱继续挪动。她已经站起身,跑了起来。 但她跑得还不够快。脸上有疤的男人直冲她跑过来,将她掀翻在地,并用拳头朝她头上一阵猛击。 〃异教徒!〃他将她按在地上,骑到她身上喊叫着。阿莱拼命想把他从身上掀下来,可他太重,而且她的裙子挂在了灌木丛的刺上了。男人使劲将她的头往地上的树枝和树叶里摁,她能闻到他那只伤手的血腥味道。 ◇欢◇迎访◇问◇。hqdoor。◇ 第64节:第二十六章(3) 〃我警告你老老实实呆着!〃 他解下裤带,扔到一边,喘着粗气。但愿他没听到那些骑马人来的声音。她想将他从身上掀翻,可他实在太重了。她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吼叫,想盖住马儿奔驰的声音。 他又揍她,撕扯她的嘴。她能感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 〃混蛋!〃 突然,传来了另一拨人的声音。〃ara;ara!〃 阿莱听到弓〃嘣〃的一声响,空中飞来一支利箭,像飞镖一样穿过常绿树的一道道影子,所到之处将树皮和树木都S劈了。 〃向前**anca!ara;**anca!〃 利箭〃砰〃的一声,有力地C入了那个法国兵的胸部,法国兵腾地被弹了起来,身子像陀螺一样滴溜溜乱转。一时间,他像悬在了半空中,然后开始摇摇摆摆,眼睛像石像的眼睛一样一动不 正文 第 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欢r还上恃铀淖旖敲俺隼矗缓笏匙潘南掳凸雎湓诘亍!  ?br /> 他腿打着弯,〃扑通〃一声,两膝着地跪到了地上,像是在祷告,然后,像林子里一棵要倒的树一样,头慢慢地向前栽去。幸亏阿莱回过神来,往旁边一爬,刚好躲开他那重重倒地的身体。 〃追!〃 来人又去追另一个法国兵。他已经跑进林子里躲起来了,却遭到了更多的S击。一支箭S中了他的肩膀,他踉跄了一下。紧接着,又一支箭S中了他的后大腿。第三支箭S中了他的腰,终于将他S倒在地。他身体向前倒去,抽搐了几下,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这时,刚才下命令的那人又喊道:〃停止S击!〃这帮猎人才从隐蔽的地方现出身来。〃停止S击!〃 阿莱站起身。他们到底是敌是友呢?来人当中那个领头的身穿一件深蓝色狩猎短袍,上面披了一件披风,两件衣服都是用上好的料子缝制的。他的皮靴、腰带和箭筒也都是当地的样式,是用浅色的皮革制作的。他看上去温和稳健,是法国南部一带的人。 她的胳膊还被反绑着,但她明白,自己这会儿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 〃先生,感谢您救我一命。〃她试着用信赖而果断的声音说,〃请掀起您的面罩,并告诉我您是谁,好让我认识一下救我的恩人。〃 〃你就这样感谢我,夫人?〃他说着,一边按她的请求掀开面罩。阿莱看到他在微笑着,才放了心。 他下了马,从腰间拔出刀。阿莱后退了几步。〃让我把绑你的绳子割开。〃他轻声地说。 阿莱的脸唰地红了。她伸出双手:〃当然啦,谢谢。〃 他微微一鞠躬。〃我叫阿米耶尔·德·库尔桑,这片林子是我父亲的。〃 阿莱吐了口气。〃恕我不敬,可我得搞清楚您不是……〃 〃在这样的情况下,您的担心既是明智的,也是可以理解的。夫人,您是……〃 〃我叫阿莱,是卡尔卡松人,特伦卡韦尔子爵的总管佩尔蒂埃的女儿,基岚·杜马的妻子。〃 〃认识您很荣幸,阿莱夫人,〃他在她手上轻吻了一下,〃伤得厉害吗?〃 〃只有几处刀伤和划伤,但我刚才从马上摔下来了,肩膀有点疼。〃 〃你的陪同呢?〃 阿莱迟疑了一下:〃我是一个人出来的。〃 他惊奇地望着她。〃夫人,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宜在没有人护卫的情况下出远门。这片平原上常有法国兵活动。〃 〃我本没打算骑这么晚,只是想躲开暴风雨。〃 阿莱抬起头,突然意识到雨还没有下下来。 他一边琢磨着她的表情,一边说:〃那是老天在哀怨呢,不过是一场假风暴而已。〃 阿莱安抚着自己的马。德·库尔桑命令自己的人将两个法国兵的武器卸下,衣服剥掉。他们发现两个法国兵的盔甲和旗子藏在林子深处他们拴马的地方。德·库尔桑用剑尖挑起盔甲和旗子的一角,一层泥土下露出一道绿底银光。 〃这些人是沙特尔的,〃德·库尔桑轻蔑地说,〃他们最坏,狠毒若豺狼。有关他们暴行的报告越来越多。〃 他突然打住话头。 阿莱看着他:〃什么报告?〃 〃没什么,〃他急忙答道,〃我们回城吧。〃 他们骑着马,一个跟着一个朝林子另一边走去,很快上了平地。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65节:第二十七章(1) 〃阿莱夫人,你来这儿是有任务吗?〃 〃我去找我父亲,他和特伦卡韦尔子爵在蒙彼利埃。我有极重要的情况要告诉他,等不及他回到卡尔卡松。〃 德·库尔桑紧皱眉头。 〃什么?你听说什么了?〃 〃阿莱夫人,你今晚上就和我们呆一起吧。等你伤口处理后,我父亲将告诉你我们听到的消息。天一亮,我就亲自送你去贝济耶。〃 阿莱转过头来看着他,〃先生,你是说去贝济耶?〃 〃如果传言不错的话,你会发现你父亲和特伦卡韦尔子爵在贝济耶。〃 第二十七章 佩尔蒂埃紧闭双唇,与子爵并肩骑行。他们在蒙彼利埃的事办得很不顺利。虽说子爵和他叔叔间有家族关系和道义上的责任,但考虑到子爵和他叔叔之间积怨很深,他没指望子爵能轻易说服伯爵与他结成联盟。不过,他倒是想过,伯爵也许会应其侄子的请求,做一些斡旋和调停工作。结果,他连见都不愿见子爵。那分明是有意在羞辱他。子爵只得在法军营地外等待,急得直跺脚。直到今天,里面才传出话来,说可以听一听他们的陈述。 对方只允许特伦卡韦尔子爵带佩尔蒂埃和两个骑士进去。他们被带到了修道院院长的帐篷前,并被要求在外面交出武器。他们照做了。进了帐篷,与子爵会面的不是院长,而是教皇的两个使节。 两位教皇使节斥责雷蒙德…罗杰放任异教在他的领地上传播和蔓延,并不允许他做任何辩解。他们抨击子爵在主要城市任命犹太人担任高级职务的政策,还引用了一些例子指责他对一些异教主教在其领地上的背叛和有害行为视而不见。 最后,在训斥完子爵后,他们像对待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地主一样将他打发了。即使现在想起来这些,佩尔蒂埃浑身的血Y都要沸腾。 在这之前,修道院院长的间谍已经将有关情况向那两个教皇使节报告了。他们提出的每一项指控,尽管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并被有意歪曲了,但事实本身是准确的,而且有证人可以证明。与有意损毁子爵的名誉相比,这更让佩尔蒂埃相信,特伦卡韦尔子爵将成为新的敌人。十字军需要进攻对象,图卢兹伯爵一投降,就没有其他人了。 他们随即离开了蒙彼利埃城外的十字军营地。佩尔蒂埃抬头看了看月亮,心里盘算着,如果以这样的速度骑行,他们黎明时即能赶到贝济耶。特伦卡韦尔子爵想亲自告诫比泰罗尔,法国军队离贝济耶不到十五里路,已准备开战了。蒙彼利埃与贝济耶之间的罗马公路宽阔通畅,难以阻挡敌人。 他要告诉贝济耶的长老们,做好贝济耶被敌人围困的准备,同时寻求他们对卡尔卡松要塞的增援。十字军在贝济耶被拖延的时间越长,卡尔卡松城堡的防御准备工作就可以做得越充分。他还打算在卡尔卡松为那些最容易受到法国人威胁的人,包括犹太人、少数从西班牙来的萨拉森商人,还有纯净教派的人提供避难。他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他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子民。贝济耶的多数行政管理及其他机构都掌握在犹太人外交官和商人手里。无论会否发生战争,他都不希望那么多有用的、能干的子民被夺走。 既然特伦卡韦尔有了上述想法,佩尔蒂埃的工作就好做多了。他摸了摸藏在荷包中的哈里夫的信。