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游戏》 正文 第一章 赌命游戏 (本书为偏武侠的网游,前几章为铺垫过度,八章之后开始节奏。) 当启天公会的人马占据代表王牌会长的座位后,段平生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掌控,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舌尖只余苦涩荡漾。 而左手边那位恬淡女子的突兀退却,骤然将这苦涩冲散,转化隐隐作痛。 段平生前一刻还在为王牌公会成员构筑的宏伟蓝图,眨眼间沦为泡影,意识到天已变色的昔日同僚,果断转投启天加入推墙行列,令孤立无援的段某人尝到昔日锋芒毕露种下的苦果,隐痛凝成怒火,却并未从口中爆发,而是顺喉流下归于心田,只待日后重燃。 段平生最后看了眼鸠占鹊巢的得意身影,带着深沉怒意,退出虚拟会议室。 “哼!”看着在座的王牌老人启天新人,那人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意,只是他并未被这快意冲昏头脑,而是果断发布命令,“现在我来宣布王牌融入启天公会后的第一项任务,不惜代价,在《江湖》之中扑杀段平生!”说到这里,此人神情变得咬牙切齿,“当然!也不能放过孟长歌。” 退出虚拟会议室,段平生躺在生态仓中平息怒意才缓缓爬出,走到对门一看,果然不见佳人芳踪,亮堂房间中只有几缕幽香残存。 “我让你失望了吗?” 段平生回想着女人的黯然目光,面容无悲无喜,找不到丁点本应浮现的颓唐姿态,反而露出笑容:“那我就让你的失望变成后悔吧!” …… 在前王牌会长张辽以唐皇之姿问鼎江山后,赌命游戏《江山》随即关服,晋升为第一人的张辽顺利领取属于他一个人的神秘奖励,可新晋冠军公会王牌却惨遭兼并。《江山》中功亏一篑的启天财团斥巨资买下王牌,令本就实力雄厚的启天成为下一轮赌命游戏《江湖》夺冠的绝对热门,而为王牌夺冠立下汗马功劳的段平生被扫地出门,则成为了休赛期讨论热点。 自虚拟会议后的一个月来,无数人在赌命论坛中争论段平生将以怎么样的姿态迎接启天公会这个强攻,而形单影只的他又将落得何种下场? 就连段平生时常流连的酒吧中,也总能听到这样那样的讨论。 “别做梦了!就算段平生再怎么手眼通天,他和张辽的交易再怎么惊世骇俗,都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壮汉,嗓音洪亮,似乎生怕酒吧中的其他人听不到似的,“不仅没有人帮他,反而有无数人盯着他!你信不信,段平生不会死得太快,只能是求死不能!多少人想着榨干他所有的价值,最后才把他送给那阎王爷。” 不得不说,醉酒壮汉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就连段平生本人都不由得点头赞同。 “但是你也别忘了,段王爷毕竟是段王爷。”醉汉身边的俊秀青年摇摇头,“既然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用自刎来同张辽达成交易,就一定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说白了,这是一场时间的竞争,启天公会能量再高,也断然无法第一时间找到段王爷,一旦让他有了气候,就不一定谁吃谁了。” 醉酒壮汉不屑的喷吐着酒气:“白日做梦!你当段平生是神啊!他一个人能敌得过整座江山?” “当然不能!”俊秀青年话锋一转,“江山是所有人的江山,可江湖却是一个人的江湖。” 闻言,段平生若有所思,缓缓将酒杯放到吧台之上,离开了愈发喧闹的酒吧,而那争论之人压根不知道他们刚刚与话题中心擦肩而过。回到家中,段某洗了把脸,而后躺进了生态仓中等待《江湖》开服,去年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早早进入生态仓,可不同的是,住在隔壁的昔日合作者选择了未来科技旗下的另一款赌命游戏《魔法世界》,令他失去了最坚实的后盾。 卡兹…… 生态仓缓缓关闭,段平生进行着最后的审查,已然是第三次参与赌命游戏的他,显得十分熟练。能量液储量充足,完全能够支撑一整年的消耗;网络畅通无阻,绝对不会在接入游戏时造成任何不适;备用电量充足,即使遭遇全市大停电都不会中断游戏……随着最后一遍检查告终,段平生轻轻舒了一口气,闭目静候。 半梦半醒之中,他的记忆回到了《江山》临近关服的时候。 残阳斜照,笼罩于阴影之中的楚帝寝宫被位武夫一脚踹开,莺莺燕燕倩影重重之景已成往昔,整个寝宫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光辉暗淡的龙椅之上,是那位差点执掌天下的大楚皇帝,而他的脚边,则瘫坐着祸国殃民的绝美皇妃。 左右随从将两名扮做宫女实乃意图行刺的双胞剑姬拿下,战勋赫赫的大唐武王段平生,右手紧握朴刀,左手拖着白绫,在楚帝黯然眼神中挥刀斩其头颅,拿白绫抹去甲胄上的污血,一把抛向绝美皇妃,招手取来那代表正统的传国玉玺,而后抓起嚎啕大哭着从暗处奔出的楚国公主,率领下属离开寝宫继而退出皇城,亲手关闭巍峨城门,将那血流成河的世界隔绝在外。 泪水仿佛流干的楚国公主,看着杀父仇人好似犯了失心疯一般,竟然将世人为之癫狂的传国玉玺砸到地上磕破了一角! “王爷!” 见状,某位立于旁边的黑袍和尚当即意识到什么,不由出声,却被段平生抬手制止:“佛印,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可……” 佛印和尚面带悲色意图争辩,旋即又看到段平生将玉玺一角,连同那国破家亡的苦命公主一起托付给他,声色俱厉:“即刻返回幽州,不得有误!” 黑袍和尚面色数度变换,几欲出言,却最终在段平生灼灼注视下选择沉默,依言纵马,带着武王麾下最精锐的三千近卫出城北去。段平生立于城头望着浩荡人马渐渐消失,于夕阳滑落山巅的同一瞬,率领为大唐王朝打下赫赫江山的十万铁骑,回京赴命。 …… 指针在不知不觉中抵达了《江湖》开服的时刻,早早在登陆界面准备的段平生立刻接入游戏,神情微恍,漆黑世界中便浮现出一方木桌一个筛盅以及四粒骰子。 段平生走到桌前,拿起白玉筛盅,旋即看到方桌上浮现出了几行字。 “往生简述:大唐武王段平生,起于辽东渔村,及冠入伍由伙夫做起,一生风风雨雨起起伏伏,最终官封异姓亲王,手握十万铁浮图,马踏城郭山门无数,实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惜不得善终,评价减半,只得位列四等,多享三年光阴。” 在《江山》结算时,段平生见过相同的话,结算评价的高低直接影响着开端格局,而那三年光阴自然便是指三年寿元。第二次参与赌命游戏的段平生用十年寿命为赌注,一路披荆斩棘,不仅将赌注赎回,还额外赚取了三年寿元,然而他根本看不上这点寿元,否则就不会选择自刎了。 他的目标,便是在这第一百轮赌命游戏《江湖》之中,剑指第一,夺得远超往届的神秘奖励,而为了这个目的,段平生不惜冒险,亲手舍弃他费尽千辛万苦打下的雄厚基础。 格局代表着一个人的起点高低,格局越高起点便越高,相应的也更具发展优势,比较他人占得先机。当然,决定格局高低的并非金钱,而是赌注多寡以及上一轮赌命游戏的最终评价。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参与赌命游戏的段平生,原可获得八等评价,进而以七等的极高格局作为开端,可是由于评价减半,只能用四等评价换来三等格局。 对于矢志争夺天下第一的段平生来说,三等格局远远不够,这代表他在起始阶段必须如同他人棋子般,存活于一片代表着棋盘边界的空间之中,不得自由。 “,,,。” 手执筛盅,段平生心中默念着前四等格局,顾名思义,以这四等格局作为开端,前期均无法自由发展,自五等开始才得以不受约束。段平生断然不会选择三等格局,这无异于浪费生命,他旋即探手抓过一旁的四粒骰子,轻轻向筛盅丢入一粒。 四粒骰子代表着四等赌注,一月,一年,十年以及所有寿元,每投一粒赌注便增长一等,想要参与赌命游戏必须下赌注。随着骰子在筛盅内滚动,桌面景象随即改变,浮现出三道“出身选项”,段平生瞄了一眼,三人的身份说不上如何低微,但也绝对不合他的心意。随即又是一粒骰子丢入筛盅,段平生以一年寿换来三等盘上棋子变为四等笼中铜雀,那三道“出身选项”也骤然变换。 笼中铜雀局不能算差,其中甚至出现了一个武林门派外门弟子的身份,这意味着免去了他寻求师门的麻烦,可段平生依旧不加停顿丢入第三粒骰子,仔细观看着脱壳金蝉局的三种出身,一个是某位富商之子,一位是朝廷偏将之子,最后一位则是之前那个门派的内门弟子,单凭简单介绍,段某人自然看不出三种出身孰好孰坏,但他完全无法掩盖双眸之中的黯然。 五等格局……还是太低了。 段平生不由自主的望向手心之中那最后一颗殷虹入血的骰子,它代表着段平生的命,然而他并未犹豫多久,便将之丢入筛盅,原因无他,有的东西比生命还要重要。 视线紧紧的盯着不断变换的桌面,他必须通过简短评价,在六等局中寻找出最为合适的出身,最后他将目光停留在居于正中的那道介绍之上。 “大唐武幽郡王,李江南。” 正文 第二章 武幽郡王 “大唐武幽郡王,李江南,封地幽州,年近弱冠。” 介绍极为简短,却令段平生遐思无限,疑惑难解:“封号不对,姓名不对,封地不对,年龄更不对!” 自四等笼中铜雀局开始,赌命游戏提供的每一个出身,均与上一轮赌命游戏存在或多或少的关联,就比如之前出现的武林宗门,便是段平生为了打压整合当时的江湖势力,刻意扶植起来的傀儡宗门。可这位姓李名江南的劳什子郡王,封地与他一般,竟然也是幽州,偏偏封号中多了“武”字,而“江”字却又恰好与他昔日在族谱中定下的字辈“唯见长江天际流”暗合,这就不得不让段某人心中起疑了。 “照理说,郡王出身最起码也是七等扶摇鲲鹏局,年近弱冠倒有不小的弊端,但也不至于格局掉落。” 出身并非格局达标便能随意选取,年龄必须限定于十七至二十之间,年近弱冠便是即将二十,对于以武林纷争为主线的《江湖》来说,极为不利。段平生瞄着李江南的名字,心中沉吟不止,“问题……到底出在何处呢?” 不过疑惑归疑惑,段某人并未犹豫多久,便合上了筛盅缓缓摇动。 卡拉拉……卡拉拉…… 血色骰子碰撞翻飞,迸发出爆豆般的声响,渐渐地,声音随着段平生的思索消失不见,一起了却无踪的还有那方木桌,只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形似封闭大门的图案。段平生麻利的将已然碎成粉末的骰子洒到大门之上,赫然间,但见大门洞开,幽光蔓延之中露出了通往未知的阶梯。 落足大门之际,段平生接到了这样的提示,立马拒绝,要是选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或许会一如往常使用本名,用以削弱“一月杀劫”,可堂堂朝廷封王突兀改名,且不谈是否触动禁忌,那些启天公会的人见到了,还不得像疯狗般扑杀而来?在江山中定鼎天下的张辽,便是改动姓名,小心翼翼暗中发展,才有了后来的煌煌基业。 大门随着段平生的步入轰然闭合,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便失去了知觉,而此时在《江湖》世界的武幽府邸上空,有一颗不为人知的晦暗星辰微微闪动,又归于平静。 视线再度回归,段平生便进入了江湖世界,在今后的时间中,除非死亡或者游戏关服,他就只能待在这个陌生世界之中,而此时已是深夜,方便了他融合李江南的记忆。 对,李江南的记忆! 赌命游戏中的每一个人物均与真人无异,他们共同生活在赌命游戏的特殊时间线中,传宗接代繁衍发展,而每一位赌命者的进入,便代表着一个游戏人物的消亡,想当初赌命游戏一直未能获得运行许可,便是因此而饱受诟病。 短短片刻,段平生得知《江湖》世界开展于《江山》的百年之后,此时大唐国力鼎盛,唐皇李隆不仅励精图治,更是雄心勃勃,剑指八方扩展疆土,无暇镇压武林,给了这座经历雨打风吹才刚刚缓过气来的江湖,扎根滋长的机会。 段平生继续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清理抚顺脑海中的杂乱思绪,正如他所预想的那般,这所谓的李江南还真就是他的子孙。赌命游戏与现实的时间比为十二比一,段某人的真身在生态仓中躺了整整一年,便代表着他于赌命世界中存活了足足十二年,在此期间,段平生就像游戏人物那般,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而在他死后,武王段氏并未被大唐皇室所诛杀,反而被赐姓为李,由异姓亲王变为本姓亲王,武王一脉因此得以绵延长存增厚底蕴,直到李江南之父,也就是最后一任武王因为涉嫌谋反被抓,才由盛转衰,不仅先皇所赐丹书铁券被收,就连封地都遭免去,要不是朝中有人说话,指不定会落得满门抄斩。最后由亲王贬至郡王,连世袭罔替都没丢了,当真算得上是顶了天的皇恩浩荡。 脑海中的混乱思绪渐渐平息,段平生慢慢下床,借着月光打量镜中的新身体。 面庞俊秀,肤色苍白,身形瘦小,羸弱不堪,仅仅走了几步便微微喘气,简直比手无缚鸡之力还要柔弱,段平生以作为先祖的角度来看,李江南完全无法胜任王位,在以武立家的武王府中只能沦为边缘人物,但无奈的是,他必须用李江南的名头开始江湖世界的征程,而现实之中,李江南这名所谓的武幽郡王还真就是王府中的边缘人物。 抿抿嘴,段平生决定明天事明天理,通过赌命游戏额外提供的人物菜单,更加深入的了解这副身体。 “姓名:李江南 身份:武幽郡王 年龄:十九 境界:无,不曾习武 悟性: 根骨: 资质:经脉闭塞七八,穴道断绝双百,不堪入目 ……” 段平生的脸有点黑,即便他的面色苍白如雪,却依旧浮现出浓重的阴沉之色,刚刚看到八等悟性的时候,着实让他心中窃喜不已,能够称之为惊才绝艳的悟性,整个天下能有多少人?其中赌命者又有多少人?这代表着一些品阶较低的武功,只要通读一遍即可领悟,而那些需要极高悟性门栏的功法,对于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可那一等根骨却旋即将他从云端打落尘埃,接着又被人浇了满身泥水般失落。以一门黄阶心法为例,就算他能跳过参悟阶段瞬间领悟,可这并不代表修炼完成,过后还要凭依心法在体内运行,而根骨则影响运行速率与运行效果,相较之下,他修炼心法的速度比之普通资质还要不如。 而最后的资质评价,更是雪上加霜,经脉穴位为武者根本,一如李江南这般不堪入目的,举世罕见。 然而世上从没有哪里卖后悔药的,段平生没有自怨自艾,毕竟有得便有失,赌命系统不会一上来就给你发一副天胡的牌,而他要做的便是利用地位与悟性的双重优势,扭转劣势,而这对于他来说,不是无法解决的问题。 接着审视人物菜单。 主线任务是赌命系统强制规定的任务,每位赌命者均不尽相同,只有完成所有任务,才能赎回寿命赌注,段平生上次足足经历了十八环,才赎回了他的十年寿命,而这次他压的是整条命,不知道要完成多少环……至于种气丹田,则涉及到江湖世界的武者体系。 与传统武侠不同的是,储存内力的丹田并不单单指脐下三寸的气海,而是多了胸膛正中的膻中以及眉心泥丸,武者若想踏足武道,便要选择其中一处丹田作为核心,将躯体中凝聚起的第一缕灵气灌注其中,是为“种气”。 而段平生关心的不是“种气丹田”,而是“尽快”一词。尽快?要多快?是不是越快越好?赌命系统没有明说,他只能独自摸索。 数量:一 效果:功法修炼速度翻倍。 整个江湖世界的中心任务,便是在十二年后的泰山论武中拔得头筹,可是相较于那些成名已久的游戏人物,十二年太短太短,因此需要用修炼栏位来弥补时间上的劣势。 目前段平生还只是普通人一个,人物菜单中的许多属性功能仍旧处于隐藏之中,很快便浏览完成随手关闭,查看佩戴在身上的道具,更准确的说是戴在手上的藏青色戒指。 (武幽郡王身份象征) 物品类型:奇物 物品效果:凝神静气,增加百分之十的修炼速度,增加百分之十的内力恢复速度。 辟毒,外毒不侵。 物品介绍:上古七叶神莲所化,如今神能渐退,仅有平静心神之用,外泄灵气可抵挡巫毒瘴气,亦可增进内力恢复。 再次看到这枚藏青戒指,这些时日一直压在段平生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了一块,在他与张辽的交易中,重楼玉是极为重要的一环,直接关系着他前期的发展状况,尽管相较《江山》时,重楼玉少了许多威能,却是更加受到他的重视。 “不知百年过后,我昔日留下的布置还存留多少?” 轻轻的摩挲着重楼玉,感受到指尖传来的阵阵凉意,段平生一时间想事情想得入神,直到王府中突然炸响“刺客”与一声惨叫才回过神来,瞬间警惕的段某人察觉到窗边有黑影一闪而逝,接着窗户纸便破开一道小洞,旋即一枚吹箭来袭径直没入枕头之中,饶是段王爷心智非凡也被惊出一身冷汗,幸亏他检查完身躯没有急着躺回去,否则这枚吹箭岂不是要钻入自己的头颅之中? 好在府中护卫十分警觉,让刺客只来得及吹出一箭就得忙着跑路,连检查的时间都没有,便被紧随而至的护卫缠住,陷入重重包围之中,随后整个王府刀光剑影道道,金铁交鸣不断,闹腾了好一阵才渐渐平息。 自始至终,段平生都没有走出门去一探究竟,原因无他,小命要紧,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别人塞牙缝的。 直到王府二管家崔东窗来献殷勤表忠心,他才得以完全放心,由数十名护卫环身保驾,去看看到底是何方宵小如此的胆大包天。 正文 第三章 四个刺客 二管家崔东窗是个十分油滑的人物,各方面都不得罪,连面对李江南这个有名无实的柔弱藩王,都始终毕恭毕敬,背脊微弯,护在斜前,令身形着实富态的他尝到苦头,额间生汗,却始终陪着笑脸减缓步履,以免令郡王感到分毫不适。 循着李江南以往的行事风格,段平生没有对崔二管家的殷勤表露任何姿态,而是淡然处之,静静思量他禀告的情况。此次潜入王府的不速之客共有四名,大抵上分作两派,一为谋财一为害命,而之所以如此迅速的得到这般结论,不是府中护卫手段有多么惊人,而是其中三名刺客的身份尤为明显。 穿过重重院落,终于抵达刺客尽数落网之地,庭院中早已不见幽深夜景,取而代之的是血气弥漫与倒伏残躯。身高体瘦满面沉郁的大管家沈宫正指示仆役清理血污,披甲握刀面容粗粝的护卫统领贾龙阳则是亲自捉拿一名刺客,令其动弹不得,这两位都是王府中的实权人物,话语权比李江南大得多,实际上,就连站在院落对门那个被严密保护的青衣丫鬟,有时候说话都比他管用。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先王侧妃的红人呢。 见到段平生的出现,大管家沈宫没有立刻前来觐见,而是不慌不忙的下达最后安排,才走上前来,虽然步速不快,却给段平生一种虎虎生风扑面之感,双目精神,眉峰笔直,衣着随性气态怡然,若是外人看来,定当以为他是名流儒士而非王府管家。来到段某人面前,沈宫先是责怪崔东窗为何带王爷冒险来此,接着才轻描淡写的问安禀告,代替那位连正眼都不愿意看自家王爷一下的贾龙阳,介绍情况。 虽然已经听崔东窗说了一遍,但再次耳闻刺客身份,依然令段某人心生说不出的滑稽之感,且不提谋财的一方,那意图害命的两人居然来自他昔年亲手扶植的傀儡宗门青鸾殿,而这二人的行刺目的也极为可笑,竟是不想青鸾殿主之女嫁入王府,嫁给李江南这个废物王爷…… 段平生瞄了一眼几名刺客,看到其中一人怒目相向,咬牙切齿,若非被护卫死死扣押,定然会暴起杀人,这个青鸾殿核心弟子愤然道:“李江南,我劝你这个废人有点自知之明!就凭你也配得上鸾儿?我呸!今日未能取你狗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会在黄泉河边等你前来!” 此人声色俱厉的说了一大段,两旁护卫没有一人制止,反而隐隐面露笑意,贾龙阳嗤笑一声,沈宫沉默不语,丝毫不愿理会,只有二管家崔东窗一人照顾段平生的脸面,气不打一处来的出言反驳:“黄口小儿,休得无礼!王爷贵体岂是你能论道的?别忘了当年提出联姻的可是你们青鸾殿主,老王爷碍于祖训才勉强应下,明明是那红鸾儿配不上王爷才是。” “哈哈哈哈!你这话蒙得了别人,可蒙不了我!”受擒刺客狂笑一通,破口大骂,“一个连习武都不可能的人,不是废物是什么?段王爷以武立家,居然让一个不会武功的废人当了王爷!李江南啊李江南,你干脆滚去江南得了,那里可是李家宗室的逍遥地,坐吃等死的废物比比皆是,绝对没人笑话你。”说到这里,刺客突然面露鄙夷,“哦,我忘了,你不配姓李,更不配姓段!” 银铃般的笑声与一道闷哼同时响起,笑声来自丫鬟,笑得花枝乱颤,笑弯了小蛮腰,笑声中充斥着对李江南的不屑与轻视。而闷哼则是贾龙阳一脚踢碎了刺客的满口牙齿,他才懒得给自家王爷争面子,而是因为对方的话触怒了他。 噗……吐出一把烂牙,本来仪容俊朗的青鸾弟子顿时变得狰狞起来,他发狂大笑着:“废物就是废物,洛长老死了,我被人绑着,遭到这般侮辱居然无动于衷,看来你真是废得彻底啊!” 洛长老是四名刺客中的一人,乃是青鸾殿内门的执事长老,刺杀败露后一连击毙十数卫王府侍卫,因气机不顺被贾龙阳趁机一刀枭首,这时地上一块白布之下,便是死不瞑目的洛长老。 迎着无齿之人的狠辣目光,段平生依旧站在原地,这是李江南的一贯作法,类似刺杀不知凡几,他均是如此躲在重重保护之后,任凭刺客尽情数落,段某人决定继续这么做,以他的城府还不至于忍不了恶言恶语,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要能平稳度过最初的时日,他便可徐徐图之做出改变。 见到段平生好似老僧入定般不作回应,那人愈发不屑的冷哼一声,刚想继续大骂,却被熊腰虎背的贾龙阳一眼瞪了回去,侍卫统领不耐烦的催促着:“押走押走,烦得要命,统统关进地牢,该砍头的砍头,该送官的送官。” 掌握一府护卫的贾龙阳在这方面从来不去征求段平生的意见,就当他是透明人一般,指示手下把人押走。那无齿之人狠狠的瞪了段平生一眼,终于认命的低下了头,而另外一位刺客,不,准确的说是盗贼,突然忍不住了,挣扎对着段平生大喊大叫道:“色狼!把我妹妹还来!” 段平生奇怪的看了那位盗贼一眼,这才发现她居然是个女人,俏脸吹弹可破,明眸善睐,粉唇嘴角挂着一颗美人痣,纵使身陷囹圄,都难掩其妩媚姿容。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庞,段某人下意识喊了声“且慢”,其实不用他喊,侍卫们就已经停了下来,因为这个女刺客喊得实在是不合时宜,众人纷纷看向她,那边的丫鬟也才注意到她的绝美容颜,不禁与自己相比,觉得自惭形秽,心中暗妒。 本来不应该出言的段平生想着既然出了言,索性向前走了几步,有限目力落在女刺客的脸上,终于回忆起他在何时见到过她,或者说是她的妹妹。三日前,李江南随着幽州城的一帮显贵外出郊游,恰好就在路上撞到了那个名为韩泪的女子,也就是女刺客的妹妹,不知怎么的,就有纨绔子弟提议将之捉来给李江南***而后一干家将果真拿下韩泪,又强迫性格柔弱的李江南与之独处。 说来好笑,李江南虽然一无是处,但平行极为端正,自然没有乘人之危行苟且之事,可远处有侍卫阻拦,他又无法离去,尴尬气氛油然而生,只能转移话题谈些风月无关。李江南自幼无法习武,所以寄情于经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家学渊源同样不俗的韩泪,还真就谈到了一起,两人畅谈无尽,从琴棋书画转到家国大事,又从当下庙堂提及昔年唐楚,在说到武王段平生于泰山之巅同彼时国手璇玑子的惊天手谈,才因一位普渡寺仙子御风而来,不得不停止。 由于事出突然,韩泪必须随仙子离去,临别之际托李江南传信于她的双胞姐姐,也就是眼前的这位名为韩笑的女贼。 “难不成,她来王府只是为了打听韩泪的下落?”段平生心中生疑,“可她怎么会和盗王同行?” 最后一名刺客,玉面短须,仿佛有四条眉毛之人,便是当今武林大名鼎鼎的盗王,传奇无数,鲜有失手,更别提被抓了现行,只是不知为何竟然在这里折戟,看着这位气度不凡的盗道王者,暗自揣测,难不成是因为终日打鸟却被鸟儿啄瞎了眼? 感受着众人传来的目光,尤其是几道毫不掩饰的火辣视线,突兀出言的韩笑说不出的后悔,早知道如此就不行险夜入王府了,要不是盗王叔叔拍着胸脯说十拿九稳,她才不会动容,想到此处不由得瞪了一眼身旁之人,对方报以惭愧笑容。看到段平生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韩笑暗道:“这个色狼不会看上我了吧?千万别啊!我还要等自己的真命天子呢!” 以如今境遇,段某人自然无暇贪图享乐,但旁人可不这么想,若韩笑被关进地牢,指不定会遭受何种非人待遇,便缓缓出言道:“既然只是谋财而已,就不用关去地牢了,暂且扣于厢房可好?” 段平生的语气并非命令,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发布命令,这帮想着看他笑话的侍卫也不会听从,他们只会遵照侍卫统领贾龙阳的话。武幽王府中,倘若那位外出征战的将军还在的话,所有事情全由他说了算,而眼下则是大事由先王侧妃拿主意,小事由大管家沈宫打理,二管家崔东窗着手琐事,战事则由贾龙阳全权负责,说白了李江南这位柔弱郡王就是傀儡,这才令那位侧妃红人肆无忌惮的嘲笑他。 听闻自家王爷的话,贾龙阳横眉冷对,刚要拒绝,却有变故横生,趁着所有侍卫的注意力都在旁处,那个无齿刺客突然深吸一气,又猛然张口,面颊赤红吐出一道血箭,而血箭箭镞则是一枚锋利断齿。见状,贾龙阳双眉紧蹙,好歹李江南也是名义上的郡王,倘若出了三长两短,他可不好交代,但此时他正扣押着盗王,无力分身。 无齿刺客的面色骤然苍白下来,眼神晦暗,想到这凝聚着他精气神的绝命一击,定然能取了李江南的狗命,不禁嘴角微微勾起,临死之际却孕生无穷快意。 当段平生看到血箭袭面而来之时,他已经无从躲避,更何况这副孱弱身体,也没有任何能够闪避的可能,不过他没有丝毫慌乱,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这么轻易死去,至少,在这一个月内不会。 果不其然,在血箭即将得手之时,段平生面前出现了一道宽大袖子,这是大管家沈宫的袖子,也不知他如何运作,身形一动便来到段某人身边,手抬手落便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血箭之威,又一挥手,血箭原路返回,钻入那无齿刺客的眉心。 “依王爷所言,将这女子暂时压入厢房,夜深了,切不可打扰王妃休息。” 杀人如同喝水般轻描淡写的沈大管家,如是说道。 正文 第四章 种气泥丸(上) 瞥见那个名为张登仙的青鸾弟子额间有血潺潺,体魄雄浑足足是沈大管家三倍有余的贾龙阳一言不发压着盗王去了地牢,捉拿韩笑的侍卫面面相觑,最终只能心下叹息着将之带去了厢房,连带着院中数道灼灼目光黯淡下去,没办法,厢房不远处就是王妃的住处,谁敢吃了这俏美人就等着被府中圈养的狼犬吃吧。 想到免于受地牢之苦,韩笑向段平生投去感激目光,只是后者视而不见,缓缓转身漫步回返,大管家沈宫横了一眼崔东窗,拂袖而去,始终在看戏的小丫鬟见到此人的阴沉面色,当即吐了吐小舌头,一路小跑不见了踪影。此时境遇颇有些里外不是人的崔二管家,如释重负的抹去肥硕宽额上的汗珠子,赶紧护在自家王爷左后,一路嘘寒问暖。 躺在锦缎柔床之上,段平生暂无睡意,他伸出手掌,仿佛一座王府。小指弯曲,便是为人人折腰的崔东窗;拇指粗壮却短小,俨然是那颇有武力的贾龙阳;中指挺立居于正中,好似王妃坐镇;食指摇晃鞠躬尽瘁,即为大管家沈宫;无名虽无名,却是实则比他有名的二弟李江北;亮出手背,是那外出远征仍旧牢牢掌握着王府的将军;合掌为拳,挤在夹缝中的就是他李江南。 “当真是不容乐观啊。” 段某人呢喃一声,又看了看任务第一环:“既然要我尽快完成丹田种气,索性就放到明日正午吧。”李江南体内阴气太重,不利于丹田种气,正午时分阳气浓郁,可起到一定效果。 随后,段平生闭目入眠,而整个《江湖》世界却有无数人为他难眠。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段平生就醒了过来,他的作息与李江南一致,所以没有任何不适,遵照李江南的习惯,独自梳洗完毕后的他去了卧房背后的书库之中,李江南无法习武便只能醉心文道,凭依他的聪明才智考取功名绰绰有余,只可惜朝廷早有明令,藩王子嗣只可入伍,便彻底断绝了他的文官之路。 书库藏书不知有多少,总之满满当当的书架行行排列,大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浩然景象,而这其实只占整个王府书库的三成而已,在老王府那边有一座埋书楼,楼中藏有初代武王马踏江山时收集劫掠来的海量书籍,曾有位入内一观的大儒赞叹:“谁可读尽楼中书,便可身化文曲星。” 李江南活了将近二十年,自识字起便日夜耕读,却也只是看了十分之一而已,足见楼中藏书之多。由于打定主意要在午间突破,段平生循着记忆找来一本世间广为流传的《丹理》细细诵读。《丹理》由前朝某位丹道大家所著,语句精简,极为通俗,连悟性平庸之人都可悟透,深受广大平民弟子青眼相加。 不过,《丹理》完成于武道起始之时,理念模糊,因为唐楚交战,段平生亲自领着武王亲军生生把刚能大口喘气的武林踩得背过气去,后经过这百年发展,武林不仅缓过气来更因为天时地利人和,得以高速发展,所以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昔日的《丹理》,难免有些落后。库中藏书无数,不是他找不出更高妙的,着实是因为这部书最适合他。 原因是,段平生选择、也只能选择走一条世间公认的十绝死路——上丹田,眉心泥丸。 本来在修仙版本的赌命游戏中,泥丸是重中之重,欲得天道必精泥丸,然而随着游戏大势,世间灵气愈发稀薄,曾经人人飞仙的景象早已成为泡影,武道渐兴,由于缺乏灵气保驾护航,种气泥丸者十之七八会行功不慎自爆惨死,而剩下的人又有一多半被泥丸与膻中之间的生死玄关挡下,过关者不是没有,但实在是太少太少。 不是段某人不想选择更为稳妥的膻中与气海,着实是因为他别无选择。 经脉闭塞七八、穴道断绝双百的资质评价直接断了他的念头,要不是这些残损经脉穴道集中于生死玄关之下,他连泥丸都没得选。而经过昨夜的刺杀事件,令他无法再等待下去了,每位赌命者在降临一月之后,会遇到凶险万分的“一月杀劫”,他必须及早做出应对,更何况他若再停滞不前,指不定就会提前死去。 “丹者,大道之始也……” 段平生轻声诵读着《丹理》,凭借他惊才绝艳的极高悟性,直接一遍悟尽,接着又找到《经络图》与《周天星穴》,仔细通读,直到二管家崔东窗敲门才暂离书库。 每天清晨,李江南都必须去先王侧妃那边请安,请安的过程极其简单,不需下跪,问安即可,顺便喝下京城名医开的补药,缓解体内寒气清理淤塞脉络。今日依旧如此,段平生站在王妃卧房门前,简单问好后,便从昨日那位青衣丫鬟手上接过温度适中的乌黑药汤,一饮而尽。 药汁苦涩,却极为暖身,一饮而尽后虚弱之感仿佛荡然无存,段平生扫了眼人物栏,看到一条状态说明。 :一个时辰内,你的有所体能有所提升,病情有所缓解,但药效过后,将进入长时间的虚弱状态,透支身躯潜能令病情恶化。 由于李江南的生母怀孕时受到寒毒所侵,令他自小便体弱多病,上代武王遍寻名医,为他医治,境况有所好转,可是自从先王身死,李江南的身体便一年不如一年,本来他也怀疑是有人做了手脚,如今段平生亲眼看到,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娇俏丫鬟比蛇蝎还要恶毒,对那位深居简出在外博得贞节牌坊的女人更是不齿。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无力,即便段平生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他只能装出欣然接受的样子感恩戴德,在那位青衣丫鬟面带嘲弄的目光中,告退离去。 “嗤!” 眼见自家王爷离去,打心眼里看不起他的丫鬟哼了一声,听到王妃的召唤赶忙笑脸盈盈钻入门中,迎来雍容王妃的慈爱目光:“快些把药喝了吧,都要凉了,过些时日不要乱跑,我给你在外边找处院子,安静养身子。” 青衣丫鬟喜笑颜开,忙不迭的点头应下,皱着秀眉分了好多次才在王妃注视中将那安胎药服下。 …… 返回居所,段平生决定立即突破,虽然时间未至正午,但朝阳已升,再加上药力辅助,效果比正午好得多,反而方便了他进行突破。虽然说起来这个选择有些仓促,但实际上,早在数年之前,李江南便有了把握,只无奈这条路过于艰险,始终没能下定决心而已。 打开窗户,令阳光入室,段平生拿来蒲团盘坐窗前,抱丹于气海,聚精于膻中,会神于泥丸。 是! 段平生刚刚作出选择,他的眼前便浮现出一副密密麻麻的人物图,经络环体,穴位无数,只是自头顶至脚底,经络穴位的颜色由纯白渐变为深黑,颜色深浅代表着通透程度,颜色越白越容易打通,令段某人有些宽心的是,或许是因为悟性奇高的缘故,这副身体要种气泥丸,要比别人要安全得多。 毫不拖泥带水,段平生立刻开始“种气丹田”的第一环——感气。 天地有灵气,虽然愈发稀薄,但总归能有一部分进入人体,因此感气便是感受蕴藏于体内的灵气。下丹田气海周围聚气最多,而上丹田泥丸周围感气最易,因此,感气自泥丸而始,顺流任督二脉外络依次将膻中与气海处的散气纳入感知。体魄孱弱但神魂强劲的段平生,很快就感受到流荡在泥丸周边的清凉气息,在人物图的辅佐下,感知十分轻易的漫过膻中来到气海,将体内绝大部分散气纳入感知之中完成感气。 较之江湖世界的原住民,赌命者的武道一途较为容易,原因之一便是这修炼突破时就会出现的人体图。 感气过后接着是“化气”,以神念为令引领灵气汇聚于某处丹田之外,泥丸处的灵气犹如小家碧玉般顺从的亦步亦趋,而丹田与气海两处的就不怎么听话了,纵使化气并不需要通过脉络,也仍旧耗费了段平生足足一个半时辰。 此时距离透支效果结束不足半个时辰,而段平生还有最后、同样也是最艰险的一步“种气”尚未完成,心思不禁一沉,如若此次种气失败,最好的情况是十日之后再次尝试,严重的话就此殒命也并非不可能。 但段平生并没有失望更没有绝望,因为他知道定然有人会助他一臂之力。 果然,一道浑身弥漫着死气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手掌抵在段平生脑后,输送雄浑热力于段某人的泥丸周围。见状,段平生极为果断的命令灵气化作长矛,狠狠地扎向覆盖于泥丸之外的薄膜。只要薄膜破裂,灵气便可进入泥丸,待灵气全部进入后,就能完成丹田种气。 在死气人影的辅助下,段平生得以毫无顾忌的对泥丸宫发起进攻,终于在多次尝试后完成丹田种气,而此时,他已然如同从水里捞起来一般,浑身汗水,本就苍白的肤色更是变得惨白,仿佛离死不远。 印在脑后的手掌并未离去,那道死气人影嗓音沙哑,语气中带着黯然,沉声问道:“值得吗?” 段平生不断用袖子抹去额间怎么也擦不完的虚汗,怅然应道:“当然值得,我没得选啊。” 正文 第五章 种气泥丸(下) 膻中、气海、泥丸三处丹田,分别主属精气神,不同的选择自然会带来不同的效果,进而影响武道发展的方向。 先来说说膻中与气海,如今在江湖上流传的“天地双榜,玄黄二途”中的玄黄,便指的是二者。膻中位居胸膛正中,乃身躯核心,体魄要塞,选择种气此处的武者会走上主为通络开穴的炼体道路,大成者足以力拔山兮,吐气盖世。而位于脐下三寸的气海,则是气之源泉,选择种气此处的修玄之人精研灵气变化,继而不断寻求境界升华,最终达到一指断江瀑布倒流的雄浑气象。 现今江湖呈现出玄黄相争之景,分别以广寒宫主洞玄子与空相寺佛陀第二达摩为首,两看相厌。 相较于两者的蒸蒸日上,种气泥丸的化神者们就显得凄惨许多,不止是因其具有极高的危险性,更因为洞玄子于十八年前的泰山论武中,向世间宣告二十年后,他会亲自斩断天地连接,令凡间不再有飞升,天宫不得落谪仙。 连接断裂,自然会产生天地反噬,首当其冲的便是种气泥丸的化神者,这可是比突破生死玄关还要艰险百倍的大劫难,因此这十八年间,所有武者提及化神便为之色变。倒不是没有在泥丸宫有了些成就的化神宗师,想要出手阻止,奈何实力过于悬殊,天地双榜中,地榜宗师数目近百,可天榜大宗师却只有寥寥两人,那便是道佛两位魁首。 洞玄子曾放出话来,孤身一人在泰山上等着他们上门,可包括这些化神者在内,没几个有信心阻止洞玄子施展他的一腔抱负。 无疑,选择种气丹田并非良举,可对于段平生来说,两年后死总比一个月死要划算得多。 听闻段平生不知是认命还是欲念殊死一搏的语气,那道浑身充满了死气之人轻叹一声:“罢了罢了,老朽也没有几年活头了,索性临死前帮你一把吧。” 话音刚落,段平生便觉得后脑处传来更加温暖的热流,一瞬间便将他那正处于混沌状态的泥丸宫梳理沉静,段平生怎能不知那人的念头,他立刻聚精会神调动泥丸宫中的微薄灵气,顺着那人气机指引,分作两头向一旁蔓延而去。 无论是种气膻中的炼体者还是种气气海的修玄者,都不可专修发展,二者相辅相成才能在武道之林中走得更远,灵气强盛有助于打通经脉穴道,穴脉通达又可增强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反哺丹田。因此当那人相助他打通脑部经脉穴道时,段平生欣然接受,尽管这样以消耗那人的寿命为代价。 段平生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十分欣慰,原因便是此人是他在《江山》之中留下的后手! 太阳、睛明、神庭、百会,《丹理》中介绍化神之人必定开启的七大主穴一下子通了四个,另外承浆、鼻通、翳风等次要穴位也开启过半,一下子省了段平生很多功夫,待脑后手掌撤去,他将残余灵气撤回泥丸,整个身体徜徉在轻盈感受中,就连透支过后的虚弱之感都没能将其驱散。 招出人物面板,其上属性出现变化,首先境界一行由“无”改为“筑基”,这里的筑基非是修仙概念中的那个筑基,武道攀登犹如高楼建造平地而起,一马当先的便是构筑基础,“筑基”只是说明段平生还未正式步入武者行列,只有当他将泥丸中的灵气变为自身内息,或者打通七大主穴的最后三个,才能正式涉足武道宏图,成为“一层楼”的化神者。 境界之下多了两行栏目,气力与声望,丹田、经脉与穴道均可储存天地灵气,段平生刚刚种气泥丸之时,气力总量仅有二十点,而普通人却能达到五十点,全赖他那惨绝人寰的资质,即便在身后之人的辅佐下接连打通数个穴位,也才令气力总量升至半百而已。 至于声望,顾名思义,代表了段平生在外的名望,而他的第二环主线任务,便是与此有关。 主线任务完成不会有任何实质奖励,但度过两次赌命游戏的段平生却知道,主线任务指引的往往是他接下来最应该做的事情,而他此时的声望为“声名狼藉”,至于狼藉于何处?他一概不知,照理说李江南醉心文道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好端端的,怎么就声名狼藉了呢? 暂且将疑问放下,段平生迎着阳光站起身来,由于脑部穴位主要隶属阳脉与任督二脉,打通之后有助于缓解体内寒毒,再加上他的体质实在是有些弱小,因此效果立竿见影,令段某人增长了些力气。他转过身来,静静凝望着眼前这道死气弥漫的灰白面庞,思绪回到江山时代。 大楚朝野都知道武王段平生拥有一支势如破竹的钢铁雄狮,拥有佛印这等天下一等一的超绝谋士,却始终不曾知晓,最令他段王爷放心的是始终潜藏于暗处的影卫,影卫的存在为他解决了无数麻烦,无论是打探情报还是刺杀要员,抑或是排除异己,段平生都放心的交给眼前之人,而当时还年轻的他总能完美的完成任务,这一次,同样不例外。 凝望着这命不久矣的白发老人,段平生丝毫不觉得有哪里对不起对方,正是因为他,这曾经的影卫之首才能保留性命,更是存活至今,段平生为此付出了一件仙人遗物,换来对方一条命和至死不渝。 似乎是自知死期将至,白发老人没能看出段平生眼中的异常,呢喃一声“王爷,过不了几日,老朽便能随你去了”,后突然消失在段某人眼前,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段平生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为了应对在《江湖》中可能遇到的所有情况,他在江山时期留下无数准备,那白发老者便是其一,他看了一眼手指上的重楼玉,将目光投向老王府的方向,心说:“希望那里不要令我失望。” 突然,敲门声响起,令段平生惊讶的来者竟然是大管家沈宫,要知道在李江南的记忆中,沈大管家突兀到来屈指可数。段某人不曾犹豫,令其进门。 神色怪异的沈宫一眼便看向自家王爷,视线凝聚于眉心之处,那里浮现淡淡殷红之色,再联合段平生身上的躁动气息,与方才他在府中感受到的强大气机,怎能猜不到之前在这卧房中发生了何时?动了动嘴唇,面容清逸的沈宫最后改口:“王爷,郭小将军约你戌时在后门碰面。” 虽然心中知道沈宫断然不会因此劳神,但段平生还是点头应道:“知道了,谢沈伯相告。” 沈宫又看了一眼那殷虹眉心眉心,刚要告退却被喊住:“沈伯,府中可还有雪胎定神丸?” 沈大管家忽然一愣,轻轻摇头:“将军此次出行,将雪胎定神丸与紫参凝神丸都带走了。”刚刚说完,眼见段平生露出微微失望,便又说道,“不过菩提安神丸倒是还剩下一些,我这就派人为王爷请来。” “麻烦沈伯了。”段平生微微颔首,目送沈宫离去。 三种药丸的功效均为安抚神魂,对于方才打通泥丸之人有莫大好处,就更别说段平生这种种气泥丸的化神者了,至于效果自然是菩提安神丸最次,不过也比市面上的普通药丸好得多,段某人十分满意,有总比没有强得多。 片刻之后,沈宫果然派人送来了一瓶菩提安神丸,段平生当即服下,在白发老者祛除泥丸混沌的基础上,梳理微末瑕疵。 品阶:玄阶上品丹药 功效:安神固魂,辅佐筑基。 简介:菩提安神丸出自密宗青龙寺,取古树菩提配百种草药炼制,服用者可加快丹田梳理,辅助灵气化息。 太阳升至中天又渐渐西垂,期间段平生只是简单的用过午膳,便一直专心于梳理泥丸,另外,他还从书库中找来一本化神者粗浅秘籍《摄魂术》。王府武库中藏书无数,其中武学经典自然少不了,庙堂江湖中觊觎之人数不胜数,为了免除无妄之灾,第二任武王干脆把这些武功秘籍交由朝廷处理,一来削减皇帝戒心,二来省去江湖压力。 不过其中关于泥丸化神的秘籍,却由于数量不足外加不成体系被保留了下来,当初没有多少人惦记,现在更是没有多少人惦记,反倒是便宜了段平生,这些兴起于化神之始的粗浅招式,涉理不深,极为适合段平生这种空有强健神魂,却无多少体力之人。 就拿这本被系统评价为《摄魂术》的黄阶下品秘籍,通篇简短,说白了,就是讲述强效催眠术,不需要内功辅助,只需将灵力输送至眼部周围的几个穴道,再配合特殊的运行方式与外部辅助,即可达成慑人心魂的效果。尽管段平生根骨极差,但是这门特殊秘籍对根骨却没有多高的要求,因此他只是通读了一遍,就获得了系统的提示。 菩提安神丸效果非凡,在持续时间中段平生成功梳理泥丸混沌,之后便进入,一段时间中服用同种药物,效果减半。而功法方面,他决定由浅入深,先好好钻研摄魂术中的道理,再继续修习其他高深化身武学,而钻研摄魂术,自然不能在这卧房之中,随即离开院门,前往关押韩笑的厢房。 正文 第六章 摄魂术 因上代武王牵扯太平逆党入狱,本来在幽州只手遮天的武王府迅速衰败,一番动荡波折后侥幸留存,改名换姓从僭越的旧武王府搬来新的府邸,不过,虽然新王府规模远远比不上老王府,但也比富家大户的院落繁华几多,段平生循着记忆走了好一阵才来到厢房院门前。 由于有女犯看押在内,院门之前多了几个龙精虎猛的挎刀侍卫,尽管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自家的废物王爷,但这里终究是武幽王府,没有行礼也不曾阻拦,就这么当他是个透明人一般放了进去。 段平生当然能看到侍卫眼中的轻蔑,可小不忍则乱大谋,至少要等到有足够的资本,才能回头扭转局面。步入厢房别院,竟然发现有人比他先到,而且鬼鬼祟祟的藏在别院阴凉处不知做些什么,想到别院中还有其他侍卫,段平生慢走几步,不让阴影中的两人察觉,欲侧耳探听,奈何耳力不足,忽的想起《丹理》中说,化神之人可灌注灵气于翳风穴,增加耳力,旋即尝试,有那白衣影卫先前引导,悟性不俗的段某人学得有模有样,只觉耳边一阵清凉,立马听到了低沉交谈。 “二妹,真的没问题吗?旁边可是主母的院子,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我有两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说话的是一个王府的小管事,獐头鼠目,段平生认得,出了名的酒囊饭袋,贪财好色却胆小无比,要不是他有一个好妹妹,怎能踏入王府大门? 王妃跟前的大红人满不在乎的撇撇嘴:“有我在怕什么?” “可……可是……”小管事还在犹豫,即便心中已经乐开了花,想着抱得美人归的畅快滋味,却依旧踌躇。 “诶呀!大哥,没什么可是的,我之前吩咐过了,中午饿着那小妮子,你现在把饭菜送上门,她感谢还来不及呢。”名为紫鸢的青衣丫鬟心中暗妒,瞥了眼关押美人韩笑的房门,把餐盒硬塞给小管事,“放心,这可是上等蒙汗药,而且我加了足量的,保证她没法反抗,再说了,旁边还有这么多侍卫呢,大不了打昏带走,主母那边有我照应,你就别犹豫了。” 说完,紫鸢强推着小管事,走向厢房,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段平生的存在,或者说,他们或许发现了,只是和门外侍卫一样当做不存在而已。 高门大院多龌龊,段平生哂笑一声,这武幽王府中的龌龊可不只眼前这一星半点。 韩笑此刻是忐忑的,本来她就不怎么愿意同盗王叔叔夜入武幽王府,这下倒好,不仅东西没到手,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如今威名赫赫的盗王叔叔生死不知,自己也被关押在这个鬼地方,不得自由还不得吃食,饿着肚子的韩笑心中埋怨不止,既埋怨自己那叛逆的妹妹,也埋怨湿了鞋的盗王叔叔,更埋怨那个柔弱王爷,要是他能说出妹妹韩泪的下落,指不定自己就能跑了…… 唉! 唉声叹气的看着镜中的俏脸,柔夷抚上唇角美人痣,心说:“要是秀色真可餐就好了。” 吱呀,大门忽然打开,韩笑立马正襟危坐,随即看到昨夜的青衣女子,又看到女子背后一脸正人君子模样的小管事。 “姐姐饿坏了吧。”紫鸢微笑寒暄,纵然心中对韩笑的美貌百般妒忌,却仍旧麻利的催促小管事取出饭菜,殷勤的摆放整齐,“都怪下人照顾不周,让姐姐受苦了。” 小管事在旁边一个劲赔笑,竭力掩饰眼神中的炽热,但韩笑却敏锐的捕捉到此人的猪哥模样。 “多谢妹妹了。”心知事出无常必有妖的韩笑,望了眼热腾腾的饭菜,腹中又是一阵翻腾,赶紧收回视线,假意道谢,出言询问,“敢问妹妹可否请来你家王爷?我有要事相商。” 去请李江南?紫鸢心下冷哼,却面不改色,打定主意先哄韩笑吃下蒙汗药:“这个不急,姐姐先填饱肚子,随后我就去请王爷。” “对啊,姑娘快吃吧,这个要紧,这个要紧,嘿嘿。”小管事急不可耐的催促着,越看打量这张脸,就越希望看到她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样子,随即猪哥模样愈发显眼。 韩笑见状,就更加确定饭菜有问题了,她再三推脱,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动筷,紫鸢见她识破计策,当即变了脸色,双眸一横,出言威胁:“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让你吃你就吃,吃完我就带王爷来见你,招待够意思了,怎么?难道还不满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韩笑不是不知道,但她更知道要是顺了紫鸢的意思,以后就别想再抬头了,脑袋一扭,意思不言而喻。 紫鸢怒极反笑,恶狠狠的盯着韩笑,眼中怒火仿若实质几欲喷出,将这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小奸人毁去脸颊,看到兄长的焦急又怯懦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堂堂一个大男人,畏手畏脚连我一个女人家都不如,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不知强硬,蓦地拍手砸在桌上:“你倒是吃还是不吃?不吃的话,我就让护卫来请你吃!吃完我直接带你去见王爷!” “是谁要见本王啊?” 始终在门外看戏的段平生,知道时候到了,走入厢房,当即迎来紫鸢的冰冷目光:“没想到你还真敢进来!” 心窍玲珑的紫鸢早就发现了段平生的存在,不过素来行事没有顾及的她,丝毫不拿正眼看待,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废物王爷居然还真敢触自己的眉头。 “呵呵。”段平生轻笑一声,觉得眼前这得势的女子着实可恶,仗着有王妃的照拂,居然连自己这个王爷都不放在眼里,平日里冷嘲热讽就罢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此时居然摆出强硬姿态,就不是忍不忍的问题了,他迎着紫鸢的目光看去,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就以为你能一直骑在我的头上! 化神者的前身是修仙,这摄魂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仙道启蒙无异,段平生凭借惊才绝艳的悟性,在短短时间内便初步掌握了施展法门,对付意志坚定的紫鸢自然远远不够,可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却能成为最好的试金石。 有限灵力突然从泥丸涌出,依循摄魂术的行进路线散布在精明与太阳***尽管有着自家妹妹罩着,却依旧天然惧怕王爷之位的小管事,立马中了招,他只觉得平日里和善避事的王爷,此时的眼眸极为深沉,仿佛大海,又宛如深渊,令他不知不觉陷了进去,越陷越深,腹中饥饿之感油然而生,并愈演愈烈。 段平生的沉默,令紫鸢得意洋洋,就在她准备命令侍卫将其赶出厢房的时候,坐在身旁的大哥竟是抓起筷子就吃起桌子上的饭菜来,接着又在紫鸢惊诧的目光中愈演愈烈,端起盘子就往嘴里塞,看那样子,就像饿了半辈子似的。 紫鸢可是知道她放的蒙汗药药性有多强,连忙神色慌乱出手制止,可她一个女人家终究扳不过男人的手腕,最后情急之下,高声命令门前侍卫出手才擒住了小管事,只是为时已晚,小管事蓦地倒地不起。 “大哥!” 紫鸢惊叫着扑到小管事身上,连连摇晃,泫然欲泣,事关亲人,她没工夫理会段平生和韩笑,命令两个侍卫抬着小管事走了,临了走出厢房之际,回头怒视房间中的一对男女,心神大乱的她没来由蹦出一句:“奸夫*******段平生耸耸肩,韩笑则是在紫鸢消失后对着大门做了张鬼脸,心想武幽郡王就在身边,立刻正色问道:“我妹妹被你藏到了哪里?” “你想知道?”段某人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想知道就答应我几个条件。” 韩笑美目一眯,乌溜溜的眼珠子不住打量着段平生,没能在他身上察觉到淫邪之意,便放下心来:“你先说说条件的内容。” “呵呵,条件很简单,先来告诉我府外之人如何看待我这个武幽王!” 目前段平生最缺的就是信息来源,主线任务第二环要求他扭转恶劣声望,可他连自己到底恶劣于何处都不知道,何来扭转一说?而眼前这位女子的出现,则能帮他暂时解决问题。 段平生记得韩笑昨夜说了一句极其有意思的话,“色狼,把我妹妹交出来!” 首先单是“色狼”一词便令韩笑的身份呼之欲出——赌命者,尽管赌命者的参会对这个世界造成重大改变,但这个年代的“色狼”还只是“登徒子”,再粗俗一点就是“淫贼”了。而且,韩笑称段平生为“色狼”便说明,在幽州城里,段平生一定和好色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还得顶一个强抢民女的恶名。 果不其然,韩笑神色怪异的反问道:“你当真要听?” 段平生平静点头。 “我昨天抵达幽州城打听我妹妹的消息,街上好多人都说你……”韩笑瞄了段平生一眼,“说你看上了我妹妹,把她抓进了王府里。” “嗯,没了?”段平生估摸着韩笑没有说完,流言四起,口口相传,恐怕不只是抓人这么简单。 韩笑有些脸红:“还……还有。” “有就说吧。” “还有就是有人说你把我妹妹杀了,因为……因为我妹妹嫌弃你那里有问题,不能……不能人道。” 正文 第七章 逛青楼 好吧,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情是,段平生目前的确不能干那件事。由于小时候寒毒侵体,上代武王搜罗天下珍奇遍请宇内名医,总算让李江南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连同那话儿也有所恢复,可是自打武王死后,补药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进补过度,没能清除根深蒂固的阴毒,倒是阳气积郁,彻底恶化。 不过,这并不代表规模很小,恰恰相反,由于阳气过重使其能配得起“龙阳”一词。这等隐疾并非无药可医,段平生在白衣影卫的辅佐下打通了数道穴位,便令病情稍有缓解,只要他武途不断,终有一日可以康复,区别仅是时间早晚而已,段某人不是色令智昏之人,在安危未稳的情况下,哪里会想身外事? 但是韩笑看到段平生没有丝毫反应,小心思就忍不住念动了,她不想理睬这些无聊的事情,但视线还是忍不住向段某人身下撇去,搞得本来没异样感受的他忍不住皱皱眉头。韩笑不好意思的讪笑一声:“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我也不会当真。那个……你能不能告诉我妹妹在哪里?这个真的很急。” 韩笑摆出祈求姿态,事关小命的大事令她分外焦急,不过段平生大手一挥,不紧不慢的问道:“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盗王和你们碧落山庄有何关系?来我王府又所为何事?” 段平生才不会相信,大名鼎鼎的盗王会为了打听消息,就带着这个累赘的丫头潜入王府。而碧落山庄,则是江南道一个小有名气的江湖宗族,庄主韩顶天的实力不次于地榜末流宗师,这些都是他同韩泪闲聊时打听到的。 很显然段平生的问题出乎韩笑的预料,她愣了愣半晌才犹豫道:“这个问题能不能不说?” 段平生十分干脆的起身就走,韩笑急了赶忙拉住,心说怎么有你这种小气郡王,没好气道:“盗王叔叔练武出了岔子,想借武幽王府的《炼体书》一用,至于他和我们碧落山庄的关系,我都叫他叔叔了难道你还听不出来?” 一听韩笑的话,段平生就敢断定这一定是她第二次赌命,哪个三次赌命的老油条,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自曝家底?要是这消息传出去,整个大唐凡是与盗王有仇的,还不都得打上你碧落山庄去?念及此处,段平生就不得不出言提醒了,毕竟作为日后的合作对象,总得帮衬一下。 “你记着,盗王是盗王,碧落山庄是碧落山庄,两者之间,没有丁点关联!” 韩笑也不是傻子,看到段平生如此郑重,立马想明白了个中道理,香舌微吐,暗自后怕,本想道谢,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只能半可怜半羞怯的朝段王爷笑笑。 段平生走到门前,见台阶之下的侍卫面无异色,放下心来的吩咐一人道:“去请崔二管家带些饭菜来。” 本来,段平生是使唤不动这些侍卫的,但是见到素来横行无忌的紫鸢头一次吃亏在王爷手里,侍卫就不得不嘀咕了,没有回绝而是问道:“可万一这女贼逃了怎么办?” 摆摆手,段某人道:“无妨,逃不了。” 自打护卫来王府当差,还没见过自家王爷这么豪气干云,随即干脆的走出厢房别院去找崔东窗。 段平生关门坐回椅子,也不想继续逗弄这女子,开门见山道:“陪我演一场戏,我告诉你韩泪的下落。” …… 崔二管家送来饭菜后,跟随段平生一起离开厢房,胖乎乎的肉脸几次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王爷,我来的时候见着紫鸢姑娘正哭着往主母那边跑呢。” 段平生不予回应,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好歹自己也是名义上的武幽郡王,自己又没有明了去欺负那沾亲带故的小管事,想必那位不会因为紫鸢的一面之词,就朝自己挥棒槌。 崔东窗沉默了半晌,又接着说道:“王爷,青鸾殿那边来人了。” “问罪还是退婚?” 坐落于城外落凤山的青鸾殿是段平生一手创建的傀儡宗门,本想着镇压幽北武林而已,谁曾想后来成了气候,百年间与武王府休戚与共,发展成响当当的武林大派。由于两家关系特殊,再加上青鸾殿自身隐患,青鸾殿主便同上代武王订下婚约,于李江南及冠之时与青鸾殿主之女成婚,这可在青鸾殿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并在近年愈演愈烈,像昨夜那般的刺杀,想必大婚之前不会停歇。 “都不是。”崔二管家抹去了额头上的汗水,“他们是来谈大婚的具体事宜,主母和大管家正说着呢。” “嗤!”段平生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 崔二管家惊讶于王爷的态度,这可与其素来的表现不符,他心里寻思着对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嘴上却说道:“但是昨夜那两人的身份有些麻烦,洛元良只是个不大不小的长老,可死了的那个年轻人,却是内堂三长老的弟子,冀州将军的二公子。” 如今大唐版图共分十道,河北道有六州,冀州将军作为冀州军方一把手,只论明面上的地位和王府里的那位将军相当,这下却死在了武幽王府里,不知会在北征的唐军内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闻言,段平生心中一动,暗自盘算个中玄机,而后不声不响的撇下崔东窗钻回自己的小院子。目送和从前一样又有些不一样的王爷回屋,胖乎乎的崔二管家摇摇头,继续清理干不完的琐碎小事,直到戌时将至,才又赶回此处提醒段平生,郭小将军的儿子已在后门等候。 在此期间,段某人一直按照《丹理》中的方法,蕴养泥丸灵气,施展摄魂术耗去五分之一,不过熟练度增加了不少。此外,他还在武库里寻找化神秘籍,可是除了《摄魂术》,其他的要么缺陷太大,要么暂时不适用,而他急需一本用于筑基完成后的化神内功,好在后天便要回老王府扫屋祭祖,到那时可在埋书楼中寻找。 段平生换上了一身干净素袍,在崔东窗的带领下,来到后门钻入马车,赶车的年轻公子挥鞭,马儿轻啼一声向幽州城最为出名的青楼走去。 李江南没有多少朋友,但与这位幽州副将的小儿子相交甚好,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他在王府处处不得意,身为养子的郭公子也屡屡遭到排挤,数年前两人相见,便仿佛觅得知音。 姓郭名穆的赶车人安静的驾着马车,段平生也一如往常不言不语,马车穿过王府背后的幽深小巷,融入已然入夜却依旧熙熙攘攘的幽州街道。自大唐开国起,便未设宵禁,因此作为河北道经济中心的幽州城,从来没有漆黑寂静的夜晚。段平生掀起窗帘露出缝隙,看着家家户户门前的明亮灯笼,听着来来往往人群的嬉闹喧嚣,终于体会到,为什么李江南最享受的便是此时。 没办法,实在是那个死气沉沉的王府太让他憋屈了,而他只能到那座青楼里发泄。仅仅在王府里带了一天,段平生就意识到自己先前想得过于简单,继续装作李江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明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情况下。 大婚?哼哼…… 松开窗帘,让漆黑再度吞噬自己,段平生暗自笃定,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可是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青楼并未抵达,而是因为街上有人打架,灵气灌注翳风穴探听路人交谈,段平生明白了事情原委,原来打架的几个是来自北边的难民,为的是争夺几口吃食,有个肤似黑铁的大块头护着怀里的几个包子,忍受周遭数人的围攻,满胳膊都是血淋淋的牙印。 在官差抵达之前,街上没人制止都在看戏,不是他们冷血,而是此事颇为棘手,打架的都是难民,皆因持续了三年的大旱以及北方战乱,才流离失所,全是苦命人,大块头就不说了,那几个围攻的也个个留着泪,要不是被逼无奈,谁会想铤而走险? “郭穆,且借我五枚大钱,打发了他们。”无论是李江南还是段平生,此时都会这么做。 赶车之人爽快的说了声好嘞,甩手便丢出五枚铜钱,难民们得了钱财,立刻感激涕零的走了,贪得无厌只能挨板子没有好下场,而那个被围攻的大块头则是捡起一个被踩脏的包子,不擦不洗塞进嘴巴,冲着车厢重重磕了一头,起身挤入人群不见踪影。 驾!马车再动,缓缓离去。 有人感叹马车主人的慷慨,询问是谁,旁边立刻有人神神秘秘的回了他,那人恍然大悟,怪笑道:“太监逛青楼,也不怕把自己憋出病来?” 哈哈哈哈! 周围皆是嘲弄者,而“李江南”三个字却落入了那位大块头的耳中。 种气泥丸后耳目强化的段平生,怎能听不到车厢外的议论?不过目前他除了感慨一句“如此境遇,如此幽州”之外,便只能当一个只能听不能说的哑巴,就像身在青楼之中的那身素纱一样。 马车第二次停下,停在了青楼之旁,青楼名为—— 揽风望月。 正文 第八章 素裟 在大唐北方,幽州很出名,出名在于其为唐军北征后方大本营,是军事重镇,是交通中心,是商业都会,在大江之南,幽州也很出名,可出名的不是别的,偏偏是这座名为揽风望月的雅致青楼。 其实说是青楼,揽风望月楼并不在明里置办卖肉的生意,平日里就像普普通通的酒楼,只不过多了几位娇俏玉人弹琴唱曲罢了,然而到了夜里,敢于流连此地的可就不是一般人了,试问,有哪些人舍得财力供养一个三四岁的玲珑女童十多年呢? 揽风望月楼做的便是这种生意,而上代武王便是这种客人,可他没有龌蹉想法,只是不知从何处寻摸到了欢喜宗的法子,想为李江南治病而已。可惜的是,还没等药引完成,自己却先死了,而李江南又出于身体原因,不能治病,不过每隔五天幽会风月的习惯,始终留着。 素雅青楼不见分毫花枝招展,对于段平生和郭穆的到来,也没有任何人显得惊奇,一位早就在门旁等候的尤物熟稔的牵走了郭穆,段平生则轻车熟路赶往此间最幽深的院子。 就像段平生初见这个名叫素裟的女子,存在于李江南记忆中的她,也是平淡的,好似一汪清泓,滋味深藏。 如何形容素裟的容貌?段平生有些词穷,他只知道隐藏在白净面纱之下的容颜,比之韩笑毫不逊色,一个妩媚天成,一个空谷幽兰。段某人暗自摇头,拿韩笑同她比较,未免有些俗套,素裟就是素裟,无论李江南有何委屈,都能向素裟畅所欲言,他也想如此,自《江山》关服伊始,胸腹之中便积攒了无穷怨气,公会倒戈,女人背离,王府囚笼,艰难境地,可他不能。 段平生向素裟打了一段眼花缭乱的手势,意思为:“今日不写字作画,下几盘棋吧。” 尽管段平生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代了李江南,可有些东西,却无法继承,比如字迹,比如某些微小习惯,他只能尽力模仿,永远无法完美演绎,在素裟面前,他无法隐藏秘密,能做的,仅是竭力掩盖而已。至于手势,则是数年前素裟选择修闭口禅,两人合力创造的一门手语。 整个世界,只有两人懂的语言。 一副棋盘,两盒棋子,素裟将秀发拢于耳后,执黑先行。 在江山中磨砺出不输于大国手的杀伐棋风,段平生对于下棋自然不陌生,只是他必须循着李江南的棋路,收敛杀性,所以走得很不自在,望着素裟眼中的漆黑,看着棋盘上的十九纵横,犹如得见大千世界,不禁神游他处,不知不觉间,这盘棋就被素裟牵着鼻子走了,等他回过神来,赫然一惊,因为棋盘上的黑棋竟然拼凑成一个“心”字。 猛然抬头,段平生看到素裟眼中的沉静,便也放下心来,手上的重楼玉传来微微凉意,浸润精神。 见到判定成功四个字,段平生松了口气,有重楼玉的奇效,有素裟相助,再加上种气丹田强化神识,让他侥幸过了一管。可是接下来,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了,他该如何选择应对? 房间之中,忽然传来一道虚无缥缈的女子嗓音。 “李江南,你可知《炼体书》在何处?” 果然!段平生心中恍然,果然是为了《炼体书》!盗王为了这本奇书敢于舍身犯险,夜闯王府。听韩笑说,要不是白发影卫出手,单凭贾龙阳和府内那些个供奉,怎么可能抓得住来无影去无踪的盗王? 段平生装出意志丧失的样子,慢慢吞吞低声回应:“不知。” “你好好想想,可曾听过李长风提及此书?” 李长风便是李江南之父,上代武王。 心知暂时蒙混过关,段平生暗自庆幸,沉默不语装作思考,才又回答:“听过。” “哦!”那声音微微一抖,似是惊喜,连连追问,“快说与我听!” “父王曾说,要是能有《炼体书》,我的病就有的治了。” 听得段平生沉默下去,女子焦急:“没有别的了?” “没了。”段平生木讷回答,半睁半闭的眼眸瞥见素裟瞳中闪过一丝笑意。 女子十分懊恼,却没有发现自己被耍了:“怎么可能?你再想想?” “真的没了……”段平生摇摇头,他故意像个怨妇一样,吐露心中愤懑,“如果父王能够找到此书,我何至于此?父王又何至于此?废人……呵呵,我何尝不想找到《炼体书》?哪怕是丢了这王位。可是我能吗?不能……他们还想留着我染指青鸾殿呢,以为我猜不出?成婚之日,便是我李某人断命之时。” 李江南虽然活得不自在,但他不是傻子,早就猜到那位将军的图谋,他猜得也很准,段平生一月杀劫的到来日期,正好在大婚前后。而段平生之所以如此出言,则是他忽然决定,趁此机会顺水推舟,名正言顺的改变李江南的行事作风,进而改善境遇,他绝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会传不到王府里边,毕竟李长风死了,供养素裟的银子,仍旧由王府那边出。 “死吧,死了好,一了百了。”段平生忽然抓起素裟的纤纤玉手,嗓音悲哀,“只是我怨啊,怨自己怎么这般无能,辜负了你,我死了之后,忘了我吧,忘了我吧……” 纵然知道段平生在演戏,但素裟依旧止不住心生忧愁,正如他所言,大婚之日便是身死之时,而这死劫,并不是好避的。段平生此时的话,就像提前到来的绝命词,不见一个人容易,忘记一个人,谈何容易。 素裟看着被段平生抓着的手,没有挣脱,向来温文尔雅的李江南从来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她轻轻反握住段平生,凝望着对方眉心的那一抹淡淡殷红,不禁痴了。 藏在幕后的女人沉默了,她没有起疑,因为段平生的表现实属正常。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知道死期的绝望者,在醉心散的催化作用下,发生情感爆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而当她看到段平生昏厥晕在棋盘上时,就更没有意外了,吸入醉心散的后遗症罢了。女人有些懊恼,懊恼于仍旧没能打听到《炼体书》的下落,更懊恼于素裟的含情脉脉,看着两人到现在还紧紧握着的手,忍不住冷哼一声:“记住你的身份。” 方才运用高深化神术将段平生打晕的素裟,仿佛没有听到,继续握着段平生的手,令那女人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虽然自己是这揽风望月楼的主人,却管不到素裟的头上,只能就此作罢。 …… 对于昏厥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段平生一概不知,他醒来时已至次日清晨,像往常一样简单洗漱后进入书房,服下一枚菩提安神丸后,便开始蕴养泥丸灵气。 天地之中散布着无穷灵气,武者可通过吃食将灵气纳入体内,不过这灵气属于天地不属于武者,无法自动补足,仅能通过食物进补。只有武者将灵气转化为内息,才能通过呼吸,随时补充丹田。 菩提安神丸的作用,除了稳定神魂之外,还有辅佐蕴养灵气的功效,即便是没有高深法门,段平生也可凭借《丹理》与一整瓶菩提安神丸,完成丹田筑基正式成为化神武者,或者继续打通其余泥丸主穴,助涨内气自生。然而时间就是生命,这两种方法对于他来说,无异于自杀,好在江湖传言给了他希望,而希望便在那座老王府,段平生是头一次期待着明天快快到来。 到了请安的时辰,崔二管家就来敲门。 段平生听到了,但他当做没有听到,可是崔东窗听不到,便只能急冲冲的说道:“王爷,是时候去王妃那里了。” “就说我身体有恙,去不了。”段平生的回应不冷不淡,昨日“醉后吐真言”时,他便决定再也不给那位请安,更别想让他喝下那碗毒药。 听到自家王爷言语中的决绝,崔东窗动了动嘴巴,还是没敢出言规劝,退出院门,一会儿又端了碗药汤回来,隔着大门请示道:“王爷,王妃让您把药喝了。” “倒了,端回去。” 段平生的回答干脆利落,崔东窗却不敢这么干脆利落,这药可以由段平生来倒,但他是万万不能倒的,只好将药汤原封不动的端了回去,而王妃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又命令他倒了,崔东窗哭笑不得,到最后还是得亲自来。 紫鸢看着残留药渍的玉碗,冷哼一声,不忿道:“真以为种气泥丸就成了王爷?” 武幽王府中,最没有秘密的当属武幽王了,段平生种气泥丸早就传遍上下,这让紫鸢极为不屑,临时抱佛脚而已,不过不屑归不屑,她的心思中还是多了几分忌惮,化神者稀少无比,因而神秘,人类天生惧怕神秘的东西,紫鸢不想那废物王爷伤了自己,更不想伤了腹中的孩子。 段某人知道这个秘密瞒不了多久,而他要的就是这份忌惮,就算无法改变现状,至少能少些烦心事。 当崔东窗第三次敲门的时候,时间差不多日上三竿,此次崔二管家的声音有些急躁,这急躁之中还蕴含着疑虑:“王爷,王妃请您过去,冀州将军府那边来人了。” 正文 第九章 江东老卒 宋稚很不高兴,她既不高兴于那人的儿子觉得翅膀硬了,就敢忤逆自己的意思,更不高兴眼前这个在大放厥词的家伙,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说什么我这个妇道人家没有资格与你说话,去把武幽王叫出来?哼,看来得了姓安的推心置腹,冀州的那位将军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了! 宋稚干脆就让崔东窗去叫来武幽王,心想你不是翅膀硬了吗?就让这个匹夫来杀杀你的锐气!好让你知道,谁才是武幽王府的真正主人! 如今冀州将军正跟着节度使北征抗击因大旱南侵的契丹,自然不会驾临武幽王府,来人是冀州将军麾下的一位实权校尉,本来他是领命回冀州调拨人马,谁知半路上出了这么个糟心事,顶头上司的儿子死了,要他将尸体带回冀州,一门心思都在北方战场的虎头大汉,脑袋一热就风风火火的跑来了武幽王府。人死了总得有交代不是?心里腻歪与妇道人家打交道,又觉得和大管家说掉价,就就直接喊了武幽王的名头。 “哼!今天要是不给咱一个交代,定要搅得你姓李的不得安宁!”张姓校尉如是想到。 不一会儿,段平生到了,五大三粗的张校尉没有反应,因为他并未认出来者便是武幽郡王,以前还是大头兵的时候,他曾远远一睹武王李长风的傲人风姿,看到穿着素袍的段平生,不声不响坐到对面的位子,柔柔弱弱像个娘们,没有武王一星半点的影子,于是没有理会。段平生打定了主意要将冷战进行到底,没有请安,而崔二管家把他领到门前就站住了脚,大堂之中王妃宋稚丫鬟紫鸢都成心想看笑话,故意不去介绍,大管家沈宫则眼观鼻鼻观心,索性让场子继续冷下去。 等得不耐烦的张校尉,一把抓过旁边的茶水,连同茶叶一并吞入腹中,而后啪的一声将茶杯拍到桌子上,气叫道:“娘的,你们武幽王也太不爽利了,怎么叫了半天,还不见人来?” “找本王所为何事?” 段平生冷不丁的回应,顿时惊得张校尉没能立即反应过来,铜铃般的眼珠子上下瞄着段平生,边瞄边摇头:“你就是武幽王?” “如假包换。” “不像啊!我看你连个娘们儿都不如,怎么会成了武幽王?”张校尉的让紫鸢忍不住笑了出来,而他又立马怒视紫鸢,“男人说话,娘们儿插什么嘴,不懂规矩!” 紫鸢气急,眼光如同尖刀狠狠地剜在张校尉身上,宋稚眉头微皱,思量着是不是先把这不懂规矩的家伙打出府去。 大大咧咧的张校尉哪里知道他已经触怒了王府里真正的主人,扭头就质问段平生:“咱家将军的儿子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你的王府里,你要给一个交代!” 此言一出,别说段某人了,宋稚第一个气不过,好家伙啊,你家将军的儿子来我王府刺杀,那是明摆着打我王府的脸啊!我们还没有讨说法呢,你居然恶人先告状,给你一个交代?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宋稚觉得没必要再假借张校尉的手来敲打段平生了,继续这么下去,武幽王府颜面何在?宋稚要的是榨取段平生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她可不想倒了武幽王这杆大旗,当即冷哼一声:“沈宫,送客!” “送客?我送你娘的客,今天要是不给咱个交代,跟你们没完!” 张校尉正说着的时候,一直被他轻视的大管家沈宫却忽然出现在他的背后,紧接着就被抓着肩膀向堂外拖去,自恃武力的他挣扎不得时才发现,大管家的境界居然比他高几层楼,顿时惊得冷汗直流,就这么被拖着连同将军公子的尸体丢出了王府。 此时张校尉的几位下属正在王府外等着呢,看到校尉被打了出来,立马不干了,可是痛入骨髓的张校尉意识到碰了硬茬子,赶忙抱着尸首招呼着下属扯呼了。 一场闹剧提前落幕,段平生有些无语,他已经猜测到那个武夫会回去如何禀报,除了加深幽州冀州两位将军之间的间隙,便没有其他可能,算起来,他反倒成了获利的一方,毕竟王府里的那位将军今后会或多或少的被冀州将军所掣肘。 见没有了自己的事情,段平生就要起身离去,蓦地被宋稚叫住,他想着王妃估计是因其不敬而发难,却听到:“明天是先王忌日,本宫身体有恙,就不回王府了,就让你代本宫打扫先王故居吧。” “分内之事。”段平生沉声回应,离开大唐,刻意不去看宋稚那阴晴不定的面色。 “念你本本分分做了几年傀儡王爷,就让你逍遥这最后的几天吧。” 宋稚嗓音低沉,紫鸢没能听到,境界高深的沈宫却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除了为先王默哀外,再无其他想法。 …… 上代武王李长风因为牵扯太平逆党,命丧大狱,朝廷明令禁止为他建墓立碑,却对打扫王府故居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在三年前开始,每逢此日,王妃的身体便恰好抱恙,不过这正好顺了段平生的心意,要是有她在场,那件东西反倒是不好取来。 随后的时间,段平生始终致力于蕴养灵气与冲击穴窍,不过灵气蕴养不是一时之功,冲击穴窍更是受限于那惨绝人寰的根骨,还没怎么在经脉中运行,灵力便已逸散完毕,若非白衣影卫帮他打下基础,否则比现在还要不堪,因此,段某人愈发希望明天到来,他恨不得此时就能插上翅膀赶回老王府,查看那件东西到底还在不在? 时间在煎熬之中缓缓过去,终于迎来次日朝阳,段平生依旧是早早醒来,将更早就领着下人等候在外的崔二管家放进门,享受来到赌命世界后第一次的王者待遇。 一帮人为他穿衣打扮完毕,段平生看了看镜子中的他,不得不赞叹人靠衣装还是有些道理,身着四爪龙服的他,少了些书生气,多了些贵气,总算是有了点王爷的意思,被一群人簇拥着出了门,看到王府大管家沈宫和侍卫统领贾龙阳,为先王扫屋是一件大事情,无论如何两人都必须随行,这是规矩,也是两人对先王李长风的敬意。 “王爷。” “……王爷。” 沈宫率先行礼后,熊腰虎背的贾龙阳才不情不愿的请安,看在李长风的份上,他才愿意搭理段平生,就算自家王爷刚刚做了一件他认为还算男人的事——种气泥丸。 “沈伯,我想把韩笑带着。” 听闻段平生的要求,贾龙阳皱起眉头,沈宫却干脆的遂了他的愿,不知是否是因为宋稚的那番话,派下人去接韩笑后,才询问缘由,段某人回答:“缺个端盆倒水的。” 端盆倒水的? 沈宫思量,王妃没去却去了个江南女子,难不成,他还想王妃给他端盆倒水?沈大管家不禁摇头,样貌清逸的脸上多了几丝微不可查的异样。唉……就算是将军王妃不急着杀你,但想要你命的可是大有人在啊!否则那位蠢到家的将军公子,怎么会出现在王府里? 目送妩媚女子进入王爷的马车,沈宫示意贾龙阳启程,随后王府卫队护着居中的马车,赶往老王府。 坐在段平生身旁,韩笑急冲冲问道:“真的等回去之后,你就把我妹妹的下落告诉我。” 段平生轻轻点头,韩笑暂且放下心来,坐到窗边,时不时的掀开的帘子向外望去,幽州城的人都知道今天是老王爷的忌日,不过他们很惊奇坐着王爷的马车上怎么会多了个女子?而且看那女子的样貌,颇为惹眼,不由得打听其来历。 “诶!” 站在大街上的某家公子哥,恰好对韩笑惊鸿一瞥,向身旁之人疑惑道:“这不就是前些时候,被咱们截下送给李太监的美人吗?” 亦属幽州纨绔的同伴点点头:“你也记着?” “还真是啊,那天回去只看到李太监,没看到这位美人儿,还颇为遗憾呢,本公子寻思着一亲芳泽,后来听说李太监恼羞成怒把人掐死埋了,就断了念头。” “我怎么听的是李太监把人抓回去,金屋藏娇了?诶呀,管他是真是假,不过李太监把人掐死这话你也信?他要是有这把力气就不是李太监了!” 两个公子哥嘻嘻哈哈,嗓门贼高,言语中不乏对李江南的嘲弄,却令幽州城百姓知道了一件事,武幽郡王没有杀人。 段平生静静的坐在马车上看着自己的声望,由于没有具体数值显示,他也不知道让韩笑这般表演到底能起到多大的效果,总之最起码能洗脱他的杀人嫌疑,减少非议,估摸着要完成主线任务第二环,还需要一把大火。 然后就在这时,马车外响起侍卫惊怒声:“有刺客冲撞王府车架,来呀,斩了这不长眼的。” 贾龙阳的声音中气十足,在内力加持下,声音震得街边百姓直捂耳朵,然而出现街上意图阻拦的一位老人,却忽然亮出一张残破大旗,迎着到刀斧跪在马车之前,声泪俱下。 “江东旗老卒吴志宝,求王爷开眼!” 正文 第十章 资格 昔年在段平生领军打江山的时候,江东旗是武王亲卫的绝对核心,在段家五旗中,从来都承担着排头尖刀的重担,可以这么说,大楚江山便是被江东旗生生撕裂的,即便是日后江东旗每况愈下,但仍旧在李长风掌军之时,令契丹外族闻风丧胆,可是横生变故,使得朝廷断了武王军的粮饷,府里的那位将军为了维持战力,只能裁撤人马保留精锐,包括江东旗在内的四支老旗,只能黯然落幕。 不过,尽管江东旗早已不复往日,但王府侍卫见到铺在老者吴志宝面前的残破大旗,还是立马停手,虽刀斧未收,却再无锋芒。王府侍卫均抽调自边军,大都不曾目睹过江东旗,今日得见,纷纷投去好奇目光,心说这就是那面“迎风一招,血云十里”的威名大旗吗? 只是如今这面老旗,怎么看怎么都找不到往日的威风凛凛,只能从皱皱巴巴的旗身上体味时光如水。 隔着半透明的车帘,段平生的视线同样落到那张大旗之上,手指不自觉的滑动,写出“江东”二字,不错,段家五旗全都由段平生亲自提笔,这江东旗上绘有当年第一谋士佛印所画的“东去大江”。仔细算来,距离他上次执掌江东旗,不过月余,可在这方时空,却是过了足足百年,好一个沧海桑田! 方才怒吼出声一展雄奇的贾龙阳,看到江东残旗,只得悻悻然熄灭怒火,毕竟他也属边军一人,断然不会折辱这面大旗以及这位老卒。可是,贾龙阳停手了,他的手下反倒是来劲了,大庭广众之下,提着斩头大刀,龙行虎步冲上前去,面庞凶恶,气势煞人,一对圆瞳瞪紧了了老者吴志宝与他的儿子,语气不善:“胆敢阻挡王爷祭拜,不长眼的老东西,给我受死!” “住手!” 段平生双目一冷,踢开车帘,放声大喊。动手的侍卫他认得,侍卫头目,叫雷兴国,在边军中用他手上那柄斩头大刀,杀出了一个叫“雷虎”的外号,只可惜后来受伤少了条手,没办法继续待在边军,只能回到王府。前几日捉拿刺客的时候,他也在场,嘲弄段平生的笑声也属他响亮。 对于段某人用尽力气的大喊,雷兴国狞笑一声,压根不作理会,大刀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下,此时沈宫给贾龙阳使了个眼色,让他立刻出手,而跪在吴志宝身边的一位黑铁壮汉,则立即挡在雷虎面前,一头砸向其胸膛。 喝! 雷兴国沉声低吼,气力灌注胸膛,轻而易举的挡下了壮汉的脑袋,可就在他想一刀斩了这不开眼的傻子时,手中的斩头大刀也被贾龙阳夺去。 “大人!”雷兴国急冲冲的说道,指着吴家父子满是怒不可遏,“这两个刁民蓄谋阻挡祭奠老王爷,该当万死,快些把他们杀了,免得耽误了时辰。” 雷兴国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但聪明人立马听出了毛病。那捡回一条命的黑铁大汉,强忍着脑袋的眩晕,咬牙切齿道:“大人,王爷,我们也不想耽误祭奠老王爷,可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满口胡言!” 雷兴国一脚踹在大汉腹上,这暗中藏劲的一脚直接把体格魁梧的大汉踹出几米远,但大汉立刻爬了起来,护在吴志宝身前,怒不可遏:“你才是满口胡言,你欺上瞒下,克扣军饷,我爹还有董老伯他们的遣散费,都被你截下喝花酒了!” “哈哈哈哈!”雷虎好似听到了最好笑的东西,指着吴家父子,“江东旗可是五年前就被裁了,遣散费也是五年前就发完了,五年前你们不来告状,为什么今天才来?说不通吧?前几日你们找上我,我还好心好意给你们解释,但今天冲撞王府车架,阻挠祭奠王爷,断然不能饶了你们这群刁民,否则,愧对老王爷在天之灵!” 雷兴国越说声音越响亮,那位口才本就不佳的魁梧大汉,立刻被压得没了声响,但是始终跪在江东旗前的老卒吴志宝,却一把将儿子吴黑塔推到一边,指着雷虎破口大骂:“你才是愧对了老王爷的在天之灵!你敢拍着你的胸脯说,没有拿我们兄弟的军饷一分一毫吗?” “这有什么不敢?我没有拿你们的军饷!”啪啪啪,雷兴国爽利的连拍三声,在内力作用下,声响一道比一道大,恨声道,“老家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吴志宝这时又指着他身前的这面江东残旗:“五年来,我举着这面大旗走遍整个辽东,凡是被你和你的那帮蛀虫同党,贪墨了粮饷的老伙计,都在这上面留下血手印。” 此言一出,顿时又令这面残破大旗吸引了无数目光,段平生方才还在纳闷,怎么江东旗比原先还要红艳?此时立刻恍然大悟,双手不禁握紧成拳,自顾自的跳下马车,走向铺地大旗。 这时,沈宫没有立刻动身,而段平生又与贾龙阳有一段距离,某些早就埋伏在街上的暗中势力,立刻蠢蠢欲动。 “动手吗?” “再等等。” “为什么??” “先看看他要干什么……” 这伙来自江湖的江湖人,很是江湖气的想要看看段平生有没有丁点的江湖风范,而另一伙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赌命者,则纷纷打量着段平生,思索他的身份。 某位游侠打扮的赌命者有些狐疑:“队长,你看他到底是不是段王爷?” 他身旁站着的一位公子哥摇摇扇子。 “不是?”游侠皱眉。 “只有三成把握,不足一试!”公子哥做了一个与那群江湖人相同的决定,“先看看他要干什么再说。” 看着血色大旗,雷兴国神色一凛,顿时感觉其上红光有些刺眼,忍不住转过头去,接着又不屑冷哼:“我看你们才是贪得无厌的蛀虫!” 跪地老者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囊,他看到了靠近的段平生,旋即再次喊道:“江东旗老卒吴志宝,求王爷开眼!” 老者手中的布囊,立刻刺痛了雷虎的神经,他不由分说就想夺取,而眼疾手快的贾龙阳则是先行拿到自己掌心。雷兴国立马对贾龙阳使眼色,他相信贾龙阳不会不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一旦布囊中的东西证实了他贪污军饷,不仅他要遭殃,还要牵连几个此时正在边关作战的王府将领,对矢志要夺取征北首功的将军来说,断然不会允许任何波澜浮现。 贾龙阳也陷入了两难境地,他下意识将包裹拿到手上,才发现这件东西代表着多么沉重的意义,大街上这么多围观者,可都等着他说话呢,然而这话到口中,想说出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此时,段平生走到老者面前,先是一言不发扶起老人,又满是珍重的拾起老旗,探手抚摸着线头崩裂,颜色褪去的残旗,就像重逢好友般意味深长。 (残破,无法使用) 类型:战场奇物 作用:增加己方士气 残缺…… 残缺…… 介绍:江东战旗,迎风一招,血云十里,敌溃奔逃。 在《江山》之中,时空主流为军争国战,因此出现了许多与战场有关的装备物品,这件江东旗便是其一,作为创造者之一的段平生,一手捧着残旗,一手摩挲着重重血掌,仿佛与那些留血其上的老卒,亲手相触。他在位时,为段家军立下数条铁律,其中便有军饷一事,任何人胆敢染指—— 杀无赦! 段平生没办法忍了,就算是李江南必须忍,他也不允许自己忍下去了,此时大街上站着多少赌命者,他不想去关心,他只想问雷兴国一句:“你敢对着这面大旗,再次拍胸脯说,你雷兴国没有克扣军饷吗?” 话音未落,街上顿时传来惊叹,段平生忍不住看向江东残旗,原来是奇物有灵,大冒红光,光中有大河涛涛,河中有人影重重,宛如退伍老卒死死地盯着雷兴国! 雷兴国怕了,浴血沙场都不曾眨眼的他,破天荒的对一面残旗产生了莫大的恐惧,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避开血光笼罩,像方才一般连连对贾龙阳使眼色,可是贾龙阳却丝毫不予理会,反倒是将那藏有贪墨证据的包裹,抓得越紧。 等了半晌,雷虎还是没有说话,街上顿时有人等不急了,高喊着:“说呀,怎么不说了?刚才你不是挺牛气的吗?” 一道道视线汇聚在身上,令雷兴国好生不自在,那个废物王爷居然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俩该死父子也简直可恶至极!街上的这帮贱民又有什么资格问我?想着想着,雷兴国就气哼哼忽然对着街边行人吼道:“我有朝廷册封!我曾上阵杀敌!我的胳膊是被契丹人砍得!我的兄弟也死在了契丹人的手里!你们有什么资格问我?” 纵然雷兴国再怎么理亏,他为大唐征战多年是不可埋没的事实,方才愈演愈烈的质问声,顿时隐去。 “哼!” 雷兴国鼻腔里发出哼声,不由得意,他回头看向自家王爷和吴家父子,思索着怎么才能度过难关,而就在这时,道路之旁有家名为“珍珑阁”的店铺大堂,走出一位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扯下价值不菲的玉佩,一把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太爷爷曾为武王挡过刀,我爷爷给武王牵过马,我爹给武王打过仗,我给武王捐过军饷!”他指着雷兴国的鼻子喝问道,“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正文 第十一章 我不答应 在段平生死前,幽州城便被视作武王大本营,在之后的百年间,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加深对幽州的掌控,直至李长风死前,幽州城都处于“武王号令莫敢不从”的状态。因此,幽州城里的老牌权贵,大都与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是他们的暗中倾囊,才让那位将军在处处掣肘的情况下,仍旧拉起一支战力不俗的万人大军。 珍珑阁主振臂高呼,顿时说得雷兴国理屈词穷,紧接着道路两旁有更多的声音响起。 “漠北旗退伍游骑标长在此,我这把老骨头不敢说杀的契丹人比你多,但等着我赴死的兄弟一定比你多。” “家父乃老王爷近卫,万碑山被围,家父便是断后者之一,至今尸骨无踪。” “我相公同样死在万碑山一战里,去年我刚刚把儿子送进王府边军,就等着他找到我丈夫的尸骨!” 一道道声音此起彼伏,说得雷虎面色煞白,即便是江东旗感受群情激奋愈发红艳,仍旧找不到丝毫血色。 段平生上前一步,趁势压人:“雷兴国,你到底敢不敢?” “有……有什么不敢的!” 雷兴国犹豫了一下,仍旧强装硬气的回答,他对废物王爷那咄咄逼人的态度极为恼火,老子没想着找你麻烦,你居然先找到咱的头上来,等着吧,等老子过了这个坎,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雷虎寻思对着一面旗拍胸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面通了灵的破旗子吗?还能影响我这个三层楼的高手? 砰砰砰! 内力自膻中涌出汇至胸膛与拳锋,三拳落下,仿佛擂鼓,震耳欲聋,霎时间盖过街上的讨伐之音。雷兴国冷冷的盯着段平生与吴家父子,眼中杀意宛如毒刺,一下下戳在三人身上,可三人全都毫不畏惧雷虎的威胁,态度强硬无比,他冷哼一声,跺脚咬牙道:“我雷某人对江东旗发誓,绝对没有动过这些人的军饷,否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话音落下,雷兴国看见天空既没有黑云压顶,那面江东残旗也没有任何异样,忍不住洋洋得意的对着段平生三人嘲笑:“看到了吗?我可是发了毒誓的!”他不屑的瞥了眼段平生阴晴不定的面色,继而对着道路上顿时失声的百姓咆哮,“张开你们的狗眼看好了,我雷兴国没做亏心事!都是这俩刁民贪心不足,硬要污我名头!” 一边说着,雷兴国一边对贾龙阳使眼色,只要这件疑似证据的包裹不曝光,那么他便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一面破旗而已,还能奈何得了他雷虎? 侍卫统领贾龙阳犹豫不决,可以说,雷兴国如此肆无忌惮,全因为他抓住了自己的要害,只要贾龙阳还想返回边军一天,就断然不能触怒了将军,否则,别说雷兴国要人头落地,自己恐怕自身难保。可眼下形势,由不得他草率决定,一旦让随着武王退下来的边军大佬感到不满,向将军进几句恶言,他同样要栽跟头。 到底该如何是好? 贾龙阳头一次苦恼于脑子不够使,任凭他怎么想,前路都一片黯然,不禁怒视雷兴国,都是这个砸碎,把自己脱下了水! 瞪什么瞪?小子,我在边关杀人的时候,你还没入伍呢!跟老子斗!哼哼!贾龙阳不表态,正中雷兴国的下怀,他要的就是让这件事拖下去,耽误了祭奠武王的时辰让始终一言不发的那位,替他把这件事敛去。 在场之中,能够决定他雷兴国命运的,只有贾龙阳和沈宫,至于段平生这个王爷,根本不够格,一个种气泥丸的废人,就算能耍几手小把戏,那就不是废人了?我在边关砍的契丹祭司,难道还少? 老者吴志宝被雷兴国的嚣张姿态气得不行,一口污血突然喷出,方才还算硬朗的身板立刻佝偻起来,鲜血染了干瘪胸膛,令人不忍直视,老泪纵横,怒骂道:“你这狗贼,天不容你!” “哈哈!”雷兴国咧嘴大笑,眼神睥睨,“这天容不容我雷某人,你这个老不死说了不算!” “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 壮汉吴黑塔再也忍不住了,浑身蛮力骤然迸发,一拳砸向雷兴国,可他空有一身蛮力,没有内力辅佐,完全不是雷虎的对手,被他轻而易举的拨开,故意让壮汉那止不住的拳锋,朝站在一旁的段平生冲去。 此时,贾龙阳正沉思破局方法,而沈宫则因距离关系来不及出手,吴黑塔竭力扭转拳头,但在雷兴国的推波助澜下,径直砸向段平生面门,雷某人不无得意的想着,看着你这张娘们似的脸就烦躁,干脆毁了去吧! 可段平生对于扑面而来那砂锅大的拳头,仿若未见,不闪不避,道边百姓有的不忍,有的感叹,不愧为武王子孙,就算不能习武,这份姿态倒是没有辱没武王雄威!黑铁般的拳头破风袭来,渐渐逼近,待在马车上的韩笑忍不住担心:“现在想想,武幽郡王长得还挺帅的,可千万不要破了相啊。” 终于,吴黑塔的拳头与残旗红光相遇,赫然,晴空炸雷! 雷兴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紧接着他就看到,方才萦绕于残旗之上的红色光芒,向他扑来,滚滚大江携眷摧枯拉朽之势,越过吴黑塔的身躯,汹涌冲向雷虎所在,这血色大浪之中,隐约可见无数道身影穿梭于浪花之上,他们蹦着跳着欢呼着大笑着,举起手中刀剑,杀将而去。 退退退! 雷兴国一退再退三退,终于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冲拳应对,膻中内力灌注于拳锋之上,砸向浪潮,破去一浪又一浪,可仍旧敌不过源源不断的血色浪潮,淹没于浪花之中。浑身有血光冒起,雷虎终于不再硬气,胡乱挥舞着胳膊,凄惨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我承认,是我贪了银子喝了花酒,是我鬼迷心窍!”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生出罪有应得的念头,方才进退两难的贾龙阳松了口气,既然雷兴国自己承认了,那么这件事自己纵使犯错,也不会在将军那里落下大毛病,而随着雷虎承认,红光回返,血浪中人好似打了胜仗一般,凯旋而归,隐于残旗,另有一丝血芒通过手心,遁入段平生的眉心之中。 “雷兴国,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段平生看着就像大病了一场的雷虎,淡淡询问。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雷兴国瘫倒在地,表情说不出的落寞,可他转而又说了一句:“但是你们敢杀我吗?” 破罐子破摔,俨然便是雷虎此时的姿态,他为了保命,豁出一切:“贪污军饷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拿大头的更不是我,你们杀我可以,估计边军里得有好些人一块儿掉脑袋,而且王府里也有几人会牵连在内,毕竟一个人喝花酒没有意思,咳咳……” 段某人一字一顿道:“先王铁律,贪污军饷者死!” “哈哈!”雷兴国嘲弄不已,“以前是王爷掌军,现在是将军掌军,武王亲卫早没了,这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情,你也好意思说?”雷虎最是不齿废物王爷拿祖上说事,即便初代武王功勋卓著,但和你这个废人没有一文钱关系,武王府的荣光早就随着李长风的死,逝去了! 贾龙阳看了段平生一眼,这件事,不是他这个王爷能决定的,一切由将军说了算,可是街边的百姓们,尤其是那些出自武王亲卫的老人们等不下去了,对于他们来说,最难以忍受的便是,对于武王军的侮辱。 “你这种人不死,国法何在?” “老朽这就向将军秉明,治你个目无军法治罪!” “哈哈哈哈!你们这帮老家伙说得再多也没用!”雷兴国面露鄙夷,“将军忙着北征,王府里有人保老子,想要杀我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别把自己也搭了进去!”这句话,是对段平生说的,这几天废物王爷苗头不对,万一他铁了心要杀我雷某人,不用等将军回来,主母就会直接把他除掉。雷兴国望了眼王府车架中的某人,心中甚是庆幸,幸亏当初聪明了一股,舍得小钱把那人脱下水,否则主母那里也不好交代。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老人吴志宝直接倒地,壮汉黑塔惊叫一声连忙扶起,便听到老人有气无力的说道:“黑塔,咱们江东旗的男儿,从来没有不敢的事情,去,杀了这狗贼,咱们爷俩在黄泉路上搭个伴也好。”吴志宝看向段平生,“王爷,您能为老卒说几句话,我已心满意足,只求您能在黑塔死后,给他留一个全尸。” 段平生眼神漠然,断然拒绝:“我不答应!” 吴志宝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真不答应?” “真不答应!” 段某人一边回答,一边走向贾龙阳,沉声说道:“当了这么多年的窝囊王爷,今天就不窝囊一回,活了二十年,总要亲手见血啊!” 从贾龙阳手中取来颇为沉重的斩头大刀,幸亏种气泥丸让他的气力有所增长,否则今日想举起这把大刀也是难事。 “王爷,您可要想好啊!”雷兴国阴阳怪气的看着,“您可是贵为王爷,而我雷虎只有贱命一条。” 路边行人再也无法忍受,纷纷高喊武王诛逆! 正文 第十二章 仙人助刀 赌命游戏中除却主线任务,还有一系列其他任务,就比如支线任务,即为对主线任务的补充,是完成主线任务的终南捷径,也就是说,只要段平生能够斩杀雷兴国,那么第二环主线任务扭转声望,至少可以完成一大半。尽管雷兴国死了会带来诸多弊端,但杀意已决的段某人,还是毫不拖泥带水的选择接受。 朝阳斜照,斩头大刀所折射的阳光刺痛了雷兴国的双眼,他眯着眼睛,就像一匹垂死的狡狼,阴测测的威胁着:“李江南,你可要想好杀了老子的后果!” 段平生沉默不言,但刀锋越举越高。 雷兴国咬咬牙,暗中催动内劲,想要先下手为强把这碍眼的兔崽子杀了,然而方才的血色浪涛,不仅封禁了他的丹田,更是吸取了他所有的气力,额间青筋毕露,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看着这个往日被他极为不齿的废人,亲手举起斩头大刀。冷汗簌簌落下,眼神颤动不止,耳边轰鸣不断,雷虎不想死,而为了不死,他便只能拖更多人下水。 “贾龙阳!你还等什么?快快阻止这个小疯子,否则你怎么到将军那里交代?” 王府统领此时那个气啊,本来你不说我不动,就让这件事随水而去,我继续当我的王府统领,你走过早就该去的忘川奈何,偏偏非要扯我下水!本来器宇轩昂的贾龙阳,此时颇有些愁眉苦脸,一对黑瞳斜睨着雷兴国,粗粝手掌不由得落到腰间刀柄之上,平日里他就看不惯这残废的张狂做派,今日更是恨不得代替自家王爷,亲手了结。 可是他怕将军责罚,只能收手,然而他更不能阻止段平生,因为他最怕被军伍同袍戳脊梁骨。在王府之中,贾龙阳除了斩杀宵小清理事端,便始终刻苦习武,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重返边军,他不是将种子弟,最是看不起武幽王的草包模样,却不会与雷兴国这等人同流合污,因为昔日领着他进入武王军的老人,就是因为没钱而活活病死的。 “狗贼受死!罪有应得!” 在贾龙阳狠下心放任不管时,群情激奋的街头百姓大喊大叫着,嘈杂声响淹没了雷兴国的最后挣扎,此情此景,王府侍卫怅然一叹,魁梧身形显得尤为渺小,他知道,今日过后,再无回到边军的可能,就连王府都不可能待得稳,今后该怎么办? 贾龙阳很是迷茫…… “罢了罢了,你这种砸碎死有余辜。”贾龙阳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将怀中包裹递给段平生,做出他的回答。 雷兴国目眦尽裂,面色愈发苍白的他,只好抛出最后的保命手段,冲着王府车架那边,声嘶力竭的喊道:“马有三,老子死了你也别想好过,春阳楼的账记得都是你的大名!” 马有三是王府里的小管事,单论这个名头绝对无足轻重,但他却是主母跟前最红人紫鸢的亲哥哥,这地位无形中就上升了一大截。在雷兴国无意中知晓了一个秘密后,他便刻意拉拢马有三,银子如流水般花去也不心疼,就是为了提防东窗事发。 哼,花了几百两银子请你吃花酒,今天全都原封不动的给老子吐出来! 一直踮脚眺望事件中心的马有三,心里不断打鼓,他先前祈祷雷兴国千万不要将他供出来,生平胆小怕事却贪杯好色的他,头一次痛恨自己怎么管不住自己的嘴,竟然到了紧要关头才反应过来雷虎别有所图。远远的同雷虎对视,马有三承受不住对方的凌厉,赶忙缩起脖子安慰自己,没事儿,没事儿,有小妹替我向主母美言,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身旁之人越发怪异的审视目光,让他愈加胆战心惊,好在那边的王爷好似中了定身术,让他微微松了口气,在诡异目光中像一只偷了苞米的老鼠,暗自窃喜,还是自家妹子有威慑力。 雷兴国见得大刀达到最高处便停滞下来,以为段平生终于有所顾忌。他可以不怕自己,但不能不怕王府里的那个女人,贾龙阳有多方顾忌或许不会跟着主母发难,但是沈宫可不会忤逆了那位的意思,将军走了,她才是这座王府的真正主人!雷兴国扫了眼沉默不语,同局外人无异的沈宫,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回头盯着段平生,哼哼,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哈哈哈哈!”雷兴国的猖狂大笑在声讨渐隐的街道中,越加响亮,“马有三快快向王爷美言几句,老子就不把你干的其他龌龊事爆出来,否则,老子拉你第一个陪葬。” 如同过节老鼠的马有三,还没见着人人喊打呢,就惊慌失措的把所有苞米丢了出去,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獐头鼠目挂满悲色,连滚带爬的冲向段平生,招手高呼:“王爷!王爷!手下留情啊!雷虎杀不得啊……” 在小管事苦苦哀求中,雷虎那雪白面色有所好转,愈加的气定神闲:“呵!王爷您不是硬气吗?不怕将军可以啊,毕竟那位大人不在家,可是你不能不怕主母啊,你信不信,我死了,午时未过就有人把马有三的所有罪证送到衙门去,到时候,贾龙阳或许会闭而不出,但是那位沈大管家恐怕会第一个跟在主母后头找你的麻烦,这到头来受苦的可是您啊!” 雷兴国此时化作一位奸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为的便是用要挟赎买自己的命。 旁边有出气没进气的吴志宝,气息越缓,双眸暗淡,精气神早在五年寻访中耗了个干干净净,能够强撑着活到李长风忌日便已是极限,他只想在死之前,看到雷兴国先死,可是这个愿望,仿佛越来越渺茫…… 老伙计们……我对不起你们啊……临了临了,还是没能杀了这狗贼…… 意识弥留之际,吴志宝感受到儿子吴黑塔因愤怒而颤抖的身躯,又听到武王段平生那丝毫不带感情的质问。 “你说完了吗?” 方才心头大定以为性命保全的雷兴国忽的一愣,喃喃道:“你什么意思?” 段平生没有回答,因为长刀已然斜斜落下。气氛凝滞,街头百姓不由自主的盯着大刀,马有三远远探手乱抓一通,腮帮鼓起,仿佛溺水之人,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刀落于雷虎脖颈之上。 此时,武王旧府埋书楼中的某个阴暗角落,一袭长衫席地而坐,手捧古籍,摇头晃脑:“出刀断头,非气力雄浑者不可及也!倘若一刀未了,扫兴扫兴,也罢,偷书多年,终究要付些买书钱,且先助你一臂之力吧。” 说着,偷书人伸出右手,屈指轻弹,转眼间,有微风穿过大街小巷,荡起青丝千万。 清风拂刀背,弹指斩狗头! 咕噜噜噜…… 雷兴国的脑袋蓦然落地,双目圆睁,满是凝固的难以置信!寂静过后,大街上轰然响起欢呼,“雷虎该死”、“武王千岁”的声响连绵不绝,一些出自武王军的老人,偷偷的抹着泪,这些年他们不是没听过府中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纷纷感叹武王已死,可今日得见,明明威风不减当年,要是他能有一副好体魄,想必重新执掌边军,不是难事,可惜…… 无数人为之扼腕叹息。 雷虎脑袋落地,滚到吴家父子面前,恰好正脸伏地,宛如为老卒叩首,忏悔贪墨之罪。此刻,吴志宝好似回光返照一般有了力气,捧起雷兴国的脑袋,一口老牙咬下左耳。边军规矩,杀契丹割左耳做军功,在老卒眼中,雷虎比契丹外族还要可恶万倍!他不顾血污,牙齿咬动,将雷虎左耳咬烂吞下,一头跪在段平生面前:“守旗三十年,江东老卒,死而无憾!” 吴志宝这一跪,便再也没有起来。 “爹!” 壮汉吴黑塔惊叫一声,体魄雄壮的他像个小孩子般难以置信,可老者再也没法听到,他那密布粗粝皱纹的脸上满是笑容,弥漫在大街上的欢呼也随之骤然敛去,死了一个雷兴国又何妨?那些老卒们这些年受的苦,可不是一个雷兴国能还清的!顿时,无数道视线集中至马有三的身上,让蒙汗药性还没有完全褪去的他,直接晕了过去。 大管家沈宫一挥手,便有人将这条晕死狗拖走,他望向始终拖着包裹的贾龙阳,忽然觉得,王府或许今日就要变色。 段平生没有理会跳梁小丑马有三,他抖开手中残旗,盖到老卒尸首之上,对着众人掷地有声:“你为我守旗三十年,我为你守灵三天又何妨?” 吴黑塔一怔,黝黑面庞颤动不止,他看到段平生转过身望去:“沈伯!” 沈宫应答:“在!” “先把逝者安置妥当,再在王府设立灵堂,今夜子时,我去守灵。” “遵命!”沈宫立刻委派仆从,清理街道,拜祭老王爷才是正事,至于段平生的要求是否合理,回头再与王妃商议。段平生也知道能让大管家如此表态,已是最好结果,他没有接过贾龙阳递来的包裹,而是推回对方怀中,这是一道试金石,是决定他能否扭转局面的重要节点,而后对吴黑塔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走向马车。 藏于暗处的江湖人士见到此情此景,再度问道:“胜峒道长,你看?” 某位牛鼻子老道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段平生的背影,不住赞叹:“《炼体书》珍贵不假,可这小娃娃也不简单,死者为大,等他守灵结束,再去探探王府也不迟。”其实胜峒道长还有些忌惮,前几日大名鼎鼎的盗王失手被擒,这让他不得不多做考虑,他决定这几天先保持观望,让那些不死心的家伙去试探虚实。 江湖人士做了一个颇为江湖意气的决断,一众走江湖的江湖人很是赞同。然而赌命狂徒们,却不这么想也不这么看,摇着折扇的公子哥,对身旁游侠,轻蔑一笑:“四成把握,可以一试,今晚召集几个人去王府看看。” 正文 第十三章 读书人 (假如看到这里还觉得可以,麻烦书友收藏一下,顺便帮忙宣传宣传,这关系到本书的命运,感激不尽) 段平生瞄了眼第二环主线任务,先前漆黑如墨的评价“声名狼藉”,已然有所改观,只要街上的民众能将此事宣扬至整个幽州城,最起码也能完成大半,而最令他心动并非此事,乃是赌命游戏提示他得到了一件特殊奇物。 (残缺、无法使用) 类型:奇物 功效:增幅化神术效果(幅度视情况而定) 简介:百年江东旗孕生脆弱灵智,因与你产生强烈感应,彻底湮灭之前遁入你的泥丸宫,目前状态濒临破碎,无法使用。 放在段平生持旗质问,江东残旗红光大冒,便是因为旗魂在老卒血印的作用下,同他产生心灵共鸣,本来大旗就残破不堪,那道血浪直接耗尽江东旗所有残余灵力,使得生出灵智的旗魂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中,钻入泥丸宫。段平生察觉这道旗魂似乎在缓慢的吸收自己那点有限灵力,可这点灵力用来冲击穴脉都不够,着实肉痛,不过好在残魂遁入泥丸宫的同时,令泥丸宫扩容了三十点灵力池,让他有了回旋余地,不至于入不敷出。 感受着沉睡于泥丸宫中,浸润着灵力的江东旗魂,段某人希望这不是个拖欠房租的恶客才好。 与沉默不言的大管家沈宫擦肩而过,段平生钻回马车,直接迎来韩笑那闪着小星星的目光,他眉头微皱,韩笑赶紧敛去笑容,冲段某人竖起拇指:“我突然觉得府外的传言都不属实。” 韩美人也没说她到底说的是哪一条,段平生不予理会,面色淡漠静坐沉思。韩笑不断偷偷的打量段平生,她同样在思考这位武幽郡王到底是不是那一位? 看他柔柔弱弱的,丝毫不似段王爷的英明神武,美眸流转之中,韩笑心中思量:“当初我和妹妹联手刺杀,佩剑都快碰到眉头了,人家段王爷都没有眨一下眼皮,最后还大发慈悲的让手下放了我们,那他到底是不是段王爷呢?” 在那场逐鹿中原的决战之中,韩笑隶属的派系助力大楚,最终却功亏一篑,不论首脑如何痛心疾首,她却对段平生没有过多恶感。眼前之人白白净净,样貌俊朗,气质并不如何英武却极为惹眼,尤其是身形孱弱的他面对虎背熊腰的雷兴国时,敢于替老卒喊冤的姿态,连她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一身四爪龙服。 视线连忙撇开,韩笑让面颊红晕减退几分,善睐明眸荡漾水波,不知心思几何? 贾龙阳收起包裹,没有理会沈宫的质询目光,下令马车再度启程,他竭力平稳慌乱心神,却意识到无论如何那位夫人都不会给他好果子吃,怅然一叹后,他若有所思的看向王爷马车,或许……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着王府车架渐行渐远,街上人们还在纷纷赞叹段平生的仗义手段,而这时一道声音又乍然响起,是那位出自珍珑阁的老板:“庄某人今天甚感快哉,决定三日之后的珍珑品奇,全场九折,统统九折!” 这珍珑阁的庄老板毕竟是生意人,快哉是不假,但这手营销很是恰到好处,果然,幽州百姓立刻点头称赞,不说那些本来便想参会之人,决定带足了银子,这下更是勾起了其他人的兴趣,这之中便包括了遥遥听闻此事的段平生。 …… 幽州城南有两座绵延大山,一座名为落凤,传闻古时有彩凤落羽,下个月同武幽王府喜结连理的青鸾殿,便坐落在此山深处,只是与王府相同的是,婚期不足一个月,两方都还没有准备的意思,相较于武幽王府的暗流涌动,青鸾殿这里则是摆到台面上的针锋相对。 对于内门洛长老与冀州将军之子死在王府一事,青鸾殿内部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以青鸾殿主为首的主和派认为,人家王府都不追究就已经够给面子了,青鸾殿万万不能不识好歹,而以大长老为首的主战派则坚定的反对殿主决断,明明青鸾殿指派两人前往王府的任务是保护主母宋稚,怎么扭头却成了刺客?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无法说服对方,但是年轻弟子中,尤其是男性弟子,越来越多的倾向于大长老,他们对于联姻一事极为抗拒,并纷纷暗中联络,想要借助王府藏有《炼体书》这一传闻,在武林中人群起强闯王府之时,顺便把那个废物王爷的脑袋也给取来。 如今的青鸾殿中,过得最糟心的当属三长老了,死了徒弟不要紧,可这代表他与冀州将军的那点情分断了,一想到每年得少好些进项,三长老就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当那个小小的张校尉在他面前吆五喝六,又大摇大摆的离开后,更是气得眉毛都发抖。 “殿主年老体弱,难免昏了脑子,老夫万万不能苟同,这武幽王府,必须给个交代!” 矢志寻仇的三长老没有立马找王府的麻烦,而是暗中去了大长老处,说服他那位倾心于红鸾儿的公子,一同谋划着何时离开落凤山行刺武幽王。 在落凤山旁是一片蜿蜒起伏如同盘龙的山峦,与落凤山相同,这座山也有神怪传说,有些进山的老猎户都传闻山中藏着一条沉睡的龙,因此得名龙眠山。龙眠山与落凤山围成一片,位居幽州城南,若想出幽入冀,除了绕行或是乘船,就只能穿行于山间小路。 绕行太远,将军公子还没到冀州呢恐怕就臭了,乘船的话,在王府那里积攒的一腔愤懑没处抒发,因此张校尉在三长老那里大闹一通后,带着手下扛着张登仙的尸首,进入龙眠山路。 龙眠山野兽横行,所以张校尉走得是小心翼翼,他正在心里怒骂王府里那位妇道人家太不会事儿,忽然得到手下斥候来报,发现前方有龙眠山匪集结,虽说张校尉长得是虎头虎脑,可他自从在王府吃过大亏后就学精了,因此才能借着自家王爷的名头好好发了一回威风。 几个军伍命令手势打出,下属立刻潜伏躲藏,张校尉和斥候则暗中靠近那些山匪探听情报,他很清楚龙眠山匪的老窝在方圆五十里外,所以今日突兀来此,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果然在探听之中,张校尉听到了宝藏一词,心中立刻狂跳不止,龙眠山宝藏的传闻由来已久,并且这与武幽王府有莫大关联。 离开武王军的老人们都相信在龙眠山某处,藏着武王段平生留下的宝藏,尽管百年来都杳无音讯,可这一传说始终被人深信不疑,武王帅兵马踏江山,劫掠无数,唐皇慷慨尽数赏赐,而这些宝藏大都被运回了幽州城,可一座幽州城能容下多少宝物?因此视线都集中到了龙眠山上。 “嘿嘿,你们敢把老子打出府,我就挖你们王府的祖坟!” 张校尉眼中闪过狠辣之色,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他,立马决定留下斥候,率领其余侍从加速赶路,趁返回冀州搬援兵,再回头来一出剿匪之行! “老娘儿们还有那个比娘儿们还娘儿们的王爷,你们等着瞧好了!老子一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后悔!”张校尉回头望向龙眠山外的幽州城,恨恨说道。 …… 王府车架再度停下,便来到了老武王府门前,比之现在的武幽王府,老王府虽说经历百年沧桑,却也因为风吹雨打显现出深厚底蕴,只在门外站定片刻,就不由得心神震撼,仿佛这座王府由洪荒猛兽所化,那道漆黑大门,便是深不见底的兽口。韩笑紧跟在段平生身后,心中不断打鼓,生怕被吃了去。 段平生知道,之所以出现此种异状,是因为在建造王府之时,大门与门前的两只石狮子,均融入古兽骨灰隐生气象。而王府布置,更是阵法大家的手笔,一花一草皆学问,一门一亭藏玄奇,暗合五行八卦之道,具备改天彻地之能,没人领路,一些老道的飞贼都得晕头转向,即便因为王府修缮不勤,阵法有些损坏,却依旧把韩笑饶得脑袋发晕,连连向段某人嘀咕修得这么复杂干嘛? 对于韩笑的抱怨,段平生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对方揪着自己袖口的纤纤玉手,没有动作,跟随大管家沈宫,在一众侍卫的保护下,向王府后堂走去,他要去打扫武王故居,而他昔年留下的东西,也在那里。 然而,当众人经过一座碧绿湖畔,段平生蓦地看向湖畔对岸的古雅小楼。小楼小楼自然说的是一座宛如江南女子般娇小可人的二层小楼,楼边生着棵柳树,那楼仿佛依柳遥盼,偷偷望向这边。 埋书楼? 湖边水波阵阵,柳枝无风自起,似乎在响应段平生的意念,而他之所以看向这座腹中藏有千万书的小楼,是因为他听到了一声呼唤,而这呼唤便来自小楼之中。 接着,奇怪的事情出现了,不用段平生发话,大管家沈宫竟然半路绕道走向埋书楼,而不声不响之中,旁人竟然毫无异议! 奇了怪了! 江东残旗生有灵智,难不成这埋书楼也成了妖精? 来到埋书楼前众人纷纷站定,而段平生却听到一声“请进”!段平生忍不住打量眼前这座二层小楼,与历经风吹雨打的王府不同,此楼居然看不到一丝残破之处,好像如百年前新建一般,而一望之下,段某人并没有察觉到玄奇之处,从外表来看,这座小楼比之揽风望月楼远远不如,只是在绿湖柳树的衬托下,显得淡雅一点而已。 吱呀! 楼门自动打开,露出幽深书楼。段平生正想着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就听到藏在暗处的白衣影卫传音:“见机行事。” 白衣影卫自辅佐种气后,便再也不曾现身,如今听闻他的苍老声音,段平生觉得尤为安心,遂走入门中,听到又一声吱呀响动,大门再度关紧,而楼外人依旧恍若无知站在原处。 一入眼,段平生看到了比武库还要庞大而密集的书架,重重叠叠,仿佛天下书籍都归于此地。他驻足原地左右扫视,没能看到那位传音请进的神秘人,然而暗中潜藏搜寻踪影的白衣影卫,却是骤然凝神,原因是他看到一个读书人穿行于书架中,仿佛无物。 那读书人的速度不快不慢,在段平生等不及之前,穿过最后一层书架出现在他的面前。 打扮简单甚至有些不修边幅的读书人手中拿着一本《道德经》,他指着此书,轻声询问:“偷书多年,今日付了偷书钱,我欲再借此书一观,你想何时讨要借书钱?” 正文 第十四章 湖边楼前 读书人态度很随和,可段平生的态度不能不谨慎,亲眼看着方才穿过书架宛如无物,再联想斩杀雷兴国时的轻风助刀,他敢断定此人最起码也是半仙层次的人物。虽说现如今灵气缺乏不见飞仙,可世间之大奇人无数,在洞玄子斩断天地连接前,指不定哪天就会碰到道友渡雷劫。 更何况在江山时期,段平生曾亲自辅佐某人白日飞升,而仙人最终因果,那人的回报便是救下奄奄一息的白衣影卫,并让他获得百年寿元,才使其能活到现在。段平生立刻意识到,这借书钱是一份不小的机缘,何时讨要还真得好好考虑,然而看样子,读书人似乎不想等太久。 不过,某位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让他有了更多的考虑时间。 …… 自打青鸾殿的刺客被杀,宋稚就觉得所有事情都变得不如意起来,尤其是那个性情大变的废物王爷,听闻揽风醉月楼的禀报后,本想大发慈悲让你逍遥这最后几日,却不曾想,让这个尝到甜头的废物蹬鼻子上脸了!不来请安不喝汤药就罢了,反正你人之将死,阴气四溢,坏了女人家的身骨可不好,但这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居然给本宫闹出这么大的事端! 听闻仆从汇报,宋稚立马摔了杯子,暗恨当初为何妇人之仁,把这个糟心的小祸害给留下! 眼神闪烁中,雍容女人盘算着那位将军该何等动怒,保养到位的眼角不禁生出几道鱼尾,显然因雷兴国一事气得不轻。一想起贪墨粮饷一案的罪证还在贾龙阳身上,宋稚越想越心急,最后决定立刻赶赴王府,先把罪证清除,再来兴师问罪。 宋稚急忙在紫鸢的侍奉下,换上一身轻便却不失威严的装束,年过三十的她,容颜比不得紫鸢娇俏可人,却胜在气质高贵雍容,只是风韵犹存的脸蛋上满是冰霜,令身前红人紫鸢都不敢用俏皮话来安慰。 踏上马车命令侍卫快马加鞭,宋稚的视线便不由得透过窗帘凝视在马夫不断挥动的鞭子上,她恨不得现在就拿着马鞭抽死段平生,让他明白有些事情是万万不能触碰的! 唏律律…… 一阵骏马嘶鸣让宋稚暂停诅咒段平生,可看到那是几个半路杀出的衙门捕快,就又让她生出更为浓烈的杀心,一定要把那个废物抓到地牢里关起来,用尽所有方法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在大婚上死在那红鸾儿的手中! “宣华夫人,您急着去何处啊?” 打头的一位黑衣捕头,威风凛凛,一对鹰目极其有神,脚踏黑皮官靴,佩刀隐露锋芒,策马同宋稚马车并驾齐驱,不断挑衅的打量着车中的两位女人。 被唐皇赏做宣华夫人的宋稚,也了一眼黑衣捕头,冷哼一声:“本宫要去何处,还轮不到你来指教!” “卑职自然不敢指教宣华夫人的去向,可在下奉命行事,也请夫人不要指教卑职捉拿马有三。”黑衣捕头冷冷一笑,冲着惊声尖叫的紫鸢,亮出了官衙刊发的拘捕令,“有人将马有三的罪证送到了衙门,大人特命卑职来请马有三。”黑衣捕头作势张望,假意问道,“敢问夫人,那马有三在何处?” “哼!” 气不过黑衣捕头的装疯扮傻,宋稚扯下车帘,轻轻拍着紫鸢的小手,让她稍安勿躁:“鸢儿放心,本宫断然不会让马有三去衙门,甭管谁刊发的拘捕令,在本宫面前,与废纸无异。” 宋稚没有刻意压低嗓音,因此全数被黑衣捕头听了去,一对鹰目微微一眯,黑衣捕头冷哼不语,暗笑道:“一般的小官,你这位大人物自然不放在眼里,可若是刺史顾大人呢?” 锐利目光看向远处的武王府牌匾,早对内中玄奇有所了解的黑衣捕头示意下属,定要跟紧了这位宣华夫人。 车架到了王府门前,宋稚没来由的对那老匾额心生怒意,命令侍从将之摘下劈柴烧火,可是左右侍从面面相觑,畏畏缩缩没一个敢上去的,王府副统领周泰不想让外人继续看笑话,向宋稚低声解释了缘由。原来,当初李长风入狱,朝廷就想摘了这块匾,然而此匾已然同门前大阵融为一体,除非动用高人毁去整座大门,否则万万无法摘取,朝野上下甚至还为了这块匾而发生激烈辩论,最终才看在某位老将军的份上,保留了武王府的门面。 宋稚也是被气昏了头,才忘记此事,却仍是不甘心的咒骂道:“废物,全都是废物!” 侍卫们敢怒不敢言,在副统领周泰的狠辣目光中,低眉顺眼走过匾额,护着宋稚与紫鸢进了王府大门。黑衣捕头率领一众捕快紧随其后,生怕在院中迷阵里丢了人。 周泰请示道:“夫人!要不要赶走他们?” 宋稚一脚碾碎落在道路上的红花,颇为自负:“跟着就跟着吧,我量他们也不敢造次。” 一行人快步疾行,与段平生等人走的是同一条路线,当视线掠过翠湖望向埋书楼前的沈宫等人时,宋稚没能找到那个披着四爪龙服的傀儡王爷,心说莫非他没去给那人扫屋,反而先来了埋书楼?好啊!平日里装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没想到今日现了形,正好,你不是在大街上逞威风博名声吗?我回头就让你背上不孝子的名头。 宋稚气哼哼的走到书楼之前,莲步一踏,似是破除了某种壁障,让失声矗立的韩笑等人回过神来。 “贾龙阳!你可知罪?” 听闻主母的厉声质问,贾龙阳头大如斗,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他扪心自问,自己断然无罪,因此不作回应,让宋稚愈发恼火:“贾龙阳,本宫问你,你为何不阻止李江南?你莫非不知雷兴国的生死事关重大吗?还有那个废人呢!不去祭拜王爷反而先来了这里,到底是王爷重要还是这些杂事重要?” 前半段话,宋稚将怒火抒发在贾龙阳的头上,而后半段话则是隐隐质问大管家沈宫为何如此不识礼数,以及雷兴国死前的作壁上观。 身材魁梧的贾龙阳殊为愤懑,被一个颐指气使的女人对着鼻子骂,心中愤愤不平,尤其是他觉得段平生杀了雷兴国并无过错,反而极为畅快,如此蛀虫早就该死,事关重大?纯属笑话!种气膻中走炼体路子的王府统领,最是忍不了憋屈,而宋稚却以为他好欺负似的喋喋不休,使得不耐烦的他回了一句“雷兴国罪有应得”,彻底引燃了化神火药桶的宋稚。 “好啊!你居然敢顶嘴了!想不到王府里居然养了个白眼狼!” 宋稚神情阴冷,言语恶毒,她念及贾龙阳颇有武力,更察觉段平生的拉拢意图,便使出阴招,命令贾龙阳去把段平生从书楼中揪出来。然而贾龙阳不顾几个手下的眼色,十分硬气的选择了拒绝,令怒发冲冠的宋稚摘了他王府统领的帽子,转而任命副统领周泰取而代之。 生得一张凶恶嘴脸,整个脑袋都没有半根毛的周泰心中暗喜,抱拳叫道:“奴才这就去捉了那个废人!” 可是不等周泰表忠心,那边却响起了紫鸢的惊叫,青衣姑娘护着昏迷不醒的马有三,哭哭啼啼道:“你们不能抓走我哥哥,他是无辜的,他没罪!” “小姑娘,有罪没罪你说了不算,到衙门里一查便知,兄弟几个,拿人归案,不得有误,胆敢有人阻拦,视为妨碍公务!”黑衣捕头眯起鹰眼,闪出危险光芒,亮起长刀,威风八面。 “大言不惭!本宫阻你又何妨!周泰!” 宋稚挥手,走狗应声。 “奴才在!” “给我把他们都抓了,本宫倒要瞧瞧,今日谁敢带走马有三!” 宋稚最是瞧不得紫鸢哭哭啼啼的样子,生怕影响了腹中胎儿,周泰当即领着心腹向黑衣捕头围拢过去,并冲着面如死灰的贾龙阳飞了一个得意的眼神,王府侍卫人多势众,黑衣捕头领的几人自然是比不了的,然而他却再度亮出官府批文:“你们可要瞧好了,这可是刺史顾大人亲自刊发的批捕令,宣华夫人,您再目中无人,也不能看不起顾大人吧?” 一想起从庙堂来的那位过江龙,宋稚就恨得牙根痒痒,可正如黑衣捕头所言,她不能看不起此人,而周泰察觉事情有恙,便陡然站定,刚刚伸出的家伙事儿动用不是,不动也不是,尴尬不已。 “夫人,您不能看着我哥哥被抓走啊!”紫鸢最是知道自家哥哥是个什么德行,这去了衙门还能有再出来的日子?此时的她,没有功夫数落段平生的不是,只来得及祈求宋稚,赶走了那些个黑皮狗。 宋稚被紫鸢央求得心烦意乱,却不得不顾及幽州刺史的存在,只好暂且敛去怒意,好言好语道:“这位捕头,你看要不这样可好?马有三昏死过去,你们一时半会儿也审问不了,索性就先让他在王府里养几天,等恢复了再去衙门报道。” 现如今,宋稚只能用缓兵之计来拖延,可黑衣捕头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一双鹰目炯炯有神,推辞道:“夫人的好意卑职心领了,不过衙门也不是穷得养不了他马有三。” 见黑衣捕头软硬不吃,紫鸢彻底急了眼,连连哀哭“我哥哥是冤枉的”! 旁边的韩笑实在是厌烦极了,不由得拆台道:“要真是冤枉的,就不会做贼心虚昏过去了。” 紫鸢立刻怒视韩笑,如同见了杀父仇人,面对这张俏脸生出的嫉妒之火,被恼怒吹得冲天而起,她踉踉跄跄的奔向韩笑,声色俱厉:“你这多嘴的小贱人,看我不把你的烂嘴给撕了!” 正文 第十五章 咄咄逼人 韩女侠来自江南道碧落山庄,胆敢北上幽州自然是有一身的本领,比起段平生,她的地位比不了,可身手却不是后者能够比及的,身怀六甲的紫鸢本来就不通武艺,自然是撕不了韩笑的妩媚粉唇,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纵使韩美人有反抗之心,却也不敢动真格的,只能一味闪躲,却被宋稚命令王府侍卫断了去路。 “身为人子,不仅不尊孝道,反而贪恋美色纵情于杂物,你们几个,给本宫把这小贱人制住,好让她尝尝苦头,也让咱们那位王爷知道知道,不思进取的下场!” 宋稚怒火中烧,凡是与段平生有牵连的人,都被她视作眼中钉,贾龙阳武功不俗还能让她忌惮三分,但是面对形单影只的韩笑就不会仅是摘掉统领帽子这类简单的责罚了。 看到几个不怀好意的粗野侍卫立刻围拢过来,韩笑忍不住心中一个咯噔,心说就知道王府无异于龙潭虎穴,过了这个坎,本姑奶奶必须立马逃走,可是……韩笑面露苦涩,看着来势汹汹的紫鸢,这个坎并不好过啊……撕破脸皮背水一战是万万不能的,单单几个侍卫她就敌不过了,只能缓缓向背后的埋书楼门挪去,寻找一份心理安慰。 李江南!我的好王爷!您倒是快出来啊! 横眉怒目的紫鸢俏脸冰冷,眼神闪烁浓浓妒意,她指着韩笑唇边那一点美人痣,语态渗人:“我不撕你的嘴了,给本姑娘把她的贱嘴割下来!” 韩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周围侍卫也因紫鸢的疯狂要求而微微皱眉,他们一直惦记这位关在厢房里的娇娇娘子,试想着哪天有幸一亲芳泽,可若是把嘴给割了,这不是暴殄天物吗?想归想,侍卫们还是不敢违背紫鸢的意愿,纷纷探出粗粝大手,伸向韩笑的柔弱娇躯。 不要啊,我不想被割了嘴啊…… 韩笑急得快哭了,柔弱背脊无力的靠在书楼大门上,泪眼盈盈,看得侍卫们忍不住心生怜惜,看得紫鸢妒意更重。 “磨蹭什么?都没吃饱饭啊?快给本姑娘动手啊!谁割了她的嘴巴,我就把她赏给谁!”怒火攻心的紫鸢颇有些丧心病狂的喊道,侍卫们瞅着韩笑凹凸有致的身材,尤其水蛇腰下尤为丰盈的翘臀,打定主意,割了嘴就割了嘴呗,大不了蒙着面再送上了床。 “该死的李江南,你到底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没看到我都快急死了吗?真要是被割了嘴又被这些糙汉侮辱了,我还不如立刻自尽呢!”背靠大门,韩笑想着既然走投无路,干脆自我了断算了,免得遭受皮肉之苦,可是看到紫鸢的疯癫模样,她又忍不住心中打鼓,万一我的尸体被她拿去做些龌龊事怎么办? 这可如何是好啊? 韩笑越想越心忧,无力之感油然而生,娇躯依靠在大门之上,仿佛雨后白莲娇弱不堪,浑身泛起冷汗浸润纤薄衣衫,使之贴紧肌肤,更显身形妖娆,眼眸低垂,粉唇轻咬,纵使她眉间愁云浓重,却仍旧媚态横生,看得一众侍卫直接化身饥饿猛虎扑了上来! 韩美人绝望的闭起了眼睛,紧接着她感到最后一丝依靠也她离去,身躯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落入一个绝对不算强壮但在此刻却显得尤为安心的胸膛之中,韩笑忍不住回头望去,迎来段平生的沉静眼眸,方才慌乱不堪的脆弱心灵也不禁随之安定,蓦地想起大庭广众之下她公然投怀送抱有些羞人,娇媚面颊涌起淡淡嫣红,赶忙站定,而此时她又惊奇的发现,刚才如饿虎扑食般的侍卫们,都像死狗一般不省人事倒在地上。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韩笑不由自主的偷看段平生的侧脸,觉得他愈发英俊,身形虽不似北方壮汉般宽阔,却隐藏着令人心安的磅礴力量。 似乎……他真的有点不一样呢…… 面对段平生的突兀出现,场间气氛顿时为之一振,尤其是大门洞开之时,一股罡风直接吹得那几个侍卫七零八落,刚落地就昏死过去,而四爪龙服熠熠生辉的段平生却拥美而立,这诡异一幕,让捉了马有三的黑衣捕头立刻驻足观望。 一个捕快进言道:“头儿?咱们是不是趁乱先走?” 黑衣捕头摆摆手,嘴上露出莫名笑意,上下打量着段平生:“不急不急,本捕头估摸着,有一场好戏要看了。” “好啊!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王爷您啊,难怪这么威风!”宋稚见得段某人出面,立刻出言讥讽。 段平生淡淡的看了一眼宋稚一眼,走下书楼台阶,楼门轰然自闭,引得众人侧目,他走到紫鸢面前,沉声询问:“敢问紫鸢姑娘可有官身?” 青衣姑娘冷冷的望着的段平生以及他背后的韩笑,答非所问:“那个小贱人命犯太岁,还请王爷不要凑得太近,免得哪天横死街头!” “敢问紫鸢姑娘可有朝廷批文?”段平生不去理会紫鸢的阴冷威胁,而紫鸢则接着冷眼寒语,“难不成王爷被这狐媚子迷了心窍?听不懂人话了?本姑娘可是好言相劝,还请王爷莫要自误!” 段平生负手而立,质问道:“既然姑娘既没有官身,又没有朝廷批文,那有何种理由捉拿韩姑娘,并意图滥用私刑?你可知,你这是目无王法之恶行?” “王法!说得好笑!”紫鸢不屑出言,“在这里,夫人说的话就是王法!我哥哥没有罪,就算有,也是无心之过!” 段平生冷哼一声:“可笑之至!照你这么说,那雷兴国莫非也是冤枉的了?” “雷兴国冤枉不冤枉,本宫懒得理会,但本宫知道,此人是万万不能死的,更不是你能杀的!”宋稚眉目冷硬,语气阴寒。 段平生一甩手,不卑不亢道:“雷兴国贪污饷银,罪该万死,人人得而诛之,本王怎么杀不得?” “杀得?哈哈哈哈!”宋稚夸张大笑,“你当然能杀得!不过你想过杀了雷兴国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吗?且不提这会在将军那里引起诸多不必要的麻烦,单单这露出的大窟窿,莫非是你能填得了的?” 饷银案既然被公之于众,那么万万不是杀了雷兴国,再追究几个责任人这么简单,至少缺钱的银两必须补足,而且为了免去老人心寒,军卒不宁,新丁不入,起码还要多掏一些银两封口,这正要算起来,本就入不敷出的武王府,根本负担不起这么大个窟窿,甚至强行填补还会葬送自身。 说到这里,宋稚便气不打一处来的对段平生斥责道:“亏你读了一辈子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杀雷兴国,你只为一时之快!鼠目寸光,见识短浅,你只看到老卒受苦,却没想到将军正带兵北抗契丹大军,这个消息传到边关,你知道会引起多大的动荡吗?万一影响战事,你就是大唐罪人!最应该受死之人!” 宋稚为了陷段平生于不义,什么危言耸听的话都一股脑说了出来,然而段平生却知道,有安大节度使坐镇边关,就算将军带兵返回,都不会对战事有一丝一毫的影响,而眼下急需解决的事情便是粮饷问题。 不就是银子吗? 段平生扫了眼武王故居的位置,胸有成竹道:“休要胡搅蛮缠,边关战事本王管不了,但为老卒伸冤本王管定了!至于这粮饷欠缺,就不用夫人你操心了,本王一并应下!” “哼!”宋稚斜也了一眼,颇为鄙夷,“这可是几万两银子的空缺,不是几枚铜钱能解决得了的,说大话可以,但万万不要闪了舌头!” 段平生淡然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宋稚十分厌恶他的态度,拿出从马夫那里要来的马鞭:“执迷不悟!我看只有狠狠抽你几鞭,才能把你抽醒!来啊,给本宫把他捉住喽!” 主母发话莫敢不从,新晋统领周泰冲得最凶,他望向弱不禁风的自家王爷,暗中冷笑,别以为你穿上这身蟒龙皮,就真当自己是王爷了!种气泥丸的废物,反正早晚是死,今天本大爷就送你一程,就当庆贺高升了! 满头无毛的周泰使劲催动轻功,转眼间就来到段平生的面前,伸出一掌抓向肩膀,掌中暗含气劲只要扣中便会击穿锁骨,让人叫苦连天,可是让周泰诧异的是,电光火石之间,本来定然无能应对的段平生,居然忽的如同扇苍蝇一般,轻轻挥手,接着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被掌风打向远处,扑通一声落入翠湖,成了落汤鸡。 接着段某人又是一掌,场间忽的涌起凌厉风声,凡是意图围聚而来的侍卫,转眼间都倒地不起,叫苦不迭。 见此情景,韩笑忍不住捂着嘴巴,暗自心惊,想不到李江南竟然这么深藏不露,难道《炼体书》真的在王府之中? 两掌败退所有侍卫,却不见段平生有丝毫的气息紊乱,宋稚惊疑不定,一时间拿不出主意,而段某人则逼视道:“怎么?本王都答应亲自解决饷银了,难道……夫人你还不信?” 正文 第十六章 赌约 若是在半个时辰前听到这话,宋稚是断然不会相信的,不仅不信还会十分慷慨的赏这个大言不惭的废物王爷几鞭子,然而那两记吹得她罗裙摇曳的掌风,以及这遍地昏厥的侍卫,都让她不得不正视段平生的话。 莫非……这废人一直在隐忍?可是说不通啊!如果他真能有这能耐,为何还要喝那毒汁草药?难不成,这其中有些猫腻? 宋稚惊疑不定,探手拢起被掌风吹乱的青丝,不动声色的瞄了埋书楼一眼,直让躲在楼门后的读书人暗叹这心肠歹毒的女人生有一颗玲珑心。 “李长风于狱中答应我偷书多年,本意是让我照拂李江南一二,奈何醉心耕读不知年月,回过神来便已是如此局面。”清官难断家务事,纵使是读书人这般半人半仙的存在,都不好了结,正好为了却这份迟迟不了的因果,读书人决定助力段平生,让他亲自处理门外事。 宋稚眯起丹凤眼,嘴角浮起冰冷笑意:“信,当然信!王爷是什么人呐?本宫怎么能不信呢?可话要提前说好,如若王爷拿不出这笔银子,该当如何?” 段平生负手而立,气象自生:“夫人决定便是。” “好!”宋稚猛地一拍手,她等的就是这话,眼中精芒闪烁,神情咄咄逼人,“本宫这就命人下去清点短缺银两,最迟五天,就得给武王老卒们一个交代,那么期限便定为五天好了,五天之后,倘若王爷还拿不出这笔银子,不仅要当众张嘴百下,还要连同这小贱人一并移居地牢,直到大婚之时!” 韩笑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很想说你们打你们的赌,干嘛牵扯上本姑娘?可是一想到这个场合,她不好出言,便只能寄希望于段平生,让他三思而后行,不曾想,段平生毫不拖泥带水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五天之内,本王给你银子!但若是本王拿出了这笔银子,夫人又该当如何?” 看到眼前这废人回答得干脆利落,宋稚没来由的觉得,自己似乎被套路了,可她思前想后,都不觉得这位王爷有什么资本在五天之中获得几万两银子,但她还是不放心的加了几个限定条件:“事先说好,不能损害府中利益,更不能做出任何出卖王府的事情!” “这是自然!本王还不至于如此下作,同府外之人勾结!”段平生一口应下,并指桑骂槐了一番。 宋稚狠狠地瞪了眼段平生,下定决心同他对赌:“那请王爷说出条件吧!” “很简单,雷兴国罪该万死,贾统领却无端端遭到责罚,那周泰连我一掌都接不下,委实无法胜任统领之职,我看,还是让贾统领官复原职吧!”段平生不是没想过为自己谋求一些利益,但思来想去,王府之中并没有他急需的东西,而若要完成赌约,贾龙阳是关键一环,他要趁此机会明目张胆的收买人心。 话音刚落,段平生就觉得有人在背后戳他,韩女侠小声说道:“我呢?我呢?” 韩笑心说逾期拿不出银子,自己要跟着遭殃,可拿出了银子,又没有自己的好处,天底下哪有这种事情? 段平生撇撇嘴,补充道:“另外,我见韩姑娘不似奸恶之徒,到时候就放她出府吧。” 闻言,韩笑开心的笑了起来,失去自由之后她才知道自由的宝贵,能离开这座宛如囚笼般的王府,比什么都强!不过……美眸望着段平生的背影,这人难道就不想本姑娘留下?哼,一定是口是心非!到时候就算你求我,本姑娘都不会答应! 宋稚银牙紧咬,斜睨了一眼满脸难以置信的贾龙阳,暗道原来他打的是这个算盘,贾龙阳颇有武力不假,在侍卫之中也远比周泰有声望,但他当真以为收买了一个姓贾的,这座王府就能让他翻了天不成? 呵呵!异想天开! 攥紧马鞭,宋稚斩钉截铁的说道:“好!本宫答应了!就让沈大管家做个见证吧。” 始终如局外人一般的沈宫当即应允,视线不露痕迹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心思颇为沉重的他将段平生与宋稚的明争暗斗纳于心田,捕捉到贾龙阳眼中闪出的感激之情,见得周泰脸上不加掩饰的痛恨之色,愈发觉得这座王府不平静起来。 黑衣捕头眼见好戏落下帷幕,便悄无声息的命令手下立刻押送马有三原路返回,而官衙捕快的行动再隐秘也逃不过旁人的眼睛,始终心系马有三的紫鸢当即惊叫,让宋稚没有功夫与段平生继续斗气,她立刻指派剩下的侍卫进行阻拦,临走之前,还不忘向贾龙阳讨要藏有雷兴国贪墨证据的包裹。 “将包裹交给本宫,好让人查清到底少了多少银两!” 贾统领听得宋稚说得冠冕堂皇,便要将怀中包裹递交给她,却立刻遭到段平生的反驳:“不必了,这包裹还是留在本王吧,待我誊抄了关键证据交给夫人便是,如若夫人信不过,大可找衙门公证!” 宋稚眼中闪过寒芒,不去理会段平生,双瞳紧紧盯着贾龙阳:“将包裹交给本宫!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 本以为风头暂且过去的贾龙阳没想到临了临了,战火居然又烧到了自己的头上,而怀中的包裹俨然变成炸药包,两边都不给无异于自寻死路,而无论给了哪边都意味着得罪死了另外一方,若是以往,贾龙**本不用犹豫直接交给宋稚便是了,可现在却要思量到底哪种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 给了夫人,或许能消弭怒气,但顶多官复原职继续当他的王府统领,想要重回边军?恐怕希望渺茫,出了这件事,将军必然介怀,只能困死在这王府之中。但是给了王爷,情况或许更为糟糕,王爷有名无权,就算他能凑齐银子,既然自己能官复原职也会遭到周泰架空,但…… 贾龙阳眼神闪烁不止,虎背熊腰向来行事果断的他头一次犹豫良久。宋稚眼看侍卫们挡不了衙门捕快,随即不耐烦的出言催促,可换来的却是令她惊怒交加的结果。 只见贾龙阳一声不吭的把包裹交给段平生,做出一个看起来极为不明智的决定。 “好!好!好!贾统领莫要后悔!” 宋稚面庞头一次变得狰狞起来,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贾龙阳,立刻拂袖离去,使得满目决绝的贾龙阳暗自捏紧了拳头,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富贵险中求!” 从贾龙阳处接过包裹,段平生抬眼示意沈宫,想要让他暂时保管,但沈大管家却不动声色,显然不想插手此事,拒绝了段平生的示好。对此,段某人没有强求,能让贾龙阳被这包裹逼得转投自己麾下,已然在坚若磐石的王府中撕开一道无法愈合的口子,大管家沈宫自然不是这么好招揽的,不过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能让自己与宋稚分庭抗礼。 转过身,故意不去看韩笑的灼灼美眸,段平生拿着包裹返回书楼,是时候,给出答案了! 片刻闹剧,读书人不忘继续品读,段平生见他无暇他顾,便轻轻关门,静静等候。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邪!” 对于《道德经》这门道家经典,段平生自然早早熟读百遍,而他断然不会相信,读书人此番做派只是兴之所至而已,必然有其深意!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不正说的是自己吗?赌命游戏让自己成了武幽王,让自己拥有超绝悟性,却受根骨资质拖累,只得走了化神绝路。而这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又代表着什么呢?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读书人读完最后一段道德经,便合起古籍,而段平生立刻做出自己的回答:“两年!” 对于段某人的答案,读书人不予评价,但其嘴角浮现出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见他对这个答案殊为满意。得到答案之后,读书人轻轻点头,负手而行向门外走去,大门未开,人却消失不见,而一道声音回荡在空旷书楼之中。 “将死之人,苟活百年,念你赤胆忠心,我便不送你去鬼门关了,月余之后寿终正寝,算是给你相助另一个将死之人的机会吧。江东残魂,来之不易,善加运用,可有转机。” 前后两位将死之人,说的自然分别是白衣影卫与段平生,前者寿元将尽,后者杀劫在前。其实他大可以选择一个月作为期限,但段平生愈发觉得自己有把握度过“一月杀劫”。不管怎么说,读书人的出现都是意外之喜,让他大赚了一笔,视线凝聚到泥丸之中的那一抹红芒之上。 (残缺、虚弱) 类型:奇物 功效:增幅化神术效果(幅度视情况而定) 次数:两次(需灵力充能) 简介:百年江东旗孕生脆弱灵智,因与你产生强烈感应,彻底湮灭之前遁入你的泥丸宫,濒临破碎之际,又因你受半仙之人青眼相加,得以弥补缺陷,却仍旧虚弱不堪,不可过度使用。 不知这江东旗魂,能带来多少改变呢? 正文 第十七章 重楼戒 平复情绪,段平生走出书楼,再没能看到读书人的影子,忍不住询问可曾见过此人?果不其然,即便是沈宫和贾龙阳这般的高手,都茫然不知。 好一个神仙手段! 时辰已经不早了,段平生除了要清扫先王老屋,返程时还得绕道前去夫子书院接一个人,便立刻向王爷庭院走去,而韩笑却望了一眼埋书楼的牌匾,眼珠子转了一圈,冲段平生说道:“王爷,小女子对这座天下闻名的书楼仰慕已久,可否允许小女子入内一观,了却心愿?” 段平生看了看韩笑,看得后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面露祈求,这才摆手应允,沈宫和贾龙阳自然是没有意见,方才与宋稚的碰撞,头一次让两人觉得自家王爷真的有了王爷该有的样子。 这还是原来的那个废物王爷吗? 两位王府掌权者不禁扪心自问,看着昂首而立的段平生,纷纷给出否定答案。 叫醒了昏迷不醒的侍卫们,留下几个为韩笑“看门”,一行人疾行至武王李长风故居前。庭院殊为雅致,掩映于重重杨柳之中,掠过低垂杨柳枝,见得开阔楼阁景,给人以豁然开朗之感。虽然贾龙阳被摘了统领头衔,但仍旧能够号令在场侍卫,这老王府缺乏守卫,而如今江湖上传言四大奇书之一的《炼体书》就藏在王府之中,指不定此时就有人藏在暗处,意图行刺或者盗窃。 眼见一众侍卫小心翼翼的进入庭院仔细搜查,还别说,真的就让贾龙阳抓到一个毛贼,不,严谨的说,这位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是一个误入歧途的武林人士。 段平生对于此人颇为感兴趣,原因是他对贾龙阳的询问简直到了知无不答的地步,受擒之后还能如此坦然,段某人平生仅见,且不谈此人说的是真是假,单就这份临危不乱的气度,就让段平生赞叹不已。 面黄肌瘦的中年人自述由北而来,因安大节度使与契丹交战,致使山门被毁,同众多百姓流离失所,他凭借四层楼的身手,早早南下,却又因为银钱不足,受人雇佣来王府寻找炼体奇书。 “问完了吗?问完的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许某人绝不皱一下眉头!” “还挺有骨气!”贾龙阳眉头一横,作势便要下重手,“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段平生出手制止,询问道:“你当真不知雇主所为何人吗?” 姓许名伯达的中年男人交代了包括雇主在内的某些细节,面对段平生的询问,他仿佛遭到侮辱,不情不愿的回答:“我许某人行得端做得正,偷入王府实属被逼无奈,心知有愧便吐露真情,我只知雇主身家不菲,有能力调动血羽传信,其他一概不知。” 段平生点点头,姑且相信,又出言问道:“南下灾民约莫多少?” 北方大旱三年,百姓叫苦不迭,契丹南下夺粮,定然有灾民无数,那吴志宝父子虽然事出有因提前赶赴幽州城,可段平生却还记得那几个同吴黑塔争抢馒头的苦命人,如今幽州城中灾民数量已经冒头,相信再过不久会更加庞大。 许伯达摇摇头:“许某仓促出行只顾赶路,不知灾民数量,却敢肯定,一座幽州城绝对填不下。” “嗯……”段平生沉吟一声,让贾龙阳将之押到一旁,白白杀了有些可惜,或许日后能有些作用,而许伯达并未对段某人的开恩产生任何感激之情,风骨犹在,只是松了口气,挺拔脊梁微微弯曲,摆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 忽然,段平生耳朵一动,轻轻点头,便让大管家沈宫开始主持祭拜仪式。简单拜祭之后,侍卫们分散开来维持警戒,而一众仆从则忙里忙外,清理院中杂物。老武王府不是没人打扫,只是不勤快而已,段平生踏入故居大门,看到地上积了一层灰尘,以及灰尘的杂乱脚印。 这些脚印,有一大部分是府外之人留下的,说白了,就是搜寻王府珍奇的毛贼,更直接一点,便是图谋炼体奇书之人。 沈宫端来一盆水又留下一条抹布,便退了出去,独留段平生于空荡房屋之中,朝廷不允许大肆祭拜李长风,所以李江南每年都以此形式遥寄思绪。这座武王故居简直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一张空床便再无他物,墙壁上的所有装饰一应清理,只余半人高的莲花纹理。 抹布浸水,段平生直奔大床,他昔日留下的后手,就在此处! 雕花大床黯淡无光,用料并非紫檀梨木,只是普通木材,段某人耐心的擦拭床榻,同时不断用眼角余光,提防纸窗,他很耐心,因为这非同小可,直到他将整座床榻清理完毕,才放下心来,随后,他蓦地站到床上,双手麻利的在床角一摸,紧接着方才严丝合缝的床板便裂开一道暗门,暗门中空空如也,内中藏匿的事物早就被人拿去。 段平生对此毫不奇怪,因为他早就料到这道暗门会被人发现,紧接着伸手摸入暗格,转眼间,床榻之旁的墙面上也随即显现一道暗门,同样的,这道暗门中的藏品亦是消失不见。 “整整百年,要是没人能发现,才叫有了鬼了。”段平生不觉半分心痛,两道暗格里的东西,只是普通珍奇而已,根本谈不上让他肉痛惋惜,而他的最终目标,便在那暗门下端的墙壁雕文之中。 整座武王故居是江山时期顶尖机关师的手笔,暗中附有阵法,令床榻与墙壁相融构成机关,与王府牌匾无异,不易损毁,即使有高人毁去床榻,段平生也有其他办法开启最后机关,除非将整座故居毁去,才能让他精心埋下的后手付之东流。 即便是百年间再精明的盗贼,也想不到接连破除两道暗格之后,才是藏匿着真正宝藏的地点。暗门之下的雕文墙壁,与四周的莲花纹路并无不同,这道半腰莲花由精铁铸就,机关师亲自布置,百年不锈,其间有莲花无数,姿态万千,段平生抚摸向一朵含苞待放的莲朵,紧接着握拳一扣,将重楼玉面印向那朵莲花。 旋即,莲花咬玉,竟然就这么被段平生从墙上摘了下来,而莲花花座之下,赫然是一轮指环,他轻车熟路的左右扭动,分离原本戴在手上的指环,而这戒托分明与方才墙上的莲朵无异,他轻轻将传承百年的戒指扣入墙壁,严丝合缝不露痕迹,最后戴起焕然一新的重楼玉戒,气定神闲放下心来,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没有改变,而指间戒指的属性却悄然剧变。 (武幽郡王身份象征、须弥芥子) 物品类型:奇物 物品效果:凝神静气,增加百分之二十的修炼速度,增加百分之二十的内力恢复速度。 辟毒,外毒不侵。 空间位(6/6) 物品介绍:重楼戒乃是佛陀采取上古七叶神莲,纳须弥于芥子,所制奇物,重楼玉有通天之能,可如今神能渐退,仅有平静心神之用,外泄灵气可抵挡巫毒瘴气,亦可增进内力恢复。 重楼戒与重楼玉虽然都叫重楼,但前者才是完全体,早已对戒中物品心知肚明的他,不慌不忙的关闭所有暗格,继而擦拭莲花墙壁。 取来重楼戒,让段平生彻底的松了口气,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炼体书》,完全能够改善他那惨绝人寰的根骨,化腐朽为神奇倒是不大可能,但只要达到普通人的程度,段某人就颇感欣慰了。 纵横于江山之时,接受同张辽交易的他,就开始布置后手,整座江山宛如棋盘,布局落子上百,中盘落子数十,收官落子寥寥,这些棋子都是段平生驰骋江湖的关键。而若想做到这一点,必须得到跻身唐皇的王牌会长张辽允诺,否则,有限的准备根本熬不过时间的侵蚀,百年沧桑,山川巨变,赌命游戏根本不会给某人留下必胜的开局。 段某人现在想着,倾尽一国之力造就的百多棋子能留下小半成,就值得他烧高香了。 而留在王府莲花中的重楼戒,便是仅有的八道上等起手之一。他早就根据不同出身做出应对,一旦出身格局涉及武王王府,那么必然非富即贵,而身居高位的出身,也必然会出现某项属性极端劣势的情况。那么,联系赌命大势推算出江山军争之后的游戏主流为江湖武斗,而决定练武起点的无非悟性与根骨,在江山开局悟性偏低的情况下,很有可能江湖出身就出现翻转。 而事实,也一如段平生所料这般,李江南身为武幽郡王,悟性不凡,却受根骨资质所限成了不能习武的废人,同样的,这一问题也困扰着段平生,而重楼戒中的物品对于那可怜根骨来说,就像支线任务之于主线任务,是解决难关的终南捷径。 昔年流传于江湖中四大奇书之一的《炼体书》,一度沉寂百年,如今终于跟随重楼戒,人间再现。 正文 第十八章 戒中物 幽州城上万里无云,天穹一碧如洗,却有位读书人凌空御风,俯瞰苍茫大地,自北向南,万物尽收眼底。北方万碑山上矗立英烈古碑远不止万座,山巅不生草木,不见野兽,凡途径目睹者无不受雄浑碑气影响,心生敬畏。而南方龙眠山翠绿万千,往日人迹罕至的瀑布深涧处,却蕴藏着一场即将爆发的残酷争斗。 读书人看到整装待发的龙眠山匪,发现小心隐藏的边军斥候,目送张校尉向南而去,见得普渡仙子传功授徒,东有青鸾殿众闻风而来,西有魔宗妖人翻山而至。读书人静静看着,同深藏于瀑布深涧中的老龙对视一眼,最后将目光移向幽州城,遥望取回重楼戒的段平生。 “受因果所限,我不可贸然助你,若你真能善用江东旗魂,未尝不可逃出生天。”读书人双目一眨,额间闪耀仿佛生出一只天眸,“你本是青鸾后裔,又融合彩凤血脉,难能可贵阳气不曾泄露分毫,如若觅得良机,大有一飞冲天之时,不过我观你气象紊乱,暗藏血光,今后道路必然满处荆棘。若两年之后有缘再见,我定然助你一臂之力。” 双眸又是一眨,额间闪耀随风而去,可读书人忽的轻咦一声,再看向人去楼空的武王故居。 潜入王府的江湖人士远不止许伯达一个,等到段平生清扫完毕率众离去,就立马有一人钻入庭院之中,探查蛛丝马迹。此人身形矫捷,步履间只有足尖点地,眨眼间,便悄无声息的打开故居大门。 很明显,此人并非第一次搜寻此地,双目精光扫视了一圈,当即奔向雕花大床,一如段平生的动作,麻利的打开两处机关,一看之下,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此人若有所思的跳下床榻,心中思量有关《炼体书》的传言到底是真是假,可他忽然灵机一动,转而凝视床榻,惊觉几道痕迹浅淡的脚印,遂返身复查,最终将注意力放到第二道暗门下的莲花纹路之上。 “老子一直觉得这房子有古怪,武王段平生绝对不会为了一间房子如此上心,连这半人高的莲花纹都是精铁铸就,除非这里边藏着宝贝!可这面墙壁早有高人探查,并无异样,再说了,这里边能藏得下的也就米粒大的小物件了。”贼人忽的一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弹指动瓶身,眨眼起白烟,腮帮一股,对着莲花纹路吹了口气,紧接着一朵含苞待放的黑莲变白莲。 贼人气得直跺脚,暗恨好**诈,却又露出冷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终究是让老子抓到了蛛丝马迹:“嘿嘿!原来东西就在武幽王的身上!” …… 段平生对于此事一概不知,赶赴埋书楼的路上,他专心于查看重楼戒,尽管对于戒中之物心知肚明,但失而复得的情绪应该理解。 重楼戒中除了一本江湖人梦寐以求的《炼体书》外,还有四种极为珍贵的药材,外加一招来历奇特的武功残式。 (原本、唯一、特殊) 类型:宝典 功效:强身炼体,弥补根骨,祛除暗疾,延年益寿。 简介:医家宝典,仙人之作,因其具备化腐朽为神奇之功效,遂跻身四大奇书之列。 在四大宝典之中《炼体书》是极为奇特的存在,它并非武功秘籍,没有玄妙高招抑或神奇法门,只是一本普普通通毫无门槛的医书而已,但它的效果极为显著,简直能够用立竿见影来形容,只要有足够财力,搜罗必要奇珍,必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炼体! 尽管儒释道三家排布宝典名次时都将炼体书贬为最次,但在极为功利的江湖人看来,此书才是最有价值的那个,而段平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将《炼体书》放入重楼戒作为江湖起手,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只不过若要开始炼体,还缺一门关键药材,昔年他踏破江湖都不曾获得的西域奇珍。 《炼体书》共分三篇,炼肉篇、炼脏篇以及炼肤篇,炼肉篇只包含一套类似于五禽戏的养生术,还有一份食补菜谱,作用是强身健体,而炼脏篇却要动用整整五种暗合金木水火土的天材地宝,不仅要配合养生术,还得严格遵循时限,哪个时辰喝水,哪个时辰吞食天材地宝,是囫囵吞下还是含于口中,就连如厕次数与时间都定的死死的,而这效果自然不凡,段某人估摸着炼脏完成,沉积在自己体内的寒毒郁火至少能清除一半。 而最后一篇,顾名思义,炼得正是人体最大的器官——皮肤,至于细节日后再提。 四门天材地宝均有千年之龄,世间罕有,段平生相信这东西亮给珍珑阁主,他纵使倾家荡产也要收下,粮饷亏空自然不在话下,不过段某人决计不会干这种亏本买卖,卖了容易,想要再拿回来就千难万难了。 至于重楼戒中的最后一物,乃是一招由不通武艺的棋道国手所创的残式,此人自小便浸淫黑白二棋,成名之后改制棋盘独创十九道,杀得天下奕道高手无人敢战,自此开始左手执白右手执黑独自对弈,或许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几十年后,竟是让他在机缘巧合之下令精气神凝于指尖一点,进而在棋盘之中指点江山。 据传,大国手悟得此术后,自觉此生无憾,只来得及写下心中感悟,便就此撒手人寰。 昔年段平生只觉得这一招能在棋盘上引动天地气象颇感惊奇,便放入重楼戒中,谁知再次得见,这招残式居然被系统评定为天阶下品武学,凭借段平生那惊才绝艳的悟性,才堪堪达到参悟条件。 (残缺) 品阶:天阶下品 类型:化神术 参悟条件:悟性、棋道 使用条件:未知 介绍:这门武学来历奇特,堪堪触及天道门栏,但因创造者神魂耗尽,因此只存一招残式。 李江南精通琴棋书画,棋道具备大师水准,而另外三艺也即将达到大师层次,因此他立马将之放入修炼栏位中自动领悟,可系统反馈的修炼时间直让他咂舌不已,即便是修炼栏位参悟速度翻番又有重楼戒加成,他也必须消耗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能真正触及天阶残式的修炼内容。 没能立即体会天阶秘籍的强大,说不遗憾那是假的,不过遗憾归遗憾,就算立即看到又能如何,连参悟条件都这么苛刻,那么使用条件必然难上加难,想要真正将此术纳为己用,不知何年何月。 段平生摇摇头,早知如此,就用其他宝物取而代之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能料到一招残式居然能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而段平生也并非算无遗策的智多星,总会有些欠缺之处。 对此,段某人不由得拿自己同江山时期的劲敌比较,目光深邃,不知那人身在何处? 回到埋书楼,一众侍卫守在门外,神态自若,可见韩笑没想着趁机溜走,段平生再度步入埋书楼,他还要在楼中找到一本化神内功,顺便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化神秘术。 读书人不见踪影,段平生终于能够将注意转到这座天下闻名的书楼之中。别看从外面瞧这埋书楼只是一座二层小楼,可是楼中暗藏玄机,实打实的“内有乾坤”,由高明阵法大师运用天地灵力构筑而成,奇妙无比。 再看楼中藏书,宛如恒河沙数,一眼望去,视线尽头也是满满当当的书架,想当初搬离王府之时,出动上百侍卫随从,花了整整两个月,才转移了三分之一的藏书,剩下这些,实在是因为新王府地方太小,才留在这里。本来缺乏看守,楼中藏书定然会被贼人盗取,不过有读书人的存在,不仅未丢一本,就连虫蛀都没有发生。 段平生慢慢的在埋书楼中走着,忽然发现一道倩影,正是韩笑,也不知为何,她此时钻在专门存放佛经的书架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蓦地,眼睛一亮面色一喜,韩女侠找到心仪之物,一卷佛经,眼看段平生到来,急匆匆藏在怀中,笑眯眯跑到段某人跟前,先抛了个媚眼又做小女人状祈求道:“王爷,家母一心向佛,小女子能够为她请一卷佛经回去?” “只要佛经就够了?”段平生别有用心的问道。 韩笑连连点头,嘴角的那颗美人痣随之扬起,显得尤为妩媚,双手抱在怀中,也不知她的姿势到底是护着佛经还是在祈求某人。某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向楼外走去,韩笑眼中闪过流光,莲步轻移跟了上去。 不是段平生忘却了寻找化神秘籍一事,而是藏在暗处的白衣影卫突然传音:“这楼中的化身术粗浅无比,还不如老朽这百年间的钻研,不必寻了,今夜子时,我来教你。” 白发苍苍的白衣影卫出言之时,神情悲戚,概因他目睹了段平生取回重楼玉的全过程,而段某人根本没想防他,当然也防不了,不过白衣影卫并无夺宝之心,反而认为这是王爷托梦或是因为读书人的仙家手段,无论如何,他心中只存欣慰,有一言深藏心底未曾吐露。 “这是老天不绝小王爷啊!大哥,待我为他铺平路子,就能下去陪您了……” 正文 第十九章 小凳子 祭拜完了李长风,段平生等人分作两批,贾龙阳先押着许伯达回王府,沈宫则领着其他人前往夫子书院接一个人,王府上任大管家的孙子,李江南记忆之中的“小凳子”。 小凳子当然不是真名,只是他爷爷给起的小名而已,李江南也喜欢叫他小凳子,因为每当念书诵读之时,小凳子就端坐在蒲团上津津有味的听着,瘦小身形一动不动,和一张小凳子差不离。 小凳子的真名朱紫,听起来有些女性化,这还是李长风给取的名字,因为他出生当天晴空异象,朗朗白昼,东有紫气西有火云,正好老管家姓朱,李长风索性就添“紫”作名。然而也有人将此等天象视为噩兆,因为从那时起,盛极一时的武王府便有了中道衰落的征兆。 先是小凳子父母无端横死,接着又发生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万碑山之战,武王府因此元气大伤,而后李长风勾结太平逆党被人揭发,锒铛入狱,老管家也因此掉了脑袋,自此武王府便在幽州城失去了一言九鼎的地位。 一些不明事理的庸人道听途说,把武王府的没落归咎在一个小小孩童身上,但看着小凳子长大的李江南却断然不会这么想。他还记得教小凳子写下自己名字之时,小孩眼中涌出了无限憧憬。 他说。 “我不相信李伯伯会造反,我不想让爹娘爷爷枉死,我叫朱紫,我以后一定会穿红披紫。” 即便是段平生都无法想象,一个稚声稚气的小家伙竟然会说出此等豪言壮语。 穿红披紫位列公卿!小凳子分明是想重翻旧账! 李江南当时只顾抹眼泪,自然不会拒绝,为了让小凳子实现鸿愿,他倾囊相授,而小凳子不曾怠惰分毫,等到年岁大了,李江南就请沈大管家把小凳子送去夫子书院,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单论学问自然是比不了书院先生,而且始终待在死气沉沉的王府,终究不是办法。沈宫昔年受到老管家照拂,心怀感恩,对小凳子一直不错,为了此事他还顶撞了宋稚,最后花了好一笔银子才得以功成。 小凳子对于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极为珍惜,而他也极为争气,纵使同窗百般排挤,学业始终位列前茅。 今日恰好是书院开门放假的日子,因此段平生和沈宫绕道前来。在李江南的印象中,夫子书院不是一个适合读书的地方,即便它和那座孔庙有莫大关联,却显得俗不可耐,达官显贵随意出行,往往能看到先生教习赔笑相伴,毫无读书人的风骨。段平生坐在马车之中,透过窗帘看着这座比新武王府还要气派的书院,心中生出同样感受。 此时在院门外等候的人很多,隐隐分做三类。 一类像段平生这般,有随从簇拥声势浩大,就像孔雀开屏炫耀地位,这类人数目不多,却个顶个的傲气,连带着下人们都自觉高人一定,睥睨旁人。第二类则是小富之家,出行并不奢华,却也不掉价,这帮人围拢在一起,既羡慕权贵又鄙视寒门,人数最多,却也最没有骨气,话题少有谈论后辈学业,更多的是小心细数场间哪家马车最为豪华,哪家马车最不能怠慢。 而最后一类,便是人数稀少的寒门了,他们忍受着旁人的指指点点,却大部分都希望有朝一日成为能够指点他们的人。而因成绩优异使得书院免费授课的寒门弟子,便是它们的希望,这些品学兼优的寒门学子是书院争取上等考评的关键,同样是这些低微家族跳过龙门的关键。 一身学识卖与帝王家? 段平生摇摇头,这是他和李江南,对夫子书院最为不齿的地方,也不知天底下另一座最有名的书院,有几斤几两的文人风骨? 不一会儿,书院大门开启,一群小书生争相恐后的跑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是权贵子弟,按理说,王府花了大把银子送进去的小凳子也属于这一层面,但段平生看都不看就知道里面没有他。接了孩子,豪奢马车先行离去,好像避瘟疫一样不愿多留片刻,倒是有一架马车停在王府车架前,掀开帘子呼唤段平生。 出言者祖上与武王府颇有渊源,自己也曾在边军待过,他对今日雷兴国一事有所耳闻,恰好碰到王府车架就忍不住问询:“王爷,你真要为那人披麻戴孝?” “是刘老将军啊。”段平生看到两鬓斑白却不显老态龙钟的老者,轻轻点头,“饷银被贪迟迟未查,终究是王府的过错,这些年不定因此死了多少人,我这个做王爷的终究要表示一些心意。” 刘老将军默然,望着段平生的目光闪过复杂思绪,沉吟一声:“嗯,既然如此,老夫明日也前去拜祭一下,都是一起上阵杀敌的兄弟,真的是,走一个少一个啊。” 马车相错,渐行渐远,刘老将军旁边的小孩子,一直忍住没说话,直到听到一声叹息,才好奇问道:“爷爷,您不是一直看不惯那个人吗?” 刘老将军拍了拍孙子的小脑袋,怅然一叹:“我这是恨铁不成钢啊。” 段平生在马车里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学童都走完了,还是没看到小凳子的踪影,眉峰挑起,韩笑纳闷道:“你们等的人呢?难道走了?” 掀开车帘与沈宫对视一眼,两人随即向书院大门走去,韩女侠连忙跟上。书院守卫本想制止,奈何段平生身上的四爪龙服着实刺眼,再加上大管家沈宫面色阴沉隐露气机,守卫们见了除去忙不迭低头问安,哪里还敢阻止? 一行人堂而皇之的闯入书院,书院大门之后是一个小院子,正中矗立着夫子雕像,而雕像四周各有一门,与正门相对的院门后,便是小凳子这等“权贵子弟”的修习之所。夫子书院很是功利的将学童分作三六九等,最低的自然是寒门弟子,一应设施远不及权贵后裔,而外部环境也最属后者优美。 穿过院门之后,假山重重,亭湖座座,风吹白莲低头,鱼吻波纹荡漾,风景美妙至极,直叫韩笑以为回了江南水乡。 单靠眼力找人自然是最蠢笨的办法,大管家沈宫立刻运起十成功力,双袖鼓胀,隐隐传出风声,这风声回荡于天地间,吹乱了白莲,惊走了游鱼,也不知他到底运用了何种功法,只是片刻之后陡然收功,面色愈发阴沉的向某地走去,一行人跟着大管家左绕右拐,终于看到了一个背着小竹篓的书童,以及某位手持戒尺的教书先生。 段平生的面色立刻布满寒霜,而韩笑则有些不忍的皱起秀眉。 因为,那位教书先生正拿着戒尺,狠狠地打着小凳子的手心,而小凳子尽管手心通红,颤抖不止,却仍旧一个劲儿的摇头,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滑落眼眶。 衣冠楚楚的教书先生长得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但他动起手来,却丝毫不顾及对方只是一个十岁孩童,又是一记戒尺狠狠打下,看到瘦瘦小小却努力保持衣冠齐整的小凳子哆嗦了一下,段平生的心也跟着轰然作响。 “天地君亲师!你作为儒家弟子,理应敬天法祖,忠君报国,尊师重道,你父母双亡,我作为你的老师,你就应该听我的,否则就是目无尊长!”教书先生再次将戒尺高高扬起,眼神阴鸷,语气骇人,“我再问一遍,给我从王府里拿一本书,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尽管小凳子被打得血肉模糊,却照旧不曾犹豫,立刻咬牙摇头。 “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东西能有多少骨气!” 教书先生声色俱厉,眼看戒指再度落下,小凳子害怕得闭起眼睛,心想自己就算是被打死,也不能从王府里偷拿一本书,可奇怪的是身体忽然一轻,居然没再感到钻心刺痛,小凳子以为自己被打死了,想到未能完成心愿,为家人王爷伸冤,辜负了江南哥的期望,他这才哭出声来。 蓦地,脸蛋旁传来了熟悉的温暖感受,小凳子看到是段平生与沈宫,连忙抹去泪水,挤出笑脸:“江南哥和沈伯伯来啦,都是小凳子不好,让你们久等了,咱们这就回吧,回晚了,夫人该生气了。” 段平生拍了拍小凳子的脑袋,他知道小家伙不想让自己难做,可是看着小凳子鼻青脸肿的模样,就意识到他平时没少受欺负,更别提遭到先生毒打了。既然我之前没看见就算了,但是亲眼目睹定当不能不了了之。 把小凳子交给韩笑照料,抬手制止气机激荡的沈宫,段平生上前一步,直视这位被人抓了现行的教书先生,沉声问道:“好一个天地君亲师,我倒要问问你,你身为儒家弟子,到底有无敬天法祖之心?忠君报国之志?尊师重道之念?他父母双亡,你作为他的老师,要他从我王府取书,不答应便戒尺侍候,一口一个目无尊长。” 段平生目光一凛,看得教书先生吞了口唾沫。 “好一个目无尊长!你这般狠心的尊长,不要也罢!” 正文 第二十章 我辈读书人 教书先生穿着秀才服头戴文人冠,一脸的道貌岸然,打学生被抓了现行,还是位身着四爪龙服的贵人,起初还有些难堪,可他转念一想,整座幽州城能穿得起这身的,除了燕亲王李忠,便是武幽郡王李江南,而能和小畜生扯上关系的,除了那位傀儡王爷还有谁? 既然是李江南,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在那座王府里你便不得自在,难不成在夫子书院就能耀武扬威?张姓先生立刻恢复镇定,听闻段平生原话奉还,他不紧不慢的整理衣冠,同时打量王府来人,当看到韩笑的俏丽容颜时,眼神忽而一凝,呼吸不由得急促几分,见得姑娘望来,立刻回以谦逊微笑,却不知自己方才那般恶行早就被韩女侠铭记。 “啧啧啧,不得了,瞧这眉眼,简直比当朝贵妃还要勾人,也不知李废人何德何能,令此女随行,不是说他太监了吗?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这般诱人的女子,也不怕把自己憋出病来!”张姓先生不无恶意的思量,看到段平生的孱弱体格,眼神闪过不屑,这才应答。 “天地君亲师,我既为儒家弟子,当得敬天法祖,敬天地畏神明,日日诵四书读五经,不知烂了多少韦编,折损多少竹简。你问我忠君报国否?如今我已考中秀才,明年科举便应试举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我辈读书人万心所向。至于尊师重道?”张姓先生瞥了一眼段平生,轻拍戒尺,“嘿嘿,这天底下没几人有资格这般问我!” 张姓先生说完,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凳子,让小家伙害怕得赶紧看向别处,这才满意的向上看去,视线在小娘子丰腴胸脯上流连良久,才又暗自得意的欣赏韩笑容貌,**眼神仿佛在说,跟着这没前途的废物王爷作甚?还不快快投入本公子怀抱里来? 韩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冲张姓先生做了个鬼脸,反倒是更激起了他的占有欲,不行,这般如玉美人放在李废人那里无异暴殄天物,必须想个法子把她抢过来! 段平生才不会理会此人的龌龊想法,沉声说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儒家弟子!小小秀才,连举人都不是,就敢如此大言不惭!” 张姓先生抖了抖袖子,颇有些理所应当:“不信,你大可到这书院里找找,有几个敢问我尊师重道!” “哈哈!口气倒不小,旁人不敢问你,无非忌惮你家长辈而已!”段平生负手而立,神情肃穆,“本王却要问你,日日诵四书读五经,纵使烂韦残简堆积如山,那就真的是敬天地畏神明?” 张姓先生面色一变。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说得好听,古往今来哪个贪官污吏庸宦权臣,不是以此立志却害君卖国?” 张姓先生面色又变。 “身为人师,理应为人师表,而你却蛮横无理目中无人,不谈你唆使弟子取书所为何事,单单一言不合便戒尺掌手,你便不配传道授课,更休提尊师重道!” 张姓先生面色一变再变,阴晴不定,韩女侠听得段平生说得他哑口无言,抱紧了小凳子冲他哼了一声,直叫他气恼不已,咬牙切齿好半晌才怒然回应:“一派胡言乱语,这普天之下,最属你没有资格问我!吾皇开恩,留你武王一脉,但你不要忘了,李长风可是勾结太平逆党的卖国贼!” 段平生面色骤然阴冷,而那边的小凳子立马反驳:“老王爷才不是卖国贼呢,他是被冤枉的!” 小凳子的情绪比段平生还要激动,一时间因愤怒忘却了掌中痛处,而张姓先生冷笑不止:“难怪我平时就看你这小畜生不思进取,李长风一案可是皇上亲自过问的,你藐视圣言视陛下如无物,还想有朝一日披红穿紫?你信不信我把这话放出去,让你连秀才考场都进不了?” 闻言,小凳子立马红了眼睛,他最大的愿望便是为家人伸冤,然而他却知道,眼前这位教书先生并非危言耸听。 沈宫面色阴沉,随时等候段平生发话,料理这位不吐人言的家伙。 段某人不欲同他再废话了,一步步走向张姓先生,神色冷淡:“本王不知他是否真的连秀才考场都进不了,但本王敢打保票,你今日必然要到医馆走一遭。” 张姓先生面色骤变,连连后退,拿出戒尺横在胸前,微带慌乱:“君子动口不动手,这里可是夫子书院,你这么做是对夫子的大不敬!” “难不成你打学生就尊敬夫子了?” 韩笑抢了段平生的话,而后者则直接动用摄魂术,与此同时,眉心泥丸之中的江东旗魂散出幽幽红芒,本来只需要消耗十点灵力的摄魂术,直接抽走了五十点。 连连后退之时,张姓先生只觉得段平生的眼睛似乎产生了莫名魔力,而在他眉心处浮现的一抹红芒,又殊为惹眼,忍不住投去目光。这一看不要紧,身体顿时不听使唤,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 “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张姓先生眼见段平生越走越近,也不再在韩女侠面前保持风度,露出求饶神色,而段平生却不管不顾,探手夺过戒尺,目光冰冷:“你说家父是卖国贼,没有资格问你。” 出言之时,段平生淡淡点头,看得张姓先生愈发不安,连忙抛出底牌:“我姓张,动手之前,你可要想明白喽!” 段某人没有理会:“那好,本王换个问法。” 此刻,夫子书院的人终于察觉此处有异,一堆教书先生护院杂役急匆匆赶来。 “我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张姓先生忽的一愣,便听得段某人询问:“本王问你,你可有此鸿鹄心?” 被摄魂术定住身体的张姓先生,被那句话说得是一愣一愣的,没能及时应答,段平生挥起戒尺就是一嘴巴子,只见几颗碎牙脱口而去,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张姓先生的腮帮立刻鼓起,他难以置信的望向段平生,心说此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真敢动手! 可紧接着,段某人又提出第二问:“你可有那圣人命?” 张姓先生本想着不管有没有先应承下来再说,免受皮肉之苦,可是一大帮子书院同僚赶来,让激动异常的他忙着呼救,脸上旋即又挨了一尺。红彤彤的尺印留在脸上,直接把张姓先生彻底打蒙了,也让急忙赶来的书院众人当即看蒙了。 这是谁啊?居然敢打这位爷? 天旋地转间,张姓先生听到第三问。 “往圣绝学你得几分真意?” “我……我……” 被打怕了的张姓先生想回答十成,可嘴巴被打得毫无知觉,哆哆嗦嗦愣是挤不出下一个字,直接被段某人反手一抽,银牙利齿碎了大半。远处的书院众人看得心慌,纷纷高喊手下留人,而段平生却四度举起戒尺。 “万世太平你能流芳几年?” 接连三尺打得张姓先生意识模糊,就算他想回答也无济于事了,段平生压根不顾远处传来的喝止之音,四度落尺,只听咔嚓一声,硬木做的戒尺居然被生生打断,而再看这位教书先生,哪里还有仪表堂堂的样子? “武幽郡王,你可知你打的是谁?”有位书院读书人怒不可遏的喊道。 “纵使皇亲国戚先圣后裔,本王打便打了,若想兴师问罪,本王在郡王府里等你们!”段平生见得天色不早,“沈宫,开路!” “得令!” 沈大管家果断应声,猛然抬手便推出一阵狂风,吹得书院来人七零八落,倒在路旁。此时此刻,模样清逸一副先生打扮的沈宫反而最像读书人,挺胸昂头走在前方,书院众人受气机所限不得靠近,只能看着段平生等人大摇大摆的离开此地。某位德高望重的书院老教习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出言命人阻止,而是催着去看看张姓先生的情况。 张姓先生被打得不省人事,一堆人忙活了好一阵子,才让他醒了过来,他醒来后仿佛失忆一般,连话都不会说了,好半晌才真正恢复,回想起方才的耻辱场景,本就面颊剧痛不堪的张姓先生愈发觉得脸庞火辣辣的,他被人扶着,只觉得往日里赏心悦目的庭院景象,极为刺眼,恨恨道:“来人,给我把这莲花铲了,把湖填平!” 书院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又听到张姓先生气急败坏的冲天大喊:“我张煜不杀李江南,不灭武王府,誓不为人!” 老教习将张煜的样子看在眼里,颇感无奈,既无奈于武幽郡王不知轻重,又无奈张煜实在是没有张家人的样子。 老教习看着其他人的惶恐神色,心中哀叹:“唉,我辈读书人,怎会沦落至此?”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茫然无措 (入门,熟练度20/100) 阶位:黄阶下品 类型:化神术 效果:影响目标神智,幅度由双方意志高低与技能境界决定 消耗:十点灵气/内息 简介:摄魂术为极为粗浅的化神秘术,普通人通过训练也可施展,但念及此术的灵气运行有其独到之处,故而位列黄阶下品。 摄魂术出现于武道起兴时代,那时武夫还不足以让庙堂忌惮,一切都处于萌芽之中,所以桎梏极小,各种天马行空的奇特功法层出不穷,摄魂术就是其中一种。境遇颇有些相似的段平生,同样只能摸索前行,他正是觉得这门秘术运行灵气的方法路径很是奇特,才开始努力钻研,想要借此研究出适于自己的化神之路。 再观隐于泥丸之中的江东旗魂,血色光芒微微暗淡,若想重新充能,需要数个小时,段某人猜测充能时间与他的灵力总量以及旗魂强弱有关。总的来说,方才一怒打人,不仅为小凳子出了气,还实验了江东旗魂的效果,一举两得,至于有何后患,那是之后才考虑的事情。 惊魂未定的小凳子缩在韩笑怀中,双眸出神,似乎是因韩美人的悉心照料感到温暖,不禁露出笑意,脸上挂起两个小酒窝,很是可人。韩笑看到小凳子的神情,心中更不是滋味,她放好沈宫给的金疮药,不无埋怨道:“这都什么人啊,一点也没有老师的样子,居然这么狠的打学生,本姑娘当时就应该赏他两脚来着。” “好啊,你想去没人拦着你,至于你这一去是否羊入虎口,本王管不着也管不了。” 听到段平生的冷淡语气,韩笑忍不住冲他皱了皱瑶鼻,呸了一声:“王爷刚刚差点打得人家生活不能自理,怎么现在倒畏手畏脚起来?” 段某人淡淡的看了眼心有不忿的韩女侠:“呵,你可知那人的身份?” “身份?”韩笑也一直好奇此事,连忙问道,“好王爷,快说说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段平生笑而不语。 呲了呲虎牙,韩笑拿段王爷没办法,小凳子低声告知,立刻让她瞪圆了眼珠子:“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段某人自问自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得轻巧……”韩笑低声嘟囔一句,又回头询问小凳子伤势如何,困在王府里憋闷数日的她,看到小凳子的模样煞是可爱,忍不住揽在怀中问这问那,这可让极易害羞的小凳子红了脸,一边回答一边向段平生投去祈求目光,可这红彤彤的小脸却又让韩笑爱不释手的捏来捏去,韩美人笑颜盈盈,美不胜收,搞得段平生都多看了两眼。 瞥见某人目光的韩笑不再惩治小凳子,似乎想起什么,迎着视线没好气道:“王爷,你现在还不肯透露我妹妹的下落?” 段平生转头看向窗外,从怀中取出一物抛给韩笑,那是一个红色香囊:“你妹妹被普渡寺的仙子带走了,信不信由你。” 普渡寺? 韩笑美眸流转,紧接着看到第一环主线任务顺利完成的提示,微微一笑,而第二环任务的内容,却让她神情一紧,又很庆幸的拍了拍藏在怀中的那卷佛经,对段平生说道:“王爷,您真的答应凑够银两后就放了人家?” 摆摆手,段平生看着即将完成的第二环主线任务,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韩笑很想让段某人回头与她对视复述一遍,却出于矜持闭口不言,只是幽怨暗想,本姑娘长得国色天香,你都不愿多看一眼? …… 一行人绕了小半座幽州城,终于赶在午膳之前抵达王府。亲自把韩笑送回厢房,段平生随即回了自己的小院,不知二管家崔东窗去了哪里,没能及时拿来饭菜,小凳子便自告奋勇跑去厨房,临行之前,还颇为小心的摘下书篓生怕磕坏了哪里。 望着小家伙一溜烟跑出门去,段某人这才想起他手上伤痕累累,连忙追向房门,却又被一位不速之客堵了个正着。来人一身青衣俏脸冰寒,正是宋稚跟前的大红人,紫鸢。 尽管有宋稚坐镇,周泰动手,却终究是没能留下马有三,被黑衣捕头捉去衙门。紫鸢知道马有三这一去,再次相见可能就得隔着铁门,于是她愈发对段平生痛恨起来,红肿双眼,死死的瞪着段某人,恨不得他现在就去死! “我哥哥被衙门捉去了,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紫鸢背着双手,夹杂着淡淡哭腔的嗓音中充满憎恶。 段平生没工夫理会这胡搅蛮缠的女人,随口应了一句:“罪有应得,这个说法你满意吗?” “满意!”紫鸢咬着牙恨恨说道,一闪身立刻挡在段平生面前,双手从背后现出,手中赫然是一把尖锐剪刀,她拿着剪刀冲段某人比划,“要是我哥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嗤!” 段平生一直以为,能成为毒妇眼中的红人,紫鸢总会有些过人算计,可谁曾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般愚蠢的事情。且不谈别的,她还真以为拿一把剪刀自己就能怕了她?真当自己还是以前的李江南,连你这个弱女子都比不过? 紫鸢气恼于段某人的不屑态度,神情一厉,当即不顾一切的冲向前来,挥舞剪刀,想要置段平生于死地。如果是李江南的话,指不定就会伤在紫鸢手中,可段某人不会啊,要知道江山时期他是从大头兵做起的,直到自刎之前,一身的军伍招式都没有荒废。种气泥丸后,白衣影卫辅助他连着开辟四道主穴,气力较之以往大有提升,光是腿脚功夫就足以打退紫鸢。 不过段某人没选择这么干,紫鸢不比那位张姓先生,那人身份再麻烦终究是府外之人,要是动手伤着了这个女人,以后的日子可有得麻烦了,段平生不怕事但也不会闲得没事儿去给自己惹事。正好他想看看江东旗魂的增幅消耗是否固定,而眼前这个疯女人就是最好的目标。 双眸一冷,灵力涌出泥丸,汇至眼部穴位,直视这有些疯癫的青衣女子。 相比先前摄魂张煜,泥丸灵力并非如潮水般汹涌而出,而是由本来的涓涓细流变为小溪,灵力消耗了约莫二十点,让有意控制江东旗魂的段某人心中一喜。 不过,消耗翻倍并不代表效果翻倍,段某人深知这一点。照理来说,心志坚定的紫鸢不会轻易中招,可她紫鸢由于心系马有三,神智不清,才使得段平生趁虚而入,施展成功。霎时间,紫鸢一把丢掉剪刀,情绪立刻崩溃,红肿眼眶再度留出泪水,似杀猪一般哭天抢地。样子倒是有些楚楚可怜,但段某人一想到她多年来亲自端着毒药给他喝,就敛去了所有的怜悯之心,转而好奇摄魂术的效果。 马有三中招时,一桌子下了蒙汗药的饭菜吃得津津有味,先前的张煜却像是中了定身术,而这女人则开始嚎啕大哭,三者差距颇有些远。 这边段平生找着共同点呢,那边的紫鸢便已止住哭泣,摄魂术对于心智坚毅的她,起不了多大作用。神智回归,她一联想到方才情绪崩溃,就知道是废物王爷对她施展了化神邪术,眼神似尖刀一般在他身上扎了几下,生怕又被化神邪术影响做些可怕的事情,急急忙忙捡起剪刀向外走去,好巧不巧的是,小凳子居然端着饭菜回来啦,一个进门一个出门,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小凳子半路碰到了崔东窗,便不由分说的取过餐盒,忍着掌中痛苦赶回院子,只为段某人能早些进餐吃上热腾饭菜。 差点撞到了紫鸢,小凳子立马连声道歉,可气不打一处来的青衣女人,始终对小凳子看不顺眼,她望着瘦瘦小小的男孩,就像看到了少年时期的废物王爷,直接上去将正叫着“紫鸢姐姐”的小凳子踹倒在地,而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摔到地上,不仅撞到腰腹,手心还被剪刀刺伤,连连倒吸冷气,赤血浸青衣,捂着小腹痛苦不堪。 被踹倒的小凳子没有哭闹,见到紫鸢受伤,赶忙爬起安慰,却又被她毫不客气猛然推开,满脸憎恶道:“都是你这个小畜生害得!你不仅害死你爹娘爷爷,还想害得整个王府不得安宁!” 摔坐在地的小凳子怔怔发愣,连洒在身上饭菜都没有理会。 段平生看得揪心,当即清理滚烫饭菜,出言安慰:“别听她瞎讲。” 但是小凳子却是含泪问道:“同学们都说我是灾星,他们都讨厌我,老师也不喜欢我,江南哥,小凳子真的是灾星吗?王爷,爷爷,爹娘,都是被我害得吗?” 段平生还没回答,紫鸢便立刻喊道:“不是你这个小畜生还能是谁?” 小凳子惨笑一声,眼瞳黯淡无光,神情很是茫然,令段某人愈发不是滋味,他正想把他抱到房子里远离这疯女人,却忽然听到院门外处传来一声尖叫,竟然是宋稚强拉着沈宫找他兴师问罪。宋稚看到紫鸢捂着小腹,鲜血淋漓,顿时花容失色的扑了过来,连声问道有没有摔坏? 方才还恶行恶相的紫鸢,立马变了个人,哭哭啼啼个不停,指着小凳子就是不说话,可怜模样让宋稚误以为其腹中胎儿有了闪失,直接将小凳子视作罪魁祸首,连同对段平生的怒气一并发作到他的小小身躯之上:“来啊,给我把这个小奴才拉出去喂狗!五年前他就早该死了,当初真不应该留下这个祸害!” 闻言,段平生立即将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小凳子护在身后,不过倒也没有仆从上来奉命行事,都被沈宫尽数拦下,一副先生打扮的大管家出言规劝道:“夫人,还是先带紫鸢姑娘就医吧。” 沈宫念及旧情,不愿遵命行事,立刻遭到宋稚的敌视,不过她也知道紫鸢要紧,立刻亲自看护着把她送了出去,临走之时,恨意滔天的对段平生说道:“刚刚我接到夫子书院先生的通知,说那小东西品行不端目无尊长,已经除名,就不用再回书院了!” 方才身上挨了一脚又被紫鸢推到的小凳子一直没哭,听到这话却立刻哭出声来,不过也只是哭而已,心思灵动的他知道现在王府终究是王妃在管着。心中虽苦,小凳子却是忍着哭意抹去眼泪,书院不去就不去吧,也不用被同学欺负了,可是这般心想,眼珠子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穿红披紫,为大家伸冤,真的……有这么难吗?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再见盗王 幽州刺史顾昊年富力强,多年前受朝廷之命赶赴幽州,联手节度使镇压乱局,让李长风死后的幽州不再姓武,而是姓唐,深得唐皇倾心,俨然有储相之姿,只等朝廷再次下旨回京赴命。 多年来,幽州城在他的运作下,一点点同武幽王府剥离开来,他其实早就能将武幽王府最后的一丝火苗掐灭,但是朝廷的态度却颇为暧昧,既不能让那位幽州将军发展得顺心,又得处处留有余地,使得武王军在边关颇有影响力,却不得不归拢于安大节度使麾下。 粗茶淡饭过后,天庭饱满的顾昊在府中慢走起来,他先前听闻属下汇报斩杀雷兴国一事,觉得好生有趣,素来窝囊的武幽王,竟然爷们了一回,让他很是刮目相看! “李江南与傀儡无异,今日之举,甚是怪哉!”顾昊静静思量,“武幽王府余威尚存,终究是个隐患,朝廷不让我动那位将军,可若是王府大乱,边军成了无水之源。”微微一顿,顾昊定论,“幽州安矣。” 这时,一位属下走上前来,秉明马有三被缉拿归案,并简要复述抓捕过程。 倾听之时,顾昊面色几度变换,他听闻段平生掌风凌厉,连黑衣捕头袁飞鹰都心生忌惮,立刻双眉紧蹙,他在王府里埋下的眼线可不止一个两个,五年来,他始终认为武幽王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前几天才走了种气泥丸的绝路,今日便能催动掌风,莫不是李长风留下遗册,命其子忍辱负重厚积薄发? 嘶……不懂不懂。 顾昊若有所思的摇着头,他可是知道幽州将军图谋之事,纵使武幽王能逃过眼前杀劫,也逃不过两年后的天地永隔。顾昊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埋书楼门是关着的?” 得到肯定回应,幽州刺史立刻判断出段平生有贵人相助,否则以李江南的性子,为何突兀改道先去埋书楼而不是祭奠李长风? 属下继续介绍情况,顾昊时而惊异时而赞许,待听完一切后,捻须思量,眼中闪过精芒,吩咐道:“你让袁飞鹰好好审审马有三,把能挖的全都挖出来,争取再去王府捉几个人,另外雷兴国贪墨饷银一事也要着手调查,贾龙阳手上不是拿着证据吗?你尽快秉明龙门罗龙捕,让他派人和李江南接触,有条件不妨答应他,只要能让王府大乱,让那位将军心忧后方即可。” “是,大人!”属下立刻告退。 顾昊眼眸眯起,眼含希冀:“李江南,希望你能再爷们一回,最好把这王府的最后一口气搅散了!” 蓦地,幽州刺史抬头望天,愈发觉得太阳**,怅然一叹:“唉,老是操心别家事作甚?本官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北边来的灾民吧!” …… 王府小院,段平生与小凳子对坐而食,之前的饭菜洒了一地,二管家崔东窗又送来一份,由于小凳子情绪始终不高,段平生也吃得没滋没味,最后只能郑重其事的允诺另找一家书院,这才让小凳子回过神来。不过小家伙未曾立即兴高采烈,而是摇头拒绝:“江南哥,小凳子不想去书院了,就待在书库里读书,挺好的。” “书库里的都是死书,府外的书才是活书,读死书我能领你入门,但活书必须在外边找,等你什么时候读够了,才能再回来把府里的死书读活。”段平生直言不讳,说中小凳子最大的心事,“你若是担心银钱不够,大可不必,我就算再落魄,也能给你掏得出读书钱,再说了,没有我还有你沈伯伯呢,他可比我还疼你。” 小凳子张口欲言,却被段平生制止:“至于那个姓张的,不用理睬,无论他背景有多深厚,咱们总能找到读书的地方,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欲言又止,小凳子终于点头,只是他眼中充满歉疚,因为李江南从来都厌恶将读书与金钱相提并论。 “江南哥,我一定会好好读的,一定。” 男孩攥紧了小拳头,段平生很是欣慰的笑了笑,他能体会李江南对于小凳子的同病相怜,如寒夜中紧紧依偎相互取暖的沦落人。 “好!既然书院放假三天,咱们就先好好歇息,日后我亲自带你去找别家的书院。”段平生大手一挥,豪情万丈,“小凳子,笔墨伺候,咱们的赚钱大计,都得靠笔上功夫了!” “好嘞!” 小凳子乖巧应答,立刻跑去书房,段平生跟在后面,心中笃定。 “就算他张家手眼通天,也不能阻我送你一份朱紫前程!” 半个时辰后,段平生独自离开书房,小凳子年纪尚幼,先遭痛打后遇欺凌,精力早就耗得一干二净,段某人埋头写字时便伏案睡去。将之放到书房中的卧床上,看了眼小凳子的恬静脸颊,段平生将藏有雷兴国贪墨证据的包裹放入重楼戒中,拿起桌上的两叠纸走出门去。 他先是找到崔东窗,让他将誊抄下的贪墨证据交给恶妇宋稚,又回头去了贾龙阳的住所,见到顶着烈日打熬身躯的前侍卫统领。在段平生面前,虎背熊腰的贾龙阳就像一座小山,呼喝之间,仿佛能激起阵阵狂风,吹得段某人眯起了眼睛。 若是以往,贾龙阳见到段平生的到来,定然视若无物,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想要翻身就只能靠着这个从前入不了眼的瘦弱读书人,恭恭敬敬叫了声“王爷”,让段某人好生受用。 别看贾龙阳失势,但他说活仍旧比光头周泰有用的多,只要运作得当,段平生未尝不可借用他的能量,与宋稚叫板,他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表达来意:“贾统领,那盗王可还在地牢里关着?” 贾龙阳微微一愣,看着气度骤变的自家王爷,沉声答道:“是,就在地牢关着,之前想要移交官府,但那边以不方便为由,暂且继续扣押在王府。” “哦?”段平生觉得此事有异,却并未细想,继续询问,“可有人对盗王施以私刑?” “没有!官府那边的人发话了,说是上头有个大人物要盗王有用,所以这几天一直好吃好喝伺候着。” “嗯!”段平生对此很是满意,没把盗王得罪死,事情就容易办了,他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贾统领可对盗王有深入了解?” 贾龙阳不知道段平生到底打着什么算盘,凭着他近几日看守盗王时,察觉到的细节,回答道:“盗王的身体有些不太好,总是咳嗽,神色也比一般练武人要差些。” 段平生心说韩笑果然没有骗他,盗王来王府为的就是用《炼体书》,化解他练功时出的叉子,那么这样一来,王府的银钱困境,就非是无解难题了!他胸有成竹的说道:“劳烦贾统领带路,本王要亲自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盗王!” 王府地牢并不幽深,至少关押盗王的地方,与阴森恐怖相去甚远,打扫得极为干净,空气中弥漫着干草芬芳,没有分毫腐臭气味。被押送回王府的许伯达关在另一处地牢,段平生暂时没工夫搭理他,直奔盗王所在之地。看守地牢的侍卫没敢阻拦,但在两人进入地牢后,当即有人去通风报信。 再度看到似乎长着四条眉毛的盗王,段平生忍不住从他脸上寻找韩笑的影子,这位在江湖上颇有威名的人物,居然和江南道碧落山庄有着莫大关联,要不是韩笑太嫩,他怎能知道此等机密? 几日不见,盗王气度不改,纵使四肢都被铁锁封死,悬挂于半空之中,仍旧镇定自若,闭目凝思。贾龙阳得到授意,心知王爷有要事相商,立刻守在地牢要道,提防有人窃听。 “韩笑小姐这几日在府中呆的还习惯,请盗王不必挂念。”段平生率先出言,没能让盗王睁开眼睛,但他却说,“这个节骨眼上,居然选择种气泥丸,我该说你勇气可嘉呢?还是自寻死路呢?” 段某人负手而立:“答案,要两年后才能见分晓!” “不一定吧!眼前的这道坎你就不好过。”盗王悠然应道。 神情一冷,段平生嘀咕着盗王竟然这么神通广大,知道了大婚之秘? “半个月前,江湖上便流传着《炼体书》再度现世的消息,我也是从那时开始多方打听,知道了这本奇书一直藏在你们武幽王府,想必我能打听到,旁人也不会差。”盗王的话让段平生知道自己误解了,可是他却变得更为重视,“我不是第一个潜入王府的,也决不是最后一个,要不是你们府中的高手将我擒拿,暂时震慑了江湖人,或许这几天你就已经夜夜不得安生了。” 盗王话中,最让段平生在意的是这消息的流传时间,半个月前恰好是府里那位将军,随同安大节度使北上抗击契丹的日子,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不仅如此,段平生也始终疑惑于为何会出现《炼体书》现世的消息,要知道他得到此书后便开始封锁消息,死前更是没有为后人留下遗书,可眼下竟然被人捅破,这就不能不让他奇怪了。并且,第二环任务是扭转声望,恰恰显示有人正在幽州城中诋毁自己的名头。 段平生眼眸微动。 看来,是有人贼心不死想要借刀杀人啊!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困局、交易 “哈……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才会相信此等无稽之谈,连你这位堂堂武幽王都病得走了化神绝路,那炼体神书怎能藏在王府?”盗王闭着眼睛,神情落寞,似是没有心思看段某人一眼。 “既然之前连大名鼎鼎的盗王都相信了,那么跟风而来的武夫定然众多,还请盗王透露下大致数量,本王好让人准备准备。” “准备?”盗王不留余地的对武幽王府评头论足,“除非那位将军现在能领着大军回来,否则闻风而动的江湖人一拥而上,纵使你能筑下铜墙铁壁,都难逃覆灭。” “形势当真这般严峻?”段平生起疑,他联系所见所闻,认为这是有人要他横死,而倘若真如盗王说的这般严重,搞不好王府也得搭进去,这岂不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炼体书》销声匿迹百余年,威名不减范增,往些年也不是没有流传出世传闻,尽管事后都证明是假的,但一场场腥风血雨断了不少真刀真枪,死了无数英雄好汉。另外,别忘了你的祖上是谁,诸多寻仇势力早就想打上门来了。” 盗王的话让段某人脸颊一热,当初马踏山河,剿灭了不少门派,同样也种下诸多隐患:“那盗王可有化解之法?” “无外乎两种,要么证明王府没有炼体书,要么把炼体书拿出来。”盗王闭着眼睛侃侃而谈,“前者嘛,只要你们肯舍下脸面暂时投奔青鸾殿,让江湖人随意搜查,或许能躲过一劫。至于后者?” 盗王摇摇头,意思显而易见,他破天荒的有些自怨自艾:“想我堂堂盗王本应逍遥于世,却受痼疾所累,先后去广寒宫、定林寺、夫子书院求借奇书,却都被三教高手打了出来,最终又与炼体奇书无缘,罢了,这是天意啊。” “这的确是天意!” 段平生点点头,蓦然问道:“假如……《炼体书》出世的消息是真的呢?” 盗王猛然睁开双眸,精芒闪烁,看得段平生头晕眼花,紧接着他刚从怀中拿出的一叠纸张便落到了盗王手里。不远处的贾龙阳正惊奇于自家王爷的话,可方才被锁链扣死的盗王却出乎意料瞬间挣脱,将记录着《炼体书》前两篇的纸张夺去。贾龙阳当即冲了过来,护在段某人身前,他早就见识过盗王的高妙轻功,那日若非白衣影卫出手,他和沈宫以及王府供奉,压根留不下对方,想不到此人的逃脱术也如此高超,那悬空晃荡的四条铁锁完全困不住他。 怡然不动,段平生没去看被夺走的纸张,而是对贾龙阳的表现很满意,后者没去同盗王争抢,选择先行保护自己,态度放得极为端正,可见他不是短视之人。而那边的盗王则是急着埋头翻看,神情激动而困惑,越是看到最后,那一双偷尽天下的妙手就越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气息急促额间生汗,身陷囹圄的从容气度荡然无存。 “此书珍贵不假,却与其他三部奇书一般,存有缺陷。”段平生让贾龙阳站到一旁,神态自若,“不过,想必凭盗王的高超手段,找全天材地宝不是难事,但一般的江湖人士,可就必须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了。” 盗王好不容易将眼神从《炼体书》上挪开,颇为自傲一笑:“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下拿着《炼体书》躲到没人知道的地方,武林中人修想觊觎此书。” “非也非也。”段平生盯着盗王的眼珠子,“上穷碧落下黄泉,江湖茫茫,终究能找到你的落脚处。” 盗王立刻停下翻看《炼体书》的动作,惊疑不定望着段某人,愈发觉得他并非无的放矢,联想到此人同韩家姐妹有过接触,便知晓自己身份暴露了。杀人灭口?盗王没这个打算,那个武功恐怖的府中高手,一定在暗中提防,先前自己因为心系韩笑,才被那人得手,眼下自己若一心逃窜,至少有五成机会脱离王府,但这样的话,自己的侄女定当受困王府,而且碧落山庄也会遭到武林群雄的疯狂围攻。 贾龙阳有些奇怪,他不明白盗王为何变了神色。 见到盗王脸上流露而出的纠结,段平生微微一笑,纵然声名显赫,一旦关系自身性命就与旁人无异。段某人故意一言不发,待其做出最后决断,摆在他面前无非三个选择,放弃、杀人或者携宝离去,选择放弃就有得谈,而后后两者都可以让盗王万劫不复,他有这个把握。 最终还是理智占据身份,盗王黯然问道:“你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呵呵。”段平生笑了笑,“一场交易而已。” “怎么交易?”盗王的四条眉毛动了动。 “今夜子时,伺机而动的盗王成功夺得《炼体书》,破府而去,武林人士闻风而动,纷纷打探盗王下落,可盗王轻功超绝,久寻不得,却又忽而得知,有人觅得炼体奇书,旋即一番群雄竞起,才知晓此人手里仅有只言片语,原来,是盗王用炼肉一言换了他十两黄金。” 话音刚落,就看到盗王哭笑不得的说道:“原来你想做这种买卖!” “愿者上钩。” 盗王仔细考虑了半晌,觉得乍一听虽然荒谬,却并非痴人说梦,而个中关键,除了自己要巧舌如簧,骗得他们心甘情愿的花这个冤枉钱,还在于这些江湖人士到底能否掏出这十两金子,不过话说回来,穷文富武,金子拿不出银子总该有些吧。 贾龙阳一听,第一反应同样是觉得有些不靠谱,不过他旋即意识到,这恐怕是自家王爷填补粮饷窟窿的最后手段,同样也关系着自己的前程,就不由得忧心于盗王的态度,而盗王却有些不冷不热:“且不论事成与否,你这是让我砸自己的招牌啊!” “与身家性命相比,招牌不过尔尔,砸了可以再竖,这些粗野武夫还能打上你的老巢去?” 盗王还未回应,就突然双手一抖,那叠记载着炼体书的纸张不知被他藏到何处,紧接着轻轻一跳,弹指间他就重新被锁住手脚悬于半空。而这时,地牢远处忽然传来细微脚步声,段平生心思灵动,当即大声喝道:“本王再说一遍,去玲珑阁盗取五万两银子,就命人把你放了,莫要不识抬举!” 听到声响的光头周泰立刻止步,小眼珠子连连转动,继续侧耳偷听。 盗王决绝回应:“出龙潭入虎穴,两头都是死,还不如死在这地牢里!” “哼!”段平生冷哼一声,拂袖便走,“既然如此,你就自生自灭吧。” “且慢……”盗王的声音有些犹豫,出言叫停,“在下好好合计合计,明天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段平生回首同盗王对视,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希望如此,贾统领,咱们回吧!” 听闻贾龙阳中气十足的应和声,周泰撇撇嘴,现在王府统领是他,再也不是贾龙阳了!哼哼,原来你们是这个打算,我这就去禀告夫人,让你功亏一篑,知道知道王府里谁才是天!趁着段平生两人还未过来,周泰嘿嘿一笑运起轻功闪身跑了。 回到地牢门口,见得战战兢兢的侍卫们,段某人与贾龙阳对视一眼拂袖而去。半路上,他接受了一个百年之前便存在的任务。 任务名称:医仙遗志 任务介绍:将《炼体书》流传于世,拯救苍生。 任务奖励:视完成情况而定。 赌命游戏除了必须完成的主线任务以及充当捷径的支线任务外,还有包括伴随任务在内的诸多特殊任务,某些奇物的名称后会带有“特殊”提示,这类物品往往都有各自的故事,因此会产生伴随任务。“医仙遗志”即为《炼体书》的伴随任务,而它的背后,自然有一段专属剧情。 在段平生纵横江山的时代,稍有起色的江湖便有四大奇书涌现,其中三本分别隶属三教,唯独《炼体书》是位在世医仙写出来的。这位医仙宅心仁厚,他的本意是让此书广为流传,令世人强身健体,自此不受疾病困扰,可奈何书成之后医仙因故隐去,得书人不仅没有济世之念,反而私藏,机缘巧合下被人觊觎,奇书没能造福人间,却是因其名头就掀起一场场残酷厮杀,最终被段平生带兵镇压,这才落入他的手中。 那时段平生看过《炼体书》后,当真是佩服医仙名不虚传,却仙气太重不懂人心。炼体三篇,首篇炼肉还好,只是粗浅易懂的养生术,勤加锻炼的确能令人远离普通病痛。可这后两篇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各种名贵珍奇,连段平生到死都没能找全,要是这书流传出去,不说是好是坏,最起码长白山的人参就得被挖空了。 拯救苍生?恐怕得变成为祸人间。 当时段平生出于小小私心,将之暗藏,如今王府内忧外患,正好顺水推舟,一举两得! 而在宣华夫人卧房,光头统领周泰正沾沾自喜的汇报他打听到的情况,宋稚听闻,当即冷笑三声:“我当你能有什么高招呢,原来是这般打算啊,想和盗王勾结?哈哈,怎能让你钻了空子?周统领!” 卑躬屈膝,周泰赶忙应声:“小的在!” “你这就代本宫和盗王谈谈,先让他假意迎合,到时候再将那废人一军,另外,切不能忘了知会珍珑阁的老板,提防窃贼。”宋稚嘴角含笑,冷声吩咐,周泰立即告退。 纤纤玉手中攥着账房清算后的空缺清单,宋稚冷笑不止:“两万两银子的亏空,本宫要叫你拿头来填!”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女人心思 入夜之前,吴志宝的灵堂便被安置妥当,不,“妥当”一词并不妥当,因为灵堂位置殊为偏僻,旁边就是王府后门,大晚上守灵无异于告诉旁人,我武幽郡王就在此地,想杀人夺宝的都快来啊! 亲自指定灵堂地点,宋稚居心不可谓不明显,身为庶母,她断不可亲自下手,更别提段平生还有些用,不过借刀伤人的本事炉火纯青,她知晓白衣影卫的存在,也一直想除去这位心腹大患,恰好借此机会,让武林好汉试试那老不死的还有多 侍卫这一去,人气又消失大半,几盏幽灯光影绰绰,鬼气四溢。完全平复周泰带来的不平情绪后,灵堂中人各有所思,吴黑塔想着怎么报答段平生,小凳子则向灵床上的吴志宝痴痴发呆,而段某人却是聆听起了白衣影卫的教诲。少斤两。 再度见到吴黑塔,已是深夜,魁梧壮汉始终守在亡夫跟前,神情颇为忧伤,身着孝服的段平生能做的只是安慰一句,节哀顺变。 黑铁壮汉对于段平生果真应诺守灵,很是感动,他以为段平生只是在大街上表个态装装样子,谁知道武幽王还真就穿着白衣,和自己一起坐在老人的灵床旁边的蒲团上守灵,而且还多了个小跟班,看样子不过十岁,却也像模像样的坐在蒲团上,默默不语,很是乖巧,另外白日里见到的漂亮姑娘和贾姓统领也一并出现,让吴黑塔极为感动。 爹走了,可多了这么些人陪着我。 吴黑塔口舌笨拙,不知该怎么感谢段平生,便直接冲他磕了个响头。 正头疼韩笑非要跟来的段某人微微一愣,心说自己屈尊守灵总算不是白费功夫,不多言语,拍了拍壮汉的肩膀,让贾龙阳守在暗处,又把韩女侠赶到一旁。 韩美人着实在厢房里呆腻了,想起段某人要守灵便吵着闹着凑了过来,段平生念着既然和盗王达成交易,索性给了点甜头,可韩美人来到此地,看着熹微灯光,忽然记起临床上躺着尸首,当即不自在起来,觉得哪里都是阴森森的透着一股邪气,忍不住抱紧胳膊,直怪自己没有多披件衣服。 或许是冻得不行,韩笑很是哀怨的看向段某人背影,暗道真是没有眼力界儿,都知道夜深天凉,也不知给本姑娘多带件衣服。她倒是有些羡慕起吴黑塔与贾龙阳的体魄了,初夏季节,只穿单薄衣衫就能抵御夜寒,倒是那位王爷和小孩子裹得严严实实,镇定自若。 愈发觉得灵堂阴冷,韩笑猛地打了个喷嚏,她不禁思量待在厢房里挺好,被窝暖和,有吃有喝,当初自己干嘛想不开,非要到这里吹冷风?想着想着,眼前突兀飞来一身白衣,只听背着她的段平生淡淡说道:“想要守灵就穿上,坐到旁边,不想穿本王就让贾统领送你回去。” 捧着白衣,韩笑瞅了瞅不再言语的段平生,不知为何,她很想把对方扭过来,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出方才那段话。但碍于旁人在场,她怎么说出如此羞人的话?只能更加幽怨的穿起白衣,乖乖坐到蒲团之上,专心修炼内功。 “咳咳!” 旁处传来一声干咳,众人只见月夜中有个发光体从暗处走来,靠近了才发现是光头周泰,领着两个亲信的他先是瞟了眼沦为孤家寡人的贾龙阳,面露得意,这才扭头看向段平生,回想起盗王信誓旦旦的模样以及珍珑阁老板孝敬的银票,嘴角一扯禀明来意:“王爷,夫人说最近幽州城不太平,所以派本统领把这边的侍卫调过去。” 周泰说完就走,完全没有征求段平生的意见,明明故意来恶心他的,本就为数不多的侍卫被他强拉走了,段某人倒是有心制止,然而很大可能是白费口舌,不仅徒增烦恼,还会扰了灵堂清净。 藏在暗处,深邃目光遥望弯月,一身死气弥漫于夜色之中,给本就阴森森的灵堂又平添几分压抑,白衣影卫并未立刻传授化神术,而是拿韩笑当做教材。 “你可知这小女娃,种气哪处丹田?” 段平生转头望向韩女侠,只见她手捧气海,浑身隐隐散发着气机帘幕,昂首挺胸,合目凝思,神情肃穆,抱朴守一,妩媚天成的容颜在极静之中,反而显得高贵非凡,令人心生遥不可攀的念头,段某人视线微垂,正思索着她到底种气何处,谁知当事人竟然有所察觉。 韩女侠眯缝着双眸,注视段平生,察觉他的眼眸直勾勾的落在自己,顿时有种胜利者的畅快心态,心想:“看你平时装得一派正人君子,都不多看本姑娘两眼,现在逮着机会,眼珠子比那个姓张的还要肆无忌惮,哼,可是让本姑娘抓到把柄了!” 不过得意过后,涌上心头的便是浓浓羞涩,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这么被人放肆的注视过,转念间,她忽然恶狠狠的心中警告:“告诉你啊!见好就收!别像个色中恶魔没完没了。” 也不知段某人是否听到韩笑心声,视线恰好收回,而他旋即做出了自己的答案,用手轻点膻中,白衣影卫轻轻点头,可韩笑却突然瞪大了眼睛,无论哪个女人发现别人瞪着自己的看了好一阵子,回头又拿手摸自己的胸膛,都会产生比韩笑更为剧烈的反应。 嘿!你这色狼!看就看吧,还想摸了!摸就摸吧,居然摸自己的? 你……你……你这痴汉行径!一定……一定!韩女侠被气得找不到合适的评价,只能诅咒段某人一辈子都找不到媳妇! 然而某人极为强烈的心理活动,丝毫没有影响到专心聆听的段平生,于是韩女侠看到他又露出爱理不理的神情,差点气得咳出声来。 “不错,这小女娃选的是种气膻中的中正路子。那你可知,她与同为炼体的贾龙阳相比,有何区别?” 这种涉及深一层次的武道理论,便不是段平生能够知道的了,况且他也不便作答,只能微微摇头,却又让韩笑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最终认为他是嫌弃自己胸小! 从来都是禁忌话题,韩笑当即怒不可遏的咬牙切齿起来,她很想质问段平生自己哪里小了?明明很坚挺很饱满啊?刚刚是谁看得挪不开眼珠子啊?啊? 然而这种话,她就更说不出口了,只能生着闷气用眼神批判某人。 “膻中作为精气神三属中的精之所属,具备承上启下的作用,而与泥丸相比,它拥有整整十个主要穴位,对半而分居于膻中上下,不仅具备膻中所有的中正精气,还因贴近上下丹田而夹杂灵神与本气,使得种气膻中者,不用打通两处生死玄关,便可形成伪周天,较之种气气海之人,占了不知多少便宜,更休提化身者了。因而,玄黄两途之中,走种气膻中的炼体者,比修玄之人多些。” 段平生知道,完成筑基之后,他的目标便是打通泥丸与膻中之间的生死玄关,形成小周天,待条件适宜后,才能挑战膻中与气海之间的生死玄关,筑成大周天。能达到小周天便意味他的武道迈出重要一步,而在体内构成大周天,非毅力天赋俱佳之人不可及。 看起来,他只要埋头向下突破即可,然而这条路却充满千难万险,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想着想着,他怅然一叹,食指向下点了点。 而这怎能逃过韩笑的眼神? 下……下垂?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段平生早就被韩美人砍死千八百遍了,在她的理解中,他分明是嫌弃自己有些下垂,可这能怨自己吗?江湖里有没有文胸!当然比不得现实里了。还真不是本姑娘吹,能有这般胸围又能保持这样挺拔,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来,那个叫紫鸢的可恶女人比起我来差远了! 韩笑实在是忍不了了,怒极攻心便想发火,可察觉有异的小凳子却忽然低声问道:“韩笑姐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着凉了吗?” 我哪儿是着凉啊……分明是被气得…… 更让韩笑气恼的是,脸吴黑塔那个大块头都表露关怀看了自己一眼,可罪魁祸首却没有任何表示!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没良心的人啊?然而尽管被气到内伤,韩笑还是得昧心解释:“姐姐没事儿,要是小凳子困了,就去睡吧。” 明明上眼皮都和下眼皮开始打架了,小凳子却还是露出小脸:“小凳子不困,谢谢姐姐。” 见得可爱脸庞,韩笑顿时发现和某个没良心置气干啥?她索性把小凳子抱在怀里,母爱泛滥般小声哄他睡觉,小凳子起初有些害羞,但还是难挡困意,很快便睡了过去,而那边的段平生,则开始进行下一门授课,授课目标不再是韩笑,而是夜入王府的三位恶客。 而段平生也迎来了,进入江湖后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第一战(上) 王府后墙外有一条幽深暗巷,一端与长街相连,另一端则种着一棵歪脖槐树,如今正是槐花盛开之际,风吹槐花香,也让小凳子睡得更香。槐树之后是一堵高墙,有三道人影跃至墙头又借力槐树进入小巷,树枝摇晃,娇嫩白花纷纷落下,某位背剑夜行人拈来一朵,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三人黑衣蒙面来到后门之外,打头的那位体格雄壮,手拿一柄虎头刀,纵使隔着衣衫也难掩汹汹气势,他望向不算高的王府后墙,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狐疑的看了眼背剑人。背剑人神色不耐,举止稍显怠慢,慢吞吞的瞅了瞅银月,这才微微点头以作应答。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头领忽然听到王府中传出惨叫与侍卫呼喝,面色终于一松,给另一位持刀者使了个眼色,让他小心行事。 藏在灵堂外的贾龙阳没有注意后门外来了三位客人,而是察觉到有气势雄浑者急速,旋即向段平生请示前去阻截来敌。动静之中,身手颇为强悍的贾龙阳转瞬消失,而远处则忽然响起一声低沉有力的碰撞。 这碰撞代表着力量,让蒙面头领忍不住吞唾沫的力量!虽然心中对背剑人的傲慢态度极为不爽,但他还是最后向其确认是否动手,虽然三位刺客,背剑人的武功最低,可人家才是金主,背后那把古鞘长剑,纵然登不了兵器谱也差不离。 蒙面头领捏紧了手中的虎头刀,不由得想起白日里的情景。他和师弟正头疼怎么才能夺得《炼体书》,从此蚯蚓变真龙呢。然后背剑之人就找到他们兄弟俩,说什么今日夜探武王府。初一听,头领当然不答应,甚至想一刀劈了这痴心妄想的家伙,他们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人家堂堂盗王都折戟了,他们俩人能讨到什么好处? 可此人却煞有其事的开始谈条件,说什么晚上会有人配合,见机行事即可,而且直接亮出真金白银,还答应事后送上一口好刀,让他想拒绝都不行。不过蒙面头领留了个心眼,一口咬定让背剑人同行,这才完成最后的交易。不过等背剑者走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自己的武功不高不低,这群雄毕至的幽州城里一抓一大把,为啥偏偏找到自己呢? 在得到动手答复后,他将疑惑向背剑人提了出来,那人给出的答案让他更摸不着头脑了。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合适!”背剑人压低嗓音,却仍旧透露出居高临下之感。 头领实在是想不透,可看着灵堂一角,难耐野心催促,索性不去胡思乱想,拍了拍同样手拿虎头刀的师弟,后者麻溜的攀上院墙查看情况,发现灵堂中人没有察觉,回头向自家师兄比了个手势。头领旋即高高跃起,直接落在后墙之上,未曾带来丁点响动。而背剑之人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院墙上的师兄弟,心中满是不屑:“要不是看在你们师傅份上!谁会搭理你们啊?一百两银子都能买一本像样的黄阶轻功了,居然浪费在你们身上!我回头非得让你们连本带利都给我吐出来!” 哗啦啦…… 暗巷中一阵异动,尽管贾龙阳与未知强者的战斗尤为激烈,却依旧引起背剑人的警觉,他当即取下长剑,剑锋脱鞘三分,顿时有寒光涌出,冷若月华,直让墙上的两人觉得背脊发凉连忙回头,而他们却看到背剑人正如临大敌的盯着暗巷尽头的那颗大槐树,搞得两人也不得不警惕起来。 嘎!嘎! 一只乌鸦懒洋洋的拍着翅膀从槐树里飞走,背剑人这才知道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却也抹不开面子解释,脸色一沉直接爬上院墙,催促两人快快动手。蒙面头领心说你不是牛气吗?怎么被一只乌鸦吓趴下了? 而灵堂之中,段平生等人正观望着王府乱象,尤其是贾龙阳的战斗,真可谓声势浩大,战斗余波激起猛烈狂风,吹得灯火摇曳不止。段平生觉得小凳子不适合继续待下去,就让韩笑把他抱到灵堂后的旧屋中,几人都没能察觉危机降至,等到韩笑缓缓起身走了几步,段某人才借助种气泥丸后略微强化的听觉,意识到大事不妙。 三位黑衣刺客忽然出现,将众人堵在灵堂之中,段平生二话不说就把睡得正香的小凳子从韩笑怀中扯出,不管轻重直接丢入旧屋,而由于他的动作太大,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被韩女侠狠狠地瞪了两眼。 手握虎头刀,蒙面头领狞笑打量在场众人。果真如背剑人事先所说,较之旁人镇定许多的武幽郡王,刚刚走上化神绝路,完全不是威胁。而体魄比他还壮阔一些的黑脸大汉空有一身气力,却不通武艺,不值一提。最值得他动手的反倒是唯一一个女人,不过此女只有二重楼,境界差自己一等与师弟相当,而且手中还没有像样的家伙什儿,因此同样没有危险。 头领忽的发觉炼体奇书竟然离他如此之近,只要擒获武幽王,便能从他口中逼问出下落,至于如何逼问?方法多得是啊!想到王府大乱还得持续好一阵子,蒙面头领就不急于动手,虎头大刀赫然一亮,刀风蓦地扑灭一盏油灯,让灵堂愈发幽暗,凌厉眼神直逼段平生,阴测测的威胁道:“武幽王,把《炼体书》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段某人没有忙着出言,因为他听到了白衣影卫的话。 “这三人中,两个拿刀的都是种气膻中的炼体者,一个三重,一个两重,至于那位一重修玄者,别看境界最低,但他背着的那把宝剑,估摸着已然留名兵器谱,切不可小觑。言尽于此,老朽也就不出手了,自行处理吧。” 说完,白衣影卫果真没了声响,让段某人有些愣神,两边实力悬殊,若是没有援手,就算不出人命也得重伤。然而蒙面头领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怒从心来,他早就难以忍受背剑人的骄傲姿态,因其是金主才咽下这口恶气,可这帮人的小命攥在自己手里呢,武幽王居然看不清形势,仍旧觉得高人一等。 你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好啊! 老子一会儿踩着你的脑袋,看看谁才高人一等! 蒙面头领大刀一挥,怒气冲冲道:“师弟,动手!先跟我把那个狗腿子砍了!记着不要伤了小娘儿,看她**这么翘,捉回去当枕头正好!” 两把虎头大刀来势凶猛,直叫灵堂烛火几欲熄灭,忽明忽暗中杀机毕露,转眼间就杀到近处。始终找不到报答机会的吴黑塔,二话不说就挡在段平生面前,而本想远远逃开暂避一劫的韩女侠,忽然意识到自己走了,小凳子也难逃一死,而那个没良心的家伙也好不到那里去。 她觉得蒙面头领的话粗鄙不堪,却有一样说到了点上,可某人却挑三拣四,韩笑一边在心中怒骂段平生,一边硬着头皮冲了上去,直接将吴黑塔挤到一旁,面对境界最高的蒙面头领。 还别说,韩女侠虽是一介女流,可她终究出自江南道武学世家碧落山庄,年芳十七,便已将家传身法《碧水踏波》练出了火候,飘逸身形略微超过倚重上盘功夫的蒙面头领,一时间,让虎头大刀无法捕捉,手结百花,使出十成功力的《落花掌》近身猛攻,愣是凭借二重楼的境界,暂时将三重楼的蒙面头领拖住。 段平生不得不承认是他小瞧了韩笑的功夫,更小瞧了她的勇气,毕竟韩女侠面对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虎头大刀,如果有些闪失,她不仅要葬送所有赌注,还要浪费这第二次赌命机会,并对第三次赌命产生直接影响。 这一边,吴黑塔挡在二重楼的刀客面前,他不会武功,但和吴志宝学了几年的拳脚,总算不是瞎打一通,也知道规避要害,更清楚自己想要保命,就必须将天生巨力发挥到极致,因此他看准时机,忽然闪身躲过刀斩,眼疾手快,化掌为爪直接扣住刀身,趁着刀客同他角力,猛然逼近,一拳砸出,隐隐之中居然激起风啸,可见他用力之猛。 既然有段平生这般惨不忍睹的低劣体质,那自然也会有人得到上天青睐的不凡身躯,而吴黑塔便是如此,连抽数次都没能夺回长刀,令蒙面刀客意识到扑面而来的拳头不容小觑,随即气运膻中,以内力辅佐同吴黑塔对拳。 黑铁壮汉纯以巨力冲拳,而刀客拳锋上却萦绕着一层气机帘幕。 刀客暗自得意,空有一把力气的傻大个而已,没有内力相助,只有被欺负的命。 然而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吴黑塔的拳头竟然摧枯拉朽的把气机帘幕砸碎,直接同自己拳锋相撞,尽管最终斗了个不相上下,可依然令他觉得难以置信,自己可是堂堂二重楼的武者,力量角逐居然赢不了一个普通人,不管怎么样,都是极为丢脸的事情,他竭力夺回长刀控制权,可刀柄上传来了强劲的反抗之力,愣是让他无计可施。 而就在这时,背剑人忽然出手从侧面杀出,直奔段平生而来,尽管宝剑依旧没能出鞘,但剑胆寒气却透过剑鞘逸散而出,让阴森灵堂更显杀机毕露。 吴黑塔心系段平生的安危,立刻松开虎头大刀返身支援,见得良机,蒙面刀客哪里还会犹豫,全力施展师门刀法,照着黑铁壮汉的后背就是重重一斩。 刹那间,鲜血喷涌! 在段平生的眼中,这飞扬而起的红芒同冰蓝剑光交织成一幅极美的画卷。 只是美丽背后,暗藏死神挥起的镰刀寒芒。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第一战(中) 身中一刀,黑铁壮汉的脸上骤然涌起血色,紧接着血色化雪,摇摇欲倒,却始终不吭一声,目光死死的盯着背剑之人,强忍痛处,挥出一拳。 背剑人境界没有刀客高,但种气气海的他身法却比对方好,使得吴黑塔拼着受伤的一拳遗憾落空,眼露鄙夷回头一瞥:“本公子可不是你这种下人能碰的!” 生死关头,吴黑塔根本没有功夫同他斗气,牙关紧咬,又是一拳砸出:“想伤王爷,先把我杀了再说!” 可他气力有余灵巧不足,背剑人轻而易举的又闪躲开来,傲然道:“无名之辈不配死在我的剑下。”他见得同伙再度举刀,便不再搭理吴黑塔,转而直视段平生,剑鞘脱出半分,更显凛冽寒光,悠悠出言,“郡王头衔,勉强可做我剑下之魂,不,剑鞘之魂!” “大言不惭!” 段平生冷哼一声,觉得这位刺客实在业余,动手之前不仅废话多,还喜欢摆酷,他在江山期间遇到的刺客比之强了不知多少,这位剑客倒是更像那些豪门公子,认为江湖是浪漫的,练剑只为博得他人眼球,更准确的说,是姑娘们的青眼相加。 段某人用凌厉眼神制止冒死前来的吴黑塔,对于黑铁壮汉的奋不顾身,他十分动容,然而他要的是一个活着的吴黑塔,死了,就没有任何价值了。见到吴黑塔转身御敌,险之又险的躲过凌厉刀锋,段平生放下心来,将注意放到这位眼神中透着傲然的剑客身上。 他想告诉对方,无论江山还是江湖,从来都是残酷的。 段某人从未荒废在军队中磨砺出的拳脚,尽管这位剑客仗着宝剑锋利,可他的境界仍旧是三位刺客中最弱的一个,刚刚度过筑基达到一重楼,凭借身体素质强吃段平生而已。剑客果真没有拔出长剑,就用剑鞘出手,长剑宛如毒蛇出洞,殊为刁钻的刺向段平生眼窝。 眼力因为种气泥丸而得到强化,堪堪捕捉到剑鞘轨迹,沉着应对的段平生险而又险的躲过剑鞘,脸颊与之相错而过。段某人没有选择退守,而是殊为刚猛的进步冲拳,拳锋直冲,打向对方面门,背剑人自然不会轻易中招,冷哼一声,手腕一抖,剑鞘横拍,方寸之间劲力喷发,于剑鞘末端凝聚起恐怖力道,倘若中招,颅骨起码要密布裂纹。 警兆顿生,段某人即刻收拳下蹲,贪刀结果只能是自讨苦吃。幸亏闪躲及时,只是让剑鞘打落顶上缣巾,头发披散,而剑客却因为用了太多力气,片刻中无法收手。良机一闪而逝,段平生断然不会放过,身躯下蹲至底,紧接着双腿猛然发劲,借助反冲平添力道,腰腹剧烈扭转令胸膛与大地平行,方才收回一拳转瞬双拳齐出,浑身劲力汇聚拳锋直贯剑客胸膛。 这套粗浅把事,段平生在江山中磨练了十二年,早就炉火纯青,而背剑人显然还徜徉在浪漫江湖中,躲闪不及重重挨了一击,不由自主向后退去。段平生得势不饶人,欺身而上,反手一肘重重砸向对方膝盖。 而仓促之间,背剑人再也不敢托大,只能咬牙出剑,顿时凛冽寒光于刹那涌现,仿佛将幽幽烛火凝固为冰,使得素来觉得长剑小家子气的蒙面头领都不得不赞同,此剑比他的虎头大刀还要霸气一些。 段平生遭到寒气侵扰,力有不逮,尽管肘击命中,可效果欠缺,没能继续打退对手,便只能脱身后退。 “现在知道退了,刚刚怎么想不到啊?” 剑客讥诮讽刺,直接把他方才的话抛诸脑后,寒光宝剑抖出一朵漂亮剑花,再度杀向段平生。丢了面子的背剑人,憋着一股气想要找回场子,他全力使出刚刚入门的剑法,施展轻功,把段平生逼到绝路,一点寒芒异常惹眼,彻底将幽暗烛光掩盖,径直刺向双眉之中。 背剑人的真实身份是赌命者,而他的任务便是试探武幽郡王到底是不是段平生,而通过方才的交手,他已有了大致判断。李江南完完全全是一个弱书生,能有这般狠辣拳脚的,除了大名鼎鼎的段王爷还能有谁?剑客看到段平生被他逼得没了退路,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在江山之时,他作为启天公会的成员,少不了同段平生交战,起初段平生屡战屡败,王牌公会所掌控的大唐也落入绝境,然而剿灭大唐的最好时机,却因为段平生化腐朽为神奇的指挥策略消逝。自那之后,尽管段平生也屡有败绩,却败得不痛不痒,反而以战养战成了气候,再后来行军打仗便胜过输少,让开服时以为胜券在握的启天公会成员,愈发惊慌失措。 剑客完整的见证了段平生崛起全过程,因而对段某人的憎恨也更为浓郁,在唐楚两国形势扭转的关键战役中,这憎恨变为了无力,段平生指挥时有如神助,奇兵百出,打得大楚国溃不成军,元气大伤,他还记得回京赴命那天,整个京城的人都是怎么看他们的。再之后,段平生便彻底展现出峥嵘一面,在唐皇纵容下,一发不可收拾,屡战屡胜,直到决定大楚生死的最后一战。 这一战对于大唐来说毫无压力,输了便输了,不至于伤筋动骨,可位于生死存亡关头的大楚却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抵御段平生麾下的虎狼之师。那一战,凝聚了整个大楚的国势,举国上下倾尽全力,几乎所有能投入的资源都丢了进去,所有将士枕戈待旦,只为能挫败段平生的锐气。 可是,一件剑客现在都无法释怀的事情发生了,身为大楚最高指挥的孟长歌,竟然在紧要关头选择背离大楚,这直接让三军士气荡然无存,先前所有准备都毁于一旦。而结果自不必提,段平生不费吹灰之力,一举奠定兵道第一,挥师直指京城,亲手杀楚帝夺玉玺。 剑客很想就这么将段平生了结,然而今夜临行前队长千叮咛万嘱咐,务必留他一条狗命,因为他和张辽的交易,牵动了所有人的心。不得已,剑客只能惋惜一叹,压下杀心,剑锋转而刺向段平生左肩锁骨,不过,由于他刹那间的恍惚,竭力闪躲的段某人还是极为惊险的避开,使得长剑刺穿旧屋墙壁,毫无滞塞。 见状,赌命剑客神情一厉,我不能杀你,却不代表不能折磨你,被我这把“寒江雪”刺伤,寒毒会从伤口侵入,完全冻僵周围皮肉,除非用高深内力化解,否则就只能割掉。剑客不怀好意的看向段某人下身,幽州城里都说你不是太监胜似太监,干脆就让你成了真正的太监好了! 剑客冷笑一声就要拔出长剑,但是一道身影忽然从旧屋冲出扑向了他,正要反击的段平生骇然发现,小凳子居然跑了出来,并且一口咬到剑客的腿上,神情坚毅,充满决绝。 “嘶啊!”吃痛不已,剑客暴怒,运气一震,直接将小凳子远远弹开,撞到灵床旁不省人事,“我杀了你这小畜生!” 段平生心系小凳子安危,却必须先行化解眼前危机,一脚猛然踹出,蹬开剑客却也让拔出宝剑,而始终注视此地的吴黑塔,见到段平生陷入绝境,再度丢下对手转身支援。此时的他除却背后的刀伤,又挂彩数处,愈发难敌对手,他仗着体格壮阔,气血雄浑背上硬吃第二刀,一拳砸向倒推而来的剑客。 背心剧痛,剑客怒不可遏:“你这种下人也敢碰我?受死吧!” 话音未落便直接转身还击吴黑塔,腹背受敌的黑铁壮汉,立时陷入危局,如此关头,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既然两个刺客的目标都是自己,干脆用命拖住最强的那个,给王爷争取多一分生机,他猛然大喊“王爷快走”,便再度转身,一拳打向蒙面刀客的面庞。 走? 段平生当然不会走。 此时此刻,吴黑塔口吐鲜血挥拳御敌,面前有沾血长刀当头斩下,背后是寒冰宝剑阴险刺来,眼见黑铁壮汉就要死无全尸,段平生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而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施展摄魂术。 江东旗魂早已充能完毕,段某人毫不拖泥带水的全力催动,足足八十点灵力瞬间涌出泥丸,散布至双眸之旁,转瞬间,他的眼睛居然发出血芒,灵神聚会于双瞳之中,眉心处红芒闪烁,竟是因气机涌动令他的面庞,无法看得真切。 先前摄魂术的目标,都是不通武道的普通人,而这次却是穷凶极恶的炼体武者,段某人生怕摄魂术无法奏效,索性一股脑将泥丸灵力耗尽,化作他能施展的最强招数。好在摄魂判定最终通过,让他不是白费苦功,却也只换来持刀刺客的瞬间失神,但是,仅仅瞬间,对于吴黑塔来说,就已经是生死之别。 临死之际,黑铁壮汉奋不顾身,将全身力道汇至右手,砂锅大的拳头迎着虎头刀砸向对方面门,本来情况是长刀先行斩杀吴黑塔,却因为段平生横插一手,反而让他的拳头先行砸到对方脸上。一拳之力,尽数倾泻,先是鼻梁寸断,接着让黑衣之下的脸庞扭曲狰狞,继而拳锋下压突出指骨闯入眼窝,直接挤爆了一颗眼珠子。 惨叫随即响起,然而背后中剑胸膛涌血的吴黑塔却仍旧不曾吭声。 他仿佛一座巨塔,纵使到死,都矗立人间。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第一战(下) 名剑寒江雪,是登名《兵器谱》的神兵利器,融合昆仑冰川下万年寒铁铸就而成的剑身透着彻骨冰蓝,贯穿吴黑塔后,剑刃竟然不沾血渍,幽幽蓝光散发着无穷寒气,不断侵蚀着吴黑塔的伤口。赌命剑客冷笑过后,不愿让宝剑继续经受玷污直接拔出,面露畅快:“寒毒入体,等着死吧!” 黑铁壮汉一言不发,身受重伤的他,到了这种时候,满脑子想的仍旧是怎么让段平生活命。 吴黑塔是个极为单纯的人,认定了知恩图报,便会硬着头皮一路走下去,无论面前是刀山还是火海。那夜他遭灾民围抢,本来凭着一身力气很容易脱身,但他看到衣衫褴褛的灾民们眼中蕴含的泪水,便不愿伤人,可自家老父也正在忍饥挨饿,不得已,只能护住要害任由灾民们围攻,胳膊上满是抓痕牙印,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消退。 他记得,当时路边围观的人很多,但是没有人出面制止,直到段平生让小将军郭穆赏了难民们五枚大钱,才让他顺利脱身。那时他就想着,怎么才能报答?可老父还饿着肚子,他选择用最直接的方式,先把掉在地上的脏馒头塞入口中,再冲马车磕头,而后钻入人群,但他没有走远,他想看清马车里坐着的人,却忽然听到武幽郡王的名字。 武幽郡王是谁?不正是他们父子俩拼死拼活奔忙五年后,最终要找的人吗? 吴黑塔兴冲冲跑回夫子俩暂居的乞丐窝棚,先用拳头吓退那些不劳而获的老痞子老油条,再把这件事告诉了吴志宝,老人啥都没说,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但是那天老卒多吃了半块馒头,五年来头一次睡了个安稳觉。 之后,吴家父子在街上晃荡,打听任何关于武幽王府的消息,可是心思越来越沉,因为他们听到的大都是负面消息,武幽王俨然和强抢民女的权贵子弟没有区别。那时,他们恰好碰到了寻花问柳的雷兴国,江东旗老卒忍不住了就上去理论,雷虎当然不认账,不仅不认账还要把他们抓到官府去,幸亏吴黑塔机灵了一股,拉着吴志宝就跑,这才有了后来的当街拦架。 侥幸逃走的吴家父子过了最为惴惴不安的一天,他们不敢肯定武幽王到底是怎样的人,但他们更不敢去想失败的后果,吴黑塔心一横想一人上阵,可吴志宝却说无论如何他要亲自把江东旗还给武幽王。就这样,怀着上阵杀敌的心态,天刚蒙蒙亮父子俩早早等在路旁,饥寒交迫之时看到路边有卖油饼的小贩路过,吴志宝掏出最后的银钱,买了张油饼一人一半。吃完后老卒说了句,就当这是断头饭了,随后便迎着刀锋利斧跪到了大街之上,而急得跳脚的雷兴国也立马想要除掉他们。 吴黑塔以为连最想说的话都来不及说,就得去见阎王爷,因为雷兴国的刀实在是不讲道理,他们也知道,王府里有很多人不想让他们讲道理。吴黑塔看着对面那些人,觉得很憋屈,胸膛中千万句想说的话,都想在这一刻倾诉出来,然而雷兴国不仅强行在他的嘴上装了个闸门,还要把他的头给斩了。 他很憋屈,很想抒发心中不平,怒骂揭露雷兴国这个无耻败类,随后武幽王说话了,说了他想说的话,还把他恨不得咬死的雷虎给斩了!看着贼人滚落在地的狗头,他同样想咬下左耳当做战功,可他慢了一步,功勋被老人抢了去,再之后,吴志宝就走了,走得很安详,黑铁壮汉看着心疼,其实心里挺高兴的,因为老人家就是憋着一股气才走遍辽东活到现在,如今这口气能发泄出来,比什么都重要。 当时吴黑塔就想着,无论怎么样都得报恩呐,然后就听到段平生要为老父守灵三天,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下完了,就算搭上小命,恐怕也还不完恩情,随后他见王府车架向老王府走去,也一度认为段平生只是说空话而已,直到灵堂建成,武幽王站在了自己身旁,才真正让吴黑塔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这条命都是武幽王的了,自己必须比他先死一步。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念头应验得这般快速。 寒江雪贯穿胸膛,令吴黑塔意识到自己离死不远了,但他憋着最后一口气,一门心思就是想再干掉一个刺客,给武幽王杀出一条生路来。可是,到底要怎么杀呢?光是重伤眼前这个刀客就丢了大半条命,全凭信念才能坚持到现在,浑身酸痛,尤其是胸口剑伤,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啃咬攀爬。 可他不能吭声啊,一吭声最后一口气就散了! 不行!一定要在这口气耗完之前,再做点什么! 于是,吴黑塔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属于刀客的虎头大刀,而被他一拳打得不省人事的刀客,松开长刀任其落下。黑铁壮汉探手一抓返身横扫,牙关紧咬双目血红,冲背剑人拦腰斩去。 而此时,背剑人正走向撞昏了的小凳子,腿上齿痕隐隐作痛,让他怒从心来,他无法忍受一个卑贱的小孩子,居然敢如此行事。看着额头淤青的小凳子,背剑人冷酷想到,用寒江雪杀你纯属大材小用,一脚踏碎你的脑袋得了,反正只是一段毫无意义的数据而已。 一脚迈出,悬于小凳子的头上,看得段平生尤为忧心,却无能为力,灵力耗尽泥丸空空荡荡,他能没有立即昏倒,全因为意志坚定,可他除了艰难的维持意识,连走路都极为困难。 当真只能看着小凳子死了吗? 不甘心啊! 我可是答应了,要陪他找书院呢! 段平生发现他能做的,仍旧只是催动摄魂术,然而泥丸中已无灵力供他使用,可段某人不计后果的用意识探索泥丸宫每一个角落,找寻任何一丝遗留灵气,在此期间,江东旗魂愈发暗淡,残缺旗魂上隐隐浮现裂纹,这是透支过度的征兆,如若不加阻拦后果不堪设想,可段平生却好似疯魔一般,无视任何代价。 但终究他还是没能凝聚起足够施展摄魂术的灵力,而自己也因为达到极限,眼前一黑…… 后背有刀风呼啸而来,背剑人浑身汗毛乍竖,想都不想就向一旁闪去,他纳闷于吴黑塔怎么还有这么恐怖的力气,又满是鄙夷对方也就只有一把子力气了。堪堪躲过虎头大刀划出的浑圆轨迹,背剑人犹豫着是否再赏他一剑,免得徒生事端,可一股发自心底油然而生的强烈危机,让他停下了动作! “师弟!” 蒙面头领满目悲戚,运气十二成力道,悍然硬抗几记落花掌,大步流星直冲向吴黑塔,大刀高高举起,声嘶力竭:“纳命来!” 相比空有力道的吴黑塔,蒙面头领的虎头大刀更为有章法,刀身下落时,有内力施加于掌中,通过刀柄走过刀身,最终凝聚至刀头最锋利处,悲愤至极的蒙面头领在这一刻,忽然明悟始终无法悟透的一记刀招,但他却毫无喜色,只想将这重伤师弟的傻子一刀砍死! 大刀携卷雄浑气势,令追击而来的韩笑都无法阻止,刀锋外凝聚起一层殊为锋利的气机帘幕,这能保证他毫不费力的将吴黑塔一刀两断。蒙面头领恨不得吴黑塔能多几条命,这样才可以发泄他心中的所有不快,眼里见到吴黑塔手中挥舞的虎头大刀,更是气恼不已,这刀也是你配用的?这不堪入目的刀法能杀人! 就让老子来教教你怎么用刀吧! 只不过,学费是你这条狗命啊! 虎头大刀势如破竹,冲吴黑塔当头斩下,黑铁壮汉无计可施,因为他手中的长刀汇聚着他身上最后的力气。 爹啊…… 儿子这就来找您了!千万别走得太快啊! 吴黑塔用眼角余光看向灵床上的吴志宝,心中充满悔恨,要是他会一点武道,也不至于连救命恩人都保不了,可惜,一文钱难倒穷家汉,连温饱都是问题,何谈习武?然而结果有些出人意料,吴黑塔觉得自己手上似乎遇到什么阻碍,接着一股热流喷了满脸,他扭过头去骇然发现,蒙面头领居然被他拦腰砍断!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惊呆了!吴黑塔难以置信的看着死不瞑目的蒙面头领,只觉得是老父的在天之灵保佑了他。可韩笑与背剑人却惊异看向昏昏欲倒的段平生,他们十分笃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昏昏沉沉之中,段某人体会到了似曾相识的感受,如同情人抚摸般温暖,迅速安抚着他躁动不已的疲乏精神,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冰凉气息浸润着他几近枯竭的泥丸,弥补江东旗魂上的细密裂纹。 恍惚之中,段平生终于想起上一次在哪里遇到类似感觉,就在揽风望月楼,就在那个恬淡女人面前,就在她含情脉脉同自己对视的时候。 那一天,段平生莫名倒在棋盘,此时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个中缘由。 自从降临到武幽王府起,段某人还没有哪一天的精神状态比现在好,他能够看清蒙面刀客恐怖伤口处迸溅的滴滴血液,察觉美人韩笑眼中生出的激动光芒,也捕捉到背剑人眼中的惶恐与转身奔逃的细微动作。 背剑人怕了,出离的害怕了,他忽然想起自己面对的对手,是那位纵横江山的段王爷,埋藏在心底的恐惧于此时再度占据了他的心灵。作为段王爷的对手,无论前期占据怎样的优势,都不要沾沾自喜,因为到最后胜利的都只能是他。 背剑人不想死,这关乎自己的未来,所以他转身就逃,丝毫不管那一死一伤的师兄弟。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要把消息透露出去!我还要成为启天公会的高层!冲击下一轮赌命游戏的天下第一!” 仿佛魔怔了背剑人碎碎念着,他竭尽所能催动轻功,只为早一步逃出王府,但是在场之中有一个人,无论境界还是轻功都比他要高出一筹。韩笑接到段平生示意,毫不拖泥带水的施展轻功碧水踏波,手中亮出朵朵百花,闪电般拍打到背剑人的身上。 而段平生此时也没有闲着,灵气不仅完全恢复,甚至总量升至一百点,他当即耗去九十点灵气催动江东旗魂,施展最强摄魂术。此时此刻,一心仓皇逃窜的背剑人被韩笑一掌打歪了身子,不经意间同段某人对视,随后身躯一僵,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得不说,韩笑容貌妩媚天成,可动起手来,比一般的男人还要狠辣。 她见背剑人动弹不得,一把夺过名剑寒江雪,随后干脆利落的结果了他。 我……怎么就……死了呢? 难以置信的背剑人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战利品 灵堂之中,满地狼藉,除去吴志宝外又多了两个死人,吴黑塔终究难以坚持昏了过去,而被他一拳轰中面门,瞎了一只眼睛的蒙面刀客却悠悠醒来。 “师兄……得手了吗?” 极其虚弱的刀客缓缓爬起,又立时瘫坐在地,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师兄居然断成了两截儿,就倒在他的身边:“这……师兄……你别骗我,快起来!咱们还要找《炼体书》啊!咱们还要向师傅证明,咱们不是他眼中的垃圾啊!” 可是死无全尸的蒙面头领再也无法出言,而回答他的却是成功退敌的贾龙阳。贾统领见到灵堂异状有些慌神,连声叫道:“王爷!您怎么样了?”熊腰虎背的贾龙阳看向场间仅剩的蒙面人,当即就要将之一拳轰杀,却立时被段平生制止。 “暂且留他一条狗命,你先看看吴黑塔的情况!” 刺客死不足惜,但肯为他舍身赴死的吴黑塔死了就是万般可惜。贾龙阳随手扭断刀客的一条腿,接着便去查看吴黑塔的状况,神色微沉,殊为愧疚道:“情况极为不妙,都是属下被人纠缠太久,才……” 段平生立刻抬手制止:“其他的以后说,你先谈能否救治?” 贾龙阳指着黑铁壮汉身上最重的伤口,沉声道:“别的都是小伤,唯独这道伤势难以处理,周围皮肉都遭到寒毒入侵,即便是我用内力清除,也难以根治,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剑伤对脊柱与膻中造成损坏,想要保命极为困难,就算成功活命也只能沦为废人。” 段平生攥紧双拳,微微咬牙,神情说不出的严峻,这时始终作壁上观的白衣影卫忽然现身,先是抚掌于吴黑塔伤口之上,用内力稳住伤势,又扭头对段某人说道:“要想让他完全痊愈,甚至更上一层楼,你就把那颗人参拿来!” 人参? 段平生的戒指里的确藏着一颗千年人参,而这是他完成炼脏篇的必备珍奇,不过人命关天,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将之取出,丢给白衣影卫。而白衣影卫微微一笑,手指冲飞来人参弹了三下,这人参便又物归原主,只是少了三条根须。 “千年人参,药力雄厚,一条根须即可保命。”白衣影卫先吞吃一条,又将另外两条分别弹入贾龙阳与吴黑塔的嘴中,吩咐贾统领,“你和我到灵堂之后,用内力为他清除寒毒。” 贾龙阳重重点头,紧接着转眼之间,两人便原地消失进入旧屋之中。 “老朽观他骨骼惊奇,天生巨力,是块练武的材料,难能可贵是衷心,这一条宝参根须可让他踏入武道门栏。” 听闻传音,段平生阴沉的脸庞终于有所缓和,方才他还对白衣影卫心生怨言,不过话说回来,若是白衣影卫插手的话,自己到现在也无法察觉素裟的良苦用心。一战过后,段平生可谓收获颇丰,不仅头顶七大主穴又开辟一处,而且孕生内息更进一步,过不了多久,他便能完成筑基,正式涉足武道一重楼。 将千年宝参收起,段平生立刻查看小凳子的情况,幸运的是小家伙只是被撞了一下,并无大碍,段某人欣慰的将之抱起,放到较为柔软的蒲团之上。他回想起小家伙咬着背剑人时决绝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坎被狠狠撞了一下。 “咳咳,王爷啊,人家想问个问题。”韩笑拿着寒江雪,忽然询问,见到段某人点头,这才继续说道,“我想搜一搜这个人的身上,看看有没有其他宝贝。” 方才的战斗,韩笑出了很多的力气,要不是她一直拖着蒙面头领,根本没有办法造成现在的局面,因此段平生很爽快的答应了。韩笑立马兴冲冲的开始搜身,就连段平生都不由得投去目光,毕竟这是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斗,胜利果实有多么甘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战利品的价值。 搜完背剑人后,韩笑又不惧血污找寻蒙面头领的宝贝,那边被扭断的腿的刀客气怒道:“你别碰我师兄!” 韩笑嗤了一声,继续她的搜身大计。而蒙面刀客也终于忍不住,报出师门,想要震慑韩女侠。 “家师乃是黄沙刀君沙莫笑,要是家师知道我们师兄弟死在王府,一定会来给我们报仇的!”刀君弟子愤愤说道,可他的话只是让韩笑耸了耸肩,压根没有起到多少作用,而段平生也并不怎么担忧,因为尽管黄沙刀君是堪比地榜宗师的超绝人物,但前一阵子传闻他去挑战刀道魁首,自此便杳无音讯,恐怕比这师兄弟俩还要死得早。 刀君弟子当然也知道这一传闻,不过他坚信师尊不会轻易陨落,咬牙道:“你们等着吧,师傅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 段平生懒得理会,而是看向韩笑最终搜罗来的战利品。相比师出名门的刀君弟子,背剑人的贡献反而最大,单单那把名列《兵器谱》的寒江雪,就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名剑、特殊) 物品类型:武器 锋利度:丙中(甲乙丙丁上中下,十二等) 坚硬度:丙上 使用条件:习得《寒江刺雪》第一层 特殊效果:一、寒冷光环:影响一定范围内对手的行动。二、寒毒:寒气侵入伤口,造成重大破坏。 物品简介:寒江雪由铸剑大师欧冶子锻造而成,采昆仑冰川万年寒铁铸成,威力惊人,因其寒毒超绝,难以抑制,故入名《兵器谱》,位居四百零六,剑榜分列一百三十。 《兵器谱》中囊括了全天下最有名的神兵利器,每一位锻造师最大的梦想,便是能让自己的作品荣登《兵器谱》,可是近年来天材地宝愈发稀缺,锻造师中也少有惊艳之才,所以五年之中,《兵器谱》数目再无变化。至于剑榜则是兵器谱中的一大分类,刀剑为武人主流兵器,因此名剑名刀数目众多,所以又特意开辟两大榜单,排布刀剑高低。 尽管寒江雪排名不算高,但是这年头,哪怕《兵器谱》上最后的神兵利器,也都会引起他人眼红觊觎,这不,尽管知道命不久矣,但那位瞎了眼的刀君弟子还是忍不住死死盯着寒江雪。 除了名剑之外,背剑人身上还有两部秘籍,分别是剑法内功相融的《寒江刺雪》以及一门江湖上广为流传的普通身法,前者乃是玄阶中品秘籍,而后者则是黄阶下品的大路货色,孰好孰坏一看便知。而蒙面头领的物品,则只有一部残缺刀法《沙中行》,单看武功等阶比《寒江刺雪》还高一等,达到了玄阶上品,可是只有前三重,缺少最核心的后两重,而内功轻功更是没有,其余的,都是金疮药之流的杂物。 清理完战利品,接下来就是最为重要的分赃阶段,分赃不均最容易引起内讧,可是问题来啦,手头的三本秘籍,唯有那门普通身法没有丹田与境界限制,《寒江刺雪》需要种气气海,或者打通主穴偏近气海的炼体者,而《沙中行》则只能由种气膻中者修习。这么算下来,宝剑与剑法都得给了韩笑,而《沙中行》可以交给吴黑塔参悟,但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有些太亏了? 看着韩笑眼巴巴的样子,段平生抿抿嘴,亏就亏吧,反正自己也不是没有收获,不仅境界攀升,而且还获得了一种威力强大的化神术。 (入门,熟练度1/200) 阶位:玄阶上品 类型:化神术 效果:影响目标灵魂本源,幅度由双方灵魂强弱与技能境界决定 消耗:一百点灵气/内息 简介:失魂术为极为高深的化神术,其奥义已涉及灵魂本源,若不参透灵魂本质,极难晋升。 单论品阶,失魂术比韩笑得到的《寒江刺雪》还要高一筹,而且直接让段平生跳过了参悟与掌握阶段,平白无故多了一道杀手锏,就是消耗过于苛刻了些。 见到段平生很是爽快的把名剑秘籍交给了自己,韩笑顿时美滋滋的笑了起来,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件像样的兵器,而寒江雪显然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还额外拿到一部附带伴随任务的剑道秘籍,怎能不让她喜出望外。韩笑忽然觉得,虽然武幽王性子是乖僻了些,还带着那么一丢丢的猥琐,可模样算得上俊朗,人品嘛总的来说也不错,平时相处除了话少一点,相处起来还算挺愉快的。 哎呀呀!我在乱想些什么?怎么搞得和选夫一样了?我不是立志要嫁给一个武功盖世的大高手吗?武幽王就算再怎么样,他也还差着大高手十万八千里,况且种气泥丸是没有前途可言的…… 不知为何,韩笑忽然高兴不起来了,尤其是她看到段平生手里的那本普普通通的身法秘籍,心中便更不是滋味,瘪着嘴瞅了段平生一眼,悄悄说道:“要是你想学轻功的话,我可以把家传的《碧水踏波》教给你,放心,这门轻功我打小就练,没有丹田限制的。” 而正头疼着是否就选择这门普通身法的段平生忽然一愣,看到韩笑扭扭捏捏,转向旁处的动人眼眸,蓦地笑了起来,笑个不停。 “有什么可笑的?”韩笑羞恼不已,作势拔剑。 段平生摆摆手,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那就请韩女侠暂且当本王的授课恩师了!” 韩笑轻呸一声,绝色容颜旋即如同玫瑰绽放,美不胜收。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江湖也疯狂 自武幽王府外的槐树上飞起的那只乌鸦,掠过幽州城的大街小巷,最终落于一座豪奢庭院内,月色洒落于啄羽乌鸦,生出妖异血光。院中有两人对坐饮酒,其中一位戴着半块血色面具,轻轻放下酒杯,似血红唇弯起微妙弧度:“公子好狠的心,为了拉黄沙刀君下水,不惜搭上一位寒剑传人。” 对座之人微微一笑,正是命背剑人潜入王府试探段平生的启天成员,他早就料到背剑人会命丧王府,而这正是他故意为之,此人轻捻酒杯,酒水晃荡不止:“本就是必死之人,死不足惜,我交与他寒剑传承,为的便是让他早一日去死。” 血面人抬起手,啄羽血乌旋即飞来,温顺俯身轻点掌心,红唇轻启,话音动听:“不知公子认为,炼体奇书是否真的在王府之中?” “哼!你到现在还相信这等无稽之谈!如果有的话,李长风也不至于死在狱中!”启天成员假意讥诮,可他却比血面人更为相信这一传言。 毕竟,那个人出现了啊! …… 有一条千年宝参根须吊着命,又有两位武道强者全力救助,吴黑塔体内的寒气很快就被清除,伤口处极速生长出粉嫩肉芽,恢复如初。不仅如此,白衣影卫还借此机会助他完成种气膻中,历经生死危机后终于踏上武道之路,昏昏沉沉中黑铁壮汉尤为虚弱的望了段平生一眼,便彻底昏睡过去。 白衣影卫抹了把虚汗,神色愈加惨败,浑身死气也更为浓郁,尽管他吞吃一条参须助力,可消耗的精神却难以弥补,死气沉沉的白发老人似不知觉般含笑出言:“吴黑塔的资质比我想象得还要好,极为适合走种气膻中力道杀路,你欲让他修习黄沙刀君的武功,倒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有黄沙刀君独门内功辅佐,才能将《沙中行》的威力发挥至极,所以……” 不用等白衣影卫发话,贾龙阳当即会意,而那位瞎眼刀客意识到情况不妙,心一横便想咬舌自尽,却被贾统领瞬间制止。由于逼问要用到残酷手段,贾龙阳将刺客尸体清理后,便捉着瞎眼刀客赶赴地牢,小凳子连同吴黑塔都在灵堂后的旧屋沉睡,白衣影卫离开后,整座灵堂只剩下了段平生和韩笑两人。 激战一场,韩笑有些疲乏,很想回厢房入眠,可她见到精神奕奕的段平生再度盘坐于蒲团之上,继续为吴志宝守灵,便撇撇嘴,心说还真是一位信守诺言的好王爷呢。她思来想去,觉得留他一人在这里很是孤单,况且,指不定还会有刺客来袭,所以不声不响的坐到了段平生身旁。 韩笑瞄了一眼某人侧脸,想找些话题排解沉闷,可她左思右想都没能找到满意的话题,反而想着想着,倦意上涌,渐渐地闭上剪影双眸,睡了过去,好巧不巧的是,沉睡之中她倒向一旁,秀发直接枕在了段某人的肩头上。这一下,立刻惊醒了正在反思战斗的段平生,他哭笑不得的看着韩美人,似乎觉得自己这个靠垫不太舒服,无意识的摆弄自己的肩头臂膀,寻找合适的角度,就寻不得最终滑到怀中才算消停,面带微笑,沉沉睡去。 见她睡得安稳,段某人也没去扰人清梦,而这时,成功逼问出黄沙刀君独门内功的贾龙阳回返,看到两人的暧昧姿态,面色一怪,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绷着脸小声汇报:“王爷,盗王逃了!” 段平生不动声色的轻轻点头。 贾龙阳再度藏于暗处,小心瞭望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不禁暗自惊奇,自家王爷还真是变了个人! …… 空空荡荡的牢房只剩下四条锁链轻轻晃悠,光头周泰脸上露出惊愕神情,可心中却暗自得意,因为盗王不是自己跑的,而是被他亲自放走的。 “嘿嘿!”头上没有一根杂毛的周泰摩挲着滑溜溜的脑袋,冷笑不止,“你不是想借助盗王帮你筹钱吗?正好,本统领就将计就计!到时候,我要亲自拿你下地牢!” 这一夜,整个幽州城不得安宁! 先是有武夫接到血羽传书,被神秘金主雇佣的众多江湖人士旋即冲击王府,这些人数目众多,但实力普遍不高,在领头者被贾龙阳逼退后,其余人遭到王府侍卫与供奉的合力绞杀,最终留下一地尸体才退出城去。 其他一大批,或因盗王被擒而选择观望,或因段某人守灵而选择拖延的江湖人,纷纷暗中观察王府虚实,以为日后做准备,而一道身影的突兀出现,直接牵动了所有人的心!先前被擒的盗王竟是安然无恙的脱身而出,看他急速离去的样子,便有武人不禁猜测,他是否成功得手。 《炼体书》关系着什么,所有闻风而来的武者心知肚明,尽管这个可能很小,但仍有人深信不疑尾随盗王,可盗王轻功超绝,一般的地榜宗师都无法比拟,因此只能看着盗王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所有人眼中。 “盗王一定得手了!否则他为何匆忙离去?” 对于盗王的反常行为,越来越多的江湖人选择相信,也因此有越来越多人加入搜寻盗王的行列。然而此时,盗王却来到了珍珑阁,不久之后,便是珍珑品奇的日子,不仅会有辽东好汉参与,甚至连江南武人也会提前北上与会,因而此时珍珑阁内藏有众多天材地宝神兵利器,而守备力量也同样极高,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过。 不过盗王终究是盗王,他潜入密不透风的阁中好半晌,才被人发现,随后便是一阵鸡飞狗跳刀光剑影,盗王才碍于珍珑阁人数众多,闪身离去,不久之后,幽州城中传出了这样一条消息。 武幽王府悬赏万两白银,只求购回《炼体书》! 这条消息,顿时在幽州城中炸开,所有人的心思立马都打到盗王的头上,只要能抓住盗王,便能夺得炼体书,不仅如此,自己暗中誊抄一份,再将原籍卖与武幽王府,还能白赚一万两银子! 如此诱人的买卖,直接搞得幽州城鸡犬不宁,连刺史顾昊也被惊醒,相较于武人他对《炼体书》没有多少念想,因此头脑也更为清醒,察觉个中端倪,不过一直让这帮江湖人士闹下去也不是个事情,便命下人去请龙门罗龙捕,让他出面维持秩序。至于为何是维持秩序而非制止,顾昊如此作答:“闹吧,随他们闹吧,这些年江湖越来越不听管教,就让这些人自相残杀个痛快,让这辽东武林消停一会儿。” 霎时间,位于幽州城的龙门分部大门洞开,众多腰上别着铜钩的龙门中人鱼贯而出,赶赴幽州城中每一处要地。龙门乃是类似于六扇门的特殊机构,直属唐皇,门主据传是天子近臣,门中有四位龙捕四条龙鱼,都是名列地榜的武道宗师,武威赫赫,名声慑人,虽然江湖暗中称龙门乃是帝皇走狗,却无一不对其深深忌惮。 见到龙门铜钩出没,江湖人先是一惊,可察觉这些帝皇走狗只是观望,便放下心来继续搜寻盗王,一时间,整座幽州城多了好些个高来高去的高妙人物,一双双凌厉眼眸,急切扫视每一个可能的藏身之所,终于,有人发现了盗王的踪迹。众多武人旋即赶赴,见得一人鬼鬼祟祟护着怀中,以为他夺得了《炼体书》,当即一拥而上。 那人张口想要解释,就立马被人打翻在地,随后又经受各种阴招洗礼,彻底不成人形,怀中藏有的物品也被人夺取。一众好汉看都不看就开始争抢,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直到又闹出了几条人命,才令剑拔弩张的气息微微缓和,继而察觉他们拼死拼活争夺的物品,并非完整的炼体奇书,而似乎是书中的一段文字。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而眼下的问题是,如何处理这段文字,为其拼杀?有些不值当,可就此收手,也不怎么甘心。不知是谁提议,每个人都抄录一份,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同,随后,所有人都拿到了这段文字,心满意足的相互抱拳四散离去,只余下死的死伤的伤的倒霉鬼,于夜色中迷茫。 这样的事情并非结束,当众多武者收集到不止一条文字后,隐隐摸清了盗王的想法,这位盗王居然将炼体书拆分开来,以每一句一百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围追堵截他的武者们。对此,江湖人不知该如何评述,猜不出盗王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可他们却各有各的小心思,假如……我能偷偷摸摸的买到一句,暗中私藏,再从别人那里,将其余的内容抄录到手,岂不是不仅能掩人耳目得到宝书,还能得到百倍报酬? 有人察觉不妙选择收手,却也有人甘之如饴,继续追讨盗王,然而相比名门大派的武者,一些江湖草莽银钱不足,该怎么办呢?正好,有人提议拿东西去珍珑阁换银子,倒不是他们不想顺便劫了珍珑阁,可这里是龙门看守的重地,不得不收起小心思,打了折扣换了银钱赶忙继续追踪盗王。 随后的时间,便是一场你来我往的金钱交易,盗王甚至不用动手,只要亮出一张字条,就有人乖乖送上百两银子,连纵横江湖盗取珍奇无数的他都不得不赞叹,这种买卖简直让人欲罢不能。两位身姿婀娜的蒙面人连夜从揽风醉月楼中离去,见得城中怪像,只觉惊奇,三招两式打退几个宵小后,迅速赶赴城南,奔向茫茫龙眠山中。 夜,很快过去,幽州城中的喧闹景象逐渐落下帷幕。 疯狂过后,武者们急于查看自身的战利品,可到现在他们才反应过来,存着小心思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纵使是搜集字条最多的人,都没办法拼凑成完整的《炼体书》,甚至他们到现在都没办法判断,这些只言片语是否真的出自《炼体书》。 朝阳初升,阳光不仅没有带来丝毫温暖,反而犹如一盆冰水浇在每一个江湖人的头上,他们心中纷纷涌起一个念头。 娘的,被耍了! 正文 第三十章 疑惑 韩笑心中的江湖是自由自在,是无拘无束,是刀光剑影,是儿女情长。可惜梦想与现实总存在巨大的差距,心中有整座浪漫江湖,但身子却被困于小小厢房,尽管那人那天答应了不久之后便还她自由,可那夜韩女侠仍旧睡不安宁,反而待在灵堂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暖。 可半梦半醒中的她,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枕头怎么这么硌人啊? 接着,她习惯性拱了拱,但奇怪的是,那枕头居然变得更硬了! 韩笑有些气恼的拍打枕头,可拍着拍着她发觉不对劲,蓦地睁开双眸。日光初上,灵堂外洒满了沾染露水的落地槐花,视线向下挪去,是两条盘坐的腿,她正想着这是谁的,就看到眼前的白色锦缎下有不明物体微微凸起?眨了眨眼睛,意识还是清醒的韩笑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不明物体隔着白布触及鼻尖,她才如闪电般的从某人怀中弹起,脸蛋通红,手指颤抖,指着段平生哆嗦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居然不是太监?” 守灵一夜后,方才进入假寐的段平生被韩笑惊醒,翻着白眼:“谁告诉你本王是太监的?” “可……人家不都这么说吗?”韩笑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好好的黄花闺女居然不明不白的被人糟蹋了,水眸中满是气恼,气恼中带着羞愤,羞愤中藏有青涩,青涩中竟然夹杂着那么一丢丢的小激动! 我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韩笑有点抓狂。 段平生似笑非笑直接反问:“那你觉得呢?” “我……你……”语无伦次的韩美人,觉得杀了这个可恶的家伙才能消去心头之恨,她急急忙忙去拿地上的寒江雪,就见到刚刚醒来的小凳子从旧屋里冲出,直接扑到段平生的怀中,小脸心有余悸,“江南哥,你没事儿吧?” 段平生微笑着摇摇头,见到韩笑气哼哼的放下宝剑,粉唇高高撅起,一副气不过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便开始哈哈大笑,小凳子疑惑问道:“江南哥,你笑什么啊?” 段某人望着韩女侠拔腿就走,笑而不语。在打通又一处泥丸主穴后,他的身体得到进一步提升,连带着那话儿的情况也有所好转,相信再过不久,便可如臂使指能屈能伸。 这时,神色不定的贾龙阳前来汇报夜中乱象,令段平生眉头微皱,盗王的所作所为,与他的计划出入极大。首先就不包括夜探珍珑阁一事,其次王府花万两重金买回《炼体书》也不知是谁的鬼主意,倒是江湖好汉被耍的团团转让他心思一稳,炼体书第一篇共有四百余言,全数卖出便是四万多两银子,填补银两亏空绰绰有余,只是不知为何出了这么个叉子? 而宣华夫人宋稚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她让周泰代为传话,先让盗王与珍珑阁老板演一出戏,做个假象给段平生看,使其误以为盗王的确同意了他的要求。可夜中闹剧以及万两白银购奇书,都不是她的手笔,周泰搜集到部分疑似出自《炼体书》的只言片语,经王府供奉合力鉴定,最后一致认为这只是一门养生术而已。 沉吟片刻,宋稚断定是盗王想借此机会大捞一笔,便没再深究,她更为关心的还是那藏有饷银案证据的包裹,这包裹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最大程度上减少对边军造成的影响,因此她才答应段平生将灵堂设在王府,只为调开白衣影卫暗中搜查段某人的小院,可是下人彻夜翻找就差挖地三尺,愣是没能找到包裹,而她万万想不到,段平生早就将之藏在重楼戒中。 除却昨日王府动乱,宋稚一直派人盯着段平生,因此她肯定包裹还在段平生的身上,当即示意守在一旁的周泰:“让人给本宫盯好那个废物,此物事关重大,断不能落入旁人手中。另外,青鸾殿大长老的公子要来参加珍珑品奇,你去叫沈宫安排一下,别再出了上次的岔子。” 宋稚神情微冷,前些日子她得到有关《炼体书》的消息,便断定江湖武人会为之癫狂,因此早早向青鸾殿主调派帮手,可帮手不仅没来,反倒是成了刺客,好在宋稚成功联系第三方势力,吃了个定心丸,才有胆量继续在王府坐镇。 看着周泰连忙应是随后躬身离去,宋稚起身走向内房,探望卧床不起的紫鸢,她亲自端起安胎药喂给紫鸢,温声道:“鸢儿,来,张口,一定要把身子养好,过些日子,江北就会提前回来。” 纵是病体也要身着青衣的紫鸢眼眸微亮,嘴边涌起甜美笑意,可心中却暗自笃定,等到小将军回府之时,她要让那一大一小两废物追悔莫及。 …… 吴黑塔醒来后察觉自己居然走上武道之路,顿时又惊又喜,尤其是还有一套弥足珍贵的武学心法,更让他对段平生愈发感恩戴德,不知该如何表达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最后思来想去,提议让老父早早安葬,毕竟这里位置太偏僻,万一再出现什么意外,他没办法向死去的吴志宝交代。 本想守灵三日的段平生,拗不过吴黑塔的强烈要求,最终选择同意,不过他觉得做事要有始有终,守灵从子时开始便要到子时结束,起码这一天不能敷衍了事。吴黑塔重重点头,和段某人与小凳子一起,守在放满冰块的灵堂中,静静体味时间流逝。 吴志宝的死去,如同一块丢入大江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小小波澜,可仍旧有人目睹他的出现与消失,记着他曾经存在过这个世间,替所有老卒伸冤。 因此,有人自发前来吊唁,不过这些人大都身份低微,压根没有走入王府正门的资格,而这正是宋稚提前考虑到的地方,灵堂就开在后门旁边,谁想来,来便是了,也让外边的人好好审视武幽王到底是不是言出必行? 吊唁者们在王府侍卫的冷漠注视中,小心翼翼走进王府,见到了灵堂中的三道身影,他们回想着昨日段平生斩杀雷兴国的姿态,又见得他此时满脸肃容,纷纷发觉幽州城的传言并不真切。而段平生发现,每一位吊唁者的前来离去,都让他距离完成第二环主线任务更近一步,而随着吊唁者越走越多,任务完成的速度便越快,段某人疑惑顿开:“难怪我一直无法接到任务完成的提示,原来还需要等待时间酝酿啊。” 忽然,王府后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来是昨日答应段平生前来吊唁的刘老将军。老将军龙行虎步,牵着自己的小孙子走下马车,却忽然听到管家抱怨:“这武幽王府也太不识抬举了吧,连将军您都只能走后门。” 刘老将军面色一沉,猛地一脚踹在管家身上:“当年万碑山之战,老夫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现在走个后门怕什么?” 管家知道自己失言,赶忙躲到一边,看着老当益壮的刘老将军陪同孙儿走进后门,心中愈发对这座王府没有好感。 刘老将军尽管赋闲在家,可他的两个儿子仍旧活跃于边军之中,都是响当当的实权人物,大有继续上升的昂扬势头。刘老将军的出现,让段平生必须起身相迎,毕竟人家屈尊已经是极为给面子的表示了,自己可万万不能让人家继续丢面子。小凳子跟在段平生身旁,见到了刘老将军的小孙子,虎头虎脑,一副未来将军的气势。两个小孩子都算得上权贵阶层,因此早在夫子书院中便已相识,可小凳子有些害怕,由于那个精壮男孩曾经欺负过他。 精壮男孩冲小凳子做了个鬼脸,忽的说道:“爷爷,他就是因为目无尊长,被书院开除的人。” 闻言,小凳子嘴唇一瘪,连忙躲到段某人身后。 正同段平生寒暄的刘老将军神色一滞,解释道:“小孩子缺乏管教,还请王爷海涵。” 段平生刚想说不碍事,就听到刘老将军的孙子不服气的顶嘴:“明明就是嘛,他顶撞师长,气得张教习请了好些天假呢!” 小凳子很委屈,但懂事的他选择一言不发,躲在段平生背后静静的望向自己的脚尖。 刘老将军气哼一声:“老夫能执掌万人雄师,还管不了你个兔崽子?” “且慢且慢,刘老将军息怒!”段平生抬手制止,把小凳子扯到自己面前,随后冲那个精壮男孩解释,“朱紫不仅没有顶撞那位张教习,而且还受了他殴打!”段平生亮出小凳子仍旧缠着绷带的双手,使得精壮男孩微微一愣,“那位张教习也并非被小凳子气病了,而是因本王气不过,赏了他几戒尺而已。” “啊?”精壮男孩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居然敢打张教习?” 刘老将军听出写端倪,神色一变,出言询问:“可是那个张家?” 段平生轻轻点头,神态自若,让刘老将军更加觉得之前是自己瞎了眼睛,这天底下就没有武王府的后人不敢干的事情!他连忙扯着孙子,让他向小凳子道歉,精壮男孩有些不情愿,可是看到眼眶微红的小凳子,嘴巴一软,还是乖乖选择认错。刘老将军露出笑意,在段平生的带领下,为吴志宝上了三炷香,忽而见到体格雄奇的吴黑塔,眼前一亮,当即生出招揽之心。 “天生一副冲锋陷阵的好身板,吴家后生,可愿到我麾下磨砺几年?” 方才段某人正觉得刘老将军当为军人楷模时,就猝不及防的见到他公然挖墙脚,这锄头挥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但是转念一想,似乎参军才是吴黑塔最好的归宿,军中照样可以习武,而且看刘老将军的意思是想要重点栽培他,那么只要刘家不倒,吴黑塔就能一路平步青云。反观自己这里,暂时没有办法妥善安置吴黑塔,可他仍旧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收服的人就这么做了他人嫁衣,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好在吴黑塔意志坚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刘老将军的提议,直叫老将军连呼可惜,临走前还让他好好考虑。而段平生觉得,自己再怎么不是滋味,也不能耽误了吴黑塔的前程,或许将他送入军中,将来便能得到一份不小的助力,随即提议,不要受到自己的影响。 可吴黑塔却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暂时哪里都不想去,就想留在您身边保护王爷!” 段平生心中微暖,含笑点头,反正日子还长着呢,总能把吴黑塔安置妥当。 然而就在此时,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人气冲冲的踏入后门,此人正是珍珑阁的老板,段平生正纳闷他为何如此火大时,就听到他冷冷笑道:“王爷,您当真是好手段啊!”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兴师问罪(上) 珍珑阁老板庄半城,算得上是整座幽州商界执牛耳者,据说庄半城背后站着位跺跺脚就能让辽东地震的大人物,这才能让他掌握各种黑的白的见不得人的生意。有庞大财力支撑,珍珑阁早就走出幽州开遍了大江南北,而每隔三年,各处分阁都会将收拢而来的珍奇送往幽州,召开天下间独一号的“珍珑品奇”,届时各路英豪都会齐聚幽州,不乏地榜宗师等超绝存在。 因此,珍珑品奇是庄半城的招牌,而段平生让盗王图谋珍珑阁,便是要砸他的招牌,尽管昨夜事端没有造成任何损失,反而让他小赚一笔,可庄半城却仍旧按照宋稚的安排,装作丢失大笔财产的样子前来兴师问罪,而既然是兴师问罪,那演技自然是要到位。 面冠如玉器宇轩昂,年近不惑的庄半城保养得极其到位,只见他嘴边生怒,气冲冲走到灵堂前,一把扯下腰间玉佩砸碎在地,段平生看得眼角直跳,心说此人果真财大气粗,价值不菲的好玉都能随便砸着玩儿。守在堂外的侍卫们大都面面相觑,不知自家王爷怎么招惹到了对方,这边正守灵呢都要来砸场子,其中一人眼露精光,觉得有好戏上演,赶忙溜走去通知统领周泰。 碎玉残渣击地而起,飞得到处都是,吴黑塔见老父遗体受到冒犯,面色一沉,额间鼓起青筋,忍不住就想动手,可庄半城却也不是独自前来,他身后跟着位灰发老者,穿着简单手无寸铁,看似平平无奇,却令贾龙阳忌惮不已,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庄半城还真是有钱到了一定境界,连这等心高气傲近似地榜宗师的人物,都能招揽到麾下。 心觉不妙,可段平生仍旧平静拦下即将爆发的吴黑塔,敛去身上的碎玉,继而以退为进:“庄员外若是觉得本王有哪里做得不是,大可到堂外理论,毕竟,逝者为大。” 庄半城见得神色阴沉的吴黑塔,觉得自己可能演得有些过火,灵床上躺的好歹是江东老卒,他也曾经一怒之下为其鸣不平,如此冒冒失失的确过于莽撞,干咳一声,大踏步走出灵堂,又摆出一副赔我血汗钱的样子,指着段平生大声吼道:“武幽王!今天我定要讨一个交代!” 段某人让小凳子和吴黑塔稍安勿躁,独自出面负手而立,尽管他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可神情仍旧不卑不亢:“什么交代?” 眼角余光瞥到有外人在后门处张望,庄半城故意让嗓门愈发响亮,非要将此事宣扬开来,变得人尽皆知:“你和盗王勾结,图谋我珍珑阁财物,令我损失惨重!你说,你应不应该给我交代?” 什么? 听闻之人纷纷一惊,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盗王是谁?大名鼎鼎的盗中王者,天南地北留下无数传奇,近乎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听说珍珑阁遭劫,闹得沸沸扬扬,原来是盗王的手笔,可为什么武幽王会和盗王扯到一起? 侍卫们愈发摸不到头脑,而后门处张望的人里藏有江湖人打扮的普通百姓,好死不死的是,此人怀里正揣着一大把纸条,他正是昨夜花去百两纹银买去只言片语的某位倒霉鬼。 此人神色不宁,心说武幽王都能和盗王勾搭到一起,图谋珍珑阁,那夜中闹剧会不会同样是他们唱的双簧呢? 江湖人暂时不能肯定,决心继续探听。 而此时,双眉紧蹙的段平生觉得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盗王竟然如传言中真的光顾了珍珑阁,而透露这一消息的,显然与周泰以及那位夫人脱不了干系。 嘶…… 段平生眼神微动,思量对策,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盗王到底意欲何为。他拿着炼体书和几万两银子外加一堆宝物跑了,不仅令自己要面对两万两银子的窟窿,还得给庄半城一个交代,且不谈珍珑阁失窃是真是假,万一庄半城一口咬定丢了东西,而后狮子大开口,自己也没办法应对。但是话说回来,盗王也好不了哪里去啊?韩笑仍旧在府里待着呢!而碧落山庄与盗王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无论如何,他都有把柄攥在自己的手里! 真是奇了怪了! 段平生心思微沉,蓦然发觉自己将盗王想得过于简单,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位专营溜门撬锁的盗贼,指不定就会抛弃一切啊! 思索良久,段某人一时无言以对。 “怎么?不说话了?”庄半城斜瞥了一眼沉默不言的他,忽的从怀中拿出一纸清单,刷啦一下亮给所有人,尽管众人看不清字迹,可其密密麻麻一大片,显然罗列众多,“王爷可要听好了,这些都是我珍珑阁丢的宝贝!” “商周古玉两枚,底价三千两银子!” “书圣真迹《九楼帖》一幅,底价八千两银子!” “西域千年火菩提一颗,底价一万三千两银子!” “……” 庄半城一行一行读下去,段平生的脸色也一次一次黑下去,而旁观人的惊呼声也一次一次提了起来,当听闻丢失足足十八万两财物的时候,众人的神情颇为奇异。 有人嘀咕还真就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不到半天的功夫偷了十八万两的东西,那可真是一辈子都能躺在银山上睡大觉了。 而有人则是对段平生心生厌恶,尤其是那些已经吊唁或准备吊唁的人,心中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善意顿时荡然无存,甚至比先前还要厌恶。 没有人对庄半城的清单产生质疑,不仅因为盗王的确有这种手段,还因为人类素有的仇富心理,他们一边对珍珑阁遭劫幸灾乐祸,又一边鄙视着段平生,心思却飘到了身怀巨富的盗王那里。 段平生在心中腹诽盗王的胃口可真不小,十八万两的各色珍奇,也不知这位是如何吞下的,庄半城一把将清单塞到他的手中,指着一纸冷笑:“如果王爷现在给不了庄某交代,那就别怪本人把你告上衙门了!” “告他!” 门外有位好事者突然高声应和,随后便赶忙埋头钻入人群,此人只是想趁此时机逞口舌之快,却也因他这句煽风点火的话,令众多满怀失望的吊唁者附和起来,他们见到段平生不言不语,便断定此事比真金还真,不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一阵又一阵声讨,而这情景似曾相识,此时的段平生宛如那刻的雷兴国,都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呼声一阵高过一阵,仿佛熔炉般将他架到火上烘烤。 不明不白的遭到冤屈,令段平生胸中涌起愤怒火苗,他面色更为阴沉,却仍旧一言不发。 灵堂之中的小凳子见到段平生孤零零的经受众人审视,觉得殊为不是滋味,一路小跑站到段某人身边,拉住他的手轻轻摇晃。段平生感受到小凳子眼中的宽慰,可他心底却越来越不是滋味,明明计划的好好的,用售卖炼体书的钱填补银两大坑,再花一笔银子为自己买到完成炼脏的必备奇物,最后将小凳子送入新的学堂。 段平生暗自握拳,他极为厌恶精心谋划失去掌控的感觉,更厌恶遭人泼脏水的腌臜事端,但事实与计划偏离太多,倘若找不到良策应对,他要面对的不仅是那座幽深地牢,失去自由延误时机,还会让小凳子感到失望甚至是遭到旁人诘难,更得连累韩笑姑娘,自己当时胸有成竹答应了人家,却反而将其一并拖下水。 大丈夫言而无信,如何向人家交代? 然而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为糟糕,府中蓦地传来一阵骚动,令门外旁观者暂时没工夫继续声讨,紧接着便听到有人高呼刺客跑了! 刺客是谁?段某人心中,连声嘀咕可千万不能是那个人,然而随后他就又被事实无情打脸,只见周泰护着宋稚前来,身后跟着沈宫与崔东窗两位管家,桩头统领阴阳怪气的讥讽道:“我当王爷为什么非要将那小贱人关在厢房呢,原来是早就和盗王勾结好了啊!现在人不见了!王爷您说该如何是好?” “……” 段平生无言以对,他本想一口否认此事与自己无关,可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百口莫辩,同样也没有意义,宋稚联合庄半城摆明了想要惩治自己,话语权掌握在对方手中,场间恐怕没几个相信的,即便是知道真相的贾龙阳都苦涩不已,一步错步步错,他的边军梦愈发遥远。 段某人忽然觉得他要是腰间也缠一块玉佩,定当摔得比庄半城还要碎,他早上还美滋滋的戏弄韩美女呢,结果被人家狠狠地摆了一道!这下好了,盗王将韩笑带走,凭借超绝轻功返回碧落山庄,一大家子人就此隐匿江湖不是难事!与性命相比,碧落山庄那点虚名那点田产,什么都不是!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遭到女人背叛了,两次都是突如其来,两次都打得他措手不及。 当真……是好算计啊!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兴师问罪(中) 在《江山》关服之时,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遭到最亲近之人的背叛,两人相遇相识,相知相熟,相恋相亲,相濡以沫相依为命,却也终究相淡相厌,最后相思化别离,相隔千万里。如今的她,正在另一款赌命游戏《魔法世界》中游历,而自己却经受第二次背叛,尽管他只是想与韩笑合作而已,可这一刀,同样心狠手辣。 段平生竭力按捺心中怒火,止住了因怨气上涌而微微颤抖的双手,有些失态的他弄疼了小凳子,可小家伙却咬紧嘴唇一声不吭,就这么陪在段某人身边。吴黑塔此时也走出灵堂,顶着众人的审视目光,挡在段某人背后,胸膛挺直,任你有千万人发难,我也不退分毫。 大管家沈宫沉默不言,看着段平生的模样轻轻摇头,居然如此轻易的被人抓住把柄,果然你再如何挣扎,都与那阿斗无异,扶都扶不起来。二管家崔东窗失去笑脸,胖乎乎的身子缩成一团站在宋稚身后,不敢为段平生说一句话。 宣华夫人宋稚不动声色的同庄半城对视一眼,眼里闪过流光,见到段平生此时的颓败模样,心中好生畅快:“小小年纪,连王府都没出过几次,也敢跟本宫斗?前些日子让你占几分便宜就得意忘形,居然算计到了盗王的头上!你有何资本也敢与虎谋皮?本宫出马,还不是让他即刻俯首称臣,与这庄半城联手演了一出好戏!” 宋稚眼中冷光一闪:“哼!今日便让你想明白,王府的话应该由谁来说!” “庄员外。”一身华服的宋稚走上前来,身负诰命的她不顾身份向庄半城行礼,庄老板立刻变了脸色,恭声敬道,“万万不敢,夫人您这真是折煞我庄某了啊!” 宋稚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将清单从段平生手中拿来,从上到下细细浏览一遍,神色由惊异转为惊怒,宛如真情流露,看得庄半城心生佩服,果然这位才是演戏的行家。宋稚指着账单,视线不露痕迹扫过门外众人,又看了段平生一眼,对庄半城问道:“庄员外,你说的事,可是真的?” 宋稚有心与庄半城一唱一和,珍珑阁老板自然不敢不从,旋即面露怒意,佯装气恼:“夫人说的是哪里话,我庄某就算再不识大体,也不敢蒙您啊,要是您不信,大可以派人去珍珑阁搜,若是有丁点出入,我提头来见!” 听闻庄半城说得干脆,门外众人愈发认定段平生行事不轨。宋稚连连摆手,面露难色,解释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十多万两银子的宝物,不得不慎重啊!” 庄半城当即会意,大手一挥:“夫人不必如此,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谁承担,我庄某还不至于眼瞎到认不清谁是罪魁祸首!” “可他……毕竟是王爷啊!”宋稚此时好似化身圣母,担忧的看着段平生,令府外人觉得王府里还是有好人存在,而庄半城则斩钉截铁的把她排除到一边,“夫人你再这么说,就是看不起我庄某了,他既然敢伙同盗王,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是……”宋稚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出言,而是化为一声叹息,“唉……” 身形落寞,再加上身为女子,比起段平生来,宋稚当即受到诸多同情。 见到两人一唱一和演得畅快,段平生不得不认清现实,很显然自己被算计了。当日故意让周泰偷听,本想迷惑宋稚,谁知弄巧成拙,反倒为自己挖了个大坑,如今自己身在坑中,如何自保难如登天,尤其是即将完成的第二环主线任务,居然在以更快的速度恶化,正应了一个道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古人诚不欺我啊! 段平生不欲多言,反正横竖都是一刀:“如果本王拿不出宝物,庄老板意欲何为?” 庄半城还没说话,宋稚便冷冷插嘴,双眸逼视段平生:“你这是什么态度?人家庄员外因你损失惨重,你居然不知愧疚,反而如此倨傲。哼,枉费我为你求情,浪费口舌!” 宋稚好似恨铁不成钢一般数落着段平生:“我曾劝你少窝在书库里,多出府去走走,可你偏偏不听,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可你却学到了一肚子的鸡鸣狗盗,圣贤书真是被你糟蹋了个干净!” 她扫视四周,指着后门外挤满了的旁观者,面色一变再变:“好啊!真是好啊!不一会儿就来了这么多人!真是丢尽了先王的脸面!愧对列祖列宗闯出的百年英名!” 宋稚怒气冲冲,看其样子简直比丢了宝贝的庄半城还要怒不可遏,而旁观者纷纷认为她这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几句数落过后,她露出愁容,默然将两手上带着的玉镯摘下,眼露不舍,递了出去:“庄员外,本宫与你商量一下可好?此事就不必捅到衙门那里了,我这里有对祖传的玉镯,能值些银子,您先拿着,剩下的银两,我想办法给您凑齐,五天,最多五天,便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您看可好?” 庄半城看着那对玉镯,神色难明,而方才在门外煽风点火的挑事者,再度出现,高喊道:“不愧为立下贞洁牌坊的女子楷模!” 对比起段平生的声声诘难,门外人当即开始叫好,纷纷出言。 宋稚暗中得意瞄了眼段平生,拼心智都心机,你还是太嫩了,知道什么叫名利双收了吗? 段平生深深吸气,不去理会宋稚的挑衅,他在竭力思索对策以及后果,庄半城一口咬定,又有宋稚里应外合,珍珑阁失窃无无论如何都板上钉钉扭转不能,而他拿不出银子,虽说自己不会被衙门缉拿,可王府地牢几乎是坐定了!一旦身陷囹圄,他能破除一月杀劫的可能便微乎其微,尤其是重楼戒还很有可能被夺了去。 无论怎么想,唯有鱼死网破还有一线生机,可自己掌握的力量太少,白衣影卫强大不假,可王府里终究有诸多供奉,更何况还有小凳子与吴黑塔,即便侥幸逃出王府,也难逃追杀。 嘶…… 难道我段某人今日必须认栽了? 可是……不甘心啊! 庄半城接过了宋稚的玉镯,细细打量,上好的古玉,精心雕刻,难能可贵的是蕴含着一丝仙气,恐怕曾是某位半仙之人所佩戴的宝物,具有延年益寿护体养颜的功效,单是这对镯子,起码值一万两银子,要是卖给宫廷贵妇,恐怕能翻一番! 宋稚没有关注庄半城的小动作,因为她将目标放到了灵堂之上,要不是她想趁机搜查装着饷银案的证据,怎么会容忍在王府里为他人建造灵堂?就算是后门旁也不行!蓦地,她气不打一处来的怒道:“龌龊做尽,却要装成好人!呵!王府里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来啊!给本宫把灵堂拆了!” 一众侍卫当即应声,仿佛同仇敌忾,将段平生视为了共同的敌人。 吴黑塔立马急了,吴志宝的遗体还躺在灵床上呢,要是被他们拆了,轮到自己下去的哪里有脸面对老父? 段平生皱眉出言:“不论本王到底是不是好人,这灵堂总归不能冒犯吧。” “哼!”宋稚冷笑一声,“方才你一言不发,此时为何急着出言?难不成你想掩饰什么?” 段某人心说这毒妇真是没完没了,一定要把自己狠狠压死才算,紧接着就看到光头周泰上前进言:“夫人,要不要小的进去搜查一番?” 沉吟一声,宋稚故意装出犹豫的样子,而门外的好事者三度出言:“查!一定要查!” 风往哪里刮人往哪里跑,刚刚还赞美着宋稚仁慈的旁观者立马变了口风,一致要人把灵堂搜个底朝天! 吴黑塔气不过了,红着眼眶怒道:“你们休想动我爹的灵堂!你们……你们这是对死者的不敬!” “不敬?”周泰嘿嘿冷笑,“要是灵堂变成藏污纳垢之地,那才真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兄弟们,跟我搜!” 周泰一把将吴黑塔撞到一旁,领着一大堆人冲了进去,不一会儿又退了出来,竟然还真有斩获,只见周泰拿着一枚玉扳指冲了出来,指着段平生怒道:“王爷真是好手段啊!居然把这东西藏到死者的身下,您就不怕遭天谴吗?” 由于冲进灵堂的侍卫人数众多,直接将灵堂口堵得严严实实,这玉扳指到底来自何方,谁都说不清,可眼下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段平生用死人当障眼法,藏匿宝物! 而小凳子因为个子小,方才透过侍卫腿缝里恰好目睹了某些过程,小家伙鼓起勇气忍不住出言:“我刚刚看到是你从怀里把扳指拿出来,还故意作践吴老伯的遗体!” 脆生生的嗓音刚刚落下,直接遭到周泰的批判:“一派胡言!小小年纪就知道说谎,难怪你会跟着这种人厮混在一起,原来是一丘之貉,果然夫子书院的教习们有眼力,把你这种害群之马清除了出去!” 小凳子感觉到旁人的鄙夷目光,嘴巴一瘪,泫然欲泣,段平生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对宋稚说道:“夫人棋高一着,本王甘拜下风,是杀是剐随意,只希望不要殃及无辜。” 终于见到段某人服软,宋稚心里那叫一个畅快啊,连忙敛去嘴角笑意,面庞紧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本宫是故意要冤枉你?哼!堂堂武幽郡王,铁证在前,居然还是冥顽不灵!不要殃及无辜?我看你是不想丑事继续被揭穿吧!” 宋稚抬手直指灵堂,怒视一众侍卫:“你们等什么?还不速速将之拆了!本宫今日要大义灭亲!让幽州百姓好好看看,咱们的好王爷到底干了多少龌龊事!” 早就摩拳擦掌的侍卫们旋即就要冲入灵堂,可场间却有一人突兀出言。 “且慢!”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兴师问罪(下) “且慢!” 任谁都想不到,出言者居然是珍珑阁的老板庄半城,宋稚谁的面子都能不给,可独独他的面子不能不给,遂示意周泰暂缓动手。光头统领暗自点头,轻轻将怀中藏匿的小物件重新放好,随同众人一并看向庄半城,不知他有何要事。 段某人以为庄半城见自己无法招架,便想进一步落井下石,不禁眼中含怒,虎落平阳被犬欺,真当他没有最后的翻盘手段了?可不曾想,庄老板居然盯着被周泰交由宋稚的玉扳指,流露出似肯定又疑惑,既想不愿徒生事端却还是希望一探究竟的神情,他沉吟半晌,终于指着玉扳指说道:“夫人,可否由庄某过目?” 宋稚不知庄半城要做什么,却不疑有他,干脆的将玉扳指递了过去,庄老板拿在手心连连摩挲,又对着太阳看了几次,忽然面露喜色,而这喜色之中夹杂着不解:“这……玉扳指当真是从灵堂里找来的?” 庄半城到底什么是意思? 宋稚眼眸微眯斜瞥了一眼周泰,后者当即拍着胸膛说道:“还能有假?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盯着呢!” “可……”庄半城皱起双眉,冲着扳指说道,“诸位有所不知,半月之前,我珍珑阁亦曾丢过东西,而这枚扳指便是其一!” “什么?你……” 周泰当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庄老板,这枚扳指分明是宋稚交给他的,怎么成了珍珑阁失窃之物?尽管心中惊疑不定,可周泰依旧认为,这是庄半城想继续攻讦废物王爷,不仅让其和盗王牵连,还再牵扯上一幢失窃案,两者相加,足以将段平生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宋稚却心中起疑,即便庄半城继续添油加火,那个废人也只能继续扣押在王府之中,断不能进了衙门坏了将军的大计,她蓦然出言:“庄员外如何证明,此扳指乃是珍珑阁失窃之物?” 庄半城指着扳指内环的一副图案:“诸位请看,这里雕刻着我珍珑阁独有的半城样式,普天之下,别无分号!而且这张清单上也没有这个物件儿啊!” 段平生扫了一眼,果然在扳指内侧看到雕刻有半座城池,他与宋稚想的一样,明明结局已定,为何庄半城还要画蛇添足?周泰伸长了脖子看向扳指,又回头扫了眼夫人的神情,顿时变色。这时宋稚眉目冰寒,她约莫察觉到,此事远远还没成定局。这枚扳指是王府财物,却是早年间在珍珑阁购得的,而珍珑阁出产的玉器,都要加上半城样式,现在庄半城这般出言,明摆着是要收回“赃物”,而甭管这赃物是真是假,总之他是要趁火打劫啊! 真是掉进钱眼子里出不来了! 宋稚心说好歹是响当当的一方大豪,配合本宫演一出好戏,总不能不给出场费不是?况且那扳指也就千八百两银子,权当本宫喂了狗了! 周泰接到宋稚示意,立马像条忠犬一般,向段平生开咬:“王爷啊王爷,原来您早有恶习!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啊!” “停停停!” 段平生正想说些什么,将扳指收入怀中的庄老板又发话了:“庄某有些疑惑,半个月之前丢的东西,怎么现在被藏在了灵堂里?这不合常理啊!诸位可有人为庄某解惑?” 闻言,段平生眼中闪过精光,而宋稚则银牙紧咬,沈宫神情尤为怪异,贾龙阳等人则想不明白,兴师问罪的庄半城怎么突然为武幽王说话了? 方才只觉得没话说的段平生,现在更不想说话了,明明他才是处于风波中心,可掌握风向的却另有其人,段某人不声不响的看了眼庄半城,不知这位珍珑阁老板,会不会继续给自己吹一股东风? 果不其然,后门处出突然挤出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如若有人一直盯着后门就不难发现,此人便是屡屡煽风点火的好事者,一众侍卫立马看向小厮,而他也当即表明身份,是来自珍珑阁的伙计:“东家,小的有事儿禀报!” 见得小厮慌忙奔来,庄半城附耳过去,一阵耳语过后,庄老板的神情变得殊为尴尬:“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厮咧咧嘴:“哎呀!东家呀,您别听风就是雨啊,那个跟您说是武幽王指使盗王偷宝贝的狗东西,已经招啦,咱的宝贝其实都被他拿了!一件不少啊!” 小厮嗓门贼高,顿时让场间炸开了锅! 如果此人所言为真,那么武幽王同盗王勾结便为无稽之谈,而他为老卒吴志宝守灵,也是仗义之举,至于这位从灵堂里找到的扳指,正如庄老板所说,疑点多多!那么……这岂不是说,这都是一场误会而已,武幽王不仅是清白的,还有人要污他的名头! 方才跟着众人连连声讨段平生赞美宋稚的旁观者,只觉得脸庞发烧,都怪自己没想明白,被人牵着鼻子走了,这才冤枉了好人,明明人家是敢为老卒说话的好王爷,方才却被己等贬得一文不值,而人家还殊为大度,即使经受非议,都没有丢了气度,果然不愧是武王后裔! 与如释重负的段平生相比,宋稚却是恨极,她死死的盯着庄半城,不知此人为何舍大求小,宁愿得罪了本宫,也要给那个废物解围。 大管家沈宫微微一笑,转眼间想明白了整个过程,他蓦地看向周泰,忽而出言:“周统领,敢问那扳指到底是不是来自灵堂啊?”沈宫方才可是记得,周泰对小凳子百般责难,他素来便看不起这个只会钻营的武夫,更难以忍受小凳子遭到委屈,当初老管家可是亲自将小凳子托付给自己的! 周泰哆嗦着嘴巴,不知该如何作答,可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是啊……就是从灵堂里拿来的,千真万确!我敢用性命担保!” 这个蠢货! 宋稚气得闭上了眼睛,沈宫先是向贾龙阳使了个眼色,继而发问:“当真?” “当……当真!” 周泰吞吞吐吐的回答着,却没看到贾龙阳狞笑着出现在他背后,一掌刀狠狠砍下,猝不及防的周泰立马中招,直挺挺倒在地上,贾统领简单搜了搜,便找出好几个小物件,始终盯着此地的旁观者们立刻恍然大悟,原来这真是有人要陷害武幽王啊!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怎么就敢这么干呢? 一堆人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宋稚,而宣华夫人也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立马挥手:“贾龙阳!给我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拖下去喂狗!” “是!” 贾龙阳抱拳应道,嘴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夫人啊夫人,原来你也有今天!周泰作为狗粮被拖了出去,而庄半城忽的指着那堆价值不菲的小物件说:“这些都是我珍珑阁的失窃之物,哈哈哈哈,失而复得,甚是快哉!” 段平生强忍着不去笑骂庄半城,看着他麻利的捡拾那些宝贝,心中明了难怪他才是幽州城首屈一指的富豪呢,光冲这副是钱就赚是便宜就占的姿态,不想当首富也难啊! 宋稚被庄半城气得牙根痒痒,明明自己才是导演,谁知演来演去把自己给演了进去!这下倒好,不仅没能彻底踩死那个废物,反倒是先搭上了和条愚蠢至极的狗和少说五千两银子的东西!可她看着段平生与庄半城“狼狈为奸”的样子,却无计可施,还要继续装出一副圣母的姿态,对庄老板说道:“既然是误会,那就再好不过了,庄老板可曾满意了?” “满意满意!”庄半城隔着衣服摩挲着怀里的一堆东西,笑得那叫一个乐呵呵,“怎么能不满意!” “既然满意了,那就请庄老板回吧!”宋稚毫不犹豫下了逐客令。 庄老板一抬手,当即拒绝:“不急不急!庄某仓促前来,冤枉了王爷,是庄某的错,还望王爷海涵!” 庄半城冲段平生一抱拳,两人对视一眼,段某人暗道庄老板真是好算计,庄老板回应哪里哪里。收回目光,庄半城又向吴黑塔致歉:“方才庄某无意冲撞了灵堂,罪过罪过!”随后赶忙进去为吴志宝上了三炷香! 强行保持心平气和的宋稚看着庄半城进行完最后的表演,轻声问道:“道歉也说了,心意也送了,庄老板还有何事?” 庄半城看了眼灵堂,又抬手指了指段平生,满脸钦佩:“夫人也知道我祖上出自武王军,虽然我庄家已然脱离军伍,可藕断丝连渊源不小,那日听闻吴家老者为江东老卒喊冤,满心愤懑,好在王爷大义凛然,一刀斩了那雷兴国,当真爽利!”庄半城冲着后门喊道,“街坊百姓父老乡亲,爽不爽利!” “当然爽利!” 一阵阵应听得宋稚殊为刺耳,让段平生也愈发怡然自得。 “当时庄某就想,怎么着也得抽空拜访王爷一下,谁知出了这么一档子破事,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庄半城面露惭愧,“庄某没能调查明白就来王府,是庄某的罪过,我听说贪墨一案涉嫌两万两银子?那正好,王爷您也别费心筹钱了,这钱庄某替您掏了!”庄老板又将注意打到了宋稚的那对镯子上,手掌不停掂量,“另外我看这对镯子成色不错,能值个几千两银子,这样吧,庄某把这对镯子拿走,再添上一万两给王爷,毕竟那些老兄弟苦了整整五年,不给些补偿怎么行?” 段平生微微一笑:“庄员外深明大义!” “诶!”庄半城摆摆手,不去管宋稚是否同意,直接将玉镯收入囊中,临了还不忘来一句,“都是庄某该做的!” 看着那对祖传玉镯落入他人手中,宋稚心中那叫一个肉痛啊,能值几千两银子?明明是有价无市!可这个节骨眼上,外人都死死盯着呢,自己要是不答应,那自己的贞洁牌坊可就倒了!咬咬牙,宋稚不愿再看两人恶心自己,正好有个下人凑上前来汇报有贵客来临,宣华夫人便趁机告辞:“青梅郡主来访,本宫就先去招待了,庄老板,请随意!” 最后三个字,毒妇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段平生与庄半城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当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人人都是演技派 宋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生气在于考虑不周,将演出主舞台交给了庄半城,结果被姓庄的和盗王合伙演了一出,偏偏让那个小废人捡了便宜。走在前往大堂的路上,宋稚已经不去想盗王和庄半城为何要算计自己,而是极力思考她与段平生的权力博弈。周泰那个不成器的废物死不足惜,而关键是贾龙阳重新了掌握王府侍卫,出了今天这事儿,无论府内府外,本宫的影响力都会骤降,恐怕那个小废人还真就有资格和我叫板了! 不行,必须尽快提拔一人分权贾龙阳! 宋稚蓦地察觉大管家沈宫没有跟来,只剩下胖嘟嘟的崔东窗,双目微眯,沈宫态度不明摇摆不定,显然要在我与小废人之间保持中立,看来,得尽早逼他表明态度,以免被那人拉拢过去。心中思定,宋稚气恼稍稍平息,她只需要在李江北回归之前,维持现状即可,只要那废物无法掌握绝对主动权,那便再无继续蹦跶的可能。 宣华夫人嘴角荡漾冷笑,忽的想起一事,赶忙命令二管家:“你去把紫鸢安顿好,切不可出现分毫差池。” 崔东窗立刻应声,随后摇晃着肥硕身躯赶向宋稚居所,他知道主母担心的是什么,而此事万万不能被青梅郡主察觉。 快步赶赴大堂外,宋稚稍稍整理妆容便缓步走了进去,见到一身衣衫如同雨后青梅般灵动飘逸的活泼女子,此人腰挎两柄轻快短刀,脚踏小蛮靴,看到宋稚出现便从座位上跳起,小跑着过来搀扶宋稚的胳膊,修长睫毛微微晃动,水灵灵的眼眸闪出动人光彩,甜甜叫道:“宋姨好!真是想死青梅了!” 宋稚轻轻拍着青梅郡主的手,看向其精致脸蛋上的两对酒窝,心情不禁随之变好,却装作埋怨:“还知道来看宋姨啊?也不知半年前是谁吵着闹着要出门拜师学艺呢,半个月前,连江北出征都没见着人影儿。” 青梅郡主连连跺脚,一脸憨笑,又羞怯问道:“哎呀,人家这不是回来了吗,宋姨就不要编排了,江北哥有没有……埋怨人家?” 宋稚轻点青梅郡主的瑶鼻,故意卖关子:“你要想知道,过几日等他回来自己去问吧。” “真的?”青梅郡主眼前一亮,一个劲儿摇晃着宋稚的胳膊,“江北哥过几天就回来?” “这还有假?” 宋稚撒了个谎,故意为李江北说话:“北方战事已定,江北听闻你从广寒宫赶了回来,这不就火急火燎的南下了?” 青梅郡主听得心上人如此行事,脸蛋如同熟透的红杏,让人垂涎三尺恨不得咬上一口,视线飘忽,时时傻笑,不知心中到底在想写什么。宋稚见状,暗自点头,幸亏江北远比那个废物出色万倍,才能让燕王李忠家的小姐如此死心塌地,这让身为李江北生母的宣化夫人殊为自傲,母凭子贵,昔年那个出身卑微的贱人能当正妃,还不是因为早早怀上了李江南那个贱种?可现如今,江北江南一个天一个地,丝毫没有可比性,而那个贱人也早早下了九泉,陪伴李长风去了。 此时,堂外蓦地有人禀报,说是青鸾殿当代大师兄到了,宋稚觉得对方好歹是青鸾殿内门大长老的公子,怎么着也得见一见,却还有事与李青梅详谈,便让她先去后堂逛逛。 李青梅含笑应允,蹦蹦跳跳去了后堂,而堂前则走来一位相貌堂堂的年轻人。 …… 宋稚一去不复返,方才争前恐后听候号令的侍卫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异常,见到后门外还要一大帮子各色百姓扎堆,便沉默不语继续守在原地,只是与先前不同的是,由监视变为了真正的守护,毕竟这些侍卫脑袋再不灵光,也意识到王府有了些变天的意思。 见得闹剧落下帷幕,好些个闻风而来的街头百姓纷纷散去,留下的人里除了为吴志宝吊唁的,便是那位打探消息的江湖人士。他怀里可还揣着一堆字条呢!花了百两纹银买来的东西,怎么着也该有个交代不是?武幽王府要花万两重金购回《炼体书》,咱身上少说也有几十句,换他几百两银子不是问题吧? 而赚得盆满钵盈的庄半城却仍旧没有离去的意思,因为他接到了身旁老者的示意,旋即冲段平生使了个眼色,便朗声说道:“王爷,听闻王府丢了东西?” “哦?”段平生顺着庄老板的意思,“东西倒是没丢,可是庄老板您也看到了,人跑了两个。” “啊?” 庄半城面露疑惑:“可是庄某怎么听说,盗王把《炼体书》给偷了去呢?” “《炼体书》?” 段平生瞪大了眼睛,那叫一个匪夷所思:“庄老板可不要说胡话,要是有那本神书,本王何苦走上化神绝路?” 正思索着如何才能不赔本的武林人士闻言,蓦地一愣,忍不住看向段平生的眉心,果然见到隐隐嫣红,当即意识到自己果真被骗了!正如武幽王所说,要是有《炼体书》,谁还会走化神绝路啊!而堂堂一位郡王都被逼得走了绝路,那岂不是说《炼体书》根本不在王府? 嘶…… 武林人士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攥紧胸口,隔着衣服揉搓那些被他小心珍藏的字条,他早间就听人说这上边只是普普通通的养生术而已,此时再看,果真是错得离谱,错得可笑! 庄半城这时又说:“那王府花万两白银购回《炼体书》岂不是假的了?” 段平生摆摆手,满脸的落寞:“此话也不能说是假的!” 心灰意冷的武林人士当即竖起了耳朵。 “本王恶疾缠身,一直有求购《炼体书》的想法,却是暗中托人搜寻。”段平生似乎是羞于启齿,“庄员外有所不知,王府每况愈下,又出了雷兴国那么一摊子事儿,拿出一千两余钱都困难,更何况是万两白银了,正因为搜寻不得,本王才被迫选了化神绝路,无非是两年后同那天公一较高下!” “好一个豪言壮语!” 庄半城立刻赞叹,而那位武林人士也为段某人的不屈不挠而意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继续留下,已经毫无意义,便拨开人群缓缓离去。庄老板当即接到身旁老者的示意,微微一笑,对段某人低声说道:“起初庄某有些冒犯,还望王爷海涵。” 段某人深知苦尽甘来的道理,轻轻点头:“两位才是好算计!” 言语中的两位自然指的是庄半城与盗王,尽管此事起因为段平生与宋稚的博弈,可此二人才叫老谋深算,直接将主动权拿捏在手,回头再看便不难发现,四方势力中,段平生解决了银两困境,成功扶植贾龙阳上马;盗王不仅拿到《炼体书》,还顺利救走韩笑,免得留下把柄;庄半城血赚一笔,别看他花了不少银子,可段某人敢断定,盗王骗来的钱财都在他的手中;唯独宋稚是唯一输家,还是连人带物输得底朝天那种! 庄半城嘿嘿一笑:“毕竟老主顾,合作起来顺手顺心。”紧接着他拔高声音,“那就这么说好了,王爷请留步,明日午后到我珍珑阁一叙,好让庄某补偿一二。” 段平生拱拱手,目送庄半城以及老人小厮离去,暗说庄半城不愧为幽州首富,做事滴水不漏,明日前去,断然不是一叙这么简简单单的事情。 事情大定,尽管一波三折却是有惊无险,甚至还有额外收获,段某人脸上荡漾起微微笑意,轻轻摩挲着小凳子的脑袋:“银子咱们有了,过几天江南哥就亲自带你去找学堂。” 始终乖乖站在段某人身边的小凳子重重点头,脸蛋上同样满是笑意,随后跟着段某人与吴黑塔走入灵堂,整理被周泰等人翻乱的摆设。 沉默中,段平生出言询问:“黑塔,可对本王有怨言?”整件事除了吃了大亏的宋稚,吴黑塔便是最大的受害者,毕竟家父灵堂三番五次遭到冲撞,任谁都不是那么好受的。 不过黑铁大汉果断摇了摇头:“王爷,您不要这么说,我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讨回脏银,惩治罪人,现在粮饷有了着落,哪里还有怨言?要怨的话也只能怨自己,功夫不到家,被周泰一推就倒地了,黑塔一定要好好练武,保护王爷!” 小凳子插嘴道:“江南哥,小凳子也想练武保护你!” 段平生笑了笑:“你啊还小,等过几年也不迟,再说了,你沈伯伯可比我这个半吊子强。” 过来帮忙的大管家沈宫一言不发,只是嘴角同样生出笑意。 段平生察觉沈宫略有变化,暗想王府侍卫被贾龙阳拿下一半,只要能让沈宫支持自己,宋稚再想张牙舞爪,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而他也想起方才吴黑塔说的话,除却讨回脏银,还要惩治罪犯,那个包裹如今还在重楼戒中放着,必须找个合适的功夫交给合适的人啊! 一帮人很快将灵堂收拾妥当,而此时已临近正午,吊唁者都没有多言便离开王府,渐渐地,后门外再无旁人出现,沈宫提议众人先去用膳,而这时王府那边忽然有一身青衣走来。 “李江南,后门外槐花开了,跟我摘一些来。”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结局已定的谋杀案 青梅郡主李青梅,燕王李忠独女,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此女性子活泼,不喜红妆喜武功,自小便有王府供奉悉心教导,半年前更是说动了燕王将其送入道教祖庭广寒宫,如今年约十六便已身入二重楼。在李江南的记忆中,再没有一个人的青衣能比李青梅灵动,这青色仿佛便是上天赐予她独有的颜色一般,相辅相成,相互映衬。 那位走来的青衣女子便是李青梅,而段平生却是殊为诧异,因为在印象中,李青梅爱慕的是李江北,对他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王爷,从来都是爱理不理,几次相遇也都当做透明人一般没看到他,几年来直呼他的名字还是头一遭。 段平生看向院外楼阁间露出的一枝槐花,不知李青梅到底是什么意思,可青梅郡主见他久久不曾答话,旋即不再出言,独自一人走出了王府后门。 嘿! 这小妮子还真有性格! 李江南印象中的李青梅从来都是洒脱的,就像那一身青色般飘逸,令人难以捉摸。段平生不得不承认,他来了兴趣,因此示意沈宫先带着小凳子去用餐,而吴黑塔则执意要留在灵堂,段平生挥退了跟从侍卫,负手而行,走出王府进入暗巷,只见尽头是一棵生花槐树,却不见了那位青衣佳人。 嗯?人去哪儿了? 段平生漫步而行,视线扫动,欲从槐树枝叶中找到青梅踪迹,可直到他站定于槐树下,却仍旧没能发现。 而此时,一阵微风起,一串槐花落,一身青衣现,一柄涩酒来。 刀名“涩酒”,位列刀榜七十六。 段平生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耳边风动刚起,他便循声望去,只见李青梅徐徐落下,涩酒泛青光,暗巷起酒香。槐花香气夹杂着淡淡酒香,扑面而至,察觉到李青梅眼中的认真之色,段平生怎能不接招?江东旗魂亮红光,五十点灵气旋即就位,即将突破入门阶段的摄魂术忽而发动! 一缕肉眼无法察觉的毫光直直冲入李青梅的双瞳,而青梅郡主早就料到段平生会来这一手,眼神微动,手中涩酒去势不减。 这是段平生第一次发动失败,而他当即受到失败反噬,双目一黑,只能竭力保持身体平衡,当他恢复视觉,眼前便是一柄青色短刀,刀上悬着一串白嫩槐花。 “还以为你的化神术有多么高妙,原来只是微末伎俩。” 李青梅露出失望神色,收回涩酒,任由槐花落下,段平生蓦地将之接住,若有所思:“郡主可见过其他化神者?” “那是自然!广寒宫里化神者多了去了!”李青梅抱着双刀,转身便走,丝毫不愿与段平生独处,身形消失之前,不忘再损一句,“但是没有你这么弱的。” 芳踪不见,独留段某于槐树下静静思量,而后听闻小凳子的呼唤,返身走回王府,一同走到自己的小院用膳。 将最后一朵槐花摘下抛入嘴中,也宣告用膳完毕。段平生提议小凳子留下好好休息,可小家伙却执意跟从,段平生其实察觉到小凳子有些无聊,可其仍旧不曾吐露。思来想去,只好走去书房给他拿本书解闷,但一进入书房,段平生就察觉到有外人来过。 尽管各种物品摆放得一丝不苟,但段平生敏锐察觉到,书房中有多处移动痕迹,不用想他就知道是宋稚派的人。暗自摩挲重楼戒,段平生得意一笑:“任你想破脑袋也找不到证据藏在何处。”而这更让他打定主意,提前将包裹送走,以免夜长梦多。 随手在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段平生正想出门却忽然站定,视线看到书桌之上,那里凭空多了一张白纸,而他走进书房之前,桌上分明空无一物!不动声色走到桌前,将拿白纸拿到手中,只见题目为《碧水踏波》四字,之后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显然纸上记载的是江南道碧落山庄家传身法,将之翻过,背面还留有一段话。 “哼,本姑娘走了,不用你送!纸上只记着《碧水踏波》的前两重,其他的等下次再教,要是这段时间你毫无精进,就等着为师掌手吧!” 这显然是韩女侠的笔迹,段平生很是高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尽管两人萍水相逢相处不过数日,却也共同经历生死,无论如何,有缘再见总比反目成仇好得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接连遭受两次女人的背叛,段平生甚至都想当一辈子的单身狗,不,自己好歹是个君王,说单身狗就有些掉价了,起码也得是孤狼啊! 幸亏峰回路转,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残缺、手抄本) 品阶:玄阶上品 类型:轻功(身法) 参悟条件:悟性 使用条件:未知 介绍:碧水踏波为江南道碧落山庄家传身法,因其技艺精简,门槛极低,突破丹田障碍,从而位列玄阶上品。 玄阶上品秘籍不是摄魂术那等黄阶下品的不入流武功可以比拟的,拥有八等悟性惊才绝艳的段平生,简单看了一遍,并未明悟,便将这手抄本放入修炼栏位之中,取代那天阶下品无名残式的位置。单是参悟时间,拥有修炼栏位的速度翻倍加成与重楼戒增速辅佐之下,一招无名残式需要大半个月,而他参悟全部的手抄本只用几个时辰。 段平生想着,既然及早将天阶残式参悟成功,也很有可能派不上用场,还不如将宝贵的位置留给碧水踏波,掌握一门身法便能增加一分实力。又获意外之喜,而王府境遇大大改善,段平生认定自己总算有资格在武道之路上大踏步前行了,而白衣影卫早前便透露,今夜正式向他传授化神奥秘与武道秘辛。 …… 幽州城南,有两位顶着斗笠的蒙面人向更南疾行而去。 其中一位走走停停,屡屡回望,看得另一人摇头不止。 摇头者无奈出言:“要是不想走,叔叔就把你送回去。” 回望者略显扭捏:“叔叔休要胡言,咱们快些赶路吧!” 摇头者继续摇头:“继续这般磨蹭,何时抵达龙眠山?” 回望者不作理会:“想去龙眠山凑热闹的,可不是我!” 摇头者不再摇头,一把抓住回望者肩头,便趁风而起。 回望者继续回望,视线透过朦胧面纱,直奔武幽王府。 …… 乘兴而归,段平生发现灵堂外竟然多了个人,此人一身黑衫,身躯堪比笔直标杆,立于后门之外,遥望暗巷槐树,察觉段平生等人归来,转过脸颊,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李江南的记忆中,并无对此人的印象,可这位浑身看不到刀剑利器却令段平生无比笃定其定然习武的黑衣男子,正缓缓向他走来。 如今这紧要关头,段平生本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想法,暗自警惕,而黑衣男子则驻足于三丈之外便站定,面无表情的自我介绍:“在下青鸾陆承锋,见过武幽王。” 虽说“见过”,可这位自称陆承锋的男子,却毫无恭敬之意,一如标杆般挺立,双目直视段平生。 而尽管李江南记忆中未曾出现过此人的身影,却对“陆承锋”三字颇有耳闻,此人乃是青鸾殿当代大师兄,内门大长老之子,以二十一岁的年纪有望在年底冲击五重楼,当之无愧的天子骄子,尤其是他早早便得到剑榜第八剑“重锋”剑灵的认可,因而在江湖上广为流传的潜龙榜中,位居前列。 相比才刚刚接触武道的段平生,陆承锋早就见识过武道之林中的无数盛景。 而尽管此人不再出言,段平生却是知道他的目的,无非是那位青鸾殿主之女,同段平生指腹为婚的红鸾儿。 见得段平生轻轻点头,陆承锋开门见山:“王爷可有办法抵挡两年后的天地反噬?” 别说洞玄子斩断天地连接后的天地反噬了,就连摄魂术发动失败的后果都要让他难受好一阵子,段平生极其坦诚的摇着头,他恐怕连一月杀劫这个坎都过不去,哪里有多余心思想两年后的事情。 陆承锋再问:“王爷可有手段介入两年后的泰山论武?” 段平生继续摇头,他对黑衣男子口中的“介入”有两种理解,一为阻止,二为参与,阻止就不用提了,天下间想阻止此次武道盛世的化神宗师多了去了,可没一个敢打包票能在洞玄子手上走过一个回合,至于参与的话,倒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在泰山山脚观望只需登入四重楼即可,然而这要求段平生必须从现在起,境界每日精进不能有丝毫停顿,才有可能堪堪触摸。 陆承锋三问:“王爷可有信心于两年中登名潜龙榜?” 潜龙榜中皆英才,凡是年纪高于二十二岁便不能再入榜,而入围条件最起码也得是天赋异禀的三重楼,即便段平生能在两年中达到三重楼的地步,可如若无法展现独特天姿,那照样没办法加上自己的名字。不知陆承锋为何如此询问,段平生想着,既然已经否认两次,那不妨再来第三次,免得此人又问自己,从哪儿来的信心?岂不麻烦? 一连三问都得到否定答案,陆承锋果然不欲再与段平生多做交谈,而是直截了当评判道:“既然如此,你便不是鸾儿的如意郎君,趁早收手吧。” 段平生心想你果然是要说这话,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这桩婚姻根本由不得他与红鸾儿做主,两人只是棋子而已,红鸾儿将会在大婚当日,遵循事先便做好的约定,于青鸾主殿中,亲自诛杀他这位方才还未拜堂成亲的相公。 段平生起初融合李江南的记忆,同样觉得匪夷所思,可事实上,这真的是一场早已安排好的谋杀案。 动手的,便是那位未过门的娇娇娘子!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根骨难题 好吧,现在说红鸾儿是美娘子恐怕为时过早,因为李江南同其已然许久未见,不知女大十八变,这位狠心的娘子会变成什么模样?至于李江南为何知晓此事,盖因其特殊身份以及旁人对他的漠然态度,才能在偶然间从将军与夫人的秘密交谈中,知晓此事,而事实上,李江南知道的秘密还有很多很多。 直到现在,段平生都没有办法评价李江南这个人。本拥有绝艳惊才,小小年纪便令琴棋书画几乎臻至大师之境,却从来没想过改善自身困境,十九年中,他在文道路上越走越远,仿佛一位孤独行人,也越加难以同外界交流,因此别人以为他懦弱,以为他是个哑巴,以为他只知圣贤书。 而奇怪的是,李江南的心境同样殊为悲苦,他能感觉到旁人对他的鄙夷,也同样对不公命运心生悲凉,亦曾于想象中构筑一方无忧无虑的乐土,但他从来都是一个不会用语言吐露心声的哑巴,腹中愤懑越积越多,唯有同素裟与小凳子独处时,才能感到片刻怡然。 段平生体会过方才降临王府处处受人摆布的感受,仅仅一天他就改变隐忍策略,而自李长风死后,李江南足足忍受了五年! 回头想来,难怪李江南最喜欢乘坐郭穆驾驶的马车,于窗帘缝隙间,听闻无尽喧闹声。 段平生已经不是从前的李江南了,而他却想为李江南说一句公道话:“一时风光非如意,历久弥新是郎君。” 假如没有任何阻拦,段平生相信李江南会是一位好郎君,只可惜,时间不等人,也怨他没有这番命数。如今我段平生取代李江南,岂能坐等悲剧上演? 且让我代你书写一篇锦绣文章指点河山! 黑衣陆承锋没能料到段平生居然用言语反击,倒也没生出刮目相看的意思,在他眼中,段平生顶多是个伶牙俐齿的书生而已,纵使种气泥丸,短短几天能有多少作为? “我见过化神宗师可用一言定人生死,不知你能有几分门道?”陆承锋权当那是一句戏言,眼眸中愈发没有段平生的影子,能让他入眼的,皆是天子骄子,段平生还远远没有这个资格。 段平生淡然出言:“如今我人微言轻,自然说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理,可有朝一日,或可一言定你生死!” 黑衣抖擞,陆承锋好似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般,哈哈大笑,笑声不断:“有多久了,我陆承锋再未见过似你这般狂妄之人,你可知如今被众多化神宗师交口称赞的那位少年天才,早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一旦他见到我,神魂便会紊乱,只能犹如丧家之犬远远逃窜,呵,世间人果真多是愚昧之徒,恨不得嘴中安天下!” 陆承锋懒得再与段平生纠缠,直言不讳:“我再问你一次,最好有些自知之明,切勿误人误己!” “本王不愿多言,请回吧,恕不远送!” 段平生比陆承锋更为干脆,径直走向灵堂,留给黑衣男子一个洒脱背影。 陆承锋轻笑:“江湖从来都不是嘴皮子说说而已。” “那是什么?”段平生并未止步。 “自然是动手啊!” 此言一出,早已返回的贾龙阳当即展露雄浑气势,而陆承锋殊为淡漠的望了他一眼,面露轻蔑:“一大把年纪还只是五重楼的炼体之人,居然能在武幽王府承当大统领之位,看来这武王府果真没落了啊,自李长风之后再无英才,只有一个李江北勉强能与我说话。” 陆承锋摇摇头,仿佛登临幽州最高处俯瞰整座王府,瞥了不曾转身的段平生一眼后,甩袖离去。 贾龙阳收起气势,来到段平生身边,进言道:“王爷,陆承锋此人住进了王府,不可不防啊!” 正捧着一本书的小凳子也说道:“江南哥,刚才那个人看你的目光好凶哦。” “无妨!”段平生摆摆手,“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暗杀行刺这等勾当,量他也不会去做。”段平生坐在吴黑塔身旁的蒲团之上,为吴志宝继续守灵,“好了,守灵时间不多了,休得惊扰逝者。” 与略显繁杂的清晨相比,午后时光尤为怡人,前来吊唁者寥寥无几,也没有再度发生杂七杂八的事端,因而段平生可以静心修习《碧水踏波》,终于在晚膳之前,成功参悟完毕。 若想成功领悟一门功法,大都需要经过参悟以及修习阶段,参悟自然是指明白秘籍之中的道理,而修习则是将这种明白化作真正的拥有。或许解释起来有些模糊,不妨举个例子。老师讲题,明明学生觉得看懂了整个过程,可轮到自己亲手解题时便举步维艰。归根究底,学生只是自认为明白,一如参悟功法般虚无缥缈,只有通过亲身实践掌握在手,也就是完成修习阶段,才可真正融会贯通,施展功法威能。 即便是黄阶下品的摄魂术也是这般,别看段平生仅是通读一遍即可领悟,但第一次施展时却也好生艰难。 (残缺、手抄本) 品阶:玄阶上品 类型:轻功(身法) 目前进度:一重(入门) 修习条件:无 修习效果:身形灵动 修习内容:…… 介绍:碧水踏波为江南道碧落山庄家传身法,因其技艺精简,门槛极低,突破丹田障碍,从而位列玄阶上品。 参悟完成后的《碧水踏波》介绍版面出现了巨大的改变,而这是粗浅至直接分类为“旁门秘术”的摄魂术无法达到的,一般的黄阶下品功法,都只有一重修习内容而已,品阶提升功法玄奥程度也随之提升,好比黄沙刀君沙莫笑的《沙中行》与这本《碧水踏波》皆有五重之多。 晚膳间隙,段平生抽空修习碧水踏波第一重,而他很快便熟练掌握,直接步入第二重。这是由于碧落山庄的家传身法,由浅入深,第一重的内容不涉及灵气与内息的调用,只是熟记一些腾挪步法而已。拥有惊才绝艳的悟性,这自然难不倒段平生,韩笑七岁时花了五天便可牢记,心智成熟的段平生自然用时寥寥。 而难题也就此出现! 《碧水踏波》第二重,涉及到了体内灵气的运用,尽管段平生如今种气泥丸,可这不代表他体内便再无游离灵气。实际上,正式踏入一重楼前的所有人,补充灵气的唯一途径便是进食,汲取食物中蕴藏的天地灵气,而《碧水踏波》讲求的便是如何调用肺腑中流传开来的灵气于双腿,进而辅佐第一重的各式玄妙步法,达到飘逸灵动闲庭信步。 然而对于段平生来说,自锁骨中心的“死关”之下,即使是不通过堵塞经脉调用灵气,也会受到残破根骨所累,更何况段平生因身体受限,吃食不多,因此可从肺腑处调动的游离灵气也相应不足,还得必须时刻保证泥丸灵气能得到补充,否则江东旗魂失去浸润,很可能滋生裂纹。 段平生费尽浑身解数,好不容易调转零星灵气于双腿,还没有依循功法走几步呢,便已后继无力不得不停下,回头看一眼修习进度,丝毫未动,让他第一次真正明白惨绝人寰的根骨资质到底有多大的负担,而他也急切的希望明天去珍珑阁与庄半城一叙,他已然知道自己需要的最后一种天材地宝,就在珍珑阁内。 “只要完成炼脏篇!我纵使不会脱胎换骨也可摆脱如今困境!” 段平生心中思定,随同吃完晚膳的贾龙阳一起为吴志宝进行最后的守灵,段平生强行将小凳子留下,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天天熬夜? 静坐一天,吴黑塔的面色渐渐好了起来,逐步脱离丧父之痛,见得段平生返回,他提议明日便将老父安葬,安葬之地当然不在王府之中,而是城北万碑山! “你意已决?” 段平生微微皱眉,万碑山中无尸骨,全都是由武王军中阵亡将士的骨灰打造而成的墓碑。吴黑塔这般选择,岂不是和那“死无葬身之地”一般?在早年武王军兴盛时,如此选择不在少数,可是自打李长风死后,便几乎没有人照此行事。而吴黑塔只用一句话便打消了段平生的疑虑。 “我爹说了,生死武王军的人,死是武王军的鬼!” 段平生重重点头,若是似吴志宝这样衷心不改的老卒能再多一些,即使武王军已然名存实亡,可军魂却不曾熄灭,而他便有把握从那将军手中夺回军权! 月光洒落,灵堂寂静,段平生与吴黑塔继续守在老卒跟前,静静的送他最后一程。贾龙阳如今重掌王府侍卫,即便宋稚新提拔了一位王府供奉同他争权,却仍旧调动了不少侍卫前来守护。 段平生专注于蕴养泥丸灵气,而江东旗魂隐隐发光,响应他的意念波动,促进灵气的蕴养进程。段平生对化神武道还殊为模糊,却愈发意识到江东旗魂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宝,或许能在他探寻武道之林时,做出极其重要的贡献。 白衣影卫并未让段平生等候多久,便开始传音与他:“我今夜便与你说说这江湖大势、武道秘辛与化神奥秘……” 而就在他开始讲授真传之时,王府地牢外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白衣话江湖(上) (本章与接下来两章,阐述本书的核心升级体系,但是文风所限,可能描述不清,觉得没明白的,可以到书评区提问) 在李长风出事导致武幽王府大举搬迁之前,这座府邸隶属于某位皇亲国戚,而此人行事也着实骄奢淫逸,别看表面上王府不甚奢华,可这座地牢却暗藏玄机。这位皇亲国戚简直将地牢当做皇宫一般来修建,空间极其之大,不仅关押着众多犯人,还将其私自劫掠而来的俏姑娘美妇人囚禁于此,直到武王府倒塌,幽州刺史顾昊携皇命前来,才将这位为祸幽州的皇亲国戚砍了头。 据说地牢洞开之时,光是姿色不凡的美女就不下五十,更别提那些有罪或无罪的犯人了,可见地牢之庞大,亦可见地牢之严密。武幽王府搬迁后,这座地牢并未荒废,如今牢中还关着十几号人,其中便包括了前些日子去老王府行窃的许伯达,以及上位没几天就被打入深渊的光头周泰。 四肢由铁锁封禁,面色颓唐的周泰耷拉着脑袋,眼神晦暗,嘴唇干瘪,贾龙阳将他打晕后,并未遵从宋稚命令送他喂狗,而是关押在地牢中,等候段平生发落。贾龙阳没有对周泰进行体罚,甚至牢房内还放着好酒好菜,可光头周泰丝毫未动,宛如濒死,如今他变成这般模样,全赖心灰意冷。 起初他被扣押于地牢时,满怀期待着宋稚开恩,好让他将功补过。可是左等右等,等来的只有送菜的侍卫,周泰急忙询问宣华夫人的态度,却得到王府供奉被提拔为副统领的消息。 我……就这么被抛弃了? 这消息犹如天打雷劈,让周泰心神巨震,先前自己成为统领之时,还幻想能继续讨得宋稚开心,从而更上一层楼,无论是入边军还是去何处,总不会继续跟着贾龙阳瞎磨工夫。可转眼间幻想成泡沫,消失得一干二净,令他措手不及,半晌没能回过神来。晦暗前途仿佛既定,唯有落魄下场,使得周泰因萌生死意导致精气神极速消退,成了这般落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关了好些天。 满头满面皆无毛的周泰很是不甘心,一直以来,他认为贾龙阳没有资格当自己的顶头上司,即便对方的武功境界略高一筹,可论能力论做事论溜须拍马的功夫,贾龙阳都不够格。本来因为那个废物,老子终于翻身上位,可这一切却又被那个废物给亲手毁了! 假如给老子一个机会,一定要先斩了贾龙阳,再让那个废物王爷成了真正的废物! 可是……周泰满心悲哀的想着,机会……在哪里呢? 忽然,周泰耳朵一动,因为他听到有一人慢慢走来 会是谁呢?是不是夫人? 周泰眼神一亮,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一定是的!夫人一定没有放弃我!可事实让他失望了,出现在牢房之前的,是一位黑衣夜行人,望不穿面庞黑巾,只能看到凌厉双眸。 “两个选择,杀李江南,或者死!” 黑衣人嗓音沙哑,不知是否为本来声音,而他的话立即周泰精神焕发,那张天生凶恶的脸颊满是横肉,忙不迭的答应了黑衣人的话,对于周泰来说,只要能杀了废物王爷,就算是死也没问题,而正当他感恩戴德的时候,黑衣人指尖一屈一伸探出一物,直接钻入了周泰的喉咙。 “什……什么东西?” 周泰连连干呕,可那枚不明物体早已落入喉中,黑衣人一边开启地牢为他解除锁链,一边寒声解释:“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而已。” 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 面色阴晴不定的周泰心思急转,恐怕不是毒药便是恶蛊,他暗暗体会黑衣人的武功境界,并未发觉玄奇之处,不由得动了杀心,可昏暗地牢中黑衣人依旧敏锐察觉到他的目光,紧接着腹中剧痛令周泰满头大汗,惨叫不止。 将周泰彻底放开之后,黑衣人冷哼一声:“不想死的话就跟着。” 如同腹中有尖刀搅动的感觉旋即消失,而周泰也如死狗般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浑身冒汗仿佛刚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光头已然不想评价自己是否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跟在黑衣人身后,见他在每位犯人的牢房前如法炮制。渐渐地,黑衣人身后聚拢了十多位神色难明的囚犯,而期间也并非没有拒绝或反抗之人,有一位隶属南疆旗的老将不愿同其合作,已然死不瞑目。 黑衣人的狠辣手段,连自认心狠手辣的周泰都直皱眉头,尽管,他没有眉头…… 众人浩浩荡荡来到最后一间牢房,内中关押着让段平生感到好奇的实诚江湖人,许伯达。与其他囚犯不同的是,许伯达只是被限制行动而已,没有遭到锁链封禁,待遇极好,黑衣人不言不语随手将一颗弹丸丢到他面前,连同众多囚犯盯着他如何选择。 许伯达没有犹豫多久,便捡起干草中的弹丸放入嘴中,而后加入黑衣人的麾下,只是没有人看到走在最后的许伯达离开牢房之时,将那本应吞入腹中的弹丸丢向了昏迷倒地的地牢看守们。 …… “天地双榜,玄黄两途,你有所耳闻吧?不过你可知,天榜之中为何只有两人?上中下三处丹田,却独独泥丸无法成了气候?” 白衣影卫藏在暗处,深邃目光遥望弯月,一身死气弥漫于夜色中,给本就阴森森的灵堂又平添几分压抑之感,段平生坐于蒲团上静静的听着,丝毫不知有一群人正气势汹汹的杀将而来。 “恐怕你也是一知半解而已,这不怪你,纵然是某些为了登榜的费尽心机的武林高手,都不曾接触这份机密,在我细细道来之前,先说一段不知是哪家小辈编的打油诗与你听。” “一二重楼不入流,立三顶四莫招仇,五六成名七高手,八重九重天地走!如若你日后想去那天地双榜走一走,就必须登这九重楼,可这楼不是好登的啊,老夫如今双甲之龄,内力超过两百年,雄浑程度纵然那洞玄子都不敢比拟,却终究止步七重楼,你可知为何?” 白衣影卫自问自答:“问题就是出在泥丸宫啊!在洞玄子放话斩断仙路之前,玄黄两途就被大唐朝廷的门下走狗故意宣称为荣登天地双榜的不二法门,可武者精气神三者缺一不可,一味重视修玄抑或炼体,最终只能像我这般,无法弥补神魂缺陷,含恨止步于武道之林。” “这一手,是大唐庙堂为了彻底斩断仙路的毒计,泥丸乃修仙之始,大唐境内每出一位仙人,国势便会削减一分,这些年本能多出几位武道通仙的强人,却因为三教私心放任不管,致使白日飞升寥寥无几,武林有了些规模,却远远达不到同庙堂分庭抗礼的气候。” 段平生暗中点头,若他是大唐皇帝为了绵延国祚,同样会如此行事,天下大势总共就没有多少,流失一分就少一分,如同空中灵气,并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说起来,这天地双榜还和他有些关系,这份榜单本是他当初为了挑拨好斗武人为了虚名自相残杀,谁知大唐朝廷居然沿用下来,而且故意将释道两门魁首置于天榜之中。 那位张家夫子真是好手段! “三教之争,由来已久,这其中的龌蹉老夫也不想多提,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为了告诉你,种气泥丸尽管眼下看来是条绝路,但它也绝对是踏足九层楼的最好起点,旁人先易后难,你则先难后易,只要能熬过天道反噬,那么之后你的武道之路便是一片坦途,而种气泥丸者在三教之中并不罕见,一如那青梅郡主所言,广寒宫的化神者比比皆是,而青鸾殿后生的三问,皆是你度过两年大劫的希望所在,日后若你机缘不浅,保命并非难事!” 天无绝人之路,种气泥丸艰险重重,却并非十绝死路,段平生始终如此认为,听到白衣影卫的话,只是心思微动便很快平静下来,让死气老者暗中点头,化神者首重修心,心态不稳,休想取得多大成果。 “武道如同筑造高楼,你现在正是筑基阶段,都说万丈高楼平地起,筑基不稳,武途不畅,因此与泥丸相通的七大主穴必须贯穿,周边次穴也要尽可能疏通,泥丸蕴息要饱满圆润,两者皆备,便可水到渠成的踏入一层楼。自此开始,练武、修玄、化神三大武途便突现不同。” “练武者注重体魄,筑造高楼以外在砖石为主,而修玄者偏重丹田,筑造高楼则以骨架先行,光有砖石风吹便倒,只存骨架又成不了高楼,所以如今的武林,认为两者相辅相成,便可攀登武道之巅。”说到这里,白衣影卫有些遗憾,“当初我也这般认为,可是到了回头才发现,自己所建的高楼黑漆漆的,砖石为砖石,骨架为骨架,既没有丝毫生气,也不存融汇之意,而个中关键便是化神点灯!” 白衣影卫说到这里,段平生立刻意识到,接下来的内容便是化神奥秘。 “老朽止步于七层楼已有四十余年,起步虽晚,但好歹琢磨出了丁点化神奥秘。” “化神者犹如无根之萍,起初时还能趁叶小不受武道罡风所累,点灯一盏。等到上了两层楼,点灯两盏便已岌岌可危,必须首先辅气膻中,打通小周天,强化根基,才可点燃那一层的三盏灯,如此往复,直到踏步七层楼时,成为大周天的高手,开辟气海为底气,点灯七盏,以满楼熠熠生辉,冲击八层生死关。” 段平生专心致志的听着,这些日子他通过王府藏书恶补武道相关,得知玄黄两途各有五境,习武者每升一境,便视作登了一重楼,白衣影卫之言,是为他粗略的构筑高楼蓝图,若想铸造万丈高楼,切不可轻视了被世人诋毁无数的化神道。 听完简要介绍,段平生本以为白衣影卫会深入讲解化神术,可他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而这时王府中却忽然传来一声高喊。 “王爷小心!”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白衣话江湖(中) 许伯达老老实实的跟从在黑衣夜行人背后,眼帘低垂,好似认命一般,只是早已丢掉毒蛊的他,暗中谋划着,到底该如何摆脱困境。由于段平生与宋稚争权,王府侍卫分作两大派系,一派听从贾龙阳号令守在灵堂周围,而另一方则由新任副统领带着,安插于宋稚寝宫旁处。 因此别看这一伙十多个人浩浩荡荡,可在熟门熟路的周泰带领下,愣是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侍卫。当然这同样与众人的实力有关,武功最差的起码也是两重楼,武功最高的则是一位五重楼的枯槁强者。黑衣人在距离灵堂所在的后门小院还有好些距离时,挥手令众人停下。 他转过身,凌厉眼眸扫视众人,发问道:“你们可想继续活着?” 众人连连点头,即便是那位身形枯槁的最强者都不例外,在座众人除去许伯达和周泰外,最少的也被关了半年之久,如若没有强烈的求生渴望,受尽折磨,早就选择自尽而死。 “好!保命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杀了武幽王!” 黑衣人用沙哑的声音吩咐道,一众囚犯脱离牢狱时,便已经答应过这一要求,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接受条件。可黑衣人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们心思急跳了:“只有亲手杀了武幽王的人,才能活命。” 囚犯们大都面露苦涩,难以接受这一限定,他们这伙人都有武功在身,路上听闻周泰介绍,自认为合力围杀武幽王并非难事,可想到最后只有一人能够活命,囚犯们便不由自主的望向武功最高的枯槁强者,毫无疑问,他活命的机会最大,所以,众人看他的目光便闪烁其来。 不过黑衣夜行人好似没有察觉众人的心态变化,直接冷冷下令开始动手,而他则一闪身运起轻功消失不见,藏于暗处监视众人。 心思各异的囚犯们,并未立即遵照黑衣人的命令,而是继续待在原地。 恨不得此时便亲手灭杀段平生与贾龙阳的光头周泰扫视众人,面色一横:“你们在磨蹭什么?咱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还怕杀不了那个废物?” 这时立即有人冷嘲热讽:“说得简单,你想死别拉上兄弟几个一起啊!” 出言讥诮者面色蜡黄,显然没少在地牢中受苦,而光头周泰恰好是最喜欢虐待囚犯的人,如今见他也沦落至此,心中满是畅快,所以又有一位满身伤痕的囚犯厉声批驳道:“你说得轻巧,感情你觉得一定能活到最后。” 亲手杀了武幽王,还要从众多侍卫围攻中逃脱,是所有囚犯必须面对的问题,而这也是分歧最大的地方,有人提议暗中潜行,伺机行事,有人则嫌弃过于麻烦,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直截了当的打上门去,当然也有人觉得黑衣夜行人远离此地,便寻思着偷偷离开,再寻找解毒办法,可是当此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离开时,立刻七窍流血而死,死状惨烈,让众囚犯不寒而栗。 周泰指着死尸冷笑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下场!反正活到最后的只能有一个,生死有命,各凭本事!” 说完,周泰便不顾众人的阴沉面色,直接向灵堂走去,而剩余的囚犯们担心触怒那位夜行人,便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周泰摸了摸光头,脸色一横,暗想一定要找到办法,亲手杀了武幽王,而其他人亦是如此,不过他们大都忌惮着那位身形枯槁的五重楼强者,暗自决定必须盯紧了此人。 各怀鬼胎的囚犯们小心翼翼的靠近着灵堂,周泰远远看到负责警戒的侍卫,便知道贾龙阳肯定在此,嘴角泛起冷笑,停步于警戒线边,所有囚犯旋即停止,众人死死的盯着侍卫,等待最好的时机! 王府侍卫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换岗,一组侍卫完成守夜任务,便精神疲惫的等着另一组人前来替换,警戒精力大幅下降,甚至开始低声闲谈,而这便是囚犯们苦苦等待的机会。 不用周泰下令,所有囚犯便穷凶极恶的急速冲出,而这时神情恍惚的侍卫们还在谈论幽州城里哪家的姑娘盘最亮。 然而让周泰打死都想不到的是,他的背后居然传来高喊:“王爷小心!” 周泰霎时目瞪口呆的回望声音来源,紧接着就看到许伯达一掌拍到身旁之人的后心,令那人霎时倒地不起,继而施展轻功疯狂逃窜。 “你疯啦?” 周泰难以置信的大叫着,他和一众侍卫都以为下一刻许伯达就会干脆利落的死去,可是直到目送他跑进灵堂所在的后门小院,毒蛊都没有发作,见此异状,又有人天真的以为体内毒蛊失去作用,转身便逃,但紧接着就又惨死路边。 还未正式开战,便折损两人反戈一人,余下的九位囚犯士气大降,即便是那位五重楼的强者都面露无奈之色,尽管他们武功高强,可王府侍卫也不是普通人,旋即便看到贾龙阳带着人数三倍于囚犯的侍卫,全副武装杀将而出,其后还跟着众人的目标,武幽王! 怎么办? 囚犯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但周泰毫不拖泥带水的给出了答案。 “站着等死啊!都动手啊!” 光头周泰第一个出手,直接奔向即将换岗的某个侍卫,一记铁掌当头拍下,丝毫不念旧情,那侍卫顿时头骨碎裂软软倒地,势如猛虎的周泰又冲向下一个侍卫。 