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帝王梦之红颜劫》 正文 第1章 独孤信初登皇帝位 八十一年往事,二子里外无家,骨肉至亲各天涯,遥望神京泣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当日谩繁华,至此番,终成梦话 话说天元三百五十四年,天元大皇帝夏候淳荒淫无道,荼毒苍生,大将军独孤信顺天应命,起兵谋反,诛夏候淳于无极殿内,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开皇。 开皇二年,独孤信立其嫡长子独孤冰诺为太子,次子独孤紫诺封康王。 独孤信昔日手下三员大将萧天泽,墨怀秋,冰玄渊因拥立之功,俱封为候,官拜护国大将军,手握重兵,俨成一方霸主。 开皇七年,独孤信病逝于东巡途中,次子康王紫诺继位,其荒淫残暴比之前朝夏候皇帝更有甚者,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三大护国将军顺势而起,各自称王,一时群雄并起,天下大乱,黎民苍生尽遭涂炭。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一日朝堂之上,议罢国事,众官僚各自散去,当朝宰相百里赞刚走至向阳门口,只听得身后有叫唤之声,转头去看,却是一眉清目秀,长相不俗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名唤戚楚,年方十六,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因面目清秀,聪慧不凡,所以很得独孤皇帝的赏识,正是受宠之时,而且为人正直,年虽尚却成熟稳重,忠肝义胆,颇有些男儿气概,所以连百里赞这样位极人臣的当朝宰相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见,神色之间,倒是颇为敬重。 那戚楚还未走近,百里赞已迎了上去,口中说道:“戚公公,你唤老臣,是有何事?” 那戚楚与百里赞虽无私交,但百里赞乃是当朝宰相,位高权重,且为官清正廉明,人品极佳,堪为百官表率,所以在戚楚心里,便先是有了几分亲近,言语之间,倒是分外客套。 当下便笑着应了一句:“相国大人,圣上在无极殿宣召,您快点过去吧。” 百里赞闻言微感诧异,却神色不变,又问了句:“公公可知圣上召见老臣是为何事吗?” 戚楚柔声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圣上只说要您快点过去,似有要事相商。” 皇帝召见,百里赞自是不敢怠慢,当下二人便往无极殿而去。 那百里赞乃是心思灵动之人,且半生为官,宦海沉浮多年,年纪越大,越是老成持重,虽一路无语,但心里却有一种隐隐的不祥之感。 只消片刻,二人已至无极殿门口,早有宦官进去通报,百里赞进得无极殿,见到独孤皇帝,正欲下跪叩拜,独孤皇帝已微笑着说道:“相国乃是三朝老臣,况年老体弱,以后就不用行跪拜之礼了吧。” 百里赞闻言忙说道:“老臣谢陛下隆恩。” 独孤皇帝走至百里赞身前,微微笑了笑,又说道:“至朕登基以来,已一年有余,相国躬亲体国,实乃国之栋梁,朕得相国治理天下,是朕之幸,万民之幸,朕要替天下黎民谢谢相国啊。” 百里赞闻言忙又说道:“圣上泽被万民,天下归心,老臣自当殚精竭虑,为圣上尽忠,为百姓请命,虽死而已,也绝不辜负圣上信任所托,百姓厚爱之情。” 百里赞年虽老迈,却是铮铮铁骨,这一番言语,又说得极为恳切,独孤皇帝不由微微点头,又说道:“相国忠心爱民,朕心里是清楚的,只是这些日子,有件事,一直让朕心里不安,所以想问问相国的意思?” 百里赞闻言微愣,继而便问道:“但不知何事在困扰圣上?” 独孤信眉头微蹙,思忖了片刻,才说道:“相国是清楚的,朕这皇位,是取自前朝夏候皇帝,但朕实不是篡逆之人,只因前朝皇帝残暴不仁,荒淫无度,陷万民于水火,朕顺应天命,才取而代之,相国你明白吗?朕所图谋的,其实不是这万里江山,人间绝色,而是天下黎民苍生啊。” 话毕,独孤信竟微微一声叹息。 百里赞闻言忙下跪叩首,继而言道:“圣上乃是旷世明君,堪比尧舜,那前朝皇帝残暴不仁,民心尽失,才会有亡国之祸,圣上乃是顺应天意,取而代之,所以实在无须为此事耿耿于怀啊。” 独孤信闻言却微微摇了摇头,继而又说道:“可是天下人会怎么看朕?百官会怎么看朕?朕百年之后,朕的子孙又会如何看朕?” 百里赞又说道:“圣上一心为民,乃是千古明君,纵是千秋万代之后,也会彪炳后世,青史留名的。” “可是为了这个皇位,朕总觉得自己杀伐过重,昨天夜里,朕又梦到前朝夏候皇帝的鬼魂了。”停了片刻,独孤信又说道:“朕登基之后,前朝夏候皇室尽遭屠戮,唯五皇子夏候承恩和小公主夏候承露留得性命,也不知他们现今如何了?” 百里赞闻言心头剧震,天元未年,独孤信起兵谋反,篡得夏候氏江山,他身为当朝宰相,亦是前朝重臣,那夏候皇帝对他也极为倚重,当年还欲与他结为儿女亲家,让五皇子夏候承恩纳他女儿百里雨嫣为妃,可是圣旨还未颁布,夏候淳已成了亡国之君。 婚嫁一事,自是作罢不提。 正文 第2章 百里赞千里寻故主 夏候淳逆天害民,改朝换代已成定数,他无力回天,独孤信称帝之后,夏候宗室悉数被杀,是他暗中奔走,百般维护,夏候承恩兄妹才得以留得性命,流放岭南,也算是给夏候氏留下了一点血脉,以报夏候氏当年对他的知遇之恩。 百里赞为官四十年,自是老成持重,见独孤信此时又旧事重提,不由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知圣上何以忽然提起他们兄妹?” 独孤信闻言说道:“他们兄妹总让朕心里不安,怕是要出事啊。” 百里赞闻言眉头微皱,帝王心术,翻云覆雨,他从独孤信的话里听出了杀机,稍一思忖,当即便说道:“圣上应该知道,那五皇子夏候承恩虽是先朝皇帝的骨血,却是一宫女所生,虽贵为皇子,却不受先朝皇帝的宠爱,所以在朝中并无根基,而且据闻此子顽劣成性,好武善斗,神勇有余,而智谋不足,定是难成大器,那小公主倒是蕙质兰心,聪慧异常,但自幼养在深宫,外人不识,而且她纵是百般聪慧,也只是一弱质女流,况且那岭南乃是荒蛮之地,九死一生,纵使他们兄妹能侥幸留得性命,恐怕也早已是心如死灰,难有复国之愿,所以圣上根本无须为他二人心烦,还是要保重龙体啊。” “顽劣成性?可是朕却知道,前朝夏候皇帝还欲与相国结为儿女亲家啊。”独孤信忽然说道。 百里赞闻言心头剧震,却神色不改,只淡然说道:“既是亡国之君,此事自然作罢。” 独孤信面露笑意,又说道:“其实朕还有一事,欲与相国相商,康王紫诺,年已十六,尚未纳妃,朕与皇后都钟意于相国千金,欲与相国结为亲家,不知相国以为如何?” 百里赞闻言怔在当场,一时之间,竟无以言语。 他三朝为官,出将入相,可谓风光一世,唯一之遗憾,就是膝下并无男嗣,直至中年,夫人刘氏才给他生一爱女,取名雨嫣。 百里雨嫣自幼便聪慧异常,相貌俊美,很得家人宠爱,被他视若掌上明珠,如今已是及笄之年,他精挑细选,务必要为爱女择一佳婿,想那京城之内,豪门贵族,富家公子多已听说百里雨嫣的才华与美貌,上门提亲者络绎不绝,就连那前朝夏候皇帝也曾想以皇子之尊纳她为妃。 如今独孤皇帝又提及此事,百里赞不禁深感为难,竟难以自处。 他对康王独孤紫诺极为了解,此子虽然心智过人,却城府极深,少年老成,性狡诈,善权谋,与他父亲独孤信极为相像。 爱女结婚成家,终生有托,他做父亲的,自然高兴,可是真嫁了独孤紫诺这样的人,会幸福吗? 见百里赞眉头微蹙,沉思不语,独孤信脸上已隐有不快之意,当即便问了句:“难道相国是不愿意吗?” “当然不是,老臣谢圣上隆恩。”百里赞慌忙应道。 “好。”独孤信说道:“朕这就下旨特赐,择日完婚。” “只是。”百里赞刚欲再言,无意中瞥见无极殿屏风后面,似有人影晃动,心里一动,当即便说了句:“老臣家中还有急事,圣上如无他事,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嗯。”独孤信微微点头,又说道:“相国为了国事,日夜操劳,早些回去歇息吧。” 百里赞刚一离开,独孤信原本满是笑意的那张脸,忽然就阴沉下来,连眼神也变得无比凌厉,忽然说了句:“你可以出来了。” 跟着屏风后面就走出来一个人,在独孤信面前跪了下去,口称圣上。 却是兵部尚书杨谅。 此人在天元一朝,只是国子监一名五品官员,官位不高,却心思剔透,才大于德,为人阴险深沉,异常歹毒,早就看出独孤信实力强劲,且野心颇大,便依附于独孤信,独孤信篡位一事,他出谋献策,堪居首功。 果然,独孤信称帝之后,他很快便被封为兵部尚书,官居二品,从此荣华富贵,自不在话下。 独孤信自然也将杨谅视若心腹之人。 却说此时,独孤信望着眼前的杨谅,忽然说了句:“你上疏于朕,说相国有不臣之心,你刚刚看出了什么?” 杨谅面色不改,只说了句:“臣没有看出什么。” “那相国不臣之心,又是从何而来?” 杨谅说道:“相国三朝为官,宦海沉浮多年,早已是处变不惊,坚若磐石,老臣愚钝,所以没有看出什么,但老臣凡事只为圣上,拳拳之心,还望圣上明鉴。” 独孤信笑了笑,终于说道:“杨爱卿,朕知你与相国素来不和,但你们都是朕最为倚重的肱股之臣,从此以后,还需同心同德,共同辅佐于朕,治理好这万里江山。” “是,老臣会谨记圣上之言。”杨谅言道。 独孤信微一叹息,忽然又说道:“但是那夏候承恩兄妹,此二人不除,朕心难安,始终是心腹之患,圣旨下,你即刻派出心腹之人,前去岭南,查访夏候兄妹的下落,必杀之。” “是,臣遵旨。”杨谅言道。 正文 第3章 柳晨枫巧遇俏雨嫣 再说百里赞,他出了无极殿后,便往相国府而去。 一路之上,他心里总觉不安。 独孤信宣他在无极殿觐见,可无极殿屏风后面,却隐匿旁人,不消说,那定是独孤信的意思。 放眼整个朝廷,唯有兵部尚书杨谅与他素来不和,而且那杨谅正得独孤皇帝的宠幸,难道那人竟是杨谅? 再则,刚刚无极殿内一番交谈,独孤信言语之中,杀机已现,夏候承恩兄妹恐有性命之忧,唯今之计,唯有派人前去岭南,设法打听夏候承恩兄妹的下落,再作打算,他身为当朝宰相,公务繁杂,再则年老体弱,自是不便离开,可放眼整个朝廷,尽是离心离德之人,况且杨谅的党羽遍布朝中,此事一旦走漏风声,不消说夏候承恩兄妹性命难保,恐怕连他百里氏也要牵连其中,难逃灭族之祸。 正感左右为难之际,情急之下,他忽然想起一人。 那人名唤郭嘉,曾任兵部侍郎一职,是兵部尚书杨谅的下属。 可那郭嘉性情耿直,不善逢迎,也不耻于杨谅的行事为人,所以与杨谅素来不和,形同水火,曾遭杨谅百般排挤,陷害,甚至被下了大牢,几乎死于狱中,是百里赞百般维护,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可兵部侍郎一职,自是无法再干下去了。 当时正值沧州总管暴卒于任上,百里赞便奏请了独孤皇帝,让郭嘉接任了沧州总管一职,统管沧州一切军政要务。 而岭南正归属于沧州辖下。 郭嘉身为沧州总管,在岭南一带,人脉极为宽广,何不拜托郭嘉代为寻访夏候承恩兄妹的下落。 一念至此,回到相国府后,他即刻去了书房,给郭嘉写了一封秘信,又让下人去唤相国府的护卫柳晨枫。 那下人领命而去,不消片刻,柳晨枫已至书房。 百里赞将那封秘信交给了柳晨枫,又交待了好些话,那柳晨枫也是机警之人,知晓其中厉害,当即将那封秘信仔细收好,便出了书房。 眼见柳晨枫出了书房,百里赞愁云密布的脸上,才渐渐地有了一丝笑意。 前去岭南,山高水远,而寻找夏候承恩兄妹,更是前途莫测。 此事非同小可,关乎夏候一脉的生死存亡,更关乎他的前程命运,可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是可以值得他相信的话,那人定是柳晨枫无疑。 他深信。 再说柳晨枫。 因身负重任,况事情紧急,出了书房后,他回屋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行李,也未向百里赞辞行,便匆匆出了相国府。 时值傍晚,夕阳斜照的日暮时分,百里雨嫣和婢女小蝶外出游玩,此时恰好转回,刚好在门口遇见了柳晨枫。 柳晨枫投身相府之时,百里雨嫣刚满五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况长相甜美,人爱人见,所以闲暇之时,柳晨枫也经常会陪着她一起玩耍。 十年相处至今,自然是感情纯厚,历久弥坚。 乍见百里雨嫣主仆二人,柳晨枫不由微微一愣,还未开口说话,百里雨嫣已迎了上来,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嘴里说道:“晨枫哥哥,你去哪里啊?” 听得百里雨嫣之言,他本欲实言相告,又想起百里赞所说,此事极为机密,绝不可让人知晓,虽是百里雨嫣出言相询,也不可透露半分,心思一动,随口便说道:“老爷让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百里雨嫣是何等聪慧,见他神色有异,又见他肩头的包袱,当即又笑着说道:“你是要出远门吧?” “我。”柳晨枫应了一声,愣在那里,一时之间,竟难以回答。 “爹爹到底让你去哪里啊?”百里雨嫣又问道,竟不依不饶。 “老爷让我去趟沧州。”柳晨枫思虑再三,终于说道。 沧州之大,只要他不说岭南二字,想必百里雨嫣也不会知道他到底是去哪里,没曾想他话音刚落,百里雨嫣已微微蹙起了眉头,望着他的眼睛,忽然说了一句:“爹爹让你去找承恩哥哥,皇帝要杀他?” 独孤信篡逆谋反,夏候宗室尽数被杀,唯有夏候承恩兄妹被流放岭南,这些事情,她都是清楚的,而那场血腥残酷的宫廷政变,也在她简单纯粹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故而此时,柳晨枫说起沧州,她才会有此一问。 前朝夏候皇帝曾经说过,要将她许给五皇子夏候承恩为妃,她一直都记得的。 “我。”柳晨枫性格耿直,不善于谎,而百里雨嫣又是聪慧剔透之人,正在他不知所措之际,只闻身后忽有一人说道:“雨嫣。” 三人同时转过身去,来人正是当朝宰相百里赞。 就在三人微微愣神之际,百里赞已走至面前,轻声说了一句:“雨嫣,你去哪里了?我正让人到处找你呢。” 话音刚落,却朝柳晨枫使了眼色。 柳晨枫心领神会,当即便转身出了相国府。 “今天街上有集会,我与小蝶外出游玩去了。”百里雨嫣嘴里应了一声,眼见柳晨枫转身离去,却再不作声。 她虽聪慧任性,整个相府之人都爱之宠之,却唯独对百里赞是既敬且怕,难以言表。 这个宽厚仁爱,威震朝野的父亲,在她心里,为何竟是那样的遥远而不真实? “你娘呢?”百里赞忽又问道。 “在佛堂里吧,我让娘陪我去看集会,但是娘非要成天的诵经念佛。”百里雨嫣嘟哝着说了一句。 “你陪爹爹一起去见你娘吧,我有事要对你们娘俩说。”百里赞嘴里说道,神色竟变得凝重起来。 百里雨嫣心里微微一动,忽然问道:“爹爹,你是不是让晨枫哥哥去找他了?” 百里赞闻言脸色一变,却微微一声叹息,继而说道:“孩子,如今已是新朝,独孤氏的天下了,忘了他吧。” 那个他是指谁?父女两人都已是心照不宣。 “爹爹,晨枫哥哥来我们家,已有十年了吧。”百里雨嫣忽然说道。 “嗯,是啊,整整十年了。”百里赞亦是一声叹息。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 很多有关于柳晨枫和他之间的事。 说起柳晨枫,也是一位能人异士。 他自幼跟得异人,学得一身绝世武艺,本想凭着手中三尺长剑,荡尽人间不平之事,可适逢乱世,那个兵荒马乱,烽烟四起的年代,仅凭一腔热血,满腹豪情,而凡事,又岂能全由他做主。 心灰意冷之下,他本想弃绝红尘,隐世而居,却辗转听说当朝宰相百里赞一身正气,为官清廉,且德才兼备,堪为百官表率,便决意投身于相国府,做了一名家臣。 转眼已是十年。 日影如飞,十年倏忽而逝,而这十年里所发生的事,却历历在目,仿如昨日,又岂是他一语所能道尽的。 正文 第4章 百里赞佛堂见刘氏 婢女小蝶站在一旁,将父女二人的谈话听得真切,听百里赞提起夫人,当即便说道:“老爷,要不我去让夫人过来找您吧?” 百里赞略一思忖,却说道:“夫人一向喜欢清静,不愿被人打扰,还是我去找她吧。” 话音既落,便往后院佛堂而去。 百里雨嫣二人也只得跟在他身后,一起向后院去了。 百里赞少而为官,权倾朝野,夫人刘氏却与佛有缘,素喜幽静,清心寡欲,甚至几有出家为尼,侍奉佛主,枯灯残卷了此一生的念头。 可是二人伉俪情深,不忍分离,况且百里雨嫣尚还年刘氏虽然心静如水,却难舍爱女,百里赞权衡之下,便在自家后院之中新盖了一座佛堂,从此家人既可每日相见,刘氏亦可以潜心于佛,莫不是两全之计。 百里赞来到佛堂之中,但见夫人刘氏正跪在蒲团之上,手捻佛珠,双眸微闭,口中念念有词,面容安祥淡雅,像是超然于世的九天仙子。 蒲团面前的香案上点了几枝香,正散发着袅袅烟雾,香气沁人心脾,让人浑然忘世,不觉会有看破红尘之念。 小翠是专门侍奉刘氏的婢女,见百里赞忽然前来,正欲上前招呼刘氏,百里赞已用眼神制止了她。 直等刘氏念完经文,站起身来,忽见百里赞三人,不由微微一愣,又微笑着说道:“老爷,你过来了啊。” “夫人。”百里赞走上前去,拉住刘氏的手,刘氏将百里赞让至一旁坐下,自己亦陪坐在侧,继而又柔声说道:“小翠,快给老爷上茶。” 小翠应了一声,正欲离去,小蝶已跟着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同为相府婢女,且年龄相仿,所以感情甚好,此时未待小翠作声,小蝶已过去抓住她的手,两人欢快的去了后堂,片刻便已转回,为百里赞奉上了香茶。 百里赞手捧茶杯,轻啜了一口,便又放下,竟目露难色,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氏从旁看得分明,心里便已知晓几分,当即便柔声说道:“老爷,你莫不是有事欲与我说?” 百里赞闻言也不作声,竟转头去看百里雨嫣。 百里雨嫣见父亲忽然望向自己,不觉也是一愣,随即便想到父亲所说之事,必定是与自己有关,不由心中更加忐忑。 耳边,只听刘氏又说道:“老爷,有事你但说无妨,家中之事,自然全凭你做主。” 百里赞闻言竟一声叹息,继而才说道:“圣上今早与我提及,要纳雨嫣为康王妃,你看。” 刘氏多年一心向佛,早已不问世事,但听得此言,也不禁变了脸色。 百里雨嫣在旁,将二人谈话听得真切,忽然轻声说了句:“爹娘,我有点累,想回房睡了,女儿先走了。” 留下此话,她便起身出了佛堂。 刘氏望着女儿离去的身影,很久以后才轻声说了句:“是独孤紫诺?” “当然,除了他,天下哪还有第二个康王,可既是圣意,我又能如何。” 话音既落,百里赞苍老而刚毅的脸庞,竟泛起了一丝无奈之意。 他身为当朝宰相,只手遮天,可纵然权势再大,他也左右不了所有事啊。 小蝶父母早逝,身世凄苦,十岁时便被叔叔卖入相府,一直侍奉着百里雨嫣,两人名为主仆,情逾姐妹,她知百里雨嫣心里不好受,有心想说些安慰的话,但一时之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一路之上,两人都在沉默着。 只等回到闺房,百里雨嫣用被子盖住头,才忍不住的轻轻抽泣起来。 “小姐,你是不是不愿做那康王妃?”小蝶在旁轻声问道。 “嗯。”百里雨嫣轻声说道,掀起被子,露出梨花带雨的一张脸。 “既然不愿意,咱就不嫁。”小蝶又说道。 百里雨嫣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中难掩苦涩之意,又轻声说道:“小蝶,你将此事想的太简单了。” “怎么了?” “你不明白的。”百里雨嫣微微摇了摇头,继而说道:“爹爹身为前朝重臣,又是当朝宰相,为百官之首,权势熏天,当今圣上一定会对他心存猜忌,祸福只在圣上一念之间,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我嫁作康王妃,或许可以为爹爹和百里氏谋得一线生机,免得灭门屠族之祸啊。”她一声叹息,又幽幽说道:“别人都羡慕我们生于帝王将相之家,可以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可有谁知道,我倒宁愿做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子啊。” “可是,可是承恩皇子呢,他以后要是回来了怎么办?”小蝶忽然又说道。 百里雨嫣闻言亦是一愣,只觉心里软软的痛了一下,却终于只是淡淡说道:“如今已是新朝,亡国之君,祸国殃民,哪里还有什么皇子可言,况且岭南山高水远,乃是荒蛮之地,九死一生,他还能回得来吗?就算回来了又能如何?雕栏犹在,朱颜已改,徒增伤感罢了。” 话音既落,她亦微微摇了摇头,清纯秀气的脸庞上,竟平添了一种伤感之色。 柳晨枫前去岭南,定是为了寻找夏候承恩。 他真的能找到他吗? 找到了又能如何? 忘了皇子之尊,忘了亡国之痛,从此隐姓埋名,过一种平凡人的世俗生活,不要惊醒旧梦,不好吗? 她在心里,轻声说道。 正文 第5章 金銮殿独孤御赐婚 第二日早朝之时,当着满朝文武之面,独孤信又提起了为康王纳妃一事。 百里赞本就权倾朝野,位及人臣,如今女儿又将成为康王妃,从此身名更为显赫,那满朝文臣武将,多是趋炎附会之徒,当然其中也不乏廉明耿直,与百里赞倾心相交之人,于是散罢早朝,前去相府道贺之人是络绎不绝,欢笑寒暄之声不绝于耳。 过不多时,只听门口忽然有人大声喊道:“圣旨到。” 场面瞬时便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戚楚跟着便出现在众人眼前,两个年轻太监随侍左右。 只见戚楚又上前走了几步,然后大声说道:“圣旨到,宰相百里赞接旨。” 百里赞当前而跪,嘴里说道:“臣百里赞接旨。” 戚楚闻言又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展开一卷黄绫,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相国公百里赞之女百里雨嫣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与皇后闻之甚悦。今皇二子康王紫诺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百里雨嫣待字闺中,与皇二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二子为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普天同庆。钦此。” 言毕,戚楚将圣旨交给了百里赞。 “臣百里赞领旨谢恩。”百里赞接过圣旨,又言道:“有劳公公了。” 戚楚微笑着说道:“相国大人客套了,但不知康王妃现在何处?圣上另有口谕,并且略备了薄礼,交待小奴要亲手交给康王妃。” 百里赞闻言忙说道:“有劳公公略候片刻,老臣这就让人去请雨嫣出来相见。” 戚楚却说道:“相国不必麻烦了,小奴去见康王妃也是一样的。” 百里雨嫣在闺房内,听得外面先是吵杂欢笑之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随即便安静了下来,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让小蝶去看个究竟,小蝶出了闺房,片刻便已转回,对她说道:“小姐,是圣上今早在金銮殿上传出口谕,要纳你为康王妃,刚刚是宫里来传圣旨了。” 百里雨嫣闻言微微一笑,便转过了头去,不再作声。 恰在此时,只听门口有人大声喊道:“戚公公到。” 百里雨嫣闻言微愣,她虽为相国之女,深居简出,但也曾听说独孤皇帝身边有一太监,名唤戚楚,正得皇帝宠幸,满朝文武大臣,无不对他敬畏有加,一时风头无出其右者。 今有圣旨下达相府,那么来传圣旨的,必定就是其人。 百里雨嫣心里正想着,那戚楚已行至眼前,她抬头去看,见那戚楚果真是风姿绰约,俊秀无比,竟比女儿家还要标致,心里不觉惊叹,好一个神采非凡的少年,怨不得皇帝如此宠幸于他,只是为何,竟做了太监。 心下之意,竟是甚觉惋惜。 正恍惚之际,只听戚楚轻声说道:“小奴见过康王妃。” 她心里一愣,连忙回道:“公公不必多礼,折煞小女了。” 戚楚又说道:“康王妃佳期在即,圣上特意让小奴带了些东西过来,还请康王妃过目。” 话音刚落,已有下人抬了两口上好的檀木箱子进了闺房。 皇上赏赐,自是珍贵无比,箱子里确是装满了绫罗绸缎,世间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可百里雨嫣只看了一眼,并无兴致,只淡然说道:“小女谢圣上隆恩。” 百里雨嫣如此反应,确在戚楚意料之外,也不禁微变了脸色,继而说道:“王妃闺阁之内,小奴不便久待,便先行离去了。” “公公慢走。”百里雨嫣口中应了一声。 “小蝶替小姐送送公公。”小蝶在旁说了一句,只将戚楚送至前门,才转回了闺房内。 只见百里雨嫣正望着那满箱的绫罗绸缎在微微愣神,心情恍惚,不由走近身旁,口中说道:“小姐,你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百里雨嫣回头去看,见小蝶已转回,不由微微一声叹息,也不说话。 小蝶与百里雨嫣情同姐妹,见她闷闷不乐,心里自然也不痛快,一心只想让百里雨嫣开心起来,又想起昨天集会之上,主仆尽欢,当下便说道:“小姐,今晚街上还有灯会,我们去看吧,散散心也好。” 百里雨嫣心想,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况小蝶又是一番好意,不忍拒绝,心念转处,便点头同意了。 两人正说话之时,只听得外面有叫唤之声。 “是小翠来了。”听那声音,小蝶嘴里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一曼妙少女已行至眼前,正是小翠。 “小翠,你怎么来了?”小蝶问道。 “今晚街上有灯会,我们一起去看吧。”小翠拉住她的手,嘴里欢快的说道。 “那夫人怎么办?”小蝶又问。 “没事的,夫人已经答应让我出去玩了。”小翠又说道。 原来刘氏虽然清静无为,一心向佛,但终是仁爱,懂得小翠少女天性,必是贪玩,却久居相府,难得外出,听得今晚街上会有集会,便有心让小翠出去游玩一番,排遣一下寂寞之情。 刘氏如此善良体贴,小翠自是高兴,又想起百里雨嫣和小蝶,何不大家一起出去,也好有人作陪,故而便寻了过来。 “要不我们叫上夫人一起去吧,她整天待在佛堂里诵经念佛,也挺寂寞的。”小蝶又说道。 百里雨嫣心里一动,却说了句:“娘素喜清静,心向佛门,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吧。” 小蝶二人闻言也只得作罢不提此事。 正文 第6章 相国府雨嫣待出嫁 等到日暮时分,天色将黑,三人匆匆吃罢晚饭,便一起向街上去了。 京师之地,天子脚下,果然是繁华之地,风月之所,当真是热闹非常,流光溢彩。 百里雨嫣三人手拉着手,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相伴而行,不觉兴致越发高涨,就在三人忘乎所以之时,只见前方一里开外,隐隐有很多人围拢聚集在一处,场面昏乱不堪,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间或有三三两两的人从那边行了过来,三人只依稀听有人说道:“唉,也不知怎么搞得,京城重地,天子脚下,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跟着就听另一人说道:“你快别说话了,小心被人听了去,祸事临头,他们是康王府的人,谁敢管得。” 听得康王府三个字,百里雨嫣不由微皱了眉头,脚下不由自主,便向那边走了过去。 人群渐渐地朝两边散了开去,百里雨嫣走到近前,只见五六个家奴模样的壮年汉子正围在一起,合力殴打一个身着白衣,读书人打扮的青年男子。 那些壮年汉子一个个如狼似虎,凶狠残暴,青年男子只是一文弱书生,哪里能是他们的敌手,况且又是群殴,此刻那青年男子正蜷缩在地上,秀发零乱,衣衫尽碎,鲜血渗出,染红了地面。 百里雨嫣心里一紧,不及深想,便怒喝道:“你们住手,天下脚下,竟敢如此行凶伤人,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听得此言,众人皆惊,一边有那善心之人慌忙小声提醒她道:“姑娘,你还是快走吧,不要多管闲事了,你斗不过他们的。” 百里雨嫣刚欲说话,只见旁边一衣着华丽,颇似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忽然摆了摆手,那些行凶壮汉倏时便都住了手,一起望向了百里雨嫣。 那中年人走至百里雨嫣身前,伸手拂去了锦锈华服上的灰尘,抬头望了百里雨嫣三人一眼,嘴里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姑娘是想管这闲事。” 那语气之中,明显是来者不善。 在场之人见势不妙,那些胆小怕事的,瞬时便四下散了去,也有一些胆大的,想看个究竟,便依依留了下来。 “不错。”百里雨嫣嘴里说道。 那中年华服之人是康王府的管家,名唤丁胜。 此人为人奸诈,善计谋,且敛财有术,所以颇得康王紫诺的宠幸,他依仗王府权势,为非作歹,坏事做尽,但康王念其才绝,百般姑息,倒是越发纵容了他。 丁胜虽是奸人,却颇有心智,他见百里雨嫣乃一女流,却强自出头,且气质不凡,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又想京师之地,富贾云集,达官贵胄不计其数,此女能有如此气度心胸,定是非富即贵,少惹为妙,如此想来,马上变换了口气说道:“既然是姑娘开口,我们就放了他,由他去吧。” 丁胜话刚出口,百里雨嫣已欠身扶起了那个白衣少年,又伸手拭去了他嘴角的血渍,继而轻声说了句:“公子,你没事吧。” 那白衣少年名唤吴子絮,是个进京赶考的读书人,少聪慧,善诗赋,胸藏锦锈,文采出众,从苦寒之乡来到这京师之地,一心只想求取功名,上报君恩,下安黎民,无奈时运不济,加之家中贫寒,无钱打点各路官员,竟是怀才不遇,屡试不第。 眼看盘缠已尽,回路无门,加之功名未取,亦无颜相见乡亲父老,故而心情郁结,本想趁着灯会之时,外出游玩一番,排遣抑闷之情,没曾想却在街上冲撞了丁胜等人,几乎失了性命。 许是他命不该绝,竟被百里雨嫣救了下来,又见百里雨嫣近在咫尺,面若桃李,身上淡香浮动,不觉心潮涌动,竟忘了身上痛楚,惊惶间忙欠身说了句:“小生吴子絮,谢小姐相救之情。” 小蝶在旁,见那吴子絮虽全身是伤,却仍不失儒生本色,不由哑然失笑。 吴子絮不由更加羞红了脸。 百里雨嫣转过头去,望了小蝶一眼,竟是一脸嗔怪之色。 那些壮汉俱是康王府的家丁,平时为虎作伥,欺压良善,俱是些恃强凌弱之辈,此刻见管家丁胜对那陌生女子前倨而后恭,极为和善,不由大感意外,有一人忽然说道:“二老爷,难道您真要放过那小子?” 跟着又有一人说道:“二老爷,这丫头替他说话,想必二人定是相识的,我看这三个丫头相貌颇佳,不如一起带回去献给王爷,说不定还能捞些赏赐。” 听得此言,其余之人俱都大笑起来。 百里雨嫣乃是相国千金,何曾受过此等羞辱,就连那小蝶小翠二人,虽性情和善,从不与人结怨,但一般人也是招惹不得的,如此污言秽语,哪能听进耳内,百里雨嫣还未开口,小蝶已怒喝道:“大敢奴才,这是宰相之女,你们口出污言,犯上不敬,小心尔等狗命难保。” 此语一出,那些家丁,还有丁胜俱都怔在当场,面如死灰。 他们俱是康王府之人,当然早就听说,日前独孤皇帝已颁下诏书,告示天下,康王紫诺将要大婚,而迎娶之人正是宰相之女,百里雨嫣。 换句话说,百里雨嫣也就是康王妃,未来康王府的女主人。 再则言之,就算百里雨嫣不是康王妃,只要她将今日之事告之百里赞,依百里赞耿直清正之品性,当朝宰相的威信和权势,恐怕就连康王也保不了他们的。 一念至此,丁胜慌忙说道:“奴才等人不知是相国千金玉驾在此,刚才多有冒犯,罪该万死,还望小姐能饶过奴才等人狗命。” 那些平日里依仗权势,为非作歹的壮汉也知今日冲撞了宰相之女,未来的康王妃,已是祸事临头,恐怕小命难保,俱都噤若寒蝉,莫有敢言者。 百里雨嫣望着眼前众人,又想起刚刚路人之言,忽然问了一句:“你们是康王府的人?” 丁胜等人闻言不觉心头俱震,恰如五雷在顶,肝胆俱裂,有心否认,可康王成婚在即,等百里雨嫣嫁进康王府,迟早总会遇见的,可一旦承认,依今日之事,恐怕亦是小命难保。 思来想去,那丁胜竟不顾颜面,在百里雨嫣眼前跪了下去,嘴里说道:“但求康王妃能饶过小奴等人性命,以后小奴等人再也不敢为非作歹,欺压良善了。” 见丁胜当街跪下,那些平日里媚上欺下,善于察言观色的壮汉也知今日之事,已非同小可,恐怕难以善了,不觉俱都学着丁胜,跪了下去。 见丁胜等人跪了一地,百里雨嫣不觉心里也是不忍,刚欲让他们起身,不再追究此事,却听身后忽有一声音冷冷的说道:“你们都是康王府的人,怎得如此没有骨气,在一女子眼前下跪,真是丢尽我康王府的颜面。” 听那声音,丁胜不由面露喜色,随即便站了起来,那些壮汉也跟着俱都站了起来。 百里雨嫣抬头去看,只见一行奴仆扮相的人簇拥着一个体格高大,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子朝他们走了过来。 那男子走到近前,望了一眼百里雨嫣,正欲开口,丁胜已凑了过去,在他耳边小声的嘀咕的一句,那青年男子忽然微皱了眉头,再看百里雨嫣时,眼神已变得复杂而暧昧,跟着便轻声说了一句:“既是待嫁之身,还是该深居相府,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说完此话,又望了一眼重伤之下的吴子絮,未待百里雨嫣应声,已转身离去。 他既离去,丁胜等人自然也尾随其后,一起消失于闹市之中。 正文 第7章 百里赞初遇吴子絮 望着倏忽来去的青年男子,小蝶忽然说了句:“是康王紫诺?” 百里雨嫣闻言微微一笑,也说道:“能让康王府人如此敬畏惧怕的,能将爹爹如此不放在眼里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话音刚落,却微微一声叹息。 圣意难违,刚刚所见之人,便是她未来的夫婿啊,无论有情或是无爱,他们都该是彼此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生伴侣,可那样的初见,却又是多么尴尬的一幕场景。 小翠闻言,也在旁轻声说道:“早就听说那康王紫诺高大英俊,相貌不凡,且通达老练,少而善谋,心胸气魄均在其兄之上,今日一见,果真传言非虚。” 百里雨嫣闻言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却转头望着那白衣青年。 那吴子絮出身寒门,一心只读圣贤之书,恪守礼教,二十年来从未与任何少女如此亲近过,何况又是百里雨嫣如此聪慧绝艳的名门闺秀,当即便羞红了脸,嘴里嗫嚅着说了句:“小生吴子絮。” 小翠少女天性,自是爱闹,有心捉弄吴子絮,即刻娇笑着说道:“好啦,好啦,我们小姐已经知道你的大名了。” “小翠,不可对公子如此无礼。”百里雨嫣满是嗔怪的望了一眼小翠,又对吴子絮轻声说道:“公子,此间既已事了,你还是尽早回去吧。” 吴子絮闻言心里一动,又想起近日来所受的委屈与羞辱,自己多年苦读,却名落孙山,半生所学,尽付流水,难免心生绝望,落泊失意之时,只觉陌生之人的一句关心之语,竟是如此的温暖人心,不觉男儿之泪,已蕴于眼眶之中。 百里雨嫣与吴子絮只是初识,可不知怎得,只觉眼前之人很是投缘,又见他书生打扮,目露凄惶,必是功名未取的读书之人,有心想帮扶一把,当下便又说道:“公子,你可是远道而来,求取功名的读书之人,倘若在京城遇到了难处,你但说无妨,雨嫣若有可能,必会相助于公子的。” 吴子絮满心感动,话已至此,若再扭昵作态,倒显得不如女儿家豪爽大方,当下便说道:“不瞒小姐,我的确是远道而来的读书人,自幼熟读孔孟之道,习得诸子百家,原本一心求取功名,好搏个光宗耀祖,封妻荫子的大好前程,再则亦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倘能青史留名,虽死亦无憾,无奈学问不精,屡试不第,加之在这京师之地逗留日久,盘缠用尽,而归途无期,所以心中苦闷。” 百里赞身为三朝老臣,官居宰相,且为官清正廉明,满朝文武无不敬重有加,而百里雨嫣自幼耳濡目染,深受百里赞教化之功,所以虽为女子,可平生却最是敬重清正廉洁之人,此刻听得那吴子絮一番慷慨激昂之言,不觉心下甚喜,见那吴子絮虽眼下穷困潦倒,却不失鸿鹄之志,有心想帮扶一把,当下便说道:“公子身为读书之人,虽眼下时运不济,可只要耐得寂寞,用心苦读,他日定可金榜提名,关于盘缠一事,公子无须操心,小女略有首饰细软,倒可资助公子一些。” 吴子絮闻言却微微一声叹息,又说道:“可是眼下我功名未取,怎有脸面见得乡亲故旧。” 百里雨嫣闻言略一思忖,便又说道:“既是如此,小女家中还有几间房屋,反正别无用处,倘若公子不嫌寒陋,不如先去我家住下,用心攻读,待到功名在身,便可衣锦还乡,公子认为如何?” 话刚出口,小蝶小翠二人已怔在当场。 她们虽然早就看出百里雨嫣对吴子絮心存好感,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百里雨嫣竟会擅自作主,欲将吴子絮带回家中。 此等大事,还是该回去以后,告之百里赞,然后由百里赞来定夺吴子絮的去留,似乎更为稳妥。 小蝶当即便说道:“小姐,这。” 小翠也说道:“小姐,老爷。” 百里雨嫣闻之微微一笑,嘴里说道:“爹爹平生最喜读书之人,但不知公子是否愿意。” 那吴子絮正是落迫之时,有人收留,自是万分欢喜,当即便说道:“吴子絮感激不尽,倘有一日能金榜题名,定报小姐收留之恩。” 百里雨嫣闻言微微一笑,只说道:“我倒不是要你谢我,只要你能记得今日之言,他日功名在身,能上报于君,下牧于民,也就够我安慰的了。” 吴子絮道:“子絮定不负小姐之言。” 见百里雨嫣主意已定,小蝶小翠二人自不便再多言阻拦,当下一行四人,便往回而去。 回到相府之时,已是深夜,百里雨嫣问过下人,得知百里赞仍在书房,便带着吴子絮寻了过去。 百里雨嫣深夜来见,百里赞知其必定有事,二人言语之间,百里雨嫣便向其提起了吴子絮一事。 百里赞历经三朝,官至宰相一职,亦是满腹经纶,平生最为爱才,听得百里雨嫣如此夸赞吴子絮,当即便面见了这个年轻人。 二人在书房相见,百里赞见那吴子絮虽在落泊之时,衣衫破败,秀发零乱,却面目清秀,仪表堂堂,心里先是有了几分欢喜,一番交谈之后,又见吴子絮谈吐不俗,胸藏诗书,不觉大加赞赏,料定吴子絮他日定可飞黄腾达,必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当即便依百里雨嫣之言,命人在相府后院之中整理出一间屋子,备齐了家用之物,给吴子絮送了过去。 吴子絮自此便在相府住了下来,一心攻读圣贤之书,待到大比之年,果不负百里赞厚望,一举夺魁,独孤皇帝甚爱其才,金殿召见,见其相貌出众,应对得体,龙心大悦,遂钦点为新科状元,问询过后,知其未婚,又以小女儿长阳公主许之,赐驸马府,从此鹏程万里,辅佐独孤皇帝外抗强敌,内安社稷,成为继百里赞之后,开皇朝一代贤臣。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诸事安排妥当之后,吴子絮便先行离去,百里雨嫣跟在其后,刚欲离开,百里赞却出言留住了她。 百里雨嫣心里微愣,还未开口,百里赞已问道:“雨嫣,你是在什么地方遇到子絮的?” 百里赞出言相询,百里雨嫣自不会托词隐瞒,当即便将灯会之时所遇之事悉数告之其父,最后又提到了康王紫诺。 百里赞微微一声叹息,继而说道:“康王紫诺纵容家奴,为非作歹,欺压良善,我已早有耳闻,无奈以他王子之尊,为父也无可奈何啊。” 百里雨嫣闻言亦说道:“我看那康王紫诺虽心智不凡,通达老练,却为人残暴,却倒不如太子仁厚爱民啊。” 百里赞跟着说道:“是啊,太子冰诺宅心仁厚,励精图治,我朝能有这样的太子,倒是万民之福啊。” 话音刚落,却忽然望着百里雨嫣,眼神变得凝重,继而又说了句:“可是雨嫣,爹爹要你嫁给康王紫诺,你觉得委屈吗?” 百里雨嫣闻言微愣,片刻过后,却忽然说了句:“爹爹,晨枫哥哥去岭南,已有些日子,也该回来了吧?” “孩子,你这又是何苦。”百里赞望着爱女,却终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正文 第8章 柳晨枫岭南遇候天 话分两头。 却说那日柳晨枫受百里赞之命,前去岭南寻找夏候承恩兄妹,因事情紧急,所以一路之上,他日夜兼程,只消半月有余,已至沧州地界。 他几番打听,才寻至沧州府,面见了沧州总管郭嘉,说明来意,并呈上了百里赞的亲笔书信。 既是百里赞派遣而来,又有亲笔书信为证,郭嘉自是不敢怠慢,对柳晨枫极为礼遇,敬重有加。 百里赞身为当朝宰相,权倾朝野,况且对郭嘉又有故旧之情,所以第二日早时,郭嘉便派出自己的心腹,一个叫童瑜的武将陪同柳晨枫前去岭南。 临行之前,郭嘉只对童瑜交待,要他陪同柳晨枫前去岭南,寻找两个被流放的犯人,可是那两人姓谁名谁,郭嘉却只字未提。 童瑜自然也不便过问。 沧州府离岭南还有一段路程,两人即刻动身前去岭南,童瑜虽然不识柳晨枫,但见柳晨枫来自京师,相貌气质出众,又被郭嘉待为上宾,必定是来头不所以对柳晨枫也极为热络。 故而一路之上,两人相处倒也融洽。 三日后两人到达岭南,见过当地官差,那官差听说京师来人,打听两个流放的犯人,又有沧州官府出面,自然不敢怠慢,可经过多方排查,却并没找到柳晨枫所说的那两个人。 眼看已过了十余日,柳晨枫又辗转打听了很多人,仍是一无所获,不由心灰意冷。 那岭南陪同官差,虽然不知道柳晨枫到底想找何人,但知柳晨枫来自京师,外出公干,必定身份尊贵,招惹不得,怕柳晨枫会迁怒于他,便谄着媚说道:“上官,那两个流放的犯人,既然找不着,想是早已死了,或者是私自逃往别处了,反正都是生还无望,所以您无须担心。” 他想既是流放之人,必是带罪之身,京师来人,自是欲取其性命,说其已死,必是无错。 可是柳晨枫听得此言,却心里更急,百里赞让他前来岭南,是为了保住夏候承恩兄妹的性命,并不希望他们死啊。 倘若他们真的已死于流放途中,他回去该如何向百里赞交待? 可此中内情,自无法向一个官差言说,况事已至此,他亦无可奈何,便只得在岭南和童瑜分了手,也未回沧州向郭嘉辞行,便由岭南走山路,直接往京师而去。 三日后柳晨枫到达潼关,那潼关与沧州相临,是沧州通往京师的一条捷径,由此路而去,大概再过三五日便可回到京师,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只是那潼关地处险要,沟壑纵横,加之瘴气弥漫,人畜难过,所以除了赶急或是流放逃亡的犯人,多数人倒是不会选择从此而过的。 眼下柳晨枫因急欲返回京师,面见百里赞,加之艺高胆大,倒是无惧这险要之地和瘴气之毒,便毅然选择了潼关这条捷径。 他由潼关入口往里而去,走了约有五里远,忽然听到前面依稀传来刀剑相击时的碰撞之声,心知前方必是发生了打斗之事,便越发加快了脚步,朝出声处而去,待到近前,才看清眼下场景,原来是一群官差模样的人正在围攻一个脚带镣铐的黑衣汉子。 此时是开皇二年未,离独孤信篡夺前朝皇位仅仅过了一年有余,虽天下初定,但仍政局不稳,天下匪盗横行,打杀之事时有发生,倒也不足为奇。 那群官差竟有十来人之多,个个手持兵器,如狼似虎,异常凶猛,那黑衣汉子武功虽是不弱,但终究势单力孤,加之双脚缚了镣铐,闪转腾挪间多有不便,而且看此人面色蜡黄,秀发零乱,衣衫尽碎,明显是多日奔走,已到了力气耗尽之时,哪里还能是那群官差的对手。 只见一个官差举刀朝他迎面劈了过去,慌乱间那黑衣汉子忙挥刀去挡,恰在此时,另一个官差忽得一刀,朝那黑衣汉子左臂砍了过去,那黑衣汉子忙避了过去,动作倒是无比迅捷,但纵是如此,衣袖也已被利刀给削了一块,瞬间便有血从那黑衣汉子左臂流了下来。 那黑衣汉子原本已是体力不支,如此重伤之下,哪里还能支持得住,眼看将命丧于此,不禁仰面长叹,面露凄壮之色。 那些官差见胜券在握,不禁个个得意,面带猖狂,内中更有一人不禁对那黑衣汉子大声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逃?所犯何罪,竟被流放岭南?老实交待,或许还可饶得一命。” 那黑衣汉子面色不改,竟忽得大笑起来,又说道:“小爷今日犯在尔等宵小手上,杀了便是,何须多言,小爷的出身来历,你们也配知道?” 柳晨枫原本也是侠肝义胆之人,闯荡江湖多年,投身相府却是后来之事,所以平生最为敬重英雄豪杰,如今见那黑衣汉子虽性命难保,却面色从容,大义凛然,颇有些男儿气概,心里对那黑衣汉子,已有了几分敬重,有心出手相救,恰在此时,只见一官差已当面一刀,朝那黑衣汉子劈了过去。 那黑衣汉子见强敌环伺,生还无望,正待闭目等死,柳晨枫已如飞而至,手中利剑划出,那黑衣汉子眼前的刀,已被利剑从刀柄之处削为两截,刀身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些飞扬跋扈的官差,只见眼前忽得现出一人,白衣飘飘,面容清秀,手中三尺长剑,在雾气弥漫中发出幽幽寒光,不禁个个既惊且怕,面面相觑。 柳晨枫倏忽而至,只一剑便削断了那个官差的刀,单凭这一手,已是惊世骇俗,足以震慑在场之人。 那些官差里面,有胆小的,竟大声惊呼起来。 那黑衣汉子原本已是心如枯槁,闭目待死,见头顶之刀,久久未曾劈下,又听官差惊呼之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柳晨枫。 柳晨枫仗剑而立,目视眼前众人,不怒而威,霸气外泄,那十来个官差,竟无一人再敢再上前来,内中更有人,竟似乎认出了柳晨枫,一脸惊惶着问了一句:“你是柳晨枫?”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都明白今日之事,既有柳晨枫出面阻拦,想杀那黑衣汉子,已是绝无可能,就算合众人之力,也未必能在柳晨枫剑下走出三招,当下便一起悻悻离去了。 柳晨枫只为救人而来,原本也无心杀那些官差,见众人离去,并不追赶,还剑入鞘,然后望着眼前的黑衣汉子。 那黑衣汉子死里逃生,对柳晨枫已是心存感激,又听得刚刚官差之言,下意识的便问了一句:“你是柳公子?” 柳晨枫也未曾想到,那黑衣汉子竟是认识他的,不由微微点了头。 见他点头应承,那黑衣汉子竟在他面前跪了下去,口中言道:“候天谢柳公子相救大恩。” 慌乱间,柳晨枫忙伸手去扶,又说道:“举手之劳,公子何须多礼,倒是失了男儿心性,快快请起。” 正文 第9章 论情谊柳候始分手 此时天已黑尽,而夜路难行,何况又是潼关险要之地,二人相识亦是有缘,商量之下,便在山中找了枯木,升起了一堆篝火,柳晨枫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二人分而食之,彼此尽欢,倒有相见恨晚之意。 柳晨枫此次岭南之行,是为寻找夏候承恩兄妹,而救下候天却纯属无意为之,但直觉告诉他,那候天绝不是普通之人,他的出身来历到底如何,官差又何以要合力追杀于他,颇多不解,正欲出言相询,那候天却忽然问了一句:“柳公子是否一直在百里相爷府中效力?” “嗯?”柳晨枫闻言不禁一愣,那候天能一语道出当朝宰相之名,又能看破他的身份,可见绝非寻常之人,心念动处,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那候天又说道:“可是京师离此有千里之遥,柳公子身为相府护卫,又怎会不远千里,来此荒蛮之地?” 柳晨枫谨记百里赞之言,岭南之行的真正目的,绝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半点,但思忖之下,觉得那候天性情刚烈,不像是善使计谋的阴险小人,况二人一见如故,倘要隐瞒,也是心内不忍,当下便说道:“不瞒公子,晨枫此次岭南之行,是奉相爷之命,到此处寻找一对被流放的兄妹。” “被流放的兄妹?”候天闻之竟脸色一变,却转瞬即逝,继而又说道:“改朝换代,杀伐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唯百里相国一身正气,为国为民,开皇朝能有百里赞这样的宰相,实乃是独孤之幸,万民之幸,只是可惜。” 话音既落,却微微摇了摇头,继而仰面望天,那浓雾一般的眼神之中,竟蕴满了数不清的怅惘凄凉之色。 柳晨枫闻言心里一惊,他早就看出那候天绝不是寻常之人,而如今,竟敢直呼独孤皇帝的名讳,而话语之中,又似乎对当今皇帝有颇多仇视怨恨,还有鄙夷之意,而那一切,定然是有原因的。 这个谜一样的黑衣汉子,他到底是谁?因何被流放?又何以不顾生死,非要逃离岭南? 他要到哪里去? 去做什么? 他为何会如何憎恨当今独孤皇帝? 他们是否真的有仇?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柳晨枫急于想知道的。 心念动处,他不禁又说道:“我见公子不像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但不知公子是因何被流放岭南的?那些官差又为何要追杀于你?” 候天闻言微微一笑,继而说道:“公子对候天有救命之恩,候天不敢隐瞒,如今适逢乱世,候天至所以被流放,全因家世而起,至所以要逃,是因为候天不想死于岭南,候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现在还不能死。” 柳晨枫闻言去看候天,只见候天忽然紧紧的皱了一下眉头,刚毅如刀削般的脸上却有着无尽的决绝之意,黝黑的眸中,眼神凌厉而疯狂,仿如有生命以外的东西在依附着一样,停了一下,继而又说道:“柳兄此去京师,候天有一不情之请,不知。” 话音既落,便抬头望着柳晨枫。 柳晨枫悄一愣神,跟着便说了句:“有什么事,候公子但说无妨。” “不知柳兄可否代候天寻访一个叫梅长青的人?”候天又说道。 “梅长青?”柳晨枫低声应了句,继而又问道:“但不知他与公子是何关系?” “他是在下的结义兄弟,现在应该是在京师之中。”候天微微一笑,深邃的眼神中,竟闪过一丝无比锐利的光芒。 柳晨枫虽投身相府多年,仍不失江湖侠客豪爽之气,未及深思,便点头应承了此事,那候天正欲道谢,正听远处嘈杂声起,一行人手持火把远远的追了过来,此时天已泛白,待那些人走到近前,才看清都是一些衣衫褴褛,面容枯瘦,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 那些汉子的左脸颊上,无一例外,都被刺上了字,一看便知都是一些身获重罪,被发配流放的亡命之徒。 那些汉子乍见候天,个个欣喜不已,内中有人叫唤道:“公子,听说你被官兵追杀,没事吧?” 话竟既落,又看到候天身旁沉默不语的柳晨枫,不禁变了脸色,个个刀剑上手,犹如凶神恶煞。 候天连忙说道:“兄弟们不要误会了,他是百里相爷的护卫,柳晨枫柳公子,我被官兵追杀,也正是柳公子救了我。” 听罢此言,那些才放下心来。 柳晨枫微微一笑,对候天说道:“候公子既有亲友寻来,晨枫便可放心了,而晨枫也有要事在身,急欲赶回京师,山高水远,咱们就此别过。” 候天闻言亦说道:“公子有重任在身,候天不敢挽留,咱们后会有期,倘是有缘,定会在京师再见的。” 话毕,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言下之意,似乎是暗有所指,而柳晨枫尚无法领悟到其中深意。 当下二人互道珍重,在潼关分手,不提候天,只说柳晨枫由潼关一路往北而去,不曾有丝毫耽搁,三日后便已抵达京师。 正文 第10章 柳晨枫重回相国府 时值晌午,柳晨枫回到相府之后,问过下人,得知百里赞仍在宫中,想是遇到了军国大事,所以迟迟未归,他只是相府护卫,只身前去宫中,自然多有不便,心念转处,正欲前去书房等候百里赞回府,百里雨嫣已匆匆寻了过来。 原来是午饭之时,小蝶无意中听人提起,柳晨枫外出数日,刚刚已回相府,便匆忙告之了百里雨嫣。 柳晨枫前去岭南的真正目的,虽未向任何人提及,但冰雪聪明的百里雨嫣却是清楚的,因心里记挂着夏候承恩,所以一听说柳晨枫已回相府,便匆匆找了过来。 二人言语之间,自然绕不开夏候承恩,柳晨枫只得实言相告,听闻岭南之行并未曾找到夏候承恩兄妹,百里雨嫣心中难免失落,柳晨枫亦是心生怜爱,有心安慰几句,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恰在此时,只听下人慌忙来报,说相国已经回府,正在书房等候。 匆忙之间,他只得留下百里雨嫣,急急去了书房。 百里赞在朝中议事,午时方回,听下人回报,说柳晨枫已经回府,忙让下人去唤,主仆二人在书房相见,柳晨枫将岭南之事悉数告之百里赞,听罢柳晨枫之言,百里赞亦是一声长叹,继而说道:“他们兄妹以皇室之尊,被流放岭南,山高水远,天灾,想是早已凶多吉少,或能侥幸留得性命,这一路颠沛流离,雪雨风霜,怕是早已容颜不再了,别说是岭南官差,就算是我,当面处之,也未必能认出他们,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停了一下,又望着柳晨枫说道:“晨枫,你多日奔波,想是累坏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柳晨枫应了一声,刚欲离去,忽然又想起潼关之事,以及那个神秘莫测,身份如谜的黑衣汉子。 那个叫候天的青年男子。 便又将此事告之了百里赞。 听罢柳晨枫之言,纵是百里赞,半生宦海沉浮的当朝宰相也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沉默良久,才轻声说道:“改朝换代,天下初定,而人心不稳,难免会有一些前朝之臣,心念故旧,那候天,或许便是其中之一吧。” “可是我看那些追杀他的官差,倒像是兵部的人。”柳晨枫又说了一句。 “兵部的人?”百里赞闻言亦是一惊,又想起那日无极殿中,那个隐于屏后之人。 那人想是杨谅无疑,那么他派出兵部的人前去岭南,定然便是孤独皇帝的意思。 可是兵部的人是为了夏候承恩才前去岭南的,又为何会另生事端,不惜深入潼关,去追杀一个藉藉无名的男子? 那候天到底是何许人也? 夏候承恩兄妹既然已经不在岭南,那么他们现在是在何处?生死如何? 一念至此,百里赞不禁一声叹息,继而喃喃的说道:“但愿他们兄妹能吉人天佑,躲过此劫,从此隐姓埋名,安度一生,余愿足矣。” 柳晨枫听罢脸色微变,亦轻声道:“大人且放宽心怀,他们兄妹定当没事的。” 正文 第11章 俏梅姬计进尚书府 柳晨枫并没有看错,他在潼关所遇,追杀候天的官差的确便是兵部尚书杨谅的属下。 那日独孤信在无极殿召见百里赞,君臣一番深谈,百里赞离去之后,独孤信传下口谕,必杀夏候承恩兄妹,杨谅领命而去,回到兵部,他未有丝毫耽搁,即刻派出兵部属下十余名武艺不凡之人,由他的心腹下属刘从镜带领,前往岭南而去。 刘从镜等人在岭南盘桓数日,明察暗访,用尽各种手段,可始终没有打探到夏候承恩兄妹的消息。 一行人心灰意冷之下,正欲回转京师,向杨谅复命,却在岭南边境偶遇候天,那刘从镜外粗内秀,心细如发,乃是一精明强干之人,见候天只身奔走,神情颓废,脚带镣铐,一看便知是身犯重罪的流放之徒,便欲拦下候天仔细盘查,问个究竟,或许机缘凑巧,没准也能探出那夏候承恩的下落,可是那候天见他们身着官服,只以为是追击他的岭南地方官差,惊惶失措之下,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向潼关仓皇而去。 他若不逃,从容面对,或许亦能骗过刘从镜等人,这一逃之下,更显心虚,刘从镜等人越加生疑,在后面紧追不舍,直至深入潼关五里之处,终于追上了候天,双方交手,候天武功不弱,但终是寡不敌众,眼看性命不保,柳晨枫适时而至,犹如神兵天降,救候天于危难存亡之际。 柳晨枫与刘从镜等人同处京师之地,柳晨枫不识刘从镜,但刘从镜却是认得柳晨枫的,也对柳晨枫的能耐很是了解。 他明白今日之事,既有柳晨枫横插一脚,想杀候天,已是绝无可能,况且那候天虽然行迹可疑,也终究只是一个逃犯,可是柳晨枫却是相府属下,武功盖世的当代奇侠,他们根本犯不着为了一个身份未明的小角色,在全无胜算的情况下,去以命相搏,开罪于相府属下第一护卫,一念至此,当下也不多言,带着一行十余人便往京师而去。 算算日子,他们回到京师之时,也正是柳晨枫回到相府二日之后。 那一行数人回到兵部之后,按照惯例,俱都领了封赏,继而各自散去,唯刘从镜待众人离去之后,并未回家,转而去了尚书府。 再说兵部尚书杨谅其人。 那杨谅虽已年过五旬,仍是雄风不减,荒淫堪比少年,刚好近日又新收了一名侍妾,实是人逢喜事,容光涣发,恨不能与新宠朝夕相对,夜夜尽欢。 那侍妾名唤梅姬,年方十六,少而丧母,与鳏父相依度日,无奈天道不公,老父近来又忽遭重病,不治而亡,因家境贫寒,无钱葬父,况一柔弱女子,生存不易,人怜其苦,便劝其找一大户人家,卖身为奴,一葬其父,二来也好给自己找一个身家所依。 所谓人穷命贱,那梅姬思来想去,也觉别无他法,便只得依了他人之言。 说来也是凑巧,此事刚好被杨谅管家杨平得知,那杨平知她孤苦无依,又见其眉目清秀,容颜端庄,越发怜其身世,代其安葬了老父后,便将她收进杨府,做了一个打杂洗涮的下人。 那梅姬入得杨府,虽是下人,身份卑微,但总算有了一容身之所,生计有依,内心已是无比满足,所以行事为人更显小心谦卑,凡事忍让为先,所以甚得杨平和杨府之人的喜爱。 也该是梅姬时来运转,苦尽甘来,她入杨府一月有余,一日晚饭时分,那杨谅在府中偶遇梅姬,震惊之下,视若天人,忙唤来管家杨平,问梅姬的出身来历,是何时进入杨府的? 杨平一一实言相告,不敢有丝毫隐瞒,那杨谅本是荒淫成性之人,如此二八佳人,妙龄少女,自不会甘心放过,欣喜之余,当天晚上便唤梅姬侍寝,从此夜夜,将梅姬视若珍宝,越发宠爱。 话说那日散罢早朝,杨谅至兵部将诸事安排妥当,便匆匆回了府中,正在闺阁内与梅姬嬉戏作乐,只听管家杨平慌忙来报,说刘从镜已回京师,正在府中等候传唤,杨谅闻言一愣,继而大喜。 那日刘从镜等人受命远赴岭南,一去数日,许久未归,杨谅正等得焦急,刘从镜适时而返,杨谅心中甚喜,闻言即刻起身,正欲去见刘从镜,那梅姬却从旁伸出手来,死死的拉住了他的衣袖,清澈流转的眼波之中,竟满是不舍之意。 杨谅回过头来,在那梅姬娇嫩的脸庞上使命的亲了一口,轻声说道:“我出去有点事,你在这里等我,我办完事就回来。” 梅姬这才依依放手,嘴里说了句:“那你快点回来。” 话音既落,眼见杨谅离去,那梅姬原本柔情荡漾的脸庞上,竟忽然泛起了一丝无比厌恶的表情,和一种冷酷至极的笑意。 继而便起身出了房间,绕过后花园,往杨府西南方向而去。 再说杨谅。 他让杨平将刘从镜领至书房,二人在书房内一番密谈,刘从镜向他说起岭南之事,夏候承恩兄妹音讯全无,想是早已不在人世,他听在耳内,微微一笑,只说了句:“从镜,岭南之行,你们也是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刘从镜应了一声,正欲离去,忽然想起一事,便又说道:“可是大人,我们在岭南遇到了柳晨枫。” 继而便将在潼关偶遇候天,柳晨枫随后而至之事,悉数告之了杨谅。 杨谅闻言也是一惊,口中喃喃说道:“柳晨枫去岭南做什么,莫非。” 他眉头微皱,继而阴鸷的脸上忽然便浮现出一丝笑意,心思一动,马上又说道:“从镜,你即刻再去岭南,一定要打探清楚,柳晨枫在岭南见过什么人?去过哪些地方?”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可是切记,此事绝不能让沧州总管郭嘉知道,还有那个青年人,此人绝不简单,不管他是何身份,找到以后杀了他。” “是。”刘从镜点头,刚欲离去,杨谅忽然又问了句:“长青还没有回来?” “没。”刘从镜应道。 杨谅闻言不再作声,刘从镜等了片刻,见杨谅未有交待,便转身离去。 刘从镜刚一离开,杨谅马上唤来了管家杨平,安排了车马,欲进宫面见独孤信。 正文 第12章 上阳宫杨谅见独孤 此是未时,用罢午饭,独孤信正与皇后韦氏在上阳宫赏花游玩,宦官戚楚随侍在侧,正是尽兴之时,忽听宦官来报,说兵部尚书杨谅正在上阳宫外,有事欲求见圣上。 独孤信闻言脸色一变,眉头微皱,继而便说道:“朕与皇后游兴正浓,有什么事,你让他明日早朝再说吧。” 那宦官哪敢不听,闻言正欲离去,皇后韦氏却在一旁柔声说道:“皇上乃一国之君,肩负国家社稷,岂可因一时之兴而误了国家大事,杨谅此时求见,想必是有要事,皇上还是召见了他吧。” 独孤信以前朝重臣的身份篡得皇位,虽贵为天子,却克已自律,为人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虽后宫嫔妃众多,却犹如摆设,平时专宠韦氏一人,正所谓伉俪情深,夫妻同心。 那韦氏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亦为人宽厚,心存仁善,所以甚得朝中官员和天下百姓的爱戴,独孤信对其也是敬之爱之,听其出言劝告,正欲召见杨谅,那戚楚跟随独孤信多年,心思何等剔透,忙在旁说道:“圣上,要不先让小奴出去看看,若杨尚书真有要事,再召见不迟,也不坏了圣上皇后的兴致。” 独孤信微微点头,继而说道:“如此甚好,你去吧。” 杨谅正在上阳宫外,等候宦官回话,可等了许久,也未见圣谕下达,正心内焦急,恰见戚楚从上阳宫内行了过来。 那戚楚虽然只是一个宦官,年亦尚幼,却正得独孤信的宠幸,杨谅自忖自己万万得罪不起,乍见戚楚,忙迎了过去,一脸谄媚的唤了声:“戚公公。” 言语神态之间,哪还有当朝尚书,堂堂二品大员的威严气势。 戚楚微微皱了皱眉,却不露痕迹,口中说了句:“杨大人欲见圣上?” “是,还麻烦戚公公代为通传一声。”杨谅忙笑着应道。 “可是圣上如今正与皇后一起赏花游玩,恐无暇见大人啊。”戚楚又言道。 杨谅身为兵部尚书,亦是朝中重臣,平日时与戚楚亦多有交往,只是戚楚为人耿直,一直看不惯阴险狡诈,善使阴谋诡计的杨谅,此时倒是有心刁难,不欲让其进宫面圣,杨谅何等聪明,心里怎不明白,只是因有所图,只好隐忍不发,仍一脸笑意的说道:“可是老臣真有急事,还麻烦公公。” 戚楚闻言说道:“那好吧,可是杨大人不要怪小奴没有提醒你,圣上如今游兴正浓,你凡事还须长话短说,免得触怒天颜,祸事不远。” 杨谅心中一动,忙说道:“是,老臣记下了,老臣谢公公指点。” 戚楚闻言亦不答话,转身进了上阳宫,杨谅跟于其后,见到独孤信,杨谅当前而跪,口中唤道:“老臣叩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独孤信微微一笑,摆手说道:“爱卿无需多礼,平身吧。” “老臣谢陛下隆恩。”杨谅闻言起身,站于一旁,却并不言语。 独孤信等了许久,也未见杨谅出声,不由心中疑惑,便说道:“爱卿不是有事欲求见于朕,是何事?” 杨谅未待答话,却下意识的望了韦氏一眼。 独孤信心中明白,当下又说道:“这里是上阳宫,爱卿有事但说无妨。” 杨谅闻言便不再迟疑,当即说道:“当日圣上让老臣前去追查前朝夏候承恩兄妹,老臣下属现已回转复命,夏候承恩兄妹如今已不在岭南,音讯全无,下落不明。” 独孤信微微一笑,口中说道:“朕知道了,爱卿辛苦了。” 杨谅闻言心里一愣,却面色不改,继而又说道:“既如此,老臣不敢打扰皇上皇后的兴致,老臣先行告退。” 独孤信微微点头,忽又说道:“昨日钦天监上疏于朕,下月十五便是良辰吉日,康王紫诺与相国之女的婚期就定于下月十五,适时爱卿可一定要亲临未央宫,以助朕兴啊。” 杨谅闻言忙躬身言道:“是,老臣记下了,老臣恭贺康王大婚。” 言毕,便转身离开,出了上阳宫。 眼见杨谅离去,独孤信微微转身,望着韦氏,笑言道:“杨谅没有打扰到皇后吧。” “没。”韦氏微微一笑,却忽然说了句:“皇上,你是不是让人去岭南追杀夏候兄妹了?” 独孤信闻言面色一变,未置是否,那韦氏是何等聪慧,当下又轻声说道:“皇上,你既已得了天下,凡事还须心存仁善,少造杀孽,免得遗祸子孙,还是放过那两个孩子吧。” 话音既落,却微微一声叹息,雍容华贵的面容上,略有忧郁之色。 听韦氏此言,独孤信也忽然心生不忍,便说道:“皇后说得对,我答应皇后,放了他们兄妹,从此不再追究此事。” 闻听此言,那韦氏才终于面露笑意,又说道:“紫诺将要大婚,那相国之女娴熟大方,端庄温厚,实乃是王妃绝佳之人选,待容诺许得佳婿,你我便可安心度日,再无挂虑了。” 言毕,竟微微侧过身子,斜靠在独孤信依然宽厚的肩膀上,继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眼见如斯情景,戚楚朝左右使了眼色,众人心神领会,俱都悄悄的退出了上阳宫。 听韦氏之言,独孤信一时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想起了自己戎马天下的峥嵘岁月。 他与韦氏识于微时,他由一介布衣,跟随前朝夏候皇帝征战天下,几番浴血,九死一生,才终于做到大将军,手握天下兵权,那夏候淳为君无道,他便起兵谋反,取而代之,荣登大宝,做了这九五之尊。 这个世界上,很多很多的东西都会变,但也有些东西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比如他与皇后韦氏的感情。 他虽为天子,贵不可言,后宫嫔妃众多,俱是人间绝色,本可予取予求,但他专情韦氏一人,三千宠爱系于一身。 他虽为天下至尊,可膝下只有三子,而三子皆是皇后韦氏所生。 太子冰诺已经纳妃,太子妃慕容倾城亦是人间绝色,名将之后,康王紫诺将娶宰相百里赞之女百里雨嫣,而小女儿长阳公主后来许与新科状元吴子絮为妻。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正文 第13章 尚书府长青初现身 杨谅跟随戚楚进上阳宫面圣,杨平等人在宫外等候,过不多时,便见杨谅由宫内而出,却面色阴沉,闷闷不乐,似乎心情极差,杨平看在眼内,不知发生了何事,亦不敢追问,便只得站于一旁,等候杨谅的差遣。 杨谅也没有心情开口说话,只朝众人摆了摆手,说了回府二字。 于是一行几人便往杨府而去,那梅姬早已等在门口,见他回转,即刻迎了上去,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见到梅姬,杨谅闷闷不乐的心情才稍有舒缓,二人进了闺房,自是少不了饮酒作乐,可是酒酣耳热之际,杨谅却忽然放下了酒杯,继而微微一声叹息。 那梅姬是何等聪慧,平日里杨谅最喜与她饮酒言欢,可是今日却兴致不高,似乎是另有心事,看杨谅的表情,心里便已明白了几分,当下也放下了酒杯,走至杨谅面前,整个身子便软软的倒在了杨谅的怀里,那杨谅虽已年过五旬,年纪老迈,因是武将出身,长年南征北战,所以依然身强体健,堪比少年,此刻只觉软玉温香,芬芳扑鼻,只觉意乱情迷,当即虎臂一伸,便将那梅姬拦腰抱于怀中,跟着一张老脸便凑了上去。 那梅姬在杨谅怀中左右躲闪,口中咯咯直笑,直至许久,才问了句:“老爷,你今天是怎么了嘛?” 杨谅闻言一愣,继而一声叹息,才终于说道:“爱姬,你是有所不知啊,我虽为兵部尚书,当朝二品,可是与当朝宰相百里赞素来不和,下月十五,康王紫诺便要与百里赞之女成亲,从此那百里赞便成了皇亲,地位更为显赫,在朝中无人可及,所以我心甚忧啊。” 梅姬闻言眉头微皱,继而微微一笑,才又说道:“原来是为此事啊,那百里赞虽为当朝宰相,又有康王支撑,但太子才是国之根本,只要你与太子攀得交情,他日太子登基即位,你不但可以永保富贵,还可趁势除去百里相国这个绊脚之石,岂不好矣。” 杨谅闻言面色一变,抬头去看梅姬,一贯淡定从容的眼神中,竟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情绪,许久以后才说道:“我又岂不明白太子是可以依附之人,但国有律法,外臣不得私交东宫,否则祸及三族,帝王之家,不比寻常百姓,祸福只在旦夕之间,所以凡事都须谋而后动,小心谨慎啊。” “是,太子不得私交外臣,但倘若臣子家有喜事,太子到场祝贺,亦不为过吧。”梅姬又说道。 杨谅不由一愣,也觉梅姬此话可行,可心念动处,望着梅姬,忽然又问了句:“你只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寻常女子,怎么会对宫中之事如此了解,又怎会有如此见地?” 梅姬闻言不答,却忽然说了句:“你发出请柬大宴同僚,百官必会应约而至,可是百里相国不比旁人,你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妥当。” 杨谅点头称是,刚想再说什么,只听杨平在外小声唤道:“老爷,长青公子已经回府,正在客厅等候。” 杨谅微愣,继而说了句:“你让他去书房等我,我即刻就到。” 听到长青之名,一直依于杨谅怀中的梅姬,精致淡雅的面容上,忽然闪过一丝极为奇怪的表情,却转瞬即逝。 杨谅没有发觉。 他依依站起身子,理了理零乱的衣服,出了闺房,对杨平说道:“你即刻准备数封请柬,说杨府适逢喜事,定于明晚在府中宴请同僚,请百官务必赏脸前来。” 杨平虽心里诧异,不知杨府何喜之有,但既是杨谅交待之事,哪敢不依言而行,当即便准备了数封请柬,凡京师之中,三品以上的官员,无一遗漏,竟有百人之多。 杨谅又在书房中面见了梅长青,诸事完毕之后,杨谅换了一身衣服,又略备了薄礼,带上随从,便往相府而去。 正文 第14章 相国府杨谅见雨嫣 杨府与相国府同处京师繁华之地,相隔亦不是很远,约莫半个时辰后,杨谅等人已至相府门口,相府门房见是尚书大人亲至,自不敢怠慢,忙将杨谅等人迎进府内,又安排人急速告之于百里赞。 适时百里赞正在书房会客,忽听下人来报,说兵部尚书杨谅登门拜访,已在客厅等候,百里赞闻言不由一愣,他虽与杨谅同朝为官,但因品性不同,所以素来不和,更无私交,杨谅忽然造访,定是事出有因,况且杨谅为人奸诈,智计百出,有心不去,但既是同僚,不见又似乎有些不妥,正左右为难之际,书房中另一人忽然说道:“大人,杨谅忽然找你干什么?” 此刻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沧州总管郭嘉。 那日郭嘉接到百里赞的密信后,即刻派出心腹下属童瑜陪同柳晨枫一起去往岭南,可过了半月有余,童瑜回沧州向他复命,说岭南之行并不顺利,找人无果,柳晨枫已由潼关直接回了京师。 此事他既已尽力,本该问心无愧,但思来想去,总觉有些不妥,便寻了机会,潜回京师,面见了百里赞。 可事有凑巧,二人正在书房密谈,那素无交情的杨谅却忽然登门造访。 百里赞沉吟了片刻,微微摇头说了句:“我也不知道他的来意,我出去看看,你留在书房等我,我片刻便回。” 相府下人将杨谅迎进府中,百里赞片刻便至,二人在客厅相见,一番寒暄过后,分宾主入座,下人奉上香茶,杨谅手捧茶杯,细啜了几句,才笑着说道:“相国千金大婚在即,杨谅一直未曾到府祝贺,实是不该啊。” 百里赞闻言微微一笑,继而说道:“尚书大人身居要职,公务繁杂,小女之事,尚书大人何须放在心上。” “相国既是不怪,杨谅便安心了。”杨谅停了一下,话锋一转,忽然说了句:“不知相国听说了没有,圣上已有意要杀那夏候承恩兄妹了。” 百里赞闻言脸色一变,又想起那日柳晨枫之言,他在潼关竟然遇到了兵部之人。 此事定然不假,圣上要斩草除根,追杀夏候承恩兄妹也是真的。 但他派柳晨枫远去岭南,追查夏候承恩兄妹的消息,此是绝密,该不会有人知道的。 定然是柳晨枫在潼关救下了萍水相逢的候天,被兵部之人认出了身份,回京师后报与杨谅,而杨谅为官多年,何等精明,不难想到柳晨枫前去岭南的真正目的,故而亲至相府,是为打探虚实来了。 一念至此,百里赞不由微微一笑,又说道:“前朝余孽,圣上要杀,也是应该的。” “唉。”杨谅忽然一声长叹,又摇了摇头说道:“可是那夏候兄妹本是无辜的啊,却徒遭杀身之祸,真是不该啊。” 百里赞心里冷笑,却面色不变,刚欲开口,恰见百里雨嫣,小蝶二人外出归来,进了厅中,忙将话题一转,口中唤道:“雨嫣,快点过来见过尚书大人。” 百里雨嫣虽未见过杨谅,但对其早有耳闻,知其并非善类,听百里赞此言,不由秀眉微蹙,心里百般不愿,但碍于长辈当前,不好失礼,仍微微欠身说道:“雨嫣见过尚书大人。” 杨谅忙说道:“康王妃不必多礼,折煞下官了。” 百里雨嫣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便由大厅进入内堂,往后院去了。 眼见百里雨嫣离开,杨谅也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杨谅不敢久扰,便先行告辞了。” 停了一下,又说道:“相国大人,杨谅家中适逢喜事,明晚欲在府中宴请同僚,不知相国可否赏脸前去?” 百里赞闻言微微一愣,却皱着眉说道:“是这样啊,真是不巧,明日老夫要陪圣上外出,恐怕多有不便啊。” 杨谅面色一变,略显尴尬,又说道:“既是如此,实在遗憾,那杨谅便先行告辞了。” “尚书大人慢走。” 杨谅刚一离开,百里赞即刻回了书房,郭嘉已等得焦急,见百里赞回转,立即问道:“大人,杨谅走了?” “嗯。”百里赞微微点头,忽然问了句:“郭嘉,那个叫童瑜的副将,他可靠吗?” 郭嘉闻言微愣,继而便说道:“他已跟随属下多年,该是可以信任的。”停了一下,又说道:“大人何以会有此一问?” 百里赞眉头微皱,又说道:“刚刚听杨谅之言,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一些什么,事情恐有不妙,你回去之后关照童瑜,此事绝密,关乎你我身家性命,要他绝不可外泄。” “是,属下明白。”郭嘉点头应道。 正文 第15章 相国府小蝶戏子絮 再说百里雨嫣。 她和小蝶二人由正堂进了后院,正欲回房休息,恰见两个丫环模样的年轻女子,手里提着菜什,说笑着往后院去了,在走廊尽头只一转身,便没了身影。 百里雨嫣看得真切,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咦,她们这是给谁送吃的去了?娘亲的饭食不是一直由小翠亲自侍候的嘛。” 那小蝶在旁,闻言娇笑着说道:“我的小姐,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后院之中还住着一位吴公子?” 百里雨嫣闻言微愣,恍然想起半月前,自己曾于丁胜手下救回了一个叫吴子絮的落魄书生,那人如今正住在相府之中,又想自从那吴子絮住进相府之后,自己一直未曾前去看望,何不趁现今空暇之时,去找那吴子絮闲聊一番,也好增进彼此间的感情。 心念一转,便又说道:“小蝶,我们去后院看看那吴公子去,你说可好?” 小蝶似也颇为乐意,当下便接着说道:“小姐,你将人家收留于相府之中,自不该如此冷落了人家,早该去看望了。” 百里雨嫣闻言望了小蝶一眼,清澈的眸中,颇有嗔怪之意,当下再不言语,便往那后院去了。 二人行至吴子絮门前,百里雨嫣正欲出声招呼,小蝶却忽然将手指放于唇边,做了一个要她噤声的手势,百里雨嫣心中不解,正欲再问,只见那小蝶也不敲门,也不出声招呼,只伸手轻轻的推开了门。 二人朝内望去,只见那吴子絮正一边吃饭,一边看书,浑然忘我,百里雨嫣二人推门而入,他竟毫无知觉,仍自低头看书,口中还念念有词,见他如此痴傻,那小蝶不由玩心又起,悄然走至他身后,伸出手去,百里雨嫣见状刚欲出言阻止,小蝶的一双柔荑,已由身后轻轻的捂住了那吴子絮的双眼。 那吴子絮正在凝神攻读,全无防备,大惊之下,忙伸手去抓,手中之碗啪的一声便掉在了地上,房内本就寂静,这一声更显清脆,那吴子絮双手触碰之下,只觉细滑柔腻,鼻间一阵芳芬,纵然再傻,也已想到那该是一个妙龄女子,读书之人恪守礼教,男女授受不亲,这一下心里更惊,忙陡然站起,松开双手,退了开去。 入眼所见,却是百里雨嫣,小蝶二人。 那吴子絮虽是一介书生,满腹才学,却久不得志,贫困潦倒之时,是百里雨嫣救他于危难之时,又劝其父收留他于相府之中安心攻读,所以他对百里雨嫣是心存感激的。 况且那百里雨嫣是相国爱女,千金之体,又年轻貌美,可谓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两人虽则萍水相逢,有过一夕之交,但在贫困交加的吴子絮心中,竟至久不能忘,如今乍见之下,不由既惊又窘,竟难以成言。 小蝶本为捉弄吴子絮,见他如此窘态,不由口中咯咯直笑。 “小蝶,你怎得如此顽皮?”百里雨嫣在旁喝道,虽是训斥小蝶,但眉角眼梢间却无半点责备嗔怪之意。 那小蝶与百里雨嫣十年相处,名为主仆,情逾姐妹,哪里怕她,见她责怪,非但不见收敛,反而娇笑着说道:“小姐,你看看他,只知道读书,一点乐趣都没有。” 那吴子絮闻言也在一旁连声说道:“不怪小蝶姑娘,不怪小蝶姑娘。” 话音既落,见散落一地的碎片饭菜,又低身去收拾,可一个读书人,哪里做过如此粗活,竟是越忙越乱,神态甚是狼狈。 百里雨嫣忙又说道:“公子,你不用忙了,待会儿我让下人来收拾。” 吴子絮闻言站起,又连声说道:“那小姐请坐,请坐。” 说是请坐,可话刚出口,他便愣住了。 只因那房间之中,摆设极为简陋,只有一张床,床上有仍自散开的棉被,床头放了一只绣花枕头,一张桌椅,桌上堆满了经史子集,一枝夜间照明用的烛台就放在桌面一角。 百里雨嫣看在眼内,不动声色,便在那床边坐了下来。 小蝶走至床边,替吴子絮叠好了散开的棉被,嘴里又嘟哝着说道:“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连照顾自己都不会,被子都叠不了。” 言语之间,虽有嗔怪之意,但青春正好的面宠上,却荡漾开了满满的幸福之情。 还有,还有一种只属于怀春少女的腼腆之意。 百里雨嫣看在眼内,不由心里一动,刚好小蝶也转过了头,仿如不经意的望了她一眼,二人这一对视,彼此已是心照不宣,从来都是落落大方,性如孩童的小蝶竟一脸羞涩的低下了头。 百里雨嫣微微一笑,却对那吴子絮说道:“公子在相府之中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吴子絮连声应道:“子絮乃是一介书生,百无一用,但求片瓦遮头,三餐温饱,余愿以足,不敢再有别的奢求。” 百里雨嫣闻言说道:“大丈夫当志存高远,公子如今虽少不得志,但公子满腹才学,他日定可飞黄腾达,切不可自暴自弃,妄自菲薄,免得误人自误啊。” 正文 第16章 认兄妹雨嫣释嫌隙 话音刚落,却下意识的望了小蝶一眼,未待吴子絮应声,忽又轻声问道:“不知公子是否已经娶妻成家?” 听百里雨嫣此言,小蝶不由面色一变,双手低垂,不停的搅动着衣角,耳边,只听吴子絮微微一声叹息,继而说道:“子絮家境贫寒,三餐难以为继,上无片瓦遮头,就连这进京赶考的盘缠,亦是乡邻所赠,哪还有钱娶妻成家。”停了一下,又说道:“本指望能搏个功名富贵,亦可荣归故里,回报乡亲,哪曾想,唉。” 说至伤心处,竟至双眸润湿,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泫然欲滴。 那小蝶在旁,将吴子絮的言语听得真切,听说他尚未成家,不知何故,竟面露喜色。 百里雨嫣又轻声安慰他道:“公子切莫心急,只管在相府之中安心住下,眼看大比之期将近,以公子的才情学问,定可金榜题名,那时便可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吴子絮闻言微微一笑,又黯然说道:“可是子絮如今连家室都没有,又哪来封妻荫子?” 百里雨嫣道:“大丈夫只要功名在身,又何患无妻。”话音既落,仿如不经意的望了小蝶一眼,忽然又对吴子絮说道:“雨嫣有句话,不知公子是否听得?” 吴子絮闻言忙道:“小姐对子絮有活命再造之恩,但凡有事,直说无妨,子絮无不听从。” 百里雨嫣微微一笑,忽然拉过了小蝶,至吴子絮身前,又说道:“小蝶与我十年相处,名为主仆,情逾姐妹,我最放不下的也是她,你们身世相仿,不如结为兄妹,在这相府之中,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公子认为可好?” 小蝶闻言也不作声,只是将头垂得更低,可心里分明有着隐隐的期待之情。 可吴子絮却连声应道:“这恐怕不妥,恐怕不妥。” 小蝶听得真切,只幽幽的说了句:“人家是个读书人,哪里看得上我这个任人使唤的小丫头。” 话音刚落,也顾不得百里雨嫣,转身便冲了出去。 那吴子絮一介书生,虽是满腹才学,却不解风情,面对如斯情景,不禁也没了主意,只怔怔的望着百里雨嫣,口中呐呐的说道:“子絮不是那个意思,小蝶姑娘大概是误会子絮了。” 百里雨嫣微微一笑,又说道:“小蝶不会有事的,只是雨嫣之言,还望公子好好考虑一下,雨嫣先回去了。” 再说小蝶。 她先听百里雨嫣之言,欲让她与吴子絮结为兄妹,心里本来欢喜,没曾想却被吴子絮一口回绝,吴子絮虽是无心,但她却当作有意,一时情绪失控,由后院跑回闺房,心里越觉委屈,竟用被子盖住头,忍不住嘤嘤抽泣起来。 过不多时,只感觉有双手从身后轻轻的拂上了她的肩头,耳边又听百里雨嫣轻声说道:“小蝶,你不要这样,吴公子没有看不起你,他只是因为读书读多了,有点迂腐罢了。” 小蝶听到开门之声,已知是百里雨嫣寻了过来,又听百里雨嫣出言安慰,一时情难自禁,竟扑倒在百里雨嫣怀里,呜咽着说道:“小姐,他既然不愿意,你又何必要勉强他。” “傻丫头。”百里雨嫣口中唤了一声,怜惜之意表露无遗,又说道:“你的心思,姐姐怎不明白,姐姐这么做,也是想为你寻条后路啊,那吴公子如今虽落魄异乡,寄人篱下,但才情品貌俱是上上之选,将来定可出将入相,贵不可言,你如果跟了他,便是终生有托啊。” 小蝶闻言一愣,却说道:“可是我想永远跟着小姐,伺候小姐。” 百里雨嫣微微摇了摇头,又说道:“可是我出嫁在即,你又怎能永远跟着我。” “那我就跟你一起进康王府。”小蝶又说。 百里雨嫣竟一声叹息,目露迷惘之色,又道:“可是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又岂能永远眷顾到你,而且女大当嫁,你终究是要结婚成家的啊。” 小蝶终至无言。 正文 第17章 宴同僚冰梅初相遇 第二日晚时,杨谅在府中大宴同僚,满朝文武,除宰相百里赞外,悉数到场,宴会之上,自是少不了一番痛饮,美酒佳肴,加之歌舞助兴,可算是宾主尽欢,群臣无不兴致盎然。 只说那些舞姬,个个身形婀娜,舞姿曼妙,当中更有一人,可算是艺压群芳,美冠众人,群臣无不对其交口称赞,谓其是天仙下凡,误入俗尘。 太傅简冲更是直言不讳,问杨谅此女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怎会流落杨府,可否另为引见? 杨谅听得简冲之语,却无言以对,因为那个技压群芳的舞姬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新宠梅姬。 而且此时此刻,就连杨谅自己对梅姬也有颇多疑惑之处,他与梅姬数月相处,朝夕相对,可是梅姬却从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如此惊艳绝伦的舞技,况且,据管家杨平所说,那梅姬是因为家中贫寒,适逢老父病故,万般无奈之下,才欲卖身葬父,机缘凑巧,被杨平收入府中,继而才做了他的宠姬。 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温饱尚且艰难,又从何处学得这一身冠绝天下的舞技? 心里正自疑惑,无意间瞅向太子冰诺,恰见太子冰诺也正目不转睛的望着梅姬,浓如深墨的眸中却闪现着丝丝兴奋的光芒。 杨谅心中不由醋意横生,可满腹醋意中却又夹杂着点点欣喜之情。 待到宴会罢了,群臣各自散去,太子冰诺刚欲离开,杨谅已至其前,口中说道:“太子请留步,老臣另有要事相禀,太子可否至内堂一叙。” 太子冰诺闻言眉头一皱,身为东宫,不得私交外臣,否则其罪当远,他深知其中厉害,不敢以身涉险,正欲出言拒绝,恰见那梅姬已款款行来,对他欠身说道:“婢女梅姬见过太子殿下。” 刚刚宴会之上,太子冰诺乍见梅姬那惊世绝伦的舞技,貌若天仙的容颜,已是心向往之,只是碍于太子之尊,群臣当前,不便过于表露,如今群臣散去,又因杨谅别有用心的刻意安排,厅中已无旁人,太子冰诺便再无顾忌,眼内所见,便只剩下梅姬笑靥如花的那张脸,正自恍然出神之际,又见梅姬恭身行礼,慌乱间忙伸出手去,欲扶梅姬,口中应了一句:“梅姑娘快快请起,无须多礼。” 两人正说话之际,太子冰诺已抓住了梅姬的手腕,梅姬微微愣了一下,却不避让,就那样任由太子冰诺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 杨谅在旁看得真切,心里一阵妒意,可太子当前,面上哪敢有丝毫表露,便装着不经意的轻轻咳嗽了一声。 太子冰诺恍然梦醒,也知自己身为太子,刚刚行为有失妥当,正觉尴尬之际,梅姬却当作无事,朝他微微一笑,继而说道:“大人经常和梅姬讲,太子温良敦厚,心怀天下,他日登基即位,必是有道明君,大人恨不能早晚侍奉太子,忠义之心,倘太子得知,便死亦瞑目。” 杨谅亦不失时宜的在旁说道:“老臣愿誓死追随太子,绝无二心。” 太子冰诺闻言微微一笑,又说道:“大人忠心体国,满朝皆知,梅姑娘纵是不说,冰诺心里亦是清楚的。” “可是有些事,太子却不一定清楚。”梅姬又道,言语之间,竟似另有玄机。 “太子殿下可否随老臣去内堂详谈。”杨谅亦说道。 太子冰诺思虑再三,终于点头应允。 杨谅面露喜色,二人去了书房,梅姬不便同往,便先行回了闺房。 只说杨谅与太子冰诺,二人在书房内一番深谈,言语之间,又提及康王纳百里雨嫣为妃一事,杨谅似是有感而发,忽然说了一句:“康王纳相国之女为妃,从此二人互为倚助,在朝中无人可及啊。” 杨谅此语极为隐讳,而其中深意,精明睿智的太子冰诺又岂不明白,他虽是太子,国之根本,但康王紫诺却野心勃勃,觊觎太子之位日久,而皇位之争,从来都是血雨腥风,你死我活的一番争斗。 他虽不愿意兄弟相残,但很多事,他亦身不由已啊。 而杨谅这一番言语,无疑便是点中了他命脉之所在,以至久久难言。 见他沉默不语,杨谅又适时说道:“老臣愿誓死追随于太子,为太子甘效犬马之劳,老臣一片忠心,望太子明鉴。” 太子冰诺微微一笑,却忽然问了一句:“杨尚书,那梅姑娘与你是何关系?” 杨谅闻言心中微愣,却到底宦海沉浮多年,反应奇快,即刻便应道:“哦,梅姬是老臣的一位远亲,因家道中落,故而前来投奔老臣,怎么?梅姬适才没有冲撞到殿下吧?” 太子冰诺微微摇了摇头,又道:“大人今夜之言,冰诺记住了,待冰诺取得大位,必厚报于大人。” 杨谅慌忙跪而言道:“老臣谢太子殿下隆恩。” “大人快快请起。”太子冰诺忙起身去扶,又道:“时候不早了,冰诺便先回宫了。” “老臣送殿下。” 杨谅直将太子冰诺送至前门,眼看太子冰诺一行已去得远了,才转而回了闺房。 梅姬在房内已等了许久,见杨谅回转,即刻便迎了上来,继而便问道:“太子走了?” 杨谅只一伸手,便将柔若无骨的梅姬抱在了怀里,只觉软玉温香,情难自禁,梅姬眉头微蹙,眸中精光一闪,转瞬而逝,仍以笑脸相迎,二人相拥着便倒在了床上,一番抵死绵缠,过后,杨谅在床头躺了下来,将梅姬搂在了怀里,忽然便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刻意接近太子,又到底为了什么?” 梅姬脸色微变,不答,却说道:“你我相识一场,亦是有缘,眼看康王婚期不远,婚宴之上,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杨谅沉默。 正文 第18章 俏梅姬初进未央宫 日影如飞,转眼便是次月十五,独孤紫诺与相国之女百里雨嫣成亲之日,皇帝独孤信,皇后韦氏,太子独孤冰诺,太子妃慕容倾城,长阳公主独孤容诺,相国百里赞,兵部尚书杨谅等皇亲国戚,文武大臣齐聚未央宫,就连镇守一方的三大护国将军,萧天泽,墨怀秋,冰玄渊亦特意从边境之地赶回京师,祝贺康王大婚。 还有一向潜心于佛,不问世事的相国夫人刘氏因爱女出嫁,三十年来亦第一次走出了佛堂。 未央宫中种种热闹,君臣同乐的场面姑且不提,单说杨谅。 他身为兵部尚书,朝中重臣,康王大婚,自然少他不得,况且那日上阳宫中,独孤皇帝还曾亲口相邀,可谓受宠若惊,故而早早便至,此刻正在满室欢声笑语中与太子冰诺等人把酒同乐。 适在此时,杨府管家杨平匆匆而入,至杨谅身后,在杨谅耳边低声私语了几句,也不知为何,杨谅听罢竟脸色大变,而一直站于杨谅身后的梅长青忽见杨平,一向冷峻如刀削般的脸上,竟露出了隐隐的笑意。 又听杨谅在杨平耳边低声说道:“你快去拦住她,带她回府,一定不能让她进入未央宫。” 杨平听得吩咐,正欲离去,可那梅姬已进入未央宫,在众人眼前朝他们行来,眼看已是阻止不及,杨平不由又望向杨谅,眼下之意,自然是问杨谅该如何定夺? 可是面对如斯情景,纵是攻于城府的杨谅不禁也没了主意。 就在月前,那梅姬曾对他提及,康王大婚之时,希望他能带她一起进入未央宫,半生为官的杨谅何其敏感,当时便已断定,那梅姬绝不是如杨平所说,是一个穷苦出身,欲卖身葬父的寻常女子。 杨平当然不会骗他,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杨平亦是被梅姬所骗了。 可是梅姬到底是什么人,她刻意隐瞒身份,费尽心机的进入杨府,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他知梅姬所谋者大,日后必成祸害,为免累及自身,当时便已动了杀心,可是面对曲意合迎,辗转承欢的妙龄女子,终是人老情多,一时之间,又哪里狠得下心。 康王大婚前夜,就在床第之间,梅姬又旧事重提,杨谅有心拒绝,又怕梅姬心生不快,便以语相欺,说第二日早上,自己先去未央宫,待见过圣上皇后,只等时机合适,便让人来接,梅姬信以为真,大喜之余,更是尽心侍奉,二人颠鸾倒凤,其间欢愉无须多言,直至深夜,才双双入睡。 第二日清晨,梅姬醒来之时,杨谅早已没了身影,问过下人才知,杨谅去了未央宫,已有多时,又想起杨谅昨夜之言,梅姬便在家中苦等,可直到晌午,也未见有人来唤,梅姬心知有变,或是杨谅有心相欺,当时便拿定主意,带了婢女小如,二人辗转寻至未央宫,假以杨谅之名,骗过门禁,才得以进了未央宫。 杨谅虽对梅姬宠若至宝,却因不知她的出身来历,怕她会在未央宫中闹出事端,触犯天颜,以至累及自身,故而根本无心带她前来未央宫,只想捱过今日,便是无事,哪里又想到,梅姬竟是如此胆大妄为,竟敢独闯未央宫。 故而此时见到梅姬,纵是城府再深,也不禁没了分寸,只在心中暗自祈祷,那梅姬不要在未央宫中闹出事来。 心里正想着,那梅姬已行至他面前,竟对他视而不见,只对着他身旁的太子冰诺莞尔一笑,又款款欠身道:“小女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冰诺对梅姬原本就心存好感,杨府一别,真可谓是念念不忘,如今在未央宫中重逢,不由也是心中大喜,又见梅姬百媚横生的那一笑,心中激动难以言表,直忘了太子之尊,忙应声而起,伸手去扶梅姬,嘴里连声说道:“梅姑娘无须客气,快快免礼。” 梅姬微微一笑,又道:“梅姬谢太子殿下。” 太子冰诺将梅姬让至身旁坐下,又柔声问道:“梅姑娘因何会来未央宫中?” 梅姬闻言,不知何故,竟仿若无意般望了杨谅身后的梅长青一眼,才柔声说道:“梅姬听说今日是康王大婚,特来献舞助兴,不知太子可否代为奏请圣上?” 太子冰诺闻言微愣,又想起杨府那晚,梅姬那一身艺压群芳,让人叹为观止的绝世舞技,不由连声说道:“那自然是好。” 说完正欲起身,只听他身旁一绝美少女忽然唤道:“冰诺。” 梅姬闻言微怔,转头去看那少女,秀眉微蹙,继而便柔声说道:“梅姬见过太子妃。” 那少女闻言一愣,跟着便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妃?” 梅姬微微一笑,才说道:“除了太子妃,当今天下,还有哪个女子敢直呼太子之名?” 慕容倾城终至无言,她惊异于眼前少女的聪慧与果敢。 同时心中也有颇多的疑惑与不解之处。 康王大婚,未央宫中俱是皇亲国戚,一方诸候,可这个忽然出现的柔弱女子,面对满朝文武,竟能镇定自若,毫不慌乱,就算是对着她这个当今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亦是落落大方,应对从容,可见绝非是未见过世面的凡俗之辈。 可是这个叫梅姬的女子,她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如何认识太子冰诺的? 心里正想着,只听耳边,太子冰诺又柔声说道:“倾城,梅姑娘的舞技冠绝天下,想必你见过以后,一定也会很喜欢的。” 正文 第19章 未央宫长青救独孤 慕容倾城微微一笑,正欲再言,太子冰诺已站起身来,向独孤皇帝行去,梅姬面带微笑,紧随其后,二人至独孤皇帝身前,太子冰诺口中言道:“启禀父皇,王弟大婚,梅姑娘舞艺超群,欲献舞助兴,望父皇恩准。” 梅姬亦低声说道:“小女梅姬,见过皇帝陛下。” 二人此言既出,那未央宫中瞬时便安静下来,满朝文武大臣俱都望向太子冰诺和梅姬二人,其中不乏朝中重臣,曾于月前在杨府家宴之上见过梅姬,识得此女正是那日出尽风头,艺压群芳的绝代佳人,既是杨府中人,来这未央宫中,自与杨谅有关,当下便不约而同的望向杨谅。 杨谅此时也是心中忐忑,不知梅姬意欲何为,有心阻止,可圣上当前,此是未央宫中,哪里还能由他做主。 康王大婚,独孤皇帝本就心中大喜,听太子冰诺此言,既为献舞而来,当然亦是美事,又见梅姬端庄美丽,落落大方,不由又添几分喜欢,当即便慷然应允。 梅姬闻言,犹如不染俗世的脸上,嘴角竟倏忽牵动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继而便在未央宫中,当着满朝文武之面翩翩起舞,渐入佳境之际,不觉浑然忘我,而不知何故,她惊世绝艳的脸上,竟慢慢的流下了温热的泪水。 那独孤皇帝就在近前,看到梅姬忽然流泪,梨花带雨的一张脸,虽贵为九五之尊,亦是难免心生怜惜,不由走近了几步,刚欲出言安慰,梅姬却忽然紧皱了眉头,眼神变得凌厉而疯狂,独孤皇帝心神一震,刚欲后退,梅姬已忽然长袖飞舞,袖中一枝短剑,朝着独孤皇帝便刺了过去。 事发突然,群臣看的分明,俱都大惊失色,柳晨枫身形一动,刚欲去救,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人已飞身上前,抢下了梅姬手中之剑,同时单掌直切,将梅姬砍倒在地。 出手救驾之人正是杨府护卫,被杨谅倚为心腹的梅长青。 独孤皇帝有惊无险,惊魂甫定,不由怒道:“此女是何人带入未央宫的?” 群臣大惊,莫有敢言者,杨谅慌忙上前,跪而言道:“老臣死罪,梅姬是老臣府中之人,但实不是老臣将她带入未央宫的。” “来人啊,将此人拖出去砍了。”独孤皇帝又道。 宫中护卫闻言正欲上前,只听梅长青忽然说道:“启禀圣上,此女所用的,原来只不过是柄木剑。” 独孤皇帝闻言一愣,待仔细看时,才发现梅姬刚刚行刺所用的,确是一把木剑。 “求圣上看在小人之面,饶过此女性命。”梅长青忽然上前一步,跪于独孤皇帝身前,继而说道。 太子冰诺亦慌忙跪于一旁,口中言道:“梅姑娘是儿臣所荐,儿臣亦是死罪,求父皇饶过梅姑娘性命。” “皇上,今日是王儿大婚,实不宜发生流血杀戮之事,还是饶了此女吧。”皇后韦氏亦在旁说道。 独孤皇帝思忖了片刻,却对杨谅说道:“今日是康王大婚,杀人不吉,此女既是你府中之人,那么就由你带回府中处置吧。” 杨谅闻言慌忙说道:“老臣谢圣上隆恩,梅姬胆敢图谋行刺圣上,老臣定然会将她碎尸万断,以泄圣上之愤,以表臣之忠心。” 杨谅这一番言语真可谓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感人肺腑,听者无不动容,可躺于地上的梅姬却笑了,笑得那么肆意而苍凉。 独孤皇帝闻言微微一笑,又问梅长青道:“你是何人?” 梅长青言道:“小人梅长青,乃杨府护卫,位卑职不值一提。” 听得梅长青之言,柳晨枫不由心神一震,一旁的百里赞感觉有异,便轻声问了句:“晨枫,你怎么了?” 柳晨枫闻言微微一笑,又说道:“大人,你还记得那个候天吗?他让我在京师代为打听之人,便是梅长青,可他怎么进了杨府” “哦。”百里赞应了一声,再看梅长青时,便格外留意了几分。 耳边,只听独孤皇帝又道:“传朕旨意,梅长青救驾有功,封禁军护卫统领,赐府邸一座,赏黄金万两,丝绸千匹,侍女两名。” 梅长青跪而言道:“梅长青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文 第20章 太子宫丁胜施巧计 梅姬欲在未央宫中行刺独孤皇帝,杨谅身为家主,自是难逃干系,独孤皇帝没有降罪于他,已是天高地厚之恩,哪里还敢留于未央宫中,当即便唤来府中之人,带了梅姬,正欲离去,太子冰诺忽然走至梅姬面前,口中只唤了声:“梅姑娘。” 此时心中纵有万语千言,当着满朝文武之面,又哪里能说的出口。 慕容倾城就在一旁,此情此景,不禁让她眉头微皱,少女天性,自是善妒多疑,不知为何,她心里竟隐隐的划过一种不祥的感觉,未央宫中行刺之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而眼前这个惊才绝艳,看似柔弱无依的女子,她心中所谋之事,也绝不仅仅只是行刺当今圣上而已。 或许,或许整个开皇一朝的命运,都将因此女而改变。 梅姬闻言抬起头来,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太子冰诺,美绝的脸庞上,忽然荡漾开一抹笑意,凄楚而哀怨,又说道:“梅姬谢太子殿下抬爱之情,只是梅姬如今乃戴罪之身,一死难免,恐无缘再见于太子了。” 话音未落,眸中之泪,已潸然而下。 太子仁懦,心善,况自从杨府一别,一直对梅姬念念不忘,此时亦难免心生感伤,下意识的便伸出手去,欲替梅姬拭去眼角之泪,适在此时,太子妃慕容倾城忽然微微一声轻咳,太子冰诺犹如梦醒,继而便讷讷的缩回了手。 梅姬凄然一笑,再无言语,跟着杨谅等人便出了未央宫。 康王紫诺一直静静的站于一旁,冷眼旁观,此时忽然唤来管家丁胜,对着丁胜悄声耳语了一番,那丁胜听罢离去,暂且不提。 只说未央宫事了,太子冰诺匆匆回了太子府,刚至门口,已有门房来报,说康王府管家丁胜有事求见,已在府中等候多时,太子冰诺正因梅姬之事心烦意乱,听说丁胜求见,不觉心中又是一愣。 只因自从独孤信篡位称帝以来,他与康王紫诺为了皇储之位,素来不和,一直明争暗斗,两人虽为同胞,却并无往来,丁胜身为康王府管家,此时忽然登门拜访,自然是康王授意,那么康王让丁胜登门求见,意欲何为? 心里正自思忖,想着要不要去见丁胜,只听身后忽有一人说道:“小人丁胜,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冰诺闻言微愣,待转过身去,一人已趋步上前,正是康王府管家丁胜。 那丁胜在未央宫中,受得康王之命,前来太子府面见太子冰诺,太子冰诺尚未回府,他已先至,终于等到太子回转,丁胜仓促间慌忙欲行跪拜之礼,已被太子拦住,口中言道:“此是太子府中,丁管家无须多礼。” 丁胜闻言起身而立,又说道:“小人受家主之命,有些话欲告之太子殿下。” 太子冰诺听罢不由眉头微皱,隐露不快之色,那丁胜身为康王府管家,识人善变,何其机警,察言观色更是常人难及,当即又小声说道:“家主让小人前来,是为未央宫中行刺之事。” 太子冰诺正为此事心烦,担心那梅姬的生死安危,有心相救,却苦无良策,听得丁胜此言,不由面色又是一变,就在此时,那丁胜又轻声说道:“不知太子可否去内堂详谈。” 太子冰诺虽与康王紫诺素来不和,对那丁胜更是并无好感,但事关梅姬,便是软肋,哪有不应之理,当即二人便往内堂而去。 那丁胜是受康王之命前来太子府,心中早有计较,二人至内堂,太子冰诺屏退左右,便问丁胜:“要如何才能救得梅姬?” 丁胜闻言微微一笑,继而言道:“行刺圣上虽是死罪,但圣上并未当即处斩那女子,此事便是留有余地,那梅姬既是杨府中人,殿下何不亲去杨府,将那女子迎至太子府,一来可护得那女子周全,二来也免得杨尚书两难之选。” 太子冰诺听罢不由面露喜色,也觉丁胜之言有些道理,微一思忖,却又问道:“此计是康王所出?” 丁胜闻言面色微变,可到底反应奇快,心思一动,便是应对之语,即而言道:“家主闲暇之时,曾多次向小人提及,他与殿下之间,有些嫌隙,皆因小人作祟,家主每每思及此事,也是痛心不已,想二人既为同胞,血浓于水,虽小有矛盾,想来都可化解,亦不至兄弟反目,陌路相对,今日未央宫中,家主看出殿下对那梅姬心有怜爱,故而特命小人前来太子府,为殿下谋划此事,家主一番心意,想殿下定能明白的。” 丁胜不愧为康王府管家,老于世故,这一番言语,说得极为得体,太子冰诺听罢不由微微一笑,再看丁胜之时,那神色之间,已明显亲切温和了很多。 直到此时,丁胜那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康王交付之事,既已顺利完成,通达老练的丁胜,自然不会再久留太子府中,即而说道:“殿下百事繁忙,小人不便久扰,再则那梅姬之事,也宜从速,恐久则生变,小人就此告辞。” 他这辞别之言,说得极为隐晦,太子冰诺亦是聪慧剔透之人,其中深意,自是了然于胸,闻言亦说道:“丁管家慢走,替本宫回复你家主上,他的好意,本宫记下了,改日本宫定当亲自登门拜谢。” 丁胜笑而颔首,转身而出的那一刹那,他阴险至极的脸上,竟露出了残酷之意。 那个笑容,像极了某个瞬间的康王紫诺。 丁胜甫一离开,太子冰诺即刻让人备齐了车马,正欲前去杨府,刚至宫门,没曾想太子妃慕容倾城适时而至。 正文 第21章 救梅姬倾城隐担忧 原来那太子府中,有一婢女,名唤小娥,年方十六,长的是婀娜多姿,貌美若花,再则口齿清晰,为人伶俐,所以颇得太子妃慕容倾城的宠爱,平时百般维护,视若亲妹。 那小娥年虽幼却极为懂事,亦是懂得感恩图报之人,慕容倾城爱之宠之,点滴温暖,她铭记于心,亦真心以报,对那慕容倾城,竟比太子冰诺还要忠诚几分。 却说那日太子冰诺由未央宫回府之后,适巧丁胜求见,当时慕容倾城刚好在场,只因康王紫诺与太子素来不和,所以当时慕容倾城也并没有深想,加之婚宴过后,有些疲惫,便先行去了闺房,后太子冰诺与丁胜内堂一番密谈,丁胜离去之后,太子冰诺即而让下人准备了车马,欲去杨府,刚好被婢女小娥所见,她即刻将此事告之了慕容倾城。 慕容倾城既为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智谋心机自然远非常人能及,丁胜登门拜访,已是罕见,又想起未央宫中,太子冰诺对那梅姬之时,种种反常表现,已不难想到,太子冰诺如此匆忙外出,自然是为那梅姬之事。 那么他要去的地方,也必然就是杨谅府上。 不知为何,一想到未央宫中,那个倾城绝艳,含而不露的梅姬,慕容倾城心中,便会隐隐泛起一起不祥之感。 她总觉得,那个风华内秀,玲珑剔透的女子,绝不至于做出在未央宫中行刺当今圣上这样如此冒失之事,那么她必定还另有所图。 行刺圣上乃是死罪,那个梅姬,她敢于以身涉险,必定有所依恃。 她是不是早就算准太子必会救她? 那么她心中所谋之事,难道是与太子冰诺有关? 一念至此,慕容倾城不顾身体之疲惫,匆忙赶至宫门,刚好将太子冰诺等人拦了下来。 乍见慕容倾城,太子冰诺不由也是心中一愣,又见小娥站于一旁,心里已全然明白过来。 心里正想着,口中已轻声唤道:“倾城,你怎么来了?” 慕容倾城不说话,只微微笑着望着太子冰诺。 那慕容倾城虽然心地纯善,对待府中下人亦是关怀备至,犹如至亲,只因出身名门,自幼家教甚严,重于礼数,行为端正,平日里不苟言笑,为人少了很多乐趣,所以府中之人多数怕她,对她是既敬且畏,见她忽然而至,不待太子冰诺吩咐,那几人已悄然退了下去。 直到此时,慕容倾城才轻声说道:“你要去救梅姬?” 太子冰诺闻言微愣,心知此事绝瞒不过聪慧过人慕容倾城,也便不再否认。 见他沉默不语,慕容倾城又说道:“是丁胜让你去救梅姬的?” 太子冰诺依然沉默。 慕容倾城又轻声说道:“为了皇储之位,你与康王一直明争暗斗,如今他又成了相国百里赞的乘龙快婿,那百里赞权倾朝野,有他相助,康王无异于如虎添翼,你虽是长子,但这太子之位已是危如累卵,行刺圣上,其罪非康王让你去救梅姬,冰诺,难道你看不出康王的用意吗?” 言罢,竟微微一声叹息。 太子冰诺亦无言以对,他虽然单纯,却不傻,康王用意,他心知肚明,又岂肯甘心被康王利用,只是,只是梅姬,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啊。 一念至此,终于轻声说道:“倾城,我知紫诺其心非善,但是梅姬,却不能不救啊。” 言毕,亦是一声轻叹。 慕容倾城微微摇了摇头,又说:“可是冰诺,你明白?那女子会给你,给我们带来灾难的。” 太子冰诺神色一变,微微皱起了眉头,却终于只对着小娥说了句:“小娥,时间不早了,你服侍太子妃回去休息吧。” 说完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眼见太子冰诺决意离去的背影,慕容倾城呆立良久,晶莹的眸中,竟渐渐流下了点点热泪。 小娥站于一旁,看得分明,知慕容倾城心中难受,有心安慰,便轻声说道:“小姐,你是名门闺秀,皇后亲选的太子妃,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乡野村妇,她就算能进得太子府又能如何?” 慕容倾城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才轻声说道:“小娥,你错了,那个女子,可不是一个乡野村妇。” 正文 第22章 尚书府长青施巧计 再说杨谅。 他由未央宫回到杨府之后,即刻命人将梅姬关押于后院柴房之中,又唤来管家杨平,二人一起去了书房。 二人刚至书房,杨谅还未坐定,便忽然问了句:“杨平,你说,梅姬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姬在未央宫中行刺圣上,其罪非而她恰恰便是由杨平引入杨府,后因姿色出众,才被杨谅专宠,如今闹出此等大事,那杨平自然是难辞其咎,故而杨谅才会有此一问。 未央宫中行刺之事,杨平刚好在场,也是亲眼目睹,知道自己惹了大事,难逃干系,忽听杨谅训问,慌忙跪而言道:“老爷,老奴实是冤枉啊,当初因那梅姬身世凄苦,无钱葬父,老奴怜其不幸,才发了善心,收留她进了府中,至于她的身世来历,为何又要行刺圣上,老奴当真不知啊。” 话未说完,因既惊且怕,竟是老泪纵横,匍匐于地。 杨平原不姓杨,只因其祖上三代,尽在杨府为奴,杨家为表其忠心,才奏请圣上,赐其杨姓,那已是前朝之事,因有其渊源,故而杨平之忠心,杨谅毫不怀疑,也知其绝不会与那梅姬有任何牵连,见杨平受惊至此,也是心生不忍,忙将杨平扶起,好言安慰,又想那梅姬之事,不由心中更加烦闷。 要杀,固然是不忍心,可是不杀,倘若日后圣上追究此事,那么他丢官是恐则性命堪忧啊。 杨平自然明白杨谅的心思,知杨谅还对梅姬心存不舍,当下便说道:“老爷,依老奴之见,那个梅姬,不能再留了,圣意难测,倘若触犯天颜,恐杨家大都会有性命之危啊。” 杨谅闻言大惊,又微微一声叹息,才说道:“可是,可是到底同床共枕多日,我终是不忍心啊。” 杨平刚欲再言,只听门外有人唤道:“老爷,梅公子求见。” “长青?”杨谅闻言一愣,继而大喜,忙开门去看。 只见一人站于门外,长身而立,白衣似雪。 赫然正是梅长青。 杨谅刚欲开口,梅长青已单腿而跪,口中言道:“长青见过大人。” 那梅长青虽是初进杨府,不足一年,与杨谅相处时日尚短,只因武艺出众,所以颇受杨谅赏识,倚为心腹之人,未央宫中又因救驾有功,被封为禁军护卫统领,成为朝中近臣,前程不可限量,更让杨谅另眼相看,见梅长青行此大礼,杨谅慌忙去扶,口中言道:“梅统领快快请起,折煞杨谅了。” 梅长青应声而起,却言道:“长青乃一介武夫,出身微卑,能有今日,全凭大人栽培,这统领二字,大人千万莫再提及,长青愧不敢受。” 言语间三人一起进得书房,杨谅又道:“今日未央宫中,多亏长青及时出手阻止,否则杨某一家之性命,必尽毁于那个梅姬之手。” jing人二字就在嘴边,可思及往日之情,终是没有说出口。 梅长青闻言一愣,面色不改,又言道:“长青既是朝廷中人,为圣上尽忠乃是份内之事,只是大人可知?那个梅姬。”梅长青微一皱眉,又说道:“她为何要在未央宫中行刺圣上?” 杨谅微一叹息,又摇头说道:“老夫哪里知道?自从她进得杨府,老夫待她一向不薄,谁知她竟然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幸好圣上深知老夫之忠心,没有怪罪老夫,否则今日一死难免。” 梅长青接着说道:“大人能躲过此劫,全凭圣上恩宠,只是。”梅长青语气一转,又说道:“那个梅姬,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杨谅闻言沉默不语,面露难色,梅长青已知其意,不待杨谅开口,便已说道:“依长青之见,那个梅姬,不能再留了。” 话音既落,便转头去看杨平。 那杨平祖孙三代,尽在杨府为奴,只知对主人尽忠,对别人的生死倒是看的很淡,为了保全杨家大小之性命,原本就有心要杀梅姬,梅长青之言,与他不谋而合,又见梅长青意味深长的那个眼神,当即心领神会,不待思索,已在旁言道:“老爷,长青公子说的极是,圣意难测,当断不断,恐生祸端,给杨家带来灭顶之灾啊。” “可是。”杨谅微微摇了摇头,竟是长长一声叹息。 梅长青在旁,察言观色,深邃如刀般的脸庞上,竟露出一种隐隐的笑意,又道:“大人倘若心存旧情,不忍绝代佳人香消玉殒,长青倒有一计,或许可救得那梅姬的性命。” “哦?”杨谅闻言目露喜色,忙说道:“长青快讲。” 梅长青微微一笑,继而言道:“今日未央宫中,长青见那冰诺太子似乎对梅姬颇有好感,倘若借机将梅姬送入太子府中,不但梅姬性命可保,那冰诺太子亦是国之储君,他日登基即位,大人的锦绣前程,定可再进一步,就算做到相国之位,亦不是绝无可能。” 杨谅闻言不由心内一动,他本是城府极深,攻于心计之人,亦早就有心接近太子冰诺,只是苦无良机,梅长青之言,无疑是两全之策,只是,只是要他将梅姬送于太子冰诺之手,总是心有不舍啊。 可是不送,不但梅姬性命难保,甚至这杨家,也会有灭族之祸啊。 正文 第23章 尚书府冰诺再现身 就在杨谅沉默不语,心内两难之际,只听门外有人轻声唤道:“老爷,冰诺太子登门拜访,已在客厅等候。” 听闻太子到府,杨谅既喜且惊,而一旁的梅长青,竟不露痕迹的隐隐一笑。 当即三人去到客厅,见过太子冰诺,一番寒暄过后,太子冰诺终于转入正题,问起梅姬之事。 太子心意,已是表露无疑,杨谅也觉别无他法,只得忍痛割爱,眼波一转,即而言道:“梅姬在未央宫中犯下滔天大罪,老臣已无力庇护于她,为了表臣之忠心,现已将她关于后院柴房之中,只待明日早朝,奏请圣上以后,便要杀了。” “啊,这万万不可。”杨谅话音刚落,太子冰诺已是一声惊呼,瞬间又觉失态,话音一转,即而说道:“行刺父皇虽是死罪,但梅姑娘也是一时糊涂,其情可原,大人又何苦非要杀她。” 杨谅闻言微一叹息,又说道:“太子有所不知,人孰无情,梅姬与老臣份属至亲,老臣也不愿意她死啊,可是若不杀她,日后圣上一旦追究此事,老臣无以交待啊。” 太子冰诺心里清楚,杨谅所言,亦是实情,有心表明来意,向杨谅要人,但碍于太子之尊,终究难以开口,正在为难之际,只听一旁的梅长青忽然开口说道:“大人既然不忍杀人,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大人何不恳求太子殿下收留梅姬,有太子殿下的庇护,就算圣上日后追究此事,亦不会责罚大人的。” 此语既出,太子冰诺不由面露喜色,杨谅也似恍然,忙又说道:“长青之言,不无道理,只是不知太子殿下。” 杨谅欲言又止,转而去看太子冰诺。 太子冰诺心里正自欢喜,闻言忙说道:“父皇母后一向宠我,必定不会因为梅姑娘之事而怪罪于我的。” 杨谅又说:“既如此,杨谅代梅姬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话音一顿,又道:“老臣这就请梅姬前来相见。” 太子冰诺闻言未及思忖,慌而言道:“还是我亲自去见梅姑娘吧。” 当下三人一起去到后院柴房,只见梅姬正卧于柴垛之中,双手被缚,衣衫不整,秀发零乱,太子冰诺只觉心里一阵酸楚,暗怪杨谅太过狠心,不由转身视之,脸上已隐有不快之意。 杨谅何其老练,忙朝杨平使了眼色,杨平慌而上前,替梅姬解了束缚,太子冰诺这才上前,对梅姬轻声说道:“梅姑娘,你受苦了。” 梅姬朝太子冰诺凄然一笑,又轻声说道:“梅姬乃是谋逆犯上之人,一死难免,怎敢惊动太子殿下前来看望。” 太子冰诺刚欲开口,杨谅已在一旁说道:“你在未央宫中行刺圣上,虽是死罪,但太子仁厚,前来相救,亦是你福缘深厚,才能逢凶化吉。” 梅姬不看杨谅,似是从未相识,只对太子冰诺微微欠身言道:“梅姬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言罢,一行四人出了柴房,往府门而去,而至始至终,梅姬再未看杨谅一眼,只是临至府门前,竟忽然回眸望了一眼杨谅身后,一直沉默无语,犹如谜一般的梅长青。 那仿如不经意的一瞥,似是心有灵犀,这看似毫无牵连的二人之间,似乎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正文 第24章 俏梅姬初进太子宫 放下杨府之事暂且不提,只说太子冰诺和梅姬。 二人回到太子府中,早有太子冰诺的心腹之人,为梅姬准备好了居住之所,名为永华阁,太子冰诺又特意安排了一个叫小婕的侍女,专门照顾梅姬的生活起居。 诸事妥当之后,那些下人都很识趣,俱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一时房间内只剩下太子冰诺和梅姬二人。 那太子冰诺自从月余前在杨谅府中初见梅姬,一直念念不忘,如今历经波折,终于佳人在手,自然心中欢喜,而永华阁内又无别人,便是再无顾忌,走上前去,便将梅姬紧紧的搂在了怀里,那梅姬也不拒绝,二人紧紧相拥,正自浓情蜜意之时,忽闻长乐宫宫女奉命来传,让太子冰诺速去。 听闻长乐宫宫女来传,太子冰诺也是心中一怔,只因那长乐宫乃是皇后韦氏所居之地,而他刚将梅姬迎进宫中,皇后韦氏便命人来传,想来定是为了梅姬之事。 可是梅姬之事,那皇后韦氏怎会知道的如此迅捷? 太子冰诺心念一转,便想到了太子妃慕容倾城,不由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梅姬从旁望去,亦轻声说道:“太子殿下,是不是我的到来给你带来了麻烦?” 太子冰诺闻言微微一笑,握住梅姬的手,继而说了句:“梅姬,你放心吧,无论遇到什么事,我定护你周全,不会有事的。”停了一下,又轻声说道:“母后召见,我去去就来。” 太子冰诺又唤来侍女小婕,要她好生照顾梅姬,留话此话后,太子冰诺才往长乐宫而去。 太子冰诺刚走,那边太子妃慕容倾城的侍女小娥便寻了过来,她与小婕年龄相仿,二人素来交好,自然熟络,她进得屋中,也不看梅姬,只拉住小婕的手,嘴里说道:“小婕,太子妃让你过去一下,有话问你呢。” 小婕闻言不由万分为难,太子妃让人来传,她哪敢不去,可是梅姬身为新主,她亦是不敢得罪,更何况太子冰诺还曾亲自交待,要她好生照顾梅姬,不可离开半步,倘若擅自离去,一旦出了好歹,太子冰诺怪罪下来,她哪能担当得起,正左右为难之际,梅姬已在一旁轻声说道:“小婕姑娘,既是太子妃传你问话,你就去吧,冰诺那边,我会帮你隐瞒的。” 那声冰诺,她叫得极为亲切,仿如生命中挚爱之人,小娥闻之,不由一声冷哼,秀眉微蹙,一脸的不屑之色,也不答话,拉住小婕的手,二人便出了屋子,往太子妃慕容倾城的寝宫而去。 那小婕心思单纯,不比小娥,又见刚刚小娥对那梅姬颇多冷淡,神情言语间,满是不敬不满之色,却不知何故,此时终于轻声问道:“小娥,你怎么对那梅姑娘颇有敌意?你们以前见过?” 小娥闻言微愣,继而便说道:“我很小就进了太子府,怎么可能会见过她。” “那你怎么好像和梅姑娘有仇似的?”小婕又问。 “我哪里是和她有仇。”小娥一声叹息,欲言又止,话音一转,又说道:“总之小婕你要记住,太子妃心地纯善,对待下人犹如至亲,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因为那个梅婕,而做出对不起太子妃的事啊。” 慕容倾城贵为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而那梅姬,却是太子冰诺的新宠,二人同处太子府中,形如水火,以后势必会有一番争斗,而小娥与太子妃相处日深,感情弥坚,心里向着慕容倾城,自然便将那梅姬视若仇敌,极不待见,可是这一番心思,又怎好说与小婕明白。 话说二人进得太子妃寝宫,见过慕容倾城,小婕心知慕容倾城召见于她,必是为了梅姬一事,一番闲聊过后,慕容倾城果然向她问及此事,小婕一一如实回答,又怕慕容倾城会迁怒于她,只说是太子冰诺要她好生伺候梅姬,她也是万般无奈,身不由已。 慕容倾城闻言微微一笑,面泛苦涩,继而便转过身去,沉默不语。 小娥何其聪慧,见慕容倾城心情沉闷,便朝小婕使了眼色,小婕心领神会,悄悄的退了出去,重又回到梅姬身边,暂且不提。 小娥知慕容倾城心里难受,又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眼见已是深夜,便至慕容倾城身旁轻声说了句:“太子妃,很晚了,该歇息了。” 慕容倾城闻言一愣,抬头看那满天夜色,却下意识的说了句:“太子还没有回来?” “没。”小娥应了声,又说道:“刚刚长乐宫来人,太子去长乐宫了。” “长乐宫?”慕容倾城闻言眉头微皱,却喃喃的说了句:“母后怎么会知道梅姬之事?” 正文 第25章 未央宫冰诺见韦氏 再说太子冰诺。 他随长乐宫宫女而去,至长乐宫,见过皇后韦氏,母子相谈,外人自然不便在场,那些下人宫女都很识趣,不待韦氏吩咐,已俱都退了下去,韦氏又让太子冰诺至身旁坐下,眼见已无别人,韦氏也便直言不讳,向他问起梅姬之事。 太子冰诺幼时,其父独孤信跟随前朝夏候皇帝四处征战,居家无多,他们兄妹三人,几乎全由韦氏一手抚养长大,所以于太子冰诺而言,其父独孤信虽有身为人父的威严,可是在他心中,倒是其母韦氏更显亲近,也便无话不谈,此时听韦氏问起梅姬之事,他自然不会隐瞒,便是实言相告,说梅姬已被他迎至太子府中。 韦氏早知此事,倒是不显惊讶,她身为母亲,对太子冰诺深为了解,素知太子冰诺性情纯善,见不得杀伐血腥之事,况且她日前,也曾于未央宫中见过梅姬,确是色艺双绝,人间少有的绝代佳人,太子冰诺年方二十,血气方刚,难抵美色也是男儿之本性,倒是不宜过分责备,一念至此,韦氏便轻声说道:“可是那个梅姬,她在未央宫中行刺之事,你父皇已是万分震怒,如果知道你反而将她迎入太子府中,我怕你父皇会怪罪于你啊。” “娘亲,父皇并不是嗜血滥杀之人,他只是一时气极,才欲杀梅姑娘,等过些时候,他自然就会忘了此事的。”太子冰诺言道。 “可是”韦氏微一叹息,又说道:“可是冰诺你要记住,倾城是母后特意为你选的太子妃,你可千万不能因为新宠而冷落了她啊。” 太子冰诺闻言微愣,继而便轻声说了句:“娘亲,孩儿记住了。” 韦氏微微一笑,又说道:“倾城的父亲慕容静止曾与你父皇有八拜之交,还曾于战场上救过你父皇的性命,与我独孤家有恩,你父皇能夺得前朝江山,做到九五之尊,慕容静止也是功不可没,况且他如今亦是大司马,大将军,手握天下兵权,其婿萧天泽亦官拜护国大将军,他们翁婿的实力,在朝中已是无人能及,母后当年执意要你纳倾城为妃,现在你明白为娘的心意了吗?所以此桩婚姻,不容有失啊。” 言罢,韦氏又是一声叹息。 太子冰诺闻之犹如梦醒,才知此事干系重大,即而说道:“娘亲,孩儿知道了,孩儿会善待倾城的。” “可是你们成婚五年,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娘心难安啊。”韦氏又说道。 “娘亲,孩儿心里有数的。”太子冰诺闻言轻声应道。 “嗯。”皇后韦氏应了一声,终于面露笑意,又道:“时候不早了,皇儿早些回去歇息吧。” “娘亲也要早些歇息,身子要紧。”太子冰诺口中言道,起身叩别,早有宫女,直将他送至长乐宫外,暂且不提。 太子冰诺刚一离开,只听皇后韦氏嘴里轻声说了句:“紫诺,你可以出来了。”” 继而屏风后面便转出一人,正是那康王紫诺。 眼见太子冰诺离开,康王紫诺阴鸷的脸上却露出一种冰冷至极的笑意,又对韦氏轻声说道:“娘亲,那梅姬行刺父皇,其罪非大哥却收留于她,您为何。” 康王紫诺欲言又止,可话外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皇后韦氏闻言微微一笑,却沉默不语,所谓知子莫若母,太子冰诺宅心仁厚,性情纯善,他日登基即位,必是万民之福,可是次子紫诺却果敢决断,心机深沉,倒类其父,所以颇得独孤信的赏识与喜爱,甚至超过了太子冰诺。 日前,康王紫诺唆使管家丁胜,以献计为名,至太子府诱骗太子冰诺将梅姬迎入太子府中,眼见此计已成,他便连夜至长乐宫中,将此事告之于皇后韦氏,那其中缘由,种种因果,皇后韦氏虽不清楚,但康王之用心,她却心知肚明,可二子皆是其亲生,所谓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偏向于谁,似乎都心有不忍,眼下唯有从中调和,让二子和睦相处,便遂其愿。 “娘亲。”见皇后韦氏一直沉默不语,康王紫诺不禁又轻唤了一声。 韦氏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却对康王紫诺说道:“紫诺,你与冰诺皆是为娘亲生,所谓手足情深,自当同心协力,守望相助,你大哥仁爱有余,而果敢不足,他日登基即位,你自当辅佐于他,兄弟同心,外抗强敌,内安百姓,我独孤氏江山,才可千秋万世,代代相传,紫诺,你明白了吗?” “娘亲,孩儿记住了。”康王紫诺口中应道,却眉头微皱,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正文 第26章 忆身世梅姬悄落泪 回头再说梅姬。 她在杨府之中,由死罪之身,被太子冰诺迎至太子府,二人未及片刻温存,太子冰诺便被传长乐宫,继而侍女小婕又被小娥唤去,眼看这偌大的永华阁内,转眼只剩她一人,不觉万分凄凉,再则她初至太子府,只觉一切犹如梦境,恍然隔世,心内怅惘,只觉郁闷难解,便披了衣服,悄然走至永华阁外。 已是深夜,抬头望去,天上点点繁星,一轮明月高悬,如水的月光倾泻下来,照着这亘古不变的繁华京都,也照尽这人世沧桑,朝代更替。 她静静的望了许久,竟忽然慢慢的皱紧了眉头,然后便有点点温热的泪水,随着她晶莹剔透的如玉脸庞,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消瘦的身子,在轻风中有了点点的寒意,她不由伸出双臂,抱紧了自己,然后便听身后有一人柔声说道:“梅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她微微一愣,转身望去,正是小婕。 洁白的面颊上泛起一丝微笑,继而她轻声说道:“小婕,你回来了。” “嗯。”小婕应了声,却看到了她脸庞上的点点泪痕,不由又说了句:“梅姑娘,你怎么哭了?” “没。”她死命的眨了眨眼睛,却下意识的问了句:“太子妃找你,定是为了我。” “嗯。”小婕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她闻言微微一笑,却沉默,过了许久,却忽然轻声问了句:“小婕,你是何时进入太子府的?” 她的声音很犹如梦呓,更像是在问自己,但小婕却听得分明,便低声应道:“很久很久了,小婕也不记得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面泛苦涩,又轻声说道:“这皇宫之中,锦衣玉食,繁华如梦,是每个女儿家心中的梦想,可是候门深似海,又有谁知道这宫廷之中的寂寞与争斗,狡诈与险恶,小婕,你正值大好年华,怎甘愿将一生交付在这禁锢了自由与人性的是非之地,过一种平凡人的世俗生活,不好吗?” 她转身去望小婕,晶莹的眸中,却眼神如雾,似真亦幻。 那小婕到底年幼,心思单纯,况进入太子府后,那太子冰诺温厚纯善,太子妃慕容倾城亦是善良仁爱,所以梅姬之言,她难有体会,只觉梅姬语出悲凉,必是有感而发,初识梅姬之时,她见梅姬长相不俗,面容艳丽,又被太子冰诺亲迎太子府,赐永华阁独居,只以为梅姬是以色相惑人的妖异女子,心里还有几分鄙夷,只是碍于太子之威,才小心伺候,可此时去看,又觉梅姬面容凄楚,言语苍凉,想来内心深处,必定有着难以言说的隐痛,和不为不知的秘密,心里不觉也有些黯然,竟下意识的问了句:“那梅姑娘你呢?