等他们一到贝济耶,他必须找一个借口,以便有足够的时间去找西蒙。 等子爵一干人马筋疲力尽地跨过奥尔布河上雄伟的石拱桥时,惨淡的太阳正在从河面上升起。 贝济耶雄踞在河的岸边,古老的石头城墙显得牢不可破。城内的大教堂和一些重要教堂的塔尖在黎明的阳光中闪着光。这些教堂是为纪念圣·马格达莱纳和圣·朱德、圣·玛利亚而建造的。 尽管很累,雷蒙德…罗杰·特伦卡韦尔依然不失与生俱来的威严和仪态。他催马穿过纵横交错的胡同和曲折陡峭的街道,向城的正门驰去。马蹄踩在鹅卵石上发出的响声将城外郊区的人们从静谧的睡梦中吵醒了。 佩尔蒂埃下了马,呼唤守城门的人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城。他们的行动不够快,有关子爵来到贝济耶消息早传开了,可他们现在才到领主的府邸。 ▲虹桥▲书吧▲。hqdoor。 第66节:第二十七章(2) 雷蒙德…罗杰满怀欢喜地见过领主。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外交官和管理者,是忠于特伦卡韦尔家族的老朋友和盟友。两人用法国南部的礼节寒暄着,并互示尊重。匆匆寒暄几句后,特伦卡韦尔便直奔谈话主题。领主听着,心里十分忧虑。子爵话一说完,他立即差遣信使召集贝济耶的议员们开会。 他们谈话的时候,大厅中央已摆好了桌子,桌上摆好了面包、R、奶酪、水果和葡萄酒。 〃陛下,〃领主说,〃在开会之前,我略备了些薄酒,以表敬意。〃 佩尔蒂埃见机会来了,就凑到特伦卡韦尔跟前,轻轻地对他耳语了几句。 〃陛下,我能不参加吗?我想去看看我们使团的人,看他们是否都安顿好了,以保证他们没有怨言,情绪稳定。〃 特伦卡韦尔惊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说现在吗?〃 〃如果您允许的话,陛下。〃 〃我相信我们的人会被照顾得很好的,〃他微笑着看着主家说,〃你也要吃饭,再休息一下。〃 〃恕我不敬,我还是想请退。〃 雷蒙德…罗杰在佩尔蒂埃脸上寻摸着,想知道为什么,可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好吧。〃他最后说道,仍然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贝济耶的街上很吵,特别是近来谣言四起,街上的人更多了。有一大堆人聚集在大教堂前的主广场上。 佩尔蒂埃陪子爵来贝济耶巡视过很多次,所以对这儿很熟悉。他手里紧紧攥着哈里夫的信,来到犹太人的聚居区,询问身边的路人有没有认识西蒙的。他感觉袖子被拉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一个漂亮的黑头发、黑眼睛的小姑娘。 〃我知道他住哪儿,〃小女孩说,〃跟我来。〃 小女孩带他来到一些钱庄所在的商业区,穿过一片纵横交错的狭窄巷道,每一条巷道看上去都差不多,街两边挤满商店和住户。小女孩在一扇没有标记的门前停了下来。 他朝四周看了看,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在西蒙名字首个字母的上方刻了个装订工的标记。佩尔蒂埃欣慰地笑了。这就是他要找的房子。他将一枚硬币塞到小女孩手里作为对她的奖赏。接着,他抓起粗重的铜门环,敲了三下。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女人狐疑地盯着他,黑眼睛里充满了敌意。 〃我找一下西蒙。〃他说道。 女人摇了摇头,想关门,可他用脚抵着将门打开了。 〃把这个交给他,〃他说着,一边将拇指上的戒指抹下并塞到女人手里。〃告诉他,我是贝特朗·佩尔蒂埃。〃 他听见女人深吸了口气,并立即侧身让他进了门。佩尔蒂埃跟着她走过一道厚重的红色门帘,门帘上下用金色的硬币进行了装饰。 〃等等。〃她说着,并示意他呆在原地别动。 女人沿着长长的廊道一路小跑着走了,手腕和脚腕上的镯子叮叮当当地响。 从外面看,这座建筑又高又狭长,但进里面一看,佩尔蒂埃发现其实挺迷惑人的。里面的房间建在中间廊道的左右两边。尽管佩尔蒂埃心里很急,他还是饶有兴致地瞅了瞅四周的环境。地上铺的不是木地板,而是蓝色和白色的地砖,墙上挂着漂亮的挂毯。这让他想起了耶路撒冷雅致、漂亮的房子。 〃贝特朗·佩尔蒂埃,我的天,是哪阵风把你刮过来啦!〃 佩尔蒂埃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穿着紫色长外套的小个子张开双臂朝他跑来。看到自己的老朋友,他的心激动得快要跳出来了。他的黑眼睛还像以前一样明亮。佩尔蒂埃比西蒙高了一个头还多,还是差点被他的拥抱掀翻了。 〃贝特朗,贝特朗!〃西蒙亲热地叫着,深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廊道里传播着。〃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哦?〃 〃西蒙,我的老哥,〃他笑道,稳了稳情绪后,抓住了西蒙的肩膀。〃见到你真是高兴极了,你看上去还那样好。〃他说着,拽了拽老朋友一直引以为豪的黑色长胡子。〃有些胡子已经花白了,但还是像原来那么有派头!你过得还好吗?〃 西蒙耸了下肩:〃又好,又不好。〃他往后站了站,问:〃你怎么样,贝特朗?你脸上可是添了些皱纹,但肩膀还是那样宽厚,目光还是那样犀利。〃他用手在贝特朗的胸膛拍了拍,说:〃还壮得像头公牛。〃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67节:第二十七章(3) 佩尔蒂埃搂着西蒙的肩膀,向房子后面的一个小房间走去,房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小房间里有两个大沙发,上面摆着红的、紫的和蓝的丝绸靠垫。房内四周摆了好几张乌木桌子,桌上用精致的花瓶和盛满甜杏仁饼干的平底碗进行了装饰。 〃来,脱掉靴子。埃斯特马上给我们上茶。〃他往后站了站,又将佩尔蒂埃上下打量了一遍。〃贝特朗·佩尔蒂埃,〃他又摇了摇头说,〃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这么多年了,你真的来这里了吗?这是你的鬼影吧?还是我这个糟老头子的幻觉呀?〃 佩尔蒂埃没有笑。〃西蒙,我倒是真希望是为了什么好事来这儿啊。〃 他点点头。〃当然。来,贝特朗,坐下来说。〃 〃西蒙,我是和领主特伦卡韦尔一起来向贝济耶方面通报,敌人就要从北面来进攻了。听,教堂的钟在响,那是让长老们去开会。〃 〃不听基督教堂的钟声是很难的,〃西蒙扬了扬眉答道,〃但这钟声一般与我们没有利益关系。〃 〃但这一次的钟声对犹太人的影响至少与他们所说的异教徒的影响一样大,这你是清楚的。〃 〃从来都是这样,〃他温和地说,〃十字军的规模真像他们所说的那么大吗?〃 〃有两万多,也许更多。我们不能与敌人正面硬拼,西蒙,他们人太多了。如果贝济耶能将敌人拖一段时间,那么至少我们就有机会在西部组织一支抵抗力量,并做好卡尔卡松的防御准备。卡尔卡松将向所有想在那儿寻求避难的人提供帮助。〃 〃我在这儿过得很好。这个城市待我……我们……很好。〃 〃贝济耶不会再安全了。对你、对那些书都不安全了。〃 〃这我知道。但,〃他叹了口气,〃要离开这里,我还是感到很遗憾。〃 〃上帝保佑,这种状况不会持续长久的。〃佩尔蒂埃停顿了一下,他被朋友甘于面对现实的态度搞糊涂了。〃这是一场非正义的战争,西蒙,是用谎言和欺骗鼓动起来的战争。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接受了呢?〃 西蒙两手一摊:〃接受,贝特朗?你想让我怎么做?让我怎么说?你们基督教的圣·方济各祈求上帝给他力量去接受那些他不能改变的东西。不管我愿不愿意,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所以,你说的对,我接受。