囚犯们立刻反应过来,拼死一搏还有一线生机,切不可让王府侍卫结成战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霎时间,剩余的八位囚犯犹如饿虎出笼,扑向还未做好心理准备的王府侍卫,当即死伤惨重。 而这时贾龙阳握刀赶赴,雄浑气势宣泄而出,仿佛大风骤起,直接吹得两位武功低微体力孱弱的囚犯身形不稳,继而被三三配合的王府侍卫抓住机会,丢掉小命。 “贾龙阳!就让我来会会你的高招吧!” 武功最高的枯槁囚犯自认无法独自突破,便不得不与同为五重楼的贾龙阳对抗,否则再让他趁势杀几人,囚犯们便再无生路。贾龙阳豪迈一笑,长刀挥出,顿时有气机匹练相随,所过之处,沙石飞溅,在地上留下深深裂痕,直逼枯槁囚犯。而那人敢于贾龙阳叫板,当然不会一招落败,旋即施展更为凝实的真气与之相抗衡。 两位武功最强者如火如荼的厮杀者,其余囚犯和侍卫也是一番刀光剑影,唯有段平生所处之处,显得尤其宁静。 段平生拒绝了吴黑塔请战的想法,而是命令方才舍命告密的许伯达,前去协助贾龙阳,眼眸淡然,嘴角含笑:“如果你想在王府争得一席之地,便亲手杀几个给本王看看。” 闻言,面容朴实的许伯达没有多做犹豫,就咬着牙冲了回去,段平生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点头,而身入四重楼的许伯达一加入战团,立刻让侍卫们稳定局势,开始逐渐结成战阵与囚犯周旋。 光头周泰见得己方压力骤增,又察觉段平生周围的防卫不足,便有意向他靠近,而隔岸观火的段平生并未察觉,因为白衣影卫此时再度出言:“遥观战局,可有几分见解?” 才刚接触武道不久的段平生,眼力还十分浅显,哪里会有自己的见解,白衣影卫当即出言:“看出贾龙阳与其对手的区别了吗?” 段平生望向场间声势最为浩大的战斗,贾龙阳体魄雄壮,一把长刀虎虎生风,招招皆是力道,而枯槁强者则身形飘逸,气机荡漾,尽管一拳一掌看似柔弱,可暗中隐藏的破坏力,不弱于贾龙阳。 “此二人,一个种气膻中,是最为正统的炼体者,一身功夫都在体魄之上。而另一人,则走得是修玄者的康庄大道,丹田气海才是首要。”白衣影卫点出两人的不同,“别看二人同处五重楼,区别不过是贾龙阳炼体三境,而其对手为修玄三境,可单是这一境之差,便让武者气象大有不同。” 段平生微微点头,只从战斗方法与风格上他便清楚的发现,炼体者刚猛无比,而修玄者飘逸灵动。 “你再看许伯达与其对手!” 白衣影卫继续出言,段平生随即投去目光,只见许伯达正与一位囚犯斗得难解难分,相较之下,许伯达气势稳重,以拳掌御敌,而他的对手则注重身法,不断躲闪伺机而行。 “这两人皆是种气膻中的炼体者,但区别同样巨大。许伯达与贾龙阳一般,注重开辟膻中上路主穴,走力道杀路,专研手上功夫,而其对手则专攻膻中下路主穴,走逸道隐路,精通腿上招式。”白衣影卫又拿许伯达同贾龙阳比较,“贾龙阳与许伯达同途同路,却仍有些许不同,许伯达注重双手招式变化,而贾龙阳则追求体魄极限,因此两人外形才相去甚远。” 段平生望着许贾二人,轻轻点头,果然一个如农家汉,而另一个则似丛林巨猿。 白衣影卫并不想将炼体与修玄两大派别的所有区别讲清楚,因为留给段平生自己领会,才能记忆犹新,而他接下来要讲授的,便是化神者迎敌时,需要谨记的要点。 不过,周泰并不想让这堂实践授课如此平稳的进行下去。 侍卫统领周泰暗自靠近段平生的所在,精力一番血腥拼杀后,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露出狰狞獠牙,霎时间飞身而起,铁掌拍下。 光头暗中决定,今天就先把段平生杀了,然后找机会逃走,至于他和贾龙阳的仇怨,日后再了。看到段平生与吴黑塔站在一起,周泰不屑一顾,两个刚刚筑基的杂鱼而已,连他一掌都挡不下。 周泰死死的盯着段平生,冷冷笑道:“废物,给老子死吧!” 而他却忘记了白衣影卫的存在,不仅如此,后门暗巷槐树上,正有一人抚枝望。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白衣话江湖(下) 周泰来势汹汹,煞气逼人,运起浑身气力于铁掌之中,冲段平生当头拍下,大有碎金断玉之势。他眼中充斥着恨意,却遗憾实力有限,不能连同贾龙阳一并杀了,不过只要能杀了这个废物,就不愁没有机会下手!掌风扑面,吹得段平生不得不眯起眼睛,可他仍旧负手而立,不闪不避,原因无他,有白衣影卫坐镇,一个小小的周泰还翻不了天。 而事实上,白衣影卫未曾动手,周泰便有人来料理。 一抹寒光月中起,槐花饮血染剑气。 一道身影自府外槐树上跃于空中,手握宝剑轻轻一抖,只见一道氤氲剑气飞射而出。此剑气尤其怪异,剑端顶着一枝槐花,不伤分毫,却轻而易举的贯穿了周泰的心脏,槐花浴血浸润剑气,直至消散于天地间。 周泰身形猛地一顿,气力难继,忍不住低头看向心头,生命也就此走向了尽头。他无力的摔倒在地,满口鲜血,愤恨老天不公,从未给他机会,却被吴黑塔一脚踹到旁边,就此气断身亡。而这时,槐花树中的来人一击得手后,不再掩藏身形,凌空飞掠。 “天上人自天上来!” 此话令旁人听得云里雾里,可段平生却霎时来了精神,淡然回到:“天下人往天下去!” 来者站定现出身影,尽管身着墨色鱼龙服,显然是官家出身,脸庞却蕴含飘逸仙姿,月光洒下,微风荡漾,颇有些仙人气态,见得段平生,潇洒一笑:“别来无恙啊,段王爷!” “彼此彼此,孟仙人!” 段平生默然回应,审视来者,视线不由得被其腰间的一枚铜钩引去。 “哈哈,如今你不是武王,我非是仙人,就莫要提及前尘往事了。”那人指着腰间铜钩,继而抱拳,“龙门铜钩鱼得水,见过武幽王!” 鱼得水? 段平生双眸一闪,怕不是这位昔日劲敌也被启天公会逼急了,才会故意起这种名字避祸。 简略自我介绍后,鱼得水没有继续出言,而是手握仙意盎然的三尺剑锋冲入战团,助段平生平息祸患。见得鱼得水果真如鱼得水般,游弋于战场之中,每出一剑必然见血,显然一身功夫比段平生高到不知何处去。这也难怪,毕竟人家在江山时期,是功成身退的登仙人,如今再战江湖,出身格局起码也要八等局,不仅比他的入海潜龙高两等,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位鱼得水恐怕与天上神仙有莫大关联。 对于本名为孟长歌的鱼姓铜钩于今夜现身,段平生一时间捉摸不透他的来意,而这时白衣影卫终于出言:“想不到,有生之年,老夫还能见得谪仙古剑!” 谪仙? 瞥了眼鱼得水手中自生白光的仙逸宝剑,的确透露着止不住的仙气儿,此剑在《兵器谱》之上并不出名,排名也极其靠后,盖因其铸造者孟长歌只用过一次,便携剑登天,并未给后世留下任何传奇色彩。 “不知你这柄谪仙与陆承锋的重锋相比,孰优孰劣呢?” 一场波澜微起便已扑灭的小风波随风而去后,白衣影卫继续传授化身要旨。 “昨夜与人厮杀,你可清楚化神者的优势所在?” 段平生思索片刻,轻声回答:“影响对手。” “说出了大概却没点出关键!”白衣影卫仰望月光,“陆承锋说他见过化神宗师一言定人生死,这的确是化神武道臻至化境后的特有威能。而方才起步的你,只需通晓本源至理即可。化神武道,实则为半仙之术,以神魂为根,以意念为树,以天地灵气为枝叶,可开辟树海苍穹。” “化神者尽管没有玄黄两途自成体系的晋升阶梯,可到目前为止,即便是洞玄子与第二达摩都不曾触及化神终焉,这便是化神者最大的优势所在。你需要做的便是不断强健身躯,让神魂无限壮大,竭尽所能积攒灵气,为神魂供给资源。至于与人比拼武力,目前你境界尚浅,只能通过摄魂术这等微末伎俩,控制对手。等过些日子,你成功化神点灯,我便教你一门控制自身的化神术。” 段平生微微皱眉:“难不成,化神术就只能控制?若我日后一人行动,岂不是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非也非也!你的目光终究短浅。”白衣影卫轻轻摇头,“论起杀伤威能,化神术同样不会若于其他两派,且不论一吼震天地的音波功,如今放于你重楼戒中的那招天阶残式,便是天下一等一的凌厉杀招!” “哦?” 段平生轻咦一声,与赌命者不同,赌命世界的超绝人物不需参悟,即可看出秘籍本质,始终好奇残式秘密的他急忙询问:“这到底是什么招式?” “此招残式玄之又玄,老夫平生仅见,其余的话不可深谈,唯独能透露给你的,便是晋升炼体一境破天后,主攻开辟手阳明大肠经!” 炼体武道共分五境,当段平生冲破泥丸七大主穴即可完成筑基,达到炼体一境——破天境。其后依次为小周天、动天、大周天与炼体终极的浑天境。修玄武道同样分为五境,泥丸灵气蕴生内息,便是修玄首境——内息境,与炼体各境相对应,之后分别是内力、真气、真元与修玄巅峰的玄元境。 武人登楼不可专修一道,却也无法追求两道极致,最高便是九重楼的两教魁首,玄元境洞玄子,炼体停滞于大周天,而浑天境第二达摩,始终无法突破真元桎梏。至于白衣影卫所说的手阳明大肠经,则是十二正经之一,炼体破天若想更进一步达到小周天,除却必须要破一道生死玄关,更要打通一条完整正经。 久病成医的段平生,很快便在脑海形成手阳明大肠经的穴位脉络,神色微妙,而白衣影卫则继续借着战场传授心得体会:“如今你境界尚浅,灵气不足,若要达到破敌制胜,往往需要耗尽所有灵气,而这是最伤神魂与泥丸的愚蠢手段,不到万不可以,切勿行此险招。你且看贾龙阳与其对手,那人心思沉毅,尽管知晓再无回天之力,眼神却不曾慌张,这等人意志坚定,化神术难以影响!” 段平生望去,果不其然,囚犯们死的死伤的伤,难以继续坚持,可这位身形枯槁的五楼强者,仍旧未曾气急败坏,而与许伯达相斗的囚犯,就显得尤为心神不宁,尤其是鱼得水时不时出剑扰乱他的招式,更让他心疲力竭,眼看就要崩溃了。 “相较之下,许伯达的对手就要不堪许多,即便他已身入四重楼,此时此刻却也挡不住你耗尽所有灵力催动江东旗魂施展的失魂术!”白衣影卫怅然一笑,“别看这些人武功高强,可他们大都听信朝廷蛊惑,只追求玄黄两途,不思量壮大神魂,在高深化神术面前,犹如纸虎,一旦濒临崩溃,连你都能置他于死地。” 看似白衣影卫说的是别人,其实说的也是他自己,此时场间战火终于熄灭,而死气老者也说出最后一席话:“真的说起来,老夫在化神武道上的造诣,远不如那位素裟姑娘,她能一眼送你失魂术,而老夫则远远难以企及。之所以说这些,是为了让你知道,世间女子有风情万种,可真能为你默默付出五年,甚至不惜逆行生死关的,只有素裟姑娘一人,切莫辜负了她啊。” 闻言,段平生心中默然,逆行生死关代表着唯一一种可能,便是素裟种气膻中,晋升破天境后,不去向下冲击生关,继而辅气气海,而是逆行向上冲击锁骨死关,选择泥丸为第二丹田。这般行事,千难万险不说,两年后的天地大劫,化神者首当其冲,其次便是她这般逆行生死关的人。 段平生想到后天便又是五日之约,一定要趁那时与素裟好好聊聊。 一众囚犯汹汹而来,最后死得只剩下了那位五重楼的枯槁强者,因长久被囚体力不济,受俘于贾龙阳手中,段平生本欲从他口中逼问些什么,却旋即看到他面色一白,竟是无声无息死了过去。 许伯达当即出言:“有一个黑衣人给我们喂了毒蛊,但是我留了个心眼,没有吞下。” 段平生点点头,思索这位黑衣人的身份会是谁?难不成就是陆承锋?他还真的是一言不合就选择动手?段平生见到鱼得水冲他使眼色,便没再细想,而是命令贾龙阳收拾残局,同那位龙门铜钩走到一旁。 鱼得水低声说道:“实不相瞒,鱼某如今为官家办事,今夜前来,只是想向王爷讨一件东西。” 手腕一抖,那藏有雷兴国贪墨赃银证据的包裹便现于手中,段平生当然不会轻易交出:“本王能得到什么好处?” “刺史府顾大人开的绿灯,只要做事不太过,龙门罗龙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鱼得水嘿嘿一笑,探手搭了上去,旋即包裹消失不见,显然他身上也有类似重楼戒的储藏宝物,“方便你,也方便我啊。” “哦?” 段平生负手而立,转身便回,鱼得水跟在身旁:“王爷可曾觉得耳目不通?” 鱼得水口中的耳目,自然不会简简单单的指向眼睛与耳朵,段平生立刻知晓,他说的其实是消息来源。的确,正如鱼得水所言,即便段平生坐于郡王之位,却仍旧没有稳定而高效的信息来源,无论何时,对于赌命者来说,及时而准确的信息都是保命关键。只是没想到,段平生暂时还无此打算,鱼得水却已有了想法。 见得段平生投来目光,鱼得水故意卖了个关子:“鱼某明夜再来,希望王爷能上些好酒好菜,你我畅饮详谈,小的这就回去复命。” 段平生轻轻点头:“不送。” 旋即鱼得水飞身而起,显露高妙轻功,仿佛仙踪隐去,消失于重楼玉宇间,只余段平生瞭望银月,眼神闪动,不知心思几何。 正文 第四十章 各方动向 鱼得水走后,段平生为吴志宝守灵的时间旋即告终,段平生指派侍卫辅助吴黑塔将老卒尸首移走,准备白日找工匠火化身躯铸造英烈碑,而他则必须解决侍卫的死伤问题,毕竟人家方才来投不久,便出现惨重损失,如若安排不当,很容易丧失士气,心灰意冷再度回归毒妇麾下。 不足三十位侍卫,死伤过半,令段平生极其头疼,而他眼下唯一能宣布的便是将死者厚葬,再用重金奖励所有奋勇拼杀的侍卫,受伤者自然拿得更多一些。或许是见到段平生许下重利,侍卫们并无异样情绪,除了收敛同伴尸首时,面色有些沉重外,总体来说还算平稳。 对此,段平生松了口气,没有引起侍卫反弹便是不错的现象,至于银钱何处来,他仅能指望一个地方。 贾龙阳领着侍卫很快将纷乱场地清理完毕,并未对囚犯尸首动手动脚、宣泄怒火,毕竟这些人大都是与将军为敌的人,从另一方面看,他们本可以辅助段平生对抗将军与宋稚,却因黑衣夜行人的毒蛊,演变成现在的样子。 令段平生好生惋惜。 样貌老实巴交的许伯达说道:“王爷,地牢里有人不愿前来行刺您,被那个图谋不轨者亲手杀了。” “哦?” 段平生轻咦一声,看向贾龙阳:“贾统领可知道那人的身份?” 贾龙阳扫视遍地尸体,旋即确认,沉声答道:“禀王爷,那人应该是出自南疆旗的悍将,因为坚决反对撤旗整军,被将军关在了王府里,一关就是五年!” “五年?”段平生微微一惊,怅然一叹,“整整五年都如此忠心耿耿!真是可惜啊!走,带本王去看看!” 贾龙阳与许伯达对视一眼,领着段平生前去地牢,见到死状凄惨的南疆老将。此人骨架庞大,可身躯殊为瘦弱,年纪也不小了,满头灰发,满脸皱纹,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双目望天,至死不曾闭合。或许是那位将军念及旧情,没有把他封锁悬挂于半空中,因此让他可留有血书在墙壁之上。血书字迹乌黑,写就于老将入狱第三年,他知道自己断然不会逃出生天,便写下血书,抒发胸中愤懑,同时也表明遗愿。 不过看遍全文段平生发现,血书全篇中不存一丝一毫的怨气戾气,对将军只字不提,仅是不断回想同李长风征战沙场时,是何等豪情万丈。血书结尾,则是记载着老将死后的唯一希望。 愿有人可将我一丝华发,置于桃源深处。 (特殊) 任务要求:将一根白发放到桃源深处 任务奖励:未知 任务介绍:南疆老将惨死狱中,唯一期望寄托天地,梦回桃源,欲托付于你。 段平生不动声色的拾起一根断发,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轻声问道:“桃源在何处?” 贾龙阳与许伯达纷纷摇头表示不知,段平生有些奇怪,莫非此桃源就是那座桃花源?他决定日后好好从书库中寻找,或许能知晓一二,随后他又问贾龙阳老将可有何亲属在世?而贾统领的回答也殊为怪异,说这位南疆老将从未吐露原籍所在,因此无从寻找。 段平生摇摇头,暂且作罢,念他忠心无二,便自做决定将其遗体火化,铸就英烈碑,与一众南疆旗烈士矗立于万碑山上。而此时异象突生,地牢中蓦地涌起清风,微风拂面,竟是令方才死不瞑目的南疆老将缓缓合眼,神情也变得殊为安详。 贾龙阳与许伯达见状,不禁深深的看了眼段平生,继而亲自动手抬起了老将身躯,随同段平生一并离开幽深地牢。 藏在暗处的黑衣夜行人见到段平生最后向许伯达吩咐着什么,凌厉眼神微微一眯,捏紧拳头退出王府,轻功运起,穿行于幽州城中。 …… 龙眠山深处,群雄汇聚。 此地不仅有落草为寇的龙眠山匪,还有众多张校尉从冀州搬来的兵马,可这两波人数最多的势力,却夹杂于江湖高手中,不敢造次。尽管龙眠山中的传说宝藏还未开启,却已然迎来广寒宫这等庞然大物的注意,至于江湖上颇有威名的青鸾殿,自然不会放过家门旁边的美味大餐,兴师动众大举前来,大有与广寒宫一争高下的意思。 除此之外,还有两波人马势同水火,那便是普渡寺仙子与魔宗妖人,如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便是因两方产生。无数势力作壁上观,其中就有太平逆党、武后遗党,更有前楚余孽,来自龙门的几位银钓鳞鱼,暗中盯紧伺机而动,旁边还站着诸多类似于盗王这般的奇人异士。 整个龙眠山,火药味极其浓重,一干豪杰只等某个未知时刻的出现,使得宝库洞开。 而就在他们汇聚所在悬崖之下的瀑布深涧中,有一条老龙刚刚被人类气息弄醒。 老龙很是气恼,它想不通这些人类为何如此喜欢打打杀杀,吵得它都无法安眠,要不是当初答应了某人,再也不踏出深涧一步,它早就一口气将所有人吹得一干二净。 嗯…… 忽然觉得保持这个睡姿太久了,有点累,换一个吧…… 老龙一边翻身一边舒展筋骨,别看藏身于水中的它动作轻灵,却直接引得深涧晃荡,掀起巨浪,更使得瀑布倒流,生出异象。 众多江湖人士见到此番异景,纷纷以为是宝藏出世的征兆,向悬崖四周望去,而普渡寺仙子与魔宗妖人也旋即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战火瞬间爆发,有些人想继续旁观,可有些人想把局面搞得更浑。因此虚假异象旋即消失,宝藏还未真正出世,这战火便愈演愈烈,将所有人都牵扯了进去,直到有位德高望重的地榜宗师飞身而来,才令混乱得以遏制。 地榜宗师也纳闷啊,他远远听闻龙眠山一片喧嚣,还以为是宝藏提前出世,自己来晚了,便火急火燎的加速行进,结果一探究竟,原来是个乌龙而已。 “诸位,且听老朽一句话,宝物出世在即,切不可在此徒耗心神,毕竟那武王诡计多端,他所留下的宝库定然艰险重重,诸位还是留些力气,等候那时再来一较高下吧。” 这位地榜宗师话刚说完,可那边却又出现了一位同阶强者,此人打扮邋遢,蓬头垢面,站没站样,说话也颇为放肆:“老杂毛少说梦话,你跟乞丐我说道说道,武王怎么就诡计多端了啊?” 外貌仙风道骨好似在世真仙的地榜宗师不愿搭理老乞丐,而老乞丐则喋喋不休,非要讨个说法。 方才停歇战火的武林中人见到两位高高在上的地榜宗师,居然如同小孩子过家家般闹别扭,只是面面相觑觉得好生奇特,却并未注意有一道身影,拿着方才瀑布倒流时从深涧中冲出的一块灰色奇石,悄悄离去。 …… 当武幽王府的乱战落下帷幕,当龙眠山中的纷争熄灭火星,幽州城中有一座繁华府邸,灯火长明,这里,便是启天公会成员在幽州的聚集地。只有达到五等格局脱壳金蝉,才可不受系统束缚,于此时便身处幽州城这等重镇要地,其余人大都还被困在某座小城中,埋头寻求突破空间封锁的方法。 纵然启天公会是最为强大的赌命公会,可在座人数也不足十个,毕竟天下并非只有幽州一城,这还是因为幽州地位颇为重要,才聚集了这么多的高层成员。 灯烛前围坐的数人,无一例外皆是启天公会的正式成员,比之新晋的外围成员,曾于江山中征战的他们,更为成熟,即使面对公会成员于昨夜死去,也没有露出慌张情绪。这些人的身份有高有低,却隐隐以居于上座的身影的为首,为首之人沉默不语,他们便不敢交头接耳,直到门外走来一位黑衣夜行人。 此人便是潜入王府以毒蛊逼迫囚犯的那位,见得他的到来,身为启天公会核心成员的首领,旋即眼露寒光,逼视着他:“事情如何了?” “差点得手,出了些差池。”黑衣人摇摇头,神情很是遗憾。 “哼!”核心首领倏地站起,面生怒色,“元康不听我的命令,死在武幽王府,而你同样忤逆的我的意思,照样功亏一篑。”他冷冷的环视众人,“我再重申一遍,收起你们的鬼心思,段平生只能由我来动!” 一众大气都不敢出的启天成员立刻点头,而那位功败垂成的黑衣人同样选择妥协,核心首领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继续说道:“珍珑品奇即将开始,而众多武林英豪却身处于龙眠山中,这正是我们夺得那件物品的关键!记着,尽可能搜罗所有资源,必须将那件物品拿下!” 首领说完,便拂袖离去。 而功败垂成的黑衣夜行人,旋即迎来启天成员们的讥讽目光,他们本就对此人担任副队长之位心有怨言,见他谋划失败,便毫不吝啬自己阴阳怪气的嘲讽功力。 黑衣夜行人仿佛无颜面对同僚诘难,只能面无表情的溜出门去,可他再度停步时望向月色,却是露出了众人无法看到的璀璨笑容。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窃贼找上失主门 一场小雨不期而至,让幽州城蒙上了一层朦胧色彩,朝阳初升才微微驱散薄云,雨水洗礼后的幽州焕然一新,而龙眠山中的纷争也稍稍平息。 就在众多英豪宁可放弃珍珑品奇也要前往龙眠山的时候,一道身影却反其道而行之,从龙眠山中离开,轻功高妙堪比仙人御风,于朝阳洒遍整个幽州城时,抵达了燕王府的大门。 守门侍卫见得来人,立刻恭敬放行,这位面相安详的灰发老者随即敛去武林高手的英武姿态,佝偻背脊同一普通富家翁般放慢步调走入门中。老者手中攥着一物,而这件物品便来自龙眠山,他想将之交给王府中的一个人,而那人就在他的卧房小院内等着。 青梅郡主李青梅自小便在王府供奉的教导下习武,养成了沐浴朝阳蕴养丹田的习惯,今天也不例外,衣衫上绣有几朵雪色梅花的青衣女子,正拿着双刀涩酒温习武艺,而老者也在这时出现在院门旁,大笑道:“青梅丫头,也舍得回来看我这把老骨头?” “先天爷爷,瞧您说的!”衣衫仍旧为轻灵青色的李青梅立刻收了涩酒,蹦蹦跳跳的来到老者身边,扶他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摆了个颇具气势的架子,睫毛扑闪,酒窝俏皮,“爷爷您看,青梅完成丹田蕴息,登入二重楼了呢。” 王府供奉捋了捋胡子,连连点头,出声赞扬:“不错不错,青梅丫头是块练武的材料,比那李江北还要更胜一筹!” 听闻王府供奉故意提及心上人,青梅郡主顿时羞得不行,跺着脚转到一旁。 老者笑了笑,出言提醒:“十六岁的年纪,能踏入两重楼,已是殊为不错的成绩,但你切不可掉以轻心,贪功冒进,忘记了神魂蕴养。” 李青梅点点头,乖巧应声,忽然见到老者手中拿着一物,好奇问道:“先天爷爷,您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啊?莫非是龙眠山中得到的宝物?” “这个啊,的确是来自龙眠山,化神武道的小玩意儿,却也有助涨修玄炼体培育神魂的功效。”老者将手中那形似卧龙的灰色石头交给李青梅,后者拿在手中把玩了半晌,没能发现个中奥妙,面露疑惑,王府供奉笑着摆手,“想要激活它,需要用些小手段,这个先天爷爷就不能教你了,自己好好琢磨吧!” 老者说完,便面露疲乏,独自走回小屋之中,留下李青梅一人苦苦钻研灰石的开启方法,可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李青梅用尽了能想到的所有办法,这块灰色石头都毫无反应。难不成?是先天爷爷糊弄自己呢?一想到这里,李青梅便立即摇头,先天爷爷从未做过如此无聊的事情,这块灰石必然有其特殊的激活方法,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哎!有了! 李青梅眼前一亮,找一个化神者帮忙便是,可转念一想,幽州城中不是没有化神者,但她一个也不认识啊!倒是同行而来的自家师兄对化神奇物有颇多研究,可他现在正跟着师叔在龙眠山闯荡呢。而那些老字号的幽州强者,估摸着也能破解,但自己一个小辈,为了这等琐事便求到人家的头上? 等等…… 李青梅忽然想起武幽王府之中,便有一位化神者,而关键是自己动口,他还不能不听,虽然这人的境界是低了些,但好歹也是化神者,对于神魂的了解总比自己强很多。可是找到那人头上,李青梅又觉得太丢脸,毕竟从小到大,李江南都只有被她鄙视的份。不过灰色奇石迟迟不能破解,让李青梅愈发意动,在决定半个时辰内如果还无进展的话,便去寻求段平生的帮助,而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纵马前往武幽王府。 …… 宋稚听闻新任王府副统领陆疆的汇报,并未对周泰的死亡感到任何惋惜,至于其他囚犯的生死,她更是不怎么关心,都是些早就该死的家伙而已,是将军念及旧情才囚禁于王府,死了正好,还能省些口粮。 相较于囚犯的死亡,宋稚更为关心的是段平生的态度,他不仅擅自释放一个名为许伯达的囚犯,更是向侍卫承诺,不仅厚葬还会奖励补偿死伤之人,这等收买人心的下作手段,宋稚不屑为之,可她却盯上了段平生的钱财来源。 “难道……那个废人和庄半城以及盗王又做了笔不为人知的交易?” 宋稚寻思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段平生的影响力继续扩大,陆疆比起贾龙阳,实力不缺,却少了威望,他倒是能号令一干供奉,可供奉数量终究不足,比不得侍卫人数众多。听闻陆疆所言,段平生宣布承诺后,今早便有约莫十位侍卫转投于他,经此一役,那个废物不仅没有折损人手,反而又增添了几个。 “必须再想个法子,好好遏制那个废人的势头!” 宋稚心中暗定,忽而听闻二管家崔东窗传信药汤熬好了,便亲自出门找到晒太阳的紫鸢,让她服用安胎药物。马有三被衙门抓去后,紫鸢神色大乱,宋稚怕动了胎气,便严令府中所有人不得谈论任何与马有三相关的事情,如今这才略微好转,却满面苦色,不欲喝药。 顶着太阳,宋稚苦口婆心哄了好半晌,这才叫崔东窗把药端到紫鸢面前,亲自喂她把药汤喝下,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宣华夫人的眼角余光,竟然看到了一身青衣向此处赶来。 “夫人,是青梅郡主!” 胖乎乎的崔东窗立刻提醒,而反应不慢的宋稚旋即意识到把紫鸢送回房里已经晚了,便立马上前挡在她的身前,强行微笑着向李青梅打招呼:“青梅啊,今天来得正好,宋姨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躲在宋稚背后的紫鸢,听闻主母的讨好语气,眼神一暗,这是她从来未曾享受过的待遇,她暗中望了一眼快步行来的那身青衣,拿自己与之对比,不禁低下头来自惭形秽,无论自己再怎么模仿,这青色都不可能属于自己,就像那个跑了的小贱人,长得那般动人心魄,自己只能望尘莫及。 “宋姨好!”李青梅乖巧的打着招呼,她颇为奇怪的看了眼紫鸢的苍白面色,问道,“紫鸢姐姐身体有恙吗?正好妹妹在广寒宫学了几手医术,就让妹妹给你看看吧。” 宋稚断然不能让李青梅看到紫鸢渐渐隆起的小腹,立刻抢上前去拉住了李青梅的手,干笑道:“青梅啊,你紫鸢姐姐只是受了些风寒而已,不用劳烦你了,就先与宋姨去大堂那里,我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李青梅疑惑的望了眼众人的奇怪表情,不知气氛为何如此怪异,但她心系灰色奇石,便出言拒绝道:“宋姨,我找李江南有点事儿,东西您先留着,我回头找你。” “什么?你找李江南有事?什么事啊?” 宋稚疑惑了,印象之中,李青梅从未与那个废人有过瓜葛,倒是昨日听闻侍卫汇报,两人曾于后门暗巷独处了一段时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一件小事情而已。” 李青梅心说自己求到李江南头上,此事断然不能让旁人知道,言语中便有些躲闪。 但目送李青梅的俏皮身影离去,却令宋稚越想越奇怪,想立刻拉住青梅郡主问个清楚。可她忽然见到紫鸢的黯然神情,心头随即一软,这位是怀了胎儿的丫鬟,无权无势,而那位则是与江北私定终身的燕王独女,两边都不好怠慢。因此宋稚只能决定先将紫鸢安置好,再去段平生那里一探究竟。 整个清晨,段平生都在做一样事情,那就是熟悉《炼体书》第一重炼肉篇中记载的锻炼招式,这些招式与养生术的效用类似,却更为有效,等他集齐炼脏篇需要的最后一种天材地宝,便可借用这套招式完成炼脏。段平生照着图谱打了几套,只觉得浑身发热,好生畅快,他正想着趁此时机,凝聚肺腑周围的游离灵气,修习《碧水踏波》的第二重,结果就看到李青梅不打招呼便闯进门中。 “李江南,帮本郡主一个忙!” 在段平生面前,李青梅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客套,大刺刺的往椅子上一坐,将灰色奇石往桌子上一拍,便毫不客气的询问道:“这枚石头,你能否看出些门道来?” 赶忙将《炼体书》藏好的段平生,正纳闷于李青梅怎么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闯了进来,接着他更纳闷于摆在桌子上的灰色奇石。 原因无他,这东西他见过,而他见过的原因是,这东西是他的…… “你……这……”段平生有些无语,居然暂时无法整理思路,这也难怪,任谁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筑造的宝库,竟是就这么被人盗了,也都无法保持心神平静。 没错,这块盘龙状的灰色奇石便是段平生亲自放入龙眠山宝库中的物品,他还想着有机会亲自探寻一番,谁知道,居然落入了李青梅的手里。这枚奇石,段平生不仅知道它的激活方法,更知道它的作用效果,因为在江山时期,此物陪伴着他度过了整整十年光阴。 “青梅郡主,容本王先问一句,此物……从何而来?” 出言之时,段平生忍不住心中暗叹,原来明知故问的感觉,是这般奇妙……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盘龙奇石 龙眠山宝库是段平生留下的上百道起手式之一,内中物品较之藏于王府的重楼戒,并不太重要,所以损失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能被他得到的江山后手顶多半成而已,就当不存在吧……此时此刻,段平生也只能用这种理由来安慰自己。 唉…… 听得询问,青梅郡主呲着虎牙不悦道:“你问这个干嘛?叫你看你就看啊!” 段平生摆摆手,装出颇为高深的样子:“郡主有所不知,知晓其来历,有助于破解此石奥秘。” “是吗?” 李青梅将信将疑的瞅了段平生一眼,心说印象中师兄也总是拿着各种古书翻个不停,这应该就是化神者的通性吧,旋即说道:“这是我先天爷爷刚刚从龙眠山带回来的!” “刚刚?”段平生有些纳闷,这刚刚到底代表多久? 李青梅眼皮一翻:“怎么?难道连确切的时间都有助于破解奥秘?” “这倒不用。”段平生略显无奈,而藏在暗中的白衣影卫则解答了他的问题。 “传闻老王爷的宝库被找到了,所以很多武夫闻风而至,如今龙眠山上光是地榜宗师便有两个,实力不弱于地榜末流的强者也有好些。也是多亏了龙眠山的宝库传闻,才这这些武林高手未曾抵达幽州,否则《炼体书》的危机,断然不是这般能轻易抹除的。” 闻言,段平生若有所思的轻轻点头,若非机缘巧合所致,让武林中人都保持观望姿态,否则在他与庄半城演那出戏前,王府恐怕要被一众高手踏遍。而李青梅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气恼:“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的话,赶紧说,别浪费本郡主时间!” 把玩着因水流冲击而更显柔滑的盘龙灰石,段平生微微一笑:“郡主莫急,本王已看破了门道!” 李青梅眼神一亮,却又心中起疑:“真的?” 段平生肯定点头:“郡主请看!” 相信这世间,再没有人比段平生更了解这块盘龙灰石的作用了,他灌注精神于双眸之中,同龙目静静对视,起初并无异样,李青梅也忍不住狐疑起来,认为段平生在耍他,可是紧接着,异象突生,盘龙双目居然微微发起亮光,而灰色石身也浮起若隐若现的波光。 居然有些小瞧你了!李青梅瞥了段平生一眼,不敢出言打扰,而是从座位上站起,忍不住靠了过去,想要细细观察奇石盘龙。 (未激活) 类型:奇物 功用:略微提升使用者的神魂强度,对化神者拥有额外的好处 简介:上古神物所化,除却略微帮助使用者外,还具备未知的作用。 在江山时期,段平生是指挥名将,而由于那个时代的特殊体系,指挥者往往需要极高的精力,因此在得到奇石盘龙的十年中,他总是在空闲时期为自己强化精神,尽管每次提升极小,但积少成多,集腋成裘,使得他的意志变得坚如钢铁,才能与那时大名鼎鼎的半仙璇玑子于棋盘上痛快厮杀。 盘龙奇石藏于龙眠山宝库后,渐渐自我封闭,而段平生需要做的便是,将精神通过龙目,贯穿盘龙全身,直至打开龙尾与龙首相连处,再汇聚至龙目之中,便可重新激活此物。当初段平生便是用此方法,而他如今更是轻车熟路,另外,他还知道成功激活盘龙奇石时,还会带来不小的好处。 全神贯注于盘龙双目之中,随着精神的逐步深入,段平生仿佛看到石龙内部,那是一方混沌世界,他的精神犹如盘古巨斧,破开混沌,生生劈出一条去路。而在此期间,段平生的神魂受到石龙反哺,逐步壮大,不仅如此,整整一百点灵气总量也在飞速上涨,直到段平生斩破混沌于龙尾处时,停滞到了两百数目。 足足百年的岁月洗礼,让段平生收获颇丰,见得此等意料之中的意外之喜,纵使是他这般心思沉毅的人,都不禁露出笑意,现在他需要做的,便是将精神贯穿龙尾,冲入与之相连的龙首中即可成功激活,然而这样的话,此物岂不是得物归原主?可问题来了,自己才是盘龙奇石的真正主人啊? 察觉到心生好奇的李青梅慢慢靠近,段平生别无他法,只能强忍肉痛继续行事,反正效果立竿见影的良药,已被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吞入腹中,让别人吃些药渣又何妨? 而这时,李青梅看着波光粼粼的盘龙奇石,双眸发亮,恨不得立刻从段平生手中将之夺过,试问,哪个女孩不喜欢亮晶晶的美丽物品呢?嘴角处不知不觉挂上了两颗可爱酒窝,李青梅挪到段平生身边,近距离打量着双眸闪耀的盘龙奇石,她发现除却龙首,其他地方都泛起波纹光芒,心想激活此物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想不到李江南还有这种本事? 李青梅不由得对段平生高看了一眼。 …… 心中焦急想要快点安置紫鸢的宣华夫人,为了不让紫鸢有所察觉再度心生黯然,只能强行装作笑脸盈盈的模样,放慢了步调,亲自把紫鸢送到床榻之上,细声呵护一番,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卧房,面色阴沉,直奔段平生所在的小院。 然而宋稚没能看到,紫鸢目送她离去目光,堪比死灰般沉寂,而一直以来对李青梅的嫉妒火焰也在心中熊熊燃烧。 一路上,宋稚始终猜测着李青梅来找段平生的缘由,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而她更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何如此紧张,莫非只是因为听到下人汇报,两人在暗巷槐树下独处了一阵子,就认为李青梅与江北的婚事有异?可不管怎么样,眼高于顶的青梅郡主都不可能看上那个废人啊! 短短数日,宋稚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从前的那个废人大有脱胎换骨的表现,单从现在自己忍不住担心的模样就能知道,她必须要正视段平生的崛起与存在。 而倘若废物王爷能够延续神奇,还真有可能让李青梅刮目相看,进而发生一些宋稚不想看到的东西! 想到此处,宋稚眼眸闪烁,她断然不能让此事发生,李青梅与李江北的婚事是早就定好的事情,而燕王那里也有松口迹象,只待江北从边关返回,两人便可正式订婚,自此以后,武幽王府便能搭上燕王这条大船,再不用受制于刺史顾昊,也再不用依托于安大节度使。 远远看到了段平生所在的小院,宋稚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即便是青梅郡主与那个废人有可能发生点什么,时间也不过短短两天而已,她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掐灭那小小苗头! …… 激活盘龙奇石的最后关头,段平生不得不全神贯注,心无旁骛,意念如同盘古巨斧,一次又一次的破除龙尾壁垒,每次失败后,段平生都感到自己对精神的控制力提升了几分,而当他不知失败多少次时,终于斩碎一丝缝隙,令意念得以贯穿而过。 旁边的青梅郡主始终注视着盘龙奇石的变化,段平生每一次冲击,凌凌波光便闪耀一次,每一次光芒都更甚以往,将整个卧房照耀得尤为明亮。尽管光芒刺目,李青梅还是忍不住紧紧盯着,着实是因为盘龙奇石过于耀眼,让她不愿挪开目光,然而就是因此出现了意外。 当段平生的意念贯穿龙尾与龙首之时,凌凌波光再度涌起,这一次简直比太阳还闪耀,直让青梅郡主捂眼睛,而她还是晚了一步,段平生的意念直接自龙首重新汇聚至龙目之中,又使之激发炫目光芒,这次不仅是李青梅中招了,连有过一次经验的段平生,都没来得及防备。 眩晕感让两人难以为继,身躯发软倒在一旁,而好死不死的是,两人倒向了一个方向,不省人事的李青梅直接仰躺于书桌之上,而段平生则跟着趴在了青梅郡主的胸脯之上。 这一幕,居然正好被冲入门中的宋稚看到! “这……” 宣华夫人惊呆了,任凭她如何猜测,都想不到两人恋奸情热到了这等地步,昨日谈及江北时,李青梅还露出羞涩模样,可转眼间就向别人投怀送抱!还未进入小院时,宋稚还能用疑神疑鬼来安慰自己,可真当她看到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景象,宋稚直接抓狂了,以至于她没能察觉,两人从昏迷中醒来时的异样。 “好啊!” 宋稚咬牙切齿的说道,气得浑身发抖的她,不断指点二人,却发现想打不是,想骂也骂不出口,且不提那个废物,青梅郡主便是不好得罪的人。没办法,宋稚只能咽下这口恶气,而她不愿再看两人的苟且之事,转身便走,直接惊醒了正在发愣的李青梅。 回过神来后,李青梅察觉段平生正扑在她的身上,而宋稚一脸悲愤欲绝的表情,当即让青梅郡主慌了神,她意识到宋稚必然误会了什么,便一把将晃晃悠悠的段某人推开,连盘龙奇石都不拿了,连忙追了出去找宋稚解释。 段平生倒退数步撞在座椅之上,呲牙咧嘴了半天,这副身体终究是过于孱弱,连这点小嗑小碰都得痛苦半晌,可当他看到手中的盘龙奇石,便不由得嘿嘿一笑,估摸着李青梅忙于同宋稚辩解,暂时没功夫收回此物,本着能多拿一天就不少拿的信念,段平生果断将之收入囊中,而他感知着明显强健的神魂与扩容一倍的泥丸灵气,心情更是美妙。 当然,最美妙的是他无意中挑起了宋稚与李青梅的矛盾,他可知道毒妇始终想仰仗燕王李忠的权势,而现在出了此事,估摸着以宋稚多疑的性格,总要冷遇青梅郡主好些天,而他若想趁机从中作梗,期间便是最好的机会,只是有一点做的不地道,苦了人家女孩子。 李青梅虽说性格刁蛮了些,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可终究是个没有劣迹的好姑娘。 “嗯……”段平生把玩着盘龙奇石,不断思索,“得想个法子安慰安慰人家,顺便能将盘龙石多留些日子,那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弄巧成拙 时至正午,燕王府却并未开席,纵使眼前摆满了山珍海味,燕王李忠与王妃都没心思多看一眼,由于独女出门就是半年,这才回来不过两天,燕王特意推掉重要宴请,就为了多和家人团聚,可谁知那丫头,性子太野,总是收不住心思,昨日便被那位宣华夫人留在武幽王府吃了午膳,结果今天又偷偷溜了过去。 为此,年富力强的燕王李忠还颇为埋怨王妃,没能把李青梅管教好。王妃立马不乐意了,说明明是燕王过于疼爱掌上明珠,才让李青梅养成这般随性的习惯,旋即冷了面色。燕王殊为专情,一生只娶了王妃一人,生下李青梅后无论如何都不愿再让爱妻受苦,两人便呵护着独女逐渐成长。 燕王李忠摇摇头,也不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又纳闷李江北怎么有这么大的魔力,就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迷得团团转呢? 王妃一直惦记着李青梅的婚事,出言说道:“老爷,过了年,青梅眼看就要十七了,也该给她定下婚事,好收收性子。” 燕王李忠扶着额头,很是无奈:“那丫头的性子你比为夫了解,她偏偏认死了李江北啊。” “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担心李江北的身份?”王妃有些不解,“我看江北这孩子挺不错,肯打肯拼,听说在边军那边闯出了功绩,比这幽州城里大把的将种子弟都出色百倍,更别提他那位王兄了。” 燕王李忠站了起来,缓缓踱步:“为夫不是看不到李江北的出色,可皇兄对那家的态度始终不明,不好拿捏啊。” “还不好拿捏?这都过了几年了?”王妃皱皱眉。 燕王摊摊手,愈发无奈:“皇命难测啊!” 就在这时,管家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慌慌张张汇报道:“王爷,郡主回来了!” 管家说完没多久,燕王夫妇便看到了李青梅,而眼眶红肿的青梅郡主有意躲避两人,直接转身绕道前往卧房,李忠眉头一紧,赶忙上前堵住了去路,询问缘由。王妃也旋即踏着碎步来到跟前,心疼的看着李青梅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声询问。可结果她们越问,李青梅的神情便越是低落,到后来甚至留下泪水,这可急坏了燕王夫妇,两人不敢继续问原因了,只是一个劲的安慰,好半晌才让她恢复,并试探出丁点风声。 原来,李青梅推开段平生后追上了气不可遏的宋稚,无论她怎么解释,正在气头上的宋稚都选择无视,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亲眼看到两人搂搂抱抱,而且还是那般不要脸面的姿势,直接让宋稚屏蔽了所有李青梅的解释。面色始终冷淡,若非顾忌到李青梅的身份,她早就让侍卫将之轰出府去。 最后别无他法的李青梅,只能可怜兮兮的离开王府,连来时骑乘的马匹都不要了,直接走回了王府。 明了大致经过的燕王李忠,神色怪异,照理说宋稚不是这么一个不听解释的人啊?怎么简简单单的就认定青梅与那李江南有染呢?平日忙里忙外的燕王,自然没空打听武幽王府出的事情,因此也不了解宋稚对于段平生的心态变化。见得李青梅魂不守舍的样子,燕王李忠当机立断:“用过午膳,再休息片刻,父王亲自带你去见宣华夫人!” “啊?” 李青梅微微一愣,双眸红肿的她还以为父亲要把武幽王府闹个底朝天呢,赶紧摇头道:“父王,您别动怒,都是误会。” 燕王心说我的闺女怎么就这么傻呢?非要一门心思嫁给李江北不可!而他的本意也并非兴师问罪,只好解释道:“有父王出面,也好与那宣华夫人解释,再说了,丫头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订婚收收心,今天过去,正好顺便把这事儿谈了,等李江北从边关回来,就在王府设宴,为你们订婚。” “啊?” 前后两次惊愕出声,李青梅的真实心态却截然不同,听得父王的话音,她当即由悲转喜,酒窝再度现于粉嫩脸颊,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矜持道:“人家……人家还没做好准备呢……” “还没做好准备?我看你的魂都回不来了!”王妃慈爱的拧着李青梅的瑶鼻,假意说道,“既然你现在没有这个意思,那好,你父王也不用多费口舌了!” 李青梅当即来了精神,摇着头立刻扑到王妃怀里,闷声闷气埋怨道:“母妃戏弄人家,那就……麻烦父王了。” 燕王与王妃见得李青梅的小女儿姿态,笑得合不拢嘴,赶忙招呼着她一起用膳。 …… 而武幽王府那边,宋稚却心神不宁,只觉得眼前的珍馐食之无味,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不断回忆今晨所见。李青梅走后,宋稚见她孤零零的样子,怀疑自己是否误会了她,而她仔细回想当时在房中见到的情景,又联系青梅郡主的解释,似乎实情的确不是自己所认为的样子。 那么……是本宫冤枉了李青梅? 宋稚越想越觉得自己心思太重,把好好的事情给搞砸了,明明莫须有的事情,非得想得严重至极,回头想来,甚为可笑。李江南是个什么货色,怎么可能入了青梅郡主的法眼?更何况两人再遇不过两天,纵使李青梅再怎么水性杨花,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和他勾搭上手。 呸!本宫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青梅是本宫的未来儿媳,怎么能扯上这般污秽词语? 宣华夫人微微摇头,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过错,而后便惶恐起来,眼看大事将成,只等李江北从边关返回,可偏偏已成定局的好事又被自己亲手搅浑了,如果青梅郡主真的因此与江北心生间隙,不愿成婚,那她当真是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怎么办才好呢? 宋稚连连踱步的样子,被大管家沈宫看在眼中,只觉得没了将军,这位夫人便是花瓶而已,好看是好看,却腹中空空,拿不了大主意,此时再看段平生,沈宫觉得王爷越发有王爷的气象,别看他承诺重金收买人心的招数很俗套,可在这个关头,越是真金白银越是能打动人心,倘若段平生能尽快兑现承诺,恐怕王府侍卫还得有一番大动荡。 煎熬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宋稚思来想去,只能有一种解决办法,那就是亲自去燕王府请罪,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要些脸面,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她辛辛苦苦得来的那座贞节牌坊恐怕会碎个干净。 因此,宋稚愈发厌恶段平生的存在,而她的杀心再也难以掩饰,可是为了将军大计,她又不得不掩饰杀心,便只能另谋他路。忽然,毒妇眼中一亮,若是将那废人彻底的变成废人如何?反正那个传闻,又并未要求必须习武,只要废了李江南的武道根基,那他恐怕便再无与本宫抗衡的意念。 只是如何动手,还需要细细思量,宋稚故意将沈宫支开,把新任王府副统领叫到了跟前,询问他的意见。副统领陆疆是王府供奉出身,典型的武人打扮,四肢雄壮,气势骇人,面庞方正,眉目坚定,陆疆听闻宋稚的想法,微微皱眉,他有些厌恶宋稚的恶毒诡计,可身在其位便为其主,只能进言道:“夫人,此事不能由府里的人做,更不得声张。” 宋稚轻轻点头,无论如何,那个废人都顶着王爷的名头,若是消息走漏,自己定然要饱受非议。 陆疆见宋稚面露赞同,思索片刻后,忽而心中生计:“夫人,王府中可还住着一位青鸾弟子。” “你是说陆承锋?”宋稚微微皱眉,陆疆便是出自青鸾殿的武者,其与陆承锋沾亲带故,对此她倒是没什么介意的,可关键是白衣影卫如何处理,有他护在段平生旁边,纵使再来十个陆承锋,都无济于事。 陆疆本欲继续解释,可二管家崔东窗忽然前来禀报,燕王李忠夫妇与郡主李青梅联袂而至。宣华夫人闻言,心思一惊,下意识以为燕王要来给她女儿讨个说法,便只能暂时打发了陆疆,赶忙前去正门迎接。而副统领看着宋稚匆匆离去,眼神微动,迈步前往陆承锋所在的院子。 一路行来,宋稚心中都打着鼓,这幽州城最不能惹的人,便是燕王李忠了,别看幽州刺史顾昊乃是封疆大吏储相人选,可终究还是要矮过燕王几头,毕竟这位王爷每年都要与陛下同桌用膳好些次。 李江南!都是你这个废物给害得! 宋稚不断在心中诅咒着段平生,而让她惊喜交加的是,燕王李忠的神色并非如想象中那般阴沉,而王妃更是笑意盈盈的与她拉着家常,至于李青梅更是躲在燕王背后,偷偷的望着她,看那神色似乎并无恨意反而殊为羞涩。 噫? 难不成事有转机? 赶忙将燕王一家迎进大堂,听得来意,宋稚当即喜笑颜开,她之前还发愁怎么做通燕王的路子,结果今天好事就亲自上门了!一直以来,宋稚都幻想着搭上燕王府这条大船,而今日终于功成!宋稚颇为庆幸的向上苍感谢,自己的儿子李江北是这么的出色,才让李青梅这般死心塌地。 对于燕王的要求,宋稚哪有不同意的地方,一个劲的解释是自己误会了,并亲自命令崔东窗将段平生叫来,为李青梅道歉,顺便把盘龙奇石交还。然而胖嘟嘟的崔二管家却说:“王爷在午后便离开了王府,好像去了珍珑阁。” 燕王摆了摆手:“既然是误会,就不必道歉了,至于那块石头,无非是个普通物件而已,我看武幽王有些研究,索性送与他好了。” 李青梅听闻父王自作主张把东西送人,有些不悦,可她也没有出言辩解,因为青梅郡主现在恨死了段平生,不愿再碰被他碰过的所有东西。 “来来来,亲家母!”燕王李忠哈哈大笑,“咱们来好好合计合计,这订婚宴该如何办?” 宣华夫人笑吟吟的点头,可心中却不禁思量起,不管如何,都必须把那个祸害清除掉!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夜幕将至 在宋稚谋划着到底该如何废了段平生的时候,他正带着小凳子在贾龙阳的保护下,赶往珍珑阁会见庄半城。一路上,段平生都在思考如何与庄半城谈条件,而始终望向车窗外的他,发现幽州城中的难民多了起来。这些人无家可归,个个身形落魄,想找些活计或寄人篱下,都要遭到幽州百姓的白眼,而这般情景,日后恐怕还会更多一些。 马车渐停,段平生收回视线,看向“珍珑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明日,珍珑阁便要召开三年一度的珍珑品奇,虽然龙眠山那边会对珍珑品奇造成一定影响,可这是早年间便定死的日子,庄半城只能指望最后收成不要低于期望太多。如今珍珑阁上下全神贯注于珍珑品奇的准备,连大门都不开了,始终致力于最后的安排工作,为了安全,甚至请动了龙门出面,好些个气势不俗的银钓鳞鱼守在阁中,四处提防。 见得段平生的到来,守门者当即通知庄半城,而庄老板也没让他等候多久,便亲自出面迎接。 “哈哈,王爷驾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段平生拱拱手,看着这位样貌堂堂的中年富商,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他的第二环主线任务扭转声望,尽管因为庄半城的反戈,从而成功阻止继续恶化,可或许是由于过犹不及抑或是传言所致,最终进度停在完成节点之前,再无变动,让段平生好生无奈。 而另一个传播《炼体书》的医仙遗志任务,也没有多大进展,到现在那些抠门的江湖人士,都没能将所有字条聚拢,更因为庄半城和他演的戏,使他们暂时放弃了搜寻《炼体书》的想法,因此同样遭遇困境。 而段平生今日前来,便是为了解决这两大难题,同时还要谈一些隐秘交易。 寒暄过后,庄半城将众人领了进去,虽然他财大气粗,可这座珍珑阁的装饰构造却极其典雅,不见多少奢华气息,先前有些担心自己会踩脏地板的小凳子,感觉这里不是那么的贵气逼人,便不由得心生好奇打量着四处。而由于段平生与庄半城有些机密要谈,所以让贾龙阳带着小凳子四处逛逛。 段平生在庄半城的带领下,走入二楼的一间密室中,此处绝对封闭,是庄老板专门会见重要客人的地方。 两人对面而坐,庄半城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庄某和盗王是旧相识,他手里边那些不好处理的物件,一般都交由珍珑阁打点,昨日之事由于事出紧急,还望王爷海涵。” 段平生轻轻点头,虽说过程是有些艰险,可最终获利的终归是他,宋稚也因此栽了跟头,便不太在意那出戏的导演到底是谁。 庄半城手中忽然多出了几张银票,都是皇庄票号的大额面值,他放到小桌上,推到段平生面前:“王爷,这是四万两银票,盗王托付在下交给您。” 段平生淡淡的看了一眼,将其中两张退了回去,庄半城有些不解:“王爷,您这是何意?莫不是瞧不起我庄某?每年珍珑阁都要出资十多万两捐助边军,也不差这两万两啊!” “庄员外暂且收下,本王其实有个不情之请!”段平生摆摆手,而庄半城则极为爽利的让他明言。 “昨日听闻庄员外宣读的清单中,有一颗千年西域火菩提,本王有些急用,所以恳请庄员外不通过珍珑品奇,直接卖与在下。” 完成《炼体书》第二篇,需要金木水火土五行天材地宝,段平生的重楼戒里便放着其中四种,却唯独缺少火系药材,尤其是千年悠久的奇珍异宝,举世罕见。 庄半城恍然大悟,心说原来武幽王在这里等着他呢,昨日他不仅把千年西域火菩提说了出去,更直接把底价给透露了,很显然,武幽王这是想用底价截胡啊,里外里一算,他那两万两银子绝对不亏。庄半城有心交好段平生,可这等亏本买卖,他还是要仔细考虑的,可当段平生冷不丁说出一句话后,直接让庄老板从腾地站起。 “王爷手中真有炼体奇书?” 即使他与盗王相识多年,后者都没有将此机密透露给他,此时乍一听,怎能不让他激动异常?武林四大奇书,并非浪得虚名,他当即反应过来:“莫非炼体奇书要用到火菩提?原来如此!我说那天盗王怎么那么高兴呢,原来他真的是拿到了炼体书啊!” 段平生此时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他再度誊抄好的《炼体书》前两篇丢到桌子上,微微一笑:“本王想做一比大交易,不知庄老板意下如何?” 庄半城死死地盯着《炼体书》,眼珠子根本挪不开,连连喊道:“王爷但说无妨!” …… 洽谈良久,段平生只觉得和庄半城这等老狐狸谈条件,远比与人厮杀消耗心神,不过好在过程顺利,不仅千年西域火菩提顺利到手,而且还让他白拿了两枚同在“失窃清单”上的商周古玉,最终剩下足足七千两银子,非但能算清他对侍卫的承诺,即使给小凳子上个天价私塾,都还能余下不少银钱。 总的来说,与庄半城的谈判,疲累并愉快着。 站在珍珑阁上目送段平生离去,庄半城轻轻抹去了额头上的细密汗水,他到现在都无法洞察,段平生到底为什么要提出那等交易,尽管为此他付出了千年火菩提和两枚古玉,但细细算来,自己仍是大赚一笔。 “怪哉怪哉,一直听说武幽王是个书呆子,可谈起条件来,怎么比我还头头是道呢?”庄半城想不明白,也没功夫去想明白,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便赶忙出门吩咐伙计,为他与段平生的交易做准备。 幽州城中,不仅难民多了起来,拿着刀剑利器的武林人士也变得随处可见,段平生估摸着,要不是他那天和庄半城演了出戏,否认王府有炼体奇书,否则这些武人恐怕会当街拦车,直接明抢。而路上他始终思索着,何时开始进行炼脏,因为一旦开始炼脏,五个时辰内不能有人打扰,否则前功尽弃,甚至可能会立即死去。 虽然相较于其他三部奇书,《炼体书》不涉及高深心法与武功秘籍,但是仅需要五个时辰便可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却也是三教经典难以比拟的。当然,若是使用普通药材进行炼体,远远不止五个时辰,也难以达到那等玄奇效果,可段平生所用的几乎是最为高等的千年珍宝,效果自然非同一般。 深思熟虑后,段平生最终决定,此事宜早不宜迟,今夜与鱼得水碰面后,便开始完成他脱胎换骨的关键一步! 段平生回到王府之时,恰好也是燕王一家拜别之时,见得宋稚心花怒放的愉悦神情,段平生立刻意识到不妙,他本意是想借着毒妇疑神疑鬼的性子,趁机搅黄了李青梅与李江北的婚事,谁知非但没能阻拦成功,或许还起到了助推作用。 瞥见李青梅跟在燕王妃身前的小女人模样,段平生只觉得自己还远远到不了算无遗策的地步,尤其是目前缺兵少将的起步阶段,这般难以扭转的局面恐怕还有很多。 见到燕王李忠,于情于理段平生都要请安,微微躬身:“小侄见过燕王!” 李忠打量着段平生,在脑海中同李长风以及李江北比较,暗自摇头不止,如此瘦弱的身板,丝毫没有郡王应有的架势,想当初李长风是何等英姿勃发,而如今李江北又是如何鹤立鸡群。可惜亦可恨,武王府终究是没落了啊…… 燕王心中如此设想,嘴上却是笑道:“嗯,江南回来了啊,多出府去走走,对身体有好处。本王方才与宣华夫人谈妥了青梅婚事,过几日等江北归来,便在我府上举办订婚宴,你作为江北的王兄,定然要到场啊!” 果然要订婚了! 段平生不着痕迹的与宋稚对视一眼,后者眼露得意更是暗藏杀机,令他不由得心中一凛,随即从怀中拿出两件物品,一个便是盘龙奇石,而另一个则是从庄半城那里讨来的商周古玉。尽管段平生不怎么情愿此时便交还盘龙奇石,可是有燕王在此,自己总不能装作不知,因此他只能选择忍痛割爱。 得罪了李青梅,必须要出点血,否则燕王怪罪下来,可不是宋稚那般的小打小闹可以轻易化解。而这两枚商周古玉都有不小的作用,庄半城将之赠予段平生,也是怕他出了些闪失,导致交易失败,段平生手头没有其他合适的东西,便只能取出其中一枚。 “小侄无意间冲撞了青梅郡主,甚是愧疚,此石物归原主,另奉上一枚古玉,聊表心意。” 李青梅见到段平生就没有露出好脸色,他差点搞得自己与江北哥有缘无分,自己连看都不想看他,就更别提收下被他碰过的东西了!青梅郡主当即毫不客气的说道:“本郡主心领了,东西你就留着吧,就当打发了叫花子。” “青梅!” 燕王李忠哼了一声,段平生这般识礼数,作为郡主无论如何都不该如此失言,好在看样子段平生并未露出尴尬之色,便略顺水推舟的略作解释:“青梅缺乏管教,还请江南侄儿不必介怀,既然她说不要了,这块石头你便收着吧,就当她出言不逊的赔礼。” 说完,燕王李忠一家缓缓离去,临了李青梅还冲段平生呲了呲虎牙,做着鬼脸。段平生轻抚鼻梁,心说自己恐怕真的把青梅郡主得罪死了,日后难免要麻烦一些。而宋稚见到段平生沉思的模样,眼神微冷,再度坚定及早除却祸患的念头,既然陆疆有意指派陆承锋,那本宫便好好与他谈谈,或许能解决了白衣影卫这道难关。 冷冷的瞪了一眼段平生,宋稚拂袖离去。 皱起双眉,段平生心中微动,愈发觉得这个夜晚不会平静。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月下杀机(一) 银月升起,幽州城披上了皎洁白纱,一道消息,却搞得武幽王府不得安生。 段平生回府后便将千两白银交由贾龙阳,一部分直接发下兑现承诺,而多余的则留给贾统领,作为近期表现突出的侍卫奖励。无论何时,真金白银远比空口承诺要有用得多,侍卫们拿了银子,心中对段平生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不见,纷纷表露衷心。 谁给的银子多就给谁卖命,人呐,总是这么实在! 见到侍卫欢天喜地的样子,段平生微微一笑,相信跟在陆疆手下的那些侍卫,此时应该眼馋得不得了,而他暗中让贾龙阳笼络旧部,在金钱伺候的迅猛攻势下,恐怕要不了多久,宋稚手底下就只剩一干供奉。 而想起王府中地位特殊的供奉们,段平生觉得有些棘手,因为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来自青鸾殿,他们对宋稚忠心耿耿,不会轻易被银钱打动。 得想个办法把这些供奉搞定,让宋稚失去最后的依仗! 了却此事,段平生返回小院,晚膳之前他又一次尝试施展《碧水踏波》,却仍旧以失败告终,惨不忍睹的根骨问题若不解决,他日后便只能沦为木桩,或许能在化神武道上拥有极深造诣,却也如同纸糊的老虎,不堪一击,极易丧命。 夜幕降临,段平生与小凳子同桌吃饭,食不言寝不语,房屋内很是安静,然而二管家崔东窗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崔二管家火急火燎的前来禀报,肥胖身躯颤颤巍巍,纵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也咬着牙先把消息说了出来:“王爷!大……大事不妙啊!有贼人打上埋书楼的主意啦!” “嗯?” 段平生双眸一紧,小凳子的手里筷子更是直接掉到了地上,连声问道:“崔伯伯,您说的是真的吗?” “这……这还有假?”崔东窗顾不上抹去满额汗水,神色慌张,“是守在老王府的古夏副统领派人过来通知的,夫人正催您去大堂议事呢!” 虽说搬来了新王府,可老王府那边还留有一座无法搬空的埋书楼,内中藏有万千经典,连读书人都要偷书多年,自然会遭到他人觊觎,因此王府始终未曾放松对埋书楼的守备。而王府向来设有一位统领与两位副统领,崔东窗口中的古夏,便是第二位副统领,专门看守埋书楼。 只是段平生有些疑惑,尽管他知道这位古副统领的存在,却只见过寥寥数次,而偏偏每年祭奠老王爷时,古副统领与其手下都不会出面,似乎在躲着他,这让段平生不由得怀疑起来,此事是否存在猫腻。 然而无论如何,段平生都要出面。不管对于他还是李江南来说,老王府中的埋书楼与自己小院后的书库,都是堪比生命一般的珍贵事物,断然不允许他人染指。即刻火速赶往大堂,而小凳子也一路跑着跟在他的身旁,至于有气无力的崔东窗则是被两人远远甩在后头。 抵达大堂,段平生随即看到宣华夫人宋稚的身影,如今两人势同水火,他也懒得问安,与早就到场的沈宫和贾龙阳照面后,直接看向那位面生的侍卫。 见到段平生,侍卫立刻抱拳出言:“禀王爷,古副统领探听到消息,说有大批贼人要连夜劫掠埋书楼,请王爷派人支援!” 段平生皱眉询问:“这消息确切吗?” “千真万确!古副统领在江湖上广结好友,因此才得以知晓!”侍卫焦急解释道。 啪! 宋稚蓦地一拍扶手,神情凝重:“行了,都十万火急的时候了,还问这问那的。”宋稚直视段平生,“王爷,依本宫看,不如让贾龙阳与陆疆各领一半王府侍卫以及供奉,前去援助古夏,你看可好?” 在读书人于埋书楼中偷书的这些年头,想要进楼偷书的窃贼不止一个两个,却都因为读书人这位半仙一般的存在,使得埋书楼从未遭到贼人劫掠。段平生望向态度坚决的毒妇,心中疑惑越来越浓郁,他并不相信读书人刚走不久,便正好有盗匪盯上了埋书楼。 可是宋稚掩饰得极好,满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而再看那侍卫的焦急神情,并不似谎称假冒。这就让段平生不得不仔细考虑了,贾龙阳领着侍卫离去,那么他身边就只剩下白衣影卫与为数不多的侍卫,许伯达正陪着吴黑塔监督英烈碑的打造,此时不在府中,若是出了些闪失,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段平生不想果决,实在是因为手上可用的牌太少了,即便他有通天手段,可自打化身李江南开始,这才过了多少天?能生生从宋稚手里抢过一半侍卫的控制权,已是殊为不易,而段平生更未因此而轻视了宋稚的存在,因为毒妇能够动用的资源,远比自己要多得多,只有在彻底撕破脸皮前真正崛起,才能清除隐患。 然而宋稚却不想给他思考的时间,表情不耐的催促道:“李江南?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不想要埋书楼了?这可是列祖列宗最为珍视的存在啊,你不一直标榜自己是读书人吗?怎么埋书楼即将遭难,反倒畏缩不前呢?” “是啊,王爷,您快下命令吧,就怕晚了一步,古副统领那边就撑不住了啊!”尽管知道时候不合适,可侍卫仍旧硬着头皮进言道,段平生看在眼中,心说难不成真的这么巧合? 而此时白衣影卫的话,让段平生终于放下最后的疑惑。 “此人所言不假,古夏的确得到了相关消息。” 不去理会白衣影卫为何会知晓此事,段平生看了眼面色不悦的宋稚,又扫视堂中众人姿态,大管家沈宫仍旧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势,而贾龙阳与陆疆则都是跃跃欲试的模样,至于那位现在才跑来的崔二管家,则只能扶着墙根喘着大气,显然是累坏了。 段平生一甩手:“贾统领,本王命你即刻带领一半侍卫,与陆副统领一并前往老王府,记着,定要保护好埋书楼,否则,拿你是问!” “贾龙阳遵命!” 贾龙阳猛一抱拳,立刻前去调拨人马,而陆疆得到了宋稚的隐晦示意,与求援侍卫一起退下。 宋稚微微一笑,又急忙敛去笑意,在段平生领着小凳子离开之前,出言夸赞道:“王爷能为府中考虑,不错不错。” “这是本王应该做的,夫人不必多言。” 段平生扫了一眼毒妇,随即拉着小凳子离去,而在两人消失后,宋稚当即不再掩饰双目中的恶毒神色,心中暗笑不止:“李江南啊李江南,我看你今日如何逃脱本宫的算计!” 站在一旁的大管家沈宫不动声色的将宋稚神情纳入眼中,心底哀叹,不知这样的争权夺利要怎样才能结束。 …… 夜深,段平生的小院显得尤为凄清,他早早安排小凳子睡下,独自一人沐浴月光,等候鱼得水的到来,当然,为了满足鱼得水的要求,他还要准备好酒好菜,然而送菜的人并非二管家崔东窗,反而是大管家沈宫! 沈宫见到宋稚神情,便料到今夜段平生会有差池,他故意取代崔二管家,亲自送来了酒菜。一路上看到守在小院周围的众多侍卫,沈宫轻轻点头,暗道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才好。 “麻烦你了沈伯!”段平生出言道谢,又接着说道,“为小凳子找书院的银子,我已筹集到手,再让他休息一两天,我便亲自带他去找书院。” 沈宫不由得点头,较之自己,段平生对于小凳子更像兄长,因此关系更为密切,可他却提醒道:“希望王爷提前和小凳子说好,就算是有了银子,书院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是啊!”段平生怅然一叹,书院的确不是那么好找的,毕竟他的人可是姓张啊!天底下凡是读圣贤书的人,都得给那家人几分薄面,可自己却抽飞了那家嫡系子弟的满口银牙。 不过段平生并不后悔,因为张煜确实该打。 热气腾腾的酒菜摆满石桌,沈宫见没有异样出现,便收拾餐盒准备离去,可就在此时,突然有一人忽然出现于院中,并未引起侍卫警觉。此人一身黑衣,并非仙气盎然的鱼得水,而是不请自来的陆承锋。 青鸾殿大师兄仍旧是那般高傲,他的眼中丝毫没有沈宫的存在,径直走到段平生面前,缓缓坐于石凳之上,双眸逼视段平生,神情漠然无比。 段平生示意沈大管家稍安勿躁,同陆承锋对视一眼,出言问道:“承锋兄夜中造访,作为何事?” “废了你的化神根基!” 陆承锋直言不讳,他的眼中同样没有段平生的存在,因而并不想隐瞒什么。 双瞳一缩,段平生当即意识到问题所在:“是宋稚要你来的?” 陆承锋淡然点头:“本来我不愿答应她的龌蹉要求,但我准备铸就剑胆,需要一块磨剑石,宋稚答应事成后,帮我从珍珑品奇夺得此物,另外还有一个我难以拒绝的条件。所以,我来了。” 还真是实诚啊!连前因后果都交代了!多么目中无人的家伙才会这般不惧闪失啊?像陆承锋这般心高气傲到了一定境界的,段平生没见过几个,而事实上,陆承锋的确有资格心高气傲,因为同辈中人,他属于那一小撮高高在上的佼佼者,居于云端俯瞰大地一般的存在。 收拢繁杂思绪,段平生出言问道:“那个条件……可是在本王大婚后将红鸾儿嫁与你?” 陆承锋看了段平生一眼,坦然承认:“的确,今日我废你化神根基,日后鸾儿再取你性命,等风波过去,我们便可终成眷属,共闯江湖。” 闻言,段平生轻轻咬牙,眼神闪烁。 好一对终成眷属的狗男女!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月下杀机(二) “我念你乃是一代郡王,根骨奇差无比却懂得另辟蹊径,走了化神绝路,实属不易,就不亲自动手了,自己了结吧。”陆承锋眼露淡然,丝毫不顾及沈宫的存在,仿佛银月之下,再无旁物可入他法眼。 见到陆承锋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样子,段平生微微咬牙,看来宋稚也知道明刀明枪拼不过我,便不讲道理的兵行险招,想要用这等阴险手段强行废掉自己。无论如何,段平生万万不能接受这等结局,化神根基一断,无异于直接葬送性命,而这个代价他承受不起,旁人顶多是消耗寿命,可他却只有死路一条! 别忘了,他玩的可真的是赌命游戏! 好在,即便陆承锋是天骄一级的存在,可终究只是一人而已,要对付他,别说绰绰有余的白衣影卫,就连沈宫都不在话下。 然而段平生转念一想,宋稚断然不可能如此简单的让陆承锋冒冒失失前来行刺,事先定然会谨慎布置。 果不其然,小院外忽然传出喧闹声响,只听四面八方都有王府供奉号令侍卫的声音,似乎是有刺客潜入王府,供奉们强行带着所有侍卫前去缉拿,没过多久喧嚣退去,而那些侍卫当然也都随之消失不见。段平生知晓贾龙阳走后,留守侍卫便失去了主心骨,一旦出现紧急情况,那些武功极高的王府供奉,便能轻而易举的号令侍卫。 显而易见,毒妇不愿继续等待,而是直接露出了獠牙!段平生眉头紧蹙,察觉局面正发展向不利局面。对此,段平生有些无力,因为相较之下毒妇手中的资源甚多,不似自己捉襟见肘,今夜之劫,恐怕并不好过! “真是好手段!” 段平生轻轻点头,比起心狠手辣,他远不是宋稚的对手,不过段平生并不着急,因为目前的局势还远远没有达到他无法接受的地步。 陆承锋不欲无谓的消磨时间,自顾自斟酒独饮,满是不请自来的恶客姿态,举杯对月,他眼中似乎流露出难寻敌手的落寞,淡然说道:“人终有一死,重于泰山者寥寥无几,轻于鸿毛者如恒河沙数,既然事成定局,王爷何必苦苦坚持,与凡夫俗子一并化作鸿毛,又不是何等可耻之事?” “敢问陆兄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呢?”段平生冷冷出言,这陆承锋还真是傲得让人牙根痒痒! 放下酒杯,陆承锋指尖沾酒于石桌上留书“天地”二字,酒渍蒸发,天地却牢牢印刻于石桌之上,陆承锋满面傲然道:“定然重于泰山,直抵天地!” 段平生嗤笑一声:“陆兄好志气!” 陆承锋摇摇头,满脸的“你这等庸人无法领悟天才境界”的姿态,微讽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我终究属于两个世界!日后,我会在踏足云巅之时,俯瞰已然化为尘土的你!不……”陆承锋再度摇头,“彼时,你已被我全然忘却,如同这世界无数碌碌而为的匆匆过客,犹如蝼蚁,不值得我留有记忆。” “哈哈哈哈!” 段平生哈哈大笑,他越发认定,这世上再没有比陆承锋高傲的人物,纵使是他马踏江山最得意时,都不忘下马亲自为战死士卒收敛尸骨,而那万碑山上有数千英烈碑,更是他亲自写就而成,一笔一划皆是心血。 陆承锋见到段平生仍旧执迷不悟,只觉得庙堂权贵有太多庸人,而庸人治下,自然难出人才,才令江湖迟迟难以同大唐分庭抗礼。 大管家沈宫始终静静的站在一旁,他同样认为陆承锋实在是过于骄傲了些,也难以理解,主母宋稚为何会将他派来,白衣影卫的存在,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莫非她认为,一个陆承锋便可无惧与那位存在? 显然,宋稚还有后手。 而大笑过后,段平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宋稚恨不得将自己亲手杀了,不可能出现如此纰漏?看着陆承锋再度自斟自饮,毫不急躁的样子,他明白,宋稚定然还有真正杀招! “赵老前辈,事已至此,何必继续躲躲藏藏呢?” 就在这时,院中忽然响起一道阴测测的嗓音,紧接着显现出一位面容阴鸷的白袍老者,随之一并出现的,同样是一位白衣老人,只是相较之下,前者鹤发童颜,宛如得道仙人,而后者浑身死气沉沉,面庞布满了老人斑,眼神晦暗,显露大限将至之兆。 “赵老前辈,晚辈白鸾道人白顺安有礼了,多年不见,甚是想念。” 阴鸷老者邪邪一笑,嗓音如乌鸦惨叫般凄厉刺耳,令段平生忍不住皱起双眉。 这白鸾道人的名号他有所耳闻,青鸾殿内门三长老,当初死在王府里的张登仙,便是他的嫡传徒弟。白鸾道人虽说道号高洁仿佛一尘不染,可江湖中却传有此人的赫赫凶名,一身功夫精于杀戮,死在他手上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因手段过于凶厉,便有惨死鬼魂化作的血煞时刻相随,才令他的模样比那魔教中人还像魔教中人。 原来他就是宋稚的依仗,也难怪陆承锋会如此成竹在胸,的确是因为白鸾道人有实力挡下白衣影卫。至于白鸾道人口中的赵老前辈,自然是指白衣影卫了,以后者的年纪,恐怕这世上也找不到几个让他称呼前辈的人。 白衣影卫淡淡出言:“昔年我不过是指点你如何做人而已,既然你仍旧不懂,就不必惦念老朽了。” “桀桀桀桀!”白鸾道人面露狰狞,眼神中满是怨毒,“指点?赵老前辈说得真是轻描淡写啊!只是指点而已,就将我的命根子废去?” 段平生不由得看了眼存有宿怨的两者,白衣影卫废人了人家的命根子,难怪白鸾道人会这般做派,不过他倒是很赞同白衣影卫的行事,让这世上少了一位穷凶极恶的******白衣影卫不欲同白鸾道人争辩,老谋深算的他早已预见,此次事端的关键并不在他与白鸾道人身上,两人实力相近,动不动手都无法迅速得出结果,最终还是要看大管家沈宫的态度。 他若铁了心相助段平生,那么陆承锋便不是问题,纵使陆承锋再天才,两人之间的境界差距犹如天堑,尤其是沈宫达到了修玄三境,比陆承锋高出一个大境界,而四重楼与五重楼之间的差距,远比三重与四重要大得多。 好在,沈宫的态度尤为坚定,即便青鸾殿三长老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犹如毒蛇盯紧了猎物,沈宫依然坚定的站在段平生的背后。打扮酷似教书先生的他,脊梁挺直,目光沉毅,毫无后退之意。 段平生微微放宽心,有沈宫在,他便不惧陆承锋,再等到鱼得水赴约,大局可定。 然而这时院门外居然又走来一人,她不是别人,正是幕后主谋毒妇宋稚。见到宋稚向自己款款行来,面带笑意,段平生立时瞳孔一缩,握紧双拳,宋稚出面与否,可能会让沈宫的态度截然相反,他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与庄半城那日前来时一样,段平生发现自己目前的底蕴太少太少,才会出现命运走向由他人决定的局面。 眼眸低垂,段平生决定只要逃过此劫,便加速扶植属于自己的势力,否则终究会受人所制。 以为看到了段平生的落寞神情,仿佛胜利者一般的宋稚,心情美妙优雅前来,神情殊为愉悦,轻描淡写的对沈宫吩咐道:“沈大管家,且先退下吧,本宫要亲自料理此事,就不麻烦你了。” 段平生咬紧牙关,与宋稚对视一眼,后者胜券在握,眼中满是讥诮之色,前者只能继续保持镇定,听候沈宫的选择。 当真是有心无力! 然而即便是段平生都没能料到,沈大管家的态度依然坚决,听闻宋稚命令,沈宫不为所动,而是出言反问:“夫人,当真是没有我的事情吗?” 闻言,段平生眼珠子一转,当即想通个中关键,微微笑起,宋稚终究是低估了沈大管家的记性。 毒妇立时气息一窒,心说怎么可能没有?她在与陆承锋谈条件时,沈宫便是牺牲品,原因无他,当初亲手杀了张登仙的,正是沈大管家啊!白鸾道人指名道姓要取他的性命! 而早在张登仙被扯下面纱的第一瞬,沈宫便料到了这一天的存在,别看他终日忙里忙外,事无巨细都要照看,可青鸾殿上下所有成员的样貌早已深深印在他的脑海,更何况是张登仙这般身份显赫的存在了,即便是贾龙阳都认得此人。然而沈宫仍旧亲手击杀张登仙,只为了替段平生挡灾,盖因为他曾经欠下难以偿还的血债。 沈宫识破阴谋,是宋稚意料之中的事情,她旋即不再装模作样,直接露出丑恶嘴脸,保养极佳的面庞,哪里还能看到一丝冷静,恶狠狠道:“如若你识时务一些,只听从本宫的号令,莫要摇摆不定,本宫或许会网开一面!留你与那小贱种一条狗命!” 沈宫果断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必夫人也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假如王爷真的成了废人,我和小凳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呵呵!你倒是精明!”白鸾道人阴测测笑道,谁想放过沈宫,他第一个不答应。 宋稚不欲多言,以免夜长梦多,她冷冷一笑:“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宫了!” 啪啪啪! 拍手声在这寂静黑夜中显得尤为响亮,早早等候于院门外的五位王府供奉,立时鱼贯而出,审视着骤然变色的段平生,宣华夫人不顾仪态哈哈大笑起来:“废物!你万万想不到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吧!哈哈哈哈!想不到也没关系,反正等你彻底变成废人之后,还有大把时间去后悔啊!” 宋稚满目恶毒,紧紧盯着段平生与沈宫二人:“放心吧,本宫不仅不会杀你们,就算是那个小畜生也能留下狗命!只是,本宫见他唇红齿白,若是好好调教一番,恐怕喜好**的高门大院,会争相抢夺呢。” 此言当真是恶毒至极! 而段平生却已无力反驳,他难以忍受宋稚的恶毒心肠,可情况所限给不了他充足的成长时间,只能像雷兴国赴死时一般,使用苍白无力的言语威胁:“宋稚!你可要想好了!如若本王逃过此劫,定然要你好看!” “哼!本宫等着!” 不屑一顾,宋稚赫然直指段平生,声色俱厉:“陆承锋!你还等什么?赶紧为本宫废了他!”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月下杀机(三) 相较于迫不及待要废掉段平生、见他跪地求饶的宋稚,陆承锋却仍旧不紧不慢的品味美酒,直到毒妇怒不可遏的再吼一声,才缓缓放下了酒。先是斜瞥了眼宋稚,漠然眼神似乎在说你有何种资格命令我?接着又对段平生说道:“好歹也是一位郡王,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自己动手吧。” “陆承锋你什么意思?难道那件东西你不想要了?” 宋稚立刻瞪着眼睛惊叫道,可陆承锋仍旧不管不顾的我行我素:“你只不过是还未筑基完成的化神者而已,如今我正处于磨砺剑胆的关键时期,亲手动你胜之不武,难免玷污我的神念,亦可能留有心魔隐患,因而,最好不要让我强调第三次!” 陆承锋口中的神念,其实就是修玄与炼体之人,化神点灯的关键,如若神念受损,很有可能难以真正企及武道巅峰,尤其是他正处于磨砺剑胆的时候,稍有差池便可能铸成大错,这对于陆承锋来说,是断然不能允许的事情。先前他已放言废掉段平生,却又不愿亲自动手,所以他毫不理会宋稚的杀人目光,眼神直逼段平生,欲用强横气势直接压倒段平生最后的心理防线。 见到段平生沉默不语,陆承锋有心思继续等候,可宋稚却再难忍受:“你们几个,立刻给我上,今天必须让他变成真的残废!” 宋稚之所以答应陆承锋为他尽力拍下磨剑石,全都是看在白鸾老人的份上,否则,压根不需要陆承锋动手,一干王府供奉便可了结段平生。 五个体格健硕的王府供奉,当即冲向段平生,大管家沈宫不顾生命安危,立马出手抵挡,宋稚冷冷一笑:“执迷不悟,螳臂当车!” 然而她未曾料想的是,陆承锋居然发话了:“停手!” 察觉陆承锋的睥睨眼神,五位王府供奉不由自主的停下动作,出身青鸾殿的他们不敢忤逆陆承锋的命令,毕竟他除了青鸾当代大师兄的名号外,更是内门大长老的公子,可是那边的宋稚却气上心头,连连命令赶快动手,五位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到底该听从何人,等了半晌不见陆承锋发话,便硬着头皮继续行动,可当他们看到白鸾道人的阴鸷笑容,立刻吓得不敢动作。 陆承锋并不理会,抬手指着他在石桌上留下的“地”之一字,淡然出言:“终究要化作一抔黄土融入世间,何不像个男人一样爽利一些?” 爽利一些?你说得倒简单! 段平生腹诽不已,他急速思考着到底该如何破局,单论双方实力对比,显然宋稚更胜一筹,虽说那五个供奉全都是四重楼的武者,可双拳难敌四手,沈大管家遭到围攻也难以支撑多久,甚至保命都是个大问题。看白衣影卫与白鸾道人的样子,两人难以对结果造成影响,而有白鸾道人死命纠缠,白衣影卫想要将自己救走,恐怕也是难如登天,更何况他不能丢下小凳子不管! 段平生想到了鱼得水的存在,暗自摇头,尽管此人拥有八等格局逐鹿中原,江湖一开服便拥有远远高于旁人的起点,却也程度有限,顶多是三重楼而已,对于大局无关痛痒,除非他能叫来大批铜钩铜鱼,否则无济于事。而贾龙阳那里,段平生更不指望,恐怕陆疆已经将他死死拖住,一时半会儿难以回援。 那么唯一的突破点,便只能从宋稚与陆承锋的关系上寻找,前者急于要废了我,可后者却心高气傲,硬要逼迫自我了断。 段平生忽然想起陆承锋方才的话,眼眸微动,既然如此…… “陆承锋!本宫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宋稚眼眸阴冷,“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爹可是青鸾殿的大长老,而他断然不会允许大婚出现任何差池!” 倘若宋稚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立马激起陆承锋的反抗情绪,对于双方的联姻,他最是无奈父亲的态度,明明知道自己心仪红鸾儿,却因为那虚无缥缈的无稽之谈,葬送了两人的大好姻缘!陆承锋手掌一拍,也不见如何使劲,石桌上的天地二字当即被他抹平,凛冽双目直视宋稚,不言不语,却摄人心魄。 而白鸾道人更是直接站在陆承锋的一方,阴笑道:“宣华夫人,我劝你少说为妙,承锋决定好的事情,最好不要擅自出言干预,万一你说错了话,影响承锋的武道神念,或许他一怒之下,您会香消玉殒也说不定啊!” 白鸾道人眼神淫邪,直勾勾的打量着的雍容华贵的宋稚,尽管他被白衣影卫废去了命根子,可这些年也没少祸害良家女子,宋稚便听过白鸾道人的丑恶事迹,霎时间寒毛倒竖,强忍着怒气不再言语,而是愤恨的盯着石桌旁的两道身影,心中气恼:“竟然视本宫如草芥,真是气煞我也!” 陆承锋看向段平生,而段平生也在看向他,陆承锋指着只剩掌印的石桌:“我废你只需一指,可这样终究……” “一指?” 打断陆承锋,段平生忽然一改先前态度,表情轻蔑:“虽说你已身入四重楼,但若想一指废掉本王,仍旧是有些异想天开吧?” 嗯?陆承锋奇怪的看了段平生一眼,不知他的自信从何处而来,哼了一声:“大言不惭!” “本王是否真的大言不惭,陆兄一试便知!” 段平生仿佛真的有恃无恐,指着眉心挑衅道。 “哦?我给过你机会,而你却放弃了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陆承锋好似看待死尸一般望着段平生,“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不存在胜之不武的嫌疑,因而也不会影响武道信念。” 段平生露出莫名笑意:“陆兄放心,本王心甘情愿接你一指,只是动手之前,咱们可要说好了,你只能动一指!” 毒妇立刻意识到段平生有其他准备,惊叫提醒:“陆承锋,不要上了他的恶当,这个废人狡猾多端,肯定设了陷阱在等你。” “一个连筑基都没有完成的化神者而已,他能有什么手段?”然而陆承锋仍旧不加以理会,他对自己的实力尤为自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虚妄!若你不放心,我陆承锋便立下誓言,今日只动一指,否则神念损坏,境界倒退,永世停滞不前!” 这个毒誓,对于矢志攀登武道巅峰的人来说,绝对致命,可见陆承锋是多么自信! 段平生见得陆承锋胸有成竹的模样,脸上笑意不改,心中却忍不住打鼓,别看他似乎有万全准备,可实际上连他都不知道是否真的能挡下一指,然而到了这等生死关头,已然不存让他犹豫的机会,只有挡下陆承锋一指之威,他才有可能寻得一线生机。 白鸾道人见到陆承锋缓缓抬起手指,指间有氤氲剑气缠绕,虽说是以指代剑,可远远望去仍旧能够体味其凌厉锋芒,连宋稚都不由得停下规劝,下意识认为段平生定然难以抵挡。面容阴鸷的白鸾道人看向没有动作的白衣影卫,邪邪笑道:“赵老前辈可要看好了,昔年你就是这般废了我的!” “老朽行将就木,却远远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不用你来提醒!” 白衣影卫负手而立,让白鸾道人冷哼一声,沈宫静静的站在段平生身旁,暗自凝聚气势,准备见势不妙,就为段平生出手抵挡,可白鸾道人忽的嗤笑道:“那个姓沈的将死之人,就不要白费功夫贻笑大方了,承锋在这一指中施加了他不久前领悟的剑胆雏形,即便是你调用全部真气为那个废人护佑,都无济于事。” 段平生看着那非是长剑却胜似长剑的手指,只觉得凌厉非凡,单是逸散而出的剑气就让他隐隐发觉脸颊镇痛,忽而听闻耳边有微风掠过,旋即看向肩头,原来是一道剑风斩断了一截发丝,这一指的强悍程度可见一斑。陆承锋承诺只出一指,更要一指建功,因此断然不会掉以轻心,看他凝神聚势久久未曾出招,更用上了剑胆之威,显然丝毫不惧段平生的准备。 而此时此刻,段平生只能寄希望于怀中的物品如同系统说明一般,真的能够抵挡五重楼下武者的所有攻击! 片刻之后,陆承锋眼眸一冷,眼神仿佛剑锋般寒光刺骨,到了此时,他都不忘高傲的提醒段平生:“这是我自领悟剑胆后,所出的最强一记剑指,若是你有什么手段,尽可能使出来吧!否则便再无机会了!” “呵呵!”段平生冷冷一笑,到了此时,他再无顾忌,“休要废话,动手吧!” “好!” 陆承锋低喝一声,指尖顿时轻轻一点,旋即便有一把气机长剑随指而出,此剑虽然没有实体,却拥有堪比名剑寒江雪的慑人寒芒,摆在石桌上的盘子,立即卡拉拉崩碎开来,那方石桌更是裂纹密布,粉末簌簌落下,显然难以继续支撑。剑风激荡,吹得段平生难以睁眼,眉心鼓胀,单是被气机长剑指着,泥丸便出现难忍痛处,脸颊上更是浮现出两道血痕,皆是被剑风割裂所致。 然而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指,段平生却始终不曾动作,静静的坐在石凳之上,竭尽全力睁开双眸,死死的盯着指剑剑端,盖因白衣影卫暗中传音,要他体味个中玄妙,实在是因为拥有剑胆的武者过于稀少,而如此近距离体味剑胆威能,更是实属罕见。 “既然你想看看剑胆之威!”陆承锋傲然一笑,“索性就让你看个痛快吧!” 说着,陆承锋暗自施加力道,空间与时间仿佛在此时凝固,紧接着气机长剑便破开空气,弹指间便出现在段平生的眉心之前。毫无防备的沈宫难以置信,的确如白鸾道人所言,此招快到他难以提防,而宋稚却反而担心起来,陆承锋是否用力过度,直接把段平生给杀了!这样的话,她无法向将军交代! 而段平生同样难以预料,陆承锋的一记剑指竟然这般强悍,刹那间划破虚空,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而就在段平生心中闪过这一念头的下一瞬间,气机长剑终于触及他的眉心……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月下杀机(四) “啧啧啧!段平生这个家伙还真是能折腾,才过了几天就招来这么大的祸事?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段王爷啊,连惹麻烦的本事都让咱望尘莫及。” 早在宋稚走入小院的时候,鱼得水便潜入王府,藏于暗处观察。只是见到段平生身陷危机的他,并不准备出手援助,一来他没有这个本事,二来他和段平生迟早要一较高下,虽然他的本意是与之合作一段时间,共抗启天公会,可鱼得水也不是非要选择吊死在段平生这棵大树上。 “嘿嘿,段王爷啊段王爷,就让老孟我看看,你怎么逃过这一劫!” 陆承锋的一记剑指连他这位货真价实的谪仙人都要为之赞叹,而他心中尽管意识到段平生不可能没有最后的准备,但奈何这气机长剑锋芒毕露,更融合了他都没能领悟的雏形剑胆。 “这一剑,了不得啊!要是败在这一剑下,倒也不算辱没了身份。”鱼得水暗自心想,双眸死死的盯着径直抵在段平生眉心之前的气机长剑。 既然说了要废掉段平生,心高气傲的陆承锋自然不会食言,别看气机长剑来势汹汹难以抵挡,却始终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为此,他必须留有不少余力,保证力道处于控制极限。 方才不断于心中诅咒的毒妇宋稚,颇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刚想张口提醒,就瞧到白鸾道人眼神乱瞄,只能将话音咽回腹中,心底唯恐陆承锋忘了分寸,直接把段平生给杀了。她在心中盘算着,这几年青鸾殿有些不听管教了,前些日子先是莫名其妙的派来刺客,今夜又敢公然顶撞本宫,哼,如若此事事成那便罢了,可如若因此而功亏一篑…… 哼哼,就别怪本宫事后报复了! 见得气机长剑,大管家沈宫尤为无奈的卸去掌中气力,果然如同白鸾道人所言,纵然他全力出手都无济于事。而另一边,两位白衣老人神色各异,青鸾三长老面露得意时时提防白衣影卫,可后者却沉静无比负手而立,丝毫没有动手的样子。难不成,赵老儿是彻底放弃了抵抗?还是说……他对这个废物有信心,能挡下承锋的一记剑指? 白鸾道人心中一凛:不!这不可能!纵然是沈宫正面硬抗,都要死于剑下,更何况是这个停滞于筑基期间的废物了! 陆承锋同样不信,他对这一记因雏形剑胆而得以汇聚精气神三属所化气机长剑,尤为自信,此剑一出,恐怕位居潜龙榜首的那位绝世天才,都要心生忌惮,全力抵挡。 就算这指有人可以挡下!却也万万不会是你! 陆承锋眼中露出精芒,指尖一顿,那柄气机长剑便蓦地刺向段平生的眉心。 终于要来了吗? 平心静气,段平生放空精神,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听从白衣影卫,安心体会气机长剑内中玄妙,而当眉心触及微冷剑锋时,怀中忽有一物悄无声息炸裂开来,无数碎片尽数潜入体内,蜂拥至眉心所在。紧接着,段平生便听到玻璃碎裂的细密声响,他连忙定睛一看,原来是气机长剑突兀的停滞于眉心之前,而伴随碎裂声响,一道道裂纹在剑身上滋生绵延。 这…… 段平生大喜过望,而察觉情况有异的陆承锋,心中一惊,暗道难怪此人胸有成竹,原来是仗着护身宝物非比寻常。不过,我还未真正的全力以赴啊!纵使你的护身宝物再强,也难以抵挡我的剑道! 陆承锋放言一指废掉段平生,这最终结果直接关乎他的武道之路,见得气机长剑生出裂纹,他当即不再追求力量上的完美控制,而是逐步施加剩余力道,瞬间弥补剑身裂纹,硬轰护体华光。 浩然气势激荡而出,方才便已临近崩溃的石桌当即彻底碎裂,无数残渣随风而逝。 然而白鸾道人惊觉段平生的护体华光并无异样,反倒是陆承锋的气机长剑再度生出裂纹,面色微变,心说:“难道……这个废人暗中拿着的是仙人遗宝护体神物?” 白鸾道人所料不假,段平生所拥有的护体神物,的确能与仙人能扯上点关系。 物品类型:奇物 物品效果:抵挡一次低于五重楼的武者所发动的攻击。 物品介绍:商周更迭,仙人乱战,此对古玉由商王供奉于仙人座前,因而沐浴神光仙气,孕生护体威能,只是因仙气逸散,古玉威能渐渐消退,只能使用一次,便会碎裂。 这商周古玉便是段平生从庄半城那里讨来的物件,后者虽然有些肉痛,可两人毕竟是合作者,再加上王府局势混乱不堪,因而忍痛割爱送给了段平生,本意是为他护体,谁知应验速度如此之快。 段平生看到气机长剑再度受挫,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起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起初拿到这两枚古玉,便存了向李青梅赔礼道歉的心思,顺便看看有没有墙角可挖,破坏毒妇宋稚的安排。可结果是,镐子刚刚举起人家就谈妥了订婚宴,而这对商周古玉反而在危机关头救了自己一命! 当然,也只是暂时而已。 陆承锋察觉到段平生眼中的丝丝庆幸,面色微寒,气沉丹田,强行运起浑身气力聚于指间,不断冲击萦绕在段平生额前的隐隐华光。此时此刻,陆承锋不管不顾全力出手,只为破除护体华光,然而这柔若无物的光芒却仿佛顽石壁垒般难以突破,任凭气机长剑如何穿刺,都无法打开局面。 察觉陆承锋近乎无计可施,段平生总算能够先松口气,这枚护体古玉终究与仙人有关,既然说明能够抵挡一次五重楼下武者的攻击,那么挡下陆承锋的这一记剑指,定然不在话下! 可陆承锋并不信这个邪,他的武道意念便是一往无前,阻挠者全都葬于剑下,自习武伊始,到小有名气,再到登名潜龙榜,直至置身于榜单首列,陆承锋从来都是披荆斩棘,没有任何敌人可以阻挠他的脚步,而正是凭借这股勇往直前的武道意念,使得他的剑道拥有同阶武者难以媲美的威力,也令他得以领悟剑胆这等玄之又玄的奇妙存在。 挡我者,皆以一剑斩之! 陆承锋双眸骤冷,既然这护体华光阻挠我继续攀登武道巅峰,那么照旧一剑斩去好了。 段平生陡然发现,顶在额头的气机长剑再度散出强横气势,陆承锋以一往无前的武道意念,外加名剑重锋留与他的一丝剑意,附着于剑锋一点,使之变成堪比名剑重锋的神兵利器。 站在段平生背后的沈宫感受到气机长剑上传来的恐怖气势,忍不住退后一步,他很是忌惮的看向陆承锋,这一剑,绝对不是他可以抵挡的。白鸾道人对陆承锋的这一剑,颇感意外,印象之中即便这位天子骄子手握名剑重锋,剑势也不比此时凌厉,旋即心中暗笑三声,意识到陆承锋居然在面对一个废人的时候,令剑道小有突破,当真是意外之喜。 然而让白鸾道人诧异的,即便是段平生面前的护体华光晃荡不止,俨然有破损迹象,可无论是赵老儿还是那个废物王爷,面色都不曾改变,难道他们当真有把握,挡下这一剑之威? 能否挡下眉心一剑,段平生不知道,即便护体华光开始颤抖,却也终究不是他能左右的。他只知道的是,剑胆气息居然离他如此之近,犹如到嘴的烤鸭,若是不趁机做些什么,着实有些可惜!可是有心偷师,却不得门路,段平生颇感无奈,好在白衣影卫再度暗中传音:“江东旗魂!” 江东旗魂乃是化神奇物,连半仙似的读书人都要赞叹来之不易的稀有神物。 段平生瞄了一眼气息微粗的陆承锋,刻意不去看愈发摇晃的护体华光,直接凝神于血色旗魂之上,试着用灵气激活江东旗魂,还别说,居然让他歪打正着,处于虚弱状态的江东旗魂,一口吃下段平生孝敬的灵气,继而如同清醒饿虎般索要食物。 可纵使段平生拥有了两百点灵力,平时也只是一点一点喂给它,哪里敢让它放开了吃,不过自己的不能随便吃,别人的还有那么多顾忌吗? 段平生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江东旗魂不知深浅,直接把自己的牙给崩掉了。好在生有灵智的江东旗魂并不蠢笨,它没有直接破开泥丸啃噬气机长剑,而是不断吸收气机长剑与护体华光碰撞时,逸散而出的剑胆气息,这些剑胆气息本应重新融入气机长剑,却被江东旗魂半路截胡。 而陆承锋正专注于对抗护体华光,没能立即发现,这可乐坏了江东旗魂,毫不犹豫的收下所有剑胆气息,滋养自身魂体。段平生敏锐的发现,江东旗魂只吸收剑胆气息中的碎裂灵体,却将剑胆的本源剑气舍弃,他立马听从白衣影卫的指示,将一点一滴的本源剑气镇压于泥丸之中,隔绝与陆承锋的联系。 陆承锋仍旧一门心思想要破除护体华光,他难以忍受此人此物阻挡了自己的武道之路。 暗中观察的鱼得水忽而发觉异样,只觉得段平生福源不浅,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得到这般收获,令他着实艳羡。而鱼得水凭借谪仙手段能够发现,身手堪比地榜宗师白鸾道人自然也可以,阴鸷老者面色一变,立刻出言提醒:“承锋,小心那个废物的阴招!” 陆承锋陡然惊觉,发现段平生额头的隐隐红光正肆无忌惮的四处捕捉剑胆气息,心中大怒,一个小小的筑基武者都敢在我的头上捡便宜?当真是不知死活! 心中杀意顿生,可陆承锋忽而发觉,他此时除了继续与护体华光对拼便无计可施,可这会导致自己辛辛苦苦得到的剑胆精华,白白送给了那个废物,然而就此收手的话,武道意念便会蒙尘,暂时无法提升剑道威能。 宋稚察觉陆承锋脸上的异样,心中那叫一个畅快,讥讽道:“让你不听本宫的话,这下知道麻烦了吧?还不快快遵从本宫意志,一起动手灭了这个祸害?” “不!这不是我的武道!” 陆承锋暴喝一声,眼神中闪烁出一往无前的璀璨光芒,让宋稚忍不住闭上了嘴巴,他猛然踏出一步,气机长剑也随即前冲一步,若非沈宫眼疾手快及时挡在段平生的背后,恐怕后者会直接化作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去。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陆承锋气势暴涨,发丝悬空飘起,宛如神魔降临般俯瞰段平生。 “你!尽管吞噬吧!而我!将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过是一件护体神物而已!” “给我碎吧!”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月下杀机(五) 陆承锋用出浑身解数,只为追求极致一剑,纵使他手中无剑,却也绝非是天底下万千宝剑可以比拟的。 因受实力所限,段平生仅能依靠沈宫的力量强行支撑,不被剑尖巨力所逼退。面前背后两道巨力相持不下,纵使有护体华光,都令段平生觉得难以喘气。面色稍显苍白的他,艰难的看着宛如这世间主角的陆承锋,嘴角却忽然有笑意荡漾。 昔日我段平生本可执掌江山,但我为了这百轮赌命的最终秘宝,甘愿辅佐张辽坐稳山河。 而如今我身入江湖,却阴差阳错受困王府。 但只要我来了,这江湖的主角—— 便只能是我! 无论如何,我都会是笑到最后的胜利者,亲自打开百龙壁,见证赌命世界的最大秘密! 听闻你自成名以来,战尽无数天才少年,未尝一败? 哈哈!今日就让被你视作庸人的我,让你尝尝失败的感觉吧,不过在失败之前,本王会先行奉上名为‘无力’的甜点! 段平生双眸一瞪,并未使出化神术,以陆承锋现如今的状态,如此行事只能是自讨苦吃,可他却竭力调动泥丸灵气喂养化身饿虎的江东旗魂,让它获得更为充足的动力,对逸散而出的剑胆气息张开血盆大口。 泥丸灵力飞速下降,段平生的脸上也因而浮起嫣红之色,他不顾愈发摇摆不定的护体神光,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一颗又一颗菩提安神丸抛入嘴中。菩提安神丸无法补充多少灵力,但它却可以有效稳定震荡不止的泥丸宫,从而令江东旗魂失去后顾之忧,全神贯注去吞噬剑胆气息。 陆承锋见到段平生愈发贪得无厌,而他只能选择再度挺身上前,浩然气势扑面而至,令充当后盾的沈大管家立刻在地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 气机剑锋与护体华光展开矛盾之争,却因为双方都死战不退,互有折损。 护体华光若隐若现,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因为无法承受而彻底毁去,可气机长剑则直接炸碎了剑锋,以残破剑身与之硬抗。 明面上双方暂时僵持不下,可暗地里,段平生却催使江东旗魂,大肆搜刮气机剑锋碎裂时的剑胆气息,不仅让江东旗魂得到滋养,更是令泥丸中镇压的本源剑气逐步成型。 这本源剑气便是剑胆核心,不仅关乎段平生能否领悟剑胆,更会对陆承锋造成极大的伤害,他若再不停手,即便明日在珍珑品奇上拍下磨剑石,一时半会儿都无法使用,不仅没办法让剑胆雏形稳固,更会因此而动摇剑胆根基,甚至出现难以弥补的缺损。 “承锋,不可胡来!” 白鸾道人有些急了,段平生是否被废无伤大雅,可若是陆承锋遭遇重创,那他断然无法向大长老交代。然而几近疯狂的陆承锋,完全不理会白鸾道人的提醒,而先前被他限制出手的白衣影卫,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过来让白鸾道人只能眼睁睁看着。 感受到剑胆根基已然动摇,陆承锋却只能任其施为,不过转念一想,他意识到如若武幽王不加以节制,便会将泥丸撑爆,自动变成废人,因而直勾勾的盯着段平生,故意挑衅道:“继续吞噬啊!就让我看看,在你废掉之前,能吞噬多少本源剑气?” 段平生微微一笑,不曾作答,却是遵照陆承锋的意图,极力催促江东旗魂疯狂吞噬。 哼,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那本王怎不欣然应允? 你有多少本源剑气! 本王就敢吞噬多少! 见得段平生仿佛比他还疯狂的吸收剑胆气息,陆承锋脸上浮现异样神情,纵使是同阶强者都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尤其是泥丸宫这等关键要害,旁人早就会因为吸收过多他人气息,令泥丸废掉,可为什么这个废人却好似无底洞一般,不知休止? 陆承锋猜到段平生定然另有依仗,而他仍然不曾退缩,三度进步,剑身炸裂只余剑柄,眼眸赤红,几近疯魔:“自成名以来,大大小小对战三百四十七次,无一例外取得胜利,其中有三次几近濒死,却令我变得更加强大。而当我进入潜龙榜首列后,便再也无人将我逼到此等境地。” “不得不说,武幽王,是我小瞧了你!我除了继续秉持武道意念一往无前,并无力阻止剑胆本源持续流失,不过,你还远远未将我逼到绝路,而我一定会将你的泥丸撑爆!” 护体华光仿佛风雨中的一支烛火,随时随地都有熄灭的可能。而为段平生支撑后背的沈宫,同样也有些吃不消了,陆承锋的这一剑,终究过于强横,即使隔着一个人他都能清晰的体会到锋芒之利。 纵然是到了现在,陆承锋都仍然自信,段平生会为他的贪得无厌而付出代价,泥丸自毁沦为废人。可是江东旗魂的存在,让段平生只需费力镇压本源剑气即可,因而剑身碎裂时逸散而出的剑胆气息,仍旧被饕餮般的江东旗魂照单全收,甚至反过来埋怨段平生为何后继无力,没能让它吞噬得更畅快一些。 段平生有些无奈的看着消耗殆尽的瓷瓶,以及那即将过半的泥丸灵力,此时此刻,不是他不想为江东旗魂继续提供充足动力,而是因为镇压本源剑气同样需要大量灵气。好在,江东旗魂已经将剑胆大餐吞噬完毕,先前虚弱不堪的魂体变得凝实强壮,而陆承锋的手中只余剑柄这等残羹剩饭,还不足以令段平生不顾一切将之也一并吞噬。 并且,那道本源剑气已然成型,内中蕴含陆承锋所领悟剑胆的所有关键,倘若机缘足够,段平生大有借此领悟玄妙剑胆的可能。 然而看到段平生仍旧安然无恙的陆承锋,忽然心生一丝茫然,他为什么会没事呢?这可是凝聚精气神的凌厉剑指啊!居然没能撑爆他的丹田?而反观那摇摇欲碎的护体华光,仿佛一碰便会消失,但自己此时却也只剩下光秃秃的剑柄,由剑胆本源融合精气神三属所化而成的核心剑身,已荡然无存。 人力终有尽,更何况是他这般不顾一切的全力以赴,体力飞速流逝,即将到了即将油尽灯枯的地步。 是秉持武道意念继续一往无前,同这护体华光展开最后决战?还是就此收手,宁肯让武道意念蒙尘,也要保全剑胆根基? 我到底该选择哪一边? 以往战斗中,从来都不曾犹豫的陆承锋,忽然迷茫了,他无法看清哪一种选择才是最有利的。 段平生忽而激将出言:“陆兄莫要犹豫啊,本王还等着你一指把我废掉呢!” 陆承锋面色骤冷,选择豁出一切与段平生分个高下,而白鸾道人等的便是现在,他猛然出手,真元如同滚滚波涛涌向段平生,白衣影卫当即闪身阻挡,然而青鸾三长老的真正目标是陆承锋,尽管白衣影卫令段平生不受丝毫影响,可激荡余波却直接将陆承锋打退,从而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比斗。 白鸾道人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既没有让陆承锋的武道意念蒙受尘埃,也未曾损坏剑胆根基,只是令陆承锋的精气神落入低谷而已。 疯狂过后疲惫上涌,陆承锋终于恢复清醒,检查自身状况,随即神情落寞不已,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白鸾道人极力挽回,可他先前放话必定能一指废掉武幽王,却未能如愿以偿,使得一往无前的意念锋芒不再,其后果堪比意念蒙尘。 段平生先是低声向沈宫道谢,又扭头看向神情稍显沮丧的陆承锋:“承让了,陆兄!” 这一战,让他大赚一比。 陆承锋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再无先前目中无人的狂傲姿态。 而站在一旁的宋稚见到两人的姿态,方才憋在腹中的怨气骤然找到抒发点,言语恶毒不已:“哼!枉你在潜龙榜上名列前茅,原来不过是自负武力的蠢人罢了,先前本宫便两次三番提醒于你,而你却执迷于一剑之威?我呸!只不过是丢人现眼的东西罢了!现在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陆承锋剑目一冷,看到宋稚毫不相让,武道意念暂无锋芒的他,忽然忌惮多多,碍于那位将军的存在,选择不去同宋稚争辩,而是怅然一叹,有些不甘心对段平生说道:“陆某……来日再讨教王爷的高招!” 话音刚落,陆承锋便敛去傲意,转身离去,黑色背影如同拔了毛的凤凰。 段平生松了口气,随即又提起警惕,陆承锋离去,算是不小的突破,可剩下的五位王府供奉,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而这位白鸾道人并未随同陆承锋离去,显然不想简简单单的放过自己。 “哼!” 宋稚凤目一眯,她可不似陆承锋那般自负,手指一划,立刻高声号令:“你们几个还在磨蹭什么?赶紧给本宫把那废物打成真正的残废,谁下的手最狠,本宫就重重赏谁!” 陆承锋消失,白鸾道人没有表露姿态,五位供奉只能唯宋稚马首是瞻,听闻有重奖等候,哪里还会踌躇不前,纷纷亮出最得意的招数,扑向段平生与沈宫。 “哈哈!”宋稚得意洋洋的站在远处,“李江南啊李江南!你能用诡计胜过陆承锋又能怎么样?无伤大雅而已,难道还能想出招数扭转局面?” “哼哼,别痴心妄想了,本宫不是那愚蠢至极的陆承锋,等着让你算计。” “我倒要好好欣赏欣赏,你这位王爷在被打成残废的时候,是不是像个男人一样硬气!” 正文 第五十章 月下杀机(六) 小凳子正躺在温软床榻上安然入眠,睡梦中他看到江南哥带着自己顺利找到了新的书院,每一位新的同窗都对他露出笑容,教习先生也极为和蔼可亲,同学们见到他饱读诗书,纷纷出言赞扬,下课后都跑来围着他请教诗词歌赋四书五经。 被许多同窗围拢在内,小凳子很是开心的为他们答题解惑,站在一旁的教习先生欣慰抚须,一个劲的向江南哥与沈伯伯称赞自己。 小凳子很开心,也很喜欢这里,因为这是他向往的书院生活。 可正当小凳子觉得朱紫有望时,书院大门蓦地轰然打开,那位张姓先生怒不可遏的冲了进来,他的身后还有夫子书院的教习与同窗,每一个人的面色都是凶巴巴的,他们拿着戒尺,冲向新书院的每一个人,毫不留情的肆意痛打。 江南哥被那位姓张的恶毒教习打倒在地,就连沈伯都难以抵挡,新的同学和教习更是被围追堵截,打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小凳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张煜手拿戒尺,狞笑着向他走来。 “朱紫!为师让你到武幽王府取来《炼体书》,你为何不答应?” 小凳子哭丧着脸步步后退,终究是被张煜逼到了墙根,伴随着来自夫子书院所有人的嘲笑声,一记戒尺当头拍下。 “啊!” 小凳子惊坐而起,抱着被子大口喘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原来是个梦,心有余悸的缓了缓心神,却忽然听闻门外有响动,忍不住跳下床,偷偷看向屋外,赫然一惊,小凳子难以置信的看着院中乱景,江南哥与沈伯正被人围着,而主母则在一旁得意洋洋的大声叫嚣。 “李江南!本宫心善,念及旧情,才留下了你这个祸害,可你非但不领情,反而因本宫一时心软,变本加厉为祸王府!更是连礼法都不顾了!只顾自己一时风光!雷兴国岂是想杀就能杀的?你知道捅了多大篓子吗?那位张家公子修身养性,洁身自好,却惨遭你的毒打,简直是无法无天!” 宋稚声嘶力竭的斥责着段平生,一盆盆污水不要钱向他身上泼去。 “本宫不欲同你较真,可你却得寸进尺,联合庄半城与盗王来算计本宫!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地里做了有愧于列祖列宗的事情?枉你以读书人自居!本宫倒觉得你眼里看的是圣贤书,可心里却读的是污言秽语阴谋诡计!看看现在的王府被你搞成什么样子?人心惶惶,不思己任!” “你休要天真的以为用银钱就可以换来真心,我呸!本宫早就识破了他们的嘴脸!都只是奴才而已,只要展露权势,他们就会乖乖听话!贾龙阳也是奴才!他不就是想回边军吗?那有何难?无非是将军一句话的事情!等到江北回来,我看他是继续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这位废物王爷?还是灰溜溜的滚到江北脚下,恳求给他一次机会!” 宋稚越说越来劲,他冲被逼到绝路的段平生与沈宫指指点点。 “放心吧,本宫不会食言的!你和沈宫都不会死,还有那个小畜生!你不仅会被本宫废掉化神根基,更要变成真正的废人!而沈宫则会交到白鸾道人的手中,日日夜夜折磨他,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至于那个小畜生……” 见到宋稚的疯狂模样,小凳子心中猛地一跳,脸色煞白。 “哈哈,本宫越来越觉得他能成为最出色的惨绿少年,夫子书院里受尽了排挤,他都能忍气吞声,送入青楼调教成***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宋稚冷冷一笑,“我看呐!会有无数喜好这口的公子老爷,举着大把的银票,来本宫面前争相抢夺呢!” 小凳子被吓了一跳,不小心撞到门框,旋即被一位供奉所察觉,直接破开大门将他抓来。 “夫人,看看我抓到了什么?” 沈宫面色微变旋即出手,可其他四位王府供奉立刻前来纠缠。没有办法,沈大管家还要保护段平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凳子落入了毒妇手中! “小畜生!听到本宫为你精心谋划的安排,可否满意?”宋稚冷笑问道,而小凳子则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说话啊小畜生!”宋稚伸手狠狠地扭着小凳子的脸颊,“本宫问你呢!” 柔嫩脸颊被重重揉捏,小凳子立刻疼得流下眼泪,可是小家伙心中尤为坚强,强忍着火辣辣的钻心之痛,也要咬紧牙关,一字不发。 “真是有骨气啊!”宋稚狞笑着赞叹一声,手中劲道却更为庞大,“我看你能忍到多久?” 而看到小凳子的脸颊被扭得黑青,段平生当即喝道:“宋稚!这般作为,可对得起你的贞节牌坊?” “我呸!” 宋稚神情张扬的反驳道:“今夜的事情,有谁能传出去?有谁敢传出去?” 躲在远处的鱼得水心说我能我也敢,不过他仍旧隔岸观火,没有丝毫出手的念头:“段平生啊段平生,亲眼看着你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也算是老孟我的福气啊!” 段平生眼神冰冷,额间隐隐泛起红光:“人在做天在看,小心遭到报应啊!” “报应?” 宋稚嗤笑一声:“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敢说报应?” 紧接着她一脚将小凳子踹到在地,绣鞋踏在小家伙的小小胸膛上不断碾压,丝毫不顾小凳子的满面痛苦,神情狰狞:“本宫都这么做了,有谁敢给我报应?” 忍无可忍的段平生大手一挥,怒而咆哮:“我敢!” 摄魂术发动! 江东旗魂停止进餐后,自动接管了段平生镇压本源剑气的工作,使得他可以动用剩下的百点灵气。段平生只留下十点作为备用,其余则瞬间涌出泥丸,分散于眼部诛穴,双瞳中涌出慑人红芒,直奔不可一世的宋稚而去。 再度利用江东旗魂发动摄魂术,给了段平生不一样的感受,而他现在没工夫仔细查看自身改变,丝毫不惧空荡泥丸传来的眩晕感受,紧紧握拳,看着中招后的宋稚会如何表现。 只见宋稚神情骤变,不知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眼神中孕生无边恐惧,惊叫一声,指着段平生连连后退,凄惨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那不是我干的……你要找……就去找别人!不要来找我!” 倒退中,宋稚一个不小心瘫倒在地,察觉段平生紧紧的盯着她,便不断用双手拍打面颊,涕泗横流:“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我的儿子!李江北!他也姓李,跟你一样!” 宋稚一边用力打脸,一边连连争辩:“他马上就能和燕王的女儿结婚了!而我也能跟着他真正的飞黄腾达啦!只要……只要我除掉那个废物,再让紫鸢藏起来,等一切尘埃落定,整个幽州城就都是本宫的了!” 宋稚神情激烈,自言自语不止,而她的脸颊也渐渐高高鼓起,让伺机围攻沈宫的一干供奉,不由得停下了手。 “我求求你放过吧!不要再来找我了!我错了!我错了!!!” 小凳子看到毒妇神神叨叨的样子,连忙爬起跑到段平生的怀里寻求安慰,而段平生则愈发惊讶于摄魂术的威能,竟然让宋稚将诸多秘密吐露而出!此时,宋稚仍旧未能清醒过来,狠狠的扇自己的耳光,脸颊上满是嫣红,可其余部位却浮起惨淡灰白,她的口齿越发模糊,双手也渐渐无力,眼神暗淡不已,终于无力再扇,无力再言,随后双目一闭,再无声息。 莫非……宋稚死了? 段平生眉头微皱,而一个上前检查的供奉则松了口气,原来毒妇只是昏过去而已。 段平生不知是喜是悲,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宋稚,可宋稚死后必然会引起一连串更大的麻烦!而在此之前,眼前这一关还未真正度过! 白鸾道人见到宋稚昏迷过去,立刻接过指挥权,命令五位供奉全力围攻沈宫与段平生,斜瞥着面无表情的白衣影卫,阴鸷面庞阴沉无比:“你们谁再敢不用全力,就等着本道的报复吧!” 方才有宋稚的重金鼓励,一干侍从倒是显得极为勇猛,全力以赴,可是一看到五重楼的沈宫仍旧是一副死战不退的模样,便又不由得心生猜忌起来,万一出现闪失,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这才让段平生找到机会施展摄魂术。而听到了白鸾道人的威胁,他们再也不敢动小心思,如若失败,每个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大管家沈宫所面临的压力旋即骤增,不过他还是凭借强横实力,能够抵挡片刻。 稍显虚弱的段平生将小凳子护在怀中,一同躲在沈宫背后,看向倒地不起的毒妇宋稚,眼眸冰冷,他暗中发誓,今天这只是报复的前奏而已,等他逃出生天,便让她尝到真正的报应! 此时此刻,鱼得水仍旧没有援手的意思,他老神在在的心中默数,计算沈宫还有多久便再难支撑,可他数着数着就发现不对,目光忍不住看向院中那位死气沉沉的老人,惊讶发觉,似乎从始至终,那人都未曾流露出焦急面色,难不成…… 谪仙一亮,鱼得水忽的从暗中杀出,凌空御风,伴月而来,大有仙人风姿,飞临小院高墙时还不忘说一句:“武幽王,鱼某前来相助!” 而在他出言之时,院落之中蓦地现出数道黑色身影,在白鸾道人的惊愕面庞中,突兀杀向五位王府供奉。当然,五位供奉也并不是酒囊饭袋,察觉不妙便当即闪身撤退,将倒地不起的宋稚护在身前。 情况骤然翻转,令段平生一时间难以回神,紧接着就看到一位黑衣人,蓦地在他面前抵刀下跪。 此人沉声说道。 “古夏救驾来迟,请王爷降罪!”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月下杀机(七) 王府第二副统领古夏? 看着眼前这位扯下面纱,露出硬朗面容的而立男子,段平生轻轻点头,命古夏起身,不动声色的瞧了眼白衣影卫,心中已有大概。 那边鱼得水也落入院中,谪仙古剑锋芒尽出,气势好生威风凛凛,大有壮士来援慷慨赴死的威武模样,胸膛一拍大喝道:“王爷,小的断后,您先走!” 于江山中拼斗十年,段平生怎能不知道老对手的德行?千万别指望这个家伙雪中送炭,反倒是锦上添花的功夫举世无双。段平生瞄了眼鱼得水身上的草叶,后者讪讪一笑,收起装模作样的姿势。 将惊魂未定的小凳子交给沈大管家安抚,段平生被众多黑衣人保护着来到白衣影卫身边。现在,放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全面开战,与宋稚斗个你死我活,而另一个则是息事宁人,权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白衣影卫使了个眼神,将决定权交给段平生,而他不得不统观全局细细斟酌。 如若今夜便彻底撕破脸皮,双方肯定要经历一番血斗,古夏带人来援,明面上己方实力率胜一筹,可段平生却担忧起白衣影卫的状况,毕竟后者大限将至,而白鸾道人仍旧老当益壮。另外,如若成功得手,恐怕无论是王府内外都不好交代,燕王李忠刚和宋稚谈好订婚宴,回头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而李江北归来在即,手底下定然带着不少精兵强将,假如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如果功败垂成的话,也就没有这么多的问题了,段平生只能变成废人乖乖等死。 因此,全面开战并非良策,不,更准确的说,还没等到全面开战的最佳时机。 而息事宁人的话,段平生无法咽下这口恶气,小凳子那黑青不已的脸颊,看在眼中,疼在心头。更何况,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日日夜夜都都要提防毒妇卷土重来的话,恐怕无论他有多少精神都要给耗个一干二净。 这两种选择都无法让段平生满意! 白鸾道人同样在审视局势,他更倾向于就此停手,因为他开始忌惮起白衣影卫的老谋深算,既然能够招来这么多武功不凡的黑衣人,那就不得不防赵老儿能招来更多人手。 段平生凝望着宋稚的苍白面颊,双目紧闭,一时半会难以清醒,蓦地心生一计,既然两种极端选择都不合心意,那索性折中一下好了。 “白鸾道人!” “小辈何事?” “夜深了,本王有些疲乏,你我就此收手,相安无事可好?” “嗯?”白鸾道人惊疑不定,“所言当真?” “当真!” 段平生负手而立,轻轻点头,任由白鸾道人领着五位面色微妙的王府供奉,护佑宋稚离开小院。 “王爷?” 其余人都选择沉默,唯独前来救驾的古夏惊愕出言,他难以相信遭到打脸似的羞辱后,自家王爷会心甘情愿的忍气吞声!段平生当然不会这么窝囊,鱼得水对此极其肯定,只是他不知道,段平生会用哪种方法来出这口恶气。 “沈伯!”段平生忽然出言,沈宫轻轻点头,便听到他的吩咐,“本王见月色怡人,遂心生思绪,想回老王府住一段时间……” 鱼得水眼前一亮,沈宫更是当即点头:“我这就去招揽下人。” “越多越好!” 段平生递给他一叠总计千两的散碎银票,既然宋稚说她不屑于用这等庸俗招式来收拢人心,那本王干脆庸俗到底好了,看看是你的淫威更甚,还是我的银票技高一筹!沈宫果断离去,白衣影卫也一并消失,他要召集被王府供奉骗走的一半侍卫,顺便监视白鸾道人的行踪。至于其它黑衣人,则听从古夏的指派,麻利的进进出出,搜罗小院之中的必备物品。 鱼得水凑到段平生旁边,伸出大拇指,低声赞叹:“王爷高招!” “幽州刺史和龙门那里?”段平生没有露出得意神情,而是反问道。 鱼得水摆摆手:“王爷只是思念故人,回老王府住一段时间而已,又不是真的搬回去,顾大人这般开明,肯定会赞扬您的孝心,而罗龙捕那里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小院中的所有人都明白了段平生的计划,唯独眼睛红肿的小凳子仍旧不解:“江南哥……嘶……咱们为什么要回老王府啊?” 那座王府给小凳子留下了深深恐惧,他始终不敢想起王府最混乱时的日日夜夜。 “当然是分家啊!” 对于小凳子,段平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最后的决定是分家!与宋稚连同那位将军分家!当然分家之前,他会带走包括侍卫与下人在内,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就让宋稚领着她那些王府供奉,守着这座空壳王府好了! 这般选择,不仅能狠狠的回击宋稚,令她苦恼于人手紧缺,更可以暂时远离危机所在,如若毒妇想故技重施,也得掂量掂量她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而老王府的地理位置也尤为特殊,旁边就是燕王李忠的府邸,段平生知道分家定然没办法带给宋稚彻底打击,于是他盯上了宋稚实现野望的关键。 最后,老王府中还藏着一件,完成《炼体书》第三篇“炼肤”的关键物品,祭拜李长风时由于情况所限,段平生没有机会取出,所以分家后正好顺势而为。 将小院中的重要物品打包带走,段平生等人随即离开小院,与收拢大批下人的沈宫碰面,白衣影卫则是将被一帮供奉骗去的一半侍卫领了过来。贾龙阳所带走的那些侍卫,并不全都归拢于段平生,而在他眼前站着的这些胆战心惊的侍卫仆从,其中一多半都还向着毒妇宋稚。 有钱能使鬼推磨! 宋稚,你莫非不知道吗? 金钱攻势再度展开,段平生毫不收敛的展现资本,五千两银票被他甩得啪啪响,直让一帮下人脑袋伸前眼珠子突突,一干侍卫则是忍不住咽口水,这般模样,令段平生极为满意,有谁不喜欢皇庄印制的官家银票呢? “你们今日跟着本王回到老王府,明天这些银票就是你们的!” 一众侍卫下人眼冒金星,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些银票拿到手,远处的大把供奉看到这个情景,也是忍不住心神向往,几千两的银子啊,连他们都拿不出手,怎能不眼馋?可是眼馋归眼馋,他们不敢投入段平生麾下,而段平生也不会收拢他们,原因无他,青鸾殿早已不是他所扶植的傀儡宗门。 既有金钱攻势,又有沈宫出面,下人们大都选择站在段平生一方,即便那些不怎么情愿的,也都裹挟在人群中跟了过去。而那一半侍卫,则还算有些骨气,若非古夏展露实力威胁他们,恐怕能给宋稚留下不少。 段平生为的就是让宋稚面临捉襟见肘的困境,因此一个人手都不想留给她,而最后也令他得偿所愿,威逼利诱之下所有人都选择跟从于他。一行心思各异的人马浩浩荡荡离开王府,披星戴月赶向老王府。 这般情景,令夜不闭户的幽州城颇感意外,尤其是那些风餐露宿的难民乞丐,还以为衙门大举出动要清扫他们,吓得鸡飞狗跳六神无主。 段平生与小凳子待在马车之上,另外还有一个欲商要事的鱼得水,见到小凳子昏沉睡去,龙门铜钩随即指着窗帘外的诸多灾民乞丐,神秘一笑,低声问道:“王爷可知晓何为古代历史上的第一大帮?” “丐帮!” 段平生眼眸一眯,隐约知晓了鱼得水的谋划,后者继续问道:“王爷可知,丐帮最晚兴起于何时?” “我只记得有古书记载,宋朝便有丐帮雏形的出现。” 鱼得水重重点头:“的确如此!如今的江湖在大唐治下,尽管赌命世界的时间轨迹与真正历史存在巨大偏差,但仍旧能够从蛛丝马迹中判断,这座大唐便是以那座大唐为原型所构建。因此,鱼某想重建这个天下第一大帮作为你我眼线!这世上可没有多少人,会怀疑无处不在的乞丐会故意偷听他们说话。” “说吧,要钱还是要人?” 段平生的眼光同样不俗,别看丐帮不似江湖大派高来高去,可是最底层的东西,往往具备常人难以发觉的利益! 就比如信息搜集! 再比如庞大到令人恐惧的人数! 丐帮为何被称为天下第一大帮?还不是众多急于寻求归属的受苦人,自发或非自发聚拢而来?到时候振臂一呼,恐怕整座幽州城的乞丐灾民都会闻风而动,这可是一股连衙门都要头痛的力量,更何况如今自北而来的难民,还远远没有迎来最高峰,如若此事建帮,定能乘风而起! 这一切都说明了,此事绝对有利可图! 鱼得水嘿嘿一笑,捻着指头,意思不言而喻。 “本王出钱,由你出面,最后丐帮建成了,你翻脸不认人,本王的钱岂不是打水漂了?”段平生当然不会这么傻,同这位鱼得水做生意,他必须时刻保持小心。 “要不这样,王爷出人,小的出钱?” 段平生横了他一眼:“你有钱吗?” “……” 鱼得水当然没钱,否则他怎么会找到段平生头上,只能无奈同意:“行行行,既然王爷这般慷慨,小的当然求之不得,不过咱们先说好了,你出的人必须和北边有关系!” 段平生别有深意的瞄了眼鱼得水,拿出四千两银票,轻轻点头:“本王有两个不错的人选。” 鱼得水微微一笑,准备抱拳离去,忽然想起一事,扭头出言提醒:“鱼某听说黄沙刀君沙莫笑,没有死在刀魁手下,王爷可要小心啊!” 段平生眼眸凛冽,目送鱼得水离去,而老王府也就此出现在眼帘之中。 …… 新王府内,宋稚卧榻处,胖乎乎的二管家崔东窗正守在床前,看着白鸾道人为她医治。崔二管家自然是知道沈宫将大批下人带走的事情,不过他没有选择跟着离去,而是暗中联系了几个心腹继续留在王府。 崔东窗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影响了宋稚,宣华夫人玉体贵重,千万不敢有任何闪失,否则不等将军回来,李江北就得要了他的小命。 好在宋稚只是精神消耗过度昏了过去,白鸾道人只是缓缓输送了一些元气便令她清醒过来。 眼眸睁开,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楚,让宋稚很快驱散迷茫,她被守在一旁的紫鸢扶着坐起身来,寒声询问府中情况如何。崔二管家吞吞吐吐,半晌才道出了事情,惊得宋稚立马瞪大了眼珠子,大声叫道:“那个废人居然敢这么干?难道他不知道这座王府到底是谁的?” 崔东窗低着脑袋不敢与宋稚对视,而白鸾道人见宋稚恢复如初,便满脸扫兴的拂袖离去。 可宋稚却不想就这么便宜了段平生,眼眸中闪烁出冻人寒意:“三长老!暂且留步!” 白鸾道人有些无奈的转身回望。 “如若本宫让你带着王府中所有供奉,现在夜袭老王府,你有多少把握让那个废物真的变成废人?” 白鸾道人眼神闪烁,捻动胡须,不紧不慢的说道:“这要看夫人能出多少价了?” “价格你随便出!” 宋稚完全不计后果,张牙舞爪的模样令紫鸢吓了一跳。 “珍珑品奇上的宝物任你挑选!” “只要你能把那个废物打成残废!” “真正的残废!!”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月下杀机(八) 皎月之下的武王府宛如沉睡巨兽,而那座封闭的大门便是狰狞兽首。段平生慢慢走下马车,王府门前的两座石狮仿佛兽首獠牙般显露阵容,见得段平生投来目光,旋即收拢气势以示臣服。 这里是武王府,段平生看着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心中说道:“我段某人的武王府!” 贾龙阳带着一堆侍卫从门中冲出,和先前的古夏一般跪地请罪,至于副统领陆疆,则在见到事迹败露时便早早返回了新王府。段平生没有心思同贾龙阳斤斤计较,一来他只是奉命行事,二来他所率领的一半侍卫没有随同陆疆离去,也算是小功一件,段平生便直接让他接管所有侍卫,布防于王府之中。 随后,一行人进入王府,大门轰然紧闭,方才清醒的沉睡巨兽再度合起双眸。 段平生曾经居住的小院还需整理才能入住,古夏便提议让出自己一直居住的小院。段平生看到小凳子昏昏入睡的模样,便没有拒绝,来到碧湖之旁,随同古夏绕湖而行,直至走入一座颇为幽深的院落,大门正对远方的埋书小楼,旁边则是水波荡漾的碧绿湖畔,院后种着几棵茂盛杨柳,再之后便是一堵高墙,高墙的另一边,名为——燕王府! 眼神微动,段平生暗自点头,他看了看房间,不仅不杂乱,反而颇为条理,文玩书籍样样俱全,空中更没有异样气息,远远超出了段平生的预期。 见到段平生将小凳子放到床上,古夏松了口气,轻声出言:“卑职闲来无事,喜好读写杂书,纯属附庸风雅,让王爷见笑了。” 段平生摆摆手,古夏立刻告退,随后将他的手下部署于小院之旁。至于沈大管家,则正指挥着一大帮下人忙里忙外,将原本供给仆从、侍卫休憩的院落清扫了出来。 天色已晚,遭受惊扰的小凳子很快便沉沉入睡,段平生轻手轻脚离开房间,仰头遥望天边明月,此时幽州城中的百姓大都结束劳作进入梦乡,可这个夜晚对于他来说,才刚刚开始! 死气沉沉的白衣影卫,忽然在他的身旁,出言问道:“现在就要开始?” “不能等了,我等不起啊!” 宋稚的疯狂举动,让段平生难以安心,他的根基毕竟太浅,一旦宋稚缓过气卷土重来,形势定然要比今夜艰险万分。 他必须要以更快的速度真正崛起,尽管随着第二副统领古夏的加入,令他暂时不再缺少人手,而鱼得水也在暗中安排信息网络的布置,可唯独自己的实力停滞不前,没有真正翻天覆地的变化,问题关键,便是那评定等级为惨绝人寰的根骨,而他解决这一难关的方法,便是完成炼体奇书的第二篇——炼脏! 对于这座江湖来说,根骨指的当然不单单是骨骼而已,否则这座江湖就只有《锻骨书》一部神书了!除却骨骼之外,还包括皮肉、五脏六腑、经络以及骨髓,这些部位的优劣程度决定根骨高低,继而影响修习武功的速度。而段平生的根骨之所以被称之为惨绝人寰,便是因为这些部位,全都位居最为低劣的层次! 武者踏入一重楼前,五脏六腑是灵气的唯一来源,一旦他完成炼脏,便可强化五脏六腑,为他提供更为丰富的灵气资源,供给《碧水踏波》等秘籍的消耗。 白衣影卫轻轻点头,领着段平生来到小院之中的书房,《炼体书》的意义非同小可,必须由他亲自照看,以免出现差池。 从重楼戒中取出炼体奇书,接着将装载于玉盒之中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天材地宝,置于桌上。即便有玉盒封禁,五行天材地宝也在无时不刻释放璀璨光华,一时间,整个书房被映照得五彩斑斓,玉盒中逸散而出的天地灵气,令此地一片芳香。 白衣影卫接过《炼体书》,既然要为段平生护法,他必然要牢牢记下逐个环节与内中关键。段平生则将上衣解开,敞开胸膛背脊,盘坐于蒲团之上闭目沉思,选择开始进行炼体。 段平生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心平气和的等待白衣影卫。 一目十行对于白衣影卫并非难事,片刻之后便放下手中古书,见到段平生已然凝神静气,毫不拖泥带水的打开一道土色玉盒,其中放着的便是少了几条根须的千年地参。此参乃是地属珍奇,有价无市的宝贝,规格远远超出了《炼体书》的要求。玉盒大开,宝气汹涌而出,白衣影卫眼疾手快指尖微动,以气机做刀锋,旋即削下三片宝参,一片塞入段平生口中,另外两片则贴在脾脏前后,随后关紧玉盒。 宝参入腑,段平生只觉得腹中仿佛有火焰涌起,磅礴力量旋即充斥于四肢百骸,脾脏周围的血肉如同火炉,烧得段平生顿时肌肤涨红。 金木水火土,土乃万物之本,因而先行服用土属地参,而五脏六腑中土对应的是脾,于是先行化解脾脏周围的积郁寒毒。 李江南自降生以来,体内便存有寒毒,十多年间寒毒稍有缓解却从未根除,李长风死后又因为毒妇从中作梗,令他日日服用阳气过剩的汤药,不仅没能清除余毒,反而令寒毒藏身与五脏六腑最深处。 炼脏篇具有清除痼疾强化脏腑的作用,白衣影卫遵从医仙留下的医道至理,令两片宝参紧贴的脾脏皮肉化作火炉,依照书上指示,引导炉中火焰向内宣泄热力,浮于表面的过剩阳气,不敢同此磅礴热力较劲立即让开通路,使得热力化作士兵,不断攻打寒毒所占据的领土。 闭目沉思中,段平生感受道道热流于腹中穿梭,而身躯内部却是冰冷一片,寒毒自然不甘被就此清除,奋力同热流对抗,最终相互抵消,化作柔和能量滋润残损脾脏。而从外界观察,此时段平生的肌肤嫣红一片,可皮肉之下却隐隐透露寒芒,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有限热流终究没能完全清除寒毒,红光消退,寒芒也随之敛去。 贴在段平生脾脏前后的两片宝参,灵气消耗殆尽,皱皱巴巴,刹那间又有两片鲜嫩宝参取而代之,段平生也再度吞吃一片,热流又一次掀起波澜,一点点抵消顽固寒毒,浸润受损脾脏。 段平生看了一眼自己的根骨,尽管评价仍旧是最低等的惨不忍睹,可后缀评级却从“七”,提升到了“八”!一旦评级变成十后并打破等阶壁垒,便可令一等变为二等,尽管这一评价仍旧难以入眼,却对段平生具备莫大的意义。 随着热流第二次消耗殆尽,根骨的后缀评级也变成了九,感受到体内涌现前所未有的轻松之感,段平生暗自欣喜,只要再过不久便能令他摆脱目前的尴尬困境,而紧接着,他口中三度吞下宝参,脾脏所在的熔炉有一度涌起熊熊火焰,一次又一次烧尽寒毒盘踞之地。 白衣影卫专心致志的为段平生护法,身躯之外更显死气沉沉,他的命数正在渐渐消耗,不过他毫不为此介怀,因为他最后的意愿,便是让段平生能够活下去。 看到刚刚掀起的第三度冰火之争,白衣影卫暗中松了口气,观目前形势,脾脏周围的顽固寒毒显然后继无力,那些犹如无根浮萍的过剩阳气,更是不在话下,最终还能留下大量千年地参,用以强化脾脏。 只不过,这世间绝对一帆风顺的事情少之又少,而宋稚的疯狂之举,再度将段平生逼到绝地! 由于白衣影卫凝神静气为段平生清除寒毒,无暇他顾,使得白鸾道人领着所有王府供奉,悄无声息的潜入老王府。由于侍卫大都对老王府环境并不熟悉,致使漏洞颇多,而王府之中的庭院阵法又难以牵制白鸾道人,因此直到抵达翠湖之旁,都没能引起侍卫警觉。 湖边微风阵阵,掀起白鸾道人的数根华发,阴鸷眼神沿湖远眺,轻而易举找到了段平生的所在,他冷冷扫视所有供奉,阴测测道:“都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包括陆疆在内的所有供奉,均不敢同白鸾道人对视,连忙点头,他们全都出身于青鸾殿,自然深深知晓这位三长老的恐怖。 白鸾道人阴笑一声,旋即踏地而起,临虚御风,踩着圈圈水波几度起落,如凡世仙人般飘向临湖而建的小小院落。那些王府供奉自然没有这般实力,大都选择游水而去,为了跟上白鸾道人的速度,不得不动用真气助推,却也因此惊动了王府侍卫。 守在院外的古夏,几乎是与贾龙阳一同发现异状的,他本以为郡王府那里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宋稚会消停一阵子,谁知碧湖上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凶神恶煞,当即率领下属守在院前,而湖对岸的贾龙阳则赶忙召集人手从后杀出。 被王府侍卫包夹在内的供奉们,有些惶恐不安,可是白鸾道人却丝毫不惧,飘然临湖的他,忽而抬起手掌,掌中有微光闪烁,继而翻掌拍下,霎时间湖浪滔天。 修玄四境的白鸾道人,以激荡真元催动小小碧湖掀起澎湃巨浪,气势滚滚涌向湖边小院,古夏的一干侍卫,见得十米多高的浪潮扑面而来,守也不是,走也不是,径直被巨浪扑倒在地,一个个难以抵挡摔得七晕八素,而此浪去势未减将整座小院笼罩在内。 较之他人,情况稍好的古夏没有犹豫,立刻冲入卧房将小凳子救走,最后只能看着滔天浪潮扑向王爷所在的书房……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月下杀机(九) 巨浪之下,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渺小无比,纵使是院后垂柳,都瑟缩着向后飘去。 白鸾道人凌空御风,望着不见任何动静的院中书房,狞笑道:“赵老儿!出来受死吧!” 在他的身后,是那些奋力游动的王府供奉,每个人都憋红面颊,催动真气助推前行,而贾龙阳领着的侍卫境界普遍不高,这时完全派不上用场,不得已贾统领只能孤身前往援助古夏等人。 可那巨浪已是轰然拍下,仿佛金刚落掌,书房霎时倾倒,夷为平地。 白鸾道人笑吟吟的看着,废墟上被湖水沉浸的两道身影,哈哈大笑道:“前辈!这落汤鸡的滋味好不好受啊?当年,晚辈可要比您更为落魄万分啊!” 轻轻抚掌于段平生的头顶,白衣影卫面色微冷,即便是他都没能想到,毒妇宋稚竟然如同疯狗般锲而不舍,非要将小王爷置于死地不可!而段平生更是咬牙切齿不已,先前他没有选择直接开战,便是给了宋稚一个台阶,可谁知毒妇竟然压根没有就此收手的想法,反而是不知好歹,踩着台阶蹬鼻子上脸了! 体内方才掀起第三度冰火相争的段平生,胸膛有怒火更甚,双眸却宛如万年寒冰,冻彻心扉! 白鸾道人见到他的模样,一转眼就想通个中关键,暗自窃喜,这小废人定然在修习难度颇高的秘密功法,赵老儿不得不为他保驾护航,修炼途中不得停滞,否则会引发难以预料的恐怖后果!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青鸾三长老笑意更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赵老儿!你能得意一时,难不成还能得意一世?这不就让我逮到了机会吗?” 白鸾道人落于岸边,眼中瞥见方才摆出战阵的王府侍卫,不屑冷哼,猛然甩袖,立时有恐怖狂风席卷而出,令这些侍卫东歪西倒难以相抗,又不得不维持平衡,防备紧随而来的王府供奉。 “都是土鸡瓦狗而已!”青鸾三长老冷冷一笑,眼神如电直逼白衣影卫,掌中有真元凝聚,阴鸷面庞满是得意笑容,好似眼前两人结局已定,“赵老儿,你认为在我掌下,你比这些土鸡瓦狗能强多少呢?” 白鸾道人意得志满,跟在他身后的王府供奉已然纷纷上岸,接到白衣影卫眼神示意的副统领古夏,连忙将小凳子安置好,闪身率领侍卫阻拦供奉,可这些供奉却没有任何恋战之意,宁肯挨上一刀,也要化身咄咄逼人的饥狼饿虎,奋不顾身的扑向段平生。 眼前是胜券在握的白鸾道人,旁边还有众多来势汹汹的王府供奉,段平生的最大依仗白衣影卫无法分神,而自己也因为处于炼体关键难以动身。 此时的他,宛如狂风暴雨中的一棵小草,距离毁灭只差毫厘! 白鸾道人手中真元激荡,单是逸散而出的道道气机匹练便引起阵阵如刀狂风,吹得段平生难以睁眼,更是不断拍打在他那孱弱身躯之上,留下处处淤青血痕。 “小废人!宋稚要我来把你变成真正的废人!”白鸾道人眼露毒光,不断向手中输送真元,“可是我恨呐!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徒弟被你们王府的人抓住了,想杀就杀想剐就剐!和碾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本道去和那个窝囊殿主理论,他倒是派了人过来,可不是来讨公道的,而是来谈大婚的!” “凭什么?我的徒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而我这个当师傅的连原因都搞不明白!那个来自冀州张家的小小校尉,不就是仗着自己姓张吗?居然敢在我的头上耍横!若非老道心烦意乱,非要将他抽筋扒皮不可!” “还有!凭什么这么多年王府一直在青鸾殿的头上作威作福?李长风死之前,倒也罢了,可是李长风死了,那位幽州将军凭什么继续号令我们青鸾殿?”白鸾道人心中气急,非要将所有愤懑吐露而出,而他手中的那颗真元球体,已然显露殊为恐怖的气势。 “还有你赵老儿!别以为你活得久,辈分高,就能在王府和青鸾殿里充当超然存在!我呸!痴心妄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当年我实力不济,被你所伤,可我今天卷土重来,非得要了你的狗命!” 白鸾道人最后看向了段平生,咬牙切齿:“也难怪宋家婆娘要这么急着除了你这个小废人,原来你当真的是个祸害啊!虽然承锋是年轻气盛,手段浅显了些,却也万万不该栽在你这个连筑基都没完成的废物手上!要是这消息传出去,那些被承锋击败的少年英才,还不都得对你感恩戴德?” “但是……晚了!” 白鸾道人咆哮一声,双目瞪圆,发须骤然飘起,衣衫晃动不止,只见他猛然推出手中的聚合真元,不过弹指这真元便已来到白衣影卫的面前! “我才不会管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我才不会管什么青鸾中兴的大计!我只要你们死!” “你们统统都要死!” 白鸾道人双目通红,早在答应宋稚之时,他便下定决心要杀掉段平生,不论代价! 聚合真元轰然而至,气势攀升最高峰处,即便有白衣影卫挡在面前,段平生也险些被其强大余威掀翻在地。此时此刻,他体内的冰火相争方才进入白热交战,而身周死气愈发浓郁的老者仍旧抚掌于他的头顶,对那颗聚合真元仿若未见。 “赵老儿!”白鸾道人几欲疯魔,“受死吧!” 闻言,段平生双眉紧蹙看向白衣影卫,不知他到底该如何应对,而就在这时,白衣影卫忽然动了。凭借段平生的眼力只能捕捉到片段残影,旋即他的面前赫然涌起一道巨型土墙,段平生定睛一看,原来是白衣影卫脚踏大地,震得地面开裂沙土高高涌起,形成了一面壁障。 紧接着,白衣影卫合掌为拳,也不见他如何使劲,隐隐约约有气机缭绕的拳锋便隔着土墙打向聚合真元。 轰鸣声,乍然响起,仿佛晴空惊雷,直叫段平生捂起双耳,而他也因此发现,自己居然安全退出了炼体状态,也不知白衣影卫到底如何动作,令炼体进度暂时停滞。紧接着,他便没有心绪思考缘由,盖因那聚合真元被白衣影卫一拳打裂后,轰然爆炸,令冲天而起的土石壁垒四分五裂,漫天飞扬。 白衣影卫后退一步,叮嘱段平生小心行事,随后他便化作一道白芒飞身冲向青鸾三长老,瘦削筋骨之中蕴含磅礴力量,一拳轰出,便引起猛烈气爆,气爆光团如同炮弹般冲击而出,让白鸾道人不得不收敛心神,全力应对。 尽管白鸾道人暂时不成威胁,可那些以陆疆为首的王府供奉却成了段平生的心头大患。这些出身于青鸾殿的武者,一个个都受王府供养,可面对他这位武幽王,下手时却毫不留情,尤其是取代周泰的新任副统领陆疆,更是冲到最前,连拼死阻拦的古夏都难以拖住他的脚步。 看着孤立无援的段平生,陆疆面色阴沉不已,起初是宋稚要他想办法废掉段平生,而身为陆承锋表情的陆副统领,想起陆承锋始终心仪于红鸾儿,便自作主张联系陆承锋,并最终一手促成,本以为他可以凭借此事讨得陆承锋欢心,进而得到青鸾殿内门秘法的修习资格,可是结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陆承锋竟然因为眼前这个废物失去了武道锐气,尽管只是暂时的,却也让他的梦想破灭! 陆疆与白鸾道人一般,此时心有杀机,恨不得就此斩了段平生,可是他没有青鸾三长老的功夫,便只能忍受怒意,预想将段平生擒拿后,动用最残酷的手段将他废掉,一泄心头之恨! 不过就在这时,听闻异状的大管家沈宫及时赶到,护在段平生的面前,出手将陆疆拦下。但形势仍旧不容乐观,较之先前在郡王府时,虽然都是两人被围,可此时围杀段平生的王府供奉人数极多,况且也再没有另一个古夏前来救援。 打扮酷似教书先生的沈宫,费尽浑身解数,抵挡众多供奉的围攻,可转眼间,他的身上便已出现数道伤痕,显然无法坚持多久。而那边躲在暗处的小凳子,见到沈宫披头散发腹背受敌的模样,忍不住惊叫出声:“你们这些坏人,不要打我沈伯伯!” 段平生一听就知道坏了,果不其然,陆疆双眸一眯,就如饿虎扑食将小凳子抓来,一边命令其他供奉继续全力围攻,一边以小凳子的安危做威胁:“我早就看这个小畜生不顺眼了!沈宫!要是你还想要他的命,就给我停手!” 沈宫哪里敢住手,一旦他松懈片刻,定然要被撕成粉碎,可是看着小凳子的模样,他又忧心忡忡,只觉得上天对这个小家伙实在是不公,早年丧父丧母不说,连最后一位亲人也早早撒手人寰,王府之中遭受欺凌,进入学院也要饱受排挤,如今更是屡屡身陷险境,数度险死还生。 段平生比沈宫还要急,他不仅是心急于小凳子,更是心急于自己,为什么没有足够的力量!非但无法保护最亲近的人,更是要连累他们受苦! 江山时,青鸾殿只是段平生扶植的傀儡而已,青鸾殿主便是他的夫人,也就是武王妃姜鸾,其余所有成员都是归顺于他的江湖走狗,是段平生都看不上眼的卑躬屈膝之徒。而现如今,青鸾殿成了武林大派,有了高门风范,不仅敢派刺客刺杀他这位武幽王,即便是眼前这位入不了内门的弃子,都敢欺负到他的头上! 此时此刻,所有烦躁心绪涌上心头!自江山关服以来直至今日,始终被段平生积压在肺腑之中的委屈与不甘,跟随怒火轰然爆发,又连同千年地参的雄浑热力,直冲心头! 怒发冲冠的段平生,浑身布满刺目血色! 双眸之中有红光乍现,胸膛之中有一言不吐不快! “我恨啊!” 怨气难平的段平生蓦地咆哮起来!他感觉胸膛中蕴生无穷热力,急欲宣泄而出!他想让这老天都听到自己的难鸣心声! 我段某人自当顶天立地,为张辽奔波十二年,把整座江山拱手让人!可到头来,却惨遭王牌背叛,我恨!我恨王牌董事目光短浅,见得蝇头小利,便将我弃之如敝履!我更恨启天公会手段下作,十二年相争功败垂成,不思己过,反而用此小人行径!三恨姜鸾于危难中弃我而去,多年情谊犹如废纸,绝情绝性! 而如今我入这片江湖不过短短七天,反受王府所困,不得自由!我恨!恨那神秘贼人留下荒谬传言,欲以他人之手,置我于死地!我更恨幽州将军图谋不轨,毒妇宋稚蛇蝎心肠,前者愚钝至极,听信传言,后者助纣为虐,不配人母!反观李江南,愈发让他恨上加恨,空有绝艳惊才,只知醉读圣贤书,不肯睁眼破囹圄! 最后,段平生恨的是自己,江山中留下百余后手,却终究未能布置万全之策,才落得这般颓唐境地,任贼欺凌只能躲于他人身后,亲朋受难却苦于束手无策! 恨恨恨恨恨恨恨! 恨字当头! 恨意滔天! 恨到极处的段平生,不欲再躲到沈宫背后,他挺身而出,他要将这满腔怒火,尽数倾斜而出!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月下杀机(十) 腹背受敌的沈宫未能察觉段平生悄悄脱离了他的保护,可某位始终伺机而动的王府供奉却立即发现,此人獐头鼠目,牢牢记着宋稚许下重诺,谁若废了武幽王,谁就能出人头地!鼠目供奉生怕旁边的几人有所察觉,赶忙敛去垂涎之色,轻功运起悄然绕过沈大管家,在其他供奉陡然惊觉时,已然一拳擂出,迅速杀向段平生! 沈宫察觉有异却是为时尚晚,况且他双拳难敌四手,无法抽身回援。而游湖前来的贾龙阳方才抵达岸边,伸手难及,只能埋头狂奔。至于副统领古夏则是率领众多侍卫,拦截其他供奉,抽身不得,全然无计可施。白衣影卫同白鸾道人于湖中激战,更是没有办法伸出援手。 所有人只能眼看段平生落入险地,却无可奈何。 小凳子忍不住嘶声高喊:“江南哥!小心啊!” 正在颇为解气的看着手下将段平生逼到绝境,陆疆忽而觉得手中这小畜生实在是过于聒噪,脸色一横便抬起手掌,重重落下,他心中没有任何怜悯之意,雄厚掌力怕是要直接将小凳子拍死过去。 而这时恨意滔天的段平生,看到鼠目供奉眼中闪烁得意精芒,看到陆疆落掌引起微风荡漾,看到流淌于小凳子眼眶的泪水,看到一众属下担忧的目光!段平生忽然觉得天地间寂静无比,没有刀剑相撞的金铁交鸣,没有皮开肉绽的凄厉惨叫,没有微风拂耳,没有脉搏心跳。 脑海中只有一道声音在远方呼唤着他,段平生侧耳倾听,那是一句低声呢喃,而他极为肯定这声音的主人,便是为他闭口五年的素裟! 我会等你…… 段平生记得,这是素裟决定闭口前对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李江南正沉浸于丧父之痛,不欲回答,而段平生在心中给出了他自己的回应! 我知道了! 段平生知道了许多李江南不知道的事情。 他知道素裟从未对她身为药引一事心存抱怨,更未在夜深人静时对月独白人生悲苦。他知道她料到自己终究会选择种气泥丸,因而早早逆行生死关,潜心修习闭口禅。他知道那恬淡女子没有弃他而去,并非出于怜悯,而是因为心中存有浓到化不开的情谊。他更知道她一眼送出化神失魂术,会损失多少心血,葬送无尽气运…… 唉…… 怅然一叹,段平生凝望着脑海中代表着失魂术的一抹淡淡灰色,再度低声呢喃:“素裟,我知道了。” 而这声音仿佛跨越空间直抵龙眠山中,有一位蒙着面纱的恬淡女子,忽而瞭望幽州城上的天空,眼中露出浓浓笑意与滴滴热泪。 神游物外不过刹那,段平生便回过神来,察觉那鼠目供奉眼中得意依然闪烁,而陆疆大手也未曾挪动分毫。此时此刻,他望向了自己的唯一依仗,由素裟赠予的失魂术。陡然间,段平生双眸一冷,灵气忽而涌出泥丸宫,转瞬间散布于头部诛穴,双眸不闪不避之直视鼠目供奉,眉心中江东旗魂血光璀璨,笼罩在那道本源剑气之上! 段平生不知为何失魂术多了一道流程,而他现在也没功夫知道,因为方才张牙舞爪的鼠目供奉,忽然惊叫一声,双目好似被利器刺伤,忍不住捂着面颊,惨叫不止! 鼠目供奉停下进攻,使得段平生脱离险境,但他为了一击得手,不得不耗尽泥丸之中的所有灵气。那夜同黄沙刀君弟子的一战,尽管他无意中使出失魂术,可归根究底,这一记化神术的发动者乃是素裟,素裟既然能一眼送出化神术,借段平生之手影响一位三重楼的武者自然不在话下,但段平生却仍只是筑基而已,同为三重楼的鼠目供奉必须让他全力以赴。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耗尽泥丸灵气的段平生,不仅没有感觉到精神疲累,反而更加抖擞,连忙查看状态栏,才知道原来他正处于!这是由于千年地参尽管停止同寒毒交战,可宝参灵力却仍旧在他体内宣泄,只见泥丸灵气飞升上涨,速度之快,连小饕餮江东旗魂都吞不过来,甚至还远远超出了灵气上限,使得眉心泥丸鼓胀不已。 段平生此时才意识到,原来他方才施展的失魂术,所消耗的灵气不止两百点,而他为了不让泥丸因灵气过于充盈,致使暴烈身亡,便必须不停消耗泥丸灵力。 正惊讶于鼠目供奉竟然中招的陆疆,暂时忘却毒打小凳子,随后便被奋不顾身的沈宫突然袭击得手,撞到在地。沈大管家提起小凳子抽身便退,可那些王府供奉却抓住这一空当,尽数涌向段平生。 足足八位王府供奉杀将而来,争前恐后冲向段平生,他们压根没去理会仍然在惨叫的鼠目供奉,脸上纷纷带着狰狞笑意,心中不断嘲讽鼠目供奉为何如此不堪,居然被一个筑基期的化神者搞得这般狼狈。 可是紧接着,其中一位王府供奉便看到段平生的凛冽双眸,继而眼前出现幻觉,仿佛有一枚飞剑从段平生的瞳中飞出,径直插入自己的双眸。 啊! 惨叫声随即响起,眼前漆黑无比的王府供奉痛苦不堪,无意中同鼠目供奉撞到一起,两人纷纷倒地连连翻滚,惨叫声此起彼伏。 化神邪术! 朝廷矢志不渝将化神武道污蔑为化神绝路的效果终于在此时显现,纵然是这些青鸾殿的外门武者,都坚定的认为化神术乃是比魔门功法还要恶毒万倍的邪门招数,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化神者大都是疯子,尤其是契丹那边的祭司,最是疯疯癫癫,茹毛饮血如家常便饭,否则洞玄子为何要斩断天地连接?还不是要让这些比魔头还要恐怖的疯子就此消失? 试想,就算是魔门秘术,也断然不会让筑基武者,轻而易举的连续撂倒两个三重楼的武者,偏偏一个种气泥丸的废人做到了,这不是邪术什么是邪术? 能到王府里做供奉的,大都是青鸾殿淘汰的外围武者,尤其是这些年好吃好吃养尊处优惯了,身上功夫没怎么减退,可一腔热血雄心早就消磨于风花雪月中。尤其是境界只有三重楼的几位供奉,更是心惊胆战的面面相觑,踌躇不前,直到沈宫带着小凳子退回段平生旁边,才忽然想起青鸾三长老的警告,只能硬着头皮再度动手! 千万……千万不要是我啊…… 某位供奉心中不断打鼓,迫于白鸾道人的淫威,心中更是希冀得到宋稚允诺的报酬,他提心吊胆的瞄着段平生,一个劲儿在心中念叨,而随着他逐渐毕竟,却再未见到所谓的化神邪术,心中不禁如释重负,和其他供奉下意识认为眼前这邪门的家伙没招了,贪婪欲念瞬间压过恐惧,争先恐后扑向段平生! 可段某人只是在积攒灵力而已,他暗中配合沈宫,三度发动失魂术,不仅让那位供奉成功中招,还让沈大管家趁机出手,一掌将之击毙。 “化神邪术!” 见得同伴惨死,立马让一个胆小供奉吓破了胆子,没等他人出言,便急忙远远逃离,而他的离去,更是在剩余供奉心中引起不安情绪,即便是陆疆大声怒吼,都未能让他们完全确信。 “狗屁的化神邪术!只不过是鬼蜮伎俩而已!不要听信传言!兄弟们一起上,还能怕了一个小小的筑基武者?” 陆疆说完就充当表率勇猛冲向沈宫,而一众供奉则只能将信将疑的再度动手。段平生眼眸微眯审视局势,纵然失魂术屡屡得手,可王府供奉仍旧具备极大威胁,更何况沈宫即将脱力,情况丝毫不容乐观,必须做出震慑所有供奉的惊人之举才行! 段平生心中有了主意,立刻将目标定为某个四重楼的武者,别看三重四重仅仅一重之差,可段平生对此完全没有把握。只是,看着摇摇欲倒的沈宫,望着昏昏入睡的小凳子,段平生不得不破釜沉舟一回!他竭力回忆白衣影卫的教诲,凌厉眼神随即捕捉到此人瞳中的怯懦,失魂术蓦然发动! 看到这里,段平生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黄阶下品摄魂术的失败反噬会让他暂时失去意识,而玄阶上品失魂术的后果定然是他难以承受的结局! 不! 还有一次判定! 我还有机会! 牙关紧咬之时,段平生死死的盯着发动流程,旋即看到如下一幕。 狠狠握拳,段平生暗叫侥幸,尽管没能通过灵魂强度的判定,却在意志角逐中获得成功,这位四楼供奉立马难以忍受双目刺痛,不由自主的捂着眼睛,大声惨叫起来。 沈宫眼疾手快,又是一掌拍出,尽管仓促间没能要了此人性命,却也让他直挺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包括陆疆在内的所有供奉,忽然停手,他们想不明白,什么样的鬼蜮伎俩能让四重楼的武者也中招?本来那几个自恃实力的四重楼强者,还以为段平生的失魂术影响不到他们,谁曾料到竟然同样如此不堪。 那么,面对这等“鬼蜮伎俩”,五重楼的陆疆又会怎么样?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月下杀机(完) 青梅郡主失眠了! 但是失眠的感觉不仅没让她心烦意乱,反而那粉嫩唇角始终荡漾着甜甜笑意,辗转反侧间,她手捧火热脸颊,忍不住次次回想母妃与宋姨拉着她双手时的样子,那温润目光好似看待方才出嫁的新娘,美人多娇,青梅红妆。 李青梅畅想着李江北归来时的表情该如何精彩,订婚宴上亲朋好友会如何衷心祝贺,拜堂成亲后他该如何温柔掀起自己的红盖头。 忽然,李青梅秀眉微蹙,她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李江南身为武幽王,又是江北哥的王兄,都说长兄如父,该不会要我给他磕头敬酒吧? 李青梅心中烦躁不已,尤其是想起他趴在自己胸膛上的羞人一幕,让青梅郡主始终难以介怀。睡意愈发浅淡的她,忽然动了动耳朵,察觉门外有异样声响,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而且听声音,似乎是从隔壁武王府传来的! 莫非是有盗书贼? 李青梅同样知道埋书楼的重要性,天生富有好奇心的她想着反正一时半会儿难以入眠,索性偷偷过去看看,旋即麻利的穿好衣衫,拿着双刀涩酒便冲出门去。 青梅郡主喜好清净,因而特意将卧房置于幽深之地,恰好武王府几乎人去楼空,李青梅便选择住在高墙近处。耳边传来刀剑碰撞,呼喝叫喊,李青梅愈发确定武王府来了偷书贼,连忙踏着学自广寒宫的轻功,悄然来到高墙之前,这里有一棵大树,树干粗壮树叶茂密,正好供她藏身立足。 只是,李青梅忽然站定,因为她看到有人捷足先登。 “先天爷爷?” 青梅郡主有些惊讶,扮相如同富家翁的穆先天一落一起,便将李青梅带到了树上,她拨开树枝好奇的打量着武王府,悄声问道:“爷爷,是不是有偷书贼啊?” “非也非也!”面庞和蔼的穆先天莫名笑道,“都是自家的东西,怎么能算偷呢?” 嗯? 李青梅一时间没搞明白穆先天的意思,待她看清状况,听明缘由,立刻恍然大悟,原来争斗双方都是武幽王府的人马,蓦地,青梅郡主秀目一凝,疑惑李江南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这些王府供奉要废了他? 与众多虎背熊腰的王府供奉形成鲜明对比,段平生的背影尤为瘦弱,李青梅尽管心存恨意,可见到段平生遭人围攻,忍不住求情道:“先天爷爷,您帮帮他吧!” 穆先天瞥了眼倒地不起的鼠目供奉,示意李青梅稍安勿躁。 虽然有些半信半疑,青梅郡主还是沉下心来继续观望,她看着沈宫挺身救下小凳子,微微松了口气,却又由于段平生直接遭到众人围攻而提心吊胆,李青梅无法想象段平生的下场,她有些不忍去看,可心中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瞪大了如水双眸,紧接着眼中便涌出浓浓惊愕。 一位三重楼的武者竟然中了他的化神术? 李青梅难以置信的捂着粉唇,她可是亲自领教过段平生的化神术,那只是连她都能轻易破除的旁门手段,甚至都不能算作正统的化神术。 可是这才过了多久,他就突飞猛进到能够控制三重楼武者的地步? 这远远超出了李青梅的认知,但更让她惊异的还在后面,她本以为段平生能够控制一人便已是极限,谁知没过多久又有一人中招!李青梅望向背脊通红的段平生,猜测他早早便已种气泥丸,只是始终在隐藏实力而已,可他再怎么隐藏实力,泥丸宫中的灵气都不可能无穷无尽啊! 尤其是当段平生成功败退四重楼武者的时候,李青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一个筑基期的化神者,轻而易举的战胜四重楼的强者,难不成这真的就是化神术被称为邪术的原因?但她在广寒宫中也见到了不少化神者,却没有一个比段平生恐怖!李青梅忍不住发问了:“先天爷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穆先天微微一笑:“不必愕然,只是机缘巧合罢了,李家小子吞了天材地宝,又身怀高明化神术,更重要的是他体内藏有一道雄浑剑气,三者相加,才有此等威力。” “可……”李青梅仍是难以想象,“可再怎么机缘巧合,这也太恐怖了吧?就算是魔道妖人施展禁忌妖法,都不会是这般效果啊!” 穆先天出言反问:“你可知这天下何种功法最是强大?” 听到这般提问,心思玲珑的李青梅哪里还反应不过来,立刻给出答案:“化神术!” 穆先天轻轻点头:“的确是化神术!纵然是洞玄子与第二达摩,都敌不过天底下最高深的化神术!”看到李青梅的奇怪眼神,穆先天继续解释,“你应该在广寒宫听过,化神术便是仙术起始,而仙术最是与天道相合!化神术出天道相随,连那两位天榜宗师都难以与之相抗!” “只可惜,化神一道时运不济,兴起于仙道落寞年间,大能之人都去修仙了,谁还化神啊?所以终不得鼎盛,唐楚相争,武王段平生马踏江湖,又将化神道的踩了又踩,因而大唐立国以武灭神,便只能是苟延残喘了,洞玄扬言斩断天地连接,更是只剩下最后两年的畅快时日。” “待得天地反噬,不仅要将天下间为数不多的化神者,用镰刀割一遍,还会令化神术失去天道辅佐,威力大降,再难与玄黄两途相争!” “不过在此之前,任谁都不能小觑了化神术,不信你瞧,那五重楼的陆疆,会不会中招!” 李青梅听得乍舌不已,随即顺着穆先天的手指望向陆疆,她同样尤为好奇,段平生的极限到底在哪里?陆疆口中的鬼蜮伎俩到底能不能再显神奇? 而这个问题,也困扰着段平生与陆疆。 见到贾龙阳飞驰而来,即将介入战场,发觉再无后顾之忧的段平生有些跃跃欲试。可陆疆心中正嘀咕着,生怕他又带来出人意料的举动!只是看到段平生投来的目光,陆疆忍不住心脏重重一跳,又狠狠咬动舌尖,面露凶意:“鬼蜮伎俩终究是鬼蜮伎俩!我还就不信了,一个连一重楼都不是弱者,能影响到我?” 尽管陆疆强行装出凶恶模样,可是看到段平生的专注之色,他心中霎时七上八下起来,眼中闪过退缩之意,却忽而察觉到白鸾道人凝视着自己的背影,咬咬牙,只能欺身而上。 “沈宫,休要阻我!” 一声暴喝,让陆疆的气势提到最高处,但即将精疲力竭的沈大管家当然万万不会听从,起手相迎,而段平生也随即冲他发动了失魂术,双眸紧紧盯着判定流程。 不出意外,灵魂判定直接失败,段平生关注的是额外追加的意志判定,他紧握双拳,成败在此一举! 成功了! 段平生瞪大了双眼,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便是查明真相,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相信自己竟然能让一个五重楼的高手中招!而陆疆此时则看到了相同的幻象,一柄飞剑极速冲来,让他躲闪不及防不胜防! “啊!” 陆疆吃痛,大吼一声,可他的实力终究超过其他供奉太多,沈宫的奋力一击未能命中,反而让他抽身逃脱,只是双目暂时失明的他,仓促间直接撞到火速驰援的贾龙阳。而贾统领毫不犹豫,一脚将他踹到在地,再难抵抗! 李青梅仿佛对于段平生的惊人举动,有了免疫力,心中毫无波动,只是静静看着那道嫣红肤色稍稍退去的单薄身影,忽而觉得,段平生似乎真的脱胎换骨了,她想起他激活盘龙奇石的样子,专注而沉稳,不焦躁不怯懦,让她愈发刮目相看。 “小辈,留他一命,道人我就此收手!” 湖边蓦地遥遥传来白鸾道人的喊声,立刻将李青梅的注意引去。正与白衣影卫激烈交战的青鸾三长老,方才分神关注此地,便立刻意识到最好的机会已然逝去,有沈宫与贾龙阳在侧,除非他亲自动手,否则难伤段平生分毫。 俯瞰着倒地不起的陆疆,白鸾道人只觉得他就是那扶不起的阿斗,纵使和大长老一样姓陆又能如何?到头来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武人而已,可是有这份亲属关系的存在,让白鸾道人不得袖手旁观。 “小辈?你可在说本王?” 段平生负手而立,冷哼一声。 李青梅暗自心惊,那位可是不弱于地榜宗师的大高手,他不要命了,敢用这种语气说话? 闻言,白鸾道人的眼眸瞬时阴冷,他既想发作,却又不敢过于分心,尽管赵老儿垂垂老矣,却仍有一战之力,没有办法只能委曲求全:“武幽王,你我就此收手可好?相安无事,权当此事没有发生。” “哈哈哈哈!” 段平生被白鸾道人气笑了,三番两次置我于死地的是你,到头来想息事宁人的也是你,怎么着,这天下难道都是你家,想来就在,想走就走? 李青梅视线莫名的望向大笑不止的段平生,眼神微动,等待他的抉择,旋即便听到他这般出言:“本王若是不答应呢?” “哼!” 白鸾道人怒哼一声,眼神阴鸷,语气阴森:“武幽王是聪明人,想必不会这么想不开!” 倒在地上的陆疆此时也捂着眼睛连连出言:“王爷,请您开恩呐,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再也不敢冒犯您了。” 小命攥在人家的手里,陆疆只能放下所有身为武者的骄傲,见到领头者都这般没有骨气,其他供奉自然更提不起精神,很快就让古夏带人将局面彻底控制,约莫二十位供奉被绳子捆着排成一排,跪在段平生面前,一个个面如死灰,全无先前的狰狞杀气。 段平生对这些人不屑一顾,都是被青鸾殿淘汰的外围武者,说白了就是别人看不上眼的垃圾,也就将军和宋稚把他们当块宝,请到王府里好吃好喝供着。 “鬼迷心窍?”段平生嗤笑一声,暂时不去理会怒发冲冠的白鸾道人,“那就请陆副统领说说,你怎么鬼迷心窍了啊?” 此时此刻,陆疆已经管不了其他,为了保命,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他一口咬向宋稚:“都是宋稚那个毒妇让我做的!她许诺小人将您打成……打成残废后,就给我一笔报酬。小的千不该万不该听信了她的蛊惑,找到陆承锋和白鸾道人来迫害您。小的罪该万死,只求您念在我是初犯的份上,就放了我吧。” “啊……” “啊!?” 段平生与李青梅同时啊了一声,只是前者装作恍然大悟,故意拉长了音调,而后者却被陆疆的话彻底吓了一跳,她难以相信,自己未来的婆婆居然会这般狠毒,明明她看自己的眼神是那般喜爱! 不会的,不会的! 陆疆一定是诬陷宋姨! “哼!初犯?不见得吧?”段平生愤怒的指着小凳子的黑青面颊,“若不是你与毒妇串通好,调离一半侍卫,先前宋稚怎么可能在王府里毒打小凳子。本王念及旧情,不愿同她撕破脸皮,都躲到老王府了还不行!宋稚让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供奉和那白鸾道人奇袭王府,真是好算计,真是好心肠,她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李青梅不敢听段平生的话,她使劲捂着耳朵,可段平生的声音仍旧能清晰的传到她的耳中,她看到小凳子的可怜模样,下意识有些相信了段平生的话。 “不……不是……”陆疆吞吞吐吐难以解释,而那边白鸾道人再度怒而出言,“武幽王!老夫再说一遍,将他放了!” “你个老杂毛算是什么东西?” 段平生实在是不耐烦白鸾道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大手一挥:“把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都给本王斩了!” “你敢!” 白鸾道人目眦尽裂,眼中涌出无尽恶毒。李青梅一边惊讶于段平生的气魄,一边暂时搁置宋稚事宜不由得为他担心起来。 段平生眼露豪迈:“本王还真就敢了!来人啊!” 贾古两位统领立刻应声:“在!” 段平生迎着白鸾道人的凶狠目光,斩钉截铁道:“给本王动手!” “是!” “不要!饶……” 陆疆六神无主的连连求饶,可他话还没说完,脑袋便骨碌碌的滚了下来,与此同时,所有的王府供奉尽数伏诛,一时间,落头满地。 李青梅捂着粉唇惊愕望向段平生,眼神闪烁间看到他昂首挺胸,对那白鸾道人高声责问。 “你这个老杂毛倒是看看!” “本王敢不敢啊?”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好人与坏人 “小辈猖狂!” 白鸾道人眼皮直跳,腮帮鼓起,见到段平生毫不畏惧的直视于他,这位青鸾三长老恨不得把段平生给活撕了,但有白衣影卫在旁虎视眈眈,他只能牙关紧咬出言威胁:“看来是道人我太久没有行走江湖了,连你这等蝼蚁都敢欺负到我的头上!真是活腻歪了!” “呵!本王看你是恶事做尽,仇家太多,才一直躲在落凤山里不敢出来吧!”段平生言辞激烈,毫不相让。 “你!欺人太甚!” 白鸾道人似是被点透秘密,咬牙切齿间,奋力将白衣影卫逼退,旋即出掌引动烈风,轻而易举削断沿途柳枝树梢,凌空斩向段平生。 “小儿受死!” 贾龙阳与古夏立时护在段平生面前,尽管他们面对的只是白鸾道人随手一掌,可双方境界的庞大差距,让他们不得不万分慎重。不过一道身影突然屹立于两人面前,抬手便将这记掌风化解,李青梅定睛一看,才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穆先天的身影,而当她再看向碧湖之上,忽而轻噫一声:“人呢?” 弹指间,白鸾道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段平生瞄了眼穆先天的背影,心说青鸾三长老还真是精明,他恐怕早就发觉这位的存在,方才出手只不过是搅乱局势,给自己创造逃脱机会而已。整个幽州城都知道燕王府中有一位名为穆先天的超绝供奉,此人远远不是陆疆那等武者可比的,是真正堪比地榜宗师的大高手。 也难怪白鸾道人会落荒而逃,有此人出面,他翻不出什么波浪。 望向塔湖而来的白衣影卫,段平生看到他身周凝聚的死灰气息愈发浓郁,旋即意识到白衣影卫终究是命不久矣,能与白鸾道人周旋片刻已殊为不易,更别提将之留下了。 不过,段平生此时没有功夫继续关心旁人,因为他忽然发觉眉心如同即将炸裂,疼痛刺骨,四肢百骸酸软无力,连继续站立都难如登天,软软瘫倒。 有些话想问段平生的青梅郡主,看到他的样子,旋即双眉紧蹙,好在穆先天早有察觉闪身而来,抚掌于段平生的胸膛,不断输送柔和真元舒缓力竭身躯,并滋润胀痛泥丸,立时让段平生稍稍好转,盘膝在地。 “你境界尚浅,就算机缘雄厚,也不应这般肆意挥霍!” 穆先天所言,让段平生下意识看向状态栏,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状态被取而代之,其后更是多了一条的严重损伤。段平生这才知道,施展失魂术时耗费的不仅仅是宝参提供的灵气,更会消耗自身的精气神,而泥丸宫屡屡被充盈灵气撑大,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状况。 幸好穆先天有办法化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白衣影卫飞身归来,略显疲惫,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眼神愈发晦暗,正在为段平生医治的穆先天关心道:“前辈,可有伤势在身?” “大限将至,随便动一动就受不了,果然是老了啊。”白衣影卫淡然摆手,“先天,老夫有一事要求你。” 听到这话,贾龙阳等人极为自觉的远远退避,沈宫带着小凳子寻找安睡之所,余下侍卫一边打扫遍地狼藉,一边加紧布置,提防白鸾道人三度卷土重来。心中疑惑急于解决,再加上对段平生的身体有那么一丢丢的关心,李青梅索性从树上跃入高墙之中,旋即听得穆先天神态恭敬的说道:“前辈但说无妨,晚辈莫敢不从!” 早年间,穆先天被燕王李忠招揽,却始终难以突破修玄四境,正是由于白衣影卫指点要旨,才让他成功跻身真元境界。因而穆先天心中始终对武王府心怀感恩,从龙眠山抽身而退,不去参与武王宝库的争夺,便是因此。 白衣影卫没有多言,直接将《炼体书》连同被他收起的五个玉盒,交到穆先天手中,他现在比段平生都需要休养生息,所以只能托付给穆先天。 穆先天起初有些疑惑,可待他细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手中之物竟然便是四大奇书之一的炼体奇书。站在旁边的李青梅察觉先天爷爷神情有异,忍不住凑过脑袋,同样被惊得无以复加,她本以为段平生给他的惊奇已经够多了,谁知道江湖人梦寐以求的《炼体书》竟然就在他的手中,这可是与广寒宫镇宫之宝一个等阶的神物啊! 纵然李青梅出身高贵,也没有资格看过那本镇宫之宝的封皮,而眼下炼体奇书居然与她近到唾手可得的地步!并且那五道玉盒光彩斑斓,单是站着闻上几口逸散灵气,就让李青梅心生飘然之感,立时令她忘却询问有关宋稚的事宜,所有注意都放到这些罕见珍奇之上。 一次又一次的心神震撼,让李青梅忍不住望向段平生,她明明记得半年之前,他还是个木讷的书呆子,可这半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让他发生如此剧变!不知不觉,李青梅心中好奇彻底碾碎最后一丝厌恶。 而惊愕过后的穆先天则猛地将书合上,出言推辞:“承蒙前辈看重,可晚辈自知境界浅薄……” “老夫没功夫和你打哈哈。”白衣影卫冷不丁出言打断,“要是能帮小王爷完成炼体,此书借你又何妨?” 段平生察觉白衣影卫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眼下唯一的选择便是穆先天,炼体书珍贵不假,可段平生身负伴随任务医仙遗志,完成条件即为广为传播炼体奥秘,而他同庄半城的秘密会谈,也是有此意图,无论此时借不借穆先天,很可能只是早与晚的差别而已。更何况,他刚刚惹毛了白鸾道人,若能用此书换来一份救命善缘,未尝不是良策。 “先天先生不必结合,本王有求于你,此书便是报酬。” 听闻段平生所言,青梅郡主眼中异彩涟涟,心说将之借给先天爷爷,岂不等同借给我?难道本郡主也有资格修习《炼体书》了吗?可是眼神急转的穆先天却直接拒绝:“此物贵重无比,切不可说借就借……” 但是穆先天还未说完,就察觉到李青梅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无奈之下只得折中:“赵老前辈尽管去休息吧,辅佐小王爷完成炼脏一事就交给在下,至于这炼体奇书,不必相借,我……只记下看到的部分,请前辈定当应允。” “随便你了……” 白衣影卫没工夫同穆先天谈判,凝声传音指出要点,便直接闪身离去。而深知穆先天言出必行的李青梅,也认同了他的选择,贪心不足蛇吞象,能够触及一部分炼体奥秘已是极其幸运的事情,切不可贪得无厌。 紧接着,李青梅忽而发觉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不仅不能帮上忙,最后还要沾了先天爷爷的光,这让李青梅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幸亏段平生没有露出异样神情,让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宋稚一事也再难开口,看到远处一干侍卫的模样,便拿着双刀涩酒,有模有样的守在两人身旁,连觉也不睡了,决定为段平生护法到底,以示补偿。 心怀它意的段平生故意不去理会青梅郡主的存在,他一边闭目屏息沉浸心神,一边查看自身寻找缘由所在。就算有江东旗魂辅佐与超额灵力供给,陆疆这般五重楼武者的意志强度断然不会简简单单的溃败给他!直到他再度看过江东旗魂的系统说明,才心中了然。 (虚弱) 类型:奇物 功效:增幅化神术效果(幅度视情况而定) 次数:一次/六次(需灵力充能) 附加: 效果:自动附加于玄阶以上化神术,对目标进行意志判定(因来源特殊拥有判定加权) 剩余:十一次(只能通过特殊途径补充) 简介:百年江东旗孕生脆弱灵智,因与你产生强烈感应,彻底湮灭之前遁入你的泥丸宫,濒临破碎之际,又因你受半仙之人青眼相加,得以弥补缺陷,却仍旧虚弱不堪,直到吞噬剑胆灵体,彻底补全旗魂残缺,并因镇压本源剑气,获得附加效果。 “原来如此!哼!还真是多亏了陆承锋啊!” 段平生暗自点头,他料想正是由于陆承锋的缘故,才让这本源剑气拥有这般威力,不过这也提醒了段平生,再消耗两次本源剑气,使之难以成型,恐怕便无法借此领悟剑胆奥秘! “幸好没有得意忘形,非要逞能,否则就变成了亏本买卖!” 庆幸之中,段平生口中忽然被塞入一物,旋即他发觉体内熔炉再度燃烧,冰火相争也随即上演。接下来的时间,再没有人打扰,因此炼脏过程极其顺利。脾脏寒毒尽数清除后,无根阳气也一并消失,穆先天将剩余地参重新封入玉盒,又将奇物金蝉蜕湮灭成粉,放于段平生鼻前打入肺部。 土生金,千年地参生效后,便轮到了金属奇物,而金属对应的便是肺部! 段平生只觉得胸腔火辣辣的疼,可谨记炼体内容的他,只能强忍着剧痛,任由这火力在胸腔中扩散开来。与清除脾脏寒毒由外而内步步为营截然相反,针对肺部寒毒则是由内向外,尽管过程稍显痛苦,效果却立竿见影,没过多久便完成肺部区域初步强化,并让段平生的根骨终于突破,变为! 这一次小小的进步,让段平生殊为欣慰,而他很快便又尝到苦头。 金生水,穆先天再度封好剩余的金蝉蜕粉,而后打开水属玉盒,盒中盛放着一朵冰蓝莲蓬,蓬中乘有五颗晶莹剔透的如水莲子,波光粼粼,宛如梦幻,直叫李青梅连连投去目光。 穆先天取来两枚莲子,分别置于双手掌心,随即拍向段平生的双肾所在,此举对穆先天的要求极高,他必须在莲子碰到皮肉的瞬间,用真元炼化莲子,使之能够渗透血肉,直接灌入双肾内部。穆先天修为真元境界,自然不在话下,可这却让段平生疼得死去活来,而且是接连两次! 额头瞬间落满汗水,面色苍白无比,段平生愣是凭借强大毅力才不曾吭声,一旁的李青梅看着他急速颤抖的身躯,惊讶于段平生的忍耐力。有些看不下去的青梅郡主心想光是装模作样当护卫,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便掏出青色手帕,走上前去为他擦拭汗水。 双目紧闭的段平生觉得额间有清凉感受,忍不住睁开眼眸,恰好同李青梅对视,视线交汇时,李青梅再度想起段平生趴在自己胸前的模样,忽而面露羞怯,将青色手帕丢到他的身上便远远跑开。 段平生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身上的青色手帕,面无表情缓缓闭上双眼,可心中却不禁去想…… 假如我成功拿下李青梅,那毒妇宋稚该会作何回应? 段平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所以他暗自决定要对李青梅当一个坏人!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炼脏 虽说打定主意要当一个坏人,可这坏人也不是说当就能当的,李江北归来在即,如何在短短时间内成功撬了自家兄弟的墙角,着实是个考验功力的技术活,段平生没法急更急不得,只能顺水推舟见机行事,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行完成脱胎换骨的第一步。 四枚碧蓝莲子融入双肾,令段平生尝到难以忍受的苦痛,四肢百骸中仿佛有蚂蚁穿行,刺痛钻心,好在他能亲眼看着二等根骨愚钝不堪的后缀等级逐步递增,才能始终坚持信念不叫出声。 躲到远处的李青梅忍不住回望段平生的凄惨模样,无计可施,只能在心中为他加油打气。 不过段平生却是知道真正的痛苦还未来临。 最后的一颗碧蓝莲子重新封禁,穆先天旋即打开荡漾着无尽生意的绿色玉盒,盒中放着一把宛如玉如意的翠绿灵芝,单是让李青梅看一眼逸散而出的光芒,就觉得眉目清明,精神焕发,心中断定此物定然是难得一见的珍宝。 青梅郡主所料不错,这翠玉灵芝来历不凡,五行珍宝中,珍贵程度唯有千年西域火菩提可以相比,乃是依托密宗祖庭青龙寺佛陀龙树所生,当年段平生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密宗法王那里讨来,也正是由于在这翠玉灵芝上耗费过多精力,才令他没来得及搜罗到火属奇珍。 言归正传。 水生木,木属对应肝脏,肝主藏血兼具净血之用,对武者来说气血并重,肝脏自然尤为重要。炼体书对其留书颇多,而有关灵芝这等奇物的使用方法则颇为血腥,便是直接将灵芝根部插入胸膛,直至扎根肝脏深处,以身作地,灵芝反哺。当然血腥归血腥,此等方法的效用最是明显。不过,看到穆先天手起手落,灵芝便犹如种在段平生胸膛一般,实在是让李青梅不由自主的吓了一跳。 这……不会死人吧…… 青梅郡主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段平生的面色,只觉得越发苍白,倒是没有死气孕生,可她看着那株翠玉灵芝,就觉得浑身发软,好似这灵芝也扎在自己身上一样。 “如果这真的是炼体书的唯一途径,本……本郡主还是算了炼体吧。” 李青梅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怀中捧着双刀涩酒,静静望向一声不吭的段平生,心中不由得产生佩服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这么硬气,不愧是江北哥的兄长,而她一想到李江北,就忍不住拿来同眼前的段平生比较,可她从未见过李江北受伤的样子,又不愿让高大威猛的心上人落了下风,便最后评定两人平分秋色。 段平生不知道他在李青梅心目中的书生形象已然消逝,胸前那棵灵芝折磨得他苦不堪言,好在相较于碧蓝莲子,翠玉灵芝效果更甚,二等根骨愚钝不堪的后缀等级飞速上升,转眼间便到了“八”,段平生估摸着等到炼脏完成,他的根骨便会和普通人一般,变为三等平平无奇,对于拥有八等悟性惊才绝艳的段平生来说,起码根骨方面不会再成为他攀登武道之林的最大障碍。 翠玉灵芝的生生灵气不断通过根部注入肝脏,由于此法殊为直接粗暴,因而效果也更加出众,没过片刻就让段平生成功清除肝脏寒毒,连同无根阳气也一并消去。穆先天眼疾手快,没让段平生多煎熬一秒,便直接将灵芝扯出,继而抚掌于伤口之上,温和真元汹涌而出,不断弥补受损伤口,转眼间便使之恢复如初。 炼脏过程对于段平生来说是一种痛并快乐的煎熬,可对穆先天来说是断然不能出现任何差池的重担。 重新封好翠玉灵芝后,穆先天并未立即开启最后的火属宝盒,而是小心叮嘱:“做好心理准备,这最后一步,也是最难熬的一步!” 段平生早已对炼体书的内容了熟于心,当然知道他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可是李青梅不知道啊,她正傻傻的思索先天爷爷到底为何这般出言,紧接着就看到他一指捅穿段平生的心头,再以真元导出胸前心头热血,继而令血液流过悬空火菩提,最终从后背流回了段平生的体内。 心惊肉跳的李青梅别说继续往下看了,仅是想一想那般情景,就让她睡意全无,只好闭着眼睛转向别处,侧耳倾听那潺潺流血的声响。 木生火,火属心,而心脏乃武者之本,最是重要也极为脆弱,不能用炼化肾脏以及肝脏的粗暴手法,只能通过以火煅血,间接清除心中寒毒的方法,而这种方法不仅痛苦不堪,时间更是极为悠长,纵使段平生在心中提前做好准备,却也有些嘀咕自己恐怕还是想得简单了一些。 心血绕过千年西域火菩提,携带雄浑热力再度注入体内,此种痛苦可不是服用地参能够相比的,随着血液流动,雄浑热力席卷全身,段平生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要即将炸开,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充斥鼓胀之感,血肉滚烫,似乎要将他烤熟,李青梅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又吓得转过头去,因为段平生的胸膛尽是血色,宛如方才从血池中起身。 忍! 是段平生唯一能做的事情,而在江山时期,忍是他最擅长做的事情。刚刚入伍要忍受老兵欺辱,打了败仗要忍受将军指责,等他掌权领兵却少有胜迹,要忍受朝野白眼,待他大权在握百战百胜,要忍受旁人非议,最后以一己之力灭掉大楚,还要忍受奸佞说他功高震主意图谋反。 江山时,段平生为了这百轮赌命与张辽交易,忍辱负重自尽而亡,可到头来进了江湖,因环境所限他还得继续忍,可是接连被宋稚逼到绝境,让段平生忍够了,他此时想着,就忍这最后一次,便不再忍了。 这般作想,段平生的身躯之中渐渐燃起不屈火焰,而这火焰与血中热力相融,并未助涨烧灼痛处,反而让段平生彻底平静下来。一旁的穆先天看到他很快便度过最初也是最艰难的煎熬时期,暗自点头,继而沉下心来助他炼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热血火力渐渐消退,这昭示着心中寒毒已然尽数清除,段平生看了一眼根骨,发现后缀等级在“十”上静止,而他也愈发肯定,待得炼脏彻底完成,他的根骨定然能提升为三等平平无奇。 穆先天一边用真元祭炼西域火菩提,一边出言问道:“你体内积郁的寒毒与阳气都已排空,是否休整片刻,再让老夫助你完全炼体?” 李青梅偷偷的回望一眼,看到段平生不曾张目,只是轻轻摇头,心中不禁更为钦佩。 “好!” 穆先天重重点头,显然同样惊讶于段平生的坚毅心性,随后不再犹豫,立时抛起四枚玉盒,盒中之物由真元引导,全部悬浮于段平生面前。穆先天一手轻弹,西域火菩提随即归位五行,一手释放真元为段平生治愈伤势,等到心头彻底愈合,他抚掌于段平生的头顶,继而用真元将所有珍奇化作齑粉,融为一颗小小弹丸。 此弹丸一经出现,便涌出冲天华光,五彩光芒直通天地,于夜空中,同天边方才涌现的一丝紫气相连。 李青梅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凡是惊天动地的珍宝出世,都会孕生惊人异象,她只觉得能够目睹此等奇观,已然不枉来世走一遭。而在龙眠山中,酣睡老龙忽而睁眼露出垂涎之色,可它蓦地想起自己离不开这瀑布深涧,便只能垂头丧气的摇摆尾巴,霎时再度引起滔天巨浪瀑布倒流,也让苦苦等候于悬崖之旁的武林人士,再度剑拔弩张起来。 穆先天面色沉静,轻轻将此弹丸送入段平生口中,旋即眼露精芒,抬手指天,仿佛一手将那即将消失的五彩光芒抓于掌心,又凭此光将天地间第一抹东来紫气,度入段平生的体内。 “老夫助你炼体不过是顺手而为,虽然赵老前辈还吩咐在下帮你打通泥丸诛穴,登入一层楼,却也实在是比不上所得重宝,受之有愧。”穆先天心中思量,“老夫观你体内藏有一道雄浑剑气,此剑原主桀骜不驯,因而此剑也不听你的管教,索性自作主张送你一道先天紫气,让那剑气归顺于你,也更方便你感悟剑胆真意。” 段平生暂时不知道穆先天的所作所为,他的心思全部被消失于口中的那颗小小弹丸所引去。弹丸虽小,药力却尤为庞大,段平生只觉得四肢百骸中涌起无限力量,而他方才初愈的泥丸宫,再度飞速膨胀,连化身小饕餮的江东旗魂也吞不过来。 再过片刻,段平生敢打包票自己一定会自爆而死,穆先天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他一心二用,将弹丸灵力分作两股,一股融入五脏六腑完成最后炼化,而一股则涌上头部不断冲击头部诸多穴道。 段平生若想进入武道一重楼,除了完成丹田蕴息,便是开辟泥丸七大主穴,此前种气泥丸时,白衣影卫便已为他打通四处,后来机缘巧合下,段平生自己也打通一处,剩余的最后两处主穴,在这磅礴灵气面前溃不成军,直接贯通,令段平生终于踏出了武道第一步,晋升炼体破天境。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升华,随着筑基完成,闭目凝思的段平生感到体内平添力量,头脑清明,再无困惑,他微微一笑,看着属性面板中出现了力量、敏捷等副属性,但他的心神很快又被穆先天引去。 穆先天听从白衣影卫的指示,没有辅助段平生完成丹田蕴息,而是将所有注意放到了打通闭塞穴位与经脉之上。 段平生只觉得头中有气流涌动,紧接着他便在系统提供的修炼人体图中看到,头部区域一道又一道闭塞穴位被接连打通,而他的泥丸灵力也在随之飞速增长,不仅如此,待得头部诛穴只剩下经外奇穴后,穆先天将剩余灵气尽数灌注于手阳明大肠经,奋力开拓。 炼体一境破天镜若想晋升二境小周天的话,除了破除一处生死玄关,还需要打通一条十二正经。由于白衣影卫知道段平生手中的天阶残式,需要打通手阳明大肠经,所以率先选择此条经脉。 手阳明大肠经的主脉全部位于锁骨中心的死关之上,自鼻部迎香起始,过颈部扶突,经肩峰巨骨入上臂,走曲池通合谷,最后抵达食指商阳,一侧共二十穴位,穆先天打通右手十三便再无余力,而与此同时,融入五脏六腑的灵气也炼化完成,最终让段平生的根骨达到三等平平无奇,后缀等级七! 呼! 轻轻舒了一口气,段平生迎着初升朝阳缓缓站起,他只觉得浑身充满轻盈之感,再无虚弱病体,趁着脏腑周围还参与一些灵气,段平生趁热打铁练习了一遍《碧水踏波》。尽管腿部经脉仍旧阻塞不堪,可在雄浑灵气的作用下,终于让他完成碧水踏波第二重的初步修习,体会到玄妙身法的灵动姿态。 此时的他,傲然立于碧湖之旁,胸中藏有苦尽甘来无尽畅快。 而在李青梅的眼中,段平生沐浴于朝阳之中,浑身泛起夺目光芒。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炼体书,上篇 人逢喜事精神爽! 尽管彻夜未眠,段平生却是毫无睡意,低劣根骨不再限制他的武道之路,而此番炼体更是让他的境界突飞猛进,这般收获,怎能不让他喜上眉梢?不过一想到场间还有旁人存在,段平生便收敛洋洋得意,转身向穆先天道谢。 劳累了五个时辰,纵使是穆先天都有些吃不消,摆摆手同段平生交代了几句有关破天境界的注意事项,便离去休息。李青梅见先天爷爷走得干脆,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心生埋怨正想离开,却忽然被段平生叫住。 “青梅郡主请留步。” 李青梅看向段平生,突然发现他仍旧未曾穿好衣衫,面色微微一红,心想好在今日朝霞绚烂,没让他看到自身窘态,撇开眼神询问道:“何事?” 段平生从重楼戒中取出盘龙奇石与仅剩的一块商周古玉,神情沉毅:“本王心知昨日郡主在气头上,便未收下此物与歉礼,冲撞郡主实属无意,还请接受在下歉意。” 此时此刻,李青梅哪里还有怪罪的意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哪里哪里,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是,口无遮拦,冒犯了你……”李青梅忽然觉得她的态度好生奇怪,便清了清嗓子,像往常那般说话,微微昂起头,“李江南,歉意本郡主收下了,既然我父王说把盘龙奇石给了你,自然是不能食言的。咳咳,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本郡主回府了!” 说是回府,其实就是翻墙罢了,李青梅正想着如何施展轻功才能彰显侠女风姿,就又听到段平生出言:“还望郡主不要被本王炼体时的模样吓到,炼脏方法分轻重缓急,只不过本王选了最快捷的一条罢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介意我也看炼体奇书咯! 李青梅顿时转回身,美眸流转,心中窃喜,既然有主人首肯,那她参看炼体书,便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了。青梅郡主忽然看到自己的青色手帕居然在段平生的手里拿着,面色微变,这是她花了半年为李江北绣的,不知废了多少心血与指血,她本想出言讨回,却又觉得自己方才接受大礼就翻脸不认人,实在是有些不地道。 最后只能装作没有看到,冲段平生轻轻点头,运气轻功翻墙离去。 段平生看着那抹青色身影消失于高墙之后,微微一笑,将手帕收起又整理衣衫,转身寻找贾龙阳与沈宫的所在,在正午时分的珍珑品奇之前,他必须将一些东西要交代下去。 …… “黑塔,许伯达,你们记清楚了吗?” 段平生望着眼前的黑铁壮汉与老实中年,轻声询问。 老父英烈碑的铸造正式进入最后阶段,吴黑塔放心的随同许伯达,被段平生派人叫回了老王府。两人听闻段平生的吩咐,重重点头,较为憨厚的吴黑塔复述道:“做事要聪明一些,一定要提防鱼得水,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尽量笼络可靠手下,以免被鱼得水有机可乘。” 许伯达点头附和:“是,王爷放心,您的交代我们都记住了。” 段平生瞥了许伯达一眼:“你的阅历比黑塔多,要是鱼得水有什么问题,直接派人通知,本王会着手解决的。另外,黑塔习武不久,你多帮衬一些,让他不要落下武艺。” “是!”许伯达先是应了一声,后又忍不住说道,“王爷,您有所不知,黑塔兄弟是我见过的最有天分的人啊,昨天他已经练成了《沙中行》的第一重。” “哦?” 段平生有些惊奇的望向憨笑不已的吴黑塔,心说《沙中行》可是黄沙刀君的看家本领,这才几天就让他练成了?兴之所至,段平生就让吴黑塔耍了几手,还真是虎虎生风有模有样,看得站在旁边的贾龙阳赞叹不已,直呼吴黑塔是练武奇才。 虽说傻人有傻福,段平生对于吴黑塔的表现殊为满意,可人比人气死人啊,他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破解根骨桎梏,而人家却能毫无忧虑的扶摇直上。段平生想到天赋堪比吴黑塔甚至犹有过之的人物,定然不在少数,便暗自摇头,自己切不可因一时突破而沾沾自喜。 将鱼得水留下的地址告知吴黑塔与许伯达,两人旋即告退,随后段平生便领着小凳子走向王府大门,珍珑品奇将于正午时分举行,贾龙阳带着一帮侍卫护送段平生前往珍珑阁。 不过在大门前,早有一架马车等候,驾车之人乃是李江南的挚友,幽州郭副将的义子郭穆。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五天之前,郭穆亲自驾车带领段平生前往揽风醉月楼与素裟相见。 剑眉星目英武不凡的郭穆笑道:“王爷,那五枚大钱何时还我?” 那夜解救吴黑塔时,段平生向郭穆借了五枚大钱赠予一干难民,才替黑铁壮汉解了围。 “哈哈!”段平生微微一笑,领着小凳子走上郭穆的马车,“本王近日手头有些紧,还望郭兄宽限几日。” “那郭某可就等着了!” 郭穆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马鞭一挥,马车前行,贾龙阳领着侍卫策马在旁。 武王府前往珍珑阁,要路过燕王府的大门,正巧燕王李忠领着李青梅也要赶赴珍珑品奇,段平生掀起窗帘同青梅郡主四目相对。李青梅似乎想起自己盯着他的身体看了一夜,冲段平生做了个鬼脸。段某人轻笑一声,将窗帘放下。 李忠有些奇怪女儿的姿态,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马车,疑惑道:“青梅,那人又怎么惹到你了?” 李青梅神情为微窘,摇了摇燕王的胳膊:“哎呀,父王,别问这问那的了,珍珑品奇就要开了,可千万不要迟到了!”说完就强行拉着李忠的衣衫冲上马车,看得站在一旁的富家老翁直摇头,心中暗道那《炼体书》的威力果真强大。 随着两座王府的人马并入大街,整座幽州权贵也开始启程,至于那些早早便赶赴此地的江湖好汉,更是迫不及待的围聚于珍珑阁前等候大门打开,将整条街道堵的是水泄不通,若非龙门罗龙捕亲自出面镇场子,怕是这些等不及的武夫会直接破开大门,冲入珍珑阁里抢东西了。 日头渐高,江湖好汉的兴头却不曾减少,让那些掐着点儿来的幽州权贵看得好生皱眉,只觉得这帮江湖人实在是粗俗不堪入不得法眼。 “罗公子,你们龙门就不能赶走这些乡巴佬吗?看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里边有一大堆凑热闹的穷鬼。” 出言之人,乃是被段平生打碎银牙的张家公子。珍珑品奇三年一度,张煜早就决定与会,可自己模样着实难以见人,不得已,这大热天的,只能顶着斗笠蒙着面纱。本就心烦意乱的他,看到眼前乌乌央央一大片的江湖人士,更觉得嘈杂不堪,骑马驻足后,张煜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嗓门贼高,立即惹得一堆江湖人士怒目相向。 见得一众武夫气势汹汹,张煜毫不露怯,他得意洋洋的将后台搬出:“你们看本公子作甚?睁大你们的狗眼瞧瞧,本公子是谁?旁边这位的公子又是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再冲本公子瞪眼耍横!” 听到张煜的嚣张言语,立马让江湖草莽意识到此人的背景恐怕难惹,紧接着他们就打听到了张家夫子、罗姓龙捕的名头,张家夫子远在天边,可罗姓龙捕却近在眼前,正大马金刀的端坐于旁边的酒楼之上,俯瞰此地。一帮敢怒不敢言的武夫知道踢到了铁板,只能缩头缩脚的钻入人群,看得张煜嗤之以鼻,愈发得趾高气昂起来。 一旁的罗姓公子将他的模样看在眼中,面色无悲无喜,静静等候时辰到来。不远处,端坐于酒楼之上罗龙捕轻轻点头,心说白羽总算没有因这个张家浪荡子,染上恶习,随后他凝目于珍珑阁前,因为那道大门已是悄然打开。 庄半城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出现在珍珑阁前,立时让在场武夫叫嚷着赶紧开始,不过庄老板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进行寒暄,先是照例感谢来人捧场,接着又复述珍珑品奇的规矩,早年间便参与过珍珑品奇的某位侠士不耐烦的打断道:“行啦,庄老板,这规矩大家都懂,无非是想看到更好的东西,就得先花银子买一样在手。你说得不累,咱还听得烦呢!爽利点交代了今年的叩门宝贝,谁还缺你那十两银子啊!” 想要参与珍珑品奇,自然要花钱进门,否则整座幽州的百姓非得把珍珑阁的门槛踩塌了不可。而往年的门票,便是价值十两的叩门宝贝,说是宝贝,其实不过就一不值钱的小物件而已。 此人话音刚落,立刻迎来众人附和,初夏的日头照样火辣,尤其是如今已然三年大旱,这人挤人肉挤肉,谁也不痛快。 不过庄半城却是摇摇头:“诸位武林好汉,稍安勿躁,且听庄某一言。” “诸位也知道,往年间的叩门宝贝,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庄某还记得三年前隔壁卖伞的吕老伯和我诉苦,说这老天不下雨,他这伞卖不了,日子过不下去。”庄半城嘿嘿一笑,“敢问,在场的哪位家里还放着那些油纸伞啊?要是今天能带在身上,我庄某白送你这次的叩门宝贝!” 此言一出,立时招至江湖人的言语嘲讽,都说庄半城抠门到家,果真不假,这大热天的,谁会带伞啊?更何况一把油纸伞搁了三年,早就散架了。而且众人听他这般出言,还以为今年的叩门宝贝也是油纸伞,顿时觉得庄半城磨磨唧唧又似那老太太般磨磨蹭蹭。 起哄间江湖人士旋即看到,庄半城手里蓦地多出了今天的叩门宝贝,再次高喊:“庄某说到做到,谁要是拿着那些油纸伞,这叩门宝贝分文不收!” 瞪着庄半城信誓旦旦的样子,一帮江湖人士起初还继续起哄,可是渐渐地,他们便不再言语,场间落针可闻,眼神变得尤为炽热,直勾勾的盯着庄半城手里的叩门宝贝,那是一本书,书上写着五个大字—— 《炼体书》,上篇!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医仙遗志 “今年的叩门宝贝居然是炼……炼体书?” 张煜伸着脖子使劲瞅了半晌,才瞧见书上的字样,立刻让他不能淡定,起初听闻武幽王府藏着炼体奇书,他便思索怎么着才能将之夺来,正巧小凳子在夫子书院中上课,张煜就将主意打到了小凳子的身上,可结果非但没能取来炼体书,反而自己的满口牙齿被那废物王爷打碎。 每每记起那一幕就让张煜气得浑身发抖,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那日庄半城到武幽王府大闹,不是证明了传言是子虚乌有吗?可庄半城手里的《炼体书》从何而来?那上篇二字,又有何秘辛? 张煜方才生出疑惑,结果立马就有江湖草莽大声问道:“庄老板!这不对吧!前几日幽州城被盗王闹得鸡犬不宁,骗得众位英雄好汉用银子换来一堆废纸片,怎么到头来这炼体神书到了你的手上?” “诸位有所不知!”庄半城指着手中之物,“那夜庄某听闻盗王在大肆兜售炼体书,立马就坐不住了,这些年多亏诸位英雄好汉赏脸,让咱兜里有些小钱,才能从盗王手中买下了整部奇书。” 那位江湖草莽又问道:“还是不对啊!盗王手中的炼体书,不是假的吗?无非就是独具玄妙的养生术而已。再说了,庄老板不是为了珍珑阁失窃一事,上武幽王府讨公道了吗?怎么还有心思买这玩意儿?” 庄半城摆摆手:“做买卖是一码事儿,讨公道又是一码事儿,两不耽搁,更何况事后证明,是庄某御下不严,出了内鬼!另外,诸位可听好喽,盗王卖给庄某的可是整部奇书,足足花了在下十万两雪花银!” 啊? 庄半城刚刚说完,一众江湖人士立马沸腾起来,他们这才意识到庄半城手中的炼体书为何写着上篇二字,难不成今年的珍珑品奇,有四大宝典这等神物?一想到炼体书就藏在珍珑阁中,江湖草莽愈发难以等待,纷纷起哄要庄半城赶紧开门。 庄老板见得场间气氛殊为火热,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旋即让路,令伙计们搬着成箱的炼体书摆在门前:“诸位英雄好汉,各位父老乡亲,不是庄半城我见钱眼开,而是今年的叩门宝贝远比以往贵重,庄某也不多收,二十两银子就成,若是哪位好汉手头紧,大可用手头的物件抵押,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虽然叩门宝贝的票价翻了一倍,却照样难以熄灭与会之人的热情,毕竟花二十两银子买下炼体奇书的上篇,也是殊为划算的买卖,而即便是珍珑阁前开了三条通路,也立时挤得水泄不通,等到段平生的车架到了珍珑阁所在的街口,就不得不停下,着实是因为珍珑品奇过于瞩目,就算是没钱的百姓都来凑凑热闹,看看那江湖好汉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郭穆见到马车实在是难以通过,便提议步行前往,否则等叩门宝贝卖完,他们都赶不到珍珑阁门口。段平生旋即抱着小凳子走下马车,由贾龙阳领着侍卫保护在旁,艰难的顶着人群向前挪动,后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武幽王来啦!才让幽州百姓回过神来,给段平生等人让出一条通路。 “多谢乡亲父老!” 段平生抱拳感谢,若是放在以往,这些百姓哪里会让路,不当街破口大骂就不错了,盖因为段平生强杀雷兴国,又肯为老卒吴志宝守灵,才让名望有所转变,尽管第二环任务依旧未曾完成,却也令幽州城的百姓对他的看法大大改观。 有个老头问道:“王爷,你不是说要给江东老卒守灵三天吗?怎么今天就出门啦?” 这个疑问也是其他百姓想问的。 “乡亲父老有所不知!”段平生装出落寞神情,“近日王府里出了些事情,吴黑塔,也就是那老卒吴志宝的儿子,觉得本王继续陪他守灵太危险,就恳求我把他爹的尸首铸成英烈碑。待得日后碑身铸成,本王会亲自护送前往万碑山,若是哪位百姓有意同行,前往万碑山祭奠英灵,尽可随同本王前去,别的不说,路上的吃食酒水绝对管够。” “好!”那个老头一拍大腿,大笑道,“说好啦,老头我听到消息可一定会跟着去,王爷莫要嫌我老人家腿脚不灵便,想当初还没退伍那会儿,我也是杀过契丹蛮夷的人啊。来来来,街坊乡亲,都给武幽王爷把路子让得大点,免得挤着人家的孩子喽。” 小凳子笑嘻嘻的向老头感谢,其余百姓见他生的可爱又知书达理,便也随即将道路让得更大,方便段平生等人通过,让稍后赶来的燕王府一行,都沾了他们的光。李青梅看着幽州百姓对段平生的恭敬态度,颇为疑惑,放在以前,这帮人定然会冷嘲热讽,可现在听到的却都是好话,心生不解向旁人询问,才知道他当街斩了雷兴国又为江东老卒守灵一事。 青梅郡主眼眸流转,心中暗道:“难怪我那日见他穿着一身白衣孝服呢,原来是为人守灵啊,看不出来,他还有些当王爷的样子。” 而郭穆一边陪同段平生向周围百姓道谢,一边冲段平生说道:“郭穆沾了王爷的光,那五枚大钱就免啦。” 段平生感受到幽州百姓的爱戴,心生喜意,刚想回话,却忽然接到了系统提示。 段平生心思一动,立刻看向重楼戒中的《炼体书》,只觉得原先朴实无华的黑色封皮上多了几道玄之又玄的深重秘纹,随后通过系统辅助翻阅全书,忽而眼露精光,嘴角荡漾起浓浓笑意。 炼体书共三篇,分为炼肉、炼脏与炼肤。炼脏的主要作用为强化五脏六腑,完成后增加武者对食物灵气的吸收能力,另还有其他繁杂妙用。而炼肤的主要作用却是让皮肤变得更为通透,增加身躯吸收天地灵气的速率,辅助打通穴窍经脉。可问题是书中所言,完成炼肤后的效果并不明显,仅是作为炼脏篇的补充而已。 段平生本想找个功夫将藏在王府中的那件宝贝取出,以供完成第三篇炼肤之用,就算效果并不显眼,可对于他来说,一丁点的进步都弥足珍贵。然而随着阶段性完成医仙遗志的任务,第三篇炼肤的内容居然发生巨大变化,尽管需要的材料不曾改动,可效果却远远不是先前能够比的,只是最后附加了一个条件,炼肤者必须是童男处子。 看到这一条件,段平生忽然觉得先前隐疾缠身不是什么坏事,否则纯阳之体早就难保,后悔的地方都没处找! 笑意盎然的段平生忽而意识到,他成功令炼肉篇广为流传,让医仙遗志完成第一阶段便获得如此丰厚的奖励,若是紧接着把炼脏篇也传出去,那后续奖励岂不是更为惹人垂涎? 段平生终于来到珍珑阁前,不露痕迹的同庄半城对视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派人下去准备。 不错! 段平生早就有意图,将炼脏篇放到这珍珑品奇之中,不过直到系统提示出现之前,他都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因为起先他无法断定这么做对自己有多少好处。 而现在看来必然收益多多。首先第一阶段的奖励就如此诱人,那第二阶段万万不会掉价。其次这天底下能有多少人的根骨像段平生这般惨不忍睹?根骨越高,炼脏效果便越差,对他来说是雪中送炭,对别人来说只是锦上添花。更何况他事先便与庄半城有秘密安排,定能让这“下篇”发挥超乎想象的作用! 微微一笑,心情殊为畅快的段平生,很是悠哉的等候最后几位参会的江湖人冲入门中,又看到其他幽州权贵慢吞吞走到珍珑阁前,虚情假意你推我让一番,才装作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买了叩门宝贝炼体上篇,迈着八方步走入阁中。 幽州权贵素来看不起江湖草莽,反正早一步进去也无法见得最后珍奇,还得忍受同这些莽汉共处一室,所以自恃身份的他们,先前像躲避苍蝇一样远远避开不与争抢。 然而相较于更加纯粹的江湖人,段平生更厌恶这些权贵的做派,明明心中比谁都惦记那些宝贝,还非得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令人生厌。段平生看到小凳子被太阳烤得额头生汗,便不欲等候这些幽州权贵继续推辞演戏,让一众侍卫留守原地便领着小凳子、贾龙阳以及郭穆走向珍珑阁,恰好挤在一位正经受着众位权贵簇拥的蒙面公子哥前。 身着不菲衣衫的幽州权贵看到段平生的出现,立刻变了颜色,他们怎能认不出眼前这位身穿四爪蟒龙袍的是谁?纷纷不动声色的看向身躯颤抖的蒙面公子哥,心说这下有好戏可看了。 “好狗不挡道!” 顶着斗笠又蒙着面纱的张煜,咬牙出言,他本来就被这鬼天气和多如牛虻的武夫搞得烦躁不已,结果看到段平生的出现立刻难以忍受的大吼道。 段平生早就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头也不回的说道:“哪家的狗在乱吠啊?” 听闻段平生的话,幽州权贵们心中立时咯噔一跳,暗道这位武幽王还真是转了性子,尤其是听到夜里风声的几位,更是觉得素来自觉高人一等的张家公子,恐怕讨不到好。 果不其然,方才被幽州权贵吹捧上天的张煜,哪里忍得了这般怨气,见到段平生仿佛没有察觉,一脚踹向他的后腰。可是完成炼脏,进入一重楼的段平生,五感愈发灵敏,张煜方才出脚就有所感应,立刻踩着身法碧水踏波的路数,转身就回了一脚,直接将张煜蹬倒在地。 好家伙!不愧是李长风的儿子! 幽州权贵们忍不住想起李长风睥睨幽州城的样子,哪怕是王公贵族的面子都不给。 “你……你!”张煜摔倒,斗笠跌落,露出一对怨毒眼眸,声嘶力竭的喊道,“李江南,我发誓要你不得好死!” 段平生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就领着小凳子走进珍珑阁,他觉得同这等人浪费口舌,无异于与疯子辩论。 而见到他的轻视姿态,愈发让张煜气得说不出话来,胸膛重重挨了一脚,让他有些难以呼吸,一怒之下扯开面纱,大口喘气,让围观的幽州百姓看到了他那参差残牙,纷纷大笑起来。 “你们这帮刁民,笑什么笑?” 张煜神色剧变,赶忙用面纱遮挡,可遭来的嘲笑却愈发响亮,张煜怒不可遏,正想让幽州权贵出面惩治这些刁民,才发现方才围着他不断恭维的权贵们,也是个个面带笑意,气得张煜牙根直痒痒,最后看到龙门罗龙捕家的公子,不管不顾交钱进阁,只能按捺心中怒意,灰溜溜的爬起跟着闯进门去。 ps: 由于今天是生日,所以想多说一些。本书将近二十万字,收藏九十六个,成绩惨淡,说实话有些心灰意冷,自觉比前两本有些进步,可现状让我哑口无言。 不过成绩烂是烂,但由于经济问题,我必须写下去,至少在暑假放完之前,书友不必担心我会太监,作为一个惯犯,我已经不敢拍胸口说自己绝对会完本。 而接下来的时间注定是难熬的,总之我会好好写,但问题是我有些迷茫到底怎么写才算好,假如有读者对目前的剧情有些看法,觉得比较水或者看不过眼,请在评论区说一下,好让我修改,如果觉得还行,也请说一下,我就照着这样写。最后,由于上个节奏的结束和下个节奏的开始,大约过度铺垫了四五章,连我都觉得剧情平淡,所以两点左后还会跟着发一章。 最后的最后,祝我生日快乐。 正文 第六十章 刀君首徒 为了容纳所有到场者,庄半城将珍珑阁大堂与后院打通,挑选七处位置最佳的客房作为包厢,以供身份最尊贵的与会者休憩。 段平生一进阁门就看到广阔庭院中,坐满了各色江湖人士,有面容清逸举止规矩的道士,也有粗狂豪迈大大咧咧的莽汉,更有诸多英俊不凡的青年游侠,以及俏目含春姿容可人的姑娘女子,这些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中人,他们与幽州权贵以院中那条青石路为界,泾渭分明的坐在两端。 在段平生看这些江湖草莽的时候,他们也在看着他,其中大部分人在听到炼体奇书传言时,还谋划着夜探武幽王府,后来被盗王诓骗得太狠,又知道此时为无稽之谈这才作罢。不过方才听闻庄半城所言,他手中的整部《炼体书》来自盗王之手,可盗王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一些精明的武人再度猜测其那个传言的真实性。 某位大汉摸着脑袋问向身旁的灰衣老道:“胜峒道长!您给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老道士心说他哪里知道,却捻着胡子故作高深:“不急,且先看着。” 愚笨大汉果真依言看向段平生,随后就发现庄半城笑呵呵的朝他走去。 “武幽王大驾光临,庄某倍感荣幸!” 庄半城很是热络,亲自将段平生引向一处包厢,这一幕被随后赶来的张煜看在眼里,立马出言诘问:“庄老板,他凭什么能坐进包厢啊?似乎一个小小的郡王还不够格吧!况且,武幽王府的银钱都掌握在宣华夫人的手里,我估摸着他买了叩门宝贝就已经花光了积蓄,难不成庄老板想白白浪费了这座厢房,给他一个连一轮品奇都过不去的废物?” 段平生眼眸微冷,不去看双眸喷火的张煜,而是对庄半城说道:“本王方才见一恶狗扑人,只是看到此狗牙齿不全,才心存善念将它踢走,便不予计较,结果恶犬非但不知感恩,还追着本王进了贵地,庄员外,看来您这儿的治安也不怎么安全啊!” “你!” 被说成是缺了牙的恶犬,张煜立马恼怒的指着段平生,可这话传到江湖人士耳中,旋即引来阵阵嘲笑,尤其是先前被张煜嘲讽过的一些人,笑得最是大声。 “呦呦呦,大家伙看呐,这恶犬通灵啦,还会指人呢!” “可不是呢!都说幽州城人杰地灵,果真不假啊,连一条恶犬都学得人模人样啦。” “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让羞恼无比的张煜面颊赤红,他愤恨的扫视每一个大笑之人的面庞,哆哆嗦嗦着嘴唇,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声来。 段平生又冲心有余悸的小凳子说道:“小凳子记好了,要是以后再遇到恶犬乱吠,就直接拿棒子砸它,让它知道疼了,不敢再冲你叫唤。” “知道了,江南哥!”小凳子瞄了一眼面色阴晴不定的张煜,脆声说道。 “慢着!” 张煜气恼至极,冲庄半城大喊道:“庄老板,那么多次珍珑品奇,能坐进厢房的,无一不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存在,或者是像燕王那等一方权贵,我劝你可不要为了这么一个东西,砸了自己的招牌啊!” 方才进场的燕王李忠看到自己被旁人提及,立刻投来视线,李青梅同样好奇不已,在场的这么多人为什么纷纷看向段平生的所在。 先前始终眉头紧皱的庄半城,蓦地出言:“张公子恐怕有所不知,这次珍珑品奇召开的时间有些不凑巧,正好赶上众多英雄豪杰在龙眠山聚会,今日与会之人尽管数目众多,却也比不过往年,庄某这才想着,将部分厢房留给年轻俊杰。” “年轻俊杰?”张煜视线在段平生晃动,神态不屑,“他也能是年轻俊杰?” 庄半城心中有些不高兴,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庄某前些日子,亲眼见得武幽王斩了那贪墨赃银的军中蛀虫,好生畅快,恐怕在场之中还有众多英雄好汉也一并目睹。” 庄老板的话,立刻迎来胜峒道长等人的应和,接着他又说道:“武幽王乃是幽州城中出了名的大才子,琴棋书画样样俱全,此次珍珑品奇恰好有一架古琴,庄某便斗胆请王爷弹琴一首,为来宾助兴!” 段平生瞥了庄半城一眼,心说这家伙还真是会借坡下驴,三言两语就得让本王白白弹琴,不过看到张煜咄咄逼人的样子,段平生没有拒绝,今天的包厢他非坐不可。 张煜闻言还想争辩,庄半城只好祭出最大杀器:“庄某当然也知道张公子出自书香门第,才学自然不差武幽王,同样是一等一的年轻俊杰,那厢房也留与你一处,如若庄某的解释还不能让张公子满意,那恐怕连你也坐不成包厢了。” “此言当真?” 张煜半信半疑,虽然他能借着罗白羽的面子,坐进属于龙门罗龙捕的包厢,可这无异于寄人篱下,张煜本就有些不情不愿,思来想去,觉得今天有的是机会羞辱段平生,便不再阻挠,而是满脸微笑的向罗白羽邀请道:“罗公子可否赏光,同在下一同珍珑品奇?” “恶犬邀人,当真可笑!” 段平生嗤笑一声,不再理张煜的喷火目光,被庄半城送入包厢。 “咱们就看看到头来谁才是恶犬!” 张煜眼神阴冷,见到淡雅公子罗白羽轻轻点头,没等庄半城领路,便趾高气昂的占据了段平生对面的一处厢房。 李青梅看着张煜的猖狂模样,心中难掩鄙夷之色,悄声问道:“父王,这个家伙是谁啊?怎么感觉他很有来头的样子,看谁都是低人一等,连罗白羽都只能乖乖跟着他。” 燕王李忠微微一笑:“此人来头很大不假,是张家夫子的后辈,刚来幽州城不久便闹出不少的麻烦,仗着有罗龙门的照看,做出不少荒唐事,直到被江南侄儿打脸破相,才消停了几天,至于罗家白羽为何变了性子……”李忠笑呵呵捏了捏青梅郡主的瑶鼻,“那是因为人家真正长大成人了,哪像你啊,性子始终这么跳脱。” 李青梅气哼哼的别过头,有些羞恼的望向别处,视线恰好看向段平生所在的包厢,又正好看到他笑意盈盈的模样,立刻又冲他做了个鬼脸,结果更让段平生笑意盎然,顿时气恼得躲着脚,躲到了李忠的背后,躲避段平生的视线。 察觉到燕王李忠望来,段平生收回眼眸,轻轻摩挲着方才戴在手上的一枚戒指,等候珍珑品奇的正式开始。 七处包厢,已然坐进了三波人马,段平生料想定然有一处要留给罗龙门,便不知剩下的三处会被何人占据,结果他便看到了两位熟人的出现。青鸾殿大师兄陆承锋与白鸾道人,联袂而至,让庄半城立刻引入一处包厢。 察觉到白鸾道人投来的阴鸷目光,段平生心说此等心腹大患,必须除掉。而进入厢房的白鸾道人,对锐意暂失的陆承锋说道:“承锋,尽管你中了那废物的奸计,暂时不能磨砺剑胆,但那磨剑石可遇不可求,今日必须拿下。也幸好那废物斩了所有的王府供奉,让无依无靠的宋稚只能暂且相求于老夫,这才有了足够的财力,助你夺得磨剑石。” 可是听闻此言,兴意阑珊的陆承锋却没有丝毫喜意,白鸾道人看在眼中,恨在心头,陆承锋的成长之路过于一帆风顺,陡然被一位连筑基都没有完成的废物设计打败,一时半会儿难以走出心中阴霾,他隔着包厢冷冷望向段平生的所在,暗中思索什么时候再去一次王府。 随后青鸾三长老的视线不由得被一道雄浑气势所引去,见得来人,蓦地心中惊疑:“咦?道化师无四不是在龙眠山等着武王宝库吗?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来者,乃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地榜宗师,武功冠绝所有来宾,立时引得诸人注意。道化师与黄沙刀君均为登名地榜的名号,无四则是这位地榜宗师的名头,至于他姓什么却无人知晓!道化师远比早早入场的那些杂牌道士更具仙气,段平生只觉得他有氤氲白光绕体而行,满眼的仙风道骨气态悠长。 江湖好汉中凡是有名有姓的,都起身敬拜,原因无他,道化师曾经以一己之力,拯救了一座城池的百姓。 道化师无四颔首回敬,随后被庄半城引入包厢,郭穆出去打探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了道化师放弃武王宝库的缘由,居然是因为他实在是难以忍受某位同属地榜宗师的乞丐在耳边聒噪,才借机离去。段平生有些无语,到底那位武功超绝的乞丐该如何烦心,才让拥有仙人姿态的道化师选择退避? 紧接着,珍珑阁中走入了最后两人,其中一位满身鲜艳红衣,却是一位模样邪魅的英朗男子,眼带桃花,直叫场中的小姐女侠犯花痴。而另一位的年纪则稍长一些,手中拿着一柄土色长刀,刀未出鞘,却隐隐传出了风沙之声,显然,这是一把《兵器谱》上有名的宝刀! 红衣男子向诸多小姐女侠邪魅一笑,以极富磁性的嗓音自我介绍:“我乃明楼朱雀公子,不知哪位佳人肯与在下同坐?” 在场的一众富家小姐生涩女侠羞羞答答不敢应声,可某些大婶级的女壮士,却很是豪迈的相邀,那自称朱雀公子的红衣男人倒也不怒,反而邪魅面容荡漾笑意,更让众多女子频频侧目。 而握刀之人远不如朱雀公子显眼,他的嗓音也要粗粝很多,可他对庄半城说得话,立时引起了段平生的注意。 “家师乃是黄沙刀君,托弟子向庄老板讨一间厢房。”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珍珑品奇(一) 朱雀公子是潜龙榜上有名的人物,排位不及陆承锋,可他的年纪照样小于后者。而年龄稍长的刀君首徒同样曾经登名潜龙榜,最终杀入前二十之列,断然不容小觑。庄半城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把二人领入最后一处包厢,至于属于龙门罗龙捕的那处,则始终空置,在场中人无一敢多言多语。 庄老板见时候差不多了,朗声喊道:“封门!” 咔咔咔咔咔咔! 一排六扇大门中的五扇瞬时关紧,门闩插牢,又有伙计用木板钉死,只剩一条出路,阁内阁外皆有龙门铜钩铜鱼严加死守,而珍珑品奇也就此开始。 走到早已搭建好的高台之前,庄半城言简意赅的复述规矩:“珍珑品奇共有五轮,诸位谁若想留到最后,就必须每轮拍下一样宝贝,否则算作放弃资格。这些年来,珍珑品奇的规矩始终未变,想必诸位没有什么异议吧?” 台下众人哪里会有异议,他们恨不得庄半城闭上嘴直接进入正题。 “那好!”庄半城哈哈大笑重重拍手,立时有诸多侍女捧着锦盒,走上台前,“按照惯例,品奇首轮,拍卖天下武林接引凭证!承蒙诸多宗门看重,除却稷下学社外,任何叫得上名字的宗门皆有凭证在列。” 虽说穷文富武,可到场的江湖好汉没有几个是腰缠万贯,因而大多数人的目标是这接引凭证。持证之人可入该宗修习半月,暂时算作外门弟子,运气好能被宗门吸纳,运气不好也能学个一招半式。对于某些望子成龙的家庭来说,这接引凭证是拜入高门的最简途径。 “庄某废话少说,首先要竞拍的是,儒家扛鼎夫子本院、道门祖庭广寒宫与佛宗魁首定林寺的接引凭证!” “儒释道,儒家先行,夫子本院接引凭证,底价,五千两银子!” 张煜听得庄半城把自家书院摆在最先,心中很是得意,可脸上却故作不满,猛然推开包厢窗户,抱怨道:“怎么才五千两银子?夫子本院身为文道领袖,这接引凭证怎么着也得一万两银子啊!” 三教不和,这是天底下公认的事实,正想着为什么不是广寒宫排在第一的李青梅闻言,同样推开了包厢窗户,愠怒道:“要是你能出得起银子,就直接喊到一万两啊!没有银子趁早闭嘴,省得让本郡主烦心!” 张煜眼看李青梅生的俊俏,一身青衣含苞待放,正是最活泼最动人的年纪,尤其是那双俏皮双眸,虽然隐隐作怒,却更显火辣姿态,顿时看得张煜神魂颠倒,也让暗中观察的朱雀公子眼前一亮,连连赞叹:“燕王家的郡主,果真是姿容不凡,远胜场中的胭脂俗粉万倍。” 李青梅看到张煜的猪哥模样,立时气哼一声,重新关窗,隔绝了所有人的倾慕视线。 庄半城见众人心思不在此处,赶忙示意坐在台下的一人喊出底价,紧接着一帮幽州权贵就开始比拼财力你争我夺,而江湖好汉则是冷眼旁观。夫子本院在武林中的名头颇为不好,盖因其乃扶龙宗门,帝皇走狗。张家夫子贵为圣人,却入朝为官,虽说让天下百姓多了路子一步登天,却也屡屡进言献策,遏制武林的发展。 包厢中的人马对此凭证不感兴趣,他们要是想去夫子本院,自有办法,静静看着一个脑满肠肥的大商人以一万三千两的高价夺得此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欢欢喜喜拿着凭证离席而去,一同离去的,还有竞拍失败的几个家族。 随后,广寒宫与定林寺的接引凭证成功拍出。幽州权贵对此兴趣寥寥,竞拍主力只有江湖人士,不过由于财力所限,这玄黄二途龙头宗门的接引凭证最终只拍得了万两左右。让张煜脸上的得意愈发显眼,而李青梅则是不服输的哼了一声。 三教魁首之后,轮到了当今武林的大门大派,其中便有青鸾殿、龙门、普渡寺以及明楼的影子。这些宗门都是大热之选,无一流拍,全都变成银子落入庄半城的口袋。至于二流宗门,例如韩笑所在的江南道碧落山庄,仍旧是争抢热门,对于江湖草莽来说,在这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势力中寻找安身之地,最为适合。 除却张煜出手拍下一座只收女弟子的宗门凭证外,其他包厢的人马都不愿与庭院中人争抢。只见他拿着雕刻秀气的接引玉牌,十分骚包的扇着凉风,一个劲儿冲李青梅所在的包厢抛媚眼儿,可惜李青梅始终不搭理,让张煜有些不解为何从没有人懂得我的风流? 二流宗门拍卖完毕,剩下的便是三流门派与不入流的各城武馆镖局,在场之人大都看不上眼,而提供凭证的门派也知道没多少人竞拍,纯粹只是为了露个脸而已。此类接引数量众多,可拍卖流程又不能省略,每次珍珑品奇都要为此耗费不少时间。除却段平生,其余包厢都随便拍得一件凭证,至于不在现场的龙门罗龙捕,则由其子罗白羽代为竞拍。 而随着拍卖进入尾声,该出手的都出手了,却唯独段平生久久没有动作,他始终静静的听着庄半城宣读接引,没有丝毫动手之意。 张煜继续用玉牌扇着香风,投去不屑目光,出言打断口干舌燥的庄半城:“庄老板,你也看到了吧,本公子都说那个废物兜里没银子,可你就是不信,非得说他是什么年轻俊杰?”张煜面色讥讽的摇着头,“连这点银子都掏不出来,本公子羞于同他为伍啊。” 张煜的话,同样也是许多人的心声,好歹也是一位郡王,名门之后,剩下的凭证又花不了多少银子,至于囊中羞涩到这个地步吗? “哦!对了!”张煜忽然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忘了庄老板请他来的目的是弹琴了!本公子倒是有个主意,若是武幽王答应弹一曲靡靡风流乐,本公子就替你拿下一件接引凭证,不知武幽王意下如何啊?” 靡靡风流乐是专供青楼之地的风月曲目,一些个花丛老手立刻开始起哄,搞得庄半城有些下不来台,他也正纳闷呢,段平生肯定有钱啊,可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 正在思索待会儿弹奏何种曲目的段平生有些无奈,对于张煜这等死皮赖脸的恶犬,除非一棍子打死,否则就别想安宁,他不过是借此机会找寻一个地方,却引来喋喋不休的阵阵犬吠,段平生想着人怎么能和狗计较?就懒得理会。郭穆望看到他的沉静目光,便没有出手竞拍。 可张煜却认为段平生默认了他的要求,立时笑着拍下一件凭证,丢到段平生所在的包厢门前,朗声笑道:“武幽王,拿好你的接引凭证,咱们可说好了,一会儿定要弹一曲靡靡风流乐啊!” 郭穆看到段平生仍旧面不改色,只好继续等候,而包厢之外却断断续续传来了江湖草莽的嘲笑声,有人更是当场就哼起了**小调。 青梅郡主很是不解,她不知道段平生到底要干什么,明明夜里将炼体奇书借给先天爷爷时,是那般的畅快豪迈,可现在为了几两银子,至于答应那个登徒子的无礼要求吗?李青梅皱着双眉,稍稍听到窗外传来的不堪入耳的声调,便觉得面红耳赤,好在穆先天接到燕王李忠的示意,才出面让稍显嘈杂的会场安静下来,可这样却愈发让李青梅难以忍受,更是想不明白段平生的意图。 渐渐地,末流势力的接引凭证也要拍卖完毕,可庄半城却始终没有听到段平生的声音,心想难不成他要最后一刻才出手?带着疑惑,他扫了眼手中的接引木牌,清了清稍显沙哑的嗓子大声说道:“陶源城,虎威镖局接引凭证,底价五两银子。” 先前始终没有动静的段平生忽然眼前一亮,问向郭穆:“郭兄,这陶源城在何处?” 郭穆有些疑惑段平生为何对此感兴趣,费力思索后给出了一个模糊答案:“好像……在河南道宋州附近吧。” “不错!陶源城的确隶属宋州,兴建约莫三十年,与本道的道场相距不过百里。” 突然出言的是道化师无四,他没有刻意聚拢声音,因而令所有人都听到了言语,段平生若有所思的轻轻点头,忽然出言:“五两银子,本王买了!” 他可忘不了身上还背着一个特殊任务,必须将南疆旗老将的一根华发放到桃源深处。可是他抽空查了查书,却从未找到桃源记载,正巧碰到拍卖天下宗门的接引凭证,便思索着是否能从中得到蛛丝马迹,还真别说,通过道化师的简略介绍,让段平生稍稍有了些头绪,可是他的突然出手,却是彻底激怒了张煜。 玉牌重重砸在宽桌之上,张煜腾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叫骂道:“好你个武幽王,不是说好了本公子花银子,你就弹一曲靡靡之音吗?怎么现在出尔反尔啦?” 场间有些喜好起哄的江湖人士旋即出言附和,指责段平生言而无信。 段平生递给小凳子五两银子,让他将虎威镖局的接引凭证取来,又轻轻走到门前将张煜丢来的木牌一脚踢飞,负手而立仪态傲然:“本王不欲搭理你这条牙口都长不齐的恶犬。怎么?真以为主人不说话,你就能一直乱吠了?” “好歹也是朝廷册封的堂堂郡王,一口一个恶犬,满口污言!”张煜眼眸阴冷,“真是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 段平生被气笑了:“本王教过你何为天地君亲师,可惜你学不来也不想学,不过是仗着祖辈萌荫的纨绔子弟,凭你也有资格说斯文?当真可笑。别告诉本王,你不知被张家发配幽州的原因,否则,你在本王眼中永远是一条可笑的恶犬!” 张煜立刻被戳到了痛处,这个原因他当然知道,甚至整个幽州城的权贵都知道,但他们忌惮夫子本院的势力选择不说,却不代表没人敢说。 “你!”张煜咬牙切齿,眼中蹦出无尽,“有种再说一遍!” “自欺欺人的可笑之徒!”段平生摇摇头走回包厢,“既然连人都当不好,那本王劝你安心做狗吧。”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珍珑品奇(二) 从小到大,身为张家核心成员的张煜,从未听到别人这般直白露骨的批判自己,即使是家中长辈将他发配幽州时,也只是说好好反省而已。他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安心做狗?我呸!一个只剩下两年活头的短命鬼,也敢这么说本公子? 张煜想用言语反驳,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嘴唇不听使唤,这才意识到刚刚怒视段平生时,定然又中了化神邪术,看到一抹若隐若现的红芒,他越是向想说话,就越难以出口,无从发泄胸中怒火,只能憋红脸颊,徒生闷气。 淡雅公子罗白羽轻轻拍了拍张煜的肩膀,后者立刻摆脱了摄魂术的困扰,刚想怒骂段平生,却听到罗白羽的漠然说道:“公子不必动怒,言语之利终究只是一时,珍珑品奇上比拼的,从来都只是财力。” “对啊!” 张煜眼前一亮,他说不过段平生,还不能从别的地方找回场子吗? “武幽王府为了养那支万人大军,快到了入不敷出的境地,听说赃银案的窟窿还是庄半城给填的,财政大权都在宣华夫人手里,那个废物能有多少银子?”张煜冷冷一笑,“瞧好吧,本公子定让他一件东西都捞不着!没等弹琴就得给我灰溜溜的滚出去!” 庄半城有些庆幸两拨人马没打起来,赶紧卖完了剩余的接引凭证,让侍女把第二轮的拍品搬上来,放置于庭中石板路上。珍珑品奇自然不是简简单单的拍卖会,这第二轮呈上的物品,均是来历不明的古物,大都破损严重,看似毫无价值,可往年总是会传出有幸运儿从中得到神秘珍宝的消息。 珍珑品奇,第二轮注重的便是一个“品”字,而且这一轮的竞拍手法是暗标,每样物品旁边都放着特制的标箱,看重哪件东西随意投标即可,最后揭标以价高者得。 “庄某就不多言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诸位请自便!”庄半城说完就溜去喝水了,剩余的所有人都围在石板路两旁,细细观察那摆了一路的不明古物。 这些古物不过百余件,远远低于庭中与会者的数量,好些个没了积蓄的江湖草莽,不愿就此离去,逗留在庭内。剩下的幽州权贵打心眼瞧不上看着就寒酸无比的莽汉,很是矜持的站在属于他们的那一边,他们大都没心思从这些破旧古物中寻找潜藏珍宝,因此随便选了个物件投标便坐了回去。 先前始终乖巧静坐的小凳子,不知为何来了精神,兴冲冲的拉着段平生,穿行于逸散着沧桑气息的古物之中。与之一般的还有青梅郡主,她总觉得自己能找到隐藏秘宝,就强行让穆先天给她做参谋。其他几处包厢的人也没有闲着,纷纷入场细细观摩,而张煜则紧紧的盯着段平生的动作。 哼哼!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这废物的眼力能如何? 段平生紧紧跟在小凳子的身后,他本想凭借赌命者的特殊优势找些宝贝,可一眼望去,压根就没有系统说明的存在,只能依靠眼力,而他对这些东西又没多大研究,好在有白衣影卫暗中指引,让他将目标放到沿途的一块灰扑扑的石头上。 这石头乍一眼看没任何奇特之处,可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一道暗红色纹理深埋其中,隐隐散发着亘古荒凉的气息。 “这是落凤山出产的凤血石,想办法从中引出凤血,对你的隐凤血脉有好处。” 段平生不动声色的暗自点头,上古时期的确有一只凤凰陨落于落凤山中,凤血沾染的石头,带有神奇效力,只不过后世采集过度,凤血石早就销声匿迹,江山时期段平生求之不得,想不到现在反倒是看见了一块。至于隐凤血脉,段平生同样知晓,因为这正是他亲手所为,第二任武王妃,便是他从楚国皇宫中掳走的小公主。(嗯,第一章的描写,忘记的可以回去看看,还有其他伏笔。) 由于察觉到张煜始终盯着自己,段平生没有多在凤血石旁停留,更未曾投下暗标,而是跟着小凳子站定于一根残缺石棍之前。这石棍大小约莫等同中指,石身没有任何花纹雕刻,残缺截面也只露出普通石质而已,段平生看不明白,白衣影卫也看不明白,突然凑过来的李青梅更看不明白:“你们盯着这个干嘛?” “嘘!” 小凳子忽然神秘兮兮道:“你们听,它在说话呢!” 段平生和李青梅对视一眼,无论他们怎么听都不到声音,可小凳子却听得津津有味,让摸不着头脑的李青梅悄声询问:“这孩子没睡醒?” 没好气的看了眼青梅郡主,段平生直接在标单上写下款额,丢进了标箱。 小凳子急了:“江南哥,它马上就说完话了,不用破费。” 段平生笑呵呵的摸着小凳子的脑袋:“江南哥也想听它说话,要是有机会,你让它说给哥听听。” 小凳子犹豫片刻,这才答道:“好,它现在有些害羞,等过些日子熟络了,我让他和江南哥说话。” “要是它真能说话,本郡主也要听听。”李青梅瞪着这一大一小,觉得颇为奇异,噗嗤一笑,立时让跟从而来的张煜出言赞叹,“青梅欲熟笋初长,嫩绿新阴绕砌凉。在下张煜,见过青梅郡主。” 李青梅看不惯张煜的做派,便没有给他好脸色,直接走向他处。而张煜的本意也并非逗弄佳人,冲段平生微微一笑:“武幽王莫非是看中了此物?” 说着,张煜填写标单,轻描淡写的投入标箱之中,笑脸盈盈的对小凳子说道:“朱紫啊,还想不想回书院学习啊?” 小凳子对于张煜的丑恶面庞心有余悸,瑟缩在段平生的背后不敢答话,张煜冷哼一声:“顶撞了为师,谅你也不敢回来,哦对了,武幽王,你也别指望给这小东西找私塾了,幽州城里,没哪家敢收!” 威风完了,张煜怕段平生动手直接拔腿就走。段平生眉头微皱,却不得不按捺怒气,将小凳子领入包厢好生宽慰。 半个时辰很快临近尾声,没有几人继续停留在石板路旁。李青梅在穆先天的建议下,给一块铁片投标,其他人分明能看出她脸上的雀跃之色,却始终以为旁人没有这个眼力界儿,暗自窃喜着蹦蹦跳跳回了包厢,一些人看向古铜色铁片的眼神立刻火热起来,不过一想到李青梅的来头,还是很明智的忘却了这个念头。 而在此期间,段平生始终待在包厢里,时不时瞄着凤血石的位置,除了一个幽州权贵漫不经心的投了暗标外,便再无人光顾。直到庄半城重新出现,段平生才快步走出了包厢。然而同时出门的并不只有他,一袭黑袍的陆承锋与满身红衣的朱雀公子,纷纷走向自己的目标,可好巧不巧的是,三人看中的竟然都是凤血石! 朱雀公子率先丢入标单,冲陆承锋笑道:“承锋兄,在下欲将此物献给心上之人,还望承锋兄高抬贵手啊!” 陆承锋瞥了一眼段平生,一边投入标单,一边不冷不热的回应道:“彼此彼此。” 段平生猜测这两位定然知道凤血石的存在,刚刚走到标箱之前,却忽然听到朱雀公子说:“咦?你是何人?” 不等段平生答话,坐在包厢中的刀君首徒冷不丁说道:“杀我那两位不成器的师弟之人!” 段平生眼神微冷,看来刀君果真来者不善。 张煜也阴阳怪气的附和道:“朱雀公子,大名鼎鼎的武幽王你都不知道?” 朱雀公子上下打量着段平生,邪魅一笑:“武幽王是谁啊?我为什么非要知道他?” 段平生察觉朱雀公子眼中的敌意,以为是由于刀君首徒的缘故,随手丢入标单,转身便走:“本王也没听说过朱雀公子的名头,倒是草鸡公子我身后就有一位。” 朱雀公子看着段平生的背影,眼中闪过火光,满身红衣霎时如火焰般沸腾起来,可不等他出手,就立时被陆承锋的庞大剑意压下,陆承锋冷冷的盯着朱雀公子:“滚回去。”他不允许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人,对段平生动手。 体会到陆承锋眼中的慑人杀意,朱雀公子面色一窒,不知陆承锋为何动怒,却碍于对方的强大实力,只好收敛气势,悻悻然道:“陆承锋!珍珑品奇不见兵戈,一切以银子说话!”朱雀公子盯着段平生的背影,瞳孔深处闪过莫名怨毒,“还有那位不知所谓的武幽王,希望你有这个资本同本公子说话!” “在你这只草鸡真能变成朱雀的时候,再来聒噪吧。” 段平生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轻轻将包厢大门关起,让朱雀公子怒意更甚,却只能拂袖返身。 庄半城瞄了一眼段平生的所在,心说这家伙比李长风还能惹事儿,便暗中吩咐侍卫多照看一些,免得生出事端。随后庄半城便开始揭标开箱,一个又一个残缺古物成功拍走,让庄半城心情舒畅,别的不说,单就这前两轮的收成,就远远超出了他的期望,可是不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 轮到凤血石开箱时,庄半城眼中闪过肉痛之色,这凤血石的存在他是知道的,偌大一个珍珑阁怎能看不出凤血石的存在?这就是庄半城故意放入第二轮的宝物啊!为的就是让其余的垃圾卖出天价!庄半城打开标箱,按照惯例先揭开最下面的标单。 “标金,三百两银子,竞价者,幽州城吕庆院外。”庄半城心中咯噔了一下,凤血石的价位在一万两千两左右,这点标金得让他血亏,好在庄半城先前看到段平生等人围在凤血石旁,便沉下心来继续揭开倒数第二张标单。 “标金,五千两银子!”庄半城面露喜色,而这么高的价位立刻让全场人瞪大了眼睛,这么一块灰扑扑的破石头,能值这么多银子?可当他们听到竞标者的名字,便敛去心中疑惑,转而赞叹出价者朱雀公子的眼力之高,财力之足。 朱雀公子察觉到李青梅投来目光,立时露出邪魅笑容:“本公子要将这块凤血石送与心上人,出价总不能太寒酸。” 一些个小姐女侠看到他肯为心上人这般破费,眼中满是倾慕桃花,更让势在必得的朱雀公子笑意盎然,斜瞥了一眼段平生的所在,心中暗道,你这个废人一定想不到,本公子要将此物交给谁? 然而当庄半城又一次喊出标金时,朱雀公子的面色立刻凝固,因为陆承锋竟然出价八千两银子!这让众人的视线立刻投向那座门窗紧闭的厢房,却始终没有听到陆承锋的声音。 “朱雀公子不必动怒,心意尽到即可,两位皆是有情之人,一个五千两银子,一个八千两银子!”张煜啧啧称奇,“好家伙,这总能说得上是情比金坚了吧!只是不知道,武幽王是为谁而买啊?这情意是堪比破铜还是烂铁啊?” 朱雀公子的面色稍稍缓和,我的银子比不过陆承锋,还能比不过你?他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道:“若是这位武幽王投注不过百两银子,本公子还是劝他不要耽误了人家姑娘才好,要不本公子发发善心,给他两百两银子,还姑娘自由身,早些找个靠谱的郎君?” 然而在张煜和朱雀公子一唱一和的时候,台上的庄半城却说不出话来了。 回过神来的张煜,见他迟迟不出言,立时高声提醒:“庄老板,快点说中标者是谁啊?也让大家伙好好看看,武幽王的情能有几斤几两啊?” 尽管心中对张煜和朱雀公子颇为不忿,可青梅郡主也极为好奇,段平生到底投了多少银子?她知道武幽王府的情况,也知道段平生一直过着拮据生活,恐怕一百两银子就已经是极限了。 然而庄半城却木然说道:“中标者……武幽郡王!” “什么?” 张煜差点闪了腰,李青梅则猛地吐了吐香舌,而原本志在必得的陆承锋立刻推开窗户,朱雀公子则彻底变了脸色,急忙问道:“庄老板!您没看错吧?” 庄半城强行挤出笑容亮出标单,其上赫然写着一万两银子的高价!万两银子卖一块凤血石,没有让庄半城损失多少,然而他就是高兴不起来。 “一万两银子,你能出得起吗?”张煜惊怒质问着段平生,“武幽王,你要是肯舍了这身行头,满打满算倒是能换个几千两银子,但是话先说好了,可别为了风头就丢了这身行头啊!” 陆承锋与朱雀公子同样认为段平生只是打了个幌子,谁知紧接着段平生就让小凳子拿着一张万两银票,找到庄半城一手交钱一手拿货,美滋滋的捧着凤血石回了包厢。 有些不情不愿的看着小凳子离去,庄半城攥着那张万两银票欲哭无泪。 原因没有别的,这银票……是他自己的啊!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珍珑品奇(三) 没错! 段平生手里的银票其实来自庄半城,原因便是两人有一场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而这场交易最后确定的时间,乃是段平生今日抵达珍珑阁之时。庄半城为了不让他人起疑,将早先准备的装着大把银票的须弥芥子,留在了他为段平生所指引的包厢内,因此他才执意说服张煜。可是到头来,庄半城突然发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他实在是太高估了段平生的肚量。 的确,段平生拿到银票就有了恶心庄半城的心思,因为他对庄半城上门讨公道一事始终耿耿于怀,虽说最后栽跟头的是毒妇宋稚,可是过程却几乎将段平生逼到了绝路!当时的他除了束手就擒,便只有鱼死网破!而庄半城的演技之高,竟然把段平生始终蒙在鼓里! 段平生可还记得,宋稚手上的那对仙人镯子被庄半城白白拿了去,自己险死还生反倒是让他成了最大赢家。 手中攥着凤血石,段平生心中暗笑:“也让你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庄半城当真是吃了黄连还得死命扮笑啊,他看着陆承锋与朱雀公子投来的不甘目光,心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我也很绝望啊!可绝望归绝望,人家花银子“买”东西,作为老板怎么着也得出言感谢:“看来武幽王爷的情谊价值万两,获得此宝当之无愧啊!” 陆承锋与朱雀公子对视一眼,心有不甘,不是他们掏不起更多的银子,而是因为两人都有各自的最终目标,无法消耗太多,见得花落断平生,只好默然罢休。 再度丢了面子的张煜,眼神阴晴不定的看着段平生,心中嘀咕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银两,罗白羽淡然说道:“他身上能有多少张万两银票?” “哈哈!是啊,万两银票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张煜阴笑一声,刻意忽略自己方才的咄咄嘴脸,“看他财大气粗的样子,估计不差钱,那正好,本公子待会儿逼他多花些银子!不过在此之前,先看看他在那个石棍上用了多少银子?本公子可是投了重注呢!” 随着一道又一道暗标被揭开,心中带伤的庄半城渐渐有所好转,这些收成足以抵消段平生手里的凤血石。 庄老板心中正希冀段平生千万别再给他搞什么幺蛾子,结果就又看到了武幽王的字样,好家伙,两千两银子只为买一根连珍珑阁都看不出所以然的小棍子?不是自己的钱还真是不心疼啊!尤其是当他看到张煜投了一千两的重注后,心神疲惫得说不出话来,素来抠门抠到家的他,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只能用哀求眼神望向段平生所在的包厢,心中哀叹,王爷,我的好王爷!求您拿钱办正事儿,别再乱搅和啦! 看到小凳子如获珍宝般摩挲着小棍子,仿佛有所察觉的段平生,心中暗道:“一万两千两银子,才刚刚够本王弹琴的出场费啊!” 第二轮展出的所有古物全数卖出,庭院中只留下了百余身影,退场之人尽管恋恋不舍想看到炼体奇书到底会不会出现,可一想到龙门罗龙捕就在旁边镇场,便只能黯然离去。而张煜、陆承锋以及朱雀公子三人,尽管没能成功拍得物品,却因为同行之人都有所斩获,从而进入第三轮。 这第三轮中的宝物,乃是古代流传的名贵物品,有商周大鼎,也有秦汉宝剑,庄半城所说的名琴便是在本轮拍卖。由于本轮拍卖之物只有五十多件,因此竞拍争抢尤为激烈,几乎每件物品都拍出了超过本来价位的银子。段平生始终没有出手,而张煜则打定主要狙击他,于是一直老神在在的等着,嘴角噙着笑意,好似吃定了段平生。 其他包厢中,李青梅拜托燕王买下一副名将盔甲,段平生听到她甜美嗓音中带着别样羞涩,自然是知道此物要献给谁。而他望向手中的凤血石,神情有些落寞,江山时他寻遍天下而不得,可如今初入江湖就轻易到手,却偏偏再也见不到那相赠之人。 段平生轻轻抚摸灰色石身上的暗红纹理,忽而灵机一动,选定了即将弹奏的琴曲。 拍卖继续,喜好收集宝剑的陆承锋拿下了那柄秦汉古剑,仙风道骨的道化师无四得到一幅老子画像,朱雀公子则买来一座妙目观音雕塑,至于罗白羽则并未再替其父出手,毕竟这一轮的宝贝,成交价普遍高于五千两银子。 张煜面带冷笑等着段平生竞价,他已经猜到了段平生的心仪之物,因而心中有完全把握找回面子。终于,拍卖场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件物品,便是那把古代名琴。 庄半城指着最后一个长方锦盒,出言介绍:“此琴名为凤凰,出自西汉年间,据传与大才子司马相如颇有关联!” 凤凰?司马相如? 段平生怅然一叹,真是无巧不成书,略作思索后,缓缓起身,手中拿着凤血石走出包厢。 庄半城很是幽怨的看向慢慢走来的段平生,朗声说道:“珍珑品奇自关门起,已经过了约两个时辰,想必诸位有些疲乏了,庄某特意请来大才子武幽王,为诸位弹奏一曲,聆听琴音,助兴抒情。” 当段平生走过李青梅所在的包厢门口,青梅郡主好奇询问他会弹奏哪种曲目,然而段平生却似没有听到,不言不语不回首,一步一顿皆忧愁。遭到无视的李青梅撇撇嘴,翘首看向他的背影,心中想起段平生沐浴朝阳时的豪情万丈,心中断定他应该会弹些有关行军杀伐的曲子。 说起来,尽管青梅郡主和李江南是旧相识,可她的眼中从来只有李江北,因而即便知晓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从未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因此很是好奇他的琴艺到底到底如何? 张煜看到段平生手里拿着凤血石,言语不屑:“武幽王,不就是捡了块破石头吗?至于这么显摆?攥在手里左摇右晃,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段平生表情淡然不为所动,仍旧拿着凤血石。 见他不答话,张煜嗤笑一声,以为段平生怕了,旋即再度出言:“武幽王,你要弹那首曲子啊?说出来让本公子听听,如果是普通小调,那还不如来一首靡靡风流曲呢!庄老板不是让你弹琴解乏吗?这东西最是解乏啊!” 跟在胜峒道长旁边的憨厚大汉,摸着脑袋痴痴笑道:“解乏?怎么俺每次听都困得要死呢?” 哄堂大笑随即传来,却始终没有引动段平生的衣角,他终于来到了被侍女放好的古琴之前,琴身雅致,修长无比,其上雕有齐飞凤凰,凤目凰羽尽皆清晰可见,巧夺天工。将凤血石置于凤鸟雕文之上,场间笑声还未彻底散去,段平生不管不顾轻轻的抚摸琴身,动作温柔似水,好似触碰情人肌肤。 渐渐地,众人受他那专注神情所引,就连庄半城都暂时放下哀怨,屏气凝神等候段平生弹动第一个音调,而李青梅则是担心听不清琴声,轻轻将窗户推开,趴在窗沿上注视段平生的模样。这个家伙真是吊人胃口,李青梅心中想着,然而让她奇怪的是,等了许久,段平生仍旧在抚摸琴身,除了神情由淡然转为落寞,便再无变化。 众人摸不着头脑,就算是酝酿感情也不至于这么久吗?要是再摸下去非得让那把古琴秃了皮不可!无时不刻准备挑刺的张煜立马大叫:“嘿!我说武幽王,要是你不会弹就趁早下来!不想下来也行啊,本公子亲自教你弹那靡靡风流曲!” 留在场中的一些江湖草莽高声起哄,就连某些幽州权贵都跟着出声,他们大多是幽州新贵,从前饱受李长风的打压,对武幽王府怨念颇深。由于小凳子始终抱着小棍子悄声说话,因而场间只有李青梅一人仍旧专注的看着段平生,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眼神会那般暗淡,为什么他的神情仿佛失去了爱人。 爱人? 李青梅心头刚刚出现这个念头,旋即便听到段平生抚手琴弦,轻轻弹指。 吟…… 琴声悠扬,凤吟乍起,霎时间淹没所有杂音。 这起手的一声琴音,没有杀伐之气,更无喜庆之音,而是一声绝望悲鸣。 全场之人都不由自主的盯着段平生,看向了他的黯然面庞,以及手边那颗忽然散发出彩色光芒的凤血石。陆承锋与朱雀公子对视一眼,眉头紧皱,这居然是引动石中凤血的征兆!如若他们得到凤血石,必须悉心祭炼百日才能引来此等异象,然而单就一声琴音便引得石凤悲鸣,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求凰! 听着宛如天籁的琴凤交鸣,在场之人哪能不知道段平生弹奏的曲目!可他们想不通,纵使这把凤凰琴曾是司马相如之物,纵使这曲凤求凰美妙动人,却也万万不该引动凤血残识。 “情之所钟,金石为开。” 道化师无四一言解惑,只有弹琴者动了真情,才可让凤石相鸣。 闻言,李青梅忍不住看向段平生的黯然眼神,不知是谁让他动了真情? 而此时的段平生,正随着琴音凤鸣,回到江山之前的时光,回想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时的他还未加入王牌公会,因仇家追杀走投无路,幸亏有姜鸾仗义出手,才让他侥幸活命。当时段平生就想着,恐怕再无女子能这般惊心动魄的走入自己的眼里。由于种种外在关系,两人不得不同行三月,段平生说不上这段时光是何种滋味,可当姜鸾把他引入王牌后便悄然离去,令段平生着实沉寂了好一阵子,才在张辽的开导下才渐渐恢复。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思绪万千,全数由琴音逸散,宛如孤凤轻啼,却不见她凰。 那凤石更是悲鸣伴血光,隐隐沁出圆润血泪。 庄半城盯着还未成型的石血根本挪不开眼,此乃凤凰真血,尽管因为灵气散了七七八八,比不上今日最后的那件拍卖品,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宝。陆承锋与朱雀公子亦是凝视凤凰真血,前者的神情倒还淡然,可后者眼中却露出无法掩饰的贪婪。 然而段平生却对此视若未见,手指连连弹动,心神沉浸于记忆之中。 他记着自己找了很久,却始终没有音讯寻,他听从张辽的建议,竭尽所能闯出一番名头,只为能让姜鸾更容易察觉在自己的存在。可是,直到段平生结束自己的第一次赌命之旅,都没能再见佳人,他说不上自己对姜鸾的感觉,或许报恩的成分要大于爱慕,但这般打击,让他终日流连于楼下的酒吧,借酒消愁。 李青梅凝视着段平生的双眸,体会到了久寻不得的失落,心中猜想他心中的那个她,定然是一位动人的女子。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琴音压抑,凤鸣苍凉,让场间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他们确切的感受到了段平生心中的哀思,以及这琴声里颤动的迷茫。 段平生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时光,直到江山开服的前一天,姜鸾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合作吧!”姜鸾说道,“我很看好你!” 他清楚的记着,自己的表情不是欣喜若狂,只是轻轻点头而已。他帮她把生态仓搬入房间,如同多年老友一般相互道别,随后同时于江山征战。 进入江山的第一年,段平生过得很苦,他出身在辽东渔村,入伍后从伙夫做起,过够了风餐露宿的日子,才在一次近乎灭军的大战中崭露头角,从伙夫摇身一变成了十夫长,自此正式开始了驰骋江山。 也是自那时起,段平生与姜鸾再度相见。只不过,段平生选择从军,而姜鸾却入了武门!段平生很诧异,明明军争国战才是江山主流,而姜鸾却是回答:“我习武,正好保护你打仗喽。” 随同段平生的思绪愈发低沉,李青梅的眉梢也挂上了几抹愁容,她正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段平生这般失落,却忽然听闻琴音有了起伏,稍稍欢快了起来,连带那凤鸣也不再哀伤,可没等她那愁容散去,紧接着便是更加深沉的幽怨。 原言配德兮,携手想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随着两滴凤血逐渐成型,血中凤鸣也到了尾声,跟从这愈发压抑的琴音,彻底走向了衰亡,暗淡彩光犹如回光返照,绚烂无比令段平生沐浴其中,可众人见他的神情在这璀璨光芒中,落入了最低谷。 自那之后,姜鸾跟从在段平生的左右,一同马踏江山,两人用了十年时间,让麾下兵马成为江山首屈一指的力量,却也让一段感情走过萌芽热恋,直至冷淡消亡。而决定走向的转折点,便是段平生和张辽的交易!张辽答应用举国之力为段平生埋设后手,可姜鸾却坚决反对,明明称霸江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他为何要将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让人? 段平生没有解释,因为江山之时,他最习惯的事情便是忍,却也因为他的忍,让姜鸾渐渐离他远去,直到在最后一次王牌会议上说道:“你让我失望了。” 失望? 或许吧……段平生有些心灰意冷,因为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姜鸾不明白他的心意?如若真的废掉张辽,那么唯独段平生一人能够享受永生的奖励,这不是他要的,他宁肯将皇位让给姜鸾!但他知道,比谁都要好强的她,不会接受这个结果。他更清晰的记着,起初要扶植一处宗门作为傀儡时,即将担任宗门门主的姜鸾为其取名——青鸾殿。 段平生知道,这不单单是因为她的名字中有一个“鸾”字,更是由于青鸾同金銮谐音。姜鸾分明是想做皇帝的,但十年之中,她始终陪在他的左右,用手中利剑斩杀所有来犯之敌,才让段平生能够安心的戎马江山!段平生不是无情之人,因此他不愿独留她一人离去,所以早早盯紧了百轮赌命的最终秘宝,希冀两人能再战江湖,最终并肩立于百龙壁前,共享长生。 只可惜…… 满腔深情付东流。 当最后一个音符渐渐淡去,石中凤鸣化作虚无只剩两滴嫣红真血。 不知不觉,段平生的面庞留有一道泪痕,而受琴音感染的李青梅,也禁不住心中忧伤泪眼朦胧,她难以压抑心中的求知渴望。 到底是谁,让他这般眷恋呢?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珍珑品奇(四) 琴音刚落,庄半城便忙不迭的用玉瓶将两滴凤凰真血收入其中,毫不吝啬的出言赞叹道:“琴音动彩凤,当真是美妙至极!武幽王爷琴艺之高,庄某平生仅见,至情至性,至真至美,让人潸然泪下,更令石凤献血,不损分毫便取出石中全部凤凰真血,王爷好大的运道!” “过奖。” 段平生轻轻拱手,探掌取瓶,可庄半城捏得那叫一个紧,暗中发力才抢了过来,心中庆幸自己进入破天镜,力量有所增长,否则非得被这家伙夺了去。段平生望向瓶中不再相融的两滴圆润凤血,查看系统说明。 类型:奇物 功效:提升服用者的体质、血脉等多项属性 简介:上古时期,一只残凤落于山中,悲鸣多日气绝身亡,凤血染石,形成凤血石,虽然时间洗礼沧桑巨变令凤凰真血灵气大量消逝,却仍有神奇功用,不可多得。 颇为眼热的朱雀公子突然说道:“武幽王王爷,在下出价六千两银子,卖与我一滴真血可好?” 完美提取凤凰真血近乎天方夜谭,朱雀公子纵使是用最完善的方法,都要面对灵气流失凤血蒸发的局面,更别提耗时甚久了,即便是请动明楼高人动手,最后顶多也只能获得一滴左右的残损真血,哪里会像玉瓶中的这般圆润? 朱雀公子打的好算盘,一块凤血石价值一万两千两银子,他出价六千两买一滴,看似让段平生不亏,可凤血石的价格本就算入了祭炼过程的耗损程度,因而段平生手中的每一滴凤凰真血,都不低于这个价!朱雀公子想要算计段平生,趁他不知道此物真正价格之前,坑他一笔。 白鸾道人面带不屑,看了陆承锋一眼,见他正襟危坐,无意同朱雀公子耍这般的宵小伎俩,暗自点头又心中冷笑:“近些年明楼发展得再迅猛又能如何?瞧瞧门下弟子的做派就不难得知,无非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丑罢了。” 不用庄半城提醒,精明无比的段平生怎么会中了朱雀公子的圈套?他将玉瓶收起,反问道:“草鸡公子可是在同本王说话?” 一句话就让朱雀公子憋了个半死,回答吧,就坐实了自己的草鸡之名,可不回答,同凤凰真血失之交臂又百般可惜。思来想去,朱雀公子还是选择了名头,至于那凤凰真血,他有的是办法夺来! 段平生最后一次抚摸琴身,殊为笃定的说道:“这把凤凰琴,本王要定了!” 方才震惊于段平生琴艺的张煜立时回过神来,心中暗笑,他等的就是这话!嘿嘿,武幽王啊武幽王,本公子要看看你兜里能有多少银票? 段平生原路返回,再度路过李青梅所在的包厢,青梅郡主抹去眼角泪水,轻声问道:“是谁让你这般动情呢?” 然而一如先前,段平生不曾作答,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李青梅,毫不停顿,走回了包厢。 李青梅有些不解段平生为什么会看自己?而且他的眼神是那般深情,泪光犹在,动人心魄。 青梅郡主忽然惊觉,难不成……让他动情的是我自己?她眼露慌张,竭尽所能理清思绪,李江南自幼便不善于与人交际,十多年中,见得最多的外人便是揽风醉月楼中的素裟与她自己,听闻江北哥所言,他与素裟只是神交,况且也没听说那位姑娘有离开幽州的消息,但自己却是要与江北哥订婚了。 一曲凤求凰,心死自相忘。 李青梅慌了,她从未想过段平生会这般深情,眼眸如同死水般寂静,分明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现。 不……不行! 眼神闪烁中,李青梅捧着稍显红润的脸颊,排除一切杂念,我喜欢的是江北哥,总不能因为别人的态度就有所改变!慌乱眼神终于渐渐镇定,青梅郡主刻意不去回想那一曲动人凤求凰,以及那一眼深情,只是她无法忽略的,是心头因那死寂眼眸所产生的隐隐作痛。 她同样有些疑惑,江北哥,真的如他一般,这么深爱自己吗? 庄半城并不知道段平生的所作所为,已经在一位花季少女的心中种下难以磨灭的种子,他见段平生返回包厢,随即开始凤凰琴的拍卖:“通过武幽王爷的演奏,想必诸位也领略到此琴音色之妙,引得凤凰合鸣!庄某闲话少说,这凤凰琴,底价五千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两!” “六千两!” 庄半城看向出价之人:“好!张煜公子出价六千两!” “七千两!” 听到段平生的嗓音,庄半城嘴角直抽抽,我的好王爷,您还真的要言出必行啊? “八千两!”张煜毫不犹豫继续加价,“武幽王琴艺高超,本公子佩服,但琴艺再高,没有一把好琴,怎能引动石中凤?更让青梅郡主这般心神不宁?好琴,有情者居之,本公子虽不是至情之人,却也知道宝物赠佳人的道理。武幽王,我看只有你我相中此琴,何不这样?谁拍下了这把凤凰琴,谁便赠予青梅郡主?” 张煜方才可是始终盯着段平生,他敏锐察觉到段平生与青梅郡主有过一刹那的眼神交汇,随后李青梅便失去镇定,眼神彷徨。张煜心说江南江北真不愧是兄弟一对,连看上的女人都一样,听说李江北要和青梅郡主订婚,估摸着武幽王也知道自己再无机会,肯定会拼了老命拍下这把凤凰琴! 张煜心中暗笑,且让本公子来一出空手套白狼! 果不其然,段平生爽快应答:“好啊!本王出九千两!” 闻言,场间立时有两人慌了,一个是李青梅,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段平生的情意,另一个便是庄半城了,他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段平生的恶意。 难道庄某真的老了?想当初他再有钱,也没做过为了女人比拼财力的荒唐事!更何况,这钱还不是段平生自己的! 庄半城面带苦涩看向志在必得的段平生,心中哀叹,就当这把凤凰琴只卖了五千两!我也只亏了五千两!可……这是五千两白花花的雪花银啊……换成铜子儿能让他数多长时间? 就在庄半城心中哀叹的时候,价位迅速攀升到了一万两千两银子。张煜喊得越是干脆,庄半城的心就多一个窟窿,一万两千两银子,大大超出了凤凰琴的本来价位,可不用想,段平生喊得比张煜更干脆。 “一万四千两!”张煜想都不想跟着喊价,既然段平生能这么干脆,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然而问题来了,段平生察觉到李青梅投来的复杂目光,立时让他咽回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张煜心中立时一个咯噔,莫不是这个废物要退缩了?然而段平生没让他慌张多久,便赫然起身负手立于包厢窗前,斩钉截铁的说道:“一万五千两!” “呼……” 张煜不由得松了口气,可李青梅却愈发自责起来,她不想让段平生为她这般破费,打定了主意想让这段不应该存在的感情就此消逝,因而她向段平生投去目光,却反而见到他更为坚定的身影,犹如沐浴朝阳时那般不容置疑。 真的有这么爱我吗?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浓浓爱意,李青梅默然了,她回想着从前的点点滴滴,自己总是围绕在李江北身边转,眼中从未出现李江南的身影,可她越是深思,便越觉得零星记忆中的李江南,始终都在偷偷的看着自己,十多年中,从未改变。 可是……为什么我始终没有察觉呢? 李青梅有些自责,如若她早些发现,便会直截了当的挑明,免得段平生用情至深,到头来反而害了自己。 就在青梅郡主陷入困境之时,张煜同样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是继续叫价还是就此收手?一万五千两银子买一把普普通通的古琴,一般的纨绔子弟也做不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但张煜看到段平生的样子,便不由得动了继续加价的心思。 一旁的罗白羽忍不住出言提醒:“公子,小心中了圈套。” 张煜暗自点头,细细打量着段平生的坚毅神情,耳边突然传来庄半城最后的叫喝声。 “还有没有出价的了?”此时的庄半城很想一头撞死,可在撞死之前,他也必须得把此琴“卖”出去。 张煜死死的盯着段平生,突然察觉他的目光时不时看向李青梅的所在,心中愈发笃定,他为了此琴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张煜冷笑着对罗白羽说道:“最后一次,本公子要他赔得东南西北都认不得!” “一万六千两!” “好!张煜公子出价一万六千两!”庄半城激动了,他恨不得抱着张家纨绔再三感谢,可是当他看到段平生再度张口,就知道,自己是空欢喜一场。 李青梅同样看到了段平生的模样,但她万万不能接受这份爱意,她清楚自己喜欢的人是李江北,而她早就对着星空无数次许愿,一辈子都只喜欢李江北。 对不起,你的这份情,让我动容,却无法接受。 李青梅用淡漠眼神看向段平生,希望他能知道自己的最终态度,免得害人害己。段平生看到了她的目光,也知道了她的意思,嘴唇翕动,几欲出言,却终究没有再度叫价。 张煜看到他的模样,立马瞪大了眼睛,心说这不对啊!刚才不还是一副志在必得舍我其谁的模样,可现在怎么畏缩不前了?不行……不行!我必须想办法激一激他,旋即大喊道:“武幽王!你倒是加价啊!方才不知是谁说,本王志在必得啊?啧啧啧,怎么,一转眼就忘了?” 庄半城心想张煜张公子您就行行好吧,可别让他再疯了,然而他却发现段平生还真就吃这套,口中立马喊出了“一万”二字! 我的天呐……庄半城忽然感到人生是这般晦暗,一万六千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直让他心头戳戳。 见到段平生还不肯放弃,李青梅忽的心生愠怒,都快及冠的人了,为何还是这般任性?明明这段感情一开始就没有结果,为什么不早早让它剧终呢?青梅郡主蓦地关起窗子,她不愿再看到段平生的样子,更不愿再受这份情的困扰。 啪嗒! 窗门紧闭,也随即让段平生的嗓音戛然而止。 方才还满脸得逞之色的张煜,突然如同鱼刺卡喉,憋红了脸颊,忍不住问道:“武幽王,你怎么怂了?是男人就继续啊!” 然而段平生却答非所问:“此琴没了魂,还要它作甚?” “可……这……”张煜眼睁睁看着段平生神情落寞的走回包厢,想要阻止却无计可施,旋即迎来了庄半城的殷切目光,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花一万六千两银子,买了一把破琴! 不……不对!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张煜情绪混乱,他觉得自己中了圈套,可段平生的演技堪比奥斯卡,别说他挑不出毛病了,就算是与段某人同台对戏的李青梅都未能察觉丝毫异样。此时的她,心中不断复述着的段平生的话,此琴没了魂……此情没了魂…… 唉…… 此情自始便无魂。 李青梅愈发的自责起来,她认为是自己放任不管,才害得段平生唯有真心赠月明,看到失魂落魄的张煜将凤凰琴送来,她思来想去,还是选择收下,探手摩挲着凤凰雕文,眼神黯淡,既然如此,就让我用这种方式为这份感情画上句号吧。 半句话都没说,木然的走出燕王包厢,张煜心中那叫一个七上八下,一万六千两银子打了水漂,让他肉疼得不敢相信是自己做出的荒唐事!可回过头来,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事情,段平生所在的包厢没有拍得任何一件宝贝!心中愈发想要搞定段平生的他,以为自己终于来了机会,忙不迭的发难道:“武幽王!这东西都拍完了!似乎你没有资格继续留下珍珑品奇了吧?” 可段平生却不慌不忙的沉声说道:“庄老板,拿一枚招财进宝来!” 张煜蓦地瞪大了眼珠子,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往年间的珍珑品奇中,有这么个地位极高的存在,居然在前三轮中失了手,庄半城哪里肯放过这么大的财主,所以灵机一动,将珍珑阁的标志物件,一枚巴掌大小的金制银钱称作招财进宝。当庭宣布,如若哪位实在是看不上珍珑阁的东西,就能用一万两银子换一枚招财进宝进入下一轮,而等到想要出手时,这招财进宝仍旧作价万两银子。 庄半城想卖那位极高存在一个好,旁人也不敢出言,谁知到后来,这招财进宝的存在一直保留了下来。 张煜猛地一拍脑袋,暗道自己真是被气糊涂了,他的心中也渐渐生出一种可怕的想法,难道那个废人就是自己的命中克星?无论如何都讨不到任何便宜? 而正美滋滋数着银票的庄半城,哪里敢怠慢段平生?凤凰琴卖出这般高价,早就弥补了他的损失,拿着一枚招财进宝亲自来到段平生的包厢中,笑脸盈盈:“王爷,您的招财进宝!”而他眼中却是再说,“王爷当真好手段!” “过奖过奖!”段平生收下金钱回以眼神,又不动声色的把玩着装有凤凰真血的玉瓶。 庄半城连连摆手,意思是“您收好”。 互相演了对方一场的两人,表面上虽是相视一笑,可心中却明明恨得要死。 王爷,此番作罢,咱们日后再来较量一番? 庄半城用眼神发出战书,扳回一城的段平生摩挲着玉瓶,微微一笑。 呵呵。 放马过来!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珍珑品奇(五) 随着凤凰琴最终归了李青梅,这场珍珑品奇的正餐大宴终于开始,前三轮中竞拍的大都是平凡之物,最后两轮呈现的却是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宝贝,纵使是那些不通武道的幽州权贵都有一争之心。 返回高台后,庄半城立刻喊道:“庄某废话不多说,估计诸位英雄好汉与幽州头面人物,都等得不耐烦了,第四轮珍珑品奇这就开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庄半城心里一直在打鼓,因为相较往届,今年的人数实在是有些可怜,相应的竞拍价格就不会高到哪里去,弄不好,前三轮中赚到的银子都得搭进去,怎能不让庄老板心忧?他颇为幽怨的看向龙眠山的上空,心说早不早晚不晚,武王宝库怎么偏偏就挑在今天出世呢? 在场人中还有两位惦念着龙眠山的战事。 其中一位是道化师无四,只不过相较于庄老板的埋怨,他却极为镇定恬然,五指轻轻点动,逸生玄奥气息,不知在计算着什么,脸上时不时涌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另一位则是坐镇于酒楼之上的龙门罗龙捕,只见他大马金刀的坐于窗边,双眉如箭,眼眸如电,腰上裹着一条粗圆木带,侧耳聆听龙门银钓袁飞鹰的汇报。 “禀告大人,武王宝库已于正午开启,黄沙刀君以及酒丐率先穿过龙眠瀑布进入宝库,但其余人因为积怨太深,在瀑布之前展开厮杀。普渡寺仙子与魔宗妖人比拼最是激烈,龙门部众则盯紧了武后遗党、太平逆党以及前楚余孽,至于人数众多的三方势力,除却青鸾殿二长老强行带人杀入宝库外,龙眠山匪与冀州将军部下都因实力不济选择撤退。” “秦龙鱼比两位地榜宗师稍慢一步进入瀑布,根据目前他传出的最新消息来看,武王宝库机关重重危险无比,宝库构造错综复杂,并且布满了蟒龙藤!” “蟒龙藤?”罗龙捕眼神一寒,“相传蟒龙藤伴龙而生,岂不是说武王宝库中藏着一条龙?” 袁飞鹰重重点头:“据秦龙鱼禀报,黄沙刀君找到数片龙鳞,而酒丐则找到一瓶沾染龙气的陈酿!” 嗒嗒嗒! 罗龙捕用指关拍打着桌面,面露疑惑:“奇怪,也没听说武王和龙族有关系啊?怎么他的宝库会和龙扯上关系?” 正当罗龙捕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又有一位龙门铜钩前来送信,袁飞鹰接过密函刚一上眼,立刻面露惊色,可还不等他说什么,空中便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龙威! 即便是幽州城与龙眠山相距甚远,中间还隔着一座和鸣镇,滔天龙吼仍旧逸散出庞大龙威,震慑幽州百姓,凡是境界不够心性不足之人,都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一些从北边逃难来的灾民则泣不成声,以为是龙王爷显灵大旱将除,磕头连连。可是任凭他们磕得再怎么响亮,天上的那颗太阳照旧火辣,心灰意冷之际,他们忽然听到了一个颇具诱惑力的嗓音:“是不是受够了风餐露宿?是不是恨极了背井离乡?是不是觉得幽州砸碎狗眼看人低?是不是找不到家的方向?” 打扮得破破烂烂的鱼得水宛如救世之人,真臂高呼:“来吧,大家伙既然沦落至此,何不组建一个丐帮?让咱们抱成团!让幽州的这些砸碎知道好看!” 就在鱼得水趁机蛊惑人心笼络灾民的时候,袁飞鹰终于艰难的熬过了龙威之力,头带虚汗向丝毫不受影响的罗龙捕禀报:“大人,秦龙鱼来报,魔宗妖人被普渡寺仙子逼到绝路,施展魔宗禁术,进入疯魔状态大肆杀戮,就连黄沙刀君与酒丐都不得不暂避锋芒,只能任由他率先踏入核心宝库。” 罗龙捕面色淡然的摆摆手:“现在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触怒龙颜,恐怕得死不少人,传我命令,所以龙门成员即刻返回,不得有误!” “是!” 袁飞鹰抱拳离去,罗龙捕则将目光投向了珍珑品奇,看着庄老板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觉得异常好笑:“庄半城,珍珑品奇开了这么多年,总不能让你回回血赚吧?” 本就担心今年收成的庄半城被龙威一震,立马跌倒在地,与会之人的状况大都与他相差无几,庭中只有胜峒道长在内的少数几人还能维持镇定,其他人都和张煜一样重重跪地,哪里还有江湖豪强幽州权贵的样子? 段平生听闻滔天龙吼时,旋即接到了意志与灵魂的双重判定,好在他本就心神坚毅,又穿着拥有庙堂气运加身的四爪龙服,更重要的是重楼戒中放着盘龙奇石,为他分担了大部分压力,因而仅仅过了弹指时光,段平生便恢复如初。 可让他尤为惊异的是,郭穆与贾龙阳仍旧闭目抵挡龙威之力,可小凳子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仍旧神神秘秘的同手中的小棍子窃窃私语,惹得段平生都不得不相信,恐怕这个小家伙还真就找到了,连白衣影卫都瞧不出玄妙的宝贝。 而其他包厢中的人物,大都没有遭到龙威困扰,唯独张煜一人,不仅由于实力不济,心性更是被段平生搅得乱七八糟,因而龙吼出现的刹那便从凳子上跌落下来,面如死灰重重跪地,身躯一个劲儿的颤抖,额间汗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出。与他同处一室的罗白羽却颇为顺利的摆脱龙威,看着张煜颓唐模样轻轻摇头,暗道此人真是没有丁点张家夫子的样子。 过了不久龙威散去,庄半城等人这才缓过劲来,身上的泥土能够拍掉,可面庞的尴尬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敛去的,但珍珑品奇又不能耽搁,庄半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拍卖,果不其然,在与会者普遍情绪不高的情况下,第四轮中呈现的武功秘籍、刀剑珍宝,要么流拍,要么以远低于庄半城的心理价位交易而出。 尽管早就有了准备,庄老板仍旧是难以接受这般局面,珍珑品奇自召开至今,他还从未遇到过这般惨重的损失。可是为了珍珑阁的招牌,他还不得不挤出笑脸将一件件宝贝送出去,若非段平生看他可怜,出手强行拔高几件物品的价格,恐怕庄半城非得气昏过去不可。 好在庄老板怎么着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很快就镇定心神,开始了最后一轮拍卖。此时,仍旧留在场中的身影已不足二十个,相较以往仍旧偏少,但庄半城却有极大的信心拍出称心的价位,原因无他,能够放在此轮拍卖的物品,都是能真正被称作“宝贝”的东西。 凡是在场之人都盯紧了最后的几件珍宝,拍卖名单早在三月之前便有定数,尤其是包厢中的存在,为了夺得心仪珍宝而煞费苦心。 逐渐摆脱龙威的张煜,恢复了先前的嚣张姿态,大声问道:“庄老板,都到了这个时候,您赶快透露到底会不会有那本《炼体书》啊?” 与段平生相同,尽管身为夫子本院的核心弟子,张煜却由于体质所限难以习武,而夫子本院中的宝典对悟性与境界都有极高要求,无法参悟。所以起初被长辈发配幽州的张煜消沉了好一阵子,直到听闻炼体奇书藏在武王府的传言,立刻动了指使小凳子的心思。 而他在来幽州之前,曾接受长辈委托,必须从珍珑品奇中拍得某一宝物,因此如若炼体奇书真的出现,那么张煜将面临抉择,所以他颇为急切的想要搞明白。同样的,剩余之人也不约而同的望向庄半城,炼体奇书非同小可,这将决定某些与会者是否改变原本目标。 庄半城收敛苦涩笑意盎然:“诸位稍安勿躁,这最后一轮,原本暂定只有三件宝物拍卖,不过嘛,现在已经变成了四件!” 尽管庄半城并未明言,可是任谁都知道那多出来的一件,便是传说中的《炼体书》了! 张煜眼神晃动不止,呼吸急促,他难忍动用公款中饱私囊的想法,更何况相较于《炼体书》,长辈托付他竞购的宝物简直不值一提!因此,张煜忍不住喊道:“庄老板,还磨蹭什么?赶快把《炼体书》拿上来啊!” “诶!张公子莫急!”庄半城摆摆手,“以那件宝贝的地位,怎么能头一个出现呢?咱们要拍卖的第一件物品,乃是剑仙遗物,沾染仙气的磨剑石!” 庄半城正说着,那位跟着他到武幽王府讨公道的灰衣老人,便将所谓的磨剑石取来,锦盒一开,露出一块漆黑圆石,乍一看此物平平无奇,可是转眼间便有剑仙气象萦绕于石中,更是引动空气发出响亮鸣动,场中凡是佩戴长剑的来者,都不得不强行压下即将脱鞘而出的宝剑,就连段平生都觉得眉心泥丸中被江东旗魂镇压,又被先天紫气封锁的本源剑气在蠢蠢欲动。 陆承锋与白鸾道人对视一眼,即便有炼体书的出现,他们的目标仍旧是磨剑石,对于陆承锋来说,炼体书起不到多少作用,而磨剑石却是他攀登武道巅峰的关键! 与此同时,燕王李忠也同郁郁不乐的李青梅相视点头,这块举世罕有的剑仙遗物,正是燕王为李青梅选中的嫁妆!青梅郡主暂时忘却了那一双深情眼眸,专注的盯着磨剑石的样子,她心中想象着江北哥知道了这个消息,该会怎样兴高采烈! 然而,待庄半城方才说出磨剑石底价五万两后,便立即有一人出言加价! 出价者不是别人,正是段平生! 他喊出的银子也并非底价,而是足足十万两银子! 霎时间,满堂寂静。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珍珑品奇(六) “……” 庄半城无语了,陆承锋无语了,燕王父女更无语了,正思索着无论如何都要把炼体奇书拿到手的张煜无语了!脑袋晕晕的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看到罗白羽微微惊愕的样子,他肯定自己听到的是十万两银子而非十两! 我的乖乖,武幽王这是要死啊!十万两银子,差不多就是剑仙磨剑石的最高价位了啊! 要是别人出十万两,庄半城早就高兴得合不拢嘴,可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却毫无喜色,只是一个劲儿的祈祷着,王爷,我的好王爷!庄某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演您了,只求您能高抬贵手,放庄某一马啊!否则,这个年不好过啊! 然而段平生却毫不理会庄半城的怨念,老神在在的拿起茶杯,轻嘬一口,出言问道:“庄老板,是不是看不起本王的银子啊?” 庄半城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不是,当然不是!庄某……庄某只是没见过王爷这般豪奢的出价方式。十万两银子!武幽王爷出价十万两银子!敢问哪位还有继续加价的?” 十万两银子! 庄半城在心中怒吼着,苍天啊,快点来人救救我啊!然而无论是陆承锋与白鸾道人,还是燕王父女都迟迟不曾出声,心中谋算着个中利弊。 等了许久,庄半城的眼神渐渐晦暗,他木然的继续说道:“既然再无加价者,那么这块剑仙磨剑石,就属于武幽……” “慢着!” 陆承锋双眉紧蹙,推窗出言,他面无表情的看向段平生的包厢,心中恨极,他知道段平生这是在报复他,昨夜是自己亲口透露事成之后,宋稚会帮他拍下磨剑石,而尽管如今宋稚仍旧将王府所有银钱交由白鸾道人,可连同两人从青鸾殿带来的积蓄,总计也不过十一万两,陆承锋被逼到了绝路,为了这块磨剑石,为了自己的武道之路,他必须全力以赴。 “我出十一万两银子!” “好!”庄半城笑了。 “十二万两!” “好……”庄半城哭了。 段平生出价那叫一个干脆,干脆到让陆承锋无力的坐回原位,他看向神情落寞的陆承锋,轻轻笑道:“承锋兄不必气馁,不过是一时失利而已。” 陆承锋接连败在段平生手上,锐意全无,白鸾道人阴冷出言:“小辈,休得猖狂!” “哈哈哈哈!” 段平生怒极反笑:“你这老杂毛的嘴脸,本王真是平生仅见!” “你!” 白鸾道人赫然逸散雄浑气势,却旋即被一道中正平和的气息淹没,只听道化师无四说道:“两位暂且息怒,毕竟这里是珍珑阁,没看到庄老板的面色都气白了吗?” 庄半城心说道化师说得对,我的脸的确是被气白的,而紧接着他的脸色又变得红润起来,因为青梅郡主代替燕王李忠出声了。 “我们出十三万两!” 出言之时,李青梅并未推开窗户,可她的手指却是摩挲着凤凰琴上的雕文,心中回想着白鸾道人领着王府供奉围杀段平生的情景。她毫不奇怪段平生对白鸾道人的态度,却越发的想搞明白,王府供奉围杀自家王爷的真正原因,难道…… 李青梅沉默了,而一同沉默的还有段平生,他静静品茶再无叫价之意,让李青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多了一份愧疚。 但体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庄半城,差点喜极而泣,强行压下嗓音之中的颤抖,对这块磨剑石进行拍板定主,十三万两银票拿到手里,算得上是富甲天下的庄半城头一次觉得赚钱是如此不易,而他算了算,通过段平生这么一搅和,自己反倒是赚了不少,旋即带着美妙心情,开始下一件物品的拍卖。 庄半城轻轻打开灰衣老人手中新出现的锦盒,露出了一卷古意盎然的竹简,令人惊奇的是,此简材质分明是竹子,可如今看来却与玉石无异,而本来串联竹简的韦编也变成了金编,锦盒一开,华光涌现,浩然正气汹涌而出,霎时清退所有杂念。 “这卷竹简之上所记载的乃是道家经典《道德经》,虽然并非老子亲自刻下的那一卷,却也是极早的临摹本,再加上临摹之人乃是书法名家,尽得老子真意,因而这卷《道德经》的意义非比寻常!” 听闻庄半城所言,段平生立刻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么巧?珍珑品奇上拍卖道德经,而那位读书人借走的也是道德经!他清楚的记着,搞定所有琐事后返回埋书楼,听到读书人亲口诵读道德经文。他始终认为读书人此举定有深意,因此竭力体会经文真意,有些他懂了,但另一些却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说的便是自己,悟性超绝却根骨低劣。然而那句“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则让段平生始终难以结合自身理解。 就在段平生沉默之际,庄半城宣布《道德经》的拍卖开始,而第一个出价的乃是张煜,尽管他已经打定主意转攻《炼体书》,可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否则不好向家中长辈交代。 “嘿嘿,在下先开个头,就五万两银子吧!” 道德经与磨剑石的底价相同,喊话之后,张煜不忘继续挑衅段平生:“武幽王,刚才那把凤凰琴被本公子夺了去,你就没有心思从本公子手里夺过这卷《道德经》?” 段平生瞥了一眼十分跳脚的张煜,淡然应道:“算了,本王想要的是《炼体书》,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得以相见,怎会容忍它同本王失之交臂?只可惜,晚了几天。” 张煜瞄了眼段平生的嫣红眉心,嗤笑一声:“武幽王,你可要想好了,《炼体书》贵为四大宝典,定然价值不菲,你能出多少银子呢?十二万两恐怕不够啊,更何况,本公子十分怀疑,你兜里到底有没有这么多银票?本公子可是听说武幽王府财政困难,莫不是你方才在咋呼我们?” 闻言,陆承锋立时皱眉,宋稚将王府剩余钱财都交到了白鸾道人的手中,按道理,武幽王手里能有一两万银子就已经是顶天了,更何况他先前已经花了一万两千两银子,方才毫不犹豫喊出十万高价,回头想想确实疑点重重! “庄老板!”张煜眼神微冷,“本公子提议查一查武幽王到底有多少银子?如若他是存心来搅局的,那么还是赶走为妙。” “这个……”庄半城抹了把汗,“不怎么合适吧?” “合适!为什么不合适?” 张煜冷笑着对众人说道:“凭什么他没有银子却能在这里肆无忌惮的瞎叫唤?而我们就要忍气吞声?” “呵!” 段平生冷笑一声:“在没有定论之前,一直瞎叫唤的似乎是某条恶犬吧!怎么着?敢不敢同本王打个赌啊!如若本王拿出十二万两银票,你就当众狗叫三声,否则本王立刻滚出去!” 听得段平生如此斩钉截铁的声音,张煜和陆承锋都有些奇怪,他们想不通武幽王为何会有这般底气,难道他手里真的藏有这么多银票?陆承锋沉默了,可张煜却察觉到了不对,他敏锐的发现段平生拿着茶杯的手在微微晃动,这分明是心虚的样子!哼哼,看来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仍旧想着咋呼我们啊? “好啊!”张煜站起身来,指着段平生,“你要是能拿出十二万两银票,本公子立刻狗叫三声,不仅如此,我还会学狗蹲在这里,直到珍珑品奇结束,只不过武幽王,你必须要真正的滚出门去。敢不敢啊?啊?” 张煜胸有成竹的俯视段平生,眼神中满是挑衅之色,心底说道,哈哈,有种的就接赌啊!本公子定要让你名声扫地! “有何不敢!” 然而段平生却用最简单却也最有力的方式回击了张煜,一张一张万两银票出现在他的手中,每多出一张,张煜的面色就要变化一次,直到段平生手里拿着十二张万两银票,彻底让张煜面如土色! “什……什么?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张煜纳闷了,陆承锋更是想不通,然而他们紧接着就难以置信的看到,段平生仍旧往外一张一张的掏出万两银票,直到手里攥着一叠总计二十万两的银票。 段平生甩动着银票:“二十万两银子,买一部《炼体书》总该够了吧!” “这不可能!” 张煜愤怒的吼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别提武幽王府的财政大权掌握在宣华夫人手里,就算是宣华夫人都不可能掏出这么银两!” “哈哈哈哈!”段平生冷冷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东西!本王为了这《炼体书》,昨日找到亲自庄老板,用埋书楼抵押,换来了足够的银两!张煜,我问你,埋书楼值多少银子?” “埋书楼……”张煜咬牙切齿,“埋书楼里的藏书连夫子本院都望尘莫及,自然是无价之物!可你有什么资格用埋书楼做抵押?” 段平生负手而立:“资格?就凭我是武幽郡王!够了吗?” 够?张煜心说当然不够!幽州城里谁不知道武幽王就是傀儡?但无论如何他都顶着王爷的名头,单凭武幽郡王四个字,却也是够的!尤其是庄半城那种见钱眼开的商人,怎么可能顾忌旁人?他张着嘴巴想再度争辩,却忽然看到庄老板手拿地契与所有票据说道:“张公子,王爷所言不假,埋书楼的确抵押给了庄某,不信您自己瞧瞧?” 张煜面如死灰,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同庄半城计较了,看着段平生的目光,看着所有人的目光,他忽然想起刚才自己的模样是多么可笑,简直就是一条狗啊……张煜慢吞吞的走到门前,艰难的学狗蹲坐下来,几度张口都难以出声,又忽然听到段平生的嗤笑:“既然张公子不愿狗叫,那就算了,反正本王原先就不想同恶犬计较,只希望你日后少在本王眼前瞎叫唤!” 深深吸气,张煜强忍着杀了段平生的冲动,豁出脸皮大叫三声:“汪汪汪!” “好!” 段平生毫不吝啬的拍手叫好:“张公子能认清自己的本来面目,真是难能可贵啊!” “你!” 张煜指着段平生,气得说不出话来,而他紧接着听到道化师无四加价的声音。蹲坐在地的张煜有些迷茫了,以自己手上的资金,肯定比不过段平生的银子,那岂不是说炼体奇书与自己定然无缘,而他又明确表示不会参与道德经的争夺,那么自己的对手就只是道化师一人而已。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只要能拿下《道德经》!我就能缓和长辈的看法,一旦我回归了夫子本院,那么就有卷土重来的时日! 张煜忙不迭的同道化师无四展开比拼,但问题是,道化师无四也对竹简势在必得,两人你争我夺,价钱很快便超出了庄半城的心理价位,也渐渐逼近了张煜能够承受的极限!然而道化师无四却仍旧坚定不移的继续加价! 被逼到了绝路的张煜渐渐失神,他忽然记起自己为了那把凤凰琴,无端端浪费了一万六千两银子,如果能有这一万多两银子,拿下道德经绝非难事!可是……没有可是! 张煜终究是因为资本有限,败在了道化师无四的手里,眼睁睁看着那锦盒竹简送入了道化师所在的包厢。 为什么…… 张煜迷茫了,此时的他已然不是蹲坐在地,而是直接瘫坐在地,罗白羽看在眼中,心中鄙夷之色更甚,他有资本援助张煜,但他同样有自己的目标,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出现的是会《炼体书》,还是他所谋求的物品。 两个宝贝接连拍出了远超心理价位的高价,让庄半城笑得合不拢嘴,他不露痕迹的同段平生对视一眼,深知之所以造成这般情况,或多或少都有段平生的原因!至于两人之间关于埋书楼的交易,当然是假的,不过这地契与所有票据以及那么多银票都是真的,只不过是两人为了掩人耳目做的后手罢了。 庄半城美滋滋的将第三件拍品拿了上来,对于此物,他心中就没有多少负担了。 “想必诸位都听说过四大宝典之一《炼体书》的传闻,那么庄某就不废话了!”他指着标注“炼体书后篇”的黑色书籍,“本人花了十万两银子从盗王手中购得,那么这底价便定为十万两好了,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两!诸位,还在等什么?”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本炼体奇书后篇之上,引起一场场血雨腥风的奥秘便潜藏于内,他们难以按捺心中的渴望,可是一道声音却犹如冰水当头浇下,顿时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财大气粗! “二十万两!” 段平生拿起茶杯,无视所有人的惊骇目光。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珍珑品奇(七) 二十万两银子,几乎是炼体奇书能拍到的最高价了,哪怕是燕王李忠都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因此,见到段平生这般不惜代价,在场之人立时为之震撼。 或许有人要问了,段平生将炼体书送上珍珑品奇,不就是为了卖给别人吗? 不,当然不是! 如若段平生不拿下炼体奇书,那么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便难以解释! 那就是盗王手里的炼体书从何而来? 答案无非是两个,武幽王府,或者不是!一旦被人发觉炼体书出自武幽王府,那么段平生便要迎接源源不断的麻烦,首先炼体书会遭人觊觎,其次盗王骗钱又引得江湖草莽生怨,最后指不定他和庄半城的交易会被旁人找出猫腻,进而引起一系列的问题。 反观拿下炼体书,尽管同样会遭到惦记,可段平生本来的目的就是把它散布出去,之所以这般大费周章,便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我武幽郡王是今天才拿到的炼体书,这样的话,他将之公布于众则全无后顾之忧,那些被坑了钱的武人也断然不会找到他的头上。 当然,如若铤而走险,将炼体书卖给别人,自己再悄悄散播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这样的话不仅风险极大,并且只能获得一笔见不得光的银子,更不符合段平生接下来的谋划。 因此,他自己的东西,要自己亲手拍下来! 可是个中缘由,只有段平生清楚,尽管庄老板答应同他合作,却也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要将炼体奇书这种烫手的东西亮出来?段平生不动声色的看向重楼戒中的炼体书原本,希望医仙遗志第二阶段的奖励,不要让我白费苦心! “武幽王出价二十万两!”庄半城高声喝道,“哪位来宾还想加价?这可是江湖四大宝典之一,无论花费多少代价都绝对不亏!” 庄半城没有丁点压力,便开始肆无忌惮的煽风点火,反正无论别人出多少钱,笑到最后的肯定是段平生,这一点,庄老板尤为自信! 然而场中气氛却如同凝固,任凭庄半城再怎么吆喝都无济于事,一堆人都被段平生的气魄震得脑袋发晕,哪里有一较高下的念头?但是知晓秘密的李青梅却糊涂了,任凭她怎么想都想不通,段平生这是要干什么?无奈之下只能用眼神求助穆先天,而富家老翁打扮的穆先天只是摇摇头,让她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李青梅瘪瘪嘴,只好凝神等候。 瘫坐在地的张煜双眉紧蹙,不知为何,他越来越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奇怪在哪里他也说不明白!张煜看着段平生细细品茗好似天下我有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视线飘忽中,忽然看向庄半城,惊觉原来奇怪之处就在庄老板的身上,先前段平生出价之时,庄半城的表情殊为怪异,可面对眼前这本炼体书却反而神色如常。 张煜不由得开启了脑洞,他愈发坚定的认为段平生和庄半城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关键便在于这本炼体书!至于什么抵押埋书楼,什么银票,都是假的,都是两人提前串通好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炼体书而已!不得不说,张煜的想象力极为丰富,竟然让他摸出了大概。 张煜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了真相,就在庄半城即将宣布归属的时候,忽然大吼道:“且慢!” “张公子要加价?” 庄半城还以为张煜是不甘心,谁知后者阴测测的说道:“庄老板,我觉得有人在捣鬼啊!如果我所料不假!这炼体书就是武幽王自己的,这场拍卖分明你和他演的一出戏!” 李青梅同样这般认为,只是她听从了穆先天的意见,粉唇紧闭。庄半城闻言瞳孔一缩,他不知道张煜为什么会发现了这个秘密,而段平生却神色不改,嘬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说道:“张公子真是记打不记疼,现在不只是瞎叫唤,还会乱咬人了。本王问你,你说我与庄员外勾结,目的何在?” 张煜哪里知道两人的目的,但屡屡被段平生羞辱的他,只想扳回颜面,一个劲儿的叫嚷着:“不要狡辩了,你们肯定是串通好的!” 段平生端着茶水走出厢房,又问道:“庄员外与我串通,有何好处?” 张煜看着段平生缓缓走来,立刻从地上站起,指着他的鼻子喝骂:“你这个废人还在欲盖弥彰,分明是心虚了!” 段平生站定于张煜身前,提出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如若本王早就拥有了炼体书,为何还要选择化神绝路?” 这个问题,直接让所有人疑惑顿消,正如段平生所说,有了炼体奇书,谁还会选择化神道啊? 张煜终于被问住了,然而他仍旧不肯相信,甩手怒道:“一派胡言!万一是你疯了想要自寻死路呢?先前我明明看到庄半城神色怪异,这一点你作何解释?” 噗! 段平生冷不丁将手中热茶泼在张煜脸上,漠然眼神看向忽然起身的罗白羽:“还是把这条疯狗请回去吧,实在是让人扫兴!” 庄半城随即拱手出言:“不瞒各位,庄某先前只是在想,武幽王爷恐怕是还不上抵押金了,因此一直思考该怎么处理埋书楼,却是始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张煜愤怒的抹去脸上的茶叶,宛如落汤鸡一般怒叫道:“那你们倒是说说盗王手里的炼体书从何而来?不是武幽王府还能是哪里?这分明是你们三人早就导演好的戏码!” 炼体书从何而来,同样是极为关键的问题!与会者再度看向段平生与庄半城。 然而早有准备的庄半城却是答道:“这一点,张煜公子恐怕是多虑了。其实早在传出炼体书藏于武幽王府的时候,庄某就派人查过这个一消息的来源,最终大致确定是由城西地痞组成的蝰蛇帮大肆散布。” “后来庄某从盗王手中购得炼体书时,曾经就此提问,他才说明是由他授意的,为的便是吸引无数英杰抵达幽州,顺便多捞一笔而已。庄某先前还有些疑惑盗王怎么会这么缺钱?可当看完了炼体书便立刻明白了缘由,里边需要用到的天材地宝,连我都觉得晃眼。” “不知诸位听过庄某的解释,是否还有疑问?”庄半城看向张煜,“如果张公子还不相信,大可亲自去找盗王对峙,看庄某所言是否有误。” 张煜看着庄半城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而李青梅若非亲眼见到炼体书原本,差点相信了庄半城的说辞。罗白羽深深的看了一眼转身离去的段平生,将张煜扶回了包厢,一些本想集资争夺炼体书的人,也就此息了念头,看武幽王的神态,身上的银子恐怕不止二十万两。 段平生重新坐回座位,郭穆为他满上茶水,悄声笑道:“上好的茶水泼在一条狗的脸上,可惜了啊。” “可惜?”段平生瞥了一眼郭穆,笑容莫名,“当然不可惜。” 随后,庄半城宣布《炼体书》归了武幽王,不过段平生没有急着将之拿到手,而是让庄老板代为保管,这让场中许多草莽暗叹一声,纷纷称赞武幽王心思缜密,时刻提防他人觊觎。而随着灰衣老者拿出最后一个锦盒,这场珍珑品奇终于迎来了尾声。 庄半城笑吟吟的将锦盒打开,场间顿时金光璀璨,耳中则传来洪荒巨兽的沧桑咆哮,尽管这一声咆哮远不如龙威巨吼,却也依旧让失魂落魄的张煜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在庄某从盗王手中购得《炼体书》前,便将这金鹏真血定做压轴之物。”庄半城指着乘有一滴金色鲜血的玉瓶,“但后来细细思量,仍旧没有改变主意,盖因这灵气未失的金鹏真血,恐怕今日过后,便无法再现人间,只是不知哪位豪客会成为它的主人!金鹏真血底价八万两银子,诸位请便吧。” 包厢之中,罗白羽以及朱雀公子的目标都是这金鹏真血,因而主要竞争也在这两位之间展开,然而计划完成的段平生却突然不管不顾横插一脚,使得这金鹏真血的价位迅速攀升。 “十三万两!” 段平生每次叫价都要喝一口茶水,搞得罗白羽和朱雀公子看到他拿起茶杯,都要狠狠握拳,实在是因为两人的资本有限,然而问题关键是,两人都有必须的理由拿下这滴金鹏真血,只能咬着牙抬高价格。 “十四万两!” “十五万两!” 已经到了承受极限的朱雀公子,还没喘口气就又见到段平生端起茶杯:“十六万两!” 朱雀公子怒而起身,喝道:“武幽王,你已经花了二十多万两银子,要是手中没有这么多银子,本公子劝你最好别吭声!” 方才被张煜点出疑点的庄半城,见到段平生又开始搅局,脸上只能强颜欢笑,心里却扑扑直跳,他很想和朱雀公子说一句,你的质疑是多余的,紧接着段平生便将一十六张万两银票拍到桌子上,不言不语,继续品茗。 一旁的郭穆和贾龙阳看见这么多银子眼皮直跳,而朱雀公子只能悻悻然坐下,这个价位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期,如若不肯放手,只能和身旁的刀君首徒借钱,而另一边的罗白羽同样面临这个问题,扭头同张煜好言相劝。 刀君首徒是个爽快人,但他与朱雀公子相交不深,只借了四万两银子,朱雀公子忙不迭的加了一万两,而不等罗白羽说服张煜,段平生又在桌子上拍了两张万两银票。 庄半城看得直哆嗦,虽然他起先有意思让段平生抬抬价格,但到了十八万两的价位,差不多能让庄半城弥补第四轮的损失,接下来每一次加价,都会面临两种结果,一是天堂一是地狱,庄半城站在人间,只能任由段平生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李青梅越发想不明白段平生要做什么了,抵押埋书楼,自买炼体书,现在又加入金鹏真血的争夺战。她偷偷地扫视四周,发现许多幽州权贵都露出嫉妒之色,某些江湖好汉更是直勾勾的盯着段平生的所在,道化师无四那里看不真切,但白鸾道人却毫不掩饰眸中杀机。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表现得越突出就越危险吗? 青梅郡主摩挲着凤凰琴,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 燕王李忠自始至终都关注着女儿的神态变化,他淡淡的与穆先天对视一眼,神情不改,只是指尖沾水在桌上画了一条大江。 “十九万两!” 朱雀公子几乎是咬着牙喊出这个价格的,这让陆承锋想起自己的模样,然而他却看到段平生仍旧轻描淡写的端起了茶杯,手边又多了两张万两银票!长相邪魅的红衣男子立时向庄半城质问道:“庄老板?埋书楼到底值多少钱?” 道化师无四幽幽说道:“无价。” “嘿嘿!无价总得有个价。”庄半城干笑一声,“朱雀公子不要动怒,武幽王爷能出得起这么多银子。” 而这时,罗白羽见张煜久久不肯点头,厉声问道:“张煜!我且问你!你想不想打败武幽王?想的话,就把你的所有银子借给我!我父亲是龙捕,难道还能坑你的银子不成?” 浑浑噩噩的张煜顿时有了精神,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段平生败在他的手上,而他看到罗白羽坚定不移的眼神,一狠心一咬牙直接将自己的所有银子交给了龙捕之子。 罗白羽松了口气,眼神阴晴不定的看向段平生:“二十一万两!” “二十二万两!” 段平生想也不想便喊出价格,而他手中的茶杯也再一次填满。 此时庄半城的心思被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把段平生的嘴巴塞上,他不知道武幽王为什么突然失了分寸这般咄咄逼人? 然而事实是,段平生极其确切罗白羽会继续叫价,原因很简单,似他这般精明的人物,怎么可能看不出罗白羽竭力掩饰的小动作,和一位随同他于江山征战十年的王牌成员一模一样? 更何况,江湖出身与江山结局有关,段平生早就摸清了其中的脉络,自然能轻易找出两人的关联。 江山时你便想得到金鹏真血,彻底与我反目,恐怕在江湖中,这滴金鹏真血与你的主线任务有关系吧? 段平生微微一笑,想起在王牌公会最后一次虚拟会议上,罗白羽转投启天麾下是那般的果决,毫不念及旧情! 段平生听到罗白羽加价,再度拿出两万两银票,而他的动作差点让庄半城急疯了,也立时让罗白羽失去了所有的风度,近乎怒吼着喊出价格:“二十五万两!” 庄半城瞪大了眼睛,即便是他都没有料到,罗白羽为了这瓶金鹏真血竟然这般不惜代价!但他更没有料到段平生的举动。 “二十六万两!” 段平生微微一笑,喝茶之时将两张万两银票拿出:“这是本王的所有资本,如果罗公子还能出更高的价格,本王甘拜下风!” 罗白羽眯起眼眸,忍不住看向自己和张煜的所有积蓄,缓缓的吸了口气,而他的动作立刻让庄半城提心吊胆的望了过去,同时也让其他被这场疯狂竞价彻底震惊的与会之人注视于他。 深深吸气,罗白羽将自己的所有资本也拿了出来:“二十六万五千两。” “好!罗公子真是大气,本王佩服。”段平生拱手道贺,忽的又面色一变,手中竟是多了两块招财进宝,惊讶道,“诶呀呀,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东西?” 罗白羽看向段平生,哪里不知道对方在耍他,可是他已经无法再叫出更高的价格了,心中轻叹,段平生,江山时我在你手下干了十年,永无出头之日,想不到进了江湖,你仍要压我一头! 然而就在罗白羽心灰意冷的时候,段平生却突然话锋一转:“既然罗公子这般不吝钱财,那本王便忍痛割爱好了,这两枚招财进宝,就请庄老板换成银子吧。” 罗白羽双拳紧握,却仍旧不得不感谢段平生的“好意”:“白羽谢过王爷高抬贵手!” 到了现在,他怎能没有意识到段平生发现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方才看到段平生掏出两块招财进宝,差点被吓得魂都没了的庄半城,此时一听,哪里敢有怠慢的地方,立刻压抑心中窃喜宣布金鹏真血归了罗白羽,二十多张万两银票到手,直接让庄半城弥补了第四轮的所有损失,里外里再这么一算,今年赚的银子也不比往年少多少。 看着手中的金鹏真血,罗白羽的脸上毫无喜色,他早知道自己被段平生坑了,对方压根就没有丁点拿下的意思,纯粹是为了让自己付出血本而已!然而正如段平生所想,自己若想完美的完成当前主线任务,就必须取得这枚金鹏真血。 罗白羽有自己的考虑,当务之急是先拿下金鹏真血,至于他欠张煜的十多万两银子,完全不是问题,因为段平生的手里握有二十八万两银子,足够应付任何财政困难! 珍珑品奇正式结束,罗白羽随同张煜起身离开,他不露痕迹的与刀君首徒遥遥相识,又看着被庄半城请去后堂的段平生,眼中露出了深沉杀机。 不知,你该如何迎接黄沙刀君的怒火?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化神点灯 珍珑品奇顺利结束,庄半城欢欢喜喜的将段平生等人请去后堂,随后又领着段平生一人进入密室。 段平生把玩着两枚招财进宝,轻声笑问:“庄老板,最后的收成怎么样啊?” “本以为出了龙眠山那事儿,会影响今年的进项,多亏了王爷您出手相助,非但没有亏损,反而赚了不少!”庄半城接过段平生推来的一堆万两银票,又从上面拿了两张退了回去,“王爷劳苦功高,五千两银子是叩门宝贝的分成,另外的则是您的辛苦费。” 能有大把的银子拿,段平生怎么会拒绝,又多了两万两银子,足够他干许多事情了。 庄半城看着段平生的神情,提出疑问:“王爷,您现在能说说为什么要露出《炼体书》这种烫手的东西吗?我可是记着一帮江湖武夫直勾勾的盯着您的背影,眼珠子都泛红呢!” 段平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庄老板可知道现在龙眠山的情况?” 庄半城有些疑惑,却旋即离开密室找到了灰衣老者,最后神色怪异的拿着一张密函返回,不声不响递到了段平生的面前。瞄了一眼庄老板,段平生立刻发觉龙眠山恐怕出了不小的意外,随后浏览密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武王宝库开启后,最先冲入瀑布洞口的黄沙刀君与酒丐反而受蟒龙藤所困,毫无收获,倒是让打伤普渡寺仙子的魔宗妖人与人多势众的青鸾殿,捡了便宜。魔宗妖人仗着疯魔状态强行冲击蟒龙藤,直入武王宝库核心地带,取走了不少的好东西,而青鸾殿二长老老奸巨猾,跟在魔宗妖人背后打秋风,同样收获不菲。 但是由于魔宗妖人的疯狂行径,触怒了龙眠瀑布深涧下的老龙,一声龙吼立时震死了不少人,而滔天龙威更是除却地榜宗师皆难以抵挡,若非老龙困在深涧不得脱身,否则纵然是所有人即刻撤退,都断然不会活下多少。 就目前最新的情况看来,青鸾殿收获众多但损失也极其惨重,而龙眠山匪和张校尉的人马却因为早早退却,顺利抽身。至于魔宗妖人则趁着疯魔状态还未结束逃到了不知何处,其余势力也都死的死逃的逃,根本不敢继续停留于龙眠山中。 段平生收起密函,眼神闪烁,扭头向庄半城询问酒丐的相关消息。 庄半城如实回答:“据说酒丐从前就是个叫花子,因缘际会找到了一座酒仙洞窟,用了不知多少年喝光了洞窟藏酒,便摇身一变成为八重楼的地榜宗师,连道化师无四都颇为忌惮。此人在江湖上的名声还算正派,只是嗜酒成性,做了许多荒唐事,听说道化师无四的道场外有一座万猴林,林中盛产猴儿酒,然而一连好些年,道化师都没能喝上一口,全都到了酒丐的肚子里。” 闻言,段平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让庄半城介绍道化师的情况。 “道化师无四,河南道武林头面人物,威望颇高,曾经以一己之力解救宋州城的百姓,因此他的万化道场香火极盛,门下弟子数目过百,当代佼佼者是潜龙榜上的新秀,排位比朱雀公子高,但低于陆家天骄。” “嗯……”段平生沉吟一声,心中有了决断,炼体奇书就是烫手的山芋,必须尽快丢出去,但他又不能白白丢出去,总要讨些好处!而无论酒丐还是道化师,都有段平生看重的地方,然而问题是,他缺少一个契机,名正言顺的把炼体书下篇公之于众。 庄半城到了也没明白段平生的用意,反倒是又搭上了一顿晚宴,酒足饭饱后,段平生等人才离开了珍珑阁。 一直等候在珍珑阁旁的江湖草莽看到段平生的出现,立时躁动不已,端坐于旁边珍珑阁旁酒楼上的胜峒道长,马上就听到一边的憨厚壮汉叫嚷起来,询问何时动手。胜峒道长有些无奈的捋着胡须,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傻啊?大庭广众动手,你就不怕龙门把你钩回去锁在渔网里?更何况,你瞪大眼睛瞧瞧,现在赶马车的是谁?” 憨厚壮汉摸着脑袋细细一看,立时吓了一跳,此时驾车的并非郭穆,而是始终跟从于庄半城左右的灰衣老者,这位可是不弱于地榜宗师的人物,灭掉他们这些人,只需要一巴掌的功夫。 段平生早就料到出门不太平,所以庄半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的要求,谁叫自己拿了人家的好处呢?就当送佛送到西了。明有灰衣老者,暗有白衣影卫,段平生等人先是绕道赶回老王府,让贾龙阳分出大部分侍卫护送小凳子回府,接着轻车简从赶往揽风醉月楼,今天又是五日一度同素裟相会的日子。 揽风醉月楼依旧冷冷清清,丝毫没有一座青楼该有的样子。 段平生让灰衣老者暂时藏于暗中,留下贾龙阳守着马车,随后跟从郭穆走入楼中。与上次相同,一进入楼门便有一位姿容俏丽的女子将郭穆带走,只有段平生一人独自走向楼阁最深处,素裟所在的房间。然而不同的是,晋升破天镜令五感再度提升的段平生,清晰的察觉到,这看似空空荡荡的楼中,有许多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仿佛没有知觉,段平生一如往常来到素裟的房门前,可是门中传来的声音却让他立时站定。 “素裟姐姐,你的伤不要紧吧?来来来,赶快躺下,让弟弟为你看看。哎,素裟姐姐为何拒绝弟弟的好意呢?我真的只是想为你疗养伤势,断无分毫杂念!其实,弟弟原本也不想唐突了姐姐,可问题是那武幽王不知好歹,硬是将我准备送给姐姐的凤血石抢走,否则哪需要这么麻烦,他还出言中伤姐姐呢。” 朱雀公子! 段平生哪里会听不出这嗓音的主人,眼眸微微眯起:“揽风醉月楼……明楼!哼哼,我早该想到你的身份啊!” 啪! 不等朱雀公子继续说话,段平生直接将房门推开,立时惊得朱雀公子神色变换,见到段平生的模样后,邪魅面庞露出阴险笑意:“哈哈!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武幽王,还不快快把凤凰真血拿来?没看到素裟姐姐急着用吗?” 段平生瞥了一眼朱雀公子,转头看向面色苍白的蒙面女子,尽管她神情依旧恬淡,可眼眸之中却难掩疲惫,从前他毫无所觉的呼吸声,终于得以听见,但满是虚弱之状。段平生旋即坐到素裟身边,轻轻的将她那双冰冷双手捧在掌心,素裟眼中露出笑意,而被无视的朱雀公子眼里却喷出怒火。 “武幽王!这里是揽风望月楼,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珍珑阁里本公子不好动手,莫非你认为在这里照样可以横行?” 段平生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轮不到自己出手,素裟只是冲朱雀公子瞪了一眼,这位方才还怒不可遏的红衣男子,立时变得浑浑噩噩自动走出门去,还不忘将房门关紧!让段平生大开眼界的同时,更对素裟的实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只不过,素裟眼中的疲惫愈发浓郁,似乎即将难以支撑昏睡过去。 段平生怜爱的看着素裟,一身素雅衣衫,难掩天妒容颜,尤其是那一双剪水双眸,最是让他觉得难以忘怀,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段平生看着这对天下无双的清澈眼眸,认定素裟的心灵同样纯净无比。他从重楼戒中将两滴凤凰真血取出,问道:“那草鸡公子说此物对你有用,那你快快服下吧。” 素裟听到段平生对朱雀公子的称谓,会心一笑,没有拒绝段平生的好意,她给了他一个眼神,他立刻心领神会的闭起眼睛。纤纤玉指揭开乘有凤凰真血的玉瓶,指弹瓶底,两滴圆润真血旋即浮于半空,顺从于素裟的意念,一滴融入段平生的眉心,一滴钻进了素裟的泥丸。 闭目沉思之际,段平生只觉得眉心发热,继而他便发觉自己的意识来到一方奇特世界,世界周围漆黑一片,眼前只有一座围成圈的高墙,墙边挂着一盏未曾点燃的油灯,油灯之下立着一道倩影,不是素裟还能是谁? 尽管在意识世界中,素裟仍旧是原先的打扮,而她始终闭口不言,用只有她和段平生才知道的手语进行交流。 段平生看着高墙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晋升破天镜时搭建的高楼外墙,只要他能成功完成丹田蕴息,便可让高墙形成骨架,让自己有资格建造更为宏伟的高墙。而那盏油灯,便是白衣影卫所说的化神点灯,听闻素裟所言,只有将此灯点燃,才能让身躯与丹田浑然一体,产生更为强大的力量。 素裟笑颜盈盈的站在油灯之下,用手语教授段平生该如何化神点灯,而她所传授的方法,则是一套段平生晋升内息境界便可使用的化神内功! 段平生毫不理会系统消息,专心致志的体会由素裟所传授的点星诀,拥有惊才绝艳悟性的他,又凭借超高的专注度,毫不费力的领悟点星诀的窍门,随后在素裟美眸的注视下,凝神于油灯灯芯之上,一点火星蓦然凭空浮现点燃灯芯,尽管熹微灯光照亮的范围极少,却也立即让段平生感到了不一样的地方,而这也正式宣告他成功完成第一次化神点灯! 段平生与素裟相视一笑,他能体会到她的甘愿奉献,而他也察觉到她的状态在渐渐好转,随着素裟轻轻挥手,那方漆黑世界消失不见,段平生恢复意识后立时看向素裟,果然神色不再苍白,面颊红润,显然是凤凰真血起到了作用,让素裟的伤势恢复大半。 心中大定的段平生忽然看到使用凤凰真血后,又多出了许多系统消息,可是不等他仔细查看,一道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立刻让他瞪圆了双眼。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副本任务 在赌命世界中,副本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对于一到四等出身格局的赌命者来说,它是一个空间封闭的新手村,而在出生格局至少五等脱壳金蝉的人面前,它便是一座有待攻略的副本城市。 每一个副本都存在一个最高任务,只要将之完成,便可获得丰厚的奖励。 而眼前的竞争性副本任务“和鸣之危”,显然代表副本和鸣镇出现巨大变故,使得系统不得不临时发布此任务代替原本的最高任务,而这也预示着,完成任务之后,贡献度最高的赌命者,将会获得等同于最高任务的奖励。 果不其然,方才离开的朱雀公子去而复返,急匆匆说道:“素裟,楼主请你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素裟看了一眼段平生,后者轻轻点头,便缓缓起身随同朱雀公子离去,而段平生知道今夜定然不得安生,便走出卧房,看到了手拿密函的灰衣老者。 “王爷,请看。” 段平生接过一看,眉头霎时皱起,心说和鸣镇的变故,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密函中说,在龙眠山战事结束后,紧接着出现了一系列的变化。 冀州将军麾下张校尉本来见势不妙领兵撤退,谁知半路上遇到了携宝而归的魔宗妖人,不得不说,此人倒霉透顶,疯魔状态结束后实力大降,本想着用气势逼退官兵,谁知敢于在段平生面前叫嚣着讨公道的张校尉,压根不吃这套,领着手下直接围杀了魔宗妖人,武王宝库中的东西自然落到了张校尉的手中。 这位张校尉拿了烫手的东西,立马离开龙眠山冲向最近的和鸣镇,还派出了一些斥候给幽州城夫子书院送信。原因是冀州将军乃是夫子远亲,而这位张校尉又是冀州将军的远亲,所以他想用宝贝讨好身为夫子嫡系后人的张煜,借机和夫子本院扯上关系。 然而问题是,斥候并未将消息送到,便被人半路截杀,尽管还是泄露了出来,却也晚了一个时辰。 而就在这一个时辰内,龙眠山匪尾随张校尉来到和鸣镇外,按道理,在没有攻城器械的辅助下,数目不过百余的山匪想要打下和鸣镇无异于痴心妄想,可让段平生无法想象的是,这帮山匪的真正身份居然是契丹异族! 马踏江山无人不低头的段平生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不提整个河北道了,单就拿幽州城来说便有龙门分部驻扎,罗龙捕的一把封喉弓,愣是逼得白衣影卫不敢将段平生带离这是非之地!可偏偏龙眠山中居然藏着一位实力堪比地榜宗师的大祭司,以及两位七重楼的铁血勇士,余下的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契丹人。 “该是怎样一帮饭桶才看不到家门旁藏着这么大的隐患?”段平生气笑了,要是放在他领兵治军的时候,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司职情报搜集的部门必定会遭到血洗,更何况龙眠山旁的落凤山就是青鸾殿的大本营! 就算是再恨铁不成钢,现在都无济于事了,段平生只能继续看后文。 在来势汹汹的契丹异族面前,和鸣镇的城墙简直如同纸糊,轻而易举的攻入城中,搜寻身怀重宝的张校尉!好在尾随张校尉的不单单是龙眠山匪,还有援助魔宗妖人的魔宗成员以及一些前楚余孽,这些人只有夺宝之心,却也拖慢了契丹异族的脚步,就在系统发布竞争副本任务的时候,和鸣城中的乱战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在密函的最后,庄半城答应让灰衣老者继续护佑在段平生左右,免得因为炼体书出了差池。 (竞争性副本任务) 任务要求:在和鸣镇不被彻底摧毁的前提下,清除所有契丹异族。 任务奖励:视贡献而定。 任务简介:和鸣镇乃是幽州咽喉,殊为重要,契丹异族除却争夺宝藏外,还有摧毁和鸣镇的计划,以便日后契丹大军举兵南下侵占河北道。 段平生原本就计划借用目前的身份,搞定一个小型副本捞些外快,像和鸣镇这般几乎是最高等的副本城市,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但既然碰到了,那就断然没有错过的理由,不声不响选择接受,而他旋即又看到了素裟的身影。 朱雀公子见到段平生没有离去,邪魅眼眸轻轻眯起,威胁道:“武幽王,现在不滚更待何时?” 然而话音刚落,朱雀公子便不由自主的扇了自己一嘴巴,面露不甘向素裟说道:“素裟姐姐,你为何百般维护这个废物?” 啪! 素裟一个眼神过去,朱雀公子又扇了自己一嘴巴子,看得旁边的揽风醉月楼主——念奴娇直皱眉头,赶紧为朱雀公子解围,并喝斥素裟:“记着你的身份!朱雀公子岂是你能动的?这个废物命不久矣,我劝你早些想通,不要误了终身。” 段平生一听声音就知道,上一次催眠他意图套出炼体奇书所在的便是念奴娇,单看面庞看不出年岁,长相妩媚,勾人眼神不断望向朱雀公子,绫罗衣衫下的娇躯凹凸有致,却一个劲儿的在朱雀公子身上蹭,满是谄媚之色。 段平生将之同韩笑比较,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韩女侠媚骨天成,尽管还未彻底长开,保留少女纯真,但一颦一笑却是媚态横生,哪里似念奴娇这般矫揉造作令人厌恶。 不过朱雀公子倒是十分喜欢念奴娇的风骚姿态,嘴角噙着笑意:“素裟姐姐,你到现在还没想通,死心塌地跟着那个废人,只能遗憾终身。” 然而恬淡女子始终不为所动,轻轻走到段平生面前,用手语同他交流,想要劝段平生离去,段某人当然选择拒绝,朱雀公子看出了段平生的意图,嗤笑一声:“就凭你这个废物也想来凑热闹?不过,若是你将炼体书交出来的话,本公子倒是能考虑考虑!” 一提到炼体奇书的存在,藏在整个揽风醉月楼阴影处的眼眸立刻盯死了段平生,楼主念奴娇更是不加掩饰眸中贪婪:“武幽王,既然来了揽风醉月楼,自然得留些东西,我看不如这样,只要你能交出炼体书,奴家便服侍你一晚,花样嘛……随你挑!”念奴娇轻瞥段平生的下身,做作的捂着双唇,“就是不知道,你的那话儿好不好用啊?” 楼中霎时满堂讥笑。 段平生看到素裟眼中闪过怒意,轻拍肩膀让她稍安勿躁,淡淡的看了一眼念奴娇:“如若我父王在场,量你敢这般放肆!” 念奴娇想起李长风,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过转念一想,李长风都死了五年了,她还怕什么?红唇一挑:“呵呵,废物就是废物,不敢用实力说话,连后台也不会找,似李长风那个入了地府的家伙,奴家劝你少提为妙。” 啪! 正畅快诋毁着李长风的念奴娇忽然倒飞而去,撞在楼中立柱上,脸上现出红彤彤的掌印,满楼的身影大惊失色缩回暗处,朱雀公子更是如临大敌的看着突兀出现的老者。只见死气沉沉的白衣影卫轻蔑的看着念奴娇:“记着,话不能乱说。” 而灰衣老者的现身,直接让朱雀公子生出逃离的念头,不过段平生暂时没心思料理他,转身对素裟说道:“咱们一起去和鸣镇看看吧,祖上丢的东西,怎么着也得拿回来!” 蒙着面颊的素裟淡然点头,在众多惊诧视线的注视下,跟从段平生走出醉风揽月楼,见到了拿着马鞭的郭穆:“王爷好威风!” 段平生没有理会郭穆的恭维:“本王要去和鸣镇看一看,郭兄意下如何?” 郭穆干脆利落的跳下马车,拱手道:“晚辈轻功不到家,唯恐耽误了时辰,还请两位老前辈搭一把手。” …… 就在段平生等人使用轻功赶赴和鸣镇的时候,幽州城中诸多接到消息的势力也开始行动起来,尤其是那些还未散去的武林高手,一听到契丹异族的消息立马慷慨前行,成群结队涌向和鸣镇,而龙门更是派出了大批成员,带领幽州城部分守军前去支援。 不过有一批人的打扮与旁人格格不入,他们个个身着文士长衫,衣冠楚楚,手拿一卷圣贤书,正气浩然,然而即便是领着李青梅的穆先天都不得不心生忌惮,皆因这些文士来自夫子书院。 李青梅轻功不济,被穆先天提着肩膀穿梭于大地上,可是那些文士儒生的速度却慢不了多少,青梅郡主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通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怎么会这么快?而穆先天却神色复杂的说道:“有张家夫子在世,这些文士想不快都难啊!” 在疾行文士之中,便有夫子本院核心子弟张煜的存在,他嘴上念诵夫子传下的疾行经文,置身于身旁老儒士的浩然正气中,一起一落便是几十丈的距离。张煜看到了李青梅的惊讶眼神,神情傲然无比,世人都知道洞玄子与第二达摩乃是玄黄两途的巅峰存在,却始终忽略了入朝为官的自家祖宗,乃是当世圣人! 如果没有张家夫子,哪里会让天下士子拥有翻身的机会?拥有这般的神奇伟力? 张煜越发觉得,既然我身为夫子后人,那便是我的福分,不容他人置喙的福分!有这么多士子相助,本公子定能剿灭契丹妖蛮,夺回武王宝物,让族中长辈对我刮目相看! 蓦地,张煜忽然察觉后方有一批人疾行而来,眼神倏尔一凝,注视于当中一人的身上。 武幽王! 张煜在心中对天起誓,本公子今天不仅要当着你的面拿走武王的东西,更要当着全天下的面狠狠的羞辱你,以泄我心头之愤! 正文 第七十章 鬼门关 被白衣影卫提着肩膀的段平生,同样发现了张煜等人的存在,只不过他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哪里像张煜一般,似是看到杀父仇人死死的盯着段平生。 “若论谁在化神一途上走得最远,当属在世圣人张家夫子。”白衣影卫淡淡说道,“别看张煜是这般骄纵纨绔,但张家夫子是当之无愧的圣人!无论言行举止抑或为人处世,都是令世人为之仰望的存在!本来,如果让张家夫子出手,或许能阻断广寒洞玄斩断天地连接,只是,他一心为国为民,将一身气运寄托于大唐国运之上,让天下士子拥有神奇伟力,自己却偏偏成了真真正正的弱书生!” “想当初,王爷也动过将你送往夫子门下,修习化神术的念头,但张家夫子早就停止收徒,而武王府的特殊存在,又不被大唐朝廷所接受,因此王爷只能徐徐图之,谁知出了后来的腌臜事端。” 白衣影卫不再出言,段平生默然静思,而施展轻功跟从在他身边的素裟则露出歉疚之情。 原因无他,李长风正是为了给段平生治病,才通过揽风醉月楼的关系找到了明楼,将身为药引的素裟请到了幽州城,而这两座楼的真正身份,其实便是太平逆党与武后遗党!在李长风得势的十多年中,出自明楼的素裟始终待在揽风醉月楼里,直到万碑山之战让武王府元气大伤,继而便牵出了李长风勾结太平逆党的事情!也是因此,李长风锒铛入狱,并死在了狱中。 素裟始终认为,正是由于自己才弄得段平生家破人亡。 但段平生却知道,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火光冲天的和鸣镇出现在众人眼前。 镇名取自龙凤和鸣,因为出了城门便是龙眠山与落凤山,段平生望着那座不算高的城墙,眼神恍惚,因为这座和鸣镇由他亲手建立,曾经一度当做武王军的大本营。只是百年过后,曾经崭新的城墙变得坑坑洼洼,而随着契丹异族将城门攻破,这边城墙上一片死寂,不难想,另一边该是怎样惨烈。 黑黝黝的城门看不到守城兵士的身影,却是突兀的大开着,一些闷头前冲的江湖好汉,只想着多杀一些契丹异族,却是因此葬送了性命。 段平生等人方才落地,门洞里就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先行一步的穆先天立刻带着李青梅与他们汇合,神色严峻的说道:“事情恐怕比预期还要复杂!” 话音刚落,只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黑黝黝的门洞仍旧空空如也,一切仿佛从未改变。 先前势头凶猛的江湖草莽们立刻被泼了盆冰水,看着那门洞踌躇不前,某个憨厚壮汉咽了口唾沫,问向身旁的牛鼻子老道:“胜峒道长,咱们怎么办啊?进还是不进啊?” 心里同样疑惑的胜峒道长也拿不定主意,可此人却知道抱大腿总是没有错的,立刻扯着几个要好的同道中人,悄悄靠在段平生等人的旁边,有三位实力不弱于地榜宗师的存在,总会安全一些。 而这时,幽州城夫子书院的士子儒生也终于赶到了。 张煜看到城门前围聚了一大堆人,立刻不乐意的喊道:“你们待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快入城?难道你们想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唐百姓被异族屠戮?” 一帮武人心想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这帮书生满口的为国为民为天下,倒是别驱使我们打头阵啊?不过还别说,尽管张煜的嘴脸有些丑恶,可领头的老儒士却当真称得上士子楷模,满脸皱纹的他,将圣贤书拿在手中,昂首挺胸来到门前,沿途之人均不由自主的让开道路。 老儒士双眸如同大海般深邃,而他身后的一帮士子立刻诵读由张家夫子亲自撰写的《圣贤书》,浩然正气雄浑而出,尽数涌向老儒士,转眼间,这位老者仿佛有金衣加身,整个人金灿灿的,目光所及皆如白昼般明亮,也让众人得以看清门洞内的玄虚。 啊! 李青梅立时提心吊胆的惊叫一声,因为她看到许多浑浑噩噩的人,明明满身鲜血却如同行尸走***无目的的在城门内乱窜。一干武夫同样惊诧不已,因为他们看到了先前冲入门洞的身影,也是这般围聚于城门之中。 士子诵读的声音旋即散去,老儒士收回目光,满面悲愤:“是阴尸宗的鬼魅伎俩!老朽本以为,纵然是魔宗中人在家国大义前,也会暂且放弃私念,殊不知人心难测。” “想不到夫子书院的人也会说几句公道话!” 这时有两道身影从城墙上跃下,李青梅看清了来人,微笑着激动喊道:“林师叔,林师兄,这里,这里!” 来人是护送李青梅归家的广寒宫成员,方才出言之人名为林三斗,矫健如飞,一身的侠气凛然,乃是洞玄子再传弟子,而眼神木讷的年轻人,则是林三斗的儿子林木,见到李青梅招手只是轻轻点头,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林三斗冲穆先天拱手说道:“先天先生,晚辈早先进入城中查探情况,如今以阴尸宗为首的魔宗势力正与契丹蛮族相抗,但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和鸣镇中散布着大量傀儡阴尸,如若不加以遏制,整座和鸣城的百姓断然再无生路。” 穆先天深知三教不和,林三斗之所以向自己秉明,便是为了让自己作为中间人,说服夫子书院要顾全大局。老儒士闻言,仍旧是舍我其谁的姿态,立刻提议所有人兵分两路,由士子儒生拯救和鸣镇百姓,其他人前去清缴镇压异族魔宗。对于这个提议,一帮江湖武夫自是欣然接受,浩然正气对付这些阴毒存在,极为合适,也正好遂了他们杀契丹蛮族的愿望。 不过这与张煜的计划背道而驰,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武王宝藏,所以立刻扬言反对:“不!清理阴尸的任务交给别人去做,我们夫子书院拥有浩然正气,不受阴尸困扰,可以直捣黄龙,早一步清理阴尸宗魔首,便可早一步解救镇中百姓!” 张煜不傻,他知道这帮士子儒生都是老古董,非得用堂堂正正的理由才能让他们顺着自己的意思做。老儒士觉得张煜说的也有道理,而其他人却不怎么愿意直面阴尸,搞得老人家难以抉择。 然而时间紧迫,段平生深知耽搁不得,每拖延一秒,便可能有一个百姓变成阴尸,这样下去不等契丹蛮夷消灭,百姓就得死光,这场竞争性副本任务便会宣告失败。 同白衣影卫那里了解到关键信息,段平生立刻说道:“诸位,可否听本王一言?” 张煜很想说不能,而老儒士却让他但说无妨。 “似和鸣镇这般规模的城池,阴尸宗会布下三座鬼门,一座主门定然在阴尸魔首那里,另外两座副门则会置于城中。”段平生向所有人拱手致意,“本王深知诸位英雄好汉,一心想要灭杀异族蛮夷,扬我武威,但拯救镇中百姓同样刻不容缓,本王欲率领部众摧毁一座副门,如若诸位不想看到同胞变成那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何不转攻另一座副门,助力书院众生剿灭阴尸魔首?” 李青梅看到段平生大义凛然的模样,眼神微动,忍不住拿他和张煜比较,暗自摇头,段平生眼中满是家国大义,而张煜脸上却写着“我要宝贝”四个大字。 不等所有武人回话,穆先天迅速与林三斗达成共识,向段平生说道:“武幽王仗义执言,老夫佩服,我与三斗剑会直奔另一座副门,如若诸位信得过我等,恳请分兵相助。” 方才便寻思着应和段平生的胜峒道长,见到攻打另一座鬼门也有了牵头人,立刻示意几个同道中人纷纷高喊:“武幽王果真大义,我等自会相从!” 其余武人见到有人松口,也不再固执己见,尽管心中难免会有图谋珍宝的念头,却也在大势已成的情况下,分作两派,跟在段平生或林三斗等人的身后。 张煜看着众星捧月的段平生,眼中生出浓浓的嫉妒之意,明明是他先提议直捣黄龙,也明明是夫子书院的任务最重,怎么到头来,风头全都被段平生抢了去? 跟在穆先天身后的李青梅同样望向段平生,可她却有一种感觉,那个位置只能属于他。 早已心急如焚的老儒士见到所有人终于放下私念,赶忙领着书院士子率先走入门洞,为他人开路。所有士子口中诵读圣贤书,浩然正气油然而生,聚拢周身,那些本想扑上来啃噬的阴尸,察觉到浩然正气,立刻厌恶躲远,使得城外众人得以趁机进入城中。 老儒生接受接受浩然正气的指引,再度口诵疾行经文冲向阴气最重之地,而另外两处副门所在也被他告知众人。夹杂在一干儒生之中的张煜看着段平生带人冲向旁处,嘴角冷笑不止,等到本公子拿到你祖宗的宝贝,看你这个废人该会怎样的追悔莫及? 张煜的算盘段平生一清二楚,不过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而已,然而他却不这么认为,纵然魔宗正与契丹异族争夺宝物,无暇他顾,而浩然正气又是两方的克星,但是别忘了,进入这座和鸣镇的势力远不止眼前这些呢! 段平生扫了一眼副本任务的概况,果然发现目前已经到了极度危急的地步,对于段平生等赌命者来说,当务之急根本不是剿灭契丹异族,而是稳定局势拯救镇中百姓。 至于武王宝库中的东西,段平生轻轻握拳,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谁都不能夺去!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阴尸疯狂 若在魔道宗门中评比最横行者,当属大罗神教,教主威名赫赫,曾与第二达摩酣战多次,虽均以失败告终,却是天下公认的炼体第二人。而行事鬼魅则以血羽为首,黑白两道皆有涉猎,与其归列魔门,倒不如说是独树一帜的邪宗。但要问最令整座江湖不齿的,非阴尸宗莫属! 早些年世间还有仙人坐镇,阴尸魔首得到阴邪鬼术,却只得潜心修习不敢露出马脚,等到时机成熟羽翼丰满便开山立宗,利用鬼术同地府勾连,为祸苍生!曾经险些令宋州城毁于一旦,若非道化师无四力挽狂澜,天底下定然会多出数不胜数的惨死厉鬼。 如今散布于和鸣镇中的阴尸,便是阴尸魔首所为,他开辟鬼门关将阴曹地府中的孤魂野鬼引入阳间,使之寄居于刚死之人的体内,继而变为一具具不知痛苦只识血肉的行尸走肉。 看着浩然正气散去后,再现狰狞的恐怖阴尸,段平生神色严峻,凭他现在的手段,不好对付这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摄魂术与失魂术两门化神术,对这些阴尸的作用并不显著,而他除却内功点星诀与身法碧水踏波,还未正式掌握一门用于短兵相接的功夫。 他的手中倒是拿着一把长刀,凭借破天境界奋力砍杀一时半刻并不是问题,但没有趁手的刀法辅佐,光是对付城门处的弱小阴尸就得花好些功夫,而随着愈发靠近鬼门关,阴尸实力会渐渐增强,到时候段平生就只能因实力不济干看着旁人动手。 这不是段平生想要的江湖。 素裟最明白他的想法。 恬淡女子站在段平生斜前方,也不见她动用玄妙招数,只是轻描淡写的挥手弹指,便有一具具死不瞑目的鬼厉阴尸倒下。而其他人却需要大动干戈,以身涉险才能堪堪跟上素裟的清理速度。 段平生猛然挥刀,砍断扑面而来的阴尸头颅,呲牙咧嘴的脑袋骨碌碌滚落在地,连同寄生其中的阴魂也一并死去。目前众人面对的阴尸,大都由普通百姓所化,虽然无惧痛苦却行动缓慢无比,它们若是一拥而上围攻一人,实力不济的江湖莽汉甚至都有可能中招,但当杀入城门的武林高手形成规模后,使得段平生都有功夫仔细观察素裟的动作。 淡淡月光透过笼罩在和鸣镇上的朦胧灰雾洒在素裟的指尖,让段平生看到了一抹银光,那是一根锋利长针,只见素裟屈指一弹,银光化流光,径直射入一具阴尸的眼窝,旋即那阴尸便倒地不起。 段平生若有所思,方才白衣影卫提示众人,头颅便是阴尸的弱点,因而倒在众人身后的尸体,大都是身首分离,唯有死在素裟手中的能留下全尸。 “一如化神点灯需要油灯作为载体,阴魂寄生同样要占据死尸泥丸。”白衣影卫一边秋风扫落叶似的开辟前方通路,一边分神为段平生解惑,“只要破坏泥丸便可重创阴尸,使其失去行动能力,待朝阳初升后,便可彻底消灭。” 在仙道凋零的年代,阴尸这等鬼魅之物不容于世,非但行动范围必须局限于鬼门关周围,而且丝毫难以抵挡阳气侵袭。 段平生正思索着他是否可以用长刀直接摧毁阴尸泥丸,而非费力砍头,便忽然接住了素裟丢给他的一盒银针。段平生本以为恬淡女子要教给他使用银针的窍门,却发现素裟只是自顾自的消灭阴尸,再无下文。 “等日后你有机会行走江湖就会发现,最好的功夫并非最适合自己的,而最适合自己的一定是自己悟出来的!”白衣影卫再度提示,“像素裟这般心思玲珑的姑娘,真是没处去寻呐!” 听闻白衣影卫的感慨,段平生攥紧了针盒看向素裟,果然发现她动手的速度缓慢许多,令段平生能够看清弹指出针时的每一个细节。 此时,超高悟性的独具优点显现出来,令段平生在模仿旁人动作时变得殊为快速,若有所得的他立即将一根银针捏在指尖,照猫画虎的甩出一根,却是歪的离谱,险些把一个牛鼻子老道给扎到。 有些难堪的冲满脸惊讶的胜峒道长打了个稽首,段平生略作思索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紧接着又发出一针,尽管情况稍有改善,但仍旧没有多少进展。段平生对比两度出针的区别,再结合素裟的动作,并未发现细节上有多少差异,只是出针力度与时机大大不同。 段平生没办法看出素裟暗中发力的诀窍,但他却知道出针刹那便是力道最巅峰处,只要将两者巧妙结合,便可突飞猛进。 心中有了大致方向,段平生接连弹出五针,尽管最开始的一针,只是扎在十步之外一具阴尸的胸膛,但接下来的每一针都逐步向头颅靠拢,等到二十针过后,段平生已经达到十步之内针针刺头,五步之内次次扎眼的地步,只是碍于自身力量以及某个难以突破的瓶颈,无法精准命中泥丸要害。 对于段平生的阶段性突破,白衣影卫甚感欣慰:“你的悟性很好,但最难能可贵的是临危不乱的意志,短短时间内无视阴尸存在,将这门暗器掌握到这种地步,不错,很不错。老夫建议你多加钻研这门针法,会对你日后施展那招天阶残式有所帮助。” 段平生轻轻点头,看了一眼依旧放在炼体栏位中的天阶残式,通过白衣影卫的只言片语,他知道了这是天下一等一的凌厉杀招,使用条件是打通手阳明大肠经,而参悟针法暗器则对此术有益。 收回心思,段平生越来越想早日见到这一招的真面目。 而就在这时,先前孤身深入的灰衣老者突然返回,带来一个颇为严峻的消息。 前方有大批阴尸汇聚,而它们的目标则是一座还未沦陷的住坊!与幽州不同,和鸣镇因其特殊性采取坊市制度,住宅区(坊)与交易区(市)严格划分,两区外围有高墙阻隔,这也使得坊门关闭后,住坊之内的百姓得以暂时安身,但情况紧急,支撑不了多久。 问题是这座住坊的位置,并不在鬼门关沿线上,而众人则只能将抉择权再度交给了段平生。几乎没有多少犹豫,段平生便当机立断,所有人兵分两路,灰衣老者领着一批人继续赶往鬼门关,而他则跟着白衣影卫前去解救住坊百姓。 由于灰衣老者透露有阴尸宗成员暗中操纵那批阴尸,所以跟着段平生的人马并不比另一方少多少。两拨人马互道平安,便猛然发力冲向各自目标,阴森森的街道中灰色雾气愈发碍眼,而方才悄无声息的阴尸口中,也渐渐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吼。 在白衣影卫的带领下,一行人聚拢成团,冲破阴尸封锁迅速逼近住坊,耳边响起惨叫、嘲笑、哭啼、呐喊,紧接着眼前浮现密密麻麻令人头晕目眩的海量的阴尸,以及阴尸之后那道残破不堪的住坊围墙。 有一道身着惨白衣衫的鬼魅身影站在沿街房顶,看到段平生等人的到来立刻停下嘲笑声,一双死寂双眸看向白衣影卫,眼中满是垂涎之色:“啧啧啧,拿这些傀儡阴尸同你身上的死气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多么美妙的一具身体啊,要是将你变成我的血炼母尸,桀桀桀桀,那我也有能力同什么地榜宗师好好斗上一斗了!” 此人心肠歹毒,脑袋却不愚笨,察觉到白衣影卫的视线,毫不拖泥带水的闪身离去,不过临行之前,他却动用阴尸鬼术激发所有阴尸的狂暴之力,使得本就难以抵抗的坊市围墙,愈发的摇摇欲坠。 “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救多少人!” 阴尸宗成员笑声刚落,方才还略显慢慢悠悠的阴尸立刻脱胎换骨,一个个疯狂的挥舞着手臂,不顾一切冲击住坊,围墙之内霎时传来绝望哭号,危机万分! 不等段平生出言,白衣影卫立时飞身而起,旋即落入阴尸群中,段平生只能看到他的轻盈身形踩着一头狰狞阴尸的脑袋,紧接着脚下便传来剧烈颤动,耳边听到轰鸣炸响,转眼间大片大片的阴尸被踩碎在地,住坊之危稍有缓解,却仍旧不容懈怠。 六重楼的胜峒道长立刻引领江湖高手冲入尸群,奋力拼杀,素裟与贾龙阳也护着段平生和郭穆加入战团。 面对全面强化后的狂暴阴尸,段平生必须拿出全部实力与之相抗,打通十三处穴窍的右手紧握长刀,左手则捏着银针伺机而动。狂暴阴尸速度远超普通百姓,而刚刚令凤凰真血强化隐凤血脉后的段平生,催动灵气施展碧水踏波也不再过于吃力。 一头狂暴阴尸疯狂的向他扑来,段平生立刻踩着灵动步法闪过扑击,继而一刀砍向阴尸左腿使之跌倒,旋即又前冲一步躲过另一头阴尸的突然袭击,左手甩出银针扎在这头阴尸的眼眶,紧接着右手刀身猛然一拍,将那卡在眼窝的银针打入泥丸,最后倒退一步大刀砍下,将正挣扎站起的阴尸砍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两头阴尸就此死亡。 而反观旁边的郭穆,尽管他的境界比段平生高一等,可面对这么多阴尸却显得十分手忙脚乱。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死战不退 段平生没有功夫同旁人比什么,因为阴尸的数目实在是太多太多,而住坊百姓的情况也愈发危急,等到段平生再度斩杀三头阴尸,住坊围墙也旋即告破,并且破口还不止一处! 一头头狂暴阴尸冲入墙中,立时引来阵阵凄惨哭号。 胜峒道长当即号召江湖好汉前去援助,可是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在场的武林高手居然没几个精通提纵轻功,难以飞身驰援,而白衣影卫也被一头天降狂尸阻拦。眼见形势飞速恶化,有几位江湖好汉硬着头皮冲入尸群,意图杀出一条通路,可是他太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太低估了阴尸的数量,结果非但没能成功救人,反倒是把自己给搭了进去,惨死尸群,最后连全尸都没能留下。 看着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段平生没有失去镇定,他立刻高喊:“诸位轻功高手可否带人过去?” 