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放开那条龙》 正文 第1章 捡到一颗大白蛋(1) 碧蓝如洗的天空里一团一团的白云像棉絮一样轻飘飘的游荡着,偶尔吹过来的风在头顶叠出一层一层雪白的水雾,鱼小白努力仰起头看向外面水洗过的天空。し 被削弱的阳光随着微风拂过水面,柔柔地划过鱼小白的身体,照的鱼小白全身暖洋洋的,嘴里咕噜噜的吐出几个泡泡,动了动身体,忍不住就想翻出肚皮晒太阳。 “鱼宸,你再敢把肚皮露出去我就族规处理!”族长大人严厉的声音好像在耳边响起,鱼小白猛地打了个激灵,睁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泡泡在鱼小白眼前“噗--噗--噗”的炸开,却丝毫不见族长的踪迹。 鱼小白长长舒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把已经翻过去一点儿的白肚皮又翻回来。 都怪族长大人!鱼小白愤愤的嘟囔,如果不是族长大人每天都要耳提面命地说着这不准那不准的,他至于连晒个太阳都不敢把肚子露出来吗!他才不是怕族长发现用族规处理他呢!绝对不是! 当然,鱼小白作为一条不满三百岁的小小鱼,能够得到族长大人的特殊关照,换做其他鱼早就激动的不能自已了,哪有像他这样非但不领情还悄悄埋怨族长大人,天天都想着晒晒太阳睡觉的鱼呢。 对!鱼小白就是一条这样一条不学无术的鱼。当然,他本人并不这样认为,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族里最强壮,最英俊,最有内涵的鱼,虽然他现在只有三百岁,但他以后是要走向鱼生巅峰的男鱼!那些还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像水苔一样软绵绵的小□□们,怎么能跟他这种强大的存在相比呢!所以他就一条鱼搬出来住了。 事实上族里的鱼并不住在一起,相反每条鱼和每条鱼之间住的地方那是相当的远,完全的不相来往,出门走上大半天也遇不着一条认识的鱼。而且那些成年鱼彼此之间的关系应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可以说,除了极少数个性奇葩喜欢交朋友的鱼以外,剩下的鱼就算面对面也只剩下擦肩而过,相忘于湖中这一条路了。 只有族里的小鱼们才住在一起,由族里年老的鱼看管照料。而族长的作用就是等过几百年到了集体生孩子的时候出现,把那些刚生下来的小鱼们接走,等他们出来后就一个一个起名再记录到族谱上,最后等他们每条鱼都到了成年的时候就可以自己找个地方作为家生活直到死亡。 鱼小白是个例外,因为他还没有成年就自己找了地方搬出来住了。虽然他认为他将来是要走向鱼生巅峰的男鱼,但那也不是没有根据瞎说的。原因就在于在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鱼们中间,他的唇边长出了俩根短短的须! 其实也不是很短啊!鱼小白钻到湖底用嘴顶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趴在上面仔细照了照,得出一个结论,今天这俩根须比昨天长了一鳞片缝隙那么些!就是这俩根须让鱼小白察觉到了自己同其他小鱼的区别,这就是天意啊!他长的那么强壮英俊,配上这与众不同的短须,再与那帮熊孩子住一起,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于是他就找族长大人谈了谈,本来以为要撒娇打滚软磨硬泡呸,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跟族长大人说,族长大人才会皱着眉头勉强答应他,没想到族长大人居然只是想了想就答应了!只是想想!一条鱼住是多么危险啊,族长居然只想一想就答应了! 鱼小白头朝下郁闷的吐着泡泡,虽然他在这里住了一个水草结,也就是一个月那么长的时间了,但昔日的小伙伴别说鱼影了,连片鱼鳞都没见着!只有族长大人前些天还来过一次 鱼小白突然想起了那天族长来的时候好像还跟他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来着鱼小白拍拍自己的脑袋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重新把大珍珠塞回湖底的沙子里。 这一片湖底是鱼小白的藏宝地。里面埋着的大多是一些乳白色的珍珠,各色各样的珊瑚珠子和一到夜晚便会发光的贝壳。如果有人潜到湖底轻轻抚开那层砂砾,恐怕瞬间就会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吓的目瞪口呆。 一颗又一颗的珍珠堆散在一起,有指腹大小的,鸽蛋大小的,甚至拳头大小的,上面荧光流转,光彩夺目, 间或两三颗滚圆的珊瑚珠,大红的,紫红的,翠绿的,深绿的,真是令人目不暇接,亦不知该先拿哪一个才好。 但是看得久了就会发现,这里面的东西哪怕是一只贝壳,都是边缘整齐,圆溜溜的,更别说那些宝贝了。 因为鱼小白有个特殊的癖好,他喜欢各种圆形的东西!越圆越像蛋越喜欢。 当然这特殊的癖好也不是鱼小白天生的,他想找的也不是什么圆形的东西,至少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是这么的丧心病狂。 他以前问过族长大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吗?当时族长大人明显愣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对,几乎是所有的小鱼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哪条,因为他们一出生就被送到了族长那里,睁眼看到的第一个自然更不会是自己的父母。 但没鱼觉得不对,所有的鱼都是这样过来的,父母在他们眼里连那些一戳就破的气泡也不如。 所以当鱼小白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连族长大人也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族长大人也是真不知道,那些小鱼们被送过来的时候都被包裹在一模一样地透明的卵里,别说族长大人了,就算他们的父母也不一定能认出自己的孩子是哪一个。 鱼小白好像也明白了,所以在看到族长大人愣神的时候就不抱希望。但是族长大人居然说了一句: “这你是从蛋里出来的,总归总归” 总归什么呢?族长大人最后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但鱼小白着急啊,就问族长大人: “银大人,那“蛋”长的什么样子呢?” 族长大人本来是不想回答的,后来估计是受不了他那湿漉漉祈求的眼神,回去神殿里拿出一颗雪白的夜明珠出来给鱼小白看。“大概就是怎么个大小,圆圆的像这个一样会发光额,看起来挺漂亮的。” 鱼小白惊奇的望着族长大人手里的珠子,最后一条鱼跑走了。 从那以后鱼小白就开始看见圆圆的白色的会发光的珠子就往回拿,拿回去还宝贝似的每天都搂在怀里。 直到和他同住的小伙伴受不了每天睡觉都被那堆珠子隔得鳞片疼,愤怒的向族长大人申请换房间,族长大人才无奈的找鱼小白谈话。 “你找那些东西做什么?”族长大人捡起一颗散落在地的珠子,觉得非常眼熟,很像他几天前丢了的那颗夜明珠。 “银大人呜呜你骗人根本就没有小鱼从里面出来呜呜呜”鱼小白大大的眼睛里凝气一片水雾又很快被湖水带走。 “什么!唉你真是真是罢了,莫哭了莫哭了那些本就不是蛋,怎能生出小鱼呢。”族长大人颇为无奈的抱起他安慰的拍了拍。 “骗人!都是圆圆的会发光很漂亮的“蛋”!”鱼小白挣扎的摆动着身体不肯相信族长大人。 “那些虽是盈光之珠,得天独厚,皆为蚌贝日夜不缀吞吐日光月华所得,但终究不过些是死物罢了,又怎能孕出生灵,况且便是这湖中的所有的蛋,怕也是无法同你相提并论的。”族长大人好像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 鱼小白虽然对族长大人说的话一知半解,但也知道他好像搞错了些什么,但是,鱼小白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在鱼小白很小的时候就与别的鱼不同,他们知道有父母的存在却不予理会,而鱼小白是期待着的,那时候的鱼小白整天整天做着“父母带我环游湖底”的美梦。 所以在得知根本就找不到父母,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认你的悲惨事实打击下,鱼小白在某一天心里灵光一闪,没父母,我自己生一个儿子总行吧! 但随后鱼小白就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不会生孩子!那怎么办呀,干脆捡一颗蛋自己孵化得了! 鱼小白还记得以前听照看他们的老鱼说过,族里很少有鱼喜欢自己孵化教养孩子的,所以一出生就被扔掉的孩子也是不在少数,但大多数都会被统一地送到族长这里。 所以捡个蛋什么的不要太简单哟!鱼小白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 所以鱼小白开始了他喜(sang)闻(xin)乐(bing)见(kuang)的捡“蛋”生涯。 在他睡个觉都有可能被他捡来的“蛋”压死的时候,鱼小白愤怒了! 什么外面都是蛋,什么小鱼随地捡完全是骗人的啊摔!他们就是几颗普通的珍珠石头吧! 鱼同学终于肯直面惨淡的鱼生了。 ... 正文 第2章 捡到一颗大白蛋(2) 鱼小白摸摸那些根本不能生出小鱼的“残次品”,毫不留恋地转身回窝。 章节更新最快天然形成的洞穴凹凸不平,但却是极佳的躲避敌害的地方。 那窝里也同外边那个藏宝地一样被各种各样白色的圆形东西塞满了。有石头也有珠子,还夹着一两把从上面掉下来的银色镂花梳子,一两串透明的琉璃。 鱼小白从里面挖出一颗布满奇特花纹的淡黄色圆形石头,拍了拍就搂抱在胸前使劲看看里面,但里面除了一些好像在流动着的液体以外同昨天并无两样。 鱼小白还是兴奋地把那颗蛋又在窝里藏好,他相信这颗蛋绝对能生出小鱼! 而与此同时,在离鱼小白只隔了一层清丽的水体之上,几道彩色的光柱时分时合,时而纠缠在一起,时而又静止着对立。岸上的人们早已将门窗紧闭几日未出。而这场奇景已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转到这片湖上也持续了整整三天。空中那道起先无比强势的银色光柱现在已是忽隐忽现,弱的看不真切。 突然那道已被呈包围之势的银色光柱直直坠了下来,狠狠打在湖里,却没一丁点儿声音。原先清丽澄澈的湖上瞬间腾起一片水雾,没过多长时间,那水雾已是浓稠地将整个湖包裹了起来,让人再也无法窥见其半分。 空中隐隐约约传来几道声音, “大人,要去追吗?” “这可是仙劫湖,你想把一身修为尽皆毁去吗?”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无碍,便是玉帝老儿进了这仙劫湖怕也是无法全身而退,虽说那人本就被我等消磨的修为丧尽,但若他不进这仙劫湖我等想要杀他亦是难如登天,如今他自寻死路进了这湖中,我等便等上几日,若这湖面雾气褪去,便说明那人已被磋磨到形神俱散,我等也便回去复命吧。” “是,大人。” 鱼小白刚准备在窝里睡觉的时候,一道极其耀眼的银光突然笼罩了他,亮的让他睁不开眼睛。 鱼小白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会被那道银光灼痛眼睛了,便好奇地在那银光里走来走去。 比最漂亮的银光贝壳还要耀眼数倍的色彩,比月光还要清亮剔透的薄纱。 鱼小白像被蛊惑了一般从窝里出来,才发现外面早已是一片银光笼罩的世界, 冷冰冰的银光洒下来给那些姿态奇怪却形状优美的珊瑚丛,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的石头,柔柔飘荡的水草镀了一层朦胧的薄光,鱼小白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不够用了,他恍惚间好像见到了书里描写的界外雪山。 “南山外有一界中界,名曰“雪山”。银光濯濯,飞雪澄澄,是为“界外小仙境”乃孕育雪山之女,着雪为肌,冰为骨,莲花之貌却实是冷心冷情,所到之处必寸草不存,生灵尽皆消亡” 鱼小白惊奇地碰碰他的鳞片,被镀上一层银光的鳞片上光华流转,像是被注入了某种灵气。盯着自己的鳞片让鱼小白脖子酸酸的,最后才兴致缺缺的重新打量换了一个面目的湖底。 一个圆圆的东西在鱼小白脑袋上飘过。 一个圆圆的东西 个圆圆的东西 圆圆的东西 圆的东西 的东西 东西 西 鱼小白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保证他刚才绝对看到了一个蛋!“蛋蛋你在哪儿?别调皮了快出来!”鱼小白甩着尾巴迅速跑来跑去,都顾不得欣赏这些美景。 “蛋蛋快粗来~~”鱼小白用力把卡在珊瑚里的尾巴□□,一转头就看见一颗浮在水中的大白蛋。 足足有半个鱼小白那么大的蛋,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银光所包裹,上面一道道晦涩难懂的银色符文时隐时现。鱼小白突然有点儿控制不住,他感到一种从心底里生出的亲近之感让他去接近那颗蛋。 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 “啊!”鱼小白被一股强硬的力道硬生生甩到了坚硬的石头上,痛叫一声蜷起尾巴,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聚起泪花又被湖水带走。 对面那颗银色的蛋周围肉眼可见地泛起一道道波痕,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扩散开来。 鱼小白尾巴又疼又麻,在湖水轻轻的抚摸下渐渐缓解,却还是无法保持平衡。鱼小白紧紧的看着浮动的蛋,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湖水推的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等不那么疼了以后,鱼小白再次向那颗蛋冲了过去。在离那颗蛋还有三条成年鱼那么长的距离时候,同刚才那道气同样的力度强硬的把鱼小白弹了回去,鱼小白被狠狠摔到了嶙峋的珊瑚树上面,几片鱼鳞夹杂着血丝散落下来。 鱼小白挂在珊瑚树上看着对面的蛋,无语凝咽。难道就要放弃这颗蛋吗?鱼小白作为一个圆形(也可能是蛋形)收集强迫症患者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定要收了这颗小妖蛋! 鱼小白又不怕死的扑了过去,然后被掀翻头朝下栽进湖底沙子里。鱼小白甩甩脑袋上的沙子,突然觉得有尾巴底下什么东西硌得他难受。拍打着尾巴一扫,一块白色的贝壳打在他头上,他愤怒的弄下来才发现,这不就是几天前族长大人给他的那本书吗? 族长大人说这书上是修炼法则,要他勤加修炼,早日化形。 对啊!去找族长大人!族长大人一定知道怎么把这颗蛋蛋弄下来! 鱼小白随意的把那本贝壳书丢在湖底,甩甩尾巴朝神殿的方向跑去。一路上连一条鱼也没有看见,那银光却无处不在,渲染的周围一片都那么朦胧而不真实。 直到鱼小白又被弹了回来。 那是一道透明的结界。鱼小白不信邪的继续转了一圈,透明的结界牢牢阻隔了鱼小白。鱼小白死死扒拉着面前的结界, 难道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困到了湖外结界里?天啊,他还没有大杀四方走向鱼生巅峰!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娶到中意的鱼妹妹! 一定是老天嫉妒他如此强壮英俊!鱼小白愤愤地转身走了回去。族长带来的那卷贝壳书斜斜地插在湖底沙子里。鱼小白走过去拔了出来。 《化龙录》 鱼小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本书,当然他并不会在意有没有听说过这本书,他这么聪明,当然知道族长大人把这本书留给他或许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呢。 果不其然,鱼小白在里面找到了阵法篇。 不过,这是什么玩意儿!!!! “着阵法一物起于天道之规则定论,冥冥中自有定数,诸位可自行摸索。” 自行摸索个毛啊!!!要是能摸出来还要你干什么!鱼小白磨着牙把那本贝壳书狠狠摔在沙地上。果然他今天就不应该出去晒太阳,晒毛晒啊,在窝里修炼不是挺好的吗!别鱼也不会只说你是条游手好闲的鱼了。 鱼小白深深叹了口气,决定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如果别的鱼一下子消失了,说不定过个两三天就会被其他鱼发现,至于他失踪吗呵呵,别来几条幸灾乐祸抚掌称快的鱼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族长大人肯定会发现他不见了吧。毕竟族长大人一直都很关心他呢。鱼小白这样想着就决定先在湖底睡个觉,等醒来说不定族长大人已经来接他了呢! 至于鱼小白心心念念的族长大人呢,此刻正在神殿里闭目端坐在蒲团上。好似完全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族里有只小鱼被困在另一方结界里等着他去救。 空荡荡的大殿被墙壁上嵌着的夜明珠照的通明,泛着霞光的鲛纱轻轻拂动。 半响,殿里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卧槽搞什么!鱼小白看着水面上那一层浓稠的白雾愤怒了!阳光根本就照不进来啊,他要怎么去晒太阳!不能去湖里找族长大人也就算了,现在连唯一一个安慰心灵的爱好都要被剥夺了吗?=皿= 鱼小白又想起来以前他在湖里是如何晒太阳的,那温柔的阳光又是如何照的他全身都暖烘烘的。 想着想着鱼小白大大的眼睛里就滚出几颗晶莹的泪,化在了湖水里。 他才不想在这个结界里孤独寂寞的度过一生呢!鱼小白猛然想起来被自己忘记了的那颗蛋。如果能把那颗蛋弄下来就好了,这样他就能把“儿子”孵出来,有了儿子这结界里的日子是多么的多姿多彩啊(并不!) 可他显然又选择性地忘了,刚才那颗蛋可对他不怎么友好啊。 ... 正文 第3章 捡到一颗大白蛋(3) 在被无数次拒绝后,鱼小白不得不含泪承认,那颗蛋蛋不喜欢他。《 多么痛的领悟!但他是不会放弃的!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鱼小白在此刻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这颗蛋变成他的儿子! 斗志昂扬的鱼小白找出那本族长大人给他的《化龙录》,翻开第一页写着: “非同龙之近族,集日精月华,龙气龙息,苦练不缀,亦需忍千刀万剐之痛,挨抽筋剥皮之苦,待得爪须俱全,麟羽皆备,方成化龙之势” 鱼小白对这些话是一知半解,想的脑袋也痛了也没弄明白到底要怎么做,索性不去管这章上写了些什么东西,直接就翻开了第二页。 这次鱼小白高兴了,他再也不用担心看不懂了!因为那本书除了一些必要的说明以外,都是一幅幅绘图!但鱼小白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那画儿上的东西怎么都那么抽象呢! 一个圆形带着三角的东西占了整幅画的一半,鱼小白往后翻了翻,几乎所有画的主角都是这个圆圈后面带着一个三角尾。 鱼小白幽幽地看着画上的东西,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个丑爆了的东西就是鱼==! 他要打死写这本书的人或者鱼!画的这么丑多大仇! 他们鱼族明明是辣么英俊!就像他,瞧!这流线型的身形;瞧!这水润光滑的鳞片;瞧!这强壮有力的耳鳍背鳍鱼尾;瞧!这两根英俊又长(zhang)长(g)了的胡须! 那画上的能是他吗!说出去连隔壁那个脑子不好使的海星也不信! 鱼小白用吃人的眼光把手里的书扫射了一遍。非常有骨气的扔回沙子里,还用屁股狠狠压了俩下。最后浮在水里照着刚才看的画上的姿势开始修炼。 咳咳,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等他鱼小白练成后走上鱼生巅峰再去找那个故意丑化他的算账。 鱼小白保持着那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周围那些银光却丝丝缕缕地包围了他,慢慢地渗进了他的身体里,使得他的鳞片晶莹澄澈的一片光亮。 而一直都密切关注仙劫湖动向的那几人却微微舒展了眉头。为首身披银甲的人松了一口气开口: “看来是这仙劫湖略胜一筹,我等只需再等候些许时日,就能回宫复命了。” “这这湖也忒地骇人,竟真能吞噬修为神魂”一个同样披着银甲的人吞吞口水,惊惧地看着地下烟雾缭绕的湖面。 “毋须惊慌,打起精神来。” “是。” “看!快看!那湖面上的浓稠雾气莫不是又消减了几分!”站在为首人左侧的那位大吃一惊,指着湖面示意同行。 为首的那位闻言定睛一看,顿时大喜过望,“如此这般下去,恐怕不到百年功夫这湖便能将那泼物吞蚀殆尽!宵统领果真诚不欺我矣!” “以前只听闻霄统领掌管玉楼多年,却不想竟有如此之谋啊。”左侧那人惊讶的开口。 “你懂些什么!玉楼乃集天地造化之功,包揽四海,囊括九州,其间规则道谕不知凡几” “闭嘴!”为首的那人脸色沉了下来,“好好盯着,别胡言乱语!” “可是”对玉楼知之甚祥的那人皱眉忿忿,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为首的人自是不会理会他的想法,只顾牢牢盯着湖面。而自那日银光陨落后,天空便放晴了,湖边住的那些人家都小心的出来观察情况,看见只是湖面上雾气颇浓了一些,到也没什么异样。 德高望重的村长咬咬牙还是下了决定。 “全村迁移!” 村中有几个不肯放弃现在安逸生活的村民叫嚷着不想离开。老村长拉着脸说:“不想离开的就自个儿住在这里吧。”余下的人有拿不定主意的,观察局势的,还有对老村长的话坚信不疑的。最后队伍增增减减分成了两拨,只有十几个人留了下来。 老村长看着留下的那些青壮年,摇着头叹气,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扎着小辫儿的孙女儿立刻上前扶着他的手,帮他顺背。老村长紧紧握住孙女儿的手,开口说道:“你们你们唉罢了,罢了!” 说完便带着跟随他的那些村民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切都被站在湖上云端的那个身披银甲的人看着眼里,波澜不惊的神色里有着看蝼蚁的不在意。那人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湖面。 本来就是些蝼蚁罢了,愚昧不堪。 鱼小白咂咂嘴睁开眼睛,抖着尾巴伸着懒腰。刚才他做了个梦,他居然梦见在吃白蚌!说起来他也很久都没有吃到白蚌了,自从一条鱼搬出来住后,族长大人只给他带了一次白蚌,还是十几天前的事了。或者他也可以自己试着捉几个鱼小白又想起了白蚌那坚硬的壳,想起了上次他偶然发现了一只白蚌,兴奋地要捉住白蚌,结果鳍被狠狠地夹了一下,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呢。 还是算了吧!鱼小白瘪瘪嘴,其实吃海草和小黄鱼也是可以的。唉,就是不知道族长什么时候才能再给他带点儿好吃的白蚌过来等等,他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结界啊啊啊!鱼小白捂着脑袋仰躺在湖底沙子上,他还被困在这该死的结界里!!!鱼小白悲惨地想,也许他的族长大人现在正在神殿里睡觉,呸,是修炼。 根本就没有发现族里最强壮英俊的男鱼被困在了一个暗无天日(外面的太阳被浓雾遮住了),阴森恐怖(划掉),缺吃少喝(什么鬼)的结界里。 鱼小白在沙子里滚来滚去,一粒粒砂砾被他翻搅的浮在水中,又慢悠悠地沉回去。 鱼小白从沙地里顶出那颗珍珠照了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他的鳞片更水润,还亮闪闪的。 “唉!”鱼小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现在他已经学会无视这一片被银光笼罩的水域。 至于那颗蛋那颗蛋那颗蛋呢!!! 他记的那颗蛋本来应该是在对面啊!怎么会不见了!鱼小白猛地跳了起来,快速奔了过去,绕着那一丛柔柔飘荡的水草找来找去。甚至连水草的根部也被他揪起来仔细看了几遍。 不会那么倒霉吧!鱼小白欲哭无泪,就这么短的时间哟,那蛋祖宗就被湖水给带走了?气死鱼了! 那可是他立志要拿下的蛋!不行,他得赶快去找找。 鱼小白这样想着便甩甩尾巴跑走了。 白色的沙地下,一抹抹剔透的光芒隐隐约约透出来,像是隐藏着夺人心魂的宝藏。鱼小白却对这些东西没了心思,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这块地界儿里翻翻找找,而那颗大白蛋却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怎么都找不到。 难道那颗蛋其实是妖怪变的?现下把他困在了这个结界里然后自己跑了?鱼小白累的直吐泡泡,最后一下子趴在沙地里不动了。 他真的要在这个结界里过完鱼生吗?不要啊!他还是条小鱼!他还没有感受过生命的美好和鱼生的幸福,就要这样悄无声息地在这个结界里死去吗! 有什么东西碰了碰鱼小白的尾巴,鱼小白不耐烦地甩甩尾巴,那个东西还在坚持不懈地撞着鱼小白的尾巴,鱼小白都有点站不稳了。 最后恼怒地大喊道:“谁啊,别推我了行不行!”喊完后鱼小白突然感到有点儿不对劲,他刚刚好像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活的东西啊这这撞着他尾巴的是什么鬼东西! 鱼小白吓的连背鳍也簌簌发抖,他听那些照看他的老鱼们说过,这湖里每年都要淹死几个人族,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尸骨沉在水里怨气不消就会滋生出鬼魂来。 那些鬼魂最喜欢把岸上的人族拉进湖里当替死鬼,而且专门找鱼族里的幼鱼吃掉他们的肉把他们的骨头啃得“嘎吱嘎吱”响。 鱼小白脑海里一出来那样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哆嗦,在心里默念着“没什么好怕的,一点也不可怕, 想想谁是族里最强壮最英俊的男鱼,想想族里还有谁长那样漂亮的须”鱼小白鼓起勇气转头向后看去,然后瞬间僵在那里,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鱼小白面前的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冤死的鬼魂,那出现在鱼小白面前的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东西。 那颗明明消失不见了的大白蛋! 这才真是见鬼了,鱼小白还记着不久之前他是怎样被这颗蛋给嫌弃的扔来扔去,气的他准备跟这颗妖蛋死磕到底, 这才多长时间啊,他和蛋之间那连他也不清楚的矛盾就突然不见了?逗鱼呢这!连隔壁的傻海星也该看出不对劲了。 鱼小白准备先离这颗让他心里毛毛的蛋远点儿再好好想想他这一场梦的功夫怎么就什么也不对了。 可这蛋是怎么回事!!!!鱼小白看着那颗跟着自己往后挪的蛋觉得整条鱼都不好了! ... 正文 第4章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蛋 鱼小白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颗蛋到底是怎么来的。他只记得被那些漂亮的银光出了窝后,他就看见了这颗蛋,而他做为一个资深的蛋控,看见如此可爱圆润的蛋蛋后控制不住也在常理之中。 只是,这片地盘是属于他的,他早在一住进来的时候就把附近大大小小的蛋搜刮了一遍, 觉得能孵出小鱼来的堆在窝里,看起来就不能孵出小鱼的埋在湖底沙子里。 而且他每天都要在晒完太阳后再在周围溜达一圈,只要是顺眼的蛋形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被他收了起来。 所以说,在他已经晒完了太阳并回去了窝里后,外面又突然出现了一颗蛋, 而且蛋形那么优美,那么的吸引鱼特别是他这条的眼球的蛋,这件事就颇为耐鱼寻味了。 鱼小白尽量忽视身前的那颗非常抢眼的蛋,竭力想要找出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 或者说,其实在不久之前他晒完太阳刚回窝的时候,有一条鱼偷偷的潜进了他的地盘,并且在他的窝外面生了一颗蛋? 鱼小白觉得他接触到了真相。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一条怀着蛋蛋的鱼被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邪恶物种追杀, 那条怀着蛋蛋的鱼不忍心看自己的孩子死在这里,他还那么小,那么可爱,他还没有感受到鱼生的快乐,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那条鱼目光坚定下来,她绝对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于是那条鱼逃到了这里,精疲力尽地生下了那颗蛋,然后同那个邪恶的物种同归于尽了。 而那个邪恶的物种并不甘心就此失败,于是临死前设下了结界,企图把那颗可爱的蛋蛋困死在这里。 却没想到这里还住着一位强壮英俊的男鱼,这条男鱼最后突破重重阻碍,破除结界,带领着那颗蛋蛋走向鱼生巅峰! 鱼小白用一种忧郁而坚强的眼神看着身前的蛋蛋,那颗蛋蛋不自觉抖了抖向后挪了一小步,却被鱼小白给按住,坚定隐隐带着兴奋的声音响起:“别怕!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爹爹啦!爹爹会带领你走向鱼生的辉煌!” 显然鱼小白又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他完全忘记了现在的处境和那些明显非同寻常的银光。而他脑补出来的那个故事则是他以前看的那些人族撰写的文章读本。所以说,真爱生命,远离人族==! 鱼小白看着那颗蛋发出惊疑不定的声音,他有点儿糊涂了,怎么这颗蛋外面还包裹着一层银光? 难道外面那些银光已经伤害到了这颗脆弱的蛋蛋?鱼小白伸出鳍戳戳那层银色的外壳一样的东西,那东西立刻像水银一样流动起来,虽然并不强硬,但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 无奈的看着面前不停蹦跶的蛋蛋,鱼小白后知后觉的发现,周围的银光好像比以前的浅了好多,因为外面那些水草珊瑚都渐渐恢复了以前的颜色。 是因为他的缘故吗?鱼小白可还记得他睡觉之前是在修炼来着,至于怎么修炼到最后做起梦来,还梦见在吃白蚌的事鱼小白是半点印象没有。 那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印象了,谁能记得自己是几时入睡的呢? 如果在他睡着后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的话,问题恐怕就在他的修炼上了。 鱼小白现在也没办法找另外一条鱼修炼给他看,所以他决定再修炼一次,他这次一定要保持清醒,紧紧盯着这些奇怪的银光,找出秘密! 说干就干,鱼小白立刻摆好姿势入定,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银光,起先身体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鱼小白觉得大概是他太紧张的缘故,慢慢放松身体后,能够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暖气从身体表面渗了进来,热烘烘的比上午的阳光照在身上还要舒服。 鱼小白的眼皮越来越重,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让他把眼皮合起来。 不!不能睡!鱼小白努力撑起眼皮,眼前的东西都开始有了重影。还要还要秘密秘 又陷入沉睡中的鱼小白自然没有看见,那些剔透晶莹的银光起先缓缓进入他的身体里,而他的身体也像呼应一般泛起银白色的光芒, 鳞片起先的颜色已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像是一片片的天然冰晶般慢慢铺满他的全身。 站在云端上的那人看着湖面上的雾气又开始逐渐消退转薄,松开了皱紧的眉头。 两百三十七年后。 仙劫湖旁的青草红花还同以往一样娇艳,偶尔蹿出一俩只兔子,抖着后腿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时刻勘察敌情。 临湖的那些草屋房舍早已烂掉,大部分都和湿润肥沃的土地融为一体,只是一些残破的布帘,腐烂的房梁还能依稀辨认曾有过人族的痕迹。 这样看来,似乎两百三十七年以来,这里都没什么变化,依旧还是那样的秀丽,那样的宁静。 如同宝石一样清亮的湖面波澜不惊,如果正对着阳光就会发现湖面上那层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雾气。 像是给湖面带了一张轻巧的薄纱面具,说不出的迤逦动人。 然而那层薄雾也在丝丝缕缕地消失,像被太阳烤化了一般。 三个时辰后,那层薄雾就消散的杳无踪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湖岸边的一块石头动了动,猛然崩裂开来,四射的碎石夹着残花败草扬起一阵烟尘。 一道红光闪过,仙劫湖上面多了一朵红色流云,云上站着的赫然便是两百三十七年前那几位身披银甲的人。 “这下可好了!我等这便回去复命吧!” “急什么!还是再看看吧,这湖有些蹊跷。” “看什么呀!莫说些蹊跷不蹊跷的,你们就是爱想来想去的,都说这湖是连玉帝那家伙也有去无回的地方,怎会有假?” “你!唉!愚不可及!” “你说什么!呵你倒是聪明,怎么也在这湖前同我等守了两百三十七年?怎么不干脆进 湖里去弄死那厮,也省得我们费这一番工夫” “你我不与你说!” “行了,都别吵了。”为首的人皱眉说道:“雾气已散,想必那人已被这湖磋磨的神形皆涣,我等这就打道回府吧。” 余下几位都拱手称是,只见几道彩光冲向了高空,几个闪瞬不见了踪迹,湖面上那朵红色流云也逐渐消散。 光滑的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一阵阵金黄色的光晕,百年来未曾被阳光光顾过的湖中,一个人影渐渐显露出来。 宛如闲庭漫步一般的从容不迫,那人在水中不紧不慢地行走着,却是几步便与湖面之只隔了一线的距离。 金色的阳光洒在那人身上,湖光水色连成一片,明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那人身形修长,连湖底姿态最优美的珊瑚树也难及他的风姿。 只是一张脸被那一片夺目的光晕遮掩则什么都看不清楚。 湖底的水草还是同以前一样随着湖水飘荡,贝壳还是像以前一样静静呆在湖底或者石头上面。 只是在阳光照过来的那颗张开了上壳,吞吐阳光,重复着以前做了无数次的动作。 鱼小白是被阳光照醒的,温暖的阳光像一把把小刷子一样在他的身上扫来扫去,全身都暖烘烘的,让鱼小白不自觉的甩甩尾巴。 然后一尾巴拍在了岩石上,那块岩石被拍的站也站不稳,最后“轰—”的一声碎成几瓣。 鱼小白被那声音惊醒,打了个激灵就向下看去,结果这一看可不得了了,他那颗宝贝蛋怎么回事! 那颗大白蛋早已不像当初那样漂亮。外围裹着的那层银光也消失了,露出死灰一样的蛋壳。 就算鱼小白再没有孵蛋的经验,也能感觉到那颗蛋上生气极其微弱。要怎么办才好?鱼小白急的抱住那颗蛋不停用鳍抚摸着。 有什么生气旺的东西好像记得以前找到过一颗生精石来着对了!他窝里那颗! 鱼小白突然想起了他窝里那颗生精石,便抱着那颗快死的蛋进了窝,翻来找去弄出了那颗布满奇特花纹的淡黄色石头。 这就是鱼小白捂了几十年也没孵出小鱼来的那颗石头。 本名是“生精石”,是仙劫湖里自然孕育出来的灵石,中空的石肚满装琼浆玉液,只可惜了灵智难开,就算在湖里呆了上万年也是只生玉液不长神思。 鱼小白一直盼着这块石头有一天开了灵智,生出一条小鱼来,为此还找了很多蕴藏着日光月华的盈光之珠来温养这块石头。 可这块石头愣是死活没开一点儿灵智的意思,这么长时间还是一块死物。 鱼小白看了看怀里已经快要开始石化的蛋,一咬牙砸碎了那颗生精石,怡人的香气顿时扩散开来, 鱼小白不过闻了几下就觉得遍体清亮舒畅,耳清目明了,可知这玉液是何等宝贝。 鱼小白也不敢浪费了,立刻把那蛋放到生精石缺口处。 乳白色带着朦胧光晕的玉液一滴滴打在灰白的蛋壳上,瞬间就被蛋壳吸收。 一直到生精石再也流不出一滴玉液后,那颗蛋也恢复了生气。 ... 正文 第5章 儿砸,你怎么长畸形了 那颗蛋现在虽然不似鱼小白第一次见到的那么漂亮精致,但在玉液的滋养下也重新焕发了生机。 恢复成乳白色的蛋壳只能隐约看到一些符文轮廓。 鱼小白松了口气,捡起被用光了玉液的生精石,放了几颗盈光珠在里面,让盈光之珠替生精石吞吐日光月华,好给他那颗蛋蛋攒点口粮。 鱼小白搂着那颗蛋从窝里出去,果然外面已经一丝银光也不见了。 湖底的世界还是那个湖底的世界,好像并没什么变化。 事实上也是没什么变化的,几百年对于精怪来说尚且不值一提,何况这些亘古长存的珊瑚石头,水草贝壳了。 只是鱼小白只记得这儿到处是银光,却不记得怎么恢复的正常。 难道族长大人来过了?鱼小白冲向了当时那个结界所在的地方,果然畅通无阻。 族长大人真厉害!鱼小白简直不用再想其他的原因了。肯定是族长大人救了他!族长大人可是族里最强大聪明英俊厉害(以上省略三百字) 鱼小白突然想起来,他好像应该一直在睡觉啊==。连族长大人击退恶人都没看到,族长大人不会生气吧。 还是去看看族长大人吧! 这样想着鱼小白就带着他的蛋儿子去了神殿。 “银大人在吗?”鱼小白朝拿着一杆双头枪的侍卫问道。 “大人有令,从即日起闭关修炼,任何人不得打扰。” “那好吧。”鱼小白摸着蛋壳扁扁嘴转身离开,他好想和族长大人一起修炼啊。 现在族长大人也闭关了,就更没鱼去找他聊天修炼了,他一条鱼住那么大的地方真是想想就好无无聊啊。 怀里的蛋蛋突然拱了拱鱼小白,鱼小白笑着摸摸蛋壳说:“儿砸,你快点出来吧,以后就只剩下爹爹和你相依为命啦。” 那颗蛋却没有被鱼小白俩句安慰收买,动的更激烈了,鱼小白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咔嚓——”一声,有什么碎掉了。 鱼小白大惊失色地低头就看见他儿砸壳子上裂了一条缝! 苍天呐!儿砸你坚持住!爹爹这就救你! 鱼小白一路狂奔着冲进了窝里。 把蛋蛋搁在窝里就去找那颗被用完的生精石,但那颗生精石并没有成功的挤出一滴玉液, 鱼小白觉得那“咔嚓——咔嚓”的声音打在头顶上“轰隆隆--”的炸雷一声接着一声,快要把他给淹没了。 他都不敢回头看一眼那颗蛋怎么样了。 虽然他孵过很多次蛋,但他其实心里也知道那些被他当成蛋的东西是什么,有些是珍珠,有些是石头,这些东西又怎么能孵出小鱼呢? 他只是想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只是不知道怎么到了现在变成了看到圆形的东西就控制不住的心里的渴求,也许,也许这一颗能孵出来呢? 毫无疑问,鱼小白对于这颗蛋的感觉是特殊的,从第一次见到这颗蛋起,他就感到了一种从心底里出来的亲近, 那种亲近还夹杂着一些他不能理解的东西,想要匍匐在那颗蛋之下,亲吻那颗蛋的光晕。 而这些感觉他却从来没有在同族甚至于族长大人身上感受到。如果这颗蛋不特别的,鱼小白会肯把捂了几十年的生精石用在蛋身上吗? 一声细嫩的呜咽让鱼小白浑身一震,猛然回过头去。 一只银白色的小东西在一地碎蛋壳中异常显眼。 鱼小白激动的全身发颤,他儿砸他儿砸出来了! 鱼小白觉得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微妙,就像被一个白蚌夹住了鱼鳍吓个半死后才发现一点儿也不疼还可以趁机撬开壳吃掉! 这操蛋的鱼生哟,啥也别说了!看儿砸要紧! 地上那个是什么鬼!他儿子呢! 鱼小白看着地上正在啃那个生精石外壳的疑似他儿子的东西惊呆了! 儿子你的手怎么了! 儿子你怎么会长了俩只爪子!不!是四只爪子! 儿子你尾巴怎么了! 儿子你脑袋怎!么!了! 鱼小白觉得他脑袋疼,儿子长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带出去见鱼! 别的鱼一定会嘲笑他儿子长得吃藕,就像以前嘲笑他鳞片吃藕一样,别的小鱼也不会跟他的儿子玩儿,还会朝着他儿子吐泡泡天啊,可怜的儿子,你到底是怎么长畸形的! 鱼小白在心里疯狂的流泪,但事实已摆在眼前,鱼小白不得不接受他儿砸吃藕的事实。 都说“儿不嫌母丑”,他也来个“爹不嫌子丑”,儿子再丑也是他儿子,大不了以后都不和那群鱼来往了! 好吧,现在也没跟哪条鱼有来往过。 就他们父子俩个在这个水域寂寞而孤独的生活着,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位心地善良长相漂亮可爱的鱼妹妹,不嫌弃他儿子畸形丑陋的外表,爱上了他儿子 等等!那他怎么办!他也没有鱼妹妹喜欢啊,儿子还是等有了娘再和善良温柔的鱼妹妹在一起吧! 在鱼小白开始想他儿子要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的儿子已经把生精石啃的渣也不剩了,正在抬头看着他。 鱼小白相信他儿子绝对不是爱他才看着他的! 他分明从儿子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个东西能不能吃”的疑问句! “不能吃啊!我是你爹爹!快叫爹爹!”鱼小白期待的看着儿子。 他儿子在听到不能吃的时候表情明显有些失望,最后理也不理他爬上了旁边的珊瑚树。 有四个爪子果然好方便啊! 鱼小白看见自己的儿子居然会爬珊瑚树无比羡慕的想着,要是他也有四个爪子就能爬上去露出肚皮晒太阳,不用怕那些突然从天上急射下来的大鸟了! 等等!长爪子那不变丑了吗! 唉,果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呀!鱼小白沾沾自喜的自叹俩句,人族那些书就是不一般,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一句无比有道理的话感觉瞬间聪明了许多呢! 鱼小白把爬在珊瑚树上的儿子揪下来,说:“从今以后你就叫鱼小美好了!” 儿子:“” 鱼小白:“喜欢吗?给你起这个名字叫的多了你说不定就变漂亮了呢!” 儿子:“唔唔唔---嗷嗷” 鱼小白:“儿子你说啥,爹爹听不懂。” 新封的鱼小美急的在鱼小白鳍上乱爬,最后“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鱼小白跟过来想看看儿子摔坏了没有,结果看见儿子身体地下压着一本翻开的书,正好被儿子遮住的那句话是:“非为池中之物”鱼小白灵光一闪,兴奋的开口:“儿子!你以后就叫鱼非池吧!” 鱼非池翻了个白眼从书地下拖出一块水琉璃,大口大口的嚼着。 “不不不!!!那是你爹睡觉的床啊!快放开!”鱼小白吃了一惊就要去拽鱼非池,那块水琉璃可是族长大人送给他的! 再说也没听说过水琉璃能吃啊。 鱼非池被自家爹爹拽的一个踉跄,愤怒的转过头来就是“啊呜”一口咬在鱼小白的鳍上。 鱼小白感到一点轻微的疼痛,只当儿子更他玩儿呢。 二话不说搂住儿子用身上的鳞片蹭蹭蹭。 鱼非池被蹭的东倒西歪,浑身的鳞片都要炸开了,四爪并用的离开了可怕的爹爹。 “儿砸,你是不是饿了啊!别吃石头了,爹爹带你去捉白蚌!”鱼小白兴奋的握鳍,是时候像儿子展露他作为爹爹的雄风(什么鬼)了! “嘘!别出声!”鱼小白捂住儿子“嗷嗷”乱叫的嘴,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刚刚翻开壳子露出软嫩蚌肉的白蚌,准备一击必中拿下这个白蚌。 在鱼小白离白蚌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时,只见白光一闪,那白蚌就只剩下一个张开的壳子了。 肉呢!!!鱼小白无语的看着鼓着嘴咀嚼的儿子,抑制住想要从儿子嘴里抢食的冲动,转身离开去别的地方找吃的。 鱼小白明白了痛并快乐着的含义,他今天还真是运气爆棚,一连遇到了十几个白蚌,但是! 都被鱼非池这个小魂淡给抢走了!那软嫩香甜的蚌肉,咬一口满嘴都是浓香的汁水鱼小白吞了吞口水,愤怒地撕扯着水草,他才不会承认儿子比他厉害呢! 鱼非池吃饱喝足后趴在湖底沙子上舒服的打滚,无意间看到自家“爹爹”正在撕扯着水草,好奇的揪过一根塞进嘴里咬了咬,鱼非池脸都绿了。 “呸呸”俩口把嘴里苦涩的水草吐出来。 鱼非池深深凝望了自家“爹爹”一眼,转头钻进了那丛水草里。 等鱼小白发现儿子不见的时候,距离鱼非池“离家出走”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鱼小白非常难过的想着是不是他很没用所以儿子嫌弃他了,毕竟连白蚌也是儿子捉的,好吧,就算没儿子他也不一定能捉住白蚌。 当鱼小白费尽脑汁找自己有什么最拿手的能力时,鱼非池咬着一串东西回来了。 ... 正文 第6章 让我想想标题怎么写 一只只白蚌被撬开壳串在水草上丢在鱼小白面前。》し 鱼小白吓的瞪大眼睛看着鱼非池,口齿也不利索的问道:“这这这都是给我的吗?” 也不怪鱼小白这样问,实在是因为他以前太没有存在感了, 不仅没有别的鱼和他一起玩儿,而且连那个照顾他们的老鱼也不大喜欢他。 自然也就没有其他鱼送他东西了。 族长大人虽然经常给他带好吃的白蚌,教他认识人族的文字, 但他总觉得族长大人在疏远他,是因为不再喜欢他了吗? 鱼小白有点儿难过的扁扁嘴。 鱼非池绕着自家“爹爹”转了几圈,发现“爹爹”不知道在想什么都不看他带来的那些白蚌, 于是着急的“嗷嗷呜呜”嚎着,咬着鱼小白的尾巴扯来扯去。 鱼小白想拍拍鱼非池的脑袋,但是看着那颗奇形怪状的脑袋鱼小白沉默了。 那颗形状怪异的脑袋上面居然还长着俩只银白色小角! 最后鱼小白改为拍了拍鱼非池那像水蛇一样细长的身体。 说道:“儿砸你真好!居然还记得给爹爹找东西吃!” 说完提起那一串白蚌吞吞口水,不确定的说道:“呐我真的吃了啊。” 鱼非池鄙视的看了“爹爹”一眼,转身又趴在了那颗珊瑚树上,把尾巴紧紧缠在树上。 鱼小白弄开白蚌本来就有裂痕的壳子,那鲜嫩的蚌肉看起来就让鱼把持不住啊! 这样想着鱼小白毫不客气的一口吃掉了那块粉红色的蚌肉。 “唔尊好次!”鱼小白一咬下去那甜香的肉汁就溢了满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的美味让鱼小白不自觉的发出喟叹。 心里对儿子一开始的好奇嫉妒直接变成了崇拜喜欢。 我儿子会捉白蚌呢!那种壳子非常硬会夹断鳍的白蚌! 鱼非池盘在珊瑚树上撩开眼皮瞅了鱼小白一眼,看见鱼小白那陶醉的表情和吃相不耐烦地蹭了蹭鳞片。 明天,还是多捉一点那种有硬壳子的东西吧。 鱼非池闭上了眼睛,现在他的脑袋完全一片空白。 他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那个自称是他“爹爹”的奇奇怪怪的鱼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应该不是一条鱼而是别的什么。 鱼非池什么都想不起来有些烦躁的在珊瑚树上磨蹭着自己的鳞片。 本来空荡荡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 鱼非池只觉得五感一空,一道威严霸道的声音便在他的耳边像惊雷一样炸开 鱼小白吃饱喝足后去看缠在珊瑚树上很久都没有动弹的鱼非池。 好奇地戳了戳鱼非池脑袋上那俩只小犄角,鱼非池动也不动的任由鱼小白戳弄。 鱼小白玩了一会儿就失去了性趣,硬生生把鱼非池从珊瑚树上拽了下来,鱼非池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连爪子都没动一下。 鱼小白只当他已经睡着了,拽着他回了窝。 扫开地上凌乱的珍珠石头,鱼小白又拿出那块被鱼非池啃出几个豁口的水琉璃搂着鱼非池躺了上去。 鳞片相撞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鱼小白咂咂嘴回味刚才吃的白蚌,渐渐睡了过去。 鱼非池起先被鱼小白搂在怀里,后来鱼小白摸着鱼非池细长的身体,嘴里喃喃自语:“蛋蛋” 鱼小白摸着摸着觉得不对劲就把怀里的鱼非池给扔了出去,摸索着抱了一颗乳白色的珍珠继续睡了过去。 鱼非池被扔到角落里,抖抖尾巴仍是没有醒过来。 幽深的湖底骤然亮起一道银光,却是来自于鱼小白身上的鳞片。 像扇贝一样圆润剔透的鳞片微微张合,丝丝缕缕的银光从里面飘逸出来, 忽明忽暗的裹挟了鱼小白全身,而角落里的鱼非池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全身上下猛地泛起了银光, 但那银光却很羸弱,比起鱼小白身上的银光,简直像是水滴与小溪。 鱼非池身上的银光很快同鱼小白身上的银光交织纠缠在一起。 像吞吐一般忽明忽暗。 一直到天将破晓,那银光才渐渐消散开去。 鱼小白伸着懒腰睁开眼睛,怀里抱了一晚的珍珠滚落下来发出一声脆响。 昨天晚上鱼小白睡的好极了! 全身都舒服的像被水草挠过痒痒了一样,让他忍不住又打了俩个滚。 然后鱼小白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床不见了!!! 昨天晚上他记的和儿子一起睡在那块水琉璃上的,怎么会不见了! 鱼小白急的跳了起来,上翻翻,下找找就是没有水琉璃一丁点儿的影子。 鱼小白想起来自己的儿子好像挺喜欢吃水琉璃的,不会吧! 难道真的被儿子给吃掉了? 鱼小白皱着一张脸四处搜寻儿子的踪迹,最后在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小截银白色的尾巴。 鱼小白摒住呼吸悄悄的挪过去一看,自家儿子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声声“咯吱咯吱”的响动传出来。 鱼小白小力地戳了戳鱼非池的尾巴。 鱼非池甩了甩尾巴转了过来正好与鱼小白看了个对眼。 鱼非池两颊鼓囊囊的,在脸上凸起俩个大包,看见鱼小白后愣在了那里, 过了几分后又毫不在意的闭紧嘴磨动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鱼小白指着鱼非池气的说话也不利索了,“你你你!吐出来!快快吐出来!那不能吃!” 鱼非池理也不理鱼小白,咽下嘴里的东西,张嘴对着不停絮絮叨叨的鱼小白打了个喷嚏,喷了鱼小白一脸的碎成渣滓的水琉璃。 鱼小白:“” 鱼小白现在非常想打儿子,他不停的告诉自己,淡定淡定,打儿子是不好的,家暴是遭人唾弃的, 想想儿子那畸形的身体,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呢! 这样默念了几遍,尤其是想着鱼非池那畸形的身体,鱼小白终于压下了心里的打儿子的冲动。 准备跟儿子讲讲道理。 现在鱼非池是不会管找些正好鱼小白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很饿,决定去找一些昨天晚上吃的那种东西充饥。 鱼小白紧紧跟在鱼非池身后,企图跟鱼非池来一场父子间的交流,主题是那块水琉璃。 “儿子,你为什么会去吃那块水琉璃?” 鱼小白对这个问题是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水琉璃是一块石头,就算这块石头表面光彩逼人, 内里有数道天然形成的漂亮又繁复的水纹,它也还是一块石头,还是一块看起来就硌牙的石头, 鱼小白在上面睡了几百年也没生出要吃了这块石头的想法来。 反而还有些嫌弃不够舒服。所以鱼小白非常迫切的想要自家儿子怎么会有吃石头的奇葩爱好。 鱼非池:“” 鱼小白:“儿子儿子,你快点跟爹爹说,那块水琉璃真的好吃吗?吃起来真的不会硌牙吗?” 鱼小白真正想问的其实是这一句,作为一条喜欢吃东西的鱼,在经历了睡了几百年的床突然变成了可以吃的东西的冲击下,鱼小白不可抑制起了浓厚的兴趣。 鱼非池:“” 鱼小白:“儿子儿子儿子!快点回答爹爹的问题!” 鱼非池:“” 鱼小白愤怒地跑到鱼非池面前大喊:“魂淡!不准无视你爹,你这个逆子!” 鱼非池:“” 鱼小白猝,享年五百三十七岁。 鱼非池非常凶残地把找到的白蚌直接拔掉壳子剩下一坨粉红色的嫩肉,然后塞进鱼小白喋喋不休的嘴里。 鱼小白立刻闭紧嘴巴不让蚌肉掉出来,努着嘴咀嚼着嘴里的美味。 鱼非池每次找到几个白蚌,都会非常凶残地拔掉他们的壳子,剩下的蚌肉不是自己吃掉就是投喂给旁边的鱼小白。 现在的鱼小白眼里只剩下了美味鲜嫩的蚌肉,至于鱼非池吃掉他的水琉璃的事,那有吃东西重要吗? 鱼小白早已抛在脑后,一心一意等着鱼非池的投喂。 一时无话。 到了后来几乎是鱼非池一抬爪子,鱼小白就自动张开嘴等着蚌肉,直到俩只都吃的肚皮溜圆后,鱼非池才停下来休息。 鱼小白打着饱嗝懒洋洋的靠在石头上,吃饱饭睡一觉什么的最好了! 鱼非池看着鱼小白歪着身体昏昏欲睡,眼睛马上就要闭起来了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开口:“别叫我儿子了” “什么!”鱼小白本来快要睡着了,突然听了这么一句话猛然清醒过来,警惕的看着鱼非池开口:“你别想抵赖!你就是我儿子!” “可不是你生的我啊” “谁谁说的!你就是我生的!”鱼小白一咬牙撒了谎,末了还怕鱼非池不相信,又补了一句:“亲生的!” 鱼非池:“” “你刚生下来那会儿还只是一颗蛋呢!整颗蛋都快要死了,后来还是我用生精石救了你呢!”鱼小白说的煞有其事,再说了用生精石救鱼非池是真有其事,鱼小白也理直气壮。 鱼非池:“别闹,我跟你都不是一族的,你怎么生我?” 鱼小白一听这句傻眼了,怎么就种族不同了呢?明明鱼非池也是从蛋里出来的,虽说长相有点畸形猎奇,但怎么想都觉得是一条鱼啊! 这样想着鱼小白就问出了口。 ... 正文 第7章 骤然改变的父子关系 “你不是从蛋里出来的吗?怎么不是鱼?”鱼小白有点着急, 又说道:“就那种圆圆的,会发光的,那就是蛋,你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我知道。”鱼非池无奈的开口:“蛋生的也不一定是鱼,你怎么怎么笨啊,连这个也不知道。” 鱼小白不知道是该为刚得到的儿子马上又要失去而难过还是为鱼非池那句笨死了而生气。 最后只好干巴巴的开口:“好吧好吧,我骗了你,我不是你爹爹,你可以走了。” 鱼小白转身往回走,他还是有点难过,但只有一点点,毕竟是叫了俩天的儿子,说不难过的假的。 鱼小白有点想哭但他忍住了。 他用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 “有什么可难过的啊,你应该习惯的。他们总是要走的,就算是你的鱼非池也一样,哦,现在他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就算他刚才相信了你的说辞当了你儿子,等他长大后知道了真相他还是会走的,现在你离开最好了,趁着现在对那个可能以后不会叫鱼非池的家伙还不在意,对,现在离开最好了。” 鱼小白这样想着念叨着就加快了速度,现在回去还能睡一觉呢! “喂——你跑什么啊?”鱼非池非常不理解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鱼小白说走就走,不得已追了上去,结果鱼小白又加速了。 鱼非池黑着一张脸对鱼小白的行为非常不悦,但最后还是朝鱼小白喊了一句,想让鱼小白停下来。 鱼小白正心心念念要回窝睡觉,冷不防听见鱼非池喊了一句话, 就真的停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找跟鱼非池说话的那个。 结果什么都没找到,反而看见黑着脸的鱼非池速度奇快的朝自己这边过来。 鱼小白吓了一跳就想跑,鱼非池这是要揍他吗? 肯定是要揍他啊!不就是骗了几句吗? 至于追着打他吗!鱼小白颇有怨念的在心里小声骂着鱼非池, 不自觉鱼非池已经近在眼前。还伸出了爪子想打他! 天呐!鱼小白后退几步,他只有鳍没有爪子怎么办!!! 鱼小白又想起了鱼非池是如何凶残地拔掉白蚌的壳子,顿时整条鱼都不好! 再一看鱼非池那泛着寒光的利爪,一出活剥鱼鳞的惨剧被鱼小白脑补了出来。 鱼小白惊恐的看着鱼非池,哆哆嗦嗦开口:“别!别拔我鳞片!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本来被鱼小白的行为弄得非常不高兴的鱼非池听了鱼小白的话后脸更黑了,开口说道:“蠢货!谁要拔你的鳞片了!” 鱼小白呐呐的问:“不拔不拔为什么?”在鱼非池开口之前,鱼小白又急切的说道:“你说的!不拔我鳞片!” 鱼非池深吸一口气,狠狠抓住鱼小白的鳍说道:“闭嘴!” 鱼小白立刻禁声,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鱼非池。 鱼非池咬牙切齿地对鱼小白说:“银纹双身鱼一族里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来。” 也许是鱼非池那句“不拔鳞片”的保证让鱼小白不那么害怕了,以至于一听见鱼非池说的话就忍不住反唇相讥,“你才蠢!你全族都蠢!” 鱼非池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也上不去,最后冷眼看着鱼小白道:“我不同你计较” 冷冰冰的目光让鱼小白忍不住抖了抖,刚才鱼非池说那句话的时候, 他竟然有种想要俯身求饶的感觉,大概是错觉吧,鱼小白又忍不住打量了一眼鱼非池。 鱼非池还是一脸冷色,但刚才那种感觉已然消失殆尽了。 鱼小白看着鱼非池嘴张了张,还是问了那句他最关心的话:“那啥水琉璃真的好吃吗?” 鱼非池:“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鱼小白惊讶地看着鱼非池,小声说道:“居然真的回答我的问题了!!!” 鱼非池:“”别以为你声音小我就听不见啊摔! 鱼小白想把自己的鳍抽回来,鱼非池察觉到后冷哼一声握得更紧了,这条破鱼居然敢嫌弃他? 鱼小白小心的开口:“你还有事吗?”没事快放开,我要去睡觉呀! “你叫什么?” “啊?什么?” “我问你你叫什么,你不会连自己叫什么也忘了吧。” 鱼非池瞪着鱼小白,这条破鱼要是敢说忘了,他就他就再也不捉白蚌给这条破鱼吃了! “没忘,我叫鱼小白不对,我叫鱼宸,你叫鱼非池。”鱼小白有点得意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可是族长大人亲自起的,一听就特别有内涵特别霸气。 “我不叫鱼非池!你给我起的什么名字,难听死了!”鱼非池暴躁了, 他觉得这个名字蠢爆了,跟鱼宸那条鱼一样的蠢! 居然敢嫌弃他起的名字!鱼小白生气了,忘了自己的小命儿还在别人手里就大声嚷嚷:“你眼光 怎么那么差劲! 我起的名字是整个湖里最有水准有内涵的名字!你不懂就别瞎说,你说我起的名字差,你倒是告诉我你叫什么呀!” “哼,你也配知道我的名字?”鱼非池冷笑俩声,掐了鱼小白的鳍一把,鱼小白疼的叫了一声, 大哭起来:“魂淡,你这个变态,你再欺负我,我就告诉别的鱼你是个丑八怪,让他们天天吐泡泡!” 鱼非池瞪大眼睛抖着声音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是丑八怪!谁丑!” 鱼小白梗着脖子大声说道:“就是你就是你,你是丑八怪,你这条长畸形的鱼!” “你竟敢这样说我!”鱼非池气的又掐了鱼小白俩下。鱼小白吃痛哭得更凶了, 大喊大叫道:“变态!变态!你等我鱼小白走向鱼生巅峰后怎么收拾你!” “别哭了行不行。”鱼非池头疼的看着正在干嚎的鱼小白,好歹挤两滴泪出来啊! 鱼小白偷偷撩开眼皮看见鱼非池的脸色好像缓和了许多, 于是嚎的更大声了:“你这个变态畸形鱼!你快放开我!我可是湖里最强壮的男鱼,小心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闭嘴!”鱼非池怒喝一声,鱼小白吓的立刻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仆人,听见了吗?”鱼非池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鱼小白:“???” 仆人是啥?鱼小白在鱼非池警告的眼神中吞下了这句话,弱弱的问了一句:“你以后能给我捉白蚌吗?” 白蚌?鱼非池想起了那种壳子很白味道还好的东西,反正很好捉,就点了点头。 鱼小白兴奋地说:“真的吗!那你每天都要给我捉白蚌啊!” 鱼非池不耐烦地开口:“我还会骗你不成?” 鱼小白笑嘻嘻地说:“你真好,我要当你的仆人。” 鱼非池:“”鱼非池有一种预感,鱼小白肯定连“仆人”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收下这条明显脑子不好使的鱼会不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 当然鱼非池也没有纠结多久,虎落平阳被犬欺,他现在是幼体状态, 不仅能力低微,就连身上的龙气龙息也所存无几, 别说是一个鱼宸了,就是半个鱼宸,他也是打不过的。 只不过这条傻鱼也太好骗了点,几个白蚌就把自己给卖给了他。 是不是不管是谁,这条傻鱼都会答应? 鱼非池这样想着又有些生气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大概是鱼宸太蠢了吧。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能力,找那群杂碎报仇! 鱼非池一想起那些恶心的东西就压抑不住心中的恨意。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杀光那些东西,而这世上也不会再有那一族的存在! “喂——喂!”鱼小白看着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的鱼非池,咽着口水叫了两声,想让惴浅胤趴镊3暮猛窗。 “胥景。”鱼非池看着偷偷往回抽鳍的鱼小白闭了闭眼睛说道。 “啥?你叫胥景?”鱼小白愣了一下,还以为这丑八怪不会告诉他名字呢, 不过,现在跟他说名字是想和他做朋友吗? 鱼小白脸上顿时烧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啊我不生气你掐我的鳍了,我们以后一直当朋友。” 在鱼小白看来交换名字就是要互相做朋友的, 但别的鱼只会对着他鄙视的吐泡泡,嘲笑他的鳞片丑极了, 所以对于活了几百年第一次有人跟他交换名字,鱼小白是惶恐而不敢置信的。 胥景一皱眉想要说,谁跟你是朋友,你配吗? 但是在看着鱼小白那闪躲的充满期翼的圆眼睛时候,胥景咽下这句话, 只瞪了鱼小白一眼什么都没说。 鱼小白当胥景默认了。 当下也不让胥景放开他的鳍了,而是直接拉着胥景就要让胥景去看他收藏的宝贝们。 “你拉着我做什么!” “我带你去看宝贝!” “你能有什么宝贝?”胥景不屑的看着鱼小白,鱼小白窝里最宝贝的大概就是那块水琉璃了, 只可惜已经被他吃光了。那水琉璃不愧是水精凝炼而成, 灵气及其浓郁纯净,虽说比之天河中的玉液琼浆要差上些许,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大补圣品。 这等圣品被这蠢鱼放在身下睡了几百年,想必全身经脉十有都被打的通透,五脏六腑也溢满灵气了。 ... 正文 第8章 玩个游戏也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谁说我没宝贝!”鱼小白拉着胥景到了自己的“藏宝地” 得意地挖出那颗流光溢彩的珠子,献宝似的举到胥景眼前。 