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想这样或不希望出现其他结果。〃 佩尔蒂埃摇了摇头。 〃意气用事没有用。你得有信仰。超越我们的生命和知识去信仰一个更伟大的理念,需要实现信仰的跨越。每一种伟大的宗教都有自己的故事……圣经、古兰经、塔木德……从而使我们这些芸芸众生的生命有了意义。〃他顿了顿,眼睛里闪着调皮的神情。〃纯净教派现在不寻求对人类的罪恶进行救赎。他们的信仰教导人们,这个世界不是上帝的世界,不是完美的,而是一个不尽善尽美、腐败的世界。他们不指望善和爱战胜恶。他们知道,在我们短暂的生命中,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他笑了,〃可是,贝特朗,你来到这儿,对自己与罪恶面对面感到惊讶。这很奇怪,不是吗?〃 佩尔蒂埃猛地抬起头,好像他被识破了,西蒙知道了吗?他怎么知道的呢? 西蒙看出了他的心思,但他没有再提。〃相反,我的信仰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上帝创造的,所有方面都完美无瑕。可一旦人类偏离了先知的教诲,上帝和人类之间的平衡就会受到影响,就会有报应,就像日夜流转一样。〃 佩尔蒂埃张开嘴要说话,可随后又闭上了。 〃贝特朗,尽管你要对特伦卡韦尔子爵负责,但这场战争并不是我们的事。你和我有更远大的目标。我们因为共同的誓言走到了一起。这必须成为我们行动的指南,并贯穿于我们的决策中。〃他伸出手抓住佩尔蒂埃的肩膀,〃所以,我的朋友,准备好你的武器,以饱满的斗志,去打败你的敌人吧。〃 〃你怎么知道的?〃他说,〃你听到什么了吗?〃 西蒙咯咯笑了起来。〃你是说你成为新教徒的事?不,不,我没有听到过那类话。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事,以后再讨论吧。贝特朗,我也很想和你谈神学,但我们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理。〃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68节:第二十八章(1) 这时,仆人用盘子端来热的薄荷茶和甜饼干,两人停止了谈话。她将盘子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朝房间一角的长凳走去。 看出佩尔蒂埃的担心后,西蒙说:〃别担心,埃斯特随我从沙特尔来。她说希伯来语,法语只会说几句。她根本听不懂你的话。〃 〃很好。〃佩尔蒂埃掏出哈里夫的信,递给了西蒙。 〃我也收到这样一封信,有一个月了。〃他浏览了信后说,〃信里提醒我,你会来找我,可坦白讲,你比我想象的速度要慢。〃 佩尔蒂埃将信叠好,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那么,西蒙,那些书仍藏在你这里?就在这座房子里?我们必须将它们……〃 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捶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埃斯特立刻站起身,她警觉地睁大了眼睛。西蒙示意了一下,她匆忙向廊道走去。 〃你还保存着那些书?〃佩尔蒂埃看到西蒙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急忙又问了他一句。〃书没丢吧?〃 〃没丢,我的朋友。〃他回答道,随后被埃斯特打断了。 〃先生,外面有一位女士要进来。〃她用希伯来语带着颤音说。话说得很快,佩尔蒂埃没有听清她说什么。 〃长得啥样?〃 埃斯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先生。她说她一定要见你的客人佩尔蒂埃总管。〃 他们都朝身后廊道里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你让她一个人在那儿了?〃西蒙担心地问,想站起来。 佩尔蒂埃也站起身。这时,那位女士闯进来了。他眼睛眨了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当他看到阿莱站在门D里时,他连自己的使命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阿莱脸唰的红了,炯炯有神的褐色眼睛一闪一闪的,流露着歉意和坚毅。 〃请原谅我没有得到应允就闯了进来,〃她说道。目光从她父亲的脸上转向西蒙,然后又转了回来。〃可我想,你们家仆人是不会让我进来的。〃佩尔蒂埃向前两大步穿过房间,用双臂抱住了她。 〃别生气,我没听您的话,〃她怯怯地说,〃可我必须来。〃 〃这位漂亮的女士是……〃西蒙问。 佩尔蒂埃拉着阿莱的手,来到屋子的中央。〃对了,我忘了。西蒙,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女儿阿莱,但她是怎么来贝济耶的,我就说不出来了。〃阿莱鞠了个躬。〃这位是我最要好、相处时间最长的朋友西蒙,沙特尔人,以前是圣城耶路撒冷人。〃 西蒙的脸笑成了一朵花。〃贝特朗的女儿?阿莱。〃他抓住她的手,〃热烈欢迎。〃 第二十八章 阿莱坐到父亲身边的沙发上,将脸转向西蒙问:〃你能给我讲讲你们交往的故事吗?我以前问过父亲,可他那时候还不信任我。〃 西蒙比她想象的要老,肩膀弓着,脸上满是皱纹,一看就知道是那种饱经世间风霜、尝遍酸甜苦辣的人。他的眉毛浓而密,明亮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他卷曲的头发白了一大半,但他那撒了香水、抹了油的长胡子却像鸦翅一样油黑发亮。她现在明白为什么父亲以为奥德河里的男尸是他这位朋友的了。 〃好吧,贝特朗,〃西蒙说,〃她有资格知道我们的故事。毕竟她跑了那么多路,可以讲给她听!〃 阿莱感到父亲在身边一动没动。她瞅了他一眼。他的嘴紧闭着。 他现在生气了,他开始意识到我都做了些什么。 〃你该不是没人护送就一个人从卡尔卡松来这里的吧?〃父亲问,〃你该不会傻到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吧?你不会冒这个险吧?〃 〃我……〃 〃回答我!〃 〃我觉得,最明智的选择还是……〃 〃所有选择里最明智的?!〃他吼了起来。 西蒙忍不住笑了起来。〃贝特朗,你还是那个老脾气。〃 阿莱将手搭在父亲的胳膊上,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了。 〃爸爸,〃她耐心地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什么事也没出呀。〃 他扫了一眼她被划破了的双手。阿莱急忙用披风盖上。〃没出什么事。没啥了不起的,就划了个小口子。〃 〃你带武器了吗?〃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69节:第二十八章(2) 她点点头:〃当然带了。〃 〃在哪儿呢?〃 〃我觉得,那样一身打扮在贝济耶街上走不太好。〃 阿莱平静地看着他。 〃不错,〃他低着声说,〃你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没受伤吗?〃 她想起了受伤的肩膀,却看着父亲的眼睛,撒了个谎:〃没受伤。〃他皱了皱眉,但看上去温和了一些。〃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我从阿米耶尔·德·库尔桑那儿得知你们情况的,也是他主动送我来这里的。〃 西蒙点着头。〃这一片的人都很敬重他。〃 〃你很走运,〃佩尔蒂埃说道,仍然不愿就此罢休。〃但你也非常非常傻。你会被杀掉的。