段平生提出的方法自然早早有人想到了,可问题是想带人过去并不容易,除非精通提纵轻功的武者境界很高,否则他的手劲一定有限,而在场的武林高手大都是种气膻中的炼体者,别看体魄不比普通人大多少,但一身重量绝对超乎想象,就拿五重楼的贾龙阳来说,体魄如同丛林巨猿,而他的体重则是常人的十倍有余! 纵然是在场中轻功最超绝者,都提不起他,更何况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重型大刀。 然而危机形势逼得众人不得不仔细考虑段平生的提议,有限人手注定无法运送大批武者,而这些武者的境界实力又注定不会高到哪里去,但即便此种方法只是杯水车薪,那些很可能会因此送命的低端武人,仍旧争先恐后自告奋勇。 段平生将这些人的决绝目光看在眼中,心思微动,如今的这座江湖,即便是最低微的武人大都胸怀满腔热血,而想想那为了天下士子甘愿做一位普通书生的张家夫子,越来越让段平生觉得,这座江湖并不冷。 看着三位精通提纵术的江湖好汉各领一人飞身前去,段平生忍不住也想贡献自己的力量,而就在这时,又有一处围墙被阴尸突破,素裟立即心领神会的看向段平生,抓着他的肩膀飘然而起,仅仅一次起落便成功抵达缺口。 一干武夫来不及赞叹素裟的翩然身姿,便又埋头于同阴尸厮杀,而段平生也立刻感受到了庞大的压力。一头头阴尸汇聚在缺口之旁,疯狂拥挤只为早些享受美味,而那些早先便冲入住坊的阴尸,则疯狂的扑向四散而逃的普通百姓,转眼间便死伤无数。 有素裟护在身旁,段平生得以迅速扫视四周,发现这座住坊中的百姓不在少数,其中也不乏手拿兵器的守镇官兵,在围墙周围,零星散落着还未搭建完毕的护墙工事,很显然阴尸爆发过于迅速,守镇官兵的布置没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段平生看着溃不成军的守镇官兵,气不可遏的暴喝一声:“我是武幽郡王,从现在起,你们必须听从我的指挥!违者,不仅要格杀勿论,整个家族也要遭到官府追责!男人充当奴役,女人则变作娼妓!” 此言一出,当即震慑了那些早就被吓破胆的守镇官兵。 “本王命令凡有军籍者,必须拼死相搏!普通男丁寻找可用武器保护老弱妇孺!如果不想让和鸣镇变成鬼镇,就给本王拿出血性!”段平生大吼之时,江东旗魂启动发出红芒,令他的双眸变得摄人心魄,而随着他用一记重刀砍下一个头颅,守镇官兵立刻壮着胆子放弃逃窜,转身与众多阴尸厮杀。 相较之下,住坊百姓仍然慌乱不已,却有众多难忍愤懑的男丁拿起所有趁手的东西,在先前冲入围墙的武人帮助下,迅速稳定局势,将闯入围墙的所有阴尸顺利扑杀。 尽管情况稍稍缓和,但段平生却是知道,煎熬才刚刚开始,他抬手指着那些还未完成的护墙工事,喝问道:“这是谁的主意?没有死就快给本王回话!” 立时有一位扮相同其他官兵不同的军士走上前来:“禀报王爷,都是小人的主意!” 段平生没有看他,仍旧全力砍杀意图冲入围墙的阴尸,大吼道:“你立刻带领普通男丁加固其他方位,至于其他官兵都拿着武器分散到缺口附近!” 尽管素裟的银针杀伤效果惊人,但单凭素裟和他两人,难以长时间抵挡,而其他三个缺口同样如此,因而在军士带领住坊男丁四处搜寻围墙缺陷之时,剩余的二十余名守镇官兵则四散开来,为段平生等人分担压力。 呃呕呕…… 围墙外的尸群口中吼着毫无意义的恐怖声响,尽管他们没有死去多久,但大多数面庞都沾染鲜血,有些甚至因为狠狠挤到了围墙上,使得面颊血肉模糊,看得段平生身边的五位官兵心惊胆战。 素裟仍旧毫不停歇的弹指飞针,射杀一具具阴尸,虽然她因为伤势未能全数愈合,体力逐渐不支,却仍旧强撑着一口气,不肯放松。段平生看到她愈发苍白的面孔,面色一沉,继而狠狠一刀斩向一头漏网之鱼,紧接着其他五个官兵不管不顾乱砍一气,虽然最后成功的斩杀了这头阴尸,可也把自己也累了个半死。 段平生狠狠地踹了旁边仍旧在砍着死去阴尸的官兵一脚,气怒道:“拿出你们的胆子!都给本王看清了!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可怕的!人被杀就会死,它们也不例外!别一个个怂的和孬种一样!记住喽!你们身后站着一大堆女人!难道你们想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成软蛋?还是在下地府的时候被人看做懦夫?” 素裟终于因为体力不济,一针失手,而段平生紧跟着就是一刀,斩在那闯入阴尸的腿上,旁边有一位逐步镇定的官兵立刻挥刀砍下,阴尸头颅虽然未掉,却也让它失去了所有威胁。 段平生指着这头阴尸大吼道:“看到了吗?一刀!就只有一刀的功夫!你们要是觉得自己的力气连娘们儿都比不了,就给本王滚回去,让女人换了你们!” 不单单是站在段平生旁边的五位官兵,其他三处缺口的也立刻被激起了血性,虽然这些人能够提供的力量有限,却终究凭借过人素养迅速发挥应有的作用,使得素裟得到了喘息之机,也让住坊危机暂时平息。 住坊之外的武林高手看到四处缺口的情况都稳定下来,心中大定,可手上却不曾放松,一具具阴尸身首分离,倒伏遍地。而场间战斗最激烈处,当属白衣影卫与血红狂尸的战斗,这头血色狂尸明显与普通阴尸不同,浑身散发着堪比白衣影卫的浓郁死气,体魄比贾龙阳还要大一圈,它的力量没有多强,却极为耐打,白衣影卫屡次出拳轰击在它的身上,只是留下数道凹坑而已。 得空看得此幕的段平生,眉头微皱,白衣影卫是他能依仗的最强资本,而只有白衣影卫解决血色狂尸,这场住坊之劫才得以迅速解除,否则等到墙外的武林高手打到墙边,恐怕这座围墙早就破得千疮百孔了。 果不其然,尽管段平生下令继续加固围墙,却仍旧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第五处缺口,幸好胜峒道长凭借高深功力与友人相助,出手逼退大群阴尸,为众多英雄好汉提供助力空间,一时间有十数道身影飞入住坊,令局势大为稳定。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在第五处缺口化险为夷之时,强攻住坊另一边的狂暴阴尸居然推倒了十余丈墙壁,立刻让拥挤不堪的阴尸宛如洪流般汹涌进入,从背后扑向那些毫无防备反而老弱妇孺! 安稳局面一闪而逝,紧接着便是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怒的噩耗。 胜峒道长立刻领着众多英雄好汉阻挡阴尸洪流,但那十余丈缺口却仿佛罪恶深渊,吞噬所有人的希望,任凭胜峒道长等人费尽浑身解数都难以彻底遏制。 惨叫声此起彼伏,段平生好不容易才安抚的民心立刻被惊恐支配。 情况危急,段平生不得不做出抉择,素裟看到他眼中的肯定,轻轻点头,飞身冲向情况最危急处,只剩下段平生带着五位口干舌燥的官兵镇守缺口。 段平生看着眼前这道约莫两人宽的缺口,一言不发,他知道那五人已然心生退意,但他要用行动告诉他们,是个男人就必须死战不退! 此时此刻,他已经没工夫施展银针,双手紧握长刀,一刀一刀砍在意图冲击缺口的阴尸身上,他竭尽所能的逼出身上所有气力,让自己的长刀变得更具力道,孕生出让那五个官兵心惊胆寒的威慑气魄! 血肉横飞,哭号遍地! 在强大的视听冲击面前,五个已经被逼到绝路的官兵只能狠心咬牙,将脑袋拴在腰带之上,亡命拼杀,他们看着段平生那比无数阴尸还要疯狂的模样,愈发认定,一旦退缩,他们家人的下场必定凄惨不已! 杀吧!杀吧!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何不在死前多杀些阴尸垫背呢? 有那样一个时刻,让站在缺口前的六人面对生死抉择,尽管他们或是主动或是无奈,却都在无尽阴尸的面前,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只为多杀一头阴尸,多为他人拖一分钟! 即便是其余四处缺口的江湖好汉,都对眼前的绝望景象心生退意,可以段平生为首的六人却仍旧忘我拼杀! 啊! 一头阴尸突然冲入,跌跌撞撞的将一个官兵扑倒,张嘴便是一口血肉,意识到自己死期已至的他,却没有因为武器暂时受制而放弃抵抗,脑袋猛然撞出,撞碎了阴尸的鼻梁,旋即趁着空隙解放被制双手,左臂挡在面前,被阴尸狠狠咬住,右手则拿着长刀一次又一次砍向扑在身上的阴尸脖颈。 鲜血浸润了脸庞,污染了双眼,可他仍旧死命的睁着双眼,一次又一次忘死挥砍,直到刀锋终于斩断了阴尸脖颈,而他也随之被手中余力取走性命。 在此期间,又有两人战死,但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在临死前以命换命,消灭了一头阴尸。 此时此刻,随同段平生继续拼杀的官兵只剩下两人,而守卫另外四处的江湖草莽却是退得一个不剩!手中长刀重如万钧,但段平生仍旧死战不退,而其余两人的情况同样糟糕,亦是像个男人一样,挺立在缺口之前。 他们三人的背后,是一片暂得安宁的土地,置身于此的老弱妇孺,都呆呆的看着三人,他们不知道段平生等人为何还能坚持,而心中有一股热流涌上双眼,化作了泪流。 终于,另外两个官兵因为体力不济,力竭身死,而独力面对无数阴尸的段平生,也抵达了尽头。 他的右臂肿胀不已,难以挥刀,他便用左手发射银针,拖延所有阴尸的脚步。 似乎是由于身处存亡之间,段平生的头脑变得颇为清明,他只觉得每一根银针弹指离手时的感受,清晰的浮现于脑海,而先前始终困扰他的瓶颈,旋即洞开。 尽管段平生的力量几乎耗尽,但转瞬间他仍旧凭借刁钻针法,接连清除三头阴尸,可人力终有尽,段平生终究无以为继,被随后涌来的阴尸扑倒在地,而始终被他护在身后的老弱妇孺看到这一幕,立时忘却了生死,冲向了扑面而来的狂暴阴尸!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在眼中,他们大都无力改变,只能看着段平生无力的面对尸口。 但就在这时,一道叹息忽而响起,只见夜空中蓦然浮现一道刺目光亮。 道化师无四手中拿着他刚刚拍得的道德经,飘然而至。 “阴尸宗为祸苍生,该杀!” “武幽王舍身为民,当赞!” 道德竹简忽而悬浮展开在道化师面前,只见他轻轻一抖,简上文字便凭空飞出,布满坊市上空,转瞬明光降世!凡是被字生明光照耀到的阴尸立刻身死,而置身于阴尸嘴下的段平生也因此侥幸逃生。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黑白魔头 道德经文大显神威,无数阴魂骤然湮灭,阴尸瞳中狰狞之色随即消逝,挣扎中的段平生看到眼前面庞浮现解脱神情。悬浮于住坊上空的一个“补”字忽而落下,融入段平生的体内,转眼间他便恢复如初,脱困起身。 看着自己的双手,再看看倒伏遍地的众多阴尸,段平生头一次体会到自己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力量。想当初他被迫种气泥丸,为了对付紫鸢和马有三,必须施展摄魂术,后来面对黄沙刀君的弟子,有限力量完全派不上用场,多亏了素裟早先一眼暗送的失魂术才化险为夷。 之后在毒妇宋稚撕破脸皮的那一夜,段平生也只是借用商周古玉的神奇效用逼退陆承锋,又靠附着本源剑气的失魂术化解了白鸾道人的杀机。彼时的段平生看似拥有了强大能力,然而不过是镜花水月,甚至还需要沈宫补刀,才可扭转局势。 再后来,段平生在穆先天的辅佐下完成炼脏,泥丸主穴尽数开辟,手阳明大肠经右臂支脉打通十三处穴窍,使得碧水踏波第二重终于不再停滞不前,隐隐让他产生脱胎换骨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不实在,纵然他在珍珑阁门前,一脚踹飞了纨绔张煜。 直到素裟使用凤凰真血助他化神点灯,强化隐凤血脉,于这和鸣镇中直面狂暴阴尸,才让段平生意识到自己终于有了自保之力,尽管这些阴尸的实力连一重楼的武者都比不了,但对于旁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却让他尤为欣喜。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虽然这座住坊最终成功保全,但仍旧死了不少人,妇孺老幼的哭声嘤嘤响起,让段平生默然看向战死的五位官兵,三人与阴尸同归于尽,两人力竭而死,没一个后退半步,没一个是孬种! 可惜,无论江山还是江湖,这般铁血男儿战死无数,反倒是怂包活得更久。 扫视那些劫后余生个个心有余悸的守镇官兵,段平生怅然一叹,毕竟都曾提刀斩阴尸,他能做的只有补偿死者而已,将先前的军士叫道面前,沉声说道:“把这五人厚葬了,至于花费,你日后到武王府上找大管家沈宫报账。” 军士见段平生身边倒了不知多少阴尸,心底一颤,立马应声,招呼下属赶忙收敛官兵尸体。 一身纱衣落到段平生身边,关心凝望,段平生看着素裟的疲累模样,为她抚顺秀发:“伤势怎么样?” 素裟轻轻摇头,表示并无大碍,而这时白衣影卫也联手道化师无四成功斩杀血色狂尸,来到段平生面前。 “道化师前辈大义凛然,晚辈钦佩不已。”段平生由衷说道,单论实力,白衣影卫或许不输道化师无四,但较之剿灭阴尸,恐怕没多少人比道化师更有心得体会。 道化师无四满面肃容:“阴尸宗丧尽天良,坏事做尽,人人得而诛之!想当初宋州大劫,远比如今危急,一城百姓险些殒命,若非贫道侥幸觅得良法,后果不堪设想!” “和鸣镇之危还未解除,不是闲谈的时候,贫道这就去其他坊市解救百姓,还望武幽王派人护送这些难民出城。” 阴尸宗所布下的鬼门关影响范围到城门为止,因此先前众多阴尸才围拢于门洞,并不出城,只要将和鸣百姓送入城外,便可躲过一劫。 段平生重重点头,目送道化师无四飞身离去,旋即将牛鼻子老道胜峒道长找来,让他分派一些武林高手依言照做。蓦地,空气中传来阵阵阴风诡啸,段平生看向远处天空,在那里,是另一座鬼门关副门,紧接着他便接到又一条系统提示。 “好快!”段平生双目一凛,他大致判断出对方的身份,是拥有龙门背景的罗白羽! 江山时你便只能屈服在我的麾下,江湖中更是休想冒头! 段平生暗自握拳,等到住坊之危彻底解除,众人立马上路,既然守在鬼门关附近的阴尸宗成员敢于派出血色狂尸,便表示灰衣老者面临的压力定然不小。 由境界最高的白衣影卫居前开路,胜峒道长与贾龙阳等人在旁协助,一行人几乎无视阴尸的存在,飞速行进于和鸣镇中,终于看到了鬼门关的所在,一座彻底沦为人间地狱的住坊! 住坊围墙尽数倒塌,坊中居所也被破坏殆尽,难以计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血流成河,最终涌向位于住坊正中的一座阴森石台。 阴森石台一米见方,台下伸出盘根交错的粗红血管浸润于血池之中,四面皆是张着血盆大口的狰狞鬼首,不知疲倦吞噬血流,汲取鲜血能量供给石台之上的漆黑裂口。散发着无穷死意的灰色气体从裂口中源源不断涌向天空,来自阴曹地府的孤魂野鬼于灰色死气中若隐若现,嘶吼着冲向四面八方。 郭穆惊叹道:“这得造多少杀孽啊?” 段平生神色肃穆的看向激烈交战之地,两位宛如厉鬼的阴尸魔头,操纵众多狂暴阴尸围攻灰衣老者等人,在尸群之中,有两道身影最是显眼,其中一道与先前纠缠白衣影卫的血色狂尸别无二致,另一道却长得尤为庞大,体魄远远超出贾龙阳,连吴黑塔都要仰望。 白衣影卫沉声说道:“一头血炼母尸便极其不好对付,若非混元手功力高深,恐怕在那头由契丹异族铁血勇士所化的强大阴尸,就会让他命丧当场!” 混元手便是灰衣老者的名头,在他的带领下,尽管这帮江湖好汉略有损伤,却未曾动了元气。白衣影卫没有犹豫,立即跃入战团前去助阵,而某位阴尸魔头看到他的出现,苍白面庞露出阴森笑意:“桀桀桀桀!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看中的身体,完美的身体!” 另一位浑身漆黑的阴尸魔头眼中露出惊艳神色:“这真是祭炼母尸的完美材料,有了他,我一定能杀了黑无常并取而代之!桀桀桀桀!” 阴尸宗与阴曹地府勾连甚重,因而有头有脸的掌权之人皆名地府部众,黑白无常便是此次行动的主使,他们正守着鬼门关主门同契丹祭司争夺秘宝。 撕拉! 白面魔头一把将黑面魔头的手臂撕下,放到嘴中啃噬,眼神阴毒:“痴心妄想,那具身体只能是我的!” 黑面魔头面色不改,从脚边的尸体上扯下一条手臂,随手安在断臂处,反手就是一巴掌将白面魔头拍倒在地:“说了多少次,不要老吃我的胳膊!” 两个魔头随即疯疯癫癫的扭打在一起,但是段平生等人却毫无庆幸之念,因为不知不觉间,四面八方涌来的狂暴阴尸,已经将为数不多的他们彻底包围! 憨厚壮汉一拳轰碎了一头阴尸的脑袋,向胜峒道长询问如何是好,而同样束手无策的牛鼻子老道,也没有功夫继续装作高深莫测,极为干脆的让段平生拿主意。 别看在场之中段平生的境界最低,可唯独他拥有足够的地位发布号令,尤其是在他组织住坊军民对抗阴尸之后,许多脑袋简单四肢发达的江湖草莽便唯他马首是瞻。 段平生看向阴森石台旁黑白魔头的所在,料想两人定然因为某种缘由无法直接动手,便准备指挥胜峒道长擒贼先擒王,谁知耳边忽而传来了道化师无四的声音:“武幽王,这两个魔头只是障眼法而已,它们的本体一定藏在暗处,当务之急,并非消灭这两个黑白无常的手下,而是尽快摧毁鬼门关!” 那阴森石台便是道化师所说的鬼门关,可光看样子段平生就觉得若想摧毁此物定然难如登天,谁知道化师无四忽然说道:“鬼门关最惧阳气,贫道观你身上似乎藏有一件纯阳宝物,如若将之投入鬼门裂口,定能收获奇效!” 段平生眉头一扬,心想自己身上哪有纯阳宝物啊? 等等…… 莫非是它? 段平生从重楼戒中取出盘龙奇石,立刻让道化师略带惊喜的说道:“不错,正是此物!龙族阳气最克阴毒鬼魅!此物正是破局关键!武幽王,贫道忙于解救和鸣百姓,无暇分身,那一座鬼门关就只能靠你们了!” 轻轻点头,段平生立刻向胜峒道长说道:“那两个黑白魔头不足为惧,将此物投入鬼门裂口,可破目前困局!” “剩下的人里当属老道功夫最高,就让我去吧。”胜峒道长猛然发力逼退凶猛扑来的狂暴阴尸,当即请命,拿着盘龙奇石便冲向放置着鬼门石台的中央血池。 此时此刻,白衣影卫与灰衣混元手仍旧难以战退两具强大狂尸,而其他武人则都必须面对来势汹汹的恐怖阴尸,段平生一边施展刚刚领悟的千手观音飞针射杀逼近鬼物,一边看到胜峒道长抵达了血池边缘。 方圆三十丈的血池有猩红热气升腾而起,池中鲜血时不时泛起阵阵波涛,纵使是胜峒道长这般身入六重楼的高手都心中作呕,更何况是某些心性不定的普通武人了。身穿藏蓝色道袍的牛鼻子老道不顾血污,猛然发力凌空跃起,想要尽可能落到鬼门阴石之旁,然而那两个扭打倒地的黑白魔头忽然开始大声嗤笑。 胜峒道长发觉情况不妙却是为时已晚,只见鬼门裂口喷吐的灰色死气中突然窜出一道银魂,潜入血池,当它再度现身时,便已化作一具可怖血尸,血尸抬手,血浪翻天,胜峒道长当即陷入濒死困境。 段平生双眉紧蹙,紧接着又听到道化师无四的声音:“想不到阴尸鬼术居然达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当初宋州之劫也出现这等血尸,贫道断然不会博得虚名。武幽王,这血尸尽管强大无比,可核心阴魂却也失去寄生之所,化神术对阴尸收效甚微,但对血尸却有出众奇效!” 段平生眼前一亮,立刻看向素裟,恬淡女子心有灵犀轻轻点头。两人是仅有的化神者,因而这重担也只能由他们来扛。 “贾龙阳!” 段平生暴喝一声! “在!” 一刀让数头阴尸身首分离,体魄雄浑的贾统领立刻应声。 段平生斩钉截铁的说道:“将本王和素裟扔向血池!” 化神术是脱离刀剑拳脚的存在,尽管旁人难以防备,却也限制多多,影响距离便是化神者的一大弊病。 贾龙阳见到段平生脸上的不容置疑,不声不响长刀入鞘,张手将两人举起,吐气如牛,双目血红,一声暴喝将两人投向半空……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九九重阳花 脚底传来磅礴巨力,段平生手牵素裟,二人如同飞鸟冲天直奔血尸而去。 此时,胜峒道长受血池影响,又被阴魂所摄,实力本就难以完全发挥,猝不及防之下更是无法力敌血尸,险而又险的躲过血浪轰击,自己却因为后继无力,未能成功施展提纵术,直接落入血池之中,藏青道袍瞬间沾染污血,更为惊险的是,这片血池已是血尸阴魂的领域,一只只婴儿手臂般的血色鬼手,爬满了胜峒道长全身。 “桀桀桀桀!自不量力的家伙!让你尝尝鬼门血池的厉害的吧!”黑白魔头异口同声的阴笑道。 而那边见到胜峒道长受难的憨厚莽汉立刻急眼,宛如狂暴公牛般撞开挡路阴尸,冲入血池之中,一只只血色鬼手立刻缠绕他的身躯,阻挠他的脚步,可此人却凭借一身莽劲儿,愣是绷断了所有血色鬼手,使得正想击落段平生与素裟的血尸阴魂,转移了目标,推手激起一道血色波涛,涌向蛮力莽汉。 方才正准备接受血海洗礼的段平生,轻轻松了一口气,而身旁的素裟也得以专心蓄力化神术。素裟尽管没有江东旗魂这般化神奇物,却也拥有自己的独特秘法,增幅化神术的威能。 藏在暗中的魔头真身似乎发觉不妙,一黑一白两道鬼魅身影旋即从血池底部冲出,掌中拿着的锁链手铐刺啦窜出,直奔素裟而去! 不过这手铐来势再猛,终究快不过素裟的化神术,只见素裟眼中迸射神光,方才险些弄死胜峒道长的血尸头颅便轰然爆开,阴魂骤死,血尸残躯立刻化作污血落下,而侥幸脱困的胜峒道长想都不想掷出手中一物,将锁链手铐砸开,令素裟脱离险境。 然而胜峒道长的面色却变得愈发严峻,因为情急之下他方才抛出的东西不是别的,真是盘龙奇石! 黑面魔头立即阴笑着奔向盘龙奇石,而白面魔头则再度从灰色死气中引出阴魂,化作道道血尸。 “快!阻止他!” 憨厚壮汉听到胜峒道长的急切叫喊,不知道到底要阻止谁,可是他看到一个不明物体飞了过来,而黑面魔头也尾随其后,当即将之选定为阻止目标,双膝一曲一伸,身周血水轰然爆开,整个如同炮弹般冲向黑面魔头。 “桀桀桀桀!不想死就给我滚远点!” 六重楼的黑面魔头见到比他低一等的憨厚壮汉,立刻阴笑出声,但他却不知道虽然壮汉的脑子笨了一些,但他与吴黑塔一般,都是天生蛮力的存在。黑面魔头探出漆黑鬼爪,想要扼杀憨厚壮汉。然而憨厚壮汉那比砂锅还要大的拳头坚硬如铁,直接让掉以轻心的黑面魔头崩断了指甲,随后又被庞然巨力撞飞到别处。 可是破局关键盘龙奇石却也因此彻底飞离了血池所在! 幸好由于白衣影卫的援助,正在与血炼母尸交战的混元手得到喘息之机,他察觉盘龙奇石的踪迹,立刻探手一招,掌中有混沌真元逸散而出,转瞬间那盘龙奇石便玄之又玄的原路飞回! 见状,段平生等人松了口气,然而白面魔头引来的数道血尸阴魂,却又成为众人的心头大患。 段平生觉得素裟一己之力难以抵抗,便想施展摄魂术予以援手,然而素裟却不想借用他的力量,不仅如此,而且将他一把退出,落向血池中飞速成型的一道血尸! 坠落之时,段平生与素裟四目相对,他立时知道了恬淡女子的意图,转头一看,盘龙奇石果然飞向了他,屏息凝神张手一抓,将之牢牢扣在掌心,而这时,一张只有血盆大口的恐怖面庞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习得提纵轻功的段平生无法改变身形,只能任由庞大血尸将自己吞入口中,腥臭伴随黑暗迅速蔓延,段平生背后的星光随着血尸闭嘴,渐渐离他远去! 这一瞬,段平生听到了耳边有凄厉鬼嚎!他下意识以为自己即将来到奈何桥边,谁知眨眼间,星光再现! 素裟眼中神光未消,吞噬段平生的血尸阴魂便彻底死去,血尸残躯凌空崩解,粘稠污血随同段平生一同落下,黑白魔头立刻惊骇察觉,段平生落下的方位居然如此靠近鬼门石台! 被憨厚壮汉打飞的黑面魔头惊声尖叫:“杀了他!快杀了他!” 白面魔头面**森桀桀笑道:“放心,他活不成的!” 两具庞大血尸立刻抬手引动血池波涛,携卷雄浑力道铺天盖地的涌向段平生,此时此刻,他仿佛化身一叶扁舟置身暴风雨中,渺小存在丝毫无法撼动无量大海! 段平生不能,可是胜峒道长却能! 玄玄气韵透体而出,方才沾染血污的藏青道袍立刻变得一尘不染,身周血水猛然退避,露出了不染血色的路基石板,发须飘然而起,手中孕生狂风,吹得血池晃荡不止。 天风对血海! 牛鼻子老道宛如真君降世,双眸一瞪,道鞋一踏,呼啸烈风霎时涌起,吹得血海再难成型,波涛四散而去。 然而血海之后,浮现出两具血尸阴魂的身影! 方才躲过一劫的段平生,又遭一劫。 就在此时,方才将黑面魔头撞飞的憨厚壮汉,却是出现在了血尸面前,只见他气沉丹田,刹那间身躯大了整整两圈,用出千金坠的功夫重重踏在血池之中。 轰! 血色波涛再度涌起,却反而将两道血尸淹没其中。 狂风之中,血浪之上,手拿长刀的段平生终于落下,见得翻滚不止的血色波涛,他将身法碧水踏波施展到了极限,伴着飓风之力,竟然在血浪中飞奔而起,弹指间便落到了鬼门石台的周围。 血浪翻滚不止,露出了石台之下的景象,那是一个个死不瞑目的百姓!石台之下盘根错节的粗红血管,将这些百姓当做泥土扎根其中,立时让段平生眼露寒芒! “桀桀桀桀!就凭你这个一重楼的小小化神者,也想过我们这一关?” 先前扭打在一起的黑白假人守在鬼门石台之旁,见到段平生的存在,立刻阴笑着显露各自真身,原来它们都是小型血尸所化! 这两个血尸无法操纵血浪,却能够指使那些粗红血管,段平生一时不察,左脚被血管缠住,而那两头血尸立刻张牙舞爪的向他冲来。 哼! 段平生冷哼一声,双眸倏尔眯起,江东旗魂血光现,失魂术骤然发动。 此时的段平生,泥丸灵气已经达到了四百点,这记噬魂师耗费了他一半灵气,效果立竿见影!只见冲在最前的一头血尸立刻停滞不前,连带着被它控制的粗红血管都松开了段平生的左腿。 烈风吹袭,段平生手握长刀乘风而起,寒芒闪烁中,他一刀斩断血尸头颅,与阴魂死亡后化作血水的庞大血尸不同,这具小型血尸竟然只是褪去了表面的血光,显露出了一道人类身影! 段平生立刻意识到,这两头小型血尸与众不同,其中阴魂必然寄生在泥丸之中,心中庆幸自己幸亏没有施展上不了台面的摄魂术,否则很可能是浪费功夫。 而他知道了这个关键信息,随即左手弹射银针,飞入另一头血尸的眼眶之中。 正在远程操纵小型血尸的黑白魔头,发现血尸阴魂已经死去,立刻意识到他们低估了段平生的胆子与实力,赶忙催动从鬼门裂口中冲出的阴历鬼魂,直接涌向段平生的所在。 “就算不能直接杀了你,也要让阴魂吸走你的所有阳气!” 黑白魔头同时吼道,段平生旋即发现那幽深裂口中飞出无数阴魂,扑面而来!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帮得了他! 胜峒道长和憨厚壮汉依旧同庞大血尸鏖战,而素裟则竭力纠缠白面魔头,白衣影卫和混元手两人仍旧未能击退狂尸,而淹没在阴尸狂潮之中的贾龙阳郭穆等人,还得指望段平生的存在! 段平生看着只有一步之遥的鬼门石台,而挡在他面前的却是万千阴魂。 呲牙咧嘴的孤魂野鬼嗅到了段平生体内的阳气,愈发畅快的嘶吼起来,阴风阵阵,鬼气森森! 而段平生却凭着满腔热血,再度从重楼戒中取出了盘龙奇石。 一步! 只需要一步! 他咬紧牙关,在素裟的殷切注视中,猛然踏出一步,撞入无穷阴魂,手握盘龙奇石,不顾一切的伸向那鬼门裂口。 垂涎阳气的孤魂野鬼,看到大餐主动上门,立刻狞笑着将段平生围拢在内,纷纷张口吸食阳气。 吟! 置身于灰色死气的段平生,忽而听到体内传来一阵清脆鸣叫,紧接着手中的盘龙奇石便仿佛活过来一般,怒吼出声。 龙凤和鸣! 霎时间,逼退所有阴魂。 “不!” 黑白魔头双目瞪圆,满面惊骇,看着身周隐隐有龙凤环绕的段平生,将那盘龙奇石放入鬼门裂口。 忽然,天地寂静。 无数阴尸骤然停滞,即便是两头最强狂尸都不免受到影响立时落入下风。 所有人都看向了段平生的所在,看着他怔怔的盯着鬼门石台,看着他莫名其妙的伸手探入鬼门裂口之中。 他们无法看到段平生所看到的东西,在盘龙奇石落入鬼门裂口的刹那,段平生的世界便被无尽白光充斥,而这白光由来,竟然是一株九九重阳花。花生九根、九枝、九叶、九瓣、九蕊,株长九寸,叶宽九分,落种九个时辰便花开,花开九刻便枯萎凋零。段平生一直以为,这等神奇物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谁知居然让他在这个时候亲眼相见? 几乎没有犹豫,段平生将之连根拔起。 转瞬,花蕊凋落,白光不再,鬼门石台化作齑粉溃散,无数阴魂血尸失去鬼门笼罩,立刻湮灭身死。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盘龙噬邪花 (上一章修改了错别字,部分细节修改,比如丹田蕴息的提示挪到这一章,抱歉) 九九重阳花被段平生连根拔起,失去核心的鬼门石台随即崩溃,无数依托鬼门关才能生存于阳世的阴魂,争先恐后呼啸着冲向鬼门裂口,却只有寥寥几只返回阴曹地府,剩下的无尽阴魂连同海量阴尸,顿时消散于天地间。 但未曾消失的是,仍旧散发着猩红血气的中央血池,段平生脚下依然躺着难以计数的惨死百姓,整座住坊居民更是再难复生,而那两个罪魁祸首却也并未伏诛! “哇呀呀呀!鬼门关毁了!鬼门关毁了!” 白面魔头战战兢兢的喊到:“陆判一定会勾走我的魂魄,叫我永世不得超生啊!” “妖邪受死!” 胜峒道长横眉冷目,脚踏血池飞身而起,相助素裟围攻白面魔头,那位憨厚壮汉径直双手插地,怒喝一声扣起硕大圆石,猛然掷向白面魔头,失去鬼门阴气辅佐的他,很快败下阵来,而先前被憨厚壮汉打飞的黑面魔头,则落到了血池的另一边。 “白老鬼!” 黑面魔头阴森森吼道:“就算陆判勾不走咱们的魂魄,黑白无常也不会放过咱们!” 听到这话,白面魔头立刻知晓了黑面魔头的意图,他心有不甘,可是血池外的血炼母尸与铁血勇士所化的强大狂尸,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再难支持。 白面魔头被逼到了绝处,面颊毫无血色的他有片片红芒涌现,胜峒道长察觉有异立刻喊道:“不好!阻止他!” 而刚刚脱困便前来援助的贾龙阳,适时出手,掌中重刀化作流光,将这白面魔头捅了个透心凉,可纵使如此,他的苍白面色仍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红光占据,而那立在血池之旁的黑面魔头,则忽然翻起白眼直挺挺的倒入血池之中。 噗通! 血池边溅起一片小水花,可在段平生所立的血池孤岛旁,却涌起惊涛骇浪,十多米高的血色浪潮形成牢笼,将他围困在内。 段平生抬头仰望,星空之下,血浪之端,是那位宛如血人的白面魔头,此时的他浑身肌肉鼓胀早已不成人形,长刀割裂的两端缺口,逸散出让段平生脊背发凉的庞大能量! 道化师无四的声音再度传来:“阴尸魔头可恶至极,竟然习得了秘法血爆!武幽王,快快逃离,否则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段平生看着四周的翻滚血浪,气势雄浑,根本不容离去,而那位白面魔头也已经膨胀至极限,似乎在下一瞬便会轰然爆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段平生只能依靠那块商周古玉,可是显而易见,白面魔头的实力远远超出了古玉界限,段平生苦笑一声,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他,眼前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我刚刚掌握了一点点自保之力……就要死在这里吗? 段平生不想让自己的江湖之旅就此结束,他要证明,他要想所有人证明,即便自己不被所有人看好,也仍旧能重返神坛! 一个人体会到了段平生的不屈意念,她随即就出现在了段平生的眼前,一身恬淡纱衣忽而沐浴星光徐徐落下,她张开手臂,露出纤纤玉手,掌中泛起氤氲光华,道道白纱蓦然从袖口飞出,交织成一道白色壁障,将段平生隔绝于血海之外。 段平生抬头,素裟低头,四眸相对,眼光如水。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你而去。 素裟的眼神传来浓浓情愫,而段平生相信,这会是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永恒瞬间。 轰! 白面魔头膨胀至极限,滔天血海也翻滚到了顶峰,刹那间,雷鸣滚滚! 血爆秘法,令白面魔头彻底死去,而贾龙阳的那柄重刀,竟然在弹指间化为虚无,狂暴冲击肆无忌惮的宣泄而出,令翻腾血海立时化作道道血箭,射向四面八方! “王爷!” 愤怒高喊的贾龙阳方才大吼一声,健硕身躯上便立时多了一道血孔,即便是体魄雄奇的他都难敌血箭之危,就更别提其他武林高手了,哪里还有营救段平生之心,竭尽所能保全性命便已是极限。 除却白色壁垒之中的两人,当属胜峒道长与憨厚壮汉最是危机,两人面对阴尸宗的血爆秘法,只得立时抛出底牌,否则定然会在眨眼间被血箭扎成筛子。而在比拼最激烈处,四道实力最强劲的身影酣战于血箭雨中,白衣影卫和混元手仗着两头狂尸智力不高,便故意将它们作为挡箭牌,腹背受敌之下,这两头颇为耐打的阴尸终于没了声息。 白衣影卫与混元手没有停顿,立刻迎着漫天血箭冲向血池孤岛上的白色壁障,此时此刻,这白色壁障已然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被血爆余威碾成碎片的可能。 藏身于白色壁障中的段平生,看到四周白纱不断内凹变形,而素裟的面庞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很显然,此时此刻,她正承受着庞大压力,但段平生却只能为她加油打气。 段平生咬紧牙关,他越发渴望拥有更强的力量! 等等! 九九重阳花去了哪里? 段平生蓦然记起,他将九九重阳花连根拔起后,纯白世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除了接收到两条系统信息,那圣洁花朵却不知去了何处? 不!九九重阳花一定没有消失! 看着跌落在地的盘龙奇石,段平生愈发相信九九重阳花仍在自己的身上,此花既然能成为鬼门关的核心,为素裟提供能量自然不在话下!段平生开始疯狂的审视自身,终于在眉心泥丸中发现了白光所在。 此时此刻,九九重阳花竟然在与江东旗魂争夺泥丸核心的位置,它的九条枝叶缠绕在江东旗魂之上,九条根须则扎入穆先天赠送的先天紫气中,疯狂的汲取滋养,而这一切,段平生先前竟然毫无知觉! 难怪此花只存在传说之中,难怪在世间留下的记录甚少,原来它的圣洁外表下,潜藏着如此肮脏的面孔! 段平生看着难以力敌的江东旗魂,立刻调动所有灵气供它驱使,而得到充足动力的江东旗魂立时掀起反攻号角,拿出了它吞噬本源剑气时的疯狂姿态,化身小饕餮,疯狂的撕咬着九九重阳花的枝叶。 得到段平生的帮助,九九重阳花立刻落入下风,然而令他惊讶的一幕出现了,自知不敌的圣洁白花,居然干脆利落的舍弃了两条枝叶转身潜逃。任凭江东旗如何追赶,都追不上九九重阳花的身影,而它逃离的方位,竟是段平生的眉心! 啊! 七条枝叶合拢而成的尖刺猛然刺破了段平生的泥丸,旋即那九瓣花朵如同破土而出,从他的眉心处钻出! 钻心疼痛当即传遍四肢百骸,而段平生却没有忘却自己的目的,他不管不顾伸手就揪住了九瓣花朵,死命拉扯,意图将它从泥丸中拔出,然而九九重阳花遭到惊吓,反倒是将九条根须攀附在泥丸内壁,进退维谷,被猛然发力的江东旗魂,一口气咬断了所有根须。 失去根须的九九重阳花,被段平生顺利拔出,但它却仍旧负隅顽抗,花蕾化作利齿,一口咬到了段平生的手上,头晕目眩的段平生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利用盘龙奇石震慑这朵邪恶之花,既然盘龙奇石能够破解鬼门石台,那或许对这邪物也有作用,他蓦地探手伸向跌落在旁的盘龙奇石,打了九九重阳花一个措手不及。 它急于吞噬段平生的鲜血催生九根,旋即就被它的最大克星所盯上。 只见盘曲石龙忽然如同重获新生,张口将九九重阳花吸入口中,转瞬间身躯再现凌凌波光,将这白色壁垒照得如梦如幻,段平生二话不说,顶着眉心剧痛将盘龙奇石送到素裟的眼前,眼中带泪的素裟旋即心领神会的看向发光龙目,一如段平生激活盘龙奇石时的样子,素裟的精神力得到飞速补充,方才摇摇欲坠的白色壁垒,终于恢复安定。 然而泥丸重创的段平生,也面临着生死难关! 丹田被毁,如若不及时阻止,最好的后果也是沦为废人,而这还不如直接取走段平生的性命。 体会到宿主正濒临危机关头,方才将九条根须熔炼为纯粹能量的江东旗魂,有些恋恋不舍的附身到泥丸缺口处,慢慢的输送能量弥补泥丸创伤,使得段平生也化险为夷。 心有余悸的段平生没想到他还因祸得福了,本来丹田蕴息至少还要五天才会结束,没想到现在最多只需要三天!段平生忍不住微笑的看向素裟,神色大好的恬淡女子同样看向了他,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两人,似乎更近了一步。 而在白色壁垒之外,白衣影卫和混元手联手抗下血爆余威,以强大实力终于结束了这场灾难! 风波渐熄,白纱收拢,素裟从半空中落下,直接被段平生接住抱在怀中,面对如此亲昵的姿势,恬淡女子有些羞怯,而段平生却喜笑颜开,这一次,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保护了自己希望保护的人! 素裟看到了段平生眼中的喜色,笑容旋即浮现在白纱之下的面庞上,她轻轻抬起纤纤玉手,和段平生相拥而立。 “啪啪啪!” 掌声默然在寂静夜空中响起,却毫无祝贺之意。 所有人都看向了拍掌之人,但见一身红衣的邪魅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死死盯着相拥的两人,冷冷说道:“素裟姐姐,看来弟弟必须用些特殊手段,才能让你回心转意啊。”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朱雀来袭 “素裟姐姐,这么些年你流落在外,让弟弟好生牵肠挂肚,三年前的珍珑品奇,我本就想来寻你回去,可那时我才刚刚当上朱雀公子,而你在多年前便成为了白虎圣女。家师鲲鹏老祖劝我再等三年,我便修身养性等了三年,本想这次将你连同金鹏真血一并带回明楼,谁知真血落入龙门罗龙捕的手里,而你却也耗尽了弟弟我的所有耐心。” 朱雀公子冷哼一声,邪异眼神落到段平生的身上:“如若你还想落下全尸,趁早将素裟姐姐放开,免得污了她身子,惹得本公子越发不快!” 朱雀公子的身后,站着数十位出身揽风醉月楼的剑姬,这些身形妖娆的女子,平日里都是达官显贵肆意亵玩的女宠,但揽风醉月楼却暗中将她们培养成身怀武功的剑姬,单看这些女人的实力或许不高,可她们精通合击之术,连六重楼的胜峒道长也要忌惮三分。 身着薄透轻纱,曼妙身姿若隐若现的念奴娇依偎在朱雀公子身边,娇笑道:“武幽王,奴家劝你最好明智一些,朱雀公子出身明楼,乃是鲲鹏老祖的得意弟子,而你不过是命不久矣的小小郡王,怎么能比得上高贵的白虎圣女呢?”她用美眸轻蔑的扫视所有伤痕累累的武林高手,“不如就依奴家的意思吧,你把素裟让给公子,不仅能让这些江湖草莽保全性命,奴家再另送你五个千娇百媚的月楼剑姬。” 霎时间,那数十位身着彩衣的剑姬开始搔首弄姿,摆弄姿色,惹得念奴娇轻笑不止:“武幽王,你若是看中谁,奴家就把她送给你,意下如何?” 段平生还没说话,方才钻入地下的憨厚壮汉立刻从血池中跳出怒道:“你这个婆娘忒不是东西!也不张大眼睛瞧瞧,就凭你们这帮娘们,还想杀了我们?” 一旁侥幸躲过秘法血爆的胜峒道长,稍显虚弱的附和道:“大言不惭!虽然我等方才历经血战,却也不是尔等能够定论生死的!” “哈哈哈哈!”朱雀公子扫视一周,满眼不屑,“看看你们这些自诩高手的家伙,哪一个躲过了阴尸宗的血爆秘法?光是死掉的便不下十个,其他的就算侥幸活命也满身伤痕,无异于土鸡瓦狗!既然你这牛鼻子老道说本公子大言不惭,那好,念奴娇,让剑姬们把这些土鸡瓦狗都杀了,免得让本公子心烦。” 事实正如朱雀公子所言,阴尸宗的血爆秘法殊为恐怖,铺天盖地的血箭让在场之人难以躲闪,大都身中数道血箭,尤其是虎背熊腰的贾龙阳,伤痕累累最是恐怖,倒是诸如郭穆等稍稍幸运的存在,只受了轻伤。 “慢着!”胜峒道长出言喝止,“朱雀公子,莫非你目中无人到忘了我们几人的存在?就算老道我实力不济,入不了你的法眼,可还有不弱于地榜宗师的两位前辈在场,岂能容你放肆?” 胜峒道长言之有理,但是看到朱雀公子眼中戏谑的段平生,意识到恐怕此人是有备而来。 “哼哼!” 念奴娇抚摸着先前在揽风醉月楼中被白衣影卫打肿的脸颊,眼神怨毒,嗓音冰寒:“混元手还有些本事,可另一位嘛,不过是个老不死的东西,看看他身周的死气,连阴尸宗的阴尸都比不了。”念奴娇忽而眼前一亮,神色谄媚,“公子,奴家有个好主意,何不今天把那老东西杀了,将他的尸首送给阴尸宗?奴家记得鲲鹏老祖宗不仅需要金鹏真血,还需要阴尸宗的一件宝贝吧!” 啪! “妙啊!”朱雀公子忍不住拍了下手,轻轻勾起念奴娇的下巴,不吝赞美,“真是本公子的可人儿,事成之后,本公子定向老祖提议,将你调入明楼,日日陪伴在本公子的身边!” 闻言,念奴娇脸上的笑意顿时如同吃了蜜糖般甜美,连连娇笑,而她看向段平生的目光,却愈发阴毒。 段平生冷冷出言:“两位若想上演一出活春宫,本王还是劝你们趁早躲到别处,免得腌臜了本王的眼珠子!” 朱雀公子立时变色:“武幽王!你还不肯松开素裟姐姐?” “有什么底牌尽管亮出来吧,磨磨唧唧,不像个男人!” 仍旧拥着素裟柳腰的段平生,轻闻秀发幽香,淡淡说道。 “不到黄河不死心!” 朱雀公子冷笑一声:“那本公子就让你死个明白!” 赫然有朱雀鸣叫,红衣化作火衣,宛如一只朱雀自火中升腾而起,飞向空中,旋即爆裂开来,使得整座和鸣镇都清晰可见。憨厚壮汉见没有异象发出,正想着嘲讽朱雀公子故弄玄虚,谁知他刚想开口,便被一股从天而降的骇然气势震得说不出话来。 面对这道雄浑气势,白衣影卫和混元手立刻护在段平生旁边,见到他们如临大敌的阵势,段平生料到来人恐怕不是普通的存在。 一声嘹亮咆哮划破天际,不单单是段平生等人的耳膜鼓胀不已,就连战况最复杂的城镇中心,也立时为之一窒。所有人都意识到,有一位绝顶高手降临和鸣镇,此人的实力,断然位居地榜高位! 八重楼是跻身地榜的条件,尽管白衣影卫和混元手都是不弱于地榜宗师的存在,可地榜末流与地榜首列俨然云泥之别!这位绝顶高手即便不是大罗教主那般的巅峰存在,也定然远比末流宗师强横万分。 段平生硬扛着这道庞大气势瞭望天空,虽然此人并未现身,但他却发现天空中的星光已是荡然无存。方才鬼门摧毁后重新显露的夜空,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消失不见,即便是那轮皎月都未能逃过一劫,取而代之的是两颗悬于高空的金黄眼瞳,而这仿佛由真金铸就的深邃眼眸,也昭示了来者的身份。 明楼楼主,鲲鹏老祖! 一时间,方才气怒不止的憨厚壮汉立刻噤若寒蝉,就算他头脑简单,却也知道鲲鹏老祖只需吹一口气,就能将他碾死。 上一刻还隐隐响起的痛苦叫声消失不见,朱雀公子得意的体会着弥漫在鸦雀无声中的敬畏气氛,他趾高气昂的朝段平生说道:“现在,你还想执迷不悟吗?” 素裟看向了段平生,出自明楼的她清楚鲲鹏老祖的恐怖实力,即便是白衣影卫和混元手联手应对,都难以力敌,而如果自己跟朱雀公子回去,能让段平生活命,她愿意这么做。 然而段平生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 “总要打过才知道是不是执迷不悟啊!” 段平生幽幽说道,将自己的女人让给别人,不是他的风格! 朱雀公子怒极反笑:“武幽王,本公子谅你武功低微不知深浅,再给你一次机会!即刻松开素裟,再向本公子磕三个响头,最后跪着把炼体奇书交到本公子手上,我或许能网开一面,给你们这些土鸡瓦狗一条生路!” 倒伏在血池周围的一干武林高手见到朱雀公子矢志要把他们赶尽杀绝,怒发冲冠却也无可奈何,胜峒道长怒吼道:“朱雀公子,你可要想好后果!你这是意图让明楼与整个武林为敌!” “哈哈哈!” 朱雀公子面露不屑:“不不不!你们早就死在了阴尸宗的血爆秘法中,和我们明楼有什么关系?再说家师鲲鹏老祖是来助阵清除契丹异族的,怎么有闲工夫理会你们这些孤魂野鬼?” 无数武者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拥而上将朱雀公子杀了,但夜空中的那对毫无生气的金色眼眸,却让他们只能将生存希望寄托在段平生的手中。事实证明,有人不畏生死,却也有人贪生怕死,突然间,有一个先前始终畏缩不前的武者说道:“武幽王,你就听了朱雀公子的要求吧,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炼体书,有钱拿也得有命看啊,我们可都要指望……” 此人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堆双目通红的武者用眼神逼得闭了嘴,但他的话,却也引起旁人的共鸣,于是乎,请求段平生听从朱雀公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哼!”朱雀公子得意的摇摇头,揉捏着念奴娇的两团丰腴,“这就是所谓的江湖高手!” 朱雀公子只看到胆小者的哀求,但段平生却看到有更多的英雄好汉,血性不改! “想让本王听从你这只草鸡的话!恐怕也就只能在你的梦里啦!” 听得段平生最后也选择了拒绝,朱雀公子嘴角勾起残酷笑意:“那你就别怪本公子心狠手辣了!” “念奴娇!领着你的月楼剑姬,给本公子把素裟抢过来!” 刹那间,数十道持剑彩衣跟从在念奴娇的背后,化作虹光杀向段平生的所在,而天空中的那对金色眼眸立时降下一道堪比渡劫天罚的金色雷劫,直奔血池孤岛而去。 白衣影卫同混元手顿时冲天而起直面雷劫,胜峒道长与憨厚壮汉则挡在一众剑姬的面前,此间声势浩大的激烈战斗,立马压过城镇中心,而素裟见到胜峒道长两人难以匹敌,便只能离开段平生的怀抱,前去援助。 朱雀公子看到段平生旁边再无援手,狞笑着飞身而起,一身红衣再度涌现炽热火光,化作凶猛朱雀冲向段平生的所在。 “你这废人几次三番拒绝本公子的好意,我定要取下你的头颅,放在我与素裟姐姐成亲的洞房,本公子要让你亲眼看着,我会如何摘走她的初红!”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斩朱雀 朱雀公子姓武,武后遗党核心成员,生来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仅身怀朱雀血脉,更兼具非凡资质,早早便被鲲鹏老祖收作入门弟子,悉心培养。 尽管他的年纪比段平生小一岁,却已是打通生关的小周天炼体武者,尽管三重楼的境界才刚刚达到潜龙榜的门栏,可他与陆承锋一般都是绝世天骄,没过多久便从潜龙榜垫底的第一百零八名,攀升至六十三,实乃一等一的年轻俊杰,具备冲击潜龙榜首列的资格潜力。 反观段平生,不过是种气丹田不足七日的化神新嫩而已,虽然凭借众多天材地宝,各种贵人相助,已然站在了一重楼的顶峰,触摸到二重楼的地板,可无论境界还是底蕴,都远远不及朱雀公子,更何况杀心慎重的邪魅男子,并未掉以轻心,一出手便是看家本领。 炽热烈焰从血红衣衫上升腾而起,大张双臂宛如一对火翼,火光弥漫中,隐隐显现出一头威风凛凛的赤红朱雀。朱雀振翅,使得邪魅男子愈发来势汹汹,狮子搏兔仍用全力,朱雀公子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习自鲲鹏老祖的朱雀化身。 在场之人都感受到了扑面热浪,几个早先出言想要说服段平生的懦弱武者,心中腹诽不止,见识到了天与地的差距,你这武幽王总该知道,一味嘴硬是多么可笑的选择! 正率领月楼剑姬组成剑阵围攻素裟三人的念奴娇,红唇荡漾起得逞笑意:“早就见不惯你这小贱人装模作样的清高姿态了,公子喊你圣女姐姐,只是恭维而已,但你别忘了自己的本分,是一条寄居于月楼的丧家犬!白虎圣女?呵呵,我呸!你这贱人也配得上与公子平起平坐?” 面对念奴娇的讥讽言语,素裟的清澈眼眸毫无波动,仍旧满脸淡然的穿梭于剑阵之内,暗中准备随时支援段平生。 妖娆女子念奴娇看出了她的意图,冷蔑一笑:“既然入了我的月姬剑阵,就别想再出去了!哼哼,你这小贱人只能看着你的小情郎,死在公子的手里!” 素裟眼眸微眯,立时抽身而退,胜峒道长与憨厚壮汉舍身相助,然而正如念奴娇所说,变幻无穷的月姬剑阵,三人非但没能撕开裂缝,更是很可能自身难保! 念奴娇脸上满是得意:“哼,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是关心自己的安危吧!月姬剑阵听我号令,杀!” 喝声一出,方才势如满月滴水不漏的防御剑阵,瞬间变成两道杀气凛冽的锋利弯月,夹攻受困于剑阵之中的素裟三人。 此时此刻,恬淡女子只能遥遥望向血池孤岛上的段平生,心中希冀—— 你可不要死啊…… 看着凌空飞来的朱雀公子,段平生的面色毫无变化,只是眉心处被九九重阳花破开的小孔,仍旧时不时的沁出血珠顺流而下,让他的面庞看起来颇为凄惨,较之气势高昂的朱雀公子,令旁人再难认为还有转机,包括贾龙阳在内的众多江湖好汉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愿见到段平生身首分离的一幕。 尤其是将一切搭在段平生身上的贾统领,已然对自己重归边军的梦想不再抱有丁点希望。 唉……当初我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终于飞凌血海孤岛的朱雀公子望着段平生手中紧握的长刀,面露不屑:“就凭这等也想凡物也想伤到本公子?果然废物就是废物,脑子里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的朱雀化身只需用火羽一刷,便可将你活活烧死!不过,本公子还想着让你好好欣赏我与素裟姐姐的美事,这等凡物,正好用来取你性命!” 邪魅男子眼中露出自信光芒,猛然振臂,在空中留下一道火光,段平生只觉得身旁有雄浑热力汹涌而过,手中长刀便落入了他人手中,而他的一条臂膀也变得红肿不堪。 朱雀公子隔着一条手帕用食中二指夹起长刀,笑意盎然:“连刀都握不稳,你还习武做什么?武幽王,可要瞧好了,本公子杀你,只需要一刀!” 见到段平生投来目光,朱雀公子向他下达了最后审判,背上的烈焰朱雀猛然昂头,火翼翻滚,刹那间无穷热力引爆空气,令朱雀公子再度化作极速流光,长刀直奔段平生的脖颈而去! 哼哼,本公子的速度,连陆家天骄都跟不上,你这废物能瞧得清自己是怎么死的? 真是笑话! 段平生当然看不清楚朱雀公子的动作,但他只需要知道,在朱雀公子攻击的刹那,施展失魂术就好了,当然,随同失魂术一并发动的,还有被先天紫气包裹的本源剑气。 拥有朱雀化身相助的朱雀公子,单论速度的确连陆承锋都要甘拜下风,但要让两人真刀真枪打一场,胜者必然是陆承锋,而他获胜的关键并非境界压制,而是锋利无匹的剑胆雄威。 段平生从陆承锋那里“借来”的本源剑气,能让五重楼的陆疆中招,那么三重楼的朱雀公子同样不在话下,更何况段平生的眉心被九九重阳花打通,那多出的最后一丝本源剑气,不必浪费能量通过泥丸宫提供的特殊跳板,只需让江东旗魂让位即可。 诞生灵智的江东旗魂有些想哭,因为段平生给了他一道两个选项都是赔本买卖的难题。一是卡住泥丸破损不让本源剑气借道,可这样的话段平生会死,自己这个租客失去了租房也会跟着去死。二是让开破损放任本源剑气通过,但这势必会引起泥丸缺口的进一步扩大,本来只需要耗费重阳花根须的能量就可弥补的它,还得搭上自己的能量。 天呐,我这是跟了个什么人啊? 江东旗魂一边哀嚎着一边让出位置,看着本源剑气割裂泥丸宫壁还得加油打气,没办法啊,不加油不行啊,万一房东死了它也得跟着玩完! 段平生无视警告,强行通过先天紫气调动本源剑气,现在的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失魂术! 发动! 本源剑气! 去吧! 双眸喷火的段平生,死死的盯着那一抹流光,生与死的区别,下一瞬便会揭晓! 失魂术原有的灵魂判定,对早有防备的朱雀公子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心中嘲弄不止:“素裟姐姐的功夫全都来自明楼,本公子没办法对付她,还解决不了个你?” 然而正当他想要一刀斩首之时,却忽而看到一抹紫色的剑形流光,直逼双眼而来! 这是…… 刹那间,朱雀公子的眼中立刻涌出火焰,意图烧毁本源剑气,然而朱雀瞳火只将包裹在外的先天紫气引燃,那锋利剑气则钻入火流,逆流而上,纵使大惊失色的朱雀公子立时闭紧双眼,却仍旧刺破眼皮,深深插入神魂内部! 啊! 朱雀公子惨叫一声,心神震动,他万万没有想到,段平生竟然拥有这般诡异手段! 这……这分明和陆承锋的剑胆又异曲同工之妙。 武幽王这个废人,怎么可能参透玄玄剑胆? 神魂受创引起的痛苦非比寻常,哪怕是身经百战的朱雀公子,也忍不住痛呼出声,他猛然想起珍珑品奇时陆承锋的诡异姿态,心中以为是陆家天骄与这武幽王有所瓜葛。 原来如此! 不过,朱雀公子却没有因此而影响他斩杀段平生的念头,指尖依然夹紧了长刀刀柄,循着闭目前的记忆砍向段平生。 哼! 就算本公子中了你的阴招,又能如何?你我可是拥有实力上的差距啊! 在朱雀公子中招的刹那,段平生旋即接到了这样一条提示。 然而他并没有为此分心,因为朱雀公子惨叫之时,那抹火光就如他料想的一般,速度骤降,尽管依然快如雨燕,却已能用双瞳捕捉。电光火石之间,段平生毫不犹豫的施展出千手观音,手腕猛然一抖,便有两根银针迸射而出,迎面冲来的朱雀公子忧心于神魂剧痛没能察觉,双眼立时被银针刺中! 两行血泪即刻涌出,朱雀公子状若疯狂的凄惨大叫,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段平生竟然掌握了一门针法暗器。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朱雀公子银牙崩碎,他强忍着刺目剧痛,挥刀斩向段平生的头颅。 我朱雀公子对天发誓,一定要摘了你的招子炼制成我的朱雀火瞳! 即便是神魂受损,双目已瞎,朱雀公子仍然有实力斩杀段平生,但他的速度却瞬间跌落至极限。 火风席卷长刀迎面斩来,面无表情的段平生沉着应对,泥丸灵气灌注于双眸之中,死死盯着长刀轨迹,摆出了军中夺刀式的手法。段平生始终没有遗落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军伍把事,因为征战江山时,他屡屡凭借自己的粗浅身手化险为夷。 看着朱雀公子沐浴在烈火之中的手掌,他毫无畏怯的猛然探手,伸入熊熊烈焰之中,左掌握拳砸向朱雀公子的指关,右手则稳稳握紧浴火刀柄。 强烈灼痛立时令的双手泛红,然而段平生的眼神却没有丝毫闪烁,他暴喝一声:“给我过来!” 朱雀公子的力量自然不是段平生能够比拟的,可强烈苦痛让他的心神只能集中在双目之上,两根手指力量本就欠缺,中间还隔着一条手帕,不仅长刀被段平生打通了十三处穴窍的右臂夺走,指关更是几乎被重拳砸碎。 段平生骤然摆出马步,让长刀依循惯性随着朱雀公子继续滑动,他则施展碧水踏波猛地挺身,直追错身而过的朱雀公子。 “连刀都握不稳,你还习武做什么?” 朱雀公子的讥讽言语被段平生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一记重刀砍向后背,刹那间刀锋入肉,可见白骨! 先前威风凛凛的朱雀化身,顿时跌落血池之中,烈火骤熄,化作一只落魄草鸡! 双目刺痛不可视物,背脊麻木疼痛难忍,朱雀公子被段平生打蒙了,虚弱到极限他在血池中翻腾了好一阵子,才站起身来,而边却传来了段平生的冷酷声音。 “草鸡公子,你可要瞧好了,本王杀你,只需要一刀!” 浑身浴血的朱雀公子此时再无从容之色,但即便是双目已瞎,背脊中刀,却仍是有恃无恐的吼道:“想杀我?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能耐!家师鲲鹏老祖可就在你的头上!你这废物信不信不等出刀,你就得在万钧雷霆中化作灰烬?” 呵! 段平生冷笑一声:“不信!” 不远处的观战者立时目瞪口呆的看着矗立于血池中的两人,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那痛苦到无法站直的瞎眼男人,还是不可一世的朱雀公子吗? “那你杀啊!”背脊佝偻的朱雀公子嚣张喊着,“不信的话,你倒是砍啊!” 目视朱雀公子陡然落魄的念奴娇度过最初的惊慌,瞥见素裟眼中的微微喜意,心中大为不悦,忍不住出言附和道:“武幽王!是男人就别光说不做啊!哦,对了,奴家忘记你不是个男……” 声音戛然而止,念奴娇双目瞪圆再难出言,因为段平生真的砍了,他非但没能被鲲鹏老祖用雷霆轰杀,反而直接斩落了朱雀公子的人头。 看着那颗落入血泊上下晃荡的头颅,念奴娇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 我说让你砍,也没有让你真砍啊…… 可段平生却一脚踢飞了朱雀公子的脑袋,轻哼一声:“贼他娘新鲜,本王还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 他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那对金眸,心中冷笑:“也不动脑子想想!要是这老家伙有功夫搭理我,你以为我能弄瞎你的眼睛再砍上你一刀?草鸡就是草鸡,就算披了身朱雀的皮,也仍然是草鸡!”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斗鲲鹏 怎么……怎么就死了呢? 不过短短十息之间,方才趾高气扬的朱雀公子就被武幽王给砍了,不仅砍了,脑袋还被人当球踢飞了!剧情翻转之快,哪怕是贾龙阳都没能反应过来,刚刚一帮出言劝诫的懦弱武夫个个面颊发烧,他们也反应了过来,段平生能够在鲲鹏老祖的眼皮子底下斩杀朱雀公子,就代表鲲鹏老祖恐怕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然而问题来了,单凭白衣影卫和混元手两人,不应该让鲲鹏老祖头疼到连朱雀公子都救不下的地步啊! 难道,是又有高人相助? “呔!哪里来的老杂雀儿,打扰叫花我睡觉,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只听夜空中忽然响起一道酒意十足的嗓音,紧接着众人便闻到了沁人心脾的浓浓酒香,神奇的是,某些重伤濒死的武林高手吸了几口,情况居然有所好转,而不待众人对这场景感到惊奇,便蓦地看到一团酒香扑鼻的火焰冲天而起! 借着火光,众人看到火焰起始处是一位模样邋遢的红鼻子乞丐,他左手捧着一瓶酒,右拳燃起星星烈焰,眼中满含醉意,口内喷吐酒气,酒气弥漫之间,由拳锋一点迅速蔓延开来,转眼间烧遍了整片夜空,将那鲲鹏老祖的真面目烧了出来! 一只拥有金色双眸的巨大鲲鹏! “嘿!” 酒丐咂嘴品味酒香,满面陶醉,身形却如羽化登仙般凌空而起:“老叫花就好火烤野鸟这口!要是能再来一壶美酒,滋……嘶!想想就让叫花我流口水!你说是不是啊,牛鼻子老道?” 抹去嘴角的口水,随意往褴褛衣衫上一擦,酒丐便醉醺醺的朝另一方夜空说道,紧接着道化师无四便手捧道德竹简,临虚御风,出现在白衣影卫与混元手的身旁。 “鲲鹏老祖,念你修成这身外化身不易,如若即刻收手,并发誓三年内不入河北道,贫道便自作主张放你离去!” 听闻道化师无四的话,鲲鹏眼眸中露出愠怒神色,如果它是鲲鹏老祖的真身,哪怕是面对四位地榜宗师的联手,都不能阻止它取了段平生的性命,可眼下,它不得不正视这四个较它如同蝼蚁般的存在。 离开,鲲鹏老祖咽不下这口气,辛辛苦苦培养的弟子被人杀了,还当着他的面把脑袋踢飞!这比打他的脸更要严重! 然而不离开,好不容易修成的身外化身很可能毁于一旦,而这个仇也没办法报。 鲲鹏老祖颇为怨愤,一对金眸盯紧了段平生,却惹得酒丐殊为不快,老叫花打了个酒嗝:“你这破鸟快点吱声,是滚是战一句话,叫花我可不介意再吃一顿夜宵,嗝,这酒好喝,不愧是武王的珍藏,嘿嘿。” 酒丐喝着段平生留在龙眠宝库中的美酒,忽然踩到了鲲鹏老祖的头上,他浑身上下毫无强者风范,支着脑袋躺在暗金色鹏羽之上,让鲲鹏老祖有些不耐的咆哮出声。 “嘿!” 酒丐一把将酒壶砸到了鲲鹏的头上,酒水飞溅,火光乍现,顿时在鲲鹏头顶燃起一片火海,不受火焰烧灼分毫的草鞋踏在燃烧鹏羽之上,酒丐一拳轰向了鲲鹏老祖的天灵盖。 “老叫花我今天好好修理修理你这死鸟!不就是当初去明楼偷了壶酒吗?看你能耐的!把老叫花我从地北啄到了天南!今天非烤了你不可!” 酒丐本就没有放走鲲鹏的意思,方才出言只不过是为了迷惑他人。见得大战一触即发,白衣影卫和混元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道化师无四轻叹一声,拿着道德竹简加入围攻,近年来明楼借着武后遗威急速发展,大有搅乱武林各宗派,以及江湖同庙堂的势头,是时候好好压一压明楼的风头了! 天空中立时展开声势浩大的争斗,即便是幽州城的百姓都能听到震耳声响。 由白衣影卫和混元手负责牵制,酒丐火拳每一下都冲着鲲鹏的脑袋轰去,在四位地榜宗师的围攻下,鲲鹏化身很快不敌,最终由道化师无四动手将其终结,金眸合拢神光不再,笼罩天际的庞大身影骤然间消失不见,群星当空,明月再现。 鲲鹏老祖的身外化身被打得消散于世间,本就战战兢兢无心打斗的月楼剑姬也再难成势,身为主心骨的念奴娇更是心不在焉,被胜峒道长捉住了机会擒王成功,剩下的那帮“小贼”立刻失了方寸,纷纷逃离。 心系段平生的素裟飞身而起,将其带出血池,察觉到他的泥丸情况紧急,立马动用神念为他缓解伤痛,紧接着四道身影落到近前,道化师无四看着伤痕累累的一众江湖好汉,怅然叹道:“贫道未能料到明楼弟子竟然如此不顾大局,当真可恨!” 红鼻子叫花嗤笑一声:“你没能料到的事情多了去了!说这没用的干什么?还不赶快救人?” 道化师无四眼眸低垂,不欲与酒丐计较,他将道德竹简展开,以竹简之威为一众江湖高手医治伤痛,而酒丐则看着污浊血池直皱眉头:“不干人事儿的阴尸宗,既然这么喜欢同邪魅打交道,为啥不干脆都自杀了挪窝到地府得了?” 不爽归不爽,酒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瓶酒,空中喷吐酒气弥漫于血池之上,一记火拳瞬间引燃酒气,烧干了血池却没有烧毁百姓尸首。 “那啥啥王……回头你叫人把这些苦命儿埋在阳气胜的地界儿,记住喽,否则他们化成的孤魂野鬼夜里去找你,老叫花我可不管。” 听到酒丐一边抠着鼻子一边吩咐,正享受着素裟呵护的段平生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出言感谢道:“多谢……” “去去去!”酒丐一脸嫌弃的摆摆手,“你们这帮后辈就知道客套,背离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老叫花我呢!” 段平生有些尴尬,他倒是没什么坏念头,只是想套个近乎而已。 “哦,对了!”红鼻子叫花醉醺醺的张开手掌,一枚戒指便从血水烧干的池底落入他的手中,后又落到了段平生的手里,“这东西是那什么……哦,对,那个小鸡崽儿的物件,拿好喽,记得以后别跟人说,老叫花我偷你家的酒喝!” 段平生拿着朱雀公子的储物戒指,不用想就知道里边肯定藏着好东西,顿时笑道:“当然不是偷,是晚辈请前辈品酒而已!要是前辈哪天馋了,尽管来我王府或者到龙眠山的宝库取用即可。” 酒丐嘿嘿一笑:“还是你这小子上道,记着啊,要是有什么绝世佳酿,多惦记我这老叫花,不多说了,那边的血气呛鼻子,我先去看看。” 说完,酒丐便闪身离去,而成功医治其他人的道化师无四也随即出言告辞:“武幽王,若你还想攀登武道之林,切勿再动用化神术,贫道观你泥丸饱满,是即将完成丹田蕴息的征兆,待日后进入内息境界,泥丸缺损可自动补全,不必过分为此担忧。至于和鸣镇中,那是一处险地,武幽王若想前去,务必做好万全准备!” 道化师没有停留多久便也随同酒丐一同离去,与契丹异族和魔宗妖人争夺秘宝,才是众多绝顶高手的最终目标! 白衣影卫和混元手向段平生略微介绍了关键战场的情况,直叫段平生庆幸自己的选择极为正确,夫子书院的那帮士子儒生不仅没能坐收渔翁之利,反而刚一出现就遭到两方围攻,若不是领头的老儒士道行高深,恐怕幽州城的夫子书院不仅要元气大伤,连带着夫子本院也要为张煜举行葬礼。 段平生收拢心神,看向渐渐围拢而来的武林高手,道化师无四并未将他们彻底治愈,只是让伤势缓解,再无性命之忧,然而仍旧有不少人的情况颇为紧急,即便疗伤药耗光也无济于事。 见状,段平生立刻看向朱雀公子的须弥芥子,比之重楼戒,此物的规格较低,只有三道空间格。第一格放着朱雀公子在珍珑品奇拍得的妙目观音像,段平生看不出这座雕像玄妙,但既然朱雀公子如此郑重的将之放入须弥芥子,此物定然有其特殊之处。 第二格里放着的是一瓶丹药,段平生立即将之取出揭开,顿时有美妙丹香四散开来,胜峒道长抖了抖胡子,大喜过望道:“这是明楼独有的疗伤圣药,严禁外传,老道曾在鬼市中见过一粒,拍了足足千两白银!” 一堆浑身伤痕的武林高手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一粒丹药就能拍千两银子,那这足足一瓶又该价值几何?他们不约而同的盯着段平生,朱雀公子是他一人杀的,那么是否分享这等珍贵丹药,也就只能由他一人决定。 可是段平生却十分慷慨的将之递给了胜峒道长,让他分派给重伤病患。 胜峒道长拿着药瓶感慨万千,想当初他还计划着去武王府找找炼体奇书的下落,谁知今日不止共患难,还接受了这等厚重大礼。牛鼻子老道麻利的为众人分发丹药,每一位吞下丹药的武人都感恩戴德的向段平生拱手致敬,其他人也纷纷赞叹段平生的大义凛然。 即便是那几位先前并不看好段平生的江湖草莽,也都一个个恭恭敬敬的向段平生赔礼道歉,无比认真的尊称他一声“王爷”! 吞下丹药伤势大为好转的贾龙阳,看着那些懦弱武者都恭敬万分的向自家王爷行礼,不由自主的咧开嘴角,他越来越肯定自己当初的选择,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家王爷都能化险为夷,那还有什么坎是他过不去的呢? 我一定能回归边军,征战沙场! 贾龙阳昂首挺胸的站在段平生背后,如是想到。 受伤不重的郭穆拒绝了胜峒道长递来的丹药,尽管药瓶满满当当,可细细数来却也没有多少,必须首先供给伤势严重的武者,还轮不到他享用这般珍贵的丹药。 郭穆走到段平生的身边,看着他略带喜意的面色,低声贺道:“王爷如此大义,不久之后,定然有喜事临门!” 段平生微微一笑,因为郭穆口中的喜事已然登门。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清净散人 主线任务第二环的要求是扭转声望,先前由于庄半城的搅局导致段平生迟迟无法走出最后一步,终于在今夜一众武人的交口称赞中,声望突破了系统要求的界限。 主线任务的任务内容,势必与段平生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有关,而之所以出现两种选择,不仅说明李江北和青梅郡主的订婚,会大大影响未来发展,还代表着这次副本的最高奖励必然非同小可! 虽然道化师无四提出警告,和鸣镇中心的情况极其复杂,但暂列所有竞争赌命者贡献榜首的段平生,没有任何退却的理由,至于如何搅黄订婚宴,则是一道技术活,通过一场珍珑品奇,让段平生将一颗种子埋下,如何让它生根发芽,非但不能急于求成,还十分考验运气。 段平生立刻选择第一条分支走向作为第三环主线任务,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夺得最后的主线奖励! 察觉一众江湖好汉还在休息调养,段平生十分沉稳的没有催促,而是看向须弥芥子中最后一件物品——由三张金箔写就的《逍遥化身经》。 段平生看着这门秘法的系统说明,双目立时一亮,嘴角荡漾起莫名笑意,将这枚戒指郑重收好,扭头看到被憨厚壮汉擒拿在手的念奴娇,便领着素裟走了过去。 “王……王爷。” 念奴娇很是难堪的喊了一声,眼中满是讨饶之情:“奴家恳求王爷开恩,奴家日后定当跟在您的身边做牛做马。” 段平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悠悠道:“你这种牛马,本王无福消受啊!” “不不不!王爷您是万金之躯,天命贵体,怎么会无福消受呢?”念奴娇连声讨好,她哀求的看向素裟,“圣女,请您看在多年情分上,就劝劝王爷留奴家一命吧。” 素裟神情不闻不问,静静站在段平生旁边,一切交由他自己抉择。 “本王害怕万一你这牛马化作蛇蝎,毒死了本王,岂不是养虎为患?” 念奴娇看着段平生眼中的冰冷,心肝一颤:“王爷您说的是哪里话,就算是给奴家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继续冒犯您啊!” “是吗?” “是是是,千真万确啊!” 段平生态度冰冷:“本王不信,你要如何保证?” 念奴娇察觉段平生的态度有所缓和,暗自窃喜,她心说只要能过了这个坎,日后必然要让段平生好看,便装模作样的对天发誓,却忽然见到混元手拿出一粒漆黑弹丸,向段平生进言:“王爷,这是老夫我偶然得到的一种奇药,服用之后,每隔百日便要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会全身溃烂而死!鲲鹏老祖实力高强不假,若是这女子求到他那里,却也要耗费他足足二十年功力才能化解!” “不错!”段平生微微笑道,“此物正和本王心意,念奴娇,还不快快吞下?” 念奴娇眼眸晦暗,如遭雷击,她痴痴的看向那漆黑弹丸,犹豫不决。 段平生寒声说道:“听说鲲鹏老祖和阴尸魔宗也有交易,将你杀了送给他们炼制阴尸,不知会不会为鲲鹏老祖取得他所需之物!” 听得段平生杀气凛然的声音,念奴娇再无侥幸之心,将弹丸捏在手中,一狠心一咬牙将之吞下,妩媚面庞尽是死灰之色,她知道,自己恐怕再难逃出段平生的手掌。 “念奴娇,本王想明日在揽风醉月楼,看到你带着所有月楼剑姬恭迎本王,敢问你意下如何啊?” “奴家……奴家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念奴娇神色黯然的应道。 “既然没有异议!”段平生斥责喝道,“还不快早些准备?” “是……” 念奴娇知道段平生想要吃下整座揽风醉月楼,却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只能缓缓起身,告辞离去。段平生看着她的妖娆背影消失于月色之中,询问素裟:“我是不是有些太狠毒了?” 素裟轻轻摇头,她知道段平生其实很想就此斩杀念奴娇,只是此人还留着有些用处,才用奇毒相逼。 “胆敢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段平生眼眸微冷,察觉那些运功疗伤的江湖好汉纷纷收功,朗声说道:“各位英雄好汉,如今契丹异族与魔门妖人仍旧肆虐于和鸣镇中,本王想即刻赶去驰援,可有随行之人?” 方才经历过一番九死一生的血战,许多早先热血沸腾的武者感到力不从心,尽管有一定数量的武者不想继续掺和,却有更多的武林高手愿意随他前往。 段平生看着这些武者中有好些个伤势未愈的存在,心中微微一笑,这正是声望提升所带来的好处,选择跟随于他的江湖好汉,起码以后不会再动歪心思来对付他。 段平生微微一笑:“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上路!” …… 假如用“尸山血海”来形容段平生等人方才征战的地方,那么和鸣镇中心便是人间炼狱。 曾经的和鸣镇官衙,彻底倒塌,放眼望去皆是惨死尸身,于血池中沉浮,两座浮于血面的石狮狮头上站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两人面庞狰狞,令人不寒而栗。黑衣人帽子上绣着“正在捉你”,白衣人手中则拿着写就“你可来了”的木牌,这两人便是阴尸魔宗的黑白无常,他们死死守护着身后那散发着无尽阴魂的鬼门关。 难以计数的狂暴阴尸围拢于血池周围,滚滚血池上还挺立着十数道庞大血尸,凡是准备破坏鬼门关的正道武者,都对这坚如磐石的阵仗束手无策,更何况阴尸魔宗打定了主意要与契丹异族联手,反观正道武林,始终人心不齐,一时间陷入乱战僵局。 而这混乱局势中,有一小撮人的存在极为特殊,那便是身怀密库宝藏的张校尉和他的手下。 向来虎头虎脑的张校尉终于因为自己的心大吃到了苦头,那日他被大管家沈宫请出王府,怀恨在心之下先是到白鸾道人门前撒泼泄愤,后来察觉龙眠山有利可图,便动了挖坟掘墓的想法来报复武幽王府。谁知这宝贝倒是入手了,却也招来杀身之祸。 先是龙眠山匪摇身一变成了契丹异族,紧接着引来阴尸魔宗造下无穷杀孽,若非他撞大运被一位隐名埋姓在和鸣镇的高人隐士救下,恐怕早就成了血池一份子。张校尉死死的护着怀中珍宝,躲藏在那位看似普普通通,实则武功极高的教书匠背后,气愤不已的看着意图加害于他的白鸾道人,好歹我家小将军是你的亲传弟子,怎么人一死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张校尉完全忘了他当初是如何指着白鸾道人的鼻子咒骂,才引得青鸾三长老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向他动手。 大举而来的青鸾殿除了三长老白鸾道人,还有二长老清心散人,较之心狠手辣颇有恶名的白鸾道人,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就要正派许多。清心散人没有帮衬三长老围攻那神秘教书匠,而是率众与契丹异族拼死相搏,头发花白的他双眸炯炯有神,手中拂尘好似锋利刀剑,不断攻击契丹异族的铁血勇士,而陆承锋则是紧紧护在一位红衣女子的身旁,生怕那女人出现丁点闪失。 同阴尸魔宗联手的契丹异族,在无尽阴尸的庇护之下,同青鸾殿展开激烈交锋,首领大祭司手握长杖,不断施展契丹一族独有的化神术,强化麾下所有勇士。每一个虎背熊腰的契丹人体格都不弱于宛如丛林巨猿的贾龙阳,他们身上纹有密密麻麻的复杂图腾,而那位实力最强的铁血勇士连双眸之中都有图腾涌动。 身高足有四米的铁血勇士,宛如一座大山,每一块肌肉都坚如磐石,紧握双拳上仿佛蚯蚓般的血管虬结蜿蜒,给人以强大力感,在与清静散人周旋之时,他每一拳每一步都要带来声势浩大的轰鸣音爆,使得身周二十米范围内不存第三道身影。 不过纵使这铁血勇士蛮力惊人,但他的腰上却留有一道恐怖伤口,这是他在先前进攻另一座鬼门关时,被两头血炼母尸攻击造成的重大创伤,契丹大祭司不愿再折损人手,便命令他即刻返回,此刻却也因此伤势,只能被清静散人稳稳压制。 清静散人动如脱兔,在铁血勇士的强大体魄前辗转腾挪,不断挥动手中拂尘抽打在铁血勇士的身躯之上,留下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痕。 位于不远处的陆承锋有些奇怪,明明清静散人有能力立刻将之解决,却偏偏选择极其反常的方式来折磨对方,他刁钻出剑刺瞎一位契丹勇士,出言问向身旁之人:“鸾儿,你清楚为什么二师叔不快些了结那契丹异族吗?” 那蒙着红色面纱的红衣女子不言不语,只是一个劲儿的挥动手中长鞭,鞭挞面前的契丹勇士。 此人正是段平生的未婚妻,青鸾殿主之女红鸾儿! 得不到心上人的回应,陆承锋眼神一暗,如若是往常他会更加霸道的继续询问,可锋芒暂失的他,现在却选择了继续默默护在她的身旁。 红鸾儿猛然甩鞭抽死了一堆疯狂涌来的狂暴阴尸,轻轻瞥了一眼清静散人的方位,她怎么能不知道平日里待人和善的二长老为何突然性情大变,盖因为这些契丹异族乃是万碑山之战的逃窜余孽! 而清静散人的真实身份,正是武王李长风的岳父! 段平生的外公! 正文 第八十章 愕然要求 在李长风执掌幽州的年代,很多人都对武王妃的身份感到好奇,那时正是武王府如日中天的时候,许多豪门贵胄都盯紧了这个位子,可最终站在李长风身边的,却是一位横空出世的神秘女子。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位女子的真实身份,即便是侧妃宋稚也以为她是出身卑微的贫家女子,不过拥有一身功夫而已。 但只有寥寥数人知道,青鸾殿二长老清静散人拥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私生女。 如果说白鸾道人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那清静散人年轻时就是风流浪子,偶然一次流连花丛结果搞得珠胎暗结,等到瓜熟蒂落,彻底让清静散人傻了眼。之后的十余年,清静散人始终小心翼翼的隐瞒消息,暗中照看这位寄养于农家的女儿,可让他未能料到的是,李长风竟然在偶然间与此女邂逅,并结下了深深的情愫。 之后的发展如同狗血剧一般,深知高门大院龌龊浓重的清静散人强烈反对两人的婚事,可李长风却霸气侧漏的强行将人家的女儿迎娶进门,为此,清静散人一怒之下断绝父女关系,期间矛盾始终未曾解除,并且在李江南诞生、武王妃身死之日,彻底断绝任何缓和的可能。 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清静散人心底还是十分疼惜自己的女儿,因此面对致使武王府没落的导火索,他的心中仍是愤愤难平! 在清静散人带领青鸾殿同契丹异族拼死相争之时,某位刀舞动风沙的地榜宗师,正凭借他的成名绝技沙中行,同白无常于血海之中展开厮杀。 一刀烈风起,一刀黄沙随。 黄沙刀君沙莫笑脸庞沉毅,面颊粗粝,眉峰如刀,眸光似电,他身着土色麻布衣衫,浑身上下尽是大漠英杰的豪迈风采,刀榜有名的黄沙弯刀舞得大开大合,身周仿佛现出沙漠景象,强大气势逼得白无常必须借助血尸之力才能堪堪与之相抗。 手握封喉弓不断射杀狂暴阴尸的罗白羽,向身旁之人赞叹道:“黄兄,令师的刀法真是令在下叹为观止,即使是这般环境都能让风沙相随,若是在大漠之中,又该何等壮阔?” 先前同朱雀公子结伴出现的刀君首徒黄炎,此时加入了龙门部众的阵营,他仰望着黄沙刀君的傲人风姿,由衷叹道:“黄沙十里,遮天蔽日!如若小侯爷有兴趣,来日可随我师父前往沙漠,一观风沙壮景。不过较之家师,罗侯罗龙捕的独门弓术更胜一筹。” “诶!”罗白羽谦逊摇头,“黄兄过誉了。” 黄炎郑重其事的说道:“罗家弓术独步天下,家师时常赞叹不已,况且若不是小侯爷动用封喉弓射毁了那鬼门关,我等恐怕要继续被阴尸魔宗纠缠在那里,小侯爷的弓术便如此惊人,那罗龙捕的手段可见一斑。” 听得黄炎恭维,罗白羽自傲一笑,罗家弓术本就由他亲手所创,尽管后来在百年间不断推陈出新强化精炼,可待他重掌长弓,却愈发的得心应手日日精进上。 不过一想起他的贡献度暂居所有竞争赌命者的第二位,罗白羽便立时敛去笑意,单单他知道赶赴和鸣镇的赌命者便不下十位,而和鸣镇这座副本城市本就拥有众多低端赌命者,按照他的预计,至少有百人或明或暗的参与这场贡献竞争,不过他唯一需要注意的人,只有段平生! “袁银钓!” 罗白羽突然沉声说道:“你确定摧毁另一座鬼门关的人是武幽王?” 昔日装扮为黑衣捕头,前往武王府捉拿马有三的袁飞鹰立时应道:“的确是武幽王!根据密探最新汇报,他不仅毁掉一座鬼门关,更将朱雀公子杀了,才惹得鲲鹏老祖震怒!” 什么? 罗白羽和黄炎同时瞪圆了眼睛,朱雀公子再怎么着也是潜龙榜上有名有姓的年轻俊杰,那鬼魅速度连他罗白羽都要忌惮万分,然而朱雀公子却死在了只有一重楼的段平生手上,这让两人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也越发令罗白羽肯定,段平生是他唯一的竞争对手。 “袁银钓,时刻监视武幽王的动向!” 听得罗白羽吩咐,袁飞鹰重重点头派遣部下打探消息,而三人的交谈,则尽数落到某位龙门铜钩的耳中。 鱼得水混杂于龙门部众之中,不显山不露水的与狂暴阴尸厮杀,此度前来,他并无争夺副本奖励的意思,只是带人见见世面,另外更重要的是,他想趁机与某位高手搭上关系。抬头瞟了一眼的置身于穆先天所率江湖好汉中的吴黑塔,他的嘴角荡漾起莫名笑意:“也不知段平生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位练武奇才,武功精进的速度连我都要甘拜下风,幸好此人头脑不灵光,否则丐帮还真就不能让他作为帮主。” 鱼得水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黄沙刀君与方才赶来的邋遢酒丐,心中暗自盘算:“沙莫笑是个武痴,近年来连番寻找地榜宗师交战,不知他发觉了吴黑塔的潜力,是否会不计前嫌将之收作弟子?而酒丐的性格就有些捉摸不定了,分明是一等一的大高手,却始终以叫花自居,处事风格随性而为,也不知我组建的丐帮是否合他的胃口!” 酒丐突然杀入场中,顿时道道烈火伴着酒香升腾而起,引得旁人频频侧目,道化师无四也没有慢了多少,不过他没有即刻动手,而是察觉场间战况殊为混乱,便动了说服正道武林同仇敌忾的心思。 不过单凭自己一张嘴,定然掀不起多大的浪花,道化师无四索性祭出了道德竹简,霎时间神光大亮,凡是被光芒照耀的狂暴阴尸,尽皆立时消散。黑无常察觉损失惨重,立刻发动鬼魅身形摆脱夫子书院的纠缠,飞身杀向仙气渺渺的道化师无四,而他也趁此时机高声说道:“诸位武林同道,切不可继续自乱阵脚,当务之急是斩杀契丹异族与魔宗妖人,至于那武王秘宝,待得一切尘埃落定再坐论归属也不迟!” 正在与一头血炼母尸交战的广寒宫林三斗,旋即朗声附和道:“道化师前辈所言甚是,那武王秘宝又跑不了,为何有的人现在就急冲冲的想要挑起内斗?” 都说同行是冤家,广寒宫和青鸾殿的关系始终势同水火,林三斗对于白鸾道人的名声做派更是不齿,因此立即发难。 白鸾道人察觉正道武者纷纷看向了他,阴鸷眼眸微微一眯,他颇为愤恨的看着眼前这位平平无奇的教书匠,明明感觉此人不堪一击,可无论自己如何攻击,对方都能轻易化解,心中料想此人定然是某位深山老怪,便就此停手并出言解释:“本道只是见猎心喜想要讨教几招,佩服佩服。” 话音落下,白鸾道人就立时扭转矛头,杀向了契丹大祭司,使得林三斗不好再继续指责,而那位满脸淡然的教书匠,则静静站在如释重负的张校尉身旁,看着场中乱象。 李青梅看着这位教书匠,只觉得有些眼熟,便询问眼神依旧木然的林木:“师兄,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似曾相识啊?” 然而拿着木剑正与一头阴尸纠缠的的林木,却好半晌才有所回应:“有点!” 得到印证的青梅郡主立时兴冲冲的催促道:“你快说说像谁?” “不知道。” 林木回答得很干脆,随后继续拿着小木剑同那头阴尸周旋。 李青梅望着那头同自家师兄斗了好长时间的阴尸,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忽而听到被一众士子儒生保护在内的张煜喊道:“本公子觉得那人的面相过于平凡,才让青梅郡主觉得似曾相识。” 张煜满脸的谄媚之色,他越看李青梅的面庞越觉得心动,似一颗将熟未熟可人青梅令他垂涎不已,难怪能让李家兄弟为她神魂颠倒,若是抢在两人之前将她摘了,该会有怎样怡人的美妙滋味? 将张煜的猪哥面相看在眼中,李青梅心头愈发厌恶,她没来由的想起了珍珑品奇上,张煜屡屡为难段平生,却反被羞辱的一幕幕,只觉得此人像一只讨厌的苍蝇嗡嗡乱叫,拍不走也骂不退,惹人生厌。 一想起段平生,青梅郡主便不由得记起被她放在卧房的凤凰琴,接着又不禁为他担忧起来,之前鲲鹏老祖忽然驾临着实吓了她一大跳,看着已然现身的酒丐与道化师,她忍不住暗自揣测,是不是段平生遭遇了不测? 猛地摇头,李青梅将杂念甩出脑海,她望向青鸾殿的红鸾儿,暗道人家都没有因为他魂不守舍,自己操什么闲心思?不过当她看到段平生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远处时,嘴角仍是浮起了甜甜笑意。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在正道群雄围攻下本就无法坚持多久的契丹异族和阴尸魔宗,察觉又一批武林高手的到来,立时发觉形势愈发不利,契丹异族依然与青鸾殿死命拼杀,而阴尸魔宗则动了其他心思。 黑无常故意用一群阴尸作为挡箭牌,摆脱了道化师无四的纠缠,返身飞凌血池之上,联手白无常逼退黄沙刀君,立于鬼门关旁,阴气森森的两人忽而异口同声的喊道:“道化师,如果不想让你们这些正道人士死伤无数的话,就让他们立刻停手!” 道化师无四知晓阴尸魔宗已然掌握血爆秘术,倘若两人不顾一切引爆血池,恐怕在场之人要死伤不少。略微犹豫后便通知各方首领,暂且停手观望。 方才经历过一场血爆大劫的段平生等人,心有余悸的望向了黑白无常,不知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黑白无常竟然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如果不想让血爆秘术发动,那就把武幽王交给我们阴尸魔宗,我们自会统领所有魔宗成员立刻离去!” “啊?” 察觉所有人都望向了自己,刚刚站定的段平生有些云里雾里的愕然一愣,自己不就是摧毁了一座鬼门关吗?怎么偏偏就被黑白无常给惦记上了呢?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仇怨 对于黑无常的无理要求,道化师最先做出反对:“两位的要求,恕贫道无法答应,想必众多英雄好汉也嗤之以鼻。” 道化师话音刚落,跟随段平生前来的武林高手便开始大声喝骂痴心妄想的阴尸魔宗,搞得鱼得水罗白羽等人颇为不解,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段平生在这些武人心目中的威望便如此之高。 身材矮胖,满面黑光的黑无常桀桀笑道:“臭道士,你答不答应不重要,只要武幽王答应就行!”他满面阴沉的看向段平生,“你们这些正道人士不是素来义薄云天,甘为他人舍身赴死的吗?武幽王,想必你也知道了我阴尸魔宗血爆秘法的恐怖,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乖乖走上前来,我们便就此收手,免得和鸣镇再多一批孤魂野鬼。” “……” 段平生有些无语,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阴尸魔宗为什么偏偏盯上了他。而且莫名其妙的就被推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由黑白无常催动的血爆秘法,破坏力定然惊人,可要是让他以牺牲自己的前提换来拯救苍生,很抱歉,段平生做不到,因为他压根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道人士,而相信也没有哪位正道人士准备抢自己弟弟的心上人…… “姓范的,你不觉得你的要求有些可笑吗?” 酒丐手中拎着一瓶玉壶美酒,呲牙咧嘴道:“你们阴尸宗那什么劳什子血爆秘术,需要把血液作为媒介,你信不信老乞丐我一瓶仙酒砸下去,直接把这血池蒸干?” 白无常谢必安冷哼一声:“好啊,要是用这血池废你一壶仙酒,谢某非常乐意。” 酒丐与其他地榜宗师不同,他的实力取决于喝了什么样的佳酿,如果他喝了这瓶仙酒,那么只需单挑便可毁掉鲲鹏老祖的身外化身,而对于行走江湖又嗜酒如命的酒丐来说,藏在手里的珍惜仙酿定然稀少无比,如果借此机会损耗他一瓶仙酒,对于屡屡遭到酒丐阻挠行动的阴尸魔宗来说,至少也是一笔不算亏本的买卖。 不过还不等酒丐还口,却又有一人突然出声,面颊黝黑,脸上画满了复杂图腾的契丹大祭司突然问道:“武幽王?可是武王李长风的儿子?” 一提到李长风,青鸾殿众都神色复杂的看向了段平生,而清静散人则是绷着脸遥望明月。 段平生不卑不亢的说道:“如假包换!” 垂垂老矣的契丹大祭司深深的看了段平生一眼,神色复杂的叹道:“不错,有些李长风的样子,当年没能亲手杀了他,当真令我遗憾万分!” “……” 段平生忽然觉得自己就应该立刻离开和鸣镇,怎么一到这里就碰到了不会说人话的家伙?还一碰就是好几个! “原来是你!” 白衣影卫突然出言,双目凌厉,段平生有些疑惑,便听到契丹大祭司缓缓说道:“想当初我领兵奇袭幽州,结果还是没能隐瞒得了武王军的斥候,被挡在了万碑山下,那时我命令我族勇士死命拼杀,最终只剩下数十残余侥幸逃脱,本以为捣毁幽州的任务彻底失败,不曾想李长风死在了狱中,而武王府也就此没落!” “哈哈哈哈!” 契丹大祭司哈哈大笑着,而白衣影卫则寒声斥责:“贺兰!你休得在这里放肆,长风王爷念你勇武非凡,便故意放你一马,否则的话,你早就去见你的祖神去了!” 契丹异族由八个部落组成,核心王族姓贺,贺兰大祭司的真实身份,便是如今契丹王的叔父,至于白衣影卫口中的祖神,则是契丹一族的信仰神灵,流传于于传说中的存在。 “我呸!” 贺兰大祭司冷笑一声:“赵老儿!别把李长风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他打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只不过是看中了我的王族身份,想要用熬鹰的方式让我归属于他,再挑起我们契丹诸部的纷争!哈哈,可惜他没有将我这头雄鹰熬成功,反而自己先死了!哈哈哈哈!虽然我贺兰付出了惨重代价,可终究绊倒了不可一世的武王府,失去了武王府,辽东大地再也无人,能够阻挡我王的征途!” 段平生看着笑意盎然的契丹大祭司,不知该喜还是悲,此人把李长风抬得很高,言语中却对他的死亡充满了庆幸。 然而龙门部众听到此言颇有不忿,贺兰分明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手拿封喉弓的罗白羽朗声说道:“此言差矣!幽州倒了一座武王府,别忘了还有燕王府!而辽东死了一个李长风,却仍有安大节度使坐镇!贺兰大祭司,就算你们契丹八部兵强马壮,可若要从边关杀到幽州,我龙门部众定要你知道什么叫寸步难行。” 听到罗白羽的话,李青梅没有出言附和,但心底却是美滋滋的,能够将燕王府与那座武王府摆在一个层面上,当得上一种莫大荣耀,然而穆先天却突然说道:“罗公子实在是折煞了我燕王府,辽东疆域外有安大节度使坐镇边关,内有龙门部众稳定治安,上有顾昊顾刺史安民有术,下有夫子书院教化百姓。” “我燕王府连兵权都没有,不过是摆设而已,哪里比得上武王府?我家王爷最喜逗弄花鸟鱼虫,好以闲散王爷自居,还是不要为他招至诸多非议的好。” 乍一听,李青梅有些不解,先天爷爷为何要灭自家威风助涨他人志气,可是仔细一想却忽然记起,燕王府落户幽州之时,李忠曾说:“无论如何,武王府只能有一座,纵然它毁了,只剩下了空壳,也不能触犯朝廷百年里暗中定下的铁律。” 罗白羽听得穆先天出言,眼眸微微眯起,而心中惦念着讨好李青梅的张煜,却不合时宜的继续恭维道:“哪里哪里,先天先生过谦了,谁不知道幽州城里早就没有了武王府,只剩下扛起了幽州大梁的燕王府?” 穆先天心说张煜果真没有丁点张家夫子的风范,便又听他大言不惭的说道:“如果契丹精兵来犯,别的我张煜不敢夸口,可我胆敢用性命作担保,我夫子书院上千士子儒生,没有一个不会动用浩然正气为国杀敌!” 段平生冷不丁的说道:“敢问张公子届时身处何方?若是待在那夫子本院一心只读圣贤书,这岂不是无异于慷他人之慨?” “武幽王!”张煜咬牙切齿,“本公子那时身在何方,恐怕你已经看不见了!” 张煜的意思是他无法躲过两年后的天地反噬,而这话落到青鸾殿众的耳朵里,便是另外一种意味。 瞥了一眼面庞阴晴不定的清静散人,一身鲜艳红衣的蒙面红鸾儿对陆承锋说道:“要是你现在就把他杀了,我今夜就嫁给你!” 听得心上人的话,陆承锋眼中露出喜色,他早就恨不得了结了段平生,可是白鸾道人的隐晦眼神却提醒他不可轻举妄动,陆承锋极为不甘,明明他才是红鸾儿的如意郎君,却要眼睁睁看她嫁给那个废人! “你不去,我去!”红鸾儿目光冷蔑的轻哼一声,结果还没动身就被清静散人用拂尘制住,红鸾儿挣脱不得,只好就此作罢,她冷冷望向不远处的段平生,眼中满是冰冷杀意。 本想仗着血爆之威暗中图谋的黑白无常察觉情况有些失控,便立时出言打断喋喋不休的张煜:“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武幽王,以你的性命换成百上千条性命,你到底肯不肯?” 废话……肯定是不肯啊! 段平生懒得回答这么没有道理的要求,而张煜则忽然发觉为何黑白无常的真实意图,他冷笑着高喊道:“恐怕两位不是看中了武幽王,而是盯上了他手中的炼体奇书吧!” 武林四大宝典之一的炼体书出现在珍珑品奇,并拍出了二十万两天价的消息,早已传遍,某些本就准备截杀抢宝的武者,立刻也反应了过来,较之未曾露面的武王秘宝,炼体奇书同样是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宝物,两件珍宝无论夺得哪一件,都绝对不虚此行! 死死护着怀中秘宝的张校尉看着成为众矢之的的段平生,心中嘿嘿笑个不停,当初要不是你们不给我家小将军一个公道,岂会有今天的事情?哼哼,本校尉有身边这位神秘高手助阵,而你这武幽王恐怕还得提防背后偷袭! 发现所有到场之人都用灼灼目光望向段平生,贺兰大祭司再度笑道:“老朽知道自己恐怕活不过今夜,不过临死之前,倘若能够亲眼看到李长风的后人死在我的面前,那可真是死而无憾了!” “老朽虽然未能亲手捣毁武王府,可归根结底,武王府的没落与我的贡献脱不了干系,想必我王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为我举办隆重的葬礼,祭奠我为契丹诸部做出的贡献。而你,明明身为武王后人,给大唐皇室打江山守江山,最终却要死在唐人的手里!哈哈哈哈!当真是可笑之极!” 贺兰大祭司笑颜盈盈的望向段平生,忽而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你这般孱弱模样,身子骨定然不好。现在想起来,也难怪你要花重金购得炼体奇书!毕竟我贺兰亲手调配的入体寒毒,不是那么好解的!哈哈哈哈!” 什么? 段平生与清静散人立时双目瞪圆,而贺兰大祭司看着段平生模样,很是自得的说道:“当年为了铲除你们武王府,我可谓是煞费苦心,就连给十月怀胎的武王妃种下寒毒的阴毒手段也用了出来,不过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你们一家三口,都要因我而死,这可当真称得上是死而无憾啊!” 卡拉拉! 清静散人的脚下地面立刻布满蛛网似的裂痕,而融合了李江南回忆的段平生同样怒不可遏,他盯着贺兰大祭司的畅快面庞,看向所有武人投来的灼灼目光,忽而冷笑一声,将那本阉割版炼体奇书拿在手中,立时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就连贺兰大祭司的笑容也骤然凝固。 “本王知道这《炼体书》价值不菲,当然价值不菲,好歹也花了我足足二十万两银子!” 段平生冷冷问道:“敢问诸位英雄好汉,你们可想一睹奇书奥秘?” 想!当然想!即便是道化师、酒丐等地榜宗师,也极其渴望得到炼体书,更何况普通武者,这可是武林四大宝典,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珍宝!然而场中落针可闻,没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声,只是目光变得更为炽热。 “看来诸位都想亲眼看一看这炼体奇书了!而本王也不愿让这宝物蒙尘,好歹也是二十万两银子的东西,白白送出去,恐怕列祖列宗要戳我脊梁骨啊!” 不嫌事儿大的鱼得水忽然捏着鼻子问了一句:“那武幽王到底如何处置这宝物啊?” “呵,本王自知实力尚浅,既无法征战沙场为国报效,也无力手刃眼前的仇人,实在是愧对武王之名,令我感到万分羞愧。” “但是,在场之中却还有数不胜数的大唐英豪!” 段平生猛然抱拳,双目凛冽:“敢问诸位!可否圆我一个亲手斩杀仇人的愿望?” “只要能将这贺兰生擒让我斩杀,本王便将此宝物公之于众,决不食言,否则,天打五雷轰!”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乱战 什么? 此言一出,立时惊得一众武人目瞪口呆! 那可是贵为江湖四大宝典的炼体奇书啊!花了二十万两银子的武幽王,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拱手让人? 始终对段平生怀恨在心的张煜眼巴巴的望着炼体奇书,他做梦都想着通过此书脱胎换骨,接过张家夫子的衣钵,然而在珍珑品奇之上,他不仅屡次三番被段平生羞辱,更是彻底败在了那恐怖财力面前,如今听闻拥有了得到炼体书的机会,自然比旁人更加积极的问道:“武幽王!你说的可是真的?当着这么多武林群雄,切勿戏弄我等!” 张煜心底还是对段平生抱有怀疑的,虽然炼体奇书在他的手上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他毕竟是朝廷册封的王爷,拦路明抢这等事情在场的几大势力都做不出来,只能暗中徐徐图之。至于这位贺兰大祭司更是必死之人,只不过区别是谁来下手,而段平生竟然甘愿用至宝交换动手机会,着实令张煜惊疑不定。 而鱼得水、罗白羽等赌命者听得段平生的决心,暗地里揣度他的真实态度,只是无论如何设想,都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他舍弃这等奇珍异宝,除非他认定此次副本榜首的奖励值得他这般付出。 难不成……他还真的只是为了替武王妃报仇? 段平生冷哼一声:“本王都用身家性命做担保了,你还要我再怎么真?恐怕武幽王府的位置,诸位都了熟于心吧,倘若我不兑现,你们大可来王府找我!” 贺兰大祭司幽幽说道:“不愧是武王后人,做事果然大气,因炼体书所掀起的一场场腥风血雨连我这个契丹人都知晓,武幽王竟然弃之如敝履。” “一本炼体书而已,换得将你头颅祭奠于万碑山顶,本王不觉得有何可惜!” 段平生的坚定态度令许多人为之动容,尤其是曾经跟从于李长风的贾龙阳和白衣影卫,他们都对李长风死于狱中一事耿耿于怀,而今日见到了导致武王妃香消玉殒的罪魁祸首,更是恨不得先杀之而后快。 至于那清静散人,眼中更是隐隐沁出泪花,这些年他始终在寻找害死女儿的罪魁祸首,想不到如今得见,却面临这般局面。 清静散人轻轻瞅了段平生一眼,心中连连点头,发现段平生的眉宇同自己的女儿颇为神似,想起女儿逝世时自己正赌气闭关,便越发懊悔不已。 唉…… 清静散人的落寞模样,被红鸾儿看在眼里,鲜艳面纱下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葱白玉指摩挲手中长鞭,眼眸深处杀机更甚。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阴尸魔宗的黑白无常仍旧想用血爆秘法来要挟众人:“武幽王,如果你现在连人带物走上前来,我等定然保证为你擒下贺兰!” 段平生有些奇怪黑白无常的态度,怎么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两位都还要求他牺牲自己,莫非,他们不单单是为了炼体书? 而张煜殊为不悦的喊道:“你们阴尸魔宗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今日就算动用了血爆秘法,也走不出这和鸣镇!本公子劝你们就不要继续痴心妄想了,看看这些死去的和鸣百姓,今天我正道武林,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张煜口中难得说出这么浩气凛然的话,引得夫子书院的士子儒生纷纷应和,而青鸾殿与龙门两大势力都颇为意动,霎时令所有矛头再度指向契丹异族与阴尸魔宗。 黑白无常异口同声的大叫道:“既然你们这么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两人不管不顾的开始在血池波涛上引动血爆秘法,刹那间磅礴气力席卷了在场所有人,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酒丐,并未品尝仙酒,却已然被瓶中酒意迷醉,双颊酡红的他脸上荡漾着满足笑意,一甩手便将玉壶仙酒丢向沸腾血池,口中哈哈笑道:“老叫花我早年间见过李长风一面,为人豪迈,请我吃饱喝足,又让我带了几瓶佳酿离去,不错不错,你这小子真是豪气,武王后人果然个顶个的大气!” “平白无故得了你的一本炼体神书,老叫花我过意不去,索性拿出这瓶仙酒庆贺一二,我先干了,诸位随意。” 酒气弥漫中,一抹洁白火焰骤然散开,方才正竭力催动血爆秘术的黑白无常立刻神色大变,远离血池周边,只见那洁白酒火转瞬间便弥漫至整片血池,下一刹那,血池蒸干,而横七竖八倒伏在内的尸体也被净化得一干二净,至于那座鬼门关,也连同血池死尸消失不见。 “好酒!果真好酒!” 别人只能通过酒香领略仙酿滋味,可酒丐却好似真的畅饮一番,醉的几乎不省人事,然而看到他的这般晃晃悠悠踏风而来,黑白无常如临大敌,一时间竟是不敢力敌,舍弃所有手下转身便逃。 “呔!两个老妖怪!哪里逃!” 醉醺醺的酒丐只当自己是除妖天人,踏着不成章法却别有玄妙的醉步直追而去,至于身为阴尸宗死敌的道化师无四,同样不甘示弱的追了过去,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黄沙刀君也提刀前去,只不过这位武痴不是为了追剿魔人,而是想要同巅峰状态的酒丐过招。 五位高手闪身离去,这厢战况也一触即发! “想当初我想亲手杀了李长风,可惜最后他死在了狱中,现在我想看着你这武幽王死在我的面前……” 上一瞬正面带遗憾的怅然叹息,下一瞬贺兰大祭司便冷酷出言:“倒不如亲手取来你的性命!” 长杖在地上猛然一顿,仿佛有邪异鸣响幽幽升起,只见贺兰大祭司脸上的复杂图腾如同活物一般疯狂涌动,月光之下,他的影子仿佛洪荒巨兽苏醒了过来,段平生看到一只比这夜色还要漆黑的兽影,咆哮着从贺兰大祭司的脚下奔腾而来,沿途任何阻挡之物,竟然都被这影子怪兽吞入腹中! “契丹蛮夷,休想继续逞凶!” 来自夫子书院的老儒士义正辞严高声喝道,文士长衫轻轻飘荡,所有儒生士子同时诵读圣贤经文,浩然正气尽数灌注于他的双眸之中,目光所及,便有金光涌动,如同一把锋利长剑,同那嗜人影兽斗在一起! 然而被逼到绝路的贺兰大祭司,最后的愿望便是亲手斩杀了段平生,为此,他可以不顾一切!他一边操纵影兽与老儒士拼死搏杀,一边舍身犯险将所有契丹勇士派遣而出,分心施展契丹独有化神术,引导身上所有图腾融汇于双眸之中,使得他的两眼变得漆黑无比,如同地狱魔人。 然而随着他的目光落在那数十位契丹勇士的身上,转瞬间这些魁梧异常的契丹壮汉,浑身气势立刻攀升了一个层次,尤其是冲在最前的铁血勇士,身上所散发出的强横气势直逼黄沙刀君! 健硕身躯带来别样力感,只见这位面无表情的铁血勇士,大步流星的奔踏在地面之上,每一步都要在地上炸出一道硕大坑洞,挡在段平生面前的白衣影卫和混元手,即刻感受到磅礴压力,仿佛有一头迅猛公牛疯狂的冲了过来。 两位停步于七重楼顶峰的存在,死死的扛着铁血勇士的钢铁拳锋,竟然感到颇为吃力,好在清静散人再度手握拂尘杀将而来,凭借三人之力终于稳稳压制住这位铁血勇士。 至于其他契丹异族,则被胜峒道长所带领的江湖好汉逐个包围,而跟从于穆先天与林三斗的另外一批武林高手,则是配合龙门部众同黑白无常遗留下的魔宗余孽阴尸邪魂展开搏斗。 段平生与素裟静静立于战场之外作壁上观,在无法动用化神术的前提下,哪怕是最弱小的契丹勇士,都能轻而易举的用手掌拍死他,况且他将炼体奇书公然亮出,也不适合亲自参战。 但即便他无意参战,却仍旧引来旁人觊觎。毕竟有很多人想的是独吞炼体书,不愿与别人分享。 青鸾殿三长老白鸾道人很想将两件至宝都收入囊中,可这混乱之际,那位令他束手无策的教书匠仍然守候于张校尉的身旁,着实让他暗恨不已,不过白衣影卫和混元手都被铁血勇士牵制,让段平生的守卫力量大大降低,见得如此良机,白鸾道人怎会轻易放过? 他一点点暗中靠近两人,随时准备发难。 然而纵使他做得再过隐秘,终究会暴露在旁人眼中,同阴尸拼杀时始终关注段平生周围的吴黑塔,察觉白鸾道人的意图,立刻高声喊道:“王爷小心!” 面庞阴鸷的白鸾道人只好立即动手,却被有所防备的白衣影卫返身牵制。 “赵老儿!滚开!” 白鸾道人急冲冲的低声吼道,但白衣影卫却淡淡出言:“难怪青鸾殿这些年出不了顶梁柱般的存在,连你这种人都能当上三长老,还能成什么气候?” 白鸾道人双眸喷火,可他一时半会儿拿白衣影卫无可奈何,察觉到清静散人向他投来凛冽目光,只好悻悻然选择收手。 “跳梁小丑!” 段平生看着他离去的模样轻轻摇头,暗中思索到底该如何才能尽早除掉这位心腹大患,可是紧接着一股芒刺在背感觉让他双眉一挑,望向了罗白羽所在的方位。 只见罗白羽的身后站着数十位龙门部众,他们纷纷传功于罗白羽的体内,辅助他渐渐拉开封喉长弓。段平生察觉他眼中的杀意,目光毫不畏怯的与之针锋相对,面对箭锋所指,没有丁点躲闪意图,负手而立,满是傲然神色。 罗白羽见到段平生有恃无恐的模样,轻轻咬牙,目前位居所有竞争赌命者第二位的他,无法容忍最高奖励落入段平生的手中!尽管段平生为此付出了炼体奇书,看似胜券在握,但罗白羽并不想轻易放弃,因为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自己最后的机会。 贺兰大祭司的身旁,再无任何契丹勇士!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身份 罗白羽对于局势考虑得很清楚,目前暂居第二的他想要超过段平生,光靠清理普通的契丹勇士是没有用的,更何况以他现在的境界难以动用封喉弓,除非将鲲鹏真血熔炼入体,否则每一次弯弓搭箭都需要数十位龙门部众的助力,而场间战斗瞬息万变,有限时间很有可能只允许他射出一支箭矢。 那么选择只能有两个,要么是贺兰大祭司,要么是铁血勇士。 当然,如果没有旁人存在,一箭射死段平生才是一劳永逸的上上选,可段平生笃定了罗白羽不敢,而罗白羽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也的确无法动手。 经过深思熟虑后,罗白羽最后将箭矢挪向了段平生不远处的铁血勇士,而他压根不顾位于龙门之旁的一群江湖好汉,是否能顶住魔宗余孽与阴尸邪魂的进攻,径直派遣袁飞鹰率领龙门部众围杀贺兰大祭司。 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我! 淡淡的望了一眼看似胜券在握的段平生,罗白羽眼中神光暗涌,他将背后龙门部众输送而来的雄浑内力导向双手,一点一点将由金鹏骨骼打造而成的封喉长弓缓缓拉开。 弓名封喉,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杀人利器,在兵器谱上排名极其靠前,罗龙捕正是借此与一手独步天下的超绝弓术,得到当今圣上的赏识,赐封罗侯。 相传在洪荒年代,有一只金翅大鹏为祸人间,搞得民不聊生,仙人动怒斩杀金鹏,荒人唯恐大鹏复生便将之分解,他们又担心再有天空巨兽肆虐,便请荒人中最杰出的铁匠用金鹏尸首打造了这把封喉弓,而与封喉相配的,则是同样由金鹏尸身磨炼而成的“寸寒”箭矢,每一箭都具有滔天之威。 荒人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度过巨兽横行的洪荒年代,多亏了封喉弓与寸寒箭。 由于寸寒难以复制,只剩下最后三支,被罗龙捕小心珍藏,轻易不得动用。此时搭在封喉弓弦之上的,虽然并非闻名于世的寸寒宝箭,却也是具备强大威力的锋利箭矢,罗白羽对于自己的弓术极有自信,他坚信自己能一箭射杀被清静散人逼到绝路的铁血勇士。 为数不多的契丹异族在无数大唐武人面前,已然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这是多年来国仇家恨所造成的不死不休,贺兰大祭司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便愈发疯狂的催动神秘化神术,为麾下所有勇士加持神力。 可是,人力终有限。 一位位契丹勇士纷纷战死,而那最强大的铁血勇士,也在清静散人的拂尘鞭挞中逐渐体力不支,越发没有转败为胜的可能。那位深陷重围的贺兰大祭司,几乎将所有心神都放到了段平生的身上,但来势汹汹的武林高手,却不会给他击杀段平生的时间与机会。 而这,正是罗白羽奠定胜局的最好时机! 虽然拥有数十位龙门部众助力,可封喉弓仍然未能拉成满月,但这已经足够了,罗白羽拥有绝对的自信一箭射入铁血勇士的眼睛,而他确实也做到了这一点。 手指轻轻松开弓弦,箭翎摩擦着弓身飞射而出,修长箭杆顿时化作一道闪电,穿梭于混乱战场之中,方才愤怒着一拳轰退清静散人的铁血勇士,好不容易靠近了段平生一步,却忽然凝神看向电射而来的箭矢,疲惫至极的他,只觉得有一个黑点在眼中极速放大,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双目便立时一黑,继而眼前笼罩于永恒的黑暗之中。 面颊浮现雪色的罗白羽,让身旁之人从颤抖手掌中摘走了封喉弓,他看着血肉淋漓的左手手掌,与那些上气不接下气的龙门部众,心中暗道自己还远远无法真正拥有使用封喉弓的资格,不过等到他将须弥芥子中的金鹏真血成功熔炼入体,便不需要再面临如此窘境。 而现在,罗白羽微笑着看向段平生,只要能赢过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在铁血勇士身死刹那,段平生便看到他再度落入第二位的系统提示,不过他心中毫无紧迫,还拱手望向罗白羽,遥遥谢道:“多谢小侯爷的援手。” 哼! 罗白羽最是见不得段平生成竹在胸的模样,他冷哼一声,望了一眼被袁飞鹰等龙门部众死死包围的贺兰大祭司,嘴角泛起得意笑容,等到贺兰死在旁人手中,我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噫…… 罗白羽眼眸微微一眯,看到一抹靓丽的红色身影忽而出现在段平生的身旁,嘴角浮现莫名笑意,恐怕你现在就笑不出来了吧。 红纱蒙面的红鸾儿始终惦记着段平生的存在,不露痕迹的悄悄靠近于他,就连紧紧跟随的陆承锋都未能察觉异样,在见到清静散人暂时未能察觉之际,便立时发难,长鞭猛然挥舞,抽打向段平生的脸颊。 啪! 守护在旁的素裟自然不会允许段平生受伤,探手一招,那长鞭就被她牢牢握入手中。 几次用力都未能抽回长鞭的红鸾儿眼中荡出愠怒之色,轻盈步伐踩在地面之上,矫健身影顿时飞扑而来,动用青鸾殿的拳脚功夫与素裟近身搏斗。不过素裟的实力明显要远远超出红鸾儿,即使她没有动用化神术,却也单凭一只纤纤玉手便牢牢将其压制。 察觉素裟实力远超想象的红鸾儿与之对了一掌,借势后退,右手仍然握着长鞭,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同样蒙面的恬淡女子,而陆承锋见到红鸾儿落入下风,连忙上前助阵:“鸾儿,你没事儿吧。” 红鸾儿将目光挪到陆承锋的身上,修长睫毛微微一抖,眼中生出讥讽之色:“鸾儿也是你叫的?没看到我的未婚夫就在旁边站着吗?” 陆承锋面色一僵,转头咬牙切齿的看向段平生,而段平生瞥了一眼意图挑起两人争端的红鸾儿,索性顺水推舟的说道:“还请承锋兄注意言辞,红鸾儿乃是本王的未婚妻,不久之后我们便会拜堂成亲,届时承锋兄定要赏脸入宴啊。” “你!” 陆承锋哪里不知道段平生存心想要恶心他,而红鸾儿更想让素裟对段平生心生芥蒂,毕竟任哪个女人见到心上人的妻子并非自己,心中难免都要生出异样情绪。他苦笑着看了一眼目光冰冷的红鸾儿,缓缓转身退避,不愿继续掺和个中难言纠葛,但他对段平生的憎恨却愈发浓重,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抢在鸾儿大婚之前,除掉这个废人! 红鸾儿见到素裟的清澈眼眸并无任何波动,眼珠子一转,反倒是自己松开了长鞭:“既然你这么想要这鞭子,那送给你好了,就当是姐姐的见面礼!” 姐姐? 这个词儿说得很有讲究! 段平生嘴角微微一抽,紧接着就看到素裟移步,挡在正欲靠近他的红鸾儿面前,红衣女子眼含埋怨看向段平生:“咱们俩还没正式成亲呢,你就在外勾三搭四,真是我的好郎君啊!你也不管管她,无论如何,鸾儿总该是你的结发妻子吧,怎么一个注定当妾的人,欺负到正房的头上了呢?” 段平生的嘴角一抽再抽,心说眼前这个小娘皮子还真是火辣,幸亏素裟心性如海,否则换做一般的女子,恐怕早就动口开骂了。 清了清嗓子,段某人从素裟的手中取回长鞭,他并不想给一个将会在洞房花烛夜前弑杀郎君的毒寡妇好脸色,尽管单看露在面纱之外的璀璨双眸,便可看出她是个天下一等一的美人,但段平生并非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的饥色之人,将长鞭丢到红鸾儿脚下,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我既无夫妻之名,更无夫妻之实,还请别在这里胡搅蛮缠,自找没趣。” 不知为何,红鸾儿听到段平生的话,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起来,她笑颜盈盈的看着段平生轻轻点头,出言复述:“你我既无夫妻之名,更无夫妻之实……呵呵,说的对啊,非但如此,我还会是亲手杀了你的人。” 眸中笑意转为寒意,红鸾儿嘴角浮起冷冷笑容,毫不理会脚下长鞭,转身便走。 段平生和素裟对视一眼,轻轻摇头,素裟微微颔首,放弃动手将红鸾儿永远留在这里的想法。体会到素裟平淡却沁人心脾的情意,段平生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一月杀劫都是他必须面对的难关,至于如何成功渡过,还需要他把牢牢握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罗白羽收回了望向段平生的目光,心中暗笑,他是为数不多知道青鸾殿秘辛之人,眼看红鸾儿眸中的决绝杀意,让他颇为希望早日看到两人的大婚该会以怎样的结局来收场,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成功夺下副本奖励。 就在此时夫子书院的老儒士成功将影兽斩杀,遭到化神术反噬的契丹大祭司顿时七窍流血,再难坚持,以袁飞鹰为首的龙门部众,不顾旁人惊讶神色,纷纷亮出各自得意杀招,直接招呼贺兰大祭司的处处要害。 在旁观望的张煜大惊失色连声喝止,可所有龙门成员全都充耳不闻,转眼间将贺兰逼入必死绝境。 罗白羽嘴角微微勾起,他已经看到最后的胜利向他招手,然而让他皱眉的是,段平生的神情始终没有变化,负手而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可是看着袁飞鹰的长刀在弹指间落到了贺兰的脖颈之上,罗白羽始终找不出段平生能够胜利的理由,清静散人等诸多高手都身在远处难以制止,而其他江湖草莽又无法挡下所有的龙门部众,除非有一位实力远超普通地榜宗师的滔天人物,动用玄之又玄的大道真法,才有可能成功阻止贺兰身死。 但是这等存在,世间何其稀少? 喝了仙酒的酒丐算一个,拥有身外化身的鲲鹏老祖也算一个,道化师无四和黄沙刀君只能算半个,重要的是,这些人都不在场,罗白羽只当段平生是强装硬气而已,他越来越肯定自己终于能赢过一次段平生,脸上忍不住浮现灿烂笑意,场中怎么可能还藏着一位超绝人物?就算是有,也没有道理为段平生伸出援手。 然而…… 一道令罗白羽打死都想不到的身影忽然动了,那位始终守在张校尉跟前的神秘高手,突然消失在原地,不等袁飞鹰的刀锋割裂贺兰大祭司脖颈上的皮肤,刀身便被教书匠屈指弹开,紧接着包围贺兰的所有身影,尽皆凭空挪移至十米开外,诡异手段快速至极,让罗白羽脸上的笑意都来不及被惊愕冲散。 他是谁? 无数人看着这位普普通通的教书匠,心中都生出了这个疑惑。先前始终被他牢牢保护的张校尉更是一头雾水,越来越想搞清楚此人身份。 就在所有人都震惊于这位神秘高手的骇人手段时,从一开始便觉得他似曾相识的青梅郡主,终于意识到了他的身份,双颊不禁涌现莫名笑意,恭敬喊道:“太师傅,您怎么有空到这儿来啊?” 太师傅? 每个人都开始动脑思索,青梅郡主是广寒宫的弟子,她的师傅是修玄第一人的再传弟子,那么她口中的太师傅,岂不就是…… 所有人都无比尊敬的看向这位普普通通的教书匠,继而异口同声的躬身喊道。 “恭迎,广寒宫主驾临。”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奖励与疑惑 广寒宫主洞玄子! 与第二达摩共分天榜的修玄第一人,直言斩断天地连接,叫天庭神仙不得染指人间,令化神武者不敢与之相抗的绝世存在。 单单表露身份就让在的场武林群雄不得不收敛兵锋,而那些张牙舞爪的魔宗余孽立时跪地叩首,阴尸邪魂当即魂飞魄散,就连准备自尽也不愿死在段平生手中的贺兰大祭司,也不得不恭恭敬敬尊称一声广寒宫主。 这,便是天榜神人的恐怖之处,令包括地榜宗师在内的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沦为了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 满面云淡风轻的洞玄子微微点头,众人这才直起身来。 罗白羽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打死他都想不到洞玄子居然会现身此地,他突然猛地看向段平生,回忆起对方始终胸有成竹的姿态,心中惊疑不定,莫不是段平生早就知道了洞玄子的存在?可是这说不通啊!身为广寒宫弟子的林家父子始终没有识破真身,直到李青梅方才点透才令众人恍然大悟,那段平生怎么会提前看穿呢? 其实,即便是段某人也不知道原先那位平平无奇的教书匠就是广寒宫主,但他却早就发现其手中拿着一本《道德经》,而这《道德经》不是别的,正是那位半仙似的读书人从埋书楼中借去的那本!而他再看这位教书匠的气质做派,与那位半仙读书人别无二致,那么一经李青梅点透,曾与段平生有过两年之约的半仙存在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原来他就是洞玄老儿!” 白衣影卫神色难明的摇晃脑袋,他那日躲在暗处惊奇于读书人的通天手段,不曾想面对的竟然是洞玄子。 段平生微微一笑,既然洞玄子欠了他两年借书钱,那么自己便再也不用担忧天地反噬的问题,只要成功渡过一月杀劫,即可挣脱困身牢笼。 李青梅喜笑颜开的蹦蹦跳跳来到洞玄子身边,笑眯眯的再度问道:“太师傅,您来之前怎么不打声招呼啊?” 面对娇俏可人的李青梅,洞玄子并未继续保持高人姿态,拿着道德经书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笑呵呵道:“太师傅我还不是怕你整天叽叽喳喳,惹我烦心?” 李青梅呸了一声,回头瞅了一眼神情仍旧木然的师兄林木:“你看,我就说似曾相识吧。” 林木挠了挠脑袋,再度恭恭敬敬向洞玄子躬身行礼,而林三斗则负剑在背出言请示:“宫主,您可是为了武王秘宝而来?” 林三斗深知洞玄子的行事作风,越是临近泰山论武,便越是不惹尘埃,除非遇到能让他心动的事物,否则定当不会贸然现身,也不可能让阴尸魔宗造下这般杀孽。到了洞玄子这般层次的人物,早就不对一城一地斤斤计较,唯有完成他们心中的宏图大业,才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唯一途径。 听得林三斗的话,所有武人心中顿时一跳,要是洞玄子想要拿走武王秘宝,那么不仅没人能够阻止,反而还要恭敬无比的祝贺人家夺得宝物,并预祝他在泰山论武上力压第二达摩。 不过洞玄子轻轻摆摆手:“其他事情稍后再谈,先把眼前的一桩恩怨了了再说。” 罗白羽和贺兰大祭司满嘴苦涩,连洞玄子都要为段平生助力,那么这场头名之争,当真是尘埃落定了。 看着陪同段平生走上前来的素裟,洞玄子面露赞叹,轻轻点头:“化神一途果真奥妙无穷,如果说张先圣已在化神运术上臻至巅峰,那么你便正走在通往魂术至极的康庄大道上。” 此言一出,再度惊得满堂鸦雀无声!甚至比李青梅识破洞玄真身还要令人震惊。 张先圣是谁?恐怕没有比张煜更清楚的了,他正是一手写就圣贤书的张家夫子,地位堪比洞玄达摩的圣人存在。 然而洞玄子却将素裟同张家夫子相提并论,那么岂不是说,素裟的成就不可限量? 一时间,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素裟的背影,然而素裟的目光仍旧淡然无比,只是当段平生看向她时,眼中才微微露出笑意。 红鸾儿见得段平生与素裟郎情妾意,神色愈发冷冽,矢志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首位天榜女子的她,不允许任何同辈女人超过自己。她眼中隐隐生出怒火,几欲喷薄而出,而这时夜空中偏偏再度燃起火光,只见一道身影踩踏火光从天而降,手中拿着一颗漆黑头颅,轻轻丢到地上。 醉意稍散的酒丐有些不满的说道:“谢必安当真鸡贼,坑了范无救自己跑了,连那个牛鼻子老道都没能追上。” 道化师无四随即现身,站在了黑无常范无救的脑袋边,一如旁人冲洞玄子躬身行礼,但酒丐却是扣了扣鼻子,呲牙问道:“洞玄老儿,上次去广寒宫喝酒,你这抠门到家的主人只给了一瓶桂花酿就把我打发走了。怎么,这回老叫花替你斩了些因果,你不该表示表示,请我多喝几杯?” 无论如何,和鸣镇百姓之死都与洞玄子作壁上观有些因果,而酒丐的一瓶仙酿则将这些人尽数超度,算是为洞玄子了却了部分因果。于情于理,洞玄子都该补偿酒丐,而他在来之前便早有准备,一瓶存世稀少的桂花仙酿到了酒丐手中,直让老叫花乐得合不拢嘴。 见到酒丐的插科打诨,让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从素裟身上挪开,段平生微微松了口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素裟得到了洞玄子的肯定,却也为自己招来一份祸患,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然而让段平生颇为诧异的是,洞玄子竟然也对他做出了点评:“指点江山,气象万千!” “……” 段平生有些无语,洞玄子真是会为他出难题,早先的一句“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都还没能搞明白,结果现在又多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评语。 然而问题是,他还得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恭敬拜谢,直到贾龙阳给他拿来一柄长刀,才正式步入最后的主题。 到了此时此刻,贺兰大祭司再无挣扎之心,然而面对段平生高高举起的长刀,他仍旧不屈不挠的说道:“没能彻底摧毁武王府是我毕生的遗憾,但是那座屡屡力挽狂澜的武王府已经不复存在了!我坚信,我的部族会继承我的遗志,让你亲眼看到幽州覆灭的那一天!” 段平生从不畏惧任何人的危言耸听,干脆利落的斩落贺兰大祭司的头颅,向他说出,永远无法听到的誓言。 “终有一日,我会重振武王府,挥师北上,屠灭契丹!” 听得段平生的话,清静散人叹了口气,轻轻抹去了眼角泪水,自己女儿的仇总算是报了…… 曾经侥幸完成过一次小型副本的段平生,大概了解副本会奖励哪些方面,他立刻调出人物面板,立时看到原本只有一个的修炼栏位变成了两个。对于目前的段平生来说,修炼栏位的作用并不显著,不过他仍旧需要在必要时刻,调换天阶残式与碧水踏波这两门功法,而眼下就不需要面对这种问题了。 再者,是系统提供的人物透视图出现了重大变化,原先的人物图只有经络穴窍,以及用黑白二色表示通透程度,但现在却将整个人体的各方面概况都显现了出来,使得段平生能够清晰的看到体内灵气的何涌动轨迹,他立刻断定这般变化,对他修习诸如碧水踏波等功法别有妙用。 而最后一样较为显眼的奖励,则是系统为他量身打造的一个特殊任务,而这个任务居然与朱雀公子买去的妙目观音大有关联! 段平生决定日后再细细探寻,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洞玄子的身上,毕竟现在只是发放了部分奖励而已,那么其他实物奖励,必然和武库秘宝有关,而洞玄子则是唯一可能的发放人。 不用等洞玄子说话,藏在张校尉怀中的一个包袱便自动飞入他的手中。 张校尉看着他拼死拼活得到的宝贝,就这么飞了,张了张嘴,还是没敢说话,他再怎么虎头虎脑,也不敢在修玄第一人面前造次,而随同这包裹一并落入洞玄子手里的,还有段平生手中的阉割版炼体书。 两件至宝汇聚一处,立时牵动了所有人的心思。 张煜看到武王秘宝被洞玄子夺取,心中肉痛不已,可他此时此刻更为关心的是炼体奇书的动向,若是洞玄子狮子大开口,那他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洞玄子再怎么着也是天榜神人,他只是吩咐道化师、清静散人与书院老儒士共同记下炼体书的内容而已,随后再让他们负责将其传播开来,履行段平生的诺言。 至于武王秘宝他并不想就此收入囊中,却也不愿展露给所有人,脚下蓦然一踏,时间空间就此凝滞,唯独段平生一人不受影响,而包括酒丐、道化师无四等宗师存在都立时静止,尤其是那位携卷风沙而来的黄沙刀君,更是就这么悬停于半空之中,无数黄沙当空凝滞,景象奇妙至极。 洞玄子没有过多废话,直接将包裹抖开,藏在其中的三件物品立时浮现在段平生的面前。 但是……让段平生摸不着头脑的是,这三件东西他一个都没有见过…… 段平生愣了:“不是说那帮人把我的密库给盗了吗?可这些东西到底是谁的啊?” 而此时在龙眠瀑布之下的那头老龙,正一个劲儿的吐着泡泡生着闷气,它想不通最近招谁惹谁了,非但清梦被搅,就连自己的多年珍藏也被人盗了去些。 它恨恨的想着。 一定! 一定! 一定不要再让我碰到那帮可恶的人类! 否则我定要大开杀戒不可! 正文 第八十五章 落幕 洞玄子一眼便知段平生的疑惑所在,但他不曾出言解惑,而是让段平生从这三件珍奇中挑选一件。 一片真龙逆鳞、一瓶金龙真血以及一颗核桃大小的黑色龙眼! 段平生静静的看着悬浮于面前的三种奇珍,细细思量它们能够起到的作用,真龙逆鳞可以炼制成类似于护心镜的防身宝物,而金龙真血则可以用于炼体书第三篇“炼肤”,至于最后这颗看似普通的黑色龙眼,则是段平生眼下难以用到,却偏偏是他最想选择的东西! 段平生之所以放弃江山奔走江湖,便是为了在这百轮赌命中,寻找传说中的百龙壁,而开启百龙壁的唯一条件,就是集齐百颗龙眼安放于所有独目龙雕之中。他不知道还有多少龙眼未曾归位,但他不允许自己错过任何一颗龙目!然而如若他想将炼肤篇的作用发挥至极,那么金龙真血又不容放过。 段平生忍不住心想,如果能将这两件物品同时拿下就好了,他忽而灵机一动,出言问道:“前辈,晚辈可否提前预支那借书钱?” 洞玄子看了段平生一眼,不置可否,而是出言反问:“你可知道两年之后,我要亲自斩断天地连接?你可有万全把握,度过那一场天地反噬?” 段平生摇摇头,他自然是没有这个能耐的,不过陆承锋那日的三个问题,则是给了他三条出路,不管怎么样,度过一月杀劫乃是当务之急,至于那场天地反噬,就需要日后自己放手一搏了。 “晚辈尽力而为!” 洞玄子轻轻点头,将手中的道德经书还给段平生,并让他拿走了金龙真血与黑色龙眸。 “这瓶金龙真血还未经过祭炼,切勿轻易动用,至于那颗上古龙目,来历神秘至极,连我也无法看出个中玄妙,你一定要妥善收藏保管,免得遭到旁人觊觎!” 听得洞玄子的叮嘱,段平生重重点头,藏于玉瓶之中的金龙真血还未被彻底驯服,化作一头小龙不断咆哮着冲击瓶身,单是看一眼它那非凡身姿,就令段平生知道不能贸然打开,而黑色龙眸则是连同那本道德经立刻被他收入重楼戒中。 洞玄子再度挥手,手握龙血玉瓶的段平生也似旁人般陷入静止时空,又待得所有人都恢复如初,段平生便看到那枚真龙逆鳞落入了罗白羽的手中。 张煜等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陷入了时空静止,只是以为洞玄子直接将武王秘宝交给了段平生和罗白羽,心中虽然对洞玄子的选择百般不愿,却也只能咬牙认下,谁叫人家的拳头大呢? 而另一边,黄沙刀君负伤落下,他身上的麻布衣衫尽是烧灼痕迹,不用想也知道是酒丐的手笔,刀君首徒赶忙走上前去搀扶虚弱不堪的沙莫笑,而红鼻子叫花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刚刚和刀魁血战一场,伤还没好,就来找老叫花我比斗,姓沙的,就算你是个响当当的武痴,也要量力而行吧。” 黄沙刀君咳了几声,未曾回答,可是眼中却涌起了疯狂战意。 洞玄子瞅了一眼沙莫笑,轻轻摇头:“以你的资质再过几年就能挑战刀魁之位,何必早早落得一身暗疾?沙莫笑,若你还想取代刀魁的话,就趁早收敛好战心性,并及早祛除体内暗疾,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后日傍晚才是武王密库真正洞开的时间,密库之中长有一颗造化灵芝,尽管只有五十年岁月,却也足够让你摆脱隐患。” 黄沙刀君立时出言感谢,而其他人则无比惊讶,明明武王密库已经开启,那位魔宗妖人甚至都取出了武王秘宝,怎么洞玄子却说后天才是真正的开启时间呢? 道化师无四出言附和:“前辈所言甚是,再过两日,盘踞于武王密库之中的蟒龙藤,会因独特天性暂时陷入沉睡,届时,武王密库才会真正显现。” 道化师无四只是略作解释,没有彻底回答众人疑惑,不过听说武王密库中存在造化灵芝这等奇珍异宝,在场的武林高手自然生出再探武王密库的念头。 段平生有些无奈,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蟒龙藤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修建的密库之中,至于造化灵芝,就更是他在江山时都无法得到的宝贝。无论如何,他都打定了主意亲自去一趟龙眠山,再怎么着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能被旁人白白拿了去吧? 洞玄子并未停留多久,将林三斗招到面前吩咐了几句,便化作一缕清风飞身离去,至于在场的武人也不乏觊觎金龙真血的存在,不过见到段平生旁边站满了江湖好汉,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和鸣镇之危彻底落下帷幕,善后之事则交给了龙门与后续赶来的幽州官兵,夫子书院的一众儒生士子也留下念诵圣贤书安抚死者冤魂,其余人连夜离开这座几乎毁于一旦的阴森城镇。 清静散人到了也没有同段平生说上一句话,只是找到了杀害女儿的罪魁祸首,并亲眼见到大仇得报,让他脸上的皱纹少了些许。不过其他人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无论是白鸾道人还是陆承锋,都恨不得立刻除掉段平生,而红鸾儿更是冷眼目送段平生消失在视野之中。 …… 披星戴月回到幽州城,时候已经不早了,一帮打定主意再探武王密库的江湖好汉,争先恐后的奔去客栈,而本想让素裟留宿武王府的段平生却未能将之说服,只能再度来到揽风醉月楼,在念奴娇恭敬相迎中把她送入楼中。而郭穆也在这里取回了自己的马车,同段平生告辞而去,至于从庄半城那里“租借”而来的混元手,将他护送到王府大门后便就此离开。 “黄沙刀君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段平生并未召回吴黑塔与许伯达,因而身后只有白衣影卫和贾龙阳两人,听得询问,死气沉沉的垂暮老者首先说道:“正如酒丐所言,沙莫笑是个彻头彻尾的武痴,虽然他并非邪魔人士,却也屡屡约战正道武林,掀起过不小的风雨。” 而贾龙阳则谈了谈他对黄沙刀君的直接认识:“王爷,卑职感觉黄沙刀君并不是青鸾三长老那等大奸大恶之徒,但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人。” “嗯!” 段平生轻轻点头,随后忽然询问:“那你们觉得,黑塔是否可能拜在黄沙刀君的门下?之前我见他施展沙中行刀斩阴尸,已经有了些气候,他的天姿根骨令本王望尘莫及,只是不知黄沙刀君会不会相中他这匹千里马?” 对此,白衣影卫和贾龙阳都不保持乐观态度,毕竟黄沙刀君的两个弟子死在了王府里,怎么可能不计前嫌收了吴黑塔为徒?段平生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不过他此行的收获却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 先是从素裟那里学来了千手观音的暗器针法,接着又经过接连血战,斩朱雀,斗鲲鹏,虽然泥丸破损暂时不可动用化神术,却也收获了一尊存有秘密的妙目观音像,与一本鲲鹏老祖的真传秘密法《逍遥化身经》。再之后,他成功完成自己的既定任务,同酒丐混了个脸熟,并取得贺兰大祭司的人头,算是为李江南了却一份心愿,并最终拿到了诸多奖励与一颗上古龙眸。 段平生回到了被大管家沈宫清理完毕的武王小院,带着淡淡笑意进入梦乡,而在当他再度清醒,天已大亮,同时也得知了医仙遗志第二阶段的完成进度! 百分之十! “看来炼脏篇所需要的传播范围,远比第一篇要广啊,只是不知道,当第二阶段任务完成,会让炼体书出现怎样的改变?” 段平生起床洗漱出门而去,明日他就得远赴龙眠山,不知几日才能返程,因此必须及早为小凳子解决书院的问题。再次见到小家伙,他正一边进餐,一边小声同那根从珍珑品奇上买来的“小棍子”交流,段平生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根石棍为何能够为小凳子抵御龙威咆哮,只能摇着头将他领出王府。 “江南哥,小凳子不想去外边读书了,待在埋书楼里就挺好的。” 小凳子手捧小棍子出言祈求道,段平生知道他显然是在担心张煜从中作梗,不过段平生却不想让他的童年耗费在不见天日的埋书楼中。 段平生很是豪气的亮出了庄半城孝敬的两万两银票:“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张煜的面子再大,还能大过了银票的能耐?” 赶着马车的大管家沈宫回头掀起了车帘,同样出言安慰道:“小凳子放心,就算幽州城的官立学堂不收人,再怎么着那些私塾也不会和银子过不去,你呀,只管好好跟着先生读书,我和王爷还等着你考取功名,披红穿紫呢!” 看到两人郑重其事的模样,小凳子将信将疑的重重点头,他心中暗道一定不能辜负江南哥和沈伯的殷切期待,便跟着两人下了马车,走进由幽州衙门办理的官立学堂,然后没过多久,就在老院长的满脸赔笑中退了出来。 “王爷,实在是对不住了,这个孩子,我们不能收啊。” 老院长满脸为难的将一行人送到了马车旁,而段平生也表示理解,毕竟张煜总归代表着夫子书院,在整个大唐官场上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他本来就没有对这座学堂抱着多大的期望,只是觉得这座学堂距离王府很近,才选择多走一遭。 回到了马车,段平生发觉小凳子有些闷闷不乐,便笑着为他开解。 然而段平生却未曾料到,这才只是开始而已。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求学之路 马车行驶在幽州城的大街上,段平生掀开窗帘看着有越来越多的灾民来来往往,而他也敏锐的察觉到,这些难民与以往不同,眼中对于幽州的疏离之感大大降低,颠沛流离所带来的精疲力竭也就此敛去,许多人口中都呢喃着“丐帮”一词,显然鱼得水的计划推进得极其顺利。 段平生眼眸深邃,想要让丐帮起到真正的效用,至少还要等些时日,而他需要解决的问题,便是如何遥控吴黑塔和许伯达同鱼得水勾心斗角。 本就是个黑心商人的段平生自然知道鱼得水也是个奸商,而两人之间的对决,在丐帮真正形成雏形的那一天,便会掀起,段平生对此早有防备。 马车在路上行进了片刻,还未抵达第一间私塾门口却停了下来,原因是他们碰到了同样来自武幽王府的车驾,二管家崔东窗正吃力的驾着马车,段平生不用想也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看着崔东窗生疏的手法,段平生嘴角泛起冷笑,绝大多数下人都被他带到了老王府,想必宋稚正苦恼于无人可用的窘境。 “王爷。” 胖乎乎的崔二管家刚一请安,就遭到了毒妇宋稚的喝止:“崔东窗,你给本宫记着,从今日起,武幽王府再无王爷。” 段平生有些诧异宋稚的态度,在自己手上吃了这么大的瘪,又失去陆承锋和白鸾道人那两个依仗,宋稚居然还不懂得卖好示弱,难不成她又找到了新的叫板资本? “宣华夫人!”段平生冷冷出言,“武幽郡王之名是朝廷册封,恐怕不是你能指手画脚的吧!” “哼!” 宋稚冷哼一声,怒而掀起车帘,沉声斥责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顶着武幽王的名头啊!那你为何要将祖传的埋书楼抵押给庄半城那个奸商?而那地契你又是何时从本宫这里偷去的?你扪心自问,是不是愧对列祖列宗?”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毒妇!咬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 窗帘未落之时,段平生看到了宋稚身旁的青色身影,轻笑一声:“我乃武幽郡王,整座王府都是我的,拿一张地契又有何妨?至于是否愧对列祖列宗?更是无稽之谈!宣华夫人,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本王刚刚摘了契丹异族贺兰大祭司的头颅,只等来日放到万碑山顶祭奠武王军魂!” 宋稚本想继续发难,可段平生却不想耗费时间,立刻催促沈宫动身,而毒妇旋即察觉到段平生的目的,冷冷笑道:“得罪了夫子书院的张公子,还想将那小畜生送入学堂私塾,简直是痴心妄想!” “是不是痴心妄想,就不劳你操心了!” 段平生远远回了一句,两架马车就此交错而过,不久之后,段平生抵达了第一家私塾。 看到段平生身上的四爪龙服,守在私塾门前的侍卫立刻将三人恭迎入门,而私塾院长也在第一时间出面接待段平生,这家书院的待客态度很是周到,糕点茶水摆了一桌,私塾院长也对段平生致以亲切问候,起初闲谈很是融洽,可一等段平生表明来意,私塾院长的脸色立刻僵硬起来。 “这个……王爷啊,我们水木书社,近来招生已满,您看?” “刘先生,本王进门之前怎么在门口看到了招生启示啊?” “额……王爷有所不知,那个告示是好些天前就贴上的,这不最近才招满学生嘛,还没来得及撕,实在是抱歉万分……” “刘先生,招生已满又不代表塞不下一个学生,本王看您这书院挺大的,就是空旷了些,要不你列个单子,本王出资添置一些摆设。” 姓刘的私塾院长有些意动,然而他还是忍着肉痛摇头道:“王爷您就别破费了,其实从前书院里有很多摆设,只是在下觉得要为学生树立节俭风气,才都给撤去了。”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段平生没有说透,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出多少钱,这位刘姓院长也不会接受,看在此人的态度还算尚可,段平生也没有继续为难人家,随后一行三人又去了第二家私塾。 可情况一如往常,侍卫立刻将三人迎了进去,而私塾院长也随即出面接待,起初还能愉快交谈,可一谈到正事,那位院长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打死也不愿将小凳子收入书院!坐在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小凳子脑袋垂下,面沉如水,小拳头紧紧握着,嘴唇抿起,眼眸中渐渐泛起了水雾。 段平生直言不讳的询问安插小凳子的银子,但那位私塾院长却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很显然,张煜的面子比段平生的想象大得多。 带着怒意走出了第二家私塾,段平生居然再度看到了宋稚的马车,她似乎是早早等候在此,就等着看段平生的笑话。毒妇掀开车帘,看着面色阴沉的段平生三人,嘴角泛起嘲弄笑意:“李江南,希望这件事情能让你知道,就算自己的翅膀再硬,有些存在你一辈子也惹不起!” 段平生瞥见马车之中不见了那道青色身影,冷冷说道:“就算本王惹不起别人,却总归能惹得起你,宋稚,本王之所以选择住回老王府便是给你一个台阶下,希望你最好不要给脸不要脸,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王的底线!” 宋稚稍稍忌惮段平生的冰冷目光,只好哼了一声放下车帘,催促二管家驾车离去,不过在临别前,她突然得意的说了一句:“忘了告诉你了,江北今天就会回来,商量他和青梅郡主订婚的事情。” 段平生的脚步轻轻一顿,难怪宋稚会有恃无恐,原来是有了李江北作为依托啊!而李江北班师回城的速度,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本想着继续给李青梅加深印象,但是很显然,时间已经不被允许,只能谋求其他机会。 坐着马车走在通往第三座,也是幽州城中最后一座私塾的路上,段平生在沉默中思索对策,而小凳子也越来越对自己重新入学一事不抱希望。 果不其然,三人刚下马车,守在私塾门前的侍卫就立刻走上前来,他们没有将段平生等人引入大门,而是直接说院长不在,请改日再来。 很明显,段平生看出了个中猫腻,还没等他说明来意这帮侍卫的态度就如此坚决,肯定是提前得到了招呼,沈宫冲他暗自点头,印证了段平生的想法,那位号称不在私塾的院长,正躲在一处花丛后偷偷观望此地。 “你们院长可是真的不在?”段平生问道。 那几个侍卫的态度一个比一个笃定,拍着胸脯承诺道,可是他们却没料到沈宫直接飞身闯入了书院,把那位躲躲藏藏的院长拎了出来。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长得油光满面的书院院长害怕这种高来高去的轻功,落地之后连连讨饶,而先前拍胸承诺的几个侍卫立时变得尴尬无比,却又听得段平生的询问:“谁来告诉本王,此人身份啊?” 侍卫们看到院长的眼神示意,哪敢道出他的真实身份,一个较为机灵的侍卫头目立刻编造他是个教书先生,而段平生蓦地亮出一根银针,问向第二个侍卫:“此人可是你们书院的教习?” 盯着锋利银针,这个侍卫满头大汗的点点头,紧接着这根银针便扎到了他的脸上,不伤性命却让他痛呼出声。 段平生紧接着又拿出一根银针,看向最后一个侍卫:“你再给本王保证一次,你们院长不在这里!” 那个侍卫见到书院院长的焦急眼色,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心头一横,暗想自己过后肯定能得到更多的赏银,就壮着胆子再度承诺,随即闭着眼睛等待痛苦奖励,却听到院长口中发出了惨叫。 “王爷饶命啊……小的不敢了!” 那油光满面的院长两颊之上各扎着一根挺立银针,痛得他求饶不止。 段平生面无表情的说道:“本王见你似乎患有眼疾,便出于怜悯之心为你医治,毕竟是受人敬仰的教书先生,那么多书童还等着你给教书写字呢!” “王爷饶过小的吧,我就是院长,我再也不敢瞒您了,还请快将这针取下,疼得要人命啊!” 段平生挥手取下银针,也不愿继续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问道:“我花银子,你肯不肯收一个学生?” 院长揉着刺痛面颊,吞吞吐吐不敢回答。 “两百两银子。” 这个价钱对于这座私塾来说已经了不得了,但院长仍是面色一苦,闭目摇头。 “五百两银子。” 院长心惊肉跳,咬牙拒绝。 “八百两银子!” “王爷……您就别为难我了。” “一千两银子!” 看到段平生面色冰寒,油光满面的院长不敢出言,可他忽然用眼角余光看到一道身影,便陡然壮着胆子说道:“就一千两了!” 段平生二话不说就拿出千两银票,可那位院长临了却又加了一句:“一千两银子……一天!” 啪! 直接被一掌拍翻在地的院长,捂着红肿面颊望向段平生,惊慌问道:“你你你!你怎么能打人呢?” “哼!”段平生长袖一甩,“打得就是你这个见钱眼开的混账东西!今天本王不仅要打人,还要拆了你这座私塾的门面,免得你这种衣冠禽兽继续荼毒幽州学子!” “沈宫!” “在!” 段平生负手而立,眼带冰霜:“动手!”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来人 大管家沈宫看到小凳子的委屈模样,早就心有怨气,听得段平生的号令,哪有不从之处? 脚尖点地旋即凌空跃起,轻盈身形落在门面瓦檐之上,胸腹微微一鼓,脚底轻轻一踏,这座私塾正门便轰然倒塌,连带着写有“白马书院”的牌匾也碎了个四分五裂。 方才贪心不足狮子大开口的书院院长立马愣了,尘土飞扬间猛然醒悟,哭丧着脸冲入废墟之中,却怎么也找不全牌匾碎片,最终两手空空,茫然喊道:“这可是当朝大学士的手笔啊,居然就这么给毁了!” 油光满面的院长此时满脸灰尘,他看到自己的靠山渐渐走近,顿时怒不可遏的冲段平生大喊大叫:“你凭什么拆我门面,毁我牌匾?” 一帮幽州百姓北来难民察觉有戏可看,立时将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段平生嗤笑一声:“一千两银子入学一天,连本王都望而却步,诸多贫家学子更是连大门都不敢路过,想必幽州城能掏出这个银子的也没有几家,要不叫出几个来让本王瞧瞧?” 白马院长自知理亏,是他先前看到张煜遥遥相望,便存了恶心段平生讨好夫子书院的意思,可是他忘了,段平生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武幽王爷,尽管段平生的确被膈应到了,但自家门面牌匾也惨遭毁坏。 在围观百姓纷纷对白马书院指指点点的时候,街上突然冲出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壮汉。 “一天学费千两白银?” 这个满面横肉的虬髯壮汉挑着眉头:“街坊邻居们,这话你们信吗?白马书院的院长好歹也有功名在身,曾经被当朝大学士赞誉厚德笃学,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武幽王爷的一面之词,反正我是不信的。” 这虬髯大汉话音刚落,围观百姓中立时出现响应之声,段平生随意的扫了一眼,发现出言者不是尖嘴猴腮的混混,就是膀大腰圆的壮汉。而在人群之中,他看到了满是得意的张煜和一个面目阴森的男人,情况极其明了,这位夫子后人摆明了要让他被群起而攻。 从众心理在此时变得尤为明显,听到好多人出言附和,便有一些不明事理的幽州百姓跟着起哄,方才听说那个天价时,他们就觉得不可思议,而那位虬髯壮汉的话则是印证了他们的想法。 段平生瞥了一眼眸中暗喜的书院院长,旋即将方才的千两银票亮了出来,指着壮汉朗声说道:“谁能告诉本王此人的身份,这张银票就是谁的!” 真金白银的作用总是立竿见影,方才愈演愈烈的喧闹声立时变得落针可闻,有一个老头打量着那虬髯大汉,突然说道:“王爷,他是蝰蛇帮的一个小头目,好像叫苟方。”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蝰蛇帮是城西地痞组建的吧?” “对,城西那边的祸害都是蝰蛇帮的人,他们不仅私收保护费,而且老是到处吃拿卡要,搞得好些个店铺老板都不敢继续干了,就怕赔本。” 虬髯壮汉苟方冲老头怒道:“你放屁!” 段平生甩手就是两根银针扎脸,让此人疼得嗷嗷直叫:“本王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 他将千两银票递到老者面前,可那老人却推了回来:“王爷您客气了,这钱咱不敢收,和鸣镇那边的消息今早都传遍了幽州城,契丹人死得好啊!况且蝰蛇帮这些杂碎已经盯上了老头我,这钱王爷您先留着,只求改日去万碑山的时候,多准备些吃食酒水,我们老哥几个也想去拜祭一下。” 段平生看着老头穿着简朴,却不失风度,温声问道:“敢问老人家……” “诶!老头我不过是家住城南的一介平民百姓,就是周围的街坊邻居都是高门大院。” 幽州城东乃权贵聚集之地,而城南则多有军方背景,既然老者的街坊都是高门大院,那他的身份想必差不到哪里去,难怪敢当街直言城西蝰蛇帮的坏话。 段平生看了沈宫一眼,方才踩碎一座门面的大管家立刻跃入人群,几个起落,便将方才附和苟方的蝰蛇帮众揪了出来。 段平生看着张煜,对这些蝰蛇帮众说道:“本王不愿浪费口舌,快些交代是谁指使的,否则就让官府来解决,冤枉朝廷郡王,最起码也要打几十板子,然后发配边疆,别说本王危言耸听,也别以为你们的靠山有多强硬,起码刺史顾大人那里,本王还是能说上话的。” 这些蝰蛇帮众起先还个个咬牙硬气,可是看到段平生的态度这么坚决,便渐渐动摇了,他们忍不住看向张煜和蝰蛇帮主的位置,渐渐地幽州百姓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 不用等段平生发话,沈宫再度出手,而那位面相阴森的蝰蛇帮主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可他不过是个四重楼的武者,自然敌不过沈大管家,而眼神略微慌张意图离开此地的张煜,也被段平生施展碧水踏波拦了下来。 “你……你要做什么?” 张煜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段平生怎么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破局,脸上蒙着一层白巾遮挡碎牙的他,慌慌张张的问道。 然而段平生却直接将他踹倒在地,明知故问道:“你是谁?胆敢冤枉本王?” 张煜疼得呲牙咧嘴,他知道段平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想高声喊出自己的名头,然而段平生却甩了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那位急欲出言表忠心的白马院长,脸上则立时又多了两根银针,哆哆嗦嗦疼得要命。 段平生微微一笑,心说这门千手观音还真是有用,起码惩治那些不通武艺的地痞流氓,不用太费心力。 张煜知道今天恐怕是要栽了,难免要再受段平生的一番羞辱,可是他不甘心啊,明明炼体奇书都已经到手,只等他找齐书中所需的天材地宝,便可完成脱胎换骨,继承夫子衣钵。但他实在是想不通,明明都是资质极差的废柴,为什么自己从来就在段平生的手上找不到便宜? 幸亏有几个巡街的捕快察觉此处异状,这才冲上前来将他解救。 甩了几个巴掌的段平生稍稍解气,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张煜张公子啊!本王之前不是说了吗,牙口好之前,最好不要上街乱咬人,免得被人打了脸,连话都说不出来。” 张煜狠狠的盯着段平生:“出门在外,王爷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啊!毕竟旁边还有孩子看着呢,朱紫现在就已经受你的影响,变得顽劣不堪,才被我夫子书院退学,难不成你还不知收敛,要让这个莘莘学子因你断了前程?”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屡屡被段平生打脸的张煜现在也知道,明明白白欺负到段平生的头上,只能是自讨苦吃,所以他将目标转到了小凳子,反正凭借自己的家族背景,幽州城再无书院私塾敢将之收下,哼哼,本公子就是要看你有怒难言的样子! 两个捕快眼观鼻鼻观心,知道这场冲突没有他们掺和的份,便蒙头处理那些蝰蛇帮的混混,上头已经发话要整顿城西风气,今天正好将这些人捉拿回去。 小凳子始终在一旁静静观看,到了此时,他已经接受了现实,既然上不了私塾那就算了,反正他只是想读书而已,而这天底下再无一个地方比埋书楼还适合潜心修学了。 想通了这些,笑脸再度浮现于双颊之上,他轻轻走上前去揪着段平生的袖子说道:“江南哥,小凳子是真的不想再看你和沈伯费心费力了,我在埋书楼里看书就挺好的,真的,不骗你。” 段平生看着那两个酒窝,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点头:“好吧,江南哥也知道你在外边,不如在埋书楼中轻松,那咱们就不去了,反正幽州的这些书院私塾,个个都被铜锈腐蚀了,不去也罢!” “哼!” “我怎么觉着,你们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张煜损了一句,看到段平生的目光望来,立刻心神一颤,转身便走,“本公子受罗小侯爷相邀,到罗侯府上观看金鹏真血的祭炼仪式,武幽王,恕不奉陪了!” 然而张煜因为走得太急,同一个妇人撞在了一起,差点摔倒在地,气恼喝道:“你走路没长眼睛啊?” 那妇人一声不吭的从地上站起,毫不理会继续向前慢慢走去。 “站住!” 张煜心说我弄不过武幽王,还弄不过你这个平头百姓?便立刻指使两个捕快将这妇人拿下,可这个妇人始终沉默寡言,双眸沉寂,只是在被一个捕快捉住肩膀时,神色恍惚的说了一句:“你这负心人别碰我!” 两个捕快面面相觑,而其他人也意识到这个妇人的精神状况恐怕不怎么好,但是正在气头上的张煜却不管这些,命令两个捕快将她抓回衙门。 小凳子觉得那落魄不堪的妇人有些可怜,忍不住说道:“这位大娘都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能网开一面放过她?” “哼!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公子的腰被她撞伤了,现在就到衙门里对峙公堂有何不可?”张煜冷眼说道。 小凳子知道张煜丧心病狂起来,什么都能做得出,便向两位捕快祈求道:“两位伯伯,你们就不能可怜可怜这个大娘吗?看她的样子,都已经疯癫了很久了。” 不等两个捕快回话,张煜就一口否决:“你这小东西休得胡搅蛮缠,本公子今天就是要把她抓回衙门,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让我放过她!” “读书人有好生之德,你为何却如此不明事理?年轻人,何不听听这孩子的话,把那可怜妇人放了?” 段平生看向出言之人,乃是个背着书篓风尘仆仆的中年书生。 张煜斜睨了一眼,不忿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指教我?” 那中年书生轻轻摇头:“我只是个负笈游学的书生罢了,自然算不上东西。” 张煜不耐烦的摆着手:“哼!既然连东西都不是,还不快快给本公子滚开?” 然而那中年书生却不卑不亢的继续说道:“张家夫子都可容我与他坐论圣贤书,为何你身为他的后人,却不得分毫圣贤之姿?”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徐家得意 听得来人言语,张煜蓦然心惊,想起前些年夫子本院闹出过一件不小的风波,稷下学社的得意才子上门讨教一字,这字自然不是普普通通的字,而是张家夫子所书圣贤书上的某个字。 圣贤书是什么? 关乎天下学子运道起伏的命脉,张先圣将他那臻至巅峰的化神运术尽皆寄托于此书之上,字字精炼,句句至理,天下读书人无不推崇至极。 然而徐家得意却说圣贤书上有一字给用错了,直接惊得朝野震动,连唐皇都对此事大为上心,等候二人坐论结果。一帮出身夫子本院的文臣儒士,对来自稷下学社的徐得意没有丁点好感,既因为两大文脉本就格格不入相互敌视,又由于徐得意近年来风头过剩,并直言除了张家夫子外的满朝文官都是沽名钓誉之辈,所以这梁子早就深深接结下。 一些视徐得意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官宦暗中布置,只要他因此事名誉扫地,就叫这位得意才子定然走不回稷下学社。 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张先圣与徐得意在夫子本院的茅草屋中坐了一个时辰,喝了三杯茶,两人便就此别过,至于那字到底错没错,没有定论,可看那微笑着走出书院大门的徐得意,好些人以为得意才子在这场文脉交锋中占得了上风。 正是因为很多文人对此耿耿于怀,导致那一年朝野上下动荡不平,也正是在那一年,贺兰大祭司对幽州发动了奇袭! 张煜意识到眼前这位中年人就是传说中的徐家得意子,立刻吓得六神无主,徐得意可是能和张家夫子对坐论字的人物,一旦他向家中长辈说些坏话,那自己岂不是再无继承夫子衣钵的可能? “学生知错了,请先生责罚!” 张煜毕恭毕敬的弯腰说道,此时此刻,他已经没工夫计较其他了。 徐得意沉声说道:“希望你真的知错了吧。” 张煜谄笑着说真的真的,随后便一溜烟跑得没了影。看着张煜落荒而逃的样子轻轻摇头,面庞方正的中年男子拿出一封发黄信件交给了段平生,怅然一叹:“昔年我与武王李长风曾至万碑山上一观辽阔远景,临别之际,他托我送一封信给远方友人,只可惜,待到我寻得地址,却已是人去楼空,信未送抵,寄信人也不在了。” 段平生看着信奉,神情莫名。 徐得意以为段平生是睹物思人,便出言宽慰:“李长风纵横一世,远比我这位得意子还要得意万分,而他如若在九泉下听闻贺兰身死,定当会开怀大笑。” 然而徐得意误会了段平生的意思,他之所以盯着这信封不放,完全是因为它的系统介绍…… 呼! 轻轻舒了一口气,段平生极为郑重的将这信封收入须弥芥子,此时的他,心情尤为怪异,说不出是喜是悲,却清楚地意识到因为这封信件,让他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奥秘! 然而徐得意接下来的话,又将段平生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见他很是惊讶的看着小凳子,不,更准确的说是小凳子手中的小棍子,惊讶叹道:“想不到此物竟然真的存于世间!” 段平生察觉徐得意应该知道些小棍子的奥秘,但此地并非交谈良所,便邀请他到府上作客,徐得意并未拒绝,因为他来幽州游学的一大目的,便是在埋书楼中拜读古籍。 那个遭到张煜刁难的妇人在不知不觉间悄然离去,而段平生居然在这里碰到了郭穆,并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个不算妙的消息。 “江北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向武幽王府赶去呢,他身边跟着两个实权校尉,城外则驻扎有八百兵马。” 段平生轻轻点头,郭穆随即离去,也不知他来此处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只为了给段平生传递消息而已。一行四人返回了王府,再度见到埋书楼的徐得意直叹物是人非,而这一路上,他了解到那个小棍子的来历原委,对小凳子颇感好奇,考教了他几个问题,小家伙都对答如流,很是让徐得意刮目相看。 不过让段平生皱眉的是,那埋书楼外多了一些不速之客! 毒妇宋稚正领着一个长相英武的年轻人,不断和贾龙阳说些什么,而旁边正站着李青梅与林家父子,外加两个虎背熊腰的披甲校尉。 见得段平生等人走来,崔东窗小声提醒:“夫人,王爷回来了。” 宋稚颇为不悦的也了他一眼,只是碍于青梅郡主的存在不好发作,抬眼看到段平生负手行来,故意问道:“王爷,可曾为小凳子找到私塾?” 段平生轻轻摇头,旋即看向迎面走来的英武男子——李江北。较之身体孱弱的李江南,李江北则要健硕许多,腰间挎着一刀一剑,走路如风,可见武功不俗。 同段平生有些神似的李江北,热络的打着招呼:“王兄!江北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 相比之下,段平生的兴致并不高,而这一幕看在李青梅的眼中,稍稍冲淡了她眉目之间的喜色,却紧接着又被宋稚拉了过去,将纤纤玉手牵到了李江北的掌中,毒妇得意笑道:“王爷,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江北和青梅的订婚宴已经正式敲定了,四月十五就在王府里举办,当然,不是这座老王府。” 今天是四月初八,距离两人的订婚宴只剩下了一周的时间,段平生看到李青梅眼中的羞涩之意,只觉得自己想要当一次彻头彻尾的坏人似乎难如登天,而李青梅则因他的目光躲躲闪闪,旋即将玉手收回,转身和林家父子说道:“师叔师兄,你们不是想要参观这座举世闻名的埋书楼吗?咱们这就进去吧。” 宋稚和李江北都需要青梅郡主离开一段时间,所以特意将崔东窗派去跟随在后,他们直接忽视了风尘仆仆的徐得意,向段平生表明真实意图:“王兄,听说你把府中侍卫下人都带到了这里,似乎有些不合适吧?再过不久便是我订婚之日,这几天正是忙的时候,急需人手。” “王兄,能否让我带些人回府?” 李江北说话很客气,但宋稚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她冷脸说道:“李江南,过几日是江北大喜的日子,本宫不愿与你斤斤计较,现在就让贾龙阳和沈宫带着所有侍卫下人回府,我可以既往不咎!” 嗤! “既往不咎?”段平生嗤笑一声,“好一个既往不咎!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本王佩服至极。” 李江北并不知道段平生和她的母亲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两个实权校尉更不知道,他们只是得到了将军的命令,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宋稚母子,见到主母动怒,两个虎背熊腰的武将立刻欺身上前,手中利刃隐隐亮出,意图以势压人。 段平生冷冷出言:“武王军中有哪条军令,让你们敢对王爷亮出兵刃了?” 那两个实权校尉还以为段平生是从前的模样,满不在乎的大声说道:“我们只是遵从的将军的命令而已,还请王爷注意自己的言行。” “将军的命令?”段平生觉得匪夷所思,“什么时候将军的命令大于武王军的军规了?” 李江北觉得苗头有些不对,便让那两个校尉退下,而宋稚却冷不丁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武王军?武王军早在五年前就解散了!记着,现在叫征北军!” “征北……征北!曾经马踏江山的武王军,现在沦落到只能征战北部边疆,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府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寒毒缠身,长风又何必满世界寻找解毒之法,最终被太平逆党牵连死在狱中?” 宋稚恨恨说道,却立刻招来了徐得意的反对:“此言差矣,李长风曾亲口明言,武王府注定会在他的手中没落,与武幽王爷的病情并无多大关联。” 宋稚立刻阴沉反问:“你是谁?王府家事,岂容你插嘴?” 中年书生淡然说道:“在下徐得意,李长风旧友。” 宋稚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李江北却是立刻问道:“您可是得意才子,徐得意先生?” 徐得意淡然摇头:“虚名而已,何足挂齿。” 毒妇宋稚睨了一眼段平生,不知他如何与这位名动天下的大才子搭上关系,却也因为徐得意的存在稍稍收敛,不再同段平生言语,而是继续看向贾龙阳:“贾统领,你可考虑好了?现在就带着所有侍卫回王府,江北会在将军那里美言几句,让你早些返回边军。” 嗯? 段平生眉头微皱,看向了犹豫不决的贾龙阳,眼眸微眯,原来毒妇准备硬的不行来软的,而她也的确切中了贾龙阳的要害。回归边军始终是贾龙阳的最大愿望,看他的样子,明显是李江北允诺为他争取一个不错的位置。 不过看着洋洋自得的毒妇宋稚,段平生并无慌乱之色,他相信,贾龙阳会是一个聪明人,而贾统领在深思熟虑后也的确给出了让他满意的答案:“夫人,卑职想跟随在王爷身边!” “什么?” 宋稚勃然大怒:“莫非你一辈子都不想回边军了?” 贾龙阳硬着头皮摇摇头:“卑职只想现在保护好王爷!” “好啊!” 宋稚眼光如刀,刀刀插在的贾龙阳的心口。 段平生微微一笑:“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本王还要招待得意先生,没工夫接待闲杂人等。” “你说谁是闲杂人等?” 宋稚怒了,可碧湖之外却又走来一拨人马,领头那人轻哼一声:“我等闲杂不请自来,还请王爷勿怪!” 段平生看向来者,居然是罗白羽、张煜等人,看这样子来者不善。 “不是说小侯爷府上正准备祭炼金鹏真血吗?怎么有空驾临寒舍啊?” “祭炼金鹏真血哪有面见得意先生重要!”罗白羽微微一笑,“得意先生,小子受家父所托,特来邀您助力真血祭炼。” 徐得意摆摆手:“罗侯实在是折煞在下,区区一滴金鹏真血还能难得到他?徐某舟车劳顿多日,只想早些入读埋书楼,等过几日安顿下来,定会登门拜访。” 罗白羽早就知道徐得意不会同意,他此次前来,只是同徐得意打个照面而已,不过张煜却存了其他的心思,忽然看到一身青衣出现在埋书楼前,故意装出眼前一亮的模样,大声赞叹:“青梅郡主国色天香,这一身青色衣衫灵动非凡,令我见之不忘,也难怪……” “武幽王兄弟俩,会同时倾心于你!”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定海神针 假如找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气氛,无疑“尴尬”最为合适。 李青梅没想到张煜会当众说出这番言语,李江北则惊讶于自己始终未能察觉兄长心迹,宋稚对此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想起了先前她“撞破”的那件事,生性多疑的她对此始终耿耿于怀,面色不禁冷了下来:“张公子,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 张煜笑笑,故意不去看毒妇冷眼,摇头说道:“怎么能是乱说呢?本公子在珍珑品奇上见得两人眉来眼去,武幽王更是一展高妙琴艺,弹了一曲催人泪下的凤求凰,连我都要为之折服不已,忍不住将那把凤凰琴拍下,赠予泪眼朦胧的青梅郡主。” 张煜看向神色不宁的李青梅:“敢问郡主,那把凤凰琴此时在何处啊?” 李青梅见到李江北的目光望来,眉眼慌张,支支吾吾不敢作答,她心中焦急不已,生怕心上人误会了什么,刚想谎称自己把凤凰琴丢了,可是眼角余光看到段平生的落寞身影,又不忍继续伤害他的感情。 李江北微微皱眉,而宋稚则再难忍让,不过她并未将火气发向李青梅,而是不顾张煜身份,寒声说道:“一派胡言!江北和青梅两小无猜,自小便般配无比,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至于你口中的眉来眼去,纯属无稽之谈,张公子,再过几日便是我武幽王府大喜的日子,还请你慎言慎行。” “呵!本公子说的句句实情,否则我为何破费万两白银买琴送人,还不是被武幽王的琴音所感,被两人的情意所动?” 张煜斜眼看着面无表情的段平生,暗道我没办法对付你,自然有人能惩治你,而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一半,宋稚越发想要尽快除掉段平生,李江北的笑容也彻底消失,目光冰冷,看向一言不发的段平生。 不过沦为众矢之的的段平生,心底却暗笑不止,他正愁没有好办法继续挑拨李青梅和李江北的关系,结果张煜就送来了绝妙助攻。 他忽然发觉自己往日对待张煜的手段,实在是有些狠辣,心说既然你这般帮我,那以后动手就不往脸上招呼了。 宋稚死死盯着优哉游哉的张煜,她为了能搭上燕王府这条大船,不惜一切代价,别说段平生和李青梅没有什么猫腻,就算是有,她也可以当做不存在,极力促成两座王府的联姻。 冷眼旁观的罗白羽清楚看到了宋稚眼中的杀机,意识到了张煜已经触碰到对方的底线,赶忙拉着这位口无遮拦的纨绔子弟匆匆离去。 尴尬气氛中,李江北蓦然问道:“王兄,那人所言可都是真的?” 深知沉默才是王道的段平生继续一言不发,只是表情中又多了几分怅然。 哼,老子就是不说,你们随便猜去吧! 宋稚连忙安慰着儿子:“那夫子后人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你别听他胡言乱语,青梅的心呐可是一直都向着你的,她在广寒宫的半年里,还给你绣了块手帕呢!那精细活连我都惊叹无比,你呀,就别胡思乱想了,青梅怎么可能看得上他?来来来,青梅,快把那块手帕给江北看看!” “……” 李青梅下意识看向了段平生,白鸾道人领着王府供奉夜袭老王府的那一夜,她见段平生饱受炼脏之苦,就用手帕给段平生擦汗,事后也没有要回来,现在她从哪里找一块手帕给李江北看啊? 李江北看到青梅郡主的窘迫神情,心思越沉,而宋稚则继续连声催促,别无他法,李青梅只好扭扭捏捏的说自己把手帕给搞丢了。 “手帕搞丢了?” 神色莫名的李江北再度问道:“那凤凰琴呢?此时在何处啊?” 听得心上人的质问,李青梅只觉得有万般委屈难以言明,一身青衣如同雨打浮萍,显得尤为楚楚可怜,她看向了段平生认为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他的那本就不应开始的暗恋,而李江北却误以为,李青梅到了此时都不忘向段平生暗送秋波,冷哼一声,甩手离去。 李青梅立刻慌了神,而宋稚则按捺心中怒意,催促青梅郡主把李江北追回来。 “江北哥,别走,你听我解释!” 李青梅忙不迭的含泪奔去,可李江北却也拥有一身不俗轻功,两人转眼间便离开了碧湖范围。 宋稚见得段平生仍旧是原来那副寂寥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的喝道:“都是你干的好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段平生冷哼一声:“我是武幽郡王,这个身份够了吗?” 毒妇咬牙切齿不已,那两个实权校尉则立马将兵刃彻底拔出,不过段平生旁边也站着贾龙阳和沈宫,宋稚见自己讨不到好处,随即含恨离去。 徐得意摇头道:“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武幽王,你们家的事可真够乱的。” “让先生见笑了。”段平生拱拱手,把徐得意领入埋书楼,特意出言介绍,“我自小便在这楼中读书,小凳子识字后便时时陪伴左右,要论学问高深,一般的秀才也要甘拜下风。” 徐得意看着羞涩的小凳子,微微一笑:“此子眉眼清明,暗有气运加身,日后定当不同凡响。” 段平生立刻见缝插针道:“既然先生这般看好,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你想让我收他为徒?”徐得意一眼就看出了段平生的想法,他轻轻摇头,“我不过是个居无定所的游学之人,在这幽州城待不了多少时日便要继续北上,朱紫拜师于我,并不合适。” 段平生有些遗憾,但他并不想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徐家得意子是唐皇张圣都要赞叹不已的人物,如若能让他与小凳子结下渊源,日后完成披红穿紫的愿望并非难事:“那先生能否在离开幽州之前,传授小凳子一些人生感悟?您也看到了他的处境,那张家公子屡屡刁难,连私塾都上不了。” 徐得意看了段平生一眼,轻声笑道:“若是我再不答应,恐怕武幽王就要拿扫帚把我赶出门去了,既然你不嫌我学识浅薄,那这几日我便教他品读圣贤书好了,这天下至理尽在此书之中,小凳子,希望你能有所感悟。” 小凳子看到徐得意的和蔼面庞,又接到段平生的暗示,立刻眉开眼笑的说道:“学生朱紫拜见老师。” 徐得意心中暗叹小凳子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便也不去纠正他的言语,而是让他捧着小棍子,当众与之交谈。 段平生始终对神秘的小棍子感到好奇,听得小凳子出言呼唤,立刻屏气凝神仔细观看。然而让他奇怪的是,自己仍然没有见得任何回应,可小凳子和徐得意却听得津津有味!他忍不住出言问道:“先生,此物到底有何玄妙之处?” 徐得意抬手示意段平生稍安勿躁,等到小凳子不再同小棍子言语,这才精神奕奕的朗声笑道:“都说天下至宝有缘者得之,果真不假,武幽王,此子竟然生有一双慧眼,看穿此宝的真正面目,实乃有大气运加身的天命之人,不错,很不错!” 段平生一边为小凳子高兴,一边听得云里雾里,他到现在都没明白这小棍子到底是何来历? “传说大禹治水,于东海海口布下一根定海神针,使得长江流域风调雨顺,再无水患!”徐得意指着小棍子,“只是后来商周乱战,神针被毁,一半仍然深插海底,另一半则不知所踪,想不到我徐得意能见到此物,实乃三生有幸。” 定海神针? 段平生记着古代历史中有神鬼志异记载此物,不过赌命游戏与真实历史偏差甚远,便没有多做计较,接着又听徐得意说道:“方才通过朱紫,我了解到这半截神针被通天大能封印神通,若想为之解封,难度不小,不过朱紫有雄浑气运辅佐,想必有朝一日,能令此宝重新现世。” 段平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小凳子则捧着小棍子怔怔发呆。 此时埋书楼深处忽然走来三道身影,正是崔二管家与林家父子。侠气凛然的林三斗见得徐得意,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广寒宫三斗剑,见过得意先生。” 林木跟着向徐得意行礼,而发现宋稚已去的崔东窗则连忙告退,快步离去。 “久闻三斗剑大名,今日算是见过了。” 徐得意冲林三斗轻轻点头,后者旋即又看向段平生:“恭祝武幽王又得一宝。” 段平生不知林三斗为何留在此地,谁知紧接着又听他说道:“宫主托我转达给王爷一句话。” 洞玄子? 段平生神情一凛,示意他快快说来。 “龙眠山中,王爷便可破除困惑。言尽于此,林某告辞。” 说完,林家父子便离开了埋书楼,而段平生则若有所思的咀嚼着广寒宫主的话,他一直以来,都难以理解道德经中的那句“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而今得到林三斗的提示,他越发期待龙眠山之行的到来。 不过在此之前,段平生又领着贾龙阳去了一趟揽风醉月楼,密谈念奴娇,暗中布置妥当后,才与夕阳结伴回到府中。 正文 第九十章 戏戏戏 夜深如水,段平生悄悄关上了埋书楼的大门。 徐得意打定主意长住楼中,小凳子则留下听他讲解圣贤书,还有要事在身的段平生来到碧湖之旁,静静看着眼前的凌凌波光,用于炼体书第三篇“炼肤”的必备珍奇,便位于这碧湖湖底。 不过正当他想跃入湖中,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放眼望去,竟是李青梅正背着凤凰琴,艰难的攀爬在高墙之上。 青梅郡主双目通红,她废了好大功夫才让李江北相信自己与段平生并无瓜葛,并答应他将凤凰琴处理掉。可这一万多两银子的东西,哪是说处理就处理的?思来想去,李青梅决定物归原主。 当然,并不是还给张煜,不知为何,李青梅觉得这把凤凰琴只能属于段平生。 凤凰琴体型硕大,李青梅好不容易才站在高墙旁的那棵大树上,准备跳入武王府,结果就发现段平生孤零零的站在碧湖之旁,身形寂寥,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要寻短见! 这可如何是好! 李青梅急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坐视此事发生,连忙施展轻功落到段平生身边,焦急说道:“你不要想不开啊!” 段平生在心里笑了,但脸上却是落寞神情,嘴角挤出苦涩笑意,眼神深邃,看得李青梅立时挪开视线。 他…… 青梅郡主有些气恼,既气恼段平生痴心不改,又气恼自己为何不狠下心来一刀两断! “李青梅!你不能继续放任不管了,明明都是要嫁给江北哥的人了,怎么能和旁人还有纠葛呢!尤其他的身份还是江北哥的兄长,更不能剪不断理还乱!”李青梅眼神急转,在心中说服了自己,旋即抿了抿粉唇,将凤凰琴递到段平生的面前,冷冰冰的说道。 “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 “既然送给你了,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段平生惨笑一声,对月自怜。 李青梅见他的样子,没来由一阵怒气涌上心头:“四月十五我就要和江北哥订婚了,你和我是没有任何可能的,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再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段平生瞭望碧湖水面:“送出去的东西,同样没有收回来的可能。” 李青梅凤目圆睁:“你到底收不收?” 段平生不言不语,轻轻摇头。 “好!”李青梅气怒点头,“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扔了!” 说着,她奋力将凤凰琴抛入碧湖之中,此琴因材质特殊,竟然沉入水中,转眼便没了踪影。 李青梅看到段平生无动于衷,反身就走,可是没等她走了几步,就忽的听到噗通一声,转身一看,哪里还有段平生的影子,只剩下圈圈碧湖水波。 青梅郡主顿时站定,紧紧盯着水面,等了半分钟也没有看到段平生浮出水面,神色不由得焦急起来:“他该不会真的要寻短见吧?万一他出了事,我和江北哥的喜事岂不是要变成丧事?” 李青梅左思右想急得团团转,却始终不见段平生的踪影,再寻救兵为时已晚,她只好抛下腰间的涩酒双刀跳入湖中。 夜深水凉,让李青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竭力睁大了眼睛看向湖底,却只看到漆黑一片,只能再度浮出水面深深吸气,继而猛然向下潜去。 而此时此刻,段平生同样被冰凉湖水冻得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他借着凤凰琴快速落至湖底,循着感觉搜索藏宝之地,终于在氧气耗尽之前成功觅得! 冰冷湖底漆黑无比,段平生用双手摸到了一个巨大蚌壳,他所需要的炼肤奇珍,便是一颗千年蚌珠。在段平生着手打开大蚌的时候,李青梅仍旧心急如焚的寻找着他的踪迹。 你到底在哪里啊?千万不要有事情啊! 青梅郡主急得都快哭了,此时的她极为自责,明明察觉段平生有意跳湖自尽,为何还要出言激他呢?自己当初就不应该把凤凰琴拿过来,暗地里烧了也比这个强,不就是一万两银子吗?只要段平生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愿意掏出更多的银子! 李青梅奋力划动双臂,在这漆黑湖水中四处搜寻。 冰冷湖水蛰痛了她的双眼,但她仍旧竭力睁开,只求在能见度极其有限的湖水中,早一点看到段平生的身影。 可是,直到自己都快觉得氧气耗尽,李青梅仍然未能发现段平生的存在,此时的她彻底慌了,自己已然进入内息境界,闭气能力远比段平生强得多,却仍旧感到力不从心,那段平生岂不是早就淹死在了湖底? 李青梅奋力摇头,她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继续向湖底探索。 而这一次,她终于看到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段平生,那把凤凰琴此时正紧紧的抱在他的怀中。 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李青梅心中急切期盼着,她奋力扒开段平生的双手,让那凤凰琴留在湖底,随后搂着段平生就向上游去。青梅郡主为了早点回到水面,咬紧牙关使出了所有力气,被湖水冻白的脸颊显现病态嫣红,划水臂膀生出酸涩之感。 她高高的扬起脑袋,死死盯着湖面,天空中的月亮已然浮现在眼前,但她体内的氧气也彻底耗尽,眼前一黑,脑海嗡鸣,可是,她仍然凭借不屈信念终于在丧失意识之前,带着段平生回到了水面! 呼呼呼! 忍不住大口喘气的李青梅并未放松精神,连忙将段平生扶回岸边查看状况。 李青梅从未遇到过如此紧急的情况,她只知道试探鼻息,却并未感受心跳,甚至连最基本的急救尝试都不具备,便认为段平生已经被淹死,不由自主的哭出声来,挥动小拳头连连捶打段平生的胸口,一个劲的埋怨道:“为什么你就不肯听我的呢?明明只要退一步,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想不开啊?” 可是她没有得到段平生的回应。 青梅郡主忍不住推搡着段平生:“你起来啊!你起来啊!我求求你起来!只要你能起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哭泣叫喊在这寂静夜空中极为响亮,正位于埋书楼的小凳子奇怪问道:“老师,为什么我听到有人在哭啊?” 徐得意神色怪异,轻轻敲了小凳子的脑袋一下,说道:“小孩子家家少管闲事!来!咱们继续品读圣贤书……” 小凳子摸了摸脑袋,只好收回心神,但青梅郡主却已是泣不成声。 李青梅彻底绝望了,她不知该如何交代,心中更是对段平生怀着深深愧疚,她以为,这份愧疚注定要伴随一生,难以弥补。 朦胧泪眼难以视物,而她也再无余力抹去眼角泪水,但她却忽然发觉有人拿着手帕为自己擦拭泪珠,等她看清这手帕样式,发现正是自己亲手绣的那一条,而拿着手帕之人,不是段平生还能有谁? 呜呜呜哇…… 看到段某人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李青梅突然喜极而泣泪流满面,扑到段平生的怀中狠狠捶打他的胸口:“你没死,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别看青梅郡主娇小可人,但她的手劲却不小,不过段平生一直忍着胸膛镇痛,直到李青梅忽然清醒过来,满面羞红猛地远远避开,不敢直视段平生的身影,而段平生却打量着她。 青色衣衫受湖水浸润,紧紧贴在娇躯之上,让初现玲珑体态的李青梅,越发诱人,段平生的嘴角荡漾起微微笑意:“我听说,只要我能起来,你什么事情都能答应我!” 李青梅埋怨自己口不择言,立刻看向段平生,可面对那双灼灼眼光,又旋即挪开视线,急忙否认道:“你听错了,我哪有那么说!” “不!我听得很清楚,甚至能复述你说的每一个字!”段平生轻轻笑道,看向李青梅那被湖水打湿的粉嫩面颊,“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遵守承诺!” 青梅郡主立刻捂起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不要妄想强迫我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但段平生却突然将那块商周古玉拿了出来:“我的要求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歉礼!” 听得段平生的话,李青梅立时松了口气,可心中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古玉,几度犹豫,还是选择将之收下,但就在探手取来古玉之时,却被段平生反手紧紧握住。 “你要干什么?快放手!” 李青梅红着面颊催促道,她以为段平生出尔反尔想要用强,却紧接着看到段平生将那条青色手帕,放到了她的手心。 “我已经将它洗干净了,放心,上面只有你的泪水,另外,我不会寻短见了。” 段平生笑了笑,说完,就走了。 李青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紧紧攥着青色手帕,又将那块商周古玉贴身放好,她回想起和鸣镇中始终站在段平生旁边的素裟,在心中送出了由衷祝愿:“希望你能找到最终的归宿吧,也希望你能忘了我吧。” 轻叹一声,了却了一桩心愿的李青梅觉得整个人都畅快了许多,可是在离开武王府的时候,她又觉得心底多了一份异样情绪…… 月落太阳升,时间来到四月初九,今天,便是江湖群雄一探武王密库的日子。 而一个震惊所有人的消息也随即传来,龙门罗侯要亲自动手,请出仅存三支的“寸寒”古箭,以封喉长弓射杀深渊老龙!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龙眠山 “嘿嘿,哥几个儿都听说了吗?罗侯要屠龙啦!” “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才刚刚知道啊?我可是亲眼看着一帮龙门铜钩,大清早就守在罗侯府外,就是为了取出镇压在府中的寸寒古箭!” “啧啧啧,快给大家伙仔细说说,那寸寒古箭真的能杀了龙?” “当然,你也不想想寸寒古箭是用什么打造的,那可是荒古时代的金翅大鹏,连龙族都要退避三舍的强大存在!据说那个时代,死在封喉弓寸寒箭下的强大异兽不知凡几,龙眠山里的那条老龙跟它们比一比,只能算条小毛虫!” “嘶!寸寒古箭这么可怕?岂不是说罗侯肯定能屠龙成功?” “这个嘛……倒不见得,毕竟罗侯较之荒古大能,还是有些差距的。要说的话,他和那条老龙半斤八两,所以咱们还是能拭目以待,有机会看到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 一众江湖好汉闻言,加紧步子赶向龙眠山,他们身边则跟着一个憨厚壮汉和一个牛鼻子老道,壮汉问向道人:“胜峒道长,你说罗侯到底能不能杀了老龙啊?那声龙吼咱可听得一清二楚,怪吓人的,罗侯真的有这么厉害?” 胜峒道长心中翻着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啊?不过他依然故作高深的说道:“罗龙捕能否取胜,关键要看三点,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现在他已经有了天时与人和,蟒龙藤不再是威胁,所有武人也定会助力罗侯,只要罗侯能占据有利地位,十之七八能够马到功成!” 憨厚壮汉恍然大悟,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可他哪知道胜峒道长只是胡诌诌了一番,两人跟从在浩浩荡荡的武者大军中,火速赶向龙眠山,途经和鸣镇时看到众多疲惫不堪的士子儒生从城中离开,在那位苍老儒士的带领下返回了幽州城。 胜峒道长不禁心生敬佩之意,说服憨厚壮汉入镇中一观,见到处处起白绫,家家挂丧灯,尽管仅存的和鸣镇百姓仍然个个心惊魂未定,但整座城镇不再弥漫着森森鬼气,显然夫子书院尽心尽力的安抚了所有亡魂。 两人流连良久,心中感慨万千,随后于正午时分赶到龙眠山下,恰好碰到了策马而来的段平生与素裟等人。 “王爷!” 胜峒道长领着憨厚壮汉潘虎,上前行礼。 段平生对这位江湖道士印象颇深,轻声笑道:“道长,听说你的道观就建在万碑山旁,过几日本王要去万碑山一趟,还需要劳烦你一尽地主之谊啊!” 胜峒道长存心想要巴结段平生,哪敢拒绝,随后便带着潘虎加入段平生一行,一同入山。 段平生上一次来龙眠山,还是他主持修建武王宝库的时候,而今百年过去,沧海桑田,山中概况早已大幅改变,单就这进山山道就是近些年开辟的,段平生只觉得沿途风景似曾相识,却不知脚下道路到底会通向何处。 临行之前,段平生将吴黑塔招了回来,让许伯达继续跟着鱼得水。黑铁壮汉背着一柄粗犷大刀,与贾龙阳一起护在段平生的左右,低声向他汇报鱼得水与丐帮的动态:“王爷,鱼得水出谋划策,已经通过我和伯达老哥招揽了超过八十名南下灾民,还有三百多号人一直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加入丐帮!” “另外,鱼得水对我习武很是上心,还经常指点我,他甚至有一次问我,要不要拜一个高人为师!” “高人?” 段平生笑了,他立马就猜出鱼得水和他打的是同样的主意,既然两人都在吴黑塔拜师一事上想到黄沙刀君,那么请酒丐坐镇丐帮,定然不会是段平生一个人的谋划。 毫无疑问,他们就丐帮的勾心斗角,会先在这两位地榜宗师的身上展开,尽管他暂且没有看到鱼得水的踪影,但他极为肯定这个家伙已经跟着龙门前来凑热闹了。 段平生看向茫茫山峦,心中冷笑不止,随后众人找了个僻静地界,享用早先预备好的饭菜,酒足饭饱后,继续跟随江湖好汉的踪迹,赶往武王宝库所在的地方。 时间临近傍晚,一行人终于来到龙眠瀑布前的悬崖旁,而此时,已然有众多势力早早抵达,就等着蟒龙藤彻底沉睡,武王密库真正洞开的时候。 不过,段平生却有些纳闷了。 因为这里不是密库入口啊! 段平生发现越是强横的武林高手江湖势力,占据的位置就越是靠近瀑布,而听闻胜峒道长所说,所谓的武王宝库入口就在瀑布之后!他现在终于恍然大悟,意识到这些人都把别人的藏宝洞当做了自己所建的宝库。 哭笑不得的段平生想着还是别告诉他们实情了,因而也懒得上前争抢地盘,索性就站在最外围的树丛中,看着这些人到时候该如何是好。不过,他不想过去凑热闹,却偏偏有人请他过去。 龙门银钓袁飞鹰奉罗侯之命,特来请段平生上前一叙。 不管他再怎么不想待见这位罗龙捕,可漫山遍野的江湖好汉都向他投来了灼灼目光,因此不想待见也不行了,领着白衣影卫等人于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声势浩大的龙门部众,见到了这位逼得白衣影卫不敢带着段平生逃出生天的罗侯。 双眉如箭,眼眸似鹰,气态不怒自威,眉宇间尽显强者雄姿,连站在他身旁的黄沙刀君难以盖过他的风头。大马金刀的坐于木椅之上,一手叉在腰间那条粗木腰带上,另一手则握着木椅把手,罗侯见到段平生走上前来,沉声说道:“用二十万两银子买来的炼体书换贺兰的脑袋,不错,是李长风儿子应该干的事情!” 段平生轻轻点头,看了一眼医仙遗志第二阶段的完成状况,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相信过不了今夜就能揭开奖励的真面目。 “听说你为了拿下炼体奇书,将埋书楼抵押给了庄半城,如果逾期还不上的话,那座埋书楼就是珍珑阁的了,相信就算是李长风也不想看到此事。”罗侯接着道明了他的真实意图,“本侯愿意出银子买下你的金龙真血,以填补亏空,不知你意下如何?” 段平生有些奇怪道:“龙捕大人不是要屠龙吗?还要我那瓶金龙真血干什么?” 罗侯指着瀑布深涧:“龙族同样有高低贵贱之分,金龙乃是龙族王者,远比这条由蛟龙所化的老龙高贵万倍,本侯需要用金龙真血震慑此龙,助我完成屠龙大业!” “原来如此!” 段平生点了点头,再度问道:“龙捕大人应该知道小侯爷为了拍下那瓶金鹏真血,向夫子书院借了不少银子吧?” 站在罗侯身旁的罗白羽立刻寒声说道:“王爷不必担心银两问题,只要我父能够成功屠龙,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 “那就是说,如果屠龙不成,本王就要血本无归喽?” 段平生摇头拒绝:“与其提心吊胆的卖给龙捕大人,还不如直接交给庄半城那个奸商来的省心,恕晚辈不敢参与龙捕大人的豪赌,告辞!” 段平生说完就走,他才懒得给这帮龙门部众好脸色,要不是将军宋稚和罗侯有过交易,也不至于非要面临那场近乎九死一生的一月杀劫!让自己拿金龙真血助涨这帮仇家的威势,简直是白日做梦。 “站住!” 罗白羽眉头紧皱,出言喝止,所有龙门部众立时亮出兵刃,以势压人。 不过罗侯却面不改色的让众人收起兵戈,金龙真血只是让他增加一成的屠龙可能,还不至于到强逼后辈横抢硬夺的地步。不过,他没办法命令黄沙刀君师徒,两人飞身而起挡住了段平生等人的去路,身周隐隐冒出呼啸风沙,刀君首徒黄炎沉声喝问:“武幽王,我的两位师弟死在了你的府上,是不是应该给个交代啊?” 段平生突然记起,那位搞得和鸣镇几乎崩溃的张校尉也说过类似的话,不禁冷哼一声:“本王还未追究那两个刺客的罪过,你们反倒是恶人先告状,真当我武幽王府是好欺负的不成?” “武幽王,莫要血口喷人,平白无故,我的两位师弟为何要行刺于你?”黄炎怒道。 段平生猛然甩手:“呵!明知故问!想必在场的江湖好汉,有不少想到我王府看看风景吧?” 站在段平生背后的胜峒道长和壮汉潘虎有些尴尬,要不是因为雷兴国被当街斩首,他们恐怕早就武幽王府一夜游了。 “沙莫笑!洞玄老儿不是刚提醒过你消停几天吗?怎么又开始闹腾了?”酒丐懒洋洋的躺在悬崖边上,扣着脚丫子呲牙问道,“小心还没等拿到造化灵芝,就病得无药可救了。” 然而黄沙刀君的真正意图,并非单纯的向段平生兴师问罪,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吴黑塔:“刀,拿来!” 吴黑塔背后的长刀,正是黄沙刀君赐予他徒弟的那一把,得不到段平生的回应,黑铁壮汉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黄沙刀君微微一怒,立刻指派黄炎把刀夺来,然而吴黑塔的反应极其迅速,见到黄炎飞奔而来,当即持刀相向,可他从沙中行里学来的起手式也立刻被黄沙刀君看破。 沙莫笑的面色彻底阴沉:“未经我的同意,便偷学我的武功!你,罪该万死!” 正文 第九十二章 震惊 偷师是武林大忌,纵使黄沙刀君理亏在先,也不能掩盖吴黑塔偷学沙中行的事实。酒丐咂了咂嘴,嘟嘟囔囔嘀咕了几句,便没了声响,偷师这种事情,外人轻易管不得,他也不好掺和什么。 罗白羽看着眉头紧皱的段平生,心中冷笑,先斩除羽翼,再直捣黄龙,你注定要败在我的手上! “李江南,如果你答应转让金龙真血,本侯可做主,此事暂且揭过。”罗龙捕淡淡说道,凭他的地位,黄沙刀君不敢不给他面子。 果然,沙莫笑并未出言反对,只是他的眼神越发凛冽。 此次青鸾殿来人仍旧以清静散人为首,红鸾儿、陆承锋以及白鸾道人皆在场中,青鸾三长老为了防止清静散人替段平生解围,别有用心的阴鸷说道:“见到武幽王有难,李江北居然视若无睹,师兄,咱们青鸾殿与武王府虽说同气连枝,师弟也有心援手,可比他李江北终究是个外人,不好越俎代庖啊。” 清静散人心有怒气,冷眼瞪视白鸾道人,而他只是阴阴一笑,老神在在的等候段平生要如何应对。红鸾儿看向不远处的李江北,发现他面无表情的瞭望龙眠瀑布,身旁站着的李青梅倒是时不时瞥向段平生,眼神中流露细微忧愁。红鸾儿冷哼一声,暗道段平生还真是风流,一个素裟都不够,居然连自己的弟妹也要勾搭! 看你怎么度过此劫? 守在青梅郡主背后的穆先天,有些无奈,他不知道武幽王的变化怎么会如此巨大,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让李青梅的心中有了段平生的影子?穆先天看着横眉冷眼的李江北,心想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好歹是亲兄弟,可翻脸不认人比谁都坚决,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这位富家老人已经无法判断李江北到底是不是自家郡主的良配了。 虽然更多人恨不得段平生就此栽在黄沙刀君的手上,却仍有寥寥几道身影关心他的安危。一个身形曼妙的佩剑女子,悄声向身旁之人请求道:“二叔,你快想想办法啊!再耗下去,沙莫笑就要砍人啦!” 那位被女子称作二叔的男人,其实面相极其年轻,手中摇着折扇,腰间挂着玉佩,风流倜傥,活脱脱一个奶油小生,他无可奈何的低声说道:“谁是你二叔?说了多少次,你是丫鬟,我是公子,怎么就记不住呢?” 佩剑女子咬了咬牙,有些气愤自己二叔的恶趣味,但身旁有人看着,她也不好发脾气,只能遂了他的意思,咬牙切齿道:“公……子,丫鬟我求求你帮帮忙吧。”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奶油小生翻了个白眼,折扇一摆,“本公子为了安置那普渡寺仙子师徒,耗了不少精神,再说这黄沙刀君名正言顺,本公子没理由出手啊!” 佩剑女子眼冒寒光:“你帮还是不帮?” 奶油小生果断摇头,佩剑女子气不过,作势就要拔剑论道,奶油小生没辙了,只能好言相劝:“稍安勿躁,你这么着急,咱们不就都露馅了吗?你也不想想武幽王是什么人!鬼精鬼精的,连庄半城那种老油条,被他坑了也还得感恩戴德点头哈腰,安静看着吧,那小子不会让沙莫笑动手的,大不了就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把金龙真血卖给罗侯,又不是什么赔本买卖!” 佩剑女子将信将疑的看到了段平生的沉稳面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而包括道化师无四在内的诸多武林群雄,也都在等待段平生,想看他该如何化解黄沙刀君的发难。 刀君首徒黄炎沉声说道:“武幽王,我的两位师弟潜入武幽王府,他们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你的手下偷学我门刀法,是不是也该给个交代?” 吴黑塔满面愤怒,手中紧紧攥着长刀,几欲开战,而段平生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昂首挺胸走到沙莫笑的面前,淡然道:“本王承认,是我故意让吴黑塔修习黄沙刀君你的得意真传——《沙中行》。” “既然承认了,就把你的手下交出来吧!”黄炎在旁冷冷说道,“按照本门规矩,先废武功,再破丹田,挑断手筋脚筋!武幽王请放心,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只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段平生淡淡的瞥了一眼黄炎:“闭嘴。” “你!” 黄炎立刻大怒,意图出手,素裟旋即施展化神术,刀君首徒顿时中招,沙莫笑深深的看了一眼素裟,浑身冒出风沙呼啸,黄炎这才摆脱了化神术的控制,他心有余悸的看向恬淡女子,暗想洞玄子说的果然没错,此女在化神魂术上的造诣,远超一般的同阶化神者。 段平生笑了笑,不卑不亢直视黄沙刀君:“当时你的两位弟子合伙某个宵小,夜入王府意图行刺,被本王与吴黑塔,以及一位二重楼的女侠,联手斩杀!那一夜令我记忆犹新,头一次动用化神术与人对战,险些被那三位刺客所杀,多亏了黄沙刀君的两位弟子学艺不精,心性不坚,才让本王侥幸活到了今天!” 沙莫笑冷哼一声:“我每隔数年都会召开拜师大会,只要被我看中,就能成为我的记名弟子,但如果五年内没办法得到我的承认,便被扫地出门,到如今,我真正的徒弟也只有黄炎一人,其他的全部都是废物而已!” “原来如此,难怪我筑基之时,就能用化神术控制那两人,原来都只是废物啊!”段平生故作恍然大悟之色,紧接着又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恕本王直言不讳,黄沙刀君你的得意功夫也不怎么样啊!” 噗! 正喝酒的红鼻子乞丐听到这话,一口老酒喷了出来,前天洞玄子才说沙莫笑再过几年就能挑战刀魁,结果今天就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损,酒丐顾不上擦酒,咧嘴大笑:“武幽王,快点说出个所以然来,你没看到沙莫笑的脸都气红了吗?” 黄沙刀君定力不俗,自然不会被段平生气到面色涨红。可其他人却为此惊诧不已,一个只有一重楼的化神者,大言不惭的指责八重楼的地榜宗师,就算武幽王自恃身份目中无人,也不能无视黄沙刀君这般庞然大物吧? 白鸾道人嗤笑一声:“难怪李江北不肯帮他的兄长,原来是早就先见之明,知道武幽王已经得了失心疯,什么话都敢说啊!” 清静散人神色不悦,却又听到罗龙捕轻声笑道:“李江南,黄沙刀君的成名绝技《沙中行》,是得到刀魁承认的精妙刀招,你才学了几天功夫,难不成眼界比刀魁还要高?” 漫山遍野的江湖好汉立时哄堂大笑,嘲讽段平生不知天高地厚,连跟着他的胜峒道长与壮汉潘虎都觉得,那番话语实在是有些哗众取宠。听着这漫山嘲笑,李青梅都替段平生无地自容,可是她看到段平生的表情竟然仍是毫不在乎,突然回想起昨夜情景,他说自己不会寻短见了,难道要准备破罐子破摔? 青梅郡主偷偷看了一眼依然瞭望瀑布的李江北,扭头冲穆先天和林三斗使眼色,让他们在动起手来的时候,帮帮段平生,可好死不死的是,李江北这时回过神来,看到了被众人肆意嘲笑的段平生,也看到了李青梅脸上的神色不宁。 心中一紧,李江北闭起眼睛,等他再度睁眼,便露出关怀笑容:“青梅,身体有些不舒服吗?怎么满面愁容啊?” 青梅郡主吓了一跳,连忙笑着摇头,视线飘忽中,未能看到李江北的笑容渐渐消失。 沦为嘲笑目标的段平生负手而立,丝毫没有羞恼之感,反而故作惊愕的问道:“是吗?刀魁他老人家,居然认为沙中行很精妙?” 罗白羽冷笑一声:“难不成我父亲还会骗你?” 段平生摆摆手:“本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罗侯大人一言九鼎,我当然不敢质疑什么。只是有些奇怪,大凡玄妙高招,修炼起来定当困难重重,敢问刀君首徒,这沙中行你学了几重,又各自用了几年时间?” 黄炎颇为自傲的说道:“我跟在师父身边八年,天天练刀,日日不缀,如今已学到四重。第一重只用去半月时光,第二重则花了整整一年,三年前我侥幸突破第三重,承蒙师父厚爱,得以触及沙中行的真正精髓!” “只用去半个月,就学会了第一重!想必这个速度,让黄沙刀君很满意吧?”段平生在说第一个字时,刻意加了重音。 黄沙刀君轻轻点头:“我的沙中行玄妙不假,修习难度却也是同阶最高,黄炎年仅十六岁,但领悟速度远超那些及冠弟子,深得我心!” “哦?”段平生笑着摇头,“本来我以为,您的高徒也是人中龙凤,原来也不怎样啊?” 黄炎怒不可遏,而沙莫笑也再难忍他的无礼态度:“武幽王!我没功夫和你胡搅蛮缠,偷学武功,理应按我门规处置,如果你不想引起江湖公愤,就立刻把他交出来!” “哈哈!” “黄沙刀君以为我是胡搅蛮缠?本王还认为你只是没有眼光呢!” 段平生满不在乎的笑了笑,猛然指向黑铁壮汉:“你那所谓的高徒用了半个月才学会沙中行的第一重,你可知道我这位不成器的兄弟花了多少时间?黑塔,如实说来!” 吴黑塔挺胸抬头,大声说道:“禀告王爷,我用了不到五天!” 什么? 黄沙刀君眼神一凛,黄炎则立刻怒道:“满口胡言,当初我光是参悟刀法就用了五天时间!” “所以本王才说你不怎么样啊!”段平生鄙夷的瞥了黄炎一眼,“如有疑虑,大可检验,我这位兄弟年纪虽说有些大了,可习武也不过短短五天,想必诸位高手有的是办法查清楚!” 这边黄沙刀君正暗自惊诧的打量着吴黑塔,漫山遍野的武林好汉也纷纷看向其貌不扬的他,纵然是罗侯酒丐道化师等地榜高人,也都眼露精光盯紧了黑铁壮汉。 此时此刻,哪里有人再敢嘲笑段平生?他们都被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曾经潜龙榜上有名的高手黄炎花了半个月才领悟第一重沙中行,结果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大个只花了五天!? 可是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即便是段平生都为之惊得合不拢嘴! “王爷……” 吴黑塔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扭扭捏捏了好一番,才吞吞吐吐的说道。 “黑塔的年纪其实不大……” “上个月刚满十六岁。” 正文 第九十三章 行不行 啊? 段平生很是惊讶的仰望着体魄雄奇,面相粗粝的吴黑塔,打死他都不敢相信,这个比丛林巨猿还要健硕的家伙,只有十六岁之龄。然而站在一旁的白衣影卫却点了点头,当初他和贾龙阳为其治疗伤势之时,曾经检验吴黑塔的骨龄,的确只有十六岁。这才让白衣影卫对段平生说,吴黑塔的资质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可是段平生不知道啊!也没人告诉他这个消息啊!比之黄沙刀君等人,他受到的冲击才是最大的啊! 吴黑塔被段平生的灼灼目光看得不好意思:“王爷,黑塔打小吃的就多,所以长得也比别人壮,要是你不信,我把生辰八字告诉你。” “不不不!我信,我信!” 段平生微微一笑,他在看到黄沙刀君的愕然面庞时,便转为开怀大笑,察觉漫山遍野的讥讽嘲弄荡然无存,则开始哈哈大笑:“同样是十六岁,我这位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兄弟只花了五天,黄沙刀君,你的功夫似乎真的不怎么样啊!” 沙莫笑一声不吭只顾打量吴黑塔,屡遭打脸的黄炎则怒发冲冠的亮出刀锋:“武幽王,你说的是真是假还无定论,就算是真的,我师门威严,也不容你来造次!” “功夫烂还不让人说了?”段平生嗤了一声,“想要检验真假还不容易,你和我的兄弟打一场不就行了!” 黄炎眼神阴冷:“打一场?我乃是堂堂四重楼顶峰的炼体武者,他不过是还在筑基的蝼蚁罢了,武幽王,你太狂妄自大了吧!” 负手而立的段平生缓缓摇头:“本王当然不会让自家兄弟吃亏,既然是比斗当然要公平一点,你压制境界只用沙中行第一重的招式不就行了?” “说得轻巧,刀剑无眼,我倒是不介意屈尊和他比比刀法,但如果把他杀了,希望武幽王别怪我,反正他偷学我门武功,本就应该去死!”黄炎咬牙威胁道。 这时憨厚壮汉潘虎冷不丁出言:“要是你不守信用,直接用出超越筑基的实力怎么办?” “那你们想要怎样?比,还是不比?”黄炎瞪圆了眼睛怒道。 段平生若有所思的说道:“比!当然要比!不过为防你言而无信,本王想请在场的哪位高人动手封了你的境界。” 酒丐呲了呲牙:“武幽王,黄炎再怎么着也有四重楼的境界,虽说封印他不是难事儿,却也要费些手脚,估摸着你们还没开打,武王宝库就开了,还是换个麻利点的方法吧,等日头落到山那边,就没功夫看戏咯!” 段平生眉头微皱,一时间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他不露痕迹的看着黄沙刀君的样子,察觉沙莫笑已经对吴黑塔产生好奇之心,而如若想让这好奇向更深层次发展,无疑让身为刀君首徒的黄炎败在吴黑塔的手上效果最为显著。段平生并不想将此事拖到进入龙眠宝库之后再解决,到时候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了。 好在此时素裟轻轻走到他的身边,用只有两人才懂的手语简单阐述自己的意图,令段平生双眼一亮,笑着对黄炎说道:“本王有一种办法限制你的境界,那就是让素裟利用银针刺入你的经脉穴窍,阻断内力运行!” 黄炎深深的看了一眼素裟手中的银针,心中不断盘算,这种方法只能防止我动用内力,可通过炼体小周天强化后的体魄却不受影响,虽然武幽王的手下看起来力大无穷,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黄炎有些意动,他忍不住看向陷入沉思的黄沙刀君,心中猛然涌现危机感,想当初他就是因为天赋超群被沙莫笑看中,成为了唯一一位亲传弟子,而今吴黑塔的天赋要远超于他,看样子自己的师傅似乎心动了。 矢志继承黄沙刀君全部衣钵的黄炎,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见得黄沙刀君沉默不语,黄炎一个冲动便自作主张的选择了答应,只是他刚想上前接受银针刺脉,却遭到了素裟的制止。恬淡女子当然不是想要反悔,而是动了继续传授“千手观音”这门暗器针法的念头,在和鸣镇时,她只是展示了最基础的“青云手”而已,另外还有五种进阶手法等待段平生钻研。 段平生知道了素裟的意图,便让黄炎在原地站定等候飞针刺脉,然而武者最重脸面,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当成稻草人一样扎,黄炎万万不能接受。 这时罗白羽突然插话道:“武幽王,眼看这太阳就要落山了,你还在这里犹豫不决,难道你要拖到进了密库再解决?还是你压根就没有比斗之意?” “这是什么话?” 段平生瞥了罗白羽一眼:“本王家大业大,还能跑了不成?” “那我看不如这样吧,黄兄可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素裟姑娘出针完毕,你首先要与黄兄打一场,毕竟黄兄也需要适应银针刺脉后的身体。”罗白羽微微一笑,“两位,你们看怎么样啊?” 黄炎觉在除掉吴黑塔之前,能够修理目中无人的段平生一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便立时应允。而段平生则与素裟对视一眼后,指着自己的眉心说道:“本王的泥丸宫受了损伤,无法动用化神术,依我看的话,你我相距我五十步,我用银针,你用刀鞘,谁先碰到对方,这场比斗便算结束!另外不论结果如何,黄沙刀君都不可再追究偷师一事。” 黄炎觉得段平生的最后一句话纯属废话,因为他有绝对的信心斩杀吴黑塔。既然吴黑塔死了,那追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了。不过与段平生交手,变成只能砍他一刀让黄炎有些不爽,可这位刀君首徒看着段平生的瘦弱身板,觉得哪怕只用刀鞘也能砸得他倒地不起,刚想立刻答应,然而黄沙刀君却先一步应允。 “师父?” 黄炎盯着突然出言的沙莫笑,他既然同意了段平生的话,就代表着他动了收徒之心,而自己与吴黑塔的比斗,将直接决定黄沙刀君的最后选择。 “炎儿,去吧。” 黄沙刀君淡淡说道,而黄炎却暗下决心,一定要杀了吴黑塔。 与此同时,身处于龙门阵营中的一道身影一口咬碎叼在嘴边的草枝,鱼得水看着段平生脸上的微微笑意,心中暗道:“不愧是段王爷啊,这一手火中取粟用得妙啊,连消带打,不仅抹去了偷师之过,更让黄沙刀君动了收徒之心,啧啧,这一下,吴黑塔这位名义上的丐帮帮主,恐怕要坐实啊!” 鱼得水瞟了酒丐一眼,暗自庆幸:“幸亏我手上还有几壶仙酒,否则败局已定啊!” 见到黄沙刀君退到一边,黄炎沉声说道:“来吧!” 素裟向段平生轻轻点头,旋即手中捏起一根银针,飞刺于黄炎的身上。素裟出手不快,旁人都以为她是寻求稳定,但段平生却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力图让每一个细节纳入脑海。 段平生已经掌握了最基础的青云手,其余五式皆由此变化而来,等到素裟接连飞针二十,将黄炎的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尽数封锁,段平生也牢牢记下了莲华手的每一处细节,不过系统并未检测到他成功施展,所以参悟仍然处于进行阶段。 身上扎着二十根银针,让习惯了内力盈体的黄炎,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过经脉堵塞,却不影响力量运用,他握了握刀柄,察觉力道并未减退多少,心中暗笑不止,冷冷看向段平生,今天就让你知道,我单凭炼体小周天的境界,也能让你无力还手! 而在场众多武林高手,也大都认同黄炎的看法,主修膻中的炼体武者,在打通生死玄关跻身二境小周天后,身体各方面素质都会迎来一个飞跃,远远不是段平生这个一境化神者可以比的,更何况他还无法动用化神术影响黄炎,虽说两人相距五十步,但对于刀君首徒来说,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而已。 白鸾道人阴笑道:“鸾儿,你的未来夫君就要被揍了,难不成你没什么表示?” 新换了一根鞭子的红鸾儿冷哼一声,不言不语,陆承锋暗自咬牙,死死盯着接下来的战况。 李青梅不知道段平生有多少斤两,但她却早就听说过黄炎的大名,忍不住为他担忧起来,李江北把她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微寒。 站在远处的佩剑女子则立时问向身旁的奶油小生:“二叔……” “咳!” “……”佩剑女子只好改口,“公子,你说他行不行啊?” 奶油小生摇摇扇子:“都被逼到这份上了,不行也得行啊!” 佩剑女子哼了一声,望向了不被看好的段平生,心中期盼:“我觉得你行,你就一定行!” 至于到底行不行? 段平生已经从素裟的眼中得到了答案,他昂首阔步走到距离黄炎五十步的位置,将两根银针攥在手中,朗声说道:“来吧,就让本王看看,你这位刀君首徒,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命根子 龙眠悬崖,段平生与黄炎相距五十步,一人捏针一人用刀,在上千江湖好汉武林群雄的注视下,展开这场看似公平的比拼! 之所以说看似公平,盖因无论境界还是对敌经验,黄炎都远超段平生,别看他拥有远攻手段,可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段平生光明正大的施展暗器针法,让千手观音失去了最大优势。对于刀君首徒来说,只需躲闪格挡几针再欺身上前即可一刀解决段平生。 因此,众多观战者猜测的不是谁胜谁负,而是段平生将会以怎样的悲惨结局收场? “小周天炼体武者的全力一刀,最起码也会将你的骨头砍得四分五裂!”罗白羽心中暗笑,“等你养好了伤,那场一月杀劫也该如期而至,武功不得寸进,就算你还是那个手眼通天的段王爷,也会走投无路吧。” 罗白羽的身旁站着一位红衣女子,与红鸾儿那身如同炽烈朝阳般的艳红衣衫不同,此女则是妖异血红,除了纱衣,这妖娆女子的唇色与半截面具都是邪魅暗红,就连那双深邃眼眸也隐隐露出丝丝血光。 “小侯爷,看黄沙刀君的样子,似乎是动了爱才之心啊。”妖娆女子嗓音极具磁性,透露出别样魅惑魔音,“倘若武幽王能用一场毒打为那吴黑塔换来一份师承,岂不是与你的意愿相违?” 出于一个不可告人的理由,罗白羽必须让段平生死在黄沙刀君的手上。 听得血羽姹女的提醒,罗白羽自信一笑:“放心吧,黄兄不会让我失望的!” “是吗?”血羽姹女美眸流转,“那奴家就拭目以待喽!” 德高望重的道化师无四成为这场比试的主持者,他看到段平生与黄炎都做好了准备,随即宣布战斗开始。 道化师嗓音落下的一刹那,方才傲然站定的刀君首徒,立时化作一头凶猛猎豹,极速窜出,虽然他无法动用内力施展高妙轻功,却仍可凭借强悍体魄爆发出强劲动力。 长刀在手,黄炎拥有无穷自信,弹指间奔出十余步的他看到段平生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更是断定这个废物是个名副其实的绣花枕头! 而此时,段平生看着来势汹汹的黄炎,手腕一抖,施展的依旧是千手观音的基础青云手,两根长针迸射而出,直奔黄炎双目,却被他不闪不避横刀挡开,其中一针落入深涧,在那幽深龙潭溅起点点水花。 蛰伏水底的老龙盯着龙眠悬崖,它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一个吃掉所有人类的时机! 一针落空,黄炎的嘴角泛起冰冷笑意,他还以为段平生敢于用针,是自负拥有高妙针法,原来只是生疏至极的浅显手段而已!得知此事,黄炎气焰再度高涨,行刀威势攀至高峰,不过段平生也不是木头桩子,飞针之后便施展碧水踏波急速后退,为自己创造运针空间。 完成炼脏的段平生已然可以催动肺腑灵气注入双腿之中,尽管过程稍显艰难,但仍旧让他领略到碧水踏波第二重的美妙风光,可纵使如此,以他现在的身法境界并不足以改善局势。 黄炎看着段平生的生涩步伐,眼中鄙夷之色更甚,他有绝对的把握,在段平生发出第三针前,便一刀将他了结。 见到这一幕的众多武人纷纷摇头,显然并不看好段平生这零时抱佛脚之举,青鸾殿的红鸾儿摩挲着掌中长鞭,暗自冷笑:“功夫没学到家就不知好歹出来叫嚣,活该被人修理!” 不过,段平生却并未露出焦急神色,而是看向了他在和鸣镇得到的副本奖励,那幅焕然一新的彩色立体人物图。 迅速扫了一眼自己的双腿部位,段平生立刻发现许多地方运气不畅,白白消耗灵气,起不到任何效果。当务之急,自然不是打通这些堵塞之处,段平生立刻选定了几处灵气通行最流畅的端口,牺牲碧水踏波的玄妙身法,专注于速度提升! 此举效果立竿见影,转瞬间,段平生的身形步伐流畅数倍,稍稍遏制黄炎逼近的迅猛势头,为他争取到一次额外出针的机会! 黄炎突然发现段平生的轻功突飞猛进,眉头微皱,但仍旧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不过是两次出针的机会而已,还能让你得手不成? 而远处观战的佩剑女子柳眉稍稍舒缓,她翘起嘴角鼓气说道:“看来你没有懒于修习为师留下的碧水踏波嘛!嗯,不错不错,既然如此,为师就不体罚你了。” 奶油小生翻了翻白眼,拆台道:“你那小胳膊小腿的算什么体罚?瞧好了,待会儿黄炎一刀下去,保管让那段平生铭记什么才叫五体投地!” 佩剑女子没好气的呸了一声,她的视线始终没从段平生的身上挪开。 这时,段平生再度使用青云手弹出两根银针,不过一如既往,刀君首徒将之轻易化解,而他也成功逼近了十步之内!纵使长刀未曾出鞘,却给旁人刀光凛凛之感,黄炎趁势而来,急速奔行中隐约传出风沙呼啸,大有势不可挡之姿! 看着段平生终究是落入了黄炎长刀的威胁之中,李青梅此时已经再无心思稍加掩饰,整个人的心神都系在段平生的身上,看得李江北忍不住冷哼一声,然而令他更为气恼的是,青梅郡主竟然毫无反应,惹得李江北怒气暗涌,牙关紧咬。 倘若段平生先前知道李江北的嫉妒心性,比之毒妇宋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话,想必会大笑三声,不过面对刀势逼人的刀君首徒,他断然不可分心。 脚踩碧水踏波急速后退,银针紧握的右掌不再摆出青云手的姿势,他将泥丸灵气灌注于双目以及右臂之上,力求这最后一针,能够马到功成。 反观胜券在握的黄沙刀君,虽然他有些疑惑段平生为何不惧他的慑人刀势,但这仍旧无法阻止他来到段平生的面前。 长刀忽然从身前拖至后背,黄炎施展出《沙中行》里稍稍类似拖刀式的“卷风沙”,此刀由下至上携卷升龙之势,倘若于大漠中发动此招,便可引出一条沙瀑冲天而起,如果让黄沙刀君亲自动手,更是会产生遮天蔽日的恐怕景象。 黄炎施展这招自是别有用心,他盯着段平生的下身,单单一招自然不会让他轻易解恨,若是能给段平生留下一个永久的创伤,他倒是极为乐意。 察觉黄炎意图,段平生眉眼微冷,不过他仍旧调动泥丸灵气于右臂之中,将所有机会机会尽皆寄托于这一式莲华手。 刀君首徒猛然踏步上前,此时此刻,段平生已然落入他的攻击范围,拖于后背的带鞘长刀倏尔划地前挑,沙石崩裂之中于龙眠悬崖上留下一条深深痕迹,而那些飞溅碎石则自动萦绕在刀鞘之外,随同黄炎起手直奔段平生的胯下。 “哼哼!幽州城里都说你是个活太监!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真的变成太监好了!” 黄炎心中冷笑不止,刀起卷风沙,所向披靡。 与此同时,段平生弹指针出,有莲华自现。 莲华水生水长,出水上,不着水,如是如来世间生世间长,出世间行,不着世间法。 千手观音中的这一式莲华手,姿势最为奇怪,出针却最不露痕迹,令人防不胜防,成竹在胸的黄炎仓促间没能发现,等到两针飞到面前,才陡然惊觉。不过他并未慌乱,一来他仍能仰头强行躲过,二来自己的刀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腰身一弯,脖颈一倒,两根长针便从眼前飞掠而过,黄炎暗自不屑,终究是刚刚接触武道没几天的小子,雕虫小技毫无威胁! 仰头之时,无尽天穹落入了他的眼中,视野左方是斜阳余辉,与之相对的是暗紫夜幕,此时的黄炎很有闲情逸致瞭望天边的几片薄云,可他紧接着就在这夜空中看到了一对淡然眼眸。 这眼眸似曾相识,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可看一眼不要紧,所有精神却在不知不觉间深陷其中,手中长刀威势骤减,令早有准备的段平生施展碧水踏波堪堪避开。 身形与长刀交错而过,但黄炎却迎面撞来,段平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抬起右脚,二话不说就是猛的一踹。 “你不是要本王变成太监吗,那好呀,我就先让你断子绝孙!” 段平生一脚踹到黄炎下身,纵使对方达到炼体小周天,可这等天生脆弱的部位,也远远不似拳脚坚硬,倘若这一脚被他踢实,恐怕黄炎会立时昏死过去。 而就在这时,默然观战的黄沙刀君突然招手,一股风沙之力汹涌而出,刹那间吸走了刀君首徒,沙莫笑淡淡说道:“不用比了,这场算你赢,偷师一事,我既往不咎!” 段平生瞥了一眼面庞涨红的黄炎,突然想起自己差点因为一时之快坏了大事!如果真的踩碎了此人的命根子,恐怕吴黑塔想要拜师沙莫笑就得等个好些日子,而黄沙刀君出手,恰好帮了自己的大忙,看黄炎缩手缩脚紧夹双腿的样子,待会儿定然难以全力应战,正合适让吴黑塔好好发挥。 “承让承认!” 段平生微微一笑,视线掠过漫山遍野的尴尬面庞,方才还幸灾乐祸,觉得他会变成真太监的江湖好汉们,一个个都没了言语,罗白羽李江北之流,纷纷暗叫可惜。 视线环绕一周,段平生脸上的笑意更甚,最终看向了素裟的眼睛,在与黄炎交手之前他便知道,这一战自己势必胜出。 原因很简单。 因为素裟这一对天下无双的清澈眼眸,亲口告诉了他,仅此而已。 正文 第九十五章 黑塔 黄炎已经没有精力思考那对现于天空的眼眸,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现在很疼,火辣辣的疼,必须死命夹着要害部位才能稍稍缓解,他竭尽全力不让表情因疼痛变得狰狞,然而额间挂起的饱满汗珠与涨红面庞,清清楚楚的告诉别人,自己现在疼得要命。 漫山遍野的江湖好汉看着刀君首徒想揉又不敢揉的样子,想笑却不敢笑,黄沙刀君可在旁边站着呢,指不定笑出声的后果就是要挨一刀狠的,所以只能使劲憋着,在心中暗喜。 看着段平生“趾高气昂”的样子,黄炎怒从心来,要不是沙莫笑及时出手,恐怕自己的命根子就要不保!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段平生,而段平生也在看着他,不仅看着,还装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说道:“抱歉了黄兄,实在因为你的刀法太强,本王无计可施,就只能拿脚踹了。” “你……卑鄙无耻!”黄炎怒不可遏,眼神怨愤。 那边的酒丐用牙齿咬开酒瓶瓶塞,噗的一下吐到远处,摇头晃脑道:“此言差矣,在老叫花的眼里,你们就是俩小打小闹的屁大点孩子,小孩子打架还谈什么无不无耻的?我说黄炎,向你师傅学着点,他这些年屡屡挑战中原高手,也不是回回旗开得胜,但没见他输了就胡搅蛮缠啊?” 黄炎没办法和酒丐理论,只好咽下这口气,而这边段平生又说话了:“要是黄兄身体有恙,你和我这位黑塔兄弟的比试就暂且叫停吧,免得你输了又说我们胜之不武。” “谁身体有恙了?” 黄炎怒叫着站起身来,扯到痛处又立马缩了回去,看着段平生等人脸上的盎然笑意,气怒道:“要是胜之不武,也应该是我说才对!刚才输给你只是意外,要不然咱们再来过?” 段平生摆摆手:“天色不早了,要是黄兄没有意见,就直接和吴黑塔过招吧,要是你还想找本王讨教,日后有的是机会!黑塔,上吧,试试这位刀君高徒到底有几斤几两?” 黄沙刀君自始至终都没有阻止黄炎一步步落入段平生的圈套,他的目的只是想看看吴黑塔有几分火候,至于今日结下的仇怨,有的是时间解决。 被在场所有武林高手死死盯着,黄炎犹如一只被赶上架的鸭子,手拿长刀走到了距离吴黑塔十步的距离,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痛处随着时间稍有缓解,终于能让他站直了身体,望着眼前这位宛如泰山般的黑铁壮汉,黄炎鼓气道:“放马过来吧!” 负责主持两人比试的道化师无四出言提醒道:“黄炎,这场比试意在检验吴黑塔对于《沙中行》第一重的修习成果,你切不可动用超过第一重的招式,否则便算吴黑塔胜出,你记住了吗?” “是!”黄炎冷冷应声,紧紧握刀。 “好!”道化师无四轻轻点头,“公平切磋,点到即止,比试……开始!” 与方才不同的是,似乎因为要害带伤,黄炎没有继续选择主动进攻,而是摆开架势等待吴黑塔袭来。 对于黑铁壮汉来说,战斗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那便是进攻!用压倒性进攻摧毁挡在面前的所有目标!他暴喝一声,手握长刀,狂奔而去,别看他仍然还是筑基期的炼体武者,可踏步飞奔的样子却堪比猛牛冲锋,气势雄浑远远超出了其他筑基武者。 黄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吴黑塔的长刀当头劈下之时,赫然横刀平砍,尽管刀鞘未去,却令空气产生呼啸之音。 两人的第一次出手,都没有动用沙中行上的招式,吴黑塔觉得用不着,而刀君首徒则打定主意要和黑铁壮汉比拼体魄。 在速度上,无疑是炼体小周天境界的黄炎更胜一筹,他的长刀后发先至,猛然斩在吴黑塔的腰肌之上。然而黑铁壮汉的体魄强度远超一般的筑基武者,吴黑塔只是眉头一皱,便挺了过来,暴喝声中,刀势愈发强横刚猛。 一击未果的黄炎大概察觉到吴黑塔的极限所在,立刻提刀挡在面前。 两把长刀轰然碰撞,刀鞘随即出现剧烈变形,两人一触即分,占据出手优势的吴黑塔退了半步,但仓促应对的黄炎却一连后退数步。 吴黑塔立刻乘胜追击,这一次他用上了《沙中行》里的一式“刀斩狂沙”,只见黄炎还未站定,吴黑塔便趁势逼近,一刀斜斜斩出,角度没有多么刁钻,却深谙刀斩狂沙的力道要点。吴黑塔的眼中仿佛出现了漫天飞沙,而他的目标便是将之一刀斩破,此刀最重发力细节与出刀气魄。 喝! 化身荒古巨兽的吴黑塔猛然咆哮,立时盖过那隆隆瀑布声,不单从气势上碾压黄炎,并且刀身一出轰鸣炸响,这分明是领会刀斩狂沙要旨后才能引发的现象! 黄沙刀君眼光大亮,无论是年纪还是天赋抑或这副雄浑体魄,吴黑塔都是他心中的绝佳人选,以至于他紧紧盯着黑铁壮汉的每一个动作,忘却了节节败退的黄炎才是他的亲传弟子。 再度因仓促格挡被吴黑塔逼退的黄炎,猛地踏地止身,终于重整旗鼓,选择主动出击,矫健身形与狂奔而来的吴黑塔对面冲锋,他不再单纯的比拼力量与速度,而是施展出先前面对段平生的卷风沙。 长刀拖在背后,于悬崖上激起无数沙石,仅仅三步,黄炎便完成出刀准备,而极为巧合的是,吴黑塔用的也是卷风沙,同样只是三步距离,刀势便已成型。 两人面对面同时出手,同样的招数于同一时间悍然相撞。 然而不同的是,单纯比拼力量,黄炎竟是弱于吴黑塔一筹,只听空气中传来金铁交鸣,两人的刀鞘居然因巨力崩毁。 任谁都想不到,这场境界悬殊的比拼,筑基武者反倒是大占上风,从开始到现在,局势始终由吴黑塔牢牢掌控。 不过,包括段平生在内的一些明眼人,已经察觉到微妙之处。 由于刀君首徒一退再退,此时竟然退到了悬崖边,而乘胜追击的吴黑塔也跟着来到了悬崖边。 “王爷!” 贾龙阳神情焦急,意恐黄炎耍诈,但段平生却极为沉稳,在场有这么多地榜高人看着,还轮不到他耍花样! 罗白羽淡淡的望向位于悬崖边的两人,眼眸微垂,他原以为黄炎会是一个聪明人,看来不过是小聪明而已,在黄沙刀君明确起了收徒心思的情况下,还让吴黑塔这般表现实力,岂不是愈发让沙莫笑爱才心切?就算他假意示弱,将之引到悬崖边能怎么样?就算没了刀鞘又能怎么样? 明明只需要一开始动用全部实力击垮吴黑塔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拖到现在几乎结果已定的地步! 罗白羽暗自摇头,难怪黄沙刀君这些年从未放弃招收新的弟子,原来黄炎真的只是个看似精明,实则愚蠢的废物罢了! 不过,被逼到绝路的黄炎却并不这么想,他看着被夕阳照得金光闪闪的长刀刀锋,体会着瀑布落下引起的轻柔微风,这位刀君首徒突然将目光挪到了吴黑塔的身上。 长刀微微收回,黄炎立时沉浸于自己的独立世界,待得所有声音都化作虚无后,才缓缓出刀。 起初,别人以为他用的是《沙中行》第一重最后一式“踏浪歌”,因为吴黑塔用的也是这一招。 踏浪歌,不重力,只重意,越是洒脱越是能把握个中精髓,令黄沙刀君刮目相看的是,吴黑塔这般粗犷壮汉在用出这一刀时,火候竟然不比黄炎差多少,而且他因为自身特有的气质,好似一位归隐沙漠的草莽大汉,看似五大三粗,却有一分别样的侠骨柔情。 此时此刻,吴黑塔将他掌握的所有招式都展现在了黄沙刀君的眼前,而沙莫笑也的确因他的超绝天赋为之所动。 不过,直到两刀相碰前的刹那,黄炎才显露出他真正想要施展的绝杀一击——“踏浪狂歌”! 踏浪狂歌乃是沙中行第三重的绝对杀招,由踏浪歌演变衍生而来,因而两招起手并无不同,可出手瞬间却大有差别,踏浪歌只是于沙海中行进,波澜不惊,但踏浪狂歌却拥有癫狂气象,好似一位绝世刀客于沙暴中舞刀,欲与天公试比高! 纵然吴黑塔因天生神力不惧黄炎,却也因为两种招式固有的巨大差距,立时败下阵来,长刀忽然脱手而出,自己也面临杀身之祸! 黄沙刀君眸光一凛,立刻探手挥出一道风沙意图制止黄炎,可他忘了,这龙眠悬崖旁存在神秘禁制,凡是涉及大道至理的武学招式,皆不可动用。不过负责主持比试的道化师无四却没有忘,他立时飞身而起,前去营救吴黑塔。 此时此刻,黄炎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吴黑塔斩杀,而他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那便是让自己的长刀变得更有力道,看着近在咫尺的吴黑塔,黄炎眼中闪出无尽快意。 我承认你天赋超绝,远远不是我能比的,但这有什么用?一个死人的天赋再强,终究也只能是个死人而已! 可是刀君首徒却没有看到吴黑塔眼中的沉毅目光,黑铁壮汉并未将自己的命运一味寄托于他人身上,长刀离手,他便突然探手抓向了刀,这刀自然不是飞落深涧的那把,而是黄炎手中的这一把。 而他的抓刀手法,也并非莽莽撞撞的伸手就抓,而是陡然间避过锋利刀身,如同鹰爪般牢牢扣到了刀背之上,与此同时,仿佛于大漠放歌的黄炎也被一只从风沙中钻出的手掌扼住了咽喉,狂歌骤灭,只剩下满眼的难以置信!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得意招数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筑基武者化解,就算他无法动用内力,却也万万不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吴黑塔这一手抓刀术,暗有仙法相随。 至于那位传授他的人,正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心中暗自埋怨,自己当初为啥那么想不开啊? 非得谋划着卖吴黑塔一个好! 嘿,到头来功夫教了,这好却没落成,反倒是做成嫁衣,便宜了他段平生!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强者战斗 吴黑塔毫无保留的将鱼得水教给他的所有招数都告诉了段平生,其中自然包括这名为“火中取粟”的抓刀术,当初他也没在意,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小招数而已,不曾想竟然是道法至简的仙家招数。 段平生轻声一笑,心说,原来鱼得水你也有做亏本买卖的时候啊! 而在场之中的武林群雄一边赞叹吴黑塔的无双体魄,一边忍不住看向负手而立的段平生,本来洞玄子说他身边的那位恬淡女子,未来成就有可能比肩张家夫子时,就让人不得不惊叹段平生的运道。而眼下这个唯他马首是瞻的吴黑塔,又成为连黄沙刀君都惊艳无比的练武奇才。 拥有这两位潜力不可限量的天命之子陪伴左右,段平生日后的威势可见一般,如果他正如洞玄子所说能够“指点江山”的话,非但可能重现武王府的昔日雄威,更或可远胜一筹,做到当初那位武王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罗白羽察觉段平生从先前众人肆意嘲讽的目标,变为了关注焦点,心中暗恨不已,在江山之时,他从来都只能居于段平生的麾下,所有荣光都属于对方,而自己始终得不到丁点喝彩! 罗白羽不服! 其他人更不服! 李江北与陆承锋两人,最是看不过自己的情敌会如此风光,尤其是当他们见到李青梅与红鸾儿都紧紧看着段平生的时候,心头有难言愤懑化作熊熊怒火。 但既然有人不服,那自然也有人满心欢喜。 站在远处的佩剑女子笑眯眯的说道:“我就说嘛,当初看那个大块头就觉得他肯定不同凡响,果然,本小姐的眼力不是盖的!” “丫鬟,是丫鬟!”奶油小生连连提醒道。 佩剑女子也了他一眼,眉飞色舞的笑道:“本小姐正高兴呢,不愿与你斤斤计较。” 奶油小生扇了扇扇子,轻笑着拆台道:“你可看清楚喽,人家身边站着一位连洞玄子都赞不绝口的妙人呢。这男人呐,本公子最是了解,无非四个字,喜新厌旧!瞧瞧这才几天啊?你惦念的那个人就和别的姑娘如胶似漆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燕王府家的郡主,好像也挺关心武幽王的,但怎么我听说,李青梅马上要和李江北订婚了?” “啧啧啧,都说高门大院龌龊多,今日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最后你也别忘了,人家指腹为婚的正牌娘子,就在青鸾殿那边站着呢,要是你真的死心塌地跟了他,算一算起码也要排老四啊!都说正房压着二房联合三房欺负四房,你要是想翻身做主人,怎么着都得联合五房六房七八房的姨太太啊!” 奶油小生说到最后,佩剑女子也安安静静听到了最后,不过听完就直接拔剑开砍,搞得奶油小生连鸡飞狗跳这等招数都用了出来,才让她稍稍消气。 “听二叔一句话,武幽王并不是好归宿。” 奶油小生郑重说道,而佩剑女子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惹眼女子,心中不由得闷闷不乐起来。 言归正传,回头再看吴黑塔与黄炎的未终之战,踏浪狂歌戛然而止的刀君首徒,沉浸于震惊之中,但黑铁壮汉却毫不拖泥带水的猛然轰出砂锅大的拳头,立时将黄炎打成了熊猫眼,不仅如此,由于吴黑塔用力过猛,倒飞而去的他径直落向了龙眠深渊! 此时此刻,脑海轰鸣的黄炎绝望了,他绝望的不是自己会死在瀑布之下,而是再难阻止吴黑塔成为黄沙刀君的弟子,甚至是彻底掩盖他风头的唯一弟子! 正想解救吴黑塔的道化师无四见状,只能有些哭笑不得的转移目标,飞身拦下落入深涧的刀君首徒。 与此同时,夕阳正式落下山巅! 这意味着蟒龙藤在天亮之前,会彻底陷入沉睡,而武王宝库的真正面目也即将现于所有江湖高手的面前。 龙眠瀑布后共有上中下三个入口,每一个都能够通往最终的宝藏之地。 道化师无四毫不犹豫的带着黄炎,冲入最下方的洞口之中,其他高手见到他占得先机自然不会甘愿落后,懒洋洋躺在地上的酒丐猛地一弹,身躯便飞向瀑布,他还不忘在空中伸了个懒腰,仰头品尝瀑布活水的甘甜滋味,自得其乐的同样进入最下方的入口。 紧接着,黄沙刀君突然向段平生沉声说道:“我想带着吴黑塔寻找造化灵芝,武幽王,你意下如何?” 段平生立刻拱手说道:“那就请刀君多多照看我的这位兄弟了。” 黄沙刀君淡淡点头,转身便带着吴黑塔飞入最上方的洞口。 三位地榜有名的宗师高手接连消失在瀑布之后,众人本以为罗龙捕也会紧随其后,但他仍然老神在在的坐于木椅之上,只是用凌厉眼神示意那位满身妖娆的血羽姹女。 妖媚红唇轻轻翘起,血羽姹女忽然看向暗淡天际,蓦地,有一只血色乌鸦飞来,落到她的肩头轻轻啄羽,紧接着便有黑压压的大片血羽振翅而来,遵从血羽姹女的指派,盘旋在龙眠悬崖与瀑布之间。 段平生对这等玄奇异术大感惊奇,白衣影卫出言说道:“要说江湖上哪个门派最是神秘,当属血羽宗,他们的势力散布于天南地北,与正道魔宗江湖庙堂都有交易,你知道李江北为什么归来如此之快吗?便是因为血羽传书,不需半日便可抵达边关,老夫再未见过有哪个势力,能做到这一点,纵然是老王爷马踏江山时兴修无数驿站,比之都有所不及。” 闻言,段平生轻轻点头,这血羽乌鸦绝非凡物,定然大有秘密。 “诸位来自五湖四海的英雄好汉,本侯特意请来血羽姹女布下血乌浮桥,相助诸位入洞寻宝!”罗侯扬声说道,声音传到每一个武人耳中。 数不胜数的盛赞之声随即响起,清静散人见到罗侯望来,立刻轻轻拱手带领所有青鸾殿众通过血乌浮桥,进入中间的洞口。李。闷闷不乐的李江北不与李青梅商议,便孤身一人奔向最上方的入口,见得他的异常反应,青梅郡主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似乎发现了什么,不禁心中焦急跟了过去,穆先天与林家父子也只好紧随而入。 其余江湖好汉看到段平生一行没有动身之意,便争前恐后的踏着血羽进入三处入口,渐渐地,龙眠悬崖上只剩下龙门部众与段平生等寥寥数人。 “李江南,你为何还不动身啊?莫非是觉得本侯多此一举?”罗侯淡淡问道。 正思索着如何悄悄离去的段平生只好出言回答:“龙捕大人误会了,小侄只是突然感觉身体有恙,想要打道回府。” 你大爷的,本王的任务是去自己的密库里取一件东西,鬼知道眼前这是谁的宝藏?来龙眠山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才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呢! 然而罗侯却并不给他机会,不容反驳的说道:“转让金龙真血还是踏过血乌浮桥,你自己选一个吧。” 段平生眉头紧皱,看着人数繁多的龙门部众,心思微沉,显然罗侯是不想让任何人来影响他的屠龙大业啊!卖出金龙真血是不可能的,段平生还要用它完成炼肤篇的第二个强化阶段,同龙门撕破脸皮更是不智之举,那么他唯有选择进入这所谓的武王密库。 “既然如此,本王只能预祝龙捕大人马到功成了!” 段平生轻轻拱手,带着素裟等人来到悬崖之旁。 虽说三个入口都能通向最终宝藏,却终究会有细微差别,不过他们一行人都未曾参与之前的争夺,并不知道内中情况,而就在段平生准备随便凭着感觉随便选择之时,身边突然掠过了一男一女两道身影,踏着血羽乌鸦进入了最上方的洞口。 段平生眼眸微亮,立刻施展碧水踏波,领着众人紧随而入,至于剩下的几只大猫小猫,也都被龙门逼迫着进入宝藏洞口。此时,整座龙眠悬崖上只剩下了龙门部众与为数不多的血羽成员。 罗白羽见得罗侯轻轻点头,旋即向血羽姹女说道:“请!” 血羽姹女妖媚一笑,妩媚身形便凌空跃进居中入口,紧接着罗白羽领着过半龙门部众尾随其后鱼贯而入,与此同时,数不胜数的血色乌鸦听候血羽成员的调派,飞离此地,而留在原地的龙门部众,则齐心合力将一块重达万钧的漆黑方石,放到了悬崖之边。 轻轻将架在肩头的抬杆挪开,鱼得水揉着酸胀肩膀重重喘气,颇为忌惮的看着那块半人高的漆黑方石,名震天下的寸寒古箭,便封印在此石之中。 龙门部众没有待在原地休息,而是立刻飞速离开龙眠悬崖,他们知道,不久之后这里将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罗龙捕缓缓起身,将腰间的粗木腰带解下,转眼间便化作封喉长弓握在了他的手中。与罗白羽不同,弓术独步天下的罗侯压根不需要旁人援手便可弓拉满月,他走到悬崖之边,抬手摩挲着黑石纹理,锐利视线穿过重重阻隔,俯瞰深涧之底。 那蛰伏良久的老龙愤怒的瞪视着罗侯,它认为自己是世间最高贵的存在,难以容忍一个人类用看待猎物的眼光盯着自己。 刹那间,老龙冲出幽深水潭,而罗龙捕也立时从那化作齑粉的黑石中,取来一根金光闪闪的箭矢。 龙威肆虐,寸寒箭出。 两道世间最恐怖的力量于半空展开激烈碰撞。 轰隆隆! 飞沙走石,瀑布乱涌! 只是弹指时光,老龙惨叫着潜回潭底,罗龙捕满口喷血倒飞而出。 最强者的战斗往往在一瞬间便可决出胜负,然而这战斗余波却直接让龙眠宝库的入口,塌了个彻底,更引起一系列极为严重的连锁反应。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崩塌 脚踏血羽乌鸦,穿过瀑布激流,段平生等人落步于密库洞口的宽敞平台上。 月色渐起,漆黑洞窟更显幽深,蜿蜒延伸至山腹内部,借着熹微余光,段平生看到四周山壁浮现道道盘曲凹痕,凹痕中隐隐现出树皮纹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血腥,地上满是随处可见的乌黑血迹。 “蟒龙藤恐怖至极,伴龙而生,汲取龙气,孕生嗜血杀性,但龙族隐没之地,往往也是人迹罕至之地,所以蟒龙藤只要察觉到血肉气息,就会不顾一切的发动攻击!” 白衣影卫指着山壁上最为粗壮的凹痕。 “看见了吗?海碗粗细的蟒龙藤便可力敌七重楼的高手,但这位高手却远远不是它的对手,因为要想彻底清除蟒龙藤,必须将它的根部毁掉,但所有蟒龙藤要么扎根于深涧之中,要么生长于龙崖之底。因此,除非拥有克制之法,否则选择只能保命后退。” 段平生重重点头,幸亏今夜正好是蟒龙藤沉眠的日子,要不然必会发生一场血腥盛宴。 “武幽王,在那里发什么呆啊?快走,否则待会儿就走不了了!” 洞窟深处传来一道声音,而这声音的主人便是那位奶油小生,佩剑女子手拿一颗夜明珠站在旁边,正俏生生的望向段某人,然而等段平生抬眼望去,那女子却蓦地将视线撇到一旁。 段平生踏步上前,大笑着拱手说道:“多日不见,两位可好?” 佩剑女子看了素裟一眼,轻哼一声:“哪有你好?” 奶油小生扇着扇子摇头道:“王爷好眼力。” “怎么着本王也练了几天的《碧水踏波》,总该看出些门道吧。”段平生轻声笑道,“话说回来,盗王前辈的顽疾可曾解决?” 啪! 实为盗王的奶油小生猛地收扇,没好气道:“金木水火土五行天材地宝,哪有这么容易收集?倒是王爷的气魄手段令在下佩服不已,炼体奇书说送就送,你就不怕长白山的野物都被挖空了?” 看着眼中生怒的盗王,段平生怎能不知道他定然碰到了困境,面带笑意:“哈哈,两位当日不辞而别,让本王好生着急,要不是有人上门讨债,定要先请回两位喝杯送别酒,再走也不迟啊!” 盗王意识到,段平生对他和庄半城演的那出戏颇有微词,可再有怨言也犯不上白白送出炼体书啊!盗王有心和段平生理论理论,然而他却深知时间并不允许,旋即沉声说道:“咱们先快走几步,离开这处险地。” 段平生等人并未深究原因,纷纷施展轻功跟着盗王深入洞窟,在夜明珠的照亮下,一行人循着蟒龙藤留下的痕迹来到洞窟内部,止步于一处三岔路口,而这时,龙门部众才刚刚将那块封印着寸寒古箭的黑石摆到悬崖之旁。 整座密库甬道空间极大,尤其是这岔路之前的山洞,容下百十个人不是难事,不过一路行来,段平生没有看到哪怕一个江湖好汉的身影,显然这些人为了宝藏火急火燎的冲向了更深处的地方。 借着夜明珠光,段平生看到地上散落着许多碎布残铁,血腥味更是浓重刺鼻,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许多起触目惊心的惨剧。 “时间越靠近四月初九,蟒龙藤越向根部退缩。”盗王指着遍地狼藉,心有余悸的说道,“由于上一次的情况过于复杂,一等到入口封印突然消失,所有人都只顾埋头深入,没一个在意洞口处的污血到底因何而生,更没一个疑惑那凭空而来的封印到底是何人所为!” “现在想来,唯有一种可能,那必然是契丹人的鲜血!而这一场探宝盛会,实际上是由贺兰一手策划的阴谋!” 听闻盗王所言,众人皆是心惊不已,段平生眸光一闪,立即推测出了大概原委。 扮作龙眠山匪的契丹异族,在折损了几个成员后,碰巧发现了龙眠瀑布背后的秘密,老谋深算的贺兰大祭司或许是看中了这处神秘宝藏,也或许是单纯的想要消耗辽东武林的实力,以便日后契丹挥师南下。因而,他故意将洞口封印,并对外大肆宣称武王密库即将出世的消息! 这便能解释,为什么许多武林高手江湖好汉,宁可舍弃珍珑品奇,也要早早汇聚于龙眠悬崖! 武王的宝藏,谁不想要?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贺兰大祭司未能料到,武王宝库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不单单让河北道江湖势力瞩目于此,就连普渡寺这等不惹凡尘的世外宗门,都派出了门下高手。那就更别提其他势力了,青鸾殿和幽州龙门立刻大举出动,武后遗党、太平逆党以及前楚余孽皆闻讯赶来,至于那些属狗的魔道宗门早就蜂拥而至,唯独张校尉和他的两百个手下是误打误撞掺和进来的。 这么多势力汇聚于龙眠悬崖,自然会有矛盾激发,然而贺兰大祭司无可奈何,只能将错就错。 结果进入疯魔状态的魔宗妖人成了破局黑马,最后便宜给了糊里糊涂的张校尉,这才引发那场和鸣大劫,造下滔天杀孽。 呼! 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段平生记起了被他放在老王府的贺兰头颅,他暗自决定来日赶往万碑山时,定要想方设法引出满山英魂,将这狗贼镇压在万碑山下! 众人皆愤慨不已,暗道贺兰果真心狠手辣。 言归正传,段平生看着这三处岔路问道:“现在前辈可告知本王,为何要选择位居最上的入口了吧?” “着什么急啊?”佩剑女子哼了一声,“等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似乎是想起了盗王先前的一番言语,真正与段平生重逢后的韩笑心情并不美妙,她生着闷气走到一旁,搞得段平生有些莫名其妙,而盗王则是重重摇头叹了口气。 女人家的心思最是奇妙,韩笑自然不会因为几日相处与一次患难与共,便倾心于段平生,但终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在内。对于韩女侠来说,段平生就是好比一颗还未成熟的青苹果,她不想此刻将之摘下,更不愿见他落入旁人口中。 很显然,素裟便是那个最有可能摘得果子的人。 然而段平生不知道啊,他还以为是自己无意间冒犯了人家,思索解释言语,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耸耸肩,在三道岔路旁来回徘徊,观察有什么差异暗藏其中。 而就在这时,罗侯将寸寒古箭搭在封喉弓弦之上,深涧老龙冲出潭水水面咆哮升天。 摄人心魄的龙威怒吼霎时响起,凡是位于龙眠山中的武者都遭到了突如其来的龙威洗礼,虽然这些江湖好汉早就准备了抵御龙威的护身宝物,更是一门心思的赶往宝藏深处,然而面对如此近距离的咆哮震慑,还是让许多人当即暴死,包括地榜宗师在内的其他人,仍然要在龙威余波中苦苦煎熬。 拥有盘龙奇石的段平生,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立刻看向其余诸人,发现他们都有各自的抵御之法,心中微定。 然而,龙威洗礼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古箭龙威于空中相遇! 寸寒古箭因其箭镞由金鹏利爪磨制而成,径直突破龙威射入老龙口中,但龙威却并未因此湮灭,而是突破悬崖封印,轰击在罗侯的身上。 在老龙哀嚎,罗侯喷血之前,一场前所未有的庞大冲击,赫然宣泄开来。 瀑布流水陡然消失,洞口岩壁摧毁殆尽,整座龙眠山腹遭到冲击破坏迅速崩溃,还未成功渡过龙威洗礼的武林高手,立刻置身于这场惊天冲击之中! 幸亏盗王有先见之明,领着众人深入龙眠山腹,否则这场冲击余波必定会带来伤亡,可问题是,整座洞窟因此激起了强劲狂风,席卷而来,丝毫不容段平生做出反应,便被这狂风携卷着吹入右方岔口,与此同时,赌气站在一旁韩笑则被送入左侧通路! 危急关头,轻功超绝的盗王自然要营救韩女侠,飞身冲入其中,而大惊失色的白衣影卫还没来得及动身,段平生消失的通道便猛然倾塌! 这时,素裟等人背后的洞窟也开始跌落块块沙石,别无选择之下,白衣影卫只能带着他们选择靠近中间的洞口,以便寻找援助段平生的可能。 身处于猛烈狂风之中,段平生竭力保持自身平衡,然而在这般伟力面前,他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无功,更为严峻的是,紧接着一段不算多长的笔直通道后,便是七拐八拐的坚硬岩壁,以段平生的体格一旦与之相撞,便只有粉身碎骨这一个结果! 好在惨剧并未发生,在段平生即将死无全尸之时,有一位高人突然出手相救,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王府供奉,穆先天! 侥幸活命的段平生刚想道谢,就听到穆先天沉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走!” 不知不觉间,裂纹已经密布于石壁之上,并大有彻底碎裂的架势。 穆先天施展浑身气势联手林三斗为众人抵挡狂风,段平生、李青梅、李江北以及林木御风疾行,即便他们的速度够快了,却仍旧没有快过通道崩塌的速度,没过几秒,脚下大地彻底无法站立,而一根通体暗红形似蟒龙的藤蔓出现,更是变成了催命噩耗! 不是说所有蟒龙藤都沉眠了吗?怎么还会出现? 那条比海碗还要大一圈的藤蔓头部,形似蟒龙龙首,暗生荆棘利齿,藤蔓枝叶并不茂盛,却个个强健无比,血红藤叶猛地缠绕在岩石之上,晃动着长满倒刺的粗壮枝干,急速抽打而来,仿佛一条活生生的蟒龙盘踞在前,张牙舞爪,威风凛凛。 面对此情此景,穆先天和林三斗被逼无奈,只能出手应对,然而背后狂风却无人抵御,段平生等四人当即无法维持身形,纷纷落入脚下裂开的大洞之中……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共患难 段平生现在算是知道,盗王为什么要选择进入最上方的洞口了,那是因为坠落之时,他看到下方有众多人影惨遭巨石压顶,死相凄惨无比。然而事实上,许多人没有被石头砸死,而是葬身于突兀出现的蟒龙藤口。 数条蟒龙藤蔓丝毫不惧坠石之威,疯狂舞动着倒刺枝叶卷住武者身躯,便丢入荆棘利口之中。别看这些藤蔓并没有多粗,可吞下一头水牛绝非难事,段平生只是分神看了一眼,便发现一条蟒龙藤身上存有数处鼓胀,显然那每一个鼓胀部位,便是一条人命。 而此时此刻,段平生压根没工夫理会蟒龙藤的存在,因为那无处不在的硕大坠石,才是首要问题! 由于整座宝藏洞窟四通八达,三岔路处的地势各有升降,恰好段平生落入的通路地势倾斜向下,所以与由中部洞窟延伸而出的通道落差并不大,在剧烈冲击摧毁岩层之后,段平生随同难以计数的大小岩石,落入中部通道,更为严峻的是,在他与李青梅的头顶,正有一块巨石轰然坠下,李江北和林木的情况稍好,却也无计可施,难以援手。 “青梅!” 李江北一手握刀一手持剑,奋力劈砍砸向他的小型落石,眼见李青梅落入险境,他双目通红的大喊出声。 然而青梅郡主早在遭到龙威洗礼时,便已乱了心神,面对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恐怖蟒龙藤,更是惊恐无比,此时眼见大难将至,哪里还有应对之策? 李青梅终究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从未见过大风大浪,即便是面对和鸣镇的无尽阴尸都有穆先天守护在旁,可现在,那位富家老人暂时分身乏术,所以始终被燕王李忠呵护在手的李青梅,立时陷入无助绝望之中。 然而与之共应死劫的段平生则镇定无比,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视线迅速扫过落石布局,或许是有幸运女神垂青,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丝生还的可能! 凌空落下之时,段平生施展碧水踏波,猛然踏步于身旁坠岩之上,借用反震之力改变轨迹,奋不顾身的扑向了一旁的青衣女子。 眉头紧蹙的李江北眼见李青梅得救,来不及庆幸便陷入更深的恼火之中,因为他突然看到李青梅的脸上闪过刹那柔情。李江北出离的愤怒了,他无法容忍李青梅对别的男人露出这般神情。 然而青梅郡主却毫无知觉,起初她沉浸于绝望之中,可是突如其来的温暖怀抱却让她回过神来,刚以为是情郎来救,谁知却看到了段平生的坚毅面庞,双颊一热,忍不住撇开视线,旋即看到方才的压顶坠石与两人相错而过。 得救了! 李青梅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段平生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两人即将坠地,而此时上方空间仍旧密布无尽落石! 怀中抱着一个女孩子,段平生也再无应对良策,他只能尽可能的护佑着对方,让自己的身体先行砸在地面岩壁之上,背脊剧痛,段平生咬牙坚持,后脑磕痛,他强忍眼前眩晕,在坚硬石地上翻滚数圈之后,双臂与额头迎面撞向横亘在旁的巨大岩石,刺骨疼痛还未化作惨叫便被他咬牙吞回腹中,而先前堪堪躲过的硕大坠石则忽然倾覆而来,轰然向他的后背砸下! 尽管此石最终撞在旁边的岩石上陡然停止,却也有众多崩裂碎片弹他的背脊之上,留下片片模糊血肉。 快要失去了知觉的段平生,听闻头前脚后有有落石堆积,身躯猛然拱起,将头脑发蒙的李青梅护在怀中,用伤痕累累的脊背,抵御头前的崩落石体。 耳边轰鸣渐渐退去,段平生察觉两人因这巨石之间有限空隙侥幸活命,才终于松了口气。 紧贴巨石横卧在段平生怀中的李青梅,在尘埃落定之后,彻底放下心神,这个因机缘巧合形成的小小空间,为他们提供了绝对安全的屏障,任凭外部有再多落石,都无法伤及他们分毫。 等等! 一想起受伤,李青梅便连忙感受自身,她惊讶的发现除了双腿因撞到巨石而肿痛不已,便再无大碍。 可是……他呢? 缩在段平生怀中的李青梅,面颊突然一凉,似乎是一种粘稠液体滴落在她的脸上。她立刻反应过来了什么,使劲将额头挤出怀中,最终搭在段平生的肩头,急忙问道:“李……江南,你没事儿吧?” 段平生没有言语,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回答了,身躯几乎处处是伤,几道伤口都在潺潺流血,撞到巨石的手臂更是严重挫伤,哪怕动一下都难如登天。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李青梅立时焦急起来,这片漆黑空间让她难以看清对方的面庞,却能听清那呼吸在一点点虚弱下去。 李青梅的眼中立时涌出悔恨泪水,不由自主的靠在段平生的肩膀上啜泣起来。 要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受伤。 这沁人心脾的温暖让李青梅感到深深的自责。 稍稍缓过劲来的段平生察觉肩膀湿润,意识到怀中的女子在为自己哭泣,他缓缓摇头,用下颚摩挲对方的秀发,想让李青梅停止流泪,却反而令她喜极而泣。 “你还好吗?” 泪眼朦胧的李青梅用哭腔问道。 “不算好……就算不被疼死,也要被淹死。”段平生尤为虚弱的说道。 李青梅疑惑了:“为什么会被淹死啊?” “被你的泪水淹死啊。” 算是苦中作乐吧,段平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缓解痛处。 李青梅咬了咬牙,本想用手擦去泪水,可有限空间并不允许,更何况她怕自己乱动让段平生的情况愈发恶化,便只好微微摇头将泪水擦在段平生的肩膀之上,她有些害羞,毕竟这么做不合礼数,便用言语来掩饰尴尬,出言问道:“你觉得咱们什么时候得救啊?” “那要看蟒龙藤的饭量了,要是它们吃饱或许会选择提前退去,你也有可能早一点脱身。”段平生闭紧双眼强撑着脑海眩晕,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变得完整。 “嗯。”李青梅应了一声,突然察觉到不对之处,“为什么只有我啊?你呢?” “恐怕穆老先辈一时半会儿无法顾及到我们,在那之前,我或许已经凶多吉少了。” 段平生说的是真话,因为他发现后背伤口没有愈合的趋势,如果不加以制止,等不了多久便会因为流血致死。此时段平生突然发现,自己的须弥芥子中少了吊命的珍贵丹药,他不由得想起和鸣镇时自己慷慨送药的一幕,如果能留下一两颗,也不至于面临如此窘境。 再这么下去,段平生就只能铤而走险服用那滴还未彻底炼化的金龙真血,然而届时,他要面临的后果恐怕比流血而死还要恐怖。 李青梅立刻察觉段平生的伤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但她忽然激动的想到,自己临行前,特意向父王李忠讨要了他的须弥芥子,其中便放着一味,她用于炼脏的珍奇丹药——广寒月桂丹。 广寒宫贵为修玄领袖,自身更是炼丹大宗,这广寒月桂丹以那棵广寒仙桂的花朵作为主药炼制而成,不但拥有洗髓伐毛的作用,对于女子来说更是养颜佳品,据传武后退位前每年都要服用一颗,得以容颜不老,和她的女儿太平公主宛如姐妹。 与段平生那种粗暴炼脏不同,李青梅选择了最为温和的方式,正因此丹药性温和,不需任何辅助手段便可起到显著效用,所以被她选作炼脏之作用。然而广寒月桂丹产量极其有限,每一颗都价值万两,远不是朱雀公子的那瓶明楼丹药可以比拟的。 不过,李青梅却毫不犹豫的将之取出,揭开药品瓶塞,用纤纤玉手握着雪白丹丸,一点一点挤过狭小空隙艰难前伸,送向段平生的口中。 “来,张嘴。” 李青梅从未用这种温柔的语气和段平生说话,她并未对此感到任何不适。恍惚间段平生闻到阵阵扑鼻芳香,轻轻张口将丹丸吞入口中,并在不经意间含住了李青梅的手指。 指尖触碰舌尖,让李青梅羞怯无比的立刻抽手,旋即她的心思便被段平生的伤情吸引了过去。 丹药入口,立时化作清凉水流通过喉咙涌入肺腑,方才被浑身剧痛折磨得头痛欲裂的段平生,立时发觉四肢百骸中充满了怡人感受,他看向自己的人物面板,所有伤口都在飞速愈合,并且出人意料的是,自己那三等根骨的后缀等级竟然在不断升高,最终停滞于等阶瓶颈,一旦再有突破,便可从变为四等。 终于能彻底松口气的段平生微微一笑,没想到李青梅会为他这般奉献。实话实说,他刚才飞身扑救时,心中没有想着英雄救美,只是纯粹的伸出援手而已。 想不到,两人非但躲过一劫,自己更是小有收获。 段平生不言不语,只是笑着用下巴继续摩挲李青梅的秀发,而怀中女子知道他情况好转,立刻喜笑颜开的埋怨道:“别动,痒死了。” 此时的李青梅选择暂时忘却感情纠葛,心中洋溢着无尽喜悦。 她将段平生当做一位要好的异性朋友,额头轻轻靠在肩头,体会对方怀中的温柔,不过自己的姿势有些难受。李青梅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最为舒适的那种,方才喂药的右臂环在段平生的脖颈之上,使得两人看起来像是依偎在一起,而左臂却挡在了自己的胸前,让他们的心田未能彻底相遇。 至于这姿势是迎合还是抗拒? 段平生与李青梅都不在乎。 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懊悔 将目光暂时转到那小小空间之外,并将时间轮盘稍稍拨回,回到繁多坠石未将那两人掩埋,李江北与林木方才安然落地的时候。 嗜血藤蔓肆虐于落石之中,整个通道都沦为了它们的屠宰场,凡是被蟒龙藤叶卷住身体的武者,无一人得以逃生,全都落入蟒龙藤腹,变作养料。 李江北眼看着段平生与李青梅被无尽岩石迅速埋葬,再无任何声响,心中不禁一凉,他心中十分后悔,明明大喜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本应待在王府准备各项事宜之中的他,却因为那件烦心事选择来这里散心。 他紧紧的握着手中刀剑,几近疯魔的劈砍着袭来碎石,意图发泄心中怒火,然而越是这般动作,他便越是怒不可遏!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平? 就因为他是长子,我就做不成郡王!就因为他的存在,我才会做出这般愚蠢的决定! 青梅死了,和他一起死了,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逃不开来自于他的阴霾? 李江北想到了燕王李忠得知女儿惨死时该会是怎样的表情,他更能知晓母亲宋稚又会如何歇斯底里,明明再过几日就能成为燕王府的乘龙快婿,却因为这场本就不应该出现的风波,沦为泡影。 他突然愤怒的看向了不远处的龙门部众,与死伤惨重的江湖好汉不同,龙门阵营却损失寥寥,罗白羽和几位银钓都镇定自若的指挥着明显早有防备的铜钩铜鱼,那位血羽姹女则暗中吹动着一根无声血笛,竟然让蟒龙藤避而远之,不伤龙门分毫。 到现在,李江北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龙门故意为之?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罗侯选择开始屠龙,分明是想用这场大战余波,打击辽东武林! 龙门从来都只是一条当今圣上圈养的狗而已,身为主人的皇帝不想看到江湖隔绝于江山之外,那么龙门这条狗自然要为主人分忧。 只不过,这些年朝廷始终未曾让这条狗真正的露出獠牙,再加上和鸣镇中的同仇敌忾,使得众多武人都忘了龙门的真实身份是条狗,是条会咬人的疯狗! 李江北看着罗白羽脸上的淡淡笑意,心中愤恨至极,身为边军将领的他并不反对打压这座逐渐冒头的江湖,可他没有想到,龙门竟然会选择这个时机撕破脸皮! 呵…… 他惨笑一声,不管他再怎么懊恼,事情都已成定局,燕王的掌上明珠死了,自己那位废物王兄也死了,一下子死了两位关键人物,龙门会付出代价,罗侯也会尝到苦果! 只是……他自己也因为这次变故,失去了最好的腾飞时机。 与林木背靠而站,李江北轻轻摇头,稍稍清醒的他专注于清退袭来碎石,并小心提防着疯狂舞动的蟒龙藤,生怕成为这些嗜血存在的目标。 “它们到底是什么怪物?”李江北一剑挑开碎石,皱眉问道,“我见过南疆巨蟒,却远远不及这些蟒龙藤恐怖。” 此时的林木眼眸不再木然,他全神贯注的用一柄细长软剑拨开飞石,得到空隙才出言说道:“蟒龙藤并非凡物,既不同于花草树木,也不类似飞禽走兽,它们是一种拥有智慧的特殊灵植,也可以将之看做另类异兽。” 得到解答的李江北来不及回应,双目便陡然圆睁,因为他看到有一条蟒龙藤突然盯上了它们。 眼前的数条蟒龙藤,皆属于极为高等的存在,体型庞大,嗜血如魔,强横攻击远非闲杂武者可以抵挡,纵使李江北的天赋惊人,也断然无法力敌这些恐怖存在。 一条粗壮枝干猛然扫来,速度之快,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若非有龙门部众的火把照亮,他甚至都难以及时察觉。 力敌绝非明智之举,李江北二话不说就闪到了一旁,他并未提醒林木,既因为时间紧迫,也因为心中的阴暗念头。 蟒龙藤再怎么狼吞虎咽,总归要一口一口吃“饭”,他和林木同时被蟒龙藤盯上,与其两个人都命丧藤腹,倒不如牺牲他人成全自己! 李江北险而又险的躲过仿若蟒龙足爪的硕大藤叶,而那未能成功捕获食物的蟒龙藤,则径直将站在原地的林木捉了去。藤叶如同利爪死死扒在林木身上,枝干猛然一抽,林木便不由自主的飞向了蟒龙藤口。 侥幸躲过一劫的李江北不敢回头查看林木的神情,只顾埋头冲向龙门所在,即便他再愤恨于龙门的不仁不义,此刻唯一的活命之法,便是选择寄人篱下! 由于角度关系,罗白羽见到段平生苟活于巨石空隙之中,并不担忧自己的计划会被打破,而看着狂奔而来的李江北,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将之收留。 李江北挤出恭维笑容方才站定,还没等松一口气就回头望去,但此时他哪里还能看到那个平日里极为木讷的青年?心中有些愧疚,但李江北却并不后悔,想要活命就只能有所牺牲,本来他凭借李青梅的关系,可以同林家父子产生交情,只是事与愿违,他也只好放弃这个刚刚相见没两天的“朋友”。 “多谢小侯爷收留在下。” 李江北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谢道,然而罗白羽却只是表情神秘的对他笑了笑。 李江北有些不解,而罗白羽却抬手一指,顺着之剑望去,李江北心中猛然咯噔一声,他竟然看到了林木的身影!方才他只顾扫视四周,却忘记崩塌甬道早就让上下连通,看着正在上层与蟒龙藤拼斗的穆先天和林三斗,很显然林木便是被两人所救,而这也表明,刚才自己的表现完完全全落入他们二位的法眼! 李江北有些头晕,却很快庆幸的安慰自己,没了李青梅,他也不必再处心积虑的讨好燕王府,那么无论穆先天和林三斗怎么看,都无法对这场“已成定局”的婚事造成影响。 李江北违心笑道:“林兄能够得救,真是太好了!实在是因为在下学艺不精,才无法抽身回援,真是惭愧。” “是吗?” 眉头一挑,罗白羽轻笑着提问道,有些尴尬的李江北轻轻点头:“当然啊,要是情况允许,我就算舍命也要帮助林兄,奈何……” “呵!” 罗白羽冷笑一声,直接拆穿了李江北的真面目:“少将军武功不俗,但是装蒜的功夫明显没练到家啊!是不是觉得青梅郡主死了,你就再也求不到林家父子头上,再也不可能和广寒宫搭上关系?” 被当众戳破心事的李江北瞳孔一缩,却因形势所迫,只好按捺心头怒火,强笑着辩解道:“小侯爷说的是哪里话,我怎么可能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家伙?” “噢!”罗白羽故作误会的大叫道,“原来是我看错你了啊!” 李江北眼神微冷,却敢怒不敢言。 “不知少将军关不关心武幽王和青梅郡主的生死啊?” 罗白羽别有用心的问道,李江北立时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未婚妻和王兄都被岩石埋葬在那里,还请小侯爷不要拿他们开玩笑!” “少将军恐怕不知道吧,武幽王和李青梅其实都活着!”罗白羽看到李江北眼中的震惊目光,立时示意身旁的血羽姹女,“不信,你就看着吧!” 血羽姹女没有任何动作,始终立于她肩头啄羽的血羽乌鸦便突然飞向了掩埋段平生两人的石堆,血羽乌鸦只是盘旋了一圈便飞了回来,罗白羽微笑着解释道:“血乌喜好啄食新鲜的尸体,少将军应该懂了吧。” 李江北的头脑混乱不已,他既因李青梅未死而高兴,却恼怒段平生为什么也活了下来,更让他懊悔的是,自己方才逃得为什么那么干脆,要是能看清局势,装出支援林木的模样,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虽然穆先天和林三斗都没有什么表示,但他深知这些强者的眼光是多么的锐利,他们不会漏掉任何一个细节,自然也不会忽略自己只顾逃离的背影。 现在,李江北只能期望穆先天与林三斗,无法影响燕王李忠父女的决定,既然上天让我飞黄腾达的机会重新出现在眼前,那我断然没有任何将之放手的可能! 见到李江北陷入沉默之中,罗白羽露出淡淡微笑:“少将军若是没处喝酒,日后大可到罗侯府上来找我聚聚。” 闻言,李江北眼神一亮,他立时忘却先前自己是多么憎恨龙门的存在,面对罗白羽抛出的橄榄枝,立时衔在嘴中,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等回到幽州,我便宴请小侯爷您这位救命之人。” 罗白羽笑着摆手:“在那之前,少将军还是先将未婚妻救出来吧,你们几个,去给少将军帮忙,放心,蟒龙藤不会招惹你们!” “是!” 十数位龙门部众立刻喝声回应,李江北重重拱手道谢,此时洞窟已然停止崩塌,李江北为弥补他在穆先天和林三斗眼中的形象,奋不顾身的扑到石堆之上,疯狂的清理碎石,同时在口中喊道:“青梅!青梅!我来救你了!你快回话啊!” 正在狭小世界中享受着难言温馨的李青梅,听到从石缝中传来的呼喊,身体旋即一僵,弥漫在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她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回应,但段平生却突然说道:“快点回答啊,江北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然而段平生越是这样说,李青梅便越是沉默,使得连声呼唤的李江北神色越来越凝重,直到扒开封堵着狭小空间的最后一块石头,看到两人的暧昧姿态,面沉如水,彻底失去了笑容…… 将目光暂时转到那小小空间之外,并将时间轮盘稍稍拨回,回到繁多坠石未将那两人掩埋,李江北与林木方才安然落地的时候。 嗜血藤蔓肆虐于落石之中,整个通道都沦为了它们的屠宰场,凡是被蟒龙藤叶卷住身体的武者,无一人得以逃生,全都落入蟒龙藤腹,变作养料。 李江北眼看着段平生与李青梅被无尽岩石迅速埋葬,再无任何声响,心中不禁一凉,他心中十分后悔,明明大喜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本应待在王府准备各项事宜之中的他,却因为那件烦心事选择来这里散心。 他紧紧的握着手中刀剑,几近疯魔的劈砍着袭来碎石,意图发泄心中怒火,然而越是这般动作,他便越是怒不可遏!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平? 就因为他是长子,我就做不成郡王!就因为他的存在,我才会做出这般愚蠢的决定! 青梅死了,和他一起死了,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逃不开来自于他的阴霾? 李江北想到了燕王李忠得知女儿惨死时该会是怎样的表情,他更能知晓母亲宋稚又会如何歇斯底里,明明再过几日就能成为燕王府的乘龙快婿,却因为这场本就不应该出现的风波,沦为泡影。 他突然愤怒的看向了不远处的龙门部众,与死伤惨重的江湖好汉不同,龙门阵营却损失寥寥,罗白羽和几位银钓都镇定自若的指挥着明显早有防备的铜钩铜鱼,那位血羽姹女则暗中吹动着一根无声血笛,竟然让蟒龙藤避而远之,不伤龙门分毫。 到现在,李江北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龙门故意为之?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罗侯选择开始屠龙,分明是想用这场大战余波,打击辽东武林! 龙门从来都只是一条当今圣上圈养的狗而已,身为主人的皇帝不想看到江湖隔绝于江山之外,那么龙门这条狗自然要为主人分忧。 只不过,这些年朝廷始终未曾让这条狗真正的露出獠牙,再加上和鸣镇中的同仇敌忾,使得众多武人都忘了龙门的真实身份是条狗,是条会咬人的疯狗! 李江北看着罗白羽脸上的淡淡笑意,心中愤恨至极,身为边军将领的他并不反对打压这座逐渐冒头的江湖,可他没有想到,龙门竟然会选择这个时机撕破脸皮! 呵…… 他惨笑一声,不管他再怎么懊恼,事情都已成定局,燕王的掌上明珠死了,自己那位废物王兄也死了,一下子死了两位关键人物,龙门会付出代价,罗侯也会尝到苦果! 只是……他自己也因为这次变故,失去了最好的腾飞时机。 与林木背靠而站,李江北轻轻摇头,稍稍清醒的他专注于清退袭来碎石,并小心提防着疯狂舞动的蟒龙藤,生怕成为这些嗜血存在的目标。 “它们到底是什么怪物?”李江北一剑挑开碎石,皱眉问道,“我见过南疆巨蟒,却远远不及这些蟒龙藤恐怖。” 此时的林木眼眸不再木然,他全神贯注的用一柄细长软剑拨开飞石,得到空隙才出言说道:“蟒龙藤并非凡物,既不同于花草树木,也不类似飞禽走兽,它们是一种拥有智慧的特殊灵植,也可以将之看做另类异兽。” 得到解答的李江北来不及回应,双目便陡然圆睁,因为他看到有一条蟒龙藤突然盯上了它们。 眼前的数条蟒龙藤,皆属于极为高等的存在,体型庞大,嗜血如魔,强横攻击远非闲杂武者可以抵挡,纵使李江北的天赋惊人,也断然无法力敌这些恐怖存在。 一条粗壮枝干猛然扫来,速度之快,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若非有龙门部众的火把照亮,他甚至都难以及时察觉。 力敌绝非明智之举,李江北二话不说就闪到了一旁,他并未提醒林木,既因为时间紧迫,也因为心中的阴暗念头。 蟒龙藤再怎么狼吞虎咽,总归要一口一口吃“饭”,他和林木同时被蟒龙藤盯上,与其两个人都命丧藤腹,倒不如牺牲他人成全自己! 李江北险而又险的躲过仿若蟒龙足爪的硕大藤叶,而那未能成功捕获食物的蟒龙藤,则径直将站在原地的林木捉了去。藤叶如同利爪死死扒在林木身上,枝干猛然一抽,林木便不由自主的飞向了蟒龙藤口。 侥幸躲过一劫的李江北不敢回头查看林木的神情,只顾埋头冲向龙门所在,即便他再愤恨于龙门的不仁不义,此刻唯一的活命之法,便是选择寄人篱下! 由于角度关系,罗白羽见到段平生苟活于巨石空隙之中,并不担忧自己的计划会被打破,而看着狂奔而来的李江北,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将之收留。 李江北挤出恭维笑容方才站定,还没等松一口气就回头望去,但此时他哪里还能看到那个平日里极为木讷的青年?心中有些愧疚,但李江北却并不后悔,想要活命就只能有所牺牲,本来他凭借李青梅的关系,可以同林家父子产生交情,只是事与愿违,他也只好放弃这个刚刚相见没两天的“朋友”。 “多谢小侯爷收留在下。” 李江北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谢道,然而罗白羽却只是表情神秘的对他笑了笑。 李江北有些不解,而罗白羽却抬手一指,顺着之剑望去,李江北心中猛然咯噔一声,他竟然看到了林木的身影!方才他只顾扫视四周,却忘记崩塌甬道早就让上下连通,看着正在上层与蟒龙藤拼斗的穆先天和林三斗,很显然林木便是被两人所救,而这也表明,刚才自己的表现完完全全落入他们二位的法眼! 李江北有些头晕,却很快庆幸的安慰自己,没了李青梅,他也不必再处心积虑的讨好燕王府,那么无论穆先天和林三斗怎么看,都无法对这场“已成定局”的婚事造成影响。 李江北违心笑道:“林兄能够得救,真是太好了!实在是因为在下学艺不精,才无法抽身回援,真是惭愧。” “是吗?” 眉头一挑,罗白羽轻笑着提问道,有些尴尬的李江北轻轻点头:“当然啊,要是情况允许,我就算舍命也要帮助林兄,奈何……” “呵!” 罗白羽冷笑一声,直接拆穿了李江北的真面目:“少将军武功不俗,但是装蒜的功夫明显没练到家啊!是不是觉得青梅郡主死了,你就再也求不到林家父子头上,再也不可能和广寒宫搭上关系?” 被当众戳破心事的李江北瞳孔一缩,却因形势所迫,只好按捺心头怒火,强笑着辩解道:“小侯爷说的是哪里话,我怎么可能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家伙?” “噢!”罗白羽故作误会的大叫道,“原来是我看错你了啊!” 李江北眼神微冷,却敢怒不敢言。 “不知少将军关不关心武幽王和青梅郡主的生死啊?” 罗白羽别有用心的问道,李江北立时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未婚妻和王兄都被岩石埋葬在那里,还请小侯爷不要拿他们开玩笑!” “少将军恐怕不知道吧,武幽王和李青梅其实都活着!”罗白羽看到李江北眼中的震惊目光,立时示意身旁的血羽姹女,“不信,你就看着吧!” 血羽姹女没有任何动作,始终立于她肩头啄羽的血羽乌鸦便突然飞向了掩埋段平生两人的石堆,血羽乌鸦只是盘旋了一圈便飞了回来,罗白羽微笑着解释道:“血乌喜好啄食新鲜的尸体,少将军应该懂了吧。” 李江北的头脑混乱不已,他既因李青梅未死而高兴,却恼怒段平生为什么也活了下来,更让他懊悔的是,自己方才逃得为什么那么干脆,要是能看清局势,装出支援林木的模样,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虽然穆先天和林三斗都没有什么表示,但他深知这些强者的眼光是多么的锐利,他们不会漏掉任何一个细节,自然也不会忽略自己只顾逃离的背影。 现在,李江北只能期望穆先天与林三斗,无法影响燕王李忠父女的决定,既然上天让我飞黄腾达的机会重新出现在眼前,那我断然没有任何将之放手的可能! 见到李江北陷入沉默之中,罗白羽露出淡淡微笑:“少将军若是没处喝酒,日后大可到罗侯府上来找我聚聚。” 闻言,李江北眼神一亮,他立时忘却先前自己是多么憎恨龙门的存在,面对罗白羽抛出的橄榄枝,立时衔在嘴中,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等回到幽州,我便宴请小侯爷您这位救命之人。” 罗白羽笑着摆手:“在那之前,少将军还是先将未婚妻救出来吧,你们几个,去给少将军帮忙,放心,蟒龙藤不会招惹你们!” “是!” 十数位龙门部众立刻喝声回应,李江北重重拱手道谢,此时洞窟已然停止崩塌,李江北为弥补他在穆先天和林三斗眼中的形象,奋不顾身的扑到石堆之上,疯狂的清理碎石,同时在口中喊道:“青梅!青梅!我来救你了!你快回话啊!” 正在狭小世界中享受着难言温馨的李青梅,听到从石缝中传来的呼喊,身体旋即一僵,弥漫在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她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回应,但段平生却突然说道:“快点回答啊,江北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然而段平生越是这样说,李青梅便越是沉默,使得连声呼唤的李江北神色越来越凝重,直到扒开封堵着狭小空间的最后一块石头,看到两人的暧昧姿态,面沉如水,彻底失去了笑容…… 正文 第一百章 对峙 李江北面无表情的让龙门部众将巨石稍稍抬起,他则抓住李青梅的手掌,猛然发力,将她从段平生的怀中揪起。似乎是因为李江北的冷硬手掌远不如段平生的怀抱温暖,陡然起身的李青梅惊呼一声:“江北哥,你弄疼我了。” 对于李青梅的埋怨,李江北毫不理会,他自顾自的检查着青衣女子的娇躯,关怀道:“快让我看看,有哪里受伤了吗?” “放心吧,江北哥,我很好。” 感受到李江北的呵护,青梅郡主心中不禁一暖,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段平生的存在,立刻望去,看到无人援手的他正艰难的从空隙中爬起身来,神色顿时暗淡。 紧盯着她的李江北,立时捕捉到了李青梅的表情变化,眼眸微冷突然转身,热情的将段平生扶起,为他拍打浑身尘土,并连声感谢道:“王兄,多亏了你,否则青梅有个三长两短,我没办法和岳父交代,来日订婚宴时,我必要多敬你几杯!” 尽管心中恨极了段平生,可他并没有选择下重手,而是轻柔的为段平生打落尘土,并指着伤痕累累的后背,温声问道:“王兄,这里还要紧吗?我这里有一些上好的金疮药,马上给你医治!” “不必了!我已无大碍!” 段平生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的须弥芥子里也有金疮药一类的药品,只是方才环境所限,没办法妥当使用,更难以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李江北松了口气,满脸庆幸的微笑道:“这就好,如果王兄因救青梅受了伤,弟弟我真是过意不去啊。” 李青梅误以为,李江北由于自己被段平生所救便不计前嫌,正想说是自己动用了广寒月桂丹给段平生服用,却立即接到了他的眼神示意,选择闭口不谈。 好不容易看到他们两兄弟重归于好,万一江北哥又因此生他的气,那就得不偿失了。 青梅郡主暗叹段平生想的真是周到,立刻撇开话题问道:“江北哥,穆爷爷和林师叔他们呢?” 闻言,李江北的神色微微有异,他不自然的抬手指着上层断口,而恰好穆先天与林三斗刚刚合力逼退了蟒龙藤,淡淡的望向了他的所在。 心中蓦地一紧,李江北不敢接触那两位的视线,他正极力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旋即听到洞窟深处传来一阵豪放不羁的哈哈大笑。 “让你们这些鬼东西瞎折腾,还不是被我老叫花子的一口酒火烧了个干净?” 酒丐并未现身,但他的嗓音却传到了此处,段平生很快就发现,方才疯狂舞动的蟒龙藤渐渐没了动静,瘫在地上,应该如同酒丐所言,被他的酒火烧死了。 一连度过坠石危机与蟒龙肆虐,存活至今的武林高手们都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可是罗白羽却皱起眉头,按照原定计划,这座龙眠宝藏至少要葬送过半的江湖草莽,大大削弱辽东武林的势力,然而由于酒丐的突然插手,让好些个武林人士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虽然这场落石砸死了不少人,却与既定计划还有一些差距。 罗白羽和袁飞鹰对视一眼,两人都不认同直接动用武力来完成计划,而此地也不可久留,旋即率领龙门部众向洞窟深处赶去,可是林家父子却突然从上层跃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侠气凛然的林三斗剑指罗白羽,沉声问道:“小侯爷是不是应该留下一个解释再走啊?” 众人旋即望了过去,有些武者不知道林三斗为何如此,但其他武者却回过神来察觉到了阴谋气息,纷纷怒不可遏的瞪视龙门部众。 “什么解释?”罗白羽轻哼一声,“就算广寒宫的名字再大,你三斗剑的侠气再足,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冤枉我啊!” “要不是因为你们,这里会塌吗?那么多江湖好汉会丧命于此吗?小侯爷,人在做天在看,不要以为旁人都是傻子!”林三斗嗓音坚定,长剑凛冽。 “呵呵,我想三斗剑前辈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我也是习武之人,当然不愿看到这般惨剧,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父屠龙心切,未能料到战斗余波会这般严重。”罗白羽面露哀思,“要是诸位不信,那么请问,为何我龙门会选择最后进入宝库?这岂不是无异于自寻死路?若非我等龙门部众训练有素,齐心应对,否则定会折损更多人马!” 众人看到龙门阵营中果真躺着几具尸体,而罗白羽的问题也的确难以解答,心中怒火稍稍减退,却仍有许多武林好汉坚信龙门在暗中捣鬼,毕竟护身宝物虽然稀少,但对于龙门这个庞然大物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穆先天飘然落于林三斗的身旁,将他的持剑手臂生生按了下去。罗白羽知道穆先天是燕王供奉,有他出面,自然能将林三斗这个最大的麻烦摆平,那些散兵游勇失去了领头人,也不会再继续阻挠。 林三斗有些气不过,但穆先天却凝声传音告诉他,这种事情不会得到结果! 除非有道化师与酒丐那种德高望重的地榜宗师出面与罗侯对峙,否则必定会不了了之,倘若真的联合在场武人与龙门死磕,结果必然会以人多势众元气不损的龙门胜出,在场这些侥幸存活,近乎精疲力尽的江湖好汉,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穆先天怀疑自家王爷也参与了这个计划,否则临行前燕王李忠就不会屡次叮嘱他注意安全了! 只是李青梅没有想到这一点,身为广寒宫弟子的她,将自己也视作了江湖的一份子,她颇为不解龙门的所作所为,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于是向李江北小声抱怨道:“穆爷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嘛?这件事明明是龙门的不对啊!” 李江北担心这话被罗白羽听到,立刻摇头道:“青梅,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明白,等以后就能理解穆前辈的苦衷了。” 青梅郡主不得其解,却也只好就此作罢。 “如果诸位还有疑虑,大可在返回幽州时,去顾昊顾大人那里状告我幽州龙门!” 罗白羽扫视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江湖好汉,心中暗笑,终究是一盘散沙,不成气候!若要端掉辽东武林,有的是机会!他淡笑着拱手问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等便先行一步了!” “慢着!” 突然有一人出言。 “嗯?” 罗白羽轻噫一声,歪着头看向了段平生,神色诡异:“敢问武幽王还有什么事情啊?” “小侯爷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段平生负手而立,淡淡问道。 罗白羽不知道段平生意欲何为,眼眸微冷:“不知王爷所言何事,还请为在下点明!” “这宝藏入口因罗侯而毁,难不成小侯爷就准备放任不管?”段平生指着堆满落石的通道,“更何况在场的诸多英雄好汉个个负伤,唯独你龙门不损元气,于情于理,这清理落石的责任都应该由你们龙门来承担,如若小侯爷视若未见置之不理,似乎说不过去吧?” 段平生不想冲龙门密谋发难,因为他知道没有确切的证据,此事断然不会让龙门伤筋动骨,最严重的情况不过是引起龙门与辽东武林相互敌视,然而龙门的目的已然达到,就算形势再剑拔弩张也无伤大雅,江湖不敢直接同江山翻脸,江山却能轻易镇压江湖。 但是通道崩塌就不同了,正如段平生所说,无论如何龙门都理应清理道路,这是罗白羽无法推脱的事情! “是啊!” 本就不想看着罗白羽堂而皇之径直离去的李青梅眼前一亮,稍显激动的说道:“你们龙门自己闯下的祸,自当由你们龙门亲自解决!否则回到幽州,本郡主定然向父王告状,再让他向圣上狠狠参你们一本!” 林三斗与穆先天对视一眼,十分赞同段平生的手段,不管怎样都不能白白放过龙门,最起码得先让他退出宝藏争夺的行列。这下不仅仅是林三斗了,连穆先天也开始逼视罗白羽,那些有了主心骨的江湖好汉,旋即缓缓起身站到两人背后,与龙门展开对峙。 罗白羽眸光微冷,心中暗恨段平生还真是能给他找麻烦!他有些不烦躁的望向李江北,想通过他来说服不懂事的李青梅,然而正在气头上的李江北哪里会注意他的存在?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段平生的身影,痛恨他为何这么爱出风头?更痛恨李青梅不懂他的苦心,眼界如此浅显! 看着罗白羽阴晴不定的神色,段平生出言催促道:“还请小侯爷不要浪费时间,蟒龙藤只在今夜沉睡,万一过了时辰,我们所有人都要死无全尸!” 罗白羽难以忍受段平生的威胁,尤其是在他势力占优的时候,如若选择动手,他有十成把握让穆先天作壁上观,独独一个林三斗根本挑不起大梁。 看着眼前这些同仇敌忾的江湖草莽,他很想就此放弃伪装,大开杀戒,然而这么做的后果是他无法承担的! 呼! 深深的舒了口气,罗白羽最终选择了妥协,他抬手示意让绝大部分龙门部众留下来清理堆积岩石,只留下血羽姹女与两位龙门银钓,轻轻咬牙:“怎么样?武幽王,这下你可满意了?” “本王是否满意,无足轻重,你应该问的是在场的江湖好汉!” 段平生的面色毫无波动,没有任何胜利者应有的神情。 “哼!” 罗白羽冷哼一声,带着身旁三人径直离去。 众多心有怨言的武林高手看着埋头于搬运落石的龙门部众,心中怒气稍稍缓解,他们旋即想到了仗义执言的段平生,不约而同出言赞叹。 段平生面带微笑轻轻拱手,毫不为此沾沾自喜。 李青梅只觉得他越是淡然便越是光彩夺目,笑颜盈盈的投去目光,对于身旁李江北眼神之中的阴冷,毫无知觉。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真相 摇曳火光照亮幽深洞窟,众多江湖好汉看着段平生的淡然面庞,不断出言感谢他的大义凛然。 不知是不是错觉,越是听到旁人赞扬,段平生越就觉得眉心破损处越痒,仿佛有东西要破土而出,让他忍不住轻轻揉动,心想是不是因为那个任务的缘故。 在副本任务和鸣之危完成后,段平生得到了一个系统为他量身打造的特殊任务,而任务关键便是朱雀公子从珍珑品奇上拍得的妙目观音像。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特殊任务没有明显目标,只是含糊的让他多多瞻仰这座观音像而已,可段平生将此像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任何特殊之处。 而这还仅是任务的第一环! 段平生察觉眉心恢复正常,便将心思收回此地,当务之急是寻找方法完成他的主线任务,而完成任务的唯一可能,便是继续深入这座神秘宝藏,他现在已经大概猜到了这座宝藏的真正面目,只待亲手揭开面纱。 李江北不愿继续看着段平生成为众星捧月般的存在,立刻出言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尽快动身吧,刚刚听酒丐的声音,应该距离这里很远!” 林三斗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林木则仍是面无表情的独自发呆,仿佛方才并未经历过生死大劫。 穆先天没有向李青梅说些什么,而是肯定了李江北的意见,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他不由得松了口气,暗道他们两人只要不多嘴,那么自己与青梅的婚事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也仍旧能够成为燕王的乘龙快婿。至于青梅对段平生的态度,却是如鲠在喉,让李江北愤恨不已。 必须找个机会让青梅彻底断绝与他的关系! 李江北心中暗自笃定。 “穆前辈、林前辈,可否继续选择上层通路?晚辈与同伴分离,想早些同他们汇合。” 段平生出言请求,穆林两人本就准备返回上层通路,旋即带着四人腾跃而起稳稳落于原先通路。 罗侯与老龙的碰撞余波,只震塌了一部分洞窟,越是靠近藏宝密地,四周岩壁的损坏程度便越小,众人顺着蟒龙藤的尸体走了没多久,便再也看不到破损裂纹。 曾经主持修建武王宝库的段平生,最是知道这片地界的岩石硬度,当初,他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才成功开凿。 手中握有一颗夜明珠的李青梅将前方通路照亮,李江北则紧紧跟随在侧,防止让段平生有机可乘。不过段某人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他不想将自己的真实意图暴露给李青梅,否则只能弄巧成拙,让好不容易给她留下的良好印象毁于一旦。 段平生与林木并肩走在一起,这个木讷青年似乎对蟒龙藤的尸体极为好奇,一路行来,目光始终未曾转移。 “林兄可有何收获?” 段平生轻声说道,林木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又过了好半晌才慢吞吞的出言答道:“这不是普通的蟒龙藤。” “哦?何出此言?” 段平生对林木此人略知一二,他是广寒弟子中出了名的呆子,最喜钻研各种稀奇事物,尤其是化神术!要不是林三斗强烈反对并出手制止,他恐怕会与素裟一般,选择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逆行生死关。 “你看。”林木的精神突然有些高涨,双眸泛光的他指着一片蟒龙藤叶,“《异物志》中描述,蟒龙藤的叶片为紫红色,并伴有细密蛇鳞,叶边生有倒刺,形如龙爪。但是这条蟒龙藤,通体血红,尤其是叶片部分颜色最是鲜艳,但叶面蛇鳞却并不如何细密,反而多了许多倒刺。” “这说明,洞窟深处肯定有一个未知存在影响着蟒龙藤的生长,使得它们的习性出现变化。不过就目前看来,弱小的蟒龙藤仍旧遵从于习性,只有强大的存在,才能违反天性。” 段平生重重点头,穆林二人也赞同林木的说法,李青梅好奇询问那个未知存在到底是什么,只有李江北好似局外人般神色尴尬的不言不语。 “我也不太清楚,但唯一能肯定的是,那应该是不祥之物!”林木话音一顿,再度沉声说道,“而此物,似乎与血羽宗有些关系,或者说,血羽宗清楚此物的真正面目!” 林木的话语让段平生陷入沉思,他不禁想起了跟在罗白羽身旁的血羽姹女。先前他亲眼看到,血羽姹女吹动一根血红横笛,竟然让蟒龙藤不敢逼近龙门阵营! 很显然,那根血红横笛大有神秘之处。 而林三斗与穆先天的对话,很快便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穆前辈,您还记得五十年前,辽东武林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吗?” 听得林三斗神色凝重的询问,让穆先天立刻反应了过来,五十年前,正是他刚刚习武的时候,尽管彼时的武林就已然是洞玄子和第二达摩分庭抗礼的天下,但对于河北道武人来说,一个血腥而神秘的未知强者,才是他们最仰望的存在。 从来没有人见到过那位传说的真正面目,因为见到过他的都无一例外死了,并且死状极其诡异,整个身体的血液都迸射而出,但浑身上下却看不到哪怕一个细小伤口! 寥寥几种还算确切的传言都表明,那位存在好穿血衣,喜于夜行,身上不带任何武器,却无人可用利器伤他分毫! 这个神秘存在亦正亦邪,正魔两道皆有高手陨落于他的手中,连那时的武王都对他那一对血眸极其忌惮,可见此人的恐怖之处! 然而突然有一天,世间再无这位神秘存在的消息,种种迹象表明,他最后消失在了龙眠山口,自此便再无音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现在想想,穆先天十分赞同林三斗的看法,这些年来他始终认为那位昔日传说一直没有离开龙眠山,蟒龙藤的异变似乎证明,那一位很有可能就葬身于此!另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对应了林木的判断,那就是血羽宗正是伴随着那位存在的突然崛起,逐步走入辽东武林的视野! 段平生同样通过李江南的记忆想到此事,眉头微微皱起,他越发对血羽宗感到好奇,不知这个隐世宗门,到底藏有何种庞大的秘密?而他也大概知晓了那位存在,到底为何要涉险来此! 应该,是为了那件东西吧! 突然,李青梅惊讶的喊了一声,众人旋即站定,因为他们居然看到这条蟒龙藤并非来自洞窟深处,而是极为突兀的从坚硬岩石中钻出。 林木解释道:“越是强大的蟒龙藤越是生性霸道,往往会无视岩石的存在,事实上,我几乎能够肯定,目前看到的洞窟通道其实是由蟒龙藤开辟的。” “啊?” 李青梅惊愕道:“难怪我觉得脚下怎么坑坑洼洼的,原来是这样啊!” 段平生回忆着从进入洞口到现在所处的环境,最大的改变就是通道变得越来越空旷了,倘若真如林木所言,越是强大的蟒龙藤活动范围就越远,因此它们能够将悬崖直接打通,而为数众多的弱小蟒龙藤因体型有限,便只能在一定空间内游移,所以才造成现在的状况。 很显然,当这座洞窟变得愈发庞大之时,就代表他们越加靠近宝藏尽头,也表示与蟒龙藤集体沉睡之地更近了一步。 想清楚个中关键,穆先天立时说道:“我和三斗剑一前一后,将你们四人保护在内,而你们三个也要好好保护青梅。” 李江北不怎么情愿接受穆先天的提议,可是形势所迫,他不得不与段平生分列李青梅的左右,而在这严峻气氛下,他又不好出言让李青梅的心思始终围绕在自己的身上。 视线悄悄掠过青梅郡主落到段平生的脸上,李江北看到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以为段平生意图趁机对李青梅做些什么,便牢牢的盯着他。然而段平生此时思索的却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里距离武王密库,还有多远? 答案是,很近很近。 此时此刻,段平生已经完全能够肯定自己的心中所想了,那便是这座山中有两座宝藏。一个是深涧老龙或者其他存在的藏宝地,蟒龙藤正是源自那里,而另一个就是他自己的武王密库了! 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蟒龙藤在山腹游走,无意中闯入了自己的宝库,这才将他放在宝库中的盘龙奇石携卷着带入了龙眠深涧,最终因老龙翻身潭水涌浪才被穆先天取得! 至于那位血色传说为什么来到此处? 段平生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便是,他看上了位于密库核心的那座登仙台! 顾名思义,登仙台者可登仙! 段平生当初正是斥巨资修建登仙台,才辅佐一位大能成功位列仙班,得到这位仙人的辅佐,最终让他赢得了一场极其重要的关键战役! 登仙台只能使用一次,无论成功与否都会报废,段平生最终将之改造为自己的密库,以登仙台为核心造就一座巨型阵法,用以保护他放在这里的珍奇宝物! 而尽管登仙台已然无法奏效,却仍旧会存留不少的精纯灵气,更可以供后人体味登仙奥妙,想必那位血色传说正是因此才涉险来此,只不过登仙不成,反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宝藏之前 夜明珠亮度不足,只能照清有限空间,身前背后皆是漆黑一片,使得众人脚步在这寂静通道中变得尤为明显。 穆先天与林三斗全神贯注提防异状,因为这一路行来,他们看到了许多惨死武者,并与更多畏怯退缩之人相错而过。在那四周岩壁上时不时出现的漆黑圆洞,表明一些蟒龙藤化身嗜血猎手潜伏在暗,随时都有可能展露狰狞獠牙。 李江北看着触目惊心的种种惨象,心中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虽然之前听说这里存有祖辈密库,然而他并不如何在意,要是早先的武王府,自家宝库哪容他人染指,可今夕不同往日,他既没有资本出手阻挠,更没有心思置身于此。 纯粹是因为气不过李青梅和段平生的隐晦关系,才选择来这里散散心,只不过,这心不仅没散成,反而更加提心吊胆了起来。 李江北搞不懂其他人为何如此热衷向深处探索,难道他们以为历经险死还生最终见到宝藏的真正面目,就能满载而归吗?他不这么认为,有三大实力超群的地榜宗师,更有青鸾殿与龙门两个庞然大物,李江北实在是想不通他们有何资本与旁人竞争,在见到又一个失魂落魄的武人迎面奔逃而来后,李江北觉得他必须要中止这段徒劳无功的探险之旅了。 “青梅,要是你觉得害怕的话,咱们就回去吧。” 李江北自然不会直言退意,这有损他在未婚妻心目中的高大形象,恰好他察觉李青梅眼中涌现出了浓浓惧意,便顺水推舟的提出建议。 青梅郡主心中的确恐慌不止,在经历惊心动魄的连番波折后,最初的好奇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越加浓重的恐惧之色,她望着那似乎没有尽头黑暗,心想要是能有几根火把就好了,夜明珠的亮度实在是有些可怜。 然而听到李江北的询问,李青梅并未表露心思,而是佯装出坚强之色,轻声答道:“没有啊,江北哥,我觉得这里挺好玩的。” 李江北看着青衣女子竭力掩饰慌乱眼神,很想反问一句真的吗?他深知青梅竹马性格要强,总是不喜欢在自己面前表露怯懦一面,但这却恰好让他的想法落空。 “江北,看你有些神色不宁,是有要事必须返回幽州吗?” 见得所有人都向自己望来,李江北暗自咬牙,面露微笑向段平生说道:“当然不是,王兄多虑了。” 段平生放心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对于段平生居高临下的关怀姿态,李江北十分不忿,从小到大,从来都是他关心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兄长,哪里轮得到他来管教自己?察觉李青梅看了段平生一眼,李江北立刻说道:“要是待会儿出了状况,王兄切要小心为上,毕竟你的实力还难以自保。” 一行六人,单论境界的确是一重楼的段平生最低,无法动用化神术的情况下,他很可能连李青梅都打不过,在崇尚武风的幽州城,武功低微是一件被人鄙视的事情,三重楼的李江北有意通过这一点,让李青梅看轻段平生。 只不过,正所谓一语成谶,话音刚落,空旷隧道中便响起细密震动,紧接着李江北身旁的墙壁陡然破开,一条拳头粗细的蟒龙藤猛然冲出,张开形似蟒龙的利齿巨口便向李江北当头咬下。 刹那间,李江北被吓得六神无主。 人命关天,纵使穆先天与林三斗再看不过他的表现,也无法坐视不理,三斗剑一闪而过斩向蟒龙藤蔓,穆先天则探手揪住李江北的后背将他扯向后方。 似乎是由于过于仓促,穆先天未能掌控好力道,使得失去平衡的李江北连连后退,即将势大力沉的撞向毫无动作的李青梅,然而段平生却眼疾手快的将之拉住,任由李江北倒退着撞向另一侧墙壁,脑后重重撞击,顿时头晕目眩的瘫坐在地,久久难以起身。 由于蟒龙藤来袭,青梅郡主一时间顾不上搭理李江北,更没有反应过来她的纤纤玉手,仍旧被段平生牵在手心,撞了个七晕八素的李江北看到这一幕,心中气急,然而脑袋昏昏沉沉难以站立,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未婚妻任凭旁人“轻薄”! 段平生预料着在李青梅有所反应之前,不着痕迹的将手松开,静心关注战况。 那蟒龙藤不愧是极其难缠的存在,林三斗一剑斩断藤首,然而蟒龙藤却丝毫不受影响,截断处自动形成倒刺利齿,配合形似龙爪的粗壮藤叶,不断张牙舞爪的扑向林三斗,哪怕三斗剑数度剑斩藤首,也仍旧没有丁点变化。 “好可怕的怪物,要是没有克制法门,对付一条便这般棘手,如果面对一群,那就只能退避三舍了!” 段平生心中暗道,未曾料到穆先天突然闪身飞来,将他推到一旁,紧接便有一条蟒龙藤从他方才所站的地面冲出! 看着穆先天也被蟒龙藤死死纠缠难以脱身,段平生猛地皱起眉头,看来他们已经十分接近宝藏所在了,否则不会有这么多小型蟒龙藤集体出动。然而问题随之而来,既然出现一连出现两条蟒龙藤,那么便无法排除会有更多蟒龙藤突然来袭。 果不其然,细密震动再度响起,平日里慢慢吞吞的木讷青年反而最先做出应对,细长软剑陡然前刺,在一条蟒龙藤方才破开岩壁之时,猛然刺入它的口中,并将之牢牢钉在岩壁之上。 蟒龙藤首虽然暂时动弹不得,可它的粗壮枝叶却是拼了命抓向林木手臂。 嗖嗖! 两根银针陡然迸射而出,刺破藤叶蛇鳞将其同样钉在岩壁之上,不过奈何段平生手劲不足,藤叶又过于坚韧,粗壮藤枝只是略作挣扎,便逃离银针封锁,林木自知难以匹敌,同样抽剑后退,并立时出声说道:“青梅,将磨剑石拿出来,有剑仙气韵保护,它们不敢造次!” 李青梅闻言,立时从须弥芥子中取出她从珍珑品奇上拍得的磨剑石,这么珍贵的东西让她随身携带,可见燕王李忠的疼爱程度。 漆黑圆石突然冒出道道凛冽剑光,盎然仙气逼使蟒龙藤不敢靠近,李青梅这才知道原来剑仙磨剑石还有这般妙用,看着三条蟒龙藤陡然消失,她不由得松了口气,紧接着埋怨道:“林师兄,你为什么不早说啊?否则我就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林木沉声说道:“这块磨剑石最重要的便是剑仙遗留的珍贵仙气,倘若早早拿出,岂不是白白浪费?” 李青梅吐了吐香舌,突然记起李江北还瘫坐在旁,赶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已经在冰冷地面上孤坐好一阵子的李江北,见得未婚妻这才想起自己的存在,心中有怒难言,不过他的心神立时牵动在磨剑石上,忍着脑海眩晕出言问道:“这就是你在珍珑品奇上拍得的剑仙磨剑石?” 李青梅有些羞涩的轻轻点头,因为手中的漆黑圆石,就是她的嫁妆。 “能不能现在先给我看看?” 李江北忍不住问道,刀剑同修的他觉得要是自己能够领略剑仙气韵,实力定然会突飞猛进!对于他的要求,李青梅没有拒绝,正要将乘有磨剑石的锦盒递出,却立时遭到了穆先天的制止:“青梅丫头,王爷千叮咛万嘱咐在你正式出嫁前,嫁妆只能自己保管。” 闻言,李江北暗恨不已,他的脑袋到现在还疼痛难忍,分明是穆先天故意而为,现在居然想还横插一手?他立刻眼神灼灼的看向李青梅,决定权就在未婚妻的手上,难道自己这般要求,她还会选择拒绝不成? 然而李青梅果真听从了穆先天的话,乖乖将锦盒收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江北哥,青梅不敢不听父王的话,你也不要着急,反正再等些日子这块剑仙磨剑石就是你的了。” “没事儿,我并不着急!”李江北挤出笑容,“这么贵重的东西,青梅一定要拿好了!” 李青梅重重点头,紧接着众人便要面临是去是留的问题。 很显然继续深入的话,磨剑石必须时常取出应对蟒龙藤,而这无异于暴殄天物,因此李江北极力反对,认为与其冒着生命危险和众多高手争夺宝藏,还不如就此离去,免得浪费了这块磨剑石的最大价值。 穆先天与林三斗早就看出了他的真实意图,两位高人并不想放弃这个一睹昔日传说的机会,可问题是,真正能够决定去留的唯有李青梅一人,保护其安然无恙的返回幽州城,才是他们的首要任务。 本就心生退意的李青梅同样不愿白白耗费剑仙气韵,又见得李江北这般坚持,便也有意选择打道回府,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就听到段平生出言询问:“林兄,为何你知道蟒龙藤惧怕剑仙磨剑石呢?” “这很简单,蟒龙藤虽然极度嗜血,但它们的雏形意志却非常畏惧生命层次远远超出的存在,例如磨剑石上的剑仙气韵,再比如你的那瓶金龙真血!”林木出言解释道。 段平生轻轻点头,金龙真血有玉瓶封印,就算长时间暴露于重楼戒外,也不会损耗多少灵气,甚至会让那条桀骜不驯的真血金龙变得容易炼化。他紧接着又将盘龙奇石拿在手中,询问林木此物是否也能奏效,然而木讷青年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这块盘龙奇石上沾染的龙气与蟒龙藤身上的龙气相同,想必都与那条老龙有关,本就伴随龙气而生的蟒龙藤若是察觉此物的存在,会更加疯狂的靠近,而非是面对金龙那般高贵血统时因畏惧而退避。” “原来如此,多谢林兄赐教。” 段平生若有所思的轻轻点头,将盘龙奇石收回,只留金龙真血在手,沉声提议道:“既然来都来了,总要看一看这座宝库的真正面目,我身为武幽郡王,怎能坐视先辈宝物被他人夺去?” 段平生淡淡的瞥了李江北一眼:“你说是吗?江北!” 方才想着选择离去的青梅郡主立时看向李江北,等待着他的回应。 只是段平生都直言不去就是不肖子孙了,李江北哪里还有退缩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点头,跟从众人继续上路……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三色登仙台 封印于玉瓶中的真血金龙察觉到四周满是低等龙族的气息,源自血脉深处固有的高傲情绪,促使它极为卖力的释放血统中的高贵气息,虽然它看起来是那么渺小,可龙眸中尽显睥睨之色,潜伏于石壁深处的蟒龙藤畏惧不前,只好远离段平生等人,搜寻其他的目标。 察觉到空间中不再传来细密震动,李青梅悄悄松了口气,然而面对眼前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世界,心中仍然有些惴惴不安,可是紧接着她便发现视野远处,赫然现出一抹亮光! 这光芒并非来自火把,而是一种圣洁白光! 此光出现之际,萦绕于鼻端的血腥气息尽数退去。 “那里就是武王宝藏吗?” 一想到自己有机会目睹传说中的神秘宝库,李青梅突然有些跃跃欲试,纵然是穆先天与林三斗,眼神也微微泛出炽热之色,只是段平生却轻轻皱起眉头,因为这白光并不寻常! 眼看宝库即将抵达,众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眸中白光也越发明亮,终于,众人抵达了通道尽头,沐浴于光芒之中,亲眼见得震撼景象。 眼前,是一座极为宏大的山中世界,脚下,则是高跃三十丈的巍峨悬崖。 在视线中心,矗立着一座雄伟高台,高台四周是足足八十一环逐级而上的环形玉阶。 见多识广的穆先天立刻惊骇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登仙台?了不得,真是了不得!想不到传说中武王密库的真身,竟然是可以助人升仙的登仙玉台啊!” 听闻此言,段平生眉头一挑,看来有很多人都和穆先天一样误会了,登仙台才是武王密库的前身,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眼前这座本应彻底报废的登仙台,居然被人重新启动,并且出现了重大改变。 开启之后按常理应该是纯白色的登仙玉台,此时竟是呈现出红黑白三色分列一处的割据状态! 段平生等人所处之地位于白光范围,放眼望去,圣洁玉台上长满了各式奇珍异草,其中便有黄沙刀君急需的造化灵芝! 而在范围最大的红光玉台上,则生有纵横交错的恐怖蟒龙藤,它们沐浴于血光之中,很显然,这里便是蟒龙藤产生异变的根源所在! 至于最后,同样也是范围最小的黑光玉台,便不见任何生灵存在,目光只是微微一瞥,眼眸甚至都会被黑芒刺痛,不用想就知道那里切不可轻易靠近! 而在登仙玉台的核心之地,有三道盘坐于高台之上的背影,他们分别身着红黑白三色衣衫,一动不动的面向玉台中心,三人背后各对应一色玉台,头顶有三色气韵升腾而起,时而和睦,时而厮杀,血光往往能大占上风,黑芒则始终节节败退。 到了现在,段平生怎么会想不到,那位多年前在辽东武林掀起腥风血雨的神秘存在,动用未知法门重新开启了登仙玉台! “这是……斩三尸?” 身为广寒宫核心弟子的林三斗,一眼便看破关键所在,他同样惊骇无比的说道:“人屠竟然要用斩三尸这种古老法门,证得仙道?” 人屠,非是那位神秘存在的名字,只因见过他的人都死了个干干净净,江湖便为他起了这个称号。 至于斩三尸,则是上古时期的证道法门,成功斩去善尸、恶尸以及本尸,即可超凡升仙,证得无上大道! 只是由于仙道凋零,此种法门越来越难以实现,后世便渐渐废弃,想不到今时今日,人屠居然会选择行此险路,这让林三斗和穆先天都难以理解。 段平生静静的看着玉台正中,在那里本应放着他留下的奇珍异宝,只是现在除了能清晰的看见位于最外围的三道背影,内部概况就被朦胧迷雾彻底遮挡,无法一探究竟。 “就算是普通宝物都消失不见,那件东西总该不会消失。”段平生瞭望着八十一道玉台阶梯,心中暗道,“希望人屠没有让这座登仙玉台变得面目全非啊!” “怎么……这里这么安静啊?” 李江北面色沉重的突然问道,他明明看到三位地榜宗师已然现身,人多势众的青鸾殿也来了不少,然而所有人都静静的站在玉台之外,无一人出言,全都阴晴不定的望着这座三色玉台。 主持修建的整座密库的段平生自然知道个中缘由,他突然发现夺得核心密藏、完成主线任务绝非异想天开,旋即沉声说道:“不用管那些,咱们先下去。” 段平生不自觉的用上了命令语气,李江北有些反感,可穆先天与林三斗却依言照办,施展高妙轻功带着四人从百米悬崖上徐徐落下,来到众人跟前一问究竟,才知道原来是遭到阵法所困。 这座登仙玉台上存有奇门阵法,致使整个空间秩序都被彻底打乱,如若无法找到通行诀窍,那么便会被随机传送,要是继续处于圣光玉台还好,不仅能够继续探索,还可能有幸采集奇珍异草,但是一个不慎落入蟒龙藤口,那就只能自求多福,至于传送到黑芒所在,便再无生还可能! 重新与白衣影卫等人汇合,段平生和素裟用手语暗中交流,发现玉台之上已经倒下数十位武林高手,皆因莽撞行事,死于蟒龙藤口或者莫名其妙的葬身于黑芒之中。 倒是包括黄炎在内的几个幸运儿,误打误撞的走到高处,有一位甚至摘得一份奇珍异草,不过他不仅毫无喜色,而且被吓得战战兢兢,因为退路同样吉凶难卜! 白衣影卫沉声说道:“道化师无四与清静散人正在合力推算阵法要门,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 “哦?” 段平生望了一眼,果真发现那两位道门高人正施展各自妙法,合力推算,看样子收获不小,倘若真的被他们看破奥秘,那对于自己来说绝对是个噩耗,好在仙人手笔终究是凡人难以彻底堪破的存在,两人都未能突破最后一道难关。 酒丐懒洋洋的问道:“牛鼻子老道,可有什么收获啊?说来听听。” 道化师无四先是与清静散人交谈一番,这才在众人注视下,轻叹一声:“贫道惭愧,未能完全掌握阵法道门,只有八成把握!” “八成?” 酒丐扣了扣鼻子,撇嘴道:“看起来八成是不少了,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啊!” “如果有足够的样本作为参考,贫道有把握将八成变为九成。”道化师无四轻轻摇头,“仙人为武王亲手铸就的奇门大阵,没有几年时光,我等不可明悟。” 段平生暗自松了口气,却紧接着就听到有人询问:“武幽王,你可知道阵法关键?” 听得此言,众人旋即想起这里还站着武王的嫡系后人,然而他们却看到段平生面无表情的负手而立,目光微冷,盯着询问之人。 出言者正是白鸾道人,他被段平生看得有些不自在,怒道:“你这小辈,这般看我作甚?” “老杂毛,你不觉得自己的问话十分可笑吗?” 段平生冷冷出言,毫不畏惧眼前这位青鸾三长老。 “你!” 白鸾道人面色泛红,忍不住就要发火,眼前却随即出现拂尘扫过,耳边听得清静散人沉声斥道:“师弟,休得胡言乱语!” 阴鸷面庞眼神凛冽,白鸾道人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他毫无悔改的强硬反驳道:“武幽王要是说出关键,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难不成非要派人以身犯险,换来那一成把握?” “我呸!哪里来的狗屁言论?” 段平生还没说话,酒丐就先怒极反笑:“一伙强盗当着人家的面,图谋人家先祖的宝藏,还要理直气壮的询问人家,该怎么安全的拿到宝藏!连我这老叫花都觉得可笑之极,得亏你这个修道之人能说的出口,连你这种人都能当上三长老,难怪青鸾殿近年没落得厉害,要不是这俩小辈的资质还算可以,我劝你们趁早解散得了。” 论起损人的功夫,酒丐从来都无所顾忌,白鸾道人听的是咬牙切齿怒发冲冠,他却仍旧不管不顾的将之损了个彻底。 红鸾儿与陆承锋都能体会到白鸾道人的熊熊怒焰,不过碍于酒丐的强横实力,白鸾道人只能是敢怒不敢言,转而阴阳怪气的问道:“敢问酒丐,你来这武王宝库又意欲何为?” “嘿嘿!”红鼻子叫花得意的怪笑一声,“当然是武幽王邀请我来的啊,当初他在和鸣镇当着大家伙的面亲口说的,不信,你大可问他。” 和鸣镇时,酒丐将朱雀公子的须弥芥子交给段平生后,他的确这般向酒丐感谢了几句,不管真情还是假意,段平生都十分乐意卖酒丐一个好,立时说道:“本王曾邀酒丐前辈来武库品酒,老杂毛,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白鸾道人极为不忿的动了动嘴唇,看到清静散人的凌厉眼神,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诸位英雄好汉,时间紧迫,还是先行决定是去是留吧,等到今夜过去,所有蟒龙藤都清醒过来,断然不会放咱们轻易离开。”罗白羽突然提议道。 “要不然就依在下所言,选出十几位高手共赴登仙玉台,当然,冒险之事不会白做,那登仙台上的宝物尽管取出,我等皆可发誓绝不巧取豪夺,若是出了个三长两短,家人遗孤亦可由我等代为抚养。”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登仙台 罗白羽的提议虽说有些残酷,但眼下却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登仙台上不可动用轻功,纵然是地榜宗师也要老老实实踏地而行。 但问题随之而来,有多少人愿意成为“重赏之下”的那位勇夫呢? 答案是,一个都没有。 且不谈别的,光看展露眼前的那些奇花异草,毫无疑问当属造化灵芝的价值最高,可剩余大都是普通凡草,能够被称为灵药的存在寥寥无几,并且年份也都不过五十年而已。 能够站在这里的大都是精明至极的武人,他们才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干这种很可能会血本无归的买卖。 有人刚想问罗白羽会不会让龙门出人,结果就看到那位身着暗红血衣的妖娆女子走了出来,罗白羽轻声说道:“血羽姹女与我同行,由她代我出面,诸位大可放心。” “哼,一个大男人居然让一个女子舍身犯险,你也不嫌丢脸。” 这时又有两人抵达此地,段平生一听就知道是韩笑的声音,盗王跟在她的身边,眼神不住的打量着登仙玉台,神色奇异。 罗白羽微微一笑:“姑娘想必误会了什么,是血羽姹女自告奋勇,而非我退缩不前,更何况我龙门来此只有四人,要是连出两位,恐怕人数最多的青鸾殿同样得出动半数吧?” 说完,罗白羽看了段平生一眼,心说幸亏你先前从中作梗,否则我龙门部众定然要死伤好些人。 清静散人面无表情,低声与白鸾道人交谈,选定三位普通弟子。一众江湖好汉交头接耳你推我让,最终也有三人上前。紧接着众多武林高手看向了不曾表态的两座王府,龙门和青鸾殿都有表示,你们总不能坐享其成吧? “武幽王,我承认这里是你家先祖的宝库,你有理由按兵不动,但是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些奇花异草只有五十年份,分明是由人屠所种,至于那玉台之上的物件,想必也都被人屠毁了个干净。” 罗白羽直视段平生,淡淡说道:“如若武幽王还想取些奇花异草,或者一睹人屠登仙之秘,总要有些表示,才说得过去吧?你说是不是啊,武幽王?” 罗白羽的言论不见得有多么在理,可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都站在了他的一方向段平生等人施压,凭什么我们以身犯险,你们就可以不劳而获? 这种想法等同于不患寡而患不均,段平生在这些江湖好汉心目中有些威望不假,然而在关乎利益的生死面前,一些人开始逼迫,更多人则选择了沉默。 段平生淡淡的看了面露得意的罗白羽一眼,紧接着就听到吴黑塔自告奋勇的说道:“王爷,就让我去吧!” 胜峒道长与壮汉潘虎也都有意挺身而出,不过段平生没有选择立即答应,反而先是出言询问道化师的收获总结,道化师无四也知道自己有必要先行透露窍门,旋即说了一段由他和清静散人总结出的规律口诀,众人顿时将之牢记心田,而段平生也不由得暗笑三声,看来人屠并未改变这座奇门大阵的运行规则! 与道化师不同的是,他对这座大阵了如指掌,丝毫不必担心自己会误入险地。 “刀君前辈,不知我的这位兄弟是否合你心意?” 段平生扭头冲沙莫笑问道 尽管沙莫笑对段平生的态度仍旧冷漠,可他与吴黑塔一路行来,的确极其满意黑铁壮汉的表现,尤其是临危不乱的气质,更是难能可贵。黄沙刀君轻轻点头:“吴黑塔,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哦!”段平生微微一笑,“不知前辈,可否有收徒之意?” 沙莫笑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武幽王,如果你以为能够通过吴黑塔从我这里得到好处,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段平生摆摆手:“前辈误会了,黑塔若能拜你为师,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本王还不至于下作到利用他的关系,只不过他毕竟是我的兄弟,于情于理我都要照顾一二,如若刀君前辈此时便答应收黑塔为徒,那本王便承诺为你取来造化灵芝!” 黄沙刀君蓦然问道:“你要让谁去取?” 段平生负手而立,傲然道:“那自然便是本王了!”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频频侧目。 若有所思的罗白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对血羽姹女轻轻点头。那些江湖好汉听得段平生的话,顿时惊得无以复加,暗想堂堂武幽王,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李青梅觉得段平生有些冒失,她忍不住看向李江北,想让他劝对方回心转意,然而尽管李江北巴不得段平生死在这里,却也知道青鸾大婚的计划,便不情不愿的出口规劝:“王兄,三思而后行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没办法向家人交代!” 段平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意已决,你休得再劝。” 李江北心有怒意,心说你既然这么急着寻思,那就去死好了!不过他知道相比于自己,青鸾殿更关心段平生的生死,毕竟那个传说一旦实现,青鸾殿便可摆脱眼前窘境,重塑昔日辉煌。 身为段平生外公的清静散人,神色复杂的说道:“此行九死一生,不可妄动!” 然而段平生却对他的话视若罔闻,眼神漠然无比,同罗白羽沉声说道:“本王要亲自出面。” 清静散人嘴唇翕动,几欲出言却只化作一声暗叹,最终选择了沉默。 白鸾道人和陆承锋都不在乎段平生是死是活,唯独红鸾儿眼神冰冷的看向他。 “王爷大义凛然,白羽佩服!”罗白羽的面色看不出是喜是悲,但是他随即同样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抉择,“既然连王爷你都屈尊出面,那白羽也自当舍身而出。” 一众江湖好汉都难以理解罗白羽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难道真的是因为钦佩武幽王,可某些人知道他们之间存有矛盾,便只能往其他方向猜测。 罗白羽突然看向了方才出言的韩笑,轻声说道:“不知姑娘可还满意?” 韩笑眼神莫名的打量着段平生,没有搭理罗白羽,而她身边的盗王却选择率先踏上登仙玉台,遵照道化师无四和清静散人总结而出的规律口诀,飞身登上第一个白玉阶梯。 所有人都看着他的身影,安然无恙的站在玉阶之上,而非前人被传送至别处,显然两位道门高人还是有些道行的。 见到盗王再度上前一步,早先因急于取来造化灵芝,以讨师尊欢心的首徒黄炎,忍不住也按按照规律口诀迈出脚步,发觉自己同样成功前进,不禁重重握拳回首望向黑铁壮汉,眼神阴冷,心中暗道,只要能拿到造化灵芝,那么师傅就不会偏心于吴黑塔,我完全可以凭借自己多年所学,将他牢牢压制! 黄炎憋着一口气,连着踏出五步均安然无恙,这让他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可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先前那位侥幸取得一株奇花异草的幸运儿,似乎是用光了运道,刚刚走出第三步就被传到黑芒范围之中,也不见有何异象闪过,便看到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随后整个身体渐渐透明,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显然,黑芒玉台果真是十死无生之地。 李青梅看得眼皮直跳,到现在他们燕王府都没决定到底由谁出面,眼见段平生都决定亲自涉险,她总觉得李江北也该效仿对方的身影,尽管这条路千难万险,但这里毕竟由两人的祖先亲自打造,万一玉台之上的宝藏关乎武幽王府能否东山再起,李青梅自然认为李江北才应该是重新扛起武王大旗的人。 可是青梅郡主却只看到李江北眼中的退却之色,眼眸微微暗淡,只好用平安为上来安慰自己。 而这时,林三斗也成功说服了穆先天,由他自己代众人出面,李青梅欲言又止,但是看到林三斗态度无比坚决,便直接将剑仙磨剑石交到了他的手中。 李江北可还记得穆先天之前的话,皱眉出言:“青梅,这是你的嫁妆啊,万一……” 李青梅抿了抿嘴,眼神中透露着微微失望:“没有万一,江北哥,林师叔的安全为上。” 李江北觉得自己在未婚妻的眼中还不如一个外人重要,心中怨愤愈发浓郁,可脸上露出关怀神色:“希望林师叔一路平安。” 林三斗理都没理,就和段平生站到了一起,而此时段平生还未开始攀登玉阶,只因素裟执意要与他同行,他好说歹说都无法劝说对方留下,只能看到恬淡女子满眼的坚毅神色。 段平生极为感动的同时又很是头痛,有素裟相伴会少些麻烦,但行动起来却不怎么自由。 林三斗眼见众多武人都纷纷踏上玉台,洒然说道:“武幽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素裟姑娘既然这般坚决,你还犹豫什么?” “好吧。”段平生轻叹一声,“素裟,你一定要紧跟在我的身旁。” 恬淡女子轻轻点头,两人旋即共赴登仙玉台。 这一幕,落在了其他三位各怀心思的女子眼中。 韩笑发自内心的感叹素裟有情有义。 而李青梅则想着如果李江北挺身而出,她定当不会坐视不理。 红鸾儿却想都没想,猛然从青鸾殿阵营冲出,奔向登仙台。陆承锋惊讶的看着她的背影,几经犹豫,最终咬牙动身。 这次本应由普通武者承担主力的试探之举,转眼间居然变成了这般模样,五位足以称之为天子骄子的年轻俊杰,竟然都选择以身犯险! 这让那些江湖好汉难以想通,纷纷心说。 难不成……这些天才都犯了失心疯?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争端 除却本就有意登仙台的血羽姹女,素裟、罗白羽、陆承锋以及红鸾儿,的确也都是难得一见的天子骄子,他们之所以舍身犯险,各有各的充足理由,但所有理由的共同点,便是因为段平生的存在。 素裟不愿让段平生独自犯险,因此她心甘情愿舍命相陪。 罗白羽知道段平生定然对这登仙玉台有万全把握,而他从血羽姹女那里听闻,人屠身上掌握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为了不让段平生得手,他当机立断,选择豪赌一把! 至于陆承锋,则完全是由于一片痴情,不得不说此人的剑道天赋举世罕见,就连对红鸾儿的痴情程度也能媲美素裟之余段平生,只不过,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红鸾儿对此毫不理会,她一心只想除掉段平生与素裟这一对“狗男女”。 清静散人看到青鸾殿的中兴所在,居然争先恐后的闯向登仙玉台,立刻急得胡子乱抖,连声喊道:“鸾儿,承锋,快回来!” 红鸾儿置若罔闻,陆承锋也只好继续跟随。由于清静散人必须要配合道化师无四堪破阵法奥秘,无法分身,他便只好催促白鸾道人上前拦截,可是,这位青鸾三长老却阴鸷一笑:“师兄,既然他们想去,就随他们去好了!” 清静散人被他气得直瞪眼:“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白鸾道人轻哼一声,阴毒眼神盯着段平生的背影,“都说玉不琢不成器,师兄你总不能继续护着他们吧?更何况,这登仙台也不见得有多危险啊!” 清静散人有些气不过他的言论,却也只好愈发专心致志的参悟这座奇门大阵,争取尽可能的寻找关键所在。 白鸾道人暗笑一声,视线随同众人望向了即将踏上登仙玉台的段平生与素裟二人。 在那八十一环泛着圣洁白光的玉质台阶上,零零散散的分布着数十株奇珍异草,此时正有十道身影缓缓行进于登仙台上,可谓是步步惊心,生怕一步落错,便被传送至左右两旁的红黑光芒之中。 啊! 一声惨叫陡然在血光蔓延处响起,众多蛰伏于血光玉台上的蟒龙藤,刹那间将某位不幸之人分食殆尽! 听着那戛然而止的声音,大多数武者都认为这亦是段平生的结局,尽管两位道门高人所总结的规律口诀有八成把握,但生死抉择却足有八十一次,这意味着登仙之路近乎十死无生,更何况归途同样艰险! 紧跟在段平生背后的罗白羽轻笑道:“武幽王,为何还不动身啊?” 段平生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神情不变,轻轻牵起了素裟的葱白玉指,于登仙台忽而闪过流光之际,抬步踏足于玉质台阶之上。 道化师无四和清静散人同时点头,因为段平生与素裟的选择与规律要诀相符! 每一阶登仙台都存有涌动流光,光芒波动影响空间运行,八十一阶登仙台便有八十一种运行规则,越是靠近核心玉台,规则便越是难以捉摸,两位道门高人竭尽全力进行推算,也只能保证前二十步近乎安全,中五十步需要谨慎选择,至于最后的十一步,便是由老天来决定生死。 段平生与素裟按照规律口诀,缓慢而稳定的前行于登仙台上。 罗白羽打定了注意要跟着段平生,始终亦步亦趋,丝毫没有独自行动的意思,看得台下的韩笑牙根痒痒,愤愤说道:“还说自己是个男人呢,原来不过是缩头乌龟罢了!” 罗白羽没有听到韩笑的嘲讽,但即便亲耳听闻,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策略。想当初在江山之时,他虽然没有参与铸造登仙台,却也知道段平生为此付出多少心血,要问这世上谁对这座登仙台最是熟悉,那么段平生自认第二,无人敢说第一。他就是要让段平生充当他的马前卒,将他一步一步领到核心玉台之上。 “哼哼,段平生啊段平生,这下看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血羽姹女看到罗白羽脸上的得意之色,眼眸微动,本想独自攀登玉阶的她,妩媚血唇轻轻翘起,安心陪伴在罗白羽身旁。 而在两人身后,红鸾儿亦是这般计策,陆承锋见她并未莽撞行事,轻轻松了口气,低声问道:“鸾儿,你为何也要冒险登仙台?难道是因为武幽王?” 一身鲜艳红衣的红鸾儿,觉得跟前那件幽暗血衣极为扎眼,瞥了一眼出言询问的陆承锋,故意说道:“当然,再过些日子我便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那个注定做妾的女人都陪着夫君来此,我这个做正房的,总不能干看着吧?” 黑衣陆承锋暗自咬牙,愈发痛恨段平生的存在,罗白羽深知这位陆家天骄的脾性,阴笑着煽风点火道:“姜姑娘有情有义,果真是女中豪杰,白羽深感钦佩。武幽王能够得到你与素裟姑娘青眼相加,这般福分当真令我等艳羡!” 青鸾殿主之女本名姜红鸾,红鸾儿则是她在潜龙榜上的名号,由于她行走江湖不曾动用本名,久而久之,连带着亲近之人都称呼她为红鸾儿。被提及姓氏的红鸾儿心有不悦,冷哼一声:“小侯爷也艳福不浅啊,我还没听过谁能够得到血羽姹女的青睐呢。” 罗白羽看了一眼血羽姹女的妖娆身姿,眼中有炽热光芒一闪而过,摇头叹道:“姜姑娘误会了,我罗白羽何德何能,怎么配得上血羽姹女呢?” “小侯爷就不要妄自菲薄了!”红鸾儿安然无恙的前行一步,故意说道,“你可是罗龙捕的公子,未来继承者的人,明明是血羽姹女配不上你才对!” “这位姐姐所言甚是,奴家出身低微,自然是配不上小侯爷的。”血羽姹女忽而出言,半截面具之下的深邃眼眸泛出暗淡血光,“不过话说回来,武幽王那般英明神武,姐姐似乎也配不上他啊!” 陆承锋立时冷哼一声:“鸾儿乃是我青鸾殿主的掌上明珠,潜龙榜中的天子骄子,而他武幽王不过是一重楼的低微武者罢了,谁配不上谁,一目了然!” “哦?” 血羽姹女望向段平生的背影,微微笑道:“要是姐姐不想下嫁武幽王,那大婚之日,便让奴家来代替你好了,呵呵呵,奴家可对武幽王喜欢得紧呢。” 段平生懒得理会背后四人的言语交锋,而素裟的眼神同样毫无波动,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然踏出一十九步,逐渐逼近了危险地带。 “你们这般肆无忌惮,不就是觉得吃定本王了吗?”段平生冷笑着踏出一步,“看你们待会儿还能不能继续猖狂!” 就在素裟跟着他立于第二十环玉阶之时,背后四人却俨然有动手征兆。 红鸾儿对血羽姹女冷嘲热讽道:“我怎么听说,血羽姹女终身不可出嫁呢?一口一个奴家奴家的叫着,难不成是动了春心?我家夫君的身子骨弱,怕是受不了你这具红粉骷髅,要是你果真寂寞难耐,似吴黑塔那般的壮汉,我还是能帮你找几个的!” 罗白羽有些反感红鸾儿的言语,立时说道:“姜姑娘伶牙俐齿,言语也这般放荡,难怪武幽王不等将你迎娶进门,就开始光明正大的勾三搭四啊!” 陆承锋哼声道:“小侯爷莫要胡言乱语,鸾儿的心性我比你清楚,他武幽王三心二意,怎能与鸾儿相比?” 血羽姹女咯咯笑道:“怕是陆师想说的是自己情比金坚痴情不改吧,只可惜,姐姐似乎看不上你呢!陆师兄天姿惊人不假,可奴家偏偏似姐姐这般,属意武幽王,要是姐姐不嫌弃,可否带奴家一同与他拜堂成亲?” “好啊!要是血羽姹女无惧宗门铁律!你我尽可同披红纱!” 红鸾儿面色阴晴不定的咬牙说道,此言一出,立时让陆承锋和罗白羽冷哼一声,两人都自认为远超段平生,即便知道红鸾儿说的是气话,却也难以忍受三个女子都相中于他。 “你们几人可聒噪够了吗?” 段平生的话立时让身后的四道身影同时看向了他,罗白羽冷冷说道:“武幽王,两位绝世佳人都明言一同嫁给你了,就不要得了便宜又卖乖了!” “武幽王,莫非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非要耽误鸾儿一生吗?”陆承锋心有怒气,“她说的不过是气话而已,想必血羽姹女也只是调侃罢了。” “诶!”血羽姹女立刻捂着红唇拆台道,“陆师兄你可想错了,奴家句句真情实意,武幽王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摸摸奴家的心口!” 另一边,红鸾儿同样否认道:“我说的哪里是气话?要说气,也是气那个没良心的,只顾享受美人柔夷,不知体谅娇妻孤单啊!” 陆承锋暗恨不止,罗白羽同样紧紧咬牙,身旁女子是打定了主意要抬高段平生,变着法的贬低两人,但在他们眼中,段平生不过是一个短命鬼罢了,哪怕头上顶着郡王的帽子,也难以掩饰他的废物本质。 “看来,你们还是没有说够啊!” 段平生头也不回的淡淡说道。 罗白羽看着他停步于第二十阶上,冷冷说道:“为何止步不前?莫不是武幽王怕了?” “怕?”段平生不屑一笑,“只希望你们不要担惊受怕才好!” 罗白羽以为段平生不想充当带路着,便故意激将道:“方才血羽姹女还称赞武幽王你英明神武呢!既然不怕,那就继续走啊!要不然,大可将通路让开,让我等从你二人中间穿过!” 段平生回头看了罗白羽一眼,神秘笑道:“你不是做梦都想超过本王吗?” “你什么意思?”罗白羽神色一凛。 “没什么意思!” 段平生轻飘飘的说道:“既然你想,那本王干脆让你先行好了!” 话音刚落,段平生便拉着素裟向前走了一步。 紧接着,令所有人都惊骇不已的事情出现了。 两人的身影并未出现第二十一阶玉台上。 而是…… 重返第一阶!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进退之间 武幽王怎么突然回来了?莫非……他真的知道阵法要领? 这是所有旁观者想破脑袋都理解不能的事情,尽管先前也有武者被传送至后方,却也不似武幽王这般直接回归起点。两位道门高人总结出的规律口诀,只能保证不受空间规则的影响,远远无法达到直接利用空间规则的程度! 罗白羽表情微变,却仍旧可以保持镇定,转身冲段平生遥遥拱手道:“王爷好手段!” “不敢当。” 听闻回应从身后传来,罗白羽扭头一看,就发现段平生出现在第二十一环玉阶之上,其余三人表情各异,不知他到底有和目的。只见段平生不声不响的手牵素裟前进一步,头也不回的傲然说道。 “你们不是想让本王领路吗?那好,有胆就跟我来啊!” 话音未落,段平生又连着踏出三步,尽管再未出现空间大挪移的情况,但所有人见他这般有恃无恐的姿态,哪里还不知道,这里已然成为他的主场! 先行一步踏足登仙台的盗王与林三斗纷纷松了口气,暗道幸亏没有和段平生交恶,否则能否安然脱身都是棘手之事。而其余武人就不敢这么想了,尤其是刀君首徒心中立时涌起了庞大危机,他眼看着再走七步就能取得造化灵芝,但这对于段平生来说,不过是一步之遥! 不! 我决不能让造化灵芝落入武幽王的手里! 满面凶光的黄炎咬牙上前,安然靠近一步,他暗自鼓劲,只要再走六步,就能取得造化灵芝,师傅也断然不会偏心吴黑塔! 就在黄炎竭力追求造化灵芝之时,罗白羽等人则面临着进退两难的抉择。 进? 看似段平生仍旧遵循最基本的阵法要诀,但如果这是个陷阱该怎么办? 退! 似乎是个好办法,毕竟他们仍处于较为安全的区域,但这样的话,不就是向段平生认输了吗? 尤其是罗白羽和陆承锋这两位天子骄子,他们打死都不想输给段平生,可是眼前这一步事关生死,则让他们不得不仔细斟酌,然而段平生却有些不耐烦的鄙夷道:“都是潜龙榜上的年轻俊杰,原来是这般草包!呵,看来那潜龙榜,也不过如此。既然尔等不愿随本王前来,那就自己动身吧!” 说着,段平生再度返回第一阶梯,留下了面面相觑的四道身影。 对于段平生掌握阵法规则一事,绝大多数江湖好汉都只有惊骇情绪,唯独一人心中五味杂陈,那便是李江北了! 李江北直勾勾的看着段平生,今日之前,他连登仙台都没听说过,就更别提阵法关键了,可他实在是想不通,段平生为什么会掌握阵法规则,难道是父王去世前将此秘密独自留给了这个废人? 