这可是他从族长大人那里偷呸!拿的宝贝! 胥景起先并不以为意,但却被举到眼前的珠子刺的眼睛一时睁不开,等终于能看清后,胥景大吃一惊便要拿过那颗珠子。 鱼小白立刻把珠子藏到身后,胥景怒道:“拿来!”鱼小白笑嘻嘻地说:“你跟我玩儿我就给你看!” 胥景吐血,恶狠狠地看着明显已经不怕他了的鱼小白, 半响无奈地说:“你要玩什么?” “扔石头!就是从湖里往外面扔,看谁扔的远。” 鱼小白从小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这个了,只可惜他没什么朋友, 唯一对他多加照看的族长大人也忙的要死,所以只能看着其他小鱼们玩儿这个游戏偷偷羡慕。 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了胥景,当然要把以前没朋友的时候想做却做不了的事统统补回来! 扔石头胥景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好” 鱼小白当即拉着胥景就在湖底捡了许多小石头, 珊瑚珠和指腹大小的珍珠,全部塞到嘴里,把嘴巴撑的鼓鼓囊囊的。 胥景嫌弃的看了鱼小白一眼,在鱼小白也给了他些石子珍珠时, 他坚定地摇头,开玩笑,在嘴里塞满石头什么的,蠢爆了好么! 鱼小白也不恼胥景的不合作,用鳍拍了拍胥景的脊背示意胥景跟上。 胥景满脸不耐烦地跟着鱼小白上了湖面。 鱼小白“噗噗噗”地把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那些石子珍珠珊瑚珠在水里滴溜溜地打着转但因为太轻了没有沉下去。 鱼小白兴奋地指着湖岸上的青草红花说道: “快看!我上次出来的时候哪儿还是一片荒地呢,这次就长出花花草草了!” 胥景看了一眼撇撇嘴说:“有什么好奇怪的,山川潜行,日月斗转, 皆是规则律定,别说那里以前是荒地了,就算是一片石头地, 经过这两百三十七年后也该变个样子了。” 鱼小白一下子僵住了,转过头去急切地看着胥景问道:“什么两百二十七年?” 胥景一顿,慢悠悠地说道:“当然是距我来此湖中已过两百二十七年。” 胥景本是一条已化形六千年的白龙,中计后被那群杂碎给逼的差点神魂俱灭, 迫不得已动用禁术将自己封印在壳内,形体也消退成了幼年状态。 虽然呆在壳内的时候神智混沌,但分辨日月却并不费力, 昨日晚间他得了真龙一族的血脉传承,连带的以前着记忆也大半恢复, 知晓了他以前是多么风光,三界中人遇他莫不恭恭敬敬称一句“龙君”, 可恨现在落到这般田地! 胥景满目红光,身带杀气倒是把鱼小白给骇了一下。 当下也顾不得想怎么打个盹的功夫已过了两百三十七年, 只晃着胥景的身体叫道:“胥景!胥景!你这是怎么了?” 胥景被他晃得头昏脑胀,半是恼怒半是郁结的推开鱼小白,身上的杀气倒是消散了不少。 鱼小白有些失落的开口:“要是要是你不想同我玩这个我们便回去吧, 回去我也给你看宝贝。” 胥景本来要发脾气,但看着面前的鱼小白不知怎地气就消了大半, 只冷哼一声说道:“我向来一言九鼎,说好同你耍这游戏便同你耍这游戏,莫要再唧唧歪歪的。” 鱼小白眼睛一亮,也不废话直接捞起湖面上浮着的一颗珊瑚珠就朝岸上扔了出去, 一道透明的微光裹挟这那颗浅绿色的珊瑚珠从湖里弹射出去。 随后鱼小白便吃惊地长大了嘴,那颗珊瑚珠弹出去后既然直接便在湖岸边砸开一个大坑! 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力气? 胥景也有些吃惊,鱼小白的能力比它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丁点大的珊瑚珠子竟也砸出了雷霆万钧之势。 鱼小白也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才吃惊,随即便是兴奋,得意地看着胥景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你也扔一个试试!” 说罢便硬往胥景的爪子里塞了一颗小珍珠。胥景不以为然的颠了颠就随手扔了出去。 乳白色的珍珠在空中打了个转“噗通”一声又掉进了湖里。 胥景:“” 鱼小白见状哈哈大笑,胥景面子上挂不住就又捞了一颗珠子,这次胥景使了十成十的气劲弹了出去。 那珠子一连撞倒几颗异常粗壮的大树仍余势不减横冲直撞入了林子深处了。 ‘ 鱼小白:“o-o!!” 胥景看了鱼小白一眼,神色里有几分藏不住的倨傲。 鱼小白自是不肯认输,拣眼前的珠子捞了一颗,深吸一口气用力扔了出去。 胥景却呆立当场,额上青筋直跳, 拽住鱼小白的尾巴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何物!身上怎会有真龙之气!” 无怪乎胥景有此一问,实在是这三界之内独他一条真龙,几千年来也未曾听闻有其他神龙出世, 起先就觉得这条银纹双身鱼脑子不好使,竟然认不出他真龙体态,现在想想果然有问题! 这鱼定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精怪,想要吞噬他的修为真身,可恨差点就着了道, 要不是这鱼方才扔珠子时无意间逸散开来的真龙之气与他极为相似让他察觉到了,再过不久他恐怕就被这精怪骗的丢了修为真身! 胥景双目渐渐变为赤红,鱼小白被他抓了尾巴又好一顿怒喝, 三分愤怒七分惧怕地开口:“什么真龙之气我不知道!你放开我的尾巴!” 胥景怒极反笑开口道:“事到如今还要装模作样吗!实话说吧,你这些年吞吃了多少初初化形的真龙!” 胥景以前在一本典籍上看过,龙气龙息是为真龙独有,其他生灵是半分也动用不得, 除非将真龙剥皮抽筋挖骨,剜心而食,敲骨吸髓,熔皮炼筋,才能将真龙神通十之二三为己之用。 那法子只是听来便觉阴损无比,况且真龙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三界中也少有敌手, 一身麟羽更是连神兵利器也难以穿破,更别说捉住真龙剥皮抽筋挖骨了。 应是天道大公,让如此强大的真龙有一个弱点,便是初化形的时候神力低微,只到金仙之境, 三界中金仙以上的好手不知凡几,如此好的机会焉有不把握的道理? 这样想来鱼宸定是在真龙初初化形之时便使那阴损至极的功夫炼化了真龙, 不然以他区区之力如何能捉的真龙供他为所欲为呢。 胥景化形的时候是在他出生之地,那地方是界外界,只有死物,一丝生气也没有, 当然更不会有危险。 只是胥景一出去便想寻到其他族人的踪迹,满满寻了六千年也没丁点消息, 胥景本来已经相信他是这三界内唯一的真龙了,现在遇到不是真龙却能用神龙之气的鱼小白,让他怎么能不想到那个法子? 一想到他寻了几千年的族人被这精怪吞吃了,胥景双目红的滴血,看起来煞是骇人。 鱼小白看着这样的胥景也着实吓了一跳,顿时口不择言起来: “你不会得了什么疯病吧?人族那些话本子里有提到过的你眼睛这么红莫不是是个兔子妖 可兔子妖怎么会下水?你还是快点放开我的尾巴,我好去找找有什么法子给你治眼睛” 胥景觉得全身燃起的火焰要将他烤熟了,他只看见鱼小白嘴唇开开合合却怎么也听不见声音, 强烈的杀意和无法控制的暴躁让他张大嘴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鱼小白看见胥景张大了嘴,一嘴尖利的牙齿泛着寒光,让鱼小白又怕又奇,忍不住要凑近了看胥景嘴里的牙, 忽地尾巴上传来一阵剧痛,鱼小白痛叫一声反射性的一抽尾巴拍打出去。 只听见一阵穿水声,胥景已经飞出了三丈远, 大张的嘴中喷出金黄色的血液一颗颗悬浮在水中,充满着暴虐嗜杀的血红色眼睛死死盯着鱼小白。 鱼小白也没料到胥景会被他一尾巴抽的吐血,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那个对不起啊 我没想到我现在力气这么大,你不要紧吧?” 胥景依旧凶狠地看着鱼小白,只是眼神渐渐涣散,最后头一歪昏了过去。 “喂喂!你不会就这么晕了吧!!”鱼小白惊慌失措地拉起胥景,只见胥景全身都软绵绵的垂下来, 便小声地嘟囔着:“以为你有多厉害呢!还不是连我一尾巴都受不住。” 这样想着,鱼小白有些得意起来,真该让其他鱼来看看, 他鱼小白可不是他们说的丑八怪孬种鱼,他才是湖里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 可想归想,鱼小白骨子里还是自卑,幼年时候被伙伴们嘲笑的场面比任何事情都要记忆深刻, 只要有一丁点苗头,它就会在记忆中涌现,赶不走驱不散,只能一条鱼蹲在窝里祈求着太阳快点出现。 太阳多好啊,又温暖又干净。 “太阳是不会说那些讨厌又真实到可怕的话的,他只会用亮眼的柔光抚摸我的鳞片,我那难看的金黄色的鳞片。” 鱼小白这样想着就抬起了头看向湖外,明晃晃的火球悬在高空,被削弱的阳光照进湖里来, 洒在鱼小白身上, 鱼小白笑嘻嘻地自言自语道:“瞧瞧,这阳光照的我暖洋洋的,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啦,一点也不觉得了。” ... 正文 第9章 妈蛋渗个光点怎么那么像嘘嘘 鱼小白看着毫无知觉的胥景犯了难。? 把胥景拖回窝里去吧?不行不行!万一这胥景又发起疯来弄坏他窝里的蛋蛋怎么办? 不然就丢在这里得了!等过一会儿胥景醒了,说不定就自个儿走了呢! 鱼小白咬咬牙扭头就走,他今天还没有睡午觉呢!可不能因为胥景给耽搁了。 走着走着鱼小白的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脑海中俩个声音不停交战。 白色的小小白说道:“快回去!快回去!” 黑色的小小白冷笑:“回去做什么?把那个丑东西弄回窝里去?你忘了那丑东西是怎么对你的吗?” 白色的小小白说:“他还给你捉白蚌吃,你答应他要做他的仆人的,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黑色的小小白愤怒地开口:“他不仅掐你的鳍还拽你的尾巴,他现在已经不是你儿子了!他就是个变态,你为什么还要讨好他!” 鱼小白垂下眼睑小声说道:“是啊,他已经不是我儿子了,我干嘛还要讨好他,还是趁早走了算了,省得他醒来又无缘无故的打鱼。” 白色的小小白焦急地说:“你忘了吗,你们都已经成了朋友了,他还同意和你一起玩那么幼稚的游戏,现在他可能犯病了,你真的要丢下他自己走吗?” 鱼小白一下子僵在那里,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最后长长叹了口气,愤愤地甩了甩尾巴,转身折了回去。 胥景啊胥景,你以后可要当牛做马的报答我! 鱼小白觉的胥景又长了许多,不仅是身体变长了,连重量都加了不少。 以至于鱼小白一路上换了好多个姿势,又搂又抱的,最后干脆拖着走,才把胥景弄回了窝里。 一进窝里鱼小白就累的躺在地上,没办法,族长大人送给他的床都被这个怪东西给啃着吃光了。 想到这件事鱼小白就有些不高兴了,吃了他的床也就罢了, 居然不告诉他到底好不好吃,硌不硌牙,真是好奇死他了! 鱼小白眼睛一瞟地上死了一般的胥景,顿时有些按耐不住起来。 蹲下身体使劲戳了戳胥景,发现确实一点反应也没有, 鱼小白立刻兴奋了,扳着胥景的嘴就凑上去观察。 果然是一口刚牙! 比珊瑚树顶部还要尖利的牙齿一颗挨着一颗整齐排列着, 张力极大的颚骨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力气非凡,密密麻麻的利齿令人望之生寒。 鱼小白却想着如果他也有这么一口牙便好了,这样他就能轻而易举的咬碎白蚌坚硬的外壳。 正当鱼小白研究的起劲的时候,胥景突然低吼一声, 吓的鱼小白放开胥景的嘴就向后退了半步,大声道:“我什么也没做!” 鱼小白说完,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轻浅的水声响动。 鱼小白忍不住抬起头,心虚地朝胥景看了看。 这一看才发现胥景根本就没醒! 真是虚惊一场。 胥景还保持着被鱼小白扳开嘴的姿势躺在地上。 鱼小白看着有点儿想笑,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胥景紧紧皱着眉头,银白色的脑袋上时不时窜过几道细虫般的红光, 鱼小白看着都觉得肯定非常疼,可胥景面上却是杀气凛然,不见半分痛苦。 这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了 一尾巴居然把胥景给抽成这样逗他呢吧! “面泛红光,杀气凛然” 鱼小白隐约记着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类似情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本古籍上写着。 低头再看时鱼小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胥景的周身已然凝聚起一道血红色的雾气,白玉般的细长身体被笼在雾里,配上那满面杀气,竟是说不出的妖邪狰狞。 鱼小白一伸鳍就被胥景周身的红雾灼了一下,火辣辣的痛。 鱼小白猛地就想起来了。 胥景这般的情形这分明就是入了杀劫了! 而胥景周身那些东西哪是什么红雾,分明是凝实了的煞气! 别说从未出过湖不谙世事的鱼小白了,就连刚出生的小鱼都知道, 只有煞气才能凝出实体,伤人有形。 可想要凝出煞气却是难如登天。 杀百人者身带血气,杀千人者身带杀气,杀万人者面含煞气。 胥景这一身愈见浓稠的煞气,该是杀了多少生灵! 怕是连连屠了几族都聚不够这血雾的千分之一! 鱼小白忍不住连连后退,惊惧地盯着地上的胥景。 快点跑!鱼小白这样告诉自己,凡是能入了杀劫的生灵莫不是穷凶极恶视生灵如草芥蝼蚁之徒。 况且再过一会儿这杀神就会被体内的煞气磋磨的神智溃散, 以至于六亲不认,将周围的生灵尽皆屠戮殆尽。 鱼小白若是不趁现在快点跑,等会儿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快跑啊!鱼小白朝自己大喊,可尾巴却像钉死在了地上,一步也挪不了。 该死的!再不跑来不及了!鱼小白迫切地想要离开,可是身体却违背了意愿一动不动。 鱼小白清清楚楚地知道留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动不了的原因。 不是因为太害怕了,不是因为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只是单纯的,不愿意离开罢了。 鱼小白不是不害怕,那么浓厚的煞气骇的他的背鳍早已“簌簌”发抖。 鱼小白也不是太善良,不忍心离开留下胥景被杀劫折磨。 事实上,如果这里入了杀劫的是其他东西,鱼小白都能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开, 或者在现在就杀了他以防万一,就算是他的族人他的选择也绝不会是留下来。 这不是说他要报复族人什么的,这只是每个生物的本性而已,趋利避害。 没有哪一种生物是肯为他人使自己陷入困境的,何况他与胥景还只认识了不到三天。 他甚至只知道地上躺着的这个叫“胥景”,捉白蚌的功夫非常厉害。 其余的一概不知,那他为什么非要为了这个以后根本就不能有交集的陌生的东西不顾自己的性命呢? 他一向都是最惜命的啊,为了那几个白蚌吗? 还是为了那一句对方都不大愿意承认的“咱们以后就是朋友”的话? 鱼小白觉得他可能疯了,他竟然对着一个只认识三天不到还长的非常丑的东西产生了亲近感。 一种从血肉里生出来的亲近,非常奇妙的感觉。 鱼小白自暴自弃地走过去把地上的胥景抱在怀里。 浓厚的血雾已经把胥景遮的连身体也看不到了。 鱼小白被烫直掉眼泪,却始终不肯放开怀里的胥景。 一片又一片金黄色的鳞片从鱼小白身上松松散散地掉下来,触到湖水发出“滋滋”的声音,急速散开一圈的水泡又炸开。 “你这个丑八怪怎么起这么个名字? 胥景胥景比起我的名字差多了我的名字才是最有水准最好听的真的好痛啊”鱼小白一边抽咽着一边胡言乱语, “这下完了怎么这么疼啊本来就很难看了,现在鳞片又掉光了,以后就要成了秃麟鱼了你这变态我就知道你有病嘶,好痛等你醒了我要把你扔到火堆上烤!你说说你,长得丑也就算了还死不承认,你要早说你有病多好啊,我给你找法子治治不过脑子里的病我可治不了” 鱼小白抱着胥景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胥景始终没有醒过来杀掉鱼小白, 而鱼小白那一身水晶一般剔透的鳞片也掉的所剩无几。 每当那深入骨髓的烧灼痛感传来时,鱼小白就用胡言乱语来转移注意力。 到了现在,鱼小白都忘了他说了些什么,脑子里混乱一片,昏昏沉沉的连痛感都要麻木了。 一股清凉的感觉突然席卷了鱼小白周身上下。 鱼小白打了个激灵,舒服的哼了出来,脑袋也瞬间清醒。 低头一看,怀里的胥景不知何时闭上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而让鱼小白感到清凉舒服无比的东西却是胥景身上猛然爆发出的银光。 那银光鱼小白非常熟悉,分明就是湖里消失的那些诡异的银光! 可现在的情形却不允许鱼小白想太多,因为胥景身上那些银光正在飞快的消退。 鱼小白虽然不明白那些银光是什么东西,但却知道如果没了这些银光胥景肯定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也许,也许胥景就会像他身上的银光那样逐渐消散然后死去。 鱼小白被自己猜测的后果吓了一跳,忍不住小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别乌鸦嘴了。” 说完后就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渗出来。那种感觉让鱼小白尴尬地红了脸。 怎么在这时候还天呐,不会弄到胥景身上了吧! 鱼小白猛地一低头,看见一点点银色光辉从自己没了鳞片被灼烧的变成深红色的嫩肉里逸散出来。 ==没了鳞片都不会死掉吗?突然觉的自己的生命力好顽强啊! 等等!重点好像不是变成了秃鳞鱼还没有被烤熟死掉,而是那些看起来异常熟悉的银色光点啊! 那光点分明就和胥景身上的银光一毛一样啊! 鱼小白现在的心情非常的微妙。 ... 正文 第10章 你果然是有病啊 鱼小白惊异地看着从自己身体里飘散出来的银色光点越聚越多,最后同胥景身上愈见羸弱的银光纠缠在了一起,而胥景身上那层血雾也被那银光慢慢代替。& 不就是渗个光点吗!有必要把感觉弄得跟那啥啥一样吗! 他差点就以为真的那啥啥了啊! 鱼小白愤愤的磨磨牙,背上有一块地方痒痒的,让他非常想挠一挠。 可他现在搂着胥景腾不开鳍,不过就算有鳍,鳍那么短他也挠不到啊! 啊呀,痒死了痒死了! 鱼小白受不了的一仰头搂着胥景倒在地上,使劲用背蹭着地面上的细沙。 胥景真是重死了!鱼小白才蹭了几下就被怀里的胥景压的直喘气,背上越来越痒了。 鱼小白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痒痒也能把鱼逼疯。 他以前根本就没有这种困扰好么! 难道失去了鳞片不仅仅是变丑,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鱼小白表示他现在完全不想思考,只想快点找个东西使劲蹭一蹭或者狠狠挠一挠背上那块像是几百个小虫子在爬来爬去的发痒的肉。 胥景一直都是出于半醒半睡的状态,每当胥景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脑袋边总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同他说着话, 有时候是叫着他的名字,有时候又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听不大懂的东西。 胥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比如喝骂那条叫鱼宸的鱼,如果是以前,那个鱼宸绝对已经死了。 因为鱼宸经常做一些让他感到异常愤怒又无力的举动,可鱼宸却没被他杀死。 他是个例外吗?胥景脑袋异常迟钝地想着。他能感到自己身体里灵气的急速流失。 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灵气逐渐剥离身体的感觉让胥景的脑仁抽痛更加昏昏沉沉起来,再也无力思考其它。 鱼小白忍不住在开始地上滚来滚去, 连带着怀里的胥景也滚来滚去,最后“咚!”的一声巨响,胥景的脑袋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鱼小白:“”听起来就好痛啊! ==绝对不是我的错!刚刚那是错觉错觉 鱼小白搂紧胥景慢慢挪开,离那块石头远远的。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胥景翻过来查看。 胥景身上的红光已经散去了大半,只剩下一层红光盖住全身,对鱼小白来说,鳞片都没有了, 还怕那些煞气做什么! 在鱼小白眼里胥景那颗奇形怪状的脑袋除了颜色漂亮一点外,也没什么好看的地方了。 唉,还以为遇见了一个比他还丑的呢!结果还没高兴完他就变成秃鳞鱼了。 这操蛋的鱼生! 难道他只能作为一个丑逼过完这一生吗! 鱼小白保持着扳着胥景脑袋的姿势就陷入了自己即将作为一条丑逼鱼过完一生的悲惨幻想里。 没有发现怀里的胥景眼皮抖了抖,掀起了一条泛着红光的缝隙。 “!!!”鱼小白吓的长大了嘴半天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这个刺激太大了!鱼小白一低头就看见怀里本来要死了的胥景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盯着他。 鱼小白一时间紧张起来,而鱼小白一紧张就开始口不择言。 “我我我不是我!是你自己撞石头上去的不是 你根本就没撞石头!恩,我也没嫌弃你长的丑也没有偷偷看你的牙那都是你的错觉错觉哈哈” 胥景:“”怎么感觉信息量好大。 胥景竭力撑着眼皮看向鱼小白,然后 “你鳞片怎么了?” 鱼小白幽怨地盯着胥景。 胥景微微闭上眼睛又睁开说道:“我怎么了?” 鱼小白幽怨地盯着胥景。 胥景感到眼皮非常沉重,睁眼睛的动作也异常吃力,只能强撑着说道:“你的灵气怎么与我的一样。” 鱼小白幽怨地盯着胥景。 胥景身上的红光猛然浓厚了几分,眼一闭又昏了过去。 鱼小白:“!!!”他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做!怎么胥景就昏死过去了! 难道他现在已经厉害到用眼神杀人了吗? 鱼小白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现在好像已经不害怕胥景身上那些煞气了。 果然他是注定要走上鱼生巅峰的男鱼! 一些小小的煞气能奈他何? 等着瞧吧!你这丑东西,看鱼小爷是如何把你救出杀道,重入轮回! 到那时,你会哭着求你鱼小爷! 鱼小白这样想着,身上的银光也像是呼应一般地暴涨了几寸,瞬间便把胥景身上刚刚变的浓厚的红光给按下一大半。 鱼小白:“!!!” 、、 这还需要解释吗! 鱼小白清清喉咙学着人族话本子上的那些侠士们大叫一声:“妖孽,看招!” 然后然后没有了 他不知道怎么把那些银光弄出来啊摔! 胥景还没睁开眼时就被鱼小白暴喝的一声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睁开眼一看,鱼小白低着头不知道在叽叽咕咕的说着些什么。 “你——什么!”胥景刚想开口问鱼小白到底在干什么,就看到鱼小白身上猛地迸发出一股耀眼的银光。 而那银光的气息胥景也熟悉无比,那分明便是他的灵气,带着真龙之息的先天灵气!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灵气! 那些银光在接触到胥景的身体后,轻而易举的融了进去,而每融进一分银光,胥景身上的血雾就消散几分。 不论胥景现在心里是多么的震惊凌乱与不敢置信,那些银光也逐渐被他吸收殆尽。 而束缚着胥景许久的那些血雾也淡的看不真切了。 胥景的脑袋已经完全清醒,身体的控制权也逐渐恢复了。 鱼小白身上的银光还是只增不减,可胥景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吸收了。 胥景死死地盯着鱼小白身上的银光。 现在他可以确定了,那就是他的本源先天真龙灵气! 他刚从壳里出来的时候,全身的灵气都散去了八分,本来以为是发动禁术而被抽尽了, 现在想来,莫不是被这个鱼宸用什么隐秘的法子给吞噬掉了? 鱼宸鱼宸你到底是什么? 鱼小白起先试了好多方法也没能把那些看起来就很厉害的银光给弄出来。 后来还是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族长给的那本书里是有一个修炼的法门。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鱼小白按着那个法门默念着掐诀。 一股暖烘烘的气流游走在鱼小白的周身上下,舒服的鱼小白直想睡觉。 当然,鱼小白也没抵抗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胥景看着正在用一种奇怪的方法修炼真龙之气的鱼宸, 皱紧眉头开口喝道:“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说!” 鱼小白被这一句带着龙息的喝叫惊醒,身上的银光也一瞬间收了回去,只留下浅浅的一层附在失去鳞片的嫩肉之上。 鱼小白困顿地眨眨眼睛,看着胥景问道:“怎么了?” 胥景此时的表情非常微妙,先前鱼小白被那一层愈见浓厚的真龙之气所包裹,胥景根本就没有看见鱼小白的样子。 现在鱼小白被他一喝,收回了那些真龙之气,便露出了本来面目。 只是眼前这条这全身光溜溜的鱼,是那个鱼宸? “你你的鳞片哪去了?”胥景忍不住问道。 鱼小白幽怨地盯着胥景,委屈地开口:“你还敢提这个!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能变成这样吗!” 胥景听到这话冷笑俩声,说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一面之词? 你不过是贪图我身上的龙血龙筋,也罢,今日落到你的手中,我也不多说什么,你只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也好教我死个明白。” 鱼小白看着明显阴沉愠怒的胥景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好呐呐地说:“要是要是要是你真不喜欢我,我就走啦。” 说罢,鱼小白转身便走。 鱼小白心里把胥景骂了个遍, 骂这胥景好不知好歹,本来就是被他救了一命,却冷言冷语的,真当他鱼小白是好欺负的么! 鱼小白越想越生气,气胥景根本就不像那些话本子上写的那样报恩,也气他嘴笨舌拙,连一点反驳的话也不会说。 真是真是气死鱼了! 不对!刚才就应该打胥景一顿,这样走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鱼小白这样想着,又觉得还是算了吧。 毕竟胥景长的那么丑还得了那见不得人的病。 可那是他的窝啊!凭什么是他走! 正当鱼小白又胡思乱想自个儿生气的时候,忽地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你背上怎么会有!” ... 正文 第11章 我要放大招了 鱼小白一听见胥景的惊呼就下意识的回头。し 刚好听见胥景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腔调说道: “居然是这样!居然是这样!我怎么就没想到!怎么就没想到!哈哈哈真是天道大公,天道大公啊!哈哈哈哈哈” 说完后用一种好像要将鱼小白拆骨剥皮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鱼小白。 鱼小白禁不住后退了几步。 胥景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有点儿扭曲的笑容看着鱼小白说道:“鱼宸来,过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鱼小白的理智告诉他别过去!现在的胥景明显很不正常, 可鱼小白的身体却向前走了俩步。 胥景见状眼神更为柔和的看着鱼小白, 那种眼神让鱼小白禁不住抖了抖身体,鱼小白在离胥景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胥景轻声问道:“怎么了快过来啊。” 鱼小白几次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你别那么笑,看起来更丑了。” 胥景:“” “还有,我过去了你可别打我!”鱼小白又向前挪了一小步说道。 胥景强压下心里的怒意,说:“我不打你,你快点过来。” 鱼小白心一横就小跑着过去一头扎向胥景。 胥景被他撞的歪了歪身体,伸出龙爪扣住鱼小白的身体。鱼小白瞬间僵硬了。 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不能欺负我没爪子!” 胥景不去理会鱼小白的问话,只是将身体缠在鱼小白身上。 用脑袋磨蹭着鱼小白没了鳞片的嫩肉,深吸一口气慢慢不动了。 鱼小白只看见那颗奇形怪状的脑袋不停地磨蹭着他没了鳞片的嫩肉,磨蹭的他痒痒的,忍不住就挣扎起来。 胥景死死地缠住鱼宸,哑着声音说:“别动,我就抱抱你你是叫鱼宸吧。” 鱼小白呆呆的愣在了那里。 鱼小白觉得他现在应该趁机把抱着他的这个脑子有点问题的胥景给揍一顿,以解他心头之恨。 可鱼小白到底还是没动,鱼小白甚至想要回抱胥景。 好吧,这对于他的短鳍来说非常困难。 鱼小白不笨也不傻,这些天里的反常其实早该发现了。 只是鱼小白不想去想,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些害怕吧。 为什么要害怕呢? 鱼小白在心里小声的说着,也许也许这个胥景是不一样的呢毕竟他也一样的丑陋而畸形,或许也一样的没有朋友呢。 没什么好怕的,鱼宸,没什么好怕的,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和以前一样,以前你都不害怕,为什么现在反到害怕起来了? 也许是胥景那奇怪的态度,也许是胥景那虽然有些扭曲但充盈的温柔。 让鱼小白鼓起了勇气,说出来几百年来压在心口的那句话: “对啊,我叫鱼宸,我们做朋友吧。” 胥景只是缠着鱼宸,没有对鱼宸说的那句话有任何表示。 鱼宸紧张的直吞口水,焦虑的等待着胥景的回答。 可胥景就像睡着了一般,连一丝响动也没有。鱼小白期待的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 鱼小白感到有点儿愤怒和难堪,最后忍不住开口说: “你要是不想的话也没什么的!我我还有其他朋友。” 说完后鱼小白就后悔了,他是没有别的朋友的,要是胥景问起来该怎么回答才好? 胥景却猛地缠紧了鱼小白,声调有些压抑却不容拒绝地说道:“不行!你最亲近的人只能是我,你不能有其他朋友!” 鱼小白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说道:“为什么不能?” 胥景静默了半晌说道: “这世上最亲近的只有你我,其他的,不论是人是妖,是仙是圣,都与你我无关紧要。你的心里只许放一个我,我的心里亦只能放下一个你。” 鱼小白想笑俩声或者说点什么,但是一种情绪却像一块石子堵在了他的喉咙里。 他的眼眶发热,渗出来的液体很快被湖水带走没留下一丝痕迹。 他想开口说凭什么,又想开口说好啊,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只是静静地呆在胥景的怀里想着。 要是胥景一直都像刚才那样就好了。 那样温柔的,强势的,不容拒绝的胥景。 正是鱼小白几百年来孤独而寂寞的求不得。 可鱼小白能相信胥景吗? 今天这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不真实到让鱼小白觉得像是在做梦, 不过这个梦可比吃白蚌美好多了。 就算鱼小白知道事出极反必有妖,胥景那瞬间改变的态度到处都透着不对劲。 但鱼小白也不想去深想。 如果这一切都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那也让他=尝尝这片刻的温暖欢愉。 那些从第一次看见还是蛋形的胥景就产生的不可名状的情绪,在此时此刻变的更加深重,更加的晦涩难懂。 鱼小白回过神来的时候,胥景已经睡着了。 鱼小白想把胥景从自己身上弄下来,结果胥景缠得更紧了 其实你根本就没睡着吧摔! 鱼小白抽抽嘴角说道:“你放开!” 胥景:“” “快点!我知道你醒着!” 胥景:“” 鱼小白冷笑两声,既然这样,就别怪他放大招了! 鱼小白深吸一口气,然后张嘴“噗噗噗噗噗”一连吐了几十个气泡。 那些大大小小连成一串的气泡很快炸开,噼噼啪啪地声音震耳欲聋。 胥景无奈地抬头看向鱼小白。 鱼小白心虚地把眼别开,说:“你快点下去,我,我饿了。” 胥景松开怀里的鱼宸,一转头从窝里出去了,鱼小白刚松了口气,就看见胥景又折了回来。 鱼小白睁大眼睛问:“干嘛?” 胥景仔细地看了一眼鱼小白,说道:“呆在这里别动。”说完又不见了踪迹。 鱼小白:“” 这本来就是他的窝啊!凭毛一副“我才是老大,你得听我的”的腔调啊! 鱼小白直接躺在地上闭起眼睛想要睡觉。 一颗蛋,两颗蛋,三颗蛋,四颗蛋,五颗蛋,六颗蛋,七颗蛋十一颗胥景,十二颗胥景,十三颗胥景 呸呸!啊啊啊啊!睡不着啊睡不着啊! 鱼小白把脑袋贴在冰凉湿润的细沙上面。 一脸怨愤地磨着牙。 胥景变态!胥景脑子有病!胥景丑八怪!胥景怎么还不回来啊! 躺在地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的鱼小白猛地坐了起来。 低着头用鳍戳了戳身下的细沙,细沙随着湖水晃动几下,露出了地下一片明晃晃的东西。 鱼小白拾起来一看,小半个鳍一样大小形状像极一个小扇子一样的鳞片正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这好像是他的鳞片啊。 鱼小白把那块剔透泛着金光的鳞片举到眼前仔细打量着。 不对啊!他明明记的他以前的鳞片上面有一些难看的黑色小点的,怎么不见了? 而且这个鳞片的颜色也不大对劲啊! 他的鳞片有这么漂亮吗?不仅莹润剔透,还会发出柔和的金光? 鱼小白把鳞片紧紧握在鳍里,翻找起了细沙下面的鳞片。 在鱼小白曾抱着胥景的那个地方,鱼小白刚刚抚开那层细沙就被地下金光闪闪的一片给闪花了眼。 这真的是他的鳞片吗? 细沙下那足足有两百的鳞片层层叠叠地暴露出来,比阳光还要轻柔的金色交相辉映,美的梦幻。 鱼小白都不敢相信,这些漂亮到极点的鳞片是从他的身上掉下来的。 他的鳞片分明是暗金色的,上面还有许多小黑点,别说发光了,就连族里特有的银纹他的也是黑色的。 他曾经偷偷跑到内湖底的那块水晶壁前照过,真是难看极了。 暗金色的鳞片一点光彩也没有,看起来就像湖里褐色的岩石一样,而其他鱼身上都有的银纹在他的鳞片上却是一些或稀稀拉拉或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堪堪能看出和其他鱼一样纹路。 而像现在他手里拿着的这这样的鳞片,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他刚刚才掉了鳞片,现在又是在窝里找出的,这些鳞片若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难道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化形了一次,变成了那般模样? 鱼小白一想到他全身都铺满那么漂亮的鳞片,别的鱼一眼看过去满是金色的柔光 等等!金色岂不是很丑啊! 鱼小白差点就忘了,族里的鱼大多都是非常耀眼的银色或者银灰色,本来出了他一个暗金色的异类就够奇葩了。 现在他还全身都是金光,这样一来,其他鱼就更有嘲笑他的借口了啊! 鱼小白忍痛把目光从鳍里的鳞片上挪开。 心里默默念叨着:金色最丑了,金色最丑了,掉了好,掉光了最好了。 胥景咬着一串白蚌刚回窝就看到鱼小白一脸悲戚地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胥景把白蚌随便扔到地上,快走两步,把脑袋凑了过去想要看看鱼小白拿的是什么东西。 鱼小白冷不防眼前多了个脑袋,吓了一跳后无奈地说:“你能不能出个声,这样好吓鱼 啊。” 胥景看了鱼小白手里的鳞片又看了看鱼小白,问道:“你的鳞片?” 鱼小白没好气地瞪了胥景一眼,呛着声说:“难不成还能是你的?” 胥景又仔细看了看那块鳞片,最后肯定地说:“灵气非常足,你留着以后用。” 鱼小白低头看了看鳞片,有些摸不着头脑,“留着能做什么?” ... 正文 第12章 你想去人界玩玩吗? “你那鳞片里灵气足的很,以后炼化灵武兵器是难得的宝贝,你还是收起来吧。&”胥景说着便在窝里寻了个地方躺了下来,慢慢阖上眼睛。 这次毫无准备的入劫严重损伤了他的心神和本源神力,他现在非常需要找一些东西来恢复 鱼小白有些气恼胥景说完就去睡觉的态度,但一看到地上那一串白蚌那气恼就消失殆尽了。 说起来也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胥景也是挺厉害的,每次都能捉到那么多的白蚌。 鱼小白蹲下拾起地上的白蚌,扳开有裂纹的蚌壳,几口就把壳里的软嫩多汁的蚌肉吃光了。 不管什么时候,吃白蚌总是一件非常令鱼高兴的事情啊! 不知不觉,胥景带回来的十几个白蚌已经被鱼小白吃的所剩无几了。 鱼小白捧着一块嫩肉刚吃了俩口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感觉好热啊? 鱼小白把蚌肉塞进嘴里,摸了摸掉光鳞片的身体。 这一摸可把鱼小白给吓着了! 他这是怎么了?身上烫成这样? 鱼小白不那样想还好,一想就觉得身体滚烫的都要烧起来了。 最后鱼小白忍不拙呻】出声。 地上的胥景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鱼小白,大吃一惊道:“你要化形了!” 鱼小白此时是又惊又怕,以为自己和胥景一样入了杀劫了,可他从来都没屠杀过其他族的生灵啊,怎么会入了杀劫? 冷不防听见胥景的话,才想到现在他莫不是在化形? 可他分明只有三百来岁,还需要整整两百才能成年,怎么就要化形了? 鱼小白周身上下越来越热,他根本就不晓得化形要做些什么,族长大人以前也没有教过他的。 现在可如何是好? 鱼小白慌乱的在地上打滚,他听过如果化形不成功可是会平白丢了修炼了几百年的灵气的。 正当鱼小白六神无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胥景的声音, “固守灵台,六道合一。” 鱼小白顿时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流在全身游走,燥热也消散了不少。 鱼小白立刻按照胥景所说的那八字原地入起定来。 胥景看着入定的鱼小白,眼神闪了闪,晦暗不明。 等全身上下的热气和经脉脏腑里的气流都平静下来后,鱼小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站起了身。 惊喜地伸出鳍,哦不,现在应该叫手了。 纤细白嫩的手指微微张合,紧紧一握便突出另外青白的骨节。 直直站立在湖底,鱼小白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湖水慢慢抚着全身。 人形果然得天独厚!连五感都比寻常生灵要敏许多。 鱼小白低头看着自己的下身。 结实修长的两条腿在湖水的波光下更是泛起一层朦胧的白光。 鱼小白动了动脚,脚板下的细沙碾得他痒痒的。 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俩步,却是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 在旁边看了许久的胥景开口说道:“你怎么这样蠢,难道说银纹双身鱼族的族长教养小辈的手段也是这样蠢?” 鱼小白一直都在化形成功的狂喜中,全然忘记了周围人事。此时乍一听胥景的话,脑子还有点儿转不过弯儿来。 不过胥景却没打算真让鱼小白回答,又自言自语道:“没让你跟着我是我的疏忽,便暂且不去追究那个族长的过错,以后你跟着我,我自会把你这些蠢毛病一一改正过来。” 鱼小白本来高高兴兴地想让胥景看看他的化形成果。 结果胥景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话里话外还颇有些嫌弃族长大人的意思。 鱼小白可是半点也容不得别人说族长大人的坏话的,当下便不管不顾地开口道:“不许你说族长大人!” 胥景冷冷地看了鱼小白一眼,说道:“以后你跟着我,就不要去想那什么族长大人了。” 鱼小白听见胥景语气强硬,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起来,“你作甚么管我这么多。” 胥景却无视了鱼小白,闭着眼睛又躺了下来。 过了一会胥景才开口道:“你弄件衣服遮遮,身体像什么样子!” 鱼小白一下子僵在了那里,低头一下自己光的部位,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 他怎么会没衣服!也没听说化形要准备衣服难道是他变成了秃鳞鱼连衣服也无法幻化出来了? 鱼小白这下才开始扭捏起来,两只手遮这里不是,遮那里也不是。 最后鱼小白突然想起来,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鱼妹妹好伐!那他遮遮掩掩干什么==! 鱼小白想通了这一点,也就放松了身体,不过,没穿衣服什么的还真是有碍观瞻啊! 但是鱼小白一向没收集过从湖面上掉下来的衣服,最后只好拔了几根水草堪堪遮住腰腹处。 人形虽说得天独厚,但鱼小白毕竟是初次化形,而且也不像其他妖物生灵同人族接触的多。 自然用起来就很不方便了。 鱼小白总是习惯摆摆尾巴,猛然也没了尾巴让鱼小白浑身别扭。 而且现在鱼小白的窝太小啦! 鱼小白只要一站起来,窝顶与头皮就只隔了一点的距离,让他感觉有些压抑。 鱼小白想要变回鱼身,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地上的胥景,鱼小白蹲下身子伸出指头戳了戳胥景。 胥景睁开眼睛看着鱼小白。 鱼小白看见胥景的眼睛里一圈圈的血丝,吓了一跳不确定地说:“你你不会是又犯病了吧” 胥景愠怒地瞪了鱼小白一眼,没好气地开口:“你才有病。” 鱼小白扁扁嘴说:“明明是你眼睛一变红就要发疯,关我什么事?” 胥景又闭起了眼睛,开口问道:“什么事?” 鱼小白在地上捡了颗鸡蛋大小的珍珠把玩着,五根修长的手指从一开始的僵硬到现在的灵活,还能变着花样做一些动作。 鱼小白顿时产生了兴趣。 看来人形也挺好的嘛! 直到胥景有些不耐烦地问了他第二遍,鱼小白才恋恋不舍地把手里的珠子放下回应胥景, “我要怎么才能变回原形?” 胥景听见鱼小白的问题睁开眼看了一眼鱼小白复又闭上。 围几根草能有什么用啊!该看的不该看都看见了啊摔! 胥景有些无奈地说道:“为什么要变回原形,人形对修炼有好处。” 鱼小白不知怎地有些尴尬,没好意思说他是因为走不了路站不直身体才想变回去。 便梗着脖子说:“我不喜欢人形,你快点教我变回去的法子!” 胥景轻笑俩声,鱼小白的脸瞬间烧红,结结巴巴地说:“笑笑什么不准笑我又没见过人族是怎样用俩只脚走路的。” 胥景也不再逗弄他,便直接告诉了鱼小白初次化成人形是不能变回原形的。 鱼小白傻眼了,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会!我怎么记着以前有位前辈就可以在原形和人形之前变换呢?” “大概是因为是只妖吧,三界中唯有妖族能够随心所欲改变容貌身形。” “那当妖岂不是比其他都要好?”他要是一只妖就好了,可以改变容貌身形,那还不是想变什么就变什么! 胥景闻言冷笑俩声,“妖?不过是个低劣的种族,如何有资格同我相提并论!” 鱼小白诧异地看了胥景一眼,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胥景除了长得丑以外,身上还有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 至于妖族,他本来就不大熟悉,自然是胥景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胥景看了鱼小白几眼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你就这么喜欢不穿衣服乱跑吗?” 鱼小白拉拉腰上的水草不高兴地说:“我这不是衣服吗?” 胥景抽抽嘴角,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算了,我不同你计较,你爱穿便穿,只是以后去人界妖界时候别丢了我的脸。” 鱼小白想起来以前看的人族话本子里是有说过人族都穿着衣袍,可话本子上也没有画师的画,他又怎么能知道人族到底是怎样穿着打扮的。 只好随便扯了几根水草遮羞,反正湖里那么大,他这里平时也连半个鱼影都没有,更不用做那些麻烦的事了。 只是听着胥景这口气,对人妖两界都非常熟悉。 鱼小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凑到胥景脑袋跟前,笑着问道:“你以前去过人界?” 胥景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 鱼小白只当他默认了,立刻欢喜地说:“那你跟我说说人界里的趣事!” 胥景扭过头去不搭理鱼小白。 鱼小白毫不气馁地又凑近了胥景。胥景撩开眼皮瞪了鱼小白一眼,却被鱼小白亮晶晶的眼睛闪的一下子呆愣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眨眨眼睛用不太情愿的语气说道:“说说也不是不行,我说完以后你不能再烦我了。” 鱼小白自然是满口答应,跪坐在胥景旁边准备听胥景讲他向往许久的人界中的趣事。 胥景抬起脑袋毫不客气地搁在鱼小白白嫩结实的小腿上,有些怀念地开口: “在人界北地有一个山谷,谷中飞虫走兽,鱼鸟拙禽应有尽有,花草中还些颇为不俗的灵物。有一天,一个人族来到了谷中” “然后呢然后呢?”鱼小白迫不及待地发问。 “然后那个人族就带领自己的族人占领了那个山谷,在此以后的百年来,谷中的鸟兽仙草都渐渐地消失了,那个人族的部落越来越强盛,在谷中已经变的荒芜一片,再也没有能够供他们休养生息的东西后,他们离开了。” “”这种故事一听就是瞎编的好么! 鱼小白恶狠狠地瞪了胥景一眼,“你怎么拿胡编的故事骗我!” 胥景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阴沉说道:“我不会骗你,你需记住人族就是一个惯于抢夺又奸邪的族群。” 鱼小白皱着眉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胥景猛地抬起了头说: “你既然已经化形又对人族有向往之意,不如随我去人界走上一遭吧。” 第一本卷●完 ... 正文 第13章 爆字数 鱼小白睁大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胥景:“你要带我去人界玩?” 胥景恩了一声,想想又说道:“去了人界你万事都要按我的去做。?” 鱼小白自然是连连点头满口答应。 胥景不放心地又叮嘱了鱼小白一遍,在人界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可同人族来往过密,不可胡乱说话,不可多管闲事,不可 鱼小白听的脑袋也大了,这胥景怎么比族长大人还要啰嗦? 好不容易挨到胥景说完,鱼小白觉的他实在是困的不行了。 但胥景却还没放过他,硬是把他弄醒。 “你听好,我只教你一遍化物的术法,若你学不会,我也不管的。” 鱼小白眼睛马上就亮了,睡意一瞬全消失了,使劲地点头,化物之法莫不是他以前在话本古籍里看到过的那点石成金,撒豆成兵? 胥景:“你听明白了吗?” 鱼小白:“啊什么?我我没听清楚啊啊啊!好胥景,你就再说一遍吧!” 胥景:“”就知道是这样! 胥景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 鱼小白想了想,照着胥景给的方法就朝地上一颗石头点去,一道透明的微光划开水面落在石头上面。 那块石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晃动起来。 鱼小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块石头,连一直趴在地上的胥景也看着那块石头。 被寄予厚望的石头晃了好一会儿,慢悠悠地停了下来,那层微光也变成了几窜泡泡消失在了湖里。 鱼小白:“” 胥景:“” 鱼小白不死心地又朝那块石头使了一次法术。 这次那块石头连晃动都没有那层灵气就消散了。 鱼小白愤怒了,好你个破石头!小爷肯点化你是你的福气,你居然敢拒绝全湖第一强大英俊 的鱼! 鱼小白对着那块石头一通乱点,几十道透明的灵气把湖水划的波光粼粼,晃人眼球。 那块石头“轰”地一声碎成了粉末很快化在了湖里。 鱼小白喘着气坐在地上拧着一张脸。 胥景看了鱼小白许久,心里非常想笑,但脸上却不见一点端倪。 咳嗽几声让鱼小白看过来才开口:“你到底想把那块石头变成什么?” 鱼小白自个儿生着闷气,说话语气也不太好:“还能变什么?当然是变金子了!” 胥景觉的鱼小白简直是他活这么大见过的最蠢的!明明以前多么聪明可爱啊,果然是那个什 么族长的错! 看来这事还不能就那么算了,以后等灵气恢复了,定要找那个连族里的小孩都教不好的族长算算账! 胥景在心里把那个将鱼小白教的蠢成这样的族长好一顿唾骂, 对着鱼小白无奈地开口道:“你先说你有见过金子长什么样吗?” 鱼小白一下子僵住了,“没” 胥景一脸“果然是这样!”的表情看着鱼小白,鱼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躲过了胥景的目光。 胥景几乎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完后却一阵恍惚。 直到鱼小白恼羞成怒掐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鱼小白心里爽的要翻天了,果然有手指就是好啊!想干什么干什么!比鳍方便多了有木有! 胥景开口问道:“你是想要“点石成金”吧?” 鱼小白压住上翘的嘴角嗯了一声。 胥景看着鱼小白那张压抑不住笑意的脸继续说:“万事万物都有其特定的根本,运用仙灵气也只能换其形而不能变其本质。就像刚才那颗石头,你若真把它变成金子了,他本质还是块石头,只是样子像金子罢了。” 鱼小白有些急切地问胥景:“那要怎么样才能变?” “你变不了。”胥景肯定地说,“只有金仙之境的才有移山倒海,换月偷星的能力。” 鱼小白不大高兴地开口:“我又不想要移山倒海,换月偷星,只是变个金子,怎么这样的难?那金仙之境又是什么?你能变吗?” 胥景闻言语气颇有有几分倨傲地说道:“都是些小把戏,想当年我还曾倒引东海水淹了那小儿的天宫。” 鱼小白却不在意胥景的后一句话,只听得胥景说“点石成金”竟是小把戏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你给我变个金子来看看吧!” 胥景眼神闪了闪说:“现在没兴趣。” “那你什么时候能有兴趣呢?” 胥景有些不自在地甩甩尾巴,说道:“什么时候都没有!别问了,快去练练这个术法。” 鱼小白狐疑地看了胥景一眼,“你不会是诓我吧?你根本就不会变!” 胥景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俩声,说道:“我现在灵体受创,灵气用不出以前的万分之一,待我恢复后将这一湖之水倒引起来给你瞧瞧。” 鱼小白有些敷衍地应了几声,对胥景的话半点不信。 胥景不大高兴地低声说了几句话,鱼小白没听清楚便开口问胥景说了什么,胥景转过脑袋不搭理鱼小白了。 鱼小白歪歪脑袋,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对人界完全不熟啊! 鱼小白猛然想起来他忽略许久的一件事,胥景分明是刚出生没多久(大误)的,现在肯定不能化形,那说的曾去过人界妖界岂不是乱吹牛? 那可怎么办才好? 鱼小白犹豫着问胥景:“你当真去过人界?” 胥景慢吞吞地恩了一声。 “那你可知道人界哪里有趣哪里好玩?我好出了湖去瞧瞧。” 胥景疲惫地睁开眼睛,说道:“你且和我去人界寻几样东西再做打算吧!” 鱼小白好奇地发问:“哪几样东西?” “天罡绛云珠,九州仙山录,地灵玉璧。” “那是什么?” “一些灵物仙宝,待到了人界我再向你细说,现在你还是快些用我教你那化物的法子弄件衣 袍穿着,等会儿我们就起身去人界。” “这么快?”鱼小白吃了一惊。 胥景眼皮越来越沉重,语句也断断续续起来。 “事不宜迟你随我随我我要睡去了” 话音刚落胥景就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白玉似的细长身体上隐隐又透出了血红刺眼的光 芒。 鱼小白不停摇晃着胥景的身体,胥景一动不动任由着鱼小白动作,鱼小白摇着摇着突然发现,这胥景是不是又长了许多? 定睛细看果然如此! 胥景现在的体型可比刚出壳那会儿大了三四倍不止。修长的身体已经和他人形的小腿一样粗 细了! 鱼小白还想掰开胥景的嘴,看看胥景口中那一排利齿是否也长大了些。 却在看到胥景紧闭的双眼时候想起来现在根本就不是研究胥景的牙的时候啊! 得赶快把胥景弄醒才行,怎么去人界的法子胥景还没告诉他呢! 可鱼小白看着自己的人形却犯了难。 人形修炼他不会啊! 还是先用原形的修炼术法试试吧! 鱼小白盘腿坐在地上直起腰,感觉非常的新奇。 原形的时候他是做不出这个动作的,也对,既没有腿也没有泾渭分明的腰身,怎么能做出这 些动作? 鱼小白就着这一姿势入了定。 也算鱼小白好运,误打误撞竟然摆对了“五心朝天”的姿势。鱼小白本来只是觉得这个姿势有趣又不累,真是入定是最佳选择。 同以前一样的银色光点从鱼小白身体里逸散出来,只不过这一次的银色光点里好像还有些别的东西,迎着水里的阳光看过去,那些银色中夹杂了一两点耀眼之极的金芒。 鱼小白早已闭起眼睛自是看不到这景象,就算他看到了恐怕也不会多想。 那些非同寻常的银光接触到胥景的身体后自发地钻了进去,混杂在其中的金色光点却被隔出 胥景体外,静止一般地凝固在水中,等到下一波银光来临,那些金光又被隔出。 这一晃便又是半月之久,期间鱼小白和胥景都未清醒过。 胥景体外的金光已经聚拢在一起,把那一整片的水域都照的如日如火。 盘腿坐在胥景旁边的鱼小白,英气的眉毛跳了俩下,那些聚拢了的金光也霎时奔回鱼小白的身体里。 鱼小白刚出入定的状态中出来后,周身上下的金光银光都消散殆尽了。 定了定神思,鱼小白极为兴奋。用人形修炼果真不同凡响! 他以前总是一入定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而现在只觉灵台清明,遍体舒畅,进入了一个非常 玄妙的境地,要不是还记着胥景的病,他都想不管不顾的一直修炼下去了。 饶是如此,到了现在也还是已过去了半月。 鱼小白着急地低头打量地上的胥景。 只是这胥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胥景还同鱼小白入定的姿势一般无二,只是鱼小白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地上的胥景突然睁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鱼小白,到叫鱼小白猛地想了起来! 胥景头上这对奇奇怪怪的犄角可是变了个样子! 鱼小白记着胥景这对犄角以前是银白色的,单看起来还挺精巧别致的。 可现在这对犄角却有了些血红色的花纹,像树叶树杈一样攀附在那对犄角之上。 鱼小白刚要开口就听见胥景说:“我睡了多久?” “半个月。”鱼小白照旧蹲下身体看着地上的胥景,人形就只有这一点不好,个头变高大以 后,看什么都别别扭扭的。 “你还没教我去人界的法子呢,你可不能再犯病了。” “半个月还不晚。”胥景从地上直起身体,让鱼小白不用那么辛苦的低着头看他。 胥景看了看鱼小白的身体,最后看着鱼小白的眼睛说:“你就不能穿件衣服吗!” 鱼小白低头一瞧,腰间围着的水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现在只剩下光溜溜的刚化形的 身体。 他就说嘛,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想归想,鱼小白还是按照以前偷瞧过的岸上的人族的服饰点了旁边那片水草。 那片水草被一道微光笼罩后立时便化成了衣袍的形状。 鱼小白抓起来套在身上,那套衣袍立刻束紧,变的非常妥帖。 胥景看着鱼小白穿上那件衣服,不知怎地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但胥景也不太在意,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到人界去寻那三件宝物,去的晚了怕是被别的捷足先登了。 胥景在鱼小白好奇惊讶的目光中慢慢变小变细,最后缠上鱼小白的手腕。 鱼小白把手腕举至眼前,看着迷你版的胥景问:“你你这是什么法术?这样有趣!教教我怎么样?” 胥景却不欲在这件事上同鱼小白多说,只是说了句以后再谈,你先听我说说那去人界的法子。 鱼小白凝目细听胥景的法子,胥景如此这般说了个通透,鱼小白笑着说竟是这样简单。 准备妥当便带着腕上的胥景径直奔着那人界去了 ... 正文 第14章 吃掉那个地仙 土坯墙,灰瓦檐,一根根自以为是的细草笔直地指向天际,飘摇在屋顶上沿。看小说到网 踩着脚下凹凸不平的土路,鱼小白急促地抽着鼻子长着嘴呼吸,身形有些不稳斜靠在墙上。 盘在鱼小白腕上像一只精细的银镯子一样的胥景无奈开口:“你化形成为人身,水里岸上皆能自由来去,别再害怕了。” 鱼小白因为呼吸急促而双颊泛红,语速也快了不少。 “我知道啊但是没有水感觉好别扭啊怎么办啊如果不这样我总觉得自己会死掉啊怎么办啊我腿有点软站不稳了!” 胥景:“”说话带点停顿很难吗!这样一口气说完听得他也好累。 鱼小白使劲趴在墙上,恨不得眼前立刻变出一片湖来,好跳进去缓缓。 胥景有些急地在鱼小白手腕和手臂上爬来爬去。 鱼小白被他弄的痒痒的,受不了地开口:“你能消停会儿吗痒死了不行不能说了我要无法呼 吸了。” 胥景忍不住说道:“你这么蠢是怎么才活到现在还化形成功的!” 鱼小白却没听见胥景这一句嘲讽,他的心神完全被一股外来的香气占据了。 那种甜丝丝的,腥涩涩的味道让鱼小白欲罢不能,脚步踉跄地循着香气传来的方向走去。 胥景大声叫着鱼小白,鱼小白却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往前走。 胥景没办法只好由着鱼小白去,心里默默想到。 好在这蠢东西不在使劲折腾他的鼻子嘴了。 没行了多久,鱼小白突然停了下来,左看右看一脸茫然。 闭着眼睛养神的胥景感觉到鱼小白停了下来,开口询问:“怎么回魂了?” 鱼小白挠挠头迷糊地说道:“明明就是这里怎么不见了” 胥景不满地在鱼小白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五道微红的抓痕,成功地吸引到了鱼小白的注意力。 鱼小白不好意思地说:“刚才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便闻到一股香气,那香气可真是我平生闻到过的最香最吸引人的了!” 胥景不以为然地说:“你平生也就待着那湖里,去哪儿闻什么香气。” 鱼小白喃喃低语,大概真是他闻错了吧。 胥景却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沉思许久才抬起脑袋对着鱼小白说:“先别管这些了,同我一道去寻那三样宝物吧。” 鱼小白顿时来了兴趣,追问胥景要先寻哪样。 胥景想了想道:“我亦有许久未到人界,不知现在的人界变成了什么样子,你且照我说的将 此地的土地爷叫出来问个究竟。” 鱼小白以前在书籍上有看过关于土地爷的描述,都说是个身短而又法力低微的末末之仙,靠 着地上凡人的香火过活。此次有机会能见到土地爷再同那土地爷说几句话到也不虚此番来人界这 一遭! 鱼小白照着胥景给的术法,卯足了劲跺了跺脚下的土地。口中用着灵气疾呼:“地仙速来见我,速来,地仙速来见我” 一连唤了数声都不见一星半点仙气儿出来。 倒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跳出几只灰黑色还长着皮毛的东西,绕着鱼小白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鱼小白蹲下来想捉几只瞧瞧,那些小东西却猛地扑到了鱼小白身上。 尖利的牙齿隔着一层细纱深深扎进了鱼小白的身体里。 鱼小白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把身上那些东西给甩了下去,那些灰黑色的东西被狠狠伦在地上, 发出一声声惨叫又很快变成一堆堆黄色的土块凌乱地铺在地上。 到了此时鱼小白才感觉到胳膊上被咬到的地方开始疼了起来。 藏在鱼小白衣袖里的胥景惊呼出声:“你中了土毒了!” 鱼小白拉起轻薄的衣袖一瞧,白皙的胳膊上几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已经开始发紫发青,隐隐还有扩散的兆头。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鱼小白有些慌神了,他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胥景的声音冷的能结出冰喳子,“好一个土地爷,竟到我的头上来称王称霸!” “什么?那些东西是土地爷的?” “正是他的分!”胥景在鱼小白的衣袖中咬牙切齿。 “那岂不是完了?这毒还能治好吗?”鱼小白脸色一白,他可不想死啊!他才刚刚化形,刚刚来了人界,只是问个路而已,这么凶残真的是一方土地之仙的作为? “呵,不过一个下等的地仙如今也敢欺到我身上来了!我定要让他神魂俱灭,不,要让他日 日夜夜忍受烈焰焚烧的苦楚!” 鱼小白面皮抽了抽说:“你不是说你现在灵体受创,灵气使不出千分之一吗?要怎么去教训 那个地仙?” 胥景:“你可以代我去教训教训他,他咬了你一口,你就不想报仇吗?” “啥?我?我什么也不会啊!他好歹是个神仙啊,神仙我怎么能打得过?”鱼小白连连摇头,摸着胳膊上又肿胀了一圈的伤口。 胥景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说道:“你怎么也算我的半个后仆从,竟连这么点胆识也没有,真是想想就觉得颜面尽失!” 鱼小白却不以为然,吸着气说:“神仙那么厉害,我怎么可能打的过啊嘶好好疼!这个土毒到底怎么办?” 胥景怒气冲冲地开口:“不思进取!顽固不堪!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番模样罢了,我再教你个法子,保管让那个土地老儿现了原形,到时候要杀要剐随你,何愁一个土毒?” 鱼小白头点的如捣蒜。 胥景趴在鱼小白的衣领上交代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鱼小白点着头在地上站定。 气沉丹田,大声喊道:“土地老儿你这缩壳的乌龟,孬种的性子,莫不是长的还没到爷爷的三分,羞得不敢来见你爷爷了!你做这等阴险的把戏却不敢让爷爷瞧瞧你这个子到底是不是只和爷爷这一截小腿的长短!” 没错,胥景教给鱼小白的法子就是去激怒地仙,地仙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不能忍受别人说 他们个子矮,一说准会急的跳脚。 鱼小白也没等多久,只见一阵土黄色的烟雾出现在眼前,空中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是哪个泼货在这儿信口撒泼辱骂本大仙?