你又为何非要进宫?” 梅姬闻言先是紧皱了眉头,继而朝着小婕微微一笑,却转过了身去。 过了许久,只听小婕又在身后轻声说道:“梅姑娘,外面风寒,很晚了,回去睡吧。” 梅姬却下意识的问了句:“太子还没有回来?” “没,想是皇后娘娘与太子有事,所以回得晚了。”小婕应道。 “皇后娘娘?”梅姬嘴里喃喃的犹如是在梦呓,却忽然说道:“小婕,你知道那长乐宫原先是什么地方吗?” “小婕不知道。”小婕应了声,停了一下,继而又说道:“听小娥说,好像是前朝一个什么小公主的寝宫。” 梅姬忽然抬起头来,望着远方,秀眉微蹙,眼神如雾,嘴里呢哝着说了句:“如今已是独孤氏的天下,哪里还有什么前朝公主。” 说完,未待小婕应声,已往回而去,小婕跟于其后,二人进到永华阁,小婕为梅姬整理好了被褥,梅姬褪了外衣,回头对小婕轻声说了句:“时候不早了,小婕你也早些回去睡吧。” 小婕应了一声,正欲离去,却见一人在深夜中远远的行了过来。 太子冰诺由长乐宫回到太子府,路过永华阁,心里念着梅姬,又见永华阁内灯还亮着,想是没睡,便让随从散去,独自一人进了永华阁,小婕刚好外出,乍见太子冰诺,慌忙拜而言道:“婢女见过太子殿下。” 梅姬已褪去衣服,正欲上床就寝,依稀听到小婕之言,知是太子冰诺已经回府,已进到永华阁,慌乱间正欲起身相迎,又见自己露裸在外的,那如玉般晶莹洁白的肌肤,想自己如此贸然外出相见,似乎有些不妥,对太子也是不敬,心里迟疑难决之际,那太子冰诺已行至眼前,她忙欠身言道:“梅姬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冰诺忙伸手去扶,嘴里轻声说了句:“你已进了太子府,怎还如此多礼,倒是显得生份了。” 言犹未尽,却恍然愣在那里,怔怔的忘了说话。 太子冰诺自问自己并不是荒淫之人,况这偌大的太子府中,天下绝色亦是应有尽有,不在少数,可陡然间看到梅姬薄如蝉翼的衣衫内,那玲珑曼妙的美丽身体,竟也禁不住心神荡漾,难以自持起来。 “太子殿下。”梅姬轻唤了一声,又说“你怎么了?” “嗯。”太子冰诺恍如梦醒,心知有些失态,却由衷的说了句:“梅姑娘,你真的好美。” 梅姬闻言微微一笑,却言道:“梅姬乃乡野村妇,粗陋不堪,怎比得上这太子府中的诸多绝色。” “怎么会。”太子冰诺轻声应道,话锋一转,又柔声说道:“很晚了,怎么还没睡?” “太子去长乐宫没回来,梅姬心里总有些不安。”梅姬轻声应道,走至床边,太子冰诺从身后轻搂住她,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母后唤我,有什么可不安心的。” 她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定是梅姬的到来给太子殿下带来了麻烦。”继而秀眉微蹙,又道:“可是我刚进太子府,是什么人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的?” 太子冰诺闻言微怔,慕容倾城的名字便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却搂紧了梅姬,喃喃的说道:“梅姬,你放心吧,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允许她伤害你的。” 梅姬闻言,晶莹的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隐隐笑意,继而回身抱住了太子冰诺,两人相拥着便倒在了床上,继而床幔低垂,遮住了一帘春色。 正文 第27章 梅长青夜入太子府 恰在此时,只听永华阁外,有一声音唤道:“太子殿下,很晚了,太子妃唤您回去就寝呢。” 听那轻脆之声,分明便是慕容倾城的爱侍小娥。 二人在永华阁内听得分外清晰,太子冰诺闻言正欲披衣起身,那梅姬已在身后,伸出如玉般露裸的臂膀,环抱住他的颈脖,如梦呓般的说道:“很晚了,今夜就在这里睡吧。” “可是。”太子冰诺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梅姬转过身去,却轻声言道:“原来这太子府中,真正说一不二的人是太子妃啊。” 太子冰诺无语,却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她柔若无骨,却烫滚似火的娇媚身子。 小娥又在永华阁外叫了数声,见太子冰诺始终没有应她,只得失望而去,暂且不提。 就在小娥离开后不久,漆黑的深夜中,太子府宫墙外面,竟忽然闪出一个身着黑衣之人,那人黑巾蒙面,看不清面容,太子府中夜禁森严,护卫众多,只见那黑衣人在屋檐之上接连几个纵身,竟躲过了太子府中的巡逻卫士,只往永华阁方向去了。 接着便听到永华阁外,寂静无声的深夜中,竟忽然传出了几声很怪异的,类似于鸟叫的声音。 永华阁内,激qing过后,太子冰诺和梅姬二人本已熟睡,可那声音刚一响起,梅姬却忽然转醒,眸中精光一闪,继而便转身去看太子冰诺,口中接连轻唤了数声,直到确定太子冰诺已经睡熟之后,梅姬才轻轻掀开被子,披衣下床,去了外面。 永华阁外,那黑衣人似乎因等了很久,心里已有些失望,正欲离去,乍见梅姬,不由大喜。 梅姬走至那黑衣人面前,轻声唤道:“长青哥哥,你终于来了。” 那黑衣人在深夜中慢慢的揭开面巾,正是昔日杨谅手下,未央宫中因救驾有功,被封禁军护卫统领的梅长青。 梅长青没有说话,却伸出手去,在深夜中紧紧的抓住了梅姬的手,梅姬没有拒绝,任由梅长青那样握着,许久过后,竟慢慢的侧过身子,轻轻的依偎在梅长青的怀里。 梅长青又伸手环抱住她的身子,低头去看,竟见梅姬jiyn的脸庞上,忽然荡漾开一抹温情的笑意。 那种笑意没有掩饰,也没有曲意ying合,只因心里平静安宁,心之所依,才会面容恬淡。 许久过后,那梅姬忽然抬起头来,望着梅长青,轻声说了句:“至从岭南一别,也不知哥哥现在怎么样了?我好想他,长青哥哥,你能帮我找他回来吗?” 话音刚落,眼泪已一点点的流了下来。 梅长青伸出手去,帮梅姬一点点的擦尽了泪水,才柔声说道:“我明天就动身前往岭南。” “真的?”梅姬闻之大喜,竟将梅长青搂得更紧。 “嗯。”梅长青点头,又说:“太子温良敦厚,他不会伤害于你,但是太子妃慕容倾城却精明强干,不可轻视,你在太子府中还须万事小心啊。” “嗯,我明白的。”梅姬点头应道。 梅长青又说道:“还有杨谅也不可不防,他如今正依附于太子,你在杨府之事,恐他会告发于太子啊。” 梅姬闻言,娇媚的脸上却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又说:“他对太子冰诺隐瞒了我与他的关系,只说我是他的远房亲戚,欺瞒太子,那是杀头之罪,所以他绝不敢对太子说出实情的。” 梅长青这才放心离去。 梅姬回到永华阁,见太子冰诺兀自在睡,不禁伸出手去,轻抚着太子冰诺熟睡后犹如孩童一样纯净剔透的脸庞,嘴里喃喃的说道:“这天下百姓都知道你善良敦厚,慈悲仁爱,他日继承大位,必能善待百姓,爱民如子,乃是天下苍生之福,可是我偏偏不愿意你做皇帝啊。” 言犹未尽,竟忍不住长长的一声叹息。 正文 第28章 柳晨枫巧遇梅长青 梅姬在太子府中,际遇如何,与太子妃慕容倾城又将如何相处,后事种种,暂且放下,回头再说梅长青。 他夜闯太子府,私会梅姬,本以为此事神鬼莫知,哪知他离开后不久,待到梅姬重回永华阁后,太子府中跟着便窜出一个白色人影,在深夜中只一闪,便没了身影,恰似尾随梅长青一路而去。 那人影一袭白衣,身材颀长,在深如浓墨的黑夜中分外的惹眼,太子府中护卫众多,那人却能来去自如,并无一人发现的行迹。 那人身手之矫健,动作之迅捷,竟似乎,比那梅长青还要强了几分。 看那人的体态身形,穿着打扮,正是相国百里赞的心腹之人柳晨枫。 话说从头,那日柳晨枫受百里赞之命,前去岭南寻访夏候承恩兄妹,此事未果,却在岭南潼关之处偶遇候天,二人一见如故,引为至交,惜别之时,候天曾有一事相托,要他回到京师之后,代为打探结义兄弟梅长青的下落,他慨然应允,也是事有凑巧,适值康王大婚,未央宫中梅姬行刺圣上,幸好有人出手相救,而救驾之人正是他苦寻未果的梅长青。 那日未央宫中,梅长青因救驾有功,独孤皇帝曾亲赐府邸一座,柳晨枫便趁了机会,寻去梅府,是时正值深夜,柳晨枫刚至梅府,正欲登门拜会,却见一黑衣蒙面之人由梅府而出,身手矫健,在深夜中倏忽而逝,看那人的身形体态,却分明便是梅长青。 梅长青如此深夜外出,且行为鬼祟,所作之事,必欲不为人知,柳晨枫不由心中生疑,便悄然跟至梅长青身后,尾随梅长青一路而去。 他一身武艺,本已登峰造极,且行走江湖多年,阅历之丰富,经验之老道,皆远在梅长青之上,故而一路之上,那梅长青竟一直都未发觉有人暗中跟随。 再说未央宫当日,独孤皇帝还曾亲赐梅长青两名侍女,其中之一名唤女英,是时未睡,梅长青深夜而归,连夜打点行装,刚好被她发觉,自是难免一番寻问,梅长青出身江湖,性格豪爽,亦是性情磊落之人,当然不会隐瞒,便以实相告,说自己因事外出,可能有段时间才能回来。 女英再问之下,才知梅长青是去岭南,不由心内大喜,原来那女英正是出身岭南贫苦人家,十岁那年,因容貌出众,故而被选入宫,她少而进宫,离家多年,难免思乡心切,只是这皇宫之中,犹如牢笼,诸多规矩,能搏个自由之身已属不易,哪里还能回得家去,况且岭南之行山高水远,她一柔弱女子,路上也有诸多不便,如今听闻梅长青是去岭南,又知梅长青极易说话,便道明原委,继而央求梅长青带她一同前去岭南,习武之人,豪爽心善,梅长青一听之下,顿起恻隐之心,便答应了女英之请。 女英自然大喜,帮着梅长青一起打点行装,二人这一番收拾,不知不觉天已微亮,二人吃罢早点,刚欲外出,却听门人来报,说相国百里赞属下柳晨枫登门造访,正在门外等候。 梅长青闻言不由大惊,他与柳晨枫虽从未谋面,但素知柳晨枫其人,对其为人武功俱是佩服,况二人同是江湖出身,难免惺惺相惜,当下慌忙外出,将柳晨枫迎至府内,二人分宾主落座,继有下人奉上香茶。 梅长青不知他昨夜夜闯太子府之事,已被柳晨枫尽知,只以为他清晨来访,必有要事,或是受了相国百里赞之命,当然以礼相待,自不必说。 柳晨枫也对昨夜之事只字不提,只当不知,只说起候天其人。 梅长青闻言慌而起身离座,急切问道:“不知柳兄是在何处见到我结义大哥的?” 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柳晨枫自然以实相告,说起潼关之事,遭遇候天的种种缘由,梅长青闻之大喜,忙说道:“不瞒柳兄,长青也正欲前去岭南,寻我那结义大哥。” 柳晨枫闻言正欲再问,那侍女女英因回乡心切,几次前来催促,梅长青自然不怪,柳晨枫亦是明白之人,知道自己不便久留,便起身告辞,梅长青送至门口,二人拜别,柳晨枫却忽然说了一句:“梅统领似乎是出身江湖,为何又投了官府?” 梅长青闻言微愣,刚欲开口,柳晨枫已转身离去。 柳晨枫之事暂且放下,只说梅长青回府之后,便与那侍女女英打点行装,即刻动身,往岭南而去。 正文 第29章 梅长青岭南遇故旧 二人一路之上,日行夜宿,未有丝毫耽搁,只消半月有余,已至岭南边境。 梅长青问过之后,才知那女英老家是在岭南新城,与那潼关还隔了相长一段路程,而据柳晨枫所说,他是在潼关与候天相遇的,二人相商之下,便决定先将女英送至老家,由她在家中暂居数日,梅长青一人前去潼关,待找到候天之后,再至新城去接女英,三人一同返回京城。 计议已定,二人便先往新城而去,不消两日,已至女英家中,女英少而离家,一别数年,音讯全无,如今乍然而回,父母乡亲无不欣喜,对梅长青犹是热情款待,自不在话下。 再说梅长青,他在新城只住了一晚,便拜别女英,往潼关而去,又过三日,已至潼关边境,适时天晚,便寻了一家客店住下,那店主是一年过六旬的老者,膝下只有一女帮衬着生意,因放不下老父,虽已年过二十,仍是待字闺中,尚未许配人家,又因潼关地处偏僻,过客稀少,所以店中生意惨淡,只够勉强维持生计,如今有人投店住宿,老者自然欢喜,忙让女儿过来招呼,再说梅长青因半月来连日奔波,只觉身子有些疲乏,所以住下以后也未外出,只让老者将饭食送至屋中,吃罢饭后,刚欲上床就寝,忽闻外面吵杂声起,约有十人之多,内中更有声音,竟让梅长青有依稀熟悉之感,不由心中更加疑惑,想这潼关边陲之地,怎会有故旧之人,心里想着,便推门去看,可那柴门刚被他拉开一条缝,一瞅之下,竟是大惊愕然,慌又将门关上。 原来他一瞅之下,所见之人,竟是那刘从镜。 他昔日与刘从镜同属杨谅手下,所以自然认得。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会在千里之外的潼关边陲之地遇到刘从镜。 原来那日,刘从镜受杨谅之命,重返潼关,寻访候天,此事绝密,梅长青自然不知,只是事有凑巧,他们前后赶至潼关,竟阴差阳错的投至同一家店中。 心里正想着,又听外面吵杂声渐渐平息,想是刘从镜等人已进了屋中,恰在此时,店家女儿前来收拾碗筷,梅长青心念一转,便叫住了刚欲离去的店家女儿,仿如无意般的向她问起了刘从镜等人。 荒寒之地不比京师,店中生意本就不好,加之刘从镜一行人数众多,所以那店家女子印象颇深,见梅长青出言相询,便笑着应道:“那些客人已住了有几天了,我听说,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找人?找谁?”梅长青闻言一惊,跟着便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女子微微一笑,又说:“如果客官没有别的事,奴家便先走了。” “嗯,麻烦姑娘了。”梅长青应了一声,忽然又道:“他们住哪间房?” “东边第三间。”那女子说道。 那女子刚一离开,梅长青便赫然而起,吹熄了桌台上的蜡烛,继而身子一动,便飘出了屋子。 此时已是深夜,天上无月无星,只见人影一闪,梅长青已悄然而至东边第三间客房,凌空一跃,将身子倒吊于屋檐之上,凝神细听,只听屋里一人大声说道:“费了老子好一番功夫,终于找到这小子的下落了。” 又听另一人说道:“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结婚成家了,哎,我说,他那小媳妇长得可真不赖,赶明儿让大伙都乐呵乐呵。” 此语既出,屋内又是一片笑声。 然后便听一人又说道:“我真是不明白,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值得我们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赶过来追杀他。” “尚书大人的命令,哪里要什么理由,总之我们尽快办完事,回京城向尚书大人复命就是了。”却是刘从镜的声音。 这一行数十人中,唯刘从镜官职最高,又与杨谅关系最为密切,他既发话,其余人等便不再作声,过了半晌,又听刘从镜说道:“今天天色已晚,大伙都早点歇息,明天办完事后,咱等便可回转京师了。” 继而便听开门声,却是刘从镜出了屋子,去了隔壁那间房。 见屋内再无动静,梅长青也便悄然离去,回了客房。 至此一夜无话。 正文 第30章 刘从镜命丧岭南城 第二日早时,天刚微亮,刘从镜一行便已起身,吃罢饭后便向西而去,梅长青一路悄然跟随,刘从镜等人竟不察觉,大约中午时分,至一村庄,一行人在一间草屋前站定,恰好一少女由屋内而出,荒寒之地人迹难至,少有外人到访,那少女乍见这一行人等,个个面带凶相,身配刀剑,心知绝非善类,不由便问了句:“请问你们。” 话音刚落,刘从镜身后已走出一人,大声叫道:“你们瞧,他就是那小子的新媳妇。” 继而又有一人嬉笑着说道:“哎呀呀,长得可真不赖,那小子艳福,可真是不浅呢。” 更有甚者,竟走到那女子身前,伸出手去,便要抚摸那少女的脸庞。 那少女单纯,哪里想到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竟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调戏于她,做此下流之事,慌忙便向后退去,嘴里唤道:“哥哥” “秀姑,什么事啊?”屋里有人马上应道,跟着便有一人冲出了屋子。 那人身材高大,面色黝黑,正是潼关之处被刘从镜等人追杀,后被柳晨枫所救的候天。 原来那日,候天在潼关之处巧遇柳晨枫,二人相谈正欢,数十流放之徒忽然寻来,候柳二人至此分手,柳晨枫回了京师,候天带着那群人向北而去,说来也是时运不济,一行人刚走不过百里,却在搏浪沙与岭南官兵相遇,双方难免一番激战,那一行人等悉数丧身,唯骁勇过人的候天侥幸逃脱,却也落得满身是伤,幸好遇到秀姑,将他留于家中,悉心照顾,直至半月有余,身子才渐渐康复。 那秀姑年方十八,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又因父母早死,且家中贫寒,所以尚未许配人家,只是一人独居,如今见那候天卓尔不凡,颇有男子气概,加之半月有余,二人朝夕相对,难免芳心暗动,婉转说与候天,那候天也觉秀姑温良贤慧,加之自己连年奔波,早已身心俱疲,只想寻一容身之所,便欣然应允,二人觅一良辰,以天地为媒,虽无亲朋故旧,难说洞房花烛,倒也做了一对恩爱小夫妻。 候天自此便隐姓埋名,在这荒寒之地定居下来,与那秀姑相安度日,虽然生活贫乏,倒也温馨和睦。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哪里想到时隔多日,刘从镜等人竟如幽灵般阴魂不散,一路追踪至此,却是候天始料不及之事。 乍见刘从镜等数十人,候天不觉也是一愣,下意识的便将那秀姑护在了身后,继而便问了句:“你们怎么又来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刘从镜闻言嘿嘿一笑,尚未答话,他身后已冲出一人,一刀便朝候天砍了过去,候天习武多年,反应何等机敏,见眼前刀光一闪,下意识的便朝左边避了过去,身子刚动,忽然想起秀姑就在身后,想带着秀姑一起闪避,可已然不及,电光火石间,紧咬了双唇,竟伸出右臂,生生挡了一刀。 血肉之躯,纵是铁打的身子,又哪能与利器相抗,那一刀下去,瞬间便有血从他右臂之处喷涌而出,濡湿了衣袖,大片大片的红,秀姑在他身后,看的真切,心中既怕且疼,竟忍不住惊叫出声。 候天忍住钻心之痛,一声冷笑,更不避让,忽而左掌前伸,照着那人的手臂,如刀直切,众人只听一声惨呼,以及骨头断裂的声音,再去看时,那人的一条手臂,已被候天给生生扯了下来,继而又是一脚,将那人给踹了出去。 那人摔倒于地,用手捂住断臂之处,因为疼痛,在地上来回不停的翻滚着身子,嘴里发出像野兽垂死挣扎时的哀嚎之声。 那数十人等,眼见如斯情景,不由俱都怔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候天,只是再无一人敢上前来。 就在此刻,刘从镜忽然一声大喝,上去就是一刀,将那人的头颅给生生砍了下来,继而飞起一脚,将那尸体踢出了好远,嘴里又怒吼道:“这小子虽然骁勇,但已身受重伤,何况还带着一个小丫头,我们十几个人还敌不过他一个人吗?杀了他便可回去向尚书大人邀功请赏了。” 话音刚落,便率先朝候天冲了过去,众人受他鼓舞,又听得会有重赏,便忘了生死,个个争先,混战之际,候天又抢得一刀在手,连杀五人,竟是越战越勇。 当日刘从镜受杨谅之命,重返岭南之时,所带之人尽是兵部属下骁勇善战,武艺不凡之辈,本以为凭此一干人等,杀那候天,必是易如翻掌,可是哪里想到,那些平日里自命不凡之辈,却是外强中干,双方这一交手,转眼已被候天杀伤过半,照此下去,勿说回去领赏,恐怕这十余人等,都得死在这荒寒之地,无一能回得京城。 刘从镜深受杨谅器重,倚为心腹,自有其过人之处,眼见候天骁勇难敌,杀之无望,眉头一皱,心里已有计较,眼睛瞅着秀姑,又朝旁边一人使了眼色,那人心神领会,趁候天不备,绕至其身后,一刀便朝秀姑当头砍下,秀姑大惊,情急呼喊出声,候天心神一恍,急及回身去救,一刀便将那人砍为两截,就在此时,刘从镜瞅准时机,挥刀而至,一刀砍中候天左臂,刀锋深入肌骨,瞬间血流如注,候天怒急发狂,一声嘶吼,跟着飞起一脚,将刘从镜踢出老远,那一脚挟怒而发,威不可挡,只听一声闷哼,刘从镜已摔于地上,口吐鲜血。 而候天也因双臂俱伤,已全无再战之力,想今日之事,恐性命休也,自己流亡之身,死不足惜,只是还要连累秀姑无辜受辱,却是难以瞑目,一念至此,不禁悲从中来,那男儿之泪,已一点一点的滑落脸颊。 那一行数十官兵,虽被候天杀伤过半,但犹有健在之人,见候天双臂俱废,已不足惧,不由个个欣喜,面露阴狠之色,向候天秀姑二人靠了过去。 候天将秀姑护于身后,怒视众人,双目尽赤,神情变得狰狞而恐怖,众人视之大惊,虽知其已无还手之力,但一时之间,竟无一人敢再上前来。 恰在双方对峙之时,一人飞身而至,忽现众人眼前,正是梅长青。 刘从镜视之大喜,他与梅长青同为杨谅下属,二人自然相识,梅长青忽然而至,他想必是杨谅所遣,当下不及深思,便指着候天叫喊道:“长青兄,他就尚书大人下令追杀之人,快杀了他。” “是。”梅长青口中应道,嘴角不自觉的动了一下,冰鸷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极为怪异的笑容,继而手起刀落,只是瞬息之时,原本围着候天的那几人已全部被他砍死在地。 这一下变故横生,刘从镜怒急攻心,只觉血气上涌,一口鲜血已狂喷而出,他挣扎着用手指着梅长青,嘴里怒吼道:“梅长青,你。” 梅长青一步步的走至刘从镜身前,蹲下身子,望着刘从镜,眼神凌厉而疯狂,轻声说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们,因为候天是我的结义大哥,你,还有杨谅,独孤信,都得死。” 继而手起刀落,已将那刘从镜的头,给生生砍了下来。 可怜那刘从镜,直到死时也不明白,梅长青既为杨谅属下,又怎会和那候天成了结义兄弟,而他们,与那独孤皇帝又到底有何深仇大恨,非要致之死地而后快。 正文 第31章 候梅秀始逢岭南城 再说候天,他自忖今日之事,一死难免,没曾想却峰回路转,许是他命不该绝,梅长青忽然而至,先杀数人,再诛刘从镜,此事说来话来,但实在瞬息之间,待他反应过来,梅长青已走至他身前,口中轻声唤道:“大哥。” 他一愣,才轻声应道:“长青,你来了。” 说完伸出手去,使命的拍了下梅长青的肩膀,二人相视而笑,进得屋中,谈起别后种种,候天忽然言道:“长青,当日你与妹妹由岭南逃往京城,后来怎么样了?” 梅长青微微一声叹息,才道:“当日与大哥至岭南分手以后,我与承露妹妹一路逃到京城,先进了兵部尚书杨谅府中,幸得杨谅器重,后又被独孤信赏识,如今小弟已被封为禁军护卫统领,承露妹妹也进了太子府,冰诺太子对她也极为宠爱。” 不知为何,听罢梅长青这一番言语,候天竟忽然仰面长叹,目露悲怆之色,很久以后才说了句:“这一群见利忘义,不知尽忠报主的家奴,总有一天,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以报先父族人在天之灵。” 梅长青听罢却言道:“可是独孤信如今已是九五之尊,天下共主,要杀他,又谈何容易。” 候天闻言又是一声长叹,才道:“我早就看出,独孤信此人天生反骨,不可重用,可先父却被此贼蒙蔽,不听吾言,竟以江山社稷相托,才会遭至亡国之祸,徒之奈何。” 梅长青也叹息道:“许是命数攸关,避无可避,好在大哥兄妹留得性命,可见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如今我们兄弟得以重逢,待他日回到京城,再图后事,也并非绝无可能啊。” “那是自然。”候天口中应道,转念又想起秀姑,二人姻缘,虽无三媒六聘,但终究夫妻一场,相处日深,如此一别,前程茫茫,或是相见无期,不觉心中也是不舍,便又说了句:“可是秀姑。” 梅长青闻言不觉也是一愣,这才想起,他夜宿客店之时,曾听刘从镜等人提起,说候天已经在此结婚成家,想那女子,便是秀姑无疑,当下便又说了句:“既然大哥对那女子恋恋不舍,一同带往京城也是一样的。” 候天也觉梅长青此言有些道理,那京城繁华,岂是这荒寒之地可比,再则秀姑在此也是无亲无故,一无所恋,一同去往京城,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一念至此,便应了声:“如此甚好,只是不知秀姑。” 他话音刚落,正好秀姑进得屋中,梅长青从旁看得仔细,见那秀姑虽然粗衣麻布,不施粉黛,却也容貌秀丽,端庄大方,竟比那官宦富贾家的千金小姐还要耐看几分,心想候天能娶得如此娇妻,倒也算是金玉良缘,佳偶天成,自然也替候天感到高兴,正心思恍惚之际,只听候天在旁唤道:“秀姑。” 那秀姑进屋之前,已隐约听梅长青说到京城二字,再则她初遇候天之时,虽则候天落魄潦倒,性命堪虞,但却气度不凡,她心知绝非等闲之辈,岂能久留这荒寒之地,而二人姻缘,也如露水浮萍一般,作不得准的,虽然心有不舍,也知终会离别,难免心情怅惘,郁结难解,此刻听候天出言相唤,还未开口,那眼泪已一颗颗的落了下来。 许久以后,才终究开口说了一句:“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候天应了一声,又道:“秀姑你在此也是无牵无挂,不如我们一起去往京城,你说可好?” 秀姑抬起头来,却看到了候天脸上,那丝丝温情难舍之意,才明白候天终是要走,心里也还是有她的,那梨花带雨的脸上,这才渐渐地有了笑意。 二人打点了行装,即刻动身,路经新城,接回女英,四人一起往京城而去。 正文 第32章 翠云居紫诺遇候天 许是闲处时光易过,只半月有余,一行四人已至京城,正是中午时分,四人都觉腹饿,便寻了一家饭馆,名叫“翠云居”,乃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金字招牌,四人刚至门口,已有店伙计迎了上来,那店伙计年约二十上下,名唤史利,模样倒是俊俏,只因身处京城之地,南来北往的人见得多了,那眼界便高了许多,对人便分出个高低贵贱来,若是富商巨贾,他自是殷情相待,低言谄媚,若是贫家贱民,或是破落之家,他自是看不上眼的,那候天秀姑二人又刚好走在前面,被他先瞧见了,他见二人衣衫褴褛,尽染风尘,知是远道之人,且家中贫寒,身上定不宽裕,脸色马上便阴沉下来,转眼又瞧见后面的梅长青与女英二人,梅长青是长剑斜背,一身白衣似雪,尽显不凡气度,那女英更是容颜秀丽,风姿绰约,堪比仙子,他又哪里见过,知道是贵人降临,即刻便换上笑脸,直将四人迎至楼上,又匆忙唤人奉上酒菜,直至诸事完毕,梅长青赏了十两白银,史利才欢心离去。 四人方始用饭,梅长青,候天二人把酒言欢,正自吃的欢心,忽闻外面一阵吆喝之声,一时心中俱都疑惑,不由转目朝楼下望去,只见街道之上,两对官兵由北而至,所到之处,村民四下惊惶而散,一时街上乱作一团,吵闹惊叫之声不绝于耳,继而便见一顶大轿现于官兵之中,女英轻声说道:“我当是谁,康王夫妇出游,好大的排场。” 秀姑闻言便问道:“哪个康王?” 女英又道:“能有哪个康王,便是那紫诺王子,和当今百里相国之女,名唤百里雨嫣的便是。” 听闻女英之言,候天忽然脸色一变,一时手中不稳,那筷子已掉到了地上,他正捡时,那顶大轿已在“翠云居”门前停了下来,一时众人簇拥上去,轿帘掀时,便见一对年轻男女从轿中行了出来。 只见那男子年约十七八的样子,相貌堂堂,体格高大健壮,眸中精光四射,尽显旺盛之气,只是眼神闪烁不定,游移飘忽,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再见那女子年似及笄,貌美若花,肤如凝脂,一双美目,顾盼之间,满室生辉,尽显风情万种。 正是那新婚夫妇,独孤紫诺与百里雨嫣二人。 康王夫妇亲临“翠云居”,此是何等大事,早已有人向内通报,顷刻之间,便见一六旬老者由内室匆忙奔出,至门口,跪于康王紫诺身前道:“康王夫妇临幸鄙居,老奴接驾来迟,罪该万死,万乞康王恕罪。” 独孤紫诺望而言道:“你便是翠云居老板?” 老者言道:“回王爷,正是老奴。” 独孤紫诺闻言微微一笑,又道:“本王听闻翠云居美食乃是天下之冠,堪比皇家御膳,本王今日偶得空闲,特与王妃同来品尝,尔自当万心伺候,本王定有重赏。” 老者又道:“老奴不知康王大驾光临,否则定当闭门谢客,恭迎康王夫妇,老奴这就命人谢绝宾客,免得扰了康王夫妇的兴致。” 独孤紫诺闻言正欲开口,那百里雨嫣已在一旁言道:“还是罢了,如果因为我们夫妇二人而惊扰了大家,王爷会心里不安的。” 独孤紫诺闻言轻笑,又说:“王妃宅心仁厚,体恤黎民,便依王妃所言吧” 老者这才言道:“老奴谨遵王爷王妃之命。” 言罢起身,将独孤紫诺夫妇二人迎入“翠云居”,往楼上行去,经过梅长青等人身前时,百里雨嫣偶一转头,刚好迎上了候天的目光,竟忽然皱起了眉头,晶莹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迷离之色,候天忙低下头去,百里雨嫣微微愣了一下,眼见独孤紫诺已不在近侧,便又向前行去。 正文 第33章 忆往事候天终落泪 略过康王夫妇不提,只说梅长青四人匆忙用罢午饭,便出了“翠云居”,直往梅府而去,一行四人刚至梅府门口,梅长青另一侍女秦莲已迎了上来,娇笑着说道:“好啊,你们二人出去玩耍,也不打声招呼,害得我在家中为你二人白白担惊受怕,你们说该不该打?” 正说时,已与女英闹作一团,已似完全不将其余人等看在眼内。 那秦莲也是年方十六,长相俊俏,貌美如花自可想象,只是性素大方,不拘小节,倒似男儿一般,她曾与女英一同被选入宫,两人情同姐妹,恨不得朝夕相伴,只是深宫内院之中,那规矩颇多,你来我往间多有不便,许是机缘凑巧,两人因缘深厚,竟一同被独孤皇帝赐与梅长青为侍,这一下出了皇宫,便如那鸟儿出了牢笼,自由畅快自不必说,更喜那梅长青性格随和,为人粗犷豪放,一言一语间全无半点主人的架式,三人相处,竟犹如家人一般。 那日梅长青,女英二人往岭南而去,因走得匆忙,而秦莲刚好又不在府内,故而并未告之秦莲,也未留下话来,二人去了数日,那秦莲在家中是日夜牵挂,今见二人转回,言行举止间有些过激,倒恰显其真性情。 直待二人玩闹够了,女英才笑着说道:“那日你不在家中,故而并未告之你,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梅长青也在一旁说道:“秦莲,今有我大哥在此,你怎得还如此顽皮?” 秦莲这才注意到候天,秀姑,当下又向二人欠身行礼,众人行进府中,因知候天夫妇将在府中久居,那女英三人便忙着收拾房舍去了,直到诸事完毕,眼看又是晚饭时分,三人便又忙着张罗晚饭。 候天夫妇至此便在梅府暂居下来,他与梅长青以兄弟相称,其中情意,自不必说,就连那女英,秦莲,因与秀姑年龄相仿,彼此也如姐妹一般,相处之时,倒有相见恨晚之意。 用罢晚饭后,女英三人便忙着收拾碗筷去了,而梅长青,候天二人则去了院中。 已是入夜时分,繁星点点,皓月当空,院中一株梅树,幽香扑鼻,沁人心脾,梅,候二人在树下席地而坐,凉风习习,星月相伴,应是良辰美景,可是候天却一直沉默不语,显有颇多心事,梅长青在旁,只以为他是重回故土,物是人非,难免牵动情思,心内惆怅,以至久不能言,有心安慰,便轻声说道:“大哥既已回到京城,来日方长,凡事便可再作打算,也不需过于伤怀啊。” 候天闻言微微一笑,却忽然问了一句:“那相国百里赞之女是何时成亲的啊?” 梅长青听罢微愣,不知候天何以会提及此事,却也说道:“就在月前。”停了一下,又忽然说道:“大哥提起百里相国,长青忽然想起一件事,那相府侍卫柳晨枫此人,大哥可曾认识?” “柳晨枫?”候天眉头微挑,即而言道:“自然是认得的,我在岭南被官兵追杀,幸得柳公子相救,才留得性命,我还曾拜托柳兄,在京城代为打探你的消息。” “原来如此。”梅长青应了一声,又说:“我也是听柳晨枫之言,才知大哥仍在岭南,故而一路寻去,没曾想真的在岭南遇到了大哥。” 候天微微一笑,又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柳晨枫果真是一个言出成诺的铮铮汉子。” “何止于此。”梅长青应道:“柳晨枫一身武艺,放眼天下已无敌手,且性情耿直,一身正气,倒是值得相交之人。” “柳晨枫仍在相府之中?”候天忽然问道。 “嗯。”梅长青又说:“据闻他追随百里相国已有多年,两人名为主仆,情逾父子,自然是不会轻易离开相府的。” “既如此。”候天眉头微皱,又说:“倒不如我们明天去登门拜会,一来谢他救命之恩,二来也好结交于他,以作日后之用。” “便依大哥所言。”梅长青停了一下,又说:“大哥能留得性命,重回京城,足见上天眷顾,这梅府之中,便如自家一样,只是府中简陋,恐怕委屈了大哥啊。” 候天听罢却是一声叹息,语带沧凉,又说:“昔日繁华,早已是过眼云烟,便如一梦,似真亦幻,为兄早已将生死荣华看得通透,至所以留得性命,苟活于世,所要的,也只不过是公道二字。再则舍妹也多亏兄弟一路相护,才辗转回到京城,为兄还一直未曾亲口道谢。” 梅长青慌而言道:“大哥说哪里话,你我兄弟情重,何至于此,再说阿露。” 话音至此,竟欲言又止,只是铁打一样的汉子,那双眸之中,竟泛起了丝丝缱绻之意。 候天闻言正待开口,只听身后忽有一人娇笑着说道:“你看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倒似女人家一般的婆妈,竟有这许多说不完的话。” 话音刚落,那秦莲与秀姑已行至二人眼前。 候天伸手揽住秀姑,轻声问道:“怎么还没睡?” “我一个人睡不着。”秀姑柔声应道。 梅长青闻言道:“大嫂大概是刚到京城,还有点不适应,天色不早了,大哥也早点回去睡吧。” “也好。”候天微微点头,当下四人便各自散去。 只说候天,秀姑二人回到屋中,许是连日奔波,身子有些疲乏,候天上床以后很快便沉沉睡去,至午夜转醒,忽闻身旁有抽泣之声,忙转头去看,却见秀姑正以被掩面,在小声饮泣,不由心里一惊,慌乱间忙伸出手去,轻抚上秀姑肩头,轻声问了句:“秀姑,你怎么了?” 见他醒了,秀姑便转过头来,凝神看他,许久以后,才轻声说了句:“候天哥哥,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个相国之女,你是不是认识的?” 候天闻言怔住,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直至许久,才轻声说道:“秀姑,很多事情我不能说,但我候天对天起誓,今生绝不负你。” 秀姑面带笑意,将头轻轻埋入候天那宽大而温暖的怀中,听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有那么一刻,竟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安宁。 正文 第34章 戚公公亲至相国府 第二日早时,用罢早饭,梅长青,候天二人便往相府而去,顷刻便至,梅长青递上拜帖,早有门人向内通报,过不多时,便见柳晨枫由府内而出,将二人迎至正厅入座,一番寒暄过后,候天又提起当日岭南之事,再次拜谢柳晨枫相救之恩。 梅长青亦在旁言道:“当日多亏柳兄仗义出手,我们兄弟才有重逢之日,所谓大恩不言谢,柳兄恩同再造,我们兄弟铭感五内,莫不敢忘。” 柳晨枫慌忙言道:“梅统领言重了,江湖儿女,义字当先,换作别人,也势不会袖手旁观的,况且我见候兄虽在落魄之时,却英气逼人,不失豪情,想是绝非凡人,柳某能与候兄弟结交,也是荣幸之至。” 柳晨枫此言既出,梅,候二人不由脸色微变,候天即而言道:“候某乃一介草莽,虽也曾学得一些粗浅功夫,然在柳兄眼中也是不值一提,承蒙柳兄如此高看,倒让候某汗颜了。” 柳晨枫正待开口,却听门外忽有人大声喊道:“相国大人回府。” 三人闻言一怔,忙起身离座,抬头看时,那相国百里赞已陪同一人行进厅中。 但见那人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眼角眉梢间,竟比那女儿家还多了几许的妩媚动人之色,说不出的清新脱俗。 正是那宦官戚楚。 话说百里赞,戚楚二人进得厅中,梅长青,候天忙至前相见,那百里赞因日前曾在未央宫中见过梅长青,知其乃为杨谅属下护卫,武艺不俗,又因救驾之功,被独孤皇帝亲封为禁军护卫统领,统领禁军南北两司,可谓手握重兵,当之朝中重臣,不可怠慢,当下便说道:“梅统领光临相府,实是难得,百里赞荣幸之至啊。” 梅长青忙言道:“相国大人言重了,梅长青一介草莽,承蒙圣上错爱,这统领一职,实是受之有愧,大人千万莫要再提,倒是大人胸藏珠玑,治大国如烹小鲜,尚且游刃有余,这满朝文武皆知,大人才是国之砥柱,民心之法秤啊。” “梅统领过奖了。”百里赞应了一声,又见候天,竟不由脸色一变,心中顿起波澜,但官场沉浮多年,早已喜形不露于色,当下微微一笑,彼此相见过后,五人重又落座,早有下人奉上香茶。 那戚楚手捧茶杯,轻啜了一口,继而便说道:“相国大人唤小奴前来相府,不知是为何事啊?” 百里赞言道:“今日老夫劳烦公公至此,不为别事,只因前些日子,小女雨嫣曾于闹市之中偶遇一子,那人名唤吴子絮,品貌俱佳,温文尔雅,其文采风流,老夫敢说,当下天下无出其右者,只因家中贫寒,无钱上下打点,才终至屡试不第,怀才不遇,老夫爱其才绝,故而将他收留于府中用心攻读,而眼下大比之期将至,而公公恰好又是负责此事,老夫绝无私心,只因此等人才,倘不能为国所用,报江山社稷于万一,实是我开皇朝一大憾事,故而老夫才会对公公言及此事,届时请公公务必留意此人,倘能将此子荐于吾皇,则老夫感激不尽。” 戚楚闻言忙说道:“相国大人言重了,大人之为人品性,满朝皆知,何止戚楚一人,那吴子絮既蒙大人厚爱,自当才情高绝,冠盖天下,只是不知可否请出一见?” 百里赞道:“那是自然。” 言罢,便唤来婢女小蝶,去后院请出吴子絮,前来厅中相见。 再说那婢女小蝶,她本就对那吴子絮心存好感,后又被百里雨嫣点明二人关系,虽被吴子絮无心拒绝,但一颗心早就系之于他,后百里雨嫣出嫁康王府,她身为百里雨嫣的贴身侍女,本当随嫁在侧,但百里雨嫣懂她心思,再则二人多年相处,情同姐妹,百里雨嫣有心还她自由,又知吴子絮一身学问,冠绝天下,他日机缘到处,自当出将入相,贵不可言,小蝶跟随于他,亦可终生有托,如此安排,于她而言,亦不负与小蝶相识一场。 故而百里雨嫣出嫁康王府后,小蝶便仍留在了相府之中,与那吴子絮早晚相见,倒是越发走得近了。 话说小蝶听得百里赞之命,忙至后院去唤吴子絮。 那吴子絮是时正在院中用心攻读,听得小蝶来唤,说相国大人正在厅中等候,让他速去,不由也是一愣,只因他虽进相府已有一些时日,但一直都在后院之中苦读经史子集,不问世事,绝少外出,那百里赞虽在闲暇之时,偶有探望,但也只是询问学业之事,从未言及其它,更未让他见过外人,而今忽让小蝶来唤,必是事出有因,当下不及细想,匆忙便与小蝶往正厅而去。 话说那吴子絮虽是一身学问,无人可及,但到底未经世事,为人不够老练沉稳,那一路之上,细细想来,心中终是忐忑,忍不住便问小蝶道:“小蝶,你说相国大人找我,到底是有何事啊?” “我哪里知道。”小蝶应了一声,又说:“不过现在戚公公正在府中,眼看大比之期将近,而戚公公刚好又是负责此事,我想大人找你,或是为了此事。” “哦。”吴子絮应了一声,便沉默不语。 小蝶沉思了片刻,忽然又说道:“初识之时,小姐便说你学问盖世,有经天纬地之才,你以前屡试不第,是因家中贫寒,加之时机不济,今有大人照应于你,待到大比之时,你定可金榜题名,中高魁首,只怕那时,你便不认得我们了。” 也不知何故,那小蝶说着说着,言语之间,便变得格外的忧怨绵缠起来,让人闻之心碎,听之动容,直叫一颗铁打的心肠,也变得柔软疼痛起来,更何况那吴子絮只是一文弱书生,未曾经过男女之事,不谙人心冷暖,极易动情,加之二人多日相处,彼此虽未言明,却也是情愫暗生,哪能禁受得住,当下便伸出手去,抓住小蝶一双柔荑,二人四目相对,一时俱都无语,又过了片刻,那吴子絮才轻声说道:“小蝶,你放心吧,无论这一生贫富贵贱,我都不会弃你而去的。” 小蝶却微微摇了摇头,又说:“大人如此高看于你,你他日功名在身,他自然会为你作主,那王候将相家的千金小姐,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你娶得娇妻在手,哪还会看上我这个伺候人的贫贱丫头。” 那小蝶说到动情处,又念及凄苦身世,一时心中郁结难解,那珍珠似的眼泪,便又一颗颗的从脸庞滑落下来。 见小蝶流泪,吴子絮更显手足无措,慌忙说道:“小蝶,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倘若能金榜得中,光宗耀祖,我定会娶你的。” “你说的漂亮,只怕到时你便全忘了,谁要信你?”小蝶少女天性,心中虽然欢喜,嘴里却不依不饶,二人这一番纠缠,恍然已至前厅。 小蝶身为女眷,且是家奴,男人谈话,自是不便旁听,回过话后便退了开去,正巧小翠寻来,二人便一边玩耍去了,言语之间,又提到百里雨嫣,小蝶忽然说了句:“小姐前几日从康王府传回话来,欲在今日回家省亲,怎得还不见人影?” 小翠听罢笑而言道:“想是快了,你看你如此着急,倒像爱人一般,让别人听了去,岂不当作笑话一般。” 那言语之间,分明有许多的取笑玩闹之意,小蝶哪里肯依,追上前去,二人便又扭作一处,嬉笑怒骂,欢声笑语,暂且不提。 正文 第35章 俏雨嫣欲回相国府 再说吴子絮进得厅中,先见过百里赞,又由百里赞向他引见了戚楚等人。 那戚楚适才在厅中,听得百里赞对吴子絮一番夸耀,心中已是向往,又见吴子絮果是人品风流,貌若潘安,又则与自己年龄相仿,不由心中更觉亲近,那言语之间,便分外的热络起来,二人一番对谈,戚楚见吴子絮果真是言语得体,谈吐不俗,不由心中更喜,当下便向百里赞言道:“吴公子之品貌才学,让小奴惊叹不已,想他日圣上见过以后,必定也会深有同感,如今只待大比过后,公子定能高中魁首,大人为国荐才,圣上觅得贤臣,必定也会龙心大悦的。” 百里赞闻之亦喜,当下又说道:“一切有劳公公了。” 戚楚微微一笑,又说:“大人客套了,此乃小奴份内之事,应当的。”停了一下,又说:“宫中诸事烦杂,大人若无别的吩咐,小奴便先行回宫了。” 戚楚言罢,百里赞等人俱都起身相送,直至府门,眼看戚楚已去得远了,百里赞刚欲转回,梅长青忽在一旁言道:“相国大人国事繁多,长青二人也不便久扰,便先行告辞了。” 百里赞闻之一愣,不由又望向候天,忽然说道:“梅统领且慢,百里赞还有些事,欲求教于这位候公子。” 候天不由脸色一变,却言道:“候天万不敢当,相国大人但有吩咐,直说无妨。” 百里赞微微一笑,当下几人重又转回,进得正厅,吴子絮向众人打了招呼,便往后院去了,眼见吴子絮已转过拐角,进得后院,那柳晨枫忽然言道:“吴公子之为人品性,世所罕见,倘能金榜题名,一官在手,必能造福一方,清史留名,大人能得此子相助,当属天意,万幸之事啊。” 百里赞闻之亦轻轻点头,面露笑意,却忽然言道:“晨枫,梅统领初至相府,那后院梅花开得正好,你何不带梅统领在府中四处逛逛,他日也好常来常往啊。” 二人听得分明,亦是百般剔透,千种心思,俱知百里赞定有私事欲问候天,不方便让别人听了去,便借故支开二人,自然不便再留于厅中,二人出得正厅,梅长青忽然转身望向柳晨枫,继而言道:“柳兄,此是春夏之交,这相府之中,怎会有梅花盛开?” 柳晨枫闻之微愣,继而便笑道:“梅统领不知,这相府之中,奇花异卉,岂是别处可比,此时确有梅花盛开,只是那后院之中,乃是夫人的清修之地,夫人一心向佛,素爱清静,不喜被人打扰,你我冒然前去,未免有些唐突,这相府之中,另有别处可去,你我何不趁着闲情,觅一良处,把酒言欢,岂不更美。” 梅长青闻之亦喜,二人正往前去,却见府中奴仆下人俱在忙碌,便似无意般问了句:“柳兄,府中可有要事?” 柳晨枫正欲答话,忽见小蝶从二人身前匆忙而过,便拦住小蝶,问发生了何事? 小蝶言道:“小姐说今日回来的,怎得还没到,我去门口看看。” 说完不待柳晨枫答话,便往府门而去。 梅长青继而言道:“原来是康王妃快回来了,怪不得如此热闹。” 柳晨枫亦应道:“雨嫣自从出嫁康王府,还未曾回家探望过,想必这次,康王定会陪同前来的。” 梅长青闻言心里一动,却犹如无意般的问了句:“柳兄觉得康王此人如何?他与太子相比。” 言犹未尽,却欲言又止,而其中深意,柳晨枫又岂不明白,当下微微一笑,又言道:“皇家之事,你我身为外人,自是不便议论,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喝酒去吧。” 梅长青闻言亦一声轻叹,望向柳晨枫,又言道:“有时候真的好怀念当初身在江湖,无拘无束,醉酒当歌的日子,不知柳兄可有此感?” 柳晨枫闻言微愣,终不再言。 正文 第36章 相国府二人再相逢 话分两头,柳晨枫,梅长青二人继而觅一良处,把酒言欢,暂且按下不提,只说那正厅之中,只待梅,柳二人离去之后,百里赞又将候天引至书房,继命下人奉上香茶,百里赞亲为候天斟满一杯,递至眼前,候天慌忙接过,口中言道:“相国大人何至于此,折煞候天了。” 百里赞微微一笑,先让下人退去,继而轻掩房门,眼见如斯情景,候天不由便说了句:“相国大人是否有事欲问候天,眼下已无旁人,相国大人直说无妨。” 百里赞这才言道:“不知候公子祖籍何处?因何会来京城?” 候天闻言一愣,即而言道:“候天祖籍岭南,因家中贫寒,生活难以为继,适闻结义兄弟梅长青在京任职,为谋一线生机,故而投奔而来。” “哦。”百里赞应了一声,眉头微皱,好似忽然想起一事,便又说道:“老夫府中的柳护卫,不知公子可否见过。” 候天闻言脸色一变,即而说道:“回相国大人,确是见过的,候天日前曾在岭南遭遇官兵追杀,幸得柳公子相救,才留得性命。” “可是据柳护卫所说,那些官兵倒似兵部的人,候公子久居岭南,怎会遭遇兵部之人的追杀?”百里赞又说。 “他们是兵部的人?”候天眉头一皱,又道:“不瞒大人,适逢乱世,候天在岭南曾有命案在身,想是他们要追缉我也不一定。” “原来如此。”百里赞应了一声,心中若有所失,许久才问:“但不知候公子与梅统领是如何相识的。” “这个说来话长。”候天脸色微变,又说:“不瞒大人,长青于小人,曾有救命之恩。” 话音继落,不待百里赞应声,忽然又问了句:“相国大人位高权重,纵横朝野,为何竟对小人之事分外上心?” 百里赞闻言一声轻叹,才又言道:“不瞒公子,只因公子让百里赞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候天闻之脸色一变,双眸陡然亮起,似有光芒闪动,又问:“不知是什么样的故人?” “唉。”百里赞又是一声轻叹,微微摇了摇头,才轻声道:“说起来都已是前朝之事,不提也罢。” “百里相国。”候天忽然轻唤了一声,正待再言,心里一动,终于又轻声言道:“相国大人为国为民,日夜操劳,已是心力交瘁,那既已是前朝之事,又何必念念不忘,就算为了这天下黎民苍生,大人也要保重身体啊。” 言罢,竟转过身去,似是不忍再看百里赞。 这边梅,柳二人把酒言欢,正自喝到开心处,忽闻远处吵杂声起,二人抬头望去,果是小蝶伴着百里雨嫣已行进府中,二人本欲往正厅而去,百里雨嫣偶一转头,恰见柳晨枫,梅长青二人,她与柳晨枫感情素好,出嫁康王府后多日未见,如今乍逢,心中自然欢喜,便又朝这边行了过来,即至眼前,才轻唤了一声:“晨枫哥哥,你也在府中啊。” 柳晨枫笑而答道:“都已经是康王妃了,怎么还唤晨枫哥哥,让别人听了去,岂非不好?” “那有什么不好。”百里雨嫣应了一声,又听梅长青在旁言道:“梅长青见过康王妃。” 百里雨嫣因在未央宫中见过梅长青,故而并不陌生,当下微微一笑,又说“梅统领无须多礼。” 话音既落,又听那小蝶在旁言道:“小姐,你刚回府,还是先去见见老爷,夫人吧。” “大人正与候公子在正厅叙话。”柳晨枫闻言说道。 “候公子?哪个候公子啊?”百里雨嫣当即问道。 “小姐,你见过便知了。”小蝶在旁言道。 当即四人去到正厅,却不见百里赞,候天二人,百里雨嫣不由微微皱眉,口中言道:“咦,爹爹人呢?怎么不在?” 柳晨枫也不由微皱了眉头,心念一转,又说道:“不在正厅,想是去了书房吧。” 四人正言语间,早有府中下人将百里雨嫣回府之事报于百里赞,百里雨嫣正欲往书房而去,那边百里赞,候天二人已由书房往正厅而来,几人刚好在廊边相遇,百里雨嫣唤了一声:“爹爹。”,又见候天,竟不由脸色一变,顿时想起“翠云居”之事,刚欲开口,候天乍见百里雨嫣,亦是脸色一变,已向百里赞言道:“相国大人国事繁重,候天多有打扰,已是不便,山高水远,他日自有再会之期,今天就此别过,相国大人为国为民,万望保重身体,才是国家之幸,黎民苍生之幸啊。” 话音既落,便似无意般望了梅长青一眼,梅长青心领神会,当即亦言道:“相国大人,长青家中还有要事,亦就此拜别大人。” 言罢二人便出了相府,暂且不提。 正文 第37章 相国府小翠戏小蝶 只说百里雨嫣久久的望着候,梅二人离去的方向,秀眉微蹙,一时间竟怔怔的忘了说话,直到小蝶在旁轻唤了声:“小姐”,才犹如梦醒,转而望着百里赞,恍惚着说了一句:“爹爹,你觉不觉得候天很像一个人啊?” 百里赞闻言却是一声长叹,才说:“许是长相相似罢了。”停了一下,又说:“雨嫣,你难得回来,先去佛堂见见你娘吧。” “嗯。”百里雨嫣应了一声,拉了小蝶的手,二人正欲离去,小翠听得百里雨嫣已回府中,早已寻了过来,见过百里赞后,便与百里雨嫣二人一起往那后院去了。 三人相见,自是格外欢喜,言语间早已没了主仆之分,不知怎得,又提到那吴子絮,百里雨嫣笑着说道:“小蝶,我出嫁康王府,本应带你同去的,却将你留于相府之中,你可知为了什么?” 小蝶闻言正欲开口,那小翠已在一旁笑着言道:“小姐,你好生偏心,故意将蝶儿留于府中,谁不知是为了那吴子絮哪。” 言语未尽,又是一阵娇笑,小蝶听在耳内,知她有意取笑,哪里肯依,扯住小翠便不依不饶起来,二人扭作一处,竟是难分难解,直至打闹够了,百里雨嫣才又说道:“眼看大比之期将近,以吴公子的人品才学,必能高中魁首,那时我便奏请圣上,将你许与他,你亦可终生有依了。” 小蝶听在耳内,虽心中欢喜,嘴里却说道:“小姐,你想的倒好,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并看不上我呢。” 言罢一声轻叹,神色间隐有怅惘之色,小翠听在耳内,正待取笑于她,忽见吴子絮出了院子,远远的朝她们行了过来,心中顿时便有了主意,即而言道:“你说那吴公子对你无意,那么将他让与我如何?” 小蝶不知小翠心思,更不知吴子絮已至身后,闻言未及深想,便笑着应道:“你若真心喜欢他,我们姐妹一场,将他让与你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怕人家读书人,看不上你这个疯丫头啊。” 只因她先前曾因吴子絮之事被小翠多番取笑,如今总算讨得便宜,心里暗自得意,想着小翠绝不会轻饶于她,却见小翠并不答话,只顾望她身后,抿嘴偷乐,她心思何等灵活,见此光景,已知不好,忙转头去看,忽见吴子絮,心想那一番言语,定然已被吴子絮听在耳内,一时心内大窘,又怕吴子絮心生误会,不由既急且怒,慌乱间,上前扯住小翠便扭作一团。 百里雨嫣知二人素来亲近,玩闹惯了,并不上前阻止,只待二人打闹够了,才笑着说道:“吴公子在呢,你们这样哪还像个姑娘家。” 小蝶这才恍如梦醒,转而望着吴子絮,讷讷的说了句:“你来干什么?” 那吴子絮本为寻她而来,只因读书人性情温雅,脸皮又薄,此语万难出口,又有旁人在场,更显手足无措,正万分尴尬之时,那小翠已在一旁笑而言道:“他自然是来找你的,难道是来看望小姐的不成。” 小翠此语毫无掩饰,将吴子絮心思说得明白,小蝶闻之不由心内更窘,脸色渐已泛红,纵是平日里伶牙俐齿,此刻竟也无言以对,只狠狠的扫了小翠一眼,便低头不语。 百里雨嫣何等聪慧,当下便说道:“小蝶,既是吴公子来找,你便一起去吧,待我见过娘亲,再去寻你。” 吴子絮这才慌忙言道:“子絮见过康王妃。” 百里雨嫣又道:“公子何用多礼,小蝶与我情同姐妹,堪比家人,你善待于她,便足够了。” 百里雨嫣话音刚落,吴子絮尚未答话,小蝶已从一旁扯住她衣袖,娇羞着唤了声:“小姐。” 百里雨嫣微微一笑,道:“你与吴公子去吧,我待会儿再去寻你。” 小蝶应了一声,便与那吴子絮一起去了,待走得远了,见身旁已无别人,才小声问了句:“刚刚老爷找你作什么了?” 吴子絮应道:“自然是为了大考的事。” 小蝶闻言便低头不语,轻扯衣袖,吴子絮知她心思,当下试着伸过手来,握住小蝶一双柔荑,又轻声说道:“小蝶,等我功名在身,定会娶你的,你相信我吗?” 小蝶抬起头来,看吴子絮风尘尽染,却依然清澈透明的那双眸子,很久以后,鼻息间才轻哼了声:“嗯。” 正文 第38章 俏雨嫣再说夏候氏 只说吴子絮,小蝶二人离开之后,百里雨嫣与小翠二人去到佛堂,见过其母刘氏,母女相见,自是格外欢喜,那刘氏多年来潜修佛法,为人清心寡欲,唯对爱女记挂于心, 此刻久别重逢,自有很多说不完的话题,言语间又提及康王紫诺,刘氏忽然问了句:“雨嫣,紫诺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百里雨嫣闻言微愣,眸中闪过一丝阴郁苦涩之意,却笑着应道:“娘亲,紫诺今天刚好不在府中,等他日方便了,女儿定然让他一同回来看您。” 所谓知女莫若母,百里雨嫣纵是百般掩饰,哪里又能瞒过刘氏,只是女嫁从夫,冷暖自知,纵是再爱,夫妻之事亦不便过于干涉,一念至此,那刘氏只叹息着说了句:“苦了你了,孩子。” 百里雨嫣微微一笑,只说了句:“没事的,娘,孩儿心里有数,只是以后孩儿不能常陪在娘亲身边,娘亲也要保重身体。” 许是女儿家心思细腻,生性敏感,百里雨嫣话刚出口,眸中已有了点点温热的泪水,小翠见此,忙在旁说道:“小姐,夫人有我和小蝶照顾着,你就放心吧。” 百里雨嫣闻言微微一笑,正待再言,刘氏忽然又对小翠说道:“小翠,明日绝尘庵之事,你去看看准备得如何了?” “好的,夫人。”小翠应了一声,便出了佛堂,只待小翠走后,刘氏又说道:“雨嫣,明天刚好是正月十五,为娘要去绝尘庵还愿祈福,你若无事,便陪为娘一起去吧。” 百里雨嫣听得刘氏之言,心想自己嫁作人妇,不比从前,自此与母亲相聚无多,也想求得机会,与母亲多处片刻,再则康王府中近日也是无事,一念至此,便说道:“那娘亲,我打发人回去对紫诺说声,今夜就在家中留宿了。” “嗯。”刘氏点头应允。 正在此时,小翠转回佛堂,回奏刘氏,说明日“绝尘庵”之事俱已准备妥当,刘氏听后点头微笑,又说了句:“小翠,你去将娇娘唤来,我有事找她。” 说起那娇娘,原是相国府侍女,正是二八年华,貌美若花,加之心思剔透,万般聪慧,所以颇得刘氏喜爱,对她自与别的婢女不同,几若以亲女视之,平日里凡有要事,不放心交付别人的,自然就会想到娇娘。 听刘氏说起娇娘,百里雨嫣不由又问了句:“娘亲,娇娘最近还好吧?” “嗯,都还好。”刘氏点头,又说:“这孩子真不错,是个好姑娘啊,你出嫁康王府的时候,她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呢。” 百里雨嫣听后沉默不语,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堵得难受,可又说不出缘由,过了片刻,忽然又想起一件,便又对刘氏说道:“娘亲,我今天见到一人,他好像承恩哥哥啊。” “啊?”刘氏听后也是一惊,下意识便问了句:“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就在府中,当时爹爹也见到他了。”百里雨嫣又说。 “那你爹怎么说?” “我也问爹爹了,可爹爹只说不是一人,长相相似罢了。”百里雨嫣口中应道。 刘氏听后微一叹息,许久才言:“孩子,你既已嫁了紫诺为妻,旧事休要再提,安心度日便是了。” “嗯,娘亲,我懂得。”百里雨嫣轻声应道。 便在此刻,小翠伴着娇娘已行进佛堂,见过刘氏,百里雨嫣二人,百里雨嫣笑着说道:“娇娘,我明日欲陪同娘亲前去绝尘庵还愿祈福,今日便不回康王府了,你前去康王府对康王言明此事,须要将言语说得妥帖,好让康王放心。” “嗯,小姐,奴婢明白了。”娇娘口中应道,便别了刘氏,百里雨嫣二人,出了佛堂,往那康王府而去。 正文 第39章 康王府娇娘惨受辱 按下相国府百里雨嫣暂且不提,只说那娇娘受了百里雨嫣之命,往康王府而去,至康王府,对门房说明来意,那门房知是相国府来人,不敢怠慢,慌忙向内通报,过不多时,管家丁胜便匆匆而至,将娇娘迎入府中,至正厅落座,过了片刻,娇娘提出欲见独孤紫诺,丁胜听罢面露难色,只说不巧康王此刻不在府中,王妃若有交待,对他说也是一样的,娇娘听罢,心想既然见不到康王,也只得如此,便道明来意,说王妃因事留宿于相府,请康王不用挂心,言罢便站起身子,正欲离去,忽听身后有人言道:“丁胜,既是王妃所遣之人,你怎得如此怠慢。” 那人言辞温柔,话语得体,犹如清风拂面一般,让人倍感舒适,娇娘闻言一愣,下意识便转过身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人。 那人身材伟岸,面如冠玉,身着华服,神情举止间颇有王者之气,娇娘不觉一愣,心想那是何人,竟生得如此俊俏,心里正想着,只听丁胜口中唤道:“王爷,您回来了?” 娇娘此时才知,原来眼前之人正是独孤紫诺,慌忙下拜言道:“奴婢娇娘见过康王。” 独孤紫诺微微一笑,口中言道:“娇娘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言罢便伸出手去,将娇娘扶了起来,又道:“王妃之事,本王已知晓,不巧本王正有些东西,欲差人送与王妃,便劳烦娇娘一同带回相府了。” 娇娘口中应诺,独孤紫诺又言道:“那东西现在本王寝宫之中,娇娘与本王一同去取吧。” 娇娘听罢甚觉不妥,那寝宫不比别处,岂是旁人随意可以去的,但既是康王之命,又不好违拗,便只得应了。 独孤紫诺听罢,那美如冠玉的脸上倏忽隐现一丝笑意,又朝丁胜使了脸色,丁胜跟随他多年,早已心领神会,转头看了娇娘一眼,便先去了。 娇娘与独孤紫诺去到寝宫,但见那寝宫之中帷幔低垂,暗香拂动,沁人心脾,再见那床榻之上,大红的金丝蚕被,白玉雕成的枕头,娇娘不由看傻了眼,心想那皇家御用之物,果是非同凡响,珍贵无比,心里正想着,只觉身子一沉,竟似身后有人紧紧的抱住了自己,娇娘心中大愕,慌乱间忙转头去看,只见独孤紫诺神情可怖那张脸,哪还有昔时温情俊俏的模样。 只说那独孤紫诺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娇娘,二人纠缠着便倒在了床上,继而帷幔落下,遮住了一帘hun色,娇娘抵死反抗,可哪里能是独孤紫诺的对手,血泪落下,在大红的金丝蚕被上晕染成一幅jiyn的画,一番过后,独孤紫诺心满意足的滑下娇娘的身子,语气冰冷而荒凉:“本王能看上你,那是你的荣幸,此事不可对王妃言说,否则灭你十族。” 娇娘恍惚间只觉得那一切不真实的犹如噩梦,胡乱穿了衣服,便冲出了康王府。 门后闪出丁胜诡异阴森的那张脸,小声言道:“王爷,此事不会出什么乱子吧?被王妃知道就不好了。” 独孤紫诺闻言冷笑了数声,才说:“谅她也不敢说,就算百里雨嫣知道了又如何,若不是她爹贵为相国,执掌朝政,孤王会娶她为妃,等孤王得了天下,别说一个婢女,这天下绝色,还不是予取予求,孤哪个不敢要。” “可是王爷。”丁胜停了一下,又小声说道:“可是现在独孤冰诺毕竟还是太子,深得朝臣和天下百姓的爱戴,所以咱们还需隐忍为上,凡事谋而后动啊。” 独孤紫诺听罢微微一愣,眉头深锁,继而说了句:“独孤冰诺,我早晚会除去他。”话锋一转,又说:“丁胜,趁今日百里雨嫣不在府中,你速潜入太子府,将素锦找来,我有事情交待于她。” “是,王爷。”丁胜口中应道,转身便出了康王府。 再说相国府内,娇娘受百里雨嫣之命,前去康王府传话,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归来,眼看已是日暮时分,百里雨嫣心中焦急,正打算让小翠前去看个究竟,娇娘却回了相国府,却是形容憔悴,衣衫不整,百里雨嫣见后大惊,忙问娇娘怎么了?可娇娘也不答话,只是哭,百里雨嫣心中隐动,似乎猜到了什么,伸手搂住了娇娘柔若无骨的身子,只轻声说了句:“娇娘,你见到康王了?” 娇娘也不说话,只含泪轻轻的点了点头。 小翠在旁,看得分明,心里也颇为不解,她对娇娘知之甚深,素知其心性为人,若不是忽遇变故,绝不会伤心至斯,满脸泪痕的。 可是这短短的康王府之行,能发生什么变故? 她心里正想着,只见百里雨嫣微一叹息,伸手过去,轻轻搂住娇娘的身子,轻声说了句:“娇娘,是我对不起你。” 再去看时,只见百里雨嫣清澈透明的一双眸子,竟笼罩上一层,她从未见过的,如雾一般的颜色,并且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晶莹的泪痕。 小翠虽然单纯,却不傻,倏忽间似乎也想到了一些事,只轻呼着唤了声:“小姐。” 百里雨嫣转头看她,微微苦涩一笑,站起身来,只轻声说了句:“小翠,你留下来照顾娇娘,等明日绝尘庵还愿之后,我便回康王府去。” 百里雨嫣言罢起身离去,小翠走至娇娘身边,有心想安慰娇娘几句,可一时之间亦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娇娘仰起梨花带雨的一张脸,对小翠轻声说道:“小翠,我有点渴了,你去帮我倒杯水吧。” 小翠心思单纯,自然不会想到别处,闻言便起身去了后房,可待她取水回来,门却关了,她在门外叫了数声,也无人相应,才心知不好,慌乱间破门而入,只见梁上三尺白绫,那娇娘已上吊死了。 小翠大惊,慌忙报于百里雨嫣,百里雨嫣等人匆匆而至,那娇娘在相国府内,虽然只是一个婢女,身份卑微,但因其乖巧懂事,加之与人为善,所以人缘颇好,知其死讯,无数人为之扼腕叹息,小蝶伤心之余,追问娇娘何以会无故寻死,百里雨嫣心里清楚,可此种缘由,又怎好告于众人,心里虽万般后悔,可事已至死,又徒之奈何,只得命人厚葬了娇娘,让她早早入土为安便了。 堂堂相国府举办丧事,此事自然瞒不了世人,那街头巷尾,市集之人,早有人在议论纷纷。 正文 第40章 康王府紫诺会素锦 再说康王府中,丁胜受独孤紫诺之命,前去太子府暗会婢女素锦,是时正值黄昏时份,夕阳斜照,太子府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丁胜躲在暗处,瞧的分明,他身为康王府总管,与东宫之人素有往来,只是此次奉康王之命,暗会素锦,乃是绝密,倘为外人知悉,后果不堪设想,故而不敢堂而皇之,登堂入室,正苦思良策之际,倘一抬头,忽见太子府内盈盈走出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丁胜一见之下,不由心内大喜,原来那两个女子并非旁人,正是太子妃慕容倾城的婢女小娥,还有他正欲相见的素锦。 原来那小娥和素锦二人,受了太子妃慕容倾城之命,外出采办货物,此刻二人说笑着往外去了,丁胜瞧在眼中,在后一路跟随,直到僻静无人之处,丁胜才伸手掩唇,故意干咳了一声,那小娥,素锦二人走在前头,听到声音,不由回头张望了一眼,小娥身为慕容倾城的近身侍女,不识丁胜,故而并未在意,但素锦乍见丁胜,却心里一动,知丁胜找他,必受康王之命,面上却不露痕迹,二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程,素锦忽然叫住小娥,口中道:“小娥,我忽然有些内急,你去前面等我片刻,我一会儿便去寻你。” “那你快些,太子妃还等着我们回去交差呢。”小娥应了一声,便先去了。 眼见小娥走得远了,那丁胜才跟了上来,走到素锦近前,说了句:“素锦,王爷让你寻空前去王府,有事交待于你。” 素锦何其聪慧,知集市之上,人多眼杂,并非说话之处,当即便应了丁胜,说只待寻了机会,便会前去王府,与康王相会。 那丁胜得了素锦之言,即而回转康王府,可适在此时,听得街上有人议论,那相国府内死了人,听说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也不知是谁? 丁胜听后大惊,他百般心计,心思何等灵活,当即便想到了康王府之事,心里算计,莫非死得便是娇娘,一念至此,便匆匆回了康王府,将此事报于独孤紫诺。 独孤紫诺听后也是一惊,面沉似水,好久才开口言道:“没曾想,那个娇娘,倒是一个贞烈女子。” “王爷。”丁胜趋步上前,小声言道:“死一个女子倒是无所谓,但是王妃何等聪明,她定然会想到此事是与您有关,待她回来,您要如何交待?” 独孤紫诺微微一笑,才说:“孤王又何需给她交待,她的命运与孤王是捆在一起的,她是一个聪明人,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女子与孤王仇人相向。” “如此便好,此事倘若为圣上,皇后所知,恐怕对您不利啊。”丁胜又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独孤紫诺话音一转,又问:“你见到素锦了?” “是。”丁胜应道:“她说晚些便来。” 再说素锦,待丁胜走后,她于集市之上找到小娥,小娥已将货物采办完毕,见素锦回来,仿如无意般的说了句:“素锦,你干嘛去了?怎么那么久?” 此语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素锦闻言,一时竟愣愣的无以回答。 小娥亦是聪慧异常,百般剔透,眼见素锦神色有些异样,却也并没深想,当下二人便提了货物,往太子府而去。 二人至太子府,回了太子妃慕容倾城,便各自忙碌去了,又过了片刻,便是晚餐之时,那素锦因心中有事,匆忙吃罢饭后,瞅了无人注意之时,便趁着夜色出了太子府,往康王府而去。 独孤紫诺得了丁胜之言,正在府中苦候,忽见丁胜来报,说素锦已至康王府中,独孤紫诺听罢,脸上隐露笑意,抬头看了一眼满天夜色,只轻声说了句:“带她去孤王的寝宫。” 丁胜听在耳内,虽觉有些不妥,只因娇娘刚死,正是多事之秋,但他跟随独孤紫诺多年,素知其品性为人,哪里又敢出言相劝,当即便将素锦带至寝宫,继而不待独孤紫诺吩咐,已先行退了出去。 那素锦只是一名东宫侍女,身份卑微,而独孤紫诺以堂堂皇子之尊,哪是她轻易可以见到的,难免心中有些不安,此刻偷眼望去,只觉独孤紫诺高大英俊,深沉淡然中自有一种凡人难以企及的王者之气,不由心中惊惶,但终究没有忘了礼数,当即便在独孤紫诺面前跪了下去,轻声言道:“素锦见过康王。” 独孤紫诺慢慢走至素锦面前,伸出手去,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许久才言道:“素锦,孤王将你当作自己人,以后在孤王面前,无须如此多礼。” 素锦慢慢抬起头来,仰望着独孤紫诺近在咫尺,那迷幻到犹如不真实的一张脸,只觉心里恍惚,许久才呢哝着说了句:“婢女不敢。” 独孤紫诺微微一笑,又说:“素锦,你还记得你是如何进入太子府的吗?” “婢女自然记得,那全是王爷的安排。”素锦小声言道。 “那孤王交待你的事情,你可还记得?最近太子可有异样”独孤紫诺又道。 “没有。”素锦应了一声,又道:“自从梅姬进了太子府后,太子整日便与梅姬痴缠,并无别事,他似乎”素锦停了一下,又说:“他近来似乎和太子妃有些不和。” 独孤紫诺听罢微微点头,目露喜色,忽然说了句:“倘若失了慕容静止这个靠山,独孤冰诺必然会在父皇母后面前失宠,这满朝文武亦不会再拥戴于他,到那时。” 言语至此,独孤紫诺脸上的笑意越加浓烈,又俯身过去,在素锦耳边小声言语了几句,言罢站起身来,又说了句:“孤王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是,婢女都记住了。”素锦小声应道。 “很好。”独孤紫诺微微点头,英俊的脸庞上,笑意竟慢慢的变得妖异,又伸手过去,轻轻的拂过素锦那肤如凝脂的脸庞,声音蛊惑而迷离:“今日王妃不在府中,孤王有些寂寞,如此良辰美景,你不用回去了,留下来陪陪孤王。” 言语未尽,已将素锦拥入怀中,二人痴缠着便倒在了床上。 素锦心内惊惶,虽万般不愿,可哪里又敢拒绝,只恍惚着说了句:“王爷,这样不好吧,太子妃见不到我,会起疑心的,她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 “慕容倾城。”独孤紫诺喃喃应了声,英俊的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又道:“你不用怕她,等孤王得了天下,连她也会成为朕的女人。” “可是” 素锦微微皱起了眉头,刚欲说话,已被独孤紫诺死死的压在了身下,双手在她身上不停的四处游走着,英俊的脸庞上,那冰冷的笑意因得以宣泄而变得更加的浓烈,语音迷离,在素锦耳边轻声言道:“素锦,你照孤王所说的去做,等他日孤王得了天下,做到九五之尊,孤王定当厚报于你,以整个天下而聘,让你执掌后宫,母仪天下,你说可好?” “嗯。” 在他身下辗转承欢的素锦意识迷离之际,犹如呢喃般的应了一声。 正文 第41章 长乐宫兄弟再相聚 书接前言,那独孤紫诺和素锦二人在康王府内整夜偷欢,直至次日凌晨,觉得身子俱有些疲惫,才双双睡去,午时方醒,二人正欲穿衣起身,只听门外丁胜声音仓促,语带惊惶般说了句:“王妃,您回来了。” 原来昨日晚时,独孤紫诺在寝宫之中面见素锦,后素锦一夜未出,那丁胜自然明白其中缘由,他不敢进内打扰,怕坏了独孤紫诺的兴致,又担心会出意外,故而一直守在门外,并未离开,再说康王妃百里雨嫣,她心中因惦记娇娘之死,与其母刘氏“绝尘庵”还愿之后,便别了刘氏,小蝶等人,匆匆回了康王府,适在此时进到寝宫,那丁胜见之自然大惊,故而惊惶出声。 那屋中独孤紫诺和素锦二人,将丁胜言语听的真切,也是心中一动,尤其是素锦,她虽受独孤紫诺的雨露恩泽,有独孤紫诺的庇护,但终究只是太子宫一名婢女,身份卑微,无名无份,哪能和百里雨嫣争长论短,此事倘为百里雨嫣知晓,贞操名节姑且不论,恐怕难逃性命之忧,心内既惊且怕,不禁怔怔的望着独孤紫诺,面露凄惶之色。 百里雨嫣适在此时进入寝宫,丁胜随后而至,但见素锦秀发零乱,衣衫不整,脸色绯红,又见独孤紫诺站于一旁,脸上隐有尴尬之色,心中顿时明白,只是碍于旁人在场,面上不好表露,倒是独孤紫诺老成世故,一瞬间的慌乱过后,马上便镇定下来,只装着无事般对丁胜说了句:“丁胜,你先送素锦回去。” 丁胜正苦于场面尴尬,难以收场,听得独孤紫诺之言,如逢大赦,即刻应了一声,便和那素锦逃似的离开了寝宫。 直至丁胜,素锦二人去得远了,那寝宫之中只剩下独孤紫诺和百里雨嫣二人,独孤紫诺才轻声说了句:“你不是陪着娘亲去绝尘庵了吗?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百里雨嫣闻之不答,脸上隐有笑意,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话到嘴边,却忽然问了句:“那女子生得倒是俊俏,她是谁啊?” “太子府的一名侍女,不值一提。”独孤紫诺仿如轻描淡写的应道。 “太子府的侍女?”百里雨嫣秀眉微蹙,又下意识的问了句:“你找太子府的侍女做什么?” 独孤紫诺笑而不答,却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明白孤王的,不是吗?” 百里雨嫣何等聪慧,心中顿时明白,独孤紫诺,她的夫君野心遮天,他心中所要图谋的,绝不仅仅只是太子府一名身份卑微的普通宫女,而是宅心仁厚,励精图治的独孤冰诺,是这储君之位啊。 可他纵是才情盖世,冠绝天下,可倘若没有一颗善良仁爱的心,那么他的天纵才情,不但非是百姓之福,反而会给天下苍生带来无尽的灾难啊。 一念至此,百里雨嫣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忽然说了句:“你知道吗?娇娘死了。” 独孤紫诺听罢微微一愣,却是面色不改,又轻轻伸过臂膀,从身后搂住了百里雨嫣,在她耳边语音温柔,轻声说道:“雨嫣,我们是夫妻,自当生死与共,休戚相关,等孤王得了天下,你便是后宫之主,就连你们百里一族,亦会永载史册,流于万世,那样不好吗?一个侍女的死,你又何必放于心上。” 百里雨嫣听罢微微一声叹息,仰起头来,望着独孤紫诺近在咫尺,可她似乎永远也看不明白的那张脸,许久以后才轻声说了句:“可是你该明白的,父皇母后一生恩爱,伉俪情深,父皇平日里宠爱于你,胜于太子,可父皇甚爱母后,这天下大事,其实皆由母后决断,可母后平生最恨荒淫好色之人,你如此贪恋女色,无故惹出人命,倘为母后知晓,她如何还会宠爱于你,到时别说图谋天下,恐怕就连这康王之位亦是岌岌可危啊,这些,难道你都没有想过吗?” 独孤紫诺听罢心中大震,竟久久难言,百里雨嫣之言,犹如醍醐灌顶,使他幡然醒悟,竟字字珠玑,思之甚觉有理,当下心中已有决断,即刻唤来丁胜,传下令去,将康王府中,年轻貌美的女子,人人赏了丰厚的金银,即日全部遣送,康王府中只留下年逾五旬的妇女,以供杂役。 消息传出,康王府中顿时大乱,那独孤紫诺本是荒淫好色之人,府中侍女丫环,年轻貌美者何止千人,平日里都是过惯了锦衣玉带,钟鸣鼎食的生活,如今一旦被遣,生活没有着落,又要她们去哪里安身,于是人人恐慌,哭泣吵闹之声不绝于耳。 说来事情也是凑巧,那日长乐宫宫女奉命前来康王府传话,正好遇到此事,一番打听过后,才知事情原委。 那宫女名唤月华,是皇后韦氏的近身侍女,虽受韦氏宠爱,地位尊崇,无人可及,却品性高洁,廉身自爱,听得康王此举,心中也是大加赞赏,便将此事暗暗记在了心里。 再说百里雨嫣,她听下人回报,说长乐宫来人传话,即刻便外出相迎,见是月华,心中更喜,只因大婚那时,她曾在长乐宫见过月华,二人虽无深交,也算相识,再则,她知月华在皇后韦氏心中份量极重,倍受恩宠,不觉更是另眼相看,视若上宾。 二人至内宫,一番寒暄过后,月华说明来意,原是皇后韦氏因久未见到康王夫妇,心中甚是想念,故而特意命月华前来康王府,邀康王夫妻至长乐宫叙话。 百里雨嫣自无不应之理,即刻命人去请独孤紫诺,独孤紫诺片刻便至,二人一番准备过后,便与那月华一同起身前去长乐宫。 三人临行之前,百里雨嫣又从闺阁之中取出玉镯一对,但见那玉镯晶莹剔透,光华尽显,一看便知绝非等闲之物。 书中代言,那玉镯乃是绝世之宝,价值连城,原是百里雨嫣的陪嫁之物,今月华前来康王府,百里雨嫣深知月华是皇后韦氏身边说一不二之人,有心结交,便忍痛割爱,以玉镯相赠。 今百里雨嫣取出玉镯,表明心意,月华听在耳内,哪里敢受,慌忙拒绝,百里雨嫣拉过月华的手,笑着说道:“月华姐姐,我们夫妇二人平日忙碌,无暇时常前去长乐宫探望母后,在她膝下承欢,略尽孝道,心中甚是不安,雨嫣知你深受母后宠爱,往后我们夫妇,有到或不到之处,还请月华姐姐在母后面前略说好话,我们夫妇便感激不尽,也绝不敢忘了月华姐姐你的好处,这对玉镯,实在算不得什么,月华姐姐如果不受,便是看不起我们夫妇了。” “王妃此话言重了。”月华慌乱说道,推辞不过,便只得受了那对玉镯。 独孤紫诺就在一旁,将百里雨嫣之言听得真切,那英俊如雕像般的脸上,不禁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闲话少叙,当下三人,还有康王府中的一班下人,便一起往长乐宫而去。 康王夫妇至长乐宫,见过皇后韦氏,恰见独孤冰诺夫妇,还有太子宫中的婢女,那个叫素锦的女子竟然也在。 那素锦乍见百里雨嫣,不由心里一惊,因为她与独孤紫诺在康王府苟且之事,碰巧被百里雨嫣发现,心中难免尴尬,又怕百里雨嫣当着众人之面点破此事,那时便是颜面无存,甚或皇后大怒之下,会有性命之忧,哪曾想百里雨嫣在人群中只望了她一眼,便淡淡的一笑而过,仿佛没有此事般,才稍稍安定下来,心里暗自思忖,那王妃果非寻常之人,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与常人不同。 再说皇后韦氏,她早在长乐宫等候多时,见康王夫妇联袂而至,自然心中高兴,当下众人彼此见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当真是母慈子孝,兄弟和睦的一番温情画面。 众人正谈笑之间,看看天色,不觉已是傍晚,正是用餐之时,皇后韦氏便下令在长乐宫中大排宴席,款待众人,月华等长乐宫一应宫女在旁侍候,不必细说。 太子妃慕容倾城,还有百里雨嫣分左右伴着皇后韦氏入座,几人边吃边聊,正谈笑之间,不知怎得,又提到相国府之事,皇后韦氏忽然说了句:“雨嫣,母后听说相国府这两日死了一个婢女,不知是何缘由?” 听皇后韦氏此言,独孤紫诺是心头剧震,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正惊惶无措之际,只听耳边,百里雨嫣笑着说了句:“母后您也听说此事了,其实也无大事,那丫头因感情之情,一时郁闷难解,便寻了短见,倒是让人甚觉唏嘘,眼下相国府已将此事办得妥当,母后您也无需再去牵挂此事了,还是要保重身体,您身体安康,才是我们晚辈最大的心愿。” 百里雨嫣可谓心思剔透,万种聪慧,她此语既表明了自己的孝心,又捎带了在场之人,让大家都无被忽视,被冷落之感,皇后韦后听罢不由心中大悦,更觉得百里雨嫣知进退,识大体,果不愧是百里一氏,堂堂相国之后。 就连独孤冰诺,和太子妃慕容倾城,不禁也在心里,对百里雨嫣大加赞赏。 再说独孤紫诺,他直至此时,才心下稍安,不由也在旁说了句:“母后,其实雨嫣早就欲进宫看望您,只因儿臣诸事繁忙,一直未曾得闲,母后不要怪罪才好。” “那是自然。”皇后韦氏听罢微微一笑,又说:“母后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有你们自己的事,母后心里是清楚的,只要你们兄弟和睦,妯娌亲近,便是母后最大的安慰了。” “母后,您放心吧,我们会的。”独孤冰诺即而应道。 “母后,儿臣也会永远支持皇兄,护佑我独孤氏的江山社稷。”独孤紫诺亦说道。 言罢兄弟二人相视而笑。 话说简短,晚宴过后,独孤冰诺,独孤紫诺等人各自回府,不必细说,待众人都散去之后,那侍女月华便又对皇后韦氏说了康王府所见之事,独孤紫诺便在今日,将康王府中年轻貌美的女子全部遣散而出,那康王府中,如今只剩下一些年老色衰的老妪以供差使。 皇后韦氏听罢不由也是心中一震,所谓知子莫若母,独孤紫诺的脾气秉性,她心里是清楚的,而凡事,只要做的不是太出格,她便不会过份追究,何况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今康王此举,到底有何用意,她转念细想,便已明白其中缘由,不由微微叹息着说了句:“紫诺这个孩子,他的智谋心计,皆在其兄之上,更何况又有雨嫣从旁提点,他若忠心辅佐冰诺,便是我开皇朝之幸事,但倘若。” 一念至此,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月华在旁看得真切,知韦氏心中所忌为何,自古皇权之争,多是兄弟相残,哪有手足之情,有心安慰,又怕言多有失,话到唇边,终于只轻声说了句:“皇后娘娘,天色已晚,您早点歇了吧。” 正文 第42章 探喜脉梅姬怀身孕 回头再说独孤冰诺和慕容倾城。 晚宴过后,二人由长乐宫回到太子府,已近子时,素锦服侍二人睡下后,正欲离去,忽听得外面有叫唤之声,仔细听来,却是那梅姬的贴身婢女小婕的声音。 独孤冰诺闻之眉头微皱,那小婕是他亲自安排照顾梅姬生活起居的,而此时已是深夜,二人本该早已睡了才是,小婕怎会无故寻来,而且语带仓促,莫不是梅姬出了什么情况,他心里正想着,素锦已将门打开,小婕见到素锦,先是一愣,即而问道:“素锦,你怎么在这儿,殿下睡了没?” 素锦刚欲答话,独孤冰诺已轻声问道:“小婕,出了什么事?” 小婕听到独孤冰诺的声音,知是没睡,心中大喜,即而说道:“回太子殿下,梅姑娘不知怎得,近些日子时常呕吐,也不见好,今天入夜之后越发厉害了,婢女心中害怕,所以特来。” 小婕话音未落,独孤冰诺已从床上披衣坐起,面色大变,慕容倾城也已坐了起来,眼看独孤冰诺便将出了寝宫,才从身后轻唤了声:“冰诺。” 独孤冰诺闻言一愣,回头望着慕容倾城,怔怔的没有动,许久以后才说了句:“倾城,梅姬身子素来不好,听小婕如此说,我放心不下,过去看看,很快便回来。” 言罢便转身离去。 慕容倾城怔怔的望着独孤冰诺离去的身影,有许久都没有说话,那素锦从旁望去,忽见慕容倾城清澈如水的眼眸中,似乎有点点晶莹的泪光,知慕容倾城心中难受,便轻声说了句:“太子妃,你怎么不留住太子殿下。” 慕容倾城微微一笑,却满是苦涩,又轻声说道:“我怎么留他,梅姬身子不好,他去照看,也是应该的。” “可现在整个太子府的人都看在眼里,殿下如此宠幸那个梅姬,终究不是好事啊。”素锦又轻声说道。 慕容倾城微微摇了摇头,继而一声叹息,才轻声说道:“那么我又能如何?他要宠幸谁,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啊。” “可您才是太子妃,是太子宫的女主人,怎么能允许太子宠幸别的女人。” “谁让我的男人是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呢,这些,都是我应该要承受的吧。”慕容倾城喃喃的犹如梦呓般的说了一句,便不再言。 独孤冰诺和小婕去到永华阁,梅姬身子不好,正躺在床上,见独孤冰诺来了,慌乱间挣扎着便要坐起来,独孤冰诺抢步走到床前,伸出臂膀,从身后紧紧的扶住了梅姬,嘴里柔声说道:“你身子不好,还是快躺下吧,不用起来了。” 梅姬微微一笑,依言躺了下去,又转头对小婕轻声说道:“小婕,我身子素来纤弱,休息几天便会好的,你怎么将殿下给惊动了。” 她虽语音温柔,但言辞之中,却颇有责备之意,那小婕心觉委屈,加之性弱,眼泪忍不住的便在眼眶中打转,独孤冰诺素来心善,见小婕如此,心便不忍,当下便又说道:“梅姬,这些都是我交待小婕的,她哪敢不听。” 言罢又轻声说道:“你身子不好,我帮你看看。” 梅姬听了微微一笑,正欲说话,独孤冰诺已轻轻抓住她一只洁白如玉般的臂膀,伸出二指,轻轻搭于经脉之上,好久沉思不语,先是眉头微皱,过了片刻,又慢慢舒展开来,竟然面露喜色,几欲惊呼出声。 小婕在旁看得仔细,不知缘由,便试着问了句:“殿下,梅姑娘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独孤冰诺微微一笑,将梅姬臂膀重又放回棉被之内,又帮她轻轻掖好了被角,才笑着说道:“梅姬,小婕说你近些日子时常呕吐,我刚刚帮你把脉,竟探出了喜脉,你该是有了身孕,等明日太医诊断过后,便知分晓了。” 独孤冰诺言罢,便坐在床边,轻轻搂住了梅姬的臂膀,梅姬斜身靠在独孤冰诺身上,娇媚入骨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疲惫的笑容,望着独孤冰诺,却欲说无言。 独孤冰诺心思单纯,以为梅姬是因乍闻自己有了身孕,一时尚难接受,便又在梅姬耳边柔声说道:“梅姬,明日一早,我便唤宫中薛太医前来为你诊治,倘若真是有了身孕,我便即刻将此事告之母后,母后一旦知你怀了我独孤氏的血脉,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独孤冰诺说到动情处,竟伸出手去,将梅姬紧紧的搂在了怀里,梅姬微微仰起头来,看独孤冰诺纯粹到不染一丝尘埃,无比精致的那张脸,有那么一瞬间,竟有一种恍惚般的错觉,而眼前的一切,竟是如此的梦幻而迷离,她不禁又微微闭了眼,听独孤冰诺那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却如梦呓般的问了句:“太子殿下,你如何会懂医术?” 独孤冰诺听罢微微一笑,便说:“我从小酷爱医术,跟宫中的薛太医学过医术,那薛太医一身医术,堪称绝世,有起死回生之能,可惜我天赋不高,所学者,不过十之一二罢了。” 言罢微微摇了摇头。 梅姬听罢笑道:“太子殿下跟得如此神医,怎可能只学得皮毛,只怕是太子殿下太过谦虚了。” 言罢两人相视而笑,仿如心有灵犀般,独孤冰诺微微沉思了一会儿,又轻声说道:“有时候我也会想,倘若不是身为太子,生于这帝王将相之家,便是做一个结草为庐,悬壶济世的一介布衣,想那未尝,不也是一种幸福。” 梅姬闻言微怔,仰脸望去,惊觉独孤冰诺的眼神竟是那么清澈而透明,仿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不禁心里一动,又轻声说道:“自古皇权之争,朝代更替,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尸骸遍野,白骨成堆,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而这储君之位,更是天下至尊,哪个男子不想要,太子殿下身负家国社稷,民心所向,怎能说出此等话来,倘若被圣上得知,定当大失所望,倘再蒙生他念,岂非对太子殿下更为不利。” 梅姬说到动情处,想起伤心往事,竟不由点点热泪,便在眼眶中打转,隐忍着没有坠下,独孤冰诺闻之,亦不由慢慢皱起了眉头,他不知梅姬到底是何出身来历,又有过怎样的经历,怎会对战争有着如此深入骨髓的体会与憎恨,只觉得心里漫过了一种如潮水般的疼爱与怜惜之情,当下又轻声说道:“梅姬,等我登基为帝,定当体恤苍生,善待黎民,你相信我吗?” 梅姬闻之微微点头,脸上浮过一丝的笑意:“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心怀天下,定会是千古名君,留芳万世,当真是黎民之幸,天下苍生之幸啊。” 梅姬这一番言语,说得言辞恳切,感人肺腑,独孤冰诺听之,亦不由为之热血沸腾,伸出双臂,将梅姬搂得更紧,在那一刻,永华阁内变得很静,静得能让他们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许久过后,独孤冰诺才轻声说道:“梅姬,倾城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你身子虚弱,早点歇了吧。” “嗯。”梅姬微微应道。 小婕将独孤冰诺送走,回至永华阁,见梅姬仰躺在床头,秀眉微皱,眼神如雾,那摄人心魄,漆黑的双眸之中似乎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阴郁之色,不禁心里微动,走至床前,对梅姬轻声说道:“小婕恭喜梅姑娘。” 梅姬闻之一怔,下意识的问了句:“小婕,我何喜之有?” 小婕微微一笑,又道:“梅姑娘你不知道吗?太子殿下虽结婚多年,尚无子嗣,您如今怀有身孕,尚为殿下诞下皇子,殿下必定大喜,等他日殿下继承大位,母以子贵,梅姑娘便有出头之日了。” 梅姬听罢微微一笑,只仿如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小婕,我累了,你也回去歇了吧。” 小婕闻之微微一愣,她所说者,是每一个宫女都梦寐以求之事,可似乎,梅姬并不因此而兴奋,眼前这个如谜一样的绝美女子,她到底是何出身来历,而进宫的背后,又到底深藏着怎样隐秘难言的心事,一念至此,小婕不由微微皱了眉头,许久以后才应声离去。 直到小婕去的久了,梅姬眸中一直泫然欲滴的泪珠才终于肆无忌惮的汹涌而下,直至泪水流尽,她才仿如梦呓般的说了句:“我不要我的孩子,有独孤氏的血脉。” 正文 第43章 薛太医初临太子府 话接前言,第二日早时,独孤冰诺去到太医院,见过薛太医,那薛太医名唤薛怀,一身医术,里外兼通,有起死回生之能,堪称天下第一神医,早在天元朝夏候淳做皇帝之时,他便被邀入宫,执掌太医院,时虽已年过七旬,仍是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神形举止间,颇有一些仙风道骨,让人见之便神清气爽,心生亲近之念。 那薛怀素来早起,多年的习惯,是时正在后院晨练,听下人回报,说太子到访,不由心中一愣,慌忙迎出,将独孤冰诺请至前院。 独孤冰诺因早年曾与薛怀学过医术,两人有师徒之名份,再则薛怀心怀忠厚,谦逊仁善,独孤冰诺敬重其品性为人,所以平日见之,总以老师相称,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彼此见过之后,独孤冰诺便道明来意,薛怀听罢自无推脱之理,一番准备过后,便与独孤冰诺一起往太子府而去。 二人至永华阁,梅姬也已早起,婢女小婕正在旁伺候,见独孤冰诺一早便至,身旁还跟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顿时想起独孤冰诺昨夜之言,不等独孤冰诺介绍,便已猜到了那老者的身份。 梅姬见独孤冰诺,脸上浮过一丝笑意,微微欠身道:“梅姬见过太子殿下。” 小婕也在旁言道:“婢女小婕见过太子殿下。” 独孤冰诺微微一笑,对梅姬轻声言道:“梅姬,这位便是宫中的薛太医了。” 梅姬当下又微微欠身道:“梅姬见过薛太医。” 薛怀慌忙上前去扶,口中言道:“梅姑娘无需多礼,折煞老夫了。” 待梅姬抬起头来,薛怀仔细望去,观其面色,竟微微一愣,当下四人去到内堂,薛怀为梅姬把脉之后,梅姬因身子虚弱,闲聊了片刻后,便回了里屋,小婕随之而去。 独孤冰诺将薛怀引至前厅,二人分主客坐定,继有下人奉上香茶,薛怀浅尝了数口,待下人退去之后,薛怀将茶杯放于一旁,不等独孤冰诺开口,便言道:“老臣恭喜太子殿下,梅姑娘确是有了身孕。” “哦。”独孤冰诺闻之大喜,面上露出笑容,又问:“那是男孩还是女孩?” “从脉相上看,该是男胎,不过。”薛怀竟忽然微微皱了眉头,欲言又止。 独孤冰诺见薛怀言辞闪烁,似乎有话欲说,当下便言道:“老师,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薛怀这才言道:“老臣不瞒殿下,老臣年幼时,曾遇一奇人,学得相面之术,老臣刚刚为梅姑娘把脉之时,观其面色,见其相貌俊秀,骨骼清奇,眉宇之间,隐有帝王之气,此女必定出身非凡,但不知殿下是在何处遇此女子的?” 独孤冰诺闻之微愣,继而便将杨府初识,未央宫行刺之种种悉数告之薛怀,薛怀听后微皱了眉头,轻声言道:“老臣不会看错,她绝不该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平凡女子啊,而且若是寻常女子,怎会有勇气,有胆识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刺当今圣上,那可是屠门灭族之罪啊。” 独孤冰诺听罢亦是皱起了眉头,心想薛怀之言,思来亦是有理,又思及往日之种种,他每次问及她的身世,她总是言辞闪烁,眼神游移,只说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因生活所迫,才投奔了杨谅,如今想来,她的身世,终是可疑啊。 独孤冰诺思来想来,对着老师薛怀,心中有万语千言,可话到唇边,终究只说了句:“老师,你说的话我会放在心上的,但梅姬之事,可否为我保密,梅姬,梅姬她现在怀了我的孩子。” 独孤冰诺言语至此,那英俊秀气的脸上,眸中竟有了点点温热的泪水。 薛怀抬眼望去,心中顿觉不忍,他虽精于医道,有神医之称,但妻儿早年都死于战乱之中,他老来孤独,独孤冰诺幼时曾与他学习医道,十年光阴,从不间断,两人名为师徒,情逾父子,他自然心向于他,当下便言道:“殿下尽管放心,老臣自不会对外人说,但梅姑娘绝不是普通女子,殿下听得老臣之言,还须好自为之,免得误人自误啊。” 独孤冰诺听罢心里一惊,面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又说:“今日之事,麻烦老师了。” 薛怀道:“殿下言重了。”停了一下,又说:“太医院还有事,殿下如果没事,老臣便先回去了。” 独孤冰诺闻言便起身相送,两人出了前厅,转过后花园,便往那宫门去了。 说来也是凑巧,那日早时,太子妃慕容倾城和婢女小娥正在后花园赏花游玩,远远的看到独孤冰诺和一个古稀老者的背影,她年前生病,正是薛怀为她医治,所以识得,此刻见那老者的背影依稀像是薛怀,便似无意般的说了句:“冰诺找薛怀来宫中做甚?” 小娥闻言微微一愣,片刻应道:“我今早听小婕说,那个梅姬好似有了身孕,殿下找薛太医来,莫非便为此事?” 慕容倾城听罢微微一愣,手跟着便下意识的抖动了一下,手中一枝梅花瞬时便落到了地上,被风又吹起,飘去了很远,慕容倾城竟怔怔的毫不知觉,好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小娥见慕容倾城神色有异,瞬间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便在身旁轻声说道:“小姐,清晨风寒,我们还是回去吧。” 慕容倾城微微点头,仍旧不语。 独孤冰诺将薛怀送至宫门后,又转回永华阁,梅姬正躺在床上,独孤冰诺走至床边,在梅姬身后垫了一只枕头,梅姬将身子靠在床头,望着独孤冰诺,轻声问道:“薛太医怎么说?” 独孤冰诺伸手,将梅姬柔柔的搂入怀中,才轻声应道:“老师说,你果真是怀了孩子,而且是个男孩,我定将此事告之母后,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独孤冰诺又低下头去,望着梅姬,清澈的眼神中有无尽的柔情蜜意,又在梅姬耳边轻声说道:“梅姬,谢谢你。” 梅姬将瘦弱的身子蜷缩在独孤冰诺的怀里,脸上露出微微笑意,却仿如梦呓般的问了句:“冰诺,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啊。”独孤冰诺柔声应道。 梅姬闻之微愣,好久,却忽然问了一句:“冰诺,你与太子妃结婚多年,怎会到现在都没有孩子?” 独孤冰诺闻言微愣,似是没想到梅姬竟会有此一问,好久才答道:“我也不知道,想是天意吧。” 梅姬竟忽然微微一声叹息,转过脸去,忽然又说道:“可是我现在有了孩子,想太子妃定是容不下我的。” “不会的。”独孤冰诺闻言应道,又说:“倾城善良仁爱,她定会将这个孩子视如已出,与你情同姐妹的。” “情同姐妹?”梅姬喃喃的应了一声,风情万种的脸上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又仿如梦呓般的说道:“这深宫内院之中,哪来的姐妹?” 独孤冰诺闻之无语。 便在此刻,只听门外传来脚步之声,在清晨宁静无声的永华阁中显得格外清脆,继而便听有人在外面大声喊了一句:“小婕,你在吗?太子妃过来了。” 永华阁内,三人俱都听得真切,小婕听出那是小娥的声音,不由转头望了独孤冰诺一眼,见独孤冰诺点头,便快步迎了出去,梅姬微微皱起了眉头,只轻声说了句:“冰诺,我身子有些疲乏,想休息了。” 言罢便转过身去,朝里选择了一个侧身而卧的姿势,只留给独孤冰诺一个寂寞的背影。 就在那时,小婕已将慕容倾城,婢女小娥和素锦迎进永华阁内,慕容倾城刚欲开口说话,见梅姬睡在床上,朝里而卧,也不出声,顿时便愣在那里,独孤冰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轻声说道:“倾城,你怎么过来了?梅姬身子有些疲乏,已经睡下了,我们先出去吧。” 慕容倾城微微一笑,便似无意识的点了点头,继而便转身出了永华阁。 永华阁内,见慕容倾城已经走了,梅姬又转过身来,小婕在旁轻声说道:“梅姑娘,其实太子妃人挺好的,您为什么不愿见她?您这样做,似乎。” 梅姬秀气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望着小婕,只轻声说道:“小婕,你能明白吗?没有好,也没有坏,没有对,也没有错,但有些人,天生就是敌人啊。” 言罢微微皱起了眉头,双眸微闭,那原本亮如星辰的眸中,竟渐渐地笼罩上一层似乎永难散去的迷雾。 正文 第44章 长乐宫太子见月华 回头再说独孤冰诺和慕容倾城。 二人出了永华阁,便往寝宫去了,一路上两人都在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那小娥跟随慕容倾城已久,素来知其心事,见此情景,便在旁笑而言道:“小姐,您不是有事欲与殿下商量吗?怎么这会儿又不说了。” 慕容倾城闻言微愣,回头望了一眼独孤冰诺,独孤冰诺何其聪慧,适时说道:“倾城,梅姬的事,对不起。” 言罢便伸过手来,轻轻抓住了慕容倾城的右手,慕容倾城也不拒绝,任由他那样轻轻的握着,好久才呢喃般的说了句:“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梅姬她只是一个乡野村妇,乍进宫来,好多规矩她都不懂,有什么对或不对的地方,你要包容她。”独孤冰诺又轻声说道。 慕容倾城微微一愣,好久才说:“她有孕在身,身子虚弱,我不怪她。” 话刚出口,却微微闭了眼睛,只觉心里百感交集,梅姬是她的情敌,分享了她的男人,她本来是应该要恨她的,可是却怎么也恨不起来,而独孤冰诺,这个她从十三岁开始去爱的男人,他对谁都是如此的仁厚友爱,可是,可是他有没有照顾过她的感受?他与梅姬整日痴缠的时候,心里有想过她吗? 独孤冰诺心里一动,纵有万语千言,可话到唇边,却终究只是说了句:“我要去长乐宫看望母后,你陪我一起去吧。” 慕容倾城转过身去,好久才说:“我有些累了,你代我向母后问安吧。” “要不我陪殿下一起去吧。”素锦忽然在旁说道。 慕容倾城闻言一愣,继而点头。 直到二人去得远了,小娥才轻声言道:“小姐,你为什么不一起去?” 慕容倾城转过头来,望着小娥,好久才轻声说道:“我去了该说什么” 小娥顿时无语。 聪慧如慕容倾城,心中自是明白,独孤冰诺此时进宫,自为梅姬怀孕一事,能为太子绵延子嗣,继承皇室血统,是每个女子都梦寐以求之事,皇后韦氏知之,也必定大喜,可是如今,如今那个怀有身孕的人女人不是她啊。 独孤冰诺和素锦往长乐宫而去,独孤冰诺走在前面,素锦在后一路跟随,二人正走着,素锦忽然在后轻唤了声:“殿下。” 独孤冰诺停下,回头望着素锦,不由问道:“素锦,怎么了?” 素锦微微一笑,口中言道:“素锦恭喜殿下。” 独孤冰诺闻言微愣,心念一转,已明白素锦所指为何,不由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素锦又轻声说道:“梅姑娘真是幸运,进得太子宫,便得殿下宠幸,如今怀了龙子,他日殿下登基即位,梅姑娘便是母以子贵,真是让人羡慕啊。” 独孤冰诺闻言心里一动,不由又仔细望了素锦一眼,那素锦进得太子宫,自今已有三年,为人谨小慎微,处事通透圆润,毫不显山露水,可直到今日,他才开始注意到这个长相俊俏,外表柔弱的小女子,心念一转,不由又轻声问了句:“素锦,你当初是怎么进太子宫的?” 素锦眼波一转,微微一声叹息,才说道:“素锦家穷,父母早亡,当初进宫,只是为了要生存下去罢了。” 独孤冰诺素来心善,听素锦此语,心中不免难受,又见素锦眸中那泫然欲滴的泪珠,顿时更觉不忍,下意识便伸出手去,轻轻拂过素锦的肩头,轻声安慰道:“你出生之时,适逢乱世,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家家俱是如此,你也无须过于悲伤,好在现在天下初定,百姓得以重回家园,休养生息,素锦,你忘了旧事,安心留于太子宫中,我和倾城必会善待你们的。” 素锦抬头去看,见独孤冰诺清澈的眸中,那仿如纤尘不染的纯净眼神,不由心里微动,独孤紫诺的影子瞬时便在眼前划过,她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好久才轻声说道:“殿下善良仁爱,天下皆知,可素锦,但若有天,能像梅姑娘一样,那么要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吧。” 独孤冰诺听得素锦这一番言语,不由又是心里一动,可一时之间,亦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好沉默,过不多时,二人至长乐宫外,宫人见是太子殿下大驾长乐宫,不敢怠慢,刚欲向内通报,侍女月华受皇后韦氏之命,去无极殿看望独孤皇帝,刚好回转,乍见独孤冰诺,慌忙迎进宫内。 那月华乃是皇后韦氏的身前侍女,颇受韦氏宠幸,视若亲女,她与独孤冰诺虽无私交,但二人时常相见,独孤冰诺虽贵为太子,但为人谦逊和善,仁爱忠厚,月华素喜其品性为人,所以对之颇有好感,每每言语之间,便犹显亲近,此刻二人向内走去,独孤冰诺想起月华刚刚是由外而回,便笑着问了句:“月华姐姐,你刚刚去哪里了啊?” 听得独孤冰诺以太子之尊,唤她姐姐,月华不由心中更喜,娇媚的脸上隐露笑容,即而应道:“只因皇后娘娘几日未见圣上,命婢女前去看望,可不巧圣上不在无极殿内。” “哦。”独孤冰诺微微应了一声,又说:“前两日正是三年一期的大比之时,我听说今次的新科状元已经选出,莫非父皇是在为此事忙碌?” “嗯。”月华应了一声,又言道:“我也听说了,那新科状元名唤吴子絮,品貌俱佳,文采风流,颇受圣上喜爱,想来功名富贵便是指日可待。” “嗯。”独孤冰诺又言道:“听说他还是百里相国的门生,能被相国如此器重,想来定然不是凡人,等哪天有了机会,我一定要见见此人。” 正文 第45章 长乐宫梅姬见韦氏 二人边走边聊,不觉已至长乐宫紫玉轩中,书中代言,那皇后韦氏素喜棋道,而且棋艺颇佳,那日闲暇无事,正在紫玉轩中与下人对弈,月华引着独孤冰诺二人至紫玉轩中,下人宫女见之,忙向两边退了开去,正欲行跪拜之礼,独孤冰诺将食指放于唇边,示意众人不要出声,直到一盘棋了,独孤冰诺才走上前去,轻声言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韦氏转过头来,见是独孤冰诺,心内大喜,忙让宫女撤去棋盘,又引独孤冰诺至身旁坐下,这才笑而言道:“冰诺,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看母后?” 独孤冰诺尚未答话,那素锦已在一旁言道:“回皇后娘娘,殿下是有喜事,欲向您说呢。” 韦氏听到声音,转头去看素锦,见小姑娘生得俊俏,加之伶牙利齿,聪慧可人,不由心里便添几分喜欢,便又笑着言道:“哦,皇儿是有何喜事欲对母后说啊。” 独孤冰诺竟微微羞红了脸,过了片刻,才轻声说道:“母后,梅姬她怀孕了。” 韦氏闻言微愣,顿时想起那个未央宫行刺,后被独孤冰诺接至东宫的女子,听闻她怀有身孕,面上露出喜色,又问了句:“是真的吗?” “嗯。”独孤冰诺点头,又言道:“梅姬近来身子不适,时常呕吐,儿臣放心不下,便请宫中薛太医为她诊治,确是怀了身孕的。” “薛太医,哪个薛太医?”韦氏又问。 “便是薛怀薛太医。” “哦。”韦氏闻言点头,又道:“母后也曾见过那个薛怀,早闻其人医术盖世无双,如此说来,定是没错了。” 那些下人宫女在旁听得真切,此刻俱都跪了下去,言道:“奴婢等恭喜太子殿下。” 独孤冰诺见此,慌忙说道:“冰诺谢谢大家,大家快快请起。” 言罢便伸出手去,欲扶众人起来,那些下人婢女,身份卑微,虽说皇后韦氏谦和仁爱,但主仆有别,平时哪里受过此种礼遇,见独孤冰诺如此,不由个个感动,慌忙向后退了数步,才纷纷站了起来。 皇后韦氏亦是心中大喜,即而说道:“如今太子有后,我独孤氏江山得继,本宫心里高兴,长乐宫中,人人俱有赏赐。” 此语既出,自是人人高兴,待众人得了赏赐,韦氏又对月华说道:“月华,你速去东宫,传本宫旨意,宣梅姬长乐宫见驾,就说本宫想她了。” 月华应了一声,便转身出了紫玉轩。 待月华走后,独孤冰诺却忽然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隐有难色,韦氏看在眼中,不由便问了句:“冰诺,你怎么了?” 独孤冰诺闻言望向韦氏,又过了片刻,才说道:“母后,您是知道的,梅姬如今虽然怀了我的孩子,但她毕竟曾经在未央宫行刺过父皇,我怕父皇知道此事会不高兴的。” “傻孩子。”韦氏笑而视之,又说道:“不管梅姬曾经做过什么,她怀了你的孩子,便是我独孤家的恩人,有母后在,你父皇那边,你不用担心。” 独孤冰诺这才放下心来,母子二人又闲聊了片刻,韦氏忽然说了句:“母后近来也时感身子不适,入夜后更是疼痛难忍,每每彻夜难眠,想来不是好事啊。” 独孤冰诺闻之大惊,即而说道:“怎么会这样?没让太医诊治吗?” 素锦在一旁,听得韦氏之言,也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韦氏伸过手来,轻挽住独孤冰诺,微微笑着说道:“冰诺,你母后这一生,与你父皇从贫贱中走来,一路腥风血雨,历经宠辱,直至母仪天下,早将生死看得淡了,若不是为了你父皇,舍不得你们兄妹三人,母后便是死,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母后。”独孤冰诺话未出口,眸中已有了点点温热的泪水。 韦氏看在眼中,心里终究不忍,又轻声说道:“冰诺,你秉性善良,谦和忠厚,母后是清楚的,但为君之道,太过仁懦,恐非天下苍生之福,你们兄妹三人,母后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啊。” 韦氏微微一声叹息,正欲再言,正巧月华带着梅姬已行进紫玉轩中,独孤冰诺即刻站起身子,走至梅姬身边,轻拉住她的右手。 梅姬就那样静静的站在众人眼前,也不说话,独孤冰诺等了好久,也未听梅姬出声,心里着急,便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梅姬,快给母后行礼。” 梅姬这才说道:“梅姬见过皇后娘娘。” 言罢也不下跪,只微微欠了欠身子,算是行礼。 韦氏不由微微皱了眉头,独孤冰诺见此,忙在旁说道:“母后,梅姬她初进宫来,不懂规矩,母后不要见怪。” 韦氏微微一愣,才笑着说道:“母后自然不怪。” 梅姬闻言微微一笑,抬起头来,望着皇后韦氏,那清澈的眸中,竟全无半点畏惧尊崇之色,眼前这个母仪天下,统领六宫的一国之母,在她眼中,竟仿如只是一个寻常人。 康王大婚之期,梅姬未央宫行刺,皇后韦氏也曾亲见,可当初人多杂乱,未曾瞧得清楚,如今仔细望去,见那梅姬果真是娇媚动人,清秀无比,虽布衣乱发亦不掩国色天香,果真是人间绝色,怨不得太子年少,难抵诱惑,心里正想着,那梅姬何等聪慧,见韦氏上下打量自己,眼神不曾移动分毫,当下又微微欠身说道:“梅姬得皇后娘娘宣召,来得匆忙,未及打扮,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韦氏听罢,微微一笑道:“本宫听太子说,你怀了他的孩子,本宫心里高兴,极欲见你,故命月华去请,是本宫思虑欠周了。” 梅姬转头去看独孤冰诺,眼神缱绻,又轻声说道:“梅姬只是一个乡野村妇,有幸得殿下宠爱,能为殿下延续血脉,是梅姬的福气。” 韦氏听罢不由微微点头,独孤冰诺也是满心感动,便在此时,只听紫玉轩外传出吵杂之声,似乎是有外人进了长乐宫,韦氏不知何事,便让月华去看个究竟,月华出了紫玉轩,片刻转回,对韦氏笑着说道:“回皇后娘娘,是戚公公来传圣上口谕了。” 话音刚落,那戚楚已带着两名随侍太监进了紫玉轩,先见过皇后韦氏,又见独孤冰诺也在,慌忙又行礼道:“原来殿下也在,小奴给殿下请安。” “戚公公无需多礼,快快请起。”独孤冰诺慌忙伸手去扶,只待彼此寒暄过后,韦氏才笑着说道:“戚楚,圣上让你来,是有何事啊。” 戚楚笑而言道:“回皇后娘娘,今年大比之时,圣上得一奇人,此人文采风流,品貌俱佳,圣上甚爱其才,今已将其钦点为新科状元,圣上想请娘娘过去见见此人。” “哦?”韦氏闻言不觉一愣,她与独孤信半生夫妻,素知其品性为人,只因那孤独信乃是武将出身,又以武力夺得天下,所以平生最是看不上那些以文乱世的文弱书生,而今又何故,会对一个新晋才子如此推崇,心里想着,不觉又问了句:“那人叫什么名字?” 戚楚道:“此人姓吴,名子絮。” 韦氏这才言道:“吴子絮,本宫也听说过此人。”停了一下,又问:“那圣上现在何处?” 戚楚闻言又道:“回皇后娘娘,圣上现今正与百里相国,吴子絮等人在上阳宫等您呢。” 韦氏听罢微微点头,又对独孤冰诺说了句:“冰诺,你也陪母后一起去见见那个吴子絮吧。” 吴子絮之人品才学,独孤冰诺素有耳闻,早有相见之意,此刻听韦氏之言,自是欣然应允,又转头望着梅姬,轻声说了句:“梅姬,你也一起去上阳宫见见父皇吧。” 梅姬闻之一愣,眉头轻皱,继而才言道:“我身子乏累,想回去休息了。” “可是”独孤冰诺刚欲再言,韦氏已在一旁说道:“梅姬有孕在身,是要好好休息的,便先回去吧。” 梅姬朝皇后韦氏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那素锦见梅姬,小婕二人出了紫玉轩,突然也说道:“殿下,太子妃还在宫中等我,我也先回去了。” 独孤冰诺点头应允。 梅姬三人出了长乐宫,梅姬和小婕走在前面,那素锦在后不紧不慢的跟着,约莫走了一小段路,素锦忽然停了下来,对梅姬言道:“梅姑娘,婢女忽然想起来,太子妃交待婢女买一些东西,我便不与你们一同回去了。” 梅姬点头,那素锦便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直到素锦去了远了,小婕才皱着眉说了句:“最近总感觉素锦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她在搞什么?” 梅姬闻言忽然问了句:“小婕,你与那素锦很熟吗?” 小婕先是一愣,继而才说道:“大家都是太子宫婢女,有些交情罢了,也不是很熟。”梅姬望着素锦离去的方向,眼神迷蒙,许久才轻声说了句:“那个素锦,不简单的。” 正文 第46章 康王府素锦会紫诺 梅姬,小婕二人回了太子宫,皇后韦氏,独孤冰诺一行去往上阳宫,暂且不提,只说那素锦,其实慕容倾城并未交待她任何事情,借故支开梅姬二人之后,她瞅了四下并无熟人,便往那康王府而去,至康王府,见到独孤紫诺,说起长乐宫种种,听说韦氏有病在身,独孤紫诺脸色一变,那丁胜在旁瞧的真切,见独孤紫诺沉吟不语,便朝素锦使了眼色,素锦心领神会,悄然退了出去,丁胜走至独孤紫诺身旁,轻声唤道:“王爷。” 独孤紫诺恍如梦醒,环顾左右,不见素锦,便问了句:“素锦已经走了。” “是。”丁胜应道:“老奴已经让她退下了。” 等了片刻,不见独孤紫诺应声,便又试探着说了句:“王爷,刚刚素锦说皇后娘娘患病,此事。” 那丁胜话到唇边,却欲言又止,他跟随独孤紫诺多年,素来心机深沉,智谋百出,此刻欲语还休,独孤紫诺知其话中有话,便言道:“丁胜,此间并无旁人,你有话但说无妨。” 丁胜这才言道:“王爷,你与太子皆是皇后娘娘亲生,但皇后娘娘素喜太子,远甚于你,只要皇后娘娘在,太子储君之位便是稳如磐石,但如今娘娘患病。” 丁胜一言至此,那独孤紫诺已是面色剧变,勃然大怒道:“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 丁胜心里一惊,顿时跪倒在地,口中言道:“老奴忤逆犯上,罪该万死,但老奴跟随王爷多年,一片忠心,王爷还不明白吗?” 独孤紫诺心念一转,面色渐渐缓和,微微一声叹息后才道:“你先起来吧。” “老奴谢王爷。”丁胜慢慢站起身子,冰冷的嘴角微微上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正欲再言,独孤紫诺忽然问道:“现在太医院掌院是谁?” 丁胜道:“回王爷,是薛怀。” “薛怀?”独孤紫诺闻言眉头微皱,又道:“薛怀与太子素有交情,而且据闻此人性情耿直,宁折不弯,此事恐不好办啊。” 丁胜何其精明,此事所指为何,二人自是心照不宣,闻言即应道:“王爷不用担心,那薛怀如今已不在京城。” “哦?”独孤紫诺心里一愣,又问:“去了哪里?” 丁胜言道:“前些日子冰将军忽然患病,圣上体念冰将军不世之功,特意下旨让薛怀前去燕云为其诊治,至今还没有回来,而且”停了一下,又说:“我们也可以让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冰玄渊病了?”独孤紫诺闻言一愣,又道:“那母后之病该找谁医治?” “王爷不用担心。”丁胜道:“老奴与太医院的王太医素有交情,而且此人气贪财,极易收买,只要我们舍得金银,定能为我所用。” “如此甚好。”独孤紫诺闻言应道,沉思了片刻,又说:“丁胜,你速去为本王找一民间女子,务必要身家清白,年轻貌美者。” 丁胜听得此语,眼神一转,便又说道:“回王爷,其实老奴早为王爷物色一位绝代佳人,此女乃山西太原人氏,年方十六,当真是面如桃李,肤如凝脂,美不可言,只是此女如今不在京中。” “哦。”独孤紫诺素好女色,听得此语,也不禁心神荡漾,便又言道:“那此女姓甚名谁,如今又在何处?” 丁胜又道:“此女名唤甄氏,便住在京外十里长亭,只消半日,便可到达京中。” 独孤紫诺闻言点头道:“丁胜,你速去十里长亭,将甄氏带入康王府,记住此事不可让外人知晓。” “老奴明白。”丁胜点头应道,刚欲离去,忽然又转身道:“王爷,那素锦该如何处理?” 独孤紫诺眉头微皱,思忖了片刻,又言道:“素锦现在还有用处,不过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等孤王得了天下,杀之。” 丁胜抬头望去,见独孤紫诺脸上那凌厉如刀锋般的锐气,不禁心里一动,不语,转身离去。 正文 第47章 康王府甄氏遇紫诺 只说丁胜受独孤紫诺之命,去到京外十里长亭,见到甄氏。 说起那甄氏,其中还有一段故事,书中交待,那甄氏原也出身于官宦之家,其父甄言在天元朝曾任兵部左侍郎,位高权重,只是其人性情耿直,刚正不阿,不容于权奸赵乐,赵乐指使其党羽构陷甄言,谓其伙同太原布政使颜正意图谋反,忤逆犯上,那夏候淳昏聩无能,忠奸不分,偏信赵乐之言,是非黑白未经公论,便将甄,颜二人下了天牢,其家人也尽遭连累,甄氏时值十二岁,正是含苞待放,花一般的年纪,许是命不该绝,甄言亲族之中,有一人正是丁胜的好友,与丁胜有过命之交情,问斩前夕,丁胜买通狱官,去狱中送别好友,偶遇甄氏,惊为天人,谓之奇货可居,回去之后便连夜策划,花重金请了江湖高人,夜劫监狱,将甄氏救出,隐于十里长亭。 后甄,颜二家,十族尽遭屠戮,可事后清点名单之时,却发现少了甄氏,报于夏候淳,夏候淳念及甄氏只是一个年弱女子,也就未予追究。 甄,颜二家之惨案,在天元朝也曾轰动一时,百姓无不扼腕叹息,奔走相告,可怜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天元朝的脊梁忠魂,却成了奸臣玩弄权术,愚昧天子的牺牲品,仅仅只过了两年,大将军独孤信便起兵谋反,篡皇帝位,夏候淳转瞬成了亡国之君,相国百里赞适时上书弹劾赵乐及其党羽,独孤信精明强干,深知赵乐为祸日久,不除此贼,民怨难平,便准了百里赞之奏,将赵乐灭了十族,其党羽及爪牙全部流放,此事才渐渐平息下来。 那说起来,虽已是前朝之事,但其实仅仅只过了三年,而有关于甄氏之事,攻于心计的丁胜却从未向人提及,直到今天与独孤紫诺的那一番对话,才使他豁然想起了甄氏。 话说简短,丁胜在十里长亭见到甄氏,时隔三年,见其渐渐长成,出落的越发标致,眉角眼梢间俱是风情万种,已然是一可以颠倒众生的成熟少女,不由心内更喜,与甄氏细说了缘由,一番准备后,便带着甄氏一起离开了十里长亭,回到了康王府。 那独孤紫诺本是荒淫好色之人,见甄氏后大喜,随即便将甄氏带入内房,且让丁胜退下,欲与那甄氏行之事,久之,见丁胜仍站于一旁,并未依言退下,不由心内不悦,脸色便渐渐冷淡下来,丁胜心中自然明白,一边言道:“王爷,您所谋者大,此事万万不可啊。” 独孤紫诺顿时醒悟,知丁胜言之在理,但美色当前,要他放手,心里又着实不忍,正摇摆不定之时,刚好百里雨嫣进入内房,见丁胜,又见甄氏,不由眉头微皱,当即便问了句:“这个女孩是谁啊?” 独孤紫诺心里一惊,刚欲托辞掩饰此事,丁胜已在一旁言道:“回王妃,此女是老奴的远房亲戚,因家遇变故,父母双亡,故而投奔老奴,老奴正欲请王爷定夺此事。” 丁胜此言既出,独孤紫诺亦是眉头微展,当即言道:“一个小女孩,孤苦无依,举目无亲,实是让人怜悯,我堂堂康王府,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弱女子,丁胜,你便带此女下去,好生安顿吧。” 百里雨嫣闻之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她对丁胜素无好感,丁胜也深知此点,当下也不停留,转身便出了内房,那甄氏亦尾随而出。 直到二人走了,百里雨嫣才轻声说了句:“那个女子,不是什么远房亲戚吧?” 独孤紫诺闻之不答,却忽然说了句:“刚刚宫中传出消息,母后病了,很重。” 百里雨嫣心中一愣,既而说道:“我这就进宫去找月华。” 正文 第48章 上阳宫独孤宴百官 按下康王府之事暂且不提,再说皇后韦氏,独孤冰诺一行人去到上阳宫,那上阳宫一干人等,见韦氏至,即刻下跪行礼,韦氏笑而让众人起身,独孤信将韦氏让至一旁坐下,韦氏向众人望去,只见相国百里赞身旁站了一相貌俊秀,举止不俗的年轻男子,但见那男子身材颀长,英气逼人,眉宇之间神采飞扬,不由心里便添几分喜欢,心想此子定是众人所说的吴子絮无疑,正欲出言相询,只听独孤信对那年轻男子言道:“子絮,你过来。” 独孤信话音刚落,那年轻男子已快步行至眼前,独孤信转而望着韦氏,笑言道:“皇后,此子便是吴子絮,朕钦点的新科状元。” 吴子絮虽是初入朝堂,却是百般剔透,闻言忙下跪叩首,继而言道:“子絮见过皇后娘娘。” 韦氏心中甚喜,忙让吴子絮起身,又对独孤信言道:“此子容颜秀丽,相貌俊雅,确是世间难见,怨不得这几日,这宫中都在传呢。” 独孤信面露喜色,亦言道:“是啊,子絮之人品才学,亦是朕生平之仅见,朕现已命他受任都察院,官封左都察御史。” “如此甚好。”韦氏听罢微微点头,即而又转头望着百里赞,百里赞见之,忙走上前来,方言道:“皇后娘娘。” 韦氏微微一笑,又道:“百里相国,本宫听闻吴御史与相国之间,还颇有些渊源啊。” 百里赞心里一动,忙言道:“回禀皇后娘娘,确是如此,子絮功名未取之时,曾流落京师,天幸偶遇小女,荐于老臣,老臣念其才绝,料定其日后必能成为我开皇朝一代贤臣,故而资助于他,仅此而已。” 韦氏听罢微微一笑,又望着吴子絮,忽而问了句:“子絮,你家住何处,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吴子絮心中一愣,又言道:“回皇后娘娘,子絮家住山东泉州,乃是家中独子,父母俱在,只是子絮为了求取功名,已离家多日,未能在父母身前尽孝,心中甚是不安。” 吴子絮话音刚落,独孤信闻言已说道:“吴御史孝心诚嘉,可感天地,朕心甚悦,现特许尔一月假期,回家省亲,一月后回京赴任,不得有误。” 吴子絮闻言忙下跪叩首道:“臣谢圣上隆恩。” 韦氏面上露出笑意,心念一转,忽又言道:“百里相国,吴御史独自在京为官,无亲无故,而你膝下又无男嗣,倒不如你认了吴御史为义子,岂不是一桩美事。” 百里赞听罢先是一愣,继而便说道:“老臣也久有此意,但不知。” 那吴子絮何等聪慧,百里赞对他本有知遇之恩,再则他敬重百里赞之品性为人,心里也极是愿意,当即便在百里赞面前跪了下去,口中言道:“义父在上,请受子絮一拜。”百里赞心下大喜,慌忙伸手去扶,口中言道:“孩子,快快起来。” 话音刚落,许是用情之至,那浑浊的眸中,竟渐渐有了温热的泪水。 吴子絮再拜起身,那上阳宫的宫女,太监,一干人等,见此情景,纷纷上前祝贺,独孤信亦是心中大喜,便又言道:“百里相国觅得佳儿,想是天意如此,朕心甚悦,来啊,传令御膳房,大排宴筵,朕今日欲在上阳宫大宴百官,以资祝贺。” 百里赞,吴子絮闻之忙又叩首道:“臣谢陛下。” 上阳宫内一片欢声笑语,大家正自说到高兴处,皇后韦氏忽又言道:“本宫久未见到容诺,心中甚是想念,趁今日大家高兴。” 语音未落,便转头去看月华,月华素来聪慧,未等皇后吩咐,便已说道:“婢女这就去请公主过来一叙。” 正文 第49章 上阳宫容诺遇子絮 韦氏微微点头,月华转身出上阳宫,往凤宸宫而去,那凤宸宫乃是小公主独孤容诺的府邸,与未央宫毗邻,那日独孤容诺闲来无事,正在宫中与侍女厮耍,忽听下人来报,说长乐宫宫女来见,独孤容诺与长乐宫宫女多有熟识,闻言下意识的便问了句:“是哪个?” “是月华。”来人又报。 独孤容诺闻言又是一愣,她与月华素有交情,也知月华乃是韦氏身边最为亲近之人,若非急事,绝不会亲自前来,当即又说了句:“母后让月华姐姐来干什么?” 凤宸宫有一宫女,名唤柳兰,乃是独孤容诺的近身侍女,聪慧不凡,心思剔透,当即便应道:“公主,想是皇后娘娘久未见你,心中想念,故命月华姐姐前来看望于你。” 听得柳兰之言,独孤容诺也不禁微微点头,又言道:“是噢,我真的有好久没有见到母后了。” 二人正说着,月华已行进宫中,独孤容诺忙迎了上去,拉了月华的手,口中言道:“月华姐姐,是母后让你来的啊?” 月华笑而点头,又说:“皇后娘娘现在正在上阳宫中,公主你快点过去吧。” “母后在上阳宫干什么?”独孤容诺闻言又问了句。 月华又道:“皇上为新科状元在上阳宫大宴群臣,娘娘知公主素爱热闹,让你一起过去见见此人。” 独孤容诺闻之微愣,心想是哪个状元如此了得,能被父皇如此器重,正欲问之,那柳兰已在一旁言道:“是啊,公主,婢女也听说了,那个状元名唤吴子絮,已被封左都察御史,据说此人人品风流,文采非凡,胸藏锦绣,有安邦定国之才,实在是不简单啊。” 独孤容诺转头去看柳兰,秀眉微蹙,许久再言:“真这么厉害,那本公主一定要去见见此人。” 言罢,命婢女稍许修饰了一番,便与月华,柳兰等人一起往上阳宫去了。 片刻至上阳宫,下人,宫女见之,纷而跪拜行礼,独孤容诺笑而让众人起身,先见过独孤信,便与韦氏身边坐了。 书中另有交待,独孤容诺是独孤信夫妇唯一的女儿,年方十六,貌美若花,虽是公主之尊,却宠而不骄,甚得独孤信夫妇的欢心,视若掌上明珠,韦氏犹喜这个最小的女儿,此刻二人谈笑之间,独孤容诺抬眼向众人望去,见百里赞身边那风姿绰约的年轻人,不用别人言说,也知定是那新科状元吴子絮无疑,但见那吴子絮正如众人所说,果是一风度翩翩的绝美少年,不由心里一动,面色竟微微泛红,婢女柳兰在旁瞧的真切,眼波一转,便悄悄退了出去。 宴筵过后,众官僚各自归去,不必细提,独孤容诺拜别了独孤信夫妇,正欲离去,却不见了柳兰,正四处找时,那柳兰却已转回上阳宫,独孤容诺见之,不由秀眉微蹙,嘴里嗔怪着便说了句:“柳兰,你去了哪里?我正找你呢。” 嘴里说着,便转身而出,柳兰自然跟去,二人走至宫门,独孤容诺忽然停了下来,回头望了一眼,见百里赞,吴子絮二人相伴走了过来,不由心中暗喜,只待二人行至眼前,她忽然唤了声:“百里爷爷。” 百里赞正与吴子絮低头私语,心思不在别处,猛然听人叫唤,忙抬头去看,他年过七旬,又是三朝老臣,在开皇朝可谓德高望重,所以独孤容诺以爷爷称之,他也不觉不妥,当下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小公主啊。” 独孤容诺微微一笑,又道:“容诺好久没有见到爷爷了,心中甚是想念,雨嫣姐姐最近可好?” 她嘴里说着,却偷眼去瞅吴子絮,百里赞何等精明,独孤容诺虽是百般掩饰,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却哪能逃过他的眼睛,心念一转,便笑着说道:“子絮,快来拜见公主殿下。” 吴子絮闻言忙上前行礼道:“子絮拜见公主殿下。” 言语间,便抬头去看独孤容诺,刚刚在上阳宫内,二人虽已见过,但因君臣有别,尊卑不同,故而并未瞧得仔细,如今二人四目相对,但见独孤容诺艳若桃李的那张脸,身上暗香浮动,不由心中一动,恍惚间便想起了初见百里雨嫣的那一幕场景。 他虽满腹读书,才情盖世,但倘若没有百里雨嫣的知遇之情,又何来今天? 所以那些事,他心里一直都是记得的。 独孤容诺少女心性,情窦初开,虽是公主之尊,可眼里哪有君臣之别,见吴子絮欠身行礼,不由既惊又喜,当下忙说道:“吴御史无用多礼,快快请起。” 言罢便欲伸手去扶,瞬间又觉不妥,如此表露,似乎太过入骨,当下手便怔怔的停在那里,竟越发难以自处,好在柳兰机警聪慧,见之在旁言道:“吴御史人品风流,文才盖世,公主便如圣上一般,爱惜人才,故而格外礼遇,吴御史心中自是明白的。” 独孤容诺听罢微微一笑,心中满是欢喜,嘴里却嗔怪着说了一句:“柳兰,多嘴。”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有人轻唤了声:“容诺。” 独孤容诺心中微愣,回头去看,独孤冰诺已至眼前,百里赞,吴子絮二人忙上前见礼,彼此寒暄过后,百里赞,吴子絮二人便先行离去,回了相国府。 独孤容诺怔怔的望着吴子絮离去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竟久久不语,独孤冰诺也是微感意外,一向活泼善言的独孤容诺,怎会突然沉默不语,心里想着,嘴里便说了句:“容诺,你怎么了?不开心?” 独孤容诺听罢微微一笑,她与独孤冰诺素来亲近,也最是敬重这个善良仁爱的皇兄,可今日,却似乎并无话可说,闻言只轻声道:“皇兄,我没有不开心啊。” 