不…… 李江北连连摇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要说继承武幽王位还能归咎于他是嫡长子的话,那么登仙台这般或许关乎,王府能否东山再起的机密密地,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只透露给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江北茫然问道,在心目中,李长风从来都是一位刚正不阿的人物,哪怕他为那个废人的病情殚精竭虑,却也不会忽略自己的存在,但是眼前这一幕,却让李江北出离的愤怒了! 为什么? 明明我比那个废人强一千倍,一万倍,父王最终的选择为何是他? 遗传自宋稚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从小到大都是光彩夺目的李江北,最是难以容忍那个废人压在自己的头上,尤其是关系到李长风和李青梅二人的事情! 父王最终选择了他,而青梅竟然也与他有苟且之事! 这不公平! 李江北的眼眸泛起红光,形如嗜血猛兽。 李青梅察觉他的状态有些不对,随即关心的走上前来,抓住了对方胳膊,温声问道:“江北哥,你没有事情吧?” 正处于重重困惑之中的李江北,立时回想起这一路行来,李青梅与段平生勾搭不断,便恼火的猛然甩飞了李青梅的手掌,怒视于她:“我不用你管!” 青梅郡主还从未见过这般失态的李江北,眼神颇为无助的凝望对方,她突然觉得,此时的李江北竟然有些陌生。自己不过是在广寒宫求学半年而已,为何他的变化居然会这般巨大?从前的李江北在她心目中,是高大的,温和的,体贴万分无微不至的,可是这才重逢不过几天,她忽然发现李江北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完美。 方才眼看三对男女共赴登仙台时,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能与李江北成为第四对,纵然那里艰险无比,但这却符合她对江湖的浪漫想象。 刀光剑影,儿女情长,正是她一直竭力追求的东西! 然而,面对祖先留下的宝藏,李江北却退缩不前,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率先踏足玉石阶梯的段平生!明明都是武王后人,为何一个那般气势如虹,另一个却畏缩不前呢? 李青梅同样也考虑到了段平生知晓阵法奥妙的可能,但这并非李江北退缩的理由,哪怕似罗白羽等人一般,跟在他和素裟的背后也好,起码成婚之前,两人共同经历过一次生死,算是为日后生活增添一份珍贵回忆。 只可惜…… 青衣女子暗叹一声,转头望向了那一声恬淡素纱,心中忍不住畅想,若是我能站在那里就好了。 李江北经过最初的情绪爆发后,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见未婚妻神色变换,立时挤出笑脸,闪身挡在她的面前隔绝了望向段平生的视线,满是歉意道:“青梅,方才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脑子有些乱而已。” 李青梅抿了抿粉唇,眼眸微垂,轻声说道:“你没有事情就好。” 察觉李青梅的态度还算良好,李江北十分庆幸的松了口气,只是他刚想抓住对方的手,却被她巧妙的躲了开来,笑容不禁一窒,彻底僵硬在了脸上。 “江北哥,你我现在跟着他们走上登仙台,你说好吗?” 李青梅神情莫名的出言问道,李江北眉头一皱,匪夷所思道:“青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我没办法向岳父交代!” “是吗?” 李青梅难掩眼神之中的失望之色,淡淡点头:“好吧。” 发觉情况有异的李江北欲言又止,面庞神色陡然变得殊为微妙! 站在一旁的穆先天见得此景,心中怅然一叹,他现在越来越见不惯李江北所作所为,看似豪迈大气,实则精于钻营,丝毫没有武王李长风应有的样子,反观段平生,尽管身骨孱弱,却胸有汪洋大海,哪怕是面对黄沙刀君的亲自发难都能临危不惧,处置妥当!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指的便是这两人吧!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混乱 半年前,李青梅的眼中只有高大威武的李江北,压根没有旁人身影,在她看来不论面对何种艰险,江北哥总要比他那个书呆子长兄英勇万倍! 若是问她有朝一日兄弟二人将要共迎死劫,谁会姿态傲然的直面危机?谁又会成为畏惧不前的胆小之人? 李青梅可以十分肯定的预想到,李江北会舍身而出挡在她的身前,段平生则是瑟缩在后,浑身发抖。 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 如果不是亲眼见得这翻转情景,李青梅也不会变得郁郁寡欢,尤其是她越来越觉得,段平生似乎认清了现实,准备彻底放手离她远去。 否则溺水之夜,他为何不选择提出无理要求? 方才置身石下几近濒死,他也未曾倾诉衷肠。 尤其是脱困之后,他更是为了维护自己与江北哥的关系,示意自己不必多言,免得难堪。 李青梅不由得看向了那两人始终紧握的双手,心中不由叹道:“这才叫患难见真情吧!素裟姐姐那般痴情,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也希望……” 青衣女子暗自垂怜,不愿继续想下去。 与此同时,另一位女子同样盯着段平生的背影,只是与李青梅不同,韩女侠则是满目狐疑,她不断回想着武幽王府中的一幕幕,愈发觉得段平生的身份极其可疑,当初她便怀疑对方就是那位纵横江山的段王爷,现在看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曾经图谋刺杀段平生的韩笑,极为清楚启天公会对他的重视程度,可让她奇怪的是,既然连自己都能发觉武幽王的真实身份,为何启天公会的成员迟迟不动手? 她并不知道,身为前王牌公会成员,现启天公会幽州分部领袖的罗白羽,早就下达了死命令,不允许公会成员擅自刺杀段平生。 为了以防万一,罗白羽故意让寒剑传人死在武幽王府。震慑旁人的同时,顺便借着段平生之手,除掉这个有可能对他地位构成威胁的寒剑传人。另外更重要的是,罗白羽身负一道特殊任务,只允许段平生死在黄沙刀君的手中,因而随着寒剑传人一起死去的,还有黄沙刀君的两位记名弟子。 这个一石三鸟的计策,在如今看来,已然成功大半,可最重要的一环,却被段平生利用吴黑塔巧妙化解。 正绞尽脑汁思索如何进退的罗白羽猛然抬头,望向了黄炎的背影,嘴角泛起淡淡笑意,随即向身旁说道:“血羽姹女,你执意要走完这座登仙台?” 妖娆女子轻轻点头,一对血眸瞥向继续出言的罗白羽:“既然如此,白羽就不奉陪了,那人屠乃是你血羽门人,在下无意染指,便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听闻此言,血羽姹女面不改色,只是眼中闪过暗淡血芒,腰肢微弯点头说道:“先行谢过小侯爷一路相陪,奴家若能成功收敛长辈遗体,定当另有重谢。” 罗白羽微微一笑,拱手便走,却被红鸾儿拦住了去路,讥讽说道:“小侯爷就这么狠心抛下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小女子都还没想着离开呢,怎么你就先打起了退堂鼓啊?” “白羽自知能力有限,便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罗白羽看着神情各异的红鸾儿与陆承锋,轻声笑道,“武幽王对这登仙台了如指掌,若是姜姑娘能讨得他的欢心,想必定可满载而归,告辞!” 说着,罗白羽便退了下来,既然没有办法让段平生充当领路人,那他何必继续掺和这趟浑水呢!至于血羽姹女,两人不过是暂时的合作者而已,日前合作已然完成,血羽姹女对他来说不过是个赏心悦目的玩物而已,甚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化作蛇蝎反噬自身。 因此,罗白羽退得极为干脆利落,他想要打倒段平生不假,却定然不会在这里! 对于罗白羽的退却,剑胆锋芒还未恢复的陆承锋也有些意动,他温声劝道:“鸾儿,咱们也回去吧,这里终究……” “哼!” 红鸾儿凤目一横:“要想回去,你自己回去好了,不必劝我!” “可……” 陆承锋正想与之争辩,忽而听得血羽姹女娇声笑道:“陆师兄难道还看不出来,姐姐心里半点位置也没有留给你吗?” 陆承锋眼神一暗,这正是他最心痛的地方,从前的红鸾儿虽说对自己爱理不理,却好歹偶尔会露出笑意,可越是临近大婚之日,她便越是不假辞色,最近更是屡屡露出厌恶神情。 罗白羽看到他的落寞模样,止步笑道:“天下何处无芳草,承锋兄乃人中龙凤,何愁没有心仪的女子,既然红鸾儿笃定要嫁给武幽王,那就随她好了,反正白羽还等着在婚宴之上欣赏一出好戏呢!” “闭嘴!” 陆承锋眼眸霎时凛冽无比,低声喝道:“罗白羽,我青鸾殿的事情,岂容你来指手画脚?要是你再不离开,那今天就留在这里好了!” 刹那间,陆家天骄的身上涌起磅礴气势,在场四人之中属他武功最高,罗白羽不敢撼动锋芒,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可是没等他走出几步,背后却突然传来了轰天炸响! 罗白羽打死都想不到,陆承锋竟然敢对他动手,强大气劲猛然冲击在他的后背之上,直接将他远远震飞,可是这登仙台上的空间秩序完全打乱,转瞬间,他的眼前便被一阵血芒笼罩。 这里是? 背脊生疼的罗白羽惊愕望向遍布四周的嗜血藤蔓,而那些蟒龙藤则立时向他蜂拥扑去! 电光火石之间,罗白羽立时拿出护身底牌,那瓶完成祭炼的金鹏真血。 眼见所有蟒龙藤立时远远退避,罗白羽忍不住松了口气,幸亏金鹏血统的高贵程度堪比金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金鹏真血祭炼之后,对蟒龙藤的震慑效果并不显著,瞥见那些蠢蠢欲动的可怕存在,他立时望向四周阶梯,寻求脱身门路,可紧接着他便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此时此刻,红鸾儿居然也身入血芒玉台! 按道理,陆承锋断然是不会向她动手的,难道是陆家天骄因爱生恨,认定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便要亲手毁掉?可是这说不通啊! 这到底是怎么会儿事? 罗白羽的思绪彻底混乱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惊变 将视线挪回再度现身于起点的段平生与素裟二人,在场的所有武林高手看着他们的飘逸身影,纷纷认定,武幽王府果真流传着阵法要诀。 方才始终盯着段平生的白鸾道人,蓦地阴冷一笑:“你们看,道人我说的没错吧!那武幽王分明早就知道了阵法奥秘,你们这些居然还不肯相信!” 出言之时,他故意将视线落到酒丐的身上,方才正是这位红鼻子叫花当众羞辱于他,否则那登仙玉台的真正面目,早已揭开。 酒丐呲了呲牙:“还是那个理儿,这儿是人家武幽王的祖产,凭啥告诉你这个外人?” 白鸾道人冷哼道:“就凭我青鸾殿首位殿主是武王正妃,第二位殿主是武王妻弟!百年来,我青鸾殿与武王府同气连枝,再过不久,他武幽王更是会与红鸾儿喜结连理,这般亲上加亲的关系,酒丐你还敢说我是外人?” “嗤!” 酒丐嗤笑一声:“我怎么听说,李长风死的时候,你们青鸾殿啥动静都没有呢?” “那是李长风勾结太平逆党咎由自取,死在牢里也是他罪有应得!”白鸾道人眼眸阴鸷的盯着段平生,“看看那些挣扎于登仙台上的江湖好汉,武幽王难道就没有恻隐之心吗?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将阵法奥秘公之于众!” “白鸾,别说了!” 清静散人猛然暴喝一声,冲他吹胡子瞪眼,殊为恼火。 白鸾道人满不在乎的喊道:“凭什么不能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李长风自以为王位坐稳了,就可以独霸辽东,但结果呢?这天下还不是大唐的天下?和鸣镇时,他武幽王为了贺兰头颅,连炼体奇书那等至宝都能拱手让人,怎么现在眼看着众多江湖好汉身临死境,却不愿透露阵法要诀呢?” 清静散人眼中有怒意闪烁,白鸾道人摆明了是要胡搅蛮缠,自从在和鸣镇重逢后,他便察觉这位青鸾三长老的心态大为改变,尤其是方才面对红鸾儿和陆承锋,双双冲向登仙台时说的那番言语,简直就是无视青鸾殿的未来! 莫非他又故态复萌? 想当初三长老还不叫白鸾道人的时候,在江湖上横行无忌,手染滔天杀孽,要不是武王府的赵老供奉,也就是白衣影卫动手废了他的命根子,逼得他不得不跪在青鸾殿中忏悔,指不定他还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清静散人盯着白鸾道人的阴鸷面庞,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看来是时候需要和大长老谈一次了。 白鸾道人的叫嚣之音,正好传到了段平生的耳中,他忽而转头,漠然说道:“本王觉得贺兰人头值一本炼体书,所以本王就送给了天下英雄,但本王觉得你不配得知阵法奥秘,便不欲公之于众,要是哪位江湖好汉觉得进退两难,大可站在原地等我带路。” “至于你这老杂毛存的什么心思,本王还能不知道?”段平生眼神睥睨,“休得继续聒噪!” “哈哈!说得好!” 酒丐赞扬一声,美滋滋的嘬了口酒,别有深意的瞥了眼道化师:“依老叫花看呐,你们这些自诩修仙不食人间烟火的牛鼻子老道,都是一个德行,那词儿怎么说来着?嗯……对!道貌岸然!” 道化师无四轻轻摇头,向白鸾道人轻声劝道:“这位道友,武幽王有心援手诸多英雄,不追究我等擅入武王密库之过,已是仁至义尽,还望三思而后言!” 白鸾道人斜睨了一眼道化师,鼻端哼了一声,眼中有黑芒一闪而过,嘴角泛起阴冷笑意:“都说道化师你德高望重正义凛然,怎么我觉得你身上煞气逼人呢?” 道化师无四眉头紧皱,心中怒道:“道友,话不能乱说!” 呵! 白鸾道人冷笑一声,眼眸再度望向段平生,而这时素裟却忽然向他打了一串手语,意思是白鸾道人有可能中了一种未知邪术! 什么? 同样觉得白鸾道人举止怪异的段平生,忽而眉头一扬,朗声说道:“诸位前辈,这老杂毛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一派胡言!” 白鸾道人怒而甩袖,但清静散人却突然想起他领着青鸾殿众赶赴登仙台时,看到那黑芒玉台有所异动,仿佛有一对深邃眼眸,藏于黑暗之中默然注视!而最先赶赴此处的三位地榜宗师也立刻记起,彼时登仙台并不似此刻这般风平浪静,尤其是核心玉台上,人屠头顶的三色气韵,更是展开过一次威势不弱的厮杀。 莫非白鸾道人真的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来自登仙台的阴招? 道化师正考虑是否拿下白鸾道人,而清静散人则直接开始动手,拂尘一抖猛然打出,硬比钢筋势大力沉!他猛然惊觉白鸾道人印堂发黑,无论如何这都不应该是七重楼高手应有的状态。 而白鸾道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双掌立时化作鹰爪,死死扣住拂尘,但另一边的酒丐却猛地鼓起腮帮,冲他喷出一口好酒。 双拳难敌四手,白鸾道人甩开拂尘,竟是直奔登仙台去,黄沙刀君即刻挥刀重斩,风沙呼啸间拦下白鸾去路。 然而就在这时,黑芒玉台上蓦然升起一道墨光,顿时逼退沙莫笑,更为白鸾道人保驾护航,令旁人无法阻挡。 清静散人眼看着他逼近段平生,情急之下高声喊道:“江南,快走!” 嘿嘿! 白鸾道人盯着段平生,嘴角露出怨毒笑容。 想走?已经晚了! 黑芒加身,白衣上似有墨龙浮动,白鸾道人抬手便推出一道雄浑气劲,直奔段平生面门而去。 哼! 既然你这般目无尊长,那就给你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白鸾道人眼神阴冷,然而段平生却早有防备,他面对袭来气劲,镇定自若,不紧不慢的带着素裟横移一步,身形立时转移至别处,然而这道气劲却因空间规则,陡然在罗白羽四人身旁炸开。 轰! 爆鸣声赫然响起,猝不及防的四道身影,立时被气劲余**向旁处,紧接着他们也被传送了出去。 惊魂未定的陆承锋与血羽姹女,均极其幸运的依然置身于圣光玉台上,但是红鸾儿和罗白羽却都落入了血光之中。 清静散人立马大惊失色,怒斥白鸾道人:“看你干的好事!” 但青鸾三长老却毫不在意的阴冷笑道:“师兄,你不能光骂我一个人啊,这明明是你那外孙设下的局!你不是也一直反对这幢婚事吗?那正好,干脆让红鸾儿死在蟒龙藤口,保你外孙一条性命!这不正和你意?” 清静散人气得眼皮直跳,飞身冲向登仙玉台,白鸾道人邪笑三声:“哈哈哈!师兄你不要这么急嘛?反正登这仙台欲速不达,大不了师弟我等你一等!” 说着,白鸾道人果真放慢身形,可手中却连连释放道道气劲,弹指间,登仙台上轰鸣不断,那些置身登仙台的江湖好汉个个吓得心惊胆战,纷纷不顾形象的趴在原地,生怕被不知何处传来的气劲炸飞了出去。 即将摘得造化灵芝的黄炎,耳边蓦然擦过一道气劲,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得不停下身形查看四周,亲眼望见一个倒霉鬼被气劲砸中,继而葬身于蟒龙藤口,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而就在此时,一声嘹亮啼鸣,突然从血光玉台中涌现而出,紧接着便有一只朱红火鸟升腾而起,蟒龙藤惧怕火鸟威势,纷纷退避三舍,那置身于火鸟中的婉约身影,则蓦然消失于红芒之中,再现圣光阶梯之上。 动用保命底牌侥幸逃脱的红鸾儿,气喘吁吁稍显狼狈,她紧握手中长鞭,冰冷眼神望向段平生,咬牙道:“你好狠的心!” 段平生轻哼一声:“彼此彼此!” 清静散人激动的看着成功脱逃的红鸾儿,高声喝道:“鸾儿,站在那里别动,等师伯前去救你!” 但是红鸾儿却毫不理会他的话,蓦地舞动手中长鞭甩向身旁一处,令段平生大感惊异的是,这长鞭居然借用这奇门大阵的空间规则,隔着数十米的距离,突然抽打向两人所在! 段平生一手甩出两根银针,一手牵着素裟再移一步,他成功躲过穿越空间的长鞭鞭挞,而那位红鸾儿却也闪开了银针飞袭! 难道她也知道阵法奥秘? 眉头微皱的段平生突然想起,青鸾殿中的确藏着很多仙道时代的阵法秘籍,先前她就听说红鸾儿精于奇门秘术,想必也精通阵法奥妙,只不过他未曾料到,连道化师和清静散人都没能堪破的仙人大阵,反倒是让红鸾儿给摸出了门道! 哼! 这登仙台由本王亲自督造,岂能让你占到便宜? 段平生立刻手牵素裟猛然踏出一步,紧接着两人便突然出现在第三十三环阶梯之上,而红鸾儿不甘落后,同样在瞬间跨越十数道玉阶,紧追不舍! 嗖嗖! 两根银针陡然飞射而出,跨越空间阻隔,蓦然现于红鸾儿的眼前。 电光火石之间,红衣女子同样一闪而过! 但段平生早就料到这一点,失去目标的两更银针旋即来到下一方位! 此时正手拿金鹏真血防备蟒龙藤的罗白羽,分心于如何脱离险境,结果一个不慎,被银针刺中手背,那装有金鹏真血的玉瓶立时跌落在地。 而他在慌忙中,猛地扑向一旁,竟然幸运的让他重返安全地带。 可是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罗白羽大惊失色的望向血光玉台,掌心探出,无力抓空,然而那金鹏真血却无法自动飞回他的手中,心神震动间,他只能目眦欲裂的痛呼出声。 “我的金鹏真血啊!”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谜团 罗白羽瘫坐在地,难以置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再也不见金鹏真血的影子,只能无力握拳,模样颇为落寞。 金鹏真血关乎着他能否早日执掌封喉弓,为此,他竭力说服罗侯斥巨资将之从珍珑品奇上拍下,更是由于段平生从中作梗,还在张煜那里拆借了夫子书院用于购买道德经的银子。 本来昨日,罗侯亲自出手使得金鹏真血祭炼完毕,他只要花费一些时日将之融入血脉之中,即可迎来一次脱胎换骨的质变,可未曾想,金鹏真血竟然遗失在血光玉台,四周皆有虎视眈眈的嗜血蟒龙藤,令他只能眼巴巴的干看着。 要是早知道这里是段平生的主场,我何必白费辛苦掺和这趟浑水呢? 明明待在侯府融合真血十拿九稳,偏偏被血羽姹女的花言巧语迷了心窍,不明不白的栽在了这里! 悔不当初啊! 罗白羽突然盯着血羽姹女的曼妙身姿,在得知龙眠宝库藏有血红蟒龙藤后,正是她断定人屠葬身于此,身负打压辽东武林这一特殊任务的罗白羽,才向罗侯进言,利用那条深涧老龙来大做文章,如果计划顺利,不仅能让他完成任务,还可以获得一整条龙族躯体,偿还张煜的银子,简直是绰绰有余。 可是如今老龙生死不得而知,但镇压任务却明明白白的还未完成,而他更是此时才知道,段平生在这里修建了一座登仙台! “血羽姹女,帮我取回金鹏真血,来日必有重谢!” 罗白羽俨然忘却他方才退得是何等干脆,腆着脸出声求饶,正提防白鸾阴招的血羽姹女眼眸微动,尽管她不欲答应,但碍于龙门威势,还是点头应道:“公子莫急,奴家这就为你取来。” “那就好,那就好!” 罗白羽庆幸说道,旋即便看着血羽姹女冒着被白鸾气劲命中的危险,一点一点向血光玉台靠近。她手中拿着一根血色横笛,无声吹动,旋即罗白羽便惊喜交加的发现,一条蟒龙藤竟然用荆棘利齿咬着金鹏真血,缓缓挪移至血芒边缘! 蟒龙藤无法侵入圣光范围,只好等着血羽姹女亲自取来,这让罗白羽着实喜出望外,心说原来血羽姹女还藏着这一手,看来她手中的那根血色横笛,必然不是平凡物件! 罗白羽眼看着血羽姹女就要为他拿回金鹏真血,心中惊喜万分,然而他却暂时忘了,段平生亲自打落了金鹏真血,又怎么会让它重新回到罗白羽的手中? 就在血羽姹女距离金鹏真血只差一步的时候,段平生赫然现身于蟒龙藤前,他一手抓向金鹏真血,与此同时,素裟也冲蟒龙藤施展化身魂术。 只见清澈眼眸有流光闪过,旋即那蟒龙藤的雏形意志便出现短暂失神,荆棘利齿自然松开,金鹏真血自动落向段平生的手心。 血羽姹女面色微冷,而罗白羽则怒发冲冠的暴喝一声:“武幽王,你要干什么?金鹏真血是我的东西!” “干什么?” 段平生陡然出现在罗白羽的面前,作势要令金鹏真血物归原主:“当然是还给小侯爷你了!” 罗白羽立时张手去接,然而段平生却忽然将之收回,方才现于脸上的笑意陡然凝滞,他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呵! 段平生掂量着金鹏真血,莫名笑道:“你说本王是什么意思?” 罗白羽眼神冰冷,出言威胁:“武幽王,我劝你趁早将金鹏真血还给我,否则……” “否则怎么样啊?” 出言之时,段平生陡然伸出手掌,旋即便有一道鲜红身影一闪而过,将那金鹏真血夺了去,段平生笑意盈盈的指着现于远处的红鸾儿:“你看,方才本王有意将宝物归还给小侯爷,只是很不凑巧,被别人夺了去。” “你!” 罗白羽双眸瞪圆:“武幽王,你这是强词夺理,分明是你和姜红鸾串通好的!” “哈哈哈!” 段平生大笑三声,摇头说道:“非也非也,你不是也知道,那红鸾儿势必要在婚宴上亲手杀了我吗?和一个仇家勾结,本王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啊!” 那金鹏真血是烫手之物,若要将其堂而皇之的收入囊中,事后没办法面对罗侯威逼,但段平生却有把握让金鹏真血回不到罗白羽的手中! 心知段平生存心想要戏弄于他,罗白羽缓缓从地上站起,瞪视对方一眼,随即咬牙冲红鸾儿说道:“姜姑娘,白羽深知先前言语多有冒犯之处,还望你能海涵。那金鹏真血是白羽斥巨资在珍珑品奇上拍得的宝物,还请姜姑娘归还在下。” “是吗?” 红鸾儿凤目一挑,手中长鞭忽然卷着金鹏真血拍打而出,随即罗白羽就看到它们现于眼前,然而不等罗白羽探手取来,那金鹏真血便又被错乱空间送回了红鸾儿的手中,但那长鞭却是结结实实抽打在罗白羽的脸上,立时留下一道红肿血痕。 “你胆敢用言语冒犯我,就别指望我会海涵,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一鞭子赏你了,以后记得慎言慎行!” 红鸾儿手拿金鹏真血,眼眸落到段平生的身上:“至于这瓶子,是我夫君赠予我的礼物,我看着样式不错,就收下了……” “那么姑娘的意思是,不还?” 罗白羽竭力压制着胸腔怒火,眼前这一幕,让他莫名想起了江山时的无力情景。 “我只说收下玉瓶,又没说留下真血。” 红鸾儿凤目一瞪:“本想换个瓶子将真血还你,既然你这么心急,那就用嘴接好了!” 玉瓶打开,霎时有金鹏咆哮,红鸾儿玉手一抖,那滴金鹏真血便化作一头迷你金鹏,飙射而出。 罗白羽看得眼珠子直突突,不等他理清思绪,迷你金鹏就迎面冲来,仓促之间,他哪有功夫再找来一个玉瓶,便只好按照红鸾儿的意思,张开嘴巴,欲想直接吞下金鹏真血。 金鹏真血已经完成祭炼,直接吞服并无大碍,只要我成功将之融入血脉,日后大有讨回面子的时候! 罗白羽心中气极,但他仍旧不得不摆出这么一个可笑姿态。 今日之耻,必定百般奉还! 可是不等他将金鹏吞下,一道白鸾气劲便轰然在身旁炸开,身形颠倒间听得红鸾儿的娇笑声,罗白羽连死的心思都有了,他就说红鸾儿不会轻易交出金鹏真血,原来是早就计算好了! 竭力维持身形的他,没有被气劲传送至危险地带,可那金鹏真血却飞向了段平生与素裟所在。 素裟手中倒是存有多余玉瓶,她素手一招,那金鹏真血便向瓶口飞去,可红鸾儿却冷哼一声,身形闪烁中拿着玉瓶与素裟争抢。 两女相斗,段平生自然要帮助素裟,银针飞射,蓦地打在红鸾儿手中的玉瓶之上,令素裟得以顺利收取金鹏真血。 红鸾儿凤目倒竖:“你居然帮她不帮我?” “可笑,本王凭什么帮你?” 段平生冷笑一声,红鸾儿怒然点头:“好啊,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男人,果真都是薄情寡义之辈!” 段平生懒得和红鸾儿纠缠,也不管在旁叫嚣的罗白羽,蓦然闪身出现在玉台高处,造化灵芝之旁。 这株五十年份的造化灵芝越有手掌大小,通体洁白,形似如意,释放着怡人馨香,扎根于登仙玉台之上,汲取残余仙气缓慢成长。 正埋头躲着白鸾气劲的刀君首徒,骇然发现眼前出现两道身影,黄炎立时焦急说道:“武幽王,这造化灵芝是我先看到的!” “哈哈!”段平生不屑一笑,“这登仙台还是我家祖产呢!” 说着,段平生就要摘下造化灵芝,而怒不可遏的黄炎则陡然挥刀重重斩出。 我才不管你什么身份,只要敢阻拦取得造化灵芝,就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毫无反应的段平生,黄炎使出了全身劲力,然而刀锋方才离开所处之地,便仿佛被凌空截断,前端消失不见,不仅未能伤到段平生的毫毛,反而冲罗白羽当头劈下!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迅猛刀锋,罗白羽费尽浑身解数才堪堪避过,一身冷汗立马湿润了衣衫,心惊胆战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 黄炎不知道罗白羽在他背后,正用着何等怨毒的语气暗中诅咒,因为他的所有心神都牵动于段平生手中的造化灵芝,他十分焦急的说道:“武幽王,你把造化灵芝交给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哼! 段平生轻笑一声:“似乎你过于高看了自己的价值,比天赋你比不过吴黑塔,论身价你也没有值得让本王多看一眼的东西。要想安然脱身,就乖乖闭嘴,等着本王前来领你离阵,否则,你便自谋生路吧!” 面庞颓然的黄炎嘴唇翕动,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很想一刀砍了段平生,然而在这登仙台中,他只能被段平生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时,一道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王爷手段之高,令在下敬佩不已!” 黄炎转头望去,见得一位手拿折扇的奶油小生。 段平生先是看了一眼停在远处的林三斗,接着冲盗王说道:“前辈安然无恙一路行来,令本王好生佩服,想必你对这座阵法也颇有了解吧?” 奶油小生折扇轻摇,眼眸淡然:“不敢当,只是在下曾经学过些奇门秘术,又有那两位道门高人指点迷津,才可侥幸来此!” “原来如此!” 段平生正想暂且别过,却倏尔发现素裟又冲他打了一串手语,立时看向盗王眼眸,猛然心惊! 因为他在盗王瞳中赫然见得…… 一缕暗淡白光!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未知 白光……黑芒…… 段平生眉头立时皱起,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始终忽略了一道身影,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盘坐于登仙台上的人屠! 而这座登仙台为何开启? 五十年前人屠来此,想要借用登仙台中的残余仙气,完成上古法门斩三尸,继而一步登仙。 问题的关键便在这里,登仙台无法长久开启,但它却足足维持了五十年! 而人屠显然未能登仙成功,可他的躯体却一分为三,也在这登仙台上盘坐了五十年! 段平生有理由相信,有一道身形在暗中推波助澜,他扫视四周,目光掠过在场的所有存在,洒脱不羁的酒丐、仙风道骨的道化师、粗犷豪迈的黄沙刀君…… 最终,他的眼眸落到了盘膝于最高处的三色身影。 “武幽王,你怎么了?” 盗王忽而出言问道,眼中有白光更甚。 段平生眉头一扬,别有深意的问道:“前辈难道就没有察觉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哦?” 盗王略微惊愕,张开双臂审视自身,轻轻摇头:“恕在下眼拙。” 段平生看他的样子,不像在说假话,反观眼中泛起黑光的白鸾道人,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中邪术。 既然如此,是不是代表着还有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被血光影响了?而此人的身份,最有可能是—— 肩头有血乌啄羽的血羽姹女! 猛然惊醒的段平生,立时问道:“前辈,本王有个不情之请,你能否放弃登仙台?” 折扇轻摇,盗王毫不犹豫的选择拒绝:“王爷,在下深深仰慕人屠风姿,今日难得有机会见得他的真面目,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段平生眼眸微垂,再度问道:“前辈,那白鸾道人肆意妄为,可愿陪同在下阻止他的恶行?” 见盗王再度干脆的选择拒绝,段平生意识到那神秘白光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盗王神智,让他必须身临登仙台顶。同样的,白鸾道人和血羽姹女也应该存有此种目的,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人却不急于登仙台呢? 段平生怀着疑惑为盗王让开通路,他既没有想法也没有能力将之挡下,万一自己在无意中触怒了盗王,或者说,触怒了那位恐怖存在,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从素裟手中接过金鹏真血,段平生的视线在血羽姹女和白鸾道人的身上来回徘徊,由于他的任务是必须取来一件武王遗宝,并成功离开龙眠山,那么他便有必要破坏这个阴谋。 毫无疑问,阻止血羽姹女要比阻止白鸾道人来得简单,他带着素裟旋即现身于妖娆女子面前,而另一道火红艳影却也紧随而至! “好啊,你一个不够你还想勾搭两个?”红鸾儿凤目一挑,“莫非你真想在大婚上,连这个狐媚子也娶回来?” 段平生刻意无视了红鸾儿的存在,手拿金鹏真血出言询问:“血羽姹女,如若我将真血给你,你肯不肯就此离开登仙台?” 红鸾儿夸张叫道:“呦呦呦!你这是准备当着正房的面,给狐狸精送定情信物啊!” 血羽姹女看了眼金鹏真血,旋即听得罗白羽遥遥喊道:“血羽姹女,要是你肯收下金鹏真血,我定会请求父侯再给你们血羽宗一个大交易!” 然而血羽姹女只是朝他欠了欠身子,邪异血眸直视向段平生:“奴家此行,只为收敛长辈遗体,王爷的好意,奴家心领了。” 果然! 段平生立刻同素裟对视一眼,而身旁的红鸾儿却嘲笑出声:“武幽王啊武幽王,人家连金鹏真血这么贵重的宝物都不想收下,看来是你自作多情了啊!” 血羽姹女凤首轻摇,眼眸不住的打量着段平生,捂唇轻笑:“姐姐似乎是误会了,若是王爷有意,奴家欣然以身相许,只是收敛长辈遗体事关重大,王爷要是觉得奴家怠慢了,大可日后同榻详谈。” 嘶…… 神情恍惚中,段平生只觉得眼前女子果真是一条狐狸精,媚术惊人,令他都不由得为之神往。 哼! 红鸾儿看着他的样子,蓦地冷哼一声:“还没同房呢就这般色授魂与,要是真的有了肌肤之亲,精气还不都被这粉骷髅给吸了去啊?我说素裟妹子,莫非你能忍他与旁人眉目传情?” 素裟眼中淡然无比,丝毫不受红鸾儿的言语影响,段平生则不耐烦的说道:“姜红鸾!念你是一个女子,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忍让!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莫要让本王忍无可忍!” “无理取闹?” 红鸾儿嗤笑一声:“我不过是怕你被这狐狸精吸干了身子,既然连你都认为我无理取闹,那我干脆真的无理取闹好了!正房打小三,天经地义!” 说着,红鸾儿便甩出长鞭,长满细密尖刺的长鞭,倏尔抽打向血羽姹女那吹弹可破的俏脸,血羽姹女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在血乌惊叫声中,一双纤纤玉手竟然不闪不避的抓住长鞭,两女立时僵持对峙起来。 段平生心说由红鸾儿牵制血羽姹女正好,结果便有一颗白鸾气劲在身旁轰然炸开,段平生立刻带着素裟离去,而这纠缠在一起的两位红衣女子,却双双落入了血芒玉台! 红鸾儿先前为了脱困用出保命底牌,而血羽姹女则因双手受制,没办法取出血色横笛,别无他法之下,段平生只能亲自动身,用金鹏真血为两人逼退蟒龙藤,接着手抓红鸾儿肩头,在蟒龙藤适应金鹏威势前,将两人带走。 “放手!” 暴喝一声,红鸾儿愤怒的扭动肩头,段平生面无表情的松开手掌,旋即又听到红鸾儿毫不领情的怒叫道:“你不是为了救那个狐狸精才出手的吗?怎么会碰我的身子?” “本王好心好意救你,你不知领情就罢了,还反口斥责本王?” 段平生眉头紧皱,他本就对眼前这刁蛮女子烦心不已,几次碰面交谈,心中对她愈发厌恶,如今见她更是变本加厉的胡搅蛮缠,印象已然坏到了极致! 红鸾儿不知休止的继续抱怨:“你居然敢碰我的身子?你居然用碰过别的女人脏手来碰我的身子?” 啪! 段平生反手一掌抽在红鸾儿的脸上,鲜红掌印在雪白肌肤上尤为显眼。 双目微红,红鸾儿捂着面庞惊叫道:“你打我?” “打你算是轻的!反正你我总要兵戎相见!”段平生冷冷出言,“到那时,便是你死我活的场面!” “好!” 红鸾儿重重点头,眼中迸射出骇人冷光,她神色狰狞的说道:“大婚之日,我一定会在青鸾殿中斩下你的头颅!” 说完,红鸾儿抛下手中长鞭,扭头便向登仙台上走去,一步一顿,蛮靴重重踏于玉阶之上。 血羽姹女看着她的愤怒背影,出言说道:“王爷,姐姐似乎被你伤了心呢,还不快去安慰安慰她?” “安慰她作甚?本就是心如蛇蝎的女子,有谁能伤了她的心?” 段平生毫不理会的说道,当务之急,便是阻止血羽姹女继续登仙台,而红鸾儿听得此言,身形猛然起伏,她并未继续驳斥段平生,只是加快了向上的行进步伐。 血羽姹女不欲继续停留于此,便想绕过眼前二人,可段平生却不声不响的横移一步,再度挡在他的面前。 血羽姹女红唇抿起,眼眸稍显不悦:“王爷还有何事?奴家只想尽快收敛长辈遗体,保证绝不碰其余物品!” “呵呵!” 段平生假意解释道:“血羽姹女误会了,本王只是对人屠颇感好奇,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二。” 看着段平生的样子,血羽姹女知道自己要是不透露些信息,怕是没办法安心登仙台了,只好说道:“长辈名唤血玄机,乃是我血羽门中最杰出的天才,而立之年便已领悟血道精髓,门主更是让他进入宗门密地修行了半年,之后,他的修行速度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听闻第二达摩都盛赞他天赋惊人,举世无双!” “那后来呢?” 段平生有些来了兴趣,唯有七重楼的高手才能摸到大道门栏,若是想要领悟精髓,最起码也是八重楼巅峰,那可是差一步就能身入九重楼的超绝存在!三十岁便有这般成就,看来这位血玄机是天才中的天才! 血羽姹女叹了口气:“要说长辈为何命丧于此,还和王爷的祖辈有些关系!” “哦?” “奴家所言句句属实,那时的武王邀请我血羽宗门在辽东发展,长辈便是领军之人,只是由于他刚从密地出关,神智并未完全清醒,因而在辽东境内数度掀起风波。武王觉得他令辽东武林动荡不堪,便让门主将长辈请了回去,可是长辈才从幽州启程不久,就再也杳无音讯。” 段平生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血玄机在你们血羽宗的密地里,受到不小的影响啊!” “事关宗门机密,还望王爷恕我不便多言。”血羽姹女欠了欠身子,肩头血羽轻轻振翅,“好了,奴家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还请王爷放我过去。” “这个……” 段平生还想继续拖延,结果血羽姹女便有些气恼的说道:“若是王爷存心要刁难奴家,那我就不登仙台了,如果可以的话,还请王爷代为收敛长辈遗体。” 等等! 段平生面露讶然之色:“你说什么?你不登仙台了?你怎么能不登仙台呢?” 血羽姹女眼眸立时冷淡:“王爷这般戏弄,好生伤我的心。” 话音刚落,血羽姹女就带着啄羽血乌转身向下走去,身形毫无停顿之意。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血羽姹女没有被血芒影响?既然如此,那么谁又可能遭到暗算? 蓦地…… 段平生和素裟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望向了负气而走的—— 红鸾儿。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始料未及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段平生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判断。 假如说三色三尸各影响一人,白鸾道人被恶尸选中,恶念沸腾,因此他才会如此恶行恶相,横行无忌。 且不论善尸为何选中“臭名昭著”的盗中王者,单看盗王方才彬彬有礼的模样,必然是受到那白光影响。 那么相应的,本尸血光的效果是放大一个人的突出性格,或者说,是让人变得更加情绪化,血羽姹女之前的样子段平生不知道,但红鸾儿却与他在和鸣镇产生过一次碰撞,两相比较,的确是今日的红鸾儿更加的……不可理喻! 得到这一结论,段平生心中不存丝毫欣喜之意,因为无论是盗王还是红鸾儿,他都难以阻挡,前者实力高超,后者同样掌握着空间规则,如若自己贸然动手,恐怕只能适得其反。 段平生只好看向了方才踏上登仙台的白鸾道人,但是很显然,光凭他与素裟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可好死不死的是,正当他想要冒险明言自己的判断时,竟然有一头庞然大物突然闯入! 那是一条需要三个壮汉才能堪堪合抱的巨大蟒龙藤,它的头颅已经不是形似蟒龙了,俨然就是活脱脱的狰狞蟒龙,血盆大口中满是荆棘利齿,龙眠山中的坚硬石壁在它面前宛若白纸,以至于这条蟒龙巨藤出现前,那三位地榜宗师都没有任何反应。 与血芒玉台中的蟒龙藤不同,它浑身泛着沧桑而古老的墨绿光泽,蟒龙头颅上生有数颗硕大眼珠,正露出睥睨神情俯瞰四周,而那一排排仿若龙爪的紫色叶片,则一如林木口中《异物志》所述,轻而易举的将坚硬石壁划破。 显而易见,这条蟒龙巨藤应该是这片族群的元老级存在! 碎石崩塌,尘土飞扬,庞然大物的陡然现身,立时吓破了好些武人的胆子,其他稍显镇定的武林高手赶忙搜寻避难之所,只是看来看去,除了指望那几位宗师人物能够合力挡下蟒龙巨疼,就只有跻身于圣光玉台了。 先前“你推我让”了好一番,才决定由谁先行踏上登仙台的武人们,顿时争先恐后的奔向圣光玉台。只是在场人数足有好几百,有限空间无法承载,更何况还有空间乱流的存在,因而推推搡搡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尽管仓促间,道化师和清静散人将最新的收获公之于众,可是蟒龙在后,仓皇逃命的武人们又有多少能听入耳中,记在心田? 被白衣影卫和穆先天联手保护的李青梅、韩笑等人,旋即听到密库中响起道道惨叫,这些人并未葬身于蟒龙巨腾的口中,而是不慎落入黑红两色的危险境地。 然而极为嘲讽的是,就在酒丐、道化师等宗师存在准备联手抵挡蟒龙巨藤时,这位庞然大物却径直冲向了血芒玉台,眼中丝毫没有渺小人类的存在! 血芒玉台顿时红光大冒,嗜血蟒龙藤也随之躁动起来。 只见蟒龙巨藤面对宛若磐石的血色光芒,毫不犹豫的一头撞了上去,霎时有玻璃碎裂般的声音不绝于耳,众人颇为惊愕的发现,血芒玉台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恐怖裂缝! 与此同时,登仙台顶的三色光晕展开新一轮碰撞,方才遭受重创的血色光芒,被黑白二光联手趁火打劫,紧接着战果便直接反应到了登仙台上,黑白玉台范围增大,无数嗜血蟒龙藤则不得不向中靠拢。 那条成功撞破血光的蟒龙巨藤旋即张开血盆大口,面对那些体型远远不及的嗜血蟒龙藤鲸吞一气,它飞速冲上登仙台,沿途所有蟒龙藤都落入了它的口中,压根没有理会旁边目瞪口呆的人类。 只是众人本以为它会直接吞噬了所有的蟒龙藤,然而它却在距离登仙台顶还有十环玉阶时,止步回返,明显庞大了数圈的臃肿身形,转眼间便消失在武王密库之中。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韩笑手中紧紧攥着寒江雪,指尖因过于用力变得苍白,她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何那条蟒龙巨藤会选择吞噬同类,竟然置所有人类于不顾! 见多识广的白衣影卫稍稍镇定心神,心中猜到了大概:“罗侯屠龙失败了。” “什么?” 李青梅、李江北以及贾龙阳当即惊愕道,在他们的心目中,手握封喉弓的罗侯便已是地榜前列的超绝存在,而动用寸寒古箭的罗侯,甚至有机会力敌天榜中的两位绝世高人。 深深呼气平稳思绪的穆先天,给出了同样的结论:“老龙和罗侯应该是两败俱伤,那条蟒龙藤来此,便是为了给老龙疗伤!” “可它为什么要吞噬蟒龙藤呢?” 惊魂不定的李青梅出言问道:“明明这里还有众多人类啊?” 给出回答的并非穆先天,而是心性沉稳的林木:“对于那个级别的蟒龙藤来说,我们人类只够塞牙缝,更何况那条蟒龙藤智慧极高,知道诸位宗师联手不好对付,情急之下,它自然会选择那些大补之物!” 林木若有所思的看向近乎空空如也的血光玉台:“一般情况下,拥有洞府的龙族,都不会摧毁汲取龙气而生的蟒龙藤,因为到了关键时刻,这些蟒龙藤身上的龙气会成为吊命之物。” 听闻此言,众人顿时豁然开朗,难怪蟒龙巨藤会无视人类存在。 眼见灭顶之灾打到了别人头上,所有幸存的江湖好汉都忍不住松了口气,但是段平生却紧紧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突然发现,经由蟒龙巨藤的破坏,登仙玉台的空间规则出现重大变动! 尽管他仍旧能够确保五步之内的空间传送,可一旦超过五步,便不再处于可控阶段。 而另一个坏消息是,白鸾道人的阴鸷眼眸盯上了他的身影! 此时此刻,青鸾三长老身上的雪白衣衫,有一条墨色长龙不断游走,此龙外形殊为怪异,头颅似蟒似龙,神似那些蟒龙藤,修长身躯宛如竹节,段段分明,五只利爪形如竹叶,道道清晰。 白鸾道人盯紧了段平生同时,那条墨龙也望着段平生。 若非怀中藏有盘龙奇石,段平生感觉自己会受龙威检定所困。 很显然,黑芒玉台大占上风,令白鸾道人受益匪浅,最起码,让他得到一条墨龙助力。 但问题不止于此,白鸾道人在这登仙台上竟然同样行走自如,段平生立刻意识到,方才他接连施展气劲,并未一味宣泄恶念,而是想要借此来判断空间走向! 阴险至极! 身为登仙台督造者的段平生,早就知道了这种方法,不排除也有其他人想到的可能,段平生不说自然是因为这对自己只有坏处,而其他人不说,很可能是因为怕得罪人或是不愿动手。 耗费内力为他人开路? 这种事情只有高手才能办到,但这种费劲不讨好的事情,纵然是德高望重如道化师无四,也不会去做。别看他和清静散人联手推算阵法奥妙,但推算过程对两位道门高人受益无穷,日后指不定就会因此受益,得以看到武道之林的高处风景。 方才白鸾道人肆意妄为,他们二位也没有闲着,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就有所收获? 白鸾道人冷笑着踏玉而行,虽然他没办法像段平生一样,一步五阶,可身为七重楼高手的他,奔行速度不仅不会慢于段平生,更是犹有过之! “哈哈哈哈!” 白鸾道人的脸上洋溢着猖狂笑意,因为他的眼前并无多少阻碍,而这便代表着,摘下武幽王的头颅如同探囊取物! “小辈!”白鸾道人高声喝道,“那夜未能把你变成真正的废人,实乃道人之耻!但也是多亏了你把王府供奉杀了个干净,才让那宋稚心甘情愿的掏出大把的银子,不过她这银子算是白花了,因为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白鸾道人的阴邪嗓音在内力烘托下不断于密库之中回荡,李青梅与李江北听闻此言,面色骤变! 曾经一度认为宋稚心肠慈悲的李青梅,不得不正视白鸾道人的言语,以及那夜她的所见所闻,冷不丁的出言问道:“江北,他说的可是真的?” 李江北归府后对此事略有耳闻,他知道母亲宋稚动了真火,看得李青梅眼中质疑之色,李江北对此矢口否认:“青梅,你还看不出来吗?那白鸾道人显然是魔障了,母亲待你多好有目共睹,难道你宁肯相信他的疯言疯语,也不愿仔细考虑一下吗?” 之所以这般询问,李青梅自然是早有判断,她不愿再争辩什么,转头看向段平生,此时此刻,他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李江北察觉青衣女子眼中的浓浓忧色,胸膛怒火升腾,他同样望向了段平生的身影,只是面庞中那难以掩饰的怨毒神色,昭示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三位地榜宗师以及清静散人,都没有坐视段平生落入险境,然而极为严峻的问题是,那黑芒玉台竟是发出死寂墨光,将众位高手牢牢堵死在登仙台外。 眼见这般情景,段平生只能领着素裟急速后退,此时此刻,他唯一能仰仗的力量,便是来自广寒宫的林三斗! 唯有凭借三斗剑的实力,才有可能抵挡来势汹汹的白鸾道人。 可是在此之前,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白鸾道人一路疾行,面前身影都被他一一撞飞,纵然是血羽姹女都未能逃过一劫! 妖娆身形立时落入时空乱流,当她再度现身,竟是位于黑芒之中。 想起先前那些武者的诡异死状,血羽姹女立时被吓得面无人色,然而她的身影并未渐渐消失,因为盘坐在登仙台顶的黑色身影,忽然转了过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屠 尽管段平生料想到人屠可能还活着,但真当他看到黑色身影缓缓转过,心中顿生说不出的震撼。 人屠血玄机的模样不似想象中那般凶神恶煞,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罢了,若说非要从他身上找到与众不同之处,那便是他陡然睁开的双眼,仿佛能够将所有光彩吸入瞳中,深邃如大海,漆黑似夜空。 “大梦一场,恍如隔世……” 人屠的目光落到那些近乎荡然无存的灵植药草上,淡淡笑道:“原来……已经过了五十年啊……” 人屠的嗓音很是磁性,颇具穿透力的音调立时传遍整座密库,但凡听闻之人都如同中了定身术,停在原地动弹不得,即便是白鸾道人也不例外,唯有那几位宗师人物情况稍好一些,却也仍是浑身发冷,摆脱靡靡魔音之后,纷纷向人屠投去忌惮目光。 五十年前的传奇存在,果然名不虚传! 血玄机仍旧盘坐于登仙台上,并无起身的意思,他看向血羽姹女,嘴角轻笑:“原来是有后人来此,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得我的存在。” “你叫什么名字?” 血羽姹女欠身行礼,不敢不答:“我叫血朝歌,是血玄英的女儿,当代血羽姹女。” “血玄英?” 人屠眼中闪过回忆之色,恍然道:“原来是那个蠢材的女儿啊,估摸着也就只有他才做得出,让女儿成为血羽姹女的事情。” 尽管人屠在为自己说话,血羽姹女血朝歌仍旧想要出言辩驳:“叔父……” “谁是你叔父?” 方才还神情和蔼的人屠立时换了一张面庞,他怒目圆睁,冷声说道:“在那个老家伙设计害我时,我便不再是血羽门人,也与你们血家再无瓜葛,我现在的名字叫玄机!人屠玄机!!” 人屠的愤怒话语宛若雷霆在密库之中不断回荡,方才身中定身咒的段平生等人终于得以脱身,紧接着就在这震耳欲聋的声响中,难以忍受的捂上了耳朵。 那直面人屠的血朝歌立时瘫软在地,嘴角留下殷红鲜血,至于她肩头的那只啄羽血乌,则当即倒毙而死。 深深的吸了口气,整座密库的空气都随着他的呼吸而流动,人屠敛去愤怒神情,淡淡说道:“别怕,我不会杀你,毕竟你有心来救我,比那些短视重利的血家人强得多。” 人屠向血羽姹女轻轻招手:“你过来,扶我起身,坐了整整五十年,双腿毫无知觉了。” 血羽姹女不敢不从,缓缓起身向人屠走去,站在远处的段平生见状,直想出言阻止,可那人屠却立时一眼望来,寒声说道:“你身上有我讨厌的气息!你是谁?” 段平生还没说话,白鸾道人便想抢着答道,然而人屠目光一扫,他便如遭重击倒在一旁,那条墨色长龙忽而脱离白衣,飞向人屠头顶融入黑色光晕之中,人屠眼中露出刹那爽快之色,继而冷哼一声:“我未问话,你岂能出口?” 白鸾道人面如死灰,连连摇头。 “说吧!”人屠再度望向段平生,眼中满是审视之意,“我的耐心有限。” 段平生吸了口气,不卑不亢道:“我乃李江南,武王后人。” “哈!” 人屠似笑非笑的笑了一声:“原来你就是李唯岷的子孙?” 唯见长江天际流! 李唯岷正是段平生的儿子,五十年前的在任武王。 “当年那个老家伙觉得没办法控制我了,就想借用李唯岷的手把我除掉!”人屠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得不说,李唯岷的确是个人物,我没办法动他,但他绝不可能杀了我!” 说到这里,人屠面色骤然冷淡,环顾四周出言问道:“这里可有广寒宫的弟子?” 侠义凛然的三斗剑临危不惧,拱手说道:“晚辈林三斗,拜见前辈。” 与此同时,眼神木讷的林木竟然也跟着自表身份,李青梅见状,心说师叔师兄都没有弱了宗门名头,自己断然不可闭口不谈,旋即在李江北的愕然眼神中,出言说道:“晚辈李青梅,拜见前辈!” 李江北欲言又止,穆先天则暗自点头,虽然李青梅的行为不见得明智,但至少说明,自家王爷没有白白把她送到广寒宫去。穆先天横移一步,挡在李青梅的身躯之前,而李江北则悄悄挪开,和李青梅拉远了距离。 人屠再度环视一周,轻轻点头:“不愧是洞玄老儿的弟子,个个都这么硬气!” 语音刚落,人屠话锋一转:“但你们既然都是广寒弟子,今天就必须得死!” “那李唯岷知道拿我没有办法,就想方设法请出了洞玄老儿!”人屠愤愤说道,“若不是那沽名钓誉的洞玄子暗施诡计,我早已飞升仙人逍遥世间,岂会受困在此五十年?” 林三斗当即出言:“宫主之名,不容有辱!” 人屠目光一抽,林三斗立时横飞而出,但他仍旧极为硬气的说道:“宫主之名!不容有辱!!” 黑衣人屠冷笑三声:“我最烦你们广寒宫人这一点,当然最敬佩的也是这一点。既然你这般有骨气,那我暂且留你一命,等到见了洞玄老儿,再当着他的面斩了你。” 好大的口气! 洞玄子乃是与第二达摩齐名的世间最强者,放言两年后斩断天地连接的超凡人物,人屠有何资本这般口出狂言? 红鼻子叫花嗤笑一声:“人屠……” 酒丐声音一顿,因为他硬抗了一记目光横扫,揉了揉干瘪肚皮,咧嘴笑道:“五十年,江湖骤变!” “彼时的洞玄子虽说就已难寻敌手,但这天下仍旧有他不能招惹的存在。可现如今,唯有第二达摩能逼他全力应对,至于那些隐居山林的陆地神仙,死的死逃的逃,无人敢触洞玄锋芒。” “你连飞升都无法做到,又在这枯坐了五十年,怕是连他一剑都没办法接下!” 人屠淡漠的瞥了一眼酒丐:“你在这里说洞玄老儿的好话,是讨不来第二瓶桂花仙酿的,要不然等我打上广寒宫时,允你在旁为他摇旗呐喊?” 酒丐手中当即出现了那瓶来自广寒宫的桂花仙酿,不再言语,他见人屠面色不改,心中暗道恐怕自己说错了一点。 那人屠果真枯坐登仙玉台五十年? 不,或许他飞升成仙也并未失败! 紧接着,眼中闪烁无穷战意的黄沙刀君也说话了,他同样硬抗了一记目光横扫,面无表情的抹去嘴角鲜血,豪迈说道:“如若前辈看得起,可否在挑战洞玄子前,先和晚辈战上一场?” 酒丐眉头一皱:“姓沙的你疯了?那天你找叫花我过招,还能算是适逢其会,你跟人屠较劲算是什么意思?他又不会用……” 酒丐忽而凝视人屠双眸,心生忌惮:“原来他已经到了无刀胜有刀的境界啊!难怪曾经死在他手上的高手,看不到任何伤口呢,是因为三魂七魄都被刀心砍碎了啊!” 刀心剑胆! 既然这世间存在剑胆这等剑道珍奇,自然也不会少了另外一门主流兵器。 在场武人立时意识到,人屠所掌握的刀心定然到了极高的境界。 人屠眼中有刀光一闪,言语中满是不屑:“你们不会以为,我会大发慈悲放你们离去吧?除了血羽姹女,和那个姓林的洞玄弟子,你们今天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尤其是你!” 人屠望向了段平生。 轻轻松开素裟的手掌,段平生淡然走上前去,可没等他迈出一步,手心便被素裟紧紧反握。 “呵!既然都已经死到临头了……”人屠斜睨了一眼,“还秀什么恩爱啊?” 段平生淡淡说道:“敢问前辈可曾遇到过心意相通的女子?” 人屠哼了一声:“大丈夫自当纵横天下,唯有你这等逍遥王爷才会迷恋女儿香。更何况,什么样的女子,我不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说着,人屠探手一招,正款款而行登上仙台的血羽姹女,便不由自主的飞到了他的面前。 “你看!”人屠淫邪一笑,“这不就来了吗?” 血朝歌不敢反抗,丝滑肩衣被人屠猛然扯开,露出娇嫩肌肤,人屠探首轻嗅美人香气,面带畅快之色:“虽说我始终反对那老家伙设下血羽姹女,但有一点我不得不赞叹一声,那就是血羽姹女非处子美人不可担当。” 听到人屠的话,血朝歌像只小兔子般瑟瑟发抖,让人不禁心生怜悯之人,可是人屠却突然冲她肩头咬下,奋力吸食美人鲜血,喉咙涌动间,飘飘欲仙的神情荡漾在面颊之上,而血朝歌本就煞白的俏脸,转瞬间再无一丝血色。 所有人都惊骇的看着这一幕,人屠吸食后辈鲜血的冲击力,远超武人葬身蟒龙藤口。 悄悄站在登仙台上不敢稍有异动的罗白羽,十分可惜的看了一眼血羽姹女,心想这般女子就应该抱在怀中悉心逗弄,人屠这般肆意浪费,简直是暴殄天物! “啊!” 畅饮一番的人屠露出满足之色,他笑看所有瞠目结舌的武林高手,染血牙齿伴着盎然笑意,令人看得不寒而栗! “美味!当真美味!” 人屠既然说了要留血朝歌一命,那他自然不会食言,尽管现在的他已然是邪恶至极的存在。 血羽姹女嘴唇紫青,被人屠挥手丢到一旁,立时瘫软倒地,不省人事。 “看到了吗,这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人屠冲段平生邪邪一笑,“以你现在的境界,连你身旁的女人都比不了!” “要不要,让我也把她招来啊?哈哈哈哈!” 段平生紧握拳锋,他断然不会允许素裟遭受侮辱! 而这时,又有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好了,正事要紧,不要再胡闹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尸 “好了,正事要紧,不要再胡闹了。” 出言之人语气淡然,段平生抬头望去,看到了一张与人屠别无二致的面庞,神态清逸,嘴角泛着慈祥笑意,白衣如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圣洁气息。 此时,文质彬彬的盗王正站在这位白衣人屠的身旁,身形隐没于遮眼迷雾中,神色看不真切。 第二位人屠的出现,并未引起多少波澜,盖因众人都沉浸于黑衣人屠的骇人面目中。 “胡闹?”黑衣人屠面露讥讽,“你可知道那女子的魂魄是何等纯净?绝对是最美味的滋补品!” 说着,黑衣人屠颇为垂涎的舔了下嘴唇,血渍染红双唇,妖异阴森。 白衣人屠轻轻摇头:“徒增罪孽,不智之举。” 黑衣人屠嗤之以鼻:“我手上沾染的鲜血,足以灌满血道池!罪孽?那是什么?” “因果罢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白衣人屠淡淡说道。 一个极其诡异的场面出现了,两位人屠竟然当众吵了起来,黑衣乃恶之极致,而白衣则截然相反,两人存在固有分歧,难以调和。 那么,第三个人呢? 段平生的目光看向了红鸾儿的倩影,心有怨言的她一门心思埋头登仙台,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渐渐的偏向血芒范围,而那些残留的蟒龙藤竟然自动为她让开通路,令她得以顺利来到血衣人屠的背后。 第三位人屠的反应很有意思,被红鸾儿吵醒的他不紧不慢的伸了个懒腰,自动转过身来,对比起黑白人屠,他可以说毫无特色,却又能称得上浑身特点,尤其是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庞,似乎不应出现在这位传奇存在的身上。 “我曾经想过,摆脱你们两个累赘的生活,该是怎样的?” 血衣人屠闭起眼睛,轻轻吸气,随后颇为自得的摇头晃脑:“果然,美妙无穷。” 轻佻笑意浮于脸上,血衣人屠看向红鸾儿,怪笑问道:“美丽的姑娘,可愿与我共度**?” 尽管红鸾儿的性格遭受血光影响,但并未迷惑她的神智,面露厌恶就要拒绝。 “先别急着回答!”血衣人屠抬手制止,“如果你选择答应,我也会选择留你一命。” “什么?” 黑衣人屠立时叫道:“放过她?这怎么能行?” 血衣人屠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面露烦躁:“这值得大呼小叫?再找一个不就行了?又不是什么难事。” “但她是最合适的!”黑衣人屠怒目圆睁。 血衣人屠撇撇嘴:“不是还选了一个小贼吗?难道能比他更不合适?” 白衣人屠淡然道:“此人手中不染杀孽,难得一见。” “是吗?” 黑衣人屠十分怀疑,旋即听得面颊隐没于遮眼迷雾中的盗王,出言说道:“我是飞贼,并非强盗!” 段平生静静的看着三位人屠,从他们的言语中得知,之所以选中白鸾道人、盗王和红鸾儿三人,必然存有各自理由。如果单纯的从三尸属相来看,白鸾道人罪大恶极,显然很对恶尸胃口,而假如盗王真的是一个“模范”飞贼的话,善尸选中他而非道化师,也不无道理。 至于红鸾儿为何是最合适的人,原因不得而知。 但可以确定的是,被选中之人必须要死! 那么问题来了,人屠三尸为何非要选择三人呢? 在场的所有江湖好汉噤若寒蝉的看着人屠三尸进行争辩,单就一个黑衣人屠便已是难以匹敌的存在,那么三尸齐出,恐怕在场的地榜宗师也不是一合之敌! 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摆在所有人的面前,难道就继续坐视人屠嚣张下去? 当然不能,既然人屠出言只留两人,那在场的武林高手断然没有畏缩不前的理由。 然而德高望重的道化师无四此时却沉默不语,看样子,没有动手之意,若连他都选择退避,不说对士气造成多少打击,至少人屠气焰会难以遏制。 虽然酒丐已然做好战斗准备,而黄沙刀君有伤在身,注定无法发挥全力,至于清静散人、穆先天、白衣影卫等人,尽管都称得上堪比地榜宗师,但较之酒丐与道化师这等存在,还是差了许多。 争吵很快在红鸾儿的拒绝中结束,黑衣人屠邪恶一笑:“既然她想寻死,那成全她好了。” 血衣人屠耸耸肩,偏偏又无视了红鸾儿的回答,自顾自的环顾四周,挑选红鸾儿的替代品。 黑衣人屠面色微怒,却被白衣人屠出言劝阻:“救人一命,终究是好的。” 察觉到血衣人屠的目光扫来,所有江湖好汉都忍不住缩起身子别过视线,可仍然伫立于登仙台的陆承锋,则是突兀的昂首直面血衣人屠,痴心无比的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要用自己换回红鸾儿,尽管这样的选择可能愚蠢透顶,但他却想对红鸾儿表露心意。 只是,血衣人屠却对他没有任何兴趣,陆承锋咬咬牙,长出了一口气,遗憾中夹杂着些许如释重负。 李江北发现人屠目光不断徘徊,忍不住靠近了李青梅。青梅郡主剑他终于重现心目中的高大模样,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甜甜笑意,她心想:“江北哥还是愿意同我患难与共的,我终究还是没有看错人,至于宋姨对他做了什么,等订婚之后再让父王出面调解吧。” 然而,李江北只想躲在穆先天的背后,遮挡血衣人屠的视线罢了,可是,那道慑人目光仍旧停滞于此,直叫李江北心惊胆战,不能自已。 一只温暖手掌牵住了李江北,他强忍着惊惧之情与青梅郡主对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询问之意。 你愿意陪我站到最后一刻吗? 李江北强行挤出笑意,给出了肯定答复,李青梅脸上的笑容愈发甜美,只是当血衣人屠选中她时,立时凝固。 心中冰凉,不单单是因为血衣人屠的选择,更由于李江北松手之快,超乎她的想象,望着像躲避灾祸一般弹开的身影,李青梅拿出段平生还给她的那块青色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掌。 李江北不敢看李青梅的神情,但他却看到了那块青色手帕被丢掉自己的脚边。 “这块手帕本来是为你绣的,现在送给你了!”李青梅眼中满是决绝,“从此往后,你我便是路人。” “青……” 李江北刚想出言,却突然记起黑衣人屠的威胁,赶忙闭起了嘴巴,他无力放下方才抬起的手臂,化作紧紧握起的拳头。 穆先天自然不会放任李青梅落入险境,然而血衣人屠的刀锋目光,直接落到了他的身上,穆先天用尽毕生功力抵挡斩魂刀心,转瞬间,灰发变白发,再不见丁点杂色。 “如果你再不识趣,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血衣人屠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高高扬起,氤氲气流环绕于掌锋之上,化作一柄声势浩然的隐形长刀,整个武王密库立时涌起呼啸狂风,那些所剩无几的嗜血蟒龙藤全都臣服般趴在玉台之上。 酒丐揭开了桂花仙酿的瓶盖,而黄沙刀君则紧握着他那把黄沙刀,清静散人与白衣影卫尽皆准备展开最后的决战,可这一切,都在那记刀斩面前化作苍白无力的笑话。 只见血衣人屠随随便便让掌锋落下,旋即,一道无法衡量大小的巨型刀气,陡然劈入百丈高处的密库之顶,弹指间,刀气紧随掌锋而动,摧枯拉朽的斩破坚硬墙壁,留下一道庞大沟壑。在这强大威势下,哪怕是地榜宗师都动弹不得,他们犹如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可奇怪的是,那纷纷落下的庞大坠石,却没有伤及任何一人。 骇然刀气最终停在李青梅的头顶,恐怖威势自动推开了她身周的每一道人影,穆先天同样不例外,而在她的背后,则现出一道笔直向上的幽深刀痕,她忍不住抬头望向痕迹起始处,只觉得自己是何等渺小。 血衣人屠收回掌锋,颇感无聊的甩了甩手:“你们这些人,连我真正出手的心思都无法勾动,现在的江湖,怕是无趣得紧啊!” 酒丐等地榜宗师眼看人屠随手之举便这般惊天动地,心觉若是真让他重新现世,还真就有可能在洞玄子的面前,斩杀了林三斗。 人屠……到底是怎样一个怪物啊? 所有人不禁在心中询问。 紧接着,血衣人屠轻轻招手,李青梅便自动飞到了他的手心,穆先天等人只能无力坐视,阻止不能,而白鸾道人同样被黑衣人屠招来,尽管这位青鸾三长老满脸的不情不愿,可在人屠面前,他只能乖巧得像一只小鸡仔。 自此,人屠三尸所选中的三人终于齐聚登仙台顶,置身于迷雾之中。段平生正想怎么着才能一探究竟,却突然见得血衣人屠先是将红鸾儿拉近雾中,接着冲他微微笑道:“武王家的小子,你也过来吧。” 段平生没有选择拒绝,因为他若想完成主线任务,便必须要到迷雾之中走一遭。 素裟紧紧牵着段平生的手,不想放他离去,然而段平生却对她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恬淡女子见到他眼中的坚定神情,便想随他一同登顶,只是段平生轻轻摇头:“你将血朝歌带走,然后等着我回来。” 素裟最终还是拗不过段平生的意思,只好点头答应,目送他走入迷雾之中。 剩余的武林高手不知该如何是好,旋即看到三色人屠猛然掌拍登仙玉台,刹那间华光大冒,将整座武王密库都照得亮堂堂,旋即所有光芒归拢于登仙台顶,笼罩在迷雾之外。 红白人屠消失于迷雾之中,黑衣人屠则在转身之际,冲面面相觑的武人们阴气森森的说道。 “虽然你们终将化作我的血衣,但我仍旧愿意赐给你们一个机会。” “想逃的话,尽管逃吧。” “你们的恐惧,将是我重获新生的最大礼物。”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原委 重获新生…… 酒丐忍不住咂了咂嘴,单单一具本尸就压得所有武人不敢大口喘气,要是人屠果真重获新生,那还不得一记怒目刀光扫死所有人? 到底应该怎么办? 尝试逃跑……不用想就知道,越早退却就死得越早,一抹刀光与一声惨叫便是最好的证明。 有一位被吓破了胆子的武者,眼见众人没有动静,就急不可耐的冲入了黑芒玉台正对的下方通道,可是还不等他真正踏足于密库之外,那悬挂在峭壁之上的庞大刀痕便分出一抹刀光,将他斩成两半。 黄沙刀君目光凛然:“好可怕的刀意,哪怕是面对刀魁,我都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气势。” “喂,牛鼻子老道!”酒丐盯上了始终一言不发的道化师无四,“解释一下吧!” 道化师没有搭理酒丐,而是望向那座光芒散去的登仙玉台。 登仙玉台上的时空大阵已然随着三色光芒消失不见,耀眼迷雾则照亮了每个人的苍白面色,失去血气滋养的蟒龙藤尽数死去,寂静空间中弥漫着无穷恐惧。 素裟相信段平生的话,既然他说不会有事,那就一定会兑现。她缓缓走到血朝歌的身旁,动用化神魂术将之唤醒,失血过多的血羽姹女睫毛微动,睁开双眼,疲惫中满是惊恐。 “快走……快走……再不走,就迟了!” 血朝歌的神情还未完全恢复,不断呢喃着这般话语,素裟轻轻摇头,将她扶到登仙台下,旋即有一道身影急冲而来。 稍显慌张的罗白羽,将血朝歌视作自己唯一的生路所在,他很是“慷慨”的拿出一粒珍贵丹丸,让血朝歌服下,又殷勤照看了一番,见她面色有所好转才表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然而血朝歌却表示无能为力,因为她知道,即便人屠现在不杀她,也迟早会要了她的命。 罗白羽眼神黯然,事情演变到现在,早已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纵然达成削弱辽东武林的任务,近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为此付出的代价令他难以承受。既然没办法让人屠收敛杀念,那么唯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杀出生路,另一条也是杀出生路,但毫无疑问,机会渺茫。 道化师无四出神的望着光芒暗淡的登仙台,终于再度出言:“我早应该想到,这哪里是登仙台,分明就是血道池啊!” 只听卡拉拉的碎裂声响不绝于耳,先前停留在登仙台的武人们感受到脚下震动,连忙踏着蔓延滋长的细微裂缝,离开这座即将崩塌的登仙台。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登仙台成为了过去式,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血水晃荡的巨大池汤。与阴尸宗的血池不同,眼前这座血道池纯净无比,不仅没有散发呛人腥臭,反而飘荡着淡淡香气,血池上有宛若游鱼般的刀光涌动,竟是有那么一些赏心悦目。 大多数人不知这血道池有何玄妙,因而道化师面露怅然出言说道:“血羽宗门精修血之大道,若想身融大道超脱桎梏,便需借助血道池来打通最后瓶颈。” “但五十年前的人屠,选择斩了三尸。” “你们也都亲眼看到了,人屠尽管未能成功斩却三尸,但也没有彻底失败。他大概是利用登仙台中的残余仙气,维持生命,在这里等了足足五十年!” 酒丐立即皱眉说道:“就算残余的仙气再多,也不足以支撑登仙台消耗五十年吧?” “人屠不需要完全开启登仙台,只用保证自己不死即可。”道化师将他的推断娓娓道来,“事实上,登仙台必须经过改造,才能达到斩三尸的条件,正是因此,让人屠得以保全性命。” “何以见得?” “如果贫道没有看错,那台顶迷雾便是由仙气所化,你们应该知道仙气意味着什么,若非逼不得已,谁会这般暴殄天物?人屠必然是通过改造初步掌握了登仙台,继而释放出残余仙气,变作保命屏障。” “但是,这还不够!” “不够?” “当然不够!若是一味耗费仙气,终究是死路一条!人屠面临最大的难题,是防止斩三尸失败致使身死道消!然而人屠的真实目的,不仅是扭转败局,更要完成飞仙壮举!” “五十年间,他一边借用蟒龙藤的存在,将这登仙台下一点一点改造为血道池,另一边利用蟒龙藤大肆汲取龙气,维持登仙台顶的基本运作。你们看到了白鸾道人身上的墨色长龙吧,那正是由龙气所化!如果人屠不这么做,他既没有办法摆脱飞仙失败的困境,更会提早死去。” 道化师指着登仙台上的灵植残片,颇为感慨:“人屠不愧是天纵奇才,在这般绝境之中,仍能考虑到方方面面!” “老龙当然不会坐视龙气遭到肆意攫取,因此人屠早早将奇花异草摆成一座引灵阵法,待得大阵成型,便取代龙气,而那些蟒龙藤也受血芒影响,变成人屠爪牙。这正是血羽姹女为何能用血道笛,命令它们的原因!” 道化师的推断并非凭空臆测,而是借用玄妙道法逆推时空,再将所得碎片一一串联,令过程尽可能被真实还原。 听得他的叙述,众人再度对人屠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他们纷纷回想起先前,登仙台三色分明的样子。显然,道化师只说出一种阵法而已。不过,这已经足够让所有武者感慨,人屠之所以能够这般逆天,必然有其道理所在。 林三斗提出了所有人的疑惑:“那么为什么,人屠非要选择三个人呢?” “因为……”道化师意味深长的说道,“他要结束斩三尸啊!” “斩三尸一旦开始,便无法结束!彼时仙人需要将三魂七魄寄托于神物之上,继而斩却善尸、恶尸以及本尸,摧毁升仙桎梏。此过程极其凶险,非大毅力者不可完成。如若出现差池,唯有身死道消,但贫道曾经听说过一种特殊方法,可以避免失败后果,那就是——替斩三尸!” “人屠选中那三人,便是因为他们符合三尸本质,至善、至恶与至本,只要那三人代他去死,即可摆脱窘境。一旦人屠重获新生,他便能够借助血道池彻底堪破血之大道,飞升仙人。那时,我等将难逃一死!” 酒丐并不想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只想知道该怎么阻止这一切,然而道化师无法给出答案,因为无论是逃离此地,还是破坏替斩三尸,抑或是摧毁血道池,除非能够借助强大外力,否则单凭在场武人,唯有死路一条。 道化师的答案让气氛变得尤为压抑,黄沙刀君难以置信:“难道我们就只能等死?” “不!” 道化师轻轻摇头,众人心中方才涌起的希望之火,被他的话语狠狠掐灭。 “替斩三尸,同样存在巨大风险。” 道化师并未继续出言,但他的意思不言而喻,可没有多少人对此怀有希冀,因为人屠所展现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 除去被选中的三位“替死鬼”,就只有武幽王和红鸾儿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然而……这可能吗? 寂静之中,恐惧沸腾。 …… 置身于迷雾之内,段平生能够清晰的看到血道池边,每一个人的面庞。 素裟满脸淡然的扶着神色不宁的血朝歌,韩笑似乎是因为戴着人皮面具的缘故,表情说不出是喜是悲,只是有些不自然罢了。白衣影卫和吴黑塔等人,同样能够维持镇定,但是除却那几位宗师人物的其他武者,则陷入或浅或深的恐慌之中。 “这就是站在巅峰俯瞰人世的感觉,怎么样,体会到了世间万物如同蝼蚁唯我独尊的美妙感受吗?” 血衣人屠仍旧盘坐在地,笑容随意的说道。 “抱歉,如果这就能让你感受到唯我独尊的话,那你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普通武人罢了。” 曾经执掌武王军,马踏山河的段平生如是说道,对于那时的他来说,眼前的景象实在是不值一提。 “是吗?” 血衣人屠轻笑一声:“也就只有武王后人,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了。” 段平生默然不语。 黑衣人屠则面貌狞恶的催促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等这个武王后人失去利用价值,大可取了他的魂魄说个没完。” “真是累赘啊!” 血衣人屠面露无奈轻轻摇头,用眼神示意段平生和红鸾儿站在一起。 眼中血芒不再的红鸾儿,仍旧厌恶段平生的存在,俏脸微寒。而无论对方是否收到血芒影响,段平生同样不愿搭理她,两人之间仿若隔着一道天堑,再难靠近一分。 段平生看向玉台中心,那里曾经摆放着他遗留在此的一些宝藏,然而现在连箱子都消失不见,显然早已遗落在不知何处。 不过,仍旧有一件物品出现在段平生的眼帘之中,那是一颗核桃大小金色圆珠,盛放于半人高的玉台正中。 但让段平生疑惑的是,在那圆珠之上,攀附着一道外形怪异的存在。 那是一条形似蟒龙藤的迷你异兽,身躯宛如暗红竹节,修长无比,头颅似蟒似龙,眼眸微小却有精光涌动,口中时不时吐出狭长红信,仿若竹叶般的四爪紧紧扒在圆珠之上,见到段平生的目光望来,它立时露出戒备神情,身躯拱起做出攻击姿势,眼眸死死盯着段平生,提防他任何一个可疑动作。 它……似乎在怕我? “哈哈哈哈!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黑衣人屠见状,十分畅快的哈哈笑道,另外两位红白血衣,同样面露欣然喜色。 “五十年了……五十年了!这五十年间,我们对你束手无策,今日,正是你要付出代价的时候!” 黑衣人屠急不可耐的催使着段平生,出声暴喝道。 “你!快些将它捉住!否则,你现在就要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相 捉住它? 段平生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只玲珑异兽,没有立即依言照办,而异兽听闻此言,迷你眼眸中顿时露出重重杀机,四爪紧紧攀附在金色圆珠之上,令修长身躯拱得更高。 不知是不是错觉,段平生发现玲珑异兽面露凶光之际,人屠三尸的神情都有些轻微的不自然。白衣人屠催促李青梅等三个替死鬼,站在他们的身前,直面核心玉台上的那只玲珑异兽。 段平生瞥了一眼三人站位,只觉得有些过于靠前,让人屠三尸完全消失在异兽眼中。 黑衣人屠绷直的背脊稍稍放松,紧接着又目光一横,怒斥道:“你还在磨蹭什么?听不到我的话吗?现在就捉住它!” 然而,段平生仍旧站在原地,面色沉稳,压根就没有顺从他的意思。 “当年李唯岷面对我时,身边有青鸾殿诸位高手助阵,方才敢心平气和的与我对视。”血衣人屠点头笑道,“想不到你这武王后人,实力不值一提,胆子倒是值得夸赞。” 黑衣人屠阴阴说道:“怕不是他在强装镇定吧!” “本王没有理由心惊胆战。”段平生负手而立,气态自生,“同样也没有理由听从你们的命令。” “哼!” 黑衣人屠当即嗤笑一声:“口出狂言!你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吗?” “那是自然!”段平生不假思索的说道,“不过是迟迟不投鬼门关的活死人罢了。” 听闻此言,人屠三尸立刻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意味莫名,有嘲讽有狂妄有鄙夷有不屑,但段平生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软弱。 笑声回荡中,因李江北而心灰意冷的李青梅,不由自主的看向段平生的身影,虽然他身躯孱弱,外形不似李江北那般英武不凡,但在她的心目中,段平生却似小山般高大,给人以无穷安心之感。 本尸血光影响了她的性格,让她愈发清楚自己的本心所想。回想起李江北的所作所为,脑海中只存识人不明的后悔情绪。而面对临危不惧的段平生,她无法认定自己有多么喜欢对方,甚至都无法断定那份莫名情绪到底是不是喜欢,但她却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或许,我有必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了! 李青梅的频频侧目落到了红鸾儿的眼中,凤眸微寒,红唇紧抿。 相较于李青梅,她则觉得段平生要多可恶有多可恶,明明都到了眼前这步田地,仍旧不忘显摆他那份早已破败不堪的王者气派! 红鸾儿很想冲他破口大骂:“这里是登仙台,不是武王府!” 此时此刻,她仍旧觉得自己的面颊隐隐作痛,那是段平生留下掌印的地方。 她可以容忍旁人这般羞辱,唯独他不能! 心中有怨气难以言表,红鸾儿蓦然盯上了那只对段平生极为警惕的玲珑异兽。 凭什么它只害怕你? 红鸾儿愤怒的想着,她猛然踏出一步,走向玉台正中,然而血衣人屠却立即探手一招,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 红鸾儿剧烈挣扎着,血衣人屠敛去笑意:“不要轻举妄动,那东西可不是你这柔弱的姑娘能碰的。” 红鸾儿咬牙问道:“那到底是什么?” “它什么都不是!” 出言回答的是黑衣人屠,他用怨毒至极的眼神盯着段平生:“它只不过是,那个老家伙与李唯岷合伙布下的骗局罢了!” “哦?” 段平生突然来了兴趣,出言问道:“三位可愿为本王解惑?” 黑衣人屠怒哼一声就想动手,但白衣人屠却淡然说道:“昔年我于宗门密境修行之时,曾于血道竹旁拾得一颗种子。后来由于宗主派遣前往辽东,时间紧急,只能将这颗种子留在宗门培养。再后来,李唯岷见他难以降服我,又不好将我赶出辽东,便请来了洞玄子。” “具体的利益纠葛我不得而知,但我十分确定,它们在那颗种子上动了手脚!当时我正值突破边缘,有两个选择摆在我的面前,一为登入九重楼,与凡人争天榜。二是飞升仙界,同大能比高低。” 白衣人屠面露傲然:“最终,我选择了后者,尘世再大,也不过都是凡夫俗子,同天庭相抗,才是我的毕生所愿!” 不管如何,人屠能有这份雄图壮志,段平生都要为其心生赞叹,时光荏苒,岁月变迁,拥有这种心态面对仙人的武者,已然寥寥无几。 “然而只是身融血之大道,并不足以让我飞升高等仙位。但就在这时,上古成圣法门,斩三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白衣人屠轻笑一声,“彼时我还未摆脱密境影响,神志不清,未能考虑万全,再加上亲眼见得那颗种子成长为稀世神物,更让我笃定,这是命运的安排。” “当时我还想着,李唯岷为何那般好心的指明龙眠山中存留着一座登仙台,原来他不过是想让我早日去死啊!” “我身入龙眠山中,耗费一年时光,终于寻得此地,又用去一年时光,完成斩三尸的准备!然后……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白衣人屠并不想透露具体经过,这反倒是让段平生疑惑起来,而红鸾儿却突然盯上了那只珍珑异兽,眼神中闪出莫名光彩。 “武王后人,我不管你藏着多少资本,现在你只需要遵照我的指示。”血衣人屠轻轻将红鸾儿放开,脸上的不羁神情随即敛去,同另外两位人屠殊为郑重的盘坐在地,显然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去吧,抓住它,放心,它不敢反抗你。” 这一次,段平生没有选择拒绝,因为他对那只玲珑异兽生出极大的兴趣。 但是对方却不这么想,眼看段平生慢步走来,它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竭尽所能显示自己的强大,却也让自己的懦弱展露无遗。 “真是奇怪的小东西!” 段平生走到那半人高的玉台旁边,视线不露痕迹的掠过金色圆珠,最终看向那条似蟒似龙却害怕得要命的珍珑异兽,这应该就是人屠口中的稀世神物吧?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黑衣人屠见他还未动手,急不可耐的出言催促。红白人屠则露出灼灼目光,期盼段平生尽快行动。 然而段平生依然迟迟没有动作,此时此刻,他反倒是有心思看向沉默不言的盗王和白鸾道人,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等待死亡降临,盗王不会,白鸾道人更不会。 段平生不知道两人会如何反抗,但他希望这两人会在合适的时机做出反抗。 至于李青梅,段平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张手掐住了那只玲珑异兽的脖子。 果真如同人屠所言,异兽四爪连连晃动,却就是不敢伤及段平生一分一毫,他仔细体会着指尖传来的坚硬触感,只觉得这异兽身躯似乎真由竹竿构成,再看那疯狂挥舞的四只利爪,分明就是迷你竹叶啊! 人屠说在血道竹旁拾得了这颗种子,结果就长成了这般怪异的模样? 段平生轻轻摇头,心说果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好好好!” 人屠三尸看到,五十年来他们始终无可奈何的玲珑异兽,离开了那颗金色圆珠,纷纷面露喜色,旋即各自运功逼出一滴心头真血,径直落到李青梅等三个替死鬼的眉心之上。 段平生突然发现,手中玲珑异兽不再挣扎,而是向他露出祈求之色,迷你眼珠之中满是焦急,想让段平生将它松开。 然而,段平生办不到,因为他已经动弹不得了,人屠三尸为防他坏事,立时冲他施展了定身术,当然,红鸾儿等人也不例外。 “一旦完成替斩三尸,我就不用再受困于这个鬼地方!五十年,整整五十年,我终于能重见天日了!” 黑衣人屠难掩激动之情,运功之时也不忘抒发心意。 血衣人屠见他面露喜色,故意苦着脸纠正道:“一想到你们两个累赘就要重返我的体内,心情就不是那般美妙了。” 听闻此言,白衣人屠表情不变,但黑衣人屠却立时暴怒:“什么叫重返你的体内?别忘了,你和我们是一样的!” “不不不!”血衣人屠轻轻摇头,“你们只是我的善恶化身,被我暂时抛弃的累赘而已。” 黑衣人屠嗤之以鼻:“哼!不要再用这种可笑的言论麻痹自己了,我们同属三尸,我是恶,他是善,你只不过更像人屠的本来面目罢了,我们都是应该被斩却的存在。” 血衣人屠依然不认同他的观点:“说来说去,终究要以我为主,难道你们想回到过去的样子?无论你们同意与否,也休想说服我!” 黑衣人屠还想争辩什么,却被白衣人屠出言制止:“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等完成了替斩三尸,再定论归属也不迟!” 黑红二尸不再言语,但段平生却从他们的言语中,知道了一个关键所在,他用仅能运动的双目看向手里的珍珑异兽,心中暗笑:“原来那个血衣人屠也是冒牌货啊,既然如此……” “那真正的人屠,应该就是你吧!” 珍珑异兽似乎察觉到段某人的心声,眼中不禁露出愤恨之色。 然而它未曾看到,一封泛黄书信从重楼戒中,飘然落向核心玉台,轻轻覆盖在那颗金色圆珠上……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反转 老龙与罗侯的碰撞,令悬崖崩塌,于深涧中堆积出一座孤岛。 此时,冰冷水面好似沸腾一般波澜不止,屡屡拍打在孤岛之上,一条条附身岩壁的墨绿蟒龙藤,缩手缩脚,生怕惊扰了正在疗伤的老龙。 老龙很苦恼,因为它低估了那个人类的实力,封印于龙眠崖下的无数岁月,很少见到人类的身影,尽管它并未淡忘,将它亲手封印在此的正是人类,然而发自骨髓的骄傲,让它始终无法正视那个族群的存在。 但是现在,老龙很是懊悔,因为它被那支寸寒古箭折磨得不能自已,尽管蟒龙巨藤为它带来充裕龙气,却依旧难以化解钻心痛处。 可恶的人类! 老龙恨恨想着,它不断扭转身形,试图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缓解痛苦,然而寸寒古箭的威力哪里能靠这种方式化解?荒古时代的洪荒巨兽,一旦被寸寒古箭刺中,除非有特殊方法将之取下,否则到死都要沉浸于痛苦折磨之中。 眼见老龙没有丁点好转,蟒龙巨藤便想召集所有后裔,舍去生命为它医治。蟒龙藤依托龙气而生,既然老龙有难,它们理所应当奉献自身。 若非被逼无奈,老龙并不想吸食这些蟒龙藤的龙气,无数岁月中,它除了沉眠,便是像看待子孙一般,望着它们一点点长大成形。 除了时不时欣赏藏宝洞里的龙族珍奇,这便是老龙的最大兴趣,更是珍藏被盗后,它仅剩的唯一乐趣。 可恶的人类! 老龙再一次愤恨的想着,然而严峻的事实摆在面前,如果没办法取下寸寒古箭,等待它的便是在漫长煎熬中痛苦的死去,在这期间,所有蟒龙藤都会因失去龙气而死,包括那个被它视作子嗣的蟒龙巨藤。 一想到它要毁灭自己亲手建立的族群,老龙便在心中一而再再而三的怒吼着:可恶的人类啊! 然而,它突然安静了。 因为它突然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 嗯…… 对!就是他!就是那个该死的人类!我就是到死也忘不了他身上的味道! 老龙咬牙切齿的想着,然后…… 它便迫不及待的冲向了气息所在,因为它知道,唯一能救自己的,也就只有那个可恶的家伙了! 啊!!! 可恶的人类!!希望你救救我啊! 飞速穿梭中,老龙痛恨并快乐的想着。 …… 泛黄书信跌落在玉台之上,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这是段平生早就知道的结果。 只有可以看到它的存在,才能看到它的存在! 这是一个拗口的句子,但这同样是一个符合规则的事实! 将书信抛出,段平生便不再理会,因为有血气扑面而来。 无需转头,段平生便看到正前方的白鸾道人,眉心竟然被黑衣人屠的心头真血破开孔洞,泥丸宫完好无损的暴露在空气之中,令痛苦之色挤满了那张阴鸷面庞,他竭力挣脱定身术的控制,却碍于境界差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神魂通过泥丸一点点消失不见。 鲜血从眉心中汹涌而出,沿着鼻梁顺流而下,让白鸾道人那张本来就十分凶恶的脸庞,变得更为狰狞。 他十分不甘,明明再过不久,自己便有机会除掉最大的仇人,眼前这个废物也会惨死于自己的手上。 然而现在居然演变为,自己会先行死在对方的面前! 这让白鸾道人怒气沸腾,双眸中黑光涌动,渐渐将眼白占据。 段平生没有理会白鸾道人的变化,将视线落到他背后的黑衣人屠身上。 此时,黑衣人屠一手托着白鸾道人的模糊神魂,另一手则调动自己的心头热血涌入神魂之中。口中不知呢喃着何种咒语,使得这般血腥法门,在段平生看来竟然变得极其神圣。 白鸾道人的神魂在黑衣人屠手中,仿佛是橡皮泥一般,被他捏成了自己的模样,那心头热血则化作一身血衣,披在神魂肩头。转眼间,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人屠,便出现在段平生的面前。 只是那血衣加身的小人屠,双眸紧闭,宛如雕塑,直到面色苍白的黑衣人屠将之放到白鸾道人的头顶,才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了凶恶至极的神情。 妖孽! 段平生下意识的做出评价,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小人屠眼中传来的凶狠杀意,纵然是白鸾道人都难以企及,而白鸾道人此时仿佛失去意识,翻着白眼,浑身战栗,令人不寒而栗。 替斩三尸,自然不是简简单单的杀了三个替死鬼。 因为这无法遮掩天机,更不能达到“替”的效果。 于是,黑衣人屠用白鸾神魂连同自己的心头热血,捏成自己的模样,但这也只是形似罢了,输送心血的同时,他还必须消耗大量精气神,直到令天道将这小人屠误认成为第二具恶尸,才算成功完成“替”身步骤。 当然,天道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然而龙眠山的封印,起到了关键作用,登仙玉台更是为他提供了最完美的庇护。 黑衣人屠没功夫松懈,便立时开始“斩”尸步骤。 他先是调动头顶的黑色光晕,将他完完全全的笼罩在内,令自己同外界彻底隔绝,接着他利用神魂指示小人屠,借此操纵白鸾道人走向段平生。 原本的斩三尸法门,应当由修士魂魄所寄居的神物,主动将三尸斩却,完成后将神物作为新的载体塑造身躯。 可是现在却截然相反,黑衣人屠操纵着假恶尸送上门来,供那只玲珑异兽进行吞噬。接连吞噬三具假尸的后果,并不是人屠真身借助异兽神物重塑身躯,而是因天道裁决他斩尸失败就此陨落! 但那自生灵智的人屠三尸,却反而会因躲过天机,成功存活。 玲珑异兽愤怒的看着慢慢走来的白鸾道人,他只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去相信那个老家伙的鬼话,武王李唯岷的指引,以及洞玄子的蛊惑,要不是因为那三个老奸巨猾的混账,自己也不会选择将魂魄寄托在这只被动了手脚的竹龙之中。 玲珑异兽,或者说人屠真身,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本来他为飞升仙界做好万全准备,纵然用斩三尸这等凶险法门,都成竹在胸。可在最关键的步骤上,却出现差池。 这只竹龙体内,被种下了特殊禁制,竟然无法完全容下三魂七魄! 这意味着,将竹龙作为寄居神物的话,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 眼看斩三尸即将由于失败而引动雷劫,为防身死道消,已然被逼到绝路的人屠,只好分别为三尸灌注一魂二魄,自己独留命魄,强行延长斩三尸的过程,避免彻底失败。 之后的过程,大致如同道化师所说那般,人屠令危急局势趋于稳定,他本想寻求机会完成斩三尸,或者施展真正的替斩三尸,化解困境。 但是一件令他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三尸竟然生出了反抗意志,不仅拒绝服从人屠的意志,还想反客为主! 若不是他还保留着最重要的命魄,令三尸无法对他下死手,若不是他牢牢掌握着登仙台的控制权,也不会让三尸联手仍拿他无可奈何。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三尸牢牢将他限制于竹龙体内,再也无法脱身,并展开一系列的布置。 这分明就是想通过替斩三尸,利用天道之手摧毁命魄,挣脱桎梏,之后凭借三魂六魄之躯,重获新生!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啊! 出于本能,他忍不住嗅着小人屠散发出的诱人滋味,尽管知道这是致命毒药,却仍旧不由自主的张口,只见一股氤氲雾气从小人屠的眉心涌出,消逝在竹龙的嘴中。 李青梅和盗王都在暗中观察着白鸾道人的神态,因为这很有可能会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李青梅看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白鸾道人,心中不禁涌现无尽凄凉。 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可我还没有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啊! 较之李青梅的心神不宁,盗王则要镇定许多,到了现在,他仍旧在竭力寻求一线生机,双眸死死的盯着白鸾道人的面庞,或许,这将是生机所在。 而反观白鸾道人,他的神魂并未被彻底抽走,所以仍然保留着自己的意识,虽然痛苦混合着空虚充斥于四肢百骸之中,但白鸾道人却感到力量在渐渐回归! 这是因为,竹龙在吞噬小人屠的同时,也在逐步削弱黑衣人屠的控制,再加上黑衣人屠需要遮掩天机,使得控制力度进一步下降! 不能再犹豫了! 是死是活,只能看此一搏! 强烈的求生渴望,让白鸾道人近乎将自己的舌头咬下,直冲脑海的痛处将晕厥之感立时冲散,也终于让他脱离了黑衣人屠的控制。 他愤怒的睁大了充血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一人一兽! 这一刻,他的大脑无比清晰,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动手的机会。 杀了段平生能化解心头之恨,除掉那玲珑异兽却有可能逃出生天! 本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心态,白鸾道人一掌抓向了段平生的手背,他不仅要将竹龙掐死,还要捏碎了段平生的手骨。 然而,他的动作却正中人屠的下怀。 在三尸的惊骇目光中,竹龙立时从段平生手中的淘气小猫,化作可以嗜人的狰狞猛虎,两只细小前爪猛然扣住了白鸾道人的手掌,小小身躯迸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庞然巨力竟令这位七重楼高手再难前进一分。 竹龙扒着白鸾道人脱离了段平生的掌控,旋即如同攀岩一般,飞奔至眉心之上,细小龙爪随手一挥,那小人屠竟是直接钻回了人屠眉心。 噗呲! 紧接着,竹龙将龙尾插入白鸾道人的泥丸宫中,四肢攀附在眉心内外,独留龙首在外。 只见白鸾道人仿佛触电般猛一哆嗦,整个人的气质旋即出现巨大改变。 睥睨天下,唯我独尊! 探首于泥丸之外的竹龙猖狂大笑着,白鸾道人同样猖狂大笑着。 一人一龙同时出言,近乎把人屠三尸吓得魂不附体! “我!” “人屠血玄机,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无题 三尸终究不是真正的人类,在与人屠真身勾心斗角的五十年中,他们渐渐忘却了人类的求生渴望有多么庞大。 那是超脱生死的命运燃烧,反抗枷锁的力量升华! 三尸当然想到了替死鬼会做出拼死一搏的可能,而红白人屠也始终在旁提防,但令三尸惊骇的是,白鸾道人竟是无视了两人的联手,径直冲向了段平生手中的竹龙。 他们难以理解,定身术为何会无法奏效,明明竹龙都已经离开了金色圆珠,登仙台的控制权应该完全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然而,他们并没有看到那封泛黄书信的存在。 由于魂魄残缺,尽管人屠三尸可以动用化神魂术中的正版定身术,但这种方法极其费神,尤其是在替斩三尸的关键时刻,不可浪费一分一毫。因此,他们更倾向,也更习惯利用登仙台的空间规则,让目标动弹不得,达到变种定身术的效果。 动用变种定身术需要利用空间规则,自然要拥有登仙台的控制权。 而登仙台的控制核心,便是那颗金色圆珠。 在五十年的角力对峙中,尽管竹龙始终把握着金色圆珠的控制权,却仍旧在三尸联手之下,撬开一丝缝隙,并逐渐扩大了对登仙台的影响力。 只可惜,在这关键时刻,他们栽在了段平生的无心之举上。 泛黄书信的存在极其特殊,它不会被“不对的人”发现,同样也拥有非常强大的隔绝效果,书信倾覆于金色圆珠之上,大大削弱了三尸的控制力度,继而令他们的弱化版定身术,再难控制力量燃烧的白鸾道人。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段平生的本意非是如此,却歪打正着的给了人屠三尸致命一击,也让竹龙拥有了反攻可能。 替斩三尸,终究不是完全之策。道化师无四所说的风险,便是如此。 白鸾道人狂笑着飞奔向面容惊愕的黑衣人屠,浑身气息随着步伐节节攀升,令雪色道袍鼓胀不已,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体态臃肿的胖子,但三尸却知道,这是竹龙在加速燃烧白鸾道人的生命,让他拥有了更加强大的力量。 因为用心血铸成的小人屠被竹龙斩断,本就气息虚弱的黑衣人屠,再度遭到反噬重创,他满目愤怒的盯着大步奔来的白鸾道人,有心动手却无力回天。 拥有命魄的竹龙,可以直接对三尸动手,但是三尸却万万不能直接伤害命魄所在。 依托仙气迷雾苟延残喘的五十年来,三尸通过联手才渐渐占据上风,可始终对竹龙无可奈何,只能将它死死限制在核心玉台之上,暗中准备替斩三尸这等凶险法门。 红白二尸眼睁睁的看着白鸾道人擒住黑衣人屠,满面焦急却无能为力,替斩三尸让他们看到了解脱的可能,却也置身于深渊边缘。附身白鸾道人的竹龙,已然拥有足够的力量打破三尸联手,更何况泛黄书信将金色圆珠隔绝,严重削弱了登仙台的控制力度,让他们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竹龙让白鸾道人抓住了黑衣人屠的肩膀,一对迷你眼眸盯着恶尸泥丸,在那里,藏着他的一魂二魄。 人屠真身并没有意气用事,因为直接将恶尸除掉,会迎来灭顶雷劫。 他必须要考虑自己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很显然唯有两种选择,冒险完成九死一生的斩三尸,飞升仙人,或者继续进行替斩三尸。 人屠真身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完成斩三尸绝对是痴心妄想,尽管替斩三尸同样存在风险,却终究能够多一些把握。 打定主意,竹龙眼中蓦地闪烁出璀璨精光,红信轻吐,刺破了恶尸眉心,只见黑衣人屠的面庞出现了挣扎之色,弹指后红信收回,满面挣扎转为淡淡笑意,而先前的竹龙,却面露茫然之色,接着惊恐无比的看向自己原本的身躯。 黑衣人屠,不,此时应该是人屠真身了,他动用秘法将自身命魄,与恶尸中的一魄置换,脱离竹龙躯体,而意识残存的恶尸则变成了替斩三尸的牺牲品! 竹龙眼中露出惊恐神情,旋即他便被人屠怪笑着从白鸾道人的眉心抽出,捏在指尖。 “如若不是必须要有所牺牲,我才不会接受损失一魄的结果!”人屠咬牙说道,“要是你们没有生出反抗意志,我又何必蒙受这般惨痛的损失!” 受命魄所摄,竹龙难以反抗人屠的动作,只能无谓挣扎,迷你眼眸中满是不解,他无法相信自己成为了牺牲品。 人屠目光狠狠扫过善尸与本尸,隐隐怒道:“现在,你们应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吧?” 恶尸结局摆在眼前,善尸与本尸非常明智的选择妥协,他们没有办法反抗人屠真身,而人屠也没有清除他们的想法。 他们终究是人屠的一份子,既然无法挣脱牢笼,那么坦然接受恶尸成为唯一的牺牲品,保全自身,重新回复往日的生活,便是最好的结果。 “很好!” 人屠嘴角露出残忍笑意,如果情况允许,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这两个背叛者,只可惜,将恶尸变为牺牲品便已是极限,否则只能一并灰飞烟灭。 段平生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动,无论谁占据了主动权,李青梅等三人都是必死的结果,区别只是掌控者从三尸变为了人屠真身。 他轻轻动了动手指,发现不知不觉间,定身术的效果已然消失不见,他望向捏着竹龙快步走来的人屠,左手隔着泛黄书信捏到金色圆珠之上。 见到他的动作,人屠立时皱眉:“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段平生轻轻耸肩,“本王只是觉得这珠子应该是稀世珍宝,想要观摩一下而已。” “那我劝你最好还是把手松开!” 人屠冷冷说道:“如果你不轻举妄动,我会考虑留你一命,一个武王后人对我来说,还是有些用处的。” “是吗?” 段平生仿佛有恃无恐,他并未遵照人屠所言,手指仍旧放在金色圆珠之上,出言问道:“那么你能告诉本王,你手里的东西,为什么会害怕我吗?” 人屠站在段平生的面前,将竹龙塞到他的右手手心,冷冷说道:“深层原因我并不知道,但我发现,竹龙体内的禁制,会受青鸾与隐凤的血脉混合体影响,普天之下,唯有你们武王一脉拥有这等奇特血脉。” “原来如此!”段平生意识到根本缘由需要自己去发掘,他便换了一个问题,“你在这里煞有介事的摆下大阵,难道你预料到必然会有武人来此?” 人屠面色一寒,显然是厌烦了段平生的喋喋不休,但他仍旧咬牙给出了答案:“是洞玄子!他曾亲自己站在登仙台下明言,我终将迎来脱困之日。” “难怪洞玄子会说,我会在龙眠山里解答疑惑,原来他才是始作俑者啊,只是不知,我何时才能真正了解了那句道德经文。”段平生在心中想着,紧接着他便听到人屠的催促。 “我没有耐心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如果你还想活过今天的话,最好闭上你的嘴巴!” “嗯!” 段平生重重点头,旋即在人屠的杀意眼眸中,再度问道:“如果可以的话,这只竹龙可以送给我吗?另外,这片迷雾应该对你们很重要吧?” 若不是觉得段平生还有些用处,人屠早就将他轰杀至渣,他竭力忍耐着动手的想法,一字一顿的说道:“闭上你的嘴巴!” “好啊!” 段平生出言答道,然后他忽然向上看去:“都说拨开云雾见晴天,可惜,这里也未免太阴暗了。” 一忍再忍终于难忍的人屠,猛然抬手欲要一掌拍死段平生,可是一股危机之感油然而生,让他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去,善尸本尸同样惊骇的望向头顶,原本笼罩着登仙玉台的仙气迷雾,竟然在渐渐消退……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逍遥化身经 段平生的所作所为,让人屠在心底生出一丝不安之感,他不禁想问,莫非武王家族连登仙台的控制之法都一脉相传? 为了斩却三尸,耗费一年时光,亲自动手改造登仙台的人屠,深知操纵登仙台的困难程度,即便是五十年过去,他也只是在遵循登仙台核心法则的情况下,对外部进行改动。而那颗作为枢纽的金色圆珠,始终如同一面牢不可破的壁垒,守护着登仙台的最后秘密,任凭他如何钻研,都无济于事。 然而身为督造者的段平生,自然对登仙台的所有秘密心知肚明,这颗金色圆珠在他手中,便是最强的利器。 头顶的仙气迷雾并未真正消散,而是环绕在段平生的周围,防止手中的竹龙因失去庇护死去。 人屠一边骇然举目,一边连连后退,面对在那九霄云外蠢蠢欲动的天道雷霆,他不得不退回安全地带,同时暗暗积蓄力量,准备一举将段平生斩杀在此。 由于事出突然,人屠想要扭转局面已经不再轻而易举,因为他们站立的地方叫做登仙台,谁控制了登仙台,谁便几乎控制了所有人的命运。 人屠死死的盯着段平生的模样,尽管围绕在段平生周围的仙气迷雾愈发浓郁,但他仍有把握在天道降下暴怒之前,穿破仙气迷雾取下段平生的头颅,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让他积攒到足够的力量即可。 眼看灭顶之灾近在眼前,红白二尸也不敢坐以待毙,他们对视一眼,纷纷助力人屠本尊,这是一场事关生死的战斗,极为可笑的是,此时他们如临大敌的对手,竟然是渺小如蝼蚁的存在。 除却近乎不省人事,仅能勉强维持身形的白鸾道人,失去束缚的盗王与李青梅也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连同神情莫名的红鸾儿,站在段平生的旁边,准备于人屠展开决一死战。 然而,段平生暂时没有开战的意思,因为,他另有目的。 置身于仙气迷雾中的段平生,神情淡然,可是竹龙中的恶尸一魄,却莫名的焦急起来,他感觉到段平生的视线在盯着自己,仿佛在审视一件宝物,好似要将自己化作收藏品。 “本王再问一遍,这只竹龙可以送给我吗?” 段平生的话语让人屠一怔,他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只竹龙事关自己的生死,怎能随意送人?人屠不假思索的拒绝道:“武王后人,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大开杀戒,就乖乖松开龙眼,否则……” “好啊!” 还不等他说完,段平生便爽快应道,他猛然将手掌从核心玉台上拿起,只是那颗金色圆珠也被他扣了下来,仙气迷雾不再是渐渐消失,而是出现大面积的溃散。 “你!” 人屠立时暴跳如雷,紧接着他就看到段平生将那颗金色圆珠扔了出去,正好落到了白衣影卫的手心。眼见最后的希望荡然无存,人屠哪里还能忍耐,暴怒身形转眼间就要动手轰杀,却突然又看到段平生拿出了一颗黑色圆珠。 “如果你不想同归于尽,就乖乖给本王站着!”段平生淡淡说道,“原本以为你的手段有多么高明,原来被逼到绝路,也不过是个只会动用蛮力的莽夫而已。” 人屠愤然怒视段平生,嘴中却满是苦涩,如果他此时三魂齐聚,只需动用刀心怒目,即可湮灭段平生的神魂,盖因机缘巧合,自己被削弱到了极限,才会让段平生有机可乘。 可恶! 人屠恼火的想着,此时的他,也就只有一魂二魄而已,算计谋略远远低于正常状态,善恶本三尸同样如此,否则这场谋划了五十年的计划,怎么会被自己轻易的抓到漏洞? 暴躁情绪占据脑海,人屠双眸几欲喷火,一把无形长刀在手中渐渐显现,却又在段平生的逼视中渐渐敛去。 人屠,终究还是怕死的。 面对有恃无恐的段平生,他最终选择了妥协。 而段平生见他“乖乖就范”,随手将黑色龙眼拍入核心玉台的凹槽之中,取代了原先的金色龙眼。 没错,控制登仙台的核心枢纽便是龙眼,百颗龙眼不尽相同,却都具备庞大威能,是一种效果极佳的能量来源。至于他为何要将金色龙眼抛给白衣影卫,不过是一种简单的心理战手段罢了,很显然,收效不错,人屠被他果决彻底震慑,而他也慢条斯理的重新控制龙眼,令仙气迷雾维持在将散未散的微妙阶段。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发现金色龙眼上存有人屠留下的禁制,让他控制起来有些生涩,换成黑色龙眼后,果然顺畅许多,环绕身周的仙气迷雾化身坚硬盾牌,令人屠需要积蓄更久的力量。 面对赖以为生的仙气迷雾,人屠不敢轻易动手,他必须在确保万全的情况下,一击必杀。 “武王后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人屠咬牙切齿的问道,他越发的感到天道雷霆在空中聚集,发自内心的危机恐惧,令他不愿浪费任何一秒,然而眼前的仙气迷雾出现惊人变化,令他不得不接受这个尴尬局面。 “本王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否则,后果你应该清楚。”段平生扫了一眼手中之物,出言询问,“这竹龙到底有何玄妙,能让你将之选作寄居神物?” 人屠颇为愤恨的盯着段平生,却终究很是不甘的如实答道:“竹龙是由我在血道竹旁拾取的种子所化,它很可能是血道竹的子嗣!但由于李唯岷和那个老家伙的算计,成长时出现变异,最终成了现在的模样。尽管竹龙不再与血道相融,但它具有堪比鲲鹏的吞噬能力,尤其是面对精血以及神魂,饕餮在它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哦?” 段平生惊讶的看着手中的修长异兽,心中愈发惊喜,此物简直就是实体版的江东旗魂,都是难以喂饱的家伙。 “在进入龙眠山之后,我曾经用它吞噬过一个深山老怪,成功反哺自身获得数年功力。”人屠冷冰冰的说道,“我之所以选择它作为寄居神物,自然是要上天尝尝仙人的味道!” “好大的口气!” 段平生哼了一声,出言问道:“人屠,我念你修行不易,咱们来做一比交易可好?” “快说!” 人屠急不可耐的催促着,天道雷霆犹如催命丧钟,让他愈发难以等待。 “你将这竹龙让给本王,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双眉深深皱起,人屠怒不可遏的斥责道:“简直是痴人说梦!天道早已将竹龙锁定,一旦我的魂魄从中抽离,便会被视作斩三尸失败,天道雷劫降下,万物不生,即便是你有仙气庇佑,也难逃一死,至于血道池旁的蝼蚁,同样无法幸免于难!” “是吗?” 段平生瞥了他一眼,人屠恼怒说道:“事关我的生死,怎会欺你?” “不不不!”段平生毫不理会的轻轻摇头,“你搞错了一点,本王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自动将魂魄收走,至于你是生是死,我并不关心。” 人屠看到段平生眼中的讥讽之色,怒发冲冠:“我说了,天道雷劫之下,没有人有生还的可能!” 然而段平生仍旧置之不理:“这么说,你是选择拒绝喽?” “你这小辈,太不知天高地厚!天道雷霆寂灭万物,别真以为这座破旧登仙台可以庇佑你一辈子!仙气迷雾即将耗尽,我敢保证,天道雷霆之下,你会第一个灰飞烟灭!” 人屠觉得段平生简直不可理喻,而盗王等人也渐渐发觉,段平生似乎准备做一件疯狂的事情。 李青梅只觉得他能和人屠这般言语,简直是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但红鸾儿却紧紧盯着那颗黑色龙眼,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这可不一定啊!” 段平生胸有成竹的笑了笑,松开了控制登仙玉台的左手,继而从重楼戒中取出一张金箔,猛然贴在茫然无措的竹龙额头,接着又向自己眉心一抹,转眼间第二张金箔便现于段平生的脸上。 旁人不知道段平生在干什么,但人屠却最是清楚:“《逍遥化身经》!你为何有鲲鹏老怪的秘传至宝?” “因为我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嫡传弟子杀了啊!” 段平生哈哈大笑道,旋即取出第三张金箔,手腕蓦然一抖,这张金箔飘然而起,紧接着化作明艳火光,分别涌向了段平生与竹龙的脑海之中。 这三张金箔便是段平生从朱雀公子那里得到的战利品,此物说是功法,其实是一件极为特殊的消耗品,功效便是为获得一个身外化身。 段平生知晓朱雀公子为何不曾动用这等宝物,盖因他现在境界有限,神魂不稳,若想化身珍奇存在有心无力,但平常之物又对不起这等至宝,因而朱雀公子只等始终将此物放在须弥芥子的最深处。 起初得到此物时,段平生抱有同样的想法,但是在了解竹龙之后,他便动了这个心思。 还能有比竹龙更适合的神物了吗? 或许有,但是可遇不可求! 伴着微笑,段平生的眼眸浮现迷茫之色,开始与人屠一魄展开交锋。若想将竹龙变作身外化身,自然要将那外来者清除,但人屠一魄同样不是吃素的,立时压得段平生节节败退。 竹龙眼中闪过得意之色,人屠真身更是哈哈大笑起来:“不知死活的小辈!我的一魄岂能是你可以比的?我就亲眼看着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自食其果!”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雷霆降世 金箔化火,消散于世间。 段平生再度睁眼,世界便处于一片金光之中。 接连三道系统提示,让段平生意识到,自己已然身处精神世界之中,这金色光芒乃是逍遥化身经构筑的精神桥梁,放眼望去,一只虚化竹龙正飘荡于远方。 置身于精神虚空之中,段平生审视自身,同样由虚体构成,然而让他惊讶的是,江东旗魂竟然跟了过来! 眉心处散发着血色光辉,令魂魄状态的段平生显得殊为妖异。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惊喜,他微微一笑,旋即毫不拖泥带水的冲入金色光芒,飞向远方的竹龙。 较之段平生,仅拥有人屠一魄的竹龙显得尤为渺小,但他面对段平生却毫无畏怯,这是强者的高傲,人屠纵横一生,连洞玄子都没办法将他直接击杀,魂魄早在历练中数度升华,化神点灯一盏未灭,可段平生却只点灯一盏,孰高孰低,高下立判! 竹龙飞射而出,渺小身躯爆发出强大气势,强者风姿,在此时展露无异,哪怕他只是人屠一魄而已。 相比之下,段平生就显得中规中矩了,甚至碍于竹龙气势,不得不放缓身姿,选择暂避锋芒。然而他眼见竹龙嚣张,表情仍旧是淡然无比,甚至有心思分心在外,控制仙气迷雾渐渐消退,因为他并不想像个江湖草莽一般展开肉搏,用心理战术结束这场战斗,才是最好的结果。 轰隆隆! 九霄雷云密布,灭世威严压迫人间,龙眠山中的飞禽走兽纷纷出走,幽州城里的百姓闭门不出。 雷声贯穿龙眠山岩,回荡于武王密库之中,令人屠真身不禁打了个冷战,他看着隐隐有消退之意的仙气迷雾,深深的意识到,自己该动手了。 尽管以他现在的状态,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但很多时候,以力破巧是最优选择。 在他行走江湖的年代,深山老林中还藏着很多陆地神仙,他们由于怕死而费尽心机躲避雷劫,因而大都狡诈多端。 屡次碰撞,人屠靠的就是自己的拳头,才能笑到最后。 杀杀杀!杀尽一切绊脚石。 斩斩斩!斩却所有不平事。 一把隐形长刀于手中成型,人屠尽可能催动玄妙刀心,善本二尸尽皆全力以赴,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没办法坐视不理。 轰隆隆! 又是一阵九霄雷震,空气愈发压抑,仿佛有电流乱窜,所有人都感到浑身酥麻,尤其是登仙台上的几位,李青梅和红鸾儿的秀发竟然凌空飘起,显然,雷劫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除却浑浑噩噩满面鲜血的白鸾道人,盗王等人依旧站在段平生的身旁,此时此刻,他们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只能任由他继续疯狂,只是他们不禁扪心自问,段平生真的有把握挡下这灭世雷霆吗? 这个答案在他们心中是迷茫的,但在血道池旁的武林高手心中,却是否定的。 道化师无四算到雷劫已经到了将落未落的境地,面庞不禁浮现焦急之色,他望向情况突变的登仙台顶,沉声说道:“诸位英雄,雷劫之下,你我尽皆魂飞魄散,无人幸免,此等关头,何不与贫道拼死一搏,或许还能寻得转机!” 酒丐手中仍然捏着那瓶桂花仙酿,纵然是他这等地榜宗师,面对那通天雷劫都束手无策,红鼻子上沁出汗珠,忍不住撇嘴道:“牛鼻子老道,你说得倒是轻巧,拼死一搏,你说拿什么拼?” “对啊!拿什么拼?那可是天道雷劫啊?就连陆地神仙都惧怕的存在!” 见到众人纷纷望来,道化师无四咬咬牙,祭出了他的唯一依仗——在珍珑品奇中拍得的道德玉简。 “此物因天道而生,自有道法相随,若得诸位英雄助力,贫道有把握遮掩天机,令那九霄雷云荡然无存!” 众人听得此言,纷纷眼冒金光,尤其是罗白羽、李江北之流,他们并不想早早结束自己的一生,不约而同的出言问道:“道长请说,我等莫敢不从!” 道化师并未理会众人的问询目光,而是看向了白衣影卫:“赵老前辈,不知那枚龙眼,可否借与在下,若是有此物相助,便无需聚集所有英雄的力量。” 论年龄,白衣影卫的确称得上一声前辈,面对道化师的请求,他并未选择拒绝,毕竟此时连他都不知道,这雷劫几乎由段平生亲手引来,他甚至以为,段平生之所以将金色龙眼交给他,便是为了这一刻。 将泛着金光的龙眼握入手心,道化师那古井不波的眼眸闪烁一瞬流光,轻轻点头,随后向四重楼以上的武者说道:“贫道需要诸位英雄将功力灌输至龙眼之中,同心协力,共迎雷劫!” 手心一挑,龙眼悬浮于半空之中,金光闪烁,竟然压过了愈发暗淡的仙气迷雾,站在登仙台顶的人屠察觉有异,眉头紧锁,仍旧继续积攒力道,准备于片刻之后,展开必杀一击。 道化师有些可惜的将道德玉简展开,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付出代价,这道德玉简,唯有成为牺牲品。 所有四重楼以上的武者,都将功力灌输于金色龙眼之中,再由道化师导入玉简。 只见这玉简飞升而起,并逐渐扩大,每一个文字,都散发着浩然气息,犹如一张遮天大网,悬浮于密库之顶。 人屠见得此情此景,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暗道:“真是天助我也,有此物遮掩天际,我便可以拥有更大的把握扭转局势!” 他冷冷望向身处迷雾之中的段平生,天要亡你,这是天意! 翻滚雷云忽然归于平息,但在精神世界之中,仍旧展露着庞大威势。 精神世界乃是现实世界的写照,九霄雷云对于人屠一魄的震慑力,远比外界庞大许多。 尽管天劫仍处于酝酿阶段,但那竹龙身周却环绕雷光,瑟瑟发抖动弹不得,生怕引得天道震怒,直接令他化作灰烬! 段平生飞到竹龙身旁,眉心红芒愈发耀眼,人屠一魄难以反抗,咬牙怒道:“莫非你真的不怕雷霆降世?” “我说不怕,你信吗?” 段平生出言说道,然而竹龙却恨恨摇头:“痴人说梦,那雷霆连我都难以抵挡,岂是你这种蝼蚁敢言无惧的存在?” 耸了耸肩,段平生知道没有什么好谈的了,雷霆缠身,竹龙显然失去反抗之力,起初他不过是想用雷霆震慑,不成想,效果竟然这般惊人,而现在,两个选择摆在段平生的面前,这只竹龙,到底该如何处置? 是亲手剥离一魄附身其上? 还是让与他心意相通的江东旗魂拥有新的宿主? 段平生清楚的意识到,这两种选择都有利有弊,前者固然会让竹龙变得如臂使指,却也会带来不可预知的隐患,灵魂最是玄妙,或许朱雀公子并未急着寻找身外化身,还有更深层次的理由。 而选择后者,定然不会像前者那般随心所欲的控制竹龙,更有可能让自己的化神术失去强化作用,但是这样做会让自己不必承担未知风险,更能大大强化竹龙的吞噬作用。 想想吧,两头小饕餮合二为一,会碰撞出何等璀璨的火花? 段平生并未考虑多久,便选择了第二种方式,让江东旗魂成为竹龙新的宿主,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除却上述理由还,更因为段平生觉得自己将会走一条不同于前人的道路。 指点江山,气象万千! 这是洞玄子对他的评语,尽管现在还未明悟此言,但是他却从与素裟的接触中了解到,自己注定无法踏上化神魂术的道路,而被张家夫子领略所有风景的化神运术,同样不是自己的首要选择。 那么,是否还有第三种通路等待自己去探索? 段平生想到了修炼栏位中的那招天阶残式,或许,这将会给他答案! 摄魂术与失魂术是他掌握的仅有两门化神术,但问题是,这两种技法始终处于入门阶段,尤其是失魂术,熟练度更是毫无进展。 段平生不可能一辈子仰仗这两门化神术行走江湖,所以,他做出了必要的割舍,纵然这个选择可能在未来看来,是愚蠢透顶的。 江东旗魂与段平生心意相通,几乎在接到信念的一刹那,便迫不及待的脱离了段平生的魂魄。 面对竹龙,它天生有一种亲切感,就像遇到同类一般,段平生对于这种感觉并不奇怪,因为当一个吃货见到另一个吃货,总是会笑脸相迎,而非恶语相向。 人屠一魄颇为忌惮的看着江东旗魂,尽管眼前的残缺红芒比它还要渺小,可是油然而生的危机之感,令他无法小视对方,而事实证明,自己非但不应小视,更应该早早逃离这是非之地。 人屠一魄张口动用竹龙的吞噬之力,想要先下手为强,可是一来有雷霆所限,二来他并不熟悉竹龙的吞噬法门,面对拥有段平生助力的江东旗魂,刹那间的碰撞,竟然完全不敌,压根没有了最开始的高涨气势。 竹龙自知战况凶险,就想立时返身逃离,然而江东旗魂怎会任由到嘴的鸭子飞了? 趁着竹龙由于雷霆所困,立时将吞噬之力施展至极,若不是段平生借用了迷雾仙气,甚至都无法为它供给动力。 好在,这般付出是值得的,面对更胜一筹的吞噬之力,竹龙再难反抗,只得落入江东旗魂的腹中。 江东旗魂的雏形灵智不禁欣喜的晃动身形,冲段平生表露感激之情,紧接着它摇身一变,化作一只血色竹龙,环绕在段平生的周围,飞上飞下。 段平生忍不住笑了起来,江东旗魂找到了更为合适的宿主,便能发挥更强的主动作用,而不是作为增幅器,成为一件被动道具。 不过,欢乐总是短暂的,因为人屠一魄惨死旗魂腹中,竹龙身上再无人屠气息。 斩三尸正式宣告失败,直接通过精神世界,反馈至九霄雷霆。 刹那间,雷声巨响,电光大作。 道化师无四猛然吐血,尽管天劫还未降下,但他胆敢遮掩天机,令天道震怒。 弹指间,道德玉简。 彻底崩溃。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一封来自远方的信 天道雷劫,万物寂灭。 之所以会出现陆地神仙这类伪仙,便是因为忌惮雷劫之危的懦弱修士,一味设法躲避这灭顶之灾,不敢应劫。 至于这斩三尸所引来的雷劫,更是恐怖,毕竟上古时期,斩却三尸是成圣的唯一法门,因而天道反应最是剧烈。 拥有道法相随的道德玉简,在这天道雷劫之下,宛如狂风中的烛火,一吹就灭,道化师甚至都没有反应时间,便口喷鲜血倒飞而出,连道德玉简支离破碎的景象都没有看到,便遭受重创不省人事。 同样身受重伤的还有人屠,一魄葬于江东旗魂腹中,立时对他的魂魄造成巨大冲击,尤其是在他只有一魂二魄的情况下,另外两尸更是不堪,差点直接魂飞魄散! 天道雷劫已成必然,人屠知晓生路全无。 他望着重新睁眼的段平生,以及那只趴伏于对方肩头的灵动竹龙,心中怒气滔天,刀心威势霎时攀至巅峰,刀锋微动,那逸散刀气竟然直接削断一截坚硬如铁的登仙台,玉台坠入血道池中,激起无数红光。 “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人屠无比愤恨的说道,他握刀而行,踏步间空间变换,强悍身躯撞破仙气护盾,提刀来到段平生的面前。 就在他离开仙气迷雾的刹那,雷劫瞬间捕捉到了他的存在,电光耀世,苍穹宛如白昼。 没有仙气庇护的所有武人,立时跌倒在地,与地面来了最亲切的接触。 李江北与罗白羽面如土色,他们仿佛看到下一瞬,便是人生终点,心中懊悔不已,若知如此,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酒丐、黄沙刀君等宗师存在,则仍旧心存不屈怒火,他们的历练之路,充满艰险,即便是面对这等十死无生的局面,都依然准备拔刀冲天歌,怒拳冲天去。 正所谓,与天斗,其乐无穷! 越是强大的武者,心性越是坚毅,然而剩下的绝大多数人,都无力的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唯独韩女侠关注的重点并非灭顶之灾,而是地面有些太凉太硬,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想,大概是因为段平生的存在吧,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还从没有段平生做不到的事情。 血朝歌有些奇怪她为何露出这般表情,不知不觉,焦急心情舒缓许多。 或许……真的能有转机? 至于这场雷劫的始作俑者——段平生,并没有回答人屠的话,而是将那封泛黄书信轻轻抛起,无需用力,书信便扶摇直上,仿佛将此信遥寄于天庭玉帝,让他散去雷劫。 而事实上,这封信的接信人,还真就是天庭之主,不过不是古代传说中的玉帝,而是茫茫大道的幕后主宰。 段平生并不知道这位主宰的真实身份,但他确实知道,武王李长风的确在数年之前,提前写了这么一封信,交由徐得意,再辗转落入他的手中,最终让他亲自交给天道主宰,化解这场天道雷劫。 若不是段平生亲眼看过书信内容,定然会相信此事为天方夜谭,李长风是谁?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虽说曾经风光无尽,却最终惨死于大狱之中。 然而段平生却是知道,寄信时的那位李长风其实是假的,就像他是假的李江南一般,他们的身份,都是赌命者! 以下,是那份书信的内容—— 亲爱的儿子,你好,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尽管我们拥有血脉上的联系,但精神中只是路人而已。 之所以让徐得意送这封信,不过是因为我在时间轮转中,看到了一个极其特殊的画面。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不便透露,你只需要记住我是时间管理委员会的委员即可,如果我的帮助能让你成功开启百龙壁,成为这第一百轮试炼的获胜者,你也将会获得委员席位,并获得自由出入异世界的能力,当然,这种能力无法滥用,就像我在不久之后,便要离去。 我想你一定会好奇赌命世界的存在,而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每一个世界都是真实存在。 因为时间管委会辖下的时间管理局,需要不断注入新鲜血液,而那位比较贪玩的委员长,十分喜欢偷看赌命者如何在这异世界中挣扎,或生或死,他都会露出会心一笑,我相信,在你读信的时候,他同样会偷偷看着,那是个老顽童,不必介意。 当初信件读到此处,段平生再回头扫视,便发现“那是个老顽童”已经变成了“他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辈”。 言归正传,话题继续—— 百轮赌命,极其特殊,特殊到我们九位委员,都对自己的心仪目标下注,聪明的你一定猜了出来,不错,我选择的就是你,因为你和当初的我一样,选择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我能给你的帮助极其有限,不过就是你手中的信件而已。 这封信并不是给你的,至于真正收信人的身份,大概是天道主宰。在龙眠山中,你会用到这封信,相信那位天道主宰会给我一个面子。 另外,拿出这封信后,应该会招来我的一位老朋友,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他一些忙,坑了他这么多年,也怪不好意思的。 好了,言尽于此,希望你能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如若你能成为百龙壁的主人,我会很欣慰的为你拿到一个委员席位,相信你在看到委员福利后,应该会慷慨的请我到时间管理局旁的咖啡厅中喝一杯半生咖啡。 不要糖,不要奶,你随意。 蛮荒时代的赌命先行人,留…… 看到最后一句,段平生知道这位言语洒脱的时间委员,应该是第一次赌命游戏的胜利者,真实姓名不得而知,因为那早已是被严格封存的重要机密。 段平生想着,都过了这么久了,那位老朋友总该来了吧,尽管他大致猜到了那位老朋友的身份,但在真正见面之前,心中还是有些微微忐忑,毕竟自己手里的金龙真血和黑色龙眼,都是人家的藏品啊。 旁人无法看到那渐渐消失的泛黄书信,持刀而立的人屠还以为他想反抗,一时间忘记雷霆消逝,抬手便要将他斩成两段。 而就在这时,一道庞然大物冲破了蟒龙巨藤留下的甬道,看向手指沾染着信件气息的段平生,便急匆匆的冲了上去。 咦? 好像不是他? 老龙深深铭记着那个人类的可恶背影,与段平生存在巨大差别,但情急之下,它没功夫思考清楚,就来到了段平生的背后,并看到人屠落刀的样子。 嗯? 这不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小邻居吗? 居然胆大包天到在我面前动手?真是活腻歪了! 老龙这般想着,就要发动龙威灭杀人屠,然而好巧不巧的是,刺入腹中的寸寒古箭突然发威,让疼痛难忍的老龙不禁痛叫出声,结果一头撞向了登仙玉台。 突发情况令局势出现惊人变化,人屠的刀心冷锋斩在坚硬龙头之上,留下一道深深刻痕,自己反而被撞飞了出去。借此躲过一劫的段平生,则眼前一黑,他既没有被老龙压死,也不曾因撞击昏迷,而是落入一个漆黑而温暖的世界——老龙腹中。 由于位置关系,李青梅比他先一步被老龙吞入口中,但是盗王却立时反应了过来,扯着红鸾儿的袖口就将她拽出了登仙台上。 飞身于半空之中,红鸾儿扭头望向那突如其来的深涧老龙,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段平生呢? 她忍不住四处寻找,最终意识到,段平生可能消失在老龙口中,与那个青衣小贱人一起。 莫非他就这么死了? 红鸾儿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结局,尽管她对段平生恨得要死,却从未想过让他真正去死。 只可惜,木已成舟,红鸾儿有些失魂落魄的坠入血道池中,血水染红衣,如落瓣枯莲。 所有人都惊骇得看着这一幕,灭顶雷劫没有出现,那条老龙反而突然杀出,人屠三尸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纷纷撞在坚硬岩壁之上,不堪重创的善本二尸立时昏厥,只有人屠还能勉强的维持身形。 至于另外四人,盗王扮作的奶油小生最是轻松写意,落在血池之边,看得韩笑雀跃不已。 浑浑噩噩的白鸾道人则面临着生不如死的境地,老龙撞击登仙台时,他被震荡冲起,接着老龙仰头退去,却卡在了老龙龙角之中,被腹中绞痛的老龙带着消失在那巨大通道之中。 然而,段平生和李青梅,却始终不见踪影,让吴黑塔、白衣影卫等人不禁心中一凉。 有人忧愁有人笑,发现雷劫不仅没有降下,就连身为眼中钉的段平生都消失不见,罗白羽和陆承锋心中最是欣喜,笑容不由自主的爬满脸庞,虽然段平生的死亡会对他们造成或多或少的负面影响,但是只要段平生死了,那就够了。 李江北心中则是喜忧参半,段平生没了是不假,可是李青梅同样消失不见,攥着手中的青色手帕,他轻轻咬牙,尽管未婚妻明言两人恩断义绝,但李江北坚信那是气话。 只是心中有一道声音不断响起,她就算是死了,也是我的未婚妻,凭什么会和那个废物死在一起? 在穆先天的冷眼旁观中,李江北突然抓狂的将青色手帕撕了个粉碎,然后,他便再度和所有江湖好汉,无法动弹。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江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头涌起,莫非是人屠所为? 然而视线中的人屠同样露出了骇然神情,本以为逃脱天道雷劫的他们,再度如临大敌的看向上空。 与此同时,所有武者也都望向了散发着无尽森寒的密库顶壁。 凭借残余仙气与金色龙眼的光辉照耀,所有人都骇然发现,头顶墙壁,竟然渐渐浮现出一道道恐怖身影,各式各样的狰狞鬼怪沉浮于一条黄色波涛之中,黄泉水涌,流经十座阴气森森的大殿,最终环绕着居中的那一座威严宫殿。 大门洞开,门梁上悬有“阎罗”二字。 大门之中,左右各站缉命小鬼数十,长杖跺地,发出摄人心魄的震响。 牛头马面位于大堂之上,统领所有小鬼。 黑白无常只剩一人,站在手捧生死簿的陆判身旁,他们躬身面向殿中端坐之人—— 阎罗王! “五十年前,你夺我宝物,五十年后,我拿你性命!” 阎罗王正襟危坐,不怒自威。 “血玄机,还不束手就擒?”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乘人之危 阴尸宗,阎罗王! 天榜之下巅峰宗师,与鲲鹏老祖平起平坐的超绝人物。 若是在五十年前,全盛状态的人屠连阎罗真身都可硬撼,可现在他面对阴曹投影,反而力不从心。 如今的他占据恶尸身躯,仅存一魂二魄,又遭逢重创,状态跌落至最低谷,如果给他时间吸纳善本二尸,凭借三魂六魄残缺之躯,未尝不可战退阴曹。然而,善本二尸非但无法给他提供帮助,反倒是昏迷不醒,成了拖累。 哇呀呀呀! 阎罗王一声令下,牛头马面便带着数十缉命小鬼冲出阴曹投影,从天而降,直奔人屠三尸。 而白无常谢必安则联手陆判,冲向白衣影卫。 此次行动,阴尸宗的目的极为明确,那就是将人屠三尸与白衣影卫悉数请回阴尸宗,化作最强血炼母尸。 道化师无四不省人事,黄沙刀君又有伤在身,挑大梁的自然只剩酒丐一人。 只见红鼻子叫花狠狠砸下手中的桂花仙酿,怡然酒香冲天而起,烈焰拳锋引燃酒气,刹那间火海升腾,不仅让火海之下的所有武人得以安身,更逼得白无常与陆判不得不退回阎罗殿中。 阎罗王怒目一瞪:“酒丐,你敢阻我!” 红鼻子叫花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呔,你这魔首忒不要脸,你要寻仇便去寻仇,死皮赖脸往这边凑作甚?” 阎罗王见酒丐打定了主意要庇护白衣影卫,旁边更有清静散人、穆先天等人准备着手反击,怒然冷哼,刚想亲自动手压灭火海,结果忽而面色一变,只是招手将那金色龙眼吸入掌心,便命令陆判和白无常前去捉拿人屠。 有那位在上头盯着,他不敢延误太久。 林三斗皱眉说道:“阴尸宗为何会突然来此?看这阴曹投影,显然是早有准备!莫非,他们早就知道人屠在这里?” “哼,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谁能说清?”酒丐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神色,“或许他阎罗王也能未卜先知呢?” 清静散人有些担忧说道:“人屠三尸乃是最佳的血祭品,阎罗王对其志在必得,难道我等就坐视不理,任由阴尸宗得到这般强横助力?” 血朝歌闻言,神情颇为纠结,人屠毕竟是家中长辈,若是眼睁睁看着他被阴尸擒拿,心中殊为不忍,然而酒丐却立即拒绝:“人屠出世,注定要掀起一场场血雨腥风,这和变成血炼母尸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再过两年天地反噬,阴尸宗首当其冲,血炼母尸这等不容于世的阴邪之物,只有死路一条,至于现在,看着就行了,凑那热闹干什么?” 酒丐牵头,众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唯独血朝歌心中不是滋味,向人屠投去目光。 孤身面对阴尸阎罗的人屠,确确实实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境。 不过,他好歹曾经是那叱咤风云的巅峰人物,面对漫天鬼怪,他愤然提刀,如同炮弹一般,飞跃而起,重新落在登仙玉台之上! “来吧!阎罗老鬼!” 人屠双眸通红,一手抓紧残缺仙台上的黑色龙眼,一手挥动掌中的刀心冷锋。 面对斩魂碎魄冠绝天下的刀心,缉命小鬼这等阴邪存在无法力敌,立时怪叫着四散奔逃,但牛头马面无常陆判这四位地榜宗师,却联袂而至,压迫人屠。 “血玄机,当年本尊说过,会让你付出代价,今日,便是还债的时候!” 阎罗王横眉冷对,语气残酷,而人屠却不屑一笑:“当年你拿我无可奈何,现在也休想得手!” “血道池!给我爆!” 手掌五指紧紧绷起,青筋浮现,可见人屠用力之巨,黑色龙眼发出暗淡光芒,刹那间,登仙台下的血道池水,消失不见。 红鸾儿怔怔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四周,蓦然听得一道怒吼当空炸响。 “血玄机,你这是负隅顽抗!” 所有武人抬头望去,这才看到血道池水变作万千刀锋,冲入阴曹投影中,大肆杀戮黄泉水鬼。 “哈哈哈哈!” 人屠持刀狂笑,如同疯魔,他瞪视身形时隐时现的四位宗师高手:“就算手段再高,也终究不过是天道投影而已!我要用这血道万刃,在那阴曹地府里杀个痛快!阎罗王,你不是自称天上地下皆可来去自如吗?今天我就算是死,也要拼着性命,把你的阴曹地府毁了!” 话音刚落,势单力薄的人屠竟然敢主动出刀,牛头马面由于实力稍逊一筹,只能竭力稳固自身投影,唯有白无常和陆判二人,方可动手迎敌。然而纵使两位宗师联手,竟然一时半刻难以擒下人屠,在那阴曹投影之中,更是数不胜数的狰狞鬼怪葬身血刃,尸躯沉浮于黄泉河上。 阎罗王怒发冲冠,但他却不敢触怒那位存在,只好一边搅动黄泉河水化去血刀,一边暗自命令牛头马面将善本二尸捉来。 虽然未能完成既定任务,可取来两具尸体,也绝对称得上收获颇丰,只是可惜,自己的阴曹投影受损不少,一时半刻难以恢复元气。 不过,时间还有足足两年,在那场天地大劫前完成所有准备,绰绰有余! 阎罗王冷冷看着善本二尸被捉到大殿之中,猛然挥手召回所有下属。 “血玄机,如今你只剩一魂二魄,天道不容,我要让你成为丧家之犬,苟且偷生!” 说完,阎罗闭目,大殿门关,黄泉静止,投影消失。 精疲力尽的人屠倒在登仙台上,不知是死是活。 阴尸来去不过短短片刻,却令在场的英雄好汉,久久沉浸于心神震撼。 “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啊?” 寂静之中,韩笑蓦然问道,盗王又拿出折扇,轻轻摇动:“自然是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武幽王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 韩笑无语,暗道自家二叔可真是绝情绝性,却也只能跟着他原路返回。其他武者见到有人离去,立时回过神来,不敢多做停留,纷纷退离。 此时,无疑两座王府的人马最是尴尬,一家没了王爷,一家没了郡主,尤其是在即将订婚的节骨眼上,回去都不好交代。 说起来,李江北理应是受伤最重的人,然而他的表情却最是轻松,仿佛对兄长与未婚妻的生死,毫不关心。素裟面色同样淡然,因为她始终铭记段平生的话,所以她毫无理由的坚信,段平生一定还活着。 其他人或多或少面露焦急,即便是白衣影卫和穆先天都有些心神不宁,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刀君首徒,忍不住心中暗笑,武幽王死了才好!只是可惜了造化灵芝,一并搭了进去。 “师傅,咱们也走吧,武幽王他,活不成了。” 黄炎并未压低嗓音,让听得此话的吴黑塔立刻反驳道:“胡说,王爷一定不会死的!” 冷冷瞪了一眼黑铁壮汉,黄炎敛去心中杀意,哼声道:“敢冲师兄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黄炎知道,沙莫笑定然会收吴黑塔为徒,他无法阻止,只能暂时借用入门较早,压对方一头。 面容粗犷的黄沙刀君瞥了一眼别有用心的黄炎,令后者连忙低头,只得死死压抑怨毒情绪,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把吴黑塔亲手除掉! “武幽王吉人天相,不会轻易死去。” 出言者是清静散人,然而尽管这么说,可实际上连他都不太相信,但此时此刻,也只能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至于白鸾道人,他毫不理会,死了更好,少了个祸害! 亲眼见到段平生被老龙吞下,陆承锋说不出心中感受,喜悦中夹杂着困惑,为什么那条老龙会突然来此,又匆匆离去? 这个疑问萦绕在所有人的肩头,一时半会儿注定没有答案,罗白羽假惺惺的将血朝歌请回去时,朗声说道:“诸位,此地不宜久留,要想商议对策营救武幽王与青梅郡主,还是先到安全地带的好,白羽先走一步,幽州城中,再会。” 穆先天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长留此地不是办法,万一那老龙卷土重来,万一人屠又留着阴招,自己更不好向王爷交代,同白衣影卫对视一眼,说服各自人马,连同青鸾殿众,离开着狼藉遍地的武王密库。 …… 就在众人忧心某人生死的时候,某人正郁闷的看着四周环境,心说那位前辈的老朋友可真是热情,热情到毫无保留的展露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郁闷归郁闷,但实话实说,老龙的腹中不止宽敞而且极其干净,除却一根箭矢扎在肉中,便再无其他杂物,但问题是,连空气也没有了! 龙血从伤口沁出,弥漫于冰水之中,段平生和李青梅浑身发抖,忍不住靠在了一起。 寸寒古箭自带冰冻属性,发出幽蓝光芒,使得老龙腹中犹如极北冰川,甚是严寒。不过更要命的是呼吸问题,单凭内力支撑,两人无法支持多久,尤其是在冰冻刺骨的环境之中,更是加速了内力消耗。 没过多久,面色苍白的李青梅便耗光了氧气,她借着寸寒光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段平生的面庞,心想两人能同时死在这里,也挺不错的。 至少,我夺回了应当属于我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绝境之中,两人四目相对,不谈情意有多深多浓,心意于此刻相通。 想着想着,李青梅便因为缺氧而大脑空白了,她有些不舍的闭上眼眸,心说若能再看一眼,那该有多好啊…… 意识渐渐消失,李青梅觉得自己飞了起来,飞到了九霄云外,俯瞰大地变换,但唇齿间的温热感受,却将她突然从天边拉回了人间。 猛然睁开双眼,大脑愈发空白,一张脸庞近在咫尺,李青梅难以置信的发现,段平生竟然在此时此刻,占据了她的双唇……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美人如玉 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缺氧,让李青梅的面颊浮现病态嫣红。 她有些无法理解段平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不合时宜的举动。 难道是因为死亡将近,表露心迹? 此时此刻,李青梅心中没有厌恶与抗拒,有的只是哭笑不得与淡淡惆怅,若是能早一点就好了……也罢,哪怕是临死前只有片刻温存,终究也能算作相恋一场。 李青梅再度闭紧眼眸,双手攀附在段平生的背脊之上,并不魁梧,却尤为安心,由于寒冷,她的两团柔软紧紧贴在段平生的胸前,不过她并不介意,反而愈发的抱紧了对方,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青衣女子忘情的回应着,心想魂归地府,总能在走上奈何桥前,得到一份值得回味的记忆。她忍不住猜测,两人同时死去,会不会也一并喝下那孟婆汤,堕入轮回后,是不是能再度比邻而居。 那些年未能注意到你的存在,或许这也称得上生不逢时吧,希望来生,你我不要错过。 彼时,我仍会身穿青色衣衫,愿你,能早日发现。 思绪万千,李青梅感受着段平生的温度,淡然等待永恒黑暗悄悄来袭,可让她奇怪的是,自己的意识反而愈发清晰,她不禁扪心自问,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不对! 李青梅突然察觉,段平生不止是在享受自己的双唇,还在源源不断的送来空气,她猛然睁开双眼,十分不解,明明自己早就耗尽了氧气,按道理,他应该还要先自己一步,怎么可能反过来帮助自己呢? 正享受美人滋味的段平生,敏锐的捕捉到李青梅眼中的疑惑,他轻柔的松开被自己捕获的猎物,微笑着从重楼戒中拿出一颗浑圆珍珠。 此物,正是他从埋书楼前碧湖之下的大蚌中,取来的辟水东珠。 类型:奇物 功用:主动消耗一定内力,在水中维持呼吸,放于须弥芥子中即可生效。 简介:东海蚌珠,稀世珍品,拥有辟水之效,更是养颜佳品。 身为郡主的李青梅见多识广,尽管未曾亲眼见过这般奇物,却也略有耳闻,她立即意识到两人不会死在这里,接着又想起那夜,自己累死累活将对方从碧湖救起,原来都是假的! 我说他怎么能坚持那么久呢,原来都是演戏啊! 这个骗子! 李青梅愤怒的砸着段平生的胸膛,眼中满是遭受欺骗后的受伤,不过段平生却更加笑意盎然,守护辟水东珠,忽而抓住李青梅的双手,直视对方的愠怒双眸,一点一点,缓缓靠近。 起初,李青梅仍旧愤恨于段平生的欺骗,可是看到对方眼中的柔情,心思便不禁软化,不必死亡的欣喜压过渐渐散去的怒火,让她没有抗拒段平生的抗拒,反而在即将接触的刹那,主动迎了上去。 哼,我才没有妥协呢,只是因为气闷罢了! 李青梅这般想着,却是愈发热情的回应着段平生,一对纤纤玉手环在对方背脊之上,用尽全身气力交换体温。 段平生很是心安理得的品味着美人粉唇,感受她的回应从生涩逃避变成主动迎合,甚至香舌都与自己斗得有来有回。此时的他,颇有些得意的想着,自己那位便宜兄弟,想必未曾品尝个中美味。 哈哈,不枉我费尽心血,如今摘得果实,果真香甜无比。 如果可以的话,段平生希望这美妙时刻可以继续下去,毕竟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能让眼前这位青涩女子,这般动情又忘情,不服输的与自己比拼唇枪舌剑,孰高孰低。 只是,老龙有些等不及了啊! 它肚子里还插着一根要人……要龙命的寸寒古箭呢! 老龙纳闷着,怎么等了这么久,那个可恶的人类还没有帮它的忙呢? 难道是怪罪自己不打招呼就把他给吃了?可这不应该啊!想要拔出寸寒古箭,就只能从肚子里拔啊!以前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想着想着,老龙忍不住晃荡了一下肚子,外边深涧水涌,里边冰水翻滚。 段平生和李青梅紧紧相拥,没有再沉迷输出。 想到那位老前辈让他帮老龙的忙,段平生直接看向了那根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寸寒古箭,在江山之时,他亲眼见过罗白羽用封喉弓施展此箭,的确威力惊天,那时的深山猛兽武林高手一旦中箭,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古箭会不断释放寒毒,折磨得他们痛不欲生,除非有化解之法,否则到死也别想脱离。 很凑巧,段平生知道破解之法,更凑巧,他手头还真就破解需要用到的道具。 也就是那瓶夺取自罗白羽的金鹏真血! 用眼神示意羞涩又沉迷的李青梅,两人牵手游到古箭之旁,水温愈发冰冷刺骨,令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段平生心想再等下去,怕是非得冻坏了不可,便立时将金鹏真血取出,毫不犹豫的倾倒于右手手心,继而一把握住了寸寒箭翎。 寸寒古箭与封喉长弓,均由上古金翅大鹏铸造,如若没有金鹏真血,古箭寒气必然会侵蚀身躯,非但无法救人,反而会加速中箭者的死亡,自己更是会遭受不可逆转的寒毒,难以化解。 不过,尽管攻破了第一道也是最大的那道难关,想要成功拔出寸寒古箭仍旧困难无比,毕竟罗侯实力超绝,而老龙龙躯又强悍不已,置身水中,无法发挥全力,只好脚踏老龙“腹肌”,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又得到李青梅的鼎力相助,这才成功取下寸寒古箭。 突然发觉那要命的东西不再作怪了,老龙十分欢喜的摇晃身躯,连带着龙眠山崖下所有蟒龙藤,都发出表示欣喜的“索索”声响。 不过,这可苦了段平生与李青梅,两人随着水流上下翻滚,直到老龙终于回过神来,才将他们从腹中“请”了出来。 晕眩不已的两人被更加冰冷的深涧寒水激得立时清醒,连忙游回水面,刚刚探头,又立时被吓了一大跳。 左边是一颗巨大龙头,右边是一颗硕大蟒龙首,放眼四周,满是大小不一的蟒龙藤蔓,让两人下意识觉得,似乎还是回到刚刚那个地方好一些。 老龙狐疑的盯着段平生,十分肯定他不是那个可恶的人类,但同样也是个可恶的人类。 因为它感受到自己珍藏的金龙真血,就在对方的身上。 可恶的人类! 老龙恨恨的想着,但看在段平生救了自己的份上,便不再追究什么,只是给蟒龙巨藤使了个眼色,便潜回深涧之底疗养伤势,毕竟寸寒古箭留下的寒毒仍未彻底清除。 目送老龙离去,段平生察觉到蟒龙巨藤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向四周环绕了一圈,便拉着心神不宁的李青梅,向那由坠石堆积的孤岛游去。 可是游着游着,段平生忽然发现了不对之处,竹龙哪儿去了? 自打落入老龙口中,他便再也没有看到竹龙的影子,而凭借他与竹龙的精神联系,越发确定,竹龙便在那座孤岛之上! 顾不得其它,段平生赶紧游向孤岛,这里可是墨绿蟒龙藤的地盘,万一竹龙被它们盯上可怎么办啊? 不过很显然,段平生多虑了,蟒龙藤都因惧怕竹龙血脉,远远避开了孤岛范围,他不仅在岛上看到了竹龙,还碰到了白鸾道人! 此时的白鸾道人,落魄至极,眉心破损仍未弥补,神魂残缺又无从治愈,被老龙龙角夹着坐了一趟过山车,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但是看他出气多过进气的样子,明显是没有活头了。 白鸾道人无力的靠在一块突出大石上,半睁眼眸望着段平生与李青梅登上孤岛。 他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再不见满脸的阴鸷之色,反而浮现出沧桑神情:“想不到我白鸾道人会死在这里……早年间有个算命的说过,我一定不得好死,所以我灭了他满门,不过,我只当他在说气话而已,因为算命之前,我就杀光了他的家人。哈……咳咳……原来,他算得没错啊!” 段平生将李青梅护在身后,淡淡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哼……” 白鸾道人的鼻腔中喷出污血,令他的面目越发可憎:“论起多行不义,我哪能比得上你们武王府啊?李长风、李唯岷还有那位大名鼎鼎的段王爷,哪一个不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可结果呢?没一个好死的!就算是碌碌无为的李见陵,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里去!” 白鸾道人冷笑着:“虽然你们武王府没落了,但是我敢说,你一定也不得好死,信不信啊?” 段平生冷哼一声:“一个将死之人,也敢断言本王生死?当真可笑至极!” “哈哈哈哈!” 白鸾道人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话语,一边吐血一边大笑:“我的确是将死之人,但是有一句话你可说错了,我不止要断言你的生死,更要……” “亲手送你去死!” 刹那间回光返照,白鸾道人好似重获新生般,倏尔从地上弹起,转眼便来到段平生的面前,他狂笑着扼住了段平生的脖子:“小小蝼蚁,也敢大放厥词!今天咱们新仇旧恨一块算!死前能拉上你做垫背的,值了!” 然而濒临绝境的段平生却没有丝毫慌乱之色,因为在白鸾道人动手之时,竹龙便已神不知鬼不觉的趴在他的肩头,即便是准备拔出涩酒的李青梅都看得一清二楚,竹龙趁着白鸾道人狂笑之际,飞速爬到他那破损眉心处,张开了小小的嘴巴。 “呃……啊……” 惨叫声立即取代了狰狞狂笑,白鸾道人无力管束段平生,连忙伸手抓向竹龙,然而不等他完全抬起手掌,意识便先一步荡然无存,翻着白眼,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身入二重楼 段平生捏了捏自己的脖子,松了口气,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不是有竹龙存在,自己差点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白鸾道人……死了吗?” 李青梅藏在他的背后,冒出头来胆战心惊的问道,盖因白鸾道人的死状实在是太凄惨,满面血污,浑身伤痕,死不瞑目也就罢了,神魂还被竹龙吸了个精光。 望着津津有味畅快吸食的竹龙,青梅郡主愈发觉得不寒而栗,又连声说道:“那东西……怎么会这么可怕?” “这老杂毛死了。”段平生微微一笑,招手让竹龙回到自己的肩头,“无须多虑,竹龙不会伤害你的,它……” 听到段平生突然没了下文,李青梅没有立时起疑,仍旧害怕的看着白鸾道人的死状,轻声问道:“它怎么了?” “它……” 段平生此时有口难言,皆因他忘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竹龙方才不止吸食了白鸾道人的神魂,就连对方的残余内力也一并吸入口中,他方才还有些奇怪怎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竹龙便明显长大了一圈,此时才想起人屠曾经明言,竹龙吸食过一位山林老怪后,为其增添了几年功力。 同样的,竹龙也给他上供了一些战利品。 然而问题是,哪怕白鸾道人面临油尽灯枯的地步,他体内的残余内力都远超段平生,一旦反馈内力超过了段平生的承受极限,那么唯有丹田自爆的惨痛结局。 竹龙灵智有限,它觉得自己吃饱喝足了,其余的都用去讨好段平生,只是好心办成了坏事,非但没让段平生尝到甜头,反而立即将他推到死亡边缘。 海量内力源源不断的涌向泥丸,几乎在眨眼间便撑满了有限空间,利用珍贵丹丸好不容易才稍稍补全的脆弱缺口,立即决堤,终于有所察觉的李青梅看向段平生的样子,顿时吓了一大跳,只见他面颊通红,眼珠凸起,表情尤为痛苦,显然是不祥之兆。 此时竹龙也察觉到段平生遇到了麻烦,可它的小脑袋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而就算是它知道原因所在,也无济于事,因为竹龙没有办法吸取段平生的内力。 突如其来的提示给了段平生求生之路,然而路上却充满荆棘,难以前行。 内力涌入的速度远超破口泄露的速度,泥丸始终在一点点膨胀,甚至连缺口都有扩大趋势,最关键的是,在这般严酷的环境下,他根本没办法完成静心冲关,彻底补全泥丸,留给他的时间有限的可怜,摆在他眼前的这条生路,似乎也只是加了引号而已! 强忍着大脑肿胀,段平生竭力思索对策,他一股脑的取出了所有可能用到的宝贝,辟水东珠显然派不上用场,服用金龙真血只会加速他的死亡,而那朱雀公子拍下的妙目观音像,却在此时展现作用。 不知怎么的,段平生只是与妙目观音对视了一眼,意识便立即清明了许多,头疼欲裂之感如潮水般退去,只有肿胀感受一直在提醒着他,自己还未度过难关。 段平生没有犹豫,立即盘膝在地,开始遵照化神内功《点星诀》上的方法,冲击修玄一境蕴息境的关卡! 将自身冥想为无尽宇宙,双目化作骄阳明月,穴窍便是璀璨星辰,筋脉隐没于星空暗面,连接漫天繁星,静心体味星辰律动,日月呼吸,即可跨越筑基,晋升蕴息。 这是点星诀的开篇之言,没有多余废话,通俗易懂。 凭借段平生的超绝悟性,转眼即可领悟,然而领悟不等于实现,终究需要很长时间,但对于段平生来说,一分一秒都关乎着性命安危。 李青梅急得是团团转,她身上的保命丹丸早就落入了段平生的嘴里,至于那块剑仙磨剑石,压根没办法化解此时困境。浑身湿漉漉的青衣女子泫然欲泣,突然看到妙目观音像有跌倒态势,连忙扑过去将之扶正,一双剪水秋眸含情脉脉的望着生死边缘的段平生,轻咬粉唇为他祈福。 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的竹龙,不敢打扰段平生,只能一动不动的趴在对方肩头,小眼珠子满是担忧之色,心中自责不已。 闭目凝思,段平生竭尽全力平稳心神,体会星辰律动日月呼气,此时的他,眼前仿佛有璀璨星空,日月分列左右,其间有耀眼星光时隐时现,他努力发散心神,探索浩渺宇宙,汲取所有信息,再于脑海总结形成规律,渐渐地,一幅北斗七星图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而这七颗星辰,恰好对应了泥丸宫的七大主穴。 有了! 星辰律动,尽可体现于北斗七星,这预示着,段平生成功领略星辰律动,只差日月呼吸,即可踏入武道二重楼! 段平生压下心中激动,将目光放到分列左右的骄阳明月之上,骄阳如火,明月似水,前者热烈澎湃,后者轻柔婉约。 尽管日月属性相反,体味难度远超星辰律动,但只要拥有足够时间,他坚信自己成功踏过眼前难关,可问题是,最要命的就是时间啊! 李青梅已然可以清晰的看到段平生的眉心破损,就像第三只眼,奇特而狰狞。 她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因而未能发现妙目观音的眼中闪过流光,段平生紧接着便接到一条提示。 危急关头,竟然蹦出了这么一条无关紧要的提示,直让不敢分心的段平生咬牙切齿! 和鸣之危后系统为他量身定做的特殊任务没有名字,本来自己莫名其妙的完成了第一环,应当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然而系统提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这哪是量身定做啊!分明是火上浇油吧! 哪怕是自认颇有些气量的段平生都想开始骂娘,生路一点点消失不见,让他终于处在死亡边缘,左右前后皆是深渊,再无生机可言。 难道是老天非要亡我? 段平生不信,他并不甘心就这么死去,猛然睁开通红似血的双目,一把抓住了还未经过祭炼的金龙真血,透过玉瓶,瞪视那条张牙舞爪的真血金龙。 我还就不信了,能败在你这小东西的手上! 就算我没办法搞定你,难道造化灵芝还不行? 这般想着,段平生作势就要揭开玉瓶,然而一阵震天巨响,差点将他掀翻在地! 整座龙眠山都在剧烈震颤,本就因强者对轰而残弱不堪的山腹再度发生剧烈坍塌,冒着夜色远离龙眠山崖的武人们,纷纷骇然回望先前的惊魂之地,只见整座山峦都泛起冲天烟尘,而一道身影,出现在群星之下! “我血玄机发誓!一定会将今日之耻,悉数奉还!” 刚刚醒来的道化师掐指一算,面露讶异之色:“登仙玉台被人屠毁了!” 众人旋即望向人屠飞速消失的身形,心中同时泛起一个声音。 辽东武林,自此再无安宁。 这轰天爆炸便是由于登仙台彻底被毁,强烈震荡席卷了整座武王宝库,凶猛狂风更是顺着老龙留下的甬道汹涌而出,差点将李青梅吹倒在地。 她竭力维持着身形,护佑着怀中的妙目观音,尽管她意识到这可能无济于事,但她还是想为段平生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痴痴的看着濒临绝境的段平生,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个念头,若是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而就在这时,空中忽然飞来两片不明物体! 凶猛狂风呼啸之时,同样将武王密库中的琐碎物品携卷而出,其中便包括支离破碎的道德玉简! 那两根竹简乘风而来,倏尔插在妙目观音的面前,左边写有“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右边刻着“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此时此刻,段平生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选择! 他毫不停顿的抓向右方竹简,却扑了个空,还不等他思索那竹简为何突然消失,旋即又接到一条提示。 欣喜之情油然而生,段平生不敢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再度静心体会日月呼吸,因为泥丸情况不再恶化,可眉心破损仍旧在不断泄露! 而那根道德玉简之所以能化解危机,便是利用自身法则,强行扭转因果,将段平生视作“有余”,令海量内力变为“不足”。 损不足以奉有余,正是竹龙最合理的“上供”方式,段平生自然也不用再经受爆体之苦,至于那些还未进入泥丸的多余内力,则被法则抹去,化作灵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眼见峰回路转,李青梅强忍惊喜却始终不声不响,生怕影响到段平生,而得到充裕时间的段某人,也成功把握住了这个宝贵机会,领悟日月呼吸,成功踏入蕴息境界,泥丸破损自动弥补,却仍旧留下一点嫣红于眉心之间。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噩耗与出路 望着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的另一根道德玉简,段平生心说那个问题的答案还真是简单粗暴! 不过他很喜欢! 凭借竹龙上供的大量内力,他不仅踏过筑基阶段成为蕴息境界,更利用多余内力,再度为右臂的手阳明大肠经开辟两处穴位,只剩下最后四穴,即可彻底贯穿一条十二正经,达成晋升炼体第二境——小周天的基础条件。 蕴息境界,丹田中涌动的不再是天地灵气,变为经由身躯转化而成的精纯内息,此时的段平生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头脑清明,五感得到进一步的强化,握了握拳头,察觉力量略有提升,踏出一步,身形如风,来到巧笑嫣然的李青梅面前。 “你没事吧?” 李青梅不敢直视段平生的灼灼目光,回头想起先前的羞人情景,只觉得面颊发热,再也不敢那般放肆。 段平生轻轻挑着李青梅的精致下颚,令她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微笑问道:“你说呢?” 青梅郡主只觉得段平生的笑意可恶至极,仿佛是调笑,又或是引诱,让她忍不住用小拳头砸对方胸口。段平生一把搂住李青梅的纤细腰肢,骤然贴近,让她无从下手,呼吸扑面,让心脏乱跳的青衣女子眼神迷离,瞥见段平生的目光流连于自己的双唇之上,便落下修长睫毛,轻轻扬起下巴。 竹龙昂着脑袋,好奇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到底在干什么。 一回生两回熟,发现李青梅完全没有抗拒自己的存在,段平生不禁暗笑一声,继而俯首,想要再度品尝美人滋味,结果一道大浪拍了过来,让本就成了落汤鸡的两人,愈发像落汤鸡。 被冰冷潮水激了一下,李青梅顿时羞涩无比的将段平生推开,而后者则恨恨望向浪水袭来的方位,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打扰本王的好事! 好吧……我认栽了! 段平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因为罪魁祸首正是去而复返的老龙,它瞥了段平生一眼,觉得人类怎么都这么无聊?那个可恶的人类也这么干过!都过了这么些年了!人类怎么还沉浸于这种不知所谓的低级趣味之中? 而且还将自己宝库里的珍奇,当做战利品一般摆出来炫耀! 真是目中无龙! 哼哼! 老龙狠狠的从鼻孔里喷出气体,推动冰冷潮水涌向孤岛,有所防备的段平生立刻拉着李青梅后退,见得手段没能得逞,老龙转过脑袋,将视线投向再度坍塌的龙眠山崖,曾经的数道入口已然消失不见,即便是它方才撞出甬道也被再次掩埋。 老龙浮出水面的真正目的,是查看龙眠山的情况,因为在方才爆炸之时,它突然感受到一股奇特力量扫过全身,所以连养伤都顾不上了。 段平生正疑惑着老龙所为何事,结果就看到它一头向龙眠山崖撞去,而令他惊愕的是,在这势大力沉的撞击之下,山体竟然安然无恙,反倒是老龙一下子被远远弹开。 似乎…… 段平生心中有了不妙的感受,果然再度看到老龙冲天而起,可不等它完全展露身形,便像撞到无形壁垒,重重摔回深涧之中,激起滔天骇浪。 见势不妙,段平生刚想拉着李青梅跳入水中,就看到蟒龙巨藤伸出头颅,为两人挡下浪潮。 “多谢!” 不管蟒龙巨藤是否听懂,段平生仍旧拱手谢道,竹龙学着他的样子,有模有样的搭起前爪,口中发出婴儿般的“嘤嘤”声响。 蟒龙巨藤轻轻晃动硕大头颅,缓缓潜回水面,而竹龙则通过神魂联系,告诉段平生一个极其糟糕的消息。 那就是龙眠山的封印加强了! 本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围困老龙的封印再一点点减弱,或许再过无数岁月,它便可重获自由,然而这一噩耗,让它无法看到希望。老龙之所以叫老龙,自然是因为它老了,龙族寿命固然比人类悠长,终究也有尽头。 老龙无力的趴在水面之上,眼眸微垂,泛白胡须随波逐流,心中哀伤不已。 我已经在这里待得够久了。 我想出去看看。 看看这世上是否还有我的同类…… 想着想着,老龙瞥了段平生肩头的竹龙一眼。 那个不算! 原本还对老龙有些忌惮的李青梅,看着它有气无力的样子,突然心生怜悯,黯然道:“它好可怜啊……” 段平生耸耸肩,然后将那个残酷的消息告诉了对方,李青梅瘪了瘪嘴:“原来咱们更可怜!” 至于到底谁最可怜,段平生懒得理会这个答案,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两人到底还有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冒着生命危险爬上近千米的悬崖?段平生觉得同样不怎么靠谱。 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答案,只能找这里的主人来回答。 “……” 思索片刻,段平生决定用“龙王爷”来称呼老龙,毕竟好言好语好办事嘛。 “龙王爷!此处可有离开之法?还请告知在下!” 龙王爷? 当初那个可恶的人类就是怎么叫我的!可后来呢!就是他亲自把我封印在这个鬼地方! 老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拱起身子以一种颇具压迫性的姿势瞪着段平生,心想,你再说一句试试?连我都没办法出去,你这小不点,凭什么出去? 看着那比自己还要庞大的龙眸,段平生一头雾水,自己好像也没说错话啊!不管怎么样,交涉总是最优秀的解决办法,反正自己打不过对方,就只能靠嘴皮子了。 “咳咳!”段平生清了清嗓子,“龙王爷,只要你能将我们送出去,我敢保证,一旦找到机会,就把你放出来!” 哼! 老龙气哼哼的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吹得段平生和李青梅直倒腾。 人类真是喜欢说大话,要是真有你说得这么容易,我就不会被困这么久了! 段平生知道老龙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但他也并非无的放矢,加固封印之人,再强也不过是江湖世界的天道主宰,一旦他成功开启百龙壁,成为那什么时间管理委员会的成员,指使这位天道主宰总不是难事吧?再久也不过十二年见分晓吧?老龙总不可能连十二年都等不了吧? “龙王爷,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不会相信,但指出生路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损失。另外别忘了,我还认识你的那位老朋友呢!”段平生不得不生拉硬拽和那位老前辈扯上关系,只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还好,效果不错,老龙虽然对那个人类恨得咬牙,可意识到正是他让眼前的人类来为自己解决苦痛,便狐疑的看着段平生,沉声一吼。 真的? 竹龙如实转达,段平生重重点头,连带着李青梅都跟着肯定。 老龙半信半疑,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一次可恶的人类,然后便让段平生跳入自己的口中,带着他潜入深涧之底,在那里有许多出水口,令段平生大吃一惊的是,其中一个出水口竟然与那个地方相连! 段平生抓着老龙的牙齿,置身冰水之中,用夜明珠照亮漆黑水底,艰难的望向那仅可容许数人通过的幽深水道。 两个严峻事实摆在面前,水温很冷,氧气不足! 辟水东珠的效果是消耗内力,可在水下呼吸,然而纵使段平生晋升蕴息境界,丹田容量大大提升,却也难以坚持到抵达目的地。至于这寒冷水温,更是雪上加霜,指不定两人内力还未耗尽,就要被冰水冻得动弹不得,另外体能消耗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万一出现差池,便只能化作死鱼。 段平生觉得与其涉险,还不如让老龙将他们送上悬崖,可竹龙却说,就属深涧上空的封印强化最多,别说将他们送上去了,连蟒龙藤都不敢靠近封印半寸。 好在老龙说有办法提供一定助力,大大削减两人的体能消耗,这让段平生安心不少,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必须做一些准备。 而就在他准备返程之际,眼眸却突然扫到一件奇特物品,赶忙招呼老龙靠近一看,竟然是一罐泥封药酒! 此物正是武王密库的藏品之一,不曾想竟然落到了这里! 额外收获让段平生很是高兴,因为他身上还有一道主线任务,先前拿到的金色龙珠不知去向,如果任务失败,倒是不会遭到杀身之祸,但下一环任务,必定会艰难万分,比之一月杀劫都不遑多让。 任务失败的后果,他曾经尝过一次,因而不愿再次回味那段不算美好的血腥记忆。 将那罐泥封药酒收入囊中,段平生跟着老龙回到水面,李青梅听到唯一出路竟然艰险万分,不禁有些担心,而段平生却信誓旦旦的告诉她,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不过,此刻星光烂漫,时候不对,他必须等到明日正午,阳光洒落深涧,才能完成自己的计划。 至于剩下的时间,便是拥美入怀,伴着瀑布水声,和衣而眠。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各方动态 在段平生拥着李青梅沉入梦乡后,幽州城里却炸开了锅。 首先,罗侯屠龙失败重伤昏迷的消息,尽管遭到龙门封锁,却仍是不胫而走。紧接着,有关龙门意图利用屠龙一战来削弱辽东武林的猜测,也搞得满城风雨。虽然期间一度因为天罚雷劫的强大压迫,强行令幽州城归于寂静,可当武幽王与青梅郡主双双失踪的密报呈送至两座王府,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燕王李忠亲自登门看望罗侯,宣华夫人宋稚并未进门,但是李江北从边关调来的数百精兵,却破天荒的闯关入城,幽州刺史顾昊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出面调解,不知在做出何种承诺后,才将燕王李忠请了回去,至于擅自入城的王府兵马,自然是改不追究,遣送出城。 面冠如玉堪比清流雅士的顾昊,目光阴沉的站在罗侯病床之前,一声不吭,而面色煞白的罗龙捕,同样不言不语,躺坐于床榻之上,时不时咳嗽一声。 重伤不假,昏迷只是对外的说辞,屠龙失败的罗侯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可能会引来多方诘难,却也不曾想招惹到了燕王那种大人物。 虽然燕王没有实权,看似是个碌碌无为的享乐王爷,但他却是当今圣上最信赖的兄弟,甚至青梅郡主之名,更是由唐皇赐予。李忠才不管罗侯是什么地榜宗师,弓道第一人,更不理会自己也是这场计划的发起人之一,谁要是伤害到自己的女儿,他便要谁付出代价,哪怕是毁掉半座幽州龙门也在所不惜! “你太急了!” 顾昊幽幽道,夜色如墨,却难掩他眼中的深沉。 罗侯咳出一口淤血,惨笑道:“我只是没料到人屠会在那里……” 啪! 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面色阴晴不定的顾昊猛然收手,按着桌面的双手浮现青筋:“没有人会在意过程!” 罗侯抿了抿嘴,锐利鹰眸闪烁黯然之色,青梅郡主和武幽王落入老龙腹中,生死未卜……没有办法,他只能用最乐观的方式看待结果,否则赶明儿燕王就会卷土重来。尽管没有证据表明,老龙的突兀出现与他有直接关系,但暴怒中的燕王不会在意,他只想找到一个发泄口,而已。 “我会把那条龙杀了!”罗侯郑重承诺道,“一定!” 顾昊倏尔盯着罗:“你可有把握?” 要想让燕王息怒,那么就只能将罪魁祸首的尸体摆到燕王府前,否则,他顾昊的储相头衔,就只能戴一辈子了! 同老龙两败俱伤的罗侯颇为自信:“只需半月,我便可痊愈,那条老龙也会被寸寒古箭折磨得奄奄一息,届时,我大不了再动用一支寸寒箭。” 说到这里,罗侯忍不住暗叹一声,原本一箭屠龙的惊世之举,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同样不愿看到,只能希望最后斩杀老龙时,能将古箭完好回收,否则损失难以承担。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考虑还债问题,为了拿下那瓶伴随着武幽王一同落入老龙口中的金鹏真血,向夫子书院借了不少的银子。 燕王惹不起,夫子书院更惹不起啊! 罗侯头痛欲裂,顾昊怅然一叹,伴着月色离开侯府,今夜,幽州城注定不会平静。 与罗侯同样焦躁的,当属毒妇宋稚! 废物王爷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青鸾中兴尽管是将军大计中的关键一环,但失败后果并不是无法承担。而李青梅的生死,却关系着武幽王府能否搭上燕王李忠的大船!一旦联姻达成,无论短期利益还是长远发展,都对将军极其有利,眼下结局,令宋稚如鲠在喉,难以接受。 彻夜未眠等候李江北返回府中,宋稚急不可耐的拉着他,询问具体缘由。 李江北神情微妙,并没有多少哀色,只是很平静的复述了大致过程,并刻意回避了他与李青梅的矛盾,李青梅和段平生的纠葛。 宋稚只关心李青梅的生死,因而并未察觉有异,她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面无表情的将母亲的样子看在眼中,李江北默然无语,李青梅已然说出恩断义绝,就算活着回来,恐怕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既然如此,死了也好! 李江北眼神冷酷,腰间刀剑蕴生冰冷气息,他坚信凭借自己的力量,不用依靠燕王李忠就能重现王府的昔日光辉。 别忘了,皇上只是将王位贬了一阶,却并未免去世袭罔替! 那个废人没有子嗣,继承王位的除了我还能有谁? 李江北打小便觊觎着王位,五年前失之交臂,让他引以为憾,妒火中烧,五年后终于得偿所愿,还不得施展拳脚大干一番? 将军只不过堪堪挽回王府的没落颓势,而他却有信心再度崛起于辽东大地上。 哼! 这般想着,李江北的眼神愈发冷漠,宋稚终于对他的变化有所察觉,轻声问道:“江北,你怎么了?” “没什么。”李江北淡淡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王府里的下人护卫有些不够用,等到天明,我就去一趟老王府,把该招的人招回来。” 宋稚皱眉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想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小事?” 李江北冷哼一声:“我是继任的武幽王,这事关我的脸面,怎能说是小事?” 宋稚惊骇的望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变得有些陌生,连他都认定自己能成为武幽王,岂不代表着他早已默认李青梅无法生还? “江北,你难道不希望青梅活着回来?” 李江北的面色淡然无比:“活着如何,死了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燕王李忠势大不假,可他能够大过皇上?母亲,实不相瞒,我在边关时和那位巾帼公主,已然有了交集,不出半年,我敢担保成为当朝驸马的不二人选,母亲,你看如何?” 宋稚难以置信的捂着嘴唇,虽然她早就听说过巾帼公主的名头,但眼看儿子这般信誓旦旦,仍旧忍不住心动了起来。不错,燕王再大,也大不过圣上,王爷女婿怎么着也比不了当朝驸马! 宋稚本来就不对李青梅生还抱有多大期望,联想到日后可能飞黄腾达,表情不由得变为希冀,旋即轻轻点头,温声说道:“等母亲休息好了,我便随你去一趟老王府,本宫倒要看看,那沈宫还有何资本,抗命不从!” 较之宋稚母子,武王府里的一众人马,则镇定许多。 因为无论是道化师的卦象,还是徐得意的预测,都代表着段平生能逢凶化吉,纵然过程有些凶险,最终也能化险为夷。 将信将疑的小凳子换了张笑脸,手捧小棍子继续跟着徐得意研读圣贤书。 邋遢酒丐故地重游,说是要回忆当年,便在王府里四处乱窜,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想寻摸哪里有没有藏着好酒。 未能取得造化灵芝化解暗伤的黄沙刀君,同样留在王府中,顺便传授吴黑塔黄沙刀意,一时间,碧湖水面波澜不止,惊鱼无数。 整座王府里,最属黄炎格格不入,感到自己是个极其扎眼的多余存在,他也没有自找没趣,悄悄离开王府,置身夜色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幽州城中。 道化师轻轻扫了一眼黄炎背影,继续对白衣影卫沉声说道:“人屠仅存一魂二魄,天道不容,短时间内,只得寻找安身之所,不必担忧他前来寻仇。” 在旁倾听的林三斗,没有跟着穆先天回到燕王府承受李忠怒目,出言问道:“人屠为何要毁掉登仙玉台?” “自然是因为那颗至宝龙眼!”道化师极其笃定,“龙眼神秘至极,没有人能说明他存在的真正意义,但每一颗龙眼,都具备莫大神威,只是寻常武者不知激发窍门。” “那另一个金色龙眼被阎罗夺走,岂不是大事不妙?” 道化师黯然点头:“贫道未能料到阴尸宗会这般阴险狡诈,丝毫不露马脚,神不知鬼不觉的发动阴曹投影。不过,阴尸阎罗同样付出了代价,阴曹投影受损,也会让阴尸宗消停一阵子。” 白衣影卫轻轻点头,随后吩咐贾龙阳与沈宫前去稳定人心,免得在段平生归来之前,出现差池。 时间,在等待中悄悄流逝,朝阳初升,夜色退去,日上三竿,已到午时。 置身于悬崖之下的段平生抬头仰望,见得熹微阳光洒下深渊,终于能够安心的开始计划。 摆在面前的唯一出路,便是通过水底暗流,而他必须要攻克的难关则是——氧气问题! 纵然是拥有辟水东珠,有限内力也无法支撑到抵达目的地,更何况继续用以口渡气的方式,会不可避免的造成氧气浪费,爽是爽了,但小命为上。 而段平生的办法,即为利用《炼体书》第三篇炼肤的特殊效果! 将用于炼肤之物的特性赋予炼体之人! 也就是说,这种方法不仅能让两人同时拥有在水下自由呼吸的能力,还可以强化身躯,减轻体能消耗的压力。再加上炼肤完成后,本就可以增强皮肤的呼吸效果,进一步削减氧气问题,让生还成功率大大增加! 段平生将这一消息告诉了李青梅,自然让她欣喜不已。但当段平生请求蟒龙巨藤在孤岛上,挖开一个大坑之后,便又提出自己的疑惑。 “炼肤会不会很痛苦啊?还有你挖这个坑要干什么?” “非但不会痛苦,还会十分舒适!”段平生微微一笑,“至于挖这个坑,自然是用来炼肤喽!” 至于到底如何炼肤,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路顺风 当李青梅听到炼肤的具体方法时,她是拒绝的。 共浴? 怎么可能? 这还不羞死个人? 李青梅红着脸直摇头,死死的护着衣衫,看段平生的眼神就像看待大灰狼一般。 段平生很无奈,他绝对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好吧……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但关键是,炼肤的必须步骤便是沐浴,将辟水东珠磨成粉末融入水中,再配合炼体书的独有方法,才可完成。就算炼肤第一阶段还能将珠粉分为两半,然而第二阶段要用到的金龙真血,却不能如法炮制。 为了稳妥起见,段平生很是“大度”的分享了金龙真血,若不是炼体三篇无需循序渐进,这种好事也落不到李青梅的头上。 “青梅,你也知道,炼肤篇的内容我并未外传,而要想……” “打住!” 李青梅嘟着嘴,眯着一双凤目瞪着段平生:“我差点忘了问你,为什么要在珍珑品奇上演那一出呢!” 段平生早就知道李青梅会这般询问,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纯属被逼无奈。有些事情你并不了解,但是由于炼体书的传言,我遭到数次刺杀,与其死在外人手里,还不如早早公之于众。” “是吗?”李青梅狐疑问道。 段平生面露诚恳:“千真万确!” “好!暂且相信你一回。”李青梅轻轻点头,但护着衣衫的双手并没有放松一丝。 段平生无奈的抿了抿嘴:“你听我解释,咱们的唯一出路便是通过地下水道,你我境界不足,必须要用炼肤来强化自身,难道你想一辈子留在这里,或者死在水下?” 李青梅瘪了瘪嘴,面颊羞红:“那……就……就不能分开吗?” 段平生有些哭笑不得:“你有所不知,炼肤分为两个阶段,你我的求生关键乃是金龙真血,此物无法分开,而如若你执意不肯,那一分为二的辟水东珠,很可能弱化呼吸作用,连带着美容养颜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为了让李青梅答应,他不得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真假参半展开糊弄,还好李青梅显然心动了,忍不住问道:“真的能美容养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纵然李青梅已经是国色天香的俏佳人,却仍旧“不知满足”。 “你试试不就知道?”段平生看了看天色,催促道,“别犹豫了,炼肤必须在正午进行,如果错过今日,就得等到明天,须弥芥子中的吃食已经用完,饿着肚子的话,就算完成炼肤也无济于事。” 李青梅有些着急了,在生死面前,和段平生共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唇枪舌剑都斗得酣畅淋漓,心中对此的抗拒自然大大降低,尽管她料想到这一日迟早会来,但不愿早早的坦诚相见,李青梅生涩不假,却并不蠢笨,深知新鲜感才是让段平生的心思始终维系在自己身上的关键。 “那……那你不能看哦!” 李青梅呲了呲虎牙,模样凶狠,可段平生却只觉得她可爱无比,微笑点头。 褪尽衣衫率先踏入冰冷水中,段平生信守承诺的背过身去,准备炼肤用品,已然被研磨成粉的辟水东珠,以及老龙亲自祭炼的金龙真血。 看着真血金龙无精打采的趴在玉瓶之中,软趴趴的毫无往日风姿,段平生轻轻点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身后有水波荡漾而来,段平生缓缓转身,望见一具粉白晃眼的玲珑玉体,李青梅不着寸缕,双手护着敏感地带,珠圆玉润的五颗足趾轻轻挑动水面,似乎是觉得深涧寒水冰冷无比,咬着嘴唇,满脸犹豫。 看到段平生投来灼灼视线,李青梅羞不可耐的惊叫一声,立刻跳入水中,刹那间春光乍泄。又由于没能估算好水坑大小,未能站稳,径直扑向段平生怀中,两团柔软与坚硬胸膛来了个亲密接触。 弹指间的寂静,让李青梅的面色从羞红变为通红,她挣扎着撑开身子,竭尽所能的远离段平生,玉颈沉于水面之下,双臂牢牢护佑每一寸敏感地带,咬牙切齿的说道:“言而无信的登徒子!” 段平生不置可否,而是用欣赏一件艺术品的目光,透过清冽寒水,审视李青梅的娇躯。 肆无忌惮的目光令李青梅觉得自己再无秘密,她忍不住连连拍水搅动水面,阻挠段平生的视线,却不知道以段某人现在的目力,想要看穿轻而易举。 他淡笑着收回目光,过犹不及的道理他是知道的,而他也不想早早摘了眼前这颗青涩梅果,探手抓住李青梅的双手,安抚道:“好了,正事要紧。” 李青梅咬着粉唇,轻哼了一声,果然停止了动作,而护着要害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松了开来。 由于李青梅已经提前掌握了炼体第一篇的内容,因而无需段平生再度教授,他只是叮嘱了几个关键要点,便将珠粉洒入水中。 瞬时,玉白粉末消失不见,而方才还清冽透明的深涧寒水,变成了纯白色,接到了系统提示的段平生轻轻闭上眼眸,专心致志的开始炼肤。李青梅对此异状略感惊奇,见到他的模样,也立即合起双目,收敛心神。 时间缓缓过去,纯白水液渐渐归于透明,待得水面重新清冽,两人同时睁开双眸,四目相对,都能领略到对方眼中的欣喜。 李青梅忍不住伸出手臂,宛如白玉,美不胜收,段平生挑起指尖,轻轻触动美人手指,继而向上滑动,掠过手背,攀上玉臂,抚摸肩头,轻扫锁骨,一路行来,只觉得佳人肌肤柔滑无比,令人意乱神迷,他最终挑起李青梅的凤首,轻声笑道:“小美人,本王所言可假?” 李青梅一把拍开段平生的挑逗手掌,轻呸一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笑脸盈盈的睨了一眼,香舌微吐:“便宜你了。” 微微一笑,段平生收回手掌,继而拿出了金龙真血,郑重说道:“金龙真血不比辟水东珠,炼肤过程会产生一定的痛苦,不过苦尽甘来,会大大强化你体内的龙族血脉,断然不可分心!” 大唐皇室的血脉为龙族,李青梅自然是不例外,小美人重重点头,随即看到那条无精打采的真血金龙落入水中,却重新焕发了精神,张牙舞爪的怒视两人,丝毫没有配合的意思。 “快用内力将它彻底炼化!” 听闻此言,李青梅立时伸手,与段平生四掌相对,将真血金龙夹在当中,内力在水中涌动,不断削减金龙威势,让它的体型越变越小,最终完全融化入水,再被两人吸纳至体内。 段平生通过系统人物图看到,随着金龙真血浸润皮肤,大大改善了肌理通透度,这代表着,补充泥丸内息的途径,不再仅限于消化食物,还可以直接通过皮肤来吸收天地灵气,对于经脉闭塞的段平生来说,是一个非常值得庆贺的好消息,因为比之炼脏,炼体第三篇对于修习武功的效果更为显著。 另外,本来遭受寒毒影响郁积不堪的处处穴道,也因此受益,降低了冲击穴道的难度,更加利于练武。 当然最直观的改变,是根骨借此完成突破,达到了第四等良材美玉,脱离庸人范畴,让段平生彻底摆脱废物名头。 自此,他的武道之路,才真正的能够称得上没有阻碍。 而较之段平生,李青梅的收获更是不俗,龙族血脉经过强化,效果近乎脱胎换骨,察觉自己有可能在近期踏上三重楼,不禁主动给了段平生一个香吻。 “赏你的!”她凤目一亮,“看在金龙真血的份上,以前的事,本郡主既往不咎,要是你再敢骗我……” 李青梅眼露威胁,段平生轻笑点头,虽说他的手段有些不光彩,但既然美人倾心,哪有不呵护的道理,更何况她的背后还站着燕王李忠,那可是位最知龙心的老狐狸。 段平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刚想起身离去,结果就听到李青梅出言问道:“那你说,你是喜欢我呢,还是更喜欢素裟姐姐?” 段平生无奈扶额,果然女人都是喜欢攀比的生物,这还没怎么呢,就开始争风吃醋,要是以后真的过门,还不得闹翻天啊? “各有千秋!”段平生给了一个模糊答案,看到李青梅眼露不悦,便直接捏住了她的瑶鼻,故意调笑道,“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李青梅不知所云,却也意识到段平生不安好心,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连连拍打水面,直说他色胆包天。 结果直接被段平生捉住,再次好好享受了一番美人滋味。 等到两人打闹够了,便穿起衣衫,来到早就等的不耐烦的老龙面前。 老龙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磨蹭这么久,但也懒得追根究底,张口将两人连同竹龙吸入口中,潜至涧底水道。 段平生正疑惑着老龙该如何帮忙,结果便看到它张开龙口鲸吞一气,整个深涧的所有水源,弹指间涌入龙腹之中。 原来如此! 段平生立刻抱紧李青梅,让竹龙死死扒在自己的肩头,下一瞬,便在老龙的恨恨目光中化作水箭,冲入水道深处。 可恶的人类,祝你一路顺风!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做与不做 幽州城上日头正高,火辣辣的阳光肆意烤灼大地,令本就压抑不已的幽州城,多了一分焦躁气息。 一道道密函从龙眠山传入刺史府***容自始至终不曾变动——武幽王与青梅郡主,杳无音讯。 刺史顾昊默然烧掉密函,火光照耀着他的阴沉面庞,武幽王不值一提,但青梅郡主生死难料,却成了头等大事。在罗侯成功屠龙之前,他必须妥善安抚燕王李忠的情绪,要不然,他很有可能会遭到罗侯牵连,断送大好前程。 揉了揉发僵的眉头,哪怕是面对安大节度使都游刃有余的他,头一次觉得力不从心,尤其是手上本来就压着一大摊子事情,如何安排越来越多的北来难民,则成了他最大的心病。 如今的幽州街头,随处可见衣衫褴褛之人,顾昊计划着赶在难民大潮来临之前,于城外兴建一座营地,可余粮不足的问题却压在肩头。三年大旱,哪怕是幽州城都没有多少余粮,如若大肆开仓赈灾,幽州百姓就要饿肚子,若想奏请圣上拨款赈灾,则必须征得燕王的鼎力支持。 这代表着,他进入了一个死循环,除非能有一个合适契机,立刻化解燕王怒气,否则对方想要给自己使绊子,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别的不说,单单是拨款赈灾的问题上,拖延个一两天,灾情不会恶化多少,但他的政绩定然会增添一笔污点。 尤其是身为幽州刺史,却未能稳定幽州官场,那有朝一日成了相位,岂能镇压得了满朝文武? 年富力强的顾昊并不接受这种结局,解决灾民问题刻不容缓,除却要搞定粮食问题,还必须保证已经入城的灾民,不要闹出乱子。这一点,倒是令顾昊松了口气,这些天,除了听到小打小闹屡有发生,并没有什么群体恶**件,他本来还想着抽空警告一下城西蝰蛇帮的幕后靠山,既然情况安稳,他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然而顾大刺史没有想到,蝰蛇帮众没有想着找灾民的麻烦,灾民……不,准确的说是丐帮,却已经图谋如何拿下蝰蛇帮的地盘! 身为丐帮背后的创建人,鱼得水哪怕是公务在身,都时刻谋划是如何令丐帮飞速壮大,毕竟哪怕是身为谪仙人的他,也必须面对一月杀劫!而丐帮则是为他削减难度的最大依仗! 随着灾民不断入城,丐帮成员不断扩大,由于丐帮已经在灾民群体中形成一定的知名度,所以增长速度只快不慢,鱼得水并未对投奔之人挑三拣四,他甚至都没有设置任何门槛,摆出一副来者不拒的姿态,只要你是北来难民,就可以加入丐帮,在这里,你不用挨饿,更不会遭受旁人白眼,一切如同在家乡一般。 鱼得水知道,再过不久,刺史顾昊便开始着手重点解决灾民问题,而在此之前,他必须让丐帮在幽州城里站稳脚跟。 如何站稳? 自然是拥有自己的地盘啊! 东西南北四大城区,东方权贵,南边将门,北侧贵胄,唯有地痞扎堆的西城平民区,才能作为丐帮的大本营。 既然蝰蛇帮能当西城地头蛇,那丐帮就不能取而代之? 只要丐帮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垮蝰蛇帮,再找一个合适的靠山,压过蝰蛇帮的幕后主使,幽州官场为了稳定局势,就必须接受丐帮存在,如若不然,以丐帮在无数灾民中的良好形象,必定会引起不小的反弹,这是处于升迁关键时期的顾昊,最不愿看到的情况。 在鱼得水的计划中,蝰蛇帮本来就是必须消灭的垫脚石,他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当然,实现计划的首要前提,是迅速拉出一支实力超过蝰蛇帮众的丐帮成员。 而结果,同样令鱼得水极其满意,由吴黑塔和许伯达同时出面,联系到不少边关武人,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丐帮高端战力便可力敌蝰蛇帮,而若论底层人数,他更是笑而不语。 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 持刀巡逻在幽州城中的鱼得水,瞭望了一眼西城方向,又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钱袋子,地盘即将会有,可兜里的银子也坚持不了几天。 “就是不知道,咱那位大金主,什么时候才肯现身啊?” 置身于一众龙门铜钩的鱼得水,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武王府的牌匾,接着便用眼角余光扫到了来势汹汹的宋稚一行,嘴角露出淡漠冷笑:“看来,这是有人坐不住了啊!” 胖乎乎的二管家崔东窗瞅了瞅渐渐远去的龙门部众,立时跳下马车,请出了宣华夫人,然而心态大变的李江北,却昂首挺胸走在最前,率先踏入王府大门。 宋稚心知儿子一门心思都在王位之上,自然要展现王者风范,也不好多说什么,领着连夜调来的五十精兵与两个校尉,紧随而入。 宋稚母子突然进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大管家沈宫的耳朵里,他深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便悄悄找到白衣影卫和贾龙阳,商量对策。 虎背熊腰的贾统领,愈发偏向段平生的立场,当即叉腰怒道:“王爷还没回来,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沈宫淡淡说道:“王爷回来之前,他们做什么都名正言顺,你我若想阻拦,便是以下犯上。” 贾龙阳有些急了,横眉冷眼:“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 沈宫并未继续说话,而是让白衣影卫做主,白发苍苍的垂暮老者,眼眸古井不波:“什么都不用做。” 大管家轻轻点头,贾龙阳则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人家都打上门了,怎么能什么都不用做呢? 疑惑间,贾龙阳看到器宇轩昂的李江北走到碧湖之边,身后跟着披甲握刀的数十精兵,曾经在边军任职的贾龙阳一眼便能看出,那些人的眼中都带着不小的戾气,显然都是刀口见红的角色,而那两个实权校尉有了手下陪衬,气势愈发高昂,大有拆了武王府埋书楼的架势。 见得此状,贾龙阳不由得看向气定神闲的身旁二人,心中更是一头雾水。 真的……什么都不用做?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湖水漫天 面对来势汹汹的宋稚母子,果真什么都不用做?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白衣影卫的真实意图是,我们按兵不动,让旁人出面解决。目前王府里光是地榜有名的宗师高手便多达三个,更何况还有徐家得意这位闻名于世的大才子,宋稚母子哪个都惹不起,就算其他三位作壁上观,保命之物还握在段平生手里的黄沙刀君,总不会置之不理。 所以,虽然白衣影卫等人抗拒宋稚之命,名不正言不顺,可若让旁人破局,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只要拖到段平生归来,哪怕宋稚母子气势再高,也无济于事。 王爷,终究是王府里权势最大的那一位啊! 这般想着,沈宫遥望远方人影,将李江北的璀璨笑容纳入眼中。 此时,李江北的心情很不错,至少这炎热天气没有让他失去笑容,走过武王府的重重庭院,眼前浮现出赏心悦目的碧湖美景,心中暗道:“终于,这里属于我了,虽然只是名义上而已。” 武王府早已“充公”,只是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朝廷始终没有接管,不过那座天下闻名的埋书楼,却依旧是武幽王府的私产,只不过李江北听闻珍珑品奇上的种种内幕,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连这种有辱家门的事情都能做得出! 视线掠过翠湖,李江北看向了矗立于埋书楼的沈宫等人,表情不变,眼神却闪过冷色,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算你们把赵老儿也请了出来,又能如何?我看今天谁能阻我! 怒而挥袖,李江北率人沿湖行走,沈宫等人并未主动迎接,而是就站在埋书楼前等候,可就在此事,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方才还平静无比的碧湖水面,倏尔涌起阵阵波涛,并大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李江北起初并未在意,可是等到水花漫过湖堤,则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汹涌水声自湖中传来,仿佛有荒古巨兽想要破水而出! 沈宫与白衣影卫也颇为惊愕,他们只想借助他人之手,抵挡宋稚母子一阵子而已,谁知却搞出了这么声势浩大的动静,然而问题是,置身于埋书楼中的几位都没有出手,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得意听得水声震耳,只好放下圣贤书,牵着小凳子走出埋书楼去,见到湖水已然蔓延至阶梯所在。尽管看起来,碧湖波涛想要淹了埋书楼纯属天方夜谭,但徐得意却露出了奇怪神情,出言问道:“朱紫啊,你还想不想在埋书楼里读书啊?” 小凳子理所应当的回答道:“老师,我当然想啊,不止现在想,以后也想!” 徐得意莫名说道:“既然想的话,那一会儿你可要保护好埋书楼哦!” “啊?”小凳子摸不着头脑,满面疑惑,“老师,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徐得意摆摆手:“看着吧,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小凳子轻轻点头,依言看向波澜惊起的碧湖水面,浪涛一道高过一道,轻而易举的漫过湖堤,拍打在岸边之上。 由于湖岸构造特殊,沈宫等人还能后退躲避,但汹汹来人却避无可避,潮势愈发猛烈,浸湿了宋稚的绣鞋,她颇有些不悦的埋怨道:“那废人多行不义,这不,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真是的,自己短命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本宫跟着受罪!” 跟在身旁的崔东窗不敢言语,只当没有听得此言,感受裤腿***他小心翼翼的踮脚行走,臃肿身形左摇右摆,好不滑稽。 李江北不管不顾的走着,小小波浪而已,无法阻止他的步伐,若想振兴武王府,远比眼前波浪艰险万倍,然而紧接着,他眼中的沉毅神色,便骤然化作浓浓惊愕。 只见一道滔天骇浪冲天而起,仿佛整座碧湖湖水都涌入天空,向四周倾覆下去。 白鸾道人那夜推掌起波澜,轻而易举的拍翻了段平生所住小院,然而与眼前这道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哪怕是有幸见得钱塘大潮的李江北,都觉得自己一定见了鬼了。 在这潮水面前,哪怕是拥有阵法加固的埋书楼都要毁于一旦! “好家伙!”酒丐从埋书楼中探出脑袋,啧啧称奇,“这浪可是够大的!” 侠气凛然的林三斗,暂时还达不到几位地榜宗师气定神闲的程度,皱眉说道:“埋书楼乃世间珍奇,切不可就此毁去,几位前辈莫非不愿出手相助?” 黄沙刀君在稳定自己的伤势,并未出言,道化师无四刚想回答,却被酒丐抢了话头:“嗨,你这小道士忒沉不住气,连你那儿子都不如。要说急,他徐得意比你还急,你也不看看他的样子,比谁都坐得住。” 林三斗投去视线,见到徐家得意只是站在楼边,手中的那本圣贤书还未收起,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便也安下心来,静观其变。 而小凳子则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来老师已经提前看到了啊! 一边对徐得意愈发敬仰,一边又疑惑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保护得了埋书楼? 难道…… 小凳子突然看到了徐得意眼中的鼓励之色,暗中为自己加油鼓劲,将小棍子捧在手中叮嘱了一番,忽而挥动稚嫩臂膀,于湖水落下之前,投入骇浪之中。 小棍子的前身乃是定海神针,在小凳子的努力下,遭到上古大能封印的神通稍有松动,因而保护一座埋书楼并非难事,却还未达到镇压整片碧湖的程度。 因而,奇异一幕出现了,即将拍向埋书楼的浪花仿佛被无形壁障阻隔在外,继而败退回涌至宋稚等人的所在,得到助力的浪潮愈发猛烈的倾覆而下,铺天盖地的压过无处躲藏的众人,就连五重楼的两个实权校尉都无处容身,更别提其他人了。 骇浪落下,直接拍蒙了李江北等人,有些幸运的还能留在岸边,而大多数人都被湖水席卷着落入湖中,浑身湿透的李江北好不容易稳定身形,没有被湖水卷走,可当他回过神来查看母亲宋稚的状况,却惊愕发现宋稚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似曾相识的古琴! 李江北凝神直视,突然咬牙切齿,此琴不是别的,正是被段平生留在湖底的凤凰琴!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水下相遇 凤凰琴! 宛如落汤鸡的李江北眼中找不到除了愤恨之外的其他表情,他还记着那日,李青梅信誓旦旦的对他说,凤凰琴已经被她丢到了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结果就丢到了这里?又偏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个贱人! 李江北心中有怒焰升腾,哪怕碧湖余波再度席卷而来,也无法扑灭!他狠狠地攥紧拳头,额间青筋毕露,抽出刀剑便奋力砍下,只听琴弦崩裂,凤凰哀鸣,这把古代名琴便分为两半。 断琴之后,他还不满意的又踩了两脚,仿佛面对段平生与李青梅二人,借此抒发心头之恨。 蓦地,他回过神来,母亲宋稚还未救起,立时跳入湖中向下游去,搜寻宋稚身影。 眼看着滔天碧浪被自己亲手化解,小凳子眼中泛出璀璨光芒,甜甜酒窝挂在脸上,颇为自豪的挺起胸膛。小棍子与他心意相通,一听召唤便返回手中,它的样子,仍旧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哪里能看出它具备镇海之能? 待在楼中的一众宗师高手个个面露惊奇,纵然是黄沙刀君都不再疗伤,抬眼回味那神奇一幕,酒丐咂着嘴,望着小凳子的身影啧啧称奇:“好家伙,不得了,真是不得了啊!他徐得意的眼睛是怎么长的?那小娃娃看起来和普通孩童无异,想不到居然会有大气运加身!都说徐家得意生有一双洞明眼,果真名不虚传。” 方才还疑惑不止的林三斗此时同样震惊不已,广寒宫中英才无数,杰出后辈层出不穷,当代大弟子更是潜龙榜首的绝世天骄,可那位再怎么天才,也无法在这个年纪,做到媲美小凳子的程度。 道化师深深的看了眼小凳子的背影,手指微动,想要为他卜卦一封,结果拇指食指刚刚相触就猛地弹开,眼露惊芒,心中暗道:“天命之人!” 道化师无四拥有参看天机之能,可观摩过往预示未来,但此法拥有极大限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不能轻易动用,尤其是面对气运加身的天命之人,更是限制重重,如若不慎,都有可能伤及自身。 他在心中默数着近几日见到的几位天命之人,小凳子、素裟、吴黑塔、罗白羽、陆承锋、血羽姹女、张煜,以及段平生! 上一次遇到这种盛况,还是受邀参加潜龙大会的时候,英才齐聚,气势如龙,可那些都是成名已久的天子骄子,更拥有潜龙气运的额外加成。而与段平生息息相关的三个人却都声名不显,尤其是素裟,年纪轻轻便已初入五重楼,比现在的天榜第一还要妖孽,陆承锋罗白羽之流,在她面前都只能沦为陪衬! 是什么原因让她这般隐忍?是什么原因让众多天命之人集聚在此? 道化师心知肚明。 他再一次为段平生卜卦算前程,果然又受到天道阻隔,先前之所以能够成功,盖因亲眼目睹段平生落入龙口,又有徐得意率先道破玄机,才令他能够侥幸看到未来片段。 血云涛涛,金光阵阵! 这到底代表着什么? 道化师无四沉默了。 不慎落水之人,一个个游回岸边,崔东窗扒着河岸尝试了好多次,累得气喘吁吁都没能成功上岸,好在身形肥胖的他浮于水中不太吃力,不久后便被一个实权校尉救起。 他来不及喘口气,一上岸便小跑到惊魂未定的宋稚面前,缩着身子轻声说道:“夫人,小的护驾不利……” 啪! 宋稚反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现在她只想发泄而已,一张肥呼呼的胖脸凑到眼前,让她失去了应有的仪态。 红彤彤的掌印浮现在面颊之上,崔东窗表情不变,心中不敢有任何怨言,十分明智的退到一旁,掌印所在火辣辣的疼着,他却不敢揉搓抚摸,生怕再惹得宋稚不快。 “江北呢?” 宋稚扫视一周没有见到李江北的身影,她由两个校尉救起,恰好与李江北相错而过,眼见所有人都成功脱险,却独独不见自己的儿子,毒妇立时慌了手脚,指着波澜湖面颤声喝道:“你们!快!快!” 情急之下,她未能说全,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意思,两个校尉二话不说再度跳入湖中,竭力寻找李江北的身影。 宋稚满眼怨毒的望向碧湖对岸埋书楼中的道道身影,咬牙切齿:“如果江北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定要让你们好看!” “嘿!” 红鼻子叫花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立时叫宋稚瘫坐在地:“叫花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口气这么大的娘们,哪怕是普渡寺的仙子,都得毕恭毕敬的叫我一声前辈。” “你是个什么东西?李长风的遗孀?我呸!你也配?”酒丐撇撇嘴,“李长风的婆娘只有一个,也是叫花我唯一佩服的女子,可惜了啊……该死的人苟活,不该死的却短命,这老天爷怎么就不长眼呢?” 字字如雷,在耳边爆开,宋稚捂着耳朵艰难抵挡,却仍旧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酒丐只想惩治这恶妇一次,并无伤人之念,话音落下便不再言语,自顾自的嘬一口美酒,嘟嘟囔囔也不知在说什么。 宋稚尝到了祸从口出的后果,只能选择咬牙吞下,可心中怨念却愈发浓烈,她冷冷的看向所有人的面庞,铭记心头,暗暗发誓,一旦我儿成了圣上的乘龙快婿,本宫会将今日一切,悉数奉还! 只是一抹忧愁浮于面庞,宋稚焦急的看向湖面,却不见任何动静,忍不住在心中祈祷着。 江北……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母亲的希望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啊! …… 将视线转入碧湖之下,三重楼的李江北拥有更为悠长的气力,得以在水中潜泳更久,他原本的目的是搜寻宋稚,可他来到碧湖湖底,却始终不见母亲踪影,反倒是有两道游鱼般的人影,突兀的从黑暗中浮现眼前。 来人手中握有一颗夜明珠,借着珠光,李江北看到一对紧紧握起的手掌,等到他将视线挪至两人面庞,心中怒火顿时如岩浆般喷薄而出。 来人正是段平生与李青梅。 奸夫******李江北的脑海中回荡着这个词语,对于两人的生还,他的心中没有分毫喜悦,反而涌现出无尽杀意。 既然武幽王位摆在我的面前,那么断然不能再度交到你这个废物的手上!王府在你的手中只有没落,而我却能重现辉煌! 死!只有你死,才能让我完成宏图大业! 至于这个贱人……哼哼,等到我把那个废人杀了,就算你不嫁给我,我也会想方设法折磨你一辈子! 李江北心中打定主意,刀剑瞬时握于手心,眼中杀机一闪而逝,旋即身形如利箭般迸射而出,全力以赴,扑杀段平生!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竹龙显威 与李江南不同,李江北自幼便开始打熬体魄,之后拜在名师座下,精修刀剑双攻,武艺小成后随同那位将军征战沙场,磨砺胆识,年纪轻轻便已身入三重楼,更拼得了不俗的军功。 许多武王军的老人都认为,李江北绝对比李江南更适合继承王位,然而皇命执意,纵然是那位将军都不得违抗。 李江北的突然暴起,是段平生不曾预料到的,他正纳闷着怎么在这里碰到了自己的便宜弟弟,结果就看到刀剑狂舞,扑面而来。 这家伙疯了? 在李江南的印象中,李江北温文尔雅谈吐不俗,始终没有跟着王府的里的其他人冷落自己,好些时候还有说有笑。尽管在段平生的谋算下,两人的关系由于李青梅趋向恶劣,但他突然觉得自己过于高看了李江北,没想到他的定力会这般不堪,自己的杀手锏还未施展,就主动撕破了脸皮! 不过,这样也好! 让李青梅亲眼见得李江北的真面目,便越发没有可能再离开自己的怀抱。 随着他通过地底水道抵达碧湖,第五环主线任务宣告完成,接下来的任务也立时发布——破坏武幽王府与燕王府的联姻! 尽管段平生疑惑系统为何仍旧发布这一任务,但在他的计划中,完成任务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至于眼前的危机,说实话,段平生并没有放在眼里,因为此时的李江北,已然对他构不成威胁。 刀剑破水,势大力沉,李江北出手果断狠辣,全然不给段平生闪躲的机会,面色阴沉,眼神冷酷,浑身散发着比这湖水更甚的寒意,直让李青梅心惊胆战。 穿过幽深水道的过程比想象中轻松许多,她本想安然返回后,就立时赶到燕王府给父母报平安,另外取消与李江北的订婚宴。 李青梅是个敢爱敢恨的洒脱女子,既然说出和李江北恩断义绝,就断然不会再有所纠葛,她更是与段平生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眼中自然不再存留李江北的影子。 不过,对于日后必然会产生的交际,李青梅不由得深思熟虑起来,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将他当做普通路人,只是她方才如此决定,结果就看到李江北杀气腾腾的突然现身,不由得吓了一跳,体会到对方眼中的冰冷杀意,脑海中不由得评价道:“丧心病狂!” 李江北并不在乎李青梅的看法,实际上他比后者更早的做出类似决定,而他现在的唯一目的,便是杀了段平生,捍卫属于自己的王位! 刀剑乱舞! 李江北一出手便是自己的看家本领,刀锋剑刃瞬时割裂水波,气势雄浑,正是凭借这一手娴熟技艺,令他在边关中屡屡斩获军功。最为惊险,也让他最为自豪的一次,乃是绝境中面对四重楼的契丹勇士,他数度险死还生,凭借刀剑乱舞的临时突破,侥幸将对方砍得片甲不留,使得整个边军上下都心服口服的称他一声“少将军”。 眼中迸射寒光,直逼段平生的双眸,李江北矢志要将段平生斩杀在此。 然而面对这突然袭击,段平生始终镇定不已,几根银针弹指迸射,千手观音中的莲华手在蕴息境的内力加成下,爆发出更为强劲的动力。 数道水线,立时直指李江北身上的数处要害。 雕虫小技! 李江北冷哼一声,刀剑狂舞弹开所有银针,这般微末伎俩能伤了黄炎那种蠢货,却断然不能伤我一分一毫!你不是种气泥丸的化神者吗?怎么还不施展化神邪术啊?我的刀剑,可不等人啊! 眼看李江北袭杀至近处,段平生仍旧没有动用化神术的意思,而是继续出针,仿佛想要借此熟悉焕然一新的体魄。 李江北见他这般“执迷不悟”,心中不屑冷笑,废物就是废物,哪怕踏上化神绝路也是废物,只知道学着女人舞弄绣花针,难怪别人一直说你是假太监呢,终究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 既然如此,就让我亲手斩了你,免得你继续给王府的丢人! 李江北挥出一刀拨开李青梅的援手,又劈出一剑,斩飞了段平生银针,气势如虹当头劈下,水波瞬时向两侧排开,竟然在幽深水底炸出了一片空当。 李青梅有些惊骇的看着这一幕,她的实力终究比不上久经沙场的李江北,段平生自然更是难以企及,她不想就这么看着李江北胡作非为,然而在不经意间,她忽然发现段平生那淡然眼神,便立时放下心来,眼神落到对方肩头的竹龙之上,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小家伙的存在啊。 竹龙乃玄奇神物,在水下呼吸并非难事,它始终攀附在段平生的肩头,一动不动。先前看到李江北突兀出现,竹龙便立时按耐不住的想要扑上去,却始终遭到段平生的制止,直到接到提示,才如同利箭一般划水而出,与剑身想错而过,率先扑到了李江北的脸上。 察觉段平生毫无反抗之意,李江北本以为他决定认命受死,结果眼前忽而闪过一道黑芒,紧接着眉心便涌现出撕心裂肺的剧烈痛处。 啊…… 剑势骤然减缓,令段平生轻巧躲过,李江北忍不住痛呼出声,结果被水狠狠呛了一下,他想不通自己为何会突然中招,明明自己始终在提防化神邪术,而段平生也没有明显的发动征兆,难不成是因为那道黑芒? 大脑中翻江倒海的李江北竭力否认,哪怕是最粗浅的化神术,想要做到瞬发的程度,也要仔细钻研数年,并需要高深境界加持,而那个废人才习武几天,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李江北来不及追寻最后的答案,因为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流逝,丹田内力不知为何莫名消失,让他无以为继。 咳…… 李江北再度呛水,窒息之感让他察觉死亡逼近,他此时才发现,在死神面前,自己是多么的渺小,然而极为可笑的是,他唯一能够指望的救命之人,便是自己刚刚矢志要斩杀的人。 他……会选择救自己吗? 李青梅心中不忍,她不愿见到一个生命在眼前消失。 而段平生同样不想这么早就送李江北去死,哪怕对方心存杀意,更有可能不知感恩。 但在他看来,这场长久投资是值得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逼婚 宋稚望着愈发平静的湖面,心中却更加不安,李江北已经消失了好一阵子,那两个校尉也无功而返,现在她除了寄希望于那些高手能够出手相助,便再无别的办法。 然而那些高手的冷漠模样让她心寒不已,人命关天的大事,却始终无动于衷,宋稚很想问问他们为何见死不救,问问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否对得起那响当当的名头,却碍于酒丐先前的一番惩治,不敢言语。 好在水面终于有了波动,宋稚的焦躁神情立时变为欣喜,连忙走向湖边,却突然脚步一顿,因为水中出现的人影似乎有些多…… “江南哥!” 眼尖的小凳子突然激动的叫喊道,虽然他听徐得意说段平生定然会化险为夷,可见到段平生以这种突兀的方式安然归来,心中仍旧难掩激动之情。 几位宗师高手早就看破湖底景象,相对于段平生的出现,他们更在意那条通向远方的湖底水道,以及重新攀附在段平生肩头的竹龙。 徐得意忍不住感叹一声:“天下间竟然会有这等奇物,真是令徐某大开眼界!” 白衣影卫忽而飞身点水,直接将段平生等人从水中救起,林三斗见得李青梅安然无恙,不再逗留,立刻跃过高墙通知燕王等人。 段平生和李青梅站定后,白衣影卫动用真气为两人蒸干了**衣衫,至于近乎昏厥的李江北,则被丢到宋稚面前。毒妇见到亲生儿子不省人事,顿时慌张的扑了上去,脸上还挂着掌印的崔二管家赶紧招呼那两个校尉上前救治,折腾了好一阵子,才让李江北吐出几口湖水,恢复了神智。 “啊……” 李江北分外痛苦的抓着脑袋,竹龙通过泥丸宫吸走了他的大量内力,致使脑海混乱不堪,仿佛有万千蚂蚁攀爬而过,折磨得他痛不欲生。而他果然如同段平生预料的那般,非但不知感激救命之恩,还出口责问道:“你到底用了什么邪术?” 宋稚也跟着叫屈:“李江南,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可是你的弟弟啊!你怎么会这么狠心?” 段平生冷冷的瞥了一眼这对母子,心中暗道,难怪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母亲心如蛇蝎,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青梅欲言又止,分明是李江北先行不轨,怎么到头来还要反咬一口?然而看到宋稚的委屈模样,她估摸着对方不知道李江北的所作所为,念及往日情谊,不愿戳破,将视线转到一旁,突然瞥到了被一分为二的凤凰琴,表情骤变。 段平生同样看到了凤凰琴样子,心中微怒出言质问:“是谁毁了本王的古琴?” 李江北咬牙切齿:“你的琴?这明明是青梅的琴!” “住口!”李青梅面颊气鼓,眼生愤然,“青梅不是你能叫的!” 宋稚皱眉:“青梅,你在说什么呢?江北不能叫你青梅,你还准备让谁叫啊?赶紧过来,看看你江北哥的样子,他可被那个混账给害惨了。” 李青梅咬了咬牙,不愿遵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江北眼眸微寒,尽管他料到青衣女子会置若罔闻,可亲眼看着昔日的青梅竹马,陪伴在别人身旁,心中仍旧格外不是滋味。 段平生再度寒声问道:“是谁毁了本王的古琴?” 宋稚大怒:“琴琴琴!到底是琴重要还是人重要?你个绝情绝性的东西,江北都快被你害死了,还只顾那把破琴!来啊,给本宫烧了!” “我看谁敢!” 段平生目光森寒:“宋稚!你若再叫嚣一句,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呵!情面?你这混账还知道情面?要是你讲情面的话,江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宋稚仍旧不管不顾的怒吼着,两个校尉领着数十精兵亮出兵刃,为她壮势,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李江北却突然眉头紧蹙,因为他发现段平生肩头的竹龙,正不断的吐着红信。 就是这个小东西吸走了我的内力? 李江北震惊不已,他见到竹龙渐渐拱起身子,担心母亲遭到毒手,便主动承认道:“是我毁的!” 段平生瞥了一眼:“本王的琴,岂容你轻易损坏?该当何罪!” 李江北怒声哼道:“若不是你横刀夺爱,我会毁了凤凰琴?更何况,这琴明明张煜公子送给青梅的,与你有何关系?我倒要好好问问你,明明知道我们婚期将近,为何还要横插一手,我更要好好问问她,为何短短几天的功夫就移情别恋?” 宋稚终于察觉有异,她看着始终站在段平生身旁的李青梅,又回想起儿子从龙眠山后归来的样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颤抖着手指,难以置信:“青梅,你快跟宋姨说,江北的话不是真的,你和那个混账没有关系!” 方才看到李青梅安然归来,宋稚还煞有其事的在心中谋划,到底是水到渠成当燕王亲家,还是舍近求远做皇亲国戚,可眼下形势,似乎只剩下了唯一一条路。但是毒妇并不甘心就此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往年间为了给李江北创造机会,她煞费苦心,眼看着到手的果子被别人摘了,宋稚说什么都眼不下这口气。 “我已经和李江北断绝关系了!从此之后,我们便是路人!” 李青梅终于挑破了关系。 宋稚顿时咬紧牙关,不敢斥责青梅郡主,只好扭头怒视段平生,指指点点:“都是你害得,要不是你,府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这个祸害弄得!” 段平生淡然甩袖,负手而立:“宋稚,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你们母子的胡作非为,不过是看在那平淡如水的关系上,休要以为本王不敢动你。” “既然你说我是祸害!那好!我倒要问问你,是谁逼着我日复一日喝那毒药?是谁接二连三的指派青鸾走狗,前来刺杀本王?”段平生甩手将白鸾道人的信物丢到宋稚脚下,“你不是指使白鸾道人那个老杂毛,要把本王变成真正的废人吗?可结果呢,他反倒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宋稚怔怔的看着那精雕细琢的白鸾玉佩,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白鸾道人乃是七重楼的大高手,怎么会死在眼前这个废人的手上?可若是假的,青鸾三长老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手中? 宋稚突然有些慌了,不仅仅因为白鸾道人的死,更因为段平生已经彻底无所顾忌,当众揭开了她的真面目,如果这话传出去,她那宣华夫人的名头恐怕不保,那贞节牌坊也必然会遭到覆灭。 “你胡说!本宫怎么可能会这般歹毒!李江南,有本事拿出证据,否则,休得胡言乱语!” 宋稚矢口否认。 “呵呵!”段平生冷笑一声,眼神冰寒,“证据嘛,本王没有,但你信不信,有朝一日,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到衙门里自首!” “痴人说梦!”宋稚强行辩解,“你这分明是在危言耸听!李江南,本宫有诰命加身,望你慎言!” 段平生不再理会宋稚,扭头对自己的便宜弟弟说道:“李江北,方才你在水下图谋行刺本王,你敢不敢承认?” 李江北当然不会傻到承认,立时摇头道:“看来洞玄子想要斩断天地连接的决定是正确的,看看你才种气泥丸多少天,便开始满口胡言。” 李青梅顿时急眼:“睁着眼睛说瞎话!李江北,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青梅……”李江北有些悲哀的说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何离我而去了,原来是被化神邪术迷惑了心智!” 愤懑无比的李青梅清楚的知道,到底谁才失去了心智,正想斥责对方无耻,便忽而见到穆先天与林三斗,带着燕王夫妻飞身而来。 “青梅!” 燕王妃眼含泪珠,连忙将李青梅护在怀中,生怕让她再出些闪失,燕王同样笑容满面,连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穆先天站在一旁,看着场中局势,心中微异。 而宋稚母子眼见燕王出现,立刻换了一张面貌,纷纷出言恭迎,尽管他们已经不指望和燕王府联姻,但燕王终究是不能得罪的存在。 燕王李忠笑道:“亲家母,同喜同喜啊!青梅回来了,我就把她关在府中,免得她再四处乱跑,让人担心。” 宋稚面色一滞,而李青梅则立时说道:“父王,我不想嫁人了!” 王妃一愣:“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江北吗?怎么又突然反悔呢?” 李江北欲言又止,而青梅郡主则直言不讳:“那是女儿之前看错了人!” 王妃见她的样子,顿时察觉到事态有了变化,而燕王却突然怒道:“青梅,你在胡说些什么?江北是不可多得的年轻俊杰,你们不过是闹了别扭而已,过几天就会和好如初了,听父王的,回府收收心,等过几天把订婚宴办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不!”李青梅高声反驳道,“父王,我已经和他恩断义绝了,打死我都不要嫁给这种人!” 李忠大怒:“你不嫁给江北,那你要嫁给谁?” 李青梅忽而羞涩的瞥了眼段平生,李忠愈发恼火:“青梅!你这是什么样子?怎么说变卦就能变卦!这订婚宴,你不办也得办!想要反悔,门都没有!”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圣旨 燕王李忠的态度无比坚决,让段平生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异常,一时间,他想到了很多事情,思绪贯穿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心中对那件事,终于有了大概的推测。 原来,是这样啊…… 可是李青梅想不通,她把李江北视作狼虎,远远避之还不来不及,怎么可能答应嫁给他?然而燕王李忠掷地有声,仿佛李江北就算是十恶不赦之人,也是唯一的联姻选择! 简直是不可理喻! 燕王妃不知李忠到底在想什么,但她确切知晓自己女儿的态度,忍不住出言劝道:“王爷,既然青梅不想嫁,咱们也不要强迫她了。” “妇道人家知道什么?” 李忠横眉冷眼,最后拍板:“四月十五,在府里置办订婚宴,就这么定了!” 听得此言,宋稚母子大感不解的同时,心中也窃喜不已,且不论燕王是否认死了自己的女儿非李江北不嫁,但他的态度绝对代表着当朝圣上的龙心! 青鸾殿大婚上的事情,对于某些贵人来说完全不是秘密,假如燕王都这么坚决的话,那岂不是说,圣上也想让他死? 一个落魄郡王能得到那位的惦记,怎么着也能称得上三生有幸,就算是死也应该死而无憾了! 宋稚冷冷的瞥了眼段平生,心中暗笑:“你这废人谋划这么多,不就是想借燕王之手,免去杀身之祸吗?哼哼,纯属白费心机,连那位都想让你死,你岂能不死?” 燕王妃心思微动,不好再说些什么,但李青梅却奋力从她的怀抱中挣扎而出,梨花带雨的看向李忠,愤然怒吼:“我恨你!” 说完,便哭泣着飞奔而去。 “反了你了!” 燕王李忠立刻指示穆先天前去追赶,狠狠扫了始终沉默不语的段平生一眼,领着燕王妃打道回府。 待得旁人离去,宋稚又摆出先前的嘴脸,冷笑道:“哈哈,燕王这般看好江北,我这个做母亲的脸上有光,不像某些人,处心积虑坏别人好事,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李江北得意说道:“承蒙燕王看重,王兄,青梅仍旧是我的,你抢也抢不走!” 段平生没工夫搭理这两个小人,因为他已经在盘算如何完成接下来的主线任务,也就是破坏两座王府的联姻,显然唯一的阻碍便是燕王,如果没有办法逼得李忠不得不低头,那他就必须接受这失败结局,更会影响第七环任务以及一月杀劫。 不好办啊! “好了,送客吧!”段平生望着宋稚母子,对白衣影卫说道,“本王不想再听到这们这些恶客的聒噪,如果不从,就打出去。” 白衣影卫轻轻点头,宋稚母子立刻闭口,哪怕赵老儿再苍老,若想修理两人一顿,也绝非难事。 离开之前,宋稚末了又说了一句:“李江南,希望你好自为之!” 李江北并未多嘴,只是小人得志的面貌愈发展露无遗。 段平生摇摇头,来到埋书楼前,轻轻摩挲着小凳子的脑袋,问他有没有专心修习,接着将造化灵芝与泥封药酒分别送与黄沙刀君与酒丐。 面容粗犷的沙莫笑看着到手的保命之物,咧咧嘴冲段平生拱了拱手,算是将往日仇怨一笔勾销,吴黑塔也正式成为了他的弟子。 酒丐支着鼻子品闻封泥,眼光大亮:“王爷果然上道,这酒里名贵药材不下百味,滋味绝对不下广寒宫的桂花仙酿,闻着就让叫花我醉意横生啊。” “前辈喜欢就好!” 段平生微微笑道,用一瓶酒和大名鼎鼎的地榜宗师结下善缘,绝对是划算至极的买卖。 “既然王爷安然回府,那贫道也就告辞了。”道化师无四忽而出言,“只是那龙眼至宝被阴尸阎罗夺了去,让贫道倍感惭愧。” 段平生眉头微皱,两颗龙眼,分别落入阎罗王和人屠的手中,是他未能及时料到的结果,好在这两位都是有名的主儿,尽管暂时没办法取回,却也比下落不明要强得多。 他摆手说道:“前辈说的哪里话,您不是也失去了道德玉简吗?” 酒丐笑着插嘴:“放心,牛鼻子老道家财万贯,哪怕损失了十几万两银子,回头让宋州的那帮信徒捐些善款,保准能赚回来!要是你武幽王哪天落魄了,就去他的道场白吃白住,这家伙啥都缺,就是不缺地盘和银子。” 对于红鼻子叫花的戏言,道化师无四只是轻轻摇头,向段平生正式告辞后,便缓缓离去。 徐得意的目光落到他的背影之上,点着头莫名说道:“德高望重,万人敬仰。” 在得知酒丐与黄沙刀君仍会在幽州城逗留几日后,段平生放下心来,转头吩咐沈宮与贾龙阳,准备明日远行万碑山,两块英烈碑早已铸成,不可继续拖延,贺兰大祭司的头颅也必须及早镇压在万碑山下,以慰藉漫山军魂! 将一切安置妥当,段平生这才来得及吃上一些热乎饭菜,放下筷子,便又出府而去。 若要让燕王低头,他必须趁早布局。 随着王府车驾穿行于幽州城中,段平生与李青梅安然归来的消息,也传遍了幽州城的大街小巷。 顾大刺史立刻松了口气,但伤势未愈的罗侯却喜忧参半,燕王息怒,无论如何都是好事,可那两人先被老龙吞下,后又安然无恙的突兀现身,代表着龙眠山中的定然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故! 而罗白羽的话,更让他皱眉不已,武幽王竟然知道如何化解寸寒古箭,手头更是拿着金鹏真血! 对此,罗侯没有心思对段平生为何得知此事而追根究底,他只想知道寸寒古箭的下落,以及自己有没有可能,完成屠龙壮举! 因而,龙门部众将王府车驾请入了侯府之中。 半路被拦的段平生,并未拒绝银钓袁飞鹰的“接引”,金鹏真血落到自己的手上,罗侯不可能不过问,而他也一直想着,与罗侯来一场机密交谈。 于是,段平生与这位闻名天下的龙捕大人,面对面展开了一场言语交锋。 事后,他淡然离开侯府。 罗白羽急冲冲的询问罗侯,结果如何? 而面色无悲无喜的罗侯,却并未回答,只是让他在月底之前,不要继续招惹段平生。 罗白羽想不通,却也不得不暂时接受这个结果,但他并不甘心,眼神阴晴不定的回到自己的居所,见到了惴惴不安的刀君首徒,忽而心生一计:“黄兄,白羽有一法,可让你得到黄沙刀君的所有真传!” 稍后,他又找到准备返回血羽宗门的血朝歌,进行了一番密谈。 …… 燕王府中,气氛不复往日的其乐融融。 李青梅被关在自己的小院里,得不到自由,只能不断埋怨着自己的父母,难以理解素来疼爱自己他们,为何突然坚决反对自己悔婚,难道是因为不想丢面子?可这事关自己的一生幸福啊! 她泪眼朦胧的哭闹着,让守在院外的穆先天好生头大:“青梅丫头,你就别生气了,王爷……他有自己的苦衷啊!” “他能有什么苦衷?”李青梅愤愤说道,“就算有,还能比我的婚姻大事更重要?” 穆先天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出言安慰:“你这孩子,从小就性子急,王爷怎么可能把你推入火坑呢?李江北是什么德行,爷爷我心知肚明,这几天我好好劝劝他,你呀,就别置气了。” 李青梅抹去眼角泪花,稍稍安心:“那就麻烦先天爷爷了。” 穆先天摇摇头,转身离去,他没有立刻赶往燕王所在,因为那位肯定比自己还要头大! 正如穆先天所想,李忠遭到了燕王妃的冷眼相待。 燕王妃护女心切,表情不悦:“青梅都说和李江北恩断义绝了,你怎么就不肯顺了她的意思呢?这天底下的年轻俊杰多得是,又不是非他李江北不能嫁了!” 李忠无奈:“那你觉得青梅能嫁给谁?” “谁都行,唯独李江北不行!” 王妃无比笃定,可李忠却苦笑着摇头道:“谁都不行,还真就唯独李江北可以!” “为什么?”王妃不解。 燕王轻叹一声:“因为圣旨已经在路上了。” “啊?”王妃一愣,“圣旨?莫非圣上知道了青梅的婚事?” 李忠点头:“皇兄很关心青梅的婚事,要不是得到他的首肯,我能答应她和李江北的婚事?” “可……可青梅和李江北闹得水火不容,那咱们就眼看着她跳入火坑?” “那你觉得她跟着李江南,就不是跳入火坑了?” 燕王夫妇眼力惊人,自然早早看破了李青梅的心思,王妃断然摇头:“只要青梅喜欢就好,再者听穆伯对他的评价,我觉得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 “有情有义?”李忠嗤笑一声,“珍珑品奇上我可是看着呢,青梅被他耍的团团转,但他那点小九九,怎么着也瞒不过我的眼睛。想当初我追你的时候,用的手段可比他高明多了,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太嫩了!” 王妃觉得李忠突然没了正行,忍不住在他腰间一扭。 燕王连忙躲开,呲着牙笑道:“你放心吧,青梅不想嫁,那咱们就不嫁!就算是圣上下旨,我也有的是办法搅黄了。不过,青梅嫁不了李江北,更不能嫁给李江南!除非……” “除非什么?”王妃问道。 李忠神秘一笑:“日后你就知道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点星诀 揽风醉月楼前,跳下马车的段平生在念奴娇的恭敬迎接下,走了进去。 与别家青楼不同,白天的揽风醉月楼照样冷冷清清,段平生走向楼阁最深处的素裟住所,一路上不闻丝毫杂音,但那些月楼剑姬纷纷开门凝视,眼眸复杂不已。 和鸣镇的战事落下帷幕后,念奴娇将她们重新召回楼中,并宣布此楼已然易主,不再接受明楼指示,而是归顺在段平生的麾下。 几位对过往秘史略有耳闻的剑姬颇为不解,揽风醉月楼涉及太平公主一党,当初李长风便是因此遭受牵连锒铛入狱,怎么一晃才过了五年,他武幽王便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来染指揽风醉月楼? 然而段平生却是知道,李长风之所以入狱,盖因他风头太甚,惹到了皇帝,又由于武王府在万碑山之战中元气大伤,致使唐皇有机可乘,牵连逆党不过是借口罢了,否则这座楼阁岂能安然无恙? 一些达官显贵在幽州动荡后,察觉到个中微妙,便肆无忌惮的将这座楼阁当成藏污纳垢之地! 哼哼! 段平生微微一笑,也多亏了唐皇能对揽风醉月楼“网开一面”,否则他断然无法从念奴娇那里,得到众多幽州权贵的把柄! 吱呀门开,段平生再度见到那位令人心安的恬淡女子。 对于段平生的出现,素裟没有露出丝毫惊喜之情,仿佛她早就认定他会安然归来一般。他轻轻走到素裟的身边,看着她静静描绘着星空万宇,画中最为显眼的便是北斗七星和骄阳明月,立时让段平生得知,此图为谁而作! 无须言语,他便心领神会的将精神投入画面之中,清晰地感受到星辰律动,日月呼吸,这正是《点星诀》的开篇之言,亦为点星蕴息后的特有状态。 晋升蕴息境界后,他还未正式参悟过《点星诀》的进阶内容,更不了解这门功法的玄妙所在。 素裟心窍玲珑,早已预料,借用此图,为他引路解惑。 心神徜徉于星空之中,段平生好似身临其境,眼中浮现出北斗七星与明媚日月,韵律呼吸,恰好与脑海中的那幅雏形星辰图遥相呼应,置身其中,直叫他觉得好生奇特。 素裟落笔,笔尖却没有触及纸面,而是动用化神魂术代墨作画,让段平生立时从星空之中,穿梭至星空之外,令整片宇宙都呈现于视野之内。 他突然发现,这片宇宙的轮廓范围与人体无异,最为耀眼的北斗七星位居星空最上,相较之下,哪怕身为左右瞳眸的骄阳明月都显得黯淡无光,而人体中的所有穴窍化作闪亮星辰,由上至下越发暗淡,一缕缕若有若无的光线串联整片星空,俨然成为一幅放大版的系统人物图。 段平生忽而记起,点星诀的开篇之言,便是将人体冥想为星空。 那么点星,即可类比为疏通穴道,北斗七星对应的便是泥丸宫七大主穴,只要将脑部副穴所对应的诸星纳入星辰图中,就能让点星诀晋升下一重。 至于点星诀的玄妙所在,素裟同样给出了明确指示,那便是修至精深之处,便可令双目拥有莫大未能。素裟之所以能一眼退走朱雀公子,正是因此,而人屠的刀心怒目,同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另外,点星诀的本质是一门效果非凡的内功心法,对于内息增长与恢复,神魂蕴养与壮大,都有显著功用。 不过,段平生敏锐的捕捉到了异常之处,在日月之中,眉心所在,他看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暗红光芒,那是…… 他立时想起了那个特殊任务,以及重楼戒中的妙目观音像。 这个任务,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探寻不得,他收回思绪,随着素裟的指引游荡于星空之中,感受到自己的泥丸内息在不断提升,显然是素裟在用一种奇特的方法,为他铺平日后的发展道路。 渐渐地,星空敛去,段平生收回心神,看到素裟略显疲惫的放下毛笔,而那星空万宇图,却因纸张难以承受星空之重,化作齑粉。 不去理会这般奇异景象,他立刻拿出一颗丹药塞到素裟的手中,这是白鸾道人珍藏多年的安神良药,准备在突破八重楼时使用,因而随着他的须弥芥子,一并落入了段平生的手里。 素裟背过身去,将那药香弥漫的雪白丹丸服下,运功片刻后,精神焕发,眼神明亮,不显疲惫之色。 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无需言谢的地步,稍后,段平生介绍了他被老龙吞下后的一些事情,当然,李青梅的相关事宜能不提就不提。素裟也没有询问此事,两人接着用手语交谈片刻,段平生便起身离去。 念奴娇一直守在门旁,见到段平生走出房门,立刻毕恭毕敬的奉上楼中账本,他不声不响的将之收入重楼戒中,边走便问:“这几日,幽州城里可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身形婀娜的念奴娇先是摇头,接着又眼光一亮,刚想出言,又看了看段平生的面色,踌躇片刻才咬牙说道:“有一件,奴家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念奴娇有些吞吞吐吐:“此事……与郭小将军有关,今天早上,不知蝰蛇帮的人怎么惹到了他,竟然让郭小将军动用了城卫,大闹蝰蛇帮的地盘!” “哦?” 段平生眼眸微动,在李江南的印象中,郭穆极为随性,一般不会轻易动怒,他忽而想起那日为小凳子寻找私塾时,在大街上与他相遇,不知是不是偶然。 念奴娇见段平生并未动怒,悄悄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郭小将军似乎动了真火,事情越闹越大,光是蝰蛇帮众就打伤了几十个,搞得城西吕大人不得不亲自出面调节。” 段平生轻轻点头,这些城西地痞坏事做尽,无意间惹到了郭穆头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倒是希望郭穆这一闹,能搞得蝰蛇帮元气大伤,因为他和鱼得水都想到了同样地方。 丐帮想要发展,那就必须拥有自己的地盘,虽说叫花子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但作为一个组织,总需要拥有一个稳固的地盘,而鱼龙混杂形势复杂的幽州城西,便是不错的选择。 而好巧不巧的是,就在念奴娇护送段平生走出楼门之时,迎面走来了一位面色惨白的青年男子,他一看到念奴娇便急冲冲的喊道:“快把莺歌给我叫出来,我爹正等着呢!” 念奴娇神色微变,立时化为赔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少帮主啊,莺歌不是昨天刚去了府上吗,怎么今天就急着叫过去啊?” 此人正是蝰蛇帮主的儿子,叫做吴天德,人如其名,没少干过缺德的事情。他们父子俩在揽风醉月楼里花了大把的银子,供养了一位名为莺歌的妙人,只是与别家不同,蝰蛇帮的这对父子喜好虐待折磨,每次将莺歌从蝰蛇帮接回,都搞得遍体鳞伤。 那吴天德眉目一横:“你废什么话?我让你叫,就快去叫啊!银子又不会少了你的!” “可莺歌的身子还没养好呢,要是再去,怕是会出问题。” 念奴娇恶毒归恶毒,但对手下的剑姬还算不错,然而那吴天德却怒不可遏的吼道:“能出什么问题?我们每年砸的银子还算少了?念奴娇,你别拿了钱财不办事儿啊!麻溜的,给我把莺歌带出来,要不然,我就亲自抢人!” 吴天德并非孤身前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十号凶神恶煞的蝰蛇帮众,一听少帮主这般言语,那些蝰蛇帮众便舞刀弄枪开始起哄。 念奴娇有些不耐,凭她的实力想要惩治吴天德轻而易举,可揽风醉月楼毕竟做的是皮肉生意,哪怕它再高雅再脱俗,也还是皮肉生意!吴家父子虽说癖好有些怪异,但银子的确没少花,这般的金主,念奴娇不敢轻易得罪,只好看向站在一旁的段平生,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楼中女子,也大都望向此地,猜想着段平生该如何解决。 “还愣着干什么啊?快点叫人去啊?要是耽误了时辰,你就等着赔银子吧!” 听闻吴天德满脸阴沉的叫嚣着,段平生负手而立,出言询问:“你是何人?找莺歌又有何事?” 念奴娇还未来得及介绍,尽管段平生大概猜到了来人身份,但他仍旧故意这样问道。 吴天德扫了一眼打扮普通的段平生,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隐生贵气,话说回来,能让念奴娇亲自作陪的,必定非富即贵,他稍稍敛去怒意,沉声说道:“我是蝰蛇帮主之子,姓吴名天德,我父亲被那郭穆小儿打伤,需要莺歌配合疗伤。” “疗伤?” 吴天德笑而不语,眉头一挑,眼神中闪过淫邪之色,他将段平生也当做了寻花问柳客,便露出了“你懂得”的样子。 段平生自然是看懂了吴天德的意思,大概是蝰蛇帮主拥有一种类似双修的疗伤法门,他本就有意废除皮肉生意,让楼中女子专修月楼剑阵,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让吴天德把莺歌带走了。 一个受伤的蝰蛇帮主,显然更利于丐帮的发展! 段平生忽而笑道:“吴天德是吧!不知你是否听过一件事情?” 吴天德眉头一皱,面露不解:“愿闻其详。” “我乃武幽王,你口中的郭穆小儿,便是我的挚友。” “你说,本王会不会让你把莺歌带走啊?”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决断 吴天德面色骤然阴冷了下来,他后退一步,再度打量段平生的装扮,眼神忽明忽暗,沉声说道:“武幽王,这里是揽风醉月楼,那莺歌也是我们父子花银子供出来的,于情于理,你都没有理由阻止我吧。” “我知道你近来很出风头,但有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教,别把自己的手伸的太长,免得抻着胳膊。” 吴天德的话语中满是威胁之意,意图将段平生逼走,站在他身后的数十位蝰蛇帮众适时上前一步,为他助涨气势。 反观段平生,身边只站着念奴娇,贾龙阳与沈宫都在忙活万碑山的事情,没有跟来,白衣影卫仍旧藏身暗处。他云淡风轻的说道:“这揽风醉月楼已经是本王名下的产业,你说我能否管教啊?” 吴天德神情一变,有些不肯相信,然而见到念奴娇跟着点头,便立时皱起双眉:“既然如此,那你就更没有理由阻止我了,这皮肉生意只认银子不认人啊!” 段平生摇摇头,毅然拒绝:“从今往后,本王要停了楼里的生意。” “什么?” 吴天德惊叫一声,念奴娇也不由得看了段平生一眼,那楼里的姑娘们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她们的耳朵。 武幽王要停了楼里的生意,那无异于让她们失去了最大的价值! 想当初太平一党建立揽风醉月楼的初衷,便是要她们打听机密消息,没有多少人到床上还不放下伪装,后来太平逆党越发式微,不得不与武后遗党做交易,才让明楼接管了月楼,他们则专心经营一座名为晴雨楼的武林宗门。 朱雀公子此次前来,除了要参加珍珑品奇外,还要取回此时落到段平生手里的账本,内中记载着一些高门龌蹉,有利于明楼控制幽州局势。 结果账本没拿到,朱雀公子反倒是丢了性命,连带着鲲鹏老祖也损失了一具身外化身,更让段平生收服了竹龙。 对于一众月楼剑姬来说,当务之急便是搞清楚段平生是真情还是假意,毕竟没有女子心甘情愿的任人玩弄。 “武幽王!”吴天德眼露鄙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好好的生意,岂能是你说不做就能不做的?那我们这些年花的银子,不都打水漂了?” 吴天德口中的“我们”,自然不单单是指他们父子二人,而是指所有在楼中花过银子的幽州显贵,一旦听闻段平生的决定,必然会引来各方面的强烈反弹,闹不好,段某人这位“名誉楼主”,第二天就得给了别人。 而在说出口前,他便早已想到到了这点,他的决断,便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幽州城还能平静多久? 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直接关乎到揽风醉月楼的存亡! 段平生可以明确的给出答案,在顾昊回京赴命后,新任刺史的三把火就会烧到幽州显贵的头上,很显然,这座享誉大江南北的楼阁,会成为首要突破口! 既然手里已经握有了足够的砝码,因而早早将揽风醉月楼解散,便是明智之举。至于那些幽州显贵的态度?段平生并不在乎,因为一些明眼人已经在想方设法的抹去污点,这座楼阁在他们眼中,与催命符无异!他们巴不得段平生立马将之解散,把所有剑姬遣送回乡。 “其他人的银子是否打水漂,本王还没考虑清楚,但你们蝰蛇帮的银子,一两也别想拿回去!” 段平生斩钉截铁的声音,直接引燃了吴天德胸中的怒火,他猛然踏地,指着段平生的鼻子喝道:“武幽王,幽州城里都说你终于像个王爷了,但我怎么觉着你是魔障了呢?信不信我把你的话传出去,赶明儿你的王府就得被人给拆了?” 蝰蛇帮众也跟着叫喊,模样凶恶,好似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的身份,某些还一劲儿的凑向楼门,眼光不住的瞅着楼中风景,要是看到了哪位俏佳人,还兴冲冲的吹个口哨调笑几声。 “不信。”段平生回答得很干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随便你怎么传。” 吴天德嗤笑一声:“武幽王,看不出你这么有骨气啊!怕是不想丢了面子,强撑硬气吧!” “信不信由你!不过在此之前,本王还想宣布一件事情!” 段平生微微笑道,这笑容来得过于突然,令吴天德心生一丝不妙之感,他一声不吭等待段平生把话说完,旋即彻底暴怒。 “蝰蛇帮恶事做尽,令城西百姓怨声载道,本王宣布,如果五日内蝰蛇帮还不解散,本王便会亲自将之铲除!” “武幽王!你简直是痴人说梦!说话之前,有没有掂量自己的分量?我倒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啊?如果不知道,我会很大方的亲自告诉你!” 吴天德怒而挥手:“兄弟们,跟我上!打了这个不长眼的狗屁王爷,砸了楼门抢姑娘!” 一听到少帮主的话,一众蝰蛇帮众立刻高声应和,心花怒放,这揽风醉月楼的姑娘个顶个的诱人,就算是最普通的放到别家,那也是妥妥的花魁,要是能抢上一个尝尝滋味,少活十年也愿意啊! 至于那武幽王?算是个什么东西?身上连几两肉都没有,一棍子下去还不得乖乖躺地上? 吴天德听说过段平生的手段,不过是娘们用的绣花针而已,欺负一般的地痞流氓还行,但要威胁他这位二重楼的武人,还远远不够。 抬手抽出腰间短刀,吴天德一个箭步便冲到段平生的面前,手肘用力,刀锋突刺,他最喜欢短刀入肉的感觉,每次都能给他带来别样的快感。 然而身为化神者的段平生,反应速度轻而易举的将之碾压,炼肤完成后,施展起碧水踏波也更为游刃有余,还不等刀锋逼近,他便轻巧躲过,甩手便是两根银针,直奔吴天德的双目。 未能料到段平生的反应这般迅速,吴天德横过短刀格挡银针后,惊出了一身冷汗,然而更让他惊骇的还在后面,不知何时,一个拳头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家伙练得不是化神邪术吗?速度怎么可能比我这个修玄武者还要快? 经过龙血强化后,段平生的身体素质得到极大提升,像吴天德这种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渣滓,完全无法同他比较。更何况,《碧水踏波》乃是玄阶身法,这个类别的武功秘籍,已然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了,整个蝰蛇帮也就只有吴天德的老子才拥有一门。 先前与黄炎拼斗时,段平生便可以强行将腹中灵气输送至双腿之上,用以增幅速度。而炼肤的特殊效果,则让他可以直接通过皮肤吸收空中灵气,灌注于双腿之中,不再受到阻塞经脉的影响,完全发挥碧水踏波的作用。 仓促间,吴天德只觉得段平生速度飞快,却不知道他的力量同样惊人。 一拳重重轰击在脑门上,吴天德眼前瞬间一黑,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出,撞到急忙冲来的一众蝰蛇地痞。 方才还想着出手相助的念奴娇,见到这一幕,立时收手,心中暗叹不已,这才过了几天,他武幽王便已身入二重楼,虽说起步晚了些,但比起那些天子骄子,非但不遑多让,还犹有过之。对此,她不禁感慨起自己命途多舛,小命死死的攥在人家手里,看来这一辈子都逃不脱这一位的手掌了…… 亲眼看到少帮主瞬间落败,让一些蝰蛇帮众立即察觉碰到了硬茬,但某些愣头青还是不管不顾的死命冲锋,却无一例外,脸上突然多了一两根银针。 在段平生的一手飞针术面前,这些不通武艺的小混混自然无法力敌,眼看他的手里又亮出几根银针,便忍不住瑟缩后退,生怕自己也遭了秧。 “本王再说一遍,限你们蝰蛇帮于五日之内宣布解散,否则,本王就会亲自带人踏平你们的地盘!”段平生摆摆手,“要是听清楚了,就赶紧带着这个人给我滚,否则……” 看他作势要甩出银针,所有蝰蛇帮众立时慌忙退散,丝毫不见先前的汹汹气势。 念奴娇娇声称赞道:“王爷好俊的身手,让奴家好生佩服。” 段平生横了一眼,念奴娇表情一窒,知道他不愿多听这种废话,立时提及正题:“王爷,您真的不想再做那种生意了吗?” “还能有假?” “可……” 念奴娇依然有些顾虑,可段平生却立时说道:“没有什么可是的,从即日起,把揽风醉月楼的牌子给我摘了,以后就叫月楼即可,如果有人来闹事,你大可以让他们到王府里找我。” “那……好吧。” 念奴娇只能应下,而楼里的姑娘却突然欢呼雀跃起来,无论如何,不用继续出卖身体总是好的,而她们也大概猜出了段平生的意思,日后的主要任务便是精研月楼剑阵,尽管练武十分艰苦,可比起那种生意,却是轻松许多。 某些先前还惴惴不安,想着何时偷偷离开月楼的姑娘,终于放下心来,她们早已忘记了家乡所在,既然段平生决定善待她们,那她们也想着投桃报李,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 对于段平生来说,这只是一次顺势而为的收心之举,可对这些月楼剑姬来说,却意义非凡。 独自一人走回马车,他便看到车上多了一道身影,官服佩刀,笑容洒然,不是鱼大铜钩还能是谁? 鱼得水轻声笑道:“王爷,没想到你比我还急着搞定蝰蛇帮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贼 段平生安然坐定,车夫驾车而行,他眼皮不抬沉声反问:“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啊?” “嘿嘿!”鱼得水咧嘴一笑,“当然是越快越好!没了燕王作为牵制,顾大刺史回头就要搞定灾民的事情,要是等那灾民营建成,咱这丐帮就别想在幽州地界上火速壮大,所以这蝰蛇帮,最好现在就消失。” 段平生轻轻点头,就听鱼得水再度说道:“不过……” “要钱还是要人!” “嘿嘿!还是王爷爽快!说实话,这次郭小将军大闹蝰蛇帮,实在是有些突然,也确实帮了咱们丐帮的大忙,蝰蛇帮能打的损失过半,连帮主也受了伤,所以单就丐帮现有的高端力量,想要拿下蝰蛇帮不是难事,但如果是夜深人静悄悄咪咪的拿下蝰蛇帮,那就有些困难了。” “我把贾龙阳派过去。” “好!有一个五重楼的高手坐镇,蝰蛇帮何愁不灭啊!”鱼得水笑意盎然,接着又搓了搓手,“人有了,这银子当然也不能缺,虽说接管了蝰蛇帮的地盘,肯定能有些斩获,但这钱咱们留不得!” 段平生点头,蝰蛇帮的银子来的不干净,而丐帮想要在城西立足,官方首先要打点好,其次还要照顾到城西百姓,免得让人以为丐帮是第二个蝰蛇帮,影响日后发展。 段平生不声不响的拿出了庄半城孝敬的一万两银子,鱼得水二话不说就收了起来,揣进怀里,并冲段平生竖起大拇哥。他一个谪仙人要弄银子不难,但他的地位限制了来源渠道,除非肯拿出手中的宝贝,否则只能赚些小钱,哪像段平生可以直接接触到庄半城这种大财主。 “钱有了,人也有了!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问题,搞定幽州官场了!蝰蛇帮的后头站着的可是幽州第三号大人物,吕冠吕大人,这位和宫中的某位贵人关系很近……”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本王自由办法!你只管拿下蝰蛇帮即可!”段平生淡然说道。 鱼得水立时拱手:“言尽于此,那就拜托王爷了!等王爷从万碑山归来,咱就能做好准备。” “鱼某先行告辞!” 马车即将钻出街口之际,鱼得水宛如游鱼般从窗中穿出,顺着路旁绿树攀爬而上,消失在段平生的视野中。 …… 入夜,段平生走在碧湖湖边,身边无人作伴,今夜,他想要去隔壁看一看。 李青梅泪奔而去,又被燕王带回府中,不管如何,自己总要做些什么。 “就是不知道,青梅的院子好不好找?” 段平生抬头望着王府高墙,运功于双腿之中,足尖猛然点地,身形便扶摇直上。不过,碧水踏波终究只是身法类轻功,不涉及精深提纵术,搞得他必须在墙上二次借力,才堪堪站在王府墙头。 但即便如此,也让段平生尝到了高来高去的美妙滋味,他回首俯瞰十米下的地面,心中微喜:“总算是能当一回飞人了,以后独自出府,也不用再那么麻烦。” 听闻燕王府中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响,段平生立时站在旁边的大树树干上,身形隐没于重重绿叶之中,看到一队巡逻侍卫走过此地。 顺着树干轻轻落地,段平生扫视燕王府的月下景致,楼阁重重,庭院座座,赏心悦目,却也让他头痛不已。 李青梅的住所到底在哪里啊? 段平生没有仔细询问,但他通过李江南的记忆中得知,李青梅喜好住在清幽之地,而白鸾道人来袭之夜,竟然让她有所察觉,尽管不排除穆先天将她带来的可能,但段平生有五成把握在高墙周围,找到目的地。 武王府废弃之后,燕王府里还能有比这里更清幽的地界? 更何况,李青梅与李江北青梅竹马,不排除她为了纪念童年时光,特意搬来这里的情况。 察觉侍卫已然走远,段平生便运起轻功行进于阴影之中,悄无声息的穿行在座座庭院之间。 随后,便被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 穆先天! 看到一副富家老人扮相的穆先天,段平生微微一笑,这下子无论李青梅住的有多偏僻,他都能顺利找到了。 不过穆先天不这么想,他只想把眼前的小贼丢回高墙的另一边,可是看到对方手中一闪而逝的黑色古书,表情便有些无可奈何,随手指了个方向,甩着胳膊让段平生赶紧消失在眼前。 段平生轻笑拱手,旋即飞奔而去,穆先天则在心中轻叹一声,早知道武幽王会将炼体奇书公之于众,老夫又何必拿人手软呢?这小子心机重,连李江北都栽在了他的手上,希望他不要摘了青梅,扭头就弃之如敝屣,如果真让老夫发现青梅有任何不快,就算是赵老前辈出面,也要砸断了他的双腿! 对于李青梅,段平生的心态当然不是玩玩而已,因此穆先天的担心纯属多余。 沿着穆先天指引的方向,果然看到一座雅致庭院,段平生悄悄翻过院墙,来到房门之前,因门闫阻拦,未能推门而入,索性直接敲门,宣告他的到来。 此时李青梅还未入眠,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难以合眼,虽然得到穆先天的允诺,但她仍旧无法心安,尤其是母亲前来看望时,言语中提及圣旨,更让她满面忧愁。 要是脸皇帝伯伯都觉得我必须嫁给李江北,那该怎么办啊? 正忧郁间,李青梅突然听到院中有异响传来,虽然轻微至极,却难以逃过她的耳朵。 有贼! 李青梅拿着双刀涩酒翻身而起,警惕的望向门窗,没有人会这么鬼鬼祟祟的进入自己的院子,不是贼还能是什么? 可为什么,先天爷爷没有察觉呢?难道这小贼的功夫很高? 李青梅正思索着,结果就听到了敲门声,心中微怒:“你这贼还真是光明正大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她一步一步走到门前,手中双刀始终握紧,察觉那小贼正老神在在的于门外候着,便透过门缝向外一看,立时撇撇嘴,喜笑颜开。 “嗤!”青衣女子收起涩酒,心中暗道,“偷心小贼也是贼!”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找茬 取下门闫放段平生进来,李青梅探首望了望寂静小院,回头好奇问道:“你是怎么溜进来的?” 段平生打量着李青梅的闺房,处处青纱乱眼,息息芳香怡人,随口应道:“山人自有妙计!” “嗤!不说算了” 李青梅撇撇嘴,见段平生只顾打量自己的房间,心中微羞,赶忙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双眼,哼声道:“我父王出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害我那么伤心,不叫你看!” 段平生轻轻将纤纤玉手握在掌心,拉着她坐到床边,淡笑道:“燕王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那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你放心,本王是不会让你这到嘴的小美人再溜走的。” 呸了一声,李青梅抽回双手砸向他的胸口,却又被他一把抱在怀中,挣扎不得,便顺从的贴在对方胸膛,倾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神情略有些哀愁的说道:“你知道吗?皇帝伯伯专门为我的婚事下了圣旨呢!” “哦?” 段平生眉头一挑:“呵呵,看来圣上对你宠爱有加啊!” 李青梅拿头磕了一下段平生,没好气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万一我必须嫁给李江北怎么办?可是现在看到他那张脸,就令我作呕,当初我还被他迷得团团转,你说我是不是有点识人不明呐?” “笨蛋,如此良辰美景,提他作甚?” “你才笨!还不快想想办法!圣旨就在赶来的路上,听说正好在订婚那天赶赴幽州!”李青梅嘟着嘴,“这下可好,订婚宴不办也得办,否则就是欺君!” “放心吧,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段平生颇为自信的笑了笑,“订婚而已,又不是正式成婚,反正请柬都发了出去,你干脆称病不出就好了。实在不行,本王可以请来一位易容高手,让随便哪个体态相近的丫鬟替你出席就是了。” “真有你说的这么简单?” 李青梅有些难以置信,段平生的话音却掷地有声:“如若我所料不错的话,传旨太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位皇帝陛下可不会闲到为了你的婚事,就专门下一道圣旨。” 李青梅不忿的挣扎坐起,别过脑袋:“哼,怎么不会,皇帝伯伯那么疼我,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段平生笑了笑,用手指挑着她的凤首挪了回来,结果正在气头的李青梅一口咬了上去,段平生故意搅动手指逗弄那檀口香舌,让美人面颊迅速浮起红晕,赶忙松口,羞不可耐的说道:“你这人,总喜欢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哎对了,凤凰琴怎么样了?还能修复吗?” 段平生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李青梅面颊气鼓,恨恨说道:“我当初就应该早点识破他的真面目。” “然后呢?”段平生故意调笑道。 “然后?”李青梅忽而挑逗得瞄了他一眼,“不告诉你!” 段平生很是霸气的搂着李青梅的曼妙腰肢,威胁说道:“怕是你今天不说,就逃不过本王的魔掌了!” “你要干什么?不要胡来啊!” 李青梅很是慌乱,而段平生则刻意露出阴邪笑容:“那就要看你这小美人配不配合了!” …… 段平生不是那色令智昏之人,自然不会在燕王府里胡来,不过是与李青梅温存打闹了一阵,便悄然返回,路上没再遇到穆先天,回房安眠后直到次日清晨,才又再度出门。 今天,他要率众赶往万碑山,将两座新碑立在山头,将一颗人首压在山下。 大管家沈宫于昨日将这一消息传遍幽州城的大街小巷,因而大清早王府外便等候着许多追随之人,他们的身份大都与武王军有关,身上带着或多或少的祭奠之物,不过有那么一小撮人,却显得颇为突兀,他们不为祭奠英烈,而是来找茬的。 被段平生修理了一顿的吴天德,远远的站在街角瞭望王府大门,被蝰蛇帮众抬了回去后,他便立刻将揽风醉月楼即将关闭的消息,传到了那些金主耳中,并约定好今天来武王府门口闹事。 “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没有权势的拳头非但解决不了事情,反而会搞得你府上鸡犬不宁!” 吴天德得意的想着,只是他的心底有一丝不安,因为前来闹事的人远远少于预期,其中地位最高的几家都没有出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难道他们心甘情愿的赔银子?吴天德想不通,便只好认为,那些幽州权贵还在赶来的路上。 这不!旁边忽然有马蹄声传来,吴天德扭头一看,立即露出谄媚笑意,夫子书院的马车,那是他要使劲儿巴结的存在,要是有张家公子出面,定然要他武幽王吃到苦头! 张煜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因为家里传来消息,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炼体所需的天材地宝,而更让他高兴的是,原先同他竞争夫子衣钵的那个家伙,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妖女迷惑了神智,整天茶不思饭不想,让长辈断定此人心智不坚,便将培养重心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人逢喜事精神爽! 张煜伸了个懒腰,颇有些闲情逸致的看向车外景象,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幽州这个破地方了,就是不知道临走之前,能否在武幽王的手上占一次便宜! 不行! 面颊上方才浮现而出阴狠之色旋即消退,张煜瞥了一眼身旁如老僧入定般闭目凝思的老儒士,心中暗道,我张煜是夫子本院的嫡传弟子,在正式继承衣钵之前,绝不能再表现出从前的样子! 忽而,车外传来恭敬呼唤,他瞥向出言之人,想了半晌终于记起此人的身份,吴天德,蝰蛇帮主的儿子,上次到蝰蛇帮找人的时候,碰巧见过此人。 刷的一声放下车帘,张煜面无表情当做没有看到,我现在正处于鲤鱼化龙的关键时期,岂能和你这等人有所纠葛? 碰了一鼻子灰的吴天德有些莫名其妙,前几天自己才孝敬了银子,怎么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呢?不过他看着夫子书院的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下意识认为张煜也是来找茬的,眼看段平生率人从门中走出,脸上便忍不住露出阴狠笑容,有夫子书院牵头,你总不能再用拳头说话了吧! 他冲混杂在人群中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旋即此人便高声喊道:“武幽王,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北去万碑山 段平生的目光扫过王府外的人群,最后落在出言之人的脸上,淡然说道:“你是谁家的狗?” 那蝰蛇帮众面色一沉,阴冷说道:“我受城西吴员外所托,前来质问你为何无故关了揽风醉月楼?” 住在城西的吴姓院外,除了蝰蛇帮主还能有谁? 段平生不欲浪费时间,看了眼贾龙阳,后者立即心领神会的出手捉拿。 那蝰蛇帮众看到人高马大的贾龙阳,心中一颤,却又暗笑不止,武幽王横行霸道蛮不讲理,最是能激起别家怒火,他一边亮出月楼凭证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道:“大家伙都看看啊,我们家员外可是花了大把银子的,现在他武幽王非但不认账,还要打人了!” 那些准备祭奠阵亡将士的幽州百姓都没吭声,前来闹事的几家权贵则纷纷跟着叫嚣:“武幽王,我们这些人少说也在楼里砸了几千两银子,你怎么能翻脸不认账?信不信我们联名去衙门里告你!” 远远观望的吴天德看到王府乱象,心中一个劲儿的窃喜,千夫所指也不过如此了吧!惹到这么多幽州权贵,定让你寸步难行!要么乖乖给我把月楼打开,要么就对簿公堂! 反正我们手里有真凭实据,定要告你个倾家荡产! 然而段平生的神情依然毫无波澜,满不在乎的说道:“既然你们想告,那就去告吧。本王今日还有要事,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嗯? 听得段平生的话语,方才还义愤填膺的闹事者们立即一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不对啊! 正常剧本难道不是武幽王哭爹喊娘央求着他们进府详谈,然后好声好气的答应他们的后续要求吗?可是看他的样子,为何这般有恃无恐呢?简直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有一点他们想对了,段平生就是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今天来找茬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没落世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货色,无非是看到有机可乘,想来王府捞些便宜,顺便再在更加没落的武幽王身上踩一脚过把瘾。 既然账本中的那几位大人物都很明智的作壁上观,那段平生便再无后顾之忧,大不了等日后掏些银子安抚一下,反正揽风醉月楼里的余钱多得是。 吴天德有些着急了,段平生显然是要顽抗到底,如果想在王府门口让他低头,光凭这些无足轻重的闹事者绝对不行,必须要有大人物牵头才行! 这般想着,吴天德的目光落到了夫子书院的马车之上,要说大人物,这里不就有一位吗? 对于段平生和张煜的诸多矛盾,吴天德耳熟能详,他立马向身旁跟班耳语几声,便看那人窜入人群之中,鼓足了气高声喊道:“武幽王坑我钱财,丧尽天良,蛮横无理,死不认账!有谁能来评评理啊!” 此人装模作样的左看右看,最后惊讶的定格在夫子书院的马车上,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冲到车旁,哀求道:“德高望重的夫子书院,英明神武的张煜公子,求求您为我们做主啊!我的血汗钱,都被武幽王坑了去啊!” 幽州百姓听到这话,无不嗤之以鼻,血汗钱?分明是民脂民膏! 而马车里的张煜同样咬牙切齿,不是受“民愤”感染,而是无端端遭受牵连。 揽风醉月楼是什么地方? 整个大唐是个男人就知道,天下首屈一指的花柳之地! 那个家伙已经因为女人栽了跟头,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他万万不能步对方后尘。尽管他很乐意看到段平生被人围攻,可一旦此事牵连到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好受了,察觉到身旁的老儒士睁眼望来,张煜赶忙正色出言:“武幽王坑你银两是一码事,揽风醉月楼关门与否又是一码事!” “既然武幽王已然明言,那你们大可去顾刺史那里告状!但是像揽风醉月楼这等寻花问柳之地,还是少一些为妙。”张煜很是正义凛然的说道,“我泱泱大唐男儿无数,理应报效朝廷,沙场逞凶,绝非流连青楼,醉生忘死!” 段平生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张煜,嘴角淡笑,想不到这个酒囊饭袋也能说出这种话。 而包括吴天德在内的所有闹事者,都立刻痴痴愣愣的定在原地,他们大都看过或者听说过张煜的样子,简直就是纨绔子弟中的纨绔子弟,有人甚至还请他逛过青楼,可是现在怎么装的和正人君子一模一样? 方才高喊的蝰蛇帮众吞吞吐吐的说道:“可……但……” “没有什么可以但是的!”张煜猛然挥手,“今天是祭拜万碑山阵亡将士的日子,要是你们再喋喋不休,阻挠行程,本公子便先到衙门那里告你们一状!” 那蝰蛇帮众看到张煜的决绝模样,只好扭头看向站在远处的吴天德,一头雾水的后者搞不清张煜为何变了性子,难道他今天是跟着武幽王去万碑山的? 吴天德想的没有错,张煜的确要赶往万碑山,不过不是为了祭奠英烈,纯粹是为了陪伴身边的老儒士而已,路上尽量装出成熟模样,争取博得一个良好评价,让长辈再无顾虑的将夫子衣钵交给他。 听到张煜言之凿凿,吴天德等闹事者便意识到今天必定会无功而返,眼见幽州百姓纷纷望来,只好灰溜溜的坐上马车,赶忙离去。 闲杂人等消失得一干二净,段平生冲所有幽州百姓拱手说道:“让父老乡亲看了笑话,惭愧惭愧!” 这时,马车中的那位老儒士发话了:“王爷还能记得万碑山上的战死英烈,何愧之有?” 段平生轻轻点头,而他身边的徐得意忽而上前一步,温声说道:“后学徐得意,见过求之先生。” “一别多年,你已成为徐家得意子,难为你还记得老朽了。”求之先生淡然说道,“如果有时间的话,去一次书院吧,夫子想和你再论一论那一字之差!” “哦?” 徐得意眼前一亮,微微笑道:“后学已然记下,过些时日便会前往夫子本院。” 段平生见两位读书人不再言语,立时下令正式启程,浩浩荡荡的人马穿过城北大门,一路远行。 与此同时,有三道身影,走进了幽州城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悄然进城的三人为一男二女,他们似普通过客般穿过幽州主轴蟠龙道,自北门而出,一路追随段平生,踏上了前往万碑山的道路。 此时,段平生正策马而行,领着浩浩荡荡的人群缓缓行进于官道之上,丝毫没有察觉队伍末尾,混入三道身影。 他望着辽阔天空下的苍茫原野,心中感慨万千,上一次看到这般情景,还是他亲自领兵征伐北方蛮夷,扫除后顾之忧。彼时阴雨连绵,道路泥泞,哪怕是纪律严明的武王铁军都步履维艰,而现在大旱三年,道路因曝晒龟裂,就连普通百姓也可安稳前行。 “不知我当年修建的驿站还剩几座?” 视线顺着道路延伸至远处,段平生心中怅然一叹,接着扭头询问向身旁马车中的人:“得意先生,你准备何时赶往夫子本院?” 纵然是赶路间歇,徐得意都不忘教授小凳子品读圣贤书,他头也不抬的说道:“三日之后。” 段平生轻轻点头,再度问道:“那先生可有把握?” 徐得意答非所问:“我与夫子坐而论字,不是简单的意气相争,更非争名逐利,盖因那一字牵动大唐国运,关系天下学子的立足之本。” “那先生可否为本王解惑?” 段平生有些好奇,他听说过一字之争,却不知到底为何字,徐得意出现后,他甚至又翻看了一遍圣贤书,满篇皆是至理名言,不存争议之处,不知这位徐家得意,从哪里看到了不妥。 徐得意目光深邃:“此字不在书中,如若你有机缘,方可相见。” 不在书中? 段平生眉头一挑,徐得意能成为那位前辈的送信之人,必然因其眼界高远,看到旁人看不到的存在。不再追根究底继续询问,他扯过马头来到队伍中部,有两块通体鲜红的英烈碑正矗立在拖车之上。 一块乃江东老卒吴志宝,另一块便是惨死狱中的南疆老将。 两人遗骸尽数融入英烈碑身之中,远远望去,仿佛能够从红光之中见到涌动血气,越是靠近便越是能感受到肃杀疆场的寂寥气息。 吴黑塔身着孝服站一旁,黄沙刀君师徒竟然也跟了过来。 看样子,沙莫笑对于吴黑塔不是一般的满意,只是那黄炎的神情有些奇特,不再满面阴沉,而是静静跟随在黄沙刀君的身旁,还心平气和的时不时与吴黑塔说些什么。 段平生没有多做在意,叮嘱了几声吴黑塔,便又向队伍的后方赶去,在那里跟从着众多幽州百姓,虽然王府提前准备了一些马车,却远远无法容纳所有祭奠之人,别无他法,只能让老弱妇孺坐进马车,减慢前行速度,让步行青壮得以不被甩下。 夫子书院的马车便在这里,正捧着一本书读的头昏脑涨的张煜,听闻有马蹄响起,立时来了精神,他掀开车帘,看到段平生的样子,正思索着如何出言,便见对方毫无停顿的赶向马车后方,仿佛眼中完全没有自己的存在! 张煜隐隐动怒,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强忍怒气放下车帘,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继续翻看手中书籍。 闭目凝思的求之先生忽而说道:“你若能一声不吭走到万碑山下,老朽便可给你一个良评!” 闻言,张煜眼神一亮,老儒士的评价对自己能否继承夫子衣钵至关重要,他此行不就是为了博得一个好评价而来的吗?张煜二话不说跳下马车,帮着车夫牵马而行,胸中涌起豪情万千,昔年先祖周游中原证得无上大道,而我脚下不过片刻行程,有何困难? 张煜满怀壮志,旋即听到身后有勒马之声,接着段平生的嗓音响了起来:“老人家,为何不坐上马车啊?” 他扭头回望,看到段平生站在一个满头灰发的老头身边,温声说道,那样子要多亲民有多亲民。张煜心中不屑,体恤民情的样子倒是像模像样,可是别忘了,你的头衔已经不是执掌幽州的武王殿下了。 那老头咧着只剩几颗残牙的嘴巴,指了指自己的断臂:“五年前,我的胳膊就是在这条道上丢的,现在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回来。” 段平生默然,张煜则撇了撇嘴,他听说过万碑山之战的惨烈战况,贺兰大祭司率众奇袭,若非武王李长风拼死相抗,恐怕那时的幽州权贵一觉醒来,就得沦为阶下囚。 武王府为此付出惨重代价,可结果是不仅没有得到朝廷嘉奖,李长风反而因此死在狱中,若不是火速上任的刺史顾昊与安大节度使联手镇压,就算是幽州没有被契丹异族攻陷,也会因武王旧部的愤怒而毁于一旦。 唉!谁叫你李长风威风过头了呢! 张煜忽而有些艳羡李长风的存在,纵横半生无拘无束,要是能顺利得到夫子衣钵,我也能活得这般肆意潇洒!他瞥了眼段平生,心中暗哼,就是不知道你这位武王后人,能不能跳出桎梏,活得更长久一些,我还等着神功大成,亲手打你的脸呢! 老头打量着段平生的样子,笑了笑:“王爷不必介怀,死守万碑山是我们老哥几个自愿的事情,后头就是家门口,不拼命不行啊,老头我还好些,只丢了一条胳膊,可大把的人都丢了性命。” “但老头我气啊,这才过了几年光景,就有人淡忘了这事儿,王爷你给评评理,要不是咱们抛头颅洒热血,他们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 咱们! 段平生很喜欢这个词,尽管他并未参与过万碑山之战,却已然得到这些武王老卒的认同,这是他重整武王军的关键一步。面对老者的询问,他毅然答道:“当然不会,放心吧老人家,只要我还待在王位上,便不会让人忘记万碑山的战事。” “好!” 此时有一位披甲之人策马行来,远远喊道:“王爷能有此心,是我幽州之幸!末将来迟,还请王爷赎罪!” “刘老将军有心了。” 段平生拱手相迎,这位老将军早年间便从高位退下,却凭借两位虎子的日渐壮大,在幽州里的话语权也逐步提升。老将军此行前来,除了祭奠阵亡英烈,便是要寻找当年征战沙场的感觉,因为他是为数不多能够在万碑山之战中保全自身的将领。 “王爷,末将斗胆一问,若是给你三万雄兵,可敢屠灭契丹?” 刘老将军好似回到过去,仍旧任职于武王麾下,他眼神灼灼的望着段平生,不知为何这般出言。 段平生没有询问缘由,斩钉截铁的答道:“小小契丹而已,有何不敢?” “本王今日能镇压贺兰于万碑山下,明日亦可去契丹金帐,取那蛮夷人头!”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灾民大潮 “王爷能有此心,末将定当奉陪!” 刘老将军似乎极为入戏,言语中满是豪情壮志,沧桑眼眸瞭望天际,微微出神,仿佛回到了他策马行军的年代。 段平生有些疑惑,时隔多日,这位老将军的态度似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请刘老将军先行一步,自己继续牵马而行,走向队列最后,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形象,而是为了看一看,自己若是重返武王军,能立刻得到多少拥簇。 答案是,很少很少。 整个队列中,大都是退伍军士,身体残缺之人比比皆是,真正能称之为“青壮”的年轻后辈,寥寥无几,其中有些甚至满脸的不情不愿,显然是被长辈强行拉着来的。 “情况不太乐观啊!” 段平生轻轻摇头,尽管距离他重掌武王军的日子还有些遥不可及,但他必须尽早着手解决这个严峻问题。 正凝神思考间,方才于肩头沉睡的竹龙忽然醒了过来,段平生眼眸微动,不露声色的转了个圈,原路返回,安然来到徐得意身旁之时,后背已然挂满了汗水。 “他怎么会跟来?” 段平生难以置信的想着,若非竹龙警醒,自己非得落入那人手中不可,然而又一个疑惑涌上心头,那人为何不立即动手呢?这般隐忍不发,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察觉到心腹大患便吊在队伍末尾,段平生心中稍稍忐忑,盖因此人出现得过于突然,又过于强大,而他现在除了指望一个还未复原黄沙刀君,便再无方法。 棘手! 段平生眯着眼眸,只要能风平浪静的赶赴万碑山,他就有把握化险为夷,可若是此人提前发难,便只能拼死相抗了,就是不知道,跟从自己祭奠之人还能活下多少? 可恶! 暗怒之时,他忽而听到徐得意冷不丁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原来这位已经察觉了啊! 段平生稍稍心安,既然徐得意始终没有表露情绪,那便代表着此事还有转机。他暂时不再理会那个随时都可能爆开的炸药桶,策马来到刘老将军的身边,结伴而行。 朝阳化作骄阳,愈发肆意的释放着澎湃热力,连着走了一个时辰后,段平生让贾龙阳为随行之人分发提前准备好的水果冰粥,并稍作休憩。 浑身发软面色泛白的张煜,心中早就不存丁点豪迈,只是埋怨自己怎么没有穿个厚一点的鞋子?这才走了一半路程,脚底就磨得生疼,真要走到万碑山下,岂不是脚掌都要磨烂了? 张大公子有苦说不出,憋着满腔痛处不敢尽情抒发,他现在十分怀念马车中的柔软坐垫,却只能一屁股坐在干硬的大地之上,回头望了眼幽州百姓,尽皆如此。 张煜心有不忿,自己是高贵的夫子后人,为何会沦落至此?不!尽管都是席地而坐,本公子依然高人一等!看看那些平民的样子,坐没坐相,毫无礼仪可言,而自己哪怕到了这副田地,都仍能保留士子风范! 然而等到王府下人递来水果冰粥之时,口干舌燥的张煜毫不犹豫的一把抢过,大口大口啃咬起来,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像从没吃过饱饭。 与王府队列相错而过的南下灾民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艳羡的啐了一口,看起来长得人模狗样,其实也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货色。然而张煜却乐在其中,麻利的消灭了手中吃食,浑身再度涌起无穷力量,他站起身来,脚下痛处已然不是问题,环顾四周正想着催促段平生赶紧上路,却忽而看到,有浩浩荡荡的人群从北方涌来。 灾民大潮! 三年大旱与边关战事,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辽北境地处处城镇,余粮近乎不存,幽州城是他们唯一的投奔方向! 看着那乌泱泱一片的澎湃人潮,段平生轻轻皱眉,他没想到这次的天灾**会这般可怕,看样子,单凭幽州一城之力,想让这灾民大潮就此停滞,难如登天! “真是作孽啊!” 刘老将军怅然一叹:“契丹异族觊觎我大唐疆土,屡屡南下劫掠,若不是他们趁火打劫,也不会让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 段平生重重点头,旋即命令队列离开官道区域,为了安全着想,眼前这灾民大潮轻易不可触动,然而他不想招惹麻烦,麻烦却自动找上门来! 一个先行几步的难民看到众人手中的吃食,便直接开抢,正想着填饱肚子,结果被侍卫一把推开,随后这人就开始满地打滚,哭爹喊娘说被侍卫无端打伤,别的灾民可不管是真是假,在他们脆弱的心灵中,任何敢于欺辱灾民的存在,都是敌人,尤其是这个敌人还拥有食物,那便与死敌无异! 人类若是被逼到了绝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饿殍遍地,易子而食,绝非以讹传讹。 转眼间,一些灾民开始冲击队列哄抢食物,面对手持刀剑全副武装的侍卫,他们用上了最为原始的武器,指甲与利齿!疯狂的围攻着侍卫,蛮横无情的夺过吃食,甚至连祭奠物品也不放过,不顾一切的冲击队列,仿佛眼中除了食物便再无其他。 “王爷!” 刘老将军喊了一声,如若放任这种现象继续下去,别说赶到万碑山,就连自身安全也是个大问题! 眉头紧蹙的段平生立刻下令,让贾龙阳以强横手段赶走哄抢之人,在接触灾民大潮之前,引领队列远远离开官道范围。 亲眼目睹那些灾民的疯狂模样,张煜有些心惊胆战的跟在马车之旁,生怕遭到波及,待得来到安全地带,刚想稍稍松一口气,就听到先前被驱赶的哄抢灾民,怒不可遏的喊着:“幽州城的达官贵人不做人事,非但不施以援手,还肆意殴打灾民!” 张煜顿时气红了眼,前因后果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都是这些灾民的过错,怎么到头来却是他们喊冤呢?还有没有道理和王法了? 事实是,没有。对于这些灾民来说,唯一的道理便是填饱肚子,唯一的王法就是好好活下去!谁若阻挡了他们的道理与王法,他们就会化成洪流,撕裂一切! 正如眼前的灾民大潮,在那些哄抢之人的刻意引导下,潮峰转变,径直冲向了段平生的车队队列……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杀机 在听到食物的讯息后,面黄肌瘦的灾民们眼中立时焕发出璀璨光彩,求生渴望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冲向车队所在的方位,宛如洪流,势不可挡。 “王爷!你看这……” 刘老将军有些着急,因为这些灾民的身份过于敏感,又由于随行护卫人手不足,打不得又挡不下,看样子,他们今天非得被洗劫一波不可。 段平生有些无可奈何,谁能想到半路会遇到这种突发状况? 想用言语唤醒这些陷入狂暴的灾民,显然是不智之举,唯有彰显武力,才能制止灾难发生。 无需段平生言语,黄沙刀君便自动走到队列最前,造化灵芝终究是由段平生亲手取来,尽管他将吴黑塔收作弟子,但终究是欠了份不小的人情。 面容粗犷的沙莫笑没有拿出腰间长刀,因为他只需要逼退这些灾民即可,眼见前赴后继的灾民大潮,他深深吸气,随后轻轻踏地。 刹那间,沙暴漫天! 黄沙刀意倾泻于天地之中,浩然异象霎时遮天蔽日。 如若从远处观望此地,可以看到一方万里无云,一边黑云压城,黄沙刀君站在分界线上,宛如现世修罗。 一张巨大的面庞浮现在沙暴之上,令无数灾民以为是天降神罚,面色大变纷纷跪地不起,汹涌咆哮的灾民洪流宛如被扼住了咽喉,就此凝滞。 跟在队列末尾三人中,有位女子瞭望空中异象,忍不住心生赞叹:“真不愧是地榜宗师,厉害得紧啊!” “哼!” 三中的蒙面男人不屑的冷哼一声:“这有什么?只是吓唬人的小把戏,真正高手应战,讲究的可不是谁气势足,胜负手往往在一念之间,一味追求气势,还不如去演戏卖艺。” 那蒙面男子将黄沙刀君的一手通天刀意贬得一文不值,偏偏那女子想要还口却又无从下口,在这位面前,黄沙刀君都要用“晚辈”自居。 “嘿!有意思!”蒙面男子忽然笑了笑,“契丹人也不傻嘛!” 女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时候提到契丹人做什么? 三人中的最后一位男子若有所思,立刻望向灾民大潮所在的方位,果然看到有好些身影不管不顾的狂奔而来,他沉声说道:“契丹人埋伏在了灾民之中。” “啊?” 在女子惊愕出声的时候,段平生已经开始镇定的吩咐贾龙阳召集侍卫,准备将这些不轨之徒尽数斩杀。 “契丹蛮子真是歹毒,边关战事近乎大局已定,还不忘派遣死士来恶心咱们。”刘老将军显然掌握着边关战事的第一手动向,“王爷,你说他们搞这些无足轻重的小动作是为了什么?” 段平生的视线投向了奔袭而来的契丹异族,看着他们的黝黑身躯上涌现出更加幽深的道道图腾,心中了然:“他们是为了夺回贺兰的头颅!” “什么?” 刘老将军的胡子微微颤抖:“一个贺兰而已,值得他们这般兴师动众?” “听说契丹金帐已经着手准备为贺兰追封王爵,他能以一己之力杀到万碑山的所在,的确有这个资格。”段平生微微皱眉,“不过我更关心的是,这些契丹异族显然是有备而来,听罗侯说,有龙门铜鱼看到一只血乌飞向北方,就是不知道哪家这么吃里扒外!” 在段平生与罗侯的私下交锋中,从对方口中得到许多至关重要的讯息,其中便有契丹异族准备夺回贺兰的首级。 段平生当时并不怎么在意,因为契丹远在边关之外,而他今日便要将之镇压在万碑山下,等到契丹异族赶了过来,只能看着悠悠万碑无功而返。殊不知,契丹异族竟然藏身于灾民之中,早已随行南下,显然那只血乌的目标并非契丹疆土,而是眼前这泱泱人潮中的某位契丹大人物。 “真当本王是泥巴捏得,任人揉搓?” 段平生轻哼一声,让年事已高的刘老将军坐镇后方,他则亲自挺身出战。 贾龙阳带领着五十多王府侍卫和刘老将军的侍从,严阵以待,体魄雄奇的吴黑塔第一时间冲在最前,值得一提的是,黄炎竟然站在他的身旁,看样子,似乎是想助力吴黑塔。 第一波碰撞如期而至。 数十位契丹异族舍身撞开黄沙刀君的天地异象,竭尽全力扑杀而来。 拥有图腾增持的他们,宛如一个个飞奔而来的小巨人,气势如虹,披荆斩棘。 然而黄沙刀意岂是他们能轻易触碰的存在?那蒙面男子说的不错,可这些契丹异族远远称不上高手,撞破异象之时,他们或多或少遭到风沙影响,身上立时挂满了点点黄沙,将那黑色图腾搅得不成样子。 就这样,出师未捷便自损过半的契丹异族,未能占得分毫便宜,立时丢下多具尸体。 然而这些人仿佛不知道“死”为何物,哪怕是死伤再怎么惨重,都不管不顾的冲击阵线,令数人掠过防卫,进入后方,他们的目标已然改变,那便是段平生的项上人头。 “察觉到没办法取回贺兰的脑袋,就想拉着本王陪葬吗?” 段平生有些嘲弄的笑了笑,眼看数位契丹异族扑面而来,却没有退避之意,运起碧水踏波,身形倏尔鬼魅无踪,道道银针自指尖飞射,无一例外都此在这些契丹异族的脸上。 不过,这些黝黑壮汉无惧痛苦,就算双眼被银针刺瞎,也要将段平生撕个粉碎。 可是现如今的段平生,碧水踏波纯熟无比,早就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存在,脚步一踏,身形立时弹至远处,令这些图腾之力愈发减退的奇谈异族望尘莫及,被贾龙阳吴黑塔等人团团包围。 重新站定,段平生轻轻摇头,有黄沙刀君助阵,这些契丹异族还是有些不经杀,他都没用上几分力气,就让侍卫们杀了个一干二净,让他觉得极其不尽兴。 但当最后一道黝黑身影,从灾民之中突然暴起,势如破竹的冲破黄沙刀意,接连将贾龙阳与吴黑塔等人撞飞,弹指间来到自己的面前,让段平生终于意识到,契丹金帐为了拿走自己的性命,还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万碑山 实际上贺兰在亡命龙眠山假扮山匪的五年中,从未断绝与契丹金帐的联系,只是为了安全起见,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动用秘法传讯。 双方最后一次通讯,是贺兰决定传出龙眠宝库这一消息的时候,至于代价,两边都心知肚明,贺兰……必死无疑。 隐姓埋名藏身龙眠山的五年中,贺兰早已看淡生死,他只想在死之前,为族人做些事情,如若事成,辽东武林将受到巨大打击,有利于契丹南下扩展疆土。 尽管期间出现一番波折,贺兰的目标仍旧是完成大半,契丹金帐决定夺回他的头颅,不惜动用隐藏多年的暗子,夹杂在灾民大潮中,一路南下。 虽说龙门铜钩铜鱼和安大节度使麾下的斥候,远远比不了昔日武王军中的铁雪老谍,但终究拔除了不少契丹钉子。人手严重不足的情况,让段平生眼前这位契丹祭司意识到,他们想要夺回贺兰的头颅,难如登天,在亲眼见到段平生所率领的人马后,便毅然决然的变换目标,想要取下他的首级。 这位隐藏在灾民大潮中的契丹祭司,衣衫褴褛,面庞苍老,在南下之前,他的身份是普普通通的农夫老汉,几个正因为狂沙怒目而跪地求饶的同乡之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平日待人和善的灰发老者,乃是契丹异族。 眼角余光瞥见此人突兀站起,又化作一阵黑风,冲进了可怕天灾之中,几个同乡之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这个一路上差点饿死的老头,怎么突然这么有高人风范?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这位契丹祭司倒是挺乐意守着他那个小小田园,孤独终老,只可惜他的身份决定了他的命运,想要好死?唯一的方法便是,功成身退。 在入了这门行当的时候,他便不期望自己能活多久,所以面对死亡,他也极为坦然。 面前有闻名天下的黄沙刀君,甚至还有一个两个或者更多的强大武者,这都不重要了,因为在接到那封血乌传书的时候,他便已经下定决心,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图腾之力的加持下,契丹祭司凭借强悍体魄撞碎了黄沙刀意,冲飞了沿路的绊脚石,来到段平生的面前,俯瞰这位亲手斩下贺兰头颅的敌人。 武功平平,弱不禁风。 这样的人能坐上武王之位?这样的人能杀了贺兰大祭司? 他很想嗤笑一声,因为他觉得贺兰大祭司死得不值,更觉得大唐哪怕再厌恶那位武王,也别让这种人糟蹋了啊! 契丹人对于武王的感情是特殊的,他们比所有人都憎恨每一位在任武王,却又比大唐军民更崇拜强者,在他们心目中,只有最强者才能坐上武王之位,因而他们也崇拜武王,更瞧不起段平生的柔弱模样。 杀了你! 契丹祭司的苍老面庞中涌起杀意,上一次这般动怒,还是在数年前某个地痞瘪三毁了他的庄稼的时候,他始终隐忍不发,没有把那人杀了,一直等到三年大旱边关大战,无数百姓背井离乡,他才趁机将之淹死在即将干涸的河水里。 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盖因此人当初说了一句:“大爷我口渴,摘你根黄瓜!” 他看向了段平生,思索着该怎么动手,最后决定一掌将他拍成肉泥,就像昔日李长风只手遮天的日子,无人可以抵挡! 如果你还是武王的话,恐怕不等我出掌,就得被你的手下围攻而死吧,那个姓赵的老家伙呢? 目光游走,捕捉到一身鬼魅白衣。 哼! 想不到你赵老儿也有今天,昔日李长风麾下精英无数,你只需作壁上观,现在行将就木,反倒是必须亲自动手。 武王府,终究不是那座武王府了! 契丹祭司并不在意白衣影卫的出现,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活着回去的念头,临死之前能杀了段平生,便是他最大的愿望! 一掌落下,势大力沉,扑面狂风让段平生难以睁大眼眸。 但他的神情从未改变一丝一毫,眼中古井不波,有成竹在胸。 契丹祭司看着段平生的样子,不屑一笑,单看气势倒是不弱李长风,可惜光有气势终究还是要死啊! 可是笑容才刚刚浮现,他便察觉到不妙之处,那是什么? 竹龙吐信,双眼灼灼。 他与竹龙视线交织,心中大为疑惑,方才,我为何没有看到此物的存在? 算了,不管了,一并拍死好了! 尽管心中这么想着,可他的视线依旧忍不住打量着段平生肩头的神奇生物,看着它连连吐信,接着蓦然张口,天地轰然变色! 在旁人眼中,天还是那个天,地也仍旧是那片地,可在他的眼里,天地交织于螺旋之中,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难以挣扎。此人能当得统领契丹钉子的大头目,心性自然远超常人,他知道自己中了未知异术,便不管不顾的加大手中力道,拍向段平生的脑门,期间不过是出现了弹指停顿而已。 但就是这弹指时光,白衣影卫的拳头便悄然而至。 拳锋前冲,砸断了契丹祭司的手指,指骨因巨力而寸寸碎裂,整条手臂都彻底脱臼,在痛处方才席卷至脑海的时候,那片脑海便被紧随而至的拳头撞碎,就像摔在地上的豆腐,惨不忍睹。 段平生亲眼看着那位契丹祭司来去匆匆,不过来的时候,气势如龙,离开的样子,却如同破布,风一吹,便倒在了地上。 “也是难为你了,明明是用来刺杀实权人物的大谍子,非得因为一个贺兰就葬送在本王的手里。”段平生瞥了一眼那断首尸身,淡然返回,“不过你放心,贺兰的脑袋我一定会妥善处理,保管将他镇压在万碑山下,永世不得超生!” 黄沙刀君察觉灾民大潮已然停息,便收回通天意境,面色稍显苍白,近期之内再也没有办法动用元气,方才经历血战的黄炎,赶忙护在左右,殷勤无比。 返身上马的段平生则让吴黑塔随他前行,来到无尽灾民之前。 灾民们的目光是复杂的,仍旧沉浸于那滔天黄沙的震撼之中,看着段平生与吴黑塔的模样,反倒是没有多么在意。 段平生扫视四周,目光沉稳:“我乃武幽王!你们大概知道我家列祖列宗的名头,如今烈日高照,本王也不欲废话,顺着官道再走两个时辰,便能抵达幽州城,届时,顾昊刺史便会将你们安置于即将新建的营地之中!无需担忧风餐露宿,更不必揪心食物问题,只要你们不再幽州城里兴风作浪,有朝一日,便能重返故乡!” 对于这些背井离乡的灾民来说,返回故乡便是最终梦想,听到段平生的话,他们心中不由得涌起希望。 这番话,段平生其实说的有些冠冕堂皇,他才不会关心这些灾民是否会对幽州城造成冲击,他只关心丐帮能否在这些灾民心中加深影响。 “如若你们不想在幽州遭受欺凌的话,可以寻找一个名为丐帮的组织,帮中成员大都为北来灾民,哪怕你们无意加入丐帮,都可以寻求他们的庇护!”段平生指了指身旁的吴黑塔,“此人便是丐帮帮主吴黑塔,他是江东老卒之子,同样来自辽北地界,丐帮便是由他一手创建!” 尽管灾民们在心中很是排斥“丐”这个字,然而段平生的话却让他们不再纠结,一个由灾民自己建立的帮派,他们有何理由不去相信呢?而吴黑塔的憨厚模样也落入了他们的眼中,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荡然无存。 言尽于此,段平生果断带着吴黑塔返回,目送浩浩荡荡的灾民大潮顺着官道继续南下,这才重新启程,至于方才战死于阵前的契丹异族,全都暴尸在荒野之中。 有惊无险的度过一次劫难,张煜忍不住松了口气,实话实说,他还真担心灾民爆发的话,自己该如何安身?就算是求之先生也无法对这些人动用圣贤书的浩然正气,幸好有黄沙刀君出手,至于段平生最后的一番劝诫,则被他选择性无视了。 既没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不存震天动地惊世大义,无非是一番简简单单的宣告而已,言语中甚至还透露着高人一等的姿态。 嗤! 不就是一个小小郡王吗?神气什么?我要是那些灾民,非得拿石头砸你不可! 然而段平生却有他自己的理由,灾民的存在极其特殊,按理说他们是最为强大也是最为脆弱的群体,强势宣言很有可能会引起反弹,但段平生却是言简意赅的直言出他们最为关心的东西,那便是安身立命的营地与赖以为生的食物,至于回乡可能,那只是画了一个有可能完成的大饼而已。 段平生不想当一个人人敬仰的好人,他更没有心思对这些方才还想着洗劫自己的人笑脸相迎,干脆冷面示人就好了,那些被黄沙刀意镇住的灾民们,也并无异议。 就这样,段平生与刘老将军领着马车队列,一路北去,终于在正午之前,远远看到了万碑山的轮廓。 那是一座令人见之不忘的特殊山峰,山上山下不存一株草木,唯有一块块密密麻麻的血色石碑,孤寂又密集的矗立着。段平生看得有些出神,因为这座山上埋葬着陪他打天下的许多兄弟,更因为百年未见,血色丰碑弥漫着沧桑而肃杀的气息。 双腿酸软几乎无法走动的张煜,死死的拉着缰绳,也不知道是他牵着马,还是马拖着他,瞅到那漫天红光,他的眼中迸发出无尽希望,只要再走一会儿,就能得到一个良评,夫子衣钵在等待着我! 张煜死死的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因为激动而叫出声来,实际上他已经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滋味,因为双脚麻木,每一步都好似踩在棉花之上,让他不禁想着,以后说什么也要精通轻功,整天飞来飞去高来高走,省得再遭这份罪。 而在队伍末尾,那三道身影也纷纷眺望万碑山的姿态,女子赞叹不已:“听说这里的每一块碑,就是一个阵亡英烈,甘愿为武王赴死的人还真是多啊!” 站在他身旁的男人轻轻摇头:“你错了,甘愿为武王赴死的人其实不多,他们大都是不得不参军入伍,或为家乡或为后辈上阵杀敌,没有多少人真的是自愿去那抛头颅洒热血的凶险之地,武王的存在,只是为了让这些人少死一些罢了。” 那最后的蒙面男子哼了一声:“什么狗屁言论?一将功成万骨枯!历代武王就没一个是好东西,李唯岷倒是没有大动干戈,但他为了统摄辽东,暗地里做的腌臜事情难道还少了?我看现在的大唐皇室估计在头疼尾大不掉的血羽宗该如何处置,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李唯岷需要血羽宗帮他清扫障碍?” 另外的男子不置可否,而女人也撇撇嘴,不再言语。 蒙面男子的视线凝聚于山巅之上的血光,嘴角露出阴冷笑意:“只要将这片血云吸收入体,再从那只蝼蚁手中夺过那件东西,我便可无惧天道追踪,尽力弥补残缺魂魄。” 听闻此言,那一男一女对视一眼,纷纷露出担忧之色,人屠毁掉登仙玉台后,其实没有遁入深山老林之中,而是兵行险招藏于暗处,恰好将他们二人捉住。 在逼问出段平生的下落后,人屠其实想立即抹杀了二人,幸好男子亮出保命底牌,才令两人侥幸逃过一劫,但代价是如同人质一般,被他劫持在手中。 韩笑有些气恼的扭头望向段平生的背影,心说你这家伙怎么还没有察觉啊!要是真让人屠得逞,别说你性命不保,就连本姑娘也不得自由。 相较之下,盗王仍旧镇定自若,他不管段平生能否化险为夷,他更关心的是,自己付出的代价到底值不值得! “还有两年!两年之中,我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否则将再无任何挽回的余地!” 想到这里,盗王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沉愁思……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万碑山上 万碑山并不是只有一座山峰,而是当中矗立着一座巍峨主峰,四周有五座山峰连绵环绕,其中四座的的名字依次为江东、漠北、南疆、中原,主峰并无姓名,那最后一座山峰的名字也不得而知。 漫山的血色碑文散发着通天血气,此血气并非阴尸血池上的猩红浊气,亦不是血道池上的精纯血气,而是由英烈军魂凝聚而成的铁血战气!放眼望去,那血气之中时常有数不胜数的人影浮动,好似行军打仗征战沙场,隐约中还能听到风声咆哮,助威血光。 段平生站在山脚,仰望山巅,满是血色丰碑,其中一部分碑文乃是由他亲自写就! “王爷,时候不早了,您先用膳吧!” 贾龙阳走到身旁,温声说道,一路行来,时间已至正午,随行之人都累的精疲力尽,看着巍峨山峦眼睛犯晕,便决定在用餐过后,再行祭拜之礼。 段平生轻轻点头,忽而回收看到远处站着一道身影,便招手将他唤来,一身道士打扮的胜峒道长连忙走来,恭贺道:“王爷福大命大,化险为夷安然归来,真是可喜可贺啊!” “闲话少说,先过来陪本王用膳,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胜峒道长早就听说段平生要前来万碑山,他一大早就从自己的道观中赶来这里候着,此时腹中空空,听闻段平生的邀请,笑脸盈盈的跟了过去。 用膳之时,段平生出言问道:“胜峒道长,你可知寒山寺现在何处?” 段平生口中的寒山寺,并非那个姑苏城外的寒山寺,胜峒道长思索片刻,突然想起:“王爷说的可是由佛印和尚所建的那座寒山寺?” 段平生重重点头,纵横江山之时,佛印和尚是他的左膀右臂,在他最终自刎于江边之前,佛印和尚领着武王精锐返回幽州,并按照两人的约定,建立了一座寒山寺。然而令段平生诧异的是,李江南的记忆中并无寒山寺的身影,倘若一月杀劫前还是杳无音讯,那么他留下的重要后手,便会沦为空谈。 胜峒道长轻轻摇头:“王爷,寒山寺早在数十年前便已废弃,所有僧侣在一夜之前尽数消失,不知所踪。” “哦?” 段平生微微皱眉,对于他来说,这是个极为严峻的坏消息。 胜峒道长接着说道:“大唐初建,唐皇削弱各地兵权,佛印和尚在辅佐李唯岷王爷坐稳王位后,便就此消失于人世间,有人说他坐化成佛,有人说他还存活于世,但贫道结观修道的几十年里,从未见过此人的出现,而那寒山寺也彻底荒废!” “是吗?” 段平生轻轻点头,眼眸闪烁,不知在想写什么,这时徐得意忽而插话道:“你们父子真是奇怪,居然关心同样的问题!” “李长风多年前问过同样的问题,还拜托我为他寻找寒山僧侣的下落。” 段平生立时看向徐得意,他觉得,自己能否将后手化作现实,便只能指望这位得意先生,然而徐得意给出的答案却极其模糊:“我走访多年,只查到寒山僧侣并未离开辽东疆域,只是他们此时安身于何处,便不得而知的了。” 辽东境内何其庞大,段平生眼神微沉,不知该如何寻找,幸好这时胜峒道长突然想起了什么,再度说道:“王爷,贫道曾经去过寒山寺旧址,看到门前对联大都毁去,只留左右二字!” “快说!” 胜峒道长沉声说道:“去,留。” 段平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坚信所有事情都有因果,否则那位前辈也不会莫名其妙的询问同样的问题。 用膳完毕之后,段平生便让贾龙阳提来一个黑色箱子,这箱子里装有冰块,封存着贺兰的头颅。 其他随行百姓四散开来,拿着祭奠之物登上几座山头,寻找自家亲属,王府众人则着手于安置两座英烈碑。身着孝服的吴黑塔,亲自驮着江东老卒吴志宝的英烈碑,一步步走向名为“江东”的山峦,段平生等人跟在身旁,最后在半山腰下停步。 从山巅自山脚,代表着英烈碑的原主地位由高到底,本来以吴志宝的品阶,只能安置于山脚,但段平生临了给他追封了一个官职,因而在半山腰处选定了一块狭小空地,众人合力破土动工,最终将英烈碑身安置在江东山上。 碑身立定的刹那,一道身影从中飞出,跪在地上的吴黑塔看着吴志宝的模糊身影,立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小凳子安慰道:“黑塔哥别伤心了,吴伯伯最想看到你好好习武,最后功成名就。” 吴黑塔重重点头,抹去眼角泪水,目送吴志宝的身影飞翔天空,遁入血云之中。 寄居于竹龙体内的江东旗魂,出现莫名感受,它轻轻张嘴发出无声鸣叫,霎时间,空中血云翻滚不止,仿佛在欢迎吴志宝的到来。 稍后,众人又将那位来历不清的南疆战将,送上南疆山头,在碑身落地的瞬间,那位死不瞑目的坚毅老者同样现出模糊身形。 他在飞凌空中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段平生,嘴唇翕动,不知在说些什么,然而段平生紧接着便接到一道系统提示,细看之下,原来是他接到的特殊任务“老将遗志”出现了改变。 在任务说明中,多出了一句解释—— 桃源深处桃花庵! 段平生不得其解,便只能将之暂时搁置,当务之急,是将黑色冰盒中的贺兰头颅,镇压在万碑山下! 至于镇压之法,则必须在山巅进行,这一次,段平生没有带着多少人,只让白衣影卫与徐得意跟在身边,三人沿着阶梯行走,渐渐走向主峰山巅,而这时在山脚处,有两拨人决定动身。 累的半死的张煜在走到万碑山下时,差点昏死过去,就算趁着吃饭间歇休息了一会,现在仍旧是有气无力,面色苍白。张煜贪恋马车中的柔软坐垫,打死都不愿再走一步,然而那位老儒士却决定亲自登山。 已经确认自己得到良好评价的张大公子,一声不吭,想着本公子终于算是解脱了,你这老头爱走走,本公子恕不奉陪! 然而他刚想躺在马车里睡个觉,好好休憩一番,就听到求之先生冷不丁的说道:“如若你随老夫走上山巅,我便送你一次优评!” 优评! 张煜立即从坐垫上跳起,结果因为过于激动,忘记了脚上有伤,脑门又重重磕在车顶,立时哀嚎着倒回垫上,他强忍着脑海中的眩晕,咬牙问道:“先生所言当真?” 求之先生并未回答,只留给他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张煜不由得开始考虑利弊得失,假如能在求之先生这里得到优评,那么他得到夫子衣钵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个家伙至今还忘不了什么劳什子妖女,必然令长辈无比失望,他掀开车帘,探出头去,将整座万碑山尽收眼底,咽了口唾沫,狠下心来跳出马车,咬牙忍着脚底痛处,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张煜今天还就要爬上这座山不可! 另一波人,自然是指人屠与盗王韩笑了,血玄机始终老神在在的待在山下,并未直接对天空中的那片血云动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是盗王却是知道,人屠正悄无声息的凝聚气势,感受血云状况,而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这片血云极其满意。 韩笑心中愈发忐忑,越是靠近万碑山,便越是觉得心中有些不自在,她猜测这可能和自己刚刚修习的功法有关,为了减轻这种感觉,她悄悄念诵在埋书楼中拿到的佛经经文,情况终于有所好转。 呼! 韩笑轻轻松了一口气,镇压了来自心中的蠢蠢欲动,跟在盗王身边,被人屠挟持着走向山巅。 血玄机凝视着段平生的背影,心中冷笑:“李唯岷的后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重返山脚的小凳子看到了人屠的背影,手中的半截定海神针悄然一动,令他的小小眉头忽然皱起,他环视四周,想要说出自己的发现,但左看右看,无论是黄沙刀君还是胜峒道长等人,都没有办法改变局势。他突然想起在路上的时候,江南哥和老师的一番交谈,心中了然,两人应该早就知道了危险的存在。 轻轻点头,小凳子心绪稍安,可是小棍子却又告诉他,有一个人正在偷偷看着他,小凳子循着指引望去,竟然在天边看到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小凳子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度望去,那光头果然消失不见,他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但那光头的笑容却历历在目,而小棍子也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没有看错。 这让小凳子百思不得其解。 哪怕是徐得意都没有看到这一幕,如若让他早早察觉,恐怕会立即飞向天边将那和尚斩了。 段平生站在万碑山顶,脚下是一座圆形祭台,实际上,万碑山本来的作用是建造登仙台,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最后还是选定在了龙眠山中。 与登仙台不同,段平生不用通过龙眼便可控制这座祭台,而这也是他没有透露给后人的不传之秘! 站在祭台之上,段平生心神合一,此时的他,仿佛就是矗立在辽东大地的万碑山,瞭望万里河山,为幽州遮风挡雨。 山巅血云忽而疯狂的涌动起来,让竹龙体内的江东旗魂感受到独特气息,它忍不住张开嘴巴,想要吸收这些血气,可是段平生的意志却告诉它,这里,不允许它放肆,而那一道身影的渐渐逼近,则让它害怕得躲到段平生的衣衫之内,只露出一颗小小头颅,偷偷的看着那蒙面人屠。 人屠察觉到竹龙的视线,嘴角泛起冷笑:“你,终究是我的东西,无论你逃到哪里,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血玄机抬起额头,目视天空中的风起云涌,催促着盗王与韩笑加快步速,他要在段平生开启万碑大阵之时,将这片凝聚武王军中百年将士的意志血气,吸收入体! “一旦完全融合了这片血气,便能再建一座血道池,取得那件东西之后,我甚至能以牺牲竹龙的代价,以这残缺之躯成为陆地神仙!到时候,我一定会杀到阴尸宗去,将那阴尸阎罗碎尸万段!” 人屠暗自咬牙切齿,善本二尸被强行夺走,就像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到了他的脸上,若是五十年前,他血玄机一定会把阴尸宗杀个鸡犬不留,然而如今阎罗老鬼实力大增,甚至不知在谋划着何等秘密,人屠不得不做好万全准备,而捉住盗王与韩笑,从而逼问出万碑山中的玄奇,让他庆幸无比直呼“天不亡我”。 人屠问过盗王为何知道此事,因为哪怕是几任武王,都对万碑山不甚了解,盗王含糊的解释了一句,并未解除他的疑惑,却让他坚定了夺走血云的决心。 人屠不露痕迹的瞥了眼盗王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个小贼有些古怪,连我一时半会儿都看不出来,得找个机会好好审审他,或许能得到更多惊喜也说不定。” 对于人屠的渐渐逼近,段平生和徐得意却显得越发镇定,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然立于不败之地,而后者的洞明双眼则看到了旁人无法看到的存在。 这座山上唯一沉浸于煎熬中的,恐怕只有张煜一个了,此时的他,跟着求之先生刚刚迈过半山腰,老儒士腿脚仍旧灵便,而张煜却觉得眼前的每一个阶梯,都好似大山一般难以跨越。 他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眼冒金星,上气不接下气,但不知为何,他居然能够始终迈着极其机械的步伐,没有被求之先生远远甩下。 “等到了山头,我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就算是刮风下雨都休想让本公子挪地方。” 张煜凭着一口不算恶气的恶气,竟然迸发出了更加强大的动力,他始终跟在老儒士的身后,竟然在人屠等人登上山顶不久,也踏足于山巅土地。 哈……哈…… 张煜惨笑一声,此时的他,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闭着眼就像地上扑去。 然而一阵微风拂过,张大公子觉得全身轻盈无比,他不由得睁开眼睛,突然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在不知不觉间,他居然被狂风席卷着飞到空中,而先前笼罩天空的血色云团,此时竟然冒出耀眼金光。 一时间,犹如置身于金色殿堂中的张煜难以置信。 这里……还是万碑山吗?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镇压 段平生立于祭台之上,双臂微微抬起,装在黑色冰盒中的贺兰首级自动飞出,飘到了他的面前,并且“死而复生”。 贺兰睁开双目,表情瞬间由茫然变换为狰狞,他察觉到自己的魂魄被禁锢于头颅之中,无法魂归地府,怒然吼道:“洞玄子,枉你贵为天榜宗师,竟然做出断我阴曹路的险恶勾当,你就不怕因果缠身,遭到天谴吗?” “与其关心别人,倒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 段平生不咸不淡的说道:“贺兰,五年前让你侥幸逃脱,苟活于龙眠山中为非作歹,你身上背着多少因果孽障?更何况你故意散布虚假传言,引得我中原武林死伤惨重,和鸣镇百姓更化作冤魂无数!你又该当何罪?” “贺兰,你罪大恶极,本王今日便要将你镇压在万碑山下,永世不得超生!” 此时,段平生的神魂与山峦相融合,他的每一句言语都散发着宛如高山般的强大压迫,只剩魂魄的贺兰无法抵挡,神情变得难看无比。 他竭尽全力抵抗着万碑威压,咬牙切齿的说道:“要说因果孽障,这世间还能有人多过你们武王一脉?李长风执掌幽州的年代,杀了多少异己?他手上的血腥,连我都自愧不如!” “哼!”段平生冷冷一笑,“奸佞杀得杀不得?逆贼杀得杀不得?胆敢犯我辽东大地者,你说杀得杀不得?” 贺兰眼神怨毒:“那他做的与我何异?” “所以他死在了狱里,而你则要被本王镇压在万碑山下!” “你!” 贺兰惊怒无比,李长风虽说不得好死,却终究能够投胎做人,可他若是被镇压的话,那唯一的后果便是整日承受万碑血气的折磨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武幽王!如果你能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 不得已,贺兰只能抛出底牌用来求生。 然而段平生却毫不关心:“你口中的秘密,无非是关乎契丹异族而已,待得本王亲自踏破契丹金帐,还能有何秘密可言?” “不不不!” 贺兰焦急无比的连连说道:“这个秘密在龙眠山中,是关于五十年前的一位绝顶人物!” “人屠,是吧?” 段平生轻笑着问道,贺兰被斩了头颅,便被洞玄子暗中封印魂魄,并不知道龙眠山中所发生的后续事宜。 “对,对对!”贺兰先是惊喜的说了几声,接着又面露愕然,“你怎么知道?人屠死后便音讯全无,连我都是在偶然中才侥幸得知,你为何会知晓此事?” “本王不但知道人屠就在龙眠山里……” 段平生眼眸一暗,嗓音微沉:“还知道是他主动联系的你!” 贺兰没有言语,因为他被段平生惊得哑口无言,事实正如段平生所说,隐姓埋名于龙眠山中的五年,他始终没有发觉龙眠瀑布后的秘密。直到不久之前人屠从沉睡中苏醒,动用蟒龙藤故意将龙眠山匪引来,这才让他发现了人屠存在。 在付出了一些必要的代价后,人屠与贺兰达成约定,后者为前者引来足够的祭品,前者则要让这些祭品尽数死亡。 本来应该是双赢的局面,因为武王宝库名头太盛而出现差池,并很快发展到失去控制的地步,最终演变为现在的结局。 段平生之所以知晓此事,除了简单的推理外,更因为竹龙蕴含着人屠的部分记忆,使得他能得知此等已然不甚重要的机密。 贺兰惊得无以复加,他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段平生冷冷一笑:“本王不但知晓此事,还知道人屠就在不远处!” “哈哈哈哈!” 一阵嚣张狂笑传到耳边,贺兰立刻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什么? 人屠怎么会在这里? 贺兰彻彻底底的震惊了,他方才习武的年代,正好是人屠最为风光的时候,这位天之骄子的传说深深地铭刻在他的心底,而更让他在意的是,人屠的手段狠辣无比,否则也不会被称为人屠了,但凡见到此人的存在,都不得好死。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与其被万碑山镇压,还不如彻底被人屠杀死,这般想着,他不禁露出狰狞笑容,阴冷笑道:“武幽王,就算我落到了你的手里,你也休想好活!” “是吗?”段平生瞥了眼登上山顶的蒙面之人,“不见得吧!” “狂妄小儿!” 人屠血玄机猛然快走几步,眼神凌冽:“龙眠山中让你逃过一劫,是我看走了眼,可是在这里,你只有被我乖乖支配的份!” 贺兰跟着嘲笑道:“武幽王,和鸣镇里没能杀了你,让你用炼体书弃卒保车,但是在人屠面前,你还有和嚣张的资本?难不成,你还能拿出第二本至宝武典?可是,就算你能拿出来,又有多少人会为了它替你抵挡人屠呢?” 提起炼体奇书,段平生就不得不想到“医仙遗志”这个任务。 在他传播第一篇,完成第一阶段的任务后,得到的奖励是第三篇炼肤的效果强化,这才让他可以用龙血洗涤自身,强化身躯。而在龙眠深涧下完成的第二篇,则直接让《炼体书》多出了第四篇“炼体篇”,一门可以称之为功法的炼体秘籍。 段平生并未正式修习,只是悄悄翻看了几眼,便被这门功法的效果深深震撼,炼体篇共有五重,每习得一重都可以让武者身躯大幅强化一次,达到不弱于炼体武者的程度,而若是让炼体武者修习这门功法,效果将更为惊人,可以这么说,与洞玄子平分秋色的炼体第一人第二达摩如若掌握这门功法,那他将成为洞玄子都无法与他争锋的强大存在,达到陆地真佛的程度。 不过,段平生目前只掌握炼体篇的前三重,如若想得到全部的炼体篇,则必须完成第三阶段的医仙遗志,将“炼肤篇”的内容也散布天下。 较之第二阶段的任务,段平生反而觉得第三阶段更容易完成,因为若想将炼肤篇的效果发挥到极致,则必须达到一个极其苛刻的条件,那就是龙阳不失,元阴不丢,说白了就是不得行房。 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修不成神功,也就不急于完成任务,等到了那个时候,恐怕绝大部分的赌命者都会捧着炼体篇欲哭无泪。 言归正传,段平生回过神来,他昂首挺胸,对于贺兰的威胁毫无畏惧:“如今你死到临头,却还执迷不悟,贺兰,既然你自寻死路,本王便送你一程!” 说着,段平生轻轻抓住了贺兰的头颅,高高举起,一时间,天空中的血色云团疯狂涌动,弹指间,化作一团血色龙卷。 人屠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一幕,弥漫在空中的血气让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动,他贪婪的呼吸着血气滋味,脸上露出了享受的笑容,他等的便是现在,段平生在镇压贺兰的同时,万碑山上的所有血气便都会涌向天空,届时,他将轻而易举的夺过整片血云,不用再寄托于龙眼威能,躲避天道追踪。 血色龙卷一经出现,万碑山上的所有英烈碑便出现了剧烈反应,血红碑文泛出耀眼红光,转眼间,整座山峦红光大冒,让前来祭奠的幽州百姓,大惊失色,还以为是他们无意间冒犯了亡魂。 “武幽王,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仰面看着龙卷威势愈发浩大的贺兰撕心裂肺的喊着,他察觉到血云之中,出现了一道道手握兵器的身影,他们都是武王军中的战死英烈,更是贺兰毕生的死地,两方遥遥相视,眼神交锋,他起初还能凭借强大实力不落下风,但是随着武王将士越来越多,他唯有落败的可能。 精气神三属在冥冥中遭到武王军的碾压杀伐,令贺兰眼中的光泽迅速流失,他竭力睁大了眼睛,看着那犹如天降神兵的武王将士,不愿这般简简单单的接受自己的命运,毕竟,一旦他被镇压在万碑山下后,这般煎熬会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折磨着他。 “我贺兰,为我王族,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不辞!” 贺兰怒吼着喊出声来,那血云龙卷仿佛是响应他的声音,旋即释放出更为庞大的威势,段平生适时后退一步,紧接着血云龙卷向下延伸,尖锐底端将贺兰头颅裹挟在内,随后深深刺入祭台之中,将之送往万碑山腹,经受英烈镇压。 而人屠也等到了他出手的时刻。 “哈哈哈哈!武幽王,既然你这般慷慨的设宴款待,我人屠玄机,自当笑纳!” 只见人屠忽然飞身而起,不管不顾的撞入血云龙卷之中,沿途有将士残影出手阻挡,却都被他轻易化解,并且变成了他的簇拥,人屠如鱼得水的徜徉在血光之中,宛如仙神般张开手臂,浑身散发着特殊气息,蔓延开来,令一位位武王军魂倒戈成为他的士兵。 “武幽王,想不到吧,你们武王一脉费尽心机,积攒下的百年家当,不过是我探手便可取来的物件,论起对血之大道的精研程度,你们怎么可能比得过我?”人屠张狂的笑着,“看在你送我这份大造化的情况下,我会留你一个全尸,让你死的体面一些,免得到了地府被历代武王看扁!” 见得此情此景,段平生沉默不语,白衣影卫没有动作,徐得意仍旧老神在在,刚刚站定的求之先生也古井无波,倒是山下的众人惊慌不已,尤其是亲眼见到过人屠雄威的几人,都觉得人屠这次的攻势怕是再难抵挡。 黄炎忍不住对沙莫笑说道:“师傅,咱们先行离开这里吧,您的伤还没有好,想要找人屠比试刀道的话,大可等到伤势痊愈。” 黄沙刀君并未答应徒弟的请求,这位面容粗犷的大漠汉子,反而再度忘记了洞玄子的嘱托,浑身迸发出强大战意。 黄炎咬了咬牙,不得已求到了吴黑塔的头上,可是吴黑塔怎么可能答应他的要求?要不是贾龙阳和胜峒道长将他拦下,恐怕他早就奔上了万碑山头。相较之下,小凳子反而镇定不已,不知为何,他生出一种别样的轻松感受,丝毫没有感受到人屠的压迫威势,而小棍子却又告诉他,一颗光头出现在天边。 此刻,暂时获得自由的盗王与韩笑,并未趁机逃跑,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如何,他们都逃不出人屠的手掌心,除非人屠出现闪失,再也没有办法追踪到两人的脚步。 盗王准备静观其变,暗暗握紧拳头,有奇异光芒自他的手心逸散而出,不知到底为何物。 而同样沐浴在氤氲血气中的韩笑却也出现怡然自得的感受,她不由自主的张开手心,暗自默念她机缘巧合下得到的特殊功法,心神合一,境界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飞速提升。 面对看似占尽上风的人屠血玄机,段平生不为所动,他静静的看着人屠威势越来越大,无数将士都倒戈成为对方的手下。 “武幽王!怎么了?你怎么不继续像在登仙台一样,继续戏弄我了?”人屠哈哈笑着,他感受着自己的力量越发庞大,庞大到可以弥补魂魄残缺的地步,照这样下去,他只需稳定境界,即可身融血之大道,成为陆地神仙。 段平生淡淡说道:“本王只是觉得,与一个跳梁小丑浪费口舌作甚?” 人屠大怒:“蝼蚁妄言,可笑之至!莫非你到现在都没有看清形势?到现在,还有谁能帮你?” “不。”段平生轻轻摇头,“无需旁人辅佐,你便只能再度成为本王的手下败将!” “哼!” 人屠嗤笑一声:“大放厥词!这漫山的武王将士都已成为我的部下,你这小小蝼蚁,根本不配成为他们的领袖,只有我,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作用!” “看来,失去善本二尸的你,同样失去了理智与冷静。”段平生轻轻一笑,“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本王为何任由你放肆到现在吗?”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人屠,压根不理会段平生的言语:“我看你是无计可施,想要拖延时间吧!” “非也!” 段平生淡然摇头:“本王不过是想寻找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清除你这个祸害罢了。”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既然你不信的话,那本王只能这么说了,本王能镇压一个贺兰,再镇压一个你,并非难事!” 说着,段平生轻轻一踏,一点金光自脚尖祭台处瞬间延展开来,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蔓延至整座万碑山,先前还血红无比的英烈碑,瞬时变为由纯金铸造,而随着漫山金碑浮现世间,那每一块碑身所代表的将士虚影也褪去血光变为金色,先前刚刚倒戈的武王军卒,立时又重返段平生的麾下,并疯狂的围攻向人屠。 而这时,精力短暂昏迷的张煜悄然醒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夫子 闪耀金光通天彻地,引人注目,尤其是那宛如天兵天将的武王将士,个个身披金甲手握金刀,威武不凡,令人仰望。 段平生站在金色祭台之上,脚下是熠熠生辉的满山金光,凡是身处金光之人,都不由自主的心生崇拜之意,而段平生仿佛未曾加冕的王者,接受众人的景仰。 这座万碑山,是段平生留下的后手之一,他曾经预想过百年之后,幽州的情况,其中一种便是异族来袭,幽州旁落,因而,待得他卷土重来,便可将埋葬于此的武王英烈,化作反攻异族的绝佳利器,抑或于危难之中成为幽州城的最后屏障! 如此之早的显露这张底牌,段平生并不觉得可惜,因为人屠值得他这般付出,且不提此人身上还拿着那颗龙眼至宝,单就人屠的特殊身份,就足以让他把对方留在这里。 段平生眼神淡然无比,瞭望着深陷重围的血玄机,轻声笑道:“人屠,本王先前还头疼着该怎么除掉你这个心腹大患,结果你便主动自投罗网。若是在赶来万碑山的路上,你便提前发难,本王还真就拿你没有办法,可你千不该万不该,非要等到本王站到祭台,才突然出手,归根究底,还是你自讨苦吃啊!” 蒙面人屠的面纱早就被狂风卷走,露出了一张惨白面庞,在金色龙卷中的艰难挣扎的他,瞪大了血红双眸,怒不可遏的吼道:“这不可能,有龙眼至宝遮掩天机,你怎么可能发现我的存在?”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瞳孔死死的盯着竹龙,咬牙切齿:“原来是因为你!” 察觉到危机消失的竹龙,这才从段平生的衣领中爬出,得意的冲着人屠吐了吐红信,由于它的存在极为特殊,所以能感应到人屠的存在。而人屠先前走在队列末尾,始终等待段平生将万碑祭台彻底打开,因此没有选择急着动手,更何况就算他察觉到段平生提前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也会自恃实力选择无视。 毕竟一头大象再虚弱,也想不到一只蚂蚁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人屠竭力抵抗金光侵袭,让他惊骇的是,明明由将士血气构筑而成的血云龙卷,此时竟然寻摸不到一丝血腥气息,让他难以施展血道秘法,从段平生手中彻底抢过金光龙卷的控制权,反而因为自己掉以轻心,孤军深入,被无数武王军卒重重包围,难以逃脱。 盗王见状,悄悄将藏于指尖的未知奇物收回须弥芥子,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倘若段平生没能将人屠制伏,他为了自保便必须动用最后的底牌,这样做的话,尽管可以侥幸逃脱,却必须要弃韩笑于不顾,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至于韩笑,却没有逃出生天的庆幸之感,反而由于秘法被突然打断,心中稍显不悦,她察觉到自己的境界在不知不觉间突飞猛进,才一时半会儿,就已经摸到了突破三重楼的瓶颈所在。 她抬眼望向段平生的背影,眸光殊为复杂,在离开龙眠山的几天中,她静下心来想了很多,越来越觉得盗王的规劝正确无比。他段平生是大名鼎鼎的武王,江山时有那位天之骄女在旁,自然看不上别的女子,但是现如今没了约束,三妻四妾是极其稀松平常的事情。 然而别看韩笑媚骨天成,但她心中却是极为专一的女子,既要求自己专一,也不允许心上人花心。韩笑暗暗想着,幸好现在只有朦胧感受,还是及早切断为妙。 她心中笃定远离段平生,可一对妙目却仍是不禁盯着段某人的身影,只觉得自己若是想要寻得情郎,绝对不能比他差。可是问题来了,敢于直面人屠,又能将之打败的男子,这世间能有多少呢? 不知不觉间,韩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同样困惑的还有飞到空中的张煜,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一阵微风吹走,紧接着他便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保全性命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他大喊大叫着高声呼救,可是没一个人有所回应,哪怕是求之先生都没有任何救援之举,任由他飞速的坠向地面。 张煜顿时被吓了个半死,莫非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可自己分明从老儒士那里获得优评,只等返回夫子本院,完成炼体,即可继承夫子衣钵,成为万众瞩目的圣人传人。 然而最让他想不通的是,别人不管他的死活就算了,求之先生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难道老儒士先前的言语都是骗自己的?一切的目的都只是为了将自己骗上山顶,然后再借旁人之手杀了自己? 但这说不通啊!就算他能得逞,事后必然也会被追究保护不利之责,更严重的话,很有可能会惊动本院省身堂,进行三省己身这等类似搜魂术的惩罚,以探知他是否包藏祸心。 张煜飞在空中,艰难的看向求之先生,旋即面露不解:“这老头在干什么?” 只见求之先生手拿圣贤书,轻声念诵,浑身泛起有别于漫山遍野的浩然金光,却只顾看着空中的人屠血玄机,丝毫不理会自己的存在。 这老头到底要干什么? 张煜忽而想起了昨日下午,夫子书院中似乎出现过一阵诡异状况,那时他并未在意,但此刻想来,却越来越觉得诡异,似乎这老头想来万碑山,并非兴之所至,更不是为了祭奠武王英烈,而是为了人屠而来! 想到这里,张煜突然瞪大了眼睛,人屠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武幽王与老头为他这般上心? 然而这个答案,他注定一时半会儿难以知晓,更有可能,永远都无法触摸到答案。 看着那飞速逼近的大地,张煜很想破口大骂,但是事到临头,反而有些词穷,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等到那预想之中一闪而逝的痛苦,陡然睁开双眸,便骇然察觉,大地停止于咫尺之外,自己悬浮于半空之中。 张煜心有余悸的扑腾着落地,撑起脑袋望向万碑山头,脸上露出极其诧异的神情,随后立即恭敬跪地,高声喊道:“学生张煜,见过夫子!” 张家夫子的地位极其特殊,他是天下间当之无愧的文道第一人,更是大唐庙堂中的百官之首,无论是朝野上下还是亲近族人,都自称学生,拜他为夫子。 然而张煜的呼喊在旁人听来,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纷纷眺望山头,哪里能看到张家夫子的影子?倒是那位老儒士不知为何,身形变得高大许多,令人心生高山仰止之感。 但是,小凳子却也和张煜一般,恭敬作揖,温声说道:“学生朱紫,见过夫子!” 那位只有有缘人才可一睹圣容的张家夫子,微笑着轻轻点头,让两人起身。张煜不敢多看,生怕触怒这位老祖宗,而小凳子却直盯盯的望着夫子,左看右看,只觉得他普普通通,甚至都不像读书人,可举手投足间,却无不透露出极其自然的感受。 小凳子将徐得意与夫子作比较,发现两人并无太大不同,要说最大的区别在于,自己的老师更加真实,张家夫子则如同飘然圣者。 或许这种差异感,是由于张家夫子并未真正降临吧,小凳子想着。 求之先生借用珍藏于夫子书院中的圣贤书,将这位在世圣人从千里之外召唤而来,为的,便是身陷金光龙卷中的人屠。 已然猜到夫子本意的徐得意,先是执弟子礼恭敬请安,接着缓缓走到夫子身前,挡住了人屠身影,明知故问道:“学生不知,夫子为何突然来此?” 夫子微笑道:“得意子,你只需扪心自问,即可知晓。” 徐得意知道自己瞒不过张家夫子,便不再掩饰:“天命难违,夫子为何要逆天而行?” 夫子淡然道:“我辈书生,自当为天下社稷殚精竭虑,我不过是要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徐得意点头又摇头:“夫子愿为天下读书人舍去一切,是我辈敬仰之楷模,但这种强夺气运之法,恕徐某不敢苟同。” 夫子反对道:“人生在世,终有报复,我的报复便是绵延大唐国祚,造福百姓,在我看来,舍生取义,死得其所。” 徐得意坚持己见,毫不动摇:“夫子之心,我徐某自愧弗如,但今日我既然在此,便不允夫子逆天而行,如若有得罪之处,来日抵达本院,徐某自当负荆请罪。” 张家夫子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得意子,我已萌生死志,你又何苦相逼?” 徐得意不再言语,径直后退一步,轻轻将书篓摘下,从中拿出一支古旧狼毫,毅然说道:“书生提笔写春秋!” 无墨狼毫凌空一点,便留有点墨于半空之中,墨色晕染开来,转眼间化作一幅春秋乱战,将张家夫子囊括在内。 身处春秋图中的张家夫子,好似忘了自己的身份一般,生于鲁国,头顶七漏,清贫而居,一晃便是十五年,倏尔醒悟学问要旨,潜行修习,步入仕途,后数十年间历经沉浮,毅然出仕修经,辅佐鲁王治国。 外界只是弹指时光,墨中却已度过五十余年,虽说这五十年一晃而过,可是对于真正经历此事的张家夫子,却是步步杀机。 徐得意颇为敬佩的点着头,别看他没有动用多大的力气,可所有玄妙尽皆凝聚在他手中的狼毫之内,此笔来历非凡,由它写就的春秋,自然更是不凡。 事已至此,徐得意并未作罢,再度落笔,点墨搅春秋。 鲁王沉迷美色不思朝政,夫子便离他而去,带着诸多弟子周游列国,受困匡城,遭遇叛军,屡遭陷害,险些饿死,于郑都东门被笑作丧家犬,回鲁国从政难得王上重用。 时年古稀的夫子未能如意,却也拥有了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 到了此刻,徐得意知道自己的春秋点墨无法制伏张家夫子,便也不再刻意追求一较高下,而是扭头对段平生说道:“王爷,快些将那人屠镇压到万碑山下吧!” 求之先生听到这话,立刻催动浩然气轰向段平生,而白衣影卫却适时挡下,令段某人不受影响。 段平生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春秋墨图,不知那位张家夫子到底有何图谋,但无论如何,张家夫子的目的定然会影响他自己的计划,因而,段平生不想顺了那位夫子的心意。 他察觉人屠的意志已经被武王军卒消磨得差不多了,便也不再犹豫,立时抬起掌心只手遮天,仿佛将那金光龙卷连同人屠一并抓在手心,继而手掌一翻,猛然拍下,但见漫天金光倏尔归于一团,疯狂的涌向祭台之下。 难以抵抗的人屠竭力的挣扎着,他无法接受这般残酷的结局,他还想着吸收血云,成就陆地神仙,杀入阴尸地府,夺回自己的两具尸身。 “武幽王!”血玄机愤怒的吼着,“你们武王一脉,个个狡诈多端,李唯岷便是阴险小人,你跟不是正人君子,堂堂武王后人,非但不知堂堂正正,反而只会这般阴谋诡计,真是丢尽了祖上的脸面!” “呵!” 段平生很想告诉人屠,他从辽东渔村起价,一直到坐上武王之位,光明正大的事情没有干过几件,大多数敌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就去见了阎王。因而人屠的一番话,不仅没有让他感到贬低之意,反而是高看了他。 人屠见到段平生不为所动,却也只能咬牙切齿无可奈何,随着金色云团涌向那万碑山下。 此时,夫子踏出一步,破开春秋点墨,伸手抓向人屠,不欲放他离去,徐得意无奈之下,只能折笔相抗,终于逼得夫子未能及时出手,目送人屠消失在万碑山下,石台合拢,再无主动打开的可能。 