定要让你瞧瞧本大仙的厉害!” 一股甜腥的气味直直冲进鱼小白的鼻子里,鱼小白使劲抽了抽鼻子,脑袋有点昏昏沉沉。 胥景窝在鱼小白的袖子里,敏锐地察觉到了鱼小白的不对劲,一甩尾巴就抽到了鱼小白胳膊上。 裹挟着灵气的气劲把鱼小白打的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面前站着一个只到他腰际的土黄色小人儿。 还真的是很矮啊!鱼小白忍不住盯着面前的地仙仔细看了又看。 那地仙恶意满满地开口:“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一对眼珠子!” “咦?你真的会说话?你的嘴在哪儿”鱼小白听得这地仙讲话愈加惊奇了。 要知道他面前的这地仙别说嘴了,就算是鼻子眼睛都没一个的,只像一尊泥塑,空有人形。 “本大仙的事也是你等能揣测的!速速报上身家名号,本大仙好给你个痛快!” 那泥塑的地仙却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话里话外语气强硬。 鱼小白倒也不恼,笑嘻嘻地蹲下身子与那地仙面对面,说道:“大仙别生气,我们唤你来不过是想问问这人界的事情,你既然是一地之长肯定知道不少奇闻轶事,不妨说来与我们听听?” 那地仙早打定主意不让眼前这放狂言的小子活着走出去他的地界儿,现在那还管鱼小白说了些什么呢? 当即冷笑数声,说:“小子别得意,本大仙可不像其他地界儿的孬货!今日定要让你这小子给我这些宝贝土当个好料!” 鱼小白有些茫然,这地仙说的话他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便以袖掩口,实则是悄悄摸摸地问着胥景。 “胥景,他说的是甚么意思?其他地界儿的孬货是在说我吗?还有那个好料,他是想送我东西吗?” 胥景:“” 鱼小白:“他要送我东西我要不要回绝他?可他说是个好料啊!不行,我以前看的人族书籍上写着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的” 胥景:“” 鱼小白:“胥景!你是不是又睡着了!” 胥景:“没有。” 鱼小白:“那你说说我到底要不要同意当他的朋友呢?虽然他连五官也没有,个子也很 矮” 胥景脸黑的快要拧出水来了,咬牙切齿地说:“你做梦去吧!还当朋友,等你被这老东西弄死后再去跟他做朋友吧!” 这鱼宸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啊!胥景现在对自己选择鱼小白来寻找仙宝的举动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本来是诱哄鱼小白到人界里来帮他找一些灵气充裕的仙草宝贝助他尽快恢复灵体灵力,现在看来,他恢复的那一天遥遥无期啊! 鱼小白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袭来的地仙给打乱了。 迅速后退两步躲开袭来的尖锐沙石,鱼小白有些茫然地开口:“干什么?你要和我玩吗?我还没有答应跟你做朋友嗳。” 那地仙却不理会鱼小白,一抬手就又是极其狠辣的一招,三条吐着性子的黄蛇直冲鱼小白上中下三路而去。 ... 正文 第15章 吃掉那个地仙 鱼小白一下子愣在了当场,他在湖里的什么每天除了晒太阳吃东西以外就没别的事儿了,连修炼都是有一搭没没一搭的。 当然,在湖里也不可能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 所以在那三条土蛇直朝他面门飞奔而来的时候鱼小白一时间竟忘记了闪躲。 胥景感到一股气流直冲而来,心下一惊,也不管会不会暴露了他就大喊一声:“鱼宸!小心!” 同上次一般无二的气味铺天盖地地笼罩着鱼小白。让鱼小白本来就不怎么清楚的脑袋更加迟钝了。 鱼小白使劲地抽着鼻子,脸上隐隐透出一种渴-求。好香......好香...... 胥景察觉到鱼小白根本就没动一下,急得一下子从鱼小白的衣袖里探出头来,却在下一秒目瞪口呆。 只见那三条离鱼小白只有不到几寸距离的土蛇被鱼小白紧紧捏在两只手里!还有一只被鱼小白踩碎了脑袋,只剩下黄色的身子在地上不停扭动挣扎。 而鱼小白也猛地回过神来,吃惊地看着手里的土蛇,提起来看了看。 那土蛇可真是惟妙惟肖!连身上的细鳞都片片分明。被鱼小白掐在手里的蛇头大张着,露出仿佛磨尖利的石头一样让人发寒的牙齿和细长黝黑的舌头。 鱼小白忍不住惊异地说:“这是你捏的蛇吗?好像和我见过的不太一样啊!水里的蛇是不会长这么长这么厉害的牙齿的......不过这是人界的蛇?长得也同水里的差不多嘛!” 说着瞧了一眼自己脚下,一根胡乱甩动的蛇身一下一下抽着鱼小白的腿,鱼小白-赤-裸-的 脚还踩着一颗碎成数瓣的蛇头。 顿时不好意思地开口:“啊,真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他不要缠在我身上,一不小心就把他给踩碎了。额......还是谢谢你送我的蛇,我可以......” 对面的地仙见鱼小白居然轻轻松松就接下了他使得法术,心里升起浓浓的忌惮,恰好听见鱼小白的话,想也没想就开口讥讽: “你这东西是脑子坏掉了吗?谁要送你那土蛇,还是趁早些让本大仙送你一程吧!” 谁知鱼小白非但不生气还笑道:“那可好了!我本来就不大喜欢这种牙尖嘴利的蛇,还是水里的蛇好玩儿!你要送我别的东西吗?” 说着便把土蛇朝地仙扔了回去。那土蛇在被鱼小白扔出去的一瞬裂成几块碎土掉在了地上。 地仙有些不明白鱼小白说的话,送他东西?怎么回事? 但地仙是不肯落了下风的,不管是能力上面还是说话上面。便说道:“你这泼货脑子好生无用,让本大仙送你东西前怎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不过,本大仙倒是有一物要从你身上 取来!” 鱼小白悄悄地问袖子里的胥景:“你在说什么?他想要我送他东西吗?可是我身上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啊!” 胥景:“......”他要是现在睡着了该多好啊摔! 鱼小白等了许久不见胥景搭话,对面的地仙已经明显不耐烦了,就犹豫地开口:“我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恐怕给不了你。” 那地仙本来还在提防着鱼小白,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发起呆来,是瞧不起他吗?他定要给这东西一个好受! 这样想着那地仙便冷笑数声,一下子拔地而起带着千钧之力向鱼小白砸去,嘴里还说:“当然是要你的命!” 鱼小白冷不防那地仙突然化成一座大山直直压了下来,躲闪不及被一下子压趴在地上。 周围也一瞬间黑了下来。 胥景本来在袖子里闭目养神,突如其来的气劲打在他身上,让他气血一阵翻涌,银色的眼珠隐隐还有变红的征兆。 胥景强行压下煞气,开口问鱼小白:“怎么回事!” 鱼小白茫然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那个泥人儿似的地仙突然变成一座山就压在我身上了,他同我玩都先说一声吗?我都不知道这个游戏要怎么玩。” 胥景:“......” 胥景静默半晌,幽幽地开口:“你难道没有看出来,那老东西根本就是想要杀了你吗?” 鱼小白揉揉眼睛说:“为什么杀我?我又没做什么奸邪的事情。” 胥景愣了一愣,说:“你嘲笑了他个子矮,他想杀了你。” “那有什么!个子矮是事实啊,再说了,我也没有嫌弃他朝他吐泡泡,他是不可能想杀我的!我们才认识俩个时辰不到呢!” 胥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烦躁起来了。说:“你管那么多为什么,反正他就是想杀你,你没听见他说想要你的命吗” 鱼小白半天没说话,胥景心里烦的不行,也不想再理会鱼小白。 却没料到鱼小白竟然直接开口问了那地仙一句:“你其实是想要杀掉我吗?你并不是想同我做朋友?” 压在鱼小白身上的地仙惊讶出声:“你怎么还没死?” 鱼小白:“......”要不要这么直接啊! 那地仙紧接着又说:“你也别得意,本大仙还有一招没有使出来呢!” 鱼小白只感觉从上至下的压迫感蓦然强硬了许多,但还是毫无危险感。 鱼小白甚至觉得,只要他想起来,压在身上的大山完全不是问题。 可鱼小白到底没起来,因为他又闻到了那种腥甜的香气。那种争先恐后要往他鼻子里钻的香 气,他已经闻到三次了。 这次的香气却没有突然消失,而是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吸引人。 鱼小白忍不住舔了舔饱满的唇瓣,乌黑的眼珠也渐渐涣散起来,只是急促地抽着鼻子像一条搁浅了的鱼。 胥景原本是不打算理会鱼小白的,但他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气味。 那气味甜丝丝的,还带着一股子的血腥气,极其的不对劲,也.-----极其的诱人。 胥景脑袋一懵,知道这股气味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机立断封了自己的五感。 封了后果然脑中一片清明,还没等胥景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突然感觉到身上一松,心里一惊,怎么把鱼宸给忘了? 那股香气连他都抵挡不住,何况是本来就懵懵懂懂,毫无经验的鱼宸? 胥景从鱼小白的袖子里爬出来掉到了地上,银色略带些红光的眼珠在黑幽幽的大山地上像两 只奇异的异常明亮的灯笼。 这俩只灯笼也使得胥景夜里看什么东西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他看到了鱼宸,鱼宸还穿着那件薄纱袍,许是因为灵气的缘故,那纱袍在黑暗中泛着一层浅 淡的微光。 鱼宸就随意地坐在地上,--裸--露着半截小腿和一双不沾染灰尘的脚,露出来的肌肤竟是 比身上那件散发着微光的衣袍还要吸引人。 胥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直勾勾地盯着鱼宸那半截小腿和一双白玉一样瘦削修长的脚,半天挪不开视线。 毫无疑问,鱼宸化形的这副皮囊是极好看的。 眉眼俊秀,身段风流。 可三界中能够化形的神兽仙物不知凡几,就连下界的小妖精怪也都是个顶个的漂亮。 胥景当年风光无限,身份尊崇,能力强大,连那被誉为三界第一美人的洛神他也瞧过不止一次。 他至今还记的第一次见到洛神时候的惊艳。 他觉的平生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同洛神相比较的神魔仙妖了。 可他现在瞧着鱼宸,竟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鱼宸长的不能算漂亮,因为那挺直的鼻梁和略微削薄的嘴唇是少见的硬朗。 不像是仙宫里婢子们侍弄的仙草珍宝,那像是什么呢...... 胥景想着,或许鱼宸就跟他龙宫前院里那株神树一样,看起来高高壮壮的很不好对付,其实内里绵绵软软的一团,一个最差劲的术法就能打倒他。 这样想着,胥景又开始生起几分气恼来。 这样一条蠢透了的东西,怎么偏是......偏是...... 一想到鱼宸前几次说的话,胥景的脑袋就一抽一抽的痛,再也生不起什么别的心思了。 这才想起来出来的目的是看看那鱼宸被那香气给迷成什么样子。 鱼宸扬着头,露出的喉结一耸一耸地不知道在干什么。胥景缩小了身体后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见鱼宸保持着一个姿势很久了。 胥景心里一紧,左右看了看,就慢慢变大了身体。 胥景一变大就感觉身边的空间变的狭隘起来。 比起先大了四五倍不止的胥景直起身体,大脑袋伸到了鱼宸的面前,定睛一看,猛地吃了一 惊! ... ... 正文 第16章 吃掉那个地仙 鱼宸竟是在吞吃着头顶的大山! 扬着脑袋的俊朗少年一下接一下啃咬舔食着头顶土黄色的山岩。``し 而那山岩也竟像是酥软的果物一样,轻而易举就被鱼宸一口接连一口地啃出一道道缺口。 怪不得这儿的空间越来越大,压迫力也越来越弱,看来呆不了多久,那个老东西的结界就能不攻自破了。 只是,这鱼宸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石头的?这些石头吃进去都不会感觉到难受吗? 胥景感到非常困惑,就猛瞧鱼宸的脸。 鱼宸却是一副迷蒙沉醉的模样。眼睛半眯着,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两片红晕,粉色的舌头和整齐洁白的牙齿在深红色的嘴唇里进进出出。 胥景强迫着自己把眼神从鱼宸的脸上收回来,盯着地面,脑中却时不时浮现着鱼宸迷迷瞪瞪 的眼神,酡红的双颊,粉色的舌头和雪白的牙齿,还有那被刻意遗忘的半截小腿,白玉似的一双 脚。 但胥景马上就摒弃了那些靡丽的想象,真是不应该啊,怎么突然就有了那种想法呢?果然是太久没回龙宫了啊。 等胥景在压下心里那股躁动后,才惊觉鱼宸刚才那模样分明就不对劲啊! 到像是被什么东西摄住了心魂,身不由己了! 那香气!胥景想起了这个被他遗忘许久的事情。 那香气果然有问题! 要是以前莫说这一股只能扰乱心神的香气了,就算是世间的奇毒魔物胥景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现在却不同了,胥景第一次正面又清晰地意识到,失去了本源灵气又灵体受创的他已经弱到一个地仙都能任意欺凌的地步。 那......鱼宸呢? 会将他当作累赘处理掉,还是直接炼化了这具真龙之身? 胥景控制不住地朝阴暗里想去,想着鱼宸也露出那种恶心的表情,贪婪地将他的真龙之身炼 化占据。 就连鱼宸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胥景在脑海里都揣摩的分毫不差。 真是......真是......令人疯狂的想法啊。 胥景那双像夜明珠一样的银色眼睛里一时红光大盛。 胥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心底里一道细弱的声音在说着些什么。仔细分辨也模模糊糊的什么都听不真切。 不对......这感觉......煞气入体! 胥景猛然睁大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眼中血红色的光芒慢慢消退,只留下浅薄的一层留着眼底,银白色的光芒重新在黑夜中亮起。 而前方的鱼小白却垂下了眸子,半眯着的眼睛好似直勾勾地盯着胥景。 胥景刚恢复过来就看到了这样的鱼宸,顿时吓了一跳。 有几分愠怒地开口道:“怎么了?不去啃你的石头了?看我作甚么!” 鱼小白却蹙起了眉头,一双黑亮的眼睛似看非看地瞅着胥景,嘴角一塌,竟做了个要哭的表情。 胥景才经历了一次煞气入体,正是心智神魂皆不稳定的时候,当下心里就升起一股恼怒,大声喝道:“你还看我作甚!小心你的眼珠子不保!” 鱼小白听得这一句大喝,居然就坐在地上抽噎起来,在胥景震惊的目光中,一颗接着一颗的透明泪滴从鱼小白那英气的脸上掉下来, 划下一道道水痕,砸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分明长了那样的一张脸,却偏偏露出这种被欺负的狠了的表情。 胥景觉得鱼宸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但看着鱼宸哭的可怜,胥景最后无奈地说:“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啊,你怎么哭成这样......行了,别哭了,你还是快点去把剩下的石头吃光,破了那老东西的结界,我们好尽早上路。” 谁知鱼宸竟对他这一番示弱毫无反应,只是自顾自哭着,嘴里还在呜呜咽咽些什么东西。 胥景凑上前细听, “你骂我...呜呜呜...你又骂我...呜呜呜...我再也不要跟你做朋友...嗝...了。” “来什么破人界,破人界,破人界!我要回去!...呜呜呜...魂淡!” “为什么不能...嗝...长牙,我要把你的牙都扒光!” 胥景:“......” 怎么感觉,这鱼宸是在说他...... 胥景推了鱼小白几下,朝鱼小白的耳边喊了几句,又扯了扯鱼小白的头发,但鱼小白就好像看不见他一样,自己一个在那边喃喃自语。 胥景没办法,只好微微仰起脑袋察看被鱼宸啃咬的坑坑洼洼的顶部。 只见那片黑黝黝的岩石层中赫然出现了一片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一层乳白色的晶莹剔透的东西正嵌着在石头里,一黑一白竟也是相得益彰,浑然一体。 胥景只觉这东西好生眼熟,凑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东西上面有数道褐色细线流转不息, 时分时合,变化莫测。 这东西———竟就是胥景心心念念的自然灵宝——地灵玉璧! 地灵玉璧是自然形成的天然灵物,也是人界特有的宝物之一。 大体分为四大类,为土灵玉璧,金灵玉璧,木灵玉璧,水灵玉璧,火灵玉璧。 而每类的玉璧又变化无常,世界万物皆有灵性,山岳潜形,日新月异,甚至天灾劫难,界内突生的变故,都有可能促使这些灵物的产生。 一块石头,一截木桩,零星的陨星,甚至是污水泥沼,朽木腐石都有可能在某个时间变成一 块材宝,再经过日积月累,几千上万年的沉淀,才能得到这么一块玉璧。 而现在胥景竟然就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了一块土灵玉璧! 这气运好的让胥景也有点不敢相信。 他刚才险些就找了那煞气的道,现下正是灵气极为细弱,灵体极为空虚的时候,这一块玉璧可真是雪中送炭,像是专等他来取用一般。 这玉璧定是鱼宸方才啃掉了岩石的外层才露出来的。 只是不知道鱼宸为何不把这玉璧同石头一起吞下去呢? 这玉璧灵气充盈,对任何一个拥有灵气的生灵来说都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胥景在发现这就是地灵玉璧的时候,就已经迫切地想要吃掉这块玉璧了。 胥景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鱼宸,神情颇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回过了头,看着那块有半个脑 袋大的玉璧。 玉璧和岩石紧紧粘连在一起,胥景用尖利的爪子敲了敲。 发出沉闷的“铛铛”声。厚掌向下一按,试探地刺进去。 “刺啦——”胥景的爪子顺着玉璧滑了下来,发出刺耳至极的声音。 那玉璧竟是无一丝的损伤! 龙爪之利乃是世间罕有,怎么会连区区一块下界灵宝的防御都破不开? 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胥景心里是多么的惊骇,那块玉璧也只是好端端地附在岩石上,胥景又伸出爪子狠狠 抓刺了几下,无所不能的利器却在此刻失去了能力。 胥景的心一瞬乱如麻,但他强行压下心里的慌乱,死死盯着那块玉璧。 还有什么办法......应该还有的...... 胥景深吸一口气,缓缓运起身体里的灵气,银白色的灵气像水银一样流动,把上方的玉璧全部包裹在其中。 胥景用这个方法也是逼不得已,用自身灵气去炼化玉璧的灵气,如果成功当然没什么好怕 的,但如果失败,胥景这些天积攒的灵气都要被这块玉璧吞噬殆尽了。 那银光渐渐从玉璧里渗了进去,那玉璧乳白色的表面像被镀了一层银光。 胥景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肯放松,一直盯着直到那土灵玉璧变成了一滩微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浓稠灵气才真正放松下来。 张开嘴一口接住滴落下来的灵气,足足四十七滴,充裕的灵气让胥景遍体舒畅。 胥景慢慢缩小身体,爬到了鱼宸的身上,鱼宸早已不再呜咽呢喃,而是呆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嘴唇微张,瞪圆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从未束起过的长发凌乱地铺满身体,头顶还有几根黑发直凌凌地竖起。 真是一脸蠢样! 胥景面上不屑一顾,却忍不住多看了鱼宸几眼。心里想着,若是有留影石就好了,定要把鱼宸的这傻傻呆呆的模样留下来。 胥景径直爬到胥景的袖口,钻了进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进入了冥想。 外面的世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 正文 第17章 吃掉那个地仙 原本压在鱼宸头上那块坚硬沉重的石头却几瞬间变了个模样。本文由 。。 首发 黝黑带着层叠花纹的岩石表皮,竟渐渐褪了颜色,露出了底下红色的内部。 鱼宸原本呆愣的神色也缓缓变回清明。 鱼宸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像是鲜嫩的肉质一样的东西,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这.....怎么回事? 他好像记着是和胥景来了人界,然后......然后胥景想要找这儿的土地爷问问人界的事情。 对,那个泥胎一样的土地爷是想要杀了他。 然后......然后呢? 然后他就被压在一座大山地下了。 可他怎么看着周围这些红色的东西,不像是座山啊,再者,他分明被压的趴在了地上,怎么这地方这么宽敞? 难道是胥景做的?胥景弄翻了那座大山,然后带着他找了个洞穴藏起来了 鱼宸拉起袖子,银白色小蛇样子的胥景头尾相接紧紧缠在他的胳膊上,像一只精巧的手镯。 鱼宸戳了戳胥景,胥景纹丝不动,鱼宸又想把胥景给拽下来,结果胥景缠的太紧了,一拽也勒的鱼宸胳膊有些疼。 这胥景睡着了怎么比他还要沉!看来得等这胥景醒来才能问了。鱼宸拉下袖子想要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却不想一头撞上了顶部的东西。 那东西又软又绵,被鱼宸的脑袋一撞竟然发出了沉闷的“啵——啵”声。 鱼宸只感到自己的脑袋被什么绵软的东西包裹着纠缠,心里一抖,迅速地蹲了下来。 伸手摸了一把头发,头发上粘了些黏糊糊的东西,凑近一瞧,却是些粉红色的像乳浆一样的东西。 鱼宸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抽就舔了一下那粉红色的浓稠液体。 一股甘甜清凉的滋味让鱼宸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眼神发亮地仰起头看着顶部那些粉红色的稠液。 好想再吃一口啊......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鱼宸经过深(hao)思(wu)熟(jie)虑(cao)后,终于决定——吃掉顶部的那些东西! 说吃就吃! 鱼宸半蹲仰起脸,用一种特别傻特别蠢而且平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舔了一下顶上的液体。 鱼宸的整个身体都弯成“3”形,多亏了他柔韧的体质,不然哪儿能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呢? 鱼宸只觉得那东西舔一口甜丝丝的,还带着一点新鲜的腥气。咽下去肚子里凉凉的,像有一种气流在五脏六腑里流动着,遍体舒畅。 很快,鱼宸已经不满足于只是舔舔那些液体了。他张大嘴企图咬一口尝尝。 那红色的像极了肉的东西非常酥软,滑溜溜地从鱼宸嘴边逃跑了。 鱼宸却不罢休,张开嘴露出尖利的虎牙。 一口咬住那软肉就紧紧闭住嘴不放松。 一股甜腥的汁液流入鱼宸的口中,鱼宸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东西可真好吃!比湖里的白蚌还要好吃几倍,不,几十倍! 如果胥景此刻没有在修炼,而是呆在鱼宸的袖子里的话,绝对会认出鱼宸此时吃的东西是什么,也绝对会来分一杯羹。 不出片刻,鱼宸已经吃的满脸都是粉红色的汁液,看起来就像被泼了一头一脸的乳浆。 而那顶部也已经被啃出一个半人高的孔洞。 直到一束阳光的亮光打在鱼宸的眼皮上后,鱼宸才动了动眼珠,撩起眼皮瞧。 只见那层红色的软肉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被外面的阳光照的通透,连纹理都看的清清楚楚。 难不成,这层薄膜后面就是出口? 鱼宸看着那阳光显得异常兴奋,一口便咬破了那层薄膜。 一束金黄色的阳光猛地漏进来,照在鱼宸的脸上,鱼宸的眼睛亮晶晶的,和脸上那些粉红色的浆汁一样闪着细碎的光芒。 鱼宸深吸一口气,凉丝丝的微风钻进鱼宸的鼻子里,鱼宸闻到了花草的清香。 放眼一瞧,鱼宸却倒吸一口凉气。 这地方......是怎么回事? 这儿哪有什么花草,分明是一块一块干裂黑黄的土地!拂面而来的也不是什么轻柔的微风,分明是一股股夹杂着碎石土渣的黄风! 鱼宸使劲睁大眼睛看着这片地方。 他明明记着,他刚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鸟语花香,蜂蝶嬉戏,青草丛生的美景,怎么一眨眼的功夫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论鱼宸怎么不敢置信,眼前这一切也在清清楚楚地告诉鱼宸,这才是真的。 那刚才呢? 鱼宸急迫地想要爬出来,两只手却摸着底下滑溜溜的东西撑都撑不起来。 好在鱼宸为了吃东西找到了一些技巧窍门。 等鱼宸手脚并用地爬出来后,还没高兴多久,鱼宸就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摔去。 鱼宸惊恐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形,可到处都光滑的像水晶一样,鱼宸挣扎了两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摔在地上的那刻,鱼宸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白皙的手肘处被蹭掉了一层皮,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鱼宸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膝盖上的青黑,站起身怨念十足地盯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一个......长得奇奇怪怪的东西。 鱼宸的一腔怒气很快被惊奇代替,这东西是什么?长的好奇怪啊! 一个巨大的帽形下面缀连这一根有两个鱼宸那么宽,三个鱼宸那么高的短柱。 鱼宸想要走过去摸一下那是什么东西,不远处传来的一个声音让他停了下来。 “是哪位仙长收服了这孽畜?可否同我一见?” 仙长?说他?鱼宸四下里看看,荒凉的地域里只有他一个,便摸着脑袋发问:“你在哪儿呢?我找不到你。” “仙长只需向前行三丈的距离,会有一个镌刻符文的石碑,那便是了。” 鱼宸按照那声音主人说的,向前走了三丈的距离。果然看到了那块石碑! 长六尺宽五尺的巨大石碑通身黝黑,看不出是何等材质。 石碑上镌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符号文字,鱼宸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有些疼痛,忙低下了脑袋揉揉眼睛。 “我已经到了,这儿是有个石碑,你在哪儿呢?” “我就在仙长所处地之下!” “这儿没路,你怎么跑下去的?”鱼宸在石碑的周围转了几圈,没有寻到一条能够通向地下的路,就连一个小土坑也没有。 “仙长只需将那块石碑毁去,此地就再也困不住我矣!”那声音猛地变的无比激动,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怎么毁?这石碑看起来挺结实的,我弄不碎吧。”鱼宸看着眼前块赶上他半个身体厚的石碑,吞了吞口水。 那人像是没料到鱼宸会这样发问,也可能真的去想怎么毁去这石碑了,总之一时没了声响。 鱼宸蹲下来,观察着石碑的根部。 这一看到又叫鱼宸吃了一惊!那石碑是什么材质的,竟像从这土里硬生生长出来的一般! 他都能看到底部那延伸直下的一股股凸起的石条,是和树木一般无二的根须! 这石碑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呢 鱼宸想着莫不是以前在书上看到过? 根须具备的石头,土生石......还是什么都想不起啊! 鱼宸有些气馁,早知道就把那些书也一并带来了! 鱼宸脑中灵光一闪,却不是想起了那石碑是什么,却是想起了他从湖中带来的东西。 他全部的家当——几千颗的宝贝蛋! 鱼宸左右瞧了瞧,阴沉的天空底下黑黄干裂的土地上,只他一个人存在。 当下便放心地招出了那本记载了修炼之法的贝壳书。 那本族长大人留给他的贝壳书凭空出现在了鱼宸眼前。 鱼宸欢喜地捧了书,念叨着:“蛋蛋,蛋蛋,把蛋蛋放出来!” 话音刚落,便听“噗通”一声,从书里掉出了一颗雪白光滑的大珍珠。 鱼宸立刻冲上去搂在怀中使劲摸了摸,发出一声满足地喟叹。 果然,只有蛋蛋才是鱼生中最美好的东西! 什么你问鱼宸不是已经有胥景了吗,还要这些蛋做什么? 只能说,你不懂一个蛋形收集癖的心啊! 缠在鱼宸腕上的胥景却在此时有了动静。 鱼宸立刻僵在哪里。他可清楚地记着,来人界之前胥景是这么威逼利诱不准他带窝里的那些蛋蛋的。 “你带这些干什么!”胥景瞪着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看着鱼宸。 “这都是我的宝贝,我不带着丢了怎么办!” 胥景:“......不准带!” 鱼宸不乐意,“为什么呀!带着它们我才能睡好觉!” 胥景无奈,“你有地方装这么多珠子吗?” 鱼宸愣在当场,他好像......确实......装不下这么多蛋啊。 胥景看鱼宸一脸愣澄,心知鱼宸这是动摇了,当下又点了一把火,“别带了,人族就喜欢这种东西,你带去人界,不出几天,保准被人族偷光。” “那.....那怎么办?”鱼宸开始摇摆不定。 带吧,他没地方装那么多蛋,而且人族还要来偷。不带吧,放在窝里他去了人界一定每天都心心念念着都是蛋蛋,这还能很好地在人界玩儿吗? 胥景却一下子缩小缠在在鱼宸的手腕上,闭着眼睛催促着鱼宸赶快动身。 鱼宸着急了,抓起几颗蛋蛋就往怀里塞,只塞了三个就再也放不下了。 正当鱼宸急得团团转时,被他无视很久的那本书却突然浮现在了眼前。 ... ... 正文 第18章 吃掉那个地仙 鱼宸对那本书并不是很了解。 当然,也可能是书里的画让他感到非常不爽,一个圆形带着三角尾巴的东西,怎么能显示出他机智英俊的万分之一呢? 不管鱼宸在心里有多想找那个画师拼命,现在他心心念念的还是去人界玩儿。 所以如何携带那些珠子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此时出现在鱼宸面前的贝壳书,即使鱼宸这么长时间都未曾再看过一眼,鱼宸也隐隐有种预感。 这本书,恐怕不止是族长大人送给他怎么简单,他总是对这本书感到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现在这本书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心里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就好像一种从骨血里生出来的直觉,这本书是属于他的。 时间无多,鱼宸也不管真假,先试过了再说! 便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把这些蛋都带走。 那书果然不简单!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一束微光从书中急射而出,把那些珠子全部笼罩其中, 其区域之大,让鱼宸都叹为观止,整块的水域都被映照的明晃晃的。 眨眼的工夫,那些珠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鱼宸异常兴奋地捧着那本书狠狠亲了几口,那本书抖了抖身子,雪白的贝壳书皮竟然渐渐变成了粉红色。 鱼宸便偷偷带着那些珠子来到了人界。 难道第一次就要被发现了? 鱼宸心慌地感觉到了胥景的醒来,怀里还抱着那颗浑圆晶莹的珍珠。 眼前的贝壳书像是也感到了鱼宸的着急,上下翻飞着也很是着急。 “你在做什么?” 胥景的声音突然在鱼宸耳边炸开,鱼宸一瞬间僵住了。 按理说,鱼宸不应该害怕胥景,也完全可以把胥景丢掉,但鱼宸不知怎地对于胥景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和不可言状的亲近。这使得鱼宸在对于胥景的事情上总是最先妥协和退让的一方。 鱼宸总在暗戳戳地想,等他走上鱼生巅峰后,一定要让胥景这样那样,以泻他心头之愤! “......没......没干什么。” 鱼宸手忙脚乱地把那颗珍珠塞进怀里,胸口不正常地凸起一小块,那本贝壳书见势头不好一瞬便消失了。 胥景从鱼宸的袖子里爬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吃了一惊,“你出来了?这里是怎么回事?” “对啊对啊,我从那里面出来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呵呵。” 鱼宸有些不正常的语调让胥景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鱼宸努力绷着脸,企图不让胥景发现。 “仙长我想起来了!”隐匿很久的声音突然响起,顿时吸引了胥景的注意力。 鱼宸松了一口气,“什么.....你想起什么来了” 胥景慢慢爬到鱼宸的耳边,压低声音问:“他是谁?” 鱼宸紧张的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他......他他是......我也不知道。” “......那他怎么同你说话?” “因为......因为......我......我也不知道......”鱼宸欲哭无泪,他是真不知道,他 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好么! 胥景:“......” 那声音倏尔又响起,“你把石碑上那刻有禁锢符文的一块刮去就能毁掉这石碑了!” “什么石碑?”胥景紧迫着发问。 “哪儿......对,就是那个!”鱼宸边指着边走近了想让胥景看的更清楚。 “这......封神石!”胥景看到那块石碑立刻惊骇不已,竟是一块消逝已久的上古封神 石! 鱼宸本来想不起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经过胥景这一声惊呼脑中立刻就想起了有关封神石的描写。 当即附和道:“对对对!封神石!确实是一块封神石!” 胥景趴在鱼宸耳后,语气很是不好,“你怎么会惹上这么个东西?” 封神石,自然是为了封神的石头,这块石碑下压的,十有*是位上古神。这种事要是在以 前胥景处于全盛时期的时候发生,胥景绝对不会想现在这样如临大敌,他狂妄,亦有能力本事狂妄。 一个被压在封神石底下的神,胥景倒有心思放出来同那神切磋切磋。 只是现在,虎落平阳,龙搁浅滩,放出这么一个能力神通尚不可知的神,他和那个蠢货的安危就要尚不可知了。 和况如今他能力低微,灵宝也只寻到了一个,九死一生才保下的性命,怎么甘心交代在这里呢? 胥景打定了主意不去理会这儿的封神石,还是带着鱼宸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鱼宸却不知道胥景在想什么,他已经从地上找了一片边缘锋利而且非常薄的石片,准备帮这位声音的主人刮掉符文,毁去封神石。 胥景半是无奈半是恼恨地开口:“你这条脑子不好使的......鱼......快停手!别刮了!” 鱼宸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不刮了?你没听见他说吗?只要刮去禁锢的符文,就能毁去这块封神石了。” 胥景冷哼,“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骗你呢?再说了,你为什么非要毁去这封神石?” “毁去这封神石,那人不就能从这里面出来了吗?” “你!好,我且问你几句,那人出来了你待如何?那人若恩将仇报,你又待如何?这封神石底下压着的多半是一位神,你能打的过他吗?若是打的过也好办,若是打不过你又该当如何?” 胥景也是被鱼宸给气急了,一口气问出这一堆问题,句句一针见血。 鱼宸脑袋一下子懵了,他本来就是个不善思考的,只得呐呐地说:“那......那怎么办?他被困在这石头地下出不来,挺可怜啊。” “你只看到他的可怜之处,却不想想把他放出来后的祸端!” “听起来他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呀!” “......你看我像好人吗?”胥景咬牙切齿。 鱼宸想说,你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知道如果这样说了,肯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只好含糊道:“额......你与他不同。” 胥景还想再说点什么,被鱼宸给打断,“行啦行啦,我们快走吧,我到现在还没见到一个人族呢!” “你怎么......”鱼宸这突然转变的态度让胥景有些跟不上。 “我怎么?你想问我怎么又不救他啦?”鱼宸扔掉手里的石片,理所当然地说:“他同我非亲非故,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想要救他也是一时心血来潮,这会儿我又突然不想救他了,自然就不救他了。” “......”胥景一时竟无话可说,只能默默为那位被压在封神石底下的神默哀,遇上鱼宸,真是不知道是幸是灾。 他们两人达成共识,就要走了,可压在底下的那位着急了啊。 这么长时间可就遇到这么一个能救他于水火之间的人,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当下便出声挽留:“两位仙长留步!我还有话要说!” 鱼宸此时心心念念的是人界的趣闻趣事美景,哪有闲工夫听他讲话,当下便毫不客气地说:“我们还要去人界玩儿呢!就不留啦,以后江湖再见!” 胥景忍不住问:“你哪儿学的这些词?还知道江湖再见?” 鱼宸得意地说:“当然是从人族那些话本里看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内涵很厉害?” 胥景:“......” 那人见鱼宸竟然留也是不留,只得使出杀手锏,“仙长莫走!我这儿有份香山宝卷欲赠予仙长!” 鱼宸还想拒绝,胥景却先一步开口:“香山宝卷!可是那份卷中小灵界,三界皆称“香山妙 语,造化无边”的香山宝卷?” “算你有些见识!便是那香山宝卷!”那人语气颇为得意,又道:“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从镜空那老东西手里抢过来的!灵气充裕,对于修行大有裨益啊!” 鱼宸抬起袖子遮住嘴,悄声问胥景:“你想要那什么香什么卷吗?” 胥景亦在沉思。 香山宝卷是一份由天地孕育的至宝,只是早在万年前便销声匿迹,他也只是偶然得知,甚至还对此感兴趣而四处寻过,没想到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得知了宝卷的消息。 胥景苦笑,“想要又如何?现在你我灵力实在低微,他要是不给,你我不仅没办法抢夺,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鱼宸也不答话,垂着头自顾自想了一下,开口:“我若放你出来,你真把那什么宝卷给我?” “那是自然!” “万一你骗我怎么办呢?我又打不过你,不是白白把你放出来了吗?” “你这小仙怎么说话!我可从不做那样的事!我可是......可是.......” “你是什么?” “唉,怎么多年了,我竟是......我竟是连自己的名姓封号都尽数忘了啊!” 胥景截住鱼宸的话头,压低声音喝道:“你做什么?你真要放出那人?你别忘了我跟你说的那些话,这人不能放!” 没想到这次鱼宸却态度强硬,半点不听胥景的话,只顾着同那人说,“我相信你,这便放你出来,你说话可要作数,把那宝卷予我!” “我做事向来守诺,必定予你!” “好!” 胥景在鱼宸耳边不停怒语,鱼宸都不予理会。 胥景气的七窍生烟,这鱼宸......这鱼宸,现在竟然不听他的话了!那以后呢!以后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姿态强硬地把他抛弃!把他扔掉!像扔掉一件没用的东西,一件用完的旧物什一样! 胥景克制着不去想煞气入体时候脑中的画面,可那些画面却挥之不去,在他脑海中愈演愈 烈,连鱼宸的一个细微的表情也微妙地表露出来。 这感觉......真是......真是恶心极了! 胥景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鱼宸露出来的一截白嫩脖颈,压抑着心中狂暴的野兽。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胥景清楚地知道这次并不是煞气入体,这就是他肮脏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一直想要杀掉鱼宸。 ... ... 正文 第19章 吃掉那个地仙 胥景恨极了鱼宸那天真的想法,永远一脸笑嘻嘻着令人忍不住想亲近,奇奇怪怪层出不穷的举动,还有那对他的无原则的包容忍让。樂文小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鱼宸,你怎么可以这样!胥景恨不得咬碎一口利齿。 你怎么可以......这么天真这么愚蠢呢? 蠢到连我都下不去手杀掉你啊! 胥景何尝不知道,他怕是贪恋起了鱼宸那些包容忍让和有时候奇怪的想法,那些东西扰乱着 他的神经,让他开始变的不再像他。 其实只要杀掉鱼宸就可以了吧? 那些刚刚露出的不对劲的苗头,还趁还没有长的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的时候就斩断吧。 “你不是很想要吗?我给你弄过来。” 鱼宸的声音像是一瓢冷水浇灭了胥景身上越烧越烈的杀气。 胥景哑着声音开口:“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吗?” 鱼宸拿着那片锋利的石片,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像跟别人说他今天吃了些什么。 “当然,你想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找到。” 胥景低着头,慢慢笑了,胸腔剧烈震动,让胥景的身体也有些不稳。 半晌才轻轻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呢?他现在除了这一身筋骨皮肉,再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鱼宸说话的时候总是理所当然的,像是他做那些事天经地义,胥景问的那个问题很傻一样。 胥景闭着眼睛靠在鱼宸的耳朵上,不再说些什么。 鱼宸捏着那石片,在心里补了一句,等小爷先麻痹你的思想,让你再也离不开小爷,以后还 不是想怎么使唤你就这么使唤你!哎呀,怎么感觉又变聪明了!果然小爷是注定要走上鱼生巅峰的男鱼啊! 是该庆幸胥景不会读心术啊。 被压在石头地下那人幽幽地开口:“其实我长的非常好看。” 鱼宸捏着那片石头狠狠按上去,随口说:“什么?” “我长的非常非常好看,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哦......这石碑根本就刮不下一点儿东西来。”鱼宸看着崩裂成两瓣的石片,皱着眉回 想以前的看的那本书。 “你怎么这么笨啊,你用灵气划两道试试!” “你才笨!我只是一下子没想起来好吗?” “我这儿还有些开灵智的果子,出去后给你吃点?” “果子?好啊!” “那什么......我长的真的很漂亮的。” “你为什么老强调你长的好看啊?你活了那么长时间肯定变成老头了,一点都不漂亮。” “咳咳......这真的好难以启齿啊,非要我说出来......你才是老头!你都不知道吗!神都是永生的,容貌当然不会变老!” “嗳,真的成功了!你马上就能出来了!” “我......你......你和我在一起吧!” 一声异常尖锐的爆鸣把鱼宸掀翻扔出去三里远。 鱼宸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看着不远处炸来的石碑。 四射的碎石沙土很快平息下来。鱼宸左右搜寻着那人的身影,空荡荡的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 鱼宸飞快地跑到那堆碎石旁边,大喊:“喂——你还在不在——”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卷携着沙石的风偶尔吹过来的呼呼声。 鱼宸不死心地问:“快说话——你还活着吗?” 胥景早在那石碑爆裂的时候就清醒了过来,紧紧缠在鱼宸的耳朵上,瞪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鱼宸不死心地又喊了几句,可四周什么都没有,昏黄的天幕下只有他一个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你瞧,他骗了你。”胥景缓缓放松身体,两只银色眼睛还在观察着周围环境。 “......也许他死了呢?”鱼宸郁闷地蹲下身子。 “其实也没什么,至少他没杀了咱俩。”胥景抬起细小的爪子拍了拍鱼宸的耳朵。 鱼宸猛地把胥景从耳朵旁抱下来,托在掌心里,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胥景。 胥景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低着头问:“你看什么呢!咱们还是快去寻个山精野怪问路吧。” 鱼宸破天荒的没有对去人界表示极大的热枕,而是说了句,“你还是第一次说“咱俩”呢!” 胥景咧开大嘴朝鱼宸打了个喷嚏。 鱼宸:“......” 胥景抽抽鼻子,风中有一股甜腥的味道从胥景的鼻子里钻进去,胥景忍不住打了一连窜的喷嚏。 “这是什么味道” 鱼宸看着手里打喷嚏打的东倒西歪的胥景憋着笑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有闻到,噗——” “笑什么!”胥景眼尖地发现了那堆碎石里有一只白色长毛的东西在拼命蠕动着,失声叫道:“那是什么东西!” 鱼宸闻声看去,一个白色的小东西从碎石里钻了出来。 鱼宸想起了一开始咬他的那些长毛的灰色小东西,顿时如临大敌,就要带着胥景跑。 谁知那白毛小东西开口了:“别走啊!你不要香山宝卷了吗?” 香山宝卷! 鱼宸和胥景一下子僵在原地,眼前这个,莫不是,石头地下压着的那位神? 鱼宸仔细打量着那白毛小东西,到最后也没觉得这小东西哪点像。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你是石头底下那个?”鱼宸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楚这东西到底长的什么样。 “就是我呀,不过我现在是原形......” 鱼宸只觉得这东西的皮毛非常特殊,凑近了看竟然像是一片片白色的鳞甲铺满全身,根本没 有一丁点儿细毛。 “好吧,香山宝卷呢?我还急着要去人界玩儿呢,快给我吧。” “急什么,我跟你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你有跟我说什么吗?” “哎呀,就是那个啦。” “哦哦,可以啊!” “真的?你同意了?”白鳞小东西惊喜地抬起头,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紧紧看着鱼宸,半晌眼里流露出些许失望。 “对啊,你把果子和宝卷一起给我吧!” “......你说的是开灵智的仙果啊。” “难道你还和我说过其他话?” “算了算了,这是香山宝卷,你收好!”那白鳞小东西张嘴从口中吞出一道红光直冲鱼宸而 来。 鱼宸满心欢喜地接住,宝卷上红光闪烁,鱼宸有些看不真切。 那白鳞东西说:“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说罢,便化为一道金光一瞬消失了。 “喂——你还没有给我仙果呢!”鱼宸朝着那小东西消失的地方大喊一声,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着的狂风。 “真是的,说好的仙果都不给,小气!” 鱼宸忿忿地展开手中的宝卷,数道红色气流把鱼宸和胥景全部包裹其中。 鱼宸只觉身体一轻,眼前一花,再睁眼的时候,眼前景象便换了个模样。 只见一副巨大的画卷横铺在鱼宸的面前,画卷卷边上描绘着精巧的花纹。 鱼宸左右看了看,又低头瞧了瞧,胥景在他肩膀上开口:“无事,这儿是香山宝卷的灵界外部。” 鱼宸非常惊奇,“这宝卷真是奇了!方才咱俩还在那堆碎石头旁边,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来 了这儿!” “这只是一种转换空间的术法,不足为奇,看来石头底下那东西没有诓骗我,这香山宝卷竟是真的!” “你怎么看出来这宝卷是真的?难不成你以前见过假的吗?” “假的到谈不上,只是后人效仿宝卷用灵气灌溉出的芥子空间。要说怎么看出来的,你只许细细感受这宝卷上的灵气,浑厚浩渺,且少了数分死气。” 鱼宸照着胥景的方法努力感受着那幅画卷上的灵气,一种空灵的感觉笼罩了鱼宸,鱼宸顿时感到耳清目明,鼻尖还有花花草草的清香。 “真的是这样!我闻到了花草的香味!”鱼宸非常兴奋,又说:“你说的这个小仙界要怎么进?我们快点进去瞧瞧!” “暂时先别进去。” “为什么” “你忘了那老东西了吗?若是就这样进去,那老东西趁机偷袭你我怎么办?” “你说的是那个土地爷吗?” “正是,我们还是先出去再做打算吧。” “......” 鱼宸留恋地看了一眼烟雾迷蒙,隐约可窥见高耸山峦茂密绿林的画卷,闭着眼默念。 只觉眼前一暗复又一明,再睁眼时候,就又到了那兽尽鸟绝,狂风呼啸着的地方。 “这土地爷怎么住在这地方?破成这样。” 鱼宸摸摸脸,忽然想起了他来到这儿还是因为找到了一个非常好吃的东西呢! 这样想着鱼宸就带着胥景朝那长的奇怪但味道却意外的好的怪东西狂奔而去。 “我带你去看个东西!非常好吃!” 胥景紧紧抓住鱼宸的纱衣,细小的身体随着鱼宸的动作而不停摆动。在心里暗安咬牙鱼宸跑这么快做什么,前面又没宝贝,那个好吃的东西又不会跑,干嘛这么着急。 胥景却不会示弱,只能同那些刀子一样的狂风做着抗争。 “它还在这儿嗳!快看,就是这个怪东西!” 胥景脑袋晕乎乎的,铺天盖地的腥甜香气争先恐后向胥景袭来。 胥景一惊,这香味不就是刚才让他打喷嚏的罪魁祸首吗! 深吸一口气让脑袋清醒下来,胥景才顺着鱼宸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顿时吃了一惊,竟是这东西! ... ... 正文 第20章 吃掉那个地仙。 眼前的东西至少十几丈高,巨大的扇状顶部有着一圈圈粉红色的花纹,下部极其粗壮的短柱雪白中也隐隐可见粉色液体流动。》し 这东西鱼宸不认识,胥景却不陌生。 “灵菌,高八丈,顶有花纹,气味甘甜,解气生精,是为通天者也。” 这便是通天菇。 既然知道了眼前这东西是什么,这儿的环境如此糟糕也可以解释的通了。 通天菇生性霸道,生长时所需要的灵气养料也是寻常仙草的成百上千倍,每长一千年,所需要的灵气就是以前的一倍。 眼前这通天菇足足有十几丈高,把这方圆百里土地的精气灵气都吸干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鱼宸绕着通天菇走了几遭,听着胥景讲到这通天菇有解气生精的效果便立刻拉起袖子,手臂上骇人的土毒果然半分不见。不禁赞了几句。 “这通天菇果真能解气生精,只不过那地仙却没了影子,我还以为你已经打败了那地仙才带着我来了这儿呢。” 胥景看着那通天菇,一个念头猛然浮现上来。 “这通天菇......恐怕就是那个地仙!” “怎么会?...你...你怎么这样说?” “若这通天菇真是那地仙便都能说的通了。” “那地仙分明是个五官不全的泥塑胚子,怎么同这通天菇扯上关系了?” “你瞧,这通天菇高十几丈,一看就是已经小有成就的精怪,再说......再说我在它内部找到了一块土灵玉璧......这精怪定是借了土灵玉璧的灵气才修成人形, 只可惜靠着土灵玉璧偃苗助长,根基不稳,才变成那一副空有人形的泥胎模样,在下界偏远的地方自封土地爷,你我所见的那景色也都是地仙弄出来的幻境......可谁料它神通未成就想困住你我,到叫你捡了个便宜,从里面吃了个通透。” “那香气呢?你也闻到了吧?我有点儿记不起做了些什么,像睡着了一样。” “那气味是通天菇成熟时候才散发的香气,其中还夹杂了土灵玉璧的灵气,两种充裕的灵气混杂在一起,足以使你这种初初化形正是需要以大量灵气修炼的小东西失去理智。” 鱼宸没理会胥景话里的调笑,当然也可能是压根就没听见,他从鱼宸说通天菇就是地仙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那通天菇真是地仙的话,他岂不是就在方才吃了一个地仙? 这真是——太棒了! 他绝对是第一条吃过神仙的鱼! 胥景抽着嘴角看着明显不在状态的鱼宸,觉得还是不要告诉鱼宸土灵玉璧被他吃了这事儿了。 ...... “怎么感觉怪怪的?”鱼宸压低了声音问着藏在衣领里的胥景。 “没事,你先去找个客债......不对,是客栈!”胥景趴在鱼宸的耳边,银白色的细长身 体被阳光照的闪闪烁烁。 “好。” 鱼宸穿着一双白色短靴,表情僵硬,姿势扭曲地走在湿润的青石板上,竭力忽视周围来来往 往的人族,内心疯狂咆哮: 看什么看!就是说你呢!还看! 还有你!别以为你拿袖子挡住了我看不见!你再笑一下试试! 哈哈,让你看!遭报应了吧,撞树上算轻的,下次让你平地摔个狗吃屎! 在经历了第几百个人族意味不明的目光后,鱼宸终于忍不住拐进了一个幽深僻静的小巷里。 “胥景!你说实话,我身上到底哪里不对!” “没有。” “没有他们为什么盯着我看!......难道我看起来很厉害” “......大概吧。” “真的?”鱼宸狐疑地摸摸脸,“那个小妖说的到底靠不靠谱?穿着这鞋好难受。” “你没看到街上的人族都穿着鞋吗?多穿穿就习惯了。” “好吧。客栈到底在哪儿啊!”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说你对人界很熟吗?怎么连这也不知道......” “是很熟,不过那是三千年前的事了,人族阳寿那么短,我怎么能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发展到怎样的地步了。” “好好好,反正怎么说你都没错!我现在好想找地方晒晒太阳,再睡一觉。”最好能抱着蛋睡。鱼宸在心里添了这么一句。 几步出了巷子,鱼宸又开始了他的寻找客栈之路。 “这位公子留步!” 鱼宸走了大半天都没有找到小妖说的可以睡觉吃东西的客栈,心里烦躁,满上也不自觉带出 了几分。 “前面的公子请留步!” 鱼宸抬头看了看天空中挂着的太阳,刺眼的金光让他头昏眼花,随手扶了一下旁边的木杆, 一块布兜头罩在了鱼宸脸上。 鱼宸扯下来一看,上面一行大字,最末两字“客栈”让鱼宸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再看前两 字,一撩衣袍,转头就进去了。 店门口刚要打招呼的小二被鱼宸撞在门上痛呼出声,柜台后打着扇子的老板娘还未睁开眼睛 便娇笑道:“是哪位爷这么大动静?” 大堂里三三两两闲聊的人都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鱼宸。 鱼宸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看,紧张的话也说不利索了,“这......这是客栈吗?” 老板娘从柜台上起来,“真有意思,这儿不是客栈还能是什么呢?” 鱼宸闻言大喜,转头就直奔老板娘而去。 老板娘吓了一跳就要向后躲去。 鱼宸在柜台前站定,开口:“那太好了,这儿睡觉的地方在哪儿呢?” “在.....在楼上。”老板娘从腰间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娇嗔道:“你这莽 汉!怎么不早说要住店,还当你个砸店的咧!哎......等等!你还没说你要什么房呢!你不能上 去!” 鱼宸在听见老板娘说住的地方在二楼的时候,一颗心早就飞上去了,哪还顾得上听其他, 此时被老板娘拽住了衣服,不禁有些急躁委屈。 “你放开!我要去楼上睡觉!” “你还没给银子呢!不能上去!” “什么银子?” “呵,你别想跟老娘打马虎眼,地字号房一晚上30个铜板,这你总住得起吧。” “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要上楼!” “上楼?你住的起吗?”老板娘冷笑两声,拽着鱼宸的衣服就要把鱼宸给拉下来。 鱼宸气的脸也红了,嘴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地说:“你......你这人族 真是......真是......” 老板娘并没在意鱼宸话里的不对劲,嫌弃地看了一眼鱼宸的打扮,拿扇子遮住口鼻说:“一看就是穷酸样!” 旁边站了许久的青衫男子突然插话,“这位姐姐莫恼,我家兄弟性子直,我这儿倒有些碎 银子允你,你便让我俩上楼去吧。”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捏起那些银子,在手心里颠了颠,横着眼斜瞅了那男子一眼,红唇一弯,转身去了柜台,“人字三号房,三晚。” 那男子朝老板娘方向略略拱手,“如此谢谢姐姐了。” 说完便拉着呆愣在一旁的鱼宸上了二楼,找到人字三号房,进门关门落楔子一气呵成,看的 鱼宸一愣一愣。 那男人用袖子沾了沾头上的汗渍,苦笑道:“这位公子,您走的实在是太快了,鄙人可追了 您三条街。” “你追我作甚么?”鱼宸仔细看了一眼那人,确定了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您掉了这个东西。”青衫男子从衣袖里掏出一颗鹅蛋大小的乳白珍珠。 鱼宸一眼就认出来那颗珍珠正是他前不久刚从贝壳书里拿出来的蛋蛋! 鱼宸心虚地歪着头偷看了一眼藏在衣领里的胥景,脖子都快断了才看到胥景一点儿尾巴尖。 所以说藏在衣领里根本就很不方便好么!下次强烈要求藏在袖子里! 想要看的时候轻轻一掀袖子就可以了! 青衫男子看着鱼宸拼命向后仰着脖子,好像脖子上有什么东西一样,脸也扭曲了,就上前 道:“这位公子你怎么了?还是让鄙人来帮你吧!” ... ... 正文 第21章 无妄之灾(1) “不不不!”鱼宸一下捂住衣领,向后跳了几步,躲开凑上来的青衫男子。し青衫男子也没料到鱼宸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有些尴尬地缩回手,“公子见谅,是鄙人唐突了。” 本来在衣领里闭目修炼的胥景被鱼宸狠狠地捏了一下后又被衣领给完全裹住。 怎么回事! 胥景猛地睁开了眼睛,僵住了反射性挣扎的身体。 难道......是那些人追过来了? 鱼宸! 胥景心里一紧,鱼宸是不是已经?不......不会的,冷静一点胥景,现在你应该做的,是趁现在那些人还没掀起这层衣服,立刻摆脱这该死的小型身体! 虽然失去了灵气,但他全身的龙鳞还是极品的防御工具。 鱼宸慢慢松开手,讪笑着揪了揪衣服下摆,“没事......没事哈哈......” “那这颗珠子?” “哦!是我的是我的......那就多谢你仗义相助了!”鱼宸还是第一次跟真正的人族说话,难免有些紧张,只能绞尽脑汁地回想着以前看的那些人族的话本里,那些人族惯常说些什么话。 青衫男子有些诧异地看了鱼宸一眼,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觉眼前银光一闪,惨叫一声,两行沾血的清泪已经流了下来。 “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鱼宸感到肩头一重,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摔倒在地那刻肩头猛然一松。 再看时房里已多了一个银光闪烁的庞然大物。 鳞甲遍布的巨物撑的整个房间都拥挤不堪,周围雕花的窗棂簌簌地发抖,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鱼宸半趴在地上,脑子乱糟糟的一片,只能抖着嘴唇喃喃:“怎么回事......这怎么了......” 眼角余光瞟到了那巨物硕大的脑袋上的两只熟悉的银白色的犄角,鱼宸失声叫道:“胥景!” 胥景艰难地动了动身体,周围的墙壁上立刻向上蜿蜒出道道裂痕。 他是不是变的太大了?这儿的空间太小了,胥景觉得周围的东西挤得他呼吸也有些困难。 鱼宸看见了墙壁上蜘蛛网一样的裂痕,那扇紧闭的雕花木窗抖动的越来越厉害,他高声尖叫道:“快快!变回去!要塌了!变小啊!胥景!要塌了!” 胥景不明所以,但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即将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了,此时虽然一时看不见鱼宸在哪儿,但胥景还是决定相信鱼宸一回,便立刻缩小身形躺在已经明显下凹的地板上。 墙壁上的裂纹慢慢止住,木窗也渐渐停止了颤抖。 鱼宸惊魂未定地半坐在地板上,木然地眨了眨眼睛才看向地板上足足有两尺长的银白色蛇状物。 “你是......胥景?” “是我。”胥景左右打量着周围,想象中被敌患包围,危机四伏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他......这是搞错了? “你干什么呀!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变那么大!”鱼宸从地上爬起来,严重变形的地板让鱼宸有些站不稳。 “......没什么。”胥景觉得脸有些发烫,他有预感,如果他如实说出来的话,鱼宸一定又会说一些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话了。 躲在角落里的青衫男子终于忍不住从咬紧的牙关里漏出几声【呻】【吟】。 鱼宸猛然想起来那个拿着他的珠子的人族男子,闻声朝角落里看去,顿时惊呼出声:“啊呀!你的眼睛怎么了!” 那青衫男子脸上布满血痕,还有一些红色的液体从紧闭的眼睛里渗出来,看着甚是骇人。 鱼宸提起地上的胥景就朝青衫男子跑去。 可他显然高估了这房间的承受能力,刚跑几步就听见“咔咔”的断裂声响起。 鱼宸心里一凉,一个飞身跃到青衫男子面前,抓住男子的前襟就朝木窗急射而出。 只听身后“轰隆——”几声,烟尘缭绕中鱼宸手提一个着青衫的男子,肩膀上还缠着一条银光闪烁的细蛇,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狂奔到了隔着几里的树林里。 鱼宸一松手才发现,那青衫男子早已经昏死过去,就连在昏死时候牙齿都死死地陷在殷红的唇瓣里,可想而知他曾遭受了怎样的苦楚。 比起鱼宸这明显躲过一劫的庆幸,被他们弄塌客栈的老板娘可就悲惨许多了。 从老板娘这一方看来,今天这事分明就是场无妄之灾啊! 她不过是往常一样的开门做生意,往常一样懒散地趴在柜台上打扇子,眯着眼瞧着这堂里的客人,要真说有什么不同的。 就是方才来了两兄弟,一个打扮奇特灰头土脸,看着就不是什么做正经营生的,另一个倒是模样俊秀像是读过书的,只是说话能酸倒了牙。 