〃 〃贝特朗,你就告诉她我们怎么认识的吧,〃西蒙轻轻地说,〃教堂的钟不敲了,会议应该开始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可她父亲余怒未消。过了一会儿,他的肩松塌下来,脸色开始平和了些。 〃好吧,好吧,既然你们俩都想让我讲,我就讲。〃 阿莱与西蒙互相看了看。〃爸爸,他戴的戒指和你的一样。〃 佩尔蒂埃笑了。〃西蒙和我都是在圣地被哈里夫吸收为教徒的,但他的时间更早,我们彼此也没有见过。在撒拉丁及其军队威胁要进攻犹太人时,哈里夫安排西蒙回到他的出生地沙特尔。几个月后,我带着那三本书稿也赶往沙特尔。这一路,我走了一年多。等到了沙特尔,正像哈里夫所说的,西蒙在那儿等着我。〃佩尔蒂埃回忆着,脸上漾出微微的笑。〃沙特尔偏僻荒凉,又冷又湿,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哪像耶路撒冷那样阳光明媚,气候宜人。但我和西蒙一开始就相互理解。他的任务是将书稿装订成三本独立的书。在他忙着装订书稿那段时间里,我开始崇拜他的学识、智慧和幽默感。〃 〃真是这样的吗,佩尔蒂埃?〃西蒙低声地说,但阿莱可以看出,他听了父亲说的话很高兴。 佩尔蒂埃继续说道:〃你也可以问问西蒙,他当时是怎么看我这个目不识丁的小兵的。这个不由我自己来说。〃 〃你很好学,也能虚心听取意见,我的朋友,〃西蒙轻声地说,〃这使你在那一群教徒中能够脱颖而出。〃 〃我一开始就知道,那些书应该分开。〃佩尔蒂埃接着说,〃西蒙的活一忙完,我就收到哈里夫的指令,要我回到我的出生地,去那儿做特伦卡韦尔子爵的总管。许多年后,回过头来看,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从来没问过那两本书的情况。我想西蒙应该保管了一本,但我一直不敢肯定。另一本呢?我连问都没问过。我现在感到很羞愧,自己没有好奇心。不过,我带着委托让我保管的那本书来到了南方。〃 〃你不应该为此感到羞愧,〃西蒙轻声地说,〃你一心一意,全身心地投入了你要做的事。〃 〃阿莱,在你来之前,我们在谈那些书。〃 西蒙清了清嗓子。〃是那本书,〃他说道,〃我这儿只有一本书。〃 〃你说什么?!〃佩尔蒂埃急了,〃可哈里夫的信里说……我的理解是,那两本书都在你手里吧?或者,至少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那两本书呀。〃 西蒙摇着头。〃不错,一度是这样,可过了这么多年,情况就不同了。那本《数经》在我这里。可另一本,老实说,我还希望能从你那儿听到点消息呢。〃 〃要是不在你这儿,那么,会在谁的手里呢?〃佩尔蒂埃焦急地问,〃我还以为你离开沙特尔时将两本书都带走了呢。〃 〃确实是这样。〃 〃可是……〃 阿莱将手放到父亲胳膊上,〃听西蒙说下去。〃 一时间,佩尔蒂埃好像忍不住又要发脾气了,但他随即点了点头,粗暴地说:〃好,你说吧。〃 〃你看你女儿多像你呀,我的朋友。〃西蒙轻声一笑,〃你离开沙特尔不久,我就得到哈里夫的指令,说有一位护书人要来取第二本书《药经》,但没有说那人是什么样。我一如既往地等着人来。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我也越来越老了,但仍没见有人来。然后,到了1194年,就在大火烧毁沙特尔大教堂及相当一部分沙特尔城不久前,来了一个男人,是个基督徒、骑士,自称菲力普·德·圣…莫尔。〃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70节:第二十八章(3) 〃我对这个名字很熟悉。我在圣地的时候,他也在那儿,但我们没见过面。〃他皱了皱眉头,〃可他为什么等了这么长时间才来呢?〃 〃于是,我就有了那么个疑问。圣…莫尔很自然地和我对上了暗号。他戴了一枚你我都有幸戴的那种戒指。我没有理由再怀疑他了……可是……〃他耸耸肩,〃他有些东西不对劲。他眼睛像狐狸的眼睛一样毒,我不信任他。我看他不像是哈里夫看中的那类人,他没有让人敬重的品质。所以,尽管他戴着信物,我还是决定考验考验他。〃 〃怎么会这样呢?〃她话说出了口,想收也来不及了。 〃阿莱。〃她父亲斥道。 〃没关系,贝特朗。我装作没看懂。我搓着手,低声下气地向他道歉,请他原谅,说他一定是把我和别的某个人搞混了,他一下抽出了剑。〃 〃这证实了你的怀疑,他不是他所自称的那个人。〃 〃他威胁并责骂我,但我的仆人来了,见我们的人多,他没有办法,只得走了。〃西蒙探了探身,压低嗓音说:〃我一看他真的走了,马上用一些旧衣服将两本书包起来,送到了附近一个基督徒家中藏了起来,我相信这家人不会背叛我。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不能肯定我了解的是不是准确。他是冒名顶替的吗?或许,他真是护书人,却被权力和金钱熏黑了心?他背叛我们了吗?如果是前一种情况,那么真正的护书人到沙特尔来后就找不到我了。如果是后一种,我觉得我就有责任尽可能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即使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的选择对不对。〃 〃你做了你认为正确的事情,〃阿莱说,也不顾父亲让自己闭嘴的眼神,〃你也只能这样做了。〃 〃不管对还是错,结果我有两天没敢回去。后来,厄尔河里漂了一具肢体残缺的男尸。他的眼睛和舌头被割了。有传言说,他是查尔斯·德·埃夫勒大儿子手下的一个骑士。查尔斯·德·埃夫勒大儿子的领地就在离沙特尔不远的地方。〃 〃这个被杀的人就是菲力普·德·圣…莫尔。〃 西蒙点点头。〃外界将这起谋杀案归罪于犹太人。报复行动随即开始了。我自然成了替罪羊。有消息说,他们要来找我。他们声称有目击证人看到菲力普·德·圣…莫尔到过我家门口,并看到我们争吵过,还动过手。这就把我定了性。也许,这个菲力普·德·圣…莫尔就是那个来找我的人。也许他是个诚实的人,也许不是,这都不重要了。我相信,他已经死了,因为他发现了〃迷宫三部曲〃的秘密。我从他的死和死时的情况判断,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人。也就是说,圣杯的秘密的确被泄露了。〃 〃后来您怎么逃脱的呢?〃阿莱问。 〃我的仆人都已经离开了,希望他们都很安全。我一直躲到第二天早晨,剃了胡子,扮成老太太,等城门一开,就带着埃斯特溜出了城。〃 〃那么,他们在新的大教堂建造石头迷宫时,你已经不在那儿了?〃佩尔蒂埃问。阿莱看到他笑了,好像是听到了某个人的笑话,感到不解。〃你也没有见过。〃 〃没见过什么?〃她问道。 西蒙轻轻一笑,只顾着和佩尔蒂埃说话。〃没有,但我听说它发挥着很好的功效。许多人慕名去那里看那个毫无生气的石头圈。他们看呀,找呀,不知道自己脚下的原来只是一个假秘密。〃 〃这个迷宫是什么?〃阿莱又问了一遍。 他们仍然没有理她。 〃要是你那时来卡尔卡松,我会为你提供庇护的,保护你。可你为什么没来找我呢?〃 〃相信我,贝特朗,我别的什么也不想了。可你忘啦,北方与包容性更强的沛斯多克那么不同。我不能随便走动,我的朋友。那时候,犹太人的生活非常艰难。我们被管制着,生意上经常遭到攻击或掳掠。〃他停下来喘了口气,〃另外,我也不会放任自己将他们……不管这些人是谁……引到你那儿去。那天晚上我逃离沙特尔后,真的不知道往哪儿去。最安全的办法似乎是藏起来,等这个风头过去。最后,发生了那场大火,我才得以安心。〃 ▲虹桥▲书吧▲。hqdoor。 第71节:第二十八章(4) 〃后来你又怎么来贝济耶了呢?〃阿莱问,决心要重新参与到两人的谈话中来。〃是哈里夫派你来这儿的吗?〃 西蒙摇摇头。〃是机遇和运气,阿莱,不是人为设计的。我先去了香槟,在那儿过了冬。等第二年春天雪一化,我就动身去南方。我很幸运,碰到了一群逃避本土迫害的英国犹太人。他们要来贝济耶。这像是个好去处。贝济耶因其包容性而出名,犹太人在这里得到了应有的信任和尊重,我们的学识、我们的技能都受到了尊重。