哪怕是他贵为圣人,也没有办法强行打开万碑山,除非动用大唐气运冲击武王军魂,但这与他的初衷相违,所以,他只能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声,十分复杂的向段平生说道。 “武王后人,今日我若擒拿人屠,定会请求圣上免你一死。” 段平生对于这个机会毫不在乎,斩钉截铁的说道:“夫子好意,本王心领了,那位圣上杀我之心不死,免死一次恐怕不够,还请夫子回头和那位说上一声,本王的脑袋,他拿不走。”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龙心 张家夫子身为在世圣人,段平生自当敬佩三分,可此人还兼具百官之首的身份,那他对张家夫子的态度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话音落下,夫子便飘然无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洒然无比,不显分毫犹豫。将其招来的求之先生,不再与白衣影卫动手,捋了一把胡子,拱手赔罪道:“今日冒犯,多有得罪,若王爷心有不顺,老夫在夫子书院等候大驾。” 说完,老儒士似乎是苍老了许多,原先挺直的腰杆稍稍弯驼,也没有心思多在此地逗留,运起浩然正气,飞身下山,带着面露茫然的张大公子,赶忙离去。 “这老头跑得可真快!”段平生望着连马车都不要的两人,心中腹诽不止,“在夫子书院等我?怕是在夫子书院躲我吧!” 他轻轻摇头,旋即听到徐得意由衷感慨:“张家夫子不愧为在世圣人,那唐皇何德何能,居然得到了他的鼎力辅佐。” 段平生不知所云,但从两人先前的对话中,大概知晓那位张家夫子似乎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大唐可绵延国祚,士子儒生可获得益处,唯独这位在世圣人可能成为唯一的牺牲者。 “罢了,本王敬你四分好了!” 段平生心中这般想着,蓦然探手一招,一颗漆黑龙眼自脚下的祭台飞出,落到了他的手心。宝物失而复得,段平生心中微喜,手掌一翻,便将之收入重楼戒中。 随后,他看向摘下人皮面具解除伪装的盗王与韩笑两人,轻声笑道:“两位,可比本王还要流年不利啊!” 盗王面色淡然,韩笑则轻轻吐了吐舌头:“王爷真是有闲情逸致,大婚将近还有心思到这荒郊野岭来上坟。” 说完,韩女侠抿了抿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提到“大婚”,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春”心不死?她摇摇头,将这杂乱思绪甩出脑海,尽量用平静心神面对段平生,将之看做普通路人。 段平生并不知道韩笑的心理波动,他不咸不淡的解释道:“韩姑娘误会了,前来万碑山是本王早就定好的行程,与婚期时间并无关联。” 盗王适时说道:“王爷出手,解救我二人于危难之间,实在是感激不尽!” “盗王客气了,本王先前便有意从那人屠手中夺回宝物,今日之事,非但免去了我的一番手脚,还早早抹除人屠这个心腹大患。”段平生别有深意的说道,“这还要多亏了你们二位啊!” 血玄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否则也不会得到人屠这个恶名,然而盗王与韩笑落到了他的手中,竟是一路安然无恙的从南方龙眠山抵达北方万碑山,这其中的缘由机密就有待商榷了。 他并不认为,人屠会无缘无故的放这二人一马,更不会相信,人屠会在他前来万碑山的这一天,恰好心血来潮前来阻截。 这漫天血云看似是无主之物,可任由旁人索取,然而这么多年,精修血之大道的血羽宗门为何不将之夺去?还不是因为擅自汲取会付出巨大代价,轻则遭到武王英魂的围攻,重则背负因果惨遭天堑。 段平生打量着面容沉静的盗王,在进入江湖世界的这些天中,他遇到许多看不透的江湖人,其中便包括盗王。有一件事情,最让他记忆犹新,那就是人屠善尸选择盗王作为替斩目标的理由。 盗王手中不染血腥! 虽说这位可能是盗贼行业里的敬业典范,溜门撬锁样样俱全,可让别人听到这话,怕是会笑掉大牙。大名鼎鼎的盗王居然没有杀过人?这谁信啊?但是这话由善尸来说,那就不得不信了。 武功高强的盗王为何会这般“洁身自好”? 段平生想不通,他总觉得这位盗中豪杰身上,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韩笑听出了段平生言语中的意思,她也知道是自己的二叔将万碑山的事情透露给了盗王,自知理亏的她刚想说话,便又听到盗王说道:“王爷心思机敏,在下佩服,不知……” “两位不要误会了,本王没有别的意思。”段平生突然说道,“只不过是想拜托二位几件事情而已。” 韩笑美眸流转,盗王则爽快答应:“王爷但说无妨。” “呵呵,不急不急,咱们先下山乘车返回幽州,再做详谈。” …… 祭奠英烈的过程很快便宣告结束,毕竟先前那血云滔天金光降世的玄妙景象,让很多百姓心神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黄沙刀君对于人屠的结局,颇感遗憾,他矢志挑战天下刀道高手,却到了都没有办法再度领略人屠的强大刀意,心中无趣得紧,便在黄炎的陪同下返回马车,继续疗伤。 临行之时,吴黑塔再度向万碑山重重的磕了个头,便翻身骑上了段平生的马,在胜峒道长的目送中打道回府。至于段平生,则和韩笑与盗王一同乘上了夫子书院的马车,进行详谈。 胜峒道长看着车队渐渐消失在眼前,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意犹未尽之感,他吧砸着嘴巴,似乎是觉得王府里的酒水过于好喝,扭头看了一眼那团明显小了一团的血色云朵,道袍一扬,赶回自己的道观。 车队依旧由两匹马打头,只不过其中一匹由段平生换为了吴黑塔,刘老将军似乎还对他念念不忘,一直唠唠叨叨劝他参军,加入自己的麾下。不过吴黑塔的回答始终坚决无比,让刘老将军倍感遗憾。 在稍稍靠后的王府马车中,徐得意仍旧在教导小凳子品读圣贤书,然而小家伙有些心不在焉,忽然问道:“老师,您就要走了吗?” 徐得意轻轻点头:“本来决定三日之后再离开幽州,现在却没有办法继续逗留了,夫子本院必有一行,耽误不得。” 小凳子嗯了一声:“那祝愿老师凯旋而归!” 徐得意失笑一声:“什么凯旋而归?为师此次前去,已经不是坐论一字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弄不好,都有自身难保的可能。” “啊?”小凳子惊叫一声,“那咱们能不能不去了?” “当然不能!理念相争,岂容退缩?”徐得意轻轻摇头,“等你学有所成,真正的成了一个读书人,就知道自己活在世上,注定会为一个目标舍命奋斗。” 徐得意轻轻的摸了摸小凳子的脑袋:“为师之前从未想过收个徒弟,那武幽王脸皮厚,硬要把你塞给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将你收下了。朱紫,等到为师重返幽州,便将你正式收作弟子。” 小凳子并不知道被徐得意看重意味着什么,但他意识到自己终于得到了对方的认可,便欣喜点头:“那小凳子就一直等着。” 车队一路南归,临近傍晚时分,终于看到了幽州城的影子,一道身影从马车中窜出,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原野之上。 韩笑目送盗王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莫名问道:“我亲爱的王爷,您闲的没事儿,找一座破庙干什么?难道你认为,佛印和尚还能辅佐您征战江湖?” 既然看破了段平生的身份,韩笑便不再掩饰,她突然觉得,自己和对方独处之时,反而能更加放得开,不去胡思乱想。 尽管段平生已经从胜峒道长的口中得知,寒山寺门前的左右对联只剩下了“去”、“留”二字,但他仍旧拜托盗王前去仔细探查一番,这寒山寺对于他的未来之路极其重要,不容有失。 面对韩笑的提问,他淡然说道:“本王只想寻求一个答案。” 韩笑翻了翻白眼,稍显不悦道:“等那青梅郡主的人皮面具造好,本姑娘便要云游天下了,你不能出手阻拦。” “慢走不送。” 段平生的回答仍旧平静无比,让韩笑没来由生出一阵怒火,可是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又无从发泄,只能一个劲的生着闷气,正苦恼间,她突然想起什么,咬牙说道:“不知王爷的碧水踏波练得怎么样了啊?这么些天,不知道有没有长进啊?如果今天晚上有空的话,为师要好好检查检查你的修行成果!” 段平生瞥了她一眼,轻轻点头,他的碧水踏波已经练到第二重的小成境界,距离突破并不遥远,既然韩笑都这么说了,那他也是时候讨来后面的几重,用以修炼突破。 韩笑见得他果断答应,心中暗笑一声,哪有师傅不打徒弟的?她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出一口恶气了! …… 幽州城外的难民营地,渐渐形成规模,不过距离真正大规模入住还有一段差距。尽管段平生看到了亲临现场的顾大刺史,可这位又不是能够平地起高楼的通天大能,那些集聚于幽州城外的灾民,注定要风餐露宿一段时间,而丐帮只要抓住了这段时间差,必然能迎来井喷式爆发。 “希望鱼得水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段平生没有出面,直接让马车驶入城门之中,倒是顾大刺史听闻属下汇报,主动看了眼他所乘坐的马车,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夫子若能舍身成仁,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何必呢?” 顾昊近乎与罗侯共享整个龙门的情报系统,等到夫子将失败的消息通过龙门传到皇宫,幽州分部便差不多也得到了消息,对于段平生的选择,他无法了解。与其非要将人屠封印在万碑山下,还不如送给夫子,做个顺水人情,想必皇上知道此事,也会网开一面,暂时放他一马。 虽说两年之后的天地大劫难以躲避,可多活一日终究是好的。 顾昊想不通,便也不去想了,眼下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解决,幽州城的粮库正在紧急调配中,想要管好这些灾民,就要先填饱他们的嘴,至于幽州城里的粮食压力,燕王已然不是阻碍,等到皇上的一纸调令,便可迎刃而解。 夫子无功而返既然被顾昊得知,那罗龙捕定然不会被蒙在鼓里,较之顾昊,他更关心人屠的存在,镇压在万碑山下,就真的表示人屠结局已定,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 对于万碑山的存在,各方势力早就或明或暗的进行探究,始终都没有察觉玄妙之处,直到今日段平生显露底牌,才让他恍然大悟,原来此山还有镇压之效。 不论如何,罗侯都决定派人连夜再探万碑山,找一找有无突破的可能,另外他也开始暗中布置,准备从段平生的手上,将那至宝龙眼悄悄夺过。 万碑山之事的情报同样放到了燕王的桌头,他并不关心夫子成功与否,也不在意人屠结局如何,他在乎的是,自己先前从未听到任何消息! 而之前幽州城发生的大小事件,事无巨细,李忠都会提前得到宫里的消息。 纵然这件事情关乎大唐国运,重要至极,却也没有到了不容有失的地步,若不是龙门传来消息,他才恍然大悟,接着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失了龙心! 若想让王位坐稳,便必须深得龙心,否则,早些年前莫名其妙接连死去的几个强权藩王,便会成为他的下场。 李忠深深的皱起眉头,素来强硬的他,不得不低下头颅,他尽力思索着对策,最终的结论是自己在幽州城扎根太久,难免影响了幽州大局,有时候,顾昊与罗侯都不得不看他的眼色行事,让圣上认为,自己的风头太甚! 想要挽回局面,只能弱化自己在幽州的影响力,更要顺应龙心,不可引得圣上彻底动怒。 因此,先前顾昊上门询问调粮之事,燕王毫不犹豫开了绿灯,至于四月十五的订婚宴,以及那位即将抵达的传旨太监,就不得不让他认真考虑一番了。 或许,青梅的婚姻大事便是圣上的考验? 李忠沉默了,武王一脉地位特殊,若不是圣上先前亲自点头,他也不可能允许李青梅与李江北订婚。 那么问题来了,圣上看好李江北,而青梅又突然决定与他恩断义绝,反而倾心于被圣上视为必杀之人的武幽王。 到底……该如何抉择呢? 燕王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小比试 徐得意走得很干脆,在埋书楼里拿了几本藏书,便在段平生与小凳子的陪同下,送到王府门口,就像初遇时那般,背着书篓,孤身一人,悄然离开。 不知为何,小凳子觉得心底发凉,似乎是由于先前的那番师徒对话,他忍不住对段平生问道:“江南哥,你说我还能再见到老师吗?” “当然。” 段平生笃定答道,他坚信能与那位前辈成为朋友的徐家得意,不会轻易的死在夫子本院。 小凳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跟着段平生返回府中,独自于埋书楼中温习圣贤书。 “啧啧啧,没想到就这出去一趟的功夫,你小子就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段平生正站在湖边暗自思索,酒丐的声音便传到耳边:“我说武幽王,叫花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没佩服过谁,今天可算让我找着一个,感情你们武王一脉一个比一个能折腾,李长风逍遥半生够厉害了吧,可还是没有你厉害啊,连夫子的面子都敢驳回去。” “前辈的消息可真是够灵通的啊!” 段平生目视碧湖波澜,淡淡说道。 “嘿!”酒丐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呲牙笑道,“这不刚刚从珍珑阁逛荡了一圈嘛,庄半城那家伙忒抠门,软磨硬泡了半天,才让他把我的酒葫芦给满上,看他那个可怜劲儿呦,就和丢了几万两银子似的。” 瞥了眼酒丐手中的古色葫芦,段平生心中腹诽,能让你这位酒痴惦记的东西,会便宜得了吗? “话说回来,把人屠交出去,卖那张家夫子一个好,于你也没有太大的坏处吧?” 段平生淡然答道:“有些事情,前辈并不知晓,本王不欲冒犯夫子,却也不想别人在本王的头上捞便宜。” 酒丐嘬了口美酒,笑了笑,他有些看不透段平生的打算,便也不去深究,正想着就此离去,却又突然被段平生叫住,正疑惑间,便听到询问:“前辈应该听说过丐帮了吧。” “嗯……”酒丐眯着眼睛,“然后呢?” 段平生直视酒丐再度发问:“莫非前辈就没有什么表示?” 酒丐挠了挠痒,直摇头。段平生有些无奈,知道这老叫花在装傻,便索性挑明:“前辈,那幽州城外现在可是堆满了无处可去的灾民……” “得得得!”酒丐有些烦躁的摆摆手,“你也别说你建立丐帮的初衷是为了那些老百姓,要是你真有这么好心,我就把这碧湖的水喝下去。” “但这丐帮的行事宗旨,便是让天下贫苦,相互扶持,不再任人欺凌。”段平生也没想着隐瞒什么,“本王出资建帮,出发点自然是为了我自己着想,可这丐帮若能成事,于那可怜百姓百利而无一害!” 酒丐狐疑的看了段平生一眼:“你堂堂一个册封郡王,闲的没事儿组建丐帮做什么?” “晚辈自有用出,前辈只需要知道这丐帮定然不会污了你的名头!” “打住!快打住!什么叫污了我的名头,叫花我还说什么呢!” 段平生知道酒丐不会轻易妥协,只能苦口婆心的劝道:“前辈漂泊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想看到流落街头的小小乞儿,平白无故的遭到他人欺凌吧。前辈不需要为丐帮做些什么,只要在别人问起这丐帮与您的关系时,选择默认就行。” 酒丐油盐不进,继续摇头:“不成,这可不成,老叫花从来都是一个人行走江湖,身后突然多了这么个东西,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这有什么不自在的?”段平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前辈你想啊,要是丐帮帮众满天下,你要是走到哪里,哪里的丐帮弟子不都得尊称一句老帮主?万一什么时候你的酒葫芦空了,随手招来路边的乞丐,他们还不得麻溜的给你满上?” “真有这么好的事情?” 酒丐咂了咂嘴,显然是有些心动了,段平生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这还有假?本王知道前辈你还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但本王敢在这里拍胸脯保证,丐帮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哪怕身份低微,也要行的端做得正!” 酒丐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见状,段平生直接使出了绝招:“前辈若是答应,那本王便保证在你逗留幽州城的这段时间,酒葫芦不会空。” 啪! 听到这话,酒丐立时拍了大腿,哈哈大笑道:“叫花我就喜欢王爷这种爽快人!” …… 入夜,碧湖岸边,段平生负手而立,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 人屠的出现是他未曾料到的突发情况,好在期间并未陡生波澜,让他有惊无险的将之拿下。相比之下,更让他在意的是夫子现身的原因。 是什么让张家夫子不惜与徐得意大动手脚? 段平生不由得想起对方的另一个身份,大唐百官之首! 对于夫子来说,文人楷模与百官之首这个两个名头,孰轻孰重,段平生不得而知,但有一点能够肯定的是,如若大唐出现动荡,受苦的必然是大唐百姓,以及那些方才看到盼头的士子儒生。 “嗯,看来这位夫子真是忧国忧民的典范啊!” 段平生不由得感慨一声,旋即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回首望去,只见身形婀娜的韩笑持剑而来。 韩女侠存心想要惩治段平生一番,俏脸寒霜,凤目一扬:“武幽王,本姑娘突然觉得只考教你的轻功过于无趣,倒不如试试你的身手如何了!” 段平生不知道韩笑突然发什么神经,却也毫不退避,爽快答应:“好啊。” 韩女侠骤然拔出寒江雪,只见皎洁月光落到冰蓝剑锋之上,更显凄清,韩笑只是架势一摆,便有寒风扑面而来,可见她已然初步掌握了寒江刺雪这门功夫。 段平生不敢掉以轻心,指尖亮出两更银针,正准备出手应对,谁知韩笑突然收剑一跳,惊怒道:“呀!你这死人,面对如花似玉的本姑娘,竟然不知道怜香惜玉?万一被你的银针刺伤,你要怎么赔?” “呵……”段平生失笑一声,将银针调转,“这样可以了吧?” 韩笑哼了一声,美人痣轻轻扬起:“这还差不多。看招!” 名剑寒江雪倏尔一横,陡然前刺,寒光伴月而行,弹指间便来到了段平生的面前。 出剑之时,韩笑自然是用上了更为纯熟的碧水踏波,剑势直接封死了段平生的退路,逼得他不得不正面相抗。 莲华手轻轻一弹,银针迸射而出,两道清脆声响立时出现,小小银针竟是搅动了剑锋去向。 段平生立时脚踩碧水踏波,踏着碧湖岸边,闪到一旁,同时手中又有两根银针飞射而出,刺向韩女侠的腰肢。 韩笑轻哼一声,手腕一转,剑锋便将长针扫开,继而蛮靴一踏,便再度逼近了段平生。她在正式踏入武道之前,便早早精研碧水踏波的各种步数,出剑角度颇为刁钻,提前卡好死角,让来不及发射银针的段平生,连正面相抗的办法都没有。 哼! 本姑娘今天一定要好好修理你一顿! 看着段平生略显束手无策,韩笑心中暗笑不止,她突然觉得段平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在江山中能呼风唤雨,那是因为他有诸多贤能辅佐,但这座江湖里,更多的还是要凭借个人实力。 不过,韩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段平生不是种气泥丸的化神者吗?怎么一直使用针法,看不到化神术的影子呢? 结果这个念头刚刚出现,韩笑就看到段平生的衣领中,忽然窜出了一道黑影,紧接着她便觉得自己颈间一凉,立刻意识到此物的真实身份,顿时吓得不敢动作,惊声尖叫起来。 “你卑鄙无耻,堂堂正正的约战,你怎么能用这种阴招?” 看着韩笑楚楚可怜的样子,段平生一抬手,将竹龙找回,摩挲着竹龙的小脑袋,轻声笑道:“这竹龙乃是本王的契约之物,怎么会是阴险手段?” “我不管!”韩笑噘嘴怒叫,“你不能借用外物之力!” “也可以。”段平生适时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不过这碧水踏波的后几重……” 韩笑美眸一瞪:“要是能打赢本姑娘,绝对不会少了你的!” 段平生等的就是这句话,轻轻点头,突然主动出手,两根银针飙射而出,打了韩笑一个措手不及。 虽说韩女侠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堪堪挡下银针之威,却仍旧失了先机,还不等她反手还击,就被段平生欺入身前。 韩笑对于段平生的看法,仍旧停留于数天之前,是个武功平平的筑基武者,可是真当段平生展现强势一面,这才让她意识到,不知不觉间,段平生也已经身入二重楼,成为和她同等境界的武人。 尤其是对方的手劲,似乎出奇的庞大,否则单凭银针之力,怎么可能扰动自己的剑锋? 韩笑主动的选择退避,娴熟无比的碧水踏波,让她宛如游鱼一般,立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可这却正中段平生的下怀,因为他趁着这段时间,再度施展出了传自素裟的失魂术。 由于失去了江东旗魂的辅助,摄魂术与失魂术威力大减,前者效用不大,后者便成为了段平生的主要手段。 正死死盯着段平生双眸的韩笑,突然心中生出不妙之感,立刻闭起双眸,意图避开失魂术的困扰,却依旧无法阻止灵魂判定的开始。 看到最后一句提示,韩笑轻轻的松了口气,然而紧接着她便重重的皱起双眉,因为她察觉到一股微风扑打在面颊之上,睁开双眸,赫然看到段平生正用指尖夹着一根银针,摆在自己的面前。 “愿赌服输?” 段平生轻笑着问道,他虽未透露出自得之意,却令韩笑越来越觉得他着实可恶,自己的意图明明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抒发心中恶气,还没打出个所以然呢,就不明不白的败在了段平生的手里,这让韩女侠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她咬牙说道:“服输就服输,不过嘛……” 看着韩笑“意犹未尽”的模样,段平生不解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 韩笑眼中闪过诡异光芒:“不过你要被我打一顿!” 话音刚落,段平生知道了这姑娘不想善罢甘休,可不等他有所应对,胸膛不知为何便被一股巨力猛然推开,径直倒飞向碧湖水面。 飞于半空的段平生竭力维持身体平衡,扫了眼紧随而至的韩笑,心有不解,方才他没有看到韩笑动手,自己竟然被莫名力道撞飞开来,莫非韩笑掌握着一种可以释放气劲的未知武功? 带着疑惑,段平生终于落到碧湖之上,不过他利用碧水踏波之功,运气于脚尖之上,宛如蜻蜓点水,飘然掠起,继续向后退去。 看他的模样,韩笑暗自点头,踏水而行便碧水踏波第二重练到家的标志,想不到这家伙的悟性这么强? 暗自感慨一声,韩笑不甘示弱,立时施展更为高深的碧水踏波紧随而去,足尖点水,隐生波纹,无论段平生退到哪里,名剑寒江雪都如影随形。 就这样,二人一个退,一个追,数个起落后,双双来到碧湖中央。 韩笑突然发现有些奇怪,因为自己已然全力催动轻功,却只是一点点逼近了两人的距离,段平生的轻功明显不比自己娴熟,却总能在落步之时,远远的拉开距离。 这是由于完成炼肤过后的段平生,可以直接利用皮肤“呼吸”来供给碧水踏波的消耗,再配合境界提升后的内息供给,瞬间爆发高于韩笑,虽然后者的轻功略高一筹,但单纯比拼速度,段平生并不会输她多少。 眼见段平生再度拉开两人的距离,韩笑觉得自己若是再不用些特殊办法,今天还真就拿他没办法,眼中再度闪烁诡异神彩,紧接着脚下的大片湖水荡漾开来。 尽管段平生看清了韩笑在刹那间出现异样变化,却仍旧没能及时防备,水波晃荡不止,难以立足,落入水中。 韩女侠目送段平生落入水面,嘴角轻笑,以她目前的进阶,驾驭此时的水面绰绰有余,她拿着寒江雪警惕的看着四周,只等段平生露头,便立时给予当头痛击。 “今天本姑娘要玩一玩打地鼠!” 韩笑这般打算着,她正想算计段平生一下,结果足尖刚刚轻点水面,便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掌拽住了脚踝……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幽州 脚踝被抓,落入水中的韩笑无比惊愕,她万万没想到还不等自己显威风,段平生就打了个突如其来的回马枪,她的水性本来就不怎么样,武力顿时骤减过半,再加上段平生似乎一门心思的不想正面交手,非要扯着她向湖底游去,令韩笑惊愕之余,心头忍不住浮现惊恐之情。 这家伙想要干什么? 韩笑理解不能,但她知道倘若自己再不挣脱束缚,小命恐怕就要不保,然而脚踝被段平生死死的扯着,韩女侠一时半会儿无法抽身,只能任由他“肆意妄为”。 这家伙难道真的想在这里淹死我? 韩笑这般想着,妩媚面容忍不住浮现愁容,她思索自己应该没有招惹到对方,难道……是因为那门功夫?韩笑心中一跳,她估摸着段平生定然从方才的交手中,察觉端倪,想要借此逼问出那门秘术,或者直接杀人越货! 不得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确有其道理,跟着盗王行走江湖没几天,韩笑也习惯了疑神疑鬼小心翼翼,不过段平生并无抢夺功法的意图,他也只是对韩笑施展莫名气劲的招数有些好奇而已,之所以不停的扯着韩女侠游向湖底,除了借助地利击败对手,还因为他无意中看到了数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将韩笑松开,毫不知情的她立时挥剑就砍,结果被段平生抢先一步抓住了手腕,两人距离因此而瞬间拉近。 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狗王爷! 仓惶中,韩笑挣扎不能,由于湖水影响,也并未看到段平生的示意,气急之下,她愤然张口,咬向段平生的肩头,后者没能想到韩女侠的反应会这般过激,吃痛中,忍不住咬紧牙关。 “女人怎么都喜欢突然发疯呢?” 段平生有些不解,他竭力将韩笑推开,指挥竹龙动身,让她不敢继续出手。 竹龙趴在颈间,韩笑心中微凉,这家伙真的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吃定本姑娘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你大名鼎鼎的段王爷居然是这等人面兽心之徒! 不过段平生的手势很快让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她看着段平生不停的指着水面,旋即抬头望去,恰好借着月色看到了几个掠水而过的黑色身影! 原来如此! 韩笑恍然大悟,心说原来是这家伙提前察觉到情况有异了啊!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嘴唇,其上还残留着某些的鲜血,心中羞怯不已。 段平生见她的情况渐渐稳定,便将竹龙召回,而经过这番波折,韩笑的氧气也顺利耗光,不由自主的向上游去。 由于观察到那些不速之客并未停留在碧湖湖面,段平生也没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占人家便宜,两人悄悄游到水面,露出一个脑袋,旋即看到耀眼火光,冲天而起。 “呔!哪里来的小毛贼,偷东西居然偷到了老叫花的头上!” 只见埋书楼前红光大冒,方才喷出一口火雾的酒丐,抬手抹去嘴角酒水,生生将一名刺客烧成了飞灰,其他的黑衣人眼见此情此景,却仍旧不管不顾的冲向埋书楼中。 段平生与韩笑对视一眼,立即向湖边游去,这般情况过于诡异,这些刺客的目标并非段平生,仿佛是埋书楼或者埋书楼中的人与物。 埋书楼是什么?被誉为收容天下千年事迹的存在。 埋书楼中有什么?除了座座书山,那便只有席地而眠的酒丐,以及暂居楼中的小凳子。 看这群刺客的模样,莫非他们的目标是小凳子?抑或他们并不知道徐得意离开的消息,误以为徐家得意子仍旧藏在书楼之中! 段平生带着疑惑,于湖边起身,在这期间,所有刺客也尽数死绝,除了一开始被酒丐杀了几个,其余刺客全都是见到无法成事,便果断自杀,其狠辣手段,令人不寒而栗。 酒丐有些晦气的说道:“真是倒霉,想要睡个好觉都不得安生!” 段平生猛然扯下其中一个刺客的面纱,七窍流血,显然再无救活的可能,他一边搜身查看有无代表身份的物品装饰,一边出言问道:“前辈,可知晓这些人的身份?” 酒丐摇摇头:“这些小贼用的都是百家功夫,没个定数,你也别废那闲工夫了,既然他们敢派人来,就担保你没办法找上门去!” 段平生轻轻点头,因为一顿搜查之下,果然全无收获,他甚至还扯开那人衣衫,寻找纹身标志,然而仍旧一无所获。 小凳子这时从埋书楼中跑了出来,看着满地尸体,神情稍显惊惧:“江南哥,你没事儿吧!” 段平生轻笑着微微摇头,他估摸着这些刺客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小凳子,而这小家伙仍旧首先来关心他,心中微暖,出言叮嘱道:“这几天你别乱跑,就好好待在埋书楼里,跟着酒丐前辈。” “嘿嘿嘿!”酒丐不乐意了,“老叫花还有正事儿呢,哪儿能整天窝在这小书楼里?” 不等段平生将之说服,小凳子便笑着说道:“酒丐爷爷,师傅临走前,不是托付你照看小凳子的吗?” 被戳穿的酒丐皱了皱红鼻子,故意打了个哈欠,嘟囔着返回楼中睡大觉,小凳子又突然看向了段平生的肩头,急冲冲的出言问道:“江南哥,你怎么受伤了啊?” 一问之下,段平生还没怎么地,韩笑便闹了个大红脸,她瞥见自己的杰作,心想自己居然下了重口,心中愈发过意不去。 段平生咳了一声,并未戳穿,轻声说道:“没事儿,刚刚江南哥突然来了兴致,到湖里游了几圈,结果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鱼,咬了一口。” 他瞅了瞅肩头,察觉自己经过龙血洗礼的身躯果然强健无比,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伤口便已经成功结痂。 韩笑听到段平生将她比作野鱼,心有不忿,自知理亏也不好当着小凳子的面发泄,刚想着小凳子问完了,再好好和段平生算账,结果又听到这小祖宗问道:“噫?怎么韩姐姐的身上也是湿漉漉的啊?” 韩笑表情一窒,打了个哈哈说道:“姐姐我是不慎失足,掉到了湖里。” “哦。”小凳子应了一声,“那韩姐姐以后可要当心了,这湖里的野鱼会咬人,赶明儿我叫沈伯伯清理了。” 说完,小凳子便一溜小跑回了埋书楼中,毕竟楼外还躺着一大堆刺客尸体呢,段平生吩咐闻讯而至的贾龙阳将这里清理干净,才又好整以暇的冲韩笑说道:“愿赌服输,韩姑娘总不能赖账了吧?” 他指了指肩头,从容说道:“这儿可还留着证据呢!” “哼!”韩笑本就被小凳子说得面红耳赤,再度看到段平生的伤口,轻轻咬了咬嘴唇,放弃继续动手的想法,“放心,欠你的一件都少不了,明天就亲手奉上,行了吧,我的好王爷?” 段平生轻轻点头,目送浑身湿濡的韩笑姗姗离去,旋即自己也回房休息。 不过,这幽州城,却有好些人难以入眠,其中一位更是趁着月色,偷偷翻过墙头,连夜离开了幽州城,运起轻功,一口气飞奔至和鸣镇所在的方位,这才敢停下喘口气,心有余悸的回望幽州城的方向,心中不禁大怒:“不就是刺杀个小孩子吗?怎么惹到了酒丐这般的宗师人物?” 他正是这次刺杀行动的总指挥,受上峰所托,他必须将小凳子杀掉,本来这个行动前期准备极其顺利,结果在即将开始的时候,他突然多了个心眼,找了个借口让手下出面,自己则在王府放风,结果这风没放成,却招惹到一股妖风,酒丐的出现,将他吓了个半死,如今回头想来,突然发现了几个严重的问题。 按说在行动之前,他必然会接到武王府的详细情报,可问题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接到任何消息,酒丐这种大人物逗留在王府之中,他绝不相信情报部门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有人想借着酒丐之手将他除掉! “好啊!真是好啊!”刺客头目气不打一处来,喘了几口气,眉眼生怒,“宋万山!一定是宋万山!这狗东西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屡屡在头儿那里进谗言!毕竟都是这么多年的老伙计,说下手就下手?不行!我一定要杀回去,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次必须在头儿那里,让姓宋的给个交代!” 这么想着,刺客猛然冲向南边的茫茫龙眠山,而这时一道身影却突兀的出现在他方才停留之处。 此人顶着一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挥手将一只血色乌鸦埋在土里,双手合十悉心超度:“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四月十二,幽州城中并没有大事发生,却充斥着烟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之感。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说幽州城里已无存粮,搞得许多幽州百姓将粮店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还让幽州城外越积越多的灾民变得人心惶惶。 顾昊头疼不已,更是愤恨不止,明明皇上那边都已经下旨调粮,过几天大批的粮食就会通过运河抵达幽州,却仍旧闹出了这么个幺蛾子,让顾大刺史下令严查造谣之人。 虽说在他亲自出面解释的情况下,百姓情绪稍稍有所缓和,然而灾民那里却始终没有平息,似乎是有好事者专门散播消息,说幽州城的库粮根本坚持不到粮食运抵的那一天,在这之前,幽州城的粮食会先供给给城里的百姓,再过几天,他们连稀饭都喝不上了! 无论真假,这个消息立即在灾民营地中炸开了锅,群情激奋之下,顾昊不得不兵行险招,直接调动大批粮食,摆在幽州城外,信誓旦旦的宣布这些粮食不会再运回城里,这才安抚了灾民情绪。 然而顾昊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又有两个消息传遍了幽州城,其一为北边又有一大波难民即将赶到,其二是运粮船只会比计划中晚一天抵达。 刺史大人眼看着所有成果付之东流,这些灾民甚至都动了抢劫粮食的歪心思,他不得不将大批城卫调至此地,宣布提前开伙!在食物的诱惑,与刀剑的压迫下,灾民们终于消停了一会儿,顾昊趁着这个时机,让龙门出面,同样运用舆论攻势,暂且维持稳定,并加大对造谣者的搜查力度。 然而龙门反馈的消息却是,无从查起,这让顾昊越发恼火,直言自己的失望之意。 从龙眠山那件事情后,他对龙门的成见越来越重,罗侯不顾大局,只为出名,手下又都是些酒囊饭袋,连个造谣之人都找不到!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造谣者本身就出自龙门,鱼得水做的极其隐秘,自然是没办法查找,而他趁着这个功夫,大肆传播丐帮之名,几乎让所有灾民都知道了有丐帮这么个组织的存在。 而鱼得水并未在这个节骨眼上,吸纳帮众,这分明是自寻死路的作法,他故意叫许伯达收缩力量,不在接收任何帮众,并悄悄的向城西转移。 因为他和段平生都觉得,蝰蛇帮是时候让出地盘了。 段平生先前故意放出话来,给蝰蛇帮的吴家父子五天时间,从城西撤出,但他压根就没有心思等待,与其让蝰蛇帮做好万全准备,还不如提前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太阳渐渐西垂,落下山巅,夜色占据夜空,皎月升起。 三道身影突然从武王府中悄然飞出,奔向了幽州街头,而在蝰蛇帮的老巢之外,正有众多丐帮帮众,缓缓逼近。 少帮主吴天德近来心情不佳,一是因为揽风醉月楼不再正经经营,没办法再染指莺歌那娇娇娘子,二是由于他到了都没办法牵上张煜的这条线,只能陪同在众多公子哥的身后,将之送出城去。 至于段平生的话,吴天德不怎么在乎,但让他奇怪的是,自己的老子很是在乎。他对此颇为不解,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郡王,在幽州城的地位,还没有他们背后的那个人高,就敢大放厥词让他们吴家滚蛋? 吴天德对此嗤之以鼻,因此更看不惯对此事颇为上心的蝰蛇帮主。 “看来老头子受了伤,连带着精气神也都没了,居然会害怕其武幽王来!”吴天德冷哼一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照这样子下去,是不是幽州城随便来个人,就得让帮里忙里忙外连夜布置?在这么下去,不等别人动手灭帮,自己就先耗死了!” 吴天德突然在蝰蛇帮主的院门前站定,眼中闪过阴冷之色:“老头子的伤还没有,要是帮里继续由他号令下去,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要不然,我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反了他,提前取而代之?”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如燎原星火,一发不可收拾……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蝰蛇帮 只要杀了那个糟老头子,这蝰蛇帮便是我的! 姓郭的这一闹,把他的威望都给闹没了,帮里的兄弟本来就怨言颇深,又因为他畏手畏脚非要连夜布防,更是怨声载道!一旦我成功反了他,帮里的老人不会有多少反弹,而他们又没办法在那位大人物面前说上话,所以这蝰蛇帮主的位子,只能由我来坐! 想想吧,取代了老头子以后,这蝰蛇帮上上下下都得听我的!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要多少银子有多少银子!逍遥快活,飘飘欲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在西城这块地界,我就是土霸王,哪怕在幽州城里,也是个能说话的人物! 想着想着,吴天德的脸上涌现出了无尽的渴望之色,蝰蛇帮的财政大权始终握在帮主手里,他想随便花些银子,都得软磨硬泡,哄那糟老头子开心,这让他的心底早早就种下了一颗叛逆种子,终于在今夜生根发芽! 面色苍白的吴天德推开院门,走进蝰蛇帮主吴奢的院子里,夜色凄清,小院寂静无比,蝰蛇帮众不敢打扰吴奢休息,全都散布在远处,然而这位蝰蛇帮主却没有闲情逸致享受这份清净,吴天德没走几步就听到若有若无的呻吟从房中传来,脸上浮出阴冷笑意,他知道,这是吴奢在用女子身体疗养伤势。 揽风醉月楼的莺歌最终还是没能接出来,可吴奢的伤势却急着医治,便只能花大价钱从别家青楼找来一个花魁,供吴奢运用密宗功法采阴补阳,祛除伤势。 没有征求吴奢的允许,吴天德直接进入门中,看到烛光照耀着床幔之后的两具身躯,出言说道:“爹,您的安排都已经布置好了。” 床幔摇晃不止,吴奢既没有在意自己儿子的突然闯入,也没有立即出言回答,直到那花魁难以忍受的发出嘹亮高鸣后,才喘了口气应道:“好,你下去吧。” 听到吴奢下了逐客令,吴天德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一点一点缓缓走向床幔,并装作疑惑不解的出言问道:“爹,我这两天思来想去,都不知道那个姓郭的到底发了什么疯,怎么好端端的,就来咱们的地盘闹事呢?” “哼!” 吴奢怒哼一声,言语中充满了怨毒:“老子怎么知道?吕老板想盖一间别院,我就让帮里的兄弟给他找地方,这地方正找着呢,结果那姓郭的就找上门来,不由分说四处乱砸。等老子养好了伤,一定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可是……吕老板让吗?”吴天德言语中充满了担忧,继续一点点靠近着,“那姓郭的毕竟是郭副将的儿子,吕老板应该不允许咱们蝰蛇帮继续招惹他吧……” “我呸!谁不知道那郭穆是郭副将收养的野种,老子悄咪咪的把他做了,有谁能找到老子的头上?”吴奢怒气冲冲的说道,床幔再度轻轻摇晃起来,“就算不能杀了郭穆,最起码也得打他一顿,不是说郭将军府上的那几位公子,都想将郭穆除了吗?那正好,弄断了他的命根子,让他当太监,也省得那几位动手,咱们算是行善积德,保他一命!” 吱吱呀呀的响动遮蔽住了吴天德脚步,当吴奢反应过来,蝰蛇少帮主便已经走到了床榻近处,他有些恼火的斥责道:“你这兔崽子怎么还不走?要是想玩女人,就等老子明天玩够了再说,实在是等不急,就自己掏银子随便找家青楼,平日里没少让你白花钱,别动不动就找老子要!” 为了包下这个花魁,吴奢花了不少银子,他正忙着疗养伤势,没工夫继续在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浪费口舌。 吴天德悄悄将藏在背后的匕首拿出,他知道此时此刻是糟老头子最为虚弱的时候,重伤未愈,又在女人的肚皮上耗费了不少精气神,他有把握动手见红,却仍旧没办法一刀要了吴奢的命。 只要再近些,我就能让你见了阎王爷! 吴天德的嘴上泛起冷笑,继续问道:“爹啊,您这门密宗功夫什么时候才能交给我啊?” 吴奢听到这话,心中怒火更甚:“要不是因为你不成器,老子会不把功夫传给你?你卡在炼体一境多久了?一条十二正经早就打通,只差最后一步,破开生关就能跻身炼体小周天,达到修习这门功法的条件,但是你呢?” 吴奢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道:“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连点做男人的勇气都没有,不就是一道生关吗?居然让你畏首畏尾成这个样子!真是家门不幸!有时候我觉得,你连个废物都不如,十来天前武幽王是什么德行,你看看人家现在又是什么德行?别看你也是二重楼,可在人家面前,你连几个照面都走不了!” 吴天德听到这话,眼眸中的阴毒之色越来越浓,他握着匕首,就要开始动手,接着又听到越说越来气的吴奢,喋喋不休道:“老子知道帮里的兄弟都不理解我为啥这么重视连夜布防,不就是因为他们瞧不起武幽王吗?可是老子明确告诉你,武幽王现在不一样了!” 吴天德忽而一顿,定在了原地。 “吕老板亲口告诉我的,以后别去招惹武幽王,否则后果自负!”吴奢咬牙怒道,“连吕老板都这么说了,老子能有什么办法?结果帮里的那些蠢货还私下里说些闲话,正当老子耳朵背的?他们也不用那猪脑子想象,张煜连着被武幽王修理了几顿,他敢放屁吗?还不是得乖乖咬牙忍着,昨天更是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出了幽州,这说明什么?” 吴天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跟着说道:“说明了什么?” “你傻啊!说明武幽王已经今非昔比了啊!”吴奢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啪啪啪啪! 一阵掌声忽而响起,惊得吴天德扔掉了手中的匕首,床榻上的吴奢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连忙将那花魁猛然推开,摆出戒备动作 “是……是谁?” 吴天德嘴唇颤抖,不敢去捡起匕首,只能冲着掌声传来方向,寒声说道。 “蝰蛇帮主这般盛赞,真是让本王汗颜啊!” 段平生轻轻踏入房间,眉峰不露痕迹的动了动,这一屋子的杂乱气味,刺激到了他的神经。 “你……武幽王……你是怎么进来的?” 吴天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说他没有按照吴奢的吩咐,加大守卫力度,可这片小院的周围,仍旧布下了不少的明桩暗哨,然而这武幽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到了帮里的核心腹地,这怎能让吴天德相信。 相较之下,蝰蛇帮主吴奢便镇定许多,他并没有像吴天德一般,净说这些废话,而是换上一张笑脸,扯开床幔,出言问道:“是什么风把王爷您给吹来了啊?吴奢没能及时相应,真是罪过罪过!” 段平生摆了摆手:“无妨,本王乐意图个清静,帮主客气了,你要是摆了排场出来迎接,本王还不好意思继续动手了呢!” “动手?” 吴奢双目一颤,挡在床幔后的手中悄悄的拿着几支毒蛇镖,故意装作不知道:“动什么手?王爷您真是说笑了,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还是和气微妙啊!” 段平生摇了摇头:“吴帮主说错了,本王不得不纠正你两点,咱们往日有怨近日也有仇啊!” “哦?” 吴奢不露痕迹的给吴天德使了个眼色,继续问道:“此言怎讲?” “你们蝰蛇帮跟着张煜造谣在先,惹我兄弟在后,新仇旧账一块算,你说本王能不能动手啊?” 段平生没有理会两人的小动作,淡然说道。 吴奢露出苦闷之色,解释说道:“王爷您误会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那张煜张公子非要让我派人跟着他,我们这小本买卖哪里比得了夫子书院家大业大?还不是人家说什么,我们做什么?要是有冒犯之处,改日我必定登门赔罪!可那郭小将军的事情,真的怨不到我们头上啊,我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结果就被他领着城卫打上门来。” 他故意露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痕:“王爷您看,他郭小将军安然无恙,我却被打成重伤,若不是城西的吕大人出面,我指不定得被他打死,结果到了,人家嘛事儿没有,我只能咬着牙忍了,没处说理去!” 段平生睨了他一眼:“你们果真没有招惹到郭穆?” “千真万确!”吴奢信誓旦旦的拍着胸口,另一只手却随时准备掷出毒蛇镖,“王爷您要是不信,大可赶明儿拉着郭小将军与我对峙!” “太麻烦。”段平生摇摇头,“没有这个必要。” 吴奢试探道:“那王爷是准备打道回府?” “非也!你们蝰蛇帮今天都得死绝,自然没必要与郭穆对峙!” 段平生的语气无比淡然,让吴奢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也令吴天德忍不住打了个机灵,他连忙说道:“王爷,王爷,且慢动手,小的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或许和原因有关。” “说吧。”段平生并不着急,淡淡说道。 吴天德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我敢保证,我们之前没有惹过郭小将军,所以他来闹事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些天,帮中的小弟都在忙着找院子,基本上没功夫找别人的麻烦,反倒是被别人给撞了。西城里的那个疯婆娘,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病,走路的时候撞到了帮里的小弟,我们看她神神颠颠的,也没怎么动她,就放了,结果回头郭小将军就找上了门来。” 闻言,吴奢眼眸一眯,他可还记着先前吴天德口口声声说不知道呢,怎么现在突然说得这么清楚,心中虽有疑惑,可是段平生站在身前,他也不好多做询问,便有听到段平生说道:“听你的话,好像你口中的疯婆娘在西城很有名?” 吴天德连忙点头:“是啊,这片地界的住户都知道那个疯婆娘,早些年间就在西城晃荡了,守着她的小院子,疯了好些年,谁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段平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脑海里回忆起了那日的疯癫妇人,无意中撞到张煜,差点被其滥用权势押送打牢,另外,他一直疑惑郭穆的出现似乎过于巧合,纠结这两件事情来看,似乎那疯癫妇人与郭穆有些关系…… 看着陷入沉思的段平生,吴奢出言问道:“王爷,犬子这般解释,想必您也搞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真要是觉得还不解气,大不了我们父子俩明天就去找郭小将军当面赔罪!您看这样……行吗?” 行? 当然不行! 段平生果断摇头:“既然你们想要赔罪,那何必又等到明天,索性今天就解决了吧。” 吴天德沉默不语,吴奢眼眸中闪过寒光:“那王爷……您想怎么解决呢?” “本王之前说过了啊!”段平生耸了耸肩,“你们蝰蛇帮趁早滚出西城。” 吴奢的语气骤然阴冷:“那我们要是不肯呢!” “不肯?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这幽州城里死个把人,想必没人会找本王的麻烦!” 段平生口气很大,底气很足,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应当,吴家父子听得那叫一个怒发冲冠。 蝰蛇帮主立时阴测测的威胁道:“王爷,我知道您今非昔比,绝不敢小看你,可是您孤身一人闯到我的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这些话,未免有些太可笑,也太看不起我们蝰蛇帮了吧。” “哦?”段平生面露不屑,“一个小小的蝰蛇帮有什么东西值得本王看得起吗?若不是你们阻挠了本王的脚步,我的眼中岂会出现你这等砸碎?” 吴奢当即暴怒:“武幽王!老子敬你三分,你却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学了几天功夫就天下无敌?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老子的蝰蛇帮,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踩一脚的!” 说完,只见吴奢手腕一抖,数支涂有剧毒的毒蛇镖,冲着段平生当面而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灭蛇 蛇形飞镖直奔面庞而来,幽暗灯光之下的两颗蛇牙泛着诡异光泽,吴奢看着毫无动作的段平生,心中冷笑,只要中了老子的五步蛇毒,就算是神仙也别想把你救回来! 段平生仍旧不闪不避,因为他知道自己无需浪费气力,还不等这毒镖显威,一阵突如其来的掌风便将其吹飞,同一时间,房间中的烛光瞬时熄灭,重重纱幕飘然飞起,床幔晃荡不止,令那青楼花魁的雪白玉体,若隐若现。 将丹田内息运至双目周围,黑暗瞬间不再成为阻碍,段平生右手一翻,便是两根银针迸射而出,同时左臂猛然一推,一道漆黑身影立时融入黑暗之中。 惊慌之中的吴天德不管不顾的趴下身子,循着记忆搜寻方才不慎落地的匕首,倒是让他碰巧躲过一根夺命银针,而另外一根,则被眼疾手快的吴奢抬手弹开! 蝰蛇帮主猛地跳下床榻,踏地之时,双腿竟然有些发软,他咬了咬牙,暗道那武幽王真是找了个好机会,他本来就负伤在身,刚刚又在女人肚皮上挥霍了精力,一时半会儿才能缓过劲来,至于那本他无意间得到的密宗功法,并不能让他越战越猛,而是必须积攒够一定的元阴才能产生效用。 吴奢咧着嘴唇,仿佛蛇信般的舌头舔着双唇,他阴森森的说道:“武幽王,老子知道你身后有高人站着,灭我蝰蛇帮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没了老子,没了蝰蛇帮,会带来多大的影响?老子可以告诉你,罩着我们蝰蛇帮的,可不只有吕大人一位,还有很多利益纠葛的幽州权贵!就算你仗着武王余威,能够无视吕大人,可你能无视得了半座幽州城?” 吴奢有恃无恐的说道:“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是你呢?武幽王府家大业大,那位将军还远在关外,要是你非要点着这把火,老子敢打保票,你一定是第一个陪葬的人!” 段平生站在门边,令吴奢只能借着月色看到他的漆黑身形,他负手而立淡然回应:“说完了吗?” “说完?”吴奢嗤笑一声,深深的皱起眉头,“武幽王,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老子解释得还不够清楚吗?是,我吴奢在你眼中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但是你别忘了,我这个小喽啰背后,可是站着一大堆权贵呢!本来在你宣布让揽风醉月楼关门的时候,就有一大帮大佬决定弄你了,现在你若是继续惹祸上身,只能把自己烧成飞灰!” 段平生瞥了一眼终于找到匕首的吴天德,挥手又是两根银针,吴奢自然不会坐视自己的儿子被杀,出手阻挡,身为四重楼高手的他,防备段平生的招数还是比较轻而易举的,哪怕伤势影响了状态。 “爹啊,咱们不要跟他废话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做了吧!” 吴天德拿着匕首仿佛看到了救星,心中略微镇定下来,可是双手还忍不住的发抖,尤其是房间中风声不断,薄沙飘荡,鬼魅无比,令他难以彻底平静。 吴奢哼了一声,觉得吴天德实在是没有脑子,连局势都看不清了,现在的关键哪里是杀不杀武幽王,分明是想尽办法让武幽王放弃杀了他们父子俩的想法。要不是突然发现有高手为段平生保驾护航,他早就耐不住性子继续动手了。只有软硬兼施将段平生哄走了,他们父子才有命找回场子,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你给我闭嘴!”吴奢怒吼一声,继续说道,“王爷,趁现在事情没有闹大,你离开,我就当没看见过你这个人,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保证蝰蛇帮众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呵呵!” 段平生轻声笑道:“你这口气可真不小,你们蝰蛇帮这么大的基业,只要在城西活动,哪里会碰不上你们的人?难不成你的意思是,从此画地为界,蝰蛇帮众不得踏出西城一步,本王也不能进入西城游走?” 吴天德突然插嘴道:“大不了,我让兄弟看见你就绕道走!武幽王,你要是还不识相,最后自讨苦吃的,只能是你!” 吴奢眉头微皱,自己儿子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在威胁武幽王,真是不成器啊! 段平生却突然说道:“你们猜猜,现在还剩下多少蝰蛇帮众?” 什么? 吴家父子都难以理解,段平生为何会问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现在外边静悄悄的,显然没有出现动手的情况。吴天德撇撇嘴:“武幽王,你要是在浪费时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吴奢一把将其拍到一旁,眼眸中闪烁隐隐寒光,皱眉问道:“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王只不过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该是你们父子人头落地的时候了。”段平生的语气平静而淡然,仿佛是被吴家父子宣判死刑一般。 蝰蛇帮主没有立即回应段平生的话,而是竭力听着房间之外的动静,依旧寂静无比,可是不知为何,这安静无比的局面令他心头发凉,好像死神暗夜来袭,悄然中充满了杀机。 忽而,房间内外都有倏地一声响起,吴奢清楚的听到院门之外传来的是脚步声,却没有及时阻止已然逼近身前的死神。 潜伏已久的竹龙猛地跳到吴奢的胸口上,四爪几乎在同一时间,死死的扣着那已然结痂的伤口,只听撕拉一声,伤口便重新破损,竹龙首尾并用,径直杀向伤口之下的膻中,弹指间便牢牢地抓住了蝰蛇帮主的命脉。 吴奢一动不动停在原地,他不知道肚子上那冰冷之物的具体身份,却清楚的意识到,一旦自己有所异动,很有可能招至灭顶之灾!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居然完全躲过我的神念? 吴奢难以置信的咽了口唾沫,艰难说道:“武幽王,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所言非虚,要是蝰蛇帮没了,西城明天就得闹出大乱子,那帮利益遭到损失的幽州权贵,也会立刻杀到你的府上!” 段平生轻轻摇头:“看来你还是没有看清眼前的局势,知道吗?你手下的那些地痞无赖,都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这不可能!” 吴天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并未发现吴奢的窘境,张口叫嚣道:“武幽王,你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们蝰蛇帮不是任由你撒野的地方,更不是让你大放厥词的地方!” “是吗?” 段平生语气莫名的说了几声,紧接着一个包袱就从门外丢了进来,正好落到吴天德的脚下。 “这……这是什么?”吴天德突然心头一颤,因为他在那包袱中闻到了血腥味。 “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喽!” 吴奢没有发话,吴天德只好伸出颤抖双手,一点点将包袱解开,阴暗光线让他一时间没能看清包裹中的东西,可是吴奢却看得明明白白,那包裹之中,赫然是一只只血淋淋的耳朵! “武幽王!你做得太绝了吧!” 蝰蛇帮主的心头在滴血,牙缝中挤出了怨毒无比的声音。 “杀个把人而已,你就说本王做得绝?”段平生有些不乐意的耸了耸肩,“那你实在是小瞧本王了。” 对于江山中的一次次惊天血战,这些悄然死去的蝰蛇帮众完全不值一提,况且这些人坏事做尽,本就死有余辜,不值得段平生网开一面。 这时,吴天德终于看清了包裹中的物品,立时惊叫一声,将手中的匕首连带着包袱都给丢了出去,血淋淋的撒的满地都是,让见得此状的花魁惊叫一声,彻底昏迷过去。 呲! 好巧不巧的是,那把匕首落到了吴奢的腿上,深深的刺了进去,蝰蛇帮主还算男人的咬牙忍耐,却架不住自己的儿子手忙脚乱,不仅没有帮上忙,反而在抽出匕首的时候,把伤口弄得越发严重。 “你这个蠢货!” 吴奢暴喝一声,让吴天德立时愣在当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好心好意帮你这糟老头子解围,你倒是反过来狗咬吕洞宾?罪魁祸首明明在旁边站着呢,你怎么不去喷他啊?畏手畏脚的老东西,要不是因为你,蝰蛇帮能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股无名怒火瞬间贯穿心田,吴天德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吴奢这次没动口了,直接上腿,可他又怕惊着肚皮上的那位老爷,力道没敢用尽,反倒是被吴天德抓住机会,一把抱住,挥舞着匕首又接连刺了两下。 吃痛不已的吴奢勃然大怒:“逆子!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吴天德的嘴角泛起冷笑,“你说我想干什么?我平日里就看不顾你的做派,帮里的所有事情都得仗着你发话才行,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不管是玩女人还是花银子,我都只能用你剩下的,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儿子?可是你也不想想,等你有一天老了,还不得靠我养活?” “哈哈!现在想也晚了,反正大家都要玩完,还不如让你直接把你杀了得了!” 吴天德说着又刺了一下,这一次他的目标可不再是大腿了,而是吴奢的命根子,只见手起刀落,一条蠕虫便猛然落地,吴奢先前想要反抗,却陡然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蝰蛇帮主此时也管不了竹龙了,立刻神色大变扑到地上哭天抢地起来,然而那吴天德仿佛被鲜血蒙了心,依旧不管不顾的继续动手,而吴奢的内力都被竹龙吸走,毫无反抗之力,就这样,在幽州城也能算得上一号人物的蝰蛇帮主,就这么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里。 哪怕是吴奢已经没了动静,吴天德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不断用匕首捅着自己老子的尸体,直到累得精疲力尽,眼中涌出热泪,伴随着脸上鲜血,流淌而下。 吴天德猛地跪倒在吴奢身旁,鲜血满面的脸庞直勾勾的盯着段平生,哭叫道:“王爷,看在我亲自动手送他上路的份上,您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段平生淡淡摇头,蝰蛇帮众一个都不能放过! 吴天德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但他还不想就这么放弃,他咬紧牙关,拿起匕首挣扎而起扑向段平生,却被他反手两针,直接刺中的双眼,扑在地上不断打滚,惨叫连连。 “武幽王,我咒你不得好死!你今天杀了多少人,就会有多少厉鬼来找你索命!”吴天德无比恶毒的喊叫着,“我真的希望,你能晚点死,等到我化作厉鬼的那一天,一定会找到你的头上,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 吴天德没有说完最后一个字,因为他的力气已然耗尽,终究是早早死去。 段平生轻哼一声,没有搭理床上的裸露花魁,返身走出这污秽不堪的小院,迎着月色,看到了许多身影,这些身影都穿着黑色夜行衣,手中刀剑均沾满了鲜血,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手握数条蝰蛇帮众的性命。 老实人许伯达先对段平生恭敬问安,接着向所有人介绍他的身份,旋即迎来阵阵惊呼。 这些加入了丐帮的武林中人,只知道两位帮主的头上,始终站着一位大人物,他们也暗中打听到了那位大人物的身份,可直到今天亲眼所见,才终于确定下来,不约而同的纷纷问好。 段平生扫视眼前的十数卫武者,他们的实力或许在真正的强者眼中,是不入流的那一阶层,可他们却是辅助丐帮兴起的元老存在,他欣慰的点了点头:“诸位辛苦了,蝰蛇帮今夜之后成为历史,从今往后,这里便是咱们丐帮的地盘了。”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露出激动之情,先前丐帮还只是个居无定所的地下组织,如今有了地盘,便是迎来了质的变化,更加容易发展成员壮大自身。 可是许伯达显然是从鱼得水那里听来的某些消息,稍显担心的问道:“可是王爷,蝰蛇帮是没了,可咱们就真的这么简单的取而代之?” 此言一出,方才洋溢的喜悦气息,立时一窒,众人纷纷看向了场中的段平生,等待他的答案。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吕三思 许伯达连同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段平生,等候他的发话,他们轻而易举的拿下了蝰蛇帮,但这并不代表能够顺理成章的取代蝰蛇帮,丐帮能否在西城立足,现在才是决定成败的关头! 段平生没有解释什么,他只是让这些人安下心来,一切都会由他亲自解决。许伯达将信将疑的选择默认,令其他加入丐帮的武林高手,也都不再提出质疑。 见状,段平生轻轻点头,在场武者都隶属于“打狗堂”,代表着丐帮的高端力量,由副帮主许伯达统一领导。看样子,这些北来武者,没有因为许伯达的老实巴交,就对他阳奉阴违,以许伯达目前四层楼的实力,起码能在近期镇住丐帮的场子。 让许伯达带着打狗堂的武者离去,段平生仍旧留在蝰蛇帮的总部“馈舍堂”中,随行而来的贾龙阳请示道:“王爷,卑职先到院子里搜查一番?” 段平生点点头,贾龙阳立时推门而入,走进院中,直奔吴家父子丧命之地。 此时,那位青楼花魁已然醒来,正颤抖地穿着亵衣,面色惨白,双目无神,显然被房中景象吓得不轻。 蝰蛇帮主就这么死了? 花魁不敢相信,可惨死在地的那道身影,分明先前正在自己的肚皮上活动,结果一转眼的功夫,人就死了!还有蝰蛇帮的少帮主,也跟着一命呜呼。 武幽王! 花魁心头震惊不已,她曾经见过李江南的样子,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书生,跟在别人身后,不敢露头,唯唯诺诺的样子,完全配不上郡王之名! 当时她还想着,这李江南真的是个男人?简直比楼里调教的**还要标志。可她哪里能够预料得到,自己竟然目睹了这场“凶杀案”的整个过程,并见识到了武幽王的残酷一面! 她吓得六神无主,好不容易穿上衣服,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她觉得自己要是再晚一步,可能会遭到杀人灭口! 花魁不敢继续往下想了,眼角泪水不知不觉间流干了,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踏过吴家父子的尸体,正想走出房门,便看到一道魁梧身影迎面而来。 啊! 花魁尖叫一声,立时倒坐在地,正好位于吴天德的身边,一只手扒在吴天德的脸上,让那银针彻底弄坏了此人的双目。 这是杀手吗?武幽王果然心狠手辣,他果真想要杀我灭口啊! 她看着凶神恶煞,宛如丛林巨猿的贾龙阳,惊声尖叫:“别过来,你别过来,求求你别杀我,我是被迫的啊……” 贾龙阳皱皱眉头:“你是谁?” “我……我是……”花魁娇声问道,“我说了你就不杀我吗?” 贾龙阳没那个耐性,暴喝一声:“快说!” “我是天香楼的绿玉,不是蝰蛇帮的人。” 花魁颤声说道,贾龙阳轻哼一声:“老子不屑杀一个女人,快滚!” 绿玉眼中泛出亮光,这个人居然不是杀手?对方那大嗓门在她听来,简直于天籁无异,绿玉毫不犹豫的爬起身来,立时冲向房门,却突然又被贾龙阳叫住了。 绿玉一惊,心想他难道反悔了?让自己离开,不过是为了戏耍自己? 然而贾龙阳却问道:“我问你,你有没有发现这房子里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绿玉怯生生的问道:“什么可疑的地方?” “暗格,隐门!” 绿玉先是摇摇头,接着突然想起什么,抬手一指床榻:“好像……那里有些问题,我感觉这张床下是中空的。” 贾龙阳回头看了一眼,旋即冲绿玉说道:“你去找一找。” 绿玉“啊”了一声,看到贾龙阳的冷冽眼神,只好顺从了她的意思,缓缓来到床榻之前,在贾龙阳的注视下,将层层被褥一一掀开,露出床身,其上果然有一道微不可查的痕迹。 “打开!” 贾龙阳冷酷的发布着命令,绿玉咬了咬嘴唇,有些不敢,她露出胆怯神情靠近贾龙阳,娇声说道:“我……我怕。” “站住!” 贾龙阳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其喝止,面无表情的指着床榻说道:“打开!” 绿玉没有办法,只能照做,探手在那道痕迹上摸索了一阵,只听刷的一声,这道暗门还真让她给打开了! 紧接着,三支毒蛇飞镖从暗格中迸射而出,也不知怎么的,绿玉一晃身子,竟然堪堪闪躲开来,那三支毒镖便直奔她身后的贾龙阳而去。 不过,这小小机关怎能难倒五重楼的贾统领?他猛地一踏,便用雄浑气劲将之化解,同时一手抓住了还来不及反应的绿玉后颈。 贾龙阳冷冷说道:“说吧,你是谁的人?” 绿玉眼露茫然,她没办法牛头看向贾龙阳,只好盯着漆黑暗格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伪装地不错啊!”贾龙阳无比漠然,“什么时候,天香楼的女子,也开始习武了?要不是靠的太近,老子还没办法发现呢!”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绿玉心中焦急,“就许你们男人练武,就不能让我们女人防身?” “哼!你练得可不是一般的防身招数,现在就给老子交代清楚,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面对贾龙阳的询问,绿玉不再回答,更没有办法继续回答,因为她已经舔开毒牙,自杀身亡。见状,贾龙阳将之甩到一旁,看了眼暗格中的物品,只有银票,他回头搜了搜绿玉的身子,果然找到一本秘籍! 将之拿到手中,取来暗格中的银票地契,交给了院外的段平生,并对刚才的情况略作介绍。 “本王倒是没有想到,这天香楼的女人,还别有一番隐秘!”段平生看着手中的残破秘籍,“看来,幽州城里也不只揽风醉月楼暗地里做别的生意啊!” 贾龙阳安静的等在一旁,段平生静静的翻看这本名为《龙凤和鸣》的密宗功法,心中却是翻江倒海,无比震惊。 因为,这本密宗功法的等阶评定为地阶中品! 虽说段平生的手头已经有了一道天阶残式,但这门功夫最早在一月杀劫来领之际,才能正式露面。之后便是玄阶上品的点星诀、失魂术以及碧水踏波,暗器针法千手观音并无正式评级,而摄魂术则是一门烂大街的黄阶左道。 他本来以为,蝰蛇帮主手里的密宗功法,顶多是玄阶的功夫,没想到竟然达到了恐怖的地阶! 这门功法之所以叫做《龙凤和鸣》,便是由于此书在和鸣镇中写就,简介里明确注释,有一密宗大能于和鸣镇中悟佛,遥望龙眠山与落凤山,观想龙凤呈祥之状,有所领悟,结合自身所学,才铸就这门奇功。 此书功效非凡,不是寻常意义上采阴补阳的邪术,正如书名所言“龙凤和鸣”,达到阴阳交融之用,不仅可以用于疗养伤势,更能强化身躯,提升内力,如若修至精深地步,还能削弱瓶颈难度,让武者更易冲关破穴,以及升华血脉,达到返祖地步。 按道理,蝰蛇帮主得到这门功法的时间也不短了,武功境界都应该有个质的飞跃才对,直到段平生将这龙凤和鸣翻看完毕,才意识到了蝰蛇帮主的武功,为何没有因为这门功法而一飞冲天。 首先,这门密宗功法的起步较高,不达到三重楼,不可修习。吴奢天赋不高,他开始修习这门功法的时候,已然年过三十,冲击境界的速度大大降低。 其次,这门功法对武者的要求颇高,不只是单纯意义上的根骨好坏资质高低,而是涉及到更为隐秘的血脉问题。从第二重开始,便要求修习之人身具特殊血脉,龙凤血脉最佳,但吴奢就是普通人一个,能够得到这门功法就已经烧高香了,就更别提拥有龙凤血脉了。 因而,他虽然由于这门功法受益匪浅,突破至四重楼,却也只能始终停留在第一部分,看着之后的高深法门,叹息不已。 对于段平生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给他时间,成功登入三重楼,便能最大程度上发挥这门功法的效用,只是,这门功法并不完全,只有前三重而已,最为重要的两重遗失在未知之地。 “有些可惜了。” 段平生摇摇头,将之收入重楼戒中,此书一时半会儿还用不到,权当为以后做准备了。他动了动手脚,感受到丹田内息略有提升,微微一笑,就在方才,竹龙将它从蝰蛇帮主那里得到的内力,上缴了一部分给他,段平生之所以留在原地,便是为了消化这些内力,纳为己用。 看着系统人物面板中的浑圆丹田,段平生心中微喜:“拥有竹龙,我便拥有无限内力的可能,只是吞噬适量内力,逐步撑大丹田,想必不久之后,同阶修玄者也要望尘莫及。” 他看了看贾龙阳,说道:“咱们也走吧,估计黑塔他们已经得手了。” …… 夜幕将血腥杀戮隐藏于黑暗之中,为丐帮成立后的初次行动,提供了最为出色的条件。 许伯达带着打狗堂的高手们离开核心之地,出没于馈舍堂外,让吴黑塔所率领的“百姓堂”,迅速占领庭院各地,当段平生来到大堂之时,吴黑塔也正好完成了手中的伙计。 “王爷!” 吴黑塔有些兴奋,他们的行动极其顺利,压根就没有引起外界反应,便成功拿下了蝰蛇帮,不过,关键时刻,现在才算开始,他出言说道:“放哨的兄弟传来消息,龙门已经有动作了。” 段平生轻轻点头,让吴黑塔稍安勿躁,老神在在的坐于大堂主位,等候来人。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有数人飞身而来,领头者乃是龙门银钓袁飞鹰,他见得段平生,抱起拳头,不卑不亢的问道:“王爷,可否解释一下今夜之事?” 段平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悠悠的喝了杯茶,才缓缓说道:“没什么好解释的,本王闲来无事,组建了一个丐帮,奈何没能预估好形势,招的人数有些多了,没地方放,所以就跑来蝰蛇帮,想借这馈舍堂一用。” 袁飞鹰神情不变:“借地可以,但也不应该是这么个借法啊!” “嗯。说的有道理,可人死不能复生,本王想借也没办法借了啊。” 段平生继续喝茶,明摆着想要强占此地,袁飞鹰咬咬牙,语气阴沉:“王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死了这么多人,我总要和上面有个交代啊!” 啪嗒! 一块令牌掉到袁飞鹰的脚边,龙门银钓的眼神立刻直了,赶忙将那令牌捡起,惊疑不定的说道:“这令牌……” “是罗侯给我的。”段平生淡淡的看了袁飞鹰一眼,在与罗龙捕密谈之时,将此物拿到手中,“本王知道知道袁大人公务缠身,就不送了,请回吧。” 这大晚上的哪里会有多少公务? 袁飞鹰吸了口气,可是见这块令牌犹如亲见罗侯,他不敢不从,只能带人拱手告退,在离开馈舍堂的时候,正好看到许伯达带人将门前牌匾拆下,他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从明天起,幽州再无蝰蛇帮,再无馈舍堂!” 无功而返的袁飞鹰带人返回,但却有更多的人风风火火的赶向馈舍堂,原因无他,利益相关。 最先打上门来的是城西的吕大人,幽州城第三号大人物,他同样也是蝰蛇帮背后的那个人。 吕大人不愧为实权高官,哪怕到了此时此刻,都能忍住不发怒,他笑脸盈盈的来到堂中,温声问好:“吕三思,见过武幽王。” 段平生放下茶杯,淡淡的看了眼面前的男子,肥头大耳,不似顾昊那般俊逸风流,面相和善,远比罗侯亲近和蔼,不过段平生却是知道,此人断然不可小觑,乃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吕大人驾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段平生故意这般说道,而吕三思定力惊人,笑着摆手:“不敢当,不敢当,王爷这般说,真是折煞吕某了,此行前来,吕某只有一事相商,不知王爷肯不肯听我唠叨几句?” “但说无妨!” “那好!”吕三思笑眯眯看不见眼睛,“吕某想问王爷,您接过了蝰蛇帮的地盘,肯不肯连蝰蛇帮的生意,也一并接过去啊?”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逼宫 “王爷,您接过了蝰蛇帮的地盘,肯不肯连蝰蛇帮的生意,也一并接过去啊?” 吕三思笑眯眯的问着,眼睛陷入肥肉之中,双手插在袖子里,点头哈腰,整个一笑面翁的模样。 段平生并未立刻回答他的问题,慢条斯理喝完一杯茶水,才装作茫然反声问道:“本王,不知道吕大人的意思,这生意……到底指的是什么啊?” “哈哈哈。”吕三思笑了笑,“王爷这是明知故问啊,蝰蛇帮平日里负责配合官府,维持西城治安,王爷您总不能一下子就撂了这副担子吧?” 段平生轻轻点头:“言之有理,本王自当遵从,还有呢?” “蝰蛇帮麾下的馈舍堂,也就是这座庭院,时常施舍财物,周济穷人,王爷您看……” 吕三思露出询问之色,段平生不假思索的答道:“大人放心,本王所建的帮派名为丐帮,自当不会亏待了周遭的街坊邻居。” “有王爷的这番话,吕某当真为我城西贫苦,深感敬佩。” 吕三思恭维了一声,忽的亮起小眼神,诡笑道:“除却馈舍堂外,蝰蛇帮还掌握着一家赌坊与两座酒楼,哪怕规模比不了富甲天下的珍珑阁,却也都是幽州城里响当当的税收大户。” 这老贼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段平生心中暗道。且不提那两座酒楼,单单一座赌坊的流水,比幽州城的珍珑阁总部还要更胜一筹,当然,如若满天下的珍珑阁加起来一起,也远远不是这一家赌坊可以比的。 这家赌坊的生意极其兴隆,并未大张旗鼓的招待达官显贵,倒是小家小户来来往往占据主流,但段平生却是知道,这座赌坊背地里,主要负责为幽州城的某些高官洗钱,以及经手一些见不得人的黑钱。 另外的两座酒楼,则是由蝰蛇帮从西城的正经商人那里,巧取豪夺而来,内中同样藏污纳垢。 段平生出言反问:“不知本王若是接手,吕大人是什么态度?反之,吕大人又是什么态度?” “哈哈!”吕三思笑容满面,“王爷要是能继续做这笔买卖,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俗话说得好,有钱大家赚嘛!要是王爷嫌累的话,那也没什么问题,您只要交出这赌坊和酒楼就行了。” 段平生瞄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这钱,似乎不太好赚吧?” 吕三思知道他说的是赌坊暗账,而这正是他此行前来最大的目的:“王爷放心,具体操作由赌坊里的管事一手经营,保管您拿得每一文钱,都来得干净。” 原来是这么个赚钱法啊! 干净的钱,自然指的是正常的明账流水,尽管这部分的份额已经极为可观,但比起暗账中的一笔笔交易,只能称得上是九牛一秒,吕三思打得算盘,分明是让段平生用自己的名头在前面挡刀,他则在背后大肆敛财。 于情于理,段平生都不能答应:“吕大人若是没有诚意,这生意怕是没得谈!” 吕三思没有急躁,而是循循善诱的说道:“王爷啊,您有所不知,虽然赌坊挂靠在蝰蛇帮的名下,而那吴家父子也在我手底下做了这么多年,可赌坊赚来的银子,压根就没有他们的份!如今吕某自作主张让您分了银子,已经是冒着被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啊!” 段平生拿起茶杯,淡淡说道:“吕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王爷,吕某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啊……”吕三思仍旧保持着镇定姿态,“要是您觉得谈不拢,那吕某便也不浪费口舌了,反正地契不在蝰蛇帮这里。” 吕三思所言属实,贾龙阳从暗格中取出的地契房契,只有馈舍堂和那两座酒楼的,吴家父子连分钱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能掌管极其重要的地契呢? 吕三思之所以前来找段平生谈生意,最主要的原因是无论是赌坊还是酒楼,都在西城的地界上,若是赌坊还想顺顺当当的开下去,就必须拥有一个良好的外部条件,如果段平生铁了心要从中作梗,那他的买卖也不好继续做下去。 “吕大人似乎不懂和气生财的道理。”段平生轻声笑道,“既然赌坊挂靠在蝰蛇帮的名下,而本王的丐帮又取代了蝰蛇帮,那这赌坊自然要归本王所有!” 听得此言,吕三思眉头一挑:“王爷,您这话似乎有点不讲道理了,那赌坊只是借了蝰蛇帮的名而已,这蝰蛇帮都没了,赌坊自然是不能再借下去了。话说回来,您这巧取豪夺的手段,似乎不怎么光彩吧,吕某来的时候,可是看到您的手下把馈舍堂的牌匾都给摘了,估计弄不好,赶明儿您还得给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眼见段平生不吃软的,那吕三思的言语便强硬起来,你武幽王不想合作,那我吕某人也不给你立足西城的机会。反正主动权掌握在我的手里,之所以跟你花这么多功夫,还不是看上了你的名头? 吕三思望着段平生的样子,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数年前的景象,那时,李长风还在幽州叱咤风云,他还没有成了皇亲国戚,刚从别处调派至幽州官场的他,本以为能一展宏图,却屡屡碰壁,彼时的幽州,犹如铁桶,掌握在武王府的手中,丝毫不给他这个外来者向上挣扎的机会。 那段日子,是吕三思过得最清闲也是最苦闷的时光,哪怕他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都没有太大的改观,直到他无意间接到了一封血乌传书,才直接扭转了自己的命运。 “一晃,已经过了五年啊!” 吕三思心中感慨一番,便听得段平生突然说道:“那牌匾估计已经被劈成柴火了,想要放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再说,本王也没准备放回去。” 听着段平生的口气,吕三思仿佛看到那个挥斥方遒的李长风,他失笑一声:“王爷您这么有自信?” 段平生淡淡说道:“这馈舍堂的地界不赖,这城西的地界也不错,本王很满意,没想着挪窝。” “可挪不挪,和您满意与否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吕三思轻轻摇头,觉得段平生有些狂妄了,“就这么跟王爷您说吧,蝰蛇帮死了人,总要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吧?就算他们十恶不赦,那也要等着官府发落吧?您这不声不响的就把人给杀了,地儿也占了,说句不好听的,您是在幽州城里大行强盗之举啊!” 吕三思的话越说越重,但他的表情始终没有浮现出阴沉之色,小眼睛溜溜直转,始终不停的打量着段平生的眉眼,心中暗道:“以前没有看出来,现在倒是觉得你比李江北更像李长风一些,眉峰如刀,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强盗之举?” 段平生嗤笑一声:“吕大人这是给本王定了性?” “不敢不敢!”吕三思连连摆手,“下官哪里敢定案啊,一切都得等顾昊顾大人亲自审理。不过,还请王爷您做好准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无论是纵人行凶还是亲手杀人,都是不小的罪名,万一你也死在大牢里,那武王府的百年英名,就真的彻底给毁了啊!” “无非是杀一些该杀之人而已,吕大人就不必过分操心了,本王的意思不会改变,不知吕大人还有何事?” 吕三思只是危言耸听,段平生也不好撕破脸皮,言语中透露着逐客之意,然而吕三思却忽而说道:“闲来无事,吕某还不想早早返程,敢问王爷,可否容许吕某逗留片刻?” 段平生没有说话,指着一旁的座位让他落座,紧接着,便又有数人联袂而至,他们可不比吕三思,一个个气势汹汹,恨不得将段平生活活撕了。 “武幽王!你心狠手辣鸠占鹊巢!还有没有王法可言?” 出言者贵气逼人,一身装扮简直比庄半城还要招摇,他的精神全都系在段平生的身上,等到此言脱口而出,才看到吕三思的存在,连忙陪笑道:“原来吕大人也在这里,鲍新失敬,失敬。” 鲍新并非官场中人,而是一个出了名的大商人,段平生知道,那座赌坊实际上一直由他来亲自管理。鲍新与吴奢共事一主,还算有些交情,听闻蝰蛇帮出事,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段平生瞥了此人一眼,出言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吕三思主动介绍道:“鲍新鲍员外,广进赌坊的老板,吴奢吴帮主的好友。” 鲍新跟着说道:“不错,我鲍新此次前来,就是想当面质问你武幽王,为何草菅人命,滥杀无辜!莫非你还以为现在仍旧是你们武王府只手遮天的时代?” 鲍新知道吕三思的生平,便故意提及武王府的辉煌过往,暗中奉承,果不其然,吕三思虽然没有明确表态,脸上的笑容却浓了一分。 段平生没有说话,而是冲站在身旁的贾龙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心领神会的走上前去,直接将怒不可遏的鲍新抓了起来。 吕三思神情微变:“王爷,你这是何意?” 鲍新连连喊道:“武幽王,你自知理亏,便想动手?你简直是目无王法!我鲍新要向刺史大人告你!” 段平生摆摆手:“将这满口胡言的家伙丢出去,顺便打烂他的嘴巴。” 见得段平生这么不合常理的出招,吕三思心头微怒,却是难以阻止,跟着鲍新前来的几个打手,都是广进赌坊的看场,他们的实力哪里比得上五重楼的贾龙阳?只能眼睁睁看着鲍新被一巴掌扇碎了牙齿,像一块破布般丢到了房门之外。 吕三思心中有怒:“王爷,鲍老板只是理论几句,你就纵容下人出手伤人?” “顾昊顾大人还没有来呢,他就出口成脏,该打!” 段平生淡淡说道,压根没有在乎吕三思的身份,也没有在意那鲍新就是吕三思的一条狗。 吕三思有心理论,但他看到段平生的模样,却也知道自己难以将之说服,他不禁回想起李长风的样子,自己弱势之时,难以对其指教分毫,自己得势之后,却仍旧没办法占得便宜。 在李长风倒台之后,吕三思在幽州官场上混的是风生水起,哪怕顾昊都没有给他过使脸色,反倒是让方才起势的段平生弄得他有些束手无策。 还真是不能小瞧了你们武王一脉啊! 分明做的是无理之事,却偏偏能占据有理之位! 吕三思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没有将随从带来,但他更清楚,武王一脉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单单深藏于王府中的那位赵老供奉,就只能让他无可奈何。 昔年李长风最可怕的地方,在于那支战无不胜的武王军,还在于那些层出不穷的武林高手啊! 幸亏青鸾殿如今与武王府貌合神离,否则,他今天估计连馈舍堂的大门都进不了。 之后的时间,便是在等待中悄悄流逝。 一**问询之人风风火火的杀上门来,却都被段平生用武力镇压下去,期间也出了几个类似鲍新的倒霉蛋,直接被贾龙阳打了出去。 渐渐地,馈舍堂中站满了怒气冲冲的幽州权贵,他们都等着顾昊前来,主持公道。 吕三思静静的等候在座位之上,但凡到场之人,每一个都不时不时查看他的面色,他们看到吕三思这般沉得住气,心中也更加有底气,纷纷斜视坐在主位的段平生,暗地里冷笑不止。 这些人大都在五年前的那场幽州动荡中获利,他们也曾经像这般,目视李长风被押金囚车。 “武王一脉果真都是无法无天的主,明明知道那位将他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还这么不知消停!” 堂中有人窃窃私语。 “是啊,要是让李长林知道了这件事,估计会立刻从边关杀回来!” “杀回来又能如何?当年他救不了李长风,难道还能留下李江南?” “说的是啊,只要等顾大人前来,他武幽王还敢动手?” “哼!放心吧,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 “说的是啊!” 段平生并未理会堂中的嗡嗡作响,反倒是有闲心思修习化神内功点星诀,直到堂外传来一声叫喊,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刺史大人……到!”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谈判 顾昊的心情很糟糕,因为近来就没有发生过哪怕一件让他省心的事情。 先是罗侯贪功好胜强行屠龙,令青梅郡主突然失踪,直接引来燕王怒火,这个问题才刚刚解决,结果北来灾民与粮食短缺,立即成为他的头等心病,累死累活好不容易平息了灾民骚乱,本想好好睡个觉,可谁知道大晚上也不叫人安生。 武幽王居然悄无声息的拿下了蝰蛇帮?龙门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昊很想骂娘,他越发觉得龙门部众都是吃着皇粮,不思己任的蛀虫,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提前察觉,连酒囊饭袋都不如! 于馈舍堂前走下马车,顾昊抬头望向已然被摘去牌匾的门梁,直摇头:“馈舍,馈舍,真好意思叫这个名字!” 在被下人领去大堂的路上,顾大刺史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那就是武幽王为什么要对蝰蛇帮搞突然袭击,而他看到沿路上时不时现身的衣衫褴褛之人,心头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这个刚刚冒头的丐帮啊。 丐帮之名,顾昊有所耳闻,他也知道这个帮派出自段平生之手,但他并未对此上心,因为他觉得一个刚刚成型的小帮派而已,压根掀不起什么风浪。 结果他错了,错得非常离谱,这何止是掀不起风浪啊,明明都已经掀起了小半座幽州城。 顾昊还没有进入大堂,就看到里边站着密密麻麻的幽州权贵,身家个顶个的厚,地位个顶个的高,其中甚至有吕三思的存在。顾昊点点头,这么些年,他哪里会不知道吕三思实际上就是蝰蛇帮的幕后之人?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以及他始终没有触及自己的底线,才放任蝰蛇帮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生存。 “吕三思还真是能撑得住气啊!” 见到正襟危坐的吕大人,顾昊心中生出莫名感受,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在离开幽州之前,做出一份大业绩,主角便是吕三思,只可惜,顾昊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与时间,除非能够得到燕王李忠与安大节度使的鼎力相助。 摇摇头,耳边传来“刺史大人到”的呼喊,不知为何,顾昊越听越是刺耳,一晃五年,自己顶着刺史之名在幽州待了五年,终究是有些厌烦了啊! 眼见顾昊迈步行来,大堂中早就等的急不可耐的幽州权贵们,立刻像炸了锅一样纷纷出言,生怕被别人抢了话头一样,挤在门边,堵住了顾昊的去路。 刺史大人的脸有些黑,不过幽暗灯光并未显露出来,他心说要是龙门部众是吃了皇粮懒得动弹的蛀虫的话,那他面前这些无比愤慨的家伙,就是拿着民脂民膏还贪得无厌的臭虫。 “大人,您可要好好管管那武幽王!他自恃身份,不允许旁人指责,自己却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甚至强占他人居所,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强盗行径!” “对啊!” “大人,他们武王一脉故态复萌,以为这幽州城还是他们的天下,想杀人就杀人,想夺地就夺地,此风断不可长,还望大人能给死者一个公道!” “马老板说的是!” 顾昊不露痕迹的退了一步,尽量不让这些控诉之人的唾沫落到自己的身上,他换上了一张笑脸,抬起双手做出下压姿势:“诸位稍安勿躁,顾某火速前来,还不清楚此事的起因经过,待顾某查明真相,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 “这还用查?事实不就在那里摆着呢吗?武幽王看中了馈舍堂,便强行杀害吴家父子,鸠占鹊巢,此刻还坐在主位之上呢!” “是啊,大人,您不必浪费功夫了,他武幽王不知王法!屡屡强词夺理,你看看我这一口牙呦,就是被他纵容手下给打的!” 顾昊瞄了一眼,一口牙齿就剩下几颗,显然是被打得不轻,他颇有些无奈的拱了拱手:“诸位想让我主持公道,起码也得让开一条通路,放顾某进去吧?” 此时,这帮幽州权贵才想起来,他们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赶忙向两边扯开,供顾昊进门。 刺史大人心中摇头不止,感受着周围的灼灼目光,越发觉得这些年自己似乎是过于放纵了某些人的发展,看看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一个个光顾着往口袋里捞钱,却压根不顾及民间疾苦。 他敢说,要是让在场的这些幽州权贵,贡献出各自家中的一半存粮,就绝对不会兴起下午的灾民骚动。 “浩然兄!” 出言者乃是吕三思,而浩然则是刺史大人的字,之所以在这个场合这般出言,是为了显示两人的关系比较紧密。顾昊看着眼前这位肥头大耳的笑面虎,拱手应道:“吕大人。” 一言知深意,胖乎乎的吕三思眯起了眼睛,陷入肥厚面颊之中,旁人看起来他是在微笑,可他自己心中却不怎么美妙。 单单三个字就让他明白了顾昊的表态,对于蝰蛇帮的这件事,他不会偏向自己,当然也不会给武幽王卖好。 当然,哪怕顾昊不选择中立,吕三思也不怕,因为众目睽睽,他武幽王还能洗脱罪名了不成? “见过王爷。” 顾昊对段平生说道,语气淡然,让吕三思在心中暗自点头。 “一点小事,还要麻烦顾大人亲自跑一趟。” 段平生没有露出讨好的姿态,就像平常闲聊一样,让顾昊就坐于上首位置,正好与吕三思相对。 “王爷,听说……” 顾昊正想着该怎么开场,结果就看到段平生猛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在开始之前,本王想说几句话。” 此言刚落,立时引来猛烈反驳。 “哼!顾大人都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不会是你害怕了,想要赔礼道歉吧?武幽王,你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就是!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一时间,堂中叫嚣着无数,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涨红了眼睛,大张着嘴巴,恨不得将段平生给活吃了。 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些人大都能够猜到等新刺史上任,他们想要继续大肆搜刮钱财,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于是乎,这段时间也是广进赌坊最为忙碌的日子,可是偏偏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身为广进赌坊重要运转一环的蝰蛇帮被武幽王给灭了,这怎么能叫他们不恨? 他们简直是对段平生恨之入骨啊! 面对这样的局面,顾昊继续无语,吕三思则笑而不语,段平生则云淡风轻的喝了口茶水,默然不语。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却突然动手了! 只见老实巴交的许伯达忽然带着几个武人闯进大堂,二话不说就揪住某个咆哮之人的衣领,向外扯去,起初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仍旧冲着段平生大喊大叫,结果听到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面色不禁大变,纷纷怒斥:“武幽王,你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明明顾大人都到场了,你还这般目无王法,实在是罪该万死!” 段平生不为所动,吕三思则是睁眼看了看顾昊的态度,忍不住皱了皱眉,因为刺史大人此时正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听到旁人的诉苦。 他是什么意思? 吕三思心中疑惑,没有从座位上站起,任由自己的同党被贾龙阳许伯达等人一个个扔出大堂,再被丐帮帮众赶出门去。 尽管如此,疯狂叫嚣却从未停止,固然是被揪住了衣领,却仍旧有人竭力指着段平生的鼻子大骂:“武幽王!你简直不可理喻,比李长风还要禽兽不如,幽州城怎么会出了你们这对父子?” 方才始终没有什么动静的段平生,忽然放下茶杯,“掌嘴”二字与贾龙阳的厚实巴掌同时落下,顿时将那人打得七晕八素,不省人事。 眼见顾昊仍旧没有反应,吕三思有些看不过去了,他冲段平生陈声说道:“王爷,你这般纵容手下,恐怕有些不妥吧?” “不妥?”段平生出言反问,“有何不妥?他敢侮辱本王,就应该掌嘴!要不,吕大人也试试?” 面对段平生的挑衅目光,吕三思的小眼睛深处泛起一丝阴霾,在这么一位不讲理的家伙面前,只有拳头才能真正的将道理攥在自己的掌心,估摸着顾昊就是看到这一点吧,才没有任何表态。 然而事实上,吕三思误会了刺史大人的意思,他不是碍于段平生掌握的力量,不敢出言制止,而是压根就没想过制止。 “这帮心烦的家伙终于走了啊!” 顾昊悄悄的松了口气,此时居然还有心思端起旁边的茶杯,细细品上一口,嗯,不得不说,武幽王这一点做得还是蛮地道的,没有用些烂茶叶。 要是吕三思知道他现在还有闲工夫品味茶好茶坏,指不定会吐出一口老血。 等到所有的闲杂人等被清理得一干二净,贾龙阳与许伯达等人便看守在大堂之外,堂门关闭,只剩下段平生等三个人。 “说吧,武幽王,等了这么久,就不必废话了。” 最先出言的是吕三思,他着实对顾昊不闻不问的态度,有些怨言,更是无法忍受段平生无法无天,自以为只手遮天的模样。他之前也想过是否跟着旁人一起离开,但他就怕顾昊和武幽王暗中进行什么交易,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而,他便选择留了下来,想要亲眼听听武幽王有何说辞。 “那好,本王长话短说,丐帮需要一个地盘,幽州城不需要蝰蛇帮,所以蝰蛇帮全灭,丐帮取而代之!” 段平生没有废话,直接说明此事的根源,吕三思早就听过这番说辞,心中不喜,出言反驳:“幽州城可以不存在丐帮,却必须要有蝰蛇帮!王爷既然不想让丐帮成为第二个蝰蛇帮,那么你就得承担这么多条人命的罪责!” 段平生没有理会吕三思的话,而是扭头看向顾昊:“不知顾大人,意下如何?” 对于段平生的轻视,肥头大耳的吕三思面色一横,直接插嘴道:“武幽王,请你回答我吕某人的话!” 瞥了他一眼,段平生淡淡说道:“不知吕大人觉得,蝰蛇帮还能存在多久?” 吕三思咬咬牙:“不久!” 在座三人都心知肚明,在新任刺史上位之前,蝰蛇帮定然要彻底的消失在幽州城中,最好的情况是吴家父子彻底死掉,抹除所有污点!但吕三思口中的“不久”,却远远不是段平生这般的雷厉风行,直接把他的所有节奏都给打乱了。 “既然吕大人都说了,蝰蛇帮长久不了,那早早被本王的丐帮取而代之有何不可?”段平生哼了一声,“难不成吕大人还嫌银子没有赚够?” 这个敏感问题,直接让段平生遭到了吕三思敌视,哪怕幽州权贵都知道吕三思才是蝰蛇帮的真正掌控者,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们面前这么说话。 吕三思不由得看向顾昊的神情,发现对方没有多少变化,稍稍放下心来,哪怕自己是皇亲国戚,在这位封疆大吏面前,终究还是需要忌惮三分。 一直在默默品茶的顾昊终于发话了:“两位别着急,无论蝰蛇帮还能存在多久,一个事实是,蝰蛇帮已经彻底消失了,连带着吴家父子,全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中。” 段平生与吕三思都看向了刺史大人,想要听听他有何高见。 “一直以来,蝰蛇帮在城西的风评并不怎么样,连带着吕大人的官声也连年走低。”顾昊没有抬眼看着两人,而是自顾自说着,“蝰蛇帮消失了,无伤大雅,于幽州城并无坏处,两位关心的,是怎么瓜分蝰蛇帮遗留下来的财产,以及另一些涉及到核心利益的问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蝰蛇帮麾下除了馈舍堂外,还有一座广进赌坊与两家酒楼,想必两位争论的焦点就是广进赌坊如何处置!”顾昊言简意赅直扑重点。 “照我说的话,这也没什么好争论的,反正蝰蛇帮一倒,广进赌坊也注定办不长久,索性直接将之关停得了,也免得两位继续争论不休。” 段平生轻轻点头,他早就料到顾昊会是这般态度,而吕三思则皱起双眉,沉声问道:“那赌坊关停之后呢?武幽王可能会按兵不动?” “当然不可能,既然广进赌坊归属于蝰蛇帮的名下,那份财产,自然要有丐帮一份!” 段平生说的是理所当然,而吕三思也毫不颓然,顾昊正想继续调节,便看到段平生突然拿出一份账本。 “不过,若是吕大人无聊的话,可以看看这份账本,再决定是否放弃广进赌坊。” “什么?” 吕三思的眼珠子突然看向被段平生丢来的账本,顾昊同样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调任之人 “这是……” 吕三思的肥硕手掌麻利的翻看着账本,越翻越是心惊,眼神晃动,面色诡异。一旁的顾昊好奇的瞥了一眼,猜想此物的来历之后,心中暗道果然如此,揽风醉月楼既然落到了武幽王的手里,那本牵动人心的账本岂能旁落他人? 揽风醉月楼的账本上记录着许多幽州权贵的名字,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名字与方才聚集在大堂中的闹事者,重合了一部分。而账本中的记载也颇为详实,几乎没有疏漏之处,其上更是用朱红笔墨标注了他吕三思的名头。尽管他吕三思没有在月楼**养美姬,可那些美姬却在行房之时,记下了那些人对自己的评价。 吕三思接连翻看了几页,其中几乎没有赞美之词,虽然他知道这账本之上,不会记录一些毫无意义的溢美之词,但看着那些下属同党的暗中评价,他只觉得心头发凉。 这些混账怎能这般无耻? 吕三思心头暴怒,他之所以前来声讨段平生,还不是为了能够截留广进赌坊的所有财产?而这些银子到最后,他肯定没办法一个人独吞,肯定要落到各家的口袋里。 但是看到那些污言秽语,吕三思只觉得心中发凉,一直以来,他都本着和气生财的信条,除非万不得已才动用特殊手段,否则他也不会一上来就招揽段平生,让他继续行驶蝰蛇帮的职责。 唰唰唰唰! 吕三思的肥厚大手飞速的翻看着账本,他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暗中诋毁自己,段平生和顾昊也都没有想法打扰心神骤乱的吕三思,因而一时间,空旷大堂中只剩下了翻页的声响。 此时此刻,守在大堂之外的贾龙阳,有些奇怪的回头望了大门一眼,心中暗道:“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安静啊?不应该是大吵大闹吗?” 许伯达等丐帮武人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按道理,三人此时就算没有大打出手,也应该争论不休,只是门中的寂静声响打破了他们的认知,最后只能归咎于三人涵养颇高,哪怕此事涉及到庞大利益,也能心平气和的进行谈判。 贾龙阳许伯达等丐帮部众正疑惑的时候,那些被他们强行驱逐至馈舍堂外的幽州权贵们,则个个愤慨不已,聚集在一起,不肯离去。 有人说了:“有刺史大人主持公道,吕大人掌风把舵,我看他武幽王还能蹦跶几天!” “哼!哪里用的了几天?今天晚上就能让他下大狱!都说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李长风自命不凡,他李江南也不是省油的灯!只可惜,他们两个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货色,翻不起什么浪花,只有早死的命!” “说得对!我这就让下人回府,将家丁招来,他武幽王不是觉得自己人多吗?我就让他瞧瞧,在咱们面前比拼人力物力,他只有吃土的份!” “是啊!” “说得好!” 有人牵头搬援兵,便直接引来其他权贵的跟风,先前幽州权贵蜂拥馈舍堂的景象出现翻转,馈舍堂前一辆辆马车奔驰而去,寄托着这些幽州权贵的心头愤恨。 “等着吧!等到吕大人一锤定音,咱们就带人强攻馈舍堂,他武幽王不是能耐吗?偷偷摸摸的就灭了蝰蛇帮,那好啊!咱们今天就光明正大的灭了丐帮,这就叫替天行道,刺史大人也没法说什么!”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纷纷应和,而那些守在馈舍堂外的丐帮帮众则个个冷眼旁观,暗中捏紧了各自的武器,他们知道这里将成为丐帮落足幽州城的关键一步,不约而同的于心田发誓,誓死守卫这份来之不易的成果。 馈舍堂前的乱象,很快便传到了两个人的耳朵里,燕王李忠与龙门罗侯。 燕王李忠的态度是置之不理,他从未和蝰蛇帮有过交际,并无利益损失,而他对段平生的态度也处于变换之中,是谨遵天命抑或顺应女心,让他难以抉择。至于事件中的另外一方,并不能算是他在幽州官场上的敌人或盟友,甚至他有感觉,自己静观事态发展,绝对比横插一手要更加合适。 燕王较为上心的是,顾昊在这个事件中所处的位置,毕竟刺史之位更迭在即,任何一个小小举措,都有可能让临门一脚变为一蹴而就,也可能无意中触怒龙威,功败垂成。 “这幽州城,真是不让人安心啊!” 被管家叫醒的李忠摇摇头甩甩胳膊,走回卧房,继续就寝。 较之燕王的漠然姿态,罗侯的面色则极为阴晴不定,先前听到蝰蛇事变,他便觉得自己被段平生摆了一道,看着袁飞鹰将自己的令牌摆到台前,直接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每每回想起那场秘密交易,都让他的心情变得很不美妙,谈判过后,他一直在思考段平生会以怎样的方式,将令牌交还,结果大为出乎他的预料,段平生竟然对蝰蛇帮发动雷霆攻势,不仅一举拿下蝰蛇帮的核心之地馈舍堂,更是把吴家父子连同一些帮中高层,都一并给斩了。 看着桌子上的这块精雕细刻的龙门密令,罗侯咬牙不已,他意识到自己在谈判之时,便落入了段平生早就设好的圈套之中。而身陷陷阱中的自己,也面临着两难境地,是无视交易发动龙门,还是遵守约定按兵不动? 伤势未愈的罗侯咳嗽了几声,面颊上浮现出几分病态血色,显然与老龙的对轰,让他久久无法摆脱影响。 此时,袁飞鹰去而复返,将蝰蛇帮的又一状况上报,罗侯强撑着病体点了点头,待得黑衣银钓退出门去,才重重松了口气,瘫软在座椅之上:“既然顾昊在场的话……” 罗侯的眼神中闪过一缕光芒:“就让他自己去解决吧,反正在他离开幽州之前,终究要与吕三思有一场交锋,此人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便可不顾龙门颜面,大行其道,也是时候杀杀他的威风了。” 正如罗侯所想,顾昊一直在谋算着与吕三思来一场碰面,他想让对方,在自己即将离任的日子里收敛一些,否则,他便会不顾宫里的那位,直接动用强硬手段。 他耐心的看着吕三思终于翻到了账本的最后一页,这才出言:“不知吕大人的意思有没有改变啊?” 吕三思沉默不语,肥厚双手死死的抓着账本,差点把封皮都给扣出坑来。 顾昊接着说道:“本官执掌幽州的这些年头,没少与吕大人打交道,也没有多插手你在西城的职权。” 吕三思突然盯着顾昊,等待他继续出言。 “吕大人想必知道西城百姓,快要到民怨沸腾的地步了吧?” 肥头大耳的吕三思眯了眯眼睛,面色阴沉,没有应答,在广进赌坊即将收官的这段时间,蝰蛇帮的行事的确较之以往更加蛮横,好些老板商户都处于煎熬之中,就更不要提那些平头百姓了。 顾昊突然攥紧了扶手,目光沉稳:“本官不久之后便会离任,不知吕大人如何看待,百姓积怨对幽州官场新形势的影响?” “我增骂名,你添污名!” 吕三思冷冷说道,别看他比谁都贪,但同样的,他也别谁都精明,可是一旦陷入利益的大漩涡中,想要挣脱而出置身事外,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他本就是这个大漩涡的发起人,没有人会允许他中途退出。 “不错!”顾昊点头,“本官可以一走了之,轻轻松松,吕大人想必也早已谋划好了退路,你头上的骂名不会影响你在别处继续敛财,但我头上的污名,却会阻止我进一步晋升。” 来了! 终于来了! 吕三思知道顾昊终有一日,会好好的敲打他一番,这番表态,便近乎等同于他对蝰蛇帮一事的态度,且不论武幽王是否遭灾,自己起码也要重重的挨上一板子。 “那顾大人有何高见啊?” 吕三思的嗓音有些飘忽不定,听不出是喜事怒,而顾大刺史没有功夫揣摩他的心思,直言不讳:“要么你选择继续争夺广进赌坊,要么从现在开始收敛一些。两者都有利有弊,你自己考虑吧。” 吕三思眼中闪过寒光,顾昊这是明显在威胁他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代表刺史大人不会继续坐视,他会动用自己的手段,整治西城,尽量在离任之前,抹除这个污点。而区别在于,选择前者,顾昊就会将怒火波及到自己的身上,选择后者,那么遭殃的就只能是账本上的这些名字。 实话实说,这两条路都不是他的理想选择,他更希望自己能够安安稳稳的捞完最后一笔,随后远走他乡,彻底摆脱幽州城这座泥潭。 然而顾昊逼宫在前,账本名单在手,让他越发明白,自己没有第三路可走。 难道……非要顺了他顾昊的意思? 武幽王注定会成为获利者? 冷眼旁观的段平生,这时发话了:“吕大人,本王不知你怎么看到那账本上的评价,反正依本王的行事风格,凡是诋毁我的人,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难不成,吕大人要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那些两面三刀的家伙?要知道,他们赚取的大把银子,可都是由你一手运转的啊!” 吕三思冷冷说道:“且不提吕某,莫非王爷就觉得自己定能置身事外?别忘了,蝰蛇帮的人命总得有个交代!” “这有何难?反正蝰蛇帮上上下下,都在龙门那里留有案底,城西百姓看到他们死了高兴还来不及呢?有多少人会为他们喊冤?”段平生看了顾昊一眼,“再说了,这里不还有刺史大人吗?他要是拍板本王无罪,谁还敢造次?” “这可说不定吧?” 吕三思阴测测的说道,段平生则满不在乎:“正所谓枪打出头鸟,谁若是敢多嘴,两位何不趁此时机将之拿下,反正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不能光是蝰蛇帮他们遭殃啊?” 吕三思咬咬牙,尽管他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段平生说的在理,蝰蛇帮死不足惜,能为他们叫屈的,也都是既得利益的幽州权贵,将这些冒头的打掉之后,非但他武幽王能够顺顺利利的占下地盘,顾昊更能博得一个清官美誉,自己哪怕暂时会遭受损失,却也可以趁机早早从漩涡中抽身而退,防止有可能出现的更大损失。 虽说这种结局,看起来是三家共赢,皆大欢喜的局面,可吕三思想来想去都觉得不甘心,凭什么你武幽王杀了人,还要占便宜? 不错,你是拿出了揽风醉月楼的账本,但这东西只有在顾昊手里与新任刺史手里才有用,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情,哪怕顾昊利用账本清楚渣滓,博取功绩,也不会妨碍自己最后的捞钱大计,至于那位新任刺史,就更不用理会了,到那时,他不知道正在哪个地界逍遥快活呢! 而现在,你武幽王突然动手,强势杀入利益核心,这分明是想空手套白狼的节奏,就算这账本代表着丰厚的政绩与利益,但比起广进赌坊的财富,仍旧远远不够。 而这,正是吕三思最为难以抉择的地方! 就在此时,顾昊继续发话了:“吕大人,你应该听过那位传旨太监,即将于四月十五抵达幽州城的消息吧?” 吕三思突然看了顾大刺史一眼,没有出言,顾昊接着说道:“那你可知晓,这位传旨太监,除了要宣布青梅郡主的婚事,更重要的是为了下一任幽州刺史的继任吗?” 吕三思宫中有人,尽管他不知谁会是继任之人,却也对此事早有耳闻,冲顾昊轻轻点头。 听闻此言,段平生同样看向了顾昊,他对于新任幽州刺史同样极为关心,毕竟下一任幽州掌舵者的行事风格,会对他与丐帮带来不小的影响。 “本官听闻,宋州的那位将要平调幽州,相信吕大人第他的名头应该不陌生吧?” “宋州?”吕三思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莫非是那位冷面判官?” “不错。” 顾昊轻轻点头,让段平生若有所思起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幽州权贵 吕三思沉默了,要是真如顾昊所说,继任者是宋州的那位冷面判官,必然会在上任之时于幽州城中掀起波澜,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可不是来虚火的主。 段平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对冷面判官有所耳闻,嫉恶如仇,眼中容不下丁点沙子,虽然此人由于性格过于冷硬,在宋州结下了不少仇敌,可此人愣是凭借雷厉风行的强横手段,压得宋州权贵抬不起头来,听说冷面判官深得龙心,否则他早就被宋州高层联名上奏,请出了宋州官场。 “若是再晚个几天动手的话,指不定会被那位冷面判官抓住把柄!”段平生悄悄松了口气,他的手段毕竟不太光彩,若是此时坐在这里的不是顾昊,而是冷面判官,那他断然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怡然。 顾昊再度说道:“四月十五圣旨下达,那位冷面判官最晚于四月十八抵达幽州,交接事宜顶多两天。”他别有深意的看了吕三思一眼,“吕大人,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啊。” 吕三思继续沉默,狠狠攥着账本的双手不知不觉放松开来,段平生与顾昊都没有继续说话,等着他进行最后的表态。 呼! 蓦地,一声深深的叹息于寂静大堂中响起,肥头大耳的吕三思有些困倦的坐在椅子上,眼皮不抬,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吕某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吴家父子咎由自取,蝰蛇帮罪有应得,王爷替天行道功不可没,理应拿下馈舍堂与两座酒楼,顾大人心系百姓,当众抄封广进赌坊。” “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吕三思出言文打,声音落寞。 段平生与顾昊对视一眼,暗自点头,吕三思放弃广进赌坊的话,那么他们两人之间的谈判,将会简单许多。 “那好,广进赌坊的事情,我不再插手,两位随意处置吧,告辞!” 说着,吕三思便起身而去,那本揽风醉月楼的账本自然也被他一并带走,固然他损失了广进赌坊的财富,却也获得了这一份无形资产,里外里算起来,吕三思有舍有得,并没有亏损多少。 诶? 怎么出来了? 难道谈完了? 看着肥头大耳的吕大人走出门来,贾龙阳和许伯达有些不解,特意向门中看了看,发现段平生与顾昊仍旧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心中更为疑惑,怎么这位正主都不在了,那两位还没想着各回各家? 吕三思默然的顺着馈舍堂中的规整路面走出大门,正好看到了翘首以盼的众多幽州权贵,他们正等着各自家丁家将前来援助,结果直接看到了吕三思的出面,纷纷露出欣喜之情,高声喊道:“大人!” “大人您终于出来了,怎么样了?武幽王是不是服软了?” “那不是肯定的吗?不过他武幽王想要服软也没用了,蝰蛇帮死了这么多人,总得有个交代,等到他被押入囚车,我定要看看他该如何求饶!” “李长风当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我敬他是条汉子!李江南窝囊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近些天才冒起头来,估摸着到那时,一定会被打回原形!” 众人纷纷恶毒的猜测着,他们完全都没有考虑到吕三思会选择妥协。 最开始被贾龙阳打碎了牙齿的鲍新,立刻凑上前去,愤懑说道:“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那武幽王无法无天,只有您才能惩治他!” “……” 吕三思的面色阴晴不定,没有立即回答,等到众人察觉不对,安静下来,才发现事情可能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大……大人?” 突然,鲍新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莫不是刺史大人不想主持公道?” 其他人也纷纷询问,可吕三思仍旧一言不发,只是表情阴沉得可怕,令众人都发自内心的感到心悸,最终选择闭口,场间落针可闻。 “怎么都不说话了啊?” 吕三思蓦然发问,声音平淡无比,听不出是喜是怒,鲍新等幽州权贵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低下头去,不敢触怒吕三思一分一毫。倒是守在大门旁的丐帮部众,好奇的看向吕三思,猜不到这位大名鼎鼎的西城之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吕三思的小眼睛扫视四周,没一个幽州权贵敢与之对视,他当众重复于大堂中的那番言语,冷冷说道:“吴家父子咎由自取,蝰蛇帮罪有应得,武幽王替天行道功不可没,顾大人心系百姓,连夜当众抄封广进赌坊。” 什么? 众人闻言,全都心下一惊,好端端的吕三思怎么会说这种话,不应该啊!这不符合他的风格啊!广进赌坊里现在还放着不少财产呢?好吧,不说这些财产,单单蝰蛇帮旗下的几处房产,全都价格不菲,尤其是这座馈舍堂,曾经还属于武王一脉的别院,吕三思自己不好入住,便将之作为蝰蛇帮的总部。 “大……大人,您说的可是真的?” 鲍新问道,这些人中,最属他难以相信,广进赌坊代表着什么,身为管事的他知根知底,吕三思这般抉择,让他一时间难以相信,不禁出言确认。 “哼!”吕三思冷冷的瞥了一眼鲍新,哼了一声,“可能有假?从即日起,广进赌坊会遭到官府查封,何时开业,全听武幽王的意思!” “这……这这!” 鲍新不知道他该说什么好了,难道就这么简简单单将广进赌坊让出去?这不合常理啊!尤其是广进赌坊不止是他吕三思一个人的心血,在场的幽州权贵大都有份,尤其是他鲍新本人,更是身兼管理之职,这冷不丁的广进赌坊就给没了,鲍新也最是难以接受。 “大人,不是说要惩治武幽王的恶行吗?怎么到头来,是咱们要把广进赌坊给让出去了?您能否透露一下,你们到底是怎么说的?”鲍新仰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其他人也都想知道个中缘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蒙受损失,令他们无法咽下这口恶气。 然而吕三思的态度令众人心头愈发冒火,只听他冷笑一声,出言反问:“需要吗?” 需要吗? 需要什么? 解释?那当然了!谁愿意白白丢钱玩啊? 鲍新顶着吕三思的怒火,硬着头皮问道:“大人,大家现在都一头雾水呢,您看看还是解释一下得好。” 吕三思再度扫视众人,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心中有怨的幽州权贵们,不再回避他的视线,纷纷与之对视,眼光闪烁无比,让吕三思的脸上浮出横肉。 “既然你们需要解释,那好!”吕三思拍了拍心口,出言质问,“你们先扪心自问,是不是和我吕某人始终一条心!”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吕三思为何这般询问,鲍新愣了愣,眼神晃动,咽了口唾沫再度出言:“大人,瞧您说的,我们这些人还能有二心?之所以想让您给个答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们具体是怎么谈的?为什么要把广进赌坊交出去。大人,您别多想,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继续追随您的。” “是这么样吗?” 吕三思冷冰冰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鲍新眉头一挑,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诚恳说道:“那还能有假?” “可是我怎么听说,有人在背后编排我,迟早要栽啊?” 吕三思嗤笑一声:“不仅如此,那人还屡次三番的赌咒,说我不过是个蠢货,放着更大的银子不去赚,只知道贪图一些蝇头小利,那人还说迟早有一天,会甩开我吕某人自己单干,成为这大唐天下,不输于庄半城的鲍半城!” 啊? 鲍新听到第一句话,心头便重重一跳,脑海中涌现出不妙之感,继续听得吕三思的言语,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这分明就是自己说过的话,他回想着自己可能说漏嘴的地方与时刻,不由得骇然惊觉,是在与揽风醉月楼的美娘子行房之时。 他连连摇头,床榻之言,怎么能当真呢? 然而他感受到吕三思言语中深藏的愤怒,便意识到无论自己当真与否,反正他吕三思是当真了,尤其是当众说出“鲍半城”这三个字,更是不加掩饰他心中的怒火。 一时间,在场的幽州权贵都看向这位广进赌坊的管事,目光中意味不明,有嘲讽有鄙视有同情更有若有若无的赞同。 一直以来,都有参与者认为吕三思赚钱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明明有更为暴利的财富来源,却偏偏不碰,自己不碰就算了,还严加戒令也不许旁人触碰,这是个什么道理?你不想赚的钱,还不允许我们赚了?然而问题是,吕三思身为幽州官场的第三人,权势滔天,压得他们不敢反对。 因此,这些人在心中都对吕三思有些怨言,在某些特殊时刻,便忘却平日里的戒备,开始口无遮拦的吐露心声,全都被记到了揽风醉月楼的账本之上。 深深的低下头去,鲍新不再敢与吕三思对视,他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怒火,双腿一直颤抖,不敢再说出哪怕是一个字。 吕三思冷冷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啊?” 旁人都在冷眼旁观,不敢为鲍新说话,他额间挂满汗珠,等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戏言,这都是戏言!” “戏言?”吕三思再度嗤笑,“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吕某人的约束心有怨言,但你们可知道哪怕我顶着皇亲国戚的名头,都始终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吗?” 鲍新等人屏息凝神,不敢答话。 吕三思扫视四周:“我在外面遮风挡雨,让你能够安生的好好赚银子,可你们倒好,一个个就像喂不饱的饕餮,只知道银子来得方便,却始终看不到风险所在。是啊,风险都让我吕某人一个人扛着呢,你们当然是看不到了!一个个甚至都敢在背后编排我,真不知道你们的位子是谁给你们放下的?” “哼,要是你们还不知悔改!我吕某人就让你们知道一件事情,别以为你们的位子坐得有多么牢靠,说白了,不过是我举手就能撤走的事情!”吕三思蓦地将揽风醉月楼的账本拿了出来,“你们知道拿银子去揽风醉月楼里包姑娘,却不知道管束自己的言行!好啊!要不要我当众宣读,你们到底在背后是怎么数落我的不是啊?” 此言一出,那些自知有愧的幽州权贵们,立刻急眼,纷纷出言喊道:“不要!大人请三思啊!” “三思?哼,你们既然都知道我的名字是三思了,可你们在说话的时候,想过三思而行吗?”吕三思冷冷一笑,“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但凡在背后诋毁我者,自行让出自己的位子,否则,休怪吕某翻脸不认人了!” 这…… 那些急眼之人愣在当场,要是把位子让出去,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一辈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达到今天的程度,你吕三思说拿走就拿走?其中的一些人不干了,他们能有今天,又不是光靠吕三思的提拔,他们在获利的之前,哪一个没有给吕三思卖命? 这时,便有人发话了:“吕大人,这话就有些不对了吧?说白了,大家都是生意人,我们又没有白拿你的白吃你的,算来算去,还不是你赚得比我们多?是,我们这帮人都要靠你吃饭,可是话说回来,要不是我们这帮人鼎力辅佐,单凭你一个人又能吃下多少?现在好了,广进赌坊说让就让,我们的位子说拿就拿,吕大人实在是目中无人了啊!” 此人言语很冲,身旁之人都立时避而远之,生怕跟着这个灾星遭殃,虽然有人觉得此人满口胡言,却也有人颇为赞同,立时引来声声应和。 而先前被吕三思逼到五体投地的鲍新,便是其中之一,直言不讳的说出怨念:“吕大人,我这么些年勤勤恳恳,为您经营广进赌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怎么说拱手送人就拱手送人了呢?那广进赌坊可不只是您一个人的心血啊!” 吕三思听着昔日在自己麾下唯唯诺诺的幽州权贵们,莫名的笑了几声,不再言语,拨开人群缓缓走了。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不再言语,只是心头都生出一丝不安。 似乎等到天明,幽州城要出现一番动荡。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广进赌坊 吕三思出门而去,大堂中只剩下了段平生与顾昊二人,与先前不同的是,单就两人而言,气氛不似吕三思在场时那般锋芒毕露,反倒是有些融洽。 毕竟,在这场蝰蛇帮事变中,段平生和顾昊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相对于吕三思,两人甚至能被称为同盟。段平生需要为丐帮争取一个稳固的地盘,用以发展壮大。顾昊则需要在卸任之前,抹去自己的污点,换来一份不错的考评功绩,因此,在进入馈舍堂前,刺史大人便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想在段平生的头上开刀。 “王爷真是好手段,短短几天的功夫,便能拉出一支声势不小的人马,看来,您蛰伏了这么多年,势必要一鸣惊人了啊!”顾昊优哉游哉的品了口茶水,不急于同段平生谈判,而是简简单单的寒暄起来。 “大人过誉了,本王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丐帮之所以取名为‘丐’,自然是因为上不了台面,说它声势不小,实在是有些高看了。”段平生打着哈哈,“听闻午后幽州城外的灾民闹腾了几次,不知大人处理得如何了?” 顾昊瞥了他一眼,吹了吹茶水,沉声说道:“就目前来看,情况还算稳定,只是等城外灾民越积越多,恐怕会出更大的乱子!” 段平生微笑着应道:“哦?那大人若是不嫌弃的话,可让丐帮中人出面解决一些琐碎事情,本王没办法扭转局势,这点微薄之力还是能够尽到的。” “嗯!”顾昊放下茶杯,“顾某来之前,便有此意,有些事情没办法妥善解决,若请丐帮出面,定能维持局势。” “那就这么说定了!”段平生微微一笑,立即拍板,“丐帮部众随时听候大人差遣!” 顾昊轻轻点头,换上一张笑脸,说实在的,他心里没有多少喜悦之情,因为他已经大概猜到引起灾民骚乱的,正是丐帮!或者说,正是眼前这位武幽王!他之所以没有戳破,盖因为事成定局,幽州城需要丐帮这样一个组织来维持底层黑暗面的稳定,同样灾情局势也需要丐帮来从中调和。 如果顾昊还能长久在任的话,他断然不会允许第二个蝰蛇帮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成事,武幽王与吕三思不同,后者乃是皇亲国戚,但段平生却是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如今事急从权,顾昊不得不选择妥协。 “多谢王爷的鼎力相助。”顾昊站起身来,出言感谢,“夜已深,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顾某告辞!” “诶!大人慢走!”段平生立刻走上前去,“本王今夜并无睡意,怎么着也得等好戏落幕才能安心入眠。” 顾昊默然点头,随同段平生一道走出大堂,来到馈舍堂外,亲眼看着吕三思拨开人群,缓缓离去。 段平生眼中闪过流光,嘴角挂起笑意,看吕三思的样子,必定是与场间的幽州权贵彻底闹掰,那么杀鸡儆猴的大计,必然不会出现阻挠。 刺史大人与武幽王联袂出现,让心神不宁的幽州权贵们,不知该如何对待。 鲍新等人明摆着是与吕三思撕破了脸皮,逞一时之快,但问题接踵而至,没了靠山,他们在顾昊面前,什么都不是!哪怕武幽王真的犯了滔天大罪,如果没有主事之人出面惩处,照样伤不到他一根毫毛。 心中依旧向着吕三思一些幽州权贵,思来想去,还是冲段平生与顾昊行礼,一时间,令那些与吕三思反目成仇之人,显得颇为突兀。 站在最前的鲍新,环顾四周,发现没有拱手行礼的同党,没剩下多少,暗自咬牙,他回头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段平生,向顾昊出言询问:“大人,不知您最后有何决断?” 顾昊特意看了看那几个“愣头青”,默默记在心田,淡淡说道:“蝰蛇帮为祸百姓,武幽王功不可没。” 听闻此言,在场的幽州权贵们心中凉了半截,终于选择认命,然而鲍新等人却咽不下这口气,连声发问:“大人!这似乎不合常理吧?蝰蛇帮就算再十恶不赦,武幽王纵凶杀人,强占他人房产,理应受到惩罚,怎么反倒是功不可没了?” 顾昊眉头一挑,遭到质疑的他,神情稍显不悦:“蝰蛇帮众上上下下,都在龙门留有案底,先前之所以一直没有将之拔除,便是为了斩草除根,如今时机成熟,本官特意请动武幽王亲自动手!你说,他是不是功不可没啊?” 这? 鲍新瞪大了眼睛,他不用脑子去想就知道,顾昊这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说你请武幽王动手?骗鬼呢这是!他有些气不过的说道:“好!既然大人这般说辞,小人自当没有什么好言语的,但有一言我不得不说,馈舍堂莫非就这么归到了武幽王的手里?无非是亲自动手而已,用不着拿这么多的报酬吧?” 顾昊漠然说道:“馈舍堂本就为武王别院,因此,本官才想着去请王爷出动人马,至于这馈舍堂,乃是朝廷之物,自然不会白白送给武幽王,他若想在此居住同样需要付出租金,这一点,无需尔等关心了。” 段平生静静的听着顾昊胡言乱语搪塞鲍新,嘴上是一套说辞,暗地里又是一套准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莫过如此了。 听到顾昊的解释,鲍新知道这位刺史大人是铁了心想要站在段平生的那一边,牙关紧咬,怒视段平生,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没话讲了,但段平生却有话要说:“鲍老板若是眼珠子有问题,本王会不吝钱财,为你医治!” 话音刚落,那些守在馈舍堂前的丐帮部众纷纷为段平生壮势,令鲍新低头认命,不敢造次,灰溜溜的钻入人群,赶紧离开馈舍堂,前往广进赌坊,他要连夜搜刮财富,不让段平生夺取额外的财产。 哼! 疾行在夜色之中,鲍新满腔怒火,此时此刻,他的嘴唇仍旧隐隐作痛,几近麻木,出言说话已经是无比困难的事情。 只要给我时间,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广进赌坊的密库挪走,保管他武幽王没办法找到!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样子,段平生冷笑一声,与顾昊对视一眼,后者轻轻点头,立刻上了自己的马车,就此离去。 吕三思与顾昊两位正主都消失不见,段平生站在门前,看着那些仍旧逗留在此地的幽州权贵们,出言说道:“诸位怎么还不各回各家啊?难不成,你们想要借宿于馈舍堂中?” 这馈舍堂里刚刚发生了命案,幽州权贵们哪敢留宿,纷纷连连摆手,满脸晦气的匆匆离去,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也和鲍新一般,赶向了广进赌坊,段平生见状,眼中闪过一缕光芒,这才让贾龙阳驾着蝰蛇帮中的一辆豪奢马车,不紧不慢的赶赴广进赌坊的所在。 …… 唏律律! 马儿啼鸣,鲍新跳下马车,守在广进赌坊前的几个侍卫见到他的样子,立时恭敬行礼,而鲍老板此时哪里还有功夫享受这个,立马催促着侍卫将广进赌坊的二管事招来。 虽然现在已是夜间,广进赌坊的生意却没有消停,一进入大门之中,耳朵旁全都是你来我往的呼喝之声,赌徒们在赌桌上你一言我一语,赢钱的哈哈大笑,加注再赌,赔钱的不愿服输,丢光银子。 若是平时看到这个场面,鲍新指不定还会高兴一会儿,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密库中的财富,压根就不再在乎这些散碎银两。不去理会身旁传来的恭敬称谓,他阴沉着脸,一路疾行,冲入赌坊后堂之中,迎面碰到了二管事鲍杰。 鲍新鲍杰,是广进赌坊的管事者,同样也是亲兄弟,现在对于鲍新来说,自己的二弟鲍杰是唯一能够值得相信的人,他言简意赅的说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又将自己的决断告知对方,立刻引来二管事鲍杰的反对:“大哥,你这是玩火**!幽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咱们就算掏空了密库,又能把银子藏到哪里去?” 较之正在气头上的鲍新,二管事则要清醒许多,尽管他对于今夜发生的事情惊骇不已,却还是以一种理性姿态去看待此事。然而此时此刻的鲍新,已经彻底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才不管什么后果,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让段平生拿走密库之中的宝贝!哪怕是一把火把它给烧了,也不想让给别人! “大哥!你可要想清楚了!吕大人和顾大人都在上面看着呢,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下场会很惨的!” 鲍杰出言劝说,表情严峻不已,但是鲍老板的态度无比坚决,立刻翻脸:“二弟!你要是不同意我的要求,就立刻滚得远远地!广进赌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鲍杰深深的皱起眉头,再度劝道:“大哥,你做出决定之前,有可能想过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吗?” 鲍新愤怒甩手:“能有什么后果?不就是被砍头吗?反正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得罪了吕三思又得罪了顾昊,你以为我在幽州,还能有一寸立足之地?” “可……可你也不能……” 鲍杰还想说些什么,却直接被鲍新打断:“没有什么可是的,我注定了要成为牺牲品,与其就这么被他们下了大狱,还不如我先让他们尝尝苦头!” 闻言,鲍杰的眼神有些闪烁,他相信自己兄长的判断,在刺史之位更替的关键时刻,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顾昊为了清誉捉一些典型,是极有可能成为事实的事情。 如若正如鲍新所言,他已经失去了吕三思的庇护,那么如今已然成为漩涡中心的广进赌坊,将成为万众瞩目的主舞台,而即将被推到台上当众斩首的,也非他鲍新莫属。 想到这里,鲍杰不由得感到悲哀,他们兄弟同气连枝,鲍新没有活路,他鲍杰岂能有了好下场? 然而到现在,鲍杰二管事都不准备跟着自己的兄长,一起葬身于这场火海之中,他漠然点头,向后退了一步,将视线转到一旁,态度不言而喻。 鲍老板看着他的样子,愤恨的怒视两眼,终于想到了什么叫做大难临头各自飞!在生死关头,哪怕是自己的亲兄弟,都有可能离自己而去! “好!” 鲍新咬牙说了一声,立马向密库走去,而鲍杰则与之相反,连忙返回自己的房中,收拾行李,准备连夜离开幽州城,准备远走高飞! 此时,广进赌坊中,仍旧人声鼎沸,赌徒们不断呼来喝去,好不热闹。 一驾豪奢马车在赌坊大门前停下,负责招待的小管事立刻迎了上去,正想着笑吟吟的将马车之中的贵客接下,待得看清来人的样貌,立刻变了颜色。 小管事回头又看了一眼马车样式,心说这不对啊!这不是蝰蛇帮的马车吗?照往常的情况,里面坐的不是吴奢就是吴天德,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衣冠楚楚的陌生男子? 到蝰蛇帮全灭到现在,时间不过一个时辰,这个消息到目前为止,仍旧没有广泛传开,否则,广进赌坊的这些赌徒们,怎么还会安心的继续赌钱? 小管事想不通其中缘由,却也只好招待段平生,笑容再度挂到嘴边,恭声说道:“大爷您里边请!” 段平生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在贾龙阳的陪同下,向赌坊大门走去,忽然,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急匆匆的迎面而来,只听身旁的小管事立刻弯腰喊道:“二管事,大半夜的,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鲍杰看了段平生一眼,没有立刻认出他的身份,含含糊糊的对小管事说了一句,便继续向赌坊之外走去。 然而贾龙阳却突然横在路前,挡住了鲍杰的去路,急于离开这是非之地的二管事有些焦急,立刻皱眉说道:“好狗不挡道!” “哼!好大的口气!”段平生漠然说道,“那本王倒要问问,你是不是谁家的狗啊?如果是,趁早把你的主人叫来!” “如果不是,本王现在就要打断你的狗牙!”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夜话燕王 “如果不是,本王现在就要打断你的狗牙!” 出言之时,段平生中气十足,让鲍杰立马意识到他的身份,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这……王爷。” 鲍二管事的神情变得那叫一个快,身子骨立时弯曲下来,毕恭毕敬的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大半夜的,鲍二管事这是要去哪里啊?” 段平生的话,立时让鲍杰大为惊骇,武幽王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实际上,段平生早就命令丐帮部众对广进赌坊做过详细调查,他非但知道鲍杰的身份,甚至连领路的小管事,姓甚名谁都一清二楚。 鲍杰支支吾吾半晌,不知该如何作答,便又听段平生说道:“既然你不答话,那本王就默认你没有事情了,鲍新鲍老板在哪里?带本王去找他。” 鲍杰看了眼段平生,几欲出言,却蓦然察觉到贾龙阳的冷冽眼神,立时放弃无谓抵抗,抬抬手:“王爷,您这边请!” 二管事已经意识到段平生吃定了他,只好选择妥协,用以换取一条生路,小管事听得云里雾里,但看着鲍杰的样子,只好带着疑惑返回赌坊门外,迎接下一位贵客。 在鲍杰的带领下,段平生通过重重看守,步入广进赌坊的地下密库,最终来到一座严加防范的大门之前。 守在门前的是两个三重楼的武者,他们看着鲍杰的出现,诧异不已,心想今天真是奇怪,先是鲍老板神神叨叨的冲入密库,后有二管事带着外人突兀前来。其中一人立时问道:“二管事,这位是谁?” 鲍杰神色一沉:“不该知道的你别问!” 那武者神色一僵,心说鲍杰平日里不是这么暴躁啊?自己例行公事,他怎么就突然动怒了呢?想着鲍新先前的诡异神态,两个守门者不由得对视一眼,那人立时不卑不亢的顶了一句:“如果二管事不交代清楚,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听闻此言,鲍杰眉头皱起,他正烦躁于该怎么争取一线生机,结果就碰到这么一颗软钉子。这两位武者由吕三思派遣而来,不受他的直接指派,顿时让他觉得有些难做。 就带这时,段平生直接说道:“两位,让路吧,吕大人若是知道你们挡了本王的路,事后,恐怕会降罪于你们。” 段平生的语气十分坚决,令那两个侍卫下意识选择相信,鲍杰适时介绍道:“这位可是武幽郡王!你们还不快开让开?吕大人要是怪罪下来,你们能担得起?” 两个侍卫见鲍杰这般信誓旦旦,将信将疑的向段平生问安一声,这才将厚重大门打开,鲍新那几近疯狂的声音,立时从门缝中传出:“哈哈哈!吕三思,你不是能耐吗?和谁认怂不好?偏偏选择武幽王那个废人?哼哼,我今天就把这里给点了,烧死我没关系,!” 听到这话,两个侍卫顿时大惊失色起来,他们瞥见密库中传来一丝火光,顿时急不可耐的冲了进去,想要制止鲍新的疯狂行径。 要是密库出了个三长两短,他们两个也没活头。 然而在他们开门的时候,鲍新便已掷出手中的火折,两人看到一点火星骤然化作火苗,在空中旋转着落向,被鲍新收拢聚合成一堆的契约与银票,立马吓出了满头的汗水。 不要! 两人此时想到行动,却发现为时已晚,耳边只剩下了鲍新的疯狂笑声,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束手无策。 完蛋了! 两个侍卫的脑海中只剩下了颓败,眼中前路变得渺茫无比,他们大概猜到了自己的下场,必然难逃吕三思的惩罚。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蓦地将两人撞开,只见那身材魁梧似丛林巨猿的壮汉大步流星的冲了进去,他们的目力只能堪堪捕捉到此人的残影。 高手! 两个侍卫心中惊骇的同时,脑海中也泛起了希望之光,一个声音同时响彻于心扉之中—— 有救了! 全力奔驰的贾龙阳在密库之中卷起了一阵狂风,磅礴气势竟然令鲍老板难以抵挡连连后退,旋即又被段平生随手抛出的银针刺中双腿,蓦地跪地不起。 鲍新愣愣的看着贾龙阳冲到近前,一把将那即将点燃契据银票的火折抓住,宛如捏碎一只蚂蚁搬,轻而易举的将燃烧着的火折子,揉成了碎末。 “你!” 鲍新瞪着贾龙阳,眼中满是怨毒,他的满嘴牙齿就是被对方亲手打飞,岂能忘记贾龙阳的身份。紧接着,他的视线偏转,掠过心有余悸的两个守卫护卫,落到了段平生与鲍杰的脸上。 “二弟!” 此时此刻,鲍新怎么能想不到,是谁带着段平生如此迅速的抵达密库,整个广进赌坊,除了自己,那便只有自己的亲弟弟鲍杰。先前鲍杰的退缩,让他本就愤恨不已,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眼看着就要成功烧毁这些宝贝,结果居然因为自己的兄弟而失败,这叫他怎么能甘心? 鲍杰眼神闪烁,不敢与鲍新对视,但想到段平生还站在旁边,鲍杰咬咬牙,豁出去了,干脆道:“大哥,你认命吧!” “呵!认命?我凭什么认命?”鲍新愤怒的吼道,“从始至终,我做错了什么?” 严格的说,鲍新只做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让自己对吕三思评价,原封不动的记录于揽风醉月楼的账本之上。他之所以和吕三思反目成仇,被吕三思当众戳穿,只是导火索而已,更多的还是因为日久年深的怨恨积累,于吕三思的质问之中,彻底爆发。 段平生淡淡说道:“无论你有没有错,错的终究是你。” 闻言,鲍新惨笑一声:“武幽王,别用这种口气对老子说话!当年我可亲眼目送着李长风被关进囚车,送出了幽州城!” “但本王不准备亲手了结你。”段平生的眼神毫无波动,在他看来,鲍新不过是自寻死路的蠢货而已,注定会在这场动荡中,成为牺牲品。 鲍杰悄悄的看了眼自己的兄长,心有不忍,想要为其求情,可是他思来想去,还是没能开口,只好选择闭上嘴巴。一个人苟且偷生总比兄弟二人都死了强! 他暗自想着,悄悄后退一步,不让鲍新的视线扫到自己。 段平生缓缓走入密库之中,视线立即落到那堆契据和银票之上,这些财务都来自幽州权贵或者某些见不得人的渠道,准备于赌坊之中进行洗白或暗中交易,他对这些财物没有多少兴趣,因为处理起来极其麻烦,虽然吕三思决定放弃这份利益,但顾昊显然不会放过这份功绩。 查封广进赌坊,缴获大量赃物! 怎么看也都能给他的功劳簿里添上重重的一笔。 段平生更在乎的,是那些不容易被损坏的珍奇物件,这些宝贝大都来历不明,或者拥有别样传奇,专门被放置于一座特制木架之上。 他扫视一番,看到了一把粗犷大刀,还未出鞘,便已有磅礴杀意汹涌而出。 好刀! 段平生暗自点头,没有急于查明此刀讯息,而是先将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拿了起来。 入手温热,仿佛石中蕴藏着火力,他静静摩挲着这块灰扑扑的石头,眼神越看越是明亮,此物,分明与他的盘龙奇石,出自同源! 盘龙奇石陪伴段平生纵横江湖十余年,后被他亲手放入龙眠宝库登天台上,机缘巧合之下,落入龙眠深涧中,再借由穆先天之手最终令他失而复得。 而他此时拿着的这块石头,轮廓虽然稍显模糊,却仍旧能够看出几分大概模样——一只巧夺天工的朱雀奇石。 果不其然,在段平生心中了然之时,系统提示旋即出现。 (未激活) 类型:奇物 功用:略微提升使用者的神魂强度,对化神者拥有额外好处 简介:上古神物所化,除却略微帮助使用者外,还具备未知作用。 对于朱雀奇石的简介,与盘龙奇石未激活前,基本没有区别,与先前不同的是,段平生更加在意最后一句话。 “还具备未知作用?”段平生轻轻说道,“这两块奇石,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他没有立即尝试着激活朱雀奇石,而是扭头对鲍家兄弟问道:“此物的来历,你等可还知晓?” 心灰意冷的鲍新没有心思理会,鲍杰却立刻开始搜索记忆,对于段平生的托付他不敢不从,越是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他便越是安全。沉思片刻后,鲍杰突然面色一喜,连忙答道:“王爷,这块石头来自一位游走江湖的方士。” “哦?” 段平生奇怪问道:“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王爷有所不知,当时小的正在赌坊门外迎接贵客,结果,那个方士突然杀出,指着那位贵客就说他有血光之灾!”鲍杰出言恭恭敬敬的出言解释,“那位贵客好像本来就有些不快,来赌坊就是为了发泄,听到这话,立刻让他的手下揍了方士一顿。后来,被打得血流满面的方士,囊中羞涩,便将这块石头拿了出来,在小的手里换了几两银子。” “呵呵。”段平生若有所思的摇着头,想不到朱雀奇石还有这么有趣的事情,“那后来呢?方士下落如何?你口中的贵客又有无血光之灾?” 鲍杰先是摇头说:“自打那一日后,方士便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出现在幽州城里。”紧接着他面色一变,严肃起来,“但那位贵客真如此人所言,有了血光之灾!” 鲍杰有些神神秘秘的说道:“据说,是那位贵客的夫人在背地里偷汉子,结果有一天被他碰巧撞破,奸夫**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将他杀了,这件事情,在幽州城里闹腾过好一阵子呢。” 段平生点了点头,不再八卦,这件事他倒是没有耳闻,因为彼时的李江南,终日醉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默默的将朱雀奇石收入囊中,再让贾龙阳将这木架上的所有稀奇物件,尽数装在一个箱子之中,准备回到府中,再细细检查。 在此期间,鲍新始终跪坐在地,仿佛一个死人般,没有动弹,那两个守门护卫对他恨之入骨,丝毫没有上前将之扶起的意思,鲍杰为了表露与其一刀两断的姿态,始终站在原地,就当没有看到这个人的存在。 直到段平生带着负重而行的贾龙阳,准备离开密库之时,眼神晦暗的鲍新突然来了精神,大喊大叫道:“武幽王,你这个废物,有本事就在这里杀了老子!” 鲍新之所以这般出言,盖因为他想寻一个痛快,他知道自己无论是落到顾昊手中,抑或是被吕三思拿下,都透不过囚禁入狱的结局,与其在牢里煎熬死去,还不如被段平生直接杀了干脆。 “想死?没那么容易!” 段平生直接戳破了他的想法,让两个侍卫将之完全控制,防止其自寻短见:“本王不欲在你身上浪费功夫,还是让那两位大人亲自料理你吧。” 说完,他便带着贾龙阳走了,鲍杰不敢怠慢,立刻跟随在左右,三人一出密库,便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龙门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此言一出,方才还热火朝天的广进赌坊,顿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正在兴头上的赌徒们看到龙门部众的明亮刀光,立时吓得不知所措,不消半刻便已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些目瞪口呆的赌坊管事。 一个个龙门部众飞快的穿梭在赌坊之中,牢牢的封锁每一个入口,很显然,顾大刺史调动了龙门的兵马。 袁飞鹰看到段平生的出现,眼神有些复杂,尽管心中有些不愿,却还是慢慢走来,拱手行礼:“卑职拜见王爷,奉刺史大人与罗侯之命,广进赌坊遭到查处,还请王爷移驾别处,免得卑职属下无意中冲撞了王爷。” 这位龙门银钓的姿态放得很低,简直与他先前赶往馈舍堂兴师问罪时,判若两人,段平生知道,他是得到了顾昊与罗侯的严加命令,否则这么一位地位特殊的龙门银钓,会对自己这般毕恭毕敬? 段平生轻轻点头,领着扛起木箱的贾龙阳与惴惴不安的鲍杰,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广进赌坊。 自始至终,龙门部众都没有将他们拦下,搜查木箱或者扣押鲍杰,仿佛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一人一物。 再度沐浴于夜色之中,鲍二管事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逃过了一劫,不必跟着自己的兄长一块遭受牢狱之灾,但日后是否会被其牵连,那就有些说不定了,一切的一切,都要看身旁这位贵人的眼色。 鲍杰不露痕迹的看了眼段平生的背影,心中暗暗谋算着,无论如何,都要伺候好了这位,否则,失去了靠山的自己,无法在幽州城中立足! 谁知,鲍杰正想着如何套近乎,便听到段平生突兀问道:“本王能够相信你吗?” 鲍杰微微一愣,不知段平生有何意图,但此时此刻,他还能有别的选择?立刻镇定答道:“王爷,小的定当为您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段平生冷冷说道:“本王不想听到这些毫无意义的宣誓,只想知道,如果你离开了幽州,有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于异地他乡,站稳脚跟?” 鲍杰更为不解:“王爷,您的意思小人不懂。” 段平生旋即对他说了一番话,让鲍杰突然意识到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可能来了,他细细思索了一番,咬牙说道:“王爷,小的自认为还有些能耐,广进赌坊一直以来,实际上都是小人在亲自运作,小人不敢说做到何等惊天动地的程度,但只要银钱足够,必定能在他乡立足!” 段平生淡淡问道:“一万两银子,够吗?” 鲍杰心中一跳,强忍着心中悸动,镇定道:“够了,绝对够了!” “嗯!”段平生应了一声,甩手便将一张大额皇庄银票递给鲍杰,“连夜离开幽州城,不要有任何拖泥带水!” 拖泥带水? 鲍杰咽了口唾沫,武幽王的意思,是命令自己不能带着家眷,否则,非但自己性命不保,还有可能连累到自己的家人。一想起自己那方才呱呱坠地的儿子,鲍杰不再犹豫,立时拱手告退,背着他先前收拾好的行囊,伴着月色,消失在街道尽头。 贾龙阳将木箱放好,不解问道:“王爷,万一他不守信条,卷款潜逃怎么办?” 段平生摇摇头:“他不会的。” “为什么?” 贾龙阳更加不解,段平生轻声解释:“因为他的家眷还在幽州城里。” “可这说不通啊!”贾龙阳皱了皱眉头,“他刚刚的样子,您也看到了,他的大哥鲍新跪在那里,他动都没动。” “这不一样!”段平生对此颇为自信,“明面上,鲍家兄弟都是广进赌坊的管事,但实际上,真正做事的只有鲍杰一人,鲍新只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压榨鲍杰的价值而已。要知道,鲍新从赌坊中分得的银子,是鲍杰的数十倍,否则,他哪里有银子去供养揽风醉月楼的姑娘?” “两兄弟看似精诚合作,实则貌合神离,鲍新死不足惜,鲍杰却还算是一个可用之人。” 听到段平生的解释,贾龙阳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定:“王爷,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总觉得鲍杰能置兄长于不顾,那么也能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情。” “呵呵!”段平生轻笑一声,没有怪罪贾龙阳的言语,“就算他决定抛妻弃子又能如何?莫非他天真到以为远走他乡,本王就没有办法让他付出代价了?” 说实话,贾龙阳虽然是亲眼看着段平生一天天成长到现在的地步,却还是不太相信这番言语,若是放在武王府鼎盛的时候,的确能轻而易举的做到这般地步,但是现在却不同了,与其费尽千辛万苦杀一个小卒,还不如投入更多力量在别处。 段平生知道贾龙阳一时半会儿无法相信自己的话,但是当他看到丐帮的真正潜力后,只会觉得此时的自己在坐井观天! 丐帮,可是与普通帮派截然不同的特殊存在啊! 段平生坐上马车,返回王府之中,正想回房安眠,身边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神似富家老翁的穆先天蓦地现身,出言说道:“王爷,燕王有请,前去一叙!” 哦? 燕王李忠想要干什么? 段平生眼眸一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他旋即便被穆先天带入燕王府中,穿过重重楼阁,来到一座庭院之中,此时,燕王李忠正独自坐于小亭之内,等候段平生的到来。 李忠在接到蝰蛇帮事变的消息之后,没有多加理会,准备回屋休息,结果突然又接到了传讯,刺史顾昊选择倒向段平生,吕三思更是直接放弃广进赌坊,这其中的信号,让李忠难以安眠,遂决定请来此次动荡的核心人物,夜话一番。 “侄儿,拜见燕王!” 在李忠面前,段平生于情于理都不能拿捏姿态,燕王轻轻点头,示意他落座对面。 “连夜请你前来,是因为本王实在是有些心绪不宁。”李忠的神色有些憔悴,既因为没有充足休息的缘故,更因为他遭到了唐皇的疏远,“蝰蛇帮一事,可还顺利?” 听到燕王如同对待晚辈一般,和蔼询问,段平生一时间,无法判断对方的心理,只好如实说道:“吕大人明事理,没有多加阻拦,顾大人秉公执法,现在正命令龙门部众,查封广进赌坊。” 李忠嗯了一声,再度说道:“吕三思能够选择急流勇退,算他还有些理智,没有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这些年,他顶着宫里那位的名头,已经赚了足够的银子,也是时候收手了。” 段平生正襟危坐,静静倾听,没有打断顾昊的言语。 “你应该有所耳闻,谁将接任刺史之位了吧?” 听到询问,段平生沉声答道:“冷面判官。” “嗯,不错,看来顾昊没有对你藏着掖着。聂锋镝,因为行事过于不近人情,这些年在宋州结下了不少仇家,倒是他的手段着实惊人,愣是压得反对派喘不过气来,令宋州大体上还算安居乐业,博得圣上倾心。” 李忠自顾自的说着:“想必你大概也看出来了,幽州越来越不太平了,顾昊虽然年富力强,但他已然在这座官场里待了五年,即便他腹有千秋,却也因为各种外部因素,难以施展,否则,岂会让蝰蛇帮在城西肆无忌惮这么些年?” 听到这话,段平生暗自腹诽,燕王口中的外部因素,自然是将自己也算了进去,在这小小的幽州城中,虽说顾昊占据着刺史之位,可比他大的便有眼前这位燕王,以及那位安大节度使,而吕三思的特殊地位,更是决定顾昊无法完全施展拳脚。 冷面判官聂锋镝此次调任幽州,便是为了彻底打破幽州城的现有局面,看来那位皇帝已然察觉到,幽州城中的隐患了啊! “聂锋镝携皇命而来,哪怕是本王也要给他些面子,到那时,为了震慑幽州官场,他必然会翻开旧账!”燕突然看了段平生一眼,“你在这个节骨眼上,灭了蝰蛇帮,给吕三思打了掩护,却也成为了聂锋镝的首选目标。” “江南小侄,今夜之前,你可做好了惹火烧身的准备?” 面对李忠的询问,段平生郑重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聂锋镝看似铁面无情,却也是讲道理的。” 李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做言语,转移话题:“听说,你组建了一个丐帮?” “呵呵,小侄闲来无事,闹着玩的,燕王见笑了。” 段平生打着哈哈,李忠却不相信他的鬼话,闭起视野远见,燕王远超贾龙阳万倍,直言不讳的说道:“你的心很野很大,有李长风的风范。丐帮选择在幽州立足,的确是个不错的决定,辽北疆域三年大旱,乃是天时,幽州地处交接地带,乃是地理,顾昊默认,吕三思放手,乃是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让你占了,丐帮岂有不成事的道理?” 李忠沉声说道:“不过,等到聂锋镝上任之后,丐帮必然会遭到一番打击,你可做好准备?想好了对策?” 不等段平生答话,李忠接连出言:“你可有把握让丐帮在最短的时间内,遍布天下?你可有能力始终让丐帮大权在握?你可有信心顶住朝廷的压力,令丐帮免去毁于一旦?” 面对李忠的连声诘问,段平生沉默了,若只有前两问,段平生自认他能够凭借自己的手段,让聂锋镝选择妥协,令襁褓中的丐帮踏出最坚实的一步。但是这天下不单单只有一座幽州城,他有能力让丐帮在极短的时间中蔓延开来,却也达不到遍布天下的地步。 况且,丐帮中的掌权之人,也不是只有他一个,虽然他和鱼得水的交锋还未正式展开,但两人注定会为此拼搏一番,等到丐帮越做越大,注定会吸引越来越多的势力进行关注,他也没办法阻止一些大人物插手丐帮。 至于最后一问,则是段平生最没有把握的地方,虽说真实历史上,丐帮的确兴盛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在初期兴起之时,却是最为脆弱的时期,如果朝廷有意限制丐帮的发展,虽然无法阻挡历史的大潮流,但是令其壮大速度滞缓个几年,还是能够做到的,到那时,段平生或许已经用不上丐帮的信息网络了。 李忠的问话,是为了提醒他做到防患于未然,但有些事情,不是一味的防范就能奏效的。 “怎么?没有把握?” 燕王淡淡问道,段平生很是诚实的点了点头:“至少在目前,小侄还没有摆平一切的实力!” “不错,能够清楚自己的真正力量,看来你没有因为短时间的崛起而变得狂妄!”燕王不冷不热的称赞了几句,“告诉你吧,幽州城目前的局势,决定丐帮能够在短时间内飞速发展,但聂锋镝的到来,会立时改变现有形势!到那时,灾民不再成为问题,聂锋镝断然不会由于灾民,而对丐帮产生顾忌,他若想除掉丐帮,没人能拦得住!” 段平生皱了皱眉头,显然比起燕王,他对那位冷面判官的了解,还是有些不足,他只是凭借李江南那可怜至极的信息渠道,对聂锋镝拥有最浅显的认识。 冷面判官,能够压得宋州权贵喘不过气来,能够被那位天子送到形势复杂的幽州城来,必然是相信他有破局的实力,而经过燕王的刻意提醒,他必须做到远超预估的准备,否则,丐帮还真的有可能成为第二个蝰蛇帮。 能够得到燕王的这般提醒,段平生心有感激之意,他知道对方定然有破局良策,却没有出言询问,若是自己连聂锋镝都无法摆平,谈何让丐帮真正的发扬光大? 燕王看着他的神色从严肃变为镇定,心中暗自点头,越看他越觉得他有李长风的遗风,遇事不乱,颇有王爷威势。 “燕王放心,小侄会做好准备的。” 段平生心中有了大概的计策,沉声说道。 李忠默然点头,不再言语,一时半会儿既没有说话的意思,也没有明言让段平生离去。段平生不露痕迹的看了燕王的一眼,大概猜测到对方的意图,却没有主动出言,而是老神在在的正襟危坐,与燕王比拼定力。 李忠叫段平生前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问他蝰蛇帮之事,以及对丐帮的打算,他更在意的,还是即将赶赴幽州城的传旨太监,以及李青梅的婚事! 对于此事,段平生没有多少担心,但燕王却知道他已经处于被唐皇疏远的边缘,因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主动询问。 “四月十五,青梅与江北的订婚宴将如期举行,你,作何表示?”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小小比试 对于最后一个,同样也是燕王最为关心的话题,段平生并不准备吐露真情实意,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不愿意揭开自己的谜底。 受主线任务所限,他无论如何都要破坏了这场订婚宴,至于破坏之后,会为两座王府带来怎样的后果,这就不是段平生能够预料的了,反正他认准了一点,如果主线任务失败,那么下一环主线任务,无异于一月杀劫。 他断然不会允许自己身陷这般逆境之中。 燕王对于段平生的含糊应答,有些不悦,想要强行从他口中逼问出真正的态度,却发现,他一时半会,找不到很好的借口。 他主动询问这个有些敏感而尴尬的话题,变落了下风。 要知道订婚双方和段平生息息相关,在明知道江南江北两兄弟是“情敌”,以及自己女儿心意的情况下,他还挑这么一个特殊的时间,进行这样一个特殊的话题,。怎么都显得,自己似乎在心里认定了段平生这个女婿。 反观段平生,燕王突兀询问,便给了他一个特殊讯号,自然更为胜券在握,也更加老神在在的搪塞李忠的问话。 最终,李忠都没能套出段平生的真实想法,因而两人这场夜话,算是闹得不欢而散,燕王未能从段平生这里得到值得让他安心的答案,可与之相反,段平生却得到了不少有用的告诫与信息。 冷面判官聂锋镝的做事风格! 丐帮即将面临的当头一棒! 自己在丐帮壮大中,应当处于怎样的角色! 还有最后一点,燕王对于订婚宴的真实看法! 段平生躺在床榻之上,带着笑意沉入梦乡,心说,今天还真是丰收的一天。 …… 次日清晨,数道令人惊醒动魄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幽州城的大街小巷! 首先蝰蛇帮的覆灭,让幽州权贵彻底心冷的同时,也让那些饱受欺压的西城百姓,不约而同的出门庆贺,那场面,可谓是锣鼓喧天,彩旗飘扬。 数不胜数的幽州百姓冲向原蝰蛇帮旗下的馈舍堂、广进赌坊与两座酒楼,想要将心中的残余怒火,尽数宣泄其上,可是看到严正以待的龙门部众,他们还是明智的选择了远远观望,纷纷为这些奢华楼阁,投去自认为最为泄愤的目光。 而随着蝰蛇帮的覆灭,另一个帮派迅速浮出水面,那就是段平生和鱼得水合力扶植的丐帮,起初,西城百姓还有些担心,这个所谓的“丐帮”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蝰蛇帮,但在静静的观望了几日后,发现丐帮没有像蝰蛇帮那样,隔三差五出来收保护费,还主动维护西城治安,这才让他们渐渐放下心来,一点点接受了丐帮的存在。 当然,这是后话了。 对于普通百姓冲击力最大的消息,莫过于平日里欺压他们的贪官污吏、奸商恶霸,被官府捉拿。并当众审判了。 不得不说,顾昊为了擦屁股,对昨夜的闹事之人下了狠手,吕三思似乎打定了主意要选择明哲保身,不仅主动揪出了昨夜当众反抗他的人,还顺便帮着又除掉他看不顺眼的几个家伙。 因而,一场幽州近年来,最大的官场动荡,如雷霆般凶猛而至,使得许多不知洁身自好的幽州权贵,于雷劫中覆灭,这一声震慑天地的响雷,也给混乱的幽州官场,敲响了一道警钟。 在这场动荡之中,普通百姓看不到背后的高层交易,他们只知道越是有权贵落马,他们便越是高兴,但尤其是以顾昊为代表的幽州高官,在功绩簿上,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今天,可谓是顾昊近年来最为舒心的一天,自己执掌幽州期间,最大的污点,烟消云散,近在眼前的灾民大潮,又不再是问题,因此,他颇有些志得意满的登上马车,赶赴吕三思的住所。 一为感谢,二为送别。 吕大人这般配合清缴幽州权贵,隐隐显露出自断羽翼,抛弃累赘的意思,经此一事,他吕三思算是在幽州官场上,成为了孤家寡人,不过对于已然做好退路,即将远走高飞的他来说,越少的追随之人,便代表他越是能够安全的脱离这个即将成型的风暴漩涡。 对于顾昊的突然拜访,吕三思表现得极其坦然,言语中没有多少亲近之色,也让正在得意头上的刺史大人渐渐的清醒过来。 他想要在吕三思这条路上,让自己抛却“储相”名头,是绝对行不通的。 吕三思虽为皇亲国戚,但他本身便有一身的毛病,虽说因为自己稳定幽州官场的缘故,大问题并未传到那位的耳朵里,但想要让吕三思的那位妹妹,在圣上那边吹枕边风,显然有些不切实际。 因此,顾昊那算是套近乎的心思,变得淡了,说了几声道别言语,便离开吕府。 旋即,接到了一个让他眼前一晕的消息。 朝廷调动的粮食出了问题! “怎么一回事儿?” 不得不说,身为幽州官场第一人,顾昊的定力自然不俗,他很快镇定下来,看着火急火燎的属下,沉声询问:“你慢慢道来!” “大人!”那属下看到顾昊的沉稳目光,心中立时一定,方才气喘吁吁的他,抹了把汗,同样变得镇静无比,言简意赅的出言禀报,“今早,运粮船在罗洲与宋州的交界之地,遭到不明匪徒的袭击,守卫官兵的反应还算及时,却仍旧是丢了几船!” 顾昊觉得有些怪异:“丢?怎么一个丢法?” “船,被凿沉了。” 什么? 顾昊立即从中体会到别样的意味,这件事情充满了诡异,首先,明知道是圣上钦点的运粮船,只要有点眼力见的团伙,肯定会避而远之,却偏偏有这么一帮不长眼睛的,非要碰这么一个要人命的钉子。 而他们选择凿沉运粮船的行为,只直接透露出这些匪徒别有居心! 这些人,分明是不想看到幽州安生啊! 顾昊暗自咬牙,立刻乘坐马车来到罗侯府上,共商大事。 ……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段平生便已清醒,照往常那样,入埋书楼中品读古籍,因此,直到官府来人,他才知道这个逐渐在幽州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 不明匪徒凿沉了运粮船? 段平生眉头一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要说是鱼得水为了壮大丐帮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家伙好歹是个谪仙人,做到一些常人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情,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如果这件事,不是鱼得水做的,那就有意思了! 幕后主使的目的无外乎两个,一个是针对幽州,另一个便是针对顾昊。 前者是纯粹的想要搅浑了幽州这摊死水,至于深层计划是什么,段平生一时半会儿猜不到,但他也估摸出了大概,不是内鬼就是外患。 后者的话,罪魁祸首应该是刺史大人的政敌,或者是政敌的政敌,这种尔虞我诈,又八竿子打不着自己的事情,段平生也懒得去想,现在他只在乎幽州这一亩三分地,他还没准备被大唐整个官场的风风雨雨,冷了身心。 不过,这个突发情况,对于段平生来说,无异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现在最关心粮食问题的是谁啊? 除了焦头烂额的顾大刺史,那就是幽州城外,越聚越多的北来灾民了啊! 他们才不会管此事又多少猫腻,他们只在乎自己能否吃饱! 所以,夜里方才答应顾昊,让丐帮听从其调遣的段平生,这才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被衙门求上门来,想要借用丐帮在灾民群体中的影响力,稳定局势。 对于这种继续提高丐帮地位的好事,段平生怎么会拒绝? 那位衙门来人,立时感恩戴德的走了,带着段平生的信物,让整个丐帮上下,都将发展重心转移至幽州城外,辅助衙门稳定局势的同时,再度迎来一个飞速壮大的高峰期。 不得不说,鱼得水的前期运作是极其成功的,由北来灾民为主体的丐帮,对于动荡局势的影响力,超过了衙门的预料。 随着吴黑塔、许伯达等人的出面,犹如一根定海神针投入波澜不止的海面,立时换来风平浪静的局面。当然,丐帮还没有达到用“面子”决定一切的程度,顾昊大手一挥,将从那些幽州权贵家里搜刮而来的大批粮食,尽数运送至幽州城外,这才算是彻底稳定了人心。 当许多人因这场突如其来的事件牵动心神的时候,两位丐帮的创始人在武王府来了一场秘密碰面。 鱼得水还是那个打扮,一身黑色官府,腰间选择铜色龙鱼,一脸的气态怡然,见着段平生,不卑不亢的拱手贺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丐帮已然起势。” 段平生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同喜同喜。” “嘿嘿!”鱼得水笑了笑,没有在乎段平生的漠然态度,直接坐到他的对面,喝了口茶水,“王爷,您不会怀疑,是小的命人凿沉了粮船吧?咱们可要说好,我就算是谪仙人,也没这么大的能耐!” “不是你,还能有谁?” 段平生故意说道,鱼得水摆摆手:“内鬼外患多了去了,数都数不过来,小的这次前来,主要是想问问王爷,丐帮接下来应该怎么发展?” “你觉得呢?” 段平生出言反问,鱼得水也不藏着掖着,嘿嘿笑道:“当然趁着这天赐良机,彻底将灾民发展为咱们的帮众来源啊!” “然后呢?” 段平生瞥了他一眼,别有深意的问道。 鱼得水故意装傻:“然后?什么然后?丐帮就这么壮大下去,不是挺好的吗?王爷您啥事儿都不用操心,等着享福就行。” “真有这么简单的话,你也不会来找本王了。” 看着面无表情的段平生,鱼得水抿了抿嘴,故意装出瞒不过他的样子,说道:“还是王爷明察秋毫,等到那位冷面判官聂锋镝上任,咱们的丐帮,得当一段时间的乖乖小子,起码先确保真的在幽州城站稳脚跟,再继续图谋日后的发展。” “但是你觉得,冷面判官会这么简简单单的放过丐帮吗?” 鱼得水摇摇头,旋即换上讨好面色:“高层运作,当然要靠王爷你了,小的负责处理帮内的琐碎杂事,就已经够我忙活了。” 听到这话,段平生岂能不知道这个家伙的居心? 虽然鱼得水始终没有真正出面,但丐帮高层都知道,他的存在。并且从吴黑塔反馈而来的讯息中,段平生可以判断,鱼得水在丐帮中的影响力,并不低于自己多少,除了因为帮中的那些高手,大都是由这个家伙笼络而来,更由于他行事鬼魅,始终在丐帮保留神秘姿态,令那些没加入丐帮多久的武林高手,甚至都觉得他要比段平生更为强大。 “能者多劳,你也别妄自菲薄,龙门的身份恰恰是你最好的掩护。” 段平生开始推锅拆台了,鱼得水摆摆手,面露惊慌:“王爷您可高看我了,我那些小把戏,都上不了台面,一次两次还能管用,但真到了关键时候,还得靠您力挽狂澜!” “诶!鱼铜钩太过自谦,本王充其量不过是出了些银钱,出了几个人手,丐帮能够有现在的规模,真是多亏了你啊!” “王爷这话,鱼某爱听,但是咱们可要说清楚,要是没有王爷您的大旗,小的也拉扯不起丐帮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恭维着,表面上看似其乐融融,实则在不断勾心斗角。 段平生开始着手应对冷面判官聂锋镝的降临,鱼得水则是一门相信不想多费力气,只捡便宜,段平生怎么可能简简单单的顺了他的意思? “既然鱼铜钩这般推辞,那本王也就不强求了,反正离冷面判官继任幽州刺史,还有些日子,就让丐帮顺其自然的发展吧。”段平生的语言,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在鱼得水听来,这是对方要和自己摊牌了。 鱼某人知道自己在丐帮的小动作,定然瞒不过这位段王爷,他也没想着瞒多久,眼珠子一转,微微笑道:“王爷您这般看得起我鱼某,真是令咱三生有幸啊!小的觉得,冷面判官抵达幽州之前,其实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至少能够保证,就算他聂锋镝铁了心要把丐帮覆灭在幽州这片地界上,咱们朝阳能让他在别的地方东山再起!” “你是说……”段平生瞥了一眼鱼得水,“趁势将丐帮发展到别的城池?” “正解!” 鱼得水打了个响指:“三年大旱,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虽说咱们丐帮的发展已经足够迅速了,但是在你我看来,其实还不够!远远没有形成一道妥善的信息网络,更别提稳固的根基了。等到灾情过去,难民返乡,丐帮自然是能够随之蔓延到整个辽北区域,然而想要让丐帮及早壮大,就不能让眼界局限于幽州以北这片地界。” 段平生轻轻点头,鱼得水说得在理,尽管爆发式增长会带来无法估计的弊端,但这个方法不失为一种有效的避难方法,冷面判官继任之后,就算是手段再强,也没办法影响到幽州之外,所以在一个合适的城池,让丐帮生根发芽,的确是良策。 但,段平生并不倾向于选择这个方法,因为这样做的结果,很大程度上都会让那一座丐帮,受不到自己的影响,成为他鱼得水的私物。 尽管这个局面,在日后丐帮的发展过程中,势必会出现,但段平生不希望这么早出现。 因此,他果断的拒绝了鱼得水的提议,用一个充分的理由:“幽州城外驻扎着大量灾民,虽然仍旧有小部分选择长途跋涉到其他城池,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成事,本王手中虽然有些闲钱,却也禁不住这般挥霍。如果丐帮真的覆灭在冷面判官的手里,那到时候,本王还不如直接另外再建一个丐帮呢。” 鱼得水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心说段平生真是精明无比,一计不成,他只能选择部分妥协:“王爷若是觉得不妥,那您觉得这样做如何?” 接下来,鱼得水开始说出他的计策,并详细的阐述了自己的理由,令段平生仔细的思考了很长的时间,最终觉得并无不妥,同意了鱼得水的想法。 尽管这其中定然有他没有想到的猫腻,不过好歹是幽州城中发生的事情,总比望尘莫及要来的安心。 随后的时间,鱼得水没有急着离开幽州城,而是和段平生聊起近来发生或者即将发生的事情。 “王爷您驳了夫子的面子,当真是我辈楷模,令鱼某好生敬佩。”鱼得水先是恭维了他一番,接着说道,“王爷您的名头,现今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虽说咱们这帮人里,不乏愚蠢之辈,但您降临的幽州的消息,终究是瞒不过那些明眼人。” “罗白羽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最早察觉了您的存在,想要以一己之力,将您拿下,却偏偏也给了您充足的发展时间。”鱼得水有些艳羡的打量着段平生,“这才不过十余天,王爷便一连踏入二重楼,这份天姿,连鱼某人也要为之惊叹啊!” 虽说鱼得水一直在恭维段平生,但他觉得这些都是废话,直言不讳:“如果没有其他有用的消息的话,本王不愿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鱼得水摆摆手:“王爷您别急啊,鱼某人听说启天公会的高层已经盯上您了,他们准备略过罗白羽这条线,直接对您发动攻击,虽说咱觉得他们在痴心妄想,但狮子搏兔仍用全力,总要有些防备不是?” 段平生轻轻点头,这算是个值得关注的消息,罗白羽毕竟曾经是王牌成员,段平生对其知根知底,并不忌惮,但如果自己被启天公会盯上,怕是会有些麻烦。 “另外,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潜龙榜发榜的日子了!” 鱼得水突然说道:“王爷若是能趁着这段日子,再做突破,定然能够登上潜龙榜,寻求化解天地大劫之法!” 在与陆家天骄陆承锋的初次交锋中,他用无比高傲的语气,透露给段平生几条度过天地大劫的法门,其中一条,便与潜龙榜有关! 不过,鱼得水嘴上说得容易,但段平生想要在短时间内突破三重楼,极其苦难,且不提那九死一生位于锁骨中心的死关,单单手阳明大肠经上的最后几个穴位,就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更何况,段平生再过写日子便要及冠,二十岁之龄,才突破至三重楼,比起那些天子骄子远远不够,就算登上潜龙渊也只能排在末尾,更何况,潜龙榜还不一定看上他的潜力。 鱼得水似乎看出了段平生的想法,得意一笑:“王爷,您可别以为那潜龙榜有啥高贵之处,不过是化身运术的另一种体现罢了,要是王爷您能在近期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战斗天赋,以及冠三重楼的成绩登榜,并不是难事。” 听到这话,段平生瞅了这个家伙一眼:“照这么说,你鱼铜钩登上潜龙榜,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哪儿跟哪儿啊!”鱼得水有些担惊受怕的缩了缩身子,“小的现在仇家满天下,躲还来不及呢,哪儿敢这么招摇啊!反正,小的只有眼馋那潜龙席位的份,可不敢顶上潜龙的名头,小的在这里,提前预祝王爷成功登上潜龙榜了!” 鱼得水的恭维总是让段平生感到无趣,因为这个家伙的每一句言语,都没有安着好心,登上潜龙榜的确是大出风头的好事,不仅能够触摸到神秘的潜龙榜,更是能从中分到一丝玄之又玄的气运。 排位越高,气运越多,当一个人的运势达到一定界限,哪怕是九死一生的事情都能让他化险为夷。 而一件极其特殊的事情,让潜龙排位的争夺变得异常激烈,那就是气运夺取,击败同列潜龙的年轻天才后,可吸收对方的部分气运,但倘若不再潜龙榜中的武者,击败这些天子骄子,同样也能得到一丝极其稀少的气运。 虽然这些气运少得可怜,但积少成多,仍旧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帮助,因此,这世上出现了一种臭名昭著的存在——猎龙者! 他们找的可不是深藏于深山老林的古代龙族,而是一个个登名潜龙榜的少年天才! 段平生要是登上潜龙榜,怎么可能不被这些猎龙者盯上? 正所谓树大招风,便是这个道理。 眼前这个家伙别看满最好话,其实他心里巴不得自己早点挂了。 “借你吉言!” 段平生淡淡说道,旋即下达了逐客令。鱼得水倒是还想逗留一会,可是他耳朵蓦地一动,露出你懂我也懂的眼神,拱手说道:“既然王爷金屋藏娇,那小的就不打扰了,告辞。” 话音刚落,鱼得水便运起高妙轻功离开了王府,紧接着一道倩影出现在小院门旁,只见婀娜多姿的韩女侠扶门而站,表情冷若冰霜,配上那把冷气逼人的寒江雪,乍一看,活脱脱一个冷美人。 原来鱼得水说的是她啊! 段平生暗自点头,没有理会韩笑的冷视,自斟自酌,气得韩笑牙根直痒痒。 重重的踏着碎步,气势汹汹的来到段平生的面前,咬牙切齿的说道:“不是说好了,本姑娘给你的小情人弄好人皮面具,就放本姑娘自由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你的时间很金贵,但我的时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浪费的!” 段平生瞄了她一眼,淡淡说道:“那是因为本王改变主意了。” 韩笑凤目一眯,后退一步,露出戒备神色:“你又要打什么鬼主意?告诉你啊,不要乱来!等我叔叔找到那什么寒山寺,就立马回来找我了!要是本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有你好受的!” 段平生很想告诉韩笑,你那位大名鼎鼎的盗王叔叔,连人头没有杀过,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但想起晾了人家这么久,总得有个交代,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然而这个计划,立刻遭到了韩笑的严词拒绝,她俏脸通红,插着腰怒道:“你你你你!你简直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都有了那位金枝玉叶的郡主殿下,怎么还惦记着我啊?” 出言之时,韩笑心中复杂无比,段平生竟然提出了这么令人难堪的要求,怎能让她同意。 段平生翻了翻白眼:“不过是演一场戏而已,瞧你这大惊小怪的!” “你说得倒是轻巧,你怎么不去演啊?” 韩笑无比愤恨,怒视段平生,觉得他简直是不可理喻。 “要是本王能亲自上阵的话,也用不着求到你的头上了。”段平生极其无奈,“这不是因为信得过你嘛?再说求你办事,也不是没有报酬!” “就算是有报酬也不会干!”韩笑无比坚决的驳回了段平生的要求,“本姑娘就算出身卑微,也不会假扮李青梅,代替她和李江北订婚!” 最后一句话,韩笑简直是喊出来的,震得段平生直皱眉头,他看了面色通红的韩美人一眼,眼神一顿,旋即轻轻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过于想当然了,没有考虑到韩笑的感受,旋即将姿态放低,温声安慰道:“好好好,你不做就是了,何必哭鼻子呢?大不了,本王再想其他的法子,你要是觉得王府里过得还不错,就安心待着,要是觉得不太自由,去留随意。” 听到这话,韩笑的心情才好了一些,愤愤不平的扭过头去,抬手将眼角泪花拾取,连忙回首质问道:“谁哭鼻子了?不过是沙子朦了眼睛?” 段平生摆摆手,任由她去了,静静的思考着,他应该如何破坏这场订婚宴,主线任务,强制完成,失败后果他可不想承担。 韩笑心说段平生还算有些良心,没有强求于她,自己明明对他还算有那么一点意思,要是真的答应对方,假扮成李青梅的样子,再与李江北完成订婚宴,还不如杀了她得了! 段平生只考虑到让韩笑出动,会更加利于计划的实行,她起初没有想到韩笑会如此抗拒,但既然韩笑打死不肯,那他只能放弃这个选择! 盖因为昨夜与燕王的对话中,他察觉到李忠对于这场订婚宴极其重视,所以自己的计划不容有失,让普普通通的侍女戴上人皮面具假扮李青梅,风险极大,从揽风醉月楼中挑选一个女子也行不通,李江北又不是蠢人,万一他当众戳破,恐怕会引得燕王降下雷霆之怒! 那该如何是好呢? 段平生陷入沉思之中,韩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中怨气稍稍减退一些,环顾四周,虽说王府里锦衣玉食,景色怡人,却不得自由,可就这么离开,她又觉得不甘心,至于为什么不甘心? 大概是因为女人天性里的一丝嫉妒吧! 思来想去,韩笑都没有下定决心选择离去,干脆便坐了下来,眼神恍惚,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片刻,段平生回过神来,心中大概有了计策,却并未想好完善施展,察觉韩笑正在出神之中,面色沉静无比,便多看了她几眼。心中连声称赞,媚骨天成,哪怕恬静之时,都能感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媚态,似乎是觉得段平生的眼神有些灼热,韩笑有所察觉,蓦地横了他一眼。 段平生没有像被撞破坏事的小偷般,立刻挪开视线,而是大大方方的继续欣赏,就像看待一件艺术品般,反倒是让韩女侠觉得很是不自在。 她身子一抖,站起身来,躲开段平生的视线,撇撇嘴,主动开口寻求话题:“诶!那天和你动手的时候,你在水上的速度怎么会比我还快?这不合常理啊!” 韩笑精研轻功碧水踏波的时间,绝对比段平生要长得多,对于步法运转的技巧运用,也更为娴熟,在她看来,自己断然没有理由会追不上段平生,偏偏这件事情成为现实,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段平生自然不会告诉她,这是由于自己完成炼体第三篇的缘故,爆发力要更为强劲一些,不过他看到韩笑眼中荡漾着不服输的表情,索性提出约战:“要不,咱们再来比一场?” 有了前车之鉴,韩笑没有急冲冲的选择答应,毕竟那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自己觉得胜券在握,却每每被对方扭转局面,最后屡屡失败。 不过她还是很想搞清楚个中缘由,便提出了限定条件:“说好了,咱们只准动用轻功,谁也不能出手,不能耍赖皮,否则就是小狗!” “那有没有赌注?” 段平生别有深意的笑着,韩笑想都不想便选择拒绝:“本姑娘跟你比试,已经让你占了天大的便宜了,休想再从本姑娘手里图谋什么。” 都已经将碧水踏波第三重给赌输了,韩笑怎么可能答应这个要求? 段平生耸耸肩,反正对于他来说,能够和韩笑比试身法高低,会让他从中寻找突破灵感,两人旋即来到碧湖之旁,放眼望去,波光粼粼,清风浮水,美不胜收。 小凳子还在埋书楼中品读圣贤书,酒丐则躺在埋书楼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至于黄沙刀君则不知道待在哪里养伤,刀君首徒也看不到踪影。整个碧湖水畔,只有他们二人临湖而立,不必在意有旁人在侧。 这场比试的规则很简单,段平生先行一步,韩笑在后追击,谁先落水,谁便算输。 韩女侠做好了准备,跃跃欲试的催促道:“好了,快点开始吧,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段平生轻轻点头,旋即将内息运于双腿之上,踏波而行,为了公平起见,他一开始没有动用全力,等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后,韩笑这才动身追赶。 一上来,不肯服输的韩女侠,便涌出浑身解数,她凭借自己二重楼巅峰的境界优势,直接将碧水踏波施展至自己的极限,瞬间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韩笑死死的盯着前方御波而行的段平生,奋力前冲,每一次落步,都能在水面上激起大片波浪,不仅为自己提供强劲动力的同时,还扰乱着段平生的行进速度。 不过,先前中了这一招的段平生,哪里还会再吃这个亏,他不再保留力气,运用炼肤完成后的特殊能力,直接用皮肤吸收空气中的天地灵气,供给至双腿之上,每一步,都能跨越出比韩笑更长的距离,让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稳定的距离。 刚开始,韩笑并没有觉得段平生有何异常之处,只觉得对方的爆发力比自己高一些,另外短短两天的功夫,段平生对于碧水踏波的控制似乎有了长进,先前自己还能一点点拉近距离,现在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可望而不可及。 但是,韩女侠并不担心,因为哪怕自己短时间内无法追上段平生,自己较高的境界,带来了更加出众的巡航能力,她才不相信,一个方才突破至二重楼的化神者,内息储量能够比自己这个修玄者要高。 然而,一个比较残酷的事实,很快打破了韩笑的幻想,因为两人你追我赶了好一阵子,她都没有看到段平生有慢下来的样子,心中不禁起疑:“这个家伙不禁爆发力这么强,莫非就连内息储量都这么逆天?” 韩女侠不肯认命,咬紧牙关继续追赶,可是两人都快从碧湖这一侧,来到碧湖的另一边,她都没能缩短距离,在她觉得自己这么些的功夫,都白瞎了的同时,更让她气氛的事情出现了,先前始终背对着她“亡命奔逃”段平生,竟是突然转过身来,以一种倒飞的姿势,看着自己。 这个家伙,真是目中无人! 韩笑气机,她想着趁此时机追赶上去,却忽然发觉,自己的内息居然不够用了! 这怎么可能? 那个家伙还颇有余力,为什么反而是自己先败下阵来? 这不科学! 然而事实正是如此,虽说段平生身为化神者,丹田的先天储量比不上修玄武者,但架不住他有竹龙这个大杀器啊!竹龙吸收了白鸾道人的内力,着实让他差点撑死,但收获也极其可观,丹田容量突飞猛进,比之韩笑都犹有过之,更何况盘龙奇石每天还会自动给他提供一些额外的内息,聚少成多,韩笑自然是比不过了。 至于用皮肤吸收空中的天地灵气,用作碧水踏波的爆发之用,只会消耗一些体力,凭借段平生现在的体魄,负担这些消耗,绝对绰绰有余。 而他之所以转过身来,当然不是为了羞辱韩笑,看她的笑话,而是因为他想从对方身上学到有关碧水踏波的高深技巧,不亲眼看到韩女侠如何施展轻功,他学个哪门子啊? 段平生始终注视着韩笑运用轻功时的每一个细节,发力角度,气息变换,甚至是身形姿态,刚开始,他没有多少收获,可是等到韩笑的体力越发不济,一些被她竭力隐藏的小秘密渐渐浮出水面,直接让感观敏锐的段某人,成功捕捉。 原来是这样啊! 惊才绝艳的悟性之强大,在此时此刻显露无疑,发现一些诀窍之后,他很快照猫画虎的施展了出来,虽然一开始没有多少效果,反而让韩笑追了上来,可等到他在施展中渐渐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子,便很快适应了现在的节奏,使得碧水踏波获得了提高。 碧落山庄的家传轻功,乃是专注于辗转腾挪的身法,段平生运用炼肤特效,实际上是取巧了,只适用于追击或者逃命,因此他才想方设法从韩笑的身上,学到了更为精妙的身法技巧。 就在段平生欣喜与身法获得突破的时候,韩笑却陷入了困惑之中,她打死也想不出,段平生的表现会这般出乎她的预料,看着对方的步法从生疏变得熟稔,似乎只是在弹指之间而已。 渐渐地,神情稍显恍惚的韩笑因为一个不慎,未能成功踏波而行,再度落入了湖水之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密谋 扑通扑通,韩笑落到水中,上下扑腾着,似乎是由于事出突然,她没有做好落水准备,直接被呛了鼻子,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好不狼狈。 “救命啊!” 韩笑毫无女侠风范,直呼救命,段平生看得直摇头,赶忙踏波而行前去援助,虽然他现在有能力御波而行,却也没能耐将一个人从水中救起,再踏着湖面返回岸边,便只好主动跳入清凉湖面中,拉住了韩女侠的手,让其镇定下来。 “好歹也是行走江湖的一代侠女,怎么连这种场面都经不住呢?” 段平生有些无奈的瞥了眼自己被抓红的手背,韩笑就像落了水的小猫,张牙舞爪,自己仓促出手反倒是被她给挠了一爪子。 韩女侠听到段平生的嗓音,这才安稳下来,抬手擦了擦眼睛,也不是擦去的是泪水还是湖水,睁开眼眸,露出嗔怪之意,言语中带着后怕说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被呛一下试试!” “行了行了!”段平生不想和她斗嘴,“现在成什么样子?快点游回去吧!” 说着,他便拉着韩笑的纤纤玉手,向湖边游去。韩女侠有心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同样远远不如对方,想着出口叫停,却又觉得先前比拼轻功,消耗了太多体力。 干脆……就让他充当苦力好了…… 韩笑心中这么想着,便任由他去了。 哼!便宜你了! 两人攀上湖岸,段平生正想着说些什么,便看到韩笑猛地捂住了敏感地带,瞧了一眼,嘴角轻笑,原来是湖水浸湿了衣衫,紧紧的贴在身子上,令其妖娆身材展露无遗。 看着韩女侠防贼似的小眼神,段平生没有得寸进尺,主动转开目光,走过湖堤,赶往住所,准备换身衣衫。 结果两人静悄悄的走到埋书楼的时候,楼门嘎吱一声又一次打开,之所以要用“又”,原因是那夜比试的时候,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形。 只见小凳子有些好奇的从楼中探出头来,看到段平生和韩笑湿漉漉的样子,不解问道:“江南哥,你们怎么又掉湖里了啊?不是说,湖里有会吃人的大鱼吗?” 彼时的那条美人鱼,听到这话,羞红了脸,瞥了眼段平生的肩头,看不到被自己亲口咬下的伤痕。 段平生清了清嗓子:“咳咳,放心,那条馋嘴的大鱼已经被江南哥消灭了。” “啊?”小凳子将信将疑,“那我刚刚怎么听到有人喊救命啊?” 段平生打了个哈哈:“嗯,是你韩小姐姐的喊的,她大义凛然主动钓鱼上钩,才能让我趁机动手啊!” “哦!”小凳子瞥了眼湖面,“原来是这样啊,既然那条大鱼没了,我也放心了。” 说完,小凳子一缩脑袋,继续品读圣贤书,但段平生却蓦地被人掐住了腰,只听韩笑咬着牙说道:“你倒是说说,谁是馋嘴的大鱼啊?” 段平生运用偷学而来的碧水踏波闪躲开来,揉了揉吃痛处,故意瞥了眼韩笑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轻声笑道:“你要不馋,怎么会动口咬人啊?” “哼!” 韩笑哼了一声,察觉到段平生的灼灼目光,转身就走,可是没走了几步,蓦地又扭回头来,出言问道:“喂,既然你都放弃让本姑娘易容成李青梅了,那我就离开咯!” 出言之时,韩女侠眸光莫名,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去意已决,还是等着别的答案。 “且慢,本王有了另外一个计策,还需要你来配合。”段平生沉声说道,“放心,不会让你难做的。” “是吗?” 韩笑半信半疑,轻轻点头,踏步而去,段平生正想着回屋换衣,结果便听到埋书楼顶传来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老叫花我找个睡觉的地方,都不得安生。” “本王无意打搅前辈休息。” 段平生抱了抱拳,就见到红鼻子酒丐从楼顶翻下,呲着牙说道:“去去去,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正好老叫花我找你有点事情。你那个丐帮,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怎么觉着这么不安心呢?” 虽说酒丐现在专注于满幽州找酒喝,却也不是没有耳闻有关于丐帮的事情。 在他的认识里,乞丐都是露宿街头,单纯以乞讨为生,哪怕是结成帮派,也应该居无定所,谁知道不过几天的功夫,丐帮就生生灭了一个叫做蝰蛇的不入流小帮派,在幽州城里占了一大片地界,这可远远出乎酒丐的预料。 段平生猜测到酒丐的疑心,便略作解释:“前辈你有所不知,若想让天下乞丐都不受他人白眼,就必须拥有一个稳固的根基,固然本王剿灭蝰蛇帮的手段可能有些不光彩,但您可以打听打听,蝰蛇帮为祸一方,令百姓怨声载道,早就应该被除掉。” “并且,幽州城也不是丐帮总舵的首选位置,龙眠山与落凤山的大片山峦,将辽东大地与中原隔绝开来,等到丐帮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会立刻向中原腹地发展的。”段平生拱了拱手,“届时,才真正需要借助您的名头。” 酒丐听得云里雾里,段平生回答了他的问题了吗?好像有,也好像没有,言语中,只是一个劲儿的描述丐帮对于天下乞丐的有利之处,又花了几个对于他来说,不甚重要的大饼。 红鼻子叫花突然觉得脑袋有些疼,便不再对此事追根究底,继续躺回埋书楼顶睡大觉。 段平生瞄了一眼,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一抹深邃光芒,转身离去。 …… 当揽风醉月楼决定关门之后,幽州城中若论哪家青楼最是红火,唯天香楼莫属! 天香楼在幽州城扎根不过几年,发展速度极快,几个当红花魁都是千金难入绫罗帐的主,虽然绿玉莫名其妙的失踪,对天香楼的生意有些影响,不过总的来说,天香楼大有发展成第二个揽风醉月楼的架势。 在这正值幽州动荡的日子,天香楼中仍旧络绎不绝,前来喝花酒的商客比比皆是。 一驾还算上档次的马车停在天香楼前,走下一位蒙面男子,站在楼前的老鸨似乎知道此人的身份,没有询问身份,便让一个小厮将之送入早就准备好的客房之中。 看到拥美而坐的罗白羽,李江北把头上的斗笠摘下,他毕竟是一个即将订婚的人,要是被人抓到逛青楼喝花酒,是一件极其棘手的事情。 因为有机密要事相谈,罗白羽让身边的娇俏美人离开,只剩下他与面露谄媚笑意的李江北。 此时的李江北心态出现了极大的变化,在与段平生的正面碰撞中,他意识到自己目前所掌握的力量,并不足以提前将之彻底击倒,索性,在那位将军归来之前,他决定不再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专心应对即将而来的订婚宴,毕竟有燕王钦点,那个家伙就算能耐再高,也绝无办法扭转局面。 对此,李江北还是有些信心的。 至于李青梅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他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时间能够改变一切,就算这个水性杨花的小贱人还惦记着那个废物,那又何妨? 反正等到月底,他便会死在青鸾殿里,等到那时,你除了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已然觉得胜券在握的李江北,没有过多思考燕王为何偏偏认定了自己,因为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强过段平生万倍,燕王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而已。 而对于他来说,罗侯之子罗白羽,成了一个必须要巴结的对象! 要问整个幽州城中,哪方势力麾下的高手最多?不用问,肯定是龙门啊! 李江北相信自己若是坚定的站在罗白羽的身后,那么日后面对段平生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吃亏。 “江北贤弟,快坐吧。” 罗白羽的态度十分友好,令李江北的笑容不禁浓郁了几分,连忙坐到罗白羽的对面,便又听对方恭贺道:“听闻燕王认准了贤弟当他的乘龙快婿,真是可喜可贺啊!” 李江北笑意盎然:“罗兄太客气了,承蒙燕王看得上眼,小弟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踏实呢。” “怎么了?因为武幽王的缘故?” 罗白羽出言问道,李江北轻轻点头,想着罗白羽必然知晓,便没有多做解释。 “呵呵!一个将死之人,管他作甚!”罗白羽说出了李江北的心声,“等到了日子,武幽王的宝座,还不是你的位子?” 李江北笑了笑,眼神中闪烁着诡异光彩,与罗白羽碰了碰酒杯,一饮而尽。 “此次找贤弟前来,是为了一件事情!” 听闻罗白羽有事相求,李江北哪里敢有推辞的地方:“罗兄但说无妨!” 罗白羽笑了笑:“不知贤弟是否听说过丐帮的名号?” 闻言,李江北点了点头:“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的,不就是取代了蝰蛇帮的丐帮吗?” “正是!”罗白羽再度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丐帮的幕后主使,姓甚名谁?” 对此,李江北知道的不太真切,却也略有耳闻,声音莫名:“是他?” 现在的李江北,实在是不愿多提段平生的名头,干脆就用“他”来表示。罗白羽轻轻点头,感慨道:“不得不说,武幽王还算是有些手段的,好端端的蝰蛇帮,不到一夜的功夫,就成了过去式,更要紧的是,幽州官场非但没有降罪于他,反倒是自己来了一波大清洗!” “贤弟你是没有看到那个场面,龙门部众出动过半,各路齐出,只为第一时间抄封所有榜上之人!”罗白羽煞有介事的说着,“不到半夜的功夫,刺史大人发布的缉拿榜单,便尽数归案,堪比雷霆之势!” “能够让两位大人选择妥协,算他武幽王能耐!不过,他以为丐帮能够在幽州城站稳脚跟,还是有些天真了!” 李江北听到这句话,立刻意识到罗白羽似乎盯上了这个所谓的丐帮,出言询问:“那罗兄的意思是?” “丐帮立足未稳,最近又要忙于平稳灾民情绪,正是破绽重重的时候。”罗白羽露出阴险笑意,“贤弟你说,此时要是给丐帮迎头痛击,会不会让他武幽王的精心谋划,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李江北眼神一亮,虽然他暂时决定不想和段平生硬碰硬,但他绝对不放过每一个能够在对方头上出气的机会!正如罗白羽所说,现在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摧毁丐帮,更让段平生觉得恼火的事情了。 不过转念一想,李江北又心有疑惑,若是用龙门之力,想要搞定丐帮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怎么会找到自己的头上? 罗白羽看出了他的疑惑所在,笑着解释道:“贤弟有所不知,为兄父侯严加戒令,不允许我私自调派龙门部众,所以,我没办法利用龙门之力,但是贤弟则不同了,幽州城外不是还驻扎着你的两百手下吗?其中也不乏一些武林高手,若是将他们调入幽州,灭掉丐帮,岂不是探囊取物之事?” 李江北有些意动,却仍旧犹豫不决:“罗兄,这恐怕有些不妥吧,先前我私自调派兵马入城,便已经遭到刺史大人的警告了,现在正是灾民大潮的关键时刻,若是被刺史大人察觉,兄弟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诶!贤弟放心,为兄虽然没办法调动龙门,却仍旧能够指挥部众在某些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罗白羽得意的使着眼色,立刻让李江北心中大定,看着对方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又举着他的酒杯等待自己的答案,李江北心中一横,咬牙答应。 叮! 酒杯凌空一碰,清澈酒水溢散开来,罗白羽和李江北达成了共识。 “罗兄,你觉得何时动手最为何时?” 李江北出言问道,征询罗白羽的意见。 罗白羽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自然是越早越好了!吃完这顿酒菜,咱们就立刻行动,今夜,便叫他武幽王,彻底傻眼!” 看着罗白羽这般肯定,李江北重重点头,脸上洋溢着璀璨笑容,仿佛看到了段平生的颓唐面容,朗声说道:“好!江北全听罗兄吩咐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夜袭 动荡过后的幽州,迎来了难能可贵的平静时光,习惯于仗势欺人的幽州权贵集体蛰伏,让饱受摧残的西城百姓们,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仅仅过了一天时间,蝰蛇帮在幽州城的印记便已然被完全消除,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只有被抄封的广进赌坊,还显露着一点点蛛丝马迹。 如今,丐帮的牌匾还未打造完毕,因而馈舍堂前的大门上空空荡荡,值得一提的是,与蝰蛇帮谐音的馈舍堂,已经换了一个朴素的名字——朱园,这是馈舍堂本来的名字。 方才经历过一场血腥杀戮的朱园,已然洗去所有血污,显得颇为幽静。在段平生的指示下,丐帮成员对朱园进行了一系列改造,最终变得朴实无华,完全看不到蝰蛇帮主事之时的豪奢景象。 由于丐帮的众多成员,都接受了顾大刺史的调派,前往了幽州城外安抚灾民情绪,久久没有返回,因而仅仅留守有限人手的朱园,更显寂静,哪怕是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一队打扮还算过得去的武人,遵循着吴黑塔的安排,在朱园中进行巡逻,这些人大都是亲自参与袭杀蝰蛇帮的初始成员,所以,哪怕眼睛都快疲累的睁不开,都强打起精神,认真的警惕四周。 不过,朱园的规模还是有些太大了,单凭他们这些人手,还不足以妥善防护,但若是分散开来,又行不通。一是因为实力问题,二是由于新晋成员难免会有吃里扒外的家伙,所以需要那些老人监视一下。 因此,集体行动的弊端同样显现了出来,一群穿着夜行衣的人,鬼鬼祟祟的潜入朱园高墙,并未引起巡逻之人的察觉。 唰唰唰唰! 朱园中响起一阵短促而轻微的响动,旋即归于平静,连树梢上的鸟雀都没有惊动。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躲在掩体之后,等待领头之人的吩咐指派。 李江北从一棵大树之后探出头来,静悄悄的打量着朱园的布局,在他身后,站着的都是边军好手,那两个实权校尉均在其中。 此次行动,算是李江北对于段平生的一次侧面反击,如果成功,定能挫败他想要壮大丐帮的计划,虽然李江北并不知道段平生到底为了什么,费尽心机的建立丐帮,但在他看来,只要能给段平生造成威胁,那就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所以,他今夜决定亲自上阵,领着麾下将士,将这座朱园中丐帮的留守部众,尽数击杀,并进行一系列破坏。 “少将军!事不宜迟!咱们该行动了!” 某位有些沉不住气的校尉出声说道,李江北眉头微皱,因为他并未等到心目中最好的时机,但是看到手下们跃跃欲试的目光,他旋即重重点头,领着众人直奔朱园腹地而去。 为了这次行动,罗白羽不仅对这些边军将士入城开了绿灯,还故意传令,让巡视西城的龙门部众早一刻出动,恰好给了李江北行动的机会,使得他们顺利潜入朱园之中,不仅如此,罗白羽还提前将朱园的构造图交给了李江北,令后者牢记于心。 说来也有些可笑,这座朱园分明是武王府的旧产,李江北年幼之时,甚至还在这里游玩过一段时日,只是如今时过境迁,庭院规格早已大变,居然需要罗白羽的指示,才能不出现迷路的情况。 唉! 李江北轻叹一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甘,要是那个废物死在龙眠山里多好?那王位不就直接落到我的头上?只要给我时间,别说朱园了,哪怕是整个幽州城我都能夺回来! 这般想着,李江北的眼神越发坚定起来,再过不久,那个废人无论如何都会死在青鸾殿中,到那时,他施加给我的所有痛苦都会烟消云散,王位是我的!女人也是我的! 咬着牙,李江北出尽全力,飞奔向朱园腹地,根据罗白羽的情报显示,丐帮目前留守于朱园的最大头目,便是副帮主许伯达! 虽然在他心目中,只有四重楼的许伯达,实在是有些不够看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丐帮创建成员之一,段平生的心腹,只要能砍下他的首级,定能让段平生扼腕叹息,阻碍丐帮发展的同时,也对段平生的威望进行严重打击。 循着记忆中的场景,再结合上地图所示,李江北等人很快便赶到许伯达的住所之外。 此时此刻,老实巴交的许伯达,刚刚练功完毕,正拖着疲惫身躯准备入眠,未能察觉到渐渐逼近的危机。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自己这边刚刚打下的地盘,结果第二天就有人如法炮制,前来秘密袭杀。 李江北等人趁着巡逻人员刚刚离开,纷纷赶赴一座小院之外,院中便是许伯达的居所,杀了此人,便能给丐帮迎头痛击。 两个实权校尉接到李江北的眼神示意,立刻翻入院墙之中,在他们看来,对付一个区区四重楼的武者,一个人出手就够了,然而少将军居然命令他们二人全都出手,真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 虽说心中有些不忿,但对于李江北的指示,两人不敢有丝毫违抗之意,悄悄落地后对视一眼,望着方才灭去灯火的房屋,亮出兵锋,悄悄潜行而去。 等候在外的李江北,命令其他手下警戒四周,一旦发现风吹草动,都要立刻动手,格杀勿论。 沉默气氛,令空气寂静无比,杂草中的虫鸣显得格外刺耳。 沉浸于寂静之中,李江北默默的等待着那两个手下展开行动,不知为何,他的心头突然出现一丝忐忑。 那个废物辛辛苦苦的拿下蝰蛇帮,难道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自己给毁了? 李江北忽然想起今天与罗白羽碰面的时候,对方的言语中满是胸有成竹的口气,仿佛事情就是顺水推舟般轻而易举,谅他段平生手眼通天,也不会想到他们会挑这么个节骨眼上,发动突然袭击。 然而,这一切就真的会如预料般轻松吗? 李江北的心思不由得沉了下去,他感觉到事情不会像预期中那么顺利,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地方,只能保证自己每一步都稳稳落地,尽量不走错。 嘎吱! “是谁?” 大门打开的吱呀声,在寂静庭院中显得尤为刺耳,紧接着便传来了许伯达的质问声音,随后几道如同破布般的声响传到耳边,便再无其他声响。 得手了! 李江北重重的握了握拳头,心中忐忑稍稍平息,看来,那个废物只是表面上有些精明罢了,不管他的谋划再怎么详细,也不可能预料到自己的每一步! 微微笑意荡漾在面颊之上,李江北紧绷的身子,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他渐渐认为,今夜的行动定然会顺畅无比,然而过了不久,他的表情便出现了变化,因为李江北察觉到了不妙之处! 那就是,那两个校尉得手之后,怎么迟迟不现身啊? 李江北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下,发现这些人也都在茫然无措的面面相觑,心中的火热念头顿时冷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很有可能成为了现实。 李江北扭头看着黑漆漆的院门,思索着是去是留,要是就这么离开,或许能平安无事,可是他不亲眼看看院中的情景,心中却极其不甘! 别无他法之下,李江北决定先让一个手下探探路。 一个胆子还算壮实的兵丁很快被众人推举出来,李江北对其重重点头,那兵丁咽了口唾沫,拿着战刀,咬着牙便跳过了院墙。 似乎是由于落地过猛,传来了重重的踏地声,可让众人毛骨悚然的是,此道声音消失之后,那兵丁便再也没有动静。 众人屏气凝神倾听了好一阵子,都没有听到哪怕是一丁点声音,反倒是院门外杂草丛中的虫鸣更为刺耳。 这…… 李江北的手下们都被吓得心惊胆战,不由自主的向外走了一步,远离这越发阴森的院墙,他们不敢这么离开,因为李江北还没有发话,在那位将军的严格管束下,这些还算有些武功的兵丁,都能保持最后的理性,没有忘却军令的存在。 然而李江北此时却陷入踌躇两难之中,他很想领着手下就此离去,但他很担心院中的神秘存在出手阻拦,他也想过直接推门而入,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越是提不起勇气。 莫非,就这么干耗下去? 李江北心中这么想着,但是院中的存在却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只听一道酥入骨髓的曼妙女音传出门来:“少将军,怎么不进门一叙啊?奴家可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这是谁?” 李江北猛地一愣,竭力思索着这道声音主人的身份,他觉得自己曾经在某个地方听过,却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但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他的手下们却越发的慌乱起来,他们思来想去,都觉得院中坐着的是一位吃人不吐骨头的女妖精,一些人不由得心生退意,尤其是他们在这里消耗了不少的时间,指不定什么时候,巡逻的丐帮成员,便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到底是进还是不进呢?” 李江北仍旧犹豫不决,但是门中的女人却替他做了决定。 轰! 只听耳边传来一阵爆响,院门便被巨力破开,李江北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入了院中,见到了那个出言的女子。 “是你!”李江北皱起眉头,露出恍然之色,“念奴娇!” 不错,这个自称奴家的女子,正是揽风醉月楼的楼主,念奴娇! 一身曼妙纱衣的念奴娇,挑逗的瞥了一眼神色不定的李江北,缓缓收功,站到了段平生的背后。 而本应该被两个校尉击杀的许伯达,同样站在段平生的背后,另外,韩笑同样在场,正坐在段平生的旁边,美滋滋的吃着糕点,对于已然倒毙的三人,视而不见。 瞥了一眼已然死去的手下,李江北眼神复杂的盯着段平生,冷冷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奇袭朱园的?” “这还用问吗?” 段平生淡淡的回答道:“你以为本王不会监视驻扎在城外的数百精兵?” 丐帮虽然才刚刚成型,却已经有了最基本的信息网络,段平生早就吩咐下去,时刻监视好驻扎在幽州城外的边军,一有风吹草动,立刻便会传到段平生的耳朵里,李江北想要用这些人马来摆平丐帮,简直是痴心妄想。 想到这一点,李江北有些颓败的叹了口气,他咬了咬牙,指着自己死去的手下,怒斥道:“你不应该杀我的属下!” “嗤!” 段平生嗤笑一声,反问道:“为什么?” “他们应该死在边关,却不应该死在你的手里!” 李江北咬牙切齿的说道,眼中充满了愤恨之意,丝毫没有认命妥协的念头。 段平生冷哼一声:“岂有此理?你指使他们来杀本王的人马,却反而不允许本王动手,这是什么道理?” “你杀了我的手下,你想过要怎么交代吗?” 李江北恼火无比,愤愤说着,段平生眉峰一条:“交代?需要什么交代?需要给谁交代?那位将军?还是刺史大人?” “无论是谁,你都没有办法交代!边军将士无故死在朱园,这份罪过,你以为是你承担得了的?” “哈哈!”段平生了冷冷的直视着怒不可遏的李江北,“你说他们是边军将士?有谁能够证明?” “我!” 李江北理所应当的说着,可是他看着段平生镇定无比的神色,表情突然一变,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段平生幽幽说道:“蝰蛇帮余孽欲于今夜反扑丐帮,本王英名盖世,提早察觉,将贼人尽数斩杀!” 闻言,坐在旁边的韩女侠轻轻的呸了一声,小眼神瞄着段平生,仿佛在说他不要脸。而李江北却震惊于段平生的话语,难以置信的大吼道:“不!这不可能!你就不怕我去揭发你?” 李江北并不认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没有理由。 而段平生也的确没有心思在这里杀了李江北,因为他有他的理由。 “不,当然不怕!” 段平生诡笑道:“因为你已经没有机会揭发我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谋划 “因为你已经没有机会揭发我了!” 段平生胸有成竹的说道,这句话在李江北听来,无异于痴人痴语,但看着对方的诡异目光,心中忍不住相信了半分,他蓦地后退一步,满脸戒备:“你到底要干什么?” 出言之时,李江北始终在思索着段平生的目的,杀他?不可能,要是真想动手,这个废人早在碧湖之下,便会取了他的性命,断然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囚禁他?更不可能,过两天便是订婚宴,自己要是突然失踪,燕王还不得把整个幽州城都翻过来? 李江北的问题,同样是在场众人的问题,段平生只是通知他们今天晚上朱园有变,并未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打算,实际上,老实巴交的许伯达,到现在都还云里雾里,完全对这次行动没有察觉。 段平生语气淡然,答非所问:“听说,你有可能登上潜龙榜?” 李江北一愣,不知他为何问这个问题,出有些不耐烦的言反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放心,本王不会杀你!”段平生摆了摆手,“一个有望成为潜龙的天子骄子,怎么能无端端死在了幽州城里?” 紧紧皱起的眉头稍稍松开,虽然早就料到段平生不会杀了自己,但亲耳听闻此言,仍旧不由得松了口气,他眯着眼睛扫视在场众人的面庞,咬牙问道:“既然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走了!” “走?” 段平生觉得有些好笑:“你指派手下前来袭杀本王的部众,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那你还想怎么样?”李江北指着那死不瞑目的三个边军将士,“死的,可是我的人!” “不够!” 段平生冷冷说道,李江北的眉头再度紧蹙,咬牙怒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笑,你决定动手之前,想过饶恕本王的部众吗?”段平生轻轻摇头,“如果没有,本王也不想手下留情。” “难不成你还想把我的手下全都给杀了?” 李江北哼了一声,他绝对不会相信段平生会这么干,死一个两个或许还能够交代,要是他带来的几十个边军骨干都死在这里,必定会引起大麻烦! 然而段平生的回答却显得尤其理所应当:“那是自然,今天既然踏入了朱园的门,便全都死有余辜!” “你!” 李江北青筋暴跳,觉得段平生有些痴心妄想,更觉得他只是在说大话而已,那可是几十个人,不是牲口,就凭丐帮目前留守的人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灭了他们,否则,一旦惊动了在外监视的龙门部众,今天的丐帮,就只能变成昨天的蝰蛇帮。 然而一道喧闹声响,打破了李江北的幻想。 他的耳边传来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以及一道道充满压抑之感的短促惨叫。 李江北瞪大了眼珠子,就想跑到院外一探究竟,却蓦地听到念奴娇,娇声笑道:“少将军不用疑惑了,奴家的月楼剑姬,先前始终在院外待命呢,她们这些狐媚子啊,什么都稀松平常,就勾引男人的功夫个顶个的棒!” 话音刚落,李江北便愕然目视一群穿得花枝招展的妖娆女子,从院门外走了进来,看她们手中的雪亮长剑,个个都沾染着鲜血,显而易见,段平生所言非虚。 “你……你……你!” 李江北难以置信的指着段平生,咬牙切齿,一时间难以找到更为合适的形容词,最终只能称他:“丧心病狂!” “既然是你决定来杀本王的人,也别怪我心狠手辣。”段平生语气淡然,“既然这些人决定跟着你混,那么就注定要被本王清理,区别只是早晚而已。” 段平生迟早要接手武王军,到那时,必定会对全军上下来一次铁血清理,凡是有异心者,格杀勿论。 段平生冲念奴娇使了个眼色,她便带着所有月楼剑姬离开这里,临了之时,还不忘冲段平生抛了个媚眼。 只是,段平生压根就看不上她,所以这个媚眼,只能飘散于空气之中,让念奴娇好生幽怨。 目送念奴娇领着月楼剑姬离去,李江北没有暴起动手的意思,因为五重楼的贾龙阳和四重楼的许伯达,都在旁边看着呢。 李江北咬着牙,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他怒视着段平生,今天的债,迟早会还回来:“好,我的手下都被你杀了,你还想干什么?连我的命,你都要拿走?” “本王之前就已经说了,暂且留你一条狗命。” 段平生的回答,让李江北越发迷糊:“既然你不准备杀我,难道还想囚禁我?哼,我知道了,你不想让我参加订婚宴!但你想的是不是太简单了!燕王,怎么可能会放任我失踪?” 段平生耸耸肩,轻笑一声:“算你聪明,的确,本王不想让你参与订婚宴!” 李江北眉头一挑:“那燕王呢?燕王那里,你要怎么交代?” “放心,燕王不会发现的!”段平生胸有成竹的笑了笑,“没有人会发现你失踪的。”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江北彻底疑惑了,然而这时,却有一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啊!难怪让我拿上家伙事儿呢!” 韩笑扭头看了看李江北的面庞,又瞄了段平生几眼,轻轻点头:“你们兄弟二人的脸,还是有几分相像的,这样的话,人皮面具做起来,也不用太费劲儿。” “是吗?” 段平生微微一笑,韩笑白了他一眼:“那当然,不信你就看着,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 说完,韩笑便将脚边的一个箱子取了过来,拿出箱子中的各种东西摊到桌上,旋即自顾自的开始按照李江北的面庞,制作人皮面具。 李江北听到两人的对话,又看到韩笑娴熟的动作,哪里还不知道段平生的主意!他颇有些惊愕的瞪着两人,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强忍着心头愕然,咬牙问道:“你以为你换成我的脸,就能取代我吗?这不可能,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你我之间的差别!” 李江北说的不错,他与段平生除了容貌上的差别外,更显著的地方在于体型,李江南由于自小受寒毒所困,身子骨颇为瘦弱,个子也不比李江北,整体看起来,李江南就是豆芽菜,而李江北却极其强壮,尤其是在他习武之后,这个差距更是显著。 正忙着制造人皮面具的韩女侠点了点头,不由得赞同道:“人家说的是啊,你就算戴上了他的人皮面具,也不可能瞒过所有人啊!毕竟,你们两个的体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段平生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放心,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只要你能搞定人皮面具,那就万无一失了!” “真的吗?” 韩笑有些怀疑的瞅着他,段平生重重点头,韩女侠这才半信半疑的继续自己的伙计。 看到段平生如此信誓旦旦,这下轮到李江北觉得有些不安了,要是真的像他说的一样,那自己岂不是注定要栽在这里吗? 尽管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可若是万一成为现实,李江北不敢相信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他在订婚宴上做出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岂不是会引起燕王大怒?到后来,自己也有口难辩? 这般想着,李江北便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他不露痕迹的瞥了眼段平生背后的贾龙阳和许伯达,惊喜的发现他们的注意力居然都被韩笑吸引了过去。这也难怪,毕竟制作人皮面具这种事情,连他都没有亲眼见过。 此时此刻,正好方便他动手! 一旦能够杀了这个废物! 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 李江北眼中闪过疯狂之色,他没有想过逃跑,因为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逃得出五重楼高手的追捕,但要是自己突然发动袭击,这就说不定了,先前也不是没有高手死在一些宵小的偷袭之下,更何况自己的目标还不是贾龙阳,而是一个实力比自己低的废物! 至于杀了段平生后,该如何自保? 对于李江北来说,完全不是问题,贾龙阳的梦想就是重返边军,那个废物死了,除了归顺于他,还能有别的选择? 对此,李江北颇为自信,他也相信贾龙阳会是一个聪明人。 不过,现在的唯一问题是,他如何才能保证一击致命,毕竟,他还记着段平生养着一条竹龙,正是由于此物,他才没办法在碧湖之下将之击杀,反而险些命丧当场。 眼神扫过段平生的衣衫,李江北眉头一松,因为他没有看到竹龙的存在。 莫非,他今天没有带着那个怪物? 想到这里,李江北心头又是一紧,无论竹龙到底在不在,他必然会选择动手,那最好的状况,自然是没有外物碍事。 真是天助我也! 李江北暗自握拳,悄悄的将左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之上。 他刀剑双修,右手用的是重刀,而左手使得是快剑,此时此刻,自然要在电光火石之间,奠定胜局。 只见他的手刚刚放到剑柄之上,旋即便用手心将之扣紧,紧接着左手手腕蓦地一抖,那柄寒光凛凛的快剑便被他抽离剑鞘。而李江北顺势将之一甩,剑锋便猛然激射而出,化作一记离手剑,直奔段平生的脖颈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整个过程,李江北都凝聚了自己的精气神,最终一气呵成的使出了杀招。 然而他的一切行动,早就暴露在段平生的眼中,虽然他方才也跟着贾龙阳和许伯达,注视着韩女侠的动作,却也始终提防着李江北。 眼角余光方才捕捉到剑光,他便立时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一柄快剑被李江北猛然投出,扑面而来。 此时此刻,段平生甚至有功夫看一眼李江北的面色,疯狂中带着几分执着,眼神冷酷,牙关紧咬,分明所有的念头都是将段平生置于死地。 哼哼! 段平生轻笑一声,心说论阴人的功夫,你还是太嫩了一些。 不用他言语,一道阴影便猛然飞扑而出,直接将那柄长剑凌空打偏,最后在空中翻了个筋斗,最终落到了段平生的肩头,吐着红信,警惕的瞪着李江北。 “你……你刚才藏在哪里?” 偷袭失败的李江北直愣神,他先前明明仔仔细细的看过段平生的模样,并没有发现竹龙的存在,而须弥芥子没办法存放活物,很显然,一定是自己漏掉了什么东西! 段平生微微一笑,将他自腰间滑落的盘龙奇石拿到手心,淡淡说道:“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本王一定会让你惨死当场!” 李江北悄悄松了口气,他也想过失败的下场,最严重的情况是激怒段平生,让他痛下杀手,但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并不相信对方会做这种不明智的事情。 “不过嘛!” 段平生的话,让李江北猛地提了口气,旋即便听到对方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总要让你付出一些代价,否则,你不长记性啊!” 李江北神色大变,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万一段平生不顾一切的给自己留下终身残疾,那后果比杀了他还要严重。 “你不要乱来啊!” 李江北蓦地抽出手中仅剩的一把重刀,以壮声势。 贾龙阳和许伯达这时回过神来,纷纷看向段平生,是否将李江北彻底拿下,他们才不管李江北的身份,段平生的命令便是他们唯一服从的信条。 然而段平生却抬手将两人制止,因为他想试试亲自上场,与自己这位便宜弟弟过一次招,看看能够登上潜龙榜的天子骄子,到底是个什么程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个乐子也不错。”段平生缓缓站起,让贾龙阳和许伯达退到一旁,“你们两个在旁压阵,就让本王来领教领教你这所谓少将军的高招!” 李江北难以置信的看着段平生:“你说什么?你要和我比武?” “当然。”段平生轻轻点头,“虽说本王曾经直面过,陆承锋、朱雀公子和黄炎那等天才人物,但还是对潜龙榜的门槛,较为陌生,正好,本王也看看自己的武功,到底有了几分火候!”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交手 段平生的目前的境界为二重楼,炼体与修玄皆为一境,距离再次破关还有些遥遥无期,但速度机缘巧合,让他先后经过凤凰真血、金龙真血两大稀有血脉的洗礼,又完成了炼体奇书的前三篇,使得体魄大大提升,达到了不属于同阶炼体武者的地步。 然而问题在于,段平生在化神武途上,并无太多建树,事实上,他还未找到自己的道路。 目前他掌握的唯一一种化神术《失魂术》,以及化神内功《点星诀》,都是素裟赠予他的,至于摄魂术那等微末伎俩,连化神术都算不上。可通过失魂术的熟练经验成长度来看,段平生并不适合化神魂术的道路,因此,他目前的注意力,基本上都放在了修习暗器针法《千手观音》与身法《碧水踏波》之上。 虽说用针对于段平生这个大男人来说,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但白衣影卫却十分郑重的叮嘱他,如果想早些让修炼栏位中的那招天阶残式,化作保命杀招,就必须精修这门暗器针法。 千手观音除却最基础的青云手外,还有五种演化而来的高深手法,近来,段平生始终精研于莲华手的施展诀窍,每一次施针,都能感到自己在微微进步,相信再过不久,他便能融会贯通。 手中蓦地出现数根银针,在月光之下散发这冰冷的寒光,段平生与李江北遥遥而立,并不因为自己这位便宜弟弟的境界更高一筹,便畏怯不前。 实际上,相较于气定神闲的段平生,李江北才是忐忑无比的那个,他倒是不认为段平生有多么强大,只是忌惮正趴在对方肩头的竹龙罢了。 “公平交手,你为何要借用外物之力?” 李江北重刀一横,左手指着竹龙,冷冷说道。 段平生表情不变,淡淡说道:“这是本王的属物,并非外物。” 李江北神情复杂,颇为不悦,刚想说些什么,便被段平生寒声打断:“现在的局势,岂容你指手画脚?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看招吧!” 话音刚落,便有三根银针旋即迸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光,直奔李江北的面庞而去。 李江北不敢怠慢,刀身上提,只听叮叮叮三声响动,银针尽数被其挡下。 然而让他有些皱眉的是,那银针上传来的力道,出乎了他的预料,按道理,段平生那么瘦弱的身体,不应该爆发出这么强劲的力道。 李江北没有多想,因为段平生没有给他多少思考的空间,便又用莲华手接连甩出数根银针,在空中化作一道简易的天罗地网,封锁了李江北可能退避的路径。 不过,李江北并没有准备一味退守,在又一次挥刀荡开银针后,他猛地踏步上前,冲向段平生,身形仿佛化作一条矫健猎豹,三重楼的境界优势,立时展露无遗,转眼间,便来到了段平生的近前。 尽管韩女侠的境界,已经到了突破边缘,但她的速度仍旧比不了李江北这位注重爆发力的炼体武者,更何况碧水踏波注重辗转腾挪,而李江北轻功则更为直来直往,迅捷无比。 刀锋高高举起,在月光的映衬下,闪耀出明亮光芒。 李江北咬牙怒斩,气势雄浑,仿佛嗜人猛虎。 段平生神色不改,脚下踏着再度精进的碧水踏波,堪堪避过。 一刀未中,留有余力的李江北顿时重重跺地,强行扭转行刀路径,转为砍向段平生的双腿。 此时此刻,李江北也不在乎竹龙的存在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全神贯注的对付段平生,在贾龙阳和许伯达的眼皮子地下,将之击杀,显然是无稽之谈,所以他力求给对方留下一些无法磨灭的印记。 刀锋冷冽,刀风凌厉,哪怕隔着衣衫,段平生都能感受到那柄长刀上传来的刺骨寒意。 李江北手上的长刀,虽然不是登评兵器谱的神兵利器,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家伙事儿,他有绝对把握,这一刀砍下去,直接斩断段平生的大腿。 不过,碧水踏波仍旧显示出其作为玄阶上品身法的强大威能,只见段平生脚踩玄妙步法,再利用皮肤供给的空中灵气,脚尖蓦地一顿,身形便贴着大地猛然向后飘然而去,使得李江北的长刀,只能堪堪划过段平生的脚背,并未造成任何损伤。 又一次失手,让李江北暗道可惜,不过他并未选择立时追击,而是猛地向旁迈出一步,一脚踹在先前被竹龙打落在地的长剑剑尾,只听噗的一声,尘土荡起,那长剑旋即破土而出,飙射向段平生的头颅。 此时正张开双臂控制平衡的段平生,瞥见一抹寒光倏尔闪逝,毫不犹豫的向后一扬,眼前浮现出绚烂星空,以及一柄擦着鼻子飞射而去的长剑。 虽然他堪堪躲开了长剑爆头,可李江北的长刀却尾随而至,横刀砍向他的腰身,此时此刻,段平生的肢体动作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再无任何闪避可能。 但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始终蛰伏不动的竹龙终于动手,化作一道幽光,踏着段平生的胸膛,便直扑李江北的锋利长刀。 渺小的竹龙面对那柄削铁如泥的长刀,竟然毫不畏怯,张口便直接咬了上去,也不怕它的小小龙口直接被刀锋削掉。 见得此状,李江北倒是有心斩却段平生的羽翼,然而一触之下,竹龙的强大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在它的小小身体中,似乎蕴藏着难以估摸的力量,刀锋受阻,再难发威。 不过,李江北并非蠢笨之人,既然无法动用长刀,他干脆松开刀柄,空手对敌。 合掌为拳,猛然前冲至段平生身侧的李江北,拳头如同擂鼓一般,重重锤下,而此时,通过竹龙的拖延,段平生也拥有了还手的机会,就在身体即将向后倒地的时候,同样出拳,冲天而起。 两拳凌空相撞,自然是占据地利的李江北大占上风,拳锋摧枯拉朽的撞开段平生的拳头,正想着顺势出招,直接砸碎他的胸膛。然而一股突如其来的刺痛,忽然从指间传至脑海,李江北吃痛之余,这才看到段平生的拳锋间隙,闪烁着点点血光。 银针! “卑鄙!” 李江北怒吼一声,可惜拳锋去势已尽,他刚想再度出拳,可段平生却灵巧返身,一手撑地,弹向一旁,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失去重刀的李江北,没有想过从竹龙的口中夺回武器,而是扭头跑出几步,将刺入墙壁的利剑拿回手心,转身便施展快剑杀招,奔袭而去。 相较于使用重刀时的凶猛,此时手握快剑的李江北则要轻灵许多,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难以捉摸的美妙剑花,仿佛就在弹指之间,便逼近段平生的身前。 两人在境界上的固有差距,注定让段平生难以轻轻松松的甩开李江北,不过,段平生却用一招失魂术,将战斗先机,重新夺回至自己的手中。 如今段平生的灵魂强度,已然今非昔比。 登仙玉台之上,段平生运用得自朱雀公子的三张金箔,成功施展《逍遥化身经》,契约竹龙的同时,也大大强化了神魂。而在龙眠深涧之下,竹龙阴差阳错的吸收了白鸾道人的内力,差点撑爆了段平生丹田,好在危难之间,始终困扰他的难题悄然解开,并利用妙目观音像的神奇效用,弥补了丹田损伤,更再度强化了神魂。 而在万碑山顶,段平生开启了尘封已久的万碑祭台,让神魂接受了武王将士百年来的英烈夙愿,进一步增强神魂。更何况,身为化神者的段平生,在点灯一盏后,灵魂本就远超常人。因而综合种种,段平生自问向此时心神不宁的李江北,施展失魂术,还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果不其然,李江北只是与段平生刹那间的目光接触,便悄然中招,虽然失去了江东旗魂的增幅,失魂术难以发挥往日的强横效果,却也让李江北出现片刻停顿。 段平生趁机掷出数根银针,并突然逼近,展开自己的反攻。 努力摆脱失魂术的李江北,想都不想,立即来了一招鲤鱼打挺,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强者风范了,保命才是要紧,躲过银针之后,他立刻面对上了欺身而来的段平生。 神情微微一冷,李江北阴沉着面颊,蓦地递出一剑,角度刁钻,速度飞快,让人防不胜防。 然而段平生却始终防备着李江北的反扑,只见他轻盈一绕,便划去长剑之威,指尖夹着数根银针,化作拳头,蓦地轰向李江北的左手手腕。 眼见段平生故技重施,李江北怎能容许他得逞? 右手立刻化作鹰爪,反过来扣向段平生的手背。 见招拆招! 空余一手的段平生,手心一抖,便甩出了几根银针,莲华手素来以出其不意著称,先前段平生当着李江北的面施展,当然起不到多少效果,可越是近身,越是仓促之间,便越是能体现莲华手的强大效果。 显然,李江北未能立时察觉那几根银针悄然逼近,直到他有所反应,才发现那银针已然近在咫尺。 对于李江北来说,现在的情形万分危急,在他拿住段平生的右手之前,自己必然要先行硬抗这几根银针,可是问题来了,他又的脸又不是石头做的,拿什么抗? 不过,作为有资格登入潜龙榜的天子骄子,李江北除了拥有一手技艺精湛的刀剑术,自然还掌握着其他的底牌。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眼瞳猛然紧缩,锁定了三根银针,紧接着嘴唇微微张开,轻轻吐出一声“哚”! 便猛地从口中吹出一道剑气,非但将银针荡开,还直奔段平生的面颊而去。 那一声“哚”,其实并非只有这一个字,而是由一连串道家术语凝聚而成,助力李江北,施展出这一式剑气。 对于李江北的突然反击,倒是有些出乎段平生的预料,尤其是那记剑气来势汹汹,竟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反应的时间,好在竹龙及时回援,蓦地挡在了段平生的面前,张口便将这剑气吞下,看得李江北好生遗憾。 李江北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就此错过,那么他再无伤到段平生的可能。 交战至此,李江北的心神越发恍惚,尽管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施展自己最为拿手的刀剑双招,可他面对的却只是以为二重楼的化神者,几次交手,自己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此时反而还有些落入下风,让李江北觉得难以相信。 这才过了多少天啊! 那个废物从种气泥丸到登入两重楼,简直快得不像人类,纵然是他听说过的那些妖孽天才,都没有恐怖到这个地步。尤其让李江北觉得震惊的是,自己那个素来窝囊的王兄,怎么会如此镇定的出手应对?要知道,他如今的沉稳心态,是一次次在战场上拼杀而来的,固然自己身陷囹圄有些时常,却断然不是对方能够比拟的。 李江北想不通,所以他抓向段平生的右手,便有些凝滞,未能成功阻止银针刺入自己的手腕。 痛入骨髓的抽搐,让他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中快剑,段平生并未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而是反手将那把快剑夺过,出神的观摩了起来。 有竹龙在侧,李江北不敢轻举妄动,一旁观战的贾龙阳和许伯达,不知段平生想到了什么,不敢出言打扰。 一时间,小院倏尔变得寂静下来,只剩下韩女侠制作人皮面具时,动用工具的轻微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段平生却盯着那把快剑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一般,若不是他的眼睛时不时眨一下,旁人都以为他快要睡着了。 不敢动弹的李江北,颇为疑惑的看着段平生,他并不知道段平生在干什么,但是他有感觉,对方似乎在通过自己的快剑,参悟着什么! 要不要打断呢? 李江北的心中,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念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任何能够打击段平生的事情,都值得他冒险一搏,但是面对不断吐着红信的竹龙,他有些犹豫了。 因为自己的剑气被竹龙吞噬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那可不是一般的招数!战场之上,他正是凭借这道剑气,屡屡摆脱困境,可是竹龙却轻描淡写的将之吞噬,仿佛喝水般简单! 李江北不由得定睛于竹龙之上,心中艳羡段平生的机遇。 怎么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他的? 李江北心中有怒气郁积,所以他决定将这份怒气释放开来,蓦然出言,打断了段平生的思绪。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剑气飞针 李江北心中怨怒,看到段平生陷入沉思,自然不想顺了他的心意,正想着蓦然出言,打断段平生的思绪,却突然看到他将手中快剑放下,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 恰在这时,小小竹龙似乎是有些吃撑了,蓦地打了个嗝,段平生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微微一笑,他没想到李江北的口吐剑气,竟然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江东旗魂还寄居于他的眉心泥丸之时,曾与陆家天骄陆承锋有过这样一次碰撞,两人约定一招分胜负,段平生借助商周古玉的护体神光,硬生生撞碎了陆承锋的剑胆气剑,小饕餮江东旗魂趁其不备,吞噬了剑气本源,化作一颗种子,封存于段平生的泥丸之中。 如今,那道本源剑气还被穆先天赠予的先天紫气封印在内,段平生曾经想过通过参悟这道本源剑气,领悟剑胆奥妙,却始终没有成功,直到今夜,竹龙吞噬了李江北的口吐剑气,段平生竟然通过两者的灵魂联系,从中汲取到一丝剑气碎片,而这碎片受到那本源剑气的召唤,穿过先天紫气的封印,融入本源剑气的同时,也给了段平生不同寻常的感受。 具体感受,段平生无法形容,他只是觉得,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在脑海中看到了一把威势无匹的宝剑,散发着傲然战意。 段平生知道,由于这本源剑气来自陆家天骄,因而也携带着他的傲然气态,这份傲然与段平生的自有性格,并不相违,所以,立即让他进入一种仿佛天人合一的奇妙境界之中。 顿悟! 段平生猜测着,这种状态,大概就是佛家所说的顿悟,道家描述的“朝闻道夕死可矣”。 而为了加深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他又借用李江北的快剑,眼中有剑,泥丸藏剑,心神合一,领会各种奥妙。 对于这道提示,段平生并无察觉,因为他已经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了,对那本源剑气的领悟之中,虽然没有明明白白的系统提示,显现出他对于那本源剑气的理解程度,可是段平生却明确的感受到,那封印于先天紫气中的本源剑气,对自己的抗拒程度在不断降低。 或许,当这本源剑气完全归顺于我时,便是领悟剑胆的那一刻吧! 来自竹龙上供的剑气碎片,在先天紫气上留下的破损正逐步愈合,段平生脑海中的那把傲然剑气,也在渐渐缩小,直到破损彻底消失,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也随之消逝。 重新回过神来,段平生怅然一叹,将李江北的快剑轻轻放下,他眼中时而清明,时而恍惚,似乎有所领悟,有似乎一窍不通。 先前正想着打搅段平生的李江北,由于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音被憋了回去,反倒是给了段平生更加关键的机会,令他在寂静之中,得以梳理疑惑,眼神最终越变越亮。 藏在暗处的白衣影卫观察着段平生的神态,满面欣慰的重重点头,当初穆先天送他先天紫气,只是给他一个参悟玄奥剑胆的机会,谁知他机缘不俗,竟然在无意中,真的有所领悟,大大提高了将本源剑气化为己用,凝聚剑胆的机会! “不错!” 白衣影卫笑意盎然,那充满死寂的面庞,竟然显得活泛了起来。 终于完全摆脱了顿悟状态,段平生感受到脑海中,那本源剑气传来的微微波动,眉头一挑,旋即来了兴趣。 李江北看到他的神态变化,不知如何是好,旋即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唰! 手中翻出几根银针,段平生微微一笑:“拿你试试收获。” “什么?” 李江北双眉紧蹙,看着段平生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对方真的在方才,领悟到了玄奇存在。 他随即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刀剑都不在手,只能赤手空拳的应对段平生,紧接着便看到对方,手腕一抖,像往常一样,施展暗器针法。 乍看之下,段平生的施针手法毫无特殊之处! 可是当那银针越发靠近,李江北的心神便越是骇然,因为在他眼中,那几根银针已然化身小小飞剑,威势无与伦比! 这…… 李江北瞪大了眼睛,刹那间,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立马闭眼又睁眼,却看到那几道小小飞剑,在视野中极速放大!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儿? 飞剑? 这不是仙人才能施展的法术吗? 李江北不敢正面硬抗,却也由于先前磨蹭了太久,未能完全躲过飞箭银针之威,脸颊被剑气割破,顿时,半边面颊被鲜血染红。 在旁观战的贾龙阳和许伯达忍不住对视一眼,哪里还不知道段平生在无意间,有所斩获,旋即拱手道贺:“恭喜王爷!”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的段平生,微笑着摆了摆手,将视线投入脑海,那被先天紫气封印的本源剑气,出现了一丝丝的萎靡。 “嗯!” 段平生轻轻点头,他现在还没有办法调动这本源剑气,却能够通过他与本源剑气的微妙联系,对方才那几根银针,附着上剑气威势,这才令李江北的眼中出现飞剑身影,最终被银针上携带的剑势割破面颊。 “与人交手之时,如果突如其来的发动这一手,必然能撼动对方的心神,达到不错的效果!”段平生对于这个效果比较满意,无论是作为起手震慑敌人,还是战况胶着时为自己创造出手空间,这算是狐假虎威的一式,能够起到出人意料的效果。 不过,段平生的想法,却不会止步于此,自己的飞剑银针看似别具威势,但在真正的用剑高手眼中,却满是破绽。既然都能使出飞剑了,为何剑招却这般粗俗?因此,段平生将主意达到了李江北的头上,既然自己这个便宜弟弟掌握着一门快剑术,那么正好适合自己的银针飞剑。 与段平生心意相通的竹龙,立时从他的肩头跃起,飞到了李江北的头顶,正惊骇于段平生的飞剑手段,李江北没能阻止竹龙,顿时吓得不敢动弹,他可还记着在碧湖之下,自己的内力瞬间被对方吸得丁点不剩,差点就死在了湖底。 “你……你要干什么?不是说,不杀我的的吗?” 李江北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于段平生没有忘记他先前的目的。 “当然,你留着还有些用处,本王自然不会动手。”段平生负手而立,淡然说道,“只不过,本王近来缺少一门剑法,因此,想问问你有没有多余的。” 闻言,李江北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心说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啊!想要逼问出我的快剑秘籍?李江北面色一冷,然说道:“痴心妄想!” 段平生懒得和他废话,两根银针旋即刺中了李江北膝盖,使得碍于竹龙威势不敢动弹的他,顿时跪地不起。 “本王不欲与你多费口舌,如果你还没有看清现实的话,本王大可明确的告诉你,就算我真的在这里杀了你,也不会有人追究到本王的头上!”段平生冷笑一声,“反正尔等都是蝰蛇帮的余孽,毁了你的脸颊,哪怕你与宋稚母子连心,都保管她看不出来!” “你!” 李江北怒叫一声,他想不到段平生会这般恶毒,简直是将他逼到了绝路。 段平生对于他的愤怒视若无睹,反正他就不打算当个好人,既然李江北屡教不改冒犯于他,自己又何必对他留情面呢? 至于两人的兄弟关系? 呵呵! 段平生笑而不语。 “时间不等人,希望你能主动交代,免受皮肉之苦!” 出言之时,段平生将贾龙阳招来,对于刑讯的功夫,对方可比他要拿手。瞥见虎背熊腰的贾龙阳摩拳擦掌的走了过来,李江北顿时又慌了神,咬咬牙,有心硬抗,却无力抵挡,毕竟落到段平生的手里,他不怎么指望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 现在,李江北唯有将希望寄托在罗白羽的身上,希望这位罗侯之子,能够及时发现端倪,前来援助自己。 而此时此刻,正如他所想的,始终在朱园外等候消息的罗白羽,察觉到不妙的地方,竟然有一批花枝招展的窈窕女子,光明正大的从朱园大门中走了出来,而在这之前,他压根就没有接到丁点讯息。 双眉紧锁的罗白羽,立时招来一位手下,喝问对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那位龙门铜钩自己也是云里雾里,压根就不知道这群女子是什么时候进入的朱园。 询问不出缘由,罗白羽也有些坐不住了,他恼火的将对方推开,旋即领着一队龙门部众,便冲向朱园大门。 虽说罗侯不允许他私自调动龙门部众,但罗白羽照样能够指派一些手下,负责守卫大门的丐帮成员,还没有形成誓死捍卫领地的想法,看着来势汹汹的官家人马,自动退向两旁,让开通路。 这几个守门的,倒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派不上,看着罗白羽领着手下匆匆离去,立马扯开嗓子大喊大叫,让位于朱园核心的的段平生等人,立刻有所耳闻。 李江北旋即自信一笑:“听到了吗?你故意残骸边军将士的事情,注定会摆到公堂之上!” 段平生对于他的话毫不在意,今天哪怕是罗侯在场,他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更何况,李江北领着的人马,到现在都穿着夜行衣呢,于情于理,段平生都能推个一干二净,反正对方理亏在前,自己无意杀人,罗侯相要发难也不可能。 而恰在这时,韩女侠那边居然有了成果,她举起一张软趴趴的人皮面具,冲段平生晃了晃:“喂!刚刚做了一个小样,你要不要看一看!” 李江北立马颇为忌惮的看了眼韩笑,他万万想不到对方的手速竟然这般惊人,不过话说回来,等到罗白羽前来营救,任他段平生如何苦心孤诣,都只能付之东流,这人皮面具,他到死都派不上用场。 然而段平生眼珠子一转,却是有了计策,立刻指派贾龙阳将李江北打昏,丢到许伯达的居所之中,他则来到韩女侠的面前,让对方给自己亲手戴上人皮面具。 “择日不如撞日,索性现在就看看韩姑娘的手艺吧。” 段平生微笑着闭起了眼睛,韩笑捧着人皮面具,嗔怪得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道:“要是你被拆穿,肯定不是本姑娘的手艺问题,一定是你自己漏了马脚!” “是吗?”段平生自信一笑,“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韩笑不再言语,一手捧着人皮面具,另一手则沾着类似于粘合液的东西摸到段平生的脸上,由于制作工艺较为特殊,短时间内,她只赶工出了这么一件半成品,一次性,摘除及废,还需要她亲自动手。 虽说整个过程中,韩女侠都竭力让自己保持心神镇定,可是不断用手抚摸段平生的整个脸颊,还是让她变得有些不淡定。韩笑忍不住在心中怒骂自己一声,怎么能这么不矜持?分明都决定和他形同路人了,怎么还斩不断那一丝绮恋呢? 韩笑!你要争气啊! 韩女侠暗自咬着嘴唇,专心致志的为段平生戴上人皮面具,临了,还取来工具进行临时微调,最后的成果,直接让贾龙阳和许伯达看呆了。 此时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哪里是段平生啊?明明就是李江北啊! 不用说,段平生看着那两人的神态,就知道韩笑的手艺不是吹的,自己的面庞本就与李江北有些相似,韩笑能够在短时间内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并不是登天难事,而他的唯一破绽,便是在体型上,与李江北相差太大。 啪啪啪! 韩笑还算满意的拍了拍手,噘着嘴说道:“现在就只能做到这样了,等明天时间多了,本姑娘再给你好好做一张!” “那就多谢韩姑娘了!” 段平生笑着点了点头,随即面色平静的坐在园中,云淡风轻的等候那些不速之客的到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告辞 急速行走于朱园之中,罗白羽的神情稍显诡异,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让他立刻意识到,李江北一行,似乎遭到了不测。 “你武幽王果真这么胆大包天!连边军将士都敢杀?” 在没有见到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黑衣尸躯之前,罗白羽打死都不相信段平生会这么敢,可是浮现于眼中的事实,让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局面,自己与李江北的谋划,提前被段平生察觉,对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那些边军将士斩杀在此! 真是好狠的手段! 罗白羽眼神一厉,耳边旋即传来阵阵呼喝,原来是那些“姗姗来迟”的丐帮成员,巡逻至此,看到强闯朱园的龙门部众,顿时高声叱问! 负责巡逻的丐帮部众,远远要比看守大门的那些人更加忠诚于丐帮,哪怕是面对来势汹汹的龙门部众,都敢亮出兵锋。 只是正在气头上的罗白羽,觉得萦绕于耳边的声响过于嘈杂,顿时勃然大怒:“龙门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避,否则休怪龙刃无情,杀无赦,斩立决!” 为了震慑丐帮部众,罗白羽一上来就说了狠话,不得不说,作为罗侯之子,他的气势远非常人可比,再加上那些龙门铜钩拔刀相助,霎时间定住了那些丐帮成员。 哼! 见此,罗白羽不觉有何得意之处,冷哼一声,猛然下令,让龙门部众包围伏尸遍地的小院。 他神色阴晴不定的走向紧闭院门,思索着李江北的下场,此时院中毫无动静,让他心头一跳,莫非……段平生真的心狠手辣到连自己的兄弟也敢下手的地步?哪怕他是赌命者,两人也好歹有血缘关系啊!就算你们两兄弟正在争抢一个女人,也不至于用这么阴狠的招数吧! 跟随段平生征战江湖多年的罗白羽,还算了解段平生的为人,绝对称不上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至少还算坚持自己的原则,他起自辽东渔村,得势之后还为家乡做过贡献,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但现在……就说不定了! 想当初,罗白羽可是在王牌公会的虚拟会议室中,亲眼看着段平生众叛亲离,不仅失去了本来唾手可得的会长之位,还遭到了那个女人的背叛! 一想起那个名为姜鸾的传奇女子,罗白羽都有些不寒而栗。 在江山那个以军争国战为主流的时代中,姜鸾一介女流竟然达到了堪比武道至圣的程度,由于罗白羽是一个以武力见长的武将,所以更能够体会到姜鸾的恐怖。 好在姜鸾决定转投魔法世界,让自己少了一个心腹大患的同时,也让段平生少了一份依仗,在感情方面更是没有约束,处处拈花惹草,居然到了为了女人不惜向兄弟拔刀相向的地步! 温柔乡果真是英雄冢啊! 罗白羽来到院门之前,颇有些体会的感慨道,他已经想象到推开大门的样子,李江北惨死于段平生的手下,自己无论如何,都能够趁此机会,动用龙门之力向其发难了,毕竟段平生好歹顶着郡王头衔,王府中出现兄弟相残这般大事,朝廷总要勒令龙门彻查经过缘由。 吱呀! 大门打开,罗白羽带着自信微笑踏出一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就这么一脚在门里,一脚在门外,定在哪里,让院外的那些龙门部众,觉得好生怪异。 小侯爷,这是怎么了? 一些靠近院门的龙门部众偷偷的看向院中,想要探寻罗白羽为何这般?而随后回过神来的罗白羽,终于将另一只脚踏入院门,神色颇为怪异的看着戴上了人皮面具的段平生。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罗白羽愣了,看了看段平生,又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韩笑,以及站在两旁的贾龙阳和许伯达,心中生疑,段平生呢? 视线扫过院中,最终定格于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上,罗白羽立刻意识到其中两位,便是来自边军的实权校尉,到了现在,除却李江北之外,所有前来捣毁丐帮老巢的边军将士,除却李江北,尽数赴死。 而这也是让他最想不通的地方,李江北怎么会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看周遭三人的模样,也不像在暗中威胁李江北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白羽彻底糊涂了,心神混乱之际,没能立时发觉段平生身上的破绽。 李江北身着夜行衣而来,此时段平生却穿着正装,尽管他现在坐于园中,却还是能够看出他与李江北的体格差距。 只是因为罗白羽被眼前一幕冲击到精神,才被段平生暂时蒙混过关。 作为来客,被四个“主人”用眼神审视着,罗白羽只好主动出言:“少将军……别来无恙啊……” 此言一出,罗白羽觉得老脸一红,这分明就是没话找话,然而眼前的景象,也确确实实让他找不到更好的话头。段平生仍旧正襟危坐于园中,淡淡点头,故意压着嗓音,模仿李江北的风格,出言说道:“江北,见过小侯爷!” 乍一听,罗白羽没有察觉端倪,点了点头,才言归正传,指着地上的三具尸体,出言问道:“少将军,这些以及院外的尸体,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段平生的回答无比淡然:“哦,没什么,蝰蛇帮的余孽而已。” 听到这话,罗白羽顿时青筋暴跳! 盯着假扮李江北的段平生,说不出话来。 你说什么? 有本事再说一遍! 蝰蛇帮的余孽?要是这些人是蝰蛇帮余孽的话!那你又是什么? 罗白羽很想当众质问“李江北”,为何余孽死了,他这个主使却安然无恙,然而被韩笑三人盯得有些发毛的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问题。 盖因为,这个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啊! 罗白羽抿了抿嘴,只好顺着段平生的话语问道:“蝰蛇帮的余孽?少将军有证据吗?” “怎么没有?”段平生脸不红心不跳的编了个谎话,“他们动手之前,可是义正言辞的喊着要为吴帮主复仇,这幽州城里,姓吴的帮主没有多少个吧?哦,对了,丐帮帮主也姓吴。” 反正有着人皮面具挡着,段平生哪怕吹破大天,脸色都不会有任何变化,罗白羽盯着段平生看了两秒钟,愣是没有发现丝毫破绽,顿时在心中破口大骂起李江北来,这人明明是你亲自带来的,其中好些都是边军骨干,跟着你与那位将军征战沙场的人物,怎么一时半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罗白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江北居然口口声声说自己的手下是蝰蛇帮的余孽!要是让外人听来,简直能笑掉大牙!说胡话,也不能这么玩啊! 然而他还是得故作不知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反正在出动之前,这些边军将士都严禁携带任何可以暴露信息的物品,谁都没有想到段平生会来这么一出,因此结果就只能全凭他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 罗白羽想要反驳? 拿出证据! 不拿?段平生嘛事儿没有!拿!段平生就会问了,你的手上怎么会有这些边军将士的身份凭证?到时候,非但自己没有办法整到段平生,还很有可能被他反咬一口! 罗白羽思来想去,最终决定选择妥协,蝰蛇帮的余孽就余孽吧,反正最后损失的都是你们武王府,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虽然选择放下此事,罗白羽的心中还是有一个疑问无法解答,那就是好端端的,李江北怎么突然改了性子?两兄弟不是为了争女人拼的你死我活吗?怎么现在反倒是其乐融融?另外,段平生去了哪里?按道理,这个场合,他不应该缺席啊? “既然,这些人都是蝰蛇余孽,那白羽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罗白羽话锋一转,“只是不知,少将军为何身在馈舍堂,那武幽王现在又在何地?” 听到这话,韩笑就知道罗白羽开始起疑了,毕竟两兄弟先前还闹得不可开交,怎么现在又和好如初了呢? 段平生只是随便给了个答案,就打发了罗白羽:“哦,今夜王兄请来揽风醉月楼的姑娘们,为丐帮落户幽州城庆贺,所以我便跟着来凑热闹了,至于王兄此时在何处?我并不知晓,不知小侯爷找他何事?我可代为转达!” “原来是这样啊!” 面对段平生不冷不热的回答,罗白羽只能打着哈哈,以作回应,他没有拿捏住段平生的把柄,所以也不好趁机发难,追根问底。他摆了摆手,出言回答:“我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血羽姹女离开幽州之前,托我带给武幽王一句话。” 嗯? 血羽姹女血朝歌? 段平生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位一身妖艳血衣的妖媚女子,心神稍显恍惚,韩笑瞥见他的样子,立马暗哼一声,悄悄在底下伸手,捏了捏他的大腿。 稍稍吃痛的段平生看了韩女侠一眼,后者只当做没事人一样,将面庞挪开,他有些无奈韩笑的态度,只能冲罗白羽淡淡说道:“若是机密要事,小侯爷大可等到亲眼面见王兄。” 罗白羽摇摇头:“也不是什么机密大事,血羽姹女只是说,若是有机会的话,她会请武幽王去血羽宗门作客。” “嗯!” 段平生轻轻点头:“我会将话带到的,请小侯爷放心。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就请小侯爷将这些蝰蛇余孽都收拾走吧,免得血污染了朱园的土。” “朱园”二字,段平生故意加重了语气,为的是让罗白羽知道,这世间再无馈舍堂,只有朱园。 罗白羽的眼眸眯了眯,他对于馈舍堂的前身隶属于武王府一事,略有耳闻,想当初为了处置朱园,还让刚刚当上幽州刺史的顾昊费了些脑筋,最终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交给了西城的管理人吕三思,这位皇亲国戚倒也不客气,直接将曾经赫赫有名的武王别苑当做蝰蛇帮的老巢。 全然不顾武王府的脸面和余威。 “这是在给我脸色看啊!” 罗白羽知道段平生暗中下了逐客令,忍着怒气,命令手下开始收敛尸体,话说回来,如何处置这些尸体也是难事,真要揭穿他们的身份,这还不得引起轩然大波?可要是就这么隐瞒下去,少不了边军的英烈簿上,要多一些尸骨无存的名字,给那些阵亡家属的抚恤金,也得丰厚几成! 这是什么事儿啊? 罗白羽有些头大,好在这些银子用不着他出,反正最后都要让那位将军来处理,就是收敛尸体,有些恶心人了。 待得尸体收敛完毕,庭院内外只剩下参与血迹,罗白羽察觉自己里外里都显得多余,便直接告辞而去,本来他兴冲冲前来,准备给段平生一记耳光,结果巴掌扇了出去,砸到了棉花上,而那棉花里边,居然藏着一把不软不硬的尖刀,虽说没能刺破手心,却也让他觉得生疼。 真是莫名其妙! 罗白羽带着一肚子火气走向院门,准备找一个发泄的地方,韩笑等人看着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端倪,脸上浮现除了嘲弄的笑容。 这都什么眼神啊? 明明这么显眼,居然都没有察觉?枉你还是大名鼎鼎的龙门小侯爷呢!原来眼力界也不怎样啊! 而贾龙阳和许伯达在暗自嘲笑的同时,也对韩笑的手艺佩服的五体投地,若不是她那巧夺天工几乎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段平生也不可能这么简简单单的蒙混过关啊! 不过,罗白羽毕竟算是个人物,渐渐恢复镇定的他,蓦然惊醒,察觉到了最为诡异之处,顿时回过头来,盯上了段平生,审视目光上下扫过,眼神越看越亮! 原来如此! 罗白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冰冷笑意,好你个段平生,居然用这种手段骗我! 看到他的样子,众人哪里不知道罗白羽已然识破,韩笑等人忍不住心中一慌,纷纷看向了段平生,然而当事人却继续云淡风轻的坐在原位,漠然出言:“怎么?小侯爷还有事情?” 就算被你看出破绽又何妨? 段平生打定了主意要以势压人! 你有本事看出端倪,那你有本事揭下本王脸上的人皮面具? 笑话! 给你几个胆子都不敢! 面对陡然强势的段平生,罗白羽的表情瞬时一窒,此时他才发觉,自己已然失去了来时的气势,而自己的手下们,没有一个能够空出手来的,全都忙着搬运尸体呢。 在他段平生的地盘,想要打他段平生的脸? 罗白羽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只好拱拱手,黯然说道。 “告辞!”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争锋剑诀 “告辞!” 罗白羽思前想后,最终选择黯然退去,面对段平生的威势,他没有把我将之拿下,尤其在罗侯明确警告他,不要招惹段平生的情况下。 想要当众揭穿对方? 唯有以实力为基础,碾压藏在暗处的白衣影卫,否则就只有自取其辱的下场,然而,龙门中能够力敌白衣影卫的强者,只有罗侯本人才能调动,因此,罗白羽带着愤怒,毅然离开了朱园。 呼! 闲杂人等走了个干净,韩笑松了口气,有些好奇的向段平生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敢撕破脸皮当众揭穿你?” “呵呵!”段平生轻轻摇头,“当众?不见得吧。” 韩笑眼眸一亮,轻轻点头,的确,就算罗白羽铁了心要戳破骗局,也没有多少人会应和他啊! “罗白羽这个人的性格,本王比谁都了解,疑神疑鬼,畏首畏尾,天赋智谋还算出众,却往往钻营于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段平生最后对罗白羽下了评价,“看似强大的纸老虎罢了,不堪一击!” 韩笑瞥了段平生一眼,她并不知道罗白羽的赌命者身份,更不了解罗白羽曾经是段平生的手下,所以对段平生的评价并不相信,撇嘴道:“得意什么?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段平生轻笑一声,自己已经把话摆到了这里,某人爱信不信吧。 随后,他指派贾龙阳将李江北带到院中,并把他弄醒。 方才摆脱昏厥状态的李江北,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庞,顿时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迷茫眼神向四处瞅了瞅,没有发现镜子的存在,眼前的这身衣衫也并非自己的,慢慢的,意识回归,才明晓缘由。 可恶! 李江北暗自咬牙,既然自己没有看到罗白羽的存在,那便只能说明,段平生已经利用这张人皮面具,将他打发走了! 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李江北怒不可遏的在心中怒骂道,这么拙劣的骗局,都没有察觉,居然还号称是封喉弓的传人? 就这眼力,趁早戳瞎双眼得了,免得侮辱了那张传奇长弓! 正在气头上的李江北,并没有考虑到罗白羽已然识破骗局的可能,他更想不到,罗白羽竟然碍于段平生的威势,而选择退避,因此,除了暗恨段平生手段阴险,他更对罗白羽怒其不争! “怎么?你的救星已走,还不肯交出你的快剑术吗?” 段平生淡淡问道,神情漠然无比,仿佛在看一件垃圾,让李江北觉得不寒而栗。 为什么我没有早先发觉他的真面目? 原来他夜以继日的醉心于埋书楼,不过是为了伪装自己的獠牙罢了! 这么些年,他始终隐忍不发,就是为了等到羽翼丰满,趁着我和二叔远在边关,突然下手!竟是连骨肉之情都弃之不顾! 此时的李江北,俨然忘却是自己率先动了杀心,而段平生到了现在,还想着留他一命。 虽然,这是由于段某人觉得他还有些用处。 “休想!” 李江北难得的硬气了一回,既然段平生都明说不会取他的性命,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他敢保证,今天收到的伤害,将来会万倍偿还! 因此,咬牙切齿的李江北用一双恶狠狠的眼眸,表露了自己的心态! 然而在段平生看来,任何反抗,在强硬手段面前,都是虚妄!他也懒得废话,直接把李江北交给了贾龙阳,折磨人这事儿段平生不在行,却有的是人在行! 随后,韩笑跟着段平生走出院门,于夜色之下赏景,不久之后,便接到贾龙阳的召唤,那李江北,果然招了。 事实上,贾龙阳没有用多少招数,正题都还没进入呢,李江北便难忍痛苦,选择妥协。这不能说他不够男人,只是因为段平生的手段过于雷厉风行,让李江北一时间,难以看到希望,最终稍显明智的做出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选择。 李江北的身上没有带着剑术原件,便只能凭着记忆写于纸上。 有系统作为参照,段平生并不介意李江北耍什么小手段,反正只要系统那里过不了关,他李江北就得遭到皮肉之苦。 最终,一本新鲜出炉的剑道秘籍出现在段平生的手上。 《争锋剑诀》! 功法之名,往往代表着功法特性,比如身法碧水踏波,修炼至精深处,踏波而行不是难事。争锋剑诀,便说明这门剑术的一招一式,都意在争夺锋芒高低。 如何争夺? 自然是用速度压制对方,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假若你的长剑在对方出手之前,便已然刺中对方的心脏,这便是争锋剑诀的核心要义! 不过,这门功法只有玄阶上品,显然并未触及快之奥妙,仍旧停留在最浅显的形似阶段,另外,由于这是手抄本,没有任何注释,还存在丁点疏漏,所以,没办法像碧水踏波那样,放入修炼栏位之中,只能依靠自身悟性。 对此,段平生倒也不太在意,反正他拥有惊采绝艳的悟性,想要达到入门阶段,也不过半天的事情。 他简单的翻过全书,对于这本争锋剑诀还算满意,比较千手观音,并无太大的冲突之处。因此,段平生最终决定,将银针化作剑锋,以暗器针法千手观音为起手,施展争锋剑诀,改针法为剑法,逐步提高他与脑海中那道本源剑气的感应。 嗯! 嘴角含笑轻轻点头,段平生将之收入囊中,李江北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的样子,却是敢怒不敢言,最终选择认命,谁叫自己倒霉,落到了他的手中呢? “好了!” 段平生拍了拍手,向贾龙阳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李江北再度击昏,暂且安置于朱园之中。 见状,韩笑皱了皱眉头,不解问道:“你还真打算,顶替李江北参加订婚宴啊?” “有何不可?” 段平生淡然答道,韩笑撅着嘴:“哪里都不可!” 她挑剔的扯着段平生的衣衫,绕了一圈,连连摇头:“你们兄弟二人的体格实在是差太多了,这大晚上的连罗白羽都能看得出来,你还指望光天化日之下,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同样的,贾龙阳和许伯达也都不相信段平生的计划,因为破绽实在是太大了,而在燕王府的订婚宴上,可没有多少人会顾忌段平生的威势,默认这一结果。 不过,段平生却胸有成竹的说道:“不妨咱们来打个赌吧,假如本王真的能够蒙混过关,韩女侠便答应本王一个条件如何?” 嗯? 又来? 韩笑立时后退一步,警惕无比的盯着段平生,双臂抱胸,似乎是在防备大灰狼一般。 段平生轻轻摇头:“怎么?还怕本王吃了你?放心,点到即止,不会让你难堪的!” 这话……怎么说得像你一定能赢似得? 韩笑抿了抿嘴,瞪着水灵灵的眼珠子,哼声道:“赌就赌,谁怕谁啊!到时候本姑娘赢了,你可不要翻脸不认帐啊!” “那是自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段平生笑意盎然,毫不犹豫的选择答应,韩笑忍不住瞅着他的面庞,视线没能透过人皮面具看清他的神态,却能通过眼神,看到无与伦比的自信。 这个家伙已经自信到自负的地步了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还指望所有人都成了瞎子? 更何况,就算那些人因为意外成了瞎子,这不还有一个罗白羽呢吗? 他今天选择隐忍不发,可不代表就一定会闭口不谈! 嗯! 本姑娘赢定了! 韩笑在心中无比笃定的说道,然而尽管如此,她却没有感觉到多少,即将赢了段平生的喜悦之情,毕竟一旦事情败露,等着他的便是身败名裂,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忧! 眼神瞄着段平生,韩笑犹豫着是否劝说于他,可是对方的自信眼神,却堵住了她的嘴巴,思前想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算了,由他去吧,就让本姑娘看看,你到底要怎么度过这一关! 看着韩笑都选择了放弃,贾龙阳和许伯达自然是没有说的,段平生的想法他们都猜不透,可是先前那么多风风雨雨都安然度过,这一次,照样不例外! 尤其是贾龙阳,对于段平生的决定,他有些盲目的选择了相信。随后,听从段平生的指派,一行三人离开朱园,留下许伯达继续镇守丐帮,顺便看守昏迷不醒的李江北。 …… 龙门铜钩鱼得水,正“兢兢业业”的进行着每日例行的巡逻任务,伴着夜色,穿梭于幽州城的大街小巷。 恰好,遇见了在朱园碰了一鼻子灰的罗白羽等人。 鱼得水眼珠子一转,稍稍底下头来,更正巡逻伍长,向小侯爷行礼。而此时的罗白羽,却没有心思享受众人恭维,不耐烦的摆着手,将鱼得水所在的巡逻队伍打发走,顺便,让他们将边军将士的尸体带走。 身上扛着还有些温热尸体,鱼得水立刻知道段平生下了狠手,而罗白羽的样子,又让他意识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小侯爷,还是没能敌过曾经的老上司。 真不愧是段王爷啊!都把自己的手下吃透了,就算你罗白羽能耐再高,也就只有继续蛰伏的份!也难怪启天公会坐不住呢!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罗白羽自告奋勇的坐镇幽州啊! 鱼得水摇了摇头,搬运尸体的同时,悄悄伸手摸索着尸体的衣衫,最终将一个纸条捏到手心,整个过程都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人发现。 等到巡逻任务结束,鱼得水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将那纸条展开,其上空无一字。 鱼得水并不奇怪,因为这字条乃是仙家之物,执笔者只是送来了纸张,现在还没有落字呢! 悄无声息的摆了个手势,房门中的烛火瞬时一闪,紧接着,点点荧光跃然纸上,最终拼凑成一段言简意赅的话语。 瞄了一眼,鱼得水眼神一凛,随手将字条毁去,不留任何痕迹。 “诶呀呀!”鱼得水摇头晃脑的想着,“段平生这是要干什么?在燕王府的订婚宴上假扮李江北,他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莫非……他真的有瞒骗所有人的把握?”鱼得水眯着眼睛,“啧啧,这步棋想不通,当真想不通啊!” 不错,那纸条之上,说的正是段平生今夜于朱园中的种种行径,鱼得水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揣摩清楚段平生的想法,便只好作罢。 他仰躺于床榻之上,回顾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这是他的习惯,帮助他想清楚许多事情,也免去了诸多灾祸。 最后,万千疑惑化作三个总结。 首先,短期内切不可再度借助职务之便,瞒天过海,否则必然会遭到龙门高层的彻查。 其次,罗白羽谋划失败,短期内不会再打丐帮的主意,方便他与段平生合力抵挡冷面判官的同时,也利于他展开后续夺过丐帮的行动。 最后,段平生能否安然度过订婚宴还是个疑问,但毋庸置疑的是,那天燕王府中,定然会上演一场好戏! 咱得找个机会过去凑凑热闹啊! 眼珠子一转,鱼得水嘿嘿一笑,安然入睡。 幽州城里很多人家睡得十分安稳,却也有人难以入眠,其中有那么一位的身份极其特殊,便是宣华夫人,李江北的生母,宋稚。 对于李江北和罗白羽的计划,宋稚并不清楚,往常李江北也不是没有彻夜不归的情况,但那两个暂时在王府里充当护卫的实权校尉,同样迟迟不回,这就让宋稚不得不胡思乱想了。 武幽王府大堂之中,宋稚心神不宁的不断徘徊,时不时向大门投去目光,心中越发焦急:“江北到底去哪儿了?” 就在这时,身材臃肿的二管家崔东窗匆匆赶了回来,宋稚忙不迭的扯住了他,不等崔东窗喘匀气,便焦急问道:“江北呢?见到了他吗?” 二管家点着头,却是累的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心神大定的宋稚破天荒的给他递了杯水,等了半晌才出言说道:“夫人放心,少将军没事儿,他正陪着两位大人在天香楼呢,少将军托奴才给您带话,明日傍晚便会回府。” “是吗?”宋稚还有丁点的不安。 崔东窗信誓旦旦的说道:“那还有假?少将军亲口对我说的。” “这样就好!” 宋稚重重点头,松了口气,也不怪她疑神疑鬼的,毕竟越是到了关键时刻,便越不允许出现丁点闪失。不过,确定了李江北安然无恙,宋稚却又埋怨李江北不识大体,明明婚期将至,现在却流连花柳之地,真是的! 轻轻摇头,宋稚向崔东窗吩咐道:“就剩下明天一整天了,你一定要安排好府中的事情,另外,紫鸢那里你也要照看到,切勿出现问题,知道了吗?” “是,夫人,奴才记住了。” 崔东窗低眉顺眼的应道,说完,便陪笑着离开了大堂,返回居所,路上,他凝视着漫天星空,面无表情,默然无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增高鞋? 四月十四的早上,幽州城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 在丐帮成员的宣传游说下,灾民形势趋于稳定,并没有闹出太大的波澜,让顾大刺史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可以专心于继续抄封那些幽州权贵的家当。 这一场交易,让吕三思主动舍弃了一些貌合神离的属下与合作者,让急于在功劳簿上挣些功绩的顾昊,着实赚得盆满盆满钵盈,因而,他像一条不知疲累的饿狼,盯紧了暴露在面前的每一个目标,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 这就让身有劣迹的幽州权贵噤若寒蝉,丝毫不敢露出本性,安分守己待在各自府邸之中,免得被刺史大人盯上。 伴着清晨的阳光,段平生纵马而行,今天他要将一个人送出城外,并非韩笑,而是同他有过勾心斗角的吕三思。 身为皇亲国戚的吕大人,行动不可谓不快,这才刚刚怒挥刀斧自斩双臂,回头便已经确定了去路,带着万贯家财,风风光光又怡然自得的离开了幽州。 对于这位真真正正的朝廷巨贪,顾昊没有把握将之一口吃下,毕竟人家后宫有人,给那位吹吹枕边风,就够他受的。 一架架马车从奢华内敛的吕府外启程,向幽州南门赶去。今天前来送行的人,并不多,既因为顾昊正如饿狼一般盯着幽州权贵的动静,又由于吕三思丢出弃子的手段过于不近人情,因此,连带着那些围观百姓都少了许多。 段平生策马抵达南门之时,恰好赶上吕大人所乘的马车进入门洞。 吕三思的身形异常肥硕,所以他的马车也极为宽大,几乎将整个门洞都占据了,负责拖车的四匹大马气喘吁吁,显然稍有些难以承担吕三思的重量以及那满车的华丽装饰。 管家将段平生赶到的消息告知吕三思,这让正闭目养神的吕大人顿时睁大了小眼珠子,沉默不语的离开漆黑门洞,等到光明重新笼罩马车,才吩咐管家将马车赶到一旁,让他与段平生来一场秘密会谈。 吕三思事先想过送行之人必然会少得可怜,除了几个心腹外,幽州城排的上号的几家都只是派人来送了些临别赠礼,像段平生这样亲自前来送行的,独一份! 马蹄踢踏声停在车旁,吕三思没有掀开车帘的心思,声音幽幽的问道:“王爷亲自前来,所为何事啊?” 段平生洒然一笑:“自然是为了送吕大人。” 吕三思小眼睛一眯:“就像当初吕某送李长风?” 幽州官场上出了名的笑面虎,今天的心情并不好,所以并不愿意在段平生面前装模作样,尤其是在两人本就存在各般仇怨的情况下。 此言一出,颇有些断绝话题,堵段平生嘴的意思。 “呵呵!”段平生嘴角一勾,言语微冷,“大人放心,本王会让你看到那么一天的!” 虽说当初李长风入狱,武王府破落,是唐皇一手推动的结果,与吕三思并没有多少关系,但作为武王府倒塌后的既得利益者,吕三思和段平生的立场,便只能处于对立面。尽管这次的幽州动荡,让吕三思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却也令他成功的从幽州脱身,里外里这么一算,相当于拿银子买了清净,没有亏损多少。 段平生认为,他终有一日会让吕三思付出应有的代价,不过今日前来,他可不是像胜利者一般,嘲讽离去的失败者,而是想和吕三思谈一笔生意。 可惜……吕某人似乎不愿意啊! 段平生皱了皱眉头,对于这场交易,他还是有些上心的,否则也不会亲自前来了。不过,这个交易也不是非谈不可,因为成功之后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而非雪中送炭,所以,他并不愿意低声下气的达成这个交易机会。 “哼!”吕三思冷笑一声,“王爷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妄想谈论吕某了前程,当真可笑!” 身为皇亲国戚,吕三思显然是知道青鸾大婚的,段平生并不动怒,淡淡说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话音刚落,段平生便准备扯回马头,离开这里,可是他还没有行了几步,却又听吕三思冷冷说道:“既然王爷肯屈尊前来送吕某一程,那还是请说明来意吧!免得我吕某人走后,在幽州城落个不近人情的恶名!” 段平生止步,淡然说道:“吕大人若是觉得勉强,本王还是不想强求了。” “勉不勉强,总要说了才知道!”吕三思终于掀开了车帘,面无表情的脸颊上,露出一对聚光小眼。 随后,段平生阐述了自己的意图,吕三思皱眉思索了片刻,才神情莫名的笑了笑:“真亏你能想得出来,用这种方法来对抗冷面判官。” 段平生轻轻耸肩:“聂锋镝的大名如雷贯耳,本王,不得不防啊!” 吕三思没有立即给出自己的选择,而是放下车帘独自思考,段平生并不急于求成,索性等候在马车之旁,周遭的吕府奴仆都不知道这两位在做些什么,看着不言不语的段平生,摸不着头脑。 等了半晌,段平生听到马车中的吕三思叹了口气,立时心中一动,旋即听到:“吕某能得到什么好处?” “吕大人的那些心腹,不会遭到冷面判官的清洗!” 段平生的回答,让吕三思冷笑一声:“哈!吕某走了,那些人本就如无根之萍,终究要归顺他人,王爷这是想顺势接手?” 段平生并不否认:“最起码,能给吕大人在幽州城留些香火不是?” “哈哈哈哈!” 面对段平生这种近乎空手套白狼的交易手段,吕三思忍不住放声大笑,而段平生则平心静气的等他笑够了,才又缓缓说道:“人们都说落叶归根,想必,吕大人不准备一去不复返吧!” 听到这话,吕三思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那是当然!我吕三思既然能在李长风的手底下,于幽州城起势,有朝一日,自当要重返幽州!” 段平生笑容冷淡:“届时,本王会在这里,迎接吕大人的到来。” “好!” 吕三思一语双关,既是回答段平生的话,又是同意了这场看似完全偏向于段平生的交易,他冷不丁的从怀中掏出一物,丢到段平生的手中:“拿着这东西,他们不会不听你的!” 段平生微微一笑,轻轻拱手:“那就多谢……吕大人了!” “哼!” 吕三思压根就没有达成交易后,应有的舒心状态,冷冷说道:“先别高兴得太早,那聂锋镝也不是傻子,出些差池,有你好看的。” “这就无需吕大人关心了。”段平生自信一笑,旋即问道,“还不知道,吕大人准备在何处落脚啊?” 闻言,吕三思色神情总算好了一点,得意笑道:“他冷面判官敢来幽州城走一遭,我吕某自当要去宋州转一转!” 段平生眼神一亮,暗道这吕三思的算盘打得真是响亮,聂锋镝一走,先前被压制得死死的宋州权贵,自然忍不住要群魔乱舞,值此动荡时机,正好方便吕三思这条过江龙站场,指不定等到那时,吕三思在宋州的境遇,远比幽州城要快活的多。 “哈哈!”段平生轻轻点头,“本王就先祝愿吕大人,能够旗开得胜了!” 段平生所说的旗开得胜,指的便是吕三思能够在宋州城中,找到合适的发难目标,从而震慑一方,否则那些宋州的地头蛇,会认为他吕三思好欺负。 “哼!”吕三思面色冷淡的放下车帘,“这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王爷留步!” “大人慢走!” 两声颇有些针锋相对的告别,宣告了这场交易的结束,对于本以为会白来一场的段平生,算是额外收获,因此,他很是高兴的策马而归,同吕府车队渐行渐远。 坐在马车中的吕三思继续闭目沉思,等到幽州城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时,他艰难的从窗口探出头来,眼中露出浓烈的渴望。 “等到我吕某人归来,这幽州,便只能存在我的声音!” …… 从南门离去的段平生,没有选择回到王府,而是绕道前往珍珑阁,见到了久违的庄半城。 富可敌国的庄老板,生活过得那叫一个滋润,整天闲的没事儿,就待在钱堆里数银票玩,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多出一张,纯粹的掉钱眼里了。等到珍珑阁的管事通知他段平生到了,还恋恋不舍的拿着一枚古时钱币,把玩在手,老大不情愿的向段平生笑笑:“呦!这是什么风,把王爷给吹来了啊?” 段平生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庄员外,就算你姓庄,可也别装傻啊?本王前几日不是打过招呼了吗?那些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庄半城一拍脑袋,装作刚刚清醒的样子,陪笑道:“诶呦!您瞧我这记性,您吩咐的东西,昨儿个就准备好了,我这就让人给您取来?” 段平生一摆手:“不用了,劳烦庄老板在这里找个屋子吧,本王就在珍珑阁里用药吧!” “好嘞!承蒙王爷信得过!”庄半城一抬手,“请!” 在庄半城的亲自带领下,段平生来到一处颇为幽静的小院,地处稍有些偏僻,并无闲杂人等打扰,对此,段平生颇为满意。 庄老板亲自将段平生点名的几道天材地宝拿来,随后吩咐混元手看守大门,便告辞离去,不在打扰段平生。 吱呀! 段平生将房门关紧,转头看向放在桌子上的几种天材地宝,这些奇物并不罕见,但是由于各自属性特殊,所以很少被拿来使用。先前庄半城暗中接到段平生的传讯,还以为要搞一些大家伙,谁知都是这些古怪物件,值不了多少钱财,他便没有多做在意。 然而对于段平生来说,这些稍显普通的天材地宝,却是让他脱胎换骨的关键! 在龙眠深涧度过的那一夜,段平生成功接到了连环任务“医仙遗志”的完成提示,获得了阶段性奖励,拥有令段平生获得堪比炼体者体魄的炼体功法,《炼体书》前三重。 每修炼一重《炼体书》,便可令对应境界的炼体之路得到强化,哪怕段平生作为化神者,都可以在对抗同阶炼体者时,不落下风! 而作为功法入门的第一重,实际上修炼起来,并不困难,只需要摆在段平生面前的这些天材地宝作为药引,再配合相应的功法招式,便能达到精通阶段,令段平生摆脱外表看起来十分孱弱的体格,变得壮硕起来。 而这,正是他自信能够在燕王府的订婚宴上,成功假扮李江北的原因。 当然,他也断然不会只凭借这一招,蒙混过关,毕竟他的主线任务是破坏订婚宴,并不仅仅是取代李江北而已。 有混元手在明看守,有白衣影卫在暗等候,段平生毫无顾忌的正式开始了他的炼体之路。 几种早先就被清理干净的天材地宝,依次落入段平生的嘴中,配合上,炼体书的特有功法招式,化作道道暖流,充斥于段平生的四肢百骸。 时间一分一秒的悄悄流逝,段平生的体魄也在一点点的发生变化,那些稀奇古怪的天材地宝,在药性融合的情况下,发挥出了极其独特的作用,不知不觉中,让段平生的骨架开始缓缓延伸,配合上经过龙凤真血洗礼过后的强韧身躯,逐步变得高大起来。 段平生并不在意药性会过于猛烈,造成无法预料的弊端,盖因为他身边可还趴着一条竹龙,小家伙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要是段平生觉得吃饱喝足,它会毫不介意的吞下残羹剩饭。 整个炼体过程,大概持续了三个时辰,令段平生的身高足足超出原来一头,虽说这么做的代价是让整个人都变得愈发瘦弱起来,可若是吃食足够,他很快就能变得像李江北一般健壮,至于肌肉拉伸后的问题,则直接被潜藏于体内的隐凤血脉以及青鸾血脉解决,段平生除了感觉稍显不适应,便再无其他问题。 伸手伸脚,活动筋骨,浑身上下发出了爆豆般的声响。 段平生很是满意自己的新身体,不过这身衣衫却是显得短小了,恰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了韩笑的叫喊:“要是王爷不说话,本姑娘就进门了啊!” 说完,韩女侠不等段平生答话,便拿着两个包覆走进门来,乍一看段平生的样子,没有反应,可是等到她走到近前,便愕然惊觉,仰着头愣神问道:“现在就有增高鞋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药方 “你怎么长这么高啊?难道现在就有增高鞋了?”韩笑直勾勾的盯着段平生,仰着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段平生不声不响的从对方手中接过一个包袱,其中放着一身崭新的衣衫,完全按照李江北的身材量身定做,这是他早先吩咐给大管家沈宫定做的衣衫。 一声不吭的将负责送来衣衫的韩女侠打发出门,段平生麻利的将衣服进行更换,由于身份地位的问题,新得衣衫上没有代表着爵位的标志,单看外观远远比不上那身蟒龙服华丽,却由于段平生的体魄出现大幅强化,显得更加精神。 在镜子面前,扭了扭手腕,看了看腰身,段平生满意的点点头,此时的他,单看身高几乎与李江北没有差别,甚至还隐隐高出一点,倒是越发瘦弱的体格可能暴露身份,不过这仅仅是多穿几件衣服就能解决的小问题。 反正段平生又不会装一辈子的李江北,等到明日订婚宴过半,他就能重新穿上自己的郡王服。 唰! 早就等不急的韩笑猛地冲进门来,绕着段平生看来看去,甚至拿双手比了比两人的个头,终于认定,半天的功夫,段平生像是换了人一般。要是有人告诉她,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戴着段平生人皮面具的李江北,都说不定会深信不疑。 韩女侠瞅着段平生的鞋子,颇为疑惑的摇着头:“你也没穿增高鞋啊!莫非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段平生笑而不答,转口说道:“天机不可泄露!韩姑娘还是不要多问了,本王还指望你的人皮面具呢!” 瞪了眼段平生,韩笑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谁稀罕知道啊!” 她有些赌气的将手中的另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随后噘着嘴将一张半成品的人皮面具拿出,当着段平生的面,进行精雕细琢。 反正时间还充裕,段平生也不着急,他顺便趁着这段时间暗自修炼化神内功《点星诀》,心中估摸着什么时候,再点灯一盏。倒是竹龙有些好奇的趴在桌子上,观摩韩笑的动作,津津有味,时不时摇头晃脑的,也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期间,庄半城亲自送了一些酒菜过来,眼力超绝的他,立马就发现了段平生的变化,眼珠子一转,没有过问,而是扭头就将段平生点名的几道天材地宝记了下来,让珍珑阁中的几位老药师参详参详。 能够在短时间内让人增高的药方,怎么看也都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啊! 尤其是需要的这些天材地宝还不太稀缺,如果运作得当,起码能够大赚一笔。 看到庄半城这么上心,那几个老药师也不敢怠慢,他们看着纸上这几道“风马牛不相及”的天材地宝,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这些天材地宝本就药性古怪,用途稀少,药性不搭就算了,其中甚至有两味药性相冲,听到庄半城信誓旦旦的说,这张药方能让人增高的消息,他们下意识是不相信的,然而庄半城信誓旦旦的态度,又让他们不得不慎重对待。 最后实在是没法子了,索性在药畜的身上做实验。 老药师们平时实验药方,都会专门饲养一些药畜,由于今天的药方过于古怪,他们也拿捏不好顺序,索性全都塞到了药畜的口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由于没有配套的功法化解药性,那药畜的个头倒是增大了不少,然后就直接被活活撑爆了,血淋淋的场面,直让旁观者胆寒。 老药师们来不及伤心药畜之死,随即就围住了庄半城,询问这药方到底出自何人之手,他们的眼光并未局限于最后的结果,而是更加关心药畜增大的过程。 因为目前流传于世的上古药方中,还没有一道能够让人增高的! 虽说实验失败,让庄半城觉得有些心惊胆战,但他还是敏锐的从中看出商机,倘若老药师们能够通过实验,减轻药力达到合适的地步,那么,这银子岂不是哗哗的来啊? 面对老药师们的询问,庄半城没有吐露实情,而是谎称这是他无意中得来的方子,老药师们闻言有些失望,便将庄老板赶出药方,专心致志的研究这道新奇药方去了。 嘿嘿! 庄半城得意一笑,先前几次在段平生的手上吃瘪,让他咽不下这口气,幸好这次让他逮到了机会! 不过,对于庄半城的小算盘,段平生又岂会不知?他之所以将药方原封不动的透露给对方,便毫不担心庄半城会借机生财,总之,他段某人的银子,是这么好挣的? 等到庄半城为了这个方子投入大笔银子去研究的时候,就会发现,药性根本没有办法控制! 到那时,庄半城除了求到段平生的头上,拿到配套的修炼功法,那就只有暗自吃瘪,承担研究失败的银钱损失。 不过,段平生吃准了庄半城的性格,这位富可敌国的庄老板,却也是掉进钱眼里的家伙,他就等着有朝一日,庄半城屁颠屁颠的亲自上门,用大把的银子换来弥补银两黑洞的机会。 然而现在,庄老板还为他无意中开辟了一条新财路而沾沾自喜,不去打扰老药师的工作,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古代铜钱,哼着小调赶回了段平生所在小院。 恰在此时,韩笑也成功完成了人皮面具的制作,并亲手戴到了段平生的脸上,最后凭着记忆,对面庞进行完工整修,并亲自将他的发式变成李江北的样子。 等到庄半城进门,看到的哪里还是段平生,分明就是活脱脱的李江北啊! “呦!这是什么风,把少将军您给吹来了啊?” 庄半城下意识恭维着说道,段平生听着他几乎没有变化的说辞,淡淡说道:“想不到庄老板也有打眼的时候!” 此时,庄半城才反应过来,事情有些不对,赶忙定睛查看段平生的样子,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判断出站在他眼前的,不是李江北,而是段平生! “好家伙!王爷您吓我一跳!”庄半城满脸惊奇的咂着嘴,“您这是大变活人啊!” 段平生懒得理他,扭头冲韩笑说道:“韩姑娘的手艺真是不错,本王若是能成功的瞒天过海,你要记上首功!” 韩女侠轻呸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首不首功的!这世上就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再说了,你以为假扮成李江北就能蒙混过关了?光我就能说出你的两个致命弱点呢!” “愿闻其详!” 段平生表情不变,抬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韩笑也不客气,张口就道:“首先,李江北是三重楼的炼体武者,而你现在还只是两重楼,境界差距在普通人眼中,不算什么,却万万瞒不过宗师高手的眼睛。” “说得有理!” 段平生轻轻点头,韩笑不理他继续说道:“其次,你不应该提前将动机暴露给罗白羽,他那么精明的人,肯定能猜测到你的计策,到时候在订婚宴上,当众揭穿你,你岂不是骑虎难下?” “不错!” 对于韩笑提出的这两点,段平生深表赞同,可见,韩女侠并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介女流。 然而韩笑却对段平生这么毫不在乎的态度,心生恼火,愤愤道:“本姑娘都这么说了,难道你还不死心吗?那李青梅就真的这么重要,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脱口而出的话语,让韩笑的面色蓦地一红,似乎她察觉到自己的心态有些怪异,便立刻补充道:“你可别忘了,你还和本姑娘打赌呢!要是你在订婚宴上,被人抓了现行,本姑娘找谁去讨债啊?” “呵呵!”段平生笑着摇了摇头,“放心,本王才不会这么轻易的栽在幽州城里。” “是吗?那本姑娘就拭目以待喽!” 韩笑显然对他的深表怀疑,段平生想着除了用事实来证明,那么无论他费多少口舌都无济于事,干脆就不继续解释了,免得泄露了消息。 算是搞定了韩笑,段平生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庄半城的身上,出言吩咐道:“想必庄老板这里,应该不止正门和后门两条出路吧?” …… 珍珑阁的前后两门外,时不时会有一些装扮普通的幽州百姓走过,其中便藏着罗白羽的眼线,乔装打扮的龙门部众,盯紧了大门,随时准备汇报段平生的动静。 此时此刻,罗白羽正老神在在的身处一座茶楼之中,独自品茗,等待着下属的传讯。 在昨夜看破假扮成李江北的段平生后,他便立即猜测到了段平生的计策,不过为了稳妥起见,罗白羽还是决定暗中派人,紧盯段平生的行程,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哼哼!”罗白羽攥着茶杯,神情得意,“段平生啊段平生,你要是以为能这么简简单单的瞒天过海,就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知道的段平生大清早就独自纵马离开王府,赶赴南城为吕三思送行,这里边定然有不为人知的交易,罗白羽十分肯定。虽然他有些不解,段平生怎么会和吕三思搞到一起,却也更加让他提防起了段平生接下来可能会有的行动。 等到离开南城后,段平生就钻进了珍珑阁里,由于龙门始终没有能够在珍珑阁里安插眼线,所以李江北对于期间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他索性让手下盯着珍珑阁的出口,自己则待在茶楼之中,随时随地等待传讯。 然而让他越发疑惑的是,太阳升起又落下,一连过了好几个时辰,他段平生都没有离开珍珑阁的意思。反倒是稍后赶赴珍珑阁的韩笑,又光明正大的独自离开,这让罗白羽不得不怀疑,段平生是不是决定在珍珑阁留宿了! 时间在焦急等待中一点一滴的流逝,罗白羽的心中也越发不安,直到其他的手下传来一条消息,立时让罗白羽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你说什么?李江北出现在了天香楼的门口?还是大摇大摆的从门里走出来的?” 罗白羽的眼神有些愣了,按照他的想法,李江北此时应该囚禁于朱园之中,段平生既然狠下心来做掉了那几十个边军将士,就定然不会放任李江北脱离自己的控制。 那么,唯有一个答案能够解释现在的状况,那就是段平生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珍珑阁,并暗地里潜入天香楼中,这里边,要是没有庄半城暗中出力,打死罗白羽都不信。 “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家伙!” 罗白羽恨极了庄半城,随即咬牙切齿的向手下发布命令:“快寻来一些轻功高手,找机会潜入朱园,把李江北给我救出来!” 听到这话,那个手下还有些愣神,心说李江北不是刚刚从天香楼里出来吗?怎么还需要去朱园营救呢?不过他看到罗白羽的阴沉面色,还是很明智的没有多说,立马选择照办了。 然而等到手下再度来报,罗白羽便恼羞成怒的摔碎了茶杯,瓷片崩了一地,直让那个负责传令的龙门铜钩打了个机灵。 原来,龙门中的轻功高手十分顺利的渗透进了朱园之中,轻轻松松的便绕过了丐帮临时组织的巡逻队,并按照他们事先对朱园的了解,对可能囚禁人的地方进行搜查,可是结果全都是一无所获。 “可恶!” 罗白羽气不打一处来,他极为笃定,段平生一定是趁着自己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珍珑阁上,便趁着这段时间,暗中将李江北送走。因为在此之前,他曾下令让龙门部众暗中盯着朱园的动静,并未发现李江北的踪迹,直到段平生的出现,让人手有限的他,不得不选择调派人手,因而减轻了对朱园的管控,让段平生有了可乘之机! 呼! 罗白羽深深的吸了口气,暂且不去回想此事失去掌控的过程。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等到明天,在订婚宴上当众戳穿段平生,然而这本来在他看来十拿九稳的方法,却因为一系列变故,反而变得有些扑朔迷离。 万一段平生突然又想出什么阴招,强迫李江北听命于他怎么办?反正都是顶着李江北的脸,兄弟二人无论谁上,对结果有何影响? 而第二条路,在此时便显得无比稳妥,那就是将这个消息直接告知宣华夫人宋稚,从源头直接扼杀了段平生的计划! 对此,罗白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暴露? 到底选择激进还是保守的策略呢? 罗白羽陷入沉默之中。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在燕王府的订婚宴上,当众揭穿了段平生的真面目,让其名誉扫地,彻底沦为幽州城的笑柄。然而,单就目前手下传来的消息,罗白羽便深深的感觉到,事情的走向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倘若段平生再出奇招,怕是在订婚宴上,反倒是他遭受旁人白眼。 而另外一种则不然,只要搞定了宣华夫人宋稚,段平生绝不可能如愿以偿,假扮李江北?可笑,不被宋稚直接撕破脸皮就不错了。 但这样的话,稳妥倒是稳妥,可是哪怕宋稚再怎么闹,对于段平生来说,都无伤大雅,囚禁李江北?不存在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说是请兄弟去作客,反正订婚宴还没开,是非黑白全凭他段平生一张嘴。 两种选择各有优劣,没有折中的可能,罗白羽进退两难,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因为他考虑到了更加深远的结果,那就是订婚宴的意义! 假如李江北和李青梅的订婚宴,风平浪静的开始结束,那么,对于武幽王府的前程影响暂且不谈,单就段平生本人来看,他便失去了抗衡青鸾婚宴的一大依仗。 毕竟燕王李忠要是认定了段平生作为他的女婿,怎么可能放任他死在青鸾殿里?这无异于给了段平生一大助力,削弱一月杀劫的难度。 与之相相反,燕王府与武幽王府成功联姻,宋稚与李江北母子的地位越发牢固,那段平生便万万没有丝毫可能逃出生天。所以,与其在订婚宴上揭穿段平生,搞得燕王李忠颜面无光,还不如就直接在源头掐死段平生的生路!免得自己以身犯险,让段平生丢了面子的同时,也得罪了燕王。 毕竟订婚宴开在燕王府里,事关他李忠的面子啊! 心中有了定计,罗白羽暗自叹了口气,假如没有这么多顾虑,他巴不得亲自在订婚宴上扇段平生的耳光,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随后,他写下一张字条,叠好交给了手下,让他务必要送到宣华夫人宋稚的手上,那位龙门部众糊里糊涂的就走了,也不知道小侯爷到底在干什么,这一天倒是忙活,但他从始至终都想不通罗白羽的目的。 …… 揽风醉月楼关门大吉,让天香楼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虽说还达不到前者那般日进斗金的程度,却也差不了多少,前来一睹美人芳容的豪客多了,连带着入住姑娘香闺的银子也就高了起来。 虽说一些南来北往的豪奢行客,都乐意花大把的银子包下心仪的美人儿,一连几天都不成问题。照理说,天香楼老鸨的注意应该多放在这些出手阔绰的豪客身上,但有那么一位的身份,却偏偏让她极为上心。 对于燕王府即将举办的订婚宴,早就在幽州城里传遍了,身为天香楼的老鸨,她怎么可能没有耳闻,但是怪就怪在,明明订婚的大日子隔天就是,他李江北居然还敢光明正大的来楼里睡姑娘。 好家伙! 不是这个老鸨不喜欢银子,而是因为这李江北的胆子也着实太大了,连燕王的脸面都不顾了! 还算是半老徐娘的老鸨摇晃着身子,眉开眼笑的将一位客人送进了某位姑娘的门,而后趁着间隙来到了被李江北包下的屋子,透过门缝看向纱帘垂下的床榻,有两道人影的胸膛正均匀的起伏着。 轻呸了一声,老鸨笑容莫名,心说还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壮实,瞧这架势,明显是折腾了一宿! 而这老鸨早间也听隔壁的姑娘抱怨说李江北折腾个没完,叫她睡不好觉,那言语中醋酸劲儿,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没能看出端倪,老鸨便又摇晃着肥硕的身子走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她刚刚离开的刹那,便有一道身影突然的出现在屋里,紧接着,床榻上躺着的一道身影立时起身又单膝跪下,沉声说道:“王爷!” 正戴着李江北的人皮面具的段平生轻轻点头,示意眼前这位“李江北”起身,瞥了眼床上还是熟睡的姑娘,出言调笑道:“看来古夏副统领这是憋急了啊,等到这事儿过去,本王亲自为你讨一房媳妇!” 缓缓起身之人,正是一直负责守卫王府的副统领古夏,他有些汗颜的摆摆手:“您说不能让这娘们看出破绽,属下不就拼了老命了吗?” 昨夜离开朱园之后,段平生没有直接返回武王府,而是在眼线的指引下,见到了正寻找李江北的二管家崔东窗,谎称自己要在天香楼接待那两位实权校尉,打发了崔二管家后,又与被白衣影卫叫来的副统领古夏碰面,在韩女侠的帮助下,实行“换脸术”,让“李江北”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天香楼的大门。 既给李江北创造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又在一定程度上损坏了李江北的名头。 想必李江北夜宿青楼一事,早就摆到了燕王的桌面上。说实话,段平生并不在意李忠怎么看,他就是想让幽州城的权贵们知道,李江北的眼里,没有燕王李忠的面子! 段平生轻声一笑,不再与古夏闲聊,毕竟这里不是谈话的地界儿,一挥手,古夏毫不拖泥带水的闪身离去,这间房子的位置是提前经过挑选的,拥有一个窗子,不算过于偏僻,但也不引人注意,有白衣影卫在暗,无论是段平生潜入还是古夏离去,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在这弥漫着靡靡气息的香闺中,只剩下了段平生和那位还躺在床上的风尘女子,段平生可不想在这胭脂俗粉的身上浪费精力,视线一扫,看到房间的一角摆着棋盘,从中捏来一颗棋子,旋即打到那女子的身上,只听“婴宁”一声,那女人悠悠转醒。 看到衣冠笔挺的段平生,眼中闪过浓浓的春色,嗲声嗲气道:“少将军,您昨个儿真是勇猛。” 此时正假扮成李江北的段平生,淡淡一笑转身离去,他为的,不过是让这姑娘看自己一眼罢了,证明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 走出胭脂香粉气息直呛鼻子的房间,段平生目光淡然的向楼门走去,不疾不徐,哪怕是看到老鸨迎面走来,都没有任何变化。 那老鸨丝毫没有看出破绽,笑意盎然的拉着段平生的手:“少将军,您这是要走啊?不再多留一会儿?放心,银子不是问题,我看那蓝琪巴不得搭上银子,也要多留您一日呢!” 段平生轻笑着甩开老鸨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腰杆,又指了指门外的日头:“要是再留一天,我的身子可吃不消,再说了,就算我想留在天香楼,你们敢留吗?” 听到这话,老鸨的笑容变得尴尬起来,现在正是敏感时期,留谁都不能留这位啊!否则明天耽误了订婚宴,燕王还不得亲自上阵,把这天香楼给拆喽? 察觉段平生没有客套的意思,这老鸨也十分明智的选择闭嘴,笑脸盈盈的将段平生送出楼门,看着他坐上了来时乘坐的马车。 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觉她面前的李江北,是个假的。 段平生端坐于马车之中,并无任何得意之色,他之所以冒着风险大费周章的假扮李江北“招摇撞骗”,原因有三,扰乱罗白羽的布局,增添李江北的恶名,以及调查天香楼的底细! 他可不会忘了,在蝰蛇帮的吴家父子双双死去的那一天,天香楼却也死了一个身怀武功的花魁,这花魁盯上的密宗奇术,《龙凤和鸣》,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段平生的须弥芥子中呢。 然而这次简简单单的试探之举,并未让段平生察觉端倪,尤其是始终藏身于暗处的白衣影卫,竟然没有发现天香楼存在任何问题,这就让他有些疑惑了。 不过,段平生也没想着立马有所斩获,催促着车夫启程的同时,也得到了白衣影卫的消息,几个鬼鬼祟祟的龙门部众,返身复命。 嘴角荡漾起微微笑意,段平生胸有成竹的心道:“罗白羽的注意力必然被珍珑阁牵制,本王于此地现身,定叫他思绪杂乱,接下来,他无非是两种选择,要么按兵不动等待订婚宴,要么直接告密毒妇。” 段平生掀开车帘看了看四周,轻笑一声:“不过,一步慢,步步慢,你还是及不上本王啊!” 在段平生所乘坐的马车赶赴武幽王府的时候,还有两架看似普通的马车分别从朱园以及揽风醉月楼外启程。 前者藏着依旧昏迷的李江北,而后者则坐着淡如秋水的素裟姑娘,两架马车几乎在同时赶到了武王府,李江北被暗中送入王府之中,素裟则与韩女侠来了一场无声无息的目光交锋。 不,更准确的说,只是韩笑一厢情愿的意气斗争而已,她紧紧的盯着素裟,很想看看这位得到洞玄子盛赞的神奇女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让段平生对他魂牵梦绕。 很显然,韩笑没有长着一双透视眼,无法看到素裟的面庞,而这位恬静女子,也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意韩笑的敌视,她倒是更加倾向于到埋书楼中转一转。 目送素裟的身影消失在埋书楼中,韩笑眼珠子动了动,没有跟进去,而是在背后暗暗吐槽:“那姓段的摆明了想要三妻四妾,你这么位前途不可限量的天之骄女,不仅心甘情愿的选择认命,还反过来帮他!真是让人想不通!” 韩女侠不用猜就知道,素裟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接到了段平生的授意,而她却忘了一件事情,自己不照样在帮着段平生,完成她的计划吗? …… 武幽王府前,一驾马车缓缓停下,段平生跳下马车,看到了等候在旁的二管家崔东窗。 胖乎乎的崔二管家笑容满面,憨态可掬,单看神情,压根就没有识破段平生,还笑呵呵的凑上前来说道:“少将军,您可终于回来了,夫人等你等的都快急死了。” 说着,崔东窗扭头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那两个实权校尉,面露疑惑:“噫!那两位大人哪儿去了?” 段平生笑笑,故意压着声线,模仿李江北的话音:“哦,他们被我打发到城外了,这不现在外边有灾民聚集吗?我担心驻扎在外的兵马出些差错,就让他们过去看看,赶明儿就回来了。” 对于段平生的说辞,崔东窗没有任何异议,立马恭恭敬敬的领着他进了门。 反正段平生又不可能假扮一辈子的李江北,随便用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得了,等过了明天,麻烦都到了李江北的头上,和他段平生没有丁点关系,哪怕是有人翻旧账,段某人也不怕,因为自己此时正在珍珑阁里待着呢! 谁作证? 那当然是一言九鼎的庄半城啊! 来到大堂,见到宋稚,都说母子连心,这毒妇对段平生心如蛇蝎,对李江北却是关怀备至,拉着段平生一个劲儿的埋怨,说他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摇大摆的前去天香楼,否则让燕王难看,到头来倒霉的还是武幽王府。 虽说宋稚始终在唠唠叨叨,但段平生却能够在言语中,感受到他对李江北的关怀,不过嘛…… 段平生装出一副虚心听讲的态度,嗯嗯啊啊的应和着,力图不让宋稚察觉任何问题。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有下人来报,说是龙门来人,想要面见宋稚。 毒妇本以为龙门来的会是一个大人物,细问之下才知道是个普通的传信铜钩,她此时一门心思都放在训导“李江北”的头上,哪里有闲工夫见这种猫猫狗狗啊?直接指派二管家崔东窗前去接信。 段平生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不露痕迹的瞥了眼崔二管家,后者连忙低头走出门去,找到了罗白羽的手下。 尽管罗白羽要求这位龙门铜钩将信条亲自交到宋稚的手上,然而现如今的幽州城,谁不知道崔东窗是宋稚跟前的心腹啊?那铜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直接将信条交到崔东窗的手上,便告辞离去。 而在返回大堂的路上,崔东窗颇有些越界的偷偷看了眼放在信奉中的字条,眼神顿时一乱,脑门上冒出了细密汗珠……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博弈 呼! 崔东窗深深吸气,最终吐出一口浊气,就在这呼吸之间,他的思绪急速流转,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将信奉放入怀中,空“手”而归! 正叮嘱段平生关键时期注意这注意那的宋稚,瞥了眼面庞沉稳的崔二管家,随口问道:“到底是什么信呐?” 在段平生的注视下,崔东窗连忙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小侯爷问问,少将军有没有安然归来。” 段平生淡淡的瞥了眼崔东窗,嘴角荡漾起淡淡的笑意。 哼哼!果然是个聪明人! 崔东窗没有去看段平生的面色,而宋稚也并未察觉出丝毫端倪。 “我当是什么呢!” 她稍有些不乐意了,言语颇有些刁钻的埋怨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当本宫出面?看来罗侯府上也太不把咱们当回事儿了啊!” 宋稚转过投来,目光落到段平生的身上,满是骄傲:“江北啊,等到你和青梅郡主成功订婚,他罗白羽敢这么给你脸色?要是那位巾帼公主真的过了咱们家的门,别说罗白羽了,就算是罗侯也要死命的巴结咱们!” 嗯? 巾帼公主? 对于这位不爱红妆的公主殿下,哪怕是李江南那种醉心圣贤书的书呆子都有所耳闻,要是真的像宋稚所言一般,李江北和巾帼公主都能缔结情愫,这样的话,自己先前决定将之留下的策略,就必然会出现差池。 不过嘛,段平生心中冷笑不止,等到订婚宴时,他必叫李江北身败名裂,想要入了皇门成为驸马爷? 做梦! 段平生耐着性子应付了宋稚的各种唠叨,终于找到机会抽身而退,被宋稚这么亲热的拉着交谈,他浑身上下都觉得不是滋味。有白衣影卫在暗中盯着崔东窗,段平生并不担心二管家会选择暴露他的身份,之所以选择这么做,是为了以防万一。 在武幽王府生活了五年的记忆,让段平生轻车熟路的进入李江北的房间,由于李江北归来不久,又经常外出不回,所以房间极其干净,并无任何杂物异味,段平生没有心思去翻箱倒柜寻找隐藏财物,专心致志的修习化神内功点星诀,为一下次化神点灯做准备。 …… 太阳渐渐西垂,夜幕终于来临。 明日便是李青梅和李江北的订婚宴,所以燕王府上下都在进行着最后的准备,管家下人忙里忙外,没有片刻消停,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唯独正主李青梅闷闷不乐,面色越发憔悴。 对于段平生的计策,李青梅只是知晓最初的版本,那便是让一个体型相近的丫鬟,戴上人皮面具,假扮成自己的样子,蒙混过关。虽然她对这个方法有些怀疑,但在段平生的劝导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然而在那之后,自己和段平生幽会的事情,似乎被父王李忠知道,居所便搬到了远离武王府的位置,先天爷爷更是被下了死命令,不允许自己踏出院门半步。 自打知道这个消息,李青梅便开始心神不宁,她意识到燕王李忠似乎在自己与皇上中,选择了后者,所以对于那位即将赶来的传旨太监极其上心,生怕出了丁点差池,就为了能表现出顺应龙心的样子。 对此,李青梅既是气急又有些无奈,她便只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段平生的身上,然而那位传说中能够制作人皮面具的匠师,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的面色便一天天憔悴下去。 看来,自己的父王已经将那个没良心,彻底堵在了王府之外。 身着一身青衣的李青梅,死死的攥着锦被,听着院外来来往往的热闹气氛,神情越发惶恐。 怎么办啊? 难不成真的和李江北订婚? 她可忘不了在登仙台旁,选择成为缩头乌龟的李江北撒手时毫不犹豫的模样,更铭记着在碧湖之下,对方肆无忌惮的施展杀手! 要想让本郡主嫁给李江北,门都没有! 李青梅眼眸一横,心中有怨气沸腾,她从床上腾地站起身来,将双刀涩酒放在腰间,猫着腰来到房门之前,透过门缝打量院中的景象。 噫?先天爷爷不在? 眼中一亮,李青梅心头窃喜不止,自己要是想逃出王府,那么穆先天便是最大的难关。既然穆先天难得的不知踪迹,她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立马钻出屋子,就向一侧院墙跑去。 毕竟她自小就生活在王府里,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从那边翻墙而出,保证没有下人看见,可问题是还没等他跑出几步,院门便被人突然打开。 李青梅的脸上顿时涌现出沮丧神情,回头望去,却只是看到了木讷青年,林木的身影。 “师妹,你这是去哪儿啊?” 林木呆呆的问道,此时此刻,他的手头都不忘拿着一本线装古书。 李青梅不答反问:“师兄,你怎么来了?” “哦。”反应迟钝的林木等了好一会儿才应道,“我爹和先天前辈去找酒丐前辈讨教武功了,所以叫我过来看看。” “是吗?” 闻言,李青梅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林木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警惕说道:“师妹,你是不是想逃跑啊?先天爷爷特意叮嘱我说,一定要把你看好了。” “这哪儿能呢!” 李青梅信誓旦旦的样子就差拍着胸脯发誓了:“我只不过是觉得屋里太闷,想要出来透透气!” “哦。” 林木点点头,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本书。 李青梅无声的笑了笑,忽的揉着肚子惨叫起来,连声说道:“哎呦,好疼啊,师兄,师兄,你能不能给我找一个大夫来看看啊?师妹我觉得是在龙眠山里落下了病患,师兄你赶紧去请个大夫来啊!” 听到李青梅哭天抢地的声响,林木的视线,终于肯从书本中挪到他的身上,虽说林木在许多事情上,都拥有远超常人的天赋,却偏偏看不出李青梅在演戏,面露焦急,立马说道:“师妹你先别急,先让我把把脉。” 林木喜好钻研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其中便包括医术,不过李青梅哪能让他碰到自己的身子啊,这不都露馅了吗?她立马扯了个谎:“师兄你别耽误功夫了,这病患是人屠留下的,你能敌得过人屠?” 林木连连摇头,呲牙咧嘴的李青梅哼了一声:“既然不行,那还不快去?” “哦哦!师妹你先回屋躺着,我这就给你找大夫去啊!” 林木摆设让李青梅回房,自己一溜烟的跑出了小院,还真就给她寻找大夫去了。 “嘿嘿!” 等到院门关闭,李青梅立马成了个没事儿人,不无得意的笑了笑,毫不犹豫的冲向院墙,想要离开这个不得自由的地方,然而事与愿违,一道阴沉的蓦然从背后响起:“你这是想去哪儿啊?” 闻言,李青梅的面色顿时一苦,缓缓转过身来,看到神色阴沉如水的燕王李忠,以及去而复返的又满脸疑惑的林木,这木讷的家伙,到现在还以为李青梅真的犯病呢。 李青梅撇撇嘴,不声不响的就向房门走去,似乎当燕王李忠没有出现过一般。 她的模样,李忠看在眼里,拍了拍林木的肩膀,让他退出院门,这才进屋向李青梅好言相劝:“青梅,父王是有苦衷的。” “你有苦衷就能牺牲我的幸福?” 李青梅突然爆发了,泪眼朦胧的质问道,李忠一时间难以解释,千言万语化作一身叹息:“唉,青梅啊,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李江北固然不是良配,却远比那李江南有前程。” “我不管!反正你们谁爱嫁就嫁,我不嫁!” 李青梅面颊一横,撇到一边。燕王李忠规劝不得,只好作罢,将李青梅留在房门之中,叮嘱林木一定要看好她,独自离去。 察觉到自己的父王真的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嫁给李江北,李青梅扑在床上哭成了泪人,心中的唯一一份希望,也只能放到段平生的身上。 “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来看看我,现在要怎么办啊?” 李青梅心头幽怨不止,恨恨的捏着被子,仿佛是对待段平生一样。 …… 自打派遣下属给宋稚通风报信后,罗白羽便始终观察着武幽王府的动静,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武幽王府居然风平浪静,毫无动荡。 听到手下传来的消息,罗白羽的眉头立时深深的皱起,他心说这不应该啊!就算没有自己的传信,以宋稚对李江北的了解程度,也应该一眼就看出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然而现在是什么情况? 难道宋稚眼拙到连这种小伎俩都看不出的程度? 罗白羽此时俨然忘记,自己差点被段平生骗过去,双目一冷,把那个负责传讯的龙门铜钩叫到跟前,出言质问对方,到底有没有将信件亲手交到宋稚的手上。 那个龙门成员,看到罗白羽怒目霜寒的模样,哪敢说假话啊,只好支支吾吾的吐露实情,说他将信奉交到了二管家崔东窗的手上。 闻言,罗白羽顿时一怒,将那人踹到了一旁:“我怎么说的?不是让你一定要交给宣华夫人吗?你怎么办的?” 那龙门铜钩跪倒在地,瑟缩着身子不敢应答,让罗白羽好生愤懑,来回在房门中走动着,思索对策。 先前他决定从源头掐灭段平生的计划,然而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是出现了一些差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罗白羽不得不考虑造成这一变故的所有可能,要么消息真的被崔东窗截留,要么现在出现在武幽王府里的,就真的是李江北本人。然而问题是,边军将士死了那么多人,李江北不可能对宋稚有所隐瞒,那样的话,武幽王府现在岂不是炸翻了锅! 那个龙门铜钩看着罗白羽在房间中走来走去,最终猛然站定,咬牙说道:“你立马去找一些轻功好手,分别潜入武王府和武幽王府,务必要看到李江南和李江北,记清楚细节,速速来报!” “是!” 龙门铜钩立马应声,随即起身离去,他可不是一点都不敢继续在罗白羽的身边待着。 稍后,数道矫健身影突然从龙门飞奔而出,直奔两座武王府而去。 此时的段平生,已然进过晚膳,并完成了最后的修炼,正想着躺在床上和衣而眠,便突然听到了白衣影卫的传音,拿着从李江北那里夺来的重刀快剑,冲出门去。 藏在暗处的龙门部众,这计划着如何看到李江北的身影,便蓦地看到正主出现,这下子,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可他们意识到己等的行踪已然暴露,纷纷起身离去,却还是有个人吃了段平生一记快剑。 那人惨叫一声,并不恋战,立马狼狈退去,段平生点到即止的进行了追击,等到龙门成员都消失在视野之中,冷冷一笑,甩去剑上血迹,回到屋中,安然准备入眠。 不久之后,两方人马返回复命,得到消息的罗白羽,不禁陷入沉思。 想要潜入武王府一探究竟的轻功高手,并未得手,因为武王府里正藏着好些个宗师高手,他们哪怕是远远观望,都有暴露的风险,完全不敢深入探寻,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前往武幽王府的人马,则得到了一个较为完善的答案,而正是这个答案,让罗白羽彻底糊涂了。 “你说你亲眼看到了李江北?” 罗白羽有些不放心的再度反问,那个龙门铜钩极为笃定的答道:“禀告小侯爷,属下的确看到了李江北。” “那他的身高有没有变化?或者你们可看出了其他端倪?” 面对罗白羽的提问,那位轻功高手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最终肯定答道:“属下肯定那人就是李江北,身高没有任何变化,还用出快剑伤了我们一个兄弟呢!” “是吗?” 罗白羽问道,听到那轻功高手信誓旦旦的回答,这才选择作罢,摆摆手,让他们尽数退出,自己则安静的陷入沉思,最终决定,无论如何,明日都要亲自去燕王府的订婚宴上走一遭! 而就在这时,在幽州城某处的一座幽静小院中,某位腹部稍稍隆起的妙人,突然见到了让她魂牵梦绕的心上人……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瞒天过海 自打住进这个小院,紫鸢便开始茶不思饭不想,终日无所事事,俏丽面容一天比一天黯然无光。 入夜,进过晚膳,毫无睡意的她,伴着凄清月光,在房门中来回徘徊,思绪万千,尽数挂于眉梢之上,时不时看向房门,畅想着心上人是否会悄然出现,可是每每注视良久,报以回应的总是寂静,以及院外鸣叫的幽幽虫声,让她不禁苦笑。 “明日便是少将军和青梅郡主的大喜之日,他来这里作甚?” 紫鸢自怨自艾的想着,哪怕自己对李江北有多么真心,都远远比不了两人出身的巨大差距,他永远都是那个光彩夺目的少将军,自己却是见不得人的幕中人。 这般想着,紫鸢觉得自己苦心孤诣的讨好李江北,已然变得毫无意义,反正在对方眼中,自己终究是个玩物罢了,哪怕是腹中胎儿早日降生又能如何?若是男子还好,还有些机会在王府中占据一席之地,可若是女子的话…… 紫鸢摇摇头,她不敢想了,宣华夫人宋稚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便是期望腹中的胎儿是个男孩,要不然,自己身为一个丫鬟,哪怕是宋稚跟前的红人,与贵不可及的少将军珠胎暗结,都要悄悄被乱棍打死,免得污了王府的名声。 唉…… 紫鸢哀叹一声,探手抚摸着日渐隆起的小腹,面庞中露出慈爱与希冀之色,她的所有希望,都只能寄托在这个即将出世的孩童之上。 不过,紫鸢的手指忽然停顿了,因为她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青色衣衫,为了讨好李江北,她刻意学着李青梅的模样,舍弃自己心爱的紫色,换成代表着李青梅的颜色,就连自己的闺房都是一片青意盎然。 一想起李青梅,紫鸢的眼中便露出了愤恨之色,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追求一生而不得的东西,对方偏偏就能够唾手可得。 难道就是因为出身高贵的缘由? 是啊! 紫鸢颇有些自卑的想着,人家是燕王独女掌上明珠,而自己呢?出身卑微,说得好听点就是夫人跟前的红人,说得难听点,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 摇了摇头,紫鸢最后一次看向毫无动静的房门,她已然死心了,转过身向床榻走去,准备以沉眠的方式,来暂时忘却脑海的愁思。 可就在这时,房门蓦然出现响动,紫鸢心中一惊,以为是来了飞贼,扭头一看,顿时心花怒放起来。 少将军! 看到了李江北的面庞,紫鸢心中犹如有奔马般欢脱,她情不自禁的快走几步,扑进了李江北的怀中,连连埋怨:“江北,你终于肯来看人家了。” 不知为何,紫鸢感受到李江北的男子气息似乎过于雄浑,不过她不仅没有任何疑心,反倒是有些迷醉,从始至终,都羞答答的低着头,没有看到李江北那稍显尴尬的面庞。 正顶着人皮面具的副统领古夏,有些头疼的看着扑在怀中的紫鸢,思索着该如何对待对方,这位可不是天香楼的姑娘,任他处置,段平生可是叮嘱他戏要做足,要不然,有他受的。 没办法,古夏只好硬着头皮将紫鸢揽在怀中,关怀了几声。不过,似乎是由于他的嗓音与李江北差距过大,让紫鸢感到有些疑惑,抬起头不解问道:“江北,你的声音怎么了?” “咳咳!” 古夏干咳一声,敛去面庞上的尴尬,出言解释道:“没什么,受了些风寒,过段时间就好了。” 紫鸢仍旧沉浸于心上人到来的喜悦之中,没有识破古夏那拙劣的演技,点点头,便将将之拉入房门,坐到床榻之上:“来,江北,紫鸢有好些心里话,想对你说呢。” 古夏谨遵段平生的指示,哪里有心思跟进去啊,在原地站定,紫鸢碍于力量有限,也跟着停在这里。她还以为李江北只是悄悄的前来看自己一眼,于是泪眼朦胧道:“江北,你难道就这么狠心,连话都不肯陪我说了吗?” 说着,紫鸢便嘤嘤嘤的哭了起来,虽然今天李江北能够出现,已经是出乎预料的喜事,然而人总是无法满足的动物,紫鸢想着将李江北留下过夜,最好直接拖到明天傍晚,让他和李青梅的订婚宴黄了。 古夏有些头疼紫鸢的哭声,生怕引得旁人注意,无奈之下,只好出手将之打晕,随后像扛麻袋一样将之扛起,消失在了院门之外。 这一切,都在悄然中进行,无论是宣华夫人宋稚,还是罗白羽,都没有任何察觉。 …… 四月十五,朝阳初升,幽州城中,弥漫着阵阵喜意。 今天是两座王府的大日子,李江北与李青梅将在燕王府中举行订婚宴,燕王李忠大摆筵席,广邀名人,前来赴宴。 凡是得到请帖的高门大院,无不欣然前往,且不谈燕王李忠的地位影响,单单是今日传旨太监会莅临燕王府的消息,就让他他们无法拒绝。就算那位传旨太监只是来走个过场,也有无数达官显贵蜂拥而来,只是为了孝敬钱财混个面熟。 大清早,两座王府便热闹起来。 负责举办宴席的燕王府里,人来人往,每个下人丫鬟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因为每逢这种大日子,得到的银钱打赏总部会少,因此变得更为卖力。 只是燕王与王妃却稍显忧愁,原因无他,李青梅拒不配合。 虽说这只是订婚而已,不必身穿大婚礼服,然而为了增添喜庆,女子终究是要穿红的,然而李青梅却手拿双刀涩酒,让那些负责更换衣衫的丫鬟们不得近身,即便是某些个身怀武功的老妈妈,也奈她不得,因为李青梅的决绝模样,强逼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造成谁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燕王李忠很是头疼,也不想让穆先天这等宗师高人出手,便只好将其他人打发出门,留下他和燕王府好言相劝。 