若不是看在那青衫小兄弟面皮白净的很和那二两银子的面子上,她玉娘怎么会轻易地放了他 们上楼去? 可她若知道那两位住个店都能掀翻了房顶,最后竟然弄塌了客栈,她定是要把那两位像一盆水泼出门外,一撮灰吹的他们打个滚翻出几万里地去。 她的心血啊,都毁了个彻彻底底了! 一开始二楼那动静她不是没听到,可大堂里的客人们一窝蜂往外跑她能不管吗?不给银子就想吃独食,天底下哪有那等好事?她便追了出去索要,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她这客栈就跟那纸糊的戏人儿似的噼噼啪啪地碎了一地? 还真应了那句“人在屋中坐,灾祸不请来”呀! 玉娘抹着泪看着眼前的客栈,她可靠着这间客栈活啊!这客栈虽说不是什么摇钱树,只养活她一个也没什么问题。 她又早早的去了夫家,如今连这份营生也保不住,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挨过去啊! 周围的邻居三三两两围在倒塌的客栈外面,对着玉娘指指点点,却没什么人上前安慰一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玉娘。 卖油饼的汉子放下担子走过去,“玉妹子哎,侬还是看看这地下有没有压死人哟,死了要去见官老爷的,见官要撒钱的。” 玉娘闻言果真止了哭,着急地看着那一堆废墟,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这万一要压死了人,还指不定惹出多大的乱子呢!再说她柜台里还有些碎银子和她藏得私房钱,可都要找出来! 不然等会儿官差来了,那银子就都得进狼肚子了! 那汉子重新挑了担子上街,围观的百姓也逐渐散去,毕竟不是自家的事,顶多凑个热闹。 玉娘在日头下晒得头昏眼花,手里紧紧捂着一个碎花布包,这里面可都是她攒的银子,掂掂分量像是没短缺几分,还是快快藏好了吧。 玉娘弯着腰小心地把布包塞进袖子里,嘴里还在咒骂着断绝她财路的那两人,今天二楼住店的只他二人,不是他们又能是谁! 慢慢直起身子,一抹亮眼的白光瞬间吸引了玉娘的注意,她方才怎么看见珠光了呢? 这样想着玉娘便小心地踩着烂木板破褥子,向那抹白光的方向走去。 搬开碎石子,抚开木屑土渣,一颗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珍珠映入眼帘。 这......这这这..... 很少有女人在看到珍珠之类的东西能把持住自己的,玉娘凭借多年对首饰的品鉴,可以断定,这颗珠子绝对能顶得上宏珍阁的镇阁之宝——一颗碗大的珍珠, 不!这颗怕是要比那颗碗大的珍珠还要贵重! 白日里竟也能发出莹莹珠光。 玉娘回过神来,立刻用手把那颗珍珠给遮住了,左右看看,装着不在意似的把那珍珠迅速塞到袖子里,站起身。 哪怕心里高兴的恨不得大叫几声哼几个小曲儿,玉娘脸上还是尽量保持着一副愁云惨淡,绝不能叫旁人知道她捡了个宝贝。 至于这宝贝是哪个客人丢下的,她猜是毁了她客栈的那两人,怀揣这样的宝贝自然是不可能在堂里吃饭闲坐的,只有楼上的客房,才能免了那些手脚快的扒子。 玉娘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在心里暗暗求着神佛,她以前说的都不做数,还是别让那两人再出现在她面前了,这珠子她就当是赔礼收下了。 这厢玉娘捡了鱼宸的珠子心里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狂喜,面上还要装着悲痛欲绝,愁怨不减。这边的鱼宸却是实打实的不知所措了。 因为胥景告诉他,这青衫男人的一双眼睛,怕是彻底瞎了。 ... ... 正文 第22章 无妄之灾(2) 可这好端端的,怎么眼睛就瞎了呢? 胥景又说了,大概是因为他转换形态时候灵力外泄,那青衫男子*凡胎,却偏偏直视了他溢满灵气的原身,承受不住瞎了眼睛再正常不过了。网 “那可怎么办?”鱼宸看着面前靠在树上的青衫男子,急的六神无主。 “这下完了,我怎么赔他这一双眼睛啊......你会的法术那么多,有能治了这眼睛的吗?” “治不了。”胥景对那个凡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攀在鱼宸的肩膀上慢慢磨蹭。 “你!你就告诉我吧,好歹.....好歹这人也算是对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一次。” “不过是个凡人,有什么要紧。”胥景慢慢从鱼宸的袖口里钻了进去。 鱼宸拉起袖子捉住胥景带着一排骨刺的尾巴,“别进去,你鳞片磨蹭的我痒死了!” 胥景不太在意地甩了甩尾巴,“别管他了!还是快点找个客栈住一晚吧。” 不说这个还好,偏生胥景又给提了起来,鱼宸当下就狠狠捏了一下手里的尾巴,却被上面突起的的骨刺硌了一下,“客栈都被你弄塌了!” 胥景把尾巴从鱼宸手里抽回来,“塌了便再找一间,不然我们晚上只能在这林子里过夜了。” “在这儿过夜有什么不好?那客栈要什么银子铜板的,还是这个人族帮我给的呢!” 胥景嗤笑出声,“你就是笨,人族做的事哪件不是唯利是图,帮你付银子不过是想在你身上得些好处罢了,你还是快点收起那些可笑的想法。” “才不是!”鱼宸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那么坏,就把别人也想的那么坏,你从我衣服里出去!快点!” 胥景冷笑几声,“我是坏透了,可你救回来的这人族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你快点出来!你不出来我就脱衣服了!”鱼宸气的拉扯着衣服下的胥景。 胥景从鱼宸衣服里钻出来,放缓语气说道:“鱼宸,你还小又一直待在湖底,不知人心险恶,我不怪你,以后你就知道我是为了你好了。” 鱼宸还在气头上,他本来就被胥景弄的一肚子火气,这次定是要通通发泄出来。 “我是没有来过人界,我是不知道这些人族心里想着的是什么,我又蠢又傻,这世间单你一个聪明,单你一个知道人心险恶,你总是这样,觉的所有接近你的都是别有用心,都是要图谋你性命的宵小之辈,奸邪之徒。” “那你怎么不怀疑怀疑我呢?我知道,你定是觉的我蠢傻可欺,又灵气低微什么也不懂,你也跟湖里那些以貌取人的鱼没什么两样!” “你想说的,无非便是要我弃了这人族随你去寻那些宝贝,那你也不必说了,我这次是绝不肯随了你的愿!” “这青衫男子的灾祸皆因你而起,你非但不想着怎么弥补,反而想叫我同你想的一样,认为这人族瞎了一双眼睛全是他咎由自取。” “我虽然不善于想那些非常复杂的问题,更不懂人心,但也知晓是非善恶,分得清谁对谁错。” 胥景被鱼宸这一连窜的话弄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青衫男子, “这人族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竟让你对我大呼小叫,胡乱撒气。” “这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你怎么会为了一个动动指头就能碾死的人族同我置气?定是这妖人对你使了什么迷惑心智 的东西,我现在就杀了这人族让你清醒清醒!” “不能杀!”鱼宸心里一惊,下意识就挡在了青衫男子面前,胥景硬生生收回了已经使出一半的术法,大怒:“鱼宸!你竟敢挡在这个低下的人族前面!” “我为什么不敢!你不能杀他!” “好!好!鱼宸!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可恶的人族对我发脾气?用你那脑子好好想想谁才是真 正对你好的!然后立刻从这个人族前面滚开!” “胥景你!”鱼宸没想到胥景的态度居然这么强硬,心里一慌,便脱口而出:“道不同不相为谋!” 胥景震惊地看着鱼宸,眼里的愤恨和不敢置信让鱼宸几度想要开口而不能。 胥景最后冷冷地看了鱼宸一眼,化作一道银光没了踪迹。 “胥......”鱼宸想要追上去,但双脚就像被钉死在了原地,半分也挪动不得。 他多想对胥景说,刚才那句话不是我的本意,你别走。 可恨他笨嘴拙舌,一紧张就半句也吐不出,只能在心里着急,最后看着胥景遁走。 他要说的明明就不是那句话啊!他分明是想问问胥景为什么不救那个青衫男子,治眼睛对于胥景来说,明明就是举手之劳啊。却不知道怎么说了那样一句话。 这下胥景走了,留他一个在这人界里算什么事?他对人界中的事一窍不通,连跟人族说话都得好好斟酌着措辞。他也不知道怎么从人界回去湖里,这可......这可如何是好啊! 鱼宸这样想着,心里却慢慢又升起了另一个念头。 他怎么就不能一个人在人界里生活呢?反正......反正这人界里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人 知道他以前长的丑,自然就没有人族嘲笑讥讽他,再说,他可是湖里最强壮的男鱼,怎么能被这 点害怕吓到呢! 胥景走就走吧,正好留下他一个人好好逛一逛人界,再也不用听着胥景的指示做事了。 鱼宸捏紧拳头,竭力告诉自己,胥景走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又回到了和以前一样的 生活而已,况且他一个人在人界里逍遥是何等快活! 靠在树下的青衫男子慢慢醒了过来,终于放松了嵌在唇瓣里的牙齿,眼部的剧痛让他剧烈的喘着粗气,也引起了鱼宸的注意。 鱼宸看着眼前满脸血渍的男子,神色异常复杂,最后还是开口:“你没事吧?” “哈—哈—没事—唔—鄙人的眼睛—哈—怎么了?” “你的眼睛瞎了。”鱼宸瘪了瘪嘴,走到男子面前,男子满脸血污,根本看不出之前的模 样,“你的窝......你的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劳烦—这位—公子,鄙人寒舍就—就在—城东—柳树—下。” 鱼宸什么话也没说,提起那人的衣襟就飞身上了云端,隔着云端一瞧,整个小镇尽收鱼宸眼底,鱼宸找到了城东边便直冲而下,幸而那男子的家四周只有些花花草草和一棵柳树,不然定会吓到那些邻里乡亲。 被鱼宸提在手中的男子心中惊愕不已,虽然双眼剧痛不能睁开,也知道了鱼宸不是凡人。 鱼宸带着那男人直接翻墙进去小院里。 那男子颤巍巍地开口:“这位......道长......” “我叫鱼宸。”鱼宸把那男子放在屋里的床上,找了个木盆却找不到水桶,最后没法,只好使了个法术往盆里装了些水。 “鄙人姓方名正道,表字廉义。这位鱼宸道长......鄙人有一事相问。” “什么事?” “鄙人......鄙人这眼睛......是怎么了?” 鱼宸捞起盆中布巾的手顿了顿,“我知道你会这样问,我也不想瞒你,不过我接下来说的你以后绝不能向其他人透露半分。” “这......鱼宸道长不妨直说。” 鱼宸把布巾递给方正道,方正道接过后摸摸索索地在脸上擦起来。 鱼宸把那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只是把里面的胥景换成了一个和他一起修道的人类,把胥景突然化形换成了驾云来访。 方正道在听鱼宸讲完后早已面无人色,“这这这......鄙人的眼睛瞎了......鄙人的眼睛......” 鱼宸有些不忍看他这番模样,说道:“我虽没办法治你的眼睛,但能完成你的心愿,你只消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想做却未做的事,我一定帮你完成。” “鄙人......鄙人......唉!”方正道哀叹几声,“这就是命啊!鱼宸道长不必如此,生 死由命,富贵在天,我遭此劫难该是上天注定,怨不得旁人。” 也怪不得这方正道这样说,他本来就是心胸宽广,与人为善的读书人,现在突然听到自己竟成了一个瞎子,慌乱有,怨恨有,无奈有,这种种感觉糅杂在一起,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他面前的,可是位神仙中人啊!他一介凡人又能怎么办?难不成还绑了神仙去见官? 莫说他有没有那等神通本事,就算真去了府衙,还真能定了神仙的罪不成? 也只好打碎了牙自己往肚子里吞了,合该庆幸他还有一条命啊。 听到方正道这么通情达理的话,鱼宸却高兴不起来,这方正道倒是不在意自己瞎了,可胥景却走了,这下他可真是两边都吃力不讨好,还气走了胥景。 “你还是说说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吧,我帮你还了愿,心里也好受一些。” “这......倒是有一件......” “什么?” “镇里朱老爷家有一副珍藏的古画,我仰慕已久,只是朱家仆人凶恶,我几次求访都拒之门 外,如今我虽然眼盲,摸一摸那古画也不枉此生啊!今日本不欲鱼宸道长奔波,只是道长心诚至 此,廉义斗胆烦请道长走这一遭了。” 鱼宸想了一会儿才弄明白方正道想说的意思,心里暗叹人族说个话也如此累人,他也只能学 个皮毛了。 “好,那你等着,我替你去取了那古画来!” ... ... 正文 第23章 无妄之灾(3) “鱼道长留步!” “你还有什么事吗?” 方正道连连摆手,“只是我想起......道长不远万里来到结缘镇,想必神思困乏,不如就在寒舍歇息一晚,明早再去不迟。网” 天还未亮,躺在木板床上的鱼宸早已睁开了眼睛,糊着纸的窗棂影子摇曳在鱼宸的脸上,使得鱼宸的表情也显得晦暗不明。 同样未曾睡着的,是隔了一堵墙的方正道,脸上的血污已经擦得一点不剩,眼珠的微痛却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 “鱼道长万事小心!” “我走了,你别送了。”鱼宸把执意要出来的方正道按回木床上,照着方正道说的整理好身 上的衣服,绾起的头发让他感觉到异常变扭。 寻了个没人的地方,鱼宸便飞身上了云端,凝目细看底下的结缘镇,烟雾缭绕中酒楼歌台红瓦绿树直教人眼花缭乱。 鱼宸寻了许久也没找到朱府在哪儿,正门牌匾也被那些屋檐挡了个结结实实。没办法鱼宸只好先去镇里再做打算了。 “哎呀——” 鱼宸刚下云端就跟小跑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被撞的摔倒在地,痛呼出声。 鱼宸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惦记着去朱府的事,当下就要绕过那人向前走去,却被那人一下子拽住了袍角。 “你这人好生无礼!怎么撞了人就要走?” 地上那个穿着柳绿色长衫公子打扮,约莫十六岁的少年气冲冲地抬起头瞪了鱼宸一眼,却在鱼宸看过来的时候呆在了原地。 “这......我应该做什么?”鱼宸想着人族的礼节中有没有一条撞了人后需要做什么。 “快点把我扶起来啊!”地上穿着柳绿长衫的少年气急败坏地狠狠拽了一把鱼宸的袍角。 鱼宸立刻捏着那长衫公子的肩头就把人给提了起来。 “疼疼疼!”那少年揉着肩头,一双大眼睛里立刻聚起了泪花,“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捏的我好痛啊。” 鱼宸摸了摸头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少年的问话,索性这男孩说的他也照做了,还是快点去找朱府吧。 鱼宸刚走了两步,那少年就一个箭步冲到了鱼宸面前,“你把我撞了,又捏伤了我的肩膀,居然还想跑?” “你要怎么样?”鱼宸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要是胥景在就好了,胥景肯定知道怎么摆脱这个水藻一样缠人的少年。 “我......”那少年眼珠一转,顿时来了主意,“看你这打扮像个读书人,会写文章吗?” “不会。”鱼宸可没说谎,当初在族里的时候族长大人只教了他认人族的字和鱼族的古字,并没教他怎么写,当然,他那短短的鳍也难以握住细细的毛笔。 至于他身上这件灰色的长衫,当然是方正道的衣服,经过方正道那些遮遮掩掩的话,他终于意识到了昨天穿的那身衣服是多么的标新立异,怪不得街上的人都看他。 “你不会写文章?”少年皱紧了细眉,自语道:“这下完蛋了,还以为逮了一个冤大头帮我做功课呢,回去肯定又要被禁足了!” “我走了,你让开点。”鱼宸见那少年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推开那少年就走。 “喂!你等一等啊!喂!” 那少年却紧紧跟在鱼宸后面叫喊,引得街上的百姓都朝鱼宸看去,鱼宸无奈地站定,“你跟着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 “你就不能一个人去玩儿吗?”鱼宸心里非常不高兴,本来昨晚一夜没睡着精神不济,现在又遇到了一个喋喋不休还像水藻一样难缠的少年。 鱼宸第一次产生了想要臭骂这少年一顿的心思,只可惜,他不懂人族惯常骂的话有些什么,最后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不——能!我就要跟着你!”那少年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恶作剧的得意。 鱼宸嘴角耷拉下来,半是忿忿半是烦躁地说:“那也要看你跟不跟的上了!” 说完一个抽身就跃到了半空中,等鱼宸发现周围人惊异的眼神后才后知后觉坏事了!他居然在大街上就使出了驾云的法术,还好那云还没召来。 鱼宸在墙上一个借力翻上了屋顶,看了一眼那个目瞪口呆的少年,转身就朝镇外的树林飞去,期间不断借力,起起落落数次,最后没了踪迹。 那少年站在原地表情呆愣地目送着鱼宸离去,半晌没回过神来。 鱼宸扶着树干对那个罪魁祸首咬牙切齿,这下可完了,他再去镇里一定会被那些人族的目光吃掉的。 猛然看到隔着几棵树后有银光闪现,鱼宸瞪大了眼睛,胥景!想也没想便追了过去。 那银光早不见了踪迹,每当鱼宸停下来的时候,就会在别的地方看到一抹银光。 不知不觉,鱼宸早已临空横跨数座大山到了一个无人之境。 等到鱼宸意识到什么停下来后,太阳早已转到了正中央,一刻不停地炙烤着大地。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大朵大朵的白云像湖里的大贝壳一样流光溢彩,往下看也是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真切。 鱼宸喘着气坐在云上,又想起来刚才戏弄他的银光,心想这胥景真是小心眼,不就是吵了几句吗,至于这样耍弄他?明明知道他对人界一窍不通,还故意把他带到这儿来,他根本就找不到 回去的路啊! “咳咳......胥景是你吗?” 鱼宸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你快点出来吧。” 四周静悄悄的,连鸟兽都看不到一只。 “我......我那时候也是气急了......说了些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还在生气啊?”鱼宸气馁地坐在云朵上拉扯着自己皱巴巴的长衫,“再说......再说那件事也不全是我的错啊.....是你先说那些话让我生气的。” “胥景!你快点出来啊!”鱼宸说的口干舌燥也不见胥景的半片银鳞,心里就慌了起来。 难道胥景真的再也不想见他了?这次的耍戏也是故意报仇,报完后胥景就要跟他断绝关系,再也不来往了? 鱼宸越想越害怕,抱着头把头埋在双膝中, 都怪你!他们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你不仅长得丑,而且什么都做不好! 你为什么要跟胥景吵架啊,你和那个叫方正道的人族既不是和你想谈甚欢也不是你朋友,你是脑子坏了才会为了他跟胥景吵架! 现在可好了,你和胥景彻底玩完了,他再也不会出现了!再也不会藏在你衣领里睡觉,也不会告诉你人界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更不会趴在你耳朵上,用那种遮不住笑意的怪腔调嘲讽你。 这都是你自找的! 鱼宸把脸埋的更深,发热的眼眶让他咬紧了唇,眼里欲坠不坠的豆大泪滴砸在云朵里,发出 “啪叽——啪叽”的声音。 开始时,鱼宸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到了后来,鱼宸死死地捂住眼睛,大声抽泣着,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其实说到底,鱼宸也不过是一个心智还停留在三百岁的未成年小鱼而已。 胥景的离开让鱼宸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自从胥景带着鱼宸来人界后,鱼宸就愈发依赖起了 胥景,鱼宸在心里,早已把胥景当成了和族长大人一样可靠可信赖的像极了亲人一样的感觉。 也许胥景比族长大人还要亲近一些吧,毕竟胥景还是鱼宸的朋友,鱼宸在来了人界后,几乎每时每刻都要同胥景说话,有时候是对人界景色的惊奇,有时候是对着那些看起来眼熟却对不上 号的东西不停追问。 胥景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和冷言冷语,到了现在已经是习以为常,每当鱼宸看到一个东西时,胥景都会自觉地出来讲这东西是什么。 鱼宸早先年看的人族书籍上描写的东西一个个具体化,形象化。 现在再也没有一个趴在他耳朵上为他讲解人界的胥景了。 鱼宸的衣襟和袖口湿了一大块,鼻头通红,眼睛微肿,看起来可怜极了。他胡乱抹了把脸,撑着云朵站了起来,眼瞧着远处有一片黑乎乎的东西过来了,却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鱼宸也不想管那是什么东西,他抽了抽鼻子,抹去眼角渗出的泪珠,准备找找回去的路。 那片黑乎乎的东西速度奇快,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鱼宸的面前。鱼宸这才看清楚,那片黑 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一片雾气! 雾气中电闪雷鸣,令鱼宸震耳欲聋,一道道飓风打在鱼宸身上,鱼宸站不稳,向后跌倒在地。 暗沉的雾气越来越浓厚,好像在酝酿着什么,鱼宸感觉到头皮都炸开了,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抓住了鱼宸的心脏,鱼宸转头就要驾云遁走。 流云还未招来,那片黑雾中猛然传来一股强劲的吸力,鱼宸张开嘴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瞬间便被那黑雾吞噬。 周围的流云被飓风吹的东倒西歪,黑雾中的雷电越加猛烈起来,远远看去,那片黑雾如同长着嘴的巨兽一般想要将天地也吞噬殆尽。 远在千里之外的一片树林里,隐藏在其中那条闪烁着银光头顶两角身长四爪的银龙猛然睁开了一双带血的银色眼眸。 ... ... 正文 第24章 无妄之灾(4) “他在哪儿?” “您就是胥景道长吧?” “我问你他在哪儿!”胥景冷冷地盯着眼前闭着眼睛的人族。?. “额......鱼宸道长......他......” 方正道还不能适应眼前暗沉沉的一片,自从早上鱼宸走了后,他就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偶尔 腿麻了站起来走走,也许是眼睛看不到后听力就会变的敏锐一些。 在胥景来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风声。 胥景却没那个耐心听这人族说其他话,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方正道,张开的嘴里一排尖利的牙齿让人望而生畏,只可惜方正道是注定看不到了。 “鱼宸道长许是去了朱府......”方正道觉得身上阵阵发冷,忍不住摸了摸头发。 胥景转身便走,方正道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胥景走后没多久,一股黑紫色的妖风停在方正道门口,从里面走出一位黑袍束冠的俊美男子,眉心一枚紫黑色的泪痣平添几分妖娆,那男子正了正头上玉冠,朗声询问,“方兄在否?” 方正道被惊醒,忙道:“在呢,风大哥进来吧。” 风御推开门一看,神色大变,“刚才谁来过了?” “没......”方正道还记着鱼宸叮嘱不能泄露他和胥景身份的事,好在风御的心神早已被屋内残留的灵气分去了,没发现方正道的僵硬。 风御一进屋子就感到一股股威压从他身体的各个地方钻进去,即便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风御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那灵气属于谁。 这屋子定有一条真龙来过了! 这独属于神龙的威压,他怎么可能认错? 不是说神龙已被凤主给弄死了吗?难不成上面传来的消息还有假? 风御一时间心乱如麻,竟有一条三界都没发现的真龙藏在这里,几步走上去就拽住方正道的手腕,“廉义,这儿不安全,我们还是快快离去吧!” “什么?......风大哥.....哎你别拉我......我站不稳了!” 风御拉着方正道就往门外走,心里想着这三界里还有哪一块地界是桃源仙所,他好带着廉义躲躲灾祸。 ...... 胥景从方正道口中得知鱼宸下落后就不停歇地进了结缘镇,攀附在一根不起眼的树杈上。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原身,若是他的灵气再多几分,他便能化为人形光明正大地行走于镇中寻鱼宸的踪迹了。 远远两个穿着红色短打的人过来了。 “你买到老爷要的朱砂黑狗血了?”其中一个个头稍高的问道。 “可巧张屠宰了他家的大黑,就买了些许来。”另一人晃了晃手里的盖着盖子的木桶,“装 了有半桶呢。” “别乱晃!当心弄我衣服上!”个头高那人离的远了些。 “没事!怕什么!”另一个人浑不在意地招呼个头高那人过去,“你知道老爷买黑狗血做什么吗?这东西腥的很,味儿可真不好闻。” 高个子嘿嘿一笑,“这事儿我还真晓得!” “你就说说呗!”提木桶的人攥着袖子擦了擦脸,“今儿这日头也忒毒辣,人都要给烤干了!” 高个子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高空的火球,抱怨道:“可不是嘛!天公就晓得欺负老实人。”余光一扫街边有一颗茂密的巨树,阴影遮了半条街,当下便对同伴说:“我们去那儿歇歇怎地?” 提木桶那人顺着看过去,见那巨树大喜,“走走走!过去了你给我说说那事儿。” 说着那两人就到了树下,那人放下木桶坐在了地上,高个子就靠在树上说:“我听说朱小姐昨天见着神仙了!” “切。”坐在地上那人不以为意,拿袖子扇凉风,“那朱小姐整天神神叨叨的就想着出府玩儿,昨天又偷跑出去了,肯定是怕老爷骂她,才拿神仙当幌子。” “你可别不信!昨天好多人都见着了,说穿着个灰长衫,绾着个书生髻,忽地飞天上去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 “难道朱小姐昨天见着的那真是神仙?我怎么听你说那神仙的打扮感觉心里头很熟悉呢?” “哎!你还别说......我也觉着有几分熟悉了......莫不是......莫不是城东那个酸溜溜的读书人,叫什么来着?” “方正道!” “对对对!就是他!我就说么,咱镇里穿那灰衫就他一个,他就爱些古旧的东西,怕是又想去瞧老爷那幅画儿了。” 高个子说的起劲一矮身子蹲在了同行那位的旁边,又说:“那方书生想看那画儿都想的魔怔了,三天两头地来找老爷,可惜了...啧啧......可惜了!嗳,你见过老爷那宝贝画儿么?” “你这说的......我上哪儿瞧去!”地上那人弹了弹鞋面,“照你这说来,那神仙是方正道那小子装来骗朱小姐的?” “那可说不定呢!保不准朱小姐真遇到了,不过不是个神仙,是个妖怪咧!” “怎么又成妖怪了?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 “你想啊,要是神仙老爷还让你买黑狗血红朱砂做什么!保不定真是个妖怪!”高个子推了推同行,“行啦,管他神仙妖怪的,反正跟哥两个没什么关系,走吧,再不回去日头要落了。” “着什么急啊,我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地上那人嘟囔着起身提起木桶跟着那个高个子朝府上走去。 谁也没发现,提木桶那个人的发丝中,银光一闪而过。 隔着闹市,一座府邸巍巍伫立,大红色的厚重门板上是两只镀金的虎头,狰狞地咬着个铁门环,内檐下一块牌匾上龙飞凤舞两个大字“朱府”。 “老爷!狗血朱砂都买回来了!”满头大汗的管家提着木桶,腋下夹着纸包匆匆地从门外进来。 站在厅堂的中年男人转过身来,迫切地发问:“可是黑狗血”“正是!老爷,您看!”管家把木桶提到朱老爷面前,掀开盖子,一股腥气扑面而来,朱老爷皱了皱眉头甩了甩袖子,“盖上盖上!你拿着这东西去文文那里,给她冲冲晦气!” “是!老爷。”管家盖上木盖,弓着身子要退出去,又被朱老爷叫住,“等等!你再同她说一句话。” “老爷您吩咐。” 朱老爷略一沉思,说:“就让她再写几首诗词,明早上交给夫子瞧瞧。” “是,老爷。” 管家退出来后提着木桶直奔朱小姐住的院子。 胥景躲在花坛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已经把整个朱府都逛了一遍,没找到一点儿和鱼宸有关的东西。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了,一种是鱼宸去了别的地方,但这种可能很小,胥景知道鱼宸对人界非常陌生,性子又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不太可能独自一人跑去别的地方。另一种可能就是鱼宸还在朱府,但是被藏了起来。 该死!胥景的眼珠里冒出浅浅的一层红光,而被胥景压在身下的花草也一瞬死了个干净,被烧成了几撮灰末。 胥景咬紧牙关,暗骂造成现在局面的那个人族,刚才就应该杀了他的!一想到鱼宸可能被人族给捉了起来,胥景就有一种杀光这府里所有人的冲动。 但胥景到底没动,他现在想要找到那个朱小姐,直觉告诉他,那个朱小姐可能知道些什么。 远在千里之外的鱼宸被那片诡异的黑雾吸进去后,就发现他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是一个黑色的甬道,手摸上去有一种冰凉的粘腻感,鱼宸站在甬道口,心里犹豫不定,到底要不要进去呢?他现在已经百分之百地确定胥景肯定不在这儿! 那个混蛋胥景把他丢在这儿了!鱼宸幽怨地挠着墙,身后的甬道黑沉沉,深幽幽的,但鱼宸一点也不害怕,事实上他正在抑制着自己的好奇心,让自己不要那么草率地跑进甬道里。 这后面会不会藏着宝贝?会不会住着其他族的?他进去后会不会回到结缘镇? 鱼宸想着想着就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啊,还是睡一觉好了,反正这件事肯定是胥景开的一个玩笑,而胥景是不会伤害他的。 逐渐熟睡的鱼宸没发觉,那条幽深的甬道里,猛然亮起了一双狰狞的血红色眼睛。 一双黑色的如同鬼魅一样的手借着甬道中的暗色慢慢逼近熟睡中的鱼宸。 在即将要碰触到鱼宸的时候,鱼宸的身上猛然亮起了一道银白色的光芒,瞬间弹开了那双 影子似的手。 甬道里传来一声分辨不清的细语,嘁嘁喳喳地无孔不入,夹杂着回音被放大了十几倍。 鱼宸翻身蹭了蹭手臂,咂咂嘴又睡了过去。 ... ... 正文 第25章 无妄之灾(5) 鱼宸揉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昨天晚上他居然梦到了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网 那东西黑乎乎的一团,没鼻子没眼睛没嘴巴,但鱼宸就是觉得那东西在看他,用一双令他非常不舒服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鱼宸又想起了那个被他吃掉的地仙,那地仙也是没眼睛鼻子,难道是因为那地仙的原因,他才梦到了这么个东西? 没五官也真够丑的! 从甬道里传来阵阵冷风,鱼宸裹紧身上皱巴巴的长衫,朝甬道走去。 说不定胥景就在这里面呢! 鱼宸的眼睛虽然不像其他水中生灵那样夜能视物,但看一个不甚清晰的轮廓还是轻而易举。 甬道前窄后宽,鱼宸越走到后面越觉得凉风嗖嗖地往衣衫里钻去,暗道这人族的衣服比起那件用水草化的纱衣差远了,可惜了这儿除了两边的石墙竟然什么都没有。 想要找个东西点化一下也办不到。 很快,鱼宸就遇到了一个难题。 在他面前出现了三条岔道。 第一条岔道洞口圆滑,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磨过了一样,鱼宸探进头去欲瞧,只觉狂风呼啸着扑面而来,吓的鱼宸向后退了几步。 第二条岔道洞口处怪石嶙峋,在洞【穴】顶部时不时砸下一两块碎石,鱼宸小心地凑过去,那洞【穴】里静悄悄的半点风声也无,鱼宸听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刚要退回去,那洞【穴】里传出一声轻哼,让鱼宸霎时寒毛直立。 手脚僵硬地走到了第三条岔道口,这洞口上攀附着一簇簇墨绿色的植物,鱼宸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那是什么,索性不去管它,直接往里看去。 眼前还是黑黜黜一片,鼻尖却已然闻到了一股股甘甜的香气,像极了许多植物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的草木芳芳。 该从哪儿进呢?鱼宸犹豫不决。去第一个吧,那狂风来势凶猛,他这一层薄长衫进去怕是顶不住。去第二个吧,那声从洞【穴】深处传来的轻哼让他望而却步。不然去第三个?说不定第三个洞【穴】里直通仙境呢! 打定了注意,鱼宸就要往第三个洞【穴】里走去,到了洞口时,突然整个甬道都明亮了起来,鱼宸眯着眼睛看见那本白光耀耀的贝壳书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哎呀,我竟忘了你了!”鱼宸拿起面前那本书,嘴角一拉,“倒教我走了这么长的黑路!” 那本书抖抖身子,在鱼宸手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别动!”鱼宸抓紧它,“你瞧这儿的三条路,我该从哪儿进呢?” 贝壳书安静下来,像是真正思考起了这个问题,没过多久,那书就慢慢调转身子,冲着第二条路停了下来。 “什么?你要我从这里进去!”鱼宸捧起那本贝壳书,不敢置信地发问,“这里面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万一进去出不来怎么办?” 贝壳书扭着身体欲向前飞去,力道大的连鱼宸都有些捉不住它,一不留神,那本书就挣脱了鱼宸的双手,直直飞进第二条岔道中去了。 鱼宸大喊一声“别跑!”,跟了几步,到第二个洞【穴】门口顿了顿,最后还是一低头进去了。 “可恶的小贝!居然不听我的话跑进了这里!跑进来也就算了,还不等等我,好歹给我照照路啊!这儿乌漆麻黑的,可别撞到了其他什么东西。” 鱼宸摸索着周围墙壁前进,眼前的东西都模模糊糊的。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被放大了几倍,鱼宸感到他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暗自祈祷可千万别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心里才刚闪过这个念头,鱼宸就觉得眼前一花,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直朝着他面门来了。 鱼宸被那东西扑倒在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摔在*的石头地上屁股也麻了,真是疼的鱼宸倒吸一口凉气。 身上那东西的面貌也尽数印在了鱼宸眼里。 好吧,又是一个他没有见过的,长相猎奇的东西! 那东西全身漆黑,头顶有两只圆滚滚的凸起小包,大黑脸上只有一对血红色的眼珠子,那东西见鱼宸看它,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圈套着一圈的尖利牙齿离鱼宸的脑袋只有几厘,吓得鱼宸向后一仰脑袋,却把一截脖颈露在了怪物面前! 那怪物也丝毫不嘴软,大张的嘴巴眼瞧着就要咬断鱼宸的脖子了。 鱼宸直觉不对,【裸】露的脖子上传来森冷的触感,心里一慌,徒手就去扳那怪物的嘴巴。 不知道什么时候力气变的奇大的鱼宸竟然一只手就把那怪物的嘴扳了开来,那怪物拼命地甩着身体脑袋,却始终逃不开鱼宸那双铁钳一样的手。 鱼宸小心地睁开眼睛瞧见这等情况,目瞪口呆地松开了手里那小怪物。那小怪物一得自由就似猛虎扑食一样射向鱼宸,鱼宸伸出两根纤长白皙的手指一夹,那怪物大张的嘴被鱼宸轻而易举的合上,冲击的势头立时泄了一半。 他居然这么厉害?鱼宸惊奇地甩了甩两指间的黑色小怪物,那小怪物喉咙里不停发出威胁的低吼,却被鱼宸紧紧夹住大嘴挣脱不开。 鱼宸现在非常兴奋,当然任谁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无能的废柴后又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直能力强大后能轻易地淡定下来。 这种一秒变身英雄的感觉还真是——爽啊! 鱼宸现在可不怕手里这东西了,当下便站了起来,对着手里的小怪物说:“你要是乖乖的,我就不杀你。” 说完后等了一会儿就把那小怪物扔到了地上。 那小怪物在地上打了个滚,血红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鱼宸,嘴里发出一声声吼叫。 鱼宸捂住耳朵,那声音简直就像几万根钢针要往鱼宸的脑袋里钉去,鱼宸感觉到他的脑袋里一团糟,有时混乱有时清醒,捂住耳朵的双手手背也在细细密密的疼。 那小怪物见时机成熟,张开嘴就跳到了鱼宸身上,一口咬在鱼宸肩膀上。 鱼宸吃痛一把捏住肩上的小怪物,小怪物发出刺耳的叫声,鱼宸把那怪物拽下来后一用劲就捏碎了那怪物身上的骨头。甩手将那怪物扔了出去。 那怪物张了张嘴,喷出一股腥臭的液体,抽搐着身体不动弹了。 鱼宸喘着气靠在墙上,脑中肆虐的风暴已经慢慢地平复了下来,鱼宸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刚才的剧痛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让鱼宸一时回不过神来。 白皙的手背早已红肿不堪,仔细看去那上面都是一个个细小的伤口。 鱼宸低头看着那只已死去的小怪物,神思恍惚。 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杀了这个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杀掉了一个生灵。 他想起了以前在湖里的时光,飘来荡去的水草,不知疲惫地吞吐着日精月华的贝壳和那些冷漠的族人。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些用来果腹的小黄鱼和白蚌。 杀掉那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鱼宸告诉自己,那东西跟那些小黄鱼白蚌也没什么两样,只是不能吃罢了。 真的跟那些东西一样吗?鱼宸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背捂住自己的眼睛,根本就骗不了自己啊,那东西分明就是一个生灵啊! 他杀掉了一个生灵,却没有感到愧疚。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心里竟然连一丝的愧疚与自责都找不到?他这是怎么了?难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样吗? 鱼宸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因为在前三百多年里,鱼宸所看的书籍,所听到的故事,无一个不是讲诉正义与和善。所有的书籍故事都告诉鱼宸。 只有心怀善念待人接物公正和气才是顺应天道。 善念的前提便是不杀生。 可鱼宸没有察觉到,胥景的到来已经打破了他三百年以来所有的认知,他开始无意识的向胥景靠拢,他在思想上有一部分也开始认同起胥景的观念。 一味的和善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更可能在下一刻就丢掉了性命。 这个世界并不是鱼宸脑袋里那个平静祥和的小湖,亦不是鱼宸想的那样简单,在那些看似公平宣扬正义的规则下,是无休止的争夺与赤【裸】【裸】的弱肉强食。 早在遇到胥景的时候,胥景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行为就已经对鱼宸产生了不可预计的影响。 当然这来源于鱼宸内心中对于那些故事书籍中描述的不信任。 早该清醒了,你投之以李,别人也不一定对你报之以桃。 就像他,不管他多么努力,那些小鱼们还是会嘲笑他,就算他对着那些小鱼笑的多和善,每次都把族长大人送的白蚌分他们一些,他们还是照样嘲笑他,照样排挤他,照样对着他鄙夷地吐泡泡。 鱼宸总是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诫着自己不用在意别人说的那些话,可真的就能不在意了吗? 笑着说着不在意的时候,谁看见了他那颗被攥的紧紧不停淌血的心? ... ... 正文 第26章 无妄之灾(6) 鱼宸其实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纯真阳光,像是一直以来都过的无比幸福一样,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如何杀掉那些嘲笑他的小鱼,扒光他们的鳞片!听他们悲惨的哭叫,那该是多么好啊,只要一想起那画面,鱼宸就高兴的浑身发抖。乐-文- 但他不能那样做,他也不该有那样可怕的念头。他应该是善良的,和气的,他必须包容那些嘲笑他的小鱼们,因为那是他的族人。 那就是顺应天道吗? 鱼宸之所以那么容易就受到了胥景的影响,归根究底还是他在心底里并不认同这些话。他一直以来就在质疑着那些所谓顺应天道,所以当胥景带给他不同的感觉后他虽然在情感上纠结却在内心里轻易地接受了。 压抑了几百年的东西如今在胥景带来的冲击下蠢蠢欲动。 只可惜鱼宸对这一切毫不知晓。 他迷茫,无措,对这渐渐改变的一切无法适应。他的理智牢牢坚守着从前,但他的内心早已奔向事实与真相。 这场拉锯战的结果如何尚不能知晓,究竟维护着理智的情感继续自欺欺人,还是遵守着内心的彻底颠覆? 鱼宸不知道。 或许今天还在纠结于杀掉了一个生灵竟毫无悔意的鱼宸明天便能面不改色的屠戮别的种族,而善恶只在一个念头的起灭。 无论鱼宸心里多么惊惧,他杀了那怪物的事实却无法反驳。与其纠结于这种已注定要过去的小事,还不如往前继续探探这条路。 鱼宸在原地踌躇了许久,最后一咬牙转身往回走。 这条路他不走了!什么杀了一个怪物的,他都不管了!此路不通,还有其他两条,他就不信每一条路都能遇到这样的怪物! 急匆匆地往回走的鱼宸没看到他身后那具腥臭无比的尸体慢慢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污水,那污水里夹杂着一两丝清亮的灵气是那么熟悉。 什么!鱼宸拍打着眼前的厚石板,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这条路就被堵起来了?他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快石板的!这下完了!他出也出不去了! 前有石板挡路,后有怪物紧迫。 还有比这更操蛋的鱼生吗! 这是要把鱼往死路上逼啊!怎么不在洞口上就写着“选定离手”呢!这种能选中正确的路的概率比赌坊里那猜大小的骰子还要难得多啊。 算了,还是继续走吧,说不定这条路里就那一只怪物呢! 鱼宸不情不愿地向里走去,走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他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忘了什么呢?哎呀,不管了!还是快点从这里面出去吧! 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遇到那种怪物的鱼宸渐渐放松了下来。看来这条路里就是只有那一只怪物呢! 缺心眼的鱼宸把那只被打死的怪物选择性忘记了。一心只想着快点快点再快点,可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鱼宸走的脚抽筋了也没有看到出口,最后忍不住把那双借来的布靴子脱掉提在手里。 真不知道人族穿着东西干嘛,又硬又硌脚,走起路来也别别扭扭的不舒服极了。 嘁嘁喳喳的声音在鱼宸的耳畔响起,鱼宸一下子僵住了身体,提着布靴子的收微微发抖,分不清是痛的还是怕的。 鱼宸在原地僵了足足有一刻钟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现在完全就不应该怕那些小怪物啊!他明明一只手就能把那些小怪物的骨头捏碎,怕什么呀! 这样想着鱼宸慢慢放松下来,竭力让自己不再害怕然后猛地转身! 后面是空荡荡的路,黑沉沉的让鱼宸心里不安,鱼宸只看了一眼就扭回了头。 同手同脚地继续向前走。 刚走几步,鱼宸就觉得耳朵好像被一个滑腻的东西舔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鱼宸暗暗捏紧了手里的布靴子,屏住呼吸。 待耳畔又传来那种细小的嘁嘁喳喳声时猛地一转身,把手里的布靴子狠狠抽下去。 “啊——” 鱼宸听到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吓得蹿出去十几步,刚站定又朝前面狂奔而去。 被鱼宸一布靴抽倒在地的那东西慢慢爬起来,发出蛇类一样的“嘶嘶”声,速度奇快地追着鱼宸而去。 鱼宸什么也不想,脑袋里只有两个字“快跑”! 一路上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等再也听不见一点儿声音后,鱼宸稍稍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下来靠在墙上摸了摸脸。 “你怎么不跑了?” “!!!”鱼宸捏紧拳头靠在墙上,身体微微发抖,他感觉到一片阴影笼罩了他,于是他一拳就砸了过去—— “啊!”又一声惨叫,鱼宸微微撩起眼皮偷瞧那东西在哪儿,就听见那东西开口道:“你怎么—嘶—又打我!—嘶—我什么都没有做好不好!——嘶嘶” 鱼宸愣在原地,半晌答道:“你......你是什么东西?” “嘶——我是条住在这儿的蛇妖—嘶嘶—你又是什么?” “蛇妖?”鱼宸抓了抓头发,开口道:“我是银纹双身鱼族里的。” “鱼!”那蛇妖惊叫一声,又急急忙忙说:“哦—哦—是鱼啊—嘶嘶—挺好挺好。” 鱼宸狐疑地看了那蛇妖一眼,甬道里黑乎乎的只能看到对面一个像是人形的轮廓和一双绿油油的鬼火似的眼睛。 鱼宸想起了胥景以前跟他说的话,有些羡慕地开口:“你们妖怪真好啊,想化形就化形。” “还好,—嘶嘶—额,你这是要去大殿里吗?” “什么大殿?” “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是被人骗来的。”鱼宸又想起了那场争吵,情绪低落下来。 “什么!那人在哪儿?嘶嘶—”蛇妖一双眼睛绿光猛地长了几分,看起来颇为骇人。 “唉,肯定走了,他只是想报复我,没必要自己也进来......”鱼宸忍不住埋怨起胥景来,在心里狠狠地扎着胥景小人儿。 小气鬼!魂淡!丑八怪!还整天自以为是! “哦,那你现在一个人嘶—!” “是啊,这里太黑啦我看都看不清楚。” “怪不得...嘶嘶—...你的眼睛怎么了?” “谁知道它怎么了?别管这些了,你说你住在这儿?” “是啊。” “那你肯定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了,要不你跟我说说这么从这里出去?” “我当然知道!嘶嘶-不过,听你这口气-嘶嘶-是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了?-嘶-那你怎么进来的?” “被一个小气鬼给骗进来的!你就跟我说说吧,这地方黑漆漆的慎得慌。” “嘶嘶-这你就不懂了吧?”蛇妖一下挤到鱼宸前面,拦住鱼宸的去路,说:“你不知道这儿有宝贝吗?” “宝贝?” “对啊,上古祖龙的遗址,嘶嘶-听说这里面还有龙族至宝-嘶嘶-龙珠呢!” “听说?你住在这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吗?” “......我就是条修行了几百年的小蛇,-嘶-刚刚搬来这里住也不过两三百年,-嘶嘶-当然不曾亲眼见过那祖龙遗址了。” “那你怎么不去找呢?” “嘶嘶-我......唉!我灵气低微,-嘶-不敢独身闯这龙潭虎穴啊!” “是吗?那你能告诉我这儿怎么出去吗?” “......”蛇妖的身形晃了了两下,又说:“你怎么还想着出去...嘶...真是...嘶...真是个死脑筋!” “想出去怎么了?”鱼宸对蛇妖的问话摸不着头脑,又道:“这儿黑漆漆静悄悄地慎得慌啊,我不想在这儿呆着,你就把出去的法子告诉我吧!” 谁知那蛇妖竟然一把拽住鱼宸的胳膊,鱼宸惊叫一声,“你这手好奇怪!” 鱼宸只觉得胳膊上那只手异常宽大,手指骨节形状也不大对劲,牢牢地抓住鱼宸的胳膊。 “嘶嘶—”那蛇妖却不答鱼宸的话,自顾自说道:“你跟着我去大殿里,我没一起找那宝贝。” “等等!等等!你放开我啊!我不想去找什么宝贝,我要出去!喂喂!” ...... 胥景躲在房檐下好一会儿了,直到夜幕低垂才确认了这间就是那个朱小姐惯常呆的房间。 那个管家把狗血朱砂调匀抹在房梁窗框上面,不理会朱小姐在听到要写几首诗词明天交给夫子看的时候发出的惨绝人寰的叫声,关了门便径直出去了。 出去后叫院里院外的丫鬟仆从都别打扰小姐作诗,叫他们各自散了去。没一会儿功夫,这院子里就只剩下屋里的朱小姐一个活人了。 胥景当然不算是活人,他连人都算不上。 现下真是个好机会!胥景朝门缝里溜了进去。 只见那个穿着鹅黄色锦群的小姑娘撅着嘴气呼呼地坐在桌子旁边,水润红艳的小嘴里吐出的却是令人直冒冷汗的骂语, “什么破东西!整天就知道写写写!写你个奶奶哟~等本小姐明天翻墙出去,再不鸟你个鬼夫子!” 胥景却没闲工夫听她念叨,使了个法术割断了那朱小姐头顶纱幔的系绳,一块桃红色的厚重纱布兜头罩在了朱小姐身上。 朱小姐尖叫一声,撞翻了椅子跌倒在地,不停挣扎。 胥景开口道:“昨日那人何处?” 那朱小姐听见人声张嘴就一声惨叫,“救命啊!有采花——唔!” 胥景冷哼一声,“你别耍花样!老实交代昨天那人你们藏哪儿了!” “唔唔唔......唔唔” “我可以让你说话,但你最好别想喊人过来,这儿已经被我布下结界。” “唔唔!” 胥景解了那朱小姐的禁言术,那朱小姐也真乖乖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半晌说道: “你是说昨天那个神仙吗?” “他在哪儿?” 胥景有些急迫地向前走了两步,又听见那朱小姐语气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他是神仙!你也是神仙对不对!神仙大人!求你教教我仙术!求你了!” 胥景喝道:“大胆!那人被你们藏于何处了。快快如实说来!不然休怪我无情!” 那朱小姐躺在地上却开始撒泼耍赖,“神仙大人,你就教教我仙术吧!你就教我个能穿墙遁地,腾云驾雾的法术,我就告诉你昨天那人现下何处。” 胥景眼里泛起一圈红光,怒道:“果真是你等困住了他!好!好!好!” “这么说你是答应要教我仙术了?嘿嘿.....你放心,我学会法术后一定告诉你昨天那位神仙大人去哪儿了......啊!” 前一刻还在得意洋洋地求着胥景要学法术的朱小姐,下一刻便已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细看时,却是那朱小姐厚纱下的身体,已断成了整整齐齐的两截。 ... ... 正文 第27章 无妄之灾(7) 胥景眼里的红光大盛,深吸一口屋内浓厚的血气,连一眼也懒得施舍于地下那滩刺目鲜血中的尸块。乐-文- 慢慢涨大的身体露出非同一般的气势,狰狞的龙头一双血眼煞是骇人,嘴角处的利齿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胥景一跃而起,飞到朱府上空又猛地俯冲下来,“砰—”地一声砸在朱老爷面前。 朱老爷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在哪儿!” “啊......啊......救命啊!来人啊!”朱老爷撕心裂肺地呼喊,下一刻却被胥景已同样的方法拦腰斩断。 胥景张牙舞爪地在朱府里横行,遇见人便问他们见着鱼宸了么,不论是丫鬟仆从,还是年老的婆子欲逃的管家,在见到胥景一瞬间的时候无一不是声嘶力竭的叫喊或者干脆吓得昏死过去。 胥景内心狂躁,对着些渺小人族竟然无视他的威严与询问而感到愤怒,别人往往一语未至就已被拦腰斩断。 朱府俨然已成了人间炼狱。 一滩一滩新鲜的血迹染红了假山,浸湿了泥土,渗进了青石板里,异常浓郁的腥气几乎要凝为一层薄薄的血雾,胥景丝毫不在意他身后地狱般的场景。 那层血雾也如同追随着胥景一般,紧紧贴在胥景白玉似的龙身之上,然后慢慢渗透了进去。仿若浴血的银龙在天空中圆亮的满月照映下,说不出的妖邪逼人。 此刻的朱府早已不似白天时的热闹,静悄悄的像一座住满鬼魂的地府,一阵阴冷的夜风吹来,挂在朱府门槛上的两只红灯笼像蘸了血一样妖艳。 胥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向上看去。 黑漆漆的夜空中只有一轮白月冷冷生辉。 胥景却一个飞身架了云雾,踩着一朵黑红色的流云朝着满月奔去。 朱府里那层浓厚的血雾也随着胥景的飞身而掀起一股血色云带。 夜晚的结缘镇静的可怕,连打更的鸡人也不见身影,唯有那条 血色云带跟随着胥景直直冲向暗色天幕。 胥景踏着黑红色的流云在夜幕中穿梭,血带疯狂地渗入他银白的龙身,一股股银色灵气从他身体里逸出,同周围的血雾纠缠在一起。 胥景忽地站定,铜铃般的双目紧紧盯着一片黑云。 一抽身扎了进去。 那黑云极其厚重,胥景在其中穿插许久才重见天日。 就在白月旁,一片与天幕融为一体的黑幽幽的雾气不断旋转,耳边隐隐传来电闪雷鸣之声。 胥景望着这片奇特的黑雾,化作一道银光投了进去。不远处的白月颤了两下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 “这儿真有你说的那什么祖龙遗址吗?”鱼宸紧紧跟着前面的蛇妖,手下的石壁冰凉透骨。 先前那蛇妖硬拉着他要去寻宝贝,他还不情愿,天知道这儿黑成这样,就是有宝贝也看不见啊!可蛇妖却说了句那个宝贝中蕴含的灵气怕是亿万个生精石也比不上的,鱼宸就有了个小心思。 若他把这个宝贝找到带回去给胥景,胥景会不会就原谅他了?鱼宸纠结了一会儿就同意了那蛇妖的提议。 一起去寻祖龙遗址和龙珠。 那蛇妖果然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带着鱼宸兜兜转转就进了一个空旷的大殿中。大殿里凉风呼啸,鱼宸把手搭在墙上,只觉一片冰凉滑腻,当即说道:“这儿好黑啊!什么都看不见!我们要怎么寻宝贝?” 蛇妖丢下鱼宸向前走去,说:“嘶嘶-莫急,这便给你点灯!” 话音刚落,离鱼宸最近的一方烛台“噗—”地发出一声鸣叫,一簇白光亮了起来。 鱼宸揉揉酸痛的眼睛,极为极其,“这是什么东西?我只看了一眼怎么就觉得眼睛又酸又痛的?” “这东西可是个宝贝。”大殿内的灯台渐渐全部亮起,照的整个大殿都灯火辉煌。 鱼宸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一幅前所未见的壮丽景色在眼前徐徐而来。 墙壁上繁复的花纹重重叠叠的却不会令人眼花缭乱,一盏盏烛台灯火通明,照的整个大殿亮如白昼。正对着鱼宸的是两扇极高极宽的巨门,气势磅礴,巍然大气。 鱼宸看清了那两扇巨门之上各盘着一条异常眼熟的东西。 布满鳞甲的粗长身体上侧生四爪,头顶两角,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鱼宸。 鱼宸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一小步,这......这门上的东西怎么跟胥景长的如此相似! 那蛇妖瞧着鱼宸一脸见鬼的样子不进反退,顿时急了起来,几步走到鱼宸面前说:“怎么这就要走了?嘶嘶—还没有找到宝贝呢!你可—嘶—不能半途而废啊!嘶嘶—” 鱼宸这才想起来殿里还有一只蛇妖呢!可这蛇妖的打扮怎么有些奇怪呢? 那蛇妖穿着一件黑袍把全身上下罩了个严严实实,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一根来。 许是这些天在人界里呆惯了,鱼宸觉得蛇妖这副打扮奇奇怪怪的,若是以前的鱼宸,他连人族是这样穿衣打扮的都不甚清楚,更别提觉得这蛇妖穿着怪异了。 “嘶嘶—怎么?”那蛇妖见鱼宸只是呆愣愣地看着他发呆,心头猛地划过几丝慌乱,掩在黑袍下的手虚虚握了起来。 “啊?没什么!只是那两扇门看起来有些眼熟罢了,我们这便进去?” “事不宜迟,嘶嘶—快点进吧!”蛇妖说完歪了歪头,示意鱼宸跟上,鱼宸小跑着与蛇妖齐头并进,说:“哎!这里面真有宝贝?” “嘶嘶—龙珠十有□□就藏在这儿。” “你说万一这门后面有什么特厉害的东西,我们怎么办?” “放心,嘶嘶—不管是什么东西,嘶嘶—咱两一起还打不过吗?嘶嘶—” “万一打不过这么呀?” 那蛇妖停了下来,用一张模模糊糊的脸对着鱼宸说:“你我可是生死之交的朋友,嘶嘶—如果这门后面真有个厉害东西,嘶嘶—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你出去!嘶嘶—” 鱼宸听蛇妖那么一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觉得他刚刚说那些话真是不应该,当下便说:“真对不起啊,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你放心,如果这门后面真的有什么难对付的东西,我鱼宸绝对不会弃你而去!” “嘶嘶—我们还是快快去了那门后瞧瞧吧!” “好!” 走了有三刻钟的时间才到达了巨门前,站在那两扇巨门前,鱼宸感到一种从心底里传来的震撼与一种不可名状的颤栗,仿佛这两扇门后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渊,一进去便是万劫不复。 “鱼宸?鱼宸?嘶嘶—” “啊?怎么啦?”鱼宸猛然回过神来,看着已经把巨门推开一条缝的蛇妖。 “嘶嘶—想什么呢你!快点—嘶嘶—进去!” “好好。”鱼宸想也没想就一头钻了进去。 陷在阴影中的蛇妖那张模糊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阴冷至极的笑容。 鱼宸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他有一种难以理解的感觉,这股气味本来是那样的陌生,却像始终隔了一层鲛纱似的熟悉的可怕。 “这......这是哪儿?”鱼宸忍不住问出口。 “嘶嘶—,这便是你的埋身之所!嘶嘶—”蛇妖突然一掌袭向鱼宸,鱼宸对他本就没有半分防备,硬生生挨了这一掌。 “噗—”一大口浅红色的鲜血从鱼宸口中喷出,鱼宸被这一掌打飞撞在坚硬的墙壁上缓缓滑下来。一双眼睛瞪得极圆,不敢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蛇妖。 “你!你这是......” “嘶嘶—这一掌的滋味怎么样?嘶嘶—快显出你的真身来吧!” “你不是说当我是生死之交吗?怎么......怎么......” “哎呀呀,该说你—嘶嘶—天真还是蠢傻可怜呢?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拙劣的—嘶嘶—骗术你都毫不怀疑,嘶嘶—果然还是入世未深啊!” “你......你为何要骗我?”鱼宸靠在墙根喘着气。 “为什么?嘶嘶—你竟问我为什么?哈哈,真是有趣!嘶嘶—” “你为什么要骗我!”鱼宸抬起头狠狠地看着蛇妖,用低哑的声音嘶吼着。 “嘶嘶—这世间的事不是你问—嘶嘶—了为什么就能得到答案的。”蛇妖好整以暇地走到鱼宸面前,“刚化形的小龙啊,嘶嘶—我好意提醒你一句,这世间的污浊可远比你—嘶嘶—想象中的恶心的多。” “嘶嘶—不过你是再也体会不到了,感谢我吧!嘶嘶—你从此以后将再也不用为—嘶嘶—这些小事难过了。” 鱼宸只是狠狠地看着蛇妖,用一种尖锐又带着软弱的目光瞪着蛇妖。他觉得这几分钟里发生的事像在做梦一样。 一个说着要和他做生死之交的朋友其实骗了他,就在刚刚,还打了他一掌,这真好笑,别做梦了,鱼宸,快醒醒吧! 醒来后什么胥景走了,什么蛇妖,都不过是些虚假的东西,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产物。等你清醒后,你就会发现胥景还在你身边,同你一起在人界中闲逛呢! 鱼宸思绪混乱,隐约察觉到有一股什么东西冲着他过来了! 鱼宸就地一滚,只听见耳畔“轰隆——”一声巨响,他刚才呆着的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是尘灰缭绕。 “嘶嘶—竟然没打到啊。嘶嘶—小龙你还是乖乖地化出原形罢!” ... ... 正文 第28章 无妄之灾(8) “你!”鱼宸瞠目欲裂,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紧迫逼来的道道杀意给追的狼狈逃窜。︾樂︾文︾小︾说| “嘶嘶—快化形吧!我知道你—嘶嘶—撑不了多久了!闻一下这殿里甘甜芳芳的腥气吧!嘶嘶—这可是你的族人珍贵的血液!嘶嘶—察觉到血脉中那股冲动了吗?嘶嘶—别拒绝它!化形吧!” 鱼宸问着这殿里的血气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却怎么也没感觉到蛇妖说的血脉中的冲动,他四处闪躲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淡红色的血液沾的到处都是。 那蛇妖猛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惊骇出声:“嘶嘶—你的血液怎么是红色的!你到底是什么?嘶嘶—” 鱼宸趴在地上像一条窒息的鱼一般猛烈地呼吸着,眼皮缓缓地翻动了几下,强撑起上身看着对面的蛇妖。 “不可能!嘶嘶—不可能!你明明身带龙气!怎么会这样!嘶嘶—” “咳咳......咳咳......咳咳......”鱼宸捂住自己的脖子咳出一滩滩血液,本来同大殿里一样亮如白昼的门内猛然暗了下来。还未等鱼宸惊慌失措,一簇金黄色的火焰突然在其间亮起。 照着鱼宸混杂着血水与汗水的脸颊,长衫脏污破碎的身体,投在对面墙上一道闪闪烁烁的影子。分明是一条身形修长的鱼!只是多了两条胡须。 蛇妖大叫,“不!你竟然—嘶嘶—真是一条鱼!可恶!嘶嘶—竟敢骗我!我定要将你神魂尽皆毁去!嘶嘶—” 说罢便向鱼宸攻去,鱼宸本就已经精疲力竭,现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杀气凛然的黑色术法直奔他面门而来。 “不......”鱼宸轻喃出声,他还没有在人界里好好逛逛,还没有寻到剩下的两样宝贝,还没有......和鱼宸和好......怎么能死在这里! 鱼宸只觉眼前银光一闪,那道近在眼前的黑色灵气便被弹了开来。 “胥景!”鱼宸惊叫出声,这熟悉的灵气,一定是胥景!胥景来救他了! 鱼宸心里戚戚,忍痛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看清了,挡在前面的——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鱼宸,身长九尺,穿着一件华光耀耀的长袍,满头黑发泼散在肩头,仅仅是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也能让人从心底里生出到浓浓的畏惧之感。 “胥......胥景?”鱼宸有些迟疑的发问,虽然眼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无比熟悉,但他还是被刺激的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怎么才几天没见,胥景就已经修炼出了人形? “进香山宝卷!”胥景本来就灵气尚未恢复,现在又抵挡那蛇妖的进攻,只觉得身体里气血翻涌,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金黄色的血液来。 鱼宸一时有许多话要同胥景说,但也明白现下不是时候,当即从怀里掏出香山宝卷展开。 宝卷上红光大盛,一瞬笼罩了胥景和鱼宸。 蛇妖只觉得对面猛地爆发出一股刺目的红光,再看时,对面哪里还有什么带龙气的鱼,只剩下一小摊金黄色的血液和墙上被法术划出的道道沟壑。 他快步走上前去蹲下嗅了嗅地上那滩血液,一口牙被咬的“嘎吱—嘎吱”作响,“嘶嘶—龙血!” 鱼宸听了胥景的话,同胥景一起进了宝卷外部,眼前徐徐展开的精美画卷中,浓郁的灵气逸散出来,让鱼宸遍体舒畅。 “进!”胥景一拉呆在原地的胥景,踏进了香山宝卷中的小灵界。 鱼宸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头脑发昏站也站不稳,亏得有胥景在旁边拉着,不然他就要栽倒在地了。 待鱼宸头脑清醒后,周围的环境已变了个模样。 脚下踩的是绵软的绿草,鼻尖掠过的是清甜的微风,目之所及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天际山峦。 果真是个神仙住的极乐所! 放松下来的鱼宸才感到身上一阵阵地抽痛,被那蛇妖打伤的地方还在缓缓地渗着淡红色血液。 鱼宸偷偷瞧着旁边站着的胥景,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胥景却没发现鱼宸这点儿小心思,他知道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容身之所的话,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最坏的结局。 他们进来的时候是站在一座小山丘上面,虽然目力有限,胥景还是隐约看到对面似乎有水雾缭绕。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握紧拽着鱼宸的手,就化作一道银光直直奔着那边去了。 站在山丘上瞧着那方湖泊近在眼皮子底下,可真正要去了才发现那真是远的离谱。胥景带着鱼宸足足翻了几座山头才堪堪抵达。 碧绿色的湖泊一眼望不到边,湖面上朦胧的水雾若即若现,加以四周青翠欲滴的树林和连绵不绝的山峦,真是令人觉得眼睛都要不够用了。 “额......我们来这儿干什么?”鱼宸踌躇着还是问出了口。 胥景凝神仔细打量面前湖泊,尚未回答鱼宸的问话,便拉着鱼宸跳进了湖中。 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的湖水或轻柔或急燥地拍打挤压着鱼宸的身体。鱼宸忍不拙呻】【吟】出声,在水里轻巧地翻身打了个滚。 胥景放开鱼宸自顾自向湖底走去,周围密集的水体对他毫无影响,就连满头的黑发也如同在岸上一般一丝不乱。 鱼宸深深吸了一口,潮湿的气流从气管中进去转了一圈再排出来。许久未曾有过这样轻松惬意的感觉了,就连身体上那些伤口的痛感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鱼宸懒懒地浮在水中眯着眼睛晒了好一会儿太阳,直到那颗火球带着余辉渐渐沉了下去,鱼宸满足地翻了个身才猛然想起来,现在根本就不是晒太阳的时候啊! 那个蛇妖还在界外虎视眈眈,要紧事可不是躺在软绵绵的水里晒太阳啊! 而且同胥景那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唉,鱼生艰难,老天爷也不帮帮他。 等等!胥景在哪儿! 鱼宸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四处搜寻着胥景的身影,可这渐渐黑暗下去的茫茫水域只能听到些许风声,鱼宸并拢双腿朝湖底游去。 灵活优美的体态划开水体摇曳,好像他本就是属于水的精灵,此时更是与水融为了一体。 深入水下没多久,鱼宸就隐隐看到不远处有一丛晃眼的灯火,循着灯火鱼宸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一道水波从黑暗中扩散开来,轻飘飘地打在鱼宸身上,鱼宸向着那灯火游去的身影顿了顿,只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袭满全身。令他舒服至极,头皮绷紧又放松下来,忍不住就要转身去寻那股气流了。 幸好他还记着胥景,及时拉回了追随气流而去的自制力。 他现在必须找胥景谈谈,胥景还刚才救了他呢! 到了那片灯火通明的地方,鱼宸才发现这湖的奇妙。 一道肉眼分辨不清的膜状物隔开两个世界。 上面是拥挤的透明微微带点蓝色的湖水,下面却是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水漏下去的陆地。 鱼宸惊奇地挥了挥手,他的手直接穿过了那层膜似的结界。胳膊感受着界内湖水的挤压【抚】摸,手却在界外挥动着带起一股微风。 眼前被湖水照映下粼粼烁烁的亮光同这奇妙的触感结合在一起,让鱼宸在心里感到一种难以描述的震撼。 他长这么大,还未曾见过这等光景! 胥景坐在湖底摆着五心朝天的姿势,竭力吸收灵气用以压制着身体里翻涌着的煞气,那些狂躁的煞气正在一点一点破坏着他的身体。 胥景有一点想不通,他怎么会突然化形? 他分明灵体受创,灵力也所剩无几,可偏偏在这种时候化成了人形,虽说人形修炼种种好处颇多,但在此种情况下也由不得他不多想。 鱼宸低着头蹲在胥景旁边磨磨蹭蹭,想要说些什么话张了张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该说方正道那件事吗?还是先谢谢胥景救了他呢?要不什么也别说了吧...... 踌躇了半晌,鱼宸终于开口说了句:“胥景......”细如蚊鸣的声音让鱼宸脸上烧了起来。悄悄抬起头来看着胥景一动不动的后脑勺,鱼宸那尴尬又带着些许期待的神色黯淡下来。 但他很快就为胥景的不应声找好了理由。 胥景在修炼呢,听不到他说话也在情理之中吧? 这样想着,胥景怕是听不到他说的一丁点儿的话,鱼宸居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听不到也好,省得他纠结半天心里也难受的要死。 想他那几百年在湖里活的多自在!想晒太阳便晒晒太阳,想抱着蛋蛋睡觉就抱着蛋蛋睡觉,几时需要看别人的眼色做事了。 自从遇到了胥景,鱼宸觉得他完全变了个模样,事事都绕不开这个胥景,也从不会违抗胥景的意愿。 他和胥景不过认识了些许时日,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 ... 正文 第29章 香山宝卷(1) 鱼宸想了半天也没有一点儿头绪,他本来就不擅长思考问题,此刻脑子里更是一片浆糊。 有心想着还是算了吧,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脑袋却背道而驰,一遍遍回忆着与胥景相遇相识最后吵架的画面。 鱼宸心里有些烦躁又有些对胥景的埋怨,猛然想起来现在的胥景正在修炼,反正也听不见他说什么,当下便无所顾忌地絮絮叨叨起来。 “胥景啊胥景,你说我怎么对你老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呢?” “我怎么不由自主地就想要顺从你,按你说的话做事呢?” “想当年我也是湖里一条强壮英俊的好鱼!虽然说别的鱼老挤兑我,也没什么朋友吧,但有族长大人隔三差五地找我做一些特有趣的事,写写字啦,讲讲故事啦,过的也不差在哪里去。” “本来我以为这辈子就那样了,一条鱼住在湖底,过个两百多年化形成功后找个鱼妹妹成亲,自个儿养个亲儿子也肯定也不觉得水中的日子那么难熬。” “当然啦,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恩,人族这个词大概就是用在这里吧。根本就没有鱼妹妹会跟我成亲。所以亲儿子什么的也只能想想了。” “算了,说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用处,就说说你吧!” “你那天突然就出现在我窝旁边了,还是一颗带花纹的顶漂亮的蛋,我当时就像呀,这么漂亮的蛋我一定要弄到手!” “后来啊,我是把你给弄到手了,结果没高兴多长时间你就发现我不是你亲爹的事情真相了。我当时着急呀,到手的儿子怎么就扑扑翅膀飞走了呢?哦对,你没翅膀,只有湖岸边的那群叽叽喳喳的彩鸟才有翅膀。” “好吧,反正你是当不成我儿子了,当个朋友也挺不错。你老骂我又蠢又笨,那是你没发现我的聪明,以前族长大人教我认字的时候,就夸过我能忍常人不能忍之苦痛,是个可造之材。” “还是别说族长大人了,我有点儿想他了。”鱼宸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好高兴啊,跟你一起来了人界,人界和湖里差的太多了,总是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又非常有趣的事情,你也好厉害,和族长大人一样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你虽然总是凶巴巴的,但对我不坏。” “我也知道你身上血孽深重,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我更明白你身带浓厚煞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吞噬意识,到那时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我了。” “可我就是不想离开你,你知道这是怎么了?反正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我独身一个过了三百多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个不嫌弃我蠢笨,不嫌弃我鳞片丑,不嫌弃我灵力低微的怪东西,我当然要牢牢抓住了,跟在你身边瞧着这人界的风光。” “但我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因为一个你我都不甚熟悉的人类。虽然我事后悔恨过当初不该跟你说那么重的话,但是我想了很久,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我可能不会用那么激烈的语气措辞来跟你争辩。” “当然我也不会放任那个叫方正道的人类而不管不顾。” “我不能理解那些人族的想法,也不能揣摩出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只是想到什么便做了什么。” “我想,那个叫方正道的眼睛是因为我们而瞎了,我们就应该治好他的眼睛。仅此而已,我到现在也没有想通你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无比简单的事情发怒离开。” “我害怕,胥景,你走了,我害怕。” 胥景慢慢跪坐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发热的眼睛。 “我好害怕啊,胥景,我怕你就这样一去不返,又只剩下了我一个。” “一个人在这浮华的人间磋磨光阴,浑浑噩噩直到身死灵散。” “我总是与旁人不同,在湖里是,到了人界还是这样。我常常以为这世间的事都简单的能用“善”与“恶”来分辨,却在来了人界短短数日陷入这无法挣脱的泥沼。” “对我和善的却想着如何在我身上获得更大的利益,对我凶恶的没来由便要取了我性命。我观他们身上善恶浑浊,怎么也分辨不清。” “以前族长大人说的果真没错,人族是一个因果繁杂又最不把因果放在心上的种族。” “其实我早已认同了你的观点,却在心里执拗着不肯承认。我大概总是不愿意带着审视的目光来探寻身边的人妖仙魔。” “你生气是应当的,因为我现在脑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些困扰我多时的事情,这样一顿乱七八糟的话一股脑地倒出来,竟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现在想来,若是那时候我在躲开那不停纠缠我的人族时,便直接回去方正道家里再做打算,也不会误闯这个诡异莫辩的地方,你也不用来救我,被逼无奈进了这香山宝卷。” “唉,要是再早个几十年,我是怎么也想不到现在的我竟然是这副样子,还来了人界,性情想法也改了这么多。” “若要真说后悔,还应当是没能早早认清这外界同湖里的差别。这样说起来那时候没去方正道家里再做打算是这一切的恶果,也不过是必然要发生的事了。” “我因为方正道跟你大吵一架,你决然而去,我心乱如麻,对着方正道也颇为复杂,心里想着这事不能怪怨于他,却也忍不住对他生出了几分怨怼。” “对他也是能避就避,也不大愿意同他说话。当时我借力飞出城外就没考虑过回去见他。只想着快些找到那古画,好了结这桩事。谁知怎么鬼迷了心窍竟跑到这陌生至极的地方来了。” 鱼宸跪坐在地上神情恍惚,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中,说到动【情】处,更是浑身颤抖,满脸戚戚几乎要化为实质逸散开来了。 鱼宸没发现背对着他修炼的胥景早已浑身僵硬,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紧紧捏在一起,却克制着没什么动作。 “......” “那个蛇妖同我交好的时候,我也有几分不相信,但是听他语气诚恳,加之你离开了,我脑袋一懵就相信了。当时想着该让你瞧瞧,我鱼宸便是没了你,也还有别人来主动和我交朋友。” “谁知......谁知......”鱼宸双眼发烫,蓄在眼眶许久的泪珠便一颗接一颗滚了下来,语气哽咽说:“他竟然骗了我,我合该被骗!怎么那样轻易的相信了他?” “我早该想明白的.....早该想明白的!这世上哪还有什么真心实意想要跟我做朋友的!在湖里是这样,人界更是这样!莫说一个蛇妖了,就算是百十个蛇妖,想来也找不出一个了吧!” 这样想着鱼宸更是克制不住的哭起来,自我厌恶的情绪像野草一样在他身体里疯狂蔓延,让他浑身冰凉。 这一时间,鱼宸仿佛又回到了那广阔熟悉而又阴冷灰暗的湖中,独自坐在湖底的石头上,哼唱着岸边学来的人族歌谣,金灿灿的阳光从湖面上照射下来,经由湖水层层削弱拂在他身上。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太阳是暖烘烘热乎乎的,照的他全身也是暖乎乎的。 其实都是一般无二的,同样的阴冷潮湿,同样的冰冷孤独。那么一点微弱的阳光不过是杯水车薪,可他甘之如饴。 现在一切都变了,往昔他不肯承认的事情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撕开了层层保护,血淋淋地呈现在他面前。 他愤怒,难过,无所适从,不敢触碰。 可结果却总不会如他所愿。 压抑了许久的东西变成泪水挤压出体外。 他是如此的懦弱,竟然只能用流泪来缓解内心的无措。 一双温热的手摸了摸鱼宸涂满眼泪鼻涕脏兮兮的脸蛋,鱼宸抽泣着了过去,泪眼朦胧却什么也看不真切。 “别哭,脏成这样恶心死了。” 恶意满满的语气是那样的熟悉,也同那双擦拭着鱼宸脸的轻柔的手完全相反。 鱼宸大哭着含糊不清地叫道:“胥景!” 回应他的却是一片宽厚的胸膛。 胥景把鱼宸死死按在怀里,任凭鱼宸抽泣着把眼泪鼻涕抹在那件精巧漂亮的纱袍之上。 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神色是十二分的不耐烦。放在鱼宸发顶的手却违背了主人的意愿,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摸着鱼宸的光滑的头发。 鱼宸鼻尖紧紧贴在胥景的胸前,一时间竟忘了哭泣,控制不住抽动的鼻子里吸进一股股浓烈又特殊的气味。 感受着头顶上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鱼宸觉得心里有什么酸酸涩涩的东西酝酿了出来,忍不住伸手环住了胥景的腰身。连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变的轻柔了起来。 可惜了这种感觉没维持多久,胥景一张嘴就把氛围给【破坏殆尽。 “不哭就快点从我身上下来!脏死了!” ... ... 正文 第30章 香山宝卷(2) 好吧,是不能指望胥景那张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小说し 鱼宸恋恋不舍地从胥景怀里爬出来,有些不自在地绞着手指。 怎么办?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都被胥景给听见了?胥景不是去修炼了吗?怎么还偷听他讲话......完了,根本想不起来说了些什么,他不会把别的事也给说出去了吧? 老天保佑,胥景只能刚好醒了过来,其实没听见多少东西。 “你想什么呢!快点把脸擦干净!”胥景恶声恶气地朝明显在走神的鱼宸说道。 鱼宸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道:“你还在生气吗?别生气了好吗?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去找那些宝贝吧!” 说完后便是一阵良久的沉默。鱼宸低着头把玩着指甲,一颗心提了起来,就等着胥景说话。 等了许久就听见胥景一声冷哼,站起身来走到了鱼宸旁边。鱼宸紧张的全身都绷紧了。 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鱼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胥景要干什么!难道要打他不成? 要是......要是胥景真打他,他是就这样不动呢,还是快点逃走? 正当鱼宸胡思乱想的时候,胥景已经把鱼宸给拎了起来,扔到了结界外。无数水体把鱼宸给裹缠了起来。鱼宸在水里抹了把脸,朝着胥景的背影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胥景若有所感的回头,刚好看到那个笑容,当下毫不留情地说:“笑起来更蠢了!” 鱼宸对他的嘲讽浑不在意,吸足水的长衫沉甸甸的,鱼宸索性脱了个精光,在水里洗了个澡。胥景抽了抽嘴角,真是......真是有伤风化! ...... 连日来的疲倦在这一刻涌上心头,鱼宸穿着幻化出的长衫躺在胥景旁边,看着胥景那张极为出色的脸渐渐坠入了梦乡。 胥景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飞快运转的灵气一点一点修复着残破的身体。 虽然不能弄明白突然化成人形的缘由,但现在看来,用人形的好处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如果就照着这样的速度修炼,不出百年他定能把这具破败的身体修复如初。 胥景知道这都是香山宝卷的功劳,灵气充裕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个念头:不如就此呆在宝卷中修炼几百年,便不用在人界中奔波寻那几样宝物了。 虽说在宝卷中好处颇多,胥景也没有轻易做决定。 他知道机遇往往伴随着巨大的危机。在这卷山水泼墨,风光迤逦的画中,几乎无时无刻不潜藏着令人心惊胆颤的危险。而这些危险恰恰是现在的他无法应对的。 至于鱼宸,胥景完全没有把他的能力考虑在内。在胥景看来,鱼宸既不会使用灵力,又常常做一些令他吐血的事情,不给他添乱扯后腿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他去对付这山中的妖物精怪? 可就这样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机会,胥景又不甘心,他受够了这种被处处打压,能力低下不得已倚靠他人的生活。他迫切地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哪怕现在的他怕是已经在三界除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风光无限他也不在乎。 想着那种风云在握,随心所欲的感觉,胥景不自觉从削薄的唇间吐出一口灼热带着点血色的浊气。 心里有了定论。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现在还活着也不过是天道垂怜下的一丝生机,与其寄托于人界里那些踪迹不定的宝物救济,还不如就此一搏。 胥景看了一眼熟睡的鱼宸,轻轻皱起了眉头。鱼宸......罢了,还是等明天问问他吧。 胥景心里明白这鱼宸怕是不会拒绝留在香山宝卷中,一时间又是得意又是无奈。 得意他堂堂龙君就算被宵小所害到这步田地也还有这样的人愿意追随,也无奈他堂堂龙君竟然除了这蠢东西在也无人可信。 况且,这鱼宸与他的因果深重,合该如此啊! 就这样一边修炼一边想着明天该怎么办的胥景不知不觉中感觉到黎明的曙光破云而出。 ..... “这儿很危险。” “恩。” “你不出去?” “不出去。” “好。”意料之中的回答胥景也没有过多纠缠,看了一眼鱼宸白皙的胳膊腿儿,说:“你就这样去送死?” “额......”鱼宸摸了摸脑袋,有些摸不准胥景的意思,只好说:“最近不是事情多嘛,就......就没怎么修炼......” 恐怕是根本就没有修炼吧。胥景也不太在意,本来就对他没抱多大希望。 “把香山宝卷的地图拿出来。” 鱼宸大惊,“我们不是在宝卷里吗?怎么拿出来?” 胥景愕然,“你不会没注意到进来后手中多出的宝卷地图吧?” “这......”鱼宸仔细想了想,刚进来的时候手里好像是有个轻飘飘的布片一样的东西,他看了一眼发现不认识就随手扔了。 难道,那就是地图? 胥景怒瞪了一眼鱼宸,看着鱼宸红着脸低下了头才收回目光。 重重叹了口气,“这下可是九死一生了。” 鱼宸闻言头埋得更低了。 在胥景看来那是羞愧的脸红,鱼宸心里却和羞愧八竿子打不着一边。反正丢都丢了,再说也没什么用处,倒是胥景那张脸也生的太好看了,就算是瞪人也让鱼宸的心砰砰直跳起来。 过了界就是昨天来时的那片湖。 昨天匆匆忙忙进了宝卷,还未看看这宝卷中有何等风光就被胥景给拉进了湖里,现在正值晨曦时分,鱼宸刚从水里探出脑袋来就被眼前的景色惊得目瞪口呆。 薄薄的金光挂在对面那层层叠叠的绿浪之上,随着风力泛起波浪一般的涟漪。湛蓝色的天空清亮的像是能拧出水来,没有一丝白云。巨大的湖面一眼望不到边,那浓密的绿林和壮丽的天空仿佛凭空从水里延伸出来一样,真令观者扼腕。 还未等鱼宸从这美好到有些不真实的景色中回神,就听见耳边一声暴喝:“小心!” 鱼宸下意识的一头扎进湖里,感觉到头顶上呼呼啦啦一片黑影掠过,带起一阵凉飕飕的劲风。 “那是什么!”鱼宸看着在湖面上盘旋的大鸟,惊异出声。 那真是一头大鸟!身量竟然比人形的胥景还要长上许多,宽大的黑金色双翅每次煽动都带出一股股足以掀翻鱼宸的劲风。尖利的喙足有鱼宸的手掌大,浑圆的鸟眼里是对被当成食物的鱼宸毫不掩饰的*。 胥景同鱼宸一样沉在水下,紧紧盯着那头大鸟,“没见过。”这鸟看起来异常眼熟,大概是在哪个异怪杂谈里有见过。 那只大鸟在湖面上一刻不停地盘旋,久到鱼宸都昏昏欲睡,胥景按耐不住心里的烦躁时,突然一个俯冲急射进湖里,巨大的钢爪牢牢抓住鱼宸的肩头,把迷迷糊糊的鱼宸给提出了水面。 “!”胥景猛然瞪大了眼睛,想也没想挥袖便打出一道银色灵光。 大鸟被打歪了身体,在空中晃了几下稳住身形,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死死盯住胥景,胥景抬手又是一道亮光,却被那大鸟侧身躲过。 胥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鱼宸在被大鸟抓出水面后一瞬清醒,肩膀上的怪力抓的他疼痛难耐,但他还是兴趣十足地半空中扑腾了几下双腿,他还是第一次不驾云就呆在半空中呢!感觉非常新奇。 眼瞧着胥景朝那大鸟一连打了十几道灵光,打的那大鸟歪歪斜斜几乎要跌入湖中了。 鱼宸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朝水里的胥景喊道:“喂——胥景!这大鸟怎么都不叫一声啊!” 困扰胥景的地方一下茅塞顿开,胥景在湖面下有一下没一下地给那大鸟制造麻烦,不让那大鸟就这样抓着鱼宸飞走,一边想着对策。 鱼宸在空中自得其乐,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危险的处境。 不知道胥景的灵光打到了那鸟哪儿,总之那大鸟突然暴起,钢爪一下子嵌进了鱼宸的肩膀里。 鱼宸痛极出声,湖中的胥景狠狠地盯着那大鸟,渐渐充血的眼珠与大鸟灰色的眼珠遥遥相对,那大鸟竟然生生打了个哆嗦,翅膀使劲一扇就要带着鱼宸离开。 鱼宸哆嗦着嘴唇强忍着肩膀上的剧痛,抬手就拽住了那大鸟粗壮的小腿,用力一握。只听见一声皮开肉绽的声音,那大鸟终于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哀嚎,钢爪一松,鱼宸掉进了湖里。 鱼宸脸上的血浆被湖水冲刷干净,少部分溅进了嘴里,鱼宸咂咂嘴,觉得味道还不错,就看见胥景朝他走了过去。 “你怎么......”胥景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问鱼宸. “啊?”鱼宸有些不解,但看着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大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才他干了什么。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鱼宸是真的不知道,他只是觉得那大鸟抓的他好痛,他想抱住那大鸟的腿爬上去,谁知才稍稍一用劲,那大鸟的小腿就被他给捏开了皮肉,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脸。 胥景皱眉看了鱼宸半晌,最后拉过鱼宸的左手细细抚摸。鱼宸的脸腾的红了个彻底,下意识就要把手缩回去。 “别动!”胥景捏紧鱼宸的手腕,空闲的左手中冒出一股银蓝色的灵火,在鱼宸飘忽不定的目光中引到了鱼宸的左手上。 ... ... 正文 第31章 香山宝卷(3) 那道银蓝色的灵火很快把鱼宸的左手整个包裹其中,不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し 鱼宸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就听见胥景问:“有什么感觉?” “有点热热的,这是什么东西?”鱼宸好奇地看着那灵火周围的湖水以极快的速度“咕嘟 嘟”地冒起了气泡。 那道灵火没支撑多长时间便晃悠悠地熄灭了。 鱼宸把左手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同,想要让胥景再给他把灵火变出来玩 玩,一抬眼就撞进了胥景复杂的神色中。 胥景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光看的鱼宸都忍不住想要后退时才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 “什么时候修炼到如今的境界的?” “什么境界?”鱼宸完全弄不懂胥景是什么意思。 “别装了。”胥景心里非常烦闷,“你现在可是半步金仙,瞒得我好苦。” 鱼宸虽然不懂半步金仙是什么,但敏锐地感觉到了胥景好像在生气,当下有些困惑,问道:“半步金仙是什么?不好吗?” 胥景心里烦躁,语气里也不自觉地带出来几分。 “呵......真是好极了。” 鱼宸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口,却发现早已光滑如初,惊讶出声询问胥景:“胥景你快看!这儿的伤口不见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胥景不想跟鱼宸再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瞟了鱼宸那满布淡色血痕的衣袍一眼。“半步金仙......罢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只消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到这等境界的?” 胥景对于鱼宸突然变的比他还要厉害有些接受不能,这就像你发现了一个很合心意的小东西,豪言壮志许下保护的承诺,结果却被这软糯的小东西给超越了。 正是一种心理上的失衡。在胥景看来,能力决定地位,以前鱼宸肯听他的话,完全是因为他能力比鱼宸强,所以处于主导地位。 而现在鱼宸突然变得比他厉害两三倍不止,这要搁在以前,胥景是断不会把半步金仙放在眼里,只当他们蝼蚁一般。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自己都是个灵气稀薄连最下等的地仙都打不过的蝼蚁,何谈同鱼宸相争斗? 这种骤然变化的地位关系,让胥景的心里极其不适应。 他强势惯了,天性中自有一股唯我独尊的傲气,以前觉得鱼宸什么都做不成,灵气低微,所以就算他把鱼宸当成了重获新生里第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在同鱼宸说话的时候也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和命令似的语气。 因为他还自以为比鱼宸厉害,可现实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自得,他若想要在这宝卷中牟利恐怕还得仰仗鱼宸的能力。 现在可好了,鱼宸知道他自己已经到了在人界中也算强大的能力,会不会也指使他做东做西?甚至于——嘲笑他灵力的低微? 若真是那样的话,胥景宁可就此葬身那大鸟的肠肚中,也是不愿意受人驱使讽刺,哪怕那人是他认定了的朋友。 鱼宸捏了捏肩膀上完好的皮肉就看见对面胥景脸上忽青忽白的怪异神色,说:“你怎么了?” 胥景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哪顾得上答他的问话。 鱼宸以为胥景还在生气,顿时急了,“别生气呀,我真不知道那个半步金仙是什么东西?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把那东西给扔了......不过你得先告诉我那东西到底在哪儿?我怎么没见过?” 胥景刚回过神来就听见鱼宸这番话,心中的烦忧顿时消失殆尽。 他怎么就忘了呢?这鱼宸平时就对他推崇至极,又怎么会单单因为灵力良莠不齐而对他产生偏见呢? 冷硬的心中稍稍一暖,说:“没什么,你不懂便算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那大鸟吧。” “大鸟?不是跑了吗?” “那大鸟生的聪明,先前同你我争斗时不肯鸣叫,是为了不引其他族人来分一杯羹,而你那一招带着浑厚灵气直接捏开了那大鸟的毛皮筋肉,让那大鸟痛极悲鸣,现在怕是对你我恨极,也顾不得能不能吃独食了。” “啊?”鱼宸疑惑地眨眨眼,“你是说哪大鸟回去搬救兵了?” “恩,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不少那样的大鸟来围攻你我了。” “那可怎么办!”鱼宸吓的挨近胥景,“来一个就够麻烦了,再来几个咱们就只能呆在湖底了!” 胥景意有所指地看了鱼宸一眼,对即将到来的灾祸毫不紧张。 “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其他的不用管。” 鱼宸还想问些什么,就听见头顶上呼啦啦一片翅膀煽动的声音。情形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 这次足足来了十七只那样大鸟,它们无一例外地都拥有巨大的钢爪和尖利的有鱼宸半个手掌大小的喙与一双冷漠的兽眼。 它们很快便发现了湖面下的胥景和鱼宸,【八】九双灰色兽眼直直地盯着鱼宸,而剩下那些明显好斗且异常凶猛的大鸟毫不掩饰对胥景的贪婪。 “要不我们还是去湖底躲一躲吧!”鱼宸狼狈地躲开那些伸入水中的泛着寒光的钢爪。” 胥景却躲得毫不费力,讥诮地笑着,带着浓厚血腥气地说:“为什么要去湖里?我们得给这些贪心的小鸟一点儿教训,最好把它们打的骨髓崩裂。” 鱼宸闻言打了个寒颤,险些被头顶上的钢爪抓个正着。不禁想起了那条幽深的甬道里他失手把那只红眼小怪物给摔得全身骨头尽碎,软绵绵地堆在地上,也想起来前不久他捏爆了那只大鸟的小腿,被浇了一头一脸黏糊糊的血浆。 鱼宸胃部一阵翻涌,忍不住俯下身子干呕起来。 “你怎么了”胥景很快就发现鱼宸脸色青白,身形也有些迟缓了。 但鱼宸却少见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胥景最后瞧了一眼湖面上那群不知疲倦的大鸟,一个灵活的转身躲开袭来的钢爪,拽住胥景就向下潜去。 一直到了那层水膜界外才放下了鱼宸。 胥景不耐烦地开口:“你怎么了?” 鱼宸嘴唇有些哆嗦,“我......我杀了一个......” 胥景不待鱼宸说完就明白了鱼宸想说什么,当下冷笑道:“你杀了谁?把你吓成这般软怯怯的模样。” 鱼宸低声把那条甬道中发生的事对胥景全盘托出。说他只是因为被那小怪物咬了一口吃痛才吧那怪物给扔到墙上的。 胥景对鱼宸说的嗤之以鼻。带着怪异血纹的银色眼眸直直看着鱼宸,“你竟然因为杀了一个恶心的小怪物而怕成这样?” “不......不是害怕。” 鱼宸不敢说他其实有一种极其隐秘的兴奋,虽然刚才没有察觉,但在和胥景讲他在甬道中是如何杀死那只小怪物的时候,他突然生出了一种异常特殊的感觉,来自血液中的躁动与隐秘的快【感】。 这种感觉使他惶恐不安。 胥景想大笑,这是平生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这世间竟然会有因为杀掉一个危及性命的怪物而感到害怕甚至伤心难过的生灵。而这生灵恰恰便被他给遇到了。 该说他幸还是不幸? 即使那些深入肺腑的煞气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胥景,使他变得心如磐石,残暴不仁,对着世间任何生灵包括他自己都冷酷无情。 他以为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感到一丝一毫情感的触动。 但在此刻他还是感到了一种在经脉中游走的寒气与怪异扭曲的悲凉。 他正在一步一步吞噬着这个不属于银纹双身鱼一族甚至不属于鱼族类的鱼宸的善良与一切如同阳光般美好干净的性情,使鱼宸变的同他一样无情,同他一样如同岩石般冷硬。 最后同现在的他——一般无二。 他托起鱼宸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这没什么,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你杀了那个企图杀了你的小怪物就像在水里呼吸一样平常。” 鱼宸躁动惶恐的心一瞬间平静了下来。几乎没有抵抗便接受了胥景对他灌输的概念。 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这样,这,才是在这冗杂又混乱的世中唯一的生存之道。 说到底鱼宸其实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即使没有胥景他也会在不久之后,或者是别的什么事刺激或者是猛然间灵光一闪而幡然醒悟。 胥景不过是捅破了那层纱纸,给惶惶然的鱼宸一颗定心丸,鱼宸便当作灵丹妙药吞了下去,为自己那与善意背道而驰的想法披上合理的外衣,然后心安理得。 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不过是发出了心中禁锢已久的猛兽。 只是这头猛兽将会对鱼宸造成怎样的局面,现在的鱼宸是断然窥探不到的。 ... ... 正文 第32章 香山宝卷(4) “留下两只!” “额......”鱼宸把沾血的手从大鸟腹部里抽出来甩了甩,那只大鸟便僵着身子掉进了湖中。 章节更新最快 最后一只大鸟悲鸣几声,就朝鱼宸急射而去。 鱼宸灵巧地躲了过去,一个翻身跨坐在那大鸟背上。 大鸟愤怒地吼叫,上下颠倒着身体,企图把鱼宸摔下去。鱼宸死死拽住大鸟的翅膀根,捏紧拳头砸在了那大鸟的脑袋上。 大鸟被打的头昏眼花,身体一歪就朝湖里栽去,在湖中观望已久的胥景抓住时机一跃而起,坐在鱼宸的身后,紧紧搂着鱼宸的腰身攀附在那大鸟身上。 鱼宸不甚自在地扭了扭腰,拉着那大鸟贴着水面飞了起来。兴奋地说:“我们去哪儿?” 胥景眯着眼四下里看了看,只见一层朦胧的白雾,“随便找个地方吧,没有地图只能硬闯了。” “好!”鱼宸斗志高昂,刚刚的大开杀戒让他现在都兴奋异常,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毫不在意。 一拳一拳砸在那不听话的大鸟头上,大鸟叫的嗓音都沙哑了,数次想要回头用尖利的喙把身上的那两人给弄下去。 却每次都不得已屈服在鱼宸的淫威之下,照着鱼宸的指示飞出那广阔的望不到边的湖面。 “小鸟,乖乖的~快点飞~”鱼宸对大鸟的抵抗乐在其中。 贴着鸟背疾驰在云中,有时倒挂,有时侧飞,有时陷进了那朵朵绵软的云中,一口咬下去扯出的丝丝云雾立时便化成了水珠淌进鱼宸的口中。 凉丝丝的还带着些腥气。 待那大鸟精疲力竭摔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中,鱼宸和胥景才从鸟背上跳了下来。 那大鸟长大嘴,露出了嘴里数颗泛着寒光的雪白利齿,一双黑色兽瞳中满是恨意与暴虐。 奈何身体疲软,连动一下也做不到。 只能看着那个从一开始就让它在心底里颤抖与惧怕的银瞳男人走过来仿佛碾死一只蚂蚁那样踩断了它的脖子。 “胥景......”刚回头想让胥景看看他找了什么东西的鱼宸刚好看见那一幕。 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虽然他刚才杀了十几只大鸟,但现在看着胥景的动作,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胥景却不会在意他心里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感觉,在他看来,这都是软弱又虚伪的【呻】【吟】。 用不了多久,鱼宸就会杀这些东西杀的毫无愧疚。 这就是生存做出的选择。 “你去找点树枝叶来。” 在鱼宸纠结的时候,胥景已经把那只大鸟的鸟毛拔光,正在给那大鸟开膛破肚,想了想又说:“多找点,越多越好。” “哦......”鱼宸摸摸脑袋,什么也没问就朝后面的林子走去。 呼吸间清甜的空气让五张六腑都凉丝丝的,鱼宸左瞧瞧右瞧瞧,最后选定了一颗不高不矮,不粗不细,看起来能让他背的动的皱皮树。 拍了拍那大树的躯干,鱼宸一拳便砸了上去。 大树颤抖着洒下一堆堆叶子,兜了鱼宸一头一脸。 鱼宸缩了缩脖子,从后脖颈里捏出一条弄得他痒痒的绿毛虫仍在地上。 又是数拳下去,那颗大树“咔嚓——咔嚓”几声便砸倒在地,激起一阵尘灰。 鱼宸捂着鼻子躲开,绕道那大树树梢处,拽着柔韧的树枝条就轻轻松松地拖着那棵树往回走去,大树磨蹭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胥景正站在那大鸟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鱼宸丢下手里的大树,发出一声轰鸣。 鱼宸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胥景正用灵气驱使着一块顶端锋利的石头划开那只光溜溜的有些看不出来是那只大鸟的皮下软嫩的红肉。 鱼宸吞了吞口水,许久不曾出现过的饥饿感突然爆发,让他胃部一阵响动。 他蹭到胥景旁边,犹犹豫豫地把手伸向了石头上放着的切成条状的软肉。 “啪!”一道灵气打在鱼宸手背上,鱼宸猛地缩回手,白皙的手背上立刻泛起了一道红痕。 鱼宸眼泪汪汪地看着胥景,胥景破天荒地说了句:“等会儿弄熟了再吃。” “像人族那样吗?”鱼宸想起来好像只有人族才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吃东西。 胥景收了灵气,一转头就看见了那颗被鱼宸拖回来的大树。 胥景深吸一口气:“......鱼宸。” 鱼宸趁着胥景不在意迅速拿了一条软肉塞进嘴里。 听见胥景喊他下意识便回过头去,又想起来嘴里还塞着肉条,抬手便捂住了鼓囊囊的嘴。 胥景哪还能不知道这小东西是偷吃了肉条?当下扶额失了言语,也不说他偷吃的事了,只道:“你怎么弄了这一整颗的过来?” “唔......唔唔唔......”鱼宸一张嘴被肉条撑的满当当的,微微一张嘴几道晶亮的涎水就顺着下巴滑进了纱衣领口。 胥景盯着竟一时忘了方才想要跟鱼宸说些什么,愣了半晌次回过神来,“你过来把这颗树劈成长约一尺半,六七寸厚的薄板。” 鱼宸见胥景没有生气,也放松了下来。 费力咽下嘴里的肉片,咂咂嘴有些失望:“这肉不大好吃啊,有股子腥味,好怀念湖里的白蚌,又软又嫩,真是令人口齿生香......” 这样想着鱼宸便狠狠地吞了吞口水。 胥景慢条斯理地朝地上的那颗树划出几道灵光,青翠欲滴的树枝树叶便悉悉索索地掉了一地,只留下了一个光溜溜的树干。 “你过来把这树劈成厚约七寸,长一尺半的木条。” “这要怎么劈?” 鱼宸围着大树转了两圈,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又想起来胥景用灵气分割鸟肉,当下瞪圆了眼睛,说: “你是要我使灵气把这树劈开?” “正是。”胥景转头就走过去坐在放置鲜肉的石头另一边摆好了五心朝天的姿势,“快点动手吧,小心等会儿这肉不新鲜了。” “这......”鱼宸犯了难,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一道同胥景一般无二的灵光便如同惊雷在那大树表面炸开,顿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竟是那大树直接烧了起来! 连刚入定的胥景都被惊醒,看着被呛的连连咳嗽的鱼宸,心里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扫袖子跳下石头便径直走到了鱼宸旁边。 鱼宸一脸呆滞地看着胥景,神色无辜极了。 胥景冷哼一声,抬手就弹了鱼宸额头一下,发出极响亮的声音,鱼宸哎呦一声捂住前额。 瘪瘪嘴,一双黑淋淋的眼睛直直瞪着胥景,胥景作势还要弹他,吓得鱼宸连连后退,眼瞧着就要栽进那热烫的火堆里了。 胥景下意识便扯着鱼宸的纱衣把鱼宸给拉了起来。 又突然想起来鱼宸早已是半步金仙的境界,这丛凡火是怎么也奈何不了他的,顶多跌的满脸灰渣。 鱼宸也不知道他现在可是真正的水火不侵了,还兀自拍着胸口惊悸未定,朝胥景连连道谢。 胥景说:“不过让你劈个柴而已,怎地闹出这么大动静,你想烧了这个林子吗?” 鱼宸脸上滚烫,期期艾艾地说:“我......我也不知道.....你刚才不也是......怎么我就给烧了......” 胥景深吸一口气,恶声恶气地说道:“好了!你也只能去旁边守着了,带我弄齐全了再叫你。” 鱼宸巴不得离这颗树越远越好,自然是连连点头,几步就跑到了石头旁。 看着石头上码的整整齐齐的红肉,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虽然这些鸟肉有一股令他厌恶的腥味,但绵软的口感意外地与白蚌肉相似。 再说他现在肚子咕咕叫的简直要翻了天,让他实在是忍不住想对这些嫩肉伸出毒手。 由于了半晌鱼宸终于屈服了,非常没节操地把手伸向了不停诱惑着他的红肉。 一只雪白的毛绒绒的爪子先鱼宸一步搭在了那片肉片上面,轻轻一勾,那肉片便沿着石头滚了下去。 “!!”鱼宸吃了一惊一跃而起上了石头,低头朝肉片滚落的地方瞧去。 只见一只雪白皮毛的怪东西正一口一口地撕咬着肉片。 鱼宸只觉的怒火中烧,他还没吃的!怎么就被这怪东西给抢了? 当下大声喊道:“好呀!你这怪东西竟然敢偷我的东西!” 那雪白的怪东西被这一声吓的打了个哆嗦,抬头朝鱼宸看去。 这怪东西的眼睛怎么一只黄的一只蓝的? 鱼宸虽然心里奇怪,但还是说:“你是什么东西!快点报上名来!” 那黄蓝双色眼睛的怪东西看了看地上的肉片,又看了看鱼宸,张嘴叫道:“喵呜——喵呜——” 鱼宸什么也没听明白,趴在石头上就像把那个怪东西给捉住好好瞧瞧。 谁知那怪东西异常灵敏,刷的一下便从鱼宸脸边逃走了。 鱼宸哪儿能让它就这样跑了呢? 当下一个回身就抓住了那怪东西的后退,有几分得意地说:“抓到你了!看你还跑!” 谁知那怪东西突然回头一爪子抓在鱼宸【裸】露的胳膊上,鱼宸发出一声惨叫松了手,胳膊上赫然是四道血淋淋的细长伤痕。 再瞧那脱了困的怪东西,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又叼着数片肉片甩了甩尾巴朝树林急射而去。 鱼宸捂着痛痒的胳膊就要去追那怪东西,刚下石头就看见胥景捏着那怪东西的后颈肉朝他走过来。 ... ... 正文 第33章 香山宝卷(5) “这是什么?”鱼宸拿树枝戳了戳胥景手里僵硬成石头的白毛怪东西。。しw0。 “大概是“桀”。”胥景把那个叫桀的怪东西丢在草地上,随手捡了几根比较坚硬的短树枝,拿起石头上的肉片一片一片地串了上去。 鱼宸立刻盯着胥景手里的肉片挪不开眼了。 胥景感觉到鱼宸的小心思,忍不住笑出声。 鱼宸顿时像被烫了一样别开了眼,就看到被胥景丢在草地上的“桀”正弓着腰轻手轻脚地逃走。 “别跑!”鱼宸大喝一身,一个猛虎扑食就把那个“桀”给压在了身下。 那个小东西在鱼宸身下不停挣扎,鱼宸腰腹那一块本来痒痒肉就多,此时被这小东西横冲直撞地顶来顶去,立时就受不住了。 那小东西趁着鱼宸蜷缩着腰腹倒在草丛中边笑边喘气的时候,加了速就要逃脱这个地方。 正在穿肉片的胥景不紧不慢地看了那小东西一眼,那小东西就浑身一抖停了下来。 鱼宸揩去眼角的泪珠,凑近那小东西。 那小东西却看也不看鱼宸一眼,雪白的毛发根根炸起,呲着牙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恐吓声音。 鱼宸觉得有趣,便拿树枝逗它,谁料那小东西居然暴起一口咬断了树枝,转头像疯了一样朝树林里跑去。 鱼宸只看见几道残影,那叫“桀”的小东西便没了踪迹。 “它跑了。”鱼宸把手里断成两截的树枝插进土里,不太高兴地说。 胥景拿着穿好的肉片走到那堆架好的篝火旁。 弹了一道灵气上去,那堆形状大小长短厚薄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木材便呲——地一声着了火。 鱼宸巴巴地凑了上去,好奇地看着鱼宸把肉片放在了火上面炙烤。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胥景轻飘飘地看了鱼宸一眼,并不答话。 鱼宸又说:“我知道!这便是人族的做法吧,没想到你连这个都会!” 胥景只是从鼻子里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鱼宸一脸垂涎地看着面前火架上滋啦作响的肉片,对胥景的无视毫不在意。 没过多久,一股诱人的香气飘进鱼宸鼻子里,鱼宸使劲抽了抽鼻子,再也按耐不住伸手就要拿下火架上的肉片。 胥景捏住鱼宸的手腕,鱼宸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偷偷瞧了面上还是半分不显的胥景一眼。 鱼宸只好扭扭捏捏地把手伸了回去。 可那香气就像羽毛一样在鱼宸心里扫了一下又一下,扫的鱼宸坐立难安,便随意找了个话题胡扯。 “刚才那个“桀”就这样放走了吗?怎么不追?” 胥景意味深长地看着鱼宸说:“它会回来的。” 鱼宸却没没听清也不在意胥景说了些什么,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不停翻动着的肉片之上。 胥景看着鱼宸又露出了渴慕的眼神,突然有种自豪的感觉。 这蠢东西却是也挺可爱的。 当下便起了逗弄鱼宸的心思。 胥景取下一串肉片,故意放在鼻尖轻嗅。 鱼宸果然把眼睛黏在了那串肉片上,胥景咬下一片肉,鱼宸“咕咚”咽了口口水。 胥景毫不怀疑再逗下去鱼宸会直接扑过来抢走这串肉片。胥景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便加大力度【引】诱鱼宸。 等到胥景咬着第三片肉片的时候,鱼宸突然扑了过去。一口便咬住了胥景正咬着的那片头。 唇角和唇角撞在一起,胥景觉得他满嘴的牙都有点发麻,这鱼宸到底用了多大力气! 鱼宸没发现他已经整个儿都扑进了胥景怀里,只顾着嘴里肉香四溢的肉片。 一层晶亮的油脂附着在表层,经过火烤脱了水分的肉片极有弹性,嚼来筋道十足,还有一股微微的焦甜。 鱼宸从未吃到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就连湖里的白蚌肉也瞬间排在了后面。 只吃一片鱼宸当然不会满足,饿狼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胥景手中还剩下不少的肉片,张嘴便扯下一片。 胥景觉得抢食的鱼宸非常像他以前豢养的那只踏雪瑞兽。 鱼宸现在的表情跟那贪吃的小东西一般无二,也是看见了吃的东西便挪不动脚,稍微逗一逗就扑上来讨食吃。 这样想着胥景心念一动,抬手揉了揉鱼宸散乱的黑发。 鱼宸腹饥嘴快,没多长时间就把胥景手里那串肉给吃了个精光。 尚不满足地舔了舔嘴角。 胥景随手把烤的发黑的树枝扔到一边,把怀里的鱼宸推回去,坐直身子,朝火架上又取了一串吃起来。 鱼宸抹抹嘴半蹲在胥景旁边,虽然刚刚才吃了不少,但现在一看胥景吃,鱼宸还是控制不住的口舌生津。 看着胥景完全没有要给他吃的意思,鱼宸捡了块小石头在地上划来划去。 时不时偷瞧胥景一眼。 胥景慢悠悠地品尝着手中的肉片,对鱼宸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鱼宸终于难耐不住,拉了拉胥景的袖子。 “喂......胥景!” 胥景慢条斯理地低头看着鱼宸,目光询问。 “那个......”鱼宸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刚刚才抢了胥景的肉串,但这么好吃的东西让他完全把持不住啊! 便说:“我也想吃......胥景......好胥景......” 鱼宸哀求着胥景,嘴里的声音一分比一分软,听起来好似撒娇一般。 胥景看着软声的鱼宸哑然失笑,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说:“你就晓得吃吃吃!” 为了肉串没节操的鱼宸只当没听见胥景说的话,拉着胥景的袖子,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胥景手里的肉串,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反正他刚才抢了胥景那串胥景也没生气,这次肯定也没事! 胥景给了鱼宸些甜头,鱼宸就要把持不住了。 胥景哪儿还能不知道鱼宸在想些什么,分明清清楚楚地写了一脸! 坏心眼的胥景当然不会让鱼宸这么轻易就得偿所愿。他逗鱼宸还没有尽性呢! “你别动!” 鱼宸刚想扑过去就僵在了哪里,呐呐地说:“我什么也没做!” 胥景严肃地说:“这东西你不能吃!” “怎么!”鱼宸现在是抓心挠肺的想要吃肉,结果听到胥景这一句话,顿时觉得有如晴天霹雳。 “这东西吃了会腐肠蚀肚。” 鱼宸不服气,“你不是也吃吗?” 胥景煞有其事地说:“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鱼宸不大高兴,胥景绝对是想一个人把肉串都吃光才用这种一听就知道不是真的的假话来诓他。 胥景看着鱼宸的眼睛,语气非常认真地说:“我骗你作甚,这东西只有鱼族一类不能吃,一吃便肠穿肚烂。我不是鱼族,当然没什么问题了。” 鱼宸丝毫不信,只说:“我刚才也吃了,怎么没觉得肚子里有什么。” 胥景摇头,“时辰未到,你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了。” 鱼宸见他语气认真,说的也头头是道,顿时心里就有几分动摇,难不成这肉片他真的不能吃?而且他等会就要肠穿肚烂了? 胥景看着鱼宸下意识摸着肚皮,憋笑憋的非常幸苦。 待鱼宸看过来时,又一副“我说的句句属实”的嘴脸。 鱼宸脸刷的白了,他他他感觉到了! 一股不甚明了的感觉从腹部涌现,游走于经脉四肢之中。然后迅速烧灼起来。 鱼宸脸上猛然间血气上涌,就连呼出的气息中都仿佛带着一团团火球。 胥景刚才说的话还在耳边,鱼宸心里一凉,颤着声音问道:“胥胥胥......胥景!我要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胥景哈哈大笑,一张冷硬的脸一时冰融雪消,仿若春回大地,耀耀生辉。 鱼宸本来就觉得胥景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了,平时阴沉着一张脸,一双银色眼睛总是杀气腾腾,所以显得分外凶恶,那张脸也逊色不少。 而此时胥景大笑,驱散了脸上的阴寒凶气,音色爽朗似珍珠滚落玉盘,到显出了另一种鱼宸难以描述的情态。 大概那句“昆仑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能堪堪表达出此时鱼宸所想。 一时看呆的鱼宸早忘了身体里那股火气,殊不知他现在从纱衣里露出来的皮肤如同被煮熟的虾一样由粉红渐渐变为深红。 胥景发现不对劲的时候,鱼宸已经一头栽倒在地,喘着粗气撕扯着身上的纱衣。 胥景收敛笑容,又恢复了一贯的阴沉,抓着鱼宸的手腕把鱼宸扯起来,并起两指贴在鱼宸脖颈之上复又松开。 撕拉一声扯开鱼宸的纱衣,鱼宸白皙的胸膛上一条极细的黑丝急速游走,若是眼力不好的恐怕连发现都不能。 胥景凝目细看着那条黑丝的游走,伸手风驰电掣地划开鱼宸皮肉夹出了那跟不停摆动试图钻进胥景手里的黑丝。 那东西没头没尾,发丝一般细,又诡异地像是活物一般。胥景手上呼地冒出一股银蓝色的灵火,那黑丝很快便被灼烧殆尽。 敞着纱衣躺在草地上的鱼宸早已昏了过去,胸膛那道露出血肉的伤口正在缓慢复合。 胥景烧死了那黑丝后就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四周一时静悄悄,只留下柴火的劈啪声,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一阵极细微的响动从身后顺着风传过来。 一直到了离胥景不远处停了下来。 胥景突然冷哼一声,说:“我警告过你的,桀。” ... ... 正文 第34章 香山宝卷(6) 耳后风声一瞬急促起来。︾樂︾文︾小︾说| 胥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说过了,你不该自作聪明。” 森然的杀意伴着一声尖锐刺耳的猫叫响起。 就连微风都没有看清楚胥景是如何出手的,那只雪白皮毛外形与猫极其相似的不速之客就已被钉在了数丈远的一颗树上。 银色的灵气在它的胸口若隐若现,它抬头露出一双黄蓝异色的眼睛,赫然便是从鱼宸手中逃走那只! 它此刻被钉在树上呲牙低吼,长尾巴抽在树干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胥景慢慢起身,“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听到胥景的话,被钉在树上的桀浑身毛皮炸起,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 只听轰隆一声,距胥景数丈远的地方如同吹枯拉朽一般倒下颗颗巨树。 烟雾缭绕中,一个庞大的黑影缓缓站直了身体。 胥景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鱼宸,转身向密林中而去。 此刻出现在胥景眼前的,那里还有什么白色小猫样的东西,只剩下一头有胥景两个高,小山一样的身躯上抽出三颗巨大脑袋的狰狞怪物。 高三丈,体长有尾,阔嘴獠牙,谓之“桀”。 眼前这个气势逼人的怪物,就是刚才那只温柔无害的小动物的真实形态,这个形态才能被称之为“桀”。 三颗巨大的脑袋,六双眼睛紧紧盯着胥景。 胥景冷笑,“我倒说你竟敢下此毒手,却原是三头银桀,可惜了,今日注定要尸骨无存!” 三头银桀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霎时飞沙走石,碧蓝如洗的天空也渐渐阴沉了下来。 这等情景却对胥景丝毫不起作用,胥景几个闪身在乱石中穿梭,很快便到了巨桀身前。 五指弯成爪状狠狠捅进了银桀的腹部。 银桀发出刺耳的叫声,一颗脑袋猛然伸到胥景旁边,满口利齿咬住了胥景的肩膀,几乎把胥景半个脑袋也咬进嘴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胥景丝毫不理会,只顾着手上的动作,不多时,一颗滚烫的不停淌血的乌黑心脏就被胥景给活活挖了出来,胥景整只手都是浓稠的血浆,一时竟分不清是否完好无损。 银桀惨啸一声,震得整个树林都沙沙作响。 胥景把挖出的还冒着热气的心脏放到鼻下嗅了嗅,随手扔到了一边,慢条斯理地搽干净血手,白玉般的手上无一丝伤痕。 “不得不说,你的心是我见过的最令人恶心的东西。” 银桀失了一颗心脏,一颗脑袋软软的耷拉下来。 剧痛之下,银桀虽然灵智不高也能感受到胥景语气中的嫌弃与嘲讽,当即狂性大发。铁鞭一样的尾巴狠狠扫向胥景。 胥景一弯身躲了过去,平地跃起想要跳到银桀的背上。 银桀大声嚎叫着,在半空中一口咬住了胥景的腰身,把胥景甩了出去。 胥景从地上爬起来,揩去嘴角的血丝,银色的眼眸中那些血色符文慢慢浮动起来,显得诡异非常。 不愧是三头银桀,拥有堪比天仙的能力,竟能捕捉住他的身形。 虽然现在的胥景能力非常弱,连地仙的境界也远达不到,但好战的天性却不容他退缩,此时他感到全身血液上涌,叫嚣着让他杀死眼前这头胆敢挑衅他真龙之威的下等魔物。 “直接杀死多没趣。”胥景看着朝他奔过来的银桀,整个大地仿佛都颤抖一起来,“还是让我把你那恶心的心脏一颗一颗全都挖出来吧。” 银桀张开嘴,企图就此把胥景拦腰咬断。 胥景攀住他脑袋上凹凸不平的地方,一翻身就死死卡住了银桀的长脖颈,银桀不停甩动着脑袋,把脖子上贴着的胥景狠狠惯在地上。 胥景咽下一口上涌的血气,这银桀着实力量非凡,就连刀枪不入的龙身都受不了这股冲击,使他的内肺受了不小的伤。 当然,说实在的,不过还是因为他自身能力低下而不能抵抗住这冲击了。 银桀见奈何不了胥景,剩下的一颗脑袋左转右转瞧见了躺在草地上的鱼宸。 黄蓝双色的眼睛里顿时涌出难以掩饰的贪婪,也不管死死掐着它脖子的胥景,敞开四脚就朝鱼宸奔去。 正在考虑要怎么才能翻到银桀身上的胥景直觉不妙,这大块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 鱼宸! 胥景心里一惊,也不顾现在正是个好机会,能趁这巨桀放松警惕,翻到它身上,便放开银桀的脖子,在草丛中滚了两下稳住身形。 如同一阵风似的掠到鱼宸旁边,从笼罩下来的银桀口中抢下了鱼宸,几个抽身跃到了另一边。 银桀大吼一声,又朝胥景跑去,庞大的身躯一下下砸在地上,激起一阵烟雾灰尘。 胥景冷冰冰的神色能把人冻僵,银色的眼眸里一时间充斥着血纹,一时间又尽数消散。 只是死死盯着那银桀,那银桀的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黄色和蓝色两只眼睛中贪婪与恐惧交叠出现,最终还是朝着抱着鱼宸的胥景跑去。 胥景把鱼宸放在草地上,盛怒中的他浑身的浮现出一层微薄的血红色雾气。 那血雾一瞬将鱼宸身上的纱衣烧掉了一大半。 胥景一步步走向速度越来越慢几次想要回头逃跑的银桀,阴沉的脸上是令人胆寒的杀气,他只单单站在银桀旁边,银桀就被吓的微微发抖,忍不住色厉内荏地仰天嚎叫。 此时满眼血红的胥景速度猛然提快了数倍不止,侧身躲过袭来的巨头,顺势一转身就死死扣住了那颗脑袋。 玉石般雕琢的手骨节分明,弯成爪形轻而易举就插进了那颗巨大的脑袋中。 银桀发出一声声惨嚎,被迫压在地上的脑袋左摇右晃,身体在地上摆动着,如同雷霆一般的巨响,却始终脱离不了胥景的掌控。 胥景足足伸入了半截小臂才摸到了那颗跳动的东西。 银桀剧烈地颤抖,沉着身体企图向后退去。 饶是胥景也被他带着脱了十几步远。 十几步说慢也不过是电光火石间的事,但已足够胥景把那颗乌黑的血淋淋脏器挖出来了。 那心脏在胥景手中抖动了两下才彻底干瘪,半截小臂上都染血的胥景毫不在意地一握,那颗心脏便在血浆四溅中支离破碎。 银桀失去心脏的那颗脑袋垂了下来,但他顾不得报仇,拖着残破的身躯便狂奔回了密林。 虽然不能理解眼前这尊煞神力气怎么一下子变的那么大,但自觉告诉它要想活命就快点逃。 胥景向前一倾身就要追去,双眼中的血色却一瞬退了个干净,只留一层浅淡血纹铺在眼底。 胥景睁着银色眼眸直直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小臂和沾染了血迹的银袍,最终没有追过去。 因为,从地上那滩腥气十足的血液中,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丝丝缕缕的红色血气如同抽丝般析出,慢慢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这是什么东西! 胥景抬起不多时便笼了一层粉红色薄光的右手,紧紧一握隐隐听见有破空的声音。 随手朝着前方挥去,一道银光狠狠打在草地上,溅起的泥土有一丈来高。 胥景清楚的看见那道银光所过之处,芳草皆被齐根斩断,一个半人高的深坑慢慢陷了下去。 胥景收回手一语不发地转头踏过地上那一摊摊干涸的血迹,径直走到鱼宸旁边。 无知无觉的鱼宸咂咂嘴翻了个身,却是早已睡着了。 胥景提着鱼宸的后衣领把鱼宸给拖着向前走,不到一会儿,鼻尖的血腥气淡不可闻后,胥景将鱼宸扔到地上。 被拖了一路都没醒的鱼宸嘴角流下晶莹的口水,把脸埋在胥景的袍摆上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胥景:“......”我要换衣服!马上! 胥景当然没换衣服,他身上那件银袍就是化形时龙鳞所变,再说,他也没有多余的衣服可供换洗。 反正银袍不染纤尘。不管是刚才的鲜血,还是刚才鱼宸的......咳咳,口水,都是半点也沾不上去的。 只是亲眼看见总有些难以接受。 ...... 日暮残阳如血,半个鸡蛋黄一样的假太阳渐渐沉了下去,一时间静谧非常,就连夜啼的鸟也不曾发出丁点声音。 鱼宸动了动身体,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花,慢慢坐了起来。 鱼宸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头都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 真是舒服!好久没睡的这么舒服过了,果然,只有睡觉才是鱼生中最大的乐趣! 鱼宸清醒过来后才开始打量起周围。 这明显是个洞穴,略带潮湿的气流钻进鼻腔,让喜水的鱼宸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两侧石壁上长着不少碧绿的苔藓,摸上去柔软滑腻。 离鱼宸不远处是一堆劈啪作响的柴火。胥景正盘腿坐在不远处,看样子像是在修炼。 