她话音刚落,柳兰已在一旁笑着言道:“殿下,公主哪是不开心啊,她是。” “柳兰。”独孤容诺秀眉微蹙,俊俏的脸上,却已隐现娇羞之色。 独孤冰诺心念一转,也似乎隐隐的猜到了一些事,便伸手过来,轻轻拍了拍独孤容诺的肩头,轻声说了句:“容诺,母后病了,你有时间多去陪陪她吧。” “嗯,我知道了。”独孤容诺轻声应道。 正文 第50章 小公主亲临相国府 书接前言,独孤冰诺兄妹二人在上阳宫门口分手,独孤冰诺与素锦往东宫去了,独孤容诺也回自凤辰宫,却闷闷不乐,独自呆在闺阁之中,不说话,也不见人,不觉已至晚饭时分,柳兰进屋去唤,才恍然梦醒,望着柳兰,微微一声叹息,忽然说了句:“也不知那吴子絮成家了没?” 柳兰听罢,先是一愣,继而便笑着说了句:“我的公主,婢女早帮你打听清楚了,那吴子絮并未成家,至今仍是孤身一人。” “哦?”独孤容诺不由面露喜色,心念一转,又问了句:“那你知他可订亲了没?” “这个?”柳兰不由皱起了眉头,许久才说:“想是没有吧。” 话音既落,不等独孤容诺应声,眼波一转,继而又道:“公主,那吴子絮现在定在相国府,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相府见他,也好探探虚实。” 独孤容诺听罢心中虽是愿意,但面上仍显犹豫之色,嘴里呢哝着说了句:“这样不好吧,刚见过面的。” 柳兰又道:“那有什么不好,圣上刚刚在上阳宫内,不是许他一月假期,回家省亲,你便以探望为名,前去相府,向他问个清楚,那有什么不妥。” 独孤容诺终于点头应允,主仆二人一番准备过后,便往相国府而去。 再说相国府内,大比之时,吴子絮果然不负众望,中得头名状元,消息很快便在相国府内传开,那吴子絮住在相府已有多日,虽然平日里用心苦读,不问世事,与人无争,但毕竟相处日久,与府中之人多有熟识,加之为人虚逊,谦恭有礼,所以颇得府中之人喜爱,如今又金榜夺魁,自是人人欢喜,二人由上阳宫回自相国府,府中之人便纷纷前去祝贺,婢女小翠也在其中,四顾望去,却不见小蝶,不由心中微感意外,趁着众人欢闹之时,瞅了空当,便出了前厅,往后院而去。 果然如她所料,那小蝶正独自一人,呆呆的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双手托腮,眼神如雾一般的凝望着远方,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此时已是黄昏,残阳如血,余辉静静的倾泻下来,映照在小蝶那苍白而略显消瘦的脸上,如一幅写意逼真的绝美画面,小翠从旁望去,竟看得痴了,久久,才走至小蝶身后,轻声说了句:“小蝶,你怎么在这儿?” 话刚出口,许是用情至深,那潮湿的眸中,竟慢慢有了点点湿润的泪水,而往事,就像一幅被记忆拼凑成的画面,在她眼前一幕幕的闪过,她与小蝶识于微时,刚进东宫之时,她们都还只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简单的孩子,而这么多年一起相伴走过来的时光,彼此之间,更像是一对欢喜怨家,彼此捉弄,彼此玩闹,彼此搀扶着,一起成长。 而此时,面对着小蝶,她第一次没有了玩闹的兴趣,而心情,也变得格外的凝重起来。 小蝶听到声音,慢慢的抬起头来,见是小翠,不由微微一笑,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嘴里轻声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小翠走过去,在小蝶身旁坐了下来,许久才言:“吴公子金榜夺魁,已经被封左都察御史,圣上还特意在上阳宫为他设宴庆贺。” 小蝶微微点头道:“我都知道了。” “他与大人刚刚已经回了相府。”小翠又道。 “我也听说了。”小蝶又轻声应道。 “你不是一直都在等今天吗?为什么反而不敢去见他了。”小翠嘴里说道,转头去看小蝶。 小蝶迎向小翠的目光,继而又低下头去,许久才轻声说道:“可是我见到他该说什么,今时不同往日,已经不一样了啊。” 小蝶言罢,竟微微一声叹息,小翠听在耳中,也是百感交集,有心想安慰小蝶几句,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二人沉默之时,只听身后有人轻唤了声:“小蝶。” 小蝶消瘦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面上露出微微的笑意,直待吴子絮行至眼前,才犹如呢喃般的说了句:“大家都在等着为你庆贺,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吴子絮轻声言道:“我在厅中见不到你,便寻了过来。” 二人正言语之时,小翠已悄悄退了出去,吴子絮拉了小蝶的手,又轻声说道:“刚刚在上阳宫内,圣上已许我一月假期,回家省亲,你与我一同回去见见爹娘吧。” 吴子絮言下之意,已是不明而喻,小蝶闻之,亦是心内大喜,虽无言语,却轻轻的点了点头。 “待我禀明相国,便与你一同回去。”吴子絮又轻声说道,便在此时,只听前厅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二人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心里正想着,只见小翠又匆匆行进后院,面露异色,小蝶看在眼中,当即便问了句:“小翠,发生了什么事啊?厅中怎会如此吵闹?” 小翠言道:“是小公主亲临相府了。” “小公主?”小蝶闻言一愣,她知皇后韦氏生有一女,名唤独孤容诺,听说生得貌美如花,温婉可人,韦氏爱之犹如掌上明珠,百般娇宠,但她从未见过,只是堂堂公主之尊,怎会无故亲临相府,心里想着,嘴里便轻声说了句:“公主来相府干什么?” 小翠应道:“公主点名要见吴公子,相爷让公子赶紧过去。” 小翠话音刚落,便听一阵脚步之声,独孤容诺已与侍女柳兰行进后院,吴子絮识得独孤容诺,当即便下跪言道:“吴子絮见过公主殿下。” 小蝶,小翠二人亦在吴子絮身后跪了下去。 独孤容诺当即伸出手去,将吴子絮扶了起来,又对小蝶,小翠二人说道:“你们亦平身吧。” 直待众人起身之后,独孤容诺又道:“本公主与吴御史有话欲说,你们暂且退下吧。” 小翠,小蝶二人听了此语,只得出了后院,小翠又想起自己已外出多时,怕刘氏有事寻她,便与小蝶一起往佛堂去了,二了进了佛堂,刘氏见了,便笑问道:“小翠你去了哪里,怎得许久才回?” 小翠侍奉刘氏已有多年,二人向来亲近,情逾母女,小翠平日有事,也素喜与刘氏交谈,闻言便说道:“夫人,你还不知吧,那个吴公子,已经金榜高中,被封都察御史,圣上还特意为他在上阳宫宴请百官,以资庆贺。” “哦”刘氏闻言微微一笑,又道:“我记得雨嫣也曾对我提过此人,看来此子倒是人才,怨不得雨嫣如此看重于他。” “夫人,还不止如此呢。”小翠又道:“刚刚就连小公主也亲临相府,点名要见吴公子呢。” “小公主?独孤容诺?”刘氏闻之不由一愣,又说:“我早闻小公主蕙质兰心,貌美如花,听说尚未许与人家,莫不是她。” 刘氏言语至此,便缄默不语,她本是玩笑之言,再则素来只是诵经念佛,亦不知小蝶,吴子絮二人隐秘之心事,可小蝶从旁听去,只觉心中一痛,眼泪便欲夺眶而下。 刘氏见小蝶神色有异,却不知何故,疑惑间便转头去看小翠,小翠心中自是明白,可此番终是难以开口,看看天色,已是饭时,因刘氏向来只在佛堂用餐,便告了刘氏,去后厨为刘氏张罗饭菜,二人一起出了佛堂,小翠转过头去,见小蝶泪迹斑斑的那张脸,知小蝶心中忐忑,便笑着安慰她道:“小蝶,你也不要多想,想公主来,定是另有要事。” 小蝶闻言微微一笑,并不言语,二人便沉默着往厨房去了,暂且不提。 正文 第51章 问婚事小蝶起嫌隙 再说那后院内,待众人都离去之后,独孤容诺静静的望着吴子絮,却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吴子絮心中渐感不安,终于轻声问了句:“不知公主殿下找子絮是有何事?” 独孤容诺听罢微微一笑,既而言道:“容诺早就听闻吴御史品貌俱佳,有经天纬地之才,刚刚上阳宫内一见之下,始知传言非虚,父皇戎马一生,以武治国,向来轻文,却对吴御史推崇之至,宠幸可见一斑,但不知。” 独孤容诺言语至此,却忽然沉默不语,面露娇羞之色,吴子絮听在耳中,却不解其意,便下意识的问了句:“不知什么?” “但不知吴御史在家可曾娶妻?”独孤容诺终于轻声问道。 吴子絮听罢先是一愣,微微一声叹息,继而才说道:“子絮双亲老迈,家中贫寒,且子絮多年来日夜苦读,一心只在功名,无暇顾及其他,故而并未成家。” 独孤容诺闻之心中暗喜,接着又道:“那吴御史可曾与哪个女子已经定有婚约,如果有,容诺定当禀明父皇,让他为你赐婚。” 吴子絮听罢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在相府寄居日久,早与小蝶情愫暗生,如今终于功名在手,本想待此间事了,便向相国禀明此事,请相国为他二人做主,但此事既未公开,自然不便对旁人提及,一时竟愣愣的无言以对。 独孤容诺见吴子絮面露纠结之色,久未开口,不由又转喜为忧,秀眉微蹙,当即便问了句:“莫非吴御史已经定有婚约?” “没有。”吴子絮即而应道。 “如此便好。”独孤容诺闻之大喜,话刚出口,顿时发觉不妥,便又柔声说道:“吴御史人品风流,胸藏珠玑,实是百年难得一见,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开皇朝顶梁之柱,国之重臣,大丈夫何患无妻,吴御史只管放宽心怀,他日定能觅得贤妻,上孝公婆,相夫教子,成为千古佳话的。” 吴子絮听罢心中一热,心想独孤容诺以堂堂公主之尊,能如此宽慰于他,实是不易,再抬头去看,又见独孤容诺笑意盈盈的那张脸,竟像极了某个时刻的百里雨嫣。 心里正恍惚之际,侍女柳兰又进了后院,至独孤容诺身边,轻声言道:“小公主,康王妃刚刚回了相府。” 吴子絮听罢心中一动,他一直将百里雨嫣视若恩人,感激于心,百里雨嫣出嫁康王府后二人便难得相聚,心中自是万般记挂,独孤容诺与百里雨嫣亦是少而相识,关系莫逆,只是独孤信篡位称帝之后,独孤容诺深居皇宫,二人便少有见面的机会,百里雨嫣出嫁康王府之时,她因故不在京师,故而也未能亲临未央宫,事后每每思及此事,总觉心有遗憾,此刻听闻百里雨嫣回了相府,也自急欲去见,便与吴子絮一起向外行去,二人刚出了后院,百里雨嫣已迎了过来小蝶跟于其后,三人相见,自是格外高兴,小蝶对吴子絮笑着言道:“你平日里总是念叨着小姐,小姐现在回来了,你总该高兴了吧。” 吴子絮书生本性,素来面薄,听小蝶此语,不由面色微微泛红,呐呐的说了句:“子絮见过康王妃。” 百里雨嫣初见吴子絮之时,便对其大有好感,觉其虽眼下落魄,但必有飞黄腾达之日,果然,大比之时,吴子絮高中魁首,被封左都察御史,甚得独孤皇帝的赏识,又听闻其父已认之为义子,不觉越加亲近,当下便笑着言道:“兄长高中榜首,官至二品,实是可喜可贺,雨嫣当日果真没有看错人。” 吴子絮听罢微微一笑,又想起往日种种,一时心中百感交集,便又说道:“子絮还需感激王妃,若当初没有王妃仗义收留,子絮生存尚且艰难,又哪里能有今日。” 他语出至诚,百里雨嫣亦是心有所感,又笑而言道:“雨嫣乃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爹爹一直将此引为憾事,如今认得兄长为义子,也算是老有所慰了。” 独孤容诺闻之亦在旁说道:“吴御史潘安之貌,苏玉之才,雨嫣能认得如此兄长,倒是羡煞旁人了。” 言罢三人相视而笑,闲聊间便一起往正厅而去,百里雨嫣望向小蝶,忽然又说了句:“小蝶,我当日出嫁之时,将你托付于义兄,时至今日,你总算终生有依,我亦可心安了。” 小蝶闻之微微一笑,即而便低头不语,温润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吴子絮脸上亦微有笑意,独孤容诺看在眼中,却微微变了脸色。 当下三人各怀心事,去到正厅,相国府中早已准备了丰盛的晚宴,相国百里赞亲自作陪,酒席之上,众人欢声笑语,尽性而谈,不必细说。 饭后,独孤容诺和百里雨嫣各自归去,吴子絮等人送至府门,回转之时,小蝶故意留在最后,直等众人都去得远了,她才对吴子絮轻声说了句:“刚刚在后院,公主对你说什么了?” 吴子絮闻言微愣,继而才应道:“也没说什么,她问我可曾娶亲?” 小蝶闻之久久无语,许久才幽幽的说了句:“你的婚事,与她何干?” 言罢,小蝶沉默不语,吴子絮亦默不作声,二人去到后院,进得屋中,但见满屋的文稿书籍,笔墨纸砚,吴子絮微微一声叹息,继而说道:“我当日落魄之时,流落街头,亏得小姐收留,才有此容身之所,如今天下闻名,人所共知,这命运之数,鬼神之机,当真是神秘莫测,让人唏嘘不已啊。” 小蝶在旁,听得此语,先是一愣,继而便轻声说道:“你多年苦读,为的便是今日,如今终于功成名就,也算是天道使然,得偿夙愿吧。” 言罢,便走至床边,帮他整理零乱散放的衣服被子,便在二人沉默无语之时,相府管家百里奚进得院中,见过吴子絮,又言道:“御史大人,老爷唤您过去呢。” 吴子絮听罢先是一愣,继而便说道:“我正欲去见大人呢,大人现在何处?” 百里奚应道:“老爷在书房等您呢。” “好,我这就过去。”吴子絮应了一声,正欲走时,只听小蝶在后轻唤了声:“子絮。” 吴子絮回过头来,望着小蝶,小蝶亦只是静静的望着他,并不说话,可清澈的眸中,却分明有很多欲语还休之意,吴子絮自是明白小蝶心中所思,当下微微一笑,便与那百里奚一起出了后院。 正文 第52章 吴子絮书房露心声 二人至书房,见过百里赞后,百里奚便先行退了出去,百里赞将吴子絮让至一旁坐下,二人闲聊了片刻,百里赞忽然问道:“子絮,圣上已许你回家省亲,你打算何时回去?” 吴子絮言道:“回义父,子絮一切俱已收拾妥当,无若无事,明早便可动身。” 百里赞听罢微微点头,又道:“子絮,朝中事多,你回家见过双亲之后,还须及早回朝任事,如若双亲同意,你亦可将双亲携至京城,早晚床前尽孝,岂不更好。” 吴子絮当即言道:“孩儿也有此意,只是双亲年迈,恐不忍远离故土,一切只待孩儿回去见过双亲之后再作定夺,义父亦无须为此事挂怀啊。” “如此也好。”百里赞听罢微微点头,望着吴子絮,深邃的眼神中忽然平添了几许凝重怆然之色,即而又道:“子絮,你初入仕途,便官封二品,位极人臣,实是皇恩浩荡,日后作官行事,须谨记天道人心,不可妄为,你都记住了吗?” 吴子絮听罢心里一动,抬头去看百里赞坚韧刚毅的那张脸,虽已是皱纹纵横,却有一股凛凛不可侵犯的浩然正气,不觉心里也是热血上涌,即而应道:“义父教训的是,孩儿晓得的。” 百里赞闻之,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意,又柔声说道:“子絮,天色已晚,你便回去睡吧。” “嗯。”吴子絮口中应道,却并未离开,百里赞心中不解,正愣神之际,吴子絮已在他眼前跪了下去。 “子絮,你这是为何?快快起来。”百里赞大惊之下,忙伸手去扶,吴子絮却道:“义父,孩儿还有一件事,还望义父替孩儿做主。” 百里赞听罢即而言道:“有事你但说无妨,何须如此。” 吴子絮这才轻声言道:“义父是知道的,当初孩儿屡试不第,流落京师,幸偶遇义妹,后又蒙义父收留,才有了容身之所,寄居相府的这些日子,多亏婢女小蝶早晚照顾孩儿生活起居,孩儿才得以摒除杂念,日夜功读,终至金榜高中,与小蝶朝夕相伴的这些日子,我俩早已是情投意合,私定了终生,还望义父成全。” 百里赞听罢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喃喃道:“怨不得雨嫣出嫁之时,她娘本意要小蝶随她同去,她却坚持不从,想是她早已知晓此事,有心成全你俩,故而将小蝶留于相府,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吴子絮微微点头,刚欲开口,百里赞已接着说道:“小蝶幼时便进相府,虽是婢女,却与雨嫣情同姐妹,为父也将她视如已出,你品性纯善,忠厚沉稳,小蝶嫁了你,为父是放心的。” 吴子絮听罢心中大喜,忙道:“子絮谢义父成全。” 百里赞微微一笑,适在此时,管家百里奚手捧紫砂壶进得书房,泡得一杯香茶递至百里赞手中,口中言道:“老爷,夜已深了,你喝杯茶提提神吧,这是上好的大红袍,大司马前月刚差人送来的。” 言罢,又泡了一杯递于吴子絮,吴子絮慌忙道谢接过,百里赞轻啜了一口,但觉芳香绕舌,久之不去,不由感叹道:“真是好茶,静止与老夫二朝为官三十载,交情莫逆,真是有心之人啊。” 百里奚闻之微微一笑,又道:“老爷,你年岁大了,喝了这杯便与少爷早点歇了吧。” 言罢,正欲离去,百里赞忽又唤他道:“里奚,你且慢走,去后院将小蝶唤来,我有话欲与她说。” 百里奚应了一声,便往后院去了,小蝶听说是百里赞唤她前去,一愣之下,已知是为何事,难免心中有些忐忑,她与百里雨嫣情同姐妹,平日里遇到此事,定会寻百里雨嫣问个法子,可此番百里雨嫣已不在相府,细想之下,这相府之中,唯有小翠与她最为亲近,也素来知她心思,心念转处,待百里奚走后,她便先往佛堂而去,见小翠后将事说了,小翠听罢笑道:“你不是一直盼着能有今日吗?怎么如今反而有些扭昵了?” 小蝶闻言更窘,她与小翠素来玩闹惯了,如今却不争辩,只扯着小翠臂膀央求道:“我的好姐姐,你就陪我去嘛,小蝶定然忘不了你的好。” 小翠轻哼了一声,又道:“你嘴上跟抹了油似的,还不是在哄我开心,谁要信你?”虽是这么说,却穿了衣服,与小蝶一起往书房去了。 二人至书房,见过百里赞,百里赞见小蝶,小翠二人连袂而至,不由便笑着说了一句:“小翠,你怎么也来了?” 那百里赞虽是相国之尊,权倾朝野,可在小翠眼中,却犹如家人,哪里怕他,闻言便笑道:“还不是小蝶怕羞,非吵着要我一起过来,我都已经睡下了。” 小蝶闻之心内大窘,面色羞红,正难以自处之际,吴子絮已走至她身边,从旁伸过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臂膀。 她不由微微一笑,转头去看吴子絮,耳边,只听百里赞又柔声说道:“小蝶,你与子絮之事,子絮刚刚已经对我说了,你们能结为夫妇,实是让人高兴,子絮现已蒙圣上恩准,回家省亲,你便与他一同去吧,只待你们回转京师,老爷便将此事奏明圣上,替你二人做主,成了这美好姻缘。” 吴子絮,小蝶二人听罢大喜,吴子絮当即便在百里赞身前跪了下去,口中言道:“子絮夫妇谢义父成全。” 小蝶也跟在吴子絮身旁跪了下去。 百里赞即刻伸出手去,将二人扶了起来,又道:“你们都是有心之人,义父心里是清楚的,你们只管放心回去,此事义父定当为你二人做主,时间不早了,你们都早点回去歇了吧。” “义父,您也早点歇了吧。”吴子絮又轻声说了句,三人便出了书房,往后院而去,小翠笑道:“你看你刚刚那么紧张,现在总该放心了吧,早说了老爷可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小蝶虽是少女天性,平日里与小翠玩闹惯了,便似自家姐妹一般,但到底面嫩,提到儿女之事,亦不免心中害羞,竟愣愣的无以言对,吴子絮适时在旁言道:“子絮在相府叨扰多日,幸得小翠姑娘平日里照顾周全,子絮还未谢过小翠姑娘呢。” 小翠笑道:“我的御史大人,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哪有照顾过你,都是小蝶的功劳,你们大婚以后,远离相府,能常回来看看我就足够了。” 吴子絮道:“那是自然,绝不敢忘了小翠姑娘。” 小蝶也道:“就怕我们忘了你,哪个又没有心肝似的。” 言罢三人相视而笑,各自归去,不必细说。 正文 第53章 上阳门子絮辞容诺 只说次日凌晨,小蝶早早便起,收拾妥当后去后院唤醒吴子絮,二人吃罢早饭,辞过百里赞后,便向宫中去了,至向阳门口,吴子絮进宫面圣,小蝶身为女眷,未蒙圣上召见,自然不便进宫,便留于宫外等候,吴子絮进得无极殿,见过独孤皇帝,说起省亲一事,独孤信自然应允,君臣二人又闲聊了片刻,不觉已至上朝时分,百官份纷前来,金殿之上叩见独孤皇帝,行君臣之礼,又知吴子絮乃是官场新贵,当朝相国之义子,眼下哪敢怠慢,纷纷上前招呼,俨然亲朋故旧一般,熟络无比。 那边小蝶等在上阳门口,见吴子絮久未回转,正心内焦急之时,忽见一行数人从凤宸宫方向行了过来,仔细看时,却是那小公主独孤容诺与婢女柳兰等人,不由心内疑惑,如此清早,小公主进宫做甚,正想时,那小公主独孤容诺数人已行至上阳门口,宫门守卫数十人等,见小公主玉驾,即而纷纷跪拜,口中言道:“奴才等人见过公主殿下。” 小蝶不由也跟在众人身后跪了下去。 独孤容诺尚未发觉,那柳兰却是眼尖,见到跪拜的人群之中,竟有一女儿之身,再仔细看时,分明便是相国府的婢女小蝶,她昨晚与小公主同去相府,见过小蝶,因而认得,此时便附耳对独孤容诺小声嘀咕了几句,独孤容诺听罢先是一愣,抬头望去,果见小蝶正跪在众人身后,不由便走了过去,见独孤容诺行至眼前,小蝶心中窘迫,头便垂得更低,口中嗫嚅道:“婢女见过公主殿下。” 独孤容诺微微一笑,回首对众人说道:“大家无用多礼,都起身吧。” 众人闻言谢过起身,俱都退了下去,小蝶刚欲走,独孤容诺却唤道:“小蝶姑娘,你且慢走。” 小蝶无奈,只得留了下来,小声言道:“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独孤容诺昨晚亲临相府,那心思全系于吴子絮一人,并未将别人记于心上,今时若不是柳兰提醒,恐也记不起一个身份卑微的相府婢女,可如今二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之时,独孤容诺仔细瞧去,只觉小蝶肤如凝脂,面若桃红,清秀淡雅之中不失娇媚可人之气,不由心中一动,又言道:“小蝶姑娘,本公主倒是没有发觉,你长得好标致啊。” 小蝶闻言心中一动,即而言道:“小蝶只是一个婢女,身份卑微,粗陋不堪,不值公主殿下谬赞。” 独孤容诺微微一笑,便不再言,那柳兰却在旁问道:“小蝶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蝶闻言微愣,思之再三,终于轻声说道:“奴婢在等御史大人?” “御史大人?”柳兰应道,又问:“吴御史进宫去了?” 独孤容诺闻之,便喃喃的说了句:“他这么早进宫做甚?” 心里正想着,那边吴子絮已由宫中而出,至向阳门口,乍见独孤容诺,先是一愣,继而便行礼道:“子絮见过公主殿下。” 独孤容诺忙道:“吴御史何用多礼,你我已非初识。”停了一下,又笑道:“吴御史为何一早进宫?” 吴子絮道:“子絮蒙圣上恩准,回家省亲,特来向圣上辞行。” “回家省亲?”独孤容诺面色一变,心中已有些不舍,又问:“何时动身?” “即刻便走。”吴子絮应道,又轻声说了句:“公主殿下怎么?” 话刚出口,似乎觉着不妥,便欲言又止,柳兰何其聪慧,在旁笑道:“还不是为了你。” 独孤容诺闻言,脸上隐有娇羞之意,轻声喝斥道:“柳兰,不得胡言。” 柳兰便不再言,只是抿嘴偷乐,独孤容诺望了小蝶一眼,忽然又问了句:“小蝶姑娘也与你一同回去?” “嗯。”吴子絮点头应道。 小蝶低头沉默不语,独孤容诺面色一变,即而又微微一笑道:“吴御史此次回去,山高水远,旅途艰辛,还须保重身体,早去早回啊。” “子絮谢公主殿下关心。”吴子絮略一施礼,又道:“公主倘无他事,子絮便先去了。” “嗯。”独孤容诺笑而点头,又道:“吴御史一路好走。” 正文 第54章 长乐宫众人探韦氏 眼见吴子絮,小蝶二人去得远了,柳兰忽然在旁道:“公主,那小蝶怎会和吴御史一同回去?” 独孤容诺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秀眉微蹙,许久才幽幽的说道:“她只是相府婢女,就算一同回去了又如何,我独孤容诺想要的男人,哪个敢争。”又微微一声叹息道:“我们还是先去长乐宫见母后吧。” 柳兰笑道:“是啊,皇后娘娘一向最疼公主,定然会为您做主的。” 独孤容诺听罢微微一笑,当下一行几人便往长乐宫而去,至宫门,恰遇宫女月华,那月华与独孤容诺年龄相仿,二人亦是旧识,感情素好,此刻见到,自然欣喜,独孤容诺刚唤了声:“月华姐姐。”那月华已迎了上来,娇笑着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你们都过来看望皇后娘娘了?” 独孤容诺听罢便问:“还有谁来看望母后了?” 月华笑道:“是康王夫妇。” 独孤容诺闻言便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略有不快,又问了句:“二哥夫妇来做甚?” 月华应道:“皇后娘娘近来身子不好,康王夫妇放心不下,故而过来看望。” 独孤容诺听罢亦道:“是哦,昨天大哥也对我说了母后身子不好,没什么事吧?” 月华又道:“近来天气善变,只是偶感风寒罢了,想来也无大碍。” 独孤容诺这才放下心来,当下一行几人便往宫中去了,至紫玉轩,皇后韦氏素有早起的习惯,此刻正在紫玉轩后花园中赏花游玩,康王夫妇,宫中数十人等随侍左右,见月华来了,忙向两边让了过去,月华走至韦氏身旁,笑道:“娘娘,您看是谁来看您了?” 韦氏兴致正浓,听罢微一愣神,回头去看,见是独孤容诺,面上露出喜色,笑道:“容诺,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母后了?” 正言语间,那紫玉轩数十宫女见独孤容诺至,慌而跪拜行礼,独孤容诺先让众人起身,继而走至韦氏身边,娇笑道:“女儿想母后,便过来了。” 柳兰也在一旁笑道:“是啊,皇后娘娘,公主经常在奴婢等人面前念叨您呢。” 韦氏听罢望向柳兰,笑言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真是遭人疼呢。” 言罢便伸出手,将独孤容诺搂了过去,母女二人正谈笑之际,独孤紫诺在旁笑道:“母后就是偏心,一向最疼小妹。” 独孤容诺听得微一皱眉,朝着独孤紫诺勉强一笑,又微微欠身道:“容诺见过二哥。” “丫头,和二哥还如此客套,怎么倒像了外人。”独孤紫诺正言语间,已伸出手,将独孤容诺拥入怀中,独孤容诺眉宇之间,闪出一丝尴尬之色,在独孤紫诺怀中扭昵了一番,便装着漫不经心的让了出去。 独孤容诺此番表现,外人不知,但其实内中另有隐情,虽则他们兄妹三人,皆是韦后所生,所谓一母同胞,骨肉亲情,但因独孤紫诺为人深沉,精于算计,素来让她既爱且怕,倒不如宽厚随和的独孤冰诺来得亲切,故而神态举止间便故意疏远了去。 好在百里雨嫣适时在旁说道:“容诺,母后刚刚还提起你呢,没曾想你便过来了,还真是巧呢。” 独孤容诺素来与百里雨嫣颇为投缘,听得此语,也笑着说道:“雨嫣姐姐,你知道吗?那个吴御史,他回乡去了。” “哦。”百里雨嫣听罢一愣,又说:“这么快就回去了?” “嗯。”独孤容诺点头,又道:“我刚刚在上阳宫门口见到的,那个小蝶,也与他一同回去了。” “如此便好。”百里雨嫣听罢不由一笑。 正文 第55章 独孤信亲临长乐宫 独孤容诺心中一动,听百里雨嫣言下之意,似乎小蝶之事,她早已心知肚明,当下正欲再问,只见月华又从外而入,至韦氏身边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太医院过来人了。”“哦,快宣。”韦氏应道。 月华领命而出,稍时便见康王府管家丁胜陪着一年约六旬,骨格清瘦的老者进入紫玉轩中,二人至韦氏身前,先行跪拜之礼,那老者口中言道:“臣王中叩见皇后娘娘千岁。” 韦氏微微一笑道:“你们无用多礼,都平身吧。” 二人谢过起身,又见过独孤紫诺,长阳公主独孤容诺等人。 独孤紫诺口中言道:“王太医,母后近来身子不适,你须小心诊治,待母后身子康复,本王定有重赏。” “老臣谢王爷。”王中言道,正欲趋步上前,韦氏忽然说了一句:“怎么薛太医没来?” 独孤紫诺听罢面色一变,下意识望了丁胜一眼,须臾言道:“母后,前些日子冰将军忽然患病,父皇体念冰将军不世之功,特意下旨让薛太医前去燕云为冰将军诊治,至今还没有回来。” “哦?冰将军病了?”韦氏应了一声,忽然道:“如此说来,王太医,你便回去吧,本宫的病f无需治了。” 此语既出,众人皆惊,独孤紫诺忙道:“母后,王太医的医术不在薛太医之下,您便让王太医为您诊治也是一样的。” 王中也道:“老臣定当竭力为皇后娘娘诊治,但求皇后娘娘能早日凤体康复。” 韦氏听罢微微一笑,却轻声言道:“本宫心意已决,你们不用再言,都回去吧。”言罢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神情举止间竟似有了丝许的疲倦困乏之态,独孤紫诺虽面有尴尬之色,却也不好违拗韦氏之命,只得和丁胜,王中等人退出了紫玉轩,独孤容诺正待要走,韦氏却忽然言道:“容诺,你且慢走,母后还有话与你说。” 独孤容诺听罢便留了下来,韦氏又转而对月华言道:“本宫有些累了,便回寝殿歇了吧。” 月华领命,当下一行几人便往寝殿而去,至寝殿,月华服侍韦氏卧于凤榻之上,韦氏微微闭上双眸,神情有些疲乏,月华见之,便朝下人宫女使了眼色,众人心领神会,俱悄然退了出去,独孤容诺闻韦氏之言,知其有话欲说,便等在一旁,过了片刻,韦氏感觉身子稍好,便微微睁了眼睛,将独孤容诺拉至床边坐下,柔声笑道:“容诺,母后知你来,是有别事,你便说吧。” 独孤容诺听罢一愣,被韦氏说中心事,面上便有羞怯之色,一时之间,竟怔怔的难以开口,倒是柳兰在旁见之,便笑道:“回皇后娘娘,还不是因为那个吴子絮。” 吴子絮高中状元,被封左都察御史,官居二品,乃是国之重臣,炙手可热,可婢女柳兰却敢当着韦氏之面,直呼其名,可见独孤容诺平日对其娇宠放纵,此刻独孤容诺听罢,倒也不恼,竟面色泛红,微微低下头去。 韦氏听罢也是一愣,转头去看独孤容诺,见其表情,心中若有所悟,当下便伸出手去,轻抚着独孤容诺长及腰际的那一头秀发,笑道:“咱们的小公主也长大了。”又说:“母后观那吴子絮,文略武功,人品才貌,俱是上上之选,与我儿确是极为般配,等那吴子絮省亲归来,母后便将此事说与你父皇,让他为你二人赐婚。” 独孤容诺知其父母二人伉俪情深,独孤信虽为天下之主,然家国之事,其实皆由韦氏决断,此刻听得韦氏之言,便放下心来,那柳兰也在一旁笑道:“公主殿下,这下你便可安心了吧。” 独孤容诺听罢,面上更有羞涩之意,便低头不语。 韦氏微微一笑,又道:“容诺,你既然来了长乐宫,今日若无他事,便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吧,也好陪陪月华,她平日里照顾母后,也挺寂闷的。” 月华闻言便道:“奴婢谢皇后娘娘关心,能伺候娘娘,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份,奴婢不觉辛苦。” 独孤容诺从旁拉了月华的手,笑道:“月华姐姐,母后说的亦是,我见这几日,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好,不如我们趁母后歇息之时,前去赏花游玩,稍时再回来陪母后,你说可好?” 韦氏听罢言道:“容诺说的极是,月华,你便与容诺一同去吧。” 月华推辞不过,便与独孤容诺一同去了御花园,直至午时,才尽兴而回,独孤容诺主仆几人在长乐宫吃罢饭后,便告辞而去,韦氏因身子不适,便在床榻之上用了午饭,饭后下人收拾妥当,俱退了出去,一时寝殿之内只剩月华一人。 直至此时,月华才走至韦氏床边轻声言道:“皇后娘娘,你明明身子不适,却为何不让太医诊治?” 韦氏听罢一愣,微微睁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已跟随她多年,情逾母女,正值青春年华的美极女子,许久,才微微一声叹息道:“月华,本宫不瞒你,本宫的病,是治不好的。” 她话音刚落,那月华眼中的泪水,已倏忽流了下来,韦氏见了,又柔声说道:“孩子,人总难免一死,你不用难过。” “可是娘娘,天下医术精湛者皆出自太医院,你总得让他们试试啊,说不定,说不定能医好呢。” 韦氏听罢微微摇了摇头,丰韵犹存的脸上现出一丝无比疲倦的笑容,终于轻声言道:“月华,你不明白的,当今圣上乃是武将出身,性情刚烈,加之深爱本宫,而本宫已是病入膏肓,太医院的御医纵有起死回生之能,而天数攸关,本宫也绝无病愈的可能,而倘若本宫同意让御医诊治,待本宫去后,圣上痛心本宫之死,必会迁怒于太医院的那一干御医,本宫终究也是一死,又何必还要枉造杀孽,让无辜之人因我而死啊。” 韦氏话音刚落,却忽然不停的咳嗽起来,继而便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洇湿了被褥,月华见之大惊,忙去唤人,即刻便有宫女进来,月华道:“皇后娘娘病重,快去请圣上前来。” 宫女不敢耽搁,忙应命而去,又过了片刻,韦氏觉得稍稍好转,便将身子斜靠在床头,月华去拿了枕头,垫在韦氏身后,又取出洁白的金丝手帕,帮韦氏拭净了嘴角的血渍, 韦氏拉了月华的手,轻声说道:“月华,你跟随本宫已有多年,早晚尽心伺候,这些本宫心里都是清楚的,待本宫去时,定会让圣上好好对你。” 月华听得此语,心中越加难受,韦氏以堂堂皇后之尊,母仪天下,仁爱贤德,待她更是犹如已出,就连病重之际,心中仍是记挂她的前程去路,可她扪心自问,这十年来,她为韦氏所做的,其实都只是她应该去做的啊。 一念至此,心中纵有万语千言,可话到唇边,终究只哽咽着说了句:“娘娘,你不要再说话了,好好休息吧,你的心思,奴婢心中都是清楚的。” 韦氏听罢,因失血而渐渐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种犹如迷幻般的笑容,终于微微闭了眼睛。 月华守在一旁,不敢离去,又过了片刻,便听寝殿外面有人唤道:“圣上驾到。” 却分明便是戚楚的声音。 长乐宫一应宫女,俱跪于一旁,恭迎独孤信,月华忙迎了出去,见独孤信跪曰:“月华恭迎圣驾。” “平身。”独孤信口中应道,满脸焦灼之情,未等月华应声,已冲进了寝殿。 韦氏听到声音,勉强睁开眼睛,见是独孤信,便坐了起来,口中言道:“圣上,你来了。” 独孤信冲至床边,搂住韦氏,柔声道:“皇后,你感觉怎么样?”话刚出口,又见被褥之上的大片血渍,只觉心如刀绞,忙大声吼道:“太医呢,太医去哪里了?快给朕将太医院的太医全部叫来。” 戚楚闻声而出,不出片刻,太医院的太医已匆匆而至,独孤信怒吼道:“你们快给朕的皇后看病,若治不好朕的皇后,朕将你们全部杀光,诛你们十族。” 正文 第56章 众太医齐聚长乐宫 此语既出,众人皆惊,太医向冲医术精湛,见韦氏面色苍白,又见被褥之上腥红的血渍,心中已然明白,便趋步上前道:“启奏圣上,娘娘所患血痨之疾,皆因肺肾亏损所致,是。” “是什么,你快说。”独孤信大声吼道。 “是,是不治之症啊。”向冲终于小声言道。 “放屁。”独孤信闻言大怒,道:“来人啊,给朕将这个废物拖出去砍了,夷其三族。” 独孤信话音刚落,便有殿前武士进得寝殿,在场之人见了,俱为向冲感到惋惜,却无一人敢上前说话,那殿前武士拖住向冲,便欲往外去了,韦氏微微坐起身子,却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独孤信忙上前扶住,柔声道:“皇后,你感觉怎么样?” 韦氏不说话,只用手指着向冲,独孤信明白韦氏之意,便又说道:“先放了他。” 向冲死里逃生,心中大喜,忙跪而言道:“谢圣上不杀之恩。” “别废话,快来给皇后治病。”独孤信大吼道。 韦氏却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言道:“不必了。” 独孤信心中更急,紧紧搂住韦氏,又道:“皇后,你这是为何啊?” 韦氏面上露出笑容,将头斜靠在独孤信怀中,终于轻声说道:“皇上,臣妾的病,是治不好的,倘若让太医诊治,待臣妾去后,你定会杀光他们的。” 独孤信听得此言,先是一愣,继而便明白了韦氏之意,不由将韦氏搂得更紧,又哽咽着道:“皇后,你便让太医为你诊治吧,朕答应你,不管如何,朕都会饶恕他们。” 在场之人听得韦氏之言,无不心中感动,便纷纷跪了下去,更有长乐宫宫女,多年来与韦氏朝夕相伴,深受韦氏荣宠教化之恩,面对此情此景,都觉心中凄楚,竟纷纷流下泪来。 韦氏望着眼前众人,微微一笑,柔声道:“你们不用难过,都起来吧。”继而又道:“月华,你去将太子,二皇子,还有小公主都叫来,本宫有话要说。” 话音刚落,又微微闭了眼睛。 月华听罢便出了长乐宫,至康王府与凤宸宫,对独孤紫诺与小公主独孤容诺说了韦氏病重之事,又至东宫,恰见婢女素锦,素锦见月华来见,又听说皇后韦氏病重,忙将月华引至永华阁,是时独孤冰诺正与梅姬在永华阁内戏耍游玩,那梅姬因怀有身孕,近日时感身子疲惫,独孤冰诺心生怜惜,所以闲暇之时,便片刻不离左右,因有独孤冰诺早晚相伴,梅姬心情愉悦,身子便也渐渐好了起来。 此刻,独孤冰诺见到月华,又听说韦氏病重,已是弥留之际,急召他们兄妹前去,他素来仁孝,月华话音刚落,他只觉心中一阵绞痛,眼泪已悄然流了下来。 梅姬从旁听去,也不禁变了脸色,那一刻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悲是喜,忍不住便伸出手去,拂上了独孤冰诺的肩头,柔声说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先随月华去长乐宫吧。” 独孤冰诺双眸含泪,转身望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又差人唤来慕容倾城,便与月华一起往长乐宫去了。 眼见众人去的远了,侍女小婕忽然在旁说了句:“梅姑娘,你说皇后娘娘真的?” 梅姬听罢微微一笑,只喃喃的说了句:“倘若韦氏死了,这个世上,便再也没有人可以庇护他了,这个太子之位,他能守得住吗?” 正文 第57章 韦皇后病逝长乐宫 只说独孤冰诺夫妇二人随月华至长乐宫寝殿之中,但见跪了一地的太医院御医,又听那些宫女的嘤嘤抽泣之声,小公主独孤容诺正趴在韦氏床边,掩面而泣,独孤冰诺不觉心中一阵恍惚,眼泪便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那些御医和宫女,见独孤冰诺至,慌而向两边让了过去,独孤冰诺夫妇二人走至韦氏床边,韦氏是时已陷入昏迷之中,不醒人事,月华走过去,在她耳边轻声唤道:“娘娘,太子夫妇过来看您了。” 韦氏似心有灵犀般,慢慢睁开了眼睛,望了一眼眼前众人,不由又微微皱起了眉头,疲然说道:“怎么紫诺没来?” 月华先是一愣,继而又道:“奴婢已经招呼康王了,却不知。” 她话音未落,独孤信已在一旁吼道:“快去给朕将康王唤来。” 戚楚从旁应了一声,刚欲离去,独孤紫诺夫妇二人已冲进了寝殿之中。 独孤紫诺抢至韦氏床前,跪下,又凄然道:“母后,儿臣不孝,儿臣来迟了,望母后恕罪。” 见康王至,韦氏苍白的脸上才露出了微微笑意,喃喃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又转过身去,望着独孤信,柔声唤道:“皇上。” 独孤信忙至床边,搂住韦氏,又轻声道:“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韦氏微微一笑,才柔声道:“皇上,为妻这一生,与皇上从贫贱中走来,宠辱半生,兴衰沉浮,早将一切看得淡了,而人终有一死,待为妻死后,不可惊动天下,草草葬了皆可。” 人之将死,如鸟悲鸣,独孤信心中悲痛,听到此处,纵是天下之主,亦早是眼含热泪,泣不成声,韦氏又道:“储君之位,乃国之根本,不可动摇,太子仁爱,他日登基即位,可命百里相国,吴子絮之贤臣辅佐于他,匡扶独孤氏之江山社稷,那个梅姬,她已经怀了太子的骨血,皇上不可再追究她未央宫行刺之事,待她诞下龙子,若是男胎,可将那婴儿过继之太子妃膝下,立为皇太孙。” 韦氏言罢,众人皆是一惊,慕容倾城聪慧不凡,瞬时便明白了韦氏之意,当即便跪于韦氏床前,又道:“母后,这万万不可,倾城怎可霸占别人的孩子?” 韦氏柔声言道:“倾城,你是圣上册封的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母后素知你贤德仁爱,但此事你不可违逆母后之意,太子仁善,待母后去后,你要好生看护于他。” 慕容倾城泣然道:“母后放心吧,倾城会的。” 韦氏听罢微微一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独孤容诺,又对独孤信言道:“圣上,容诺已经长大成人,那个吴子絮品貌俱佳,有经天纬地之才,圣上可将他招为驸马,容诺素爱之,必能成其美好姻缘的。”言罢又道:“月华跟我多年,一直小心伺候,其功至伟,皇后之位,母仪天下,尊崇无比,月华贤德仁爱,为妻素知,待为妻去后,圣上可将她封为皇后,好生待她。” 月华在旁,听得此言,先是一愣,继而便下跪道:“娘娘,这万万不可。” 韦氏望着月华,并不言语,只微微笑着。 独孤信道:“皇后放心吧,朕都依皇后。” 至此时,韦氏憔悴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一种犹如迷幻般的笑容,微微闭了眼睛,继而又睁开,忽然连声唤道:“紫诺,紫诺。” 独孤紫诺连忙冲至床边,拉了韦氏的手道:“母后,儿臣在这儿。” 韦氏忽然又道:“紫诺,你给为娘跪下” 独孤紫诺听罢一愣,却终究不敢违逆韦氏之意,便在韦氏床前跪了下去。 百里雨嫣也即而在他身旁跪了下去。 韦氏又道:“紫诺,为娘要你在此立下重誓,此生必定忠心辅佐太子,护佑独孤氏的万里河山,不可。” 韦氏说至此处,便不再言,独孤紫诺亦是一愣,不由便微微皱起了眉头,独孤冰诺忙在一旁道:“母后,紫诺必定会与孩儿同气连枝,和衷共济的,母后放心吧。” 韦氏却摇头道:“不,不,紫诺,你一定要在母后面前立下重誓,忠心辅佐太子,不可生有二心。” 独孤紫诺正犹豫之时,百里雨嫣已从旁伸出手去,轻扯他衣袖,独孤紫诺心神一震,便道:“母后,儿臣发誓,一切全依母后,母后安心吧。” 韦氏这才微微闭了眼睛,面容安详,独孤信只觉心中一阵绞痛,忙又连唤了数声,戚楚见此,在旁小声言道:“圣上,皇后娘娘,她已经殡天了。” 长乐宫众人闻听此言,纷纷跪了下去,独孤信只觉心中一阵恍惚,回头望了戚楚一眼,良久,才轻声言道:“皇后乃是天下至尊,与朕同体,仁爱贤德,惜天不假年,朕心甚痛,今朕诏令,全国大丧百日,大赦天下,另从绝尘庵中选出三百女僧,为皇后超度亡魂,早登极乐。” “小奴这就去办。”戚楚应罢,正欲离去,独孤信又道:“传旨禁军护卫统领梅长青,皇后大丧期间,要他加强京城防卫,不可懈怠。” “是,小奴遵旨。”戚楚言罢,便转身离去。 独孤信转而望了众人一眼,轻声道:“你们都起来吧,不用跪着了。” 众人谢过起身,独孤信又道:“朕想好好陪陪皇后,你们都退下吧。” 言罢朝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众人不忍离去,可又不敢违背独孤信之意,便转而望向独孤冰诺,独孤冰诺亦道:“大家的一片心意,父皇心里是清楚的,但如今母后新丧,父皇心中哀痛,大家便先去了,让父皇独自陪陪母后吧。” 众人闻听此言,才纷纷退出了寝殿之中,独孤容诺走至独孤冰诺身前,轻唤了声:“大哥。” 独孤冰诺素来疼爱这个冰雪聪明,蕙质兰心的妹妹,深知此时此刻,独孤容诺心中定然也不好受,便伸出手去,轻抚过独孤容诺长及腰际的秀发,又说:“容诺,你也先去吧。” “可是父皇。”独孤容诺犹豫着说了一句。 “父皇有大哥在,没事的,你先去吧。”独孤冰诺又说。 独孤容诺又回头望了一眼沉吟不语的独孤信,这才转身离去。 慕容倾城走至独孤冰诺身旁,轻轻伸过手,拉住独孤冰诺的衣袖,并不言语,独孤冰诺微微一笑,亦道:“倾城,你也先回宫吧。” “嗯。”慕容倾城点头,又轻声道:“你与父皇都要保重身体。” 言罢便转身出了寝殿。 待人都去后,独孤冰诺才走至独孤信身边,轻唤了声:“父皇。” 独孤信回过头来,望了独孤冰诺一眼,憔悴的面容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轻声道:“冰诺,你们的母后不在了,从此你们兄妹三人便是没娘的孩子了。 独孤冰诺忍住眸中泫然欲滴的泪珠,轻声道:“父皇,母后命薄,未能与您相伴终老,儿臣等也一样心痛,但人死不能复生,您还须节哀顺变,以国事为重啊。” 正文 第58章 俏戚楚传旨长青府 韦氏新丧,举国哀痛,按下长乐宫之事暂且不提,只说宦官戚楚受独孤信之命,出长乐宫,至梅府,梅府门房见是宫中来人,自然不敢怠慢,忙将戚楚迎入正厅,又去内堂通报,恰遇侍女秦莲。 当日梅长青未央宫救驾,独孤信大喜之下,曾赏赐他两名宫中侍女,其中之一便是这秦莲。 话说秦莲,女英进得梅府,因与梅长青脾气相投,加之年龄相仿,所以相处极为融洽,便如家人一般,梅府下人瞧在眼中,对那秦莲,女英二人自然颇多畏重,不敢小视。 此刻秦莲见那门房神色焦灼,步态慌乱,便问发生了何事,那门房以实相告,说宫中来人,欲见大人。 听说是宫中来人,秦莲也不禁脸色微变,下意识的便问了句:“是哪个?” 门房又道:“那人姓戚,都唤他戚公公。” “戚公公”秦莲脸色一变,又喃喃道:“戚楚?” 那秦莲本是宫中侍女,而戚楚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独孤信眼前说一不二之人,所以自然识得,此刻听说是戚楚前来传话,深知必有重事,便又道:“找着大人了吗?” “没。”门房又道。 秦莲不由微皱了眉头,片刻言道:“你先去正厅应话,我将大人找来,随后便至。” 那门房应了一声,便先去了,秦莲正欲走时,恰见女英由外而过,便问了句:“女英,你见着大人了吗?” 女英言道:“大人正在后院,与候公子叙话呢。”言罢又道:“秦莲,你找大人做甚?” “是戚公公从宫中过来传话,走,我们一起去见大人。”秦莲道。 那女英也是久居宫中,素知戚楚,闻言也是一愣,当下便与秦莲一起往后院去了。 二人至后院,见到梅长青,梅长青因与二人关系交好,素来没当外人,见二人先是一愣,便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还没到饭时吗?” “你就知道吃饭,是戚公公从宫中来传话了。”女英娇嗔着说了一句。 梅长青听罢一愣,候天亦是脸色微变,因他早前曾在相国府见过戚楚,所以认得,也知戚楚虽是阉人,却颇得独孤信的赏识信任,可谓如日中天,不可小视,而眼下忽至梅府,必是宫中发生了变故,一念至此,便言道:“他来干什么?” “我也不清楚。”梅长青微摇其头,又道:“大哥,你稍待片刻,我去去便来。” 言罢便与秦莲,女英二人一起往正厅去了,至正厅,见戚楚言道:“戚公公远至梅府,长青未能远迎,实是罪该万死。” 戚楚见梅长青来到厅中,便站起身子,又言道:“小奴只是一个宦官,位卑言轻,统领大人言重了。” 梅长青慌而迎了上去:“公公快请座。”言罢又道:“女英,快给公公上茶。” 女英应了一声,便往外去了,戚楚却道:“统领大人无须多礼,小奴只是受圣上所差,前来传个口谕,即而便要去的。” 梅长青听罢,忙跪了下去,口中言道:“臣梅长青恭领圣意。” 秦莲亦在他身后跪了下去。 戚楚又道:“只因皇后娘娘天不假年,忽然仙去,圣上哀痛至极,要梅统领在娘娘大丧期间加强京师护卫,以防引起京师骚乱。” 女英受梅长青之命,前去后厨为戚楚奉茶,适在此时进到厅中,耳内听得真切,知韦氏病逝,不觉心间一阵恍惚,手中紫砂壶杯瞬时便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秦莲忙过去,扶住她手臂,轻声说了句:“女英,你没事吧?” 女英朝她微微摇了摇头,二人相视无语,而女英的心思,秦莲自是明白的。 她与女英本是前朝夏候皇室的宫女,孤独信以大将军之职篡谋称帝之后,曾欲将前朝宫女官宦全部遣送,赏以功臣为奴为婢,只因皇后韦氏心地纯善,力阻此事,她与女英,还有前朝皇宫中的诸多宫女才得以保全了名节尊严,重新留于宫中。 后因梅长青未央宫救驾有功,她与女英又一同被独孤信赏与梅长青为婢女,倒此是后话了。 而如今,听说韦氏忽然病逝,二人心中又怎不伤感? “皇后娘娘殡天了?”梅长青听罢亦是心中一动,又道:“臣梅长青恭领圣旨。” 戚楚听罢言道:“既如此,圣意已下达,梅统领若无他事,小奴这便回宫复命了。” 梅长青即而言道:“长青送公公。” 言罢便起身,只将戚楚送至府门,才回转府中,却径直去了后院,候天正等在原处,见梅长青回转,即而上前问道:“长青,那戚楚来做甚?” 戚楚并不言语,却看了左右,见无旁人,才言道:“大哥,我们的机会来了。” 候天听罢一愣,下意识的问了句:“什么?” 梅长青又道:“刚刚戚楚来传,说皇后韦氏病逝了,此时宫中必然大乱,大哥,我们苦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候天听罢沉默不语,许久才道:“当年父皇就曾说过,那韦氏仁德贤慧,有母仪天下之风范,实非人臣,没曾想一语成谶,孤独信能成其事,半数之功皆在此妇,倒如今却是中年早逝,想是天道报应,丝毫不爽,也活该是那独孤信还清罪孽之时了。” 梅长青听罢亦是心中略有感慨,刚欲再言,恰见秀姑进了后院,心念一转,朝秀姑唤了声:“大嫂。”又对候天言道:“大哥,长青去宫中略加安排,我们晚时再商大计。” 言罢便先去了,候天伸手将秀姑揽于怀中,柔声道:“秀姑,你怎么来了?” 秀姑朝他莞尔一笑,斜倚在他怀中,又道:“我找不着你,女英说你在后院,我便寻过来了。” 二人正说着,女英,秦莲二人也进了后院,俱无言语,面带感伤之色,秀姑从旁望去,不觉心中疑惑,刚刚她寻女英问话之时,女英亦是神色感伤,不比往常,莫不是梅府中发生了大事,心里想着,便问了句:“女英,你们今天是怎么了嘛?” 那女英,秦莲二人虽与秀姑相识无久,却因脾气秉性相投,所以平日相处甚是融洽,此刻听秀姑询问,女英便叹息着说了句:“皇后娘娘殡天了。” 那秀姑只是一个乡野村妇,见识浅陋,不比宫中侍女,更不知皇后娘娘的身份名望于一个世俗女子而言,又到底意味着什么,此刻听说女英是因此而伤感,倒是并无感触。 候天从旁望去,忽而仿如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女英,你们对那皇后之死,倒是分外伤心啊” 秦莲叹息着道:“候公子,你是不知道,皇后娘娘虽是天下至尊,可对待我们下人婢女,便如亲人一般,人孰无心,自然难免伤感。” 候天听罢微微摇头,叹息道:“人生死由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皇后中年而逝,孰知不因独孤信作孽太多,遭至天谴,而祸及至亲啊。” 女英听罢不由心中剧震,她久居深宫,阅人无数,早知候天绝非常人,而如今,竟敢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可见其身份来历,绝不平常,心里想着,便转头去看秦莲。 秦莲心中也如她所想,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秦莲又道:“候公子,我与女英还有事,便去忙了。” 候天听罢微微点头,秦莲,女英二人便先去了。 正文 第59章 长青府梅候暗计议 书接前言,女英,秦莲二人离开之后,候天与秀姑又在后院中待了片刻,秀姑忽觉身子有些疲乏,二人便先回屋歇了,不觉天已黑尽,已至饭时,梅长青原本说好要回家吃饭的,可四人等了许久,也不见梅长青归来,眼见饭菜俱已凉尽,女英便道:“想是娘娘新丧,宫中事多,大人无法抽身回来,我们不用等他了,便先吃了吧。” 三人想来也只能如此,便依了女英,未等梅长青,三人正吃时,秀姑忽然放下了筷子,秀眉微蹙,右手按在额头之上,继而又弯下身子,不停的呕吐起来。 候天见了大惊,忙起身扶住秀姑,口中言道:“秀姑,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啊?” 秦莲,女英二人也慌忙站起身子,替秀姑打来了热水,将热毛巾敷在她额头上,只待忙罢之后,秦莲才笑着与候天言道:“你看你们男人,多么粗心大意,就要做爹爹了,还不知道呢。” 候天听罢先是一愣,面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继而便拉过秀姑的手,在她耳边柔声说道:“秀姑,是真的吗?” 秀姑仰脸看他,不语,只轻轻点了点头。 女英亦笑道:“这下你总该相信了罢。” 候天笑而不语,秀姑因身子疲乏,便先回屋睡了,吃罢饭后,秦莲,女英二人将屋中收拾妥当,看看无事,也各自回去睡了。 只说候天回到屋中,躺在床上,因心里念着梅长青之事,辗转难以睡去,又过了许久,恍惚间听外面有人小声唤道:“大哥,你睡了吗?” 候天心中一惊,陡然坐起,听声音已知是梅长青回了府中,不由转头看了秀姑一眼,见秀姑兀自在睡,便披衣轻轻下了床,去了屋外,见梅长青小声言道:“长青,怎么去了这么久?” 梅长青道:“皇后新丧,宫中事多,一直抽不开身,大哥,我们去屋外谈。” 候天应了一声,两人便去了屋外,席地而坐,候天又道:“长青,宫中有何消息?” 梅长青沉吟了片刻,便道:“皇后刚死,独孤信心如死灰,此时倒是绝佳时机,我们便可趁虚而入,可想要进宫,也并非易事啊。” 候天听罢微皱其眉,沉默许久才道:“我看那个戚楚,他甚得独孤信的赏识,倘若由他举荐,想要进宫便是易如反掌。” 梅长青听罢一愣,又道:“戚楚虽得独孤信的信任,可他只是一个宦官啊。” 候天微微一笑道:“可倘若我也进宫做一个太监,不是便可常伴独孤信左右了?” 梅长青一愣道:“可是太监是要净身的啊,这样的牺牲,是否太大了?” 言罢望着候天,候天冷峻的面上却露出丝丝笑意,望着梅长青,许久才道:“长青,你是明白我的,只要大事可成,要我性命亦不无不可,净身又算得了什么。” 梅长青又道:“可是独孤信精明过人,你倘若被他看破身份怎么办?” “不会的。”候天微微摇头,又道:“我与那独孤信只有数面之缘,再则这两年来,我容貌多有变化,就算当面视之,他也不易认出我了,况且我会凡事小心的。” 梅长青面带犹豫之色,又道:“可是,可是大嫂怎么办?” 听梅长青说起秀姑,候天原本一直冷峻森然的脸上竟忽然现出一丝痛苦之色,微微皱了眉头,许久,竟伸过一只手,拂上梅长青的肩头,又道:“秀姑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去之后,你帮我照顾她。” 梅长青又轻声道:“可是大嫂日后问起你怎么办?” 候天微微摇头,又道:“你知道该怎么说的,不是吗?” 梅长青沉默,许久才道:“大哥,很晚了,你先回去睡吧,我还要进宫去,你等我回来,明日一早,我们便进宫去见戚楚,想此事也不难办的。” 候天点头,又轻声道:“此事关乎你我身家性命,你要当心。” “我会的。”梅长青应了一声,继而便转身,趁着夜色出了梅府,往皇宫而去。 正文 第60章 忆往事候天再落泪 望着梅长青离去的身影,候天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静静的抬起头来,望着满天夜色,一瞬间,太多太多的往事,仿如纷乱不堪的记忆片段,一幕幕的从眼前闪过,带动心底深处丝丝鲜血淋漓的痛,画面如刀,一下下剜他的心,他终于微微闭了眼睛,然后便有泪,从他眸中,悄然无息的滑了下来,坠落于夜色之中。 如果很多事,他不愿意面对,不愿意相信的,只要闭了眼,便如梦,不曾真的发生过,那该有多好? 可往事历历,便如昨日,又哪里真的是梦。 他不禁微微摇了摇头,死命的眨了眨眼睛,让泪水顺着眼角滑了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感觉身后,有双手,轻轻的抚过他肩头。 他回过头去,便看到了秀姑晶莹纯粹的那张脸。 心里一惊,下意识的便说了句:“秀姑,你怎么起来了?” 秀姑纯净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给他披了一件衣服,又道:“我醒来后不见你,便找来了。” 言罢便在他身旁,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将头微微枕在他的肩上,便不再言语。 他心中一惊,又想他与梅长青密谋许久,或许二人谈话,早被秀姑听在耳中,可是转头望去,却无法从秀姑的脸上,看到哪怕是一丝丝欣喜或者悲伤的神色。 他不由又转过头去,许久才轻声言道:“秀姑,你怎么不说话?” 秀姑在他怀中,仿如梦呓般的应了一句:“你想要我说什么?” 言罢不由微微一声叹息,而心中万千纷乱的思绪,候天又怎会明白? 她只是一个孤苦无依,柔弱善顺的乡野村姑,是因缘际会,或是造化弄人,而与他的那场相识,却是她生命以外,从不曾设想过的一场际遇。 他是她的全部,是她的信仰与依靠之所在,而这个偌大的边远京城,繁华热闹的天子脚子,倘若没有了他,她要去何处安身,更何况,她如今还怀了他的孩子。 她早知他绝不是寻常男子,而流落荒蛮之地,也必然有着很多不得以的苦衷,可是很多事,他不说,她便不问。 许久许久过后,她才在他怀中,仿如梦呓般的说了一句:“大哥,我们回家去吧,这京城虽好,可终究不是安身之地啊,就算离开这里,我们与孩子,也会活得很幸福的。” 候天听罢一愣,只觉心中,有一个地方,被莫名的牵扯的好痛,许久才轻声道:“秀姑,夜色凉了,我们回去睡吧。” 秀姑微微闭了眼睛,终不再言。 而此时此刻,候天心中也有万语千言,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他不是不爱,不是不在乎,更不是冷血无情,而秀姑该是他两年的流亡生涯中,唯一的收获,是他的全部安慰与幸福之所在,可人生有些事,他不得不去做啊。 人生终归要有信仰,有自己想要去做,并且愿意为之去奋斗的事情,而秀姑,可能明白他的心声,明白他心底所有的痛苦与挣扎,以及那种深入骨髓寂寥之感? 他在秀姑身后,不禁微微闭上眼睛,然后便有泪,从他眸中,悄然流了下来。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啊。 正文 第61章 见吊坠二人凭思忆 自至一夜无话,次日凌晨,秀姑早起,醒时却不见了候天,唯见床边放了一只晶莹剔透,纹理清晰的龙凤吊坠,她不禁微微皱了眉头,伸手拿过,仔细看时,只见那吊坠上面又有长命富贵四字,字迹深入肤肌,如飞龙走凤,一看便知必是绝世珍品。 正在此时,秦莲,女英二人进到屋中,见秀姑正坐在床上,怔怔的发呆,二人走到近前,才看清秀姑手中的那个龙凤吊坠,二人俱是宫女出身,所以识得此物,此刻秦莲目露惊异之色,继而道:“这可是皇家之物啊,秀姑,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秀姑闻之微愣,许久才轻声道:“我也不清楚,醒后便在床边了,想是大哥留下的吧。” 那秀姑与候天虽是夫妻,但平日相处,总以大哥称之,秦莲,女英亦是知道的,此刻听秀姑之言,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女英亦皱眉道:“候公子怎会有皇家之物,天啊,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听女英此言,秀姑瘦弱的身子不禁微微颤动了一下,神情之间,更显怅惘无助之色,秦莲走至床边,帮秀姑将那个龙凤吊坠戴于颈间,又轻声道:“秀姑,这吊坠关乎候公子的出身来历,他将这吊坠留于你,必定大有深意,你要小心收好,不可轻易示人,以免给候公子遭至祸端啊” 秀姑听罢面色微变,下意识的伸出手去,紧了紧衣领,又轻声道:“可是大哥去了哪里?他会不会不回来了啊?” 话刚出口,面上已有了泫然欲滴的泪珠,她虽将为人母,却素来柔弱,秦莲,女英二人见之,也是心生怜惜,秦莲伸过手去,抚上她肩头,又道:“他们男人便是事多,候公子一早便与大人出门去了,走时还交待我们要照顾好你,想很快就该办完事了,又怎会不回来?” 女英也道:“是啊,秀姑,你快点起床,我们给你准备了人参燕窝汤,可是秦莲亲手为你熬的呢。” 秀姑转头望着秦莲,微微一笑道:“秦莲,谢谢你了,可是我感觉有些累,吃不下。” 秦莲替秀姑掖好了被角,又柔声道:“你怀有身孕,胎儿没有营养怎么能行,要不我们去将参汤取来,喂你吃下吧。” 秀姑这才微微点头。 秦莲,女英二人出了屋子,往后厨去了,正走时,秦莲忽然道:“女英,你说那候公子,他到底会是什么人啊?” 她二人相识已久,在宫中便是多有交情,而女英素来聪慧,计谋心思皆在秦莲之上,故而此刻,秦莲才会有此一问,女英听罢沉默许久,才轻声道:“当今圣上的皇位,是取自前朝夏候皇帝,候公子行事诡秘,刻意隐瞒身世,又身藏皇家之物,他该不会是前朝夏候氏后裔吧?” 秦莲听罢也是面色一变,又道:“天啊,当今圣上称帝之后,曾对前朝夏候皇室进行过血的清洗,他若真是夏候氏后裔,既已逃过死劫,本该隐姓埋命,苟活于世,还回来干什么啊?” 女英听罢亦叹息道:“是啊,如今天下初定,仍是政局不稳,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生存尚且艰难,还谈何光复旧室啊,候公子如此选择,要秀姑该何以自处啊,她真是一个好姑娘,而且如今又怀了身孕。” 秦莲摇了摇头,又道:“但愿候公子能念及秀姑,和他的骨肉,为人行事间留有余地,也可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啊。” 女英闻言转而视之,二人相视而笑。 正文 第62章 无极殿候天初进宫 略过秦莲,女英,还有秀姑暂且不提,回来再说梅长青与候天二人。 那日天还没亮,趁着秀姑未醒,候天早早便起,留下龙凤吊坠后便去找了梅长青,二人一番收拾后,又交待了秦莲,女英二人好些话,便趁着夜色往宫中而去,至宫中已是辰时,便在无极殿门口,梅长青又小声言道:“大哥,你都想好了吗?” 候天转头看他,笑而不语,只微微点了头。 梅长青见之微微一声叹息,也便沉默不语,便在此刻,只见一太监由无极殿内而出。 那太监名唤岳冲,乃是司礼监执笔太监,位在戚楚之下,梅长青与之多有交往,也是认得的,此刻那岳冲乍见梅长青,一愣之下,便上前道:“小奴见过梅统领。” 梅长青慌忙上前,口中言道:“岳公公客套了。”停了一下,又道:“敢问岳公公,圣上可在无极殿内?” “在。”岳冲应了一声,又轻声道:“只是圣上这些日子心情不是很好,如若无事,小奴劝梅统领还是不要去打扰圣上,以免触怒天颜啊。” 言罢便转过头去,下意识的望了梅长青身旁的候天一眼,他久居皇宫,阅人无数,此刻见到候天,不由面色一变,又道:“敢问这位是。” 候天笑而视之,道:“候天见过岳公公。” 梅长青也道:“回岳公公,这位便是长青的结义大哥,因家中贫寒,难以度日,故而欲在宫中谋个差事,还望公公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哦。”岳冲听罢一愣,又道:“小奴自然愿意帮忙,只是此等事情,小奴也做不得主,还需戚公公才行啊。” 梅长青又道:“公公可知戚公公现在何处?” 岳冲笑道:“自然是在无极殿内陪着圣上呢。” 候天此刻忽然上前道:“但求公公能进内代为通报,便说候天有事求见戚公公,通容之情,候天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岳冲思忖了片刻,终于道:“候公子言重了,那小奴便去一趟吧。” 言罢那岳冲便留下梅长青,候天二人,转身往无极殿内去了,梅长青,候天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静而不语。 只说岳冲进得无极殿,眼见独孤信正静静站于东窗阁前,凝神沉思,他不敢上前打扰,便轻轻走至戚楚身前,戚楚见他出而复入,便轻声问道:“岳冲,有什么事?” 岳冲便将那候天之事说了,戚楚听罢面色微变,正沉吟无语之时,独孤信听到声音,轻声言道:“戚楚,怎么了?” 戚楚走至独孤信身前,小声道:“回圣上,岳冲说,梅长青有一结义大哥,因家中贫寒,想在宫中谋个差事,此刻二人正等在无极殿外呢。” “哦。”独孤信听罢道:“当日未央宫中,梅长青于朕有救命之恩,近来宫中事多,你也需要一个帮手,他结义大哥之事,便由你做主吧。”停了一下,又道:“你再去相府一趟,请相国前来,朕与相国有要事相商。” “是,小奴这就去办。”戚楚应了一声,又对岳冲道:“岳冲,你留下伺候圣上,我去去便来。” 言罢便转身出了无极殿。 梅长青,候天二人正等在无极殿外,乍见戚楚,梅长青忙迎了上去,口中道:“长青见过公公。” “梅统领无需多礼。”戚楚应了一声,便去看那候天,一见之下,不由心中微怔,又道:“小奴似乎曾经见过候公子?” 候天忙道:“回公公的话,在相府中,确是见过的。” 戚楚听罢微微一笑,又道:“候公子之事,刚刚无极殿内,岳冲已经说了,圣上念及梅统领当日未央宫救驾之功,已圣谕此事由小奴做主,只是。” 戚楚言语至此,却忽然沉默不语。 候天便道:“敢问公公,只是什么?” 戚楚又道:“只是宫中规矩,男人进宫是需要净身的,小奴观公子气宇不凡,容貌伟岸,如此这般,似乎。” 戚楚停了一下,又道:“似乎有些可惜了,公子都想清楚了吗?” 戚楚言罢,那双清澈透明的眸子,便动也不动的望着候天,梅长青从旁听了,也不禁心中一动,也转头去看候天,候天只微微一笑道:“候天家中贫寒,生活难以为继,如今只愿进得宫中,侍奉圣上,求得三餐温饱,夜有宿处,便已足够,但望公公成全,候天永生不忘。” 言罢,竟在戚楚眼前跪了下去。 戚楚心中一愣,忙将候天扶了起来,又微微叹息道:“既是如此,小奴也便不再多说什么,眼下宫中正是用人之际,你便留下吧,其余之事,自有旁人安排,你只需静等消息便是。” 候天听罢忙道:“候天谢公公成全。” 梅长青也道:“长青谢公公,以后但凡有用着长青之处,公公只管开口,长青便是粉身碎骨,也誓报公公大恩。” “统领大人言重了。”戚楚应了一声,又道:“小奴奉圣上口谕,欲请相国大人前来商议大事,便不陪二位了。” 梅长青听罢道:“打扰公公了,公公请便。” 眼见戚楚已走得远了,梅长青,候天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 候天自此便留于宫中,后事种种,暂且不提。 正文 第63章 百里赞听宣无极殿 只说戚楚奉独孤信口谕,去到相府,正巧那日百里雨嫣回相府看望其母,是时正与小翠等人在正厅玩耍,见戚楚前来,忙迎入正厅,彼此见礼过后,百里雨嫣又笑道:“不知公公至自相府,可有何事?” 戚楚道:“小奴受圣上之命,请相国大人去无极殿商议大事,不知大人可在府中?” “爹爹正在佛堂与娘亲叙话呢,雨嫣这就命人去请。”百里雨嫣言罢,便差下人去了后院。 二人正说时,小翠已奉上香茶,戚楚刚啜了几句,百里赞已从后院匆匆而至,与戚楚彼此见礼过后,既是圣上口谕召见,百里赞自不敢怠慢,当下二人不作耽搁,即刻便往宫中去了。 再说百里雨嫣,待戚楚二人走后,她也即刻去了后院佛堂,见过其母刘氏,便欲回转康王府中,小翠直送至府门,又道:“小姐,你难得回来一次,便多留一会儿又如何,小蝶与吴子絮回了家中,我一个人好无聊的。” 那吴子絮虽曾蒙百里雨嫣收留,在相府之中住了数日,但大比之期中得状元,如今官封都察御史,乃是国之重臣,但小翠因与吴子絮乃是旧识,彼此之间还颇有些交情,所以言语之间,仍以名姓称之,丝毫不当外人,百里雨嫣听在耳中,倒也并不在意,又听小翠言语当中,颇有娇嗔之意,当下又笑道:“小翠,我回王府有急事,等他日方便了,我定会回来看你的。” 小翠又道:“可是小姐,你如此急着回去,到底是有何事啊?” 百里雨嫣听罢微微一笑,如今韦氏新丧,朝中正值多事之秋,独孤信忽然召见百里赞,想是商谈大事,她既已嫁作康王妃,凡事自当为独孤紫诺打算,可这些心思,又怎好说与旁人明白,当下便别了小翠,往康王府而去。 至康王府,问过下人,得知独孤紫诺正在王府后苑中,便又去了后苑,是时独孤紫诺正与甄氏在后苑中戏耍游玩,那甄氏坐于独孤紫诺怀中,二人正搂在一处,百里雨嫣进到苑中,二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见到百里雨嫣,心中俱是一惊,甄氏慌而站起,立于一旁,口中呐呐唤了声:“奴婢见过王妃。” 百里雨嫣眉头微皱,鼻间冷哼了一声,并不看甄氏,独孤紫诺就在一旁,瞧得真切,心中也略有尴尬,便朝甄氏使了眼色,甄氏领会其意,便悄然退了出去。 只待甄氏走后,独孤紫诺微微一笑,走至百里雨嫣身旁,扶住她肩头,柔声道:“雨嫣,你不是回相国府了吗?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百里雨嫣微微让了出去,却道:“如今母后新丧,举国哀痛,你却与侍女在府中寻欢作乐,此事倘若传扬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父皇会怎么看你?” 独孤紫诺眼神一转,却陪笑道:“雨嫣,我明白了,这康王府中,没有人会说出去的。” 百里雨嫣又轻摇其头,继而道:“我看那个甄氏,面带桃花,为人轻佻,留在府中恐生祸端,还是趁早送了出去吧。” 独孤紫诺听罢一愣,正欲再言,恰好管家丁胜进了后苑,独孤紫诺见了,顿时心中一喜,便唤道:“丁胜,你过来。” 丁胜行到二人近前,见过独孤紫诺,正欲给百里雨嫣行礼,百里雨嫣却转过了身,又道:“刚刚戚楚去了相国府,说父皇有急事召见爹爹,爹爹已随他去了,我因而才回王府的。” 独孤紫诺听罢一愣,沉吟许久才道:“丁胜,这些日子岳公公可有来过?” 丁胜道:“回王爷,前些日子刚来过。” 独孤紫诺微微一笑,又道:“如此便好,但凡宫中有事,岳公公定会想法告之孤王的。” 百里雨嫣听罢一愣,再看独孤紫诺之时,却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平日里与他枕席相伴的男人,竟是如此的遥远而陌生,甚或是可怕。 从素锦,到甄氏,再到岳公公,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她? 他们是夫妻,却为何,总是貌合神离,从不曾进入过彼此的内心? 正文 第64章 谴康王南阳待就藩 康王府之事暂且不提,再说百里赞随戚楚去到无极殿,见到独孤信,戚楚因还有事,便先去了,只留下太监岳冲,宫女数人随侍左右。 独孤信伴着百里赞一起坐了,早有宫女奉过茶来,独孤信亲斟了一杯,递至百里赞眼前,百里赞慌忙伸手接过,口中言道:“圣上何须如此,折煞老臣了。” 独孤信微微一笑,又道:“相国乃是国之重臣,朕的左膀右臂,受得此礼啊。” 百里赞听得此语,正欲再言,独孤信已又道:“皇后新丧,朕万分心痛,这些日子,国事全仗相国操劳,朕要谢谢相国啊。” 百里赞慌而言道:“老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些都是老臣份内之事,只是皇后天不假年,既已仙去,圣上还须节哀顺变,保重龙体啊。” “朕明白的。”独孤信言罢,却微微摇了摇头,一瞬间面色似乎苍老了许久,又道:“朕与皇后夫妻多年,感情甚笃,皇后遗言,朕一直铭记心中,皇后死时,心中唯一记挂之事,便是太子兄弟二人,相国素知,太子心善,仁懦,而康王却果敢决断,素有大志,朕担心他们兄弟二人,同处京师,日久恐生祸端,今有南阳国刚刚臣服于我开皇朝,朕今欲将康王封为藩王,让他永镇南阳,相国以为如何?” 百里赞听罢不由一愣,他乃是三朝老臣,宦海沉浮多年,自是明白其中深意,独孤信此举,既为告慰皇后韦氏的在天之灵,亦可巩固独孤冰诺的太子之位,于开皇朝的江山社稷,政权稳定都是大有裨益,当下便道:“圣上此言甚是,老臣也久有此意,况康王又是圣上的皇子,他的去留,自然全凭圣意决断,” 独孤信听罢微微一笑道:“既然相国都赞同了,朕便即日传下圣旨,遣紫诺出京,南阳就藩。” 独孤信此语既出,一旁的岳冲心中一动,却面色不改,只当无事,独孤信君臣二人又闲聊了片刻,百里赞因朝中事多,便拜辞而去,独孤信因韦氏之死,身子疲乏,一时 困意来袭,又传令起驾养心殿,一边歇息去了。 只说那岳冲,待诸事忙定之后,便瞅了无人注意之时,一路往康王府去了。 康王府内,独孤紫诺听得消息,独孤信急召百里赞,君臣二人无极殿内密谈,却不知所议何事,正心中不安之时,那丁胜进得殿中,唤了一声:“王爷。”,又道:“王爷,岳公公来了府中。” “哦,岳冲来了。”独孤紫诺听罢心中一喜,即而道:“快快请进殿来。” 丁胜听罢离去,过了片刻,便与岳冲二人一起进到殿中,那岳冲见到独孤紫诺,正欲跪拜行礼,独孤紫诺忙扶住道:“岳公公无须多礼。” 言罢又道:“岳公公,宫中可是有事?” 岳冲看了左右,见并无旁人,才将无极殿内之事说了。 “什么?父皇要遣我出京。”独孤紫诺听罢大惊,几欲脱口而出,丁胜在旁轻唤了声:“王爷。” 独孤紫诺面色一变,便又说道:“有劳公公了,公公之情,紫诺绝不敢忘。” 言罢又朝丁胜使了眼色,丁胜领会其意,便拜辞而去,至王府库房取了珊瑚树一株,夜明珠两颗,玉斗一双,皆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又去别院唤了甄氏,一同回至殿中,将宝物与了岳冲,岳冲见之大惊,慌而言道:“丁管家这是为何,万万不可。” 正推让之时,独孤紫诺在旁言道:“公公无须推让,区区物什,只是小王一点心意,不足挂齿,公公受得的。” 听独孤紫诺如此说,岳冲才勉强收了礼物,那丁胜又将甄氏引至岳冲眼前,继而道:“丁胜还有一事,请公公务必帮忙。” 岳冲忙道:“丁管家无须客套,有事但说无妨,只要小奴能力所至,定当尽力的。” 丁胜微微一笑,又道:“此女名唤甄氏,是老夫的远房亲戚,因家遇变故,故而投奔老夫,但求公公能将她充入掖庭,以后但有富贵之日,绝不敢忘了公公大恩的。” 岳冲听罢便定睛看了甄氏,不觉眼前一亮,他久居内宫,阅人无数,但见甄氏肤如凝脂,明眸皓齿,顾盼之间眉目传神,风情万种,竟比那后宫三千佳丽还要美上几分,虽是阉人,竟也看得痴了。 丁胜面露喜色,又在旁轻声唤道:“公公。” 岳冲听得呼唤,才回过神来,微愣之下,不觉又道:“小奴自然愿意帮忙,但是内宫之中,现今也不是小奴说了算啊。” 独孤紫诺听罢道:“公公便将此事放于心上,以后定然忘不了公公的。” 岳冲忙道:“王爷放心,那是自然。”停了一下,又道:“小奴已出宫太久,人多眼杂,甚是不便,王爷如若没事,小奴便先回宫去了,甄氏之事,过了几日,等方便了,小奴便会差人来接的。” “公公辛苦了。”独孤紫诺微微点头,又道:“丁胜,替本王送公公。” 丁胜应了一声,便与岳冲一起去了,片刻又转回殿中,见甄氏并未离去,便至身前道:“你以后进入宫中,还要万事小心,王爷交待之事,不可忘了,你都记住了吗?” 那甄氏虽年岁尚但到底亦是名门之后,自小耳濡目染,见惯了世面的,听得丁胜与岳冲的那一番对话,心中已全然明白,当下便小声应道:“小女明白的。” 言罢又抬头去看独孤紫诺,娇媚的脸上现出仓皇无助之色,独孤紫诺见了,只觉心中怦然,正欲走上前去,丁胜见得,又在旁唤道:“王爷。” 独孤紫诺面色一变,终至一声叹息,又对甄氏言道:“你听管家之言,且放心去吧,待本王大事成了,必然不会亏待于你。” 甄氏微微点头,又听老妇来唤,便先去了。 正文 第65章 康王府紫诺忽犯病 甄氏走后,殿中便只剩下独孤紫诺主仆二人,直待此时,独孤紫诺才道:“丁胜,此事依你,该如何办?本王一旦南阳就藩,便再也回不了京城,更别说图谋天下了,独孤冰诺,好狠的计策啊。” 言罢双眸之中,竟露出了丝丝愤恨之意。 丁胜为人奸诈,素有计谋,思忖了片刻,心中已有计较,当下双眉微皱,又走近独孤紫诺道:“王爷,此事如依老奴,别无他法,唯有装病。” “装病?”独孤紫诺听得此语,紧锁的双眉慢慢舒展开来,他本就聪慧,经丁胜略一点拨,心中已全然明白,又笑道:“丁胜,这么些年,本王没有白白娇纵于你,你的确是可以为本王谋划大事之人,待本王取得大位,必会厚待于你的。” 丁胜亦道:“谢王爷厚爱,老奴自当肝脑涂地,为王爷尽忠的。” 独孤紫诺心中大喜,又道:“好,待本王大事成了,便赐你国姓,你便跟随本王姓独孤吧。” 丁胜听得,忙下跪叩首道:“老奴谢王爷大恩。” 独孤紫诺又道:“你无用多礼,快起来吧。” 这殿中二人正谈得欢心,忽听外面传来吵杂奔走之声,过了片刻,又听人道:“圣旨到,康王独孤紫诺接旨。” 殿内二人听得真切,独孤紫诺一声冷笑,道了声:“这圣旨来得好快啊。” 言罢转头望了一眼丁胜,丁胜凑近道:“王爷,来传圣旨的,必定是戚楚,还是先去接了圣旨吧。” 独孤紫诺微微一笑,正待要走,已有下人匆忙进得殿来,独孤紫诺主仆二人便一起去了厅中,见到戚楚,又见百里雨嫣等已然在场。 那戚楚见到独孤紫诺,先唤了一声:“王爷。”一番寒暄过后,戚楚手捧一卷黄绫,口中道:“圣旨下,康王独孤紫诺接旨。” 独孤紫诺等人俱都跪了下来,戚楚望了一眼众人,又上前一步,展开手中黄绫,正待宣读,只见独孤紫诺忽然眼白外翻,口吐白沫,栽倒于地,跟着整个身子便不停的抽搐扭动起来,继而便不省人事。 众人见得此景,顿时慌作一团,百里雨嫣即命人将独孤紫诺送至寝殿,又命人去唤了御医,待诸事忙定之后,百里雨嫣才将戚楚引至正厅,又道:“公公,真是不巧,康王忽然患病,你看这事。” 戚楚也道:“事已至此,小奴也别无他法,唯有回宫据实回禀圣上了。” 百里雨嫣听罢道:“有劳公公了。” 言罢便起身相送,直将戚楚送至府门,因心里记挂着独孤紫诺,便又转回寝殿,只见丁胜陪侍一旁,那独孤紫诺正坐于床上,眼神凌厉而精光外泄,已全无半点病色。 百里雨嫣正惊异之时,那丁胜已在一旁陪笑道:“王妃不用担心,圣上欲让王爷南阳就藩,王爷这是故意装病呢。” 百里雨嫣听得此语,心中已然明白,又喃喃道:“原来父皇找爹爹,果真是为商议此事。” 独孤紫诺听罢冷冷一笑,又道:“想要孤王离开京城,做梦去吧。” 百里雨嫣不由微皱了眉头,许久又道:“可是此事,想要瞒过父皇和爹爹,又谈何容易?” 独孤紫诺微闭了双眸,一抹精光一闪而过,又道:“这天下之大,却还没有孤王办不成的事,所有阻挡孤王的人,都得死。” 丁胜,百里雨嫣二人听得此语,心中俱是一怔,便再无言语。 再说宦官戚楚,他受独孤信之命,至康王府,本为传旨而来,可适逢独孤紫诺犯病,他亲眼所见,亦是别无他法,只得回转宫中,向独孤信说了此事,独孤信听罢亦是大惊,想那独孤紫诺向来身子强健,并无旧疾,怎会突然无辜犯病,可戚楚说的实在,也终究是放心不下,当下便传令起驾康王府,欲去看望独孤紫诺。 戚楚得了圣谕,当即便去安排,一行数人出了养心殿,宫女,宦官见之,慌而下跪行礼,山呼万岁,独孤信让众人起身,正待要走,忽见一行数人中跪了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青年男子,那青年男子自与别人不同,那些宫女,宦官见到独孤信,皆低垂着头,无一人敢直视独孤信,但那青年男子却在众人之中仰起头来,望着独孤信,双眸之中隐现摄人光芒,独孤信见了,不禁心中一动,便至其身前道:“你站起身来。” 听得独孤信此语,那青年男人慌而起身,又道:“小奴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信微皱了眉头,又道:“你是何人?” 那青年男子忙低眉顺眼道:“小奴候天。” 戚楚适时在旁道:“回圣上,此人便是梅统领所介绍的那个候天,小奴已安排他在司礼监任事。” 独孤信听罢微微点头,又望了候天一眼,这才与戚楚等人去了。 候天远远的望了已离去的独孤信一眼,那刚毅,坚硬如刀锋般的脸上,竟露出了一种隐隐的笑意。 正文 第66章 独孤信初至康王府 不提候天,只说独孤信等人去到康王府,那边百里雨嫣,丁胜等人听得消息,忙带着府中众人迎了出来,独孤信记挂着独孤紫诺的病情,待众人行礼过后便往寝殿去了,只见独孤紫诺卧于床上,其状甚痴,竟如病入膏肓一般,独孤信只觉心中一阵绞痛,又连唤了数声:“皇儿,皇儿。” 独孤紫诺微微仰起身子,望着独孤信,眼神空洞而迷蒙,微张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独孤信新丧其妻,又见爱子如此,不由心中更觉悲痛,只强忍道:“快请御医来,给朕的皇儿医治。” 丁胜上前道:“回圣上,已经去请了,想是快到了。” 正言语间,那边已有人道:“王太医来了。” 众人忙请了进来,王中见到独孤信,慌欲下跪行礼,独孤信已道:“王太医无用多礼,快给朕的皇儿医病。” “老臣谢圣上。”王中应了一声,便往床边去了,丁胜亦跟了过来,于不经意间望了王中一眼,王中先是一愣,再看独孤紫诺时,心里便已明白了几分,因王中给独孤紫诺医治,众人不便打扰,便相继去了厅中,待众人走后,王中伸出食中二指,正欲给独孤紫诺诊脉,独孤紫诺却忽然坐了起来,眸中精光四射,已全无病态。 王中一愣,便道:“王爷。” 丁胜在旁道:“王太医,王爷本无病症,只因圣上欲让王爷南阳就藩,王爷不愿离开京城,故而。” 丁胜说至此处,其意不言而喻,独孤紫诺忽然道:“王太医,你能替本王保守秘密吗?” 言罢抬头望着王中,眸中精光一闪,王中心中一惊,忙下跪叩首道:“王中定当誓死追随王爷,唯王爷马首是瞻。” 独孤紫诺又微微点头道:“那你见到父皇,知道该怎么说了?” 王中道:“小奴晓得的。”眉头一皱,忽然又轻声道:“回王爷,老臣前些年因缘际会,认识了一位世外高人,此人姓徐,有半仙之称,善相面,懂风水,知阴阳五行,奇门八封,颇有些异术,王爷若需认识此人,老臣可代为引见。” “哦?”独孤紫诺听罢亦是面露异色,又道:“如此能人异士,本王确是要见见的。”言罢微微一笑,不再言语,王中等了片刻,见独孤紫诺并无示下,便先去了,独孤信正等在厅中,见王中来了,忙道:“王太医,皇儿的病怎么样?不要紧吧?” 王中至前道:“回圣上,圣上无须担心,王爷所患之疾,皆因皇后娘娘仙去,伤心过度所至,待臣回去后配几副药来,王爷服下后定可痊愈的。” 独孤信这才笑道:“如此甚好。”过了片刻,又微微叹息道:“紫诺这孩子,可真是一个孝顺懂事的孩子。” 众人听罢,念及韦氏素日种种好处,却中年早逝,不禁心中俱是感伤,戚楚忙在旁道:“皇后娘娘既已仙去,圣上还须保重龙体,节哀顺变啊。” 独孤信微微一声叹息,又道:“紫诺既已无恙,便先回宫去吧。” 戚楚应了一声,众人听罢,皆下跪相送,只说独孤信回至宫中,经过掖庭宫时,忽听不远处传来吵杂之声,众人停住看时,却是宦官岳冲在大声训斥着一个宫女,那宫女想是初进宫来,不懂宫中诸多规矩,于无意中犯了忌讳,因而被岳冲训骂,她因受了责骂,加之心中委屈,此时已是双眸含泪,犹如梨花带雨一般,更显娇媚之态,戚楚虽年却素来心善,此时便上前道:“岳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那岳冲乍见孤独信,戚楚等人至,慌而下跪叩首,口呼万岁,那宫女亦在他身旁跪了下去,道:“奴婢见过圣上。” 独孤信微微点头,道:“你先平身吧。” 那宫女听得圣谕,便慢慢站起身子,独孤信又道:“你抬起头来。” 那宫女便慢慢抬起了头,独孤信等人竟看得痴了,又过了片刻,独孤信微微一愣,又道:“你唤何名?” 那宫女微微欠身,道:“回圣上,奴婢名唤甄氏。” 岳冲也适时在旁言道:“圣上,甄氏家中贫寒,也是刚刚进入掖庭宫的。” 独孤信微微点头,留下二人,与戚楚等人便先去了。 待众人走后,岳冲才对甄氏小声道:“我瞅了机会,便安排你去侍寝,你要小心伺候圣上,勿忘王爷之言,你都记住了吗?” 甄氏微微点头道:“奴婢晓得的。” 岳冲这才留下甄氏,随独孤信等人一起去了。 正文 第67章 养心殿甄氏初侍寝 是夜时分,众人俱已睡下,独孤信因思念亡妻,久未成眠,岳冲进得寝殿,为独孤信沏了茶,在旁小心伺候,独孤信轻啜了几口,忽然问道:“岳冲,今天是什么日子?” 岳冲一愣,道:“回圣上,已是初五了。” 独孤信微微点头,停了片刻,又道:“皇后死前遗言,要朕立月华为后,初八便是良辰吉日,待朕问过相国之后,便早将此事定了,册封之事,你们要早作准备。” 岳冲听在耳中,不由微微皱了眉头,眼神一转,却道:“圣上,小奴记下了。”又等了片刻,见独孤信并无言语,便又小声道:“圣上,夜已深了,早点歇了吧。” 独孤信却微微皱了眉头,继而一声轻叹,许久才道:“至皇后走后,朕已有多日不曾好好睡过,皇后这一去,是将朕的心也给带走了啊。” 岳冲听得,也是心有感触,却只轻声道:“圣上,人死不能复生,您如此思念成疾,是会累坏身体的,娘娘在天之灵,倘若有知,也定然不愿见您如此的,你正当盛年,还须以江山社稷为重啊。” 独孤信微一叹息,摇头道:“可是朕无法不想皇后啊,朕是真的睡不着。” 岳冲忽然面露浅笑,眼神一转,又道:“圣上,你近日劳顿疲乏,要不,小奴唤甄氏前来侍寝吧?” “甄氏?”孤独信应了一声,转头望着岳冲。 岳冲又道:“圣上,甄氏便是今日掖庭宫所见那女子啊。” 独孤信听得此言,便沉默不语,岳冲领会其意,转身离去,至掖庭宫唤出甄氏,二人同至寝殿,岳冲示意甄氏进入寝殿之中,是时,独孤信正卧于榻前,凝神细思,恍惚间又想起韦氏,正倍感伤怀之时,只觉身后有人给他披了一件龙袍,迷糊间以为是戚楚,便唤了声:“戚楚,你回来了?” 只听身后有一娇柔声音言道:“皇上,夜凉了,早点歇了吧。” 独孤信一惊,猛然转过身去,见是甄氏,便道:“谁让你来的?” 甄氏道:“是岳公公让奴婢来伺候皇上的。” 独孤信听罢便沉默不语,甄氏转而去到龙床上,收拾妥当后便携了独孤信一同就寝,床第之间,辗转迎合,欢愉自不必细言,过后,独孤信搂了甄氏,忽然道:“甄氏,你家住何处,因何会至宫中,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甄氏听罢,触到心中隐痛,竟沉默不语,只顾流着眼泪,独孤信察到异处,便又道:“甄氏,你怎么了?” 甄氏这才拭了眼泪,又道:“回圣上,家父便是甄言。” “甄言?”独孤信听罢眉头一皱,隐隐想起一人,便道:“你父曾在天元朝任兵部左侍郎?” 甄氏含泪道:“回圣上,正是家父。” 独孤信这才微微一声叹息,又道:“你父甄言铮铮铁骨,确是天元朝的脊梁忠魂,只是那夏候淳昏聩无能,忠奸不分,偏信权奸赵乐,朕素知你父与颜正都是清白耿直之人,无奈是时奸臣当道,朕又徒之奈何,是朕愧对你父与颜正啊。” 甄氏听罢伸出臂膀,环抱住独孤信的颈脖,又柔声道:“皇上可别这么说,倘若不是皇上英明决断,我父之冤屈,恐永无昭雪之日,奴婢还须感念皇上啊。” 独孤信听罢微微一笑,忽又微皱了眉头道:“你父当年被赵乐构陷至死,累及全家,你又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甄氏道:“回皇上,奴婢至所以能留得性命,多亏了一个世外高人相救,至于他的出身来历,姓甚名谁,奴婢却不得而知。” 独孤信听罢道:“许是你命不该绝,才会有此福报,想来也是天意吧。”停了一下,又道:“甄氏,你便安心留于宫中,朕绝不会亏待你的。” 甄氏道:“能伺候皇上,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份,但求皇上不要嫌弃奴婢粗鄙之身,时常唤奴婢伴寝,奴婢便知足了。” 独孤信听罢微微一笑,继而轻声道:“朕会的。” 言罢,二人便相拥着沉沉睡去,至此一夜无话,不必细说。 正文 第68章 议朝事月华欲封后 待到第二日早朝之时,朝堂之上,独孤信当着满朝文武之面,又说了皇后韦氏遗言,提出册封月华为皇后一事,那满朝文武听罢,心中俱是一震,想那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尊崇无比,所谓兹事体大,所以并无一人敢上前叙话,那百里赞乃是当朝宰相,为百官之首,故而是时,那些文武官员,俱心照不宣的望向百里赞,百里赞心知肚明,却故意沉默不言,独孤信瞧在眼里,心里已是明白,便言道:“今日朝事,至此作罢,众卿如若无事,便且退朝吧。” 众官僚听得圣谕,便纷纷退出殿中,百里赞故意留于最后,正待要走,独孤信已亲至其眼前,笑道:“相国且慢走,朕还有事欲与相国相商。” 当下戚楚便将君臣二人引入无极殿内,宫女奉过茶来,便俱退了出去,无极殿内只留戚楚一人伺候,君臣二人同饮了片刻,独孤信清了清嗓子,微微咳嗽了一声,终于道:“朕欲立月华为后一事,相国似乎并不赞同啊。” 百里赞听罢微微一笑,他三朝为相,老于世故,早知孤独信找他必为此事,心里虽早有计较,却故意沉默不言,此刻听独孤信提起此事,便笑道:“圣上该清楚的,皇后之位,乃是天下至尊,身份品行缺一不可,那月华虽然恭谦贤德,但奈何只是一个侍女啊,立她为后,似乎。” 百里赞抬起头来,望着独孤信,话到此处,却欲言又止。 独孤信微微一声叹息,又道:“相国所言,朕又怎不明白,但相国是清楚的,立月华为后,乃是皇后临终之言,朕不忍负她啊。” 百里赞听罢微微一愣,又道:“圣上夫妇伉俪情深,皇后有爱如此,虽死犹生,圣上既如此说,立月华为后,老臣也是赞同的。” 独孤信又道:“既然相国都已赞同,朕便即刻传下圣旨,立月华为后。” 言罢,便唤戚楚道:“戚楚,你即刻去拟圣旨,册封皇后一事,需宜从速,初八便是良辰吉日,便定于初八日吧。” 戚楚道:“小奴这就去办。” 言罢便转身出了无极殿。 戚楚去后,君臣二人又闲聊了片刻,百里赞忽然又道:“圣上前日说欲使康王南阳就藩,不知此事。” 独孤信笑道:“朕那日已差戚楚康王府传旨,谁知事有凑巧,紫诺竟然病了,就藩之事,自要等紫诺病好之后,择日再说。” “康王病了?”百里赞听罢一愣,又道:“老臣素闻康王身强体健,素无病痛,怎会突然病了?” 独孤信道:“是啊,朕也是这么想的,但紫诺确是病了,御医说是皇后新丧,哀痛过度所至,已经配了药,调养一些日子便会好的。” 百里赞听罢却沉默不语,心中若有所思,独孤信等了片刻,见百里赞并无言语,便又道:“相国,你下朝后也去看看紫诺吧,婿抵半子啊。” 百里赞恍有所悟,茫然道:“老臣遵旨。” 正文 第69章 百里赞王府探紫诺 只说百里赞辞了孤独信,出无极殿后,便往相国府而去,至府中稍许休息了片刻,便唤来管家百里奚并府中护卫柳晨枫二人,一番准备后便往康王府去了,稍时便至,康王府中人不知独孤紫诺生病之内情,俱在议论此事,见百里赞亲至相府,慌忙报于百里雨嫣,百里雨嫣忙出了内阁,将百里赞等三人迎入正厅,是时独孤紫诺正与管家丁胜在寝殿内密谋后事,闻百里赞来了康王府,心中俱是一愣,丁胜道:“百里赞老谋深算,他定是听说王爷生病一事,打探虚实来了。” 独孤紫诺听罢眉头一皱,正欲再言,只听殿外有人唤道:“相国大人来了。” 殿内二人抬头看时,只见百里雨嫣已伴着百里赞进了殿中,独孤紫诺忙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小婿不巧生病,还累了岳父亲来看望,真是不该。” 言罢便要挣扎着坐起来,给百里赞行礼,百里赞忙抢至床前,柔声道:“紫诺,你身子不好,便不要起来了。” 丁胜亦在一旁道:“相国大人,自从娘娘殡天之后,王爷每日忧怨,不思饮食,老奴曾劝他多次,王爷终是不听,才会累出病的。” 独孤紫诺听罢,忙出声喝斥道:“丁胜,不可胡言。” 丁胜低下头去,百里赞也是一声叹息,又道:“紫诺,圣上也曾对老臣说过,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还保重身体,这开皇一朝不能没有你们兄弟啊。” 独孤紫诺忙道:“小婿记住了。”又道:“岳父大人才是开皇朝的擎天之柱,为我独孤氏江山呕心沥血,您也要保重身体啊。” 百里雨嫣在旁听了,仿似无意般的望了百里赞一眼,百里赞微微一笑,又道:“圣上隆恩,视老臣为肱股,那都是老臣份内之事,应该的。”又起身道:“紫诺,你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为父不打扰你,便先回了。” 百里雨嫣听得忙道:“爹爹,女儿送您。” 百里赞点头道:“也好。”言罢二人便出了寝殿,进到正厅,百里奚,柳晨枫二人正等在那里,见百里赞过来,忙迎了上去,一行人便往府门去了,百里雨嫣将三人送至府门,刚欲回转,百里赞却道:“雨嫣。” 百里雨嫣转过身子,百里赞又向百里奚二人道:“我与雨嫣有些话说,你们去前面等我。” 百里雨嫣听在耳中,知百里赞有事问她,不欲为旁人所知,便也让下人退了开去,百里赞轻唤了声:“雨嫣。”又道:“你告诉爹爹,紫诺真是病了吗?” 百里雨嫣抬头看他,静默无言,许久才道:“爹爹,圣上欲让紫诺南阳就藩,曾经问询于你,你同意了?” 百里赞听罢望着百里雨嫣,许久才道:“雨嫣,爹爹膝下无子,自小便将你当作男儿一样抚养教育,你该明白爹爹的,不是吗?” 百里雨嫣抬起头来,望着百里赞,这个自幼便让她又爱又怕的男人,虽已是年逾古稀,满天白发,却依然身体挺拔,眼神如电,不怒而威,有那么一刻,她好似忽然就懂了,为什么这个已近迟暮之年的老人,却依然能够威震朝野,说一不二,因为在那个兵荒马乱,百姓流离的年代,或许百里赞便是代表了一种正义,一种可以支撑着穷苦百姓活下去的信念。 有那样一个父亲,她应该是要感到骄傲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心里又总会有一种不安定的情绪。 一念至此,她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又道:“爹爹,你三朝为相,荣宠一生,这独孤氏江山亦是你心血之所系,可是功到雄奇即罪名,独孤紫诺不是平常之人,他想要的东西,没有人能够阻挡,爹爹你已是古稀之年,女儿只希望您能晚节得保,善始而终啊。” 百里赞听罢一愣,许久才一声叹息道:“雨嫣,爹爹已是将死之人,时日无多,早将个人荣辱看得淡了,爹爹所做之一切,也无非是想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紫诺若得帝位,绝非天下苍生之福啊。” 百里雨嫣微微一笑,面泛苦涩,却轻声道:“爹爹心念黎民,难道便不顾百里氏的存亡绝续了吗?” 百里赞听罢一愣,终不再言。 正文 第70章 俏柳兰初至康王府 再说康王府寝殿之中,百里赞父女二人刚一离开,独孤紫诺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棱角分明的脸上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又问丁胜道:“这两日宫中可有消息?” 丁胜至前道:“回王爷,倒也并无大事,只是昨日岳公公传过话来,说甄氏进入掖庭后已被圣上临幸,圣上喜她侍寝有术,甚爱之。” 独孤紫诺听罢一愣,又道:“父皇与母后伉俪情深,父皇多年来不近女色,心中唯有母后一人,那甄氏刚进宫去,便得父皇宠爱,倒是出乎孤王意料之外。” 言罢却忽然抬起头来,望着殿中很远的地方,深邃的眼神中竟现出一丝莫名的怅惘之色,那丁胜跟他多年,自然知他心意,便又轻声道:“王爷,大丈夫当以家国为重,儿女私情放于一旁,但有一日,夺得帝位,这天下绝色,还不是予取予求,王爷又何必要将一个甄氏放于心上。” “你所言甚是。”独孤紫诺微微一声叹息,又道:“幸亏孤王当日听你之言,要不然今日之事,孤王便是一死难免。” 丁胜不提此事,脸上却不经意的露出一丝笑意,又道:“王爷,宫中还有一事,便是那月华要被册封为皇后了。” “哦?”独孤紫诺应了一声,又道:“立月华为后,是母后死前遗言,在孤王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丁胜微微变了脸色,又小声道:“王爷,月华为后,会不会?” 丁胜一语至此,却忽然缄默不言,独孤紫诺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道:“那月华出身卑微,原本只是一个宫女,皆因侍奉母后有功,才会被册封为后,在朝中并无根基,而且此女性素柔顺,与人无争,她若为后,对我等虽无臂助,想也不会成为阻力,所以此事不足为虑,你安心吧。” 丁胜听罢才道:“这便好了。” 殿中二人正在计议之时,百里雨嫣送走其父,回至殿中,见二人正言语不休,便似无意般的问了句:“你们在说什么呢?” 丁胜见百里雨嫣回至殿中,不由面色一变,他本聪慧异常,识人善断,素知百里雨嫣对他并无好感,眼下听百里雨嫣出言相询,忙趋步上前道:“回王妃,王爷正与老奴在说圣上立后一事呢。” 言罢又对独孤紫诺道:“老奴还另有要事,王爷若无差遣,老奴便先去了。” 独孤紫诺点头道:“也好。” 丁胜听得,又向百里雨嫣行礼过后,才退出了殿中,直至身前再无旁人,独孤紫诺才道:“你爹和你说什么了?” 百里雨嫣微一愣神,轻声道:“爹爹看出了你在装病。” 独孤紫诺听罢,倒是不显惊诧,只道:“我早知此事定瞒不过你爹爹的,这满朝文武,唯有你爹才是我开皇朝的顶梁之柱,但我终究是他的女婿,他该不会为难我才是。” 百里雨嫣听罢微微一笑,并不再言,心里却有颇多感触,这个骄傲自负,而又颇有野心的男人,她以终生相托的夫婿,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眉宇之间,已经隐有俯视苍生的豪迈之气,然而这世间之事,总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命运机遇的安排,这世间种种,真的能像他所设想的那样,一切,终究会是一个圆满的结局吗? 她问自己,却得不到一个清晰的答案,耳边,只听独孤紫诺又道:“月华将被册封为后,你该去长乐宫聊表心意的。” 她转过身去,却见到了独孤紫诺那迷幻到不真实的笑容,正心内恍惚之际,只听管家丁胜在外唤道:“回王爷,王妃,老奴有事求见。” 独孤紫诺微一愣神,便道:“你进来吧。” 丁胜应声进了殿中,对二人道:“回王爷,王妃,长乐宫差人来了?” “长乐宫?”独孤紫诺眉峰微微上扬,又道:“是哪个?” 丁胜道:“回王爷,是柳兰。” “柳兰?”独孤紫诺面上露出喜色,又道:“孤王早闻柳兰之名,此女聪慧异常,端庄大方,甚得容诺喜爱,她来做甚?快带孤王去见她。” 言罢便起身欲去,却见丁胜朝他使了眼角,恍然想起百里雨嫣就在一旁,心念一转,又道:“孤王与王妃还有事,你带柳兰殿中应话。” “是。”丁胜应了一声,便往正厅去了,那柳兰正等在厅中,见丁胜回转,即而起身问道:“丁管家,王妃可在?” 那丁胜素知柳兰虽是女儿之身,年又尚却是小公主独孤容诺眼前说一不二之人,自是不敢怠慢,当下慌忙至前道:“柳姑娘,王妃正与王爷在寝殿中等你呢,老奴带你过去吧。” 柳兰眼神一转,道了一声:“也好。”当下二人便往寝殿去了,至殿中,见到独孤紫诺夫妇二人,柳兰道:“婢女见过康王夫妇。” 言罢正欲下跪,百里雨嫣与独孤容诺感情素好,自然与柳兰也是熟识的,见她如此,慌忙上前扶住,又道:“柳兰,你何用如此。” 柳兰笑道:“回王妃,婢女应该的。” 独孤紫诺在旁道:“柳兰,既是王妃发话,你便不用行礼了。” 柳兰听罢又道:“婢女谢王爷。” 百里雨嫣拉了柳兰的手,二人走至一旁,百里雨嫣轻声道:“柳兰,你怎么过来了?是小公主差你来的?” “嗯。”柳兰应道:“公主正在长乐宫中与皇后娘娘叙话,那长乐宫中梅花开得正好,皇后娘娘特命婢女前来请王爷夫妇一起过去赏花游玩。” 那月华因韦氏遗命,将被册封为后,诏书虽未颁布,立后一事,却早已满朝皆知,月华贤慧,甚得人心,故而柳兰言语间,早早便以皇后称之,百里雨嫣自然也是清楚的,当下便道:“月华姐姐立后,实是喜事,王爷正欲前去祝贺,没曾想你却早来了一步。” 言罢便转身望着独孤紫诺,独孤紫诺何等精明,当下便道:“本王本应亲至长乐宫的,可无奈偶有要事,分身乏术,夫妻本是一体,王妃前去也是一样的,改日本王得了闲暇,必定再至长乐宫以表祝贺。” 百里雨嫣本不欲他一同前去,听罢便道:“那便我与柳兰一同去吧。” 独孤紫诺微微一笑,又转向丁胜道:“丁管家,你速去府中库房,将本王珍藏的水晶琉璃盏和珊瑚树取来,让王妃带去,赠予皇后娘娘,以表本王之意。” 丁胜听罢一愣,他深知那水晶琉璃盏与珊瑚树都是天下奇珍,世所罕见,而独孤紫诺此生,除了女色与权势,便最爱奇珍异宝,如今那月华虽将封后,但到底出身卑微,只是其母侍女而已,而他堂堂开皇朝的二皇子,地位尊崇,无人可及,如今又怎甘愿为了一个侍女,将此珍宝轻易予之,心中只以为是那独孤紫诺的信口之言,为搏百里雨嫣欢心而已,当下便犹豫着不作应答,百里雨嫣何等聪慧,这主仆二人的心思,早已心中明白,故意不作点破,只笑道:“丁管家,王爷既有此心,你便去取了来吧,想必月华姐姐一定会很喜欢的。” 丁胜听罢又望向独孤紫诺,见独孤紫诺沉吟不语,面上并无不悦之意,只得出了殿中,去库房取了二宝,交予柳兰仔细收了,二人得了二宝,便别了独孤紫诺,往长乐宫去了。 眼见二人离开,独孤紫诺转而望着丁胜,眉锋一挑,忽然道:“甄氏还在掖庭宫?” 丁胜心中一动,不知独孤紫诺意欲何为,却道:“在的,王爷,你这是?” 独孤紫诺不答,却忽然问了句:“上次王中提过一个叫徐半仙的人,此人找到了吗?” 丁胜眉锋一转道:“回王爷,老奴已经见过此人了。” 独孤紫诺英俊的脸上微露笑意,眼角微微上扬,只道:“走,我们去掖庭宫,本王给你们演出好戏。” 丁胜何其聪慧,听独孤紫诺此言,心中已顿时明白,当下主仆二人便往掖庭宫去了,暂且不提。 正文 第71章 长乐宫众人再聚首 书接前言,独孤紫诺,丁胜二人略为收拾了一番,便往掖庭宫去了,后事种种,暂且不提,只说百里雨嫣与那侍女柳兰去到长乐宫,月华与小公主独孤容诺等人正在紫玉轩中赏花游玩,知是百里雨嫣到了,慌忙迎了出来,彼此见过之后,那柳兰向月华奉上二宝,又将事情原委说了,月华听得慌欲推辞不受,百里雨嫣拉了她手,在旁笑道:“月华姐姐,你便收下吧,堂堂康王府,又不缺这两样东西,再说这也是紫诺的一番心意。” 月华推辞不过,这才让人收了二宝,此时独孤容诺却在旁道:“我就从没见过二哥如此,今天怎得如此大方?” 百里雨嫣素知独孤紫诺兄妹之间有些嫌隙,不甚亲近,然兄妹之事,外人终是不便过问,当下便笑道:“月华姐姐封后,此是大事,自然与别事不同,你二哥略有表示,也是应该的,容诺怎得如此说你二哥?” 独孤容诺听罢秀眉微挑,又娇嗔道:“雨嫣姐姐,你与二哥是夫妇,自然是要帮他说话的。” 百里雨嫣望着独孤容诺,不由微微一笑,她与独孤容诺素来亲近,怎能因了一句玩笑而伤了彼此情份,再则她素知独孤容诺性甚单纯,许是无心之言,自然不往心里去,当下又道:“姐姐与你二哥虽是夫妻,但也绝不会偏袒于他,你怎得不懂姐姐的心思。” 独孤容诺听罢正欲争辩,柳兰已在旁笑道:“我的小公主,康王听闻你正在长乐宫中,本也准备了翡翠吊坠送于公主,只因婢女知道公主素来不爱首饰,故而便推辞未受,康王心里,可是惦记着小公主你呢。” 独孤容诺听得此语,脸上才微露笑意,嘴里呢哝着说了句:“真的?” “自然是真的。”百里雨嫣亦道,言罢又下意识的望了柳兰一眼,心想众人都道此女蕙质兰心,玲珑剔透,如此看来,果然不假。 那柳兰也朝她望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之时,彼此已是心照不宣,月华也适时在旁道:“你看你们二人,难得相聚,还是说些开心的事吧。” 当下众人相视而笑,略过独孤紫诺之事不提,长乐宫内,众人正玩的欢心,却见康王府管家丁胜匆匆进了紫玉轩中,神情焦灼,目露惊慌之色,直朝月华等人行了过来,百里雨嫣见之心中一惊,她深知那丁胜乃是独孤紫诺的心腹,倚为智囊,二人向来形影不离,况那丁胜心计深沉,为人阴狠歹毒,心中除了独孤紫诺,并无旁人,眼下见丁胜神色慌乱,双眸之中隐现惊惧之色,想来必因独孤紫诺,心念动处,未待那丁胜行至眼前,便已问道:“丁胜,出了何事?” 丁胜行至众人眼前,匆忙唤了一声:“王妃。”又道:“王妃,王爷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百里雨嫣心中一动,又问:“到底怎么了?” 丁胜却目露难色,又道:“回王妃,此事老奴实难开口,王妃见了便知了。” 百里雨嫣不由秀眉微蹙,又道:“王爷现在何处?” 丁胜道:“王爷现在掖庭宫中。” 听闻丁胜之言,众人皆是一惊,只因在场之人俱都明白,那掖庭宫乃是宫女及犯罪官僚家属的居住之所,掖庭宫内俱是女子,而独孤紫诺却是开皇朝身份尊崇的二皇子,若与宫女并无牵扯,去掖庭宫做甚?一念及此,百里雨嫣当即便问:“王爷为何去了掖庭宫中?” 丁胜目露异色,又道:“这个老奴也不明白,王妃去了便知了。” 百里雨嫣听罢不由心中生疑,竟至默不作声,她素来不喜丁胜,知此人为人阴险,心计深沉,再则独孤紫诺亦是老练通达,所谋者大,绝不至于做出此等自毁前程之事,想来二人此番计议,必定另有目的。 可二人到底想干什么? 百里雨嫣心中想着,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正迟疑不决之时,独孤容诺已在旁道:“雨嫣姐姐,也不知二哥会闹出什么事来,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百里雨嫣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倘若不信丁胜,生恐闹出事来,再则又有独孤容诺,月华等人从旁相劝,便决意与丁胜等人去掖庭宫瞧个究竟,那月华与独孤紫诺夫妇素有交情,终是放心不下,也本欲同去,百里雨嫣却道:“月华姐姐,你封后在即,诏书早晚便至,倘若到时你不在宫中,终是不妥,所以还是留在长乐宫吧,紫诺那边,有我和容诺,也够了,想来也无大事的。” 独孤容诺也在旁道:“是啊,月华姐姐,你便留下吧。” 月华终是拗不过二人,便留在了长乐宫中。 事情果如百里雨嫣所说,百里雨嫣一行刚出长乐宫不过片刻,宦官戚楚便奉圣谕传旨长乐宫中,月华等人接了圣旨,众人皆至前祝贺,长乐宫中欢声笑语,满室繁华暂且不提。 正文 第72章 掖庭宫紫诺戏甄氏 只说百里雨嫣与独孤容诺等人因丁胜之言,便由长乐宫往掖庭宫去了,几人刚至宫门,只见数十宫女正围在一处窃窃私语,几人神色各异,甚或面上有讥笑之色,百里雨嫣远远见了,不由眉头微皱,有那眼尖的宫女,认出了百里雨嫣,便小声对众人道:“王妃与小公主来了,大家都别说话了。” 场面瞬时便安静下来,那数十宫女俱退立两旁,直等百里雨嫣与独孤容诺行至眼前,又纷纷下跪道:“奴婢等见过王妃与小公主。” 百里雨嫣扫了众人一眼,又抬起头来,才见掖庭宫内,独孤紫诺正搂着一个妩媚入骨,年似及笄的妙龄少女,二人纠缠不清之时,那少女本欲躲了出去,却被独孤紫诺死死的抱住了身子,二人撕扯着便倒在了地上。 百里雨嫣认得那少女,正是康王府中,那个叫甄氏的女子,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独孤容诺在旁,也已瞧得清楚,心念一转,即而便对那些宫女道:“你们无用多礼,都起来退下吧。” 那些宫女听得此言,纷纷起身,俱都退出了掖庭宫外,直待众人走后,百里雨嫣三人才走至独孤紫诺面前,独孤紫诺乍见百里雨嫣等人,恍惚间眸中闪过一丝精锐的光芒,身子微微一动,那甄氏借机站起身子,慌忙退于一旁,口中嗫嚅道:“婢女见过王妃,公主。” 百里雨嫣鼻间冷哼一声,并不看甄氏,只冷冷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引王爷。” 甄氏面色一变,慌忙下跪道:“婢女死罪,婢女没有勾引王爷,是王爷他?” 百里雨嫣心中一动,再看独孤紫诺之时,只见独孤紫诺眼神游移,目露痴惶之色,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有哪里不同,心里想着,又对甄氏道:“你先起来,退下吧。” “婢女谢王妃。”甄氏说着便站起身子,正欲离去,独孤紫诺却又从旁伸出手去,死死的抓住了甄氏的臂膀,甄氏挣脱不得,便又转头,万般无奈的望着百里雨嫣,百里雨嫣也觉独孤紫诺今日有些异样,心念动处,便向丁胜道:“丁胜,王爷这是怎么了?” 丁胜趋前道:“回王妃,老奴也不知,王爷像是中了魔般,忽然就变得如此了,刚刚岳公公已经去禀报圣上了。” “什么?”百里雨嫣大惊:“你们怎么如此糊涂。” 她本就聪慧异常,话音既落,顿时已明白丁胜等人之用意,便又微微叹息道:“你们不能如此的。” 独孤容诺从旁听了,却不知所以,便向百里雨嫣道:“雨嫣姐姐,怎么了啊?” 百里雨嫣望着独孤容诺,只微微摇了摇头,又道:“容诺,你很快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听百里雨嫣此语,一直神色恍惚的独孤紫诺,冰冷的嘴角却忽然牵动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就在此刻,只听掖庭宫外,有人大声唤道:“圣上驾到。” 丁胜阴险的脸上,笑意越加的浓烈,就连那神色凄楚的甄氏,至此刻,绝美的脸庞竟然也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笑意,外面话音刚落,岳冲已伴着独孤信,并一行宫人进到掖庭宫内,那甄氏见到独孤信,心中万千委曲,化着两行热泪,只无比哀怨的唤了声:“圣上。”便欲朝独孤信奔了过去,只是独孤紫诺犹如疯了一般,死死的抓住她的臂膀,竟不松手。 “圣上救我。”那甄氏眼见挣脱不得,便又无比凄楚的唤了一声,话音既落,那眸中的泪水,已如掉线的珍珠般,一颗颗的滑落脸庞,真如梨花带雨一般,让人见之心碎,闻之动容,直叫一颗铁打的心肠,也变得柔软缠绵起来。 那独孤信自从得了甄氏,二人数度温存,正是回味难舍之时,今见独孤紫诺如此光景,不由心中既急且怒,顿时大吼道:“来人啊,给朕将这个孽子拖出去,关进大牢,朕要重重的惩罚他。” 话音既落,便有宫人上得前来,欲将独孤紫诺拖了出去,丁胜见此,忙下跪叩首道:“圣上恕罪,王爷患疾未愈,所作之事,虽是大逆不道,却是身不由已,还请圣上念在父子之情,饶恕王爷这一回吧。” 百里雨嫣亦在丁胜身旁跪了下去,口中道:“父皇息怒,父皇饶了紫诺这一回吧。” 独孤容诺虽对独孤紫诺素无好感,此刻也跪下道:“父皇,您就饶了二哥这一回吧。” 那独孤信初时进到掖庭宫内,眼见如此荒唐一幕,心中气愤难平,本欲重重惩治独孤紫诺,此刻经过众人相劝,怒气渐渐平息,又思丁胜之言,也是有些道理,独孤紫诺前时因其母新丧,确是忧思成疾,御医王中还说,独孤紫诺身子并无大碍,服下几副药去,便会好转起来,一念至此,便又道:“你们且退下,岳冲,你速传王中至掖庭中,朕有话问他。” “小奴遵旨。”岳冲应了一声,转身便欲去了,丁胜却道:“启奏圣上,请圣上恩准小奴与岳公公一同前去。” 独孤信闻言,未及深思便应允了,当下岳冲,丁胜二人出掖庭宫,往太医院去了。 正文 第73章 掖庭宫半仙初现身 只说岳冲,丁胜二人至太医院,见到王中,将事说了,听说是圣上召见,王中自是不敢耽搁,当下三人便出太医院,往掖庭宫去了,三人走至半途,丁胜瞅了四下无人之时,忽然轻声问了句:“王太医,那个徐半仙,他可靠吗?” 王中先是一愣,继而道:“回丁总管,徐半仙与老臣份属至交,而且此人贪财,王爷既已许他好处,定然没有问题的。” 丁胜听罢微微点头道:“如此便好。” 岳冲也在一旁道:“王太医,你就放心吧,等此事成了,王爷定不会亏待咱们的,荣华富贵还不是指日可待。” 言罢三人相视而笑,说着已至掖庭宫中,岳冲回了独孤信,独孤信见王中来了,并不言语,只冷眼看他,王中心中一惊,忙趋步跪于独孤信身前,叩首道:“臣王中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信鼻间冷哼了一声,许久才道:“你起来回话吧。” “臣遵旨。”王中言罢直起身子,站于一旁,众人见独孤信神色冷峻,言语之间隐有怒气,因心中悸怕,一时俱都无语。 又过了片刻,独孤信才冷冷道:“王中,你前两日说康王身子并无大碍,服几副药便会好的,你看看现在康王好了没有?” 刚刚岳冲三人由太医院一路来时,丁胜早将掖庭宫之事对王中说了,此刻独孤信出言训问,王中心中早已有了说词,当下走上前去,仔细瞧了独孤紫诺,片刻后道:“回圣上,依老臣看,王爷的身子早该好了的,已无大碍啊。” “混帐。”独孤信听罢不禁勃然大怒,众人一惊,俱在眼前跪了下去,独孤信又道:“你看康王如此模样,像是已经痊愈的人吗?” “圣上恕罪,圣上息怒。”见独孤信动怒,王中慌而叩首,又小声道:“臣不敢欺瞒圣上,康王确是早该好的,请圣上恕臣直言,康王如此模样,并非身子未愈,而像是,像是。” 王中言语至此,望着独孤信,却欲说还休,独孤信心中焦急,便又问道:“像是什么?” “像是中了巫盅之术啊。”王中终于小声言道。 王中此语既出,众人皆是一惊,在场之人都久居深宫,自然熟谙巫盅之术,百里雨嫣心中一动,抬首去看独孤紫诺,只隐约见原本神情恍惚的独孤紫诺,至此时,阴鸷的脸上竟露出了一种隐隐的笑意,耳边只听独孤信又大声道:“你说什么?” 王中又道:“回圣上,臣绝不是妄言惑众,康王确是中了巫盅之术啊。” “你有何凭证?”独孤信又道。 “老臣有一至交,熟知阴阳五行之术,善风水变幻之数,有半仙之称,圣上只要唤他前来,便知老臣之言,是否属实了。”王中又道。 “哦?”独孤信眉头一皱,又道:“此人现在何处?” 王中道:“回圣上,事有凑巧,徐半仙月前从湖州远来看望老臣,现正在老臣家中。” “好。”独孤信应了一声,转而对岳冲道:“岳冲,你与王中前去王府传朕口谕,令那个徐半仙掖庭宫见驾,朕倒要见见,这个徐半仙,到底有何能耐?” 一直站于一旁,与甄氏纠缠不清的独孤紫诺,至此时,神情恍惚的脸上竟忽然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众人并不曾在意,百里雨嫣从旁见了,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岳冲,王中二人得了圣谕,便往王府去了,掖庭宫内,独孤容诺见独孤信神情疲惫,且怒气未消,便朝柳兰使了眼角,柳兰心领神会,便先去了,独孤容诺又走至独孤信身前,挽了独孤信臂膀,轻声道:“父皇,那个徐半仙,也不知何时能至,您还是先进殿中休息片刻,免得累坏了身子啊。” 独孤信听得独孤容诺此语,心中才稍感安慰,他与韦氏共育三子,但夫妇二人素来最疼爱这个最小的女儿,且独孤容诺又乖巧懂事,心地纯善,很得父兄与众人的宠爱,此时独孤信听了此语,便慨然应允,去独孤容诺一起去了。 正文 第74章 掖庭宫半仙道天机 甄氏见独孤信父女二人进了殿中,也欲跟去,这回独孤紫诺倒是松开了双手,任由甄氏也随独孤信二人去了,直至眼前再无旁人,百里雨嫣才走上前去,对独孤紫诺悄声说道:“紫诺,你不能这样的。” 独孤紫诺听罢微微一笑,伸手揽了百里雨嫣至怀中,轻声道:“雨嫣,我们是夫妇,你该帮我的,不是吗?” 那边独孤信等人进了殿中,侍女柳兰早将殿中收拾妥当,甄氏,独孤容诺二人服侍独孤信睡下以后,便守在一旁,并未离去,独孤信迷糊之间,正欲睡着之际,只听耳边,有人轻声唤道:“圣上,徐半仙过来了。” 睁开眼睛,却是岳冲不知何时已进了殿中,见独孤信醒来,又轻声说了句:“圣上,徐半仙过来了。” “哦?”独孤信应了一声,又道:“宣他们一起进殿吧。” 甄氏,柳兰二人,不待独孤信出声招呼,已过来服侍他穿了衣服,那边岳冲得了圣谕,已领着王中并一老者进了殿中。 那老者进得殿中,不待众人招呼,已至独孤信身前下跪叩首道:“小人徐道子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信心中一动,仔细瞧去,但见那徐道子年约六旬,身着紫青道袍,手持三尺浮尘,面容清瘦,鹤发童颜,清静淡雅之中果有一种出家人不入俗尘的飘飘欲仙之感,不禁心中便添了几许亲近之感,当下微微一笑道:“你便是徐道子?” 徐道子道:“回圣上,正是贫道。” 独孤信又道:“王太医对朕讲,你熟知阴阳五行,懂万般变化之术,修为极深,故朕有一事相托。” 徐道子忙叩首道:“贫道不敢,吾皇但有吩咐,贫道无不竭尽全力,为圣上排忧解难。” 独孤信听得此语,不禁微微一笑,又道:“康王之事,想必王太医已经对你讲了,你给朕看看,康王是不是果真中了巫蛊之术?” “贫道遵旨。”徐道子话音刚落,那边岳冲不待圣谕,已将独孤紫诺并百里雨嫣二人请入殿中,徐道子行至独孤紫诺身前,仔细瞧了独孤紫诺,面色越发凝重,众人看得分明,不免心中忐忑,又过了片刻,徐道子转过头来,望了众人一眼,不禁长长一声叹息。 独孤信忙道:“徐半仙,怎么样啊?” 徐道子喟然道:“回圣上,康王确是中了巫蛊之术啊。” “果真如此?”独孤信不禁脸色一变众人听罢亦是一惊,先前王中向众人提及,独孤紫诺掖庭宫调戏甄氏,作出大逆不道之事,实是身不由已,皆因被巫蛊所累,众人还是将信将疑,那独孤信半生征战,做到九五之尊,手下冤魂无数,枉死者又何以万计,所以他心里本不信鬼神巫术之说,但徐道子既是王中所荐,又有半仙之称,如今言之凿凿,实不由他不信,再说那徐道子与眼前众人皆是初识,毫无恩怨,他也想不出,那徐道子有任何理由要骗他啊。 就在众人惊异沉默之时,那徐道子又说了句:“圣上请看。”众人听罢寻声望去,只见徐道子就在独孤紫诺眼前,伸出一只手来,按于独孤紫诺眉心之处,继而微闭了双眸,口中念念有词,众人也听不清楚他在念什么,但片刻过后,不可思议的,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众人瞧得分明,只见独孤紫诺原来紧致结实的眉心之处,竟慢慢的变得清澈透明起来,连皮肤里面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更让众人难以置信的是,在那清澈透明的皮肤里面,眉心之处,竟隐约现出一只青绿小虫,那青绿小虫约莫只有黄豆大在独孤紫诺眉心之处不停的蠕动着,须臾过后,竟已长到指甲大并且振动了翅膀,嗡嗡的响,似要破体而出一般。 众人见之皆惊,独孤信忙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啊,紫诺他怎么了?” 徐道子微微欠身道:“回圣上,这便是巫蛊之术啊。” 殿中众人瞧得真切,眼见如此怪异一幕,至此时,已再无一人怀疑徐道子之言,独孤信本是狭怒而至,此时知晓事情原委,独孤紫诺既为巫蛊所累,前事自然作罢不提,又念及爱子安危,慌忙又道:“徐半仙,那此事现该如何啊?” 徐道子手捻长须,微微一笑道:“圣上且无须担忧,刚刚贫道已经作法为王爷困住蛊虫,如今只须找出那下蛊之人,破了巫术,王爷之病,自然便解。” 听得此语,独孤信才心里稍安,心念一转,又道:“可那下蛊之人是谁,现在何处,半仙可知晓?此人胆敢图谋伤害皇子,其心可诛,朕绝不饶他,定当诛其十族,方泄朕心头之恨。” 独孤信言罢,那凌厉如刀锋般的眼神,仿如无意般的扫过眼前众人,众人见之皆惊,俱都低下头去,只因君无戏言,而天子之怒,当可伏尸百万,虽说巫蛊之事,与他等均无干系,但君威难测,众人俱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莫有敢言者。 众人耳边,只听徐道子又道:“回圣上,贫道观这皇城之内,正东方向,有浊气翻腾,阴云密布,此乃妖魅作祟之兆,那下蛊之人,当出自彼处啊,但不知。” 徐道子一语至此,却欲说还休,众人听得真切,俱心内惶惑,再观孤独信,亦是脸色剧变,茫然道:“正东方向” 一旁的岳冲听得此语,似是心有所悟,此刻忽然上前道:“圣上,那正东乃是太子府邸,东宫之所啊。” 岳冲此语既出,众人心中一凛,皆偷眼观望,独孤信亦冷冷看他,鼻间一声冷哼,岳冲只觉身子一阵冰凉,忙下跪叩首道:“小奴胡言犯上,小奴死罪,小奴死罪。” 言罢不住叩首,直至鲜血染红了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也无人敢上前替他说话,那徐道子许是出家之人,心存纯善,此刻终于心内不忍,又上前道:“回圣上,贫道乃是出家之人,不理凡尘俗事,对皇家之事更是无从了解,但贫道一身所学,占卜星相,从无失手,贫道敢以项上人头作宝,那巫蛊之祸,必出自东宫之内,圣上只要下旨去查,定然可知分晓,另贫道还有一事,欲禀告圣上。” 独孤信虽是初识徐道子,但对其一生所学,已是极为推崇,深信不疑,此刻听徐道子之言,面色便渐渐缓和,不禁又道:“半仙有话但说无妨。” 徐道子又道:“回圣上,贫道昨日日观天相,竟有太白经天,此乃异相啊。” “太白经天。”独孤信喃喃应了一声,又皱眉道:“此天相喻意何为?” 徐道子至此时,忽然双膝跪地,又道:“回圣上,贫道不敢说。” 独孤信心中一动,又道:“半仙,你有话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 徐道子此时才终于言道:“回圣上,此天相喻意天下大变,新主将出啊。” 独孤信骤听此言,脸色大变,许久才喃喃道:“朕今日有些累了,岳冲,起驾无极殿,朕欲歇了。” “小奴遵旨。”岳冲慌忙起身应道,一行人并宫女便往无极殿去了,至不远处,独孤信又回首对百里雨嫣道:“雨嫣,紫诺身子不好,你先带他回府中好生歇了吧,巫蛊之事,朕定然会为你们做主的。” 孤独紫诺听得此语,一直神情恍惚的脸上,竟忽然牵动出一丝莫名的笑意,百里雨嫣从旁见了,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只喃喃道:“你终于如愿了。” 正文 第75章 无极殿月华见独孤 只说独孤信并岳冲等人回至无极殿中,独孤信在龙榻上歇了身子,微微闭了双眸,岳冲从旁见得独孤信神情有些疲乏,便朝殿内宫女使了眼角,那些宫女心中明白,便悄然退了出去,岳冲守在一旁,未敢有丝毫懈怠,过了许久,耳边只听独孤信恍惚着说了句:“戚楚还没回来吗?” 乍听戚楚之名,岳冲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又至前小声道:“回圣上,还没回来,想是快了。” 一语既了,只听殿外传来脚步之声,岳冲回头看时,正是戚楚已进到无极殿内,岳冲慌忙退至一旁,戚楚走至独孤信榻前,小声唤道:“圣上……。” 独孤信听到声音,知是戚楚已回殿中,不由微微睁开了双眸,神情倦怠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那戚楚本就聪慧不凡,加之服侍独孤信已久,二人早已心意相通,眼下见独孤信如此,知其必有心事,正欲问时,独孤信已轻声问道:“你去长乐宫传过圣旨了?” “回圣上。”戚楚应了一声,又道:“小奴已至长乐宫传过圣旨,如今只待选了良辰,布告天下,召集百官,举行册封大典了。” 独孤信听罢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好,也算了了朕一桩心事啊。” 言罢,又不由微微一声叹息,神情之间,隐有怅惘之色,而面容似乎也比往日苍老了很多,戚楚从旁见了,不觉心内有些凄楚,终于轻声言道:“圣上可有心事,何不对小奴说说。” 独孤信抬起头来,静静的望着戚楚,只微微一声叹息,并不言语。 岳冲微一思忖,便在旁道:“圣上是因康王之事,故而心情郁结,愁闷难解啊。” 戚楚听罢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他日前奉独孤信口谕,去康王府传旨,恰遇独孤紫诺生病一事,心想独孤信定是因康王生病,才会心中不悦,当下又轻声道:“康王身子还没好吗?太医不是说并无大碍吗?” 岳冲又道:“公公有所不知,康王并非生病,而是中了巫蛊之术啊。” “巫蛊之术?”戚楚听罢心中一惊,他久居深宫,深知巫蛊之祸绝非小事,即而又道:“康王怎会中了巫蛊之术?这绝不可能啊。” 岳冲也微一叹息道:“是啊,圣上也不信康王会中了巫蛊之术,但掖庭宫内,众人瞧得分明,那徐半仙又言之凿凿,实在让人无法不信啊。” “徐半仙?”戚楚听得此语,又微一皱眉道:“徐半仙是谁啊?” “徐半仙是一江湖术士,熟知阴阳五行,懂奇门八封之术,他还说……。”岳冲一言至此,却忽然沉默不语,欲说还休的神情。 “他还说什么?”戚楚忙问。 “他还说下蛊欲害康王之人,必出自太子府,东宫之内。”岳冲终于道。 “什么?”戚楚不由心中大愕,顿时跪于独孤信身前,又道:“圣上明鉴,太子仁厚敦善,天下皆知,他绝不会加害康王,做此戕残手足之事,此事定有小人作祟,那个徐半仙,以法术惑众,定是妖人,当斩啊,圣上。” 岳冲在旁,听得戚楚此语,不由眉头微皱,深邃的眸中也闪过一丝怨恨之色,独孤信怔怔的望着戚楚,许久才轻声道:“太子与康王皆是朕的骨血,所谓知子莫若父,朕又何尝不知太子宅心仁厚,素有孝善之名,巫蛊之事,定然与他无关,但朕,也需要给康王一个交待啊。” 言罢又是一声长叹,竟转过头去,微微闭了双眸。 岳冲在旁,听得此语,不由大喜,忙至前道:“是啊,圣上,康王中蛊一事,非同小可,此事定然很快便会传扬出去,天下皆知,就算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还太子一个清白,也需要查清此事啊。” “可是圣上……”戚楚正欲再言,独孤信已于龙榻上朝二人摆了摆了手,又道:“岳冲说得也有道理,戚楚,你便带着岳冲去东宫走一趟吧。” 那戚楚虽是万般不愿,但事已至此,也是别无他法,只得领了圣谕,与岳冲二人刚欲走时,独孤信又道:“你让太史令无极殿见驾,朕有话问他。” 