然而李青梅自始至终,都摇头不止,摆明了是要抗婚的态度。 本就偏向女儿的燕王妃,不想再强人所难,搞得燕王李忠也只能选择妥协:“好吧,你不穿就不穿吧,反正只是订婚而已,没有太多的规矩。” 李青梅眉目一横:“这婚我不订,你们谁爱订谁订!” “青梅!你怎么能这般任性呢?”燕王李忠无奈至极,“今天圣上要派人前来,你不出面,成何体统?” 李青梅也知道他们一家的荣华富贵都来自于那位,看着燕王的为难神色,她也有些进退两难,皇命如天,她想要拒绝也拒绝不能。 “可……可是!” 燕王李忠猛然挥手,拍板道:“没有什么可是的!这个订婚宴你必须参加,哪怕是你铁了心不想嫁给李江北,今天都必须出面,等过了今日,你就算是不嫁给李江北也行!” “真的?” 李青梅眼前一亮,事已至此,她已然没有其他的选择,要是真的能够不嫁给李江北的话,就算是强忍着参与订婚宴,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也不需要拜堂,只要自己离对方远一点就好了。 燕王有些无奈李青梅的态度,摆摆手:“真的!” “那……好吧。” 李青梅最终选择了同意,让燕王夫妇不由得松了口气,毕竟那位传旨太监事关龙心,绝不可怠慢,否则,他们燕王府也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举办宴席了。 而较之燕王府,武幽王府的情况却顺利许多,段平生正襟危坐着让丫鬟为他梳洗装扮,换上了一身颇为精干的衣衫。 不得不说,韩女侠的手艺不是吹的,哪怕是那些丫鬟在侧,都没有看出端倪,至此,段平生也彻底放下心来,自己的身份不会轻易暴露,而他想要破坏订婚宴的计划,正在顺利的进行着。 宣华夫人宋稚笑吟吟的看着焕然一新的段平生,连连点头,看了看天色,便让二管家崔东窗驾着马车,赶赴燕王府。 订婚没有太多规矩,不需要娶亲等等程序,宋稚领着段平生早早来到燕王府,便是为了早作安排。 崔东窗很是明智的选择彻底将段平生取代了李江北的消息隐瞒下来,这让段平生暗自点头,心说此人终究是精明的,已然提前想好了自己的后路。 马车在燕王府的大门前停下,早先便听到消息的燕王李忠夫妇出门迎接,同宋稚有说有笑。 穆先天跟在燕王身旁,打量着段平生,眼神古井不波,并未察觉到任何端倪。 对此,段平生暗笑一声,视线投向了重楼戒中的一件特色奇物。 在段平生带领丐帮高层绞杀蝰蛇帮的时候,从广进赌坊中得到了一箱子奇物,除却朱雀奇石外,还有一件物品进入了段平生的手里。此物效用特殊,能够提升一个人的气势,乍看之下没有太大用处,却能够完美的让二重楼的段平生,展现出三重楼的气息。 哪怕是穆先天都没能看出端倪! 段平生学着李江北的样子,向在场的几人请安,随后听从燕王的吩咐,独自进入王府之中,他想着时候寻找李青梅谈一谈,免得到时候出现差池。 在多方打听之后,他来到了李青梅此时居住的小院,没有征询对方的同意,便径直推门而入,看到正坐在石凳上读书的林木。 段平生知道李江北曾经在危难关头,弃林木于不顾,便也没有想着同对方打招呼,直接走向房门。林木倒是没有在意他被段平生无视的态度,反而多看了段平生一眼,眼中露出奇怪之色,心想今天的李江北似乎有些陌生。 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燕王交给他的任务是看好了李青梅,既然人家的订婚之人已然到达,便没有他的事情了,拍了拍衣衫上的程度,缓缓走出门去,但是刚刚进门的段平生,却遭到了狂风暴雨般的洗礼。 “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李青梅手拿双刀涩酒,冲段平生怒目相向,她和其他人一样,被段平生的装扮蒙在鼓里,丝毫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 看着李青梅气鼓鼓的样子,段平生的眼中闪过戏谑之色,他想着既然时间尚早,倒不如陪这小妮子玩一会儿。这般想着,他便打定了主意继续隐瞒,故意戏弄对方,装出心伤的样子:“青梅……你,难道就这么狠心吗?” “狠心?” 李青梅此时就差把手中的短刀扔到段平生的脸上,她银牙紧咬:“在龙眠山中,你我已经恩断义绝了!” “可是,今天是咱们大喜的日子啊!” 说着,段平生向前走了一步,李青梅双刀一横,冷声说道:“你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然而段平生仍旧不管不顾的继续靠近,露出稍显得意的笑容:“青梅,你不要任性了,传旨太监就要到了,皇上亲自为你我证婚,难道,你想悔婚不成?” “哼!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李青梅,断然不会嫁给你!” 李青梅眼见段平生执迷不悟,摆开架势亮出刀锋:“李江北,你要是再不停下,我就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唉!”段平生将李青梅的当做耳旁风,脚步不停,轻叹一声,“青梅,你我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怎么好端端的,你就移情别恋了呢?那李江南,有什么好的?” 出言之时,段平生在心中暗笑,他很想听听李青梅对自己的评价,然而,李青梅却没有选择回答,而是直接动手了。 只见双刀涩酒蓦地响起风吟,布满房间的青纱霎时无风自起! 李青梅猛然出招,毫不留情,直接向段平生的胸膛砍去。 段平生倒是没想到眼前的女子会这般“贞烈”,无奈之下,只能催动身法碧水踏波,强行躲过刀锋,并见缝插针,欺入韩笑身前,趁着对方来不及反应,一把控制住李青梅的双手,将双刀涩酒打落在地。 仓促之中,李青梅猛地抬脚想要踹段平生的要害,却被段平生提前一步进行反制,就这样,两人双双倒下,直接落入那青色重重的床榻之上……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请君入瓮 段平生与李青梅双双坠入重重纱帐之中,倒在床榻之上。 李青梅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庞,脸色煞白,眼神中满是决绝之色,含着泪珠,银牙紧咬,那小眼神恨不得直接将段平生给生吞活剥了。 美人入怀,段平生微微一笑,一手扣住了李青梅的两腕,一手揽着李青梅的腰肢,看着她的羞愤神情,眼神中满是调笑之色。 不过他的神色在李青梅看来,哪里是调笑啊!分明就是调戏! “你这个登徒子,给我让开!” 李青梅怒不可遏的反抗着段平生,然而哪怕是她的身躯方才经过龙血强化,却仍旧比不过多重强化后的段平生,双手动弹不得,双腿更是死死地被段平生夹在当中,倒在床上,全无反抗之力。 段平生故作小人得志之色,怪笑道:“哼哼,岂是你说让开就让开的?小美人,既然燕王都铁了心要把你嫁给我,那你还反抗作甚?倒不如直接从了我,你说呢?” “我呸!” 李青梅仍旧不停歇的反抗着,就差一口咬到段平生的肩头:“这里是燕王府,你要是敢乱来,我父王和……和他都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段平生心中暗笑,轻轻冲李青梅的面颊吹了口气,明知故问道:“小美人,你口中‘他’,指的是谁啊?” “当然是李江南!” 李青梅愤愤不平的叫喊着,眼神阴测测的瞄着段平生的肩头,似乎下一秒就有动作。 段平生看出了李青梅的心思,察觉到自己要是再戏弄对方,搞不好今天会出些差池,便趁着李青梅动口咬人之前,将之松开。 李青梅揉着手腕,誓不罢休,目光紧盯段平生,满含怒意:“李江北,就算圣上下了圣旨那又如何?我李青梅不想嫁,就不嫁!在我眼中,李江南比你强一千倍一万倍!你要是还想安然走出燕王府,就趁早死了这条心!” “呵呵!” 段平生笑而不语,瞥了眼李青梅,转身便去捡起被他打落在地的双刀涩酒。 而就在此时,李青梅察觉到报仇的机会来了,随即猛然出手,双掌握拳,冲段平生的后背重重锤下,不过,她的那点小心思,怎么能逃过段平生的手掌? 只见他飘然转身,手臂一划,便将李青梅的双拳拨到一旁,接着探手一卷,急冲而来的李青梅,便再度落入他的怀中。 “松手!” 李青梅羞恼至极的大叫着,然而段平生却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杨柳腰,温声说道:“笨蛋,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嗯? 李青梅蓦地一愣,抬头迎向段平生的目光,瞪视了好几秒,还是没有明白他的说辞,便像是被戏弄一般,恼火喊道:“我不管你是谁!今天休想安然无恙的走出燕王府!” “嘿呀!” 段平生噗嗤一笑,抬手猛地拍了一下李青梅的翘臀,不等对方发作,便有一道黑影蓦地从房门外一闪而过,落到了段平生的肩头,摇晃着尾巴,吐着红信,摇头晃脑的看着李青梅。 竹龙! 同段平生在龙眠山**渡难关的李青梅,哪里没见过竹龙的样子,紧接着,“李江北”的身份呼之欲出! 李青梅顿时双眼红红的瞪视段平生,心中没来由的涌出怒气,一把将他甩开,愤愤不平的坐回床榻之上,转过身躯,不看段平生。 段平生轻笑一声,坐到李青梅的身旁,抓着对方的柔嫩双肩,扭转过来。李青梅仍在置气,气鼓着面颊,一声不吭。 “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啊?” 段平生仿佛一无所知,露出了本来声线,出言问道,李青梅恼火的瞪了他一眼,咬着粉唇:“是一个没良心的家伙!” “哦!原来如此!”段平生扣着李青梅的柔夷放到自己的左胸之上,“那你倒是摸摸,本王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呸!” 李青梅蓦地抽回手,推了段平生一把:“你那不是良心,分明坏透了。” 段平生一把将李青梅揽入怀中,摩挲着那泛着幽香的秀发,轻声问道:“那你喜不喜欢啊?” “哼!” 李青梅哼了一声,却是面色羞红的点了点头,段平生抬手捏着李青梅的下巴抬了起来,调笑问道:“那刚刚是谁说的,不管我是谁,今天都不能安然无恙的走出燕王府啊?” “要不是你那般无赖的戏弄我,我会这么说嘛?”李青梅恨恨道,却是不介意段平生的轻薄之举,红扑扑的小脸蛋轻轻抬起,眼眸轻轻闭合,看那欲拒还迎的模样,静静的等待着段平生的怜爱。 既然美人有意,段平生哪敢不从? 可是正当两人双唇碰触之际,李青梅却蓦地睁开眼睛,露出俏皮之色,忽然起身挣脱段平生的怀抱,伴着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一溜烟跑出门去。 段平生看着她的得意模样,笑着摇头,不再于房门中逗留,走出门去,却是再也看不到李青梅的身影,他想着这样也好,免得别旁人看到他们过于亲密的模样,生出疑心。 随后,闲来无事的段平生在燕王府中一个人溜达,走到了隔绝两座的王府的高墙之旁,眼中露出笑意,心中暗道,罗白羽啊罗白羽,本王已然设局,就等着你自投罗网了! …… 由于有心事不平,罗白羽的神色并不算好,他默然无语的跟随罗侯,一并前往燕王府赴宴。 策马而行的罗白羽眼眸中露出一抹阴狠之色,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揭穿段平生的真面目,定要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身败名裂! 龙门罗龙捕前来,燕王李忠仍旧亲自出面迎接,罗白羽笑着请安后,便默然无语的跟从在后,向宴席所在赶去,恰好,碰到了正在王府中闲逛的段平生。 嗯? 罗白羽远远的看了段平生一眼,腰间挎着重刀快剑,一身精干装扮,顶着李江北的人皮面具,乍看之下,他没有察觉到任何端倪。 最为显著的特征是段平生的身高已然与李江北平齐,这让不住打量段平生的罗白羽,心中疑惑不解。 这不是李江北还能是谁? 可是这说不通啊! 罗白羽的眼中满是惊疑不定,如果他真的是李江北的话,那边军将士全军覆没,他定然不会默不作声啊!这种事情,想要隐瞒犹如天方夜谭,而现在李江北却是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还有心思在燕王府中欣赏景色! 罗白羽咬咬牙,眼眸死死的盯着段平生,想要看出破绽所在,可是无论身高还是气势,段平生和李江北的差距都已经到了忽略不计的地步,任凭罗白羽费尽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找到问题。 难道……他是真的李江北? 罗白羽的心思出现了动摇,似乎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段平生的计策被自己识破后,便转而选择与李江北达成协议,一定是段平生付出了让李江北无法拒绝的筹码,才能让李江北肯这般为他卖命! 对!一定是这样的! 在罗白羽的思绪彻底被段平生带偏的时候,他的焦躁模样也被燕王罗侯等人察觉。 罗侯面色一沉,出言问道:“白羽,在燕王殿下面前,你出什么洋相?” “父侯!” 罗白羽也知道自己方才想得过于出神,有些失态,便出言解释道:“白羽有些事情,想要让江北商量一下。” 燕王看了眼还在远处闲逛的段平生,淡淡点头,笑着摆手:“去吧,跟在我们几个老家伙背后,想必你也不自在。” 罗侯瞪了罗白羽一眼:“还不快想燕王殿下道谢?” “多谢燕王殿下!” 罗白羽连连拱手,随后缓缓后退,直奔“李江北”而去,他想要问个明白,段平生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值得他不顾边军将士的惨重损失! 看着罗白羽气势汹汹的快步而来,段平生不闪不避,老神在在的等着他走到近前,拱手说道:“小侯爷今日能来,真是让江北三生有幸啊!” 正在气头上的罗白羽,并未发觉段平生和李江北的嗓音差别,阴沉着脸,冷声问道:“李江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北不知小侯爷的意思!” 段平生微微一笑,昂着头转到一旁,明知故问中还带着满脸的倨傲神色。 罗白羽咬咬牙,沉声说道:“说吧,那武幽王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置所有手下于不顾!” “小侯爷在说什么?”段平生摇了摇头,“江北素来与兄长和睦无比,何必给在下好处?至于那些人,死了便死了吧,反正边军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听着段平生很是薄凉的话音,罗白羽眉头紧皱,额间有青筋升起,咬牙切齿:“你说得倒是轻巧,最不缺的就是人?那里边可是有两个五重楼的实权校尉呢!死了便死了?这句话你敢在你二叔面前说?信不信他立即用军法处置你!” “那我倒要问问了,小侯爷是怎么处置了那些的尸体啊?” 段平生淡淡问道,罗白羽愤然出言:“还能怎么样?总不能说他们死在幽州城吧?” “既然是死在关外,这不就结了?”段平生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反正到时候,就说他们卫国殒命得了。” “好!好!好!” 罗白羽被段平生激得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最后又将注意力转回原来的地方,冷声质问:“李江北,我最后再问一次,那武幽王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段平生瞄了罗白羽一眼,冷哼一声:“你真想知道?” 罗白羽眼眸一眯,浑身杀气毕露,却不答话。 “既然你不想知道的话,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段平生很是光棍的转身离去,而罗白羽也终究是按耐不住,悄然动手。这里可是燕王府,罗白羽纵然被段平生彻底激怒,却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出招,趁着段平生转身之际,暗中动手,极其隐蔽。 不过较之罗白羽,段平生却没有这么多的顾忌,左手快剑猛地抽出,段平生运用他方才学会的几式快剑招数,猛地砍向罗白羽。 罗白羽倒是有心与“李江北”较量一场,但是碍于环境所限,不得不选择后退几步,悄然收手。 段平生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没有多少人注意这里,便笑吟吟的收起快剑,出言说道:“小侯爷,今天是江北大喜的日子,如果你想动手的话,改日我定当奉陪!” “好啊!”罗白羽冷冷说道,“听闻少将军在边关历经杀戮,武功大进,白羽一直想讨教几招!” “哼!” 段平生冷笑一声,转身就走,罗白羽看着他的架势,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择妥协,将之叫住出言问道:“敢问少将军,那武幽王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背对着罗白羽的段平生露出笑意,转过身去却是摇头说道:“不能说!” “你!” 罗白羽瞪圆了眼睛,他觉得自己被段平生给戏弄了,不过段平生接下来的话,却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虽然江北不能透露此事,但我无意中,却知道了一件有关小侯爷的事情!至关重要,想必你一定会感兴趣!”段平生信誓旦旦的出言问道,“不知小侯爷,有没有兴趣听江北一言?” 看着段平生的样子,罗白羽暗自思索,至关重要的事情? 那会是什么呢? 不得不说,段平生的言语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思来想去,罗白羽还是没有选择拒绝,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都说罗侯弓术独步天下,一把封喉弓使得出神入化,得到了陛下的赏识,终封侯位!”段平生轻声说道,“不过在江北看来,罗侯大人的弓术倒是其次,他所拥有的三支寸寒古箭,才是真正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听到这里,罗白羽哪里还不知道“李江北”说的是什么? 他分明知道段平生将那支本应屠龙的寸寒古箭,藏在哪里! 因此,罗白羽的眼中露出急切之色,连忙问道:“少将军,快快说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宝太监 封喉弓,寸寒箭,曾经是威震世间的两大至宝,人类能够从蛮荒年代安然走过,便是多亏了这两件宝物,哪怕是随着时间流逝,封喉弓的威能大不如前,可凭借寸寒箭的强大威慑力,世间强者,仍旧无法小觑如今的弓术第一人,龙门罗侯。 对于罗家来说,寸寒箭用一支少一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毕竟这天底下哪里还有存货的金翅大鹏,供他们屠戮?更何况到时候,是谁屠戮谁还说不定呢。 因此,落在老龙腹中的那支寸寒古箭便显得尤为重要了,而段平生能够从龙眠山中安然归来,那么便说明他成功的取下了那支寸寒古箭,后来罗侯之所以愿意同段平生达成秘密交易,便是为了找回寸寒古箭。 不过,段平生只是答应在适当的时机,将寸寒古箭的下落告知罗侯,真正的藏匿地点,仍旧只有段平生一个人知道。 不! 现在或许是两个人了! 罗白羽的眼中闪烁着激动之色,一旦他提前掌握了那支寸寒古箭,便无异于拥有了一张弥足珍贵的底牌!寸寒古箭落到他的手中,与罗侯的手中是存在巨大差别的,每一位赌命者都是用生命同时间做赛跑,罗白羽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失败者,自然想要快别人一步。 那寸寒古箭便决定着他能否走出突破桎梏的一步! “少将军,快快说来!” 罗白羽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可见他心中的渴求程度,然而段平生却微微一笑,故意买了个关子:“小侯爷不要这么着急嘛,江北也只是略有耳闻,确切地点我那王兄却是闭口不谈!” 罗白羽皱了皱眉头,盯着段平生,感觉他似乎是若有所图,便耐着性子说道:“无妨,少将军肯吐露秘辛便是对白羽最大的帮助,一旦事成,必有重谢!” “是吗?” 段平生装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神色,抬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无人注意此地,这才悄声说道:“小侯爷可知道,我那王兄是如何返回幽州城的?” 嗯? 罗白羽眼眸微动,似乎想到了个中关键,却还是有些不甚肯定:“少将军请说得明白些,白羽不懂。” “呵呵!”段平生拍了拍罗白羽的肩膀,指了指身旁的高墙,“那日江北亲眼所见,我那王兄从碧湖出现!这么说,小侯爷总该懂了吧?” 闻言,罗白羽眼中露出璀璨光芒,重重点头,看着段平生拱手谢道:“原来如此!多谢少将军指点!” 言闭,罗白羽心思急转,一下子就想到了碧湖很有可能与那龙眠山涧于地底相连,这样说的话,那段平生岂不是将寸寒古箭藏在水道中的某一处? 真是奸诈! 罗白羽不得不暗叹一声,那悠长水道,的确是藏匿宝物的好地方,如果没有明确指点,普通人哪怕猜到了那里,也没有心思和实力将那里的每一个角落搜遍。 段平生微微一笑:“那么江北就在这里,预祝小侯爷马到功成了!” 罗白羽同样露出笑容,连连拱手:“少将军客气了,等到白羽取得寸寒古箭,定当厚礼重谢!” 说完,罗白羽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显然得到这个消息的他,再也没有办法忍耐下去,想要立刻指派人手,先行进入水道之中,取得寸寒古箭。 段平生看着罗白羽的背影,暗自一笑,若想拿到寸寒古箭,那么他便无法动用龙门的力量,否则凭借罗侯的威严,无论如何都会走漏风声。因此,罗白羽便只能动用属于他自己的力量,而这份力量,很大程度上与启天公会的幽州分部成员有关! 段平生知道自己若想在幽州城真正坐稳,那么藏在暗处的启天公会,势必会成为阻碍,而从鱼得水的口中,段平生得知启天公会的其他成员,将在近期内陆续抵达幽州,撇开罗白羽对他进行刺杀,为了以防万一,段平生便决定早一步清除启天公会的本地势力,无疑,最早暴露在他眼前的罗白羽,成为了最好的目标。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有罗白羽牵头,那些藏在暗处的启天成员,必然会被强迫着浮出水面,到那时,稳坐钓鱼台的段平生,便可将其一网打尽! 至于寸寒古箭,段平生并不在乎,反正他已经和罗侯做了交易,迟早会落入罗侯府中,在将之交还给罗侯之前,还不如趁机做一番文章,清除心头大患呢! 目送着罗白羽匆匆离去,段平生微微一笑,此人按耐不住选择先一步下手,正好免得他在订婚宴上妨碍自己! 时间一晃便来到婚宴开始之时,段平生顶着李江北的面庞,堂而皇之的站在宋稚身侧,同燕王李忠,向到场的达官显贵敬酒。 其中身份最尊贵的,当属幽州刺史顾昊以及龙门罗侯。 同段平生达成交易,又搞定了吕三思的顾昊,近来无异于是过得最舒心的那一个,灾民大潮不再成为问题,只要安然同近期赶赴幽州的冷面判官聂锋镝进行交接,他便能够回京赴命,仕途更进一步! 手中端着酒杯,顾昊的目光看向燕王李忠的面庞,心中暗笑不止,他知道燕王极力促成李江北和李青梅的婚事是为了什么,便是因为当朝圣上的龙心。一想到前几日,燕王李忠由于青梅郡主失踪于龙眠山中,便对他大肆刁难的景象,顾昊便很想在他面前说一句,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笑吟吟的冲燕王敬酒,顾昊的眼神看到了“李江北”,却没有看到李青梅的存在,眼眸中闪过浓浓笑意,对于两座王府的某些秘辛,他甚至比很多人都知道得清楚,既然燕王都能够舍弃女儿的幸福来博取圣心,显然是被逼到了绝路! 呵! 顾昊怡然自得的放下酒杯,心中充满了畅快之意,反正他即将远离幽州城的这块烂摊子,等到冷面判官上任,安大节度使归来,恐怕你这位无法得势的亲王,会过得更加不如意吧! 较之顾昊,罗侯的心情便要平淡许多,一来他心向武道,不愿过多掺和官场纷争,二来无论谁得势失势,都碍不着他这位龙门龙捕的事。罗侯此时想得更多的,反倒是突然不见的罗白羽,明明昨夜还说着必定参与订婚宴,结果现在就不见了人影。 罗侯暗自摇头,他本来还想着将罗白羽引荐给那位传旨太监,提早在圣上心中留下丁点印象,看来,只能选择延后了。 而他想不到的是,罗白羽此时正忙着联络他能够动用上的所有私人势力,就为了提早一步,先行夺过寸寒古箭。 敬酒完毕,燕王回头一看,便看到燕王妃正领着老大不情愿的李青梅走了过来,依旧是那一身娇俏可人的青色衣衫,段平生遥遥与之对视一眼,李青梅悄悄眨了眨眼睛,鼻翼微动,露出了羞恼之色。 显然,她还没有做好订婚的准备,更何况此时段平生还顶着李江北的人皮面具。 被燕王妃拉着走到李忠身边,这次订婚宴才算正式开始,燕王作为婚宴的主持者,笑呵呵的指着李青梅:“小女年芳十六,已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与江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王始终看在眼里。江北从边关归来之前,本王便与宣华夫人商议好,于今日举办订婚,宴请诸位。” “还望在诸位的见证下,让青梅与江北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这般说着,燕王府便和宋稚双双拉着段平生和李青梅,将两人的手搭在了一起,李青梅被在场众人看着,还有些羞怯想要收回手去,却是直接被段平生抓在手心,再也松不开。 燕王看着李青梅的态度不似先前那般坚决,心头不禁松了口气,觉得女儿总算是长大了,知道此时不容任性。可是看着她与“李江北”双手紧握,李忠又微微皱起眉头,有一个人没有到场,让他觉得颇为不快。 那自然是指段平生了。 燕王本以为段平生会在订婚宴上大闹一场,搅黄了李江北和李青梅的订婚宴,谁知他居然干脆的选择躲开,连面都不露了!李忠想起了几天之前,他做出决定之前,曾经在府中同段平生有过一场月下交谈,虽然他当时便倾向于选择顺应龙心,可他仍旧希望听听段平生的想法,哪怕是不切实际的都行。 然而段平生却含糊其辞,让李忠有些失望,最终狠下心来,不顾李青梅的感受,将之幽静于府中别处。 至于说服李青梅时所用的说辞,李忠也只是权宜之计,这场订婚宴的最后结果,仍旧要看那位传旨太监手里的圣旨,要是圣上铁了心要除掉武幽王,他当然不敢不从,到头来,他就得花费大心思去彻底说服李青梅,忘记了段平生的存在。 唉! 燕王心中怅然一叹,心想段平生不来也好,免得出现波折。 然而他却没有料到,正主现在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代了李江北,光明正大的挑逗李青梅呢! 段平生同李青梅站在一起,小手指不露痕迹的在李青梅的手心滑动,让青梅郡主面色羞红,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段平生,仿佛在警告他消停一点。 而这时,宴席的两位主角,也成为了在座之人的关注焦点,不由得赞叹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包括罗侯在内的几位高手,竟然都没有看破段平生伪装。 不过,同样落座宴席的林木,却越发疑惑起来,盯着段平生的存在,连连摇头,他的奇怪模样,落到了林三斗的眼中,不由得沉声问道:“林木,怎么了?” 生性木讷的林木不知该如何形容,便只好轻轻摇头,不再言语。 已然胜券在握的段平生,并没有急着搅乱这场“其乐融融”的宴席,毕竟他要等的真正主角,还未到场。 随后,宴会照常继续,段平生与李青梅相邻而坐,静静等候。果不其然在片刻之后,王府管家匆匆行来,冲燕王耳语几声,只见李忠的面色倏尔郑重,段平生立刻意识到,他要等的正主,即将出现。 “诸位!诸位!” 燕王起身,招呼着在场众人,笑意盎然的说道:“刚刚接到消息,三宝大人已然赶赴幽州南门,不久之后,便会抵达王府!” 三宝大人,便是那位携皇命而来的传旨太监,圣上跟前的老人,御前太监的大头领,实力位列顶阶宗师,连罗侯都必须尊称一声“大人”的超绝人物。 听到传旨太监的名头,在座众人纷纷热络起来,做好准备,迎接对方。 而这时,段平生微微一笑,冲李青梅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向燕王说道:“父王……” 正是关键时刻,李忠不显出现任何差池,他看到李青梅的神色,还以为她突然想要反悔呢,正要出言,却突然听到:“我想去换一身衣衫。” 闻言,燕王眼眸一亮,微笑着重重点头,催促李青梅赶快前去,虽然订婚宴比不上大婚,却终究是身穿红衣才显得喜庆,为了不让三宝太监挑出毛病,燕王立刻应允。 段平生适时出言,说他亲自陪李青梅去一趟,燕王对于女儿的回心转意很是开怀,哪里有不同意的地方,直接让两位新人,双双离去。 走到宴席远处,视线中没有第三人的身影,李青梅忽的跺了跺脚,瞪着段平生问道:“喂!三宝太监可要来了,你到底要怎么办啊?虽然你假扮成了李江北,但和让李江北真的参加有什么区别啊?要是三宝太监真的宣旨,说我和李江北百年好合,哼,你信不信我父王真的会严禁我再见你?” 段平生微微一笑,拍了拍李青梅的小手:“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山人自有妙计!你不是要换衣服去码?快去吧。” “嗤,换什么衣服啊,不过是为了说服我父王罢了,我才不想在和李江北订婚宴上穿红衣呢!”李青梅幽怨的瞥了眼段平生,“到了现在,你怎么还藏着掖着啊?快让看看,你到底怎么才能堵住我父王的嘴啊?” “急什么?” 段平生很是沉得住气,可是看到李青梅撅起的嘴唇,他有些无奈的轻轻摇头,双手猛然一拍,身边便突然出现了两道人影……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偷天换日 “武幽王,你以后少叫老叫花我掺和你的破事儿!” 突然现身的两道人影,其中一位便是红鼻子酒丐,由于段平生先前许诺了他几壶美酒,耐不住馋虫的酒丐便答应了他的要求,暗中将李江北送入燕王府中。 虽说两座王府只有一墙之隔,但为了保险起见,让身为宗师高手的酒丐动手,不会引起罗侯、穆先天等人的注意。段平生看着此时换上了一身与他同样装扮的李江北,轻笑着点了点头:“真是麻烦前辈了。” 哼! 酒丐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大鼻子动了几下,似乎是闻到了宴席上的酒香,眼中露出意动之色,段平生可不想让他坏了计划,赶忙做出几个不切实际的允诺,这才成功制止了酒丐。 而在此期间,李青梅的眼神始终好奇的在段平生和李江北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惊骇的发现,他们除了眼神上的差距外,便再无任何不同之处。青梅郡主伸手在李江北的面前晃了晃,看到他浑浑噩噩的眼眸毫无波澜,忍不住叫了一声:“呀!这是什么情况?他是不是傻了啊?” 段平生瞥了眼毫无动作的李江北,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要问李江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李青梅瞄了眼段平生,鼻子一翘,哼声道:“那还用问,肯定是你的手段呗!” 她突然脸红红,凑到段平生的耳边,低声耳语道:“你这没良心的,横刀夺爱,抢走了你弟弟的未婚妻不说,还做出绑架你弟弟的无耻勾当!” “无耻?”段平生抬手捏了捏李青梅的瑶鼻,调笑说道:“倘若今天不是订婚而是大婚的话,本王定要废了他入你的洞房!” “呸!” 李青梅很是羞涩的瞪了眼段平生,红霞浮于双颊,满脸的娇羞。 武功高强的酒丐哪里听不到两人在嘀嘀咕咕什么,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似乎是想抹平生起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们两个小娃娃要说情话,大可关起门来自己说!在我老叫花面前显摆作甚?武幽王,你要是没有什么事儿,老叫花我就回去了啊!待在这里怪难熬的,忍着酒虫不说,还得听你们在这里肉麻。” 李青梅仿佛是被说到了羞处,一下子躲到段平生的背后不敢见人,但她的双手倒是不忘掐着段平生的腰肢,也不知道到底谁先提出那般私下的话题。 段平生轻轻拍开李青梅的小手,让酒丐稍安勿躁,接着冲李青梅说道:“本王昨日便让素裟用化神魂术迷惑了李江北的神智,他会暂时听从你的指令,等到三宝太监即将入门的时候,你将他领回宴席,悄悄说一声解,他便能够渐渐恢复神智,之后,你便坐着看戏就好了。” “嗯?” 李青梅听完,若有所思的询问道:“老实交代,你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段平生淡淡说道:“当然是让他李江北身败名裂!” 闻言,李青梅的脸上浮现难色,段平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拍了拍她的柔夷,宽慰道:“放心吧,此事只与李江北有关,燕王在三宝太监摆明了态度,便不会让他难做,搞砸这场订婚宴的,是他李江北!” 李青梅咬了咬粉唇,轻轻点头,随后俏生生的站到李江北的面前,清了清嗓子,尝试着下达命令,果不其然,听到李青梅的号令,方才还浑浑噩噩的李江北眼中露出片刻清明,面庞上闪过挣扎之色,却还是顺从的遵循着李青梅的指派进行移动。 对此,李青梅大呼神奇,而酒丐则砸吧这嘴惊叹道:“不愧是让洞玄老儿都盛赞的后生,这一手化神魂术,当真奇妙!” 玩心大起的李青梅正想让李江北做一些滑稽动作,却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一幕幕正是自己的情敌所为,心头冲动顿时淡了半分,凤眼一眯,冲段平生哼道:“居然连素裟姐姐都出动了,王爷你的面子可真大!” 段平生就当他言语中的酸意不存在,故意多嘴道:“为了将你顺利的取回门,本王可不止请动了素裟,你猜猜这人皮面具,是谁做的?” “我才不想猜呢!” 李青梅哼了一声,指挥着李江北向自己的小院走去,距离三宝太监抵达还有一段时间,她还得返回自己的小院,换一身衣服呢。 酒丐瞅了一眼李青梅愤愤离去的背影,冲段平生嘿嘿笑道:“武幽王,就算老叫花我终身不娶,也知道这小姑娘家是需要哄的,你就不怕她突然改了心意,和别人跑了?” 段平生负手而立:“这就不需要前辈关心了!” 有句话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在江山时期,他对姜鸾的态度始终是百依百顺,但在这座江湖里,他不想这样了。既然他早已认定素裟的地位,那么提早在李青梅的面前提出来,未尝不是让她多一份准备。 省得到时候再让他头疼。 至于他特意提到人皮面具的制作之人,也纯粹是故意而为,他倒是暂时还没有心思将韩笑收入囊中,但李青梅事后注定会提及此事,也算是让她及早猜测到一些东西。 看着李青梅远远回望,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段平生笑着摇了摇头,冲酒丐抬手说道:“还是劳烦前辈一趟,送本王回府!” 早就不想在这里停留半刻的酒丐,二话不说就带着段平生出现在高墙的另一侧,自始至终,都没有引起罗侯等人的注意,而他也顺利地完成偷天换日之举。 轻轻摘下李江北的人皮面具,换上了属于自己的郡王莽龙袍,段平生走到碧湖之旁,在那里,正有两位佳人分别立于古琴一端,各有心思。 将段平生送回王府后,酒丐便直接找地方晒太阳去了,所以,段平生独自一人走向湖边,迎接着两位佳人的目光。 蒙着面纱的恬淡女子,仍旧是那般平淡如水,微风吹拂着她的裙摆,更显她那淡如秋水的身姿。至于媚骨天成的韩笑,却是另外一种风景,看着段平生的眼眸,竟然闪烁着点点幽怨,嘴角的那一颗美人痣微微翘起,又显现出无穷媚态,也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思到底如何,反应到面庞上的却是如此复杂的神色。 素裟率先出“言”,冲段平生打了几个手势,韩笑看着两人用只有他们才知道的话语进行交流,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吃味,忍不住跺了跺小蛮靴,吸引到了段平生的眸光。 “韩姑娘的收益真是天衣无缝,在罗侯面前,都没有露出分毫破绽!” 韩笑听着段平生的话语,一边很是自傲的挺了挺胸,一边暗地里却是有些不情愿,毕竟自己做的人皮面具交到他的手上,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帮他争女人! 一想到这里,韩笑就不由自主的暗骂自己,分明都决定同段平生就此诀别了,还非得掺和一手,要是他最后真的抱得美人归,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等等! 我怎么又想到这里了! 韩笑咬咬牙,瞪了段平生一眼,理所应当的说道:“那是当然,在制作人皮面具这门手艺上,就算是我二叔都要对我甘拜下风呢!” 话音刚落,她看了眼段平生,又看了看摆在地上的古琴,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有些多余,便出言说道:“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先走了!” “且慢!” 段平生笑意盎然的饶过韩女侠,坐到古琴之前,手指抚摸琴弦,轻声笑道:“既然本王见识过了韩姑娘的手艺,那韩姑娘何不听听本王的琴艺?” 虽然韩笑早先便猜到这把琴是为了段平生而准备,不过看到他煞有其事的样子,还是有些惊奇的问道:“你会抚琴?” 不是韩女侠瞧不起人,而是在她的印象中,那位大名鼎鼎的段王爷是叱咤风云的豪情男子,与这些文人相关的东西,八竿子都打不着。 “那是当然!” 韩笑再度反问:“你要弹什么曲子?” “凤求凰!” 段平生眼神灼灼的看着琴声,一字一顿的说道,言语中有些遗憾。尽管眼前的这把古琴,也是难能可贵的珍品,但比起凤凰琴还是有些差距,尤其是在弹奏凤求凰这首曲子上,无法引起鸾凤和鸣,效果自然是大打折扣。 不过,好在他今日再度弹奏凤求凰,不是为了打动美人芳心,而是在那位三宝太监面前演一出戏,所以也不需要太高的要求。 “哦!” 听到段平生的话,韩笑淡淡的点了点头,凤求凰?求的是哪只凰?求的还能是哪只凰?这般想着,韩笑心中便越不是滋味,便思索着出言向段平生告辞,却突然看到他的视线同自己的眼眸交融,并再度说道:“凤求凰!” 嗯? 韩笑赶紧将视线撇开,心中忍不住一跳,他这是什么意思?人家的耳朵又没有问题,至于重复两遍吗?还是说,他今天弹奏不是为了那位燕王的掌上明珠?韩笑不是天真的小女孩,她可清楚有素裟站在跟前,段平生定然不会为了自己而弹奏,那么这个家伙的心思呼之欲出! 真是贪得无厌,明明都吃着碗里的了,还惦记着锅里的,也不怕把自己给撑死! 韩笑瞪了段平生一眼,不知怎么的,刚刚想挪走的脚步如同缠了铅块一样,停留在原地。 干脆,就留下来听听好了,反正闲着也没有事情。 段平生看着韩女侠眼中不禁流露出的媚态,暗自一笑,假如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轻易的放走韩笑,除了韩笑背后站着一座碧落山庄外,盗王的神秘身份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助力,另外,哪怕韩笑只是个出身平平的女子,也值得段平生花一番功夫,就算是收入房中当做收藏品,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东西。 韩笑不知道的是,在段平生还未彻底搞定李青梅的事情时,便已然将注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尤其是旁边还站着素裟,也不知道她要是察觉到此事,心中会作何感想。 而那位恬淡女子,哪怕是亲耳听到段平生对韩笑有挑逗之意,也没有露出丝毫怒意,当然,段平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在搅得韩女侠心烦意乱之后,他便用言语同素裟交谈起来。 固然素裟是有可能在未来比肩张家夫子的天之骄女,但想要彻底迷惑李江北,让其听从李青梅的指令,仍旧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段平生看到素裟眼角流露出的疲态,心生怜惜,叮嘱她早些休息。 素裟轻轻摇头,阐明她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的想法。 段平生没有不强求,而是轻轻拉着素裟的纤纤玉手,让她与自己坐在一起。虽然有另一位女子站在身边,同段平生表现出这般亲昵的素裟,并无任何扭捏之态,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让眉头稍稍皱起的韩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闭口不谈,转而狠狠瞪了段平生一眼。 贪得无厌! 这是韩女侠第二次对段平生做出这种评价,段平生看着想发怒又怒不起来的韩女侠微微一笑,后者冷不丁问道:“你到底弹不弹?不弹的话,本姑娘走了。” 段平生一手揽着素裟的腰肢,一手轻轻摩挲着琴弦,轻声说道:“稍安勿躁,等到那位大名鼎鼎的三宝太监抵达王府,再弹也不迟。” “三宝太监?” 韩笑眉头一挑,她同样知道这位绝世高手的大名,这些年来,陆续赶赴皇宫刺杀唐皇的武林高手不胜枚举,却最终都死在了三宝太监的手中。 一想起三宝太监待会儿便会在燕王府出现,韩笑便更不能走了,哪怕没有办法亲眼相见,站在墙根处看看人家待会儿如何动怒,也是好的。 韩笑始终没有忘了,她还和段平生有一个赌注呢,虽然段平生亲自上阵时,没有人能识破他的身份,但是换成李江北就不一定了啊!要是李江北本人露馅,那照样算段平生失败,所以,看着段平生坐拥美人的怡然姿态,韩女侠不无恶意的想着,李江北立马出现问题才好,正好也让她瞧瞧,那位三宝太监发起火来,该是怎样的恐怖景象。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宝太监 白马白袍,白面白发。 一人一骑穿行于幽州城的主轴大街上,引人注目却无人敢真正投去目光,视线每每触及那身白衣,便被耀眼光芒刺痛双眼,能够强行看上几眼的,无一不是习武之人。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宗师高人,三宝太监。 无人护送,只身孤影踏入幽州城这片动荡地界。 年事已高的三宝太监,面冠如玉,看不到时间流过的痕迹,唯有那满头白发以及深邃悠远的眼眸,显示他曾历经沧桑。 右手握着缰绳催动白马奔踏于宽阔街道上,左手平托一卷金色圣旨,三宝太监面沉如水,勒马停于燕王府前,他没有急着下马,而是扭头向武王府投去幽幽目光,心中暗道:“什么时候,武王府里藏着这么多高手了?” 如果不是刻意隐藏气势,强者之间会很轻易的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如今两位宗师高人酒丐以及黄沙刀君都逗留于武王府中,自然逃不过三宝太监的眼睛,当然,那两人也察觉到了三宝太监的到来。 朝廷素来与江湖无法和睦相融,因此身为附龙武人的三宝太监,同酒丐和黄沙刀君,算是对立的存在。当然,在燕王府大喜的日子,三宝太监不会选择动手,但习惯于挑战高手的黄沙刀君,却是毫不吝啬的展现气势,向三宝太监送去挑战书。 唰! 白袖一卷,三宝太监飘然下马,刹那之间,黄沙刀君气焰不再,被其轻而易举的毁去。 正躺在埋书楼上打盹的酒丐嘿嘿一笑:“沙莫笑你个二愣子,三宝太监和刀魁交手,都能够平分秋色,你这伤还没养好,就急着找人动手,真是自不量力啊!” 而此时藏于王府一角暗自养伤的黄沙刀君,尝到了自讨苦吃的结果,嘴角溢出鲜血,气息萎靡不振。守在身旁的首徒黄炎见状,立时凑上前去送出痰盂,神色莫名的看着沙莫笑吐出一口鲜血,才缓缓退去。 “不愧是几近天人的宗师存在!”面色苍白的沙莫笑喘了口气,“看来等到暗伤尽数清除之前,这是最后一次向高手讨教了。” 反观挥手间败退黄沙刀君的三宝太监,面色不变,仍旧是那张泛着阴柔气息的雪白面庞,看到燕王等人出门迎接,才微微勾起嘴角,露出笑意。 “未曾远迎,还请三宝大人赎罪!” 燕王李忠率先出言,神情殷切,态度摆的很低,照往常的样子,必然是三宝太监先行向他请安,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李忠知道三宝太监在当今圣上心中的分量,便更不能拿捏姿态了。 三宝太监手指一扬,拱手说道:“王爷说笑了,咱家不过是一介宦官,您何必这般兴师动众?” 燕王连连摆手:“诶!三宝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替圣上日夜分忧,我等自当如此。三宝大人舟车劳顿,快快进府,歇一歇脚。” 看着李忠这般“低声下气”,三宝太监并未拒绝,虽然他前来幽州城的主要目的,并非宣读圣上祝贺两座王府喜结连理一事,但于情于理,他都需要走个过场,因此,被众人簇拥着走进王府大门。 …… 重新换上一身红衣的李青梅,领着神情呆滞的李江北返回宴席,看到父王等人不在,这才知道三宝太监已然抵达,小心脏不由得跳动了几下,看了看呆坐在他身边的李江北,暗中握了握拳头。 身为皇亲国戚,又是广寒弟子的她,曾经无数次听说过三宝太监的名头,可以说,如果洞玄子与三宝太监在大内论武,两位绝世高人,很有可能会平起平坐。 所以,没有人敢小觑三宝太监一分一毫,李青梅也不由得担心起来,三宝太监会不会一眼识破李江北的问题。 李青梅瞥了李江北一眼,正犹豫着是否将之唤醒,便突然看到有个东西正在触动自己的脚踝,青梅郡主低头一看,便看到了竹龙正像条小狗似的冲她摇尾巴,得到竹龙的提醒,李青梅便毫不犹豫的冲李江北说了一声“解”,而竹龙则化作一道黑影,飞一般的离开了此地。 不过,尽管如此,方才远远看到宴席所在的三宝太监,仍旧察觉到了端倪,雪白眉峰微微一挑,让始终观察他面色的燕王忍不住问道:“三宝大人,有何事觉得不妥?” 出言之时,李忠的目光扫过宴席,看着换上一身红衣的李青梅正襟危坐于宴席之中,心底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要自己的女儿不在关键时刻闹脾气,那么就不会在三宝太监这里留下不良印象,进而反映到圣上那里。 三宝太监微微摇头,兰花指轻轻一摆:“并无不妥,只是咱家想起上一次前来王府,还是五年前的事情,这五年,一晃而过,触景生情罢了。” 李忠轻声笑道:“五年前,多亏了三宝大人亲自前来,震慑群雄,否则,幽州城的动荡局势,没个一年半载无法平息!”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不知为何,三宝太监似乎不愿过多提及五年前的事情,燕王见状,自当闭口不再深谈。 李青梅遥望着那一身毫无波澜的雪白衣衫,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要三宝太监没有立即发作,那么属于她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不过她扭头看着眼眸渐渐清明的李江北,心中又疑惑起来,不知道段平生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李江北自打被打晕之后,便始终处于囚禁状态,而后交由素裟亲自处置,动用化身魂术迷惑心智,直到此时李青梅将之解封,才渐渐清醒过来。 脑海混沌渐渐归于平静,充斥于心田的混乱思绪一点点被剥离抚平,李江北看着眼前的宾客宴席,不由得愣神,心中茫然无比:“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啊?” 他一边竭力恢复自己的神智,一边扫视四周,看到了坐在身边的李青梅,看到了她身上的红色衣衫,心头恍然:“原来这是我和青梅的订婚宴啊!” 可是紧接着,他的视线便被从远处走来的人影吸引了,尤其是位于当中的那身白衣,尽管刺眼无比,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投去目光,而在此期间,他的神智也在迅速恢复,直到想起了他带着边军将士夜袭丐帮的那一天。 等等! 我不是应该在朱园吗? 李江北瞪大了眼睛,他努力回忆着那夜发生的种种情形,自己所带领的边军将士,全数葬身于段平生的手中,而自己也惨遭对方打昏,哪怕是罗白羽亲自出面,都没有成功将之解救,直到此时,不明不白的出现在了燕王府的订婚宴上。 在此期间,都发生了什么? 这是李江北最为关心的问题,他看着李青梅的娇媚面庞,忍不住就想出言发问,可是一想起对方很有可能伙同段平生,便摇了摇呀,在场中寻找罗白羽的身影。 现在,他能够相信的,恐怕也就罗白羽一人了。 然而,罗白羽早就被段平生诓骗走了,李江北搜寻不得,额头渐渐生出汗珠,一股危机感顿时在心头油然而生。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此时醒来,必然不是巧合,一定是段平生有意而为,那么这样的话,自己清醒之时,便也是遭难之时! 那个废物,到底要使出怎样的卑鄙招数? 李江北并不知晓,但他觉得一定和方才赶来的那道白衣人有关。 此人是谁? 李江北竭力思索着脑海,一时半会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而他忽然看到自己的母亲宣华夫人远远招手,便立时察觉,决定命运的一刻就要来了。 “还磨蹭什么,快点走啊!” 同样看到燕王召唤的李青梅率先起身,并出言催促着李江北,后者别无他法,只好带着一脸疑惑,跟随在李青梅的身边。他不是不想当众挑明自己的遭遇,但是看到周围的环境,很显然段平生用一种方法成功蒙混过关了啊! 哪怕他信誓旦旦的指明边军将士都死在了朱园之中,可是要问起他为何带人连夜赶往丐帮总部,这他哪里能够解释得清啊!里外里他都百口莫辩,只有一条死路。 随着李青梅和李江北这两位宴席主角的起身,早就坐不住的幽州权贵们,便纷纷跟在两人的身后,他们都是没有资格出门迎接三宝太监的那一类,此时便暗中勾心斗角,抢着跟在两人身后。 可这种暗流涌动的嘈杂状态,却也搞得本就心思杂乱的李江北,没有办法思考如何迎接未知劫难的对策。 走到近前,燕王手拿一瓶酒,亲自将两个酒杯斟满,随后再由宣华夫人宋稚与燕王妃,交到李江北和李青梅的手上,方才围拢于三宝太监身旁的一众幽州权贵纷纷退避开来,生怕冲撞了即将宣旨的三宝太监。 三宝太监的目光缓缓扫过李青梅和神色不宁的李江北,故意不去点破对方身上的异样,手腕一抖,那一卷圣旨便赫然抖开,只听三宝太监那阴柔嗓门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在场之人纷纷下跪,哪怕是燕王、罗侯、刺史顾昊这等权贵也不例外。 李青梅端着酒杯,有些不情愿的跪在李江北的身边,眉头微皱,心中思量段平生怎么还不动手?要是真让三宝太监宣读圣旨,那她岂不是就只能嫁给李江北了? 李江北此时糊里糊涂的跪在那里,心神不宁的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难不成那个家伙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了自己?他暗自摇头,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可是凑近了三宝太监的他,终于想起对方的鼎鼎大名。既然这位都开始宣读圣旨了,那自己还需要担心什么? 除非此时能够发生一件足以推翻圣旨的事情,否则的话,李江北想不出段平生还有什么能够挽回的可能! 然而就在此时,同燕王府只有一墙之隔的武王府,蓦地传来了幽幽琴声,在场人中,立刻有人听出了琴曲之名。 “凤求凰!” 李江北蓦地一愣,凤求凰?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眼角余光瞥到李青梅的莫名神色,李江北立时想起什么,就在珍珑品奇之时,段平生便当众弹奏了一区凤求凰,虽然他没有直接表明是为谁弹奏,但之后幽州城纷纷传言,是为了此时正与他一同接旨的李青梅。 哼! 想用一曲琴音就挽回局面?未免太天真了吧! 李江北对此嗤之以鼻,他倒是觉得段平生在旁弹奏,是个助兴的好方法。 而听到此琴音的燕王李忠,则暗暗皱起了眉头,那日他便在场,一眼就察觉到了段平生的想法,可是先前毫无动静,此时才想着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实在是过于儿戏!燕王看了眼有些出神的李青梅,抿了抿嘴,察觉三宝太监并未因此而心生怒意,便也没有催使穆先天,前去阻止段平生的多此一举。 三宝太监面色不变,并未由于这个小插曲而有所停顿,便开始静静宣读圣旨。 众人跪地听旨,大气都不敢喘,而看到此情此景,稍稍回过神来的李青梅,心情却是越来越沉重,难道那个没良心的,费劲扮作李江北,就只是为了弹一首曲子?那这样的话,还不如就让李江北一直昏迷着好呢! 李青梅的神色有些焦急,心中便不由得生出抗旨的念头,可是始终提防差池的燕王李忠,却立时用严厉的眼神告诉她,千万不能够轻举妄动。 而反观李江北,却是越来越踏实了,看着母亲宋稚脸上止不住的喜色,让他直接抛弃了先前的念头,就算是段平生为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也都无济于事了,皇命在前,还能有什么可以阻止自己迎娶青梅郡主? 哼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个废物终究是败在了我的手上! 李江北在心中得意的笑着,然而不经意间的一个发现,让他蓦地皱起了眉头。 那是什么? 李江北忍住不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的向远处投去目光,随即便清晰的看到一身青衣,焦急前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作茧自缚 悠扬琴声飘荡在空中,李江北却没有丝毫欣赏琴音的意思,他的心神,全都被匆匆赶来的那道青色衣衫吸引而去,眼神闪烁,忍不住冲那恍惚女子重重摇头。 正想着夙愿达成的宋稚于沾沾自喜之时,察觉到李江北的动作有些怪异,旋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吓得三尸神暴跳,眼中满是疑惑。 紫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稚不敢公然顶撞正在宣读圣旨的三宝太监,便学着李江北的样子,连连向紫鸢使着眼色,然而对方却好似得了失心疯一般,不管不顾的靠近而来,丝毫没有顾忌聚集在此的幽州权贵,与那位大名鼎鼎的三宝太监。 果不其然,由于紫鸢的突然闯入,让三宝太监的嗓音戛然而止,宣读圣旨这等不容侵犯的事情,被一个不速之客突然打断,哪怕是他这位宗师高手,脸上都不由得挂上了几分怒容。 燕王李忠察觉有异,立时冷了面色,向紫鸢暴喝道:“来者何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冲撞圣驾?” 然而面对神色阴沉的燕王,紫鸢却毫无知觉,眼神凄美,神情惨然,摇晃着孱弱的身子走上前来,仿佛没有看到在场之人的存在。 李忠担心因此而得罪了三宝太监,便想让下人将紫鸢驱赶而出,李江北和宋稚看在眼里,动了动嘴唇,却不敢有任何言语,在这个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池,紫鸢的存在仿佛一颗炸弹,一旦引爆,两人的美梦便会就此破碎。 所以,他们此时反而巴不得李忠赶走紫鸢,免得因为这个女人而功亏一篑。 不顾就在这时,眼神一亮的李青梅突然发话了,昂首挺胸道:“父王,女儿知道她的身份,她是武幽王府上的丫鬟,名唤紫鸢,是宣华夫人跟前的婢女。” 自打决定和李江北恩断义绝后,李青梅便彻底认清了宋稚的真面目,暗藏在慈悲面庞下的,是一颗丑陋不堪的心。因此,虽然她还没有猜测到段平生的用意,却心有灵犀的点破了紫鸢的身份。 “紫鸢?” 李忠眉峰一挑,看向了神色慌张的宋稚母子,眼神微动,示意他们赶快将紫鸢安顿好,不要再继续挑战三宝太监的脾性。 接到燕王的示意,宋稚连忙向紫鸢喊道:“紫鸢!你怎么来了!快快回府!本宫之后再找你算账!” 然而让宋稚颇为尴尬的是,对于她的呵责,紫鸢毫不理会,就当她是空气一般,继续茫然无措的继续行走。察觉到在场的幽州权贵纷纷看箱子自己,宋稚老脸一热,心中暗骂紫鸢不听管教的同时,只好催促李江北出马。 可问题是,李江北不说话还好,他刚刚面色阴沉的斥责紫鸢不要胡闹,那方才还恍恍惚惚的青衣女子,似乎是情感崩溃一般,立刻扑到了李江北的身上,涕泗横流,连声哭号:“江北!你不能丢下紫鸢啊!” 这一声伴着颤音的哭闹,差点把宋稚母子的魂都吓没了。 且不谈紫鸢和他珠胎暗结,会给燕王以及当今圣上留下何等恶劣的影响,单单是订婚宴上,身为半个新郎挂的自己居然同另一个女子当众纠缠在一起,这显然就是狠狠地在燕王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啊! 李江北赶紧瞥了眼燕王李忠的面色,果然看到对方的眼神骤然冷冽,心中大呼不妙,额头青筋暴起,愤然推开紫鸢,怒道:“你这贱婢,胡说什么?” 然而面对李江北的粗暴行径,紫鸢却毫不在乎的从地上爬起,又一次扑到他的怀中,双手死死的缠着李江北的腰肢,神色莫名的哭喊道:“江北!江北!你不能丢下紫鸢啊!紫鸢早已离不开你了啊!” 尽管紫鸢的言语中没有吐露实锤,但聪明人一眼就看出她和李江北绝对有猫腻,只是碍于三宝太监的存在,他们不敢当众起哄。 不过,生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青梅郡主,却恨不得此事闹得越来越大,立马从地上站起,俏脸冰寒,怒指李江北,叱问道:“李江北!你今天给本郡主解释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青梅早就察觉到紫鸢对于李江北的情意,不过她从前始终不怎么在乎,当然,随着从龙眠山归来,她已然彻底不在意了,但现在的情况,却要求她必须在意,毕竟这场订婚宴,自己可是女主角啊! 趁势发火,合情合理! 焦急之中,李江北看到李青梅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暗恨不止,心中怒骂段平生手段阴毒,居然想到了搬出紫鸢的存在,他更是憎恨李青梅的绝情,明明自己都被逼到了绝境,还不忘落井下石! 然而面对燕王一家的怒目相向,李江北不得不硬着头皮出言解释:“青梅,你听我说,紫鸢和我毫无关系,她屡次三番想要用美色勾引我,却都被我一一拒绝了!”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李江北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将所有罪责都推到紫鸢的身上。 可是他话音刚落,便有人冷不丁说道:“不见得吧,我怎么听说,少将军昨日还流连天香楼,彻夜不归啊?” 出言之人,乃是吕三思的心腹之一,得到段平生的暗中叮嘱,强行无视三宝太监的存在,当众揭发“李江北”的行径。 那时被打昏的李江北,哪里知道那人说的是什么啊,但旁人零零散散的应和声,却让他意识到,段平生一定趁着自己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真是可恶,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李江北刚想出言解释一番,却突然又听到李青梅的质问:“好啊!李江北!你口口声声说你拒绝了紫鸢的勾引,却堂而皇之的夜宿青楼!你!你!你!简直是欺人太甚!” 最后四个字脱口而出,李青梅的眼角挂起泪珠,而此时弥漫在空中的琴声,陡然转向低估,更是显得她楚楚可怜。 一些不知缘由的赴宴者看在眼中,暗自摇头,今天分明是订婚宴的大号日子,却突然闹出了这么一幕,也难怪与李江北青梅竹马的青梅郡主,会这般难过。 颜面无光的燕王李忠,只觉得今日的闹剧实在是让他无颜见人,自己堂堂一位藩王的掌上明珠,居然还比不过那些水性杨花的青楼女子?固然燕王对“李江北”的行踪有所耳闻,但他却没想到订婚宴上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更想不到在三宝太监的面前,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居然被戳破了! 李忠本想着在三宝太监面前,表现出无比遵从圣意的模样,免得圣上继续疏离他的存在,可是看到三宝太监的面色渐渐冷了下去,这怎么能让他咽下这口气。 他随即向宋稚愤然出言:“宣华夫人,就由你来解释吧!” 方才正陷入震惊中的宋稚,听到燕王李忠的话,立刻苦了面色,让她解释?她怎么解释?紫鸢和江北确有私情,夜宿天香楼也是真事,情急之下,宋稚有口难言,只好硬撑着解释道:“王爷,江北夜宿天香楼,那是为了宴请一直跟随他征战边关的两位校尉,因为酒喝多了,才不小心彻夜未归。至于紫鸢,妾身可以保证,她与江北断无私情!” “是吗?” 燕王李忠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他才不想理会宋稚所言是真是假,他此时最想知道的是三宝太监的真实想法! 要是三宝太监不满意,就算宋稚说的是真的,那也无济于事。 可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燕王李忠急欲摆平此事的时候,突然一身黑衣匆匆而来,龙门银钓袁飞鹰来到罗侯身旁,低声耳语了一番,立时让罗侯皱起了眉头,向始终冷眼旁观的顾昊投去了颜色。 顾大刺史离任在即,他巴不得燕王府闹个底朝天,以解心头只恨,瞥见袁飞鹰的沉稳神色,顾昊心中有了大概,便向罗侯使了个颜色,后者轻轻点头,立即来到燕王李忠和三宝太监的身旁,出言禀报:“王爷,大人,方才接到的消息,幽州将军李长林麾下,暂时驻扎于幽州城外的两百边军,出现骚乱,险些引发灾民怒火,经查实,边军营地中并无管事之人!” 出言之时,罗侯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他的话,立刻落入了宋稚和李江北的母子耳中。 宋稚此时还不知道朱园之变,她只是听信了“李江北”的一面之词,以为那两个并未如期归来的实权校尉,早在昨日便返回城外,管理军营事务。然而此时听到罗侯之言,她顿时发觉端倪,心中大为不解,按说龙门密报绝无纰漏,这样话的,岂不是说包括那两位实权校尉在内的边军将士,都突然消失了? 宋稚蓦然看向神色不宁的李江北,眼神中满是询问之色。 但是李江北的眼神却闪烁不止,他哪里敢吐露实情,自己私自从城外调兵,便已然违反律法,夜袭朱园,更是无法说明,最丢人的是,丐帮部众毫发无损,所有边军将士却都死在当场! 哪怕自己直言不讳,将段平生叫出来对峙,对方大可将此事推个一干二净,反正死在朱园的全都身穿夜行衣,身上没有半点身份凭证。他武幽王选择动手,纯属正当自卫,更何况尸体早就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埋尸地点只有罗白羽知晓! 如果罗白羽就在此处,李江北还能赌一把将段平生拉下水,可现在的局面,极其严峻,要是谈及罗白羽惹怒了罗侯,那他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顾昊听到城外边军的事端,眉峰一挑,他倒是想继续作壁上观,但此事涉及他最为关心的灾民问题,便上前一步主动出言:“王爷,大人,稳定局势乃首要任务,顾某这就动手,免得局面恶化!” 燕王李忠对此不置可否,而三宝太监则淡淡点头,顾昊回过头冷冷地瞥了一眼李江北,挥袖便走。 仓皇之中的李江北,同顾昊的眼神有过一刹那的接触,只觉得对方似乎知晓一些有关自己的秘密,但碍于此时的特殊环境,没有办法细细想来,便只好硬着头皮进言道:“王爷,大人,侯爷,军营出事,江北义不容辞,请允我这就前去处理边军事物!” 李江北心知继续留在这是非之地,百害而无一利,虽说此时边军出事,无异于在圣上和王爷的心中,又重重的添了一笔污点,却也给了他趁机脱身的机会。 但是还不等那两位大人物发话,自始至终都扑在李江北身上的紫鸢,却突然插嘴道:“江北,你这是要走吗?带我走吧,不要丢下我,紫鸢好可怜……” 神志不清的紫鸢,只知道靠近李江北,却不知道李江北此时恨她恨到要死,紫鸢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再一次粗暴推开,怒不可遏的说道:“一派胡言,给我让开!” 然而,由于李江北出手过重,紫鸢一下子扑倒在地,直接碰到了腹中胎儿,剧痛之下,立刻捂着小腹惨叫起来:“啊!好疼!江北……江北!你好狠的心!就算你想抛下我,但也不能抛下咱们的孩子啊!” 什么? 孩子? 紫鸢的话,引得众人连连侧目的同时,也让李江北忍不住打了个机灵,自己先前口口声声说,拒绝了紫鸢的每一次勾引,结果扭回头来,人家就说怀了自己孩子……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李江北眼前一黑,怒急攻心,竟然一脚踹出,踢向了倒地不起的紫鸢:“胡言乱语,我踢死你这个贱人!” 此时的李江北,已然由于段平生设下的种种陷阱,以及自己的重重顾虑,而落得几近身败名裂的地步,脑袋一热,便用出了这种昏招。 他并没有考虑清楚,站在他面前的三宝太监和罗侯,都是世间少有的宗师高手,哪里允许他这般放肆? 只见三宝太监眼神一冷,李江北的胸膛便像是遭到重击一般,倒飞而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在地。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峰回路转? “江北!”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重重冲飞,宋稚顿时大惊失色,扑了上去,将面色骤然苍白的李江北扶了起来。而看到李江北如今模样的紫鸢,也强忍着腹中痛处,挣扎着爬向倒地不起的李江北。 “江北,江北……你怎么样?没有事情吧?” 神智稍显不清的紫鸢,茫然无措的呼唤着李江北名字,然而她的这番作为落到宋稚母子的眼中,却是可恨至极! 宋稚当即咬牙切齿的怒视紫鸢:“都是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费尽心机勾引江北,江北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都是你这个恬不知耻的贱人害的!” 宣华夫人此时此刻,也顾不上继续装出贤良淑德的样子,满腔怒火化作一道道恶毒诅咒,恨不得紫鸢暴毙当场。 听到宋稚的满口污言,在场之人纷纷皱起眉头,就算如同宋稚所言,李江北是遭到了紫鸢的勾引,但两人珠胎暗结,他李江北总应该负一些责任吧!怎么到头来,人家一个女子怀了孩子,你这个做男人的,反倒是成了受害者? 青梅郡主听不下去了,身为女子,她有些可怜紫鸢的境遇,明明对李江北一心一意,现在却遭到宋稚这么恶毒的咒骂,她立时走上前去,将正在挣扎的紫鸢扶起,看着她楚楚可怜的苍白面庞,心有不忍,柳眉微皱冲宋稚说道:“就算紫鸢再怎么恶毒,她腹中的胎儿也是无辜的,你儿子不念旧情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己的骨肉也可以抛弃,真是丧心病狂!” 到了现在,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今天这场订婚宴,算是被彻底搞砸了。 本来风光无比的李江北,顿时背负上了夜宿青楼的污名,御下不严的恶名,以及虎毒食子的罪名。尽管此时此刻,三宝太监手中仍旧捧着圣旨,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无论如何,“圣上”都不可能再为两人赐婚。 而随着李青梅的控诉,空中飘荡的琴音,也从哀婉转为低沉,这低沉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道,随时随刻喷涌而出。 噗! 李江北再度吐出一口污血,眼神晦暗的瞥了一眼茫然无比的紫鸢,瞬时想通了个中关键,于心中苦笑:“李江南啊李江南!你真是恶毒至极啊!步步紧逼,分明是不给我留下半点生路!” 到了现在,李江北哪能看不出,紫鸢同样受到了化神魂术的控制,否则,还算精明的紫鸢,怎么到现在都还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而他也早就想李江北交代过,一旦他能够迎娶青梅郡主或者巾帼公主,都能够将她收作小妾,而紫鸢当时也满心欢喜的连声答应。紫鸢野心不小,一心要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但她也没有异想天开到成为李江北的正妻! 李江北暗哼一声,紧紧咬牙,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方才自己脑子一热,只想阻止紫鸢继续说下去,便酿下这般大祸,那两位贵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必然会厌恶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他们不在乎自己和紫鸢珠胎暗结,却也对自己的贸然举动颇为上心。 女人,可不是想打就能打的! 然而看着李青梅的紧逼目光,李江北又没办法置之不理,看着紫鸢的模样,又察觉到在场众人的眼神审视,李江北心知自己的身上已经被段平生泼上了一盆墨水,洗也洗不清。 大局已定,狡辩只能让情况继续恶化。 心中有了定数,李江北便不再负隅顽抗,转而黯然点头:“青梅,是我辜负了你!” 闻言,李青梅微微一愣,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江北居然会如此干脆的选择认命。他的举动,倒是让旁人稍有改观,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要是再拖下去,对他李江北的未来百害而无一利! “王爷,大人,侯爷!” 李江北艰难起身,将一口污血咽回腹中,冲那三位贵人拱手致歉:“江北一时鬼迷心窍,差点铸成大错!多谢大人出手,以免江北犯下弥天大罪!” 三宝太监神情淡然,并未表态。 李江北继续向燕王说道:“王爷,本来今天是我和青梅大喜的日子,却因为江北的一意孤行,让您和郡主受了难堪!我李江北自知有愧,不配再迎娶青梅郡主,待得江北将军营乱事处理妥当,必然前来王府负荆请罪!” “不必了!” 燕王李忠嗓音清冷,瞪了李江北一眼,但他的注意力却更多的放在三宝太监的身上,心中微微一动,暗想有李江北顶锅,那么无论如何三宝太监都不会将罪过定在自己的头上,而自己方才又对三宝太监殷勤备至,可谓是完全放下了亲王身份。 只要三宝太监还能念及一点昔日的香火情,就应该不会在圣上那里诋毁自己。 似乎,这场做给三宝太监看的订婚宴,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燕王李忠的神情有些恍惚,尽管由于李江北的关系,订婚宴中止,燕王府丢了面子,但相对于失了龙心,这点面子算什么啊?想必三宝太监看在自己成为受害者的份上,指不定还会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呢! 想到此处,李忠的眼眸微微一亮,暗自决定,一定要在三宝太监返程之前,送上一份厚礼。 听到李忠的话,李江北心底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已经处于漠视的状态,要是真让自己回头负荆请罪,他还不知道怎么搞定呢!而随着燕王对于解除订婚的认定,对于李江北来说最棘手的事情,也随之不再成为问题,夜宿青楼,不给燕王面子?这婚我都不结了,还需要什么照顾什么劳什子面子啊? 随后,李江北又以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冲罗侯说道:“侯爷,军营内乱,江北责无旁贷,只是江北有心镇压乱事,却苦于手中无人可用,侯爷,您可否拆解几位龙门部众,辅佐江北赶往幽州城外?江北,感激不尽!” 对于这种请求,罗侯是不可能拒绝的,因为当务之急是稳定局势,否则三宝太监万一向圣上反应,幽州权贵都是一帮吃干饭的,连灾民局势都无法妥善安排,到头来,岂不是要一棍子牵连打死所有人? 罗侯很是干脆爽快的指派银钓袁飞鹰,跟从李江北,只为以雷霆之势,将所有隐患掐灭在火苗之时! 看到罗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李江北立刻感恩戴德,同时心中暗喜不已,订婚风波被自己巧妙的转移到边军乱事上,虽然论性质幽州城外可能严重一些,但在那里自己可是一言九鼎的存在,较之身处燕王府,却是能够占据主动,不让自己陷入遭到围攻的狼狈境地。 一旦自己能够成功的离开燕王府,那么段平生为自己设下的圈套将顿时烟消云散,虽然没能成功与李青梅订婚,让李江北颇为遗憾,但自己诚恳无比的反应了错误,想必不会引起三宝太监的过多厌恶。 而失去了李青梅的约束,他便能够全心全意的追求巾帼公主! 反正自己早先就打定主意,当一国驸马总比成为亲王女婿要风光得多! 而眼下最后一个问题,却是让李江北感到有些棘手,那便是如何处置紫鸢。虽然他意识到紫鸢暗中遭到了段平生的算计,但由于紫鸢的突然出现,自己的形象势必会受到影响,所以他心中自然而然的紫鸢产生怨念,但话说回来,紫鸢腹中的胎儿可是属于他的骨肉,李江北没有任何理由置之不理。 别无他法的李江北,最终只能选择用一种冠冕堂皇的方式,来对待紫鸢。 “紫鸢!”李江北缓缓走上前去,冲正在被李青梅扶着的紫鸢伸出手,“方才,是我的行为有些过激了!我向你道歉,你可以原谅我吗?” 此时一心系在李江北身上的紫鸢,看到情郎这般和善,哪里会有不应允的可能?连连点头,奋力甩开李青梅的手臂,扑倒了李江北的怀中,满脸的幸福之态,全然忘却李江北暴起之时,那张狰狞的面庞。 李青梅看在眼中,心底厌恶至极,她察觉到包括自己的父王在内,似乎所有人都接受了李江北的道歉,然而最无法接受的是李青梅自己!尽管她对这场订婚宴百般抗拒,但无论如何都事关自己的名头,要是真的让李江北,这么简简单单的就将此事当成书本一般翻了过去,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咽下这口气。 然而问题随之萦绕在李青梅的肩头,她一边不愿轻而易举的放过李江北,却又想早早结束这场沦为闹剧的订婚宴,看着李江北抱着紫鸢时的做作姿态,就让她发自内心的觉得鄙夷。 这天底下怎么能有你这种无耻之徒? 李青梅正想着如何才能够好好惩治李江北,却突然看到了父王李忠的眼色,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定三宝太监,所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李忠不愿再让此事无限期的持续下去。 先前始终待在一旁默然无语的宋稚,忽然回过神来,一边做着自我检讨,一边出言鞭策李江北,她的言语看似在责备李江北,却实则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让他早一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果不其然,等到宋稚说完,她便提出即刻回府,同时亲自出城,查看军营情况。 燕王和罗侯纷纷同意,三宝太监则沉默不语,不置可否。 李江北看到身前再无拦路之人,悄悄的松了口气,便想揽着紫鸢,离开燕王府。 哼哼! 不痛不痒的声讨而已,你们又能奈我何?今日我李江北算是被尔等赶出王府,但来时你们若想登临我的府邸,便好好在大门旁想着,今日的所作所为吧! 李江北的心头萦绕着这番言语,莫欺少年穷!他坚信自己的未来之路定然辉煌无比,等到他亲手重现武王府的昔日荣光,他要让所有曾经欺辱他的人付出代价! 等着吧! 我李江北会让你们知道后悔的! 李青梅看着他的样子,欲言又止,却碍于燕王李忠的严厉眼神,只好撇撇嘴,选择放任他离去。 但就在这时,先前始终沉默的三宝太监居然再度抖了抖圣旨,阴柔嗓音散发着无穷威压,令所有人不得不再度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三宝太监的突然之举,让所有人都惊骇无比。 他是什么意思? 都闹到了这个份上,三宝太监居然还想着宣读圣旨?莫不成是圣上铁了心要将青梅郡主许配给李江北?这说不通啊!按照三宝太监的地位,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糊涂的事情!否则先前在宣读圣旨之时,他便会强行阻止紫鸢的入场,更不会亲自打飞了李江北! 然而眼下出现这种状况,又让在场之人不得不猜测起来!他们忽然想起了三宝太监在动手之后,居然选择了彻底的沉默,这沉默,难道是代表着他的态度?而他的态度,同样也是圣上的态度! 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李江北成为燕王李忠的乘龙快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先前的那一幕幕,众人可都是亲眼看到的,燕王都已然同意废去订婚宴,可三宝太监却突然出言,这不是在打李忠的脸吗? 此时此刻,心思最为杂乱的当属燕王李忠了,本就察觉到自己失去龙心照应的他,这下又遭到三宝太监的打脸,岂不是代表着,圣上已然全然不顾自己的位置? 这样的话,那自己无论做什么,都难逃失势的结果,等待他的,只有在某一次大洗牌中,成为牺牲品。 而有人欢喜有人忧,李忠的颓然面庞,立马衬托出李江北的惊喜,他万万想不到,自己都被逼到了这份境地,却还能峰回路转!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他还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结果没过几秒钟,就让他狠狠地打了这些人的脸! 哈哈! 我李江北果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李江北的得意脸庞,落到了李青梅的眼中,让她那惴惴不安的心思,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怎么办? 要是圣上真的铁了心要把我许配给李江北这个畜生,那我该怎么办? 李青梅的焦急目光,忍不住投向了悄然停顿的三宝太监,自己的命运,已然不受自己掌控…… 正文 的一百七十六章 定论 此时此刻的李青梅很是迷茫,因为她越发明白,身为皇家女子,命运似乎从来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父王为了顺应龙心,重新取得圣上的信任,为此不惜牺牲女儿的幸福,强行撮合她与李江北的婚事。哪怕李江北已然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都不敢为自己的女儿说一句话。 对此,李青梅很是心寒,但她却无能为力。 只有将希望寄托于此时飘扬于空中的琴音里,让自己能够彻底离开这个泥潭,脱离苦海。 李青梅的心思,身为亲生父王的李忠,哪里会不了解,但现实的残酷,让他必须做出妥协。尽管经过一波三折,李江北近乎到了身败名裂的地步,但最终的话语权,仍旧牢牢的掌控在圣上那里。 只要圣上认定李江北是天子骄子,那他就是天子骄子,哪怕他是人人唾弃的狗屎,也都必须是人人敬仰的天子骄子。 而此时此刻,身为传旨太监的三宝大人,便掌握着这种传达天音的话语权。 所有人都无比恭敬的等待着,等待他进行最后的宣读。 三宝太监面无表情的捧着圣旨,仍旧沉默,这沉默让许多人为此焦躁不已,他们仿佛感到一团火焰于寂静之中升腾而起,让那些先前暗自嘲讽李江北的幽州权贵,感到浓浓的不安。 如果,李江北真的能够成为圣上看重的青年俊杰,那样的话,岂不是幽州上下,都必须为其成长而铺路? 想不到,当年彻底没落的武王府,居然会出现一个深受圣上喜爱的人。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因缘际会吧! 现在,众人瞥向李江北的目光,已经出现了巨大的改变,由先前的鄙夷,变为如今的忌惮。而李江北,则十分享受这样的改变,所以,纵然他此时跪在地上听候圣旨,那腰杆却无比挺直,眼神中焕发着璀璨光彩,等待三宝太监宣读圣旨的那一刻,让他得以迎接众人的连声恭贺。 哈哈哈哈! 笑到最后的人,终究是我李江北啊! 李江北胸有成竹的看向三宝太监,仿佛胜券在握。 而在短暂而有力的沉默过后,三宝太监终于再度开始宣读圣旨,一瞬间,他那略显阴柔的嗓音,便无比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武王遗脉,江北小儿,劣迹重重,不得朕心!” 十六个字,字字如雷! 霎时间,惊得意气风发的李江北,面色煞白,顿时胸中犹如瀚海般翻滚不止,一口鲜血蓦地喷吐出口。 噗! 身形摇摇欲坠,李江北眼神涣散,唯有凭借三重楼的实力,才强撑着自己不被这种仿佛雷劫般的猛烈打击,彻底昏迷。 而随着众人醒悟,他们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无比精彩,其中大多数人都是幸灾乐祸,至于之前萦绕于心田的忌惮,早就成为了过眼云烟。而另一些与王府将军敌对的存在,则忍不住高兴起来,因为只要这场订婚宴被圣上强行撮合成功,哪怕夫妻双方再不合,李江北都能够借势燕王,助涨武幽王府的气势。 但是现在却恰恰相反,李江北不仅遭到燕王妇女的厌恶,更是被三宝太监直言“不得朕心”。 三宝太监是谁? 那可是屡次营救唐皇于危难之中的宗师存在,甚至皇宫中都传出在圣上登基前的最为落魄之时,直言不讳的称其为“亚父”,直到正式登基后的一段时日里,都不曾改变,为了免于受旁人非议,三宝太监才亲自进言,停止了这般称谓。 可以说,三宝太监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代表着圣上的绝对态度。 对此,哪怕是身为圣上胞弟的燕王李忠,都不敢出言指教。 就算三宝太监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无视圣旨上的真实内容,也没人敢出面造次。 所以,哪怕是宣华夫人与李江北母子,明知三宝太监说的是自己的态度,也只能人气吞噬,继续跪地听候圣旨。 而与之相反,李青梅则沉浸于浓浓的欣喜之中,她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察觉到三宝太监在为自己说话,青梅郡主冲其送去无比敬仰的目光,听着他继续宣读“圣旨”。 “江北小儿,劣迹重重,岂能让青梅郡主下嫁,委身于这等卑劣之人?” “遂,燕王李忠与宣华夫人之请命,朕不予通过!” “还望幽州上下可反省自身,切勿在出现这般跳梁小丑。” “钦此!” 跳梁小丑! 这便是三宝太监对李江北所下的评语,这一评价不可谓不毒辣,直接将李江北往日辛辛苦苦拼搏而来的名头,毁于一旦。 噗! 已然试想到自己今后会遭受幽州上下的白眼非议,李江北便登时气急攻心,再度喷出一口鲜血,歪歪扭扭的昏倒在地,不省人事。而跪在他身旁的宣华夫人宋稚,却一时半会儿没有醒悟过来,她此时仿佛乘坐过山车一般,先前还在云端上洋洋自得,现在却被打落地狱,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绝望。 什么燕王的乘龙快婿?什么当朝驸马? 全都成为不切实际的奢望! 宋稚为了让自己过上真正享受的日子,将自己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李江北的身上。而近年来李江北的成长,令他感到无比自豪,尤其是对比起李江南那个只知圣贤书的废物,更是让毒妇信心倍增。 先前她还为难着,如果圣上真的强行促成李江北和李青梅的婚事,那样的话,自己的儿子想要成为当朝驸马,迎娶巾帼公主,就会变得困难重重,但是转眼间,所有奢望都泡汤了! 直接让宋稚陷入恍惚之中,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反倒是一心系在李江北身上的紫鸢,立刻扑到李江北的身上,无比怜爱的为其擦着嘴角污血,深情呼唤着他在自己怀中醒来。 读完圣旨之后,三宝太监直接将之收入袖中,无人接旨,更无人想接,燕王李忠顿时神色莫名的恭敬说道:“李忠,定当谨遵圣命!” 随后,那些现出震惊中的幽州权贵,也纷纷醒悟过来,学着燕王李忠的口吻,表露心迹。 至此,这一场早已沦为闹剧的订婚宴,彻底结束,而随着三宝太监让众人平身,段平生那里也旋即接到了任务完成的消息。 主线任务的存在,始终是对段平生生存环境的一个警醒,他之所以必须要摧毁订婚宴,便是由于宋稚母子倘若得到了燕王助力,那样的话,自己的一月杀劫将会难度倍增,达到近乎没有生路的地步。 而这第七环主线任务,不仅影响着自己化解一月杀劫的难度高低,还对未来之路有着深远影响,所以,段平生无比重视,而在这之前,他便已经着手进行了一些前期准备,现在就等冷面判官走马上任,看看此人的手腕到底有多么强硬! 琴弦骤然静止,段平生不再抚弄古琴,让始终在旁静静倾听的韩笑有些意犹未尽,又有些奇怪:“诶!好端端的,你怎么不弹了啊?” 段平生淡淡一笑:“过犹不及!” “什么意思?” 韩女侠一时半会儿想不通,而坐在段平生身边的素裟却突然轻轻点头。急于知晓答案的韩笑,看着素裟居然已经猜到,立马摇晃着段平生的身子,连连询问。而段某人则直接将其扒在自己身上的手抓过,满眼调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哼! 韩笑撇了撇嘴,将手抽了回来,眼眸一挑:“爱说不说!” 段平生轻轻摇头,命人将古琴收起,随后开始整理衣衫,并向韩笑说道:“你不是想看看那位三宝太监的样子吗?等一会儿,他会亲自过来的!” 嗯? 韩笑瞅了眼段平生,满是质疑:“你确定?三宝太监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会过来?” “哈哈!”段平生微微一笑,“过来与否,待会儿你便知晓,要不然,咱们打个赌?” “打就打!怕你啊!” 韩笑不服输的噘着嘴,然而段平生却立即戳破了她的痛点:“你可要想好了,之前打赌的时候,你可是答应了本王一个条件!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出言之时,段平生的目光不住的流连于韩笑的娇躯之上,看得她浑身不自在,立刻冷着脸护住要害,恨恨说道:“你可不要提出那种得寸进尺的要求啊!” “那就说不定了!” 段平生故意调笑道,让韩笑的脸庞立刻变得红润起来,忍不住扑到段平生的身前连连捶打。段平生再度将韩笑的双手抓住,淡淡说道:“好了,不要闹了,免得等那位过来,闹个难堪!” 韩笑哼了一声,再度将双手挣脱而出,俏生生的站在一旁,却是时不时的瞥向段平生的存在。 而此时在武王府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昏迷不醒的李江北,遭受着众人的审视,而随着琴音退去,神智不清的紫鸢立时回过神来,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看着李江北凄惨模样,她仍旧难以抑制的连声呼唤,竟是让李青梅觉得有些不忍。 尽管李青梅恨极了李江北的存在,但由于他的缘故让两位女子饱受旁人非议,这是她不愿看到的局面,旋即,她自作主张的命令管家将李江北等人送回武幽王府。 固然李江北的声望已经被那口述圣旨批判得一落千丈,却并未谈及李江北有何罪行,因而无人制止,那管家领着几个下人,合力将昏迷不醒的李江北送出府去。 不过众人都知道,李江北的前程算是完了,就算他的身上没有背着罪责,却也因为那种恶劣至极的评价,绝无可能在幽州立足。 众人都对其投向了怜悯目光,不过这怜悯中却是夹杂着幸灾乐祸。 峰回路转之后,李青梅重重的松了口气,但是另一边的燕王李忠的心思却是高高的提了起来,因为方才三宝太监可是直言他李忠的名头,并做出不轻不重的批评。 这就让李忠有些坐立不安了,今天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在三宝太监面前展示自己是如何顺应龙心,进而让圣上不再猜忌于他的忠心,然而三宝太监的态度,却让他不得不更加重视起来,然而失去了订婚宴作为媒介,他便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 “大人,你舟车劳顿自京城而来,可否于府中小憩一番?” 李忠很快向三宝太监提出了邀请,眼神灼灼的看向对方,要是三宝太监选择答应,那么他还有回旋的余地,但要是干脆拒绝,那么他就只能死了这条心思。 好在三宝太监没有让他失望,在经过短暂的考虑后,三宝太监还是答应了李忠的请求,随同他的指引,在燕王府中游玩起来。而随着两位正主的离去,前来祝贺的幽州权贵们也纷纷告辞,这场订婚宴都没了,他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陡然间发现所有烦恼消失无踪的李青梅,顿时眉开眼笑,安顿好自己的母妃,便在穆先天与林家父子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跃过了两座王府的高墙。 这一幕,让穆先天很是无奈,一股“女大不中留”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一副富家老人打扮的穆先天,不住的抚摸着胡子。而林三斗和林木父子,却较为欣慰,因为他们不愿意看到广寒宫里的小公主,嫁给李江北那等可耻之辈。 看着李青梅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反倒是不由得相视一笑。 不过,正满怀欣喜跳过高墙,准备寻找段平生分享自己喜悦的李青梅,却突然又不幸福了起来,因为她的视线,立刻被段平生身旁的两个女子吸引了过去,同样的风姿绰约,同样的引人注目,一想起段平生之前给自己打的预防针,她便忍不住闷闷不乐起来。 瞪着不远处“左拥右抱”的段平生,心中怒道。 真是个花心的家伙! 正文 第一把七十七章 谋划 李青梅板着脸走上前来,眼神不住的打量着素裟与韩笑二人。对于这二位佳丽,李青梅不算陌生,尽管并无交谈,但在龙眠山中却还是有过一面之缘。 尤其是蒙着面纱的恬静女子,最受李青梅的注意,想当初在和鸣镇中,她的师祖洞玄子可是对这位女子赞不绝口,直言其未来成就堪比张家夫子。 夫子是谁? 那可是以一己之力为天下士子开辟出上升通路的传奇人物,其忧国忧民之心,天下无人可以比拟,他将化神运术寄托于大唐国运之上,舍小我成大我,人之楷模! 张家夫子在化神运术上臻至巅峰,这才出现如今天下士子无不熟读圣贤书的地步。然而在此之前,还无人能够在化神魂术上,达到堪比张家夫子的程度,李青梅甚至十分好奇,等到那一天来临,眼前的这位恬静女子,是否也能成为张家夫子那样的万人敬仰的任务。 对于李青梅来说,素裟算是她最大的敌人,然而她深知在段平生的心中,素裟的地位是绝对无法替代的。所以,她的目光更多的放在另外一位容颜俏丽的女子身上。 眼神妩媚,媚骨天成,娇躯妖娆,活脱脱一个勾人的妖精! 李青梅看到韩笑投来的若有若无的挑衅目光,心中不由得一紧,在龙眠山中登仙台前,面对气焰滔天的人屠之时,她们两人还曾有过短暂的并肩作战,那时李青梅正困惑于李江北的畏缩不前,也并未察觉韩笑同段平生的关系,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失去婚约的桎梏,青梅郡主很是雷厉风行的做出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段平生这块大蛋糕,被更多的女人分享而去。 素裟的存在,是她不得不接受的结果,但是韩笑就不一样了! 本郡主一定不能让你这个妖女得逞! 李青梅心中有了主意,便轻快的跃出几步,一下子站到段平生和韩笑中间,搂着段平生的胳膊,娇声笑道:“还是你有办法!三宝大人将李江北骂了个狗血淋头,直接将他骂昏过去了呢!” 段平生看了眼投来幽怨目光的韩笑,心中暗乐不止,对于这两个女子的勾心斗角,他全当一出戏来看待。故意没有搭理韩笑,段平生转而捏了捏李青梅的瑶鼻,温声说道:“意料之中的事情!三宝公公与从前那些干政宦官不同,他的首要任务是维护皇家的权益。” “别忘了,你父王的脸面,同样也代表着皇室的脸面!要是三宝公公直接无视李江北的种种劣迹,那这样的话,我就不得不多一句嘴了,宫中恐怕有变啊!” 段平生淡淡一笑,而李青梅却粉唇一撇:“你还说呢,李江北除了和紫鸢珠胎暗结外,其他的两件事情,似乎都是你做的吧!那个人皮面具呢,快拿来给我看看,怪好玩的!” 哼! 此言一出,站在旁边的韩笑不禁哼了一声,李青梅柳眉一挑,段平生这才将人皮面具拿在手中,并指着韩女侠说道:“你呀!还是要多多感谢人家韩姑娘,若不是她帮本王制作了这人皮面具,这订婚宴哪有这么容易被搅黄?” 李青梅不置可否,一把将那人皮面具拿在手中,试着罩在脸上玩了玩,透过人皮面具的双眼瞥了韩笑一眼,又冲段平生说道:“是吗?要我说,你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刚刚直接让紫鸢出面,不就结了?” “哪有这么简单?” 段平生笑着摇了摇头:“你以为你父王是真的想将你嫁给李江北?” 李青梅嘟着嘴说道:“那还能有假?你都没看到他的样子!连一句话都不愿意为我说!” “但是在紫鸢出现之时,他同样没有下令将其逐出王府!” 段平生能够体会到李青梅对李忠的某些做法心有怨言,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他不止看中了李青梅这个含苞待放的小美人,更不会忽略站在她背后燕王府!更何况那次王府夜话,让段平生提前知晓了一些重要讯息,才能够让他及早的做出准备,以免被突发状况打个措手不及。 所以,段平生很是乐意为李青梅开解一二,同时借此获得燕王的好感。 对于段平生的话,李青梅噘着嘴想了半晌,最后才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接着,李青梅话锋一转,再度问道:“可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如果你不假扮李江北,我父王就会阻止紫鸢呢?” “那我倒是想问你一句!”段平生轻笑着看向李青梅,“本王为何非要等到三宝公公登场,才让紫鸢出面?” “你是说……”李青梅眼神一亮,“在那之前,我父王便将自己的态度展示给了三宝公公?” “那是当然!” 段平生淡淡笑道:“燕王能够做的只是通过三宝公公向圣上表明一个态度而已,既然态度都已经明明白白的摆了出来。那么之后发生的事情,便全都是李江北一个人咎由自取!尽管最后一锤定音的权力仍旧掌握在三宝公公的手里,但这正印证了本王先前说的,对于区区一个李江北,自然是皇家颜面更为重要!” “李江北夜宿青楼一事,自然逃不过燕王的法眼。你以为他就愿意忍气吞声,将你送给李江北?当然不是,所以,他只需要完成他应该做的,剩下的全都顺水推舟即可。反正那些到场的幽州权贵里,有几位本王的合作者,雪中送炭的本事他们没有,但落井下石却个顶个的熟稔!” “原来如此!” 闻言,李青梅轻轻点头,而先前心存疑惑的韩女侠也暗自赞同,心说原来这里边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啊! “所以!”段平生拍了拍李青梅的纤纤玉手,“你应不应该向韩姑娘感谢几句啊?” 李青梅眼珠子动了动,瞥见韩女侠的表情有些不悦,便意识到此时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旋即将人皮面具摘下,向韩笑由衷感谢道:“青梅在这里谢过韩姐姐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看着李青梅出言之时还无比乖巧的向她行礼,便也不好再板着脸,报以微笑摆了摆手:“举手之劳。” 说完,她有些幽怨的瞪了段平生一眼,淡淡说道:“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休息了!” 话音刚落,不等段平生回应,韩女侠便转身离去,显然并不准备听候段平生的安排。 李青梅看着她就这么孤零零的离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辛辛苦苦制作人皮面具,还不是为了自己?可她又拉不下脸,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将韩笑叫回来,便只好推了推段平生。 不过段平生却没有听从李青梅的意思,笑看韩笑匆匆离去。 李青梅稍显不悦:“完蛋了,韩姐姐一定是生我的气了!” 段平生轻笑一声:“那你还不快上去给人家赔罪?” “哼!”李青梅恨恨的扭了段平生一下,“还不是因为你?整天就知道拈花惹草!诶,话说回来,你利用紫鸢让李江北身败名裂,那紫鸢的境遇岂不是会很凄惨?” “当然不会!”段平生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别忘了紫鸢肚子里,可还怀着李江北的孩子呢!既然李江北在幽州城里已然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那他再向隐去达官显贵的掌上明珠,便是痴心妄想!所以啊,紫鸢的境况不仅不会变差,反而还会比从前更好!” “真的吗?” 李青梅半信半疑的看着段平生,而后者却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不信,你就看着吧!好了,想必再过不久,那位大名鼎鼎的三宝公公,就要驾临王府了,你是待在这里同本王迎接?还是和你素裟姐姐一块在府中游玩?” “啊?三宝公公要来?” 李青梅的反应和韩笑如出一辙,但看着段平生煞有介事的样子,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而她觉着那边的订婚宴刚刚结束,自己这边就兴冲冲的跑来找段平生,让三宝太监看见不好,便还是选择了第二种方式,陪同素裟一块在武王府中游玩。 尽管目前来说,素裟和李青梅算是竞争对手的状态,但李青梅并不觉得自己在素裟面前,有任何胜算,所以在做出最后决定之前,李青梅还是觉得先对素裟深入了解一番再说。 就这样,两位丽人双双离去,只留下段平生与一张古琴立于碧湖之旁。 此时三宝太监还未同燕王密谈完毕,段平生却突然听到了酒丐的话音。 此时正躺在埋书楼上晒着太阳的酒丐,拿出系在腰间的酒壶嘬了口酒,美滋滋的打了个嗝,冲段平生遥遥喊道:“喂,我说武幽王,待会儿三宝太监要是真的来了,需不需要我给你压阵啊?老叫花我还想着多在幽州城待几天呢,要是你突然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欠的那些酒钱,谁替我换去?” 段平生静静的坐在古琴之前,轻抚琴弦,淡然说道:“前辈放心,那一位过来无非是交代一些事情,想必人家一位宗师高手,不会为难我这个初入江湖的小虾米!” “出入江湖?” 酒丐对于段平生的话音不敢苟同:“一座小小的幽州城哪里算得上江湖啊?有朝一日,等你真正的踏入江湖,就会知道,在那里,阴谋诡计是行不通的!唯有实力才是能够说话的真正资本!” 但是段平生对于酒丐的观点同样不甚赞同,摇着头说道:“凡是有人的存在的地方,便是江湖!前辈口中的江湖,只是与朝堂隔绝的那座世界而已。但我要说的,却是组成那座大江湖的一个又一个小江湖而已。” “真要是有那么个机会,本王能够踏出这一座小江湖,看一看大千世界的那座江湖,还望前辈你能相助一二啊!” 段平生哈哈大笑道,酒丐嘟嘟囔囔了几声,这才又说道:“你手底下不是有个丐帮吗?到时候,你让他们给你领路就行!要是实在糟了难,找我老叫花也不是不行,只要酒钱管够,我大不了豁出去帮你一把!” “既然前辈这般慷慨,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段平生向埋书楼遥遥拱手,却突然发现一身白衣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三宝太监! 悄然而至! 眉发皆白的三宝太监,面无表情的看着段平生,似乎在打量他的存在,而段平生则不卑不亢的直接出言:“见过三宝大人!” “不错!有点李长风的影子。” 三宝太监的阴柔嗓音,让段平生为之一凛,仿佛于暗夜中听到幽鬼哭号,令人不寒而栗。 看起来这位三宝公公,似乎来者不善啊! “方才抚琴之人,是你?” 三宝太监冷冷的瞥了眼段平生身前的古琴,霎时间琴弦崩碎,这一把名贵古琴,立时报废。段平生皱了皱眉,心知这是三宝太监给他的下马威,便淡淡说道:“正是本王!” “这琴音中夹杂着化神魂术的味道!以你的微末道行,还远远达不到操纵旁人心智的地步,想必那位名为素裟的女子,先前便在你的身旁吧?” 三宝太监慧眼如炬,直接道出了真相,而段平生也不准备隐瞒对方,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不错!三宝大人所言非虚!” “哼!” 看到段平生有恃无恐的样子,三宝太监冷哼一声,方才琴弦崩碎的古琴,此时悄然化作碎块,他冷冷的直视段平生的双眸,堪比利剑般锋利的目光,仿佛要直接刺破段平生的脑海,令段平生觉得双眸刺痛不已。 而此时封印于段平生脑海中的那一道本源剑气,同样遭受到了猛烈冲击,出于自保,它立刻做出反抗,同三宝太监的视线展开拼斗。 虽然结果很快便以段平生的落败而告终,但三宝太监的目光却倏尔闪过异色,因为他本想对段平生的越界之举惩治一番,可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的碰撞,却无意中为段平生削减了那道本源剑气,进而让他更加容易通过这本源剑气,领悟剑胆。 罢了! 三宝太监摇了摇头,看向嘴角溢出鲜血的段平生,不愿再在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费功夫,他今日前来寻找段平生,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逼问 “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宗师高手,哪怕我进境非凡,都难以抵挡其一眼之危!” 段平生面无表情的抹去了嘴角鲜血,强忍着脑海中汹涌而来的眩晕之感,连忙查看那一道本源剑气的情况,此乃可遇不可求的宝贝,要是这一道有个三长两短,那陆承锋断然不会让他第二次得逞。 好在用于禁锢本源剑气的先天紫气,同样具备非凡的保护作用,段平生只是看到剑气虚影稍有些萎靡不振,而其上散发的气息也不死从前那般锋芒毕露,让段平生能够更加深入的将之掌握。 嘿! 段平生眼前一亮,想不到挨了顿打还有这好处! 先前同李江北交手之时,他吸收了竹龙进贡的剑气,随后进入明悟状态,掌握了一招飞针化剑。由于段平生对那本源剑气的理解极其有限,所以无法频繁发动,但机缘巧合之下三宝太监无意中相助于他,竟然猛地推了一把。 只要他能够在本源剑气恢复之前,“乘虚而入,便可飞速提高自己对本源剑气的理解,虽说就此掌握剑胆仍旧难如登天,却可保证关键时刻,他能够拥有更多的自保之力! 念及此处,段平生便不想浪费这大好时机,他想赶快将三宝太监打发走,然后找个僻静地界,悉心参悟那本源剑气的奥秘。 而三宝太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索性不再浪费功夫,直言不讳的说道:“武幽王,你将人屠从那万碑山下放出,咱家便助你一臂之力!” 闻言,段平生暗暗一笑,他就知道三宝太监肯定会为了人屠,前来武王府走一遭。 为了人屠,张家夫子都亲自动身,同徐得意来了一场春秋乱战。单是听这二位的只言片语,他便猜到人屠的性命,关乎大唐国运! 如今的大唐,看似风平浪静,天下祥和,实则暗流汹涌,各地都潜伏着不可小觑的盘踞实力。 就拿幽州所在的河北道来说,尽管有燕王坐镇,仍旧难以遏制那位安大节度使的羽翼日渐丰满,凡是幽州官场上的高层人物,都对这位节度使的所作所为看在眼中,但无奈此人深得龙心,甚至比李忠更要受到圣上恩宠。 所以,河北道官场始终对此人大肆排除异己的手段冷眼旁观,不敢更不能向圣上参他一本。唯有龙门始终日夜不断的收集安大节度使的所有信息,不断的传入那座皇宫中,却犹如石沉大海,从来看不到动静。 这样的结果,让人摸不着头脑,也更让人忌惮安大节度使的存在! 段平生甚至有理由相信,燕王李忠之所以受到圣上冷遇,便是因为他与这位节度使大人格格不入有关! 内忧外患,说完内忧,再来谈一谈外患。 大唐疆域辽阔,除却辽东关外有契丹异族虎视眈眈,蒙古边界更有雄兵盘踞,西域各地战乱频繁,沙民暴起屡禁不止,南诏黎民聚居而治,从来对大唐律例阳奉阴违,东方海域亦有宵小犯境,可谓是天下无一处安宁。 严峻形势,让大唐上下不敢小觑,段平生大概猜到唐皇可能掌握着一种秘术,可以用斩杀人屠所产生的无量功德,来壮大岌岌可危的大唐国运,固然人屠一人可能会杯水车薪,但能够让张家夫子亲自动手,可见其重要性! 段平生在听说三宝太监即将赶来的时候,就知道两人会在武王府中碰一次面,而他对于人屠的处置早有决断,所以听到三宝太监的话,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拒绝。 “多谢大人好意!本王只想让人屠终日镇压于万碑山下,承受军魂征伐的痛苦,以解我心头之恨!” 段平生面无表情的回答,让三宝太监的雪白眉峰当即一挑:“没落至此的武王府,无法支撑你的骨气!” “与骨气无关!” 三宝太监看到段平生这般强硬,阴柔嗓音立时一沉:“武幽王,你可要想好了!假如你现在就应了咱家的条件,除却助你一臂之力外,咱家还可向圣上请求,放你一马!” 听着三宝太监一如张家夫子,提出了相同的条件,段平生再度选择拒绝,他有自己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度过那一场凶险至极的一月杀劫,但要是让他为大唐天下提供助力,这纯属痴心妄想! 而三宝太监察觉段平生油盐不进,怒气难忍,其身周顿时刮起冷飕飕的阴风,吹得段平生难以站稳:“你可要想好喽!咱家不似那张家夫子好说话,有徐得意在场,他不想动你,但若你依旧冥顽不灵,惹得咱家不顾身份以大欺小,试问,有谁能救你?” 面对无比强势的三宝太监,段平生自然是难以抵达,直接被其骤然爆发的阴风,吹向了高墙之下,背脊与墙面重重相撞,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不过,此时此刻的段平生仍旧没有妥协的念头,因为他为了提防三宝太监出手强逼,早先便做出准备。 “诶呦喂!”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埋书楼顶传来,只见红鼻子酒丐正懒洋洋的倒卧在埋书楼上,眼神斜也着瞟向三宝太监,言语中满是讥诮:“只差半步即可登入九重楼的堂堂三宝大太监,居然强行逼迫一个小娃娃,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面对酒丐的冷嘲热讽,三宝太监神情不变:“就算不在宫里,咱家想收拾你这个偷酒的叫花,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嗜酒如命的酒丐曾经周游天下,就为了寻找美酒以解酒虫,其中收藏珍惜美酒无数的皇宫自然不能错过,然而由于三宝太监的坐镇,酒丐几次入宫都被打了出来。 酒丐虽说不似黄沙刀君那般争抢好胜,却也不是泥捏的菩萨,被三宝太监赶了几次,总会有些火气。往日碰撞都在皇宫之中,面对拥有地利的三宝太监,酒丐没想着硬拼,所以从来都没有动用仙酒助阵,但在这幽州城里,他倒是很想真正与三宝太监酣战一场。 一壶仙气盎然的玉封美酒忽的出现在手中,酒丐皱了皱红鼻子说道:“老叫花我从来都不是吓大的,大太监,有本事咱们现在就去幽州城外过几招?” 面对气势强硬的酒丐,三宝太监微微一愣,不由得在心中揣摩起来,他来幽州城有两项要务,其中一件是宣读李江北和李青梅的赐婚圣旨,而另一件则是宣布冷面判官聂锋镝继任幽州刺史的任命。 至于前来向段平生逼问人屠一事,只是他自己的主意罢了! 三宝太监为大唐皇室操劳一生,尽管唐皇和张家夫子密谈之后,不准备再为人屠费工夫,但他却忘不了此事,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而酒丐的强势挑衅,让三宝太监不得不思考背后的利与弊,尤其是在他无法旧留于幽州城的情况下! 始终在一旁冷静观察三宝太监的段平生,发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丝的顾虑,立时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以段平生对他的了解,知道这位三宝太监并非意气用事之人,一旦问题涉及到皇家,他便会主动为皇家考虑。 与酒丐在幽州城外大战一场,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但事后必然会造成巨大影响! 喝下仙酒的酒丐会暂时拥有堪比巅峰宗师的实力,哪怕三宝太监技高一筹,却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拿下,如果期间没有受到半点损伤还好,正好彰显了大唐国威。但要是步行负伤,那就得考虑有贼人于半路截杀的可能! 毕竟大唐国内可还潜伏着数不胜数的异族碟子,哪怕这些人在三宝太监面前犹如蚂蚁,但正所谓蚁多咬死象,不可不防! 有了这样的顾虑,三宝太监选择动手的可能就会大大降低,对此,段平生不得不感叹酒丐的精明,他正是看出了问题所在,才这么义薄云天的向三宝太监发出挑战,反正左右都打不起来,过过嘴瘾也挺不错的。 段平生看着三宝太监仍旧没有做出定论,他便乘机添了一把火:“大人,本王斗胆一问,圣上为何没有下旨命令本王,交出人屠?” 闻言,三宝太监眉峰一皱,不知该如何回答,唐皇与张家夫子的交谈无论过程还是结果,都不曾向第三个人透露,哪怕是他都不得而知! 对此,三宝太监哪怕没有怨言,心中却是也有些不舒服。 毕竟他为了大唐皇室鞍前马后,却仍旧得不到唐皇的全部信任,未免有些心凉。 段平生恰巧看到了三宝太监的这一表现,眼神微微一亮,立即沉声说道:“既然大人不知,那本王便明言吧!万碑山的封印不可频繁开启,否则会引起军魂异动,为祸苍生。” “哦?” 三宝太监应了一声,显然他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段平生也不想再做隐瞒,直言不讳的挑明说道:“不错,想要再度开启万碑山的封印,最短也要等到两年后!所以,大人你就算是杀了本王,都无济于事啊!” “两年……” 听到段平生的回答,三宝太监的眸光有些出神,因为他知道这两年将是决定大唐国祚能否继续绵延的关键时刻,倘若两年之后才能擒拿人屠,那就一切都太晚了,如果按照最严重的情况来看,期间朝廷的种种布置全都失败,大唐甚至有可能直接覆灭! 位高权重的三宝太监,深知人屠对于大唐的重要性,借助他身上背负的无穷业力,便可让身为天下文人之楷模的张家夫子,于大内齐天台中耗去余下寿元,窥探天机,用于绵延国祚! 既然此事已然成为空谈,那么三宝太监想要强逼段平生的心思也就淡了一半,不过,面对酒丐别有用心的挑衅,他无法咽下这口气,毕竟两人的数次高手,全都以红鼻子叫花灰头土脸的跑路而告终。 “两年就两年吧!”三宝太监轻声说道,淡漠眼神直视段平生,“半个月后,你便要死在青鸾殿中!想必咱家也等不了你两年之久,这样吧,将万碑山封印的开启方法说出,咱家便保证你能留个全尸!” 闻言,段平生眼眸一凛,凌厉之色一闪而过,却没有当即动怒,在掌握真正力量之前,同这般强大的高手死磕,哪怕有明有酒丐在侧,暗有白衣影卫护驾,也难逃一死。 这么近的距离,三宝太监想要杀了自己,易如反掌! “哈哈!不是本王不想透露啊!”段平生淡淡一笑,“而是就算本王说出方法,这天下也再无第二人可以开启万碑山,否则,大人真当张家夫子会因为徐先生的存在而放弃得那么果断?” 段平生说的乃是实情,这天下的确是只有他一人才能开启万碑山的封印! 三宝太监看他说得这般信誓旦旦,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反驳的说法,便也只能就此偃旗息鼓,放弃逼问段平生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咱家打扰了王爷的清修,还望海涵!” 出言之时,三宝太监神情冷漠,让段平生心中冷哼不止,这阴阳人分明就是仗着实力以大欺小!到头来还让我海涵?呵呵,不愧是大内出来的人物,真是说得有理有据,字字铿锵! 段平生不咸不淡的拱拱手:“无妨!既然大人没有别的事情,就先请回吧,王府里不留闲杂人等!” 被段平生不轻不重的顶了一句,三宝太监倒是没有如何动怒,而是神情莫名的轻笑一声:“想当初李长风得势之时,都没有和咱家说过这种话!也不知道你是青出于蓝呢?还是不识天高地厚呢?” 说着,他淡淡的扫了一眼被他瞪成粉末的那把古琴:“居然敢在咱家眼皮子底下做戏!你的胆子真是不小!毁了你的琴,算是便宜你了!至于藏在你泥丸宫的那道本源剑气,便作为咱家的歉礼,免得某些人在外边碎嘴,说咱家不顾身份仗势欺人!” 三宝太监显然是在讽刺酒丐,不过同样的也将段平生骂了进去,话音刚落,他又仔细的瞧了瞧段平生的面庞,嘴唇翕动,不知说了声什么,便猛然挥起衣袖,就此消失在王府之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领悟 来无影去无踪,三宝太监就这么消失在了段平生的眼前,宗师风范展露无遗。 听到三宝太监最后的那段话,段平生微微松了口气,他最后冒着风险用琴音迷惑紫鸢的心智,的确存在着一定的弊端,倘若三宝太监当众戳破,那今日就不一定会是现在的结果了。 不过,段平生为了将这一风险降到最低,刻意在时间节点上花了心思。 首先,他之前命令王府副统领古夏戴着李江北的人皮面具,堂而皇之的夜宿青楼,让折损了面子的燕王,对李江北的厌恶程度大大加深。这便导致在三宝太监宣旨之时,他对紫鸢的出现不加制止,而他的举动被三宝太监和罗侯同时看在眼中。这两位哪怕是地榜宗师,却也不会当众越俎代庖,驳了燕王的面子,擅自行驶主人职权,驱逐紫鸢。 而在燕王李忠对紫鸢突兀出现一事,进行有意无意的表态情况下,众人的心思自然就被紫鸢这个大活人吸引过于,至于此时恰巧飘扬于空中的琴音,就不那么显眼了。 另外,在这件事情上,段平生也有做的不地道的地方,那就是他故意利用了燕王李忠的存在,故布疑阵,让三宝太监和罗侯以为这是燕王李忠的布置。虽然之后的形势发展,验证他们起初的观点是错误的,但那时李江北的种种作为都被摆到众人面前,三宝太监自然会先挑着有损皇室威严的李江北,突施狠手! 当然,段平生也考虑到了三宝太监秋后算账的结果。为此他特意向珍珑阁借来的古琴化为粉末,自己又遭到了三宝太监的直接针对。好在段平生提前便留下酒丐这一后手,所以损失不轻不重,没有超出他的接受范围,还在阴差阳错之下,让自己有机会迅速的接触本源剑气的深层机密。 事不宜迟,段平生立马招呼着酒丐向埋书楼里飞奔而去,王府之中,就没有比埋书楼更为幽静的地方。 方才在与三宝太监的口舌之争中,占了便宜的红鼻子叫花,倒是没有在段平生的面前败家子,只是他心中念叨着,事后一定得再讨要几瓶好酒,毕竟他在大名鼎鼎的三宝太监面前帮着段平生说话,也是冒着挨打的风险啊! 埋书楼门吱呀关闭,段平生接着一盏烛光盘坐在地,正捧着一本圣贤书读的津津有味的小凳子,看到他的样子,微微一愣,却很是乖巧的没有打扰段平生,而是捧着小脑袋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有酒丐出手,实力稍逊一筹的白衣影卫便主动承担起在外警戒的任务,况且以他现在的状态,也实在是不合适出面。 红鼻子叫花十分郑重的站到段平生的面前,因为他知道段平生脑海中的那道本源剑气,事关对方能否领悟天下剑客梦寐以求的剑胆! 可以说,那道被先天紫气封存在内的本源剑气,便是一粒种子,段平生通过与李江北的交手,在这种子的厚重外壳上稍稍撬出了一丝缝隙,而三宝太监的无意之举,便是将这缝隙大大增大,使其拥有了提早生根发芽,最终形成剑胆的可能。 剑胆! 陆承锋在领悟剑胆之前,只能在潜龙榜上位列中游,但是当他凭借自身的剑道锋芒,凝结剑胆,便立时一飞冲天,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陆家天骄! 可见,剑胆对于一个剑客的可贵之处。 哪怕武功高强的酒丐都不曾掌握,不过,他此时需要做的,并未为段平生传授剑道真髓,而是为段平生保驾护航,让对方在那种子外壳彻底愈合之前,能够尽可能的通过这道缝隙,对本源剑气这粒种子内部加深了解。 酒丐将自身气势化作一道温暖却不让人感到灼热的熔炉,让心思沉入脑海之中的段平生,感到无与伦比的安心之感,帮助他能够全身心的投去其中,不被外物所影响。 全神贯注于本源剑气之上,段平生的意识不断靠近这道锋芒不再的本源剑气,要是放在往常,他做出这么“挑衅”的举动,一定会遭到本源剑气的强烈反击,哪怕是在他吸收了李江北的剑气后,进入短暂的顿悟状态,也没有办法打破本源剑气的心理防线,像现在这般近距离观察对方的细节。 在先天紫气之中,禁锢着一把流光溢彩的剑形虚影,段平生的意识能够清晰的通过先天紫气,感受剑形虚影上的剑意流动,而在此期间,他对于本源剑气的理解飞速提升,领悟速度堪比那日进入顿悟之时。 小凳子大气都不敢出,始终静悄悄的看着盘坐在地的段平生,看着双眼紧闭的脸庞,时而沉思,时而欣喜,时而恍然大悟,时而皱眉不止,看着他的面色由白皙变为赤红,接着红色渐渐消退,逐步化为体力消耗的苍白色。 一颗颗晶莹汗珠不断出现在段平生的额头之上,而在此期间小凳子也不知不觉的坐的大腿发麻,不过,他看着段平生无比郑重的样子,便咬紧牙关,一动不动,生怕发出丁点声音,影响了段平生。 始终暗自观察着段平生的酒丐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本源剑气的威势将会逐步回升,段平生想要强行领悟,便会遭到本源剑气的排斥。而这种排斥是如同温水煮青蛙,循序渐进的方式,较之正常状态的雷霆之势,给了段平生缓冲的时间,让他能够稍稍适应这种变化。 所以,小凳子才能在段平生的脸上看出种种变化,因为他现在正凭借自身的神魂强度,硬撼本源剑气的强大锋芒,体会其剑意真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段平生对于本源剑气的理解也在飞速增强着,尽管没有系统提示是,直接说明他在剑胆方面有任何提高,但是他学自李江北的快剑术熟练度,却是在飞速增长。 …… 一件不得不说的事情发生了,方才被段平生习得不过两天的快剑术,却已然达到了突破入门阶段的地步。而摄魂术与失魂术这两门化神术,段平生掌握最久,但建树却寥寥无几,盖因为在化神魂术的修习上,段平生实在是没有什么天赋,致使他那惊才绝艳的超绝悟性,没办法派上用场。 但是反观化神内功《点星诀》、身法《碧水踏波》、暗器针法《千手观音》以及现在的《快剑术》,都在飞速的提升着,这让段平生不得不再度深思,属于他的化身之路到底在何方? 不过,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解决方法,当务之急,是珍惜余下的每一分每一秒,体会本源剑气的奥妙,同时寻找契机,尝试着让快剑术突破入门阶段。 然而此时此刻,三宝太监对本源剑气造成的影响,已然无法阻止其锋芒威势再度成型,段平生如果想要继续近距离观察剑形虚影,就必须要承受这本源剑气的怒火,可他要是选择退缩,固然会更加安全,但领悟速度也会大不如前。 拼了! 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一定要竭尽所能的进行领悟! 段平生暗自咬牙,强忍着于脑海弥漫的刺痛之感,不管不顾的体会本源剑气的神奇所在,但他也因此大汗淋漓,整个人都显得病态的苍白,身躯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震动。 而他的所作所为,被酒丐看在眼中,他一边认可段平生的坚韧不拔,却也无奈于段平生的莽撞行事。 要知道,灵魂是一个人最神秘最神奇同样也是最为脆弱的存在,而本源剑气对于灵魂的杀伤力,非同小可,段平生这般不计后果的强行领悟,有可能会对灵魂造成损伤,进而留下难以弥补的暗伤,哪怕他在此期间有了一些突破,但较之损失和隐患,却也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既然答应了段平生为其压阵,酒丐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他变换气势,将心神凝聚在段平生脑海的本源剑气之上,尽可能对此进行压制,为段平生争取继续领悟的时间。 与此同时,他又分心在小凳子的身上。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般强行压制本源剑气,会在之后引起对方的强烈反弹,到那时,单凭段平生的力量,想要退走,难如登天,所以必须借助他人的力量。 因此,酒丐选中了小凳子,更准确的说,是选中了小凳子手里的小棍子! 小棍子的元身是定海神针,具备镇压万物的作用,只要有定海神针出动,酒丐便可保证段平生能够安然无恙。他立即向小凳子传音入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小凳子经过最初的慌乱,立刻意识到酒丐之言,对于段平生极其重要。尽管他还没有把握让小棍子出力,却十分愿意为段平生奉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然而问题是,他并不知道该如何行动,才能将定海神针的作用发挥至恰到好处。 酒丐立时便发现了他的困惑,当即传音入耳:“徐家得意不是教你品读圣贤书吗?你就冲着那根棍子背诵,它自己就知道怎么办了!” 啊? 真有这么简单? 小凳子蓦地一愣,显然他没有想到自己只需要做这么简单的事情,然而在酒丐看来,这件事情却一点都不简单,因为除了小凳子之外,天底下再无第二个读书人,能叫那半截定海神针这么听话了。 有了酒丐的吩咐,小凳子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反正是冲着小棍子背诵圣贤书,他对此已是轻车熟路,倒背如流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随着轻快而不失庄重的嗓音在寂静的埋书楼中响起,被小凳子捧在手中的小棍子,忽的开始出现微不可查的震动。 对于小棍子的变化,小凳子很是惊奇,因为他还从未发现过这么神奇的事情。实际上,徐得意在教授小凳子品读圣贤书的同时,也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掌握了与小凳子进行沟通的最佳渠道,酒丐之所以知晓此事,便是因为徐得意临走之前向段平生交代此事的时候,这位红鼻子叫花正支着耳朵在旁边假寐呢。 一股并不强大却朝气蓬勃的气息,从小凳子的体内焕发而出,这便是浩然正气! 尽管酒丐早就知道小凳子的天赋并不能用常理来看待,但是亲眼看着他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凝聚起读书人的浩然正气,也着实惊骇了一把。没有常年累月的沉淀,普通士子就算翻来覆去的读烂了一本圣贤书,都没有办法领会浩然正气,除非他们能够加入书院,得到名师指导,抑或考取功名,自然生成。 可是小凳子却不同,像他这么小的年纪,就算是夫子后人都没办法领悟浩然正气,却戏剧性的成为了徐家得意的弟子。 酒丐一边感慨着世事弄人,一边竭尽全力为段平生保驾护航,有定海神针在侧,那道本源剑气还没有这个能耐立刻反扑。 就这样,段平生借着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对那道剑形虚影展开了最后的攻略,他的神识透过先天紫气,不断尝试着触摸本源剑气,让他对此的领悟速度达到了一个巅峰。 当然这样做的不是没有后果的,单从他变得煞白无血的面庞就能看出,不过,有多大风险便代表着多少收益,段平生对于这道本源剑气的理解突飞猛进,同时那门《快剑术》也终于迎来了突破。 系统提示响起的同时,也宣告着这次领悟的结束,不用酒丐提醒,段平生便立即见好就收,而就在他刚刚收回神识的下一刹那,锋芒再现的本源剑气便突破了酒丐和定海神针的镇压,对段平生展开了反扑,不过,好在段平生收手及时,那本源剑气也只能无功而返。 段平生暗自松了口气,没有立即睁开眼眸,而是继续盘坐在地,消化自己方才的收获。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再话燕王 埋书楼中寂静无声,哪怕是酒丐收功后的喘息都微不可闻,小凳子不再背诵圣贤书,那定海神针便极其乖巧的停止了震动。 在这寂静之中,段平生很是安稳的将他方才不顾一切,从本源剑气那里得来的感悟归纳成型,最终深深的铭记在脑海之中,过了好半晌,直到前去游园的素裟与李青梅联袂而归,这才悠悠转醒。 嘶! 刚一睁眼,段平生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感到自己的大脑仿佛被塞了很多东西,肿胀无比,眉心处更是隐隐透露着撕裂之感。这便是他强行顶着那剑形虚影的锋芒,体悟本源剑气所留下的后遗症,而这道本源剑气最后的报复一击,虽然没有伤到段平生的神魂,却也将泥丸内部搅得乱七八糟。 红鼻子叫花看着他的样子,呲了呲牙,不轻不重的嘲笑道:“这下尝到苦头了吧?年轻人,老叫花我行走多年,现在奉送你一句话,有命才能享福啊!” 酒丐之言,分明是在说段平生的行事过于莽撞,他听在耳中,却并未放在心上,要是他真面对的是十死无生的大危机,那他肯定会明哲保身,提早放手。然而他坚信有酒丐的辅佐,自己一定会安然无恙,那么何不放手一搏呢?虽然现在有些头昏脑涨,却也只是一时之事,比起他的收获,远远不值一提! 通过这次契机,段平生除了让快剑术突破桎梏外,更是在剑道一途拥有了不错的进步,尤其是在那一手银针飞剑上,原先他只能在关键时刻使用一次,现在却是一下子翻了五倍! 让段平生在失去江东旗魂这一巨大助力之后,令自身战斗力迎来巨大跨越。 但是,这并非最让段平生欣喜的东西! 最让他感到兴奋的是,在他整理归纳剑道感悟的最后阶段,居然感受到了一门功法的遥相呼应!而这门功法不是别的,正是那一招久久不曾露面的天阶残式! 这一招天阶残式,是段平生在江山中得到的一招奇特武功,来自那位曾经名动天下的大国手,一生不曾习武,醉心于棋盘纵横之间,临终时终于领会棋道真谛,最终创下这一招残式,就此撒手人寰。 段平生对于这一招天阶残式知之甚少,他只是通过领悟条件以及白衣影卫的寥寥介绍中知道,想要迅速的掌握这门天阶残式,不仅需要对于棋道的极高理解,还需要掌握素裟所传授的暗器针法千手观音,而今天的收获,让段平生进一步加深了对这招残式的认知。 那就是它与剑道存在着莫大关联,否则就不会在他的剑道感悟突飞猛进之后,突兀的出现回应! 不过话说回来,段平生很是好奇这一招天阶残式的真面目,剑术、暗器、棋道,这三种截然不同的存在融合起来,到底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吱呀! 大门打开,凌凌波光照亮了段平生那张惨白面庞,刚刚进门的李青梅立刻变了脸色,仓皇的扑到段平生的旁边,连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出言之时,她还忙不迭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不用想,里边放着的肯定是效果非凡的灵丹妙药。 酒丐看着她急冲冲就要打开药品,给段平生喂药的样子,立刻嘿嘿一笑摆了摆手:“你这小女娃,急什么急?那瓶子里的丹药算是广寒宫里上乘的疗养药物,但对于这小子的伤,却是起不到一星半点的作用。诶!” 出言之时,酒丐蓦地指着素裟拿在手心的一封黑乎乎的帖子,点头笑道:“都说术业有专攻,这话果然不假!这小子是神识消耗过度,用普通的丹丸只是浪费,素裟姑娘手里的安魂帖,才能派上用场。” 李青梅看着款款行来的蒙面女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退开一步,让素裟秦守将那一封安魂帖,贴到了段平生的眉心之上。 通体漆黑的安魂帖由特殊药物制作而成,可以直接贴在泥丸宫外,迅速起到安神的作用,段平生感觉到眉心处传来阵阵清凉,随即头昏脑涨之感便如同潮水般退去,可谓是立竿见影,连带着本源剑气反噬时的撕裂之感,都迅速消解了大半。 段平生同素裟四目相对,他没有出言感谢,因为这纯属多此一举,他牵着素裟的手心轻轻站起,微笑着轻轻点头,迎来了素裟的欣喜目光。 他们两个人的样子被李青梅看在眼里,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通过先前和素裟一起在武王府中游览,她越发觉得素裟是自己无法撼动的存在。 既然没有办法改变,那就只能坦然接受了。 作为赌命世界的人物,李青梅的想法和韩笑截然不同,她选择了包容,而后者却是选择了远离,不过哪怕李青梅选择后退一步,却也不是无止境的,她同样没有办法容忍段平生拈花惹草,所以她暗下决心,不能再让第四个横插一手! 红鼻子叫花看着眼前的三个男女,直翻白眼,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便一溜烟的离开王府,去找庄半城讨要美酒了。 而他前脚刚走,穆先天后脚便出现在了埋书楼外,他奉燕王之命,前来将李青梅接回去,同时也给段平生传话,说燕王正在府中等他。 打发了三宝太监,段平生早就知道燕王肯定会再次召见,他对此见怪不怪,但是李青梅却蓦地紧张起来,因为她到现在都无法揣摩清楚自己父王的心思,尽管父王不会选择李江北作为自己的夫婿,却也不见得非要选择这个没良心的啊! 李青梅看着穆先天的身影,欲言又止,想要打听一些情况,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跟着段平生一起,来到燕王府中。 半路上,李青梅有些担心的对段平生悄悄叮嘱:“待会儿我父王要是问起那个,你尽量捡一些好听的说,把他哄开心了就行!” 虽然李青梅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哪里能够掏出穆先天的耳朵,对李青梅的心思心知肚明的他,一个劲的翻着白眼,暗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而段平生却明知故问的调侃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那个是哪个?” “哎呀!”李青梅急得直咬牙,一双眉目狠狠地瞪了眼段平生,“那个就是那个啊!你这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哦!” 段平生很是夸张的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那个啊!” 李青梅似乎是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大了,连忙伸手将他的嘴巴挡住,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穆先天的背影,却突然察觉道手心一湿,回头立马看到了段平生的调笑目光,面颊浮起好看的红晕,咬着粉唇扭动段平生的腰肢,撒娇道:“让你使坏!让你使坏!” 两人的打情骂俏让身为老人家的穆先天觉得尴尬无比,自豪轻轻咳嗽了一声,让他们适可而止。 突然醒悟过来的李青梅,最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段平生,却是又蓦地嫣然一笑,发现段平生一直在装傻。临近抵达燕王李忠所在小院的时候,李青梅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了一句:“千万要记得,不要随随便便顶撞我父王啊!” 段平生不置可否,抬手刮了一下李青梅的瑶鼻,转身昂首挺胸,走入小院之中,再度看到了一人独坐的燕王李忠。 与上一场夜话不同,今天的李忠不再患得患失惴惴不安,却也没有明显的欣喜之色,而是十分坦然镇定的坐在那里独自品茗。有了这个发现,段平生的心中也出现了大概的猜测,随后走上前去拱手说道:“见过王爷!” 燕王李忠放下茶杯,眼神并未看向段平生,淡淡问道:“江南啊,今天开宴之时,为何不见你的身影啊!” 看着燕王的做派,段平生眼眸微动,随即微微笑道:“小侄睡过头了,便没想着再入府打搅。” 很显然,李忠没能料到段平生会用这种话来回答,一下子打乱了他的思绪,之后一连串的几个问题,同样也没办法一并提出,让他在这场言语交锋中提早奠定胜局。 别无他法,李忠只能示意段平生先落座,才又出言问道:“府里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出言之时,李忠满含深意的看了段平生一眼,段某人哪里会不知道李忠的想法,不过他并未直接对此多言语,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但李忠却是突然冷哼一声,茶杯一拍,茶水四溅:“你真不愧是李长风的儿子啊!玩手段都玩到本王的头上来了!” “王爷息怒!” 对于燕王怒目,段平生并无慌乱之色,他笑呵呵的说道:“王爷何必动怒,小侄不过是耍了个小手段,并未酿成大祸啊。” “要是真的酿成大祸,今天你就不能坐着和本王说话了!” 李忠愤愤不平的说道,话音落下后他似乎觉得自己这般动怒有**份,便收敛怒容喝了口茶水:“那李江北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的情况,王爷你不都看到了?” 段平生淡淡说道,李忠微怒,沉声出言:“本王要的是实情!” “这重要吗?”段平生出言反问,随后又自问自答,“这当然不重要!王爷您在三宝公公面前顺利交差,小侄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青梅也不必再受到李江北的影响,皆大欢喜,唯有他李江北成为最大输家,何乐而不为啊!” 燕王李忠瞥了段平生一眼:“你可真不把李江北当成你的兄弟!” “哈哈哈哈!” 段平生蓦地张狂大笑起来:“要是他拿我当成兄弟,我自然不会这么干!” 对于武王府中的纠葛,李忠是清楚的,对于段平生大把戏,他事后想的很清楚,心中愤怒归愤怒,却也没有让他受到实质的损失,看着李青梅的脸上再度现出轻快容颜,他也就不准备追究什么了。 但是,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燕王李忠的面前,那就是如何处理李青梅和段平生的这段感情? 李忠知道自己的女儿对段平生可谓是死心塌地,但他却不能对朝廷的态度不管不顾! 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富有自信的年轻人,毕竟是武王一脉的后人啊! 李忠不得不对段平生的存在多加考虑,因为他从三宝太监的口中明确得知,圣上不希望再看到他与安大节度使有任何摩擦,也就是说,无论这位节度使大人做出什么,他都不能加以制止! 这让李忠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强行接受! 得到了三宝太监的亲口承诺,燕王李忠那颗始终悬着的心,终于是安稳了下来,但他知道,这样的安稳绝对是无法长久的,因为李青梅和段平生的关系,成为了一道无法轻松翻越的大山,横亘在了自己的面前! 已然在订婚一事上,伤害了李青梅的燕王,不准备再伤害李青梅第二次,强行将两人拆散,但是身为人父的他,又不得不为自己女儿的未来做考虑。 将李青梅托付给段平生,真的有未来吗? 燕王李忠很是干脆的在心中,对段平生下达了判决书! 所以,两人的第二次谈话,他很想知道段平生的真实想法,当然,也只是知道而已,因为这无法改变他的最终决策。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燕王蓦然问道,段平生微微一愣,理所应当的出言回答:“武幽王!” 一字一顿,让李忠不由得挑起了眉头:“既然你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你为什么要别有用心的靠近青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爷若是觉得自己的女儿不是国色天香,那就当小侄是在瞎忙活吧!” 段平生不轻不重的顶了一句,让李忠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要愤然挑明了自己的意见:“李江南!你给本王听好喽!想要借助本王的力量帮你避难,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而你要是真的有心迎娶青梅,那就等你活到两年后的天地大劫,备上厚礼亲自到本王府上来提亲!” 嗯? 这么干脆? 段平生眼神莫名的看了李忠一眼,旋即收回视线,慢悠悠的品了口茶水,随后胸有成竹的问道:“是不是小侄上门提亲,王爷就会直接答应啊?”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青鸾传说 “是不是小侄上门提亲,王爷便不会阻拦了啊?” 段平生老神在在的喝着茶水,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燕王李忠,突然问道。 咦? 李忠惊疑不定的看了眼段平生,忽然觉得自己先前说的那番气话实在是有些草率,然而他既然已经说了出去,便不准备反悔,尤其是在段平生有意挑衅的情况下,那他就更不可能退缩了。 随即,李忠坐稳了身子,嗓音无比淡漠的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王定然不会反悔!” “好!” 段平生猛地拍案而起,胜券在握一般向燕王李忠拱手说道:“有了王爷这句话,小侄便放心了,两年之后,必然亲自登门商议同青梅的婚事!天色不早,小侄无法多留。” “岳父,告辞!” 段平生蓦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便一溜烟的走出了燕王李忠所在的小院,等到李忠回过神来,哪里还能看到段平生的影子? “嘿!这小子!岳父?岳父能是你叫的吗?” 燕王气笑了,连连摇头,却突然发现这一场谈话,自己似乎始终都被段平生牵着鼻子走,他的本意是想借段平生在订婚宴上使的小手段,趁机对段平生敲打一番,让他免去了靠近青梅的心思,结果不曾想,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两年? 他要是真的活到两年后,那本王岂不是就必须将青梅嫁给他? 原先胸有成竹的李忠忽然发现,这件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然而凭借他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段平生想要逃过一月杀劫,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而他就算有天人相助,抑或福运滔天,躲过了朝廷联手武幽王府以及青鸾殿所布下的天罗地网,那事后也定难摆脱三方势力的暗杀围攻。 而在这之后,更是有一场号称能够剿灭所有化神者的那场天地大劫。 在燕王看来,段平生无论如何都没有活路可言,但他不知为何,心中忽然觉得还真有那么一丝可能,让段平生逃出生天! “嗯!” 李忠坐在原位沉吟一声,最终于心底拍板:“要是他两年后真的能上门提亲,那必然是名动天地的大人物,只要青梅愿意,将青梅嫁给他又何妨?” …… 正站在穆先天身旁不断瞭望小院大门的李青梅,很是不安的拧着眉头,此时的她身上还穿着那身艳红衣衫,远远望去,仿佛一树妖艳桃花,无风自舞。 穆先天看着她的样子,颇有些无奈的说道:“青梅啊,你也不用这么着急,王爷不过是想谈谈话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李青梅撇了撇嘴,直接戳穿道:“先天爷爷就不要为我父王说好话了,她想干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无非就是想赶走那个没良心的罢了!” “咳咳……” 穆先天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一股子富家老人打扮的他,双手插在袖口之中,怅然一叹,出言问道:“青梅啊,你真铁了心要跟着他武幽王?” “呀!” 听到穆先天无比直白的提出这么敏感的话题,李青梅当即羞红着连别过身去,一时半会儿难以回答,最后想着自己始终把穆先天当做自己的老师,自己的爷爷,便轻轻点了点头。 穆先天看着她扭扭捏捏的样子,摇了摇头:“青梅啊,你别怪先天爷爷多嘴!实在是因为他武幽王前途未卜,不是你的良配啊!”穆先天看到李青梅急着想要辩解,继续出言,“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武幽王明知道你与李江北青梅竹马,却还是要横插一脚啊?” 对于穆先天的提问,李青梅心中没有太多的感受,虽然她年龄不大,阅历不足,却长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她能够察觉到段平生起初接近她是别有用心,但当他们两人经过龙眠山的患难与共后,她便释然了。 不过,穆先天接下来说的事情,却让她心头蓦地一跳:“一直以来,王爷都对你百依百顺,哪怕是你吵着闹着要去广寒宫学武,王爷都顺从着你的意思。先天爷爷知道,今天的订婚宴,让你在心里对王爷有了芥蒂,但爷爷还是要多一句嘴,王爷身为一家之主,他要考虑的事情犹如恒河沙数,正是有他在外遮风挡雨,才能让你无忧无虑的成长。” “但这一次的坎,实在是没有办法,王爷只能初次下册,决定先行送走三宝大人,事后再进行弥补。” 说到这里,方才一脸严肃的穆先天忽的笑了笑:“不过最终的结果还算不错,王爷成功稳住了位子,你也没有嫁给李江北,可谓是皆大欢喜!” 始终在静静听从穆先天讲述的青梅郡主,心中颇有感触,一直以来,她都在燕王的庇佑下安然成长着,幽州城中发生的绝大部分丑恶事件,都被李忠隔绝于王府之外。 有了先前段平生的开解,再加上现在穆先天的透露,李青梅对燕王李忠的误解彻底烟消云散,然而听到穆先天的最后一句话,她还是有些倔强的摇头说道:“真正的皆大欢喜是,我嫁给李江南!” 闻言,穆先天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你呀,想得还是太简单了!你真以为你现在想嫁给武幽王,他武幽王就真的敢现在娶你了?” 眼神闪烁不止的李青梅,听出了个中端倪,但她还是坚定不移的重重点头。 “唉!” 看着李青梅的样子,穆先天决定不再瞒她,反正日期将近,这种事情想瞒也瞒不住,终究是要落李青梅耳中的。 “有件事情,终究还是要让你知道。爷爷问你,你还记着那一夜,宣华夫人宋稚命令武幽王府的副统领陆疆,领着所有王府供奉,在白鸾道人的配合下夜袭武王府一事吗?” 穆先天的表情无比郑重,让李青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重重点头,就是从那一夜开始,她对于宋稚母子的看法出现了改变。 “好!那你知道宋稚为何要这般作为吗?”穆先天不等李青梅有所回应,便自问自答的说道,“这是因为她不想让武幽王脱离掌控!而究其原因,则是来自一则在青鸾殿里流传了百年的传说!” “是什么?” 李青梅不由得好奇问道,水灵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王爷曾在你年幼时,带你去过青鸾殿祈福,现在你或许可能记不清青鸾殿中的一些细节,但总应该不会忘记,位于殿主宝座后的那颗凤首!” 李青梅眼前一亮,立刻说道:“先天爷爷,你说的可是那颗很大很大的凤凰头颅?” “正是!”穆先天点了点头,“但实际上,这可不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凤首啊!青鸾殿依山而建,大殿之后便是一座高山,而此山便是落凤山的主峰!当初老夫听闻武王段平生,想要在南方群山中建造一座宝库,便分别派遣两路人马,各自进入龙眠山与落凤山中,最后选定龙眠山作为宝库所在,而落凤山上则建立起了青鸾殿!” “当时很多人认为,武王段平生之所以建立青鸾殿,便是为了震慑辽东武林,但为何最终选定于落凤山,这就让人心中起疑了,知道后来一个传闻的出现,才让整个武林恍然大悟。” “是什么?” 李青梅兴冲冲的问道,她心中察觉到这个传闻必然与段平生有关,甚至还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知晓。 “那就是青鸾殿中的那只凤凰,实际上没有死去,它的身子由于受到落凤山的镇压,而陷入沉睡。” 一语惊人,让李青梅立刻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巴:“不可能吧?先天爷爷,那只凤凰不是早就死了吗?我当初还被父王抱着摸了摸凤凰的羽毛呢!” “但你别忘了,那凤凰头顶三色翎羽中的青羽,到现在还燃烧着天火呢!” 穆先天的话一下子勾起了李青梅的回忆,她发现真的是这样,小时候她被燕王李忠带着前往青鸾殿,一进门就被那凤凰头颅上的青羽吸引了过去,她当时便觉得那燃烧着天火的羽毛和她有莫大渊源,这和她以后喜好身穿青衣,存在着一定关系。 “而青鸾殿中流传的传说,便是与这凤凰的生死之谜有关!” 穆先天的话再度激起了李青梅的兴趣,赶忙催促着他快快道来:“传说中,想要将这凤凰从沉睡中唤醒,便需要身具青鸾血脉的一男一女,于大殿中拜堂成亲。” “这其中的一些细节,先天爷爷也不得而知,但一个苛刻条件令我记忆犹新!那便是这一男一女,不仅需要身怀青鸾血脉,还必须要同年同月同日生,并且男方必须出自武王一脉,而女方则来自青鸾一脉!” “啊?” 尽管李青梅只听到只言片语,但她心中却有了一些猜测,不过,她还是有些奇怪的问道:“为什么要这么苛刻啊?” 穆先天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哪里能是爷爷我能解释得清的?” 面对穆先天这种不是回答的回答,李青梅只能应了一声“哦”。 “不光你想不通,爷爷我也想不通!除了这些必备条件之外,最关键的事情在于,两人年满二十的这一天,男女双方拜堂成亲之后,女子必须亲手杀掉男方,这样才能唤醒沉睡中的凤凰!” “啊?” 李青梅再度无病惊愕的应了一声,她知道,穆先天口中的男方便指的是段平生,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荒诞不羁的传说?更想不通,这种事情为什么偏偏落到了段平生的头上! 穆先天看出了她的疑惑,轻叹一声,出言解释道:“你应该知道青鸾殿和武王府的渊源!武王妃姜鸾是青鸾殿的首任殿主,而她的亲生弟弟,则是继任殿主。” “当这个传说出现之时,也正是青鸾殿最为鼎盛的时候,而青鸾殿与武王府同气连枝,两家合力便可称霸辽东,自然不会多此一举!直到五十年前人屠现身,与年迈的青鸾殿主大战一场,后者身受重伤,无法痊愈,而那时青鸾殿由于锋芒毕露,遭到处处针对,陷入了青黄不接的窘境。” “那位继任殿主,自知时日无多,便尽早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只为动用青鸾大阵一瞬天机!” “那他……看到了吗?” 李青梅的问题脱口而出,迎来了穆先天的肯定回答:“的确!传言说他看到凤凰复活,向心腹交代了后事,便就此撒手人寰!也是自那时起,青鸾殿和武王府开始出现隔阂,并随着新一代,也就是清静散人、白鸾道人他们那一代的成长,隔阂越来越大,并形成现在近乎刀剑相向的地步!” “那……这……” 李青梅的思绪十分复杂,已经到了说不出话的地步,而实际上,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最终才不甘心的问道:“那为什么偏偏选定了他呢?” “如果可能的话,青鸾殿自然不想和武王府彻底决裂,但现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青鸾殿不再如日中天,急于寻求再度崛起的机会,而武王府却彻底没落了,哪怕有李长林撑着,想要再现昔日荣光,却也是难如登天的事情。所以,他们便将心思放到了李江南和姜红鸾的身上!” “你想想,这是多么巧合的事情啊!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同时身具青鸾血脉,尽管青鸾殿主在向李长风提出为两人结下娃娃亲的时候,或许并无实现传说的打算,但偏偏李长风死于狱中,武王府家道崩落,权势由急于寻求契机了李长林把持,给了双方一个现成的机会!” “青鸾殿想要中兴,武幽王府又何尝不是?所以,李江南想要活命,就先得翻越摆在面前的这两座大山!” 穆先天最后的言语,让李青梅一时半会儿无法从震惊中挣脱出来,本来刚刚彻底摆脱李江北的她,还想着自己和段平生的婚事再也无人可以阻拦,结果便知道了这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这怎能让她坦然面对? 突然,李青梅像是捕捉到了什么,面露庆幸之色,急忙说道:“先天爷爷,照你这么说,李长林明明可以自己来当武幽王,为何王位却偏偏落到了李江南的头上?是不是朝廷还有别的安排?是不是还有转机啊?”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幽河 “先天爷爷,朝廷偏偏让李江南做了武幽王,是不是有特殊的安排啊?到时候,会不会有转机啊?” 李青梅满怀希冀的出言问道,可穆先天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青梅丫头,你实在是想的太简单,太单纯了!你要急着,那李长风可是死在朝廷的大狱里,他们怎么会放过李江南?” “至于朝廷为何让李江南当这个武幽王,先天爷爷并不知晓,但我却可以肯定,假如他李江南能够侥幸逃脱青鸾殿之危,那他必然会面对朝廷布下的天罗地网!” 穆先天语气沉重,仿佛他已然预见到了段平生的结局,那般凄惨,无法反抗。 听到他这般言语,李青梅顿时想得出神了,连走出小院的段平生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直到她感到一阵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身边,这才反应过来,情不自禁的扑到了段平生的身上,紧紧的搂着他的背脊。 “你现在快逃吧!” 李青梅将额头埋在段平生的胸膛之中,强忍着哭泣劝说道,这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赶在青鸾大婚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离幽州城这个是非之地,就此隐姓埋名,不再出现于朝廷的视野中。 段平生看了一眼穆先天的样子,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他对于李青梅的表态十分感动,却还是淡笑着摇头道:“逃离幽州城?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论有多少道视线紧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单就我所处的位子,便无法说逃就逃!” “我逃了!王府里的那些人怎么办?等着李长林回来大发雷霆,清洗一通?” 似乎是觉得自己现在提及这个名字,有些不合时宜,段平生立即话锋一转,开始安慰起李青梅来:“再说了,我要是跑了,你嫁给谁啊?” 听到段平生的调侃,李青梅的面颊顿时羞红无比,双手连连捶打着段平生的胸膛,口中不停的念叨着:“说什么呢,坏死了!” “咳咳!” 看到局面再度向无法控制的地步发展下去,穆先天觉得有必要提醒两人,彰显自己的存在。 段平生头一次觉得穆先天实在是有些多余,但这里怎么着也是燕王府,他没有权力也没有这个能耐将之赶走,便只好轻轻搂着李青梅的柔嫩腰肢,淡然说道:“放心吧,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本王既然能搅黄了燕王府的订婚宴,那青鸾殿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咳咳!” 穆先天对于段平生的观点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他无形中抬高了燕王府的地位,但青鸾殿本来就不是和燕王府同一个量级的存在,更何况今天的订婚宴出现目前的结果,大家都心知肚明,并且心照不宣,你这么不给面子的当众提出,似乎是过于目中无人了啊! 李青梅知道穆先天的顾虑,瘪了瘪嘴,只好转移话题,向段平生问道:“哎!你和我父王谈得怎么样了啊?” 尽管心中对于段平生的未来颇为担心,但李青梅还是十分关注段平生和她父王这次交谈的结果。对此,段平生故意买了个关子,轻轻点了点李青梅的瑶鼻,调笑说道:“你倒是猜猜看啊。” 然而此时的李青梅并无过多心思同段平生打闹,她恨恨的跺了跺脚:“你快点说,人家没心思同你磨蹭!” “其实也没什么,你父王觉得你跟着我没有前途,所以想用今天的事情把我吓退啊!” 段平生耸了耸肩,苦着脸说道,李青梅看到他的样子,心中顿时一惊:“啊?那……那你不会答应了吧?” “当然答应……” 段平生故意拉长了声音,看着李青梅的面色迅速变换,这才将实情娓娓道来:“是不可能的!你父王是多么通情达理的人呐!我不过是用几句肺腑之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便让他答应了我的一个条件!” 闻言,方才差点被段平生气哭的李青梅,立马来了精神,握着小拳头连连问道:“什么条件,你快说!” “当然是关于你我婚事的条件啦!”段平生还想戏弄一会儿李青梅,但是看着她焦急无比的样子,最终还是选择说出最后的答案,“只要我能活到两年后,便会亲自登门同燕王商议你我的婚事,到那时他举双手赞成,绝不阻拦!” “是吗?” 李青梅的清澈眼眸中立刻闪烁出璀璨的光泽,她知道自己想要现在嫁给段平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要是只有两年的话,她可以等,顺便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的培养两人的感情,她也知道自己和段平生真正在一起,不过短短几日,想要更为长久的走下去,需要先用岁月进行锤炼。 然而短暂的惊喜并未冲昏她的头脑,因为穆先天之前的话,让她如鲠在喉,要是情况真的那么严重的话,别说两年了,就算是半个月也活不下去。 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李青梅迷茫了,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解决的方案!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只有拜托自己的父王出手,才能让事情出现转机。 心中有了定计,李青梅立即冲段平生说道:“我现在就去找父王,我一定要她帮你!” 话音刚落,李青梅便冲入了小院之中,段平生和穆先天叫都叫不住,两人都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燕王无论如何都不会出手的,果不其然,李青梅很快便哭丧着脸从院中走出,泫然欲泣的说道:“怎么办啊?父王说这个忙,他绝对不能帮!” “但这同样代表着,燕王也不会真的参与其中。” 段平生对此毫无想法,他从来就没有想过通过李青梅的关系,让燕王违背朝廷的命令,他需要的只是在关键时刻,燕王没有向他落井下石罢了! 而他方才完成的主线任务,便是因为燕王的决定,会直接影响到一月杀劫的难度。如今燕王既然敢于和自己许下承诺,那在青鸾大殿中,他便断然不会同朝廷合作,顶多是外表装模作样,实则袖手旁观。 这已然是段平生最理想的情况了。 李青梅听懂了段平生的意思,但她心中还是无比憋闷,眼泪流个不停,很快便成了泪人,穆先天没办法安慰,只好将这个重任交给段平生,让他亲自护送着李青梅去了她的卧房,好生安慰了一番,两人又温存了一阵,直到临近傍晚,段平生这才离开燕王府,回到武王府中。 站在埋书楼前,瞭望着两座王府中的高墙,段平生轻叹一声,恐怕今天过后,自己想要再出入燕王府,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原因无他,燕王李忠至少要在明面上摆出态度,他同武王府再无瓜葛,免得遭到小人非议,好不容易在圣上那里挽回的印象,毁于一旦。 而在叹息过后,段平生的目光迅速坚定下来,他坚信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他每完成一环主线任务,那一月杀劫的难度便会削减一次! 如今时间过半,他正处于第七环的关键节点上,他能够感觉到,倘若将那一月杀劫比作一条剧毒蝰蛇,那么他现在正面临着,是否能够真正的把握住蛇之七寸!一旦自己飞跃过这个坎,想必保命底牌会大大提高,可若是功亏一篑,前途必然多舛! 在江山的时候,段平生耗费一个月的时间,足足完成了九次主线任务,这在当时,是普通赌命者难以想象的数字,当时他所面临的一月杀劫,并没有难道九死一生的程度,当然,这也和段平生当初的出身高低有关。 而现在,段平生意识到自己若想安然无恙的度过一月杀劫,便必须再度做出突破,最起码也要完成十道主线任务! 但是,这显然不是一件说说就能办到的事情,而段平生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可是那大名鼎鼎的冷面判官聂锋镝!此人不仅作风狠辣,压得宋州官场抬不起头来,他更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武道高手,目前已然身入七重楼,堪比低端宗师的存在! 官场上能够和他说理的打不过他,打过他的又没办法说理,所以,聂锋镝才能在宋州那般的要地城池,坐稳了刺史之位! 而这,也是段平生最为关心地方! 聂锋镝,断然不可小觑,一旦被他抓住了把柄,丐帮必然会遭到雷霆一击! 而想要提前防备冷面判官的发难,就必须要求段平生抓紧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所以,他今天并不准备安分守己的待在王府之中,而是想要收回他先前洒下的网! 想必,自己将寸寒古箭这一消息透露出去,那条鱼儿,已然迫不及待的准备自投罗网了吧? 段平生目光深邃的站在湖边,看着凌凌波光沉吟不语,忽然,一道身影蓦地出现在他的身边,拱手说道:“王爷,罗白羽的下落已经查清楚了!” “说!” 段平生淡淡出言,目光并未从湖面上收回来,他知道来者是王府副统领古夏,因为此人是他提早就安排好的人物。 “属下始终秘密跟踪罗白羽,发现他悄悄离开幽州城,抵达了幽河河畔,属下在暗中潜伏等候,发现陆续有十二人与罗白羽汇合!” 古夏将他探查而来的情况向段平生如实汇报道,而他口中的幽河,乃是幽州城外的一道水流,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便是因为幽河水面平静无比,水下却暗流汹涌,并且河水冰凉,不生草鱼,仿佛自幽冥而来,所以因此得名。 “好!” 段平生轻轻点头,他能够猜测到,此时被罗白羽召集的十二个人,必然是罗白羽的绝对心腹!而此事罗白羽绝无可能向罗侯透露,所以这十二个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那便是启天公会的赌命者! 一直以来,段平生都在竭力寻找这潜藏于幽州城中的启天成员,然而问题是,现在能够出现在幽州城这般重要城池的,必然是出身优异且实力高强之辈,一个个都深深的潜藏于幽州城中,丝毫不引人注意,要不是段平生同罗白羽实在是太过熟悉,而罗白羽又主动露出了马脚,他或许连一个都无法发现。 在鱼得水透露,将会有启天公会的过江龙赶赴幽州,伺机对自己行刺的情况下,段平生便毅然决定,要及早铲除幽州城中的隐患,所以,他便故意利用罗白羽的自私心理,哄骗着罗白羽率先去取寸寒古箭,这样的话,就给了他机会将罗白羽的党羽彻底铲除! “幽河!” 段平生低语一句,脑海中浮现出地下水道与幽河沿岸的交叉地带,埋书楼中藏有幽州地理志,段平生早已通过李江南的记忆熟记于脑海之中。他在心底暗自点头,寸寒古箭的藏匿所在,周边正好有一道联通幽河河水的隐秘水口,凭借古夏所描述的方位,恰好就在罗白羽等人的不远处。 看情况,罗白羽只要做好下水准备,想要顺利夺得寸寒古箭,绝非艰难之事,那么留给段平生的时间不多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段平生旋即做出了决定,沉声出言:“古夏!” “在!” 古夏抱拳应了一声,便听到段平生吩咐说道:“你即刻带领小凳子暗中前往罗白羽等人的所在,然后……” 段平生向古夏下达了自己的命令,后者尽管有些疑惑,却还是选择遵从,告退之后,立即赶往埋书楼,前去寻找小凳子,传达段平生的命令。 正捧着圣贤书熟读的小凳子,同样不知道段平生意欲何为,但他却比古夏更为相信段平生的决断,当即将小棍子定海神针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随同古夏走出埋书楼外。 “噫?王爷呢?” 古夏还想着再向段平生询问一番,肯定命令细节,免得到时候出现别的差池,结果他看了看四周,哪里还能看到段平生的影子? 倒是小凳子在定海神针的提醒下,注意到了此时碧湖上泛起的圈圈涟漪……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入河 太阳方才坠入龙眠山崖,天空悄然晕染淡淡夜色。 自龙眠山中流淌而下的幽河,很是桀骜不驯的向北流去,直到汇入幽州城北边的柳源江中。 之所以称幽河桀骜不驯,便是因为幽州地界上的河流,大体上都是自北向南,唯独幽河反其道而行之,不算细小的河水中,更是极其突兀的不生草鱼,在河水界里,显得颇为特立独行。 在距离幽州城有一段距离的幽河之旁,正有十三道匆匆行来的人影汇聚此地,他们满面疑惑的看着居中的那个人物,很是不解,对方为何突然在这里召集他们,按照启天公会的规定,公会成员不能轻易聚集,免得被敌对实力抓到把柄采取暗中打击。 尤其是现在这种野外环境,更是要慎之又慎,在接到罗白羽的召集令后,他们为了不轻易暴露行踪,还是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幽州城里偷偷的溜了出来。 站在当中的罗白羽环视一周,将来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知道这些人心存顾虑,但事急从权,想要尽快取来寸寒古箭,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很有可能无法成功,所以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整个团队的力量。 不过,看过在场每一个人的面庞后,罗白羽的眼眸还是冷了下来,因为幽州分部的十四人中,只有一个没来。 “你们副队长呢?他去了哪里?” 罗白羽面无表情的淡淡问道,言语之中可以看到他心中很是不爽,自己身为启天公会幽州分部的队长,一把手,居然遭到二把手公然抗命!这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众人都看出了罗白羽的愤怒,立时面面相觑起来,他们也不知道那位副队长为何避而不出,于是纷纷在心底暗乐起来,他们早就看那个副队长不顺眼了,要实力没有实力,要地位也没有地位,上一次行动失败便遭到了罗白羽的当众狠批,这一次公然抗命,显然是副队长这个美差将要不保! 当中一位心思玲珑之人,立刻察觉到这是一个难得的上位时机,便抢先一步表忠心道:“队长,您别生气,那个家伙自视甚高,向来不怎么配和我们一起行动。您之前明明三令五申,不要轻易去找段平生的麻烦,结果他对您的命令置若罔闻,还是撺掇上武幽王府地牢里的那些人马,对段平生展开刺杀。” “可结果呢?” 这人很是不屑的耸了耸肩:“还不是被段平生轻而易举的化解了?我想啊,他之所以敢今天不来,还不是因为对您的批评不爽吗?像他这种人,压根就不应该坐在副队长的位子上!” 此人出言之时,始终对罗白羽察言观色着,看到他的表情非但没有分毫不悦,眼中哈显现出淡淡的得意,便放下心来大骂特骂,让罗白羽重重点头,赞同说道:“不错!那个家伙要能力没能力,要权利没权利,真不知道会长当初为何要让他成为咱们幽州分部的副队长!既然他接连两次不服从我的领导,那他这个副队长也就没有必要做下去了!” 话音刚落,罗白羽故意沉默了半晌,目光扫视,看到了所有人眼中的灼灼之色,心中暗笑一声,看来这些人早就盯紧了副队长的位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等到一月杀劫过去,所有副本城市逐一消失,作为辽东核心的幽州城,将成为赌命者的聚集之地。 别看现在他们只有十四个人,他这个队长也只能拥有有限的权力,副队长更是没办法发号施令。然而等到将来,两位队长的权力将会因为麾下人马的增多而飞速提升,相应的,能够攫取的资源也会大大增强。 这便是团队的力量,同样也是这么多人看重副队长之职的原因。 罗白羽瞥了一眼刚才说话的人,胡超群,他父亲是幽州折冲都尉,正四品大官胡毅,安大节度使麾下猛将,同幽州将军李长林一系,素来不合。胡超群的身份在这十二个人里,算是较为突出的了,而他方才第一个向自己表忠心,索性将副队长之位交给他也不是不行。 不过,罗白羽没有一口咬定了副队长之位,便只能由胡超群来坐:“咱们幽州分部不可让副队长之位继续空缺下去,胡超群,看你近来发展不错,距离及冠还有两年,便已然登入三重楼,很好!就由你暂时担任副队长吧!” “好!” 面庞看似宽厚,实则心机重重的胡超群立刻应声说道,虽然只是个暂时的,但他坚信,自己终究能够去掉暂时的头衔! 看着胡超群抢先一步摘了桃子,身旁之人纷纷暗道此人的奸诈,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无论实力还是地位,胡超群都有资格担任副队长之位,比之那个独来独往沽名钓誉之辈,他们更加信服胡超群的领导。 “好了!闲话不多说!今天找大家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情!” 罗白羽没有浪费过多时间,让众人消化刚才所发生的变故,他那无比郑重的语气,顿时让在场之人竖起了耳朵。 “你们应该都对龙眠山一役有所耳闻,我家那位屠龙失败,直到今天燕王府举办订婚宴,才带伤强撑着赶到府中,为燕王道贺。而我,则从李江北那里,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罗白羽笑意盎然的调侃了一声,“估摸着李江北会等不急,今天晚上就把那青梅郡主给偷偷吃了!” “……” 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罗白羽本以为众人哪怕不会说些半荤半素的笑话,也最起码会哄笑一片,然而这些人却全都露出了很是尴尬的表情,这让他不禁为之一愣,皱着眉头莫名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吗?” 众人再度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解释,出言者还是新任副队长胡超群,他言简意赅的说道:“订婚宴上出了乱子,李江北的丑事被人爆了出来,激怒了三宝太监,直接假借圣旨,把李江北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没办法再在幽州城的地界上混下去。” 嗯?居然出现了这种事情? 罗白羽眉头紧皱,他可是想起了今天早上在燕王府遇到李江北的样子,李江北像是吃错药一样,不仅一改之前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姿态,还反倒是和自己讲起条件来。他本以为李江北定然和段平生暗中达成了交易,抱得美人归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却出现这种事情。 要不是胡超群提醒,他到现在还以为李江北已经成为了燕王李忠的乘龙快婿。 “怎么会这样?” 罗白羽百思不得其解,他摇摇头,暂且将这件事情略过:“算了,不要再理会李江北,过段时间,他必定会灰溜溜离开幽州,也就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了!” 心中这般想着,罗白羽便出言吩咐道:“李江北的事情咱们不用理会了,我现在要说的是,李江北向我透露了段平生将寸寒古箭藏在何处!自打我得到这个消息,便立刻离开幽州城,沿着幽河一路南行,直到抵达这里,利用体内血脉,才隐约感应到寸寒古箭的存在。” 众人听到罗白羽的话音,立时愕然转头,却是找不到一处可容段平生藏匿寸寒古箭的地界! 啪啪! “好了,不用看了!”罗白羽拍了拍手,将众人的心神吸引了回来,“段平生再傻也不会把寸寒古箭藏到地上!他之所以能够从龙眠山中逃生,便是通过地下水道,而幽河起源便是这地下水道,所以,我便尝试沿着有何行进,想看看有没有特殊发现,不成想,还真让我发现了!” “就在你们抵达之前,我已经对幽河进行了初步勘察!” 罗白羽抬手指着幽河中的一段说道:“就在这里,我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水口,直通地下!而我越是靠近水口,我体内血脉同寸寒古箭便越发强烈!正好验证了李江北说法!” “所以,队长你将我们叫来,便是为了帮你取回寸寒古箭?” 胡超群抬头瞄了眼河中水口,咽了口唾沫,莫名问道。 “不错!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想要通过这条水口进入地下水道难上加难,便只能借助在座诸位的力量!”罗白羽也知道要想马儿跑就得喂草的道理,立时出言允诺道,“诸位放心,今天凡是出力之人,日后我都会有厚礼相赠,必然不会让诸位失望!” 听到罗白羽的话,原先有些想退缩的众人,纷纷心动了起来,现在哪怕已是初夏,可是大晚上还是会有些凉意,尤其是深入冰冷刺骨的幽河之下,更让他们心中退意。不过有了罗白羽的承诺,众人不禁在心中权衡起来,很显然,要不是寸寒古箭对于罗白羽过于重要,他也不会使用祈使的语气,否则的话,一个命令就能强逼着他们解决。 固然想通过这道水口潜入地下水道,并非易事,但罗白羽必定不会让他们吃亏!这样的话,不仅能卖罗白羽一个好,同事也能获得一笔可观的报酬。 众人的心思立刻活泛起来,他们纷纷思索着自己所掌握的底牌,看看能否在这里派上用场。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突然发话的,还是刚刚晋升副队长的胡超凡,他知道自己头上的“暂时”二字,能否消掉,只能取决于罗白羽的态度。 而极其凑巧的是,他手中正好有一道符咒能够解决目前的困境,所以他一咬牙出言说道:“队长,我手里有一道灵符,可以用于遁地,当然,不是直接传送到地下,而是强行打通一段距离。” “哦?”罗白羽立时眼眸一亮,“这道符咒能够打通多深?” “三十米!” 回答之时,胡超群很是自觉的将一道散发着灵光的符咒交到了罗白羽的手上,罗白羽看着这道灵符连连点头:“我感觉到地下水道距离地表只有五十米的距离,虽然越是靠近水面,这条水口便越是狭窄,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地下三十五米的位置,便能够轻而易举的容纳下一个人通过!”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尽快沿着河口向下挖出五米的距离,方便我动用灵符!” 罗白羽将目光放到众人身上,虽然他的武功最高,但在这件事情上,显然派不上用场。而这时旁人见到胡超群再度占尽了风头,便也不再藏着掖着,其中一位立时拿出意见奇形怪状的物品,向罗白羽介绍说那是一件一次性的奇物,可以用于挖土,正好能够配合那道灵符来一并解决罗白羽的问题。 “好!” 罗白羽看到最为困难的问题已然迎刃而解,便立时兴高采烈的大笑说道,而旁人看到他的样子,便有人再度出言:“队长,想要下潜五十米,在水底搜寻寸寒古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正好我呢,水性还算不错,要是队长信得过,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吧!” “嗯!好!寸寒古箭遇水便会发出湛蓝幽光,想必在这地下水道之中,段平生不会费尽心机再度掩饰,你要你应该能够轻松找到!”说到这里,罗白羽忽而郑重叮嘱,“记着,绝对不能用手直接触碰寸寒古箭,否则,箭上寒毒,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那人也知道寸寒古箭之名,断然不可小觑,便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随即,罗白羽不再浪费时间,立时动用轻功,飞身于幽河之上,将那掘土奇物对准了河底水口,便猛然掷出,只见波澜不兴的水面激起圈圈涟漪,紧接着便猛然向四周翻滚起来,河水之中升腾起庞大气泡,顿时令河水浑浊起来。 只听“啵”的一声,接触空气的水泡悄然炸裂,待得水面再度平静之时,众人投去时间,发现原先那很是狭小的水口,果然向下延伸了五米左右!罗白羽对此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而那位出力之人也暗自欣喜的挺起了胸膛。 看着前期工作完成了一半,罗白羽便立即将那道灵符交给那位自告奋勇的手下,只见那人毫不犹豫的跳入冰凉刺骨的河水之中,宛如游鱼般在水里扑腾了几下,这才露头冲罗白羽说道:“队长!我这就去打通水口为你取来寸寒古箭,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嗯!” 罗白羽重重点头,看着此人如同水箭一般消失在水口之中,满怀欣喜的等待着对方胜利归来的消息……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水下袭杀 “队长!我这就去打通水口为你取来寸寒古箭,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郑宏浸泡在冰冷刺骨的幽河之中,只露出一颗头颅,微笑着冲站在河岸上的罗白羽说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撇过其他同僚的身影,眼中露出得意之色,他知道,只要自己能够顺利的取回寸寒古箭,那么罗白羽将只会记他们三个人的好,虽然郑宏不像另外两人一般,付出灵符奇物,但想要下水取来寸寒古箭,却并非常人能够办到的易事。 哪怕是郑宏都能体会到,这次行动并没有他嘴上说得那么容易,盖因为幽河河水实在是过于冰冷,哪怕是寒冬腊月时的柳源江都比不了。 嘶! 出言之时,郑宏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气,口中不断喷吐出白雾,显然是因为冻得不轻,听到罗白羽祝他马到功成,郑宏当即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笑容,同时再度将视线扫过其他人的面庞,暗自得意的冷哼一声,翻身潜入水下。 由于事态紧急,方才经罗白羽动用奇物破开五米深坑的水底,还未恢复平静,泥沙遍布于四面八方,若不是郑宏极其善水,又拥有与水息息相关的武功,恐怕连水底都碰不到就得无功而返。 再加上此时天色已晚,没有阳光的辅助,更是加深了潜水的难度,不过一想到事成之后,罗白羽必然不会吝啬赏赐,郑宏心中便涌起了无穷力道,连带着双臂摆动时都充满了力量,宛如游鱼般,很快便离开水面,潜入被奇物破开的深坑之底。 越是向下游去,水温便却是冰冷,郑宏咬紧牙关,很快便触碰到了坑底水口,此时此刻,正有冰冷刺骨的水流从拳头大小的水口中喷涌而出,为幽河增添更为冰寒的气息。 郑宏毫不拖泥带水的将胡超群贡献的灵符拿在手中,在岸上之时,他便对灵符使用之法了熟于心,只见他用两指夹着灵符猛然放在水口之上,心中默念催发咒语,同时体**力一并涌出。 刹那间,华光大冒! 随着一串咒语默诵完毕,郑宏手中的灵符突然化作一道流光溢彩的匹练,顺着水口直冲向下,还不等郑宏有所反应,他便骇然发现,原先那只有拳头大小的水口,突然变得无比宽阔,起码能够容纳下他一个人在其中自由行动。 时间不等人,郑宏算了算自己的氧气储备,发现如果顺利的话,打个来回绰绰有余,便没有再返回水面,立即化作一道水箭冲入其中,飞快的向下潜泳而去。 十米…… 十五米…… 二十米…… 三十米…… 郑宏一边游动一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自己行进了多长的距离,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便接触到了灵符作用的极限距离,期间十分顺利,除了水中越发冰冷之外,便再无其他阻碍。 正如罗白羽所古今的那般,在地下三十五米的距离,原先只有拳头大小的水口,已然扩大至完全能够容纳一个人自由通过的地步,而更让郑宏觉得无比惊喜的是,眼中的幽幽蓝光也随即越发耀眼! 真是老天助我啊! 郑宏在心中得意的想着,他还以为地下水道里会寄居着什么神秘水怪呢,没想到这一路行来简直是一帆风顺,而那寸寒古箭也无比靠近他的所在。 迫不及待的郑宏当即钻入天然形成的水口之中,奋力向下游去,寻找着被段平生放入地下水道的寸寒古箭。 三十五米…… 四十米…… 五十米! 郑宏终于凭借着无比娴熟的水性,以及自身功法的作用,顺利通过水口进入地下水道之中,而他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正散发着幽蓝光泽的寸寒古箭! “哈哈!想不到这次行动这么简单!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嘛!”郑宏在心底无比得意的想着,“我看那段平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费尽心机得到寸寒古箭,还不是被自己的兄弟给出卖了?正好,让大爷我捡了便宜!” “哈哈哈哈!” 这般想着,郑宏的脸上便挂起了收不住的笑容,他张开双臂,轻快的拨动水流,向寸寒古箭靠近,在他的眼中只有那散发着湛蓝光芒的上古神物,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 一道黑影悄然逼近,竟是让水性颇为不错的郑宏丝毫没有察觉,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取回寸寒古箭后,自己便会因为真正搭上罗白羽这条大船而一飞冲天,另一部分原因则是由于那道黑影的行动实在是过于迅速,更没有惊起大规模的水流。 郑宏飞速的靠近着寸寒古箭,此时此刻,他能够清晰的看到幽蓝剑身上的细腻雕文,更能够感受到其中传来的肃穆之感,不过,这份肃穆完全压不过他心中涌出的欣喜,以至于死到临头,都没能察觉。 在水中游弋的竹龙比之郑宏,才更像是一道水箭,趁着郑宏毫无知觉,便突然附着在他的头顶,随后,竹龙尾钩轻轻一扬,便猛地刺入郑宏的泥丸之中,开始肆无忌惮的大快朵颐起来。 正在思索着如何更加轻便的取走寸寒古箭,郑宏蓦地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眉心突然刺痛起来,并且愈演愈烈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到了现在,郑宏都没有发现死期将至,试着伸手探向眉心,想要查看出了什么问题,然而手还没伸出一半,他便惊觉无尽冷意已然充斥四肢百骸,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起初,郑宏还天真的以为,这是寸寒古箭的作用,可是随着他发现体内的内力在飞速流逝,便察觉到不对劲起来,可是此时,已然毫无回天之力。 几乎没有多少挣扎,郑宏的内力便被竹龙吸走了大半,不是竹龙突然有了节食的念头,而是段平生故意让它这般行动。饱餐一顿的竹龙美滋滋的游回了段平生的肩头,将它方才的斩获上供给了段平生一些,供给他能够拥有更加充足的内力,用于在水底呼吸。 而此时已然没办法继续坚持的郑宏,只是知道自己似乎遭到了暗算,却始终没有发现段平生的存在,随着内力的流逝,连带着精神也浑浑噩噩的他,心中只剩下了一个执念,那边为罗白羽取回寸寒古箭。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然忽略了罗白羽的叮嘱,没有任何遮蔽便用手触碰箭身,立时遭到寒毒入体,彻底死在了地下水道。到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死在了谁的手里。 此时,始终潜藏于暗处的段平生,借助竹龙的力量,飞快的抓住了死翘翘的郑宏,并将他的尸体原路返回,丢入了那道连通幽河的水口之中。 失去了内力抵挡,郑宏的尸体很快便因为冰水以及寒毒的双重作用而冻僵,不过这并不太影响他在水中缓缓上浮。 不错,段平生之所以这般大费周章,便是为了堂而皇之的告诉罗白羽等人,郑宏已然死在了水下,而他如若想要取得寸寒古箭,便必须派出更多的人手再度涉险! 段平生对罗白羽的性格十分了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货色,他甚至都能猜测到这次的入水人数! 而为了让郑宏更早的与河岸上的启天成员见面,段平生特意命令竹龙顶着郑宏的尸体向上游去,别看这小家伙提醒迷你,但它体内蕴含的力量却非常惊人,段平生之所以能够迅速的赶赴此地,竹龙出了很大的力气。 别忘了,它可是被人屠选中作为斩三尸核心的寄居神物,这五十年的滋养,让它拥有了极其夸张的力量,哪怕是段平生都无法比拟。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站在河岸上的十二位启天成员,则在沉默中等待这郑宏的回归。 对于这次行动,罗白羽拥有近乎十成的把握,他想不到还能有谁来阻挠他取得寸寒古箭。 段平生? 不,不可能! 一来他不知道李江北将其发现透露给了自己,二来他也不会猜到自己会这般迅速的展开行动,三来他与罗侯本身便有交易,与其交给罗侯,还不如交给自己呢! 罗白羽很是淡定的站在原地,在和胡超群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之时,眼神时不时瞥向水面,想要第一时间发现郑宏归来的身影。 然而,结果注定让他失望了! 郑宏出现了,但他没有带着寸寒古箭,反倒是把自己的小命给丢在了地下水道之中。 看着突然浮在水面之上,脸色惨白的郑宏,罗白羽顿时神情大变,而其他启天成员也纷纷张大了嘴巴。 “怎么……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郑宏怎么会死了呢?” 胡超群无比愕然的说道,而罗白羽的目光很快便落到了郑宏的右手之上,顿时暴喝一声:“这个蠢货!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不要用手直接触碰寸寒古箭,这下倒好,箭没有取来,反倒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重重摇头,罗白羽很是愤懑的向胡超群说道:“老胡,你带几个人,快点把他的尸体捞上来!” “是!” 胡超群可不敢违背罗白羽的命令,尽管他有些担心郑宏身中的寒毒是否存在危险,却还是叫了两个心腹人马,麻利的将郑宏的尸体摆在了岸边。启天公会的成员围观着已然死去的郑宏,神色各异,有悲哀,有同情,有遗憾,更有幸灾乐祸,毕竟郑宏先前那种得意小人的模样被他们看在眼中,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尝到了苦头。 活该! 有好些人在心底无比快意的怒骂着,启天公会强大不假,却也不是铁板一块,其中存在着极其庞杂的竞争体系。 很快,便有人对郑宏进行了初步的尸检,除了查出寒毒是导致郑宏死亡的直接原因外,还找到了竹龙留下的致命的痕迹。没办法,眉心上的伤口,就算是想要掩饰也无计可施,立即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队长,这水底……不会是存在什么怪物吧?” 胡超群的脸色有些难看,而罗白羽的脸上却最是难看,立马咬牙怒道:“该死的段平生!我就知道他将寸寒古箭藏在水下没安好心!别说咱们几个了,就算是让龙门高手下去,指不定也得着了他的道!难怪他那么轻易的就和我家那位做生意呢,原来是还留了后手啊!” 罗白羽对段平生的卑鄙伎俩愤恨不已,然而愤恨归愤恨,他却对此毫无办法,因为他有必须的理由提前取回寸寒古箭,而想要这般作为,便必须想办法除掉水底的未知怪物。 罗白羽不想放弃! 其他启天公会的成员也知道他不肯放弃! 所以他们顿时患得患失起来,一方面知道这是个表忠心博出路的机会,但另一方面又害怕在水底出个三长两短。 罗白羽的目光,立时在剩下的十一位启天成员脸上扫来扫去,几乎所有人都不敢正面迎向他的目光,不约而同闪躲开来,别无他法之下,罗白羽只好暂且放弃这个念头,转而研究起郑宏额头的伤口来,不知为何,他觉得郑宏的死状颇为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而在这时有一位启天成员突然说道:“队长,您说着地下水道发源自龙眠山中,那么龙眠山里的蟒龙藤会不会出现在地下水道里啊?” 此人曾经亲身经历过龙眠山的种种,因而对蟒龙藤记忆犹新,而在场之人,全都听说过蟒龙藤的可怕之处,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胡超群立时出言反驳道:“不要危言耸听了,这里距离龙眠山还有好一段距离,没有龙气滋养,蟒龙藤压根就活不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再说了,蟒龙藤极度嗜血,就算是杀人也不会是这种样子啊!” 然而那人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胡副队长没有去过龙眠山,我却亲眼看见过拇指粗细的蟒龙藤是怎么杀人的,他们一张口,就能在人的身上钻一个眼,跟眼前这个一模一样!” 听到这话,罗白羽重重点头,因为他也曾经见过相同的情景,而那人看到罗白羽面露赞同之意,便更有底气的继续说道:“再说我也没有危言耸听啊,这里是没有龙气不假,蟒龙藤活不久,但不代表连一秒钟都活不下去啊,万一是哪根小型蟒龙藤被水冲到这里也说不定啊!” “你说的倒是不无道理!” 罗白羽此时最为担心的就是所有手下都畏缩不前,不肯为他卖命,便主动出言给予了肯定答案。 “我猜郑宏可能在即将取得寸寒古箭的时候,突然遭遇了一条路过的蟒龙藤,他在与蟒龙藤的搏斗之中,受了重伤,但也将之驱赶,然而情急之下,忘记了我的叮嘱,这才酿下大祸!而他之所以能够从水口浮起来,而不是被地下水冲走,可能是因为寸寒古箭距离水口十分靠近!” 罗白羽尽可能让结论对自己更为有利,而那些启天成员听到这话,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但脸色却也好了不少,见状,罗白羽毫不犹豫的趁热打铁。 “这一次,我准备派三个人下去,你们当中谁要是觉得自己的水性好,自告奋勇,愿意替我下水一探,我罗白羽必定不会忘记你们的付出!事后必有厚报!”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引诱 罗白羽大手一挥,向众人吩咐道:“好了,段平生那个该死的家伙,终于去见阎王爷了,你们快点上个人,把寸寒古箭给我捞上来!顺便找找段平生的尸体,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可不能轻易的放过他!” 然而他的话,并未得到积极的回应,酣畅淋漓宣泄了一次怒火的启天成员们,很快便清醒了过来,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对段平生的生死给出确切的答案,罗白羽的话,只是估计而已,哪怕在方才的短短时间内,他们合力发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爆发,就连水口也因强烈冲击而扩大。 罗白羽看着手下们按兵不动,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在段平生出现在眼前后,他可是没有多少顾虑了,因此也不必过于依靠旁人的力量,实在不行,他可以亲自出动,然而他毕竟身为启天公会幽州分部的队长,要是连这点小事都需要亲力亲为的话,那他真应该再物色一批听话的手下了。 新晋副队长胡超群很是精明的察觉到,罗白羽身上隐隐露出的怨气,眼珠子再度瞥向幽河水口,心一横一咬牙,便上前说道:“队长,我这就下水!” 胡超群深知自己想要得到罗白羽的信赖,便不能在这件事情上畏手畏脚,他相信罗白羽在看到他的两度奉献后,定然会尽快摘掉他头衔上的“临时”二字,彻底坐稳副队长之位。 胡超群几乎没有多做准备,便要快走几步跳下河水,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由于他的出面,许多先前还心存顾虑的启天成员,立马挺身而出,一边向罗白羽打着招呼,一边争先恐后的跳入冰冷刺骨的幽河河水中。 噗通!噗通! 先下手为强的两个启天成员,不由分说的钻入水口之中,而随着他们的抢先一步,也彻底堵死了旁人的道路,包括胡超群在内的三人,只好**爬上河岸,毕竟河水过于冰冷,这么不明不白的待下去,没什么好处。 “队长!” 方才出水的胡超群被夜晚凉风一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算是无功而返的他,只能讪笑的冲罗白羽说道:“您放心,他们肯定能把寸寒古箭带回来!” 罗白羽重重点头,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他知道下属们之所以这么积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胡超群的率先表态,他轻笑一声:“超群啊!你先退到一旁,用内力蒸干衣物吧,这幽河河水寒气重,免得受凉了。” 此时衣衫浸湿的启天成员共有三人,而罗白羽此话只对胡超群一个人说,这充分表明了罗白羽会记着他的功劳,让胡超群很是开怀的大笑一声,依言退到了一旁。 “哈哈!这一下,我的副队长之位算是坐稳了!等到一月杀劫过去,副本城市一个个关闭,我手里的权力就会一天天成倍增加!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拥有角逐天下第一的可能!” 胡超群一边在心中描绘着美好蓝图,一边走到一旁,他的视线扫过原野,蓦地一愣,似乎是看到了两道人影,他刚想提醒罗白羽警戒,便突然发现远处并没有人影的存在,有的只是稀稀落落的绿树和一块块碎石罢了。 应该……是看错了吧! 又一阵凉风吹过,让胡超群再次打了个寒颤的同时,也打断了他的思绪,心说自己真是疑神疑鬼,便开始用内力蒸干湿濡衣衫,顺便警戒四周,免得出现差池。 然而很快,他便再度感觉到危机逼近,因为幽河之中,再度出现变故了! 那两位迅速入水的启天成员,一心想着先一步钻进水口之中,抢占先机,却未能预料到幽河河水的冰冷程度,一惊之下,其中一人的浑身肌肉立时变得无比僵硬,使得他慢了旁人半步。 这个家伙的水性本来就没有多好,再加上河水实在是有些冰冷,便无奈的落后于竞争对手,不过此人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既然已经在罗白羽面前摆出了姿态,那事后肯定有他的功劳,所以,他不再奋力游动,也没有原路返回,而是优哉游哉的跟着公会同僚,缓缓的游向深处。 嘶! 真他大爷的冷啊! 此人被河水冻得浑身直哆嗦,差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目送着同伴越来越靠近蓝光所在,心中忍不住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要是段平生还活着会怎么样? 答案,定然残酷无比! 心中有了顾虑,他便再度减缓速度,并做好了及时抽身的准备,同时双眸死死的盯着同伴的身影,看着他终于靠近了蓝光所在,看着一道黑影突兀出现,看着那位实力不算差的启天同僚,几乎没有多做挣扎,便无声无息的死在了河水之中! 发自内心的惊恐油然而生,哪怕时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无法抵挡这一幕的冲击,那道黑影宛如死神,神不知鬼不觉的发动袭击,让人防不胜防。 他不想让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里,便毫不犹豫的返身回程,可是问题接踵而至,骤然暴增的压力,让他一时间难以适应,随即冰冷河水的负面作用再度显现,他那僵硬无比的肌肉,很是悲催的开始痉挛! 双腿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哪怕他已然竭力控制,却没有办法提高自己的上浮速度,此时此刻,他心中拔凉一片,绝对比身周河水还要冰冷万倍,他一想起那道黑影的恐怖速度,就知道自己已然离死不远了,然而强烈的求生渴望趋势着他,竭尽全力的滑动臂膀,加速加速再加速,只为多靠近水面一分,让同伴尽早察觉危机的可能,同时也为自己增添一点存活的机会。 快啊!快啊!再快啊! 此时此刻,他用出了吃奶的力气,飞速向水面靠近,而让他无比欣喜的是,水面不断靠近,可危机却并未逼近。 有机会! 这一发现差一点让他热泪盈眶,不过他深知,不到最后一步,一切皆有可能,便憋着一口气,终于游回了水面,一番扑腾中,边喘气边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听着同伴声嘶力竭的叫喊,罗白羽等人立即生出了警惕之色,他们并不知道出现了什么状况,而那人忙着求救,也没工夫说明缘由。 身为幽州分部的队长,罗白羽自然不能见死不救,这一次,他没有指派手下,而是亲自动身将之救起,并寒声问道:“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我抽筋了!” 这人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说出让旁人哭笑不得的话语,然而此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背后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片,哪怕是这个人也只是觉得自己是由于惊吓过度而浑身无力,他颤颤巍巍的抹去脸上的河水,指着幽河骇然说道:“水里有怪物!” 话音刚落,此人便由于失血过多而彻底昏迷,直挺挺的倒向幽河,让面露异色的罗白羽,没有任何解救他的机会。 剩余的六位启天成员,虽然也惊骇于同伴口中的“怪物”,但还不至于被吓到动弹不得的地步,可是罗白羽现在却有苦说不出!因为他突然察觉到,那无比恐怖的水底怪物,此时正趴在他的身上! 隔着衣衫感受到那怪物四爪的锋利程度,让罗白羽不敢轻举妄动,然而他的手下们却不知道这一点,只当队长被那水底的“怪物”给吓傻了。 然而那个不慎掉入河水中的同伴不能不救,于是胡超群便自作主张的下达了,他升任副队长的第一个命令:“来个人和我一起把那个倒霉蛋捞起来!小心给淹死!”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罗白羽哪里不知道段平生在水中设有埋伏,他刚想出口制止,却突然感到那怪物的利爪割破了衣衫,猛地扣在他的丹田之上。罗白羽十分肯定,一旦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么第一个死的肯定会是自己。 本着宁肯晚死一秒也不肯舍己为人的原则,罗白羽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目送胡超群带着他的心腹,小心翼翼的靠近河岸,毕竟,那只水底怪物此时还在河里蛰伏呢! 胡超群手拿武器负责为心腹护法,而那人拿出一条类似于绳索的东西,轻轻一丢,便拴住了那位失血过多已然濒死的倒霉蛋。 胡超群的心腹并不想给一个大男人做人工呼吸,便猛地扯动绳索,想将对方拉起,然而就在这时,幽河旁边的原野上,轰然飞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不幸成为碎石目标的一个启天成员,直到死去,眼神都还集中在幽河之上。 此人无力的倒向方才恢复平静的河水,砸出了一团水花,溅起的血水立刻惊呆了众人,没有罗白羽主持大局,他们的注意力立马被原野吸引而去,但一根剑气飞针,却悄无声息的宣告着,藏身水底的那个“怪物”,正式出动! 银针自水下而来,快如闪电,又寂静无声,哪怕银针之外是一柄虚影飞剑,也没有引起除罗白羽之外的第二个人发现! 已然成为俘虏的罗白羽,自始至终都盯着水面,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攻击,只会从那里出现。 可是当他看到剑气飞针的时候,还是被着实吓了一跳,这突如其来的一招,非但具备极其强大的杀伤力,还拥有无与伦比的隐蔽作用。假如他用长弓射出威力同等的箭矢的话,必然会引起箭鸣,然而眼前的剑气飞针,却能够同时完美兼顾两者的存在。 可怕! 罗白羽的双眉顿时紧紧皱起,看着剑气飞针掠过毫无察觉的胡超群,直奔那位启天成员的头颅而去。 噗! 一声微不可查的声响,悄然而生,寂然而逝,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却已然带走了一条生命。 罗白羽再一次感叹这一手剑气飞针的可怕,飞针的突然性配合上剑气的杀伤力,在偷袭与近身作战之中,绝对能起到出人意料的效果!这让罗白羽不得不重视起来,然而他有些悲哀的发现,自己就算是再重视,也无济于事了,因为他的小命早就捏在段平生的手上了! 随着有一个启天成员的死去,在场的赌命者,不算罗白羽,只剩下了四个人,至于那位身上还套着绳索的倒霉蛋,已然由于呛水过多,无声死去。 不知不觉中,队友已经死了大半,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惊胆战起来,尤其是当他们发现原野上猛然窜出一道快如奔雷的身影之后,心中的所有防线,顿时崩塌! 单看那雄浑气势,他们就知道,伏击之人的进阶绝对远高于在场的所有人,哪怕他们合力应敌,都没有多少胜算,那还不如立即四散奔逃,或许能拼的一线生机呢! 然而,他们实在是太小看古夏的实力了! 现如今五重楼的高手,对于这些连一月杀劫都没有度过的赌命者来说,简直就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他们平日里都十分小心隐藏身份,免得遭到仇家报复,却未曾料到由于罗白羽中了段平生的算计,而成为古夏的杀戮目标。 白衣影卫曾经向段平生透露过一个重要的消息,先前始终负责守卫老王府的副统领古夏,实际上是他暗中培养的弟子,绝对比贾龙阳和沈宫还要衷心的存在。是白衣影卫死后,准备接替他守护段平生的人选。 所以,深得白衣影卫真传的古夏,精通迅速杀人的技巧,尤其是那无比鬼魅的身法,眨眼间便灭掉了两个启天成员,而与此同时,段平生也再一次发动剑气飞针,爆掉了另外一个人赌命者的头颅。 这是一条没有结果的系统提示,但是段平生却知道,等到这个数目达到两位数,他便能够拥有一个名为“十人斩”的称号,并且掌握一种与杀戮有关的技巧。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如何处理启天公会剩下的最后两个人。 束手就擒的罗白羽,以及六神无主的胡超群。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接连袭杀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告终 启天公会幽州分部的成员共有十五人,早先便有一位寒剑传人死在了段平生的手里,那柄名剑寒江雪,此时正挂在李青梅的腰间呢! 而在此之后,由于罗白羽接到了一个重要任务,需要他借用黄沙刀君这把刀,斩掉段平生,所以对分部成员严加命令,不允许他们对段平生动手。也是因此,启天公会度过了一段还算平稳的发展时期,但因为段平生在龙眠山崖上巧妙化解了黄沙刀君的诘难,使得罗白羽完成任务的可能变得微乎其微。 假如可能的话,罗白羽当然想继续完成那个极其重要的任务,然而他同样意识到了极其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在这段时间中,段平生正以火箭般的速度,飞快提升着自己的各方面实力。因而,罗白羽做了两手准备,一边暗中谋划着继续完成任务,另一边则伺机冲段平生下手。 那一夜,他同李江北联手,奇袭丐帮总部所在的朱园,只为剪除段平生羽翼,昭示出了他的杀心。只可惜,幽州城外的边军营地,早就处于段平生的严密监控之下,再加上有鱼得水这位龙门铜钩的里应外合,两人的计策非但没有成功,还让段平生有机可乘,布下数道疑阵,将罗白羽钓入网中,形成现在的结果。 十五个成员,除却罗白羽以及先后两任副队长外,其余十二人,全都直接货间接死在了段平生的手里。 而现在,罗白羽的小命攥在竹龙的手里,新晋副队长胡超群更是被古夏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抓回了段平生的面前。 “这……” 看到段平生的存在,胡超群六神无主,忍不住向罗白羽投去求救的目光,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竹龙的存在,只好苦涩一笑,疑惑问道:“明明我们都那么卖力的攻击幽河了,你为什么还能活着?” “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段平生淡淡的说了一句,没有解释具体的原因,实际上启天公会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在对方发动雷霆般的进攻之前,他便被竹龙带着早早下潜,飞速躲过了攻击范围。当然,启天公会的举动,还是为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水口内部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坍塌,差点堵住了段平生的去路。 要是这帮赌命者的攻势再猛烈一些的话,指不定段平生就不得不放弃今天的心动了。 好在情况一如预计般顺利,启天成员只剩下了罗白羽和胡超群两个人,一切尽在段平生的掌控之中。 再度看到段平生的罗白羽,终于认定了先前的猜测,段平生真的用了一种未知的方法,让身体出现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尽管身躯依旧瘦弱,却变得如同李江北一般高大。假如在燕王府中,他没有被身高变化所迷惑,而是一眼看破对方多穿了一身衣衫的体格,仍旧稍逊李江北一筹的话,就不会出现此时的局面了! 可惜,没有如果。 小命攥在了段平生的手里,罗白羽没有指望太多,咬牙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呵!”段平生瞥了一眼罗白羽,“小侯爷真是硬气啊!只是,你的这位手下,快要被吓傻了。” 在赌命世界的人类面前,互相称呼对方的游戏身份,乃是所有赌命者的共识,段平生没有想着称呼罗白羽的真名,而那位心惊胆战的胡超群,也没有说出段平生的原本身份。 “王爷!”胡超群哭丧着脸说道,“求您放过小人一马,这是我第二次机会啊!” 胡超群口中的“第二次机会”,便代表着这是他第二次参与赌命游戏。一个人自成年之后,便会拥有三次赌命机会,而除了最开始的几次赌命世界外,其余的全都是第三次参与赌命游戏的资深者笑到最后。 假如第二次赌命试炼死在一月杀劫之前的话,胡超群将会获得一个极其低劣的评价,这意味着他在参与最后一次赌命游戏时,开局近乎是毫无基础,相应的,若想取得较高成就,获得更为悠长的寿命奖励,便难如登天。 而胡超群之所以故意强调这一点,除了因为他自认为能够在下一次赌命游戏中,有机会笑到最后外,还因为第二次试炼失败所造成的负面影响,远大于最后一次! 最起码,倒在最后一步上的赌命者,还能够享受前两次赌命的成果,可方才度过菜鸟阶段的赌命者们,还不等收获可口的果实,就不得不接受血本无归的现实。 这,便是胡超群出口求饶的关键理由。 然而,段平生对此却毫不理会,原因无他,胡超群死在这里还有机会,但段平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真的代表一切都会终结在这里! 所以,他冷酷无比的拒绝了胡超群的请求,并向罗白羽下达了最后通牒:“小侯爷,要是你还想活命,还想拿到寸寒古箭的话,就亲手把你的手下做了。” 什么? 段平生的话,立时让罗白羽和胡超群瞪圆了眼珠子,他们万万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段平生竟然会下达这样的要求。对于胡超群来说,前路无异是毫无光明的,但对于罗白羽来说,这样的结局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罗白羽一下子就猜出了段平生的想法,现在死掉的和将要死掉的赌命者,全都拥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幽州权贵的子嗣!要是他们集体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绝对能够在幽州掀起一道难以想象的风波!尤其是身为罗侯之子的自己,要是也死在这里,罗侯定然会不顾一切的发动龙门展开彻查,就算段平生做得再隐秘,也没有办法躲过龙门部众的鹰眼狼眸! 但要是罗白羽亲自动手杀了胡超群就不一样了,段平生这一手,便是为将罗白羽拉到自己的船上,首先,只要罗白羽安然无恙,今天就算是死再多人,龙门部众也不可能全数出动,再加上罗白羽从中作梗,想要查个水落石出,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的! 并且,段平生深知罗白羽不想放弃寸寒古箭,所以他同时为对方画了一张大饼,很显然,罗白羽心动了! 他不禁看向胡超群,眼神中闪烁着点点寒光。 被古夏制住的胡超群看到罗白羽的样子,顿时吓得三尸神直跳,连忙向段平生说道:“王爷,你放了小的,我这就把罗白羽杀了!” 胡超群这是不得为而为之,他知道罗白羽已经动了杀心,所以央求罗白羽显然是毫无作用的办法,他唯一的出路便是让段平生改变主意。然而在段平生的眼力,无论是利用价值还是了解程度,罗白羽都抢过胡超群千倍万倍,因此,他很是干脆了冷冷一笑:“小侯爷,既然你的手下,都对你动了杀心,那你还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竹龙便咻的一下跳回了段平生的肩头,而重获自由的罗白羽,也立马弯弓搭箭,瞄准了胡超群的心脏,一箭将之毙命当场! 手段狠辣,出手果决,丝毫不给胡超群反抗的机会。 啪啪啪啪! 段平生一边拍着手,一边出言赞叹道:“小侯爷的弓术,果真是不同凡响啊!” 罗白羽脸色阴晴不定的拱了拱手:“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王爷过誉了!” 亲自动手了结了自己的手下,罗白羽并么有心思继续留下这里,便环顾一周,指着遍地的尸体说道:“王爷,这些人你要怎么处置?” “不知小侯爷是什么意思?” 段平生没有回答,而是出言反问,罗白羽眼神微动,轻轻摇头:“白羽心神未定,不敢为王爷出谋划策。” “诶!小侯爷说的是哪里话!” 段平生向古夏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运起轻功奔向他行来之时的原野处,罗白羽看着他的身影迅速远去,便听段平生说道:“这善后一事,还要多多仰仗小侯爷出力啊!” “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 听到段平生这么说,罗白羽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道,虽说他早在心中做好了被段平生要挟的准备,但听着段平生的要求,他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随后,一阵微风吹来,古夏带着一脸茫然的小凳子,赶到现场,小家伙一看到满地尸体,顿时吓得跑到段平生身边,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他还从未见过这么残酷而血腥的画面。 “小凳子别怕,这些都是死有余辜的家伙,不值得为他们怜悯。” 段平生的话,再度刺痛了李江北神经,这些可都是自己的手下啊!虽说两方目前处于敌对状态,但看到对方这么冷酷的姿态,罗白羽仍旧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悲哀之感。 就像在江山期间,被段平生视作敌人的存在,从来都不会在温柔中死去,等待他们的,只有冰冷无情的杀戮。 想当初罗白羽在段平生的手下,还没有这种感觉,但现如今却是感同身受啊! “小凳子啊!今天江南哥之所以带你出来,便是想借你的小棍子,将这些人都镇压在地下,免得日后化成鬼,再出来祸害人!”段平生的话,让罗白羽毛骨悚然,他知道这是段平生掩藏痕迹的方法,却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暴力。 罗白羽不得不承认的是,地下水道是一个不错的藏尸之所,假如真如段平生所说,这个小孩子拥有镇压能力的话,让这些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并非难事。 然而,这种做法让罗白羽浑身发冷,因为这笔赶尽杀绝还要冷酷。 不过小凳子可不是罗白羽,他没有拒绝段平生的要求,而是十分顺从的点了点头,听着段平生将镇压之法说出,随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等候段平生最终下令。 罗白羽始终在旁侧着耳朵偷听,听完之后,脸色不禁露出古怪神色。 小棍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想要将这枚多尸体镇压在地下水道,真的只需要背诵圣贤书即可? 或者说,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背诵? 罗白羽不禁多看了小凳子一眼,他总觉得这个小孩子有些古怪,又旋即听到段平生吩咐说道:“小侯爷,你还在等什么?快把这些人丢到水口里吧!” “你!” 罗白羽的脸上立马涌出怒色,然而有古夏坐镇,他也不好发作,只能依言,忍气吞声,将所有尸体一一丢入河口之中。 随即,小凳子走到河边,将小棍子丢入其中,随后便开始背诵起圣贤书来,浩然正气油然而生,与小混子遥相呼应,没有花费多少工夫,便为那水下的十一具尸体附加封印,宛如遭到大石镇压,彻底葬身于地下水道! 完毕之后,同小凳子心灵相通的定海神针,自动钻出水面,跳到了小凳子的手心之中,看得罗白羽眼皮直跳,愣在当场。 那半截石棍居然存在这等玄妙之用?这个小不点竟是能够施展浩然正气? 了不得!当真是长见识了啊! 罗白羽眼中流露出异彩涟涟,心中越发对段平生羡慕嫉妒起来,他可还记着在龙眠山中,黑铁壮汉吴黑塔因为天赋惊人,被黄沙刀君收作了徒弟,而那位蒙面女子却是让洞玄子赞不绝口的天才人物! 怎么这些人都围着段平生转啊?他段平生何德何能啊? 罗白羽心中想不通,便只能越发愤愤不平起来。 随后,古夏从原野上搬来几块巨石,将水口堵死,再用河泥填补缝隙,掩饰着所有蛛丝马迹,而在此期间,罗白羽也被段平生驱使着清除有可能遗留的血迹,尽管罗白羽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但已然上了贼船的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这么干了。 等到一切处理完毕,天空也彻底暗了下来,段平生自然没有办法再顺着水道返回王府,却能够跟着古夏潜入幽州城中,而罗白羽却只能原路返回,毕竟真正棘手的善后工作,现在才刚刚开始。 微风拂过幽河河面,并未吹拂起丝丝涟漪,反倒是从遥远原野上传来的一声叹息,惊了圈圈波澜。 一颗在星光下锃光瓦亮的大光头,摇晃着脑袋说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在填补河泥之下的块块巨石,竟然无比离奇的同原先的水口融为了一体……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龙树婆婆 四月十六,幽州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十二位权贵子弟悄无声息的离奇失踪,让接了圣旨准备回京复命的顾大刺史,突然头疼起来。 本来对于这些权贵子弟来说,彻夜未归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但一连十二人毫无征兆的消失不见,这就极其可疑了。 好不容易将十二家的话事人送走,顾昊揉着额头走回府中,即将离任之际,他不愿意沾染过多事端,只是他越是不想,这些让人焦头烂额的棘手事件却是越来越多。 先是罗侯自作主张提前屠龙,差点葬送了一位郡主,让燕王大发雷霆,接着三年大旱外加边关战乱,造成了灾民大潮,好不容易送走了三宝太监,开始着手返回京城的顾大刺史,偏偏又遇到了听起来就有些难搞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突然涌出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些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摇摇头,顾昊将管家叫来,吩咐道:“这几天无论谁来登门,都闭门谢客!” 管家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告退,顾昊一个人溜达回了书房,至于这件集体失踪的案件,他是不准备花精力去查了,索性直接丢到龙门那边,让他们收拾这个烂摊子。 顾昊用的理由极其正当,那就是当务之急乃是稳定灾民,他必须为此投入所有精力,因而,正思索着如何才能拦下办案权的罗白羽,轻而易举的将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段平生啊段平生!你不会是提前想到刺史大人会这么干了吧?” 心中大定的罗白羽,无端端又紧张了起来,因为他发现,段平生掌握的内情,似乎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这一点,罗白羽倒是没有想错,段平生的确考虑到了顾昊当个甩手掌柜的可能,而他也做好准备,如果顾大刺史准备大查特查,他就让吴黑塔暗中煽动灾民牵扯顾昊的精力。 对于顾昊这位刺史大人,段平生拥有一定的了解,年富力强,前途无量,在武王府倾塌之后,火速上任,配合着安大节度使以及燕王,无比平稳的镇压局势。 之后在幽州这个权利漩涡中,合纵连横,始终维持着最基本的平稳,让圣上高看一眼,也令其“储相”之名,隐隐有了晋升的势头。 随着三宝太监离去,幽州城中便传出了一种声音,说他顾昊回京后,必然会担任一部之首,作为接任张家夫子的前期铺垫。 因此,继续让幽州城维持稳定,在顾昊的心中,变为了至关重要的事情。 此时突然出了这么一件看起来就无比棘手的事情,段平生对于顾昊的选择早有预料,要么压在手中,等那位冷面判官上任,要么挪交至龙门解决。反正都是踢皮球,现在就交给龙门,还能显得他更加重视一些,提前堵上了那些幽州权贵的嘴巴。 总之,龙门里有了罗白羽“同流合污”,暂时不用担心此事东窗事发,让段平生能够更为专注的准备,应对冷面判官的到来。 而就在这一天,有两拨江湖势力,突然进入了幽州南门。 先行一方,乃是青鸾殿众,他们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向段平生询问白鸾道人的信物。 毕竟白鸾道人的身份是青鸾殿内门三长老,就算是消失在龙眠山下死不见尸,总应该为他立个衣冠冢,而随着他一并消失的另外两人,如今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幽州城里,所以在犹豫了几天后,清净散人终于决定,亲自赶来幽州城,直面段平生。 而随着他一并赶来的,还有一身鲜艳红衣,至于那位倾慕着红衣的陆家天骄,却突兀的没有跟在姜鸾身边,而是待在第二批江湖势力的阵营之中。 这批由南而来的江湖势力,人数不多,包括陆承锋在内,也只有寥寥四人,乘马车而行。 其中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妪,拄着龙头拐杖,在城门处跳下马车,无比出神的看着幽州城楼,感叹说道:“想不到时隔多年,老身还有再来幽州的一天。” “哈哈,婆婆,这天大地大,您哪里去不得?一座幽州城而已,至于这么感慨吗?” 出言者乃是一位剑眉星目的青年男子,他没有跳下马车,而是掀起车帘打量着幽州,眼中满是挑剔之色,似乎对于这座享誉大江南北的城池,有些厌恶。 对于青年男子的话,老妪只是一个劲的摇着头:“如果可以的话,老身恨不得亲自毁了幽州城啊!” “哦?” 青年男子立刻来了兴趣,忙问道:“婆婆,您快给说说这里边的故事呗!” 在青年男子的身边,站着一位面色沉稳的黑衣男子,黑发如瀑,双眸凌厉,正是陆家天骄,陆承锋,方才正沉思心事的他,同样十分好奇老妪和幽州到底有何渊源? 那老妪的神情有些复杂,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老身,在早些年间,曾在幽州城里逗留过几年。” 说完,便没了下文,一个人拄着龙头拐杖,走入城门。 两个年轻人都对老妪的表现有些奇怪,这幽州城和她到底有什么渊源?能让大名鼎鼎的龙树婆婆这般表现?倒是负责赶马车的中年男子,对龙树婆婆的过往有些耳闻,只是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那边的龙头拐杖轻轻拄地,直接让他闷哼一声,将话语咽回了腹中。 瞄了眼正偷偷揉搓胸膛舒缓痛处的车夫,年轻男子和陆承锋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奇异之色,什么事情居然让龙树婆婆敏感到连说都不让说的地步?两人对此越发好奇起来。 年轻男子决定稍后悄悄向车夫询问一番,便赶忙催促着他不再停留,居然让龙树婆婆沾染幽州地界上的尘埃?在年轻男子看来,实在是有些罪过。 而随着两方人马突然入城,一份卷宗迅速摆到了方才伤愈的罗侯案头。 他看着卷宗上的名单,深深的皱起了双眉,有些不解,为何多年不曾出山的龙树婆婆,忽然到了幽州城的地界上?并且,还领着一位晴楼执事与翘楚弟子。 “打听清楚他们的目的了吗?” 罗侯忽然问道,静候在旁的龙门银钓袁飞鹰立刻回应:“秉侯爷,晴楼此行,意在同武幽王争夺揽风醉月楼!” “晴楼乃是明楼布下的一颗棋子,鲲鹏老祖在和鸣镇吃了那么大的亏,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了。只是,此事为何惊动了龙树婆婆?”罗侯面色微沉,对于如何处置晴楼来人,有些头疼。 袁飞鹰摇了摇头:“密探来报,晴楼本想派出一位长老与数位执事,但不知为何,龙树婆婆主动提出要赶来幽州,所以随行者只剩下了执事陶墨,以及方才崭露头角的晴楼翘楚,萧谢。” 罗侯沉吟一声,面色没有丝毫改变,可袁飞鹰接下里的话,却让他的表情变得无比精彩。 “侯爷,据门中的老人说,龙树婆婆年轻时候曾经在辽东江湖上闯荡过一阵子,甚至在幽州城都住了好些年,当年她之所以离开幽州,远赴他乡,似乎和武王府里的那位赵老供奉有些关系。” …… 白衣影卫赵鲸城,即将走完生命中的第二个甲子,同时,也是生命的终结。 对于近在咫尺的死亡,赵鲸城没有任何恐惧之意,实际上,早在一百年前,他就应该入土为安了,盖因为段平生在龙眠山登仙台上,成功辅佐一位天人升仙,才为他增添了百年寿元。 可以说,这天底下除了那些藏在深山老林躲避天劫的陆地神仙,再也找不出几个比他还要资历深的人。而与那些费尽心机想要绵延岁月的人不同,白衣影卫对于死亡看得极其淡然,实际上,要不是因为李长风踏上囚车前的嘱托,赵鲸城便会随着武王府的没落而自绝生路。 在生命中的最后五年,白衣影卫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守护王府,这也让段平生当初布下的一式起手,变成现实,并成为他初步崛起的最大依仗。 眼看着死期将至,赵鲸城的面色越发颓败,呈现出腐朽似的灰白之色,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毫无生气。 此时,他正待在武王府的大阵核心之中,在这里,他能够控制王府大阵,对整座王府进行监视。要是在王府鼎盛时期,大阵最为巅峰的时候,他甚至能够坐在阵中便知晓幽州城发生的一切事情,不过,哪怕现如今阵法灵气溃散,他也可以感受到龙树婆婆的到来。 原因无他,龙树婆婆是白衣影卫的弟子,只是龙树婆婆此时已登名地榜,而白衣影卫却至死都无法跨越七重楼的壁障。 “走了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白衣影卫轻轻摇头,通过王府大阵将古夏唤到身旁,让他将龙树婆婆一行人入城的消息,告知段平生。 “是,老师!” 同样对白衣影卫的过往有些了解的古夏,神情怪异的向段平生秉明了这一消息。正忙着和韩女侠对练轻功的段平生闻言,微微一怔,突然多问了一句:“这龙树婆婆的名字,就叫龙树对吗?” 古夏点头称是,然后段平生就开始无语了。因为他曾经见过这位龙树婆婆,严格的说,是处于襁褓时期的龙树。 假如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至于让段平生无语的地步,只是这其中的渊源,让他忍不住开始走神,令身边的韩笑连连跺脚,都没能将之唤醒,反倒是让心思杂乱的段平生,冷不丁在韩女侠的翘臀上拍了一下,才让她面色通红的安静下来。 如果说,让仙人为白衣影卫增添百年寿元,是一步效果不错的安排的话,那么龙树的存在,就是一道极为棘手的隐患。 当年在江山后期,段平生面对的敌人,可不止启天公会所主持的楚国,还有好些个陆地神仙,以及仙人后裔,龙树所在的龙家,便是段平生纵横江山所必须要铲除的敌人。段平生为了拿下这个仙裔家族,着实费了不少功夫,甚至都让赵鲸城铤而走险,打入龙家作为棋子。 白衣影卫自然是完成了他的任务,里应外合,成功让龙家覆灭,但是过程有些曲折,甚至牵扯到了一桩极其隐秘的畸恋。最后,功成身退的赵鲸城,拒绝了段平生斩草除根的命令,祈求留下这个还是婴儿的龙树。 段平生当时是知道龙树的存在,可能会引起无穷后患,但是赵鲸城在这场行动中的付出,让他无法拒绝。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龙树婆婆。 当然,段平生并不知道这百年间,龙树到底和白衣影卫以及武王府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现在的架势,不用想就知道来者不善。 回过神来的段平生,猛然发现韩笑正用杀人似的眼光盯着自己,不由得讪笑一声,想起了自己的无意之举,眼神故意飘向了韩笑身姿,不怀好意的说道:“你要是再瞪,小心本王晚上就把你吃了!” 韩女侠哼了一声,威胁着说道:“你要是敢来,我就敢把你的爪子剁掉!” “别忘了你还答应我一件事情呢!”段平生耸了耸肩,不再逗弄韩笑,想了想,便朝埋书楼旁的大管家沈宫走去,顺便头也不回的对韩笑说了一声,“你的寒江雪不是附带着一个特殊任务吗?要是你准备开始的话,记得通知我。” 闻言,韩笑微微一愣,半晌后对段平生的背影喊道:“喂?这算是换了赌约吗?” “你说呢?” 段平生给了一个回答,让韩女侠揣摩去了,而他则吩咐大管家沈宫,即刻准备一辆马车,赶赴揽风醉月楼。 晴楼月楼同气连枝,都是明楼麾下的棋子罢了,段平生先是当着鲲鹏老祖的面,把朱雀公子给杀了,接着通过毒蛊控制了念奴娇,说实话,手段并不高明也并不光彩,要是龙树婆婆能够解掉毒蛊,段平生相信那个蛇蝎美人,定然会立刻倒戈。 所以,他有理由即刻赶赴揽风醉月楼稳定形势,然而问题旋即出现。 段平生正准备登上马车,清静散人却领着青鸾殿众,出现在他的眼前……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奴娇心事 白衣影卫赵鲸城只是向段平生透露了龙树婆婆的行踪,所以他和青鸾殿众,算是不期而遇了。 看到清静散人手捧拂尘,悠悠行来,身边跟着姜红鸾,背后领着众多青鸾弟子,段平生想都不想,便继续登上马车,并吩咐负责赶车的贾龙阳,谁都不要理会。 驾! 贾龙阳挥起马鞭,在一阵唏律律的马嘶声中,王府车架正式启程,可还不等前行几步,便被青鸾殿众当街逼停。 有了段平生的吩咐,贾龙阳不给青鸾殿分毫面子,立时面色一沉,沉声喝道:“胆敢阻拦王府车驾,该当何罪?” “呵!好大的架子!” 不等清静散人说话,红衣女子便立时冷笑起来,手中把玩着一条长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抽向马匹,她瞄了一眼王府门前的两头石狮,与那颇具威势的牌匾,冲段平生所在的马车冷冷问道:“武幽王,我们有事找你!进府一谈吧!” “本王从没见过,似尔等这般目无王法的恶客!” 段平生连车帘都不拉,冷着脸淡淡说道:“今天本王有要事要办,至于你们的事情,就免谈了!” 感受到段平生无比强硬的态度,红鸾儿的一双凤目微微一眯,流露出危险之色,她不轻不重的出言威胁道:“现在要是不谈的话,你休息离开这里!” “哈哈哈哈!” 闻言,段平生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真是好笑,在本王的王府面前,居然敢这般放肆!看来你们青鸾殿早就忘记了本分,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谈的?快快让开通路,免得本王不再手下留情!” 啪! 唏律律! 一声清脆的鞭声响起,惊得马匹不住嘶鸣,红鸾儿看着贾龙阳匆忙稳定马车的样子,冰冷面庞浮现出微微笑意,凤目一斜,鄙夷说道:“本分?青鸾殿是青鸾殿,武王府是武王府,哪有什么本分可言?我劝你乖乖下车,否则手下留情的可就是我了!” “放肆!” 看着红鸾儿态度如此恶劣,贾龙阳立刻暴喝一声,他本想用气势压过对方,可这位桀骜不驯的红衣女子,却毫不理会的冷哼一声:“主人说话,哪有你这当奴才的说话的份?” “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到红鸾儿的不屑目光,贾龙阳怒不可遏的突然从马车上跳起,身形飞跃之时,一脚踩在马头之上,凌空而起,以骇人威势压迫红鸾儿,身为五重楼强者的他,对付三重楼的姜红鸾,赤手空拳即可。 但是看到暴怒出手的贾龙阳,红鸾儿眼中的不屑之色却是毫不减退,不仅没有防备贾龙阳,反而主动出手,直接挥鞭打向了拖车马匹! 此时此刻,方才看着武王府,面色阴晴不定,始终不曾有任何表示的清静散人,似乎是终于回过神来,他怅然一叹,一手轻轻推出,一手摇摆拂尘,正从天而降的贾龙阳,便被一阵轻柔掌风吹到一旁,而红鸾儿的长鞭却也被拂尘携卷着停了下来。 “鸾儿,不可无理。” 年事已高的清静散人,神情稍显落寞,上前一步,将红鸾儿挡在背后,逼退气势不减的贾龙阳,轻叹一声,对马车里的段平生说道:“王爷,贫道今日前来,只为一事,拿回白鸾道人的信物。” “没有,你们可以回了!” 段平生极其冷淡的回答,让身后那帮青鸾弟子,立时义愤填膺的大叫起来。 “什么态度啊?以为坐上了郡王的位子就了不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亲王呢!五年前你可以这么横,但现在就是不自量力了!” “对啊!二长老的态度已经够好了,也不知道你这个没落王爷,凭什么摆谱?” “就是就是!” 纷纷议论,让红鸾儿冲着马车冷笑一声,而清静散人的眼眸,却是越发低垂。 段平生毫不理会那些青鸾弟子的叽喳乱叫,淡然说道:“本王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还不让开?真当本王是好欺负的?” “交出三长老的信物,我们自会离开!”红鸾儿的态度无比强硬,“那条老龙带走了三个人,偏偏只有白鸾道人死了,要是你没有取走他的东西,我是不会信的,其他东西我们可以不要,只要求取回身份信物,还望武幽王三思而后行,我们这样做,已经仁至义尽了!” 然而段平生再度给出了否定回答:“本王没见过什么白鸾道人,他手里有什么东西,自然和本王没有什么关系,你们找错人了,想要取回那老杂毛的信物,自己去龙眠深涧去找!” 笑话! 白鸾道人差点将段平生和李青梅置于死地,要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交出信物,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段平生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买卖?并且,他深知只要清静散人无法让态度变得强硬起来,那么自己便可以毫不理会,毕竟对于李长风和李江南父子的遭遇,清静散人心中有愧,段平生哪怕说得再过分一些,也毫无问题。 清静散人仍旧没有表态,而那些青鸾弟子在见到红鸾儿的隐秘示意下,当即不再留手,纷纷亮出兵刃,在武王府前,当众将段平生的车驾围了起来。 要知道,这条街上住的可都是达官显贵,尤其隔壁就是燕王府邸,本来这些青鸾弟子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挑衅整个幽州上层的面子,但这些人心中大都对红鸾儿存有绮念,再加上他们认为,武王府早就被幽州权贵排斥在外,所以才敢当街出手。 然而恰在此时,燕王李忠也要出门办事,身边有穆先天与林家父子作伴,看到青鸾殿的架势,神情无比怪异,心中不禁认为段平生肯定有闯出了什么祸事,才让青鸾殿直接当街出手。 但问题是,由于通往外界的街道只有一条,所以燕王不得不派管家过问。 然而青鸾殿众不知道啊,他们还以为燕王派管家来,是想平息事端呢,不等红鸾儿发话,他们便偷偷的将兵刃收起,赶在燕王府的管家走近之前,便如潮水般退到了一旁。 看着如同闹剧般的一幕,本来就不太愿意领队前来的清静散人,一个劲儿的摇头说道:“既然王爷还有要事,那贫道就不打扰了,鸾儿多有冒犯,还请海涵一二。” “无妨。” 段平生自始至终都坐在马车之中,从未出面,燕王府管家看到清静散人带着青鸾殿众突然离去,有些奇怪,但出于礼数,他还是向段平生温声问道:“王爷,可是青鸾殿来找您的麻烦?” 对于这位曾经数度为他速度领路的燕王府管家,段平生的态度倒是不再冰冷,他掀起车帘,眼眸轻轻瞥向青鸾殿众的背影,淡淡说道:“不过是一帮无理取闹的恶客罢了,还请刘管家代我向燕王问好。” “好!” 刘老管家笑着点头,便匆匆退去,贾龙阳重新回到马车之上,立刻启程,不多时,便超过了青鸾殿一行。 红鸾儿望着马车疾行而过,恨恨说道:“二师伯,你怎么这么简单就放他走了啊?明明白鸾玉佩就在他的身上啊!你不是都感应到了吗?” “只可智取,不可强求啊!” 清静散人摇了摇头,看了眼背后的青鸾殿众,神态莫名:“如果贫道所料不错的话,他要处理的事情和承锋他们有关,咱们这就过去,讨回白鸾玉佩,不是难事。” 说罢,清静散人便率先离去,红鸾儿看着他的身影,暗自冷哼一声,她哪里不知道清静散人的真正目的? …… 揽风醉月楼关门大吉,可这楼里却越发热闹起来,没有了皮肉生意,莺莺燕燕相处的时间便多了起来,尤其是她们的主修从打听情报变为精研剑阵,因而谈论也从幽州上层的各种八卦密谈,变为了武功心德。 身为月楼楼主的念奴娇,看到楼里的变化,心中五味杂陈,谈不上欣喜,也算不了失落,她自认为一时半会儿没有适应这种忙碌而充实的生活,并且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 穷文富武! 想要练武可是需要庞大财力支撑的,尤其是手下有这么一大帮人,还都是娇滴滴的女子,各种花销自然更为恐怖。曾经日进斗金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可是真正体会到花钱如流水还毫无进项的日子,念奴娇就觉得这日子过得很不踏实,尤其是在她被逼无奈的情况下。 一想到这里,念奴娇就觉得无比烦闷,她很是幽怨的掀起衣袖,在洁白手腕上突兀的浮现出一道难看的黑线,这便是因毒蛊而生。 混元手为段平生提供的毒蛊,绝对能够称得上是蛊中极品,哪怕念奴娇私下里想尽了办法,更是偷偷动用自己昔日攒下的私房钱,都没有办法将之清除。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念奴娇颇为烦闷的推开了窗子,妩媚容颜面向蓝天,眼中满是忧虑之色,毕竟,任谁的小命攥在旁人手里,都会闷闷不乐。尤其是百天之后,她无法得到毒蛊解药的话,就会伴着无比恐怖的副作用而死去,想一想混元手曾经描述的惨状,念奴娇便忍不住不寒而栗,她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复杂念头甩去,回过神来,走出自己的房门,向月楼深处,投去复杂目光。 那里,仿佛是禁区一般,楼中的姑娘如同躲避瘟疫般远远避开,连交谈声音都不敢提高,就是害怕惊扰到武幽王的意中人,素裟姑娘。 “白虎圣女,哼!” 念奴娇的妩媚眼眸露出寒光,她可是比谁都要清楚素裟的身份,武后遗党中的边缘人物,被明楼当做工具的白虎圣女,武王李长风为给李江南治病的药引。 这样一个曾经受她摆布的女子,现如今居然凭着那个男人踩在了自己的头上,念奴娇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的她,正暗中谋算着,无论如何都要把段平生勾引到手,否则,她不会安心。不过这样做,存在这一个巨大隐患,那便是鲲鹏老祖兴师问罪,很可能会牵连到她的身上! 毕竟,这位明楼楼主在和鸣镇上,不仅失去了弟子朱雀公子,还让身外化身被斩了,不用想就知道,鲲鹏老祖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向段平生寻仇,也只是时间问题。 “远水解不了近渴!” 念奴娇摇了摇头,眼眸再度浮现出哀怨之色:“要是近期没有转机,那奴家就真的只有牺牲色相了,只是不知,武幽王的那话儿,还能不能用?毕竟,他之前可都被人私下里称作是活太监啊!” 她正在心中碎碎念着,便突然听到楼门处传来敲门声。 “这是谁啊?大清早的敲什么门?” 自打段平生下令关门大吉之后,便再没有人于这个时候打搅楼中的姑娘们了,念奴娇想着,段平生应该不会闲着没事儿,现在就来楼里,便神情不悦的走上前去,将楼门打开一道缝隙,淡淡问道:“谁啊?” 谁知,楼外传来了一道轻佻无比的嗓音:“好姐姐,快开门啊!” 念奴娇柳眉一皱,不知为何,不再经营皮肉生意的她,听到这种话,厌恶之感油然而生,冷不丁的将门关闭,哼了一声:“楼里关门了,要是想找姑娘,去天香楼吧,不知道地方,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说完,念奴娇便心神烦躁的转身离去,可没等她走几步,便听到吱呀一声,被她上了门闩的楼门,居然被打开了! “你!” 念奴娇还以为碰到了胆大包天的采花匪徒,刚想招呼楼里的姑娘给这个不长眼的登徒子一个好看,结果她立刻定在了当场,因为她看到楼前站着四道身影。 其中有两人她不认识,但是另外两人,却让她不得不慎重对待。 陆家天骄陆承锋,晴楼执事陶墨,前者是潜龙榜上的绝世天才,后者则是她曾经的顶头上司。至于出言轻佻的年轻男子,念奴娇没有过多关注,然而看到龙树婆婆的装扮,她便忍不住心中直跳。 一道冥冥中传来的声音,似乎说道。 转机……来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直面龙树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念奴娇立刻敛去忧愁,瞬间换上了一张灿烂面庞,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向龙树婆婆行了一礼,目光却是看向陶墨,询问道:“陶执事,你们这是……” “哦!” 中年男子陶墨走上前来,说明来意:“陶某奉鲲鹏楼主之命,前来与你商议月楼归属一事!” 果不其然! 念奴娇目光闪动,她就知道明楼不会白白放着揽风醉月楼就此成为武幽王的私人工具,毕竟对于鲲鹏老祖来说,月楼里的姑娘们是他打探幽州情报的重要渠道,尽管这座楼阁早就被打上太平逆党和武王府的标签,甚至很可能成为冷面判官整顿幽州官场的重要起点,但不管如何,这些用银子供养出的月楼剑姬,存在的最大意义,便是用美色换来情报。 没想到,明楼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展开行动,不过,为什么鲲鹏老祖会指派晴楼执事出面呢? 念奴娇想不通,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向来人表露谄媚之色,此时,她立马忘却了段平生的存在,笑脸盈盈的闪开道路,连声说道:“既然有正事要谈,那诸位快请进吧!只是不知陶执事,能否为奴家介绍一下其他几位贵客?” “呵呵,倒是陶某考虑不周了!” 陶墨看到念奴娇的殷勤表现,心中猜测到几分大概,首先抬手示意拄着龙头拐杖的龙树婆婆:“这位是龙树婆婆,想必你应该听过她老人家的大名!” “听过听过!当然听过!”念奴娇娇声笑道,向龙树婆婆施了盈盈一礼,“奴娇见过婆婆,久闻婆婆威名,今日终于得见,奴娇真是三生有幸!” 对于念奴娇的谄媚,龙树婆婆没有丝毫表示,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便踏步走入月楼之中,她那双久经沧桑却不失锐利的眼眸,缓缓扫过每一位月楼剑姬的面庞,眉头微皱,似乎是有些不满意,察觉到龙树婆婆的变化,楼中的姑娘大气都不敢出,一些胆小的,甚至直接讨回了自己的屋子。 念奴娇有些汗颜,生怕触怒了龙树婆婆,赶紧解释道:“还请婆婆不要见怪,楼里的姐妹们有些怕生。” 龙树婆婆仍旧没有回应,反倒是先前叩门的轻佻男子,立即凑到念奴娇的身边,双手抓住念奴娇的柔夷,轻轻摩挲,眼眸一眨一眨,挑逗不已,他露出微笑,说道:“放心吧,婆婆没有你想得那么不近人情,小生萧谢,不知姐姐,尊姓大名啊?” 久经沙场的念奴娇,对于萧谢的轻佻之举,突兀的无法适应,不过她还是露出一副羞涩模样,轻柔的将柔夷从萧谢的掌中脱出,轻笑说道:“萧公子言重了,念奴娇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哪里称得上尊姓大名啊!” “诶!” 萧谢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上下打量着念奴娇的娇躯,眸中露出异彩涟涟:“姐姐这才叫言重了呢,似你这般水灵灵的姑娘,哪怕是江南道都无处寻找,要是姐姐不介意,小弟今夜可否与你谈心一二?” 看着露出灼灼目光的萧谢,念奴娇突然纠结了起来,她哪里会不知道眼前这个登徒子的心思,谈心?恐怕谈着谈着就要谈到床榻上了吧?若是放在以往,念奴娇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答应,可是随着月楼大门被段平生宣布关闭的那一刻起,念奴娇的心里仿佛也关上了一扇门,念奴娇不想再轻易将之打开,便稍稍退后一步,淡淡说道:“奴家近来身体不适,萧公子若是长夜难眠,大可去天香楼逛一逛。” “哈哈!” 察觉到念奴娇言语中的抗拒意味,萧谢的表情反而更加热情了起来,他主动上前一步,再度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大笑道:“天香楼?不好不好,没有姐姐在,哪里有资格自语天香?既然姐姐身体不适,那便罢了,正好小弟近来得了一本修身养性之法,且让我先研读一番,若是哪天姐姐来了兴趣,小弟随叫随到!” 念奴娇没想到萧谢的态度不仅没有冷淡,反而变得更为热切,不禁大为头疼,但是无奈萧谢的目光过于真诚,她只好轻轻点头。 恰在这时,方才默然不语,只顾观察月楼的龙树婆婆,突然轻“咦”了一声,漠然说道:“想不到这楼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位出彩的姑娘!” 念奴娇心中一跳,不用问,她就知道龙树婆婆说的是谁,这时站在最后的陆承锋突然说道:“婆婆好眼力,揽风醉月楼中藏了一位,连洞玄子都赞不绝口的女子。” “是吗?” 龙树婆婆似乎是来了兴趣,直接说道:“来人,带路!” 尽管念奴娇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但她还是快步走到龙树婆婆的身侧,娇笑道:“哪里用得着婆婆您动身啊,奴家这就把素裟给您叫出来!” “不必了!” 龙树婆婆似乎对于念奴娇没有太好的感观,当即拒绝:“难得有一个后辈让老身觉得感兴趣,洞玄子说她天赋不错,那老身便悄悄看看她的品性!” 这是什么世道啊? 无奈的为龙树婆婆领路,念奴娇在心底腹诽不止,她之前还想着勾引段平生打压素裟呢,结果贵人刚刚出现,就突然看中了素裟!这让念奴娇忍不住猜测,莫非素裟是自己的命中克星不成?而她在领路之时,偷偷听到萧谢向陆承锋打听着素裟的情况,心中忍不住哼了一声,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货色,刚才还向自己献殷勤呢,这会儿心思便跑到了别的女人身上。 哼!这就是男人! 念奴娇领着四人来到楼阁深处,悄悄站到素裟的房门之前,她知道龙树婆婆想要暗中对素裟考察一番,便没有说话,而是抬手指着房门,示意了一番。 随后,龙树婆婆便拄着拐杖木然站立,眼神陷入迷茫之中,仿佛直接透过门窗,看到了屋中正在独自对弈的素裟。 捻子于指尖,落子定棋盘。 黑白分明,气象万千。 素裟手执黑白,超然于物外,让龙树婆婆看得点头不已! 真是个出彩的女子! 龙树婆婆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一番,想不到故地重游,能遇到这般惊艳的后生。在抵达幽州城前,龙树婆婆一行人先行去了青鸾殿,见到了如同骄阳般绚烂的红鸾儿。 扪心自问,红鸾儿的确称得上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女,而龙树婆婆甚至能够在她的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但让龙树婆婆都觉得奇怪的是,她并不喜欢红鸾儿,哪怕对方简直就是自己年轻时的翻版,巾帼不让须眉,从来都不觉得男人就应该压在自己的头上。 但是现在看到素裟的样子,龙树婆婆突然觉得十分赏心悦目,这个眼眸深邃的恬静女子,仿佛是一块璞玉,历经岁月打磨,反而更显底蕴,不露任何锋芒。 不错,很不错! 龙树婆婆就这样站在房门之外,不忍打扰到素裟,直到她落下一颗白子结束棋局,才让念奴娇将房门敲开。 吱呀! 房门从内中被打开,露出了素裟的身影,看到来人,她神情毫无变化,云淡风轻的施了一礼,便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念奴娇。 “呵呵!素裟啊,这位是地榜宗师龙树婆婆,她老人家觉得你很不错,便提出过来看看你。” 念奴娇出言解释道,不过她的言语有些玄机,暗含捧杀之意,无形中,将素裟的地位抬得很高很高。 素裟轻轻点头,出于礼数,专门向龙树婆婆行了一礼,随后,便淡淡的站在原地,毫无表示,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始终打量着龙树婆婆的念奴娇,突然发现这位老人家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得意,让你继续装模作样,这下好了,惹得高人动怒,有你好受的! 然而龙树婆婆的言语,却是让念奴娇的算盘落空,她轻轻顿了顿拐杖,莫名问道:“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修闭口禅呢?知不知道这样,会对你的嗓子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 以龙树婆婆的境界,自然是一眼便看出了个中端倪,念奴娇利用素裟无法言语的问题,故意设下陷阱,但龙树婆婆怎么可能会因此动怒,她只是疑惑,是什么原因,促使素裟做出这种选择? 素裟没办法解释,更不想解释,便轻轻摇头,表露自己毫无怨言的念头。 可是她的表现在旁人看来,却是一种被逼无奈的表现,龙树婆婆立时为之一怒,龙头拐杖重重拄地:“是谁?老身替你做主!” 旁边见到素裟那纤尘不染的模样,便惊为天人的萧谢,突然回过神来,义愤填膺的怒然说道:“是啊,这位姐姐,有婆婆做主,保管为你讨到公道!既然你没办法说话,那干脆解下面纱,小弟我正好精通唇语,定然让真凶无所遁形!” 晴楼管事陶墨倒是对素裟的情况略有耳闻,但是此事涉及到了武王李长风,他便不知该如何开口,虽说李长风已然死去多年,却余威犹在!而且其中内情,他并不完全清楚,索性一字不发,静静倾听。 而剩下的最后两人,倒是对素裟的真实目的大概猜测到八成,不过念奴娇故意闭口不谈,想让误会继续加深,而陆承锋则没有兴趣掺和此事,便淡然无比的站在原地。 素裟哪里会同意萧谢的要求?她只是继续摇头,不做解释。 而未能得到答案的龙树婆婆,似乎是非要知道答案不可,便猛地看向念奴娇:“你可知道缘由?” 方才念奴娇便想到龙树婆婆定然会问向自己,便不慌不忙的说道:“婆婆,个中内情,奴娇不甚清楚,我只知道,素裟是武王李长风为给其子治病,而从明楼讨来的药引!自打五年前武王登上囚车,素裟便开始修闭口禅了。” “什么?” 听到武王府三个字,龙树婆婆便立时竖起了眉头:“居然和杀千刀的武王府有关?” 杀千刀的? 龙树婆婆对于武王府的评价,让念奴娇眼前一亮,她没想到这位居然和武王府有那么大的仇恨,这样的话,自己说出那武幽王利用毒蛊,强逼自己让出揽风醉月楼一事,岂不是能立马重获自由之身? 这边念奴娇刚想露出哀怨神情,将污水都泼到段平生身上呢,结果一道声音,便从远处响起。 “杀千刀的?要是没有这个杀千刀的,恐怕也没有现在的龙树婆婆了吧?” 段平生负手而来,身后只跟着一位贾龙阳,至于其他的随从,则都待在月楼之外,挡住了准备围观的闲杂人等。 段平生的话,立即戳中了龙树婆婆的痛处,她蓦地扭转视线,冷冷的盯着段平生,看到了他手上的重楼戒! 重楼戒,武王象征,立刻让龙树婆婆知晓了段平生的身份。 “段家小儿,报上名来!” 龙树婆婆立刻面色阴沉的冷冷说道,龙头拐杖重重拄地,雄浑气势骤然升腾,逼得段平生难以再进一步。 “李江南,见过龙树婆婆!” 段平生不轻不重的拱了拱手,暗自运气,强行破开阻挡在前的强大气势,缓慢而稳定的走上前来。 “李江南?”龙树婆婆再度拿着龙头拐杖重重拄地,气势攀升之时,不忘讽刺段平生,“哼!老身忘了,你们武王一脉,早在那姓段的死了之后,便忘了祖宗,改姓李了!” 对于龙树婆婆的嘲讽,段平生倒是没有太在意的地方,他被越发强大的气势挡住去路,便毫无顾忌的戳破龙树婆婆的痛处:“那又如何?我段家能够绵延百年,有朝一日,未尝不可恢复本姓。可你龙家呢?想必只剩下您一人了吧?再者,若不是曾祖李唯岷委曲求全,你龙树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龙树婆婆没想到段平生的态度这般强硬,并且他的言语句句戳中了自己的要害。 百年前龙家乃是世间一等一的仙裔家族,可是现在,却只剩下她孤身一人。百年前段家王爷死在功成前夜,否则也不会出现这个大放厥词的李江南! 龙树婆婆冷冷的打量着段平生,而段平生也不卑不亢的与之对视。 霎时间,气氛凝结,火花四溅。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言辞交锋 江山时期的龙姓仙裔,是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曾几何时,哪怕是春秋鼎盛的大楚,也要对其忌惮三分,也正是由于龙家对于权力的渴望过于旺盛,跃过了启天公会的底线,这才人本应该强强联手的两方势力,被段平生找到机会,逐个瓦解,最终帮主王牌会长张辽,成就帝业。 段平生并不知道在他自刎之后,龙树和武王府之间出现了多少事端,但他极其肯定,由于龙家人血脉中固有的骄傲,龙树一旦得知过往,必然会和武王府兵锋相向。 既然双方注定是死敌,段平生也没心思化敌为友,龙树婆婆一上来便咄咄逼人,那他更不必给对方好脸色。 对于段平生的话,龙树婆婆恨的是牙根痒痒,正如段平生预料的那样,曾经在武王府度过一个还算愉快的童年后,龙树偶然间探听到龙家覆灭的真相,随之而来的自然是矛盾爆发,那时的龙树,在白衣影卫赵鲸城的悉心培养下,在辽东江湖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声。 她曾经设想过,隐忍不发找寻机会暗杀武王李唯岷,但彼时的武王府人才济济,龙树哪里能找到机会?而她深藏于眼中的仇恨,在赵鲸城的目光中无所遁形,可是心有愧疚的白衣影卫,并没有戳穿龙树的目的,反而暗中向她透露,找个机会,永远离开武王府,永远离开幽州吧。 那一天,龙树失魂落魄的回到居所,在彻夜难眠之后,她便再度闯荡江湖,这一次,她不再将目光局限于辽东大地,而是放眼整个中原。 这一去,便是八十年! 昔年的龙树龙女侠,成长为如今的龙树婆婆,她自始至终都铭记的仇恨,但由于白衣影卫的存在,哪怕在武王府最落魄时,都按捺住心中的冲动,于晴楼密地中闭关修行,直到白衣影卫大限将至,才动了回来看一看的心思。 实话实说,龙树婆婆这一次回来,压根就不是为了夺回月楼,而是为白衣影卫收尸,顺便杀了现在的武王。 然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段平生站到了龙树的面前,她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下去手。 莫非真的是因为他说中了自己的心思?自己这些年始终对复仇一事闭口不谈,是因为武王府手下留情,并将她养大成人吗? 龙树婆婆不想承认,但心中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在知道真相之前,她在武王府度过了一段美妙的时光,在这里,有那个永远都绷着脸却眼含和蔼的师傅,有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才华横溢的武王,有身着黑衣不苟言笑的佛印和尚,还有很多帮主她成长的朋友与对手。 眼眸之中,闪过回忆之色,龙树婆婆闭上了眼睛,哪怕有龙头拐杖,也止不住身形稍稍摇晃,可当她再度睁眼之时,留恋与迷茫尽数消逝,取而代之的漠然与坚毅。 既然你这小小的武幽王,拿过往说事,那老身便立足当下,同你辩上一辩! 哚! 龙头拐杖猛然点地,这一次,龙树婆婆没有一味的以势压人,而是直接撤去所有气势,沉声说道:“老身与武王府的渊源,你还没有资格置喙,毕竟,你头上顶着的名头不是武王,而是武幽王!” 段平生眸光一凛,淡淡说道:“呵,那不知道龙树婆婆以何种名义,来与本王对话啊?” “晴楼供奉!” 龙树婆婆直视段平生,言简意赅的阐述目的:“老身此次前来,只为拿回月楼,顺便问一问你,为何这般狠毒,居然动用蛊虫这等阴邪伎俩?要是让你的先祖知道有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后辈,恐怕非得一个个气得从九泉杀回来!” “哈哈!” 段平生哈哈大笑起来,不是装的,而是觉得龙树婆婆的话的确好笑,不说别人,就拿他这位首任武王来说,便绝对不是正人君子,动用毒蛊这类见不得光的手段,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当然,这种事情一般轮不到他亲自上场,而是由赵鲸城所率领的影卫来执行。 “且不谈历任武王对我的看法如何?单单以你的名义,便没有资格询问本王!”段平生负手而立,昂首挺胸道,“早在五年前,月楼被查出与太平逆党有所勾连之时,一应事务,便不再由晴楼管辖,而是明楼一手操办!五年前你这位晴楼供奉不出面,怎么现在却站出来了啊?” “啊!本王懂了!” 段平生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是因为鲲鹏老祖的身外化身被斩,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影响幽州,所以觉得有机可乘了吧?要是这样的话,本王只有一个回答,免谈!为了拿到月楼,本王险些死在朱雀公子的手里,而这些月楼剑姬也出了些力气,既然明楼没办法赔偿本王的精神损失,那么,月楼理应成为本王的东西,至于手段光不光明,阴不阴邪,似乎没那么重要吧?” 面对段平生的诡辩,心中最为焦急的,当属念奴娇了,毕竟她的小命还攥在段平生的手上呢,龙树婆婆实力高强不假,却也没有完全把握解除自己所中的毒蛊,万一最后出现最为严重的情况,那她夹在中间,还不得继续任由段平生摆布? 好在这时,一旁的晴楼执事陶墨站了出来,解释说道:“武幽王,婆婆是晴楼供奉,与明楼无关,此次前来,她老人家只不过是为了故地重游罢了。而陶某才是真正的主导者,我乃是受晴楼楼主所托,代明楼向你讨回月楼的所有权!” 段平生淡淡的瞥了一眼这位中年男子,流露出轻蔑之色,旋即便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说道:“还是那句话,本王险些死在朱雀公子的手里,而月楼剑姬便也差点成了帮凶,无论你代表的是谁,都要赔偿本王的精神损失。” 陶墨眉头微皱:“可朱雀公子死了,你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那是因为他蠢!”段平生大手一挥,毫不客气的说道,“不过是一只自命不凡的麻雀而已,还真当自己是朱雀啊?” 他瞪视陶墨,一字一顿的说道:“告诉你,他死有余辜,咎由自取!” 看着段平生这般强横的态度,哪怕是素来平易近人的陶墨,都忍不住生出怒气,要知道,此时段平生的身边,只站着一位六重楼的贾龙阳,而自己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七重楼高手,以他这份实力,哪怕是面对真正的天潢贵胄,都礼遇有加,但你一个小小的二重楼赐姓郡王,竟然这般的目中无人。 简直是不可理喻! 陶墨眉峰微冷,但良好的修养,让他压抑住心中怒气,没有直接翻脸。而这时始终在旁边观察局势的萧谢,突然插嘴说道:“我说王爷,您这脾气实在是有些暴躁啊!” 段平生看都没看萧谢一眼,漠然说道:“报上名来,本王不欲听无名宵小聒噪!” “嘿!” 萧谢也不知道是气笑了还是怎么地,突然笑容满面的自我介绍道:“在下萧谢,晴楼弟子,承蒙天下英豪抬举,跻身潜龙榜中,不知我算不算是宵小啊?” 段平生其实并不想知道此人的来头,他不过是想堵上他的嘴罢了,当即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算,闭嘴吧。” “你!” 萧谢的表情还没有明显的变化,旁边的陶墨却是没办法忍了,因为萧谢是晴楼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天赋超绝,深受楼主关怀,他更是在平日里毫不吝啬的为其指点,算是萧谢的半个师傅。 “要是登名潜龙榜还算宵小的话,那不知你这位有名无实的王爷,算是什么?” 陶墨阴沉着脸出言反击道,然而段平生却毫不理会:“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潜龙榜了,朱雀公子不是也在潜龙榜上吗?还不是被本王杀了。就算是上了潜龙榜,也不过是大一点的宵小罢了,就算再有名气,还能比承锋兄有名气?另外,我可还记着,承锋兄也是本王的手下败将啊!” 什么? 绝对的天之骄子,必然能够跻身天地榜的陆承锋,居然是你这小小二重楼化神者的手下败将?开什么玩笑? 无论是陶墨还是萧谢,抑或是念奴娇都认为段平生在痴人说梦,然而黑衣陆承锋却极其干脆的点头说道:“不错,承锋始终在等一个机会,再度讨教武幽王的高招!” 陆承锋的话,立时让那三人心神一震,他们万万想不到,陆家天骄真的败给了段平生,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无异于蚂蚁斗败了大象!可是看到陆承锋这般淡然而干脆的模样,段平生却暗自紧了紧心神,他知道,自己利用商周古玉,为其武道意志蒙上的尘埃,已然褪去,那个锋芒尽显的陆承锋已然回归。 真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段平生之前利用陆承锋的心理破绽,达成过一些目的,更是借用红鸾儿的存在,让陆承锋陷入优柔寡断之中。他心中还期望着,最好在青鸾大婚的时候,能利用陆承锋对红鸾儿的一腔爱意,上演又一出闹剧,可是显而易见,这个计划还未实施便已夭折,让段平生暗自惋惜的同时,不禁提高了对陆承锋的警惕。 曾经陆承锋便不顾身份,对还在筑基时期的自己动手,那么一旦被对方抓住机会,便绝对不再是比试一招那么简单了。 而陆承锋之所以这么快的恢复剑道锋芒,与段平生存有莫大关联,在其离开龙眠宝库返回青鸾殿后,便因为红鸾儿的冷漠态度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而白鸾道人命灯熄灭的消息,却成为划破混沌的利剑,让陆承锋迎来了蜕变。 未能拿到剑仙磨剑石的他,无法磨砺剑胆,可是武道意志的重现锋芒,让陆承锋平添了一份底蕴,一份积淀,为人处世更为沉稳,尽管心中对红鸾儿仍旧情谊不断,却不再寸步不离,这一次他没有跟在红鸾儿的身边,便是他成熟的表现。 有些不妙啊! 段平生不知道个中缘由,却深深的体会到,陆承锋这把利剑已然入鞘,一旦拔剑,必然致命。 萧谢很快便从震惊之中挣脱而出,他特意看了眼面色淡然的陆承锋,心中有了些猜测,便不再理会这骇人听闻的事件,而是回归本来的话题,直接跳过段平生对自己的鄙夷,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王爷似乎自始至终都过于霸道了些,从没有听听念楼主的声音,要知道,有了朱雀公子的命令,念楼主怎么敢不从啊?归根结底,问题全都出在朱雀公子的身上,这罪过绝不可由念楼主来承担,王爷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强行施加了毒蛊,实在是让萧谢不敢恭维。” 说到最后,萧谢直接点出了段平生的目的:“我看呐,王爷就是觉得念楼主乃是妇道人家好欺负,便用毒蛊强行霸占了月楼。” 对于萧谢的观点,段平生十分赞同,他还真就是觉得暂时失去了靠山的念奴娇,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美味羔羊,便赶在旁人出手之前,先行吞入腹中。 而他同样觉得,萧谢不过是在说废话而已,揽风醉月楼的地位这般特殊,他就算是只为了记录着幽州秘辛的账本,也会强行将之拿下,动用毒蛊不过是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罢了。 就像现在晴楼来人,还不是和段平生抱有同样的目的? 大家半斤八两罢了。 当然,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同样为了防止自己在言辞交锋中落入下乘,段平生很是理直气壮的反驳道:“没有调查便没有发言权!萧谢是吧,假如你曾经在和鸣镇中,便不会这样说话了,当时的情形,可不止本王一人看到,本王奋不顾身摧毁了阴尸宗的鬼门关,而那朱雀公子却领着月楼剑姬趁机偷袭!” 看出了念奴娇心存二意的段平生,别有深意的望了望心神不宁的念奴娇:“当时,念奴娇可丝毫没有被朱雀公子强迫的模样,要不是素裟与江湖朋友联手,本王今天可没有机会同你们在这里说话。” 段平生瞪了一眼神色大变的念奴娇,寒声说道:“怎么……念楼主,不准备为自己争辩一下?当时本王可还听到你为那麻雀公子出谋划策呢,或是将本王做成人棍,好看他当着本王的面蹂躏素裟!” 噗通一声! 念奴娇颤颤巍巍的跪坐在地,就在刚才,她看到龙树婆婆的面庞骤然冰冷,旋即便知,哪怕月楼易主,自己也没办法摆脱这要命的毒蛊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动武? 念奴娇瘫软在地,她知道,自己完了。 龙树婆婆分明都对素裟露出欣赏之色,自己曾经的污言秽语被武幽王当众揭发,显然会给龙树婆婆留下极其糟糕的印象,万一,龙树婆婆真的想收素裟为徒,那这样的话,自己的下场只会更惨。 尽管没有证据,但念奴娇十分肯定,段平生是在故意揭她的短,当众将她说成十恶不赦之徒,防止旁人再在她的身上做文章。 可这分明就不给我活路啊! 念奴娇眸光闪烁不止,她感觉到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无论月楼到底落入何方手中,她都无法逃出段平生的手掌。 这个妖魔! 念奴娇心中恨极,忍不住瞪了高高在上的段平生一眼,而段平生却回以冰冷目光,看的念奴娇心惊胆战,顿时垂下了头颅。 一番长篇大论后,段平生很是满意念奴娇的配合,不用继续对峙,便用行动自然而然的展现出,自己所言非虚。他并不知道龙树婆婆对素裟的态度,但他只需要揭示念奴娇的真面目即可,反正他手上有这个蛇蝎美人不少丑闻,足以令人避之不及。 段平生看了看萧谢略带尴尬的面庞,刻意问道:“不知你还有什么说法?” 萧谢被问了个哑口无言,他哪里知道念奴娇会当众说过这般恶毒的言语,实际上,要是那番话只对段平生一个人说,无论多么恶毒都无妨,可其中偏偏牵连上了素裟,这就有些棘手,方才龙树婆婆还要为素裟寻公道呢,自己要是再不知好歹的死缠烂打,只怕这公道最后只能落到这美娇娘的身上。 何苦来哉? 萧谢摇头不止,暗自思索着对策,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从武幽王的手中夺回月楼。最大的障碍自然是武幽王了,他以精神损失为由,强行将月楼划归为他的私产,这样做,实在是有些蛮横无理,然而最主要的问题是,月楼楼主念奴娇把武幽王给得罪狠了。 无论是月楼还是念奴娇,在整个武后、太平势力体系中,都是极其特殊的一环。 表面上,明楼乃是主导,由武后一脉统辖,但实际上,它对晴楼以及月楼并没有直接的领导关系,直到五年前,月楼都还只是晴楼的分部,用于刺探幽州行报,影响幽州官场。 由于李长风涉嫌勾结太平逆党死在狱中,明面上月楼安然无恙的度过了这场风波,但实际上月楼的归属已经悄悄从晴楼转移到了明楼手中,尽管晴楼上下心有不甘,却也十分无可奈何,因为这场风波过后,太平一系在幽州布下的势力被全数铲除,所以武后明楼顺理成章的接管了月楼。 同样的,身为晴楼中人的念奴娇,也只能转投明楼麾下,所以对于朱雀公子,才百般谄媚。 不过,随着鲲鹏老祖被众多高手强势逼退,武后一党最大的依仗,哪怕他们亲眼看着段平生强行占据月楼,都没有出手阻拦,一来是因为冷面判官即将赴任,月楼岌岌可危,二来是由于哪怕他们暴露了身份,恐怕也没办法在段平生那里,讨到半点便宜。 因此,月楼楼主念奴娇臣服何人,月楼便跟着臣服何人,段平生算是误打误撞的寻摸到了最好的机会,无比顺利的将这座月楼收入囊中。 这样的话…… 萧谢眼珠子转了转,他实在是没有理会,继续拿念奴娇说事,可这也让他们无法以最小的代价夺回月楼。 此时,稍稍将怒气平息的晴楼执事陶墨,忽然有了主意,向段平生抱拳说道:“不瞒王爷,自打五年前,我晴楼便对月楼失去了掌控,这才致使念奴娇如此放肆。在此,陶某代晴楼楼主,向王爷深表歉意!” 听着陶墨的话,段平生眉头一挑,不动声色的静待下文,他知道陶墨突然示弱,不过是为了以退为进罢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陶墨立刻将矛头直指念奴娇,丝毫不管那蛇蝎美人此时何等落魄,当即呵斥说道:“念奴娇,不管无法无天逍遥了几年,你都不要忘了,你始终都是晴楼中人!既然你已经无德无能继续领导月楼,那么,陶某便废了你的楼主之位!” 墙倒众人推,无论多么强大的人都要饮恨,就别提地位无比尴尬的念奴娇了。 看着陶墨突然拿出的一块令牌,念奴娇的脸上失去了血色,见此牌如见晴楼楼主,代表着陶墨能够行使楼主权利,拿下自己,完全不是问题。 她已经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了,这一幕,仿佛是五年前的重演,李长风黯然落幕,她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明楼来人,她才最终放下心来。 然而失去了月楼,她不过是一个还算有些姿色的武者,迟早要任人鱼肉,更何况近在咫尺的,还有段平生的手心! 她知道,晴楼抛弃了自己,将她与月楼割离,便顺理成章的将武幽王的仇恨,统统算到了自己的头上。而既然她都能看出陶墨的意图,段平生又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段平生没有急着打断陶墨的宣言,而是云淡风轻的等待着陶墨提出他的条件。 “念奴娇,对于我的命令,你可有意见?” 陶墨对念奴娇下达了最后的通牒,废除楼主之位,逐出晴楼,自此与太平一党再无瓜葛,成为了江湖闲散。 心神颤动,已然生不出顶点希望的念奴娇,恍惚摇头,神情越发落寞,好似一株雨水打过的荷花,再无娇艳只余柔弱。 而这时,楼里那些始终偷偷看着此地的姑娘,心中五味杂陈,个个面露哀色,她们知道念奴娇的心肠是恶毒了一些,但她对楼里的姐妹还是十分不错的,往常的时候,要是哪个姑娘身体不适,她会将那些色急的金主挡在门外,让她们倍感心安。 当然,念奴娇对于素裟,便是另外一种嘴脸了。 “好!” 进行了最后拍板,陶墨这才对段平生说道:“王爷,念奴娇此时与我晴楼再无瓜葛,任你处置。” “本该如此!” 段平生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不给对方丁点面子。陶墨也知道段平生不可能对他露出好脸色,便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王爷,既然念奴娇不再与晴楼有任何关联,那么这月楼,理应重归我晴楼名下。冤有头债有主,想必王爷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吧?” 冤有头债有主,这话可以分两个层面进行理解,一个自然是念奴娇,而另一个便是明楼了。念奴娇是直接责任人,明楼则是纵容者,现在责任人任你处置,要是你还不满意,大可去找纵容者的麻烦,归根结底,我晴楼同样是受害者,那么这债,绝不应该用月楼来还。 但是,段平生怎么可能放走月楼这块肥肉? 就算是它失去了最大的功用,但是别忘了,这些月楼剑姬个个姿色俱佳,还盛怀不俗的练武天赋,不提月楼剑阵,单单是这些姑娘便能派上别的用场。 对于陶墨的话,段平生不假思索的嗤笑道:“本王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恬不知耻!要是照你这么说,本王的手下杀了人,死者家属找上门来讨公道,我随口说一声杀人者已经被我赶出王府,你们去找他的麻烦,就一了百了了?” “要是真的这么简单的话,衙门里可真就轻松了!” 段平生毫不留情的讽刺道:“好,就算你有能耐摘掉了念奴娇的帽子,但是,这和你们晴楼有什么关系?从五年前开始,月楼的主子只有一个,不是你们!不知是谁先前口口声声说,你们是替明楼而来!现在却以晴楼的名义,向本王耍滑,当真是好手段!” 听着段平生的数落,陶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很想立刻用骂声回敬,却无奈被人家抓住了把柄。无论是晴楼还是明楼都有心思,继续掌控月楼,鲲鹏老祖受伤闭关之后,明楼高层无暇他顾,却仗着余威,指示晴楼上下夺回月楼,但是晴楼楼主却准备阳奉阴违,夺回月楼可以,但这月楼却不是回到明楼的手里。 先前,陶墨不过是想让段平生放弃,结果,就出现了前后矛盾。 看着武幽王这么强硬的态势,显然是打定主意,不想归还月楼,所以除非明楼高层亲自出马,否则念奴娇是什么下场,都没有办法让他轻易的占据上风。 一时间,陶墨只能陷入了沉默。在赶来幽州之前,他并没有将段平生放在心上,因为权力大小决定着声音高低,武王府境况连年走低,在他的预想中,段平生的话语权自然是没有多么高,可是不曾想,几番言语交锋,局势竟然始终牢牢的掌握在对方手中。 这让陶墨有些想不通,不是说武王一脉已经沦为人人唾弃的地步了吗?怎么这位武幽王还这么强硬?莫非幽州城里就没有眼馋月楼的? 陶墨疑惑不解,便不再费神于此,他已经意识到,想让段平生白白交出月楼,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这样的话,就只能利用交易了。 整理了一下思绪,陶墨只好向段平生再度抱拳,面露惭愧道:“是陶墨考虑不周,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哼!知道就好!” 段平生看都没看陶墨的脸色,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让陶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得不压下怒气,直接说道:“不知王爷,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出月楼呢?” 是个人就知道,段平生掌握月楼肯定有一定的目的,无论做事还是易手,都是大赚特赚的选择。此时此刻,最想知道段平生目的的,不是陶墨,而是月楼中的姑娘们,这段时间,她们远离了皮肉生意,也逐渐对各自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这些姑娘并不水性杨花,更不是天生的青楼女子,她们只是被迫聚集在月楼之***他人驱使。 真要说起来,这些姑娘可比别家青楼要干净得多,毕竟金主只有一个。但是在以往,她们是不会憧憬的未来的,因为她们没有未来,直到段平生宣布关门那一刻起,她们才开始寻找存在的意义。 因此,姑娘们的心思立刻提了起来,她们生怕段平生直接答应了陶墨,让她们重返那种暗无天日的黑暗时光。 好在,段平生并没有交易的意思,他无比干脆的选择了拒绝。 “免谈!” “王爷有什么条件,大可提出来。” 陶墨没有急于求成,正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只要利益足够打动段平生,拿回月楼并非难事!至于夺回月楼之后,如何进行安排,以及防止冷面判官做文章,那就是以后才要考虑的事情了。 但是段平生却不想白费时间,面露不悦:“你听不清吗?本王说了面谈!要是你们没有其他事情的话,立刻离开,免得打搅了楼里的清净!” “你!” 这一下,陶墨确确实实动怒了,以他看来,月楼从来都不属于段平生,现在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身为主人的自己,竟然要被外人赶走,他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武幽王不吃软的,那么他丝毫不介意露露手腕,让对方尝尝硬的。总之在这一点上,陶墨具备足够的信心,这幽州城里可没有人比龙树婆婆还要强大,就算有,也不会选择帮助段平生。 霎时间,陶墨的脸庞黑了下去,冷冷问道:“王爷,陶墨已经表明了诚意,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月楼自始至终都是我晴楼所属,不过是将它借给明楼五年罢了,没有人,能够抹杀这一点!” “那又如何?”段平生的态度始终未变,“本王不管尔等曾经与月楼有何渊源,它现在是本王的东西,要是你不服,大可去找刺史大人评理去啊!” 找幽州刺史顾昊? 陶墨疯了才会这样做,哪怕现如今朝廷对太平一党不再赶尽杀绝,晴楼上下仍旧人人自危,更何况,陶墨已然猜测到顾昊定然会站在段平生那一边,所以更不可能这样做了。 现在的他,更倾向于用一种最为直接的方式,那便是使用武力。 “敬酒不吃吃罚酒,武幽王,陶某再问你最后一次,这月楼你到底肯不肯放手?”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强势 “敬酒不吃吃罚酒,武幽王,陶某再问你最后一次,这月楼你到底肯不肯放手?” 陶墨见段平生铁了心要死扛到底,便不再忍让,面对一个只有二重楼而化神者,他这位已然身入七重楼的高手,不想无端端浪费太多精力,哪怕段平生还顶着武幽王的名头,哪怕这里不是晴楼,而是幽州。 楼里的姑娘们看着突然变了脸色的陶墨,不由得为之一惊,纷纷为段平生担惊受怕起来。 她们知道各自的命运,全都维系在段平生的手中,要是他未能抗住压力,她们或许就要重新回到那段任人玩弄的日子。 然而面对突然发难的陶墨,段平生表情淡然不为所动,他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气势升腾的陶墨,淡淡提醒说道:“动手之前,本王奉劝你好好想一想后果。” “后果?” 陶墨嗤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必须把月楼交出来!” 方才言语交锋中,丝毫占不到便宜的陶墨,深知在实力对比之上,他处于绝对的上风,因此,说话也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武幽王,你当着鲲鹏老祖的面把朱雀公子给杀了,本就是自身难保,不过是出于一些原因,明楼没办法向你问罪,可别以为是明楼怕了你!看看你这目中无人的样子,恐怕是把自己想的过于重要了吧,殊不知,在多少人眼里,你只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 呵! 面对陶墨的话,段平生笑而不语,他实在是想不通,晴楼怎么会派出这么一位张狂执事。本来在第一眼看到陶墨的时候,段平生以为他还有些心机,谁知自己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让对方狗急跳墙了。 “假如本王真的是蝼蚁,那气急败坏的你又是什么东西?” 段平生不屑的扫了一眼陶墨,大手一挥:“月楼是本王的私产,趁早从我的眼里滚出去!” “小儿猖狂!” 陶墨蓦地瞪圆双眼暴喝一声,手掌一挥,便掀起一道凌厉掌风,早就严阵以待的贾龙阳,立刻气沉丹田挡在段平生的身前,却由于双方境界上存在巨大差距,立刻踉跄着后退,倒在一旁。 看着突然爆发的冲突,楼中的姑娘们顿时面露惊惧之色,两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五重楼的贾龙阳在七重楼的陶墨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更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个高深莫测的龙树婆婆呢! 不过,自始至终,段平生的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哪怕自己的唯一屏障贾龙阳瞬间败在陶墨手中,他的眼神都没有丝毫颤动。 众人看到了段平生的样子,心思各异。 气上心头的陶墨坚定的认为他只是强撑硬气罢了,不用龙树婆婆出手,单凭自己就能让他把吃下去的全都吐出来!而冷眼旁观的萧谢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他始终死死的观察着段平生的面庞,无论陶墨突然发难还是贾龙阳一击即溃,他都没有在段平生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颤动。 而身为“情敌”的陆承锋,则将目光放到楼门之外,他深信段平生有恃无恐,毕竟他可是知道,除了小小的贾龙阳外,段平生身边还有更加强大的守护者。 至于龙树婆婆,倒是没有想得太多,在此期间,她更多的是陷入沉思,目光空洞,心中所想,旁人不得而知,对于陶墨的贸然行事,便也未曾表态。 下意识以为自己得到了龙树婆婆的默许,陶墨动武的念头便越发的坚决起来,轻蔑的扫了一眼不堪一击的贾龙阳,他学着段平生的样子,负手而行,走到了段平生的面前,昂起头颅,眼神睥睨,寒声说道:“无谓的坚持是最愚蠢的作法,我想,你应该不想将性命早早的葬送在这里吧?” 段平生毫不犹豫的冷笑道:“本王突然想起一个传言,不知是真是假。世人都说太平公主骄横跋扈,因此跟着她同当朝圣上争权夺势的同党们,也都个个胆大包天目中无人!本以为你们太平一党变作太平逆党,会稍稍收敛一些气焰,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还是这个样子。” “居然敢在幽州地界上,拿性命威胁本王,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了啊!” 段平生毫不留情的数落着陶墨,完全不顾及对方那无法压制的怒火,尽数显露于面庞之上。 “好!真是好!” 段平生所说的传言,其实是有些道理的,因为身为武后嫡女的太平公主,素来娇生惯养,便形成了极其霸道的性格,光是后来夫婿就换了三个,而选择跟从于她的当朝臣子,也大都是性格暴烈的武后旧臣,所以哪怕太平失势,晴楼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暴虐风气。 陶墨咬牙切齿的瞪着段平生:“陶墨今天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伶牙俐齿了!” “所以,我要把你的这一口银牙,全都打碎了不可!” 说着,陶墨便高高的举起了手掌,压根就不顾自己的强者风范,无比狠辣的冲段平生动手。 呀! 看到这一幕,楼中的姑娘们不约而同惊叫起来,纷纷捂住了眼睛,缩起了身子,不敢继续往下看了。而萧谢与陆承锋两人,却突然皱起眉头,因为他们全都感觉到,揽风醉月楼外,似乎有人行来。 陶墨手掌微微一动,雄浑气势便引动掌风,吹得段平生发丝飞扬,而随着手掌在空中划过,段平生的面颊竟然被强烈气流压出了印痕,可见,陶墨下手之重,这一击下去,别提牙齿了,小命恐怕的都要不保! 然而,陶墨却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 他的双眸始终紧盯着段平生的眼睛,肆无忌惮的释放着自己的气势威压,随着手掌一点一点落下,他无比渴望在段平生的眼中,看到后悔与惊惧,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事实上,陶墨不仅没能看到段平生的惊恐之态,反而捕捉到了一丝笑意,心中不禁一愕,到了这个时候,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哼!既然你决定死撑到底,那我就让你如愿吧! 这般想着,陶墨出手便越发强横,然而他却完全没有发现,身后几人的神情变化。 只听空中忽而传来一阵清风,陶墨便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被定格在半空中,动弹不得,待得陶墨皱眉望去,才发现是一把洁白拂尘突然卷住了自己的手掌! 紧接着,不等陶墨用力挣脱束缚,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淡然嗓音:“不知陶执事为何这般动怒?” 陶墨心中一凛,当即看向出言之人,仙风道骨的清静散人。 临行之前,陶墨重新查看了幽州城以及武王一脉的卷宗,其中便涉及到了青鸾殿和武王府同气连枝的渊源,以及清静散人之女和武王李长风的夫妻关系。心中想明白了清静散人的出手原因,陶墨便立即收敛起自己的怒焰,冷冷的瞥了一眼段平生,冷冷说道:“武幽王不知天高地厚,陶某便想教训教训他。” “哈!” 彻底放下心来的段平生,仗着清静散人的威慑力,突然嗤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反倒是你吧!本王何时需要你来管教了?身为朝廷逆党,竟然大言不惭的教训堂堂郡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 陶墨眼神骤然冰冷,他死死的盯着段平生,但手掌却仍旧被清静散人的拂尘牢牢困住,咬了咬牙,只能作罢,沉声说道:“既然有散人到场,陶某便给他一个面子,不过,这月楼你休想再霸占下去!” “好笑!”段平生似是得理不饶人一般,申请越发放肆起来,“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能决定月楼归属?说句不中听的话,龙树婆婆都没有发话,你算什么东西?真要是动动嘴就能解决的话,呵,那这普天之下,岂不是都要成了你的东西?要么动手,要么滚蛋,喋喋不休,当真聒噪!” 听着段平生的讽刺言语,陶墨眼中闪出熊熊怒火,可是清静散人随即靠近,强行将他的怒焰压了下去。 此时此刻,情况彻底陷入了僵局,段平生的强硬态度,让陶墨完全下不了口,难道,此行要无功而返吗?陶墨想起临行时,晴楼楼主将他叫到一旁,语重心长的向他吩咐,无论如何都要夺回月楼,尽管心中不明白楼主为何对月楼这般执着,但他坚定无比的遵循着楼主的想法。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方才他仗势欺人,现在却只能被清静散人压制,有心动手,却已然无力。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得,不得已,陶墨只好静下心来,将破局中心放在谈判交易上,只要段平生的强硬姿态展现出一丁点的松动,那他就有希望拿下月楼。 “好吧!”陶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自己的鲁莽行为进行了道歉,说实话,他并不想选择妥协,奈何形势所迫,唯一的依仗,龙树婆婆居然毫无表示,新秀萧谢更是无法指望。 “王爷,是陶某冲动了,还望王爷海涵。”陶墨抱拳拱手,“实在是因为月楼过于重要,陶某才会这般心急,以至于失态。只要王爷肯让出月楼,条件随便你开!只要不超出晴楼的底线,我陶墨便可以现在拍板!” 这一次,段平生没有立即回绝,而是陷入了沉思,他有些奇怪,为什么一座利用价值大大降低的揽风醉月楼,仍旧令武后遗党与太平逆党这般渴求。按道理,随着那本记录着幽州权贵种种阴暗的账本,落到了吕三思的手中,便也揭开了月楼暗中刺探情报的真面目。 要是月楼重操旧业,那些金主必然会小心翼翼,甚至会避而远之。另外,冷面判官聂锋镝上任会,必然会对幽州官场进行一次清理,突破点很有可能在月楼的身上,这样的话,无异于会对月楼造成更为重大的打击,哪怕账本随着吕三思远去宋州,哪怕现在已然关门大吉,都少不了明处暗中的几番搜查,甚至段平生都做好了同聂锋镝直接对话的准备。 不过,他的表现,让陶墨误以为事情出现的转机,眼中不禁浮现出一丝喜色,而与之相反,那些心跳稍稍平复的月楼姑娘们,却又一次为多舛命途担忧起来。 自始至终,素裟都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除了红鸾儿等青鸾弟子随同清静散人一同出现时,目光轻轻扫过那身红衣,便再也没有离开段平生的面庞。 她是在场之中,唯一能够体会到段平生真正想法的人,所以看到段平生竭力沉思,便主动向他点了点头,因为这个秘密,她早已了熟于心。 察觉到素裟的示意,段平生眼眸一亮,没有立即询问,而是扭头看向了稍显喜色的陶墨,神情无比冷淡:“你到底要本王重复多少遍?这月楼是本王的私产,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本王的心意!” 听到段平生的回答,楼里的姑娘们彻底放下心来,她们此时终于算是看出来了,段平生是真的不想放弃月楼。 嗯? 陶墨神情立时一窒,他还以为段平生有所心动了呢,可是现在,怎么又突然坚决了起来? 这下要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清静散人将拂尘松开,陶墨只好向龙树婆婆投去求援的目光,没有办法,既然连自己都无法摆平,那就只能请龙树婆婆出面了。 终于回过神来的龙树婆婆,这才发现清静散人的到来。两人相较之下,自然是龙树婆婆的辈分高,真要说起来,龙树出走幽州之时,清静散人才刚刚于青鸾殿中降生。 不过,龙树婆婆没有心思与清静散人打招呼,而是直接看向段平生,态度无比坚决:“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条件,才肯交出月楼?” 面对龙树婆婆,段平生可不能再用面对陶墨的态度了,他稍稍收敛起强势姿态,淡淡说道:“没有条件,本王纯粹是看中月楼的地界,所以,你们不要再白费口舌了,想要拿回月楼?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本王突然死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素裟拜师 揽风醉月楼到底隐藏着何种秘密,让武后遗党与太平逆党对此念念不忘?答案只能等待素裟来解答,不过在段平生原本的计划中,月楼本来便是他应对冷面判官聂锋镝的重要一环,所以,哪怕龙树婆婆开出天价,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拒绝,更何况,他对于晴楼上下的诚意表示深深的怀疑。 毕竟当年李长风遭难,晴楼可是第一时间便和月楼划清了界线。 “本王不欲浪费时间,想要拿回月楼,门都没有!” 段平生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强硬,让楼里姑娘们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让龙树婆婆一行人越发的对他看不顺眼,只是见到有清静散人与青鸾殿众弟子给其撑腰,才隐忍不发。 回想起晴楼楼主的交代,执事陶墨心中不禁担忧起来,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他可不想无功而返,遭到楼中其余执事的白眼相待,然而面对无比强硬的段平生,他又没有好办法,眼神恍惚间,突然听得龙树婆婆沉声说道:“老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你这般油盐不进的猖狂小儿!” 段平生突然也了一眼龙树婆婆:“你既然知道了本王的意思,还不带人离开?” 咄! 龙头拐杖轻轻顿地,可段平生却立即被逼退数步,龙树婆婆稍稍打压了一下段平生的气势,这才说道:“月楼归属,大可暂且不谈!但就算你执掌月楼,想要赶走老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嘿! 段平生眼眸一眯,心说可不是嘛!别说是揽风醉月楼了,就算是整个幽州城,也不见得有人比你这老家伙强,他就算是能够让酒丐出面,人家估摸着也不愿意得罪龙树,毕竟都是地榜之上的巅峰人物,大都不愿意平白无故的惹上事端。 “呵呵!龙树婆婆要是愿意留在月楼,本王自当欢迎。” 段平生以为龙树等人似乎想趁这个机会,暗地里接触月楼内的隐藏之秘,他便抬步向素裟走去,悄悄打了几个手势,就想带着素裟走入房间,进行一番密谈,洞悉秘密的所在。 然而龙树婆婆接下来的话语,却着实打了段平生一个措手不及,只听那道苍老中夹杂着威厉的声音说道:“放心,老身不欲同武王府有过多的交集,不用你欢迎,老身说几句便走!” 随后,本来面庞威严的龙树婆婆立刻换上了和蔼表情,对素裟温声说道:“你的名字叫素裟,对吧?” 在看到素裟轻轻点头后,龙树婆婆的表情越发和善起来,直抒胸臆:“很好,素裟,你是老身这么些年来,最为惊艳的后辈,老身可以很肯定的说,你比潜龙榜上所有英才都要杰出许多!” 此言一出,立时让楼中的许多人神情出现变化,陆承锋、萧谢以及眼神冰冷的红鸾儿,可都在潜龙榜赫赫在列啊!龙树婆婆为了赞美素裟,不惜贬低了所有潜龙,自然是引起不满,哪怕素裟是洞玄子赞不绝口的天之骄女,也有人对她心存怀疑,尤其是同为女子的红鸾儿,对素裟更是抱有强烈的敌意。 龙树婆婆一行人抵达青鸾殿时,她便出面进行了接待,在旁听交谈之时,大概知道了晴楼目的,先前清静散人下令离开武王府,她便知道,必然有此月楼一行。 一想起月楼里还住着那位恬淡女子,红鸾儿的心情便愈加沉闷起来,所以方才旁观,她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眼神只是在段平生与素裟的身上来回晃悠。 而她的表现,自然也落到了陆承锋的眼中,尽管在得知白鸾道人突然死去后,变得成熟了不少,可是看着红鸾儿的模样,心中难免再度生出怨气,因此,听到龙树婆婆的言语后,剑道锋芒再度恢复的他,立时沉声说道:“婆婆,承锋有意同素裟姑娘一较高下,以验证婆婆眼光是否精准!” 黑衣陆承锋的突然出言,倒是让段平生高看了他一眼,要知道,龙树婆婆可是威名在外的大人物,真要发起火来,单凭清静散人可拦不住。不过龙树婆婆心情似乎并没有因为陆承锋的突然出言而变坏,反倒是有心思与清静散人打趣一句:“你们青鸾殿的这个后生,要是能一直保持这股子劲头,青鸾中兴,指日可待!” 对于龙树婆婆的评价,清静散人可没有丝毫不悦之处,尽管晴楼的整体实力比起青鸾殿还稍逊一筹,但龙树婆婆却是有这个资格进行评论。 “只不过……”龙树婆婆对陆承锋说道,“以你现在的境界,想要挑战素裟还为时过早,要么你的剑胆能更进一步,要么你能在下榜之前登入五重楼,否则,素裟对付你根本用不上全力。” 似乎是看出了陆承锋写在脸上的不服输三个字,龙树婆婆语重心长的解释道:“你们呐,可别真听信了传言,把化神秘术当成了化神邪术,在洞玄小儿斩断天地连接之前,化神术从来都与仙术无异!更何况,洞玄小儿的眼力不错,要是真把素裟放到百八十年前,指不定已然成了天庭女仙!” 听闻龙树婆婆这般不遗余力的称赞素裟,段平生心里倒是挺受用的,不过,他也对龙树婆婆的目的提起了几分戒备之心。 看到陆承锋、萧谢等几人脸上露出似懂非懂的神色,龙树婆婆回头看向素裟,没有在那清澈眼眸中发现丝毫波动,不禁暗自点头,心底对素裟越发喜欢起来,和蔼可亲的劝诫道:“素裟啊,听婆婆一句话,哪怕你有天纵奇才,这闭口禅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修炼的,还是趁早破了功才好,免得伤了根,你的嗓子可真就无法恢复了。” 闻言,段平生眉头一挑,对龙树婆婆的观感好了半分,他曾经也对素裟好言相劝,让她不再修炼闭口禅,只可惜,恬淡女子在这一点上,态度无比坚决,段平生只好作罢。 而面对龙树婆婆的劝诫,素裟仍旧只是轻轻摇头,一如既往的选择了拒绝。 龙树婆婆微微皱眉,突然问道:“这闭口禅,可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功夫,是哪个居心叵测的和尚教你的?你又为什么一意孤行修行此法?” 素裟再度摇头没有回答,这种事情她不想回答,也没办法回答。听得龙树婆婆这么询问,段平生也奇怪起来,到底是谁教给素裟闭口禅的呢?至于龙树婆婆的第二问,段平生便无法装作没有听见了,猛然说道:“自打五年前幽州大乱,素裟便开始修习闭口禅,真要问起个中缘由,本王心知肚明,却不欲给尔等解释。” 出言之时,段平生的眼神故意扫过青鸾殿众人,清静散人看到他的样子,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只好闭口不谈。 龙树婆婆由于早年间便离开了幽州城,并不知道流传于青鸾殿中的传言,但他看到段平生与青鸾殿众的样子,敏锐发现了个中内情,转而对段平生说道:“你既然知道原因,为何不劝素裟放弃闭口禅?” 段平生哼了一声:“本王才疏学浅,武艺不精,自问没有这个能耐,婆婆这般武功高强,还需要让我出马?再说了,修习闭口禅,全凭素裟的意愿,你一个外人,似乎没有资格过问吧?” 萧谢、陶墨听到段平生的话,心中不由得一惊,他们可知道龙树婆婆的脾气,段平生这么口无遮拦,想必已然彻底激怒了龙树婆婆。 果不其然,哪怕是当着清静散人的面,龙树婆婆也立时向段平生横眉冷对,龙头拐杖再度拄地,立马让段平生吃了个闷亏:“小儿放肆!老身惜才,不想和你一般见识!我见你与素裟关系甚好,便好言奉劝你一句,趁早让素裟打消了修习闭口禅的念头,否则,日后你倒是没有大碍,可受苦却是素裟。” “至于老身到底算不算是外人,还轮不着你来指教!” 龙树婆婆当即下定决心,对素裟说道:“素裟,老身自知时日无多,便想找个中意的后辈传下衣钵,原本老身在江南碰到了一个不错的后生,只可惜是个男儿,老身本来想着,若是此次北行遇不到合适人选,便将毕生所学教给那人,好在老天垂怜,让老身在这幽州城碰到了你。” 老态龙钟的龙树婆婆很是真诚的说道:“素裟,老身知道你在化神魂术上拥有不错的造诣,只是那洞玄小儿却没有说,这造诣背后却存在巨大隐患,如若处置不当,天地大劫之时,很有可能便是你的死期!拜我为师吧,老身可以在这两年中,为你铺平道路,哪怕天地连接断去后,你的化神魂术都依旧能够得到天道相随!” 一开始听到龙树婆婆的话,段平生的脸上就浮现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就知道,在洞玄子当众挑明素裟的天赋后,必定会有高人看中她的存在,他甚至都敢打包票,此时正有一个化神宗师风风火火的赶赴幽州,只可惜被龙树婆婆抢先一步。 对于素裟拜师一事,段平生从来都不想插手其中,素裟和小凳子以及吴黑塔不同,尽管三人都是金子,但素裟早已焕发光亮,而小凳子与吴黑塔却始终蒙尘,所以他需要创造合适的条件,让徐得意与黄沙刀君选择收徒。可在素裟身上,这一切都得反着来,不是素裟寻求名师,而是天下名师都争着抢着想要收下素裟。 就目前来看,段平生觉得龙树婆婆是一个还算不错的人选,毕竟两人同为女子,而龙树婆婆之前的表现,也显现出她会为素裟着想。至于龙树婆婆说的最后一句话,则让段平生不由得记在心田,他可是知道,在洞玄子斩断天地连接的最后两年里,也同样是化神者仅剩的逍遥日子。 等到天道敛去,化神者便无法得到天道相随,化神术的威力自然会大打折扣。然而龙树婆婆却说,她有办法打破桎梏,这让段平生不禁动了心思,看来他有必要从素裟那里打听打听里边的秘密了啊! 在场之人对于龙树婆婆的和蔼态度,全都为之一惊,尤其是萧谢与陶墨,他们哪里见过龙树婆婆这么和善啊?就算是在晴楼里边,楼主都得不到几次好脸色,可她现在的态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两人的想象,这哪里是收徒啊?分明是求着人家拜师啊? 而深知龙树婆婆大名的红鸾儿以及陆承锋,在惊讶之余也暗自对素裟越来越重视起来,以往素裟没有高人教导,便已达到如此地步,真要是得到了龙树婆婆的悉心传授,还不得更加妖孽? 只是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哪怕龙树婆婆都低声下气的说出缘由,素裟都没有立刻答应,反而主动望向了段平生,看样子,似乎是想让段平生拿主意。 这一幕,让红鸾儿的眼眸深处闪过浓浓杀机,而晴楼执事陶墨心中却立时咯噔一下。 龙树婆婆总算是知道了段平生和素裟的关系有多么亲近,面色难看的望向段平生,不言不语,只是眼神变得越来越凌厉,似乎是想以势压人,强逼着他做出选择。 咳咳! 龙树婆婆越是这样,段平生反而越是端起架子,不紧不慢的清了清嗓子,像是素裟的经纪人一样,慢条斯理的说道:“承蒙龙树婆婆看重,本王在此代素裟谢过。虽然龙树婆婆所言感人至深,但本王还是不得不提醒一句,自打洞玄子当众称赞素裟之后,她便已然名扬天下,这一点,想必婆婆不会否认吧?” 听闻此言,龙树婆婆的面色更加难看,她哪里不知道,段平生打的是什么主意,奈何人家奇货可居,她只能任凭对方漫天要价。 “既然婆婆不说,那本王就当你是默认了!”段平生微微一笑,“众所周知,天地大劫对于我等化神者来说,是一场灭顶之灾,本王便听说好些个化神宗师都在准备后事,所以,他们要是听到有素裟的存在,必定满心欢喜,赶赴幽州城求着让素裟拜师,并非本王白日做梦。” “而如若本王没有看错的话,龙树婆婆您并非化神者吧?” 段平生一针见血的点出了龙树婆婆的问题所在,尽管对方身为仙人后裔,一身功夫却在膻中,比起那些化神宗师,自然没办法带给素裟最好的引导。 龙树婆婆随即提出了反驳:“哼!无知小儿,你可知道殊途同归的道理?老身只差一步便可登入九重楼,论起这化神术的造诣纵然是一些化神宗师,都不敢说比我多。” “打住!”段平生猛地一扬手,“一些化神宗师……本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一些平庸的化神宗师?要知道,洞玄子可是称赞素裟在化神魂术的潜力上,拥有媲美张家夫子在化身运术的程度,想必您口中的那一些宗师,压根就没脸进幽州城吧?” 龙树婆婆狠狠的瞪了段平生一眼:“哼!就算你说的有理又能如何?若论化神魂术,老身自然是不如斜阳老怪、九松道人,但他们也没有能耐,让素裟在两年之后,继续拥有天道相随!” 哦? 段平生眼眸微眯,龙树婆婆口中的斜阳老怪与九松道人,都是地榜中的化神强人,要是这两位都没办法做到这一点的话,那龙树婆婆恐怕是借助了其仙裔身份! 这就有点不妙了!段平生还想着从素裟那里套出秘密,自己也如法炮制一番呢!不过回头想来,段平生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要是真的能够这么轻松的办到,那洞玄子也就不用费尽心机去斩断天地连接了。 心中有了大概想法,段平生没有立即替素裟做主,而是开始用手语向素裟询问她的意见,毕竟拜师的人可是她,尽管段平生认为龙树婆婆是目前最为理想的选择,但要是素裟不同意,那他也只能一口回绝。 而素裟对此,倒是没有多少意见,全凭段平生做出最后的决定。 众人看到他们用一种从未出现的手语进行交谈,眼神再度变换,红鸾儿眼中杀机更甚,龙树婆婆则冷不丁的瞪了一眼段平生,至于执事陶墨则越发不安起来。 在场的另外两个男子,陆承锋和萧谢,都或多或少的迁怒于段平生,前者只是因为红鸾儿的态度,后者则更多的是艳羡,风尘仆仆的赶来幽州,好不容易看到了三个顺眼的女子,其中一位红鸾儿是陆承锋的心上人,给他几个胆子都不敢招惹这一朵红艳的食人花,而另外两人则全都与段平生有关,尤其是让他心动的素裟,更是与段平生关系匪浅,怎么能不让他羡慕起段平生的艳福? 在得到素裟的意见后,段平生暗自点头,转头看向目光灼灼的龙树婆婆,淡淡说道:“要是龙树婆婆觉得你手握天道相随的秘密,素裟就一定要拜在你的门下,那本王就只能说,慢走不送!” 在场之人听到这话,立马意识到段平生要开始提条件了。 龙树婆婆用眼神制止了急于出言的陶墨,反而冷冰冰的说道:“但你也要知道,假如江南那边的后生,不是男儿的话,哪怕素裟再合我心意,我都不会收她作为弟子。” “可现实是,你站在幽州城的揽风醉月楼里,想让素裟成为你的弟子。”段平生态度坚决,毫不退让,“所以,本王不希望再看到龙树婆婆露出一副满怀敌意的面庞,哪怕是我的祖上灭了龙家满门!” “哼!” 龙树婆婆蓦地冷哼一声,段平生故意提起此事,分明是想趁机要挟,不过,一想起武王府对她还有养育之恩,龙树婆婆的阴沉面色便稍稍收敛。 看着龙树婆婆的变化,段平生不动声色的轻轻点头,他心知只要龙树婆婆肯做出退步,那么这场谈判便能够继续下去。 “龙树婆婆应该知道素裟的身份吧?” 面对段平生的提问,龙树稍显不解,陶墨适时提醒道:“素裟姑娘是明楼的白虎圣女!” 段平生瞥了满脸焦急的陶墨一眼,再度说道:“本王与鲲鹏老祖交恶,已然不是秘密,而日前明楼上下对待素裟的态度极其恶劣,所以,本王不期望看到,素裟拜师之后,因为明楼而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这一点,龙树婆婆还是很有自信的,鲲鹏老祖尽管实力强于她,却也极其有限,失去身外化身之后,鲲鹏老祖还得闭关好长一段时间,就算是出关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也绝无办法影响她的意志。 “身为人师,老身自当不会让旁人欺辱我的弟子!” 龙树婆婆无比强势的说道,这一刻,地榜顶尖宗师的强大气势,展露无遗。 段平生有些满意的点点头,因为这是素裟拜师龙树的最大隐患,毕竟明楼和晴楼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他接着说道:“既然龙树婆婆这般保证了,那本王也就不再提其他要求了。只是,素裟的去留,全凭她的意思,你不得强求!” 本以为段平生会因此而狮子大开口的龙树婆婆,看到段平生居然这么简单的松口了,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老身还想在幽州城逗留一些时日,不急着返回晴楼。” 对于这个不是回答的回答,段平生没有强逼龙树婆婆改口,毕竟来日方长嘛。 而段平生之所以没有趁机提出有关月楼归属的条件,盖因为他觉得陶墨并不会因为龙树婆婆的决断而彻底死心,更何况,他也不希望利用素裟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再者,他自信凭借自己的力量,便能够让陶墨无功而返。 所以,段平生看到陶墨脸上的庆幸之色,心中只有冷笑,要是让我知道了月楼背后的秘密,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好吧,龙树婆婆德高望重,您要是收素裟作为徒弟,本王没有意见!” 话音落下,段平生便后退一步,让面带喜色的龙树婆婆,亲自与素裟交流……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论 龙树婆婆没有想到,段平生这一关,竟然就这么轻松的过去了,而此时再看向神情依旧淡然的素裟,龙树由衷的感叹,自己的确是老了。 曾几何时,她的天赋让世人为之惊艳,要不是有武王府这座大山在,只怕求贤若渴的宗师高人会络绎不绝,但龙树自问要是真的面对那种局面,自己断然无法做到这般平静,如一汪清水,波澜不生。 “素裟,你可愿拜老身为师?” 龙树婆婆面带慈祥,出言问道。 素裟的回应仍然平淡,不过是颔首点头,却让旁人生不出怠慢之感。得到素裟的首肯,龙树婆婆很是欣慰的怅然一叹:“好啊!我龙树浪迹一生,总算是有了传人了!” 一声感叹,夹杂着道不尽的沧桑悲苦,龙树婆婆生来便是悲剧,还在襁褓之中,家族便被满门灭杀,反倒是仇人收养,才让她安然成长。若非在武王府的青春时光,让她难以忘怀,那么在得知真相后,龙树恐怕会为了复仇而不择手段。 然而,她最终选择了离开武王府,用闯荡江湖的方式,暂时忘却这段仇恨,而这一走,便是八十年! 八十年间,让一个天纵奇才的女侠成长为老态龙钟的宗师高人。龙树婆婆也曾有意收徒,但因为种种原因,最终都选择了放弃,而随着眼界提高,青年俊杰越来越难以入她的法眼,以至于近来陡生收徒之念,却找不到一个合乎心意的人选。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龙树婆婆偶然间听闻,晴楼楼主要派遣人马前往幽州夺回月楼,就这样,怀着一份复杂的心情,阔别八十年后,龙树终于踩在了幽州城的土地上。 隔着门窗遇到素裟,龙树心中便忍不住生出青睐之感,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遇到这般出彩的女子了,最让龙树婆婆觉得难能可贵的是,素裟身上的恬淡气质,宛如浊世白莲般纯净无比,仿佛让她看到了青葱岁月的自己。 然而有些无奈的是,自己最终能够顺利的收下素裟作为传人,那个与自己存在血海深仇的小子,居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龙树婆婆精明无比,自然能够看得出,要是段平生不点头,素裟是断然不会拜入自己的门下。 这真是…… 摇了摇头,暂时将越发复杂的心情压下,龙树婆婆轻轻牵过素裟的纤纤玉手,发自肺腑的劝诫道:“既然你已成了为师的弟子,那就听为师一句话,放弃闭口禅吧!” 龙树婆婆出于好心,但素裟的态度尤为坚决,神情毅然,轻轻摇头,让龙树婆婆颇为无奈。 段平生察觉到龙树婆婆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便只好清了清嗓子说道:“本王可担保,不出半个月,素裟变回破去闭口禅!” “是吗?” 得到段平生的承诺,龙树婆婆眼前一亮,而青鸾殿众却纷纷联想到五月初一的那场婚宴。显然,段平生的话并非无的放矢。 段平生重重点头,让龙树婆婆彻底放下心来,心知龙树婆婆想要与素裟静谈一番,便主动退走,领着失魂落魄的念奴娇,在红鸾儿的怒视下,走进了她的香闺。 而在此之前,段平生一声不响的将一块白鸾玉佩,丢给了清净散人,整个过程中,甚至都没有多看对方一眼。 红鸾儿目送携美入房的段平生,气不打一处来,旋即又看到清净散人手握白鸾玉佩的怔然神情,立马恼火地跺了跺脚,转身冲出月楼大门。 看到这一幕的萧谢用肩头撞了陆承锋一下,这位陆家天骄却不似往常那般,火急火燎的追出门去,而是选择随同清净散人,返回青鸾殿复命。 他的任务,便是将晴楼一行人送到幽州城,如今已然可以功成身退。 清净散人终于得到了白鸾道人的信物玉佩,便也不再逗留,旋即带领青鸾殿众原路返回。当然临走之前,他没有忘记向陶墨告辞,而在清净散人手里吃了瘪的晴楼执事,只能含笑将青鸾殿一行人送出门去,这才满怀心思的返回楼中,狠狠地扫视楼中的每一处门窗,让许多姑娘心惊胆战的缩回了身子。 “陶叔,看来那武幽王,不好拿下啊!” 萧谢一边打量着月楼布置,手中一边甩动着一块玉石,脸上满是不羁之色,心底却无比沉重。原本想着赶赴幽州,能够尝尝北方佳人的滋味呢,结果好不容易遇到几个心仪的,要么不能碰,要么碰不得,让他无比恼火段平生的存在。 至于陶墨对于段平生的态度,便不是简简单单的恼火了,而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先前要不是清净散人突然出手,想必段平生已经被他打了个半死。 回头想来,陶墨突然发现一件事情,那便是在自己动手之际,段平生仿佛早就知道清净散人会及时赶到,然而武王府和青鸾殿的复杂关系,他同样心知肚明,心中便不由得生出疑惑,莫非那武幽王,一开始便料想到会出现这幅局面? 而事实,正如陶墨所想,在得知青鸾殿意在得到白鸾信物后,他便故意利用清净散人的愧疚之情,将其引到揽风醉月楼,以防不测。而凭借清净散人的实力,要是真的还让段平生在陶墨手中吃瘪,那段某人敢打保票,那块白鸾玉佩,不日便会出现在龙眠山涧之下。 好在情况没有超出段平生的掌控,早已站在月楼之外的清净散人等待时机,及时出手,段平生顺水推舟,交还白鸾信物。 临了,他还没有忘了算计一下清净散人,只是这一手,想要看到成效,那就得等到日后了。 旁人尽去,段平生终于可以专心致志的处理一件事情,那便是眼前楚楚可怜的念奴娇了。 段平生从未对念奴娇放下所有戒备,哪怕对方服下蛊毒,他都坚定的认为,只要这蛇蝎美人得到机会,甚至会出现同归于尽的结局。 不过现在嘛,段平生自信给念奴娇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有所反抗。 方才面对龙树婆婆,段平生毫不留情的将其老底当众揭发,一下子便击溃了念奴娇的心理防线,他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让念奴娇无法脱离自己的掌控,毕竟统领月楼剑姬的最好人选,便是这位瘫坐在地的美娇娘了。 “王爷……奴家……” 心神杂乱的念奴娇不知该如何出言,心中怨恨悲苦遭遇的同时,又不得不接受命运彻底掌握在段平生手里的现状。 “哼!是不是看到龙树婆婆,便自以为看到靠山了啊?” 段平生负手而立,面色阴沉,在他面前,念奴娇压根就没有丁点六重楼的强者风范,瘫软在地连连摇头:“王爷,奴家没有……” 段平生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目视念奴娇,让她不敢继续说谎,等了好半晌,才猛地扑到段平生的脚边,哀声求饶道:“王爷,奴家再也不敢了!” 香风扑面,念奴娇为了让段平生松口,甚至悄悄动用了媚术,然而段平生的精神在微微一荡后,泥丸宫中的本源剑气便蓦地一震,让他立即摆脱了媚术影响。 面对屡教不改的念奴娇,段平生一动不动冷冷说道:“看来,你还是忘不了使这种小伎俩啊!” 正抱着段平生双腿的念奴娇,面色一僵,却是不曾退却,反倒是变本加厉起来,宛如一条美女蛇般,娇躯紧贴着段平生缓缓站起,白皙柔胰主动牵引着段平生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肢之上,接着小鸟依人的靠在段平生的怀中,檀口轻启,妩媚说道:“王爷,您就原谅奴家吧,奴家这一辈子,只能尽心尽力的服侍您了。” 面对念奴娇的投怀送抱,段平生不为所动,淡然说道:“是不是以为仗着姿色,本王便不会惩治你了?” 念奴娇陡然搂住段平生的背脊,扬起妖媚面庞,双眸不闪不避的直视段平生,娇声笑道:“当然不是,王爷英明神武,眼界非凡,哪里会看得上奴家这种胭脂俗粉啊?只是,奴家恳求王爷赏赐一个机会,让奴家能够一心一意的服侍王爷,好吗?” 看着念奴娇那谄媚中夹杂着诱惑的妖娆面庞,段平生面色淡然,却也不再好说些什么,念奴娇的地位毕竟特殊,没了她,月楼剑姬便是一盘散沙,况且以他的实力,真要惩治念奴娇,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什么好办法。 至于念奴娇腹中的蛊毒,他一时半会儿还不想动用。 叹了口气,段平生懒得同眼前这善变女子耗神,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做,得到念奴娇的承诺,也算是有了一点收获,至少在下一位“龙树婆婆”出现之前,她不会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 段平生看到念奴娇脸上陡然浮现的娇媚与得意之色,忽的沉声说道:“还不放开?” 正准备乘热打铁投怀送抱的念奴娇,看到段平生的阴沉面色,表情微微一顿,颇为不情愿的退后一步,但是在即将分离之前,还不忘用身体轻轻挑逗段平生的敏感部位。 狠狠地瞪了一眼别有居心的蛇蝎美人,段平生甩手离去,而听着房门轰然关闭的念奴娇,却是吃吃笑了起来,眼中闪过无比得意的神色。 “哼!要不是你那里还算诚实,奴家还真就信了你这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念奴娇原地转了一圈,眼中露出希冀之色,心中暗道:“奴家这一辈子,恐怕再也没办法离开武幽王了,幸好他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圣人,也不是往日谣传的假太监,只要机会充足,迟早能让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这般想着,念奴娇突然瞥了一眼素裟的闺房所在,轻轻哼了一声:“你这小妮子机缘不浅,竟然得到了龙树婆婆的看中,那我正好在这段时间乘虚而入,让武幽王尝到美妙滋味,把他牢牢的拴在自己身边。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摆谱!” 出门而去的段平生,没有想到,念奴娇会因为他身体的自然反应而产生误解,察觉到下身异样的他,没有立刻去寻找素裟,而是先找了一处僻静地,静静沉思,顺便打消腹中邪火。 摇了摇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随着筑基成功,段平生的家伙事儿早已恢复如初,后来又接连经过龙血强化,功法辅助,淤积在体内的阳气早已圆满,甚至快要达到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程度,因此,才在念奴娇的挑逗下,自然而然的出现反应。 下身终于恢复如初,段平生稍稍松了口气,回头望了一眼念奴娇的房门,轻轻摇头,他手头可还拿着一本从蝰蛇帮主吴奢那里得来的密宗功法《龙凤和鸣》,一直派不上用场呢! 稍稍走了几步,段平生便再度看到了晴楼执事陶墨,这位正探头打量着月楼布置,至于那位萧谢公子,则靠在一个姑娘门前,跟一位姿容不错的月楼剑姬有说有笑。 陶墨似乎一直在等待段平生的出现,看着他缓缓行来便上前一步,正迫不及待的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先前被他轻易击退的贾龙阳,再度挡在了面前。 心中寻思着龙树婆婆成为了素裟的师傅,而素裟显然又与段平生关系深厚,陶墨便没有立即动怒,而是站定冲段平生遥遥说道:“王爷,由于陶墨身怀楼主嘱托,必须要将月楼赎回,所以,就请您行行好,开个价吧!” 陶墨此时,不得不彻底放低身段,毕竟有龙树婆婆夹在在中间,他不好轻易动手。而这位晴楼执事的样子,也立即吸引到了萧谢的注意,双肩一耸,暗道真是奇了怪哉,他可从没有见过陶墨对外人这么低声下气的,甚至连“您”都用上了! 段平生没有像往常那般一口回绝,而是轻飘飘甩了一句:“本王不想谈及此事,暂且压后吧!” 在从素裟那里打听到月楼之秘前,段平生并不准备再和陶墨交锋,而晴楼执事对他的态度也无可奈何,只能目送对方在贾龙阳的护送下,抵达了素裟所在的房门前。 萧谢调笑着同那位月楼剑技告别,摇晃着身子轻佻的蹦到陶墨身边,瞅着段平生的背影,怅然说道:“陶叔,吃瘪了吧?” “可不是吗?” 陶墨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他的身份除了晴楼执事外,还萦绕着一层太平一党的光环,虽说朝廷有些敌视晴楼的存在,但是在晴楼所在之地,所有达官显贵都得卖他一个面子。 很显然,他没有想到一个落魄的武王府,会给自己甩脸色。 “诶!对了,陶叔啊,我还没问呢,咱们大老远跑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就为了这座楼?”萧谢的审视目光扫过月楼的每一个角落,悄声说道,“我看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嘛!” 中年男子陶墨蓦地轻轻跺地,缓缓摇头:“有些东西,迟早会让你知道的,但现在不是时候。” 段平生没有等待多久,素裟房门便自动打开,显然,这是龙树婆婆的手笔,刚刚寻得心仪弟子的她,十分珍惜最初的交流时光,哪怕是开门都动用秘术,可见,她对素裟的珍视程度。 悄悄翻了个白眼,段平生让贾龙阳守在门前,走了进去,正好看到素裟与龙树婆婆相对而坐,一人执白一人持黑,以棋为语交人交心。 “真是别出心裁啊!” 段平生在心中腹诽了一句,静静站在一旁,观棋不语,没有打扰到这对新鲜师徒的交谈。 龙树婆婆自然是知道段平生的到来的,看到他还算有点眼力界,心底哼了一声,不禁拿段平生和二代武王李唯岷做起了比较,同样的桀骜不驯,却又同样的心思缜密。 这段家人啊,天生就是祸害! 龙树婆婆在心中对段平生下了评定,便不再理会他的存在,而是专心致志的同素裟对弈,两人的棋路交锋并不激烈,温吞如水,宛如两条溪流并行流淌。 以至于到了最后,都没有分出胜负,但是龙树婆婆却对此颇为满意,因为她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东西。 “嗯!” 龙树婆婆面带悦色重重点头,心中对素裟越发满意,想着素裟和段平生的关系,便也没有刻意让他回避,温声说道:“素裟啊,你在化神魂术上的天赋超凡绝伦,但也由于近年来精进飞快,导致根基不稳,为师近些时日便为你配几副药,用作固本培元,强化精髓。” 看着素裟轻轻点头,段平生微微一笑,心说龙树婆婆这个师傅还算称职,让素裟拜师,绝不会耽误前程。他正想着用一个由头把龙树婆婆打发走了,谁知这位老人家却突然冲他说道:“虽说老身离开幽州八十年,却也始终关注着幽州的动向,平心而论,历任武王之中,你是最不成气候的一个。” 老家伙挑事儿啊! 段平生眯了眯眼睛,不明白龙树婆婆为何这般出言,但有一点是没有错的,这老太婆肯定没安好心,旋即,他不轻不重的问道:“婆婆何出此言?” “武王一脉,自当是以武立家,纵然是功夫最差的初代武王,也能纵马上阵,杀敌搏命。”说着,龙树婆婆瞥了段平生一眼,神色淡漠,“而你,不过种气半月,侥幸登入两重楼,进境倒是飞快,却也如空中楼阁,迟早崩塌!更何况,老身可没听说过哪一任武王,醉心于文道,武艺不精,反而琴棋书画样样俱全!” “呵!” 有白衣影卫作引导,段平生又请教过酒丐等地榜宗师,当然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心知肚明,三番五次的机缘强化,让他的基础扎实无比,倒是进境速度过快成为问题。不过,有锁骨死关作为屏障,他一时半会儿还接触不到三重楼的边缘,所以自当不必受此困扰,龙树婆婆之所以这么评价,无非是想扰乱他的心神罢了。 面对这等雕虫小技,段平生冷笑一声:“本王自知武功平平,便也不多谈了,只是这醉心文道,似乎并无不妥之处。” 虽然嘴上这么说,段某人心底还是有些不爽李江南当初的畏首畏尾,明明拥有惊才绝艳的悟性,却只知道钻在埋书楼里。龙树婆婆显然是武力至上的绝对拥护者,便言辞激烈的说道:“并无不妥?恰恰相反,分明是处处不妥!你这是玩物丧志啊!浪费了浇筑根基的最好时光,眼看着就要及冠,才想着起步,老身不妨告诉你吧,晚了!” 龙树婆婆似乎又恢复了刚刚见到段平生的状态,敌意深重,哪怕是当着素裟的面,也不给段平生一点面子,不给,他段某人也不是泥捏的,当即说道:“婆婆要是真的这么认为,那本王就只能说,你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敢问婆婆,你可曾听说过一招天阶功法,需要极高的棋艺辅佐?” 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段平生直接抛出了他掌握的那一招天阶残式,这可以说是李江南带给他的最大贡献了。 看着段平生信誓旦旦的样子,龙树婆婆神情一窒,皱眉哼道:“老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真就没有遇到类似的!” “哈哈!”段平生胸有成竹的说道,“用不了多久,婆婆就会亲眼看到的!” 回头扫了一眼修炼栏位中的那招天阶残式,参悟进度已然过半,只要他在剩下的一段时间中,达到释放条件,完全突破手阳明大肠经即可。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将天阶功法作为杀招,段平生心底便生出雀跃之情。 龙树婆婆倒是对段平生的话,不疑有他,只是她照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武道一途贵在争分夺秒,你的起步还是太晚了,就算日后遇到某位身怀奇门绝学的高人,恐怕也难以入了人家的法眼!” “你啊!武艺不精就算了,还不寻思着钻研一道,反而琴棋书画皆有涉猎,旁人都说你是样样俱全,老身倒是认为,你是样样平常罢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棋盘幻境 “哼!老身看你武艺不精就罢了,还总想着一口吃成胖子,殊不知贪多嚼不烂的例子,让多少青年才俊折戟沉沙,旁人都说你是琴棋书画样样俱全,老身反倒认为,你不过样样稀松而已!” 龙树婆婆在贬低段平生的时候,看不出丁点老态,数落言语脱口而出,那叫一个利索。 以段平生的定力倒也不是忍不了,可问题是这老家伙居心叵测啊!谁的面都不当,偏偏当着素裟的面连番数落,这分明是想贬低他人来抬高自身。段某人一时半会儿没有看出来龙树婆婆此举还有什么高深用意,但他无法容忍,一味的遭人看清。 段平生当即冷哼一声:“本王说过,没有调查便没有发言权,旁人说本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非空穴来风!而婆婆毫无道理便定我稀松平常,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咄! 龙头拐杖轻轻顿地,刹那间棋盘上的棋子悬于半空,随后自动分别落入黑白棋盒之中,让段平生眼眸微微眯起,随即听得龙树婆婆沉声说道:“是否属实,对弈一局,便可分晓!” 老太婆到底想干什么? 轻轻扫了一眼纵横十九道的围棋棋盘,段平生没有脑袋一热便选择答应,而是望向了素裟,待得素裟轻轻点头,指尖又微微一划的时候,这才心中有了定计,坐到了龙树婆婆的对面。 没有过多废话,棋局很快开始,龙树婆婆持黑先行,却颇为不讲理的落子天元! 争战江山之时,段平生便拥有了不俗的棋力,否则也不会在那场扬名天下的对弈中,杀破大楚国手。而在取代李江南之后,段平生的围棋境界更是变为具体的大师评级,再进一步,便在围棋一途上达到了堪比武道宗师的程度。 段平生事先想过龙树婆婆会如何开局,却不曾想,对方来了这么一记无理手。 不过,龙树婆婆选择不走寻常路,段平生却仍旧按照习惯落子,可是,当他放在执白定子,耳边赫然浮现出了风声呼啸战马嘶鸣的声音,紧接着,眼前景象连番变换,他竟是突然置身于沙漠之中,手无寸铁,面对一个策马而来的弯刀马匪! 环境? 段平生立即警惕起来,这恐怕不是普普通通的环境!在与大楚国手的对弈之中,段平生乃至他麾下的整个唐军,全都落入楚国大能联手营造的环境之中,他们面对的,可不是虚幻存在,而是货真价实的帝国将士。 看着眼前这位纵马而来的弯刀马匪,段平生不敢掉以轻心,他甚至能够断定,若是被此人斩了头颅,真身必然会有所损失! 唏律律! 马声嘶吼,马蹄飞扬,鼻子中喘着粗气,鬃毛在刺眼阳光下显得无比油量。 那蒙着面庞的弯刀马匪,只露出了冷冽双眸,他俯下身子趴在马匹身侧,手中握有的弯刀稍稍横出,准备在与段平生交错而过之际,探手将其斩杀。 眼看着马匪扑面而来,段平生却没有急着防备,瞳中寒光一晃,便让身处环境了然于心。 此时此刻,他并非站在平地之上,而是背靠一座不算平缓的沙丘,心想一鼓作气再而竭的道理,段平生立马运起身法碧水踏波,向沙丘之上冲去。 碧水踏波修到高深处,便可踏波而行,飘渺无比,段平生目前便已经能够做到简单的御波而行,在这沙海之上,更是不在话下,轻轻几个起落,便已经来到沙丘高处,反观那弯刀马匪,却不得不下马奔来。 马上作战,最讲究的便是借势,高速冲锋的战马能够给弯刀附加无与伦比的破坏力,段平生不进反退,便是为了削减这股气势,果不其然,马蹄踏上沙丘,速度骤然减缓,那弯刀马匪不得已,只好骑马杀来,反而被陡然转身的段平生打了个措手不及。 以上攻下,段平生占据着地利,尽管手头没有银针,他却能够为拳锋借势,如今的段平生,早已不能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尤其是右臂上只剩三处穴位便可打通的手阳明大肠经,更是大大增添了赤手空拳的力量。 段平生势如破竹的冲下沙丘,使出了江山时期的军旅功夫,拳锋毫不花哨的直冲马匪鼻梁而去,只听嘎嘣一声,那猝不及防的马匪仰面倒下,鼻梁断裂的他,霎时失去了意识。 战况一触即发,却也在弹指间落下帷幕。 那滚落沙丘的弯刀马匪,已然毫无反抗之力,段平生正准备抹除后患,眼前景象再度变换,又出现了只有黑白二子的棋盘,以及那个老态龙钟的龙树婆婆。 啪嗒! 仿佛方才经过都是幻觉一样,段平生听到了“落子”的声音,他陡然看向龙树婆婆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庞,心中暗恨,这老太婆,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然而龙树婆婆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落下第二子,仍旧是毫无章法的无理手,段平生却不得不思考应对之策,可惜,他并不清楚龙树婆婆的目的,而他也十分期待这场棋局会出现何种变化,遂不声不响,跟着落子。 眨眼间,环境再现! 仍旧是满眼的黄沙,仍旧是马嘶风啸,仍旧是弯刀马匪,唯一的区别是此时的这位马匪,眼眸光芒越发凌厉,仿佛一柄货真价实的弯刀,直插段平生的心脏。 武者! 段平生立刻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先前被他击败的马匪,并未修习任何武功,所以段平生赢得才会轻而易举。但面对崭新的敌人,他并不准备转换策略,而是照旧飞身来到沙丘高处,先让那弯刀马匪无法借势再说。 而结果,正如段平生预想的那般,战马果真寸步难行,可这位马匪却陡然腾空,脚下在马头上重重一蹬,便凌空冲到了段平生的眼前,雪亮弯刀反射出太阳的刺眼光芒,横刀一扫,势不可挡! 单凭这马匪目前的表现,段平生能够判断出对方的实力不过一重楼,只是仗着手头握着利器,才会如此凶悍!段平生手中没有家伙事儿,也不曾修炼过手上功夫,但也别忘了,他的本行可是化神者啊! 早在马蹄深陷沙丘之际,段平生便已开始准备施展失魂术,弯刀马匪方才逼近身前,便在与段某人的目光接触中,骤然定在了原地。 对于境界较低的存在,失魂术可谓是绝对利器,在成功化解敌手威势赫赫的攻击之后,不等段平生出手,幻境便再度消失。这一次,龙树婆婆不再沉默,而是深深皱起了雪白双眉,瞪着段平生:“你身上怎么会有素裟的功夫?” 素裟沉默无语,便只能由段平生来解释:“本王种气太晚,素裟为免发生意外,便将失魂术送给了我用作防身!” “岂有此理!” 龙树婆婆的眼中闪过对段平生的厌恶之色,以及对素裟的怜惜之色:“难怪老身看素裟根基不稳,原来全都是因为你这个小子!这么说来,她修习闭口禅,也和你有莫大关联!” 段平生懒得与龙树婆婆较劲,他可不觉得女人为了自己做出牺牲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轻轻指了指棋盘,淡淡说道:“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吧!” “哼!” 龙树婆婆狠狠地瞪了段平生一眼,第三子重重落下,这一次,她似乎动了真火,不用段平生落子,他便已然看到了幻境虚影,随着段平生提子落子,虚影瞬间凝实,眼前立马出现两位弯刀马匪,黄沙不再沙丘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宽阔草原。 段平生眉峰一挑,暗道那老家伙可真是给面子啊,龙树婆婆倒是没有做绝,一下子弄出两个三重楼的高手来,可问题是让赤手空拳的段平生面对两个手拿弯刀,又骑乘马匹的二重楼武者,立马让他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脚下踏着松软草地,段平生知道自己已然没有了地利可以借助,瞥了眼一望无际的天空,显然天时也没办法提供帮助,别无他法的段平生,只能凭借自身的力量,寻求破敌之策了! 唏律律! 马声嘶鸣,更显嘹亮,在这平坦的草原上,战马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自身速度,因此,那两位直奔段平生的弯刀马匪,气势如虹,强横无比。 留给段平生思量对策的时间并不多,因此,他只能将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到那两位同级别的对手身上,然而问题是,龙树婆婆并没有为两人留下明显的破绽,甚至有没有破绽还是未知数! 这便让形势越发严峻起来! 段平生没有在原地停留多久,便突然向一侧狂奔而去,他让身躯吸收自空气中的所有天地元气,尽数灌注至双腿的某些穴窍之上,只为全力激发碧水踏波的速度。 而那两位弯刀马匪看到段平生的动作,立马做出反应,稍稍靠近段平生的一人,稍稍勒紧缰绳,扭转马头的同时,降低马匹速度,得以让两人继续维持同时直面段平生的形势。 本想着借助角度关系,让自己只需面对一个人的段平生,心思一沉,心想龙树婆婆倒是没有做绝,但也没有留下丁点破绽,这两位弯刀马匪审时度势的能力,非同一般。 而这也代表着龙树婆婆的意思,那便是撇开计谋正面相抗,成败只由力量说话。 那老家伙也忒刻薄了些! 段平生一边暗自腹诽龙树婆婆,一边锲而不舍的继续执行先前的策略,虽然没有办法避免二对一的局势,起码也能够为对手造成必要的困扰。 时间流逝,无论段平生付出多少努力,他都必须迎来直面两把弯刀的时刻。 这两位弯刀马匪,配合无间,一人弯刀稍稍前伸,与段平生的脖颈平行,另一人弯刀微微后撤,直冲段平生的胸膛,丝毫不给他闪躲的时机。 不过,面对这等严峻形势,段平生没有坐以待毙,他陡然冲弯刀靠后的马匪释放出了失魂术。 失魂术并不是轻轻松松便能奏效的化神魂术,假如失败,段平生便会遭到灵魂反噬,可是有限局面下,段平生想要破局,便只能赌一把,而结果还算不错,那位二重楼的弯刀马匪,未能通过灵魂判定,双眼直接露出茫然之色。 而这一点,另外一位弯刀马匪浑然不知。 段平生在施展失魂术的时候,便主动向中了失魂术的马匪靠近,另外一位马匪察觉距离还剩一些,便想再度调整前行方向,可是同伴却没有丁点配合的念头,两匹马差点撞在一起,立刻让那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段平生趁此时机,突然凌空跃起,就想来一个飞身夺马,可惜没了江东旗魂的辅佐,失魂术对于同阶存在,起不到多少作用,不等段平生靠近多少,那位马匪便突然回过神来,他并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可是耳边传来了同伴的吼叫,让他下意识挥刀向一旁斩去。 这一刀,势大力沉,也带给了段平生极其严重的麻烦! 凌空跃起的他,闪躲空间并不充裕,手头更是没有可以抵挡的武器,唯一能做的,便是迎着刀锋,尽可能扭转身躯,同时主动伸出右手,迎向刀锋。 他的动作,并不是自寻死路,而是为了险中求胜,挡开弯刀。 只见段平生的右手在与刀锋碰撞之际,突然向一侧划去,贴着刀身,握拳重击! 这险而又险的一击,让段平生顺利的化解了弯刀的威胁,他也顺利逼近了那位精神还未彻底摆脱失魂术影响的马匪。 可是,情急之下,这位刀头舔血的马匪立刻展现出了狠辣姿态,面对突然逼近的段平生,他猛然咬牙,用脑袋撞向段平生的胸膛,而方才打飞弯刀的段平生,已然没有办法化解攻击,只能猛然提气,选择硬抗。 