这地方离卡尔卡松也近,一旦哈里夫需要我,我就能随时从命。〃他转向贝特朗,〃无所不晓的上帝才知道,你原来离这儿就几天的路程,可要是谨慎而且聪明的话,就应该这样。〃 他往前坐了坐,黑眼睛闪着光。〃甚至那时候,北方宫廷里有歌谣在流传。在香槟,游吟诗人们歌颂神奇的圣杯,赋予生命的长生不老药,与事实非常接近,因而不能不给予重视。〃佩尔蒂埃点点头。他本人也听说过这类歌曲。〃所以,从各方面权衡,我还是觉得离你远一点更安全些。要是我把他们引到了你的家门口,那我永远也不会心安的。〃 佩尔蒂埃长叹了一口气。〃西蒙,我担心,尽管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们还是被出卖了,但我没有有说服力的证据。我确信,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联系,但说不准他们是否真正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这么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约一周或稍长一点时间以前,阿莱发现奥德河里漂着一具男尸,是一个犹太人。他的喉咙被割,左手大拇指也被砍掉了,别的什么东西都没被拿走。我马上想到了你,尽管没有理由这么想。我想他是被错当成了你。〃他顿了顿,〃在这之前,还有其他一些情况。我和阿莱说了,如果我出了事,不能回卡尔卡松的话,她就接替履行职责。〃 现在该告诉他你为何来这里了。 〃父亲,从你……〃 他举起手,示意让她不要C话。〃西蒙,有迹象表明有人发现你的藏身地点了吗?不管是在沙特尔找你的那些人还是其他人?〃 西蒙摇着头。〃直到最近,还没有。我来南方已经有十五年以上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感觉到脖子上架着把刀。但是一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阿莱再也憋不住了:〃父亲,我要说的和这件事有关。我必须将你离开卡尔卡松后发生的事告诉你们。求你了。〃 阿莱一说完,她父亲脸都黑了。 〃三部曲被发现了,〃他大声地说,〃这是毫无疑问的。〃 〃冷静,贝特朗,〃西蒙坚定地说,〃你发火只会搅乱你的判断。〃 阿莱听到外面街上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便将眼睛转向窗户。佩尔蒂埃犹豫了片刻,也抬起了头。 〃钟声又敲响了,〃他说道,〃我得回到领主的官邸去,特伦卡韦尔子爵等着我呢。〃他站起身。〃阿莱,我必须好好想一想你讲的情况,然后决定该怎么办。现在,我们必须集中精力想想离开的事。〃他转身对他的朋友说:〃西蒙,你和我们一起走。〃 佩尔蒂埃说话的时候,西蒙打开房间另一边一个雕刻精美的木匣子。阿莱凑过去看了看。木匣子的盖子上有一条条深红色绒线,叠加在一起,像床四周的床帘。 西蒙摇摇头。〃我不和你们一起走。我和我们的人一块走。为安全起见,你把这个带上。〃 阿莱看着西蒙用手拨弄木匣子的底部。只听〃咔哒〃一声,木匣子底部弹出一个小抽屉。当他直起腰后,阿莱看到他手里拿了个用羊皮宽松连衣裙裹着的东西。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佩尔蒂埃从西蒙伸过来的手里接过了那本书,藏到了披风下。 〃哈里夫在信里提到在卡尔卡松有一个姐姐。〃西蒙说。 佩尔蒂埃点点头。〃根据我的理解,那应该是贵族的一个朋友。我不相信他这句话还有别的含义。〃 〃贝特朗,来我这儿取第二本书的是一个女的,〃西蒙温和地说,〃老实说,我和你一样,当时以为她不过是个差使,但看了你手中的信……〃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72节:第二十九章(1) 佩尔蒂埃把手一摆,表示不同意他的看法。〃我不相信,哈里夫怎么也不会任命一个女的做护书人。那样很冒险。〃 阿莱差点C话,但憋住了。 西蒙耸了耸肩。〃我们应该考虑到这种可能。〃 〃那么,那女的长得什么样?〃佩尔蒂埃不耐烦地问,〃能确信她是那种有能力保管好这么贵重东西的人吗?〃 西蒙摇摇头。〃说真的,她不是。她既不是那种出身高贵的人,也不是最低层的人。她已经过了生育的年龄,但身边带着个孩子。她是经她的家乡塞尔维昂来卡尔卡松的。〃 阿莱坐直身子。 〃就只有这点信息,〃贝特朗抱怨着,〃她没告诉你她的名字吗?〃 正文 第 1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摹!a  ?br /> 阿莱坐直身子。 〃就只有这点信息,〃贝特朗抱怨着,〃她没告诉你她的名字吗?〃 〃没有。因为她手里拿着哈里夫的信,所以我也没问。我给了她一些面包、奶酪、水果,让她路上吃,然后她就离开了。〃 他们说着话,眼瞅着就走到了对着街的门口。 〃我不想离开你。〃阿莱突然说,猛地为他担心起来。 西蒙微笑着。〃我不会有事的,孩子。埃斯特将收拾好我带往卡尔卡松的行李。我会混在人群里走。这样做,对我们所有人都更安全。〃 佩尔蒂埃点点头。〃犹太人社区位于卡尔卡松东边的河上,离圣维桑郊区不远。你到那儿以后,给我们捎个信。〃 〃我会的。〃 两人拥抱了一下,然后佩尔蒂埃走出门,上了拥挤的街道。阿莱在后面跟着,但西蒙用手拉她的胳膊让她回来。 〃阿莱,你有着非凡的勇气。在履行对父亲的职责时,意志很坚强。对贵族也是如此。但你要照顾好他。他的脾气可能会误事,今后可能会遇到困难,也会面临艰难的选择。〃 阿莱回过头,用她父亲听不到的声音问道:〃被那个女人拿到卡尔卡松的第二本书到底是本什么样的书呀?书还没找到吗?〃 〃是那本《药经》,〃他回答道。〃是一系列草药和植物单子。你父亲保管的是《词经》,我保管的是《数经》。〃 每一个人都有其所长。 〃我想,那是你想知道的吧?〃西蒙说,好像读懂了她。〃也许那能证实你的想法吧?〃 她微笑道:〃也许吧。〃 阿莱与他吻别,跑着去追她父亲。 路上吃的食物。也许还有一块木板。 阿莱决定暂时不公开自己的想法,等她有把握了再说,但她现在完全能肯定她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那本书。生活中千头万绪的联系猛地像蜘蛛网一样清晰可辨。所有细小的提示和线索之所以会丢失,是因为没有去寻找。 第二十九章 他们从贝济耶城里匆忙往回赶时,发现人们已经开始逃亡了。 犹太人和萨拉森人正在朝主城门涌去,有些人步行,有些人赶着车,车上装着自己的物品、书、地图、家具;钱商们用马驮着篮子、称东西用的盒子和秤、成卷的羊皮。阿莱发现,人流中还有几户基督教徒。 领主府邸的院子在朝阳的照S下变得煞白。他们过了一道道门。阿莱看到,当父亲发现政务会还没有结束时,脸上露出了一丝安慰。 〃有其他人知道你来这儿吗?〃 她一下愣在那儿了,惊恐地发现自己想都没想过基岚。〃没有人知道。我直接来找你了。〃 父亲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表情,这让她不太舒服。 他点点头。〃在这儿等着。我向子爵报告你来了,并请他准许你与我们同行。另外,也要告诉你丈夫。〃 阿莱看着他消失在房子的影子里。她转身看了看四周。Y凉处,动物懒散地躺在地上,蓬松的皮毛平靠在凉快、浅色的墙上,对人间事漠不关心。尽管她听阿米耶尔·德·库尔桑说过发生的事,自己也经历了,但她看到眼前这一片宁静,还是很难相信战争即将来临。 这时,她身后的门猛地被推开,人们鱼贯而出,下了台阶穿过院子。阿莱紧贴在一根柱子后,以免让人看见。 院子里像炸开了锅,叫喊声、命令声、应答声响成一片。一瞬间,宫殿由政务场所变成了兵营。 混乱中,阿莱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基岚。