鱼宸心里高兴,面上也带出*分,一双圆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上翘,忍不住哼唧了几声。 胥景要修炼,这丛篝火自然是毫无用处的,多此一举点着火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鱼宸走过去瞧,到被那旺盛的火光给扑了一脸灰。 不远处的胥景保持着修炼的姿势巍然不动,鱼宸看了一会,居然破天荒的羞愧起来。 虽然早先胥景有跟他说他如今已到了半步金仙的境界,但他也不晓得那半步金仙到底能做些什么。 他平日懒散惯了,修炼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以前在湖里的时候族长大人就数次告诫他要耐下性子来才能修成人形,他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丝毫不放在心上。 该捡蛋就捡蛋,该睡觉就睡觉,谁知他突然就修成人形了! 似乎再也没有了用功的理由。 现在看着胥景一刻不停的修炼,他居然破天荒的有些许羞愧。 在他看来胥景是很厉害的,这么厉害的胥景都能耐下性子苦修不缀,何况是一直都想变的同胥景一样厉害的他呢? 思及此,鱼宸变坐到了胥景旁边,也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修炼起来。 ... ... 正文 第35章 香山宝卷(7) 胥景抽回手,甩了甩手上的血珠,一贯苍白如同玉石的手谁能想竟有断金揉银之力。网 旁边的鱼宸扔掉卷了刃的铁刀,不无可惜的想着该去哪儿再找这么一件趁手的武器。 眼下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分,半空中那一颗火球烤的鱼宸脑袋昏昏沉沉。 幸亏胥景教了他一个避暑的法子,用灵气密密地裹了一身,任凭那太阳再毒辣,他也不用担心走着走着就睡着,最后还得胥景亲自拖了他回去。 说起胥景,鱼宸可是满心的佩服。 以前再怎么觉得他厉害,也不过是瞎想一通,没什么根据。哪能比得上这几天里胥景给他的震撼呢? 不管来的是什么怪物,胥景都能说出这些东西姓甚名谁,年寿几何,鱼宸自觉湖底的书都被他读光了,却还是连胥景的一个指头都比不上,这怎么能不教他心生佩服? 加之胥景身手不凡,这几天的工夫,鱼宸被他救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清。 每当胥景黑着脸大骂鱼宸或者干脆一语不发闷头就走的时候,鱼宸就觉得羞愧难当。 只悔当初怎么没把族长大人的话放在心上,在湖中的时候就勤加修炼,如今也不至于当了拖油瓶,整日扯胥景后腿。 羞归羞,愧归愧,鱼宸倒是把胥景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 虽说胥景脾气奇差,说话也不中听,但不得不承认,每次被胥景从头到脚挖苦一遍,到了下次遇袭时,鱼宸总能感觉到身体变的更加灵活,也渐渐知道了那些大家伙们的弱点。 唯一让鱼宸不满足的事情就是...... “站住!” 耳边胥景的声音瞬间拉回鱼宸的神智。 鱼宸一低头就看见粼粼波光,正是一条清凌凌的长河,他此刻正站在河畔,差一步就要踩进那河中去了。 胥景走上前去,俯身撩了撩河水,半个明晃晃的太阳倒映在河中,胥景没什么反应,倒让鱼宸看的一阵晃神。 “呆着,我去弄点东西。” 胥景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鱼宸早脱了纱衣跳进了河里,久违的舒畅感让鱼宸呻【吟】几声,潜了下去, 控制着身体浮在水中的鱼宸感受着阳光抚在身上的暖意,惬意地眯起眼睛。 这时候,要是能有一颗蛋搂在怀中,真是鱼生一大乐事! 蛋! 鱼宸想起来了早被他遗忘在哪个犄角旮旯的贝壳书,他可是把全部家当都藏进里面去了啊!!! 千万不要被捉住啊!小贝! 鱼宸火急火燎地呼唤着贝壳书,只听见“砰!”地一声,一本珠光流转的雪白贝壳书就凭空出现在鱼宸眼前,绕着鱼宸欢快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鱼宸一把把贝壳书扯下来,学着胥景平日里的话音,说:“蠢东西!你可把害惨了!” 贝壳书在鱼宸手里小小地挣扎了一下,鱼宸感觉到后捏的更紧了,“说!我的蛋蛋还在吗?” 贝壳书猛烈地抖了一下,一颗足有鱼宸半个脑袋大的雪白珠子“啪嗒”一声掉进了河水中。 鱼宸蹲下身捡起来,先是拿脸蛋蹭了蹭珠子光滑的表面,随即举过头顶朝着阳光端详。 沾了水俞显得晶莹剔透,雪白无暇的珠子经由阳光照射,露出浅浅淡淡的七色彩光,鱼宸一时不查竟然看呆了。 直到—— “那是什么!” 胥景一抖手,先前收进袖子中的干柴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很快就叠了半人高。 鱼宸紧紧抓着手里的珠子,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日胥景说的话还犹在耳畔, “鱼宸你敢!我定要把你这些破珠子扔个精光!” ...... 跟在鱼宸身侧的贝壳书一见苗头不对就行想跑,却被斜刺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捏住。 贝壳书猛烈地挣扎,被胥景用力一捏安分下来。 胥景也没管旁边僵着身子的鱼宸,翻了翻手里的贝壳书,总共三页,无一不是空白,连一丝字纹都没有。 胥景眼眸微闪,合起贝壳书,屈起指节敲了敲,放开手中一动不动的贝壳书。好像那真的只是一本书。 一得到自由,装死的贝壳书嗖地一下便飞回鱼宸面前,像被吓坏了一样直往鱼宸怀里钻。 “你不解释一下吗?” 胥景看着闭起眼表情痛苦的鱼宸,心中十分好笑。 “我我我......我错了!” 鱼宸猛地转回身来,手里紧握的一颗雪白莹润珠子异常显眼。” 胥景瞧着那珠子有些眼熟,便问:“你哪儿寻的这东西?” 鱼宸快紧张死了,含糊不清地答到:“就是......就是......我自己窝里拿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连鱼宸自己都没听清。 胥景当然也没听清鱼宸说了些什么,但他想起来这珠子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这珠子不就是以前鱼宸拿给他看,还说是什么“宝贝”的那颗吗? 他可清楚的记着,来人界之前,叮嘱了胥景很多遍别把那些扎眼的珠子给带出来,这鱼宸居然敢对他说的话阳奉阴违? “说吧,你带了多少破石头来?” 胥景拿过鱼宸手中的珠子细细摩挲,又输了一丝灵气进去察看。 鱼宸死死盯着胥景,做好胥景扔出去他就立刻接住的准备,一时没听见胥景的问话。 胥景见鱼宸没答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便说:“你是不是全带来了?” 鱼宸没到金仙之境,不能自行开辟空间,这颗蛋前几日他也没见过,不过若有刚才那本书倒也说得过去。 “没......没全带。”鱼宸眼神飘忽,下意识就否认了。 如果让胥景知道他不仅把那些蛋蛋都带来了,还把他窝里那些鲛纱水草席也给拿上了,胥景绝对会大发雷霆。 果不其然,鱼宸冷冷笑了几声,说:“你好的很,把我说过的话全做耳旁风。” 鱼宸低头揪着手指,心里却松了一口,胥景肯训他,说明这事还是有门的。 鱼宸的小心思全写在了脸上,一低头被河水照了个清清楚楚,自然也是全被胥景看在了眼里。 胥景一下一下摸着手里的珠子,那通体雪白的珠子竟慢慢浮出了一层金黄色的花纹。 花纹繁复至极,胥景觉得指尖滚烫,低头一看便吃了一惊。 举到眼前细看,那花纹却不是在珠子表面凸出,与那散发着黄光的珠子还隔了一层淡金透明可见的气流。 “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胥景当下也顾不得教训鱼宸,直接晃着鱼宸急迫发问。 鱼宸还当胥景这次要动真格了,想揍他一顿,吓的就要逃跑,一侧身子便觉眼前金光闪过。 看着胥景手里那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珠子,鱼宸也是狠狠地吃了一惊,“这珠子怎么了?你使了什么法术吗?” 胥景这下却不理会鱼宸了,只定定地看着手中的珠子,那珠子表面的符文越来越多,绕着珠子缓缓游走。 “不对!”胥景用力握紧那可珠子,那珠子开始颤抖,周身金文突然射出一道波光,弹开了胥景捏的发白的手,悄无声息地掉进了河边湿漉漉的草丛中。 胥景一撩衣袍蹲下捡起那颗珠子,眼神狂热,“巧夺天工!巧夺天工!真是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鱼宸被这一惊一乍弄的有些懵,眼看见胥景一个人在那边不知道说些什么,鱼宸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了过去。 “怎么啦这珠子不是你变成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胥景站起身,驾云上了半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瞧了个遍,最后看着不远处的一个隐藏极深的洞口凝目。 权衡几分,胥景便带了一股灵气把鱼宸卷上了云,看着惊疑不定的鱼宸,胥景极少见地说:“先找个地方,我有事问你。” 鱼宸只听见要找个地方住,当下脱口而出:“我们不吃东西了吗?” “整天就知道吃东西,怪不得修为不得寸进。” 胥景毫不客气地挖苦鱼宸一通。 这几天他和鱼宸同吃同住,也算是知道了这鱼宸倒是难得的心思澄澈,灵台清明,有一颗赤子之心。 想来也正常,从未出过那方寸之间又能有什么人能告诫提醒于他呢? 当然,这种毫无杂念的人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更别说鱼宸现在还是用得天独厚的人形。 按理说这宝卷中灵气充裕,再经由他刻意指导,到现在鱼宸最不济也该踏入金仙之境了。 可鱼宸却止于半步金仙,身边的灵气成的势也时有时无,若不是他用三味灵火炙烤过鱼宸肉身,也不敢相信鱼宸现在竟然是这等境界。 鱼宸对胥景的挖苦习以为常,早个几次胥景嘲讽他时,他还有点儿难过惭愧,到了现在,他早就学会了无视胥景那些气死人的话。 他实在是弄不懂那玄乎的境界之说,对于这么能突破金仙之境更是一窍不通。 加之他对这种事也不怎么执着,久而久之就成了任凭你如何嘲讽,我自巍然不动的现状。 两人各想着各自的心事,一时无话,没过多久便到了那洞穴前。 ... ... 正文 第36章 香山宝卷(8) “这是你那个族长的?”胥景把玩着手里恢复原状的珠子。乐—文鱼宸点点头,哀怨地看着胥景,胥景被他那双略大的眼睛溜来溜去,说:“看什么呢!” 鱼宸瘪瘪嘴,“我好饿,咱们什么时候去吃东西啊!” 胥景“啪”地伸手弹了鱼宸脑门一下,骂道:“你这脑子里除了吃还有什么,恩?” 鱼宸瞅了眼胥景手里的珠子,小声说:“还有蛋蛋。” 不知怎地,听到鱼宸这样回答,胥景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他又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心里不爽的胥景冷笑,“好你个鱼宸,背着我把这些破东西给带来了还想跟我讨东西吃?” 鱼宸眼皮一跳,心里直呼这下可惨了,还以为胥景不追究了呢,看来今天想要吃东西是没指望了。 不过说起来,胥景的手艺真是好的没话说!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做的让人光闻起来就食指大动,鱼宸现在是越来越贪嘴了,出林子找到什么东西都要先问问胥景能不能吃。 胥景被他问烦了,整日里拉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鱼宸都看习惯了,要是哪天胥景 突然对他和颜悦色,好言好语的说话鱼宸都要吓一跳了。 胥景见鱼宸不说话,心里大骂这蠢货居然敢无视他!冷冷地瞪了鱼宸一眼就盘腿坐下去准备修炼。 被瞪了一眼而感到莫名其妙的鱼宸摸摸鼻梁,看胥景这样子像是不同他计较了,唉,只是可惜了那堆柴火,没能做香喷喷的东西出来。 想归想,鱼宸还是盘腿坐到了胥景旁边,摆了五心朝天的姿势和胥景一起修炼。 没过多久,洞穴内就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相距不远的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鱼宸身上慢慢渗出一道道银色的灵光,仔细瞧去,那银色灵光之中还掺杂着星星点点的金 光。 从鱼宸体内渗出的银光很快聚拢在一起照亮了大半个洞穴,像一条银蛇般在鱼宸周身游走一圈又毫不迟疑地涌向胥景。 身穿银袍的胥景被这银光包裹其中,一时间竟是连脸色也恍惚起来。 那银光一寸寸地挤进了胥景的体耐,掺杂在银光内的金色灵光被逼出胥景体外。 不多时,在胥景的周围已然聚拢了不少金光,只是同胥景身上的银光相比很是微不足道罢了。 那金光到没多少留恋之情,直直奔着鱼宸去了,绕着鱼宸很是亲密地游走,只几瞬就被鱼宸给吸了个干干净净。 被银光笼罩的胥景却异变突起! 一丝丝的血气从银光内透出,慢慢和体外的银光纠缠在一起,只听得“嗞嗞——”声不绝于耳,却是血气银光互不相让,此消彼涨,各自不得再进一步。 如此只过了半刻钟,那层浓稠的银色灵气已经只剩下惨淡的一层,露出了里面如同冰塑银胎的胥景。 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生气,却偏偏有一道血色纹路从脖颈中蜿蜒而上,没过多久便爬满了胥景的脸庞。 血纹妖邪异常,趁着胥景冰肌雪骨般的容貌,竟然有一种逼人的媚态。 鱼宸刚一醒来就看见这么一张脸,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这这......胥景这是怎么了! 血红色的纹路张牙舞爪地盘踞了胥景整张脸,眼瞧着就连耳朵上泛起了血光。 鱼宸倒吸一口凉气,就算他再无知也看得出来胥景这模样分明就不正常到了极点!有谁修炼能把自己修成这副满脸都是血口子的样子? 鱼宸到现在还没发现胥景脸上那些道道血纹不是有伤口而流出来的血液,而是泛着血光的藤蔓一样的纹路。 怎么办......怎么办...... 鱼宸急得团团转,要不然把胥景给弄醒?不行不行!鬼知道修炼被打断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胥景变的比现在更糟呢? 正当鱼宸绞尽脑汁地想着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做才好,就被一道金光给晃了眼睛。 定睛一瞧,却是那颗被胥景拿走的珠子,不知什么时候雪白的表面上又浮起了一层金色符咒。 “蛋蛋!”鱼宸脱口而出,惊愕不已地看着这颗平日里根本就没什么用处的蛋蛋洒下一道金 光把胥景笼了进去。 爬满胥景头脸的血藤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似的缩回去不少,待那金光减弱,又不甘心地 爬上了胥景惨白的脸。 那颗不同寻常的珠子爆发出一道更加猛烈的金光,烫的那血藤一下子缩回了胥景的衣领中。 鱼宸揉了揉被刺的发酸的眼睛,就大惊失色地看着那颗珠子表面上的金光迅速溃散。 “蛋蛋!”一个箭步冲上去把那颗坠地的又恢复了本来面目蛋蛋抱在怀里。鱼宸使劲晃了晃珠子,“蛋蛋!蛋蛋!你的金光呢!快点放出来啊!天啊!胥景要死了!你快点把金光放出来啊!” 怀里的蛋蛋毫无反应,仿佛刚才那些不过是鱼宸的错觉,鱼宸心里知道胥景这次恐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身后传来一阵“嘎巴——嘎巴”的脆响,听着那声音,鱼宸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寒毛,抱着怀里的蛋蛋,鱼宸缓缓回头。 一袭熟悉的银袍映入眼帘,只不过那银袍上却布满血色花纹,鱼宸心里咯噔一跳,心里有了个不好的预感,踌躇着抬头向上看去。 只看了一眼,鱼宸就觉得他的心砰砰砰地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胥景的样貌是非常好的,鱼宸很清楚,好在胥景总是拉着一张脸倒也没什么令人遐想的地方,上次只看了一次胥景的笑颜,鱼宸便有些把持不住。 可现在的胥景,分明还是那样一张眉目眼角都堆着霜雪的冷峻面容,却什么都不同了。 鱼宸有些害怕地朝后退了几步,问道:“你......胥景......你还好吗?” 胥景血红色只余中央一点银的眼瞳轻飘飘的上挑,削薄的嘴唇勾起一个邪气横生的笑容, “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你......”鱼宸直觉眼前的胥景不对劲,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根修长漂亮的手指压在 了唇上。 妖异的血色眼瞳直勾勾地看着鱼宸,鱼宸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胥景看着双颊染红的鱼宸,伸手就捏了几下。 鱼宸:“......” 妈妈呀,胥景这是怎么啦!这个样子的胥景真是令人难以拒绝啊啊啊!!! 快要把持不住的鱼宸拼命吞咽着口水,眼神游离不定不敢看向胥景,呐呐问道:“......胥景......你这是怎么了” 胥景只是偏了偏脑袋,像是思考着这个问题,手下牢牢抓着想要趁机溜走的鱼宸。 鱼宸被胥景的一只手揉脸揉的没了脾气,眼瞧着不能逃脱魔爪,索性自暴自弃地任由胥景动 作。 他......他才不会承认呢!他喜欢胥景这样毫无顾忌的亲昵举动。 等了半天,鱼宸也没听见胥景说句话,反倒是他自己脸皮都要被胥景给搓破了。 虽然说他喜欢胥景这举动,但也架不住这么长时间给胥景当面团搓啊!当下便抓了胥景的手,喘着气说:“我的脸皮都要破了!” 胥景竟也没恼,从善如流地把手从鱼宸脸上放了下来。 鱼宸这才发现他居然半躺在了胥景怀里! 鱼宸撩起眼皮偷偷看了胥景一眼,心里天人交战。 要不要起来呢?不起来胥景会生气吧,但是......但是不得不承认胥景身上真好闻呢! 一股冷清清的,不似香气,却令人神清气爽的气味直往鱼宸鼻子里钻。 没节操的鱼宸见胥景对这个姿势没什么表示,也就心安理得地躺在了胥景怀里。 半晌,鱼宸脑袋混沌起来,打了个无声的哈欠,鱼宸一翻身就把头埋进胥景腰间蹭了蹭。 胥景低头看着趴在自己怀中的鱼宸,眉峰微蹙,伸手抬起了鱼宸的下巴。 鱼宸仰着脑袋砸吧砸吧嘴,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唔......好困...... 胥景。” 胥景开口:“醒醒。” 鱼宸仰的脖子有些酸,神色也清醒很多,但还远远没达到回魂的程度,现下只看这胥景红润 的薄唇一张一合,却死活听不清楚胥景说了些什么。 胥景见鱼宸眼皮一耷又要睡过去,抬着鱼宸下巴的手轻轻摇晃几下。 鱼宸睁开朦胧的睡眼,涣散的眼瞳四下里乱看,嘴里嘟嘟囔囔:“睡觉......睡 觉......” 胥景见他的反应这么有趣,低头俯在鱼宸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说道:“再不醒来吃了你。” 鱼宸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一抬眼就撞进了一双血瞳之中,中间的银色像是被血海包裹的孤 岛,让鱼宸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这双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鱼宸,鱼宸就有种想要就此逃离的冲动。 “你看到了什么”胥景漫不经心地收回手,任由鱼宸跌回他的怀中,撞上他胸膛。 鱼宸呆呆地靠在胥景身上,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只是带着几分颤抖,说:“火光,血,骨 头。” 是的,鱼宸刚刚在胥景那双红瞳里,竟然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四下泼洒的浓稠血浆......和一堆堆残缺的森森白骨。 就算是只能在瞳中印出的影像,也让鱼宸在一瞬间感到浓厚的腥气与死气扑面而来。 胥景的眼睛里,藏着一个地狱。 听到鱼宸的回答,胥景勾了勾唇角,脸上的表情还是一贯的僵硬笑容,好似赞赏般说道:“很好。” 上半身爬进了胥景怀里的姿势非常扭曲,鱼宸撑着胥景的胸膛想要坐直身体。 胥景只是松松地一按鱼宸后颈,鱼宸就支撑不住地倒在了胥景怀里。 “这样好难受。”鱼宸扭了扭身体,被圈在胥景怀里闷声闷气地说:“你到底怎么啦,你......明明就是胥景啊。” 鱼宸有些困惑,他敢保证搂着他的这个男人确实是胥景无疑。 虽然他和胥景长得一模一样但在性格上却是天壤之别。 可是鱼宸就是觉得他是胥景,哪怕他现在做着胥景从来没有做过事,鱼宸还是认定了他就是 胥景,这不是一种主观判断,而是从血肉里延伸出的自信。 他是胥景,却又比胥景多了些什么。 多了些什么呢?鱼宸也不知道,所以他困惑不解,但在心里却对胥景这种毫无隔阂的亲近而感到开心。 如果胥景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啊! “你在想什么?旒毓。” ... ... 正文 第37章 香山宝卷(9) “旒毓......”鱼宸重复着喃喃。<し “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名字?”胥景扶起怀中的鱼宸,漫不经心地说着。 “不......”鱼宸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怎么可能是旒毓呢,我叫鱼宸......对,我叫鱼宸。” “嗤,鱼宸。”胥景一下一下抚摸着鱼宸光滑乌黑的长发,“你想起来了吧?你我的关系。” “什么?”鱼宸从胥景怀里爬出来,坐直身体,疑惑的表情不似作假,“我该想起什么吗?” 变了个模样的胥景异常耐心,哪怕鱼宸几次忤逆,也没有说出什么讽刺挖苦的话来。这让鱼宸稍稍松了口气之余又感到非常不适应,但一时间也想不好要怎么问胥景,毕竟刚才问了几次胥 景都没有回答。 两人间一时无话。 被胥景硬生生弄醒的鱼宸再也找不到一丝睡意,只好仰躺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墙上的天然 形成的纹路。 虚虚伸出手指隔空描摹这那些纹路,渐渐的,鱼宸觉得四肢中有一细微的股暖流在游走,让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热。 还未等鱼宸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闭目养神的胥景就先他一步开口:“不愧是我的旒毓,只单单以目视之就能发现其间道义。” 难得不是嘲笑他的话,鱼宸颇为惊奇地说:“这石头纹中还有道义?” “当然。”胥景起身蹲到鱼宸旁边,捉着鱼宸的手按在那纹路之上摩挲。 “你有什么感觉?” 鱼宸把全部神思都放在手上仔细感受,明明手下还是那凹凸不平的嶙石,却有一股暖意升了 起来。 “这是?”鱼宸睁大眼睛看着面前浮现的灰色咒文。 “这便是这块石中的道义。”胥景抽回自己的手,浮现在鱼宸周围的符文便一瞬消失了。 鱼宸摸了摸手下坚硬的石块,又摸了摸,却没见刚才的灰色符文出现。 “想学吗?” 鱼宸点点头,两眼发亮地看着胥景。 胥景双手环胸靠在石头上一动不动,鱼宸等的心力交瘁,最后忍不住问道:“怎么啦?这个好有趣,你就教教我吧。” 胥景垂下眼睛紧紧盯着鱼宸,看的鱼宸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你需得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鱼宸迫不及待地发问。 “别让第二个人知道我的存在。” “好!”没等胥景说完鱼宸就一口答应,反正这宝卷中也没第三个人,想让别人知道也是不 可能的事。 胥景别有深意地看了鱼宸一眼,说:“如此甚好,我只教你一遍,旒毓,你可要听好了。” 鱼宸立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你可学会了?” 鱼宸点点头,水亮的眼睛里是遮掩不住的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把手放在石头上面,默默运起胥景给的法子。 葱白的手指划过石头上天然形成的复杂纹路,一股热气猛地散了出来,被手指划过的纹路泛起一层灰蒙蒙的光晕,不多时,先前消失的那几行灰色符文显现了出来。 “旒毓。”胥景看着玩儿的不亦乐乎的鱼宸,开口叫道。 鱼宸一下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直到胥景叫第三声的时候才忙不迭地应了一声。 鱼宸转头看着胥景说:“我叫鱼宸,不叫旒毓。” “旒毓。”胥景不为所动,“你就是旒毓。” “我不是!”鱼宸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硬过。他看着胥景,一字一字说:“我,是,鱼,宸,不,是,旒,毓。” 胥景大笑出声,笑声中却是刻骨的寒意,“看来你还是没想起来,我不知道那老东西对你做了什么,你以后却是要求着我要叫旒毓了。” “我才不会!我就叫鱼宸!”听着胥景这样说话,鱼宸竟然破天荒地生气起来,“胥景,你到底怎么了?是因为你的眼睛变成红色的原因吗?” 胥景扯开一个僵硬的笑容,毫不在意地说:“记住你对我的承诺,现在我要出去了,你就呆在这儿,别乱跑。” 说完也不等鱼宸回应,化作一道银光便消失在了原地。 鱼宸没有追上去,坐在原地张开手,手心里赫然是一根长长的黑发。 鱼宸从指尖打出一道灵火弹在长发之上,头发立刻烧灼了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足足灼烧了一个时辰,其间鱼宸添了十几次火才把那根发丝烧灼的堪堪断了几寸。 鱼宸收回灵火,浮在半空的发丝已然变了个模样。 一根比发丝还要细数倍的血线左摇右晃,不多时便散成了一滴血水,又过了几分,凝成一团 血雾,最后慢慢在空中逸散开去。 鱼宸对这东西不陌生,正是胥景身上的煞气,没有宿体的煞气会渐渐还原成血水血气,最后 自行消散, 他这下终于可以断定胥景这番改变不过是因为因为煞气逆行的入魔之兆,只要能寻到令人清心明智的材药,让胥景用后就能洗神静气。 当然,就算是放任胥景入魔,胥景也不会真正入魔。 煞气和魔气根本就不同。 鱼宸之所以对于胥景翻天覆地的改变适应的如此良好,接受的如此淡然,是因为早以前鱼宸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早在湖里胥景第一次以原形爆发出令人胆寒的煞气时,鱼宸就知道胥景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了,一条是被煞气折磨得生不如死,神智日渐消磨最后消散于天地间。 另一条路便是真正的煞气入体,煞气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最后身上会覆盖一层浓厚的死气,这死气与魔气极为相像,所以又被人称为“入魔之兆”。 进入假魔体后,胥景的记忆会逐渐消散,情感也会被慢慢吞噬,最后连自己也忘记,成为一个只喜欢血腥的杀戮魔神。 但这种情况是可以抑制的,只要不停食用能够洗神静灵的材宝,就能压制体耐的煞气,而不至于被煞气控制。 这样的法子总归是治标不治本,三界中的材宝再多,就这样食用上百上千年也总有穷尽的时候,到那时才算是真正只有死路一条。 煞神一出世必定引起三界之中的血雨腥风,天道之下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三界中亦会派遣神兵仙将来屠魔卫道。 唉,鱼宸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现在的胥景连发丝中也聚了煞气,定是入魔无疑。 那本古书中也没写有什么办法能把煞气入体的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他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实话,变成魔体的胥景可比平日里那个动不动就拉着一张脸的胥景有趣多了! 想起胥景那个带着清香的怀抱,鱼宸红着脸闭起了眼睛。 算啦,现在还想那么多作甚么,大不了到时候把变成煞神的胥景藏进香山宝卷里,反正这宝卷里开了灵智的灵物也没多少,等那些耗光的材宝再长出来后,摘了给胥景吃不就行了? 不得不说,思考问题都爱简单化的鱼宸竟然找到了问题的本质。 在他看来,入魔的胥景和没入魔的胥景都是他认定的一辈子的朋友,不管胥景是煞神也好,不是也罢,与他们俩的关系是没什么影响的。 可真的能没有影响吗? 有些东西一但逾矩,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都是后话了,瞎想一通的鱼宸很快就昏昏沉沉,头一歪睡的不省人事。 再说胥景化作一道银光从洞穴里出去后,靠着风中传来的讯息很快就发现了一群灰狼正在不远处徘徊。 为首的狼王已经是天仙之境,生的异常高大彪悍,在狼王面前,胥景就如同小娃儿一般。 狼王身后的几百灰狼仰天长嚎,泛着寒光的锋利狼爪死死扣进土中,几百双绿油油的眼睛齐 齐盯着胥景这位不速之客。 胥景如玉似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一双血瞳邪气逼人,在月色下晕开一道道危险的气息。 那狼王口吐人言:“你身上有龙的气味。” 胥景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方手帕,一根一根擦拭着手指。 狼王细长的眼睛狠辣地盯着胥景,又道:“若你现在离开本王的领地,本王便饶你一命。” 胥景轻笑几声,脸上却还是没有表情的僵硬。 掺杂着血纹的银袍被胥景周身的灵气鼓起飘动,趁着月光倒显出了几分飘渺的仙气来。 狼王盯着胥景的眼睛里有几分松动,粗壮的后腿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去,这是它的领 地,退后就等于放弃,狼王宁死不屈。 胥景从衣袖中露出的被擦拭的纤尘不染的玉石般的手上爬满妖异的血藤,对面的狼王绿色瞳 孔一缩。 胥景的那只手已经插进了它的胸膛。 不敢置信地低头,那个让它一度感到无比危险的人已经用风一样难以看清的速度穿透了它的胸膛。 胥景拔出手甩了甩粘稠的血浆,狼王还温热的尸体轰隆倒地,溅起一片碎石尘雾。 丝丝缕缕的血气从狼王尸体上析出,像一道道轻纱般将胥景裹在其中。 胥景眯起血瞳,极为享受地深吸一口血雾,看着那些慢慢往后退的灰狼。 “别急,今天的血气还差的多呢。” ... ... 正文 第38章 香山宝卷(0) 暖风慢慢吹进洞穴,洞口处的矮树拉进长长的黑影罩在鱼宸身上。;. 鱼宸动了动身体,微微睁开眼睛。 空旷的洞穴还同昨夜一样散发着好闻的干草味。 只是......胥景哪儿去了? 鱼宸从地上爬起来,昨夜发生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中。 好吧,胥景煞气入体然后跑没影了。 鱼宸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伸了个懒腰从洞穴里出去瞧了瞧。 破云而出的金色太阳照的鱼宸全身暖烘烘的,放眼望去,层叠的绿海,翻滚的白云尽皆镀上一层金光,精美绝伦,夺人眼球。 所以,胥景到底去哪儿了!这里大的要死啊,怎么找他? 鱼宸嘴里不停碎碎念,数落着胥景,尚未发现一道银光翩然而至落在他身后。 “小气鬼胥景!都不教我法术!等我鱼宸以后修炼成功一定要把你指使的团团转!” “你说什么?鱼宸?” 熟悉的腔调让鱼宸顿时僵在那里,讪笑着回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双冷冰冰的银色眼眸。 暗自打量着胥景,出去玩儿了一晚上,别说头发了,就连那身从来不换的银袍也没有一格褶皱。 真是让他这种连头发都不会搭理的压力好大,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恩?”胥景见鱼宸没说话,上挑的语调里是浓浓的危险。 “啊!胥景!你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鱼宸突然像被当头喝棒般惊醒,胥景昨天晚上不是这个样子啊!他昨晚上不是煞气入体了吗?怎么没过多久就自己治好了?这不可能啊! 胥景银色的眼眸沉了下来,“你知道些什么?” 鱼宸凑近看了看胥景身上的银袍,半是惊奇半是疑惑地说:“明明有的......怎么就没了呢?” “我的衣袍上应该有什么吗?”胥景摸着身上如同流水一般顺滑的衣袍,实在没想起来还缺了些什么。 这袍子本来就是他的银鳞所化,怎么会有其他鱼宸记着有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呢? “昨晚上......”鱼宸刚想说昨晚上你修炼的时候煞气入体这袍子上满是血纹,一道杀气森然的话跳进了鱼宸的脑袋里,“别让第二个人知道我的存在。” 鱼宸心里一惊,难道这句话中的第二个人指的便是如今看似变回正常的胥景? “昨晚上怎么了?”胥景皱着眉头看着神色惊疑不定的鱼宸,直觉告诉他,鱼宸一定知道些什么。 比如,他昨晚上分明在洞穴中修炼,今早为何会在树林中醒来。 再如,他现下怎么已是天仙之境了,昨晚之前,他分明还只是堪堪触及末等地仙之境。 “没什么......没什么。”鱼宸干笑两声,看胥景这番神情,明明就是不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昨晚上煞气入体的胥景所提的那个要求肯定是对着现在的胥景了。 “呵。”胥景冷冷地盯住鱼宸,“我问你,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发生。”鱼宸看了一眼脸色奇差的胥景,心虚地别开了眼睛,说道:“我要饿死了!咱们还是快点去找点东西吃吧,你昨天都没做东西给我呢!” 胥景无动于衷,只是盯着鱼宸的那双银色眼睛眨也不眨,盯得鱼宸额角冒汗,直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全说了出去。 正想着要不要从胥景眼皮子底下溜了,就见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伸了过来。 妈呀,胥景这次是真的要打他了吗? 那只手按在鱼宸法定之上揉了揉,鱼宸瞬间呆住,那个总是瞅着一张脸,非常喜欢嘲讽他的胥景,居然在揉他的脑袋? 天呐!一定是他做梦还没醒! 鱼宸闭起眼睛又睁开,就看见胥景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非常轻柔地问道:“昨天晚上有发生什么吗?” 所以说到底,你还是想套我的话! 鱼宸也要忍不住黑这一张脸了! 搞了半天不就是想知道昨天晚上你做了什么吗? 还企图麻痹我的思想,告诉你,没门! 鱼宸在心里疯狂吐槽这胥景,冷哼一声甩开发顶上胥景的手便一言不发地朝树林走去。 胥景收回手,暗沉沉的眼眸追随着鱼宸的背影,直到鱼宸消失在略高的土丘之下又在另一边出现。 他可不认为鱼宸会不顾他这样十几遍的询问而不和他讲清楚,能够让鱼宸态度如此坚决,昨晚上一定发生了非常有趣的事情。 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胥景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模糊的预感,只待日后证实。要从鱼宸嘴里得到想要的消息,简直太简单了。 ...... “胥景,你快看!” 鱼宸兴冲冲地把拽了一把走在前面的胥景。 胥景回过头去就看见鱼宸手上有几行浮动的符文,半透明的灰色符文给人一种厚重之感,也令胥景带着几分惊讶出声:“你竟领悟了道义?” 鱼宸得意地笑着,说:“这是昨晚上你——带我去的那个洞穴石壁上裂纹里描出来的符文。” 鱼宸偷瞧了胥景一眼,见胥景没什么反应松了口气。 差点就说成是昨晚上胥景教的了!真是好险! 胥景屈指在那符文上一弹,鱼宸只觉眼前银光乍现,手中那几行晦涩难懂的符文便猛然重了几十倍,饶是自认力气非常大的鱼宸也有些吃力,托着符文的手也下坠了好一截。 “石之道义,主厚,重,固三法门,此之为“重”。”胥景并指一点那灰色符文,符文立时恢复原状,鱼宸松了口气,抖抖酸痛的手腕。 “重之法门可俞泰山,修行时对于压制对手很是便宜。” 胥景说完便把这法门的使用之法教给了鱼宸。 鱼宸默念法决,挥袖甩出一道金光打在草地上,草地上立刻陷进去一个方方正正的深坑。 “果真如此!”鱼宸一连使了数条道义,那草地也被他打的坑坑洼洼。 胥景极其敏锐地察觉到,鱼宸今天使用的灵气竟然和他的不同! 一道蕴含龙息的金色灵光。 虽然都是龙气龙息,但差距极大,只因为胥景是神龙,而鱼宸平日里使得灵气又和他的一般无二,才能在鱼宸使用灵气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这个问题。 鱼宸的灵气已经和他的灵气分别开来,那鱼宸的血脉呢? 胥景的脑中划过一个念头,那个念头让他控制不住的握紧了拳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那千年的努力终是有了结果! “胥景!胥景胥景!”鱼宸刚学会一个法门正是兴奋异常的时候,还记着胥景说过石之道义中有三法门,当下便有些按捺不住,想要问胥景其余那两个法门是怎么使得。 胥景也不推辞,说道:“你且把那道义描出来,我再教你。” 鱼宸应声伸出手指按着记忆中的纹路描摹下来,手中便出现了那几行灰色符文。 胥景划了一道银色灵光上去,灰色符文泛起水一样的波痕。 鱼宸等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出现,摸不着头脑地问胥景:“你有做了什么吗?为什么我感觉跟刚才没什么不同?” 胥景说道:“这是“固”之法门,顽石坚固,锐不可破,既无重的实感,也无厚的质感,你只凭眼睛去看,手去触摸,又怎么能发现其中的变化。” 鱼宸闻言,引了一道灵光罩在符文之上,便惊讶地发现,那符文之间多了些什么东西,让几行符文紧紧连接在一起密不可分,果然是“固”之法门! 待得鱼宸学会,胥景又教了鱼宸“厚”之法门后,便让鱼宸一个人在这儿练习法决,他则是化作一道银光又去了今早醒来时候的树林。 树林还保持着他离开时候的惨状。 被拦腰斩断的大树横七竖八地躺倒一地,满地碎石和被撕裂的草地,足以证明这儿曾发生了多么恶劣的大战。 正因为这儿被毁的不成样子,胥景在睁开眼后第一反应就是鱼宸恐怕已经遭了不测! 他是神龙,一身鳞甲神兵不入,这儿的打斗痕迹也很像是他做的,遇到难以对付的凶兽能够活着醒来也在常理,但鱼宸却没他这无坚不摧的皮囊,这儿四下里连鱼宸的一丝气息也没有。 怎么能不让胥景心如刀绞,认定了鱼宸就是葬身于此了? 还好仅剩的理智告诉胥景,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对劲,他对于昨晚上的打斗毫无影响,是不是说明鱼宸还待在那个洞穴里没出来? 这样一想胥景便往回赶,赶路的时候才惊觉他现下的修为居然已经进了天仙之境! 顾不得细想,胥景如同一阵清风掠过树林浅溪,浮云怪石径直到了昨晚的洞穴出。 只于落地便见睡意朦胧的鱼宸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正在小声嘟囔着骂他。 一时间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渐渐上涌的火气搅和在一起,令胥景一时失了言语,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能半僵硬半咬牙切齿地说他几句。 谁知这鱼宸却说出些奇奇怪怪的话来,语调内外满是对昨晚上发生的某些事的遮遮掩掩。 这怎能不使胥景起疑? 胥景抬起脚,蹲身看着脚下那滩干硬的褐色块状物。 敛眉伸出手一捻,那褐色土块样的东西变四分五裂,捏了一小块放在鼻尖下一嗅。 胥景猛地睁大眼睛,先前还想这儿怎无一丝血迹,却不曾注意,这褐色的块状物竟然散发着浓郁的腥气! 这腥气胥景绝不会认错。正是血液失了血气而散发的独有的气味! 此时再看四周的时候,那一块块不起眼的褐色块状物在胥景眼中俨然已经成了一摊摊呈飞溅之状的血红液体。 是谁把这一摊摊的血液吸干的?而昨晚上命丧此地的又是些什么东西? 胥景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又被硬生生压下。 虽然说他身带凶煞,吸干这些血气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这宝卷中只有他和鱼宸两人,他根本没有必要做把尸体毁掉这种费力又没什么用处的事情。 难道说这卷里还有第三个人? 不,不可能,香山宝卷是鱼宸所有,如果有别人进来,鱼宸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等等!如果不是卷外来的不速之客,而是这卷内本有的灵智极高,修为能力也丝毫不亚于鱼宸的灵物呢? 昨晚上避开鱼宸而单单把他带走,在这林子里大肆杀戮一通,却只是为了让他吸收些血气,末了毁尸灭迹。 既然不想让他知道,又缘何把他丢在这林子了呢? 而且鱼宸那遮遮掩掩的话音,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他可不信这么一个能力强大的人会用血气来刺激他体内的煞气,从而摧毁他的神智,让他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煞神。 如果只是想要得到他的龙身,这样做无疑太冒险了。 因为一但他压抑不住体内的煞气发狂,实力将会暴涨到神境,三界之中能称之为神的不过一手之数,他可不会觉得,在这宝卷中还能有天定之神的存在。 香山宝卷虽然是一方拥有无穷造化的小世界,但这个小世界亦是遵循三界大道轨迹才衍生出来的。 若说能出现一个神智灵力都臻于完美的灵物出现倒也说得过去,但出现一位神却是万万不可能的,首当其冲,天道不会认同。 这个昨晚上突然出现的人,所作所为既不像是在助他,也不像是在图谋什么。 那人究竟想干什么?鱼宸在这其中又扮演者怎样的角色? 胥景只觉得今天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诡秘异常,乱糟糟的树林里酷似他手法的打斗痕迹,被吸干血气的血液,无故失踪的尸体,和鱼宸闪闪躲躲的眼神。 胥景闭起眼睛,捏了捏鼻梁。 鱼宸的吞吞吐吐和明显不想要告诉他事实的表情就像一根刺哽在胥景喉咙里。 千万别骗我,鱼宸,只有你不能。 ...... 鱼宸对于胥景又一个人出去玩儿不带他显出了少见的体谅,事实上,他只是被胥景教给他的那三个法门抓住了心神。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学习法术呢! 当然,驾云和御风飞行不算!化物之法勉勉强强算一个吧。 他以前看的那些人族话本里,总是对神仙描述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以至于他对于学习仙术一直都抱有一种很高的热枕,对做神仙也是神往已久。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胥景,看样子对三界的诸事都了如指掌,鱼宸便想着寻个机会磨磨胥景,让他教教仙术,也好过一把当神仙的瘾。 可谁知胥景却是颗石头脑袋,他说了好多次想学学仙术,都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虽然跟着胥景好处还是很多的,但架不住胥景越是不教术法,他就越好奇呀! 但他还是没那个胆子去捋虎须,只好在心里把胥景翻来覆去地这样那样一遍,暗搓搓地骂着胥景真是小气鬼!不就几个术法吗!教教他能死吗! 如果胥景知道鱼宸心里是这样想着的话,一定会大喊冤枉! 胥景是真冤枉啊。 他不是不教鱼宸法术,只是他对于仙术也造诣不深,顶多知道个腾云驾雾,幻物移行,在好不过是几个仙界都通晓的术法灵阵。 要知道仙界里每一个神仙都有自己独特的神通,别人是无论如何也难窥其门径的。 胥景当然也有,不过他的却是神龙传承。 神龙一族能力强悍,就算光用肉身也难有敌手,跟别人打斗时,往往直接肉搏就能稳操胜券,用仙术干什么? 那玩意儿根本就是个鸡肋啊! 所以鱼宸注定要失望了,胥景他不是不教,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教!至于这个真相胥景为什么不说出来......咳咳......大家都明白的。 好在鱼宸对术法这类实乃是天赋极佳,只是闲得无聊描摹一下石头裂纹也能从中感悟出石之道义。 凡事入门难,胥景不懂如何教鱼宸入门,鱼宸自己到误打误撞窥得了仙术门径,不得不说真是福泽深厚。 当然,他本人是不知道的,他还以为是煞气入体的胥景教会了他法术,要替胥景保守秘密呢! 此时他将那三种法门都练的熟稔,一个念头便浮了上来。 如果把这三种法门结合起来会怎么样呢? 鱼宸作为一个行动派,在这个念头刚出来的时候便开始着手准备。 他先找了一块空地,在光秃秃的地上一笔一划地描摹出道纹,再向升起的灰色符文中不间断地打入三种术法。 空地上的符文先是猛地向下陷了半尺,又猛然变的粗大,最后那些符文飞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看的鱼宸都觉得头昏眼花。 那符文猛然停止,然后像气泡一样消散在了空气中。 鱼宸摸摸鼻子,站起身来很快将这个失败品丢在后面,准备另寻一个地方再来一次。 像往常一样迈步走出去的鱼宸只听见“咣当”一声,小腿上便传来一阵骨裂般剧痛。 鱼宸眼眶泛红,抱着小腿一个劲地揉,狐疑地盯着面前那块明显什么东西都没有草地。 想了想,鱼宸打出一道金光,那金光急射到面前然后被一层透明的屏障堵住而静止不动,那道肉眼难辨的透明屏障在金光的刺激下泛起一圈圈涟漪,也让鱼宸看清楚了它的全貌。 鱼宸愕然不已地伸出手敲了敲那块屏障,屏障发出脆响。 鱼宸惊异之色溢于言表,这......这块屏障莫不是...... ... ... 正文 第39章 香山宝卷(1) 鱼宸阴差阳错之下领悟了一种道义,又经由胥景指点学了石之三法门,心里对仙术的兴趣愈发浓厚,一时收不住手便按着自己心意把那三法门使了出来,通通加诸于那排灰色符文之上。?. 本以为那符文无甚反应,也算是凭空消失了,想要在寻个空地耍耍,却被一层看不见的结界给拦住了去路。 鱼宸立时明白,这层透明的难以辨别的结界,怕就是他刚刚用三法门叠加出来的东西! 只是这东西透明,灵气打上去也不过是泛起一圈水样的涟漪。只凭肉眼,如何能看清这方结界是什么样呢? 一时间鱼宸不知如何是好,想找胥景帮忙,四下里瞧着,就连胥景的影子都找不到。 不知怎地,鱼宸忽然想起了昨晚上那个入魔的胥景。 难不成昨晚上胥景出去后,自己找了个法子把煞气给压下去了? 这也不无可能,胥景本来就见多识广,能晓得怎么压制煞气也是寻常,只是看样子胥景的法 子有些偏差,竟然忘记了入魔后做了些什么。 再者......昨晚上的胥景也很是不对劲,那话里话外竟然是已料到了今日局面! 料定今日的他会将昨日的他半点不拉地忘记。 这可能吗? 鱼宸方才被这些奇妙的术法给勾了心神,这下细细想起来,竟然是心悸不已,仿佛有什么大 事就要发生了。 这隐隐约约的感觉虽然细微又模模糊糊不可辨,却让鱼宸出了一身冷汗。 只可惜鱼宸怎么也想不出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再往深处想,鱼宸觉得脑仁也开始嗡嗡 作响。 唉,以前只觉得不善想这些复杂的事情是件好事儿的鱼宸只恨自己现在不能多长出几颗脑袋来,也好过白受着这心悸缺半点东西也理不出来。 鱼宸心里想着不然把昨晚上的事全告诉胥景好了,让胥景去想这些费脑子的事儿,万一胥景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别让第二个人知道我的存在。” 鱼宸身体一僵,他怎么就忘了层答应过入魔的胥景,不会说出去他的存在呢? 这下可不好,他若是现在去告诉胥景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岂不是失信于胥景? 虽说入了魔的胥景看起来异常的好说话,但万一以后胥景想起来了再找他算账,他可要玩蛋 了! 胥景那样好看的一张嘴,吐出来的话却能气死人,饶是神经粗壮如鱼宸,在胥景火力全开的时候也是难以全身而退。 思来想去,鱼宸最后长叹一声,罢了,已经答应别人的事怎能反悔? 还是暂且压下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预感,何况他和胥景现在都在宝卷中,而且这卷中也没有别人,唯一的危险也不过是些未曾开化的凶兽魔物。 胥景说过等他到了金仙之境,这片绿浪似的林子里,那些东西都奈他不得了,到那时,便是想有什么危险也难了。 却说这鱼宸在这儿难得纠结,胥景独身一人查看那块诡秘异常的地界亦是一无所获。 打斗痕迹出自他手,他却毫无印象,被吸干血气的褐色结块到底是谁人所为?而他意外进阶天仙又是怎么回事? 这香山宝卷中灵气较外界是浓郁了十几倍不止,但也不可能令他单一个多月就到了这等境 界,他原想着到了天仙之境少说也得二三十年,现在怎么能让他不起疑。 一切矛头都指向他毫无印象的昨晚,唯一知情的鱼宸又闪躲着不肯说实话。 胥景只觉得胸中火气上涌,一连闭了几次眼睛才勉强压下。 眼看着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找不出其他有用的东西了,胥景挥袖使了个障眼法,掩去了这快地方,化作一道银光朝着鱼宸所在而去了。 正巧赶上驾云寻他的鱼宸,胥景也不多话,跃上鱼宸的流云,指着远处一片光秃秃的地方示意鱼宸。 鱼宸会意地加速,身体两侧的风一瞬猛烈起来,吹打在云端的两人身上。 鱼宸惬意地眯起了眼睛,无意间看见随便坐在流云上的胥景,虽然还是一张冷脸,鱼宸却没 由来地感到一种奇怪的东西从他心中渗了出来。 那东西有点儿像是人界的糖葫芦,初初咬一口,涩中带酸,等这酸涩味过去后,又是满嘴的 甜腻。 鱼宸只觉得心里甜的发颤,一双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胥景,舍不得挪动半寸。 直到胥景似有所感抬眼朝他看来时,他才慌慌忙忙地别开了眼,脸上滚烫。 胥景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表情非常不自在的鱼宸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话。 鱼宸低下脑袋狠狠揪着衣摆。 他刚才那是怎么了?居然盯着胥景出神。真是奇了怪了,以前就知道胥景生的好看,怎么现在是越看越好看,越看就越想看? 捂住跳动不规律的心脏,鱼宸愁眉苦脸地想他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不然怎么全身上下都不对劲。 没等鱼宸酝酿出哀怨的情绪,那块空旷的野地便到了。 鱼宸第一个跳下了云,偷偷看着胥景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下来,才收起那朵流云。 一望无际的黑黄沃土上草丛却少的可怜,比起鱼宸前几天到过的地方差的太远了。每隔二三 十步才能遇见一丛绿草。 那草也生的刻薄,倒刺一样的叶子是墨绿色的,足足长了有半人多高。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鱼宸一脚踩住窜来窜去的灰毛老鼠。那老鼠吓的动也不动,缩在他 脚下装死。 胥景凝目远眺,银色眼眸中聚拢了一汪浅银色的水汽,趁着那对眼珠琉璃似的夺目。 鱼宸只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胥景一眼,就把眼珠子都黏在胥景脸上了,连脚下的灰毛老鼠偷 跑了也没管。 他知道这是胥景用了法术,把灵气聚拢在眼睛里就能看的更远。 倒也不是什么厉害法术,鱼宸也会,鱼宸以前经常用这个法术远远地看来了岸上的人族,也 偷瞧族里那些小鱼们在玩儿什么游戏,这一个术法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可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么简单的术法胥景使出来也能这样好看,好看的他刚刚才平复了些的心又开始乱了。 “鱼宸!鱼宸!”胥景皱眉看着不在状态的鱼宸,他刚才说的话这鱼宸肯定半句都没有听清楚。 鱼宸被眼前晃动的手拉回了神智,一回神就看见胥景那张明显散发着怒气的脸,鱼宸还想着胥景刚才那番情态,脑袋一懵,便说了一句话,又做了件让他事后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拔下来的事。 “胥景你可真好看。” 然后鱼宸就见识到了胥景一张脸由怒转黑,最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削薄的嘴唇微微一挑,说道:“你果然没听清楚我刚才说了些什么话!你若是再不带着耳朵出来,休怪我不讲情面!” 胥景语调危险之极,偏偏鱼宸早就习惯了,半点没受影响,本来就被胥景那双漂亮眼睛刺激的浑浑噩噩的鱼宸这下更是迷迷糊糊的。 眼瞧这胥景一张淡色的嘴唇张张合合,却半句也没听清胥景说了些什么。 满脑子都被胥景那张勾人的嘴唇给摄取了。 鱼宸直直地看着胥景的嘴唇,低声喃喃道:“胥景胥景,你真好看,我想亲你的嘴。” 说罢,也不待胥景有什么反应,便仰着脸急急地扑向胥景。 胥景看见鱼宸一脸痴相嘴里不知说着些什么,心中顿觉不妙,刚想开口喝醒鱼宸,就被鱼宸给扑了个正着,嘴上传来一阵钝痛。 鱼宸摆出吃人的架势不过是想亲亲胥景那张削薄的淡色嘴唇,可他哪里懂的亲别人嘴唇的含 义?只不过觉得胥景那张嘴实在太好看,勾的他控制不住自己。 如同饿狼扑食般的动作,弄痛的不仅仅是胥景一个,鱼宸的嘴唇也一阵阵发麻。 鱼宸忍不住伸出红舌舔了舔胥景柔软的双唇。 胥景猛然瞪大眼睛,推开鱼宸,唇上粘腻的感觉让他僵着一张脸,周身的灵气暴涨,鼓动着 银袍也猎猎作响。 鱼宸一屁股坐在坚硬的土地上,待他反应过来他到底干了些什么时,胥景已经用一种阴惨惨 的语调对他说:“鱼、宸!你想死吗!” ... ... 正文 第40章 香山宝卷(2) “不不不......我......胥景你听我说!”鱼宸连滚带爬地想要离开胥景身边。 天知道他刚才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就亲了胥景呢! 胥景也不阻止他,只能用一双冷冰冰的银眸看着他一语不发,鱼宸冷汗刷地下来了。 “刚才那不是我的本意!真不是!” 胥景冷笑两声,“鱼宸,我看你是欠收拾。” 鱼宸摸摸脑袋,有些呐呐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是怎么了......要是......要是你还生气,就打我几下好了。” 说着看了一眼胥景,“先说好啊,只能打一下!我就亲了你一下,你可别......哎呦!” 胥景早不耐烦鱼宸这婆婆妈妈的性子,抬手就弹了他额头一下,看着他捂着额头大叫的蠢样,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也罢,不论昨晚上发生了些什么,他还是暂且按兵不动,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至于鱼宸刚才的轻薄行径,便就算作他是小孩子的好奇也罢了。鱼宸正值成年之际,对这等事情有些把持不住也在常理。若他还能再登龙宫殿中宝座,定要为鱼宸寻几个妖娆勾人的仙侍伺 候着,倒也不枉他与这鱼宸称兄道弟一场。 鱼宸当然不知道胥景心里在盘算着给他找个仙子暖床,就算知道了也不明白暖床是做什么的,他这次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把胥景给吓了一跳,连他自己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怎么就敢在胥景头上动土,把胥景给亲了呢?他一定是得了什么怪病了。 “你去前面找找有没有弧形的土丘。” 胥景不欲再浪费时间,当空中那一轮假日将坠时,他们就必须找个地方过夜了。 鱼宸想着自己那奇怪的病,有些心不在焉,匆匆跑到前面四下里一扫,没看见胥景说的弧形土丘,转身要往回走。 怎料那弧形土丘就在鱼宸自个儿脚底下踩着呢! 鱼宸一转身,那土丘就“碰!”地一声炸开,弹出一只看不清面目的东西一跃而起跳上了鱼宸的背。 鱼宸吓的一哆嗦,想也没想就打了一道金色灵光在那土丘之上。本就根基不稳的土丘抖了 抖,摔得四分五裂。 那只看不清的东西在鱼宸背上蹦来跳去,灵活异常,鱼宸甩了几次都没能把这东西给弄下来,大叫着朝胥景狂奔而去。 “胥景!有个东西在我背上!” 鱼宸不停甩动胳膊,扭着上身,企图把那只小东西给弄下来。 胥景只是轻飘飘地看了鱼宸一眼,丝毫没有想要帮他的意思。 鱼宸心一凉,知道这次坏事了!胥景恐怕还在生他的气,自然不肯帮他把这个讨人厌的东西给弄下去了。 心一横,鱼宸向后一仰,便在地上滚了起来。 那小东西冷不防被压了个正着,吱吱哇哇地乱叫起来。 胥景听见这叫声,神情一冷,俯身扣住鱼宸肩头,把鱼宸给翻了过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 只小东西。 鱼宸趴在地上大喘气,“这——什么东西,累死我——了,怎么跟软草一样粘人?” 胥景看着手里逐渐变的透明的东西用力一捏。那东西发出一声细嫩的惨叫后没了响动。只余 胥景手心里一块透明的琉璃样晶体。 鱼宸随便扯了扯身上邹巴巴的袍子,把乱糟糟的脑袋凑到胥景手心处看那块晶体。 “这是什么东西?” “通玄玉。”胥景手一翻把那块通玄玉收了起来,鱼宸瘪瘪嘴不太高兴,“那刚才我背上那是什么东西?” “一只玉妖。” “多说几句话会死吗!”鱼宸瞧着胥景没有一丝想要跟他解释的意思,只好忿忿地低声骂两 句。 胥景觉得他现在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居然让这个大言不惭的鱼宸活到了现在。 鱼宸一头黑发乱糟糟翘起,胥景想也没想伸手就给鱼宸整理了几下,鱼宸呆呆的任由胥景把 自己头上的乱发用手指梳理整齐。 “等会儿去河里洗澡,脏死了。”胥景抽回手,鱼宸留恋着发顶的温度,有些失望地点点 头,从昨晚上起就没享受食物的胃部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 鱼宸拉住胥景的袖子,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胥景。 胥景嘴角一勾,握拳抵在下唇上无声地笑着,直笑的鱼宸白皙的脸蛋上红了一片,才施施然 开口:“你若是能逮一只小兽来,我便给你做东西吃。” 领了承诺的鱼宸连云都顾不得招来,直接使了个御风术就不见了踪迹。 胥景站在原地目送鱼宸离去,刚刚暖了些的神色又渐渐冷却,展开的手掌之上,赫然便是那块已经收起来的通玄玉。 胥景看着这块通玄玉,眸中微动,不知道想起了些什么东西,看了两眼把那块通玄玉收了起 来。 ...... “胥景,你怎么做什么东西都这么好吃?”鱼宸拿起架在火堆上被烤的滋啦作响油亮喷香的 肉块,急急地吹了吹就塞进了嘴里。 胥景翻了翻火架上的肉片并不答话,一尺来高的火堆腾起一股股带着烟灰的热浪,吹动胥景 两颊的碎发,银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一簇跳动的火苗,那些刻意遗忘的过去一瞬间重回记忆。 ...... “龙君大人!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 “滚!” “龙君大人!臣等甘愿受罚!” 白玉雕琢的大殿中一时哑然无声,殿外冷硬的玉阶上跪满了人,黑压压一片,施予殿上那 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半晌,殿中传来一声空洞洞的叹息。 为首的那人略略抬起头来,“龙君大人,事已至此,请节哀。” 话音未落,一股热烫的血液直直泼洒到了三级玉阶之上,划出一道淋漓的血弧。方才还在劝话的那人,首级睁着一双尚未瞑目的眼睛,一直滚到了最后一层玉阶。 人群骚动起来。 “胥景,你放开!” 恍恍惚惚中,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惊慌失措地响起,胥景睁大眼睛,看见了模模糊糊一片金光,下一刻耳畔呼啸而过的利风,腰眼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胥景闷哼一声,眼前一片血雾,再睁开时,头顶是一片湛蓝的天空。 稍稍动了动身子,许久不曾感受过的痛楚自腰下传来。 眼前一片拦腰折断的巨树。 胥景猛地握拳,死死地盯着那片嘁嘁喳喳的碎木杂草丛。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突然从里面伸了出来,黑溜溜的大眼睛在胥景身上打了个转,白皙的脸上 露出一个欲哭不哭的可怜表情。 胥景那混混沌沌的脑子里闪过些什么,一件事电光火石间出现在胥景脑海中。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同时出声的两人怔住,胥景撑着胳膊慢慢坐起来,咬死了一口牙,面上还是僵着,毫无表情,唯有额头上一时间泌出的无数汗珠说明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 又是同时开口,胥景眼前一阵阵发黑,勉强看着鱼宸,“你先说吧。” 鱼宸吞吞口水,一开始想要为他那举动辩解的心情消失殆尽。 微微想了想,说:“我在哪儿吃东西的时候,你突然就发狂了......然后把火架上的肉片都给弄掉了,我就生气了,我一生气......你知道的,就......就骂了你一句,然后......然后你掐我脖子。” 鱼宸瞧着胥景发白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谁知道现在的胥景会不会再发狂呢? “继续。”胥景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实在是因为下半身的痛感太过强烈,让他连说话也异常吃力。 “然然后......”鱼宸一想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后,就有些害怕,语调也不自觉的抖了抖,“我跟你说了好多次,你都不放手,还越掐越紧,我......好难受,就轻轻的推了你一下......” 胥景惨白的面容一黑,忍着剧痛咬牙切齿道:“轻、轻、的!” 鱼宸干笑两声,“呵、呵,我也不知道你会......你会......飞出去......” 再也承受不住周身痛楚的胥景从鼻中哼出一道破碎的鼻音,紧闭的双唇一鼓,未来得及吞咽,嘴角流下一道金色痕迹。 鱼宸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搂住胥景的肩膀,拔高的语调中是难掩的慌乱。 “你怎么了!胥景!” 胥景哪里还能受得住鱼宸这紧紧一握下的冲击力,立时喷出一口金色血液。 鱼宸满头满脸都是胥景的金色血液,吓的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胥景硬生生挨过了这一波剧痛,张开嘴“嗬——嗬”地呼气,喷出零星的金色血末,断断续续说道:“扶—我——起来,我——修炼。” 鱼宸看着连眼睛都难以睁开的胥景再也受不了般大哭出声,“胥景,胥景,你别死,胥景,求你了,别死。” 胥景咳嗽着吞下喉中上涌的带着铁锈味的血液,死死扣住鱼宸的手,“修炼——扶我——” 鱼宸满脸泪痕,顾不上擦拭又克制不住地流出了新的液体,哽咽着扶起胥景,为胥景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 胥景绷紧身体,紧闭着双眼运气。 