那太史令名唤刘琪,年已六旬,亦是熟知阴阳五行,善于星相占卜之术,那日既奉圣谕,片刻便至无极殿中,见到独孤信,行过君臣之礼,便立于一旁,独孤信静静的望着刘琪,许久才道:“刘琪,这两日你观天相,可有异样?” 刘琪听得此语,微一皱眉,便至前道:“回圣上,臣正有一事要禀告圣上。” “哦?”孤独信面色微变,又道:“什么事?” 刘琪道:“臣这两日日观天相,竟有太白经天,此乃异相啊。” 独孤信心里一动,又问:“此天相喻意何为?” 刘琪此刻忽然跪了下去,又道:“回圣上,此天相喻意天下大变,新主将出啊。” 独孤信脸色倏变,嘴里喃喃道:“那徐半仙果真没有骗朕啊。” 刘琪心中愕然,心想那徐半仙是何许人也,怎会看破星相变幻之术,正思忖之时,耳边只听独孤信又轻声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刘琪叩首起身,回了独孤信,正欲离去,刚好有宫女进了无极殿,至独孤信身前道:“圣上,月……,娘娘过来了。” 那宫女本想直唤月华之名,但转瞬想起月华已将册封为后,诏书俱已下达长乐宫,思之也觉不妥,便又改口称了娘娘。 独孤信闻言也是一愣,月华原是皇后韦氏的贴身侍女,他与韦氏伉俪情深,长乐宫乃是常去之所,自然也是识得月华的,但他与韦氏夫妻情重,虽贵为天子,眼中却并无别的女子,封月华为后,也全因韦氏遗言,眼下听说是月华来见,略一思忖,便道:“让她进来吧。” 那宫女应命而去,月华不久便至无极殿内,刘琪从旁见了,忙下跪叩首道:“太史令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月华见了忙道:“大人年纪老迈,勿用多礼,月华受之不起,大人快快请起。” 言罢便又伸手,将刘琪扶了起来,直送至殿外,才又转了回来。 正文 第76章 论巫盅月华起疑心 独孤信从旁见了,也不禁微露笑意,心想韦氏在时,便称赞月华为人虚逊,谦恭有礼,如今看来,果然不假,怨不得韦氏死前,万般嘱托于他,要立月华为后,这母仪天下四字,那月华果然受得,心里正想着,月华已至前微微欠身道:“婢女月华见过圣上。” 独孤信听罢微微笑道:“月华,你已是皇后之尊,母仪天下,与朕同体,今后便无须如此了。” 月华忙道:“月华不敢,月华只是一个婢女,只因娘娘宠爱,圣上眷顾,才有此荣宠,月华每每念及于此,心里便甚感不安,这母仪天下四字,月华实不敢受啊。” 一言已罢,思及韦氏,不禁悲从中来,那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濡湿了双眸,独孤信见了,知她心中所想,也不禁心中甚是难受,又轻声道:“月华,想是你善良谦逊,温和仁爱,命中才会有此福报,立你为后,虽是娘娘遗言,但朝中文武重臣,也俱是同意的。” 月华闻之一愣,又道:“月华何德何能,受大家如此厚爱,实是心里难安啊。” 独孤信微微一笑,因心里想着独孤紫诺中蛊一事,心情便格外沉重,面上也无喜色,月华从旁见了,略一思忖,便轻声道:“圣上可有心事?是否可以对月华说?” 独孤信听罢一愣,抬头望着月华,微一叹息,才道:“还不是因为紫诺中蛊一事。” “康王中蛊?”月华听罢一愣,她久居深宫,深知中蛊事大,不可轻视,当下又道:“这朝中不乏精通法术之人,圣上何不命人查清那巫蛊之源,为康王祛灾祈福。” 独孤信微一摇头,又道:“朕已命人查了,可徐半仙说巫蛊之祸起于东宫啊。” “啊?”月华听得此语,心中大愕,忙道:“圣上,太子仁厚,宽善,天下皆知,这绝不可能啊。” 独孤信微笑,面泛苦涩之意,又轻声道:“所有的人都向着太子,朕又何尝不知冰诺之脾气秉性,但巫蛊之事,其祸非小,朕也不得不慎重对待啊。” 月华听罢不由秀眉微蹙,许久沉吟不语,她忽然想起了韦氏,这皇权之争,兄弟相残,自古如是,并不少见,也正因为此,韦氏死前,才会要独孤紫诺在她床前立下重誓,此生必定尽心辅佐太子,不可生有二心,那往事历历,其去非远,而眼下这巫蛊之祸,也定非空穴来风,可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月华心里正想着,独孤信见她许久无语,便又轻声道:“月华,你在想什么?” 月华闻言微微一愣,又道:“圣上,月华想起娘娘在时,也时常对月华提起太子和康王之事。” “哦?”独孤信听罢一愣,又道:“娘娘怎么说?” 月华道:“娘娘总说太子仁善,而康王聪慧,果敢,而娘娘最担心的,便是太子和康王不能同心共济,而发生兄弟阋墙之事啊。” 独孤信听罢,竟微一叹息,许久才道:“娘娘素来聪慧,智计百出,她若在时,他们兄弟二人自当相安无事,可无奈天不假年,娘娘既已仙去,朕最担心的,也是他们兄弟为了这个皇位,终至兵戎相见,也正因于此,朕才欲让紫诺南阳就藩,远离京师,谁知紫诺竟在此时中了巫蛊之术,莫不是天道使然,人算不如天算啊。” 月华听罢不由心中微动,似乎隐隐明白了一些事,当下又道:“那巫蛊一事,圣上准备如何处理?” 独孤信微微闭了双眸,许久才道:“朕已命戚楚去东宫彻查此事了。” 月华心里大惊,忙道:“圣上,这万万不可啊,太子乃是国之根本,不可轻动,眼下事情未明,冒然让人去查,此事倘若传扬出去,对太子名誉极为不利,甚或惊动天下,引起百姓猜疑,恐慌之情啊。” 独孤信听得此语,也觉月华之言不无道理,当下又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月华思忖了片刻,又道:“圣上,月华旧时,与太子夫妇皆有往来,交情尚好,眼下月华也想前去东宫,看个究竟,望圣上恩准。” 独孤信知月华跟随韦氏甚久,且聪慧不凡,遇事善断,此事倘若由她周旋,或许也能谋个善处,当下便微微点头道:“也好,那你便去吧。” 月华谢了独孤信,带了随从宫女,正欲离去,适在此时,太监候天进入无极殿,先见过月华,又对独孤信道:“圣上,今有南阳使臣欲求见圣上。” 独孤信听在耳中,先是一愣,继而又微微皱眉道:“今日事多,朕有些累了,你传谕南阳使臣,让他们明日朝会之时再行觐见吧。” 候天回了独孤信,正欲离去,独孤信忽然又道:“候天,你见过南阳使臣后,陪同娘娘一起去趟东宫吧。” 候天听罢一愣,即而忙道:“小奴遵旨。” 月华从旁望去,竟见候天浓如深墨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莫名欣喜的光芒,却转瞬即逝,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又轻声道:“圣上,这个人,月华以前怎么从没见过啊?” 独孤信听罢道:“候天是最近刚进宫的,听说是家中贫寒,生活难以为继,才自愿净身进宫的。” “哦?”月华应了一声,不禁又转头朝候天多瞧了几眼。 正文 第77章 至东宫戚楚查巫盅 回头再说戚楚奉独孤信之命,去东宫彻查独孤紫诺中盅一事,这边独孤信正在无极殿内等着回信,那边戚楚,岳冲二人已带着数十宫人进到东宫,那东宫之人见戚楚到访,又奉有圣谕,自不敢怠慢,忙将戚楚等人迎入宫内,又差人去找太子冰诺。 却说那梅姬,自从被独孤冰诺由尚书杨谅府中迎入东宫,不久便怀了身孕,眼看已过了数月,近些日子便要临盆,独孤冰诺乍为人父,心中喜悦,又有些放心不下,便终日相伴,时刻不离左右,眼下正与梅姬在永华阁内痴缠,却有下人来报,说宫中来人,并有圣谕在手,让他速去。 既有圣旨下达东宫,独孤冰诺只得暂且离了永华阁,与来人一起去了厅中,他与戚楚素来相识,并且交好,当下二人彼此见过,便在厅中坐了,奉茶过后,独孤冰诺笑道:“戚公公,父皇让你来,是有何事?” 戚楚竟面露难色,许久才道:“康王中盅一事,太子可听说了吗?” “什么?”独孤冰诺面色一变,又道:“紫诺中了巫盅,这怎么可能?” 戚楚微一叹息道:“是啊,小奴也不相信,但这是千真万确之事啊。” 独孤冰诺又道:“太史令刘琪便精通占卜星相之术,为何不让他去查,哪个人如此大胆,竟敢图谋伤害皇子,真是罪不容诛啊。” 戚楚面色微变,身后的岳冲听得此语,却不露痕迹的隐隐一笑,只听戚楚又道:“回太子,圣上已经让人查了,徐半仙说这下盅之人,便出在东宫之内啊。” “什么?”独孤冰诺一声惊呼,手中的茶杯瞬时便落于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再去看时,已摔得粉碎,一旁侍女见了,忙欲前去收拾,独孤冰诺微微摇头,摆手示意侍女退下,许久才轻声道:“父皇怀疑下盅之人是我,让公公来查了?” 戚楚与独孤冰诺素来交好,也深知其秉性为人,知其此番定是受了诬陷,也是心生不忍,当下忙道:“太子千万别这么说,圣上也知此事绝与太子无关,但既是徐半仙之言,圣上也只得给康王一个交待啊。” 独孤冰诺听罢牵动了嘴角,微微一笑,又道:“那公公便去查吧,冰诺不敢阻拦。” 岳冲听得此语,正中心意,当下忙道:“小奴等纵有天大的胆大,也不敢来东宫造次,但既有皇命在身,小奴等也无可奈何啊还望殿下不要为难小奴等人。” “自然不会的。”独孤冰诺微微一笑,又道:“岳公公尽管去查吧。” 岳冲得了此语,便带了几人往内院去了,经过回廊时,恰遇婢女素锦由外而入,二人见了,彼此一笑,素锦面色微变,又进了厅中,至独孤冰诺身前道:“殿下,太子妃唤您过去呢。” 独孤冰诺一愣,又道:“戚公公正有要事,你回了太子妃,我晚点过去。” 素锦应了一声,便先去了,独孤冰诺与戚楚二人则留在厅中等候,那戚楚与独孤冰诺素来交好,又心地纯善,心里自然是向着独孤冰诺的,但巫盅一事,终究不知结果如何,心情难免有些忐忑,独孤冰诺向来正直磊落,与人无愧,没曾想这巫盅之事,却无辜牵扯到他,念及于此,心情亦是有些郁结,就在二人对坐无语之时,又有门房来报,说皇后月华并太监候天已至东宫,二人听了,忙将月华几人迎至宫中。 待几人坐定,戚楚仿如无意般的问了句:“候天,你怎么来了?” 候天忙道:“回公公,是圣上让我陪同娘娘前来的。” 月华听罢望向独孤冰诺,轻声道:“殿下,这巫盅之事……?” 月华欲言又止,独孤冰诺亦是面露苦色,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岳冲已经去查了,想很快便会有结果的。” 二人正说着,岳冲几人已回了厅中,戚楚忙站了起来,问岳冲道:“怎么样?” 岳冲消瘦的面容上,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又道:“回殿下,公公……。” 岳冲说时已微微抬起了右手,众人再去看时,只见岳冲右手上正抓着一个木头小人,那木头小人一见便知是出自名工巧匠之手,雕得栩栩如生,连发丝肤纹都清晰可见,而那木人,却分明便是独孤紫诺的模样。 更让众人觉得惊异的是,那木头小人的额头,心胸,还有经胳之处俱插着粗大的钢针,钢针上面隐有暗红色的血渍,众人似乎还能嗅到那钢针上面的血腥之气。 想那在场之人,俱是心中明白的,此情此景,一见便知是何缘由,戚楚大惊之下,忙问:“岳冲,这个是哪里来的?” 岳冲却是面色不改,只淡然道:“这是从东宫后花园的桃树下找到的。” “什么?”独孤冰诺虽然心地纯善,却不傻,至此时,已知事情非同小可,当下忙道:“这绝不可能,岳冲,你不得胡言。” 只听岳冲冷冷一笑,又道:“回殿下,奴才纵然胆大包天,也不敢在娘娘,殿下,还有戚公公面前胡言造次,众人皆是亲眼所见,这桃木小人确是在殿下宫中找到的。” 独孤冰诺又望向眼前众人,众人只低下头去,皆莫不作声,独孤冰诺微微摇了摇头,只淡然道:“如此说来,紫诺中盅一事,是我所为了?” 岳冲道:“小奴不敢,如今一切只好凭圣意定夺了。” 戚楚虽然有心护着独孤冰诺,但至此时,也已是无话可说,便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言的候天忽然上前道:“戚公公,太子仁善,天下皆知的,小奴以为,这巫盅之事,定非太子所为,其中或许另有隐情,公公当谨慎为之啊。” 戚楚本就心向独孤冰诺,听得候天此语,不由大喜,忙道:“候天,你所言极是,此事确要小心为之,我看……。” 戚楚正欲再言,岳冲已在旁怒道:“候天,你才进宫几天,好大的胆子,这娘娘,戚公公眼前,哪有你说话之处,你说要谨慎为之,难道是想欺瞒圣上,犯上不敬吗?” 候天面色一变,忙躬身道:“小奴不敢,小奴胡言,小奴死罪。” 戚楚等人至此时,也已是无话可说,一时厅中,众人皆缄默无语。 正文 第78章 俏梅姬再说夏候氏 再说永华阁内,独孤冰诺去了许久,也不见归来,梅姬放心不下,便让侍女小婕去看个究竟,小婕应了梅姬,去到厅中,听说宫人来人,是因康王中盅一事,又听说宫中传言,那下盅之人便出自东宫,深知事情非小,忙又转回永华阁,将此事告之梅姬,梅姬听后秀眉微蹙,许久无语,小婕见了在旁道:“梅姑娘,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梅姬听后微微一笑,心中若有所思,又道:“小婕,我们也去厅中看看吧。” 小婕应了,当即二人便去到厅中,独孤冰诺见到梅姬,原本黯淡的心情才稍稍好转,脸上也现出一丝笑容,只待梅姬走得近了,才轻声道:“梅姬,你怎么来了?” 梅姬微微一笑,轻唤了声:“殿下。”又转头望着眼前众人,表情恬淡而平静,直至见到候天,才倏忽变了脸色,小婕从旁见了,忙轻声道:“梅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梅姬应了一声,只觉心中一阵恍惚,便似要摔倒于地,小婕慌欲伸手去扶,候天已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梅姬,只在瞬间,手又缩回,望着梅姬,只讷讷的说了句:“梅姑娘小心。” 梅姬慢慢的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候天,许久才微微欠身道:“梅姬谢过公子。” 候天亦怔怔的望着梅姬,直至许久,才慢慢的退了回去。 众人见了,皆略感意外,独孤冰诺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乍见候天,不知怎得,他竟忽然想起御医薛怀曾经对他说过的那段话。 老臣不瞒殿下,老臣年幼时,曾遇一奇人,学得相面之术,老臣刚刚为梅姑娘把脉之时,观其面色,见其相貌俊秀,骨骼清奇,眉宇之间,隐有帝王之气,此女必定出身非凡,绝不是寻常之人啊。 念及于此,独孤冰诺不禁心中一动,又抬头仔细去看候天,竟从候天冷峻刚毅如刀般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一如梅姬一样的非凡之气。 心里正疑惑之时,只听岳冲又在一旁道:“殿下,不如您随奴才等一起回去见圣上吧。” 独孤冰诺闻言微愣,继而俊俏的脸上现出一抹浅笑,又淡然道:“也好,反正此事也是瞒不过父皇的,我便随你们去吧。” 言罢几人便出了厅中,向外行去,至回廊时,只听身后,梅姬又轻唤了声:“殿下。” 独孤冰诺回过头来,望着梅姬,浅笑道:“梅姬,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言罢又向小婕道:“小婕,外面天寒,你先送梅姑娘回房吧。” 小婕应了一声,见独孤冰诺一行真的去得远了,才轻声道:“梅姑娘,殿下真的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梅姬秀眉微蹙,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独孤冰诺等人离去的方向,许久才喃喃的犹如梦呓般的说道:“韦氏刚死,尸骨未寒,独孤紫诺便向他的同胞兄长举起了屠刀,此人还真是不简单啊,韦氏阴灵不远,倘若有知,纵在九泉之下,亦难瞑目的吧。” 言罢,又是一声轻叹,清澈的眸中,竟隐有泪水流了下来。 小婕不傻,听梅姬此语,心中便也隐隐的猜到了缘由,虽是心疼,怜惜独孤冰诺,可皇家之事,储位之争,哪是她一个卑贱侍女所能左右的,又见梅姬眸中的点点热泪,只以为梅姬是放心不下独孤冰诺,当下又轻声道:“梅姑娘你不用担心,太子仁厚,天下皆知的,况娘娘生前,也最是疼惜太子,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外面天寒,您分娩在即,还是先回阁中休息吧。” 梅姬闻言转头望着小婕,微微一笑,又轻声道:“可是现在韦氏不是已经死了吗?” 小婕微愣,无语,许久才道:“梅姑娘,我们回屋吧。” “嗯。”梅姬点头,口中应道。 当下二人便回至永华阁中,小婕收拾了被褥,梅姬躺于床上,微闭了双眸,似在沉思,小婕守在一旁,不敢打扰,亦不敢离去,又过了片刻,只听梅姬忽然轻声道:“小婕,刚刚厅中扶我的那位公子,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小婕一愣,又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梅统领的亲人,因家中贫寒,生活没有着落,才自愿净身进宫的。” “什么?”梅姬脸色一变,陡然坐起,只觉腹中一阵绞痛,额头便有大颗的汗珠流了下来,小婕大惊,忙又扶她躺了下来,口中道:“梅姑娘,你身子素弱,又快要临盆,切不可情绪激动,倘若动了胎气,伤了皇子,奴婢不好交待啊。” “小婕,你不用担心,我不要紧的。”梅姬说着已重又躺回床上,朝着小婕,憔悴的脸上泛起一丝无比苦涩的笑意。 小婕见了又道:“梅姑娘,要不婢女去将殿下之事告之太子妃吧,太子妃素来聪慧,她一定会有办法帮助殿下的。” “也好。”梅姬微微点头,又轻声道:“小婕你便去吧。” 直待小婕去后,梅姬用被子捂住头,眸中的泪水才终于忍不住的汹涌而下,一点点的濡湿了被褥,直至泪水流尽,她才抬起头来,仿如梦呓般的说了句:“哥哥,你这又是何苦啊,你这样做,夏候氏便要绝后了啊。” 正文 第79章 至寝殿倾城思良策 只说小婕别了梅姬,便往内殿去了,刚至寝殿,也巧侍女素锦由殿内而出,二人见了,招呼过后,小婕道:“素锦,你去哪里?看你神色着乱的样子,莫非是有急事?” 素锦亦道:“殿下与戚公公在厅中叙话,怎得许久也不回来,太子妃让我去唤呢。” 小婕一愣,又道:“素锦你不知道吗?殿下与戚公公等人进宫去了。” 素锦闻言皱了眉头,又道:“进宫?进宫做甚?没听说宫中有事啊。” 小婕微微摇头,又道:“康王中了巫盅,戚公公等人竟在宫中搜出了桃木小人,殿下辩解不得,只得与戚公公等人进宫面圣去了。” “啊?”素锦闻言亦是一声惊呼,又道:“谋害皇子,可不是小事,我们快将此事告之太子妃吧。” 小婕应了,当下二人便往殿中行去,小婕因挂念独孤冰诺,心中焦急,故而脚下便走得快些,素锦在后跟着,望着小婕步态慌乱的背影,不知何故,她清秀绝伦的脸上,嘴角竟忽然牵动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只说二人进到殿中,远远便见慕容倾城正坐在床畔,微蹙了秀眉,眼神如雾一样的望着窗外,亦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侍女小娥正陪在身边,亦是静静的莫不作声。 慕容倾城听到脚步声,亦没回头去看,只轻声道:“素锦,戚公公走了吗?殿下回来了?” 素锦听在耳内,刚欲开口,小娥已低下头去,在慕容倾城耳边轻声私语了几句,慕容倾城双眉微挑,便朝二人望了过来,小婕忙上前道:“婢女见过太子妃。” 慕容倾城朝小婕微微一笑,继而轻声道:“小婕,你怎么过来了?” 小婕道:“回太子妃,是梅姑娘让奴婢来的。” “哦?”慕容倾城听得此语,不禁面色微变,又道:“梅姑娘有事?” 小婕刚欲开口,素锦已在旁道:“太子妃,您还不知道,殿下出事了。” “殿下怎么了?”慕容倾城听罢忙问。 素锦略停了片刻,便将独孤紫诺中盅,戚楚一行在东宫搜出了桃木小人一事悉数对慕容倾城说了,慕容倾城听罢面色大变,她久居宫中,见惯了杀伐争斗,阴谋诡计,自然明白巫盅之事对独孤冰诺意味着什么,不禁紧锁了双眉,低头沉思,竟久久无语。 小婕在旁,见慕容倾城如此,心中虽是担心独孤冰诺,可奈何只是一个婢女,亦无良策,素锦偷眼望去,见慕容倾城此番表情,清秀的脸上,竟露出了一种隐隐的笑意。 又过了片刻,才听小娥在旁轻声道:“太子妃,不如我们亦进宫去看个究竟吧,巫盅之事,绝非殿下所为,定是另有歹人作祟,想圣上一定会找出真凶,还殿下一个清白的。” 素锦听得此语,不由微蹙了眉头,又抬起头来,仿如无意般的望了小娥一眼,那忧怨的眼神中,竟似乎掺杂了一丝的愤恨之恨。 慕容倾城听罢道:“也只能如此了。” 小婕至此时,才终于放下心来,便辞了慕容倾城,回“永华阁”去了。 正文 第80章 无极殿倾城救冰诺 东宫之事暂且搁下,只说慕容倾城一行三人去到宫中,刚至无极殿外,恰好岳冲由殿内而出,见了慕容倾城,忙上前道:“岳冲见过太子妃。” 慕容倾城隐隐皱起了眉头,转瞬又笑道:“公公无须多礼。”又道:“倾城欲进殿面圣,还请公公代为通报一声。” 岳冲忙道:“太子妃稍待片刻,小奴这就去奏请圣上。” 言罢又进了殿内,片刻便有宫人来宣,慕容倾城进到无极殿内,便见独孤冰诺正跪于龙书案前,戚楚等人俱站于一旁,却并无一人言语。 慕容倾城只觉心中一动,眼泪便蕴于眼眶之中,跟着亦在独孤冰诺身旁跪了下去。 独孤冰诺见到慕容倾城,脸上倏忽便露出了一丝笑意,又轻声道:“倾城,你怎么来了?” 慕容倾城之父慕容静止与独孤信曾有八拜之交,情逾兄弟,慕容倾城亦是聪慧端庄,有韦氏之人品风范,所以素得独孤信的喜爱,此刻见到,独孤信一直冷峻如风霜般的脸上不禁也露出了微微笑意,亦道:“倾城,你怎么过来了?” 慕容倾城不应此语,却只道:“请父皇恕倾城死罪。” 独孤信闻言一愣,又道:“倾城,你何罪之有?” 慕容倾城只道:“父皇,巫盅一事,与冰诺无关,全是倾城所为,父皇若要责罚,便罚倾城吧。” 此语既出,众人皆惊,独孤冰诺脸色一变,轻呼道:“倾城……。” 慕容倾城转头看他,只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岳冲听得此语,却下意识的转过头来,望了素锦一眼,素锦亦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便在此时,又听独孤信道:“倾城,你一直品行纯善,温良敦厚,此事怎么可能是你所为。” 素锦亦忽然在旁道:“回圣上,奴婢早晚不离太子妃,一直尽心伺候,太子妃平日所作,奴婢尽知,此事绝非太子妃所为,还望圣上明鉴。” 慕容倾城不由轻喝道:“素锦,你且退下,不可胡言。” “可是……。”素锦心中虽是不愿,却只得退于一旁。 独孤信又道:“可是倾城,你为何要如此?” 慕容倾城望着眼前众人,许久才缓缓道:“冰诺仁懦,素无心计,倾城担心储君之位旁落,才会出此下策,眼下事情败露,倾城亦无话可说,自愿一死,只求父皇能还冰诺一个清白。” 在场之人闻听此言,皆缄默无语,独孤信亦是微微皱了眉头,长久长久的沉默,苍老的面庞上,表情似乎是痛惜,又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后的轻松之感,许久才缓缓道:“倾城,你父静止与父皇曾有八拜之交,情逾兄弟,而你亦素来仁厚谦善,此事既是你所为,父皇便念你是无心之错,此事就此作罢,不予追究。”停了一下,又道:“父皇听闻那梅姬分娩在即,待她诞下龙子,父皇便下诏将之过继至你膝下,册为皇太孙,朕要让天下人知道,这太子之位,关乎国本,岂能轻动,你与冰诺便安心去吧。” 至此时,慕容倾城的脸上才露出了微微笑意,又道:“倾城谢父皇。” 独孤冰诺亦道:“儿臣谢父皇。” 独孤信微微一笑,从龙书案走至独孤冰诺身前,伸手抚上他肩头,又轻声道:“冰诺,是父皇错怪你了,改日你为人父时,父皇定当亲至东宫,为你祝贺。” 独孤冰诺又道:“儿臣谢父皇。” 独孤信亦道:“此事即了,你与倾城便先回宫去吧。” “儿臣遵命。”独孤冰诺应了,便与慕容倾城等人出了无极殿,往东宫去了。 无极殿内,眼见众人皆已去了,戚楚走至独孤信身前,轻声道:“圣上,你近来身子不好,还是早点歇了吧。” 独孤信微微点头,望了戚楚一眼,又道:“戚楚,你没有看错,此事果非冰诺所为啊。” 岳冲在旁听得此语,竟无声的冷笑了一下。 正文 第81章 永华阁梅姬诞龙子 独孤冰诺等人出了无极殿,往东宫去了,眼见身旁已无外人,独孤冰诺才伸过一只手,轻抓住慕容倾城的手腕,慕容倾城亦转过头去,静静的望着独孤冰诺。 “倾城,谢谢你。”独孤冰诺许久才道。 慕容倾城微微一笑,又轻声道:“巫盅一事,其罪非小,好在父皇没有怪罪,此计不成,康王必定会再作他图,现在母后去了,父皇素喜紫诺,远甚于你,你以后行事为人,还须谨慎,免得再落了把柄,受制于人啊。” 独孤冰诺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巫盅一事,他本就觉得蹊跷,此刻听慕容倾城此言,似乎也隐隐猜到了一些事,却又道:“倾城,你多心了,紫诺他不会害我的。” 慕容倾城闻言苦笑,又道:“冰诺你有没有想过,此事既非你我所为,而东宫又门禁森严,外人难入,可是岳冲竟在宫中找出了桃木小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独孤冰诺略一思忖,便又道:“你是说宫内有人勾结紫诺,故意陷害于我。” 身后的素锦听得此言,竟面色大变,瞬间又归于平静。 慕容倾城微微一笑,并不再言,独孤冰诺又道:“可是紫诺在母后面前立过重誓的,他为何又要害我?” 慕容倾城静静的望着独孤冰诺,这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让她用了整个生命去爱的男人,一时之间,竟怔怔的难以言语,只轻声道:“冰诺,我们回宫去吧。” 独孤冰诺点头应了,二人正说着,却见婢女小婕远远的朝他们行了过来,面带慌乱焦急之色,独孤冰诺心中一动,瞬间想到梅姬,未待小婕走近,便已迎上去道:“小婕,可是宫中出了事?” 小婕见到独孤冰诺,原本神色焦急的脸上,才现出一种如释重负后的轻松之感,又道:“殿下,你们快回去看看吧,梅姑娘忽然阵痛不止,下身见红,奴婢放心不下,故而寻来了。” 众人听得此语,皆是一怔,慕容倾城喃喃道:“莫不是快生了。” 独孤冰诺心中一动,忙道:“倾城,我们快点回宫吧。” 当下几人便往东宫去了,至永华阁,但见梅姬正卧于床榻边,双手按于腹部,双眉深锁,似乎极为痛苦,独孤冰诺忙至床边,搂住梅姬道:“梅姬,你感觉怎么样?” 梅姬憔悴的面庞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望着独孤冰诺,轻声道:“殿下,我没事的,大概是快要生了吧。” 小婕亦在旁道:“刚刚已经命人去唤容妈妈了,想是快到了。” 二人正说着,已有下人领着一个年约五旬的老妇进了永华阁,正是宫中专管接生的容妈妈,独孤冰诺见了,忙将容妈妈让至床边,又道:“容妈妈,有劳你了。” 那容妈妈忙道:“奴婢不敢,还请殿下等人暂去外面等候,这房内有奴婢,殿下只管放心吧。” 独孤冰诺听了,便与慕容倾城等人去了厅中,独孤冰诺乍为人父,心情难免激动,在厅中来回不停的踱着步子,额头之上,竟微微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慕容倾城见了,便轻声安慰道:“冰诺,你不用担心,梅姑娘母子,一定会平安的。” 独孤冰诺闻言抬起头来,望着慕容倾城,不禁微微一笑。 正在此时,便听屋中传出一声高亢而嘹亮的哭泣之声,独孤冰诺心中一动,正微微愣神之时,素锦已在旁道:“生了。” 又过了片刻,容妈妈由内阁进了厅中,至独孤冰诺身前道:“奴婢恭喜殿下,是个皇子,母子平安。” 独孤冰诺闻之大喜,忙道:“辛苦妈妈了,来啊,看赏。” 话声刚落,便有下人拿了珍珠绸缎,至厅中递与容妈妈,容妈妈道谢过后,便先去了。 这边小婕已抱着婴儿进了厅中,众人忙上前去看,但见婴儿洁白细腻,如粉雕玉凿的一张小脸,眉角眼梢间,与独孤冰诺竟如一人,独孤冰诺一瞬间,只觉心中热血涌动,忙伸手接过婴儿,在婴儿小脸上使命的亲了几口。 慕容倾城在旁见了,不知为何,眸中竟隐隐有泪水流了下来。 素锦忙轻声道:“太子妃,你怎么了?” 慕容倾城微微一笑,没有言语,独孤冰诺也觉慕容倾城神色有些异样,便欲将婴儿递与慕容倾城,轻声道:“倾城,你也抱抱孩子。” 慕容倾城微微一愣,便伸出手去,刚碰到婴儿,只觉心中一阵恍惚,手竟下意识的缩了回去。 独孤冰诺不由微微皱了双眉,又道:“倾城,梅姬刚生了孩子,身子弱,我们去看看她吧。” 慕容倾城微微摇了摇对,只轻声道:“我有点累,想回寝殿了,改日再来看望梅姑娘吧。” 言罢便带着素锦等人一起出了永华阁。 慕容倾城回了寝殿,便上床歇了,素锦知慕容倾城心中难受,便在旁安慰她道:“太子妃,皇后死前就曾说过,要将梅姑娘的孩子过继给你,刚刚圣上也说了,待梅姑娘诞下龙子,便由你抚养,并立为皇太孙,君无戏言,太子妃你便放心吧。” 慕容倾城闻言抬起头来,望了素锦一眼,微微苦涩一笑,又轻声道:“素锦,你们不明白的,我心中难受,不是因为这个啊。” 小娥此刻也在旁道:“那太子妃你是为何难受啊。” 慕容倾城微微一愣,许久才道:“那是冰诺的孩子,无论是哪个女人生的,我都会视如已出,我只是遗憾,自己没有给冰诺生下一儿半女啊。” 言罢又是一声轻叹,竟微微转过了身去。 素锦在旁听了,不由心中一动,再看慕容倾城时,眸中竟似乎有了一种异样的色彩。 小娥又在旁轻声道:“太子妃,您与太子都还年轻,以后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慕容倾城隐隐听了,只微微苦涩一笑,并不再言。 正文 第82章 独孤信亲临太子府 再说永华阁内,慕容倾城去后,独孤冰诺又逗弄了婴儿好一会儿,才将婴儿递与小婕,小婕双手接了,又笑道:“奴婢恭喜太子殿下,殿下喜得龙子,圣上必定会龙心大悦,这下梅姑娘可有出头之日了。” 独孤冰诺心中高兴,又思小婕玲珑聪慧,素来照顾梅姬,不曾有过丝毫差错,当下也笑道:“小婕,你服侍梅姬日久,向来尽心尽力,本宫心里是清楚的,这次梅姬诞下龙子,你亦是有功的,等本宫忙完这阵,必会重重赏你的。” 小婕听罢忙道:“奴婢不敢,奴婢谢殿下。” 当下二人说着,便已进了内房,小婕至床边,将婴儿递与梅姬,梅姬生产过后,身子还极为虚弱,此刻勉强坐起,双手接了婴儿,抱于怀中,低头去看时,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犹如迷幻般的笑容,怔怔的望了婴儿好久,竟倏忽慢慢皱紧了眉头,晶莹的眸中,竟隐有泪水流了下来,独孤冰诺,小婕二人见了,只以为梅姬是初为人母,心中高兴,也并没有深想,小婕在旁道:“梅姑娘,你生产过后,身子虚弱,我去炖碗人参汤给你补补身子吧。” 言罢便转身出了内房,往后厨去了。 独孤冰诺走至床边,坐于床榻之上,又伸出手去,将梅姬揽于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梅姬,谢谢你。” 梅姬在独孤冰诺怀中,慢慢抬起头来,仰望着独孤冰诺英俊到仿如不真实的那张脸,一瞬间,心里竟恍惚的有一种迷乱般的错觉,又微微皱紧了眉头,许久才轻声道:“冰诺,能为你延续血脉,是天下间所有女人的梦想,而梅姬以粗鄙之身,蒙殿下厚爱,已是万分荣幸,该是梅姬谢谢殿下啊。” 独孤冰诺闻言将梅姬搂得更紧,又轻声道:“梅姬,我不许你这么说,在我心中,你是天下间最好的女子,是任凭任何人也无法相比的,等我登基为帝,必然会给你一个名分的,梅姬你相信我吗?” 梅姬闻言微微一笑,又道:“那么慕容倾城呢?也无法相比吗?” 独孤冰诺闻言一愣,原本紧搂着梅姬的手隐隐的松了一些,又道:“倾城知你生了孩子,刚刚还欲过来看望你,我知你生产过后,身子虚弱,怕人打扰,所以让她先去了。” 梅姬闻言轻声道:“刚刚你们在厅中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是她不愿意过来看我。”停了一下,又喃喃道:“我生下皇子,这整个天下,最不开心的,大概便是她了吧。” 独孤冰诺闻言微愣,一时之时,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就在二人沉默之时,小婕已端了人参汤进了内房,至床边对梅姬道:“梅姑娘,这是奴婢刚煲的人参汤,你喝点吧。”梅姬见了,只微微摇头道:“我身子累,喝不下,小婕你自己喝了吧。” 小婕忙道:“奴婢哪里敢,这是奴婢特意为梅姑娘煲的。” 言罢便转过头去,用一种无奈的眼神望着独孤冰诺,独孤冰诺接了汤碗,亦轻声道:“梅姬,这也是小婕的一番心意,你多少喝点吧。” 梅姬苦涩一笑,又轻声道:“可是我真的喝不下。” 便在此刻,只听厅中有人道:“圣上驾到。” 继而便听永华阁外,传来一阵吵杂之声,独孤冰诺心中一动,忙对梅姬道:“梅姬,父皇过来了,我出去一下。” 梅姬微微点头,独孤冰诺站起身子,刚欲去厅中迎接,那边独孤信已在戚楚,候天等人的伴随下进了内房,独孤冰诺见了忙道:“儿臣恭迎父皇。” 独孤信笑道“冰诺无需多礼。”说着已走至床边,小婕忙抱了婴儿,递与独孤信,戚楚等人见了,俱在旁道:“小奴等恭喜圣上,恭喜太子殿下。” 独孤信闻言回了众人道:“冰诺诞下皇子,我独孤氏江山得继,朕心里高兴,尔等俱有封赏。”言罢并不抬头,只顾逗弄着怀中那个晶莹剔透的小小人儿。 戚楚等人忙又道:“小奴等谢圣上。” 梅姬也轻声道:“梅姬见过圣上。”言罢便欲坐起,小婕忙伸手去扶,独孤信却道:“梅姬,你刚生过孩子,身子虚弱,便不用行礼了。” 梅姬又道:“梅姬谢圣上。” 独孤信微笑不语,又过了片刻,便将婴儿递与小婕,又对独孤冰诺道:“冰诺,父皇宫中还有事,便先去了。”停了一下,又道:“冰诺你关照东宫之人,要好好照顾朕的皇孙,那可是朕的嫡长孙啊。” 独孤冰诺闻言道:“儿臣晓得的。”又道:“儿臣送父皇。” 独孤信点头应了,刚欲走,忽然又道:“倾城呢,父皇怎么没有见到倾城?” 独孤冰诺微微一愣,又道:“回父皇,倾城刚刚还在的,她说身子累,便先回寝殿了。”独孤信听罢也不再问,一行人便出了永华阁,那候天不知怎得,又远远的回过头来,望了梅姬一眼,才与独孤信等人一起去了。 独孤冰诺直将独孤信等人送出东宫,又转回永华阁,见梅姬已经睡了,便对小婕道:“小婕,我回寝殿了,你要仔细照顾好梅姬与小皇子。” 小婕道:“殿下放心吧,小婕懂得。” 正文 第83章 康王府二人暗计议 独孤冰诺微微一笑,又关照了小婕好些话,才出了永华阁,往寝殿去了,正巧侍女小娥由殿中出来,二人在廊角见了,小娥心中欢喜,唤了一声:“殿下。”,便又转回寝殿,对慕容倾城道:“太子妃,殿下过来了。” 慕容倾城本欲睡了,听小娥说了,便又坐起,独孤冰诺已至床榻,笑道:“倾城,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慕容倾城微微一笑,又道:“闲来无事,觉得身子有些疲乏,便想睡了。” 独孤冰诺闻言皱了眉头,又道:“不要紧吧,要不唤太医过来瞧瞧?” “不要紧的,太医看了也是一样。”慕容倾城应了一声,又柔声道:“梅姬刚生了孩子,你怎么不陪着她?” “梅姬已经睡了。”独孤冰诺伸手揽了慕容倾城至怀中,慕容倾城微微挣扎了一下,便安心卧于独孤冰诺怀中,又问:“孩子呢?” “孩子由小婕带着呢,倾城你不用担心。”独孤冰诺又道。 慕容倾城微微变了脸色,面上竟泛起丝丝苦涩的笑意,片刻又轻声道:“素锦,你买些婴儿衣用之物送去永华阁,便说是我的意思。” 素锦在旁应了,正欲离去,小娥亦道:“太子妃,反正我也无事,便与素锦一起去吧。” 素锦听了脸色微变,忙道:“太子妃身子不爽,左右也需人照顾,小娥你便留下吧,一点小事,我一人去便足够了。” 独孤冰诺微微点头道:“也好,便使素锦去吧。” 素锦听了,未待小娥应声,便匆忙出了寝殿,小娥从旁见了,觉着素锦神色之间,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便微微摇了摇头,又对慕容倾城道:“太子妃,你身子乏累,我去煲些汤给你补补身子吧。” 慕容倾城点头应了,小娥便出寝殿,往后厨去了,暂且不提。 再说素锦,她得了慕容倾城之命,于市集上买了婴儿一应用品,却并未回东宫,看看四下无人,却转而往康王府去了。 至康王府见了门房,说有事求见康王,望代为通报,因她往日来过几回,那门房亦是认识的,知她与独孤紫诺关系素好,当下不作深想,便往府中去了,素锦正等时,那门房又转回道:“素锦姑娘,王爷正与管家在内厅叙话,让你自去呢。” 素锦听罢谢了门房,便往康王府内厅去了,刚至门外,只听厅内有人道:“没想到这次巫盅之祸,竟然没能给独孤冰诺致命一击,本王向来算无遗策,没曾想这次却是徒劳无功,真是气死我了。” 素锦在外听得真切,不由微微一笑,知是独孤紫诺的声音,片刻又听丁胜道:“王爷,这次劳而无功,全因慕容倾城从旁庇护,看来想要彻底击垮独孤冰诺,还需……。” 独孤紫诺听罢微微点头道:“慕容倾城,本王从前确是忽略了她,看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素锦在外听了,此时轻声道:“素锦求见王爷。” 厅中二人听了,不由相视一笑,丁胜开门而出,将素锦引入内厅,素锦进了厅中,偷眼望去,但见独孤紫诺无比英俊的一张脸,此时却冷若冰霜,不由心中一颤,又进前小声道:“素锦见过王爷。” 独孤紫诺即而换了一张笑脸,伸了揽了素锦,又轻声道:“素锦,本王素来没有将你当作外人,以后在本王面前,你无须如此拘谨,只当平常便是。” 素锦听罢道:“婢女谢王爷厚爱。” 丁胜此时亦在旁道:“素锦,你求见王爷,是否是东宫有事?” “嗯。”素锦微微点头,又道:“梅姑娘刚刚生下婴儿,是个男胎。” “哦?”独孤紫诺听罢一愣,又见素锦手中那婴儿的衣用之物,便又道:“这些都是给婴儿买的?” 素锦应了一声,又道:“刚刚圣上已经亲临东宫,见过小皇子,圣上还说……。” 独孤紫诺面色一变,又问:“父皇还说什么?” 素锦见独孤紫诺神色不对,虽是心中害怕,此刻也只得小声道:“圣上还说要将小皇子立为皇太孙。” “什么?”独孤紫诺听至此处,已是勃然大怒,不由手下用力,素锦身子瘦弱,哪能禁受得住,不由啊的一声,已摔倒在地,独孤紫诺却犹自未觉,又摇头道:“父皇素来疼我,他怎么能如此偏心。” 丁胜从旁听了,眸中精光一闪,心中已有计较,又走至独孤紫诺身前,在他耳边小声私语了几句,独孤紫诺听了,面上露出笑意,又慢慢走至素锦面前,伸手搂了,又在素锦耳边柔声道:“素锦,刚刚本王没有伤到你吧?” 素锦听了面露苦笑,又轻声道:“婢女没事的。” 独孤紫诺又道:“素锦,本王前时便曾许诺于你,待本王取得大位,必以天下相聘,让你执掌后宫,现在本王需要你去办一件事,只待事情成了,本王绝不负你。” 素锦听罢心中一动,又抬头去看独孤紫诺,只觉独孤紫诺漆黑的那双眸子,竟深邃似见不到底的深潭,不由心中一阵恍惚,许久才轻声道:“王爷若有差遣,婢女定当尽力的。” 独孤紫诺听罢微微一笑,又将素锦搂得更紧些,才道:“你回东宫之后,只待寻了机会,便杀了那个婴儿,然后嫁祸给慕容倾城。” 素锦听了,只觉心中一阵冰凉,面色惨变,瞬时挣脱了独孤紫诺的怀抱,跪于独孤紫诺身前道:“婢女死罪,谋杀皇子,乃是屠门灭族之罪,婢女万万不敢啊,王爷您放过婢女吧。” 独孤紫诺顿时阴沉了脸色,只冷冷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愿意帮本王了。” 素锦瞅了独孤紫诺,不由心中更怕,只嗫嚅道:“婢女愿意为王爷肝脑涂地,至死方休,但谋害小皇子,其罪非小,婢女实是不敢啊。” 言罢又不住叩首,直至额头流下血来,独孤紫诺阴沉着脸色,冷眼旁观,却不言语,丁胜在旁,朝他使了眼色,又走至素锦身前,将她扶了起来,继而轻声道:“素锦,你不用怕,杀那孩子,是为了嫁祸给慕容倾城,没有人会知道那是你干的。” 素锦此时,才心下稍安,又犹豫着道:“可是太子妃一直待婢女犹如至亲,婢女实是不忍陷害她啊。” 独孤紫诺听至此处,不由嘿嘿一笑,素锦只觉身子一颤,耳边,又听丁胜道:“素锦,你便放心吧,王爷此举,意在逼走慕容倾城,太子性情柔善,又与慕容倾城夫妻情深,再说慕容倾城之父又官拜大司马,执掌天下兵权,就算是圣上,也要对其忌惮三分,所以慕容倾城绝不会有性命之忧的,至多就是离开东宫,回司马府罢了。” 听丁胜此语,素锦面色才稍有缓和,正待再言,只听厅外传来脚步之声,继而便见百里雨嫣进了厅中。 乍见百里雨嫣,三人俱是一愣,独孤紫诺转瞬已道:“丁胜,你带了素锦出去吧,记得擦干额头上的血,别让外人见了。” 丁胜听了,见过百里雨嫣后便与素锦一起出了内厅,暂且不提。 正文 第84章 凭思忆夫妻吐心声 百里雨嫣望着已出了内厅了丁胜二人,直至不见了身影,才道:“素锦来干什么?” 独孤紫诺走过去,轻揽了百里雨嫣,继而道:“素锦说,梅姬生了男孩,父皇已去过东宫,还说要将那个孩子立为皇太孙。” “哦?”百里雨嫣听罢一愣,又道:“母后死时,便曾说过,待梅姬生下男胎,便过继之太子妃膝下,立为皇太孙,父皇此举,并不意外啊。” 独孤紫诺听罢双眉轻挑,鼻间一声冷哼,又道:“我怎么可能会让独孤冰诺安然继位。” 百里雨嫣抬头望去,只见独孤紫诺眸中,那凛然如刀锋般的阴鸷之气,不由心中微动, 直至许久,才轻声道:“紫诺,其实现在天下安定,四海归心,你就算做个亲王,亦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天下绝色,予取予求,做人至此,人生还有何求,难道那个九五之尊的皇位,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独孤紫诺怔怔的望着百里雨嫣,许久才道:“雨嫣,难道你不明白吗?自古皇权之争,多是骨肉相残,哪有手足之情,我所要的,不是那个九五之尊的皇位,而是你我的身家性命啊。” 百里雨嫣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迷惑之色,又道:“这是为何?” 独孤紫诺冷峻刚毅如刀般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无比苦涩的笑意,又道:“就算我可以念及骨肉之情,放弃皇位之争,你以为独孤冰诺登基即位以后,会放过我们吗?” 百里雨嫣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又道:“不会的,大哥谦逊仁善,尚是寻常百姓,亦是爱之如命,更何况同胞手足,他绝不会对你我下如此狠手的。” 独孤紫诺微微一声叹息,不由将百里雨嫣搂的更紧些,又道:“雨嫣,你还是太单纯了,正是因为我是他的同胞手足,他才不会放过我啊。” 百里雨嫣微微仰起头来,又道:“这是为何?” 独孤紫诺望着怀中的百里雨嫣,又道:“父皇只有我与他两个儿子,我是这世上唯一能够威胁到他皇位的人,所以他必定容不下我的,他若登基为帝,为了皇权稳固,为了政局安定,你我都是死路一条的,所以我所搏的,不是这个皇位,而是你我的身家性命啊。” 百里雨嫣思忖了良久,才轻声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有想过,但我总觉得,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必定不会赶尽杀绝的。” 独孤紫诺微微摇了摇头,又道:“就算他独孤冰诺心地纯善,念及骨肉之情,能让你我善始而终,但至此以后,我开皇朝江山,也必然会由他独孤冰诺一脉,代代相传,你能保证他的后代,也会像他一样善良仁厚,到时我独孤紫诺一脉,满室宗亲,也必然会尽遭屠戮,无一幸免,前朝夏候氏的下场,难道你都忘了吗?” 言语至此,不由又将百里雨嫣搂得再紧些,又道:“如今你也怀了身孕,所以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孩子,这皇位,我都是志在必得啊,雨嫣,你能明白我吗?” 百里雨嫣沉默了好久,才道:“可是太子乃是国之根本,自古立嫡为长,岂能轻动。” 独孤紫诺听在耳中,不由冷冷一笑,又道:“你爹乃是当朝宰相,执掌朝政,父皇素来对你爹言听计从,况现在母后去了,父皇素来疼我,远甚于他,这太子之位,于我,还不是唾手可得,他拿什么和我争?” 百里雨嫣听罢一愣,又道:“可是倾城的父亲,亦是大司马,执掌天下兵权啊。” 独孤紫诺闻言微微一笑,又道:“可倘若慕容倾城不再是太子妃,你觉得慕容静止和萧天泽还会庇护独孤冰诺吗?” 百里雨嫣不由心中一动,微微仰起头来,望着独孤紫诺,许久才道:“可是你当日已在母后床前立过重誓的。” 独孤紫诺一声冷哼,嘴角微微上扬,又道:“那只不过是在哄母后,让她去得安心罢了,岂能当真。” 百里雨嫣听罢微微皱了眉头,忽然道:“紫诺,我问你件事?” “你说。”独孤紫诺柔声道。 百里雨嫣抬头望着独孤紫诺,又轻声道:“当日父皇下诏赐婚,许我为康王妃,是不是你的意思?” 独孤紫诺面色一变,不由微皱了眉头,片刻,又柔声道:“怎会忽然想起问这个?” 百里雨嫣不答,只喃喃道:“你娶我,是看上了爹爹的相国之位吧?” 独孤紫诺无语。 正文 第85章 后花园素锦藏心机 回头再说太子府中,慕容倾城关照素锦去买些婴儿衣用之物,送去永华阁梅姬处,可等了许久,也未见素锦归来,不由心中着急,便向小娥道:“小娥,你去看看素锦,怎得还不回来?” 小娥应了,刚出殿时,素锦却已回了府中,二人在前厅见了,小娥下意识的便问了句:“素锦,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太子妃都等得急了。” 素锦面色一变,慌忙道:“我因刚好有些急事,便回得晚了。” 小娥听了也不再问,二人便往殿内去了,回了慕容倾城,素锦将衣物送了永华阁,又回至慕容倾城处,此时天色已晚,慕容倾城因身子有些不爽,便对素锦,小娥二人道:“我今日有些累,欲早歇了,你们吃罢饭后,也各自去睡吧,不用伺候我了。” 二人应了,小娥正欲走时,却见素锦仍站于原处,眼神呆滞,双眉深锁,似乎是心内在想着事情,便问了句:“素锦,你怎么了?” 慕容倾城也觉素锦神色有些异样,便也道:“素锦,你可是心内有事?” 素锦一愣,许久才道:“回太子妃,前些日子爹爹从家中寄了信来,说哥哥在家中已经说了媳妇,那姑娘倒也端庄大方,贤慧温良,家人都很高兴,只是爹娘,为了这彩礼钱,却是着了难处。” 言罢竟微微一声叹息。 慕容倾城听了笑道:“我当何事,原来是为此啊,兄长娶妻,你该高兴才是,怎得如此愁眉不展。”言罢便起身,取了妆奁来,从中挑了一对龙凤金钗,递于素锦道:“这是我当年的陪嫁之物,你将它当了,这彩礼之资,想来也是够了的。” 素锦见了忙跪而言道:“太子妃,这万万不可。” 慕容倾城伸了扶了素锦,微微一笑,又轻声道:“素锦,你进东宫已有多年,跟了我也有些日子了,没能照顾到你的家庭,确是我们疏忽了,这金钗你且拿去,待日后宫中闲暇了,我便和冰诺说了,放你回家些时日,让你好好与家人团聚一番,回去见见你的新嫂子。” 素锦听罢无言,那眸中的泪水却点点流了下来,小娥与素锦同为婢女,此刻触动心事, 眼眶竟也渐渐润湿,也在旁道:“素锦,这既是太子妃的一番心意,你便收下吧,家中也是等钱用的。” 素锦听了慕容倾城和小娥之言,这才仔细收了金钗,二人别了慕容倾城,便往后厅去了,吃罢饭后,便各自上床歇了,不必细说。 第二日早时,素锦醒后便去寝殿见了慕容倾城,却不见小娥,问过慕容倾城才知,原来因近日东宫事多,小娥起早便去忙了,因而未在,素锦听罢心中一喜,服侍慕容倾城洗漱,吃罢饭后,二人便去后花园玩了,慕容倾城因心中有事,只觉有些寂寥,片刻过后便欲回寝殿歇息,素锦却道:“太子妃,不如婢女陪您去永华阁见见小皇子吧。” 慕容倾城听罢一愣,面上有些纠结,又道:“梅姑娘向来对我有些疏远,我去永华阁,她该不高兴了。” 素锦又道:“不会的,昨日我将婴儿衣用之物送去永华阁,梅姑娘很高兴的,还关照婢女说,哪日您得了空闲,一定要去永华阁见见小皇子,再说您身为东宫之主,宫中女眷生子,您不过去看望,似乎也……。” 慕容倾城听得素锦之言,甚是在理,又听梅姬也愿她过去见见孩子,当下面上露出喜色,又道:“梅姑娘真这么说?” 素锦眼神一转,又道:“婢女哪敢欺瞒太子妃,梅姑娘确是这么说的。” 慕容倾城微微一笑道:“那我们便去永华阁见见孩子吧。” 素锦听得,不由双眉微挑,清秀绝伦的脸上,现出一种隐隐的笑意。 正文 第86章 探婴儿倾城始中计 慕容倾城又回了寝殿,精心修饰了一番后,才与素锦往永华阁去了,二人至梅姬处,却见厅中并无一人,不由心中俱是疑惑,素锦转头望了慕容倾城一眼,继而便唤道:“有人在吗?太子妃过来了。” 再说此刻,梅姬正与婢女小婕待于内房之中,素锦之言,二人俱是听得真切,知慕容倾城来访,梅姬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却对小婕道:“小婕,那后院梅花开得正好,你陪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小婕听那素锦的声音,知是慕容倾城到了,正欲外出相迎,听得梅姬之言,不禁又是一愣,她知梅姬与慕容倾城素来不和,不愿彼此相见,但太子妃既已纡尊至此,不见似乎又有些不妥,当下便轻声道:“梅姑娘,太子妃来了,不见似乎……。” 梅姬微微一笑,又道:“她来,不过是想见见孩子,待了片刻便会去的,又何必非要我留于此处。” 小婕抬头去看,却见梅姬微蹙了眉头,神色似乎也有些不对,当下也不敢再劝,只道:“可是小皇子……。” 梅姬又道:“她待了片刻便会去的,待她走后,我们便回来,小皇子不会有事的。” 小婕想来,也觉这片刻功夫,决计出不了事的,便应了梅姬,二人由后门,绕过慕容倾城与素锦,往后院去了。 再说厅中,素锦又连唤了数声,见始终无人相应,不由微微皱了眉头道:“怎么会没人?小皇子出生不过数日,绝离不了人的。” 慕容倾城听罢,不由心中微动,她知梅姬仍对她心存芥蒂,或许此刻仍在内房,只是不愿出声相应,或是不愿见她,可此番心思,又怎好说与素锦明白,当下只道:“或许她们是没听到,不如我们自己进去吧。” 二人说着,便往内房去了,进得房中,却见并无一人,唯见小床上,婴儿睡得正香,素锦昨日送来的衣用之物仍放于床头,并未动过的样子,素锦微微皱了眉头道:“咦,人都哪里去了?怎么将小皇子一人留于房中的?” 说着已朝小床走了过去,慕容倾城听了素锦之言,虽然心中疑惑,也跟于素锦身后,朝小床靠了过去,二人怔怔的望了熟睡中的婴儿,慕容倾城娇媚清秀的脸上,竟渐渐露出一丝有如慈母般怜爱的光芒,继而便伸出手去,欲去抱那婴儿,可转瞬双手却凝固于空中,继而又怔怔的缩了回去。 素锦从旁见了,便道:“太子妃,你想抱孩子,又没人拦你,干嘛又不抱了?” 慕容倾城闻言微微一笑,又道:“孩子正睡呢,吵了就不好了。” 素锦隐隐的猜出了慕容倾城的心事,也便不再言语,二人又待了片刻,慕容倾城便道:“既然梅姑娘不在,小皇子也见了,素锦,我们便回了吧。” 素锦点头应了,慕容倾城又伸出手去,轻轻抚了婴儿的脸庞,一时脸上竟荡漾出一丝无比温情的笑意,素锦在旁见了,便又轻声道:“太子妃,圣上,娘娘都曾许诺于你,待梅姑娘产下男儿,便过继之您膝下,婢女一定会帮你尽心带大小皇子的。” 素锦一言即罢,却忽然紧皱了眉头,神情也变得黯然,慕容倾城不知素锦心中所想,闻言只笑道:“待孩子长大了,他会记得你的。” 这回素锦没有应声,闻言只浅浅一笑,二人说着便出了内房,往寝殿去了,暂且不提。 再说后花园中,梅姬,小婕二人耍了片刻,估莫着慕容倾城二人应该去了,梅姬便向小婕道:“小婕,你先回房看看,太子妃去了没有?” 小婕应了一声,便先回了内房,见慕容倾城果然去了,便又报知梅姬,二人回了内房,小婕刚欲去看婴儿,梅姬却拦住道:“小婕,殿下去宫中,也该回了,他回后必先过来看望孩子的,你去接下太子吧。” 小婕听了,不作深想,便转身出了内房,只待小婕去后,梅姬才走至小床边,怔怔的望着熟睡中的婴儿,许久,竟有泪,从眸中一点点的流了下来。 再说慕容倾城与素锦,二人出了永华阁,便往寝殿去了,走至半途,素锦忽然停了步子,对慕容倾城道:“太子妃,我忽然想起来,有些事欲找小婕相商,我回去一下。” 慕容倾城听罢只道:“那你去吧,左右也是无事。” 素锦听得,面上露出隐隐的笑意,便离了慕容倾城,又转回了永华阁,悄悄的进了内房,只见梅姬已回了房中,站于小床前,怔怔的望着婴儿,许久,竟忽然从床边拿出一条棉被,死死的捂住了孩子……。 素锦看到那一幕,倏忽间,只觉得全身冰凉,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又怔怔的待了片刻,才悄然退出了内房,回了寝殿,慕容倾城见素锦神色有些不对,便问道:“素锦,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素锦闻言一愣,恍如梦醒,怔怔的望着慕容倾城,只微微摇着头:“回太子妃,奴婢没事的。” 正文 第87章 俏婴儿命丧永华阁 再说永华阁内,果如梅姬所说,独孤冰诺因记挂着初生婴儿,回宫后稍许休息了片刻,便往永华阁来了,小婕远远见了,忙迎了上去,唤了声:“殿下。”又将独孤紫诺引入内房。 二人进了内房,却不见梅姬,独孤冰诺不由微微皱了眉头道:“咦,梅姬人呢?怎么不在的?” 小婕也是微感诧异,刚刚她外出迎接太子之时,梅姬还在的,此刻却不知去了哪里,心里想着,嘴里便道:“是啊,太子妃走后,梅姑娘和奴婢一同回来的,这会又去了哪里?” 独孤冰诺闻言又道:“怎么?太子妃来过?” “嗯。”小婕应了一声,又道:“今早太子妃和素锦一起过来的,昨晚太子妃还让素锦送了婴儿衣物过来呢。” 独孤冰诺英俊的脸庞上,不由露出隐隐笑意,他知素锦与慕容倾城素来不和,倘若借此良机,可以缓和二人关系,从此于这东宫之内,和睦相处,亲如一家,无疑也是一桩美事,心里想着,便往床边去了,小婕也跟了过去,独孤冰诺见婴儿犹自在睡,那纤尘不染,犹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一张小脸,那个眉角眼梢间,轮廓像极了自己的小小人儿,不由心中荡漾出满满的幸福之情,竟至看得痴了,直至许久,才发觉婴儿似乎有些不对,不由回过头去,望了小婕一眼,小婕也已感觉出婴儿有些异样,不由轻唤了声:“殿下……。” 独孤冰诺微皱了眉头,伸手轻轻抱起婴儿,那婴儿在他怀中,不哭,不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独孤冰诺只觉自己一颗心慢慢的沉了下去,直至许久,又恍惚着伸过一只手去,放于婴儿鼻间,可是婴儿早已经没有了呼吸,独孤冰诺微闭了双眸,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小婕在旁见了,慌忙跪了下去,眼泪已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口中不住道:“奴婢死罪,奴婢死罪,求殿下饶过奴婢性命。” 就在此刻,梅姬回至内房,见独孤冰诺来了,面上露出笑意,唤了声:“冰诺。”又见小婕正跪于地上不住叩头,不由微皱了眉头道:“小婕,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纵是犯了点错,冰诺也不会计较你的。” 小婕见梅姬回了房内,不由哭得更急了,梅姬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忙又道:“小婕,你到底是怎么了?” 小婕望着梅姬,只不停哭着,并不说话,梅姬虽进了内房,独孤冰诺却恍然未觉,依旧凝视着怀中的孩子,怔怔的没有言语,小婕在旁,瘦弱的身子因恐惧而不住的颤抖着,终于道:“梅姑娘,小皇子,小皇子去了。” “什么?”梅姬听得,只觉身子一阵眩晕,便似要摔倒于地,独孤冰诺从旁扶住了,脸色沉静的如一樽玉石雕像,许久才道:“小婕,今早谁来看过小皇子?” 小婕颤抖着声音道:“回殿下,太子妃来过。” 独孤冰诺又冷冷道:“除了太子妃,还有谁来过?” 小婕摇头道:“除了太子妃,便没有了。” 梅姬在独孤冰诺怀中,许久,才微微站起身子,继而道:“今早我与小婕在内房,听得太子妃过来了,因我不愿见她,便与小婕去了后园,原想她见过孩子后,我们再回来,谁曾想……,慕容倾城,她杀我孩儿,好狠的心啊,我可怜的孩子。” 梅姬哭着,便欲伸手过来接那婴儿,独孤冰诺却死死的抱住了,眼神如冰,许久才轻声道:“走,我们去寝殿。” 梅姬听至此处,悲痛欲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隐隐的笑意。 正文 第88章 闯寝殿夫妻生嫌隙 三人说着,便往寝殿去了,再说此刻,那寝殿之中,因闲来无事,慕容倾城三人正在耍了棋玩,忽听外面传来脚步之声,慕容倾城心想,定是独孤冰诺回了殿中,便对小娥道:“小娥,该是殿下回来了,你去看看。” 小娥闻言放下棋子,便出了寝殿,果见独孤冰诺远远来了,忙迎了上去,唤了声:“小娥见过殿下。” 独孤冰诺并不出声,只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径直朝殿中去了,小娥不由心中一惊,心想独孤冰诺仁慈心善,素来对待下人,更是体恤宽厚,今日又何故如此冷漠,再则她心里亦是清楚的,那梅姬与慕容倾城素有隔阂,慕容倾城几次降尊相会,梅姬却总是避而不见,那眼里心里,甚是瞧不上慕容倾城的,今日又怎会亲至寝殿之中,莫不是发生了大事? 心里想着,又抬头去看小婕,那小婕与她交情素好,虽各为其主,然则关系莫逆,此刻见她望去,便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她心中明白,便故意留于最后,只待小婕走近了,才轻声道:“小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婕闻言只苦笑,并不说话,一行人便沉默着往殿中去了。 慕容倾城正等在殿中,见果是独孤冰诺回了,忙起身迎了过去,笑道:“冰诺,你回来啦。” 言罢,又见到与独孤冰诺联袂而至,却面若寒霜的梅姬,不由面色一变,即刻又换了一张笑脸,继而道:“素锦,梅姑娘身子虚弱,不宜久站,快给梅姑娘看座。” 梅姬听了,抬眼望着慕容倾城,只冷冷一笑,并不言语。 素锦忙收了棋盘,给梅姬让了座来,趁着无人注意之时,却悄然退出了殿中。 慕容倾城见独孤冰诺手中抱着婴儿,便又道:“冰诺,现在天寒,你怎么将孩子给抱了出来,小心凉着孩子。”即而又道:“素锦,快给孩子拿了披风来。” 话音既落,却见无人相应,再转头去看时,才发现素锦早已不在殿中,不由皱眉喃喃道:“咦,素锦去了哪里?” 小娥在旁应道:“刚刚奴婢见素锦出去了,奴婢去拿吧。” 言罢正欲走时,却听独孤冰诺在旁冷冷道:“不必去了。” 小娥听得,不由微感意外,但独孤冰诺既已留下话来,她又哪敢不听,心内两难之际,不由便转头望着慕容倾城,慕容倾城也觉独孤冰诺今日有些异样,不由又走近了几步,继而轻声道:“冰诺,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独孤冰诺下意识的退了几步,离了慕容倾城远些,才抬起头来,静静的望着慕容倾城,一字一句道:“孩子都已经死了,还要披风做什么?” “什么?”慕容倾城听在耳中,竟如晴天霹雳一般,许久才恍惚着说了句:“这怎么可能?” 言罢便欲伸手过来,接那婴儿,梅姬却从旁,犹如疯了一般,死死的抓住她手臂,嘴里咆哮着吼道:“你不要碰我的孩子。” “怎么回事?”独孤冰诺坚硬的嘴角竟牵动出一丝莫名的讥笑之意,望着慕容倾城,眼神如冰,又喃喃道:“我今早出宫之时,孩子还是好好的,回来后孩子就没了,小婕说,只有你去过永华阁。” 小婕闻言慌而跪道:“奴婢死罪,但奴婢不敢隐瞒,确是只有太子妃去看过小皇子。” “小婕你别怕。”慕容倾城微微笑着,伸手扶了小婕,又道:“我今早与素锦去永华阁时,发现房内并无一人,你们是去了哪里?” 小婕闻言下意识的望了梅姬一眼,又轻声道:“我与梅姑娘去了后院。” 梅姬静静的望着慕容倾城,如一只受了伤的小兽,眼神凌厉而疯狂,又道:“不错,是我不愿见你,所以带了小婕去了后院,原想你看了孩子后便会去的,谁知,谁知你竟如此狠心,早知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孩子的。” 言罢,竟转身趴在独孤冰诺怀中,眼泪如水,汹涌而下,又道:“冰诺,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独孤冰诺伸出手去,将梅姬搂得更紧些,又抬起头来,静静的望着慕容倾城,许久才道:“倾城,我们结婚多年,可算情深意重,父皇母后都说你仁善宽厚,当可母仪天下,父皇也已允诺于你,待梅姬生下孩子,便过继于你,这个孩子虽然不是你的骨血但总算是我独孤冰诺的子嗣……。”停了一下,又道:“梅姬当日还说,她生下皇子,这个世上,最不开心的便是你,我还说你绝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可是……。” 言罢,又微微摇头,只叹息着说了句:“倾城,你怎能如此狠心?” 慕容倾城想去解释,可话到嘴边,终究只凝结成唇角,一个无比苦涩的笑容,望着独孤冰诺,只轻声道:“那么冰诺,你是认定是我杀了你的孩子。” 独孤冰诺微微皱起眉头,亦不说话,竟转身出了寝殿。 梅姬阴郁愁闷的脸上,现出一丝隐隐的笑意,正欲随了独孤冰诺一同离去,慕容倾城却唤道:“梅姑娘。” 梅姬微微皱了眉头,终于转过身来,静静的望着慕容倾城。 慕容倾城又走得近些,直到靠近了梅姬,才轻声道:“我与你虽同处东宫,却无怨无仇,将冰诺让与你,我甚至都忍了,你还为何,非要赶我走?” 梅姬绝美的脸庞上,现出一丝凄然的笑,一字一句道:“只因你不走,独孤冰诺的太子之位,便是稳如磐石,而我不愿意他做太子。” 慕容倾城心中微动,怔怔的望着梅姬,仿佛要将梅姬记进骨子里去,许久才道:“可是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能如此狠心?” 梅姬转过身去,走至很远,才喃喃道:“我不要我的孩子,有独孤氏的骨血。” 正文 第89章 遇小娥倾城吐心声 慕容倾城静静的望着梅姬离去的身影,不由微蹙了双眉,竟许久不曾言语,直到小娥在旁轻唤了:“太子妃。”,她才犹如梦醒,转而望着小娥。 小娥又道:“太子妃,你说真是的梅姬杀了自己的孩子?” 慕容倾城望着小娥,又道:“今天早上,除了我们,并无人去过永华阁,而且我们去时,内房竟空无一人,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本不该离了人的,那很明显就是针对我们的,精心设计的一个局。” “可是虎毒尚且不食子,她为何要这么做?”小娥不由又皱了眉问道。 慕容倾城听至此处,却微微一声叹息,又道:“我当日在未央宫第一次见到她时,便觉此女绝不简单,冰诺收她入宫,我当日也是反对的,可无奈冰诺被她所惑,我又徒之奈何,心想她纵是进了东宫,可一弱质女流,也定然左右不了大局,可今日为了逼我离开东宫,她竟出此毒计,杀害亲子,足见其所谋者大,这东宫之中,怕是风雨欲来啊。” 小娥听在耳中,又轻声道:“太子妃,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对殿下说出实情,你与殿下十年夫妻,圣上又甚是疼你,难道还比不过一个粗贱丫头。” 慕容倾城微微摇了摇头,又道:“冰诺被她所惑,心里认定是我杀了孩子,如今我说什么他都是不会信的。” 言罢,又是一声轻叹。 小娥想了片刻,忽然又道:“太子妃,你今早是与素锦一起去永华阁的,为何不将素锦唤来,当着殿下之面,将事情说清楚,那梅姬也便无话可说了。” 慕容倾城此时微微仰起头来,望着殿中很远的地方,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中,也似乎笼罩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阴郁之情,又微微皱眉道:“我与他十年夫妻,他竟然怀疑我,还有什么可解释的,罢了……。” 小娥听至此处,也觉心中越发难受起来,一时竟怔怔的难以言语,直至许久,才轻声问了句:“那太子妃,你今后有何打算?” 慕容倾城冰冷的嘴角,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又道:“出了此等事情,这东宫之中,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自从做了太子妃,我与姐姐多年不曾相见,我想或许便是去姐夫那里,见见姐姐与刚出世的若陌侄儿。” “太子妃,您要走?”小娥听至此处,不由心中大惊,话刚出口,那眼泪已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慕容倾城微微笑着,替小娥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又轻声道:“小娥,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终有会分开的一天,你无需难过,冰诺仁善,待我走后,你要替我好生照顾他。” 停了片刻,又微微皱眉道:“小娥,你明白吗?其实我所在乎的,并不是这太子妃的宠荣尊贵,也不是母仪天下的绝世繁华,而是冰诺这个人啊。” 小娥听至此处,只觉心中越发难过,只哽咽着道:“太子妃,你既然舍不得殿下,那还为何非要走啊,圣上如此宠你,就算你真的杀了那个孩子,圣上也不会追究你的,更何况,更何况你还是被冤枉的。” “可是我纵然还能留在宫中,以后又该如何与他们相处啊。”慕容倾城清纯如水的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又道:“小娥,你去将素锦找来,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小娥只得含泪出了寝殿。 正文 第90章 康王府杨谅会紫诺 只说小娥依慕容倾城之命,去寻素锦,找了许久,最后才在宫门处远远见了,正欲上前招呼,却见素锦和宫门侍卫低声耳语了几句,便悄然出了东宫,往西南方向去了,小娥瞧得真切,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又想起素锦近日种种反常的表现,心中更是疑惑,心念转处,也未告之别人,便也出了东宫,尾随着素锦一路去了。 素锦走得焦急,一路之上,也并未留意身后一直有人跟随,约莫半个时辰后,她在一府门前停了下来,小娥抬眼望去,发现竟是康王府,不由心中微动,心想素锦身为东宫侍女,未曾奉命,来康王府作甚,心里正想着,再去看时,只见素锦已悄然进了康王府中。 小娥虽是心中生疑,但因与康王府中人素无瓜葛,不便冒然入内,便一直守在府外,等着素锦出来。 再说康王府内房之中,独孤紫诺正陪着一年约五旬的中年男人,二人分宾主而座,相谈甚欢,仔细看时,那中年男人赫然正是朝中大员,官居二品的兵部尚书杨谅。 而随侍一旁的,正是杨府管家杨平。 二人正谈至高兴处,康王府管家丁胜进到内房,对独孤紫诺低声耳语了几句,独孤紫诺听罢不由面色微变,杨谅何其精明,观独孤紫诺面色,已知康王府中适巧有事,自己不便久留,当下便站起身道:“王爷,老臣府中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王爷交待之事,老臣定然记在心中的,王爷尽管放心便是。” 独孤紫诺听罢微微点头,又道:“尚书大人慢走,本王送大人。” 话虽如此,然脚下却未动分毫,杨谅自然是识趣的,当下忙道:“老臣不敢,王爷请留步。” 言罢便与管家杨平出了内房,一路由康王府往尚书府去了。 直待二人走得远了,管家杨平才道:“大人,你不是一直都是决意追随太子的吗?现为何又要亲近康王啊,据说康王此人心胸深沉,攻于心计,不是易与之辈啊,老奴怕……。” 杨谅听得,微微一笑,稍许才道:“杨平,你说的是对的,但现今不同往日了。”停了一下,又道:“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为了你我的前程命运,自然是要多作亲近,但如今皇后去了,太子仁懦,又失了荫庇,康王却果敢决断,霸气外露,又颇得圣上喜爱,对储君之位,亦是觊觎日久,我担心这场夺嫡大战,储君之位,会有变数,故而才亲近康王,早作谋划啊。” 杨平听得,不由亦微微点头,须臾又道:“可是太子乃是国之根本,岂可轻动,况太子仁善,声誉颇佳,乃是民心所向,所以仍是极有胜算啊” 杨谅又道:“是啊,这帝位之争,局势瞬息万变,岂是你我所能掌控的,所以太子康王兄弟二人,我们都要顾及周全,不可失了分寸,我听说太子近日刚添了子嗣,你回府之后,即刻准备厚礼,前去东宫,以表本府心意。” 杨平道:“是的,老爷,老奴记下了。” 正文 第91章 康王府素锦惨丧身 再说小娥,她在康王府外等了许久,也未见素锦出来,只得先行往东宫去了,回了寝殿,却不见了慕容倾城,不知怎得,心里竟隐隐划过一种不祥之感,当即出了寝殿,可问遍宫中之人,竟无一人知道慕容倾城的去向,不由心中大惊,亦顿时明白过来,慕容倾城已是去意已决,只因不愿走时彼此伤感,才故意让她去寻素锦,一念至此,急而便往“永华阁”去了。 是时,独孤冰诺果如小娥所料,正在“永华阁”内陪着梅姬,二人因爱子新丧,心内俱是伤感,也并无话可说,小娥进得“永华阁”,见到独孤冰诺,将事说了,听说慕容倾城离了东宫,独孤冰诺不由面色大变,当即站起身子,又问了句:“倾城走前可曾对你说了什么?” 小娥思及慕容倾城离了东宫,已是心中大乱,思忖了片刻才轻声道:“太子妃说,殿下认定是她杀了小皇子,她已无颜再留于东宫,想是……,想是寻她姐姐去了。” “她怎得如此傻。”独孤冰诺喃喃应了一句,又道:“小娥,你随我来。” 言罢与小娥,正欲出“永华阁”时,却被梅姬从身后紧紧的拉住了身子。 独孤冰诺回过头来,望着梅姬,又轻声道:“梅姬,倾城离开,只身出了东宫,不知去向,她若出了意外,我会心中不安的,况岳父与萧将军夫妇也不会善罢干休的,此事非同小可,你留于阁中,我去去就来。” 梅姬听得此言,又见独孤冰诺英俊清澈的脸上,那焦灼不安的神情,便慢慢的松开了手,望着独孤冰诺二人离去的身影,从来沉静似水的脸上,却露出了一种隐隐的笑意。 小婕此时在旁道:“梅姑娘,你说太子妃不会有事吧?” 梅姬闻言回过头来,望着小婕,很久才道:“你说她会有什么事?” 小婕不由皱起了眉头,又轻声道:“可是我总觉得太子妃不像是那种心机狠毒的女人,总感觉小皇子死的太过离奇了。” 梅姬慢慢的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小婕,清澈的眸中,却闪过一种摄人的光芒,小婕只觉心中怕了,便低下头去,耳边,只听梅姬又柔声道:“小婕,你只管安心跟了我,凡事莫问,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的,否则,就连死时,也要做个糊涂鬼,你明白了吗?” 小婕柔弱的身子,不由微微一颤,又轻声道:“婢女明白了。” 梅姬这才笑了。 就在殿内二人沉默之时,只听“永华阁”外,有一声音唤道:“梅姑娘,康王府丁管家求见。” 殿内二人听了,梅姬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喃喃道:“丁胜,他来干什么?” 小婕在旁轻声道:“想是有事吧。” 梅姬微微一笑,又道:“小婕,你去让他进来吧。” 小婕应命去了,片刻已将丁胜迎至殿中,那丁胜见了梅姬,即而行礼道:“丁胜见过梅姑娘。” 梅姬见了,身子未动,只微微一笑道:“梅姬只是一个粗野村妇,哪受得丁管家如此大礼,丁管家无须如此,快快请起。” 丁胜微微一笑,又道:“丁胜与梅姑娘素昧平生,今日王爷听说梅姑娘诞下龙子,王爷心中高兴,只因身份有碍,不便前来,特命丁胜带了薄礼,过来看望梅姑娘,聊表心意,梅姑娘定要收下,万勿推辞。” 说着便取了礼物来,却是剔透晶莹的龙凤玉雕,梅姬见了,微微一笑,便让小婕收了又道:“既是王爷的一番心意,梅姬又岂敢不受,只怕要让王爷伤心了,小皇子昨日不幸夭折了。” 梅姬言罢,面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既像讥讽,又像是对命运的嘲弄,丁胜听了,也不禁变了脸色,即而便道:“怎么会这样?这绝无可能啊。” 梅姬也道:“是啊,冰诺也认为绝无可能,但小皇子确是被慕容倾城给戗害了。” 丁胜此时也微皱了眉头,却道:“太子妃善良仁爱,宽厚有度,天下皆知的,依老奴看来,小皇子绝不该是死于太子妃之手啊。” 梅姬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丁胜,眼神中闪过一过锐利如刀锋般的光芒,继而又冷冷言道:“那依丁管家之见,我的孩子是死于何人之手啊?” 丁胜亦望着梅姬,深邃的眸中却全无惧怕之色,只微微一笑,又道:“小皇子新丧,老奴也感万分痛心,但老奴只是外人,太子家事,小皇子到底死于何人之手,老奴实是不便妄加揣测。”言罢又道:“老奴来时,我家王爷还特意要老奴带几句话给梅姑娘。” “哦?”梅姬心中一怔,又道:“你家王爷若有话,尽管说了便是。” 言罢却转了身,对小婕道:“小婕,丁管家初来乍到,你去奉过茶来,免得王爷误会,说我等不知礼数。” 小婕应声,便去了,丁胜这才道:“我家王爷说,大婚之时,他初见梅姑娘,便知梅姑娘绝非凡人,而进得东宫,也是必有所图,倘若可以互相帮衬,对彼此,都将是大有裨益,希望梅姑娘……。” 言罢望着梅姬,面上露出隐隐的笑意。 梅姬听得,不禁眉头一皱,心下虽是大惊,面上却不露痕迹,只微微笑道:“王爷贵为皇子,身份尊崇,何用小女子帮衬,丁管家这个玩笑,未免开大了吧。”言罢又道:“丁管家,妾身偶感身子不适,欲要歇了,丁管家还请自便。” 适在此时,小婕外出奉茶进到厅中,听梅姬之言,便对丁胜道:“丁管家,婢女送您。” 丁胜只得站起身子,望着梅姬,又道:“老奴打扰梅姑娘多时,实是不该,但王爷乃是诚心相交,梅姑娘又何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王爷之言,还望梅姑娘能好好思量。” 梅姬听得,娇媚的脸上,竟露出一丝讥笑之意,甚连贵为皇子的独孤紫诺也似没有放在眼里,只一脸疲惫的说了句:“独孤紫诺若真有心相交,你让他不妨改日亲自登门造访。” 丁胜听了,竟至面色微变,继而便转身出了“永华阁”。 正文 第93章 永华阁梅姬藏心事 梅姬怔怔的望着丁胜离去的身影,竟不由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了身子,眸中也笼罩上了一层如浓雾般散不出的迷蒙之色,小婕在旁见了,只以为梅姬是觉着冷了,忙给她披了衣服,又轻声道:“梅姑娘,近来天气凉了,你产后身子虚弱,还是要注意多休息。” 梅姬转过头去,看了小婕,忽然道:“小婕,我觉着心里有点乱,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去吧,不用陪我了。” 小婕听得,不由面露难色,又道:“可是殿下知道该怪罪奴婢了。” 梅姬只微微一笑,又道:“不会的,冰诺那边我会去说,你且去吧。” 小婕正欲再言,却见梅姬面上,隐有不快之意,只觉心中一颤,嘴边之言又咽了回去,不由便退出了“永华阁”。 只待身边已无一人,梅姬才走至里间,从妆奁中取了一物,在眼前慢慢的铺展开来,竟是一张中年男人的画相,梅姬久久的凝视着画中的那个中年男人,眸中竟有泪,悄然落了下来,一颗颗的滴在眼前的画相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身后忽有一人柔声道:“梅姬,你怎么了?” 继而便有一双手,从身后柔柔的抚上了她的肩头,转头去看时,却是独孤冰诺英俊而深情的那张脸,不由心中一怔,即而便卷了画轴,欲放回奁内,独孤冰诺也见了,不由道:“梅姬,那人是谁啊?怎么有点眼熟的。” 梅姬听得,不由面色一变,即而又微微笑道:“没什么的,是一张天师画相,据说供奉此天师,可以多有子嗣的。” 独孤冰诺听得,面上便露出喜色,又搂紧了梅姬道:“既是如此,我命人打扫出一间静室,将天师供奉起来,每日早晚焚香祷告,岂不更好。” 梅姬听得,却微微一声叹息,又摇头道:“这宫中人多嘴杂,多有不便,还是算了吧。” 独孤冰诺见梅姬神情之间,隐有怅惘之色,想是爱子新丧,才会心情郁结,一念至此,只觉更是心疼,不由又将梅姬搂得更紧些,在她耳边柔声道:“梅姬,你也不用太难过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小孩的。” 梅姬闻言,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苦涩之意,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个……怎么样了啊?” 太子妃三字就在唇边,却终究还是隐忍着没有说出口。 独孤冰诺听了,只轻声道:“倾城果真是寻萧将军去了,我已命宫中侍卫一路去寻,倾城只身前去,想来走不快,定可追上的,有侍卫护送前去辽东,定可放心的。” 梅姬在独孤冰诺怀中,忽然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独孤冰诺,竟许久都不曾言语。 独孤冰诺见梅姬只顾怔怔的望着自己,亦不说话,不由亦是心中生惑,便又道:“梅姬,在想什么?” 梅姬只微微一笑,又柔声道:“冰诺,你与慕容倾城结婚多年,一直夫妇恩爱,如同一体,都是因为我,才让你们夫妇分离,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们。” 言罢却将头微微枕在了独孤冰诺的肩上。 独孤冰诺不由搂紧了梅姬那柔弱似无骨的身子,却道:“说对不起的,该是倾城才对。” 梅姬面上露出隐隐的笑意,又道:“可是慕容静止执掌天下兵权,萧天泽更是雄居辽东,拥兵自重,我怕慕容倾城这一走,会给你带来麻烦啊。” 独孤冰诺只微微一笑,又道:“不会的,岳父亦是通情达理,重情重义之人,萧将军与我更是关系莫逆,形如兄弟,只要我将事情与他们说了,他们定不会怨怪我的。” 梅姬此时才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正文 第94章 奉主命小婕至康府 二人在“永华阁”内,又说了一会儿话,梅姬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对独孤冰诺道:“冰诺,刚刚康王府的丁胜来过。” “哦?”独孤冰诺听罢亦是一愣,又道:“他来做什么?” 梅姬从独孤冰诺怀中,慢慢的站起身子,又道:“康王听说我生了皇嗣,特命丁胜来看望的。”言罢便取了龙凤玉雕来,递与独孤冰诺看了,独孤冰诺生于皇家,亦是识得的,知道那龙凤玉雕绝非凡品,不禁面上也露出了一丝温情的笑意,又道:“当日紫诺中了巫盅,父皇命戚公公等人来宫中搜查,倾城还说是紫诺串通东宫之人,故意陷害于我,如今看来,倒是倾城误会了紫诺。” 梅姬听得,亦是微微一笑,又道:“巫盅之事,真假难辨,慕容倾城一心护你,判断难免有失偏颇,倒也可以理解的。” 独孤冰诺亦不由微微点头,又道:“紫诺既然有心,我亦需投桃报李,刚好母后在时,曾送了倾城一对碧玉金钗,倾城一直未舍得用,如今送了雨嫣,倒是分外适合。” 梅姬听罢,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又道:“那定是慕容倾城的心爱之物,你将它送与别人,不太好吧,慕容倾城回来知晓后该不高兴了。” 独孤冰诺又笑道:“不会的,倾城心胸开阔,向来大方,怎会为了区区碧玉金钗而心生不快。” 梅姬听得,便不再言,过了片刻,又道:“我素闻那百里雨嫣贤淑温良,品貌出众,乃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康王能娶得如此娇妻,倒是艳福不浅啊。” 独孤冰诺听罢亦点头道:“是啊,雨嫣温良恭让,容颜秀丽,与紫诺实是极为般配,羡煞世人啊。” 言罢,又唤来婢女小婕,去寝殿取了碧玉金钗,关照小婕将金钗送至康王府,交与独孤紫诺,小婕取了金钗,便往康王府去了,见了独孤紫诺,交了金钗,正欲回转之时,独孤紫诺识得那金钗乃是韦氏身前赠于慕容倾城的绝世奇珍,不由心里一动,便叫住了小婕。 那小婕虽属东宫侍女,与康王府素无往来,但独孤紫诺以皇子之尊唤她,她又哪敢不听,当即便停住了身子。 独孤紫诺望了一眼神色略显慌乱的小婕,又道:“如果本王没有看错,这个金钗似乎应该是太子妃之物。” 小婕微一愣神,便轻声道:“婢女听殿下所说,这个金钗确是太子妃的。” 独孤紫诺微微一笑,又道:“本王听说前些日子,太子夫妇似乎有些不和,不知太子妃现今如何了?” 小婕听罢先是一愣,又想起慕容倾城平日里的种种好处,对待下人侍女,便犹如家人一般,如今却离了东宫,往后想是相见无期,前程命运不得而知,不由心中亦是万分伤感,眼泪忍不住的,便濡湿了眼角,又轻声道:“婢女听说,太子妃已经离了东宫,往辽东萧将军处去了。” 独孤紫诺二人听罢先是一愣,继而面上便露出喜色,又对小婕道:“你可以回去了,替本王向太子问好。” 小婕应声,便出了东宫。 正文 第95章 送金钗小婕至康府 独孤紫诺双眸迷离,静静的凝视着手中的那枝碧玉金钗,好久才喃喃的说了句:“我这个皇兄啊,向来都是大方心善,仁义忠厚,这枝碧玉金钗,是当年母后赠于慕容倾城的绝世奇珍,定是慕容倾城的心爱之物,他却将此物送了雨嫣,也不怕慕容倾城会伤心难过啊。” 丁胜面露阴笑之色,上前道:“他定是以为,慕容倾城再也回不了东宫了。” 独孤紫诺脸上的笑意越加的恣意奔放,又道:“慕容倾城这一走,怕是再也回不了京师了,纵是她温良敦厚,善识大体,慕容静止与慕天泽恐怕也不会再心向独孤冰诺了,放眼整个朝廷,文武大臣多数已归附于我,再失去了慕容倾城的荫庇,独孤冰诺,他还能拿什么和我争。”言罢又喃喃道:“那个梅姬,这次她可是帮了孤王一个大忙啊。” 那丁胜在旁,此时又道:“老奴恭喜王爷,想是天命在王爷,才会诸事顺遂,天心归心,眼下大事将定,王爷还有何忧啊。” 独孤紫诺心中高兴,越觉丁胜之言甚是在理,当下又笑道:“孤王知你忠心,待孤王登基为帝,绝不会亏待你的。” 丁胜听了心中大喜,慌忙又道:“老奴谢王爷。” 独孤紫诺面带笑意,心念一转,忽而又道:“你见到梅姬,觉着此女如何?” 听独孤紫诺问起此事,丁胜想了片刻,便道:“王爷所言甚是,老奴虽与那梅姬从无相交,但依老奴来看,此女精明果敢,外秀内刚,绝不是寻常女子。” 独孤紫诺微微点头,又道:“素锦死前之言,你已经暗示她了?” 丁胜听罢又道:“老奴将此事说得极为隐晦,但那梅姬乃是心思灵动之人,她一定已经猜出了老奴的言外之意。” 独孤紫诺眉毛轻挑,话锋一转,忽然又道:“依你看,那个梅姬,她会不会是前朝夏候氏的后裔?” 丁胜听得,心中一动,便道:“这个老奴不好妄加揣测,但此女不容忽视,定需小心防范啊。” 独孤紫诺面露浅笑,望着丁胜,又道:“眼下慕容倾城已经离了东宫,我们还需好事做尽,再送独孤冰诺一程。”言罢,便唤了丁胜至眼前,在丁胜耳边小声交待了几句,丁胜听了仔细,末子又道:“老奴明白了。” 独孤紫诺又道:“父皇性情耿直,最忌苟合之事,甄氏近来又正得父皇宠幸,倘若被父皇知道,独孤冰诺肆意轻薄调戏甄氏,轻则会废弃他储君之位,重则他会有性命之忧,如此便可釜底抽薪,一了百了啊。” 丁胜亦笑道:“王爷此计,定可致独孤冰诺于死地的。” 言罢主仆二人相视而笑,都觉心中欢喜,正说至高兴处,百里雨嫣进了殿中,独孤紫诺先是一愣,继而便对丁胜道:“丁胜,你且去吧。” 那丁胜与百里雨嫣素来无缘,纵是见了,也是彼此闹心,此刻听独孤紫诺此言,正中心意,当下请了礼后,便出了寝殿,依独孤紫诺之命,去掖庭宫找那甄氏去了。 正文 第96章 康王府夫妇论子絮 再说殿中,独孤紫诺取了碧玉金钗,至百里雨嫣身前笑道:“雨嫣,你看这个金钗,你喜欢吗?” 百里雨嫣见那金钗玲珑细致,剔透晶莹,也觉心中甚是欢喜,拿在手中细细把玩了许久,才道:“这个金钗该不寻常,哪里来的?” 独孤紫诺搂了百里雨嫣道:“是独孤冰诺送你的。” “嗯?”百里雨嫣听罢一愣,又道:“大哥为何要送我金钗啊?” 独孤紫诺又道:“他不知从哪里听说,你怀了身孕,这个金钗,便是送于我们孩子的见面礼。” 百里雨嫣面上,不由露出一丝温情的笑意,手不自觉的,便拂上了自己已微微隆起的小腹,忽又喃喃道:“紫诺,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独孤紫诺不由面色微变,却柔声道:“你说。” 百里雨嫣抬头望着独孤紫诺英俊而恍如不真实的那张脸,许久才道:“看在我们未出世的孩儿面上,你将来行事为人,能不能少造杀孽,放过大哥夫妇,和那东宫诸多人等,免得天怒人怨,而遗祸子孙啊。” 独孤紫诺不由搂紧了百里雨嫣,又道:“独孤冰诺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同胞手足,我怎么舍得杀他,我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皇位,和你我的前程罢了。” 百里雨嫣面上,这才露出了丝丝笑意,忽而又道:“大哥前些日子得了圣谕,回家省亲,眼看已过两月有余,也该回来了。” “嗯?”独孤紫诺不由又道:“爹爹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哪来的大哥啊?” 百里雨嫣笑道:“便是那新科状元吴子絮啊。” 独孤紫诺这才明白过来,便又道:“我也想起来了,据说那吴子絮文才盖世,胸藏锦绣,有安邦定国之能,父皇与爹爹都对他极为赏识,乃是我开皇朝的栋梁之才啊。” 百里雨嫣念及吴子絮,还有与她情同姐妹的侍女小蝶,不觉心情越发好了,又轻声道:“是啊,大哥文采出众,才情不凡,放眼整个开皇朝,都是出类拔萃之人,爹爹爱惜其才,又念其人品甚佳,才收为义子的。” 独孤紫诺亦道:“如此才貌俱佳之人,我独孤紫诺倘若有缘,定要见见的。” 百里雨嫣闻言笑道:“等大哥回来,你便可见着了。”停了一下,望着独孤紫诺,忽而又道:“紫诺,你能帮我一件事吗?” 独孤紫诺不由搂紧了百里雨嫣,又笑道:“当然。” 百里雨嫣这才道:“当日大哥落魄潦倒,寄居相府之时,曾得侍女小蝶万般照顾,二人耳鬓厮磨,早已暗生情愫,我有心成全他们,如今小蝶也与大哥一起回乡省亲去了我曾答应过小蝶,待二人回转之时,便奏请父皇,让他们结了夫妻,你能不能帮我向父皇说了此事。” 独孤紫诺心系帝位,又知那吴子絮乃是可用之才,正欲极力拉拢,如今听了百里雨嫣此语,当即便笑道:“这有何难,他二人情深意重,彼此有心,真欲成全了才是,况父皇素喜吴子絮之才,定当答应的。” 百里雨嫣听罢亦是心中高兴,正欲谢时,独孤紫诺却话锋一转,仿如无意般的说了句:“可是我却听说,容诺似乎也极喜欢那吴子絮,当日母后去时,还曾对父皇说过,要将吴子絮招为驸马的,只因那吴子絮省亲未回,此事才被搁置了下来,如今我再对父皇说他与小蝶之事,似乎不太妥当吧。” 百里雨嫣听罢,不由心中一动,表情瞬时便黯然了许多,独孤紫诺之言,细细想来,也是极为在理,当日韦氏死前,的确是对独孤信说过此事,只因那时韦氏刚死,诸事烦杂,她才将此事忘了,如今过了许久,倘若待吴子絮二人回京之后,独孤信又旧事重提,这该如何是好? 她对小蝶又该如何交待啊? 一念至此,不由便慢慢皱起了眉头。 独孤紫诺从旁见了,便又笑道:“容诺这个孩子,我了解她的,她自幼顽皮,小儿心性,作不得准的,或许待吴子絮回时,她早将此事忘了,你又何须为此事心烦啊。” 百里雨嫣不由微微一笑,忽然又问:“为何我总觉着,容诺对你,不如大哥来的亲近?” 独孤紫诺听罢双眉一挑,又道:“冰诺心善,性和,容诺对她,自然就会亲近些,但做皇帝,仅是一个好人,就够了吗?” 百里雨嫣终至无言,许久又问:“你让丁胜干嘛去了?” 独孤紫诺微笑不语。 正文 第97章 无极殿甄氏耍阴谋 再说丁胜,他依独孤紫诺之命,去到掖庭宫时,那甄氏正与两三宫女在一处厮耍,远远见丁胜来了,知是有事,不由面色微微一变,那些宫女俱是心思灵巧之人,因日前独孤紫诺中了巫盅,大闹掖庭宫调戏甄氏之时,都曾见过的,都知那康王与甄氏是有些牵扯的,如今见那丁胜来了,知是来寻甄氏的,便都借故退了开去,甄氏想掖庭宫外人多嘴杂,也不是个说话之处,也便转身进了内院,丁胜瞅了四处无人,也跟着那甄氏进了内院。 眼见身旁已无外人,甄氏才轻声道:“叔叔,你来,可是有事?” 因那丁胜于甄氏曾有救命之恩,甄氏记在心中,所以无人之时,总以叔叔称之,但此刻丁胜听在耳中,却是心中隐有不安,便道:“甄氏,你如今深受圣上恩宠,前程不可限量,倘有一日,蒙上苍厚爱,能为圣上诞下龙子,便是我,也要仰仗几分的,以后千万别再叫我叔叔了。” 甄氏听得,面上露出一丝浅笑,又道:“可是叔叔曾对甄氏有救命之恩,又岂敢忘。” “那些往事,以后不用再提了。”丁胜笑道,又说:“王爷让我来,有事要交待于你。” 言罢便在甄氏耳边,小声言语了几句,二人讲事说了,丁胜便转身出了掖庭宫,回康王府去了,暂且不提。 再说那甄氏,待丁胜走后,她又唤来侍女,精心修饰了一番,不觉更显容颜秀丽,倾国倾城,看看时间,已是酉时,便与侍女一起由掖庭宫往无极殿去了。 那无极殿内,独孤信正觉心情有些寂寥,心内想着甄氏,便唤戚楚道:“戚楚,今夜便传甄氏侍寝吧。” 戚楚从旁应了,正欲去时,甄氏二人已进得殿中,耳内听得真切,便笑道:“奴婢甄氏求见圣上。” 独孤信听了,不由面上露出笑意,正欲起时,甄氏已至身旁,独孤信将手拉了,又笑道:“甄氏,朕心里正想着你,可巧你就来了。” 甄氏将整个身子都偎在独孤信怀中,又笑道:“奴婢知圣上几日没见,心中定是想了,便不待宣召就过来了,圣上不要怪罪奴婢才好。” “那是自然。”独孤信见那甄氏温柔可人,言语俏皮伶俐,心中越发喜爱,不由将甄氏搂得更紧些,又对戚楚道:“戚楚,今日朕有些累,欲早歇了,你且退下吧。” 戚楚听罢便转身出了无极殿。 甄氏又朝侍女使了眼色,那侍女心中明白,便也转身出了无极殿,独自回掖庭宫去了。 无极殿内,甄氏收拾了被褥,二人相拥着便倒在了龙榻之上,继而床幔低垂,一番缠绵过后,独孤信只觉有些疲倦,正欲睡时,甄氏却伸过一只洁白的臂膀,从颈脖处紧紧的环抱住独孤信,又仿如无意般的说了句:“圣上,奴婢听说太子刚添了皇嗣,真是可喜可贺啊。” 独孤信听罢先是一愣,继而便笑道:“是啊,朕已去看过小皇子,并且已经许诺要将小皇子立为皇太孙。” 甄氏不由秀眉微挑,忽而又道:“可是奴婢怎么听说,小皇子已经夭折了。” “什么?”独孤信心中一惊,又道:“这怎么可能?朕前些日子才刚去东宫见过皇孙的。” 甄氏又道:“奴婢哪敢欺瞒圣上,这是千真万确之事啊,据说是太子妃因梅姬生了皇嗣而心生忌恨,而戕害了小皇子,如今那太子妃也回辽东去了。” “什么?”独孤信听罢不由既急且怒,又道:“冰诺好大的胆子,如此大事竟然不告之于朕。” 言罢便欲传戚楚进殿,至东宫召独孤冰诺无极殿见驾,甄氏却在旁道:“圣上,你且慢动怒,免得气坏了身子啊,今日天时已晚,明天再问太子也不迟啊。” 独孤信这才作罢。 正文 第98章 永华阁兄妹再相逢 再说独孤冰诺,他与戚楚二人言语之间,便一起出了东宫,往无极殿去了,碰巧那日,小公主独孤容诺因有事欲见独孤信,也与侍女柳兰二人,起早便由“凤宸宫”往无极殿来了,兄妹二人在殿外见了,自是分外欢喜,独孤容诺拉了独孤冰诺的手,又笑道:“大哥,你怎么也这么早来见父皇啊?可是有事?” 独孤冰诺素来疼爱这个长相俊俏,玲珑顽皮的小妹,只是这些日子,宫中诸事繁杂,加之爱子新丧,心情便有些沉重,纵是对着独孤容诺,亦只微微牵动了嘴角,面露苦涩之意,又道:“是父皇有事召我。” 独孤容诺也觉独孤冰诺神色之间,有些异样,不如往日,便又道:“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独孤冰诺闻言,只微微摇了摇头,继而道:“容诺,我们一起去见父皇吧。” 再说此刻,那无极殿内,甄氏知独孤信因独孤冰诺与慕容倾城之事,心中郁闷,正好言宽慰,忽听殿外传来言语之声,知是独孤冰诺等人已经到了,玲珑精致的脸上,不由露出隐隐的笑意,正欲言语之时,独孤信已开口道:“岳冲,想是太子到了,你去召他进来。” 岳冲听得,与甄氏彼此对视了一眼,便往殿外去了,独孤冰诺兄妹正欲进殿,又见岳冲来传,便匆匆进了殿中,唤了独孤信。 独孤信听在耳中,只冷冷望了独孤冰诺一眼,便转而对独孤容诺笑道:“容诺,你怎么也来了?” 独孤容诺走过去,伸手搂了独孤信的颈脖,又柔声道:“女儿许久未见父皇,心中有些想了,便过来看望父皇了。” 独孤信素来疼爱这个最小的女儿,视若掌上明珠,那独孤容诺又乖巧懂事,深得独孤信的欢心,此刻见到,那心中万千烦恼也早已化成烟雾,了无踪影,甄氏又适时在旁道:“圣上,小公主如此孝心,实属难能可贵,圣上真是得天眷顾,福泽深厚啊。” 独孤容诺听在耳中,便又转过头去,朝甄氏微微一笑。 独孤信听罢,不由心中越发高兴,又与独孤容诺戏闹了片刻,才道:“容诺,你找父皇,是有事吧?你只说了,父皇定当为你做主的。” 独孤容诺此时竟微微羞红了脸,许久不语,那柳兰在旁急了,便道:“回圣上,还不是因为那个吴御史。” “吴御史?”独孤信听得,心中若有所悟,耳边,只听独孤容诺又道:“父皇,吴御史回家省亲,也该回来了吧。” 独孤信也已想起,皇后韦氏死前,曾对他说过,要将吴子絮招为驸马之事,又见独孤容诺此时脸上,那欲语还休的娇媚之态,心中已全明白过来,当下便道:“容诺,你便放心吧,待子絮回京之后,父皇就下旨,为你俩赐婚,你娘泉下有知,也必当高兴的。” 独孤容诺听罢,不由脸色越发羞红了,口中只道:“女儿谢父皇。” 独孤信伸出手去,拍了拍独孤容诺的肩头,又笑道:“傻孩子,与父皇哪需如此。” 独孤容诺又微微一笑,忽而道:“父皇,大哥……。” 独孤信听罢,面色一变,却只道:“容诺,父皇与你大哥有话欲说,你先回去吧,待子絮回京之后,父皇便做主为你俩完婚。” 独孤容诺只得谢过,继而便出无极殿,回“凤宸宫”去了。 正文 第100章 相国府戚楚再传旨 回头再说无极殿内,直等独孤容诺去后,独孤信才回过头来,只冷冷望着独孤冰诺,并不言语,独孤信此番表情,直使独孤冰诺心中越发不安,只讷讷的唤了声:“父皇”,继而便沉默不语。 那戚楚与独孤冰诺素来交好,亦很得独孤信的赏识宠爱,深知小皇子夭折,慕容倾城回转辽东,实非小事,此时有心向着独孤冰诺,便在旁道:“殿下,你心中有何委曲,只管对圣上讲了便是,圣上定当会为你做主的。” 岳冲听了此语,不由转头,似无意般望了甄氏一眼,甄氏心中明白,只朝他微微一笑,此时耳边,又听独孤信道:“冰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听去,只觉独孤信言语之中,虽仍有责怪之意,但语气已明显温和了很多,不由俱都放下心来,又听独孤冰诺道:“父皇,孩子确实是夭折了,梅姬说那日只有倾城去看过孩子,倾城怕是心中觉着委曲,也已回辽东去了。” 独孤信听了,不由皱了眉头道:“倾城这个孩子,父皇是清楚的,她绝不至于做出此等事情啊,再说父皇都已允诺于她,要将皇孙过继至她膝下,于理于情,她都不该害了皇孙啊。” 独孤冰诺此时心中,也是百转千回,柔肠百结,他与慕容倾城结婚多年,一直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慕容倾城又玲珑剔透,凡事帮衬于他,亦是难能贤慧之人,再听独孤信之言,思之亦是有理,不由心中越是懊恼,只皱眉喃喃道:“可是那日上午,除了梅姬,的确只有倾城去看过孩子,后来孩儿便死了。” 独孤信听了又道:“皇孙之死,不管真相到底如何,但倾城乃是父皇亲封的太子妃,静止与父皇又是生死之交,她如今只身回了辽东,倘若路途之上,遇了意外,你让父皇如何对静止与天泽翁婿二人交待啊。” 独孤冰诺听了此语,不禁面色便稍有缓和,又道:“这个父皇不用担心,倾城去后,孩儿已命东宫侍卫一路护送而去,想来不会有事的,待过些日子,孩儿便亲去辽东,对岳父说清此事,并将倾城接回东宫。” 众人听罢,俱是心中欢喜,唯岳冲与甄氏二人听得,竟不由微微皱了眉头,还有候天,竟也倏忽变了脸色。 独孤信听了又摇头道:“父皇仍觉有些不妥。”言罢又道:“父皇听说相国府中,有一奇人,名唤柳晨枫,此人武功高绝,久历江湖,不如将此事说与相国,麻烦柳晨枫去趟辽东,看看情况,你说可好?” 那在场之人,除了戚楚,均没见过柳晨枫,但多已听说过此人,都知相国府中,有一武艺绝高的江湖人士,名唤柳晨枫的,独孤冰诺还曾因为柳晨枫,多次慕名前去相国府登门拜访,俱因柳晨枫恰好有事外出,不在府中,故而一直无缘相见,此刻听独孤信说欲差柳晨枫前去辽东,心中自然也是万分乐意的,故而即刻便道:“柳公子能去,自然是极好。” 独孤信听罢便唤了戚楚,前去相国府传旨,宣百里赞,柳晨枫二人即刻无极殿见驾。 戚楚应命去了,至相国府传了圣谕,百里赞不知宫中发生了何事,接了圣谕后便与柳晨枫二人即刻往无极殿来了。 无极殿见驾后,孤独信将事说了,柳晨枫自无推脱之理,得了圣谕,刚欲走时,独孤冰诺却忽然叫住了他。 那柳晨枫出身江湖,为人洒脱,豪爽不羁,对皇权看得很淡,却最是欣赏仁善忠义之辈,亦知独孤冰诺为人逊善,宽厚,心里亦是极为敬重的,此刻听得呼唤,便即而转了头去,望着独孤冰诺。 独孤冰诺直走至他面前,才道:“柳公子,冰诺之事,便麻烦你了。” 柳晨枫听了忙道:“殿下何须如此,都是晨枫该做的。” 正文 第101章 至书房小翠言往事 书接前文,柳晨枫因有皇命在身,回了相国府后亦无耽搁,简单收拾了行装,便欲去百里赞处辞行,正巧管家百里奚进得房中,说相国有话交待,请他至书房一叙,二人说着,便往书房去了,百里赞见了柳晨枫,忙让了坐下,又笑道:“晨枫,你此次前去辽东,见了大司马,刚好我有些事,要拜托于你。” 柳晨枫听了忙道:“大人但有交待,尽管吩咐,晨枫定当尽力的。” 百里赞微微点头,又让百里奚去府库取了几件精美物什,交与柳晨枫道:“老夫与静止份属至交,情如兄弟,只因各有差事,难得相见,你此次前去辽东,刚好可以代我拜见静止,以叙故旧之情,还有……。”百里赞停了一下,又道:“太子妃之事,事关太子前程命运,你务必要将话语说的妥当,切莫惹出事非,那辽东远在千里之外,山高水远,路途之上,一切还须小心。” 柳晨枫听了不由道:“大人,此事厉害之处,晨枫自是明白的,晨枫虽是出身江湖,难脱热血豪迈之气,但晨枫已跟了您十年,您还不了解我吗?” 百里赞听了,苍老的面容上,不由露出微微笑意,又道:“如此你便去吧,早去早回。” “晨枫知晓的。”柳晨枫应了一声,正欲走时,又遇侍女小翠进得书房,来管家百里奚处问寻事情,听得柳晨枫是去辽东,不由心思一动,便向百里赞道:“老爷,婢女有个请求,但望老爷能够恩准。” 百里赞为人,素来仁善,纵是贵为相国,权倾朝野,然对待下人,从无鄙夷低看之态,便如至亲一般,此刻听小翠之言,不由笑道:“小翠,你今日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对老爷说了便是。” 小翠听了,还未开口,那清澈的眸中,已有点点热泪濡湿了眼眶,几人见了,不由心中俱是疑惑,不知发生了何事,百里赞忙扶了小翠肩头,又柔声道:“小翠,你到底有何事情,尽管说了,老爷定当为你做主的。” 小翠这才仰起脸来,望着百里赞,又道:“回老爷,奴婢老家,原在辽东蕙城,皆因十岁光景,被人贩子骗至京城,幸好遇了老爷,夫人,才保全了性命,有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老爷,夫人,还有这相国府的许多人,对待奴婢,便如家人一般,奴婢也是心中感激的,然这十年来,奴婢心中,没有一日,不想念家乡的故旧亲人,此次柳大哥前去辽东,必经蕙城,奴婢想请求老爷恩准奴婢随柳大哥一同回去,见见爹娘,以慰相思之苦,请老爷放心,奴婢见过爹娘后,一定会随柳大哥同返京城的。” 言罢,便在百里赞身前跪了下去。 几人听了,皆是心中有些伤感,柳晨枫刚欲开口,百里赞已伸手扶起小翠,又道:“小翠,此事的确是老爷疏忽了,老爷早该让你回去见见爹娘的,可幸事有凑巧,晨枫此去辽东,亦是顺道,况晨枫出身江湖的堂堂男儿,一路之上,也的确是需要一个女儿家照顾生活的,老爷做主,你便与晨枫一起去吧。”停了一下,又道:“倘若你回去后,难舍爹娘,亦可不必回来了。” 言罢又让百里奚取了金银递与小翠道:“小翠,这些是老爷,夫人的一番心意,你且收下,回去好好孝敬爹娘吧。” 小翠见了,慌欲推迟不受,百里赞又道:“小翠,你服侍夫人已有多年,便如自家女儿一般,这点心意,你是应该要收下的。” 百里奚,柳晨枫亦在旁道:“小翠,老爷既如此说,你便收下吧。” 小翠这才收了,又道:“可是小翠这一走,夫人该怎么办啊,她一直都习惯由奴婢侍候的。” 百里赞听了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老爷会安排的。” 小翠又道:“那奴婢去向夫人辞个行吧。” 百里赞点头道:“如此也好。” 小翠听了,便又与柳晨枫二人一起往后院佛堂而去,见刘氏后将事说了,刘氏虽然心有不舍,仍是好生交待了一番,说了些路上小心,早去早回的话,小翠一一应了,方别人刘氏。 二人出了佛堂,小翠忽而转过头来,望着柳晨枫,忽然说了句:“柳大哥,谢谢你。” 柳晨枫不由微微一笑,又道:“傻丫头,这有什么好谢的。” 正文 第102章 无极殿甄氏耍心机 闲话少叙,只说柳晨枫,小翠二人,便由相国府,一路结伴往辽东去了,后事种种,暂且搁下不提,回头再说无极殿内,眼看诸事俱已安排妥当,独孤信又向独孤冰诺道:“冰诺,皇孙既已没了,你也无需太过伤心,且回东宫去吧,只待过些日子,再去辽东将倾城接了回来,你们都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孩儿明白的。”独孤冰诺不由一笑,微微点头,又道:“那孩儿便先回东宫去了。” 言罢又与戚楚等人,闲聊了几句,便别了众人,出无极殿,往东宫去了。 独孤冰诺方走,那岳冲便转过头来,仿如无意般的望了甄氏一眼,甄氏看在眼中,也忽然走上前来,在独孤信身前盈盈欠身道:“圣上,奴婢忽然想起,掖庭宫内还有些事情,也欲回去了。” 独孤信听在耳中,心内虽有些不舍,但碍于众人当前,不好过于表露,怕人言及此事,说他耽于美色,不思国事,当下只微微点头道:“如此你便回去吧。” 甄氏听了,俏丽的嘴角,勾起一丝隐隐的笑意,亦未向几人说些体面话,便转身出了无极殿。 再说是时,独孤冰诺刚出了无极殿,还没走远,只听身后有人出声相唤,便停了下来,回头望时,见了竟是甄氏,不由心中疑惑,正微微愣神之际,甄氏已行至眼前,独孤冰诺只觉鼻间一阵芳香,又见甄氏近在眼前,俏丽脱俗的那张脸,不觉心中一阵恍惚,正欲开口之际,那甄氏已又唤了声:“殿下……。” 独孤冰诺见甄氏容颜秀丽,温婉可人,又是独孤信正宠幸的女人,心里对她,自与别人有些不同,当下便轻笑道:“原来是甄姑娘,姑娘唤冰诺,是有事?” “殿下。”甄氏又唤了一声,直如莺啼婉转,娇脆摄魂,又道:“殿下爱子新丧,定是万分伤心,甄氏亦替殿下感到难过啊。” 独孤冰诺听了,亦是心中有些伤感,正欲说时,甄氏却忽然伸过一只手来,轻轻抓住了他的臂膀,继而柔软娇媚的身子,便朝他靠了过来。 独孤冰诺心下一惊,顿时便说了句:“姑娘这是为何啊?” 话刚出口,整个人便向后退了开去,甄氏却抓住不放,二人正纠缠牵扯之时,恰好岳冲出了无极殿,远远见了,便朝二人行了过来,那甄氏见了岳冲,面上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竟将整个身子都紧紧的贴上了独孤冰诺。 独孤冰诺慌欲向后退去,无奈甄氏抓住不放,直待岳冲到了,甄氏却忽然松开了手,继而以臂掩面,竟放声大哭起来。 岳冲见了,不由皱了眉头,望着二人,继而又道:“殿下,你们这是怎么了?” 听岳冲出声询问,甄氏不由哭得更凶了,直至面容失色,许久竟用手指了独孤冰诺道:“殿下,殿下他侮辱婢女……。” 独孤冰诺听了,不由心头剧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用手指着甄氏道:“姑娘,你怎么能说出此等话来?” 岳冲听了,也是有些不信,当下便向甄氏道:“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殿下绝不是轻浮放荡之人啊。” 甄氏听了,亦不解释,只是哭得更凶了。 正文 第103章 施阴计冰诺遭诬陷 那无极殿内,独孤信因甄氏走了,心情正有些寂寥,又因连日操劳,身子有些疲惫,正欲招呼戚楚,让众人退下,稍许休息片刻,却听无极殿外传来吵闹哭泣之声,再仔细听时,分明便是甄氏的声音,不由心里一惊,忙向戚楚道:“戚楚,你出去看看是发生了何事?” 戚楚应了一声,方欲去时,甄氏已冲进无极殿内,扑入独孤信怀中,只双肩耸动,嘤嘤抽泣,梨花带雨的一张脸,任谁见了,亦难免为之心碎,独孤信一怔之下,忙搂了甄氏道:“甄氏,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甄氏在独孤信怀中,亦不说话,只是哭,此时岳冲也已进了殿中,便犹豫着向独孤信道:“圣上,甄姑娘说,是殿下意图非礼她。” “什么?”独孤信一听之下,脸色剧变,继而大怒,又道:“你亲眼见了?” 岳冲又道:“小奴出了殿时,正见殿下与甄姑娘二人搂在一处,牵扯纠缠,甄姑娘似乎是极不愿意的。” 戚楚在旁听得,亦是脸色一变,忙至前道:“圣上,这绝不可能啊,太子为人秉性,您该清楚的。” 独孤信平日里虽是极为宠幸戚楚,然此刻盛怒之下,又哪能听进分毫,当下便怒吼道:“混帐东西,快给朕将这个不守人伦的逆子唤进殿来。” 岳冲听了隐隐一笑,正欲去时,独孤冰诺已进了殿中,独孤信怒目而视,许久才道:“你这个逆子,干得好事。” 独孤冰诺心中虽有委屈,然此时只道:“父皇,孩儿并没有欺负甄姑娘,是她……。” “混帐。”独孤冰诺话音未落,独孤信已是一声怒吼,又道:“你还枉言狡辩,那岳冲与甄氏都故意陷害你不成。” 甄氏在独孤信怀中,此时也哽咽着道:“奴婢出了无极殿,见到殿下,想着殿下因爱子新丧,心中必然悲痛,便好言安慰了几句,谁知殿下竟忽然搂住了奴婢,意欲轻薄奴婢,奴婢拼死挣扎,幸亏遇到岳公公,才……。” 一言既罢,便又将头埋入独孤信怀中,只哭得秀发零乱,花容失色,无极殿内众人见了,皆不知所措,只说候天,趁着场面混乱之际,却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无极殿。 独孤信心疼爱姬,又恼独孤冰诺行为放荡,当下便怒吼道:“来人啊,给朕将这个混帐东西关入永巷,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岳冲,甄氏二人听了,不由面上露出隐隐笑意,戚楚却慌而言道:“圣上,您还须三思,这万万不可啊,殿下绝不是轻浮放荡之人,此事定然是甄氏得人授意,刻意诬陷太子,不可轻信啊。” “混帐。”独孤信盛怒之下,哪再容人分辩,望着戚楚,又道:“你也向着这个混帐东西,你眼里哪里还有朕。” 戚楚听了,心中一惊,忙下跪道:“小奴混帐,小奴该死,圣上息怒。” 便在此刻,只听无极殿外,有一声音忽而言道:“梅姬求见圣上。” 众人听了声音,回头看时,见了却是梅姬,还有侍女小婕。 那梅姬伴着小婕在众人眼前进到无极殿内,直行至独孤信身前,才盈盈欠身道:“梅姬见过圣上。” 众人见那梅姬,见到独孤信,只盈盈欠身,并不下跪,不由心中俱有些惊异,独孤冰诺向来深爱梅姬,又因受了委屈,此刻见到梅姬,便如亲人一般,不由便唤了声:“梅姬。” 梅姬听了声音,回过头来,对着独孤冰诺,不由冁然一笑,又慢慢行至独孤冰诺身旁,才停了脚步。 独孤冰诺见了梅姬,只觉心中温暖,而所受的委屈,似乎也觉着不那么难受了,又对独孤信道:“父皇,孩儿的脾气秉性,您还不了解吗?孩儿这一生,除了倾城,便只爱梅姬一个人,况且甄姑娘还是父皇宠幸的女人,孩儿怎么可能会对她不敬?” 戚楚忙在旁道:“是啊圣上,殿下定是受了委屈的。” 梅姬此时听了,却微皱了眉头,不由隐隐一笑,忽然道:“回圣上,梅姬有话欲说。” 独孤信微愣之下,便道:“你且说吧。” 梅姬闻言微愣了片刻,才道:“梅姬虽然从没有见过甄姑娘,但也时常听殿下提起的。” 众人听了,俱是一怔,独孤冰诺亦微微皱起了眉头,独孤信脸色一变,又道:“他怎么说?” 梅姬脸上,原本隐隐的笑意变得越加的浓烈,俏丽的嘴角亦微微扬起,又道:“殿下说,甄姑娘貌美如花,婀娜艳丽,如若能一亲芳泽,虽死无憾,但等一日,他登基为帝,定当将甄氏纳入后宫,日夜宠幸的。” 言罢,望了一眼独孤信怀中的甄氏,又笑道:“想必这位便是让殿下日夜挂怀的甄姑娘了,果真是艳丽无双,天下绝色,怨不得殿下如此惦记呢。” 正文 第104章 无极殿受屈囚永巷 梅姬之言,无极殿内众人听得分明,不由面面相觑,就连那甄氏,在孤独信怀中,亦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又转了身去,满是疑惑的看了独孤冰诺一眼,独孤冰诺却转而望着梅姬,眸中是一种难以置信,并且深深被刺痛的神情,许久才道:“梅姬,你怎能如此说我?” 梅姬不答,清澈的嘴角,却勾起一种隐隐的笑意,又向独孤信道:“圣上如若无事,梅姬不敢打扰,便先去了。” 言罢亦未等独孤信应声,便与小婕二人,转身出了无极殿。 独孤信慢慢的走至独孤冰诺身前,静静的望着独孤冰诺,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漠与荒凉,许久才道:“逆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独孤冰诺只觉心中万般滋味,却难以言表,只说了句:“孩儿无话可说。” “那好。”独孤信冷哼了一声,又道:“来人啊,给朕将这个逆子关进永巷,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前去看望。” 言罢便有殿前武士进得殿中,戚楚眼见如此,知此番事大,忙跪道:“圣上,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贤爱仁德,您还须三思,万万不可如此啊。” 然戚楚话音未落,独孤信已道:“朕有些累了,岳冲,起驾养心殿。” 岳冲听了,不由隐隐一笑,便与独孤信,甄氏等人一起往“养心殿”去了。 无极殿内,戚楚并未离开,心内想着独孤冰诺被囚永巷之事,久久沉思,却苦无良策,许久,忽听身后有人唤了声:“公公。” 戚楚恍然一惊,回头看时,见是候天,不由便道:“候天,你未随圣上一同前去?” “没有。”候天微微一笑,又道:“圣上身边,有岳冲一人便已足够了。” 他此刻直呼岳冲之名,那眼里心里,全无半点敬重畏惧之意,戚楚又怎不明白,当下不由苦笑道:“想几年前,岳冲还是由我引荐进入司礼监的,如今却如日中天,甚蒙圣宠,连我也难以比肩了。” 候天听得,却不由一声冷哼,又道:“那岳冲只是一个善于逢迎,投机取巧的小人,公公又何必要将此贼放于心上。”停了一下,忽又小声道:“公公,今日之事,明显是岳冲与甄氏二人合谋陷害太子,可是圣上却被此二人蒙蔽,现在太子境遇堪忧,您定要想想法子,救出太子啊。” 戚楚听得,不由微微一声叹息,又道:“我何尝不知,那岳冲与甄氏都是康王的人,他们此举,定是康王授意,意在储君之位啊。”停了一下,又道:“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梅姬是如何得知此事,又为何要向着岳冲等人构陷太子啊,她可是太子深爱的女人。” 候天听了,不由面色一变,转瞬又道:“公公,太子被关入永巷,失了自由,康王等人再从旁谋划,储君之位便是岌岌可危,现在最紧要的,是要想法救出太子啊。” “这其中厉害关系,我也清楚的。”戚楚停了一下,又皱眉道:“可是如今圣上盛怒之下,我再相劝。亦是于事无补,恐会适得其反啊。” 候天此时又道:“公公,您忘了一个人,百里相国乃是三朝老臣,位高权重,圣上对其甚为敬重,您何不……。” 戚楚听了大喜,又道:“此计甚好,我怎么将相国给忘了,候天,你与我一起去相府见相国大人吧。” 候天听了面色一变,却道:“候天还有些事,公公你且一人去吧。” 戚楚听了一愣,便别了候天,独自一人往相国府去了。 望着戚楚独自远去的身影,候天冰冷而刚毅的嘴角,却不由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笑意。 正文 第105章 相国府容诺探子絮 按下候天暂且不表,只说戚楚得了候天之计,便离了无极殿,独自一人往那相国府去了,至相国府见了管家百里奚,因二人本是旧识,早就熟络的,言语之间,闲聊了几句,戚楚因心内有事,便道:“百里管家,相国大人在吗?” 百里奚亦知戚楚乃是当时朝中,极受独孤信宠幸之人,此番来寻百里赞,必有大事的,当下便道:“大人正在书房与吴御史叙话呢,老奴这就去请。” 戚楚听了一愣,又道:“吴御史已经省亲归来了?” “嗯。”百里奚应了一声,又道:“公公来得正巧,吴御史亦是刚刚回京的。” 言罢便别了戚楚,往那书房去了。 再说是时,百里赞正与吴子絮在书房叙话,百里奚进得房中,告之百里赞,说戚公公有事相见,已在厅中等候,百里赞听了,当即便与吴子絮二人一起往厅中去了。 几人在厅中见了,一番寒暄过后,戚楚将独孤冰诺之事悉数说了,言罢又道:“相国大人,现在只有你才能帮得太子了。” 百里赞听罢亦是面色大变,沉吟许久才道:“本相这就与公公一同进宫面圣。” 戚楚听了心中自是欢喜,二人正欲去时,吴子絮又道:“义父,要不孩儿与您一同进宫吧?” 百里赞想了片刻,却道:“子絮,现今圣上为了太子之事,定当心情不快的,你还是暂且留于相府,待过了几日,圣上心情好些,你再进宫面圣吧。” “孩儿都听义父的。”吴子絮口中应道,直待百里赞二人走了,正欲转回后院去见小蝶,却见小蝶已进了厅中,脸色似乎有些不快,当下便笑道:“小蝶,你刚刚回京,见了小翠,定有许多话要说的,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小蝶听罢,越发显得心情低沉了,直叹息道:“我已去后院见过夫人,不巧前几日,小翠已与柳大哥一同去辽东了,可能有些日子才能见到了。” 吴子絮知小翠所说的柳大哥,便是相国府中,那个武艺高绝,为人豪迈的柳晨枫,当下又皱眉道:“他们去辽东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小蝶摇头道:“似乎是东宫中发生了一些事,柳大哥奉皇命前去辽东了,小翠的老家亦是辽东的,多年未曾回乡见过亲人,便与柳大哥结伴同去了。” 吴子絮听了,心里才依稀有些明白,又见小蝶兴致低沉的那张脸,当下又道:“你看,小翠还会回来的,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干嘛如此伤感啊。” 小蝶面上,这才露出丝丝笑意,又拉了吴子絮的肩膀道:“夫人说多日没见,有些想你了,你与我一同去后院见见夫人吧。” 吴子絮点头应了,二人正欲去时,只听厅外,有人唤道:“小公主到。” 厅中二人听得真切,小蝶不由微皱了眉头,继而道:“小公主定是来见大人的,大人既然不在,她很快便会自去的,夫人该等得急了,我们去见夫人吧。” 说着便紧拉了吴子絮的臂膀,二人欲由正厅后门转入后院佛堂,可二人方欲走时,小公主独孤容诺已与侍女柳兰进得厅中,几人见了,一时之间心中俱有些尴尬,又过了片刻,吴子絮才道:“子絮见过小公主。” 独孤容诺听得,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又柔声道:“吴御史,你我已非初识,何用如此客套,莫不显得生份了。” 言罢便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吴子絮,果真是面带笑意,眉目传情,小蝶从旁瞅见,不由心中有些厌恶,又有些忐忑,便如翻江倒海一般,甚是难受,耳边,只听吴子絮又道:“小公主前来相府,定是来寻义父的,可义父不巧刚刚已随戚公公进宫去了。” 独孤容诺听罢笑而不语,一旁的柳兰却道:“我们公主哪里是来寻相国的,她听说你省亲回来,便急而过来看望你了。” 吴子絮听得,不由面色一阵泛红,许久才道:“子絮谢小公主惦记之情。” 独孤容诺又微微笑道:“吴御史此番回乡,见了双亲故旧,必然心情愉悦的,父皇在京城,也甚是惦记吴御史,前几日还与容诺说起吴御史呢,此番听说吴御史回了京城,定然十分高兴的,不如我们一起进宫去见父皇吧。” 吴子絮听了,不由心中有些纠结,刚刚戚楚与百里赞二人厅中一番谈话,他听得真切,知独孤信正因独孤冰诺之事而心中不快,此时进宫恐不是时候,但顾盼之时,又见独孤容诺那一脸殷切之情,也实是不忍拒绝,正心里两难之际,只听小蝶在旁轻声道:“夫人还在佛堂等着呢。” 吴子絮不由心中一动,当下又向独孤容诺道:“回公主,子絮亦是刚回京城,这一路奔波,满面风尘,面见圣上,甚是不妥,夫人刘氏亦有话欲交待子絮,还是待子絮沐浴更衣之后,再行进宫面圣吧,小公主要不……。” 独孤容诺亦是玲珑剔透,蕙质兰心之人,听得吴子絮这一番言语,不禁面上便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只微微叹息道:“如此也好,那容诺便改日再来看望吴御史吧。” 言罢,便与侍女柳兰一起去了。 正文 第106章 养心殿众人见独孤 主仆二人出得相国府,本欲回“凤宸宫”去,那独孤容诺心念一转,却向柳兰道:“兰儿,我们一起进宫见父皇去吧。” 那柳兰听在耳中,又见独孤容诺俏丽面容上,那一脸失落与急切之情,自然懂得独孤容诺的心思,当下便笑道:“我的小公主,奴婢真不明白,那吴子絮有哪里好了,竟能让你如此痴迷,让别人见了,岂非要笑话你了。” 柳兰与独孤容诺,二人朝夕相处,名为主仆,情逾姐妹,平日里玩闹惯了,言语之间,总是少了些规矩的,此刻独孤容诺听得柳兰取笑于她,装作恼了,便伸出手去,欲打柳兰,那柳兰何其刁钻,聪慧,借势让了出去,又笑道:“我的小公主,圣上都已说了,待吴子絮回转京城,便做主将你许配于他,你怎得还如此着急,倒没有个端庄高贵的公主样了。” “好一个牙尖齿利,不懂规矩的死丫头。”独孤容诺嘴里骂着,又道:“子絮可是父皇钦点的新科状元,当朝二品,你口口声声,直呼其名,藐视朝中大员,我若告诉父皇,看不撕了你这张臭嘴。” “呵。”听了独孤容诺之言,柳兰只当无事,又道:“你告诉圣上又待如何,哪个还怕了他吴子絮不成,有朝一日,他当了驸马,你看我怎么伺候他。” 二人不依不饶,你来我往,正说间已至无极殿前,可问过宫女,才知独孤信已去“养心殿”歇息了。 当下主仆二人又往“养心殿”去了,远远便见相国百里赞与戚楚正站在“养心殿”外,似乎在等待什么,独孤容诺不由想起,刚刚在相国府内,吴子絮说相国大人已随戚公公一起进宫去了,可二人都已到了“养心殿”外,又为何不进殿去见父皇,独孤容诺心中想着,不觉已至“养心殿”前,唤了声:“百里爷爷。” 那百里赞因心中有事,故而一直低头沉思,并非发觉身旁来人,此刻猛然听得呼唤,慌忙抬起头来,见是独孤容诺,表情才稍稍舒缓,轻笑道:“原来是容诺啊。” 独孤容诺又道:“百里爷爷,您来了干嘛不进殿啊,宫女说父皇正在殿中呢。” 百里赞听了不由微微一笑,正欲说时,只见岳冲由殿内而出,至百里赞等人身前道:“回相国大人,圣上说他今日累了,不见任何人”言罢,又犹豫着说了句:“相国大人,要不您改日再来吧。” 百里赞听了不由面色微变,隐有怒意,又道:“难道连本阁也不能见圣上了?” 那岳冲听得,面色一变,慌而言道:“相国大人万乞息怒,小奴不敢,但圣意不可违,还请相国大人不要为难小奴。” 独孤容诺在旁听得,此刻亦道:“岳冲,放肆,你胆敢和百里爷爷如此说话,信不信我告之父皇,将你头给砍下来。” 岳冲心中一动,慌忙在众人眼前跪了下去,又道:“小公主但请息怒,圣上确是如此说的,今日不见任何人,小奴亦是无可奈何啊。” 戚楚此刻在旁道:“小公主,相国大人,既是如此,我们还是不要为难岳公公了,改日再来求见圣上吧,圣上得了闲暇,总会见咱们的。” 百里赞与独孤容诺听在耳中,虽是万般不愿,也只得自去了。 眼见众人离去,岳冲阴鸷的脸上,不由露出隐隐的笑意,正欲进得殿去,一旁却闪出候天面容刚毅,眼神游移的那张脸,至岳冲面前小声道:“岳公公,他们此番走了,定会去永巷看望太子的。” 岳冲不由微微点头道:“候天,你说的对。” “可是。”候天望着岳冲,又道:“圣上说过,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前去永巷看望太子的,抗旨不遵,纵是贵为相国,圣上也会不高兴的。” 岳冲脸上,原本隐隐的笑意变得越加浓烈,光彩夺目了。 正文 第107章 永巷处众人见冰诺 只说“养心殿”外,百里赞,戚楚二人,因未见到独孤信,心中俱有些失落,方欲各自回了,百里赞却道:“公公,本阁还是想去见见殿下,公公便陪本阁一起去吧?” 戚楚听得,绝美的面容上,不由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又道:“可是圣上说过,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去永巷看望太子的。” 独孤容诺与柳兰在旁,听至此处,也不禁变了脸色,柳兰倏忽回过头来,望着独孤容诺,此刻脸上已再无玩笑嬉闹之意,独孤容诺亦是面色微变,沉吟不语,只因他们心中俱是明白的,那永巷乃是深宫之中,关押亲王和嫔妃的荒凉之地,必是身获重罪之人,才会被羁绊于此的,可独孤冰诺贵为储君,贤爱仁德,素有孝善之名,怎得也会被牵连至此,二人心中正想着,只听百里赞又道:“戚公公,你且随本阁一同去吧,他日圣上追究此事,全由本阁一人承担,绝不至累及公公的。” 戚楚听了,慌而言道:“相国大人言重了,戚楚年虽尚小,然也知公道正义二字,此番太子必是受了诬陷的,小奴便陪相国大人去了又如何。” 百里赞听在耳中,望着戚楚,不由微微点头,心中暗许,独孤容诺终是心中存了疑惑,又放心不下独孤冰诺,此刻便道:“戚公公,大哥到底怎么了啊?” 戚楚闻言不由面上一阵苦笑,继而便将“无极殿”外,那甄氏之事悉数说了,独孤容诺二人听罢,不由既惊且怒,独孤容诺即而道:“这怎么可能,大哥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必是甄氏存心想要诬陷大哥的。” 柳兰听得,也在旁道:“是啊,小公主,奴婢也早觉得那个甄氏……。” 那柳兰虽然跟得独孤容诺,恃宠而骄,单纯,任性,却不傻,亦知那甄氏正得孤独信的厚爱,宠幸无以复加,故而言语之间便留了余地,说至此处,便缄默不言,可独孤容诺身为小公主,亦是独孤信最为宠爱的小女儿,此刻又恼甄氏诬蔑其兄,言语之间,便早失了分寸,又接而言道:“我早看出那个甄氏恃宠而骄,以妖媚惑人,这次竟然故意陷害大哥,待我见过大哥之后,绝不饶她的。” 百里赞听了却道:“容诺,其实真正可怕的并不是那个甄氏,而是紫诺啊。” 独孤容诺听了一愣,又道:“二哥,二哥怎么了?” 百里赞此刻微摇其头,却沉吟不语,独孤容诺心中亦是若有所悟,几人正说时,已至永巷处,那宫中侍卫见了百里赞几人,知是来寻独孤冰诺的,当下便犹豫着道:“相国大人,岳公公交待了,不许任何人去见太子的。” 百里赞不由眉头微皱,又冷声道:“本阁见太子,不过是有几句话要说,难道本阁现今还比不过一个岳冲了吗?” 那宫中侍卫,因百里赞乃是当朝宰相,威震朝野,又素来敬重独孤冰诺的品性为人,也知独孤冰诺此番,定是受了委屈的,心里早就向着独孤冰诺了,此刻又听百里赞那一番言语,沉思了片刻,便道:“还望相国大人体谅小奴,大人既如此说,小奴也不敢阻拦,几位便进去见了太子吧。” 百里赞几人听得,便向屋中去了,只说几人刚进了屋中,永巷尽头,便现出候天隐露笑意的那张脸,在远处静静的望了片刻,便倏忽隐去了身形。 正文 第108章 冰诺忆往事终落泪 只说百里赞几人进到房内,见了独孤冰诺,独孤容诺与独孤冰诺兄妹情深,素来交好,此刻见到形单影只,神情凄楚的独孤冰诺,只觉心中一阵难受,还未开口,那眼中的泪水,已一点点的流了下来。 独孤冰诺见了,也觉心中不是滋味,加之心疼独孤容诺,便走过去,轻搂住独孤容诺的肩头道:“傻丫头,大哥又没事,你看还是好好的,你干嘛哭啊。” 那柳兰素来聪慧,机巧,此刻听了亦走过去,扶了独孤容诺道:“是啊,小公主,殿下又没事,你一哭,殿下便更难受了。” 独孤容诺听了,这才拭了眼泪,朝独孤冰诺微微一笑。 百里赞此刻亦在旁道:“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言罢便欲行礼,独孤冰诺慌忙扶了,又道:“没曾想冰诺之事,竟将相国也给惊动了,该是冰诺给相国行礼才是啊。” 