嘭! 段平生猛然听到体内传来了无比沉重的声响,那弯刀马匪为了阻挡段平生,用上了全身气力,直接让段平生腹中翻江倒海不止。好在有龙血以及炼体书的强化,段平生艰难的抗下这一击,而他也毫不留情的做出反击,左手握拳,重重擂向这位弯刀马匪的太阳穴,紧接着身躯无比灵活的落到马背之上,右手揪着对方的脖子,便将这个已然昏厥的家伙,丢下马匹。 做完这一切,不等段平生松一口气,耳边便传来了刀锋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他毫不犹豫的俯下身子,躲过身旁马匪的致命一击,接着抬腿猛然踹向另一匹马的马腹,伴随着一声惨嘶,两匹马瞬间拉开了距离,也让段平生坐在了马鞍之上。 驾! 胯下战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背上已经换了人,任劳任怨的提起速度,向远方奔去,仅剩的一位马匪看到段平生想要逃跑,立刻安抚马匹锲而不舍的追击而去。 策马奔腾的段平生深知一点,那便是身处秘境,必然要消耗龙树婆婆的精力,既然如此,他何不利用眼下局面,恶心这个始作俑者的老家伙一下? 心中打定了主意,段平生便冷笑着继续催促战马,奔驰在草原之上。 察觉到追兵一时半会儿没办法靠近,段平生也终于找到了这些弯刀马匪的问题,那便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只有弯刀,并没有远程交战的弩箭啊! 要是让这两个弯刀马匪面对段平生麾下的斥候,局面只有一个,那便是不等他们靠近施展出各自武功,便会被弩箭连人带马尽数射杀。 嗤!要论功夫我不如你!但论新兵作战,你这老太婆还差得远啊! 段平生暗自得意的同时,也不遗余力的拖延起了时间,在最终迎战那仅存的一个马匪之前,他十分乐意让龙树婆婆吃些苦头。 而事实正如段平生所想,龙树婆婆动用幻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随着段平生开始故意拖延,龙树婆婆的神色也越发沉重起来,她透过棋盘注视着段平生的得意之色,心中暗恨不止,怎么武王府的这些家伙,一个个都这般可恨? 龙树婆婆自然是不会让段平生一味的猖狂下去,很快,她便主动做出改变,居然真的给那弯刀马匪配备上了一把连弩! 嗖! 弩箭划过耳边,让段平生陡然瞪大了眼睛,他立刻痛骂龙树婆婆卑鄙无耻,为了让自己吃瘪,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不多时,又是两根弩箭突然来袭,同段平生擦肩而过,尽管龙树婆婆没有为这个马匪赋予百步穿杨的能力,却也得不到段平生的一点好感,要是他继续不管不顾的奔逃下去,迟早会被弩箭射中。 不得已,段平生只能拨转马头,划过一道弧线,旨在同那位紧追不舍的马匪来一次正面冲锋。 然而问题是,那个马匪很显然并不想这么做,趁着段平生改变方向的时候,他仍旧发射连弩,终于命中了段平生胯下的战马,惨叫声旋即扬起,受了惊的马儿,开始反抗段平生的指挥,速度骤减! 就在此时,追兵却突然提高了速度,直接朝段平生撞去! 由于龙树婆婆的干预,局势瞬间翻转,段平生立即落入下风,而由于两人之前并没有拉开多少距离,很快,他的战马便遭到了凶猛撞击! 龙树婆婆在赋予马匪弩枪的同时,似乎也改变了对方的性格,让他变得更为凶悍,这才不惜让战马受伤,也要拿下段平生。 这一变化也起到了效果,未能顺利摆脱战马的段平生,一条对遭到马匹撞击,瞬间遭到了重创,可是更加致命的还在后面,趁着段平生深陷痛苦之时,一把锋利弯刀,悄然来袭。 若不是段某人强行打起精神,恐怕在短腿之际,便宣告了他的落败,他宛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艰难的抵挡着痛处的侵袭,而他眼看着刀锋来袭,只能咬紧牙关,以伤换命! 左手突然握爪,死死的扣在刀身之上,任凭弯刀锋刃割开掌心鲜血四溅! 幸亏这弯刀马匪同样受到了马匹撞击的影响,未能施展全部力道,否则段平生的左手恐怕会应声断裂。 弯刀受困,马匪当机立断将之松开,转而势大力沉的一拳轰出,直奔段平生的胸膛而去。 刹那间,段平生感受到这记拳锋的可怕之处,恐怕,已然超出了二重楼的程度! 要是身中此拳,定然会当即死去! 段平生并不知道死在这幻境之中,会出现何等局面,但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此时此刻,他能够做的只有硬拼,激发体内血性,尽数灌注于右拳之上,牙关紧咬,冲着袭来拳锋猛然挥出。 段平生的拳头后发先至,凌空与马匪撞在一起。 两人皆处于二重楼,马匪种气膻中擅长手上功夫,段平生尽管种气泥丸,却因为炼体书的强化,不弱于一般的炼体武者。因此,两人的拳锋较量,并没有在一开始便出现胜负,而是进入了一种极其惨烈的角力阶段。 痛苦伴随着骨裂,由神经传至头颅,超过身躯承受极限的碰撞,代价极其惨重,段平生和蒙面马匪的右臂,同时出现一定程度的骨折,而接下来比拼的,除了谁的后劲更强更持久,便是谁的意志力更坚定了。 但是在这个方面,段平生自认谁都不怕! 他进入赌命世界的赌注,可是整条命啊!无论如何,他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为了生生杀出一条通路,段平生只能永远保持着一往无前的姿态! 吼! 嘴角溢出点点鲜血,段平生眼眸血红,突然怒吼一声,紧接着,浑身气势陡然暴涨,使得拳锋威势超过马匪,只听一阵细密而惨烈的骨折声响起,那马匪的整条右臂被段平生打断,随即,胜负揭晓。 啪嗒嗒…… 一颗棋子被丢到了期盼之上,龙树婆婆主动毁去了棋盘幻境,她看着眼中仍然闪过血光的段平生,表情一沉,却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武王府的人虽然都遭人生厌,却没有一个孬种!” “你这小子,倒也还算是一个男人!”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未来缩影 “你这小子,倒也不算辱没了武王家的威名!” 龙树婆婆多看了段平生一眼,淡淡说道。对于她的评价,段平生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眼中杀气犹在,身躯隐隐作痛,骤然间的神经碰撞,没办法一时半会儿便消去影响。 唯一让段平生感觉欣慰的是,他在自己的人物模型中看到,手阳明大肠经再打通一处穴道,这也就意味着,再进两步,他便可以挑战锁骨中心的死关,冲击三重楼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先行完成化神点灯,点亮二重楼上的两盏化神灯。 “老身以棋局试你胆魄,不过是想看看你是否沾染上了腐儒朽气,顺便瞧瞧你的功底。”龙树婆婆面色阴沉,轻轻摇头,“想不到你的拳脚功夫这般稀松。” 段平生也知道自己缺少了一门用作防身的拳脚功法,只是时间有限,无论是《碧水踏波》,还是《千手观音》都存在极大的成长空间,而化神内功《点星诀》更是面临冲级瓶颈的时刻。他考虑到须弥芥子的关系,赤手空拳应对敌人的情况被降到了最低,便没有急着再找一门拳脚功法,谁知道龙树婆婆突然来了这么一手。 幸好,段平生险中求胜,采取悍不畏死的打法,这才破去了龙树婆婆的棋盘幻境,而穴道突破,想必是龙树婆婆所为了,毕竟这老家伙不可能不知道打一棒子给个红枣的道理。 “那婆婆可在本王身上看到了腐儒朽气?” 段平生故意撇开拳脚功夫,专注在另一点上,龙树婆婆倒也实诚,沉声应道:“要是你身上不存血性,只余腐气,老身就不会助你打通穴道了!” “那这么说来,本王还要谢谢婆婆了?”段平生眸光一凛,冷笑一声,指着棋盘说道,“要是婆婆单从这盘棋上,便看出了本王是不是沽名钓誉,那就请婆婆先行离去吧,本王还有要事,同素裟详谈!” “当然不能!” 龙树婆婆冷哼一声:“琴棋书画,老身只不过领略了一丝棋意而已,勉强还登得了台面。既然你这般匆忙,那不妨再让老身看看你的字吧,观字识人,你到底是什么程度,老身一眼便知!” 这龙树到底要干什么? 没完没了啊! 段平生神情不悦,他总觉得龙树婆婆没安好心,却又没办法直接将之赶走,同素裟对视一眼,便咬着牙拂袖而起,走道摆放着笔墨纸砚的书案之前,骤然站定! 笔是好笔,墨更是好墨! 那念奴娇先前对待素裟的态度的确恶劣,却也没在生活上亏待了素裟,毕竟素裟头上还顶着白虎圣女的名头,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奴娇不敢在这方面动手脚。 砚台之中,墨汁荡漾,段平生抬手起笔,重重落于纸上,挥斥方遒,笔走龙蛇的写下七个大字。 与天斗,其乐无穷! 这七个字便是段平生的内心写照,他此时的拼搏之路,无异于斗天之路,满腔愤懑尽皆诉诸于笔端,写就纸上,虽然未能引来天地异象,可那材质上好的纸张,居然呈现出了无法承受的状态。 不可承其重! 段平生的字,近乎将纸张生生压碎! 这一下,龙树婆婆无法不动容,平心而论,段平生的字极有气势,充满男儿血性与不屈之态,如果没有亲生经历以及岁月熏陶,哪怕是书法天才都写不出这么神形兼备的好字来!这一点,龙树婆婆看得没错,假如让李江南来写,七个字中呈现出的不是逆境中坚强前行的意境,而是感叹前路迷茫的无奈之情。 段平生用的正是他在江山中练就的笔力,否则,也不会写出这么大气磅礴的字! 与龙树婆婆相同,素裟看到这七个字,同样眼前一亮,只是这位更加了解段平生的恬淡女子,有些好奇为何段平生会在短短时间内,出现如此强烈的改变。 段平生没想着说出自己取代李江北的事实,而他在与素裟第一次碰面时,故意将本该进行的写字,变为棋局,就是为了不让素裟察觉变化。可是随着两人相处的渐渐增多,段平生便再也没有了这个担忧,此时的素裟看到这副字时,只会好奇,而不是心生怀疑。 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段平生轻轻放下狼毫墨笔,负手而立直视龙树婆婆:“不知道,婆婆是否看出本王的为人啊?” 唰! 龙树婆婆没有立即答话,而是探手一招,将那呈现碎裂状态的纸张收入囊中,这才淡淡说道:“老身不愿同你这小子置气,就先走一步了,素裟,等他滚蛋,你来找为师!” 素裟轻轻点头,将龙树婆婆送出门去。 段平生看着款款行来的恬淡女子,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你那找上门的师傅,到底有何居心?” 素裟用手语打出“安心”的意思,轻轻坐到段平生的身边,静静向他“诉说”起,揽风醉月楼的秘密。 说起来,素裟之所以能够来到幽州,不单单是因为武王李长风想要让她作为医治李江南的药引,还由于素裟长辈更深一层的考虑。 名义上,明楼是武后遗党辖下势力,但实际上,武后遗党没办法完全控制明楼,尤其是在鲲鹏老祖占据楼主之位后,武后遗党的境况更为不妙。因此,素裟的长辈在察觉到明楼即将彻底变天的时候,便借用武王李长风的能量,把素裟送到了幽州,虽说当做李江南的药引,有些委屈了素裟的身份,但这样做却有一个好处,那便是素裟可以享用月楼中的大部分资源! 揽风醉月楼,可不是无端端就起了这么一个附庸风雅的名字,而是因为每当月夜升起,楼中女子便可享受月华滋养,不仅能够增添修炼速度,还可以改善姿容,楼里的姑娘们一个个生的都无比水灵,便是因为这一特点。 月楼的前身,实际上是太平公主的行宫,直到太平一党退居幕后,才有了后来的揽风醉月楼,而在月楼之下,有一块无人可以触碰的奇石,每当皎月升空,就能自动释放能量,融入楼中女子体内。 但这种能量,并不是均匀分布,而是主要存在于太平公主的寝宫所在,也就是素裟现在居住的地方。由于彼时的太平一党,需要仰仗武后遗党的鼻息生存,念奴娇自然是不敢违抗上风命令,只好将房间让出,自己搬到了月华能量低得可怜的第二居所。哪怕武王李长风倒台,都没有敢驱逐素裟,毕竟,武后遗党还在明楼之中,充当着门面。 这,便是念奴娇耿耿于怀的原因,那时的她便通过月华滋养,成为小有名气的武者,要是这些年能够继续享受最大程度的月华滋养,恐怕早就登入了七重楼。 但是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哪怕拥有月华辅佐,素裟的修炼速度都要远超念奴娇,否则,洞玄子也不可能对素裟赞不绝口,龙树婆婆也不会一见面就抢着收她做徒弟。 得知月楼秘辛,段平生轻轻点头,视线瞥向脚下,仿佛能够透过土壤,看到深埋地下的那块月华奇石。 “原来武后遗党和太平逆党对月楼这般念念不舍,是因为这个原因啊!也难怪月楼里的姑娘,会享誉大江南北呢!”段平生知道了陶墨没有办法用小动作,便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他在幽州城一天,这月楼便永远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轻轻牵过素裟的小手,段平生笑着问道:“那龙树婆婆,有没有给你拜师礼啊?” 素裟轻轻点头,不过没有多做解释,段平生也没想着多问,他能够猜到龙树婆婆必然会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望着素裟的清澈眼眸,段平生由衷说道:“素裟,要是可以的话,尽快散去闭口禅吧,我可十分期望,早一点听到你的声音。” 素裟同段平生对视了几秒钟,这才缓缓摇头,并且比划了一个“快了”的手势。 快了? 是啊! 那场大婚,可不是近在眼前吗?素裟之所以修习闭口禅,不就是为了那一天吗? 段平生怅然一叹,更为怜惜的抚摸着素裟的纤纤玉手,一时间两人无言,就此陷入沉默之中。神游物外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好奇问道:“素裟,我还没问你,到底是谁教给你的闭口禅呢!” 素裟眼眸一动,抬手刚想解释,却突然想起什么,摇了摇头,放下双手,轻轻放到段平生的手上,摇了摇,似乎在请求,原谅她的隐瞒。 这下子,倒是让段平生更为好奇了,这里边,必然存在让他大为感兴趣的事情!不过素裟不想回答,他也不好强求,只能轻轻将素裟揽入怀中,享受着片刻宁静。 而这时,走出房门的龙树婆婆匆匆而去,半路上遇到了神情各异的陶墨与萧谢,也未做停留。两人并不知道龙树婆婆忙活什么,但没有接到指示,不敢打扰,只能目送龙树婆婆消失在楼门之外,不见了踪影。 “陶叔,你说婆婆这是要做什么啊?” 同陶墨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萧谢出言问道,晴楼执事哪里知道龙树婆婆的意思,双肩一耸,反倒是更加在意起素裟的闺房:“或许是那武幽王惹怒了婆婆?” “不应该吧?”萧谢面露奇怪之色,“要是婆婆真被惹怒,那此时出门的便是鼻青脸肿的武幽王了!就算有素裟姑娘在侧,那武幽王能在婆婆手上讨到好?” 陶墨点头,眼神幽幽的望向了贾龙阳把守的房间大门,悄声说道:“也不知道,楼主何时才能掌握取得月华奇石的方法?” “我看难!”萧谢撇了撇嘴,“我听说鲲鹏老祖这次闭关,除了养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将月华奇石变成他的第二个身外化身!” 陶墨骤然瞪大了眼睛,由于身份不同,萧谢往往能够掌握他无法接触到的情报,而假如萧谢所言成真,恐怕在鲲鹏老祖得逞之时,便是他登入九重楼的日子! …… 龙树婆婆匆匆离开揽风醉月楼,立马寻摸了一处僻静之所,幽州城里,还没有一个能够窥探她的存在。 龙树婆婆一张手,由段平生写就的七个大字,便飘然悬停于她的眼前。 与天斗,其乐无穷。 心中默念一遍,龙树婆婆微微点头,正所谓以字观人,单凭这七个字,她便能够断定,段平生定然不是池中之物。念及此处,龙树婆婆神色一沉,几乎每一任武王都是威名赫赫之辈,本以为随着李长风入狱,武王一脉就会彻底没落,不曾想,反倒是更显峥嵘! 龙头拐杖猛然一顿,拐杖龙口突然张开,吐出一抹鲜红流光,汇入那七个大字之中。 这红色流光,来源正是段平生在棋盘幻境中流出的鲜血,而她之所以这般作为,只是为了验证一件事情,那就是段平生的命格,是否会拖累素裟的脚步。 龙树婆婆深知自己此生已然无望登入九重楼,所以,她将所有希望都维系于素裟这个新收的弟子身上。在她看来,素裟成为天榜宗师并不是难事,只要成长路上不出意外,便能得偿所愿。 而龙树婆婆最为担忧的是,段平生的存在,可能成为素裟登上巅峰的障碍! 所以,她想通过这种方式窥探天机,假如段平生没有达到标准,龙树婆婆便会用强硬手段,将两人拆散。 血色流光融入墨色大字之中,骤然间,本就即将崩裂的白纸,彻底溃散。 龙树婆婆凭借仙裔身份,动用仙法,双眸闪烁银色光辉,透过黑红交织的字迹,观察段平生背后的气象。 啪! 赫然,排在嘴上的“与”字,蓦地炸开,龙树婆婆面色一白,受到了不小的反噬,可她的神情却为之一松,因为她已然得到和道化师无四相同的结论,段平生乃是天命之人! 一般来说,天命之人,都有资格在武道之林中,叱咤风云,可是龙树婆婆却知道,其中折戟沉沙的也不少,所以,她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向“天”字看去,想要得到更为深入的了解。 而随着天字爆炸,龙树婆婆发现了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这七个字倒是能够完整的反应出段平生的真实命格,可代价却是她的重伤乃至濒死。固然龙树婆婆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仙裔身份,拥有天道辅佐,否则,在得知段平生乃是天命之人时,便只能被迫停步。 天字消逝时,龙树婆婆看到了一个难以捉摸的片段,段平生手拿一个馒头,看到了黑漆漆的枯瘦老僧,看到了无比辽阔的天空大地,一道深渊出现在老僧身前,段平生的眼中露出了迷茫之色。 这是…… 龙树婆婆行走江湖百年间,自认为绝对能够称得上是见多识广,可是那一眼便知不平凡的老僧,她却从未有所耳闻,至于老僧身前的深渊,更是闻所未闻! 突然间,龙树婆婆对段平生的未来,有些捉摸不定了,因为这一幕中的他,穿的并非锦衣华服,而是普普通通的粗布衣衫。 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故?为何老身没有看到素裟的影子? 嘴角溢出鲜血的龙树婆婆,没有停顿,眼眸一眯,那第三个“斗”便立时消失,随即,伴着爆炸光华,又一幕浮现在龙树婆婆的眼前。 泰山之上,天道凝现! 洞玄子斩断天地连接,身死道消,第二达摩金身尽碎,就此圆寂! 噗! 一口鲜血蓦地从口中喷出,溅在剩下的四个大字上,不等龙树婆婆继续动作,便缓缓落到地上,化作灰烬。 龙树婆婆的神情难看无比,既因为窥探天机的反噬,又因为那一幕的强烈冲击。 洞玄子是谁?广寒宫主,修玄第一人! 第二达摩又是谁?定林寺方丈,炼体第一人! 这两位居然同时死在了泰山封禅台上,龙树婆婆怎么能够不为之震惊?她曾经设想过下一次泰山论武的后果,却万万没有料到,结局会这般惨烈,龙树婆婆敢保证,一旦这两位天榜宗师消散于世间,天下定然大乱! 龙树婆婆不是忧国忧民之人,她不会干涉这一结局,更没有办法改变结局。无论是两年后的泰山论武还是洞玄子斩断天地连接,都是早就定死的事情,龙树婆婆唯一关心的是,她与素裟会在这次风波中,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 无奈,这一幕中的景象实在是过于模糊,哪怕是龙树婆婆都只能看清两位天榜高人的存在,甚至连段平生的身影都无法找到! 从须弥芥子中拿出一颗药丸,龙树婆婆吞入腹中,竭力平息着心神震动,同时,她对段平生的未来,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既然段平生获得了近距离观赏泰山论武的资格,那么两年后的成就,必然不可小觑,这也代表着,起码在实力层面,段平生并不会落下素裟多少。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龙树婆婆稍稍放宽心,素裟在她心中的地位极其重要,如果段平生不会对素裟造成负面影响的话,她也不会违背素裟的意愿,强行将两人拆散。 不过,段平生和龙树婆婆的世仇,仍旧是横亘于两人中间的鸿沟。 龙树婆婆将现场处理完毕后,满怀心事的返回了揽风醉月楼,见到了陶墨与萧谢。 晴楼执事并未察觉出龙树婆婆的神态变化,连忙请求道:“婆婆,您也知道楼主的意思,要是我没办法拿回月楼,不好交差啊!” “这是你的事情,和老身无关,你自己去找武幽王谈吧!” 龙树婆婆的态度变得冷漠无比,她主动前来幽州,并不是为了帮助陶墨,先前之所以为陶墨说话,纯粹是因为看不惯段平生的做派罢了。龙树婆婆身为女子,当然看不惯同性流落风尘,便也不愿为陶墨提供帮助。 陶墨吃瘪,不敢违背龙树婆婆的意思,只好作罢,而萧谢试试凑到龙树婆婆身边,好奇问道:“婆婆啊!那素裟姐姐,真有你说得那么好?我们这些潜龙榜上的后辈,都比不过她?” 对于萧谢,龙树婆婆的神情倒不是那么冷漠,似乎又因为素裟实在合乎她的心意,便不由得笑了起来:“那还有假?老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真就从没有遇到过像素裟这般出彩的女子。像那洞玄子所说,假以时日,素裟在化神魂术上的成就,便是如今张家夫子在化神运术上的成就。” 听到龙树婆婆亲口回应,萧谢总算是认定了这个说法,一直以来,他都被认为是晴楼的强盛希望,尽管多年间功夫都不曾落下,却始终慢别人一拍,或许是因为生性风流吧,被楼中长辈训斥了几次,却屡教不改。 而这一次,萧谢将目光放到了素裟的身上,他瞥了一眼素裟香闺,轻笑着冲龙树婆婆说道:“婆婆啊,要是我把武幽王踢了,你可别阻止我和素裟姐姐百年好合啊!” 龙树婆婆瞥了他一眼,出言告诫:“你要是能取代了武幽王,那是最好不过了,但是,你绝对不能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否则,婆婆可饶不了你!” 得到承诺的萧谢重重点头,身板一挺,颇为自信的说道:“那当然,婆婆您就放心吧,这么些年,您瞧见过谁家在咱们楼里闹过事儿?我萧谢不是采花贼,追女人,不屑于用那些旁门左道。” 龙树婆婆不置可否,轻轻摇头,返回素裟房门前,也不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而此时,段平生正在素裟的帮助下,进行着二重楼的化神点灯,有素裟作为引导,一切变得无比顺利,段平生轻车熟路的点亮了二重楼上的两盏化神灯,隐隐照亮了第三重楼阁的虚影。 系统提示段平生在化神一途上更进一步,而最为直观的好处是段平生的五感继续加强,同时泥丸内力也迎来增长。 龙树婆婆直到段平生醒来之后,才沉声说道:“既然醒了,那就带老身回武王府看看吧!”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龙树之怒 段平生悠悠醒来,耳边便传来了龙树婆婆的低沉嗓音:“醒了?那就带老身回武王府看看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段平生没有看到龙树婆婆的面色,但他完全能够从声音以及语气中想象到,龙树婆婆的内心是有多么复杂。直到现在,段平生都对龙树婆婆与武王府的渊源,没有具体了解,可是有一点是极其明确的,那就是龙树婆婆心中,并不是只存在恨意。 段平生没有立即答话,而是轻轻站在地上疏松筋骨,感受着化神点灯后的新世界。 五感提升,最为直观的感受便是,目力与嗅觉的增强,此时的他,能够轻松看到不远处床幔纱帐上的细密丝线,鼻端清晰闻到素裟身上传来的处子幽香,龙树婆婆身上弥漫着的深沉檀香。 等到段平生适应了改变,他才轻轻点头:“好啊!既然婆婆愿意故地重游,本王不介意亲自领路。” 随后,段平生便带着素裟走出门去,由贾龙阳驾着马车赶往武王府,至于龙树婆婆则再度坐上了陶墨的马车,紧随其后,打定主意要踹开段平生,拿下素裟的萧谢,怀着好奇也跟着去了。 两架马车融入街头,让起身恭送的念奴娇松了口气,揽风醉月楼终究还是没能逃脱段平生的魔掌,她也只能选择认命。说起来,成为段平生的私人工具,除了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其他方面倒也不错,没有了烦人又不好对付的金主们,她能够将更多的心思投入到磨练月楼剑姬以及自身的境界增长。 “是时候沉下心来好好练功了,这几年,实在是有些荒废了呢!” 就在念奴娇想的出神的时候,段平生带着龙树婆婆赶赴武王府的消息,也立即落入了罗侯的耳中,预料中的争端没有出现,让这位大名鼎鼎的龙捕大人,一时间难以捉摸清楚。 黑衣银钓袁飞鹰进言道:“大人,晴楼所属毕竟与太平逆党有关,我们难道只能按兵不动吗?” 凌厉眼神轻轻一扫,打了个哆嗦的袁飞鹰便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罗侯冷哼一声:“假如你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圣上为何对太平逆党隐忍不发,就不要再跟着本侯做事了!” 袁飞鹰立刻跪下,头颅低垂,一言不发。 罗侯抿起嘴唇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不悦之色:“就算撇开圣上大计,你就不会审时度势?那龙树婆婆难道是个摆设?” 袁飞鹰的头颅垂得更低,身躯瑟缩发抖,不敢再表露半点异议。 “好了,起来吧。”罗侯淡淡说道,“告诉门中人手,加强对武王府的监视程度,本侯估摸着,那里今天不会安宁。” “是!” 袁飞鹰如释重负立刻告退,而罗侯心中却对他越发不满,不是单单因为此事,更因为罗侯察觉到龙门之中,似乎出现了一张无形大网,遮掩着某些秘密。身为幽州分部的龙门之首,罗侯不允许门中出现第二道声音,但是这么久时间,袁飞鹰居然毫无知觉,便让他起了再培养一个心腹的意图。 “到底应该选谁呢?” 罗侯呢喃于嘴尖,轻轻闭上双眸,陷入沉思之中。 …… 两架马车先后停在武王府的大门前,龙树婆婆走下马车,便立即望向大门前的两头石狮,她颇有些怀念的对素裟说道:“那会儿啊,有这两头狮子坐镇,哪怕是真正的名马宝驹都不敢靠近半步。” 紧接着,龙树婆婆话锋一转,带着些许嘲弄,感叹说道:“可是现在不行了,这哪里是什么狮子呐!分明就是两只花猫啊!” 段平生翻了翻白眼,就算是上古神器也抵挡不住岁月的锋芒,更别说这两头看门的石狮了,百年时光之后余威犹在,可见彼时建造王府的那位机关大师,功力多么深厚! 龙树婆婆接着又对“武王府”的牌匾评头论足起来,一边回忆着年幼时的某些趣事,一边不忘数落段平生这位新任武幽王,做的是多么不称职。 自始至终,段某人都懒得理会龙树婆婆,反正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他迟早会用巴掌打回去的。 不过,段平生很快便找到了可以反击的地方,那就是他渐渐察觉,龙树婆婆似乎大门前逗留了太久太久,他不露声色的瞥了一眼龙树婆婆的神情,蓦地哼道:“说了这么多,那您老人家倒是进门啊!” 龙树婆婆眉头一皱,终于将目光放到了王府大门之中,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可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近乡情怯呐! 龙树婆婆一想到白衣影卫赵鲸城就在王府之中,便不由得生出了抗拒之感。因为她无比清楚,八十年岁月过去,龙树婆婆对于整座武王府,其实只剩下了极其有限的仇恨,可是对于白衣影卫的感情,却是一年比一年复杂,让她久久难以忘怀。 唉! 既然都到了这里,总该是要进去看看的……龙树婆婆叹了口气,冷冷瞥了眼面露不屑的段平生,率先抬步走入王府大门之中。还是一样的格局,还是一样的景致,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一段青葱岁月,唯一的区别是,王府中曾经熙熙攘攘的人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张张陌生面孔,以及难以言说的寂寥。 龙树婆婆不再向先前那样,诉说幼年时的所见所闻,也没有再冲段平生冷嘲热讽,而是无比安静的走在庭院之中,眼神不住扫过四周,也不知她此时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段平生将她的模样看在眼中,暗自撇嘴,武功滔天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和普通人一样,经受着七情六欲的困扰?段平生大概能够看出龙树婆婆在害怕着什么,分明与白衣影卫相见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却只知道一味逃避。 逃吧! 段平生冷笑不止,等到把王府游遍了,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 不过,有一点是他无法肯定的,那便是白衣影卫对于龙树婆婆的态度。 要知道,当初为了覆灭仙裔龙家,白衣影卫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打入龙家内部,几度险死还生,才帮助段平生里应外合,灭了龙家满门。而其中最让段平生难以忘怀的便是,赵鲸城在执行任务期间,竟然与一位怀有身孕的龙家女子坠入爱河,赵鲸城本来打算拼着违抗段平生的命令,也要将那位龙家女子保下。 可结果却不尽人意,赵鲸城露出爪牙的同时,那位龙家女子便选择了自尽,直到满怀心事的赵鲸城安然返回,眼前便只有一个呱呱坠地的女婴。 段平生并不知道江山之后的情况,但他忘不了赵鲸城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向自己跪下请求时的样子,除了无助还是无助。因此,他明知道留下龙树,可能是一个错误的抉择,却还是选择了点头。 看到龙树婆婆现在的样子,段平生便知道,在她成长的时光中,白衣影卫定然尽心尽力,否则,龙树婆婆对于武王府的仇恨,就不会只是和段平生斗嘴这么简单了。 陶墨与萧谢自始至终,都默然不语的跟随在龙树婆婆的身后,身为太平一党的他们,见过不少的宏伟庄园,却仍旧震撼于武王府的磅礴大气,尽管这些年来,武王府已然没落,但他们仍旧能够从中体会到,强盛时期的武王府,是多么让人忌惮的存在。 一行人缓慢的行进着,终于走到碧湖之旁,看到了碧波荡漾,看到了清风拂柳,看到了沧桑埋书楼。 此时,百无聊赖的酒丐仍旧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他在心中盘算着自己在幽州城住了多少天,喝了多少酒,遇到了多少叫花子。 “诶呀,老叫花我就是闲不住的命!幽州城的美酒再好,总归也是快喝腻了!再过个几天,等那劳什子冷面判官上任,咱也就该溜了。”酒丐眯缝着眼睛看着火辣辣的太阳,突然翻过身来,瞪大眼睛瞅着碧湖另一边,心中暗叫,“没想到,这龙树还真来了!” 龙树婆婆大名鼎鼎,同为地榜宗师的酒丐,自然十分熟悉,他尤其知道仙裔龙家和武王府那一段深仇大恨,有多么惊天动地。不过,段平生居然能够和龙树婆婆相安无事,这就不由得让他再度高看了段平生一眼,平日里,酒丐便觉得段平生的一张嘴会忽悠人,谁曾想,居然还真就忽悠的龙树婆婆没有选择动手! “啧啧!不得了,不得了啊!” 酒丐啧啧称奇,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段平生,还是在说龙树婆婆。不过有大人物到来,他也没选择出面迎接,只不过遥遥举了举酒葫芦,不管龙树婆婆是否看到,便不再理会,自顾自的晒着太阳。 龙树婆婆瞥见酒丐的动作,扭头对段平生说道:“难怪你这么有底气啊,原来是府里有一个叫花子坐镇!” 龙树婆婆的视线接着瞥向一旁,轻噫一声:“暗地里还藏着一个气息虚浮的家伙,刀势呼啸,隐成风沙之相,应该是黄沙刀君沙莫笑,没跑了。” “婆婆好眼力!” 段平生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不咸不淡的恭维道。 龙树婆婆初为人师,便开始想方设法的教导素裟,黄沙刀君极其不幸的称为了她的反面教材。 “黄沙刀君天赋惊人,连老身都不得不为之赞叹,只是,此人恃才傲物,终日奔波于挑战各路高手的路上,俨然忘却了武道之路的根本乃是循序渐进。年轻时候落下一身病根,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便只能被暗伤所累。” 龙树婆婆看向素裟,语重心长的说道:“素裟啊,切记切记,以后断不可动用魂术赠人秘法,这样做,既是浪费,也会伤及自身。” 听到这话,段平生怎么不知道龙树婆婆实际上在数落他?翻了翻白眼,就当刮过一阵耳旁风。 众人沿湖而行,似乎受到开阔环境感染,龙树婆婆的心情也渐渐好转,她望向那座埋书楼,满心感叹:“想当年,佛印和尚为了保全武王基业,说服李唯岷将埋书楼中的武学典籍,赠予朝廷,这一手,让朝廷没有借口对武王府发难,也让段家改姓了李。” 龙树婆婆说这句话,并不是对段平生冷嘲热讽,而是感叹佛印和尚的果决,以及李唯岷年纪轻轻便知忍辱负重。 段平生暗自点头,心想他在江山末期,强势逼迫佛印和尚返回幽州,总归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要是没有他,指不定自己连一个郡王之位都没得坐。 “佛印和尚瞒着朝廷,抄录了一部分重要功法,否则,埋书楼名存实亡,权势大减的武王府,也难以归拢人心。朝廷不想留下遭人攻讦的把柄,便没有彻查到底,等到风波过去,李唯岷大手一挥,令埋书楼完全开放,聚拢人心的同时,也为王府培养了一批好手。” 龙树婆婆指着埋书楼前的空地:“老身清楚的记着,就在这里,每天都有好武之人,相互切磋,正是有这些人作为依仗,才让武王府度过最艰难的时光。只可惜,世事难料,后来发生了一场变故,抄录的重要功法被付之一炬,连埋书楼都险些被焚!” 龙树婆婆言语中充满了后怕之情,而段平生却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因为他对这个消息一无所知,只能抽空问问白衣影卫了。 对于龙树婆婆的话,众人都没有选择吱声应答,她便始终自顾自的说着过往,每说一句,心情似乎就会好上半分。 绕过漫漫湖堤,终于来到埋书楼前,小凳子察觉有人到来,便好奇的从门中探出头来,连带着于楼中借读的韩女侠,也不由得来到楼门处。 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龙树婆婆咦了一声,接着又咦了一声,回头看了看段平生,旋即咦了第三声。 这老太婆作什么妖? 段平生暗自腹诽,便主动上前,介绍道:“婆婆,这位是韩笑韩女侠,江南道碧落山庄人士。这位是本王的书童,朱紫,小名小凳子。” 小凳子看到龙树婆婆望向自己,乖巧说道:“婆婆好。” “嗯!” 龙树婆婆应了一声,不住地打量着小凳子,连连点头,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出了什么。 而这时,萧谢突然出言:“碧落山庄的韩姑娘?那普渡寺的韩泪仙子,可是你的妹妹了?想来也是,你们姐妹二人一模一样,都是天香国色,一眼难忘。萧谢有幸面见仙子圣容,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韩笑姑娘,这缘分呐,当真妙不可言。” “你见过我妹妹?” 这些天心情忧郁的韩女侠,突然眼前一亮,嘴角美人痣微微翘起,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 萧谢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惊艳之色:“那是当然,普渡寺的两位仙子,曾在明楼暂住过一日,萧谢十分荣幸的成为两位仙子的向导。” “嗯!”韩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她与韩泪分别之时,得知她与她的师傅要返回普渡寺,路上的确会途径明楼所在,得知妹妹安然无恙,她便放宽了心思,微笑着冲萧谢道谢。 看着韩笑那妩媚天成的面庞,萧谢心中直痒痒,他不动神色的瞥见素裟的身影,心中直纳闷,怎么连江南水乡都难得一见的俏佳人,在这幽州却看花了他的眼?想到这里,萧谢便不由得心生期待,能否再看到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 啧啧啧!武幽王真是好运道,身边环绕着这么多莺莺燕燕,必须想办法夺过一个来,不,必须想办法全部夺过来! 就在萧谢盘算着怎么下手的时候,龙树婆婆却直勾勾的盯上了韩女侠,看得她毛骨悚然,仿佛身体每一个角落都被这目光洞穿,不禁说道:“婆婆,有什么事吗?” 龙树婆婆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收回视线陷入沉默,等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老身只奉劝你一句,误入歧途!” 突然间,韩女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龙树婆婆,随后她回过神来,重重点头,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钻入了埋书楼最深处。 这一幕,让段平生表情微愕,视线更随着那道倩影,直至消失不见。 龙树婆婆绝对不可能无的放矢,这样的话,韩笑身上的确藏着一些很有可能是“难以见人”的秘密。这让段平生不由自主的想起两人初次来到埋书楼的时候,韩笑取走了一卷佛经,还遮遮掩掩,不让他看到佛经之名。 按道理,佛经这种东西,普通女子是碰都不愿意碰的,为什么韩笑要故意取走一卷呢? 另外,在段平生与韩笑交手的时候,清晰的记着她似乎掌握着一种气势爆发的法门。这类功法,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对境界要求极高,而韩笑目前不过是二重楼而已,怎么几天不见,便掌握了这种秘术? 疑惑一环接着一环,让段平生急于搞清楚事情的真相,韩笑是段平生最早见到的赌命者,他不希望对方出现难以掌控的局面,他甚至决定,必要的时候,采取强硬手段。 龙树婆婆的话,同样落到了酒丐的耳朵里,老叫花子撇着嘴:“什么叫误入歧途?难道十恶不赦的匪徒修炼了至阳至刚的功法,就能变成正气磅礴的英雄?只要不是那些灭绝人性的邪道魔功,修炼什么功法不都一个样吗?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模样,打搅了老叫花睡觉!” 段平生并不知道酒丐对于这件事情的评价,要是他能够得知的话…… 龙树婆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走进埋书楼中,按她自己的话说是年轻的时候,看够了。 而段平生却是知道,龙树婆婆已经做好了再见白衣影卫的准备。 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这么墨迹! 段平生懒得掺和这件事,便拉着素裟绕湖而行,至于陶墨萧谢,也十分有眼色的借故走开,为龙树婆婆与白衣影卫留下了私人空间。 龙树婆婆轻叹一声,循着记忆,来到了控制着王府阵法的核心密地,在这里,他见到了赵鲸城,就像八十年前一个样子。 曾几何时,白衣影卫便是坐在阵中,面无表情的劝说龙树婆婆离开武王府。而如今再度相见,白衣影卫仍旧是面无表情,因为此时的他,已然无法做出表情。 “回来了?” 赵鲸城的嗓音中充满了腐朽之感,显而易见,他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 龙树婆婆有些出神的看着他现在的样子,连连摇头,因为她没有办法对上记忆中的那个存在,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就要死了。” 白衣影卫的嗓音无悲无喜,仿佛在说一个无比简单的事实一般,但是龙树婆婆却莫名的哀伤了起来,八十年不见,甚是想念,如今再会,却是永恒的分别?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龙树婆婆的眼眶湿润了,嘴上却说不出话来。 “回来就好……”赵鲸城幽幽说道,“这些年走了那么多人,能看到你回来,我很欣慰。” 龙树婆婆淡淡说道:“我回来,是为你收尸的。” “不错!”白衣影卫轻轻点头,“阴尸宗看上了我的尸身,被你取走也好,记着,等到重阳之日,焚毁即可,不要留下后患。” “阎罗王盯上了你?” 龙树婆婆的脸上浮现震怒之色:“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们已经取走了人屠的善尸本尸,显然,图谋不小,不出几年,恐怕会闹出大乱子,你要小心一些,免得被那帮不人不鬼的家伙得逞了。”白衣影卫出言叮嘱道,他的话,既是提醒龙树婆婆不能丢了他的尸身,同样是让龙树婆婆自己提高警惕。 因为他越发感觉到,越是临近泰山论武,这天下便越是不得安宁! 龙树婆婆想起了她从段平生的三个大字中看得的情景,忍不住点了点头,没有多少人会想到,两年后的泰山论武,会出现这般震人心魄的结局。 白衣影卫对于谈心叙旧的兴趣不高,出言说道:“这次回来,就把该解决的,解决了吧,免得我带着心事死去。” 龙树婆婆哪里不知道白衣影卫在想些什么?因此,她出离的愤怒了,龙头拐杖重重一顿,整个武王府竟然猛地震颤起来,龙树婆婆抬手指着赵鲸城,怒不可遏的喊道:“你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从来都是!只想着为这座破王府鞠躬尽瘁,却压根就没有想过你自己,和你身边的人!” “赵鲸城!你是个懦夫!”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百年恩怨 “赵鲸城,你从来都是个懦夫!” 龙树婆婆怒不可遏的怒吼着,毫无收敛的释放积压于心中的怒火,多少年了,她始终隐忍不发,期盼着赵鲸城能够舍弃武王府,然而无尽的等待,换来的只是失望。 在龙树婆婆看来,白衣影卫对于武王府,已经没有任何亏欠的东西,甚至,武王府应该对他做出补偿。然而让龙树婆婆难以想通的是,赵鲸城就这么任劳任怨的待在武王府中,日复一日,八十年前如此,八十年后亦是如此。 面对怒发冲冠的龙树婆婆,白衣影卫不为所动,淡淡说道:“我生是武王府的人,死是武王府的鬼,你记着将我的尸身火化后,将骨灰洒到碧湖里,看了多少年,怎么都看不够啊!” 哼! 白衣影卫的态度,彻底惹怒了龙树婆婆,龙头拐杖猛然一挑,那座守卫着王府的大阵居然猛地震颤起来,地榜宗师的愤怒在这一刻,展露无遗,让白衣影卫不得不出手镇压大阵核心,免得因为龙树婆婆的怒火而毁于一旦。 龙树婆婆看着白衣影卫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可那越发浓郁的灰色死气,让她无法肆无忌惮的发泄怒火,只好咬牙收手。 白衣影卫拍了拍光华不再的大阵核心,怅然一笑:“老伙计,看来你也快要到头了。” 对于一座凡人阵法,历经风雨维持百年,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而亲手打造这座阵法的那位机关宗师,早已成功登仙,位列仙班。 “等你死了,我就把这座大阵毁了!”龙树婆婆赌气道,“就当为你陪葬好了!” 白衣影卫摇了摇头:“曾经有人对我说,血脉对于性格的影响,是永远无法磨灭的,曾经我置若罔闻,现在,我却相信了。” “怎么?” 龙树婆婆嗤笑一声:“你后悔了?后悔没有听那姓段的话,直接把我杀了?” “王爷从没有说过要杀了你。” 白衣影卫摇着头,淡淡说道,龙树婆婆去怒然斥道:“是啊,他只是下令灭我龙家满门!” 闻言,白衣影卫张了张嘴,这是事实,不容他为段平生辩护,不过,白衣影卫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坚持:“我并不后悔将你抚养成人,你能有现在的成就,我很欣慰。” “瞧你这口气!” 龙树婆婆的眼中露出讥讽之色:“真当你是我的长辈了?” 先前极力牵就龙树婆婆的赵鲸城,对于这一点,却极其肯定:“我自始至终,都把你当做我的女儿来看待!” “但是……” 龙树婆婆眼露寒光,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我的父亲!” 口中每说出一个字,龙树婆婆的身周气势便会暴涨一分,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让那位晒太阳的家伙,不得不翻身坐起,手中拿着一瓶泥封仙酒,忌惮无比的咒骂道:“当初老叫花去晴楼偷酒,也没见着你这疯婆娘大发雷霆啊!怎么现在突然发了疯的动火啊?” 白衣影卫的话,直接将龙树婆婆心中最为深沉的怒火引出,这一份怒火,埋葬了整整九十年!如今火星一点,便是烈火燎原!别说武王府了,哪怕是整个幽州城都能感受到一团火炉,正在肆无忌惮的释放着热力。 就在隔壁的燕王府,感受最深,仿佛空中那道冉冉升起的太阳,都要甘拜下风。穆先天担心突生事端,便让三斗剑前来查看状况,而他则立即面见燕王李忠,不由分说的采取了应急措施。 而本就等着消息的罗侯,同样被龙树婆婆的怒火惊到了,尽管他猜测到龙树婆婆可能会在武王府中大闹一场,却也未曾料到,这般气势,比之鲲鹏老祖的化身降临,都要犹有过之。 凭着封喉弓寸寒箭独步天下的罗侯,心生艳羡之情,世人都知道他的巅峰战力,甚至都能够完成屠龙壮举,可只有他才知道,自己最让人忌惮的,不过是威慑力而已。就像战力因美酒变化的酒丐,两人的实力都有极其致命的缺陷,仙酒迟早能够喝干,寸寒箭如今只剩两支。 “就是不知道,那武幽王会不会如期告知本侯,寸寒古箭的所在!” 罗侯眼中带着的焦急之色,同样浮现在顾昊的眼里,即将返京的他,案头上只剩下了与灾民相关的卷宗,而他深知灾民最为厌恶的,便是万里无云的天空上,那颗释放着无穷热力的骄阳。 此时,幽州城里居然冒出了第二颗太阳,立马在灾民群体中闹出了一番动荡,幸亏顾昊反应及时,让丐帮帮主吴黑塔加大了人力投入,这才顺利平稳了局势,当然,最后让动荡平息的,还是问题根源突然消失。 顾大刺史有些头疼的揉着额头,由衷的期望着四月二十的到来,因为那一天,便是他彻底卸任的日子。 “聂锋镝啊聂锋镝!等你来了,我顾某人就能把这堆烂摊子丢给你了!希望你这位冷面判官,能暂时掌握幽州局势吧,至于未来……”顾昊有些复杂的摇了摇头,“谁能说得清呢?” 就在顾昊口中念叨着冷面判官聂锋镝的时候,幽州城的南门突然出现了一位风尘仆仆的旅人,此人身着黑色长袍,神情不苟言笑,面庞方正,眉峰凌厉,守在城门内的茶馆小厮瞥了一眼,便赶忙揉着刺痛的眼睛转到别处,心中忍不住暗自奇怪:“这人怎么这么冷啊!” 此人,正是即将走马上任的冷面判官,他日前亲自解决了运河上的粮船结案,便日夜兼程赶赴幽州,无人陪同,微服私访,只为早一步了解幽州概况。 眼眸从武王府的方向收回,随后瞥见大街小巷几乎处处可见的丐帮部众,聂锋镝的双瞳微不可查的眯了眯,心中说道:“这幽州,好生棘手!” 将视线转回武王府中,对于龙树婆婆的怒火,处于大阵核心不远处的段平生,自然是感受最深的那一个。他在素裟的帮助下,有些艰难的度过气息压迫,忍不住发火道:“好端端的,这老家伙发什么疯?” 话音刚落,正牵着素裟的手便微微摇晃起来,段平生看着素裟的眼眸,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然而他与龙树婆婆矛盾颇深,便冷着脸不言不语。反倒是素裟突然弯着双眸,笑了起来,好奇“问”道,段平生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段平生摇了摇头,个中缘由无法解释,但他极其肯定,武王府与仙裔龙家的宿怨,迟早会爆发出来,很可能,龙树婆婆突然发怒,便是彻底爆发的导火索。这对专心准备应付一月杀劫的段平生来说,绝不是一件好消息。 如果真的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争端,搅乱了段平生的布局,那这样的话,启天公会成员的悄然来袭,将给段平生造成麻烦。 “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龙树婆婆的到来,实在是有些突然。” 段平生摇了摇头,说出了心中的忧愁:“也不知道她会闹出什么乱子?” 然而素裟却比段平生看得开,因为她有一种感觉,龙树婆婆和白衣影卫的关系,并没有常人想象得那么简单,她将自己的观点告诉了段平生,立马让后者瞪大了眼睛,心中不淡定了起来。 没办法啊! 这种事情没办法淡定啊! 素裟说那两位的关系不简单,便只有一种结果了! 而对白衣影卫和龙家渊源心知肚明的段平生,压根就没有办法淡定的看待这种结果,因为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实在是有些太……疯狂了…… 可事实,的确这般疯狂! 龙树婆婆在情窦初开之时,竟然不可自拔的迷恋上了自己的养父,就像自己的母亲那般,义无反顾! 始终对那段感情无法忘怀的白衣影卫,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拒绝,他知道自己当初与怀有身孕的龙家女子相恋,便已铸成大错,所以更不可能接受龙树婆婆的爱意,错上加错! 但,彼时的龙树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结果,血脉深处的那道声音告诉她,两人毫无血缘关系,便能不受束缚的相互结合。在龙树离开武王府的前夜,便亲自找到了白衣影卫,想同他一起,永远的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白衣影卫选择了拒绝,龙树婆婆便负气而走,这一别便是八十年。 龙树婆婆没有婚配,到如今都孤身一人,便是因为心中始终惦念着白衣影卫的存在,这次回来,龙树婆婆只想得到一个迟来的答案,可白衣影卫却坚定的强调,自己从来都是龙树的养父,仅此而已。 这,便是龙树婆婆彻底爆发的原因。 而段平生对于这段颇为狗血的畸恋,自然没有办法保持淡定。 “这……这真是……有些好笑啊!” 段平生有些艰难的做出了评价,可他的脸上却毫无笑意。 有一个人,对这件事情做出了类似的评价,那便是龙树婆婆本人了,她在白衣影卫的淡漠眼神中,无可奈何的收敛气势,自嘲说道:“这么些年的坚持,原来这么可笑!” “那些年,我拒绝了所有青年俊杰的追求,只想听到你的回应。”龙树婆婆很是悲哀的看着赵鲸城,“现在看来,你恐怕是把我忘了吧?” 白衣影卫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稳定不断颤动的大阵核心,经过龙树婆婆那么一闹腾,王府大阵的寿命又打了个折扣,白衣影卫算了算,居然真的和自己的死期差不多。 唉! 老伙计,守了你一辈子,一块儿走,也不错。 龙树婆婆没有察觉到白衣影卫的心不在焉,继续自顾自的自怨自艾:“那时,王府里的姐妹们都找到了心中所属,她们问我中意谁,我哪里敢说啊?迷恋上自己的养父?我倒是不介意,但是为了你的脸面,我只能摇头。姐妹们都说我心气高,想嫁给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她们哪里知道,我的要求一点也不高。” “你知道吗,我之所以成势之后,都没有回来找武王府的麻烦,是因为李唯岷的一句话。”龙树婆婆有些不情愿的说着深仇大敌的好话,“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将影响降到最低,甚至必要的时候,可以放你我离去。我不知道李唯岷是怎么看出我的心思?但我承认,那些年武王府能够长盛不衰,就是因为李唯岷的存在!” “可是你呢?多少年就知道守着这个破地方,从来都没想过争取什么。”说到这里,龙树婆婆再度强调,“你不欠武王府什么,何必浪费一辈子在它的身上?” 闻言,白衣影卫终于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既然都能念念不忘,那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从没想过离开。” “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啊……” 赵鲸城的肺腑之言,极其短暂,却让怨念重重的龙树婆婆闭上了嘴巴,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这里不是我的家!” “所以,我才让你离开这里。”白衣影卫无比淡然的说着,此时的他,看淡一切,不想再激化龙树婆婆与武王府的矛盾,便选择趁着自己在世之时,将之解决。 “好了,你想要的答案,我已经回答了,很遗憾,我无法接受。” 白衣影卫的正式回答,让龙树婆婆心中一颤,但这样的结果,也让她隐隐松了一口气,无论好坏,终究为自己的执念划上了句号。龙树婆婆终究是百岁老人,历经沧桑,将郁积胸臆抒发殆尽,便也不再强求,轻轻点头,面无表情,她已然看到了结果,至于接不接受,连她也不太清楚。 “曾经的仙裔龙家雄踞一方,若想成就霸业,断不能允许它继续存在。王爷对龙家下手,乃是无奈之举,如今悠悠百年过去,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白衣影卫再度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而龙树婆婆却寒声反问,“你想怎么了断?” 白衣影卫摇了摇头,有些可笑的是,连他自己也找不到解决办法。 毕竟,仙裔龙家与武王府的恩怨,那可是血海深仇,想要解决,难不成同样把武王府灭个满门?白衣影卫摇摇头,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想法,而他知道,破局关键,便是龙树婆婆的态度。 “不知道,这些年你有没有回龙家旧址看过?” 白衣影卫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龙树婆婆的面庞便越发阴冷:“当然看过!现在已经成了唐皇行宫,美名其曰,避暑山庄!” 昔年仙裔龙家雄踞一方,大有任你天下变换,我自巍然不动的态势。无论是大唐还是楚国,都对龙家的存在头疼不已,由于龙家头上有人,如何将这心腹大患妥善处理,成为极其棘手的难题。但由于大唐崛起势不可挡,便在楚国的故意设计下,让段平生提前与仙裔龙家展开了碰撞。 不得不说,段平生为了清理掉龙家,废了很大的功夫,甚至纵观江山时期,这都是段平生最为得意的手笔,同时,也是大唐皇室最为看重的东西。因此,这才有了后来的避暑山庄,除了因为龙家地界天下罕有,更是为了炫耀丰功伟绩。 此时,赵鲸城的神情与龙树婆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很是怀念自己在龙家度过的那段时光,只可惜,最终没能迎来一个圆满的结局。 龙树婆婆突然寒声说道:“大唐皇室得意忘形,自以为洞玄子即将斩断天地连接,便可高枕无忧,殊不知天庭龙家始终保持着与凡间的联系!” 闻言,白衣影卫眉头微皱,此话由龙树婆婆说出,必然不是无稽之谈,他相信龙树婆婆与天庭龙家取得了联系。而龙树婆婆之所以敢打包票,在天地大劫之后,仍旧让素裟的化神魂术拥有天道相随,便是因为这个缘由。 白衣影卫这些年来,尽管从未远离幽州地域,可他始终关注着大唐王朝的风云变幻,最近几年的态势,让他十分肯定,朝廷必然会迎来一次滔天动荡,正是因此,张家夫子才不惜牺牲自我,也要得到人屠身上的无穷罪孽。 有了龙树婆婆的话,白衣影卫可以肯定,天庭龙家必然在背后推波助澜,至于他们的目的,一时半会儿无法知晓,却也离不开那么几点。 凡间世界,凡人香火。 摇了摇头,白衣影卫不想理会这些他注定无法看到的事情,而龙树婆婆却哼声说道:“听闻张家夫子也有了大动作,看来大唐皇室已经急了,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现在再做弥补,为时已晚!我可在剑南道亲眼看到了龙家谪仙,天庭龙家布局完成,接下来便是一点一点的掀翻大唐皇室了。” “龙家谪仙?” 赵鲸城皱起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是转世投胎?还是……” “当然是转世投胎!”龙树婆婆无比肯定,“有那位盯着,天庭龙家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越界,十多年前,我去剑南道旅居过一阵子,顺便指点了那个孩子几下,如今想必已经开始行走江湖了!” “原来,我也有了徒孙啊!” 白衣影卫突然笑道,却遭到了龙树婆婆的极力反驳:“我不是你的弟子,你也没有徒孙!” “就依你吧,我也不想争什么了。”白衣影卫叹了口气,微微点头,因为他想到了解决办法,“当年,王爷与龙家家主,以及大楚孟君,并称天下三杰。此生最让我难以忘怀的便是,王爷击败他们二人之时,我都在场有幸亲眼目睹。” “如今,我辅佐着小王爷,而你们龙家也有了新的继承者,就是不知道那位仙人孟长歌,是否也有传人。”白衣影卫摆了摆手,“不管这些了,还是来说说如何解决恩怨吧。” 龙树婆婆看向白衣影卫,等着他发表自己的看法。 “你我如今都是一把年纪了,亲自动手自然不太合适,倒不如让两个后辈比试一场,便做了结可好?” 听到白衣影卫的话,龙树婆婆眸光微冷,无不鄙夷的反问道:“这就是你的想法?真是不错!百年血仇,竟然只用一场比试便做了结,这要是传出去,那些想着灭掉旁人家族的无耻之徒,岂不是要拍手称快了?” 白衣影卫摇了摇头,叹息着解释道:“事到如今,与其说是解决两家宿怨,倒不如看成是解开你的心结吧!你不是一直否认我是你的师傅吗?那好啊,你我便用一天时间,用来教导各自弟子,倘若我的弟子赢了,两家恩怨便随风而去,倘若你的弟子赢了……” 龙树婆婆盯着赵鲸城,冷冷说道:“那我就不是你徒弟了?” “不!”白衣影卫给予了否定答案,“你就带走我的骨灰吧。” 默然,在龙树婆婆的脸上渲染开来,她现在很想嘲笑白衣影卫一句,是不是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太重了,然而扪心自问,这个条件,她无法拒绝。 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但,这就是缠绕百年的执念。 叹了口气,龙树婆婆不得不接受了白衣影卫的条件,但她立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的弟子是谁?实力比之素裟如何?” “我后来新培养了一个弟子,名为古夏,和素裟一样,都是五重楼,不过他的天赋比不了素裟,但毕竟是我悉心调教出来的,哪怕有你指点,短时间内素裟还比不了他。”白衣影卫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见你带来了一个年轻人,三重楼,年少有为,不错。” 龙树婆婆立马出言打断:“你的意思是,你花一天时间教导武幽王,然后和萧谢比试高低?” 白衣影卫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这让龙树婆婆很是恼火的嗤笑一声:“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武幽王习武时间短的可怜,哪怕他有了二重楼的身手,在登名潜龙榜的萧谢面前,也难以坚持过十个回合!你当真自大到,仅凭一天时间,就能让他胜过萧谢?” 看着赵鲸城露出了肯定之色,让龙树婆婆出离的愤怒了。 “好啊!既然是你自己想不开,那就别怪我乘人之危了!” “明日正午,埋书楼前,咱们一较高下!” 正文 第两百章 意乱情迷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好啊!明日正午,就在埋书楼前,我看看你能把那武幽王,教成什么样子!” 龙树婆婆愤然说完,便闪身离去,神情颇为不悦,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恼火白衣影卫的自信,还是刻意放弃。 哼! 萧谢怎么着也是登名潜龙榜的年轻俊杰,尽管我从未指点于他,却总归是看着他长起来的,就凭那个习武半个多月的小子,想胜过萧谢,给你半年时光都不够! 这般想着,龙树婆婆突然出现在偷偷瞄着素裟倩影的萧谢身边,冷不丁的抛下一句话:“要是你明天胜过武幽王,老身便亲自传你一门功夫!” 说完,龙树婆婆不等萧谢表态,便忽而消失,不知去了何方,留下面面相觑的萧谢和陶墨,一时间未能回过神来。 “胜过武幽王?” 萧谢皱着眉头看向段平生的背影,纳闷无比:“好端端的,我胜过他干什么?” 晴楼执事心中若有所悟,沉声说道:“想必此事对于婆婆来说,至关重要,萧谢,你也不用管个中缘由了,反正能得到婆婆的承诺,绝对来之不易,你只要稳稳胜过武幽王,便能获得婆婆的真传,这样的话,你便能够直接在那几个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了!” 萧谢深深的吸了口气,重重点头,这样的机会,实在是能够称得上是惊喜,他的眼神不禁瞥向一旁的素裟,淡笑道:“正好,我本来就打算取代武幽王,夺得素裟姐姐的垂青,既然婆婆突然赐予了我这个机会,要是浪费,那岂不可惜?” 陶墨有些无奈萧谢的性格,始终忘不了女人的存在,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流连花丛,回忆起龙树婆婆的严肃神情,他不由得提醒道:“萧谢啊,毕竟是婆婆交代的事情,你最好不要三心二意。” “陶叔,你放心!”萧谢胸有成竹的笑着,“胜过武幽王不是难事,我需要考虑的只是,怎么做才能吸引到素裟姐姐的注意。” 陶墨摇摇头,不知该怎么评价,要是他知道,萧谢心里还惦记着韩笑的话,怕是会直接甩袖离去。 段平生此时并不知道,白衣影卫已然替他答应了一场赌局,他正陪着素裟静静游湖,享受着片刻的安详时光。没过多久,他便接到了王府副统领古夏的消息,白衣影卫正在段平生的寝居中等着他。 心中有些不解,但段平生还是立即向素裟告别,在古夏的带领下见到了赵鲸城。 “我与龙树说,明日正午,让你和萧谢在埋书楼前比试一场,要是你赢了,仙裔龙家和武王府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反之,龙树便能带走我的骨灰。” 白衣影卫言简意赅的说出缘由,段平生闻言轻轻点头,他能将龙树婆婆的心情琢磨个大概,看来白衣影卫在对方心中,极其重要。不过一想起,素裟的推测来,就让他的神情变得怪异无比。 赵鲸城没有看到段平生脸上的不自然,而是淡淡说道:“凡是登名潜龙榜的武者,都绝对不能小看,你虽亲手击毙朱雀公子,但今时不同往日,绝不可同一而论,所以,明日比试,你只有全力以赴,才有获胜可能。” 段平生轻轻点头,虽然先前在月楼之中,将萧谢说成宵小草芥,但他可没有自大到无视对方的地步,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程度,想要堂堂正正击败一位三重楼的潜龙榜天才,难上加难,至于朱雀公子?那不过是个意外而已。 “你应该还记着,我曾经答应过你,传授你一门化神功法。” 白衣影卫叹了口气:“现在,是时候了。” …… 由于龙树婆婆负气而走,陶墨与萧谢便没有在王府中多做停留,在素裟婉拒萧谢的护花之意后,两人便离开王府,在幽州城中寻找了一家上好的客栈住下。 随后,闲不住的萧谢在幽州城中走走停停品香赏花,虽说幽州城的姑娘大体上还是比不了江南水乡,可终究有那么一个两个,值得他凑上前去搭讪几句,就这样,白昼匆匆过去,夜幕降临,萧谢没有急着返回客栈,而是先去天香楼喝了一顿花酒,随后酒过三巡,才带着满脸的醉意与女儿香,晃荡着倒在客栈的床上。 隔壁间的陶墨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心想萧谢还是过于随性了一些,希望不要影响到明日的比试才好。他倒是也想过将萧谢拦下,只是偶然间遇到了一位特殊人物,才让萧谢钻了空子,偷偷溜走。 想起那位特殊人物就在这家客栈里住着,陶墨眼中便露出奇怪之色,有些想不通那人为何要自己打探武王府的虚实,幸好有明日的比试作为掩护,否则这件事情还有些难办呢! 摇摇头,晴楼执事不再烦恼于此,而与此同时,段平生终于在白衣影卫的辅佐下,成功习得了那一门化神功法。 又是一次费力费神,赵鲸城的神色变得越发颓败,他看着面庞中夹杂着愕然与惊喜的段平生,淡淡说道:“这门功法,我已经传给你了,能有多少建树,全凭自己的努力。” 段平生收回心思,抹了把汗水重重点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白衣影卫不再多言,旋即离去,而段平生尽管心神疲累,却一时间难以入眠,便趁着夜色走出寝居,绕过重重庭院,来到了一座颇为雅致的院落门前。 门中住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韩笑韩女侠,而段平生之所以前来,便是为了白天的事情。 龙树婆婆对于韩笑的态度过于诡异,让段平生不得不前来问个清楚,尽管他知道这样做或许会伤害到韩笑,可是,龙树婆婆的那一句“误入歧途”,仿佛一只无形大手,强迫着将他推到这里。 没有敲门入院,段平生直接动用碧水踏波翻过院墙,压低脚步屏气凝神,悄悄来到一间还燃着烛光的房屋窗前,透过窗纱,他隐约看到风姿绰约的韩笑,正捧着一卷读物,不用想,段平生就知道,那正是韩笑从埋书楼中取走的佛经。 似乎是韩笑的警惕性过高,也似乎是段平生无意中暴露行踪,烛光突然灭去,房屋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刹那变化,让段平生心中一凛,不过他没有急于进入房中,而是仍旧按兵不动,运用化神点灯后再度强化的五感,凝神感知着房门中的动静。可让他奇怪的是,韩笑仿佛是突然消失了一样,不仅听不到动作声,就连呼吸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人呢? 段平生眉头微皱,他坚信韩笑定然还在房门之中,可是这诡异局面,让他拿不定主意,是继续等待还是突然出动。就在这时,房门中终于传出了动静,紧接着,烛光便再度亮起,韩笑仍旧手捧佛经,一切仿佛从未改变。 但段平生心中,却突然警兆顿生,下意识的向一旁闪去。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突然破窗而出,段平生额间骤然留下冷汗,要不是他反应及时,指不定这一剑就让他命丧当场! 嘶! 这小妮子下手真狠啊! 段平生没有丝毫停顿,便继续闪躲,而那柄寒光利剑如影随形,死死的追着段平生,直到为整个窗户下沿,留下了极其平整的一道痕迹。 然而,房门中的那道倩影,似乎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眼见段平生躲到无法攻击的地方,便直接撞破窗户闯入院中,追杀段平生。月光为佳人身姿穿上一件朦胧衣衫,显得极其诱人,韩笑显然沐浴不久,湿润长发轻轻一拢,搭在背后微微飘起,娇躯隐藏在一层轻柔白纱之下,动静之中,妖娆尽显。 段平生可没有功夫欣赏那隐隐约约的春色,因为寒江雪映照着韩笑那无比冰冷的眼眸,以及面庞中的冰冷杀机,显然,韩笑动了真火,要是搞不好,还真有杀了段平生的可能。 这小妮子疯了! 段平生可不是泥捏的菩萨,被韩笑这么逼着追杀,心中自然火气直冒,手中银光一亮,便有数根银针迸射而出,直奔韩笑的娇躯而去。 叮叮叮! 金铁交鸣之音骤然炸响,长剑一横,韩笑便轻而易举的将银针挡下,她凭借主动优势,运用更为娴熟的碧水踏波,直接欺入段平生的近身,施展出剑法寒江刺雪上的招数。 寒江刺雪乃是为名剑寒江雪专门创作的剑法,两者相得益彰相辅相成,一时间,庭院之中寒光大冒,居然让段平生生出无法招架之感。不过,段平生并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他要是突然动用剑气飞针,倒是能够反克韩笑,但这是他的底牌杀招,一旦动用,或许会将韩女侠伤到。 虽然到了这个地步,韩笑杀机毕露,但他还是觉得,两人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院墙上飞出,段平生不想伤到韩笑,便只能动用竹龙的力量。二者心意相通,得到段平生的指示,竹龙立时现身,然而让段平生想不到的是,韩笑居然早就对竹龙做出了防备! 霎时间,韩女侠的身上有澎湃气势猛然爆开,练练倒退的段平生居然被这气势直接吹得撞在院墙之上,而竹龙在猝不及防之下,同样中了韩笑的道,小小身影不受控制的飞向院外,没有办法再为段平生提供帮助。 此时的段平生,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背脊重重撞在院墙之上,哪怕他的身躯经过强化,却也有些吃不消,眼看着韩笑乘胜追击,仿佛铁了心要将他斩杀在此,段平生心说,莫非现在就要将用作明日比试的化神功法,护身自保? 好在,情形没有段平生想象得那么糟糕,韩笑在关键时刻,扭转剑锋轨迹,堪堪擦着段平生的耳际,深深刺入院墙之中。 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段平生,本想说些什么,便紧接着看到韩笑毫无减速之势,猛然冲来,霎时香风扑面,紧接着自己的肩头便突然吃痛起来。 原来,是韩笑突然洞口,死死的咬住了段平生的肩膀,好巧不巧的是,这一次的位置,与上一次完全重合。 此时此刻,段平生侧脸看着韩笑的模样,心中不知是哭是笑,两次挨咬居然都在同一个地方,这真是有些值得庆幸啊…… 段平生也知道韩笑心中充满了怨气,他便没有动作,忍着痛处任凭韩笑处置。韩女侠倒也没想着真的把段平生给怎么着,只是最初用力要了那么一下,便悄悄松口,就这样靠在了段平生的肩头之上。 两人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动作,陷入了寂静之中,直到韩笑回过神来,才默然起身,抓着名剑寒江雪,转身便走,面色淡然,毫无留恋之意。 段平生自然不会这么简单放她这么离去,一把抓住了韩笑的手腕,对方无法挣脱,便只能背对着段平生赌气说道:“快点放开我!” “嘿!”段平生的脸上露出笑意,“你刚刚可是咬了我,就这么想着溜走?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韩笑猛然转过身来,妩媚面庞露出冰寒之色,愤然质问:“那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大半夜的突然潜入我的房门之外。” “呵!我乃武幽王,这王府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段平生颇为霸道的说道,“我愿意出现在哪里,就出现在哪里,你管不着!” 韩笑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珠子,怒不可遏的盯着段平生:“真要照着你这么说,本姑娘住在王府里,岂不也是你的东西了?我的房间,你也可以随意出入?” 段平生心中憋着笑意,故作强横的说道:“那是当然!你是本王看中的东西。” 心思杂乱的韩笑,听到段平生的这番表态,面色猛地一红,半晌说不出话来,也忘记挣脱手腕,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痴心妄想!” 看着韩女侠的妩媚面庞,段平生突然噗嗤一笑,主动拉着她向房门中走去,温声说道:“好了,不逗你了,我要是动真格的,早就把你吃的一点也不剩了。” 哼! 想得简单,有本事来啊! 韩笑在心中腹诽一声,面色却不由得越发红润,她轻轻晃了晃胳膊,噘着嘴道:“那你还拉着我干嘛?” “你也好意思说?咬了我的是你吧?丢下我的也是你吧?就算我不能拿你怎么着,你也总应该给我上药吧!”段平生不经同意,便直接做到了韩笑的床榻之上,目光微不可查的划过某人的床边亵衣,这才将韩笑松开。 尽管段某人做的隐秘,却还是逃不过韩女侠的眼睛,她红着脸捶了段平生的胸膛一下,赶忙将贴身衣衫收起,呲着牙威胁道:“要是自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那本姑娘乐意代劳!” 段平生轻笑着摇头:“这么急收起来做什么,反正看一眼也是看,看两眼也是看。再说了,这东西是死的,要是穿在某位大活人身上,那我可就真的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了!” “诶呀!”韩笑被段平生说得羞愤不已,面色通红仿佛要滴出水来,咬着牙狠狠的扭动段平生的腰际,“你在说什么胡话?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好色,怎么突然就这么口无遮拦了?” 嗯? 段平生眉头微皱,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举动是有些过于轻挑了,按道理,凭借他的定力,还不至于这么饥色,然而看着韩笑的美妙形体,闻着鼻端传来的处子幽香,居然让他不由自主的变得放浪形骸。就像早时面对念奴娇,下身不受控制的出现了反应。 这一切,段平生都只能归咎于体内日益充盈的阳气,看来,他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泄泄火才行,只是一时间找不到心仪的选择,不过,眼前的这位俏佳人十分合乎自己的心意,而且此时环境也颇为合适,要不如? 韩笑突然发现段平生肆无忌惮的瞄着自己的身躯,心中一颤,便猛地护住了要害,挥了挥手中的寒江雪:“要是你敢动歪心思,信不信我直接阉了你!” 看着韩笑那恶狠狠的样子,段平生深深吸气,突然正色起来,沉声说道:“好了,别闹了,快点给我敷药吧!” 韩女侠嘟着嘴暗道,分明是你这家伙不老实,却也知道为段平生止血要紧,然而问题是,她突然发现自己的金疮药已经用光,其他的灵丹妙药倒是不少,可用来为段平生止血,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而绷带之类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找到,她便只能两手一摊,向段平生讨要。 经过上一次无药可用的窘境,段平生的须弥芥子中倒是放着不少疗伤药物,但他眼珠子一转,摇头说道:“我也没有!” 韩笑很是怀疑的瞪着段平生,却也不好亲自检查他手上的两枚须弥芥子,无奈问道:“那要怎么办嘛?” 段平生品味着韩笑身上的处子幽香,观赏着美人的一颦一簇,心中欲火越发难以收拾,嘴角轻轻勾起,眼神定在了韩笑的粉唇之上。韩女侠本就被段平生看得浑身不自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直胡思乱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瞥见段平生的神情,立刻意识到了段平生的目的,便无比羞涩的跺了跺脚,气恼说道:“你这家伙,今天这是怎么了?” 段平生也知道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劲,然而看着妩媚天成的韩笑,居然让他难以把持,既然如此,他便不再强忍,蓦地探手搂住了韩女侠的腰肢,细细揉捏,轻声笑道:“你也知道,我明天可还有一场比试呢,别磨蹭了。” 韩笑感受着腰肢上的火热手掌,身躯居然变得有些酸软无力,她轻轻推了段平生几下,却反而被搂得更紧,别无他法之下,只好顺了段平生的意思,不过,她还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不忘出言告诫道:“你要是在动手动脚的,休怪我拔剑把你赶出去!” 段平生看着韩笑松口,连声应道,手上动作却是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反而越发放肆的游走起来,韩笑被他弄得有些燥热,面庞娇艳无比,心想赶紧将这缠人的家伙打发了,便狠下心,直接将段平生的衣衫掀开,露出了还在微微流血的伤口。 嘶! 似乎被触动了伤口,段平生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韩笑得意的哼了一声:“让你这坏家伙再使坏,知道厉害了吗?” 回过神来的段平生猛地拍了一下韩女侠的翘臀,催促道:“要是你再磨蹭,我就让你知道厉害!” 韩笑咬了咬牙,恨恨地瞪了段平生一眼,接着将目光放到了段平生的肩头,粉唇微动,几经犹豫,还是探手拢着秀发,伸出香舌,轻轻舔舐起段平生的伤口来。 起初,段平生的伤口还有些痛处,可是当他习惯了柔舌上的温度后,便悄悄的将另一只手,攀上了韩笑的柔嫩娇躯。 感受着美人的别样服侍,段平生无比舒畅的舒了口气,柔滑舌尖轻轻扫过伤口,似乎有神奇魔力,短暂刺痛之后,便是无尽快意,韩笑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越发卖力的舔弄起来,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清醒,蓦地抬起额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说道:“好了,伤口清理完毕了,你可以把我松开了!” 到了此时,两人的身躯已经紧紧靠在一起,韩笑被段平生的火热身躯,搞得喘不过气来,而段平生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走了到口的羔羊?不等韩笑反抗,便猛地转身,将韩笑扑到床上,捉住那一对粉嫩双唇,便展开了唇枪舌剑的交锋。 韩笑因为段平生的疯狂陷入了意乱情迷之中,不过她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底线,一经察觉段平生在解开她的衣衫,便不顾一切的动用力量,将段平生推到了一边。 她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猛地从床上站起,极其复杂的看向段平生,用宣誓般着的言语,说出了自己的坚持。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大可以坐拥三妻四妾,但我一定不会是其中的任何一个!” “一定!” 韩笑笃定点头,刻意强调。 正文 第两百零一章 纠葛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大可坐拥你的三妻四妾,但我保证,一定没有我的存在!” 韩笑竭力平息着胸脯,斩钉截铁的说道。 闻言,段平生终于摆脱了这暧昧环境的影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心中苦笑不止。他知道韩笑的赌命者身份,而韩笑也知道他不再专情于一人的真实想法,看着韩女侠的决绝模样,段平生终于摆正了心思,手心一亮,出现了金疮药与绷带,一言不发,自顾自的上药包扎起来。 韩笑先是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接着发现他行动有些不便,就噘着嘴走上前去,将金疮药和绷带接过,淡淡说道:“我来吧。” 段平生自然不会拒绝美人的好意,旋即将一切都交给了对方,感受着韩笑身上传来的阵阵香风,段平生的心田未能再激起任何波澜,旋即提出了自己的本来意图,无比郑重的问道:“龙树婆婆,为什么要告诫你误入歧途?” 蓦地,韩笑身躯一僵,表情旋即变得不自然起来,稍后才继续手上的动作,眼神复杂心思微动,一时半会儿,没有回答段平生的意思。 段某人也没有强行逼迫韩女侠立即回答,反正长夜漫漫,他总能够得到满意的答案。 直到韩笑终于将伤口清理完毕,才把玩着装载金疮药的瓷瓶,缓缓走到灯烛之前,将烛光遮挡,为段平生留下了一道柔弱无比的背影。 “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明天过后,无论我叔叔是否归来,我都会离开这里,再也不会见你。” 韩笑背对着段平生,身影在烛光中摇晃不止,不知,是她的心在颤,还是身在动…… 段平生依旧坐在床榻之上,莫名说道:“你可还记着,输给我一个条件?当时我选择,陪同你去探寻寒江雪的特殊任务,现在,我只想要一个回答!” 韩笑猛然摇头,青丝舞动,显得颇为楚楚可怜,她故作漠然:“你既然做出了选择,何来反悔的道理?” “那好啊!” 段平生突然站起,沉声说道:“你既然答应了我的条件!便也不能反悔!要是哪天有兴趣完成寒江雪的特殊任务了,记着回来通知我,当然,血乌传书也行。” 韩笑咬了咬牙,知道段平生捉住了自己的言语漏洞,她倏尔转过身来,注视段平生的双眸:“我说过,我再也不会见你,寒江雪是从你手里得到的,我走得时候,会给你留下,至于寒江雪背后的秘密,你自己去找吧,我没有兴趣了。” 段平生摇了摇头:“送出去的东西,我从来没想着拿回来,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你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韩女侠紧蹙着柳眉,颇为反感段平生表露出的理所应当,她愤然说道:“假如你还想在我心里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就现在离开这里!” 然而越是看到她这个样子,段平生便越觉得自己有必要得知事情的真相,龙树婆婆当时的表情,她可是看在眼中,那分明是想对韩笑动手,段平生不知道韩笑身上藏着怎么样的秘密,但他无比肯定,能让龙树婆婆这般表现,注定不会简单。 “既然你都打定主意,不再见我,那印象是好是坏,便已经没有意义了。” 韩笑眸光闪动,看着铁了心要知道答案的段平生,惨然一笑:“好吧,你想知道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段平生故意不去看韩笑脸上的悲怆,侧耳倾听,紧接着,便听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解释。 “你的出身格局应该是六等入海潜龙吧?我也是,我想你应该知道,能够达到这个格局,初始之时,必然会拥有超出常人的地方,你重新坐上了你的王位,而我则接受了一份机缘!” 韩笑重复道:“和我妹妹截然相反的机缘!” 段平生蓦然想起,韩笑的妹妹韩泪,成为了普渡寺仙子的徒弟,要是真如韩笑所言截然相反的话,那岂不就是魔道了? “不错!看来你已经猜出了大概,实际上早在我进入世界的第一天,便已经拜入了魔道宗门,准确的说,是声名狼藉的媚心宗!”韩笑冷冰冰的盯着段平生,突然无比妩媚的笑了起来,“或许将来有一天,你能够听到我的名字呢,不过到那时,我或许已经成为了他人口中的**荡妇!” 媚心宗的风评就像韩笑自己的评价一样,被无数卫道士口诛笔伐的同时,却仍有无数慕名而去的各色人士,竞相争抢着拜倒在媚心丽人的石榴裙下,因此,媚心宗用美色留住了大批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供她们驱使利用修炼媚功。 段平生有些不解:“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 韩女侠冷笑一声:“不是只有男人才有资格成为天下第一!”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段平生的表情沉了下来,而韩笑却颇为鄙夷的笑了:“作践?不知道是谁刚刚急着轻薄于我呢!” “你应该知道现在恰好是百世赌命,成为天下第一,说白了便是浪费机缘,我的目标是打开百龙壁!”段平生不得不说出这一机密,勾勒出一张美好蓝图,劝说韩笑回心转意,“只要你肯留下辅佐于我,长生,不是问题!我已经得到了时间……” 声音戛然而止! 段平生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一般,无法说出“时间管理委员会”这个名字,他知道是自己仓促间触犯了禁忌,便抿了抿嘴,由衷说道:“留下来吧,不要去媚心宗了!” 韩笑无比坚决的摇着头,言语中充满了讥讽:“我说了,假如你还这么博爱,休想得到我。” “呵!”段平生有些恼火的笑了笑,“那你就义无反顾的加入了媚心宗?” 韩笑死死的盯着段平生的脸庞,似乎想把他的样子深深的刻印在自己的心里,刻意表露出放荡神情:“当然!要是当你听到我艳名远播的时候,表情也能像现在这样有火发不出,我一定会无比高兴!” 段平生极其不解,眼前的佳人为何会变得这般不可理喻,而韩笑却不想说,她实际上是迫不得已的,本来,她想找一个机会悄悄离去,谁知段平生连夜前来,心思纷乱的她本想用武力逼退段平生,谁知,却演变成了现在的地步。 看着段平生的恼怒神情,不知为何,韩笑心里生出了无穷快意,便越发不想将原委解释清楚,反而火上浇油的说道:“拜师的时候,师傅大赞我媚骨天成,本来我还不信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不过看到你的样子,我终于信了,不知道,等我将媚功修至大成,会让多少人为我神魂颠倒呢?” “我不希望你成为那种样子!” 段平生无比笃定的说道,然而他越是这样说,便越是激起了韩笑心中的反抗因素,她轻轻将衣带解开,用挑逗眼神望着段平生,一点一点露出了诱人无比的玉体,檀口轻启,嗓音魅惑无比:“只可惜,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要是你忍不住,现在就把我就地正法啊!” 然而此时此刻,段平生已经没有了杂七杂八的心思,他趁着韩笑暴露心理缺陷之际,蓦地施展出了失魂术,让佳人骤然定在当场,旋即,他全力施展起碧水踏波,将韩笑拦腰抱起随即冲出门去,狂风将烛火吹灭,最后一丝火星,在韩笑突然回神的眼眸中熄灭。 看着面无表情的段平生,韩笑不再言语,因为颗颗泪珠不由自主的顺着眼角流淌,段平生本来有机会看到这一幕,却因为他直接带着韩笑跳入碧湖之中,从而彻底掩盖了痕迹。 段平生的本意是想让清凉湖水,令韩笑恢复正常,可韩笑却突然难以自制的抱紧了段平生,如同一条美女蛇般,紧紧的攀附在他的身躯之上,香唇献吻,段平生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两人便突然在湖面之下开始激吻。 这一次,意乱神迷的反倒是韩笑一人了,因为段平生还得分心输送氧气,免得两人过于忘情,溺死在碧湖之中,这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直到韩笑吻累了,难以喘过气来,才轻轻松开了段平生的嘴唇,借着月色看向段平生的面庞,接着又凑上前去,在他的嘴唇上重重咬下。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吃痛,段平生颇为纳闷的想着,怎么韩笑这么喜欢咬人啊! 细微血液自段平生的嘴唇上流出,韩笑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一笑,随即香舌轻吐,舔舐伤口,直到她喘不过起来,才主动向湖面游去。 两人穿着湿漉漉的衣衫,躺在湖边草地上,韩笑依偎在段平生的怀中,不时吃吃的笑着。 段平生没有再要求韩笑做什么,直到分离之时,才掷地有声的说道:“给我两年时间,我会去媚心宗接你!” 韩笑美眸一挑,咬着嘴唇,淡淡说道:“既然你不怕死,那我就等着你,记着,不要让我等得太晚!” 月光之下,两人的身影在又一次交织后,远远分离。 …… 韩笑最终还是食言了,第二天一大早,段平生便接到了她悄然离去的消息,人去屋空,只留下一张写满了碧水踏波第三重修炼心得的纸张。 段平生无比郑重的将之收起,不仅仅是因为修炼心得会为他提供多少便利,更是由于纸张本身,承载着两人的羁绊。 两年时间,将韩笑从媚心宗接走,成为了段平生未来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不管其中有多少艰险,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前往,因为,这是承诺。 不过在此之前,段平生将心思收回眼前,成功击败萧谢,化解仙裔龙家与武王府的恩怨,是现阶段的首要目标。直到一切梳理完毕,他才出现于埋书楼前,看到了被大管家沈宫引入王府的龙树婆婆等人。 白衣影卫没有现身,所以现场由龙树婆婆主持,埋书楼上倒是有酒丐这么个外人存在,可是他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怎么可能理会这种事情? 龙树婆婆站在埋书楼前,向段平生沉声说道:“今日,你要与萧谢在此比试武功,胜负结果,老身不再多说,只有一点要提醒你,刀剑无眼,若是自知不敌,趁早认输,免得伤及性命,才知道为时已晚!” 段平生扫了一眼旁边持枪而立的萧谢,一声不吭轻轻点头。 而萧谢的目光却在寻找着一道倩影的踪迹,最终久寻不得,只好在心中叹息一声,本想今天在韩姑娘面前表现一番,谁知,人家不给这个机会啊!好在有素裟姐姐观战,一番表演,终究是有人看的! 萧谢打定了主意,要将段平生从素裟的身边踢开,所以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不选择速战速决,而是用提前设计好的亮眼招数戏耍段平生,让段平生无地自容的同时,博得素裟的青睐。 不过,素裟可没有心思关注萧谢频频投来的目光,她倒是更加在意段平生嘴唇上的伤口。她早已知晓了韩笑离去的消息,心窍玲珑的她,立刻猜到了昨夜发生了什么,摇摇头,素裟收回目光,静静关注着即将进行的比斗。 段平生与萧谢在埋书楼前站定,他们二人的身后,分别站着王府成员与晴楼执事,后者因为接到了旁人委托,注意力大都放在战场之外,视线扫过王府成员的面颊,最终颇为忌惮的多看了酒丐一眼。 要说整个武王府上下,能够被陶墨看上眼的存在没有多少,唯独酒丐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没办法,这位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亮了。不过,随即赶来的刀君首徒黄炎,又让他记在心田,尽管他早就从龙树婆婆的口中得知黄沙刀君在王府中养伤,但知道看清了黄炎隐藏于目光下的真实表现,才在心中对刀君师徒与武王府的关系,做出自己的判定! 没有多少过场,段平生与萧谢的比试,很快展开。 前一刻,小凳子还从龙树婆婆背后的埋书楼门中,探出身子,为段平生加油打气。 下一瞬,萧谢便蓦然提枪起步。 霎时间,清风拂面,那把名为“落木”的红缨长枪,便出现在段平生的眼前,正所谓—— 寒芒先到,枪出如龙! 正文 第两百零二章 表演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wiusco 出自晴楼的萧谢,在一百零八名潜龙榜上,目前排在下游,虽然位置不高,却有小道消息明确表明,再过不久更新的潜龙榜上,萧谢会前进至中游位置,原因不是他的境界突飞猛进,而是他得到了晴楼高层的重点培养,获得名枪“落木”。 古有梧桐木,栖得凤凰来。 洪荒时代中维系人族生存的梧桐巨木,因为各种缘由轰然倒塌,通天大树消失不见,只有一些枝叶可以流传于世,萧谢手中的“落木”便是由梧桐枝打造而来,在兵器谱中,排名靠前。 本来,萧谢是没有资格使用落木这等神兵利器的,然而问题是,自打落木的上一任主人死亡之后,便再没有人能够真正发挥出此枪的威力,之后便只能雪藏于晴楼之中,直到萧谢偶然间引起了落木共鸣。 想起这件事,连萧谢都不得不赞叹,自己的机缘是多么深厚。就在前一天,他刚刚勾搭上了一位富家小姐,没羞没臊的鬼混了一天,结果在潜回晴楼的时候,走错了地方,无意中闯入封存着落木的楼阁,直到晴楼高层有所察觉,便颇为无语的看着沾染了一身脂粉气的萧谢,兴高采烈的舞弄着名枪落木。 后来,晴楼高层思考过个中缘由,结果发现了一个让他们哭笑不得的事实,那便是落木的每一任主人,都是无比风流的花花公子,想来这名枪落木要么是受到了栖木凤凰的影响,要么是受到了历代主人的影响,才出现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情况。 结局已定,晴楼高层也没想着收回落木,索性就交给萧谢使用,至于对外宣称,自然不能道出事情,而是为萧谢编造了一段不大不小的奇遇。 得到落木的时间不过半年,萧谢便彻底将之掌握,方才猛然动身,便直接施展出了名枪之威,身形随枪而走,弹指一挥间,便已枪指段平生的眉心。 落木红缨随风飘动,在段平生的眼中,犹如一团火焰忽而爆散开来,耀眼夺目,竟是掩盖过了枪头的锋芒。 段平生当即意识到,这是名枪落木的自带特性,迷惑他人心智,令人难以防备,尤其是在速度陡然飙升的情况下,要不是段平生早有提防,或许真的会因此而直接落败。 毫不拖泥带水,段平生当即全力催使碧水踏波,这门精于闪转腾挪的身法,立马让段平生摆脱了危险境地,凌厉枪尖自耳边掠过,他则顺势欺入萧谢近身。 长兵器威力巨大,但弊端同样不小,面对突然靠近的敌人,精湛枪术往往会受到限制,威力自然会大大降低。 不过,萧谢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而这一幕,便是他事先刻意设计好的。 虽然段平生的反应极其迅速,让萧谢眉峰一挑,但这却更方便他完成一场天衣无缝的演出。先前,他还有些担心,段平生实力太低,没有办法配合自己进行表演,而刚刚的交手,让他很是满意。 萧谢之所以敢这般托大,除了对自己的实力极其自信,还因为他从龙树婆婆口中得知,段平生的拳脚功夫稀松平常,这对善于应付近身状况的萧谢来说,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消息了。 凌厉眼神盯着骤然逼近的段平生,萧谢猛地低喝一声,运枪横甩,砸向段平生的头颅。而段平生则提前抬手,抓向落木枪杆,但猝不及防的是,一声嘹亮凤鸣倏尔响起,不等段平生抓稳枪杆,手心便传来刺痛,一股巨力陡然迸发,弹开了段平生的手掌。 萧谢暗笑一声,心道武幽王果然中计了,名枪落木之所以始终雪藏,便是因为梧桐枪身会主动排斥,无法得到落木的承认,便绝对无法随心所欲的使用。 然而,此时大占上风的萧谢,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突然站定,一脸正气的说道:“武幽王,我手中的这把落木,不是一般的神兵利器,贸然触碰,会引来枪魂排斥。我萧谢本就占据境界优势,更占据神兵之威,同你交手,胜之不武,以示公平,这一次我选择停手,下一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看着侠士风范显露无疑的萧谢,段平生淡淡点头,可他心中却腹诽不止:“明知道拥有境界优势,还不忘手握名枪落木,公平?可笑,演给谁看啊!” 萧谢可不知道段平生已然识破,他在陶墨颇为无奈的眼神中,果断持枪走回原处,耍了一个颇为精干的枪花之后,才又抬手向段平生沉声说道:“武幽王,方才是我先行动手,这一回,轮到你了!” 做戏要做足,萧谢此时扮演的,便是一个正气凛然的青年侠客,明知胜券在握,却不骄不躁,给予身为弱者的段平生,一个堂堂正正的机会!萧谢知道段平生和素裟的关系非常深厚,所以他也没想着刻意羞辱段平生,而是用一出戏,将段平生摆在了弱者的位置,从而提升了他的高度。 不得不说,萧谢的算盘打得很好,演技也颇为到位,一旁悄悄观战的小凳子,居然相信了萧谢的表演,他以为萧谢便是徐得意口中的侠士了,而另一边对萧谢不甚了解的王府成员,也对萧谢这般识大体的举动,暗自点头,唯独对萧谢知根知底的晴楼执事,眉头直跳,心想这小子为了得到素裟,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不过,他倒是乐见其成,萧谢顺理成章的击败段平生,实在是不怎么解气,要是在打击了段平生威望的同时,得到素裟的注意,这便是天大的收获!龙树婆婆虽说是晴楼供奉,但她的弟子可不一定啊,如若楼主得知一位天赋足以媲美张家夫子的天之骄女,成为晴楼弟子,那么他就算无法夺回月楼完成任务,也能够将功抵过。 陶墨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素裟的神情,视线未能透过面纱看到真实面色,不过那仍旧淡如秋水的眼眸,毫无波动,让他不禁暗自点头的同时,也意识到萧谢想要拿下素裟,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看来,萧谢还需要加把劲啊! 是不是,我也添一把火呢? 陶墨眼眸微动,看着沉默不语的段平生,旋即说道:“王爷,陶某知道这场比试,对你并不公平,这样吧,假如萧谢败在你的手中,那月楼一事,我陶某绝不再提,如果王爷你输得心服口服呢,还请给陶某一个机会,咱们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手中亮出数根银针,段平生瞄了晴楼执事一眼,这家伙倒是装得人模狗样,实际上不过是趁火打劫罢了。然而现在局面由对方掌控着,他要是选择拒绝,便在无形中落了下乘,哪怕观战的没有多少外人,也总归会自己带来负面影响。 段平生估摸着宋稚母子再过不久,便会卷土重来,他轻轻点头:“好啊,要是本王输了,给你一个机会又何妨?” 闻言,陶墨暗自一笑,他最发愁的就是段平生油盐不进,只要得到这么一个机会,他坚信能够攻破堡垒。 武幽王啊,武幽王!你吃进去的终究还要给我吐出来! 就在陶墨自鸣得意的时候,段平生的声音再度传来:“不过嘛,要是本王侥幸赢了,你便即日离开幽州城。” 陶墨面色一僵,神情稍显不悦,一来他觉得段平生实在是有些狂妄,二来又认为段平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月楼的价值摆在那里,单凭如今的武王府,完全没有可能安安稳稳的将之吞下,现在晴楼上下顺应局势,才选择与段平生接触,可一旦明楼缓过气来,断然不会像他这般低三下四同段平生寻求交涉的机会。 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大家就都没得玩了! 晴楼执事冷哼一声:“一言为定!” 段平生轻轻点头,旋即只见微动,三道银光倏尔飞射,宣告着这场比试的正式开始。 段平生没有一上来便使用剑气飞针,那是底牌杀招,必须在不经意间使用,才能起到完美的效果。以千手观音中的莲华手为基础,融合快剑招式的精髓诀窍,段平生指尖弹出的银针,仿佛利剑一般,刺向萧谢身躯。 这是他成功为暗器针法赋予剑道窍门后,第一次毫无保留的施展而出,尽管萧谢轻而易举的将之挡下,心中却不禁生出了奇怪感觉。运用银针的武者,他不是没有见过,但像段平生这样,让以鬼魅著称的暗器针法,变得堂堂正正凌厉无比的,还是头一次见。 心中奇怪归奇怪,萧谢对于段平生的看法,仍旧未曾改变,不过是一个用针的花架子罢了,毫无威胁。 名枪落木微微一抖,萧谢将银针击落,先是喊了一声“好”,紧接着又说道:“武幽王,接招吧!” 话音刚落,萧谢的身形便随同长枪一同冲出,大有一往无前的气势,丝毫不顾段平生手中的银针,只为显露出自己长枪在手,天下我有的豪情壮志。 此时此刻,老天颇为配合的吹来阵阵清风,柳枝飞动,湖水荡漾,再配合萧谢精心打扮的青色长衫,当真是好一位风流倜傥又武功高强的青年侠客。 与之相对的,未曾身着四爪蟒龙袍,而是穿着普通锦衣的段平生,便因为落入下风,更加凸显出萧谢的英明神武。 黑发随风而起,轻轻飘在耳际,萧谢面带自信而不自负的微笑,直奔段平生而去,这般模样,好似他是路见不平的大英雄,而段平生则自然而然成为了那个即将落败的反派。 哈哈哈! 萧谢心中暗笑三声,十分满意现在的场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在他的身边,这座武王府,简直就是完美的舞台。目前来看,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不过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在既定情节上,多增添一些笔墨,让这武幽王的脸面,丢个一干二净! 心中有了定计,萧谢便立即展开行动,手中暗自发力,那鲜艳红缨,便凭空燃烧了起来,尽管此时日上中天,却仍旧在空中留下一道美妙而飘逸的路线。 见状,陶墨微微皱眉,这样的动作,除了让动作更加花哨,毫无作用,还无端端浪费了许多内力,他认为萧谢哪怕胜券在握,也不应该这般托大,尤其是他昨天还出去花天酒地了一番,本来就不在状态。此时打定了主意要给段平生一个好看的他,更加倾向于,萧谢能够速战速决,尽快让武幽王的脸面丢个一干二净。 然而,萧谢却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因为他习武的理念颇为特殊,动作越是花哨好看,便越是能够吸引到美女关注,要是这一幕放在江南水乡,他敢打一万张包票,必然会让众多女子心晕目眩,送来秋波连连。 而现在,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让素裟的目光集中到自己的身上,因此,他甚至分心旁处,悄悄观察素裟的神情,可让他有些失望的是,素裟的眼眸淡漠无比,毫无动静,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怎么可能? 萧谢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紧接着意识到,那些武功平平的姑娘小姐,只会因为华丽动作而心神陶醉,她们的见识哪里比得上素裟啊!要是自己过于追求好看,反而很可能会被认为武艺不精! 突然想到了这一点的他,只好有些不甘心的选择放弃了毫无意义的表演,专心致志的按照原先计划好的步骤进行下去,他坚信,如果计划没有差池的话,段平生将给众人留下一个失败者的背影,而素裟定然将之抛弃。 不过,与萧谢的三心二意相比,段平生却尤为专心致志,萧谢那一手红缨火焰,只是让他心生警惕,却又在察觉毫无威胁后,立刻发动进攻,脚下运起碧水踏波的同时,数根银针抬手飞出,穿过还未消散的赤红火焰,顺着枪杆,刺向萧谢身上的处处要害…… 正文 第两百零三章 化龙九变 数根银针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无比绚烂的光彩,只是这样的光彩对那耀眼夺目的红缨火焰来说,却又显得黯然无光,因此,当银针穿破火焰之际,三心二意的萧谢,未能及时反应过来,若不是由于往日与人对战积累的宝贵经验,险些着了段平生的道。 叮当作响,银针跌落! 挥舞落木堪堪挡下的萧谢,骤然惊出了一声冷汗,然而他之所以心脏猛跳,不是因为可能出现的失败,而是险些在段平生的手里,出了洋相。 他心里可还想着继续自己的演出,要是过程中突然出现点意外,这就会为他的完美表演,涂抹上难以容忍的污迹。 所以,尽管心中狂跳不止,萧谢还是用长枪横扫,同段平生拉开距离,接着朗声称赞道:“王爷好功夫!”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萧谢心里必然不是这么想的。 段平生能够体会到萧谢的呼气突然急促起来,面色一沉,懒得和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继续毫无意义的周旋下去。不等萧谢重新摆开架势,便又是数根银针自手中飞身而出,这一次,段平生刷了个手段,为其中一根银针,赋予了剑道气息。 噫? 散发着剑胆气息的虚影飞剑,自然不会逃过在场高手的眼睛,虽然龙树婆婆一眼便看出段平生脑海中的本源剑气,但她没有想到,段平生居然有方法,将之应用于实战之中。而与段平生接触颇多的酒丐,则暗自点头,心说段平生起步虽晚,可这机遇却不是一般的好,有朝一日,若是真让他彻底参透了本源剑气,那么距离那稀世剑胆,也就不远了。 然而心中想着如何进行后续演出的萧谢,却未能立即发现端倪,他仍旧依照之前动作,甩动名枪落木将银针击落。他一边大开大合的挥舞长枪,一边于心中鄙夷段平生的做派,堂堂武幽王,居然学着女人施展绣花针,也不知道脸红? 就在他漫不经心挥动落木点向下一根银针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让他措手不及的转变。 只听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爆响,接着那根看起来稍显模糊的银针,竟是轰然爆散开来,强劲冲击,让名枪落木在手中直颤,若不是萧谢底子不错,指不定这一下就会让他丢掉了武器,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付出了掉以轻心的代价,防御动作完全变形,空门大开,使得段平生得以顺利近身。 看着急冲而来的段平生,萧谢有些纳闷,哪怕自己使用的是长兵器,但想要近身作战,起码也得有个像样的家伙事儿吧,拿着几根银针就向自己大步逼近,这算什么情况啊? 抛却杂念的萧谢,很快便稳住了阵脚,他知道段平生拳脚功夫稀松平常,便先行运用晴楼身法,迅捷无比的后撤数步,重新摆好架势,接着手腕一抖,便接下迎面飞来的所有银针,最后右手持枪,猛戳段平生的腰际,接着左手握拳,轰向了匆匆闪躲的段某人。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这一系列步骤,尽管看起来简单,可若想一气呵成,不仅需要出色的心理素质,更要求萧谢对于落木拥有极高的掌控力度,以及不俗的手上功夫。 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融合了晴楼功法,暗劲潜伏于手腕之中,只等段平生不知死活的与之对轰,他便有万分把握,让段平生吃到苦头。 然而段某人可没有和萧谢对拳的心思,右拳轻轻探出,不过是虚晃一招,指缝之间突然冒起的根根银针,才是真正的杀伤所在。萧谢眼前倏尔有银光闪过,瞥见那尖锐针头,表情顿时一僵,他倒是没想到段平生会这么卑鄙,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然而事实是,他可不认为自己的拳头会硬过银针,只好猛然收手。 但,段平生等的便是这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接近,名枪落木难以顺畅施展,一击不成的萧谢又难以拉开距离。段平生立即抓住这个间隙,左手手腕轻轻一抖,夹杂着两道剑气虚影的银针,便分别射向萧谢的胸膛以及左肩。 这一次,萧谢立刻捕捉到剑气飞针的不同,他心中警兆顿生,深知这一招数的可怕程度,便不管不顾的催动名枪落木,不得不抛出了自己的底牌。 一声嘹亮凤鸣突然响起,只见天空中忽而显现出一道萦绕着耀眼光芒的凤凰虚影,徐徐落下,双爪正好站在名枪落木之上,霎时间,竟是让萧谢显露出了无比庄严的气象。 而段平生的那两道剑气飞针,也即可湮灭于凤凰威压之中,同时,将他也远远震飞。 鞋底剧烈摩擦着大地,留下两道悠长痕迹,段平生眉头微皱,看着那凤凰虚影渐渐消散,此时,他由衷的希望,自己手中也能拥有这样一件在兵器谱上排名靠前的神兵利器。 要不是有落木的存在,段平生十分肯定,萧谢必然会因为身中剑气飞针而落入下风,只可惜,那把落木帮了他一次,要是段平生也拥有一件可以媲美落木的宝贝,那他想要击败萧谢,便也不会这么困难,然而段平生目前接触到的神兵利器中,也只有一件排名靠后的寒江雪。 这件兵器效果不俗,却远远比不上名枪落木,更何况始终被陆承锋雪藏的名剑重锋了。 不过,能够逼出萧谢的护身底牌,终究是一个不错的消息,尽管可供段平生使用的剑气飞针,只剩下了两道,但看着萧谢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然,他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还有机会!” 段平生在心中如是说道,面色无比沉稳的他,意识到剑气飞针已经失去了出其不意这一最大依仗,便不再选择近身强攻,而是动用碧水踏波,直接将战场自埋书楼前,转移至碧湖之中。 与段平生相比,萧谢心中更多的却是惴惴不安,此时的他,依旧坚信自己能够胜过段平生,因为他十分肯定,像剑气飞针这般的招数,绝不会轻易使用,既然自己有了提防,那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然而让他担心的是,自己的仓促大意,是否会为素裟留下负面印象,纵然“凤凰来栖”这一招数华丽无比,却完全无法掩盖他的失误。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萧谢让沸腾气血趋于平稳,神情顿时变得严肃无比,他知道自己的演出已经因为大意戛然而止,便也不再追求效果,而是将重心重新放到击败段平生这一基本目标。 既然你让我出糗,那我便给你个好看吧! 萧谢看着倒飞于湖面之上的段平生,立即提枪赶去,他往日为了装潇洒,没少干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动用轻功于水面上行进,很是圆转如意。 目送两人双双飞凌于碧湖之上,观战众人的心思都或多或少出现了变化,龙树婆婆对段平生高看了一眼,而晴楼执事陶墨则暗自捏了把汗,他们二人的利益,可都维系在萧谢身上,方才那惊险一幕,虽然只是让龙树婆婆微微皱眉,却也能够看出她对于萧谢的轻敌十分不满。 陶墨看到了龙树婆婆的表情变化,一边无奈于萧谢的不听管,一边暗骂段平生真是阴险,差点让十拿九稳的局面,变成一场令外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其他的观战者中,大都露出惋惜表情,只有刀君首徒黄炎,眼中闪过寒光,近几日他天天侍奉于黄沙刀君身边,本以为段平生的武功不会再有多少长进,谁知突然冒出的这一手,居然让他都心生艳羡之情。 段平生剑胆有望,可自己却迟迟摸不到刀心的奥秘,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先前与罗白羽秘密会面的那一夜,似乎,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碧湖之上闯入了两个不速之客,惊得游鱼乱窜,青鸟飞逃。 不再强行进攻的段平生,不断发出暗器银针,同萧谢进行周旋,而惊觉一时半会儿难以迫近的萧谢,只能不停抵挡飞针阻挠。 段平生的目的极其明确,那便是继续消耗萧谢的体力。身躯接连经受强化的他,体能空前强大,比之三重楼的萧谢都不遑多让,而他尽管施展出三道剑气飞针,但消耗却远没有萧谢庞大,更何况,自己仗着武器轻便,逼使萧谢不得不花费更多的力气进行抵挡,所以,他打算在最后的碰撞来临之前,尽可能的扩大自己在体能上的优势,从而奠定胜局。 自打萧谢发现绝对没有办法速战速决之后,他便突然后悔起自己的贸然举动,要不是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也不会顺着段平生的思路,追到这碧湖之上。 现在,想要逼近段平生,绝非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到的事情,可要是就此退却,岂不是又丢了一次脸? 这要是传到自己的对头耳中,还不得笑掉大牙啊! 没办法,萧谢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更为卖力追赶段平生的身影,直到他耗去大量体力后,才终于让段平生进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 哼! 面庞冰冷的萧谢,立时爆发出了自己的力量。 长枪一抖,便激起一道气流,倏尔落到段平生脚下的水面上,暴起硕大浪花,要不是段平生早有防备,或许会直接落入水中,而萧谢也趁着段平生维持身形之际,猛然提速持枪逼近,手中施展起最为拿手的晴楼枪术,气势立时高涨数倍。 萧谢逼近是三重楼的存在,论起爆发绝对要高于段平生,尤其是在他全力使枪的情况下,段平生立即落入了下风。 在萧谢气势最为高涨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出手行针,只能专心于闪转腾挪,度过这最为艰难的时刻。 在这波澜惊起的碧湖之上,萧谢展现出了颇为扎实的功底,舞枪动作毫无变形,给段平生造成了极大的困难。他堪堪躲过刺向腰间的枪头,紧接着便被骤然变招的一记横扫,打中腰肌,险些落入水中。 萧谢乘胜追击,持枪刺向段平生的要害,情急之下,段平生拼着被名枪落木排斥的风险,在萧谢起手之时,主动抓向枪杆,一声愤怒鸣叫响于耳际,他成功破坏了萧谢的连招,自己也因为凤凰威压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血液落在名枪落木之上,不知为何,居然引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见落木不受控制的震动起来,溅落在枪身上的血液,沸腾着凝聚成了一只迷你血凤,随即又张牙舞爪的落于枪身之上,同原本就栖居于落木之中的凤凰之灵,展开拼斗。 这一幕,让段平生突然想起,他体内拥有传自大楚皇室的隐凤血脉,遇到梧桐落木,居然激起了隐凤血性,虽然很快便落败,却也化去了萧谢的攻势,让段平生得到了一个奋起反扑的机会。 萧谢尽管惊骇于名枪落木的异状,但全神贯注于同段平生对战的他,看到段平生骤然逼近,当机立断,抛下落木,施展自己精通的拳术,应对段平生的靠近。 他坚信凭借自己的境界优势,完全能够压制住段平生的反击气焰,尤其是对方不善于拳脚功夫,这便是他最大的依仗! 萧谢在冲拳之时,特意留了个心眼,以免遭到段平生暗算,但此时的段某人,却压根没有耍手段的心思,甚至连暗器飞针都不准备用了,就这么踩着波涛,迎着拳锋冲到了萧谢面前。 嗯?他疯了吗? 萧谢看着段平生的反常动作,心中疑惑,但此时此刻,萧谢不疑有他,眼见段平生放弃抵抗,他便旋即将精气神灌注于拳锋之上,霎时间,湖面因拳锋气势突然陷落,而段平生,却压根没有抵挡的意思! 见到这一幕,王府成员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因为这绝对不像段平生的作风,而晴楼执事却下意识以为段平生失去了抵抗手段,至于龙树婆婆,在最初的疑惑之后,突然眉峰一挑,因为她清晰的看到段平生的脸上闪过一抹奇异华光,紧接着,萧谢的拳锋便在段平生的胸膛上,激起钟鸣般的声响。 这是 龙树婆婆看着毫发无损,反而越发生龙活虎的段平生,表情立时变得无比难看,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居然让武王后人学到了我们龙家的不传秘术” “化龙九变!” 正文 第两百零四章 化神变 “真是可笑,我龙家的不传之秘化龙九变,居然落到了死敌手中!”龙树婆婆面容阴鸷,冷笑不止,“难怪你这么胸有成竹呢,原来是早有打算啊!” 化龙九变乃是仙裔龙家的宗族秘法,重要至极,每修成一重,体内龙族血脉便会增厚一分,如若修至圆满,便可让身躯龙气充裕,直至化龙,冲击天地桎梏,永享悠长寿元。 龙树婆婆心中怨愤,因为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白衣影卫居然用他们龙家的功法,来教导仇敌的后代,简直 等等! 龙树婆婆突然皱起双眉,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化龙九变乃是仙裔龙家的不传之秘,在江湖上拥有浩大声誉,这不仅因为龙家对此严防死守,遏制外流,又因为天庭龙家在功法内部设下禁制,非龙家血脉,不可修习此法。 但为什么这小子竟然学会了呢? 龙树婆婆再度凝神感受段平生身上传来的气息,神情殊为奇特,因为段平生体内传来的阵阵龙气,符合化龙九变的标志特点,而段平生那骤然强化的身躯,也对应着化龙第一变的效果。 这不是化龙九变是什么? 龙树婆婆神情冷冽,龙头拐杖重重拄地,王府大地蓦然一颤,将龙树婆婆的怒火,毫无保留的传达给了待在大阵核心处的白衣影卫。 赵鲸城轻轻点头,他就知道龙树婆婆会认为自己泄露了龙家的化龙九变,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段平生没有龙家血脉,所以断然无法修习化龙九变,而白衣影卫昨日传授给他的,乃是脱胎自化龙九变的化神变! 白衣影卫在仙裔龙家潜伏期间,接触到了一部分化龙九变,之后的悠悠岁月里,他因为寻找突破桎梏的方法,而静心钻研化神秘术,其中,暗含天道的化龙九变,成为了重要目标。只是到了最后,结果还是功亏一篑,但在此期间,倒也不是一无所获,竟然让他从化龙九变中,掌握了核心至理,进而形成了这本化神变。 本来,白衣影卫是不准备将化神变传下去的,然而段平生突然种气泥丸,让他最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化龙九变的修炼方法,是观摩圈养在龙家内部的各色龙族,从最低等的蛟龙开始,到天庭龙家留在凡间的金龙供奉,仙裔龙家之所以能够在彼时称霸天下,便是因为其雄厚无比的底蕴。 可是化神变只有一重,观摩目标,也不再仅仅限于龙族,不过,拥有竹龙这般神奇存在,段平生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再寻求旁物,直接将竹龙选做自己的化神目标,成功掌握了竹龙的坚硬龙身,以及浩然巨力。 古夏适时将一张字条交给龙树婆婆,陶墨亲眼看着她的神情由冰冷变为如释重负,最后则怅然一叹。 这番变化,让晴楼执事下意识以为,龙树婆婆未能识破白衣影卫的算计,没有为萧谢提供足够帮助,反倒是让段平生拥有了强大底牌。 已然将任务成败维系于萧谢身上的陶墨,心中大为慌乱,凭借他的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两人现在的状态,昨日还花天酒地的萧谢,状态本就低落,先前又一门心思的装潇洒,结果浪费了大好时机,如今被段平生将战场拖入碧湖之上,局面越发窘迫,可以说,方才萧谢挥舞名枪落木展开猛攻,是其获胜的最后机会。 只可惜,段平生体内的隐凤血脉,破局成功,让段平生度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刻,也让萧谢彻底失去了所有优势。 境界? 没有足够体力的支撑,不过是空壳罢了,更何况萧谢还没有强大到,弹指灭杀段平生的地步,这让看着他气息粗壮的陶墨,由衷的担忧起来。 真是失策啊! 那位老谋深算的武王供奉,真是不能小看啊! 此时此刻,陶墨除了面庞严肃的进行感叹,便是寄希望于段平生自己出现失误了,因为那一声钟鸣般的声响告诉他,段平生施展的这门秘术,消耗绝对庞大无比。 事实,的确如晴楼执事所想,要是段平生再施展哪怕一道剑气飞针,他便没有办法动用化神变,以目前他目前处于入门的程度,化神变带来的强化效果以及强化时间,都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只能供给段平生发动一拳的时间,不过,对于这场战斗来说,已经足够了! 失去落木的萧谢,同样也失去了他的最大依仗,单凭拳头,是绝对没有办法,为施展化神变的段平生,造成任何伤害的! 先前寄托着他所有精气神的一拳,因为段平生的不闪不避,毫无保留的轰击在对方的胸膛之上,可是,胜利曙光并没有照耀在萧谢的身上,而随着一声钟鸣爆响轰然炸开,让他的面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 感受着拳锋传来的强烈痛处,以及臂膀深处的不断颤抖,萧谢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同钢铁来了一次猛烈接触,要不是他的体格还算不错,更知道出力留三分的道理,指不定方才那一拳,就会让他的整条手臂直接骨折。而反观段平生,非但没有因为萧谢的拳头轰击而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更加凶猛的再进一步。 右掌握拳,携带化神龙势,伴随一声暴喝,悍然冲来。 吼! 吼声夹杂着一声龙啸,让萧谢立即为之一震。 不好! 他看着迎面而来的拳锋,心中警兆顿生。萧谢无比肯定,一旦自己处置不当,被段平生的拳头击中,别说这场比试的胜负,就连性命甚至都有可能不保! 这怎么可能? 直到现在,萧谢都不知道段平生到底动用了何种秘术,让身躯坚硬如斯,更让整个人的气势,远远超过了二重楼的应有程度。 可是,萧谢此时已然无暇理会这件事,因为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如何获得胜利这件事情上。本来胜券在握,占据绝对上风的他,完全无法接受败在段平生手中的结果,对于自己的放荡生活,对于精心策划却最终失败的演出,他毫不后悔,现在的他,只想击败段平生,维护自己的强者荣耀。 要是让自己败于二重楼化神者手里的消息,流传在外,他往后想要勾搭富家小姐貌美女侠,注定会蒙上一层难以跨越的阴影。 这是自号花丛高手的他,无法容忍的事情! 因此,被逼到绝处的萧谢,只能在陶墨准备接受黯然结局的时候,咬着牙无可奈何的抛出了自己的又一张护身底牌,并且是一次性的护身底牌! 在萧谢的衣衫之下,佩戴者一枚粉色玉佩,这可不是萧谢自己买来的,而是心仪于他的女子,主动赠送的。这块玉佩的效果,同段平生曾经使用过的商周古玉类似,只不过,后者能够抵挡一次不超过四重楼的攻击,而前者却只限于三重楼。然而因为颜色稀有,这块粉色玉佩的售价,反而要超出商周古玉数倍! 一下子损失了近万两银子,萧谢的心头在滴血,尤其是这枚玉佩帮助他拿下不少姑娘,所以,他更加恼火于段平生的存在。 随着拳锋的猛然逼近,粉色玉佩忽而炸裂,耀眼华光骤然显现,将萧谢笼罩在内。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观战之人的面色再度变换。 本以为段平生必然获胜的王府众人,不禁暗自握拳,再度提起心脏,而希望萧谢获胜的陶墨与黄炎,都流露出了满眼的喜色。晴楼执事不知道萧谢还掌握着一枚护身古玉,于是喜出望外的对战况做出了新的判断,段平生一击不成,便只能沦为鱼肉,得到喘息时机的萧谢,完全能够凭借境界上的优势,反败为胜。 而刀君首徒,则是纯粹的不想看到段平生继续得意下去,他可忘不了在龙眠山崖上的一幕,自己不仅中了对方的奸计,还让吴黑塔这个眼中钉,成为了黄沙刀君的关注目标。 武幽王,能亲眼看到你被扫了脸面,也不枉我特意抽空来观战一场! 可是,瞥见眼前大冒的粉色光华,段平生的面色却毫无变化,他自然是知道萧谢动用了护体古玉,可是,他仍旧不管不顾的为拳锋施加力道,无论如何,他的胜利希望,都维系在这一拳之上! 段平生与萧谢终究存在着巨大差距,萧谢怎么着也是实打实的天才之辈,若不是他托大,浪费了最佳时机,又葬送了名枪落木这一关键底牌,段平生指不定都无法得到施展这一拳的机会! 萧谢看到了段平生那毫无波动的坚毅神情,心中一慌,以为段平生还有别的依仗,可是紧接着,他的心神便镇定下来,察觉到段平生似乎是打定主意用这一拳击败自己,拥有神光护体的他,暗笑一声,猜测段平生从未见过护体古玉。 这也难怪,护体古玉用一块少一块,在如今的江湖上,绝对难得一见,尤其是他用到的粉色古玉,更是稀有至极,否则,也不会让他觉得肉痛了。 不过,萧谢觉得他只要能够维护尊严,便物超所值,因而,对于段平生的迎面一拳,不做任何防备,转而开始为自己的反击,蓄势。 此时此刻,陶墨与黄炎都认为,段平生败局已定,此时所占据的优势等到下一刻,便会烟消云散。他们自认为,段平生要是聪明一点,现在就收拳后退,或许还能找到同萧谢周旋的机会,只是,他们绝对段平生选择了一条最愚蠢的,也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道路。 至于王府成员,大都眉头紧锁,不明白段平生为何突然钻起了牛角尖。只是藏在龙树婆婆背后的小凳子,神情奇怪无比,而素裟的眼眸更是淡如秋水。 自打知道段平生修习的是化神变后,龙树婆婆的心思就变得杂乱无比,她突然觉得,这场比试的胜负似乎不那么重要了。而她此时反倒是更加在意,段平生身上传出的龙族气势,为何这般怪异? 战斗,终于迎来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倘若段平生的拳头无法建功,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失败。而现状,似乎对于段平生极其不利。 可是,他却义无反顾的用拳锋,重重轰向了那道粉红色的护体神光,这一拳,毫不花哨,却因为携带了竹龙威势,而显得极具震撼力。 但在盘算着如何反攻的萧谢看来,无论段平生的气势有多么庞大,他都没有办法突破境界的限制,护体古玉注定不可能失去效用。 而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陶墨,已经开始暗自庆幸,段平生终于再也没有理由,搪塞于他。而黄炎则为亲眼目睹段平生出糗而沾沾自喜。 然而,结果却大大出乎了重要的意料。 只见段平生的右拳一往无前的重重轰出,同那护体神光展开了激烈碰撞。 结果揭晓,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过程却尤为跌宕起伏。 由于段平生境界所限,拳锋理所应当的被粉色神光挡下,段平生的气势随着身形凝滞而大幅滑落,萧谢立即抓准这一时机,发动了自己的反攻。 此时的他,已然为段平生宣判了死刑,凭借肉身凡胎与神光相抗,实在是有些高看了自己。 可是,倘若段平生施展的是普通功法的话,接下来的步骤,便会按照萧谢的设想进行下去,段平生无法突破那层粉色光芒,进而落败。 不过别忘了,段平生的这一拳,却是在化神变的状态下施展的。这一门功法最特殊的地方在于,施展出化神变的刹那,不仅会得到强化,身躯更是会自然流露出观摩目标的气息。 所以,在发动化神变的那一刻,他的身上便围绕着竹龙的气息。 而竹龙乃是超脱桎梏的特殊存在,它不受天道所容,却也不受天道管辖,所以它被人屠视作斩三尸的核心所在。而世间所有的防身玉佩,都无法脱离一点,它们都基于天道运行,否则凡俗之物,也不会拥有这般神奇效用,更无法瞬间奏效。 因此,当段平生的拳头,受到护体神光阻挠至极,萦绕在他身上的竹龙气息,便猛烈涌向粉色光芒,只听卡拉拉一阵玻璃碎裂般的响动,围绕着萧谢的护体神光,竟是完全破碎! 萧谢的瞳孔骤然缩因为他发现一只硕大的拳头,在以无与伦比的速度靠近他的面庞,而此时他酝酿许久的反击,才堪堪出动。惊觉战况再度剧变的观战者们,面色同样出现了截然不同的改变,陶墨脸上的喜色彻底凝固,而黄炎眼中则流露出了深深的忌惮。 段平生的这一拳,展示出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那便是一个小小的二重楼化神者,居然掌握了突破护体神光的法门,这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情! 而对于此时的萧谢来说,唯一能做的便是闭上眼睛,他没有选择求饶,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尊严,萧谢完全能够想象出,回到晴楼之后,颜面扫地的自己,将会遭到何种嘲笑,而他现在最想做的,便是待在明楼之中,潜心修炼,直到轻而易举的将段平生打败,一雪前耻。 不过嘛,在完成夙愿之前,苦难必须要尝试,段平生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更没想着给萧谢留出闭合眼眸的时间,拳头重重落到右眼眼眶之上,曾经风流倜傥的萧谢,旋即如同一块破布,倒飞而去,颇为狼狈的摔在碧湖之上,更是因为短暂昏迷,直挺挺的坠入水下。 不等龙树婆婆发话,陶墨立刻飞身而起,解救萧谢,又拿回落木,最后似乎是发泄一般,故意催动气势搅动碧湖波澜,让段平生无法安然立足,幸亏大管家沈宫早有防备,直接将段平生带回了岸边,同时也宣告着,这场看似毫无悬念的比试,正式落下帷幕。 处于绝对下风的段平生,抓住了陶墨掉以轻心的机会,成功扭转局势,最终强行击破护体神光,打败了萧谢。 这个消息,迅速流传至王府之外,落入最为关心此事结果的罗侯耳中。 对于这个结果,罗龙捕倒是不太惊讶,因为萧谢的一举一动都处于他的监视之中,正所谓骄兵必败,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主动提出比试的武王府,在明知道对方必然做出准备的情况下,还这么不知轻重,失败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让罗侯最为关心的是,段平生居然打破了护体神光,这让他不由得开始好奇根源所在。 要是武幽王藏着一件奇珍异宝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般宝物虽然稀少,珍藏于各大势力之中,却终究还是会有几件流落在外,等到段平生命丧青鸾殿,他大可以从将军李长林哪里讨要过来。 可要是段平生掌握着一门能够克制护体神光的功法的话,这可就不得不让罗侯上心了,因为到目前为止,护体古玉这类拥有天道加持的物件,都是绝对的保命之物,如果他能够掌握这样一门功法的话,往后面对那些死敌,便可出其不意的获得胜利。 想到此处,罗侯立刻吩咐下去,加大对于武王府的刺探力度,而这时在武王府中,比试余波,还未曾散去。 亲眼看到萧谢落败的龙树婆婆,面庞淡然无比,老态龙钟的她,看不到丝毫沮丧之色,只是向面色苍白的段平生,怅然叹道:“真是造化弄人啊!” 段平生轻轻咳嗽了一声,淡淡说道:“婆婆可愿赌服输?” 龙树婆婆似乎心情不好,轻轻点头,不再多言旋即离去,甚至都没有知会素裟一声,段平生眼眸一转,便知道龙树婆婆一定是去见白衣影卫了,他收回目光,看向了神情不甘的陶墨,毫不犹豫的下达了逐客令:“既然龙树婆婆都毫无异议,想必陶执事,不会否认自己的允诺吧?” 晴楼执事在心中挣扎了几次,还是不想就此放弃,急忙说道:“王爷!陶某” “打住!” 段平生一摆手,态度坚决无比:“月楼是本王的私产,此事休要再提!还请陶执事遵守诺言,即刻离开幽州。” “可” 陶墨还想坚持,段平生却突然冷笑一声:“陶执事!你这么做,有违大派风范吧?” 陶墨面色一僵,嘴唇微动,耳边传来了萧谢那虚弱无比的声音:“陶叔,不要说了,咱们走吧!” 眼眶重重挨了一拳的他,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摆脱头晕目眩的影响,短短片刻,那半边受伤的眼眶,已经高高肿起,风流倜傥的面容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颓唐与不甘。 萧谢依靠名枪落木的支撑,艰难的维持着身形,他眼神复杂的看向段平生,咬牙说道:“事成定局,我萧谢绝不会否认自己的失败。武幽王,是我小看了你,但你也同样成全了我,此次幽州一行,最大的收获不是看到了几位惹眼的女子,而是拜你所赐,成功将我打醒!” “返回晴楼之后,我会立刻闭关,不突破至四重楼,绝不出关。” 萧谢的气势突然有所回复,并猛然攀升,他向段平生下达了战书:“等到我出关之日,希望还能在这里,与你比试一番!” 萧谢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幡然醒悟的浪子,陶墨对于他的表现颇为欣慰,连连点头的同时,在心中感叹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可是,段平生的回应,却很是不给面子,他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向萧谢,便淡淡说道:“本王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浪费在你这无名宵小的身上,至于下一次比试?本王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既然你已经败在了本王的手中,那么断然没有获胜的机会了。” “好了,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请两位即刻出府吧,本王不愿接待你们这两个外人。” 段平生懒得看萧谢那无比憋屈的神情,立刻招呼着王府侍卫出面赶人。 陶墨气愤不已,而萧谢则重重点头,撂下一句狠话,便催促着陶墨带他离去,毕竟他伤在脸上,以后要是还想见人的话,必须立时进行医治才行。 看到这场闹剧彻底结束,黄炎有些不甘心的转身离去,可是段平生却突然将之叫停:“黄兄,刀君的伤势可有恢复?” 黄炎眉头微皱,却还是笑吟吟的回答道:“承蒙王爷关怀,我师近来的情况大为好转!” “那就好!” 段平生面露笑意,黄炎随即离去。 黄炎眼眸微眯,不知段平生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而笑容敛去的段平生,看向黄炎背影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深沉至极的杀机。 正文 第两百零五章 聂锋镝 假如可以的话,段平生并不想让化神变以及竹龙的秘密暴露在外,然而世事难料,萧谢终究是大门派的弟子,哪怕他利用多种条件,为萧谢设下诸多麻烦,却还是为萧谢留下了一道至关重要的护身底牌。 这场比试,段平生不想输,所以,他选择了勇往无前。 至于萧谢回到晴楼后会不会闭关?陶墨又将怎样向晴楼楼主交差,这是段平生一时半会儿,管不着的事情。相较之下,他更加关心许久未见得黄炎,为何突然出面? 这位刀君首徒和吴黑塔的矛盾,完全无法掩饰,段平生十分肯定,只要给黄炎一个机会,他就会毫不犹豫的除掉吴黑塔。 “看来,是把黄沙刀君侍候到位了啊!否则,也不会有闲情逸致,跑来观战了!”段平生眼眸微动,与黄炎一般,动了杀机。 为了让吴黑塔顺利成长为他的左膀右臂,黄炎这个拦路石必须清除! “只是,黄炎一直呆在沙莫笑的身边,不好下手啊!” 段平生摇了摇头,决定将此事放到一边,因为埋书楼上的酒丐,突然轻飘飘来了一句:“老叫花子居无定所,在幽州城吃了这么多天的酒,终究是吃腻了,武幽王,这么些天,多谢你慷慨解囊啊!否则庄半城那扣货,才不会让我摸进他的酒窖呢!” 段平生眉头一挑,酒丐现在就想离去,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他还谋划着在冷面判官上任之际,利用酒丐的名头,暂时扯几天虎皮。 他立刻出言挽留道:“酒丐前辈不妨在多住几日吧,本王听说再过几天,珍珑阁就会进一批外域美酒,本王还想着,邀酒丐前辈一同品尝呢!” 方才还懒洋洋躺在埋书楼上的酒丐,立马疼得坐起身来,双眼放光的瞪着段平生,嘴角露出垂涎模样,可不等段平生暗自庆幸,酒丐便又旋即露出意兴阑珊的样子,摆摆手,退却道:“不了不了,老叫花在王府待了这么多天,怎么好意思让王爷继续破费?” 段平生倒是很想豪情壮志的说:“放心,这点银子本王花得起!” 可是酒丐去意已决,丝毫不给段平生说话的机会:“王爷你也不必劝了,老叫花答应你,出门在外,就宣称丐帮弟子都是我的徒子徒孙,这下,你总归满意了吧?” 不得不说,酒丐在丐帮一事上作出了些许让步,先前段平生好说歹说,才让酒丐答应,默认丐帮与其存在关联,要是酒丐主动承认,对于丐帮发展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看着酒丐这位闲云野鹤般的存在,段平生知道自己强留不得,更没有办法将之强行留下,随即坦然拱手,朗声说道:“既然酒丐前辈去意已决,那本王就不再强求了,只希望,酒丐前辈还有机会,来日回我王府再住几日。” 酒丐心说你这家伙,真不会事儿,要是你再多挽留一下,老叫花指不定还能喝上一顿酒,这下好了,大热天的,我得跑到哪里呢? 暗地里腹诽不止,脸上却露出盈盈笑意,摆摆手:“好说好说,有机会,老叫花会回来的。武幽王,看你面色奇差,快些养伤去吧,你最后用的那门秘法动了根基,以后可得悠着点!两年后,天道虽然无法直接影响凡尘,却终归余威犹在,更别提现在了。” “听老叫花一句话,那门功法过于凶险,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动用!” 听闻酒丐的肺腑之言,段平生重重点头,在修习化神变的时候,系统便提出了警告。化神变由龙家的化龙九变演化而来,白衣影卫仗着自己破关无望,便硬生生将天庭龙家在功法中设下的天道禁制,剥离而出。 因此,段平生在使用化神变的时候,还得冒着被天庭龙家降怒的风险。 以目前段平生的境界,倒是没有多大问题,可等到他将化神变修至精深地步,这一风险便会大大提升。尤其是段平生的观摩目标,竹龙,更是让天道不容的存在。 为免竹龙出现差池,段平生平日便让它待在暗处,借助他从广进赌坊得到的一件奇物,降低竹龙被天道发觉的可能。 只是,随着竹龙日益强大,那件略有残缺的上古奇物,迟早会沦为摆设,所以,他还得为竹龙如何安身,而及早考虑。 对于酒丐的劝诫,段平生立即抱拳谢道:“多谢酒丐前辈指点!” “嗯!”老叫花应了一声,催促段平生离去,“你脸色奇差无比,还是快快回去修养吧。” “无妨!” 段平生知道自己还没到需要让人搀扶的地步,坚持说道:“晚辈伤势无碍,休息一番即可,哪里比得上亲自送走前辈重要?” 盘算着睡一个回笼觉,等到日落再离开幽州的酒丐,很是无奈于段平生的态度,暗道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倔呢?可是他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便无可奈何的伸了个懒腰,没好气的说道:“走了!” 话音刚落,酒丐便一溜烟似的消失于王府之中。 段平生有些奇怪,酒丐最后怎么流露出生气的意味,还是素裟心思玲珑,旋即用手语点破了酒丐的心意。让段平生直摇头,心说这位地榜宗师,绝对是最没有正形的那位! 小凳子没来得及向酒丐告别,小跑着钻出书楼大门,踮着脚看向埋书楼顶,稚声说道:“酒丐爷爷这就走了啊?可老师怎么说,他老人家会在夜里离开幽州城呢?” 闻言,段平生眼眸微动,心想那位徐家得意子,必然不会无的放矢,只是不知道,酒丐接下来会去那里。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小凳子的脑袋,段平生没有深究下去,随后便带着素裟,走向自己的住所。 路上,素裟询问了韩笑的踪迹,段平生知道她看出了端倪,便直接将实情道出。当然,他可不会说夜里同韩女侠的暧昧相处,而是透露了媚心宗的事情。 曾经身为明楼圣女的素裟,显然知道媚心宗的存在,她知道段平生担心韩笑的遭遇,便立即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知了情郎。 从素裟那里得知了媚心宗的规矩,段平生总算能够暂且不用为韩笑心忧。因为方才拜入媚心宗的女子,只会修习最纯正的媚心秘术,直到获得一定境界,才会成为媚心宗的工具,替她们招揽人马。 而像韩笑这般媚骨天成的存在,出关条件更为苛刻,至少也需要两年时光,再者,韩笑显然被媚心宗的高层看中,值得她亲自出马的存在,必定少之又少。 因而,段平生许下的两年期限,十分乐观。 点点头,段平生轻轻牵过素裟的手,或许是因为蒙面女子身上的淡然气质吧,在与她相处的时候,心中断然不会生出丁点欲念,当然,段平生倒是十分期望,正式迎娶素裟过门,只是在此之前,他必须在幽州站稳脚跟,并且完全解决了青鸾殿一事! 就在素裟陪同段平生,疗养虚弱精神的时候,龙树婆婆也再度见到了白衣影卫。 对于这场胜利,赵鲸城没有胜利者的洋洋自得,而龙树婆婆也没有失败者的不甘愤懑,两人之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哪怕在此之前,龙树婆婆很是希望将对方的骨灰带离这个地方。 “化龙九变,可是她教给你的?” 龙树婆婆面无表情,沉声问道,她口中“她”,不是别人,正是她从没谋面的娘亲,而对于生母的存在,龙树婆婆从来都是极其抗拒的,只因为,她们都相中了同一个人。 赵鲸城淡淡点头:“从她口中,我得到了化龙九变的前六重口诀,要是能够得到全部,化神变的功效,定然会更上一层楼!” “但我敢保证!等你功成之日,便是身死之时!” 龙树婆婆冷冷说道,天庭龙家必然无法容忍嫡传功法,被他人改头换面,显然,白衣影卫同样知道这一点,并庆幸自己没有得到完整的化龙九变。 “这场比试,我终究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用你们龙家的功法获胜,的确是有些胜之不武。”白衣影卫摇摇头,“就当平局好了,你我没有师徒关系,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闻言,龙树婆婆直勾勾的盯着赵鲸城,神情莫名,她以往很是抗拒旁人提起两人的关系,师徒?养父女?都不是龙树婆婆期望的场景,然而再见白衣影卫,看着他那张泛起死灰的面庞,龙树婆婆的心思突然淡了。 毕竟,他就要死了,现在还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龙树婆婆摇了摇头,对白衣影卫的话不置可否,转而说道:“等到妥善处置了你的后事,我会离开幽州。” “那这些天,你便住在王府吧,你曾经的屋子,现在还有人打扫。” 白衣影卫心知自己的状态越发虚弱,想要再为段平生保驾护航,已然颇为艰难,所以,他想让龙树婆婆留在府中,至少能震慑宵小。 龙树婆婆虽然有些意动,却还是选择了拒绝,她身为龙家之人,虽说放弃深仇大亨,却也不会再入住此地,摇头说道:“这些天,我会住在月楼之中,教导素裟,你就不要劝了。” “好吧!” 白衣影卫轻轻点头,咳嗽了几声,面色越发颓败,龙树婆婆想要上前查看,却知道无济于事,只好默然无言,静静坐在一旁的石椅之上,静静陪着赵鲸城,度过最后的时光。 而这也是龙树婆婆,最后的愿望。 …… 陶墨对萧谢那高高肿起的眼眶,进行了简单医治,便将他带出了武王府,赶回两人下榻的客栈之中,让筋疲力尽的萧谢先行休息片刻,他则亲自敲开一处房门。 吱呀门开,露出了一张冷冰冰的方正面庞,黑色衣衫一尘不染,就像他做事为官一般,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 “陶兄,进吧。” 提早前来的冷面判官,嗓音毫无波动,将陶墨迎入门中。 晴楼执事知道这位大老爷的脾气,便没有任何客套,直接说出了自己在武王府中的发现。实际上,陶墨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接触较为隐秘的情报,但他却敏锐的捕捉到一个极其重要的地方。 那便是黄炎的存在! “聂兄,黄沙刀君如今在武王府中养伤,陶墨观察,刀君高徒黄炎,同武幽王关系疏远,甚至是相互敌对,而我日前得知,黄沙道君当众收下第二位弟子,此人乃是武幽王的手下,亦然是所谓丐帮的帮主之一。” “嗯!” 聂锋镝沉声应道,便陷入思考之中,陶墨提供的消息,极其关键,纵然这件事早已散布于幽州城中,可是从陶墨这位外人口中得知,显然直接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冷面判官素来雷厉风行,他决定上任伊始,便亲自为幽州官场点下三把火。 其中缘由,不单单是因为他做事狠辣,更因为在幽州城中,地位极其重要的两个人物,安大节度使以及幽州奖金李长林,还位于边关之上,镇守国门。 此事烧火,最为合适。 而其中一把,聂锋镝便决定烧在段平生的头上,既因为他听说段平生近来风头极盛,更因为他不想看到武王府在自己的任期内,恢复元气。 如今幽州形势极其复杂,陶墨的情报,立即让冷面判官发现了破局关键。 “多谢!” 在漫长的等待过后,陶墨终于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话,随即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并不想灰溜溜的离开幽州,返回晴楼复命,那样的话,他这辈子就只能待在“执事”的位子上了。好在,无意间碰到了冷面判官聂锋镝,让他不至于在段平生的三言两语之下,放弃自己的任务。 “聂兄,陶某有个不情之请!”陶墨同聂锋镝的冰冷眼眸相对,面露苦恼之色,“你也应该知道,那揽风醉月楼,本来是我晴楼之物,后来因为那件事,被鲲鹏老祖夺了去,现在又辗转落入了武幽王的手里。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武幽王把月楼给吐出来!” 聂锋镝没有立即回答陶墨,而是继续沉思个中利弊。他习惯于谋定后动,凌厉行动的背后,必须要用缜密思考来支持。而聂锋镝思索的关键在于,陶墨背后的势力,那可是太平逆党啊! 假如聂锋镝行事顺利,在他的计划中,彻底扑灭武王府的气焰,不是难事,但这月楼是否交由旁人之手,便有待商榷了! 朝廷是不会容忍一州之长,与太平逆党有任何利益输送,而聂锋镝通过陶墨的神情,立刻判断出月楼恐怕拥有极其重要的作用。与其让月楼流落他人之手,倒不如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然而,聂锋镝没有选择直接拒绝陶墨的要求,因为这位晴楼执事对他来说,还有一些用出。 “好说。” 聂锋镝的回答永远都是这么简短有力,让陶墨的焦躁神情立时敛去,得到承诺的他,立即起身告辞,随即便带着萧谢离开幽州城,并非返程复命,而是到青鸾殿中暂住几日。 冷面判官的到来,对于掌握着龙门部众的罗侯来说,不是难事。 几乎是陶墨刚走,便有人敲响了聂锋镝的房门,而他也立即猜测出了来人的身份,面无表情的打开房门,从一位笑嘻嘻的龙门铜钩中拿过信件,轻轻扫了一眼,便立即说道:“我已明了。” 为罗侯送信的鱼得水,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了客栈,下楼之时,悄悄抹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心中颇为忌惮的说道:“这位新官,可不好伺候啊!” 目前,鱼得水在幽州混的可谓是如鱼得水,他巧妙利用了自己的仙裔身份,在刺史府以及龙门,都有他独特的关系链,而在这两条关系链的尽头,分别是幽州刺史顾昊以及龙门罗侯。 正是因为他在双方势力中都颇为吃香,才有资格耍那么多小动作,联合段平生建起丐帮,并暗中完成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由于银钓袁飞鹰的行事,遭到罗侯不满,所以在诸多巧合的推动下,鱼得水顺利进入了罗侯的眼帘,此次前来面见冷面判官,便是为罗侯送信。原本按照他的推测,假如聂锋镝能够让他进门,那么成功搭上冷面判官这条线,不是难事,奈何聂锋镝当真称得上冷面一词,一句话便让他不得不告辞退去。 摇了摇头,鱼得水不再纠结于聂锋镝的态度,此事强求不得,只能见机行事,而他刚刚进入罗侯的眼帘,对于这次的送信任务,看得无比重要,脚下生风,没多久便来到了罗侯面前,禀报情况。 罗侯不苟言笑,对于冷面判官的神情表现,以及屋中摆设,进行了详细提问,而早有预备的鱼得水对答如流,让罗侯对鱼得水更为满意。 随后,罗侯便将一项任务交给了鱼得水。 “聂锋镝与顾昊两位刺史大人交接期间,幽州城外的灾民恐怕会再次发生动荡,我给你的任务,不是平息动荡,而是查明幕后主使!”说到这里,罗侯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冷酷,“至于李江北带回来的边军,你找个机会,让他们有多远便滚多远!” 鱼得水面不改色立刻应声,随即告退离去,行进之时,眼眸露出沉思之色,他和段平生早有商议,趁着聂锋镝根基不稳,再度掀起一次灾民骚动,让聂锋镝认识到丐帮的地位,而罗侯居然将查明真相的任务交给他! 这倒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了。 现在,他倒是不担心事情败露了,而是苦恼于如何向罗侯交差。处理此事的难度高低暂且不论,单就其背后的重要意义,便是罗侯向他发出的最大考验,如若处理完美,他在罗侯心中的地位会飞速提升,可要是处置不当,那便只能成为第二个袁飞鹰。 “诶呀呀,这可真是难办了呢!到底是推出一个替死鬼好呢,还是直接……” 鱼得水眼中露出一抹寒光,随即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驻扎在幽州城外的数百边军头上:“这件事情看似困难,实则无比简单,反正距离刺史交接还有几日,先行将之解决好了。” 行进之时,鱼得水在半路上碰到了罗白羽,小侯爷近来的日子有些不太平,因为幽河一事,让他在处理段平生的事情上,变得很是犹豫不决。 罗白羽知道罗侯看中了一位龙门铜钩,可是魂不守舍的他,竟然忽略的罗白羽的存在,径直冲入了罗侯房中,让鱼得水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成为摆设。 在罗侯面前,罗白羽尽量让自己的神情恢复正常,却还是逃不过罗侯的眼睛。 罗侯此时,正准备动身同冷面判官亲自碰面,扫了眼罗白羽问道:“白羽,有心事?” 罗白羽自然不敢道出实情,只是轻轻摇头:“近来略感身体不适,并无大碍,不知父侯将我唤来,何事?” “听说你和黄沙刀君的徒弟关系不错?” 听闻罗侯的询问,罗白羽立时应道:“禀父侯,是的,白羽同黄炎有些交情。” “嗯!不错!”罗侯点了点头,立刻郑重说道,“找个机会,同黄炎谈一谈,我需要他从武王府内部,探查得知武幽王破除天道神光的方法。” 罗白羽有些不解,因为他并不知道刚刚在武王府中结束的这场比试,但看到罗侯的神情,他便没有多问,同时,他也想找到黄炎,对于段平生的事情进行一番详谈。 将所有事情吩咐下去,罗侯立刻进入龙门密道,出现在幽州城中一起不起眼的地方,此时,恰有一亮遮着黑布的马车驶来,罗侯飘然起身,便钻入马车之中,随后在一阵马蹄飞驰后,于一家很是冷清的酒肆之中,见到了冷面判官。 这家酒肆,是龙门的秘密据点,因此罗侯毫不担心,行踪外泄。 “聂大人,罗某来迟一步!” 罗侯大马金刀的坐在冷面判官对面,寒暄过后,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粮船被劫一案,大人可否解决了?” 正文 第两百零六章 错综复杂 “不知粮船劫案,聂大人可有头绪?” 就在不久之前,赈灾粮船在运河之上,遭到劫掠,而案发地点便在宋州范围,身为宋州刺史的冷面判官聂锋镝,自然着手调查此时,然而其中内情错综复杂,哪怕是暴露在外的冰山一角,都让罗侯觉得棘手无比。出言之时,他看向眼前这位新任幽州刺史,心中说道:“任你手段通天,镇压四方,也难以压灭宋州群豪的气焰。” 根据罗侯掌握的一些证据判断,这件事情,绝对有宋州豪绅参与其中,他们被聂锋镝压得喘不过气来,索性在其任期即将结束,手中权力空前弱小之际,给他聂锋镝捅了一刀。 这一刀,不得不说狠辣异常。 让聂锋镝无法安然褪去宋州刺史之位,更难以顺利接过幽州刺史之职。 宋州毕竟只是中州,冷面判官手握强权,背有靠山,却仍旧在最后时期除了纰漏!而身为上州的幽州,形势本就无比复杂,纵使是聂锋镝都没有办法,肆无忌惮的施展在宋州的那一套。毕竟,罗侯此时称他一句“聂大人”,可不是表忠心,靠山头,只是单单称呼他所处的位置罢了。 更何况,燕王李忠、安大节度使以及幽州将军李长林,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想到这里,罗侯便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身为幽州龙门掌权者的他,不希望再来一个顾昊对他指手画脚,而此时先声夺人,便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与权力,不用再受刺史府辖制。 冷面判官仿佛没有看出罗侯眼中的戏谑之意,言简意赅的点头说道:“刚刚在宋州杀了几个,现在来幽州找找源头。” 嗯? 罗侯眼眸微眯,听出了其中的一些信号,暗道聂锋镝可真不愧冷面判官之名,哪怕是在这么敏感的时期,都敢顶风杀人。无论是杀鸡儆猴,还是揪出罪魁祸首,都可能引起宋州上下彻底沸腾,不过,结果是好是坏,轮不着他罗侯操心,而他关心的只是后面半句话。 源头居然在幽州? 罗侯立刻沉声问道:“此事居然牵连到了幽州之人?是谁?” “尚未查明,只好拜托罗侯罗龙捕了!”聂锋镝也没说自己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报,而是将这个皮球直接踢了出去,“我来幽州只为一事,及早掌握灾民境况,以免再出动荡。” 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罗侯想查也不好查啊!他面色一沉,推辞道:“聂大人有所不知,近来幽州城的世道不太平,我龙门中积压了不少案子有待解决,想要从头彻查此事,本侯也无能为力啊!” 聂锋镝早就猜到罗侯会这么说,一道信封随即摆在桌面之上:“证据有了,罗龙捕,请过目!” 罗侯扫了信奉一眼,没有急着动作,而是淡淡说道:“不急,稍后再看也不迟,聂大人舟车劳顿赶赴幽州,本侯未能及时迎接,罪过罪过,索性自罚三杯,还望聂大人不要介怀。” 不等聂锋镝言语,罗侯便大手一挥:“小二,上酒!”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便从后门钻出,麻利的摆下一壶米酒,两盏旧杯,不声不响,躬身退去。 罗侯言出必行,三杯酒水通通下肚,接着便看向聂锋镝,云淡风轻的等他表态。 在得到聂锋镝即将走马上任幽州刺史的时候,他便暗中收集过对方的讯息,其中一点便是冷面判官办案之时,必然滴酒不沾。罗侯此举,便是给聂锋镝一个态度,我乃堂堂幽州龙门之首,与你聂锋镝平起平坐的存在,想要找我办事可以,千万不要用命令的口气。 然而冷面判官的态度强硬无比,他的身躯纹丝不动,甚至眼神都没有瞥向桌上的酒壶酒杯,而是毫不拖泥带水的轻轻取回信封,起身便走出了酒肆。 自始至终,罗侯都没有出言挽留聂锋镝,因为这是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的交锋,他不想重复过去的时光,接受顾昊的辖制,所以,他无论如何都可能选择低头。 初来乍到的冷面判官同样如此,在宋州官场上,他从来都是形单影只的存在,起初他刚到宋州赴任,同样也面对过类似的局面,不过到后来,他凭借自身的强硬手段,愣是将铁板一块一致对外的宋州官场,撕了个稀巴烂,最终坐稳了刺史之位。 有些心高气傲的冷面判官,不想这么轻而易举的选择妥协,所以他极其干脆的离开了酒肆,漫无目的的行进于幽州城中,毫不顾忌罗侯将他抵达幽州的消息,传达给了顾大刺史。 在任期的最后几天,顾昊总算是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当然这是在他将棘手案件压后处理,留给继任者的情况下。至于灾民问题,反正有丐帮的存在,局势无比平稳,只要在堆积于城外的粮食耗光之前,赈灾粮船能够顺利抵达,便再无半点问题。 得知冷面判官悄然抵达,顾昊摇了摇头,轻轻抚摸胡须,喃喃说道:“这位……可真是有些特立独行啊!” 顾昊没有多做理会,就当不知道这条消息,聂锋镝想查就让他查吧,也好及早适应幽州局势,免得到时候闹出大乱子,反倒影响到自己的头上来。 而就在顾昊打算睡一个回笼觉的时候,冷面判官与酒丐不期而遇。 一溜烟离开武王府的酒丐,准备再找个清净地界睡上一觉,同时嘴上也没闲着,一个劲儿埋怨武幽王怎么怎么没有眼力界儿。恰好被耳力惊人的聂锋镝听到,旋即,便将酒丐挡在了一处房梁之上。 红鼻子酒丐呲了呲牙,觉得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很是碍眼,尤其是对方的审视目光,让他觉得好不自在,哼了一声:“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挡我老叫花子作甚?” “敢问前辈,丐帮可与你有关系?” 聂锋镝直言不讳的说道,然而他的态度,却让酒丐越发厌恶起来,红鼻子皱了皱,很是不耐烦:“我说聂锋镝,老叫花我一没偷二没抢,你凭什么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酒丐自然是知道冷面判官的大名的,他在道化师无四的道场外晃荡着寻摸猴儿酒的时候,没少和聂锋镝打过交道,几次接触,老叫花都仗着实力,理直气壮的否认偷酒的事实,反正聂锋镝能耐再大,也不敢触他的眉头。只是到了这幽州地界,聂锋镝还摆着曾经的姿态,让急于睡觉的酒丐,凭空生出一团火气:“你这还没正式上任呢,操什么闲心啊?” 聂锋镝毫无退却之意,表情不变淡淡说道:“未雨绸缪。” “好一个未雨绸缪!” 酒丐撇了撇嘴,不想和聂锋镝费神费力,随口说道:“丐帮是我授意给武幽王创建的,怎么样,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聂锋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却又挡住了酒丐的去路。 红鼻子叫花火冒三丈,当即怒了:“嘿!聂锋镝,这里可还不是你的地盘呢!在宋州你还能和道化师联手,但是在这里,老叫花我就算揍你一顿,你都没处说理去!” 由于过往的一些经历,酒丐对于冷面判官的印象差到极致,而他又是个直言快语之人,便懒得装模作样,虚与委蛇。可是,相较之下,聂锋镝做的更绝,他明言说道:“前辈,既然丐帮与你有关,那我便提前把话说明白了,丐帮不会在幽州境内存在多久。” “你什么意思?” 酒丐睨了一眼冷面判官,知道这家伙的性格,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看来他已经决定将丐帮铲除了。然而冷面判官却没有再做言语的心思,随即飞身离去,让酒丐恨得牙根痒痒。 这可不行! 酒丐先前可是答应段平生,主动为丐帮做宣传的,要是他这话刚刚说出去,丐帮就被聂锋镝端了,他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啊? 眼珠子动了动,记下了聂锋镝离去的方位,酒丐随即决定,暂时留在幽州城中,观察聂锋镝的动向。 “嗯!” 酒丐有些不甘心的挠了挠脖子,要是早知道如此,就不急着向段平生告辞了,现在可好,酒虫馋了,都没办法光明正大的找庄老扣赊酒了。 …… 素裟并未在王府中逗留多时,便被龙树婆婆带回了月楼。面色稍稍恢复的段平生,同素裟告别过后,便来到了武王府的阵法核心,与白衣影卫相见。 段平生方才进入暗道大门,一道黑影便窜了出来,趴在他的肩膀之上,亲昵的蹭着段平生的脖子。 由于阵法核心拥有一定扰乱天机的能力,段平生便把他得到的安身奇物放在此地,供竹龙隐匿气息,不过小家伙很是闲不住,要不是有白衣影卫震慑,指不定早就溜了出去,找到段平生了。 段平生拍了拍竹龙的小脑袋,轻笑着安慰道:“你这才成了我化神变的观摩目标,血气有所缺损,乖乖再等几天,彻底恢复之后,便不用待在这里了。” 闻言,竹龙的迷你眼眸一闪一闪,尾巴连连甩动,很是高兴的在段平生两侧肩膀上绕来绕去。 段平生见到白衣影卫,或许是因为对方面色过于颓败的缘故,看不出任何变化,倒是龙树婆婆的脸上,清晰的透露出释然神色。 也不知道,这两位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鲸城沉声说道:“酒丐离开,王府失去了最大的屏障,不过,黄沙刀君哪怕养伤,也能凭借其威名震慑一些宵小,等他伤愈复出,还得过些时日,所以在大婚之前,你可以静心修习功法,以防不测。” 段平生轻轻点头,他知道白衣影卫在担心什么,到了最后阶段,决定结局走向的,除了诸多外部因素,更在于段平生能否扛过青鸾殿中的那一关,要是他连红鸾儿都无法抵挡,那么一切的准备,都只能沦为空谈。 不过,段平生从鱼得水那里得知,即将有一批启天成员赶赴幽州,现在这个时候,将他们作为练手对象,再合适不过,旋即说道:“近期,可能会有些不法之徒,闯入王府,所以,我想借助他们进行几场生死搏杀!” 白衣影卫没有拒绝段平生的行险之举,而是在思考过后,选择同意,段平生的战斗经验实在是太少太少,并且,他也需要血战来刺激境界的提升。 稍后,白衣影卫叮嘱段平生,化神变的使用事项,并提及了仙裔龙家的化龙九变。 “化神变毕竟只是脱胎于部分化龙九变的残缺功法,而你哪怕修炼得再过精深,也只能掌握竹龙的金身与蛮力,日后若有机会,得到完整的化龙九变,未尝不可将化神变推衍完全,如若学习到竹龙的一门本命神通,必然会成为你行走江湖的一大依仗。” 段平生重重点头,心神向往,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难度颇高,且不说化龙九变从何处而来,单是将化神变推衍至极,都要冒着遭到雷劫的风险。 倒是龙树婆婆与武王府的关系,不在势同水火,似乎,能够在她这方面做一些文章呢! 段平生悄悄打起了龙树婆婆的心思,而此时龙树婆婆却亲自领着素裟,在庄半城的珍珑阁中,选购药材,为素裟弥补送出失魂术后的根基缺陷。 龙树婆婆大名在外,庄老板不敢避而不见,只好亲自接待,并忍着肉痛,以极低的价格,亲手将所有天材地宝交到了龙树婆婆的手上,并且临了还得笑着送到门口,并违心说道:“欢迎婆婆下次再来。” 好不容易将龙树婆婆打发走了,庄半城终于能够专心致志的处理他的事情,在密室之中,将混元手叫道身边,庄老板沉声问道:“聂锋镝今天见了几个人?得到了多少消息?” 混元手立刻将冷面判官的行踪说出:“聂锋镝与罗侯于西城酒肆中见过一面,但两人没有交谈多久,便不欢而散。随后,他又半路截住了酒丐,更是惹得酒丐火冒三丈。” 庄半城轻轻点头,稍稍松了口气:“很好,聂锋镝就算想全力调查粮船劫案,也掣肘颇多,一时半会儿追究不到咱们的头上!他同幽州官场上的头面人物闹得越僵,对咱们就越有利!” “他不是能耐吗?居然敢在宋州打压珍珑分阁的发展,那我庄某人,就给他送一个上任大礼好了!” 正文 第两百零七章 秘辛 珍珑阁开遍了大江南北,由于背后有贵人坐镇,几乎每一座分阁都能在当地占有不错的生存空间,当然,珍珑阁势力在庞大,也终究会有压不过地头蛇的时候,宋州便是如此。 依照庄半城的品性,倒也没有小肚鸡肠到,因为冷面判官聂锋镝对珍珑分阁施压,而做出打劫赈灾粮船的意思,可偏偏宋州的珍珑分阁的管事,乃是庄半城的女儿,由于近些年没少听女儿对他吐苦水,因此,庄半城决定在刺史之位更替时机,阴一把聂锋镝。 当然,这个案子他并不是主谋,充其量不过是动用了一些手段,发了一笔横财而已。那些在运河上被劫掠的粮食,改头换面贴上另一家粮商的名号,耽搁了不过两天,便重新进入运河河道。 对于庄半城的决策,混元手一向都不会选择违背,只是这一次,他不得不语重心长的提醒道:“阁主,那冷面判官手段狠辣,做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要是被他嗅到了端倪,直接动用武力,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不得不防啊!” 然而庄半城心中却有自己的坚持,他诡笑道:“但那是在宋州!他可以仗着实力乱来,就算惹到了不得了的家伙,也有道化师替他解围。但他的那一套,在咱们幽州断然行不通,他想以势压人,却直接在罗侯那里吃了钉子,他想以武欺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不用管他!就让他查吧!”庄半城颇为自信的说道,“反正咱们早就把马脚扫了个干净,更何况这件事,咱们又不是幕后主使!” 混元手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冷面判官实力不俗,但他毕竟是官场人物,想要用武力压得幽州抬不起头?也得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能耐!那临危受命的顾昊之所以能坐稳刺史之位,凭借的是滴水不漏的做事方法,可不是一把子力气! 这时,庄半城突然想起了什么,莫名问道:“徐家得意子,现在到了何处?” “就快抵达夫子本院了,估摸着聂锋镝上任之际,那两位会再来一场今天手谈!” 混元手即刻答道,庄半城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手中蓦地翻出一道信封,站起身来:“好久没去武王府了,今天就去逛一逛吧!” …… 没了酒丐坐镇,段平生不放心留小凳子一人待在埋书楼中,便让副统领古夏加强了埋书楼的防卫,同时,他也开始于埋书楼中,静心修炼功法。 埋书楼自有奥妙,只要站在门口,看向那浩瀚如海的书籍,心中便不由得生出一种渺小之感,进而整个心神受到感染,让心神沉静变得无比轻松。 段平生静坐于埋书楼中,调整状态,梳理功法,运用点星诀引导丹田内息,于经脉穴道中流淌,一点点扩大容量强化根基,最终对右手上的手阳明大肠经最后两处穴道,展开冲击。 不过,段平生还没有彻底沉浸于修炼状态,便被突然拜访的庄半城打断了,庄老板笑容满面,丝毫没有觉得打搅了段平生的意思,而是邀功似的隐晦提出了,他用极低的价格,将一批珍贵的天材地宝,卖给了素裟师徒。 段平生瞥见他的样子,翻了翻白眼,沉声说道:“庄老板,酒钱我可给你结清了!但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别想让本王,补那天材地宝的差价啊!” “瞧您这话说的,那龙树婆婆光临小店,我高兴还来不及呐,恨不得倒贴也得要让她老人家念个好。”庄半城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肉痛的紧,尤其是面对段平生的时候,酒丐可在珍珑阁赊了不少账,段平生朝阳用极低的价格,买的单,幸亏酒丐走了,否则他今天断然不会前来武王府。 段平生耸了耸肩,心知庄半城纯粹是想让自己知道他的好,耸了耸肩,不再理会,转而问道:“到底是什么风,把庄老板给吹来的啊?” 庄半城瞄了一眼埋书楼,不再客套:“王爷,实不相瞒,那徐家得意离开幽州之前,曾经将一封信交到庄某的手中,让我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交给王爷你!” “哦?” 段平生眼眸一凛,接过了庄半城手里的信封,并未立即拆开,而是出言问道:“敢问庄老板,这机会……到底是怎么个合适法啊?” 庄半城没有隐瞒,立即沉声说道:“冷面判官,已经到了!” “什么?” 对于这个消息,段平生心头可真是着实一惊,冷面判官悄然抵达,为的肯定是暗中调查幽州风向,而庄半城觉得时机合适,必然代表着,徐得意转交于他的信封,同聂锋镝有关。 “多谢庄员外,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知本王。” 段平生抱拳说道,现在他的势力仍旧有限至极,丐帮部众除了留下少数人马,维持总部运作外,绝大多数人都去了幽州城外,辅助顾大刺史稳定局势,倒是因此丐帮部众的数量飞速提升,但一时半会儿,还无法为他构筑一道覆盖幽州每一处角落的情报。 “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庄半城笑着摆了摆手,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眼见时机成熟,便顺水推舟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王爷,其实此次前来,除了为徐家得意送信,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段平生大手一挥:“但说无妨!” “王爷可还记着,燕王府订婚宴前,你拿着一份药材清单,让庄某配置嘛?” 庄半城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段平生便知道了他的想法,庄老板这是看中了其中的商机啊!这也难怪,他在短短时间内,让身高大幅增长,几乎到了脱胎换骨的地步,凭借庄半城的眼光,怎么可能会放过其中的商机? 实际上,段平生在将《炼体书》上的那份药物清单,原封不动的交给庄半城的时候,便知道对方肯定会动了心思,只是过了这么些天,才来找自己谈及此事,想必是在研究过程中,遇到了不少问题。 正如段平生所想,庄半城在见到效果的时候,便急匆匆的让珍珑阁中的药师们进行试验,并喂给药兽,最终结果很是显著,显著到药兽活活崩裂而死,没有炼体书配套功法作为辅佐,猛烈药性无法均匀分配至四肢百骸之中,结果只能如此。 后来,珍珑阁的老药师们,开始尝试削减天材地宝的分量,然而结果很不理想。因为其中一道至关重要的天材地宝,是无法进行精细分割的,这样就导致实验进程,始终停滞于药兽阶段,珍珑阁每天都要死上好些药兽,都没办法再进一步。 庄老板不想放弃其中的商机,不得已,只好找到了段平生的头上。对于失去了吃独食的机会,庄半城很是可惜,但要是继续拖下去,那无异于大把大把的往外洒银子,本着拿多少是多少的念头,他最终还是选择来找段平生合作。 “哦!” 段平生故作恍然大悟的应了一声,夸张说道:“原来庄老板说的是那件事啊!” “对对!”银子在上,庄半城不得不赔笑道,“王爷那天离开,庄某就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咱们要是能合作,将药剂成品摆到大江南北的珍珑阁里售卖,这银子,不就是哗哗地来吗?这不,等了几天,实在是等不了了,所以才来找您嘛!” 哼!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看你是被逼无奈吧! 段平生瞄了一眼庄半城的面色,轻声笑道:“庄老板想必是误会了,本王之所以突然拔高,不是因为那些天材地宝,而是我吞下了一件珍贵宝物,这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闻言,庄半城神情一窒,他才不会相信段平生的鬼话,要是真如段平生所说,那何必找他配置药物呢?更何况那份清单的确拥有增高功效,所以,庄半城只好继续求情道:“王爷您就别蒙我了,这么大的买卖,白白耽误了,多可惜啊!” 然而段平生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继续装作不知,出言问道:“怎么?这里边行情很好?” “怎么能说很好啊!那是相当不错!”庄半城拍着胸脯说道,“这样吧,王爷,庄某给你打包票,一年的流水,包你养五千家军没问题!” 段平生也了他一眼,不轻不重的哼声道:“那本王若是养五千重骑呢?” “这……自然是不够的!”庄半城知道自己说大了,五千重骑可是烧钱的主,真要好好的养,那他庄半城不仅捞不到半点银子,还得倒贴不少! 段平生也懒得逗他,淡淡问道:“养五千家军的银子,可多可少!只是不知,庄老板准备几几分成啊?” 庄半城知道,这一步无论如何都必须搞定,随即咳嗽了一声,靠近自己的心口划了道“七”。 见状,段平生一言不发转身便走,三七分成,倒是与他心中的价位相差不远,毕竟购买原材料也是一大笔费用,段平生只要坐等收钱即可,想必庄半城也是逼急了,才开出了这么个价码。但他之所以这般作为,无非是想给庄半城一个态度,他可没有往外推银子的习惯,既然能多捞一些,何必拒绝? 庄半城立马将段平生拉住,好言好语的说道:“王爷,您就不要狮子大开口了!” “嗯?” 段平生面色一沉,不高兴了,庄半城知道自己说出了话,连忙改口:“王爷,咱们合作,那一切包括物力人力在内的成本和风险,都要我庄某来承担,三七分成,的确是极限了!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这段时间,我会派专人,向您汇报幽州城的各方动向,不单单是指聂锋镝的行踪,还有每天出入幽州的可疑人士!” 眼见段平生还有些犹豫,庄半城只好再度说道:“诶呦喂!瞧我这记性,那从晴楼赶来的两人,没有遵照您的意思离开幽州,而是待在了青鸾殿中。” 段平生眉峰一挑,不想过问庄半城怎么知道王府中发生的事情,而是轻轻点头,同意了庄半城的合作。 “庄老板在这里稍等片刻,本王这就为你改一改药方!” 闻言,庄半城喜出望外,半惊半喜的等了一会儿,看着段平生手拿一张墨迹未干的白纸走了出来,如获至宝拿在手中,连忙对前后两份药材进行对比,果真发现了不少区别。他不通药理,不知道这份药方的效果如何,但段平生既然拿出来,便一定有利可图。 深知时间便是金钱的道理,庄半城立刻告辞离去。 目送庄老板飞一般的消失在眼前,段平生摇了摇头,返回埋书楼中,炼体书第一重同样拥有多个版本,段平生自己采取的是效果最为直接的版本,而他交给庄半城的则是最为温和的药方,虽然仍旧需要相应功法来搭配,控制药性,但与先前不同的是,没有功法辅佐,只会让这份药方的药力降低,而不会出现难以遏制的局面。 段平生本以为,接下来就没有人打搅他继续修炼了,结果王府统领贾龙阳突然禀报,说李江北想要见他。 见?还是不见? 段平生居然为此事犹豫一下,因为他觉得见了没必要,不见又很可能错过一些重要的事情,最终还是选择,放李江北进门。 此时的李江北,脸上早已没有了意气风发,从三宝太监口中得到那般评价,已经让他在幽州境内无法立足,出门之时,李江北甚至都不敢乘坐过于张扬的马车,而是悄悄抵达王府,旋即被阻挡在门外。 曾几何时,他想要进入王府大门,都需要通过请示,这让李江北心中五味杂陈,很是难受,望着庄严无比的牌匾怔怔出神,眼眸却不敢触及两头石狮的威严。 而此次他孤身前来,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实际上他也没有资格同段平生讨要一个公道,只是为了让自己离开幽州的路,更加顺利一些而已。 正文 第两百零八章 危机再起 李江北突然到访,不是为了向段平生讨一个说法,何况,他既没有这个能耐,也没有这个资格。此次前来,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离开幽州的路,更加顺利一些而已。 就在今天,李江北突然接到了城外驻扎的边军士兵传讯,他们的营地周边,突然被一些衣衫褴褛的丐帮成员监视,那位传讯的士兵,甚至废了好些功夫,才成功冲破丐帮人马的封锁,将这个至关重要的信息,传给李江北。 已然决定离开幽州的李江北,深知他断然不能坐视那数百边军兵士出现闪失,深思熟虑之后,只好决定启程赶赴王府,前来寻找段平生,只为让他网开一面,放自己一条生路! 在大门外驻足良久,李江北这才得到进门许可,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起身走入大门之中,心底不免生出薄凉之感。 实际上在来王府之前,他先行找到了罗白羽,然而曾经对他礼遇有加的小侯爷,如今却换了一副阴沉脸色,对自己的祈求不声不响,甚至面露厌恶之色。李江北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而罗白羽显然是最为看重利益的那一类存在。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李江北扫视武王府中的一草一木,这般景色,仿佛让他回到儿提时代,自己是远近闻名的少年天才,光芒耀眼,将自己的兄长完全掩盖。可是现如今昔日与废人无异的兄长,坐稳了武幽王的位子,而自己却沦落到不得不灰溜溜离开幽州的地步。 不甘心! 我不甘心! 李江北眼中流露出浓浓不甘之色,因为到现在他都无法接受这种结局,自己只不过走错一步,境况便一变再变,最终呈现出现在的局面。假如可以的话,李江北希望自己与段平生的见面能够晚一些,最好推迟到青鸾大婚之时,段平生倒在血泊中,而他则骄傲的继承了武幽王的位子。 只可惜,命途多舛,曾经满怀雄心壮志,想要振兴武王府的他,现在却有些抗拒武幽王的名头,因为无论郡王之位能否带给他什么,都敌不过三宝太监的几句诛心评价! 所以,李江北迫切的想要离开幽州,重返边关,用无穷无尽的军功,洗刷身上的污点,最终傲然回返,让所有人都看一看,自己已然成为了他们必须仰望的存在。 呼! 深深的吐了口浊气,李江北那惴惴不安的心脏稍稍平息,站到了段平生的面前。 兄弟再见,境况却大不相同。 曾经李江北身为燕王李忠钦定的郡主夫婿,如今却是幽州城人人鄙夷的过街老鼠。反观段平生在这幽州城中,却占有了更为重要的位置,呼风唤雨,甚至都不是难事。 而最让李江北在意的是,曾经矮自己一头的段平生,现在却可以平视自己,他想起了朱园月夜的那张人皮面具,嘴角露出苦涩微笑,无可奈何的说道:“王兄,别来无恙啊!” 段平生此时正捧着一本古籍品读,并不想在李江北的身上浪费过多时间,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便开门见山的问道:“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李江北抿了抿嘴,非常难以接受段平生的态度,他觉得这是赤果果的侮辱,然而,现实就是残酷的成王败寇,段平生技高一筹,成功算计了自己,那么无论又多么难堪,他都必须咬牙忍耐。再度深深吸了口气,李江北便将自己的意图和盘托出。当然,为了保留最基本的脸面,他故意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同时借用了幽州将军的名头。 “二叔传来血羽飞书,驻扎在幽州城外的边军成员,即日开拔返回边关。” 闻言,段平生眉头一挑,幽州将军李长林,王府中说一不二的存在,且不提他到底所为何事,单就李江北搬出李长林这一点,便让段平生变得出离的不悦,如果说他对于宋稚母子是单纯的憎恶,那么对于将军李长林便是绝对的敌视。 段平生在降临赌命世界的第一天晚上,做过这样的感慨。 他伸出手掌,仿佛一座王府。小指弯曲,便是为人人折腰的崔东窗拇指粗壮却短俨然是那颇有武力的贾龙阳中指挺立居于正中,好似王妃坐镇食指摇晃鞠躬尽瘁,即为大管家沈宫无名虽无名,却是实则比他有名的二弟李江北亮出手背,是那外出远征仍旧牢牢掌握着王府的将军合掌为拳,挤在夹缝中的就是他李江南。 可以说,要不是他费尽心机,从李长林的手掌中挣脱,恐怕早已在宋稚的阴狠手段下,囚禁于郡王府的地牢之中。 段平生当即冷哼一声:“边军执掌于将军手中,是走是留,与本王何干?” 李江北的面色有些阴沉,因为他觉得段平生这是明知故问,现在幽州城谁不知道,丐帮背后的靠山是他,要不是得到了他的命令,丐帮怎么可能会围住边军大营? 然而,他还是不得不向段平生解释道:“王兄,事情是这样的,我刚刚接到消息,现在边军所处的营地,已经处在大批丐帮部众的监视之下,他们甚至开始妨碍将士的正常出行!” 段平生眸光一凛,心中猜到了大概,却仍旧强硬说道:“怎么?好歹都是正规军队,现在居然连乞丐都打不过了?哼,要是如此,趁早解散得了,留着那些吃干饭的,只会浪费粮食!” “话不能这么说啊!”李江北的脸上露出怒色,“要不是包括那两位实权校尉在内的大部分军官都死了,那些乞丐怎么可能到大营门前放肆?再者,现今幽州城外可是灾民的天下,说得难听一些,丐帮就是那些灾民的衙门,谁敢惹?” 段平生眼神淡漠的瞥了一眼李江北,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本王也惹不得了,请回吧,真是浪费口舌!” 李江北眼中涌现怒意,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咬咬牙,只好咽下这口气,转而用委婉语气,向段平生求情。 “王兄,边关战事要紧,您总不能坐视不理吧?现在幽州城,谁不知道丐帮是你创建的啊?让他们放边军离开,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吗?” 听到李江北的言语,段平生很想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还真就不是! 他可没有向丐帮下令,监视控制边军人马,而吴黑塔与许伯达又不是自作主张之辈,很显然,下命令的便是鱼得水了!而让他最为在意的是,假如不是李江北前来,他甚至都不知道丐帮部众居然背着自己,对边军人马展开监视。 显然,在他加强对丐帮控制的同时,鱼得水也没有放弃施展自己的手段。 段平生眼眸微动,细细思索着鱼得水这般作为的缘由,他倒是有些庆幸,放李江北进门,否则,他一时半会儿也无法醒悟过来,鱼得水对丐帮的掌控到了这个地步。 也是时候,着手准备与鱼得水决裂了!这一天,不会太远! 然而在段平生思考的时候,李江北却有些等不及了,他觉得段平生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便不得不再次将身段放低,求饶道:“王兄,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吧,我最迟今夜便会亲自率领边军开拔,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当然,李江北心中还留着一句话没有说,那便是等到再度相见,你我便是天人永别了! 段平生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瞥了李江北一眼,淡淡说道:“既然你说最迟今夜开拔,那就等到今夜好了,本王或许会抽空看一看的!” 现在吴黑塔大多数时间,都会待在城外,他也失去了掌握丐帮的主要途径,所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看一看情况。 李江北动了动嘴,想要催促段平生现在就去,可他怕彻底惹怒了段平生,断绝了自己的所有退路,便不得不认命似的点了点头,感谢道:“多谢王兄,我现在就赶赴城外,坐等王兄大驾光临!” 段平生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手,李江北知道这是人家下了逐客令,立即转身离去,在背对段平生的时候,他的面庞变得无比阴冷,现在的他,非常希望青鸾大婚之日能够快快到来,而那一天,他也会无比准时的前去观看。 希望到那时,你被那红鸾儿亲手扼杀,也能有现在的表情! 不知为何,想起红鸾儿的名字,李江北心中居然涌现出无尽的占有渴望,他的脑海中涌现出这样的一幕,当段平生死在红鸾儿手中的下一刻,他便无比强势的将红鸾儿扑倒,奋力撕碎那身鲜艳无比的红衣,当着段平生的尸体,狠狠的将红鸾儿占为己有。 甚至,李江北脑海中涌现出了一道道其他倩影,李青梅、素裟、韩笑,乃至血羽姹女血朝歌,以及月楼楼主念奴娇。 他非常想要占据段平生拥有的一切! 轻轻咽了口唾沫,让心中油然而生的燥热之感稍稍退去,李江北走出武王府的大门,居然碰巧便看到了燕王府的车驾!此时,被燕王李忠限制与段平生碰面的青梅郡主,正痴痴瞭望着王府大门,原本她看到大门突然打开,以为能看到段平生的身影,谁知却见到了一个让她厌恶无比的存在。 恨恨的将车帘放下,李青梅觉得扫兴无比,而李江北见到这一幕,心中再度涌现出对段平生的杀意。 他的眼中闪过寒光阵阵,今夜,那个废人便会赶赴边军大营,到时候,是不是可以 李江北看了看天色,此时距离入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假如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那么必须要找到一个帮手,显然,这个帮手非罗白羽莫属! 尽管先前刚在罗白羽那里碰了壁,可他仍旧决定再去拜访一次,现在的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办成大事,就要学会付出,脸面而已,反正自己早已颜面尽失,再看一次罗白羽的冷脸,又有何妨? 罗白羽对于李江北的第二次到来,感到无比的不耐烦,因为他刚刚动用特殊途径,通知刀君首徒黄炎前来谈事,所以不想在李江北这个再无利用价值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只是,耐不住手下三番五次的前来禀报,说李江北打死都不肯离去,这才勉为其难的将之招入门中,冷着脸寒声怒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面对罗白羽的冰冷模样,李江北反倒是不由得笑了起来,罗白羽的心情随即变得越发恶劣,怒然指着李江北的鼻子,大声喝道:“你给我滚出去!” 此时,黄炎恰巧走到门口,推门进入,听到罗白羽的话,顿时打了个激灵,还以为说的是自己,心中不悦随着他看清屋内景象烟消云散,轻轻瞄了一眼神色迥异的两人,立即打圆场道:“小侯爷,好端端的,何必动怒啊?” 罗白羽看着仍旧笑吟吟的李江北,气不打一处来的斥责道:“你问问他啊!” 察觉到黄炎的目光望来,李江北知道自己不能再卖关子了,否则两人联手,他就只有被打出门去的份! “小侯爷,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 看着李江北洋洋得意的面庞,罗白羽只觉得这家伙得了失心疯,面对自己这般不加掩饰的羞辱,居然毫无羞耻之意,也不知道他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罗白羽不知道,在李江北见到他的时候,便已经悟了,他冷哼一声催促道:“有话快说!” “那个废人已经答应我,今夜前往幽州城外的边军大营!” 李江北的嘴角露出笑意,因为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罗白羽眼眸闪烁不止,最终脸上浮现出激动之色,他觉得自己彻底摆脱段平生的机会,已经成熟了! 罗白羽招来黄炎,便是商议如何搞定段平生,因为他实在是不想回想起那一夜发生的种种,而唯一的额解决办法便是亲手杀了段平生,最好是亲手将其折磨至死! 他最初还有所顾忌,单凭他们两人所掌握的力量,难以顺利拿下段平生,谁知李江北竟是突然送来了福音。 心中涌出狂喜之意,罗白羽对于李江北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立马笑容满面的拉着李江北,坐到身边的座位上,哈哈大笑道:“江北贤弟,快快说说那武幽王是怎么答应你的?” 正文 第两百一十章 柔情蜜意 在跟随陶墨抵达幽州之前,萧谢也曾看过有关武王府的卷宗,了解段平生与红鸾儿的纠葛,也知道二人的关系极其恶劣,红鸾儿屡次流露出抗婚之意,那武幽王甚至堂而皇之的找了新欢。 萧谢为了故意打开话题,眼眸微动,便故作神秘的说道:“姜姑娘,萧谢知道一个你绝对感兴趣的事情,想不想听啊?” “不想!” 红鸾儿自顾自的练剑,剑光闪闪,红衣飘飘,回答得无比干脆。 萧谢神情一僵,不想放弃,透出了一丝口风:“此事,有关武幽王。” “想说便说,说完便走!” 红鸾儿身形毫无停顿,嗓音悠悠传来,显得对此事漠不关心,萧谢捉摸不透红鸾儿的想法,眼珠子一转,记起了对方的身份,要是自己真的将刺杀行动告知这位青鸾殿主之女,或许红鸾儿还真就宁肯舍去自身,也要坚持青鸾大计。 恰在此时,一身黑衣在远处出现,萧谢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便故意闭口不谈,吊着红鸾儿的胃口,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萧谢没有发现红鸾儿的动作有丝毫凝滞,心想这位火辣的小娘子对武幽王的态度,居然这么冷漠,看来,她在外边的那些表现都是假的,自己将此事隐瞒,也免得让陶叔的刺杀行动出现差池。 尽管萧谢有些不情愿段平生就这么死了,可他也知道陶墨不会允许此事出现任何差池,尤其是内部走漏风声的情况下。 “陆兄 碰到了陆承锋,萧谢主动止步打了招呼,陆家天骄面色沉稳,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便与之擦肩而过。陆承锋的冷淡态度,让萧谢耸了耸肩,他觉得卷宗里记载的传闻还是有些靠谱的,陆承锋单恋红鸾儿,几乎到了痴狂境地,自己不过是与红鸾儿闲聊几句,就让他这般作态。 好一位痴情郎啊! 天生多情的萧谢有些佩服陆承锋,为了一棵树木放弃了整片森林,但面对整面森林,他却乐得徜徉其中,吊死在一棵树上,怎么着也得是素裟那等举世罕见的女子。 想起素裟的恬淡模样,萧谢心中便一阵火热,反而有些期待陶墨能够得手,那他便可以毫无阻碍的靠近素裟,趁机填补武幽王死后留下的那份空缺。 这般想着,萧谢便打算对此事闭口不谈,段平生关乎青鸾中兴大计,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青鸾部众,实在是有些不明智。但萧谢万万没有想到,陆承锋急匆匆前来寻找红鸾儿,便是为了将此事告知对方。 心境得到蜕变的他,倒也没有在意萧谢为何在此,他更不想为了一个外人浪费时间,毫不停顿便来到了红鸾儿的身边。黑发如瀑的陆承锋,每每打量红鸾儿的娇媚身姿,都难免露出赏心悦目之色,两人是青梅竹马,却因为那份婚约而无法真正结合,年少时还好,红鸾儿与他整日形影不离,可是随之年月增长,关系却越发梳理。 直到婚期将近,红鸾儿更是心性大变,不论对谁都不假辞色,更是理都不理自己,反倒是因为武幽王屡屡动怒,甚至撺掇自己,只要提前将武幽王杀了,便立即相嫁。 想必,鸾儿被逼得很苦吧! 陆承锋心中叹了口气,他没有犹豫多久,便言简意赅的说道:“鸾儿,我师父截留了传给晴楼执事陶墨的血羽传书,得知今夜有一场针对武幽王的刺杀计划。” 红鸾儿的态度与先前无异,身姿不停,淡淡说道:“此事,与我有关系吗?” “师父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便将此事只告诉了我一个人。”陆承锋眼神灼灼的看向红鸾儿,“我不希望在这件事情上对你有所隐瞒,所以,假如你不想武幽王死,我这就去通知二师叔!” “呵!” 红鸾儿动作不停,冷笑说道:“师伯这是转了性了?他不是最想让青鸾中兴的那个人嘛?当初李长林前来殿中议事,没有谁比他更积极了!怎么现在,反倒是变卦了?” 陆承锋微微皱眉,替他的师傅辩解道:“鸾儿,你应该知道,师傅这是有苦衷的,他们那一代人,都希望看到青鸾中兴,哪怕是殿主与二师叔,也都是这个想法。” 红鸾儿蓦然站定,收剑冷笑:“那么你呢?你想不想让青鸾中兴?” “我?”陆承锋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当然想!却断然无法接受,你成为青鸾中兴的牺牲品!鸾儿,我已经得到了重锋的认可,无论是剑胆得到磨砺,还是境界更进一步,都能够挑战潜龙榜首,到那时你我联手,青鸾中兴,指日可待!” “你等得及,但那些老家伙可等不及了!” 红鸾儿的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冰寒:“我看大师伯之所以这么做,是得到新的助力了吧?” 就在不久前,红鸾儿亲眼看到一位蒙面黑衣人,在青鸾殿大长老的殷切接待下,展开了一番密谈,随后,那黑衣人便飘然而去,素来臣服极深的大长老,脸上却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 红鸾儿原本就猜测着青鸾大长老的意思,直到陆承锋这么说,心中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是,她怀疑大长老恐怕不会放弃牺牲自己,毕竟,青鸾中兴之后,还难以同广寒宫、定林寺与夫子本院相提并论啊! 想清楚了个中关键,红鸾儿的态度便越发放肆:“既然有人想刺杀武幽王,那就让他们刺杀好了,反正我巴不得他早点死呢!” 听到这个回答,陆承锋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欣喜,眼眸反而黯淡了一分,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陆家天骄便转身离开,红鸾儿扫了一眼他的背影,哼了一声,便继续自顾自的练起剑法,眼中杀机毕露,暗自咬牙切齿,仿佛面前站着血海深仇的敌人。 “我会在青鸾殿上,亲手杀了你!” …… 骄阳在许多人的等待中,缓缓落入山巅,经受着阳光暴晒的城外灾民,不由得松了口气,而准备好展开行刺的一干人等,也开始等候正主自投罗网。 武王府中,段平生用膳完毕,便领着小凳子,主动扣向了燕王府的大门。 他知道今夜之行凶险万分,所以首先将小凳子妥善安顿,他可忘不了那一夜与韩笑见证的一幕,一堆神秘刺客潜入王府,杀向埋书楼,若不是有酒丐坐镇,指不定小凳子就会惨遭毒手。 燕王李忠对于段平生连夜到访,有些无语,尤其是在他表明自己的来意后,更是无话可说。 就这么一个小孩子,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李忠看着小凳子的羞涩模样,十分不喜,因为段平生来得不是时候,燕王一家人正在用膳,而段平生几乎是强闯着来到众人面前,而青梅郡主却忤逆自己的意思,打死都不肯提前离席,反倒是在见到段平生的时候,兴高采烈的起身迎接。 “你要把小凳子留在王府?好呀好呀!” 不等燕王说话,李青梅便直接答应下来,这几日她对段平生日思夜想,好不容易看到情郎,自然满口应允,凹凸有致的娇躯隐藏在青色衣衫之下,一蹦一跳峰峦涌动,显得青春无比,巧笑嫣然,背对着燕王李忠,一个劲儿的对段平生使眼色,让他不要急着离去。 段平生瞥见燕王李忠的阴沉面庞,笑而不语,微微点头,便拉着小凳子交给了李青梅,并出言叮嘱道:“小凳子要乖,明天我回来检查你的功课。” 小凳子应了一声,不敢面对燕王李忠的审视目光,躲在李青梅的身后,不敢见人。 燕王自然是知道小凳子朱紫乃是徐得意的徒弟,对于此事倒是不怎么介意,唯独反感段平生的出现,以及自己女儿的外向。好在燕王妃心疼女儿,便故意扯了扯李忠的衣袖,让他不得不吭声道:“江南贤侄放心,尽快去做自己的事吧,明日你尽管来接人便是。” 听得父王言语中的催促之意,李青梅撇了撇嘴:“好歹也是一家之主,怎么这么没有气量?” “你!” 李忠被青梅郡主气得双目圆睁,却也抵挡不了燕王妃悄悄伸向腰间的玉手,坚持不得只好败下阵来,旋即又听到李青梅吩咐小凳子坐在一旁,她则尽地主之谊,亲自送段平生出府。 燕王刚想阻止,却察觉到燕王妃的冰冷目光,只好无奈的目送两人离去,将注意力转移到神情紧张的小凳子身上:“听说,你的老师是徐得意……” 李青梅笑脸盈盈的拉着段平生快跑数步,离开了父母所在的殿阁,路上遇到的下人们,都当做视若未见,或者主动避开,丝毫不敢打扰两人独处的时光。 “你怎么突然把小凳子送来了啊?”李青梅拉着段平生站在庭院角落的一颗大树之下,夜色完全掩盖了两人的身影,“要去办什么事情吗?” 段平生轻轻搂住李青梅的柔嫩腰肢,细嗅着美人身上传来的处子幽香,轻轻点头。李青梅没有询问具体事情,而是用双手扶着段平生的胸膛,关心问道:“有危险吗?” “有一些,但无关紧要。” 段平生自信无比的说道,李青梅却能够体会到,今夜之行,必然不会轻松,睫毛一闪,手掌一翻,便拿出了两件物品,娇声说道:“你拿着这两件东西防身吧!” 段平生扫了一眼,一件是他送给李青梅的歉礼,另一件则是价值连城的剑仙磨剑石,他想了想取回歉礼,让李青梅将剑仙磨剑石收起:“有此物就够了,剑仙磨剑石倒是派不上什么用场。” 段平生眼见李青梅想将磨剑石强塞给他,便故意转移话题道:“想不到燕王这么疼你,居然将须弥芥子都给了你。” “那是当然!”李青梅得意一笑,眼神如星辰般闪烁,“他要是敢不给我,我就敢住到武王府去!” “好啊!求之不得,本王正好少一个暖床丫鬟呢。” 段平生打趣一声,让李青梅羞愤的捶打着他的胸膛,娇声埋怨道:“哼!我看给你暖床的丫鬟不止一个吧,除了素裟姐姐,还有那位媚死人的韩女侠!再说了,我倒是想让你给我一枚须弥芥子呢,但就是怕被另外两位看到了,吃飞醋哦!” 段平生笑着摇了摇头,他手中杂七杂八的物件很多,重楼戒外加得自朱雀公子以及白鸾道人的三枚须弥芥子,才堪堪够用,自然是无法赠予他人。至于吃飞醋,他倒是看到了李青梅脸上浓浓的醋意,只怕这小美以为自己整日和韩笑厮混在一起,乐不思蜀了。 “韩笑已经离开了,至于她去了哪里,我没办法明说,但至少两年,都没有办法见面。” 听得段平生的回答,李青梅有些愕然:“怎么会这样啊?我不久和她斗了一次嘴吗?怎么突然离开了呢?” 段平生耸了耸肩,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他也无法在这里逗留多久,便趁着李青梅愣神之际,直接垂下面庞,噙住了佳人的粉唇,肆意逗弄起那条香舌起来。 李青梅起初绷紧的身子,旋即柔软似水的贴靠在段平生的胸膛上,双手紧紧的搂着段平生的背脊,仿佛想让他融入自己一般。而段平生的双手也没有闲着,一边在李青梅的腰肢上下运动,一边悄悄探入了那青色衣衫,捉弄起柔软玉兔来。 李青梅婴宁了一声,想要抗拒段平生那火热无比的大手,可她此时柔情似水,连带着手掌也使不上力道,只好任由段平生随意施为,就此深陷情海之中,难以自拔。 两人在此地缠绵良久,才缓缓分开,李青梅瞥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娇羞的瞪了段平生一眼,才嘟着双唇整理衣衫,并娇声埋怨道:“你这家伙色心不改,我看那韩女侠就是怕你哪天吃了她,才故意离开王府的。” 段平生帮着李青梅整理衣衫,却也不忘揉揉捏捏,轻轻挑起李青梅的下巴,恶狠狠的说道:“那我现在就吃了你,你会不会跑啊?” “哼!”李青梅对段平生的逗弄毫不羞怯,歪着头露出满脸的挑衅之色,“要是你现在不敢吃了我,那也两年不要见我。” “嘿,反了你这小妮子!” 段平生咬着牙伸手探入李青梅的衣衫,轻车熟路的攀上峰峦,在那一点嫣红上轻轻一掐,随后便在李青梅的追打下,来到了王府门外。 李青梅护着衣衫,神情说道:“你可不能出事哦!” 段平生重重点头,登上了等候良久了车驾。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意外 段平生一钻入马车之中,便有一道浑身散发着幽香的倩影,如同妖娆水蛇一般缠了上来。 “王爷,奴家等得好苦哦!” 念奴娇故意学着李青梅的语气,扑向段平生,而他却大手一摆,让这条美女蛇未能得逞,只好坐回原位,露出慵懒无比的身姿,念奴娇看着段平生淡然坐定,哀怨道:“王爷好生绝情,殊不知奴家想你想得好苦。” 马蹄踏动,车驾起行,段平生淡然坐定,瞥了念奴娇一眼,沉声说道:“本王不欲与你纠缠,趁早收了那份心思,另外,本王交代你的事情,办妥了吗?” 念奴娇故作幽怨的把玩着一缕秀发,眼眸微垂,娇声叹道:“奴家只是残花败柳,自然是不指望能入了王爷您的法眼,只求王爷莫要嫌弃奴家。” 段平生不置可否,只是冷冷的瞥了念奴娇一眼,后者这才轻轻点头,说起了正事:“王爷的吩咐,奴家自当尽心照办了。” “好!” 段平生悄悄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念奴娇瞥见他身上有内息涌动,心知段平生正在动用功法,便暂时打消了美色相诱的想法,眸光自怜,暗叹可惜,不知何时才能让段平生的心思牢牢的拴在自己的身上。 …… 入夜,幽州城外篝火重重,灾民大营早已修建完毕,众多面黄肌瘦的南下灾民,正眼巴巴的看着炊火所在,喉咙不停的咽着唾沫,以解腹中饥饿。 如今驻扎在幽州城外的灾民已达数万之巨,每一天的粮食消耗都是一笔天文数字,哪怕以幽州城的余粮,都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不能为了城外人的肚子,就不管城里人的嘴巴。 所以,为了防止幽州粮库被吃空,灾民大营中的一日三餐变成了两餐,而粮食供给也只能满足基本需求,有些灾民心中不忿,却在丐帮的安抚下,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 民众就是这样,只要能满足温饱,他们便是最温顺的存在,只是,看着堆积于城外的粮草越来越少,而新粮久久不见踪影,灾民们心中,不由得孕生出恐慌情绪。 三年大旱与边关战事,让这些流离失所的可怜人,尝够了饥饿之苦,回想着南下之路的千难万险,他们的身躯便不由得开始战栗,假如此时有人告诉他们,第二天就要断粮了,那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涌向被严防死守的北城城门,寻找果腹之物。 “唉……” 一位饱经沧桑的老汉叹了口气,手中拿了缺着一角的陶碗,抬头望着满天星辰,由衷的期望乌云压顶。 “老天爷不开眼啊!三年大旱,压根就不给人活路,上一次闹出这么大的天灾,大唐还被旧楚压得喘不过气呢,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出现什么大动静。” 身旁之人听到了老汉的感慨,笑了笑:“老爹,你想多了吧?一场大旱而已,这么些年,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大唐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会闹出大动静啊!老爹,你就不要瞎想了,待会儿发粥的时候,多要几粒米,才是正事。” 由于粮食的供应有限,因此许多灾民因多吃几粒米而感到满足,那人的观点比较现实,不可谓错,却听得老汉连连摇头。 老汉的动作,自然落到那人的眼中,他顾不上说些什么,因为热气腾腾的米粥已经出炉了,随着管事者一声令下,许多灾民便一拥而上,不顾烫嘴便急匆匆的喝下,生怕他人抢走,完事还意犹未尽的舔着饭碗,不放过一粒米饭。 没过多久,米粥便已然见底,这时老汉才缓缓起身,接了半碗水多米少的凉粥,慢吞吞的灌入口中。 等到所有人充饥完毕,负责帮衬幽州将士维护平稳的丐帮部众,才去分批就餐,剩下的则跟随幽州兵丁,在灾民大营中四处巡逻。 身为丐帮帮主的吴黑塔,自然用不着亲力亲为,他只需要在这里坐镇即可,免得丐帮自身出现差池。除了偶尔闹出的一些棘手事件需要他亲自出马,更多的时候,年纪不大却身躯魁梧的黑铁壮汉,都自顾自的修炼着黄沙刀君的独门绝技,沙中行。 手中握着段平生从广进赌坊得来的一把名刀,吴黑塔将沙中行舞得虎虎生风,天姿不凡的他,进境速度不弱段平生多少,如今已然一重楼大成,只要成功感悟内息,便可成为二重楼的武者。 而这一天,指日可待。 就在吴黑塔专心致志修炼武功的时候,一位曾经跟着段平生夜袭蝰蛇帮的丐帮元老,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焦躁喊道:“帮主,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啊,今天有好些兄弟,都擅离职守,要么告病要么偷懒,都偷偷的向武王府的边军大营那边摸去了。” 喝! 此人话音刚落之时,恰好也是吴黑塔行功完毕之时,他沉声低吼,刀气自涌,无比迅猛的斩在大地之上,留下一道无比幽深的恐怖痕迹。 那位丐帮元老见状,咂舌不已,他的实力要高于吴黑塔,可若论境界攀升的速度,却远不如一日千里的吴黑塔,正是由于看到了吴黑塔的潜力,所以在两位帮主之中,他选择了实力不高却潜力非凡的吴黑塔。 黑铁壮汉抹了把汗,听到那丐帮元老的禀告,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解:“张长老,他们去边军大营干啥啊?” 凡是跟从段平生拿下蝰蛇帮的丐帮元老,事后都被封了长老之位,不过同为长老也有高低之分,只是如今丐帮还未形成规模,所以暂时没有几袋长老的说法。 张长老跺了跺脚,很是无奈,吴黑塔练武速度超凡绝伦,可是脑袋瓜却不怎么灵便,他只好出言解释道:“帮主,这些人都是奉了许帮主的命,才摸去边军大营的,中午就去了一批,结果这到了晚上,去得人更多了,我怕闹出什么事情,察觉到不对,所以连忙通知你。” “哦!” 吴黑塔点点头,却还是无法把握个中关键,憨厚一笑:“没有王爷的允许,许老哥也不会轻举妄动吧?张长老,你派人盯着就好了,万一兄弟们吃了亏,你也好援场啊!” “诶呀!” 听到这话,张长老更是头疼,吴黑塔什么都好,就是这脑子转不过弯来,他苦口婆心的解释道:“帮主,你也不想想,你和王爷是什么关系?帮主吩咐的事情,怎么可能绕过你啊!而且,我下午的时候就派了一个兄弟回城里报信,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你说说,这事儿蹊跷不蹊跷?” 到了此时,吴黑塔才恍然大悟,后知后觉此事并不简单,瞪大了眼睛,紧握着长刀,出言问道:“张长老,你说该怎么办啊?” 张长老摇了摇头,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因为他在丐帮里的分量不够,所以只能请吴黑塔出面。吴黑塔没有多想,就跟着张长老去了,两人急匆匆赶往边军大营所在的一处山坳,看到了扎堆在此的众多丐帮部众。 面对吴黑塔,这些丐帮成员可不敢装作不认识,纷纷问好,黑铁壮汉最近才习惯了帮众的恭维,笑呵呵的连连应声,旋即当众问道:“大黑天的,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闻言,张长老面色一黑,心想哪有这么问话的?而那些丐帮部众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答话。 吴黑塔也不气恼,更没想着动用帮主权威,命令这些丐帮部众回到岗位上去,瞧见许伯达从人堆中匆忙赶来,便拉着他问道:“许老哥,好端端的,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许伯达面色憨厚,却比吴黑塔要善于交际,他知道此事不好当众明言,便将吴黑塔拉到了角落,面露难色:“吴老弟啊,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啊,是鱼老大交代下来的,让我们盯紧了这里边的兵丁,等过了子时,就把他们赶走。鱼老大特意吩咐不能让你知道,所以我才一直瞒着你。” “没事儿,许老哥。”吴黑塔毫不在意,摆了摆手,呵呵笑道,“既然是鱼老大交代的,那你们就放心干吧,不过,这些兵丁怎么着也称得上是王爷的手下,所以我现在得回禀王爷,免得到时候出了事情,让他雷霆大怒。” 说完,吴黑塔转身便走,而许伯达怎敢让他回去通风报信,一把手抓住了吴黑塔的肩膀,沉声说道:“吴老弟,这才多大点事情啊,有必要惊动王爷吗?你现在急匆匆赶回王府,王爷指不定已经睡下了,你放心,鱼老大只是让我们赶走这帮兵丁,没有见血的意思。” 吴黑塔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万一人家不肯呢?好好住在这里,突然被赶出去,谁乐意啊!” 许伯达耸耸肩:“所以我才叫来这么多兄弟啊!现在大营里武功最好的也就是李江北,其他的都不值一提,咱们几个高手联手将他拿下,那帮兵还不得乖乖听咱们的话?要是你还不放心,就亲自在这里看着好了,老哥我保证,绝对不会闹出认命,再说了,李江北和王爷的关系你也清楚,他要是知道咱们赶跑了李江北,指不定会大声夸赞呢!” 吴黑塔半信半疑,止住了脚步,觉得许伯达说的还是在理的,便也没再坚持,听从许伯达的话,留在这里亲眼看着他们动手。 丐帮部众听从许伯达的号令,埋伏在山坳四周,虎视眈眈的看着燃着灯火的边军大营,而此时,李江北正老神在在的居于大营之中,等待段平生的到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李江北心中大定,他坚信只要段平生肯踏入营门,自己就有机会将之留下,当然,为免出现差池,他提前安排下去收拾行囊,把戏做足。 只是,无论计划如何完善,总是难免出现一些小风波。 随着丐帮的日益壮大,入帮门槛也渐渐降低,因此,便有一些品行低劣的家伙,混入其中,并参与了今夜的行动。一个邋遢无比的丐帮弟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不断扫视人影重重的边军大营,寻找着一道让他记恨的身影。 边军兵士意识到他们遭到围困,便开始尝试突围报信,冲突是在所难免的,而此人由于过于冲动,被一个兵丁打到在地,到现在胸膛都隐隐作痛,所以他很想报复对方,一泄心头之恨。 突然,这个丐帮弟子眼珠一亮,看到了那张很是欠揍的脸庞,他可忘不了对方在击倒自己时的猖狂样子,简直就是与对待牲口无异。 想到这里,他的牙齿便重重咬紧,手中悄悄拿起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眼角余光向四周瞥去,发现没人注意他的动作,便估量了几次角度距离,随即突然出手。 不得不说,此人别的一无是处,但丢石头砸人还是有些功底的,只见那石头悄然掠过空气,极其精准的砸在那个兵丁的头上。 噗通一声,兵丁倒地不起,头上绽放出了鲜艳血花,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无比刺眼。 在极其短暂的沉默过后,整个边军大营便彻底沸腾开来,尤其是当随军医生遗憾的宣布,无力回天之后,情况更是趋向难以遏制的恶化。 “谁干的?给老子出来!” “兄弟们,抄家伙,让这些叫花子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找出凶手,让他偿命!” 面对手握武器,气势汹汹的边军将士,无论是坐镇答应的李江北,还是埋伏在外的许伯达,都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们都想不通,怎么好端端的,会出现这样的闪失。 而性子急的吴黑塔,则直接跳了起来,直接冲向了那个想要趁乱逃离的丐帮弟子,轻而易举的将之抓住。 “帮主饶命啊,帮主饶命啊!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闹出人命啊!” 那人眼见形势不妙,就想逃之夭夭,结果被眼疾手快的吴黑塔直接拿下,立马慌了手脚。 吴黑塔认死理,怎么会相信此人的辩解?就想捉着他,进入边军大营说个明白。但是许伯达却有其他的顾虑,一来担心如此举动,有损两人威信,二来生怕吴黑塔出现闪失,旋即上前挡住了他……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二章 冲突 吴黑塔性情淳朴,觉得杀人就得偿命,可许伯达却顾虑重重,既担心如此举动,有损两人威信,也怕吴黑塔走进群情激奋的边军大营,出现闪失。 许伯达一闪身,便挡住了拉扯着杀人者的吴黑塔,赶忙说道:“吴老弟,且慢,此人暂时不能交出去。” “为啥?”吴黑塔脸色一黑,他觉得许伯达有包庇之嫌,“他拿石头砸死了人,不能让他这么逃了!” 许伯达扯住了吴黑塔,眼珠子扫视周围所有丐帮成员的面色,心底一沉,因为这些人的脸上都挂满了不解与挣扎,他们之所以加入丐帮,便是因为鱼得水交代下来的宣传口号是,不让他们再受一分欺辱,不让他们再饿一次肚子,随后幽州刺史重用丐帮成员,辅佐幽州军士稳定局势,让他们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体验。 每个丐帮成员在监管粮食分发,以及配合巡逻的时候,身板都挺得贼直,脸上洋溢着化不开的骄傲之色。 然而今天的这一幕,动摇了他们那脆弱的信念,平日里相处还算不错的帮众杀了人,帮主二话不说就要拿他去找人家说明白,虽说吴黑塔做得没错,却直接对他们的小小自尊,造成了巨大冲击。 人,到底该不该交,他们心中也没个定数,可他们绝不想看到帮主急急忙忙的扯着凶手,让他杀人偿命。 许伯达担心的就是这个,那些加入丐帮有些时日的元老,他不担心,却很是在意新人的想法。因为鱼得水曾经告诉过他,现在所谓的这些元老,迟早要被淘汰,而眼下正是丐帮迅速发展的时候,唯有让新的帮众不对丐帮失望,那么才会有越来越多的新人源源不断的加入。 “是不能让他这么逃了,杀人总要偿命,这是铁打的道理!”许伯达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嗓音变得十分严厉,“但这人不能交给那帮兵油子,人是在幽州死的,这案子也得在幽州办!你要是现在把人交出去,指不定立马就得被打死!” “对!对!许帮主说得对啊!” 那个快要吓傻了的丐帮成员,打死都不想面对那些怒火中烧的边军兵士,立马应和着说道,而旁边的一些丐帮部众,面色稍稍好转,也纷纷为此人说起情来。 吴黑塔想了想,觉得许伯达说的对,命案得交给父母官来审,不能让那些兵丁私自把人给打死,便立即重重点头:“还是许老哥想得周到,这人得让幽州的官儿来审,这样吧,张长老,你现在就去通知他们来拿人!许老哥,咱们俩下去和那些兵丁说清楚,这事儿他们得听衙门的!” 张长老面色一滞,心说吴帮主你还真是遵纪守法,这种话可以私下里说,但万万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啊!张长老不怎么情愿承担这个差事,毕竟是得罪人的,等到他领着衙门的人回来,帮里的兄弟会用什么眼神怎么看他?不过,他却也不好拒绝吴黑塔的要求,因为人家也说了,他要不顾危险亲自前往边军大营,自己身为丐帮长老,总不能折了帮主的面子。 许伯达听到吴黑塔的话,脸色也是一黑,却也有些无可奈何,吴黑塔就是一根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为免再闹出别的事情,他只好主动附和吴黑塔的命令,目送张长老起身离去,同时陪同吴黑塔向边军营门走去。 此时,边军大营中的情况,已经到了李江北不得不出面镇压的地步,死了手下他当然很生气,但他更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了自己的大计! 李江北看着那一张张怒发冲冠的脸庞,不得不抬手压了压所有人的火气:“你们放心,杀人者绝对不会逃脱,但你们这是什么样子?还记不记得军规了?” 要是李江北手下的军官没有死在朱园之中,那么不用他亲自出面,就能镇压了怒火滔天的边军兵丁,然而这些人多日来积蓄于心头的怒火,却让他们无法忍受李江北的说辞。 他们风尘仆仆的从边关赶回,就是为了在幽州花天酒地一番,享受享受好日子,结果就是因为那些该死的灾民,非但没办法自由入城,还得每天遭受边灾民的白眼。他们心中有说不出的冤屈,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还不是为了给那些灾民夺回故土?可那些灾民们却把他们当做了背井离乡的罪魁祸首,什么肮脏的言语都能说得出口! 往常有着军官看管着,这些边军兵丁还能强行咽下这口气,可自打所有军官不明不白的死去,得不到说法的他们,就越来越想不通,甚至有人将怒火牵引至李江北的身上。 因为那些军官正是接到李江北的调令,才一去不复返,可是在那之后,李江北却一面都不露,直到今天大营才匆匆出面,并告知所有兵丁,连夜开拔。 本就因战事而心疲力竭的他们,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尤其是灰溜溜的离去,无异于被一帮乞丐赶走! 于是,有心中不服者,便指着地上的尸体,红着眼咬着牙吼道:“少将军,今天说什么都要给兄弟报仇啊!否则,我们就不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的呼喊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一时间,应和之人的澎湃声浪,让李江北重重的皱起双眉。 “对啊!不能走,必须手刃凶手!真当我们是吃干饭的了?一帮叫花子耍什么威风?” “杀人偿命!不能留这么走了!” “少将军,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喊,摇曳火光映照出了李江北的阴沉面庞,此时的他,绝不想看到突生波澜,免得影响了袭杀段平生的计划。然而面对义愤填膺的手下,他又无法用强硬的手段镇压,毕竟此时他孤身一人,而手下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找不到!好在,他瞥到了吴黑塔以及许伯达的身影,立即镇定心神,沉声说道:“你们的心意我自然清楚,丐帮的人来了,我这就去和他们谈判,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严禁动武,拿出点军士的样子,免得一帮叫花子看扁了!” 说着,李江北便拨开人群,走到营门之下,迎接率领丐帮前来的吴黑塔与许伯达。 为了防止意外,许伯达可没有顺从吴黑塔的意见,单刀赴会,而是叫上了丐帮人马。吴黑塔性子急,没有寒暄也没有周旋,远远的就直接喊道:“少将军,是我管教不严,没看好兄弟,先给你陪个不是,不过这人不能现在给你,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衙门的人了,案子得有官府来审理!” 李江北听到前面几句话,神情有所缓和,觉得吴黑塔还会说话,可是越到后面,他的眉头便拧得越紧,到最后甚至都冷哼了出来。这件事交给官府来办,严格的说没什么问题,但他们的身份是大唐在册的军人,军方死了人,是能够直接惩治凶手的,就算是衙门有意见,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是像他们这样刚刚从边关返回的。 许伯达听着吴黑塔的话,直咬舌头,心想以后可得好好教教这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现在他倒是说得帮里的兄弟们同仇敌忾,可对面的这些边军兵丁,却个个怒目圆瞪。 然而,不交人的提议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他也没办法否认什么,否则就会给丐帮成员留下一个两面三刀的印象。不过,为了避免矛盾激化,他还是主动出面打圆场:“少将军,人死不能复生,我和吴老弟都有责任,到时候衙门治我们一个监管不严,我们肯定没有怨言!” “那个人现在就在山上押着呢,哭爹喊娘个不停,我没敢把他带下来,就怕鼻涕眼泪脏了各位的身子!少将军要是愿意,就领着几个人和我上山一趟,先问问清楚情况,知道他为什么要扔石头杀人!” 闻言,李江北的眼眸总算冷意渐消,他摆了摆手:“看就不用看了,我不管他为什么杀人,总之一定要死,我要拿他的头,祭奠我们死去的弟兄!” 听到这段话,边军兵丁们轻轻点头,总算是认可了李江北的提议,但反观丐帮这一边,却有些不乐意了,杀人偿命,这命都赔给你了,还不能给人家留个全尸?怎么着,你当兵的是人,我们这帮叫花子就不是人了?这话又说回来了,杀人者固然可恨,但他也没想着一块石头就能砸死人啊! 衙门就算判一个过失杀人,也用不着你们这般折辱人家,还祭奠你们死去的兄弟?我呸! 不等吴黑塔和许伯达发话,就有丐帮的人马跳了出来,指着李江北的鼻子喊道:“拿头祭奠?拿你的头去祭奠吧!真当我们好欺负了?那你们怎么会被堵在这里?一帮吃着皇粮不干正事儿的兵油子,还活着干啥?剩下的粮食还不如给我们吃呢!” 随着这一声呼喊,局面立即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本就心有怨气的边军兵士,立马忘记了李江北的叮嘱,纷纷抄起家伙,兴冲冲的想要给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一个好看,被驳了面子的李江北,脸色更是难看,额间有青筋跳动,双手悄悄的搭在了腰间的重刀与快剑之上。 一脸煞气的吴黑塔看到李江北的样子,立马拿出了段平生赠予他的名刀,而见状不妙的许伯达见状,却咬咬牙,再度充当起了和事老。 “别动手,别动手!且听我说一句话!” 许伯达扯着嗓子大喊道:“咱们这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啊!我们丐帮是王爷亲自见得,少将军又是王爷的兄弟,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刀剑相向了呢?我劝大家都后退一步,不要动武,免得彻底伤了和气!” 李江北瞥了许伯达一眼,比较认同他的说法,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两边突然大打出手,这可就有得玩了,要是让段平生远远看到山坳这边出了问题,指不定没有进入最佳的伏击圈,就会直接打道回府,若想半路截杀,难度提升可不是一星半点。 可是事与愿违,由于李长林执掌边军之时,刻意弱化甚至排斥武幽王的形象,所以在边军将士的心目中,段平生俨然与渣滓无异,更何况这些兵丁先前跟随李江北杀向武王府,却被一阵大浪拍了回来,对段平生怨念更甚。 因此,边军这边立马有人喝骂道:“少说什么自家人这种屁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谁跟你们是自家人啊?” 丐帮部众别看打扮邋里邋遢,可他们中的好些人也才刚刚加入丐帮不久,还没有正式接受自己的身份,被这般贬低,立马就有人忍不住了,就地取材,抓起石头或者沙土,就抛了出去。 许伯达暗叫不妙,却也为时已晚,只听好些边军兵丁惨叫几声,便彻底掀起了难以遏制的进攻狂潮。 由于边军这边武器齐全,所以哪怕他们先吃了亏,也没有让丐帮成员占到什么便宜,几个闪躲不及的丐帮帮众躲闪不及,身上就见了红,他们手中的木杆,完全不是钢铁刀剑的对手。 不过,丐帮这边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他们武器不全,可其中身怀武艺的好手众多,几个武者见状不妙,立刻顶到最前,三下两下便化解了颓势。 这是,边军之中武功最好的当属李江北了,剩下的大都没有什么造诣,在一众武功高手面前,普通刀剑完全占不到便宜,还的时刻经受石块飞沙的洗礼,边军气势立马被打压了一多半。 而有人看见李江北面色阴沉,便将目标放到了他的身上,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数块石头直接朝头上招呼。 银光掠过,刀剑狂舞! 抬手之间,李江北便将所有飞石击碎,而他也再难忍受丐帮部众的咄咄逼人,立即寒声喝令,所有边军成员结成战阵,抵御丐帮之中的武林高手。 有了李江北作为主心骨,边军成员立马稳住了阵脚,他们以大营为依靠,布下了重重刀阵,时刻提防丐帮武者,至于那些飞沙走石,更是只能造成不痛不痒的伤害。 不过,这般僵持的局面只是暂时的,因为许伯达看着吴黑塔亲自上阵,便也只好动手,而作为在场之中武功最高的他,配合着吴黑塔,立刻让战局对丐帮有利起来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三章 袭杀 月明星稀,一道黑影悄然登临幽州城楼,他负手而立,俯瞰北门之下的灾民营地,眉峰微不可查的皱了起来。 这时,有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毫无样子的走在楼顶瓦片之上,冷冷笑道:“我说冷面判官,你好歹也是堂堂的继任刺史,怎么突然偷偷摸摸的上了城楼啊?” 聂锋镝面无表情,冷冽双眸扫视灾民营地中的种种样貌,出言反问:“酒丐前辈,我可还记着,你说丐帮弟子都是你的徒子徒孙!” 老叫花的酒糟鼻子动了动,只顾盯着聂锋镝,压根没有向下瞭一眼,哼声道:“我也记得,你说迟早要废了丐帮。” “呵!前辈记得就好。”聂锋镝冷笑一声,抬手直指边军大营的所在山坳,“不知前辈,现在还有什么说辞?丐帮不除,后患无穷啊!” 酒丐顺着冷面判官的指尖看去,心头一跳,凭借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得一清二楚,丐帮与边军大打出手,转眼间便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老叫花子心中一跳,心说武幽王可真是不靠谱啊!信誓旦旦的说,丐帮绝对不会对他的名誉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可这才多久,就和大唐军方的人干了起来? 酒丐挠了挠脖子,觉得脸庞比喝了烈酒还烧,可他还是无比硬气的说道:“哼!聂锋镝,我看你还是别叫自己是冷面判官了,干脆叫神眼判官好了,一眼过去就能断案,连前因后果都能看清,厉害厉害,老叫花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聂锋镝对于酒丐的数落,毫不在意,他只在乎自己看到的东西,丐帮成长过于迅速,缺乏管理,现在便与边军将士闹出矛盾,等到丐帮真正成事,还不得彻底翻了天了? 冷面判官正准备此时现身,镇压乱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酒丐的惊疑之声。 “嘿!难怪人家都说这座武林一代不如一代!老叫花子总算是见识了!”酒丐点了点手指头,“这帮人都来了多少天了?就没有人发觉里边有蹊跷?” 聂锋镝脚步一顿,将眼神从山坳乱局中收回,再度看向灾民大营之中,却并没有发现酒丐口中的蹊跷之处。 酒丐看到他的样子,脸上的奚落之意更甚:“聂锋镝,你要是一心向武,这点障眼法还能瞒过你?可惜啊,你为了微末小道,放弃了武道正途,就算你把眼珠子瞪出来,都看不出毛病!”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聂锋镝乃是大唐官员,以百姓安居为己任,不求独善其身!前辈所言,恕我不敢苟同!”聂锋镝冷冷说道,酒丐却觉得很是聒噪的挥了挥手。 “嘴上大道理一套套,可真到做实事儿的时候,就只有自己知道了。”酒丐满面嘲讽,“世人都觉得侠以武犯禁,殊不知祸国的都是你们这些手握大权之辈!” 聂锋镝与酒丐积怨深重,两人唇枪舌剑无人肯让,而这时,丐帮与边军的战火愈演愈烈,那座本已紧闭的北城大门,也悄然打开。 一驾马车钻过黑漆漆的门洞,通过设立在城外的门禁,踏上了直通幽州北境的官道。 官道两旁,分列着一排排灾民营地,许多百无聊赖睡意全无的灾民,很是好奇为何会有一驾马车在这个时间驶出幽州,纷纷叹起头来,向马车投去目光。 好些的灾民的目光都为之一颤,因为他们记起了途径万碑山的一幕,那一天黄沙万里,血云涛涛,领头的正是这架马车!也正是从那天起,他们知道了武幽王,知道了丐帮。 由于丐帮在灾民群体中名声渐盛,所以连带着段平生的名望也水涨船高,在系统说明之中,段平生的地位不知不觉间到了极高的地步,倘若他此时公然露面,必然会受到众多灾民的爱戴。 不过,并不是所有灾民,都向王府车驾投去满怀善意的灼灼目光,其中一些人,脸上浮现出莫名光彩,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而后者却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双眸看着马车车帘,仿佛要将之看穿。 他在等,等待一个答案,马车中的存在,到底是不是杀了贺兰大祭司的罪魁祸首!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驶,贾龙阳沉着无比的驾着马车,目不斜视,却吸引了官道两旁神情不一的各色视线。 一些隐藏于灾民中的契丹异族,有些激动的看向那位老者,他们的使命,是通过挑起灾民怒火,进而向幽州城发动秘密进攻,只是由于丐帮的存在,他们的几次兴风作浪,都被扑灭于微末之时。 而随着他们通过灾民的口口相传,得知丐帮乃是由段平生所建,于是刺杀段平生这个后续任务,被提升到了极其重要的地步。袭杀段平生,有利于他们毁灭丐帮,继而利用丐帮的特殊存在,挑起灾民暴动,完成他们的最终使命。 然而,幽州城戒备森严,他们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原本暗中指挥的老者,已经心灰意冷对此不抱希望,只等城外存粮消耗殆尽,再另谋打算,谁知意外之喜突然来临,武幽王府的车驾竟是突然出现了! 老者没有急于动手,因为成败在此一举,他不可能让所有契丹勇士倾巢出动,因此只能等到拥有万全把握,才能发动致命一击。现在,那辆马车距离他心中的最佳伏击地点,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他能够沉得住气,等待段平生正式露面。 由于老者在契丹异族中十分德高望重,所以哪怕许多人都急不可耐,却还是咬紧牙关,焦急的等待着。 终于,马车车帘突然掀起,露出了一张被所有契丹异族铭记在心的面庞。 当段平生亲手斩下贺兰大祭司的头颅之后,他的画像便在契丹部落中广为流传,成为部落上下的绝对公敌! 因此,段平生突然心血来潮的回头看了一眼幽州城外的余粮数量,也彻底让契丹异族的目光,死死汇聚于马车之上。 那位隐姓埋名的契丹老人,突然站了起来,他向边军大营所在的山坳望去,鼻息微动,闻到了一阵阵扑鼻而来的血腥气,他心中不由得感慨,正是天佑我族!就在今夜,他们不仅碰到了日思夜想的武幽王,而丐帮恰在这时闹出了乱子! “我安插进丐帮的几个勇士,都是精明之人,他们应该开始暗中加力,让那边的乱局,变得彻底无法收拾!”契丹老人仰望星空,不由自主的摆了一个特殊手势,所有契丹异族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立即看向了他的面庞,“既然是长生天在保佑我族,那么今夜,便开始最后的行动吧!” “不成功,便舍身祭天!” 老者下了最后的决心,他悄悄摆了几个特殊手势,便立即有数人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这些人,都将承担起刺杀段平生的重任,无论成败,他们的结局都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他们的心中毫无恐惧之意,因为他们知道,用自己的生命成功换掉段平生的生命,那么在场的同族之人将能够活下来许多人,他们固然会死在异国他乡,可同族会带着他们的英灵,传颂于契丹部落之间。 老者的手掌微微抬起,等待着最佳的时机,让他手下的儿郎们,获得最大的优势。 而此时,贾龙阳正驾着马车,沿着官道,缓缓行进于灾民营地之中,对于这场蓄谋已久却又准备仓促的袭杀,毫不知情。 终于,马车进入了老者心目中最佳的伏击位置,因为在那里两旁的营帐中,各藏着一位契丹勇士。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契丹老人重重挥手,紧接着,得到信号的契丹勇士,如同矫健猎豹一般,披着月色,突然穿梭于灾民大营之中,迅猛无比的向马车冲去。 其中,最为靠近王府车驾的两人,一步跨越数丈距离,转瞬间,便与车厢近在咫尺。 此时,他们那原本毫无标记的身躯之上,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奇怪的图腾,这些扭曲又富有特殊魔力的奇异图案,让他们的身躯突然拔高,四肢变得更加雄健。 电光火石之间,他们抬起了拳头,对准车厢,在所有灾民还未来得及喊出小心,在幽州守卫方才惊觉不妙的时候,悍然出拳! 拳锋让空气发出哀鸣声响,进而摧枯拉朽的摧毁了精雕细刻的车厢外围,紧接着木屑飞扬,骏马嘶叫,整个车厢居然被两位契丹勇士,一拳打穿。 轰然间,车厢彻底崩溃,无比脆弱的车帘惨遭撕毁,而马车中的华丽摆设,也纷纷激扬四散。 贾龙阳横眉竖目,抓起腰间的大刀就向一拳得手的契丹异族砍去,而两道身影,也随着冲向天空的车顶,翩然现身。 危急时刻,念奴娇及时发现问题,立即揽着段平生便一跃而起,身入六重楼的她,武功不可小觑,而两人在悬于空中之际,看到了整整八位面色阴沉身具图腾的契丹异族,向他们三人围攻而来。 “王爷,你可要小心了,奴家一个人,不一定能斗得过这些野汉子呢!” 念奴娇娇滴滴的在段平生的耳边吹了口气,她的言语虽然轻佻,可目光却无比沉毅,因为她的确没有把握,凭借一己之力将这些契丹异族的图腾勇士拿下。 向段平生发动攻击的这些契丹异族,之所以能够逃过龙门部众的前期探测,盖因为他们身上下了特殊禁制,一旦动用图腾之力,便再也无法控制,也就是说,在图腾之力消失的最后时间中,他们将爆发出超出自身的强大力量,这对于体魄本就无比雄奇的契丹异族来说,无异于让他们化身为人形杀器! 段平生安然落地,手中攥紧数根银针,淡然说道:“本王终归是要杀几个啊!” “那王爷可要答应,若是王爷在奴家的保护之下,一个都没杀掉,那你今夜就要好好奖赏奴家!”念奴娇一手掩着红唇,痴痴笑道,一手抹过腰际,将束在腰带上的软剑拿在手中,随手一挥,便后发先至,赶在贾龙阳之前,轻而易举的杀掉了一位契丹勇士。 至此,直接对马车展开进攻的两位契丹异族,分别死在了念奴娇和贾龙阳的手中,而那八位暴露身份的契丹勇士,也再无隐藏的可能,全都怒吼着冲向官道上的三人,忘却生死,只为将段平生斩杀在此。 不过,念奴娇与贾龙阳终究实力不俗,两人联手,将段平生护在当中,让那八位契丹异族只有悍然赴死的可能,他们压根没有触碰到段平生的衣角,便死在了刀剑之下。 但这并未宣告危机结束,而是方才将刺杀段平生的号角,吹响而已。 那位契丹老者一看到念奴娇的出现,便知道单凭十位契丹勇士,只能拿下贾龙阳或者念奴娇,可面对二人联手,却断然没有可能。因此,当八位契丹勇士前赴后继死在两人手中的时候,契丹老者大手一挥,又有二十位契丹勇士从四面八方展开了针对段平生的袭杀。 契丹老者打定了主意,就算是要用人命去堆,也要把段平生给堆死! 而这一次,念奴娇也贾龙阳分身乏术,终究是让段平生直接暴露于危机之下。 只见一位纹满图腾的契丹勇士,硬抗贾龙阳的一记重刀,突入段平生的面前,砂锅大的拳头紧紧握起,猛然砸向段平生的面庞。 这一拳,满含杀机,寄托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精气神灌注其中,不留分毫气力,哪怕贾龙阳反手一刀,在他的背脊上留下血淋淋的伤痕,他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只为将段平生斩于此地。 但是这一拳,早有防备的段平生,已然等了许久,他心中毫无波动,出手刁钻而稳定,一根剑气飞针贴着这位契丹异族的拳锋,飞射而出,不等拳头砸到段平生的脸庞,便径直刺入契丹勇士的眉心,将其整个头颅洞穿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正文 第两百一十四章 乱局 为了防止身份泄露,除却那位契丹老者之外的所有契丹异族,境界全都是清一色的三重楼,倘若再高一些,那么图腾禁制将不足以掩盖他们的身份,而在这燃烧生命的最后时刻里,他们爆发出了远超三重楼,足以媲美四重巅峰的力量。 念奴娇说她以一己之力,想要拿下十位全面爆发的契丹异族,十分吃力,并不是谎话,由于她的功法偏向阴柔,在面对无比强悍的契丹勇士的时候,天然便落了一筹,尤其是在她还要为段平生提供保护的情况下。因而,面对整整二十位契丹勇士的围攻,念奴娇以及贾龙阳两人,很快便露出了破绽,让段平生直面险境。 不过,这般境况对于段平生来说,并不是九死一生的绝境,因为这些契丹勇士燃烧生命的同时,他们的战斗风格也变得极其简单,那便是用力量摧毁一切,而段平生最不担心的便是这一点。 论世间,有谁能抵挡得下洞玄子的一记剑气呢? 哪怕得自陆家天骄的本源剑气,锋芒远不如洞玄子,但它终究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杀人利器,固然以段平生的境界,还不足以达到削铁如泥的地步,可面对无异于彻底将脑海暴露而出的契丹勇士,段平生的剑气飞针,却拥有无与伦比的杀伤力。 当初在登仙台上,人屠不过是用眼神一扫,便借用刀心之力,让人心神巨震难以抵挡,而面对飞针剑气,那契丹勇士同样死得干脆,银针虽被额间铁骨所阻,然而锋利无匹的剑气,却早已穿过血肉,将这个契丹勇士的头颅洞穿。 只听一声颇为沉闷的低响,施展碧水踏波悄然闪开的段平生,便看到方才势不可挡的契丹异族,无力的摔倒在了自己的面前,头颅潺潺流血,显然死得十分彻底。 见状,贾龙阳悄悄松了口气,接着低吼一声,更加卖力的斩杀来犯之敌,而念奴娇则幽怨的瞥了段平生一眼,对她错过今夜的好时机而感到遗憾。 不过这一幕,对于剩下的契丹勇士来说,却完全没有影响,他们前赴后继的扑向段平生,只求让自己的生命燃烧得更有价值一些! 只可惜,在念奴娇以及贾龙阳的精诚配合之下,段平生只是施展出第二根剑气飞针,便看着契丹异族一个个倒在自己的面前,而这时,姗姗来迟的幽州守军连忙赶来,为段平生护甲。 一位面色沉毅身披战甲的中年男子,亲手斩杀了最后一位契丹异族,持刀来到段平生的身前,面露关怀之色,沉声说道:“老夫失职,让王爷受惊了。” 段平生轻轻摆手:“郭伯父不必自责,这些契丹异族埋藏得挺深,想必连龙门的眼睛都瞒了过去,更何况伯父您了。” “诶!” 幽州副将郭临安难辞其咎,重重摇头:“话不能这么说,让契丹异族潜入幽州腹地,我郭临安责无旁贷!明日,便向燕王与顾大人请罪!” 紧接着,郭临安大手一挥,让手下人马对整个灾民营地加紧布防,而他则亲自坐镇于北城城门之下,眼神刚毅,不断扫视着任何一处刻意的地方。 那位契丹老者眼见郭临安留下众多守卫,守护在段平生的身旁,面色微沉,心中乌云密布,颇为郁闷。先前手下儿郎直面段平生的时候,他几乎看到了报仇雪恨的一幕,因为在他所知的情报中,段平生武功平平,哪里会是契丹勇士的对手?可结果,却让他不得不张大了嘴巴,仅仅一击,便彻底了解了契丹勇士。 就算毫无防备,也不应该如此简单啊? 契丹老者想不通段平生为何会掌握这般强大的招数,而这时,他已然无法肯定,自己之后急忙派出的二十位契丹勇士,是对是错,随后便只能目送一个个契丹勇士壮烈牺牲,让他颇为忌惮的幽州副将郭临安带着众多兵马迅速靠近。 他悄悄叹了口气,有郭临安坐镇,他并不想用人命堆死段平生,因为即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会让他肩负的重任彻底失败。 无奈之下,契丹老者只好让所有儿郎小心翼翼的隐蔽自身,见机行事。 不过,让他喜出望外的是,这样的机会,转眼之间便出现在了面前。 郭临安接到了一位幽州守卫的传讯,立即面露怒意,遥遥看向边军大营所在的山坳,以他的位置,无法看清那边的情况,却能够隐隐发觉,山坳之上的天空要稍稍明亮一些,这是因为丐帮与边军在冲突之中,将大营营帐引燃了,火焰冲天,烧红了夜空。 幽州副将此时很想骂娘,因为最让他担心的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猝不及防的出现了。 郭临安对于顾昊重用丐帮一事,始终存有不同的意见,他认为丐帮的存在只能成为镇压灾民乱局的工具,而非至关重要的合作者。无奈丐帮背后有段平生坐镇,而段平生又与顾大刺史达成协议,所以让丐帮的地位无形中拔高了一层,这才导致丐帮的扩张速度进一步提升。 郭临安早就断言,如不遏制丐帮,迟早会闹出事情,只是想不到,事情会来得这般突然。 丐帮不仅杀了边军的人,还强行夜袭边军大营! 郭临安无法忍耐,立即找上了段平生,面色阴沉,寒声说道:“王爷,我看你应该好好管教管教你手下的丐帮了,不仅闹出了人命,现在还强闯军方大营!简直是无法无天啊!” 听闻此言,段平生眉头一挑,此时他正考虑念奴娇暴露的后果,没想到丐帮居然给他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不过面对郭临安的质问,他的面庞毫无波动:“本王初来乍到,不知郭伯父所言何事,正巧我要赶往边军大营一趟,可否同行?” 对于段平生的邀请,郭临安却毫不领情,他怒然挥动马鞭,沉声说道:“不必了,王爷身体金贵,等你赶过去,只怕人都死光了!郭临安先行一步!” 话音刚落,幽州副将便带着一批人马,向烈火熊熊的山坳赶去,并且将保护段平生的守卫,通通调走,翻脸之快,让段平生轻轻眯起了眼睛。 他觉得,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段平生与郭穆交好,这是幽州城人尽皆知的事情,而郭穆又是郭临安的义子,尽管郭穆在郭府之中,过得并不如意,却始终深得郭临安的信任,否则,郭穆那天大闹蝰蛇帮,也不会让吴奢父子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只是,郭临安的态度变化,让段平生有些看不懂,俨然失去了最开始的关怀之色,仿佛是避开灾星一般,无比迅速的将他的人马完全撤离。 段平生轻轻哼了一声,心想这幽州城终究只有一个将军啊,哪怕李长林远在边关之外,都让郭临安不得不紧随他的脚步。 “王爷!” 贾龙阳走上前来,想要劝说段平生就此打道回府,不过段平生却无比干脆的拒绝道:“既然人家已经摆好了棋局,本王怎么能不下场呢?走吧,跟着郭伯父,亲眼看一看边军大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即,念奴娇主动靠近了段平生,想要动用轻功,带着他赶赴山坳所在,只是,段平生想要看看郭临安会怎样处置此事,所以并不急于赶过去,而是运起碧水踏波,不紧不慢的起身前去,让两人跟在身后,提防有可能再次来袭的契丹异族。 不过,见到这一幕,契丹老者没有急于动手,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更好的机会。 此时此刻,灾民营地之中,丐帮之人寥寥无几,郭临安更是带着众多幽州将士,前往边军大营所在的山坳,镇压乱局,正好为他留下了最大破绽! 契丹老者知道等到郭临安回过神来,便会联合龙门,对整个灾民营地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查,所以,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他立即向余下的儿郎发动指示,紧接着,灾民大营中便有一道道身影开始行动。 有人大肆散布丐帮的负面消息,并且强调郭临安怒气冲冲的带兵前往,就是为了消灭丐帮。 方才郭临安的种种异常举动,便处于灾民的注视之中,他们本以为,遭到刺杀的武幽王,会被幽州将士严密的守护在内,谁知不一会儿,所有守卫居然被郭临安带走了,而他离去的方向,恰好就是丐帮部众大批聚集的方向。 由于丐帮中的绝大多数成员,都来自灾民群体,所以他们对于丐帮充满了不一样的情怀,乍一听,自然是难以接受这样的局面,因此,这个消息以爆炸般的速度,传遍了整个灾民大营,并且在契丹异族的有意挑唆下,演变为了幽州军方鄙视丐帮的身份,想要于今夜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于是,一股暗流在灾民营地中涌动开来,并随着几声惨叫,彻底爆发。 心思焦躁的灾民们纷纷看向惨叫发生的地方,眼中旋即露出无边怒火,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位衣衫褴褛的瘦弱灾民,死在了幽州军方的屠刀之下,愤怒的叫喊冲天而起:“杀人啦!” 紧接着,整个灾民大营,便像沸腾的油锅一般,爆炸了,怒不可遏的灾民的大喊大叫着,冲向了那位手中兵锋沾染鲜血的幽州兵士,哪怕此人的脸上挂满了迷茫之色,都被人无视,或者说刻意无视了。 此时,留守在城门处的幽州守卫仍旧人数众多,可是面对群情激奋的暴怒灾民,他们却没有很好的办法,因为无论是顾大刺史还是郭临安,都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的向灾民动用刀剑,只是,随着暗中潜藏的契丹异族悄然出手,瞬间击杀了众多幽州守卫,使得状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杀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渣滓!” “冲进幽州城去,我们要吃饱饭!” “他们从来都没把我们当人看!” 一声声充满怒火的咆哮,在灾民大营中响了起来,让众多被暴怒灾民裹挟着的人,也不由自主的对幽州所属充满了敌意。这些天里,他们的饮食被严格控制,可谓真的从未吃过一次饱饭。 当食物出现危机,不公的种子便在心中埋下,而那位契丹老者需要做的,便是将为这颗种子灌注精华,让它生根发芽,化作熊熊烈火,烧尽八荒。 这样的疯狂局面,超过了契丹老者的想象,他没有料到,灾民们的愤怒情绪会这么容易的被他们煽动起来。 而实际上,这是由数个巧合汇聚而成的。 粮食短缺,让成天饿着肚子的灾民,心怀怨愤。由灾民组建而成的丐帮,虽然能够稳定局势,却也难以遏制这种情绪。在多日发酵之后,由于段平生出现前后的一系列变故,让灾民对于幽州军方的感观大大恶化,紧接着丐帮被害的谣言四起,令怨愤化作无穷火焰,彻底燃烧了起来。 契丹老者的目光看向了堆积于城门之下的临时粮仓,他相信,只要这些粮食能够付之一炬,那么这里的火焰,将会彻底烧遍整座幽州! 众多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灾民,在契丹异族的蛊惑之下,对守卫粮食的幽州将士展开冲击,尽管军方已然动用强横手段,意图以杀鸡儆猴来震慑灾民,却反而更加激怒了灾民。 源源不断的灾民,向幽州将士的防卫线发动了潮水般的进攻,终于,一位潜藏其中的契丹异族成功闯过破绽,拿着火把来到了粮仓之外。 现在,他只需要将防雨放火的遮蔽物品拿开,便能够烧掉灾民们的唯一寄托,从而将灾民们彻底推向疯狂的世界。 火焰于空中摇曳,这位契丹异族,一拳轰碎了特质的粮食遮蔽物,紧接着猛然丢出手中火把,投向粮仓之中。火把在空中翻转着,留下一道绚烂无比的轨迹。 见到这一幕,契丹老者几乎落泪,他无法相信,自己肩负的重任,会这么顺利的完成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五章 黑焰 看到火把飞旋着落向粮仓,契丹老者险些潸然泪下,他难以置信,不久前几乎让他绝望的重担,会在短短时间内,出现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武幽王突然现身,丐帮因故同边军展开血拼,幽州副将郭临安同武幽王反目,非但挑起了灾民心中的反抗之情,还调走了众多守卫,直视幽州城防空虚,让他肩负大计得意顺利完成。 契丹老者在大唐民间潜伏多年,最是明白疯狂起来的民众,有多么恐怖,而他深知,将幽州城推向毁灭的最后一根弦,便是对方在城墙之下的粮草。 顾大刺史原本为了让灾民安心,特意修建的临时粮仓,此时却变成了契丹老者的致命筹码,一旦粮食付之一炬,那么这场动荡将彻底没有平息的可能,最起码,幽州城再无宁日,而整个辽东疆域,也将惶惶不可终日。 火焰旋转着飞落下去,洒落火星几乎要点燃粮草。 契丹老者死死的盯着火把,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神情也随之变得无比激动。 终于…… 不负我王所托……啊!? 几乎触碰到梦想的契丹老者,眼珠吐出,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得连声音都变了。他死死盯着的那根火把,居然在即将落下的时候,被人生生抓住,哪怕火星已然触及粮草,俨然有星火燎原的趋势,却也被人用庞然气势所压灭。 契丹老者忍不住看向凌空抓住火把的人,他想知道,到底是谁破坏了他的计划,可让他心惊胆战的是,那个人居然也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两道目光隔空相触,居然令他生出被洞穿心迹的感受。 冷面判官! 契丹老者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大唐官员,并不陌生,实际上,他这一次的行动中,便有刺杀聂锋镝的任务,只是这个任务极其艰巨,他并没有报多少希望,只是谁知,他竟然直接被这个杀星给盯上了! 暴露了! 契丹老者心中毫无侥幸之感,他无比肯定,聂锋镝已然识破了他的身份,果不其然,当冷面判官以强大气力湮灭火把烈焰的时候,身形飘然而起,急冲而来。 以此同时,一道雄浑无比的气息从天而降,所有人不由得看向天空,顿时心神巨震,充斥于脑海的怒焰,随即削减过半。只见一张由火焰构成的狰狞面庞,正于天空俯瞰大地,他那对圆睁双目,直叫人心生恐惧之意,扑面而来的热浪,更是让他们难以适从,忍不住在无穷压力之下,匍匐在地。 这这这…… 这样的景象,让契丹老者觉得眼前一黑,能够动用这般手笔的,无一不是响当当的人物,最起码也是地榜之上的那一小撮人,无论此时出现的是谁,他都难以抵挡,更何况还有一个杀将而来的冷面判官了! 契丹老者想不通,他的身上明明有契丹圣祭司的封印,好端端的,怎么会别人看穿?看冷面判官的样子,分明是有备而来啊! 这一点,其实是他想错了,要不是酒丐在段平生盛情难却的“驱逐”下,在幽州城中遇到了聂锋镝,两人也不会结下新仇旧恨,红鼻子叫花也不会闲的没事儿,跑到城楼上俯瞰灾民大营。至于酒丐为何能识破与张家夫子齐名的契丹圣祭司,所设下的封印,盖因为酒丐喝了多年仙酒,要是连他们身上的那点仙气都认不出,这酒也就白白浪费了。 酒丐没有和那位神秘无比的契丹圣祭司打过招呼,不过他一眼就看出了灾民营地中蹊跷之处。他心中大概猜测出了那位契丹圣祭司的身份,或者说背后的靠山,却没有和冷面判官明言他的发现。 直到契丹老者命令手下儿郎对段平生发动攻击,聂锋镝才恍然大悟,灾民营地中居然藏着这么大的漏洞,他一边在心中批评着幽州龙门以及军方的失职,一边寻找着契丹老者这位身为指挥的存在。 不是聂锋镝眼拙,而是契丹老者隐藏得太好,若不是他在激动之余暴露了自己的行迹,聂锋镝恐怕就必须出手,挡下引燃粮仓的火把,同时也打草惊蛇无法揪出契丹老者。 至于天空中的那张火焰面庞,自然是酒丐的手笔了,红鼻子叫花深知乱局用重典的道理,所以不惜动用了一瓶年份久远的美酒,这才成功镇压了乱局,在越演越烈的沸腾之火上,浇下一盆冰冷刺骨的水。 酒丐仍旧站在城楼之上,抹去嘴角的酒滋,并没有对自己的手笔有多么自得,反而无比珍惜的舔着手上的酒水,生怕浪费了一滴。至于冷面判官与契丹老者的交战,他漠不关心,他之所以出手震慑局面,无非是不想看到生灵涂炭。 “终究是当官的,要是老叫花子把所有事情都搞定了,让你吃干饭啊?” 酒丐瞥了一眼聂锋镝,抬起头,将视线投向了段平生所在,不禁咦了一声,暗道:“今儿个好生奇怪,怎么这么多事情都撞一块儿了呢?” 冷面判官并没有邀请酒丐,一同镇压契丹异族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请酒丐立马离开幽州疆域。 “有契丹异族作祟,所有人,不得擅自行动,违者,格杀勿论!” 聂锋镝那杀气毕露的嗓音,传遍了灾民大营的每一个人角落,本就因天空那张迟迟不散的狰狞火面,而肝胆巨颤的灾民,愈发不敢起身,让回过神来的幽州守卫,从而稳定了局势,联手绞杀那些已然暴露的契丹异族。 一时间,灾民营地之中,惨叫痛呼此起彼伏,而这对聂锋镝与契丹老者的战斗,毫无影响。 冷面判官在整个大唐官场中,是最为另类的一个,官至上州刺史之位,堪称封疆大吏,武道境界同样不俗,登入七重楼的高手境地。所以,在统辖宋州疆域的时候,他时常会利用自己的最大优势,创造最为便利的条件,正因为他行事狠辣果断,又铁面无私,所以才得到一个冷面判官的称号。 而反观契丹老者,他的境界同样达到了七重楼,不是说契丹无人可派,而是因为契丹圣祭司的封印,最高便是七重封顶,否则难以掩人耳目,达到连龙门都看不出端倪的地步。 与普通的契丹异族不同,契丹老者并不会因为重新施展图腾之力,燃烧生命,所以他的境界没有提升多少,却也能稍稍压过聂锋镝一筹。 黑黝黝的奇异图腾,浮现在契丹老者那干瘪无比的身躯之上,刹那间,他仿佛是脱胎换骨一般,整个人都变了样子。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膨胀,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达到了远超常人的地步,与人高马大的聂锋镝相比,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宛如小山一般的存在。 契丹老者的面庞,仍旧是那般苍老,可是他的手掌中,却孕生出了庞大的力量,蒲扇般的大手猛然挥出,便刮起了一阵迅猛无比的掌风,直接掀翻了临近的数个帐篷,直逼冷面判官而去。 不过,聂锋镝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手腕一转,五指中便攥紧了一根硕大的判官笔,那沾染着血液一般的深红笔尖,凌空一咄,便破去了契丹老者的掌风。 聂锋镝手中的判官笔,同样在兵器谱上有名,位列奇门兵器,威力不可小觑。但即便如此,冷面判官都无法压制契丹老者,因为自知时日无多的他,直接燃烧生命,令身躯进一步强化,变成了堪比凶猛巨兽的存在。 契丹人崇尚力量,所以他们的战斗从来都是拳拳到肉的碰撞,战斗技巧好不花哨,而是直来直往,杀人只需一拳,出拳,掠过最短的空间,打死目标,一气呵成,就这么简单。 由于生命在燃烧中宣泄的力量,影响到了契丹老者的神智,所以他的眼中闪过愤怒之色,看着急冲而来的聂锋镝,他二话不说便从地上弹出,如同炮弹一般,同聂锋镝展开了激烈的碰撞。 契丹老者毫不畏惧聂锋镝手中的判官笔,反倒是冷面判官无法与之比拼体魄。 且不论聂锋镝不是炼体者,就算他种气膻中,也不一定能够敌过此时的契丹老者,因为契丹部落的图腾秘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炼体秘技,是能够与炼体圣地定林寺佛法相提并论的存在。 双方即将碰撞的之时,聂锋镝主动闪开,没有触碰契丹老者的锋芒,而契丹老者的脸上除了浮现出嘲弄之色,便仿佛是忘了聂锋镝一般,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就这样径直冲向了幽州城墙,同时,他的身上燃烧起了黑色的图腾之火,凡是途径之处掠过的灾民,只要被这图腾之火沾染,便立时痛苦不堪的狰狞死去。 此刻,聂锋镝也立即发现了契丹老者的真实意图,他想要用图腾之火,引燃粮草,哪怕事后无法颠覆幽州,也要给他留下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冷面判官眼神闪过寒光,于情于理,他都无法坐视契丹老者的目的得逞。 他当即气沉丹田,黑色衣衫因为真气流动变得无比鼓胀,紧接着,判官笔的暗红比肩,闪烁出了十分妖异的血色光泽,随后,冷面判官抬手一甩,判官笔便猛然划过一道完美弧线,那血色光泽也随之凝聚于一点,并在聂锋镝的真气催动下,破空而去。 一点微不可查的血芒,直逼那位契丹老者的背心,转眼间,便迫近了大半距离。 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契丹老者的心中警兆顿生,他毫不犹豫的加大了生命燃烧的速度,只为让自己的步伐变得更大更快,身上燃烧着的黑色图腾火焰,更加热烈。 血芒终究没有及时追上契丹老者,而他身上的黑色火焰,也随即引燃了粮仓。 霎时间,黑色火焰升腾而起,好似在向天空中的那张赤红面庞挑衅一般,展露出了独特的恐怖意味。这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也旋即落在了所有灾民的眼中,此时的他们,愤怒而疯狂的情绪早已如同潮水般退去,但眼前的景象,却又让他们生出了无穷无尽的惶恐之感。 粮食没了,我们要吃什么? 凡是度过饥荒时代的人们,都绝对不想再回忆那犹如噩梦般的时光,但是将所有粮食吞噬殆尽的黑色火焰,却硬生生将他们推到了噩梦之中。 聂锋镝的面庞有些难看,他知道弥漫在灾民营地中的寂静气氛,只是暂时的,倘若无法妥善的解决这个问题,那么不等他顺利与顾昊交接刺史之位,便会闹出惊动身上的大乱子。 哪怕此时距离聂锋镝上任还有几天,可他明明在场却未能阻止,显然无法逃脱罪责。 好在,那契丹老者在一头撞入城墙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被紧随而至的血芒击杀在城墙之中,无法继续兴风作浪,而那些幽州守军并未慌张多久,便展现出了极高的军事素养,将黑炎燃烧的区域隔离开来,防止造成更为严重的事端。 聂锋镝面色阴沉的抬头仰望,未能在城楼上看到酒丐的身影,不禁冷哼一声,他倒是没有埋怨酒丐坐视不理,而是考虑到眼下局势无比棘手,想要借用酒丐的名头,继续稳定局势,直到玩忽职守的幽州龙门部众,大批抵达。 不过,酒丐突然消失,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可他心中却又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名字,武幽王李江南! 身为丐帮的幕后主食,武幽王对于灾民来说,显然具有不一般的意义,要是他能够亲自领着丐帮出面,那么效果,恐怕会比酒丐还要好。 只是……聂锋镝看向了烈焰滔天的山坳方向,眉峰轻轻一挑,丐帮与边军出现冲突,他无法视若未见,深知会追责到武幽王的头上,现在要是相求武幽王,必然要答应对方的条件,这样的话,岂不是还要让丐帮继续壮大下去? 丐帮的成长速度让他都为之惊叹,所以他深知早日扼杀丐帮,便能够早日在幽州站稳脚跟,然而局势所迫,借用丐帮之力,似乎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聂锋镝破天荒的犹豫了起来,但城墙根不断跌落的砖石,让他又变得无暇犹豫……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六章 寒毒瘟疫 素来以行事果决著称的聂锋镝,破天荒的犹豫了起来,丐帮的存在是他心中的顽疾,然而眼下形势却逼得他要向现实低头。在得知自己即将在幽州走马上任的时候,聂锋镝就知道,他绝对没有办法继续坚持之前的行事作风,但假如可以的话,他想尽可能的将这个日子推迟,所以,当罗侯公然提出让他喝酒的条件之时,冷面判官选择了拒绝。 不过,现在的形势,远比聂锋镝预想的要严峻得多,因为那城墙根不断跌落的砖石,让他变得无暇犹豫。 化作猛兽一头撞入城墙的契丹老者,并没有立即死去,或者说,他以另外一种方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方才他从判官笔上逼出的一滴笔尖血芒,并非凡俗之物,所以聂锋镝十分肯定,因撞击城墙而身受重伤的契丹老者,会直接死在自己的手中,但眼下契丹老者撞出的黑漆洞窟,却散发出了阵阵阴森气息。 曾经在宋州经历过一场大劫的他,对此并不陌生,这阴森气息,来自阴尸宗的独门邪术。 “想不到这契丹异族的身上,不单单拥有契丹圣祭司的封印,还埋藏着阴尸秘法!” 聂锋镝心中一凛,想起他先前调阅的和鸣镇卷宗,其中便记载有贺兰大祭司与阴尸宗的黑白无常联手对敌的事情,即便两方存在形势所迫而被逼联手的嫌疑,却也早已昭示出一些蛛丝马迹。 “原来阴尸宗早已和契丹异族勾结在一起了啊!” 冷面判官十分警惕的注视着散发着阴森气息的漆黑洞口,伴随着黑色火焰的熊熊燃烧,一股心悸之感油然而生。他觉得,在那黑暗之中,有一头嗜人猛兽蛰伏在内,一旦他有一丝一毫的异动,便会迎来最为强大的反扑。 想到阴尸邪术的特殊性,聂锋镝丝毫不敢怠慢,暗中运起丹田真元,以防不测,然而那充斥着腐朽的气息,却在此期间蔓延开来,负责警戒的几个幽州守卫,不知不觉的将之吸入肺中,面色出现了或轻或重的变化。 没过多久,突然有一个体质稍差的守卫,觉得眼前一晃,浑身出现燥热之感,可四肢却越发无力起来,并且在那燥热深处,丝丝凉意飞快的蔓延至四肢百骸之中,让他难以坚持,突然跌倒在地。 站在他旁边的守卫,虽然也略感不适,却没有多么在意,直到看到跌倒之人的面色,才蓦地脸色大变。因为在悄然之间,那跌倒在地的守卫,居然面如冰霜,明明天上的火焰怒容还未完全消散,可此人的眉峰却挂起了白霜!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见到这一幕,守卫们发自内心的慌乱了起来,他们纷纷看向彼此面庞,当即瞪大了眼珠子,在他们眼中,每个人的面色都出现了程度不一的变化,好些体质不强的守卫,忽然感到四肢无力,纷纷跌倒在地,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仿佛身处冰窟之中。 此时,聂锋镝终于发现了不对之处,这般状况,显然是有瘟疫作祟,然而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那便是契丹老者的尸体,早已盯紧了自己,倘若他直接出手,指不定会让缓慢蔓延的寒毒瘟疫,突然以一种无法遏制的态度,爆发开来。 显然,契丹异族早就计划好,利用灾民做文章,他们为了拿下辽东大地,居然不惜葬送十数万生灵! “竟然用此等灭绝人性之法!”聂锋镝面庞冷冽,比那些遭受寒毒的守卫还要冰寒,“契丹异族,阴尸宗,我冷面判官发誓,势必要亲手将尔等铲除!” 可发誓归发誓,如果想不到好的方法,阻止寒毒瘟疫继续肆无忌惮的蔓延下去,届时,同样难以回天。好在那些察觉不妙的幽州守卫,倒是没有因为寒毒瘟疫而立时溃散,但他们却不敢继续站在洞口边缘,而是缓缓的向灾民营地退去,加速了寒毒瘟疫的蔓延速度。 冷面判官眉峰一凝,时间紧迫,已经容不得他犹豫,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唯有一条出路,那便是施展浑身解数,尽快将瘟疫源头扼杀在此! 然而,契丹老者的尸体,立即发现冷面判官的蓄力之举,口中传出了幽幽咆哮,仿佛一头虎视眈眈的恶兽,时刻准备着发动攻击。 一滴冷汗沿着聂锋镝的额角滑落,时间,已经到了他不得不出手的时刻! 而那契丹老者的尸体,同样展露出现身的架势,恶臭而腐朽的灰色气息越发明显,达到了让聂锋镝都为之心悸的程度。 如若他无法在瞬间将之灭杀,等待幽州的便只有毁灭,可此时背后传来的阵阵惨叫,同样预示着幽州正在被推向深渊之下。是果断出手,还是继续等待,让聂锋镝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此时的他,不禁想到酒丐的存在,若是自己没有与之交恶,此时,就不会这般为难了吧! 不管了! 聂锋镝那躁动不安的心脏,突然恢复了平静,狠辣果决之色重新浮现在他的面庞之上,与其坐视局面恶化,还不如就此拼死一搏!干等着天降援兵,可不是他的风格! 那契丹老者的尸体,旋即看出了冷面判官的想法,同样的,他也不再掩盖自己的身形,宛如一头来自冰寒地狱的鬼兽,四肢伏地爬出洞口,展露出了自己那灰蓝交织的诡异身躯! 原先的黑色图腾,此时已然被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灰色光泽侵蚀大半,正是这浓郁的死气,支撑着身躯变形,五脏移位的契丹老者,维持着仅存的一丝理性。 他已经死了,灵魂却还短暂的弥留在世间,只为完成契丹圣祭司的交代。 如果无法颠覆幽州,那么就将它彻底毁灭吧! 想到契丹圣祭司双眸深处的寒冷,哪怕是现在的契丹老者,都不由得为之一颤,他张开嘴,喷吐散发着寒毒瘟疫的气息,无神的视线,却直勾勾的落在了聂锋镝的脸上。 此刻,这头已然成为活死人的怪物,身躯骤然鼓胀,宛如注水一般,浑身肌肤都变得无比臃肿,不过是眨眼功夫,他便成为一只光皮蛤蟆趴伏在地,那对毫无神彩的双眼,只留下极其微小的一道缝隙,并且由于内部力量,向外突出,显得颇为狰狞,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被逼到绝路的聂锋镝,握紧了手中的判官笔,他深吸了一口气,双眸闪过凌厉光彩,赶在眼前的瘟疫源头爆发之前,施展出了自己最为强大的招数。 判官笔的暗红笔锋,蓦然褪色,尽皆汇聚至笔尖一点,形成一颗璀璨夺目的血色宝石。 这颗宝石闪烁着妖异色泽,其中汇聚着自判官笔诞生以来,汲取自所有死在判官笔下,所有贪官污吏卖国走狗的精血。 聂锋镝为了阻止瘟疫源头彻底爆发,可谓是赔上了家底,无论事成与否,判官笔都将沦为俗物,被兵器谱除名。但即便如此,聂锋镝都没有绝对把握将之镇压,原因无他,一手早就面前怪物的,可是契丹圣祭司与阴尸宗的大人物啊! 无论是契丹圣祭司还是后者,都让聂锋镝心生一种无力之感,当初阴尸宗在宋州建立鬼门关的时候,便让他无能为力,只能干看着宋州一点点沦为人间鬼蜮,若不是道化师无四出手,他也无法风光到今天。 然而,命运再一次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却再没有第二道化师无四来为他提供帮助。 拼死一搏! 冷面判官恢复了往日的冰冷面庞,判官笔凌空一勾,手腕急速晃动,令血色宝石在空中留下一个杀气毕露的“审”字!便有红光大冒,令那“审”字化作大网,盖向了膨胀至极限的瘟疫源头。 与此同时,身上只剩死灰之气的瘟疫源头,眼珠突然爆炸,集聚于体内的寒毒瘟疫,瞬间找到了突破口,疯狂的宣泄开来,向血光弥漫的“审”字大网,展开了冲击。 冷面判官不断向审字大网,输送着真元,但相比之下,显然凝成一股的寒毒瘟疫更为强大,没过多久,审字大网便在强烈冲击之下,剧烈变形,而聂锋镝哪怕是苦苦支撑,也坚持不了多久。 现在,每一秒的流逝对于聂锋镝来说,都是煎熬,真元最大限度的破体而出,让他自身防御空虚,使得钻过审字大网的死灰气息,得以侵入他的身体,整整眩晕之感在脑海中诞生,可聂锋镝却不得不继续咬牙坚持下去。 然而眼前的局面,却不是他一厢情愿就能抵挡的,他的真元还没有消耗完毕,审字大网便因为无力阻挡而变得七零八落,失去阻碍的寒毒瘟疫,立刻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向四面八方疯狂冲去,这股充斥着死寂气息的灰色迷雾,吹响了死亡的号角,向茫然无措的灾民飘去,跃过城墙,向幽州天空冲去。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同瘟疫源头拼死相搏的聂锋镝,此时此刻的他,由于寒毒瘟疫侵入体魄,居然难以立即冲出瘟疫范围,致使他在第一时间,遭受到了最为猛烈的瘟疫侵蚀。 要不是冷面判官拥有护身宝物,体内也剩余了一些真元,否则指不定他会立刻死在这死亡寒毒之中。 但眼下局面,哪怕他不会立即死去,也不怎么好过,因为护身宝物迟早会失效,真元也会消失殆尽,等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他便只能在这场灾难之中死不瞑目,至于先前所发的誓言? 可笑,都已经成为一个死人了,哪里还可能完成誓言啊? 恐怕等到朝廷在这里发现他的尸体,会念及他死在前线,赐下一个美谥吧。 然而,犹如深陷泥潭越发无法脱身的聂锋镝,并不甘心,因为他还想在幽州施展自己的报复,他还想成为第二个张家夫子似的人物。 只可惜,命途多舛啊! 聂锋镝的眼眸之中闪过灰色光泽,这是他身中瘟疫的征兆,而此时,天空中的那张火焰面庞还未消散,一双怒目俯瞰身处危机的他,仿佛充满了嘲弄之色,就像酒丐对于他的敌视态度一般。 见此,聂锋镝很想高喊一声:“我不甘心!” 但是,假如他真的做了,那么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可是,郁积于胸膛中的怒火,让他心生不吐不快之感,最终,怒发冲冠他的,张开嘴仰天长啸。 “老天不公!我聂锋镝不愿葬身于此!” 寒毒瘟疫疯狂的冲进他大张的嘴中,迅速的从肺腑内部对他的身躯展开侵蚀,聂锋镝察觉到自己的状况,惨笑一声,闭起了眼眸选择认命。 可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话音,让他心头微热,不禁生出了柳暗花明的感觉。 “冷面判官,快用真元护住体魄,抵御瘟疫,贫道特来助你!” 聂锋镝睁眼望天,只见一道浑身散发着浩然正气的身影从天而降,此人不是道化师无四,而是段平生的外公,清静散人! 八重楼的清静散人,乃是地榜宗师,精修青鸾秘术,拂尘一甩,便降下一片青色火焰,这道火焰不是凡火,而是来自那只陷入沉睡的青鸾翎羽中,唯一还在燃烧的青色翎羽。 这道火焰并无熊熊热力,却拥有净化阴邪的无上功效,只见青火如流星般坠下,不等寒毒瘟疫席卷灾民大营,便将之彻底引燃,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以说,寒毒瘟疫来势汹汹,却也去势匆匆,丝毫不是青鸾翎火的对手。 但瘟疫已然造成的影响,青火却无法消除,聂锋镝仍旧要死死抵御寒毒入侵,而最开始身中的瘟疫的几人,已然因为五脏枯竭,血液凝固而死。 清静散人飘然落下,抬手盖在冷面判官的额头,输送真元,帮助他渡过难关,而那些灾民与守卫,在经历过一次死亡洗礼后,彻底六神无主的呆坐原地,难以从死亡的阴影中迅速脱身。 得到了清静散人的辅助,聂锋镝很快便脱离险境,只是他的面色奇差无比,一时半会儿难以去除寒毒瘟疫的影响,而他正想向清静散人道谢,却愕然看见青鸾二长老,已然飞身离去。 聂锋镝顺着他离去的方向看去,这才意识到,今夜的幽州,还未从动荡中脱离。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七章 埋伏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对于契丹诸部来说,广阔富饶的辽东疆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大地,由于近些年部落人口激增,他们需要越来越多的粮食以及土地,支撑契丹一族长盛不衰的发展下去。 然而,更加遥远也更加寒冷的北方寒原,无比贫瘠,所以往往到了即将入冬的时候,大唐边关才屡屡遭到契丹精骑的袭击,包括粮食在内的各类物资,惨遭劫掠。而这场持续三年的大旱,不仅影响了辽东大地上的百姓,对于物产本就不甚丰富的契丹诸部来说,更是煎熬的日子。 所以,契丹王族听从了契丹圣祭司的劝告,在这三年中加大了对边关的骚扰,更不断派遣碟子潜入大唐境内,打探辽东情报,同时伺机打入辽东官场。不过,由于天公不作美,各族民怨沸腾,让以贺姓皇族为首的契丹王庭,无法继续悄无声息对辽东展开渗透,只好在即将入夏之时,发动重兵侵略大唐边关。 在早先潜入大唐的碟子运作下,背井离乡的逃难行动,很快由村落演变为州县,甚至直接席卷了整个辽东大地,而与此同时,契丹王庭也通过提前打点好的通道,将一批由契丹圣祭司与阴尸宗高层联手造就的定时炸弹,送入灾民大潮之中,剑指辽东大地的核心所在幽州。 作为河北道的大本营,幽州乃是集政治、文化以及经济为一体的重要城池,倘若契丹一族无法第一时间拿下幽州,那么当大唐庙堂回过神来,便会以幽州为盾牌,通过运河向幽州输送源源不断的兵力资源,从而对抗契丹侵略。同时,契丹也没有办法迅速吃掉后方大乱的安大节度使一部。 至于先前段平生在赶往万碑山的途中,所遇到的契丹异族,只是最早的一小批先行者而已,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夺回贺兰大祭司的头颅,同时斩杀段平生,报仇雪恨。 只不过,这些契丹异族彼时未能得手,而利用灾民大潮攻陷幽州,以及让寒毒瘟疫令幽州变成人间炼狱的两套方案,同样在阴差阳错之下,化为泡影。 这一切,都与段平生存在莫大关联,如果他没有答应李江北的要求,于今夜出现在幽州城外,那么契丹老者会选择继续隐忍,直到某个民怨沸腾之时,再悄然动手。然而他时运不济,碰上了诸多高手齐聚北门之外,功亏一篑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而就在契丹老者携带黑色火焰,烧毁粮仓并一头撞入城墙的时候,段平生也遇到了突然袭击。 段平生施展身法碧水踏波行走在前,而念奴娇与贾龙阳追随在后,两人只是护卫段平生不遭到从背后发动的攻击,却不曾想,敌人早已埋伏在他们赶往边军大营的路上。 一枚飞镖破空而来,以远超段平生极限的速度,直奔他的眉心而去。 显而易见,发动攻击的人,境界必然远超段平生,察觉不妙的念奴娇与贾龙阳想要出手,却骇然发现,潜藏于阴影中的敌手,境界居然比他们还要略高一筹。 而就在这时,一道如同鬼魅般的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段平生的眼前,将那枚飞镖挡下,此人,正是白衣影卫,紧接着,先前发动偷袭的高手,立即现身,全身隐藏在黑色夜行衣之下,只露出一对锐利的眸子。 “赵鲸城!老子老早就想会会你了!” 沙哑嗓音从黑色面纱之中传出,段平生等人立刻察觉,这并非此人的原本音质,只是为了掩盖身份,故意如此罢了。白衣影卫不欲多言,而念奴娇与贾龙阳立时站在他的身旁,为其助阵。 不过,那黑衣人并不将念奴娇与贾龙阳放在眼中,冷笑道:“赵鲸城,好歹你也是百年前纵横一时的人物,不会连这点胆子都没有了吧?老子也是七重楼,今天就想和你比试比试,看看你这么些年,功夫有没有退步!” 段平生眉头微皱,心说此人可真是有些不要脸,白衣影卫行将就木,体魄大不如前,哪怕时间让他获得十分深厚的对战经验,却也苦于那具腐朽身躯,有心无力。此人故意挑衅,分明是想乘人之危,而段平生观他有恃无恐,想必身旁必然藏着帮手。 果不其然,黑衣人话音刚落,就又有一道身影突然冲出,段平生能够感受得到,第二位黑衣人的境界没有第一个高,可语气却十分强势:“和他们废话什么?时间紧迫,赶紧杀了便是!” 此人的话音倒是中气十足,但也能明明白白的听到刻意改变了声线,他二话不说,就拔刀冲向念奴娇,一下子便将之死死缠住。先前那人看着同伴火急火燎的身影,讥笑一声:“我看你是急着抱得美人归吧!堂堂”他言语一顿,没有说出此人的身份,“也有这种龌蹉想法!” 不过,正与念奴娇周旋的黑衣人,懒得回应他的嘲讽,他便不再言语,而是再度向白衣影卫发起了挑衅。 “赵鲸城,今日一战,你休想避过!” 此人出言之时,再度动用暗器向段平生发动进攻,而白衣影卫怅然一叹,只好动身应敌。两人旋即展开比拼,只是白衣影卫的状态大不如前,实力堪堪维持在七重楼的平均线上,但与他交战的黑衣人,似乎在刻意保留自己的招数,便也未能发挥全力,只是一味的同赵鲸城进行周旋,并未施展杀招。 段平生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双眸深处闪过微不可查的亮光,轻轻点头,这才望向念奴娇的战场。虽然这两人都是六重楼的境界,但打起来的架势,反倒比赵鲸城那边要宏大一些,手握长刀的黑衣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招招砍向念奴娇的要害,而念奴娇也有些本事,凭借娇弱身躯,竟然与之斗得不相上下,一时半会儿没有危险。 此时,段平生身边只剩下了贾龙阳一个护卫,他没有让王府统领前去助阵,因为他知道,一定还有第三位刺客潜藏在暗处,如若贾龙阳贸然离身,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念奴娇所面对的形势并不严峻,她深知能抽出时间冲段平生抛媚眼,娇滴滴的说道:“贾统领,你还是快些护着王爷离去吧,要是奴家一会儿动了真火,让王爷看到就不好了。” 段平生摇摇头,心说这女子虽说心如蛇蝎,却也是聪明人物,他旋即让贾龙阳带着他冲向边军大营所在的山坳,因为幽州副将郭临安已经快马加鞭的抵达了那里。 丐帮在段平生心中的分量,已经达到了极其重要的地步,所以完全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贾龙阳气沉丹田,立即抓着段平生的肩头,运气灌注双腿之上,飞速离开现场,而就在此时,以损失判官笔为代价的冷面判官聂锋镝,未能阻止瘟疫源头的爆发,一阵滔天死气骤然出现,让两人蓦然心悸,不由得转头回望,随即便遥遥看到清静散人的出现。 然而,第三位黑衣人趁机出动,在两人发觉之前,轰然冲向了段平生,此人速度快极,居然在青鸾翎火烧尽瘟疫灰气之前,便逼近了段平生的身侧,若不是段某人出行之时,将竹龙带在身上,恐怕已经中了别人的杀招! 天空上的火焰怒容,一闪而逝的青色仙火,将刺向段平生脖颈的寒光完全遮蔽。 出手之人双眸沉稳,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只为杀人,出手干脆利落,狠辣无比。 而就在此时,一道修长身影,出现在了段平生的肩头,不等刺杀者看清它的样貌,便突然张口凌空将之牢牢咬住,并甩动长尾,狠狠的抽在刺杀之人的脸上。 竹龙的力量,不是一般存在可以比拟的,在它那小小身躯之中,蕴藏着堪比五重楼高手的力量,而这位被竹龙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黑衣人,境界与贾龙阳相仿,同为五重楼,因而竹龙的这一尾巴,没有将他的头颅直接抽碎,而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血淋淋的伤痕,同时,也让他的面庞显现了出来。 察觉有异的贾龙阳立时将段平生护在身后,看到刺客不慎露出的面庞,双目立时瞪圆,沉声怒道:“你们青鸾殿是想造反吗?” 原来,动手之人的身份乃是青鸾部众,贾龙阳曾经在青鸾殿里见过对方,便立即识破了对方的身份。 那人发现身份暴露,面色倒是没有多少变化,反而笑呵呵的与贾龙阳打着招呼:“龙阳兄弟不要见怪,我也是奉命行事,前来给王爷一刀。” 贾龙阳怒不可遏的吼道:“有我在,你休想伤到王爷一根毫毛!” “龙阳兄弟,这话可不要说的太满啊!”那人仿佛胜券在握,“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怎么可能轻易让王爷逃脱呢?” 站在贾龙阳身后的段平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怎么?你们青鸾殿为了刺杀本王,派出了很多人马?” “当然不是!” 青鸾殿众摆了摆手,指了指正在大发神威的清静散人:“有那位在,我们也只能小打小闹,不过,在那位赶过来之前,取了王爷的项上人头,不是难事!” “这么有把握?”段平生看了看四周,“你还有帮手?” 而青鸾殿众却不想继续浪费时间,面色一沉,再度发动了进攻,贾龙阳立即出手,两人立即战在了一起。 此时此刻,段平生身边只有竹龙守护,而暗中定然还潜藏着许多敌手,他的手中立刻翻出了数根银针,紧接着便发现耳边有微风吹过,想都不想,他便向一旁闪去,险而又险的躲过了一支暗箭。 罗白羽! 段平生立即察觉到了射箭之人的身份,而不等他进行反击,眼前居然浮现出了阵阵黄沙。呼啸之声乍然响起,让人不禁生出一种身处边关的萧瑟之意。 一人持刀伴着风沙而来,他知道自己的功法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掩饰,所以干脆以真面目示人,没有身穿夜行衣。 “武幽王,龙眠山崖你胜之不武,今夜,我再来讨教高招!” 黄炎的脸上挂着得意笑容,对于龙眠山崖上的那一战他耿耿于怀,由于中了段平生的计策,他身上的诸多穴道,不得不插上银针,用以压制境界,不仅如此,他还成为了素裟传授针法的教材,哪一战让他输了面子,也影响了之后面对吴黑塔的心态。 因此,黄炎始终想让段平生知道得罪自己的代价,当然,是生命的代价! 心知清静散人不久之后便会赶来,黄炎完全没有多说废话的意思,直接动用四重楼的全部实力,想要将段平生强杀在此,而与此同时,站在远处偷放冷箭的罗白羽,也配合着他展开攻击。 这两人无论是实力还是境界都要高过段平生,联起手来,更是强横无比,段平生皱起双眉,假如没有契丹异族作祟,他此时也不会面对这等险境,为了掩人耳目,他特意将念奴娇秘密招来,就是为了在路上防备不测,谁知,契丹异族的突然攻击,直接暴露了念奴娇的存在。 想必罗白羽等人决定直接发动进攻,也是因为契丹异族而临时做出的决定。 面对罗白羽和黄炎的联手攻击,段平生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已然发现清静散人将寒毒瘟疫彻底镇压,再过片刻,便能赶来此地,只要他能够抵挡住两人的攻击,便能够化险为夷。 战斗,一触即发。 四重楼的黄炎面对二重楼的段平生,自然是碾压般的存在,不过,他完全没有掉以轻心,因为有竹龙的存在。无论是他亲眼所见,还是从罗白羽以及李江北的口中,他都对竹龙的存在有了一定了解,因此在战斗之时,便更加在意竹龙的存在,眼见竹龙突然从段平生的肩头跳起,化作一道黑影向自己冲来,黄炎二话不说就抛出了一道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大网,直接将竹龙网罗在内。 看着猛烈挣扎却无法撕破大网的竹龙,黄炎冷笑一声:“小东西,不要挣扎了,这张网可是为你特意准备的!”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八章 绝境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无论是罗白羽还是李江北,都曾经吃过竹龙的苦头,所以对其忌惮无比,确认于今夜狙杀段平生之后,罗白羽便从龙门密库中特意找来了一张由天蚕丝编织的罗网,用来针对竹龙,并且由武功最高的黄炎亲自出手,对付神出鬼没的竹龙。 黄炎从两人那里听多了竹龙的恐怖之处,便对竹龙多了一份提防之心,先前他大步流星冲向段平生,注意力却更多的放在段平生肩头的这个小家伙身上,而竹龙由于灵智不高,为了护主便立即展开攻击,殊不知光明正大的发动进攻,非但让自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更是直接自投罗网,被那张天蚕大网抓了个严实。 看着奋力挣扎,想要用利爪勾破大网,却更加难以自拔的竹龙,黄炎得意的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这小东西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不过是一条大虫罢了,这张天蚕网可是为你特意准备的,不要白费苦功了。” 陡然失去自由的竹龙,受到了惊吓,一门心思的想要尽快挣脱天蚕网,哪里会听黄炎的话,结果却因为勾动了丝线,让身躯越缠越紧,最后失去了活动空间,只能束手无策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段平生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刀君首徒,云淡风轻的说道:“你们为了刺杀本王,可真是良苦用心啊!” 黄炎怒哼一声:“只要能杀了你,废再多的功夫也值得!” “呵。”段平生冷笑一声,“本王倒想告诉你,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闻言,黄炎眼神骤然转冷,不再与段平生言语,而是提刀杀来,不过,罗白羽的箭矢却要快他一步,径直射向段平生的心脏。没有了竹龙,段平生更是难敌二人联手,他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近有黄炎,远有罗白羽,都不是好对付的他家伙,留给他的唯一生路,便是尽量拖延,争取让清静散人及时来援。 此时的段平生并不知道青鸾殿中出现了怎样的分歧,居然会同时出现救援和刺杀之人,不过个中缘由对于他来说已然并不重要了,唯有专心应对眼前的两人,才能有机会回头料理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 阵阵风沙扑面而来,吹得段平生难以为维持身形,不过他还是凭借着即将突破的碧水踏波,堪堪躲过了罗白羽的冷箭,可踏着风沙而来的黄炎,却立时逼近眼前。 面对境界远超自己的刀君首徒,段平生丝毫不敢托大,凭借现在掌握的暗器手法,起不到任何作用,唯有动用剑气飞针,才能换来一丝生路。 迎着飞速逼近的雪亮刀锋,段平生手腕微动,夹杂着剑气虚影的数根银针,便破空而出,直奔黄炎的各处要害而去。 黄炎亲自目睹了段平生与萧谢交战的整个过程,早就对段平生的手段心知肚明,双眸立即捕捉到了剑气飞针的存在,便直接重刀砍下,风声呼啸之间,其余银针直接被紊乱气流搅得七零八落,唯有剑气飞针不受任何影响,同刀锋撞在了一起。 轰! 飞针剑气受到冲撞,立即爆炸开来,其气势之强,让黄炎的刀差点脱手,纵然如此,却依旧震得他手掌颤动,虎口崩裂。 感受到刀锋传来的剧烈震颤,刀君首徒不禁心中一凛,他手中的刀虽说不是登名兵器谱的神兵利器,但好歹也是精锻宝刀,但面的段平生的剑气飞针,刀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豁口,让他对段平生的杀心越发浓烈,如若不及时扼杀,长此以往,天底下岂不是又要多一个习得剑胆的天才? 要知道无论剑胆还是刀心,都是稀罕到不行的存在,拥有这两个宝贝的,整个大唐都屈指可数,否则那陆承锋也就不会成为陆家天骄了! 当然,归根结底,黄炎知道自己此生刀心无望,所以他更不愿意看到别人得了剑胆,因此对段平生的杀心才会这般浓重,连带着手中的刀锋也越发凌厉起来。 黄炎攻势渐盛,却让段平生倒了霉,以他目前的状态拢共只能施展五次剑气飞针,在面对契丹异族时耗去两次,方才与黄炎碰撞又用去一次,而剩下的体能,他不想继续浪费在剑气飞针的上面,而是意图强行施展近来习得的化神变。 对于段平生来说,四重楼的黄炎才是真正的威胁,只顾放冷箭的罗白羽,只是陪衬而已,因此,与其耗用大量体力施展对黄炎影响甚小的剑气飞针,倒不如直接动用化神变拖延时间,固然这么做有些后患,但留给段平生的生路却要大上一分。 看着杀将儿来的黄炎,段平生没有犹豫,强行施展化神变,霎时间,整个人的气势骤然升腾,一股来自竹龙的血脉威压,从段平生的体内散发而出,居然让黄炎生出了忌惮之感。 “是那一招?” 刀君首徒想起了碧湖中的交战,段平生一拳轰碎了萧谢的护体神光,这一幕让他记忆犹新,而罗白羽也要求他从段平生的身上得到破除护体神光的法门。 眼见段平生仿佛换了一人般,爆发出雄浑气势,黄炎立即猜测出段平生的变化很可能便是那道法门,心中不禁变得无比火热,他可是知道这一手到底有多么珍贵,要不然罗侯也不会叮嘱罗白羽,千方百计的打听了。 想一想当初有多少人,凭借护体神光从自己的手中逃脱,黄炎便迫切的想要从段平生的手中得到这个威能通天的法门,只是,眼下局面却又不允许他这么做,由于清静散人即将赶来,留给他的时间,断然不足以得知法门真髓。 现在,黄炎反倒是希望段平生掌握的不是法门,而是奇珍异宝,否则就这么杀了段平生,很可能什么都捞不着!毕竟,这般神奇的法门,一般不会记载于普通书籍之上,大都由奇物玉石所蕴藏。 心中有了疑虑,手上的力道便会不自觉的受到影响,段平生趁着黄炎思考到底是杀还是留,转而发动了反攻。 凭借着化神变的体魄增幅,段平生的力量与身躯都得到大幅强化,达到了堪比黄炎的水准。 脚下一踏,大地便骤然露出一个大坑,段平生接着反震之力,迅猛无比的躲过黄炎的刀锋,拳头紧握,一把轰向了黄炎的胸膛。回过神来的黄炎,不敢小瞧段平生的力量,他可还记着拥有神光护体的萧谢,被一拳打成了熊猫眼,所以,黄炎脚下急停,同样一拳轰杀而去。 两人的拳头在空中猛然相撞,发出了闷响,让黄炎眉头紧皱的是,此次碰撞,段平生居然不落下风。哪怕段平生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拳锋的力道却没有受任何影响,让黄炎未能一拳功成,只好立即收拳,趁着段平生喷血,气力不济,一刀横斩而出。 与此同时,罗白羽的暗箭再度飞来,同黄炎的刀锋形成掎角之势,封住了段平生的闪躲路线。 而段某人哪怕口吐鲜血,也没有想过退缩,反而越发凶猛的强进一步,赶在黄炎的刀风还未成势之时,再度轰出一拳,而这一拳,段平生刷了个手段,指缝中夹杂着尖锐银针,黄炎眼见段平生不要命的攻势,心中忍不住生出了火气,怎么着他也是四重楼的高手,面对一个二重楼而小辈,反倒是在攻势上落了下风。 用刀斩杀段平生有些来不及,黄炎索性退后一步,拉开空间,继续用拳头同段平生对轰,反正他知道段平生施展的秘术,代价非同小可,第一次碰撞就让段平生吐血,这第二下指不定就能震碎他的内脏! 而随着黄炎改变策略,罗白羽的冷箭自然再度落空,段平生凶猛的身躯前冲,让箭锋从肩头划过,而他与黄炎的拳头,赌气似的再度碰撞于空中。 这一次,段平生不出意外的再度喷出鲜血,而黄炎的额头却突然冒出了冷汗,忍不住缩回痛入骨髓的拳头,查看伤势,心头不由自主的冒出邪火,千防万防还是不小心着了段平生的道。那几根银针狠狠地刺入拳锋之中,并因为两人的猛烈碰撞,针尖断裂在自己的拳锋之内,如若没有医生救治,单凭他一己之力想要将之拔除难上加难! 而反观段平生,他的口中不仅吐出了鲜血,手心却也是血淋淋一片,因为那银针刺伤黄炎的同时,也为他留下了一定损伤,好在只是皮外伤而已,不似刀君首徒这般严重。 “堂堂武幽王,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黄炎怒吼一声,挥刀斩来,段平生毫不相让,出言反讽:“只许尔等设下埋伏,不许本王求生自保,这是什么道理?” “一个将死之人,还要什么道理?” 黄炎怒极挥刀,这一下,他可是铁了心要将段平生斩杀在此,至于那能够破除护体神光的法门,被他抛诸脑后,反正就算得到,也会被罗侯霸占,与其如此,倒不如烂在段平生的口中好了! 黄炎动用沙中行的拿手招数,只为直接将段平生斩杀在此,而屡屡失手的罗白羽,脸上也浮现出怒气,身躯一震,便有三支箭矢飞起,只见罗白羽手心连动,那三支箭矢便接连破空而去,无需黄炎动手,便已然锁定了段平生的要害所在,一旦中箭,段平生唯有死路一条。 “你终于要死了!” 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罗白羽,咬牙切齿的说道,自打他被段平生抓住了把柄,便终日心神不宁,只要今夜将段平生斩杀在此,便再无后患,先前所发生的种种事端,都能够推到段平生的头上,反正一个死人,是说不了话的。 三支箭矢穿空掠出,弹指间便来到了段平生的近前,罗白羽用的是劲弓,短程射箭爆发强大,配合黄炎的愤怒一刀,彻底将段平生逼到了绝路。 此时,同黄炎对拼两拳后的他,已然接连吐血两次,这代表着段平生的身躯已经接近了极限,因为一天之内两次动用化神变,早就让他的身躯超负荷运转,同黄炎对轰,已然伤到了肺腑,留下内伤。 而面对黄炎与罗白羽的联手杀招,段平生也再没有了应对策略,不过,他仍旧凭着胸中的一口气,坚持抬起拳锋,迎着刀君首徒的长刀,不闪不避的向黄炎的心脏擂去,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用上自己的银针,仍旧夹在指尖之中,完全是一副以命换命的架势。 黄炎将段平生的动作看在眼中,颇为不屑的冷哼一声,他知道段平生已是强弩之末,便任凭段平生出拳攻来,反正他无比笃定,在段平生指尖的长针刺入自己的心口之前,他的刀锋便已然斩落了段平生的头颅。 刀锋破空,呼啸不止。 黄沙刀势在此时,被黄炎施展得淋漓尽致,身周沙土随着刀锋携卷而起,吹得段平生差点睁不开眼,不过即便如此,段平生也瞪圆了双眼,死死的盯着黄炎心口,拳锋撞入风沙之中,毫不受阻。 然而正如黄炎料想的那般,段平生出手终究是慢了一拍,更何况黄炎的刀又快又猛,不等段平生的拳头触及黄炎的胸膛,他的脖子便先行迎来了黄炎的长刀。 “死吧!” 黄炎咧开嘴,露出了残酷的笑容,只要杀了段平生,他便能够泄去心头之恨,更能够再无阻碍的清理掉吴黑塔这个祸害。而远处的罗白羽看到这一幕,眼中流露出遗憾之色,他的实力终究要低于黄炎,未能亲手将段平生斩杀,实在是有些遗憾。 不过,当务之急是除掉段平生,因为此时清静散人已然将寒毒瘟疫料理完毕,倘若两人连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都无法把握住,那就只有一头撞死的份了。 “段平生啊段平生,能够亲眼看着你死,真是大快人心啊!” 罗白羽的嘴角噙着冷笑,亲眼看着黄炎的长刀砍到了段平生的脖颈之上,而他的三支箭矢紧随其后,即将把段平生扎成了筛子……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一十九章 怒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刀君首徒的长刀,携卷着滚滚黄沙,直逼段平生的脖颈而去,罗白羽双眸灼灼,冷笑着注视段平生一步步迈向死期,而由他射出的三支箭矢,凌空分列成阵,紧随其后,冲向段平生的处处要害,尽管他无法亲手将段平生杀了,但能够看到自己的箭矢把段平生扎成筛子,也能让他着实出一口恶气啊! 段平生的战斗,始终处于旁人的注视之中,不单单是白衣影卫、贾龙阳与念奴娇等人,还有面色大变的清静散人,以及率先纵马赶赴边军大营的幽州副将郭临安。 郭临安先前接到亲信密报,便知道今夜他是万万不能插手此事的,因而找了个由头,连忙将所有守卫从段平生的身边撤去,并立即纵马离去,装作查看边军大营的样子,否则,他也不会直到清静散人现身,才陡然惊觉幽州城在悄然之间,度过了一场灭城之灾。 听闻清静散人的洪亮嗓音,幽州副将才皱着眉头回望一眼,可只是一眼,就差点让他肝胆俱裂。 单单目视就让人心中生出惊惧之意的死寂雾气,自城墙根处爆发开来,以郭临安的目力,隐约能够看到身陷雾中的冷面判官,更能够发觉,一旦这道雾气弥漫开来,将会为幽州造成多么严重的灾难。 幸好清静散人拥有青鸾翎火,否则这幽州城将毁于一旦。 但他郭临安来不及松一口气,背后便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因为他这才回过神来,由于顾虑段平生的事情,他做出了一个最愚蠢的决定。那就是在明知道灾民之中潜伏着契丹异族的情况下,还率领重兵前往边军大营所在的山坳,而非在城墙处,同冷面判官一起对抗瘟疫源头。 要是这场寒毒瘟疫彻底爆发开来,他郭临安自然是没有好过果子吃,但问题是还有整座幽州城给他陪葬啊!然而现在,寒毒瘟疫被清静散人抬手搞定,朝廷就算再厌恶青鸾殿,也会做足了表面功夫嘉奖一番,而聂锋镝更不用说了,还未上任就敢为幽州舍命,圣上本就想让聂锋镝来平定幽州乱局,这下子就更有由头了,肯定少不了虚实赏赐,更会为其大力鼓吹,疯狂造势。 不对! 眉头紧皱的郭临安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也脱不了干系,那就是龙门的罗龙捕,毕竟灾民来了这么些天,龙门那边居然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这简直与吃干饭无异! 一想到最后受罚的不止自己一个,郭临安的心情便轻松了不少,而当他的视线看向被逼到绝境的段平生,惊悸之感便化作微微笑意,幸福感从比较中得来,他最终不过是因为失职而受到责罚,可某些人却要为此而送了命啊! 念奴娇以及贾龙阳看到段平生的状况,心头立时为之一紧,两人都有必要的理由,不希望看到段平生有个三长两短,奈何各自对手都过于缠人,他们不求杀敌,只为周旋,不让两人能够抽身回援段平生,只能投去爱莫能助的目光。 至于白衣影卫赵鲸城,倒是最能沉得住气,目不斜视与对手交战,而反观那位黑衣蒙面人,倒是极其在意段平生的生死,沙哑嗓音桀桀笑道:“一代武王居然只会花拳绣腿,死了也好,免得有辱家门!” 此人察觉白衣影卫的面庞毫无变化,继续冷笑:“赵老儿,定力不浅啊,都到了这时候,居然没有狗急跳墙?” “黑犬聒噪!” 白衣影卫冷冷回应了一句,让那人的眸光骤然变冷,正想着回敬回去,便突然听到念奴娇惊呼一声,直勾勾的看向了段平生的身影。 黑衣蒙面人心觉有变,赶忙回望战场,神色一紧,因为他居然在段平生的身周看到了护体神光,而黄炎砍向他脖颈的长刀,直接被神光之中的天道弹飞了! “想不到你们武王府居然还藏着护体古玉?”黑衣蒙面人惊声怒道,情急之下,他不慎暴露了本音,让白衣影卫立即知晓了此人的身份,当即冷笑一声:“不是让你滚出幽州了吗?怎么突然又在此现身啊?陶墨,陶执事?” 黑衣蒙面人发觉身份暴露,眼神稍有慌乱,却也不再掩饰,哼了一声:“赵老儿,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赵鲸城以为他说的是段平生还未脱离险境,毕竟护体神光只能作用一次,而罗白羽的三支追魂箭,却已然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 然而段平生的眼中,压根就没有这三支冷箭的影子,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件事,那就是为自己的拳头灌注越来越多的力量,趁着黄炎措手不及,直接将这位居心叵测的刀君首徒击杀在此。 黄炎看到了段平生眼中的决然,更体会到了段平生指缝中那几根银针的刺骨锋芒,他的心脏不争气的颤抖了一下,可脸上却浮现出了浓浓的嘲讽之意。 他不知道段平生的护体古玉从何而来,但他知道,就算有护体古玉,也救不了段平生的命,更休想让他丢了命! 身上的护体神光余威犹在,段平生的拳头同黄炎的心脏便只余咫尺之遥,可这咫尺距离,却突然变成了天堑,因为他陡然惊觉,自己的身躯居然动弹不得,而不知何时,身周被一股极其强大的气势所笼罩。 白衣影卫看到罗白羽射出的三支箭矢,因耐不住气势,提前跌落,虽说没有刺中段平生的要害,却也扎根在了段平生的身躯之上,而他察觉到那股气息的特殊之处,便终于意识到,原来陶墨的依仗,可不是罗白羽的箭矢,而是突然现身的黄炎尊师——黄沙刀君。 黄沙刀君沙莫笑,突然现身在此,动用境界威压,生生止住了段平生的动作。 黄炎看到段平生的惊骇目光,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吧,千算万算,你终究还是败在了我的手上!” 段平生的确是没有想到,分明已经与他握手言和的黄沙刀君,竟是突然出尔反尔,令他陷入近乎万劫不复之地!而方才镇压了寒毒瘟疫的清静散人,尽管已然发现了段平生所处的困境,却无法在瞬息之间出手救援,毕竟黄沙刀君哪怕是负伤在身,却也拥有不可小觑的实力。 “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啊!” 到了此时,段平生不得不吐出一口浊气,他看到沙莫笑阴晴不定的面庞,心中觉得此事必有蹊跷,却已然无力追根溯源,因为黄炎已然狂笑着再度出手,丝毫不顾及急忙赶来的清静散人,那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神。 “武幽王,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没有绝对的实力,就不要四处树敌!” 刀君首徒哪怕志得意满,却也没有忘记时间的宝贵,出言之时,被护体神光弹飞的长刀,再度斩向段平生的头颅,而这一次,段平生的身上已然再无第二块护体古玉,毕竟此物过于稀少,哪怕是庄半城的珍珑阁,近来也只有两块,还被段平生刻意截胡,一块早先面对陆承锋时用了,换来本源剑气,而另一块被段平生用来攻略李青梅,李青梅担忧他的安危,便将护体古玉交给了段平生。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段平生拼着受伤也要利用护体神光,要了黄炎的狗命,却被突然倒戈的黄沙刀君,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位大名鼎鼎的地榜宗师,利用气势压人,让段平生难以动弹,可他却不想就此认命。 因为他可是种气泥丸的化神者啊! 泥丸中仅存的内息迅速涌动而出,汇聚至段平生的眉眼之中,没有了江东旗魂的增幅,失魂术的耗用只能固定在五十点内息,这对于现今的段平生来说,完全不是天文数字,而他需要承受的是,施展失魂术失败的后果。 灵魂反噬,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对于段平生来说,却别无选择。 眼眸一闭一睁,露出无比峥嵘的决然之姿,段平生的目光同黄炎凌空相遇,碰撞出了无形的火花,刹那之间,失魂术的判断悄然开始。 对于灵魂判定的失败,段平生不以为意,因为他目前只不过是两重楼而已,想要让灵魂强于四重楼的黄炎,极其困难,尤其是在他动用化神变后,灵魂进入虚弱状态,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失败只能是必然。 不过,段平生却没有将希望寄托在失魂术本身,而是利用起了它的附加效果! 想当初,段平生之所以能够挫败宋稚毒计,将白鸾道人所率领的一干王府供奉尽数斩杀,便是因为他从陆承锋那里得到了本源剑气!而彼时本源剑气不受控制,便会随同失魂术一并发出,为失魂术增加一道意志判定,倘若意志无法撑过本源剑气的强大威能,便会让失魂术判定成功,进而直接昏厥过去。 后来穆先天送与他一道先天紫气,这才将那本源剑气限制在内,不会自动随同失魂术一并发出,使得段平生能够保留一道完整的本源剑气,供他体悟剑胆之秘。 但是今天,被逼到绝路的段平生,面对黄炎的狂刀,只能再度动用这道本源剑气,而他为了防止一丝本源剑气无法突破黄沙刀君的境界威压,索性豁出去了,直接催动先天紫气,裹挟着一整道本源剑气,随同失魂术一并发出。 然而这道本源剑气由于过于庞大,难以通过特殊渠道随同段平生的失魂术一并发出,便只能横冲直闯,径直突破了段平生的泥丸,在眉心所在的皮肉上开了一道口子,这才成功施展,好在先天紫气在送走本源剑气后,并未立即消散,而是立即补全了泥丸破损,这才让段平生的泥丸没有再度遭到重创。 想当初五重楼的陆疆,面对一丝来自陆家天骄的本源剑气都要中招,更何况此时身中一整道本源剑气的黄炎了,进行意志判定之时,甚至都没有出现判定过程,便直接遭到了本源剑气的绞杀。 对,就是绞杀! 一丝本源剑气能让陆疆彻底昏迷,而这一道本源剑气却直接斩杀了黄炎的神魂。 神魂乃是生命之本,黄炎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出现了什么情况,便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便是剑胆的可怕之处,倘若毫无防备,便只能沦为鱼肉,在剑胆面前,神魂灰飞烟灭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黄炎的死亡过于突然,他甚至都没有留下遗言,便中了段平生的绝杀一击,四肢瘫软着倒下,起先心事重重的黄沙刀君,没有想到段平生还能施展出这种招数,顿时神色大变,滔天怒焰尽数倾斜于段平生的肩头,让站在不远处的罗白羽都觉得身心沉重,难以坚持,就更何况处于怒焰核心的段平生了。 近乎精疲力尽的他,直挺挺的归坐在地,扎在腿上的一根箭矢,甚至因此刺入了骨肉更深处。 不过,此时此刻的段平生眉头却没有皱一下,他的眉心潺潺流血,双眸却不闪不避的看向沙莫笑,淡淡问道:“黄沙刀君,你为何出尔反尔?” “哼!” 一身粗布一脸粗犷的沙莫笑,怒急攻心,不欲浪费口舌,抬手飞沙,覆手落石,想要将段平生置于死地。 而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清静散人终于及时赶到,拂尘一甩,便破除了黄沙刀君的功法,紧接着飞身落下,站在段平生的面前,彻底挡住了沙莫笑的威压。 “黄沙刀君,今日你要是想杀他,就先过贫道这一关!” 清静散人满面怒气,身躯微颤,因为他险些目送自己的外孙命丧此地!他怒不可遏的看着黄沙刀君,想要给段平生讨一个公道。 不过,与清静散人相比,另一位的怒焰,却是真真切切的震惊世人。 只见天空中那道将散未散的火焰面庞,突然湮灭,紧接着便有一道金光闪过,心惊胆战的灾民们便突然惊呼,龙王爷显灵了! 此时,幽州夜空之中,出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金龙,而这条龙不是别人,正是施展了仙裔龙家《化龙九变》的龙树婆婆。她的金色龙眸,瞥向了正与白衣影卫周旋的晴楼执事,口中发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吼声。 “陶墨,如若不想让老身亲自动手。” “那便,即刻自尽吧!”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二十章 主线任务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一条无比威严的金色神龙,飞凌于幽州上的天际之中,金光闪闪的双眸,蕴含着无边怒意,俯瞰大地,让包括边军大营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得跪倒在这金龙的威严之下。 “陶墨,老身不欲亲自杀你,自己了断吧。” 龙口微张,发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吼声,此条龙不是别人,正是施展了仙裔龙家《化龙九变》的龙树婆婆。 仙裔龙家的化龙九变,修习至高深境界,便可化作龙形虚影,以如今龙树婆婆的能耐,距离第九重的真龙虚影还差些火候,但单凭金龙虚影,却已近乎横行于世! 正与白衣影卫周旋的晴楼执事,察觉到那金色龙眸展露出的睥睨之色,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陶墨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毫无强者风范的求饶道:“婆婆,绕过小人一命吧!小人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动手阻拦了赵老供奉,不过小人出手只为拖延时间,自始至终都没有下狠手阴招,请婆婆明察!”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陶墨心底却在骂娘,当然他的胆子没有大到欺辱龙树婆婆的地步,而是埋怨罗白羽、黄炎等人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放着大好的局面,竟是被白白葬送,要是一上来便轻松取得那武幽王的首级,我陶墨至于会落到这副田地? 晴楼执事心中最恨的,自然还是段平生与白衣影卫,他气不过段平生的目中无人,明明自己带着满满的诚意前来,却始终不肯给他一个机会。他憎恨赵鲸城与龙树婆婆的关系,居然深厚到令龙树婆婆动用化龙九变的地步。 要知道化龙九变可是龙树婆婆的底牌杀招,就像酒丐的仙酒以及罗侯的寸寒古箭一般,轻易不可动用。 可是眼下,陶墨时隔数年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龙树婆婆的化龙九变,而让他惶恐无比的是,那对摄人心魄的龙眸,始终死死的盯着自己! 这可如何是好? 龙树婆婆气上心头,她才不管陶墨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晴楼执事真的只为与赵鲸城周旋,却照旧触动了龙树婆婆的逆鳞。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休要多言,给你三个呼吸,动手自尽!” 龙树婆婆一点情面都不肯讲,在她心中,白衣影卫的地位与家族无异,甚至都要比家族高出一筹,毕竟,仙裔龙家早已覆灭,龙树婆婆也是在偶然上达天听后,才体悟到天庭龙家的关怀。 晴楼执事瞪大了眼珠子,颤抖着张开嘴巴,脑海被油然而生的大惊恐所充斥,不过,面对死亡的他,仍旧不肯轻易放弃,而是搬出了自己的救兵。 “婆婆,求您看在楼主的份上,放过小人一条生路吧!” 陶墨急急忙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随即狠狠地砸在地上,紧接着一道光芒闪过,那块碎裂玉牌便化作了一道身着锦衣华服的人影。此人的面相贵不可言,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大气之感,他负手而立,微微摇头,眼神虽是仰视天空,却丝毫不给人一种渺小之感。 他,正是晴楼楼主。 晴楼楼主嗓音淡然,似是命令又似是求情:“婆婆,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然而龙树婆婆的回应,却是无比干脆,她龙爪一挥,直接将晴楼楼主的虚影抓了过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中天,别在老身面前摆谱!等你进了地榜,再来求情不迟!” 说完,龙树婆婆重重一握,那晴楼楼主李中天的影响便被彻底碾碎,丝毫没有顾忌此人脸上的愤然之色。李中天贵为皇亲国戚,定力自然是极高的,往日里也能在龙树婆婆这里说上一些话,可是无奈陶墨触动了她老人家的逆鳞,而李中天又不知道个中缘由,所以这才被折了面子,一时间难以相通,便失了风度。 而龙树婆婆的动作,让见证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为之胆寒,那晴楼楼主虽说没有登名地榜,却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想不到在龙树婆婆面前,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看来,龙树婆婆待在幽州城的这段时间,谁要是想死就去招惹赵鲸城,准没错,保管死得妥妥的。 陶墨眼见救星转眼便化作流星,一闪而逝,双腿一蹬就想逃跑,他知道自己很可能逃不出龙树婆婆的手掌,但就像他之前所说,狗急了也要跳墙啊! 而龙树婆婆行事依旧果决,龙口微张,便吐出一团明晃晃的天火,任凭警兆顿生的晴楼执事如何闪躲,都逃不了被天火烧死的结局,风一吹,化成灰的陶墨,立即消散于世间。 完事之后,龙树婆婆没有再说些什么,更没有向白衣影卫邀功,倒像是做了一件分内的普通小事,龙尾一抖旋即消失于空中。 与此同时,揽风醉月楼中的龙树婆婆睁开眼眸,却是难以自制的吐了口鲜血,之前她用段平生的字窥探天机,便已受了不轻的伤势,此番大动肝火,更是怒急攻心,吐血一口,伤上加伤,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无比萎靡。 守在身旁的素裟,立刻将身形摇晃的龙树婆婆搀扶住了,手中多了一颗晶莹如玉的丹丸,递到了龙树婆婆的面前。 两眼一黑的龙树婆婆,闻到鼻端传来的幽幽丹香,突然心神大动,投去目光,讶异无比的问道:“你手中怎么会有定林寺的舍利禅珠?” 舍利禅珠正是此丹的名字,尽管名字有些怪异,却能昭示出它的珍贵所在。 每一位得道高僧坐化之后,都会留下数量不等的舍利子,其中一些舍利会供奉于佛塔之中,另一些具有大念力的舍利子,则会串成一串,戴在寺中佛像的手腕之上,供人瞻仰,化作一种似丹非丹的奇异存在! 舍利禅珠效用非凡,拥有活死人生白骨的逆天功效,但它最大的作用却是助人修炼,而非吞食疗伤。龙树婆婆看素裟不答,只是坚持着想让自己吞下舍利禅珠疗伤,心中大为感动,或许也有救下白衣影卫的因素,眼角有泪光涌动,笑着将舍利禅珠推了回去。 “此物甚是宝贵,切不可大材小用!为师也有疗伤圣药,素裟快快将之收起!” 龙树婆婆看素裟还在坚持,手掌一翻,便露出一颗仙气四溢的丹丸,弹指一挥便化作一团白雾落入口中,几个呼吸中,龙树婆婆的面色便大为好转,素裟见状,这才轻轻点头,将舍利禅珠收好。 “原来那教你闭口禅的和尚,也不是只有坏心肠,居然将这舍利禅珠交由你手。”龙树婆婆此时才反应过来,她轻轻牵过素裟的手,细细摩挲,脸上满是欣慰,“素裟啊,你待为师至诚至信,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待我疗养完毕,便助你在月华奇石近处修炼,稳固境界,早日冲击六重楼。” 素裟对于龙树婆婆说的事情,并不太上心,清澈眼眸没有任何涟漪,只是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而她的样子,则又让龙树婆婆暗自赞叹,每临大事有静气,要是让旁人听到这个消息,还不高兴疯了,就算是那些地榜中的成名女子,都得欣喜若狂。 看来看去,龙树婆婆只觉得素裟越发顺眼,殊不知美人心思,早就飘到了情郎的身上。 哪怕龙树婆婆走了好一会儿,段平生都沉浸于那位老人家所展露出唯我独尊的霸气之中,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拥有这等霸气,却对自己命令念奴娇通知龙树婆婆一事,无比满意。 事实上,段平生在答应李江北,夜入边军大营之后,便猜到了他会联合旁人做一些小动作,后来更是从珍珑阁那里得到秘密线报,得知晴楼执事陶墨,火急火燎的赶赴幽州,便开始为今夜出行展开准备。 当然,段平生也没有准备多少,他只是把念奴娇带上,顺便通知龙树婆婆,今夜可能会出现状况而已。 这一点,段平生其实耍了一些小心思,虽说龙树婆婆赶来的时间有些晚,但不可否认的是,效果非凡!非但直接将那烦人的晴楼执事灭杀,更是镇压了黄沙刀君的锐气。 说起来,段平生到现在都不知道,沙莫笑为何会出尔反尔,要不是此人突然倒戈,段平生也不至于这般狼狈,身受重伤倒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本源剑气彻底消失,而这也意味着他的剑道进境止步于此,新近练就的一手剑气飞针,也沦为泡影。 不过,付出再多,收获总是有的,段平生保住了小命,更让他完成了第七环主线任务! 当系统提示突然出现,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主线任务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冷面判官聂锋镝的手中,保住丐帮,可是他还未与聂锋镝展开正式交锋,这一环主线任务居然就这么完成了! 段平生细细想来,体味到了个中真谛,那就是阴差阳错之下,自己无意间让聂锋镝体会到了丐帮的重要性! 要不是他答应李江北,恰好与聂锋镝一并于今夜出城,也不会引得契丹异族突然动手,更险些用一场寒毒瘟疫,酿成旷世悲剧。这其中,丐帮无疑在稳定局势之时,展现出了巨大的作用,否则那些契丹异族也不会看到段平生,就急冲冲的展开刺杀,进而到了不得不决一死战的地步。 聂锋镝的行事虽说无比冷酷果决,却绝对不是刚愎自用之辈,他亲眼看到灾民在寒毒瘟疫面前险死还生,便更不会废掉丐帮,来刺激灾民的脆弱情绪!并且,眼下至关重要的一件事情,摆在了聂锋镝的眼前,那便是灾民们赖以为生的粮食,被那契丹老者身上的黑色火焰,烧成了灰烬。 如若等到天明,灾民都看不到露天粮仓中的粮食,那么会引起多大的乱子,可想而知。而如果没有丐帮的存在,指不定等不到天明,这些心生绝望的灾民,觉得没了生路,就开始大闹特闹了。 想清楚了个中关键,段平生便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丐帮发展不再遭到辖制,都是一件好事,而此役过后,丐帮必然会迎来一次急速壮大,到时候,段平生便能够只正式享受到,初步成型的丐帮带来的信息便利。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稳定伤势,并搞定边军大营中的纷乱,以及迎接第八环主线任务的考验。 提示之后,是一段详细的系统说明,这让段平生意识到,启天公会的那帮家伙,即将赶到幽州城,对自己展开或明或暗的刺杀行动。不过,这正好顺了他的心意,毕竟一月杀劫近在眼前,如果没有一些压力,恐怕会直接死在红鸾儿的剑下。 “你动用秘术伤及肺腑,需要尽快疗伤,这是青鸾殿的保命丹药,快快服下!” 清静散人的焦急嗓音,让段平生回过神来,在看到青鸾二长老递来丹药的同时,也看到了先前扎在自己身上的三支冷箭,已然被尽数拔出,伤口更是被高妙医术所封禁,不再流血,更俨然有结痂的趋势。 对于自己的这位便宜外公,段平生自然不会傻到拒绝,他面无表情的吞下丹丸,便自顾自的动用内功点星诀开始疗伤。而清静散人以为段平生心中有气,眼中不禁黯然一分,立即动用内力为他化解药力,弥补接连动用两次化神变的亏空,不一会儿,段平生便悠悠转醒,伤势虽然没有大为好转,却已然无碍于行走。 段平生不管清静散人的阻挡之意,无比虚弱的站起身来,走到了面色颓然的黄沙刀君跟前,寒声问道:“本王需要一个解释!” 眼见龙树婆婆突然降临,沙莫笑心中的怒火也随即消逝,他淡淡的瞥了一眼死不瞑目的黄炎,沉声说道:“将死之人,不欲多言!” 黄沙刀君的话让段平生大为不解,怎么好端端的,沙莫笑就成了将死之人?然而跟在他身边,提防黄沙刀君突然暴起的清静散人,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沙莫笑的身周有死气环绕,命不久矣……” 闻言,段平生眉头紧皱:“怎么会这样?莫非是黄炎给你下了毒?” 不用段平生出言指示,已然成功脱身的贾龙阳,便麻利的搜了刀君首徒的尸身,却是毫无所获。 “不用白费力气了,那孽徒不知从何处找来了奇门秘药,融入造化灵芝之***我服下,起初我毫无所觉,可等当发现生死全凭他人决断,却为时已晚。”黄沙刀君惊觉此时,自然猜测到下手之人,不,准确的说是执行之人的身份,立即暴怒无比的将黄炎拿下。 可先前毕恭毕敬,侍奉左右无微不至的黄炎,却突然换了一张面孔,冷笑着说想要活命,便只能听话。 黄沙刀君纵横一世,是天底下公认的下一代刀魁,自然不会容忍这般要挟,然而生死面前,哪怕是他这位大漠汉子,都出现了动摇,这才答应了黄炎的要求,向段平生动手。 他的这番陈述,听得段平生直摇头:“融入造化灵芝的奇门秘药?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此物必然是他人交由黄炎之手!” 说着,段平生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罗白羽,自打白衣影卫脱困后,这位功亏一篑的小侯爷,便与青鸾殿众以及另外一位六重楼的刺客,被束缚在一旁,由白衣影卫念奴娇以及贾龙阳,三人联手看管。 面纱被无情揭下的罗白羽,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分明看到段平生距离成为死人只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最后反倒是自己成为了阶下囚!这让罗白羽近乎绝望,因为今夜的局面,简直是千载难逢! 他事先压根就不知道幽州城外潜藏着契丹异族,也不知道念奴娇竟然待在王府车驾之中。看到那些契丹异族令念奴娇现身,他还突然心中一惊,好在他们事先准备充足,这才没有乱了手脚。而丐帮与边军的突然冲突,让罗白羽决定,提前发动刺杀,免得夜长梦多。 之后一连串的见招拆招,局面都始终处于罗白羽一方的掌控之中,直到段平生不惜一切代价,瞬杀了黄炎,而龙树婆婆有如天神下凡,直接震杀四方,彻底让他的大计葬送,最后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罗白羽的口中满是苦涩,他不知道段平生将要怎么处置自己,不过他知道幽州城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父侯罗龙捕必然即将赶到,心中立即安心许多。 而面对段平生询问的眼神,他连忙摇头:“我拿性命保证,黄炎手中掌握的秘药,绝对不是出自龙门!当初他提出黄沙刀君会听命于他,我还惊讶了一阵子,可是询问之下,黄炎却始终闭口不谈,只是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和李江北都猜测,他的背后必然有高人相助。” 罗白羽的话,段平生信了大半,因为他没有必要骗自己,而黄沙刀君更是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武幽王,我沙莫笑自知死期将至,便也不想继续苟活了,临死之前,唯有一个小小心愿,望你能答应。” 段平生心神一震,立即说道:“但说无妨。”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一章 要求 听闻罗白羽的陈述,段平生暗自点头,在这种情况下,他相信罗白羽不会说谎,因为黄沙刀君的存在较为特殊,与罗侯有些交情,要是罗白羽真的指使黄炎对沙莫笑下药,必然会留有蛛丝马迹,素来警惕的罗侯哪怕因为伤势未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根源,却终究有一天能够醒悟。 死亡在前,黄沙刀君展露出了磅礴大气,他没有强逼罗白羽,更没有自怨自艾申诉命运不公,而是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武幽王,此番遭遇,我难逃罪责,既然死期将至,索性也不求苟延残喘了,不过在临死之前,我沙莫笑还有一个心愿,希望王爷能够应允。” 段平生眉头微皱,沉声说道:“但说无妨。” “我沙莫笑纵横一生,不愿毕生心血就此断绝,因而王爷可否同意我,将衣钵尽数交由我徒吴黑塔?” 黄沙刀君轻叹一声,到了到了,他竟然向段平生提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要求。吴黑塔分明是他的徒弟,怎么到头来,想要将衣钵传于吴黑塔,还要征求段平生的同意? 段平生并不知道沙莫笑此时的具体心境,却也能猜测出大概。 黄沙刀君是为了补偿自己的罪过,毕竟他对段平生动了手,险些葬送段平生的性命,这般作为,终究是让段平生心里的怨气抒发了些许,同时也代表黄沙刀君阐明心意,自己的衣钵虽然传给了吴黑塔,但吴黑塔到底打着谁的旗号,闯荡江湖,全凭段平生做主。 “求之不得!” 不得不说,黄沙刀君提出的条件十分诱人,更何况,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阻止吴黑塔继承黄沙刀君的衣钵。眼见沙莫笑死气盈面,段平生不欲让他动身,立刻指派贾龙阳将吴黑塔带来。 “刀君放心,你的传承不会断绝。” 段平生面色淡然,向黄沙刀君做出了自己的承诺,好歹人家怎么着也是拥有成为刀魁的潜力,给他几分薄面也是应该的。黄沙刀君看段平生报之以李,越发苍白的面色突然涌起病态的潮红,蓦地吐出一口鲜血,颇为欣慰的重重点头。 而在吴黑塔赶来之前,段平生不想再消磨黄沙刀君的精神,便转而审问起包括罗白羽在内的三个刺客来。 “小侯爷,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无端端要刺杀本王?” 段平生仗着身边有清静散人,便咄咄逼人的怒视罗白羽:“是不是觉得本王好欺负啊?” 罗白羽心说你这家伙真能装,咱们俩那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要是算上江山时期,这仇恨起码绵延百年了好吧?还无端端刺杀你?想到这里,罗白羽心中那个悔啊,当初他早早的判断出了段平生的真实身份,可是为了斩除异己,并完成有关血羽宗门的特殊任务,只好放着段平生不动。 他之前是觉得段平生好欺负,所以才留着不杀,结果谁曾想,无论是武功还是势力,段平生都达到了一天一个样子的地步,就算是厚积薄发,也没有这么恐怖的程度。 罗白羽察觉不妙,却是为时已晚,之后更是被段平生抓住了把柄,寝食难安,这才有了今天的刺杀行动,结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不是!” 罗白羽哪里会顺着段平生的意思走,一口否认便不再说话,有道说多说多错,不说不错,他干脆直接闭嘴,免得被段平生抓住由头,又是一通奚落。 光天化日罗白羽瞥了眼天空中的残月,心想就当它是太阳吧,朗朗乾坤!他段平生就算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当众处死龙门的小侯爷,罗白羽为了避免段平生强行将他拿下,直接亮出了自己的面庞,省得到头死了,那段平生却狡辩说,刺客宵其心可诛,罗小侯爷,误杀而已。 段平生淡淡的瞥了罗白羽一眼,料想这家伙在等救兵来援,果不其然,幽州城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本侯未能察觉契丹异族潜伏多日,罪责难逃,望聂大人准许罗某,戴罪立功,诛杀契丹余孽,以绝后患!” 姗姗来迟的罗侯,手握封喉弓,从城楼之上徐徐落下,单膝跪在冷面判官之前。 而这一幕,与罗侯杯酒逼走聂锋镝时,恰好出现了鲜明对比。彼时冷面判官不欲向罗侯妥协,拒绝了喝酒提议,转身便走,可现在聂锋镝护城有功,而他却有失职之责,等到这条消息传到圣都,罗侯不用想就知道圣上该如何震怒。 罗侯为了自保,纵然心中有万千不甘,却只能委曲求全,向聂锋镝示好。 而冷面判官方才历经生死,看明白了幽州局势,他想要在幽州城大展宏图遵循圣意,就不能搬出镇压四方的老套路,而是尽力拉拢幽州城的地头蛇。显然,罗侯不单单是地头蛇,还是有数的几条大蛇。 冰冷面庞悄然转暖,聂锋镝用双手将罗侯扶起,淡然笑道:“本官还未上任,侯爷万万不必如此,此事事关重大,显然是由契丹圣祭司亲自布置,要不是聂某碰巧来此,必然也会蒙在鼓里。” 冷面判官有意为罗侯开罪,让他到时候解释有个由头,同时也为两位高人请功:“酒丐前辈不愧高人称呼,他的徒子徒孙稳定灾民形势,更一眼洞穿了契丹异族的本来面目。而此役首功,本官更不敢独揽,那青鸾殿的清静散人,动用青鸾翎火,才救万民于危难之间。” 听闻聂锋镝的话,罗侯的眼神几度变换,他才不会认为,冷面判官只是为了表示自谦,而其中的深层意味,却让罗侯有些抗拒。聂锋镝提及酒丐,是为了保全丐帮,而他却不想丐帮肆无忌惮的发展下去,等到灾民风波过去,便会重拳将丐帮打得元气大伤,最终顶多维持在蝰蛇帮的规模即可。 然而聂锋镝的意思,却是在给酒丐卖好,让丐帮成为龙门承认的合法组织!这一点,就和清静散人夺得赈灾首功一样,让罗侯难以接受,因为最后受益者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圣上视作眼中钉的武幽王啊! 不久之后,便是青鸾大婚之日,那李长林早先承诺会让武幽王死在青鸾殿中,而圣上绝对不愿看到任何差池的出现。身为监督者的罗龙捕,同样不想触碰圣上的霉头,所以他已经做好准备,着手打压段平生,所以聂锋镝的一席话,怎么会让罗侯觉得舒服? 然而形势所迫,罗侯终究是戴罪之人,便闷声答应了下来。 之后,罗侯命令龙门部众对城门严防死守,并立即对灾民营地展开搜捕,捕捉契丹余孽,还别说,真让龙门找到了一些契丹老者留下的钉子,这才让罗侯的面色变得好看了一些。他看到聂锋镝在与急忙赶来的燕王李忠以及顾大刺史交谈,便飞身来到了灾民大营之外,因为他得到手下密保,罗白羽被段平生扣押在此。 不过,忙里偷闲的罗侯,却只是看到面庞中带着浓郁死气的黄沙刀君,以及正在悉心接受衣钵传承的吴黑塔,清静散人守在两人身边,只是淡淡的向罗侯点了点头,并遥遥指向边军大营,表面了罗白羽所在的方位。 看着黄沙刀君的模样,罗侯心中一惊,不知为何,大名鼎鼎的沙莫笑会落得这幅田地?却也知道此时不好打扰,便向清静散人拱手致谢,匆忙赶去边军大营,查看罗白羽的状况。 而这时,段平生正坐在并未烧毁的边军大营中,无比冷淡的审问着面前的数人。 “小侯爷,今日之事,我不愿深究,但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段平生冷冷的看着面色颓然的罗白羽:“不过,此事我终究会向龙捕大人讨个说法,毕竟,就算不论你我恩怨,却有龙门银钓参与其中,你说是不是啊袁飞鹰,袁大人?” 那位六重楼的蒙面高手,便是刚刚被罗侯冷落的黑衣袁飞鹰,由于他心灰意冷,又得到罗白羽许下的好,所以才铤而走险,对段平生进行刺杀,纠缠住念奴娇,为黄炎以及罗白羽创造机会。 袁飞鹰深知成王败寇的道理,他知道自己身份暴露,又被擒拿在此,便不再妄想重新进入罗侯的视线。毕竟,罗侯最为憎恨的,是没有能力的废物,哪怕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可罗白羽功亏一篑的责任,却会全数落到他的头上。 “王爷说得没错!” 袁飞鹰深深的看了一眼段平生,想起之前在武王府中见到他的一幕,彼时,毒妇宋稚为难段平生,却反遭打脸,让他将紫鸢的嫡亲哥哥马有三捉到了大牢之中,顾大刺史老早就得了圣上口谕,所以不遗余力的通过马有三,揪出粮饷亏空案的各色弊病,并上奏朝廷,搞得那位出征在外的幽州将军,反省不已。 之后,袁飞鹰与段平生的第二次碰面,便是在蝰蛇帮全军覆没的那一夜,自己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却被段平生云淡风轻打发走了。虽说段平生拥有罗侯的令牌,让袁飞鹰很是吃惊,但他更吃惊的是段平生的态度。 淡然中带着鄙夷,压根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因此,袁飞鹰记住了段平生,更是通过之后的几次耳闻,深知段平生不好对付,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一次贸然举动,便酿成了万劫不复的祸患! 段平生冷哼一声:“既然连你都觉得本王说得没错,那此事由你一力承担?” 罗白羽眼眸微动,看着袁飞鹰咬牙应下,这才松了口气。既然有人主动顶缸,他立即轻松了不少,想着父侯即将赶来,点壮着胆子向段平生提出尽早离开的要求,毕竟这边军大营被烧毁过半,哪怕是主帐都未能幸免,这一批人可不是在帐篷里挨段平生的训斥,而是当着丐帮部众以及边军将士的面啊! 罗白羽可是受不了那些乞丐的嘲讽目光,然而段平生却立马拒绝了他的提议。 “尽管此事罪责由袁银钓承担,可本王没说,小侯爷就可以置身事外啊!”段平生瞥了一眼神色大变的罗白羽,接着看向自己的那位便宜兄弟,“不知小侯爷觉得,本王的这位兄弟,有没有过错啊?” 过错? 罗白羽知道他是和李江北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怎么可能有过错?可是现在占据上风的是段平生,所以就算没有过错,也得变成过错。只是,他不知道段平生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有!” 段平生追问:“有何过错?” 罗白羽看到了李江北目光,心中一凛,有些看不透李江北想法。本来行刺失败,最应该担惊受怕的,应该是将段平生引出幽州的李江北,可是李江北的神色却无比镇静,仿佛有恃无恐,又似乎毫不在意,让罗白羽摸不着头脑,刚想说李江北意图以下犯上,却突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便抿了抿嘴摇头说道:“不知。” “治军不严!” 段平生淡淡说道,他才懒得管李江北对自己的态度到底有多么怨毒,反正他留着这小子还有用,所以一时半会儿杀不了他,便也不想说什么图谋刺杀王兄的废话了。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段平生可不是吃了亏就憋着的人,他问罗白羽是否同意? 罗白羽还是不知道段平生什么意思,便点了点头,毕竟边军和丐帮打了起来,他李江北终究是有些失职的。 “本王念及江北年幼,便不欲过多追究,但既然犯了错误,就得好好记住,免得日后忘了。”段平生冷冷一笑,看着罗白羽和李江北,“不如,让两位互相扇耳光吧,也好告诫对方,有些错误,犯一次可以,但再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听闻段平生的要求,罗白羽和李江北的神情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变化,罗白羽自然是极其抗拒这个要求,而已然没脸没皮的李江北,心中对段平生的怨恨多了一分,却没来由的想试试打脸罗白羽,是个什么滋味? 这时,心灰意冷的袁飞鹰一言不发,那位还未离去的幽州副将郭临安却直接站了出来:“武幽王,你的要求,未免有些不成体统吧?”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二章 巴掌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段平生的要求,让李江北和罗白羽都觉得难以接受,当着外人的面互扇耳光,实在是有辱身份,两人正想出言反驳,旁边却突然站出来了一个人,为这二人打抱不平的说道:“纵使两位公子有过错,但你的要求,也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吧?” 出言之人,并不是黑衣袁飞鹰,这位龙门银钓心灰意冷,正满怀心思的思索着,罗侯到时候会怎么惩罚自己。但是前来镇压边军大乱的郭临安却站了出来,由于他还未想到怎么推脱责任,便没有急着赶回幽州城下,此时看到段平生刁难罗白羽以及李江北,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只要让这两位身后站着的人,为自己美言几句,不说能否全身而退,起码也不会伤筋动骨。 因而,这位幽州副将选择打压段平生的气势,来维护罗白羽和李江北。 段平生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冷笑道:“郭副将,你的首要任务是防卫城门吧?怎么值此动荡之时,偏偏擅离职守呢?” 郭临安神情一窒,因为段平生戳中了他的要害,他的罪名便是擅离职守,这是无论如何都撇不清的,段平生这般出言,便是想告诉他,自己身上的脏水都擦不干净,就不要掺和别人的事情了! 不过,郭临安为了争取与罗侯站在同一阵线,仍旧强撑着反驳道:“城门有罗侯坐镇,无需担心,契丹异族元气大伤,不足为惧!反倒是此地矛盾重重,如若无法妥善解决,恐怕要留下祸患。” “哦!” 段平生淡然问道:“那郭副将给本王说说,这边军大营到底有什么矛盾啊?” 郭临安倒是丝毫不在乎段平生的态度,直接拿出先前的状况说事:“丐帮仰仗朝廷圣威,在这灾民营地中开枝散叶,却不思索为朝廷分忧,反而拉帮结伙欺辱凯旋边军,非但监控边军动向,更无故杀人,又与边军产生冲突,并胆大包天到火烧营地的程度!