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转过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虹←桥←书←吧←。hqdoor。 第73节:第二十九章(2) 〃阿莱!〃他喊道,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来的?你来这儿干什么?〃 这时,她看到他在人丛中拨开一条通道,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好像最后一口气都被他勒出来了。看到他,闻着他身上的气味,她所有的心事顿时化为泡影,所有的不快都忘记了。她见他看到她这么兴奋和喜悦,都有点害羞了。阿莱闭上眼睛,想象着他们单独在一起,神奇地回到了伯爵城堡,似乎过去几天里经受的苦难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 〃我太想你了。〃基岚说,亲吻着她的脖子和手。阿莱疼得直咧嘴。 〃怎么啦?〃 〃没什么。〃她忙说。 基岚掀起她的披风,看到肩膀上一大片紫色的淤伤。〃还没有什么?!天哪,你到底怎么……〃 〃我摔倒了,〃她说,〃肩伤得最厉害,比看上去更严重。求求你,别担心。〃 这时,基岚看上去有些担心,又有些疑惑。〃我不在家,你就这样来打发时光?〃他说道,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他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来这里了,阿莱?〃 她哆嗦了一下。〃来给我父亲传个信。〃 话一出口,阿莱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刚才见到基岚的欢愉顿时变成了焦虑。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什么信?〃 她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她父亲都说了些什么?她能编什么借口呢? 〃我……〃 〃什么信,阿莱?〃 她屏住呼吸。她最希望的就是,两人要相互信任,可她已答应父亲了呀。 〃请原谅,我不能说。这事只能他一个人知道。〃 〃你是不能说还是不愿说?〃 〃不能说,基岚。〃她歉疚地说,〃如果能说,我会说的。〃 〃是他派人去找你的吗?〃他愤怒地问道,〃是他没有经过我允许就派人去找你了吗?〃 〃不,没有人去找我,〃她喊道,〃我是自己来的。〃 〃可你还是不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求你了,基岚。不要让我违背我对父亲许下的诺言。求你了。〃 他抓住她的胳膊,摇着她的身子。〃你不告诉我?不告诉吗?〃他痛苦地大笑起来,〃我还坚信我在你心目中占据第一的位置呢。我那样想真是傻到家了!〃 阿莱不想让他离开,可他已大步穿过人群走了。〃基岚!等等。〃 〃怎么回事?〃 她忙转过身,看到父亲已经来到她身后。 〃我丈夫见我不愿相信他,被激怒了。〃 〃你告诉他是我不让你说了吗?〃 〃我说了,可他还是不听。〃 佩尔蒂埃吼了起来,〃他无权要求你违背你的诺言。〃 阿莱没有让步,感觉到心里的火腾地上来了。 〃爸爸,在这一点上,他完全有权利。他是我丈夫,我理应对他遵从和忠诚!〃 〃你没有不忠诚,〃佩尔蒂埃不耐烦地说,〃他的怒火很快就会消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这里也不是地方。〃 〃他对每一件事都很在意。他会觉得受到了严重羞辱。〃 〃我们所有人都是这样,〃他答道,〃我们每个人都想得很深。可其他人不让自己的情绪左右我们的常识。好了,阿莱。把它丢到脑后吧。基岚来是为他的领主效力,而不是来与他妻子吵嘴的。等我们回到卡尔卡松,我敢说你们俩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它去吧。现在,去牵你的马。做好赶路的准备。〃 她慢慢转过身,跟着他去了马厩。〃你要和奥里安妮说说她在这里面的事。我能肯定她知道我的一些事。〃 佩尔蒂埃摆摆手。〃我敢说你错怪你姐姐了。你们俩不和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我也没管,只是相信一切都会过去。〃 〃对不起,爸爸,可我认为你没有真正看清她这个人。〃 佩尔蒂埃不同意她的评价。〃阿莱,你把你姐姐想得太坏了。我能肯定,她负责照顾你,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你问过她吗?〃阿莱脸红了。〃这就对了。我从你脸上看出来,你没有问。〃他又停顿了一下。〃阿莱,她是你姐姐。你欠她很多。〃 父亲不公允的反驳点燃了她心中蓄积已久的怒火。 〃不是我……〃 〃要是我有机会,我就和奥里安妮谈谈。〃他生硬地说,显然是要结束这个话题。 阿莱脸憋得通红,但她忍住了,不再说话。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亲最喜欢她,因为父亲对奥里安妮缺少感情,才觉得良心上不好过,对她的毛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父亲则抱有更大期望。 无奈之下,阿莱和他并肩一起走。〃你会想办法找出那些抢走信物的人吗?你……〃 〃行了,阿莱。在回卡尔卡松前,没什么要做的了。现在,愿上帝保佑我们能尽快顺利到家。〃佩尔蒂埃停下来,向四周望了望。〃还希望贝济耶有力量将敌人挡在这里。〃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74节: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卡尔卡松2005年7月5日星期二 离开图卢兹时,艾丽丝感到精神好多了。 笔直的高速公路从一大片绿的、褐色的庄稼地里穿过。她不时还能看到向日葵,向日葵的花盘已经从向着夕阳的那个方向转开了。从图卢兹到卡尔卡松,高速铁路和高速公路在大部分路段是并行的。过了阿列日河省连绵的山峦和起伏的山谷,地形好像平坦了一些。她起初就是被介绍来这一地区的。 山冈上有一连串小村庄。孤零零的房子窗户紧闭着,教堂的钟映在傍晚粉红色的云天里。她念叨着经过的城镇的名字……一个个名字像葡萄酒一样从她舌尖滚过。在她的印象里,每一个地方的鹅卵石街道下都隐藏着秘密,浅色的石墙里也埋藏着一段段历史。 艾丽丝开始进入奥德地区。一个褐色的遗产标志牌上写道:你已经进入卡塔尔区。她笑了,到了卡塔尔教教区了。她很快便得知,这一地区的发展定位既依据当前的实际情况,也同样注意发掘历史。不仅仅富艾是这样,图卢兹、贝济耶和卡尔卡松城堡,所有的法国西南部历史名城似乎仍然笼罩在近八百年前的历史氛围中。在此基础上,这些城市出了很多书、纪念品、明信片、录像带,一个完整的旅游产业已经成长起来了。交通标志牌似乎也一步步将她引向卡尔卡松。 晚上九点,艾丽丝过了收费站,顺着标志牌指的方向,向城中心驶去。她选择走灰色的工业区和零售商业区的路,感到既紧张又兴奋,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心。现在离得越来越近了,她能感觉到。 交通信号灯一变绿,艾丽丝就冲了出去。跟着车流过了几个转盘和几座桥,接着突然又进入了农村地区。被风吹向路面的野草和树枝,刮在车上沙沙作响。 艾丽丝过了小山顶。城堡就在那儿。 这个中世纪古堡雄踞在一块高地上,比艾丽丝想象得要雄伟得多,而且更真实,也更完整。从这个距离看,雄伟的城堡与城堡背后远处连绵的紫色山峦形成鲜明的对照,使城堡看上去就像一个飘浮在空中的天国。 她一下就喜欢上了这座古堡。 艾丽丝靠边停下,下了车。这座城堡的防御工事有两组……一座内城墙、一座外城墙。她可以指出哪个是大教堂,哪个是城堡。