百里赞听了微微一笑,又道:“殿下,无极殿之事戚公公已对老臣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独孤冰诺听了,不由微微摇头道:“其实我也不明白,那甄氏何苦要诬蔑于我,她是父皇宠幸的女人,但与冰诺素无往来啊。” 独孤容诺此时一声冷哼,又道:“我早就看出,那个甄氏依恃美貌,娇媚惑人,仗着父皇宠幸,竟然诬蔑大哥,待我回去后,定不饶她的,我倒要看看,父皇是要我,还是要她?” 戚楚听了,此时亦在旁道:“可是小奴怎么也想不明白,梅姑娘为何也会在无极殿内,说出对殿下不利之言,她可是殿下宠爱的女人,并且还曾为殿下生过皇子啊。”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亦心中不解,独孤冰诺却忽然皱紧了眉头,神色之间,似乎极为痛苦,不由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屋中很远的地方,眼神如雾,而眼前几人,又岂能明白他此刻心中的感受,让他感觉痛苦的,其实并不是甄氏对他的曲意诬陷,而是他一直深爱的,视若至亲的女子,竟会在他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非但没有向他伸出援助之手,反而还在他心头狠狠的刺了一刀,无情的将他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老臣不瞒殿下,老臣年幼时,曾遇一奇人,学得相面之术,老臣刚刚为梅姑娘把脉之时,观其面色,见其相貌俊秀,骨骼清奇,眉宇之间,隐有帝王之气,此女必定出身非凡,绝不是寻常女子啊。 梅姬,你到底是谁啊?难道你刻意隐瞒身份,处心积虑进入东宫的背后,真的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然而却找不到一个清晰的答案啊。 眼见独孤冰诺神情恍惚,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独孤容诺不由又唤了声:“大哥,你怎么了?” 独孤冰诺恍然梦醒,转而望着独孤容诺,又笑道:“没什么,梅姬大概是因为孩子夭折,对我有些怨恨,才会在无极殿内说出那番话来,我不怪她的。” 独孤容诺听了又道:“可纵是那样,她也不该向着甄氏啊,她知道那番话会害死你的。” 百里赞此时又道:“殿下但且安心,圣上定是一时气愤难平,才会下令将你关于永巷的,待老臣见了圣上,说些宽心的话,圣上定会放殿下出去的。” 独孤冰诺听了忙道:“冰诺谢相国大人,相国大人您位高权重,刚正不阿,父皇向来也是听您的。” 正文 第109章 至永巷百里接圣谕 话分两头,这边百里赞与独孤冰诺等人正聊得欢心,那边岳冲送走百里赞几人后,便又进得“养心殿”内,见独孤信兀自在睡,便一直守在一旁,未敢离去,又过了片刻,只见候天进得“养心殿”内,至岳冲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岳冲听了,不由脸上笑意越加的浓烈,口中只喃喃的说了句:“他们果真是去了永巷,这就怨不得我心狠了。” 候天听了,亦隐隐一笑,又轻声道:“可是公公,百里相国公正廉明,且权倾朝野,我们这样做,似乎不太妥当吧。” 岳冲只微微摇头道:“可是各为其主,亦是无可奈何,事在人为,他百里赞纵是贵为相国,如今也终究不是他百里氏的天下,想要击垮他,也不是毫无办法的。” 候天听了,不由微微点头,二人正说时,独孤信已醒了过来,候天见了,便朝岳冲望了一眼,岳冲心中明白,便走至独孤信身旁道:“圣上,您醒了,刚刚相国大人来过。” “哦?”独孤信听了,亦是脸色微变,又道:“你为什么不叫醒朕?” 岳冲道:“小奴见您在睡,故而未敢打扰。” “那相国现在人呢?”独孤信又问了一句。 岳冲又道:“相国与小公主往永巷去了,想必现在还未离开呢。” “嗯?”独孤信听得百里赞几人往永巷去了,心中已有不快,脸色也倏忽阴沉下来,岳冲见了,不由心中暗喜,既而又道:“圣上,殿下虽是犯了点错,但相国与殿下素来亲近,放心不下,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独孤信闻之不语,沉思了片刻,却忽然道:“候天,你去永巷传朕口谕,宣相国养心殿见驾,就说朕与相国有事相商。” 候天听了隐隐一笑,便应命往永巷去了。 只说“养心殿”内,候天刚走,甄氏便又至独孤信身旁道:“圣上,都是奴婢不好,害得您与殿下不和,奴婢真是罪人,奴婢请求圣上将奴婢遣出宫去,只怨奴婢命薄,无福伺候圣上。” 话音未落,那珍珠似的眼泪,便又一颗颗的落了下来。 独孤信听说百里赞几人不顾圣谕,私自前去永巷看望独孤冰诺,心中本已不快,后见了甄氏,才稍稍好些,如今又见甄氏梨花带雨的那张脸,还说要出宫去,心中哪里舍得,忙伸出手去,将甄氏搂入怀中,又好言安慰道:“甄氏,这事哪里怪你,都怨那个逆子,你安心留于宫中,朕定当为你做主的。” 甄氏听了,不由微微转了头去,仿如无意般的望了岳冲一眼,二人相视而笑。 回头再说候天,他应皇命往永巷去了,是时,百里赞几人并未离开,正与独孤冰诺在屋中叙话,候天传了圣谕,听得独孤信召见,百里赞不由微微一愣,几人正待要走,独孤冰诺却忽然在身后唤了声:“百里爷爷……。” 百里赞闻言转过头去,望着独孤冰诺,又道:“殿下无须担心,老臣定当说服圣上放殿下出去的。” 候天从旁听了,不由隐隐一笑,深邃的眼神中,倏忽闪过一丝锐利如刀锋般的光芒。 正文 第110章 养心殿百里见独孤 书接前文,百里赞几人别了独孤冰诺,便随候天一起往“养心殿”去了,几人正走时,戚楚忽而望着候天,问了句:“候天,圣上怎么知道相国在永巷的?” 候天微愣了片刻,继而才道:“是岳公公说与圣上的。” 戚楚听了,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尚未开口,那独孤容诺已在一旁道:“我早就看出那个岳冲不是个好人,专会挑拨事非,离间亲人,可恨父皇还那么宠幸他,这次诬陷大哥的,必定也有他,待日后查清了真相,我定要父皇将他赶出宫,远远贬了出去。”戚楚听了,不由微微一笑,又道:“不许任何人前去看望殿下,那是圣上的口谕,岳冲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也怨不得他的。” 独孤容诺闻之,正欲再言,远远见“养心殿”内走出一人,再仔细看时,正是岳冲,只说那岳冲行至几人眼前,继而道:“相国大人,圣上正在养心殿内等您过去呢。” 百时赞听了只道:“本阁知道了,本阁这就过去见圣上。” 独孤容诺听了,不由冷哼了一声,瞅着岳冲,面上尽是鄙夷不屑之色,岳冲见了,不觉也是有些尴尬,他知独孤容诺甚是瞧他不上的,心里虽是万分恼怒,然知独孤容诺贵为公主,又深得独孤信的宠爱,自忖自己万万得罪不得的,当下面上忙又挤出一丝笑容,至独孤容诺身前道:“小奴见过小公主。” 独孤容诺听了,并不应声,只冷然转了身去。 一行几人,就那样各怀心事,沉默着往“养心殿”去了。 独孤信休息了片刻,觉着身子稍稍好些,又有甄氏在旁伺候,心情亦是稍有舒缓,百里赞几人进得“养心殿”内,见了独孤信,百里赞先道:“老臣见过圣上。” 独孤信见了百里赞,不由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对几人不顾圣谕,私自前去永巷看望独孤冰诺之事似乎也不那么在意了,当下便道:“相国来啦,岳冲,相国年纪老迈,不宜久站,快给相国看座。” 百里赞闻言忙道:“老臣谢圣上。” 那甄氏一直守在一旁,此刻见了百里赞几人,只感心中有些不安,觉着不是滋味,便对独孤信柔声道:“圣上,您有要事,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言罢便欲去了,独孤容诺知独孤冰诺被囚永巷之事,全因甄氏而起,心里自是万般恼恨,又身为公主,素来任性惯了,那甄氏虽得独孤信的宠幸,可又哪能进得独孤容诺的眼中,素来没放心上的,此刻见了甄氏欲走,当下便从旁扯了衣袖道:“都是你害得大哥被囚永巷,现在还想走,你将事情说清楚,大哥到底有没有轻薄你,大哥仁善,你们觉着好欺负,我可是不让人的。” 言罢,又想起独孤冰诺如今被囚永巷,心中只觉万分悲凉,颇不好受,手下更是没了分寸,那甄氏虽有心机,然则女儿之身,加之依仗独孤信的宠幸,哪曾想到独孤信当前,独孤容诺竟会如此对她,当下便没了主意,慌乱间,不及分辩,那眼泪已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在场之人均没想到独孤容诺竟会如此作为,便如失了理智一般,一时之间,俱都怔在当场,愣愣的难以言语。 独孤信微愣之际,见了甄氏眼角流下来的泪水,那受了委屈,却难以辩白的无奈之态,一时只觉心中便如刀绞一般,口中忙道:“放肆,容诺,你这是干嘛?快点放了甄氏,你吓着她了。” 独孤容诺听了,不由转了身去,望着独孤信,面上有一脸难以置信,加之伤心欲绝的神色,又道:“父皇,你为了这个女人,就连大哥也不相信了,母后刚走,你便不要我和大哥了吗?” 言罢,那清澈的眸中,眼泪亦一颗颗的流了下来,继而未待独孤信应声,已转身冲出了“养心殿。” 眼见独孤容诺走了,甄氏脸上,竟不知觉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也转身出了“养心殿”,回掖庭宫去了。 正文 第111章 养心殿独孤吐心声 “养心殿”内,望着独孤容诺,甄氏二人走了,独孤信只微微一声叹息,心中虽是难受,却难以言表,便在此刻,百里赞又道:“圣上,殿下之事……。” 独孤信听了,不由望了众人一眼,又道:“朕与相国有话欲说,你们都退下吧。”言罢又道:“戚楚,你留下吧,不必去了。” 岳冲听了,不由眉头微皱,又转而望了戚楚一眼,这才与候天一起,万般无奈的去了。 “养心殿”内,直待几人去后,百里赞又道:“启奏圣上,老臣等违抗圣意,私自前去永巷看望殿下,臣等罪该万死,望圣上责罚。” 言罢便欲跪而请罪,独孤信忙扶了道:“相国这是为何,万万不可。”言罢又微一叹息道:“相国乃是三朝老臣,久居官场,该明白朕的苦心啊。” 百里赞听了微一皱眉,又道:“圣上,这是为何啊。” 独孤信这才道:“这些日子,东宫事多,先是紫诺中了巫盅,朕的皇孙早夭,倾城亦回了辽东,而今甄氏又指控冰诺轻薄于他,诸事加之一处,千头万绪,皆指向冰诺,可纵然他有万般过错,亦是朕的骨肉,朕又何尝忍心责罚于他,将他囚于永巷,不过是欲给众人一个交待,待过些日子,便会放了的,相国为我独孤氏江山呕心沥血,殚精竭虑,这些朕心里都是清楚的,但此事确是相国过虑了,朕绝没有放弃冰诺之心啊。” 百里赞听了,这才心里稍安,微一皱眉,不由又道:“圣上,所谓父子同心,殿下为人如此,您该清楚的,而今诸事皆于殿下不利,圣上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独孤信听了,不由抬起头来,望着百里赞,深邃的眼神中,倏忽闪过一丝疑虑,惊惧之色,许久才道:“朕今日有些累了,相国你且回吧,朕改日再找相国叙话。” 百里赞听了,虽是有心再为独孤冰诺说些帮衬的话,然也只得退出了“养心殿”,回相国府去了。 只说百里赞走后,独孤信竟微微闭了双眸,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面上神情也越加凝重,许久,竟仿如梦呓般的说了句:“戚楚,你觉得朕的两个皇子,哪个更适合继承皇位?” 戚楚听了,不由脸色一变,即而道:“回圣上,自古长幼有序,立嫡立长,自该太子继承皇位的。” 独孤信听了,不由微微一笑,又道:“朕自然知道该由冰诺继承皇位,朕只是问你,哪个更适合?” 戚楚又道:“太子忠厚,仁善,自然是太子适合的。” 独孤信却摇头道:“可是朕担心的,恰恰便是太子太过仁懦,恐难以担当家国重任啊。” 戚楚听了,只觉心内大愕,正欲说时,独孤信已又喃喃道:“戚楚,你明白吗?朕虽富有四海,然膝下只有他们兄妹三人,手心手臂,俱难以舍弃啊,朕是多么希望他们兄妹三人能和衷共济,手足同心,朕宁可失了天下,也不愿见到他们兄弟相残,同胞阋墙啊。” 言罢又是一声叹息。 那戚楚自幼进宫,伺候独孤信已有多年,此刻听独孤信说出那番心底话,也觉心中甚是伤感,说不出的难受,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安慰独孤信,转念想起,刚刚在“养心殿”内,独孤容诺因甄氏与独孤信发生了不愉快,而独孤信素来疼爱这个最小的女儿,心中定是放不下的,当即便道:“圣上,你很久没去凤宸宫见小公主了,要不,小奴陪您去凤宸宫走走吧。” 独孤信听了,心中自然明白戚楚的良苦用心,当下便笑道:“也好,你便陪朕去凤宸宫走走吧。” 正文 第112章 探容诺月华至凤宸 当下独孤信伴着戚楚,主仆二人,便一起往“凤宸宫”去了,再说“凤宸宫”中,独孤容诺因在“养心殿”内与甄氏发生龌龊,后被独孤信一番训骂,心中直觉委屈,一直闷闷不乐,至宫中便回寝殿歇了,那柳兰知她心中不快,有心安慰,可一时之间,亦说不出几句宽心的话来,心道独孤容诺与月华向来交好,想着或许月华能与独孤容诺说些贴心的话,心里想着,也未说与独孤容诺,只关照侍女要好生看护小公主,便独自一人去寻月华了。 那月华自从封后后,仍居于长乐宫中,一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与独孤容诺也有些日子不曾相见,此刻正与宫女在“紫玉轩”中戏耍游玩,几人正玩得高兴,忽听得宫女来报,说“凤宸宫”侍女柳兰求见,当下心中便是一愣,因知那柳兰乃是独孤容诺的近身侍婢,平日不离左右的,眼下一人前来长乐宫,必是独孤容诺所遣的,心中想着,当即便道:“快去请了进来。” 那宫女领命去了,月华亦站起身子,便让左右退去,正此时,那宫女已伴着柳兰进了“紫玉轩”中。 柳兰跟得独孤容诺久了,素来机警聪慧的,此刻见了月华,当即便至前道:“婢女柳兰见过皇后娘娘。” 言罢便欲下跪行礼,月华忙至前扶了,面上笑道:“柳兰,你与本宫素来熟络的,何故如此,快快起来。” 柳兰听得,便站起身子,口中又道:“婢女谢皇后娘娘。” 月华微微一笑,又道:“柳兰,你前来长乐宫,莫非是容诺有事?” 柳兰听在耳中,便将“养心殿”之事悉数说了,月华听得,不禁面上也露出一丝惊异之色,又道:“怎么会这样,殿下绝不是那样的人啊?” 柳兰听得,也不禁微微点头,又道:“是啊,大家都不相信殿下会做出那样的事,眼下小公主还因那甄氏被圣上责骂,小公主心中义愤难平,回了宫后亦不说话,亦不见人,真让婢女担心,婢女想着娘娘素与小公主亲近的,眼下也唯有娘娘之言,小公主能听在耳中,所以婢女斗胆前来长乐宫,恳求娘娘能至凤宸宫见见小公主,就是说会话,小公主也定会心中宽慰的。” 一言既罢,竟在月华眼前跪了下去,那清澈的眸中,泪水亦一颗颗的流了下来。 月华见了,忙伸手去扶,又道:“柳兰,你这是为何,快快起来。”直至柳兰站起了身子,月华才又说道:“容诺能有你这样贴心的婢女,真让人心中温暖,再说容诺与本宫素来亲近的,此事你便不说,本宫知晓,也定当前去凤宸宫看望容诺的。” 柳兰听了,面上这才露出笑意,片刻又道:“婢女替小公主谢娘娘。” 月华听得,微微一笑,当下再不多言,命宫女稍许准备了一番,便与柳兰一起,往“凤宸宫”去了。 正文 第113章 至寝殿姐妹诉心事 再说“凤宸宫”内,独孤容诺至寝殿歇息了片刻,便醒了过来,却不见了柳兰,问了侍女,只说柳兰出去了,却并无一人知道去向,独孤容诺知柳兰跟随自己久了,素来任性玩闹惯了,做事没个着落的,不由心中着急,正让侍女去找时,柳兰却伴着月华等人进了寝殿,独孤容诺见了月华,心中便知定是柳兰的主意,当下便嗔怪着说了句:“柳兰,你怎么将月华姐姐给惊动了。” 柳兰见独孤容诺言语之中,虽有责怪之意,但面上却隐现喜色,知独孤容诺心中定是欢喜的,正欲说些俏皮的话,月华已走至床榻,扶了独孤容诺,柔声道:“又是谁惹我们小公主不高兴了?” 独孤容诺素与月华亲近的,此刻见了月华,那心中虽有不快,倒也隐隐的散去了,听得月华询问,当下只隐隐一笑,口中只道:“容诺见过月华姐姐。” 再说那月华,虽已封后,母仪天下,尊崇无比,但独孤容诺与之亲近,心中倒是觉得,唤声皇后娘娘,却是显得生份了,所以言语之中,仍以姐姐称之,月华倒也并不在意,心中甚有几分欢喜,闻言又在床榻坐了,搂了独孤容诺道:“姐姐听柳兰说,你在养心殿内,与你父皇发生不快,到底是怎么了?” 独孤容诺听得,不禁一声叹息,面上隐有不快,又道:“还不是因为那个甄氏,真是妖媚惑人,竟然诬蔑大哥想要非礼他,害得大哥被囚永巷,其状甚惨,也不知何时能出得永巷,重回东宫。” 月华听了,不由又道:“此事柳兰已对我说了,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殿下绝不是那样的人啊。” 独孤容诺也道:“谁说不是呢,天下人都了解大哥,却唯有父皇,如今被那狐狸精迷了,竟然不相信自己的亲生骨肉了。”言罢,心念一动,忽而又轻声道:“要是母后还在就好了,父皇素来都听母后的,那狐狸精纵是想要迷惑父皇,只怕也无从下手了。” 独孤容诺忽而提起韦氏,月华听了,竟也无言,想起韦氏生前种种好处,对她百般护佑荫庇,不觉心中也是万分伤感,许久才道:“容诺,不要再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殿下之事,你便放心吧,待姐姐进得宫去,见了你父皇,让他将殿下放出,想必也不是难事的。” 独孤容诺听了,先是一喜,继而又叹息道:“可是父皇身边有那个狐狸精,想必也不会轻易听姐姐话的。” 月华听了也是一愣,又柔声道:“不会的,你父皇纵是不听姐姐之言,也会念及父子之情,定会放了殿下的。” 独孤容诺听了,却微皱了眉头,鼻间一声冷哼,又道:“父皇觉着大哥仁懦,不似他勇武刚断,他素来只喜二哥的,原本母后在时,他依着母后,还不好太过表现,现在母后去了,他眼中哪里还有大哥啊。” 月华听了,竟也无言,这宫帏之事,她素喜恬静,不好争斗,然心中也是明白的,而独孤容诺之言,分明便是说中了她心底的隐忧啊。 就在殿内众人沉默之时,只听寝殿之外,忽有人大声道:“圣上驾到。” 却分明便是戚楚的声音。 正文 第114章 独孤信亲至凤宸宫 殿内众人听了,忙皆跪于一旁,月华也站起了身子,欲迎将出去,独孤信已与戚楚进了殿中,月华忙至其前,唤了声:“圣上。” 独孤信见了月华,先是一愣。继而便笑道:“原来皇后也在啊。” 戚楚也在旁道:“小奴见过皇后娘娘。” 月华听了,微微一笑,又拉了独孤信,引至床榻前,再去看时,只见独孤容诺不知何时已转了身去,并不看独孤信等人。 月华先是一愣,继而又转了头,望着独孤信,面上露出一丝苦笑之意,独孤信心中自然也明白,那独孤容诺是因“养心殿”之事,仍对他心生怨气,故而不愿见他,当下又在床榻坐了,伸了手去,抚着独孤容诺的肩头道:“皇儿,你这是怎么了?还在生父皇的气,父皇过来看你了。” 独孤容诺听了,竟用被子捂住了头,许久才道:“你为了那个甄氏,已经不要我和大哥了,便不要过来看我了。” 独孤信听了,忙又道:“傻丫头,父皇怎么可能不要你和大哥,你们可都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父皇这就答应你,将你大哥从永巷放出。” “真的?”独孤容诺听了,不由心中大喜,倏得掀开被子,竟搂了独孤信道:“父皇,你可不要骗我。” 独孤信也笑道:“你看你,都已经是快要嫁人的大姑娘了,怎得还如此孩子气。”言罢,又转而望着月华道:“皇后,你与容诺素来亲近的,平日里闲暇,也可多来“凤宸宫”看看容诺,她与你一起,朕才安心啊。” 月华忙道:“臣妾记下了。” 独孤容诺听了,却忽然道:“月华姐姐如今怀了身孕,以后事多,哪能时常过来看望儿臣啊,父皇你可要多疼月华姐姐。” 独孤信听了,不由心中更喜,忙问月华道:“皇后,容诺说的,可是当真?” “嗯。”月华闻言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那殿中众人听了,忙道:“奴婢等恭喜圣上,皇后娘娘。” 戚楚也道:“圣上,娘娘怀得龙子,定是圣上您平日里德行教化,感动天地,才会有此福报,当真是可喜可贺,此事定要传了出去,让满朝文武,天下万民皆知,普天同庆啊。” 独孤信听了,不由心中越发高兴,片刻又道:“戚楚,你至永巷传朕口谕,宣太子凤宸宫见驾。” 众人听了,皆是心中大喜,戚楚应命去了,即刻已与独孤冰诺进了“凤宸宫”,见了独孤信,独孤冰诺又跪道:“儿臣见过父皇。” 独孤信忙将独孤冰诺扶了起来,又柔声道:“冰诺,这两日你受苦了,都是父皇不好,父皇不该将你囚于永巷的。” 独孤冰诺听了,忙又道:“不怨父皇的,都是儿臣不孝,让父皇痛心了。” 独孤信又笑道:“那些事,既已过去,便不必再提了,如今皇后怀了龙嗣,朕意欲大赦天下,冰诺你觉得如何?” “哦?”独孤冰诺一愣,又道:“此事但凭父皇决断了。” 独孤信听了,正欲再言,月华已忙在旁道:“圣上,此事万万不可,臣妾蒙圣上恩宠,怀了龙嗣,已是莫大福报,岂可再因臣妾,而乱了法度纲常,天道人心,望圣上三思啊。” 独孤信微一思忖,这才道:“皇后既已如此说,便顺了皇后之意吧。” 独孤冰诺这才转过头来,望着月华道:“冰诺恭喜皇后娘娘。” 月华听了微微一笑道:“殿下这两日,在永巷也是受了苦的,本宫未曾得空,也没去永巷探望殿下,望殿下不要在意才好。” 独孤冰诺闻言忙道:“娘娘多心了,冰诺自是不会的。” 独孤容诺此时亦在旁道:“大哥,你还不知道吧,月华姐姐听了你被父皇囚于永巷,放心不下,正欲进宫劝说父皇放了你呢。” 独孤冰诺听了一愣,片刻又道:“冰诺谢娘娘。” 正文 第115章 凤宸宫容诺提子絮 独孤信见“凤宸宫”内,众人俱在,且谈笑风声,又见独孤容诺,自从见了其兄,心情更是格外的好,才终于放下心来,又想着宫中事多,因向众人道:“皇后,冰诺,你们几人难得相聚,便趁了今日,好好聊聊,朕宫中事多,便先回了。” 众人听罢,皆下跪相送,独孤信正欲走时,独孤容诺却忽然道:“父皇,吴御史已经省亲归京了,您知道吗?” “哦?”独孤信听罢一愣,又道:“真的?” “嗯。”独孤容诺点头,又道:“我已去相府见过了的。” “那他怎么不进宫见朕?朕可是等得急了。”独孤信又道。 独孤容诺闻言道:“吴御史说他刚刚回京,旅途奔波,满面风尘,待过了几日,再进宫面见父皇的。” 独孤信不由点头道:“吴御史所说,也是有些道理,倒是父皇等得心急,思虑欠周了。” 父女二人谈了片刻,独孤容诺见独孤信似乎不太明白她的心意,不由心中也有些急了,当下又唤了声:“父皇……。” 言罢不禁满面娇羞,双颊绯红,竟至低了头去。 独孤信至此时,心中似乎也隐隐有些明白了,便笑道:“容诺,倒是父皇事多,给忘了。”言罢又道:“戚楚,你即刻前去相府,传朕口谕,宣吴御史凤宸宫见驾。” 戚楚应命去了,独孤容诺面上,这才有了点点笑意,那柳兰又在旁笑道:“我的小公主,这回你该安心了吧。” 独孤容诺听了,不觉脸上更有羞色,想着去追柳兰,讨了来打,又思众人俱在,不好失了分寸,直在心中暗骂:“好一个丫头,待人去了,看本公主怎么整治你。” 心里想着,又抬了头去,狠狠的剜了柳兰一眼,那柳兰心中自是懂得,不由又笑道:“我的小公主,您觅得佳婿,奴婢是真心欢喜,您怎得还如此恨奴婢?” 月华也适时在旁道:“容诺,柳兰蕙质兰心,玲珑剔透,且善解人意,果真是一个不错的丫头,能得她照顾,也是容诺你的福份啊。” 独孤容诺听了直道:“月华姐姐,你是不知道,这个丫头自恃聪慧,依仗宠幸,向来行事为人,目无主上,任性惯了,我早烦透了她,莫不如早些打发了出去,月华姐姐你惹喜欢,容诺便将她送了你吧。” 月华听了,知是玩笑之言,想那独孤容诺与柳兰二人主仆情深,早晚相处惯了,岂能轻易舍得与人的,当下不禁也笑道:“容诺如此说,敢情也是好的,不如就趁了今日,带柳兰一同回了长乐宫吧。” 柳兰知二人俱是玩笑之言,当不得真的,但心中又怕了假戏真作,当下忙道:“小公主,您可不能这样,没有奴婢,您生活中哪还有这许多的乐趣啊。” 独孤容诺听了不禁也笑道:“看你这个丫头,以后还敢不敢任性胡来,擅自乱言,早晚要将你送了出去。” 柳兰也装着怕了,忙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正文 第116章 吴子絮初至凤宸宫 “凤宸宫”内,几人正闹得欢腾,忽听殿外传来脚步之声,众人回首看时,果是戚楚已伴着吴子絮进了殿中,那独孤容诺原本闹意正浓,此刻见吴子絮远远行了过来,竟忽然缄默不言,而眉角眼梢间,竟也似有了一些不自在。 柳兰从旁见了,不由又轻声笑道:“小公主,你看,吴御史过来了。” 这回独孤容诺倒是乖巧温顺了好多,闻言竟也不恼,只呢哝着唤了声:“柳兰……。” 二人正说时,吴子絮已行至众人眼前,又在独孤信面前跪了下去,口中道:“吴子絮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信听得微微一笑,又道:“这不是朝堂之上,吴御史无需如此,快快起来。” “子絮谢圣上隆恩。”吴子絮言罢起身,又见了众人,那柳兰心思灵活,不待独孤容诺吩咐,早已取了案凳来,直待吴子絮坐了,独孤信才又笑道:“吴御史此番回乡,可还顺利?家中父亲故旧,都还好吧?” 吴子絮听了,忙起身离凳,至独孤信身前道:“子絮谢圣上惦念,臣此番回乡,一切顺利,家中父母俱在,老有所依,臣见了父老,心便安了,此次回京后,本欲即刻进宫面见圣上,但义父说孩儿刚回京城,满面风尘,即刻面圣,似乎有些唐突,臣思义父之言,总是有些道理的,故而便未曾进宫去,还望圣上恕罪。” 独孤信听得,不由微微一笑,又道:“相国之言,甚是妥当,吴御史你何罪之有啊。” 君臣二人,又闲话了好些时间,竟甚是融洽,全无半点生疏隔离之感,那独孤容诺在旁听了,见独孤信久久不说自己之事,竟渐渐有些急了,不由便唤了声:“父皇……。” 独孤信听了一愣,转而去看独孤容诺,见了那一脸娇羞妩媚的女儿之态,才恍然记起了赐婚一事,当下不禁微微一笑,又向吴子絮道:“朕有一事,欲与吴御史说,不知……” 吴子絮听了忙道:“吾皇但有圣谕,子絮岂敢违逆。” 独孤信听了微微一笑,又道:“自古男儿,大丈夫者,自当成家立业,又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吴御史如今官居二品,乃是我朝大员,足以光宗耀祖,眼下大事,自该说一媳妇,成了家室,也好延续吴家烟火,不知吴御史此番回乡,家中可为你说了亲事没?” 吴子絮听了一愣,望着独孤信,正欲说时,独孤容诺忽在一旁轻声道:“父皇,儿臣有些累了,但先回了。” 言罢不待独孤信应声,已转身进了内室,柳兰自也与她一起去了。 月华也适时在旁道:“圣上,臣妾也过去陪陪小公主吧。” 独孤信心中明白的,那独孤容诺虽是顽劣任性,但到底亦是女儿之身,提及婚姻之事,面上难免有些羞涩的,此时借故避了开去,倒是免得大家尴尬,当下也微微点头道:“也好,皇后,你便去陪陪容诺吧,她一向也是与你亲近的。” 直待月华也去后,吴子絮才道:“回圣上,家中并没有为臣说过亲事。” “原来如此。”独孤信听了,先是一喜,继而才道:“吴御史有潘宋之貌,李苏之才,自当配得佳人,所谓金玉良缘,朕的小公主,容诺,吴御史也是见过了的,朕如今欲招吴御史为驸马,将容诺许配于吴御史,不知吴御史……。” 众人听了独孤信之言,微愣过后,纷纷至前祝贺,独孤冰诺更是喜的拉了吴子絮的手道:“冰诺早就耳闻吴御史的人品才学,心中钦慕不已,没曾想却成了自家人,真是可喜可贺啊。” 众人虽是高兴,吴子絮却怔怔的犹如置身梦中,众人只以为他是乍闻喜讯,一时心中尚难接受,故而才会神情恍惚,又哪里知道,听得独孤信欲招他为婿,他心中却想到了小蝶。 众人又等了片刻,可吴子絮仍是面无表情,缄默不言,独孤信心中,不禁也有了一丝不快,不由又道:“莫非吴御史是不愿意?” 吴子絮隐约间听了,不由心中一怔,忙道:“子絮不敢隐瞒圣上,子絮虽未成家,却早已与人私定了终身。” “哦?”独孤信听了也是一愣,又道:“是哪家的姑娘?” 吴子絮忙道:“回圣上,那个女子便是相国府的奴婢,名唤小蝶的。” “相国府的奴婢?”独孤信听了一笑,又道:“朕意已决,吴御史不必再言,等朕回了宫后,便召相国商议此事。”言罢又道:“此间既已无事,朕便先行回宫了。” 众人听了,皆下跪相送。 正文 第117章 凤宸宫子絮见冰诺 眼见独孤信等人离了“凤宸宫”,吴子絮却怔怔的待于原处,一时之间,只觉心乱如麻,许许多多的往事,从眼前一幕幕的闪过,他寒窗苦读多年,背井离乡,漂泊京城,为的便是今日,如今终于功成名就,官居二品,成为当朝新贵,而能招为驸马,更是这天下许多男子梦寐以求之事,可是如今,他却怎么也无法开心起来,而心里始终想着的人,却唯有小蝶。 他曾答应过小蝶的,待他们省亲归来,便将二人之事奏明独孤信,请独孤信为他二人赐婚,却没想如今,独孤信却要招他为婿。 此事,他该如何对小蝶开口,而小蝶一旦知道此事,又会如何想? 他不禁微微一声叹息,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恍惚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身后忽然有双手拂上了他的肩头,回头看时,却是独孤冰诺满是温情的那张脸。 他望着独孤冰诺,不由微微一笑,轻唤了声:“太子殿下。” 独孤冰诺静静的望着他,许久才道:“子絮,能招为驸马,是天下多少男子梦寐以求之事,你怎么反而不高兴了啊?是不喜欢容诺?” 吴子絮听在耳中,不由摇头道:“当然不是。” 独孤冰诺望着他,又道:“容诺虽然顽皮任性,皆是父皇母后少时太多溺爱了她,但她其实是一个好姑娘,结婚后也会是一个好妻子的,而且冰诺也能看出,容诺是真心喜欢你,你们成亲后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吴子絮不由抬起头来,静静的望着独孤冰诺,许久才轻声道:“殿下之言,子絮又且不明白,子絮出身寒微,多年苦读,才有了今日,能得公主抬爱,子絮心中又怎不感动,但殿下有所不知,子絮实是不能啊。” 独孤冰诺听得,不由微皱了眉头,又轻声道:“子絮,这是为何?” 吴子絮沉思了片刻,又道:“殿下知道的,只因子絮与小蝶,虽没明媒正娶,却早已私定了终身,子絮又岂能负她,所以唯有辜负公主的一片心意了。” 独孤冰诺听了一愣,又道:“可那小蝶只是相国府的一名婢女啊。” 吴子絮听了微微一笑,才道:“殿下说的没错,小蝶的确只是一名婢女,但子絮落魄之时,曾得她百般照顾,没有她,或许便不会有子絮的今天,况且……。”吴子絮说着,一直沉静似水的脸上,竟忽然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又轻声道:“与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子絮也的确觉得很开心,很快乐,那种开心快乐,子絮想应该是任何东西,财富,名誉,地位俱无法比拟的,大丈夫为人处事,自当顶天立地,光明磊落,无愧于人,才能心里平静安宁,殿下,你说是吗?” 独孤冰诺听了,不觉亦是心里一动,像有什么东西,从心里倏忽划过一样,不由又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吴子絮,许久才道:“可是子絮,刚刚你也听到了,父皇心意已决,违抗圣旨,可是死罪啊。” 吴子絮听了,也是微微一声叹息,又道:“子絮也是左右为难,一愁莫展,待子絮回去见了义父,或许他能说服圣上改变心意吧。” 独孤冰诺听了,竟不再言,片刻又道:“容诺大概是在内室等我们呢,走,子絮,陪我去见见容诺吧。” 吴子絮终难以拒绝。 正文 第118章 说别离冰诺回东宫 这边二人正往内室去时,那边独孤容诺在内室中,却只觉得心绪不宁,就像心里某个角落,在始终悬着,没有着落一样,便在室中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那柳兰在旁见了,知她心思,便笑道:“我的小公主,此事既有圣谕,公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只管安心做你的新娘子便是了,奴婢一定会将公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公主成为这个世上最美丽的新娘子的。” 言罢又伸出如玉般晶莹光滑的一双手臂,从身后紧紧的搂住独孤容诺的颈脖,将脸紧紧的贴在了独孤容诺的面上,两张娇艳如花的脸庞重叠在一起,在某个瞬间,竟像极了一幅写意逼真的,绝美的画面。 独孤容诺恍惚间,竟没有动,任由柳兰那样紧紧的搂着自己,许久才如梦呓般的说了一句:“话虽这样说,可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啊。” 月华此时亦在旁笑道:“容诺,那都是因为你太在乎吴御史了,的确,那吴子絮人品风流,才貌学识,皆是上上之选,倒是会让这世间女子迷恋不已,但有你父皇做主,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独孤容诺闻言,不由朝着月华微微一笑,又向柳兰道:“兰儿,要不,你再去殿中看看,父皇他们可还在吗?事情说的如何了?” 柳兰听了,不由笑道:“我的小公主,你不是说奴婢目无主上,任性胡来,早就烦透奴婢了吗?怎么这回又要唤奴婢做事了?” 独孤容诺听了,心中虽是暗骂:“好一个刁钻放肆的丫头,等事情过了,看本公主怎么整治你。”面上却仍笑着,又拉了柳兰的手道:“好兰儿,我以后再也不责罚你了,你便去嘛。” 柳兰笑着看她,忽然又说了句:“小公主,你是不是在心里骂奴婢了,还想着过后整治奴婢呢?” 独孤容诺一听,忙道:“没,本公主没有骂你啊。” 柳兰这才笑了,正欲去时,那独孤冰诺已与吴子絮二人由殿中进了内室,柳兰见了,一愣之下,忙回头道:“小公主,你看,吴御史过来看你了。” 独孤容诺听了,竟是面色一变,直待二人行至眼前,才唤了声:“大哥。”便又低了头去,只是不看吴子絮。 独孤冰诺伸手拍了拍独孤容诺的肩头,又道:“容诺,大哥触犯父皇,被囚永巷,幸亏有你,才得以自由,大哥还要好好谢谢你啊。” 独孤容诺听了,只一笑,又柔声道:“容诺知道大哥是被诬陷的,这些都算不了什么,父皇若不将大哥放出,皇妹便一生都不理他了。” 独孤冰诺笑了笑,又道:“此间既已事了,大哥便回东宫去了,以后待大哥得了闲暇,再来凤宸宫看望皇妹。” 独孤容诺听了,正欲说时,月华也忽在旁道:“容诺,姐姐外出多时,也欲回长乐宫去了。”言罢又向柳兰道:“柳兰,你便替容诺送送本宫吧。” 柳兰也知二人之意,闻言自是应了。 正文 第119章 凤宸宫冰诺见梅姬 独孤冰诺,月华二人说着便相伴出了内室,一路往回去时,独孤冰诺只觉心中忐忑难安,想着回了东宫后该如何面对梅姬,他怎么也无法明白,为何视若至爱的梅姬,在寝殿之中,当着独孤信之面,竟然也会向着甄氏等人,故意诬陷于他,莫非梅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正心中想着,只听月华忽然在旁道:“殿下,月华听宫女说,小皇子刚出身不久,便夭折了。” 独孤冰诺听了一愣,继而便点头道:“嗯。” 月华沉默,过了片刻又轻声道:“事已至此,想是天意,只怕是那个孩子与你们无缘,所以殿下还需以家国社稷为重,节哀顺变啊,殿下还很年轻,以后定然还会有孩子的。” 独孤冰诺听了不由微微一笑,又道:“谢娘娘关心,冰诺明白的。” 月华笑了一下,继而又道:“听说太子妃也因此事回了辽东?” “嗯。”独孤冰诺应了一声,想起与慕容倾城之间往日种种,那些平淡似水,却相敬如宾的日子,不觉心里也是有些伤感,竟至微微一声叹息,耳边,只听月华又道:“殿下与太子妃结婚多年,一直感情深厚,都是离不开彼此的,虽说有些误会,但总可以解释清楚的,殿下还是该亲去辽东,将太子妃接回,此事便算过去了啊。” 独孤冰诺闻言道:“娘娘说的甚是,前两日,父皇已差了相国府的柳晨枫护卫前去辽东看望倾城了,待冰诺忙完这阵,过些日子,也是要前去辽东,将倾城接回的。” 月华听了一笑,又道:“这便好了。” 二人正说时,只见“凤宸宫”外,远远有两人朝他们行了过来,仔细看时,却分明便是梅姬与侍女小婕二人。 独孤冰诺见了梅姬,不由心里一动,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被囚永巷的时候,他心里最想做的,便是回了东宫,问清梅姬为何也会向着甄氏等人,曲意诬陷于他,可此时此刻,真的见到了梅姬,他反而便无话可说了。 他想,无论什么样的原因,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吧,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便觉得足够了。 再说梅姬笑着行到二人近前,对月华微微躬身道:“梅姬见过皇后娘娘。” 月华一愣,忙伸手扶了梅姬道:“梅姑娘无需如此。” 梅姬微微一笑,又转身望着独孤冰诺,轻唤了声:“冰诺……。” 独孤冰诺听了,竟愣愣的难以言语,许久才说了句:“梅姬,你怎么过来了?” 梅姬听了一笑,才道:“我一直让小婕打听你的消息,听说你已被圣上放出永巷,便与小婕往凤宸宫来了。” 言罢又伸手挽了独孤冰诺,柔声道:“冰诺,你出来就好,我们回东宫去。” 望着独孤冰诺,梅姬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月华竟微微皱起了眉头。 对于梅姬,她竟似乎有一种隐隐的,不祥的感觉。 正文 第120章 凤宸宫容诺诉情思 再说“凤宸宫”内,独孤冰诺,月华离去之后,内室之中便只剩下独孤容诺,吴子絮二人,那独孤容诺虽说平日里任性玩闹惯了,总是落落大方,不像个女儿家的,然终是少女心事,情窦初开,难免有些羞涩,此刻面对心属之人,一时竟愣愣的难以言语,吴子絮因心中想着,回去之后,不知该如何对小蝶言及此事,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时那内室之中,气氛便显得有点尴尬。 就在二人俱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侍女柳兰送走了独孤冰诺,月华二人,此刻已转回了内室中。 那柳兰,素来聪慧的,知月华让她相送,并非是因皇后之尊,让她随去,不过是借此给独孤容诺,吴子絮二人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因那情人之间,总会有些悄悄话,当着外人之面,是不方便说的。 故而柳兰出了内室,却并未离去,便在室外守着的,可等了许久,也未听独孤容诺出声说话,心里已知独孤容诺定是犯了少女心性,事到临头,却生了羞涩之意,一时心中着急,不待细想,便进了内室。 独孤容诺正心中不安,此刻见了柳兰,譬如见了亲人般,总显得没那么尴尬了,因向柳兰问道:“大哥和娘娘都走了?” “嗯。”柳兰应了一声,却向吴子絮道:“我的御史大人,刚刚在殿中,圣上已说得分明,要将小公主许配于你的,都快是一家人了,怎么说话做事还如此扭昵作态的,莫不显得太过矫情了。” 独孤容诺听了,心中虽是欢喜的,她如今正想对着吴子絮,讲事情说得明白,可自己一个女儿家,却是无法开口的,此刻听柳兰说了,却不禁面色微红,又娇嗔着唤了声:“兰儿……,不可胡言。” 再说那吴子絮,虽已金榜题名,中得状元,又官居二品,虽为当朝大员,可行事为人间,总有些书卷之气,不失文柔之风的,此刻听柳兰将事讲明了,便也道:“柳兰姑娘说得甚是,但子絮……。” 一言未了,又抬了头去,望着独孤容诺,独孤容诺听他欲言又止,便接了话道:“子絮,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往日里,也是见过吴子絮的,但向来都以御史称之,此刻却直唤子絮之名,可见她心里,已是将吴子絮当作了家人般,吴子絮听了,竟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既陌生,又亲切般,不由亦是心里一动,面上便露出一丝笑意,可终究只轻声道:“小公主对子絮的情意,子絮心里一直都是懂得,可无奈子絮早已心有所属,所以唯有辜负小公主的一番心意了,小公主地位尊崇,容颜秀丽,他日定能找到如意郎君的,子絮在此祝福小公主。” 吴子絮将话说了,又向独孤容诺施了一礼,当即便欲转身走了,独孤容诺听了,只觉心中一冷,眼泪已蕴于眼眶之中,柔柔的便欲滴落下来,又轻声道:“她是谁?” 吴子絮微愣,又道:“小公主,子絮心属之人,便是相国府中的侍女小蝶。” 正文 第121章 凤宸宫主仆诉心思 望着吴子絮转身离去的身影,独孤容诺那一直蕴于眼眶中的泪水,此刻再也忍不住,终于一颗颗的滴落下来,只觉心中受了万千委曲般,莫名的难受,觉着吴子絮对不住她,便像个负心人般,可仔细想去,又觉着吴子絮分明又没做过哪些对不住她的事,他只不过是拒绝了她的爱,心里胡思乱想,百转千回之际,不由眼泪落得越发凶了。 那柳兰伺候独孤容诺多年,跟了她久了,可那身边之人,对待独孤容诺,便如众星捧月一般,向来都是宠着娇着的,就连那贵为九五之尊的独孤信,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都是忍着让着,有求必应的,这多年来,她还从来都没见独孤容诺哭得如此伤心难受过,不由心里亦有些不忍,便从旁扶了独孤容诺的肩头,又道:“小公主,你别哭了,奴婢真没看出,那个吴子絮有哪里好了,他无非就是比别的男子多一些才学,多一些容貌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今天欺负了公主,明天公主便进宫去告之圣上,将他革了官职,遣回乡去,这天下王公贵胄,富商巨贾家的公子多不胜数,只要公主开了口去,哪个不是趋之若鹜,我就不信挑不出一个比他吴子絮强的,奴婢想这天下间,恐怕也只有他吴子絮一个傻瓜,放着尊崇荣耀的驸马不做,偏偏要去喜欢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女。” 那柳兰说至性起,口下便再无遮拦,为了安慰独孤容诺,图得一时之快,便恶意诋毁羞辱小蝶,却忘了自己终究也不过只是一个奴婢。 独孤容诺听了,又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柳兰,好久才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他,除了他,我哪个男子也不想要啊。” 柳兰闻言一愣,又道:“小公主,奴婢只是说着玩的,你便放心吧,刚刚在殿中,圣上都已说了,要招他为驸马的,他便是喜欢那个小蝶,又能如何,抗旨不遵,那是死罪,便是百里相国,也救不了他的,而且那吴子絮话里话外,都已透露出,他并非是不喜欢小公主,只是难舍与小蝶之间的感情,待过些日子,他想通了,自然就会答应小公主了。” 独孤容诺听了,脸上这才有了丝丝笑意,忽而又轻声道:“如果他愿意,便是将小蝶留于身边,我亦不会反对的。” 柳兰闻言,不禁面色一变,又道:“我的小公主,这怎么可以?” 独孤容诺一笑,望着柳兰,又道:“这为何不可了?” 柳兰道:“我的小公主,你是千金之体,能够下嫁吴子絮,已是他几世修来的福份,怎么还可以和别的女人一同分享一个男人,再说那小蝶,也不过就是一个奴婢罢了。” 独孤容诺将柳兰拉至身旁,二人一同坐了,独孤容诺才道:“兰儿,你知道的,自古以来,便是寻常男人,三妻四妾,亦不足为怪的,更何况子絮如今已是官至二品的都察御史,有个侍妾,亦很平常啊。” 柳兰又道:“可你是公主啊,怎么可以和寻常女子相比?” 独孤容诺又笑道:“可是我爱子絮啊,他若真心喜欢小蝶,我又怎么忍心见他不开心,不快乐。” 柳兰听了,不禁亦是心里一动,又道:“可是奴婢见那小蝶,虽是侍女,身份卑微,却性情决绝,就算公主能容得她,恐怕她也无法和公主共伺一夫啊。” 独孤容诺听了,竟是微微一愣,许久才道:“子絮回了相府,定会与小蝶说起被招驸马之事的,也不知二人会如何?” 柳兰听了,终是无言。 正文 第122章 相国府子絮见小蝶 书接前文,回头再说吴子絮,那戚楚得了圣谕,至相国府宣吴子絮“凤宸宫”见驾,是时吴子絮正与小蝶待于一处,他二人朝夕相处,本就情投意合,如今既已省亲归来,自该商量婚嫁之事,正想着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向百里赞说了此事,忽听得戚楚来传,宣吴子絮“凤宸宫”面圣,小蝶听了,当时便是一愣,又听说是去“凤宸宫”,不觉心里更是不安,隐隐觉得此事定与小公主独孤容诺有关,本不欲吴子絮同去的,可既是圣谕,倘若抗旨不遵,亦是死罪,她心里念着吴子絮的安危,便只得随他去了。 吴子絮走后,那小蝶留于府中,却无心做事,心里终究念着吴子絮,她虽是婢女,却不傻的,前时独孤容诺来过相国府几回,有意无意间总是奔着吴子絮去的,她当时便已看出,那独孤容诺对吴子絮已是心中有意,只是碍于公主之尊,少女心性,有些话,是难于起齿的,而此次,吴子絮被宣“凤宸宫”,想必也定是独孤容诺的意思。 一念至此,小蝶心中便越觉不安了,直在府中守了多时,才见吴子絮回了府中,见了吴子絮,那小蝶心中是既欢喜,又忐忑,百味杂陈之际,终究仍是迎了上去,唤了声:“子絮,你回来啊。” 吴子絮因了被招驸马一事,心里对小蝶,终是存了愧疚之意的,此刻见了小蝶,心里虽是有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话到唇边,便只轻声道:“小蝶,你怎么在这的,没去照顾夫人吗?” “夫人刚用完膳,此刻正在佛堂诵经呢。”小蝶应了一声,她平日里与吴子絮相处久了,此刻见吴子絮话语之间,言辞闪烁,眼神游离,心里已隐隐划过一种不祥之感,终于又轻声道:“圣上找你说啥了?” “没说啥。”吴子絮听了一愣,想朝小蝶笑,却笑得极不自然,又道:“小蝶,义父在吗?” 听吴子絮忽而提起百里赞,小蝶不由便皱了眉头,只道:“我也不知道,在府中也没有见到老爷啊。” 吴子絮听了,不由又是一笑,二人正说时,只见管家百里奚远远行了过来,至二人身前道:“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呢,说有事欲与你说。” “哦?”吴子絮听了一愣,想起“凤宸宫”内,独孤信离去之时,曾说回宫后会找百里赞商议招驸一事,莫非百里赞寻他,是为此事? 心里想着,不由又问了句:“百里管家,义父一直都在书房的吗?” “没有啊。”百里奚听了道:“老爷刚从宫中回来的。” 吴子絮听了一愣,不由又转了头去,仿如无意般的望了小蝶一眼,小蝶亦是聪慧的,见吴子絮神色有异,心里亦是一动,便又唤了声:“子絮……。” 吴子絮朝她微微一笑,又道:“小蝶,义父寻我有事,你先去照顾夫人吧,我见过义父后再去寻你。” 言罢便与百里奚一起往书房去了。 正文 第123章 说佛堂小蝶见刘氏 眼见吴子絮二人往书房去了,小蝶却如置身梦中,怔怔的站了许久,直至觉着有些冷了,才转回了佛堂,也巧夫人刘氏刚诵完经文,正从蒲团上站起身子,小蝶忙至前,将刘氏扶至一旁坐了,又收了蒲团,经文等物,才转至刘氏身前道:“夫人,你定是觉着有些倦了,奴婢去煲些汤水给夫人提提神吧。” 刘氏听了微微一笑,心道小蝶果是贴心之人,怨不得雨嫣在时,亦极喜小蝶,视若姐妹一般,正欲应时,却见小蝶面容之上,隐现阴郁之色,不由心里微动,眼见小蝶正欲去了,便又唤道:“小蝶,你且慢走,夫人有话说。” 小蝶听了一愣,便又转了回来,轻声道:“夫人还有何吩咐?” 刘氏面露浅笑,又指了身旁道:“小蝶,你且坐下。” 小蝶听了,虽是心中疑惑,仍至刘氏身旁坐了,刘氏从旁伸出去手,拉了小蝶的一双柔荑,轻抚其背,才柔声道:“小蝶,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对夫人说说?” 小蝶闻言不由一愣,又抬起头来,望着刘氏满是笑意,慈祥仁爱的那张脸,只觉心中有太多的感触,那所有的不解与委曲,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但对着刘氏,却终究只苦涩一笑,又微微摇头道:“奴婢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夫人您多心了。” 那刘氏贵为相国夫人,伴着百里赞几经沉浮,历经人世沧桑,多年来潜心佛法,早将一切看得透了,闻言自是不信的,又想起前些日子,小蝶曾随着吴子絮一同返乡省亲,莫不此事,是与吴子絮有关,心里想着,便又道:“是子絮惹你不开心了吧?” 小蝶听了一愣,这才道:“刚刚圣上宣子絮凤宸宫见驾了。” “见驾?”刘氏听了,又道:“那是好事啊,你为啥不开心?” 话音刚落,即而便想起,那“凤宸宫”乃是小公主独孤容诺的府邸,前些日子,她也隐隐听说了,那小公主独孤容诺,似乎对吴子絮,这个文采风流,品貌俊雅的青年才俊也极为钟意,吴子絮此时被宣“凤宸宫”,也莫怪小蝶会心情杂乱,忐忑难安了。 一念至此,刘氏便又道:“子絮从凤宸宫回来了吗?” “嗯。”小蝶闻言点头,又道:“子絮如今正与老爷在书房叙话呢。” “走,夫人陪你去书房见老爷去。”刘氏忽然道。 小蝶听了,先是一愣,继而便觉心中惶惑不安起来,因她知道的,刘氏多年来潜修佛法,不问世事,已绝少离开佛堂,如今却因自己之事,动了凡尘之念,心里又怎不感动,不觉两行热泪便流了下来,又道:“奴婢谢夫人。” “傻孩子。”刘氏闻言浅笑,又道:“夫人将你看着自家女儿,便如雨嫣一样的,何用谢呢,你在百里家已有多年,眼见渐渐长成,夫人也希望你能觅得佳婿,生儿育女,定度一生,子絮孩儿,确是可以托付终生之人,你们如能成了眷属,老爷和夫人自然也是极高兴的。” 小蝶终至无言,主仆二人便一起往书房去了。 正文 第124章 书房百里赞见子絮 再说吴子絮,他随百里奚去了书房,见到百里赞,但见百里赞正双手后背,低着头,在书房中来回不停的踱着步子,苍老而刚毅的面容上,神色也略显凝重,吴子絮见了,不由心中一动,也越加隐隐不安起来,又回头望了百里奚一眼,才至百里赞身前,轻唤了声:“义父。” 百里赞听声抬起头来,见是吴子絮,微愣之际,说了声:“子絮,你来啦。”又指了身旁的案凳道:“快坐。” 吴子絮听了百里赞之言,坐了以后才道:“义父,你唤孩儿,是有事?” 话刚出口,只觉心中隐隐一动,他明白的,百里赞被宣入宫面圣,多是为了招驸一事,而百里赞此刻见他,所说者,也大抵便是此事吧。 百里赞闻言,不由微皱了眉头,沉吟许久才道:“子絮,刚刚圣上召见为父了。” 吴子絮听了,不由微微一笑,又道:“孩儿已经知道了。” 百里赞又抬起头来,望着吴子絮,竟是一声叹息,又道:“子絮,为父不瞒你,圣上有意召你为驸马,刚刚宣为父进宫,便是找为父商量此事了。” 吴子絮虽是心有所料,早知必是如此的,但此刻听百里赞说了出口,仍是微愣了片刻,继而才道:“义父,孩儿刚从凤宸宫回来的,刚刚在凤宸宫内,圣上也对孩儿提及此事了,但义父是知道的,孩儿心里只有小蝶一人,此事也对义父说过的,原想此次回京后,便请义父做主,许了此桩婚事的,圣上如此决断,叫孩儿与小蝶何以自处,况孩儿对小蝶也不好交待啊。” 百里赞听了亦道:“你与小蝶之事,义父是清楚的,刚刚在宫中,义父也对圣上说过此事了,但圣上极爱小公主的,小公主既已属意于你,如若违逆圣意,恐不好办啊。” 言罢又是一声轻叹。 吴子絮听了,竟在百里赞身前跪了下去,又道:“义父,你贵为相国,执掌朝中大事,圣上向来也是倚重你的,还请义父替孩儿想个法子,孩儿不求富贵,也不求驸马之尊,孩儿只想与小蝶结为夫妇,安度一生啊。” 百里赞见了,忙将吴子絮扶了起来,又道:“子絮,那小蝶自幼便进了相府,是义父看着长大的,义父将她视若亲生女儿一般,又怎不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去处,你们情投意合,彼此恩爱,义父自然是想成全你们的,原本也是想,待你们此次回京后,便将此喜事告之满朝文武,便在这相国府内,为你们操办一个盛大而隆重的婚礼的,谁知偏在此时出了岔子,容诺那个孩子,也是义父看着长大的,自幼便极为任性的,凡她认准的事,便是圣上,想也难以改变其心意的,况圣意不可违,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那义父认为该怎么办?”吴子絮又道。 百里赞闻言沉默着,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便在此时,夫人刘氏已伴着小蝶进了书房。 正文 第125章 知婚讯小蝶终落泪 百里赞见了刘氏,不由心中一愣,他知刘氏多年潜修佛法,不问世事的,近年来更是已绝少离开佛堂,他印象中,刘氏似乎只在百里雨嫣大婚时出过相国府,后来便再没在别处见过了,而今忽然寻至书房,定是有事的,又见了刘氏身旁的小蝶,心里已全明白过来,正想着,已走了过去,拉了刘氏的手,至一旁坐了,才道:“夫人,你怎么过来了?有事?” 刘氏听了微微一笑,又道:“老爷,妾身有事欲与老爷说。” 百里赞听了,不由一愣,又笑道:“夫人,是因小蝶吧?” 刘氏闻言亦是一笑,又伸了拉了小蝶至身前,对百里赞道:“老爷,妾身寻来,皆因小蝶,她与子絮两情相悦,两心相许,还请老爷做主,许了他们婚姻啊。” 小蝶此刻低了头去,羞涩着不敢去看众人,吴子絮听了,亦是心中百转千回,招驸一事,他正思量着该如何说与小蝶,没曾想刘氏此刻竟会说出此番话来,也不知百里赞会如何应对,心里想着,便又抬了头去,望着百里赞。 百里赞亦是心中纠结,招驸一事,有心隐瞒不说,但想来绝难长久的,况他为官多年,向来清正耿直,亦做不出说谎之事,一念至此,当下便向着刘氏,微微笑道:“夫人,小蝶与子絮之事,为夫亦是知道,早时子絮便已对为夫说了,为夫还曾答应过他们,待他二人省亲归来,欲亲自为他们操办婚礼的,只是事有凑巧,刚刚为夫奉诏入宫,圣上对为夫说了另一件事。” 小蝶听了,只觉心中一颤,下意识的便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吴子絮,吴子絮亦刚好朝她看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之时,小蝶竟分明从吴子絮清澈如水的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愧疚与无奈之色,不由心中越发不安了。 刘氏亦道:“哦,圣上找老爷,是为何事啊?” 百里赞此时才道:“圣上说,他欲招子絮为驸马,将容诺许配于他。” 书房内几人听了百里赞之言,皆是一愣,吴子絮下意识便抬了头去,望着小蝶,小蝶只觉眼前一阵恍惚,然后一颗心便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已转身冲出了书房。 “小蝶。”吴子絮只唤了声,也跟着追了出去。 书房内,眼见吴子絮,小蝶二人离去的身影,刘氏竟是微微一声叹息,又对百里赞道:“小蝶这个孩子,妾身清楚的,虽是婢女,却性情刚烈,视情爱婚姻若生命,极为纯粹的,此番出了此等事情,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实是让人担心啊。” 百里赞听了亦道:“子絮和小蝶都是好孩子,为夫也很想成全他们啊,只是天意弄人,想是他们无缘吧,若再强求,恐怕也只是自误误人,徒增烦恼啊。” 言罢亦是一声轻叹。 刘氏抬头望着百里赞,又道:“老爷,难道此事真的已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百里赞闻言只苦笑。 正文 第126章 至相府容诺见小蝶 吴子絮出了书房,眼见小蝶往后院佛堂去了,正欲追去,却听身后,忽有人轻唤道:“子絮。” 吴子絮听了,不由心中一愣,正回头看时,那人已行至眼前,正是那小公主独孤容诺和侍女柳兰二人。 见了独孤容诺,吴子絮心中是五味杂陈,虽是百般滋味,可话到唇边,仍微微笑着说了句:“小公主,你怎么来了?” 独孤容诺听在耳中,亦是微微一笑,才道:“我放不下小蝶,想过来看看她。” 听独孤容诺提起小蝶,吴子絮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继而才道:“小蝶往后院佛堂去了。” 独孤容诺闻言亦道:“我刚刚来时,远远见了的。” 吴子絮听了,因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便沉默着,过了片刻,只听独孤容诺又轻声问道:“父皇所说之事,小蝶已经知道了?” “嗯。”吴子絮听了微微点头道。 再说书房内,百里赞夫妇议起吴子絮招驸一事,担心小蝶伤心绝望之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正思量着欲让小蝶去康王府百里雨嫣处住上一些日子,待日后时间久了,小蝶渐渐将此事淡忘了,再将小蝶接回府中,他日再寻个出身清白,家世显赫的大好男子,将小蝶风光嫁了,也不枉这多年来的相处一场,二人计议定了,刘氏刚欲转回佛堂之时,却听得外面有说话之声,待二人出了书房,见是独孤容诺,不由心中俱是微愣。 独孤容诺见了百里赞夫妇,忙又至前道:“容诺见过百里爷爷。” 言罢又转而望着刘氏,因她年幼时曾见过刘氏的,虽则年月久了,但见刘氏眉角眼梢间,依稀有往时的轮廓,知是刘氏,忙又道:“容诺见过奶奶。” 刘氏听了,抬眼望去,但见独孤容诺俊俏清秀的面庞,颦笑之间,那青春洋溢的脸上,说不尽的风情万种,竟与百里雨嫣有了几分相似,不由心里便添了几分喜爱,忍不住的便伸出手去,拉了独孤容诺道:“好一个标致的姑娘,雨嫣若能生得如此,奶奶便已知足了。” 独孤容诺听了,不由面颊绯红,低了头去,又轻声道:“奶奶过奖了,雨嫣姐姐才是生得花容月貌,可算天下绝色,容诺哪能比得。” 言罢又下意识的瞅了身旁的吴子絮一眼。 众人谈笑之间,百里赞又道:“百里管家,快请小公主去正厅歇息。” 百里奚应了,正欲去时,独孤容诺却道:“百里爷爷,容诺想先去佛堂见见小蝶姑娘。” 百里赞听了先是一愣,继而又道:“也好,爷爷便在厅中等你们。” 独孤容诺几人说时,便别了百里赞,往后院去了,至佛堂见了小蝶,那独孤容诺因钟意吴子絮,便不顾吴子絮已心有所属,执意要独孤信赐婚,招吴子絮为驸马,此刻见了小蝶,便如自己抢了小蝶心爱之人一般,心里终究是有点点的愧疚之情,未待小蝶出声,已走至小蝶面前,轻唤了声:“小蝶姑娘。” 正文 第127章 接圣旨独孤始赐婚 独孤容诺出声相唤,小蝶听在耳中,却犹如未闻,独孤容诺不由微微苦笑,神色亦有些尴尬,只因心中有愧,一直竟也无语,那柳兰从旁见了,心中却有些不愤,心想一个奴婢,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公主如此无礼,她向来任性率直惯了,此时心里想里,口中便道:“小蝶,你好大架子,公主和你说话,你没有耳朵的吗?” 独孤容诺听了,忙轻声喝斥道:“兰儿,不可无礼。” 小蝶听了,这才抬起头来,亦不看独孤容诺和柳兰,只在众人中静静的望着吴子絮,清秀的面宠上,眼神也变得陌生而荒凉,不复有往日的熟悉与深情,亦不见了往昔的欢乐与笑容,吴子絮见了,只觉心如刀绞一般,就像是心中,某一个地方,被狠狠的刺了一下,钻心的疼,不由便走过去,想拉了小蝶的手,小蝶却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出去。 吴子絮不由心中越加难受,又讷讷的唤了声:“小蝶……。” 小蝶清秀的面宠上,不由现出一丝苦笑,像是对吴子絮,又像是梦呓般喃喃的说道:“你十年寒窗,日夜苦读,等的无非就是今日,这东床快婿,岂非是天下间所有读书男儿的梦想,如今你已得偿所愿,还为何要来见我啊?” 小蝶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可那字字句句,在吴子絮听来,却像是一种鞭策,一种无声的控诉,此时心中终有万语千言,可话到唇边,终究只轻声说了句:“小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独孤容诺在旁听了,亦是心中有些伤感,此刻亦轻声道:“小蝶,对不起。” 小蝶此刻才转了身去,静静的望着独孤容诺,许久才轻声道:“公主又没有做过什么事,为何要说对不起啊。” 独孤容诺听了又轻声道:“小蝶,我是真心喜欢子絮,不能没有他,你若愿意,亦可以同去驸马府,子絮便是将你留于身边,我亦不会反对的。”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柳兰在旁忙道:“小公主,这怎么可以?” 独孤容诺不由转过身来,对着柳兰微微一笑,又道:“子絮与小蝶姑娘虽未成亲,却早已私定了终身,是我硬要父皇赐婚,才酿成了今日之事,此事原本便是我的错,如若子絮与小蝶姑娘高兴,便是将小蝶留于身边又有何不可啊。” 吴子絮听了,一时竟是无言,小蝶亦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许久才轻声道:“小蝶谢公主美意成全,然小蝶家贫位卑,又岂敢和公主共伺一夫啊。” 小蝶此语既出,众人皆是一惊,俱无语,一时佛堂内,众人皆沉默不言,便在此时,只听佛堂外,忽有人大声道:“圣旨到,左都察御史吴子絮接旨。” 佛堂内众人听了,皆是一愣,吴子絮,独孤容诺几人,未待思索,便急忙出了佛堂,接那圣旨去了。 佛堂内,只待众人去后,刘氏才对小蝶道:“小蝶,小公主既已有意将你留于子絮身边,这不是你最愿意看到的结果吗?你为何还要拒绝啊?” 小蝶听了,抬头望着刘氏,不由苦涩一笑,才道:“夫人,你明白吗?小蝶虽是婢女,身份卑微,无力和公主去争什么,但小蝶将情爱婚姻视若纯粹,也绝难和别的女子分享同一个男人啊。” 刘氏听了,一时竟是无语,许久又道:“这圣旨必是下诏赐婚的,你既然不愿意同去驸马府,那以后有何打算啊。” 小蝶听了又道:“小蝶愿意永远伺候夫人,孤灯残卷了此一生。” 刘氏听了,不觉越加心疼,竟搂了小蝶道:“傻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啊。” 正文 第128章 相国府雨嫣见容诺 再说吴子絮等人在佛堂内听得有圣旨下达相府,忙皆迎了出去,但见来传圣旨的,果是戚楚与候天二人,那戚楚见了吴子絮并独孤容诺等人,先是微微一笑,继而便道:“圣旨到,左都察御史吴子絮接旨。” 吴子絮等人听了,忙皆跪了下去,戚楚这才展开手中那卷黄绫,又望了众人一眼,才朗声道:“奉天成谕,皇帝诏曰:小公主独孤容诺,慧丽非常,知书达理,尚未婚配,今左都察御史吴子絮文才盖世,品貌俱佳,甚合朕意,现特将小公主许与吴子絮为妻,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钦此。” 那戚楚宣读完,刚欲将圣旨交与吴子絮,但见吴子絮面色恍惚,双眉深锁,似乎并没在意他在说什么,不由亦是面色微变,独孤容诺在旁见了,忙伸出手去,轻轻碰了吴子絮,吴子絮这才恍如梦醒,见了戚楚,忙道:“臣吴子絮领旨谢恩。” 戚楚这才面露笑意,将圣旨交与吴子絮,又笑道:“小奴恭喜吴御史与小公主喜结连理,预祝小公主与吴御史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独孤容诺听了,不由便羞红了脸,吴子絮却微微苦笑,继而才道:“子絮谢戚公公。” 几人言罢,便是相视而笑,便在此时,相府管家百里奚又进得佛堂,对戚楚等人言道:“戚公公,相国请公公去厅中叙话。” 戚楚听了,不由微微点头,一行几人便往正厅去了,正走时,那柳兰又在独孤容诺耳边轻声道:“我的小公主,这回你便可安心了吧。” 独孤容诺听罢,面上不由便露出一丝喜色,又下意识的转了脸去,瞅着身旁的吴子絮,但见吴子絮仍是双眉深锁,面上并无一丝喜悦之情,知他心中仍是放不下小蝶,当下又微微叹息道:“只是小蝶姑娘,我好担心她啊。” 那柳兰听了,一时竟也无言,几人正说时,已去到厅中,百里赞正等在厅中,又见百里雨嫣竟然也在,独孤容诺乍见百里雨嫣,欣喜之下,当即便走过去,拉了百里雨嫣的手道:“雨嫣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百里雨嫣微微笑道:“我在府中,听得人说,父皇下旨,欲将小公主许与兄长为妻,小公主许得佳婿,姐姐心中高兴,自然是要回来看看的,没想到小公主竟然也在,果是巧了。” 独孤容诺听了,不由双颊绯红,竟至低了头去,又娇嗔着说了句:“雨嫣姐姐,你怎得也来取笑我了。” 百里雨嫣正欲再言,此时吴子絮亦走了过来,他向来将百里雨嫣视若至亲的,心中始终存着一份感激之情,对百里雨嫣自与别人有些不同,当下便轻笑道:“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百里雨嫣听在耳中,又转了头去,望着吴子絮,笑道:“兄长如今已是官居二品的朝中大员,又以堂堂的驸马之尊,怎得还如此小姐,小姐的叫着,莫不显得生份了。” 吴子絮听了,这才轻唤了声:“雨嫣。” 百里雨嫣听得,青春秀丽的脸上,笑容越加浓烈了。 几人谈笑之间,百里赞已命人奉过茶来,戚楚轻啜了几口,又闲话了好些时候,才对百里赞道:“相国公,小奴已传过圣旨,也耽搁了好些时间,这便回去了,圣上还在宫中等着小奴回话呢。” 百里赞听了忙道:“也好,公公慢走。” 众人听得,皆起身相送,直至府门,眼见戚楚,候天二人去得远了,众人刚欲转回,独孤容诺此时亦道:“容诺外出多时,也欲回宫去了,百里爷爷,雨嫣姐姐,你们多保重。” 言罢又轻声说了句:“子絮,你也要多保重。” 百里雨嫣听罢笑道:“我的小公主,你心里放不下的,恐怕只有兄长吧。” 独孤容诺心中羞涩,一时又无言以对,只得娇嗔着往“凤宸宫”去了。 正文 第129章 佛堂内主仆诉心事 待独孤容诺主仆二人离开后,百里雨嫣这才对吴子絮道:“兄长,小妹放心不下小蝶,再则也是许久没有见过娘亲了,兄长陪小妹去趁佛堂吧。” 吴子絮听了却面露难色,又道:“可是小蝶她不愿意见我了。” 百里雨嫣听得,面上露出一丝微微笑意,才道:“小蝶她跟我多年,我对她极为了解的,她性若至纯,视情爱如生命,心中早已认定了你,没曾想却出了此等事情,她一时心中难以接受,难免对你有些怨恨,总是能够理解的,待我见了她,宽慰几句,想必亦可化解误会了,兄长不必担心啊。” 吴子絮听了,却是微一叹息,才道:“可是此事,确是我负了她,如今纵然见她,我亦无言以对啊。” 百里雨嫣听了却道:“兄长也不必如此说,兄长对小蝶的情意,雨嫣心里亦是清楚的,谁曾想容诺也钟意于你,如今既有圣谕,兄长亦是无可奈何啊,想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只怨小蝶与兄长无缘罢了。” 言罢又微微摇头,吴子絮听了,不禁也是有些伤感,又觉着对不住小蝶,心内也想见她,将事情说个清楚,便与那百里雨嫣,一起往佛堂去了。 再说佛堂内,刘氏诵完经文,又因了小蝶之事去书房见了百里赞几人,如今正觉着有些累,方欲歇了,小蝶正收拾被褥时,只听身后有人轻唤道:“小蝶。” 小蝶听了,知是百里雨嫣回来了,不由双肩微微耸动了一下,才转了身来,百里雨嫣已行至眼前,小蝶正觉心中委屈,此时见了百里雨嫣,便如见了亲人般,还未开口,那眸中的泪水,已欲一颗颗的滴落下来。 眼见小蝶如此光景,百里雨嫣不由也觉心中有些伤感,又与小蝶一起,将刘氏扶至床上歇了,才拉了小蝶的手,二人在床边坐了。 此时吴子絮才走过来,轻唤了声:“小蝶。” 小蝶听了,只是不说话,也不去看吴子絮,百里雨嫣见了,便又轻声道:“小蝶,这件事你也不能怨兄长啊,如今既有圣谕,兄长纵是心中有你,可圣意不可违,他亦是没有办法啊。” 小蝶听了,又朝着百里雨嫣满是苦涩的笑了一下,才摇头道:“小蝶没有怨任何人,只怨自己命贱福薄,无缘与御史大人共度一生罢了,想当日御史大人寄居府中之时,小蝶便曾说过,待得日后御史大人金榜得中,功成名就之时,那王候将相家的千金小姐,红粉佳人,还不是予取予求,如风而至,御史大人眼中哪里还会有小蝶,没曾想如今却是一语成谶,这命运之数,当真是诡异多变,让人唏嘘啊。” 小蝶一字一句,慢慢的言道,说至动情处,泪水便再也忍不住,从眸中一颗颗的滴落下来,那字字句句,也如刀般,一下一下的剜着吴子絮的心,而往事历历,便如昨日,从他脑中一幕幕的闪过,此刻心中纵有万语千言,可话到唇边,终究只轻声说了句:“小蝶,是我对不住你。” 百里雨嫣此刻亦在旁搂了小蝶道:“小蝶,我知你心中难受,我当日出嫁康王府之时,执意将你留于府中,皆在成全你与兄长之事,然事已至此,亦是别无他法,刚好我如今又怀了身孕,分娩再即,要不,你随我同去康王府,给我作个伴,我一直也习惯由你来照顾生活的。” 小蝶听了,便微微点头。 正文 第130章 随雨嫣小蝶至康府 吴子絮正觉着自己对不住小蝶,心中暗自懊恼,又担心小蝶伤心绝望之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如今听了百里雨嫣之言,知小蝶有了去处,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慢慢的放了下来,又向百里雨嫣道:“雨嫣,那小蝶便要麻烦你照顾了。” 百里雨嫣听了笑道:“小妹与小蝶素来情深,她随我同去,兄长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小蝶亦在旁道:“小蝶只是一个婢女,位卑命贱,何用御史大人操心,御史大人只管安心做你的驸马便是了。” 吴子絮听了,只觉心中满不是滋味,可当着小蝶之面,一时之间,亦不知该说些什么,百里雨嫣从旁听了,亦觉着小蝶言语之间,是有些过了,便又轻声唤道:“小蝶……。” 小蝶便又转了身去,朝百里雨嫣微微一笑,亦不再言,当下主仆二人别了刘氏并百里赞等人,便往康王府去了。 再说康王府中,是时独孤紫诺正与兵部尚书杨谅二人在厅中叙话,管家丁胜随侍一旁,百里雨嫣主仆二人进到厅中,杨谅见了,忙起身道:“杨谅见过康王妃。” 百里雨嫣因往日见过杨谅的,知其乃是朝中大员,官至兵部尚书,又知独孤紫诺所谋者大,眼下正在百般拉拢亲近朝中大员,见得杨谅如此,忙道:“尚书大人何须如此,快快请坐。” 杨谅却道:“下官打扰王爷多时,已是不该,这便退去了,王爷交待之事,下官定会记在心中的,王爷但请放心。” 独孤紫诺听了,便微微点头,面露一丝笑意,转而对丁胜道:“丁胜,替本王送尚书大人。” 杨谅忙道:“不敢,丁管家但请留步。” 正说时,二人已出了厅中,往府门去了,暂且不提。 再说厅中,直待杨谅去后,独孤紫诺才走至百里雨嫣身前,又揽了百里雨嫣,笑道:“雨嫣,你不是回相国府去了吗?怎得这么快便回来了?” 言罢便转了头去,望了一眼小蝶,似乎觉着是在哪里见过,心里正想着,耳边,只听百里雨嫣道:“我回了相国府,正巧遇见容诺了。” “哦?”独孤紫诺应了一声,又道:“容诺去相国府干嘛了?” “容诺心中念着兄长,去相国府看望兄长了,刚刚在相国府内,父皇已经下旨,招兄长为驸马,择日便要为二人完婚了。”百里雨嫣言罢又道:“我已将小蝶由相国府接来府中,以后小蝶便要伴我长住了。” “哦。”独孤紫诺听了一愣,又对小蝶笑道:“原来是小蝶姑娘。” 小蝶听了忙至前道:“小蝶见过王爷。” 言罢便欲下跪行礼,独孤紫诺忙扶了道:“小蝶姑娘无需多礼。”言罢又道:“雨嫣一个人在府中也是蛮寂寞的,小蝶姑娘你来了,刚好可以陪陪雨嫣,她也快要生产了,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小蝶忙道:“王爷请放心,小蝶明白的。” 百里雨嫣从相国府回来,正觉着有些累了,与独孤紫诺闲话了几句,便别了独孤紫诺,与小蝶二人往寝殿去了。 正文 第131章 康王府主仆暗计议 再说厅中,直待百里雨嫣二人去后,独孤紫诺原本笑意浓烈的那张脸,才忽然变得深沉凝重起来,又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心中在想着什么事情,适在此时,管家丁胜送了杨谅,回至厅中,独孤紫诺便唤了道:“丁胜,父皇欲招吴子絮为驸马,此事你可听说了?” 丁胜听得微微点头道:“回王爷,此事老奴亦是近日才听说的。”言罢又道:“老奴还听说,那吴子絮原本与相国府的婢女小蝶情投意合,都已欲谈婚论嫁了,也巧小公主偏偏也钟意那吴子絮,执意要圣上赐婚,圣上也喜那吴子絮的品貌才学,才招了他为驸马的。” 独孤紫诺听了不由微微点头道:“招吴子絮为驸马一事,母后临终前便已定下的,倒在意料之中,只是让孤王没有想到的是,那小蝶与吴子絮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孽缘,怪不得百里雨嫣此次回去,会将小蝶一同带回府中了。” 丁胜听至此处,眼神一转,忽而又道:“王爷,小公主似乎……。” “嗯?”独孤紫诺听了一愣,转而望着丁胜,又道:“丁胜,你想说什么,直言便是,此处又没有外人。” 丁胜这才至前,小声言道:“王爷,小公主似乎与您向来不和啊。”停了片刻,继而又道:“老奴还探得,此次独孤冰诺被囚永巷,皆因小公主与皇后娘娘在圣上面前百般劝告,还有百里相国等人从旁谏言,圣上才终息了雷霆之怒,下令将独孤冰诺从永巷放出的。” 独孤紫诺听了,不由一声冷哼,眼神也变得凌厉而疯狂,又道:“容诺自小便与孤王不和,向来都是与独孤冰诺亲近一些的,她替独孤冰诺说话,早在孤王意料之中的,只是孤王怎么也没有想到,便连那月华与百里相国,竟然也会向着独孤冰诺,看来孤王是小瞧了他独孤冰诺啊。” 丁胜此时又道:“王爷,您说的没错,独孤冰诺仁懦心善,在朝中官员与天下百姓心中,都极有根基的,实是不容小视啊,老奴还听说,独孤冰诺与皇后娘娘也走得很近,关系极好的,而且据王太医传来的消息,皇后娘娘如今也已有了身孕,十之,是个男胎啊。” “嗯?”独孤紫诺听了,不由亦是面色一变,又道:“原本一个独孤冰诺,已经够孤王烦心的了,没曾想又多了一个皇嗣,此子一旦降生,父皇老来得子,必定十分宠爱的,真是不让孤王省心啊。” 言罢又是一声长叹。 见独孤紫诺双眉深锁,满面忧色,那丁胜眼神一转,心中已有计较,便又对独孤紫诺小声道:“王爷,此次虽然没能整垮独孤冰诺,但如今,老奴倒有一计,便可连那独孤冰诺与皇后娘娘一同除了,永去后患的。” “哦?”独孤紫诺听了,不觉眼前一亮,心中甚是欢快,急而道:“丁胜,你有何妙计,快说与孤王。” 丁胜隐隐一笑,便又附身过去,在独孤紫诺耳边小声私语了几句,独孤紫诺听了,亦是连连点头,又道:“丁胜,你果不愧是孤王的智囊啊,有你在,孤王又何愁大事不成,你此计甚妙,便照你说的去办。” 正文 第132章 康王府独孤暗计议 独孤紫诺主仆二人在厅中计议了片刻,暗自商定了一条计策,欲置那独孤冰诺与月华二人于死地,二人正说至高兴处,那丁胜忽又想起一事,便又皱了眉头道:“可是王爷,此计要成,还需甄氏的配合,可是甄氏因深受圣上恩宠,已被封为妃,如今已不住在掖庭宫内,老奴想要见她,也是不易啊。” 独孤紫诺听了,也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沉思了片刻,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继而又道:“此事也不难办的,如今月华怀有身孕,她与百里雨嫣素来交好的,今日天时已晚,明日一早,孤王便可劝说百里雨嫣进宫去看望月华,她必然应允的,那小蝶也必会随她同去,孤王可趁机修书一封,要小蝶带入宫中,交于岳冲,岳冲见了信后,便知该如何做了。” 丁胜听了,也觉此计甚妙,可细想之下,便又道:“可是王爷,您怎知小蝶必会帮您啊。” 独孤紫诺听得微微一笑,又道:“她与那吴子絮虽已无缘成为夫妇,但心中必是仍深爱着吴子絮的,定当还存了幻想,孤王便可以那吴子絮为诱,她又岂能不受孤王的摆布。” 言罢主仆二人相视而笑,看看天色已晚,便各自归去,暂且不提。 只说独孤紫诺用罢晚饭,回了寝殿,小蝶服侍二人睡下后,看看无事,也便去了。 再说第二日凌晨,小蝶早早便起了,她与百里雨嫣相处多年,因知那百里雨嫣素爱花草,又见百里雨嫣尚未醒来,左右也是没事,便独自一人提了花篮,欲去府中后花园内摘些花草,带回殿中,想着百里雨嫣见了,必会心情舒畅的。 正当小蝶在那后花园内,敛了心神,采摘花草的时候,忽听得身后传来咳嗽之声,小蝶心中一惊,忙转身去看,竟是那独孤紫诺。 那日独孤紫诺因心中有事,便起了大早,又精心装点了一番,他本就挺拔伟岸,英俊不凡,此番修饰过后,更显卓尔不群,玉树临风,小蝶见了,竟怔怔的犹如置身梦中,直待独孤紫诺行至眼前,才恍惚着唤了声:“王爷。” 言罢便欲下跪行礼,独孤紫诺忙扶了道:“这是在康王府中,小蝶姑娘无需如此,快快请起。” 小蝶听了,竟微微羞红了脸色,正心内恍神之际,只听独孤紫诺又道:“小蝶姑娘大早便至后花园内采摘花草,定是王妃吩咐的吧?” 小蝶闻言笑道:“小姐没有吩咐,只因奴婢伺候小姐多年,知小姐素来喜爱花草,便自作主张,欲采些回去,小姐见了后定会心情舒畅的,对胎儿也是有益的。” 独孤紫诺听了笑道:“小蝶姑娘果真是善解人意,贤淑体贴,怨不得往时,王妃也时常对本王提起小蝶姑娘。”言罢竟是微一叹息,转而又道:“只说那吴御史没有福气,小蝶姑娘如此贤良女子,他竟是无福消受了。” 听独孤紫诺言语之间,忽而提起吴子絮,小蝶只觉心中一阵酸楚,也便沉默不言,独孤紫诺从旁见了,不由面上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继而又道:“小蝶姑娘若是心中放不下那吴御史,本王倒是有个法子,或许能帮得上小蝶姑娘。” 正文 第133章 后花园紫诺遇雨嫣 独孤紫诺话音刚落,小蝶听得真切,忽而便抬起头来,望着独孤紫诺,清澈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亮丽的光芒。 独孤紫诺微微一笑,转而又道:“那宫中的岳冲岳公公,小蝶姑娘可认得?” 小蝶听了,不由心中一愣,虽不知独孤紫诺言下之意,仍是微微点头道:“那岳公公曾去过相府几回,奴婢见过的。” “那便好。”独孤紫诺应了一声,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又对小蝶道:“本王这儿有一封书信,麻烦小蝶姑娘进宫时,见了岳公公,将此信交与他,小蝶姑娘之事,本王定当想了法子,成全小蝶姑娘的。” 小蝶不由又皱了眉头道:“可是奴婢眼下没有缘由,无法进宫啊。” 独孤紫诺听了笑道:“现在宫中,皇后娘娘怀了身孕,待会儿王妃醒来,本王会劝说王妃去宫中看望皇后娘娘,小蝶姑娘你随王妃同去便是了,但是此事,小蝶姑娘最好不要让王妃知晓,免得节外生枝啊。” 小蝶听了,这才收了书信。 那独孤紫诺眼见计谋成了,因还有事,想着尽早去了,正欲走时,只听身后,忽有一人柔柔唤道:“小蝶。” 二人心中一愣,转头去看时,正是那百里雨嫣。 那日百里雨嫣醒后,却未见小蝶,问了仆人,回说见小蝶姑娘清早醒后,便提着花篮往后花园去了,百里雨嫣心知定是小蝶知她喜爱花草,又见她未醒,便去那后花园采摘花草了,心里想着,便一路寻了过来。 小蝶见了百里雨嫣,忙过去扶了,又道:“小姐,你醒了啊。” 独孤紫诺亦是一脸笑意,至前道:“雨嫣,你如今怀了身孕,宜多休息,怎得这么早便醒了?” 百里雨嫣在后花园内寻着了小蝶,又见独孤紫诺竟然也与小蝶待于一处,不由心中一愣,又见得独孤紫诺语出关切,笑脸盈盈的那张脸,微一恍神之际,便应道:“自从怀了身孕,每日除了歇息便是睡觉,也没个去处,幸得小蝶来了,早晚也好有个陪伴,总算没有那么寂寥了。” 独孤紫诺因心中早有计谋,正愁没个说处,使得百里雨嫣进宫去瞧月华,好让小蝶同去,将信带入宫中,交于岳冲,听得百里雨嫣之言,不由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神色,又道:“雨嫣你说得甚是,这每日待于府中,却是有点寂寞的,我听说皇后娘娘近日怀了身孕,你与她感情甚好,是该进宫去看望一下,以表心意的,再则也是一番散心游玩,便没那么寂寞了。” 百里雨嫣前些时候,也已听说了月华怀孕一事,早就有心进宫去看望的,只是一直没能寻到时机,今日听独孤紫诺说到此事,恰是正中心意,当下便道:“也好,待我回寝殿准备一番,便进宫去看望月华姐姐。” 独孤紫诺听了暗喜,又转而对小蝶道:“小蝶,你便与小姐同去吧。” 小蝶点头应了。 正文 第134章 说月华雨嫣至长乐 当下主仆二人回了寝殿,稍许准备了一番,便一同往宫中去了,那小蝶因心中有事,不知那独孤紫诺,何故独要她将信带入宫中,那信中又到底写了何事,再则进了宫中,是否能见到岳冲,见到岳冲后该如何说,这千头万绪,缠于一处,因没个主意,心里竟越发不安起来,有心说与百里雨嫣,又思独孤紫诺曾说,此事不可让王妃知晓,亦是心中两难,忐忑之际,面上便有些郁结之色,百里雨嫣与她相处久了,岂是看不出的,又想独孤紫诺难得早起,竟与小蝶在后花园内一番私谈,总是有些不寻常的,心里想着,便忽然柔声问道:“小蝶,你是不是心中有事啊?” 小蝶听了一愣,忙道:“没事啊,小姐。” 百里雨嫣听了又道:“刚刚王爷在后花园内与你说什么了?” 小蝶闻言笑着应道:“王爷也没说什么,只是见奴婢清晨便去采花,故而闲聊了几句而已。” 百里雨嫣知独孤紫诺向来荒淫好色的,又想起往日娇娘之死,不觉心里也是有些不安,当下又轻声道:“小蝶,你以后在康王府中,没事便跟了我,还是要少去招惹王爷,你明白吗?” 小蝶虽是单纯,却不傻的,知百里雨嫣是真心为着她,岂能不懂的,不由便点了头道:“小姐,奴婢明白的。” 百里雨嫣听了微微一笑,当下也不再言,主仆二人说时已至长乐宫中,那宫女见百里雨嫣到访,慌忙报于月华,那月华因怀了身孕,时感身子疲乏,也是刚起,听说百里雨嫣来了,忙迎了出来,二人在厅中见了,自是无比高兴的,正闲聊时,又有宫女来报,说岳,候二位公公奉皇命前来看望皇后娘娘,那小蝶在旁,听得真切,知岳冲来了,不由心中一动,正想时,那岳冲与候天二人已进了厅中,见过月华后,行了君臣之礼,岳冲方才言道:“启禀娘娘,圣上因娘娘怀了龙嗣,心中挂念,特命小奴二人取了番邦进贡的酥蜜来,给娘娘补身子用的,小奴等万祈皇后娘娘早生龙嗣,福寿安康。” 月华听了笑道:“圣上也是有心了,岳公公,你二人回后替本宫谢过圣上。” 言罢又命人赏过金银,岳,候二人方才去了。 眼见岳冲二人走了,小蝶忽在旁道:“小姐,奴婢初次来长乐宫中,想四处看看……。” 百里雨嫣听得清楚,她素来宠爱小蝶,岂有不应的,当下便道:“小蝶你去吧,我刚好与月华姐姐亦有些话说,你要早些回来,我等你一同回去的。” “小姐,奴婢明白的。”小蝶又应了声,方才去了。 月华命人将酥蜜收了,又拉了百里雨嫣至一旁坐了,方才言道:“雨嫣,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看我的?” 百里雨嫣听了笑道:“雨嫣知姐姐怀了身孕,早就想着过来看望的,只因事多,今日才得了空闲,姐姐莫怪雨嫣来迟了才好。” 月华不由笑道:“那岂会的,你也是怀有身孕,还是莫宜劳累的好。” 百里雨嫣笑道:“谢姐姐,雨嫣晓得的。” 月华又道:“我听说圣上已经下了圣旨,要招那吴御史为驸马,容诺向来喜爱那吴御史的,如今总算称心了。” 百里雨嫣听了,因心中想到小蝶,面上便有些失落,月华见了,心里便有几分不解,当下又道:“怎么了雨嫣,容诺大婚,你不高兴?” 百里雨嫣不由面露一丝苦笑,又道:“姐姐,兄长大婚,又被招驸马,雨嫣岂会不高兴,只是委屈了小蝶啊。” 月华听了,心里似乎也隐隐有点明白了。 正文 第135章 养心殿主仆说甄氏 回头再说小蝶,她随岳冲二人出了长乐宫,眼看二人已去得远了,身边也无旁人,才迟疑着唤了声:“岳公公。” 那岳冲,候天二人因在长乐宫内得了赏赐,又思量着月华贵为皇后,如今又怀了龙嗣,所谓母以子贵,他日在独孤信面前,自当说一不二的,正是可以依附之人,便想着回去后要在独孤信面前为月华说些中听的话,哄得独孤信开心,或许还会另有重赏,二人想着,正心内高兴之时,听得身后有人出声相唤,便停下步子,转了头去,见到竟是小蝶,不由面上俱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那岳冲因去过相府,认得小蝶的,知是百里雨嫣身边亲近之人,刚刚在长乐宫内,也见小蝶是与百里雨嫣待于一处的,而此刻却来寻自己,莫非是百里雨嫣有话交待,心内正想时,小蝶已行至二人面前,又轻唤了声:“岳公公。” 岳冲不由笑道:“原来是小蝶姑娘,小蝶姑娘唤小奴,可是有事?” 小蝶听得,面上露出一丝轻笑,望了候天,却不说话。 那岳冲见世识人,何等精明的,当下心内便已明白,便转而对候天道:“候公公,岳冲还有些事,候公公便先去吧。” 候天听在耳中,面色微微一色,瞬息又归于平常,只笑道:“岳公公你忙吧,候天便先回宫回话去了。” 岳冲点头应了,又见候天已走了远了,才转而对小蝶道:“小蝶姑娘,你有事,现在便可说了。” 小蝶闻言,又见了四下无人,才道:“岳公公,是王爷有封信,交待奴婢要亲手交给岳公公。” “哦?”岳冲听了一愣,又问:“那信呢?” 小蝶这才取了信,交于岳冲,又怕出来久了,百里雨嫣那儿不好说话,便即而回了长乐宫,往百里雨嫣处去了。 那百里雨嫣见到了月华,在长乐宫内也待了一些时间,正欲回去,见小蝶转回,便辞了月华,二人一同往康王府去了。 再说岳冲,他得了孤独紫诺的秘信,又见小蝶已走了,便匆忙拆了信来,看后不由隐隐一笑,又将书信揉成一团,便独自往“养心殿”去了。 至“养心殿”见了独孤信,回禀了长乐宫一事,言语之间,对月华不免一番夸赞,说皇后娘娘贤淑仁爱,谦恭有德,他日诞下皇子,定是人中之龙,自当鹏程万里,有吾皇之风采威仪,吾皇之江山,自当一统万年,千秋永固。 独孤信听了,自是心中大喜的,当即使人厚赏了岳冲,直待事了,独孤信才又言道:“岳冲,刚刚钦天监传来消息,下月十五,便是良辰吉日,朕便定于下月十五,为驸马与小公主举行大婚,刚刚朕已使戚楚至相府对相国说此事去了,这些日子,宫中事多,你还需多尽些心力啊。” 岳冲听了忙道:“圣上放心,小奴定当尽力办好此事的。” 独孤信听了,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笑意中又略显疲倦之态,岳冲从旁见了,便又凑近了道:“圣上,您近些日子,为了小公主之事,也是有些累了,不如今夜,便传了圣旨,使甄妃来伺候圣上歇息吧。” 独孤信听了,想起甄氏那娇媚蚀骨的身子,婉转低回的声音,不由心中亦是有些悸动,当下便微微点头道:“也好。” 正文 第136章 养心殿甄妃见独孤 岳冲见独孤信点头应了,不由面上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正欲去时,恰好戚楚去相国府传了话,此时回了“养心殿”中,岳冲见了戚楚,面上竟露出一丝不自然,只唤了声:“戚公公”,便转而出了“养心殿。” 戚楚亦是极其聪慧的,见岳冲神色间,似乎有些异样,与往日略显不同,虽未言语,却暗自记在了心中,直待岳冲去了,才走至独孤信面前,唤了声:“圣上。” 独孤信点头应了,又道:“戚楚,你见过相国了。” 戚楚轻声道:“回圣上,小奴已经见过相国大人了。” 独孤信听罢又道:“相国怎么说?” 戚楚回道:“相国说,一切但凭圣意决断,便定于下月十五,为小公主与驸马爷举行大婚。” 独孤信听了微微点头道:“如此便好。” 言罢,似是觉得有些累了,便微微闭了眼睛,戚楚见了,忙走至其身后,伸了双手,轻揉其肩,他伺候独孤信多年,自然是深谙其脾气秉性的,果然,只过了片刻,独孤信面上便露出一丝舒适之意,竟忽然开口道:“戚楚,你跟了朕,已有五年了吧?” 戚楚听了一愣,即而轻言道:“是的,圣上,已有五年了。” 独孤信听得,竟微微一声叹息,叹息中似乎竟掺杂了一丝的苍凉疲倦之意,又道:“朕记得,朕为大将军之时,你便已在朕身边伺候朕了,朕登基之后,因离不了你,便使你净身进宫,做了太监。”言语至此,独孤信竟睁了双眸,望着戚楚,又道:“戚楚,你恨朕吗?” 戚楚听了,面上竟露出一丝笑意,又道:“圣上,您多心了,戚楚没有想过别的,只要能永远留在圣上身边,伺候圣上,便觉着满足了。” 独孤信听罢微微一笑,又道:“只是苦了你啊。” “可是戚楚没有觉着苦啊。”戚楚应了一句,见独孤信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便又适时轻声道:“圣上,你刚刚使岳冲出去了?” “嗯。”独孤信听了微微点头,又道:“岳冲见朕近日来有些累了,便劝朕传甄妃前来侍寝,朕见他一片忠心,便依了他,岳冲这是传朕口谕去了。” 戚楚听独孤信提起甄氏,又听那是岳冲的意思,不由便微微皱了眉头,似乎觉着心里有点不安,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当下只道:“圣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才是后宫之主,况如今又怀了身孕,圣上自当该对娘娘多些亲近,至于甄妃,还是该少些恩宠,免得娘娘以及朝中文武对此事多有非议啊。” 独孤信听得亦微微点头道:“此事朕心里有数的,刚刚朕已命岳冲与候天二人去过长乐宫,娘娘怀了我独孤氏的血脉,可算我独孤家的恩人,朕自不会亏待她的。” 戚楚听得又道:“可是甄妃……。” 独孤信听至此处,不禁亦是微微一笑,他心知戚楚与独孤冰诺素来亲近,很是交好的,而前些日子,独孤冰诺与甄氏之间却有些不愉快,他想定是因戚楚向着独孤冰诺,心里便对甄氏有了一些嫌隙,故而此时,他将戚楚之言听在耳中,却并未往心里去,只道:“戚楚,朕心里有数的。” 正文 第137章 养心殿甄氏说孕事 戚楚听在耳中,正欲再言,却听殿外传来脚步之声,心知必是岳冲领了圣谕,与甄氏二人往“养心殿”来了,不由便微微皱了眉头,因一心想着不愿让独孤信亲近甄氏,便又言道:“圣上,小奴听说,甄妃近些日子身体有些不适,恐难以伺候圣上,不如小奴唤了别的嫔妃前来侍寝吧。” 独孤信听说甄氏身子不适,当即便是一愣,又道:“甄妃身子不适,朕怎么没听说的?” “养心殿”内,主仆二人正说时,那边岳冲已伴着甄氏进了殿中,独孤信几日未见甄氏,心中也是有些想念的,今日乍见之下,见那甄氏果比往日憔悴消瘦了好多,又想起戚楚之言,说甄氏近日来身子不适,不觉心中便有些心疼,正想时,那甄氏已行至独孤信眼前,盈盈下拜,唤了声:“圣上。” 独孤信听在耳内,只觉心中一热,当即便将甄氏那柔若无骨,轻似拂柳的身子轻轻揽于怀中,又柔声道:“爱妃,几日没见,朕瞧你怎么憔悴消瘦了好多,戚楚说你近日身子不适,是怎么了?朕宣御医过来给爱妃看看吧?” 甄氏听了,下意识的便转了身去,看了一眼戚楚,又过了片刻,才柔声道:“妾谢圣上关心,已经瞧过御医了的。” “哦?”独孤信应了一声,又道:“御医怎么说?” 甄氏此时面上露出一丝微微羞涩之意,竟低了头去,口中柔声道:“妾近日来也觉身子有些不适,便找了王太医来看,王太医看后却说,妾身子并无大碍,只因怀了身孕,才会觉着疲乏,略显消瘦的。” “真的?”独孤信听了,不由大喜,岳冲亦面露笑意,戚楚听在耳中,却不由微微皱了眉头。 甄氏亦不说话,只在独孤信怀中,微微点了头。 又听独孤信道:“戚楚,你即刻传朕口谕,至太医院宣王中养心殿见驾,朕有话问他。”言罢又向岳冲道:“岳冲,你也一起去吧。” “小奴遵命。”戚楚,岳冲二人说时,已出了“养心殿”,往太医院去了。 “养心殿”内,独孤信又紧搂了甄氏道:“爱妃,你怀了朕的骨肉,朕定当不会亏待你的,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尽管对朕说,朕都依你。” 甄氏听了,望着独孤信,只微微一笑,又柔声道:“圣上,妾由掖庭宫一个身份下贱的婢女,被圣上赐为嫔妃,已是无上恩宠,如今妾又怀了圣上的骨血,实是莫大幸事,所以妾再也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求圣上日后能眷顾我们母子,莫要薄待了才好。” 独孤信听了道:“那是自然的,待爱妃诞下皇子,朕便封他为寿王,赐以九郡之地,喻意此子能福寿安康,永享荣华。” 甄氏听了,面上便露出喜色,即而便道:“妾母子谢圣上隆恩。” 言罢便欲起身下跪行礼,独孤信见了,忙伸手拦了道:“爱妃,你何需如此,快快起来。” 正文 第138章 传圣谕王中至寝殿 甄氏听了,便微微站起身子,又柔声道:“妾知圣上近日来为了小公主之事,也是有些疲乏,不如妾去煲了人参汤来,给圣上补补身子吧。” 独孤信听在耳内,虽是喜欢,想那甄氏果是善解人意,体贴贤淑,又思甄氏刚刚怀了身孕,实是不宜太过劳累,当下便道:“爱妃,你刚刚怀有身孕,也不宜太过操劳,朕年轻时跃马挥刀,驰骋疆场,身子素来强健的,再说这些事自有宫女去做,爱妃只需安心静养便是了。” 甄氏听了,不由微微一笑,又道:“妾谢圣上关心。” 独孤信又搂了甄氏入怀,柔声道:“爱妃,你为朕怀了皇嗣,该是朕谢你才对啊。” 这边二人正说时,那边戚楚,岳冲二人已奉了圣谕,去太医院传了御医王中,三人一起往“养心殿”来了。 王中进了“养心殿”内,见了独孤信,即而下跪叩首道:“臣王中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言罢又向甄氏道:“王中见过甄妃娘娘,娘娘千岁。” 独孤信听罢道:“王中,你起来吧,朕有话问你。” 甄氏也在旁道:“王御医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王中这才再拜起身,即而又道:“但不知圣上召微臣前来,是为何事?” 独孤信道:“朕听说甄妃前些日子身子不适,心中甚是忧虑,爱妃说你为她诊治之时,竟探出了喜脉,此事是否属实?” 王中听了,先是一愣,继而便道:“回圣上,确是如此的,甄妃娘娘确是怀了身孕的。” “哦。”独孤信听罢微微点头,又道:“那你可能看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王中不由微微皱了眉头,沉吟了片刻才道:“回圣上,依脉相来看,该是男胎。”言罢又下跪叩首道:“微臣恭喜圣上再添龙子,我开皇朝江山必将千秋万世,代代相传。” 独孤信听罢,心中自是大喜,又道:“爱妃为朕添了皇子,实是大功一件,王中你为爱妃医治身子,也属有功的,朕对你们都会大有封赏的。” 王中听罢道:“微臣谢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信又道:“王中,你回去后,自当尽心尽力,为爱妃仔细调理身子,切不可出丝毫差错,待爱妃产下皇子,朕会一并封赏你们的。” 王中忙道:“圣上但请放心,微臣明白的。” 独孤信听得微微点头道:“如此无事,王中你便先去吧。” 王中听了,再行叩首拜别,正欲去时,独孤信忽又想起一事,便又叫住了王中道:“王中,不巧皇后近日也是怀了身孕,你回太医院后抽了时间,也去长乐宫给皇后看看身子吧。” 王中听罢一愣,忙道:“微臣遵命。” 言罢便先去了。 那甄氏守在一旁,听得月华也是有孕在身,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又下意识的望向一旁的岳冲,二人对视的那一刹那间,甄氏眼神一转,心内已有了计较。 正文 第139章 养心殿甄氏藏心机 王中去后,独孤信看了时间,已近戌时,便欲睡了,又想甄氏如今怀了身孕,床第之间,实是不太方便,因向甄氏道:“爱妃,你如今怀了身孕,实是不宜侍寝,要不爱妃先回浮晨宫歇息,朕再唤了别的嫔妃前来侍寝吧?” 戚楚在旁听得真切,不由心中暗喜,忙道:“圣上所言甚是,娘娘如今怀了身孕,确是不宜太过劳累的,小奴这便去唤别的嫔妃前来服侍圣上歇息。” 言罢便欲转身去了,甄氏见了,不由眉头微皱,慌而言道:“戚公公请慢。” 戚楚听了,虽是心中不愿,仍是停了步子,甄氏又转而向独孤信道:“圣上,妾如今虽是怀了身孕,无力服侍圣上,但妾多日未见圣上,心中甚是想念,也有些话,欲与圣上说,还请圣上恩准妾留下来服侍圣上。” 言罢在独孤信面前,便欲跪了下去,独孤信见了,慌而扶了道:“爱妃真是有心了,也罢,爱妃今夜便留下吧。” 甄氏听了,那妩媚风情的脸上,嘴角便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戚楚在旁,却微微皱了眉头,正欲说时,独孤信已道:“戚楚,岳冲,天色已晚,朕欲歇了,有爱妃在旁服侍,你们便且退下,也早些歇息去吧。” 戚楚,岳冲二人听了,便只得退出了“养心殿”,各自歇息去了,暂且不提。 只说“养心殿”内,那龙床之上,独孤信紧搂了甄氏,二人相拥而眠,独孤信见那甄氏双眉深锁,沉吟不语,娇媚的脸上,也隐有忧虑不快之色,不由心内也微感诧异,当下便柔声道:“爱妃,你不是说有事欲与朕说吗?这会儿已没外人,怎么又不说了?” 甄氏听了,便转过头来,侧身而卧,望着独孤信,亦不说话,只是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中,没有缘由的,竟有泪水隐隐流了下来。 独孤信见此,不由心中越发慌乱了,忙而搂紧了甄氏,口中直道:“爱妃,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朕定当为你做主的。” 言罢又伸出手去,替甄氏一点一滴的擦拭了眼角的泪水。 甄氏却伸了手,紧紧的抓住了独孤信的臂膀,许久才道:“圣上对妾的无上恩宠,妾永记心中,只是现在,妾只恳请圣上恩准,打掉妾肚里的孩子。” “嗯?”独孤信听罢,不由心中大惊,又道:“爱妃,你这是为何啊?难道你不想给朕生个皇子。” 甄氏听了,不由微微苦涩一笑,又柔柔道:“能为圣上延续血脉,是妾梦寐以求之事,妾又怎会不愿意?” 独孤信听了又皱眉道:“那爱妃为何还要打掉肚里的孩子啊?” 甄氏不由微微一声叹息,这才轻声言道:“圣上可还记得,上次,在无极殿内,妾与太子之间发现一些不愉快,妾一直将此事记在心中,也一直为此事感到后怕啊。” 独孤信听了,忙又道:“此事确是冰诺做的不对,朕也已经处罚他了,爱妃若心中还觉委屈,朕明日便传冰诺前去浮晨宫,向爱妃当面认错,爱妃又何苦非要打掉肚里的孩子啊。” 甄氏听罢,却微微摇头道:“圣上,妾怎敢要太子认错,又怎敢对太子心生怨恨,妾担心的,是自己与肚里孩子的安危啊。” 独孤信听了又道:“爱妃,这是为何?” 正文 第140章 养心殿独孤隐发怒 甄氏将整个柔软缠绵的身子,紧紧的贴着独孤信,又轻声道:“因了无极殿之事,太子必定对妾心生怨恨的,况如今妾又怀了圣上的骨血,今时有圣上在,自可保得妾母子平安,可他日圣上百年之后,太子登基即位,承继大统,我们幼儿寡母的性命,又要靠谁来护佑啊。” 独孤信听在耳内,不由也是面色一变,正沉吟时,甄氏又道:“而且妾现在承蒙圣恩,深受荣宠,那皇后娘娘看在眼中,也会心生疑忌,想必也是容不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妾如今只恳求圣上能恩准妾打掉肚里的孩子,并将妾撵出宫去,或许出了这深宫内院,妾还可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啊。” 一言既罢,又在独孤信怀中,嘤嘤抽泣起来,那般缠绵低回,直叫独孤信铁打的一颗心,也变得柔肠百结,左右摇摆起来,沉思了许久才道:“爱妃,你且放心,此事朕自有定夺的,你只管安心生下孩儿便是。” 甄氏听了,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笑意。 独孤信怜那甄氏怀了胎儿,身子不便,也不强求,二人说至此处,便各自睡了,直至次日凌晨,才双双醒来,戚楚早已进了殿中,那甄氏见了戚楚,面上竟不知觉露出一丝绯红,更显娇媚婉转之色,戚楚见了,却视若无睹,只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甄氏知戚楚心里向着独孤冰诺,素来看她不上的,不觉面上也是有些尴尬,便辞了独孤信,独自往“浮晨宫”去了。 独孤信在旁瞧的真切,见戚楚眼里并无甄氏,不觉心里也是有些恼火,只因素来宠幸戚楚,当下也没发作,只向戚楚道:“戚楚,你即刻去趟东宫,使太子前去浮晨宫,因上次无极殿之事,再向甄妃娘娘道歉谢罪,便说是朕的口谕。” 戚楚听了,因心里不愿,面上便有些不快之色,只回道:“圣上,上次无极殿之事,依小奴看,太子并没有过错,为何要太子向甄妃道歉啊?” 那独孤信因戚楚对甄氏不敬,心里原本已有怒意,只因对戚楚素来宠幸,又思戚楚多年来服侍有功,才隐忍未发,此刻听戚楚竟敢出言顶撞,不由心里越发恼火,只冷声道:“戚楚,你好大的胆子,连朕的话也不听了吗?” 戚楚抬眼望去,但见独孤信面若寒霜,冷眼看他,心知独孤信已是动了雷霆之怒,不觉心里也是有些害怕,忙在独孤信面前跪了下去,口中直道:“小奴不敢,圣上息怒,小奴这便前去东宫,传圣上的口谕。” 独孤信听了,面上这才隐露笑意。 只说戚楚领了圣谕,便由“养心殿”往东宫去了,至东宫见了独孤冰诺,讲事说了,独孤冰诺虽知那日“无极殿”之事,错不在已,只因素来心善,又想那是独孤信的意思,更何况甄氏如今怀了身孕,便是去趟“浮晨宫”,说个场面话,也于已无害,当下便应了戚楚,直待戚楚去后,又至寝殿修饰了一番,便往“浮晨宫”见那甄氏去了,暂且不提。 正文 第141章 至长乐王中施歹计 回头再说甄氏,她由“养心殿”回至“浮晨宫”后,便唤了侍女珠儿,两人一起往太医院去了。 书中另有交待,甄氏初入宫时,虽只是掖庭宫内一身份微卑的宫女,然因深受独孤信的宠爱,很快便被封为妃,位在皇后之下,而这“浮晨宫”,并那侍女珠儿,也是独孤信所赐。 话说二人去到太医院,见了王中,那王中正欲外出,见甄氏寻来,微愣之下,忙道:“王中见过甄妃娘娘。” 甄氏听了,微微一笑,见王中神色之间,略显匆忙,似有要事,不由又道:“王太医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王中听了便道:“回甄妃娘娘,昨日养心殿内,娘娘也是知道的,因皇后娘娘怀了身孕,臣奉圣上之命,这是要给皇后娘娘调理身子去了。” 甄氏听了道:“也是巧了,康王有些事,正好要交待王太医去办呢。” “嗯?”王中听了一愣,忙道:“康王若有差遣,王中定当尽力的。” 甄氏不由微微点头,又瞅了四下无人,便朝珠儿使了眼色,珠儿心中明白,便走至王中身前,在王中耳边低声私语了几句,王中听了,不由面色大变,倏忽竟在甄氏面前跪了下去,口中只道:“回甄氏娘娘,这可是屠门灭族之罪,臣万万不敢啊。” 甄氏听了,不由一声冷哼,望着王中道:“王太医,这可是康王的意思,你怕屠门灭族,难道便不怕康王了吗?” 王中听了,心中越发害怕,只不停的颤抖着身子,又不停道:“可是,可是……。” 甄氏即而又换了一张笑脸,慢慢走至王中身前,将王中扶了起来,又柔声道:“王太医,你无需害怕,此事不会有人知道的,康王不是曾经许诺过你,待他取得大位,这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你的,一切自有康王作主,没事的。” 王中听了甄氏那一番言语,惊惧的脸色,才稍有缓和,终于道:“那好吧,但臣对康王的一片忠心,还望娘娘能够转达给康王。” 甄氏听了笑道:“王太医放心吧,那是自然的。”言罢又道:“王太医既有要事,本宫便不打扰王太医了。” 王中听了忙道:“臣送甄氏娘娘。” 眼见甄氏二人走了,王中又微愣了片刻,才终于往“长乐宫”去了。 再说“长乐宫”内,月华正与宫女在“紫玉轩”内戏耍游玩,听下人回报,说太医王中求见,不由心中微愣,想自己并无召见,王中所来何为,又想不见似乎不妥,因向下人道:“便宣了王太医紫玉轩来见吧。” 下人领命去了,片刻与王中同至“紫玉轩”中,王中见了月华,即跪道:“臣王中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月华应声笑道:“王太医多礼了,快快请起。” 直待王中谢过起身,月华才又道:“不知王太医求见本宫,是因何事啊?” 王中即道:“回皇后娘娘,只因娘娘怀了身孕,圣上心中挂念,便使老臣来给娘娘瞧瞧身子的。” 月华听了笑道:“圣上也是有心了,就依了王太医吧,正好本宫也觉有些累了,便回寝殿去吧。” 言罢便与王中,并宫女几人往寝殿去了,至寝殿,早有宫女悬了丝线过来,王中为月华把脉后道:“回皇后娘娘,眼下一切尚好,老臣这儿有几副药,是为安胎补身的,娘娘吩咐宫人早晚煎服便可,老臣得了闲暇,定会时常前来看望娘娘的。” “有劳王太医了。”月华笑道,言罢便命人取了药去,又赏了王中。 王中正待去时,忽又唤了声:“娘娘……。” 月华听罢一愣,又道:“王太医还有事?” 王中面上竟有些纠结之色,转瞬又道:“回娘娘,没事了,老臣告退。” 正文 第142章 见甄氏康王至浮晨 眼见王中离了寝殿,月华也觉着身子有些累,正欲上床歇了,忽又想起一事,正好宫中婢女,名唤翠屏的随侍在侧,便向翠屏道:“翠屏,本宫记起来了,那浮晨宫甄妃近日也刚好怀了身孕,刚刚王太医留下的药,你替本宫送些往甄妃处吧,便说是圣上的意思。” 那翠屏服侍月华久了,心知月华为人仁厚,素来心善的,此时听了,心中却有些不愿,因向月华道:“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啊?” 月华听了,先是一愣,即而又笑道:“翠屏,你这是何意啊。” 那翠屏年方十六,尚未长成,言行举止间难免未脱稚气,此时又道:“娘娘,这满朝文武都知道的,现今圣上宠幸那个甄妃,已是无以复加,那个甄妃恃宠而骄,平日里行事为人,眼里心里哪里还有娘娘,娘娘虽说不在意,但奴婢等可是看在眼里的,现今那个甄妃又怀了身孕,日后倘若生了男儿,只说母以子贵,还不上了天去,娘娘不将她视若仇敌,怎得还对她如此上心啊。” 月华听了先是微微一笑,竟将翠屏拉住,至床边坐了,才道:“翠屏,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本宫原先和你一样,也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只因服侍娘娘有功,娘娘又念本宫仁厚心善,才死时重托,使圣上封我为后,本宫既已执掌后宫,自当母仪天下,岂能为了一点嫌隙而搅乱后宫,引起无谓纷争,本宫倘若如此,又怎能对得起娘娘的在天之灵啊。” 那月华说至此处,因想起韦氏往日里的种种好处,不觉心中越发难受,竟至流下泪来,又哽咽着道:“只可惜娘娘福薄,早些年随圣上四处征战,颠沛流离,无一日不在为圣上担忧挂虑,如今终于苦尽甘来,圣上荣登九五,富有四海,娘娘却仙去了。” 月华言罢,因心中难受,竟微微闭了眼睛,又转了身去。 翠屏从旁见了,心中也越感不安起来,她原想生为奴婢,自当要向着主人的,又见那甄氏平日里的行事为人,心中也是有些不愤,又听月华欲使她去“浮晨宫”甄氏处送药,才会擅自多言了几句,没曾想却惹得月华没来由的伤心难过起来,当下忙道:“娘娘,您别哭了,奴婢听您的话,这便去浮晨宫还不行吗?” 那翠屏说着,便离了寝殿,又取了药,便往“浮晨宫”去了,暂且不提。 回头再说甄氏,她至太医院见了王中,与王中将事说了,便与珠儿回了“浮晨宫”,二人刚进了厅中,但见一雄奇伟岸的背影正站于堂前,双手后背,傲然而立,虽未见其面,但见那人的背影,便有一种异于常人的霸者之气。 甄氏不由心中一动,怦怦的响,许久才恍惚着唤了声:“王爷。” 那人听了声音,慢慢回过身来,正是康王独孤紫诺。 珠儿也是见过独孤紫诺的,所以认得,此刻见了,忙跪了下去,口中直道:“奴婢珠儿见过王爷。” 甄氏也忙欲跪了下去,独孤紫诺已拦住道:“甄氏,你我关系,岂是非同一般,何用如此。” 言罢,不顾珠儿便在眼前,竟伸手将甄氏搂入怀中,那甄氏如今虽已被封为妃,地位尊崇,仅在月华之下,然在独孤紫诺面前,便如下人一般,眼见独孤紫诺如此,竟不敢闪避躲让,只在独孤紫诺怀中扭昵着说了句:“王爷,还有人在呢?” 独孤紫诺听罢哈哈大笑,又转而向珠儿道:“珠儿,孤王与娘娘还有些话说,你先出去吧,不用守着了。” 珠儿听了,哪敢不依,当即便退出了厅中。 正文 第143章 至浮晨翠屏窥私情 珠儿既已去了,那甄氏心里便少了许多顾忌与羞涩之感,竟在独孤紫诺怀中,将身子贴得更紧些,又娇嗔着唤了声:“王爷,你怎么过来了啊?” 独孤紫诺低了头去,看怀中甄氏娇嫩如花,美艳绝伦的那张脸,不由心中一阵悸动,竟将脸靠了上去,便要吻了甄氏,甄氏娇笑着想要避了过去,却被独孤紫诺死死的缠住了整个身子,直待二人温存够了,独孤紫诺才松开了甄氏,又道:“宝贝,你可让孤王想的好苦啊,孤王这是特意来看你的。” 甄氏听罢又笑道:“王爷,你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也不怕王妃知道?” 独孤紫诺随声应道:“那是自然,孤王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言罢,话锋一转,又道:“你见过王中了?” 甄氏听了点头道:“嗯,已经见过了,他已经去了长乐宫,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的,他哪敢不听王爷的吩咐。” 独孤紫诺听罢微微点头,冷峻的面上也露出一丝喜色,又道:“如此便好,月华倘若失了胎儿,在父皇面前必定失宠的,你便可趁机取而代之,孤王又何愁大事不成。” 甄氏仰起脸来,看独孤紫诺踌躇满志,霸气外露的那张脸,心中没来由的,竟划过了一丝不安定的情绪,不由又道:“王爷,待你取得大位,可千万不要忘了奴婢啊。” “那是自然。”独孤紫诺应了一声,又随手搂了甄氏道:“只是这些日子,你可害苦了孤王,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孤王好好的疼爱你。” 言罢竟将甄氏抱起,便欲往寝殿去了,甄氏在独孤紫诺怀中扭昵着唤道:“王爷,这样不好吧,会有人瞧见的。” 独孤紫诺此时,只觉怀中软玉温香,甄氏娇媚入骨的身子,早将他撩拨的高涨,听罢哪里肯依,只笑道:“这浮晨宫内,除了父皇,哪里会有人来,待孤王取得大位,你早晚不都还是孤王的人,今日便了了孤王的心愿吧,孤王定当不会薄待你的。” 二人说时,已到了寝殿,独孤紫诺将甄氏扔于床榻之上,继而整个身子,便迫不及待的扑了过去,将甄氏死死的压在了身下。 二人纠扯廝缠之际,甄氏在独孤紫诺怀中,只恍惚着说了句:“门,门还没关呢?” 独孤紫诺听罢只呢哝着应了声:“没事的,此时不会有人来的,宝贝,你就放心吧。” 话分两头,“浮晨宫”内,独孤紫诺,甄氏二人缠绵苟且之时,那长乐宫宫女翠屏因奉了月华之命,前往“浮晨宫”甄氏处送药,此时已进了“浮晨宫”内,但见厅中无人,便往寝殿来了,刚入寝殿,耳中便听得一阵娇笑喘息之声,她虽年幼,却也初通人事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由面上便是一阵羞色,待抬眼望时,但见那床榻之上,此时苟合的,正是康王独孤紫诺与甄氏二人,不由更是愕然,一时竟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何以自处。 正文 第144章 窥私情冰诺至浮晨 床榻之上缠绵酣畅的独孤紫诺与甄氏二人,此刻意乱情迷,欲罢不能,又哪里想到,二人疯狂交合之丑态,已早被翠屏瞧在眼中,那翠屏瞧了片刻,不觉面上越加臊热,有心回去,可手中提了药,担心回去后对月华不好交待,可是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又进不得寝殿之中,正左右为难,进退无路之际,只听身后传来脚步之声,不觉回头去看,恰是独孤冰诺。 原来那日清晨,戚楚至东宫传了话,独孤冰诺得了圣谕,欲往“浮晨宫”去见甄氏,为那日“无极殿”之事当面向甄氏说个不是,也巧此时进了殿中。 翠屏见了独孤冰诺,心中一愣,慌忙跪了下去,正欲口呼:“殿下。”,因怕出言惊动了此刻床榻之上缠绵恩爱的独孤紫诺二人,一时便怔怔的难以言语。 那翠屏乃是月华的近身侍婢,独孤冰诺与月华素来交好,常有往来,自是识得翠屏的,此刻在“浮晨宫”见到翠屏,不由心中便是一愣,又见翠屏欲语还休,一脸纠结之表情,不觉心内更是疑惑,正想时,也听得殿内传出的娇喘呻吟之声,抬眼望时,也已见到了独孤紫诺二人赤身之丑态。 独孤冰诺一见之下,只觉心中一阵恍惚,脸上便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觉便转了头去,望向翠屏。 翠屏此刻也已站起身子,只愣愣的轻唤了声:“太子殿下。” 独孤冰诺听了微微点头,又轻声道:“翠屏,你来浮晨宫做甚?” 翠屏也轻声道:“回殿下,奴婢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来浮晨宫甄妃处送些药,是为安胎补身用的。”言罢又道:“皇后娘娘知甄妃近日怀了身孕,可是……。” 翠屏说至此处,不觉又抬眼瞅了殿中床榻之上的独孤紫诺二人。 独孤冰诺听罢沉思了片刻,却向翠屏道:“翠屏,你将药交于本宫,回去后便对娘娘说已经送了药的。” 翠屏听了哪敢不依,将药交了独孤冰诺,当即便欲转回“长乐宫”,正走时,独孤冰诺又道:“翠屏,你记住,回去后不可对娘娘说起浮晨宫之事,免得引起事端。” 翠屏忙应道:“殿下放心吧,奴婢懂得。” 言罢便先去了。 翠屏走后,独孤冰诺亦未进得殿内,沉思了片刻,忽将腰中所系之玉带解了下来,挂在了门环之上,也转身回了东宫。 再说床榻之上,浑然未觉的独孤紫诺二人,直至尽性玩闹够了,才双双穿衣起身,甄氏直将独孤紫诺送出了寝殿,又一脸娇媚着说了句:“王爷,你往后可不要忘了奴家啊。” “那是自然。”独孤紫诺听罢回了身来,搂紧了甄氏道:“你可让孤王爱死了,孤王怎会忘了你,你只需再忍耐几时,等孤王得了天下,必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独孤紫诺说至此处,不觉抬眼瞅了一下门环,一见之下,倏忽变了脸色,甄氏见了,也觉独孤紫诺神色有些不对,便也随着独孤紫诺的眼神望了过去。 正文 第145章 浮晨宫二人暗计议 独孤紫诺怔怔的望着那门环之上,兀自随风轻轻飘动的玉带,英俊绝伦的脸庞上,神色先是疑惑,继而便由疑惑变为惊惧之色,甄氏从旁见了,也觉那玉带似曾相识,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心里正想时,独孤紫诺已从门环上取下玉带,拿在手里把玩审视了好久,却不说话。 甄氏虽不识得那玉带,但见独孤紫诺一贯淡定从容的脸上,神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不用去想,也知那玉带的来处绝不寻常的,而独孤紫诺想必是识得这条玉带的,故而才会有此神态,正想问时,刚好侍女珠儿已进了殿中。 那珠儿服侍甄氏久了,也不傻的,而有关于独孤紫诺与甄氏之事,她也隐隐约约的听人说了一些,今日见独孤紫诺来“浮晨宫”与甄氏相会,又要她避了开去,二人所作之事,珠儿自是心知肚明的,故而便远远的躲了出去,也正因于此,独孤冰诺与翠屏二人先后进了寝殿,她竟未发觉。 再说甄氏见珠儿进了寝殿,心念一转,便向珠儿道:“珠儿,刚刚可有什么人来过殿中?” 珠儿听了先是一愣,继而便道:“因王爷与娘娘有事欲说,珠儿便去远了,并未守在殿外,故而也没有见人进了寝殿啊。” 甄氏听了,心中不觉越发懊恼,也有一种隐隐的担忧,心想那人既已进了寝殿,必定已经发觉了她与独孤紫诺的奸情,而留下玉带,无非便是一种警示,要他二人以后行事为人,要有所收敛而已。 甄氏又想,倘若那人将二人之奸情,告之于独孤信,那独孤信念了父子之情,独孤紫诺或许尚有一线生机,可她虽为嫔妃,眼下作了如此龌龊之事,就算独孤信对她再过宠爱,恐怕也是难逃一死啊。 心中想着,不由越发害怕,竟又不知觉的抬了眼去,望向独孤紫诺。 独孤紫诺此时才道:“你不用问珠儿了,孤王知道是什么人来过?” 甄氏听了即而道:“是谁?” 独孤紫诺隐隐一笑,一字一句道:“是独孤冰诺。” 甄氏听了,不由脸色剧变,这才想起,这条玉带她隐有相识之感,原来确是在独孤冰诺那儿见过的,心里想着,即而又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此事倘若被父皇知道了,你我定是难逃一死的。” 独孤紫诺此时,脸上的表情反而平静了许多,又恢复了往时的淡定从容之态,又微微笑道:“独孤冰诺至所以会留下玉带,意在警示我们,而他往日里行事为人,又一向心善仁懦,所以孤王判定,他定不会向父皇告发此事的,故而眼下,我们并无性命之忧的。” 甄氏听了,这才心内稍安,又道:“可是我与独孤冰诺素无往来,他为何会来浮晨宫啊?” 独孤紫诺闻言也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又道:“此中缘由,孤王也想不清楚,可虽然眼下,他念及兄弟之情,不会向父皇告发你我,但孤王志在天下,终有一日,会与他仇人相向的,而此事终是受他以柄,难保他日后,不会以此事要挟孤王,为求一劳永逸,还须想个法子,先发制人,尽早将他除去,以绝后患。” 甄氏听了,不觉抬眼望去,但见独孤紫诺英俊的脸上,那凌厉如刀锋般的疯狂杀气,不由心里一惊,又轻声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独孤紫诺听了隐隐一笑,又附了身去,在甄氏耳边轻声私语了几句,继而又道:“如此便可将他与月华一同除去,岂不是一举两得之计。” 正文 第146章 至浮晨岳冲传圣谕 甄氏听了,不由心中一惊,又犹豫着道:“月华得了王中之药,定然保不住孩子的,孩子既已没了,她对你我也就没了威胁,况且她素来心善仁慈,难道就不能给她留条活路吗?” 独孤紫诺听罢微微摇了摇头,俊俏的脸上倏忽现出一丝冷漠与讥笑之色,只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哪能容得半点仁慈,月华虽然心善,又与孤王素无仇怨,却挡了孤王的路啊,况且她与独孤冰诺素来要好,孤王早已记在了心中,待孤王取得大位,她亦是难逃一死,莫不如早些了结了她,免得迟则生变。”言罢又搂紧了甄氏道:“宝贝,只有你才是孤王最爱的人,只要有你在,这天下之大,死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待孤王取得大位,这天下亦是尽在孤王掌握之中,还不是予取予求,随心所欲,哪个敢不听孤王的诏命。” 甄氏听了,在独孤紫诺怀中,却不由微微皱了眉,心头亦隐隐的划过了一丝不安定的情绪。 便在此时,二人只听厅中传出说话之声,过了片刻,又有宫女来报,说岳公公来“浮晨宫”传圣上口谕,宣甄妃娘娘“养心殿”见驾,甄氏听了,不由脸色一变,只以为是独孤冰诺已将他二人之事告发于独孤信,倏忽便从独孤紫诺的怀中站了起来,又道:“王爷,这如何是好?” 独孤紫诺英俊帅气的脸上,依然有往日淡定从容之态,只道:“没事的,父皇宣你,定是另有缘由,无须担心。”言罢又道:“岳冲来得正好,孤王正想见他,珠儿,你去将岳冲唤进殿来,便说孤王在此。” 珠儿听了哪敢不依,当即便与传话的宫女一起去了厅中,再说那岳冲奉了圣命,来宣甄氏,此刻正等在厅中,见得珠儿从殿中出来,却未见着甄氏,忙迎上去道:“怎么了珠儿姑娘,娘娘不在宫中吗?” 珠儿听了道:“回公公话,娘娘此刻正在内殿,王爷也在此,正等着公公过去呢。” 岳冲听说独孤紫诺亦在“浮晨宫”内,不由也是一愣,又想独孤紫诺与甄氏关系非比寻常,此行定是有事的,当下亦不多问,便与珠儿一起往内殿去了。 至内殿见了独孤紫诺,岳冲忙道:“小奴见过康王,甄妃娘娘。” 言罢便欲下跪叩首,独孤紫诺已拦了道:“岳冲,此时不在宫中,你无需多礼。” 岳冲听了忙道:“小奴谢王爷。” 二人正说时,一旁的甄氏因心中担忧,不知独孤信唤她是为何事,当下又道:“岳公公,你知圣上是因何宣召本宫吗?” 岳冲道:“回娘娘,圣上是因心中挂牵娘娘,才命小奴前来请娘娘过去小聚片刻,并无他事啊。” 甄氏听了,这才心里稍安,脸上亦露出一丝笑意,又转过身去,望了独孤紫诺一眼。 独孤紫诺亦是面带笑意,望着岳冲道:“岳冲,前日孤王差侍女小蝶送信于你,你可收到了?” 岳冲听了忙道:“回王爷话,小奴已经收到了。” “如此便好。”独孤紫诺不由微微点头,又道:“如今孤王还有一事,欲交由你去办,你切不可让孤王失望。” 岳冲闻言心中一愣,忙道:“王爷若有差遣,小奴无不照办的。” 独孤紫诺听了,脸上的笑意越加的浓烈,又道:“太医院的王中,已不能再让他活下去,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岳冲听了,不由心中愕然,虽有疑惑,却不敢问,只道:“小奴明白的,小奴回宫后便去办。” “嗯。”独孤紫诺微微点头,又望向甄氏道:“既是父皇宣你,你便去陪陪父皇吧,父皇现在年纪大了,正是需要人慰藉的时候。” 甄氏听了,便与岳冲一起离了“浮晨宫”,往“养心殿”见独孤信去了。 二人走后,独孤紫诺又独自待了片刻,亦往康王府去了,暂且不提。 正文 第147章 养心殿甄氏见独孤 书接前文,只说甄氏随着岳冲去到“养心殿”,见了独孤信,那独孤信近些日子,因忙于独孤容诺与吴子絮的婚事,今日才得了闲暇,又想起甄氏,便命岳冲去“浮晨宫”传旨,此刻见了甄氏,因心中欢喜,面上也不掩饰,忙将甄氏拉至怀中坐了,仔细瞧去,但见甄氏面色苍白,神情之间,也隐有不安尴尬之色,不由便道:“爱妃,朕瞧你面色有些不对,是怎么了?要不要传王中过来给爱妃瞧瞧?” 甄氏因心中有事,听了面色一变,忙道:“不用了圣上,妾身只是怀了身孕,有些疲惫而已,王太医已开了药方的,待妾身回宫后调理一番,便没事的。” 独孤信听了,这才心里稍安,不由又搂了甄氏道:“真是辛苦爱妃了,爱妃怀了身孕,朕本不该时常烦扰爱妃的,只是几日见不着爱妃,朕这心里,便如失了魂魄一般,空落落的难受,故命岳冲去请爱妃了,怎么?爱妃不会怨朕吧。” 甄氏听了,不由在独孤信怀中抬起头来,望着独孤信,绝美的脸庞上,荡漾开一抹风情万种的笑意,又柔声道:“能得圣上宠幸眷顾,乃是妾身的无上福份,妾身又怎会心生怨恨,只要能时常陪着圣上,妾身便是累些倦些又算得了什么。” 岳冲此时亦在旁道:“是啊,圣上,说来也是巧了,小奴去到浮晨宫时,正巧遇着娘娘欲往养心殿来见圣上了,圣上和娘娘,还真是心有灵犀,圣上想着娘娘的时候,偏巧娘娘也在念着圣上呢。” 甄氏听了,不由便在独孤信怀中,转头看了岳冲一眼,独孤信听了,心中也是越发欢喜,更是搂紧了甄氏道:“爱妃真是有心了。” 甄氏听了,又朝着独孤信微微一笑。 再说岳冲,因心中念着独孤紫诺交付之事,眼下又见独孤信正是欢心之时,便适时在旁道:“圣上与娘娘几日未见,定有许多话要说的,小奴不敢打扰圣上与娘娘,这便退去了。” 独孤信听了道:“也好,岳冲,你便去吧。” 岳冲听了,便退出了“养心殿”,往太医院寻王中去了,可怜那王中,心里还在念着荣华富贵的美梦,转瞬却已成了一缕亡魂,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养心殿”内,直待岳冲去后,独孤信揽着甄氏,忽又想起一事,又向甄氏道:“爱妃,朕昨日已命太子去往浮晨宫,因那日无极殿之事,再向爱妃当面道歉,太子去了没有?” 甄氏听了,不由心中一愣,这才明白,独孤冰诺毫无缘由,何故会突至“浮晨宫”,以至窥破了她与独孤紫诺的苟且之事,心中因了担忧,又怨独孤信无故多事,一时竟愣愣的难以言语。 独孤信从旁见了甄氏神色有些不对,当下又道:“怎么了?爱妃。” 甄氏微愣之下,不及深思,即而便道:“没有啊,妾身没有见到太子啊。” 独孤信闻言亦变了脸色,即而怒道:“这个孽子,真是太过分了,现在连朕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朕定不饶他的。” 二人正说时,也巧戚楚进了殿中,独孤信便向戚楚道:“戚楚,你即刻前去东宫,给朕将太子唤来,朕有话问他。” 戚楚因刚进殿中,未听得独孤信二人之对话,亦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甄氏在,便隐隐皱起了眉头,听了独孤信之言,哪敢不依,正欲去时,那甄氏因心中有鬼,怕独孤冰诺来了“养心殿”后,向独孤信说出“浮晨宫”所见之事,情急之下,忙道:“不用了,圣上,妾身已不记得那日无极殿之事了,何用太子殿下当面道歉,还是别劳烦戚公公去东宫传唤太子殿下了。” 