王爷,郭某斗胆问一句,这般无法无天的帮派,到底应不应该就地铲除?” 郭临安的话可谓是句句诛心,但也句句在理。 由于天灾**,丐帮在稳定局势的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顾大刺史正是看到了丐帮的价值,才在一定程度上,放宽了限制。这使得丐帮之中,多了一些游手好闲的家伙,再加上段平生正在与鱼得水争夺丐帮的控制权,这才出现了边军被围的事情,至于之后的无故杀人,则只是矛盾爆发的导火索而已,双方对峙,也存在有贼人推波助澜的因素。 此时丐帮的两位帮主中,吴黑塔正在接受黄沙刀君的衣钵传承,许伯达则老老实实的站在台下。当看到段平生的出现,他便知道自己接受鱼得水的命令,并对段平生进行隐瞒,已经将其触怒,而此次动乱中,他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听得幽州副将的言语,心中不禁一颤,生怕段平生无法挡下郭临安的压力,进而将他推出去顶罪。 至于那些火气未消的边军兵士,则是暗暗叫好,他们受够了那些乞丐的目中无人,最是想看到丐帮遭难。 不过,面对郭临安的逼视目光,段平生的回答却无比轻描淡写:“郭副将的观点,本王不愿苟同,此事显然是有预谋的,自边军大营被围开始,到本王出城遇刺,都是奸人的计划。” 郭临安怒道:“一派胡言!” 段平生冷哼一声,指着地上的几具尸身,毫不犹豫的将所有脏水都泼到这些死人的身上:“这些契丹异族暗中潜入丐帮,蛊惑帮众,并蒙骗本王,否则怎么会生出这般事端?许伯达,你说是不是啊?” 看到段平生的目光望来,许伯达忙不迭的点头说道,他无比愤怒又带着委屈的说道:“王爷明察秋毫!我正是遭到了这些契丹异族的蛊惑,才做出围攻边军大营的荒唐事,而郭将军所说的无故杀人,也是契丹异族的手笔。这些异族图谋不轨,胆大包天,死有余辜!” 见到两人将丐帮摘的干干净净,郭临安的神色颇为不悦,契丹异族潜入丐帮乃是事实,而他先前帅兵赶来镇压,急于将功赎罪,便立刻把搅风搅雨的契丹异族杀得一个不留,这才让段平生有机会,将所有责任推到这些死人的身上。 反正段平生有恃无恐,量他郭临安不敢得寸进尺,经此一役,丐帮的地位有增无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这位幽州副将没事找事,最终有事的,只能是自己。 然而郭临安不甘心就此放弃讨好罗侯与李长林的机会,态度变得越发强硬,直接出声驳斥:“空口白牙,是真是假岂能是你们随便编造的?本将不愿让边军兄弟平白无故的蒙受冤屈,这就上报朝廷进行彻查!希望事实果真如王爷所言,一切皆因契丹异族而起!” 闻言,边军兵士中立马有人开始叫好,而许伯达的面色则突然白了又白。 郭临安听得有人助威,笑着冲段平生冷哼一声:“王爷,末将不知你聚拢这些低三下四的闲杂人等,到底有何居心,但你身为堂堂大唐郡王,与这些下人为伍,未免有**份吧!” 气势颇有些高涨的幽州副将,加大了对段平生的打压,让听闻此言的丐帮帮众,变得无比愤慨,他们可不愿承认自己是低三下四的闲杂人等,更是恼火郭临安对于丐帮金主的蔑视。 “郭将军此言差矣!”段平生冷冷说道,“谁都有个起于微末的时候,不知郭副将参军之前,是个什么德行?将门子弟?疑惑平头百姓?无论如何,你都是大唐子民,理应一视同仁,身份高低,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不会因为你身份高,就多长一张嘴巴,更不会多占一座坟头!” “你!” 郭临安听得段平生最后的侮辱之言,很是恼火,而丐帮帮众则是极其配合的哄笑起来,让这位高高在上的幽州副将觉得很是难堪,进而怒然拔刀,瞪视一周:“我看谁敢笑!” “哈哈哈哈!” 丐帮帮众立即闭口,段平生却突然大笑:“本王有失远迎,还望罗侯勿怪!” 郭临安听得段平生的笑声,刚想动火,却又立即变成了另外一副嘴脸,看向了匆匆前来的罗侯。 罗侯看到罗白羽安然无恙的站在营帐之中,悄悄松了口气,接着冲段平生拱手说道:“王爷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人生在世,无非吃饭一张嘴,睡觉一张席,谁也不会多,谁也不会少!郭将军这般骄纵,实在是有负朝廷风名!圣上视万民为子,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罗侯的话,立即让在场之人听明白了他所站的位置,段平生心中暗笑,而郭临安则蓦地一颤。 侯爷不是想要铲除丐帮吗?怎么突然变了方向啊! 幽州副将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应答,而罗侯则指着罗白羽,向段平生问道:“不知王爷还有何事?如若没有其他吩咐,本侯要带走小儿。” 见得父侯营救,罗白羽悄悄松了口气,虽然回头难免会挨一顿批,可总比当众丢脸要强,他心想,段平生总不会顶着龙门龙捕的威压,强逼着自己出丑吧? 可段平生偏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呵,其实没什么事情,本王险些葬身于小侯爷的箭下,将他叫来此地,只为连带着本王那个不成器的兄弟,一块儿受罚而已。” 段平生说得轻描淡写,可罗侯的面色却变了又变,他对于这次刺杀行动,并不知道起因经过,只是接到线报,说罗白羽被段平生一众抓走。由于聂锋镝对于丐帮的态度大为改变,罗侯便没有强行将罗白羽带走,直到看到段平生身上的几处伤势,让他意识到此事恐怕无法善了。 “那不知,王爷准备如何惩罚小儿?”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却要由他人来罚,罗侯不生气那是假的,语气便不由得冷硬起来,段平生对此却不管不顾,仍旧提出了自己先前的条件:“也没什么,两人互相扇几耳光,让他们铭记于心,免得再犯!” “哼!” 罗侯双眉紧锁,怒视段平生,他这么做可不单单是打罗白羽的脸,更是让他这位龙门龙捕丢脸!心中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现在段平生身边,可没有多少高手,他就算强行带走罗白羽,段平生也只能干看着,不过,由于那至关重要的寸寒古箭还在段平生的身上,所以罗侯不愿意撕破脸皮,而是选择向段平生谈判。 “白羽做了错事,自然需要受罚,本侯会将他带回严加管教,并对王爷做出满意的补偿!” 罗侯说满意,自然会下了血本,按说段平生理应见好就收,可他拒绝的特别干脆:“不提本王的其他损失,单就险些丢了性命一事,侯爷的补偿恐怕就很难让本王满意。” “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 见段平生铁了心要折他的面子,罗侯的语气变得很是不善。 “本王决定网开一面,已是给了侯爷面子,让这两个始作俑者互相掌嘴,才能稍稍消解本王心中怨气。”段平生淡淡笑道,“想必罗侯应该不知道,您的这位小侯爷,到底做了什么丰功伟绩吧?” 始终在旁垂首倾听的罗白羽,听闻段平生似乎有破罐破摔的动向,立马抬起头来,寒声说道:“王爷不必多言,白羽自知罪过,掌嘴就是了。” 罗侯神情不悦,暗想罗白羽必然背着自己干了一些见得不得人的事情,反倒是被段平生抓住了把柄,否则怎么会这般干脆的接受这么一个处理方法?不过,看到罗白羽敢于承担,他心中反而有些欣慰,仔细想了想,让罗白羽当众出丑,不见得就是一件坏的事情,如若罗白羽能够因此而心性蜕变,那才是获益无穷的事情。 打定了主意,罗侯便咬咬牙,退到一旁,闭起了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他可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受辱。 郭临安见到罗侯居然真的让段平生得逞,很是难以置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张口,只能闷气的站在一旁,看着段平生的脸上,露出淡淡微笑。 哼!得罪了罗侯,有你好看的!等到将军回返,保管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段平生可不管幽州副将心中到底怎么想,他面带微笑看到罗白羽和李江北对面而站,同时抬起了手掌,向对方脸上扇去。 啪! 响亮的巴掌同时炸响,可见这二人谁都没有手下留情。 罗白羽对于李江北搞砸计划,让他不得不提前发动刺杀,心有怨言。而造就名声扫地的李江北,却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扇小侯爷耳光,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因而,两人都使出了十成力道,巴掌落下,各自脸颊立刻鼓起,留下了红彤彤的掌印。罗白羽倒吸一口冷气,怨恨得瞪了李江北一眼,心说你这家伙真是不知尊卑,居然敢下重手?而李江北却勾起了嘴角,满不在乎的瞥了罗白羽一眼,暗想段平生说得挺有道理,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就要让我低你一头? 正午时还兴高采烈的称兄道弟,一同谋划段平生的两人,此时心中有了难以逾越的鸿沟,罗白羽想着只要一有机会,他就让李江北知道以下犯上的后果,而李江北却满足的想着,要是就此从幽州离去,终归是还有些收获的! 罗侯蓦地睁开了眼睛,抬手扔出一块令牌到段平生的脚下:“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本侯就带着小儿走了!” 段平生接过由贾龙阳递来的令牌,不动声色的将之收下,挥了挥手:“本王身体有恙,侯爷慢走不送!” “哼!” 罗侯冷哼一声,便带着罗白羽离去,暗自决定,迟早要让段平生知道他今天做出了多么愚蠢的决定,至于那位幽州副将郭临安,则一声不吭的跟在了两人身后,命令手下人马拨开在外看热闹的丐帮部众,十分不甘的向外走去。 然而就在打头的罗家父子,即将走出幽州大门之时,却突然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三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冷哼一声,罗侯盯了一眼段平生,看着他将自己的令牌收起,这是必要的补偿,倘若段平生要得寸进尺,那罗侯将毫不介意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不过段平生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反正自己出了气,又得到了补偿,再讨要一些额外的东西,必然会彻底逼急了罗侯,便目送罗侯带着罗白羽离去。 不过即便如此,罗侯心中也是对段平生越发记恨,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段平生知道,今天我罗家丢了面子,那明天你丢的便是脑袋!当你走到穷途末路之时,定然会想起今天做出了多么愚蠢的决定! 至于那位幽州副将郭临安,眼见自己格格不入,便识趣的跟在罗家父子身后,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他的人马得到命令,便冷着脸手拨开幸灾乐祸的丐帮部众,极其不甘的向外走去。本来他们得到线报,说能够收拾那些越发嚣张的乞丐,谁知刚刚镇压了局势,还未真正动手,那武幽王便带着人赶了过来,之后便是一通颇感郁闷的交谈,让这些有气没出发的幽州兵丁,感到很是憋屈。 罗白羽冷着红肿的面庞,跟在罗侯身侧,向边军大门走去,而就在这对罗家父子,即将走出营门之际,一道身影,竟然从天而降! 哪怕伤势未愈,罗侯仍旧于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妙,立刻护着罗白羽向后退去,可即便如此,那道人影在地上砸出的冲天沙土,仍旧让二人变得灰头土脸,纵然是后续的郭临安及其手下,都未能幸免。 本就心情不佳的罗侯,又遭到不明人士的羞辱,面色一寒,终于无法遏制的爆发开来,可当他冷着脸看到那位不速之客的时候,眼神中却被浓浓的愕然所取代。 这是…… 只见边军营门的大地上,出现了一道被猛烈冲击留下的大坑,大坑之中盘坐着一道身着袈裟的人影,这件袈裟看似普通,没有金线交织,更无宝石点缀,却显得颇为流光溢彩,很是惹眼,可身穿这件袈裟的高僧,却面无人色,苍老面庞满是死寂灰白,并不是白衣影卫那般,寿元将至所导致的死气外溢,反而是他本身即为死气之源,富有活力的死气从他体内源源不断的散发开来。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现象,可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这种感受。 看着那道盘坐在地的身影,罗侯的脸上露出浓重的忌惮之色,将罗白羽护在身后,缠在腰上的封喉弓立刻出现在手中,眼眸灼灼的盯着那道双目紧闭的面庞。 “地藏王,不好好在你的阴曹地府待着,为何会出现在我幽州疆域?” 罗侯寒声问道,一言道出了此人的真实身份——地藏王! 这所谓的地藏王,当然不是那位“地府不空誓不成佛”的菩萨,而是一位叛出定林寺又转投阴尸宗的僧人。这位地藏王在离开定林寺前,是一位声名颇高的得道高僧,江湖上并没有此人的劣迹,也没有触犯定林寺的清规戒律。可是偏偏有一天,这位人人敬仰的得道高僧,却转而投入阴尸宗门下,顿时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虽然自号地藏王,却毫无地藏王的半点慈悲之心,更别提超度地府无穷幽魂的大志愿了,加入阴尸宗后,一连造下数次罪孽滔天的人命大案,使得江湖以及朝廷破天荒的进行联手,对其展开征讨,却因为阴尸宗人过于狡猾,迟迟未能成功。 谁知,地藏王偏偏出现在了这里! 面对罗侯的提问,那地藏王并无回应,进行作答的则是紧随而至的红鼻子酒丐,他手拿一瓶空了的仙酒,醉醺醺的指着的地藏王,哈哈笑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被老叫花打来的!” 原来,酒丐先前之所以突然消失在城楼,是因为他察觉到了一股颇为熟悉的气息,二话不说便冲了出去,便立即见到了藏在暗处的地藏王! 地藏王之所以涉险来此,是为了引爆那契丹老者身上的寒毒瘟疫,只是在他行功之时,突然被酒丐逮了个正着,一壶仙酒下去,红鼻子叫花占得先机,而地藏王由于心神被契丹老者所牵动,在酒丐手中屡屡受挫,进而被打出了保命金身,化作一道比金石还要坚硬的佛像,最终落在了边军大营的门前。 罗侯瞅了红鼻子叫花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酒丐武功盖世,本侯佩服不已,只是这地藏王的身上,怎么会有仙气缠绕?莫非酒丐掌握了一道仙法?让本侯好生羡慕!” 咳咳! 酒丐见罗侯立刻戳穿了他吹的牛皮,老脸一红,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支支吾吾的想说些什么,身旁却突然冲出了一位笑嘻嘻的黑衣铜钩,三步化作两步,冲到了罗侯近前,毕恭毕敬的进行禀告:“禀侯爷,小的凑巧碰到酒丐前辈与那阴尸地藏交战,又碰巧身上有一件破碎的仙家宝物,便直接拿出,助酒丐前辈拿下了阴尸地藏!” “嗯!” 罗侯听得来人之言,脸上浮现出盎然笑意,重重点头,出言嘉奖:“做的不错,那阴尸地藏乃大案要犯,既然你助酒丐一臂之力,将之拿下,那缉拿要犯之功,理应有你一份!” “不敢不敢!这全是大人的功劳!”鱼得水笑眯眯的拱手道,“要不是侯爷心思缜密,派遣小的前来查探,定然无法将此獠捉拿归案!” 眼见鱼得水并未居功自傲,罗侯越发满意的点了点头,越发认可了鱼得水的存在,而跟在后面的银钓袁飞鹰,面色则更加苍白了一分,心说自己想要再回到侯爷的视线之中,恐怕此生无望了。 袁飞鹰冷冷的瞪了满脸赔笑的鱼得水一眼,暗恨不止,都是这个家伙,让他在侯爷面前失了宠。 而鱼得水却对袁飞鹰理都不理,因为他知道,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掺和地榜高人的内斗,收益颇丰。不仅仅完成了罗侯嘱托的任务,将引得灾民动乱的根源,归咎于阴尸宗的头上,更是当众表明,自己因为罗侯才侥幸帮助酒丐拿下了阴尸地藏。使得罗侯面对朝廷问责时,平添了一分底气。 与此同时,鱼得水还顺利与酒丐搭上了关系,为他同段平生争夺丐帮,多了一成的可能。 鱼得水心中高兴,脸上自然挂满了浓浓的笑意,不过唯一让他不满的是,他命令许伯达围攻边军大营一事,终究让段平生有所察觉,而之后的几次形势变换,他并不在场,让段平生在丐帮部众的心头,大大的长了威风,哪怕他此时公然露面,也只能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否则让罗侯知道,必然会遭到雷霆怒火。 酒丐见罗侯大有将功劳揽于一身的架势,哼了一声:“好歹也是一道龙捕,居然连契丹异族潜入城外都未能察觉!真应了洞玄子的那句话,武道凋零得过于可怕啊!” 听闻酒丐的冷嘲热讽,罗侯面色不悦,懒得和他一般见识,转而看向了盘坐在地的阴尸地藏,这位动用了保命金身,不惧刀砍火烧,变成了近乎无敌的存在,重量更是堪比小山,想要将之“缉拿”,却也颇为棘手,让罗侯一时间,变得很是难办。 不过,酒丐并不准备就这么让阴尸地藏被朝廷捉了去,他瞅了罗侯一眼:“我说罗大龙捕,这阴尸地藏,好歹也是让老叫花子我出了大把力气的,你不会一声不吭,就想把人带走吧?” 罗侯抿了抿嘴,沉声说道:“放心,这些年你屡次偷入皇家禁地的记录,会一笔勾销!” 面对罗侯这般打发叫花子的举动,身为叫花子的酒丐很是不情愿,立刻扯开嗓子嚷嚷起来:“嘿!瞧你这小气的样子,不就是借你口酒喝吗?斤斤计较,还自称什么劳什子龙捕呢,倒不如改名虫捕得了!要是你拿不出几瓶好酒,老叫花子保管让我的徒子徒孙们将你这罗虫捕的名头,传遍大江南北!” 说着,酒丐看了丐帮部众一眼,喊声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早就听闻大名鼎鼎的红鼻子叫花,和丐帮存在着莫大关联,一些加入丐帮的人,就是因为仰仗酒丐的威名,不过对此嗤之以鼻的也不在少数,说什么酒丐就住在王府里纯属无稽之谈,今夜终于头一次看到真人,丐帮部众个个面带红光,完全不顾及罗侯的脸面,一个个兴冲冲的喊道:“是啊!罗虫捕!” 幽州副将郭临安看罗侯面色不善,便指派手下喝斥丐帮部众,却反而引得那些人的兴致更加高涨,好半晌才在酒丐的指挥下,渐渐敛去。 “怎么着,罗龙捕!”老叫花子故意在龙字上拉长了声音,“你意下如何啊?” 罗侯神情殊为不悦,哼声说道:“若是酒丐知道如何破了阴尸地藏的护体金身,本侯向朝廷请命,封你个御赐酒仙,也不是问题!” “御赐酒仙?” 酒丐眼前一亮,砸吧着嘴问道:“什么来头?” “顶着这个旗号,随便你向哪里讨酒喝!”罗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光明正大,非偷非抢!” “嘿!”老叫花子拍了拍大腿,“这个买卖不错!” 他转了转眼珠子:“我不知道怎么破去这老东西的佛陀金身,却知道如何化解他的泰山像!有道是重如泰山,轻如鸿毛,你要是想把这阴尸地藏抬起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见得能得手,但要是能在他的光头上插几根鸟毛,嘿嘿,小孩子的手指头都能把他捅起来。” 这种方法很是新奇,让罗侯无法轻易相信,酒丐跺了跺脚,呲牙咧嘴道:“老叫花我曾在定林寺吃过酒,你这虫捕要是不相信,就干看着好了!” 罗侯对于酒丐毫无正形的样子,怒火丛生,而鱼得水见机行事,立马从怀中拿出一根由羽毛制成的笔,放到了阴尸地藏的头上,果真如同酒丐所言,先前将边军大营门前砸出一个深坑的阴尸地藏,被鱼得水一手挑了起来! 罗侯见状,面色这才有所好转,向赌气的酒丐拱了拱手,承诺回头必然上奏,便带着人马匆匆离去。 随后,酒丐被一帮心花怒放的丐帮帮众团团围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这问那,让老叫花子好生心烦,决定打消同段平生再度碰面的念头,直接抛下一句“尔等日后切勿造孽,老叫花我必日日惦念”,就飞身而去,让一大帮子乞丐望眼欲穿,目送他老人家已然消失的身影,久久不曾回神。 而此间,目睹整个过程的段平生,却是蓦地咳了一口鲜血,因为他伤势未愈,急需休养,纵然清静散人为他进行过初步疗伤,却也只是将隐患压下而已。毕竟接连动用两次化神变,又失去了本源剑气,让他的神魂受损不小。 看着他骤然苍白的面庞,李江北的心头涌现无穷快意,冷笑一声,假意关怀道:“王兄要保重身体啊!” 段平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李江北气息一窒,咬了咬牙,知道段平生心情不悦,便没有继续触怒他的霉头。段平生转而看向最后一位,来自青鸾殿的刺客,沉声问道:“说吧,是谁指使的?” 那人哪怕身陷囹圄,却并未露出颓然之色,反倒是有些视死如归的样子,轻声笑道:“没有谁,老子只是不想让你这么个废人迎娶我青鸾殿的掌上明珠!” 手握长刀,看守此人的贾龙阳,顿时大怒,作势要砍,却被段平生挡了下来:“本王再问你,现如今,像你这般对本王心怀敌意的青鸾殿众,到底有多少个?” 那青鸾殿的刺客不知段平生为何这般询问,眼珠子一转,冷笑道:“除了二长老一脉,哪个青鸾殿人,不想杀了你这废物王爷?” “好!” 段平生轻轻点头,不想同此人继续废话,轻轻摆手:“杀了吧,本王会让你说的那些人,过些日子去阴曹地府找你的。”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二十四章 伤势 那青鸾殿众听闻段平生的提问,不知其心中所想,眼神却忽而一闪,诡笑说道:“我们青鸾殿的情况你也知道,除了二长老一脉,还有哪个青鸾殿众,会给你这废物王爷好脸色呢?” “呵!” 闻言,段平生轻笑一声,不再理会此人的冷嘲热讽,摆了摆手,吩咐贾龙阳:“拖出去斩了,无论你说得是真是假,本王也迟早会对青鸾殿清洗一波,如果你在阴曹地府觉得寂寞的话,相信会有一批人下去陪你消解寂寞的。” 贾龙阳听到段平生的吩咐,二话不说便将那青鸾殿刺客扯了出去,此人面对死劫,倒是没有慌乱多久,便归于镇定,任由贾龙阳将他拉走,嘴角却噙着莫名笑意,直勾勾的盯着段平生,知道他消失在了营帐之后。 处理完外事,段平生再度咳嗽了一声,终于回过神来,解决丐帮内务。 许伯达不敢迎接他的目光,只得重重垂下头颅,直到段平生冷哼一声,才无比委屈的抬起头颅,他也是奉命办事,头上两座大山,谁都不好得罪,段平生名声是大不假,可若论对丐帮的掌控,鱼得水无疑更胜一筹,否则,也不会出现,丐帮部众包围边军大营,反倒是段平生并不知情的情况了。 “知道错了吗?” 段平生淡淡说道,许伯达不敢顶嘴,只好瓮声说道:“知道了。” “错在哪里?” 段平生继续追问道,许伯达张口结舌,迎着一堆丐帮部众的视线,不知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半晌,也没有给出答案。段平生重重拍了拍座椅,让许伯达为之一颤,冷声哼道:“你错在识人不明!” 许伯达背后生出冷汗,他觉得段平生在数落自己,未能识破鱼得水的真面目,结果搞出了今天的事端,非但帮派险些就此蒙难,段平生本人更是差点命丧此地。 不过,段平生指的并非鱼得水,而是潜入丐帮的契丹异族以及游手好闲之人。 “本王建帮之时,曾经三令五申,切勿招手品行不端之人,哪怕减慢帮派扩张的速度,也不能轻易降低门槛。可你呢,这才多少天便将之抛诸脑后,黑塔的脑子你也知道,许多事情,都需要你亲力亲为,但让那种游手好闲之辈,披上丐帮的皮为非作歹,便是你的罪过了!” 段平生的寒声叱问,让许伯达悄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头颅越发垂了下来,他自然对段平生的命令铭记于心,可是鱼得水对于入帮门槛,却是放得极低,在鱼得水屡次叮嘱的情况下,许伯达便不得不放松了警惕,这才让丐帮中混入了许多品行底下之人,但扩张速度却就此爆发开来。 许伯达起初以为不会徒生事端,殊不知正是有个记仇的家伙丢了块石头,不仅闹出了人命,还险些让那幽州副将郭临安,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将丐帮拿下。 许伯达连连应声:“王爷,属下知错了!” “哼!”段平生眉峰一挑,“看来你还不知错,需要你道歉的不是本王,而是险些死在这场动乱里的弟兄!” 听到段平生的话,在场的所有丐帮部众,无不觉得面上有光,尤其是当许伯达连忙向他们作揖道歉后,腰杆更是不由得挺直了一分。段平生让许伯达对丐帮部众道歉,岂不是承认他们并非品行低下游手好闲之徒?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闪烁着美滋滋的光芒,对于段平生的称赞,很是受用。 而见得这一幕的李江北,却是暗地里皱起了双眉,因为段平生看似在通过教训许伯达,加强他对丐帮的掌控力度,其实往更深处想,段平生这话,其实也是在对边军兵丁所言,毕竟身为武幽王的段平生,名义上也是武幽王府麾下边军将士的领导者。 说许伯达识人不明,同样也是指那些灰头土脸的边军兵丁识人不明。 跟着好的主子可以喝酒吃肉,可是那些凯旋而归本应受人敬仰的边军将士,却连几天好日子都没有过,就接连遭逢几次重创,更是不得不听命于李江北,突然开拔返回边关那般不毛之地。 看到丐帮部众一个个的都挺胸做人,同他们矛盾重重的边军兵丁,自然不会好受,而他们怨恨的目标,无一例外,都是站在堂下的段平生,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面对那些乞丐,他们自然不会服输,要是李江北一声令下,他们必然会咬着牙进行反扑,可最让他们受不了的是,面对段平生的无理要求,李江北却选择默认,乖乖的和罗白羽互相扇巴掌。 这可让他们出离的震惊了,却也着实对李江北失望了。 是不是真的如同武幽王所言,他们也识人不明了呢? 暗自咬牙切齿的边军兵丁们,不得不在心中思索这个问题。 段平生的目光扫视四周,对于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极其满意,不过对于许伯达,却仍旧横眉冷对,继续数落了几句,便再度咳出一口鲜血,守在他身边的念奴娇见势不妙,立刻上前进言道:“王爷,您的身体要紧啊,如果因为某些人而气坏了身子,奴家会心疼的。” 面对念奴娇娇滴滴的肉麻话语,段平生忍不住横了她一眼,可念奴娇却不以为意,反而含情脉脉的投去目光,让段平生轻轻点头,给许伯达下令,让丐帮部众全数返回,配合幽州官方稳定局势,同时那失手杀人者,也移交官府审问。 看到丐帮部众们风风火火的离去,边军兵丁们心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两方大肆动手,本就是因为那杀人者的处置问题,可面对段平生的决断,李江北却屁都不敢放,让他们好生不齿。 段平生强忍着头晕目眩,冲李江北说道:“本王已然命令丐帮撤去,你是否依言返回边关?” 李江北揉了揉红肿的面颊,咬牙点头:“那是自然!” 然而段平生却没有就此放他离去,而是扭头向一众神态各异的边军兵丁说道:“那你们的意思呢?是返回边关,还是留在大营,抑或等到本王择日向刺史请命,允许你们入城休憩?” 段平生的话,让李江北的眼神蓦地冷冽无比,却也立即动摇了那些边军兵丁的心思,他们本就在边关历经到山血海,好不容易才捡了一条命,凯旋而归,可是应有的荣耀没有见着,反倒是只能整天窝在这鸟不拉屎的边军大营之中,他们身上倒是不缺银钱,却也没地方给他们花啊! 要是段平生真的能够说动刺史,放这些边军兵丁入城,那样的话,他们岂不是能过上一阵子花天酒地的好日子?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或多或少的向往之色,这是段平生希望看到的,却也是李江北极其厌恶的,他不禁冷哼一声:“刺史之位交接在即,恐怕短期内不会受理此事吧?” 李江北的话,好似一盆冷水,让稍有些得意忘形的边军兵丁们立时回过神来,记起他们虽然名义上是武幽王的兵,可实际上他们的领导者,只有将军李长林以及少将军李江北。 段平生知道李江北说的不假,虽说他和顾大刺史能说上话,但在这段特殊时期,放边军入城显然有些苦难,而继任的冷面判官聂锋镝,更是不好言语的存在,他的承诺不过是一张大饼,只为吊住这些边军兵丁的胃口,搅乱李江北的布局。 既然李江北一针见血的戳破了他画得大饼,段平生也懒得争辩什么,因为能够看到李江北与兵丁离心,便已然收获颇丰,他最后淡淡吩咐了一句“即刻启程”,就想起身离去,可问题是他错误的估计了自己伤势的严峻程度,还没等完全站起,便脸色一白,双腿一软,重新坐了回去。 李江北看着段平生的虚弱模样,无比畅快的冷笑一声,暗道罗白羽和黄炎虽说不堪大用,却也给这个废物留下不小的麻烦,看他无比晦暗的双目,显然神魂受挫不浅,这对于李江北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因为神魂受损最是难以恢复的,尤其是身为化神者的段平生,这意味着他在伤愈之前,境界将停滞不前,而那场青鸾大婚却不会等待。 边军兵丁们看到段平生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了嘀咕,要是段平生始终保持无比强势的姿态,他们便会对他的说辞,深信不疑,可段平生当众露出病恹恹的样子,就让习惯以强者为尊的边军兵丁们,怀疑起了段平生的底气。 念奴娇见段平生伤势开始恶化,便想着扶他离开,可白衣影卫却露出了漠不关心的样子,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令边军兵丁们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莫非,武幽王先前的言语,都是在胡咧咧? 疑惑油然而生,并迅速蔓延开来,不过一道洪亮声音突然从众人背后响起,只听先前将那青鸾刺客带走斩首的贾龙阳,脸上带着顾不着抹去的血渍,恭声说道:“尔等让开通路,小心冲撞了郡主!” 郡主? 边军将士知道幽州城中只有一个郡主,那便是燕王府的青梅郡主,而由于信息封锁,边军将士们还不知道李江北已然不再是燕王府的乘龙快婿,反而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 看到一身青衣的李青梅,焦急赶来,边军兵丁们连忙闪开通路,心中不禁暗想,青梅郡主与少将军真是相爱啊,这大半夜的,也不辞辛苦,亲自前来送行。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李江北看到李青梅的窈窕身姿,面色突然变得无比阴沉,随后便出现了令边军兵丁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青梅郡主看到段平生的颓然表情,忽的慌了神,快步跑到段平生的身边,将念奴娇撞开,无比心疼的说道:“你稍稍坚持片刻,先天爷爷就在赶来的路上,一会儿便让他给你好好医治。” 这样的一幕,让边军兵丁们差点把眼珠子瞪了出去,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李青梅和李江北才是一对,先前传出燕王府大摆订婚宴,他们便认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了,虽然后来这件事情突然平息,让他们有些担心其中可能出了一些变故,却怎么着都想不到,李青梅居然会跟了被他们视作废人的武幽王。 在李长林控制下的边军将士,对于段平生都只有一个共识而已,那便是废人!哪怕先前在武王府中,他们由于段平生的出现,无功而返,却也没有动摇这一根深蒂固的想法。直到先前,段平生面对大名鼎鼎的罗侯,仍旧强行逼迫小侯爷与少将军互扇耳光,这才让他们对段平生大有改观,直到此时,更是让他们心目中的世界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换。 这还是边军将士口中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吗?怎么看起来,少将军李江北反而更加落魄呢? 面对李青梅的关心,段平生强行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当清静散人的镇压之法悄然退去后,进行反扑的伤势,立刻让他吃到了苦头,额头上生出了细密汗珠,眼前更是一会儿变黑,一会儿浮现金星以及残影,让他头晕目眩好生难过。 恰在这时,穆先天终于赶到,他可不敢怪罪李青梅怎么突然跑到了这里,也没有遵循燕王吩咐,将她带回去。听得李青梅的焦急言语,穆先天立时走上前去,准备为段平生把脉,可先前始终沉默的白衣影卫却突然说道:“小王爷神魂受损,又失去了本源剑气,昔日被他吸收的九九重阳花残根反扑,急需新的剑气进行镇压,否则,只能采用静养之法,缓慢恢复。” 听得赵鲸城的诊断,穆先天没有多此一举,却也暗自皱起了眉头,因为段平生的伤势严重至极,先前已然结痂的眉心创口,也因此而突然破开,鲜血潺潺留下。 心疼不已的李青梅,听得白衣影卫之言,突然眼前一亮,便迫不及待的将那块剑仙磨剑石,拿了出来,兴冲冲的问道:“赵老供奉,您看这块磨剑石行不行啊?” 白衣影卫还未回答,穆先天却是变了脸色,他暗自咬了咬牙,心说赵鲸城怎么会连救治方法都记得一清二楚呢,原来是打剑仙磨剑石的主意啊!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五章 妙目观音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李青梅看着段平生的虚弱模样,心痛得近乎无法呼吸,她很想为情郎做些什么,却碍于实力低微,陡然听闻白衣影卫的着重介绍,她的清澈双眸突然闪过亮光,立即从须弥芥子中拿出了一块承载于锦盒中的黑色石头,焦急无比的递到了赵鲸城的面前,连声问道:“赵老供奉,您说要用新的剑气才能镇压伤势,那这块剑仙磨剑石,能不能派上用场啊?” 剑仙磨剑石一亮世,整个边军大营中便突然涌起了阵阵清风,只见一道缥缈仙踪于磨剑石上忽隐忽现,使得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被其吸引而去。 白衣影卫轻轻点头,可穆先天的神色却立即一惊,他先前还纳闷这位赵老供奉怎么会刻意提及救治方法啊,没想到是早就开始打剑仙磨剑石的主意啊! 剑仙磨剑石曾是一位享誉天下的剑道宗师贴身之物,终日沐浴其剑道锋芒,使其拥有磨砺剑胆的功效,更因为剑道宗师飞仙而去,沾染了一丝仙气,使之变得更加弥足珍贵。 否则,也不会在珍珑品奇上拍得十万两白银之巨。 这么贵重的东西,被李青梅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穆先天说不心疼是假的,可问题是女生外向,他又因为《炼体书》而受了段平生的恩惠,所以只能在这件事情上保持默认,只当没看见这回事儿。 而另一位反应尤为剧烈的人,那便是李江北了,因为这块剑仙磨剑石,本来是燕王拍下,作为他和李青梅成婚时的嫁妆!谁知阴差阳错之下,他和李青梅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这才与剑仙磨剑石失之交臂,并最终送到了段平生的面前。 这让李江北心中说不出得憋屈,他看着那仙气盎然的剑仙磨剑石,难以遏制炽热眼神,心中连声呼喊,我的!那是我的!然而越是这般,他的心情便越是愤懑,而一道道从背后传来的审视目光,也让他觉得很是不自在,忍不住回头看向目光传来的方向,却突然神情一窒,因为他在边军兵丁们的脸上,看到了很是陌生的表情。 曾经对他言听计从的边军兵丁,此时却全都换了一张面庞,脸上表情由数种情绪交织,李江北从中发现了极其刺眼的嘲弄、鄙夷以及不屑。 这让李江北无比恼火,从什么时候起,这帮家伙敢用这种眼神看待自己了? 可不等他出言喝斥,白衣影卫便猛然释放威压,让嘈杂环境变得无比寂静,李江北试着张了张口,却无法吐露哪怕任何一个字,想要下令直接离开,可他的四肢却又变得无比沉重,完全不听使唤。 真是该死! 李江北别无他法,无比艰难的回头看向大堂之上的众人,眼眸中露出了无比怨恨的神色。 白衣影卫将手掌印到了段平生的头颅之上,为他镇压大有死灰复燃之势的九九重阳花。 这一朵生长在鬼门石台之中的邪恶花朵,被曾经寄居于段平生脑海的江东旗魂吸收后,却是留下一些残余,回荡在段平生的泥丸之中,遭到本源剑气的无情镇压。 恰逢本源剑气耗去,九九重阳花的余孽便开始兴风作浪,它趁着段平生二度施展化神变,内防脆弱之际,大肆吸收残余内息强大自身,并向段平生的神魂伸出魔爪。 要说镇压还未成势的九九重阳花,白衣影卫自然还有其他方法,不过他提前察觉到匆匆赶来的李青梅,便将注意力放到了那块剑仙磨剑石的身上。 比起陆承锋的本源剑气,若是能够从磨剑石中汲取仙剑气息,对于段平生的剑道之路,绝对是一次飞跃,尤其是对那道还在参悟之中的天阶残式,倘若段平生能够领会仙剑气息中的真谛,那么掌握那道天阶残式,将毫无门槛可言! 不过,既定计划尽管无比美好,可真正到实施之时,却遇到了不小的难题,因为想要从剑仙磨剑石中提取仙剑气息,难如登天,倘若段平生还能保持清醒,白衣影卫自问还能保证一定的成功率,然而段平生陷入与九九重阳花的天人交战之中,自顾不暇,让赵鲸城在第一道难关前,停滞不前。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倘若能够撬开一丝缝隙,便大事可期,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是赵鲸城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撬开缝隙的工具。 李青梅见状,稍稍好转的面色立时阴云密布,她不由得望向穆先天,却也得到了爱莫能助的回应,正当她心忧不止的时候,突然有一道修长身影,扑到了剑仙磨剑石上,嘴巴张开,那盎然仙气便源源不断的落入腹中。 与段平生具备心灵感应的竹龙,自然知道段平生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尤其是它的意识以江东旗魂为主导,所以轻车熟路的开始吸收起了磨剑石中的仙气,尾巴摇啊摇,脑袋晃啊晃,享受至极。 众人这才记起段平生身边还跟着一条颇为神奇的存在,曾经亲眼目睹竹龙为段平生反哺的李青梅,柳眉终于舒展开来,笑吟吟的说道:“差点忘了你这个小家伙!” 不过,白衣影卫却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因为假如以竹龙作为敲门砖的话,会迎来更为严峻的问题,那便是无法把控涌入段平生体内的仙剑气息。 赵鲸城曾经听过段平生介绍竹龙的存在,深知这看似苗条的小家伙,绝对是堪比饕餮一般的存在,瞧它这优哉游哉不知穷尽的样子,反哺给段平生的仙剑气息,必然会超过段平生所能承受的极限。当时在龙眠山下,段平生便遇到了类似的问题,要不是因为洞玄子为他解开了“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的秘密,那他必然会当场死去。 而这个问题,此时再度出现,并且更为棘手,白衣影卫利用传音之法知会了穆先天,与之商议对策,最终甚至拉上了一旁自怨自艾的念奴娇,决定三人联手,为段平生稳定形势。 李青梅还不知道竹龙会为段平生带来怎样的灾难,她只是单纯的以为仙剑气息越多,段平生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因此看到竹龙不一会儿将剑仙磨剑石上的仙气吸收得一干二净,脸上露出了莹莹笑意,可是那悄然站在段平生身边的三人,却让她心中萌生出了一丝不妙的感受。 竹龙早就忘了它上一次闯下了多么严重的祸患,它只知道段平生此时虚弱至极,急需自己用仙剑气息进行反哺来镇压隐患,四爪一甩,便跃然于段平生的肩头,经过竹龙提纯的仙剑气息,便通过两人的精神联系,直接出现在了段平生的脑海之中。 仙剑不愧仙剑,一经出现,那兴风作浪的九九重阳花,便无所遁形,直接被碾压死去,化作精纯能量,消湮于无形之中。 然而挣脱磨剑石的仙剑气息,突然出现在了段平生的泥丸之中,便犹如脱缰野马,无比欢快的驰骋其间,反而更是将泥丸搅得一团乱麻,令那丁点好转倏尔化作过眼烟云。 段平生的面色骤然变得无比殷虹,白衣影卫三人见状,毫不犹豫的施展功法,为段平生镇压剑仙气息。 倘若只是单纯的化解已然无主的剑仙气息,单靠白衣影卫一人,便可做到,可问题是他的主要目的在于,让段平生获得剑仙气息这一大助力,然而这毫无疑问的会遭到剑仙气息的强烈反扑,哪怕三人联手,都未能立即将之降服,反而让剑仙气息凭借地利,开始与三人进行角力。 而双方较劲,受苦的却是段平生一人,头晕目眩越发剧烈,肺腑之中更是难以遏制的翻腾开来,鲜血自喉咙涌出,顺着嘴角潺潺留下,完全没有停滞的架势。 见状,已然慌了神的李青梅,立刻选择放弃,她可不想让段平生冒着生命危险,拼死一搏,而白衣影卫也对自己的想法出现了动摇,剑仙气息珍贵不假,可比起段平生的性命,便一文不值! 然而就这样放弃,他又极不甘心,因为倘若段平生意识清醒的话,定然会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可现在,决定权掌握在了赵鲸城的手中,这位历经百多年风风雨雨的传奇人物,却在此时变得犹豫不决。 李青梅带着哭腔说道:“要是这个没良心的死了,我也不活了!” 赵鲸城还没有做出决定,穆先天就不得不为王府进行考虑了,燕王的掌上明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没办法交代,旋即分神劝说白衣影卫,让他趁着事态还处于可控之际,做出决定,否则再拖延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可白衣影卫考虑到段平生的想法,却没有立即给出答案,而这般僵持局面,也让堂下众人感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李江北自然是巴不得段平生直接死在他面前的,先前眼中露出的点点寒光,化作丝丝笑意,霎是解气。而边军兵丁则看得云里雾里,却也知道此时的局面,必然不太乐观,他们不好评价什么,只得闭紧嘴巴保持安静。 白衣影卫眼见段平生吐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衫,终于感到了发自内心的疲累,他轻轻叹了口气,在李青梅的央求目光下,不得不做出了保守的抉择。 此时,竹龙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妙之处,猛然回想起似曾相识的一幕,不断摇晃的尾巴突然绷紧,十分安静的趴在段平生的肩头,爪子抱着小脑袋,很是自责。 再又一次凝神传音之后,白衣影卫同穆先天以及念奴娇决定同时转换目标,改镇压剑仙气息为将之化解。这么做会让剑仙气息失去最为珍贵的东西,却能让消散仙气融入段平生的身躯,为他弥补伤势,算是次一等的好处。 剑仙气息由于已然通灵,自然是感到了危机降临,不过面对三座大山的压制,它仍旧只能节节败退,对此无能为力。 李青梅的脸上露出了庆幸之色,无论如何,段平生能够活着,是她最大的期望,可就在这时,先前始终受困于脑海波涛的段平生,因为仙剑气息突然萎靡,从而暂时恢复了清醒。 他双眼充血,模样殊为可怖,可是他口中的言语却非常清晰。 “住手!本王要亲自降服这柄宝剑!” 段平生的话在旁人听来,似乎是有些大言不惭,因为他此时的模样真的是无比凄惨,听闻此言的李江北忍不住嗤笑一声,心说你这个自不量力的家伙,最好被你口中的宝剑反噬死掉才好呢! 远处观望的边军兵丁不知段平生的确切情况,却也能看出他做出了一个十分雄壮的决定,哪怕他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这些人心中却也涌现出了钦佩之情。 而白衣影卫等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三人联手,尚且都无法将那仙剑气息镇压,更别提段平生一人之力了。然而听到段平生的决定,最先选择同意的,却是眼角含着泪光的李青梅,她坚信段平生不会做出这等近乎送死的贸然之举,所以重重点头,让白衣影卫等人依言收手。 失去了三座大山的压制,仙剑气息自然卷土重来,越发凶猛的冲击段平生的泥丸。 可段平生却瞪圆了充血双眸,强行顶着脑海眩晕,从重楼戒中取出了两件物品。 其中一件乃是曾经在龙眠山下救过他一命的妙目观音像,而另一件却是徐家得意离开幽州之前,托庄半城转交给段平生的信封。 段平生之前看过信封后便小心翼翼的将之收起,信封之中放着的不是信纸,而是一幅画像,这画像不是别物,正是摆在段平生眼前的妙目观音像! 只见那信封现世后,便自动飘到了段平生与妙目观音像之间,轻轻一头,外面的信封便化作齑粉,轻柔画像凌空舒展,一位惟妙惟肖的妙目观音出现在了段平生的眼前。 紧接着,让人为之惊叹的景象突然出现,只见那妙目观音像的双眸突然亮出奇异光芒,通过凌空画像,正好射入段平生的眼眸之中,旁人无法看出更多端倪,可段平生却在自己的脑海中,清晰的看到了妙目观音…… 本尊!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六章 去留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出自徐得意之手的画像,无风自起,悬浮在段平生与妙目观音像之前,一人一画一物三对眼眸,恰巧处于一条直线之上。那妙目观音像眸光亮起,射出一道奇异光彩,借由画像双眸,遁入段平生的双眼之中,进而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妙目观音的本尊! 作为观音的数千化身之一,妙目观音自然是以一双妙目著称,哪怕投射在段平生脑海之中的只是本尊虚影,却也让段平生对于那双光彩夺目的双眸,震撼不已。 那对妙目仿佛有点化世人的功效,段平生不过对视一瞬,便觉得自己的心境出现了升华,按理说这对于他是一件好事情,因为心境提升,对于修炼速度大有裨益,然而他同时敏锐的发现,自身意志随着心境升华而泯灭了一分。 妙目观音旨在普度众生,段平生虽说不是个大奸大恶之辈,但也绝对算不上好人,自然属于理应被妙目净化的那一部分。要是再多于之对视一段时间,段平生十分肯定自己的心境会达到凡人难以媲美的程度,但届时,段平生便也不再是段平生了。 因而,段平生强行扭转目光,不去同那双妙目对视,而与此同时,正准备鸠占鹊巢的仙剑气息,也因为妙目观音的出现,突然收起了张牙舞爪的姿态,变得无比温顺,显得尤为人畜无害。 妙目观音被徐得意用一张画像,引入人间,一眼便窥破天机,得知事情原委。 她倒也没有怪罪段平生打扰了她的清修,反而檀口微张,禅音四起,令段平生的精神状态刹那间便恢复如初,随即,妙目落于仙剑气息之上,看破其顽皮本性,仙剑气息想要反抗,可哪里是妙目观音的对手,只是眸光一扫,仙剑气息中顽劣部分便遭到彻底精华,化作剑形真身,静静漂浮于段平生的脑海之中,再也不敢造次。 见状,段平生微微松了口气,本想向妙目观音出言道谢,谁知当他心思微动,那妙目观音表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便有系统提示出现,说他完成了参悟妙目观音像的第二环任务,任务奖励仍是没有明确说明,连带着第三环任务也照样只字未改,还是让他继续参悟妙目观音像。 无论如何,能够在机缘巧合下完成任务,总归是好的,哪怕这妙目观音像再怎么神秘,也终究能够迎来看破秘密的一天。 在众人的殷切目光中,面色好转的段平生终于睁开了眼眸,虽然他的样子还有些狼狈,可伤势却已完全恢复,并且先前蒙受的损失也得到弥补,甚至还大有收获! 段平生注视着飘荡在泥丸宫中的仙剑气息,微微点头,此物比之陆承锋的本源剑气,无论哪个方面都要远远超过对方。段平生不仅能够通过这把仙剑气息,领悟剑胆真谛,更能让他的剑气飞针,获得更加强大的助力,另外,这仙剑气息中蕴含这那位剑仙的剑道感悟,哪怕段平生只能学到皮毛,都受益终身! 此时,那张来自徐得意的画像,已然无影无踪,而妙目观音像还完好如初的放在段平生的面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座法相庄严的佛像,合掌行了一礼,便无比郑重的将之收回重楼戒中。等他做完这一切,李青梅这才不顾一切的扑到段平生的身上,丝毫不顾对方身上的血污,连连捶打,埋怨说道:“你这没良心,差点吓死人家!” “呵呵!”段平生微微一笑,“有惊无险。” “呸!还好意思说有惊无险,小命都差点丢了!夜里走得时候怎么说的?不是说要注意安全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还敢小命冒险!”李青梅气嘟嘟的埋怨着,“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本郡主明天就把你们武王府给拆了!” “这是为何?” 段平生笑笑,好奇问道,李青梅哼了一声:“看着心烦!” 摇了摇头,段平生轻轻牵过李青梅的纤纤玉手,向先前搭救于他的穆先天道谢,这位燕王供奉心说你这小子别光谢啊!十万两银子的东西呢,总得有点表示啊!不过段平生没有在意穆先天眼中的神彩,又忽略了眼神幽怨的念奴娇,最终向白衣影卫沉声说道:“徐得意,真是个奇人啊!” 赵鲸城轻轻点头,能与张家夫子坐而论字的徐家得意子,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他并不知道段平生为何这般有感而发,但无外乎对方看到了更加深远的东西。 段平生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徐得意实在是带给他太多太多的惊讶了,不仅和化身李长风的那位神秘前辈有所交集,更是拥有引来妙目观音本尊投影的本事!他与洞玄子一般,都能轻而易举的看破未来,也不知他到底有何际遇,才能成长为现在的程度,也不知那与夫子本院齐名的稷下学社,是一个何等神奇的地方。 将遐思敛去,段平生回过神来,看向了目光复杂的李江北,淡淡说道:“怎么?你还准备磨蹭到何时?” 李江北目睹段平生从生死边缘到恢复如初,更得到难以知晓的天大好处,心中早已恨极了段平生,眼前的这个家伙,不仅横刀夺爱,还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剑仙磨剑石,更是当着他的面,接受神秘传承,而他却只能成为一个旁观者。这让自视甚高的李江北无法接受,心中早已被浓到化不开的失落感占据! 听到段平生的话,心中五味杂陈的他,半晌都不知该如何作答,直到恍惚眼神无意中触及到段平生的凌厉眸光,这才心神一凛,沉声说道:“王兄莫急,江北这就离去!” 李江北十分艰难的控制目光,不去注视李青梅,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顿向营门缓缓走去。 这一条没有多长的道路,此时却给他十分悠长的感觉,而让他觉得无比奇怪的是,越是靠近营门,他便越是感觉缺少了某件东西。 突然,他猛地在边军大门前站定,无比愕然的回头望去,愤然发现,竟是没有一个人边军兵丁跟在他的身后! 原来如此! 李江北终于知道缺少的是什么了,缺少的是步伐稳健的行军之音啊! “听我号令,即刻开拔,返回边关,违者重罚!” 李江北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说道,目光凛冽,近可杀人!然而让他怒发冲冠的是,那些边军兵丁只是稍稍动摇,便再度站定,让他怒不可遏的咆哮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李江北的话,终于让一些犹豫不决的边军兵丁,无力的垂下了头颅,十分缓慢的背起行囊,准备跟从少将军的脚步。 假如可以的话,他们不想这么仓促的返回边关,因为他们手里的军饷没处花,万一就这样一去不复返,岂不是人财两空?到死也没有享受几天! 看到一些人屈服于他的威慑,李江北的面色稍稍好转,他知道有一个跟着他走,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这些边军兵丁都是一起上过战场抛头颅洒热血的生死兄弟,大都不是独享富贵的那种人,所以他十分肯定,到最后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留在这里。 然而,段平生自然不会坐视他将这些边军兵丁带走,突然出言反驳道:“你说谁要造反?” 李江北眉头紧皱,觉得段平生实在是有些咄咄逼人,然而那些刚想动身的边军兵丁却因此而止住了脚步,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李江北咬了咬牙,冷哼说道:“当然是这些不听管教的军卒了!” “好!”段平生寒声笑道,“好一个不听管教!敢问这些军卒是何人?敢问你是何人?” “他们是我手下的兵,我是他们的少将军!” 李江北冷冷的盯着段平生,强调自己在边军之中的地位,而段平生却轻描淡写的予以还击:“说得好笑!包括你在内,都是武幽王府麾下人马,而本王乃是武幽王,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话,他们何来造反一说?” 闻言,李江北不由得嗤笑一声,因为是谁都知道,在边军之中,从来都只有将军李长林以及少将军李江北,至于武幽王?不过是个连伙夫都能唾弃的对象而已!此时段平生却拿这个来说事,简直可笑。 “好啊!”李江北指着段平生,哈哈大笑道,“你倒是问问他们,到底会听你这个王爷的话,还是听我这个少将军的话!” 段平生果真依言向边军兵丁们郑重说道:“本王再重申一次,尔等若是留下,我便会向刺史求情,允许你们自由出入幽州城!并且在逗留幽州期间,军饷照发!” 此言一出,顿时让犹豫不决的边军兵丁们眸光大亮,他们很是不愿返回边关,心中不由得倾向于段平生一方。尤其是最后一条带薪休假,简直是千年一遇的福利啊! 本来底气十足的李江北,看到手下们再度止住了脚步,面色不由得焦急起来,情急之下,他也学着段平生许下报酬:“我知道你们不想离开幽州,但我保证,自即日起到抵达边关,每日军饷翻一番!” 李江北被段平生逼到了绝路,便只能用更为丰厚的报仇,打动这些边军兵丁。这让他极其愤懑,因为在边军之中,他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要是有人忤逆了他的意思,轻则杖罚,重则砍头,谁也不敢触他的霉头。 可是现在,情形却翻转了过来,他想领兵离去,居然要使用商量的语气,这让李江北很是恼火,暗道回了边军,一定要让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好看! 看到李江北面露凶光,深知少将军淫威的边军兵丁只好放弃留在幽州的念想,终究是背起了沉重的行囊,而像他们这般的兵丁,也越来越多,让李江北的面色也变得越发好看。 此时,李江北俨然忘记了段平生身边站着的白衣影卫和穆先天等高手,像是一个胜利者般,颇为得意的审视着眼前的失败者。而段平生此时仿佛变成了沉默的失败者,静静的看着所有边军兵丁,缓慢的站到了李江北的身后,露出了无比沮丧的面容。 李江北回首,狠狠扫了一眼这些不听管教的手下,紧接着向段平生抱拳说道:“王兄,要是没有其他指示的话,江北这就率领手下,返回边关了!” 李江北眼神灼灼的看着段平生,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哑口无言的颓然之色,然而,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让他深深的失望了。 李江北只当段平生在强撑硬气,冷哼一声,便猛然挥手,下达开拔指令,但就在这时,段平生的嗓音,却突然响起。 “本王觉得,要是回边关,还是你一人回去得了,免得拖累这么些人,陪你受苦!” 闻言,李江北连连冷笑:“男儿志在沙场,要是人人都因受苦而抗拒服役,那这大唐国门,有谁来守候?” 李江北觉得段平生这是在没话找话,想要打动手下留在幽州这片富饶之地,可是在他看来,段平生的作法是极其可笑的,而那些边军兵丁们,也的确没有因为段平生的言语而选择停步。 但,李江北等人显然是误会了段平生的意思,他轻轻摇头:“国门自然由铁血男儿守候,只是如今边关连连告捷,又何必受苦开拔呢?” 李江北对于段平生的说辞很是不屑:“边关战事瞬息万变,要是契丹异族能因此战而就此退缩,那朝廷也不需要年年耗费巨额粮饷了!” “本以为你身为少将军,领兵打仗脑袋肯定够用,原来也不过如此!”段平生深表遗憾的摇了摇头,“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理解本王的意思!” 李江北眯起眼珠,死死的盯着段平生:“还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蛊惑人心罢了,要是大唐上下,似你这般的人占据多数,那我大唐气数便已消耗殆尽!” 段平生可不管大唐还有没有气数,摆了摆手,淡淡说道:“如今三年大汉,灾民无数,食粮贵比金银,此去边关千里之遥,你拿什么保证其他人,不会跟着你忍饥挨饿?” 听得此言,李江北浑身一震,面色煞白……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七章 寒山寺 大唐是否气数已尽,段平生并不关心,实际上他巴不得大唐明天就彻底倾塌,虽说到时候局势会变得越发混乱,可相应的,留给他的机会也更多。 面对李江北的质问,段平生轻轻摆手,淡然说道:“在带人离开之前,本王劝你想清楚,幽州城外为什么会聚集这么多灾民?动动嘴,领着数百人马离开幽州容易,可一行千里路途,你又如何填报这数百人马的嘴巴!莫不成拦路抢劫?呵,本王奉劝你一句,各地都有灾民盘踞,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要是活腻歪了,不要拉着别人替你送死!” 段平生毫不留情的批判,让李江北面如白纸,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以及无可奈何。 倘若大营之中,还留有充足马匹,就这样返回边关,虽说困难重重,但忍一忍总能过去,可偏偏在燕王府举行订婚宴的那一天,边军大营中马匹竟然都被人毒死了!到现在,凶手都没有找到。 而此时幽州动荡不堪,单凭李江北的面子,哪怕是幽州副将郭临安都没办法给他私派马匹,这样的话,千里行程,只能依靠步行,对于粮草辎重,便是重大考验。然而哪里都能乱,唯独边关乱不得,所以幽州以北的所有城池,除了留下必备粮草,其余全都运抵边关,防止出现哗变,影响边关战事。 这便意味着,李江北想要带人安然返回边关,就没有办法向各城城主拆解食粮,更要时时提防由灾民演变而来的流民与暴民的觊觎。 果不其然,不等李江北发话,所有边军兵丁便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并且悄悄将行囊放下,有了更深一层的顾虑,他们绝对不想踏上这条近乎有去无回的征途。 失魂落魄的李江北,没有再度强求手下,而是恨恨地瞪了段平生一眼,转身负气而走,很快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不过,没有了李江北,边军兵丁们也没有了主心骨,他们只能向段平生投去求援的目光。费尽心力将这些边军兵丁留下,段平生自然不是为了气一气李江北这么简单,他迟早要重掌武王军,眼前这些人虽然数量不多,却拥有更加深远的意义。 不想让这些边军兵丁们继续患得患失,段平生立刻向贾龙阳下达了命令,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由他亲自坐镇边军大营,这让始终梦想着重返边军的贾龙阳,很是喜出望外,立马红着眼向段平生感恩戴德起来。 那些边军兵丁自然是听过贾龙阳的名头的,想当初贾统领也是边军里响当当的一员猛将,只是因为触怒了将军李长林,才撤销了编制,而李长林年他还有利用的价值,便故意将他放在王府统领的位置上,准备打熬几年,然而在阴差阳错之下,贾龙阳最终还是转投段平生的麾下,让他看到了重返边军的希望。 将边军大营的一应事务,都交给贾龙阳管理,段平生等人便离开了边军大营,于夜色中,看到了颇为神奇的一幕。 黄沙刀君与吴黑塔这对师徒,盘腿席地而坐,沙莫笑面如金纸,命不久矣,而吴黑塔脸带哀色,专心接受师门传承。 闪烁着璀璨光芒的金色黄沙,在沙莫笑的头顶疯狂涌动,其中包含了他自习武以来的所有感悟,旁人哪怕想要偷师,却没有适合方法,看得云里雾里,而吴黑塔却在短短时间内,对沙中行拥有了极高的感悟,并且得到了一份受益终身的珍贵传承。 李青梅前来之时,心急段平生的状况,没有在意这对师徒,此时细细观来,终于察觉端倪,不欲打扰,搀着段平生,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好端端的,黄沙刀君为何要死了呢?” 段平生轻叹一声:“说起来,这也是因为黄沙刀君咎由自取,要是早先听从洞玄子的建议,立即开始疗养暗疾,也不会落得被那黄炎暗算的地步!然而,黄炎为什么会拥有能够与造化灵芝完美相融的奇门秘药?也是一大问题,想必,他的背后必然还站着一个神秘人物。” 听到段平生这么说,李青梅突然打了个哆嗦,黄沙刀君纵横一世,最后居然遭到了徒弟的毒手,真是可悲又可怜,而要是真像段平生所说,暗中还有一个大人物在窥伺他们,那就让人寝食难安了。 段平生笑着拍了拍李青梅的小手,安慰道:“放心,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呢!指不定,就是阴尸地藏指示的黄炎啊!” 赶来之时,李青梅自然是注意到了押送方式尤为特殊的阴尸地藏,只是她对段平生的安慰,并不相信,或许是出于宗门缘故,她对天底下所有和尚都有一种莫名恶感,咬着牙说道:“我看呐,咱们周围不止藏着阴尸地藏一个和尚,肯定还有一个和尚,准备搞什么小动作呢!” 段平生笑呵呵的不置可否,而此时还真就有一个锃光瓦亮的大和尚,突然打了两个喷嚏,顾不上思索到底是谁在咒他,便立马闪身离去。就在他消失不久,便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所站立的地方,此人仔仔细细的探查一遍,却未能发现有人潜藏的痕迹,不禁皱起眉头,心想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此人最终还是没能发现大和尚的踪迹,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耗费他数日时光的废墟,转过身,毅然离去。 月光洒下,隐约照耀出了废墟大门上的三个字寒山寺! 而在寺名之下的左右门框上,雕刻着只剩下左右两个字的对联。 右为去,左为留。 等了好半晌,那脑袋锃光瓦亮的大和尚,去而复返,笑呵呵的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突然抬手,摘下了去留二字,随即塞入口中,像是吃斋菜一般,嚼了几次,面露满意之色,最终吞入腹中。 拍了拍肚子,又摸了摸脑子,大和尚怡然自乐,笑道:“老衲去而复返,不知这一别,还能不能再回来看看。噫!想不到,去而复返的,也不止我一个啊!” 大和尚嘟囔了一句,跺了跺脚,突然消失在原地,而先前那位离去之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决定原路返回,再进行最后一次勘察,他看到静悄悄的四周,自然是满心失望,可当他无意间看到了那空无一字的对联,瞳孔一缩,当即飞身离去。 将视线转回黄沙刀君师徒的身上,纵然沙莫笑心血无数,却也终有尽头,况且他也没想着将自己的所有传承,都留给吴黑塔。因为这样的话,吴黑塔只能成为第二个黄沙刀君,永远都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威名! 等到传承结束,黄沙刀君却展露出了回光返照的姿态,他突然神采奕奕的站了起来,身边有滚滚黄沙萦绕体外,托着他悬浮于半空之中。 吴黑塔双目垂泪,紧紧注视着沙莫笑的一举一动,而清静散人猜到了黄沙刀君的意图,立刻抓着吴黑塔向远处退去。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黄沙刀君心中涌现出了万丈豪情,他抬头望天,只觉得眼前这无尽黑夜,不过是虚妄而已,如果他神功大成,随意一指便能让漫天黄沙遮天蔽日! 而眼下,他自然是没有这个机会,不过,沙莫笑却想用自己的沙之大道,挑战天道威严! 名列地榜的每一位高人,都拥有自己的大道,就像人屠血玄机的血之大道,酒丐的酒之大道,黄沙刀君自然是沙之大道。不过所有大道,都归属于天道管辖,唯有达到九重楼的地步,才能超脱于天道之外,而众多自知死期将至地榜宗师们,临死前都想尝试一下,没有天道管束的滋味,所以,几乎每一年都能够听到哪位宗师葬身于天道的消息。 凑巧的是,今年还没有传出类似的消息,而黄沙刀君毅然决然的准备当那一个人,不自量力的逆天之人。 眼眸一闭一睁,黄沙刀君收敛气息,随即浑身一震,身周便沐浴在一根顶天立地的黄色光柱之中。 这光柱,便是沙之大道的显化模样,而光柱之中,有无尽黄沙汹汹翻滚,直冲天际,几乎让辽东疆域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无比震撼的一幕! 黄沙刀君尽可能的燃烧着自己最后的生命力,只为让沙之大道变得更为强大,只可惜,在天道面前,一切都是蝼蚁。 一道雷声凭空出现,先前震慑世人的黄色光柱,便突然崩溃,随之一同崩溃的,自然包括了黄沙刀君,以及他手中的名刀黄沙。 沙莫笑的身体上,有黑色纹路四散蔓延,这是天道降罪的表现,哪怕是他的随身佩刀也不例外。 吴黑塔见状,泣不成声的大声吼叫,却引动了一丝微风,让沙莫笑化为齑粉,随着失去指引的漫天黄沙,落回大地之中。 见到这么悲壮的一幕,李青梅悄悄抹去眼泪,段平生则无比遗憾的叹了口气,要是黄沙刀君没有遇害,他肯定会得到一个强大的助力。只是因为黄炎的存在,以及他背后的那个神秘人物,让段平生的计划宣告破产! 悄然来到了无比悲痛的吴黑塔身边,段平生沉声安慰道:“黄沙刀君想看你成为下一任刀魁,而不是哭哭啼啼的样子!” 吴黑塔脑袋不灵光,却是一个极其果决的汉子,听到段平生的话,立马停止哭泣,对着那片黄沙,发出誓言:“师傅,徒儿一定会替你挑战刀魁的!一定!” 见吴黑塔化悲痛为力量,段平生满意的点了点头,而他这时突然转过面庞,向面露凄然的清静散人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去。 神游天外的清静散人,突然回过神来,却见到段平生已然带人远去,有些遗憾,但也忍不住捋了捋胡子,因为他终于不再受到自己外孙的敌视了。不过,清静散人想起刺杀段平生的刺客中,有青鸾殿的成员,脸色便不禁一冷,连夜赶向青鸾殿,准备彻查此事。 …… 夜色下的幽州城,并不宁静。 由于契丹异族的缘故,罗侯命令龙门部众开始彻底清查灾民营地中的状况,并且宣布彻底戒严,防止还未消除的瘟疫隐患,因为灾民骚动而传播开来。 不过,以段平生的角度来看,强压政策是绝对难以持久的,因为灾民眼前没了最为重要的东西粮食!就算龙门部众的数量再多一倍,也没有办法压制即将到来的灾民骚动,至于那些幽州官兵,想要成功阻挡彻底沸腾的灾民大潮,实属难事。 而这对于段平生来说,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坏消息,毕竟他的根基就在幽州,要是幽州大乱,那他就得花更多的心思在增强势力上,而这对于即将到来的青鸾大婚,必然会造成负面影响。 好在,等到段平生沿着官道,看到灾民营地中的真实情况,随即悄悄松了口气,因为他发现罗侯没有限制丐帮部众的行动,显然幽州高层深知,有丐帮这个调和剂的存在,能够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来调运粮草。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能否在天亮之前,重新把空空荡荡的临时粮仓再度填满。 当然,这个问题,只能由顾大刺史头疼去了,毕竟一天没有离开这个位子,就不能彻底撂挑子。 当段平生带着李青梅,走到幽州城下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两道身影。其中一道自然是青梅郡主的父亲,燕王李忠,而另一位则是刚刚险些葬身于韩都瘟疫之中的冷面判官聂锋镝。 李青梅发现燕王的责怪眼神,只好悄悄松开了搀扶段平生的手,在穆先天的带领下,来到燕王面前。李忠倒是没有怎么训斥自己的女儿,只是在穆先天的禀告后,深深的看了段平生一眼,带人返回王府。 而聂锋镝却是顶着一张死人脸,突然出现在了段平生的面前。 虽然两人没有正式碰面,但段平生却知道眼前之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冷面判官,而得到主线任务的提示,他也意识到,自己和这位继任的幽州刺史,并没有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便主动出言示好:“聂大人正式高风亮节,还未正式上任便操心幽州之事,本王深表钦佩啊!”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八章 珍珑阁之秘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燕王走得极其干脆,甚至都不想和段平生商议剑仙磨剑石的问题,而冷面判官聂锋镝却留了下来,挂着一张谁都欠了他万贯家财的死人脸,站到了段平生的身前。 尽管两人没有正式碰面,但为了应对聂锋镝的到来,段平生着实做了不少准备工作,虽说机缘巧合之下,聂锋镝由于罗白羽以及一个或数个还未露面的赌命者的点滴推动中,认识到了丐帮的重要性,致使段平生的第七环主线任务完成,让他得以在一定时间内,不必担心丐帮的发展,但这并不代表,他和聂锋镝便就此达成了友好关系。 本着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的信念,段平生趁着双方的关系并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便主动出言示好:“契丹异族居心叵测,其心可诛,幸亏聂大人神兵天降,才令天灾**化险为夷,本王对此深表钦佩,等到大人正式继任刺史大位,本王亲自做东,为大人庆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段平生想着自己都放下身份,这么恭维你了,你怎么着都得表示表示吧?然而冷面判官的神情却毫无变化,而是冷冷说道:“好一个天灾**!” 段平生眉峰一皱,自觉此言没有错误,今夜幽州大劫,可不单单是因为契丹异族啊! 而聂锋镝想的却是段平生自身的际遇,本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他,其中两把火都会直接或间接的烧到武王府的头上,所以,冷面判官早就对段平生展开了深入调查,自然知道段平生的处境,而幽州之变,同样是因为段平生而起。 当然,这不是说聂锋镝将祸患根源归咎到了段平生的头上,反而还要感谢段平生恰好选择于今夜出城,引得契丹异族不再蛰伏,才让他有机会出手阻挠寒毒瘟疫的爆发,更让酒丐得以将阴尸地藏擒拿,为幽州清除大患,也为朝廷争取到一线生机。 前文说道,大唐国运堪忧,张家夫子为了保全天下士子,自愿牺牲自己,用从人屠身上得到了无尽功德,换取大唐国祚绵延,然而段平生有他自己的计划,便顶着张家夫子的压力,将其镇压在万碑山下。而阴尸地藏身上缠绕的罪孽,虽然远远不及人屠血玄机,却仍旧是恶贯满盈之辈,尤其是他曾经身为佛门弟子,也使得张家夫子不必损耗自身,便可为大唐气运增添一分生气。 念及此处,聂锋镝倒是要替朝廷感谢段平生的所作所为,不过,他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在段平生的头上大做文章! 瞧见段平生的神情有些不悦,冷面判官也懒得解释,他今夜之所以等候在此,便是想亲眼看看近来在幽州城中混的风生水起的武幽王,是怎样一个人物,心中评价无需多说,却让他为自己是否拿武王府开刀,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久闻王爷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聂锋镝仍旧冷着脸出口寒暄道,段平生听不出其中的意味,面色稍淡,自嘲笑道:“怕是臭名远扬吧?” “呵呵,王爷分明是器宇轩昂之人,那些传言自然信不得真!”聂锋镝说笑之时,面色依然毫无变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段平生的神情彻底冷淡下去,而他却仿佛没有察觉段平生的变化一般,出言问道,“王爷也看到如今幽州城所面临的困境,倘若黎明之前,炊烟无法飘起,就会闹出大乱子啊!” “嗯!”段平生从鼻腔中应了一声,“不知大人有何打算?” “按说本官还未上任,幽州之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来操心,可顾大人对调粮一事,很是苦恼,本官自觉责无旁贷,便主动为其分忧。”聂锋镝看了段平生一眼,面色终于有所松动,“然而本官初来乍到,对幽州不甚熟悉,还请王爷指条明路啊!” 段平生眉头一挑,露出戒备之色:“大人不会打上我们武幽王府的主意了吧?实不相瞒,自打灾荒开始,幽州豪门家家囤粮,唯独我们武幽王府没有如此,大人要是不相信,大可跟着本王亲自调查一番。” 聂锋镝大手一挥:“王爷误会本官的意思了,顾大人已经连夜命人发布公告,用重金从各家各户中收买食粮,只是如今人心惶惶,百姓肯卖掉的粮食,怕是有些杯水车薪,因而,这才想请王爷想个办法,以解燃眉之急!” 闻言,段平生觉得冷面判官没有说假话,可让他奇怪的是,这种事情怎么着都不可能求到自己的头上来,偏偏聂锋镝还煞有介事的百般恳求,让他一时间摸不到头脑,只好选择推却:“本王自知才疏学浅,大人实在是高看我了!” “王爷可不要妄自菲薄!”聂锋镝微微一笑,不过这笑容却带着冰冷之色,“这幽州城中,还真有那么几位,只能听进王爷的话啊!” “本王伤势未愈,脑袋有些昏沉!”段平生眯着眼看着冷面判官,“还请大人明言!” 聂锋镝的面色重新归于冷淡:“一夜之间想要从百姓手中集得大批食粮,在幽州这片地界上并不现实,但唯独有一个地方,却能令这一问题迎刃而解!” 听到这里,段平生怎么还能不明白聂锋镝所指何处?整个幽州城,也只有那里在幽州粮仓搬空之时,还能贮藏着大批食粮。 “顾大刺史亲自出面,那庄半城还敢不给他面子?” 段平生纳闷道,实在是觉得聂锋镝有些莫名其妙。虽说他和庄半城有些联系,却也远远没有达到攻守同盟的地步,两人几次合作中,还时常出现你坑我我坑你的态势,况且,有顾大刺史坐镇,他就不信珍珑阁有底气抵抗朝廷的命令! 可事实偏偏与段平生所想出入极大,聂锋镝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想必王爷应该知道,珍珑阁想要开遍大江南北,背后必然会有一座天大的靠山!” “那是自然!”段平生还想说,他更知道你这位在宋州可没少花心思打压珍珑阁的发展呢! “可王爷知道,珍珑阁背后被靠山到底是谁吗?” 冷面判官的神情莫名严肃起来,而这还真就把段平生给问住了,他只知道庄半城背后有人,可庄半城在珍珑阁的问题上又从来是说一不二,甚至好些时候都做出一些有损珍珑阁利益的事情,比如庄老板被他坑了的几次,庄半城可没有拿什么背后靠山来压自己,将所有好处都吐出来,反而露出一副愿打愿挨的姿态。 段平生很是干脆的摇了摇头,而聂锋镝同样给出了否定答案:“不单单是王爷,本官也不知道,甚至这普天之下,知道那靠山真面目的,顶多五指之数!” 聂锋镝的答案,让段平生不由得为之深思,因为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按道理,一个商号能做到富可敌国的程度,背后站着的必然是朝廷,而已然身为封疆大吏的冷面判官却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岂不是说,珍珑阁实际上是隔绝于朝廷之外的存在?而朝廷想要干涉珍珑阁之前,还得考虑考虑其背后的存在? 段平生皱起了双眉,他头一次觉得珍珑阁和庄半城背后,还藏着这么多秘密。 “那庄半城可不是心怀天下的良商,他要是知道今夜横生变故,只怕做着梦都会笑醒,先前便有密谈向顾大人汇报说,庄半城拒绝开仓放粮,显而易见,他要坐地起价,大发国难财!” 聂锋镝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而段平生也看出来了,这两位的矛盾必然由来已久。 不过,段平生深知庄老板那掉进钱眼里的性子,他可不会认为单凭自己的面子就能说得庄老板迷途知返,因而淡淡说道:“大人找错人了,顾大人不行,还有罗龙捕呢,罗龙捕要是再不行,燕王定然也会出现,要是那庄半城驳了这三位大佬的面子,怎么可能还会给本王好脸色?” 然而聂锋镝却很有把握的看了段平生一眼:“时间紧迫,王爷为何不试一试呢?想必事成之后,这数万灾民,都会对你感恩戴德,你手下的丐帮,也必然水涨船高!” 这家伙话中有话啊! 段平生眼珠子一转,觉得冷面判官今天说了这么多,可不像传言中雷厉风行的一贯作风,心中出现一个念头,再度假意推却道:“大人真是高看本王了,我身上还带着伤,就不去丢人现眼了,大人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本王就要回府休息了。” 聂锋镝眼神一冷,心想段平生年纪轻轻,心机却不少,自己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却还在推辞,岂不是为了见到实打实的好处吗? 冷面判官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觉得要是再这么拖下去,必然会闹出乱子,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哪怕他还没有上任,脸色也都不好看,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思:“王爷应该知道,本官上任之后,会对幽州局势进行一些改动,而其中不可避免的会波及到武幽王府以及王爷你了,所以,要是王爷能说服庄半城开仓放粮,本官便承诺,尽量让武幽王府不受风波所扰。” 段平生暗自点头,对于聂锋镝的条件比较满意,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安静的发展环境,要是这位不来找事儿,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不过,他还是疑惑重重,直接问道:“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本王要是再推辞,那就有些不知好歹了,可不止大人为何这般深信,本王出面,那庄半城便会开仓放粮呢?” 聂锋镝微微一笑,虽然这笑容比哭还难看,却也能看出他的心情不算差。 “本官在宋州之时,没少和珍珑阁打交道,无意间,知道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庄半城自起势至今数十年,还从未心甘情愿的在别人手上吃亏!另外,混元手在珍珑阁中,实力不算最高,却是庄半城最为亲近的武者,他当初肯派遣混元手为你护驾,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缘由!” 说完,聂锋镝深深的看了段平生一眼,想要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些让庄半城在意的东西,却无奈没有长一双洞察一切的天眼。 段平生眉头一挑,他倒是不知道珍珑阁背后还有这么多门道,不过要是真如聂锋镝所言一般的话,那自己还真就有可能说服庄半城了! 时间紧迫,段平生便没有再继续追问,同聂锋镝告辞之后,一行人便立即赶往珍珑阁的所在地。 行来之时的马车因为契丹异族的缘故被毁,不过段平生早就料到此行必然凶险,所以早就命人在城内留下一辆马车,贾龙阳不再,段平生便让吴黑塔充当车夫,丝毫不顾美娇娘的哀怨目光,让其提前返回揽风醉月楼,独留白衣影卫同车议事。 再没有一个人比赵鲸城还要了解幽州城的百年变迁了,段平生想从对方口中得知,珍珑阁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特殊存在。 然而,白衣影卫对此也知之甚少:“老朽只知道,珍珑阁的出现极其突然,那还是在你父王刚刚继位的时候,珍珑阁花了几年时间,在幽州城站稳了脚跟,接着便如雨后春笋,散布于天下各地,其势头之盛,平生未见!现在想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段平生轻轻点头,眼眸中露出了疑惑之色,他突然想起,徐家得意离开幽州之前,托庄半城将撞在着妙目观音画像的信封,转交给了自己,那岂不是说,徐得意和庄半城的私交很好,甚至是聂锋镝口中,为数不多知道珍珑阁靠山的几人之一? 这一切,只能等到再度与徐得意相见之时,寻求答案了。而夜间的幽州城,寂静无比,吴黑塔能够驾车肆意奔驰,没过多久便抵达了珍珑阁前。 比之旁处的冷清,这里可是十分热闹,甚至热闹到了剑拔弩张的态势。 顾大刺史与罗侯联袂而至,想要逼迫庄半城开仓放粮,可庄老板却连连摇头,只想拖时间,让那两位不得不接受他自己开的价。 而就在两方闹得无比火热的时候,武王府的马车自然吸引了多方目光,跳下马车的段平生有些纳闷怎么这么多人看自己?便想也不想的冲庄半城说道:“庄老板,本王险些死在了幽州城外,还被人逼着到你这里求情,我这边赶着回府养伤,不知庄老板能否早些松口?” 本来,段平生以为想要让庄半城放弃提价,肯定要大费周章,谁知段平生话音刚落,掉进钱眼里的庄老板,便像是转了性的答应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二十九章 清洗 珍珑阁的大门之前,可谓是热闹至极,幽州刺史顾昊与龙门罗侯双双而至,只为让庄半城早一点卖出库中存粮,不过,任凭两人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那庄半城始终摇头不止,死咬着自己起先开出的天价,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 反正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庄老板完全不急,只等眼前这两位大人物等无可等,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的条件。 至于他发的是否是国难财,庄半城压根就不在乎,明明都连着两年闹旱灾了,他顾昊却没有考虑到幽州粮库的储量问题,等到灾民大潮爆发,才惊觉库中存粮早被粮官贪墨倒卖,而庄半城便是最大的买主! 他眼中有精光闪过,瞥了一眼眼前这两位怒不可遏的家伙,心中腹诽,现在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我要是大唐皇帝的钦差,一定治你们个失职之罪! 而心急如焚的顾大刺史,看到他这般作态,早先打磨而成的深厚定力,霎时荡然无存,眉峰紧皱,沉声说道:“庄老板,顾某自问在职期间,从未刁难过你们珍珑阁,为何国难当头,你却不肯为百姓考虑一二?你说的那个价格,恕我不能接受,就算我能接受,朝廷也无法接受!” 庄半城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一声,懒得理怒火中烧的顾大刺史,而罗侯却十分直接的进行威胁:“庄半城,本侯不管你背后站着何等人物,但如果你现在不答应出粮,本侯便让手下的儿郎们,拆了你这珍珑阁!好让世人看看,珍珑阁里边,到底藏着何种秘密?” 听到罗侯的威胁言语,庄半城满不在乎的嘿嘿一笑:“罗震,不是我小瞧你,这话让你们龙门门主来说,还差不多,至于你嘛,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罗侯看了看珍珑阁的漆黑大门,咬了咬牙,还是没有怒然下令,强闯珍珑阁,倘若珍珑阁里边只有一个实力堪比地榜末流宗师的混元手坐镇,那他必然会先斩后奏,无论如何先把粮食抢了再说。可问题是,他不得不顾忌珍珑阁背后的那位大人物! 想当初在宋州蒙难之际,珍珑分阁便处于阴尸横行区域的中心,可面带如海洋般浩瀚的狂暴阴尸,那一处珍珑分阁非但没有被摧毁,反而完好无损,让世人头一次领略到珍珑阁的底蕴所在。而他此时面对的,可不是宋州的珍珑分阁,而是普天之下的珍珑阁总部,尽管这些年来,珍珑阁中都没有展现出某位大人物的气息,可罗侯却深知不得不防的道理。 然而,面对庄半城不屑一顾的评价,罗侯自然不能弱了气势:“庄半城,这么说,你真要把那点破粮食卖到天价?” 庄半城果断摇头,让顾昊与罗侯误以为他要松口了,殊不知庄半城却怪笑着纠正道:“此一时彼一时,粮食卖出金子的价,怎么能说破呢?” 顾昊与罗侯相顾无言,便暗中商议是否采取强硬手段,那庄半城虽是孤身迎客,却一点也不担心两人搞什么小动作,反而老神在在的站在珍珑阁前,无形中释放出了庞大压力。 气氛陷入僵硬,并隐隐转向了剑拔弩张的态势,顾昊和罗侯万万不能选择答应庄半城的无理要求,便越发倾向于强闯珍珑阁。他们在幽州上任之际,便得到了一份密诏,想方设法探查出珍珑阁的秘密,然而这么些年来,珍珑阁迎来送往,看似毫不设防,可龙门愣是没有成功安插进去任何一个铜钩铜鱼。 而这一次,若是冒着巨大风险,掀开珍珑阁的冰山一角,或许能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啊! 就在顾大刺史与罗侯准备下令的时候,一阵急匆匆的马蹄声突然从街头传来,爆发之前的气氛,总是寂静无比的,因而武王府的马车一经出现,便将双方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段平生可不知道两边已经闹到了即将开打的地步,直接跳下了马车,不过刹那间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让他都被吓了一跳,十分纳闷这帮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段平生忙着赶回王府疗养伤势,稳定境界,因此,不想在这里消耗过多时间。 虽说有妙目观音的帮助,问题最大的神魂损伤已然无需担忧,可他身上还留着三道箭孔,总需要好好查看一番,另外由于他接连两次施展化神变,无意中推动内息冲破手阳明大肠经上的倒数第二穴,所以,等到右手食指尖端的商阳穴,即可打通一条十二正经,从而达到挑战锁骨死关,冲击炼体小周天,突破三重楼的境界。 因此,跳下马车的他,想都不想就冲庄半城喊道道:“庄员外,本王险些死在幽州城外,还被人逼着到你这里求情,我这边赶着回府养伤,不知庄老板能否网开一面,开仓放粮?” 段平生的话在无比寂静的街道中,显得尤为响亮,听得顾昊与罗侯的手下只想笑。 两位幽州城的头面人物,都无法做通那庄老扣的工作,仅凭你一句话就能完成这差事? 真要如此,那刺史与龙捕倒不如让你来坐好了!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顾大刺史与罗侯的城府极好,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很是恼火段平生横插一脚,都快到火烧眉毛的关头了,你怎么突然出来添乱呢? 因而,众人看待段平生的目光,便越发古怪起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忍不住抹去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原因无他,被这么多人的阴森目光盯着,实在是有些瘆人。 段平生深知庄半城的性子,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要钱不要命的主,按照他的想法,说服庄半城必然会费好些口水,他也做好了打攻坚战的准备,前面之所以强调自己赶时间,无非是给庄老板压力罢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段平生正想着怎么着才能劝说庄老板松口,那掉进钱眼里的庄老板,竟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那庄某要是再继续咬牙,那可真就是有些不知好歹了!”庄半城的脸上露出了遗憾之色,随即两手一摊,冲顾大刺史说道,“刺史大人,那咱就按照你刚才说的价来?” 刚才说的价,那自然是顾昊能够接受的最高价,虽说整个价格远远不如庄半城提出的天价,但仍旧让顾昊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因为买粮造成的亏空,都会算到他这位刺史大人的头上,而过不了几天,他就得离任回京,仓促之间,完全没有办法填补这个大窟窿,上峰品鉴在任功绩,必然会多上一笔大大的污点! 然而,当务之急是稳定灾民局势,既然庄半城肯松口,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顾昊也强求不得。只是让他和罗侯觉得内出血的是,他们两人苦口婆心求了半天的情,庄半城死不让步,可那武王府的小儿一出面,这庄老扣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他们的面子很是挂不住。 同样挂不住的当然还有这两位手下的人马,他们就等着看段平生的笑话,谁曾想,笑话没看成,反倒是让他们成了笑柄,出动这么些人马,兵围珍珑阁,那庄半城只是孤身出面,就挡下了他们,而他们即将用武力都可能无法解决的事情,被段平生轻飘飘一句话,就搞定了,这让他们很是难以接受,因此差点憋出了内伤。 不过,这对于段平生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在得到庄老板的肯定答复后,他便立马跳回了马车,向王府赶去。 段平生的人,悄无声息的走了,但众人对于他的思考这才开始,顾大刺史的态度倒是不必多言,注定会和段平生产生更多交际的罗侯,不得不考虑段平生此时到底出在一个怎样的位置,而始终蛰伏的珍珑阁,是否会因为段平生这样的不安定因素,展露峥嵘? 坐在马车之上的段平生,倒是不怎么在意珍珑阁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遥远,而他眼下最需要做的事情是,尽快让身躯恢复如初,同时对仙剑气息展开参悟,及早掌握新版剑气飞针。 在他返回王府准备休憩的时候,幽州城这才开始进行忙碌的调粮工作。 庄半城和顾大刺史签完契约,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甩手不干了。黑洞洞的粮库就这么敞开在所有人的面前,他却丝毫不在意,朝廷是否会趁此机会刺探珍珑阁的虚实。 但庄半城越是这么不在意,顾昊与罗侯便越是不干轻举妄动,他们命令手下精诚合作,将所有粮食灌入袋中,堆集在珍珑阁外的拖车之上,接着马不停蹄的送往幽州城外。 车水马龙的景象,在漆黑的夜空中,出现在了幽州城的街道上。 心事重重的灾民们,看到一辆辆马车出现在面前,白花花的粮食堆满了粮仓,终于松了口气,而同时松气的,还有许伯达这位丐帮帮主,幸亏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否则,必然会受到段平生的迁怒。 不过经此动荡,丐帮再度迎来了飞速扩张的好时机,许伯达考虑到背后的两座大山,选择了折中的方法进行招募新丁,不求办到最好,只求两边都不得罪。 段平生这边的声息稍稍敛去,可刚刚出尽风头的鱼得水,却还要为罗侯忙前忙后。 罗侯先前将两个任务交付于鱼得水,一是查明龙门最近出现的内部问题,二是将武王府的麾下边军赶走。严格的说,这两个任务,鱼得水都没有能够完成,因为导致袁飞鹰落马的第一个任务,根本原因就是他利用自己的身份,瞒天过海,第二个任务也由于段平生的缘故,不得不中断。 不过,由于鱼得水配合酒丐,成功将阴尸地藏擒拿,并且掌握着破解地藏金身的方法,给罗侯长了脸,也让他免于继续完成这两个考验任务,却得到了一个更为棘手的差事。 “本侯已经派人连夜将阴尸地藏押送入京,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 罗侯先是肯定了鱼得水的功绩,接着便毫不犹豫的将一副重担压到了他的身上:“聂锋镝提前赶赴幽州,是为了及早熟悉形势,以便他上任立威,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动作必然不小。只是出了这档子事,他已然明确表露出,不想对丐帮动手,并且他先前与武幽王进行了一次碰面,所以,这把火注定不会烧在武王府一系的头上。” “不过,武王府如今虽然有了起色,却远远到不了值得警惕的地步,而眼下幽州城中,最值得本侯在意的,是一股群龙无首的残存势力!” 听闻罗侯之言,鱼得水立刻反应了过来:“侯爷说的可是吕三思吕大人留下的派系?” 罗侯见鱼得水这般聪慧,很是赞赏的重重点头:“不错,吕三思仗着他皇亲国戚的身份,在幽州官场上占据了很多职位,而吕三思如今远走宋州,曾经跟着他作威作福的那些人,现在进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趁着他们决出新首脑之前,你尽可能与聂锋镝接触,让他着手对付这帮吕氏人马。” “本侯倒要看看,是他吕三思余威犹在,还是冷面判官棋高一着?” 罗侯抱着胳膊冷笑道,而鱼得水对于他真实意图心领神会,罗侯真正想看到的,是双方两败俱伤,那么他就能够趁机扩大龙门对于幽州的掌控力度,防止再度出现顾昊时期刺史力压龙捕的情况。 而本就想要趁机和新人刺史取得联系的鱼得水,立马应声说道:“小的谨遵侯爷旨意。” 罗侯点点头,将手边的一份龙门密报交给了鱼得水,嘱咐说道:“密报之中的几个名字,都是必须除掉的人,你在接近聂锋镝时,不要让自己的目的暴露得过于明显,要给他恰到好处的提示。另外,你出去吩咐一下,袁飞鹰那个废物竟然敢擅自行动,那就折了他的两只翅膀,免得以后继续蹦跶了。” 鱼得水心中一凛,暗叫罗侯可真是心狠手辣,跟了他多少年的手下,说下手就下手。 “哦,对了,听说新一届潜龙榜就在这两天内公布,想必幽州城中又会出现一些闻风而来的猎龙者,你让手下加大监控,防止这些人闹出乱子。” “当然,要是武幽王府的那位侥幸上榜,我们龙门必然要好好照顾一下啊!” 正文 第两百三十章 思考 四月十八,埋书楼中,段平生盘坐在蒲团之上,静心参悟摆在面前的妙目观音像。 昨夜风波,并未彻底消散,而是在他的眉心之上,留下一道颇为显眼的血色痕迹,远远望去,就像段平生开了第三只眼睛一般,可段平生自己却感受不到任何奇异之处。 这道血色痕迹,并没有展现出随着时间消退的意思,这让段平生不由得选择,从眼前的妙目观音像身上,寻求答案。 与这座雕像有关的特殊任务,目前已经到了第三环的程度,尽头在哪里,段平生并不知道,他只知道系统要求他深入参悟妙目观音像内在奥妙,并且没有指明任何一丝蛛丝马迹。段平生之所以能够误打误撞闯到第三环,盖因为机缘巧合,命运使然。在从龙眠山归来之后,他也像现在这般,努力观摩佛像,却久久不得奥妙,但是这一次,却让他有了不同的感受! 段平生同佛像上的一双妙目对视,久而久之,眉心上的血色痕迹,居然开始发热,段平生刻意等待片刻,才最终排除这是自己的幻觉所致。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眉心热力也渐渐提高,达到了让他难以承受的地步,才在烧坏脑子的威胁下,不得不将视线转移到旁处。 等到眉心重归正常,段平生再度看向妙目观音像,并未察觉到半点改变,而他通过人物模板,也没有找到自身出现任何显著改变。 就在段平生为此愁眉不展的时候,坐在一旁,双手撑着脑袋安静观看的小凳子,突然说道:“江南哥,你好厉害啊!” 段平生眉头一扬,心想我要是厉害的话,就不会被这座破雕像困扰许久了,不由得问道:“何出此言?” “嗯?”小凳子居然被他问的摸不着头脑,支支吾吾的好一阵子才说道,“刚刚这座佛像睁眼了啊,江南哥都不以为意,那不是厉害还能是什么?” “呵呵,哪里哪里!” 段平生起初没有在意小凳子的说辞,随意摆了摆手,可紧接着他便眼珠子一突,再度紧紧盯着那座妙目观音像,因为在他看来,这座佛像的眼眸始终都是张开的,美目流转,宛若天成!可偏偏在小凳子口中,就成闭紧的了! 段平生忍不住出言问道:“小凳子,你看着佛像是闭着眼的?” 小凳子被他问得直愣神,仔仔细细打量几眼佛像之后,肯定点头:“对啊!这佛像的眼睛就是闭紧的啊!”他生怕段平生不相信自己的话,还故意亮出了手中的定海神针,“小棍子刚刚还称赞江南哥你好厉害呢!居然能让观音娘娘的妙目睁眼,虽然只是睁开一半,但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媲美的程度!” 闻言,段平生彻底陷入了震撼之中,任务要求他参悟这尊妙目观音像,他也只是向徐得意一人,指点迷津,徐得意当初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谁知临走却将装着妙目观音画像的信封,交到了庄半城的手上。 在拿到信封之后,段平生自然是看过画像的,而画像上的妙目观音,是睁开眼的! 这说明徐得意当初一眼便看破了玄机,而自己却始终被蒙在鼓里,跟没有想着和另外的人寻求建议,直到徐得意留下的后手帮助他请来妙目观音的本尊投影,将兴风作浪的仙剑气息镇压,这才留下一道可以被称之为“提示”的东西! 然而,段平生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他不由自主的抚摸向了佛像双眼,却在即将触碰妙目之际,被莫名巨力所刺痛,忍不住收回了手掌。 段平生惊骇得看了看这尊越来越神奇的佛像,不知该作何评价,脑海突然灵光一闪,再度问向小凳子:“小凳子,你可还记着珍珑品奇之时,这尊佛像的情况吗?” 这尊妙目观音像是朱雀公子在珍珑品奇之中,花费万两重金拍下,之后由于和鸣之变,两人展开正面交锋,最终作为战利品落入段平生的囊中。 当时,段平生忙着和庄半城算计所有到场来宾,还为如何撬自家兄弟的墙角而努力,便没有对这座看似普通的佛像多做在意。而小凳子同样记不清当时的景象,刚想摇头表明不知,却又突然侧耳倾听,随后指了指手中的定海神针说道:“江南哥,小棍子说它之前和佛像待在一座仓库的时候,没有感受到妙目观音像有什么不同,可是当那个朱雀公子得到佛像的时候,它感受到了妙目观音的气息!” 听闻此言,段平生眼眸一亮,追问道:“那你快问问它,当时这座佛像的眼眸是闭是睁?” 然而这一次,小凳子却摇摇头,因为当时定海神针还未被小凳子彻底唤醒,只知道妙目观音像出现了异动,却并不知道它的外在情况。小凳子有些不解的问道:“江南哥,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段平生重重点头:“的确很重要!我想知道,这座佛像到底是不是只在我的眼里,睁开了妙目?” 假如答案是肯定的话,那么从一开始,这座妙目观音像便注定会落到他的手中,至于副本任务“和鸣之危”结束后,由系统量身打造的特殊任务,也只是顺水推舟而已。虽然这对于他参悟佛像奥妙,并不会起到直接作用,却代表着,佛像背后潜藏了很多与他息息相关的秘密! 反之,段平生就只用找到朱雀公子为何能够慧眼识珠,将这尊妙目观音像拿下,倘若让他找到了其中的秘密,想必让妙目开眼,是迟早的事情。 眉心处传来的滚烫热度,还未彻底散去,段平生知道凭借他现在的程度,想要在脑袋不被烧坏的前提下,让妙目观音彻底睁眼,只有他再度侥幸,通过另辟蹊径来完成第三关的任务。 当然,假如这就是第三环任务的话,那段平生下一次祭出妙目观音像救场的时候,就得好好考虑,是直接死在某种绝境之下好呢?还是死在脑子被烧坏的情况下。 本来,段平生是不指望小凳子能够给出答案的,谁知小凳子想都不想便直接说道:“这好办啊,妙目观音像是珍珑品奇的拍卖品,庄伯伯那里肯定会有记录啊,你直接问他不就得了?” “嘿!是个好主意!”段平生笑了笑,不由得拍了拍小凳子的小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被烧糊涂了!” 小凳子不由得撇撇嘴,心想这么简单的常识都能忘了,江南哥已经被烧糊涂了吧。 急于追寻答案的段平生,立刻起身,想要去找庄半城问个明白,不过转念一想,只是问个结果而已,不必浪费时间亲自跑一趟,便将庄半城派遣给他珍珑密谈招来,想让此人带未询问。 然而,这位珍珑密谈却是带着使命而来,听完段平生的要求后,便果断告知庄半城有请。 段平生心说这趟还是得亲自跑,就让王府副统领陆疆保护着赶往珍珑阁,随后,他就不由得想起了夜里,冷面判官聂锋镝对他说的那些话。 珍珑阁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庄半城到底因为什么,选择和自己打好关系?以至于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庄老扣放弃继续漫天要加的意思? 思来想去,段平生最终只能将答案靠拢给武王李长风的身上! 白衣影卫说珍珑阁是伴随着李长风即位,才出现在幽州城中,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做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按理说,大唐朝廷是不可能允许这样一个非官方的盈利组织存在,但珍珑阁这种怪胎偏偏就完好无损的扎根于大江南北,那么段平生只能段平生,真实身份为时间管理委员会委员的那位前辈,以李长风之名,向庄半城提供了助力! 这便解释了,身为李长风好友的徐得意,为何通过庄半城来转交那道藏着妙目观音画像的信封。 很显然,徐得意和庄半城必然有所交集,而他们两人也很可能处于以李长风为核心的利益体系。 至于那位前辈离开之后,武王府在李长风的手中迅速衰败,使得段平生能够凭借六等格局,破天荒的继承了郡王之位。看似顺其自然的背后,似乎另有玄机! 祖孙三代都为武王府抛头颅洒热血的庄半城,为何会坐视武王府大厦将倾?要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可不是说着玩的!哪怕当时的李长风,已经不是原先的李长风,庄半城也大可使劲砸银子换得武王府的片刻平安,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庄半城选择袖手旁观,而那徐得意更是在天边云游,两人仿佛没有看到武王府的遭遇一般,坐视武王府没落到现在这副田地!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五年之中,庄半城始终没有放弃斥巨资捐赠武王府麾下的军队,哪怕李长林都明确表示他要抹除李长风的痕迹!但庄半城和李长林的关系,却没有想象中那般和睦,这从段平生为吴黑塔老爹守孝的时候,庄半城使劲坑了彻底倒向李长林的毒妇宋稚一把,便能看出。 彼时,段平生虽然坐着郡王之位,可在幽州城中却是一个人人鄙夷的废物而已,那庄半城身为富甲天下的大财主,居然真就在李长林和他之间,选择了后者!还不遗余力的帮助他,度过捉襟见肘又危机四伏的那段时日。 这简直不合常理啊! 越是和庄半城接触,段平生越是知道这位笑面虎其实不好打交道,尤其是昨晚,这家伙顶着幽州城两位头面人物的压迫,都死咬着价格不松口,可以见得他的底气有多么足。 而这般不合理的现象,却在李长风托徐得意转交给段平生的信件中,能够得到解答。 身为时间委员的那位前辈,在这场百世赌命之中,选择了段平生作为下注对象。而段平生觉得,包括那位前辈在内的所有时间委员,早在这场赌局开始之前,便在赌局裁判的眼皮子底下,为各自的下注对象提供有利条件。 这让段平生坐上了郡王之位,并且得到了庄半城以及徐得意这两位,或者更多的强大助力! 想到这里,段平生的心思蓦地豁然开朗,在赌命游戏的前期,所有赌命者的命运,全都在那几位委员手中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没办法继续做小动作的他们,只能坐视局势失去掌控。 那么,毫无疑问得到助力最多的那个被选中者,能够在这场波澜壮阔的乱局之中,更加容易的站稳脚跟。 段平生看向了安放于须弥芥子中妙目观音像,心中已然知晓了答案,这件东西同样是那位前辈留给他的助力,只是过程稍稍曲折了而已。但这也代表着,段平生远远没有达到,脱离那位前辈掌控的地步。 虽说背后有人好办事,但段平生却不怎么高兴,那位裁判不可能坐视所有委员肆无忌惮的破坏赌局,所有必然会想方设法的进行破坏,假如那位前辈风头最盛,那段平生必然会跟着遭殃。 而眼下这座王府以及这座城池,都宛如枷锁一般,牢牢地将段平生锁在其中,让他没有办法体验到快意江湖的自由感受,只能坐等或明或暗的危险,逐步逼近。 “想起来,还真是有些无奈啊!” 段平生摇了摇头,而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态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眼神虽然还是那般沉稳自信,却让亲自出门迎接的庄半城感觉到,在瞳孔深处多了一抹深邃于从容。 “哈哈!王爷,想请您大驾光临,还真是有些困难啊!” 庄半城笑着打哈哈道,脸上丝毫看不出昨夜之事所留下的痕迹。 段平生轻轻摆手,自顾自的向珍珑阁中走出,随意打量着楼中的奢华装饰,淡淡问道:“不知庄老板将本王招来,有何事啊?” 庄半城可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缘由,立马将段平生请到了密室之中,又亲自倒了一杯茶水给段平生,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有所不知,就在半刻之前,徐得意走进了” “夫子本院!”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一章 朝廷密谋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珍珑阁密室之中,庄半城亲自为段平生倒了一杯茶水,又故作小心的看了看密不透风的四周,这才放下心来低声说道:“王爷,庄某接到线报,徐得意已经抵达了夫子本院,并于半刻之前,进了本院大门!” “哦?” 闻言,段平生眉头一挑,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信息,徐得意虽然没有透露他为何要只身前往夫子本院,但段平生猜测,此事必然关联到大唐国运以及天下士子如何安身立命。当然,对于段平生来说,他在意的只是徐得意一个人的命运,毕竟那夫子本院虽是读书人的地方,但读书人阴毒起来,比那阴尸宗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大唐庙堂的文臣半数出自夫子本院,其余之人绝大多数也受过张家夫子,直接或间接的恩惠,因而敢于和张家夫子坐论圣贤书的徐得意,乃是大唐朝廷的公敌!曾经有位想要颠覆皇室统治的野心家断言,只要徐得意肯将那一字谬误公之于众,那以圣贤书为根基的文官体系立马崩塌,大唐上下也会因此陷入绝对混乱。 正是因为当初张家夫子与徐家得意坐而论字的结果,没有明明白白的昭告天下,使得近些年越来越多人猜测,张家夫子在那场辩论之中落入了下风,只是因为当事人对此三缄其口,这才没有造成弥天大祸。 因而,满朝文臣都将徐得意视作心腹大患,巴不得他直接死在夫子本院。 庄半城似乎看出了段平生的担心,嘿嘿一笑摆手说道:“王爷是不是在考虑那姓徐的安全问题?”不等段平生说话,他又接着说道,“这点王爷大可放心,想当初,那位夫子不是没想过杀了他,可结果呢,那姓徐的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段平生心中一凛,看了庄半城一眼:“你是说,那场惊世论字,张家夫子败给了徐先生?” “不不不!要真是如此,大唐皇帝早就坐不住了。”庄半城摆了摆手,“不过嘛,那件事虽说没有动摇了大唐的根基,却还是留下了不小的影响,这不,近些年大唐皇室与满朝文武离心离德,和那件事不无关系!由于唐皇看到了姓徐的威胁极大,所以想让张夫子除掉他,不过文人相惜这话倒不假,张家夫子没动真格,那姓徐的拍拍屁股就溜了。” 段平生轻轻点头,虽说他被困在幽州,却也能体会到朝中动荡,否则,身为天下文人领袖的张家夫子,何必以牺牲自我为代价,换取大唐国祚绵延? 当然,此事从表面来看,只会让听闻者觉得张家夫子深明大义,先是以化神运术的毕生心血,灌注于大唐国运之中,让天下士子得以将圣贤书作为立身根基,后又毅然决然舍去性命,只求天下士子不受灾祸侵扰。 可段平生却体会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试问,张家夫子是什么身份? 文臣楷模,士子领袖,儒家圣人,位极人臣! 这样一位超凡绝伦的存在,是大唐文臣的绝对核心,可以说,只要他对朝廷别无二心,那李家便可稳坐江山!而张家夫子的性命与大唐国运相连,从根本上杜绝了他要谋反的可能,所以,只要张家夫子一天在朝,就不用担心文臣系统会出现问题,因为掌握圣贤书的张家夫子,能够看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张家夫子要用一己之力,换取天下太平!也就是说,哪怕大唐国运再度充盈,李家却仍旧无法稳坐江山,因为张家夫子乃是满朝文臣与大唐皇室的连接桥梁,很多时候,唐皇说话还没有张家夫子管用。而现在,皇室与朝廷的关系并不和睦,这一点,从唐皇急匆匆下诏,将衷心于皇室的顾大刺史紧急调回,便可看出一二。 那么,段平生不无恶意的大胆猜测。 大唐国运之所以垂危,不单单是因为外部因素,同样也有内部的问题,而那位雄心勃勃的唐皇,已经察觉到要是再让张家夫子继续活着,那么迟早有一天,满朝文臣只会听命于张家夫子一人!哪怕这位在世圣人,高洁无两,也难免会遭人猜忌,更有可能使得皇权旁落! 毕竟,大唐皇室这么多人,只要国号还是“唐”,那随便一个姓李的都能成为九五之尊! 所以综上所述,让张家夫子去死,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而段平生借此也推断出了,徐得意赶赴夫子本院的意思,既有再续论字的意思,也有阻止对方突然自尽的意思。 固然在外人看来,夫子本院和稷下学社是敌对势力,但他们同属“文道”,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段平生看了一眼庄半城,无语问道:“徐先生进了夫子本院,总不会立即出现结果吧?这么急着把本王叫来,莫非只是为了这件事情?” “嗨,王爷您有所不知!那姓徐的将信封交由我的时候,说过他不会在夫子本院停留多久,所以有什么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庄半城如实说道,尽管他一口一个姓徐的,但段平生能够从中听出,这两位相交莫逆,很显然,他来时的推测,并不是异想天开。 而事实,正如庄半城所说,段平生没等多久,那混元手便手拿一张密函,匆匆赶来。 只是,让段平生不由得皱眉的是,混元手的面色有点不妙。 庄半城同样察觉到了不安的意味,立马将那密函接过,单是扫了一眼,便神色大变!此时此刻,段平生倒是还能沉得住气,而庄半城却是不由得抹了抹头上的虚汗,干笑道:“失态失态,让王爷见笑了。” 段平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淡淡问道:“是什么结果,庄老板可以说了。” 庄半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密函上的文字,这才一边将密函递给段平生,一边说道:“结果倒是没有出来,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而已。” 意外? 段平生不动声色的接过字条,看清了上面的文字,心说这怎么能叫小意外呢? “一夜之间,阴尸地藏被龙门部众押送到夫子本院,这叫小意外?” 段平生失声笑道,笑声中充满了嘲弄,很显然,对于文道两大标杆的再一次碰面,朝廷尤为看重,甚至看重到了都不准备掩饰居心的程度! 幽州城与夫子本院有千里之遥,段平生想不出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将那位阴尸地藏送到千里之外,但朝廷这么大费周章,必然想利用阴尸地藏来做文章! 庄半城又擦了把汗:“这不还没出事情吗?” 段平生睨了他一眼:“要是真出问题,后悔都完了,本王从哪里再给小凳子找这样一个老师?” 庄半城幽幽的看了眼段平生,要是你真的只把那姓徐的当做小凳子的老师来看待,至于这么阴阳怪气吗? 就在此时,混元手去而复返,手中再度出现了一封密函,这一次,庄半城不再独自观看,而是摆到了他和段平生的面前。两人看过密函上的文字,不由得面面相觑,只觉得事情怎么会这么混乱? 原来,密函中报,在阴尸地藏刚刚送入夫子本院之时,院外便突然传来缭绕佛音,显然是有定林寺的大能驾到!而且看形势,可不是来进行儒释两道友好交流,而是想要抢人! 夫子本院里边能人不少,但大都精修文道,空有绝学却不通武艺,要是让他们用浩然正气驱一驱阴尸宗的邪气,那还好,可面对武意通天的定林寺二号人物,就不是那么简单能轻易屏退的。 然而那第二达摩的师弟,却还是被人挡下了!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一步找上门去的徐得意。 “这叫怎么回事儿啊?” 庄半城挠了挠头,段平生心说你问我我问谁?不过个中缘由也不难猜测,三教相争那是大道之争,夫子本院和稷下学社再怎么争,面对另外两家,也会一致对外。另外,张家夫子之所以没有出手,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要料理那阴尸地藏啊,所以挡下来犯之敌这个重要的任务,只能要求徐得意来出手了。 果不其然,第三封密函很快到来,表明徐得意正和一个垂垂老矣的大和尚,在夫子本院大门的外进行对峙,而夫子本院里边却荡漾起浩然正气,并且伴有冲天的阴尸邪气与重重佛光。 虽说到现在,朝廷在打什么主意还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没安好心。 阴尸地藏毕竟曾经身为定林寺的弟子,而现在却要被张家夫子拿来,当做为大唐延寿的祭品,那夫子本院的势力,必然会遭到定林寺的冲击。至于徐得意存在的意义,段平生有些想不通,莫不是唐皇早就猜到了徐得意会出手阻拦,所以想要顺道把稷下学社拉下水? 而答案,在紧随而至的第四封密函中揭晓而出! 徐得意和定林寺僧没有周旋多久,战况便因为一位不速之客的出现,彻底翻转! 之前携皇命而来的三宝太监,居然降临在夫子本院,不由分说,便向徐得意展开进攻,急于救人的定林寺僧,巴不得有人来帮他,便也没有发扬佛祖慈悲的信念,立马和三宝太监联手,将徐得意打得节节败退。 要知道此时交战的三人,皆是地榜之上那一小撮巅峰人物,面对气势汹汹的两个对手,连徐得意都没有办法继续收手,一时间,夫子本院那座受到天下文人瞻仰的宏伟门庭,竟是轰然倒塌! 而这座门庭又关乎夫子本院的气运核心,致使借助本院气运来献祭阴尸地藏的张家夫子,竟是突然卸了气力,让他遭到了阴尸地藏的反噬!要不是有浩然正气护体,张家夫子指不定会直接死在自己的老巢里。 段平生和庄半城纷纷瞪眼,因为他们觉得朝廷这一手,实在是有些毒辣! 朝廷想要除掉那位在世圣人,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而三宝太监身为皇室的代言人,直接在夫子本院动手,却也势必会遭到文人攻讦,但只要三宝太监能够成功拿下徐得意,却也能够堵住所有读书人的嘴巴。 不得不说,朝廷此举风险极大,尽管由于徐得意的存在,使得天下士子对于张家夫子的崇拜程度,远远不如以往,但要是出现差池,那势必会将所有文官推向朝廷的对立面! 然而话又说回来了,朝廷之所以敢冒这么大的风险,事先必然做出了万全安排! 由于阴尸地藏在夫子本院中兴风作浪,差点毁了半座文人圣地,徐得意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选择了束手就擒,让三宝太监将他拿在手中,而那位定林寺僧也立即将阴尸地藏擒下,但即便如此,夫子本院也遭到了重创,原先萦绕于本院上空的朗朗读书声,变为了阵阵惨叫。 那位定林寺僧倒是还有些出家人的本色,立马念诵佛经为夫子本院清除阴尸邪气,殊不知他的举动,更让夫子本院名落千丈! 以浩然正气著称的夫子本院,居然需要定林寺的佛家经文来驱散邪气,这要是传出去,夫子本院的名声还不得扫地几万里? 三宝太监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笑在心里。也不知那位定林寺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人家一脸慈悲为怀的拿人跑路,而他身为大唐皇室的代言人,却仍旧得给夫子本院一个交代,毕竟,张家夫子虽说受了重伤,却没有直接死去啊! “这算盘打得真是好!” 庄半城不由得咂舌道:“既让夫子本院名声扫地,又重创了那位在世圣人,还把姓徐的给拿下了,顺便堵住了读书人的嘴巴。我估计张家夫子就算改了主意,也会因为伤势不得不隐退,朝廷便可以趁他活在世上的最后几年,接过文臣大权,将内部问题稳定下来,再图谋解决外患。” “这下狠是狠了点,可比起让张家夫子跟着人屠一块儿去死,回报更大啊!朝廷能够更加从容的收拾烂摊子,还不用担心文官反弹!”庄半城不由得拍了拍手,“要是这个计划,是在阴尸地藏落网之后连夜制定的,那我装某人可真就不得不佩服那位策划者的胆量了!要是有机会,我必然要和他来一场旷世豪赌!” 段平生瞪了庄半城一眼:“听庄老板的意思,本王当初强行将人屠封印在万碑山下,莫非做错了?” 庄半城连连摇头,直说不敢。 “那既然徐先生落入了朝廷的手中,庄老板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面对段平生的质问,庄半城的脑袋摇得那叫一个顺溜:“瞧您说的,我和姓徐的非亲非故,干嘛费心营救他啊!” 不过看到段平生的戏谑眼神,庄半城抹了把汗,最终还是说了实话:“王爷放心,姓徐的就算落入朝廷的手中,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毕竟,想让他死的是文臣,又不是大唐皇室!”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二章 朱雀信物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迎着段平生的嘲弄目光,庄半城觉得某些事情还真瞒不过对方,便抬手抹去了虚汗,如是说道:“姓徐的福大命大,否则上一回也出不了夫子本院,一般人想要弄死他,怎么着也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虽说姓徐的束手就擒,但王爷放心,保管丢不留小命,要知道,这次行动是由皇室一手操办,可不是那些出自夫子本院的酸书生!” 段平生轻轻点头,此事与他料想的别无二致,徐得意可不是普通士子,岂是说杀就能杀得了的? 更何况徐得意背后还有一座奇人辈出的稷下学社,值此动荡之际,大唐皇室绝对不会为自己招惹其他的麻烦,甚至还会趁此时机与徐得意和稷下学社来一场秘密谈判,毕竟如今的庙堂文官由夫子本院把持,就算张家夫子隐退,皇帝找回心腹,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抗衡已然做大的本院一系。 因而,强势引入第三势力的文坛巨擘,皇室才能贯彻平衡之术,彻底将这盘乱棋走活。 尽管徐得意没有生命危险,但不出意外的话,他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小凳子恐怕还得自学圣贤书好些时日。 “嗯!”段平生看了庄半城一眼,“徐先生的事情,还劳烦庄员外多多关注了,本王代小凳子先行谢过!” “哪里哪里!王爷客气了!” 庄半城笑着摆了摆手,他之所将段平生请过来,可不单单是因为小凳子是徐得意的弟子,还由于徐得意临行之前留下的嘱托,他沉声说道:“不瞒王爷,那姓徐的临走前,除了留下一道信封外,还让庄某在合适的时机,转告王爷一句话。” “愿闻其详!” 段平生听出恐怕徐得意早就知道此行不会太平,所以及早留下了准备,果然听得庄半城说道:“那姓徐的料到自己可能无法近期返回幽州,所以特意嘱托王爷,切勿让朱紫接触佛门中人!” “什么?” 闻言,段平生不由得愣了愣,不让小凳子接触和尚?这……有什么缘由吗? 庄半城看出了他的疑惑,两手一摊:“王爷勿怪,那姓徐的总是神神叨叨,说话只说一半,没有解释原因。” 段平生追问道:“那敢问庄老板,徐先生可还留有其他指示?” “指示不敢当!”庄半城连连摆手,“这次真没了!” 段平生点了点头,心想既然徐得意都刻意这么说了,怎么着他也得上点心,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幽州地界也就零星几个正统道观,佛道宗门更是一个都没有。哦,对了,原先有一个寒山寺,但现在也荒废了许久,寺中和尚不知是死是活,而他先前拜托盗王调查此事,估计就这一两天便能得到音讯。 也不知道,他在寒山寺中留下的后手,是否残存? 段平生轻轻摇头,不再对此事抱有太大希望。 “听闻下面禀告,王爷有事要找庄某?”庄半城忽然想了起来,问询道,“不知王爷所为何事?” 虽说段平生已经猜到了事情结果,他还是向庄老板说明了缘由,庄半城面露疑惑之色:“王爷只是为了这件小事?” 段平生看他的表情不似作假,便意识到这位恐怕也在妙目观音像上打了眼。 “不错,此事对本王来说,至关重要!莫非,庄老板觉得有些难办?” 面对段平生的提问,庄半城大摇其头:“怎么会呢?这事儿不用查账,我就能说上来,那观音像的眼睛是闭着的!经我手里卖出的宝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莫不是王爷忘了我是如何从宣华夫人那里,占到的便宜?” 看着庄半城洋洋自得的样子,段平生很是无语,当初庄半城和盗王联手唱了一出戏,差点让他陷入彻底被动,好在最后峰回路转,庄半城扭头就把毒妇宋稚坑得吐血,还利用珍珑阁特有的标志,骗走了好些首饰,甚至包括宋稚手腕上一对价值连城的翠玉镯子。 现在想来,庄老扣之名,真是名副其实。 段平生淡淡问道:“那庄老板可还记着,朱雀公子拿下妙目观音像之后,有何动静?” 价值万两的宝贝,都会由庄半城亲自递交给买主手中,段平生只是随口一问,不指望对方能给出答案,谁知,庄半城一拍脑袋还真就给回答上来了:“说来也巧,珍珑品奇之上,让庄某铭记的事情不多,却囊括此事!那朱雀公子拿了宝贝后,嘟囔了一句,妙目天眼,然后就走了。” 妙目天眼? 妙目是指妙目观音像,那么天眼又代表何物? “王爷要是想问妙目天眼为何物,我也答不出个所以然,但天眼乃是佛道两家共有的神通,要是再联系上妙目,那就应该是指佛教五眼了。” 段平生恍然大悟,庄半城的推测还是有道理的,朱雀公子所说的天眼,应该是指佛门的五眼通。 拥有第一等的肉眼通,可以让视力比一般人要好,说起来,段平生不是佛家之人,却也具备了肉眼通,因为这是种气泥丸的附加功用。因而,肉眼通在当今武林,并不稀奇,就算不休佛不化神,也能通过其他方法达成。 接下来第二等便是天眼通了,目力不单单可以看清远处的蚂蚁触须,还具备穿透外表看本质——说白了就是透视的能耐。这一神通可不是肉眼通那种烂大街的货色能比的,修成之人寥寥无几,还大都是佛门高僧。而天眼通对于赌命世界的武者来说,便等同于玩家拥有的人物模板,可不是用来透视衣服偷窥姑娘的,而是为武道服务。 至于后面三种更为高深的神通,就不一一赘述了,在仙佛凋零的时代,哪怕是第二达摩都只能拥有第三等的慧眼通。 段平生拥有进化过后的人物模板,受益无穷,遇到体内筋脉阻塞穴道不通的地方,可以另辟蹊径轻松绕过,而普通武者不具备这种能耐,贸然变动内力流向,很可能引起筋脉错乱的状况,轻则受伤,重则死亡。 因而,要是将参悟妙目观音像,便可以掌握天眼的消息公之于众,恐怕会掀起不弱于炼体书的风波! 在得到解释之后,段平生便向庄半城告辞,坐在马车之中,静静思考。 庄半城的回答,让他明白,这妙目观音像还真就有可能是那位前辈给他准备的礼物,旁人眼中,这对妙目是紧闭的,唯独在他看来妙目是睁开的。很显然,那位前辈有意让他参悟朱雀公子口中的妙目天眼,虽说这门神通的部分功能可能与系统提供的人物模板重复,但谁不想多掌握一门奇特秘术呢? 那么,现在的问题便是,探寻朱雀公子是如何识破妙目观音像的秘密? 朱雀公子死在鬼门血池之中,早已死无全尸,仅剩的一枚须弥芥子还是酒丐取来,交给他的。须弥芥子之中,只放着三件物品,一件便是妙目观音像,此外还有用金箔写就的逍遥化身经,被他用来同竹龙达成契约,最后则是一瓶明楼丹药,让他用来治愈众多武者的伤势,笼络人心。 此外,便只有戴在段平生手上的须弥芥子了。 听闻白衣影卫介绍,这枚须弥芥子和重楼戒一般,都是身份信物,其上用嫣红奇石雕琢出了一只巧夺天工的伏翅朱雀,朱雀瞳眸炯炯有神,颇为神异! 段平生拿着这枚须弥芥子仔细端详了一阵,突然意识到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重楼戒作为武幽王的身份象征,还具备了除储物之外的其他功用,这在系统介绍中说的明明白白,让佩戴者修习速度提升十分之一。 可这枚须弥芥子的系统介绍却少得可怜,只是表明拥有四格储物空间而已,甚至连它乃是朱雀公子信物一事都没有注明! 这是一个不合常理的现象,系统一般不会隐藏这种明明白白的事情,除非……有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枚须弥芥子的秘密! 对于这个猜测,段平生并没有多少把握,他只是想方设法寻找一条路径而已,随后,他让驾车的古夏绕道前往揽风醉月楼,他的推测是真是假,想必也只有那位晴楼供奉可以解答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推论,段平生在马车中做了一些尝试,他将妙目观音像取了出来,接着拿须弥芥子上的朱雀瞳眸对准了那对妙目,结果那伏在戒托之上的奇石朱雀,蓦地扬起了头颅,进而释放出熊熊热力,烫的他直接丢掉了这朱雀公子的身份信物! 等到热度退去,段平生将须弥芥子捡起,看到那朱雀已然恢复原状,哪里还有先前振翅高飞的姿态? 而段平生再度看向这须弥芥子的系统说明,赫然出现了封印二字,这让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深知自己完成妙目观音第三环任务的希望,便在这枚须弥芥子的身上! 马车停在揽风醉月楼前,念奴娇立刻无比娇媚出门相迎,脸上笑颜如花,哪里能看出昨夜的幽怨姿态? “王爷,奴家原先还嘲弄那些士子书生说度日如年,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殊不知奴家这才半日见不着王爷的面,心底便恍恍惚过了三秋之久呢。”念奴娇直接缠在段平生的身边,娇滴滴的耳语道。 不过,他原本就没有聊骚这蛇蝎美人的意思,现在就更没有了,装出不解风情的样子,故意说道:“我看你是毒蛊发作了吧?哝,这是下一次的解药。” 念奴娇神情一僵,愣愣的看着段平生手中的丹丸,接过不是,不接也不是。最终还是换上哀怨面庞,轻轻将丹丸取来,还不忘故意挑逗似的摸了摸段平生的手心,这才眼神一闪,面露笑意:“奴家谢过王爷赐药。” 段平生不愿浪费时间,便让念奴娇忙活自己的事情,独自一人走到素裟门前,旋即听得龙树婆婆沉声说道:“素裟正在疗伤,外人不得打扰!” 由于素裟将失魂术赠予段平生,造成根基损伤,所以龙树婆婆婆急着为她医治。 段平生唯恐影响了素裟,便止步门前,却还是辩驳道:“呵,内外之别,可不是婆婆能够断言的!婆婆放心,本王不是来找素裟的,而是向婆婆有事相求!” 门中沉默半晌,龙树婆婆才冷着脸走出门来,很是威严的沉声问道:“别以为老身不知你耍的花样,纵然那陶墨死在了老身的手中,但这笔账,还是得算在你的头上!” 段平生眉头一挑,他明知城外危险重重,还打算冒险出城,便是他想借用龙树婆婆和赵鲸城的关系,轻而易举的除掉某位对手。反正他也没想着能够瞒过龙树婆婆,丝毫没有展露出诡计被戳穿的惭愧面容,反而淡淡说道:“无论如何,本王还是要感谢婆婆能够出手相助!” “哼!” 龙树婆婆冷哼一声:“别以为你坐着武幽王位,老身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此事如若再犯,定斩不饶!” 段平生满不在乎的轻轻点头,漫不经心的态度,让龙树婆婆更为愤怒,龙头拐杖一顿,眼看就要动怒,可房门之中静心疗伤的素裟却有了动静,让她不敢就此发作。 “得罪了老身还指望我来帮你的忙,这等恬不知耻的事情,也就只有你们武王一脉能够做得出来!” 龙树婆婆动不了手,便毫不留情的用嘴数落,段平生却丝毫不以为意的轻声笑道:“这可不是本王脸皮厚,而是婆婆大人有大量!” “别人不是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龙树婆婆也了段平生一眼,“怎么我又成你口中的大人了?” 眼见龙树婆婆态度冷硬,段平生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得不后退一步,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给这老家伙一个面子又何妨? “婆婆勿怪,本王也是无可奈何,才想着求到您的头上,实在是此物过于棘手,想到这幽州城中,唯有婆婆有这能耐帮上忙,便念及婆婆大人有大量,上门相求。” 见得段平生态度十分诚恳,龙树婆婆的面色才稍稍放缓,冷哼一声,终于松口:“算你还有点见识,说吧,老身倒要瞧瞧是什么事情,能难得住你这无法无天的武幽王!”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三章 朱雀相争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婆婆有所不知,昨夜遇袭,本王屡屡落入绝境,若非婆婆出手相助,本王指不定就会与素裟天人永隔!” 段平生无比诚恳的说道,可龙树婆婆却巴不得段平生早点死了,免得牵动素裟心思,耽误了修行。 “不过,正所谓福祸相依,本王昨夜损失不少,却也小有收获,只是这收获很是特殊,难以及时生效,本王虽然侥幸找到解决之法,却又遇到新的难题,思来想去,这幽州城中唯独婆婆有这个能耐出手相助,因而,念及婆婆宽宏大量,这才亲自上门相求!” 龙树婆婆心想算你这小子有点见识,面庞冷意稍稍减去,但仍旧十分硬气的哼了一声:“要是老身不答应呢?” “那本王就不走了!”段平生很是无耻的说道,“反正这揽风醉月楼本就没有烟花之气,本王在此静养些时日,也挺不错。” “你这小子还赖上老身了!” 龙树婆婆怒而瞪眼:“就不怕我抬手把你打出去?” “婆婆这不没有打吗?”段平生微微一笑,“还求婆婆高抬贵手,相助本王,日后定有重谢!” 龙树婆婆睨了段平生一眼,不耐烦的说道:“重谢就不必了,你们这破落王府,也没有老身看得上眼的东西,有话快说,省得打扰老身清净!” 段平生立马亮出了手上的朱雀信物,说道:“还求婆婆能够破去这须弥芥子上的禁制!” 龙树婆婆淡淡的看了眼那伏翼朱雀,淡淡说道:“你小子终于还是打上这东西的主意了啊!” “嗯?” 段平生觉得龙树婆婆话里有话,沉声问道:“本王不解婆婆深意。” “那你是最近才反应过来,这须弥芥子另有玄机?”龙树婆婆满脸嘲讽的说道,“原来你的眼力也不过如此!” “瞧婆婆说的,本王武艺不精,岂能一眼便看破此物奥妙?” 段平生不以为意,淡然说道:“还请婆婆助本王一臂之力!” 然而,龙树婆婆却没有任何动作,而是眼露嘲弄望着段平生,让他心中不由得生出怒气,暗道这老家伙又在发什么神经? “本以为你这小子具备非凡眼力,才能将众多旁人眼馋的珍宝收入囊中,殊不知,你压根就不知妙用,那些宝物到了你的手中,纯属明珠蒙尘!”龙树婆婆十分鄙夷,“再者,你这小子也实在是异想天开,明知老身乃晴楼供奉,与明楼同气连枝,还想借老身的手,破去鲲鹏老祖的禁制,那鲲鹏老祖死了弟子又失了化身,正是气头上,你这是要让老身招惹大敌啊!” 段平生心头一愣,正想出言解释,却见龙树婆婆抬手一挥,便掀起一道清风,将段平生送出了月楼大门。 让猝不及防的段某人站在大门紧闭的月楼前,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古夏轻轻将他唤醒,他才有些阴沉的看了一眼楼门,心说自己的实力还是远远不够,本以为能够凭借白衣影卫和素裟的关系,让龙树婆婆白白给他打一会功,谁知人家完全不念半点情分,就直接拂了他的面子。 月楼显然是回不去了,段平生只好打道回府,心中对此事耿耿于怀,实在是因为他在庄半城那里得到了太多的有待,突然遭到龙树婆婆的冷脸,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 可是当他回味起龙树婆婆的那番说辞之时,眉头稍稍皱起,因为龙树婆婆除了数落他别有用心外,还着重指出他手中空有众多宝贝,却不得使用之法,白白让宝物空置。 现在想来,龙树婆婆在明知道段平生刚刚察觉朱雀信物上存留禁制的情况下,还先行指出他眼里捉急,那必然是话里有话了!段平生突然拍了一下大腿,终于意识到龙树婆婆借机讽刺他不假,却也指出了解决之法,那解决办法,就在段平生手头的宝物之中。 时至今日,被段平生放在三枚须弥芥子中的东西,除了几件应急的必备之物外,其余的大都死珍贵至极的宝物,以及拥有特殊效用的物品。 例如秘密重重的妙目观音像,来自龙眠山中的龙眼,盘龙、朱雀两块奇石,失去剑仙气韵的磨剑石,以及四大宝典之一的炼体书,还有出自密宗的双修之法鸾凤和鸣。 段平生没有将注意力放到寄托着南疆老将死前愁绪的发丝之上,也排除了从珍珑品奇上拍卖而来的陶源城镖局信物,以及银针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只是将注意力放到可以被视作宝物的物品之中,最后将视线凝聚在看起来就和朱雀信物大有关联的朱雀奇石之上。 这枚朱雀奇石,乃是段平生从吕三思手中拿下广进赌坊的战利品,乃是和盘龙奇石同根同源之物。 只是让段平生无奈的是,他本想用激活盘龙奇石的方法,将朱雀奇石也激活,谁知每当他将双眼对准那奇石上的朱雀,眼眸便生出灼烧之感,让他无法贸然尝试,只能将此物暂且搁置,待到日后再行解决。 而既然龙树婆婆都如此暗示于他,段平生便立即将此物拿了出来,依照先前的法子,将一大一小两只朱雀面对面摆到了一起,果然两只凤凰眸光一触,便立即有了反应。 车厢中突然传来朱雀名叫,接着雄浑热力汹涌喷出,让段平生的面庞立时被照得通红。 而在他眼前,却浮现出两只朱雀隔空相斗的奇特情景。 没有出现比翼齐飞的状况,反而大打出手,显然这两只朱雀乃是同性,火羽相斗,也分外卖力,好在王府车架奢华无比,也早就做好了放火措施,否则四射火星,还真就有可能把马车给点着了, 段平生静静的看着两只朱雀斗了半天,也没有分出胜负,奇石朱雀个头虽大,但材质上比不了个头稍小的宝石朱雀,两物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却谁也奈何不了谁,始终是平分秋色,直到精疲力尽才落回了各自的窝。 似乎是消耗了太多气力,两只朱雀身上燃烧着的火焰,不时便尽数退却,显露出了各自原型,段平生不顾滚烫余温,立刻将那须弥芥子拿在手中,想要观看封印有何变化,结果让他有些失望,系统介绍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一个字都没改。可是反观朱雀奇石,那就大有不同了! 段平生尝试着将注意力集中于双眼之上,与疲惫朱雀进行对视,转瞬间,他的眼前便出现了一片艳红世界,熊熊热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肆无忌惮的释放能量,意图烧毁段平生的意识,然而眼前的热量比之先前,却远远不及,段平生愣是顶着热力侵袭,在艳红世界中穿行许久,才因为力所不及而选择离去。 这一发现,让段平生不禁为之精神抖擞,一直以来,他都找不到探寻这火焰世界的法门,心中很是纳闷,怎么他不通武艺的时候就能轻而易举的通过盘龙奇石的内部世界,怎么这朱雀奇石却这般桀骜难训? 殊不知,在段平生得到盘龙奇石之前,此物便已经在人间流传许久,所以他自然是不必耗费精神,征服盘龙奇石的内部世界。但这朱雀奇石却是首度现世,所以,段平生便只能硬着头皮充当这个先行者。 好在龙树婆婆为他指了一条明路,能够利用两只朱雀的好斗个性,趁机坐收渔翁之利,只是,那鲲鹏老祖附加在须弥芥子上的封印,实在是有些棘手,不知道等两物恢复元气再行相斗,能否出现松动。 既然有了曲线救国的法子,段平生便将妙目观音像放到一旁,专心参悟刚刚落户泥丸宫的仙剑气运,当然在此之前,他必须要让小凳子头颅徐得意的踪迹,以及转告徐得意的叮嘱之言。 小凳子听闻老师被朝廷擒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意思,让段平生大感惊奇,小凳子只好解释道,徐得意临行之前便有所交代,此番前往夫子书院,风波不断,却不存性命之忧,只需安静等他回返即可。不过,对于徐得意那奇怪的叮嘱,小凳子的脸色却变了又变,让段平生再度追问。 小凳子不解老师怎么会突然让他不要与和尚接触?幽州地界,无论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都没有几个,能与他产生焦急的更是一个都没有。但小凳子却突然回忆起偶然间在天边看到了一颗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只是当他仔细看去,却发现远处空空如也,只当自己疑神疑鬼,便没有在意。 然而今日听闻段平生的转告,让他不由得回忆起了这一幕,心想莫非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可是听闻段平生的提问,他又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摇了摇小脑袋,以修习功课为由,一路小跑着溜了,让段平生摸不着头脑,只好前去参悟仙剑气韵,为即将赶来幽州的启天公会做准备。 …… 昨夜动荡在顾昊的刻意化解下,并没有对幽州城内造成多少影响,因而这一天过的尤为平静,只是段平生早先嘱咐吴黑塔将一部分丐帮成员调回丐帮总部朱园,用作架设信息网络。 段平生相信,等到丐帮度过最初的一段艰难时日,它将会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席卷天下,哪怕他这个丐帮幕后人真正能控制的范围只有辽东大地,也足够他在此彻底站稳脚跟。只是在此之前,他知道自己会与鱼得水展开一场明枪暗箭的争夺,所以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然而此时,鱼得水却没有继续插手丐帮事物,而是听从罗侯号令,前往冷面判官聂锋镝居住的客栈,既为完成罗侯交代的任务,也为达成自己的目的。 聂锋镝虽说在昨夜立了大功,但他毕竟还没有正式到任,顾大刺史便没有多和他接触,任由其继续住在客栈之中。鱼得水找上门的时候,聂锋镝正静坐读书,愣是让他等了许久,才被下一任刺史大人放进了门。 “又是你?”聂锋镝冷冷的看了鱼得水一眼,“这次你们侯爷有什么指示啊?” 上一次鱼得水为罗侯传讯,让他抵达龙门的一个秘密据点之中,只是两人相商却因为相互猜忌不欢而散,固然昨夜由于契丹异族,让罗侯不得不在他面前低头,可这位心思敏捷的冷面判官却不指望,那大名鼎鼎的罗龙捕会就此乖乖听从自己的调遣。 察觉到聂锋镝的抗拒之意,鱼得水暗暗捏了把汗,暗道这位的气场可真是冷,难怪外面热的要死,这里却凉爽宜人。 鱼得水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家侯爷只是觉得聂大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所以让小的为您领路,也好迅速熟悉幽州城的环境。” “领路?” 聂锋镝冷哼一声:“我看领路是假,试探是真吧?” 鱼得水连连摆手:“瞧大人这话说的,后天您就是堂堂幽州刺史了,我们这些做手下的,试探个什么劲儿啊?大人要是信不过小的,我这就向侯爷秉明,也免得影响了大人的清净。” 聂锋镝望了鱼得水一眼,淡淡说道:“龙门铜钩却一口一个小的,怕是龙门的脸要被你丢光了啊!不过昨夜你可是大显神威,破去了阴尸地藏的护体金身,此等行进,可不是小人能做的出的。” 鱼得水嘿嘿一笑,原先弯下的背脊稍稍抬高,面露自傲之色,又佯装退却道:“大人谬赞,小的不过是做了件锦上添花的小事儿而已,雕虫小技,当不得真!” “要是这种小事儿真如你所言是雕虫小技的话,那我大唐可谓人才辈出啊!” 聂锋镝不咸不淡的调侃了一句,突然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鱼得水向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大人何去?” “你不是说要给本官领路吗?” 冷面判官恢复了阴沉面容,冷冰冰的说道:“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认认幽州城的大街小巷。”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三十四章 怪老头 随着吕三思急流勇退,顾昊即将离任,幽州官场的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燕王李忠与安大节度使这两位超然存在,仍旧站在顶点,一个代替唐皇监视百官,一个是实实在在的辽东霸王。两人之下,便是顾昊、吕三思、罗侯以及将军李长林四方割据,身为幽州刺史的顾昊,更是得到圣上青睐的近臣,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党羽,但他作为一个制衡角色,有效维持了幽州政局的稳定。 龙门龙捕罗侯,地位超然,但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听命于和他同一等级的顾昊,受够了这种日子的他,最期望的自然是反过来压新任刺史聂锋镝一头。至于将军李长林,则是四方势力中地位最尴尬的一个,背靠余威不存的武幽王府,依托安大节度使和幽州副将郭临安的支持,勉强能够和那几位头面人物说上话。 至于吕三思,便应了宫里有人好做事那句话,身为皇亲国戚的他,除了没有招惹燕王李忠和安大节度使,其他三个都不放在眼里,幽州四大城区,愣是将西城划为自己的地盘,连顾昊都没有办法插手其中,只能任其肆意施为,领着手底下的那帮人,把西城当做榨取金钱的地界,搞得近乎民不聊生。 由于段平生强势介入,以迅雷之势拿下了蝰蛇帮的地盘,后在与吕三思的交锋中,让他萌生退意,选择在冷面判官到任之前,脱离幽州这座泥潭。吕三思拍拍屁股,带着万贯家财溜去了宋州,继续当他的皇亲国戚,但这下可让先前跟着他混的那帮官员提心吊胆了。 聂锋镝在北城门外现身的消息,早就在第一时间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一想起冷面判官的威名,众人就不由得打哆嗦。不提聂锋镝那雷厉风行的铁血风格,单单七重楼的武道实力就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住的。 虽说官场上可没有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的道理,可问题是他们现在头上没有老大,个个身上都背着不少的污点,那聂锋镝真要不讲理的用武力断案,恐怕另外几位还真就不会替他们说话。 被逼到绝路的西城官员们,不由得怀念起在吕三思手底下挣钱的日子,尽管遭到处处限制,没办法过那种日进斗金的日子,但起码每天都睡得安逸啊!不仅风风光光的统治着西城地界,还能时不时的招来揽风醉月楼的小娘子愉快一番。 现在倒好,每天睡觉都做噩梦,一闭眼就看到聂锋镝冷着脸拿着判官笔,在他们的名字后头写下斩监侯三个大字,投入牢狱之中,等候秋收问斩。每天烦闷得连自家夫人小妾都不想碰,就更别提惦记月楼里的姑娘们了。 当初寒声质问吕三思为何不敢大手大脚挣钱的官员们,现在都悔青了肠子,因为他们早就成为吕三思和顾昊交易的牺牲品,被拿入大牢,只是,有更多人没有当着吕三思的面说坏话,而是在背地里评头论足,这些人的言语全都记录在揽风醉月楼的账本之中,尽管吕三思拿着这账本去了宋州,可这些人都极其担忧,步了前人后尘。 其中一位负责镇守西城城门的将官,便处于这种深深的忧愁之中,难以自拔。 西城守将曹安,名义上属于幽州副将郭临安统辖,却早就倒向了吕三思的怀抱,利用其掌握西城城门的权力,每到夜深人静,悄悄偷运了不少好东西。但事成之后的回扣,却满足不了他的胃口,因此在月楼美娇娘的侍候下,时常情不自禁的数落吕三思胆小如鼠。 彼时蝰蛇帮全军覆没,他便是声讨段平生的众多官员中的一个,见到吕三思选择妥协,心中失望之极,却仍旧保持最后的立志,没有跟着那帮冒头的家伙,直接跳出来声讨吕三思的不是。 事后听得那些人个个遭到抄家,他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一边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选择,一边又担心东窗事发。 “早知道聂锋镝这么快就要上任,当时说什么也得求吕三思带咱走啊!”曹安面如土色,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城墙上,“老子当初怎么就这么蠢呢?” 精气神全无的曹安,哪怕穿着盔甲,也毫无英武之姿,无比懒散的坐镇城楼之上,心思却早就飘到了别处,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枯等下去了,一定要在聂锋镝正式上任之前,找到新的靠山! 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啊! 且不提现在的西城首脑,在幽州官场说不上话,就算找到了,能帮他抵挡住聂锋镝的怒火吗? 要不直接投靠冷面判官得了? 曹安心中冒出了这个念头,但下一瞬就摇了摇头,谁都知道聂锋镝眼里容不下沙子,他要是直接贴上去,无异于自投罗!他倒是想回头,站在幽州将军李长林和副将郭临安的阵营,但近些年自己没少得罪这两位,而前者还在边关,后者又在昨夜犯下不小的过错,注定没办法指望。 剩下的几位大佬,曹安都说不上话,只好作罢,将视野从头面上的那几位,扩大的幽州城的风云人物之中。 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传令兵急冲冲的跑来禀报,火急火燎的喊道:“将军,我们看到您要盯着的人了!” “什么?” 曹安心中一颤,强自镇定的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那当然,将军交给我们的画像那么清楚,怎么可能认错人?而且那人身边还跟着一位龙门铜钩,保管错不了!” 传令兵心有邀功之意,很是自傲的说道,殊不知心头大乱的曹安,极其厌烦他的肯定,无比恼火的摆摆手,将一脸愕然的传令兵赶了出去,这才镇定心神,整理铠甲,离开城楼,亲自站到了西城城门之前。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曹安命令所有手下都打起精神,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问题,他自己更是强撑着挺起身板,脸上的彷徨之色,尽数敛去。 没过多久,便有两人沿着官道,从城里溜达到西城门边,龙门铜钩为冷面男子介绍西城格局,以及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当然少不了提及此地污秽丛生,理应重点查处。 聂锋镝对于鱼得水言语中的暗示,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倒是远远发现亲自守门的曹安,不禁多看了一眼。 在他先前掌握的情报中,吕三思集团,利用广进赌坊作为地下洗钱的地点,就是通过曹安把手的西城大门,利用夜间输送非法利益,所以他早就对曹安的面容了如指掌,当然,吕三思集团中的其他官员也不例外。 只是这一路行来,聂锋镝并没有刻意隐藏身形,而那些西城官员都像躲避瘟神一般,闭门不出,唯独这位城门守将挺胸昂头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冷面判官不动声色,继续倾听鱼得水的介绍,两人就这么顺着人流,走出了西城大门,只当曹安不存在一般,在西城城外待了许久,看遍了城外村庄,又眺望了宽阔城墙,这才又返回城中,再一次看到了曹安的身影。 这一次,曹安没有继续在门边值守,而是在处理一个突发事件。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疯癫老头,正排着队进城之时,突然跳到了一旁,冲撞了迎面而来的一驾马车。由于马车里边,坐着一位和曹安交好的西城富商,所以他的目光始终集中在马车之上,亲眼目睹了老头挡在马蹄之前的一幕。 曹安本以为那扮相邋遢的老头,想要用仙人跳敲诈一笔银钱,可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与马匹迎面相撞的老头毫发无损,,反倒是马车直接跟着骤然死去的马匹倒在了一边。 这一幕人,让曹安无比愕然,他只觉得那身怀武功的老头突然犯了神经,可更让他惊愕的还在后头,老头嘴里念叨着:“有马肉吃啦!” 就疯疯癫癫的扑倒已然倒毙的马匹之上,一挥手,就直接撕下一条马腿,也不管生的熟的就血淋淋的往嘴里塞,他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直竖大拇指,可旁人看得却无比反胃,好些个忍不住直接吐了。 曹安眼见情况不对,立马指挥手下冲了上去,先行将那摔得七荤八素的富商一行解救出来。 富商的脑袋被狠狠地撞了个大包,要不是马车里边装饰豪华,指不定这一下就得让他晕过去,满心怒火的他,可不管眼前的景象有多么骇人,就指着老头的鼻子喝问:“你这老头活腻歪了?” 闻言,曹安心说坏了,这其貌不扬的老头能立马弄死你家的马,你说是谁活腻歪了?他立马指派人马守在富商面前,可那老头却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反而指着死去的马匹,慷慨说道:“马肉好吃,你们要是想来点,随便取,别跟老头我客气!” 嘿! 曹安心底暗笑一声,马是人家的,自然不用跟你客气,可你把人家的马杀了吃,就没想过人家不想跟你客气? 富商那个火大啊,直接向曹安说道:“将军可要给我一个公道!这老家伙不觉死,冲撞了我,又吃了我家的马!在场所有人可都看到了,恳请将军立马把他拿下!” 眼见皮球被踢到了自己的脚下,曹安就算是不想上也得硬撑着上了,因为好巧不巧的是,聂锋镝居然在此时回来了。他没想着和冷面判官讨好关系,却也没打算把关系搞僵,便本着秉公执法的念头,硬着头皮喝问道:“本将在此镇守,亲眼目睹你撞车杀马的整个过程,老人家,本将念你神经有异,不愿动武,要是你能拿出银子赔偿钱员外的损失,那就不用拿你去衙门了。” 怒不可遏的钱员外自然是不缺那点钱的,他在乎的可是面子,便立马叫嚣道:“不行!这老家伙突然挡道,意图行凶,幸亏为福大命大,要不然刚才就见了阎王了,这分明是一起杀人未遂的大案,不是拿钱就能了结的!” 曹安知道钱员外是为了给自己施加压力,然而疯癫老者先前施展出的功夫,同样给他带来不小的压力,然而按照他的判断,这疯癫老者之所以动手,还真就是为了吃马肉而已,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一条马腿已经吃下半边,别人都快恶心的吐了,这疯癫老头却吃得更加带劲。 想着聂锋镝还在旁边看着,他总不能搞个官商勾结的丑闻,便暂且放下了两人昔日的情谊,沉声问道:“敢问钱员外,你说他蓄意谋杀,可有证据?” “还需要证据吗?”钱员外吹胡子瞪眼,指着死掉的马,倒地的车,头上的包,“大家伙都看看,这就是证据!” “但他杀人总需要动机吧?”曹安可没觉得自己见过这么奇怪的老头,“钱员外莫非与此人有仇?” “当然没有” 钱员外有心扯谎,但怕自己圆不过来,就改口说道:“你也知道我生意做得有多大,我这次出城就是为了谈一桩大买卖,竞争对手好几个,万一他是被人买通的怎么办?所以将军还是将他直接拿下,好好审问!” 曹安暗道你先前才和我说要去城外庄园里过几天逍遥快活的日子,怎么突然就改口说去谈生意了?他知道这帮商人的嘴,最是不靠谱,就也没有拿这个当做说辞来辩驳,但那吃的满嘴是血的老者,却突然发话了:“我杀马的时候可听到你嘀咕,要陪抢来的姑娘滚肚皮,怎么又成谈生意了?” 钱员外面色一变,他还真就这么说过,手下的人刚刚抢来一个好货,他就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成色,然而这话居然被怪老头听到了!他立马斥责道:“你这老头血口喷人!将军,快些把他捉了,免得他疯疯癫癫,继续祸害幽州城。” 可问题是,曹安相信了疯癫老者的话,因为钱员外和他之前的交谈中,已经透露出了些许意味。有聂锋镝在旁边看着,他就更没办法偏向钱员外了,但要是真凭借老者的一句话,他就让人去钱员外的庄园查办,未免有些儿戏。 一时间,曹安陷入犹豫之中。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五章 求援 听到怪老头的话,钱员外的眼神立马一颤,先前与曹安打过照面后,他真的在马车中,念叨着手下抢来的小姑娘,听说货色不错,还是个雏,刚刚谈了一笔大生意的他,便立马出城想要开开荤。 钱员外在幽州城外的庄园里,养了不少抢来的小姑娘,虽说其中一大批都花了银子,却是强买强卖,为了自己的好日子,他一直没敢招摇,可这件事偏偏被那该死的老头当众揭穿,这叫他的老脸往哪里搁? 再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幽州城里没少流传钱员外的风流韵事,察觉到围观者的怪异目光,他毫不犹豫的大声斥责道:“一派胡言,你这疯老头休想用胡言乱语来摆脱罪责,将军,我好歹也是幽州城有名有姓的大商人,莫非你就这么看着我被一个疯子折辱名声?还不快点把他捉了!免得继续疯疯癫癫祸害别人!” 面对钱员外的质问,曹安知道这家伙是在给自己施加压力,可问题是,两人的说辞,他更相信怪老头的话,不单单是因为老人实力高强,还由于钱员外和他打招呼的时候,已经透露出了些许意味,再加上钱员外的风评,没准这实力强大的疯癫老头,说得就是真话。 此时的曹安,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假如老头不是高人,依照他原先的做派,必然会站在钱员外一边,事后少不了拿些好处。但好死不死的是,老头九成是枚碰不得的硬钉子,聂锋镝更是在旁津津有味的看着,于情于理,他只能站在绝对中立的位置,秉公执法。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身份只是城门守将,这种事情理应留给衙门来处理,可他派去通知的手下半天没回来,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钱员外,这人咱们不急着抓” 曹安用商量的语气,缓缓说道,可他还没说完,就被钱员外极其粗暴的打断了:“怎么不急着抓?我还有一笔大生意等着谈呢!耽误了时辰,你赔的起?” 钱员外一边说着,一边用极其愤慨的样子投去鄙视目光,让曹安在心中破口大骂,给脸不要脸! “钱,什么时候都能赚!”曹安被钱员外的话激起了怒气,眼神冰冷的盯着钱员外,“可这毕竟是涉及人命的大事,就更不能着急了,等到衙门的人来了,你怎么着都得跟着去一趟。” “去一趟?去哪里?衙门?”钱员外瞪大了眼睛,“犯事的又不是我,让我去衙门作甚?不去!谁爱去谁去!我说曹安,这么简单的事情,直接把人抓了不就得了?费劲巴拉的你要干什么?” 曹安冷笑一声:“简单?不,可不简单!刚刚钱员外可是口口声声说,这老者是要蓄意谋杀,不把你们都请到衙门,这案子结不了!另外,钱员外不是说有别的竞争者,买通这位老者,不让你参与那笔买卖吗?好啊,说出交易地点,本将这就带人把到场之人捉来,咱们当面对峙,看看是谁做出了买凶杀人的恶事!” 曹安的话掷地有声,尤为硬气,搭配上一身的盔甲,整个人显得无比威武,话音刚落,居然引得好些旁观百姓不由自主的出言叫好,更有甚者,冲那神情微变的钱员外大喊大叫。 “快说啊,姓钱的,不是说有人要杀你吗?有曹将军为你做主,你还犹豫什么?” “是啊是啊!曹将军都这么说了,你为啥还磨磨蹭蹭,是不是真的像老头说得一样,你要去城外玩抢来的姑娘啊?” 钱员外被围观百姓说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吹胡子瞪眼道:“放你娘的狗屁!” 可他一个人的声音,哪里比得上一堆人的声音,很快,各种各样的骂声就压得他浑身颤抖,抬不起头来。 曹安见钱员外几近崩溃,念及两人往日的交情,还是出言为其结尾,将嘈杂声响彻底镇压下来,不过,钱员外可没有半点感激的心思,因为要不是曹安多管闲事,随随便便将这疯老头打发了,能让他这么难堪?说起来,他明明是受害者,马死了,车倒了,人也受了伤,可那老头跟个没事儿一样大快朵颐,自己却被一帮子百姓肆意谩骂。 不知道曹安为啥突然转了性,要帮着这死老头说话,钱员外无比恼火的瞪了眼曹安,心说自己平时没少孝敬银子啊,想到一会儿衙门来人,可能越闹越大,有心脱身的钱员外,便不再强求曹安拿人,沉声说道:“既然曹将军坚持认为这老头,不是蓄意谋杀,那我也没什么好讲的了,我现在要急着谈生意,让他把我的马钱拿出来,这总行吧?” 钱员外说完,就死死的盯着曹安,面露威胁之意,要是这家伙不知好歹,继续帮着老头追根究底,他就直接把曹安贪赃枉法的事情抖出来,到时候大家要死一块儿死! 曹安被钱员外看得心颤,暗道不能把钱员外逼到绝路,否则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本着早死不如晚死的态度,他无视了聂锋镝的存在,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可以,本将亲眼看到是那位老者杀了你的马,让他赔钱合乎情理。” 接着,曹安硬着头皮向狼吞虎咽的老头说道:“老人家,钱员外不再追究伤人之事,可你当街冲撞车架又杀马吃马,乃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实,趁着官府没来,本将自作主张让你们私了,你只需要拿出赔偿马匹的银子,这事儿就当揭过去了。” 曹安语气十分诚恳,生怕惹到了这位武功高深的怪老头,尽管他同样派人通知了龙门,可他不指望对方能帮上忙。 然而那怪老头就像当他不存在一般,自顾自的吃着马腿,血淋淋的样子,让人反胃。钱员外看得眼皮直跳,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了这样一个瘟神,他看这老头打扮寒酸,索性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大手一摆:“老头,看你也掏不出赔马的银子,我大人有大量,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 说完,怒气未消的钱员外瞪了曹安一眼,就扯着摔得七荤八素的车夫,向城外步行而去。 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等着官府来人抄家救人的百姓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可坚信那钱员外身上不干净,但身为城门守将的曹安,却没有了继续追究的意思,众人只能干看着钱员外匆匆离去,纷纷暗道,果真官商勾结在幽州大行其道啊! 看着守门官兵手里明晃晃的武器,百姓们没敢声讨,只好摇摇头,四散而去,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只是时不时的向仍旧生吃马肉的老头投去怪异目光。 毕竟,脑袋就算再怎么有问题,也得有个下限啊,肉质酸涩的马肉都能吃得这么津津有味,天底下还真就他独一份了! 曹安命令手下将死马和钱员外丢掉的马车清理到一旁,让城门道路恢复通畅,他知道冷面判官还在注视,可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最好的程度了。 既没有逼急了钱员外,也没有得罪了这个怪老头,只是让那位很可能存在的民女,未能摆脱被为富不仁的钱员外祸害的命运。 可这世上的正义,能有多少呢? 手里没少那赃款的曹安,不准备继续掺和这件事,就算聂锋镝公然问起,他也有底气回答,本将的职责是守卫城门,职权之外一律不管! 可冷面判官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话,却也没有立即离去,这让曹安心中泛起了嘀咕,不知道聂锋镝到底有什么打算。 然而,聂锋镝的注意力,早就从曹安转移到了那位怪老头的身上,凭借他七重楼的实力,居然看不出对方的深浅,这让聂锋镝好生感叹,幽州不愧是辽东重镇,他不过来了几日,便见到了好些个深不可测的强者。 宋州,虽然有河南道武林盟主道化师无四的道场,可他自上任伊始,也没有见到过多少地榜宗师,这让他不由得感叹,幽州局势的混乱,可不单单是因为其内部纷争,还因为他无比独特的地理位置。 在冷面判官打量怪老头的时候,鱼得水也没闲着,身为谪仙人的他,倒是能凭借仙术看到更多的信息,可这怪老头身上的气势,让鱼得水不敢肆无忌惮的进行窥探,最终只是发现此人在化神一途上的造诣很深,便悄悄收回了目光。 聂锋镝没说话,鱼得水便只好跟着他一同等待怪老头吃完马腿,不多时,那老头丢掉血淋淋的腿骨,打了个饱嗝,没顾上擦去满脸的污血,便冲曹安说道:“你这人,不是当官的吗?我说的可是真话,你为什么不把那人抓了?” 曹安眉头一紧,觉得这老头真是疯得可以,不欲多言,摆摆手,想让他就此离去。 可那怪老头却来了性子,他没觉得曹安是在维护钱员外,只是以为曹安不相信自己的话,大叫着说道:“你要是不信,我把人带来给你看!” 怪老头的嗓门贼大,让曹安都觉得耳膜鼓噪,好些百姓立马向他投去目光,可下一瞬就瞪大了眼睛,因为刚刚还站在曹安面前的大活人,突然之间就没了! 见状,曹安心说得亏没有得罪这个人,能够做出瞬间消失的,随随便便吹一口气就能让他灰飞烟灭。而聂锋镝和鱼得水同样眼前一亮,这怪老头的实力还真是深不可测,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总算看到点有趣的东西。 没过多久,那突然消失的怪老头便去而复返,同时,身边还出现了一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看她梨花带雨又魂不守舍的俏脸,分明先前是刚哭过的样子。怪老头可不管那小姑娘有没有回过神,便扯着她向曹安说道:“你看吧,人我给你带来了,这下总相信了吧?” 对此,曹安有些哭笑不得,奇人总有怪脾气,好像说得还真就有那么点道理,眼前这疯疯癫癫的怪老头,估摸着是钻牛角尖了! 恰在这时,衙门的人终于姗姗来迟处理后续事宜,那小姑娘看到一堆捕快,终于想起来自己的遭遇,立马哭天抢地的喊冤道:“官老爷,求求您为民女做主啊!” 小姑娘这一喊,曹安就知道那钱员外要遭殃了,钱员外一遭殃,他估摸着也没办法幸免,原先为了应对聂锋镝而强行壮起的气势,突然一泄如注,再度露出颓唐面容,任凭怪老头在他面前怎么叫喊自己没说错,都未能让其回神。 听着那小姑娘的哭诉,衙门的捕快满头雾水,想着接到的报案不是说有人杀马吃马吗?怎么突然变成强抢民女了?而且这件事和钱员外扯上了关系,让他们很是犹豫是否受理。 这时,聂锋镝终于不再旁观,亲自出面为那小姑娘做主,让捕快们以最快速度给他一个交代,给幽州百姓一个交代! 有未来的刺史大人出面,衙门来人可不敢怠慢,立马派人将小姑娘保护起来,后又联合刚刚赶到的龙门部众,一同前往钱员外的庄园。直到曹安回过神来,哪里还能看到聂锋镝怪老头的身影?耳边也就只剩下了百姓对冷面判官的交口称赞,但这一声声称赞,听得他背脊发凉,因为他知道要是再不做些什么,末日就要来了! 曹安立马吩咐手下继续看守城门,他则匆匆回府,不是为了收拾行囊立即潜逃,而是为了寻求某位贵人的相助,他知道那聂锋镝对自己不闻不问,必然有万全把握将他捉拿归案,便也没想着拖家带口踏上逃难之旅。 曹安的脑海飞速滚动着幽州权贵的名头,最终,锁定到了一个人的头上。尽管先前,他还对此人恨得要死,可是现在,他觉得也就此人还有能力救自己一命了。为了保命,他将所有家底都塞入怀中,接着火急火燎的赶到那人府前,在无比威严的石狮前徘徊良久,这才接到那人的接见。 路过景色怡人的重重庭院,曹安却没有半点欣赏的意思,终于来到那人面前,二话不说就跪下求情:“王爷,救命啊!” 而就在他泣声求援的时候,那位疯疯癫癫的怪老头,却是突然出现在了揽风醉月楼的门前 正文 第两百三十六章 斜阳道人 站在大门紧闭的揽风醉月楼前,怪老头惹来很多怪异目光,虽说到目前为止,仍旧有很多游人富商慕名而来,可是像怪老头这么诡异的,还是头一号,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一般,脸上沾染的污血令人不寒而栗,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落魄气息,哪里像是能掏得起银子的样子? 有人远远的朝他啐了一口,老东西也不照照镜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怪老头耳朵微动,向这人看来,单是一眼,便看得他失魂落魄,在旁人不解的目光中连滚带爬的走了。 诡笑一声,老头重新看向月楼楼门,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楼中姑娘没有开门,他也没有上前敲门,只是呆呆的站在门前,经受太阳的烘烤。 起先有些百姓还好奇的旁观,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动静,摇头便走,有些人觉得这老头行迹可疑,便通知上街巡逻的捕快,前来盘问对方。 捕快们听说揽风醉月楼前出现了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早就开始怒骂,月楼开门的时候,他们没能耐享受俏佳人,这月楼关门了,他们就更没办法容忍有人心存幻想了。 可等到捕快们赶到现场,看到那站在月楼门前的怪老头,便像是见鬼了一般,神情变得无比惊悚,连忙交头接耳低声说道:“是这个人吗?” “应该是,错不了!”有捕快偷偷看了眼怪老头,“像他这么奇怪的打扮,翻遍幽州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嗯,说得有道理,那咱们要怎么办?” 有人问出了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捕快们纷纷看向了捕头,那面相老成的捕头当机立断,带着人就溜,手下的捕快们个个如临大赦,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有人不解的拦住了捕快们,询问缘由,那捕头恶狠狠的拔出佩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之上,双眼瞪圆恶声问道:“想不想死?” 拦住捕快的那个百姓满面惊恐,心想自己不就多了句嘴吗?怎么就闹到这个份上了?小命要紧,连忙浑身发软,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想。” “老子也不想!” 捕头一把将拦路的家伙推开,毫不犹豫的带人离去。他可是在朋友那里听到了怪老头的传言,来无影去无踪,连即将上任的冷面判官都以礼相待,他们要是惹了人家不高兴,那无异于找死! 谁活得不耐烦了就上去找麻烦,反正老子不去! 捕头带着人撤了,围观的百姓却越来越多,而揽风醉月楼大还是关着大门,半点开门的意思都没有。有人不禁纳闷了,尽管月楼早就不经营皮肉生意,可楼里的姑娘们又不是被囚禁于楼中,往常到了这个点,早就有人出门办事,可今儿个反而一个人都看不到。 而就在楼外百姓纳闷大门怎么还不开的时候,楼里的姑娘们也疑惑,念奴娇为何突然下令,不可开门?几个胆大的姑娘透过门缝看到了怪老头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叽叽喳喳的向念奴娇问道:“楼主,那老头是谁啊?” 念奴娇耸耸肩,她也是得到了上峰的命令,至于谁是上峰?那肯定是龙树婆婆啊! 怪老头一靠近幽州城,龙树婆婆便发现了此人的踪迹,她不用想也知道对方的来意,便提前叮嘱念奴娇不得开门。念奴娇聂锋镝等人不知道怪老头的身份,可龙树婆婆却是一清二楚,当世化神一途有数的宗师人物,以行事诡异著称的斜阳道人。 武林中流传关于斜阳道人的描述,大都以为此人修习化神功法搞坏了脑子,于是行为作风都变得与常人有异,而有意打压化神武者的朝廷,便将斜阳道人树立为典型,让很多懵懵懂懂的启蒙武者对化神邪术这一评价,深信不疑。 而斜阳道人对于自己的名声并不在意,便任由朝廷去了,可这助涨谣传风气,在好些个化神绝迹的地方,直接把这位描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王,比阴尸魔首还要恐怖的人物。 虽说从某些方面理解,这些评价还有那么点道理,可斜阳道人的风评却是彻彻底底的毁了。 不过嘛,龙树婆婆却知道这位可没有因为修炼功法而弄坏了脑子,只是单纯的个性怪异而已,比如生吃马腿,再比如白昼不入房门 斜阳道人之所以自号斜阳道人,便是每当日落,他才能够走进拥有屋顶的房子,虽说这个做法很奇怪,但斜阳道人自打成名以来,数十年如一日坚持这般,某些个与他相熟的宗师高人,便也习以为常了。 龙树婆婆倒是没少和斜阳道人打交道,可考虑到此人的来意,别说出面迎客了,就是楼门都不给他开。 想要进楼? 好啊! 那就只有一种办法,像是解救被钱员外抢去的小娘子一般,把整个月楼拆了! 可龙树婆婆有把握就这么晾着斜阳道人,而这怪老头便也任由对方这么晾着,站在揽风醉月楼前一动不动,只有脚下的影子随着时间缓缓移动。 龙树婆婆察觉这斜阳道人铁了心要和她耗上了,眸光一冷,她看了看还在疗伤的素裟,轻轻走出房门,将一头雾水的念奴娇招来,让她通知段平生前来。 对于这位的要求,念奴娇不敢不从,猜测到了龙树婆婆的意思,她便亲自走了一趟,从后门出发,赶到了武幽王府。恰在此时,面色稍稍平缓的西门守将曹安,被段平生送出门来。等到满心欢喜的曹安离去,她立即向段平生透露了龙树婆婆的意思。 “有个怪老头堵住了月楼大门?” 段平生眉头一挑,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刚刚才决定静下心来修习功法,结果曹安就找上了门,这才将这位地位特殊的武将送走,便又听到了另一个麻烦。 能让龙树婆婆亲自吩咐的老头,不是麻烦还能是什么? 念奴娇说不清那怪老头的底细,段平生却能料想到,这位注定不好打发,虽说他有心一口回绝,但在考虑到龙树婆婆指点迷津的情况下,还是在念奴娇的哀求目光中,跟着对方上了马车,来到月楼门前,亲眼看到了这位模样怪异的老者。 斜阳道人对于停在身旁的马车,视若无睹,段平生却感到眉心上的红色印记,突然热得发烫! 然而诡异的是,段平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种热度不是由内而发,而是来自那个奇特老者,就像面对太阳一般,沐浴在澎湃热力之下。 不好对付! 段平生再一次认定了自己的观点,却还是走上前去,淡淡问道:“不知老叟为何在本王月楼前久立?” 那斜阳道人突然回过神来,瞄了段平生一眼,接着又瞄了一眼,咦了一声:“好生奇怪的小子。”接着,他又指了指月楼大门,出言问道,“这座楼是你的?真是怪了,不是说明楼晴楼和月楼同气连枝吗?怎么到了你这自号王爷的小子手里?” 段平生淡淡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本王不欲多做解释,站在我身侧的便是月楼楼主,目前乃是本王的附庸,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有!”斜阳道人晃了晃脑袋,又连连摆手,“你忙活自己的去吧,老头我就在这里站一会儿,碍不着你的事儿!” 呃 段平生与念奴娇面面相觑,有些看不透这个邋里邋遢的老家伙,不清不楚的站在月楼门前,既没有找茬的意思,也不打算立即离去。 段平生有些哭笑不得,龙树婆婆将他招来,肯定是为了打发了这举止怪异的老头,无奈问道:“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那斜阳道人倒是没有隐瞒,只是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便将段平生晾在一旁,场面尴尬了好半晌,才想得不耐烦得答道:“名字我想不起来了,你和别人一起叫我斜阳道人吧。” 斜阳道人说得轻巧,可段平生和念奴娇却是如雷贯耳,毕竟是地榜上前几号的化神强者,就算是他都听过对方的大名。一直以来,斜阳道人都以行事诡异著称,现在看到了真人,还真是如此。 宗师高手段平生怎么着也看到了好几位,可就算是自号乞丐的酒丐,也没有斜阳道人这么不修边幅,更是到了半点形象都不顾的地步。并且,这位的身上也没有半点所谓的宗师风范,三言两语交谈下来,段平生只觉得对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头,可他还是要保持最基本的敬畏之心。 万一这位喜怒无常突然暴起,自己上哪里说理去? 既然知道对方的名号,段平生便也知道了斜阳道人的来意,淡笑问道:“前辈可是来收徒的?” 斜阳道人突然转过投来,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突然想起月楼都归了人家,这种事情肯定不会是什么秘密,便十分直接的点了点头,“说的不错,老头听说幽州出了个了不得的化神天才,便千里迢迢赶来收徒,路上还打退了一个志同道合的老家伙,谁知还是晚了一步,被那老太婆捷足先登,我等到太阳落了山,就进去和她理论理论!” 听得斜阳道人的言语,段平生嘴角抽了又抽,心说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这位大名鼎鼎的化神宗师,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奇怪到骨子里的人?说竞争对手就竞争对手吧,到他口中居然变成了志同道合的老家伙。至于抢徒弟这件事,更是无语,路上都和另一个抢徒弟的家伙打了一场,怎么到了门前却还要慢条斯理的等到太阳下山? 难道白昼不入房门的规矩,真的有这么重要? 段平生咳嗽了一声,心说龙树婆婆真是没安好心,居然想让他来当挡箭牌,摇了摇头,他没有出言劝退斜阳道人,而是开始介绍起了真实情况:“前辈看中的徒弟,乃是本王的即将迎娶的妻室,承蒙前辈垂青,本王先代素裟谢过。” 斜阳道人又看了段平生一眼,轻轻点头:“就说你这小子脑袋里,怎么会有别人的化神魂术,原来是你老婆给的啊!老头知道你是个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劝我放弃收徒的心思,但这是不可能的!那老太婆有什么能耐教我化神弟子?这不是耽误人吗?” 段平生当初也有这个顾虑,然而龙树婆婆承诺在天地大劫之后,素裟仍旧能够保持天道相随,便再无异议,这个消息要是告诉斜阳道人,估计会立马让他萌生退意,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选择将之隐瞒,轻声笑道:“前辈这话要是让龙树婆婆听到,不免会引来一场龙争虎斗,要不这样吧,前辈不愿意进楼,那本王便叫人搬来两条椅子,找个阴凉地待着可好?” “龙争虎斗我可不怕,那老太婆明明就是在躲着我呢!哼,想继续耗我的精气神?我偏偏不让你得逞!” 斜阳道人倒也没有拒绝段平生的提议,朝大门怪叫一声,便和段平生一起坐到了树荫旁,两人中间,还摆着一张小桌,上面放着茶水瓜果,除了天气有些炎热,倒也清净自在。 两人坐定,斜阳道人便取了水果开始吃,段平生一言不发,静静等候斜阳道人吃饱喝足。 怪老头倒也不客气,除了段平生的半杯茶水,其他东西一概入了他的肚子,等到念奴娇满心无奈的收拾果核,摆上新盘,这才呲着牙向段平生说道:“等了这么长时间,可以说你这小子打得注意了吧?” 斜阳道人只是行事诡异,脑子却绝对不傻,毕竟是大名鼎鼎的化神宗师,怎么可能是愚蠢之辈? 段平生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对方,他之所以没有一走了之,便是因为他发现这斜阳道人不像别的地榜宗师那般高高在上,甚至比酒丐还要平易近人,说白了就是好说话,段平生可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是化神者,目前他积攒了太多太多的疑问,无法解答。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七章 神魂阴影 瓜果进腹,茶水入喉,斜阳道人可不知道客气是什么意思,不用段平生招呼,便自顾自的狼吞虎咽,最终除了段平生喝过的半杯茶水,其他东西全都落进了他的肚子,念奴娇可没想过讨好这位怪老头,却碍于对方的名头,便只能满心无奈的收拾了残渣,端着托盘,施施然返回楼中。 斜阳道人瞥了眼念奴娇的摇曳风姿,用舌头剔了剔牙齿,不咸不淡的说道:“就算月楼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你小子的手段,也忒不光彩了。” 怪老头所指的,便是念奴娇体内的毒蛊,段平生眉头一挑,轻声笑道:“光不光彩,都是控制人心的一种方法而已,这女子心如蛇蝎,不下猛药,本王心中难安啊!” 斜阳道人瞅了段平生一眼,笑而不语,他没想着替念奴娇打抱不平,也听出了段平生弦外之音,毕竟是化神一途数一数二的宗师人物,常人难以理解他的行事风格,可这绝对不代表他的脑子有问题。 “现在的世道啊,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能为所欲为。”斜阳道人幽幽说道,“你小子还是功夫不到家,否则就算没有毒蛊,那女子还不乖乖听你的?” 段平生微微一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小王深知前辈说的是至理名言,可惜我习武时日尚短,实在是力有不逮。”段平生顺追推舟的出言问道,“不知前辈可否高抬贵手,为小王指点一二?等到日落之时,我会想方设法为前辈美言几句!” 要是遇到一般的地榜宗师,段平生可不会这么唐突的提出这么出格的要求。高人指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一次指点迷津,便代表着师徒之名,此事要是传出去,行走江湖的时候便会打上高人的记号,段平生要是混得不成器,那斜阳道人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然而他之所以大费周章的款待斜阳道人,又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目的,便是因为他发现这斜阳道人实在是有些太普通了,不似其他的地榜宗师那般高高在上,初次见面,他甚至感到对方比酒丐还要平易近人。 遇到这么一位特殊到极点的化神宗师,段平生怎么可能会白白浪费这次机缘?他可没忘记自己的本职乃是化神者,然而他的攻击方式,却并非以化神武道为基础,千手观音外加快剑式融合而成的暗器手法,成为战斗的主要手段,底牌招式剑气飞针的发动根基仙剑气息,也只是依托泥丸存在而已。 至于刚刚习得的化神变,那已然超脱了普通范畴,不予讨论。 段平生这个化神者,除却主修功法为化神内功点星诀外,实在是找不出第二点化神者应该有的样子,而究其原因,便是段平生迟迟没有找到他自己的化身之路。张家夫子在玄而又玄的化神运术上臻至巅峰,素裟又在化神魂术上拥有无与伦比的潜力,可这两条发展路线,却与段平生格格不入。 所以他心中积存了太多太多的疑问,等候高人解答。 体会到段平生言语中的热切,斜阳道人没有立即做出回应,而是慢悠悠的喝光杯中的茶水,又将其中的茶叶咬碎吞下,这才嘿嘿笑道:“美言几句可不够,要是你能让那素裟拜入我的门下,老头便给你指出一条明路。” “前辈,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段平生没有心急,从容说道,“且不提龙树婆婆那一关不好过,单是素裟那里,我便无法强求。” “哼!”斜阳道人冷不丁鄙视的看着段平生,“刚刚还说自己为了控制人心,连毒蛊都能用得上呢,怎么连自己的老婆的主都做不了?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面对怪老头的鄙夷,段平生毫不动怒:“前辈要是想用激将法,那小王劝你还是省省心吧,下属与妻妾,断不可混为一谈。” “上次听到这么好笑的言论,还是在一个名为李长风的家伙那里!”斜阳道人收回目光,抬头望了眼树荫之上的天空,“可结果呢,最后还不是死了?” 怪老头的思路有些跳跃,段平生却能跟得上对方的节奏,不动声色的将话题扯回:“前辈,不知你为何执意要收素裟为徒?” “这还用问?当然是留下衣钵啊!那姓张的跟了朝廷,但总要有人为化神出头,两年之后,我就要去找那洞玄子死磕,找到满意的传人,也好安心。” 斜阳道人淡淡说道,尽管他描述的乃是一件必死之事,言语中却听不到任何沉重意味,让段平生不由得肃然起敬:“小王身为化神中人,替天下同道谢过前辈的深明大义!等到日落,我会想方设法将龙树婆婆引开,尽量为前辈创造条件!” 段平生当然不会因为对方的慷慨赴死,便急冲冲的卖好,只是为了表达善意,提前换取斜阳道人的回报,怪老头见他这么说,倒也没有继续拒绝,双手一搭,淡然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问完我再考虑是否回答。” “小王种气泥丸已经有了一些时日,可无论化神魂术还是化神运术都不得心意。”段平生拱拱手,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不知前辈能否为小王指出一条明路?” 斜阳道人的回答十分果断:“不能!” 段平生微微一愣,便听得对方说道:“我前面说过,你要是让素裟拜入我的门下,老头就给你指出明路,要是办不到,那就免谈。” 段平生翻了翻白眼,心说这怪老头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他眼神微动,只好换了一种提问的方式:“小王在化神一途上寸步难行,前辈能否指出,我为何走不了魂运两道?” 斜阳道人再度大摇其头,呸了一声:“你这小子不要想拐弯抹角的套我话,提醒你一次,老头我耐心有限,你只有最后一次提问机会了!” “……”段平生咬了咬牙,暗道这位真是固执得可以,思索了片刻,终于不问那种大而宽泛的问题,抓住一点提出疑惑,“前辈应该知道,素裟赠予了本王一式失魂术,可这一招化神魂术琢磨良久,却久久不得要旨,敢问前辈,不知我错在何处?” 斜阳道人睨了一眼段平生,这次倒是没有一口回绝,只是看他的样子,不太情愿说出缘由,然而他看到段平生的面色渐渐变冷,最终还是决定松口,没好气说道:“真是服了你们这一家子人,老子是个奇葩,儿子也不是正常人。” 段平生眉头一挑,心想不正常的奇葩,应该是你这位才对吧? “既然你拿失魂术提问,那老头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讲一讲。”斜阳道人脸上的表情很是勉强,可观点却是一针见血,“想要在化神魂术上有所成就,就必须让神魂保持纯净,一看你这小子眸光明亮,就知道悟性就不差,但你神魂并不纯净,所以不单单化神魂术了,连化神运术也别想成了气候。” “嗯?” 段平生眉头紧皱,他不是不相信斜阳道人的话,可他不知道自己的神魂为何不纯净,迫不及待的说道:“敢问前辈,小王的神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这一次,怪老头倒是没有拿捏身份,淡淡说道,“我观你神魂之中有阴气郁结,应该是不久之前出了生死变故,若想在魂运两途大展宏图,唯有将此阴气祛除,只是此事只能凭依你自己的力量,别人帮不到你。” 闻言,段平生愣了愣,自打他进入赌命世界以来,面对的生死危机倒是不少,却断然不会令神魂滋生阴气,即便是他先前身中寒毒,也不过是影响身躯脊髓…… 莫非! 段平生眸光一凛,突然想起自己的确是经历过一次生死,李江南的神魂遭到系统湮灭,而他则取而代之,占据了现在这具身体!可问题随之而来,既然有系统出手,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江南,断然无法留下弥留阴气,可事实是,这阴气偏偏成为了他无法忽视的阻碍! 段平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原因归咎于李江南的特殊身份,这一位再怎么着,也是那位前辈的儿子啊,无论是李江南留下的后手,还是那位前辈的安排,他都必须面对这个必须跨过的坎! 斜阳道人看了看段平生阴晴不定的面色,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被自己的言语打击到了,心中却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反而幸灾乐祸的笑道:“是不是很绝望啊?可别绝望得太早,因为让你更绝望的还在后面!” “……”段平生瞪了眼这笑呵呵的怪老头,咬了咬牙,“愿闻其详!” “就算老头我为你指出一条明路,也不过是让你的上限稍稍提高一点而已,你要是真想闯出名堂,就必须搞定神魂中的阴气!”斜阳道人笑得不能自已,“怎么样,是不是更绝望了?” 然而听到这话,段平生却恢复了镇静,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他可不会相信那位前辈,会将赌注投给注定没有前途的人,斜阳道人见段平生的面色淡然,以为对方心存侥幸,便故意说道:“老头看得出来,有高人对你进行过指点,他的想法,倒是与我设想的道路不谋而合,然而说句难听的,就算你真的掌握了那式残剑,也别妄想用它冲破桎梏,当然你想不开用它对付神魂中的阴气,当老头我没说。” 残剑? 段平生眸光一亮,他知道斜阳道人说的不是仙剑气韵,而是仍在参悟之中的天阶残式,当初白衣影卫知道他得到这门天阶残式,便断断续续的向他提出指引,无论是主攻十二正经中的手阳明大肠经,还是向素裟修习千手观音,抑或参悟本源剑气,都是赵鲸城的建议。 尽管白衣影卫始终都没有彻底揭开这招天阶残式的面纱,但他也渐渐有所感悟,这道招式的作用方式,而此时得到斜阳道人的印证,便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前辈教诲,小王谨记,多谢,多谢!”段平生面色不变的轻轻拱手,“等到日落时分,我尽量引开龙树婆婆,至于时辰与否,就看前辈自己的努力了。” 说完,段平生没有离去,而是安坐于原位,静静参悟起仙剑气韵的奥妙来,这下反而让斜阳道人有些惊疑不定,觉得段平生在强装镇定,却又看不出端倪,等了好半晌发现段平生真的沉浸于参悟之中,心中蓦地咦了一声:“每临大事有静气,毕竟是李长风的种,听到这种噩耗,一般武人早就面色发白了,这小子却还能神色如常,心性倒是算得上难得。” 斜阳道人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段平生:“听说李长风死后武王府就遭到抄家,这小子身上的宝贝不少,应该逃不过龙门的那些狗鼻子,估摸着是自己得来的,别的不说,运道就不错,除了某几件让老头我都眼热的宝贝,最难得的是,同时坐拥泥丸宫中的那柄仙剑,以及不知名的化神剑招。” “也不知道这招残剑出自谁人之手,还未施展便让老头我暗暗心惊,要是这小子有幸施展,届时必然要好好观摩一番,指不定到时候面对洞玄子,还能多坚持几个回合!” 斜阳道人摇头晃脑的收回目光,看段平生用极其笨拙的方法参悟仙剑气韵,乐在心底却也没想着出手指点,便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假寐,直到太阳滑落西山,才缓缓醒来,与此同时,段平生也悄悄收功,对领悟到一丝仙剑真谛而感到庆幸,可斜阳道人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却撇着嘴不屑道:“用这事倍功半的法子,不知羞愧,还沾沾自喜?亏你还是个当王爷的人呢,原来这么没志气!” 斜阳道人摇摇头,他可不管自己能否收徒成功,取决于段平生能否将龙树婆婆引开,站起身来便迎着夕阳向月楼走去。段平生耸了耸肩,心说他也很无奈啊,就算有白衣影卫在侧,他走的还是野路子,在斜阳道人这位行家眼里,自然是上不了台面。 不过面对怪老头的评论,他心中气归气,却也突然出现了另外的想法。 要是斜阳道人收徒不成,他能否为自己争取一下呢? 正文 第两百三十八章 月华奇石 斜阳道人的性情古怪至极,有时,他执拗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例如为了让曹安相信他的话,亲自动手从钱员外的庄园中,将那惨遭劫掠的姑娘找来。有时,他又无所顾忌,明明自己能否从龙树婆婆的手上抢下弟子,还得取决于段平生的运作,可他在言语中却不给段平生半点面子。 阴阳怪气的数落了一通,便洒然站起,沐浴于夕阳之中,走向大门紧闭的揽风醉月楼。有一说一,对于斜阳道人的贬低之言,他不感到憋屈那是假的,然而此事却又处处透露着无奈,人家是鼎鼎大名的化神宗师,他尽管有高人教导,却总归走得不是正统路线,别的不说,单就在参悟仙剑气韵的方面,他便感觉到效率低得可怕。 那启天公会的老对头即将远来,而他想要再度掌握剑气飞针,恐怕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摇了摇头,段平生不再考虑此事,他悄悄将目光看向怪老头的背影,蓦地浮现出了一个想法,正所谓缘妙不可言,既然相遇那便是缘分,要是不在这位身上得到实质好处,岂不是亏本买卖? 最起码,也要从斜阳道人的口中,套出他为自己设想的明路,哪怕这条路相比另外两条,也只是稍稍平整了一些而已。 向念奴娇使了个眼色,段平生徐徐站起,看着不辞辛苦护卫良久的蛇蝎女子,快步走到斜阳道人身前,为其打开楼门,段平生则慢吞吞的跟在后头,半点想要为斜阳道人说好话的意思都没有。 他的确是答应了斜阳道人,要为其支开龙树婆婆,只是此事宜缓不宜急,他决定先看看两位高人会展开怎样的交锋? 夕阳落下山巅,斜阳道人踏入楼门,不用念奴娇领路,他便一步跨越楼中空间,来到素裟闺房的门前。 龙树婆婆的阴沉嗓音随即传来:“斜阳,莫非你这不知羞的,想要强闯我徒弟的闺房不成?” “龙老太婆,话不要说得太满!”斜阳道人面容阴森,“你说是你徒弟,就是你的徒弟了?” “那当然!素裟已然拜我为师,有天地为证,日月可鉴!”龙树婆婆冷哼一声,“莫非你想抢老身的弟子?” 斜阳道人抹了把脸,没能将脸上残余血污抹去,反而因手上污迹变得更为邋遢,他毫不在意的笑道:“龙老太婆,怎么着你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收弟子要是没有广发英雄帖,那算什么收弟子?普天之下,有谁知道素裟是你的弟子,有谁承认素裟是你的弟子?所以啊,老头是光明正大的找徒弟,可不是抢你这老太婆的弟子!” 龙树婆婆冷笑一声,懒得和这怪老头强词夺理,淡淡说道:“斜阳,闲话少说,你想要和老身争弟子,总归要先亮出自己的筹码,要是连素裟这一关都通不过,就休提此事了!” 斜阳道人哈哈大笑:“亮就亮,就什么大不了的,老头我就不相信,天底下除了你这么个奇葩,还有那位女子会拒绝我的筹码!素裟徒儿,你可要听好了,要是你拜我为师,我便为你启出月华奇石并炼成至宝,随身佩戴!保管你修行速度远超常人,容颜更会就此凝固,等到我们一干老家伙都死绝了,这天下就是你的了!” 缓缓行来的段平生,听到怪老头的诺言眼皮直跳,虽说斜阳道人的口气实在是大得惊人,但段平生相信对方绝对不是无的放矢!月楼之下的月华奇石能够在夜间释放出,有益于女子修炼的月华能量,倘若斜阳道人真的掌握将之炼化的方法,恐怕素裟将会以超凡绝伦的速度,攀登至化神魂术的巅峰! 包括念奴娇在内的所有月楼姑娘,偷听到了斜阳道人的话,都不由得露出火热目光,暗暗羡慕起素裟来,有道是同人不同命,人家素裟为何就是人人追捧的天之骄女,而她们却是任人玩弄的残花败柳? 对于斜阳道人的筹码,连龙树婆婆都不由得心动,她要是拿了月华奇石,指不定突破境界桎梏指日可待,只是,她十分清楚自己身上的使命,眼眸一挑,露出戏谑之色,转而注视素裟的神情变化,待看到恬静女子仍旧沉浸于修复根基之中,脸上的笑容越发盎然。 斜阳道人本以为素裟听到他的条件,会迫不及待的选择答应,可等了半晌都得不到回应,让他好生傻眼! 咦?我未来的弟子居然比我还有个性? 斜阳道人的面色变得很是阴晴不定,龙树婆婆随即冷嘲热讽的说道:“斜阳,你提出的条件,连我徒弟都看不上,就不要继续献丑了,速速离去吧,免得老身动手,让你声名扫地!” “嘿!你这老太婆!” 斜阳道人不禁咬牙,他先前夸下海口,却被素裟当场拒绝,丢了好大的面子,要是就此离去难以咽下这口恶气,只是人家素裟都没有同意,他有何脸面同龙树婆婆争夺弟子? 段平生一眼便看出了这位的顾虑,淡淡说道:“前辈,素裟修习闭口禅,无法开口。” 段平生的话,自然落到了龙树婆婆的耳朵里,她不由得冷哼一声,斜阳道人却是面色一喜,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差点被你这老太婆蒙混过关,要是无法看到素裟亲眼表态,你休想让老头我打道回府!” 而龙树婆婆却蓦然笑道:“好啊!既然你不肯相信,大可亲自入门,看看素裟作何表态!” 段平生本以为斜阳道人会就此进入门中,谁知他的双腿像是钉在了地上一般,没有向前挪动半步,而是在门前叫嚣起来:“龙老太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是什么主意,想让我进门,想的美!老头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出来一战,谁赢了谁就是素裟的师父,干脆利落也省得麻烦!” 可龙树婆婆却毫无出门应战的念头,冷笑一声,便没了下文,让斜阳道人只能站在门前干着急。 段平生对于斜阳道人的举动很是不解,怎么到了这个地步,突然退缩了呢?他向远处的念奴娇使了个眼色,后者便轻跑前来,附耳说道:“王爷,那斜阳道人其实为自己立下很多规矩,除了人尽皆知的白昼不入房门,其实还有不进女子房门这一条。” “” 段平生耸了耸肩,莫名问道:“斜阳道人为何要处处限制自己?” 念奴娇摇了摇头,只是说出了江湖上流传的传言:“听说斜阳道人曾经和天人打赌,然后行事作风便开始与常人有异,世人都猜测,是那位天人为他下了种种禁制,只要破禁,便会遭到惩罚!” “这还真是”段平生满面无语,“有意思啊” 龙树婆婆摆明了是要欺负斜阳道人,可后者除了将月楼拆除,便再无其他办法,可这月楼也不是说拆就能拆的,被逼无奈的怪老头恼火说道:“龙老太婆,倘若你还记着自家威名,就不要缩在房门中半步不出!” 龙树婆婆的回答很是理直气壮:“老身在为我徒疗养伤势,斜阳,就算你看不惯老身,也不能耽误了素裟的前程吧?” 斜阳道人闻言,猛地缩了缩脑袋,咬了咬牙,还是选择了闭嘴。 段平生静观两位高人斗嘴,只觉得与常人理论无异,甚至在某些方面,他们还没有市井小民骂的精彩! “前辈,你果真不能踏入此门?” 段平生向斜阳道人展开确认,那怪老头咬牙切齿的点点头,又突然垂头丧气起来:“要是可以的话,我何至于此?” 还不都是你自找的? 腹诽一句,段平生估摸着斜阳道人之所以有底气和龙树婆婆争抢弟子,便是因为他掌握着炼化月华奇石的方法,只是凭借他对素裟的了解,想要用此外物打动素裟并不可能,事实上,他压根就不认为素裟会转投他人门下。 只是,既然答应了斜阳道人,明面上还是要装装样子的,他淡淡说道:“前辈有所不知,素裟将失魂术借给小王,自身根基便受到损伤,龙树婆婆此时正为她修复根基,看样子,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所以在此之前,就算是素裟对您的条件有所心动,也无法做出回应。” “因此,前辈大可助龙树婆婆一臂之力,先为素裟化解伤势,再行图谋其他。” 段平生的言语无比诚恳,斜阳道人思索片刻,点头答应,虽说他没办法走进房门,却绝对不会无计可施。 怪老头念及素裟伤势,冲着房门恶狠狠的低声说道:“龙老太婆,哪怕你武功盖世,在这化神一途上是外行人罢了,简简单单的弥补根基,也需要用药物辅佐?真是丢人!你要是在乎素裟伤势,便不要出手阻拦,好让你看看化神玄威!” 龙树婆婆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让你动手又何妨?” 闻言,斜阳道人撇了撇嘴,蓦然向地下一指,也没见着整个人的气势出现明显变化,段平生便看到一道皎洁月光从所指之处,破土而出,汇聚至斜阳道人的指尖。 斜阳道人抬起手来,那一点月华,随着指尖而动,毫无消散之意,双唇翕动,不知念诵何种咒语,但见那一点月华突然幻化成为一只萤火虫,振翅高飞,冲向了闺房大门,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消失在众人眼前。 不知为何,段平生看不到房门中的景象,却能感受到那月华萤火的行动轨迹,他看向念奴娇,却发现对方目光茫然,便知道只有他一人能够看到,心中不解的同时,突然感觉眉心一热,顿时心有所悟,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而在此期间,那月华萤火已然飞到了素裟身边,在龙树婆婆的注视下落到素裟肩头,突然爆开,化作荧光轻纱,披在素裟肩头,进而被她缓缓吸纳。 当月华轻纱彻底消失不见,素裟也悄悄睁开眼眸,龙树婆婆观她气势,不由得点了点头,暗道那斜阳道人虽说行事诡异,但这一手绝活,让她都要拍手叫绝。 不过嘛,龙树婆婆嘴上却是毫不相让:“斜阳,老身还以为你会动用何种玄奇招数呢?原来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那月华奇石本事我晴楼之物,你这人情实在是来得容易!” 斜阳道人冷哼一声:“龙老太婆,不要说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话了,这揽风醉月楼是你们晴楼所建不假,可那月华奇石什么时候是你们晴楼之物了?敢问龙老太婆,你可能将月华奇石收入囊中?哼哼,你不能,但是我能!所以那月华奇石是老头我的!” 龙树婆婆眉头微皱,先前他听闻斜阳道人能够炼化月华奇石,心中还有一丝不信,可是直到看到那月华萤火,便不由得开始深思,斜阳道人如何掌握了月华奇石的炼化之法?要知道,这怪老头已经好些年都没来过幽州了,不用日夜参悟月华便能在万里之外掌握个中法门,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不容龙树婆婆辩驳,而素裟悄然醒来,也终究要正式面对斜阳道人的存在。 斜阳道人迫不及待的重复先前那段话,将月华奇石说得天上罕有,地上难寻,是世间一等一的奇珍异宝,有了它保管能登上天下第一的宝座,至于其他功效,更是大说特说,让段平生都觉得怪老头为了收徒,估摸着将肚子里的所有墨水都倒了个干净。 说了半晌,斜阳道人只为保证能够打动素裟,然而结果不出段平生所料,任凭怪老头说得天花乱坠,她的清澈眼眸始终没有泛起涟漪。龙树婆婆看到素裟的样子,心中大定,便也不再继续欺负斜阳道人,而是直接带着素裟走出房门,让斜阳道人彻底死心! 看到素裟摇头,那怪老头的神情突然呆滞起来,显然是被刺激的不轻。 本想依言对对方创造条件的段平生见状,暗自摇头,看到素裟的态度这般坚决,斜阳道人恐怕要死心了。 只是,斜阳道人的性情终究是常人难以捉摸的存在,他的确对将素裟收为弟子一事不再抱有希望,脑海却突然冒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居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了,老头收了自己的东西,这就离去。” 龙树婆婆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意味:“你要收什么东西?” “还能有什么?”斜阳道人理所应当的指着地下,“当然是月华奇石啊!既然送不出去,就配合我一块湮灭在洞玄子的手下吧!” 正文 第两百三十九章 乌云遮月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素裟的态度坚决无比,斜阳道人看在眼中叹在心里,他听到洞玄子对于素裟的评价,便立即动身,不远万里赶来幽州,只为留下衣钵传承,可惜的是,终究晚了龙树婆婆一步。收徒不得,他也不打算强求,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算我倒霉……” “龙老太婆,你终究不是化神中人,可别误人子弟!”到了,怪老头都不忘损一句龙树婆婆,“徒弟是收不成了,那老头我也没理由继续待在这幽州城里,收了自个儿的东西,这就离去。” 闻言,段平生眉头一挑,而龙树婆婆也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意味,无比警觉的问道:“你的东西?那是什么?” “除了月华奇石,还能有什么?”斜阳道人翻了翻白眼,随后指着脚下,理所当然的说道,“本想用这东西作为收徒礼,可惜啊可惜,最终只能陪我这个糟老头子,葬身于洞玄子的手中!” 斜阳道人居然打上了月华奇石的主意! 段平生面色微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有了月华奇石,揽风醉月楼才有存在的价值,否则,他也就没必要每天报销楼中女子的巨大开销了。他命令念奴娇潜心调教月楼剑阵,相信再过不久,便可出现成效,要是没了月华奇石,那些姑娘们的修炼速度会随之减缓,也让段平生应对未来劫难时,少一张底牌。 不等段平生反对,龙树婆婆便猛地用龙头拐杖拄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她仿佛在宣誓主权一般,沉声说道:“痴心妄想!月华奇石可不是你想夺走,就能夺走的!动手之前,还要问问老身同不同意!” 龙树婆婆神态无比威严,可斜阳道人却毫不在意,他认定了月华奇石的归属,便绝对不会容他人更改自己的意志,随手一挥,将回荡在月楼之中的震颤镇压下来,接着轻轻哼了一声:“龙老太婆,就算你没有负伤,也不一定能稳稳拿下老头,现在你受伤不轻,最好还是收手吧。” 龙树婆婆先前窥探段平生的命运,遭到不轻的天道反噬,后来又为灭杀陶墨,动用了秘术化龙九变,尽管已然吞下神丹妙药,却也远远没有好利索。龙树婆婆乃是顶尖的地榜宗师不假,可那斜阳道人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现如今化神一途还拥有天道相随的能力,怪老头打不过洞玄子,却也能稳稳压过伤势未愈的龙树婆婆。 听到斜阳道人不轻不重的威胁,龙树婆婆的面庞骤然冷冽,她可答应了素裟开启地底封印,让素裟能够在月华奇石旁边修炼,要是月华奇石没了,她这个做师傅的岂不是要食言?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为了月华奇石这件难得至宝,龙树婆婆毫不退让,反而更进一步:“斜阳,月华奇石乃上天所赐,无人可以占为己有,你想拿它给你陪葬,未免太过暴殄天物了吧?” “呵!” 斜阳道人冷笑一声:“什么叫暴殄天物?月华奇石落到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东西,我想送人就送人,我想毁掉就毁掉!你要是有本事,大可自己取来月华奇石啊,怎么现在看到老头动手,反而着急了呢?” 话音刚落,斜阳道人便不由分说,开始争夺月楼之下的月华奇石。 只见他双目一瞪,地面上那严丝合缝的砖石,便被无形巨力生生扭转变形,出现了一道可容一人通过的坑洞,眨眼之间,这坑洞便向下陷落,透过地基,破开土壤,使得蕴藏于地下的月华能量逸散开来,让月楼之中弥漫起淡淡荧光,所有女子沐浴于月华之中,精神都不由得随之一涨,即便是龙树婆婆都陡然觉得伤势好了半分。 眼看斜阳道人就要用化神秘术找到奇石所在,龙树婆婆猛地将龙头拐杖插入地面之中,剧烈震颤令地面砖石再度变化,纷纷向四面八方不安分的颤动起来,并伴随着地基与土壤的挪动,狠狠挤压怪老头创造的悠长坑洞。 “龙老太婆,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我了!” 斜阳道人冷哼一声,突然抬手指向脚底,方才还震颤不止的地面,便突然恢复静止,而他利用化神秘术开拓而来的悠长坑洞,也再度猛涨,触摸到了晴楼高人为月华奇石施加的封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段平生看着遍地狼藉,意识到这两位动了真火,这座楼阁必然无法保住。向念奴娇使了个眼色,他便来到素裟身边,揽着美人纤腰,远离战场,而那些因比斗余波战战兢兢的月楼女子,也不由自主的跟随念奴娇的身影,纷纷逃出楼去,无比担忧的看向岌岌可危的揽风醉月楼。 这里可是她们生活多年的地方啊! 而展开角力的两位高人,可不管月楼会变成什么样子,斜阳道人奋力冲击奇石封印,而龙树婆婆则竭力压制对方,两位地榜宗师的强大气势,很快便传遍了整座幽州城。 早就对此有所警惕的罗侯掠空而来,却是突然发现冷面判官聂锋镝已然到场,双眉一沉,没有立即和对方打招呼,而是看向月楼之变,在两位高人的碰撞下,月楼楼阁显然没办法承受气势冲击,开始不受控制的颤动起来。 对于揽风醉月楼的毁灭,无论是罗侯还是聂锋镝都乐见其成,他们倒是不怎么在乎月楼在段平生的手里,会爆发出多大的能量,而是考虑到了更加深远的未来,鲲鹏老祖迟早会再度出关,到那时,月楼终究名正言顺的落入明楼手中,无论如何,这两位都不愿意看到明楼再度利用美人攻势,影响幽州政局。 “这两位在争夺月华奇石?” 罗侯沉声问道,月华奇石的存在对他不是秘密,对于聂锋镝同样不是,冷面判官点点头:“没了月华奇石,月楼便再无重建的意义,希望斜阳道人能够携宝而归啊!” “哈哈!”罗侯轻笑几声,“聂大人真是慷慨,毕竟是散落在幽州城中的宝物,就这么轻易的送人了?” “不送人还能怎么样?侯爷要是想要,大可出手啊!” 听闻聂锋镝冷冰冰的回答,罗侯缓缓摇头:“此物不是我能所有,还是坐看这两位大人物分个高下吧!” 在这两位交谈的时候,斜阳道人和龙树婆婆的斗法也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斜阳道人一边冲击封印一边抵御龙树婆婆的阻挠,未能立刻得手。而龙树婆婆伤势未愈,无法动用全部实力,只能强撑着一口气,让斜阳道人进行破禁时,步履维艰。 怪老头眉头一竖,瞪了眼龙树婆婆:“我看你能挡我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他便猛然发力,身周顿时有狂风吹袭,刮得月楼之中重重纱幔摇曳不止,而那楼阁梁柱也发出了难以坚持的呻吟,在外等候的段平生等人立即发现,月楼之上出现道道裂缝,显然要即将崩塌! 见状,段平生眉头紧锁,他可是真没有料到,那喜怒无常的斜阳道人会说动手就动手,这下子,就算月楼能侥幸存留,短时间内也无法继续住人,而他更加在意月华奇石的归属,要是斜阳道人真的将之夺走,他也只能选择吃了这个哑巴亏。 现在他唯一能够想到回转的余地,便是让素裟转投斜阳道人的门下,尽管月楼是保不住了,可月华奇石却能够创造更大的价值。 然而,素裟并不会因此改变主意,段平生自认如果强行要求,恬淡女子会依从他的意志,只是这样的话,龙树婆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段平生对于那条金龙记忆犹新,他可不想承受龙树婆婆的怒火,即便是有赵鲸城的存在,也难以保住他的性命。 只是,两位地榜宗师虽然没有大打出手,龙树婆婆却落入了明显的下风,要是没有转机出现,斜阳道人还真就将月华奇石夺走,随后旁若无人的扬长而去。 但,转机又在何处? 段平生竭力思索着他能够运用的势力,而斜阳道人却强行压下了龙树婆婆的阻力,全力面对晴楼封印的他,不多时便找到破禁要点,化神秘术骤然爆发,颤抖不止的月楼也随即轰然崩塌。 可是就在月楼摧毁的刹那,天空中的残月却突然大放光明,因为在月楼废墟之上,有耀眼月华骤然浮现。 龙树婆婆终究还是没能挡下斜阳道人,奇石封印没有坚持多久,便被怪老头彻底摧毁,多年来遭到封印制约的月华能量也随之散开,弥漫在月楼废墟之上。 一道人影突然破空而出,那是手托月华奇石的斜阳道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被怪老头手中的奇石引起,因为这石头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整块石身浑圆无比,却只露出类似天上残月的光华。段平生拿这奇石与天上皎月比较,骇然发现,这两轮弯月竟然别无二致! 这一发现让他不得不将月华奇石与夜中明月联系在一起,或许,这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但此时此刻,无人可以触碰的月华奇石,掌握在了斜阳道人的手中,就算它藏着惊世之秘,也会在斜阳道人的手中解开,抑或随着他一同消失在洞玄子的手中。 面色苍白的龙树婆婆从废墟中出现,她有心阻拦斜阳道人,却碍于身体伤势,只能看着月华奇石落入对方手中。 斜阳道人拿到了月华奇石,脸上却没有多少自傲之色:“龙老太婆,这些年来,老头我始终顾不上收回此物,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你要是哪天想不开,可以来找我夺回此物!” 龙树婆婆冷哼一声:“放心,老身不但会拿回月华奇石,还会取走你的性命!” 斜阳道人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我等着你大驾光临!” 话音落下,怪老头便决定就此离去,他可没想着再度征求素裟的意见,似乎拿回月华奇石,成为了他此行最大的目的,段平生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是有些无可奈何。 而站在不远处观战的罗侯和聂锋镝,也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他们对于月华奇石倒很是眼热,可这种宝贝注定烫手,贸然出手,只能引来杀身之祸! 斜阳道人虽说能够掌握月华奇石,但他没办法将之收入须弥芥子之中,只能这般托着此物,破空而去。 幽州城中的家家户户,都突然看到双月当空的奇景,但不等他们惊叹多久,天空之中,便蓦地出现了一团乌云…… 乌云蔽月,掩盖天宫月华,连带着斜阳道人手中的月华奇石也陷入一片晦暗中。 不知为何,随着这片乌云的出现,整个幽州城的万家灯火失去了耀眼光泽,而皎月之外的万千星光也隐藏于乌云背后。 看到此情此景,所有人都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那悬浮于半空之中的斜阳道人,更是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未知的存在盯上了! “故弄玄虚!让我来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怪老头横指于双眼之前,眸光随即出现了奇特变化,视线所过之处,乌云溃散,不过等到视线离去,云团又缓缓凝聚,哪怕斜阳道人知道乌云之中潜藏着一位神秘存在,却也没有办法轻而易举的将之揪出! 眼见转机出现,段平生心中却没有多少欣喜之情,斜阳道人是出山猛虎,那突然出手的存在便是窥伺毒狼,无论月华奇石归属何人,局面都不会倾向于他。 段平生看了看龙树婆婆的伤势,已然不存再战之力,结局似乎已然注定,月华奇石只能落于他人手中。 虽说此物对于即将而来的一月杀劫,起不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他不可能只将目光局限于当下,月华奇石就在眼前被人夺走,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而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素裟却突然向他打了一串手语,让段平生蓦地双眉一挑,露出满脸的难以置信。 因为素裟告诉他,拦下斜阳道人的未知高手,应该是一位熟人。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四十章 月君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乌云遮月,世间再无半点光明,双月当空的奇景,一闪而逝,段平生不由得看向那片突如其来的黑色云团,不知到底是哪位大能出手,将斜阳道人拦下。 龙树婆婆面色苍白,忍不住咳出鲜血,显然,同斜阳道人的较力,牵动了她的伤势,身为弟子的素裟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在离开之前,她悄悄向段平生打了一串手语,让心思焦躁的段王爷,好生震撼。 素裟用手语透露,那片乌云之中,似乎藏着他的一位老熟人。 得此消息,段平生并未询问素裟如何感应得知,更没有想着探寻藏于云端的神秘存在姓甚名谁,反正他悬着的一颗心悄悄落地,既然是老熟人,那就好办了!只要斜阳道人不把月华奇石夺走,那就有得玩了! 罗侯与冷面判官的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因为他们竟然看不出神秘来者的长短,两人可没有斜阳道人那般拥有天道相随的化身秘法,只是隐隐约约感到云中藏着一人,却无法真真切切感到对方的存在。 “侯爷,若你动用寸寒古箭,可否射破乌云,挽救明月?” 聂锋镝冷不丁问道,罗侯微微一怔,以为冷面判官打起了月华奇石的主意,但老龙留下的伤势还困扰着他,更何况寸寒古箭所剩无几,断然不会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时刻,沉声回应:“寸寒古箭有屠龙之威,破去云团自然是不在话下,那斜阳道人随意夺走月华奇石终究不好,有高人出手阻挠斜阳道人终究是好的,你我还是静观其变吧!” 罗侯其实是误会了聂锋镝的意思,他可并没有打算让对方运用寸寒古箭,横插一脚,只是觉得神秘来客的这一手聚云之术,实在是奇异无比,似乎不是凡间秘术。 这两位武道高手各怀心思,未能看破云中端倪,候在两人背后不远处的鱼得水,却凭借其谪仙之姿,感受到来者的不凡之处! 不凡,那自然是仙了! 来者正是动用仙术,才聚拢起来了遮天蔽月的乌云,甚至不仅如此,鱼得水还在斜阳道人的手上感到仙机荡漾,并且,让他大为惊讶的是,位于天空的两位高手所施展的仙术,竟是同出一门! 鱼得水摸了摸胡茬微长的下巴,暗自嘀咕:“真是巧了!” 斜阳道人悬浮于半空之中,手托月华奇石,双眸如电扫过重重乌云,却未能立即找到出手之人的踪迹,一时间,心中生出怒气,冷哼一声:“既然来了,何必鬼鬼祟祟,躲躲藏藏?” 怪老头的话语,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藏身云中的存在,只是不断聚拢着越来越多的乌云,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 斜阳道人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现身,便懒得继续空耗时间,身形一动,便再度御空飞行,向乌云之外冲去。云层厚重,却终有尽头,以怪老头的实力,自然是花费不了多久便能离开乌云范围,但那神秘来客既然费力招来乌云,自然不会轻易的放他离去,蓦然间,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中,出现了一道雪亮雷霆,于云中蜿蜒升腾,化作一条电蛇,毫不留情的向斜阳道人吞噬而去。 电蛇凶猛,让不由得仰头直视的幽州百姓,刺痛双眼,扭转视线。身怀武功的江湖中人,还能借助强横气力,阴沉着观看云中异象,可那雷霆之威,过于凶猛,让每个人都不由得头皮发麻。 而直面电蛇的斜阳道人,却突然咧嘴一笑,仿佛对扑面雷霆不屑一顾,而转瞬之间,煞白电光便将之吞噬,一时间,天光大亮,让地面众人误以为,斜阳道人只有死路一条。 可当震耳欲聋的雷霆轰然炸响,众人这才骇然发现,先前不可一世的雷霆电蛇,居然直接被斜阳道人抓住了七寸,也不知这一位到底拥有何种神功,才无惧庞然电力,而那电蛇挣扎不得,居然选择了自爆。 又是一声滔天炸响,普通老百姓以为天庭降罪,忍不住匍匐在地瑟瑟发抖,那些心性不坚的武林中人,面色不由得变得无比苍白,哪怕是罗侯、聂锋镝之流,眼眸之中都露出了无与伦比的忌惮之色,这雷霆电蛇绝对不可小觑,近距离自爆,连他们都没有妥善的自爆之法,也不知道斜阳道人会不会直接死在雷霆轰击之中。 可结果,却再一次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只见电光消逝,斜阳道人还好端端的悬在空中,除了乱糟糟的头发因电流洗礼变得蓬松爆炸,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此情此景,让众多武者惊骇不已,纷纷暗道化神宗师果然不可小觑! 但龙树婆婆却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斜阳道人可没有凭借自己的功夫硬抗那雷蛇轰击,而是借助了手中的月华奇石之力,电光涌动之中,旁人都没看到,可她却看得一清二楚,一道类似护体宝玉的雪白神光,从月华奇石上逸散而出,笼罩在斜阳道人的身上,这才让他轻而易举的抵挡下了雷霆这威。 怪老头抬手揉了揉爆炸的头型,笑意盎然的问道:“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老头我觉得新奇,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斜阳道人之所以说这话,可不是自负,而是他突然拿到了月华奇石这等宝物,正好需要一个不错的练手之人,探寻这等宝物还有何种奇异功用。而他的这番话,也终于得到了来者的回应。 “既然前辈这么说,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声音出现之时,宛若雷霆响彻云霄,段平生皱着眉头仔细倾听,却发现失真过于严重,无法同印象中的某人相配,便只能继续静观其变,而就在这等嘈杂环境中,分心他处的段平生未能察觉,须弥芥子中的某物出现了变化…… 斜阳道人冷冷一笑,手握月华奇石的他,大有无敌之势,可他等了片刻,却没有发现对方再度动手的迹象,便不由得哼了一声:“老头没工夫和你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之际,怪老头蓦地诡笑三声,身形突然暴起,直冲云团中的一处,原来他始终没有放弃寻找目标的存在,方才静心等候,不过是麻痹神秘来客,当他锁定对方的位置,便立时动用化神秘术,将那未知高手所处的云团震散,令其再无藏身之处。 乌云突然破开一口,月光洒下,让众人隐约看到了第二道身影。 斜阳道人飞速而至,毫无拖沓的发动攻击,这位出手可没多少讲究,手中拿着磨盘大小的月华奇石,便直接朝那位身中化神秘术,暂时无法动弹的身影砸去。 月华奇石在斜阳岛人的手中,竟是突兀的展现出了重锤的气势,一砸之下,竟是将拿到身影砸得四分五裂,瞬间死得不能再死! 段平生见状,心中浮现凉意,素裟可是和他说出手的是位老熟人,可不等他看清对方样貌,斜阳道人便突施重手,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呢…… 本王还没看清这位老熟人的身份啊! 他的视线不由得随着四分五裂的残躯落下,可斜阳道人却没有斩杀敌手的得意姿态,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中了对方的圈套! 厚重乌云,将斜阳道人围困在内,无论他向何处飞去,都仿佛遭遇了无形墙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层向内挤压,大有将他压死的态势。 斜阳道人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深陷绝境,他蓦地将手指点在眉心之上,双眸一比一睁,身上便散发出了莫名气势,将汹汹而来的云层远远推开,令好大一块夜空重现人间。 但纵使危机化解,斜阳道人也没有松了半口气,因为那藏在云中的存在,终于发动了他的第二次攻击。 只见一道身影突然从乌云之中冲出,身上挂着的残留云气,伴随着急冲身形,在月空中留下清晰的痕迹。 斜阳道人面色沉重,没有托大之意,施展化神魂术,突然令这身影爆炸开来,化作云团漂浮于夜空之中。还不等众人惊叹,斜阳道人的武功之高,化神秘术之妙,便又有两道身影从云中出现,悍不畏死的冲向了悬于空中的怪老头。 和先前别无二致,化神秘术一出,那两道身影便骤然消失,只留下片片残云,昭示着他们存留世间的痕迹。 但这只是宣告疯狂进攻的开始而已,在缓慢的前奏过后,一道又一道,难以计数的身影,突然从云中出现,前赴后继的扑向了斜阳道人的身影,尽管怪老头凭借高深化神术,始终严防死守,没有让一道身影靠近自己,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一道道身影也渐渐向斜阳道人推进,过不了多久,便能够逼近到对方的面前。 斜阳道人被那神秘人的鬼魅秘术,搞得烦不胜烦,可他又没办法脱身而去,只能竭力抵抗那一道道由乌云化作的身影,但人力终有尽,哪怕他再度动用高深化神术,数度将云影集聚的强大攻势逼退,却还是没能挽回渐渐浮现的颓势。 危急时刻,斜阳道人不再动用自己的化神秘术,而是寻求月华奇石的帮助,当无数云影卷土重来的时候,月华奇石突然大放光明,以残月之姿,向四面八方射去道道银轮,将那汹汹云影,斩得一干二净。 看到此状,罗侯与聂锋镝忍不住对视一眼,心说这月华奇石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但两位大人物凌空相斗,他们也只有坐观归属的份了。但罗侯此时不由得想起聂锋镝先前的话语,要是他在关键时刻动用寸寒古箭,将这二人当众斩杀,既能捞取大功一件,也能夺得月华奇石!有朝廷做靠山,就算这等至宝落不到他的手中,圣上也断然不会亏待了他。 只是,出手就要冒着风险,罗侯伤势未愈,强行动用封喉弓寸寒箭,会让他面临不小的麻烦,只是有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额收获,罗侯眼眸微垂,似乎见机行事,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知不觉间,罗侯的身影,远离了已然化为废墟的揽风醉月楼,而冷面判官对于他的离去,竟是毫无知情,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天空中的奇特景象所吸引。 动用月华奇石的斜阳道人,再度化险为夷,他这才又一次出声笑道:“果然是好宝贝,不枉老头我花了这么多的心血!” 此言一出,那云层中的神秘来客淡淡说道:“前辈和月君对赌,已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为何时隔这么多年,才突然想起要收走月华奇石?” 对于此事,斜阳道人没想着隐瞒:“和那月老打赌的时候,我还只是个普通宗师而已,虽说我从他口中得到了月华奇石的秘密,但自身也面临不小的困境,月华奇石是个宝贝,却也能招来杀身之祸,再加上明楼晴楼的老东西看得严实,我才时隔多年,赶赴幽州。” 说着,斜阳道人看了看手中的月华奇石,轻叹一声:“当初和月老打赌,我也没把这东西放在心上,想不到月华奇石还有不少好处,要是早些年冒着风险将之拿到,两年后的泰山论武,也就不会凶多吉少了。” 神秘来客轻声说道:“前辈实不相瞒,在月君同你对赌之后,他便向晚辈托梦,不能让月华奇石落入你的手中。” “哈哈!”斜阳道人哈哈笑道,“我就知道那月老留了后手,只不过,他似乎所托非人啊!” “是不是所托非人,前辈一会儿便可知晓。” 神秘来客淡然回应,立即掀起了下一轮的狂暴攻势,晒时间风起云涌,重重乌云,再度将整片天空遮蔽,而斜阳道人手中的月华奇石也再度暗淡无光。 怪老头察觉到了手中至宝出现变化,神情稍显凝重,因为那神秘存在显然从月君手中,得到了克制月华奇石的方法!这让他很是恼火,忍不住骂出声来:“狗屁仙人!果真一个都不能相信!”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一章 现身 神秘来客的回应无比淡然,仿佛胜券在握一般,话音落下,攻势再起,弹指间乌云滚滚,席卷天际,在遮住月宫残月的同时,也让斜阳道人手中的月华奇石变淡黯淡无光。 这一瞬间,斜阳道人感觉到月华奇石仿佛变成了凡俗之物,不再听从自己的呼唤,忍不住啐了一口,心中断定,藏在乌云中的缩头乌龟,必然得到了禁锢月华奇石的法门,而这道法门的出处,自是月君无疑! 斜阳道人心头恼火,忍不住骂出声来:“狗屁仙人!果真一个都不能相信!” 昔年他修习化神功法小有成就,便开始有力江湖增长见闻,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仙人月宫天君,进行了一次广为流传却并未震惊世人的赌局,这场赌局并没有赢家,斜阳道人尽管从月君口中,得知了月华奇石的掌握方法,却也受到了种种限制,例如白昼不入房门,不进女子香闺等等。 月华奇石的存在,涉及上古秘闻,当斜阳道人得知掌控之法后,月君思来想去,还是不想让一个凡人得到这般至宝,便再度于人世留下投影,找到了今夜的神秘来客,传授他从斜阳道人手中窃得月华奇石的法门。 当然,月君也对这位神秘人士进行了限制,防止对方窃据月华奇石。 只是那斜阳道人的性情实在是古怪,竟然放着这般至宝数十年不取,而那位神秘来者也因此等了数十年,直到今夜才对月华奇石进行争夺。 暗自腹诽月老狡诈的斜阳道人,面色尤为凝重,因为当对手禁锢月华奇石之后,这件至宝便成为了摆设,并且还没有办法收入须弥芥子之中。虽说身为化神宗师的他,纵然失去双手,也没有多少影响,可他不得不考虑,月君既然能交给对手禁锢月华奇石的法门,那么就不得不小心防备,月君手中还有利用月华奇石进行反制的仙术。 斜阳道人眼见乌云压顶,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一手托着失去作用的月华奇石,一手点在眉心之上,眼眸一闭一睁,竟是如同昊日临身,整个人凭空散发出了堪比太阳的耀眼光芒,而这光芒之中,还携带着熊熊热力,令先前遮天蔽月的重重乌云,迅速消弭。 不过,那神秘来者却是早有防备,光芒闪耀之时,突然有数条电蛇从云中窜出,直奔宛如烈日的斜阳道人而去,道道电蛇张牙舞爪,大有将斜阳道人撕成碎片的架势。 然而伴随着雷声滚滚,那雷霆电蛇却未能触及斜阳道人的身躯,便因为耀眼烈日的突然爆炸,而湮灭于冲击之中,释放这一招后,斜阳道人的脸上浮现颓然之色,而滚滚乌云也因此而变得无比稀薄。 幽州城内外的百姓灾民,不知实情真相,而是以为这是一场神仙打架,不敢直视,一味跪倒在地,祈求天神不要降罪于他。至于那些武功低微见识短浅的武者,尽管能够坚持仰望观战,却个个面色苍白,显然因这场惊世碰撞,损伤了心神。 相较之下,精神坚毅又修习过炼体书第一重的段平生,状况要好上许多,他始终关注着斜阳道人的一举一动,想要从这位化神宗师的身上,看到属于自己的道路。虽然,凭借他的眼力,并没有多少收获,但咬牙坚持观战,对于他的神魂,却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强化洗礼。 至于强如龙树婆婆、罗侯之流的高人存在,则跳脱于战斗本身,关注比拼之外的种种因素。 未能挡下斜阳道人的龙树婆婆,考虑是否带伤出手,而即将继任幽州刺史的聂锋镝,则思索此事的种种结果对于日后有何影响,至于野心勃勃的罗侯,已然飞身赶赴侯府之中,将一块封印着寸寒古箭的漆黑方石,从密库取出。 他眺望着天空中,仿佛两败俱伤的两位高手,暗自思索,为了名与利,到底值不值得他冒险出手? 而斜阳道人和那位神秘存在很快表告诉他,这场战斗还未结束。 刚刚动用化身秘术,近乎将整片乌云都彻底蒸干的斜阳道人,眼眸一凛,身躯四周,突然与气机帘幕缓缓浮现,将一并来自黑暗中的墨色匕首,轻易挡下。 怪老头嘿嘿一笑:“鬼鬼祟祟不敢见人,也就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偷袭之法了!” 那藏身云中的神秘人物并未作答,而是再度召集乌云,牢牢封锁着斜阳道人的身影。与此同时,一道道墨色光芒倏尔闪逝,如同兵器风暴一般,直冲斜阳道人而去,又纷纷撞击在气机帘幕之上,爆炸为片片残云。 斜阳道人看了眼还未成势的云层,心想一时半会儿,他都不会有性命之忧,便趁此机会稍作喘息,毕竟接连释放化神秘术,哪怕对于他这位化神宗师来说,都是不小的负担。 可就在他的心神刚刚松懈之际,那神秘来客竟然直接发动了总攻! 方才不断从云层中爆射而出的道道匕首,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却是成千上万的黑色身影。这些身影由乌云构成,他们悬浮于夜空之中,沐浴星光残月,等候那还未现身的神秘来客的指引。 滚滚乌云骤然消散,令观战之人一时半会儿未能反应过来,那斜阳道人的意识不可谓不快,却也被对手的破釜沉舟打了个措手不及。 数不胜数的黑色身影,突然踏空而行,从四面八方冲向居于正中的斜阳道人,哪怕他有气机护体,却也没有办法将所有黑云武者消弭于无形,只不过眨眼时光,斜阳道人布下的气机帘幕,便在众多黑影前赴后继的疯狂冲击下,瞬时破碎。 尽管斜阳道人做了紧急补救,却也在消灭大片黑云武者之后,力有不逮,被那发动进攻的神秘来客成功逼入绝境。 四面八方的黑色身影,眨眼间便将斜阳道人团团包围,密不透风的攻击,立马让斜阳道人吃了大亏。不过,怪老头终究是地榜宗师,化神一途的顶尖人物,自保之力还是有的,但情急之下,却未能保全手中的月华奇石,被一道黑云武者成功夺走。 “还我宝贝!” 斜阳道人怒不可遏,强横神念灌注双眸,只为直接将那黑色身影,瞪得当场溃散,可围绕在他身边的黑云武者,却悍不畏死的挡在了他的面前,哪怕斜阳道人目力再甚,也未能成功突破黑云封锁,令先前得手的黑色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气煞我也!你这藏头露尾的家伙,为何还不肯露面?” 斜阳道人哇呀呀大叫道,而那位拿到月华奇石的黑云武者,却是突然停在了安全地带,伴随着手中至宝再度亮出月色光华,萦绕在他身上的黑色乌云,也就此消散而去,露出了来者真容,也让所有观战之人大呼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 段平生竭力眺望着突然露出面庞的那道身影,眉头紧皱,只觉得有些不太现实。而他观察其余人的面色,也大都与他如出一辙,都想不到与斜阳道人斗得难解难分,甚至稍稍占据优势的高手,会是大名鼎鼎的盗王! 当素裟告知段平生,云雾中的神秘来者,是一位老熟人时,他仔细想过会是记忆中的哪一位,却从未考虑到盗王的身上!因为盗王在江湖上名声显赫,靠的是神出鬼没的偷盗之术,而非震慑世人的强大武力。想当初在登仙台上,面对不可一世的人屠,盗王毫无反抗的成为了善尸目标,现在怎么可能成为与斜阳道人斗得不相上下的神秘人?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反思,自己对于盗王的印象。 两人起初相见,是他在降临赌命世界的第一天,盗王带着韩笑前来王府偷取炼体书,为了治疗他因为昔年练功留下的暗疾。然而出师不利,被白衣影卫出手擒拿,后来由于段平生和韩笑搭上关系,从而取得与盗王的交易,这才有了利用炼体书第一篇,骗取武者银两的事情。 再后来,便是龙眠山的相遇,让段平生记忆犹新的是,声名狼藉的盗王被人屠善尸选中,随后,他更是得知了个中缘由。 盗王的手中居然从未沾染血腥! 这让彼时的段平生难以理解,此时想来,却突然生出一丝明悟。假如传言属实,斜阳道人在与天人对赌后,便开始遵守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那么盗王身上的诡异之处,是不是那位月宫仙君,对于他的限制呢? 毕竟按照盗王的年岁来说,能够拥有现在的成就,同样是一件让入为之惊愕的事情,如果背后同月君扯上关系,就能进行妥善解释了。 而盗王的突然现身,也让其他观战者不由得心生赞叹,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心思,浮现于人人心头。聂锋镝开始考虑捉拿盗王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毕竟能够在上任伊始抓住盗王这般的大人物,实在是大功一件!而罗侯对于盗王的出现,眼中竟然浮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杀机! 居然…… 罗侯暗自咬牙,猛然一掌重重排在封印着寸寒古箭的黑色方石之上,只听咔咔咔一阵脆响,黑石便寸寸崩碎,露出了其中闪烁着湛蓝幽光的寸寒古箭。 而身为盗王对手的斜阳道人,看清了来人身份,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早该想到会是你了!那月老不想月华奇石流落人间,自然不会寻找难以控制的成名高手,以当时的那个年岁,估摸你刚刚习武不久,陡然得到仙人辅佐,的确拥有一飞冲天的资格。” “想必他早就考虑到我不会早早夺取月华奇石,才最终让你占了便宜。”斜阳道人盯着盗王,“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既然那月老敢对我下阴招,就注定会处处防备于你,只是不知,他对你做出了何种限制?” 盗王手托月华奇石,淡淡说道:“不得杀人。” “咦?” 闻言,斜阳道人怪叫一声:“怎么会是这么奇怪的条件?那月老出手指点,不应该对你的功夫动手脚吗?” “月君念及我年纪轻轻,便得到高人助力,未免我滥用武力为祸一方,才作此限制。”盗王神情淡然,缓缓说道,“至于前辈说的动手脚,却不是在功夫上,而是让我根基不稳,命不久矣,等到我将月华奇石归还,才肯为何化去危机。” 段平生听到这话,眼珠子一动,盗王寻求炼体书,应该不是像他先前说的那般,医治练功留下的弊病,而是巩固根基,延长寿命。既然他再无性命之忧,那月华奇石岂不是不用交换月宫仙君?段平生心中笃定,一定要从盗王的手中,拿到那月华奇石! 斜阳道人轻轻点头,很是感慨:“果真天人不可信,个个都是自私至极的鼠辈,我看那月老可不会遵守诺言,估摸着你将月华奇石交给他,他下一秒就会翻脸!毕竟重夺至宝,对于他的月宫仙府,可是得到了不小的裨益!” 盗王显然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与斜阳道人进行详谈,他淡然问道:“前辈,这月华奇石落入我的手中,如何处置,也只能由我来做主,不知前辈是否就此离去?还是在与我比斗一场?” 斜阳道人看着重现光华的月华奇石,眼中露出了忌惮之色,他大概猜测出,盗王之所以拥有了媲美于他的实力,估计是动用了某种秘术,等到时间结束,盗王只能任由他随意揉捏,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盗王并未露出明显颓势,而月华奇石又落到了对方的手中,贸然出手,只能是自讨苦吃。 怪老头虽说行事诡异了些,但是脑子却不笨,明知道要吃亏还偏要做的事情,他只想做一次,那便是于两年的泰山论武时,找洞玄子拼命。 然而斜阳道人不动手,却是有人突然插手了。 只见罗侯飞身而起,出现了在与斜阳道人和盗王同一条直线上。 封喉长弓弦如满月,一支幽蓝箭矢瞄准了斜阳道人的背影,与此同时,更远端的盗王,也被罗侯的气机牢牢锁定。 突然之间,一道蓝色幽光划破夜空。 将凄清月色,完全遮蔽。 正文 第两百四十四章 退仙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两年后,洞玄子斩断天地连接,那人间天界就真的可以称之为,天人永隔。 然而由于种种历史遗留问题,无数令仙人垂涎的珍宝流落凡间,所以包括妙目观音在内的许多仙人,都一心下凡,于是,人世间出现了一尊妙目观音像,并在机缘巧合之下,落入了段平生的手中。 徐得意用一张画像,引动了藏在妙目观音像中的禁制,使得她能投影真身降临凡间,帮助段平生将兴风作浪的仙剑气韵镇压,虽说一柄无形仙剑只是挥手之举,但对于妙目观音来说,仍旧消耗了不小的气力,尤其是她动用特殊法门,意图久留人间,因而想让妙目观音用实力逼退月宫天君,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情。 好在月宫天君对妙目观音的身份心存忌惮,而现在妙目观音在气势上不落下风,不知真实情况的月宫天君,不敢贸然出手。只能表露出友善姿态,同妙目观音进行谈判。 他指了指手中的月石残片,神情愤然:“众所周知,月宫有一至宝遗落凡间,本君几经周折,终是于凡间寻获,可惜事出突然,化为碎片。念及苍生性命,本君不欲降罪于凡人,奈何宵小本性,贪图本君宝物,被逼无奈这才愤然动手,用以杀鸡儆猴,还请妙目观音明察!” 月宫天君对自己准备利用月华萤火残杀月楼剑姬一事,毫不在意,在他看来,能够让他动了杀心,那是荣耀,没能入了他的眼帘,那叫怜悯。 对全部经过了如指掌的妙目观音,自然是不会相信月宫天君的鬼话,尤其是此人在天界的名声极其恶劣,所以本就存了争夺月石碎片的妙目观音,并不想顺着月宫天君的意思走。 天界说白了就是天上人间,九成九的仙人都是由尘世飞升,所以要说天界有多么神圣,多么高贵,其实不然,藏污纳垢的事情多了去了,否则那至高天道也不会一怒之下,便将天界封锁变成了一片只可进不可出的绝地。 九成九的飞升仙人占据了天界主体,也占据了天界的大片区域,所以天生便是仙人的某些存在,极度厌恶这些来自凡间的——乡巴佬。乡巴佬这个词,用来形容飞升仙人,或许有些不合身份,但在他们看来,两者之间并无多少差别。 月宫天君,便是由月宫孕育的天生仙人,由于沾染了月宫的清冷气息,因而生性便极不合群,不仅看不起飞升仙人,甚至连其他天生仙人都很是疏离,他一个人独居月宫,徜徉于自己的高洁世界,将月宫之外的所有存在,都视作污秽,哪怕是眼前的妙目观音都不例外。 那一对妙目轻轻一瞥,便看到了月宫天君眼中的厌恶,月宫天君竭力掩饰,但在妙目之下却终究无所遁形。 月宫天君见她还没有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心中微微一凛,咬牙再度让步:“观音出手挽救世人,也为本君化去一份因果,既然如此,本君也不愿再造杀孽,只要这些凡人肯将月石碎片交还,本君立即离去。” “不知妙目观音,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当然是不如何了! 她之所以现身,就因为打上了月石碎片的主意,解救月楼剑姬不过是顺手之举,面对月宫天君的询问,她的脸上还是只有悲悯世人的表情,一声不吭,让月宫天君自己琢磨。 于脑海中静静旁观的段平生,立马就猜测到了妙目观音的想法,她这是要唱一出空城计,直接把月宫天君吓走啊!然而他立刻从月宫天君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庞上,看到有怒气隐现,心中很是无奈,就算您想空手套白狼,怎么着也得说些东西才好忽悠啊! 可妙目观音却始终沉默,段平生估摸着她想用自己那双会说话的妙目,让月宫天君产生误解,可……就算这双眼睛再怎么天下无双,它也不会说话啊……反而会让月宫天君觉得自己被彻头彻尾的轻视了。 果不其然,月宫天君那极其有限的耐性立马耗光,面色稍稍阴沉,质问说道:“妙目观音,如若你再不发话,本君便当你默认了。” 地上的凡人们,这是也有些疑惑了,来的不是那位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吗?怎么面对月宫天君,突然沉默了呢? 这时,有人心中浮现出了不怎么好的念头,月宫天君行恶在前,指不定这位妙目观音也会他沆瀣一气啊…… 而月宫天君的提问,仍旧得不到回应,那位妙目观音的嘴唇压根就没有开启的意思,只是脸上的表情由先前的悲悯世人,变为淡淡笑意。 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段平生居然从月宫天君的脸上捕捉到了一缕错愕之色,心中不禁腹诽,这个家伙也太疑神疑鬼了吧? 然而……事实正是如此。 月宫天君孑然一人,独居于月宫之上,在天界他一个朋友都没有,原因便是他从来都不愿意相信别人。而妙目观音抓住的便是对方的多疑性格,故意这般,引得月宫天君陷入胡思乱想之中。 只是,单单一个表情的变换,自然没有办法起到多么有异的效果,因而藏在段平生眉心的那道仙剑气韵,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仙剑微微一动,透过妙目观音留下的禁制,令半点仙气一闪而逝,被心思繁杂的月宫天君恰好捕捉,立即让他脸上的错愕,变为了震惊。 “石剑仙?” 月宫天君讶然出声,随后放出神念搜寻那道早已随风消散的气息,可无论他如何探寻都一无所获,但那道气息出现之时尤为清晰,所以月宫天君十分坚定的认为,石剑仙的投影真身便潜伏在附近。 他猛然看向妙目观音,寒声问道:“石剑仙和你一起来了?” 妙目观音还是不答,只是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月宫天君越发笃定自己的判断。 石剑仙,便是段平生眉心那道仙剑气韵的主人,这位传奇人物以石悟剑,经由他手的所有石头,无论普通还是玄奇,最终都随着他登仙之时,无一例外的化作了剑仙磨剑石,藏在段平生须弥芥子中的那块,便是如此。 石剑仙飞升之后,在天界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堂,只是因其随时随地都带着许许多多的石头,被月宫天君所厌恶,尤其是当石剑仙提出想要参悟月宫的时候,直接被月宫天君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因而两人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好。 但这并不是说,月宫天君有足够的实力,藐视身为飞升仙人的石剑仙,恰恰相反,月宫天君对于他的实力很是忌惮。 看着妙目观音脸上的淡淡笑意,月宫天君的心思渐沉,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显然是不安好心啊!他们两人联袂出现,是为了什么?这个疑问浮现于心头的同时,月宫天君陡然惊醒,忍不住护住了手中的月石碎片,却又看到妙目观音脸上的笑意变得越发盎然! “妙目观音,枉你自诩普度众生,原来与那些凡人走狗无异!” 月宫天君出离的愤怒了,他的话音让所有凡人意识到,妙目观音的出现不是为了解救世人,而是另有目的。这让他们心头一松,只要让心狠手辣的月宫天君离去,怎么样都好说。 妙目微动,又一缕仙剑气息浮现消逝,这是妙目观音的威胁,却被月宫天君视作石剑仙的警告。 月宫天君气归气,可是有强敌在侧,他也不好发作,只是看着妙目观音的笑容,心中更为寒冷:“这两人居心叵测,想必是早就盯上了我的月华奇石,或许月石崩碎便是他们的计划,可恶,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妙目观音此时终于开口,嘴中吐露的却是庄严梵音,月宫天君侧耳倾听,发现妙目观音在讲述一段佛门偈语。 用通俗的话来讲,便是古时的一个凡人国度,有三位同样杰出的王子,国王对三位王子都十分喜爱,没办法决定传位于某个人,最终听从大臣的提议,将王国一分为三,让三位王子各自治理一片土地。 妙目观音说到这里,便没了下文,可月宫天君却听出了她的意思,月华奇石便是王国疆土,他们三位仙人便是三个王子,月石之所以化为碎片,就是为了方便划分。 这真是……真是好算计啊! 月宫天君心中一抽,觉得妙目观音的要求实在是超出了他的底线,只是他心中同样有些庆幸,对方和石剑仙没有将此事做绝,那就有的谈! 月宫天君不是不想动手,虽说他此时占据了斜阳道人和盗王的躯体,但这并不代表他拥有同两位仙人对抗的实力,尤其是这两人的实力本就高于他,要是手中拿着完成的月华奇石还好,现在只剩一堆碎片,他估摸着最好的状况便是两败俱伤,让妙目观音与石剑仙无法得手的同时,他也没有余力继续控制斜阳道人和盗王,将月石碎片送入月宫。 “妙目观音,石剑仙!”月宫天君深深的吸了口气,“月华奇石乃月宫根基,本君费尽心机终于寻回,却不想遭了两位算计!哼,本君认了,这是这月石碎片,只能让出一半,这是底线!” 听得月宫天君的条件,此时的段平生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虽说狐假虎威的妙目观音,成功展现出双仙同至的景象,可样子货毕竟是样子货,只要月宫天君的性格强硬一点,便断然不会被妙目观音得逞。 摇了摇头,段平生终于认定,原来天界之中也不乏蠢货。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妙目观音檀口轻启,继续说起了的佛门偈语。 王国三分,却并不平均,最受国王宠爱的三王子获得了整片王国的一半疆土,但他的两位兄长却更加精明强干,当最初的和睦过后,纷争悄然来临,三王子的国土遭到战火侵袭,最终尽数归于两位王兄的手中。 闻言,月宫天君彻底沉默了,他将这视作图穷匕见的前兆,假如他不听从妙目观音的警告,便很可能落得与三王子相同的下场。只是,要是真的随随便便做出让步,他又心有不甘,要不然就拼了吧!反正这么些年来,本君已然习惯了现在的月宫,就算没有办法恢复元气,又有何妨? 然而另一道声音突然响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就算是只有三分之一的月华奇石,也能让死寂月宫大为改观,待得他实力提升,再从妙目观音和石剑仙手中取来剩下的月石碎片,也未尝不可! 两道声音,在月宫天君的脑海中展开激烈争执,直接在脸上反应除了犹豫之色。 此时此刻,段平生彻彻底底的无语了,感情这位月宫天君就是草包,面对实力低微的凡人,不知收敛的为所欲为,可在天界仙人面前,却又变得疑神疑鬼畏手畏脚。 最终让月宫天君做出决定的,还是斜阳道人的反抗突然逼近了临界点,致使他没办法选择开战,只能咬牙接受妙目观音提出的屈辱结局。 “好!”月宫天君的眼中浮现出怨毒之色,这与他厌恶污秽的性格形成了鲜明对比,“三分之一就三分之一吧!两位,可否满意?” 妙目观音笑容不改,并不存在的石剑仙第三次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月宫天君深深的吸了口气,意念一动,手中的月石碎片便一分为二,他很是不甘的将多的一团送到妙目观音的手中,冷冷说道:“月石碎片本君只取三分之一,除了剩下的这些,还有一部分在那些贪得无厌的凡人手里,本君突然想起,月宫中还有急事处理,就不劳烦妙目观音与石剑仙相送了。” 话音刚落,月宫天君的月华天衣便猛然解开,将三分之一的月石碎片收容在内,化作一道流光向月宫飞去。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样子,段平生真的提醒一句,希望他能吃一堑长一智,免得日后再被人吓得没了方寸。 但一道声音旋即在段平生的脑海响起,声如银铃,悦耳动听。 “不用妄想了,没有人为月宫天君解惑,他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四十五章 化神三术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月宫天君走得干脆,身上的月华天衣倏尔解开,便直接裹挟着三分之一的月石碎片,飞向了深空月宫。成功将之吓退的妙目观音眼中有笑意一闪而逝,转瞬后脸上神情便恢复了悲天悯人。 妙目低垂,扫向地面,手腕忽而一抖,便令无数月石碎片化作繁星,熠熠生辉,萦绕于她的头顶,融汇入佛光之中。段平生见状,知道这位要从凡人手中搜刮遭到截留的月石碎片。 面对妙目观音,先前死撑着的武林中人,不再像是对待月宫天君那般负隅顽抗,但也没有心甘情愿的将各自手中的月石碎片交出。恰在这时,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念奴娇,想起了段平生拥有的那座妙目观音像,心中一动,便温声出言:“感谢菩萨解救我等于危难之间,这月石碎片,便交由菩萨好了。” 随着念奴娇抛出手中的月石碎片,月楼剑姬也满怀感恩的送与妙目观音。 顿时,数十道月石碎片化作流星,冲入妙目观音背后的月石天幕中,让剩下那些手中掌握着月石碎片的武者,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做人要知足,如果没有妙目观音,他们就会因为自己的贪心,死在月宫天君的手中。 拿到了三分之二的月石碎片,妙目观音檀口轻启,佛音降世,令耳闻之人精神焕发,摆脱了由月宫天君带来的生死恐惧。 一众得到梵音洗礼的武者百姓,纷纷感恩戴德的扣头致谢,等到他们再度看向夜空,哪里还有妙目观音的影子,唯独那轮残月,显得格外明亮。 妙目观音敛去投影的同时,段平生也拿回了身躯的控制权,虽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做些什么,但身躯还是因为无法承载妙目观音而变得无比沉重。 “幸亏那月宫天君比较蠢,否则怎么可能连这么拙劣的骗局都无法看破?” 段平生吐出一口浊气,摇头叹息,脑海中旋即浮现出一道银铃般的嗓音:“哼,月宫天君性格孤僻,他的府邸常年无人拜访,凭他自己的脑子,怎么可能识破我设下的局?” 嗯? 听着那清晰无比的声音,段平生眉头一挑,有些不敢信息自己的耳朵,这话……真的出自妙目观音的口中? “那是当然!除了本尊,还能是谁?” 妙目观音的语气有些不善,不,准确的说是非常不善:“当初李长风说要给本尊找一个合适的有缘人,不曾想他居然算计到了本尊的头上!让我的投影座像落到了你的手中!” “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妙目观音有些咬牙切齿,忍不住开始数落起段平生的资质:“实力低微,根骨奇差,若你真的是本尊的有缘人,那我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可完成化佛大计?” 说到这里,妙目观音稍稍停顿,不再细说,更变得有些泄气,她淡淡说道:“本尊无法接连催动座像化神,即将陷入沉睡,在我将月石精华彻底吸收之前,希望你能让我的座像睁开妙目,否则……” 听闻妙目观音口中的威胁之意,段平生抹去冷汗立即应下,却仍是难以博得对方的满意。 “另外,不可触碰本尊投影座像的妙目,切记,切记!” 话音落下,妙目观音便再无声息,段平生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须弥芥子中的妙目观音像,发现此物已然归于平静,忍不住松了口气。他之所以这般表现,实在是因为妙目观音造成的冲击太过,他本以为这位大能的性子,绝对要比徐得意还要庄严古板,可今天的表现,却让他大跌眼镜。 先是用一出空城计吓退了月宫天君,后又毫不留情的吐露着满腹牢骚,那语气,那声调…… 直接打破了他的三观。 段平生忍不住嘀咕道:“这位到底是不是观音菩萨啊?” “哼!” 脑海中蓦地一震,让段平生立刻收拾心思,不再思考妙目观音,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须弥芥子中的一处,在那里堆积着几十块月石碎片,数一数,正好是所有月楼剑姬外加素裟一人的数量,其中有两枚月石碎片的光芒格外晶莹,看样子是月石核心所化,他不动声色的暗暗点头,重拾精神,将目光复杂的念奴娇从远处招来。 生死之间获得大机缘的念奴娇,如今已是七重楼的武道高手,在这幽州城中,也是举足轻重的角色,但她面对段平生反而比不上先前从容轻佻,或许是因为心态大为改变吧,她的目光有些闪躲,不敢直视段平生。 段某人看到天空中的那两位,即将完全摆脱月宫天君留下的影响,便也没有和念奴娇细说,而是叮嘱她将所有月楼剑姬,一个不落的领到王府之中,大管家沈宫会为她们安排住处。 有些魂不守舍的念奴娇恭顺点头,随即带人退去,段平生不知道她突然犯了什么毛病,也没有多做理会,反正手中掌握着月石碎片,月楼剑姬的发展潜力便不会减退,甚至还会不减反增! 微微一笑,段平生耳边传来了龙树婆婆的叹息:“素裟,是为师无能,未能将月石留下。” 龙树婆婆深知月华奇石的价值,素裟要是能在月石近处沐浴月华修炼,将会让她的修炼速度再提升一个档次,可是眼下,先是斜阳道人突然抢夺,后又有盗王出手拦截,接着罗侯突施冷箭,反倒是将月宫天君妙目观音等一众仙人引了出来。 形势变换之快,大大超乎了龙树婆婆的意料,尤其是那座典雅月楼,先前还是好端端的,现在却化成了废墟。 素裟轻轻摇头,目光淡然,对于她来说,有无月石辅佐并不重要。 段平生适时出言,邀请龙树婆婆去王府养伤,原本有月楼存在,他还没有好的借口请这尊大神坐镇王府,现在有了机会,他怎么可能将之放过?闻言,龙树婆婆倒是没再反对,由素裟搀扶着,向王府方向缓缓行去,段平生没有动身,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斜阳道人和盗王双双落于月楼废墟之上,先前为了月华奇石大打出手的两人,自顾自的陷入沉默之中。 显然,月宫天君的算计让他们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直到先前观战的冷面判官飞身离去,才让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落寞。 斜阳道人要拿月华奇石的念头很简单,因为他和月君打赌打赢了,所以他认为月石就是自己的东西。而盗王的想法,自然不是这般怪异,他有自己的目的,只是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斜阳道人的出现,谁知出现了这样的变故,不单单没能拿到月华奇石,还反而身受重伤。 罗侯! 斜阳道人和盗王不约而同的说出了这个名字,嗓音中带着深沉恨意。 要不是罗侯突然偷袭,他们也不至于在月宫天君的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只可惜…… 盗王猛地咳嗽了几声,浑身伤口被震得潺潺流血,他立即服用丹药,盘膝坐地进行疗伤,状况稍好的斜阳道人念及盗王和他同病相怜,便一边休养生息,一边为其护法。 段平生踏着月楼废墟,轻轻走上前去,看着面色苍白,浑身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斜阳道人,段平生暗笑一声,你这老家伙也有今天! 夺取月石毁掉月楼的时候,可没见你怎么犹豫,怎么现在开始长吁短叹了呢? 斜阳道人看穿了段平生的心思,也懒得和他争辩,反而自嘲问道:“来看老头的笑话了?” 段平生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满盘算计终成空,是挺可笑的。” 性格诡异的斜阳道人,没有因此而迁怒于段平生,反倒是怒骂起月宫天君的卑鄙行径:“我就说,天上的这些家伙,一个都信不得!” “事成定局,前辈还是不要徒生闷气了。”段平生耸了耸肩,抬手捡起一块碎裂瓦片,细细摩挲,将话题转移,“不知前辈有何打算?” 斜阳道人看了段平生一眼,嘿嘿嘿诡笑三声:“你这小子,到现在都不忘打老头的主意!” 那是当然! 如今的段平生,最是需要高人来指点迷津,让他能够正式踏上化神之路,虽说神魂中的阴影是一个不小的困扰,但早一点知晓总能快一点准备。 “前辈是不是恨极了罗侯!” 段平生突然问道,斜阳道人听得此言,面色顿时阴沉无比:“恨不得扒皮抽筋!” 段平生果断将一盆凉水泼到了怪老头的身上:“别说现在,就是前辈全盛时期,恐怕都不能轻易对抗一域龙门。” 斜阳道人瞥了段平生一眼,尽管对方说的是实话,但他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不过晚辈的手中,却掌握着一样足以让罗侯投鼠忌器的东西!” 段平生的胸有成竹,让斜阳道人眯起了眼睛:“什么?” “寸寒古箭!” 段平生一字一顿的说道,反而迎来斜阳道人的嘲笑:“罗侯将寸寒古箭看得比身家性命还重要,怎么可能落到你的手中?” “晚辈所言非虚,想必前辈应该知道,前些日子,罗侯兴师动众进行屠龙吧?只是最后屠龙失败,而晚辈侥幸得到了那一支寸寒古箭。”段平生无比自信的看向斜阳道人,轻声笑道,“要是前辈还不相信,大可去找罗家父子问询!” 听到这话,斜阳道人就算是不信也得信了,要是他的手中真的攥着寸寒古箭,肯定能让罗侯付出应有的代价,只是,回过神来的他知道段平生,定然不会轻易的将寸寒古箭交给他。 果不其然,段平生随即说道:“本王将寸寒古箭藏于绝密之地,前辈要是有兴趣同罗侯争夺一番,本王会提早通知你半刻时光。” 事关寸寒古箭,罗侯必然不会兴师动众,如果他能提早半刻动身,提起取得寸寒古箭再进行埋伏,绝不是难事!而段平生虽然答应了罗侯,但他不想让对方轻而易举的拿回寸寒古箭,要是有斜阳道人出手牵制,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年及此处,斜阳道人心中微动,再度看了看段平生的面庞,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条件,随即出言说道:“如今仙道凋零,再入化神一途,在凡夫俗子看来,无异于自寻死路,但他们却不知道,无论是广寒宫还是定林寺,抑或夫子本院,均没有放弃化神者的培养。” “说来有些惭愧,老头我纵横一生,在化神一途上的造诣,反倒是比不上这三教核心,而三教对于化神者的研究,又各有所长。” “夫子本院不必多提,张家夫子在化神运术上登峰造极,将一本圣贤书同大唐国运联系到了一起,这般壮举,让老头我都要心服口服!” “至于化神魂术则是广寒宫的主攻方向,别看那洞玄老儿是修玄魁首,可他要是在泥丸宫上面一筹莫展,可能攀上九层高楼?”斜阳道人摇了摇头,“你别看洞玄老儿当初那么干脆的公布了素裟的天赋,实际上要不是他准备斩断天地连接,谁都别想跟他抢徒弟!” 闻言,段平生微微一怔,他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层面,紧接着,他又竖起了耳朵,因为接下来的内容,必然关乎他的前程所在。 “第二达摩……” 斜阳道人在提及这个名字的身后,表情有些复杂,最终做出了一个让段平生有些瞠目结舌的评价:“是个怪胎!” “他的名字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达摩老祖,只是没人知道,两者之间到底有何种关联。与洞玄子相同,第二达摩同样对化神一途感悟颇深,而他所掌握的,乃是化神势术!” 化神势术? 段平生忍不住咀嚼着这个名字,斜阳道人继续解释:“化神魂术,主要是化神者对于神念的运用,化神运术的讲究,连老头我也有些云里雾里,你只要知道张家夫子能用它逆天改命就行了。至于化神势术,嘿嘿,说句不客气的话,老头我的研究,绝对不比第二达摩差不多少!”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四十六章 斗天 魂、运、势,化神三术。 乃是自化神一途出现以来,无数先贤大能以大智慧、大毅力探索而成的三大体系。 化神三术各有所长,化神魂术精于神念控制,既能作用己身,也可施于他人,种类繁多,功效各异。化神运术则琢磨虚无运道,天有天运,地有地运,人有人运,万事万物皆有一丝无形气运萦绕其身,臻至巅峰的张家夫子,将大唐国运系于小小圣贤书上,可谓通神之举! 至于最后的化神势术,讲究的便是一个词,借势! 借万物之势! 白衣影卫从仙裔龙家的嫡传功法化龙九变中,研究而成的化神变,便是一门借势之法,借竹龙之势,养己身之魂,竹龙越强,施展化神变的段平生,实力也会随之暴增! 斜阳道人先前与盗王交手之时,利用手中的月华奇石,屡次抵挡雷霆进攻,便是运用借势之法,而他身负的空间大道,更是涉及了天地大势,因而,怪老头才敢放言,自己在化神势术上的造诣,不输陆地真佛第二达摩! 斜阳道人抬头望月,意图营造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可是无奈他受伤太重,只让段平生觉得这家伙就是个口出狂言的怪老头。 “要是说起老头我钻研化神势术的艰辛,那可真是三言两语讲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两年之后,洞玄子斩断天地连接,乃是上达天听,下取名义之举,有至高天道为他助阵,他便坐拥天底下最为可怕的势,纵然我集合所有化神者的势,都断无可能成功阻止。” “但你还是坚持要阻止洞玄子?” 段平生莫名问道,斜阳道人轻轻点头,却是说出了沉重如山的话:“他洞玄子这是公然打我们化神者的脸面,张家夫子不出面,那老头自然不能当缩头乌龟。” 听着斜阳道人的言语,段平生再度肃然起敬,心目中的“怪老头”进化为“有些担当的怪老头”。 斜阳道人回头看着段平生,目光中透露着不解:“老头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很奇怪,不单单是神魂中藏着由怨念凝结的阴影,你的身上还散发着应势而生的味道!” “应势而生?”段平生眉头一挑,“不应该是应运而生吗?” “应该个屁啊!这两者差远了!” 斜阳道人哼了一声:“要真是应运而生,随便来一个人,在合适的时机降生即可。” “但你不是!” 斜阳道人沉声说道:“或许我接下来说得话,有些难以理解,但我只说一遍,听懂听不懂,都不重要。” “在你出生之前,便有一道势进行运作,无论是你的出生、成长、遭遇,甚至是选择全都处于这道势中。假如将这道势,比作一家造人作坊,那么你现在之所以出现在我的面前,便是这家作坊的既定工序之一。” “你是这家作坊的唯一产物,不是说你是独一无二的,而是说每一个产物,都只能是你!” 斜阳道人面色苍白,出言之时,嘴角露出的诡异笑容,竟是让段平生听得有些毛骨悚然,背后不禁生出冷汗。 先前,当他知晓那位前辈的存在,察觉李江南际遇之诡异,明白徐家得意与庄半城的关系,便有所领悟,他是那位前辈手中的棋子,落于纵横之间,难以挣脱棋盘束缚。 而今听得斜阳道人的解释,更是让他的心目中,浮现出了一种惊恐之感,而他也突然明白,为何李江南遭到取代之后,会在神魂之中留下一道难以抹去的怨念。 毫无疑问,李江南是应势而生的产物,他的成长始终处于那位前辈的掌控之中,不管是出生丧母,身怀寒毒,都是那位前辈一手设计好的发展步骤。李江南拥有惊才绝艳的悟性,他或许能察觉到自己身周存在无形禁锢,他或许进行过反抗,但结果注定令人悲哀。 他明知道自己最不应该待在埋书楼中,醉心文道,可他背后的大势,却强行推着他这么做。 而这,只是为了让身为棋子的段平生,顺利继位武幽王。 或许,不,是一定! 取代了李江南的段平生,无异于方才降生的李江南,他之后的一举一动,便是处于大势之中,斜阳道人说他之所以出现在此时此刻,便是早已定好的事情,那么 未来呢? 段平生的眼神不禁闪烁起来,假如他没有办法挣脱大势,那他岂不是就是第二个李江南? 明明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只能踩在早已规划好的道路上,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不得自由,同死何异? 素来心高气傲的段平生,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般渺面对背后的熊熊大势,竟然找不到半点反抗的余地。 斜阳道人看出了他眼中的彷徨,不禁嘲笑道:“怎么?怕了?” 段平生很是实诚地点了点头,准确的说,他只是感到浑身冰冷,喘不过气来。 “嘿嘿!”斜阳道人亮出了不太洁白的牙齿,“想不到你这小子,也有怕的时候?照我说,有什么好怕的,藏在你背后的推手,必然来自某位高不可攀的大人物,既然他敢为你定下大势,便绝对能够保证你小命无忧,只要你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功名利禄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东西?” 段平生睨了一眼怪老头,没好气的问道:“要是换做你,你怕吗?” “怕?” 斜阳道人摇头晃脑:“怕什么?听了这么久,你莫非还看不出,老头我也处于势中?化神大势要求必须有一个人出去阻止洞玄子,而我便是顺势之人!只不过,我背后的这道势太敌不过人家的天地大势罢了。” “我就当你是安慰我了。” 段平生苦笑摇头,那斜阳道人却较起了真,猛地拍了拍大腿:“怎么现在的人,都不喜欢听真话呢?应势而生,也不是什么坏事,虽说你们这种人,老头我平生只见过两个,但你可以猜一猜,另一个应势而生的人,是谁?” 斜阳道人的眼中,露出了诡异的光芒,段平生的脑海立即浮现出了一个名字:“第二达摩!” “对!就是第二达摩!” 斜阳道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巴,眼中闪过回忆之色:“老头我去过定林寺一趟,之后就再没去过,你可知道为甚?”不等段平生回答,他便自顾自的道出缘由,“就是因为那地方清规戒律太多了,不仅限制寺里边的人,还限制寺外边的人。放眼望去,我的眼力全都是势,可这种势,却不是生势,而是死势。” “何谓生?何谓死?” 斜阳道人伸手画了个圈:“一坛子水,有进口有出口,那是生,进出只得其一,那是半死不活,要是既没进口又没出口,就是不折不扣的一潭死水啊。” “那第二达摩本应势而生,他本就是一坛子死水,而他居然在定林寺中,又施加大势,可不就是死上加死吗?”斜阳道人突然伸过脑袋,低声说道,“下面的话,你记着别和人说,我看那定林寺要是再没生势,不出五年,就要完蛋!” 段平生眉头一挑,斜阳道人的这句话,他信了! “这事儿说来也怪,洞玄子和第二达摩都是顶天立地的人物,那洞玄子试了劲儿的作妖,可第二达摩却扎根在定林寺的深山老林,屁事儿都不干。”斜阳道人越说便越是不顾形象,“你说,为他定下大势的那位大人物,到底图什么啊?” 段平生摇摇头,随口说了一句:“您老不是说,定林寺没生势,就会完蛋吗?或许那位大人物,就是让第二达摩等生势上门啊!” 斜阳道人轻轻点头,这才终于说了段平生的半句好话:“你小子鬼精鬼精的,估计真让你说找了!” 段平生翻了翻白眼,心情却大有改观,怪老头因为大势所趋,要自寻死路,而那大名鼎鼎的第二达摩,和他一样都是不得自由的应势之人,或许那位会因斩断天地连接而死的洞玄子,也是受到了天地大势的强行逼迫,而险些为了大唐国运自我牺牲的张家夫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大势所趋,大势所趋 好一个大势所趋! 段平生的嘴角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笑容,抬头望向了那轮越发明亮的残月,于心中笃定说道:“无论大势到底有多么恐怖,我段平生也一定要死命反抗,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 “不自由,毋宁死!” 一声叹息悄然传来,不是斜阳道人,而是暂且将伤势压制的盗王,由月石碎片造成的伤口,不再流血,可盗王的神情,却比身受重伤还要落寞。 为了拿到月华奇石,盗王完成段平生的委托后,便立刻赶来了幽州城,见到了夺去月石的斜阳道人,随后便出手争夺。 只可惜两人打得热火朝天,最终却还是便宜了别人,没有月石,他心中极力完成的那个计划,便缺失了最为关键的一环,这让身体因为炼体书,得以祛除暗疾的盗王心死了。 哪怕面对段平生和斜阳道人,他都无比沮丧的抱着头:“没了,什么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哪怕只留下一块月石碎片也好,可” 盗王的精神陷入混乱之中,这是段平生无法预料的情形,起初面对人屠的时候,盗王都不曾显露出失魂落魄,怎么失去了月石,就搞成这么一副鬼样子? 不过那斜阳道人可没有半点同情的意思,两人虽说都遭到了罗侯暗算,可怪老头毕竟是怪老头,该嘲讽的时候绝对不讲情面,冷哼说道:“要是你没有出手,老头我就拿着月石走了,就算那月老下凡,我都保管让他有去无回!” 盗王抬头看了他一眼,无神说道:“完了,说什么都完了。” 斜阳道人守护盗王疗伤完毕,自觉已是仁至义尽,不耐烦的轻轻摆手,懒得陪他哭天抢地,便向段平生嘱咐道:“老头我虽然给你指明了道路,可你想要四平八稳的走上去,却还是要高人指点。” 怪老头口中的高人,自然便是他自己了。 “等到你把寸寒古箭的位置告诉我,我就教你这条道怎么一路走到黑!” 斜阳道人怪笑一声,没有拿到寸寒古箭,他可不会做赔本买卖,先前和段平生嘀咕许久,不过是闲来无聊而已,相交颇深推心置腹?对于性情诡异的斜阳道人来说,是一件绝对不会存在的事情。 “老头我会一直待在幽州附近,你只要随便喊一句,我就会现身找你。” “走了!” 说走就走,斜阳道人的行事足以称得上雷厉风行,话音刚落身形便瞬间消失在原地,段平生都没来得及自己到底要怎么喊,在哪里喊,喊什么? 难道真的是随随便便喊一句? 段平生摇了摇头,不再细想,转而看向喃喃自语的盗王,面色有些哭笑不得。平日里很是高深莫测的盗王,居然落魄到这个境地,不断重复着只要一枚碎片就行只要一枚碎片就行 段平生看了看须弥芥子中的月石碎片,正好多出来一片,于心中怒骂一声“该死的大势”,便淡然起身,出言说道:“你要是想拿到月石碎片,就和本王前去王府。” 闻言,盗王仿佛从没有受过伤一样,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起来,猛地从地上弹起,跟从在段平生的背后,运用轻功向王府行去。 段平生没有急着拿出月石碎片,而他也需要时间来消化斜阳道人的论述。 两人就此默然无语回到王府之中,在大管家沈宫的介绍下,得知月楼剑姬已经安排妥当,又听闻顾大刺史已然派来人马,商讨月楼废墟要作何处理。 与其他烟花之所不同,月楼坐落于权贵云集的东城之中,顾昊一直觉得让这么一座青楼在此,有些不妥,哪怕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青楼,也终究还是青楼。 对此,段平生倒是没有重建月楼的想法,一来耗资巨大,二来没了月石的月楼,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衙门来人提出了顾昊的意见,在遗址上建一座学堂,造价好谈,只需要让顾大刺史亲自题名即可。 对于这个提议,段平生倒是觉得有些新奇,不由得问道:“本王且看看刺史大人有何高见?” 那人低头说道 “斗天!”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七章 月下两三事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斗天!” 段平生晃动手指,于空中写下了这个两个字,表情甚是满意。 当他从斜阳道人那里得知,自己受制于大势所趋之中,心中便存了与那位老天斗一斗的心思。 正所谓与天斗,其乐无穷,段平生不怕死,因为失去自由,可要比死亡更加可怕! 也不知道那顾大刺史是有心还是无意,竟是恰好点中了段平生的心思,他看了看那低头躬身的衙门中人,轻声笑道:“回去告诉刺史大人,本王等着他的墨宝!” 那人应声,立刻退去,段平生却又出神的想了好一阵子,才在盗王的焦急目光中,缓缓取出了一枚熠熠生辉的月石碎片。 看着月石碎片,盗王双眼放光,急忙伸手去拿,却突然扑了个空,只见段平生拍了拍空荡荡的双手,呷了一口茶水,云淡风轻的说道:“前辈,不急这么一时,咱们还是先说道说道,寒山寺的事情吧!” 听得段平生的话,盗王的杂乱心思这才稍稍平息,他没有立刻交代自己的发现,而是双目放空发了会儿呆,这才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轻声说道:“此次前往寒山寺,我前后留守数日,几乎将沦为废墟的山寺旧址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发现半点有寺僧存在的迹象。” “哦?” 这个消息无疑比较糟糕,不过对于现在的段平生来说,还能有什么比失去自由更糟糕的事情呢?因而他的心思保持平静,不动声色的继续听闻盗王讲述。 “我到寒山寺周边的几个村庄打探消息,只有村子里的老人说,昔年寒山寺的香火年年旺盛,可不知怎么的,寺中主持突然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一夜之中,人去寺空,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甚至武王府都前来进行调查,却也不得而知,寒山寺也就此破败。” 嘿! 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寒山寺居然恰恰相反,僧人跑得无影无踪,却把偌大一座庙宇留下。 真是让人想不通…… 盗王继续说道:“后来,我重新返回了寒山寺,将调查重点,放在了山寺大门之上,我尝试用许多种方法,想要令两边的对联显形,可那去留二字之下,仿佛遭人强行抹去,任凭我用尽百般解数,都无济于事。” “在寒山寺中逗留数日,已是极限,我得知斜阳道人即将赶赴幽州,便决定子夜过后,放弃继续调查。” 闻言,段平生竖起了耳朵,他知道盗王接下来的话,便是此次调查的重点。 “在此期间,寒山寺中没有出现半点变化,我也只能在子夜之时,憾然离去,不过走了一会儿,我又觉得寒山寺中处处透着诡异,便突然回头,想要再进行最后一次调查,可就在我抵达山门的时候,却骇然发现,那大门两边的去留二字,竟然消失不见了!” “我曾经试过摧毁寒山寺的山门,但那道大门存有禁制,只能以失败告终,但就在我去而复返的短短时间中,去留二字陡然消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必然有人抵达了寒山寺,他要么掌握破去禁制的方法,要么拥有通天神力,否则,断然无法办到这件事情!” 盗王说完,看着段平生若有所思的面庞,淡淡说道:“不知王爷,可还满意我的探查?” 段平生回过神来,轻轻点头:“不错,起码让本王知道了,寒山寺不是一座空庙。” “那王爷,可以将月石碎片交给在下了吧!” 盗王伸出手掌,段平生却没有拿出月石碎片的意思,他轻轻吹拂着茶水,沉声说道:“前辈莫急,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当初我在人屠手中将你和韩笑救下,你便为本王探查寒山寺的虚实。这月石碎片珍贵至极,本王还没有慷慨到白白送你的地步。” 盗王面色一黑,怒道:“月宫天君拿走了三分之一的月石碎片,剩下的全都落入了妙目观音和石剑仙的手中,这可是无数双眼睛都盯着的事情!可月石碎片偏偏又出现在你的手中,王爷就不怕说不清吗?” 盗王的言语中流露出威胁之意,段平生呵呵笑道:“怕什么?本王乃是妙目观音的使者,前辈就算是大肆宣扬,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强闯王府。” “那咱们就试试?”盗王眼神不善,为了多的月石碎片,他可以不择手段,“要是月石碎片还不够,那么加上四大宝典之一的炼体书,总该够了吧?” 段平生瞥了盗王一眼:“前辈要是不想碧落山庄被连根拔起,那咱们就试试呗!” 江南道碧落山庄,虽说不是什么顶尖门派,但也家大业大,要是让江湖人士知道了,声名狼藉的盗王与碧落山庄存在莫大关联,保管第二天就要将之血洗,美名其曰惩恶扬善! 要是盗王真想和他对着干,那也没有多大问题,反正他可以扯着妙目观音的虎皮,就算虎皮吹破,别忘了府中还坐镇着一位龙树婆婆,实在不行,他便动用罗侯留下的一枚令牌,调动幽州龙门,再或者将斜阳道人喊来,狐假虎威一番。 月石碎片和炼体奇书都在段平生的手里,充其量是怀璧其罪,可那碧落山庄就不一样了,对盗王恨之入骨的人,大有人在啊! 盗王猛地没了声响,等了好半晌,才无可奈何的吐了口气,神情黯然的选择退步,他绝对不能冒这个险,碧落山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没办法苟活一生。 “王爷,刚刚是在下言过了,还请王爷不要介怀。”盗王猛地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要是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 段平生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缓缓说道:“前辈刚刚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本王可没有刁难你的意思,不过是想问明白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盗王的眼中露出忌惮之色,“若是王爷询问我取得月石碎片的目的,恕我无可奉告!” 段平生摆了摆手:“不,前辈你误会了,本王只是想知道,有关媚心宗的相关事宜。” 媚心宗? 盗王面色一变:“王爷知道了?” 段平生轻轻点头,盗王这才苦笑一声:“韩笑韩泪姐妹随我北上之前,家兄曾屡次嘱咐,定然要将她们两个看好,结果路上出了些差池,韩泪拜了普渡仙子为师,而韩笑,却是入了媚心宗的门下。” 普渡寺乃名门大派,佛道派系中,魁首定林寺之下,便是普渡寺与密宗青龙寺。韩泪能拜普渡仙子为师,让盗王很是欣慰,可他纵然身为邪道中人,却也断然不想让韩笑成为魔门成员,尤其是声名狼藉的媚心宗人。 “本王与韩笑有两年之约,两年之内,我必然会从媚心宗中将她带走。” 段平生昂首挺胸,斩钉截铁的说道,盗王面色一正,对于段平生趁机提要求的那点怨气,立马消散得无影无踪,沉声说道:“不瞒王爷,别看媚心宗在魔门之中的地位不高,但想要带走韩笑,难如登天!” “媚心宗上上下下,数百高手门客,奇人异士之多,堪比罗侯坐镇的幽州分部,以韩笑的身份,必然遭到严加看管,王爷若是没有通天的本事,只有赔上性命的结果。” 盗王没想着泼冷水,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罢了,媚心宗巧妙的利用了自身优势,在江湖内外招揽了不少裙下之臣,更是与数个宗门相交甚密,要是段平生真的像是愣头青一样,准备打上门去,那可真就叫自寻死路了! “是吗?” 段平生的眼中流露一抹寒光:“媚心宗固然强大,可别忘了,无论是朝廷,还是正派武林,都将之视作势必铲除的心腹大患,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够本王做些事情了,当然,前辈应该也不愿意看到韩笑落入泥潭吧?” 盗王把头一点:“事关韩笑安危,在下自然无法坐视,日后,我必然刺探媚心宗的机密消息,传递到王爷的案头之上。” “那本王就等着前辈的线报了!” 段平生抱拳说道,将其中一枚光泽闪亮的月石碎片抛到了盗王手中,旋即起身离去。 盗王如获珍宝,小心翼翼的将月石碎片收好,满心欢喜的离开了武王府,开始他的人生大计。 段平生面无表情的沿着碧湖岸边行走,耳边传来了丝丝凉风,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情才能真正归于平静。突然,段平生抬起头来,遥遥看到远处的柳树下,矗立着一道佳人身影,微微一笑,连忙走上前去。 正式入住武王府的素裟,毫无睡意,便走出门中欣赏月色,恰好与段平生相遇。 “龙树婆婆可好?” 面对段平生的提问,素裟轻轻点头,淡如秋水的眼眸,如一汪清水,宁静悠长,令段平生的心也彻底安稳了下来。 他摊开手掌,露出了一枚熠熠生辉的月石核心碎片,想要将之交给素裟,可出乎意料的是,素裟竟然摇了摇头,选择婉拒,正当段平生询问缘由之时,只见素裟纤纤玉手凌空一挥,那两只清澈的眸子,竟然浮现出了圆月倒影。 这让段平生大感惊奇! 素裟用手语解释,在月华奇石因寸寒古箭而彻底崩碎的时候,月石的真正核心,一道类似于月石灵魂的神奇存在,便立即遁入她的泥丸宫中。至于那月石之魂为何放着月宫天君不选,放着斜阳道人和盗王不选,偏偏选中了素裟,恬淡女子轻轻摇头,并没有做出解释,只是说在合适时机,段平生会知道一切。 既然素裟有了更好了东西,段平生也不矫情,收起月石碎片,而后牵着素裟在湖边漫步。 期间,两人没有进行过任何交流,但在这平静之中,两颗心却在渐渐靠近,不必言语,两人便同时站定,心有灵犀的看着对方,无比温馨的拥抱在了一起。 在素裟面前,段平生生不出丝毫杂念,他感受着怀中玉人身上的温度,觉得这般感受,实在是无比美妙。 良久,拥抱完毕,素裟翩然离去,只留下了淡淡幽香,佳人已去,段平生却更是没了睡意,这时他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竟是站到了隔绝两座王府的高墙旁边,心思一动,便飞身翻过墙去,一路匆匆行来,绕过了数波侍卫侍女,向李青梅所在的小院摸去。 在边军大营之中,李青梅可不顾一切的拿出了剑仙磨剑石,这才救了段平生一条命,更是让他收获颇丰,先前他就想着,怎么着也得好好奖励燕王家的小美人,正好素裟用不着月石核心碎片,也免得他用普通碎片,送给李青梅了。 只是夜会美人,总是会出现那么一两只拦路虎。 穆先天面舍不善的拦下段平生,这位可没忘了,就是眼前的家伙让王府损失惨重! 段平生嘿嘿笑了一声,可没有半点占了便宜又被当众捉奸的觉悟:“前辈行个方便,本王只想见青梅一面,花不了多少时间!” 穆先天冷哼一声:“你可知昨夜之后,王爷定下了什么规矩?你们武王府要是拿不出赔偿剑仙磨剑石的银子,就休想进入王府,否则,见你一次轰你一次!” “别介!有话好好说!” 段平生可不在乎未来老丈人的恐吓,腰杆子挺得贼直:“都是一家人,谈钱伤感情!” “谁跟你是一家人!”穆先天气笑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您老要是放我进去,这不就有了吗?” 段平生笑着说道,却是遭到穆先天的怒视,然而他的怒目却没有起到半点效果,因为段平生的视线早已掠过了他,向那悄然打开的院门望去。 只见李青梅悄悄探出头来,向段平生嫣然一笑,完全忽略了穆先天的存在,连连招手,呼唤情郎前来。 穆先天很是无奈,有心强行挡下段平生,却又听闻:“要是有机会,本王愿意邀请前辈,一同参详炼体书。” 不看僧面看佛面,穆先天心思一软,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段平生钻入了自家郡主的小院之中。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四十八章 潜龙榜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妙目观音与月宫天君在幽州夜空中的对垒,自然落入了李青梅的眼中。 她看到了月宫天君那不可一世的蔑然之姿,也察觉到了妙目观音的空城大计,自打月宫天君颓然拜去,李青梅便有感觉,段平生今夜定然会来到燕王府,没有理由,只是单纯的感觉而已,果然,在漫长的等待后,情郎出现在了院门之外,李青梅便迫不及待的打开院门,让穆先天将段平生放了进来。 李青梅拉着段平生的手臂,便向闺房跑去,一颗心都系在段平生身上的她,才不想理会旁人的闲言碎语,以及条条道道的陈规戒律。与段平生对坐于卧榻之上,她很是好奇的询问了今夜发生的种种,而段平生则很是耐心的满足了对方的好奇心,除了不可说的大势所趋,他基本上是知不无言,言无不尽,听得李青梅眼中异彩涟涟。 “我一直以为,天上之人都是智多近妖的存在呢,原来也有傻子存在啊!” 李青梅毫不留情的数落着月宫天君,段平生微微一笑:“月宫天君毕竟没有接触过尘世,不了解人心到底有多么深不可测,天上的争斗,可没有庙堂心机那么深,凭月宫天君的孤僻性子,被蒙在鼓里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李青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呵呵笑道:“月宫天君没有拿到所有的月石碎片,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从妙目观音和石剑仙的手中,夺回剩下的月石碎片,妙目观音就不用说了,那石剑仙可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呢!” 段平生笑容满面的刮了一下李青梅的瑶鼻:“月宫天君到底要怎么样找石剑仙的麻烦,暂且不提,咱们还是先来谈一谈,本王到底要怎么奖赏你这个小功臣呢?要不是你的剑仙磨剑石,本王早就死在那边军大营之中,也不会有今夜吓退月宫天君的壮举了,那石剑仙要是知道,单凭他的一道剑意,就能逼退一个仙人,想必也会感谢你的。” “是吗?” 李青梅嘴角噙着笑意,美眸流转,摇了摇头深情说道:“本郡主可不要你的奖赏,我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段平生忍不住将眼前的可人儿拦住怀中,要不是李青梅用情至深,也不会随随便便将价值十万两白花花银子的剑仙磨剑石,拿来给段平生保命,这句平安无事,让他真正喜欢上了活泼灵动的李青梅,而非将对方当做从李江北手中抢来的胜利品,只为收藏,不去呵护。 “青梅,放心吧,答应你的那件事,本王一定会做到的!” 段平生轻轻揉捏着李青梅的葱白玉指,掷地有声的问道,李青梅知道他说的是和燕王李忠的赌约,倘若他能活过青鸾大婚,又熬过两年后的天地大劫,便可以登门求亲。 李青梅攥着段平生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微微笑道:“嗯,我等你。” 段平生反手握住了李青梅的手掌,随后将一枚闪闪发光的月石碎片放到了美人掌心:“这枚月石核心碎片,你要贴身藏好,不要露于外人眼中,每当月夜升起,月石碎片就会放出月华能量,助你修炼!” 李青梅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亮闪闪的晶莹碎片吸引了过去,虽然她嘴上说不要奖励,但面对这样的绚丽珍宝,她没有理由拒绝:“太好了,我感觉自己再过不久,就能试着冲击三重楼,有了这枚月石碎片,我相信成功率会大大提升!” “好,到那时,我一定会陪在你的身边。” 段平生说着,手中又多了一块黑漆漆的石头,这是褪去仙气后的剑仙磨剑石,虽然价值大大降低,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李青梅见状,二话不说就推了回去,满面羞涩:“这剑仙磨剑石,本来就是为夫婿准备的,你要是不拿,那我可送给别人了!” “你敢!” 段平生笑着将磨剑石收入囊中,他现在有了仙剑气韵,能够更好的体会剑胆真髓,速度比之陆承锋的本源剑气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好,本王也到了即将突破的关键阶段,手阳明大肠经只剩下了指尖的商阳穴,就能准备冲击锁骨中心的死关了。” “啊?”李青梅秀眉微皱,面露担忧之色,“要是没有完全把握,就算是拖慢进程,也不可贸然冲击死关。” 绝大多数修玄者和炼体者,想要突破至三重楼,都会选择风险较低的生关,只是化神者唯有挑战死关这一条道路! 之所以称之为死关,自然是要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否则,拥有天道相随的化神一途,也不会人丁不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不过,段平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淡然笑道:“放心吧,不会出现半点闪失的,素裟给我的那本点星诀中,便有突破死关的妥善方法,再者,到时候必然会高人护驾,定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李青梅这才松了口气轻轻点头,可正当她向拉着段平生,诉说相思之情,房门之外,却是突然传来了穆先天的声音。 “王爷来了。” 啊? 段平生和李青梅面面相觑,谁能想到这大半夜的,燕王李忠竟是突然驾到,李青梅有些埋怨段平生暴露了身形,可段平生回忆了一下,他只是半路被穆先天截住了而已,莫不成是那先天老头报的信? 具体缘由,已经没办法探清了,段平生和李青梅整了整不甚杂乱的衣衫,出门迎接燕王李忠的大驾光临。 院门吱呀打开,李忠负手而来,面色阴沉,显得十分不悦。 李青梅有些害怕,想要说些什么打个圆场,殊不知燕王抢先发话,让穆先天带着她离开了院子。 离开之时,李青梅向段平生投去了自求多福的目光,随即小院中便只剩下了幽州的两位王爷。 “顾昊要和你合办斗天书院?” 李忠话一出口,就出乎了段平生的预料,他本以为这位未来岳父是兴师问罪的,谁知道一上来就问了句题外话。并且,这也让段平生意识到,看似不理幽州政事的燕王,对幽州的掌控到了何等地步,这才多久啊,刚刚定好的事情,就被人家知道了。 “不错,顾大人亲自提笔命名。” 段平生如实说道,李忠冷哼一声:“他的心气倒是高,斗天书院,也不怕落到圣上耳中,断送了他的大好前程!” 这一点,同样也是段平生疑惑的地方,斗天,对于整个大唐来说,天不就是李家皇室吗?这要是传到了朝廷那边,还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风波呢! 但段平生十分明智的选择不予评论,而李忠紧接着给出了自己的看法:“那顾昊这是要破釜沉舟啊!大唐的天是圣上,可圣上却不是士子儒生的天!” 一语惊醒梦中人,段平生恍然大悟:“顾大人志向远大,居然想和夫子相斗!” “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了!”李忠面无表情的说道,“夫子本院出了那样的变故,居然被人家打上了门,还毁了半座门庭,虽说庙堂文臣一致弹压此事,却还是让夫子本院的声望受到重大影响,你没发现,咱们幽州城的夫子书院,突然宣布放假了吗?显然,这事让天下士子闹得人心惶惶啊!” “那顾昊便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想要大肆兴建斗天书院,来与夫子书院争锋!估摸着,衙门中人已经开始忙活,征集民夫购买建材了。” 说到这里,李忠不管段平生的面色如何变化,却是自己先话锋一转:“不过!他顾昊实在是太小瞧张家夫子的本事了!别看张夫子元气大伤,就能让别人欺负到他的头上!此前他始终没有大肆参与国事,不是他不想争,而是根本用不着,以张家夫子现在这个地位,除非他自己想死,否则连圣上都要好好的敬着他!” “真要是这样,三宝太监出现在夫子本院,又该作何解释?” 段平生突然插了一句,却突然听得燕王寒声说道:“张家夫子已经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所以圣上想让他早点死!但即便如此,在他死之前,顾昊这么堂而皇之的想要反了他这个读书人的天,恐怕就算有圣上当靠山,也只会落得身败名裂的地步!” “所以,王爷想要提醒我,答应顾大人的要求,是不明智的选择?” 燕王李忠叹了口气,轻轻摆手:“不明智是真的,但也没必要反悔,只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当斗天二字亮出之后,必然会有人说,你是要反大唐的天!” 段平生眉头一挑,心说我可不仅想反大唐的天,甚至连那位前辈的天也想反呢! 对此,他倒是没有多少感受:“呵呵,王爷多虑了,随便旁人怎么非议,只要我行的端坐的直,就不怕别人闲言碎语。” “就怕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燕王李忠别有深意的看了段平生一眼,让他对此事不由得重视起来,尽管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计划推翻大唐的天下,可世事难料,万一大唐皇室决心除掉武王府,那么他不想反,也得反了! 段平生就此沉默,而李忠却谈起了他应该谈的事情:“那块剑仙磨剑石,既然落到了你的手里,本王便不拿回了,今夜之事,穆老已经向我透露,那妙目观音同你有莫大关联,此事迟早会传于天下,月石碎片是宝贝不假,但也十分烫手啊!” “嗯,多谢王爷提醒!” 穆先天亲眼见过段平生利用妙目观音像,疗养伤势,而这一幕,同样落到了李江北、数百边军将士以及众多丐帮帮众的眼中,这件事情想要瞒是瞒不住的,因而之前盗王想要借此来要挟段平生,反倒是直接被他要挟了回去。 “只是一句谢就够了?” 燕王李忠突然挑起了眉头,让段平生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这一位也打起了月石碎片的主意?可是他手中剩下的月石碎片,刚刚好够供给每一位月楼剑姬,要是燕王李忠真的出言讨要,他还真就没有理由,出言拒绝。 毕竟人家连十万两白银的剑仙磨剑石都能送出,自己要是连几块月石碎片都舍不得,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好在,燕王并没有趁机打击的意思,他只是冷哼一声:“枉青梅对你念念不忘!” “呵呵!”段平生笑了笑,连忙解释,“王爷有所不知,那妙目观音只为小侄留下一片月石碎片,这不刚刚回府,我就为青梅送来了吗?” 燕王李忠懒得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自家女儿没有遭到亏待就好,突然起身,径直离去,连一句招呼都不打。段平生等了一会儿,便看到李青梅满面疑惑的走进院门,十分不解的向四周看了看,出言问道:“我父王真的走了?” “那还有假?” 段平生耸了耸肩,他估摸着自己的未来岳父可能有些满意,所以就没有急着把他赶走,李青梅立即兴高采烈的将段平生再度拉入闺房之中,说起了悄悄话,说着说着,气氛便自然而然的暧昧了起来。 面对活力四射的李青梅,段平生的心思自然是活泛了起来,三下两下,双手便钻入了青色衣衫之中,抹上了雪白柔滑的佳人娇躯。 李青梅气喘吁吁,连连抗拒,却是不敢叫出声来,只能任由段平生肆意施为,要不是段平生定力高超,恐怕会在意乱情迷之时,直接吃了摆在眼前的小羔羊。 不过,为了日后大计,他还是在关键时刻悬崖勒马,不再挑逗李青梅,而是相互拥抱说了些贴心话,等到夜深,那穆先天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这才满面红光的离开了燕王府,返回卧房闭目休息。 等到他再度睁眼,时间便来到了四月十九,这一天,原本没有什么早先定下的大事发生,可一道榜单的突然发布,直接让天下武人沸腾了起来。 一年一度的潜龙榜,竟是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悄然更替。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四十九章 定龙石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潜龙榜下定潜龙。 这是潜龙一榜悄然出世后,便开始流传天下的语句。 起初,武者们很是不解,不应该是潜龙榜“上”定潜龙吗?定于榜单之下,是个怎样的道理?这个疑问困惑世人,直到潜龙榜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世间之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潜龙榜竟是位于某处传说之地,此榜以一块高入云霄的定龙石为主体,屹立于生长着气运金龙的玄湖之中,气运金龙并无形体,唯有一年一度的放榜之时,才能有幸化作某位天子骄子的“履历”,勾勒于定龙石上,直到那位天子骄子离开榜单,气运金龙便可化形成真,自寻升龙之路。 段平生麻利的洗了把脸,便在王府副统领古夏的带领下,来到了埋书楼中,此时楼门之中,已经站了不少人,不仅有白衣影卫赵鲸城,还有龙树婆婆以及素裟师徒,念奴娇很是自觉的端茶送水,而小凳子则站在大管家沈宫的旁边,怯生生的看着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抬手间凌空画了一个圆圈,只见华光一闪,圈中竟是显露出了一片云雾缭绕的仙湖。 这,便是潜龙榜的所在之地,气运玄湖! “一日之计在于晨!你这小子居然懒惰到了这个份上!看看人家素裟,明明天赋超群,还比旁人刻苦万分,你要是想一辈子都被女人踩在脚下,干脆直接待在被窝里别出来好啦!” 斜阳道人看着段平生的身影,毫不留情的批判道,段平生则猛地竖起了眉头:“本王还没问,前辈您怎么不请自来了呢!” 夜里明明说好的,等到时机合适,段平生可以将斜阳道人喊来,利用寸寒古箭算计那罗侯一次,可不曾想,这才过了半夜,怪老头便突然出现在了王府之中,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数落了段平生一通,他自然是没有这个好脾气选择笑脸相迎。 那斜阳道人面色一改,立马换上了不服气的表情:“哼,要不是潜龙榜发榜,你以为老头我愿意来你这破地方?”他颇为自得的瞄了一眼面前的虚空镜像,又斜瞥了龙树婆婆一眼,“我这一手虚空镜像,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面色稍稍好转的龙树婆婆一声不吭,掌心便突然拿出了一颗珠圆玉润的翡翠龙眼,段平生的视线立马被其牢牢吸引,紧接着道道白雾从龙眼之中升腾而出,转眼间,竟是化作了一道烟雾缭绕的云山雾海,个中景象,与斜阳道人的虚空镜像,没有半点差别。 见得段平生微微一笑,那斜阳道人稍显尴尬的捋了捋胡子,赶忙看向云雾散去的虚空镜像,口中念叨着:“开了开了,也不知今年会有多少条小龙,有幸登上潜龙榜!” 段平生也懒得再和斜阳道人斗嘴,视线落到虚空镜像之中,只见雾气渐渐消退,露出了隐藏在内的气运玄湖,火红朝阳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激起了条条金色游龙,争相吞食朝阳热力。 斜阳道人指着湖中的道道金光,头也不抬的说道:“之所以年轻小辈们,都争着抢着登名潜龙榜,就是为了这些个小小的气运金龙,金龙化语,书于定龙石上,无形中便为所书之人,增添了几分气运。你和素裟,还有那个小娃娃,都是不可多得的天选之人,或许还看不上这点金龙气运,但放到别人身上,可就不一样啦!” “有时候,就是差这么点气运,就是成与败的差距!”斜阳道人淡淡说道,“所以你小子别自恃身份就看不起那些个小金龙,争取早点登上潜龙榜,总归不是坏事。” 听得怪老头说了句公道话,段平生心情稍好,不过那龙树婆婆却是忽的冷哼一声:“原来你这老疯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斜阳道人初时不解,后又看了看眉心生着一点红痕的段平生,恍然大悟,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尴尬道:“走眼了,走眼了。” 恰在这时,朝阳终于完全掠出海面,火红光辉将那形似真龙的紫色定龙石,照耀得熠熠生辉,段平生看向定龙石身,只见紫金光芒交相辉映,一股九五之尊的气势扑面而来! 斜阳道人瞅着定龙石,嘿嘿笑道:“每年潜龙榜发榜的时候,皇帝老儿都要大动肝火,小子,你可知为甚?” “可是与国运有关?” 段平生眸光一闪,怪老头点头说道:“不错!也不知道这定龙石,到底是谁的手笔,竟是生生的定在大唐龙脉之上。历任唐皇,不乏气吞天下之辈,可每每到了扩张国门的关键时候,总是会因为种种原因掉链子,究其原因,便是这定龙石定死了大唐龙气,至于那外溢龙气,全都融入了气运玄湖。” 居然还有这等怪事? 段平生心中一凛,昔年他率领武王军马踏江山的时候,自然也为唐皇掠取了原本属于大楚的龙脉,可是那条龙脉之上,并无定龙石,更没有气运玄湖。也不知这悠悠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出现如此剧变! 随后,斜阳道人目光远眺,啧啧称奇:“放眼望去,金鳞万尾,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景。这般情形,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要么今年多出了好些天子骄子,要么大唐国运剧烈动荡,如果两者都有,嘿嘿,天下大乱就不远喽!” 段平生自然是知道,大唐近来的境况不好,不过,暂时还不至于伤及根本的地步,想到这是赌命者进入此方世界后的第一次潜龙放榜,估计斜阳道人说的第一种可能,更加靠谱。 果不其然,一道透露着亘古气息的龙吟,让众人立马反应过来,今年的潜龙榜首,已然易主! 潜龙长啸,榜首易主,这是潜龙榜出现以来,便留下的规矩。 此前三年,潜龙榜首始终由广寒宫主的关门弟子占据,那一位是当之无愧的天子骄子,据说某位大唐公主倾慕其名,甚至不惜身份,都要舍身于他。按说这一位今年正好二十二岁的年纪,外界早有断言,他将完成四连霸业,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天下武者为之色变。 不过,埋书楼中的众人却是纷纷露出欣喜之色,因为那异军突起的绝世天才,只可能是年近二十,便已然身入五重楼的素裟! 龙吟敛去,霎时间气运玄湖涌起圈圈涟漪,无数金龙气运争相翻腾,跃出水面,只为能够化身笔墨,在那定龙石上写就素裟履历,可是,跻身潜龙榜尾的天才都需要两条金龙做笔,一条刻印姓名,另一条叙述事迹。而素裟一经登榜,便直达榜首,这是百年间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就在无数人猜测着会有多少条金龙跳出湖面之时。 突然间,一道金色长流从水中直冲而出! 那是由无数气运金龙构成的喷泉,冲天而起,直达定龙石的最上端,于贵不可言的紫色龙鳞石柱上,留下了龙飞凤舞的素裟二字! 这两个字,堪称历届潜龙榜首之最,因为即便是以往所有潜龙榜首的姓名加在一起,都没有素裟一个人大! 但单单是写就这龙飞凤舞又透露着云淡风轻的两个大字,便直接耗去了气运玄湖的一半金龙,要是再将履历写完,那岂不是素裟一人便独占了一整年的玄湖气运? 不过,令人诧异的事情,就此发生了,当素裟二字彻底成型之后,那些还想跟着冲向定龙石的气运金龙,纷纷落回了玄湖之中,本应出现的生平经历,居然破天荒的失去了踪影。 龙树婆婆看着不骄不躁的素裟,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满意之色:“前些年,素裟没有登上潜龙榜,背后必然有高人动了手脚,那洞玄老儿将素裟的实力大白于天下,此事自然是瞒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老身的弟子,就应该稳坐潜龙榜首,至于履历战绩,就让那些凡夫俗子随便猜测吧!” 看着龙树婆婆得意洋洋的样子,斜阳道人的表情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要是他能再早一步,素裟就能接受他的衣钵传承,只可惜,时运不济啊! 气不打一处来的斜阳道人,看着面露笑意的段平生,忍不住数落道:“你这小子笑什么笑,自家女人扬名天下,你却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王爷,居然还有脸笑?还不快想想怎么钻研化神势术,否则你和素裟越差越远,老头我都替你羞耻!” 段平生也了一眼怪老头,满不在乎的说道:“前辈,本王起步较晚,但武道进境却着实不慢,敢问见多识广的斜阳道人前辈,你见过多少习武不足二十日,便开始准备冲击三重楼的人?” 对于素裟的成就,段平生心中真的是没有半点不快之心,原因之一是他自信有朝一日,必然能迎头赶上,而另一个不足为外人道哉的缘由,则是在江山时期,那位堪称陆地剑仙的女子,陪伴他经历了十多年的风风雨雨。 听得段平生的话,斜阳道人抿了抿嘴,很想拿他知道的某些怪胎反驳段平生,但这些怪胎后来无一例外功成名就,成为一方霸主,他相信自己的话一出口,那段某人就会恬不知耻的往自己脸上贴金,最后再故意说上一句“承蒙前辈看重”! 你当老头我傻啊! 你小子虽说是有那么点天赋,但比起那些老家伙差远了! 可还真就比老头我强一点点…… 斜阳道人说不出话来,只能生闷气,而埋书楼中的其他人,则纷纷向素裟祝贺,毕竟能够获得潜龙榜首这一殊荣的天子骄子,只要没有半路夭折,最后全都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 而实际上,现今的素裟已然名震江湖了! 素裟二字高高挂于定龙石顶,没有一家势力敢于忽视她的存在,即便是藏身于深山老林的陆地神仙,都开始搜罗有关素裟的信息,没办法,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的素裟,实在是让人为之深深震撼! 广寒宫中,一片清冷,倒不是因为那些准备,向自家大师兄祝贺的女弟子们突然偃旗息鼓,而是因为广寒宫的气质本来便如此清冷,被三斗剑带回宫中的林木,可没有在乎潜龙榜的更迭,一回来便找广寒大师兄叙旧,那位“名落孙山”的天子骄子,也一如往常开门呢迎客,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而他内心更没有半点变化。 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头顶虚名,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跟没有。 不过,这位性情冷淡的广寒大师兄毕竟是个异类,对异军突起的素裟恨之入骨的天才,却比比皆是。 原先排在潜龙榜二位的青年刀客,瞪大了铜铃似的眼珠,看着金光闪闪的素裟二字,眸光中露出了宛若实质的杀意,紧接着,道道凌厉刀气,竟是从他体内发出,直接将身旁的一块巨石,斩成了碎块。 随后,一抹刀光从山林深处的茅屋掠出,在这刀客身上留下可见白骨的恐怖伤痕,当世刀魁的嗓音缓缓传来:“黄沙刀君已死,别以为你就能顺理成章的取代老夫的位置,要是下次再收不住杀意,那老夫便斩了你!” 青年刀客吐出一口鲜血,随后便如同受了伤的野狼,开始收拾身上的恐怖伤势。 他的眼中,露出了诡异的光。 刀剑相争,素来是难分难解的比拼,只是近几年,身怀刀心的青年刀客力压拥有剑胆的陆家天骄一筹,哪怕今年也不例外。 新一届潜龙榜揭晓,青鸾殿中一片死寂,不仅因为陆承锋掉出了前三甲,更因为素裟成为了潜龙榜首。以往,人们弹起辽东疆域的年轻天才,首屈一指的自然是陆家天骄,可日后,定然不会再是如此,人们只会记得素裟,而他陆承锋便只能成为陪衬。 尽管白鸾道人的死,让陆承锋的心性迎来了蜕变,可他的脑海还是有些纷乱,如果他的剑道意志没有在段平生的手中蒙尘,如果他能在珍珑品奇上得到剑仙磨剑石,那么现在,一切将截然不同。 只是,世界往往不以人的意志来转移,即便是唉声叹气也无济于事。 心情不佳的陆承锋,自然而然的前去寻找红鸾儿的身影。 随后,他便见到了令他心神震撼的绝世剑意……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五十章 天才云集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致命游戏最新章节! 条条金鳞跃出气运玄湖,直冲定龙石柱。 每年潜龙榜更迭,都会为已然登名榜上的天子骄子,带来或多或少的气运,前三年的榜首广寒大师兄,如今已然在定龙石上雄踞了七个年头,总的算得下来,潜龙榜为他带来的气运,已经达到了极为可观的程度。虽说他的名字比不上素裟那般傲视独立,但连带着名下那段称得上波澜壮阔的传奇履历,让他在气势上,并不输素裟多少。 有人这般感叹:“两年之后的天下,便是年轻一辈角逐的舞台了。” 可他却没想到,赌命者的出现,早已令江湖风起云涌。 素裟之下的十个名字,都是去年的老面孔,除了几人排位互有升降外,并无多大改变,这十位备受瞩目的天子骄子,大都来自大门大派,唯独名为“刀奴”是个例外,不过人家与刀魁拥有莫大关联,当黄沙刀君的死讯传遍大江南北之后,刀奴便被看做继任刀魁的不二人选。 再之后的十多位天才人物中,除了某位获得奇遇的幸运儿,扶摇直上半个榜单外,便再没有令人惊讶的表现。实际上,如果没有素裟的一鸣惊人,排名前列的天才升降,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某些个类似江湖百晓生的高人或组织,恨不得将其中缘由掰开了揉碎了进行阐述,可素裟的震撼出世,宛如珍馐美味,他们自然没有心情再理会这些零零碎碎。 但有心人注意到了,虽说玄湖之中的气运金龙已经消失了大半,可这数量比之往年,却还是多上数倍有余,这让监测国运的大唐钦天监官员们,个个如丧考妣的同时,也让人不禁猜测起来,今年的潜龙放榜,到底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突然,气运玄湖上,再度有金鳞翻水,每一道目光不禁看向让出空间的定龙石柱,随后便是一阵心神大震,这是又一位天子骄子空降高位的征兆,想不到今年除了素裟,还能再见到金龙跃水的情景,尽管潜龙二十六的名字,远远比不上榜首来得震撼,但一股金色激流直冲而起,仍是不可多见的瑰丽美景。 而令人诧异的是,此人竟和素裟的状况如出一辙,甚至还犹有过之,恬淡女子虽说没有经历过往,但好歹也留下两个铁画银钩的名字,而这一位,竟是只有一幅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仙人垂钓图。 斜阳道人大感惊奇,忍不住掐指一算,手指却被神秘巨力猛然弹开,他捋着乱糟糟的胡子惊讶道:“不得了不得了,居然是个天选之人,往常要见到个天选之人,就等于撞了大运,可今年这是怎么了?竟是不要钱的往外蹦!也不知道这幅仙人垂钓图,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那个只留背影的钓鱼人,到底要钓什么鱼?” 就在斜阳道人感慨之际,段平生却是看着这幅仙人垂钓图,陷入了沉思之中:“仙人垂钓,鱼儿咬钩,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另有玄机。仙人并无收杆之意,而那游鱼更没有惊慌之情,波澜不生,大有怡然自得的意思。看样子,这位仙人可没有钓鱼的心思,反倒是坐看牵线鱼儿,在水中游弋。” 又是仙人又是游鱼,那么此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谪仙鱼得水,要不是他,段平生直接拿掉这个家伙的脑袋当球踢! 正跟着精气神再度受挫的罗侯,一同观摩潜龙放榜的鱼得水,猛地打了个喷嚏,恰好将气运加身的片刻恍惚掩盖了过去。未能将月华奇石抢夺到手的罗侯,心思惨然,哪怕是潜龙放榜,都提不起半点兴趣,无神目光压根就没有在那仙人垂钓图上停留几秒,便也没有探寻个中玄机。 陡然听得鱼得水打了个哈欠,罗侯的表情才热切起来,出言关怀道:“得水,可是受了风寒?” 鱼得水打了个哈哈:“承蒙侯爷关心,只是昨夜面对那月君余威,身体还没有彻底调养过来。” 罗侯知道是鱼得水临危出手,将自己救下并安然带回了龙门之中,对于鱼得水的感观自然是一增再增,听到鱼得水的回应,罗侯不疑有他,手中猛地翻出了一本秘籍,交到鱼得水的手中:“这是只有龙捕龙鱼才有资格换取的龙门绝学,虽然只有第一重,但也足以让你在炼体一途突飞猛进,得水,好好修炼,不可辜负本侯心意。” 鱼得水看着秘籍上的“擒龙”二字,眼眸中流露出了惊喜之色,他没想到一个喷嚏竟是能有这般好事,便不由得希望,能再来几个。可惜的是,他身体倍儿棒,就算是硬憋也憋不出来,为了继续维持罗侯的好感,只好作罢。 将秘籍收下,鱼得水看着代表着自己的仙人垂钓图,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九位仙人垂钓天下,也不知我这条小小的咬钩游鱼,能蹦跶到怎样的地步!” 鱼得水的目光,落向了定龙石下的大片空间:“段平生,你这条鱼又会游到什么地方呢?” 在鱼得水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段平生也对此心生疑惑,他知道自己必然会登名潜龙榜,可无奈境界只有两重楼,虽说以两重楼的境界跻身一百零八位天子骄子之列,注定会引来多方关注,但相应的,排名也不可能太高。 段平生回想着自己足以令人称道的经历,以护身古玉挫败陆家天骄估计算作一条,强杀朱雀公子也能算作一条,和鸣镇与龙眠山一役,要是被有心人流传在外,大概也能被记录于履历之中,种气泥丸不足二十天便即将冲击三重楼的影响力,与万碑山中封人屠拒夫子相差无几,而真正展现出他应有实力的,便是同气潜龙骄子花枪萧谢的对战了。 这么算下来,段平生觉得自己最起码也能冲入百名之列,尽管差的素裟还是有些远,但起码还是有追赶的希望不是? 仙人垂钓图带来的惊异,还未退却,另一个重磅消息便紧随而至。 潜龙榜三十三,赫然出现了张家夫子之孙,张煜的名字! 而在潜龙榜前十之中,便已然有一位名为张烨的夫子嫡孙登名其上,此人的排位不似外界预期,不升反降,结合张煜突然空降,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 小凳子惊讶得指着虚空镜像瞠目结舌,而段平生则不动声色的心中一凛。他与张煜的碰撞,始于夫子书院中撞破对方殴打小凳子,遂出手教育了对方,在那之后,张煜便记恨上了段平生,尽管这家贵为夫子嫡孙,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草包,屡次算计段平生,都惨遭打脸,只能灰溜溜的离开幽州,返回夫子本院。 想不到这个家伙,竟然成了夫子衣钵的继承人? 段平生暗自冷笑一声,瞄了眼张煜名下那可怜巴巴的生平描述,便觉得夫子本院离彻底没落,已然为时不远。 话说回来,当今儒释道三教领衔,竟是都面对着相同的困境,洞玄子、第二达摩与在世圣人,全都死期将至,而有他们一手创建的广寒宫、定林寺以及夫子本院,定然会遭到各方觊觎,到时候,武林势必为此动荡。 “张煜啊张煜,面对这等乱世,你能撑得起夫子本院近乎倾塌的大旗吗?” 段平生念叨着张煜的名头,而方才接过夫子衣钵的张大公子,同样念着他的“好”。 “武幽王,若非你将我打醒,这夫子衣钵便只能落于他人之手,待得我修身养性两年之后,便回幽州,好好报答于你!” 张煜头顶文人冠,缓缓起身,神态动作再无原先的轻佻虚浮之意,反而显得沉稳无比,在旁注视的一些年长老儒见状,连连点头,纷纷向坐于高位的张家夫子祝贺后继有人。 但那张圣的表情却淡然如水:“煜儿,即日起你独自需走遍大江南北,届时,才能真正接过我之衣钵。” 张煜躬身拜谢,旋即背起旁人递来的书箧,昂首阔步离开夫子本院,大步天地之间。与此同时,张煜出行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一只血羽乌鸦很快便落到了某位被称为魔教妖女的雅致小院。 行动间银铃作响的紫色身影,弹指间将血羽斩杀,随手取来落下信件。 “哼!好你个张家夫子,放着好好的张烨,非要传给那个草包张煜!”将信件碾碎,眼眸中泛着紫光的妖媚女子,伸出似血红唇舔弄诱人香唇,“既然张烨没有了利用价值,那本圣女可要好好看看这位夫子传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事关夫子本院的核心传承,张煜一经出现,便牵动了无数人的心思,而埋书楼中众人,却早已将之略过,继续关注潜龙更迭的动态。 当排名到了四十往后,各方天才的名次变动就剧烈起来,有人得到奇遇或突破桎梏,令排名迅速拔高,有人似素裟、张煜鱼得水一般,异军突起,于潜龙榜中扬名天下,有人则是不幸惨死,用以留名的气运金龙在凄惨哀嚎之中,陡然消失在定龙石上,再无化形可能。 但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一条条气运金龙,还是毅然决然的冲向了定龙石柱,这既是它们的使命,更是它们化为真龙的唯一希望,而随着道道金鳞出现消失,也让段平生稍稍领略了江湖之中的天子骄子们,到底有几斤几两。 渐渐地,潜龙榜的排名来到八十开外,有人数了数那些先前名不见经传的天才,竟是达到了十人之巨,这在往年,是绝对看不到的景象。而除了素裟等人,段平生也将那些一鸣惊人的名字,牢牢地记在心田,他坚信这些人的潜力,注定不会弱于潜龙榜前列的一些存在。 至于那些排名陡然提升的天子骄子,也是他的关注目标,毕竟原先便在潜龙有名的罗白羽,不是也成为了赌命者的寄主? 斜阳道人瞅着还剩下好些气运金龙的玄湖,连连摇头:“每至乱世,天底下总会涌现出一大批各色天才,看样子,今年起码会有二十个新人在列,足足五分之一的小辈被刷了下去,大浪淘沙,不过如是!” “这还没到天地大劫的时候呢,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明年的潜龙更迭,会涌现出多少新晋天才!”正在感慨的斜阳道人,突然话锋一转,又向段平生开起了火,“看看人家素裟,再看看你,一个上榜就是第一,一个到现在还没影!” 段平生有些无奈于斜阳道人性情转变的诡异速度,先前还说着攸关天下的论点,怎么一转眼就开始评论起他来了? 段平生轻轻耸肩:“本王何德何能,让前辈这般念念不忘啊?” 斜阳道人冷哼一声:“怎么着,老头说错你了?” “前辈说得自然没错,不过本王心气不高,只求登名潜龙即可,要是侥幸排位第一百零八,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好歹,也是个第一嘛!” 段平生满不在乎的轻声笑道,虽然他口中这么说,但还是希望早些看到自己的名字,而斜阳道人闻言,哼哼着嘟囔了几声,便没了声响。 可之后的发展,却让段平生提起了心思,一条条气运金龙跃水而出,却迟迟不见他自己的名字,旁边的斜阳道人见状,一个劲儿的冷笑起来。 而值得注意的是,段平生在定龙石上,看到了红鸾儿的名字,她也是初入潜龙榜,排名并不高,却得到了一句不俗的评语。 天人之姿! 毕竟是生死之战的对手,段平生将这句话记在了心田,可问题是,排名来到了一百开外,只剩下排在末尾的八个人选,还是没能看到段平生的影子,这让他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不会真的一语成谶吧?吊车尾的名头,可不怎么好听啊!” 然而,最害怕什么,往往最有可能发生。 当一百零七位天子骄子正式公布后,定龙石上,只剩下了可怜至极的一点空间,段平生看了看,估摸着只能放下自己的名字,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一条气运金龙突然跃起,在定龙石上留下了三个大字……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一章 局 姜红鸾! 青鸾殿主之女,修玄三重楼,剑法不俗,身怀天人之姿,故位列潜龙榜九十九名。 在这段简单至极的介绍中,段平生格外注意到了“天人之姿”四个字,不知潜龙榜到底因何来评定天才座次,但想必幕后之人,定然掌握着常人难以知晓的秘密。 想起十多天后的大婚之日,段平生心思一沉,两人要在青鸾殿中兵戎相见,唯有一人身死才能分出结果,这句话让他提高警惕的同时,也对即将迎来的一月杀劫,感到莫大压力。 那红鸾儿,不好对付啊!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潜龙排名已经到了三位数,但就是看不到段平生的影子,尤其是当他见到手下败将花枪萧谢的名字之后,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这个宵小都出来了,怎么还不见我的名字啊?难道今年我上不了潜龙榜?可这不应该啊,按照鱼得水的性子,必然不会无的放矢,那日前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小心猎龙者吗?” 想到这里,段平生的眉头不禁一皱:“搞不好,还真的就一语成谶了啊,可这吊车尾的名头,真不怎么好听啊!” 段平生嘴上虽说不在乎,但素裟一进榜单就冠绝天下骄子,而他却堪堪占住了最后一个位子,脸面怎么着都有些不好看,旁边的斜阳道人早就开始边抖边冷笑了,就为等名单彻底揭晓,再看段平生的笑话。 一百零七位天子骄子的名字,在贵气逼人的紫色定龙石上,散发着耀眼白光,而那最后一人,却像是羞于露面的小姑娘般,迟迟未曾揭晓,不过,这已经无法引起世人的兴趣了,因为之前的潜龙放榜所带来的震撼,绝对远超往届,而最后那点可怜至极的空间,顶多只能放下一个名字而已。 没有人觉得吊车尾的名字,能带来多少影响,那边的斜阳道人更是准备张嘴,大肆嘲笑段平生没有存在感了。 终于,在气运玄湖翻起道道涟漪之后,一条金光闪闪的气运金龙,终是低低跃出水面,撞在了定龙石上,化作了三个大字段平生! 包括段平生在内的所有人看到这三个字,起初都没觉得怎么着,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而已,可下一瞬,段平生就突然愣了神,因为定龙石上熠熠生辉的名字,并非“李江南”而是“段平生”! 这特么怎么回事儿? 段平生瞪大了眼珠子,而斜阳道人则自己咽下了即将脱口的话,擦了擦眼睛,向玄湖之下投去目光,想要看看淹没于湖面中的定龙石上,到底留下了怎样的生平事迹,然而奇怪的是,任凭他如何穷尽目力,都只能看到一阵炫目金光而已,搞得这排名最末的段平生,居然和榜首素裟一样,只有名字显露于世人眼前! 斜阳道人直呼奇怪:“不应该啊!按说你这小子,再怎么不济,今年也能妥妥的登名潜龙榜啊,这劳什子段平生,又是从哪里杀出的人物啊?” 而最为震撼的莫过于始终一言不发的白衣影卫了,他看到那段平生三个字,眼中尽竟是露出恍惚之色,身形颤抖之际,突然回想起了上代武王李长风,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有道是盛极必衰,武王府在我手中权倾辽东,那皇帝老儿定然不会坐视不理,不过,他却万万想不到,是谁帮他李家打下了江山,谁就能重新覆灭这座王朝! 当时的赵鲸城,并不理解李长风的这句话,可现在,却终是恍然大悟。在他看来,那李长风必然得知,现在的“李江南”其实就是武王“段平生”的转世,而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赵鲸城看着面露茫然的段平生,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有对段平生说些什么,而是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浑浊泪珠,独自一人悄然离去。 龙树婆婆没有看到白衣影卫的神态变化,因为在段平生三字出现之时,她便露出了满身杀意,就是这个家伙,弄得她家破人亡!她并不认为这天底下,还有谁敢取这个名字,所以,胜负血海深仇的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找出“段平生”的所在,然后将之杀掉。 不过,龙树婆婆倒是没有怀疑段平生的身份,不过,一想到身旁还站着“段平生”的嫡传血脉,她竟然动了心思,挟持段平生,用以逼出“段平生”。 察觉到冰冷目光扫过身躯,段平生蓦地打了个寒颤,终于稍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抹去了虚汗,暗道这次的潜龙放榜,可真是惊喜连连啊 提示:你的天姿受到定龙石的肯定,因而登名潜龙榜,获得气运加持,目前位列第一百零八位。 提示:你获得了进入潜龙秘境的资格,秘境开放时间待定。 警告:你成为了猎龙者的目标。 提示:你可以通过击败、击杀潜龙天骄、猎龙者,获得一定金龙气运。 接连四道提示以及警告,让段平生的双眉微微挑起,因为有了鱼得水的提前知会,他对潜龙秘境的进入资格最为看重,而在陆承锋的交谈之中,他得知这潜龙秘境,能够帮助自己安然度过天地大劫。 “不知道潜龙秘境何时开放,希望我能从中有所斩获吧!” 段平生轻轻点头,接着便发觉小凳子正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他摸了摸面颊看了看衣衫,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便意识到这个神奇的小家伙估计是看到了什么。为了不让旁人,准确的说是龙树婆婆起疑,段平生故作遗憾的说道:“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看来,本王只能再等一年了。” “不过,小凳子你也见到了,那潜龙榜上可有好几位出自夫子本院与稷下学社的人,你身为徐先生的弟子,定然不能自甘落后,有没有信心早日登名潜龙榜,为徐先生争光啊?” 段平生笑呵呵的说道,小凳子有心说我刚刚看到一阵金光闪过,却在定海神针的提醒下,选择了沉默,只好抱着小脑袋重重点头,让段平生越发满意,转而望向了仍旧尝试看破玄湖水面的斜阳道人,心中微微镇定,既然这位都没办法看到水下的金龙字迹,那普天之下,也就没几个有这个能耐了。 虽然,段平生并不觉得这会让他免去旁人猜忌,但只要不让世人觉得他就是如假包换的段平生,这就够了。毕竟,系统只是为他换上了一个新的身份,尽管会防止其他赌命者,暴露出他的真实身份,但赌命世界的人物,却可以从蛛丝马迹中猜测到端倪之处。 毕竟武王一名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 段平生能够预料,未来几天的武王府绝对不会太平,不单单是启天公会的成员以及猎龙者,还有赌命世界的本土势力,必然会对王府进行一系列或大或小的虚实试探。 而结果,正如段平生所想,当所有人意识到段平生三个字代表的含义之时,霎时天下沸腾。 不等钦天监的监管者将这条至关重要的消息呈报上去,那唐皇便猛地摔碎了一盏茶杯,对于李氏皇族来说,决不允许再让这个名字出现在世人眼前,可偏偏他却刻印在限制大唐国运的定龙石上!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唐皇咬紧牙关,面色阴晴不定,眼神闪烁间,突然寒声说道:“给安福水下令,让他早日遣返李长林,朕,不想看到武王府,死灰复燃!” 唐皇口谕,虽未在朝野上下大肆传播,却仍旧落到了软禁于宫中的徐得意耳朵里,这位倒是没有半点阶下囚的自觉,捧着让三宝太监从大内密库中借来的古书,读得是津津有味乐此不疲。而潜龙放榜,他更是与三宝太监一同观看,当段平生三个字出现之时,三宝太监立即注意起他的面庞,可这位徐家得意却不动声色,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实际上,这是他早就知道的结果,无论是段平生之名,还是那第一百零八位列次。 与陡然沉寂的庙堂相比,武林上下却是炸开了锅,原因无他,昔年段平生马踏江湖,实在是留下了太多太多的血腥记录,到现如今,还有门派将武王府视作死敌,只是碍于青鸾殿的存在,这才没有大举北上。 可是现在,段平生的出现,让那些几乎要忘却血海深仇的武林门派,再度萌发出报仇雪恨的心思,虽然他们没办法确定,段平生此时到底身在何方,但他们和龙树婆婆想的一样,只要将现在的武幽王拿下,还怕引不出藏在幕后的段平生?固然有的门派考虑到种种缘由,选择退缩,但毅然北上的却大有人在。 不过,有一方势力的行动,却比这些准备集合人马的武林门派要迅捷许多,那便是神秘程度堪比血羽宗的猎龙组织。 到现在都没有证据,能够明确表明,猎龙者们同属于一方势力,受到某位大人物统一领导。 因为在以往的屡次行动中,猎龙者基本上都分作三三两两的小团体,他们不会齐心协力的围攻目标,而是在猎杀潜龙天骄的时候,互相勾心斗角,往往一位潜龙天骄的死亡,都会伴随着数位甚至是数十位猎龙者的殒命。 内耗如此剧烈,都没有高层制止,令世人难以捉摸,只能将这些身怀夺取潜龙气运之法的亡命武者,大体归类为一个组织,猎龙者。 每当潜龙放榜之时,便是猎龙者大批集结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是,今年辽东疆域的猎龙者们,竟然齐聚只剩废墟的寒山寺!他们一个个竭力掩藏着本来面目,互相维持着自认为安全的距离,手拿兵刃,蓦然看向了当中那位额头上挂着片片龙鳞的猎龙者高层。 这些龙鳞,并非装饰,而是真的生长在人体之上,这些猎龙者当中的佼佼者,同样拥有或多或少的龙鳞。而这除了代表他们在猎龙者群体中的身份地位外,还昭示出他们的身躯强大已经达到了非人境地。 有一个传言在猎龙者群体中广为流传,并为人深信不疑,那就是传说中的龙首,拥有与第二达摩平分秋色的体魄! 凡是成为猎龙者的人,无一不是亡命之徒,他们渴望强大的力量,便越发对于猎龙一事,无比看重。他们记下猎龙者高层宣布的潜龙名单,随后便匆匆离去,争前恐后的奔向了各自选定的猎杀目标,几乎没有消耗多少时间,寒山寺中便只剩下了那位头生龙鳞的猎龙高层。 “幽州境内有四个值得注意的目标,素裟、陆承锋、红鸾儿,以及段平生!” 猎龙高层那不似人类的竖瞳眼眸,没有露出除漠然之外的任何神色,他在诉说这四个名字的时候,几乎不带半点感情,就像机械一般,只是在默默地陈述而已。 “按照上峰要求,这四个目标必须要除掉一个,但素裟已然拜龙树婆婆为师,而陆承锋与红鸾儿身处青鸾殿中,三人都难轻松得手,唯有段平生一人摸不清虚实,只能从武幽王府下手。” 猎龙高层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道,这本来是上峰要求他散布给麾下猎龙者的讯息,可那些人却早就跑得没了踪影。而此人则当做没看到一般,将上峰要求宣读完毕,这才准备起身离去。 可突然之间,一串小小的佛珠从空中落下,居然在他有所察觉之前,落到头顶之上。 接下来,这位身怀龙鳞护体的猎龙高层,竟是直接被佛珠压成了肉饼,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有位脑袋锃光瓦亮的大和尚从暗处跳出,抬手一招,便将那丝血未沾的佛珠召回手中,先是说了一句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然后便捻动佛珠,若有所思的说着:潜龙放榜,便是那九位巨擘的首次碰撞,也不知身在局中的你” “如何破局?又如何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