鱼宸抽泣着站在胥景身边,看着胥景闭眼运气。 他该做什么?胥景......胥景不会有事吧? 手足无措的鱼宸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直到头皮发麻也不放开。仿佛这样细细密密的痛能暂时掩盖心里那无孔不入的恐慌。 胥景,胥景,胥景,你别死。 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平生第一次,鱼宸有一种想要发狂的感觉,平生第一次,鱼宸这样的茫然无措,平生第一 次,鱼宸感受到何为害怕,何为即将逝去却难以挽留的无力。 亦是平生第一次,他清楚的认识到,胥景于他不是只是一个朋友,一个伙伴,而是一件与他性命相连的珍宝。 胥景痛,他的心也在抽痛。 事已至此,他还能做什么呢? 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源于他吗? 如果当时他没有那样不计后果,如果当时他能清楚地认识到如今半步金仙的他已经拥有能够移山倒海的能力,而灵体都残破不堪的胥景在他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这一切是否不会发生? 鱼宸心乱如麻,他从未见过现在的胥景,一直以来,胥景都是那样强势而不容拒绝,自傲到藐视一切,鱼宸对于他一直都是仰视着,崇拜着,甚至于小心翼翼。 苍白的,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胥景。 这些本不应该出现的词用在胥景身上,让此刻的鱼宸突然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在哪些乱麻似难以断绝的恐慌中,在胥景那张沾染了金色血迹,苍白无力的脸庞上,鱼宸察觉到,他的心中有些什么东西渐渐苏醒。 ...... 鱼宸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黑沉沉下来的天际,修炼中的胥景浑身上下都笼着一层晃眼的银 光,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鱼宸直觉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他紧张地盯着一动不动的胥景,脸上的干涸的泪痕 麻痒不堪,鱼宸时不时挠两下。 事实证明,在树林这样危险的地方自带光效无异于活靶子。 当四周亮起一盏盏充满恶意的血色小灯笼时,鱼宸已经不能笑嘻嘻地躲在胥景身后,询问着 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因为那个肯挡在他身前的人,已经被他变成了这般模样。 “吼!” 石破天惊般的嚎叫从鱼宸四周响起,鱼宸强自镇定,站起身来,捏紧的拳头死死贴着身体, 仿佛下一刻就要挥拳出击。 这几月以来鱼宸的夜视能力大大增长,在这种将黑的时刻,鱼宸清楚地看见了来客。 拥有一身黑蓝色粗硬短毛的奇怪凶兽。 雪白的獠牙从嘴角伸出,厚实的肉掌中伸出泛着蓝光的利爪,血红色的双眼里满是贪婪暴虐,一动不动地盯着鱼宸。 鱼宸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撞到了坐在修炼的胥景。 胥景惨白的脸趁着银色灵光显得越加脆弱,被鱼宸撞的歪了歪身子,闷哼一声,一丝金色血 液从嘴角流下,却始终没有醒来。 鱼宸手忙脚乱地帮着胥景摆好五心朝天的姿势。原本下意识想要躲在胥景身后,却险些让胥景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如今的鱼宸是无论如同都不能再接受胥景的庇护,如果不想与胥景都死在这里,唯有一搏。 鱼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着平日里胥景教给他的那些东西里,有什么能对付这些凶兽。 可他一连经受了这么多难以预料的事情,心理上本来就有些失常,现在要他准确地想起以前曾经学过的东西,自然是难如登天。 鱼宸只觉得脑中一时滚滚的都是激流,一时凄凄又全是寒气,一时是胥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时又是零零散散的白色光团。 闪过的那些光团中有着以前的记忆,鱼宸却怎么也抓不住。 只能忿忿地喘着气,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悲惨地想着他大概只能死在这里了。 ... ... 正文 第41章 香山宝卷(3) 暗夜下的树林森冷逼人,往日银盘似的假月不知何时被一层淡薄雾气遮得严严实实。```` 黑蓝色短毛的怪物却不会给鱼宸思考的时间,血红色的眼珠一转,停在了旁边的胥景身上。 深受重伤无力抵抗的那个银袍男子,在这些怪物眼中,无异于珍馐佳肴。而那位看起来柔弱无害的黑发少年,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却是令人难以拒绝的甜香。 在那只短毛怪物看向胥景那刻,鱼宸的一颗心便猛然揪了起来。 不......不可能的......胥景! 晃眼的火花猛然炸开,大张着的血口长牙离胥景那张银光笼罩的脸庞仅有几寸。 鱼宸挡着那尖利长牙的胳膊早已血肉模糊,在渐渐下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紧咬的牙关渗出淡色血液,即将爆裂的胳膊颤抖着。 电光火石间,一道灰色咒文猛然出现在鱼宸的脑海中。 对,对啊!石之道义! 但瞬起的希望又很快破灭,他没有时间描摹那玄奥的道义,如果他此刻松手,他身后的胥景将万劫不复。 “咳咳——”鱼宸喉咙发痒,咳嗽着喷出星星点点淡色血珠。 挡着怪物的两只胳膊都已经血痕四布,只消一眼就令人心惊胆裂。 剧痛使鱼宸的脑袋恍惚起来,逐渐溃散的眼神看到周围密布的血色灯笼。 那一双双充满暴虐与贪婪的眼神中,是渴望着又不得不等待的暴躁。 鱼宸闭起眼睛,眼皮干涩没能流出一滴泪。 果然,没有了胥景,他是这样的无能,这样的——不堪。 哪怕拥有了强大的能力,哪怕连胥景都能打倒,却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哪怕再不愿意承认,鱼宸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那懦弱无能的耐心。 不敢下手,不敢——杀啊! 那些可怜的善意,从没有像此刻一般,像搁在脖子上的利刃一样尖锐。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抉择,一场盲目的善意与心中天平的较量。 以前,躲在胥景身后的鱼宸,可以在胥景的指挥下毫不留情地杀掉这些东西,然后轻轻松松地告诉自己, 这一切不过是胥景的指示,是胥景让他这样做的,杀掉这些生灵不是他的本意。 可现在的他还能吗? 那些刻意忽视的东西,一开始总在梦中出现的血色鬼影,害怕着不敢直视内心的鱼宸。 黑暗的晚上,独自面对着墙壁把自己藏在阴影里,一直都是开朗而没有一丝烦恼的鱼宸,怎么会——绝望着泪流满面。 一面是难以下手的良知,一面是对着懦弱无能的唾弃。 鱼宸多么希望,他能像胥景那样肆无忌惮。 那样,胥景就不会总是生气,那样,他就再也不用因为产生了分歧而痛苦。 被胥景强行拉入泥沼的鱼宸,在陷入这样难以选择的境地时,所依靠的也不可能是胥景。 因为胥景那种自傲和肆无忌惮,与一直都小心翼翼着,一直都束缚着内心的鱼宸是那样格格不入。 即使鱼宸能够包容胥景的一切,能够不在乎胥景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强迫性的顺从,在他心里,胥景做的那些错事,就像一根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他生疼。 但他却不自觉地向着胥景靠拢,因为这儿没有第二个人来教导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往日里所认知的东西都被胥景强势打破。 鱼宸开始觉得,也许,胥景是对的。 可方正道就像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虽然只有短短一晚上的相处时间,鱼宸已经明白,那个无辜受难的人族拥有一颗良善的心。 胥景......胥景那样不管不顾......错的离谱! 鱼宸猛然睁开眼睛,目之所及是坑坑洼洼的土地和凌乱的巨树。微风撩起鱼宸双颊边的长发,带着丝丝血腥气掠过鱼宸的鼻子。 这一切都是如此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鱼宸看着周遭,一瞬恍惚起来。 胥景——短毛怪物—— 怎么回事? “呵,傻旒毓。” 鱼宸猛然回头。 带着血纹的银袍猎猎作响,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丝丝缕缕地血色雾状丝带绕着银袍飞舞,慢 慢钻进去。 银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那人脸上,遮住了一双眼睛。 鱼宸知道,那是一双同样血红色的眼睛,只留下眼珠中一点银色。 “胥景......” 鱼宸看着眼前的胥景,鼻子一酸,竟落下泪来。 “别哭,别哭。” 胥景闪身到鱼宸旁边,把不停颤抖着流泪的鱼宸拥入怀中。 修长漂亮的手指擦拭着鱼宸脸上滚滚而下的泪珠,那泪珠却越擦越多。 鱼宸僵着身体,无声地流泪,大睁着眼睛,黑色的瞳仁水洗似的发亮。 “阿六最乖,不能哭哦。” 血纹银袍的胥景一下一下摸着鱼宸的脊背,嘴里熟稔地哄着鱼宸,仿佛已经做了上千年。 鱼宸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大颗大颗的透明泪珠从眼睛中滚落,砸在衣袍上,砸在渗了血的土地上。 声嘶力竭的哭声在静谧的夜中传的极远。 “阿六阿六,好阿六,别再哭了。”胥景把下巴搁在鱼宸头顶上慢慢磨蹭,低声轻柔地安抚着怀中濒临奔溃的人。 始终大张着一双眼睛的鱼宸,直到声音沙哑,天际红日破晓,才渐渐缓和下来。 抽咽着再也挤不出一点泪。 “阿六?阿六?” 胥景捧着鱼宸的脸,一声又一声地唤着,直到鱼宸那双略大的黑眼睛中忽闪着跳动了一下, 才停止。 “咳咳——胥——景——咳咳。” 干涩的声音嘶哑难听,像一把把小刀子在刮着树皮,鱼宸只说了几句话便,猛烈地咳嗽起来。 胥景并指朝鱼宸的喉咙处一点,鱼宸顿觉一股清凉之感扩散开来。 眨了眨一夜未合,肿胀不堪的眼皮,鱼宸开口:“天亮了。” “那个人太弱,无法压制我。”像是知道鱼宸想要问什么的胥景,毫不在意的回答。 “你们——是一个人吗?”鱼宸揉着酸涩的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们的区别。” “嗤。”胥景充满讽刺意味地笑了笑,“一个人?哈哈。” “怎么?”鱼宸拽住胥景的前襟,有些暴躁地开口,“昨晚上......昨晚上......是你 吗?” “是我。”胥景毫不在意鱼宸的动作,只是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鱼宸。 “你不是......我......我......该死的!”鱼宸的语气哽咽起来,低下头把脸狠狠埋进 阴影里,泣血般开口:“我该死......我害了你......我不敢......我不敢,胥景!” 过了许久,鱼宸感到头顶上传来微冷的温度,一下又一下,熟悉的频率,摸着他的脑袋。 “为什么要害怕呢?想杀掉它们,你并没有做错。” “这就是生存,残酷,不容拒绝。” “如果你不杀掉它们,那死的就会是你。” “你为什么要因为想活下去而内疚害怕呢?” “别犹豫了,你早已知道答案,迟迟不肯接受是还在期待着吗?” “期待那些可怜到几乎没有的良善吗?或者——期待着温柔?” “这世间唯一的良善,唯一的温柔,只有我能予你。” 鱼宸猛然抬起头来,微微张合的嘴唇漏出几个无意义的颤音。那些从心底里逐渐苏醒的什么 东西,在此刻明了起来。 那些一直裹挟着的阴霾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一般慢慢散去。 “胥景,你不要紧吗?” 鱼宸紧张地看着胥景,他可没忘了昨天胥景的状态有多糟糕,还帮他挡下了那群怪物的袭击。 “......他要出来了。”胥景银色的瞳孔一缩又渐渐扩大,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好......”鱼宸一个箭步扶起软倒的胥景,低头与一双冷冰冰的银眸对了个正着。 “鱼宸!” 胥景有些惊慌地开口:“林中——有——有——噗——凶兽。” 话音未落便喷出一大口金色鲜血,本就受创颇深的身体不知为何更加严重了。 胥景勉强提起一口气,又道:“小——小心,找个地方——躲——咳咳咳——躲起来。” 鱼宸急急地搂着无力的鱼宸,“别说了!你快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我这就找个山洞!” 说罢便召了那朵流云出来,揽着胥景半拖半抱上了云端。 没想到胥景居然那么重,光是半抱半拖就让鱼宸出了一身汗,真不知道这一身漂亮的皮肉是什么做的,比铜皮铁骨的还要重上几分。 好在鱼宸还记着来这儿之前住的那个山洞的位置。青天白日里也不怕走错了路,一直催着流云,不到三个时辰已然是回到了那个山洞中。 一切还和走之前没什么两样,鱼宸把胥景刚一弄下来,就急急地帮他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 不得不说,人形修炼果真得天独厚,胥景虽然已经神志不清,难以自行运转功法,但是这修炼的姿势一摆,胥景周身就慢慢聚拢了不少灵气。 鱼宸微微松了口气,只盼着胥景快些恢复才好。 闲来无事,索性坐到胥景旁边一道修炼,早日进入金仙之境才是正道。 入定后的鱼宸,同以前无数个日夜一般周身逸散出点点掺杂着金色光点的银色灵光,与胥景身上的灵光聚拢在一起,饶是白日,洞中也华光耀耀,煞是醒人。 ...... 时光荏苒,三月已过。 “呼——” 鱼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这次修炼的时间极长,只觉得遍体舒畅。 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旁边的胥景一动不动,任凭那灵蛇般的银色气流将他团团围住。 鱼宸盯着胥景看了一会儿也无事可做,不禁想起了被胥景打断的那场烤肉。 香气逼人的兽肉,表面附着一层诱人的油光,一口咬下去弹软鲜嫩,口齿生香。 鱼宸越想越清楚,最后连那肉片上的纹路都记得一清二楚,一时间口舌生津,心里像是有成百上千只小蚂蚁轻轻啃咬拉扯着难捱。 悻悻地看了一眼面白如纸的胥景,鱼宸狠狠地压下心里那丛俞烧俞旺的火苗,强迫自己去想些别的东西来分散注意力。 那个红眼睛的胥景,好像什么都知道啊。 那......分明就是胥景,怎么不承认呢?虽然人们两个性格上迥然不同,但他绝不会认错,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旒毓......旒毓......旒毓。 这个旒毓真的是他吗?如果不是,那为什么胥景口口声声认准了他不改口呢 可他分明是仙劫湖中的一条三百岁小鱼,在族中长辈的眼中破壳而出的小鱼,族长大人亲自起名“鱼宸”的杂鳞丑鱼,又怎么能成了胥景口中的旒毓呢? 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太过朦胧黯淡,鱼宸竟然想起了在湖中第一次遇到胥景的场景。 那时候虽是在湖中,但也同现在很是相像。 同样的银光笼罩,同样的受伤濒死。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现如今的胥景已然是威风凛凛的人形体态,而当初的胥景不过是只长了角爪的小蛇。 在湖中时候他是什么样子呢?好像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只是依稀记着,除去那段被族里小鱼排挤欺负,族长大人教授文字的日子,余下的便是整日 里找着蛋蛋,做着能孵出一条鱼一起玩儿的傻梦。 来人界不过半年光景,他却觉得恍如隔世。 就连贝壳书里的蛋蛋,他都很少在意了。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跟着胥景来到人界,又怎么能遭受这桩桩件件或离奇或有趣或难以预料的事情呢? 再选一次的话,他肯定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来到人界。 因为这半年多的光景,是他在湖中几百年来未曾享受过的疯狂,因为旁边这个正在修炼的冷冰冰的男人,是他期待着一生都想要在一起的生死之交。 鱼宸站起身来走出洞口,黑漆漆的天空没有一丝亮光,不远处的树林中偶尔传来异样的沙沙声,微凉的晚风吹拂着鱼宸身上的衣袍,鱼宸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其实,这样便挺好。 自在,快活。 只可惜总会有东西来破坏气氛,当鱼宸耳畔传来呼啸的利风时,下意识低头,一双钢爪在他头顶掠过,凿穿墙壁,发出刺耳的声音。 此时的鱼宸抚了抚略带不安的心,露出一个同以前一般无二的灿烂笑容,低声说道:“你可以的,鱼宸,胥景还在里面,现在轮到你来保护他了。” 黑压压的羽毛铺天盖地洒下来,鱼宸不小心吸进一些绒毛,打了个喷嚏,扶着墙咳嗽起来。 揉揉鼻子,鱼宸向后退了几步,一只手已经在临摹着道义。 半透明的灰色符文一行行出现,鱼宸极快地打上三法门,那一行行的符文旋转几下,缓缓消失。 在半空中盘旋的黑鸟眼瞧这那个东西消失,一个俯冲就扎了下来。 鱼宸虽然对这个东西很有信心,但眼瞧着那尖利的喙朝着自己而来,心脏还是有些颤抖。 “咣——” 那只大鸟狠狠地撞在鱼宸前面,修长尖利的喙都被撞的发白,鱼宸心里松了口气,一抹额头 全是汗水。 那只黑鸟张了张嘴,甩着脑袋重新站起来,而那块屏障似的结界噼里啪啦地呈蜘蛛网碎成一片。 鱼宸想也没想打出一道金光,那只又飞了起来的黑鸟挨了个正着,一时间劈劈啪啪地变成了一块鸟形石头。 鱼宸犹豫着伸出手摸了摸,惊讶地发现,这只鸟身上连石纹都清晰可见,哪还有半分活气! 这......这是他做的? 他什么时候居然有了这等将活物变成石头的能力? 鱼宸回想着刚才他使灵光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什么,但刚才情况危急,他又是下意识打出的那道灵光,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使眼前这只大鸟变成了石头。 看来得再找一只试试。 鱼宸犹豫着看了看洞内的胥景,心一横留下一道屏障,转身投入了茫茫夜色中去了。 ... ... 正文 第42章 香山宝卷(4) 鱼宸描摹完最后一条纹路起身,身前已然出现了一道碧绿色的符文。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流转不停的符文给人一种清新自然之感。 这是鱼宸根据石之道义的纹路而推测出来的道义。 今天他无意间发现了一颗极其粗壮的大树,就算是三个鱼宸来也不一定能将这颗大树环抱起来, 巨大的树冠遮得这一片区域都异常昏暗。鱼宸想着这颗树莫不是也拥有道义? 大道三千,既然一块石头,一条溪流都有可能蕴藏道韵,那这颗一看就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大树说 不定也拥有道义呢! 这样想着,鱼宸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急急跑到那巨树之下,鱼宸用掌心按了上去,细细感受着手下凹凸不平的纹路。 起先那粗糙的树皮还没什么反应,只是像寻常的树皮一样硌手,待等了几个时辰后还是没有一丝反应,鱼宸都有些失望了。 这颗巨树,莫不是和那些细细瘦瘦的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甘心的鱼宸直接把灵气运在掌心贴了上去。 附着一层灵气的手掌暖烘烘的,贴在树皮上,那些不平整的纹路就像一根根细线,通过细嫩的掌心清清楚楚地传到鱼宸的脑海中。 鱼宸忍不住按着脑海中出现的纹路开始一笔一笔地勾画。 渐渐进入了忘我的境地...... 待得鱼宸大汗淋漓地睁开眼时,身前已经浮现了这颗巨树所含的道义。 虽然这几行道义只有短短的一截,比起石之道义简直是天壤之别,但鱼宸已经兴奋的不能自己。 这可是他第一次依靠自己的能力领悟出了道义! 还是快快回洞穴让胥景瞧瞧吧! 也让胥景教教,这树里面的道义,又有些什么样的法门。 ........ 洞口处一道坚硬的屏障挡住了鱼宸,鱼宸如过无物之境般轻轻松松地穿了过去。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反复琢磨,鱼宸发现,只要在石之道义中叠加三法门时,加入自己的灵气,那 随后出现的这道屏障就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别说是随意穿梭了,就算是变大变小,增厚削薄都是鱼宸说了算。 每天清晨鱼宸要离开的时候,都会给洞口添一层屏障,用来阻挡无意间闯进去的凶兽魔物。 胥景已经修炼了足足四个多月没有醒来了。 “胥景!我今天发现了一个新的道义!” “你猜是什么?” “哎呀,我就知道你又不说话,还是告诉你吧,是从一颗树里找出来的” “你肯定不知道,驾云的话,那地方离咱们这儿也不愿,只有两三个时辰就到了。” “那儿都是看也看不到树顶的大树。” “哦!对了!还有许多会飞的小东西!我有捉住一个仔细瞧过!那小东西也长的太奇怪了。我远远的看过去还以为是一群五颜六色的珍珠在半空中飞呢!” “我捉住一看,嗬!原来那些晃眼又漂亮的东西是它们的翅膀!你绝对没想到,他们跟树叶上的虫子长的像极了。” “......” “......” “......” “我说了这半天,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嗓子都痛了!” “胥景啊胥景,不是我说你,你这次修炼的时间也忒长了吧......好吧好吧,是我不好,把你 给打成那样,你一时间恢复不过来也正常,多多修炼才能恢复嘛!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鱼宸看着犹如雕塑一般的胥景实在是被磨得没了脾气。 只能安慰着自己,修炼什么的,一入定就十天半个月醒不过来什么的最正常不过了。 他一个多月前不才修炼过吗? 那次修炼不也耗费了三个月吗? 一个人的生活着实无聊,好像又回到了湖中。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是还有胥景在旁边。 虽然胥景不能说话,也听不到他说的话,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连自言自语都变的有趣起来了呢! 实在是闲的发慌,鱼宸把不久前才得到的新道义描摹出来放在手心中把玩。 胥景还在修炼,当然不可能教他这条道义中的法门。 石头里的道义叫石之道义,这树里的道义就叫树之法门吧。 石之道义中有石之三法门,那这树之道义中是不是也有树之三法门呢? 鱼宸眼前一亮,想着那石之三法门是石头的通性,那这树之三法门是否亦是树的通性呢? 树的通性......树的通性...... ... ... 正文 第43章 香山宝卷(5) 谈到树,自然是生生不息四字。。。 春时发芽,夏时茂叶,秋时凋残,冬时沉寂。再到下一个春时便又是下一番轮回,下一番新意。 鱼宸以为,这树之三法门之中,定有一条法门与这四个字有关。 到底是什么呢? 苦思冥想不得的鱼宸不由得看向旁边的胥景。 胥景一头银发无风自动,洞穴内虽昏暗,但并不妨碍鱼宸看清楚胥景现在的情态。 微蹙的双眉,紧闭的双眼,鱼宸第一次发现,原来胥景的睫毛竟然也是银色的,浓密卷翘像两把小扇子。哪怕此刻胥景并未睁眼,鱼宸也能想象出胥景眨眼间,那两把小扇子忽上忽下的姿态来。 鱼宸的心蠢蠢欲动起来。 再往下便是挺拔的鼻梁,在这张俊美非常的脸直立而起,高高的鼻骨,鲜红的薄唇,浑然天成,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禁不住赞叹一声:当为此矣! 每一分的恰到好处,让胥景这张脸无论从哪里看去都找不出可修改的地方,实在能称得上一句:美人如玉。 加之胥景眉眼冷峭,又一身铮铮傲骨,实是令见者生畏。 当然这见者中包括鱼宸,生畏的却不是鱼宸了。 一日数次承受胥景的冷眼嘲笑,鱼宸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在鱼宸眼中,一开始那个冷冰冰难以接近,又喜欢揭人短处的胥景,早已被外冷内热,孤傲冷清又变扭非常的胥景所替代。 视线不由得停到了胥景五指向上的手。 鱼宸知道那修长的五指有着穿金断玉之能。曾经无数次插入异兽魔物的腹部,淋漓的血水四流,间或粘连着碎肉。 但鱼宸却对这双手厌不起来,因为这双手曾给过他难以忘怀的温柔触感。 哪怕这双手上沾满鲜血,哪怕这双手冷如寒冰,在鱼宸看来,却是同白玉一般无暇,如太阳一般烫人。 看着胥景,鱼宸心中就有一种奇怪至极的感触。 仿佛有一根根细小的藤蔓蜿蜒而出,将鱼宸整颗心困在其中,鱼宸毫无反抗地任由藤蔓动作,甚至在被束缚时渗出蜜糖一样甜腻腻的香气。 鱼宸发起呆来,眼珠黏在了胥景身上,看着胥景每一根发丝,每一根睫毛,每一丝颤动,如同着了魔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一声地崩山摧的响动,将鱼宸惊醒。 鱼宸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时间把未受任何影响的胥景护在身后,这几天里他做这个动作已经做的非常熟稔,像是以前胥景数次不自觉地将他护在身后一样。 “是你!” 鱼宸看着眼前人脸兽身的不速之客惊讶出声。 “看来你还没有将本大人忘了。” 来者冷笑着说,柳眉杏眼,一张清秀的美人脸下却是狰狞的兽身,显得无比突兀怪异。 “你来作甚?”鱼宸站在胥景前面,皱紧了眉头,“上次你求我放你一马,难不成你这次是来报恩的?” 自从上次经过胥景点拨,鱼宸郁结已久的心结解开,对于这种生死较量又有了新的认识。 虽然已经不在对于那些事耿耿于怀,但让鱼宸无缘无故就残杀生灵,鱼宸也是做不到的,平日里遇到一些凶兽魔物,打斗时也是尽量避开要害,实在不行才造杀孽。 这也让鱼宸练了一手快准的扔石法,林子里一见面就被鱼宸用石子把四肢毛皮钉在树上只能呲牙咧嘴干瞪眼的兽类不知凡几。尤其是鱼宸把那石之三法门练的越发纯熟,在弹射石子时有意加入一二,倒也自创了许多有趣的小法术。 至于眼前这位,鱼宸记得还是很清楚的。不单单是因为那异样的体貌,还因为这只人面凶兽曾经想对胥景不利。 在鱼宸一次外出勘探地形的途中,突然心口疼痛难忍,鱼宸只觉有大事发生,转身就往洞穴奔去。 鱼宸一进洞穴便觉神思恍惚,一只丑陋不堪的凶兽背对着他,手里提起的正是胥景! 一时间血气上涌,数道金光已然急射向那凶兽。 但那凶兽也能力不俗,灵巧躲过,一张人脸让鱼宸看了明白。鱼宸吃了一惊后便是大怒,它竟敢......竟敢!该死! 一身银袍的胥景已经被那凶兽撕咬的半是染金,那凶兽一张粉樱小口中还挂着胥景的一根手指。 鱼宸暴怒,招招夺命袭向那凶兽,那凶兽能力虽然不俗,但比之半步金仙的鱼宸还是有些差距,更勿论抓中还抓着沉重异常的胥景,不过几招便落了下风,眼瞧着对上红了眼的鱼宸毫无胜算,那凶兽丢下胥景就想逃,鱼宸急急接住胥景,朝逃至洞口的凶兽拍出一掌。 那凶兽惨嚎一声,粉樱小口中吐出一摊摊腥臭难闻的鲜血,倒地后再也爬不起来。 鱼宸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胥景,积蓄已久的泪水刷地坠落了。 刚刚恢复一点儿血色的胥景,脸色惨白,嘴角下巴均涂满金色血液,一只胳膊软软垂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圆形骨节,再一想到开始时那凶兽口中所嚼之物,鱼宸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该死的凶兽! 鱼宸从未像现在这样暴怒到无可控制,轻轻放下怀里的胥景,眼珠充血发红,猛然掠到那凶兽面前,在那凶兽开口之前捏碎了它的腿骨。 “啊——”娇美的声音令人恍惚,鱼宸置若罔闻,手下的力道越发狠辣,“你竟敢吃掉胥景的手!我要杀了你!” “息怒——啊!仙长息怒!”娇美的音线一声比一声软,一身比一声甜,却撼动不了鱼宸此刻癫狂的内心。 那凶兽心里着急,也怕就此丧命,连连高呼:“仙长且住!我有法子让龙君重接断骨断肉!” 鱼宸动作一滞,掐着那凶兽细嫩的脖子,“你说什么?” 那凶兽甜甜一笑,“我有使龙君接骨生肉的法子。” 鱼宸收紧扣在那凶兽脖子上的手,恨恨地说:“什么法子!速速道来!” 那凶兽张开嘴发出“嗬嗬”的破音,鱼宸稍稍松了松手劲,就听见那凶兽说:“仙长莫恼!先放开我吧!” 鱼宸冷哼一声,又听见那凶兽说:“有仙长在还怕我跑了不成?只是龙君的伤口不能再耽搁了!” “你若敢骗我,我定将你挫骨扬灰!”鱼宸松开手,冷冷地看着那凶兽。 那凶兽连连点头,在鱼宸松开后,檀口微张,做了个呕吐的动作,鱼宸兀地皱眉,就见那凶兽一张小嘴被撑的变形,渐渐吐出了一节节白惨惨的手指。 “你!”鱼宸向前两步,吓的那凶兽噎的连翻白眼,一时卡在了那里,鱼宸便是不管他噎着不噎着的,快步上前拽着露出的手指就给硬生生拔了出来。 正是胥景缺的那只手! 白惨惨的人皮上黏着那凶兽的口涎,鱼宸心里那股*辣的怒气又熊熊烧了起来。 “仙长!饶我一命!”那凶兽见势不对,急急说道:“留我一命!好教龙君玉手还魂!” 鱼宸压住心中怒火,手里拿着那只断手左右为难,这洞穴里一时也找不到水源,无法清洗那上面肮脏恶心的涎水,看向那凶兽的目光已经像刀子一样锋利,似是能将人活剐了。 “说!” “是是是。”凶兽诺诺应到,“仙长只消寻得两株生肌塑骨的仙灵草,灵药,不愁长不好这断骨。” 说罢偷瞧了一眼鱼宸的表情,又说:“据我说知,三峰顶就有一株天生灵药,算算日子该今日成熟,仙长可......” “还有一株呢?”鱼宸打断那凶兽的话,迫不及待地询问。 “还有一株,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鱼宸观它表情坦荡,不似作假,心里急了起来,若是找不到这第二株灵药,胥景岂不是会就此身亡? 脑中又闪过昔日胥景所说的话, “这世间的谎言万千,又是区区以眼能辨之?你不过堪堪见了几个人,便自觉了解了人性,真是荒谬!” 鱼宸暗沉沉地看着那凶兽,开口:“既然如此,我便取了你的心肝来赔胥景这只手!” “这......仙长,便是你挖了我的心肝,我也是不知那另一株仙草的所在啊!” 鱼宸冷笑两声,“那便让我看看你的心肝是何等模样!”说着便伸手袭向那凶兽的胸口。 那凶兽连连后退,白皙的小脸面如土色,连声道:“且住且住!我晓得!我晓得!” 鱼宸心想,果然如此!面上仍是一副狠狠的表情,“说!不然教你无命再谈!” “这第二株仙草就在碧海青湖旁,顶生双花,可以肉白骨。” 鱼宸点点头,拉住那凶兽,说道:“如此,你便随我走一趟吧!” “这......”那凶兽大惊失色。 “恩?不想去吗?”鱼宸拉着那凶兽的五指猛然收紧,大力捏的那凶兽骨头都咯吱咯吱作响,那凶兽急忙摇头,“哪敢,哪敢,仙长请。” 鱼宸走出一步又转身回去,将胥景单手揽入怀中,他是再也放心不下,让胥景独身呆在这洞穴中了。 所以哪怕胥景再重如磐石,鱼宸也不肯放松,死死扣在怀中。 鱼宸驱着流云,速度飞快,旁边又有凶兽指点,不到半个时辰便找全了那两株灵药。 鱼宸怀中揣着那两株灵药,心里惶然,竟是不愿再回那方洞穴了! 胥景在那洞穴中遇害,那洞穴里也满是胥景受虐的血液,鱼宸一想便觉的心痛难忍,心里初初想起就满是拒绝,更别说再涉足一次了。 那凶兽见鱼宸迟迟不动身,心里一惊,以为这人要在此地杀了他了,立时开口:“仙长!龙君耽误不得啊!还是速速回府医治为上!” 鱼宸看了一眼怀中面如金纸的胥景,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后怕,什么心痛,催着流云就直奔洞穴而去了。 那凶兽心里松了口气,脑中飞速想着,该如何逃生。眼前这位黑发少年眼瞧着不想放过他,这该如何是好...... 鱼宸心中焦急,脚下的流云也比平日里快了几倍,一道洞穴,鱼宸就扯着那凶兽,逼问医治的方法。 ... ... 正文 第44章 香山宝卷(6) 听那凶兽所讲,鱼宸将两株灵药捣碎成浓稠的碧绿色糊状物,清新的香气盈满洞穴,令闻者心旷神怡。;. 再将那只擦拭干净的僵硬断手投入其中,催生出一丛淡金色的灵火炙烤,不多时,碧绿色的药糊已然沸腾起来,灰白的断手渐渐融化,与药糊合为一体。 “仙长,只待片刻便可为龙君生新骨了。” 鱼宸默然,看看眼前的药糊,又看看怀中的胥景,胥景的伤口处勉强止了血,只时不时微微渗出几滴,染血的银袍刺目至极,鱼宸不敢想象,若是他再晚几分,现在躺在他怀中的便是一具尸体了! 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黑影,鱼宸咬牙出声:“你欲往何处!” 那轻巧移动的黑影僵在哪里,抖着声音辩解道:“仙长大人!在下绝无逃跑之意啊!” 鱼宸挥袖弹出一粒石子,腥臭的血液溅起,只听得那那凶兽惨叫一声,急急叫道:“仙长莫恼!仙长饶命!” 清秀的脸上戚戚,再也不敢兴起逃跑的心思了。 鱼宸冷哼,拿起身前已经配置好的药糊,以指蘸着涂抹到了胥景那方断骨之处。 翠绿色的药糊一沾胥景的断骨便渗了进去,鱼宸不断涂抹,直到那断骨上渐渐长出一层莹白的骨膜才减缓了手速。 那两株灵草灵药果然不俗,六个时辰后,胥景断手处的绿光渐隐,再看时已然是重生。 鱼宸捏起鱼宸的新手仔细翻看,心中惊喜,那凶兽果然诚不欺他!胥景的断手长的同以前一般无二! 旁边的凶兽见断手长好,心思一动,便说:“仙长!龙君断手已被医治,可否放我一条生路?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对龙君下手,实在......实在是悔不当初啊!” 鱼宸帮胥景重新摆好修炼姿势,等到胥景周身聚拢起淡淡银色灵光后,一直高悬的心才落回了肚中。 鱼宸看向那凶兽的眼神中有遮不住的愤恨杀气,那凶兽打了个哆嗦,小心问道:“仙长......您看?” “你在撕咬胥景之时,已经注定要命丧此地了。”鱼宸深吸一口气,又说:“我今天若放你一马,今后心里难安。” “仙长!我观您宅心仁厚,不喜杀戮,何不临危与人行个方便?我虽然令龙君承受断手削骨之灾,但事后积极补救,为此还献出了那两株天地造化所生的秀毓宝物,使龙君玉手还魂。” 说着,那凶兽一张美人脸已然是泪珠盈盈,看起来好不可怜。 “仙长便念我只是一时冲动才酿成大祸,放我一条生路,也好为龙君积德。” 鱼宸微怔,半晌忿忿出声:“巧舌如簧!也罢,我念你灵智已开,同山野里那些兽类不可同语,如今留你一命,日后再相见,便是你死我活!” “多谢仙长!”那凶兽也像模像样地低了低头,转身跑了出去,再不见人影。 “唉。”鱼宸挫败地敲了敲脑袋,看向一边已经脱离了危险的胥景,胥景那一身银袍上的金色血迹渐渐消退,断手也完好如初,若不是洞中血液四撒,石倒洞塌。鱼宸都以为方才那些不过 黄粱一梦。 一直狂跳不止的心慢慢平复下来,鱼宸紧挨着胥景躺下,帮胥景整理着凌乱的衣物。 半晌叹了口气,道:“胥景你千万别怨恨我放过那凶兽,我也何其甘愿!但你知我不喜欢杀戮,他虽咬断你的手,却也令你的手重塑,留他一命,两不相欠。” ...... 鱼宸看着眼前的凶兽,昔日结下的仇又在脑中浮现,再次开口已然是浓浓的肃杀之气,“也对,你哪有恩可报!今日是送死来了吧!” “呵呵,好大的夸口!本大人今日前来便是要一雪前耻,杀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人脸凶 兽冷笑数声,周身的气势一凛,竟是比前日更加蛮横逼人。 “哼!”鱼宸心里恨极,不欲多说,挥袖间在胥景身前设下屏障,眉峰一条,冷冷看向来客。 “甚好,甚好,护着那条将死之龙,待本大人吞了你后,再慢慢享用。” 秀美的小脸总带着一丝惹人怜惜的愁怨,甜腻的嗓音吐出的却是狠辣之极的语句,诡秘非常。 鱼宸劈手便是几颗石头急射而去,小小的石子带出千钧之势,势如破竹般直直袭向人面凶兽。 那凶兽看似体型强大,行动间却灵活异常,几个闪瞬躲了开去,只留下轰隆的炸裂声。 鱼宸手上的灵气越用越强,招招直逼那凶兽命门。 那凶兽轻松躲过,调笑般说道:“哎呀呀,好仙长,要不要本大人来教教你,如何与敌对战 呢?” 鱼宸嘴唇紧抿,一语不发,只是手上的招式越发快狠起来,步步直追,招招紧逼,直到那凶兽在越发猛烈的攻击下渐渐站不稳脚跟,终于出招。 两招相对,掀起漫天黄尘碎石,劈劈啪啪的崩裂爆炸声不绝于耳,鱼宸神色微动,抬手又是数道金色灵光,直打的那凶兽连连后退。 “你不知你这样蛮牛似的出招,还未等敌人先死,你便要灵力枯竭而亡了吗?”尘土落定,显出那凶兽的身形,竟是毫发无伤。 鱼宸忍不住学着胥景平日里说的那些话,嘲讽道:“我不懂,你这畜生便懂吗!” “你!”那凶兽怒睁了一双杏眼,更显得勾魂摄魄,樱唇微启:“你这话说的好生无礼!你以为变成人形便成人族了吗?我若是畜生,那你是什么!” 鱼宸一时噎在当场,不知说些什么,难道说,我是鱼吗?若是胥景此刻醒着,肯定有一箩筐的反驳话等着这凶兽。但现在胥景还在修炼未醒,他若是不回话,岂不是没了面子? 思来想去,还是硬憋出了一句,“你又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你一声畜生又何妨?” “你可听好了!本大人名号六峰山主,门下统辖三万兽仆魔兵,识相的,叫一声山主大人来听,本大人兴许还能让你几分。” “六峰山主......你这名字好奇怪,你不是一只凶兽吗?怎么叫了座山的名号?” “小子寡闻!这都不懂,你是从哪座山头下来的?” “山头?什么山头?”鱼宸摸不着头脑,“你是指山顶吗?” “哈!你这小子,敢在本大人面前装傻充愣。”那凶兽细眉一挑,又道:“我这六座山方圆 千里都未曾见过你们俩,还不速速报上名号来!莫再遮遮掩掩的,教人生气。” 那六峰山主见鱼宸并不答话,便有了几分恼意,心道这小子该不是看不起他吧,当下说: “好小子!本大人知道你有龙君撑腰才能这般神气,不过你也需晓得,你的龙君现下身负重伤, 自身都难保,哪还有命来救你!” “龙君?你说胥景?”鱼宸看了一眼雕塑一般的胥景,阴着一张脸开口:“你要再说胥景活不久,我就杀了你。” “呦呵。”六峰山主不怒反笑,笑的一张美人脸花枝乱颤,“小子又说胡话,本大人也不管你曾是哪座山头的山主,又是如何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何况是龙君落难,依本大人这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岂有放过你俩之理?” “休说废话!一战决雌雄!”鱼宸哪里能忍受别人说胥景的不好,当下怒从心中过,恶向胆边生,劈手便是数道金光裹着凛然杀气朝着六峰山主直射而去。 六峰山主一时不察,秀美的脸上已然落下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急急向后退去,站定后朝着鱼宸打了一掌。 那一掌威力不俗,震得鱼宸双颊边的碎发凌乱飞舞,鱼宸一手捏诀,一手挡在眼前,虽然化解了那一掌中充沛的灵气,但挡在眼前的手上被划出一道伤口。 淡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砸在地上,空气中有一股极其轻浅的香气晕散开来。 六峰山主双眼一凛,失神叫道:“怎么会!龙血的气息!” 还未等鱼宸反应,洞外忽然传来乒乒乓乓兵器相交的声音,一股股尘灰从洞口冲进来,呛得六峰山主咳嗽几声,可怖的脸上依稀可辨有青白相交,暴喝一声,“洞外何人!敢打扰本大人办 事!” 鱼宸待在原地,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只过片刻,一条黑影猛然闪进洞来,停在六峰山主面前。 洞中尘灰散尽,鱼宸一看,那条黑影,竟是一条金纹黑豹! 此时那黑豹俯在六峰山主面前说这些什么,鱼宸只能听清只言片语,前走几步,想要听清那两人的谈话时,金纹黑豹已经说完,等在一旁。 六峰山主满脸血迹,恶狠狠地说:“好呀,好呀,一个一个的,哼!青峰!你且带着我座下魔兵前去支援,我随后便到,定要叫那些背叛者死无葬身之地!” 黑豹领命便走,丝毫不顾旁边的鱼宸。 鱼宸见六峰山主要走,抽身拦在他面前,“休走!我说过,再见时便是你死我活!” ... ... 正文 第45章 香山宝卷(7) “你这小子真怪,本大人放你一马你也不肯。” “我向来说到做到,你若想走,留下命来。”鱼宸说罢眼神一凛,身前灰色光符一闪,“锵——”地一声挡下一招。 六峰山主连发三招,武功招式比之前强了数倍,一时间鱼宸闪躲不及,身上又添新伤口。 “你!”鱼宸捂着腿上血腥气渐浓的伤口惊讶地看着六峰山主。 “很吃惊吗?”六峰山主不在意地抹了把脸,脸上血水横流,显得愈发恐怖,“本大人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大人真正的实力。这可不是同你耍笑,小子,看清楚了!” 六峰山主周身掀起一股股狂暴的飓风,鱼宸一个箭步冲到胥景面前,替他挡下这刀子一般的灵气,鱼宸只觉得全身上下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细针,刺痛的太厉害的以至于麻木了。 鱼宸抖着嘴唇渐渐弯下了腰,被对方的灵气压制的动弹不得,咯吱咯吱的骨头碾压声如同死亡的脚步在鱼宸耳边轻轻响起,鱼宸口中涌出大量鲜血,顺着下巴流进衣领里,沾在衣袍上,砸到土地中。 鱼宸因对抗吃力而发红的眼睛猛然停留在胥景银色的睫毛上。 这是第一次他看清楚被保护下的胥景是什么模样。 略有些血色的脸庞,平静到有些可怕的表情,淡然的打坐修炼,一身脱俗的气质,仿佛这个破烂的山洞变成了什么世外仙境。 鱼宸着迷地看着胥景,就连身上的的痛楚也不太明显了,鱼宸觉得,胥景真的是他看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美而不妖,美而不艳,清淡中自然生出不可侵犯的圣洁,若非平日里也同现在一样没有了眉目间的煞气,怕是没有人能将他和那等杀戮魔神联系在一起。 鱼宸吞下嘴里的血液,嗓中挤出一声笑意,“六......峰......山主。” 刚一说完,异变突生! 鱼宸只觉周身一松,脑袋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然先一步软倒在地。洞中立时起了一层浓稠的白雾。 鱼宸心里一惊,这段时间的磨练,已经让他有了初步的防范意识,忍着身上反弹出的剧痛,鱼宸呕着鲜血在自己身前下了一道坚硬屏障。 浓雾中传来六峰山主的声音。 “蝶主,你当真要与我为敌吗?” “呵呵。” “蝶主,如果你现在收手,我便按照道义,饶你一命。” “呵呵。” “你!好,好,好。你以为这点雕虫小技能够困住我?” “虫主已经给你下了枉死虫。” “你们!咳咳——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六峰,你得死。” “为什么!我自问待你们不薄,噗——你!” “六峰,你得死。” 鱼宸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狠狠地砸在他面前的屏障上。鱼宸捏了把汗,心中庆幸还好他有先见之明,不然被砸这一下,鼻梁骨都要断了。 虽然看不清楚砸在他身上的是哪一个,但鱼宸推测应该是六峰山主,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 到后来的连连失利,傻子也能听出来那个六峰山主是被殴打的那个。 鱼宸心中有些不甘,他不愿让别人杀了胥景的仇人,但他也打不过六峰山主,如果非要那个六峰山主死,此时借着浓雾主人的手段是再好不过的方法。 思来想去,鱼宸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他果然是变了,若是以前,哪怕那是他的仇人,他也会帮六峰山主杀掉这位不速之客,再与六峰山主生死决斗。 而现在,他却不得不为胥景着想。 他想让胥景活下去。 “喂——那个有龙血的小子,在不在?” 鱼宸听见那六峰山主可以压低了的声音,眼一闭不予理会。 “奇怪,明明感觉到这里有人,怎么不应声......莫非?” “呵呵,本大人知道你小子打什么算盘,不就是想让本大人死在蝶主的手中吗?唉,你还是 太嫩了点啊,果然,被从其他山头赶出来的,又能有多聪明。” “算了,本大人就提点提点你好了。” 鱼宸一皱眉,摸着胥景银袍的手慢慢往上爬,抓住胥景露在外面的手,紧紧握住,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 “那个蝶主的为人本大人一清二楚,你以为他在杀了本大人之后还会放过你吗?” 静默无声中,滴滴答答的水声被放大了无数倍。 六峰山主狠狠吸气,看错那个小子了!还以为是个心软的良善之辈,却原来也是只狡猾的小 狐狸。 鱼宸闻言,心中,沉静许久,忍不住出声,道:“你怎么知道他会杀了我?我一直在洞内从 未有过动作,他肯定不知道我的存在,又何谈不放过我?” “原来你在......你真是蠢透了!本大人骗你有什么好处?” 鱼宸越想越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如果换了是胥景,也会将洞中的所有人赶尽杀绝,他竟然大意至此,险些就要变成瓮中之鳖了。 六峰山主见鱼宸久久不答话,心中着急起来,外有蝶主虎视眈眈,旁边还有一个未准备好化敌为友的人迟迟不应。 多拖延一分,便多一分危险,如果那小子跟蝶主合作,他今日才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啊! 思及此,六峰山主也不等鱼宸答话,直接说:“好小子,你若帮我这一次,好处随便你拿!本大人也再不打扰你们了。” 鱼宸想也没想,说:“不行,我要杀了你。” 六峰山主一咬牙,恨恨道:“本大人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了,一个一个都要本大人死。真是......真是......” 鱼宸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到底是等着那个六峰山主被杀,还是和六峰山主合作一起杀掉外面那个人,再行生死斗? 可是......他明显打不过那个六峰山主,要是合作后再决斗,他不幸死了,胥景可怎么办?那个人脸的怪物一定会把胥景给吃了的。 但外面那个人能把六峰山主逼到不得不找他合作的地步,肯定不是心慈手软之徒,那人杀掉六峰山主以后,没有理由放过他和胥景,说不定也会把胥景给吃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六峰山主耳边听得那渐近的脚步声,心中升起一股惶然,急急道:“罢了罢了,你不就是想要点好处吗?等你我合力杀了这人后,蝶主的位置给你坐!” 竟是慌乱中连“本大人”都顾不得说了。 “什么是蝶主?”鱼宸也听见了那一声声的脚步,不由得捏紧了胥景的手,像是藉此寻求某 种安全感。 “哎呀,你是哪个山沟里出来的蠢材!连这都不懂。算了,如果你和我合作,我就帮你找些灵草来医治你的龙君。” 鱼宸眼前一亮,说:“灵草?胥景这伤能用灵草治吗?” “废话!你没发现用了两株灵草,他脸色一下子就好很多了吗?” 鱼宸忍不住又摸了摸胥景柔软光滑的手背,自语道:“灵草......胥景的脸色真的红润了许多。” “呀呀呀,你这小子到底是答不答应!龙君的伤已至肺腑,要是照你那龙君的修炼速度,再过个几百年也恢复不了,只能给这山里的凶兽填了肚子!” 鱼宸心中微动,如果胥景能好的话...... “我答应你。” 六峰松了口气,真是好险好险,还以为这小子不松口呢!早知道那龙君就是这小子的软处,哪里还用许这么多好处。 这次亏大了啊! 鱼宸闭着眼细听周围的动静,旁边那道略带急促的是六峰山主的喘息声,胥景修炼时都是无声无息的,那离他不到三丈的平缓呼吸就是...... 鱼宸猛然睁开眼睛,双眼中划过一道金光,并指一甩,金色的灵气如同灵蛇一般忽闪一瞬钻进了浓雾之中。 只听见一声惨叫,四周的浓雾迅速褪去,鱼宸一颗高悬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无法分辨的情况让他全身被冷汗浸透了。 “哈哈,你小子行啊!一出手就是杀招,谢谢了啊。” 直到耳边响起六峰山主幸灾乐祸的声音,鱼宸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汉又觉得不可思议,“那人......死了?” “当然死了!”六峰吐了一口灵气,冲散周围已经稀薄许多的雾气,鱼宸眼前便出现了一只倒地的褐毛熊。 不是吧?刚才那个讲六峰山主逼得败退的人,就是眼前的褐毛熊?鱼宸揉了揉眼睛,这种褐毛熊,林子里多得是,平日里他杀得最多的便是这种行动笨拙,空有力气的凶兽。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六峰山主看着鱼宸一开始盯着那褐毛熊的眼神变的越来越微妙,终于忍不住说道。 鱼宸看着六峰山主倒吸一口气,“你!你的脸呢?” ... ... 正文 第46章 香山宝卷(8) “我的脸?”六峰山主闻言大惊失色,左右看了看就像找个地方躲起来。小说し 这下完蛋了! “你躲什么啊!不就是没了人脸吗?放心,我不会说你丑的。”鱼宸看着拼命想往石头缝中钻的小团子,好心提醒。 “你你你!”六峰山主一时没抓牢墙上凸起的石块,啪叽一声摔倒在地。 “你怎么变成这模样了?”鱼宸好奇地蹲下身,戳了戳地上的红毛小团子。 六峰山主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鱼宸,小巧的体型让它不管做什么动作都没有威慑力。 “喂,六峰山主,那只褐毛熊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蝶主?”鱼宸无语的看着不远处的尸体。 “恩......你不会以为那个叛徒和林子里那些杂毛妖兽一样吧?” “有什么不一样的?” “区别大着呢!那个叛徒可是血统纯正的褐毛熊,不仅能吸收使用灵气,脑袋也不笨。” “好吧,你刚才说胥景这伤有东西能治?”鱼宸点点头,注意力又放到了胥景身上。 “那当然!我......本大人说到做到,回去后就给你办个洗尘宴,从此以后,蝶峰山主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我不要叫什么山主,我有名字,我叫鱼宸。你还是跟我说胥景这伤是怎么回事吧。” “我说你这小子是不是看不起我啊?多少兄弟求着我想当个山主我也没同意,要不是答应了你,我还不想把山主的宝座给你呢!”红色的小毛团嗖地一下跳到了鱼宸身上,两颗尖尖的小牙从炸开的红毛中伸出来,鱼宸伸手就捏了捏。 “哇!!!你居然敢捏本大人的嘴!”六峰山主大叫一声,瞬间从鱼宸身上跳了下去,离鱼宸远远的呲牙。 鱼宸抖了抖衣袍上的碎石,经过这一番的打斗,洞里最干净的只有胥景了。胥景被鱼宸设下的屏障保护的密不透风。别说银袍上一点儿灰尘都不见,就连一根发丝都整整齐齐的。 “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跟我走。”六峰山主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耐烦地说:“我可跟你说啊,去了我哪儿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待遇,找个灵草什么的,只要吩咐下去,底下的人自然会替你想办法,还愁没有吗?” 鱼宸怀疑地打量着六峰山主,六峰山主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上次你就骗我。” “我骗你作甚么,上次......上次是情势所迫,如果我不留个心眼,早教你给把心挖出来了。” “你真有办法治好胥景吗?” “有有有!我真是脑子坏掉了,跟你在这里说这么多。” “好,我跟你去。”鱼宸看着玉雕一般的胥景,应了下来,那个六峰山主实在没必要骗他。 论能力,他打不过六峰山主,论脑力,六峰山主也比他厉害多了。 费尽功夫骗他有什么好处?再说,胥景这伤也是他心头的一根刺,现在有办法治好,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他也是要闯一闯的。 “这就对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好好教教你,杀人可不是玩游戏,就你那几下子想在这地方活下去简直是做梦。” 鱼宸也不理会六峰山主的碎碎念,撤了胥景身前的屏障,轻柔地抱起胥景,怀中沉重非常的躯体让鱼宸头上一瞬爆出青筋,鱼宸咬紧牙关,若无其事地走去洞去,洞内留下一个接一个下陷的脚印。 六峰山主抖了抖身上火红色的毛皮,紧紧跟了上去。 跳上鱼宸的云头,看着鱼宸盘腿而坐,紧抱怀中的胥景,无不羡慕地说:“你对他可真好。” 鱼宸一顿,头也不抬地说道:“是吗?” “是啊!不仅事事为他着想,而且将他照顾的面面俱到,这还不好吗?”六峰山主垂涎地看着鱼宸手上尚未恢复的伤口,问:“你同那条叫什么胥景的龙有何关系?” 鱼宸皱眉,“龙?你说胥景是龙?” “当然!......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这朋友周身上下龙气逼人,离他三步之内都会感觉浑身刺痛难忍......你这样抱着他不会感到难受吗?” 鱼宸伸手还是没敢放到胥景脸上,只捉了胥景的一只手紧握,结果不言而喻。 “竟然真的没事?不过也正常,你体内有龙血,难不成也是一只小龙?” “我......我不是。”鱼宸垂下眼睑,“我不过是仙劫湖中一条修行百年的银纹双身鱼。再者......你说胥景是龙,那龙......又是何物?” “仙劫湖?这是哪里?我竟然没有听过,银纹双身鱼......你这出身真是怪,我居然闻所未闻,你既然是鱼,身体里又怎么会有龙血?” 鱼宸摇头,“我也不知道你说的龙血是什么,你说胥景是龙,又有何凭证?” “你还真是孤陋寡闻!世间皆知龙为奇物,龙血龙肉都是大补的圣物,我当然也不例外。如今只是闻着你流出来的那些许血液,就有点按耐不住心头的蠢动了。” “你!”鱼宸手一紧,抬头看着眼前毛绒绒的六峰山主。 “呀,你那是什么眼神?怕我吃了你不成?我要吃你早动手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跟你细说!” “那我跟你去了,岂不是掉进了凶兽窝?”鱼宸难得聪明了一次,既然只是血气都能引得其他人垂涎,带着胥景去了那满是凶兽的那方,岂不是会被分尸而食?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六峰山主翻了个身,仰面躺在云上。得意地说:“那些蠢物哪里能和本大人相提并论!” “你有话就快说,吊人胃口好烦。”鱼宸不大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六峰山主嬉笑着说:“别着急啊,我这不是营造些气氛嘛,老这么严肃,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了。”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鱼宸不理会六峰山主的挑衅,直言道。 “说说说,当然说。”六峰山主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着湛蓝色的天空,“我可是这世间唯一的吞兽,那些杂毛的东西拿什么跟我相比?就算他们认出了你那胥景是龙,也没有那个能力来分一杯羹。” “这话怎么说?”鱼宸神色一顿,看向六峰山主。 “你知道什么是龙吗?”六峰山主看了一眼怔住的鱼宸,说:“我真怀疑你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这也不懂,那也不懂,就连自己的身边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能活着化成人形我真怀疑是天道放了水。” 鱼宸汗颜,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化成人形的。 六峰山主轻哼一声,“好在我今天心情不错,就跟你这什么都不懂的深山野人说说吧。” “你只说胥景就好。” “哈!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多事?我肯给你讲是你好运,你还与我讨价还价,我偏不给你讲你那胥景是什么东西,你奈我何?” “那我便不听了!”鱼宸一转身,理也不理六峰山主,直气的六峰山主上窜下跳。 “好你个鱼宸!还没当蝶峰山主就跳到我的头上来了!以后让你当了山主还了得!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你一下,让你知道一下我的厉害!” 鱼宸理也不回头,冷哼一声,说:“你的厉害就是连一只褐毛熊都打不过吗?” “那是我一时失察!让那两个叛徒钻了空子,身上中了枉死虫,使不出平日里灵气的十分之一,不然,哪里轮的上你出手!”提起这件事,六峰山主怒气更盛,一身火红色的皮毛根根竖起。 鱼宸一回头便看到这样的六峰山主,噗嗤一下笑出声。 “你笑什么!就算我使不出平日里灵气的十分之一,教训你也绰绰有余。” “好好好,你厉害便来,我还怕你不成?”鱼宸笑吟吟地看着弹跳这的红色毛团,心里只觉这个六峰山主不仅灵气被压制,就连脑子都一并被压制了,这样上蹿下跳着嚷嚷,真是幼儿行径! 殊不知在一旁看戏的他,行为也成熟不到哪里去。 “你那地方也太远了吧,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到吗?”鱼宸站起身望了望地下的山川河流,头顶的假日光芒正在慢慢减弱。 “早得很呢!你且坐下来慢慢等吧。”幸灾乐祸的六峰山主躺在软绵绵的云上咧了咧嘴。 “这么远的路程,那只褐毛熊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都说了我身上有枉死虫,那改色的褐毛熊身上带着虫粉,想找我易如反掌。” “这么说,这些事都是你弄出来的了?”鱼宸冷冷地看着六峰山主,大有你不好好解释,我就杀了你的感觉。 六峰山主打了个激灵翻身而起,略带讨好地说:“别生气,别生气,我也是被蒙在鼓里,不然哪还能让那东西活到昨晚?” “去了之后,你可以告诉我医治胥景的方法了吧?”鱼宸也不再逼问,事已至此,还是办几件迫在眉睫的事为上。 “这个嘛......” “你想反悔不成?”鱼宸眼神一凛,看的六峰山主戚戚,心中把那个杀千刀的虫主活剐千万遍,面上还是不显半分,连连说道:“怎么会,怎么会,只是去了之后还得你出手解决几个人,到时候尘埃落定,再谈胥景的伤不迟。” “你......”鱼宸刚一开口便被一声呻吟打断,顿时惊喜出声:“胥景!你醒了!” ... ... 正文 第47章 香山宝卷(9) 云头上的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 从入定中醒来的胥景,冷冰冰的银眸在鱼宸身上停驻片刻,便转向了那只红色毛团。 眉目间的煞气引动周身杀气,银袍猎猎作响。 “吞兽。” 鱼宸挡在胥景面前,但一对上胥景那双眼睛就有些讪讪地低下了头,小声地说:“别杀他,胥景。” 胥景长眉一挑,“恩?不杀他?为何?” “因为......因为......”鱼宸心中一时高兴一时着急,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话,只能不停的重复着。 “因为只有我能找到往生花!”六峰山主接下话头,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眼,身上的皮毛都被冷汗浸湿了。 这个胥景的眼神太可怕了!还以为是个病秧子,怎么一睁眼就成了个不好惹的狠角色?那种眼神......这个胥景得杀多少人啊! “往生花!”胥景眼神一凛,“你是如何得知我需要往生花?” “这......这......”六峰山主冷汗直冒,顶着身上尤如实质的杀气,始终不肯说出来。 “恩?”胥景伸手便弹出几道灵气,银色的灵光绕过鱼宸,直袭六峰山主。 六峰山主受胥景身上的煞气所影响,行动略有些迟缓,勉强躲过那数道灵光,转头就想跳下流云。 鱼宸再迟钝也知道现在的情形不对,看见六峰山主要逃,想也没想就操纵着流云将六峰山主弹回。 六峰山主哀叫一声,眼一闭躺在地上不动了。 鱼宸蹲下身戳了戳六峰山主,“胥景,他是不是死了?” “狡猾的东西!”胥景冷笑,拈指又是几道灵光打向六峰山主。 鱼宸急急退开,就见那原本一动不动的六峰山主火烧屁股一样窜来窜去,竟是将那几道灵光尽皆躲过了。 “你装死!”鱼宸惊呼。 欲哭无泪的六峰山主大叫:“好鱼宸!你可帮我求求情!让你那胥景饶我一命!” 鱼宸看着这样的六峰山主,心中好笑,故意逗他,“我为什么要帮你求情?你不是要杀了我吗?” “哎呀,过去的事就莫要再提了!当初也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咱俩好兄好弟的,我做什么要杀你?若我死了,你们可就再也找不到那株往生花了!” 胥景看着六峰山主一语不发,鱼宸此时心里虽有许多问题想要问胥景,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只好站在一旁等着这两个完事。 一时间云上的气氛又回到了冰点。 ...... 半个时辰已过,最先沉不住气的自然是六峰山主。 胥景一向都是冷眼冷情,一身煞气催魂夺命。而鱼宸早就对胥景熟悉至极,这种程度的压力完全小菜一碟。 但六峰山主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能在胥景的威逼下坚持半个时辰已属不易。 “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往生花。” “你是从何处得知往生花?”胥景周身笼了一层淡淡的血气,但又很快被蜂拥而至的银色灵光压了下去。 六峰山主本就被枉死虫压制了修为,此时承受着胥景身上煞气已经是强弩之末,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洒在火红色的皮毛之上俞显艳丽。 “我不能说。”即便如此,六峰山主也未吐露一个字,在胥景的强大气势之下渐显疲态,火红色的皮毛也暗淡了许多。 鱼宸在旁边欲言又止。 他有些不忍,但又找不到放过六峰山主的理由。 六峰山主曾经咬掉胥景的手,又对他步步相杀,他也合该对六峰山主杀之而后快,但这一天多的时间里,他与六峰山主连遭变故,一同进退,心中的恨意却渐渐消退了。 再说,这六峰山主其实也不过是一时没有忍住心中的蠢动,咬断了胥景的手才遭此横祸。 事后虽然是在他的逼迫下才令胥景手骨重生,后来又进山洞挑衅,想要吃掉胥景,但是总归没有对他和胥景任何一人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况且,这个六峰山主还要把“蝶峰山主”的名字送给他,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名字,却也能从六峰山主的语气中感受到是真心实意。 鱼宸叹了口气,说道:“胥景,你放了他吧。” “为何让我放了他?”胥景盯着六峰山主的眼神微闪,“我以为你如今已经不会再有哪些不合时宜的心软了。” “不是心软......”鱼宸走上前,将眼珠都通红突出的小毛团抱入怀中,挡下了胥景那如同刀子一般锋利的煞气。 胥景冷冷扫了一眼鱼宸怀中僵硬的毛团,闭上了眼睛。 “胥景......唉。”鱼宸看胥景明显不想听解释的表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走到胥景身旁坐下,鱼宸放下怀中安静异常的六峰山主,六峰山主哪里还敢在这煞神旁边呆着?当下就要跑走,被鱼宸给按在原地,急的直挣扎,小声叫道:“鱼宸!你快点让我走!今日的恩情我记住了!以后一定双倍奉还!” 