独孤信哪里知道甄氏心中的隐忧,只以为甄氏是心怀宽广,不欲计较此事了,当下心里越发欲为甄氏讨个公道了,于是又道:“这怎么可以,戚楚,你传朕口谕,宣太子前来养心殿,给爱妃认个错,此事便算过去了。” 戚楚服侍独孤信久了,何等精明的,此刻见得甄氏神色之间,隐有慌乱之色,虽不知缘由,却认定其中必定有事的,当下也不言语,便领了圣谕,前往东宫去了。 正文 第148章 至东宫戚楚见独孤 只说戚楚领了圣谕,便前往东宫去见独孤冰诺,二人在正厅见了,因戚楚与独孤冰诺素来交好的,亦没当着外人,当下言语之间,也不掩饰,戚楚将独孤信传唤之事说了,又道:“殿下,当日小奴前来东宫之时,便已向殿下说了,那是圣上的意思,殿下便是去趟浮晨宫,向那甄妃道个歉又能怎得?如今那甄妃在圣上面前搬弄唇舌,惹得圣上动了怒气,殿下如今赶紧随小奴前去养心殿见那甄妃吧,圣上正等着呢。” 独孤冰诺听了,不由心中苦笑,当日戚楚至东宫传了圣谕,他随后便已去了“浮晨宫”,可巧偏遇着了甄氏与独孤紫诺的龌龊之事,可此中隐情,他又怎能说与戚楚,心念一转,忽又觉着不对,当日他窥破了甄氏与独孤紫诺的丑事,虽未进殿,却在门环之上留下了玉带,以示警戒,想必甄氏二人出了殿后,定会见着玉带的,那甄氏或许不知,但独孤紫诺定然识得那条玉带的,以独孤紫诺的心智计谋,必然猜到他曾去过“浮晨宫”,那么此时,二人自该隐忍低调才是,甄氏又怎敢前去“养心殿”,在独孤信面前挑动是非? 独孤冰诺心中想着,便渐渐皱起了眉头,戚楚哪里知道独孤冰诺心中所思,但见独孤冰诺双眉微皱,只以为独孤冰诺是不愿前去“养心殿”见那甄氏,当下忙道:“怎么了殿下,你是不愿去见甄妃?” 独孤冰诺听了一愣,忙道:“既是父皇圣谕,本宫又岂敢不去,本宫这便随公公前去养心殿面见父皇。” 言罢二人便出了东宫,往“养心殿”去了,也巧梅姬正与侍女小婕从“永华阁”出来,远远见了二人的背影,梅姬心中想着,便问了句:“小婕,你可知殿下与戚公公是往何处去了啊?” 小婕听了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听说前些日子,戚公公来东宫传圣上口谕,欲使殿下前去浮晨宫面见甄妃娘娘,莫不是为了此事?”言罢微微皱了眉头,又道:“可是前日殿下已经去过浮晨宫了啊,还带了包药回来了呢。” 梅姬听了面色一变,忙又道:“你亲眼见着了?” 小婕闻言道:“是啊,奴婢亲眼见着了。” 梅姬又道:“那你知那包药殿下放哪儿了吗?” 小婕听了微微摇头道:“这个奴婢可就不知道了。” 梅姬听罢沉默了半晌,忽又言道:“听说那甄妃娘娘如今很得当今圣上的宠幸,并且已经怀了龙种,此事可是真的?” 小婕听了点头道:“是啊,此事奴婢也听说了,奴婢还听说,圣上已经金口玉言,允了甄妃娘娘,待娘娘产下龙子,若是男胎,便封为寿王,还要赐以九郡之地呢。”言罢又微微叹息道:“唉,那甄妃娘娘依恃美貌,后宫独宠,可真是让人艳羡啊。” 一言既罢,不觉抬眼望去,但见梅姬眉头微皱,面色阴沉,不觉心中一动,想起梅姬也曾怀过身孕,后来却失了胎儿,如今想是自己信口胡言,触碰了梅姬的心中隐痛,梅姬才会沉默无言,当下忙又轻声道:“梅姑娘,外面天寒,我们还是回屋去吧。” 梅姬沉默了片刻,便点头应了。 正文 第149章 养心殿冰诺见甄氏 再说独孤冰诺与戚楚二人去到“养心殿”,见了独孤信,独孤冰诺先唤了声:“父皇”,又转而向甄氏道:“冰诺见过甄妃娘娘。” 那甄氏因做了亏心之事,此刻见到独孤冰诺,心中正有些不安,见得独孤冰诺朝她施礼,忙起身道:“太子殿下何须如此,折煞甄氏了,快快请起。” 独孤冰诺听了,便朝甄氏微微一笑,早有宫女奉了案凳来,独孤冰诺便从旁坐了。 独孤信见了独孤冰诺与甄氏二人一团和气,心里不由稍感安慰,面上便有了丝丝笑意,言语之间,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又柔声道:“冰诺,父皇前些日子使戚楚传了圣谕,让你前去浮晨宫面见爱妃,你怎得没去呢?” 甄氏从旁听了,因心中害怕,不由便低了头去,又过了片刻,耳边只听独孤冰诺道:“回父皇,这两日儿臣因宫中事多,无暇前去浮晨宫,今日得了闲暇,正欲去的,没曾想得父皇召见,便先往养心殿来见父皇了。” 那甄氏虽正低着头,耳中却听得真切,不由心中一愣,便又抬了头去,望向独孤冰诺。 独孤信听了,不由微微一笑,又道:“冰诺说得也是,倒是父皇多心了,也巧,今时爱妃正在养心殿内,你便当着父皇之面,向爱妃赔个不是,此事便算过去了。” 甄氏听了面色一变,因怕独孤冰诺愤急之下,说出“浮晨宫”所见之事,此刻忙在旁道:“圣上,此事万万不可,不必如此,妾身已不记得此事了。” 独孤冰诺却道:“那日无极殿之事,确是冰诺失礼在先,冰诺这便给甄妃娘娘赔个不是,甄妃娘娘从今往后,定要原谅冰诺,不计前嫌才好啊。” 言罢在甄氏面前,便欲欠身行礼,甄氏忙拦了道:“太子殿下不必如此,殿下贵为皇储,甄氏哪里受得,殿下快快请起。” 独孤冰诺面上微微一笑,便站起身来,独孤信见了二人冰释前嫌,亦是心中欢喜,看看时辰,正是用餐之时,便又向二人道:“今时朕见得太子与爱妃俱在,亦是巧了,不如便在养心殿内陪朕一起用餐吧。” 独孤冰诺听了,不由又笑道:“父皇,既然今日大家难得相聚,不如便请得皇弟与皇妹一同前来养心殿共欢,岂非更好?” 独孤信闻言微微点头道:“也好,父皇也是几日没有见着紫诺与容诺了,不如便请他们一同前来相聚吧。” 言罢又向戚楚道:“戚楚,你即刻前去康王府与凤宸宫,请康王夫妇与小公主前来养心殿相聚,便说是朕的意思。” 戚楚应了一声,便领命去了。 那甄氏在旁,听得独孤冰诺欲使独孤紫诺前来养心殿相聚,因不知独孤冰诺所欲何为,又因心中存了愧怕,不觉越发不安起来。 独孤信从旁见得甄氏面色有些不对,便又道:“爱妃,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甄氏听了,面上露出一丝疲倦之态,又微微摇头道:“回圣上,妾身没事的,只因有了身孕,身子疲乏而已。” 正文 第150章 传噩讯翠屏至寝殿 独孤信听了甄氏之言,又观其面色,不觉便有些心疼,心里想着,口中便道:“爱妃身子不适,要不便先回宫休息吧,朕改日得了闲暇,再亲至浮晨宫看望爱妃。” 甄氏听了,不由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神色,又道:“可是圣上高兴,大家亦难得相聚,妾身此去,恐怕不太妥当吧。” 言罢又下意识的抬了头去,望了独孤冰诺一眼。 独孤信又道:“爱妃说的极是,此事虽是有些遗憾,但爱妃身子要紧啊,再说以后终有相聚之时,爱妃便且回宫去吧。” 甄氏这才微微欠身道:“那妾身便先别了圣上与太子殿下,先行回宫去了。” 言罢正欲去时,戚楚奉了独孤信之命,去唤独孤紫诺兄妹,此刻恰好进了殿中,几人在殿门处见了,甄氏因与独孤紫诺有了私情,眼下见到,心里不觉便有些不自然,下意识的便退在了一旁,唤了声:“康王殿下”,又朝着百里雨嫣道:“甄氏见过康王妃。” 百里雨嫣素来看不上甄氏的,虽说甄氏如今已被封为妃,并且甚得独孤信的宠幸,但在百里雨嫣眼中,只犹如平民一般,位甚下贱的,此刻见了甄氏亦在“养心殿”内,不由便微微皱了眉头,又见得甄氏朝她施礼,却不理会,只别了身去,搂了独孤容诺,二人一起进了殿中。 见得百里雨嫣对她如此漠然,甄氏面上,不觉便有些尴尬之色,又转头望了独孤紫诺一眼,便转身出了“养心殿”,往“浮晨宫”去了,暂且不提。 只说“养心殿”内,几人彼此见过,独孤信见得众人俱在,便使戚楚传旨御膳房排摆御宴,几人正吃时,恰有宫女来报,说“长乐宫”宫女翠屏有事求见,独孤信听了,不由便是一愣,因他深知的,那翠屏乃是月华的近身侍婢,无若无事,绝不会亲至“养心殿”的,正心内疑惑之时,戚楚已在旁道:“圣上,要不小奴去唤翠屏进殿来吧?” 独孤信听了,便微微点头,众人正等时,戚楚已与翠屏进得殿中,那翠屏见了独孤信,还未开口,眼泪已籁籁的流了下来。 众人见了,俱是心中不解,独孤信亦道:“翠屏,你且别哭,出了什么事,你尽管对朕讲,朕会为你做主的。” 翠屏许久才止住了泪水,只断断续续道:“圣上……,你快去看看吧……,娘娘……,娘娘她流产了。” “什么?”独孤信听罢大惊,百里雨嫣与独孤容诺亦变了脸色,唯有一旁的独孤紫诺,英俊坚毅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笑意。 几人正不知所措之时,耳边,只听独孤信又道:“翠屏,你快随朕前去长乐宫,朕要去瞧瞧娘娘。” 言罢几人亦无耽搁,便往“长乐宫”去了,至“长乐宫”寝殿之中,但见月华正卧于床上,脸色苍白,而床边,却有一摊腥红的血,触目惊心似的红。 长乐宫众宫女,此刻俱站于一旁,不知所措,见得独孤信,忙皆跪了下去,口中言道:“奴婢等该死,望圣上恕罪。” 正文 第151章 长乐宫众人见月华 独孤信无视众宫女,只捷步抢至床榻,伸手搂了月华,那月华因了流产,身子极为虚弱,本已昏迷过去,此刻觉着身旁有人,便微微睁了眼睛,见是独孤信,忙欲挣扎着坐起来,独孤信忙柔声道:“皇后,你身子不好,便且歇着吧,不用起来了。” 月华憔悴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疲倦的笑意,刚唤了声:“圣上……”,只觉胸中一阵难受,忍不住便又张口吐了一摊腥红的鲜血。 独孤信见了,不由更觉心疼,转头望着众宫女,只怒吼道:“来人啊,给朕将这群无用的废物拖出去,全部杀光。” 众宫女听了,脸色大变,皆叩首求饶,早有宫中护卫进得殿中,欲将众宫女拖了出去,月华却拦了护卫,又在独孤信怀中,仰起脸来,望着独孤信,只挣扎着说了句:“此事不怨她们,圣上若因妾身枉造杀孽,传了出去,要妾身以后,在天下人面前何处自处啊,圣上向来宽厚仁慈,还是饶了他们吧。” 戚楚此刻亦在旁道:“是啊,圣上,娘娘说的极是,娘娘无辜流产,定是事出有因的,想来也非众宫女之错,圣上就算杀光她们,亦于事无补啊,圣上还是听了娘娘之言,饶恕了众宫女吧。” 独孤信盛怒之下,一时情绪失控,本欲杀光“长乐宫”众宫女,以泄心中之愤,此刻听得戚楚之言,又有月华从旁相劝,一时便沉默无语,那众宫女俱是心中剔透的,见得独孤信如此,忙皆又叩首道:“圣上恕罪,圣上饶了奴婢等吧。” 独孤信沉默了半晌,便转头对宫中护卫道:“你们暂且退下吧。” 见得宫中护卫去了,月华憔悴而疲倦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丝丝笑意,正欲说话时,百里雨嫣与独孤容诺二人又已抢至床边,搂了月华,双双言道:“月华姐姐,你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流产啊?” 二人话未说尽,因了心中难受,那眼泪已在眼眶中,隐忍着便欲落了下来。, 月华与百里雨嫣,独孤容诺二人素来交好的,亦知二人此刻是真心难过,当下不提流产之事,只勉强着微微笑道:“雨嫣,容诺,你们不用难过了,流产亦算不得什么,只是没能留住孩子,姐姐觉着有点对不住圣上。” 言罢便又抬了头去,望向独孤信。 独孤信听了,只觉心中越发难受,只柔声道:“月华,你这是什么话,该是朕的错,朕没有照顾好你们母子,是朕疏忽了。” 独孤冰诺一直守在一旁,听得众人之言,却忽然想起一事,日前他至“浮晨宫”见甄氏之时,却在“浮晨宫”寝殿之外见到了翠屏,当时他还曾问过翠屏,因何前去“浮晨宫”,翠屏回了说,是奉了月华之命,至“浮晨宫”给甄妃娘娘送些补身安胎的药,因那甄妃刚好也是怀了身孕的。 莫非月华流产,是与那药有关? 独孤冰诺一念至此,便转头望着翠屏,只仿如无意般的说了句:“可是娘娘身子素好的,怎会突然流产?此事确有蹊跷啊。” 翠屏是时因月华流产,心神俱乱,此刻冷静下来,又听了独孤冰诺之言,忽也想起了日前王中前来宫中送药一事,便对独孤信道:“回圣上,日前宫中王太医前来看望娘娘,说奉了圣上之命,前来给娘娘送些补身安胎之药的,娘娘本是极好的,只因服了王太医的药,才忽然流产的。” 殿中众人听了,皆是心中一惊,独孤信微愣了片刻,即而言道:“快给朕宣那王中过来,朕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楚领命去了,众人便等在殿中,百里雨嫣听至此处,不由便微微皱起了眉头,又转了身去,瞧了独孤紫诺,却见独孤紫诺英气逼人的脸上,倏忽闪过了一丝隐隐的笑意。 正文 第152章 奉圣命古月至寝殿 书接前文,戚楚去了太医院,奉独孤信之命去唤王中,片刻便已转回“长乐宫”寝殿之中,众人见了戚楚,却并未见得王中随行,不由俱是心中疑惑,独孤信刚欲出言相询,戚楚已道:“回圣上,小奴去了太医院,可是……。” 独孤信见了戚楚神色之间,隐有慌乱之色,却是他多年从未见过的,不由又道:“戚楚,可是什么?” “可是王中已经死了。”戚楚终于言道。 众人听罢,俱是一惊,独孤信即而又道:“什么时候的事?可曾查明了死因?太医院为何没有上报?” 戚楚又道:“已经查明了死因,像是被人所杀,太医院掌院古月说,死了一个太医,亦不算大事,怕惊扰了圣上,所以没有上报,尸首现已埋了。” “真是荒唐。”独孤信一言既罢,忽又向翠屏道:“翠屏,那王中送来的药,可还曾有留下的?” 翠屏听罢即而应道:“还有留下的,奴婢这便取了来。” 言罢便出寝殿去了,即刻取了药来,独孤信又向戚楚道:“戚楚,你带了药,即刻前去太医院,让古月查看此药,是否可致孕妇流产” 戚楚应命去了,独孤信又伸手搂了月华道:“皇后,你受苦了,此事朕安当查个水落石出,若真是王中所为,朕定要灭他十族,方泄朕心头之恨,还皇后一个公道。” “妾身谢圣上。”月华在独孤信怀中微微笑着,忽又皱了眉头道:“日前王中送了药来,说是补身安胎的,妾身想起甄妃娘娘刚好也怀了身孕,便差了翠屏送些往了甄妃娘娘处,妾身流产,若真是此药所致,那么甄妃娘娘岂不……。” 月华一言既罢,众人听得真切,独孤紫诺不由眉头一皱,趁着众人混乱之际,便悄然的退出了寝殿之中,往“浮晨宫”见那甄氏去了,暂且不提。 翠屏听罢,亦不由转头望着独孤冰诺,因她日前奉月华之命,前去“浮晨宫”甄氏处送药,却偶遇了独孤紫诺与甄氏的龌龊之事,只因独孤冰诺有了关照,要她回宫后不可对月华言说此事,故而月华只以为她已是送了药的,哪里又想到,那甄氏本就没有见着药,也没有见着翠屏。 独孤信听了月华之言,不由心中更惊,忙又差了“长乐宫”中,一个名唤如韵的宫女前去“浮晨宫”甄氏处问询补身安胎药一事,暂且不提。 只说寝殿之中,戚楚去后不久,又已转回,身后跟了一年逾古稀,须发皆白的长瘦老者,正是那太医院掌院,名唤古月的御医。 那古月见了独孤信,忙下跪叩首,口中言道:“臣古月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信道:“古月,你先平身吧。” 直待古月谢过起身,独孤信又道:“古月,那药,你可曾查验过了?” 古月忙道:“回圣上,老臣已仔细查验过那药方了。” 独孤信又道:“哦,怎么说?” 古月又道:“那药中的红花,麝香,确是可以导致孕妇流产的。” “这个该死的王中。”独孤信听罢面色俱变,勃然大怒,又道:“传朕的旨意,将王中开棺戮尸,灭其十族,” 戚楚从旁听了,却隐隐皱起了眉头,忽又上前,小声言道:“圣上,那王中只是一个御医,身后若无人指使,又怎敢图谋加害皇后娘娘,此事背后,定是另有主谋之人的。” 独孤信听罢,沉默了半晌,忽而言道:“此事定要详加盘查,弄个水落石出,朕倒要看看,是哪个乱臣贼子,大逆不道,胆敢图谋加害朕的骨血,朕定不饶他的。” 独孤信之言,众人俱听得真切,百里雨嫣心神一动,不由转了头去,却已不见了独孤紫诺。 正文 第153章 奉圣命如韵见甄氏 只说“长乐宫”中,众人又待了片刻,便各自散去,唯百里雨嫣与独孤容诺二人因放心不下月华,便留了下来,三人正闲聊时,独孤容诺见百里雨嫣一直眉头微蹙,亦极少言语,想是心中有事,便问了句:“雨嫣姐姐,你怎么了?心中有事?” 百里雨嫣听罢抬起头来,朝着二人微微一笑,直道:“没有啊,我只是担心月华姐姐的身子。” 月华闻言亦微微笑道:“雨嫣,你放心吧,姐姐身子无碍的,只是流产而已,待休养几日,便会好的。” 独孤容诺听中耳中,亦在旁道:“也不知那个王中,是受了谁的指使,胆敢图谋伤害姐姐,若被父皇查出,定会将他碎尸万段的。” 百里雨嫣听了,不由面色微变,皱起了眉头,独孤容诺瞧在眼中,亦不由心念微动,忽而又说了句:“咦,二哥人呢,没见他离开啊,怎么不见人了?” 百里雨嫣心中一愣,忙微微笑道:“你二哥想是有事,便先离开了,不用管他的。” 独孤容诺听了,也便不再追问,三人又闲聊了片刻,直至天黑,月华睡了以后,才各自回宫去了,暂且不提。 回头再说独孤紫诺,他在“长乐宫”寝殿之中,听得月华之言,方知除了独孤冰诺,那翠屏亦曾去过“浮晨宫”,心想自己与甄氏之事,翠屏定是也已知晓的,不由心中微惊,便趁着场面混乱之际,独自出了“长乐宫”,往“浮晨宫”寻那甄氏商议对策去了。 再说甄氏由“养心殿”回了宫中,因心中烦闷,又有些惧怕独孤冰诺会向独孤信说出“浮晨宫”所见之事,正想去找独孤紫诺寻个法子,化解眼下的困境,侍女珠儿却进得殿中,说王爷来见。 甄氏听了不由一愣,又有些喜悦之情,与珠儿方欲去接,独孤紫诺已进得殿中。 甄氏迎了上去,亦不避讳,口中直道:“紫诺,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养心殿陪着圣上的吗?” 独孤紫诺见了甄氏,便将月华流产,以及翠屏曾来“浮晨宫”送药一事悉数说了,甄氏听了大惊,又道:“可是我没有见着那翠屏,亦没有见着药啊。” 独孤紫诺眉头微皱,沉默了半晌,方才言道:“想是独孤冰诺与那翠屏二人在寝殿见了,是独孤冰诺取走了药,又关照翠屏不可泄露此事的。” 甄氏听罢又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月华流产,圣上必定大怒的,若查出真相,你我性命堪忧啊。” 独孤紫诺听了,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又道:“那王中现已死了,所谓死无对证,没人能查到我们的,只是你我私情,现了除了独孤冰诺,又有翠屏已经知晓,那翠屏护主心切,难保不向父皇告发此事,所以此事不可耽搁了,你即刻进宫去见父皇,便说月华与独孤容诺向来交好,二人已有私情,父皇性情刚烈,听了此事,必会大怒的,你我便可先发制人,将此二人一网打尽。” 甄氏听了,正心内迟疑之际,那珠儿又进得殿中,说“长乐宫”宫女来见甄妃娘娘,已在厅中等候。 二人听了,不由微愣,独孤紫诺心念一转,便道:“定是父皇差来,问询安胎药一事的,你便回了说,收了药的,并且谢了皇后娘娘。” 甄氏听罢,便随了珠儿去到厅中,见那宫女果是如韵,如韵见了甄氏,先行了礼,又问了安胎药一事,甄氏依独孤紫诺之言,回说收了药的,又赏赐了如韵好些金银,方才打发去了。 正文 第154章 康王府夫妻叙心事 如韵走后,甄氏又回了内殿,见了独孤紫诺,说如韵果是来问询安胎药一事的,独孤紫诺听罢微微一笑,又道:“宝贝,明日一早,你便进宫去面见父皇,此事不可耽搁,恐迟则生变,天色已晚,孤王亦回府去了。” 甄氏听罢,与侍女珠儿,直将孤独紫诺送至宫门,才回了内殿,各自歇了,暂且不提。 只说独孤紫诺由“浮晨宫”回至康王府,进了内殿,因天色已晚,正欲回房歇了,却见房内,百里雨嫣正与小蝶二人坐于床榻,百里雨嫣想是心中有事,正微蹙着眉头,亦无言语,小蝶便从旁安慰,亦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独孤紫诺见了,不禁心里一动,却神色不改,走至床榻,口中轻声道:“雨嫣,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百里雨嫣听了,面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却不说话。 小蝶见得独孤紫诺回了房中,先唤了声:“王爷”,又转而对百里雨嫣轻声道:“小姐,王爷回来了,小蝶便先去歇了。” 百里雨嫣这才微微点头,小蝶便出了房中,先去歇了,暂且不提。 眼见小蝶走了,房中只剩他二人,独孤紫诺才伸手搂了百里雨嫣,又轻声道:“雨嫣,你到底是怎么了?” 百里雨嫣却微微避了开去,过了许久,才轻声问道:“刚刚在长乐宫中,怎得忽然就不见了你?” 独孤紫诺听了一愣,正欲说时,百里雨嫣已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他,忽又道:“你去浮晨宫了?” 独孤紫诺闻言,只怔怔望着百里雨嫣,一时竟是无语,百里雨嫣面上露出一丝凄清而苍凉的笑意,又轻声道:“月华姐姐流产,亦是因你而起吧。” 独孤紫诺微微皱了眉头。 百里雨嫣又喃喃道:“那个王中,只是一个御医,若无你的差使,他怎敢图谋伤害当今皇后,况且他素来与你亲近,满朝皆知的,月华姐姐流产,父皇痛心之余,已是万分震怒,此事势必追究到底的,父皇与戚楚等人都不是傻子,虽说王中如今已被你杀了灭口,亦不难想到此事是你所为的,你自恃身为皇子,行事为人,刚愎独断,不计后果,孰不知已是惹下了滔天大祸,一旦父皇查出此事是你所为,就算这皇子之尊,恐怕也保不了你,你要我,要我们母子往哪里去?” 百里雨嫣说至此处,眸中已有了点点温热的泪水,独孤紫诺听了,眸中的笑意却越加的浓烈,只搂了百里雨嫣道:“雨嫣,你放心吧,再守得几日,你便再也不用为我,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儿担心了,为夫会许你一个未来的。” 百里雨嫣又抬了头去,只噙着泪水道:“可是月华姐姐如此善良的人,你却杀了她的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独孤紫诺却微微皱了眉头道:“她和她的孩子都会是为夫的心腹之患,为夫就算现在不下手,待为夫取得皇位,她和她的孩子亦是难逃一死。”言罢又微微一声叹息道:“为夫现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皇位,为了你我的将来,雨嫣,你能懂为夫吗?” 百里雨嫣闻言又微微皱了眉头道:“那么甄氏呢?她如今是父皇宠幸的女人,你如此与她藕断丝连,纠缠不清,如若被父皇听了风声,岂不更是与你不利,为了这么一个女人,甘愿置生死与前程不顾,这值得吗?” 独孤紫诺却笑道:“雨嫣,你太小看为夫了,为夫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了整个天下,她如今正得父皇宠幸,为夫不过是在利用她,待她助为夫取得帝位,为夫会亲手解决了她。”言罢又在百里雨嫣耳边,轻声私语道:“雨嫣,只有你和我们的孩子,才是为夫不可抛弃的挚爱啊。” 正文 第155章 养心殿独孤见甄妃 百里雨嫣听了独孤紫诺之言,只微微一笑,忽又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 言罢便转了身,和衣睡了下去,独孤紫诺亦在她身旁躺了下来,又伸出手臂,将百里雨嫣揽于怀中,听百里雨嫣那轻微而安宁的喘息声,独孤紫诺深邃而阴沉的眸中,却倏忽闪过了一丝游移不定的,隐隐的笑意。 康王府之事暂且搁下,再说“浮晨宫”中,次日凌晨,甄氏早早便起,要侍女珠儿精心打扮了一番后,便依独孤紫诺之言,与珠儿一起往“养心殿”去了。 二人至“养心殿”见了独孤信,偏巧独孤信也是刚起,正有宫女在侍候穿衣,见了甄氏,慌忙跪了下去,口中言道:“奴婢等见过甄妃娘娘。” 甄氏忙将几人扶了,又微微笑道:“大家都是姐妹,同在宫中的,何用如此,几位快快请起,折煞甄氏了。” 那些宫女听了,又道:“奴婢等谢过甄妃娘娘。”,才纷纷站起身来。 独孤信见到甄氏,本就心中欢喜的,又见甄氏对待宫女尚且如此谦逊有礼,不由心中更是赞赏,正想时,甄氏已走至床榻,轻声言道:“妾身见过圣上。” 独孤信忙伸了手去,拉了甄氏至怀中,又轻声道:“爱妃,你怎么清早便过来看望朕了,可要小心身子,别苦了朕的皇儿啊。” 甄氏听了,不由面上泛起一丝红晕,又微微一笑,才低头轻声道:“妾身晓得的,只因心中念着圣上,才一早过来看望圣上的。” “爱妃真是有心了。”独孤信不由又微微点头道。 甄氏转了头去,望了一眼守于一旁的宫女,忽又对独孤信道:“圣上,妾身许久没有伺候过圣上了,今日想亲自伺候圣上穿衣洗漱,圣上便先让姐妹们退去吧,大家也都辛苦了。” 独孤信听了便向众宫女道:“爱妃心善仁慈,体恤尔等,便依爱妃之言,你们暂且退下吧。” 众宫女听了,又谢了甄氏,才纷纷退出了“养心殿”。 眼见“养心殿”内已无一人,甄氏才褪尽了鞋袜,入了龙榻之上,正为独孤信穿衣之时,独孤信见得甄氏面目红润,娇喘可人,又见那玲珑曼妙,隐现隐身的柔媚身子,不由心中一阵荡漾,伸手搂了甄氏,双双倒在了龙榻之上,便欲行那之事,甄氏面上一阵娇羞,只在独孤信耳边轻声道:“圣上,妾身身子不适,恐要委曲了圣上了。” 独孤信听了,恍然想起甄氏已有身孕,微微一愣,不由又道:“爱妃,朕倒将此事忘了,是朕莽撞了,朕对不住爱妃。” 甄氏又微微笑道:“是妾身怀了身孕,无力伺候圣上,该是妾身说对不起才是啊。” 言罢二人相视而笑,过了片刻,独孤信忽又想起一事,便又向甄氏道:“爱妃,昨日朕命长乐宫宫女前去浮晨宫问寻安胎药一事,爱妃见着了吗?” “哦。”甄氏一愣,又道:“妾身见着了。” 正文 第156章 养心殿月华始受陷 听得甄氏提起月华流产一事,独孤信只觉心中一痛,瞬间便变了脸色,又沉默不语,甄氏见了,面上闪过一丝隐隐的笑意,又慌而言道:“都是妾身不好,妾身胡言,让圣上痛心了,妾身死罪。” 言罢便欲叩首谢罪,独孤信见了,又觉心中不忍,当下忙拦了道:“爱妃这是做甚?快快起来。”言罢又微微叹息道:“都是那个该死的王中,竟敢图谋伤害皇后,朕已下令灭他十族。”继而又皱眉道:“然一个小小的御医,定无胆量谋害皇后的,此事定当还另有主谋,朕已命戚楚详查此事,一旦查出幕后主使,朕定要将他挫骨扬灰,方泄朕心头之恨的。” 甄氏听了,亦是面色微变,又抬眼望去,但见独孤信苍老而刚毅的脸上,尽是愤怒怨恨之色,不由心中一颤,直至许久,才轻声道:“圣上,您但请息怒,免得气坏了身子,待戚公公查明了此事,便可还娘娘一个公道了,只是,只是……。” 独孤信见甄氏面色纠结,又有欲语还休之态,不由又道:“只是什么?爱妃只管明说了便是。” 甄氏这才言道:“那日娘娘命宫女翠屏送了药来,妾身也是服了药的,并无不适之感啊。” “嗯?”独孤信听了亦是一愣,又道:“不可能啊,这是怎么回事?朕已命太医院掌院古月验过药的,确是可致孕妇流产的,爱妃既已服了,又怎会无恙?这绝无可能啊。” 甄氏听了又轻声道:“据妾身所知,太医院掌院古月与太子素来亲近的。”言罢,又沉默了半晌,方才言道:“有件事,妾身本想隐瞒不说的,但事到如今,妾身再也不能隐瞒圣上了。” 独孤信先听得甄氏有事瞒他,又见甄氏面上隐有凝重之色,不觉亦是心中微动,又问:“是什么事?爱妃直管说了便是。” 甄氏又回了头去,见了左右无人,方才言道:“那日皇后娘娘命宫女翠屏送了药来,妾身因感念皇后娘娘之恩,随即便与侍女珠儿去了长乐宫,本欲向皇后娘娘当面道谢的,却无意中见得……,见得……。” 甄氏说至此处,却沉默不语,面上露出欲语还休的为难之态,独孤信心中急了,便又道:“爱妃,你到底见着了什么?” 甄氏这才道:“妾身见得,见得太子与皇后娘娘正搂于一处,其状甚痴,妾身震惊之下,未敢进殿打扰,故而太子与皇后娘娘并不知道妾身曾去过长乐宫”。 独孤信听得此言,不由心中既惊且怒,即而便道:“爱妃,你此话当真” 甄氏忙道:“千真万确,此事确是妾身亲眼所见,侍女珠儿亦是见到的,圣上亦可问过珠儿,便知此事真假了。” 独孤信听了又道:“快给朕传了珠儿进殿。” 再说侍女珠儿,她与甄氏一同由“浮晨宫”往“养心殿”来的,此刻正守在殿外,听得独孤信传召,忙进了殿中,慌而跪道:“奴婢珠儿见过圣上。” 独孤信先命珠儿抬了头去,只冷冷的望着珠儿,许久才道:“珠儿,朕问你话,你可要仔细回答,听清楚了吗?” 甄氏只道:“奴婢明白的,奴婢不敢欺瞒圣上。” 独孤信听了又道:“爱妃说,你前些日子,与爱妃同去长乐宫中,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事情,你如实对朕讲,你见到了什么?” 珠儿听了,却下意识的偏了头去,望了一眼独孤信身旁的甄氏,才轻声道:“回圣上,奴婢见到,见到殿下与皇后娘娘,与皇后娘娘……。” 珠儿说至此处,只听独孤信大吼了一声,口中直道:“这个逆子,真是乱了人伦,无可救药,气煞朕了。” 方至此时,一旁的甄氏,面上才露出了一丝轻松闲适的隐隐笑意。 正文 第157章 至寝殿月华见独孤 只说“养心殿”内,独孤信正怒不可遏,气愤难平之时,又有岳冲进得殿中,见了独孤信,正欲说话,忽见独孤信面色阴沉,眉宇之间隐有怒意,不由心中一惊,随即便转了头去,望向了甄氏,甄氏亦不说话,只朝他微微一笑,二人因了独孤紫诺,亦是常有来往的,彼此对视之间,已是心意相通,岳冲亦微微一笑,才走至独孤信身前,轻声道:“回圣上,皇后娘娘来见。” 独孤信听了,不由微一皱眉,又道:“她来得好巧,朕也正想见她呢。” 二人正说时,月华已与侍女翠屏一同往“养心殿”来了,二人进了殿中,月华见得甄氏亦在,不由微微一愣,才对独孤信道:“妾身见过圣上。” 侍女翠屏亦在旁道:“奴婢翠屏见过圣上,甄妃娘娘。” 岳冲亦忙在旁道:“小奴岳冲见过皇后娘娘。” 月华听得微微一笑,刚欲说话,甄氏却满脸笑意,走至月华身旁,又拉了月华的手,才柔声道:“甄氏昨日听得姐姐意外流产,心中甚是痛惜,本想见了圣上后,便往长乐宫去见姐姐的,没曾想却在此处见了,怎么样?姐姐觉着这两日身子好些了吗?” 月华听了,先是微微一笑,方才言道:“多谢妹妹挂念了,姐姐身子已无大碍,只是觉着有些疲倦罢了,待休息一两日,便会好的,妹妹无须多虑了。” 甄氏听了,又笑道:“那便好了。” 那翠屏在旁,听得甄氏之言,又见甄氏脸上,那一脸的殷切关怀之意,却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因她日前奉月华之命,前去“浮晨宫”送药,却偶遇了甄氏与独孤紫诺的龌龊之事,虽依了独孤冰诺之言,回宫后并未说与月华知道,然心底明白,那甄氏定非善类,故而此时,见得甄氏笑意盈盈的那张脸,心中却是有些不安,不由便从旁伸了手去,轻扯了月华的衣袖。 月华心中不解,便又向翠屏道:“翠屏,怎么了?” 甄氏从旁见得,不由心中一惊,因她知道的,那翠屏亦曾去过“浮晨宫”,多半已遇见了她与独孤紫诺偷情之事,因怕翠屏说出实情,当下忙道:“圣上,时候不早了,妾身伺候您穿衣洗漱后便该上朝了。” 翠屏亦对月华道:“娘娘,您身子不适,既已见了圣上,奴婢便伺候您回宫去吧。” 月华因了流产,身子本还极为虚弱的,只因心中对独孤信存了感念之情,才往“养心殿”来见独孤信的,谁知独孤信听至此处,只冷冷一笑,才道:“皇后身子不适,太子没有去看望皇后吗?” 月华亦是不傻的,先前进得殿中,便觉着独孤信对她,与往日有些不同,至此时,又听独孤信说出此番话来,不由微微皱了眉头,虽是心中不解,亦仍道:“太子昨日不是已与圣上一同去过长乐宫了吗?” 独孤信听在耳中,心里越发的恼怒了,只因没有实证,只得隐忍不发,又冷冷笑道:“昨日当着朕之面,实是有些话,是不方便说出口的,太子想必也是极为挂念皇后的,皇后现今得了闲暇,何不去东宫见见太子。” 月华听了微微一愣,方才言道:“圣上说得也是,太子与妾身向来交好的,妾身意外流产,太子亦是心中悲痛的,妾身是该找个机会,前去东宫,向太子当面道谢才是。” 独孤信听了,亦无言语,又是一声冷哼。 继而月华便别了独孤信,与翠屏二人往东宫去了,暂且不提。 正文 第158章 信谗言独孤始受骗 只说“养心殿”内,眼见月华二人去了,甄氏面上才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笑意,又向独孤信道:“圣上,皇后娘娘与太子若无私情,又怎会彼此记挂,难舍难分,此事若传扬出去,亦是有损皇家颜面的,圣上还须慎重对待此事啊。” 岳冲从旁听了,先是一愣,下意识的便转了头去,望了甄氏一眼,继而心中便已明白过来,微一思忖,便亦在旁道:“是啊,圣上,小奴也想起来了,小奴前两日,奉圣上之命前去长乐宫时,亦在长乐宫寝殿之中见着太子了,娘娘与太子见了小奴,神色之间难掩慌乱之色,小奴当时心中便存了疑虑的,只因不信太子与皇后会做出如此有伤风化的之事,故而回宫后亦未报于圣上,如今听了甄妃娘娘之言,看来二人之事,是不假了。” 独孤信听了,不由心中更恼,甄氏此时又在旁道:“如此看来,定是太子与皇后有了私情,皇后怀了太子的孩子,因怕圣上发觉,想着孩子绝不能留的,便借故流产而嫁祸于御医王中,那王中乃是含冤而死,王氏一门,也是被无辜枉杀的啊。” 独孤信听了甄氏之言,对王中冤死一事固然是有些愧疚,然而更恨的,却是他最爱的二人,竟在他眼下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正心中想着,该如何处置二人之时,甄氏又从旁,仿如无意般的瞅了岳冲一眼,岳冲心中会意,当下又至独孤信身前轻声道:“圣上,依小奴来看,此事绝不可姑息放纵,免得坏了人伦纲常,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啊。” 独孤信听了,尚未言语,甄氏已在旁道:“岳公公此言甚是,圣上乃是旷世明君,又岂会因为私情而乱了法纪纲常,置人伦与尊严于不顾,定会严查此事的。” 独孤信至此时,不由微微一声叹息,方才言道:“爱妃,你与岳冲所言甚是,太子虽是朕的亲身骨肉,朕也不能姑息纵容了他,也罢,此事便交由岳冲去办吧,定要查个清楚明白,回禀于朕。” 岳冲听了忙道:“圣上但请放心,小奴定当尽心竭力,办好此事的。” 言罢便又转了头去,看了甄氏一眼,二人面上,俱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笑意。 岳冲又向独孤信道:“圣上,您这些日子,为了小公主与驸马爷的婚事,也是心力交瘁,有些疲倦了,不如便趁了现今闲暇,去永寿宫暂住一些时日,只当消乏散心了吧。” 独孤信听了,先是面上一喜,继而便又微微皱了眉头道:“可是永寿宫只是一座行宫,远离京师,朕离了朝中,不太好吧?” 岳冲又道:“圣上,现在四海平定,百姓安居乐业,并无大事的,再说朝中之事,有相国等人作为依助,圣上自可放心的。” 独孤信听罢方道:“也罢,岳冲,朕便依你之言,前往永寿宫暂居数日,待你查明了太子一事,便至永寿宫向朕回禀。”言罢又转而望了甄氏,亦道:“爱妃,你便随朕前往永寿宫吧,没有你在身边,朕总觉着这心里,像是空了一样。” 甄氏听了,面上一喜,忙道:“妾身谢圣上荣宠,妾身都听圣上的。” 岳冲亦在旁道:“圣上且放心去吧,圣上之言,小奴都记在心中的。” 正文 第159章 至东宫候天见梅姬 独孤信听了岳冲之言,不由微微一笑,忽又道:“岳冲,你给朕去唤了戚楚来。” 岳冲听了,不由一愣,面色也是微变,即而便道:“圣上,小奴今日一早便没见着戚公公,想必不易找的,圣上寻戚公公来……是有事?” 独孤信又微微皱眉道:“朕得戚楚伺候久了,这次前去永寿宫,没有戚楚在身边,总觉着不太习惯,这该如何是好?” 岳冲,甄氏二人听了,彼此对视了一眼,岳冲心念一转,忽又言道:“圣上,您此去永寿宫,住的几日,亦未可知,这朝中大事,皆需有人照应,戚公公跟您久了,在满朝文武中俱有威望,依小奴来看,还是将戚公公留于朝中,比较妥当。” 独孤信听了岳冲之言,也觉甚是有理,不由微微点头,即而又道:“可是朕身边,总需有人随行,岳冲,依你之见,谁与朕同去永寿宫比较合适?” 岳冲听了,微一思忖,便道:“圣上,那个候天,候公公,不知圣上是否还记得此人?” 独孤信听了,先是一愣,即而便想起了那个身材伟岸,面色刚毅的青年男子,不由微微点头道:“朕想起来了,朕前两日还见着他了。” 岳冲又道:“圣上,那候公公机警善变,为人伶俐,依小奴看,让候公公随圣上前去永寿宫,倒是颇为合适。” 再说那候天,自从进了宫中,为人谨慎,处事妥当,独孤信偶听说了,原本对之印象颇佳,此刻又听了岳冲之言,不由亦微微点头道:“如此亦好,岳冲,你便给朕传了候天来。” 岳冲应了一声,便奉命去了,出了“养心殿”,在宫中找寻多时,却未见着候天,问了宫人才知,刚刚月华出了“养心殿”时,那候天早随着月华往东宫去了。 岳冲听罢一愣,心想并无圣命,那候天无缘无由,去那东宫做甚,心里虽有疑惑,然只因身负了皇命,当下也不多想,便往东宫寻那候天去了。 回头再说月华,她因感怀独孤冰诺的挂念之情,又在“养心殿”听了独孤信之言,故而便往东宫寻那独孤冰诺去了,主仆二人刚出了“养心殿”,又在殿外见着了候天,候天先唤了:“皇后娘娘”,又听说主仆二人是往东宫去得,当下便央了月华,欲与二人一同前去东宫,那月华素来心善,又不知候天的心思,即而便允了候天,三人说着,便一同往东宫去了。 再说此时,月华正与独孤冰诺在厅中叙话,候天,翠屏二人随侍左右,那梅姬在“永华阁”内,听得厅中有说笑之声,恰好又见侍女小婕进了阁中,当下便问小婕道:“小婕,你可知厅中是什么人来了,怎得如此喧闹?” 小婕刚从外面回来的,知晓厅中情形,当下便向梅姬道:“梅姑娘,是皇后娘娘来见太子了,还有……。”言罢一愣,又道:“还有宫中的候公公。” 梅姬先听得月华之名,原本只是微微一笑,也没往心里去的,又听得小婕说,宫中的候公公也在,不由面色骤变,又向小婕道:“小婕,既是皇后娘娘来了,我们不去见她,似乎不太妥当,你随我去厅中见了皇后娘娘吧。” 小婕见了,虽隐隐觉得梅姬神色有些不对,却也说不出个缘由来,又听了梅姬之言,哪敢不依,当下主仆二人便一起往厅中去了。 正文 第160章 寻候天岳冲至东宫 二人至厅中,梅姬先见了独孤冰诺,又向月华微微欠身道:“婢女梅姬见过皇后娘娘。” 那月华与梅姬虽无私交,然知梅姬乃是独孤冰诺心爱的女子,又见梅姬长相清秀,温文有礼,不觉心里又添了几分喜爱,此时见得梅姬朝她行礼,当下忙拦了道:“梅姑娘何须如此,快快请起。” “梅姬谢皇后娘娘。”梅姬微微笑着站起身来,这才转头望着候天,又微愣了片刻,才轻声道:“梅姬见过候公公。” 候天静静的望着梅姬,竟微微有些愣了,又过了片刻,才轻声道:“梅姑娘何需如此。” 梅姬听了,清秀淡雅的面上,神情竟有些莫名的苍凉,又朝着候天微微一笑,这才回了独孤冰诺身旁。 独孤冰诺见得梅姬面上,眼角竟微微有些湿润,不由亦是心中一愣,忙道:“梅姬,你怎么了?” 梅姬朝着独孤冰诺微微一笑,才道:“没什么,想是清晨天凉,受了些风寒吧。” 小婕从旁听了,未待独孤冰诺吩咐,已转身出了正厅,至阁中为梅姬取了披风来,几人正在厅中叙话时,又有门人来报,说宫里的岳公公到了。 独孤冰诺几人,对岳冲素无好感的,此刻听得岳冲来访,不由俱都皱了眉头,独孤冰诺闻言只道:“岳冲来做甚,莫非是父皇有事?” 月华听了亦皱眉道:“不会啊,本宫刚从养心殿来的,并未听说圣上寻殿下有事啊。” 候天从旁听了,此刻亦道:“回殿下,皇后娘娘,岳公公想是来寻小奴的吧。” 厅中几人正说时,那岳冲已随宫人进了厅中,先见了独孤冰诺,又见得月华也在,面上不由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忙又至前道:“小奴见过皇后娘娘。” 月华听了微微点头,又道:“岳冲,你来东宫,是有事?” 岳冲忙道:“回皇后娘娘,小奴是奉了圣上之命,来寻候公公的。”言罢又转而向候天道:“候公公,你怎么私自来了东宫,圣上正寻你有事呢?” 候天听了,亦是面色微变,不由便转了头去,望向月华,月华笑道:“岳冲,此事不怨候公公的,是本宫使候公公一同前来东宫的,你回宫后见了圣上,只管明说了便是。” 岳冲听了忙道:“回皇后娘娘,小奴哪敢心存怨言,只是而今圣上有急事欲寻候公公,候公公,你快随小奴一同进宫去面见圣上吧。” 听得独孤信有急事宣召,候天哪敢再作停留,当即便别了独孤冰诺,月华等人,与岳冲一同回宫去了。 二人走后,月华亦道:“殿下,本宫外出久了,也欲回宫去了,他日得了闲暇,再来东宫看望殿下。” 独孤冰诺听了,忙与梅姬等人,直将月华送至宫门,各自别了,方欲转回厅中,却见梅姬正怔怔的望着月华等人离去的方向,眼神如雾,便如着了迷般,独孤冰诺微愣之下,便轻声问道:“梅姬,你怎么了?” 梅姬听了,朝着独孤冰诺微微一笑,又道:“也不知圣上如此急于寻候公公回去,到底是为何事?” “想是有事吧。”独孤冰诺闻言一愣,又道:“那候公公近些日子,时常前来东宫,也不知因为什么,他与本宫向来交情浅薄,本不该如此的。” 梅姬听了,不由面色微变,许久才轻声道:“当今圣上,年岁大了,冰诺你身为太子,乃是他日一国之君,那候公公故作亲近,曲意相交,无非是想给自己谋个身家前程罢了,不足为奇的。” 独孤冰诺听了,却伸手揽了梅姬,又柔声道:“可是梅姬你知道吗?我所在意的,其实并不是这九五之尊的皇位,一统天下的权势,只要能有你陪在身边,便是做个流于市井的升斗小民,我也愿意啊。” 梅姬在独孤冰诺怀中,听了独孤冰诺之言,柔软的身子,却不由得微微抖动了一下,抬了头去,看独孤冰诺那纯粹透明到犹如孩童一样洁净的脸庞,又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许久才喃喃的说了句:“为了我,真的失了皇位,你也愿意吗?” “嗯。”独孤冰诺又微微点头道。 正文 第161章 永华阁二人诉心事 独孤冰诺听了,却伸手揽了梅姬,又柔声道:“可是梅姬你知道吗?我所在意的,其实并不是这九五之尊的皇位,一统天下的权势,只要能有你陪在身边,便是做个流于市井的升斗小民,我也愿意啊。” 梅姬在独孤冰诺怀中,听了独孤冰诺之言,柔软的身子,却不由得微微抖动了一下,抬了头去,看独孤冰诺那纯粹透明到犹如孩童一样洁净的脸庞,又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许久才喃喃的说了句:“为了我,真的失了皇位,你也愿意吗?” “嗯。”独孤冰诺点头应道。 梅姬听了,不由微微一笑,又道:“冰诺,外面天凉,我们回屋去吧。” 独孤冰诺点头应了,当下二人便回了“永华阁”中,又待了片刻,独孤冰诺想起独孤容诺与吴子絮的婚期眼看近了,自己也有些日子没有见着独孤容诺了,心中也是有些想念,便欲去“凤宸宫”瞧了独孤容诺,心里想着,便别了梅姬,正欲走时,梅姬却忽然道:“冰诺,你前几日去浮晨宫见了甄妃娘娘?” 独孤冰诺听了一愣,便转了头去,望着梅姬,又笑道:“嗯,是啊,梅姬,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梅姬只微微一笑,又道:“你还从浮晨宫带了包药回来,那是什么药啊?” “哦。”独孤冰诺只应了一声,又道:“那是安身补胎的药,是皇后娘娘差人送与甄妃的。” 梅姬听至此处,不由微微皱了眉头,继而面上便浮现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又道:“听说皇后娘娘流产,正是因为服了这药啊。” “嗯。”独孤冰诺听了,又微微点头,才道:“是啊,父皇已查明了,正是御医王中配得药,才害得皇后娘娘流产的,父皇已经下令灭了王中九族。”停了片刻,又道:“可父皇,戚公公都说,这事幕后定是另有主谋,王中只是一个御医,定无胆量谋害皇后娘娘的。” 梅姬听了,只微微一笑,忽然又道:“那皇后娘娘送与甄妃的药,怎么又会到了你的手里啊?这本该是甄妃的才对啊。” 独孤冰诺听了,不由一愣,想起“浮晨宫”所见之事,有心说与梅姬,话到唇边,终又觉着不妥,便只微微笑道:“也没什么,那日我去浮晨宫时,刚好遇着了前去送药的翠屏,便将药带了回来。” 梅姬听了,却转了身去,忽然道:“那日你去浮晨宫中,康王亦在的吧,你见着了?” 独孤冰诺听了只一愣,继而才道:“梅姬,近日天凉,你便在宫中歇息吧,我去凤宸宫见见皇妹,眼看她婚期近了,我这个做皇兄的,是该送些祝福的。” 梅姬听了,又向小婕道:“小婕,今日也是无事,你便与殿下同去凤宸宫见见小公主吧,便说是我的意思。” 小婕听了,不敢拒绝,又不便应允,便转了身去,望向独孤冰诺。 独孤冰诺听了,想着宫中也是无事,便道:“也好,小婕,你便随本宫同去凤宸宫见见皇妹吧。” 二人说着,便别了梅姬,往“凤宸宫”去了。 正文 第162章 康王府梅姬见丁胜 梅姬怔怔的望着独孤冰诺二人离去的身影,竟微微闭了眼睛,直至许久,才微微抬起头来,转回了内屋中,又精心修饰了一番,却出了东宫,直往康王府去了。 再说是时,康王府中,独孤紫诺,岳冲,还有兵部尚书杨谅几人正聚于书房之中,也不知在商议着什么,管家丁胜随侍在侧。 几人正说时,又有宫人进得书房,独孤紫诺见了,不由眉间隐现怒意,只冷冷道:“你进来做什么?” 那宫人跟随独孤紫诺久了,知独孤紫诺性素善变,喜怒无常的,眼下见得独孤紫诺面有怒色,言语冰冷,直吓得在几人眼前跪了下去,继而才道:“回王爷,是东宫的梅姑娘有事求见。” 独孤紫诺听了,不由面色微变,眉头亦隐隐皱了起来,只道:“梅姑娘,梅姬?” 岳冲几人从旁听了,也不禁微感诧异,因几人心里都清楚的,独孤冰诺与独孤紫诺二人虽是同胞兄弟,可眼下,因了皇位之尊,早已是面和心异,势如水火,两不相容的,而那梅姬,却是独孤冰诺眼下最为宠爱的女人,甚至就连那太子妃慕容倾城离了东宫,远去辽东,也因此女而起。 可眼下,梅姬又怎会寻来康王府,欲见独孤紫诺。 几人心内正想时,丁胜已从旁道:“王爷,要不老奴去唤她进来?问问何事?” 独孤紫诺面上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却道:“你将她带去孤王的寝殿,只说孤王眼下有事,稍待片刻,便去见她。” 丁胜听了,虽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也不敢违拗独孤紫诺之意,只得应了一声,便出了书房,往正厅见梅姬去了。 独孤紫诺又回了头来,望着岳冲,杨谅二人,又道:“孤王去见那梅姬,看她想耍什么花招,你二人在此等我,我稍时便回来,有事交待你们的。” 二人忙点头应了,独孤紫诺出了书房,也未回寝殿,却转而去了后花园。 丁胜去到厅中,远远便见一身材柔媚,秀发及腰的年轻女子正背身而立,望着厅中的那幅雪山傲霜图微微发愣,因他曾去过东宫,识得梅姬的,此时看那女子的背影神态,依稀似曾相识,知是梅姬,微愣了片刻,才慢慢走至梅姬身后,轻唤了声:“梅姑娘。” 那女子正是梅姬,听得身后有人出声相唤,便转了头来,见到丁胜,不由微微皱了眉头,才道:“丁管家。” 丁胜面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又道:“梅姑娘来见王爷,是有事?” 梅姬听了微微一笑,却道:“康王不在府中吗?” 丁胜听了,不由微微皱了眉头,他跟得独孤紫诺多年,颐指气使惯了,素来都是别人瞧他脸色的,可眼下见得梅姬对他,并无尊重敬畏之态,反而神情言语间,还颇有些轻蔑不屑之意,心下虽是气恼,然到底也是老谋深算,攻于心计的,知独孤冰诺兄弟二人储位之争,还未到刀兵相见的最后时刻,而梅姬又是独孤冰诺最为宠爱的女人,眼下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心里想着,原本皱起的眉头便又慢慢舒展开来,只笑道:“梅姑娘多心了,王爷正在寝殿等着梅姑娘呢,特命小奴来请的。” “寝殿?”梅姬听了微微一愣,便道:“也好,那梅姬便去寝殿见了康王吧。” 丁胜听了又是微微一笑,当下二人便往寝殿去了。 正文 第163章 至寝殿梅姬见紫诺 书接前文,只说丁胜,梅姬二人去到寝殿,却未见着独孤紫诺,梅姬不由隐隐皱了眉头,回过身来,望着丁胜,只道:“康王怎么不在的?” 丁胜见那寝殿之中空无一人,不由也是微感意外,那独孤紫诺原本说了要他带梅姬寝殿来见的,可为何此刻又不见了人,但到底也是反应机警,老谋深算之人,心下虽是疑惑,面上却仍笑道:“梅姑娘且莫着急,王爷想是另有要事,一时还抽不了身,还请梅姑娘在殿中稍待片刻,老奴这就去请了王爷来见梅姑娘。” 梅姬听了只笑道:“那便有劳丁管家了。” “梅姑娘客套了,都是老奴该做的。”丁胜说着,正欲去时,只见屏风后已转出一人,正是那独孤紫诺。 丁胜见了独孤紫诺,忙至前唤了声:“王爷。” 独孤紫诺只微微一笑,却道:“丁胜,你且出去吧,孤王与梅姑娘有些话,欲单独说的。” 丁胜闻言微微一愣,只应了声:“是的,王爷。” 言罢便转身出了寝殿。 眼见丁胜已去了,独孤紫诺才慢慢走至梅姬面前,梅姬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独孤紫诺近在咫尺,与独孤冰诺几如一人的那张脸,既不下跪,也不行礼,只淡然唤了声:“康王殿下。” 独孤紫诺英俊的脸上,眼神变得越加的妖娆艳丽,静静的望着梅姬清秀绝伦的那张脸,慢慢的,面上竟浮现出一丝犹如迷幻般的笑容,许久才道:“梅姑娘?” 梅姬听了笑道:“是的,梅姬见过康王殿下。” 独孤紫诺却伸了手去,拂上梅姬的肩头,又道:“梅姑娘来见孤王,也不怕皇兄知道?” 梅姬任由独孤紫诺那样轻轻的揽着自己,既不迎合,也不拒绝,面上依然是淡定从容之态,看不出内心悲喜,只道:“太子这会去凤宸宫了,并不在宫中,故而梅姬才来寻了康王的。” “哦。”独孤紫诺应了一声,又道:“那梅姑娘来寻孤王,可是有事?” 梅姬听了,面上又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才道:“梅姬来寻王爷,确是有几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之于王爷的,此事可是关乎王爷的前程命运,不知王爷是否要听梅姬之言?” 独孤紫诺听了,心中虽是有些不安,面上却仍笑着,只道:“哦,是什么事?孤王自然是想知道的。” 梅姬这才道:“王爷那日与甄妃娘娘在浮晨宫所作之事,太子已经悉数对梅姬说了,太子还说,但等有了机会,定会向圣上告发此事的,太子还说,王中下药谋害皇后娘娘,以致皇后娘娘流产,失了胎儿,此事亦是王爷在幕后操纵的,此事迟早亦是瞒不过圣上的,这些事,难道王爷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梅姬说着,便又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独孤紫诺,而独孤紫诺面上,依然有微微的笑意,看不出内心波动,只道:“据孤王所知,你是太子最为宠爱的女人,本该向着太子的,为何却要将这些事告之孤王?” 正文 第164章 康王府二人始斗智 独孤紫诺望着怀中梅姬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深邃的眸中,竟慢慢的现出一丝妖异的盅惑之色,又伸出手去,在梅姬身上不安份的四处游走着,口中直道:“既然梅姑娘如此看重孤王,何不趁此良辰美景,与孤王共度,梅姑娘但且放心,孤王绝不会忘了今日之事,待孤王取得大位,必不会薄待了梅姑娘的。” 梅姬在独孤紫诺怀中,静静的没有动,放任着独孤紫诺那双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尽情的四处游走探索着,只抬了头去,望着独孤紫诺,面上笑道:“王爷让梅姬寝殿来见,便是为了此事。” “那你说是为了什么?”独孤紫诺眸中的笑意变得越加的浓烈了,竟将梅姬抱了起来,便欲往床榻去了,梅姬却轻轻的躲了过去,直浅浅笑道:“梅姬既已决意跟了王爷,这身子迟早都是王爷的,王爷又何必急于一时,再等得几日,当王爷荣登帝位之时,梅姬定当沐浴更衣,亲自来伺候王爷的。” 独孤紫诺听了直道:“可是梅姑娘玲珑剔透,秀色可餐,当真是我见犹怜,直撩拨的孤王欲火难奈,梅姑娘便在今日成全了孤王吧。” 言罢便往梅姬面前去了,又欲搂了梅姬,梅姬又轻轻的躲了过去,忽然道:“刚刚梅姬来时,见着王妃与小蝶一同出去了,二人定是往相国府去了,想来也该回来了吧。” 独孤紫诺听了,不由面色一变,正微微愣神之际,梅姬已转身出了寝殿,直往东宫去了。 梅姬刚走,寝殿外已转出丁胜阴冷深沉的那张脸,至独孤紫诺身前轻声道:“王爷,梅姬与您说什么了?” 独孤紫诺眉头深锁,望着丁胜,只说了句:“我们回书房。” 二人说着,便往书房去了,岳冲,杨谅二人依然等在房中,见独孤紫诺转回,忙站起身子,都道:“王爷,梅姬说什么了?” 独孤紫诺望着眼前三人,又微愣了片刻,才道:“梅姬说,独孤冰诺已猜到王中是被我等杀人灭口了,而月华流产,也是我等在幕后操纵的,此事一旦被父皇得知,我们必是死路一条,无一能够幸免的。” 三人听了,俱是面色大变,岳冲因先前受了独孤紫诺之命,杀了御医王中,此时正心中惧怕,担心某日独孤信会查出事情真相,此时听了独孤紫诺之言,不由心中更是惊慌,忙道:“王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独孤紫诺沉吟了片刻,才道:“此事不可以再拖延下去了,恐迟则生变,岳冲,父皇去永寿宫的事,怎么样了?” 岳冲听了忙道:“回王爷,小奴俱已安排好了,明日一早,圣上便会与候天等人同去永寿宫了,甄妃娘娘也一同去的。” 独孤紫诺微微点头道:“如此便好,明日一早,待父皇等人上路后,你便带宫中侍卫前去东宫与长乐宫,只说奉了父皇之命,先将独孤冰诺与月华二人关押起来,再去永寿宫报与父皇,只说已查出了,独孤冰诺与月华二人果有私情的,父皇定会深信不疑,盛怒之下,必不会轻饶了二人的,待此过后,其余之事,孤王再作打算。” 岳冲忙点头道:“小奴全凭王爷决断。” 独孤紫诺又微微点头道:“既如此,你们便先去吧。” 岳冲,杨谅二人听了,便别了独孤紫诺,正欲去时,独孤紫诺忽然又道:“那个候天,怎么样啊?” 岳冲听了一愣,继而便道:“小奴也摸不透此人,不过,似乎倒可为王爷所用。” 独孤紫诺听了,不由隐隐皱起了眉头,却沉吟不语。 眼见独孤紫诺已无交待,岳冲,杨谅二人便出了书房,各自回了,暂且不提。 正文 第166章 凤宸宫冰诺见容诺 只说书房之中,眼见岳冲,杨谅二人俱已去了,丁胜又走至独孤紫诺身边,轻声问了句:“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独孤紫诺微皱了眉头,又微微沉吟了片刻,才道:“刚刚梅姬说,独孤冰诺去凤宸宫看望皇妹了,眼看皇妹婚期近了,虽说她与孤王素来不和,但到底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这个时候,孤王不去送些祝福,似乎也显得不太妥当。” 丁胜听了亦道:“是啊,王爷,老奴也有此意,刚好也可借机去见见独孤冰诺,还有那个吴子絮,听说此人文采盖世,胸藏珠玑,王爷将来大事成了,此人倒可一用啊。” 独孤紫诺听了,亦不由微微点头,当下二人便往“凤宸宫”去了。 再说“凤宸宫”内,独孤容诺,吴子絮二人正陪着独孤冰诺在厅中叙话,独孤冰诺素来疼爱这个最小的妹妹,平日里玩闹惯了,很是亲近的,如今时日渐远,眼见妹妹渐渐长成,并且将要结婚成家,心中自是高兴的,也难免有些感慨,心里想着,便笑着说了句:“容诺,你如今觅得佳婿,嫁与吴御史为妻,终于得偿所愿,大哥真是替你们感到高兴啊。” 独孤容诺听了,面上不禁也露出一丝甜蜜而幸福的笑意,不由便转了身去,望了一眼身旁的吴子絮,只道:“容诺谢谢大哥。” 吴子絮听了,忙亦在旁道:“子絮亦谢过太子殿下。” 独孤冰诺听了忙道:“子絮你何用多礼,都快是一家人了,你以后便随了容诺,只唤大哥便是了。” 独孤容诺望着吴子絮,又是微微一笑,才向独孤冰诺道:“大哥,容诺结婚那日,你可要早些到啊,别让容诺久等了。” “那是自然的。”独孤冰诺随声应道,可话刚出口,只觉心念一动,便又不知觉的皱起了眉头,独孤容诺见了,先是微微一愣,到底亦是玲珑剔透,再则相处久了,总有些心意相通的,随即便猜到了独孤冰诺的心思,微微沉吟了片刻,终于轻声道:“大哥,大嫂回辽东也有些时日了,可有她的消息吗?” 独孤冰诺不由微微摇了摇头,又苦涩一笑,才道:“还没有啊,前些日子,父皇已差相国府柳护卫前去辽东了,至今还没有回来呢。” 独孤容诺听了微愣,又道:“大哥,你与大嫂结婚多年,她的秉性你是清楚的,要不你抽了时间,亲自去辽东将大嫂接了回来吧,如果大嫂知道容诺将要结婚嫁人了,必定会特别开心的,真希望能在容诺的婚礼上见到大嫂啊。” 那小婕因受了梅姬之命,与独孤冰诺一同前来“凤宸宫”的,她虽是梅姬的近身侍婢,然与慕容倾城也是极有感情的,此刻听了独孤容诺之言,忙亦在旁道:“是啊,殿下,你还是去辽东将太子妃接回宫中吧,奴婢们都很想念太子妃的。” 那独孤冰诺素来性情纯善的,念及与慕容倾城的多年夫妻之情,心中难免也有些感慨与不舍,又听了二人之言,便似下了决心般,终于道:“也好,待明日大哥进宫,将此事告之父皇后,便去辽东将倾城接了回来,定能赶上容诺你的婚礼的。” 众人听了,自是心中欢喜的。 便在此刻,只见侍女柳兰进了厅中,对独孤容诺道:“小公主,王爷来了。” 众人听了,心中俱是有些意外,独孤容诺不由便皱了眉头道:“二哥,他来做什么?” 独孤冰诺听了忙笑道:“容诺,你二哥自是来看望你的,快请了进来吧。” 正文 第167章 凤宸宫兄妹再相见 听了独孤冰诺之言,独孤容诺心中虽是有些不愿,仍是站起了身子,几人正欲去迎时,独孤紫诺已与丁胜二人进了厅中。 那厅中几人,俱是皇亲国戚,身份尊崇的,唯小婕只是侍女,此刻见了独孤紫诺,那小婕忙跪了下去,口中道:“侍女小婕见过康王殿下。” 独孤紫诺笑着让小婕站起了身子,又道:“今日本王是来看望皇妹的,你无须多礼。” 那小婕又谢过了独孤紫诺,才站至了一旁。 此时丁胜亦走至独孤冰诺等人面前,行礼道:“老奴见过太子殿下,小公主。” 言罢眼光不知觉的便落在了吴子絮的身上,丁胜不由微微一愣,面上竟渐渐地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 只因他心中仍然记得的,吴子絮初来京城之时,只是一个落魄潦倒的穷书生,曾与他偶遇于闹市之中,因无意之中冲撞了他,曾遭他面般刁难,几欲死于他手,或是吴子絮命不该绝,遇着了百里雨嫣,才死里逃生,捡了一条命来,没曾想时过境迁,吴子絮竟由此飞黄腾达,成了当今圣上的东床快婿,堂堂的驸马之尊,因二人之间曾有过此段交集,那丁胜此刻见了吴子絮,心中难免会有些不自然的。 然那丁胜到底亦是攻于心计,城府颇深的狡诈之人,一瞬间的慌乱过后,即而便镇定了下来,亦对着吴子絮施了一礼,才道:“老奴见过驸马爷。” 吴子絮见着了丁胜,不禁亦是一愣,心想此人怎么如此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仔细想后,便也记起了当初闹市之中那次不痛快的相遇,然到底亦是心胸开阔之人,倒也没往心里去,眼见丁胜朝他施礼,即而便道:“丁管家客套了,何须如此。” 独孤紫诺亦是心中明白的,知丁胜与吴子絮二人之间曾有过过节,此刻有心替丁胜化解尴尬,便在旁转而向独孤冰诺言道:“皇兄,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独孤冰诺听了,便笑道:“也没什么,容诺的婚期眼看近了,她想在自己的婚礼上见到倾城,所以大哥想明日见了父皇后,便去辽东将倾城接回宫中,毕竟她去辽东也有些日子了,大哥也是十分的想念她。” 独孤紫诺听了,面上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又下意识的转了头去,望了丁胜一眼,才道:“是啊,大嫂回辽东也有些日子了,大哥也是该去辽东将大嫂给接回来了,恐日子久了,慕容大司马和萧将军亦会对大哥心存误会的。” 独孤冰诺听了又道:“是啊,所以大哥想明日向父皇禀明此事后,便即刻动身前去辽东的。” 独孤紫诺听了便微微点头,心念一转,忽而又道:“皇兄,皇弟听说,大嫂至所以会远去辽东,皆因皇兄宫中,一个叫梅姬的女子,不知此事是否属实啊?” 独孤冰诺听了,不由便微微皱了眉头,才轻声道:“是啊,她们之间的确是有些误会,大哥想,待倾城回宫后,彼此解释清楚,便可无事了。” “皇弟听说,大嫂曾谋害了梅姬与皇兄的亲生骨肉,这个也可解释清楚的吗?”独孤紫诺言罢又道:“那个梅姬,必定深爱皇兄,愿为皇兄去做任何事的吧?” 正文 第168章 耍心机紫诺说梅姬 听独孤紫诺提起梅姬,独孤冰诺不由便隐隐皱起了眉头,心中也渐感不安起来,梅姬与慕容倾城之间的恩怨,他自然是不会忘记的,而慕容倾城至所以会离了宫中,远去辽东,其中缘由,他亦是心知肚明的,他心里念着慕容倾城,却又舍不得梅姬,可一旦慕容倾城回了宫中,她二人又该如何相处? 独孤冰诺心中想着,不由又微微一声叹息,面上竟渐渐地露出了一丝苦涩之意。 独孤容诺却忽然从旁言道:“大哥,我看那个梅姬,倒不像是一个好人,就连她的出身来历,恐怕也说不清楚,上次你被甄氏诬陷的时候,她非但没有帮你,反而还在父皇面前落井下石,几欲置你于死地,她若真的爱你,又怎会做出此等事来?” 独孤冰诺听了,不由又是一愣,心里没缘由的,便想起了御医薛怀曾经对他说过的那番话:殿下,老臣年幼时,曾跟得异人,学得相面之术,老臣观那梅姬的面相,只觉此女骨骼清奇,气质非凡,定非寻常人间的普通女子,殿下对待此女,还须小心谨慎,免得误了终生啊。 一念至此,独孤冰诺便又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对着众人,此番心里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便只得笑着言道:“那次之事,恐怕也只是一个误会,大哥一直都没有问过梅姬,想来她也是有苦衷的吧。” 独孤容诺听了又道:“大哥,你就是太善良了,将别人想的太好了,我看那个梅姬,也不是一个好人,她处心积虑的进了东宫,定是有所图谋的,莫要让她害了大哥,我看大哥还是趁早将她撵出宫去吧。” 那独孤容诺心无挂碍,说出此番话来,倒是极为轻松,可独孤冰诺与那梅姬却是朝夕相处,久而生情,心里又怎么舍得,闻言便只得微微一笑,那独孤紫诺因前时在宫中见了梅姬,心里已是另有图谋,此刻听了独孤容诺之言,不由心中一惊,便道:“皇妹,你这是什么话,皇兄亦不是小孩子了,为人行事,心中自有定夺的,岂容他人干涉,再说那梅姑娘对待大哥,到底如何,别人不知,莫非大哥心里也不清楚吗?你此番让大哥将梅姑娘撵了出去,要大哥情何以堪,大哥又怎么舍得啊?” 独孤容诺虽与独孤冰诺感情素好,但对独孤紫诺,却是有些瞧不上的,此刻又听了独孤紫诺说出那番话来,不由便阴沉了脸色,只冷哼了一声,也不理众人,便转回内院去了。 眼见独孤容诺走了,那侍女柳兰便也随着一起去了。 独孤容诺既已去了,那厅中便只留下独孤冰诺几人,那吴子絮虽将为当朝驸马,然与独孤冰诺兄弟二人到底还是有些生疏,前时因有独孤容诺在,场面倒也没有显得过于尴尬,然独孤容诺一旦去了,那吴子絮面上也便显得有些不自然了。 独孤冰诺此时亦道:“二弟,子絮,大哥来凤宸宫也有些时辰了,正欲回去了,你们再聊聊。” 言罢便与侍女小婕二人一起出了厅中,往东宫去了。 只说厅中,眼见独孤冰诺已去得远了,独孤紫诺才走至吴子絮面前,唤了声:“妹夫。” 吴子絮听了忙道:“子絮见过康王殿下。” 独孤紫诺听了又是微微一笑,才道:“当日妹夫高中魁首,被选状元之时,孤王已料到妹夫定会成为我开皇朝的栋梁之材,没曾想却成了一家人,妹夫日后,还须尽力辅佐孤王,治理好这万里河山,大好天下啊。” 吴子絮却道:“康王殿下但且放心,子絮定当竭心尽力,护佑我开皇朝的江山社稷,万千子民的。” 独孤紫诺听了,不由便隐隐皱了眉头,又回了身去,望了一眼身旁的丁胜。 正文 第169章 回东宫小婕见梅姬 按下“凤宸宫”之事暂且不提,回头再说独孤冰诺与那侍女小婕。 二人出了“凤宸宫”,便一路往东宫去了,正走时,独孤冰诺又转了身来,望着小婕,忽然说了句:“小婕,你说本宫真的该将太子妃接回宫中吗?” 那小婕与梅姬相处久了,素来懂得梅姬的,知此番与独孤冰诺同去“凤宸宫”,回去后见了梅姬,必会问起此事的,正想着该如何应对,忽听独孤冰诺问起此事,不由心中一愣,继而便道:“自是该接回的,奴婢们都等着太子妃回来呢。” 独孤冰诺听了,先是微微一笑,继而才道:“可是倾城回来后该与梅姬如何相处呢?你说此事,是不是该先让梅姬知道啊?” 小婕听了,不由便抬了头去,望着独孤冰诺,但见独孤冰诺面上,竟倏忽现出一丝莫名的苦涩之意,那小婕虽是婢女,与独孤冰诺身份悬殊,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然因独孤冰诺素来仁善,对待宫中婢女,便如至亲一般,那小婕心中感念,此时见了独孤冰诺面有纠结之色,不由也是有些心疼,想了片刻,便又轻声道:“殿下,那件事已过去很久了,想必梅姑娘也不会在意此事了,或许心里早就已经原谅太子妃了,如果殿下心中还有犹豫,也可回宫后见了梅姑娘,问问她的意思。” 独孤冰诺听了,不由亦微微点头,二人说时,已回至东宫,独孤冰诺因还有事,便先往厅中去了,那小婕因是梅姬的近身侍婢,平日里都是离不了的,便先往“永华阁”见那梅姬去了。 再说那梅姬,至康王府见了独孤紫诺,回宫后见小婕仍未回转,因自己也无处可去,便一人留于“永华阁”内,心中正觉有些无聊,那小婕已回了阁中,唤了声:“梅姑娘。” 梅姬听了,不由面上微微一笑,又道:“小婕,你回来啊,殿下呢?” 小婕道:“殿下也回宫了,因有些事,此时正在厅中呢,说稍后过来看望梅姑娘。” 梅姬听了,又是微微一笑,才道:“小婕,你与殿下同去凤宸宫,可见着小公主了?” “嗯。”小婕微微点头:“小公主与驸马爷都在呢。”言罢又道:“后来康王殿下亦去了。” 听小婕提起独孤紫诺,梅姬不由面色微变,即而又道:“你见着康王了?” 小婕点头道:“嗯,是啊,见着了,康王殿下与府中丁管家一同去的。” 梅姬又问:“那康王殿下可曾说什么了?” 小婕听了,不由便微微皱了眉头,思忖了片刻,又道:“也没说什么啊,因小公主与驸马爷的婚期眼看近了,康王殿下只是去看望小公主与驸马爷的。” “那他可曾与太子说什么了?”梅姬又问。 小婕听了,想了片刻,却道:“也没说什么啊,只是一些闲话罢了。” 小婕说至此处,不由便转了身去,亦不看梅姬,她本想将独孤冰诺欲去辽东接回慕容倾城之事告与梅姬的,思之又觉不妥,终于亦未开口道出此事。 正文 第170章 永华阁二人说倾城 书接前文,只说“永华阁”内,主仆二人正说时,只听身后,又有人轻唤道:“梅姬。” 二人回了身去,见果是独孤冰诺已回了阁中。 梅姬见了,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直待独孤冰诺行至眼前,才轻唤了声:“冰诺,你回来啊。”又转而向小婕道:“小婕,殿下刚从凤宸宫回来,定是渴了,快去给殿下沏杯茶来。” 小婕闻言便先去了,梅姬又将独孤冰诺拉至床榻坐了,才道:“冰诺,你去凤宸宫见着小公主?” 独孤冰诺点头道:“嗯,见着容诺了,子絮亦在的。” 梅姬微愣了片刻,又道:“听小婕说,康王亦去了,你们聊了什么啊?” 独孤冰诺听了,又是微微一笑,才道:“也没什么,只是……” 独孤冰诺说至此处,不由面色微变,竟沉吟不语,梅姬从旁见了,知独孤冰诺定是有话欲说的,便道:“冰诺,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了。” 独孤冰诺望着梅姬,又思忖了片刻,才终于道:“梅姬,倾城去辽东也有些日子了,我想待明日禀明父皇后,便去辽东将倾城接回宫中,你看……。” 梅姬听了,先是微微一愣,久之,面上才渐渐露出一丝笑意,又道:“那相国府的柳护卫不是已经去了辽东吗?” 独孤冰诺听了又道:“是啊,但柳护卫至今还没有回来,我始终放心不下,所以想亲自前去辽东看看情况,也好将倾城接回宫中,梅姬你看……。” 梅姬却转了身去,又过了片刻,才道:“慕容倾城终究仍是太子妃,是殿下的结发妻子,殿下心中放不下她,去接回也是应该的,又何必要问梅姬的意思。” 独孤冰诺抬头望去,虽见不着梅姬的面容,但见梅姬柔弱的身子,却在微微颤动着,知梅姬此时,心中定不好受的,一时之间,亦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从旁伸了手去,轻轻的抚上了梅姬的肩头。 梅姬又回了身来,朝着独孤冰诺微微一笑,才道:“殿下心中念着慕容倾城,足见殿下乃是有情有义之人,能追随殿下这样的男人,是梅姬几世修来的福份,殿下只管去辽东将慕容倾城接了回来吧,殿下放心好了,那件事,梅姬已经没有放在心上了,待慕容倾城回了宫中,我们还是如往日一样的,冰诺你且放宽心吧。” 独孤冰诺听至此处,才终于放下心来,不由便伸出臂膀,将梅姬轻轻揽于怀中,又柔声道:“梅姬,你放心吧,待倾城回了宫中,我待你们,必定婉转温柔,不分彼此的,我们三个,永远也不要分开。” 梅姬在独孤冰诺怀中,仰起脸来,静静的望着独孤冰诺,面上露出一丝笑容,然笑容中却掺杂了丝许的泪水,在眸中,泫然欲滴。 独孤冰诺见了,先是一愣,又有些心疼,不由便问了句:“梅姬,你怎么了?” 梅姬微微摇头,使命的眨了眨眼睛,望着独孤冰诺,却不说话。 正文 第171章 知音讯晨枫回京城 便在此时,小婕去后院为独孤冰诺沏茶,此时已转了回来,原本慕容倾城的侍女小娥也伴着小婕一起进了阁中,独孤冰诺但见二人脸上俱有笑意,满面春风,知二人心中高兴,却不知发生了何事,正欲问时,那小婕已将沏好的茶递与了独孤冰诺,又笑道:“殿下,你猜是谁回来了?” 独孤冰诺听了,心中隐隐一动,心念转处,正欲开口,那小娥已在旁道:“殿下,是相国府的柳护卫已从辽东回来了,正在厅中等您呢。” “哦?”独孤冰诺听了一愣,面上瞬时便露出欣喜之色,忙道:“快随本宫去见柳护卫。” 言罢便站起身来,正欲去时,倏忽又想起梅姬,便又转身向梅姬道:“梅姬,我去见见柳护卫,看他怎么说,可有倾城的消息?” “嗯,冰诺你去吧。”梅姬听了微微点头道。 眼见独孤冰诺二人转身离去的身影,梅姬却怔怔的望了好久,一直微蹙着眉头,直到小婕在旁轻唤了声:“梅姑娘”,才恍然转过身来,望着小婕道:“小婕,你没随殿下一起去啊?” “没,殿下吩咐过,要婢女随身伺候姑娘的。”小婕言罢,又轻声道:“梅姑娘,你在想什么?” 梅姬静静的望着小姨,沉默了许久,才忽然道:“小婕,你说冰诺他日继承大位,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小婕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又道:“当然了,奴婢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男人,殿下登基为帝,必会善待百姓,乃是黎民苍生之福啊,梅姑娘为何要问这个?” 梅姬听了,不由微蹙了眉头,又转了身去,许久才幽幽的说了句:“小婕,外面天凉,我们还是回寝殿去吧。” 小婕应了一声,主仆二人便往“永华阁”寝殿去了,暂且不提。 再说独孤冰诺听得消息,知柳晨枫已从辽东转回京城,因心中记挂着慕容倾城,忙与侍女小娥一起往厅中去了,主仆二人正走时,那小娥忽又言道:“殿下,柳护卫此次从辽东,还带回了一位年轻女子,那女子相貌俊秀,眉目如画,娇小玲珑,当真是美极了,奴婢还从来都没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呢,直叫奴婢身为女人,竟也有些羡慕嫉妒了。” “哦?”独孤冰诺听了,竟也微微一笑,他知那小娥虽是婢女,却素来玩闹调皮惯了,又因往日与慕容倾城相处久了,言语之间,总是少了些分寸的,今日或许是见柳晨枫回转京城,终于有了慕容倾城的消息,因了心中高兴,言语之间,便有些言过其实,当下也没往心里去。 二人说着,便已到了厅中,柳晨枫见了独孤冰诺,忙道:“柳晨枫见过太子殿下。” 独孤冰诺听了,忙至前将柳晨枫扶了起来,抬眼望去,又见柳晨枫面上有些疲倦困乏之态,满面风尘,知柳晨枫定是回了京城后,亦未休息,便即刻来宫中见他了,当下心中不禁也有些内疚,忙又道:“为了冰诺之事,让柳护卫一路劳苦了,冰诺心中真是过意不去。” 柳晨枫听了忙又道:“殿下言重了,能为殿下尽些绵薄之力,乃是晨枫的福份,便是劳苦些,又算得了什么。” 独孤冰诺知柳晨枫性情耿直,亦是磊落坦荡之人,不拘小节的,若说得多了,反倒显得有些矫情了,当下便朝着柳晨枫微微一笑,亦不再多说,便在微微愣神之际,又见柳晨枫身旁正站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那女子约莫也有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娇小玲珑,眉清目秀,当真是温柔婉美,让人见之便会心生爱护怜惜之意。 正文 第172章 萧玉竹初进太子宫 独孤冰诺心想,那女子定是小娥口中所说,柳晨枫从辽东带回来的女子,当真是貌美如花,人见犹怜,却不知是何出身来历,又为何会与柳晨枫同至京城,心中想着,口中便道:“柳护卫,这小姑娘……?” 柳晨枫听了,先是微微一笑,才道:“回殿下,这小姑娘姓萧,名唤玉竹,乃是萧将军府中的侍女。”言罢,忙又将那小姑娘拉至身前道:“玉竹,这便是太子妃所说的太子殿下,快来拜见。” 那名唤玉竹的小姑娘倒是玲珑剔透,蕙质兰心,听了柳晨枫之言,忙在独孤冰诺眼前盈盈下拜道:“婢女玉竹见过太子殿下。” “玉竹姑娘无须多礼,快快请起。”独孤冰诺见了,忙将那小姑娘扶了起来,又抬眼仔细瞧去,但见那小姑娘虽是眉目清秀,长相俊俏,然双眸之中,却有些迷蒙恍惚之色,也少了丝许的神采,似乎与常人有些不同,独孤冰诺心念一动,不由便转了头去,回望柳晨枫。 柳晨枫见了,又朝着独孤冰诺微微一笑,继而才道:“殿下有所不知,玉竹姑娘前些年,因生了眼疾,虽外表看去,与常人无异,却是看不见的。” 厅中几人听了,俱是一愣,心想如此貌美俊秀的小姑娘,却是看不见的,莫不觉得有些惋惜与怜悯之情,独孤冰诺也是微一叹息,正欲说时,那柳晨枫已又道:“晨枫此次前去辽东,见了太子妃,太子妃知太医院中有一神医,名唤薛怀的,医术精湛,有夺天造化之功,故差晨枫将玉竹姑娘带了回来,欲使殿下求薛太医诊治一番,若是治好了眼疾,玉竹姑娘便譬如重生一般,定当永记于心的。” 独孤冰诺听柳晨枫提起慕容倾城,恍惚间又想起如烟往事,一点一滴的从眼前闪现,不由心中也是有些伤感,一时竟是无语,那萧玉竹虽是目不能视,然心中却是通透的,知独孤冰诺定是想起了慕容倾城,便柔声道:“殿下,你是不是想倾城小姐了?倾城小姐她在辽东,也在时刻想着殿下呢。” 独孤冰诺听了,不由心中越发伤感了,又微愣了片刻,才道:“倾城说的没错,老师确是医术盖世,有起死回生之能,定能医好玉竹姑娘的眼疾的,但是很不巧,前些日子冰玄渊将军患病,老师奉父皇之命,前去燕云为冰将军医治,现今还没有回来啊。” 柳晨枫,萧玉竹二人听了,心中俱是有些失落,那萧玉竹竟转了身去,面上也现出一丝的茫然恍惚之色,柳晨枫见了,心中忽生不忍,又伸出手去,搂着萧玉竹的肩头,柔声安慰道:“玉竹,你且安心在宫中住下,来日方长,殿下仁厚心善,定会想法医好你的。” 萧玉竹听了,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又轻声道:“倾城小姐也说太子殿下仁厚,故而才使柳大哥将玉竹带往京城,将玉竹托付于太子殿下,可薛太医如今已不在京城,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言罢又微微摇了摇头。 独孤冰诺听了,心中也是有些难受,不由便微皱了眉头,思忖了片刻,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又道:“玉竹姑娘也无须担心,老师虽已不在京城,但他有一义子,说来也是巧了,那人也姓萧,名唤萧翎,据说此人一身医术,已不在老师之下,也定能医好玉竹姑娘的眼睛的,今日天已晚了,只待明日一早,冰诺便修书一封,柳护卫只需带了书信,与玉竹姑娘同去见那萧翎,想必他看在老师面上,也定会尽力医治玉竹姑娘的。” 正文 第173章 知音讯玉竹寻萧翎 那萧玉竹随了柳晨枫,千里奔波,远至京城,原想着见了薛神医后,便能医好眼睛,谁知问了独孤冰诺,却说薛怀远去“燕云”,至今没有回转,不禁心中满是失望,便随着柳晨枫,别了独孤冰诺,正欲去了,又听独孤冰诺说,那薛怀有一义子,名唤萧翎,一身医术,已尽得薛怀之真传,若寻着了萧翎,也定能医好眼睛,不由心中又是一喜,顿时便柔声道:“太子殿下,那个萧翎,萧大哥,要怎么寻他的?” 柳晨枫也在旁道:“是啊,太子殿下,我与玉竹,该怎么去找他?” 独孤冰诺闻言笑道:“离京十里之外,有一条碧玉街,街上有一家医馆,名唤回春堂,便是萧翎的住处,柳护卫只需带了玉竹姑娘前往此处,必能寻着萧翎的,只是今日天已晚了,我看柳护卫与玉竹姑娘便在宫中暂住一晚,明日早时,再一同前往回春堂,也不晚的。” 柳晨枫听了,先是一愣,又道:“谢太子殿下美意,只是晨枫刚从辽东回来,还需往相国府见过相国大人。”言罢又望着萧玉竹道:“要不,晨枫便先将玉竹留于此处,只待明日一早,晨枫再前至东宫,带了玉竹前往回春堂,殿下认为可好?” 独孤冰诺素来心善的,听了自然愿意,那小娥也是热心之人,听了忙至前拉了萧玉竹的手臂,又柔声道:“玉竹妹子,你且安心在宫中住下,今晚便陪我同睡吧,太子妃去得久了,我正觉着有些寂寞呢。” 那萧玉竹因目不能视,感觉便异常敏锐,此刻觉着身旁有人,又听那婉转温柔的声音,知是女人,便有些安心了,心中想着,口中便道:“玉竹谢过姐姐。” 小娥听了,心中欢喜,以为萧玉竹已是允了,便拉了萧玉竹,正欲去时,萧玉竹却猛然回过身来,又伸出双臂,茫然的四处挥动着,像是想抓住什么东西,柳晨枫见了,忙至前抓住萧玉竹的手臂,又道:“玉竹,你不用害怕,柳大哥在呢。” 萧玉竹清纯秀气的面上,这才露出了丝丝安心的笑意,竟微微侧过身去,斜靠在柳晨枫的肩头,又柔声道:“柳大哥,玉竹不要住在宫中,玉竹要与你同去。” 柳晨枫听了,便转过头来,望着独孤冰诺,独孤冰诺心知那萧玉竹因是盲人,心中定然会少了一些安全感,而与柳晨枫从辽东远至京城,一路之上,二人朝夕相伴,自比别人多了一些亲近的,故而此时,才欲与柳晨枫同去,心中想着,口中便道:“柳护卫,既然玉竹姑娘执意要与你同去,你们便回相国府暂住一晚,只待明日一早,至宫中取了书信,便可前往回春堂见那萧翎了。” 柳晨枫听了应道:“也好,便依殿下吧,晨枫明日一早,再与玉竹前来东宫打扰殿下。” 言罢,便拉了萧玉竹,正欲去时,独孤冰诺忽又道:“柳护卫,你从辽东回来,可见过父皇了?” 柳晨枫听了一愣,又道:“回殿下,已经见过了,不过圣上似乎欲往永寿宫暂住数日了。” “去永寿宫?”独孤冰诺听了一愣,忙道:“什么时候走?” 柳晨枫应道:“晨枫听岳公公说,似乎明日一早便要动身了。” “哦。”独孤冰诺应了一声,终于又道:“倾城在辽东,可还好吗?” “嗯。”柳晨枫微微点头,又道:“太子妃正等着殿下去接回呢,殿下可不要让太子妃等得太久了。” 独孤冰诺听了微微一笑,亦不再言,柳晨枫,萧玉竹二人便先去了。 正文 第174章 相国府小翠见刘氏 书接前文,只说柳晨枫,萧玉竹二人别了独孤冰诺,便往相国府去了,因那婢女小翠,曾与柳晨枫一同前去辽东的,三人回了京城后,柳晨枫带了萧玉竹先进宫面见了独孤信,回禀了辽东之事,又去东宫见了独孤冰诺,那小翠却独自先行回了相国府,见那百里赞与夫人刘氏去了。 只说此时,那小翠进得后院,看看时辰,她服侍刘氏久了,知每日这个时分,刘氏必要诵经念佛的,故而进得佛堂,也未敢出声打扰,只静静站于一旁,只待刘氏诵完经文,诸事完了,才走至刘氏身旁,轻唤了声:“夫人。” 那日小翠与柳晨枫同去京城,一别数日未归,此时刘氏心中正有些想念,听得身旁有人出声相唤,不由心中微动,待回过头来,见得果是小翠,不由笑道:“小翠,你真的回来啊。” 那小翠与刘氏相处久了,刘氏待她,向来视如已出,便如亲生女儿一般,二人朝夕相处,从来都没有分开过,这次小翠一去数日,虽说回了家后,见了双亲,慰了思念之苦,然心中对刘氏,也是十分想念的,此刻久别重逢,心中难免也是有些感慨,话未出口,已有盈盈热泪濡湿了眼角,只微微点头,又哽咽着说了句:“嗯,夫人,小翠回来了。” 刘氏知小翠心中有些激动的,当下忙又伸出手去,轻搂了小翠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一去数日,夫人正有些想念呢。” 言罢主仆二人又闲聊了片刻,小翠说了些家乡之事,听得小翠双亲俱在,刘氏不觉也甚感欣慰,言语之间,二人不由又聊到了柳晨枫,刘氏便道:“小翠,怎么柳护卫没同你一起回来的?” 小翠听了便道:“柳大哥回了京后,便进宫面圣去了,小翠因心中念着夫人,便先回相国府了。” 刘氏听了又微微点头道:“柳护卫此次前去辽东,可见着太子妃了?” 小翠又扶了刘氏至一旁坐下,才道:“见着了,柳大哥此次从辽东,还带回来一个年轻女子呢,那女子可真是貌美如花,长相绝伦,竟比小姐还要好看些呢。” 刘氏听了,不由微微一愣,只说知女莫若亲,那百里雨嫣的美貌风华,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是清楚的,并且也一直觉着欣慰的,如今却听小翠说,那女子竟比百里雨嫣还要好看些,心中不由对那女子便有了一些好奇,又道:“哦,那女子是何出身,叫什么名字啊?” 小翠又笑道:“回夫人,那女子是司马府的一名侍女,名唤萧玉竹。” 刘氏听了,又微微沉吟了片刻,才道:“萧取逍遥之意,玉者,冰清玉洁,竹则象征着恬静淡雅,品性高洁,果真是好名字啊,怨不得那小姑娘,会长得如此清纯脱俗,颠倒众生呢。” 小翠听了又道:“是啊,夫人,萧姑娘当真是绝代风华,美貌无双,只可惜……。” 小翠说至此处,却忽然沉吟不语,面上也现出丝丝惋惜之色,刘氏见了,心中有些不解,便又道:“小翠,只可惜什么?” 小翠这才道:“只可惜那萧姑娘是看不见的。” “嗯?”刘氏听了也是一愣,又道:“怎么会这样?” 小翠又微微点头道:“是啊,小翠也觉着有些惋惜了,柳大哥此次也是受了太子妃之托,将萧姑娘由辽东领至京城,只为寻了薛神医,好医治萧姑娘的眼睛的。” 刘氏听了又道:“是啊,那薛神医一身医术,有起死回生之能,想必也定能医好那姑娘的眼睛的。”言罢又道:“那萧姑娘现在何处啊?” 小翠道:“因那薛神医,与太子殿下素有交情的,刚好柳大哥也欲前往东宫,面见太子殿下,故而便带了萧姑娘同去了,想来也该回来了,要不小翠去府门看看?” 刘氏听了点头道:“也好,小翠你便去吧。” 正文 第175章 至佛堂刘氏见玉竹 那小翠说着,便往府门去了,至府门时,刚好遇着柳晨枫,萧玉竹二人由东宫回了相国府,三人在府门处见了,因那一路之上,数日奔波,三人朝夕相伴,彼此已极熟了,亦没当了外人的,小翠走过去,先唤了声:“柳大哥。”又拉了萧玉竹的手,笑道:“玉竹妹妹。” 那萧玉竹虽是看不见的,但听得声音,知是小翠,当下面上便露出一丝安心的笑意,只柔声道:“小翠姐姐。” 柳晨枫在旁听得,因急于去见百里赞,回禀辽东之事,便向小翠道:“小翠,你先带玉竹去寻个住处,待我见过老爷后,再去见你们。” 小翠听了便道:“柳大哥,不急的,我刚刚见了夫人,说了玉竹妹妹之事,夫人想见见玉竹妹妹,柳大哥你便随我们同去吧。” 柳晨枫听了先是一愣,想来又并无不妥之处,便应了小翠,一行三人即往佛堂去了,至佛堂见了刘氏,那刘氏先前听小翠所说,那萧玉竹美貌无双,几近天人,原本心中还有些不信的,眼下见了,却也惊异于小翠那不可思议的美艳容颜,当下便语带感叹着说了句:“好一个标致俊俏的小姑娘,倒是让人疼呢。” 那萧玉竹听了刘氏之言,心知是在夸赞自己,然因目不能视,却不知说话之人是谁,又该如何称呼,当下面上却现出一丝迷茫慌乱之色,小翠从旁见了,忙拉了萧玉竹至刘氏身前道:“玉竹妹妹,这便是我经常对你提起的夫人,快来拜见。” “玉竹拜见夫人。”萧玉竹听了,慌欲行礼,刘氏忙将拦了,又道:“玉竹姑娘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萧玉竹听了,便站起了身子,佛堂内几人正说时,又有管家百里奚进得佛堂,先见了刘氏,又向柳晨枫道:“柳公子,老爷听说你回来了,正在书房等呢。” 柳晨枫听了,便别了刘氏几人,欲与百里奚一同去见百里赞,正欲走时,那萧玉竹在一旁,便如无意般,又下意识的伸出手去,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臂。 柳晨枫只得笑道:“玉竹,你先与夫人还有小翠在此稍待片刻,待柳大哥见了老爷后,再来接你。” 小翠也在旁道:“玉竹妹妹,有我在,你不用担心的,柳大哥去去便回的,你且放手吧。” 那萧玉竹听了,虽是面上仍有些不安与恐慌之色,却也依依不舍的松了双手,柳晨枫这才与百里奚一起往书房去见百里赞了。 再说佛堂内,看看天色已晚了,小翠便先服侍刘氏睡下了,又问了已无事,这才与萧玉竹二人回了自己的住处。 那萧玉竹因初来乍到,加之目不能视,小翠便让之与自己一同睡了,是时,二人俱已睡下了,小翠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久不能寐,那萧玉竹虽是看不见,但心中却是通透的,知小翠心中定是有事,便又轻声道:“小翠姐姐,你怎么了?可是心中有事?” 小翠听了,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微微苦涩的笑意,只说她与柳晨枫同去辽东,这一路之上,二人朝夕相对,那小翠少女心中,对柳晨枫早已是情愫暗生,只因少女心性,终是有些羞涩,有些话暧昧缠绵的话,却是说不出口的,可眼下见不到柳晨枫,心里却又是分外的想念,可这些心思,又怎好说与萧玉竹听,正心里纠结之时,又听萧玉竹道:“小翠姐姐,你是不是想柳大哥了?” 小翠听了,不禁面色便有些微微泛红,好在萧玉竹是看不见的,却也少了许多尴尬,正想着该如何掩饰之时,只听萧玉竹又道:“小翠姐姐,柳大哥是不是特别高大英俊的,脾气又好,每个女孩子都会喜欢他的吧?” 小翠听了萧玉竹之言,面上又现出一丝仰慕与敬佩的神色,继而才道:“是啊,老爷常说,柳大哥是这世上一等一的英雄,他的武艺,可是天下无双呢。” 萧玉竹不由也笑了,又道:“小翠姐姐,柳大哥想必也没有睡呢,既然想他了,便去见他啊。” 小翠原想着要掩饰过去的,眼下被萧玉竹说破了心事,心里反而便有些坦然了,又道:“可是你一个人……。” 萧玉竹又道:“没事的小翠姐姐,你便去吧,我等你回来。” 小翠这才穿了身服,往后院去寻柳晨枫了。 正文 第176章 闺阁内姐妹诉心事 再说柳晨枫,他与百里奚至书房见了百里赞后,说了辽东之事,又闲聊了片刻,看看天已晚了,又因连日奔波,也是有些累了,便先别了百里赞,回了房中,洗洗正欲睡了,又听有人敲门,开门去看时,见到果是小翠,忙让了进来。 那小翠见到柳晨枫,面上竟倏忽现出一丝羞涩之意,只轻声道:“柳大哥,你还没睡啊。” 柳晨枫微微点头,又道:“没呢,刚从老爷那儿回来,玉竹呢,已经睡了?” “嗯。”小翠应了一声,却径直走到床边,帮柳晨枫铺好了被褥,柳晨枫也不拒绝,就那样站于一旁,静静的望着小翠替他去做那些事,看着小翠那娇小玲珑的背影,心里竟倏忽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小翠铺好了被褥,回过身来,正欲去唤柳晨枫,却见柳晨枫正怔怔的望着她,眸中竟有一种异样的神色,不由心中微怔,当下便轻声问了句:“柳大哥,你怎么了?” 柳晨枫微微一愣,恍然回过神来,却朝着小翠微微一笑,又道:“没什么,小翠,你来有事啊?是不是玉竹唤我?” 小翠听了又是微微一笑,才道:“没有啊,玉竹妹妹已经睡下了,没事的。” 言罢又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柳晨枫,亦不说话,那少女含情脉脉的眼神,其中之意,已是表露无疑,纵是柳晨枫闯荡江湖半生,铁打的汉子,心里亦是隐隐有些明白了,然只说道:“小翠,天已晚了,没事便早点回去睡吧,玉竹眼睛看不见,也是需要人照顾的。” 小翠听了,心里竟莫名的有些难受起来,又过了片刻,才轻声道:“那小翠便先去了,柳大哥也早些歇息吧。” 转身而去的瞬间,那小翠眼中,竟隐隐有泪水流了下来。 柳晨枫亦怔怔的望着小翠转身离去的身影,又过了许久,才和衣睡下了。 只说小翠再回到房中之时,那萧玉竹仍是没有睡,一直都在等她的,听到声音,知她已经回来了,便轻唤了声:“小翠姐姐,你回来啦。” “嗯。”小翠应了一声,又褪去外衣,在萧玉竹身旁躺了下去,那萧玉竹竟忽然伸过一只晶莹裸露的臂膀,从颈后紧紧的搂住了她,又道:“小翠姐姐,你见着柳大哥了?” “嗯。”小翠因心中有事,听了萧玉竹之言,便只茫然的应了一声。 萧玉竹又轻声道:“那柳大哥和你说什么了?” 小翠听了,又想起柳晨枫那略显冷漠与拒绝的神情,竟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又道:“也没说什么,柳大哥刚从辽东回来,想是有些累了,欲睡了,我便回来了。” 那萧玉竹虽是看不见小翠面上的神情,然听得小翠话语之中,隐有失落之意,似乎也无兴致再聊此事,便又道:“那小翠姐姐,我们便睡吧。” 小翠应了一声,二人便不再言语,然闭上眼睛,脑中便浮现出柳晨枫那张坚强刚毅,又略显风尘沧桑的面容,竟怎么也无法睡去,又听得萧玉竹在身旁,亦是久久难眠,便又轻声道:“玉竹妹妹,你也没睡啊?” 萧玉竹听了,竟微微侧过身来,虽是看不见,却望着小翠,又道:“小翠姐姐,你说,明日柳大哥真的能带我找到那个叫萧翎的大哥哥吗?他真的能医好玉竹的眼睛吗?” 小翠听了,却伸了臂膀,紧紧的搂住了萧玉竹的颈脖,又道:“当然能找到了,听太子殿下说,那个萧翎,他的医术,已尽得薛神医的真传,薛神医能办到的事,他也一样能办到,所以玉竹妹妹你放心吧,那个萧翎,他定能医好你的眼睛的。” 萧玉竹听了,面上这才现出一丝无比安心的笑意。 小翠亦不由心中隐隐一动,心念转处,便又道:“玉竹妹妹,等你医好了眼睛,你最想做什么啊?” 萧玉竹听了,不由微微一笑,笑容温暖而安心,又轻声道:“待玉竹治好了眼睛,自然是要回辽东去的,玉竹的家人,和一双女儿还等着玉竹回去呢。” 正文 第177章 至东宫玉竹寻萧翎 只说第二日,二人早早便起了,小翠先去佛堂见了刘氏,又转回了房中,那萧玉竹也已收拾妥当,二人正欲去见柳晨枫,那柳晨枫却先寻了过来。 小翠见了柳晨枫,面上仍是有些不自然,只唤了声:“柳大哥”,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萧玉竹知柳晨枫来了,却是很高兴,忙过去拉了柳晨枫的手道:“柳大哥,我们这便去见太子殿下吗?” “嗯。”柳晨枫听了微微点头,又道:“是啊,待咱们见着了萧翎,便可医好你的眼睛了。” 萧玉竹听了,心里自是有些欣喜与激动的,拉了柳晨枫的人,二人便欲去了,那小翠又在身后唤了声:“柳大哥。” 柳晨枫听了便转过身来,望着小翠道:“小翠,有事?” 小翠微微愣了一下,终于又笑着说了句:“没事的,柳大哥,你们早去早回。” 柳晨枫听了亦是微愣了片刻,嘴唇微张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也终于只是转了身去,与萧玉竹一起出了相国府,往东宫去了。 二人正走时,那萧玉竹忽然转过身来,望着柳晨枫,又说了句:“柳大哥,你可有妻室了?” “嗯?”柳晨枫听了先是一愣,又道:“没有啊,玉竹,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萧玉竹听了微微一笑,又道:“柳大哥,你可知道小翠姐姐喜欢你啊。” 柳晨枫听了,面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只拉紧了萧玉竹的手,亦不说话,那萧玉竹虽是说出了小翠的心事,却不知柳晨枫的心思,眼下见柳晨枫默不作声,一时之间,自己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只说二人到了东宫,独孤冰诺早在厅中等候了,彼此见过,又闲聊了片刻,独孤冰诺便命人取来了早已写好的书信,交与了柳晨枫,又道:“柳护卫,你只需带了此书信,前去见那萧翎,他必会尽力医治玉竹姑娘的。” 柳晨枫忙接了书信,又谢过了独孤冰诺,那萧玉竹虽是看不见,却是听得清楚的,当下又在旁盈盈欠身道:“玉竹谢过太子殿下,大恩大德,玉竹永记心中。” 独孤冰诺听了,忙将萧玉竹扶了起来,又道:“玉竹姑娘何需如此,都是冰诺该做的,待玉竹姑娘医好了眼睛,再与柳护卫同至东宫,冰诺必定盛情款待二位的。” 萧玉竹不由又微微笑道:“那个时候,玉竹便可见着太子殿下了,小姐常说,太子殿下仁厚心善,相貌英俊,玉竹真想亲眼见见太子殿下的容颜啊。” 柳晨枫听了亦在旁道:“玉竹,待我们见着了萧翎,医好了眼睛,你便可见着太子殿下的样子了。” 柳晨枫说着便转了身去,望着独孤太冰诺,却见独孤冰诺眉头微蹙,神情恍惚,似是没有听见二人说话一般,那萧玉竹亦是玲珑剔透的,等了许久,亦未听独孤冰诺出声,知独孤冰诺心中定是又想起了慕容倾城,当下又说了句:“太子殿下,你是不是想小姐了?” 独孤冰诺听了又是微微一笑,萧玉竹接而又轻声道:“太子殿下,既然想小姐了,便去辽东将她接回来啊,小姐也很想太子殿下了。” “嗯。”独孤冰诺终于轻声应道:“待你们走后,我进宫见了父皇,便去辽东,将倾城接回宫中。” 萧玉竹听了,亦是心中欢喜的,又笑道:“如此玉竹便可在京城见着小姐了。” 厅中几人听了,面上俱是露出了丝丝笑意,柳晨枫,萧玉竹二人便别人独孤冰诺,正欲去时,却忽然听得外面传来吵杂喧闹之声。 正文 第178章 施诡计岳冲至东宫 独孤冰诺几人在厅中听得真切,却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正心中有些不解之时,又有侍女小娥进得厅中,神色匆忙,亦不看众人,只对独孤冰诺道:“不好了,殿下,岳公公带着禁军进了东宫,说是,说是……。” 那小娥说至此处,却欲言又止,神色之间,亦略带慌乱之色,独孤冰诺见了,不由又道:“说是什么?” 小娥此时才道:“那岳公公说,殿下犯了宫帏之罪,岳公公是奉了圣上之命,前来传殿下问话的。” 那独孤冰诺性情纯善,品形端正,何曾受过此等羞辱,听得小娥之言,不由便变了脸色,又道:“胡说八道,这个岳冲,他好大的胆子。” 厅中几人正说时,那岳冲已与禁军护卫统领梅长青,并一行禁军进了厅中,岳,梅二人见了独孤冰诺,皆至前道:“小奴岳冲,梅长青见过太子殿下。” 那一行禁军亦在独孤冰诺眼前跪了下去,口道:“见过太子殿下。” 独孤冰诺性情纯厚,素有谦逊之名的,然此时对着岳冲,却阴沉了脸色,只冷哼了一声,才道:“岳冲,这是怎么回事?” 那岳冲听了,先是微微一笑,也不待独孤冰诺应允,便站起了身子,继而才道:“小奴斗胆,冒犯了太子殿下,实是死罪,但日前圣上听人奏报,说殿下与皇后娘娘暗有私情,圣上听后万分震怒,特命小奴带了禁军前来,向殿下问个清楚明白,小奴也只是奉命行事,倘有不到之处,还请殿下多多担待。” “混帐。”独孤冰诺听了又道:“这是哪个要故意诬蔑本宫,本宫要亲自进宫面见父皇,将此事解释清楚。” 岳冲听了又道:“回太子殿下,圣上已经起驾前去永寿宫,现已不在京城,圣上临行之前曾有交待,要小奴先将殿下与皇后娘娘囚于救赎殿,待圣上回宫后再作定夺。” 那厅中几位禁军,此时亦不待吩咐,便纷纷至前,欲将独孤冰诺带了出去,柳晨枫见了,却忽然拦于众人眼前道:“你们哪个肯对太子殿下不敬,便给柳某留下命来。” 柳晨枫出身草莽,前些年行走江湖,早是名声在外的,况一身武艺,已是登峰造极,在场之人,便是那梅长青,亦难是其敌手的,那岳冲与梅长青,原本来时,亦没想到柳晨枫会在东宫的,此时出了此等事情,却是在二人意料之外的。 那几位禁军,都知柳晨枫之名的,此时听了柳晨枫之言,又见柳晨枫刚毅的脸上,那凌厉阴森之气,皆不由心生寒意,一时竟怔怔的难以自处。 萧玉竹虽是看不见的,但在旁听得清楚,知是出了事情,此时又伸了手去,拉了柳晨枫道:“柳大哥,怎么了?” 柳晨枫又转了身去,朝着萧玉竹微微一笑,才道:“玉竹你不用担心,没事的,柳大哥待会儿便与你去寻那萧翎,定能医好你的眼睛的。” 正文 第179章 救赎殿冰诺始被囚 按下厅中之事暂且不提,回头再说梅姬,她在“永华阁”内听得厅中传来吵杂喧闹之声,面上不由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又向小婕道:“小婕,外面是怎么了?你出去看看。” 小婕应声便去了厅中,片刻又回了“永华阁”,对梅姬道:“梅姑娘,是宫里的岳公公带着禁军来了宫中,还有那梅统领。” “哦?”梅姬听了不由隐隐皱了眉头,又道:“岳公公带着禁军来宫中做什么?” 小婕却微微摇了头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了,刚刚去得匆忙,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梅姬又微微沉吟了片刻,才道:“小婕,我们也去厅中瞧瞧吧,莫不是冰诺出了事情。” 小婕应了一声,主仆二人便一起往厅中去了,至厅中见了独孤冰诺几人,又见了梅长青,梅姬不由面色微变,久而才微微欠身道:“梅姬见过统领大人。” 梅长青见了,面上竟闪过一丝难以言语的痛苦之意,只朝着梅姬微微一笑,又转而向柳晨枫道:“柳兄,长青知道柳兄乃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凡事以义气为重,然此事乃是圣上所差,干系重大,再说是非黑白,真相终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太子殿下若真是被冤枉的,圣上日后查明了真相,也定会还殿下一个清白的,柳兄如此阻拦,岂非是连一个辩驳的机会都不给殿下了?这岂不是对殿下更为不利?” 柳晨枫听了,不由心念微动,心里虽是不愿,也知梅长青此言,是有些道理的,独孤冰诺此时亦在旁道:“冰诺谢谢柳护卫仗义相助,然梅统领所言极是,本宫清者自清,又何惧被人诬陷,待日后见了父皇,自可解释清楚的,眼下即便与他们去了,又能如何。” 岳冲几人听了,皆是面露笑意,梅姬又走至独孤冰诺眼前,唤了声:“冰诺……。” 话刚出口,已有眼泪顺着眼角隐隐流了下来,独孤冰诺心中也是有些不忍,却伸了手去,轻抚梅姬的肩头,又道:“没事的梅姬,你不用担心,待我见了父皇,很快便会回来的。” 言罢便与岳冲,并几位禁军一起出了东宫,往“救赎殿”去了。 眼见独孤冰诺几人去了,柳晨枫却眉头微皱,怔怔的许久无语,那萧玉竹心中也是清楚的,便又在旁轻声说了句:“柳大哥,我们是不是不能去见萧翎了?” 柳晨枫听了微微一愣,又转了身去,望着萧玉竹清纯秀气的面上,那隐隐的失落之意,不由心中也是有些不忍,却仍道:“玉竹,太了殿下出了一些事情,柳大哥必须要即刻去见大人,所以……。” 萧玉竹听了,不由微微一笑,又道:“玉竹明白的,小姐常说,太子殿下仁厚心善,一旦登基即位,必是黎民之福,天下苍生之福,就算是为了小姐,也是要先护佑太子殿下的,玉竹已经病了很久,也不在乎多等一些时日,等太子殿下之事完了,再去寻那萧翎,也是一样的。” 柳晨枫听了,便如释重负一般,正欲带了萧玉竹同回相国府,去见百里赞,只听身后,忽有人轻唤道:“柳兄。” 柳晨枫听了一愣,忙回了身去,见那人却是梅长青,不由便道:“梅兄,你没与岳冲一同回去?” 梅长青微微摇了摇头,又道:“柳兄可是有事要办?抽不开身?” 柳晨枫听后便将萧玉竹之事说了,梅长青又转了头去,望着萧玉竹,继而才道:“那回春堂,长青亦是知道的,柳兄若信得过长青,长青亦可替柳兄将玉竹姑娘送往那萧翎处,想必亦不会耽误事的。” 正文 第180章 回相府晨枫见百里 萧玉竹从旁听了,不由便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了柳晨枫,面上也现出一丝的惶惑不安之色,柳晨枫心中也是有些不忍,想他与萧玉竹千里奔波,由辽东远至京城,这一路之上,二人朝夕相伴,心里早将萧玉竹当作了亲人,自然是想亲自将萧玉竹送往“回春堂”,见那萧翎,方可心安,然独孤冰诺之事亦是刻不容缓,正心内两难之际,又听梅长青之言,愿代他将萧玉竹送往“回春堂”,他与梅长青亦是旧识,二人虽无私交,但同是江湖中人,谓之脾气相投,也深知梅长青乃是重信守诺,值得托付之人,心中想着,口中便道:“那晨枫便谢过梅统领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萧玉竹便变了脸色,又拉了柳晨枫的手,口中直道:“柳大哥,我不要随别人同去。” 柳晨枫又伸出手去,轻抚萧玉竹的肩头,只笑着说道:“玉竹,你不用担心,梅统领与柳大哥同是江湖中人,份属至交,便与柳大哥一样的,你与他同去,柳大哥亦是放心的,待柳大哥将事完了,便去回春堂寻你。” 萧玉竹听了,面色才稍稍缓和,便与梅长青二人别了柳晨枫,正欲去时,梅长青忽又回了身去,仿如无意般的望了梅姬一眼,竟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终于仍是转了身去,与萧玉竹一起出了正厅,往“回春堂”去了。 柳晨枫亦随后出了东宫,往相国府见那百里赞去了,暂且不提。 只说那正厅之中,待人都去后,小婕才犹豫着说了句:“梅姑娘,殿下出了此等事情,该怎么办啊?” 梅姬听了,面上却现出一丝隐隐的,难以言说的笑意,直道:“他不知自爱,与月华勾搭成奸,乃是咎由自取,怨得了谁呢?” 言罢亦不理小婕,却径直转身往“永华阁”去了。 再说柳晨枫,他由东宫回至相国府,可寻遍府中,却不见百里赞,后来听管家百里奚说了,才知百里赞正在后院陪着夫人刘氏,便又往佛堂去了,至佛堂见了百里赞,又将独孤冰诺之事说了,百里赞听后亦是神色大变,知此事非同小可,忙道:“晨枫,你速与本阁进宫面圣。” 柳晨枫听了却道:“可是大人,圣上已起驾前去永寿宫此刻已不在宫中啊。” “什么?”百里赞闻言不由蹙起了眉头,又道:“圣上前去永寿宫,怎么没人说与本阁知道的。” 柳晨枫听了,亦不言语,只微微摇了摇头,百里赞亦似乎隐隐明白了一些事,只微微沉吟了片刻,便又道:“岳冲将太子殿下带往何处了?” 柳晨枫又道:“是往救赎殿去了。” 百里赞听了又道:“好,我们即刻前去救赎殿见太子殿下,本阁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岳冲,敢在本阁眼下耍出什么样的花招。” 言罢便别了刘氏,与柳晨枫一起往“救赎殿”去了。 正文 第181章 救赎殿百里见太子 话说那“救赎殿”乃是皇宫禁地,外人不得擅入的,此时因关押了独孤冰诺与月华二人,看护的又比往日严些,那殿外早有禁军把守,为首之人名唤岳雷,乃是岳冲的自家子侄,远远见百里赞与柳晨枫二人往“救赎殿”来了,不由心中便是一惊,他知那百里赞乃是三朝老臣,又为当朝相国,为人清正廉洁,威震朝野,就连当今圣上,对那百里赞亦是极为敬重的,而那柳晨枫更是出身草莽的江湖豪杰,手中三尺长剑,向来鲜有敌手的,正心中想着该如何应对之时,百里赞与柳晨枫已到了“救赎殿”外。 那岳雷虽是心中有些惧怕,眼见二人到了,亦只得迎了上去,口中笑道:“小奴岳雷见过相国大人,柳护卫。” 百里赞也知岳雷其人,只是素来看他不上的,此时听了岳雷出声招呼,那一脸殷切的笑意,只视若未见,与柳晨枫二人,便欲往殿内去了。 岳雷见了,慌而上前几步,拦于二人眼前,又道:“相国大人暂请留步。” 百里赞听了,这才抬起头来,冷冷的望着岳雷,亦不出声,那一脸的刚毅之色,不怒而威,岳雷见了,只觉心中一颤,竟在百里赞眼前跪了下去,口中直道:“相国大人但请息怒,饶过小奴,只因岳公公传过话的,不许任何人进殿看望太子,否则提头去见,还请相国大人多多体谅。” 言罢便又转了身去,仿如无意般的扫了身旁之人一眼,那人名唤魏豹,亦是岳冲的心腹之人,平日里与岳雷相处久了,早是心意相通的,此时见了,亦不言语,便转身去了。 百里赞静静的望着岳雷,许久又道:“岳冲好大的胆子,竟连本阁也敢阻拦了,今日本阁非要进殿看望殿下,他又能怎得?” 言罢便欲进殿去了,岳雷不由微一皱眉,倏忽站起了身子,又拦在了百里赞身前,那些禁军见了,亦纷纷至前站于岳雷身旁,柳晨枫只冷冷一笑,又对着众人道:“柳某自从跟了相爷,已好久没有杀过人了,尔等若不自知轻重,再敢阻拦,今日这救赎殿外,便是尔等的葬身之所,” 言罢又抬了头去,冷冷的扫视了众人一眼,那眼神凌厉而疯狂,便如杀神附体一般,那些禁军见了,只觉心中一颤,竟不由俱都往后退了寸许。 便在此时,众人又听得脚步之声,由远而近,岳雷脸上,不由露出了丝丝笑意,转头去看时,见来人果是岳冲。 那岳冲匆匆行至百里赞身前,又笑道:“相国大人,您怎么过来了?”言罢又向岳雷道:“岳雷,你好大的胆子,相国大人在此,你怎得如此不敬。” “是,是,岳雷冒犯了相国大人,实是罪该万死,还请公公责罚。”那岳雷口中说着,却慢慢站起了身子。 百里赞亦不提岳雷,只向岳冲道:“岳冲,本阁现在欲进殿去见太子,你可有话说?” 岳冲听了,面上仍有笑意,却道:“相国大人欲进殿去见太子,小奴自不敢阻拦的。”言罢又皱了眉道:“只是圣上临行前曾有交待的,没有圣命,任何人不得进殿看望太子,小奴亦是无可奈何啊。” 百里赞听了只冷哼了一声,又道:“岳冲,你这便去回禀圣上,就说是本阁不顾圣命,硬要去见太子的,与你何干。” 言罢亦不理岳冲,便与柳晨枫一起进了“救赎殿” 正文 第182章 救赎殿二人诉心事 岳冲静静的望着百里赞二人进了“救赎殿”,阴鸷的脸上,却忽然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岳雷见了,便又凑近了道:“叔叔,百里赞威震朝野,名望颇大,与太子又向来亲近,眼下二人见了,必生事端的,这该如何是好啊?” 岳冲听了,又微微一笑,才道:“你刚刚没有听到吗?是百里赞不顾圣命,硬要去见太子的,眼下只有如实回禀圣上了。”言罢又附身过去,在岳雷耳边小声私语了几句,那岳雷听了,便转身离了“救赎殿”,直往康王府见独孤紫诺去了。 岳雷走后,岳冲又对那魏豹交待了好些话,才离了“救赎殿”,往“永寿宫”见独孤信去了。 百里赞二人进了“救赎殿”,见了独孤冰诺与月华二人,但见二人面上,俱有些凄凉之色,独孤冰诺还好,可怜那月华身为女子,本是花容月貌,又是皇后之尊,何等体面荣耀,此时却被人诬陷,被囚“救赎殿”,心中难免会有些凄清怅惘之感,正觉着无限委屈,忽又见到百里赞,便如见到亲人般,那眼泪在眼眶中,倏时便点点流了下来。 只唤了声:“百里爷爷”,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百里赞见了,心里不免也是有些难受,忙至前道:“老臣见过太子殿下,皇后娘娘。” 独孤冰诺听了,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只摇头道:“百里爷爷,你是看着冰诺从小长大的,冰诺为人如何,百里爷爷心中自该清楚的,没曾想此次,却无辜遭人诬陷,说冰诺与……。” 独孤冰诺说至此处,竟不言语,又转了头去,仿如无意般的望了月华一眼,那月华亦是玲珑剔透的,虽说身为皇后,却与独孤冰诺年纪相仿,再则亦是女子,难免有些羞涩,虽说与独孤冰诺之间,实无龌龊淫秽之事,但听至此处,也不禁微微羞红了脸色。 百里赞听了亦道:“殿下之事,晨枫已对老臣说了,老臣绝不相信殿下与娘娘会做出此等有辱声誉之事,老臣前来,便是要告之殿下,殿下与娘娘但且放心,老臣离后,便即刻前往永寿宫去见圣上,将此事向圣上解释清楚的。” 独孤冰诺与月华二人听了,忙在百里赞身前跪了下去,皆道:“冰诺,月华谢过百里爷爷。” 百里赞见了,忙又伸出手去,将二人扶了起来,又道:“但请殿下与皇后娘娘在此委屈几日,老臣这便前往永寿宫去见圣上。” 言罢便别了独孤冰诺二人,与柳晨枫出了“救赎殿”,直往“永寿宫”见独孤信去了。 直待二人走后,独孤冰诺又转了头去,望着月华,只微微苦涩一笑,又道:“冰诺被人诬陷,倒也没事,只是委屈了皇后娘娘与冰诺一同遭罪了。” 那月华素来心善,与独孤冰诺品性相投,二人本是极为亲近的,此时同被诬陷,不由心里便又觉着亲近了一些,此时月华听了,只微微一笑,又道:“殿下何出此言,若不是月华平日里不知收敛,与殿下太过亲近,也不会被人说了闲话,遭此无妄之灾,若说不该,倒是月华错了。” 正文 第183章 忆往事冰诺提甄氏 独孤冰诺听了,又是微微一笑,才道:“冰诺一直以为,做人者,只要心里干净,自可光明磊落,冰诺没有做过的事,自可问心无愧,只是冰诺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人欲诬陷本宫,用意又是如何?” 月华又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独孤冰诺,竟似欲将独孤冰诺望到心里去,许久才轻声道:“难道殿下真猜不出是何人所为?” 独孤冰诺闻言不由微微皱了眉头,面上也现出一丝苦涩之意,亦不言语,月华又道:“康王心机深沉,处心积虑,皆为这皇储之位,做出此等事来,倒也不足为奇。” 独孤冰诺至此时,才微一叹息,又道:“我与他乃是同胞手足,皆为母后亲生,他若志在皇位,我亦可相让于他,他又为何偏要如此啊。” 月华听了,又微微一笑,继而才道:“殿下与康王乃是同胞手足,所谓疏不间亲,有些话,本不是月华一个外人该说的,然事到此时,月华也不得不言了,殿下本为皇后亲生,又是长子,自古皇位相继,都是立嫡立长,殿下继承皇位,本是合乎礼法,天经地义之事,况殿下仁厚心善,继位以后,必会体恤黎民,善待苍生,实是天下百姓之福,而康王却乾刚独断,为人阴狠深沉,一旦继承皇位,为满私欲,必会殃及百姓,实非天下苍生之福啊,娘娘死时,要康王要她身前立下重誓,必要终生扶保于殿下,用意也是在此,所以殿下,就算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亦不可再说出此等言语啊。” 听了月华之言,独孤冰诺竟是长久无语,面上也渐渐现出一丝痛苦纠结之意,许久才道:“可是母后只有我们兄弟二人,冰诺实不忍见到我们兄弟为了皇位而手足相残啊。” 月华听了又道:“就算殿下不忍手足相残,可是有些事,难道殿下都没有想过吗?” 独孤冰诺闻言便又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月华,只听月华又道:“如今天下兵权,皆在萧天泽,墨怀秋,冰玄渊三位将军手中,萧将军执掌辽东,墨将军占据了九江之地,而冰将军更是雄霸燕云七洲,萧将军与殿下交情莫逆,必会忠心扶保殿下,况萧将军骁勇善战,有万夫不挡之勇,而墨,冰二位将军皆有图霸天下的野心,久有异志,今有殿下在,他二人忌惮于殿下的仁义之名,萧将军的神勇无敌,才不至妄动干戈,一旦殿下退位,康王继承大统,萧将军心生不满,必不会再忠心扶保开皇江山,一旦失去了萧将军的牵制,墨,冰二位将军必会趁机作乱,到时天下大乱,战火重燃,受苦的,还是黎民苍生啊,这些,难道殿下都没有想过吗?” 独孤冰诺听了,又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月华,许久才微一叹息道:“倒是冰诺肤浅了,这些事,冰诺真的还从来都没有想过。” 月华又笑道:“那么殿下,以后可不能再提让位之事了。” 独孤冰诺听了又微微一笑,忽而又道:“其实紫诺与甄妃娘娘之事,冰诺早就知道了,只是冰诺顾及了兄弟之情,也怕父皇伤心,才没对父皇提及此事,没曾想此次,紫诺却要先诬陷冰诺与娘娘有私情了。” “嗯?”月华听了先是一愣,继而便明白了独孤冰诺言下之意,不由微变了脸色,忙又道:“什么时候的事?” 独孤冰诺又道:“便是那日,冰诺前去浮晨宫,意外遇到的。”言罢又道:“翠屏前去浮晨宫送药,她也遇见的。” 月华不由又道:“我是曾让翠屏去浮晨宫送过安身补胎的药,但她没有对我说过此事啊。” 独孤冰诺又微微一笑道:“此事说了,亦是不光彩的,冰诺原本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故而才关照了翠屏的,要她别说的。” 正文 第184章 百里赞重回相国府 回头再说百里赞,他与柳晨枫出了“救赎殿”,便往相国府去了,至府中忙唤了府人准备了车马,收拾了行李,正欲去往佛堂向夫人刘氏说了此事,只见管家百里奚匆匆寻来,说是夫人正在佛堂相候,小姐百里雨嫣亦回了相国府。 百里赞听了不由一愣,心想百里雨嫣回府是为何事,莫不是已听说了独孤冰诺被囚“救赎殿”之事,心里想着,便与柳晨枫一同往佛堂去了。 至佛堂见了刘氏,婢女小翠见百里赞来了,忙搬了案凳来,至柳晨枫时,面色却微微有些不自然了,刘氏亦是刚诵完经文,见百里赞坐了,才至前轻唤了声:“老爷,你来了啦。” 百里雨嫣亦走至百里赞身前,轻唤了声:“爹爹。” 百里赞膝下并无男嗣,至中年时,才得了百里雨嫣,视如掌上明珠般,极为疼爱的,百里雨嫣自从嫁了独孤紫诺,平日里难得回家的,此时见了,百里赞自是欢喜的,听了百里雨嫣出声相唤,微愣了片刻,忙又笑道:“雨嫣,你怎么回来了,是有事?” 百里雨嫣闻言却转了头去,望着刘氏,刘氏便笑道:“老爷,你刚刚去哪里了?” 百里赞与刘氏几十年的夫妻,向来伉俪情深,有事绝不隐瞒的,听了便柔声道:“为夫刚刚与晨枫同去救赎殿了。” 刘氏听了又道:“冰诺被囚救赎殿,是真的?” 百里赞微微点头,又道:“是雨嫣告诉你的?” 刘氏听了微微一笑,转而望着百里雨嫣,又道:“老爷,你想去见圣上?” “嗯。”百里赞应了一声,又道:“太子关乎国本,此事非同小可,所以为夫必须要去面见圣上,澄清此事,否则会惹出大事的。” 刘氏又微微点头道:“是啊,冰诺仁厚心善,向为世人推崇,而圣上一向也是听老爷您的,老爷您便去吧。” 百里赞听了,便别了刘氏与百里雨嫣,正欲去时,百里雨嫣忽又在身后唤了声:“爹爹。” 百里赞闻言又转过来身,望着百里雨嫣,柔声道:“雨嫣,你放心吧,爹爹此去面见圣上,只为救出殿下,不会言及别事的。” 百里雨嫣听了,这才微微一笑,百里赞便与柳晨枫二人出了佛堂,往“永寿宫”去了,暂且不提。 只说佛堂内,眼见百里赞二人远远离去的身影,百里雨嫣竟是神情恍惚,一直不曾言语,直待刘氏在旁轻唤了声:“雨嫣”,才恍然回过神来,朝着刘氏微微一笑,才道:“娘亲。” 刘氏又柔声道:“雨嫣,在想什么?” “没有啊。”百里雨嫣只朝着刘氏微微一笑,只是俊俏秀气的面上,竟倏忽多了一丝的凄楚纠结之意,竟不知为何。 刘氏又伸出手去,直将百里雨嫣搂入了怀中,倏忽又道:“雨嫣,紫诺最近还好吗?” 百里雨嫣听了一愣,便在刘氏怀中仰了脸去,静静的望着刘氏,许久才轻声道:“好啊。” “孩子。”刘氏又伸了手去,轻轻的抚摸着百里雨嫣那一头柔顺如丝的秀发,又道:“雨嫣,当日你爹爹要你嫁于紫诺,你心中可曾有过后悔?” 百里雨嫣听了,竟微微皱起了眉头,不应刘氏,却只道:“娘亲,您知道吗?爹爹乃是三朝老臣,威震朝野,若是太子继位,他素来仁善,自可保得百里氏一世周全,若是紫诺登基,他看在女儿和未出世的孩子份上,或许也可留得百里氏一线生机,女儿又何来后悔之说啊。” 言罢竟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按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 刘氏听了直道:“真是苦了你了,孩子。” 正文 第185章 永寿宫岳冲见独孤 书接前文,按下刘氏,百里雨嫣二人暂且不提,回头再说独孤信,自从到了“永寿宫”中,虽说有甄氏,候天等人相伴,然因心中想着独孤冰诺与月华之事,总显得闷闷不乐,那甄氏伺候独孤信久了,又何其聪慧的,眼里见了,心里便已懂了独孤信的心思,当下便附过身去,将柔软的身子斜倚在独孤信的怀中,又柔声道:“圣上,您怎么了?” 那甄氏似乎总有一种特别的魔力,每每独孤信觉着不开心时,只要见了甄氏,心情便会格外的好,此刻只觉着怀中软玉温香,不由心神一荡,当即便伸出双臂,将甄氏搂入了怀中,又道:“爱妃,你多心了,朕很好啊。” 甄氏听了,只微微一笑,又道:“圣上,您是不是在想着殿下与皇后娘娘之事啊?” 独孤信听了,下意识的便皱起了眉头,又微微一声叹息,继而才道:“是啊,这两天朕总在想着太子与月华之事,冰诺是朕的亲生骨肉,他的为人品性,朕心里是清楚的,那月华先前跟了皇后,亦是品行端庄的,朕总是无法相信他二人做出如此苟且不堪之事啊。” 甄氏从旁听了,不由面色微变,转瞬又道:“是啊,妾身也不信殿下与娘娘会做出此等有辱风化之事,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圣上临行之前,不是已命岳公公严查此事了吗?想必也该快有结果了,圣上且耐下性子,再等几日,待得岳公公回来,一切便知分晓了。” 独孤信听得,不由微微点头,又道:“是啊,已经过了几日,岳冲那边,也该有结果了,怎得还不见他向朕回禀此事啊?” 甄氏听了,正欲说时,只见候天匆匆进了殿中,向独孤信道:“圣上,岳公公从宫中来了。” “哦。”独孤信听了一愣,又道:“朕正有些想他呢,快让他进殿见朕。” 候天听了,正欲去时,岳冲已进了殿中,至独孤信身前跪道:“小奴岳冲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信回道:“岳冲,你先起来回话吧。” 岳冲谢过起身,又对甄氏道:“小奴岳冲见过甄妃娘娘。” 甄氏听了,只微微一笑,继而又道:“岳公公,你怎得许久才来,圣上交待你的事,办得如何了?你可知圣上正等得焦急呢。” 言罢又抬了头去,仿如轻描淡写的望了岳冲一眼,其中之意,二人自是心照不宣的,岳冲听了忙道:“小奴该死,小奴让圣上久等了,真是罪该万死。” 言罢便欲跪而谢罪,独孤信忙道:“岳冲,你无须如此了,快对朕说说,太子与皇后,是否……。” 独孤信说至此处,竟忽得沉默不语,岳冲心中自是明白的,面上却现出一丝纠结隐忍之意,许久才讷讷言道:“回圣上……。” 独孤信见了,虽已隐隐猜出了真相,然总是有些不甘心的,当下又道:“岳冲,到底如何,你快说。” 正文 第186章 永寿宫独孤见百里 岳冲听了,又仿如无意般的望了甄氏一眼,这才至前小声道:“回圣上,小奴已依圣上之命,严查此事了,殿下……殿下与娘娘之间,确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小奴已依圣上之命,将殿下与娘娘囚于救赎殿内,只待吾皇圣意定夺了。” 岳冲话音刚落,独孤信倏时便变了脸色,原本苍老的面容上,皱纹也似乎多了一些,竟是长久无语,那甄氏从旁望去,娇艳的面上不由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又从旁柔柔的唤了声:“圣上。” 独孤信听了心神一震,恍然回过神来,对着甄氏微微苦涩一笑,又转而望着岳冲,眼神变得阴森而凌厉,又冷冷道:“岳冲,你所说的,可是实话?” 那岳冲本是得了独孤紫诺之命,二人串通合谋,只为诬陷独孤冰诺与月华二人的,因实无此事,故而此时说了,终是没了底气的,又见了独孤信凌厉如刀锋的眼神,只觉身子一震,竟在独孤信眼前跪了下去,又道:“回圣上,小奴所说,皆是千真万确之事,小奴终有天大的胆子,亦不敢欺君罔上,那可是株连九族之罪啊。” 独孤信听了,又是长久的沉默,忽而又道:“候天。” 候天应声便进了殿中,口中唤道:“小奴候天见过圣上。” 独孤信微微点头,又道:“候天,你即刻前往宫中,去唤百里相国前来,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候天听罢便应命去了。 只待候天走后,甄氏又附身过去,至独孤信身前柔声道:“圣上,您且息雷霆之怒,还是要保重龙体,免得气坏了身子啊。” 岳冲亦是眼神一转,又至前唤了声:“圣上”,继而才道:“殿下被囚救赎殿时,相国大人亦曾去看过殿下的。” “嗯”独孤信听了一愣,又道:“朕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去看望殿下的吗? “小奴说过的啊。”岳冲应了一声,又道:“可是相国大人权倾朝野,又怎会将小奴的话听在耳中,相国大人还说……。” “百里相国还说什么了?”独孤信又道。 岳冲又道:“相国大人还说,他偏就不顾圣命,非要去见太子,又能如何?” 独孤信听了,不由便微微皱了眉头,许久才道:“百里相国清正耿直,威震朝野,实乃百官之表率,就连朕,也要对之礼让三分啊,更别说你了。” 甄氏听了却在旁道:“可是圣上,毕竟您才是开皇朝的一国之君,百里相国如此做,似乎……似乎是有些过了。” 独孤信闻言又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甄氏,甄氏见了,不觉心里也是有些不安,忙又道:“妾身胡言了,请圣上恕罪。” 独孤信微愣了片刻,才又微微笑道:“爱妃何罪之有啊。” 按下“永寿宫”之事暂且不提,回头再说候天,他得了独孤信之命,便一路往宫中去了,也巧百里赞,柳晨枫二人正欲往“永寿宫”面见独孤信,三人在途中遇了,因候天素知百里赞之名,亦曾见过的,又与柳晨枫曾有私交,当下三人见了,亦没当作外人,候天当即便将独孤信欲召见百里赞之事说了,百里赞听了便道:“候公公,你可知圣上召见本阁,是为何事啊?” 候天听了微微一笑,只道:“敢问百里相国欲见圣上,是为何事啊?” 百里赞听了不由一愣,心想那候天,果非寻常之人,便又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候天,被百里赞看得久了,候天心里也是有些不自然,便又唤了声:“百里相国。” 百里赞这才微微笑道:“想必候公公也已听说了,本阁求见圣上,自是为了太子之事。” 候天听了也笑道:“回百里相国,岳公公眼下正在永寿宫中,太子之事,岳公公已悉数对圣上说了,想必圣上急欲召见相国大人,亦是为了此事吧。” 百里赞为了耿直,对那岳冲素无好感的,此时听得岳冲亦在“永寿宫”中,当即便皱了眉头,又冷冷道:“那个奴才,本阁倒要看看,他在圣上眼下,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候天听了,只微微一笑,亦不言语,当即三人便一路往“永寿宫”去了。 正文 第187章 百里赞亲至永寿宫 再说“永寿宫”中,那独孤信因心中有事,欲召百里赞相商,前时已命候天去传,正等得有些焦急,只听宫人来报,说百里赞已至宫中,正在殿外等候,独孤信听了一愣,忙道:“快请百里相国。” 岳冲从旁听得,亦是心中一惊,不由便转了身去,望了甄氏一眼,甄氏虽未见过百里赞,然也早听过百里赞之名,知那百里赞乃是当朝相国,并且为人耿直,性素忠烈,绝非易与之辈,此时听得百里赞来了,亦难免有些心虚,有心告了独孤信,躲了出去,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正心内纠结之时,只听得岳冲忽道:“圣上,小奴还有些事,便先去了。” 甄氏听了,不由抬头望着岳冲,正微微有些愣神之时,只听独孤信又道:“岳冲,你且留下,朕还有事交由你去办。” 岳冲听了,虽是心中有些不愿,却也只得留了下来,殿中二人正说时,那候天已伴着百里赞,柳晨枫二人进了殿中。 百里赞见了独孤信,便至前道:“老臣见过圣上。” 独孤信对百里赞素来敬重的,眼下见得百里赞行礼,忙至前道:“百里相国何须如此,快快请起。” 岳冲此时也在旁道:“小奴见过相国大人。” 百里赞听了,却不应声,只朝着岳冲冷冷一笑,岳冲身为内侍太监,平日里呼风唤雨,颐指气使惯了,何曾受过此等羞辱与漠视,然对着百里赞,纵是心有万般愤恨,却也无可奈何,便又转了头去,望着独孤信,原想依着独孤信对他的宠幸,必能为他找回一些颜面的,然见独孤信亦是无语,便只得讷讷的退在了一旁。 甄氏此时亦朝百里赞微微欠身,又柔声道:“甄氏见过相国大人,甄氏平日里早听闻相国大人之名,都道相国大人公正耿直,实乃开皇朝的股肱之臣,圣上能得相国大人治理天下,实是圣上之幸,天下万民之幸啊。” 甄氏这一番言语,虽非出自本心,然也说得妥帖恰当,原想着百里赞听了,即便是心中不愿,面上也必会婉转相待的,哪知百里赞听了,只微微一笑,却道:“甄妃此话严重了,百里赞年纪老迈,譬如朽木一般,又哪比得甄妃整日里陪王伴驾,又深受圣上宠幸,比之天下万民,百里赞又哪及得甄妃万分之一啊。” 百里赞这一番言语,即便是痴傻之人,也能听出其中的挖苦讽刺之意,那甄氏又怎会不知,当即面色便微微泛红,只觉心中羞愧万分,独孤信从旁听了,也不禁微微皱了眉头。 好在那侍女珠儿,却是玲珑剔透的,听得几人话不投机,颇有敌对之意,当下忙在旁道:“娘娘,眼见天已转凉了,不如珠儿陪着娘娘进内殿歇息吧。” 甄氏听了,面上的尴尬之色才稍有缓和,便别了独孤信,与珠儿一起进内殿去了,暂且不提。 只说殿中,眼见甄氏已去了,独孤信才命候天将百里赞引至一旁坐了,又有侍女奉过茶来,君臣二人又闲聊了片刻,百里赞才道:“不知圣上急召老臣前来,是为何事?” 