一个长方形、非常单薄、非常高、两边对称的塔矗立在那里,比周围其他任何建筑都高。 圆城建在长满了草的小山顶部。沿坡的街道上,盖满了红屋顶的房子。山脚的平地上,有葡萄园、无花果和橄榄园,还有挂满了熟透了的西红柿的温室大棚。 艾丽丝不愿走得太近,免得破了规矩。她看着太阳一点点西沉,哆嗦了一下,L露的胳膊突然感觉到了夜的凉意。 她想起了一句能恰当反映她此时此刻心情的诗句:我们所有探寻的终点,将抵达我们出发的地方,并且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地方。 艾丽丝第一次懂得了艾略特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75节:第三十一章(1) 第三十一章 保罗·奥蒂耶的律师事务所设在卡尔卡松巴斯维尔的中心地带。 过去两年来,他的业务发展很快。律师事务所所在的位置本身即可反映出他生意上的成功。这是一座玻璃和钢混合而成的建筑,由著名建筑师设计。办公区和廊道之间隔着一个有围墙的漂亮庭院和一个玻璃顶的花园。 奥蒂耶的私人办公室在四楼。从办公室西边的大窗户,可以俯视圣·迈克大教堂和空降兵兵营。办公室的布置反映出他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人,还是一个严禁奢华、有良好传统品位的人。 办公室的整个外墙都是玻璃的。时近傍晚,为了挡住夕阳的照S,窗帘已被拉上了。办公室的另三面墙上挂着加了框的照片和一些资质证明、证书。此外,墙上还挂着几张原版老地图。一些地图描绘了十字军的行军路线,其他的是历史上朗格多克边界的变化图。地图的纸是黄色的,一些地方的红、绿墨水颜色都褪色了,使地图的颜色看上去不均匀而且斑驳陆离。 窗户前摆了一张又长又宽的写字台。写字台是根据这里的空间定做的。桌子上几乎是空的,只有一块大的镶皮边的吸墨纸和几张镶镜框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他前妻和两个孩子的相片。顾客很看重这些能反映个人稳定和家庭价值观念的东西,所以他将这些东西摆在写字台上。 另外还有三张照片:一张是他本人的正装照,他正在与国家阵线党领导人尚·玛丽·勒·庞握手,那是他从巴黎国家行政学校毕业不久后照的;第二张是在墨西哥的康波斯特拉照的;第三张,是奥蒂耶去年向耶稣学会捐款时和很多人一起与西多修道院院长的合影。这次捐赠是他最近的一次,也是数额最大的一次。 每一张照片时刻提醒着他,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喂?〃他的秘书告诉他,他的客人到了。〃送他们上来吧。〃 多明戈和布拉萨尔以前都是警察。布拉萨尔1999年因讯问嫌疑犯时滥用暴力被开除。一年后,多明戈因被控恐吓和接受贿赂也被解职。由于奥蒂耶为他们进行了有力的辩护,两人才没有被投入监牢,从那时起,两人就开始为他工作。 〃好了,〃他说道,〃如果你们找到了原因,现在一起来说说看。〃他们关上了门,默默地站在他的写字台前。〃没搞清?没有什么可说的?〃他用手指在空中比画了一下,〃你们最好开始祈求上帝保佑拜奥不会醒过来并回忆不起谁开了那辆车。〃 〃他不会醒过来了,先生。〃 〃布拉萨尔,你突然变成医生了,是吗?〃 〃他的状况在恶化。〃 奥蒂耶转过身,背对着两人,手搭在臀部,凝视着窗外的大教堂。 〃那,你们给我带来什么消息啦?〃 〃拜奥给了她一张便条。〃多明戈说。 〃便条不见了,〃他嘲讽地说,〃和那女孩一块不见了。多明戈,要是你没有新消息要告诉我,那你来这儿干啥?干吗要浪费我的时间?〃 多明戈脸憋得通红。〃先生,我们知道她下落了。桑提尼今天早些时候在图卢兹找到她了。〃 〃还有呢?〃 〃大约一小时前,她离开了图卢兹,〃布拉萨尔说,〃她一下午都泡在国立图书馆,她浏览过的网站列表都传过来了。〃 〃你们对她的车进行了跟踪?这样问是不是多余了?〃 〃对。她正在往卡尔卡松赶。〃 奥蒂耶坐到椅子上,隔着写字台盯着两人。〃那么,多明戈,你们是要去旅馆等她,对吗?〃 〃是的,先生。宾馆在……〃 〃在纳勃奈兹门的对面!〃他厉声道,〃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们在跟踪她。搜搜她的房间、汽车,所有东西都搜一下,但别让她发现。〃 〃先生,除了那枚戒指和那张便条,我们还找别的东西吗?〃 〃一本书,〃他说,〃大约有这么高。硬纸板封面,用皮线装订。此书非常珍贵,非常精致。〃他伸手从写字台上的一份卷宗里取出一张照片,扔到写字台那边。〃就跟这个差不多。〃他让多明戈看了几秒钟,就拿回了照片。〃如果找不到别的……〃 〃我们从医院一个护士手里得到了这个,〃布拉萨尔忙举着一张纸条说,〃是从拜奥口袋里找到的。〃 奥蒂耶接过纸条。这是星期一下午从富艾中央邮局向卡尔卡松一个地址邮寄包裹后,邮局出具的收据。 〃谁是让娜·吉罗?〃他问。 〃拜奥的乃乃。〃 ◇book。hqdoor。◇欢◇迎访◇问◇ 第76节:第三十一章(2) 〃她现在,〃他轻轻地说着,伸手按了一下桌上的中继电话。〃奥瑞莉,我需要查一下一个叫让娜·吉罗的人的信息。她住在佳福大街,尽快查!〃奥蒂耶坐回椅子里。〃她知道她外孙出事了吗?〃 布拉萨尔以沉默代替了回答。〃搞清楚!〃他厉声说道,〃我现在想,多明戈去拜访一下坦纳博士,你赶到吉罗夫人家,看看周围的情况……要小心点。我会在纳勃奈兹门对面的停车场和你见面〃……他扫了一眼手表……〃三十分钟以后。〃 这时电话响了。 〃你们还在等什么?〃他说道,挥手把他们打发走了。他等门关好了以后,才拿起电话。 〃喂,奥瑞莉?〃 他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用手摸着脖子上挂着的耶稣十字架。 〃她说了要将会面提前一小时的原因了吗?当然,那会不方便了。〃他不想再听他秘书的道歉。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上没有新的短信。以前,她总是本人直接与他联系。 〃我要出去一趟,奥瑞莉,〃他说,〃你回家的时候将有关的报告丢到我公寓里,记住在八点钟以前。〃 然后,奥蒂耶抓过椅背上的上衣,从抽屉里拿了一副手套,离开了办公室。 奥德里克·巴拉德坐在让娜·吉罗家前卧室的一张小书桌前。窗户关上了一部分,傍晚的太阳光从窗扇里S进来,在房间里洒下斑驳的光。他身后有一张老式单人床,床头板和脚踏板都是木雕的,床上新铺了素白棉床单。 让娜很多年前就把这个房间拿出来给他使用,他每次来都睡那里。她还在床上方放了一个单排木书架,将他过去出版的所有书籍都摆到上面。这让他非常感动。 巴拉德没几件物品。他存在房间里的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笔墨、纸张。他们刚交往时,让娜还笑话他喜欢用钢笔、墨水和羊皮一样厚重的纸。他只是笑笑,告诉她,自己年龄大了,积习难改。 现在,他想,变化是免不了的了。 他靠在椅子里,想着让娜和他们之间的友谊对他的重要性。在他生命的每一个阶段,他都会遇到帮助他的好人,有男人,也有女人,但让娜很特别。他是通过让娜找到格雷斯·坦纳的,但两个女人从来没有见过面。 这时,厨房里传来平锅碰撞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巴拉德拿起笔,感觉年龄和经历突然都不复存在。他觉得又年轻了。 一时间,他文思如泉涌,开始写信。信的内容简明扼要。信写好后,巴拉德用吸墨纸蘸了蘸发亮的墨迹,将纸整齐地叠成三折,做成了一个信封,并在上面写上她的地址。 〃事情会怎么样,就让它怎么样吧!〃 屋里的电话铃响了。巴拉德睁开眼睛。他听到让娜接了电话,然后就听到〃哇〃的一声。开始,他还以为哭声一定是从外面的街道上传来的。接着,他听到电话听筒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站起了身,感觉到气氛不对。