独孤信闻言,又命侍女宫人等退出了殿中,只留下岳冲,候天二人,柳晨枫见此,正欲去时,独孤信却忽道:“柳护卫,朕知你与百里相国情同父子,此事亦不必瞒你,你不用回避了。” 柳晨枫听了,忙又谢过了独孤信,便与岳冲,候天二人守在了一旁。 独孤信望着百里赞,又过了片刻,才道:“太子之事,想必百里相国业已知晓了。” 百里赞闻言一愣,继而才道:“老臣不顾圣命,私自前往救赎殿看望殿下,想必岳冲已对圣上说了,老臣违逆圣意,还请圣上责罚。” 独孤信听了,只微微一笑,又道:“朕之圣谕,只对一般官员,百里相国岂是寻常之人,自不用将朕之言语放于心中的。” 百里赞闻言微微一笑,又道:“老臣谢圣上隆恩。” 岳冲从旁听了,却不由微微皱了眉头。 独孤信又道:“实不瞒相国大人,朕绝不相信太子与皇后会做出此等有辱皇家名誉之事,前时朕已命岳冲去查了,倒是事实俱在,实不容朕不信啊,依百里相国之意,此事该如何处置啊?” 正文 第188章 永寿宫独孤吐心声 百里赞听了一愣,可终究亦是宦海沉浮多年,反应何等机警的,当下便道:“太子与皇后娘娘之事,定非圣上亲见,想必圣上亦是听人所说,但不知是何人将此事告之圣上的?” 言罢又转了头去,仿如无意般的望了岳冲一眼,那岳冲心中明白,可碍于百里赞之威严耿直,心里终是存了惧怕,又哪敢说出一个字来,便当作未见一般,独孤信此时又道:“百里相国,此事是何人所说,亦已不再重要,听闻此事,朕这心里,也是万分难过,此次唤百里相国前来,便是想问问相国的意思?” 百里赞听了却道:“但不知圣上有何打算?” 那独孤信心中早有计较,此刻听了百里赞之言,不由便微微皱了眉头,却忽而向岳冲道:“岳冲,你即刻赶回宫中,传朕旨意,令太子即刻动身,前往辽东,至萧将军军中作为监军,共同抵御外敌,另将月华贬入冷宫,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岳冲听罢大喜,即刻领了圣命,便欲去了,百里赞却是心中大惊,忙道:“岳冲,你且慢走。”又转而向着独孤信道:“圣上,此事万万不可,您还须三思啊。” 言罢竟在独孤信身前跪了下去。 独孤信见了,心中难免有些感触,一时竟是无语,岳冲心中甚喜,亦不应百里赞之言, 当即便转身出了殿中,直往宫中传旨去了。 再说殿中,直待岳冲去后,独孤信才走至百里赞身前,将百里赞扶了起来,又道:“百里相国,你年已老迈,身子又弱,何须如此啊。” 言罢抬头望去,只见百里赞刚毅耿正,皱纹纵横的那张脸,深邃而浑浊的眸中,竟似有泪水隐隐欲坠,当下心中不由亦是一阵酸楚,又哽声道:“百里相国,您这是为何啊?” 百里赞双手扶着独孤信的臂膀,微颤着站了起来,又道:“圣上,太子是您的亲生骨肉,他素来善良,仁孝,圣上之江山社稷,由他承继,才可千秋万世,代代相传,况太子乃关乎国本,岂可轻离朝中,圣上此举,必将引得万民猜疑,天下骚动啊,还请圣上三思,收回成命啊。” 言罢又欲在独孤信身前跪了下去,独孤信忙将扶了,又微微一笑,继而才道:“百里相国,朕直话对你说吧,冰诺是朕亲生,他善良仁孝,朕又岂会不知,可也正是因为他太过仁懦,朕才担心他继位以后,无法驾驭群臣,控制局面,所以才会将之贬至萧将军军中作为监军,全为磨练他的意志,增长他的见识,实无他意啊,所以百里相国无须多想啊。” 百里赞听了,这才心里稍安,微微愣了片刻,才道:“那老臣可不可以赶回去送殿下一程,那辽东远在千里之外,山高路长,老臣年已老迈,这次分别,还不知与殿下,有无再见之期了。” 独孤信听了,心里亦是微微有些伤感,忙道:“那自然是可以的,百里相国便与柳护卫一同回去吧。” 百里赞听了,便与柳晨枫一同别了独孤信,往宫中去了。 直待二人去后,独孤信才转身去了内阁。 再说内阁中,那甄氏因先前受了百里赞的羞辱与讽刺,心中仍有些不愤,此时正卧于床榻之上,侍女珠儿陪在一旁,正欲说些宽心的话,眼见得独孤信来了,忙起身让了过去,又跪道:“奴婢见过圣上。” 独孤信让珠儿起身,又走至床榻,眼见得甄氏容颜娇媚的那张脸,此时恰是阴云突显,愁容惨淡,知甄心中还记着殿中之事,便搂了甄氏道:“怎么了?爱妃,还在生气?” 甄氏见得独孤信,忙换了一张笑脸,又道:“没有啊,圣上,妾身已不记得刚刚之事了。” 独孤信又柔声道:“爱妃,刚刚朕已下了圣旨,将太子贬去了辽东,月华也已被打入冷宫了。” 甄氏听了一愣,虽是心中暗喜,面上却不表露,又道:“相国大人已走了?” “嗯。”独孤信点头道:“百里相国欲回去送太子一程,现已走了。” 甄氏将身子偎在独孤信的怀里,又伸出手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之处,才道:“妾身母子谢圣上隆恩。” “爱妃这是何话。”独孤信微微笑着,又道:“朕与爱妃来这永寿宫也有些日子了,明日爱妃便与朕一同返回宫中吧,朝中事多,朕不可久离的。” “嗯。”甄氏听了又微微点头道。 正文 第189章 永寿宫独孤说心事 百里赞听了一愣,可终究亦是宦海沉浮多年,反应何等机警的,当下便道:“太子与皇后娘娘之事,定非圣上亲见,想必圣上亦是听人所说,但不知是何人将此事告之圣上的?” 言罢又转了头去,仿如无意般的望了岳冲一眼,那岳冲心中明白,可碍于百里赞之威严耿直,心里终是存了惧怕,又哪敢说出一个字来,便当作未见一般,独孤信此时又道:“百里相国,此事是何人所说,亦已不再重要,听闻此事,朕这心里,也是万分难过,此次唤百里相国前来,便是想问问相国的意思?” 百里赞听了却道:“但不知圣上有何打算?” 那独孤信心中早有计较,此刻听了百里赞之言,不由便微微皱了眉头,却忽而向岳冲道:“岳冲,你即刻赶回宫中,传朕旨意,令太子即刻动身,前往辽东,至萧将军军中作为监军,共同抵御外敌,另将月华贬入冷宫,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岳冲听罢大喜,即刻领了圣命,便欲去了,百里赞却是心中大惊,忙道:“岳冲,你且慢走。”又转而向着独孤信道:“圣上,此事万万不可,您还须三思啊。” 言罢竟在独孤信身前跪了下去。 独孤信见了,心中难免有些感触,一时竟是无语,岳冲心中甚喜,亦不应百里赞之言, 当即便转身出了殿中,直往宫中传旨去了。 再说殿中,直待岳冲去后,独孤信才走至百里赞身前,将百里赞扶了起来,又道:“百里相国,你年已老迈,身子又弱,何须如此啊。” 言罢抬头望去,只见百里赞刚毅耿正,皱纹纵横的那张脸,深邃而浑浊的眸中,竟似有泪水隐隐欲坠,当下心中不由亦是一阵酸楚,又哽声道:“百里相国,您这是为何啊?” 百里赞双手扶着独孤信的臂膀,微颤着站了起来,又道:“圣上,太子是您的亲生骨肉,他素来善良,仁孝,圣上之江山社稷,由他承继,才可千秋万世,代代相传,况太子乃关乎国本,岂可轻离朝中,圣上此举,必将引得万民猜疑,天下骚动啊,还请圣上三思,收回成命啊。” 言罢又欲在独孤信身前跪了下去,独孤信忙将扶了,又微微一笑,继而才道:“百里相国,朕直话对你说吧,冰诺是朕亲生,他善良仁孝,朕又岂会不知,可也正是因为他太过仁懦,朕才担心他继位以后,无法驾驭群臣,控制局面,所以才会将之贬至萧将军军中作为监军,全为磨练他的意志,增长他的见识,实无他意啊,所以百里相国无须多想啊。” 百里赞听了,这才心里稍安,微微愣了片刻,才道:“那老臣可不可以赶回去送殿下一程,那辽东远在千里之外,山高路长,老臣年已老迈,这次分别,还不知与殿下,有无再见之期了。” 独孤信听了,心里亦是微微有些伤感,忙道:“那自然是可以的,百里相国便与柳护卫一同回去吧。” 百里赞听了,便与柳晨枫一同别了独孤信,往宫中去了。 直待二人去后,独孤信才转身去了内阁。 再说内阁中,那甄氏因先前受了百里赞的羞辱与讽刺,心中仍有些不愤,此时正卧于床榻之上,侍女珠儿陪在一旁,正欲说些宽心的话,眼见得独孤信来了,忙起身让了过去,又跪道:“奴婢见过圣上。” 独孤信让珠儿起身,又走至床榻,眼见得甄氏容颜娇媚的那张脸,此时恰是阴云突显,愁容惨淡,知甄心中还记着殿中之事,便搂了甄氏道:“怎么了?爱妃,还在生气?” 甄氏见得独孤信,忙换了一张笑脸,又道:“没有啊,圣上,妾身已不记得刚刚之事了。” 独孤信又柔声道:“爱妃,刚刚朕已下了圣旨,将太子贬去了辽东,月华也已被打入冷宫了。” 甄氏听了一愣,虽是心中暗喜,面上却不表露,又道:“相国大人已走了?” “嗯。”独孤信点头道:“百里相国欲回去送太子一程,现已走了。” 甄氏将身子偎在独孤信的怀里,又伸出手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之处,才道:“妾身母子谢圣上隆恩。” “爱妃这是何话。”独孤信微微笑着,又道:“朕与爱妃来这永寿宫也有些日子了,明日爱妃便与朕一同返回宫中吧,朝中事多,朕不可久离的。” “嗯。”甄氏听了又微微点头道。 正文 第189章 救赎殿百里见冰诺 “永寿宫”之事暂且按下不提,回头再说岳冲,他得了独孤信之命,一路之上,未有丝毫耽搁,便往宫中去了,那梅长青前时因受柳晨枫之托,将萧玉竹送往“回春堂”萧翎处,此时亦已转回,二人恰在宫门处见了,又闲话了片刻,便一同往“救赎殿”去了。 侍女翠屏此刻正守在“救赎殿”外,远远见岳冲二人来了,忙进了殿中,对月华说了此事,月华,独孤冰诺二人听了,先是一愣,继而面上便露出一丝喜色,独孤冰诺又道:“定是百里爷爷去见了父皇,父皇差岳冲前来,放我们出殿的。” 月华听了亦微微点头道:“想来亦是如此的,如今总算雨过天晴,殿下亦不必再担心了。” 言罢二人相视而笑,正欲说时,那岳冲已与梅长青二人一同进了殿中,见了独孤冰诺二人,唤了声:“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继而又道:“圣上有旨,命殿下即刻出京,至辽东萧将军军中,另将皇后娘娘打入冷宫,没有圣意,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独孤冰诺,月华二人听了大惊,倏时便变了脸色,那翠屏跟得月华久了,素来受其恩泽的,此刻听了,亦是面色剧变,不由便伸了手去,紧紧的抓住了月华的肩膀,直唤了声:“皇后娘娘”,已有泪水盈盈濡湿了眼角。 月华至此时,心里倒是坦然了许多,只对着翠屏微微一笑,又道:“翠屏,你不用难过,本宫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亦在意料之中的。” 独孤冰诺却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岳冲,一直温和纯净的那张脸,此刻却满含了激愤与怒意,又道:“岳冲,本宫不相信你说的话,本宫要见父皇。” 岳冲此刻亦抬了头去,迎上了独孤冰诺的目光,又道:“太子殿下,圣上远在永寿宫,恐不便面见殿下,还请殿下及早动身,前往辽东吧。” 言罢便有禁军进了殿中,独孤冰诺至此时,亦知事情已无可挽回,便又朝着月华微微苦涩一笑,月华心中亦是明白的,虽未言语,亦与独孤冰诺一同出了“救赎殿。” 便在此时,百里赞与柳晨枫也已赶回,独孤冰诺见了百里赞,譬如见了亲人般,忙至前唤了声:“百里爷爷。” 百里赞听了,只朝着独孤冰诺苦涩一笑,又道:“老臣无能,愧对太子殿下啊。” 独孤冰诺听了,只觉一颗心便慢慢的冷了下去,许久才微微回道:“没事的,冰诺谢谢百里爷爷,只是冰诺远去辽东,一别千里,不知何日才能再见,父皇年已老迈,这朝中事多,还须百里爷爷多尽些心力啊,冰诺替父皇,替天下百姓谢过百里爷爷了。” 言罢竟在百里赞面前跪了下去,百里赞至此时,那浑浊的眸中,亦早已蕴满了泪水,忙将独孤冰诺扶了起来,又道:“太子殿下,你这是为何啊,折煞老臣了。” 这边独孤冰诺与百里赞二人正说时,那月华又附身过去,对着翠屏小声私语了几句,翠屏便去了,又过了丝许光景,却与侍女小婕一同回了“救赎殿”外。 独孤冰诺回过身来,见了小婕,先是一愣,面上露出一丝喜色,可笑容转瞬而逝,只微微皱了眉头,又轻声说了句:“小婕,梅姬没来?” 那小婕眼中亦早已含了热泪,又怕独孤冰诺伤心难过,便强忍着挤出一丝笑意,又道:“回殿下,梅姑娘今日身子有些不方便,便差小婕来了,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啊?您真的要去辽东?” 独孤冰诺听了,只微微摇了摇头,月华又在旁道:“梅姑娘定是不方便前来的,殿下前去辽东,想必很快便能回转京城,亦可见到的,不必放于心上啊。” 独孤冰诺又怎不知月华是在安慰他,当下又朝着月华微微一笑道:“冰诺乃是男儿之身,虽说前去辽东,是有些苦,亦可受得的,只是连累了月华姐姐要被打入冷宫,前程命运亦未可知,冰诺心里,终是有些愧疚啊。” 言罢亦是微微一声叹息。 月华听了却道:“殿下何出此言啊,月华本就只是一个宫女,只因服侍娘娘,得娘娘恩宠,才被册封为后,于月华而言,那不过就是一场梦,事到如今,想是梦该醒了,月华这女儿之身,于天下无功,于百姓无益,便是死,亦无损于家国社稷的,倒是殿下善良仁厚,又为一国储君,关乎天下百姓,所以还须各自珍重,善待自己啊。” 正文 第190章 救赎殿冰诺话别离 独孤冰诺听了,虽是心中有些难受,亦只朝着月华微微一笑,那月华只怕相处久了,心中越发不舍,便别了独孤冰诺,百里赞几人,与翠屏先往冷宫去了。 这边独孤冰诺见月华去了,心中难免有些伤感,又见岳冲催促正急,便亦别了百里赞,正欲去时,又见小公主独孤容诺与吴子絮二人往“救赎殿”来了,不由心中微愣,心想是谁将此事告之了独孤容诺,正想时,独孤容诺与吴子絮二人已至眼前。 独孤容诺与独孤冰诺素来亲近的,眼下见得独孤冰诺此番光景,心中甚觉难受,话未出口,那眼泪已簌簌而下。 独孤冰诺素来疼爱这个最小的妹妹,也舍不得离开,此番远去辽东,前程未卜,亦不知何时,还能不能重返京城,心中亦难免有些苍凉凄清之意,又见独孤容诺眸中之泪,不由越发难受了,又伸了手去,轻轻搂了独孤容诺,强忍住心中悲凉,只轻声言道:“容诺,你怎么来了?” 独孤容诺又抬了头去,在独孤冰诺怀中,仰起梨花带雨的那张脸,只哽咽着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真的要去辽东,不要小妹了吗?” 独孤冰诺听了便俯身过去,望着怀中的独孤容诺,他素来最疼爱的妹妹,又轻声安慰道:“傻丫头,大哥怎么会不要你了,哥哥只是想你大嫂了,要去辽东接她回来,大哥很会便会回来的。” 独孤容诺却在独孤冰诺怀中,死命的摇了摇头,又哽声道:“不是的,大哥,你不用骗我了,我都知道了,是父皇要将你贬至辽东的,你再也回不来了。”言罢又道:“定是甄氏那个妖孽,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挑拨大哥与父皇的关系,容诺这便去见父皇,要父皇杀了那个妖孽。” 言罢便挣脱了独孤冰诺的怀抱,正欲去时,独孤冰诺却伸了手,死死的抓住了独孤容诺的肩膀,独孤容诺回过身来,只见独孤冰诺朝她柔柔的笑着,唤了声:“容诺”,继而又道:“容诺,你听大哥的,父皇年纪大了,恐是时日无多,那甄妃娘娘美艳多情,玲珑剔透,甚得父皇的宠幸,而今也只有她,才能让父皇开心快乐起来,你就让她留在父皇身边,陪父皇走完最后一程吧。” 独孤容诺听了微愣,过了片刻才道:“可是大哥,你怎么办啊?” 独孤冰诺又微微笑道:“没事的,容诺,大哥只是去辽东待上一些日子,很快便能回来的,只是,只是……。”又微微摇了摇头,继而才道:“只是大哥恐怕不能参加你与子絮的婚礼了,你们要幸福。” 言罢又转了头去,望着吴子絮。 独孤容诺又伸过手去,拉了吴子絮至独孤冰诺身前,才道:“大哥,你放心吧,容诺一定会幸福的。” 那吴子絮虽是满腹才学,有经天纬地之才,却素来少言寡语的,此时亦在旁道:“大哥,你放心吧,子絮一定会善待容诺的。” 独孤冰诺面上,这才露出了丝丝笑意,又交待了二人好些话,才别了数人,往辽东去了。 正文 第191章 见玉竹晨枫至回春 眼见得独孤冰诺终于去了,岳冲才放下心来,又至前别了百里赞几人,百里赞素来看不上岳冲的,又知此次独孤冰诺之事,定有岳冲等人从旁作祟,心里对岳冲便越发憎恨了,此时见了岳冲过来招呼,只当着没见,岳冲讨了没趣,又讷讷的回望了梅长青一眼,便先往康王府去寻独孤紫诺,报之“救赎殿”之事了。 眼见岳冲走了,梅长青却走至柳晨枫眼前,唤了声:“柳兄。” 柳晨枫因前时曾拜托梅长青将萧玉竹送往“回春堂”萧翎处求医,此时也极欲知道结果,便向梅长青道:“梅兄,玉竹之事,不知怎样了?” 梅长青听了又笑道:“长青幸不辱命,已将萧姑娘送至回春堂,见了萧公子,那萧公子见了太子殿下的亲笔书信,现已将萧姑娘留至回春堂,那萧公子还说,定当尽力医治萧姑娘的眼疾,让她早日康复的。” 柳晨枫听了梅长青之言,知萧玉竹康复有望,不由心中也甚是高兴,微愣了片刻,忙又向梅长青道:“晨枫谢梅兄援手之情,绝不敢忘的。” 梅长青听了只笑道:“柳兄,你们同为江湖中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的,柳兄如此说,莫不显得生份,有些扭昵作态了。”言罢又道:“柳兄若放不下萧姑娘,随时可至回春堂看望萧姑娘的,长青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柳晨枫听了又道:“梅兄慢走。” 梅长青听罢微微一笑,又别了百里赞,方才去了。 百里赞望着梅长青转身离去的身影,竟不由微微蹙了眉头,正愣神之际,柳晨枫已走至他身旁,唤了声:“大人。” 百里赞闻言又道:“怎么了,晨枫?” 柳晨枫又道:“大人,晨枫心中放不下玉竹,想……。” 百里赞听了又笑道:“晨枫,静止与我同朝为官,份属至交,那萧姑娘既是他府中之人,自当尽力看护的,你便去吧,记得早去早回。” 柳晨枫听罢便别了百里赞,一路往“回春堂”去了。 那“回春堂”位于“碧玉街”最繁华热闹的地段,又因那萧翎医术盖世,素有起死回生之能,故而人尽皆知的,柳晨枫到了“碧玉街”上,寻了片刻,却始终寻不着那“回春堂”所在,正茫然时,恰见一老者迎面而来,便拦了道:“请问老丈,这儿有家回春堂,请问是在哪里啊?” 那老者年已七旬,须发皆白,耳朵也有些不好使了,此刻见有人问话,先是一愣,继而才道:“回春堂?公子是想找萧公子医病吧?” 柳晨枫听了忙道:“是啊,老丈,后生正欲去寻萧公子,敢问回春堂怎么走啊?” 老者听了,又伸了手去,指着西南处道:“年轻人,回春堂就在前面,你转过那个拐角,便可见着了。”言罢又喃喃道:“那个萧公子,可真是一个好人啊,不光医术盖世,给咱们穷人治病,可从来都是不收钱的,真不愧是薛神医的儿子啊,真不愧是薛神医的儿子啊。” 柳晨枫听罢微微一笑,谢过了老者,又依老者之言,往西南方向去了,果如老者所说,转过了拐角后,便见眼前有家医馆,上书“回春堂”三个金色大字。 正文 第192章 回春堂二人再相聚 只说柳晨枫抬了头去,仰望着眼前“回春堂”那三个金色大字,又微愣了片刻,便往医馆内去了,此时已近黄昏,厅中已无甚人,只有一小厮与一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照应着生意,那小姑娘见医馆内来了生人,忙至前道:“敢问公子有何事?” 柳晨枫抬眼望去,但见那小姑娘明眸皓齿,眉眼如画,竟与小翠颇有几分相似,一时神色恍惚,便如是在梦里,那小姑娘见了,不由微皱了眉头,又轻声道:“敢问公子……?” 柳晨枫譬如梦醒,也知自己一时失态,对那小姑娘倒是有些唐突了,当下亦隐隐一笑,继而又道:“敢问姑娘,萧翎萧公子可在?” 书中代言,那小姑娘名唤萧雅,乃是薛怀的义女,只因薛怀一生醉心医术,并未结婚生子,至年老时,为使一身绝世医术得以承继,才认了萧翎与萧雅二人为子,故而那萧翎,萧雅二人虽同为萧姓,却是并无血缘关系的,再则那萧雅因天赋异禀,实乃学医百年一遇之绝世奇才,故而虽年纪尚小,然一身医术,却已尽得薛怀之真传,堪与萧翎比肩,她兄妹二人得薛怀首肯,开了这家医馆,名为“回春堂”,取之妙手回春之意,平日里行医济世,治病救人,南来北往的人见得多了,眼下那萧雅见柳晨枫进了医馆,又提萧翎之名,知定是来寻医问药的,她素来心善,听了当下便道:“原来公子是寻翎哥哥的,只不巧翎哥哥刚刚外出行医去了,一时半会,恐回不来了,要不公子……” 柳晨枫听萧雅唤萧翎为哥哥,顿知眼前这小姑娘,与那萧翎,二人关系,定是非比寻常的,又听得萧雅说,萧翎不巧外出行医了,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微愣了片刻,便又道:“那请问姑娘,这医馆内刚来了位萧姑娘,眼睛不好的,敢问姑娘可见着了?” 萧雅听了,不由秀眉微蹙,正欲说时,那一旁的小厮忽而道:“小姐,这位公子要找的,不就是玉竹姑娘吗?” 柳晨枫听了大喜,忙道:“是啊,这位小哥说的对,在下欲找的,正是萧玉竹萧姑娘。” 萧雅却转了头去,满是嗔怪的望了那小厮一眼,又转而向柳晨枫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啊?” 柳晨枫听了忙道:“在下姓柳,名晨枫。” “原来是柳公子。”萧雅微微一笑,又道:“不瞒公子说,我们这医馆内,每日寻医问药的人很多,萧雅也不是都能记得清楚,要不公子在这厅中暂等片刻,萧雅去后院帮您找找,若那萧姑娘真在医馆内,定当告之公子的。” “有劳姑娘了。”柳晨枫点头应道,萧雅又关照了那小厮要好生招待柳晨枫,便先往后院去了。 再说厅中,柳晨枫又等了片刻,忽听身后有一声音柔柔唤道:“柳大哥。” 柳晨枫听了一愣,忙转头去看,见那人果是萧玉竹,正由萧雅扶着,往厅中来了,柳晨枫大喜之下,忙迎了上去,轻唤了声:“玉竹。” 那萧玉竹虽与柳晨枫分别,才不过一日,心中却无时不在想着的,此刻听了柳晨枫的声音,只觉倍感亲切,一时竟忘了自己患有眼疾,不能见的,忽得挣脱了萧雅,便欲往柳晨枫这边跑了过来。 也巧前面有张桌凳,眼见萧玉竹便要撞上了,柳晨枫忙迎了上去,将萧玉竹扶了,萧玉竹见到柳晨枫,一时情难自禁,竟忽得扑倒在柳晨枫的怀里,只哽咽着道:“柳大哥,我听萧雅姐姐说,有人来找玉竹,便猜是你,玉竹还以为柳大哥不要玉竹了呢?” 言罢便有泪水,随着晶莹的眼角,一点点的流了下来。 柳晨枫亦将萧玉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又伸出手去,替萧玉竹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才道:“柳大哥怎么会不要你了,柳大哥这不来看你了吗?” 萧雅此时亦走了过来,拉了萧玉竹的手道:“玉竹妹妹,厅中天寒,你与柳大哥还是去房中叙话罢。” 萧玉竹点头应允,三人便往房中去了。 正文 第193章 至后院三人聊心事 那萧雅也是有心之人,虽是年纪尚小,却极为体贴人的,先前梅长青受柳晨枫之托,将萧玉竹送至“回春堂”求医,那萧雅见萧玉竹与她年纪相仿,又长相俊俏,宛如九天仙子一般,心里莫名的,便生了一些亲近之感,又听说萧玉竹因了眼疾,由辽东远至京城求医,不由心里越发怜惜了,又知萧玉竹这眼疾,一时半刻,是难以痊愈的,定要在馆中长住,可萧玉竹目不能视,生活难以自理,交于别人照顾,又有些放心不下,便有意让萧玉竹与她同住,问了萧玉竹的意思,萧玉竹也是允了的。 只说三人去到后院,进到屋中,柳晨枫见那屋中摆设,一应生活用品,都不缺的,便知此间屋子,绝非是情急之下匆忙准备的,不由心里也有是感激,便向着萧雅道:“晨枫替玉竹谢过萧姑娘。” 萧雅亦是玲珑剔透,机变百出的,微想之下,已知柳晨枫所指何为,当下又拉了萧玉竹的手道:“柳大哥,你何须如此客套,我与玉竹姐姐虽是初识,却颇为投缘,情同姐妹的,玉竹姐姐也喜欢与我同住的。” 萧玉竹听了,虽未言语,然精致俊俏的脸上,却忽然绽放出一丝无比温情的笑意,那萧雅更是凑过身子,又靠近了萧玉竹一些,两张娇艳如花,青春正好的脸庞紧贴在一起,竟像极了一幅唯美的,写意逼真的画面。 柳晨枫在一旁,竟愣愣的看得痴了,恍惚间又记起了小翠与萧玉竹在一起时的场面,竟久久无语,那萧雅抬眼望去,也觉柳晨枫神色有些异样,便又笑道:“柳大哥,你怎么了?” 萧玉竹听了萧雅之言,因为看不见,不知发生了何事,又有些担心,慌乱间便伸了手去,抓了柳晨枫的衣服道:“柳大哥,你怎么了?” 柳晨枫不由微微一笑,又柔声道:“玉竹,柳大哥没事啊,只是见萧姑娘与你小翠姐姐长相颇似,一时心中有些恍惚罢了。” 萧雅听了,不由秀眉微动,萧玉竹面上不由也露出一丝惊异与兴奋的神色,又道:“哦,这么巧?”言罢又转而向萧雅道:“萧雅妹妹,你能让姐姐摸摸你的脸吗?” 萧雅听了便将萧玉竹的一双手掌,放于自己的面颊之上,萧玉竹任凭自己的一双柔荑,柔柔的抚过萧雅的面庞,又道:“我常听柳大哥说,小翠姐姐长得可漂亮了,萧雅妹妹既与小翠姐姐长相相似,想必也是十分美丽的,只是可惜玉竹看不见。” 言罢竟是微微一声叹息,神色也变得有些黯然,萧雅知萧玉竹心中伤感,当下忙又搂了萧玉竹的肩膀道:“玉竹姐姐,你便放心吧,萧雅与翎哥哥定会想法医好你的眼睛的,那时你便可见着我们了。” 萧玉竹听了,面上这才露出丝丝笑意,萧雅又在旁道:“玉竹姐姐,你们说的那位小翠姐姐,她是谁啊?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萧玉竹笑道:“小翠姐姐便是相国府的侍女,这次也是她与柳大哥陪着玉竹一同进京求医的。”言罢又凑近了萧雅耳畔,轻声道:“小翠姐姐还极为钟意柳大哥呢。” 柳晨枫从旁听得真切,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羞涩与尴尬的笑意,只嘟哝着说了句:“玉竹,不可胡说。” 萧雅听了,便抬了头去,望着柳晨枫,又笑道:“柳大哥长相英俊,高大伟岸,一表人才,又有绝世武艺,名震江湖,任哪个女子都会爱上的,柳大哥倒不必觉得羞涩了。” 萧玉竹听了也是微微一笑,忽又道:“萧雅姐姐,想必那个萧翎,萧大哥,亦是高大英俊,伟岸挺拔的奇男子吧,连太子殿下都夸赞的呢。” 萧雅听了,却忽得皱起了眉头,竟转了身去,柳晨枫从旁见了,也不由隐隐皱起了眉头。 正文 第194章 回春堂晨枫见萧翎 萧雅听了,却忽得皱起了眉头,竟转了身去,柳晨枫从旁见了,也不由觉着不解,心道萧雅与萧翎二人既以兄妹相称,自是感情纯厚,不比旁人的,眼下听得萧玉竹出声夸赞,本当高兴才是,却又为何秀眉微蹙,沉吟不语,正想时,又见厅中那小厮进到房中,对萧雅道:“小姐,翎少爷回来了,正要见你呢。” 三人听了,俱是一愣,柳晨枫心想那萧翎身为薛怀的义子,一身医术已尽得薛怀之真传,可算妙手仁心,在这京城百姓眼里,又颇有名望,自是风流倜傥,英俊儒雅的奇男子,正急欲见的,眼下听得萧翎已回医馆,自是心中高兴的,那萧雅也在旁道:“哦,翎哥哥回来了,咱们快去见他。” 言罢便拉了萧玉竹的手,三人正欲去时,只见一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已进了房中。 柳晨枫见那年轻男子,正心中微愣时,萧雅已欢快着跑至那男子眼前,又拉了那男子的手道:“翎哥哥,你怎得这么快便回来了,我们正说你呢。” 那男子不需说,对那萧雅也是极为疼爱的,此时便伸了手去,抚过萧雅长及腰际的秀发,又柔柔说道:“今日病人比往日又少了一些,所以我便回得早些了,玉竹姑娘今日有没有好些?” 萧玉竹从旁听了,便又笑道:“玉竹自觉比来时已好多了,谢谢萧大哥。” 萧雅此时又拉了萧翎的手,至柳晨枫眼前道:“翎哥哥,这位便是玉竹姐姐常说的柳大哥,今日也来看望玉竹姐姐了。” 柳晨枫初见那萧翎,眸中忽得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却转瞬即逝,只向萧翎笑而言道:“都道萧公子医术盖世,素有起死回生之能,玉竹妹妹的眼疾,还须请萧公子多费些心力了。” 只说那萧翎亦是心思机敏之人,柳晨枫虽是不经意的一个眼神,早已被他尽收眼底,却只当作无事般,只朝着柳晨枫微微一笑,又道:“柳公子抬举了,萧翎这些微薄名声,全靠乡亲抬爱,萧翎只是凡夫俗子,岂有神仙之能,只是凭着半生所学,悬壶济世,为百姓尽些绵薄之力罢了,倒是萧翎早已听说,柳公子实乃江湖中的能人异士,手中三尺长剑,在世间已无敌手,这些年又跟了相国大人,做了许多除暴安良,让百姓拍手称快之事,倒是让萧翎心生佩服,无限向往啊。” 柳晨枫听了,只微微一笑,又道:“晨枫也希望能跟着大人,荡尽人间不平之事,为圣上尽忠,为百姓请命,这些都是晨枫该做的,不足挂齿啊,萧公子言重了。” 萧玉竹与柳晨枫从辽东一路而来,感情历久弥坚,却鲜少听闻柳晨枫言及自己之事,如今听萧翎说了,才知柳晨枫原是这般的英雄豪杰,不由心中亦是万分欣喜,又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了柳晨枫的衣袖。 萧雅听了,亦在旁道:“翎哥哥,原来柳大哥在江湖中是这么有名的,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啊?” 萧翎听了,又朝着萧雅微微笑道:“我也没想到,与柳公子会有相识的一天啊。” 言罢三人相视而笑,正欲说时,忽又听得厅外传出吵闹喧哗的声音,萧翎不由微皱了眉头,又道:“天已黑了,会是什么人如此匆忙找我啊?” 柳晨枫听了亦道:“想是有人患了急病,欲求公子救治的,要不公子还是去厅中见见来人吧。” 萧翎便微微点头道:“也好。”言罢又向萧雅道:“萧雅,你在房中陪着柳公子与萧姑娘,我去去就来。” 正文 第195章 回春堂丁胜见萧翎 萧翎去到厅中,只见几人正围着那小厮吵闹不休,为首之人竟是康王府管家丁胜,此时那丁胜走到小厮近前,只微微笑道:“小兄弟,我们知道萧翎萧公子刚刚已回了馆中,还是麻烦小兄弟快些唤他出来相见吧,否则我们便要进去找人了。” 那丁胜跟得独孤紫诺久了,做了许多丧天害理的龌龊之事,虽是外表忠厚,却是内藏奸诈的,那小厮跟得萧翎开久了医馆,南来北往的人见得多了,亦是百般玲珑的,此时越见得丁胜面露笑意,内心便越是惶恐,亦知眼前几人是万万惹不得的,正欲去后院房中唤出萧翎,正转身时,却见萧翎正从后院进了厅中,忙迎上去道:“少爷,这位大爷正欲见你呢。” 丁胜等人眼见一年轻男子从后院进了厅中,又听那小厮唤那男子为少爷,不由俱是一愣,都道眼前之人必是那萧翎无疑,其中更有一人小声嘟哝道:“原来闻名天下,医术盖世的萧公子,只不过是个其貌不扬的矮子啊。” 那人话刚出口,其余几人听得真切,俱是大笑起来,萧翎倏时便变了脸色,还好丁胜为人阴险深沉,隐而不露,此时冷冷的回望了众人一眼,又至萧翎眼前道:“康王府管家丁胜见过萧翎,萧神医。” “原来是丁管家。”萧翎闻言轻笑,又道:“不知丁管家如此匆忙来这回春堂是有何事?” 丁胜又道:“只因王妃分娩在即,忽而腹痛难忍,王爷请得诸多太医,皆是束手无策,王爷深知萧公子乃是薛神医的义子,一身医术,已尽得薛神医之真传,故而想劳烦萧公子去趟康王府,为王妃诊治,王爷定有重赏的。” 萧翎听了,却微蹙了眉头,又道:“既是太医院的诸多太医都束手无策,萧翎便是前去,想来亦无良法的,还请丁管家另请高明吧。” 言罢便欲转身离去,丁胜见了,忙又拦了道:“萧公子但且留步,这京城之中,都知萧公子医术通神,素有起死回生之能的,公子又何必自谦,还务必劳烦公子去趟康王府,否则丁某回去不好交待的。” 萧翎又回了身去,望着丁胜,久而又道:“只是今日有些晚了,再则萧某刚好身子有些疲乏,欲歇了,还请丁管家等人暂且离去吧,要不明日再来。” 萧翎此语既出,便是心机深沉的丁胜,亦是脸色微变,面露不悦之色,那身后几人更是面露怒意,其中一人道:“你这小子,倒是不识抬举了,王爷让你看病,是给你面子,你今日若不去,便是死。” 言罢便抽出腰中佩刀,欲朝萧翎来了,那同来的数人见得此番情景,亦纷纷至前,将萧翎围于其中,此时丁胜亦是面露笑意,只冷冷看着,却不阻拦了。 萧翎见得此番光景,虽是不懂武艺,却不怕的,此时冷眼望着众人,只冷冷笑道:“莫非丁管家还想在这医馆中杀人不成。” 丁胜听了,只冷冷笑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丁某看萧公子亦是个明白人,便是去趟康王府,为王妃诊治一番,于王爷有益,与公子无害,公子又何必要如此执迷不悟呢。” 萧翎望着丁胜,亦冷冷笑道:“萧某便是不去,你们又能如何?” 丁胜只微微摇头道:“丁某来之前,王爷已吩咐过了,萧公子若不肯去,便提头来见,萧公子既是如此固执,丁某便只好得罪了。” 言罢便朝那几人使了眼色,那些人本是恃强凌弱,欺善怕恶惯了,原本心中早就按捺不住,此时见得丁胜默许,不由个个兴奋,当下便欲将萧翎砍了。 萧翎只笑道:“萧某早就听闻康王为人残暴,狂妾自大,此番看来,倒是传言不虚了,为人奴者,尚且如此凶恶阴狠,那康王,亦可见一斑了。” 丁胜听了,不由隐隐皱了眉头。 正文 第196章 医雨嫣同至康王府 再说此时,柳晨枫正与萧雅,萧玉竹二人在后院房中闲聊,见萧翎去得久了,却未归来,又听厅中传出吵闹争执之声,间或有刀剑相碰的声音,又隐约听人提起康王府,柳晨枫不由微皱了眉头,细听之下,觉着那说话之人,声音隐约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是何人,不由便道:“来人是谁啊?怎么萧公子去那么久还未回房的?” 萧雅亦听到厅中有吵闹争执之声,也是有些担心萧翎,此时便道:“柳大哥,要不我们去厅中瞧瞧?” 柳晨枫听了道:“也好,萧姑娘,你在这儿陪着玉竹,我去厅中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萧雅心想柳晨枫既是武功盖世的当代奇侠,想是无论厅中发生了何事,亦可应付的,当下便应道:“也好,麻烦柳大哥了。” 柳晨枫听了微微一笑,便向厅中去了,再说此时厅中,丁胜眼见一人手举了大刀,便欲朝萧翎砍了下去,不由面上露出丝丝冷冷的笑意,又有些惋惜不舍之意,正在此时,忽有一枝无比锋利的竹签,带着丝丝破风之声,由门房处朝众人飞了过来,众人还未瞧得真切,只听一人忽而惨叫了一声,手中大刀倏忽便掉到了地上,又见那人伸出左手,紧紧的按于自己右手腕处,额上瞬间便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众人再去看时,只见那人右手腕处,正插着一枝无比锋利的竹签,竹签刺穿了那人的动脉血管,此时正有大量殷红的鲜血,由那人右手腕处汩汩而出。 众人一见之下,皆愕然变色,忙又转头去看,只见柳晨枫正站于门房处,脸上有丝丝莫测高深的笑意。 那在场之人,多是认识柳晨枫的,丁胜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柳晨枫此时竟在“回春堂”内,他自忖以眼下几人,万万不是柳晨枫的敌手,好在为人机警奸诈,心念一转,心中已有计较,忙至柳晨枫身前笑道:“柳护卫,您怎得会在回春堂内?” 那同来数人,原本俱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此时见得柳晨枫,便如丢了魂魄的丧家之犬一般,皆默默的退于丁胜身后,莫有敢言者。 柳晨枫英俊刚毅的脸上,依然有淡淡的笑意,只慢慢走至萧翎身旁,才道:“不巧柳某有个朋友,身患疾病,正欲求萧公子医治,所以萧公子现在还不能死。” 言罢又抬了头去,那凌厉而霸气外露的眼神,从众人面上冷冷的扫过,几人见了,只觉身子一颤,俱都低了头去,丁胜也是一惊,忙又陪笑道:“柳护卫误会了,没有人要萧公子死啊。” “哦?”柳晨枫应了一声,又望着刚刚受伤伏于地上的那人道:“那么我是误伤你了,要不要柳某向你道歉?” 柳晨枫虽是在笑,可那人却如见了鬼神一般,一时竟忘了手腕之痛,只转了头去,一脸茫然惊恐的望着丁胜。 丁胜应道:“柳护卫,您真的误会了。”心念一转,忙又道:“柳护卫有所不知,老奴只是受了王爷差遣,来请萧公子去为王妃治病的。” 柳晨枫听了不由一愣,知丁胜所说的王妃便是百里雨嫣,他与百里雨嫣在相国府同处数年,便如兄妹一般,感情纯厚的,此时听得百里雨嫣患病,面上不由便露出焦虑之色,忙又道:“雨嫣怎么了?” 丁胜隐隐一笑,又道:“回柳护卫,其实也无大碍,只是王妃分娩在即,忽而腹痛难忍,王爷放心不下,才差老奴来请萧公子过府为王妃诊治的。” 柳晨枫又道:“为何不让太医院的太医医治。” 丁胜回道:“王爷早就唤了的,只是太医院的一干人等,皆是脓包,不顶事的,故而才差老奴前来打扰萧公子的。” 柳晨枫不由紧蹙了眉头,沉吟了片刻,又转而向萧翎道:“雨嫣与晨枫情如兄妹,她也是相国大人唯一的女儿,还请萧公子看在相国大人和晨枫的面上,去康王府救救雨嫣啊。” 萧翎亦道:“原来王妃是相国大人的女儿,怎么不早说,萧翎自该去的。” 众人听了,俱是大喜,丁胜忙道:“有劳萧公子了。” 柳晨枫亦道:“晨枫左右也是无事,便陪萧公子去趟康王府吧。” 二人说后,柳晨枫与萧翎二人又去后院房中别了萧雅,萧玉竹二人,便与丁胜等人,一同往康王府去了。 正文 第197章 康王府萧翎见雨嫣 那康王府中,独孤紫诺正陪在百里雨嫣床榻,一筹莫展之际,忽听下人回报,说丁胜已回府中,不由心中大喜,忙向百里雨嫣道:“雨嫣,想必是丁胜已领着萧翎回了府中,那萧翎医术盖世,不输薛怀的,这下便可无事了。”言罢又向小蝶道:“小蝶,你好生看护小姐,我去去就来。” 百里雨嫣因身子虚弱,闻言也未开口,只朝着独孤紫诺微微一笑,那小蝶这两日,因了百里雨嫣患病,心里也是不痛快,眼下听得丁胜已请得神医,百里雨嫣康复有望,不由心中亦是大喜,忙道:“小蝶明白的,王爷你去便吧。” 独孤紫诺去到厅中,见得一陌生男子,知是萧翎无疑,这回倒是分外客套,忙至前道:“王妃患病,有劳萧公子了。” 言罢又转了头去,见到柳晨枫,不由面色微变,又道:“原来柳护卫也在啊。” 柳晨枫,萧翎二人听得,皆微微一笑,几人言语之间,稍许客套了几句,也未及休息,便由独孤紫诺领着,往寝殿去了。 眼见几人到了,百里雨嫣忙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向萧翎请了礼后,又见到柳晨枫,不由面上便露出一丝温情而安心的笑意,又柔声道:“晨枫哥哥,你怎么也在的?” 柳晨枫与百里雨嫣十年相处,感情素好的,此刻见得百里雨嫣秀发零乱,面容消瘦,纵是铁打的男儿,心里不觉也有些酸楚,不由便走至床榻,扶了百里雨嫣道:“我去回春堂看望玉竹,刚好听丁胜说你患了病,便与萧公子一同来了。” 独孤紫诺从旁听了,不由便微皱了眉头,又下意识的转了头去,看了丁胜一眼,正恍惚时,只听百里雨嫣又道:“玉竹是谁啊?” 柳晨枫听了,刚欲说话,小蝶已在旁道:“小姐,玉竹便是柳大哥从辽东带回来的女子啊,小翠也说过的。” “哦。”百里雨嫣应了一声,似乎是隐约记起了一些事,又向柳晨枫道:“那玉竹姑娘现在好些了没?” 柳晨枫又柔声应道:“有萧公子在,自会好的。”接而又道:“雨嫣,你身子不好,还是先让萧公子为你诊治吧。” 百里雨嫣点头应了,柳晨枫便站起身子,让了过去,萧翎走至床榻,百里雨嫣伸出一只如玉般晶莹剔透的臂膀,萧翎凝神搭脉,众人站于一旁,皆不出声,又过了片刻,才听萧翎微微一声呼吸,慢慢的站起身子,走至桌旁,独孤紫诺忙迎上去道:“萧公子,王妃的病,不要紧吧?” 萧翎听了道:“王妃只是身子虚弱,经脉不畅,才会感到腹痛,眼下母子平安,待萧翎配了几副药,王妃服后,只待这一两日,诞下皇子,便可无事了。” 言罢,早有人取了笔墨来,萧翎开了药方,丁胜不待吩咐,便接了药方,命人配药去了,暂且不提。 独孤紫诺听说百里雨嫣身子并无大碍,才终于放下心来,又向萧翎道:“有劳萧公子了,这是黄金千两,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萧公子定要收下。” 话音刚落,早有人取了千两黄金,在旁等候了,萧翎见了,只微微一笑,又道:“萧翎谨记义父教诲,行医济世,只为黎民苍生,不图钱财的,若王爷真是有心,何不善待天下百姓,萧翎亦可心安了。” 独孤紫诺听了,不由眉头微皱,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又笑道:“萧公子当真有薛神医之神采风韵,倒是让人佩服,萧公子既如此说,本王也不便强求了。” 言罢又挥手示意宫人将千两黄金带了下去。 萧翎看看已是无事,便又向独孤紫诺道:“王妃服了药后,定会无事的,萧翎医馆中离不开人的,便先告辞了。” 独孤紫诺听了忙道:“萧公子但请留步,王妃这一两日便要生产,本王心里始终放心不下,还请萧公子在府中暂住几日,待王妃生产过后,再行离去,不知萧公子意下如何?” 萧翎听了,不由微皱了眉头,正纠结时,只听柳晨枫又在旁道:“王爷说的也是,还是劳烦萧公子在府中暂住两日吧,免得出了岔子啊。” 萧翎对柳晨枫,倒是莫名的有些亲近之感,听得柳晨枫也如此说,当下便微微点头道:“那好吧,萧翎便暂且留下,打扰王爷了。” 正文 第198章 独孤信亲至康王府 独孤紫诺听了大喜,忙命人精心收拾了一间屋舍,供萧翎居住,柳晨枫因了无事,便告别了众人,正欲走时,只听厅外又有人大声唤道:“圣上驾到。” 众人听了,皆跪于一旁,独孤紫诺正欲外出相迎,独孤信已与岳冲二人进了殿中,独孤紫诺忙至前道:“儿臣见过父皇。”言罢又道:“父皇,您从永寿宫回来了。” “嗯。”独孤信微微点头,又道:“父皇也是刚回宫的,听得宫女说,雨嫣身子不适,父皇放心不下,便往康王府来了。” 独孤紫诺忙又应道:“儿臣谢父皇。” 百里雨嫣听了,亦忙挣扎着欲坐起身子,独孤信又走至床榻,扶了百里雨嫣道:“雨嫣,你身子不适,不用起来了。” 百里雨嫣面上现出一丝疲倦而温心的笑意,又向独孤信柔声道:“雨嫣谢过父皇了。” “雨嫣,你和父皇怎得还如此客套。”独孤信听了微微一笑,又道:“现在感觉如何了?” 百里雨嫣听了正欲开口,独孤紫诺已在旁道:“回父皇,眼下有萧公子在府中,雨嫣定可无事的,萧公子乃是薛神医的义子,一身医术已不在薛神医之下。” 萧翎从旁听了,亦忙至前道:“萧翎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信见了萧翎,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便道:“萧翎,朕也曾听说过你,有你在府中照顾雨嫣,朕便可安心了,待雨嫣身子康复,诞下皇子,朕必有重赏的。” 萧翎微微一笑,又道:“萧翎谢圣上隆恩。” 独孤信听了微微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又皱眉道:“前些日子,朕差薛怀去燕云为冰将军医病,算算日子,早该回来的,怎得还没消息?” 独孤紫诺听了,不由面色微变,下意识的便转了头去,望了丁胜一眼,萧翎亦是微微皱了眉头,正欲说时,独孤信已又道:“紫诺,雨嫣既是无事,眼看容诺与子絮的婚期也是近了,父皇宫中还有事,便先回了。” 独孤紫诺等人听罢,皆下跪相送,只待独孤信出了寝殿,才各自起身。 柳晨枫因了无事,便先往相国府去了,萧翎别了独孤紫诺等人,亦回去睡了,独孤紫诺又关照了小蝶要好生照顾百里雨嫣,却与丁胜二人,往书房去了。 二人到了书房,见眼前已无旁人,独孤紫诺才道:“柳晨枫从辽东带回来的女子,你可见着了?” 丁胜听了忙道:“回王爷,老奴已命人打听清楚了,那女子名唤萧玉竹,是司马府的一名侍女,因生了眼疾,才被柳晨枫带至京城,欲求萧翎医治的。” 独孤紫诺听罢,却微微皱了眉头,又道:“那女子姓萧?” “嗯?”丁胜跟得独孤紫诺久了,二人素有灵犀的,眼下见得独孤紫诺面露异色,便又道:“王爷,怎么了?” 独孤紫诺面上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又沉吟了许久,才忽而道:“萧姓在辽东,可是名门望族,一个普通的侍女,怎会姓萧,莫非,那女子竟与萧天泽有什么关系?” 丁胜也是素来机警的,眼下经独孤紫诺略一点拨,不由也道:“是啊,王爷,你说得也是有理。” 独孤紫诺又道:“丁胜,你速派人前去辽东,打探那女子的出身来历,若她真与萧天泽有什么关系,孤王心中便有计较了。” 丁胜听了,心念一转,便又至前轻声道:“是啊,王爷,现在独孤冰诺被贬辽东,眼看回京无望,这皇位必是王爷的,可是萧天泽与冰玄渊二人雄踞一方,拥兵自重,必不服王爷的,若那萧玉竹与萧天泽真有血脉之亲,我们便可杀了萧玉竹,而后嫁祸于冰玄渊,如此他二人必会反目成仇,生死相搏的,王爷便可趁机将此二人除去,将权势收归已有,且不是两全之计。” 独孤紫诺听了,面露隐笑,忽而又道:“丁胜,你去给孤王将太史令刘琪唤来。” 丁胜听了,先是微一皱眉,转念一想,便已明白过来,当下便应了独孤紫诺,寻刘琪去了。 正文 第199章 康王府紫诺见刘琪 不消片刻,丁胜已领着太史令刘琪往康王府来了,那刘琪为官,素来小心,谨言慎行,绝少出了差错的,此刻听得独孤紫诺传唤,虽是心中不解,又哪敢违拗,与丁胜一起进了康王府书房之中,独孤紫诺早等着了,刘琪见了独孤紫诺,忙道:“臣刘琪见过康王殿下。” 言罢便欲下跪行礼,独孤紫诺忙拦了道:“这是康王府,不比朝中,太史令何用如此。” 刘琪听罢,又谢过了独孤紫诺,方起身时,那边丁胜早已准备了案凳来,直待刘琪坐了,又有宫人奉过茶来,独孤紫诺才笑道:“太史令为人耿直,为官清正,实是百官之表率,父皇亦曾不止一次的在本宫面前夸赞过太史令啊。” 刘琪听了一愣,即而便起身道:“那都是臣该做的,圣上体恤百官,善待黎民,才是旷世明君,言及于此,实是让老臣汗颜啊。” 独孤紫诺听罢,先是微微一笑,继而才道:“想必太史令也已听说了,前些日子,太子被贬辽东,不知太史令对此有何看法啊?” 刘琪听了,不由微愣,心念一转,便道:“回康王殿下,此事老臣确是听说了,但太子为人,素来心善宽厚,想来绝不会做出此等有侮皇家声誉之事,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言罢便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独孤紫诺,独孤紫诺听罢,暗暗皱了眉头,面上却不表露,只微微一笑,忽而又道:“上次本宫中了巫盅之术,那个徐半仙,想必太史令还记得吧?” 刘琪耳中听得真切,心道无缘无故,独孤紫诺何以会突然向他提起徐半仙,虽是心中存了疑惑,也只得道:“回康王,老臣记得的。” 独孤紫诺微微点头道:“记得便好。”言罢又道:“昨日徐半仙忽然找到本宫,说他夜观天相,发现不日将有荧惑守心之奇异星相,不知此星相寓意何为啊?” 刘琪听罢,亦是心中大震,沉吟了许久,才道:“回康王,荧惑守心之奇异星相,乃是不祥之兆,寓意天下大变,新主将出啊。” “啊”独孤紫诺闻言亦是面色大变,即而又道:“你此话当真?” 刘琪忙道:“千真万确,此等大事,老臣又怎敢胡言乱语。” 独孤紫诺此时竟面露了笑意,又走至刘琪身旁,轻轻拍了拍刘琪的肩头,刘琪心中惊愕,忙又转了头来,望着独孤紫诺道:“不知王爷……。” 独孤紫诺又微微点头道:“刘琪,两日过后,便是小公主与驸马爷的大婚之日了,便在婚礼之上,你将刚刚之言再对父皇说一遍,剩下的事,便不用你操心了。” “嗯?”刘琪听了一愣,忙道:“可是王爷,所谓荧惑守心之奇异星相,老臣并没有见到啊。” 独孤紫诺又微微笑道:“刘琪,所谓星相之术,父皇本就不懂的,你只需如此说便是了,待事成之后,本宫定会另有重赏的。” 刘琪听得,也知此事非同小可,竟吓得在独孤紫诺眼前跪了下去,只嗫嚅道:“可是那可是欺君罔上,株连九族之罪啊,老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圣上啊,还请王爷放过老臣与全族亲故啊。” 独孤紫诺闻言,只冷冷的望着刘琪,亦不说话,丁胜此时又走至近前,将不停颤抖着身子的刘琪扶了起来,又柔声道:“太史令,这天下大事,你也该看得清楚的,眼下太子被贬辽东,绝无回京之日的,当今圣上年已老迈,恐时日无多,这皇位,迟早都是王爷的,太史令与其对圣上尽忠,还不如尽早向着王爷,待王爷取得帝位,太史令亦是居功至伟,这荣华富贵,自不会少的,太史令亦是明白之人,难道这点还看不清楚吗?” 言罢又取了一对碧玉悲翠来,递于刘琪眼前,又道:“这点心意,还请太史令收下。” 刘琪正迟疑时,只听独孤紫诺又道:“刘琪,这开皇朝乃是独孤氏的江山,我与独孤冰诺,无论是谁当了皇帝,都与你无害,你又何必一意孤行,待孤王取得帝位,自然亦可保得你刘氏满门的。” 刘琪至此时,终于微一叹息,才道:“只要王爷能护得我刘氏周全,刘琪便全听王爷差遣。” 独孤紫诺听得,面上这才露出了丝丝笑意,便在此时,小蝶又匆匆进了书房,独孤紫诺见了,暗暗皱了眉头,正欲问时,小蝶已道:“不好了,王爷,小姐忽然腹痛难忍,想是快生了吧。” “哦?”独孤紫诺应了一声,又道:“唤萧公子了没?” 小蝶回道:“已去唤了,想是已到寝殿了。” 刘琪也是机智之人,此时便道:“王爷,老臣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独孤紫诺只微微一笑,眼见刘琪已出了书房,才向丁胜冷冷道:“就是这样贪生怕死,没有骨气的人,孤王要对付他们,实在是太容易了。” 正文 第200章 康王府雨嫣诞皇子 言罢又取了一对碧玉悲翠来,递于刘琪眼前,又道:“这点心意,还请太史令收下。” 刘琪正迟疑时,只听独孤紫诺又道:“刘琪,这开皇朝乃是独孤氏的江山,我与独孤冰诺,无论是谁当了皇帝,都与你无害,你又何必一意孤行,待孤王取得帝位,自然亦可保得你刘氏满门的。” 刘琪至此时,终于微一叹息,才道:“只要王爷能护得我刘氏周全,刘琪便全听王爷差遣。” 独孤紫诺听得,面上这才露出了丝丝笑意,便在此时,小蝶又匆匆进了书房,独孤紫诺见了,暗暗皱了眉头,正欲问时,小蝶已道:“不好了,王爷,小姐忽然腹痛难忍,想是快生了吧。” “哦?”独孤紫诺应了一声,又道:“唤萧公子了没?” 小蝶回道:“已去唤了,想是已到寝殿了。” 刘琪也是机智之人,此时便道:“王爷,老臣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独孤紫诺只微微一笑,眼见刘琪已出了书房,才向丁胜冷冷道:“就是这样贪生怕死,没有骨气的人,孤王要对付他们,实在是太容易了。” 独孤紫诺言罢,便与丁胜一起往寝殿去了,至寝殿时,只见百里雨嫣正卧于床榻之上,额上大汗淋漓,小蝶正守于一旁,又伸了手去,紧紧的抓住了百里雨嫣裸露在外的那只臂膀,而萧翎亦早已到了。 独孤紫诺心中一惊,忙至前向萧翎道:“萧公子,王妃怎么样?没事吧?” 萧翎回了身来,见是独孤紫诺,只微微一笑道:“没事,王爷不用担心,王妃是快生了。”言罢又道:“王妃生产时,殿内不宜人多,还请王爷与丁管家去厅中等候。” 独孤紫诺闻言,便与丁胜二人出了寝殿,往厅中去了,又过了一些时辰,二人在厅中正等得焦急时,只听寝殿内忽然传出一阵嘹亮而高亢的婴儿啼哭之声,独孤紫诺正恍惚时,那丁胜已忽而至前道:“老奴恭喜王爷,王爷诞下皇子,江山得继,真是可喜可贺啊。” 独孤紫诺听了,自然也是心中高兴的,正欲说些宽心的话去褒奖丁胜,又见小蝶已匆匆往厅中来了,直待跑至眼前,才道:“恭喜王爷,小姐生了,是个皇子。” “哦。”独孤紫诺听了,又是心中大喜,未待出声,便匆匆往寝殿去了,至寝殿见了萧翎,忙又道:“萧公子,辛苦你了。” 萧翎听罢,只微微一笑,又道:“一些小事,王爷何必放于心上,只是眼下王妃顺利生产,诞下皇子,萧翎医馆内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独孤紫诺忙道:“好,好,辛苦萧公子了。”言罢又向丁胜道:“丁管家,替本王送萧公子。” 眼见萧翎,丁胜二人已出了寝殿,独孤紫诺才走至床榻,望着百里雨嫣身旁,那个粉雕玉凿,玲珑剔透,又与他生命息息相关的小小婴儿,一时情难自禁,竟欲伸出手去,将婴儿抱于怀中,小蝶见了,慌忙拦了道:“王爷,皇子还小,现现是万万抱不得的,待大些也不迟的。” 独孤紫诺听了,忙转身望着小蝶,一时面上,竟现出一丝讷讷的羞涩之意,又过了片刻,才转身望着百里雨嫣,又俯了身去,在百里雨嫣耳边柔声道:“雨嫣,辛苦你了。” 正文 第201章 康王府容诺探雨嫣 百里雨嫣闻言,亦朝着独孤紫诺微微一笑,方欲说时,又听厅中传出脚步之声,依稀又听人唤道:“小公主。” 寝殿内几人听了,俱是一愣,都道莫非是独孤容诺来了,正想时,那小蝶已在旁道:“王爷,奴婢去看看是谁来了?” 言罢便向厅中去了,过了片刻,又转回殿内,至床榻对百里雨嫣笑道:“小姐,你看是谁来了?” 百里雨嫣听罢抬头望去,果见小公主独孤容诺与侍女柳兰二人已往殿中来了,方欲起身,独孤容诺已抢步至床榻道:“雨嫣姐姐,你产后身子虚弱,可不能动的。” 百里雨嫣听了微微一笑,又柔声道:“容诺,你怎么来了?” 独孤容诺听了,尚未开口,那柳兰已在旁笑道:“王妃,小公主听说您生了皇子,特意来康王府看望您的。” 独孤容诺闻言微微一笑,又望着百里雨嫣身旁,睡得正熟的婴儿道:“雨嫣姐姐,你看这个孩子,长得可像你了。” 百里雨嫣听了,亦不由转了头去,望着身旁的婴儿,许久又轻声道:“不是都说男孩子会长得像父亲吗?” 独孤容诺原本满是笑意的那张脸,听百里雨嫣提起独孤紫诺,竟忽得阴沉下去,百里雨嫣眼中见了,便又轻声道:“容诺,你怎么了?” 独孤容诺心思单纯,不比旁人的,心里有话,嘴里便留不住的,此刻便转了头去,望着独孤紫诺,忽而道:“二哥,大哥与月华姐姐被人诬陷,被贬辽东,是不是你的阴谋?” 独孤紫诺因生了皇子,初为人父,正是心中高兴的,忽听得独孤容诺问得此语,一瞬间便变了脸色,又下意识的转了头去,望了丁胜一眼,才道:“容诺,你这是什么话,二哥怎么会是那种人?” 丁胜此时亦至前陪笑道:“小公主,您误会王爷了,此事与王爷绝无关系的,王爷心中还想着等哪日圣上高兴了,再劝说圣上将太子殿下召回京中呢。” 独孤容诺平日里便是看不上丁胜的,此刻听得丁胜在旁帮腔,不由心中更恼,当下便又冷声道:“好个奴才,我与二哥说话,哪有你帮腔的份,你平日里的所做所为,那些龌龊卑鄙的阴暗之事,莫非以为本公主不知道吗?” 丁胜听了,不由面上越发难看,虽是心中恼怒,却又不好发作,独孤容诺此语,虽是面上在教骂丁胜,却是冲着独孤紫诺去的,独孤紫诺亦是百般剔透之人,心中又怎不明白,不由亦阴沉了脸色,便在此时,只听厅中又有人唤道:“圣谕到。” 殿内众人听了,皆是一愣,独孤紫诺即而便与丁胜一起,往厅中去了,至厅中见了戚楚,候天二人,丁胜忙将二人迎入坐了,才道:“戚公公,您二位来……。” 戚楚听了笑道:“圣上听闻王妃产下皇子,心中高兴,特差小奴二人至康王府探望王妃的。”言罢又向独孤紫诺道:“小奴等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喜得皇子。” 正文 第202章 戚公公又至康王府 独孤紫诺笑道:“有劳二位公公了。”言罢又向丁胜道:“丁管家,快赏二位公公。” 丁胜听了,正欲去时,只听戚楚又道:“丁管家且慢。”言罢又向独孤紫诺道:“小奴来时,圣上吩咐,有几句话,要小奴亲自对王妃讲,不知小奴可否去内殿见见王妃?” 独孤紫诺听了,先是一愣,即而便笑道:“当然可以。”言罢又向丁胜道:“丁管家,快领戚公公去内殿。” 丁胜闻言应了,一行四人便往内殿而去,侍女小蝶听说有圣谕下达康王府,知是因了百里雨嫣生子一事,早在殿门处等着了,因戚楚常去相国府,与小蝶等素来交好的,亦没当作外人,此刻小蝶见了戚楚等人远远来了,即而便迎上去道:“戚公公,真的是你啊,小姐说时,我还不信呢。” 说时便将戚楚,候天几人迎入了内殿,见了百里雨嫣和独孤容诺等人,彼此说了些体面话,戚楚才向百里雨嫣道:“小奴等恭喜王妃诞下皇子,圣上因这些日子,忙于小公主与驸马爷的婚事,无暇前来康王府,圣上说,待忙过这些日子,定会亲自前来看望王妃的。”言罢又转而向独孤容诺道:“没曾想小公主亦在的,小奴等还要恭喜小公主觅得佳婿,大婚之喜。” 与吴子絮的那场婚礼,独孤容诺心中原本早就盼望的,然因这些日子,生活中发生了诸多不顺,先是慕容倾城离了东宫,回了司马府,后是独孤冰诺被贬辽东,皇后月华又被打入了冷宫,每每思及于此,心里总觉着有些寂寥,便是梦想中的那场婚礼,似乎也没有那么期待了,此刻听了戚楚之言,面上也无一丝欣喜之色,只苦笑道:“容诺谢谢戚公公了。” 戚楚见了,不由又轻声道:“小公主这是怎么了?” 独孤容诺听了,不由微微一声叹息,继而才道:“也不知大哥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月华姐姐,那个凄寒寂清的冷宫之中,她一个人,该怎么办啊?” 听得独孤容诺此语,众人皆是一愣,独孤紫诺坚漠刚毅的嘴角,倏忽牵动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戚楚,百里雨嫣却是真心向着独孤冰诺,月华二人的,一时心中俱有些难受,好在侍女柳兰却是玲珑剔透的,见得众人心中伤感,便忙过去拉了独孤容诺道:“小公主,你不用太难过啊,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定会没事的,你便放心吧,眼看婚期近了,你如此抑郁烦闷,连驸马爷都会不乐意了。” 百里雨嫣从旁听了,便亦在旁道:“是啊容诺,柳兰说得对,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都会没事的,你不用整日不开心啊,还是要做一个快乐的新娘子,让人看到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可就不好了。” 言罢却下意识的转了头去,望了独孤紫诺一眼,却见独孤紫诺倏忽皱起了眉头,英俊刚毅的脸上,也现出一丝讥笑冷漠之意。 独孤容诺听了,这才感觉心情稍稍好些,便又向着百里雨嫣微微笑道:“我知道了,雨嫣姐姐。” 戚楚听众人不再提独孤冰诺,月华之事,才转而向独孤紫诺道:“王爷,小奴来时,圣上还有交待,要王爷即刻随小奴一同进宫面圣,似有要事相商。” “哦?”独孤紫诺听了一愣,下意识的转了头去,望了丁胜一眼,又道:“戚公公可知,父皇召本宫,是有何事?” 戚楚应道:“这个小奴也不清楚,王爷去后便知了。” “好。”独孤紫诺又道:“待本宫准备一下,便与戚公公一同进宫面见父皇。” 几人去时,百里雨嫣望着候天离去的背影,竟恍惚着唤了一声:“承恩哥哥。” 正文 第203章 养心殿独孤见众人 按下康王府之事暂且不提,只说独孤紫诺随了戚楚,候天二人去到无极殿,却未见着独孤信,正想着问宫人时,又见岳冲匆匆行至众人眼前道:“戚公公,康王殿下,圣上已往养心殿去了,特让小奴在此等得,还请殿下去养心殿面见圣上吧。” 戚楚听了又道:“圣上不是一直都在无极殿的吗?怎么会忽然去了养心殿?” 岳冲听了笑道:“是甄妃娘娘来寻圣上,才一同去了养心殿的。” 听岳冲提起甄氏,戚楚不由便皱了眉头,心中虽是不愿,面上却不好表露,便又与独孤紫诺几人往“养心殿”去了。 却说“养心殿”内,独孤信正与甄氏欢愉,见得众人到了,甄氏面上一热,便从独孤信身上站了起来,又走至独孤紫诺身前,盈盈欠身道:“甄氏见过康王殿下。” 独孤紫诺进得“养心殿”内,见得甄氏与独孤信欢爱,没有缘由的,心里竟倏忽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不由便微皱了眉头,甄氏眼中瞧的真切,亦是百般心思的,不由亦牵动了嘴角,朝着独孤紫诺微微一笑,又柔声道:“甄氏恭喜康王殿下喜得皇子,当真是可喜可贺。” 独孤紫诺听了一愣,继而才恍惚着说了一句:“紫诺谢过甄妃娘娘。” 二人正说时,又听独孤信在旁道:“紫诺,你过来了,父皇正要找你呢。” 独孤紫诺听了,忙又向独孤信道:“不知父皇找儿臣,是有何事?” 独孤信此时却向候天道:“候天,你去给朕将太史令刘琪唤来。” 候天应声去了,独孤紫诺何其聪慧的,听独孤信提起刘琪,顿时已想到是为何事,正心中暗喜时,只听独孤信又道:“紫诺,父皇前些日子,将你皇兄贬至辽东,你可有什么看法?” 独孤紫诺听罢一愣,心念一转,便已道:“回父皇,皇兄向来仁厚孝善,想来绝不至于做出此等有辱皇家声誉之事,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儿臣也不敢擅断,一切全凭父皇定夺了。” 独孤紫诺一言既罢,甄氏,岳冲俱是一愣,戚楚却心中大喜,忙又在旁道:“是啊,圣上,康王殿下所言甚是,所谓骨肉至亲,太子殿下到底亦是圣上的亲生骨肉,依小奴之见,圣上还是早日将太子殿下召回京中吧,免得人心浮动,黎民不安啊。” 听了戚楚之言,独孤紫诺不由面色微变,便又抬了头去,望着独孤信,只见独孤信面上浮出一丝微微的笑意,又向独孤紫诺道:“紫诺,这满朝文武,都是流言蜚语,说你志在皇位,不念手足之情,倘能说出此番话来,父皇心中,亦是有所安慰了。” 言罢竟是微微一声叹息。 独孤紫诺听了,不由亦是心中一惊,面上却不表露,又道:“父皇,儿臣与皇兄,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所谓手足之情,血浓于水,况儿臣曾在母后身前立下重誓的,此生必定肝脑涂地,忠心辅佐皇兄的,这文武大臣,想必是误会儿臣了。” 甄氏此时亦走至独孤信身旁,柔声道:“圣上,康王殿下所言甚是,忠心可嘉,圣上定要相信康王殿下啊。” 独孤信便转了身去,朝着甄氏微微笑道:“爱妃,朕怎么会不相信紫诺,既然你们都觉着皇后与冰诺是无辜,依朕看,便先将皇后从冷宫放出,待过些日子,朕再传谕辽东,将冰诺召回京中吧。” 甄氏听了,只觉心中一颤,心念转处,又向独孤信道:“圣上,妾觉着身子有些累了,想先回浮晨宫歇息了。” 独孤信听了道:“也好,爱妃临产在即,确是不宜过于劳累的,便先回宫歇了吧。” 正文 第204章 至冷宫甄氏见月华 甄氏便别了众人,走时又回了头来,意味深长的望了独孤紫诺一眼,回了“浮晨宫”后,见了侍女珠儿,那珠儿见甄氏去得久了,也未归来,正欲去寻的,此时见了甄氏,便迎上去笑道:“娘娘,您从圣上处回了啊。” “嗯。”甄氏听了微微点头,又向珠儿道:“珠儿,你随本宫来,本宫有事欲交待于你。” 言罢便与珠儿一起往内室去了,见了已无旁人,才向珠儿道:“珠儿,你即刻前去冷宫,传本宫口谕,要冷宫守卫岳雷将月华处死。” 珠儿怎得也没想到甄氏传她是为此事,她虽是侍女,却不傻的,怎得不知私自处死当今皇后,乃是屠门灭族之罪,当即便吓得在甄氏眼前跪了下去,又道:“此等大事,奴婢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亦不敢去做的,还望娘娘饶过奴婢吧。” 甄氏望着珠儿,只冷冷道:“珠儿,你好大的胆子,本宫交待的事,你也敢违拗吗?” 珠儿眸中的泪珠,便如珍珠似得,一颗颗的落了下来,又哽咽道:“奴婢不敢,可此事,却是非同小可啊,还请娘娘饶过奴婢。” 言罢便在甄氏眼前,不住的磕头,甄氏却将珠儿扶了起来,替珠儿擦拭了眼角的泪珠,又柔声道:“珠儿,你不用害怕,月华不守妇道,勾引太子殿下,败坏皇家声誉,圣上已是万分震怒,处死月华,其实是圣上的意思,否则本宫亦不敢擅自做主啊,圣上已许诺本宫,待月华死后,便封本宫为后,到时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你的。” 珠儿听了又不住磕头道:“奴婢谢娘娘,但此事,奴婢确是不敢去做啊,还请娘娘饶过奴婢。” 甄氏此时终于失了耐心,再也无心掩饰伪装自己,只望着珠儿冷冷笑道:“真是脓包,本宫要你何用,你随本宫来,此事本宫亲自去做。” 珠儿抬了头去,望着甄氏娇艳媚惑的那张脸,此时却变得狰狞可怖,不由心中一颤,正想着再去劝说时,甄氏已转了头去,出了内室。 珠儿心中虽怕,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随着甄氏往冷宫去了。 只说二人行至冷宫处,那宫门守卫正是岳冲的自家子侄,名唤岳雷的。 那岳雷乃是岳冲的心腹之人,亦知岳冲与甄氏的关系非比寻常的,此刻见了,远远便迎至眼前道:“岳雷见过甄妃娘娘。” 甄氏朝着岳雷微微一笑,又道:“这几日可有人来看过月华?” 岳雷微微欠身道:“回甄妃娘娘,这几日,除了侍女翠屏,并无人来过。” 甄氏听了微微点头,又向岳雷道:“你随本宫进殿去见月华。” 岳雷听了一愣,刚欲出声,又抬了头去,见着甄氏面上,那凌厉阴森的冷寒之气, 不觉身子一颤,虽是心中有话,也只得生生咽了回去,说话间,便与甄氏并珠儿二人一同进了殿中。 那冷宫乃是冷清荒寒之地,不比宫中别处热闹的,好在月华虽贵为皇后,却是宫女出身,平日里过惯了凄苦生活的,倒也没觉着特别难受,反而是冷宫中少人打扰,又显得清净自在些。 只说甄氏三人进了殿中,却见月华正坐于桌案前,桌上放了一张素白信笺,月华手里拿了一只笔,正托腮冥想,间或又提起笔,在那素白信笺上,也不知写了些什么。 因那月华正凝神细想,心思不在别处,以致甄氏三人进了殿中,她竟毫无知觉,直到甄氏在身后轻微咳嗽了一声,才恍如梦醒,回了头来,见到甄氏三人,先是微微一愣,又将手中的笔慢慢的放了下来。 正文 第205章 至冷宫月华终丧生 甄氏行至月华眼前,再去看时,见月华在素白信笺上,写得却是一首词,因她年幼时,曾跟着其父,亦习得不少诗书的,知道那首词名唤西江月,便又微微笑道:“姐姐果真是写得一手好字,真让甄氏佩服呢。” 月华听了微微笑道:“妹妹过奖了,皇后娘娘在时,亦好书法的,姐姐只是闲暇时,陪着皇后娘娘一同练得,只习得粗浅工夫罢了,今日倒让妹妹见笑了。”言罢又站起身子,扶甄氏在旁坐了,才又道:“今日妹妹怎么会想起看月华来了。” 甄氏听了,面上竟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又道:“妹妹听说姐姐被圣上打入了冷宫,这心里真不是滋味,早想着过来看望姐姐了,又怕圣上不允,不巧圣上今日高兴,妹妹才得了机会,过来看望姐姐的。” 月华听了甄氏之言,知是独孤信差来的,不由面上便露出一丝笑意,又道:“真是圣上让妹妹来的?那么圣上是相信姐姐与太子殿下之间是清白了的,圣上什么时候能让太子殿下重返京中?” 甄氏听了又是微微一笑,继而才道:“时至今日,姐姐还是如此惦念太子殿下啊。” 月华闻言又抬眼望去,惊觉甄氏面上,竟倏忽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隐隐的笑意,不觉心里一动,心念转处,即而又道:“太子殿下仁爱宽厚,乃是国之根本,姐姐是替天下百姓惦念太子殿下啊。” 甄氏听了,柔和的面上却现出一丝讥笑鄙夷之色,又慢慢道:“姐姐如此说,莫非是这天下,除了独孤冰诺,便再无旁人了。” 月华听得甄氏竟直呼独孤冰诺之名,心中大惊,不由又抬了头去,望着甄氏,甄氏却慢慢的站起了身子,眼神也变得凌厉而阴森,又缓缓道:“妹妹来时,圣上有句话,让妹妹捎给姐姐,不知姐姐想听吗?” 月华不傻的,此刻见了甄氏面上的表情,心中已隐隐划过一些不祥之感,又过了片刻,才轻声道:“妹妹尽管说了便是。” 甄氏听了又微微笑道:“圣上问姐姐,想不想皇后娘娘?” 月华听甄氏提起韦氏,一时心中恍惚,下意识的便应了句:“自然想的。” “哼。”甄氏闻言,鼻间冷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却是一个无比倨傲冷酷的姿势,又道:“既如此,圣上说,不如让姐姐去见皇后娘娘,以慰思念之苦。” 月华听了,不由面色剧变,恍惚间只觉身子一颤,身旁桌案的笔和素笺已滑落于地上,甄氏见了月华面色苍白的那张脸,却心无所动,只在月华眼前缓缓欠身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月华抬了头去,望着甄氏近在咫尺,却恍如陌生的那张脸,许久才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甄氏缓缓应道,微微上扬的嘴角,笑意越加的浓烈了。 月华又道:“为什么要如何对我?” “因为你挡了我的路了。”甄氏一字一句,又道:“姐姐,别说做妹妹的心狠,好让姐姐死的明白,你至所以流产,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是妹妹所为。” 正文 第206章 养心殿众人再计议 话分两头,甄氏去往冷宫见月华时,那候天得了独孤信之命,前去传唤太史令刘琪,此刻亦已到了“养心殿”内。 那刘琪进了“养心殿”内,见了独孤紫诺亦在,不由面上竟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又微愣了片刻,才向独孤信跪道:“微臣太史令刘琪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信听罢笑道:“太史令无用多礼,平身吧。” 刘琪谢过起身,又向独孤紫诺道:“刘琪见过康王殿下。” 独孤紫诺笑着应了,又转而向独孤信道:“父皇,您唤太史令前来,是……。” 独孤信听了,面色却变得有些凝重,许久才又向刘琪道:“刘琪,你将那日之言再对康王说一遍。” 刘琪听了,这才向独孤紫诺道:“回康王,微臣那日夜观星相之时,竟发现有荧惑守心之奇异星相,此为不祥之兆啊。” “噢?”独孤紫诺亦是面色微变,又道:“此星相寓意何为?” 刘琪微愣了片刻,才道:“此星相寓意天下大变,新主将出啊。” “啊?” 刘琪此语既出,众人皆是大惊,又过了片刻,独孤紫诺才道:“不知那星相所指何方?” “是东方。”刘琪又道。 那岳冲在旁,听至此时,忽然喃喃的说了句:“东方?不正是萧天泽将军所辖辽东之地吗?莫非……。” 岳冲此言,虽是欲语还休,言语模糊,然在场之人心中俱都清楚的,独孤信正沉吟时,戚楚已在旁道:“岳冲,你好大的胆子,不可胡言惑上。” 岳冲因位在戚楚之下,平日里对戚楚是素来恭敬,言语随和的,然此时亦变了脸色,只向戚楚冷冷道:“戚公公,小奴是实话实说,难道欺瞒圣上,隐而不报便不算胡言惑上了吗?”言罢又向独孤信道:“小奴一片忠心,还望圣上明鉴。” 候天此时亦在旁道:“圣上,依小奴之见,岳公公言之有理啊,据小奴所知,萧将军雄踞辽东,手下有百万之兵,他与太子殿下更有连襟之谊,交情莫逆的,太子殿下日前被圣上贬至辽东,那萧将军心中,定然不会毫无想法的,况眼下又有星相警示,圣上还需早作准备啊。” 独孤紫诺听了众人之言,虽是沉默不言,心中却是暗喜,便在此时,又听独孤信道:“刘琪,此星相可有破解之法?” 刘琪又道:“回圣上,此星相气候已成,难有破解之法的,眼下唯一之计,便是圣驾东巡,或可震住那天子之气。” 独孤信听后沉吟许久,才终于道:“好,便依刘琪之言,后天便是容诺大婚之日,待容诺婚后,朕便起驾东巡,前往辽东。” 独孤紫诺从旁听了,面上竟倏忽现出一丝隐隐的笑意,而那刘琪,也仿似无意般的转了头来,望了他一眼。 便在殿中,众人正沉默时,又听殿外宫人唤道:“兵部尚书杨谅求见圣上。” 独孤信听了道:“杨谅,他有何事?”言罢又向岳冲道:“快传。” 正文 第207章 养心殿杨谅见独孤 岳冲去殿外传了杨谅,二人同至殿中见了独孤信,待杨谅跪拜又见过众人后,独孤信才道:“杨爱卿,你求见朕,是有何事?” 杨谅道:“回圣上,数月前,圣上让老臣打探前朝夏候承恩兄妹二人,老臣已有消息了。” 杨谅话音刚落,一旁的候天已倏忽变了脸色,心中一阵恍惚,只觉身子一颤,便欲滑倒于地,戚楚忙从旁扶了,又道:“候公公,你怎么了?” 候天心念转处,便又讪笑道:“小奴心中想着星相之事,也没留神,让公公费心了。” 戚楚听了也没在意,只向着候天微微一笑,独孤信闻之亦神色大变,直向杨谅道:“怎么?你有他们兄妹的消息了?” “这个老臣倒是没有。”杨谅言罢又道:“不过老臣得到了另一个重要的消息。” “哦?是什么消息?”独孤信又问。 杨谅道:“回圣上,老臣得到消息,相国大人府中护卫柳晨枫去过岭南,还曾拜会过沧州总管郭嘉。” “郭嘉?”独孤信听罢微皱了眉头,因那郭嘉曾任兵部侍郎一职,亦是朝中大员,且为官清正耿直,所以独孤信对其素有印象的,此刻听杨谅提起,便又喃喃道:“柳晨枫去岭南做甚?” 杨谅听了眼神一转,又至前道:“圣上,柳晨枫乃是相国府之人,他去岭南,不消说,定是百里相国的意思。” 独孤信何等机警聪慧的,他知杨谅与郭嘉素来不和,而与百里赞虽同为朝中大员,亦是面和心异的,所以杨谅之言,难说没有私心的,一念至此,便又轻笑道:“爱卿,你多虑了,百里相国与郭嘉私交甚好,这个朕心里是清楚的,他差柳护卫前去沧州,想必亦是因了故旧之情,并无他事的。” 杨谅听了又道:“可是圣上,老臣已得到消息,柳晨枫前去岭南的真正目的,意在寻找夏候承恩兄妹的下落,而郭嘉则是他的帮手。” 杨谅此言既出,众人皆是大惊,独孤信亦勃然变色道:“你此话可当真?” 杨谅此时却微微笑道:“回圣上,老臣日前在沧州,寻了一个叫童瑜的人,此人是郭 嘉手下的武将,此前也是他陪同柳晨枫前去岭南寻访夏候承恩兄妹的。” “哦?”独孤信听了又道:“此人现在何处?” 杨谅道:“回圣上,此人正在殿外,等候圣上宣召。” 独孤信听了只道:“快宣。” 岳冲听了便去往殿外,宣了童瑜,那童瑜只是武将,多年戍守边关,何曾见过独孤信,此时进了殿中,见了天颜,竟吓得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只在独孤信眼前跪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杨谅又走至童瑜面前,对童瑜笑道:“童副将,你无须害怕,那日柳晨枫见了郭嘉,二人商议了何事?郭嘉又是如此吩咐于你的,你只管直说了便是,圣上英明,定当为你做主的。” 童瑜此时才道:“回圣上,回尚书大人,郭总管说,让属下陪同柳大人,前往岭南,寻访一个叫夏候承恩的人,还说此事绝密,绝不可让人知晓的,否则下属等会有性命之忧。” “童瑜,你此话当真?”独孤信听罢又道。 童瑜听了,又在独孤信眼前叩首道:“回圣上,小奴之言,句句属实,小奴纵有天大的胆子,亦不敢欺瞒圣上啊。” 独孤信听至此处,终于微微一声叹息,又道:“即刻颁下圣旨,郭嘉枉顾圣命,佑护前朝余孽,即刻处死,夷三族,百里相国年纪老迈,以后朝中之事,便勿用其力,念其功高,便赐其府邸,使之贻养天年吧。” 戚楚听了忙道:“圣上,相国大人乃是国之重臣,民心所向,此举万万不可啊。” 独孤信闻之微微一笑,不看戚楚,只向候天道:“候天,便由你去往相国府传旨吧。” 候天听了微微一愣,便应命往相国府去了。 “养心殿”内,除却独孤信,众人皆心中暗喜。 正文 第208章 相国府候天见晨枫 只说候天领了圣谕,便往相国府去了,至相国府见了百里奚,忙迎入坐了,又问起百里赞,百里奚却道:“回候公公,相爷不巧与夫人同去康王府看望小姐了,候公公若有急事,老奴便差人去小姐处唤老爷回府。请大家看最全!” 候天听了忙道:“那有劳百里管家了,此是皇上圣谕,等不得的,还得麻烦老管家了。” 百里奚听了是有圣谕,又怎敢怠慢,当即便差了府中一手脚麻利,口齿清楚的下人往康王府去了,暂且不提,再说相国府厅中,眼见那下人已去了,候天才道:“小奴听说相国夫人潜心于佛,不问世事的,此时却出了佛堂,与相国大人同去了康王府,倒是难得的。” 百里奚听了亦道:“公公说得是啊,夫人确是绝少出门的,只因前日小姐生了孩儿,夫人心中念着小姐与小皇子,才问了老爷,同去康王府的。” 候天听了也道:“是啊,小奴也知道的,康王妃近日生了皇子,真是可喜可贺,普天欢庆的,昨日圣上还特命小奴与岳公公同去康王府见了王妃的。” 却说厅中,百里奚,候天二人正闲聊时,也巧柳晨枫从外归来,路过厅中,正见着了候天,因他与候天也是旧识,并且还曾于候天有过救命之恩,当下二人见了,自是彼此欢喜的,直待寒暄够了,柳晨枫才道:“不知候兄突至相府,是有何事?” 候天因前时净身进了宫中,做了宦官,早已习惯了别人以公公称之,此刻听了柳晨枫唤他候兄,不由面色微变,双眸之中,也隐现出一丝痛苦纠结之意,又过了片刻才道:“不瞒柳兄,候天此次前来,是奉了圣谕,欲见相国大人的。” 柳晨枫见了候天面上那痛苦纠结之色,正心中恍惚,听得候天此言,不由又道:“哦,不知圣上有何圣谕,候兄可让晨枫知晓?” 候天此来,是奉了圣谕,欲见百里赞,如若依着朝中规矩,此事不可让别人知晓的,然候天因与柳晨机曾有私交,此时倒是徇了私情,只思忖了片刻,却忽然道:“不知柳兄可还记得是在何处遇着候天的?” 柳晨枫听了一愣,心道候天旧事重提,必有缘由的,当下只微微一笑,便道:“晨枫当然记得了,第一次见候兄时,是在岭南潼关之处。” 候天听了,刚毅冷峻的面上,竟现出一丝恍惚迷蒙之色,似乎是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计久才道:“是啊,那时候天被官差追杀,若非巧遇了柳兄,候天性命堪忧,救命之恩,候天无以为报,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向柳兄说声谢谢的,还请柳兄受候天一拜。” 言罢在柳晨枫眼前,便欲跪了下去,柳晨枫见之,忙而伸手扶了,又道:“江湖儿女,不拘一节的,况此事已过数月,候兄还如此耿耿于怀,倒让晨枫难以自处了。” 候天听罢重又落座,继而才道:“那柳兄可还记得,是因何事前去岭南的?” 柳晨枫听了面色一变,望着候天,许久才道:“晨枫记得对候兄说过的,晨枫是去岭南寻访一对被流放的兄妹。” 候天闻言微微一笑,又道:“柳兄寻访的,可是前朝夏候皇室的五皇子与小公主二人?” “候兄怎会知晓?”柳晨枫站起身来,几欲脱口而出。 候天又道:“柳兄前去沧州,见了沧州总管郭嘉,郭嘉还派了他手下一名叫童瑜的武将陪同柳兄前往岭南的,对不对?”言罢望着柳晨枫,许久又道:“那童瑜出卖了郭嘉与百里相国,圣上现已知晓此事,前时已颁下圣旨,将郭嘉处死,差候天前来相国府面见相国大人,也是为了此事的。” 柳晨枫听了无言,许久才喃喃摇头道:“大人一直都在担心此事的,没曾想。”言罢只微一叹息,又道:“大人也曾说过,为了保住前朝夏候皇室的血脉,便是丢官丧命也不惜的,只是没能寻着他们兄妹的下落,晨枫心里,一直觉着对不住大人的。” 候天从旁听了,忽而皱紧了眉头,竟许久无言。 正文 第209章 相国府候天见百里 便在厅中二人心中俱有些伤感,正沉默之时,又听厅外有人唤道:“大人回府了。” 二人听罢一愣,忙皆站起身来,正欲外出相迎,百里赞与夫人刘氏,并侍女小翠三人已进了厅中。 候天见了,忙迎至眼前道:“小奴见过相国大人,夫人。” 柳晨枫亦在旁道:“大人,您回来啦。” “嗯。”百里赞微微点头,又向候天道:“不知候公公前来相府,圣上有何圣谕?” 候天,柳晨枫二人听了,皆是面色微变,一时无语,那夫人刘氏,一心向佛,素来不问世事的,知晓三人有话欲说,当即便道:“老爷,您与候公公慢谈,妾身往佛堂去了。” 言罢与侍女小翠,便往后院佛堂去了,二人正走时,小翠忽又回头对柳晨枫道:“柳大哥,你随我来,小翠有话问你。” 柳晨枫听了一愣,下意识的便转了头去,望向百里赞,那百里赞虽为当朝宰相,威震朝野,然对待下人府客,便如亲人一般,向来亲近的,此刻便笑道:“晨枫,你随小翠去吧,不碍事的。” 柳晨枫听了,这才别了百里赞,候天二人,与小翠一起往后院去了,至佛堂后,刘氏诵了经文,又觉身子有些乏累,便先上床歇了,直待服侍刘氏睡下后,小翠与柳晨枫二人一同去了院外,小翠此时才向柳晨枫笑道:“柳大哥,玉竹近日如何了啊?也有好几天没有见她了,她的眼睛可曾好些了?” 柳晨枫听小翠提起萧玉竹,当下也微微一笑道:“我几日前去回春堂见过了的,那萧翎萧公子医术盖世,素有神医之称,有他精心医治,想必玉竹定能尽快康复的。” 小翠听了又道:“柳大哥,待玉竹眼睛好了,你是不是还要送她回辽东的?” “那是当然。”柳晨枫又微微笑道。 小翠又道:“那柳大哥,待你们走时,小翠好不好和你们一同回辽东的?” 柳晨枫听了一愣,又道:“那是为何,老爷,夫人待你不好吗?” “当然不是。”小翠回道。 柳晨枫又问:“那为何还要回去啊?” 小翠此时却低了头去,也不言语,只是面颊之上,竟倏忽现出一丝隐隐的娇羞之色。 再说厅中,直待人都去后,候天才道:“回相国大人,圣上曾有旨意,说您年纪老迈,身子欠佳,以后朝中之事,便不用您操心了,便赐您府邸,让您安心养老吧。” 百里赞虽是三朝老臣,宦海沉浮多年,早已坚若磐石,处变不惊的,然听至此处,亦是面色大变,又道:“这是为何?” 候天见了百里赞皱纹纵横的脸上,那满面风霜之色,心中忽也有些不忍与伤感,只一声叹息,又微微笑道:“相国大人曾不顾圣命,私自差柳公子前往岭南,探访前朝夏候皇室的余孽,此事已为圣上所知,圣上日前已下令,将郭嘉处死,圣上念相国大人乃是三朝老臣,功高于世,才格外开恩,使您留得性命,贻养天年的。” 百里赞听后,许久许久的沉默,继而才喃喃道:“都是老夫害了郭嘉啊。” 候天听罢亦道:“事已至死,相国大人亦无需自责了,好在圣上仁慈,并未因此事牵连无辜,倒是万幸了。” 百里赞忽又道:“圣上现在何处?本相要进宫面见圣上。” 候天又道:“回相国大人,圣上即日便要东巡,恐无暇见您了,小奴还欲回宫交旨,便先告辞了,相国大人还需好自为之啊。” “圣上要东巡?”百里赞听罢一愣,又道:“什么时候动身?” 候天回道:“驸马爷与小公主婚后便要走的。” 言罢便转身出了相国府,回宫交旨去了。 正文 第210章 百里赞夫妇诉心声 略过候天暂且不提,只说百里赞待候天走后,又微微愣了片刻,便往后院去了,至佛堂见了刘氏,却已睡了,便在刘氏床前寻了案凳坐下,望着刘氏熟睡后安然恬静的那张脸,一时竟心中恍惚,七十年的如烟往事,便如梦般,一幕幕的从眼前闪过,恍如隔世,又清晰如昨,不禁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又待了片刻,不由微微一声叹息,站起身来,正欲转身去时,却听身后有人轻唤道:“老爷。” 百里赞听了一愣,又回了身来,却见刘氏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不由微微一笑,在床前重又坐下,才向刘氏道:“夫人,你醒了。” “嗯。”刘氏闻之微微点头,又柔声道:“老爷,您有话说?” 百里赞微微一愣,又道:“没事啊。” 刘氏慢慢坐起身子,在床头躺了下来,望着百里赞,又道:“老爷,我们五十年的夫妻,您有事,还要瞒着我吗?” 百里赞听了,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又沉默了许久,才道:“夫人,年前为夫曾让晨枫去岭南寻访前朝承恩兄妹,此事已被圣上知晓,刚刚候公公来时,已传了圣旨,圣上有意要为夫解去相国之位,归隐乡里。” 刘氏听了并不惊诧,只淡然道:“为妻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 百里赞此时又微一叹息,继而才道:“为夫三朝为官,权倾朝野,风光半世,早将荣宠看得淡了,为夫难过的,是郭嘉之死,还有以后,为夫再也不能给你荣耀了。” 刘氏听了,却伸了手去,轻轻抓住了百里赞的双手,又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百里赞,又柔声道:“老爷,你明白的,为妻潜心修佛,不问世事的,又怎会在乎凡俗荣光,只要有你在,为妻便安心了啊。” 言罢竟在百里赞身旁,轻轻倚了身去,斜靠在百里赞的怀里,百里赞亦伸了手去,轻轻揽了刘氏。 再说小翠与柳晨枫二人在院中聊了片刻,那小翠服侍刘氏久了,素知刘氏向来睡不熟的,怕是醒了,便与柳晨枫二人由后院往佛堂去了,正欲进时,却见百里赞,刘氏二人正一脸安然,紧紧相拥着,小翠心中一愣,不由回头望了柳晨枫一眼,二人心有灵犀,因怕打扰了百里赞与刘氏,也未进得佛堂,正欲转身去时,百里赞已见了,又笑道:“晨枫,小翠,你们来啦。” 二人只得笑着进了佛堂,柳晨枫至百里赞身旁坐了,小翠却行至刘氏床前,又给刘氏盖了衣被,刘氏亦望着小翠,又微微笑道:“小翠,你与晨枫聊什么了啊?” 小翠听了,一时无语,面上竟现出一丝娇羞之意,那刘氏虽是潜心于佛,亦是过来之人,对儿女情长之事,又岂不明白,当下又道:“小翠,你亦是大姑娘了,夫人看晨枫忠厚仁善,又功盖江湖,实是难得的佳婿,依夫人看,不如选了良辰,将你许与晨枫为妻,你看如何?” 柳晨枫与小翠二人,虽心中对彼此隐约有着好感,却始终是迷蒙着并未道破的,如今被刘氏说了出来,那小翠心中虽是欢喜,可女儿家终是有些羞涩难堪,当即便低了头去,轻扯着刘氏的衣袖,又扭昵道:“夫人。” 刘氏亦不言,只是笑着。 正文 第211章 道别离晨枫别百里 百里赞从旁见了,不由面上亦现出一丝微微的笑意,他与柳晨枫十年相处,名为主仆,情逾父子,而日影如飞,仿佛转眼之间,柳晨枫也已是年逾三十,早该结婚成家,生儿育女的年纪了,百里赞虽为当朝相国,日务繁忙,然心里也在惦记着此事的,今时听刘氏说了出口,也觉二人确是般配,当下也道:“晨枫,夫人说得也是,你心里怎么想?” 柳晨枫闻言尚未开口,小翠听了却是一愣,心里又有些紧张激动,不由越发不安了,便低了头去,也不言语,只胡乱轻扯着衣角,仔细听时,又听柳晨枫道:“大人,晨枫前些日子曾带萧姑娘至京城医治眼睛,待她好了,晨枫还欲送她回去的,小翠前时说,她也想回去见见亲人,到时便让小翠与晨枫一同去辽东吧。请大家看最全!” 百里赞听了道:“那自然是好的。” 柳晨枫之言,却未明说,然其中之意,小翠又岂不明白,不由亦是心中暗喜,面上便露出丝丝笑意,又向百里赞道:“老爷,小翠去为你们泡杯茶来。” 百里赞点头应了,小翠便出了佛堂,走时又回过头来,仿如无意般的望了柳晨枫一眼。 直待小翠去后,百里赞才向柳晨枫道:“晨枫,你送萧姑娘至辽东后,便不用回来了,便留在辽东吧。” 柳晨枫听了一愣,即而道:“那是为何?” 百里赞又微微浅笑,才道:“晨枫,你是知道的,刚刚候公公来时,已传了圣旨,岭南之事,圣上已知晓了,郭嘉因此而死,而这相国之位,怕也是保不住了啊。” 柳晨枫听了微一皱眉,又道:“晨枫前去岭南,此事绝密的,圣上又怎会知晓?” 百里赞闻言微微摇头道:“自是杨谅告发的。” 柳晨枫望着百里赞,又道:“老爷,您真要归隐?” “那是自然。”百里赞微微笑道:“既是圣旨,老爷还能如何。” 柳晨枫心念一动,又道:“老爷,您威震朝野,公正耿直,乃是民心所向,现在太子被贬,朝中事多,宵小辈出,全仗您匡扶社稷,内安百姓,外抗强敌,您一旦归隐,恐怕会引起百姓不安,朝臣恐慌啊,那宵小之辈亦会顺势而起,这开皇朝命运堪忧啊。” 百里赞听了微微摇头道:“晨枫,你所说的这些,老爷都有想过,然老爷半生为官,出将入相,荣宠一世,时至今日,想是到了该退场的时候了,至于朝中之事,老爷去后,子絮孩儿半生所学,有经天纬地之才,自可担当的,而那些宵小之辈,岳冲之流,只要有太子在,自无法作乱犯上的,这也是老爷现在最担心的事啊。” 柳晨枫听百里赞忽又提起独孤冰诺,心里亦是疑惑,便又问道:“那是为何?” 百里赞又微一叹息道:“刚刚候公公来时,还说圣上即日便要东巡,老爷担心那是一场阴谋,一旦圣上离京,恐怕他们要对太子下手啊,要你留于辽东,也是为了保护太子,开皇朝的根基血脉啊。” 柳晨枫听了,却忽然道:“老爷,晨枫跟了您十年,这其间做过很多快意恩仇,得罪奸佞之事,老爷是怕归隐之后,再也无力保护晨枫,要晨枫前去辽东,是为了避祸吧。” 百里赞皱纹纵横,刚毅冷峻的那张脸,听至此处,亦不由微微抽动了一下,只轻声道:“晨枫,你武功盖世,天下无出其右者,萧天泽萧将军雄踞辽东已至数年,手下有百万雄兵,为人刚毅耿直,实乃救世之良臣,一旦将来天下大乱,能匡扶社稷者必是萧将军,老爷去后,你跟了萧将军,凭着一身所学,亦可建功立业,护佑开皇朝之江山社稷的,况眼下太子殿下亦在萧将军处,晨枫你听了老爷的,便留于萧将军身边吧。” 百里赞纵是年逾七旬,半生荣宠,然说至此处,也不禁言语激动,数度哽咽,柳晨枫与百里赞十年相处,一旦离别在即,心中亦是万分伤感,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竟在百里赞眼下跪了下去。 小翠适在此时进了佛堂,见此情景,不由心中一惊,虽不知柳晨枫此举为何,但亦是剔透玲珑的,当即便也在柳晨枫身旁,朝着百里赞跪了下去。 百里赞将二人扶了起来,又道:“晨枫,你带着小翠与萧姑娘,便往辽东去吧,不用回来了。” 柳晨枫微微站起身子,又道:“那您该怎么办?” 百里赞闻之又道:“老爷会进宫劝说圣上,放弃东巡,如若不然,便使子絮同去,以防不测啊。” 柳晨枫,小翠二人又跪拜了百里赞,才往碧玉街“回春堂”见萧翎,萧玉竹二人去了。 正文 第212章 回春堂晨枫见玉竹 再说萧玉竹,她由辽东随着柳晨枫远至京城,在“回春堂”内也已住了一些时日,初时因人生地疏,还觉着颇不习惯,很是想家,因有萧雅的早晚陪伴,整日厮守,心情才渐渐好转,也不觉着那么难受了,只说此时,已近傍晚,萧翎因外出行医,并非回转,萧雅,萧玉竹二人吃罢饭后,正在院中闲聊,萧玉竹因心里想着柳晨枫,早晚惦记的,便向萧雅道:“萧雅妹妹,柳大哥也不知为何,好多天没来看望玉竹了,他是不是已经将玉竹给忘了啊?” 萧雅听了一愣,又抬了头去,见着萧玉竹清纯的面上,那郁郁寡欢之色,不由心里越发怜惜了,虽是年幼,却极懂得心疼人的,当即便伸了臂膀,轻搂了萧玉竹道:“玉竹姐姐,你可不知,柳大哥功盖江湖,威震天下,这些年跟了相国大人,做了很多除暴安良,功在社稷之事,他平日里很忙的,这些日子,许是事多,一直未得了时机,待闲暇时,定会来看你的,又哪里是忘记了,姐姐你便安心吧。” 萧玉竹听了,面上这才露出丝丝笑意,又道:“萧雅妹妹,玉竹从辽东远至京城治病,身边无亲无故,这些日子,多亏有你整日相伴,否则玉竹还真不知该如何呢。” “玉竹姐姐,你这是何话。”萧雅微微笑着,过了片刻,忽又道:“玉竹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家里可还有哪些亲人?” 萧玉竹听了一愣,竟面色微变,萧雅瞧得真切,心中也微感不解,正疑惑时,又听萧玉竹微微笑道:“玉竹只是司马府的一名普通侍女而已啊。” 萧雅听了又道:“玉竹姐姐,萧雅也听翎哥哥说了,那萧天泽将军雄踞辽东,功名显赫,实乃当世之豪杰,没曾想对你一个普通侍女,亦会如此关心照顾,那萧将军定然是一个顶好的人了。” 萧玉竹听了也不言语,只微微笑着,便在此时,又见那小厮进了院中,对二人笑道:“萧姑娘,小姐,你们猜是谁来了?” 萧玉竹听了心念一动,萧雅刚欲开口时,她已道:“莫非是柳大哥来了?” 那小厮心思单纯,藏不住事的,听萧玉竹猜得真切,正欲应时,只见柳晨枫已伴着小翠进了院中,二人因许久未见着萧玉竹了,心中也甚是想念的,此时见了,俱是难掩心中之喜,柳晨枫还未走近,便已唤道:“玉竹。” 萧玉竹心里正想着柳晨枫的,此时听了声音,亦是心中大喜,一时竟忘了自己是看不见的,便急着冲了过去,小翠忙从旁扶了,又笑道:“玉竹妹妹,你怎得如此着急。” 萧玉竹听了声音,知是小翠,便又笑道:“小翠姐姐,你也来了啊。” 言罢便伸了手去,紧紧抓住了小翠的肩膀。 二人正欢心时,那萧雅亦在旁道:“柳大哥,也是巧了,玉竹姐姐心里正念着你呢,你便来了,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柳晨枫出身江湖,为人耿直,素来不爱玩笑,也说不出暖心之语,然心里却是清楚的,此时听了,亦只微微一笑,又向萧玉竹道:“玉竹,柳大哥近日因太子殿下之事,一直未曾得空前来看你,柳大哥说声对不起。” 萧玉竹听了笑道:“柳大哥,玉竹心里清楚的,来了便好。”言罢又柔声道:“太子殿下现今如何了啊?” 柳晨枫听了一愣,又微微叹息道:“太子殿下已被圣上贬至辽东萧将军处做监军了。” 萧玉竹心思单纯,不懂家国之事的,此时只听柳晨枫说独孤冰诺是去了辽东,却未在意那个贬字,闻言却欢心笑道:“噢,那太子殿下便可见着小姐了。” 柳晨枫望着萧玉竹满是笑意的那张脸,却微微摇了摇头。 正文 第213章 见萧翎晨枫道离别 便在此时,只听院外又有脚步之声,却是萧翎已行医归来,进了院中,见了柳晨枫二人,先是一愣,继而便笑道:“柳兄,你今日怎么得空的?” 柳晨枫与萧翎虽无深交,却也没有当作外人,闻言只笑道:“晨枫是受了相国大人之命,特来看望玉竹的。” 萧玉竹从旁听了,亦是微微一愣,心道百里赞贵为当朝相国,心系天下,日务繁重,怎会如此牵挂于她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女,有心想问,但众人当前,终究难以开口,心内疑惑时,便下意识的转了头去,望向小翠,小翠在相国府佛堂内,只听得百里赞让柳晨枫前往“回春堂”,带萧玉竹回转辽东,此中缘由,却也不知的,便只紧紧的抓住了萧玉竹,亦不说话。 二人正疑惑时,又听萧翎道:“哦?相国大人可是有话交待?” 柳晨枫听了微微一笑,却只道:“萧公子,不知玉竹的眼睛如何了,可有好些?” 萧翎听了道:“嗯,已经好多了,再有半月有余,玉竹姑娘便可看见了。” 在场几人听了,俱是心内欢喜的,萧玉竹激动之余,竟紧紧的抱住了小翠,直至片刻,又回了身来,摸索着至萧翎眼前道:“萧大哥,玉竹谢谢你了。” “玉竹姑娘,你怎得如此客套,都是萧翎该做的。”萧翎闻言柔声应道,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面上竟倏忽现出一丝隐隐的落寞之意,萧玉竹虽是看不见,但在场几人俱是瞧得真切的,柳晨枫不由微微皱了眉头,萧雅亦走至萧翎身前,唤了声:“萧翎哥哥。” 萧翎闻言望着萧雅,面上露出一丝柔柔的笑意,亦不说话,便在此时,只听柳晨枫又道:“萧公子,既是如此,待玉竹好后,晨枫想送她回辽东,不知……。” 柳晨枫话音未落,萧翎听了,已是面色微变,许久才低声道:“自该如此的。”言罢又道:“柳兄,萧翎行医归来,身子乏累,想去歇了。” 言罢不待众人应声,已转身往房中去了,柳晨枫怔怔的望着萧翎转身离去的身影,尚未开口,萧玉竹已在旁道:“萧大哥这是怎么了啊?” 几人听了,皆默不作声。 只说萧翎往房中去了,却并未上床歇息,一个人站于窗前,怔怔的凝望着窗外,微蹙了双眉,面上尽是落寞寡欢之意,又过了许久,只听身后忽有一人柔声道:“萧翎哥哥,你是不是因为玉竹姐姐要走了,舍不得啊?” 萧翎听了,身子竟不自觉微微抖动了一下,许久才回了身来,望着萧雅道:“萧雅,你怎会如此说?” 萧雅朝着萧翎微微一笑,继而才道:“萧翎哥哥,萧雅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在一起十年,你的心思,能瞒过我吗?”言罢又轻声道:“可是玉竹姐姐与我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她终有一天是会离开的啊。” 萧翎听了,又微微一声叹息,继而才轻声道:“我都明白的。” 正文 第214章 回春堂晨枫始杀人 萧雅听了,心中亦是有些伤感,她与萧翎十年相处,虽无血脉之亲,却情逾兄妹的,因知萧翎心中难受,有心说些安慰的话,可情爱之事,唯系于心,又岂是旁人可以轻易解开的,便也只得微微一声叹息,继而又道:“萧翎哥哥,眼下柳大哥尚未离去,你不见似乎不妥,不如……。” 萧翎闻言只微微摇头道:“萧雅,我是真的有些累了,你代翎哥哥去招呼他们吧,玉竹的眼睛不宜劳累的,现在天已晚了,如若无事,让她早点休息吧。” “嗯。”萧雅点头应后,便出房去了,萧翎正于房中微愣时,忽听房外传出一声惊恐尖叫之声,却分明便是萧雅的声音。 萧翎心中大惊,忙出了房中,却见房外,微微的夜色,正有几个黑巾蒙面之人正将萧雅围于其中,当前一大汉道:“快说,辽东来的萧姑娘现在何处?” 萧雅突见几人,不明来历,心中自是怕的,又听那人问起萧玉竹,更是心知不妙,便装着应道:“哪个萧姑娘,我不知道啊。” 那大汉听了,正欲怒时,又有一人走至他眼前道:“大哥,我们已得到消息,那个萧玉竹便在回春堂内,定然假不了了,这个丫头谎言欺瞒,我看不如先杀了她,再去后院找,想来定然跑不了的。” 那大汉听了微微点头,便欲动手,萧翎心中大惊,忙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回春堂内杀人?” 那几人听声回过身来,见到萧翎,便又有一人至那大汉身前道:“大哥,他便是萧翎,薛怀的义子,据说一身医术已尽得薛怀之真传。” 那大汉听后望着萧翎,又狞笑道:“老子便在回春堂内杀人,你又能如何,老子连薛怀都敢杀,还怕你不成?” 薛怀月前受独孤信之命,前去“燕云”为冰玄渊医病,却许久未归,萧翎正心中焦急,忽听那大汉言及,薛怀已丧身他手,不由既惊且愤,只怒视众人,又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义父?” 那大汉又道:“因为你义父挡了王爷的路,便只有死路一条了,今日也是巧了,老子便成全了你,让你们父子去黄泉相见吧。” 言罢便举刀欲朝萧翎砍了过来,适在此时,众人只觉夜色中,一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再去看时,那大汉的一只左臂,已被长剑给生生削了下去,那大汉断臂处血如泉涌,却生生忍住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众人见了,不由心中惊恐,待仔细看时,只见柳晨枫已站于众人眼前,手中长剑出鞘,一身白衣似雪,却面色阴沉,怒视众人,如九殿阎罗。 那几个蒙面的,当中已有人认出了柳晨枫,不由惊叫道:“他是柳晨枫……。” 那人话音刚落,众人皆面色惨变,尚未思索,便欲逃窜而出,萧翎道:“柳大哥,他们杀了义父,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的。” 柳晨枫听了,面露浅笑,身形微动,剑随人至,只消片刻,那几人已尽死于柳晨枫剑下,唯那个断臂大汉趁着众人慌乱之时逃出了“回春堂”。 柳晨枫长剑回鞘,望向那大汉道:“便留下他一条命来,回去给独孤紫诺捎个口信。” 萧翎在旁道:“柳大哥,你怎么知道是独孤紫诺指使他们杀了义父?” 柳晨枫低声应道:“独孤紫诺图谋皇位,野心不死,皇后被打入冷宫,太子殿下被贬辽东,老爷被黜,薛神医被害,定然全是他的阴谋。” 萧雅自幼便跟了薛怀,身受薛怀养育教化之恩,与薛怀感情纯厚,自不必说,便如亲生父亲,也不过如此的,今时听得薛怀已死,一时心情激愤,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萧翎又从旁伸了手去,紧紧的搂住了萧雅,又柔声道:“萧雅,你也不用太过伤心了,义父待我们恩重如山,可人死不能复生,好在柳大哥已帮我们报了仇,义父九泉之下,亦可瞑目了。” 萧雅闻言伸手擦拭了眼泪,又向柳晨枫道:“柳大哥,谢谢你了。” 柳晨枫听了微微一笑,萧雅此时又向萧玉竹道:“玉竹姐姐,那些人为什么要来找你啊,你不过就是司马府的一名侍女,他们为何又要杀你?” 几人听了萧雅之言,不由俱都转身望着萧玉竹,萧玉竹亦是面色微变,沉默了许久才道:“玉竹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啊。” 柳晨枫此时又道:“萧公子,晨枫原本想待玉竹眼睛好后,再送她回辽东的,但既已发生了此事,此处想是已不能待了,恐迟则生变,再生祸端,晨枫想明日一早,便带玉竹前往辽东,你看如何?” 萧翎听后只沉默着,又转了身去,许久才轻声道:“可是玉竹的眼睛还没有好啊,她现在不能离开的。” 萧玉竹此时又走至萧翎身前,轻拉了萧翎的臂膀道:“萧翎哥哥,你与玉竹一同前去辽东吧,玉竹不能没有你啊。” 柳晨枫听了亦道:“是啊,萧公子,既已发生了此事,你们再待于京中,恐怕也会有性命之忧的,不如随我们同去辽东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萧翎这才微微点头应了,那一瞬间,面上竟现出一丝微微的笑意。 几人简单收拾了行装,便一同往辽东去了,暂且不提。 正文 第215章 康王府长青再现身 回头再说那蒙面大汉,他虽断了一臂,却强忍钻心之痛,在柳晨枫手下侥幸逃脱,独自一人在夜色中奔腾了很久,见柳晨枫并未追来,才转而往康王府去了。请大家看最全! 此时夜已黑尽,康王府内,众人俱已歇了,唯管家丁胜与禁军护卫统领梅长青二人正待于正厅之中,梅长青眉头微皱,面色阴沉,而丁胜更是在厅中来回不安的踱着步子,也显得心神不宁,二人似乎是各怀心事。 又过了片刻,才听梅长青道:“丁管家,你无需担心,岳雷身手不凡,随之一同前往回春堂的,也是禁军中出类拔萃之人,想来绝不至于出事的。” 丁胜听了,这才停下步子,面色也稍有缓和,随即又皱眉道:“可是我总觉着心里不安,岳雷等人去了许久,算算时间,早该回了,怎得还没有消息?” 梅长青听罢又道:“许是有事耽搁了,想来也该回了。” 丁胜听了亦微微点头,厅中二人正说时,只见一人影倏忽现于眼前,正是那“回春堂”内侥幸逃脱的蒙面大汉,岳冲的自家子侄,名唤岳雷的。 丁胜与梅长青二人,正等得焦急,此刻乍见岳雷,不由心中大喜,正欢心时,又见得岳雷面色惨白,左臂已断,不由心中大惊,随即脸色便阴沉下来,望着岳雷,只冷声道:“你回来了。” 岳雷见得丁胜眸中之色,亦心知不好,虽是左臂剧痛欲裂,却仍强作欢笑道:“丁管家,事情不好了,我们在回春堂内遇见了柳晨枫,兄弟们,兄弟们都死了。” 丁胜乍听柳晨枫之名,亦是面色剧变,继而又道:“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嗯。”岳雷闻之微微点头道。 “柳晨枫认出了你们?”丁胜又问。 岳雷道:“没有。” 丁胜又道:“那么萧玉竹呢?” “她,她还活着。”岳雷只嗫呶着,言罢又道:“丁管家,王爷呢,岳雷要见王爷。” 丁胜听了,面上却露出一丝犹如鬼魅般的笑意,又轻抚着岳雷的肩头道:“岳雷,你此去辛苦了,我看还是不用去见王爷了,早些回去歇了吧。” 岳雷听了,虽是心中有些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谢了丁胜,正转身去时,梅长青趁之不备,手起刀落,岳雷血淋淋的一颗人头,已被梅长青给生生砍了下来。 丁胜,梅长青二人冷冷的望着岳雷兀自挣扎蠕动着的身子,直至许久,梅长青才道:“丁管家,我们杀了岳雷,似乎不太好吧。” 丁胜眸中又现出那丝阴冷的,让人望而生畏的寒切之意,又道:“王爷说过的,此事便是成了,他也是难逃一死的,更何况他任务失败,萧翎,柳晨枫之流皆不傻的,此次受了惊动,必会尽快回转辽东的,要杀萧玉竹,已绝无可能,他岂不是死有余辜。” 言罢又冷冷的望了岳雷的尸身一眼,眸中尽是厌恶鄙夷之色。 梅长青听罢又道:“可是他是岳冲的侄儿,我们冒然杀之,对岳冲也不好交待啊。” 丁胜听了只冷冷笑道:“岳冲算什么,王爷说,待大事成后,连他也是难逃一死的。”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梅长青又问。 丁胜只微微皱了眉头,又道:“岳雷此次事败,事情非我看还是禀报王爷定夺吧。” 梅长青听罢亦点头应了,二人便往内殿去了,再说殿中,独孤紫诺亦未休息,正与百里雨嫣在逗弄婴儿,见得丁胜,先是微一皱眉,继而便向百里雨嫣柔声道:“雨嫣,我出去有点事,天已晚了,你与孩子先睡吧。” 言罢便与丁胜,梅长青二人一同往书房去了,至书房,丁胜说了岳雷之事,独孤紫诺听罢沉默了片刻,又道:“萧玉竹只是一弱质女流,就算让她回转辽东亦无事的。”言罢又道:“岳雷现在怎么样了?” 丁胜道:“回王爷,老奴已将他处决了。” 独孤紫诺听了微微点头,又听丁胜道:“王爷,真没想到,那萧玉竹竟然是萧天泽的妹妹,你说她亲至京城,除了医病,这其中,会不会还另有阴谋啊?” “应该不会,萧天泽便是另有图谋,也定不会让妹妹亲身涉险的。”独孤紫诺言罢,又转而向梅长青道:“孤王所作之事,梅统领定是心知肚明的,梅统领只需尽力扶保孤王,待孤王大事成了,绝不会亏待梅统领的。” 梅长青听罢竟在独孤紫诺眼前跪了下去,又道:“王爷素有大志,心胸宽广,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长青定当忠心跟随王爷,绝无二志的。” 独孤紫诺听了面露浅笑,微微点头道:“如此便好。” 梅长青又向独孤紫诺道:“王爷,此处人多眼杂,如若无事,长青便先去了。” 独孤紫诺点头应后,梅长青便转身去了,就在转身而出的那一刹那,梅长青风华内敛的眸中,竟倏忽现出一丝隐隐的,意味深长的笑意。 正文 第216章 候天梅长青暗计议 梅长青出了康王府,亦未耽搁,便一路往梅府去了,那侍女秦莲早在府门处等着了,见了梅长青,即而便迎至眼前,又笑道:“怎得许久才归?” 梅长青听了微微一愣,他前往康王府,私会独孤紫诺,此事自是无法向秦莲言说的,心念一转,便笑道:“明日便是小公主与吴驸马的婚期了,宫中事多,所以回得晚了。请大家看最全!” 秦莲听罢亦笑道:“早听说那吴御史胸藏锦绣,有安邦定国之才,小公主更是冠绝天下,美绝无双,此二人,倒是天作之合,良缘绝配呢。” 梅长青听罢亦微微点头,二人说着便欲往府中去了,梅长青偶一转身,隐见身旁一黑色人影在夜色中一闪而过,不由心中一怔,又向秦莲道:“秦莲,我还有点事,你先进去吧。” 秦莲听了微微一愣,却也无话,便独自往府中去了,直待秦莲已走得远了,梅长青才回过身来,又轻声唤道:“大哥。” 梅长青话音刚落,只见满天夜色中果然慢慢的走出一个身着黑衣之人,正是那宦官候天。 候天微微笑着,在满天夜色中直走至梅长青面前,才轻声唤道:“长青。” 梅长青乍见候天,亦是心情激动,可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轻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候天不言,许久才道:“长青,你去见过独孤紫诺了?” “嗯。”梅长青闻言微微点头道。 候天忽然抬起头来,仰望着满天夜色,深邃的眸上也倏忽现出几许浓得似乎永远也化不开的抑郁之色,许久才喃喃道:“明日独孤容诺婚后,独孤信便会起驾东巡,我们的机会便到了。”言罢又转而望着梅长青道:“长青,你知道大哥等这个日子,等了多久吗?” “长青都明白的。”梅长青应着,又道:“可是大哥,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赶走善良仁懦的太子,独孤紫诺心机深沉,凶狠残暴,岂非更难对付?” 候天听了却微微摇头道:“长青,你不明白的,我们就算杀了独孤冰诺兄弟二人,这天下亦还姓独孤,那独孤冰诺善良仁爱,民心所向,百官臣服,他若继位,这开皇朝便稳如磐石,绝难撼动的,可是独孤紫诺刚武决断,残暴不仁,他若登基,天下必反,大哥想要的,不止是独孤氏满门之性命,还有这天下啊。” 梅长青听罢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大哥,长青明白了。” 候天亦微微点头,忽而又道:“承露最近怎么样了?” 梅长青听了,竟忽而紧皱了眉头,眸中也现出一丝痛苦纠结之意,许久才轻声道:“长青亦许久没有见过她了,听说至从太子被贬辽东后,她便一直待于太子府中,并未有消息传出啊。” 候天闻之亦微微一声叹息,正欲去时,忽而又转身望着梅长青,轻声道:“秀姑最近如何了?可好?” 梅长青听罢道:“大嫂都还好,也快要生了。” 候天高大挺拨的身子,闻言竟微微颤抖了一下,便欲去了,梅长青又在身后道:“大哥,你真的不进去看看大嫂?” “不了。”候天微微摇头,便在夜色远去了。 正文 第217章 梅长青又见俏秀姑 梅长青望着候天渐行渐远的背影,又微微愣了片刻,才进了府中,往秀姑处去了。 秀姑怀孕数月,近日便欲生了,秦莲,女英正陪着的,见得梅长青,秦莲便微微站起身子,又道:“你刚刚去哪了啊?” 梅长青听了一愣,不言,只朝着秦莲微微一笑,又走至床榻,对秀姑轻声道:“大嫂,你今日觉得如何?” 秀姑进得梅府,与梅长青几人数月相处,感情弥坚,早已视若亲人的,此刻听得梅长青出言相询,便柔声道:“也无事,只是近日觉得身子越发疲倦了,想是快生了吧。” 梅长青听了道:“恭喜大嫂了。”言罢又转而望着秦莲,女英二人道:“大嫂分娩在即,不宜劳累的,以后有事,便让秦莲,女英去做吧,都不是外人,大嫂不用客套的。” 秀姑听了微微一笑,正欲说时,那女英已在旁道:“谁不知道,哪个又要你说的,我一直将秀姑视若妹妹的,怎会不关心她。” 那女英虽是婢女,因了几人感情纯厚,言语之间便少了一些分寸,梅长青亦未往心里去,只笑道:“大嫂有秦莲,女英陪着,长青心里是放心的,长青还有事,便先去了。” 言罢正欲转身去时,秀姑却在身后轻唤了声,梅长青听了转过身来,秀姑只怔怔的望着他,竟微蹙了眉头,许久才道:“长青,你可有大哥的消息?” 梅长青听了一愣,再看秀姑时,只见秀姑原本清澈如水的眸中,竟倏忽现出了一丝迷朦之色,使人不觉怜之,不由心中亦有些伤感,难受,有心想说出真相,可话到唇边,终究只犹豫着说了句:“长青亦没有大哥的消息啊,想他很快便能回来了。”言罢又道:“长青与大哥义结金兰,宛若同胞,对大嫂亦会以亲人待之,大嫂只管安心在府中住下,但凡长青有一息尚存,绝不会让大嫂受半点委屈的。” “秀姑明白的。”秀姑听了微微一笑,却伸手入怀,取了那龙凤吊坠来,只怔怔的望了许久,才轻声道:“大哥留下了这龙凤吊坠,却怎得不回来了?” 女英听了道:“候公子定然是想将这吊坠留于你们孩子的。” 秦莲听了微一皱眉,不由转头望了女英一眼,又至前轻搂了秀姑道:“秀姑妹妹,你不用想这些事了,只待候公子回来,再将吊坠还他便是了。” 梅长青亦在旁道:“是啊,大嫂,大哥定然还会回来的,到时你们便可一家团聚了。” 秀姑听了微微一笑,亦不再言,梅长青便转身去了,秦莲亦向女英道:“女英,我出去有点事,你照顾好秀姑妹妹。” 梅长青进了屋中,正欲脱衣睡了,却听身后忽有人道:“你刚刚去见了候公子?他就在附近?” 梅长青听了一愣,转了身来,见那人却是秦莲。 见梅长青面色纠结,没有应声,秦莲又至前道:“秀姑如此记挂他,他既然已经来了,又为何不去见她?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候天,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梅长青听罢,竟微微牵动了嘴角,面上也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只摇头道:“秦莲,你不用再问了,我们做这些事,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有一天你一定会明白的。” 秦莲听了微微一愣,正欲再说时,又听屋外有人唤道:“梅统领,圣上有旨意,使你即刻进宫见驾。” 二人出了屋中,见来却是岳冲。 秦莲不由望着梅长青,微微皱了眉头道:“你不是刚从宫中回来的吗?怎么圣上又要见你了?” 梅长青,岳冲二人相视而笑,便一同往宫中去了。 正文 第218章 养心殿长青见独孤 那“养心殿”内,独孤信,甄氏,独孤紫诺,独孤容诺,吴子絮,岳冲,候天几人俱在的,梅长青先见了独孤信,又向独孤紫诺几人行了礼,方站于一旁,正等时,独孤信已笑道:“梅统领,你来得正好,朕正等着你呢。请大家看最全!” 梅长青听罢忙道:“长青恭领圣意。” 独孤信闻之微微点头,又笑道:“梅统领,明日容诺大婚过后,朕便欲起驾东巡,这京师重地,不比别处,梅统领还需尽责尽力,万事小心啊。” “圣上但请放心,长青晓得的。”梅长青言罢,又转而向独孤容诺,吴子絮二人道:“长青恭喜小公主,吴御史。” 独孤容诺听了,面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转而又微微叹息道:“只可惜大哥现在不在京中,他若见了容诺大婚,定会相当高兴的。” 独孤容诺忽而说出此语,众人听了皆是一愣,吴子絮与独孤容诺多日相处,也是有了感情的,虽是不善言辞,心里却是清楚的,知独孤容诺与独孤冰诺感情纯厚,而结婚又是人生大事,此时不见独孤冰诺,自会有些心结的,有心说些安慰的话,可众人当前,又不好过于表露,便只得伸出手去,从旁轻轻揽了独孤容诺的肩膀。 独孤容诺心里亦是懂得的,便又回了头去,朝吴子絮柔柔的笑着。 独孤紫诺此时亦走至她面前,轻声说道:“容诺,你也不用太难过了,结婚本该高兴的,不是吗?大哥不在,二哥亦会给你同样的祝福的,你若如此,父皇亦会不高兴的,待过些日子,父皇定还会让大哥回来的,到时你们亦可见到的。” 独孤容诺听了,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她与独孤紫诺素无好感,更知独孤冰诺被贬辽东之事,亦是独孤紫诺幕后策划的,可独孤紫诺既如此说,已是万分顾及兄妹情份,她又能如何,正微微叹息时,又听独孤信道:“是啊,容诺,父皇向来都是最宠你的,你结婚之事,父皇怎会忍心让你留有遗憾,只是冰诺现在远在辽东,也不及赶回了啊,待你们婚后,父皇便下诏,使冰诺回京,你们便可相聚了。” 独孤信此语既出,众人因各怀心事,不由面色皆变,唯独孤容诺与吴子絮二人却是真心欢喜的,独孤容诺只进前轻搂了独孤信道:“父皇,你说的都是真的?”言罢心念一转,忽又道:“父皇,大哥虽然眼下远在辽东,但月华姐姐却是在宫中的,父皇便下诏唤她前来,岂不也好?” 独孤信听了不由一愣,他前些日子因了独孤冰诺与月华之事,曾下诏将月华打入冷宫,至此时心里亦已有些悔意,又听独孤容诺此语,当下便道:“也好。”言罢又向岳冲道:“岳冲,你便前去冷宫,传朕旨意,使月华前来相见。” 甄氏听了,不由面色剧变,正愣神时,岳冲已转身去了,独孤信回了身来,见了甄氏面有异色,又柔声道:“爱妃,你怎么了?” 甄氏听了,又朝着独孤信微微一笑,才道:“没什么,妾身只是觉着有些累罢了。” 独孤信忙又问道:“要不要紧?要不朕使太医给爱妃瞧瞧?” 甄氏又柔声道:“不用了,圣上,妾没事的,休息一下便会好了。” 二人正说时,只见岳冲已转回“养心殿”内,却并无月华随行,独孤信不由便道:“咦,月华呢,她还在生朕的气,不愿前来?” “不是。”岳冲停了片刻,又道:“皇后娘娘已死了。” 岳冲此言既出,众人皆惊,独孤信亦是面色大变,又道:“这是为何?” 岳冲又轻声道:“宫人说皇后娘娘是畏罪自杀的。” 甄氏听至此处,不由微微抽动了嘴角,面上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独孤信念及往日种种,不由心中亦是有些伤感,只微微叹息道:“她怎得如此傻,朕只是一时气急,才将她打入冷宫的,朕并没有要她死啊。” 甄氏见了,便又从旁安慰道:“皇后娘娘既已去了,圣上还需节哀顺变啊。” 独孤信听了,不由又转了头来,朝着甄氏微微一笑。 独孤容诺与月华也是感情素好的,原想着月华被打入冷宫,亦非大事的,只需待日后事情过了,再向独孤信说个好话,便可放出的,没曾想月华却已死了,不由心中亦是万分难过,只喃喃道:“月华姐姐,你怎得如此傻。” 吴子絮此时亦向着独孤容诺道:“皇后娘娘性情耿直,视名节若生命的,此次定是不堪受辱,才欲轻生的,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一种控诉,容诺你该理解皇后娘娘啊。” 独孤容诺听了微微摇头,又轻声道:“母后当日知月华姐姐贤淑有德,温良恭让,才使父皇封她为后的,没曾想却是害了她啊,早知如此,便只是做个平凡普通的侍女,亦可善使而后,终老一生啊。” “养心殿”内众人听了,只觉唏嘘不已,皆沉默无言。 正文 第219章 百里赞又见独孤信 独孤紫诺见众人心情沉闷,便又至前搂了独孤容诺道:“容诺,明日便是你大婚之日了,咱们说些开心的事,岂不好?” 独孤容诺面上竟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又微微让了身去,才向独孤紫诺道:“容诺谢谢二哥。 ” 众人听罢,这才心情稍有舒缓,又闲聊了片刻,不觉天已微亮,独孤信正欲让众人散去时,又有宫人进殿报道:“圣上,相国大人有事求见。”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独孤信亦脸色微变,又向众人道:“百里相国一早来见,是有何事啊?” 独孤紫诺听了默不作声,却朝岳冲使了眼色,岳冲心中会意,又至前向独孤信道:“圣上,百里赞因违逆圣意,私访前朝余孽,已被罢黜,想必心中定会存了怨恨的,为防百里赞出言不逊,冲撞了圣上,小奴看,不如使百里赞回了吧。” 独孤信听罢竟沉默不言,面有纠结之色,心道百里赞虽然有违圣意,其罪可诛,然则忠君体国,为了开皇朝之社稷黎民,亦曾动了心血的,此时不见,似乎心中也有些不忍,吴子絮从旁听得百里赞前来,不觉心中亦有些激动,他与百里赞虽无血脉之亲,却有父子之情,怎不从旁帮衬,正欲进言时,独孤紫诺何其剔透的,在旁察言观色,早将独孤信心思摸的清楚,当下亦抢言道:“父皇,百里相国虽有过错,却是我朝肱股之臣,亦是儿臣之岳父,儿臣肯求父皇让岳父进殿来见吧。” 独孤紫诺此言,正中独孤信之心意,当下便微微点头,又向候天道:“候天,你去将百里相国请进殿中吧。” 候天应声去了,片刻已与百里赞同至殿中,百里赞至独孤信身前跪道:“臣百里赞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信听得此语,只觉心中一动,又抬了头去,倏忽见到百里赞皱纹纵横的脸上,那满头的白发,无比苍老却刚毅的容颜,心中又是一阵恍惚,竟不觉走至百里赞身前,将百里赞扶了起来,又哽声道:“百里相国,你这是为何,快快起身。” 百里赞微微站起身子,又向独孤信道:“老臣有罪之身,容圣上恩赐,老臣谢圣上不杀之恩。” 独孤信闻之,亦觉心中有些伤感,竟微微闭了眼睛,片刻又道:“百里相国无需再说了,那些事都已过去了,朕不怪百里相国。” 百里赞听罢又道:“老臣得圣上信任所托,贵为当朝相国,执掌朝政多年,现老臣年纪老迈,恐无力再扶保圣上,为开皇朝尽油尽之力,老臣现将印绶奉还圣上,愿开皇朝千秋万世,代代相传。” 言罢便取了印绶来,独孤信见了,不由心中更觉伤感,只恍惚了好久,才命人收了印绶,又向百里赞哽声道:“百里相国,朕如此做,实是情非得已,否则朕难以向百官,向天下万民交待啊,百里相国,你不怨朕吧。” 百里赞微微笑道:“圣上言重了,百里赞当然不怪圣上的。” 吴子絮与百里赞有父子之情,又素来敬重百里赞之为人品性,此刻见得百里赞真欲归隐,不觉心中也甚是难受,只至前对百里赞道:“义父,您真的要走?您真的忍心放下朝中之事,还有这天下百姓吗?” 独孤容诺亦至前道:“是的啊,百里爷爷,您可不能走啊,您是天下之良心法秤,父皇和大哥都不能没有您啊,您若走了,我们怎么办啊,这天下百姓怎么办啊?” 正文 第220章 养心殿独孤再受劝 独孤紫诺从旁听了,不由便隐隐皱了眉头,眸中亦闪过一丝阴冷之色,百里赞朝着独孤容诺二人微微一笑,又转而向独孤信道:“圣上,老臣听说圣上欲圣驾东巡,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嗯?”独孤信听了一愣,又道:“是有此事,百里相国是听谁说的?” 百里赞听罢却道:“圣上自登基后,一直居于京中,不知何故突要东巡啊?” 独孤信闻言,朝着百里赞微微一笑,又道:“百里相国,事情是这样的,日前太史令刘琪向朕禀报,说天有异相,荧惑守心乃是不祥之兆,还说东方有天子之气,唯有朕圣驾东巡,才可压制那天子之气,故而朕。 ” 独孤信说至此处,便欲言又止,百里赞已听得明白,当下又道:“老臣恳请圣上,是否可以放弃东巡?” 独孤紫诺几人听得此语,皆是面色一变,甄氏在旁,亦伸了手去,轻轻扶上了独孤信的肩头。 “嗯?”独孤信听了一愣,又道:“百里相国,这是为何?” 百里赞身为三朝老臣,宦海沉浮多年,见惯了宫廷政变,血腥杀戮,然此时,那心中隐忧,又怎好说与独孤信明白,便只道:“圣上,眼下太子远在辽东,圣上又欲圣驾东巡,这朝中离了主人,终是不妥啊。” “原来百里相国是为此事。”独孤信听罢微微一笑,又道:“百里相国不用担心,朕虽东巡,然朝中之事,会有康王监国,紫诺素来刚毅,坚忍,百里相国是清楚的,将国事交与紫诺,朕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独孤紫诺听了心中暗喜,忙至前道:“儿臣谢父皇。” 百里赞听了眉头暗皱,又道:“那不知圣上东巡之时,会有何人陪同?” 独孤信道:“百里相国,朕已考虑了,会让甄氏,岳冲,候天等人随朕东巡。” 百里赞听那几人中,却并无戚楚,便又道:“圣上,为何不让戚公公一同前往?” 独孤信听了一愣,他本极宠幸戚楚的,只因独孤冰诺之事,戚楚屡拂他意,心里已对戚楚有了嫌隙,故而此次东巡,才没让戚楚同去,然此心思,又不好与百里赞讲个明白,当下便笑道:“戚楚留于宫中,还另有要事,故而朕才不欲戚楚一同东巡的。” 百里赞听罢又道:“那老臣恳请圣上,是否可让子絮一同前往,随圣上东巡?” 独孤紫诺几人听罢皆是一愣,独孤信亦微微皱眉道:“百里相国,这个恐怕不妥吧,子絮刚刚大婚,就随朕离京,容诺也不会答应的。” 言罢又转了头去,望向独孤容诺,独孤容诺大婚之际,自不愿与吴子絮分离的,然也知百里赞之言,必有深意的,当下便朝着独孤信微微笑道:“父皇,您若需要子絮随行,容诺也是愿意的。” 吴子絮听了,忙亦从旁道:“子絮愿听父皇的。” 独孤信听了,正欲言时,独孤紫诺已在旁道:“父皇,容诺与子絮大婚在即,绝无分离之理的,依紫诺看,还是将子絮留于京中吧。” 独孤信不由微微点头,正欲应时,百里赞竟在独孤信眼前跪了下去,浑浊的眸中已有了点点热泪,又哽声道:“老臣三朝为官,位极人臣,现已罢官归隐,老臣恳求圣上能听老臣最后之言啊。” 独孤信见了,亦是心中有些感触,不由便至前扶了百里赞道:“百里相国快快请起,朕便听百里相国的,使子絮同去吧。” 百里赞皱纹纵横的脸上,这才微有笑意。 正文 第221章 回王府紫诺见雨嫣 吴子絮听了,又转了头去,向独孤容诺柔柔笑道:“容诺。”刚唤了声,便欲言又止,那清澈如水的眸中也现出丝丝愧疚之情,独孤容诺自是明白的,当下也微微笑道:“子絮,没事的,父皇年纪大了,你随父皇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容诺在宫中,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夫婿无需记挂,只是早去早回罢了,再说你与父皇此去辽东,也可顺道与大哥大嫂同回的,容诺在宫中等着你们。” 二人新婚在即,便欲分离,吴子絮心中难免会有些伤感,又听了独孤容诺之言,不由越发难受了,他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更是无话可说,只搂了独孤容诺,微微点头道:“子絮晓得的,子絮亦会照顾好父皇的。” 独孤容诺闻言亦面露笑意,正欲言时,那甄氏已至前道:“小公主放心吧,甄氏亦会照顾好圣上的。” 独孤容诺对甄氏本就甚无好感,又因月华之死,心中早就归咎于甄氏,只道甄氏媚惑欺上,败坏朝纲,心里甚是瞧不上的,只因当着独孤信之面,故而才留了分寸,眼下见得甄氏那一脸谄媚的笑意,不由更觉恶心,当下便转了头去,亦不看甄氏。 众人瞧得分明,都觉独孤容诺此举有些过了,甄氏更觉面上无光,倏忽便隐隐皱了眉头,眸中亦闪过一丝阴冷怨恨之意,不由便下意识的转了头去,望了独孤紫诺一眼,又走至独孤信身前笑道:“圣上,妾身觉着有些累,想去歇了。” 独孤信对甄氏正是宝贝之时,听得甄氏说身子不适,想去歇息,当下便柔声道:“也好,爱妃便去吧。” 甄氏又别了众人,便往“浮晨宫”去了,暂且不提。 甄氏走后,又有宫人来报,说良辰已至,百官正在未央宫中等着新人,独孤信几人便往未央宫去了。 未央宫中,众人正欢闹时,孤独紫诺却瞅了时机,回康王府去了。 百里雨嫣因欲照顾婴儿,亦没随独孤紫诺同去未央宫,此刻正与小蝶二人在寝殿中陪着婴儿玩耍,见得独孤紫诺回了寝殿,不由微微一愣,便道:“紫诺,你怎得回来了?” 独孤紫诺闻言微微一笑,直走至小蝶眼前逗弄着婴儿,小蝶忙将婴儿递了过去,独孤紫诺双手接了,又在婴儿面颊上使命的亲了一口,许是用力有些过了,那婴儿竟哇的哭出声来。 百里雨嫣见了,只嗔怪着说了句:“你看你,都弄痛孩子了。” 小蝶忙又将婴儿接了回去,好一阵逗哄,婴儿才止住了哭声,竟慢慢的睡去了。 小蝶将婴儿放于床榻,又对独孤紫诺道:“王爷,小蝶去为您泡杯茶吧?” 独孤紫诺点头应了,直待小蝶去后,独孤紫诺才道:“父皇东巡,竟欲子絮同去。” 百里雨嫣听了一愣,又道:“容诺刚刚大婚,子絮怎能离开?” 独孤紫诺听了,只隐隐一笑,又道:“还不都是你爹爹的意思,这满朝文武之中,唯有你爹爹才是中流砥柱,国之重臣,奈何他虽是孤王的岳父,却向着独孤冰诺啊。” 百里雨嫣闻言只隐隐一笑,又微微摇头道:“所以你才设计让爹爹罢官归隐,爹爹去后,这满朝文武之中,便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你去做任何事了。” 正文 第222章 康王府梅姬见独孤 独孤紫诺听了微微一笑,又走至百里雨嫣身前,伸手轻轻揽了百里雨嫣至怀中,方才笑着言道:“雨嫣,为夫所做之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孩子,你怎得就不理解为夫呢。 ”言罢又道:“容诺与吴子絮婚后,父皇便欲东巡,由为夫监国,眼下独孤冰诺远在辽东,这满朝文武,俱是为夫笼络多年的亲信之人,为夫苦等多年的机会终于到了。” 独孤冰诺说至此处,英俊刚毅的面容上,竟现出一丝意气风发,高傲激昂之色,百里雨嫣从旁见了,不由隐隐皱了眉头,正欲说时,也巧小蝶进了殿中,耳中听得真切,她因与吴子絮曾有私情,虽已渐渐的淡忘了此事,然心中总有些放不下的,此刻又听得独孤紫诺提起吴子絮与独孤容诺的婚事,不由面色便有些黯然,只站于一旁,亦不言语。 百里雨嫣与小蝶情如姐妹,自是明白小蝶心中所想,正欲出言安慰,又有丁胜进了殿中,唤了独孤紫诺,却不说话。 独孤紫诺知丁胜定是有话欲说,不便让百里雨嫣听了去,当下便离了寝殿,与丁胜一起去了。 直待独孤紫诺去后,百里雨嫣才搂了小蝶道:“小蝶,你是不是对大哥之事,仍耿耿于怀啊,你仍忘不了大哥。” 小蝶是真心爱着吴子絮的,只因命运捉弄,二人有缘无份,每每念及于此,心中总会有些黯然神伤,此刻听了百里雨嫣之言,不觉心中越感难受,却强颜欢笑道:“没有啊,小蝶心中早就放下了。” 百里雨嫣听了又柔声道:“小蝶,你也不用太难过了,若真心爱一个人,不是应该希望他过的幸福吗?大哥心中也定然会时常念起你的。”言罢又道:“只待过些日子,我便让紫诺为你找个好人家,将你风光嫁了,绝不会让你受了半点委屈的。” 小蝶闻言却转了身去,又微微摇头道:“不用了,小蝶知道小姐都是为小蝶好,但小蝶只想永远陪着小姐,小蝶不愿再嫁人了。” “小蝶,你这又是何苦。”百里雨嫣只微微哽声道。 独孤紫诺与丁胜二人一起出了寝殿,直待身边已无旁人,独孤紫诺才向丁胜道:“丁胜,你有何事?” 丁胜至前轻声道:“回王爷,东宫的梅姑娘来了?” “梅姑娘,梅姬?”独孤紫诺听了一愣,又道:“她来做什么?” 丁胜回道:“老奴也不知,她只说欲见王爷。” 独孤紫诺闻言又道:“她现在何处?” 丁胜又轻声道:“她正在偏房等着王爷呢。” “偏房?”独孤紫诺喃喃应了一声,听了偏房二字,面上不由现出一丝隐隐的,又意味深长的笑意,那笑容中,还夹杂着丝丝说不清,道不出的点点**,又向丁胜道:“丁胜,你留于此处,小心看着王妃,孤王去见那梅姬。” 丁胜浅笑道:“王爷放心,老奴懂得。” 独孤紫诺听罢,便独自一人往偏房去了,至偏房时,却见梅姬正背面而立,独孤紫诺见了梅姬那丰腴湿润,让人浮想的娇媚身子,顿感心中躁热,便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梅姬,梅姬似乎是早有所想,亦不感意外,甚至都没有丝毫挣扎,只淡然道:“梅姬见过康王殿下。” 独孤紫诺听了一愣,又道:“你怎么知道是孤王?” 梅姬这才转了身子,更加的贴紧了独孤紫诺,才道:“这康王府内,除了王爷,还有谁敢对梅姬如此不敬?” 独孤紫诺听了不由大笑道:“你果然聪明。”言罢又道:“你找孤王,是有何事?” 梅姬方道:“梅姬恭喜王爷。” “哦?”独孤紫诺听了一愣,又道:“孤王何喜之有?” 梅姬娇媚的面上,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又道:“圣上明日便欲东巡,依梅姬看,圣上此去,恐怕再也回不了京城了,独孤冰诺又远在辽东,这开皇朝已是王爷的天下,梅姬自然是要恭喜王爷的。” 孤独紫诺听了,瞬间便变了脸色,甚是隐露杀意,须臾又笑道:“你既已知晓孤王之意,为何不去禀报父皇?” 梅姬亦隐隐一笑,又道:“圣上已是老迈之年,时日无多,而王爷正是春秋鼎盛,如日中天,梅姬为自己的前程命运,自是会向着王爷的,又怎会向圣上告发此事?” 独孤紫诺听了又道:“可你原本是独孤冰诺的人,为何又不向着他了,他眼下远在辽东,可孤王看,你似乎一点都不惦念他,亏得独孤冰诺那么宠幸你,还曾于你有救命之恩。” 梅姬听了,却隐隐皱了眉头,又道:“梅姬这身子,也不是任何男人都可以享用的,独孤冰诺懦弱无能,又已被废,梅姬又怎会将心思花在一个废人身上。” 独孤紫诺听罢哈哈大笑,又道:“那么孤王呢,孤王可以享用你的身子吗?” 言罢便抱住了梅姬,二人相拥着便倒在了床榻之上,梅姬望着身上,独孤紫诺那因**,而变得越发狂躁可怖的那张脸,竟慢慢闭了眼,转了头去,眸中亦隐有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滑了下来,濡湿了被角,怵目惊心似的红。 正文 第223章 康王府梅姬见雨嫣 百里雨嫣与小蝶二人又在寝殿内闲聊了片刻,见得独孤紫诺去了许久,亦未转回,百里雨嫣不由便微微皱了眉头道:“咦,紫诺做甚去了,怎得许久不归?” 小蝶听了亦是一愣,忽又隐隐想起一事,便向百里雨嫣道:“小姐,小蝶刚刚回时,见着东宫的梅姑娘了。请大家看最全!” 百里雨嫣听得微一皱眉,又道:“梅姑娘,梅姬?” “嗯。”小蝶点头应道。 百里雨嫣闻言又道:“那梅姬乃是太子宠爱的女人,太子现已去了辽东,她怎得还居于东宫之中?” “这个小蝶就不清楚了。”小蝶微微一笑,又道:“不过小蝶听闻,那梅姬虽深受太子恩宠,可是太子此去辽东,那梅姬似乎一点都不难过。” 百里雨嫣听了,不由心里隐隐一动,又向小蝶道:“那梅姬去了何处?” 小蝶应道:“小蝶见丁管家引梅姬往偏房去了。” 百里雨嫣听了偏房二字,不由面色骤变,小蝶从旁见了,亦知其中缘由的,见得百里雨嫣神色恍惚,沉默不言,便又轻声唤道:“小姐。” 百里雨嫣听了,只朝着小蝶微微一笑,又道:“走,小蝶,我们去偏房。” 百里雨嫣说时,又回头望了一眼正熟睡的婴孩,便与小蝶一起,往偏房去了。 独孤紫诺此时正与梅姬在偏房内纠缠苟合,丁胜奉命守着的,此时远远见百里雨嫣二人往偏房来了,不由神色大变,只一思忖,便迎至二人眼前,唤了声:“王妃。” 百里雨嫣素来看不上丁胜的,只道其为人阴险深沉,恶事做尽,又见其面上隐有慌乱之色,更知有事,当下亦不理丁胜,便欲往偏房去了。 丁胜忙又至前,唤了声:“王妃。” 百里雨嫣这才回了头来,望着丁胜,只冷声道:“王爷去了哪里?” 丁胜听了,只一愣,即而便道:“回王妃,刚刚宫中来人传话,王爷已进宫去了。” 百里雨嫣听了,只微微摇了摇头,清澈的面上,也现出一丝讥笑鄙夷之色,又往偏房去了。 丁胜大愕,忙道:“王妃,万万不可。” 那偏房内,正被梅姬撩拨的意乱情迷的独孤紫诺亦听得声音,知是百里雨嫣到了,不由亦是神色大变,慌乱间便欲穿衣而起,却被梅姬给死死的搂住了身子,只在他耳边呢哝道:“王爷,你这是怎么了?是百里雨嫣来了吧?” 梅姬那春潮未褪的面上,也现出丝丝的笑意,看着独孤紫诺的表情,也像是在逗弄着一个已被戏耍了的孩子,独孤紫诺听了,面上不由越发难堪,竟难以言语,二人正纠缠时,百里雨嫣已进了偏房内。 梅姬见了百里雨嫣,竟伸过一只洁白裸露的臂膀,紧紧的缠住了独孤紫诺的颈脖,只在独孤紫诺耳边私语道:“紫诺,她是谁啊?你怎么也不给梅姬介绍一下,王妃?” 梅姬声音虽百里雨嫣却是听得清晰的,又见床榻之上,二人缠绵野合之丑态,只觉心中一阵恍惚,不由微闭了双眸,便欲滑倒于地,小蝶忙从旁扶了,又轻唤了声:“小姐。” 正文 第224章 康王府梅姬见甄氏 独孤紫诺见了,亦是有些心疼,有心过去,却被梅姬给死死的拉住了身子,又娇声道:“紫诺,你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很开心快活的吗?怎么百里雨嫣来了,你就怕了?” 独孤紫诺听了,不由越觉尴尬,百里雨嫣也觉心中甚是难受,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了一样,说不出的疲惫倦怠,只转身向小蝶道:“小蝶,我们回房。请大家看最全!” 直到二人去了,梅姬才慢慢的松开了手,独孤紫诺此时才道:“梅姬,你害死孤王了,孤王要如何向雨嫣解释?” 独孤紫诺言罢,面上竟现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紧张之色,梅姬见了,只隐隐一笑,又淡然道:“堂堂王爷,不过就是睡了一个女人,有什么好解释的,梅姬只道王爷素有大志,刚愎独断,没曾想也是惧内之人啊,一个百里雨嫣,已让王爷慌乱至此,王爷还怎么掌控天下,指点江山?” 独孤紫诺听后,不由一愣,又抬了头去,见那梅姬虽是女儿之身,然此时面上却尽是果敢深沉之色,宛若男儿,不由心中一动,许久才沉声道:“孤王怎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乱了心智,但是雨嫣不一样啊。” 梅姬听了只隐隐一笑,又道:“有什么不一样,你娶百里雨嫣,不过就是因为百里赞,现百里赞已罢相归隐,再无用途,百里雨嫣不过也就是废人一个,有什么放不下的?” 独孤紫诺闻言竟紧皱了眉头,只怔怔的望着梅姬,许久才道:“可是雨嫣还给孤王生了儿子。” “儿子?”梅姬喃喃应了一声,竟面露讥笑之色,又微微摇头道:“你若登基为帝,后宫佳丽三千,哪个女人不能为你生儿子,还在乎一个百里雨嫣吗?甄氏也可以的,不是吗?” 独孤紫诺听罢无言,正沉默时,又有丁胜进了房中,独孤紫诺见了丁胜,不由心中更恼,他至偏房私会梅姬时,早就想着欲与梅姬春风一度,亦要丁胜仔细看好百里雨嫣的,不曾想还是被百里雨嫣看破了此事,心中怎不懊恼,故而此时见了丁胜,只阴沉着脸色,亦不言语。 丁胜跟了独孤紫诺多年,素会察言观色的,知独孤紫诺心中不快,当下忙至前道:“老奴该死,请王爷恕罪。” 独孤紫诺听罢只道:“孤王不是交待你要仔细看好王妃,怎得还让她进了偏房?” 丁胜忙道:“老奴拦了的,只是王妃素来瞧不上老奴的,又怎会听老奴的话。”言罢又至独孤紫诺耳边轻声道:“甄妃娘娘来了。” 独孤紫诺听罢面色一变,又对丁胜道:“丁胜,你先送梅姑娘出府吧。” 梅姬听了只微微一笑,又道:“怎么?不让梅姬见见甄妃娘娘吗” 独孤紫诺闻言一愣,又道:“你怎么知道是甄氏来了?” 梅姬又笑道:“明日甄氏便欲与圣上一同东巡了,她素来舍不得王爷,自然要来告别的。” 独孤紫诺听罢眉头一皱,亦不言语,便与梅姬二人一同往厅中去了。 三人至厅中,甄氏正等着的,先唤了独孤紫诺,又见了梅姬,不由便微微皱了眉头道:“梅姬,梅姑娘?” 梅姬亦微微笑道:“梅姬见过甄妃娘娘。” 梅姬虽说见过二字,言语之间,也是分外客套,然脚下却未动分毫,面上竟似乎还有些讥笑鄙夷之色,甄氏见了,不觉心中甚感不快,转念又道:“不知梅姑娘来康王府是为何事?” 梅姬听了微微一笑,却转了脸去,望向独孤紫诺,又柔声道:“是康王唤梅姬前来的。”言罢又望向甄氏道:“只可惜甄妃娘娘来得不巧,若早来了片刻,便知康王唤梅姬前来是为何事了。” 正文 第225章 养心殿三人再计议 独孤紫诺听了,不觉面色竟微微有些不自然,甄氏与独孤紫诺亦曾有过私情的,又是分外剔透精明之人,见了此情此景,心中便已猜到缘由,不由便转了身去,望向独孤紫诺,精致的面上也现出一丝幽怨之色,梅姬见了,面上隐露笑意,又向独孤紫诺道:“梅姬不敢打扰王爷与甄妃娘娘的好事,梅姬这便告辞了。” 独孤紫诺正心中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应对二人,听梅姬之言,便如释重负般,忙向丁胜道:“丁胜,替孤王送梅姑娘。” 直待二人去后,甄氏才回了头来,只向独孤紫诺道:“其实梅姬能做的事,我也一样可以做到,你为何还偏偏要去招惹她,这个梅姬,她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的。” 言罢望着梅姬离去的身影,竟慢慢蹙紧了眉头,独孤紫诺亦微微牵动了嘴角,面上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又轻声道:“你来做什么?” 甄氏转而望着独孤紫诺,许久才轻声道:“明日我便要随圣上东巡了,自然要来看看你的。” 独孤紫诺听了,竟伸出手去,搂了甄氏,又在其耳边轻声道:“只待此事过后,孤王得了天下,绝不会亏待你的。” 甄氏听罢,只隐隐一笑,又道:“此事关系重大,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独孤紫诺只微微摇头道:“所有的事情孤王都已安排妥当,只待你们去后,一切便可依计而行,绝不会出了岔子的。” 甄氏闻言又道:“那我便先回去了,圣上还没睡,我怕他找我。” 独孤紫诺点头应后,甄氏便出了康王府,往“养心殿”去了,又在“养心殿”外见了梅长青,候天二人,不由心中一愣,正欲出声招呼时,候天已至前道:“候天见过甄妃娘娘。” 甄氏听罢微微一笑,又道:“候公公,梅统领,你们怎么不进殿去?” 候天听了微微一笑,又道:“小奴正等着娘娘的。” “哦?”甄氏听了一愣,又道:“候公公可是有事?” 候天听了,只望着甄氏,面上竟现出一丝隐隐的,意味深长的笑意,又过了片刻,才轻声言道:“不知甄妃娘娘可知皇后娘娘到底是因何而死的?” 甄氏乍听此言,不由面色剧变,月华死因,她心知肚明,又不欲为旁人所知,而候天此时又旧事重提,怎不使她惊愕,直愣了许久,才道:“候公公何以突然提起此事?” 候天又微微一笑,才道:“甄妃娘娘,小奴已查明了,皇后娘娘是死于岳雷之手,好在岳雷现已被梅统领杀了灭口了,此事绝不会泄露出去的,所以皇后娘娘无需担心,只是。” 候天言至此处,竟微微一声叹息,甄氏亦是聪明的,听候天言下之意,她指使岳雷谋杀月华一事,亦不会告于独孤信,当即便放下心来,又向候天道:“候公公,只是什么?” 候天听了,这才言道:“甄妃娘娘,您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杀了岳雷,可岳雷是岳公公的自家子侄,亦是岳家可以继承香火的唯一之人,现在岳家断了香火,岳公公又怎会善罢干休,日后他知道真相,必会对你我心存怨恨的,他又甚得圣上的宠幸,所以小奴怕。” 正文 第226章 暗计议岳冲终丧命 候天说至此处,欲言又止,甄氏也已听得明白,当下便蹙了眉头道:“候公公,那该怎么办?” 候天又近前小声道:“甄妃娘娘,恕小奴直言,岳公公素来奸诈,计智百出,必不会甘心为王爷所用的,他早晚待于圣上身边,难保日后不会因岳雷之事而对王爷心生怨恨,若稍进谗言,王爷这半生心血便会付之流水,为安全计,依小奴看,岳冲不能再留于宫中了,东巡之时,更不能由他随行啊。” 甄氏听后,也觉候天之言,是有些道理,不由便有些心动,可她不傻的,只微一思忖,便又向候天道:“候公公,你为何不亲自对圣上去说此事啊?” 候天听了只微微笑道:“小奴进宫时日尚短,在内廷并无根基,可岳冲却久得圣上宠幸,小奴若冒然进言,圣上必不信的,可甄妃娘娘不一样啊。” 甄氏听罢只道:“圣上还没休息?” “还没。”候天微微摇头,又道:“圣上念着甄妃娘娘,正欲让小奴去寻的,不巧甄妃娘娘便回来了。” “我们进殿去见圣上。”甄氏只轻声道。 候天听了,不由便转了头去,望了梅长青一眼,二人面上,皆隐露笑意。 三人进了殿中,独孤信心里正念着甄氏的,此时见了,心中大喜,忙搂了甄氏道:“爱妃,你去了哪里?朕让候公公去寻爱妃了,爱妃不在,朕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啊。” 甄氏只将整个柔软而舒适的身子,紧紧的贴于独孤信的怀里,又朝着独孤信柔柔一笑,方才言道:“因圣上明日便欲圣驾东巡了,妾身心里有些放不下,刚刚是为圣上祈福去了。” 独孤信听了,不由越觉感动,只搂紧了甄氏,又柔声道:“爱妃,你真有心了。” 甄氏听罢只朝独孤信柔柔笑着,面色竟有些倦怠,独孤信见了,不由心内一紧,忙又道:“爱妃,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啊。”甄氏微微摇头,又道:“妾身只是忽然想起皇后娘娘了。” 独孤信听了,不由神色也是有些黯然,那月华初时只是皇后韦氏的近身侍女,为人贤淑温良,深受韦氏喜欢,他因了韦氏遗言,才使月华为后,荣冠后宫,不曾想时日无多,却落个如此结局,怎不叫人唏嘘,心里又觉着对不住韦氏,当下亦微微一声叹息道:“此事确是朕思虑欠周了,朕对不住月华与皇后啊,朕亦没有想到,月华是如此贞烈女子,竟会自杀啊。” 甄氏听了,却隐隐一笑,又向独孤信道:“圣上,娘娘死后,妾身曾去过冷宫,听宫人说,娘娘死前,岳公公曾去冷宫见过娘娘。” “嗯?”独孤信听了一愣,不由皱了眉头道:“岳冲去过冷宫?朕并无旨意让他去见月华啊。” 甄氏闻言微微牵动了嘴角,又道:“圣上,妾身已经问清楚了,娘娘不是自杀,而是在岳公公走后,被冷宫守卫岳雷亲手杀死的。” “什么?”独孤信闻言面色剧变,又道:“给朕传岳雷来见,这个狗奴才,他好大的胆子。” 梅长青此时却至前道:“回圣上,长青已查明了,那岳雷现已死了,是被别人谋杀而死的。” 独孤信听罢又道:“什么?怎会这样?” 甄氏听罢道:“圣上,依妾身看,定是岳冲指使岳雷杀了皇后娘娘,而后怕事情败露,又将岳雷杀了灭口了。” 独孤信听罢,竟许久许久的沉默,而后才轻声道:“可是岳冲与月华无怨无仇,他为何要杀月华,甚至不惜以岳雷为代价啊。” 候天此时又从旁道:“圣上,当日也是岳冲向圣上禀报,说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有苟且之事,可是事后小奴查了,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之间绝无私情,是清白的,岳冲之言,纯属诬告,圣上听信岳冲谗言,将皇后娘娘打入冷宫,太子殿下远贬辽东,那岳冲因心中有鬼,定是怕日后事情败露,太子殿下回京之后,绝不会轻饶了他,故而才会铤而走险,谋杀皇后娘娘的。” 独孤信听罢大怒,直道:“传朕旨意,将岳冲处死,夷三族。”言罢又向候天道:“候天,此事便交由你与梅统领去办。” 候天,梅长青二人听罢皆面露笑意,领命而去。 甄氏又向独孤信道:“圣上,明日一早,圣上便欲东巡,便早点歇了吧。” 独孤信微微点头。 正文 第227章 独孤信圣驾始东巡 候天此时又从旁道:“圣上,当日也是岳冲向圣上禀报,说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有苟且之事,可是事后小奴查了,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之间绝无私情,是清白的,岳冲之言,纯属诬告,圣上听信岳冲谗言,将皇后娘娘打入冷宫,太子殿下远贬辽东,那岳冲因心中有鬼,定是怕日后事情败露,太子殿下回京之后,绝不会轻饶了他,故而才会铤而走险,谋杀皇后娘娘的。” 独孤信听罢大怒,直道:“传朕旨意,将岳冲处死,夷三族。”言罢又向候天道:“候天,此事便交由你与梅统领去办。” 候天,梅长青二人听罢皆面露笑意,领命而去。 甄氏又向独孤信道:“圣上,明日一早,圣上便欲东巡,便早点歇了吧。” 独孤信微微点头。 至此一夜无话,第二日早时,独孤信圣驾东巡,文武百官皆至宫门相送,独孤容诺与吴子絮新婚燕尔,一朝分离,自是有些不舍,二人正于一旁窃窃私语,话到浓时,独孤容诺心素柔弱,便不免流下泪来,独孤信从旁见得真切,也觉心中有些不忍,便至二人身前对独孤容诺道:“容诺,父皇东巡,让你们夫妻分离,是父皇不对,你不怨父皇吧。” 独孤容诺转了头来,只朝着独孤信柔柔笑道:“没有啊,儿臣自是不怪的,只盼父皇早日回京便是了。” 侍女柳兰从旁听得,亦笑道:“圣上便放心吧,有侍女在,小公主定不会觉着寂寞的。” 独孤容诺闻言,又转身望了柳兰一眼,只嗔怪着说了句:“都是你多嘴。” 几人正说时,独孤紫诺见得数人之中,却并无岳冲的身影,不免心生疑惑,便说道:“咦,岳公公呢,怎得不见他?不是说他要陪同父皇一同东巡的吗?” 独孤信听在耳中,便向独孤紫诺道:“那个岳冲,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罔上,诬告月华与冰诺,父皇昨夜已下令将他处死了。”言罢又向候天道:“候天,岳冲死后,你便是朕身边最为亲近之人,从今而后,可要竭心尽力,为朕尽忠,朕定不会薄待你的。” 独孤容诺心里正想着独孤冰诺的,此时听独孤信提及,便忙从旁道:“父皇,你打算何时让大哥回京啊。” 独孤信闻言向独孤容诺柔声道:“容诺,父皇答应你,此次父皇东巡归时,便会带冰诺回来与你相见的。” 独孤紫诺听得此语,不由微一皱眉,又听得岳冲已被处死,心内更是大愕,正欲言时,却见独孤信身旁,甄氏朝他使了眼色,心中便隐隐会意,正思忖时,又见候天已在独孤信身前跪了下去,只道:“小奴候天恭领圣恩,小奴定当肝脑涂地,侍奉圣上,虽死而已,也绝不会辜负圣上信任所托,厚爱之情的。” 独孤信听罢微微点头,转而望着眼前文武百官,竟忽而言道:“百里相国。” 独孤信一语既出,眼前众人皆是一愣,独孤信也恍然记起百里赞已离朝多日,一念于此,心中也是有些感慨,竟不由微微一声叹息。 候天见得独孤信思及百里赞,神色有些落寞,便适时在旁道:“圣上,时候已不早了,圣上该动身了。” 言罢竟下意识的回了头去,转而望了独孤紫诺一眼,独孤紫诺听得此语,不由面上也现出一丝紧张之色,正在此时,只见康王府管家丁胜陪了一人远远朝众人赶了过来。 正文 第228章 施阴谋唐吉始出场 独孤紫诺见了丁胜,面上这才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原本紧张的神色也稍稍舒缓,直待丁胜二人行至眼前,先见了独孤紫诺,又向独孤信道:“老奴丁胜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请大家看最全!” 丁胜身旁那人亦跪道:“草民见过吾皇。” 丁胜身为康王府管家,独孤信自是认识的,此时见了丁胜匆匆而来,身旁又跟了一人,不由便微皱了眉头道:“丁管家,你如此匆忙而来,可是有事?此人又是谁?” 丁胜身旁那人听得,正欲回话,独孤紫诺已至前道:“回父皇,此人名唤萧翎,乃是薛神医的义子,一身医术,已尽得薛神医之真传。” 独孤信听在耳中,不由又抬了头去,仔细瞧了那人,又道:“朕也听闻薛神医有一义子,便是你?” 那人正跪于地上,此刻听了独孤信之言,竟微变了脸色,又下意识的转了头去,瞧了身旁的丁胜一眼,才嗫嚅道:“回圣上,正是草民。” 独孤信听了又微微笑道:“薛神医一身医术,有起死回生之能,又品性高洁,素为朕与百官敬重,你既是薛神医的义子,便不用跪着了,平生吧。” 那人听了,这才微微站起身来,又道:“草民谢圣上。” 独孤紫诺此时又至前道:“父皇,您此次东巡,山高路远,风餐露宿,难免会有身子不适,偶感风寒之时,紫诺特命丁胜请来萧公子,让他陪同父皇东巡,路途之上,有萧公子照应父皇的身体,紫诺才可安心啊。” 独孤信听了,自是心中大喜的,心道独孤紫诺果是有心之人,念及于此,便又向独孤紫诺道:“紫诺,你真是有心了,但父皇此次东巡,早已安排了宫中御医随行啊。” 独孤紫诺听了又道:“父皇,这宫中御医,虽是医术不凡,可又哪能和萧公子相比,依紫诺看,还是命萧公子同去比较妥当啊。” 丁胜此时又道:“圣上,王爷一片苦心,还望圣上成全啊。” 独孤信听了丁胜之言,又想既是独孤紫诺的一番心意,也不好生硬拒绝,当下便微微点头道:“也好,便使萧翎同去吧,那宫中御医,便不必随行了,留于宫中吧。” 独孤紫诺,丁胜二人听了,面上这才隐露笑意。 当下百官相送,独孤信一行便往东而去。 直待众人散去之后,独孤紫诺望着独孤信等人远去的身影,忽而向丁胜道:“这个唐吉,他可靠吗?” 丁胜忙至前道:“王爷,绝对没有问题的。”言罢又皱眉道:“可是王爷,您为何一定要让他冒充萧翎呢?” 独孤紫诺听了,只隐隐一笑,又道:“唯有让他冒充萧翎,既是薛怀的义子,父皇定会答应让他同去的,况眼下萧翎已随柳晨枫远去辽东,朝中并无人认识的,所以也不会被别人看破的。” 丁胜又皱眉道:“可是他们此去辽东,甄氏还有唐吉,候天等人,真的能,若他们安然到了辽东,见了独孤冰诺,还有萧天泽等人,事情岂非会变得更糟?” “不会。”独孤紫诺闻言微微摇头,又冷声道:“他们绝到不了辽东,亦见不到独孤冰诺几人的。” 正文 第229章 武元郡独孤始受害 书接前文,朝中之事暂且不提,只说独孤信一行往东而去,夜宿于武元郡,是夜时分,众人俱已歇了,甄氏见得独孤信睡得正熟,却悄悄披衣起身,又唤了侍女珠儿,却往偏殿去了。请大家看最全! 至偏殿见了那名唤萧翎的青年男子,那男子正欲歇了,见甄氏忽然而至,不由微变了脸色,又欠身道:“小奴见过甄妃娘娘。” 甄氏听了微微一笑,又道:“唐吉,你可知本宫是谁?” 那唐吉忙道:“小奴晓得的,丁管家已悉数交待小奴了,还说东巡路上,小奴一切需听娘娘的差遣。” “如此便好。”甄氏微微点头,又朝珠儿道:“珠儿,快赏唐公子。” 那珠儿跟得甄氏久了,心里眼里,已是百般剔透的,听了甄氏如此说,忙将准备妥当的一双碧玉金钗与了唐吉,甄氏又道:“唐公子,这碧玉金钗乃是圣上赏赐本宫的,乃是无价之宝,你可要仔细收好了。” 唐吉听了忙又跪道:“小奴谢娘娘赏赐。” 甄氏忙让珠儿将唐吉扶了,又柔声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唐公子何须如此拘礼,王爷说了,待大事成后,定会另有重赏,还会封唐公子为太医院掌院的。” 那唐吉听了此言,双眸陡然亮起,竟比得了碧玉金钗还要兴奋般,忙又跪道:“小奴谢王爷,小奴定当肝脑涂地,任凭王爷与娘娘差遣的。” 甄氏听后,这才转身出了偏殿,往独孤信处去了,进了殿中,正欲上床歇了,却见独孤信已醒了过来,正睁着双眼,在微微愣神,不由心中一惊,直待平稳了情绪,才慢慢走至独孤信身旁,柔声唤道:“圣上,您醒了。” 独孤信见了甄氏,不由面上便露出一丝笑意,又道:“刚刚朕做了一个梦,梦见爱妃离开朕了,朕就被吓醒了。”言罢又对甄氏柔声道:“爱妃刚刚去了哪里啊?” 甄氏听了面色微微一变,只将整个缠绵的身子柔柔的依在独孤信的怀里,才道:“许是初至陌生之地,妾身觉着不习惯,怎么都睡不着,便让珠儿陪妾身出去走走,没曾想吓着圣上了,妾身真是罪该万死,请圣上责罚。” “嗯?爱妃怎会如此说。”独孤信听了,竟伸出手去,捂了甄氏的嘴唇,又柔声道:“朕圣驾东巡,这一路之上颠沛流离,旅途劳顿,还要连累爱妃远离京中,与朕一同受苦,该是朕对不住爱妃啊。” 甄氏闻言又伸出臂膀,搂紧了独孤信,才柔声道:“圣上乃是天下至尊,后宫佳丽三千,唯妾身一人独得圣上玉露恩宠,该是妾身觉着庆幸荣耀才是啊。” 独孤信听了又是微微一笑,二人缠绵了片刻,甄氏忽又道:“圣上一日奔波,想是有些疲倦了,不如妾身让萧神医煲了汤来,圣上服了,定会觉着神清气爽,疲倦顿消的。” “爱妃真是有心了。”独孤信微微点头,又道:“爱妃一同服了便是。” 甄氏听得,又唤了侍女珠儿,只往唐吉处去了,只消片刻,珠儿已与唐吉一同回至殿中,珠儿将汤与了甄氏,甄氏服侍独孤信喝了,独孤信只浅尝了一口,觉着那汤果是味道不错,堪比宫中御厨,不由惊叹道:“果是好汤。”言罢又向甄氏道:“爱妃,来,你也尝尝。” 甄氏听了,不由面上竟露出一丝苦笑之色,正纠结时,那唐吉已在旁道:“回圣上,此汤是小奴特意为圣上调配的,娘娘如今怀有身孕,实是不宜服用此汤的,待小奴回去后,再另行为娘娘调制些安身补胎的汤,给娘娘送来。” 甄氏听了,这才面色稍有舒缓,独孤信亦在旁道:“萧翎,你言之有理,倒是朕思虑欠周了,你一路之上,为朕尽心劳力,朕心里会有数的,待朕回京后,定会好好封赏你的。” 唐吉,甄氏二人听了,皆面色微变,唐吉又跪道:“小奴谢圣上,能为圣上尽忠,是小奴的福份,小奴不要圣上赏赐的,小奴万祈圣上龙体安康,福泽绵长,万寿无疆。” 独孤信听了唐吉此言,更是龙心大悦,正巧候天进了殿中,便又对候天道:“萧神医医术盖世,忠心可嘉,快赏萧神医。” 三人听了,皆面露隐笑。 正文 第230章 洪阳郡独孤丧身时 独孤信一行继续往东而去,许是日夜颠波,旅途劳顿,加之独孤信年纪老迈,身子虚弱,竟渐感不适,至洪阳郡时,已是越发严重,众人见之,俱显心情焦虑,一日午时,独孤信正卧于床榻之上,甄氏服侍在侧,那唐吉送了药来,此刻也正守于一旁,又有候天进了殿中,见得独孤信病情日益加重,亦无好转的迹象,便向独孤信道:“圣上,眼下您龙体欠安,身子不适,而圣上向来贤明仁德,尧舜不及,想天必佑圣上的,依小奴看,不如让驸马爷前往名山大川,为圣上消灾祈福,不知圣上以为如何?” 独孤信听得此语,原来黯淡的双眸陡然亮起,竟似有了一丝光芒般,只挣扎着身子,便欲坐起来,甄氏忙从旁扶了,独孤信微微张了嘴唇,正欲言时,却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那痰里竟有丝丝血渍,甄氏见了,忙向候天道:“快唤驸马爷。” 候天听了,正欲去时,也巧吴子絮已往殿中来了,见了独孤信那黯然憔悴的身子,地上的丝丝血渍,只觉心中一阵难受,便至独孤信床前,只哽咽着唤了声:“父皇。” 独孤信见了吴子絮,虽是心里清楚的,然嘴里已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指着吴子絮,嗡动着嘴唇,吴子絮正错愕时,甄氏已在旁道:“驸马爷,眼下圣上病重,依本宫之意,欲使驸马爷前往名山大川,为圣上消灾祈福,不知驸马爷?” 甄氏说至此处,欲言又止,吴子絮也已听得明白,不由面色微变,又转了头去,望向独孤信,独孤信此时已是口不能言,只朝他微微点了头。 “可是。”吴子絮只喃喃的应了声,竟面露难色。 甄氏见得又道:“莫非驸马爷是不愿意?” “当然不是。”吴子絮又应了声,竟在独孤信眼下跪了下去,只道:“儿臣去后,父皇要保重身体。” 言罢便转身去了。 眼见得吴子絮转身离去的身影,甄氏,候天几人皆面露笑意,正高兴时,又见得独孤信微微伸了手来,又张了嘴唇,似是有话欲说,甄氏见了一愣,忙又将身过去,凑近了独孤信耳边,片刻又对候天道:“圣上欲见王爷,使公公进宫去传。” 候天听了一愣,便别了独孤信几人,直往京师去了。 独孤信见得候天去了,竟似了了心愿般,又闭了双眸,沉沉的睡去了。 再说候天,得了独孤信之命,至京师见了独孤紫诺,将事说了,独孤紫诺听后只道:“他果然不行了,将死之人,欲见孤王,便依了他的心愿吧。” 言罢又命丁胜,唤来梅长青,杨谅几人,直将事情交待妥当后,才与候天一同往洪阳郡去了。 自从候天去后,甄氏几人都等着独孤紫诺的,眼见得独孤紫诺到了,皆是心中高兴的,独孤紫诺只向甄氏道:“他人呢?” 独孤紫诺眼见得大事将成,得意之下,对独孤信已全无仰重敬畏之意,然甄氏却是听得明白的,只道:“还在睡,已经昏迷好些天了。” 独孤紫诺听了面露笑意,望向唐吉,只说了句:“唐吉,你干的好,孤王果然没有看错你,孤王许诺你的事,定会办到的。” 唐吉听罢大喜,正欲跪拜谢恩时,独孤紫诺已转身对几人道:“走,我们去见他。” 正文 第231章 知真相独孤终落泪 说时几人便往寝殿去了,见了独孤信依然卧于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独孤紫诺慢步至床前,俯过身去,至独孤信耳边,轻声唤道:“父皇,儿臣来了。 ” 那独孤信弥留之际,已是几日昏迷不醒的,然此时听了独孤紫诺的声音,仿如心有灵犀般,竟慢慢的睁开了双眸,见到独孤紫诺,苍老而病态的脸庞上,竟倏忽现出一丝恬淡而平静的笑容,只静静的望着独孤紫诺,亦不说话。 甄氏此时亦至床前柔声道:“圣上,王爷过来看望您了,您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便对王爷说吧,王爷定当不会辜负您的。” 独孤信听了,只微微伸出手去,指了甄氏的小腹之处,几人见了,先是一愣。继而便明白过来,那甄氏怀有身孕,分娩在即,独孤信病重之身,时日无多,定是心中放不下甄氏母子,故相托于独孤紫诺,独孤紫诺心念转处,英俊而刚毅的面上,竟倏忽现出一丝极为怪异与暧昧的笑容,只在独孤信耳边轻声道:“父皇您便放心去吧吧,儿臣定当替您照顾甄氏母子的,而且会照顾的非常好。” 在场之人俱知独孤紫诺与甄氏的暧昧关系,唯瞒着独孤信一人而已,此刻见了独孤信弥留之际,心中仍记挂着与独孤紫诺已有私情的甄氏,皆不由心中隐笑,甄氏面上也露出一丝极为尴尬与淡淡羞涩之意,同时也有丝丝难受之情,想至二人相识以来,独孤信以天子之尊,对她宠爱有加,视若珍宝,却不知那一场欢爱背后,从开始便是一场被独孤紫诺精心设计了的阴谋啊。 独孤信却不知众人心中所想,听了独孤紫诺之言,竟似如释重负般,面上露出一丝安然平和的笑容,又转身沉沉的睡去了。 独孤紫诺与甄氏二人早有私情的,然因了独孤信,平日里相处幽会,总是不能尽性,此刻见得独孤信病重之际,定是时日无多,独孤紫诺少了顾忌,加之与甄氏京城一别,已是许久未见,心里正想得紧,此刻见得独孤信已睡去了,哪里顾得身旁还有候天等人,搂了甄氏至怀中,便欲亲了过去,甄氏虽与独孤紫诺已有私情,但因当着独孤信之面,身边又有别人看着,心里总觉着有些不自在,见得独孤紫诺如此,便欲挣扎着躲了过去,二人这一番扯缠,原本已沉沉睡去的独孤信竟又醒了过来,见得此番情景,不由心中大愕,他虽然病重,口不能言,心里却是清楚的,此时气急之下,只伸手指着独孤紫诺,口中嘟哝着道:“孽障,孽障。” 独孤紫诺虽与甄氏早有私情,因欲让独孤信去得安心,原也想着要瞒着独孤信的,此时既已被独孤信看破此事,心里反倒坦然了,只紧紧的搂着甄氏,至床榻,又俯身至独孤信眼前,面上有一脸诡异而冷酷的笑,只冷声道:“父皇,您知道吗?您宠爱的妃子,甄氏,她其实早就已经是儿臣的女人了,当初也是儿臣将她献于父皇的,儿臣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图得,就是这九五之尊的皇位而已。”停了片刻,又道:“父皇,难道您不觉着奇怪吗?您在京城,向来身体很好,素无病痛的,可为何出了京城,便会突发重病。”言罢又扯了唐吉至身前道:“父皇,您仔细看看,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萧翎,也不是薛神医的义子,他是儿臣特意找来,送父皇上路的。” 正文 第232章 独孤信命丧洪阳郡 独孤信听得,又挣扎着转了脸去,望向唐吉,胸口因激动而剧烈的起伏着,又不住的咳嗽起来,直至许久,才用手指着候天,只断断续续道:“快唤太子,快唤太子。请大家看最全!” 候天听了,却身形未动,独孤紫诺又冷笑道:“父皇,您便死了心吧,候天,他早就已经是儿臣的人了,好让父皇去得瞑目,独孤冰诺与月华,根本就没有什么私情,他们干净的很,那一切都是儿臣的主意,不过就是想让独孤冰诺远离朝中,他因贪恋美色,逼走慕容倾城,想必去辽东后,慕容静止翁婿亦不会饶过他的吧,他还能回得朝中吗,父皇您便死了这份心吧,这开皇朝,从此,便是我独孤紫诺的天下了。” 独孤紫诺言至此处,狂傲不羁的面上,竟现出一丝得意放荡之色,已隐有君临天下的万丈豪气,独孤信却已听得心肝剧烈,又恍惚着唤道:“百里相国,百里相国。” “父皇。”独孤紫诺又俯了身去,至独孤信耳边冷声道:“您这会儿又想起百里赞了,难道您忘记了,百里赞早已被您贬出朝中。”言罢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又道:“说来这满朝文武之中,孤王最怕的,便是百里赞,他才是开皇朝的中流砥柱,您的股肱之臣,可惜您亲自将他撵出朝中,为孤王清除了绊脚之石,真是天佑孤王要坐这九五之尊的皇位啊。” 独孤信听得,忽而睁大了眼睛,静静的望着眼前几人,那浑浊的眸中,竟慢慢的流下了温热的热水,似有不甘,有愤恨,又有着丝丝的后悔愧疚之意。 继而便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几人又等了片刻,见得独孤信再无动静,候天不由微皱了眉头,又转了头去,望了独孤紫诺一眼,才慢慢走至床榻,将手指放于独孤信唇上,直过了片刻,才转头对独孤紫诺道:“王爷,圣上已经驾崩了。” 独孤紫诺听了微微一愣,面上也现出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他处心积虑多年,似乎等得就是这一刻,然至此时,心里却说不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直过了片刻,才轻声道:“他戎马半生,战场杀伐,又坐至九五之尊的皇位,想来也不虚此生了。” 言罢竟抬了头去,微微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中,似乎掺杂着很多的情绪,是丧父之痛的哀伤,是皇位唾手可得的欣喜,还是。 候天又走至他身旁,轻声唤道:“王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独孤紫诺听了一愣,回望候天,却道:“依你呢?” 候天面色微微一变,即而便道:“圣上驾崩,新君未立,太子殿下又尚在辽东,若此时诏告天下,必会引起黎民恐慌,百官骚动,所以依小奴看,不如眼下密不发丧,王爷再假传诏书,至辽东,令太子引咎自裁,太子既死,王爷登基为帝,便是顺理成章之事,那时再诏告天下,为圣上发丧,便万无一失了。” 独孤紫诺听了笑道:“如此甚好,便差你前去辽东传旨吧。” “小奴谢圣上。”候天说着便出了殿中,领了诏书,直往辽东去了。 再说殿中,候天去后,甄氏望着独孤信的尸身,正微微愣神之际,独孤紫诺已从旁搂了她的肩头道:“甄氏,如今再也没有人可以阻碍我们在一起了,你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甄氏听了回了头来,只朝着独孤紫诺苦涩一笑,才轻声道:“我与他相处多日,他素来待我不薄,如今一旦去了,心里总觉着有些不自在,况且他也是因我们而死的。” 独孤紫诺听了,英俊的面上,却露出一丝无比冷酷的笑意,只道:“自古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这都是无可奈何之事,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待孤王登基之后,便封你为妃,你便可和孤王朝夕面对,日夜相嬉了。” 甄氏听了却摇头道:“我们虽是私情,然我怎么说,也是你父皇的女人,你如此明目张胆,也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天下人?”独孤紫诺听了,不由眉间一声冷哼,又道:“这天下都是孤王的,孤王便要妻尽天下美色,又能如何?” 正文 第233章 至辽东候天见冰诺 书分两头,按下独孤紫诺这边暂且不提,只说候天得了独孤紫诺之命,领了假诏,便往辽东去了,数日后至辽东萧天泽军中,面见了萧天泽,那萧天泽久居辽东,虽未亲见过候天,但知既是宫中来人,又有圣旨,欲见独孤冰诺,当下亦不敢怠慢,忙命人去请了独孤冰诺。 再说独孤冰诺,他由京师被贬至辽东,也已有了一些时日,正等着朝中消息的,此刻听说是宫中来人,心里亦是大喜,忙随来人一起往厅中去了。 至厅中见了候天,因二人原本亦是认识的,又彼此寒暄过后,独孤冰诺才道:“候公公,不知父皇有何旨意?” 候天听了,竟是面色微变,许久才道:“回太子殿下,圣上是有圣谕的。” 言罢不待独孤冰诺应声,便从怀中取出了假诏,萧天泽,独孤冰诺几人见了,忙皆下跪,口道:“臣等恭迎圣旨。” 候天此时又望了眼前众人,才展开手中黄绫,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冰诺,罔顾人伦,私通后母,秽乱后宫,罪属莫逆,朕心甚痛,现决意废除其太子之位,令其自裁,以谢天下,钦此。” 候天读罢,萧天泽,独孤冰诺几人皆是心中大怔,独孤冰诺恍惚之际,竟如置身梦中,他苦等多日,才盼得宫中来人,原想着是独孤信静思而后,念及骨肉之情,欲召他回京的,没曾想却等来了要他自绝的诏书,一时心中绝望愤怼,便如万念俱灰一般。 候天又等了片刻,见众人皆无动静,便又至独孤冰诺眼前小声道:“太子殿子,您快接旨吧。” 独孤冰诺这才犹如醒来,只讷讷的接了圣旨,又道:“儿臣领旨谢恩。” 候天至此时,面上竟现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又道:“圣上念及骨肉之情,不欲殿下去得痛苦,所以特意命小奴为殿下准备了一杯美酒” 言罢不待吩咐,早有候天的随行之人取了酒来,眼前众人皆明白的,眼前的美酒,分明便是毒药,欲让独孤冰诺死的,可独孤冰诺却是大孝之人,虽知一死难免,却不忍拂逆独孤信之意,听了候天之言,便伸手接了酒来,正欲饮时,萧天泽却忽然从旁拦了,口中言道:“太子殿下,这分明便是毒酒,你一旦喝了,绝无生还的可能的。” 独孤冰诺听了,不由面上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转头望着萧天泽,又道:“冰诺明白的,但既是父皇之意,冰诺又怎好抗旨不遵啊。” 候天眼见独孤冰诺便要饮了那杯毒酒,自此便可回去,向独孤紫诺有个交待,心里正暗自高兴的,又见萧天泽从旁阻挠,不由亦是面色一变,当下便冷声道:“莫非萧将军是想抗旨不成?” 萧天泽闻言又转了脸去,望向候天,直过了片刻,才道:“天泽不敢,但天泽以为,太子殿下仁善宽厚,天下皆知的,况与圣上又有父子之情,想圣上绝不会冒然处死太子殿下的,天泽是怕其中会另有隐情,若眼下太子殿下冒然赴死,日后被圣上所知,圣上痛失爱子,定会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天泽此为,是为圣上,为天下苍生想啊。” 候天听了,虽是心中暗惊,面上却不露神色,又冷声道:“萧将军此言何意?莫非萧将军怀疑这圣旨是假的不成?” 萧天泽亦冷声道:“天泽不敢,天泽为安全计,只愿陪着太子殿下一同进京,面见圣上,问清此事而已。” 候天闻言面色剧变,心想若萧天泽,独孤冰诺二人一旦进京,独孤信已死之事必然暴露,到时局面便会难以收拾,心念转处,便又冷声道:“圣上知萧将军与太子殿下有连襟之谊,且私交甚笃,圣上亦想到萧将军必会旁生枝节,阻挠圣意的,圣上还有口谕,若萧将军一意孤行,不听圣意,便令其自裁,一同赐死。” 候天此言既出,独孤冰诺亦是心中大惊,正欲出言劝慰萧天泽时,只听萧天泽又冷声道:“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吧,我萧某可不是太子殿下,没那么仁善宽厚的。” 候天闻言又皱眉道:“萧将军胆敢犯上,不听圣意,莫非是想勾结太子,一同谋反不成?” “谋反?”萧天泽听了,只冷哼一声,又道:“我萧某雄踞辽东已有数年,手下有百万雄兵,若圣上老迈昏聩,执意要杀太子,萧某便是谋反,尔等又能如何?我萧某不在乎。” 候天听了心中大怔,独孤冰诺亦微微苦笑道:“天泽,你这又是何苦?” 正文 第234章 将军府萧同始现身 萧天泽府中,有一管家,名唤萧同,此刻正在厅中,素知萧天泽性情刚烈,眼里不容别人的,见萧天泽此时与候天言语不和,生怕闹出事来,有心进前劝阻,又思自己人微言轻,怕是说了,萧天泽亦不会听的,心念转处,又想萧天泽与夫人慕容云黛感情素好,眼下唯有请得慕容云黛,或许才可化解此事,心里想着,便出了厅中,寻那慕容云黛去了。 书中代言,那慕容云黛便是开皇朝大司马慕容静止的大女儿,慕容静止膝下并无男嗣,与夫人阴氏只育有二女,大女儿便是这慕容云黛,另一女儿慕容倾城也早已嫁与独孤冰诺为妻,成了太子妃,后因梅姬之事,回了辽东,眼下也正在萧府之中。 只说那慕容云黛与萧天泽结婚十载,二人伉俪情深,便如同命鸳鸯一般,片刻分离不得的,二人亦育有一子,名唤萧若陌,亦已六岁,眼下那慕容云黛正在后花园中陪着孩儿玩耍,见得萧同寻来,说了厅中之事,所谓知夫莫若妻,慕容云黛亦怕萧天泽会惹出事来,忙唤来侍女昭云,又向那孩儿道:“陌陌,爹爹寻娘亲有事,你先与昭云姐姐回房去吧。” 那萧若陌生得漂亮,便如粉雕玉凿一般,惹人怜爱,况年仅六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此刻听了慕容云黛之言,却是不依的,只扯着慕容云黛的衣袖,不依不饶道:“不嘛,不嘛,陌陌不回去,陌陌也要随娘亲去见爹爹。” 慕容云黛素来疼爱这个唯一的孩子,若是平日里,早依着他了,可思眼下宫中来人,便在厅中,若带了孩子同去,多少有些不便,心念转处,终于仍低了身去,轻抚着萧若陌的肩头道:“陌陌乖,先随昭云阿姨一同回房吧,待娘亲回来,便与你去寻倾城姨娘。” 那萧若陌亦喜慕容倾城的,听了慕容云黛如此说,这才与侍女昭云,欢喜着去了。 慕容云黛便与管家萧同二人,一同往厅中去了。 再说厅中,萧天泽与候天二人正言语相向,气氛尴尬之时,只听身后有人柔柔唤道:“天泽。” 萧天泽听了声音,亦未回头,便知来人是谁,原本冷峻刚毅的面色,瞬间便柔和了很多,直待慕容云黛行至众人眼前,才柔声道:“你怎么来了?陌陌呢?” “已与昭云回房去了。”慕容云黛笑着应道。 候天见得慕容云黛进得厅中,只觉眼前此女子雍容华贵,举止不俗,他早前便已听说,那慕容静止有一女儿,便是嫁与萧天泽为妻的,心想必是眼前之人,当下忙至前道:“小奴见过将军夫人。” 慕容云黛听了微微一笑,当下亦道:“公公无需多礼。”言罢又转头对萧天泽道:“天泽,公公是来传圣旨的,你怎得可以对公公如此无礼?” 萧天泽听了微一皱眉,只冷声道:“那圣旨是要赐死太子殿下的。” 慕容云黛听了亦是心中大怔,不由又转了头去,望向独孤冰诺,独孤冰诺亦朝她微微苦笑,便在众人沉默时,慕容云黛又向候天道:“敢问公公,太子殿下素无大错,况仁厚心善,天下皆知的,乃是民心所向,圣上何故要突然赐死太子殿下啊。” 候天听了只微微皱眉道:“这个小奴就不清楚了,小奴只是来传圣旨的,怎敢妄测圣意啊。” 正文 第235章 将军府候天见晨枫 “公公说的也是有理。”慕容云黛听了微微点头,又回望了萧天泽一眼,继而才道:“说来也是巧了,近日天泽因军中之事,也刚好欲去京中面见圣上,依云黛看,不如便让天泽与太子殿下同回朝中,面见圣上,一切事宜,再由圣上当面定夺,不知公公认为可好?” 萧天泽从旁听了,亦不由微微点头,想那慕容云黛素来机智,聪慧不凡,果非寻常之人,此语既可化解了他与候天之间的矛盾,眼下亦可让独孤冰诺免于一死,逃了那抗旨忤逆之罪,再则言之,对那圣旨,他本就心存疑惑,心道只要二人进京之后,是非委曲,自然便可水落石出,便是那独孤信老迈昏聩,真的欲杀独孤冰诺,以他萧天泽威震一方的权势地位,遍布朝中的人脉关系,欲救得独孤冰诺的一条性命,想来也非难事,一念至此,萧天泽刚毅冷峻的面上,不由又露出了丝丝笑意,正欲言时,只听得独孤冰诺又道:“可是父皇眼下并不在宫中啊?” 众人听了俱是一愣,萧天泽闻言只皱了眉头,又道:“那圣上现在何处啊?” 独孤冰诺又轻声道:“想是在东巡途中吧。” 萧天泽听了又道:“东巡途中?” “嗯。”独孤冰诺微微点头,又道:“我往辽东来时,父皇便已下了圣谕,欲要东巡的,想必眼下,必在东巡途中吧。” 萧天泽听了,不由又转了头去,望向候天,候天见事已至此,恐再难隐瞒了,便只得言道:“殿下说得没错,圣上眼下正在洪阳郡行宫之中。” “洪阳郡。”萧天泽喃喃应着,又道:“那我们便去洪阳郡面见圣上。” 候天听了此语,心中大惊,心想若独孤冰诺二人去到洪阳郡,独孤信已死之事绝难隐瞒的,而那洪阳郡已远离京师,倒与辽东靠得近些,而萧天泽的势力范围遍布辽东,此事一旦泄露,别说独孤紫诺的一番心血必将付诸流水,就连几人之性命,恐亦堪忧啊,一念至此,忙又道:“如此恐怕不妥吧,圣上眼下龙体欠安,已有圣谕,不见任何人的。” 独孤冰诺乃是大孝之人,眼下听得独孤信身子有恙,不由心中大惊,对那圣旨之事,倒是不那么在意了,当下忙道:“父皇怎么了?” 萧天泽对那圣旨,欲赐死独孤冰诺的诏书,原本便是心存疑惑的,才欲与独孤冰诺一同进京,面见独孤信,眼下见得候天百般阻挠,又说独孤信身子有恙,不由心中便起了怒火,当下便向着候天道:“候天,你欲如何?莫非是欺我萧某不敢杀你吗?” 慕容云黛从旁听得候天之名,却忽然变了脸色,又向候天道:“公公便是候天?” 候天见得慕容云黛神色有异,却不知何故,当下便道:“小奴正是候天,不知夫人。” 慕容云黛又微微笑道:“柳晨枫柳大哥,不知公公是否认得?” 候天乍听柳晨枫之名,亦是面色微变,柳晨枫与他可算故交,于他亦有救命之恩,只是自从百里赞被罢相之后,柳晨枫便也失了踪影,再没见过,此刻听得慕容云黛忽而提起,当下便道:“柳兄是小奴的故人,不知夫人。” 慕容云黛闻言又道:“不瞒公公,柳大哥眼下正在府中,故人重逢,公公不想见见吗?” 候天听了忙道:“自是想的。” 正文 第236章 柳晨枫再言心中事 慕容云黛听了面露浅笑,又让萧同去唤柳晨枫,萧同去后,萧天泽又向慕容云黛轻声道:“你怎知他认识晨枫的?” 慕容云黛朝着萧天泽微微一笑,又道:“我与柳大哥,还有玉竹几人闲聊时,听柳大哥偶尔提起的,没曾想他二人竟在府中遇见了,有柳大哥在,想必公公定不会为难我等的。请大家看最全!” 言罢又转了身去,望向候天。 候天听了,亦不由微微一笑,正欲说时,又听萧天泽道:“玉竹眼睛最近如何了?可有好些?” “已经好多了。”慕容云黛微微点头,言罢又道:“那个萧翎,萧公子,果不愧有神医之称,果真是医术无双,世所罕见,玉竹能得他救治,亦算是福泽深厚,命中当有此福报啊。” 萧天泽听了,刚毅冷峻的面上,竟也现出一丝温情的笑意,又道:“待玉竹眼睛好了,那个萧公子,我们当该重谢的。” “那是自然。”慕容云黛应了一声,转念又道:“不过我看那个萧公子,倒是对咱们家玉竹,是有点意思了。” 萧天泽原本浅露微笑的一张脸,听了此语,却忽然微微皱了眉头,又道:“白起从燕云回来没?” “还没,想是快了吧。”慕容云黛应了声,又道:“要不你再差人去燕云问问消息吧,白起不在,玉竹和一双儿女,倒是想的紧呢。” 萧天泽听了,正欲应时,柳晨枫已与萧同进了厅中,见了众人,刚刚二人一路来时,那萧同已将厅中之事悉数对柳晨枫说了,所以此番进了厅中,众人招呼过后,柳晨枫便向候天道:“候兄,圣上真的欲杀太子殿下?” 候天听了面色微微一变,又道:“柳兄,这是千真万确之事。” 柳晨枫闻言亦微微皱了眉头,一时心中想着别事,竟是沉默无语,自从百里赞被罢相之后,他与小翠等人回至辽东的这些日子,想着京中必会发生大事的,所以此番听说圣上欲杀独孤冰诺,他倒是不显意外,却是心里总会莫名的担心那百里赞的安危,一念至此,便又道:“老爷可好?” 候天听了又道:“柳兄可放心,百里相爷无事的,一切都好。” 柳晨枫与百里赞十年相处,情逾父子的,眼下听得百里赞性命无碍,才终于放下心来,思忖了片刻,又向候天道:“候兄,太子殿子素来仁善,乃是民心所向,是万万杀不得的,然将军也万万不会让候兄为难的,候兄,你看这样好不好?候兄先回去向圣上复旨,圣上既已在东巡途上,想不日便至辽东了,到时萧将军再与太子殿下一同面圣,一切便可与候兄无关了。” 柳晨枫言罢,又转头去看萧天泽,萧天泽沉默无语,候天亦是机智聪慧之人,知眼下情景,要杀独孤冰诺,已是万难,不若先回至洪阳郡,待见过独孤紫诺后,再行定夺,思虑既定,便向柳晨枫道:“柳兄于候天,有救命之情,所谓恩同再造,候天自当听从柳兄之言,也罢,候天便先行回去,向圣上复旨吧。” 候天此言既出,众人才定下心来,直待送走候天后,众人又回至厅中,柳晨枫却面色凝重,似有无限心事般,萧天泽见了,便从旁道:“晨枫,你怎么了?” 柳晨枫闻言抬起头来,望着萧天泽,只唤了声:“将军。”萧天泽便已皱眉道:“晨枫,你我情同兄弟,怎得言语之间,还显得如此生疏,莫不显得生份了。” 想那萧天泽虽封为候,官拜护国大将军,所谓位高权重,雄踞一方,然平生为人,却最是敬重侠肝义胆,品性高洁的热血之士,柳晨枫武艺不凡,且为人豪爽不羁,与萧天泽可谓脾气相投,所以甚得萧天泽的欣赏喜爱,引为知已,言语之间,二人便已兄弟相称。 正文 第237章 冰玄渊再至将军府 柳晨枫听了,又微微一笑,才道:“大哥,晨枫几人从京中来时,老爷便已被罢相,而眼下又有圣旨,欲杀太子殿下,晨枫心想,怕是京中出了变故,所以依晨枫看,不如大哥与太子殿下先留于军中,待晨枫先行回京,看看朝中形势如何,再使大哥与太子殿下同回京中,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萧天泽听了,亦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心念转处,便又道:“晨枫,你是说独孤紫诺?” 想那独孤紫诺,虽是独孤信的亲生儿子,又被封康王,然萧天泽却是素来看不上他的,所以言语之间,也有颇多不敬,便以名姓称之。 柳晨枫听了默不作声,一旁的独孤冰诺亦微变了脸色,萧天泽见了独孤冰诺面露凄清失落之色,知他心中难受,便又从旁安慰道:“太子殿下,你不用担心,萧某便是一死,也定当尽力护佑太子殿下的,天泽手下有雄兵百万,若那独孤紫诺真有图谋篡位之心,萧某便率军攻进京师,扶立太子殿下登基。” 独孤冰诺听了,面上却露出一丝微微苦涩的笑意,才道:“大哥的心意,冰诺是明白的,可倘若如此,一旦战火重燃,必将生灵涂炭,烽烟四起,到时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啊,冰诺愿以一人之身,换得天下太平,百姓安定啊。”言罢又微微叹息道:“我与紫诺都是父皇亲生,这开皇朝的江山,我们兄弟二人,谁做皇帝都是一样的,他若真想要,这皇位我亦可让于他,他又何必非要如此啊。” 厅中几人听了独孤冰诺之言,俱是心中有些伤感,又有感动,柳晨枫出身草莽,性情刚直,素来不懂儿女情长,扭昵作态的,然此时也轻声安慰道:“太子殿下,您不用多想,圣上虽已年纪老迈,却不昏聩的,况朝中百官亦知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乃是民心所向,也必然会心向太子殿下的,一切待晨枫回京之后,再作定夺吧。” 独孤冰诺听了微微点头,柳晨枫因急欲回京,当下便别了二人,正欲去时,只听厅外传来吵杂喧闹之声,又有萧同进了厅中,对萧天泽笑而言道:“候爷,冰将军来府了。” “哦?大哥来了。”萧天泽听了一愣,又道:“白起回来没?” “白少爷亦一同回来了。”萧同又道。 “快随我同去迎接大哥。”萧天泽只说了声,便欲往厅外去了,刚走时,只见一高大魁梧,面色刚毅的中年男人伴着一面色英俊,剑眉朗星的青年男子进了厅中,萧天泽忙迎至那中年男人眼前,口中直道:“大哥,你怎么来了?”言罢又向那青年男子笑道:“白起,你也回来了。” 柳晨枫从旁见得真切,他与萧天泽相处久了,亦曾听萧天泽提起过的,知那中年男人便是开皇朝三大外姓候爷之一,雄霸“燕云”的冰玄渊,果真是霸气外露,有不怒而威的威严气势,当下便亦至前道:“晨枫见过候爷。” 冰玄渊先拜见了独孤冰诺,才转而望向柳晨枫,又向萧天泽道:“天泽,这位是?” 萧天泽听了只笑道:“大哥,他便是柳晨枫,曾跟着百里相爷锄奸去恶的江湖义士,眼前天泽已与晨枫以兄弟相称。” “哦。”冰玄渊听了一愣,才微微点头道:“玄渊亦曾听说过的,百里相爷跟前有一江湖豪杰,乃是武艺超凡的当代奇侠,没曾想却在此处见了,真是玄渊之幸啊。” 柳晨枫听了忙亦笑道:“候爷说笑了。” 正文 第238章 将军府众人再计议 几人说时便在厅中坐了,又有下人奉过茶来,直待彼此寒暄够了,冰玄渊才道:“天泽,你让白起前去燕云,对为兄所说之事,为兄已清楚了。” 萧天泽听了,不由便回了头去,望了一眼身后的白起,继而才向冰玄渊笑道:“大哥,白起是天泽手下最为得力的副将,有他前去,天泽是放心的,只是天泽没有想到,这次大哥竟会亲自前来辽东,真让天泽觉着欣喜啊。” 冰玄渊听了亦道:“天泽,你我兄弟二人已是有些年没见了,大哥亦有些想你与弟妹了,也巧近来燕云无甚大事,大哥便与白起一同来了,大哥还想,从辽东回时,顺道去九江看看三弟,天泽你也好久没有见过怀秋了吧。” 萧天泽听了,刚毅的面上竟也现出了一丝恍惚之色,便如忆起了多年前戎马倥偬的青葱岁月,他二人与那墨怀秋,早些年跟得独孤信沙场浴血,四处征战,独孤信篡位一事,他三人更有拥立之功,独孤信感念其功,曾将他三人一同封候,执掌开皇朝的半壁江山,他三人还曾在独孤信眼前一同跪拜,结为异姓兄弟,冰玄渊年长,便为兄,萧天泽次之,那墨怀秋在三人中最为年幼,便为弟。 开皇二年,三人被独孤信一同封候后,因各掌一方,俱有要事,至此便是难得相聚,此番听冰玄渊提及旧事,萧天泽心中不禁也是有些唏嘘感慨,当下也道:“是啊,大哥说的没错,我们兄弟三人,是有好些年没见了,是该寻个机会,好好聚聚了。” 冰玄渊听了又道:“莫不如大哥回时,天泽你便与大哥同去九江,见见三弟去。” “也好。”萧天泽话刚出口,心念转处,便又转了头去,望着独孤冰诺,冰玄渊从旁见了,便又道:“太子殿下,您尽管放心,朝中之事,白起亦对老臣说了,老臣在此以性命担保,臣等兄弟三人定当竭力扶保太子殿下的,若康王胆敢图谋篡位,老臣便是率军反叛,也定要将太子殿下送上九五之位的。” 独孤冰诺听了,心中却是大惊,忙道:“冰将军心意,冰诺心领了,但将军此举,却是万万不可。”言罢又道:“冰诺刚刚也与天泽说了,冰诺性素柔弱,散漫随意,对这皇位,倒不是看得很重,冰诺所求的,不过就是国家太平,百姓安定啊。” 萧天泽几人听了独孤冰诺之言,一时俱是无语,冰玄渊刚毅冷峻的面上,竟倏忽现出了一丝奇异的神色,转瞬而逝,又过了片刻,才又向萧天泽道:“天泽,大哥听闻你前些年生了儿子,取名若陌,大哥还没有见过,莫不让大哥见见孩子。” 萧天泽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才道:“自是该让大哥见的。”言罢又向萧同道:“萧同,你快去殿中,让夫人带了少爷,来厅中见大哥。” 萧同应声便出了厅中,转往寝殿去了。 正文 第239章 萧若陌初见冰玄渊 回头再说慕容云黛,众人在厅中叙话,候天走后,慕容云黛看看无事,便也别了众人,回寝殿使昭云带了萧若陌,却往慕容倾城处去了,所以冰玄渊来时,慕容云黛却是不知的。 眼下慕容云黛,正带着萧若陌,与慕容倾城等人在院中厮耍,见得萧同进了院中,说了厅中之事,慕容云黛听了一愣,只道:“大哥来了?定是为了太子之事吧?”言罢又道:“白起回来没?” 慕容倾城便在一旁,听得慕容云黛提起独孤冰诺,不由面色微变,又悄然转了身去,慕容云黛从旁见得真切,她二人姐妹情深,亦懂慕容倾城的心思的,当下又伸了手去,轻抚上了慕容倾城的肩头。 萧若陌年纪幼只有七岁,哪懂大人的缠绵心事,此刻见得慕容倾城神情落寞,黯然无语,便又伸出手去,轻扯慕容倾城的衣袖道:“姨娘,你怎么了?怎么不陪陌陌玩了?” 慕容倾城虽与独孤冰诺结婚几年,却一直未曾生育,所以对那萧若陌,便如亲儿孩儿一般宠爱,此刻见得萧若陌楚楚动人的那张小脸,娇脆低回的声音,不由心中亦是万分疼惜,便又低了身去,轻搂着萧若陌道:“陌陌乖,婕娘在呢。” 萧同此时亦在旁道:“回夫人,白少爷也已回来了。”言罢又道:“老爷让夫人带了小少爷往厅中去见冰将军呢。” 慕容云黛原也想,那冰玄渊与萧天泽既有兄弟之谊,此番由燕云远道而来,自已于情于理,也自是该见的,此刻听得萧同之言,先是微微点头,继而又向慕容倾城道:“倾城,你也随我去厅中见见冰将军吧?” 慕容倾城听了却微微苦笑,又摇头道:“不了,他们既是商量冰诺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去了也是不方便,还是大姐带着陌陌去吧,我也感觉有些累,便先回房歇了。” 言罢便转而往寝殿去了,暂且不提。 慕容云黛又使昭云带了萧若陌,几人便往厅中去了,至厅中见了冰玄渊,慕容云黛只笑道:“大哥来了,云黛见过大哥。”言罢又拉了萧若陌至冰玄渊身前道:“陌陌,快来见过干爹。” 那萧若陌虽只有七岁,年尚幼然因萧天泽贵为护国大将军,又爵封王爷,所谓位高权重,所以平日里与之来往的,都是声名显赫的官宦大富之家,那萧若陌多日耳濡目染,小小年纪,却也是见过世面的,此刻见得那冰玄渊高大英猛,甚有一番不怒而威的威严气势,然心里却是不怕的,又听得慕容云黛之言,当下便脆脆的唤了声:“陌陌见过干爹。” 冰玄渊先见萧若陌长相俊俏,秀气艳丽,心里已有了几分喜爱,又见得萧若陌小小年纪,便已是落落大方,甚有英雄之气,不由心里又添了十分喜爱,竟伸出手臂,将萧若陌抱于膝上,又呶过嘴去,在萧若陌娇嫩宛如樱桃的脸颊上使命的亲了一口,萧若陌小小年纪,躲闪不过,直在冰玄渊怀里嚷嚷道:“干爹的胡须与爹爹是一样的,就像钢针一样,刺痛陌陌了。” 众人听了,又是哈哈大笑,直至许久,冰玄渊才松开了萧若陌,使之回至慕容云黛的身边,众人又闲聊了片刻,冰玄渊忽道:“天泽,弟妹,大哥有一事,欲与你们相商,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萧天泽,慕容云黛二人听得冰玄渊语出至诚,神情庄重,俱是心中一愣,不由彼此对视了一眼,萧天泽才道:“大哥,你我兄弟情重,但凡有事,大哥尽管说了便是,何须如此。” 冰玄渊这才笑而言道:“天泽你也听说了吧,前些年,大哥也刚添了一个女儿,取名霓裳,年已五岁,与若陌孩儿年纪相仿,你我二人既为兄弟,大哥此番想亲上加亲,将霓裳许与若陌孩儿,你我兄弟结为儿女亲家,不知二弟以为如何?” 萧天泽夫妇听了一愣,直过了片刻,慕容云黛才道:“若陌福泽深长,既蒙大哥厚爱,我夫妇自是愿意的。”言罢又拉了萧若陌至冰玄渊眼前道:“陌陌,快来拜见岳父大人。” 萧若陌听了,却仰起精致剔透的一张小脸,又向慕容云黛道:“娘亲,岳父是什么” 众人听罢大笑,慕容云黛又低了身去,向萧若陌轻声道:“岳父便如爹娘一样,都会很疼很疼陌陌的。” 萧若陌听了,这才给冰玄渊跪了下去,脆声声的唤道:“陌陌见过岳父。” 正文 第240章 冰玄渊招婿见若陌 冰玄渊见了大喜,嘴里连声唤道:“好,好。”言罢又伸手入怀,取了一把金刀来,又向萧若陌道:“此刀名为黑古金刀,乃是干爹祖传之物,曾跟得干爹战场杀伐,已有多年,今日干爹便将此刀作为见面之礼,送于我儿。” 那萧若陌只有七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况是男儿之身,天性喜欢刀剑之物的,眼下见那金刀装饰纯美,精巧别致,不由心中便觉喜爱,当下便欲伸手去接,慕容云黛忙从旁拦了,又向冰玄渊道:“大哥,这怎么可以,万万使不得的。” “嗳。”冰玄渊却摆了摆手,又向慕容云黛道:“弟妹,这是大哥的一番心意,弟妹怎可拒绝,再说今日大哥心中高兴,大哥见我儿年虽尚幼,却长相不俗,气宇轩昂,眉间隐有英雄之气,大哥送我儿黑古金刀,也是喻意我儿长大成人后,能独步天下,傲世群雄,再说婿抵半子,这黑古金刀,送与我儿,与在大哥手中,也是一样的。” 慕容云黛听了此语,才终于不再拒绝,口中直道:“那便谢谢大哥了。”言罢又向一旁的昭云道:“昭云,你去殿中,将那对紫青玉镯取来。” 昭云听后,便往寝殿去了,片刻又回了厅中,取了紫青玉镯交与慕容云黛,慕容云黛却向冰玄渊道:“大哥,陌陌蒙大哥厚爱,招为半子,云黛夫妇向来清贫,也无甚拿得出手的聘礼,这紫青玉镯,便权当着送与霓裳孩儿的定情之物吧。” 那冰玄渊倒是性情坦荡,落落豪爽之人,当下便收了那对紫青玉镯,又向慕容云黛道:“那大哥便替霓裳谢谢弟妹了。” 当下厅中,众人又是欢笑声起,那萧若陌孩儿心性,片刻闲不得的,当下得了黑古金刀,便由昭云领着,往后院房中去了,暂且不提。 只说厅中,慕容云黛又向冰玄渊道:“大哥,你平日事多,公务繁忙,亦是难得清闲,这次既已来了,可要多待一些时日,免得日后,天泽又想得紧了。” 言罢又转了身去,仿如不经意的望了萧天泽一眼,,他二人夫妇情重,素有灵犀的,萧天泽听了,忙亦从旁道:“是啊,大哥,云黛说得没错,你这次来,可要多待一些时日再走,我们兄弟此次相见,又不知何时再能重逢了。” 冰玄渊听了只微一叹息,又道:“天泽,弟妹,你们夫妇的情意,大哥心里是清楚的,大哥也想再多待一些时日的,然大哥执掌燕云十六州,平日事务繁重,片刻离不得的,所以还须尽快返回燕云,你我兄弟情重,又何须在乎这片刻相聚,你我既已成了儿女亲家,以后少不得要时常来往的,待日后大哥得了闲暇,再带着霓裳同来辽东,拜访二弟夫妇。” 萧天泽听了,只微一愣神,便又道:“大哥,要不过些日子,天泽夫妇带着若陌前去燕云,拜访大哥夫妇吧。” 冰玄渊听罢点头道:“也好,那大哥便在燕云等着二弟夫妇与若陌孩儿。” 正文 第241章 将军府白起见萧翎 众人言时,看看便已到了饭点,萧天泽早已吩咐了下去,命人准备了丰盛的筵席,此刻便有人来请了,众人往客厅去时,慕容云黛又向白起道:“你去燕云好些日子,玉竹与一双儿女可都想的紧了,你便去看看他们吧,待会儿唤了玉竹,一起去客厅用餐。 ” 白起应后,正往后院去时,那边早有下人一个名唤沈青的侍女进了后院房中,将白起回来的消息对萧玉竹说了,萧玉竹正与萧翎,萧雅,小翠几人在房中闲聊,听得沈青之言,面上竟倏忽现出一丝无比欣喜之色,慌而站了起来,口中直道:“白起哥哥回来了?小青,快带我去见白起哥哥。” 那沈青在将军府中,服侍萧玉竹久了,自知萧玉竹眼睛不好的,此刻听了萧玉竹之言,忙即过来扶了萧玉竹,二人便欲去了。 萧玉竹因急欲去见白起,走得匆忙,一时竟没见着萧翎原本满是笑意的脸上,竟倏忽划过了一丝伤感失落之色,萧雅却是见得真切,又走至萧翎身边,轻唤了声:“萧翎哥哥。” 萧翎听了,只回了身去,望着萧雅,面上拂过一丝微微苦涩的笑意。 萧玉竹二人正欲去时,白起已进了后院房中,见得萧玉竹,忙迎至眼前,只唤了声:“玉竹。” 萧玉竹的眼疾,因有萧翎兄妹的精心医治,此时病情已是大有好转,虽是仍然很模糊,但已可依稀见着景物了,此刻见得眼前模糊的身影,耳中又听得白起那么熟悉的声音,一时心情激动,竟扑到了白起的怀里,只哽声道:“白起哥哥,你终于回来了,玉竹好想你啊。” 白起也紧紧的搂住了萧玉竹,口中只道:“玉竹,我也一样想你啊,孩子们都还好吗?” 只待二人缠绵够了,萧玉竹渐渐平复了情绪,才从白起怀中慢慢站起了身子,又伸出手去,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渍,才向白起道:“孩子们有大嫂照顾着,都还好,白起哥哥你便放心吧。” “那就好。”白起听后微微点头,萧翎便在一旁,将二人的谈话听得真切,此刻没有缘由的,只觉心中万分难受,竟在众人眼前转了身去,又微微闭了眼睛。 耳边,只听白起又道:“玉竹,我在燕云,大嫂去信说,已在京师为你寻了一位神医,定能医好你的眼睛的,怎么样?你们在京城如何?见着那位神医了吗?白起哥哥见你的眼睛,似乎已比往日多了些神采。” 萧玉竹乍听沈青说白起回了将军府,因心思全系于白起一人之身,一时竟没想着萧翎,此刻听白起说了,才恍然记起,便又回了身去,望着萧翎,又唤了声:“萧翎哥哥。” 萧翎原本正心情低落,甚感压抑的,此刻听得萧玉竹唤他,恍惚间,只觉心里竟柔柔的痛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刺中了一样,便又柔柔的应了声:“玉竹。” 萧玉竹听得萧翎出声应她,面上才露出了一丝柔柔的笑意,又转而向白起道:“白起哥哥,萧翎哥哥便是大嫂所说的神医,他已随玉竹一起回辽东来了,玉竹的眼睛,幸亏有萧翎哥哥的精心医治,才能好的,想不久便能痊愈了。” 白起听后,这才转而望着萧翎,又微愣了片刻,才向萧翎道:“原来是萧神医,白起替玉竹谢谢萧神医,此恩天高地厚,白起绝不敢忘的,以后萧神医若有差遣,白起万死不辞,定当相报的。” 萧翎听了,面上却露出一丝无比倦怠的笑意,只淡然道:“不必了,萧某所作之事,只因心中所愿,不求回报的。” 白起听了萧翎之言,又见萧翎面上,那懒散失落的沮丧之意,一时心中不解,竟微微皱了眉头,片刻才道:“眼下正是饭点,冰将军亦在府中,不如萧神医与白起夫妇一同去厅中用餐吧,大家也好彼此熟悉,以后好相处的。” “不必了。”萧翎又微微摇头道:“萧某生性懒散,无拘无束,也不好与人相处的,此次前来辽东,也皆因玉竹,其余人等,倒也无所谓要见的。” 白起听后面色微变,萧玉竹亦是微微一愣,二人去后,萧雅又走至萧翎身边,轻声唤道:“萧翎哥哥。” 萧翎只回了身来,望着萧雅,柔声道:“萧雅你无需担心,萧翎哥哥没事的。” 正文 第242章 将军府众人说薛怀 白起,萧玉竹二人去到厅中,见过众人,萧天泽因未见着萧翎,便又向萧玉竹道:“玉竹,怎么萧神医没和你在一起吗?怎么没和你们同来用餐的?” 萧玉竹听了,不由面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正欲应时,白起已从旁道:“萧神医在的,可不知为何,那个萧神医似乎极不愿意见到我,我欲让他同来用餐,他也不愿,可真是个怪人呢。 ” 慕容云黛从旁听了,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又下意识的转了头去,望了萧玉竹一眼,萧天泽又欲使萧同再至院中去请萧翎,慕容云黛却道:“萧神医品性淡泊,不好热闹的,他既不愿来,便随了他吧。” 萧天泽听罢,也便不再坚持,又命人排摆了筵席,几人正欲吃时,那冰玄渊素来也是好奇之人,此时听得众人屡次提起那个萧神医,心道必是医术盖世的当代高人,心里想着,口中便道:“天泽,你们说的,是哪个萧神医哦,性格如此古怪,想来定是医术不凡的。” 萧天泽从旁听了,忽又忆起了一事,便向冰玄渊道:“大哥,说来也是巧了,那个萧公子,可正是薛神医的义子呢。” “薛神医的义子?”冰玄渊喃喃应了声,又道:“上次大哥患病,蒙圣上恩宠,特使薛神医前往燕云为大哥医治,那个薛神医,果真是医术盖世,有起死回生之能的,大哥得他医治,果然身子很快便复原了,大哥原还想着,待哪日回了朝中,定当登门造访,亲自拜谢的,没曾想却在此处见着了他的义子,可算是缘份不浅,大哥定要见见那个萧公子的。” 独孤冰诺听了,不由心中隐隐一动,下意识的便接了句:“可是老师自去了燕云后,一直未曾回至朝中啊。” 冰玄渊听了一愣,又道:“不可能啊,那日薛神医返回之时,老臣因感念其恩,还是老臣亲自相送的,算算日子,早该回至京师了啊。” 柳晨枫便在一旁,听众人说起薛怀,又忆起了“回春堂”一事,此时便微微叹息道:“只因薛神医早就遭遇不测,被人所杀了。” 众人听罢,俱是一愣,冰玄渊亦勃然变色,只道:“柳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柳晨枫应道:“千真万确,那是凶手亲口承认的,那些凶手亦已被晨枫悉数诛杀,唯一人漏网而已。” 冰玄渊听罢又怒道:“是哪个胆敢图谋杀害薛神医,本候定当要为薛神医报仇雪恨的。” 柳晨枫听罢只微微苦笑,他心知此事幕后真凶,定是独孤紫诺无疑,可当着独孤冰诺与众人之面,又哪好说得出口,当下只微微叹息道:“此事既已过去了,又何必要旧事重提,薛神医妙手仁心,半生悬壶济世,虽已身死,却仍会被世人牢记,好在他一生所学,皆已有人承继,想薛神医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吧。” 众人听罢,忆起薛怀之死,俱是心存感伤,唏嘘不已。 正文 第243章 将军府玉竹见萧翎 厅中众人正吃得欢心,觥筹交错之时,萧玉竹因心里念着萧翎,终是觉着不安,便要离席而去,白起见了,慌而起身言道:“玉竹,你要去哪里?” 萧玉竹听了,便又转了身去,迷蒙间望着白起似乎既熟悉又陌生的那张脸,只微微笑道:“白起哥哥,玉竹觉着有些累,想回去歇了。” 白起听了,自是有些心疼,又因了萧玉竹的眼疾,终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又唤了侍女沈青,随萧玉竹一起往后院去了。 萧玉竹,沈青二人出了厅中,却并未回屋,转而往萧翎兄妹处去了。 再说萧翎,自从萧玉竹随着白起一同去后,他没有缘由的,便觉着心情有些低落,萧雅与他十年相处,二人情深,更是懂他心思,此刻正陪着说话的,还有小翠,因了无事,也来找萧雅玩的,三人正闲聊时,只听门口处有人轻唤道:“萧翎哥哥。” 萧翎听了声音,只觉身子一怔,猛然回过头来,见到萧玉竹,面上不由便露出一丝冁然的笑意,心情亦随之好转了,直待萧玉竹,沈青二人行到近前,才轻声道:“玉竹,你怎么来了?不是和他们一起吃饭了吗?” “玉竹放心不下萧翎哥哥。”萧玉竹只微微摇头,又伸了手去,抓住了萧翎的肩膀,才又轻声道:“萧翎哥哥,你怎么忽然不高兴了?是因为玉竹吗?” 萧翎闻言,竟微微抽动了嘴角,面上亦浮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竟不言语,萧玉竹又轻声道:“萧翎哥哥,玉竹谢谢萧翎哥哥为玉竹所做的一切,玉竹心里都明白的。” “玉竹。”萧翎听了微微一笑,望着萧玉竹,原本刚毅冷漠的面上竟忽然浮现出一丝无比柔和与温情的笑意,又柔声道:“玉竹,萧翎哥哥所作之事,皆是心中所愿,所以玉竹无须放于心上的。”微微愣了片刻,忽而又道:“只是玉竹,那个白起。” 话刚出口,萧翎亦是神情微变,面色也有些纠结,似乎有些期待,又似乎在惧怕着什么东西。 萧玉竹却微微转了身去,久而才道:“萧翎哥哥,其实有件事,玉竹一直在瞒着你们,其实玉竹根本就不是什么司马府的普通侍女,而是萧府的大小姐,白起哥哥是大哥手下副将,多年跟随大哥战场杀伐,屡立战功,大哥早将白起哥哥视若自家人。” 萧玉竹一字一句,慢慢言道,可那字字句句,在萧翎听来,便如利剑一般,一下一下的在刺他的身体,而一颗心,也跟着便一点点的冷了下去,忽觉整个身子,竟似有一种疲倦后无比孱弱的虚脱感,久而才慢慢言道:“所以萧天泽便将你嫁与白起为妻了?” 萧玉竹轻声应道:“是。” 萧翎终于闭了眼睛,只觉脑中一阵刺痛,恍惚间便欲滑倒于地,萧雅忙从旁扶了,又轻声唤道:“萧翎哥哥。” 萧玉竹秀气绝伦的面上,也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只喃喃的犹如梦呓般的说了句:“萧翎哥哥,对不起。” 便在此时,又有柳晨枫进了房中,见了萧玉竹亦在,不由微微一愣,正欲招呼时,小翠已迎至眼前道:“柳大哥,你怎么来了?候爷他们已用完餐了?” “嗯。”柳晨枫微微点头,又向小翠道:“柳大哥明日便欲离开萧府了,特来向你们告别的。” 小翠听了,只觉心中一紧,竟是万分难受,那眼泪便欲夺眶而出,只是强忍住,在眼眶中悬坠着没有落下,萧玉竹亦是面色微变,她与柳晨枫多日相处,亦是感情素好的,此刻听得柳晨枫要走,心里又怎么舍得,当下便至前拉了柳晨枫的手道:“柳大哥,你怎么要走了?你是去哪里啊?” 柳晨枫虽是出身草莽,素有男儿血性,可每每对着萧玉竹的时候,便是那万丈豪情,也早已化作了绕指之柔,当下亦轻搂了萧玉竹道:“玉竹,萧大哥也舍不得你们啊,可朝中正值多事之秋,柳大哥心中放不下相国大人,想回京中去看看消息,柳大哥很快便会回来的。” 萧玉竹听了又道:“那柳大哥你可要早些回来。” “嗯。”柳晨枫轻声应道。 萧玉竹虽是心中放不下柳晨枫与萧翎二人,然终是识大体的,心知离别之时,柳晨枫与萧翎,小翠二人定是有话欲说的,当下便别了众人,往寝殿去歇了,暂且不提。 再说房中,萧玉竹去后,柳晨枫又向萧翎道:“萧兄弟,晨枫去后,小翠还要麻烦萧兄弟多多照顾了。” 小翠听得,却微微羞红了面色,又知柳晨枫心里,终究是有她的,便又觉着很幸福,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平静,便似心里住进了一个人,一切便都有了归宿般的安然圆满。 柳晨枫又等了片刻,却见萧翎神情恍惚,也不应他,当下便微微皱了眉头,又转而望向萧雅道:“柳兄弟这是怎么了?” 萧雅闻言只微微苦笑,柳晨枫心里似乎也隐隐有些明白了,便又向萧翎轻声道:“萧兄弟,玉竹早已结婚成家,嫁作人妻了,你如此,又是何苦?” 言罢亦微微一声叹息,正欲转身去时,小翠又唤道:“柳大哥,你可要早去早回,咱们,可都在这等着你呢。” “嗯。”柳晨枫闻言微微点头。 、 正文 第244章 至书房晨枫见天泽 书接前文,只说柳晨枫出了房后,又往萧天泽处去了,却在廊边巧遇了管家萧同,那萧同此刻正从书房出来,见了柳晨枫,便至前笑而招呼道:“柳兄弟,你往哪儿去啊?” 柳晨枫因在萧府也住了一些时日,与萧同也是素来交好的,此刻便笑道:“萧管家,晨枫正欲去见候爷,不知候爷睡了没?” 萧同听了笑道:“原来柳兄是找候爷啊,候爷还没睡,正与冰将军在书房叙话呢。” 柳晨枫听了一愣,有心想去书房见萧天泽,又想萧天泽与冰玄渊二人俱是雄踞一方的当世豪杰,既有兄弟之谊,又适逢乱世,二人所议之事,想必不足为外人所知的,一念至此,神色间便有些犹豫,那萧同服侍萧天泽久了,见多识广,何等精明的,此刻便笑道:“柳兄弟是有事欲见候爷吧,候爷正在书房等着呢。” 柳晨枫听了微微一笑,又道:“可是。” 萧同听了又道:“候爷已交待过了,如若柳兄弟有事要见,不必通报,任何时候都可以。” 柳晨枫听了,不由心中微动,亦是有些感慨,然终是热血豪爽之人,当下也不多说,便往书房去了。 萧天泽,冰玄渊二人正在书房叙话,见得柳晨枫,微愣过后,萧天泽已笑道:“晨枫,你来得正好,大哥正欲让萧同去唤你呢。” “嗯?”柳晨枫听了一愣,又道:“大哥找我,是有事?” 萧天泽闻言微微点头,又道:“晨枫,你是知道的,眼下百里相国被罢黜归隐,太子殿下被贬辽东,而圣上又正在东巡途中,朝中大事,皆由杨谅等奸佞把持,我与大哥商议过后,终觉不妥,怕朝中会生出变故,有心去京城看个究竟,然我与大哥皆为一方边将,将无诰命,私自前往京城,终是有些不便,所以,大哥想让你回趟京城,看看朝中形势,晨枫你愿意吗?” 柳晨枫听了,不由微微一笑,才道:“既是大哥所托,晨枫又怎不愿意,再说晨枫与相国大人十年相处,相爷素来耿直清廉,半生为相,那朝中权贵,得罪之人亦不在少数,现既已被罢黜归隐,想那朝中奸佞小人,也必会趁机寻私报复的,晨枫心里,也是放不下相国大人,早就有心回去看看相国大人了,晨枫此来,也是想和大哥说这件事的。” 萧天泽听了微微点头,又道:“那晨枫,你准备何时动身?” 柳晨枫听了又道:“我已对小翠等人说了此事,晨枫见相爷心切,故而想明日一早便动身上路。”言罢,停了片刻,又道:“只是大哥,晨枫不在的这些日子,小翠还要拜托大哥多多照顾了。” 萧天泽听了一愣,柳晨枫与小翠也已在萧府住了一些时日,二人的关系,虽未明说,然他心里也隐隐有些明白的,今时见柳晨枫虽为出身草莽的江湖男儿,竟也说出此番柔情温和,儿女情长的话来,不由心中也有些意外,当即便笑道:“晨枫你且放心去吧,大哥亦是重情重义之人,你此番去后,大哥待小翠,必当视若亲妹,便如玉竹一般,绝不会让她受了半点委屈的。” 柳晨枫听后,这才别了萧天泽,冰玄渊二人,安然回去睡了。 正文 第245章 至寝殿二人诉心思 再说书房之中,萧天泽,冰玄渊二人既已话毕,看看时辰,也已近午时,俱是觉着有些累了,萧天泽又唤了管家萧同,小心伺候着冰玄渊回去睡了,这才独自一人往寝殿去了。 至寝殿,侍女丫环俱已歇了,却见慕容云黛正独自一人坐于床榻之上,秀眉微蹙,神情恍惚,亦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直待他走至身旁,轻唤了声:“云黛。”慕容云黛听到声音,才恍然回过神来,望着他,只轻声道:“天泽,你回来了,大哥已睡了?” “嗯。”萧天泽微微点头,在床榻坐了下来,又伸了臂膀,轻揽了慕容云黛,才道:“陌陌已睡了?” “嗯。”慕容云黛轻声应着,又道:“陌陌早由昭云伺候着睡了。” 萧天泽与慕容云黛结婚多年,素来情重,此时见得慕容云黛神色纠结,言辞游移,知慕容云黛定是心中有事的,当下又轻声道:“怎么这么晚不睡?心中有事?” 慕容云黛听了,便在萧天泽怀中仰起脸来,朝着萧天泽微微一笑,继而才道:“天泽,我是有件事,欲与你相商的。” “你说。”萧天泽只微微应道。 慕容云黛听得,又微微蹙起了秀眉,直思忖了片刻,才道:“今日大哥提出,欲与我们结为儿女亲家,云黛思之再三,终觉不妥啊。” “嗯?”萧天泽听了一愣,又道:“却是为何?” 慕容云黛又微微摇头道:“天泽,你与大哥相交多年,又有结拜之义,你对大哥,该比我了解才是,大哥为人豪爽,又颇有英雄之气,文韬武略,俱是上上之选,我观大哥,绝不是甘心久居人下之人,现太子殿下被贬我处,朝中时局动荡,人心不稳,我怕正值乱世之秋,大哥会心生非份之想,我们冒然与大哥结为儿女亲家,倘若一步走错,我怕会给你我,给萧氏一族带来无尽祸端啊。” 慕容云黛言罢,竟微微转了身去,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萧天泽听后,也不禁微变了脸色,又过了许久,才轻声道:“云黛你无须担心,太子殿下如今虽然被贬,但是有满朝文武,与天下民心所护,想必定能很快回得朝中的,再说,就算朝中横生变故,我们兄弟三人各掌一方,手下俱有雄兵百万,我就不信,我们兄弟三人联手,这天下还有我们所惧之人。” 慕容云黛闻言,又仰了脸去,望着萧天泽刚毅坚硬,意气风发的那张脸,不禁微微苦涩一笑,久而才道:“天泽,你们兄弟三人联手,自可天下无敌,可是兄弟之谊,又怎敌那个万乘之尊的皇位,云黛心中所惧的,不是别人,恰恰便是你们兄弟三人会因私心作祟,而相互倾轧争斗啊,到时战火重燃,烽烟四起,所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啊。” 萧天泽听至此处,也不禁微微皱了眉头,又伸了手去,轻揽了慕容云黛的肩头,才轻声道:“云黛,你想多了,大哥和三弟俱不是忘情薄义之人,我们走不到相互厮杀,自相争斗的那一天的。” 慕容云黛闻言又向着萧天泽柔柔一声,才道:“云黛也不希望你们会走到那一天,但是凡事,宜作未雨而绸缪,这样方可立于不败之地啊。” “为夫明白的。”萧天泽微微点头,又道:“为夫已让晨枫前往京城,打探朝中消息,再作定夺的。” “哦?”慕容云黛听了一愣,又道:“晨枫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便欲动身的。”萧天泽应了句,又柔声道:“云黛,你不担心了,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 慕容云黛闻言微微点头,二人相拥着双双睡去,自此一夜无话。 正文 第246章 将军府二人话离别 再说柳晨枫因心中有事,一夜也未睡得踏实,第二日凌晨,早早便起了,正在房中收拾东西时,又听门口传来脚步之声,回头看时,见了却是小翠,正心中微愣时,小翠已进了屋中,柳晨枫不由朝着小翠微微一笑,又柔声道:“小翠,你今日怎么这么早便起了” 言罢又抬了头去,仔细望着小翠,竟惊觉小翠的面色竟比往日憔悴了好多,眸中也有点点泪渍,似乎是刚刚哭过的样子,不由心中一惊,便又道:“小翠,你怎么了?” 话刚出口,不由心中微动,竟也隐隐猜出了缘由,小翠见得柳晨枫眸中之色,也知柳晨枫心中已是明白了,不由亦朝着柳晨枫微微一笑,只走至柳晨枫身旁,轻声道:“柳大哥,我来帮你收拾吧,你一个大男人,做这些事,终是不妥帖的。” 言罢便从柳晨枫手中接过零乱的衣服,一件件仔细的收叠好,柳晨枫从旁静静的望着,只一瞬间,没有缘由的,脑中竟闪过很多的画面,既清晰,又似乎很模糊,只许久,才轻声道:“柳大哥闯荡江湖多年,早习惯了一个人,做这些事,很简单,柳大哥都能应付的。” 柳晨枫轻描淡写,仿如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小翠听在耳中,只觉身子一紧,竟似乎有一种缓慢而尖锐的疼痛,慢慢的滑过她的心底,许久才轻声道:“柳大哥,以后不会了,以后这些事,就让小翠替你做吧,你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柳晨枫听了,只觉身子一紧,而心里某个柔软的,不易被人碰触到的角落,也似乎柔柔的动了一下,竟终于伸了手去,轻拂上小翠的肩头,又柔声道:“小翠,柳大哥不是无情之人,你的心思,柳大哥都懂得,可柳大哥出身草莽,终有一身武艺,却是浪荡飘泊之人,便如无根浮萍一般,柳大哥便是自已,亦不知明日会在何处,柳大哥怕,怕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给不了你幸福啊。” 言罢竟是微微一声叹息。 小翠听了,竟忽然转了身来,紧紧的抱住了柳晨枫,而眸中,一直强忍住的,那泫然欲滴的泪珠,也终于一颗颗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又哽声道:“柳大哥,小翠不怕,小翠只想跟着柳大哥,哪怕是天涯海角,也愿意去的,只要柳大哥愿意要小翠,要小翠做什么都可以的。” 柳晨枫听了亦是无语,二人正紧紧相拥之时,又有管家萧同进了房中,刚欲说话,乍见得柳晨枫二人如此缠绵悱恻的暧昧场面,不由亦是一愣,好在萧同亦是玲珑剔透之人,再则柳晨枫与小翠二人的关系,虽未明说,然萧府之人俱是清楚的,所以萧同此时倒也未显得太过惊讶,只轻笑道:“柳兄弟,候爷正在客厅等着你呢。” 小翠终是女儿之家,虽与柳晨枫已是心心相印,然此时被外人见着了如此光景,终是心中有点羞涩,只觉面上一阵臊热,便慢慢的松开了柳晨枫。 柳晨枫听了萧同之言,又向小翠道:“小翠,你与柳大哥一起去厅中见候爷吧。” 小翠听了一愣,心中虽是舍不得柳晨枫走,唯想陪着柳晨枫多待片刻,然心中也知柳晨枫此去见萧天泽,恐怕已到了话别之时,又怕离别当前,自己终因不忍分离而伤感落泪,被人见了不妥,当下只微微摇头道:“柳大哥,我就不去了。” 柳晨枫听了,与萧同正欲去时,小翠又在身后轻唤道:“柳大哥。” 柳晨枫闻言回过头来,只听小翠又轻声道:“柳大哥,你可要早些回来。” 正文 第247章 将军府晨枫别众人 柳晨枫应了小翠,与萧同二人去了厅中,见了萧天泽等人,吃罢饭后,几人又闲聊了片刻,看看已到了分别之时,众人皆起身相送,直至府门处,萧天泽素知柳晨枫与小翠二人情深,然此时却不见小翠,不由便皱了眉问了句:“咦,晨枫,小翠呢,怎么没来送你?” 柳晨枫听了先是一愣,继而面上便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慕容云黛终是女子,懂得小翠的心思,心中虽是惦念,又怕徒增伤感,便唯有避而不见,或可求得心安,当下便从旁应道:“小翠想是有事,不方便前来,又不是生离死别,很快就可见着了,倒不必如此强求的。 ” 柳晨枫听了微微一笑,萧天泽似乎也是若有所悟,便又向柳晨枫道:“晨枫,你此去京城,有何打算?” 柳晨枫听罢言道:“那日候兄弟来时,说圣上正在东巡途中,眼下已至洪阳郡,而那洪阳郡也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所以晨枫想先去洪阳郡看个究竟,不知大哥以为如何?” 萧天泽听罢微微点头,又道:“晨枫,你心中所想,与大哥倒是不谋而合,这两日来,大哥左思右想,终觉着圣上绝不会冒然欲杀太子殿下的,所以那圣旨甚有可疑之处,此事怕是另有蹊跷,你至洪阳郡后,可不必急着面见圣上,只在暗中打探,定可查出端倪,弄清事情真相的。” 萧天泽言罢,又转了头去,望了身旁的独孤冰诺一眼。 柳晨枫听罢道:“大哥放心吧,晨枫闯荡江湖多年,这些都明白的,待晨枫回时,定可还太子殿下一个真相的。” 独孤冰诺此时只微微一笑,又道:“天泽,柳兄弟,你们一心护佑冰诺,冰诺心中都明白的,冰诺亦十分感念你们为冰诺所做的一切,然冰诺生性淡泊,本无心皇位的,柳兄弟此去,只要见得父皇之面,得知父皇龙颜健在,冰诺便心甚安慰了,除此之外,冰诺倒是不在乎的。” 柳晨枫虽与独孤冰诺只算朋友,并无深交,然因心中敬重独孤冰诺的为人品性,此时听了独孤冰诺之言,便亦道:“太子殿下,您清楚的,晨枫出身草莽,生性不羁,所以对皇权倒是看得很淡,晨枫一心想要维护的,不过就是公道正义,民心法秤,所以晨枫所作之事,并非是为了太子殿下,而是为了黎民苍生啊,以前,晨枫跟得相爷,所图者,也不过就是如此。” 离别当前,众人又听得柳晨枫提起百里赞,想起百里赞往日之种种,不由心中俱有些唏嘘感慨,独孤冰诺又道:“柳兄弟,百里爷爷为官者清,为臣者贤,这些,冰诺心中都是清楚的,但有一日,冰诺若能重返朝中,执掌帝位,必将奉迎百里爷爷回朝,以江山社稷相托的。” 柳晨枫一心念着百里赞,甚是放不下的,百里赞被罢相归隐,他心里也时刻觉着失落惋惜的,此刻听得独孤冰诺之言,不由又觉着万分欣喜,当下便道:“晨枫谢太子殿下,便为殿下此言,晨枫便是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不惜的。” 言罢竟在独孤冰诺面前,便欲跪了下去,独孤冰诺见了大惊,忙道:“柳兄弟言重了,快快请起。”慌乱间便伸了手去,将柳晨枫扶了起来。 柳晨枫这才别了众人,独自往洪阳郡去了。 眼见得柳晨枫走得远了,众人正欲各自回时,但见身后,却闪出了小翠黯然憔悴,泪渍斑斑的一张脸。 众人见了,不由心中微愣,慕容云黛直走至小翠面前,轻声道:“小翠,你既已来了,为何又不去见他?” 小翠听了,不由微微苦涩一笑,只轻声道:“小翠只想见见柳大哥,却又不忍他因小翠而走的不坚决,所以小翠才未出来见柳大哥的。” 慕容云黛听了,又伸出手去,轻揽了小翠的肩头道:“可是小翠你明白吗?倘若晨枫心中真的有你,见不到你,他才会走得不坚决啊。” 小翠闻言不由微微皱了眉头,许久才轻声道:“不会的,柳大哥是一个英雄豪杰,他不会因为哪个女孩而羁绊住自己的,他想要完成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心意的。” “傻丫头。”慕容云黛轻抚着小翠如丝般的秀发,又道:“英雄也会有自己爱的人,也一样会爱上别人啊。” 正文 第248章 洪阳郡晨枫窥阴谋 萧府之事暂且按下不提,只说柳晨枫别了众人后,日行夜宿,一路往西而去,不日已至洪阳郡,寻了那行宫所在,是时正值午夜时分,寂静无人之时,柳晨枫便趁了夜色,进了那行宫之中,但见偌大的宫殿内,竟无一人,灯光俱熄,唯东西角一间偏殿内还有微光透出,想是内中有人,还未消息,柳晨枫微一思忖,便朝着那光亮处去了,正临近时,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响,柳晨枫心中一惊,忙朝旁让了过去,躲于暗处,待那人行近时,仔细看了,却是候天。 柳晨枫不由一愣,心想已是午夜时分,候天如此行为鬼祟,所作之事,定不欲为人所知的,再则,此处既是行宫,又是圣驾东巡,临幸之所,本不该如此寂清荒凉才是,心里正想着,又听那偏殿内依稀有声音传出,柳晨枫因离得远,并未听清殿内人在说什么,心念动处,便在夜色中临空跃起,将身体倒掉于窗外的屋檐之上,借着微光向殿内望去,那殿中的一切便清晰可见。 但见殿内,独孤紫诺,甄氏,候天,梅长青,丁胜,杨谅几人俱在,独孤紫诺眉头深蹙,面色阴沉,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人,见得候天进了殿中,面色才稍有缓和,直向候天道:“候天,你怎得许久才归?” 候天听了面色一变,急而言道:“回王爷,小奴路上有事耽搁了,所以回得晚了。” 独孤紫诺听了又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候天听罢只微微摇头,又道:“回王爷,小奴让王爷失望了。” 独孤紫诺闻言面色一变,又道:“独孤冰诺并未自杀” 候天应道:“没有。” “不对啊。”独孤紫诺眉头微皱,又道:“孤王了解独孤冰诺的,他素有大孝,该不会违逆父皇之意的。” “王爷所料甚是。”候天应道:“小奴依王爷之计,带着假诏去了萧候府,那独孤冰诺心机单纯,见到假诏后本已决意自裁了,可不巧适时萧天泽亦在,那萧天泽可不是易与之辈,他极力阻止独孤冰诺应诏自裁,还说要与独孤冰诺择日相伴进京,面见圣上,当面问清此事的。” “嗯?”独孤紫诺听了一愣,又道:“萧天泽已疑心那圣旨是假的?” “应该是。”候天微微点头,又道:“小奴还说了,圣上另有圣谕,若萧天泽一意孤行,抗旨护佑独孤冰诺,便以谋逆犯上之罪一同论处,可那萧天泽孤高不驯,还说圣上若执意欲杀太子殿下,他便是谋反又能怎得。”候天言至此处,停了片刻,又向独孤紫诺道:“还有那柳晨枫此时亦在萧府之中,小奴实在是万般无奈,情非得已,才让王爷失望的。” 殿内几人正暗自计议,并未想到柳晨枫便在殿外,已将二人谈话听得真切,心道事情好悬,那圣旨果然有诈,万幸独孤冰诺并未应诏自裁,可算是上天护佑,不绝开皇一朝,一念至此,又仔细望时,只见一旁的梅长青又至前道:“王爷,那萧天泽与独孤冰诺既有连襟之谊,又是决意要护佑独孤冰诺的,不失为独孤冰诺的一条有力屏障,若萧天泽不死,王爷想要除去孤独冰诺,登基即位,怕是万难的。” 正文 第249章 施阴谋众人暗计议 “这个孤王也有想过。”独孤紫诺听罢微微点头,又皱眉道:“只是那萧天泽执掌辽东已有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交织缠绕,一时之间想要除之,绝非易事的,再则他与冰玄渊,墨怀秋二人亦是结拜兄弟,孤王若冒然向他下手,冰玄渊,墨怀秋也势必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还须从长计议啊。” “王爷所言甚是。”丁胜此时亦至前道:“欲除此三人,还要费些精力,不宜一概处之,须各个击破,方为上策的,只是眼下圣上已薨,此事绝难长久隐瞒的,而国不可一日无主,所以王爷还须早作决断,免得受制于人,功亏一篑啊。” 丁胜言至此处,殿外的柳晨枫听得真切,不由心中大惊,心道原来圣上早已去了,而依眼下情形,亦不难猜想,独孤信之死,必于眼前几人有关的,而独孤紫诺罔顾亲情人伦,谋杀亲父,当然也是志在皇位。 柳晨枫得此消息,本想即刻转回辽东,将此事告于孤独冰诺,萧天泽等人,要几人早作打算,一念及此,刚欲转身离开时,又听殿中候天言道:“王爷,还有那个柳晨枫,王爷也要早作防范啊,他出身草莽,武艺超绝,眼下又已投靠了萧天泽,那萧天泽手下本已猛将如云,如今又得了柳晨枫,无异于是如虎添翼,实是不容小视啊,莫不如趁眼下情形未定之时,趁早除了柳晨枫,永绝后患啊。” 柳晨枫刚欲离去,乍听此言,不由心中更惊,心想他与候天虽无深交,但也有过数面之缘,可算朋友,而他于候天还曾有过救命之恩,候天也说过此恩无以为报,自当永记于心的,没曾想转了脸去,却又要独孤此诺取他性命,此人实是心深似海,难以看透的。 心里正想时,又听梅长青道:“是啊,王爷,候公公言之有理的,柳晨枫既已投靠了萧天泽,日后与王爷,难免要战场厮杀,刀剑相向,此人留不得的。” 独孤紫诺听了亦道:“是啊,孤王也知道柳晨枫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人异士,当日百里赞被罢相时,孤王也曾命人探寻过柳晨枫的消息,欲收为已用的,没曾想他却去了辽东,投奔了萧天泽,此事定是百里赞的意思。”言罢望着众人,又微微叹息道:“我这个岳父啊,他虽贵为国相,权倾朝野,可从来都没有帮过孤王,还挡了孤王的路,孤王是必不得已,才设计使他罢相归隐的啊。” 丁胜听了亦道:“王爷,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王爷还要放宽胸怀,无须将此事放于心上的。”停了片刻,又道:“只是那百里赞虽已罢相归隐,可那满朝文武,仍是唯他马首是瞻的,所以王爷,您看,此事要怎么处治啊?” 独孤紫诺听了,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只冷声道:“他虽是孤王的岳父,可既不能为孤王所用,孤王便只有忍痛杀之了。” 独孤紫诺杀字出口,殿外的柳晨枫不由心神一颤,而殿内众人皆笑了,丁胜又道:“王爷,眼下圣上已薨,而独孤冰诺并未应诏自裁,接下来,王爷该如何打算啊?” 独孤紫诺闻言, 正文 第250章 柳晨枫殿外探真相 独孤紫诺听罢又道:“独孤冰诺虽未应诏自裁,然他既已被贬辽东,此事满朝皆知的,再则他虽有萧天泽等人护佑,然现今满朝文武之中,已尽是孤王心腹,眼下父皇既死,孤王便是回得朝中,登基即位,想来亦不是难事的。”言罢转了头去,望着候天,梅长青二人,又道:“候天,梅统领,你们必会忠心辅佐孤王的,是吗?” 候天,梅长青二人听在耳中,不由彼此对视了一眼,梅长青即而走上前去,至独孤紫诺身前道:“请王爷放心,梅长青二人必会忠心跟随王爷,绝无二志的。”言罢,竟又在独孤紫诺眼前跪了下去,口道:“臣梅长青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殿中几人俱是心思剔透,惯于逢迎奉承的,眼见得梅长青如此,自不待言,便俱在独孤紫诺眼前跪道:“臣等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紫诺见此,不由心情大悦,便如此刻已坐在了那金銮宝殿上,面对着百官的朝拜一般,口中直道:“尔等忠心跟随孤王,孤王心里是清楚的,待孤王回得朝中,登基即位,尔等俱是有功之臣,孤王必会大加赏赐,个个封候拜相的。” 众人听得,不由个个心中欢喜,俱又言道:“臣等谢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晨枫便在殿外,见得众人如此,不由心中大愕,有心回转辽东,将独孤紫诺几人的阴谋告于萧天泽,又担心独孤紫诺回转京师后,会加害百里赞,正心内纠结时,又听殿中丁胜道:“王爷,您有杨尚书,梅统领,还有朝中大臣的支持,虽可顺利登基即位,但以老奴来看,那萧天泽,冰玄渊,墨怀秋三人必会心中不服的,而此三人是先皇亲封的将候,俱手握重兵,王爷。” 丁胜说至此处,欲言又止,然独孤紫诺心中又怎不明白,不由微蹙了眉头,只思忖了片刻,便又道:“丁胜,你所说之事,孤王也有想过的,萧天泽三人确是劲敌,不易对付的,然此三人虽为兄弟,却也不是铁桶一般难以分割的,依孤王的判断,对此三人的了解,此三人中,那墨怀秋最为年轻,私心也重,孤王便可从他入手,离间此三人的关系,只要他们内中起了争斗,孤王便可从中渔利,灭此三人的。” 独孤紫诺言罢,众人皆点头称是,候天不由眼神一转,似乎是心中想到了别事,便又道:“王爷,您眼看便要登基即位,朝中事多,不如候天先行回转宫中,为王爷将诸事料理妥当,王爷再行回转宫中,不如王爷以为如何?” 梅长青听了,便亦道:“是啊,王爷,候公公所言甚是,长青身为禁军统领,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为免横生变故,长青亦想随候公公先行同回宫中,请王爷恩准。” 独孤紫诺听罢点头道:“你二人所虑甚是,明日一早,便由你二人先行回宫,为孤王早作准备,待过得两日,孤王再带着他的尸体,回转宫中,为他发丧,继皇帝位。” 梅长青,候天二人听得,不由面上隐隐一笑,便别了众人,一同转身去了。 柳晨枫在殿外见得真切,因一心记挂着百里赞的安危,心道梅长青,候天二人既已先行回宫,不如便随了他们同去,也好探得朝中消息,寻得百里赞的去处。 一念至此,柳晨枫便也趁着夜色,随梅长青,候天二人一同去了。 正文 第252章 藏心事二人回京师 柳晨枫一直隐于屋外,听得二人谈话,不由心中大愕,候天言语之间,口口声声提及夏候氏,而自从独孤信篡位称帝之后,夏候一族已悉数被杀,唯五皇子夏候承恩与小公主夏候承露留得性命,被流放岭南,百里赞心正耿直,不欲夏候一氏从此绝灭,还曾使他前往岭南,寻访夏候承恩兄妹的消息,往事历历,柳晨枫都记得清楚的,而依眼下情形来看,不消说,候天定是那夏候承恩无疑。请大家看最全! 柳晨枫一念至此,又想候天刻意隐瞒身世,不惜净身进宫,只为接近独孤皇室,借机报那国仇家恨,其心计之深,布局之远,细想之下,亦是让人不寒而栗,心生畏惧的。 候天,梅长青二人又在屋中谈了片刻,不觉天已微亮,柳晨枫看了时辰,因怕被人发觉,便先悄然离了行宫,只寻了一偏僻之处,专等着那候天,梅长青二人了。 只说行宫中,候天,梅长青二人亦是一夜未歇,天刚亮时,便向独孤紫诺告了行程,往京师去了,柳晨枫一路悄然跟随,二人竟未发觉。 两日以后,二人回至京师,因那梅府是比皇宫近些,二人刚好路过,至梅府时,候天不由微愣了片刻,神情也有些异样,梅长青懂他心思,知候天虽是嘴上不说,然心里定是在记挂着秀姑的,况他先前已经说了,秀姑分娩在即,如今想是已经生了,亲生父亲,又怎不希望能见着孩子一面,一念至此,当下便向候天道:“大哥,我们进去看看吧,大嫂想是已经生了。” 候天听了,竟不由微微抽动了嘴角,只朝着他苦涩一笑,又道:“我就不进去了,你替大哥好好照顾大嫂。” 梅长青听了微微一愣,面色也有些迟疑纠结,又道:“可若是大嫂问起,我该怎么说?这些日子,大嫂可一直在问你的消息,我亦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你就说没有找到我,也不知我的消息。”候天此时微微一声叹息,又从怀中取了那紫玉金牌,递与梅长青道:“秀姑生得若是男儿,将这个给他。” 梅长青微愣过后,接了那紫玉金牌,走时又回身道:“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候天听了,微微仰起脸来,只喃喃道:“大哥余生,只希望能报得国仇家恨,以雪我夏候氏满门遭戮之耻,便给孩儿取名昭雪吧。” “好。”梅长青应着,转身进了府中,候天又在梅府外微愣了很久,直至眼角流下了温热的泪水,才转而往宫中去了。 秦莲,女英二人正在府中忙着的,忽见得梅长青回府,俱是心中欢喜的,忙皆至前道:“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可把我们担心死了。” 梅长青与二人虽为主仆,然相处久了,亦是有了感情的,此时只笑道:“宫中事多,亦未有空回来,大嫂还好吗?” 女英听了忙应道:“自然好了,大嫂已经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可漂亮了。” 正文 第253章 回梅府长青见秀姑 “哦。”梅长青嘴里应着,便与秦莲一起往秀姑房中去了,秀姑因刚刚生产,身子还极为虚弱,此时卧于床榻之上,正凝神望着身旁熟睡着的婴儿,见得梅长青进了房中,便欲坐起身子,梅长青忙快步抢至床榻,刚欲伸手去扶秀姑,瞬间又觉不妥,便又缩回,只柔声道:“大嫂,你刚刚生产,身子虚弱,宜多休息的,便不用起来了。” 秀姑听了柔柔一笑,又下意识的转了头去,望着身旁睡得正熟的婴儿,她本就是一个柔顺温和的女子,如今又做了母亲,只觉心中万千柔情,便都有了着落一般,只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正心情飘忽时,梅长青也已见得那初生婴儿,只觉眉角眼梢间,与候天竟是惊人的相似,宛若一人,不由也是心中微愣,恍惚间便欲伸手去抱婴儿,那婴儿本睡得正熟,此时受到惊扰,竟倏忽醒了过来,继而便放声大哭,一时几人俱有些慌乱,也巧女英此时端着参汤进了房中,见了便向梅长青笑道:“你看你,怎么一来就将孩子弄哭了?” 梅长青素来粗犷大意的,听了女英之言,面上便有些不自然,只愣愣站在一旁,一时无语,女英只走至床榻,将参汤递了秀姑,口中道:“秀姑,你生产后身子虚弱,这是我刚熬的参汤,你喝了补补身子。” 言罢又伸手抱了婴儿,直在怀中逗弄了片刻,看着渐渐不闹了,才将婴儿递与秦莲,又转头向梅长青道:“你看,孩子一见你就哭,一见我们就好了。” 梅长青听了,越觉面上有些羞涩,许久才呐呐的说了句:“你们与孩子朝夕相处,自然是你们亲些。” 女英性情直爽,素来顽皮的,听了梅长青之言,正欲再说些取笑的话,秦莲因年长些,性格沉稳,况朝夕相处久了,心里对梅长青也是有些别样的情感,此时有心向着梅长青,便亦在旁笑道:“女英,你可别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带孩子自然是不如我们女人家的。”嘴里说着,见得婴儿已又睡熟了,便又轻轻放于床榻,秀姑身旁。 秀姑谢了女英,将参汤喝了,才又向梅长青轻声道:“长青,你今日怎么有时间回来的?不是宫中事多,没有闲暇的吗?” 梅长青听了一愣,继而才道:“长青知大嫂分娩在即,放心不下,故而才回来看看大嫂的。” 秀姑听了,不由微微一笑,刚欲言时,女英已又在旁道:“家里还有我和秦莲,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们都能料理的。” 秦莲听了亦笑道:“是啊,家里还有我们呢,我们会照顾好大嫂的。” 秀姑听了二人之言,一时心里亦是有些感动,只朝二人微微笑道:“秦莲,女英,谢谢你们了。” 梅长青听二人说起府中之事,却道家里,不由心里也是甚感温暖,只微愣了片刻,才向秀姑道:“大嫂,不知孩子起名字了没?” 秀姑听了一愣,方道:“还没呢,我想。” 秀姑言至此处,却突得沉默不语,只是双眉微蹙,面上也现出一丝的痛苦之色,痛苦中还依稀夹杂着丝许的期待与盼望,几人自是懂得,一时心中俱有些伤感失落,更是心疼秀姑,秦莲不忍见了秀姑因思念候天而心中难受,此时便故意岔了话去,只向梅长青道:“你是孩子的长辈,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要不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正文 第254章 送玉牌长青见昭雪 秦莲所说,正中梅长青心意的,此时想起候天之言,只微愣了片刻,便向秀姑轻声道:“大嫂,长青觉着昭雪这个名字不错,要不就给孩子取名昭雪吧。请大家看最全!” 几人听了,皆是一愣,都觉昭雪这个名字有些玄奇,似乎是另有深意,秦莲不由便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梅长青,清澈透明的眼神中也有丝许的询问探究之意,梅长青见了,亦朝着秦莲苦涩一笑,此时秀姑亦是一声叹息,继而又微微点头道:“要不就给孩子取名昭雪吧。” 言罢又转了头去,仿如无意般的望了一眼身旁已熟睡的婴儿,只微皱了眉头,眼神如雾,似乎是心中另有所思,梅长青亦怔怔的望着婴儿,有许久,才从怀中掏出了那紫玉金牌,递与秀姑道:“大嫂,长青家寒,也无甚贵重物品,这紫玉金牌,便当作长青送与昭雪的见面之礼吧。” 秀姑听了,不由一愣,她虽出身贫寒,长在乡野,然也知那紫玉金牌绝非普通之物的,慌乱间便欲推辞不受,口中直道:“长青,这怎么可以。” 梅长青却道:“大嫂,我与大哥义结金兰,情如兄弟,昭雪便如我亲生孩儿一般。” 言至此处,忽得一愣,再看秀姑时,眼角已有了泫然欲滴的泪珠,秦莲,女英亦转了头来,满是嗔怪的望了梅长青一眼,秦莲又轻步走至床榻,只向秀姑柔声道:“秀姑,既是长青的一番心意,你便收下吧,待昭雪长大成人后,你也好说与他听。” 秀姑听了,这才收了那紫玉金牌。 眼见此间事了,梅长青因怕秀姑会问起候天之事,自己不知如何回答,又怕自己言多有失,惹得秀姑念起候天,无故伤心,当下便别了秀姑,往自己房中去了。 眼见梅长青已去了,秦莲心念转处,也向女英道:“女英,你照顾好秀姑,我有些事,很快回来。” 梅长青正在房中收拾衣物时,只听身后有脚步声响,回头看时,见了秦莲,不由微愣,正欲开口时,秦莲已至身前道:“那个紫玉金牌,不是你之物吧?” 梅长青闻言面色一变,嘴角慢慢的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又道:“怎么会。” 秦莲听了亦微微一笑,又慢慢言道:“那个紫玉金牌,秀姑不识,但我与女英却是认得的,那紫玉金牌根本就是皇家之物。”言罢,停了片刻,又道:“紫玉金牌是候公子给你,让你送与秀姑的,对不对?我朝独孤皇帝篡前朝夏候氏江山时,那前朝夏候宗室已悉数被灭,唯五皇子夏候承恩与小公主夏候承露侥幸留得性命,活了下来,候公子便是前朝五皇子,夏候承恩对不对?” 梅长青听罢面色剧变,眉头深皱,竟忽得伸出手去,卡住了秦莲的颈脖,继而慢慢用力,秦莲只是一柔弱女子,面对一身绝艺的梅长青,哪有还手之力,只是瞬间,便苍白了脸色,静静的望着梅长青,清澈的眸中有清晰的,绝望的痛,只一字字道:“你要杀我。” 梅长青听了,只觉身子一颤,手终于又慢慢的松开,回了头去,却见女英正站于门房处,一脸愕然的望着他们。 梅长青怔怔的望着二人,有许久,才轻声道:“此事你们绝不可以说出去,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们的,替我照顾好大嫂。” 言罢便转身出了梅府,往宫中去了。 正文 第255章 独孤紫诺登皇帝位 秦莲,女英二人怔怔的望着梅长青出了房中,有许久,才往秀姑处去了,秀姑正等着的,见了二人,便轻声问道:“长青说什么了?可有大哥的消息?” 二人听了一愣,不由彼此对视了一眼,秦莲又走至床榻,在秀姑身旁坐了下来,伸手轻抚了秀姑的肩头道:“我已经问了,长青说他一直在找,但始终都没有候公子的消息,秀姑你且不用着急,有我们陪着你的,你只管安心带着孩子,候公子想是有事,有一天定会回来的。” 秀姑听了,面上不自觉的便露出一丝失落疲惫的笑意,直过了许久,才向秦莲轻声道:“谢谢你们了。” 女英听了,亦慢慢走至床榻,轻抚着婴儿熟睡后,那粉雕玉凿,精细到犹如不染尘埃的那张脸,直道:“秀姑,你又何须如此,这梅府便是我们安身立命之处,有长青护着我们,就算候公子不回来,我们三个也可以开心快乐的在一起,将来等昭雪长大成人,我们亦还是开心快乐的一家人啊。” 女英性情单纯,向来口随心走,素无遮拦的,秦莲听了,不由便皱了眉头,又去看秀姑,秀姑只微微苦涩一笑,亦无言语。 梅府之事暂且按下不提,再说梅长青出了府后,至宫中见了候天,因独孤信眼下正在东巡途中,命丧洪阳郡之事乃是绝密,除独孤紫诺心腹几人外,朝中并无人知道此事,候天,杨谅几人又得了独孤紫诺的密令,已提前几日回得宫中,将一切俱已安排妥当,两日后独孤紫诺回得朝中,发布诏书,大赦天下,在独孤信灵前继皇帝位,百官朝拜,候天,梅长青,杨谅等人皆有封赏。 事毕,独孤紫诺回至后宫,见了百里雨嫣,只搂了道:“雨嫣,为夫苦心经营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君临天下,你便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雨嫣,你高兴吗?” 百里雨嫣正逗弄着怀中的婴儿,听了独孤紫诺之言,便抬起头来,看着独孤紫诺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那张脸,直愣愣的望了许久,又转了头去,只轻声唤道:“紫诺,雨嫣嫁于你几年,我们夫妻一场,雨嫣想要的,其实并不是这后宫之主的凤冠霞帔,母仪天下的无上荣光,雨嫣但求皇上能念在你我夫妻之情,日后无论何时,且看在雨嫣与孩儿份上,能给百里氏留得一线生机,雨嫣便感激不尽了。” 独孤紫诺听了,不由微皱了眉头,深邃的眸中亦闪过一丝异样之色,继而才道:“那是自然,雨嫣你怎会有如此想法。” 百里雨嫣听了,亦不再言,只低了头去,逗弄着怀中的婴儿。 独孤紫诺待了片刻,见了百里雨嫣亦不理她,正有些心情寂寥时,又有宦官进得后宫,跪而言道:“圣上,东宫的梅姑娘有事求见。” 独孤紫诺听罢,不由面色一变,眸中亦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忙道:“宣她养心殿见驾吧。” 直待独孤紫诺转身去了,小蝶才走至百里雨嫣身旁,轻声唤道:“小姐。” 百里雨嫣闻言抬起头来,望着小蝶,浅笑道:“他如今已是荣登大位九五之尊,他想做什么,都随他去吧。” 小蝶听罢微微一声叹息,又道:“圣上薨于东巡途中,子絮亦是随去的,可怎得不见回来?” 百里雨嫣亦微微皱了眉头,许久才道:“可或是苦了容诺吧。” 正文 第256章 养心殿紫诺见梅姬 独孤紫诺随宦官去到“养心殿”,梅姬见了,只盈盈欠身道:“梅姬见过圣上,梅姬恭喜圣上了。请大家看最全!” 独孤紫诺见了梅姬面色安然,既不下跪,亦全无畏惧之色,不由微皱了眉头,面上也略显惊异,心道梅姬胆识过人,确非寻常女子,怨不得独孤冰诺如此迷恋,心里想着,便走至梅姬眼前,面上有一脸暧昧火热的笑意,又伸出手去,轻扣了梅姬的下额道:“朕何喜之有啊。” 梅姬听了,只一脸安然的望着独孤紫诺,清澈的嘴角,竟倏忽现出一丝恍惚不清的笑意,又道:“圣上苦心孤诣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岂非大喜,梅姬特来祝贺圣上的。” 独孤紫诺听罢,不由越觉得意了,只搂了梅姬道:“朕记得曾经对你说过,终有一日,定要让你成为朕的枕畔之宾,你可还记得?” 梅姬在独孤紫诺怀中,既不挣扎,也不迎合,只轻笑道:“梅姬也曾经说过,梅姬的身子,也不是任哪个男人都可以享用的。” 独孤紫诺闻言只大笑道:“那你觉着朕可以享用吗?” 梅姬妖艳的面上,竟现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又微微摇头道:“圣上乃是一国之君,这天下都是圣上的,圣上还有什么不能享用的,可圣上难道忘了,梅姬本是独孤冰诺的女人,他可是先皇的太子,而且还没死呢。” 独孤紫诺听了,先是一愣,继而便大笑道:“原来你来,是为此事,即便你不说,他也是朕的心腹之患,朕定不会轻饶了他的,可是朕实在想不明白,你与他终究是有过夫妻之实,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且据朕所知,他素来待你不薄,你又为何,非一定要他死,难道你真的就那么恨他?” 梅姬听至此处,竟微微皱起了眉头,又转了身去,眼角竟慢慢的蕴染出一丝温热的泪水,只是强忍住,又道:“圣上所说,实是有理,梅姬也非无心之人,又怎舍得要他死,可若他不死,梅姬跟着圣上,终是心里难安啊。” 独孤紫诺听罢亦笑道:“好,便是为了让你心安,朕亦不会给他活路的,只是良辰苦短,朕今日便欲与你春风一度,你不会让朕失望吧。” 梅姬只浅声道:“既是皇命,梅姬岂敢。” 独孤紫诺听罢,越觉梅姬那妩媚入骨的身子,娇喘低吟的声音,便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般,只觉心中**难禁,便如火般的疯狂燃烧着,只抱起了梅姬,又向侍立一旁的候天道:“候天,此处不用你伺候了,你且退下吧。” 候天听得,刚毅冷峻的面上,竟倏忽现出一丝无比痛苦之意,痛苦中还夹杂着丝丝的怜惜与怨恨,又转头,仿如不经意的望了梅姬一眼,才转身出了“养心殿。” “养心殿”龙榻之上,床幔低垂,遮住了一帘春色,**过后,独孤紫诺心满意足的滑下了梅姬的身子,**得以渲泄的面容上有一脸疲倦的笑意,又搂了梅姬道:“待朕明日早朝之上,便颁下诏书,册封你为梅妃。” 梅姬听了,又伸出裸露在外的,一只洁白如玉般的臂膀,只搂了独孤紫诺道:“可是百里雨嫣与甄氏该怎么办?” 独孤紫诺闻言一愣,不提百里雨嫣,却道:“朕对甄氏早就已经有些倦怠了,现在父皇已死,她也已失去作用了,待朕哪日寻个借口,将她赐死便了,爱妃你不用挂心了。” 梅姬听罢面露浅笑。 正文 第257章 养心殿甄氏贬冷宫 话分两头,这边“养心殿”内,独孤紫诺得了新欢,正与梅姬缠绵苟合之时,那边“浮晨宫”内,甄氏得了消息,已与侍女珠儿二人一同往“养心殿”来了。 候天正在殿外候着的,远远见了甄氏,不由心念一转,待甄氏行至眼前,便唤了声:“小奴见过甄妃娘娘。” 候天虽是宦官,却在独孤紫诺谋划帝位一事中立有大功,如今正得独孤紫诺的宠幸,所以甄氏虽是平日里为人傲慢,眼中素是无人的,却也不敢小视候天,此时见了,忙道:“候公公何用如此客套。”言罢又道:“敢问公公,圣上可在养心殿内?” 候天听罢面色微变,又点头道:“正在呢。” 甄氏听了便欲进那“养心殿”内,去见独孤紫诺,候天却从旁拦了,甄氏转而望着候天,又皱了眉头道:“公公这是为何?” 候天应道:“甄妃娘娘,圣上此刻正与梅姬,恐怕不方便见您啊。” 女人天性敏感善妒的,此时听了候天那欲说还休,隐而又露的一番言语,不由心中更恼,只觉妒火中烧,难以渲泄,当下又大声道:“候公公,难道本宫也不能进去了吗?” 珠儿虽是跟得甄氏久了,却素来胆小的,此时见得甄氏失了理智,因怕触怒天颜,惹得独孤紫诺坏了兴致,迁怒于二人,当下忙从旁轻扯了甄氏衣袖,又轻声道:“娘娘。” 甄氏依恃独孤紫诺的宠幸,却是不怕的,也不理珠儿,又大声道:“候公公,你依恃拥立之功,现今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候天见甄氏言语癫狂,失了理智,非但不怕,反而刚毅的面上,却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笑意,又轻声道:“娘娘言重了,小奴岂敢。” “养心殿”外,二人正纠缠不清时,那殿内龙榻之上,独孤紫诺因**过后,身子也有些疲倦,迷糊间正欲睡去时,听得殿外有吵闹争执之声,不由心中便有些恼了,又紧楼了梅姬道:“外面怎么了” 梅姬隐隐笑道:“像是甄氏的声音,她该是有了醋意了。” 独孤紫诺听了便皱了眉头,只道:“朕真想找她晦气呢,她倒是不识趣的紧。” 言罢便坐起了身子,梅姬为他穿了衣服,二人便往殿外去了,甄氏正与候天在殿外争论的,忽见得独孤紫诺,心里本也有些隐隐怕了,乍又见到独孤紫诺身旁,梅姬春潮未褪,罗衫半解,若隐若现的曼妙身体,那心中隐隐的怕意,转瞬便变成了万千如潮水般的妒意,只上前扯了梅姬道:“你这个妖女,真是狐媚的很,先前盅惑独孤冰诺,现在又来勾引圣上,看我不杀了你。” 言罢便甩过手去,梅姬红润的面颊上,瞬间便留下了五道手指印,血痕隐约可见,梅姬不动,不挣扎,只转了脸去,静静的望着独孤紫诺。 独孤紫诺将梅姬视若新欢,正宠爱着的,此时见得梅姬无故受了辱打,又见得梅姬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心中怒火瞬间升腾,早忘了他与甄氏之间,那些缠绵旧事,只甩过手掌,狠狠的砸在了甄氏面上,又道:“大哥的名讳,也是你一个婢女能叫得的吗?真是太放肆了。” 甄氏自恃她与独孤紫诺曾有旧情,怎得也没想到独孤紫诺会当着外人之面让他难堪,此时受了委曲,言语之间,便更是失了分寸,又哭道:“独孤紫诺,你现在如愿以偿,做了这九五之位,便忘了我为你做的那些事,便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了吗?” 独孤紫诺刚刚登基,因那皇位来路不正,最怕被人提及此事,此时被甄氏说中心中隐痛,不由更是怒极发狂,早将心中对甄氏残存的,仅有的一点情意抛于脑后,只向候天道:“传朕的旨意,将此贱婢打入冷宫,以发掩其面,糠入其口,不供饮食,将之活活饿死。” 甄氏听了,心中悲痛,心如死灰,正咆哮叫嚣时,已被宫中侍卫,拖拽着往冷宫去了。 梅姬望着甄氏绝望,凄厉的背景,竟冷冷的笑了。 独孤紫诺又向珠儿道:“珠儿,那个贱婢,既已被打入冷宫,你以后就留于梅妃身边吧,记得要小心伺候。” 珠儿听了一愣,忙跪道:“奴婢谢圣上,谢梅妃娘娘。” 正文 第258章 施阴谋百里欲受害 独孤紫诺面露笑意,又搂紧了梅姬道:“爱妃,甄氏那个贱婢既已被打入冷宫,浮晨宫现已无人居住,依朕看,爱妃便不用回太子府了,便留于浮晨宫内吧,朕也好早晚与爱妃痴缠相会,岂不更好?” 梅姬听罢皱了眉头,却道:“甄氏出身卑贱,怎可与我相提并论,我怎能住她的地方,岂非是贬低了自已。请大家看最全!” 独孤紫诺听罢一愣,因正宠爱着梅姬,怕她不开心,忙又柔声道:“爱妃所言甚是,确是朕思虑欠周了,那么爱妃说说,想居于何处,朕都依爱妃。” 梅姬听了,面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直过了许久,才喃喃道:“我觉着那长乐宫就是个好地方。” 独孤紫诺听罢竟皱了眉头,面露纠结之色,久而才道:“可是那长乐宫向来都是皇后的居住,何况。” 梅姬听罢,清澈的面上露出一丝不屑讥笑之意,方转了身去,又道:“何况现在百里雨嫣还居于长乐宫中,对吧?”言罢停了片刻,又道:“百里雨嫣是百里赞唯一的女儿,百里赞位于宰相之职,已有数年,现虽已罢黜,却依然还可以左右朝局,呼风唤雨,圣上对他,自然还有很多倚重之处,现圣上刚刚登基,政局不稳,朝臣离心,正是多事之秋,圣上又怎会为了梅姬一个区区柔弱女子,而向他的女儿下手呢?” 梅姬说至此处,独孤紫诺听了亦是一愣,正欲言时,候天忽又至前道:“回圣上,梅妃娘娘说起百里赞,小奴倒也想起一事,正欲向圣上禀报呢?” “哦?”独孤紫诺听了,不由转头望着候天,又道:“什么事?” 候天微微愣了片刻,才道:“自圣上登基,这几日来,小奴已命人精心监控相国府了,小奴发现,那百里赞虽已罢相,离朝多日,然近日来,还总有些朝中重臣常去相国府,私会百里赞,小奴觉着此事非定要说与圣上知晓的。” 独孤紫诺听罢便皱了眉头,候天之意,他自是懂得,他刚刚登基,帝位不稳,虽已早作勾划,收服了诸多朝臣,然终是鞭长莫及,难以尽善尽美,再则独孤信忽然暴毙,薨于东巡途中,此中缘由,众人虽是嘴上不说,然私下也必会暗自计议的,依候天之言,众人此时去寻百里赞,所为何事,自是不言而喻的。 独孤紫诺一念至此,不由心中越觉怕了,直沉吟了许久,才向候天道:“候天,依你,此事该如何处理?” 候天听在耳中,不由微微抽动了嘴角,面露一丝隐笑,又向独孤紫诺道:“此等乱臣贼子,所议之事,定是对圣上不利的,眼下圣上方登帝位,朝臣离心,所谓治乱世当用重典,依小奴,这些人,留不得的。”言罢又道:“圣上,近日常去相国府私会百里赞之人,小奴已留了名单,请圣上过目。” 言罢便从怀中,取了信笺来,递与独孤紫诺,独孤紫诺视之良久,才向候天道:“便依你之言,以谋逆之罪,将一干人等抓捕入狱,三日后午门问斩。” 候天听了隐隐一笑,又小声道:“那么百里赞呢?” 独孤紫诺听了一愣,久而才道:“百里赞年纪老迈,便留他一条性命,使之贻养天年吧。” 梅姬听了,却从旁冷声道:“百里赞乃是群臣之首,不杀他何以震慑天下。” 独孤紫诺望着梅姬,又皱了眉头道:“可是朕答应过雨嫣,要护佑她百里一族的。” 梅姬冷笑,又道:“百里雨嫣比之整个天下,孰轻孰重呢?” 独孤紫诺听罢,转而望着候天,沉默。 候天面露浅笑,转身出了宫中,往相国府去了。 正文 第259章 相国府众人见忠义 是时,相国府内,百里赞正与几位朝中重臣在书房叙话,管家百里奚见得候天与梅长青二人,带着数十禁军闯入相国府内,且神色匆忙,面相不和,知是来者不善,心里惊时,忙至书房报于百里赞,百里赞听罢面色微变,其余几人更是心内剧惊,忙皆站起身子,俱向百里赞道:“相国大人,如此怎好?” 百里赞身为三朝老臣,宦海沉浮多年,见惯了血腥杀伐,倾轧争斗的,知候天此时带着禁军前来,定是所为非善,想眼前几人恐是凶多吉少,自己年纪老迈,垂暮之年,死不足惜,然眼前几人皆是国之重臣,民心江山所系,不容有失的,心内想时,便向几人道:“几位大人不必惊恐,候天一行是冲着老夫来的,只须老夫前去,见他即可,几位大人只需安心待于书房之中,等百里赞去后,再各自离去,该是无事的。” 那几位朝中重臣,皆是忠良耿直之人,只因独孤信无故暴薨,独孤紫诺以皇子之名强行继位,与理不合,几人因心中不愤,又思百里赞虽已罢相归隐,然在开皇一朝,论及地位名望,无人能出其右,故而才同至相国府,与百里赞密议,欲废除独孤紫诺的帝王之位,迎立仁善宽厚的独孤冰诺回京即位的,如此说来,倒是几人连累了百里赞,如今听得百里赞为保全几人,欲独自赴死,又怎愿意,当下皆道:“相国大人,这是何话,下官等纵是一死,也不能让相国大人独身涉险啊。” 百里赞望着眼前,那些与他同朝为官数十年,情如兄弟的同僚,朋友,忆起慷慨激昂的往昔岁月,不禁也是双眸润湿,心中感慨,直过了许久,才微微摇头道:“诸位兄弟,百里赞与你们同朝为官数十载,你们皆是忠良耿直之人,百里赞心里又怎不清楚,那独孤紫诺虽是老夫的女婿,却为人残暴,凶狠歹毒,他如今登基为帝,过不多年,必会闹至天下大乱,民心沸腾,萧天泽,冰玄渊,墨怀秋三人皆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诸候,是时必会趁机起事作乱的,到时战火重燃,烽烟四起,受苦的,还是劳苦百姓啊,百里赞老迈之人,死不足惜,然这天下,这开皇朝不能没有诸位啊。” 百里赞说至此处,因心中激动,以至老泪纵横,竟忽在几人眼前跪了下去,又道:“百里赞此举,不为诸位,乃为天下百姓啊,所以请诸位看在黎民苍生的面上,成全了百里赞这一片拳拳之心吧。” 几人见得,皆是心中大惊,忙将百里赞扶了起来,又道:“相国大人,万万不可。” 那几人中,有一人名唤刘思,位居左徒之职,与百里赞同朝为官三十载,二人乃是莫逆之交,此时亦微微一声叹息道:“相国大人,你公正耿直,所思所想,皆为天下百姓,我等心中又不明白,只是如今独孤紫诺登基即位,奸佞当道,我等纵是有心,恐亦难有作为了,与其眼睁睁看着这开皇朝分崩离析,百姓因战祸而流离失所,莫不如此时随了相国大人同去,亦可留得这一世清名,传之千秋啊。” 几人听得,皆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