他转过身,听到让娜上楼的脚步声。 〃出什么事啦?〃他急忙问,〃让娜,怎么啦?〃巴拉德问得更急迫了,〃发生什么事了?谁来的电话?!〃 她木然地看着。〃是关于拜奥的。他被撞伤了。〃 巴拉德惊恐地看着她。〃什么时候?〃 〃昨晚。汽车肇事后逃逸了。他们刚刚设法联系上了克劳蒂特,是她打来的电话。〃 〃他伤得怎么样?〃 让娜好像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他们正派人来接我去富艾的医院。〃 〃谁?克劳蒂特在负责办这事吗?〃 让娜摇了摇头。 〃是警方。〃 〃要我和你一块去吗?〃 〃嗯。〃她犹豫了一下说,然后像梦游一样,走出房间,穿过了楼梯平台。 这一消息让他感到害怕,他无力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知道这并不是时间上的巧合。他的目光落到了他刚写的信上。他上前半步,心想,现在还有时间阻止事件连带着发生。 巴拉德随即又垂下了手。将信烧掉,他的一切努力、他忍受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他必须沿着这条路走到底。 ◇欢◇迎◇访◇问◇。hqdoor。◇ 第77节:第三十一章(3) 巴拉德跪到地上,开始祷告。一开始,那些古老的文字念起来很生硬,但很快就流利了,并将他和以前那些念这种古老文字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外面街道上汽车的喇叭声将他的思绪又拉回到现实。他感到全身僵硬,很疲惫,挣扎着站起来,将信塞到上衣口袋里,从门后抓起夹克,去告诉让娜该出发了。 奥蒂耶在纳勃奈兹门对面一个很大的、没有名字的市政停车场停了车。附近到处能看到一群群手拿导游手册和相机的外国游客。他鄙视为取悦日本人、美国人、英国人而对历史进行商业开发的一切行为。他讨厌那些被恢复的城墙和不真实的石板高塔。这些〃古物〃为那些愚蠢而没有信仰的人编造着一段段历史。 布拉萨尔根据安排在停车场等他,并向他迅速汇报了有关情况。吉罗的房子里没有人。听邻居们说,一辆警车十五分钟前将吉罗夫人接走了。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老头。 〃那是谁?〃 〃他们以前也看他来过,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奥蒂耶打发走布拉萨尔后,向山坡下走去。吉罗的房子在路左大约四分之三的地方。房子的门锁着,窗户紧闭着。 他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街的尽头,再向左,拐进了巴尔巴克纳大街,向圣戈里美广场走去。有几个居民坐在房前往下看着广场里停着的汽车。一群骑车的男孩,光着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膀子,在教堂台阶上闲逛着。奥蒂耶对他们没有兴趣。他沿着德拉卡夫大街最前面几座房子和花园后的柏油路快步往前走。然后爬上右边的草坡,朝圆城城墙下一条弯曲的土路走去。 不久,奥蒂耶就能从上面俯瞰吉罗的房子了。房子前后墙都刷成了淡黄色。铺有小路的花园有一个没上锁的小木门。一棵枝叶繁茂的无花果树,挂满了熟透了的果实,并将房子的大部分与外界隔开了。熟透了的无花果落在地上炸开后,将无釉赤陶的地板染成了紫色。 玻璃后门的上面是一个攀附了葡萄藤的木藤架。奥蒂耶朝里面瞅了瞅,看到钥匙C在锁孔里,但门的上下C销都C上了。他不想留下证据,所以朝四面看了看,想从其他地方进屋子里去。 在落地窗的旁边,是厨房的一扇小窗,窗的上部敞开着。奥蒂耶戴上橡胶手套,将胳膊从缝隙里伸进去,拨动老式的扣环,直到将钩子拨开。窗扇很紧,他推开窗,窗户的铰链〃吱吱〃作响。 他爬进食品储藏室,一股橄榄和馊面包味扑鼻而来。奶酪板上有一个金属护罩。架子上放满了瓶子、一罐罐酸黄瓜条、果酱和芥末。桌子上,有一个木砧板和一块白抹布,抹布盖在一块陈面包上。洗涤槽的滤筐里有一些李子等着要洗。两只玻璃杯杯底朝上放在洗涤槽的横板上。 奥蒂耶走进主卧室。卧室角落里摆了个柜子,柜子上有一台旧的电动打字机。他摁了下打字机开关,打字机嗡嗡地进入工作状态。他朝打字机里塞了张纸,敲动打字机的键,纸上随即出现一行特黑的字母。 奥蒂耶将打字机向前挪了挪,动手翻看打字机后的文件格子。让娜·吉罗是一个很有条理的人,所有的东西都清楚地做了标记并归了类:第一个格子里是账单,第二个格子里是私人信件,第三个格子里是养老金和保险单,各种各样的宣传品都在最后一个格子里。 格子里没有东西引起他的注意。他又开始翻抽屉。前两个抽屉里放着普通文具,包括钢笔、回形针、信封、邮票和一些白色a4纸。最下面的抽屉锁了。他小心地将一把裁纸刀C进了抽屉和柜板之间的缝隙,将锁撬开了。 抽屉里只有一件东西,是一个小的软壳信封。信封可以装一个戒指,但装不下一本书。信封上的邮戳是〃阿列日河:18:20,2005年7月4日〃。 奥蒂耶将手指伸进信封里,信封里面空空的,只有一张吉罗夫人八点二十分收到包裹签署的收条。这个时间和地点与多明戈给他的便条上的是一致的。 奥蒂耶将收条塞进了夹克里面的口袋里。 这并不足以证明拜奥拿走了戒指并寄给了他乃乃,但至少看来是这样。奥蒂耶继续在房间里找那枚戒指。找完了一层楼,他又上了楼。后卧室的门正对着楼梯口。这显然是吉罗的房间,明亮、干净、女人味很浓。他翻了翻衣柜和抽屉,手指非常专业地在几件像样的衣服和内衣里拨弄着。抽屉里所有的衣服都叠好了而且摆得很整齐,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水味。 镜子前的梳妆台上放了一个珠宝盒子。化妆盒里胡乱放着几枚胸针、一串黄色珍珠、一个金镯子、几对耳钉和一个银十字架。她的结婚戒指和订婚戒指放在磨破了的红色丝绸盒子里,好像从来没有拿出来过一样。 相对来说,前面卧室的布置素雅得多,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单人床,窗户前摆了一张写字桌,桌上有盏灯。奥蒂耶点点头。这让他想起了修道院的苦修室。有迹象表明,这房间最近有人住。床头柜上放了半玻璃杯水,旁边是瑞那·奈利的一本诗集,书签还C在里面。奥蒂耶又将目光转向书桌。桌上有一支老式钢笔、一个墨水瓶和几张很厚的纸。桌子上还有一张基本上没有用过的吸墨纸。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有人曾经坐在这张书桌前给艾丽丝·坦纳写信。她的名字在吸墨纸上清晰可见。 奥蒂耶将吸墨纸翻过来,想看清楚底部隐约可见的写信人的签名。写信人的笔迹是旧式的,一些字母和其他字母搅和到一起了,但他一直盯着看,终于看出了一个名字的轮廓。 他将那张粗糙的吸墨纸叠好,塞进自己上衣口袋里。正准备转身离开房间时,他的眼睛被地板上夹在门和门框间的一小片纸吸引住了。奥蒂耶将纸片拿起一看,原来是一小截火车票,而且是今天的单程票。票的目的地很清楚,是卡尔卡松,但出售这张票的火车站名却没有了。 圣·吉莫教堂整点报时的钟声提醒他,时间所剩无几了。他朝四周看了看,检查所有东西是不是像他刚进来时原封未动,然后从进来的路线出了房子。 二十分钟后,他坐在自己公寓的阳台上,回头看着河对面的中世纪圆城。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瓶酒和两只玻璃杯。他大腿上摆着秘书在过去一个小时中搜集到的有关让娜·吉罗的档案材料。另一份档案是法医人类学家对DX里发现的尸体的初步检查报告。 奥蒂耶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从吉罗的档案中抽出了几页。接着,他将信封重新封好,给自己倒了杯酒,等着客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