鱼宸并不答话,又使了几分劲按住手下挣扎的毛团,开口问道:“你先别急着走,我只问你几个问题......那往生花是什么?” 六峰山主停止挣扎,冷笑着说:“你想问的,怕不是这个问题吧?不就是想知道我如何得知往生花的吗?” “你会说吗?”鱼宸不知往生花是什么东西,但能令胥景这么重视,肯定不简单。 “我若能说,早便说了!哪里等到你来相救!你要想杀了我便杀吧!”怒火冲天的六峰山主语气咄咄逼人。 “我何时说过要杀你了?”鱼宸放松了手劲,又说:“我若想杀你,刚才就不拦着胥景了。我也不是想问问你是如何得知往生花的,你既然不肯说也罢了,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能说?” “不能说便是有不能说的道理,你为何非要找个究竟呢!”六峰山主烦躁地磨了磨牙。 “你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我怎么放你离开?”鱼宸无奈地摇摇头,“我总不能让胥景一直生我的气吧。” “那你要我如何?” “你就说说你那不能说的理由吧。” “哈,都说了不能说,要什么理由!”六峰山主心情烦躁,说话也不客气。 半晌,六峰山主狠狠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跟你生什么气!你想听我便告诉你好了。” “恩。”鱼宸笑着斜睨了假寐的胥景一眼。 六峰山主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我等会儿要说的话没有一句假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鱼宸点点头。 “我们......我们这个世界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大世界。”六峰山主一咬牙说出了这个惊天秘密。 鱼宸不以为然地说:“对啊,这里本来就是个小世界。” “你懂什么!”六峰山主黑色的眼睛亮的吓人,“你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每天浑浑噩噩活着,连自己的名姓都没有!这样的生活是懦者的选择!” “喂喂!六峰山主!”鱼宸不高兴地打断他的话,“我可有名字,我叫鱼宸!” “名字......这算哪门子的名字!”六峰山主的语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这怎么能是名字呢!随便来个人,只要打败了我,就可以使用我的名字,就可以叫“六峰山主”,这怎么能是我的名字!” “那你叫什么?”鱼宸听着六峰山主的这些话更糊涂了。 “我叫什么?我叫六峰山主啊!” “你这人说话奇奇怪怪的。”鱼宸皱眉,“你就不能说一句我能听懂的吗?你即是六峰山主又不叫六峰山主,那你到底叫什么!” “哼!就是有那么这些不思进取的蠢物在,我才找不到通往大世界的路!你们尽管悲哀的活着吧!直到老死在这里也不肯相信这世界的秘密。” “你!”鱼宸想说,他才不会老死在这里,等胥景伤好了,他就和胥景出了香山宝卷,回去人界。 但胥景却开口打断了他。 “你知道些什么吞兽。” “你既然知道我是吞兽,想必也知道吞兽的能力吧。”六峰山主此刻的状态极其奇怪,既像是狂热的在意着些什么,又像是在悲哀着些什么。 “吞噬万物之灵,我还不放在眼里。”胥景看着半空中将坠的假日,对鱼宸说:“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假日要落了。” 鱼宸点点头,恰好前面不远处有块空地,鱼宸想着不然先在那块空地上停下来,再找容身之所。 六峰山主根本没有注意到胥景的前一句话,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胥景那句“假日”上,尖着声音叫道:“假日!什么假日!” 胥景冷冰冰地笑了,像是嘲讽着他的无知。 “一个假太阳而已,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什么!你!你到底是谁!”六峰山主尖叫出声,“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是假的!” 鱼宸被他那猛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说道:“你怎么了?这太阳就是假的啊,谁不知道真的太阳是三足金乌所化,估计现在还在人界的半空中不停地飞着呢!” ... ... 正文 第48章 香山宝卷(0) “三足金乌是什么?”六峰山主全身的红毛都炸开了,鱼宸看着他,不知为何只觉手有点痒,想狠狠地揉一揉那只红毛小团子。 章节更新最快 不过很可惜,胥景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冷冰冰的眼神一如既往地看着六峰山主。 鱼宸想了想还是说:“三足金乌嘛......听说是只神鸟,以前有九个兄弟,在巫妖大战的时候被一个叫后羿的人拿着神弓射掉了,从此以后,天上就只有一只三足金乌,也就是只有一个 太阳。”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从未听闻过这些东西?” “我还想问你到底叫什么呢!老说一些难懂的话真是烦死了。”鱼宸抱怨着想要停下来。 六峰山主从云上探出脑袋一瞧,顿时大惊,回头喊道:“别停!鱼宸!一直往前走!再飞的高点!下面是沼泽地!” 胥景闻言皱起了眉头。 鱼宸好奇地伸长脖子,地下一片乌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沼泽地是什么?” “你再不飞得高些,沼泽地就是你的埋骨之所!”六峰山主忿忿出声讥讽,胥景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六峰山主立刻闭紧嘴,扭头不说话了。 “好吧,这里黑漆漆的,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鱼宸倒也不在意,爽快地驱赶着流云向前飞去。 六峰山主极快地看了胥景一眼,对着鱼宸说:“我知道前面有一处据点,我往来的时候都在那里休息,你要是信我,我便带你前去。” 鱼宸刚想点头答应,又想起了胥景,抬头向胥景投去询问的眼神,胥景略略颔首,鱼宸立刻点头答应,照着六峰山主说的路线走去,不过一刻钟便到了。 “这是你家吗?”鱼宸摸着那些粗大的木柱,木柱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家......算是吧。”六峰山主率先进去,在墙上敲敲打打几下,木头搭建的房中立刻亮如白昼。 “这是什么?”鱼宸好奇地戳了戳墙上发光的圆形东西,那东西被鱼宸戳的蠕动着爬去别去了。 “那是荧光虫......你别动!那小虫子会咬人的!”六峰山主跳上屋内的草席,喝止东看看西摸摸的鱼宸。 鱼宸收回手,惊奇地打量着六峰山主的家,胥景站在门口咳嗽一声,鱼宸循声看去。 “胥景你难受吗?” 胥景摇了摇头。 “那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呀!”鱼宸完全没发现胥景越来越黑的脸上怒气一点一点升了起来。 “胥景胥景,这种小虫子我们也捉一些吧!以后放在山洞中照明就不用在生火了,生火烟味太浓了。”鱼宸自顾自地说着,抬手想捉两只瞧瞧,心里却还记着六峰山主说的这小虫子会咬人。 犹豫着想不然让胥景帮忙捉几只吧,胥景那么厉害,只是捉几只小虫子而已,应该不会被咬吧。 “胥景,你......!”鱼宸看着靠着门脸色苍白,满脸汗珠的胥景将要说出口的话都变了腔调。 鱼宸想也没想便跑过去扶着胥景,胥景紧皱着眉头,将全身的重量压在鱼宸身上,鱼宸咬着牙勉强挨到了草席旁边,把胥景慢慢放上去后松了口气,一抹额头上的汗珠,鱼宸也坐到草席上,低头与六峰山主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鱼宸若无其事地抬头,撞进了胥景一双深沉的银色眼眸中。 鱼宸:“......” 六峰山主最先开口:“你们从哪里来?” 胥景开口:“界外之境。” 六峰山主猛然跳了起来,语气异常激动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从界外而来,你们都是人形!” 胥景只是静静地看着鱼宸,鱼宸本来正准备捉几只荧光虫瞧瞧,冷不丁背后一凉,转头却只看见那个脑子好像也被枉死虫压制了,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六峰山主上蹿下跳,而胥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目光落到了胥景裸露在外的修长玉手之上,鱼宸的脸烧了起来,他想起了在胥景修炼的那段时间中,他经常偷摸胥景的手,晚上还要握着胥景的手睡觉。 胥景的手和胥景的眼神一样冷冰冰的,但是鱼宸就是喜欢把胥景的手握在手心中的感觉。每次握着胥景的手,鱼宸都会笑着睡着,笑着睡醒。 于是鱼宸很不幸地有了一个后遗症。 只要他一看就胥景的手,脑袋里就会条件反射地浮现胥景那只手的形状,温度,触感,然后鱼宸就会心痒难耐,不由自主地靠近胥景——的手。 鱼宸在心里呜呼一声,闭上眼睛转回头去,胥景醒了,他不敢啊! 胥景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鱼宸,眼前的红团子忽上忽下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别跳了。”胥景不耐烦地开口,六峰山主僵着身体,老老实实地坐在草席上。 过了一会,六峰山主见胥景闭起了眼睛,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立刻开口:“你还没告诉我你们的事呢!胥景!” 胥景猛然睁开眼睛,带着一圈血色符文的银色眼眸直直看向六峰山主。 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还残留在身体中,六峰山主抖着身体,不敢与胥景对视。 真龙之威,比之书中描述的更可怕千万倍! 六峰山主不知道的是,胥景身上的气势并非只是真龙之气那么简单,还掺杂着无数生灵死之时的煞气。 而他只是一只将近成年,但尚未成年的小兽,怎么能承受的起胥景身上的煞气扎入身体骨头中的剧痛呢? 胥景闭起眼睛,六峰山主立刻感觉身体一松,就听见胥景说:“你是从何处得知往生花?” 六峰山主这次再无顾忌,开口便说:“是一个人的记忆。” “记忆?你吞了一个人?”胥景坐直了身体,就连鱼宸也凑了过来,饶有兴致地听着六峰山主讲着那个秘密。 “也不算是一个人,那人应该已经是上界位列仙班的金仙之一。” “我未曾听闻,吞兽吞噬灵体后能得到灵体的记忆与能力。” “是不能,但那次情形不同。”六峰山主勉强站起身来,从口中吐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鱼宸捡起来嫌恶地甩了甩上面的液体,才看清楚那东西是一个巴掌大的圆盘。 黑色的圆盘上面雕刻着数道歪歪扭扭的东西,既像是咒文,又像是什么图像。鱼宸挫败地把圆盘递到胥景眼前,带着些酸意说:“还是你瞧瞧吧。” 胥景扫了一眼那圆盘,沉声道:“附魂咒。” “正是附魂咒!”六峰山主的声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怨恨,“就是这附魂咒,教我八百年来不得安宁,日夜备受煎熬。” 胥景并未答话,只是看着鱼宸,鱼宸笑吟吟地回看他,他竟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他告诉我这方世界是假,却不肯留下通往真实世界的门路,我曾笑他是做梦的痴人,却在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中相信了那句话,这八百年中,我创六峰,门下可驱使的凶兽魔物不知凡几,也渐渐知晓了一些秘密,可怎样才能去往那方真实的世界,我却毫无头绪。” “这世界到底是真是假?我现在愈发的糊涂,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那样的真实可信,我可以修炼,可以睡觉,可以嬉笑怒骂,可以杀戮他物。” “我难受的时候会落泪,高兴的时候能大笑,愤怒的时候也伏尸百万,受伤的时候也会流血疼痛,被修为高的追杀也会害怕死去。” “你告诉我,这个世界,真的是假的吗?” 胥景沉思片刻,开口说道:“我不能说你这世界是假,也不能说你这世界是真,真真假假不过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我从界外而来,自然有回去界外的方法,待我们回去时,你可要一同离开?” 六峰山主激动地说:“当然!龙君!若你真能让我去往大世界,再造之恩千倍奉还!” “那你说的那株往生花还作不作数?”鱼宸插话。 “当然作数!往生花的位置我早已牢记于心,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一早,我再为两位开路。”六峰山主心情一时难以平复,留下鱼宸胥景在房中,便一个人去了内室。 “胥景!”鱼宸此时才有了机会向胥景询问一些问题。 胥景以眼神询问鱼宸有何事。 鱼宸临到关头有几分扭捏,期期艾艾地说:“胥景——你——你没事吧?那时候是我不对——我——我一时——” “无事。”胥景打断鱼宸的话,那只被鱼宸偷瞧许久的手伸了过来,满当当地握紧鱼宸垂放在身边的手,鱼宸心头一跳,僵着手任由鱼宸握在掌心,一时间没了言语。 “鱼宸,你我相识多久了?”胥景闭着眼睛发问。 “这......大概有三年多了吧。” “呵呵,你果真还未想起来。”胥景轻笑,“不过这样挺好,你已经同以前完全是两样了。” “以前?”鱼宸皱眉,他不喜欢这个词,就像不喜欢那个“旒毓”一样。这让他觉得胥景是在通过他缅怀什么人一样。 “对了!胥景,那个六峰山主说你是龙。”鱼宸竭力忽视心底的异样,随便找了个问题转移话题。 “恩。”胥景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他......他还说我身上有龙血。”鱼宸抬手看着上面光滑如初的皮肤,“我不是条鱼吗?怎么会有龙血?” “你已经有了龙血了吗?”胥景的反应让鱼宸吓了一跳,鱼宸看着那双猛然睁开的银眸说:“是......是啊,不......我也不知道,是那个六峰山主说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胥景将紧握的那只手放到鼻下仔细嗅闻,鱼宸只觉得那淡淡的鼻息拂在他的手背上,手背上立时有了火辣辣的触感。 “确实有龙血的气息,不过......”胥景一拧眉头,“气息太淡了。这就是你身上空有龙气却没有龙威的缘故吗?” 鱼宸把空闲的另一只手搁到鼻下嗅闻,企图找出他们口中的龙血气息,闻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完全就没有任何味道好吗!难道他们的鼻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鱼宸想问问胥景什么是龙,什么是龙血,刚要开口是却看见了胥景布满冷汗的惨白的脸,就连抓着他的那只手也青白的吓人。 “胥景,你这是怎么了!”鱼宸惊慌失措地叫道。 ... ... 正文 第49章 卷中寻宝(1) “你这次伤的这么重吗?要怎样才能治好?”鱼宸愧疚地看着胥景。``し “不是你的错。”胥景安抚性的捏了捏鱼宸的手背,又说:“不过是新伤旧疾一齐发作,才一时难以为继,我马上便要去修炼了,你明日一早跟着那只吞兽去寻往生花。” “什么!你又要修炼了么?”鱼宸反握胥景的手,“你就不能......要是我明日给你寻来往生花,你就能好了么?” 胥景冷冰冰的银眸中软化了许多,“如果我不修炼,这具躯体将日益败坏,往生花虽然能解一时之急,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我的性命现在便交付于你了,你可别让我失望。” 难得的示弱,让鱼宸一时如坠云雾之中,胸中升起一股豪壮之情,连连点头,“我一定给你寻来灵草灵药,让你早日恢复!” 胥景难得轻柔一笑,鱼宸一时看痴了,再回神时,胥景已经在一旁打坐修炼起来。 鱼宸惨嚎一声,“怎么招呼都不打又修炼了!我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呢!唉,又只剩下我一人了!” 入了定的胥景没有告诉鱼宸的是,虽然在修炼中五感缺失,口不能言,耳不能听,但对于体外强烈的情感却能感知一二。 所以说,鱼宸自以为他每天偷偷摸摸摸地揉捏胥景的小手,对着胥景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胥景毫不知情。其实那么浓烈的情感,早就被胥景感知的一清二楚。 不然,受伤之前的胥景还对他冷言冷语的嘲讽,这次醒来态度就发生彻底的大转变,胥景又不是专喜欢受虐,别人打他他就喜欢别人。 只可惜,鱼宸一对上胥景,脑子运转就会迟钝,再加上胥景的有意隐瞒,鱼宸一时间还没有想到这一方面也情有可原。 鱼宸坐到胥景旁边生闷气,磨着牙一把握住胥景的手,嘴里嘟囔着:“修炼也有修炼的好处,今晚又能握着胥景的手睡觉了。” 两天多都没睡觉的鱼宸很快不省人事,自然没有看到被他戏称,一入定就像座玉雕的胥景微微勾起了唇角。 ...... 鱼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捏了捏手中被捂了一夜有了些热乎气的手掌,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 “你醒了!”早就在一旁候着的六峰山主跳到鱼宸面前,把鱼宸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啊!你是什么东西!”鱼宸向后一闪,看着眼前半人高的凶兽,手里已然捏了几道金色灵光。 “喂喂喂!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六峰山主啊!”六峰山主将一颗大脑袋伸到鱼宸面前,“喏,我头顶那儿,不是有一撮红毛吗?亏我还怕你认不出来,化形时专门在头顶留了一撮红毛让你看呢!” 鱼宸仔细看着那凶受脑袋上的红毛,好吧,根本认不出来啊!毛皮除了颜色还有别的区别吗? 不过这个语调,是六峰山主没错。 鱼宸收回手上的灵光,一把揪住了六峰山主脑袋上的那撮红毛。 “放手放手!”六峰山主甩着脑袋,用力过猛—— “啊!我的红毛!”一撮红毛从鱼宸手中飘飘忽忽地落下。 鱼宸讪讪地笑了笑,说:“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你不是故意的!我把你的毛发拔光再说一句不是故意的,怎么样!”六峰山主眼角余光瞅到昨天那个煞神还在修炼没醒,当下便在心里得意地笑了几声,我不敢欺负你,欺负欺负你这个小跟班也是不错的! “你不是能变出来吗?再变出来不就行了?”鱼宸接住那撮红毛,那红毛在鱼宸的手心中渐渐变成红色的光点消失不见了。” “变出来?你给我变一个试试!”六峰山主翻了个白眼,鼻子中哼哧哼哧地直喘气。 “我不会变。”鱼宸转过头去,又开始了他的每日必做——给胥景整理衣服,将胥景的姿势还原,准备抱着胥景去寻灵草。 “呀!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几根毛都变不出来”六峰山主无理取闹,势必要鱼宸服一次软才肯罢休。 “快点走!你还要带我去寻那株往生花呢!”鱼宸才不理会他是高兴还是愤怒,矮身抱起胥景,略带吃力地走出屋外。 “你!”六峰山主气结,但也无可奈何,谁让他最重信诺呢!昨晚上答应了今早他们要帮他们寻到往生花,再不情愿也得上鱼宸的云头。 “喂!鱼宸小子!你们外界是什么样子?”六峰山主趴在云头上百无聊赖。 “我叫鱼宸,你别乱改我的名字。”鱼宸不大高兴地皱眉。 “好好好,你们外界的就是麻烦,不过......”六峰山主抬起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鱼宸,鱼宸被他看的不自在,开口问道:“你作甚么那样看我?” “鱼宸!”六峰山主一下跳起来,凑到鱼宸面前,讨好地说:“鱼宸啊鱼宸,好鱼宸,你便帮我起个名字吧!” “你不是有名字吗?六峰山主。”鱼宸推开面前的大脑袋,六峰山主身上的毛毛扎的他很痒。 “那算什么名字!不过是别人给的称号罢了。”六峰山主坐回远处,哀怨地说:“哪能和你们外界的名字相比!你就给我起一个吧!等去了我的地盘,我送你个宝贝!” “我没帮别人起过名字。”鱼宸实话实说,“你怎么不帮自己起一个名字呢?” “唉,以前觉得有没有名字都差不多,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个正经名字。”六峰山主想起自己以前,唏嘘不已。 “那怎么现在有想要名字了?” “因为现在我有了生活下去的目标,我想在这世间,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名字就是痕迹吗?” “那当然,每个人只有一个名字,不会被顶替,不会被消亡,他受天道庇护,这就是存在的痕迹。” “你自己为自己起一个名字不就好了吗?” “自己起的不算名字!你会自己喊自己的名字吗?名字就是别人叫出来的。” “......好吧,我给你起一个名字。”鱼宸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六峰山主,想着该起一个怎样的名字才衬得起他。 ...... “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六峰山主等的抓心挠肺,可偏偏鱼宸还是一副思考的表情,真是急死他了。 “额......”鱼宸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几声,说:“那什么,我不擅长起名字,而且咱俩也不熟,我想不好给你起一个什么样名字,不然......等出去后,你再找其他人试试?” “你和我不熟?”六峰山主不敢置信地开口:“咱俩几经生死之后,你同我说,不熟?” 鱼宸一愣,“几经生死?怎么说?” “不过一晚上,你居然全忘了吗!”六峰山主倏地站起来,瞪圆的眼睛恶狠狠地看向鱼宸。 鱼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我不是许了你蝶峰山主之位吗?难道你嫌我诚意不够?”六峰山主来回踱步,又突然站定,“不对,咱们都要去界外大世界了,这山主之位不就是个空话吗?” “鱼宸!你不要这山主之位也罢,我洞府里的宝贝也不少,随你挑几件,这样可好?” 鱼宸拒绝的话才到喉咙,就看到六峰山主满眼期翼,在心中暗叹一声,反正等胥景好了之后,他们三个都是要结伴同行的,以后的朋友和现在的朋友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鱼宸便点点头,又怕六峰山主误会,说:“你那些宝贝就自己留着吧。” “爽快!”六峰山主想想又说:“我那儿有几个宝贝,对你那龙君的伤势颇有裨益,你也不用推辞,待去了之后,我取来给你。” 鱼宸大喜,笑着道谢。 六峰山主眼珠一转,又说:“那现在,你能给我起个名字了吧?” 鱼宸一哽,愁眉苦脸地说:“我连吞兽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给你起名字。” “吞兽就是我!”六峰山主得意地挺了挺胸,“既然你都这样问了,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说说吧,我这可不是自夸!” “好。”鱼宸也坐了下来,等着六峰山主讲说。 “话说在万年前一个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上午,天地间平生一道惊雷,轰隆炸起!呼啸着的飓风刮的人眼睛也睁不开,突然!一声通天彻地的嚎叫连太阳也退避三舍!那就是——” “吞兽?”鱼宸接下话头。 “错!”六峰山主瞪了鱼宸一眼,“别打断我说话!” 鱼宸点头,又问:“不是吞兽,又是什么?” 六峰山主冷哼一声,“当然是吞兽中最强最厉害的——吞兽的祖宗!” 鱼宸:“......” 六峰山主见鱼宸不信,急急说道:“我绝对没说一句假话!吞兽本来就是从天地灵气中孕育而生的种族,生来就能吞噬万物之灵。可谓灵物的克星。” “你有这么厉害?”鱼宸怀疑地看着六峰山主。 “那当然!”六峰山主一点儿也不知谦虚为何物,“我可是能咬断真龙的骨头!” “真龙是什么?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一出生就注定要位列神阶的强者,一身鳞甲神兵不入,稍稍逊色些的兽类哪里能咬得动半分?就算咬得动,也消化不了龙血龙肉,只能被活活撑死。” “我自然与他们不同!那层鳞甲对我来说不过是硬了些的灵气,就像吃冰块一样咬的时候嘎嘣嘎嘣的,到了嘴里就化成一摊摊香甜的灵水儿被我吸收殆尽。” “你有吃过冰块?”鱼宸好奇地看着六峰山主。 “当然——没有。”六峰山主又说:“虽然没吃过,但早就想象到了!那种冰冰凉凉,又坚硬非常的东西,吃起来和石头也差不了多少吧?” “你没吃过,怎么能知道?”鱼宸不以为然,“照你这样说,我还觉得那冰块跟糖葫芦上面亮晶晶的糖浆一样甜呢!” “糖葫芦是什么?”六峰山主虽然没听过这东西,但鱼宸说是甜的,他脑中就不由得浮现出了毒蜂巢穴中的那些腻人的蜂蜜,打了个哆嗦,说道:“甜的东西简直太可怕了!吃一口牙都要掉了!” 鱼宸催促着六峰山主,“快别说冰块了,你还没讲完吞兽是什么呢。” “哎呀,反正吞兽就是非常厉害,非常强悍的,你知道这一点就行啦。” “非常强悍?非常厉害?我怎么没发现?”鱼宸上下打量着六峰山主。 六峰山主不高兴死说:“你一直都在看那只龙好不好!你难道你记得我第一次用的是什么形态吗?” “那个长着人脸的......” “对!就是那个!我可是这世界中第一个修出人脸的凶兽!” ... ... 正文 第50章 卷中寻宝(2) 路途虽远,但鱼宸的流云速度极快,不过八个时辰,便到了六峰山主口中的眠日峡谷。小说 火红色的天幕,褐色险崖之中横空劈出一道幽深的峡谷,峡谷两侧满是姿态奇异的巨树,火红色的树叶错杂相生,形成一幅瑰丽雄奇的迷人景象。 “前面便是眠日峡谷了。”六峰山主指着前面的开口道。 “真是奇景奇色。”怀抱胥景的鱼宸满目火红,触目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景色,天险与怪石奇树浑然一体。 处处火红,正是连天上的太阳也难略其锋芒,与此谷一比,黯淡逊色不少,一股平生的豪气摧人肺腑。 “眠日峡谷,我起先以为是夸大,现在看来,非是此谷,再也没有其它能配的上这个名号了!”鱼宸赞不绝口,提气抱紧怀中的胥景,跟上六峰山主的脚步。 “那是当然!能令太阳在它面前沉睡,没有些能力怎么敢呢?”六峰山主往来次数频繁,对于这等美景自然不会像鱼宸一样震撼难掩,只是习以为常地往里走去。 “待会儿你跟紧我。” “这谷里有什么凶兽魔物吗?”鱼宸额头上满是汗水,心里发苦,这胥景真是重的可以啊!即使是这样,鱼宸也没松手,倒是一路上六峰山主见他辛苦,提议将胥景留在云头,待他们摘花 回去。但鱼宸怎么能同意,只能将胥景抱了一路,两条胳膊都要没知觉了。 “不是凶兽魔物。”六峰山主顿了顿脚步,“只是住着一只令人生烦的妖。” “此谷如此奇险峻美,竟然没有一只凶兽魔物居住?”鱼宸讶然出声,要知道凶兽魔物众多,好的地段却不多,彼此之间为了争抢地盘时常相互争斗已是家常便饭。 如今有这样好的峡谷,怎么会没有凶兽魔物来抢占地盘? “呵。”六峰山主不屑一顾,“自然是那只妖脾气太臭,没有愿意跟她做邻居的。” 鱼宸刚想开口询问,六峰山主口中的那只妖是谁时,只听得从谷中传出一道摄人心魂的笑声。 “哎呀,六儿你背后说人坏话就不怕烂舌头吗?” 鱼宸神魂微动,一时间头昏眼花,怀中的胥景也抱不稳了。 六峰山主见状,张口吐出一道青色灵气,直入鱼宸眉心,鱼宸神魂复位,恍恍惚惚中不知今 夕何年,只是抱紧了怀中的人,甩着脑袋企图清醒。 “他是我朋友,你莫要再对他下手了。”六峰山主语气很是无奈,又说:“看来你那招断魂十三式又有了新的突破。” “突破没有,只是第十三招的变式,直入神府,探听虚实。”重重叠叠的女声回荡在峡谷之中,这次却没有再带着逼人的杀意。 “随你是新招还是变式,我都到门口了,我这位朋友你也试探过了,你就不能出来迎接一下我吗?”六峰山主周身腾起一层青雾,片刻后雾散,出现的人影正是鱼宸初见时的人面兽身,只 不过人脸却换了一张。 鱼宸回过神来,急急问向旁边的六峰山主,“你!你怎么又变成了人脸......这人脸......这是怎样的一回事?刚才说话的那位女子就是你说的那只妖吗?” “是啊,是啊!”六峰山主摇了摇脑袋,俊俏的男子面容上双眉紧促,“你随我进去吧。” 鱼宸心中尚有许多疑虑未曾解开,但还是先随六峰山主进入谷中再谈吧。 鱼宸刚踏入谷中,就觉眼前一亮,一道明晃晃的身影突然掠至眼前,鱼宸急急向后退了数 步,急退中已然反掌挡下数道攻击。 “唷?这是什么气息?竟然强悍如斯?”那道人影满身刺目红光,教人看不清面容体态,只能从其娇美的音色中辨出是男是女。 鱼宸面沉如水,“你莫碰胥景。” “别闹了,眠日。”六峰山主头痛地开口:“把你身上的灵气收回去,亮的要死,真是看一次瞎一次。” “哈哈哈。”被称作眠日的女人身上红芒一收,现出身形。 正是一个粉面红唇的美人。 细长眉峰下一双顾盼神飞的琉璃美目勾魂摄魄,眼角的上挑飞红更添几分妩媚风情,精巧的琼鼻,嫣红的嘴唇,一头淡紫色的长发歪歪披散在肩头。 艳丽的美貌中暗藏杀机,无双的风情里满布利刺。 可这美人却有不足。 上半身已然是人族体态,下半身却是兽类,不伦不类的妖物。 “这便是你同我讲的规则压制?”鱼宸见那女人听到六峰山主的话后,真的将周身逼人的灵气尽数收回,心中也松了口气,刚才接下的几招,鱼宸已觉此女灵力不凡,若是敌人,比斗时定 是九死一生的险途,还好对方是友非敌。 “正是。”六峰山主答道。 来此的途中,六峰山主已经向鱼宸和盘托出了这个世界的诸多秘密。 比如他是如何发现这世界有问题的,再比如这个规则压制。 每个世界都有其特定的规则定律,在规则定律下万事万物才能循序而行,这也是保证一个世界正常运转的关键。 而这个世界的规则较之外界更加严苛,界中的凶兽魔物不仅神智难开,开了神智后修行困难,而且无法化形。 这也正好解决了鱼宸一直以来的疑虑。 胥景曾对他说过,宝卷中灵气充沛,是外界的数倍。 而众所周知,木石凶兽,禽鸟魔物难开灵智的原因就是因为灵气稀薄,无法打通灵台,而卷中灵气如此浓郁,山林中的凶兽魔物却懵懵懂懂,偶有灵智清明的,也讲不出完整的语句。 这未免太过怪异了。 但经过六峰山主一说,鱼宸顿时明白,不是山林中的凶兽魔物资质太过愚笨,就算日夜处于浓郁的灵气之中也无法脱胎换骨,而是规则所致。 而六峰山主本来已经修炼到化形的时机,却在规则之下不能化出人身,只能保持着兽体人脸,无外乎他如此迫切想要找到外界的门路,这个世界的规则律定对于他来讲已经不适用了。 面前这位女子比之六峰山主更甚,已经化出了半身,想必在规则之下无法化成全部的人形体态,所受到的压制更加痛苦。 思及此,鱼宸在心底暗叹一声,想来等胥景伤好后,需要带出卷的,不止六峰山主一人了啊。 在鱼宸沉思的这段时间中,旁边的六峰山主已然将他的来历背景交代的一清二楚。 眠日秀眉一拧,开口道:“这样说来,那两人都是界外来客了?” “是,你没见那两人的体态吗?”六峰山主一指鱼宸胥景,“我起先也不知道那便是化形之后的形态,还道是哪里来的怪胎,也修出了同咱俩一样的面皮,怎么上半身没有你胸前两团肉, 下半身也和寻常的凶兽魔物相差甚远。”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那两人的体态就是化形的最终体态呢?”眠日美目中华光流转不定,不知是该不该相信相识已然千载挚友。 “唉,怪我吃掉那金仙时间已久,竟一时没想起来那金仙的体态和这两人别二两样。”六峰山主叹气,又道:“现在想起来也好,正好为他们两人界外来客的身份有了凭证。” “如此......我便信你一回,若那两人哄骗你我,我绝不留情!”眠日俏脸含煞,杀气逼人,六峰山主见状只是无奈一笑。 眠日见六峰山主笑中有异,便问:“你还有何顾虑吗?” “顾虑是有一桩。”六峰山主迟疑开口。 “你我之间,但说无妨。”眠日紫色的发丝飘摇,在满是红光的谷中异常显眼。“是旁边醒着的那个俊朗少年吗?” “非是因为他的缘故。”六峰山主摇头,“经过这数日来的相处,我倒发现这个鱼宸也是个性情中人。” “哦?”眠日不解,“他身上既无杀意,也无血气,方才与我对招时我也没感到半分恶意, 难道你的意思是......” “正是。此人正是难得有一颗赤子之心,虽然缺几分正气,少几根热肠,但也绝不是奸邪之徒。”六峰山主想起他们刚见面时的剑拔弩张,再一看鱼宸对那龙君无微不至的关怀,唏嘘不 已。 “听你这话,你所顾虑的当是那少年怀中酣睡之人了!”眠日紧紧盯住鱼宸怀中,鱼宸若有所感地抬头,瞧见眠日那灼灼的眼神,侧着身体帮胥景挡住了。 眠日嘻嘻一笑,“那小子好有趣!” 六峰山主闻言忙说:“你可别打他的注意。” “怎么?你心疼?”眠日似笑非笑睨了六峰山主一眼。 “哎呀,谁不知道你眠日谷主的手段?说个有趣便是要人家的命,我是怕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啊。” “不该招惹的人?”眠日看着双目中满是警惕的鱼宸和他怀中只露出乌黑发丝的人,低低笑了几声,说道:“有趣有趣,真是有趣,无杀意的善心小儿却抱着一个杀人无数的煞神,言谈举止之间亦多加维护,这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啊。” ... ... 正文 第51章 卷中寻宝(3) 眠日峡谷的景色虽美,但鱼宸等人并不是来看风景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往生花就长在眠日峡谷內深处的险崖之上。 “你们要那花做什么?”眠日在前面带路,状似不在意一般开口询问。 “医治胥景。”六峰山主抢先开口。 “哦?”眠日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我养那花已经养了几千年了,倒是不知道那花还有医人的功效。” “术业有专攻嘛。”六峰山主推了推前面的眠日,说:“你走快点啊,还等着你那花救命呢!” “哎呀,莫推我,莫推我,你这个小六,真是没大没小。”眠日似怒非怒,脚下的速度却快了不少。 “你知道什么是没大没小吗?就敢乱说。”六峰山主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的鱼宸。 鱼宸抱着胥景的手臂紧了紧,朝六峰山主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鱼宸对着这个漂亮热情的眠日却好感缺缺,尚未谋面,彼此之间陌生非常是一个原因,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却是初见面时眠日对他的那意味不明的一眼。 直觉告诉鱼宸,这个眠日绝对在打他的主意,当然也可能是对胥景感兴趣,但不管是他还是胥景,鱼宸都不会妥协。 现在这个眠日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也不好直接去问,只能在心里自己猜想了数遍,对着眠日也更加警惕了。 殊不知他所有心思早就在脸上一览无余,被眠日揣摩了个通透。眠日本来兴起的心思也在六峰山主的游说之下渐渐按捺了下去,一心只想要逗逗他。 不得不说,如今的鱼宸经过这连番巨变,无论是心性还是处世方面都与以前有所不同,以前心性未定,单纯天真,如今也有了防人之心,遇事也会反复斟酌考虑,只求稳妥。 如果族长大人从湖中出来后看到这样的鱼宸,怕也是会吃一惊。 “鱼宸,你把胥景放在这块石桌上吧。”六峰山主敲了敲一块淡黄色的巨石,那块巨石方方正正,叫它石桌也无错。 “这......”鱼宸犹豫地站在石桌旁。 “怎么?舍不得?”眠日也凑了过来,调笑道:“这胥景到底是何人物,教你这般紧张?是你兄长亲戚,还是你好友同行?” “胥景自然是我朋友。” “别磨蹭了,眠日峡谷除了眠日,就连凶兽魔物也没的一只,胥景放在这里还能教风刮去了不曾?”六峰山主面带急色,见鱼宸还在迟疑,又说:“那往生花生长的地方极为危险,他现在 又全无意识,你带着他去岂不是让他送死?” “好吧。”鱼宸思来想去,带着胥景去摘花显然不妥,无法自主行动的胥景就是一个负担,左右这谷里也没别的凶兽魔物,就将胥景留在此地,待他摘了花回来。 这样想着,鱼宸便把胥景放在了石桌之上,又布了一道屏障以防万一,才随着六峰山主与眠日谷主一同寻往生花去了。 ...... “这地方......”鱼宸一皱眉头,看着眼前的天险。 仿佛刀削斧劈才形成的险峻山崖一端在鱼宸三人面前,另一端延伸到对面的云雾之中,看不真切,广袤的地域显得他们三人愈发渺小。 真可谓,长三丈头顶天,短三尺脚踏云。 “诺,那株红色的便是往生花。”眠日伸手遥遥一指,鱼宸看去,却没见到什么红色的往生花,擦了擦眼睛再看,花是有一株,却非是红色,而是几乎与四周流云融为一体的银色。 眠日见他面色有异,便问:“有何问题吗?” “我并没有看到你所说的红色往生花。”不管鱼宸怎样眨眼,那株银色的花还是在眼前。 “怎么会?”六峰山主上前几步,探出头去看,“那花生的那么打眼你都看不见吗?花瓣红 的都快将周围的流云烧起来了。” “这......我倒是看见一株银色的花......红色的花瓣丁点也没看见啊。”鱼宸也探出头去瞧,可左瞧右瞧,银色的花还是银色的花。 六峰山主与眠日惊讶地对视一眼,眠日开口:“你看到的那株银色花恐怕就是往生花。” “怎么?”鱼宸摸不着头脑,“你们不是说往生花是红色的吗?” “非也,非也。”六峰山主说道:“你可知这花为何要叫往生?” “不知。”鱼宸摇摇头,“你与我说一说。” “往生往生,过往的人生,也就是前世,既然叫往生花,自然与前世有关。”六峰山主顿了 顿,又道:“传说看见往生花的人就能看到自己的前世,我一直以为传说有假,因为我与眠日所 见到的往生花一模一样,但你看到的与我们竟然不同,让我不得不重新想起这个传闻。” “可我只看到了往生花变色,却没看到我的前世,这是为何?”鱼宸不解。 “这......我们也不知,我们俩都是自天地灵气孕育而生,没有前世,只有今生,往生花 对我们没有用处。”六峰山主紧盯着对面崖上的往生花。 沉思许久的眠日突然开口:“或许往生花只是给你一个提示,你看到的花是银色的,你的前 世说不定鱼银色有关。” 鱼宸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银花,心中不知为何想起了胥景,说起来,胥景的灵气是银色的呢!不......不仅是灵气,还有眼睛的颜色,衣袍的颜色都是银色....... “别管这些有的没的了,前世的事早已在前世解决,重要的是今生,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早点摘下那朵花为胥景疗伤。”六峰山主神色带了几分急切。 “你今日倒是性急,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吗?”眠日对六峰山主是最了解不过了,看到六峰山主神色焦急,便出口询问。 “还不是山上那帮蠢物!”六峰山主恨恨道:“蝶主和虫主已经背叛了我,剩下的四个也在蠢蠢欲动,不知把我家搅合成了什么样子,我能不急吗!” 眠日一听,秀美微蹙,“那你可有受伤?” “虫主给我下了枉死虫,我现在灵气使不出原来的十分之一。” “不过是一只小虫子罢了,有何能耐将你灵气封住?”眠日抬手,白嫩的手指点在六峰山主 前额之上。 六峰山主也不阻拦,只说:“我一直找不到那枉死虫的藏身之所,自然也无法克化。” 眠日指尖轻点间,六峰山主的脸上红光乍现,忽明忽暗,诡秘莫测。 没过多久,眠日眼神一凛,两只并拢一夹,一条血红色的虫子被扯了出来。 六峰山主脸上裸露的皮肉肌理渐渐复原如初,六峰山主长长舒了口气,赞叹道:“找你准没错!终于把枉死虫给弄出来了,天天呆在我身体里真是想想就不舒服。” “呵。”眠日讥讽一笑,说:“还不是你自找的!我当初就说过创什么六峰,当峰主又苦又累,没一点儿好处,还得提防底下人作乱,你偏不听,说要寻什么大世界的路,真是魔怔了。” “我现在不是寻到了么?”六峰山主颇为得意,一把拉过旁边的鱼宸,说:“我是对的!你瞧见了没?我是对的!” “哈哈哈。”眠日大笑,“你对你对你全对,就怕你不过大梦一场,醒来后还是这熟悉的天。” 鱼宸拉着六峰山主的衣袖,开口:“别吵了,我们还是早点摘花为上。” “是了是了,眠日,你常来这里,有什么办法摘到这株花吗?”六峰山主看向眠日。 眠日红唇一张,从中吐出一件灵光湛湛的宝物来。 鱼宸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朵粉白色的小巧流云,正在眠日的手心中旋转不停。 “驾云而去的话,何不用我的云?”鱼宸招来自己那朵流云,雪白的云身之上不知何时多了 金色的纹路,鱼宸摸了摸那些金色的纹路,便听得眠日在一旁嬉笑。 “没想到你人长得俊俏,连流云都长得这般好看。”眠日一双媚眼直直看着鱼宸,又说: “不过此行是不能乘你这朵了。” “此话怎讲?”鱼宸不解。 “你初来乍到,自然不懂这断崖的规矩。你的座驾流云到了这断崖中只能失去灵气而坠落,到时候诚然你有百千条命,也只能填了这断崖的空。” “眠日的流云是她用特殊材料炼制的,和一般的座驾不同。”六峰山主抢先说道,“闲话休说,我们快快坐上流云摘花去吧。” 眠日也不多话,轻轻一吹,掌心的小巧粉云已然变大了数倍,正好三人并行,眠日在前驱使流云,六峰山主和鱼宸在后紧盯着断崖上的往生花,准备一举摘下。 粉云在半空中飘飘忽忽,只有耳畔急速飞过的白云才能知道,这粉云的速度快到离谱,就算挨得再近,彼此之间也听不见话音,用灵气传音也会被瞬间吹散。 鱼宸看着六峰山主的口型,一时弄不清他到底想说什么,只能大喊着让他再说一遍。 见鱼宸什么都听不见,六峰山主的脸上一片急色,鱼宸还想问怎么回事,就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畔劲风急流,他竟然从粉云上掉下去了! ... ... 正文 第52章 卷中寻宝(4) 身畔劲风呼啸而过,鱼宸心中一紧,提起体内灵气就要御风而行,不料灵气刚附体表,就被四周风刀刮的半点不剩,数次提气皆是如此,下坠的速度愈来愈快,愈来愈快,鱼宸的眼睛已无法睁开,只得勉强招来流云。︾樂︾文︾小︾说| 金边流云急速旋转,在暴风中犹如一叶扁舟左摇右晃,直晃得鱼宸头昏脑胀,只能抓紧身下流云,听天由命了。 ...... 鱼宸捂着褦襶爬起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郁郁葱葱的树林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树叶树枝青翠欲滴,另一部分却红叶似火,就连树枝树干都要烧起来了。 这等奇景,鱼宸一时看呆了。 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是进退两难。 他从崖上掉落,幸有流云护体,只摔了个七荤八素,身上并无伤口,但要再回到崖上却是比登天还要难! 且不论空中狂暴的气流,单是流云不能驱使这一项就够鱼宸惶然,胥景还在岸上生死不明,他却一时不察掉下山崖,也不知六峰山主和眠日两人何时才能救他上去。 胥景独身在岸上,灵体未愈,神智也尚不清明,也不知那两人取了往生花后能不能破了胥景周身的屏障。 不过那道屏障虽然经他加固多次,但以眠日的实力要打破也不难,现在鱼宸最忧心的,是六峰山主会不会趁虚而入,吃掉胥景。 六峰山主垂涎胥景皮肉灵气已久,若此番他不在旁边照应,六峰山主不肯给胥景用往生花续命...... 算了,六峰山主也不一定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何况六峰山主还要仰仗胥景与他才能出了香山宝卷,现在吃了胥景对于六峰山主来说毫无好处,他还是暂且宽心吧。 鱼宸观望四周,迟迟不肯踏出一步。 耳边的清风,鼻端的淡香,周遭的景色,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陌生的让鱼宸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自他来到人界就与胥景形影不离,这几日更是与胥景同住,走动间将胥景抱在怀中未有一刻放松,此时孤身一人,举目皆非,鱼宸踌躇着,迟疑着。 不期然忆起了往事。 上次因为方正道他与胥景怄气,之后也是分道扬镳,与此刻虽有不同,但都是分离。 只不过上次他有方正道所托的事情需要忙,心中对胥景也怨怒难消,独身而行凭着一腔热血,也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随后误入黑云才不得已投身宝卷。 而现在的状况则不同,鱼宸只觉心中茫然,抬眼四顾不知要往哪儿走。 难道他鱼宸失了胥景就这般无用无能吗 就连该去的方向都找不到。 其实......从一开始,他便是跟随着胥景,胥景说去人界赏玩寻物,他便跟着胥景去人界赏玩寻物;胥景说在卷中休养生息,他便跟着胥景在卷中休养生息。 除了一个又一个的胥景之外,他的脑袋中还有其他吗? 细细想来,这桩桩件件,大大小小的事情,无一遗漏,全都与胥景有关。 胥景啊胥景,若是此间事情完毕,我鱼宸该何去何从? 这是鱼宸首次直视这个存在已久的问题,这个问题就像尖锐的铁锥直直刺入鱼宸的心窝,在鱼宸的心窝中反复碾磨,疼痛难忍却非得剖开不可。 只有剖开才能窥探到心中真正的所思所想,只有剖开,鱼宸才会真正直面自己的未来。 是与胥景继续纠缠不清,还是独自闯荡,拥有只属于自己的未来? 胥景之于鱼宸,是教会他人性莫测,世故无常的老师,是带他领略湖外世界中奇妙迷人之处的密友,更是他有时候想起来甜,有时候想起来涩,有时候想起来怒火中烧,有时候想起来悲痛难忍的特殊存在。 这样复杂的心绪下,他还能放得下胥景吗? 绿叶泼洒,红叶乱舞,缠缠绵绵的风吹起一袭凉意,无夜的眠日峡谷内部断崖下,竟有日月轮转,新旧交替的景象。 只可惜有幸见识到这一切的人,却在狂乱纷飞的思绪渐渐不可自拔了。 ...... 断崖之上,一朵粉云停滞在半空中。 “怎么办?”六峰山主急急朝下看去,断崖下全是劲风乱流,什么都看不真切。 “算了,我们还是先摘了花再说吧。”眠日阻止了想要跳下去的六峰山主,又说:“我从未去过崖下,也不知崖下是何状况,你这样贸贸然下去,纵然躲过了那些要命的狂风到了崖底也是于事无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见六峰山主脚步迟疑,面带沉色,眠日说:“外面还有个等着我们救命的人,何不摘了往生花救了人之后,再去崖底一探?” 六峰山主重重叹了口气,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我们快些摘了话去吧。” 说罢,眠日驾着粉云再行,眼中瞧着距离很近,实则在层层阻碍之下,用了半个时辰才堪堪到达。 红艳艳的往生花如同一团火焰一般在崖边灼烧,六峰山主伸出手去又迟迟不肯摘下,“你别骗我,这花真的不烫手吗?” “你怕什么!”眠日略带嘲讽说道:“烧了你的手不是还能长出来么。” “好吧,我可真摘了!”六峰山主吞了吞口水,伸到花茎旁的手微微收拢。 眠日一推六峰山主,在六峰山主惊叫出声时慢吞吞开口道:“啰啰嗦嗦,真烦!” 六峰山主一时不察,手中下意识乱抓,那株往生花硬生生被六峰山主连根拔起。 滚落的碎石砸在六峰山主手背胳膊之上,六峰山主半躺在粉云之上松了口气,对着直直望着他的眠日一笑,说:“奇了,你真没骗我,握着这株往生花跟握着石头树叶一样。” 眠日从鼻子中哼出一声,一句不发就架起了粉云,六峰山主稳住身形,抱怨道:“刚夸你两句,你就故态复萌,飞之前也不同我讲清楚,要是我也掉下去就麻烦了!” “以你六峰山主的能耐,若是连这点小小风波也扛不住,还有脸回去见六峰众人吗?”眠日反唇相讥,丝毫不肯吃亏。 “好好好,我不跟你在嘴上争斗。”六峰山主把手上的往生花放入怀中,躺在粉云之中闭目养神起来。 来时难去时易。 顺着风劲,粉云速度急增,不过三刻钟已然回去了对岸。 “呼~”六峰山主跳下粉云,长舒一口气,“每次坐你这破云都像在生死中走了一遭,教人心惊肉跳。” 眠日直接从六峰山主怀中拉出往生花,径直往胥景所在而去了。 “哎呀,你等等我啊。”六峰山主急急跟上。 银袍黑发的男子盘腿坐在石桌之上,周身的银色灵气如同水体一般流动,在灵气的冲击之下,鱼宸走之前所设的几道屏障忽隐忽现。 六峰山主和眠日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渐渐能瞧见了胥景散发着淡淡光晕的身体。 此时,异变突起! 眠日峡谷中狂风骤起,眠日心里一惊,暗道不妙,当即跳入怪风之中,六峰山主也朝着胥景的身体急速掠去。 狂风掀起地上的落叶和小石子,劈劈啪啪地袭向眠日和六峰山主。 眠日和六峰山主心中都知道这些落叶石子有异,不敢硬接,只能运气灵气弹开,电光火石间先机已失。 胥景身前的屏障承受不住三方压力,猛然炸裂来开,内中稳如磐石的胥景便在六峰山主和眠日眼前被那阵怪风带走了。 狂风瞬间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六峰山主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竟然真的被我说中,教胥景给风刮走了!” 眠日脸色阴沉,一双琉璃美目四处搜寻着潜伏者的踪迹,最后在一片树叶上停驻目光。 六峰山主顺着眠日的目光捡起那片树叶一瞧,这不瞧不要紧,一瞧被狠狠吓了一跳,“这怎么会是风山山主干的!他将龙君捉去也无甚作用啊!” 眠日劈手夺过那片树叶,放在鼻下轻嗅,手一抖那片树叶已然化成粉尘,在空气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丰厚红唇一张,娇喝震耳:“竟敢来我眠日峡谷撒野,好大的胆子!” “对!我原道只有蝶主虫主背叛我,现在看来,怕是风主也参与了!只是他一向不爱说话,脑子比起其他五人也差一截,怎么会想到绑了龙君这么一招?”六峰山主说到最后已经是自言自语。 “那也不应该啊,他们分明还不知道胥景鱼宸的存在,风主此番作为实在是令人费解,令人费解啊。” “嘀咕什么呢!”眠日一巴掌拍在六峰山主后脑勺之上,平缓的语调完全听不出此前她还在生气。 “你!你这臭妖......算了算了,我不与你计较!” “你还是这般啰嗦的令人生烦!”眠日眉头一皱,已然有了几分不耐烦,“快快带我去找那什么风主算算账!” “好。”六峰山主也不推迟,向眠日详细说出风主所在后,便化作一道青光去了。 六峰山主屏气凝神,手一挥,眠日峡谷中已然变了颜色。 黑云压来,遮了满谷的红光,也让谷中的山石盈盈发光。 设下禁制后,眠日也化作一道火色流光随着六峰山主去了。 ... ... 正文 第53章 卷中寻宝(5) “六峰......你没死!”一只巨大的蜈蚣抬起触角晃了晃,语气中是遮不住的诧异。= “你还没死,我怎么会死?”六峰山主才不管他诧不诧异,翻掌数道青色灵气已然袭向那只蜈蚣。 那蜈蚣不躲不移,身体散发出阵阵黄光,六峰山主那数道灵气皆被你曾诡异莫辩的黄光吸收了。 “哈哈哈,我现在有宝甲护体,你那灵气伤不到我的。”巨型蜈蚣挥舞着百足,吐出一团一团绿色的毒气。 六峰山主不偏不倚,张嘴便把袭来的团团灵气吞入腹中,吞完换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说:“多谢虫主给我送灵气疗伤,不过带着毒吃起来味道怪怪的。” “你!”虫主冷笑一声,说:“原来你有吞灵之能,我倒是小瞧你了!不知道这招你吞得下吗?” 说罢,六峰山主便见对面的巨型蜈蚣立起了上半身,从身体两侧伸出几只透明的翅膀,嘶啦嘶啦的声响很是恶心。 眠日一皱眉,别开了眼,踹了六峰山主一脚,说道:“磨叽什么!这东西恶心死了,快点动手!” “额。”六峰山主摸摸头发,有些遮掩地说:“等会儿......等会儿......” “等什么!”眠日美目一瞪,抽身而上,劈手便是一招。 可怜蜈蚣形的虫主灵气刚刚提了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掌气一分为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变成了地上一只僵死的巨虫了。 眠日揉揉手,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六峰山主在原地跺跺脚,无奈跟了上去。 “你这儿到底有多少!”眠日愠怒地看着六峰山主,随手打死一位欺过来的凶兽。他们一路走来,杀了的凶兽,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可这些凶兽就像地上的蚂蚁一般,啥也杀不完,一波刚歇,另一波又到了。 “这些都曾是我的手下。”六峰山主语气惆怅,看这些兵力,六峰之中怕是有四峰都背叛了他。 这些凶兽虽然在他们眼中灵气低微不足为惧,但百万只蝼蚁聚在一起,能力就不可同日而语。 一刻不停的激战使得眠日和六峰山主脸上都露出了疲态。 眠日一张俏脸面无表情,六峰山主那张不知是真是假的脸皮也越见苍白。 一路往里闯,死去的凶兽血流成河,腥气绕鼻。 堪堪到达内殿,六峰山主与眠日忽闻殿中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灵压,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向 后跃起。 同一时间,内殿的石门猛然炸裂开来,爆炸的冲击波袭向一地尸体残骸中挺立的的两人。 六峰山主气息不稳,呕出一口鲜血来。眠日灵气浑厚,低档之力也比六峰山主强了许多,稳 住摇晃的身体,眠日急急与六峰山主拉开了距离。 六峰山主不解道:“你离那么远做什么?内殿里不知是是谁有这等能力,我们需一同进退。” “你那血真是臭气冲天,我可不想让鼻子遭罪。” 沙石飞溅,烟尘四散的内殿中,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走了出来。 六峰山主惊叫道:“龙君!” 眠日也吃了一惊。 迎面走来的高大男子一头黑发半数染血,发着淡淡银光的华袍上血色纹路与银色花纹盘根错节地缠绕而生,最为诡异的还要属他那周身上下急旋着的血带。 似雾气一般的血带将胥景整个儿笼罩在其中,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钻进胥景身体里。 在胥景踏出内殿之后,四周散落的残肢遗体嗦嗦地动了起来。 一道又一道的血丝从地上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血液中升起,争先恐后地扑向胥景,只一会儿的功夫,已然将胥景包裹成了一只血蛹,头脸身躯皆看不见了。 眠日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你招惹的这人到底什么来路!” 六峰山主面色发白,摇着头说:“我怎知......怎知......先前我还以为这只病龙只是见惯了血腥,身上才有那等肃杀之气,现在想来,这哪里是见惯了血腥能达到的地步?分明斩杀生 灵有万数之多!” “这下麻烦了!”眠日美目一凛,紧握手中的长戟,沾染了血迹的兽身不安地左右踏动。 “没想到风主把他劫来却是引狼入室,我敢断定内殿里定是无人生还。”六峰山主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带着几分庆幸,又说:“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与他有合作的关系,不然得罪了这等 煞神,几条命都不够我用的。” 眠日一双美目紧盯着胥景的动作,“你确定他此刻能放过你我?......我观他此刻已经理智全无,不知道认不认得咱俩......若是......”未说出口的话被六峰山主的惨叫打断。 “跑!快跑!他看见我们了!”逐渐稀薄的血雾中,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紧紧盯住六峰山主,六峰山主心中一抖,强撑着身体扯着嗓子喊了眠日一声,便要跑去。 眠日听到六峰山主声音,已然向后退了数丈之远,六峰山主紧随其后。 血气逼人的胥景朝逃逸的两人投去一眼,一抬脚追了上去,堪比疾风的速度,每一刻都在拉进距离。 六峰山主满脸汗水,顾不得回头看一眼,心中只有跑跑跑,眼中只有眠日那火红色的身影。 ...... 崖下。 头顶的太阳慢慢偏西,鱼宸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忽然—— 鱼宸左手一伸,行云流水般在半空中划下一道道绿色的符文。符文缓缓旋转着,一小截深绿的树枝随风飞舞,慢慢悠悠地落入那些绿色的符文之中。 就是现在! 鱼宸猛然睁眼,目光如炬,盯着符文中打着旋儿的绿枝,从嘴中吐出铿锵有力的一字, “生!” 话音一落,符文中的嫩枝突然急速旋转起来,莹绿的灵光从树枝上扩散开来,知道把整段树 枝都包裹了进去。 鱼宸坐在石头上稳如泰山,眼皮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符文。 两个时辰后—— 鱼宸的脸上已经有了汗水,符文中的树枝绿光大盛,再看时,已然变了个模样! 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上挨挨挤挤地长出六片绿叶,三片已经成熟,足有半个手掌那么大,抽身而出的细条之上也有三片微黄的嫩叶。 只看一眼,就觉满目清新之感。 鱼宸心中一喜,气息便有些不稳,但鱼宸还不想就此放弃,凝神定气,如同新生的树枝在绿 色符文中重新旋转起来。 鱼宸又道一字,“死!” 只见符文飞速掠动,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越来越浓郁的绿光将鱼宸身前的树枝完全裹住,比刚才的范围还要扩大的灵光中透露着不安的浓厚死气。 一眨眼又是两个时辰已过。 鱼宸身前的符文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在昏沉的天色中格外显眼。 渐渐的,鱼宸的身体微微挪动,渐渐的,鱼宸头上冒出层层冷汗,渐渐的,鱼宸身前符文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鱼宸吐出一口淡色的鲜血,身前的符文应声碎裂,露出了内里早已经枯死,到了一碰就碎程度的枝叶,那枝叶随着鱼宸的动作化作烟尘消散在空中了。 “咳咳......咳咳.......”鱼宸不停地咳出一滩一滩看不真切的血液,不稳的身形在石头上摇摇欲坠,只能牢牢抓紧身下的石块。 看来,他还是对树之道义掌握不精,只能运用其中的生之道义,但生死相对,按理说,他能够成功使出生之道义,这死之道义也是不难,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鱼宸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四周暗了下来。 黑暗最是能滋生在黑夜中行动的怪物的时机,砸在土里的血液中,逐渐逸散开去的,是丝丝缕缕难以压抑的渴望与愈加焦躁的内心。 此刻的鱼宸还不知道,六峰山主口中轻描淡写的血中香气,是足够令这些生物发狂的契机。 刚刚遭受反噬的鱼宸,能发现这个夜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吗? ... ... 正文 第54章 卷中寻宝(6) “魔物,你不该对我下手。=”鱼宸捂着血流不止的左手,地上瞪着一双眼不甘死去的数只魔物让鱼宸微皱眉头,别开了眼去。 无奈的尾音消散在凄凄的晚风之中。 鱼宸快速在崖底搜寻着空地,没有山洞避难,左手上的伤口又止不住地流血,血气弥漫会招来多少魔物也未知,在空地中休息,也能少了被偷袭的麻烦。 月朗星疏,深蓝色的天空不像眠日峡谷中的景色,彻骨的凉风吹动着鱼宸沾染了血迹和灰尘的纱袍,不期然,又想起了胥景。 胥景的伤不知道怎样了,六峰山主和眠日有没有成功摘到往生花,胥景有没有醒来,若是醒来后会不会来寻他?这崖底凶险未知,还是不要来的好。 现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找他,而是治伤,希望胥景不要做这种顾此失彼的事才好。 虽然在心中这样想着,但鱼宸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小心思,想让胥景一醒来就寻他,想要从 胥景身上汲取安全感。 这样的念头本来无错,但鱼宸却莫名有些脸热,想到最后无可自拔,心脏砰砰砰地急声跳动,鱼宸不得不强迫自己想其他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一只嗡嗡嗡的带翅膀小虫子飞到鱼宸眼前绕来绕去。 鱼宸抬手赶了赶它,并不理会。 黑色小虫子又飞近几步,急迫地想要引起鱼宸注意力。鱼宸被它那嗡嗡声扰的不胜其烦,说:“到别处飞去!扰的我心烦。” 谁知那只黑色小虫好似听懂了一般,转了两圈便飞走了。 鱼宸心中称奇,暗付这小虫子莫非真听懂了?反正在这崖底什么都不熟悉,还不如跟上去瞧瞧! 玩心大起的鱼宸一路跟着那小虫子向前走去。那小虫子颇有灵性,还晓得停下来等一等鱼宸,待鱼宸跟上后,再向前飞去。 一路无话,只有衣料与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还好这一路都平安无事。 鱼宸紧紧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腕,咬伤他的那只魔物利齿上有毒,深可见骨的伤口不但无法恢复会一直流血,而且时不时发出滋啦滋啦的腐蚀皮肉的声音。 鱼宸束手无策,只能一遍又一遍把灵气从伤口中灌进去。横冲直撞的灵气一进入伤口就和内里的毒素进行殊死搏斗,鱼宸的皮肉之下霎时成了战斗场。 此消彼涨之下,无外力提供的毒素渐渐落了下风,灵气见状越发紧迫起来,直痛的鱼宸两眼发黑,唇无血色,双腿无力。 “这是......?”鱼宸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华美宫殿,连手腕上的伤都忘了灌灵气进去。 面前的水晶宫殿流光溢彩,璀璨夺目,七色变幻的纱帷曼妙飞舞,琉璃宫灯之上金黄色的灯火映照出一殿辉煌。 满目灯火,满目异色,鱼宸不知不觉中,已然踏入了宫殿之中。 殿内比起殿外竟然也不遑多让。 正是: 水晶宫,琉璃殿,真假难辨;黄金台,翡翠珠帘,玉色迷眼。 鱼宸一时只觉恍恍惚惚,各色宝光令他神晕目眩。 脑边嗡嗡嗡的声音令鱼宸心生烦躁,大喝一声:“禁音!怎么这等烦人!” 一语言罢,幡然醒悟。 再看时,满室的珠光宝气再也撼动不了鱼宸的心神分毫了。 “这次多谢你了,小虫子。”鱼宸心有余悸,诚心诚意地对着在他旁边飞上飞下的黑色虫子道了声谢。 小虫子向前飞去,鱼宸赶忙跟上。 脚下踩着的金砖光滑明净,时不时从角落中滚落出玉石宝珠,碰着鱼宸的脚。鱼宸目不斜视跟着前行的小虫子,才发觉这殿中竟然别有洞天! 殿内又套一内殿,小巧精致,虽无外间奢华迷人,也别有一番雅致情趣,只有角落里的金镶玉花盆,正中央的描金香木桌,四周的玉石藏宝柜,顶端的翡翠丝掐边,玉蚕丝纺纱,清一色天然水滴形紫宝石做坠。 浮动间有如潺潺清泉,只消一眼便令人神清气爽;静止时也如千层白雪叠浪,曼妙非常。 哪怕鱼宸再不懂,也能感觉得出只这一个纱帐便不似凡品。而这内殿中宝物繁多,又全是些寻常人家都能用到的东西,将这些人人都要用到的东西做的如此精巧,这殿的主人定也非是常人啊! 可惜鱼宸没有享受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对着内殿中的诸多东西都不认识,只当个个都是不凡的宝贝,只当这些宝贝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自然只感叹其内在,不嗟叹其外形了。 再来一个,哪怕是胥景,也不得不说一句暴殄天物。 在观了外殿奢华,内殿不凡后,鱼宸不禁想起了此间主人。 这时鱼宸才惊觉他做错了事。私闯别人家宅,还对别人的东西起了贪念,这......这真是犯了主人家的大忌了。 要说这个鱼宸也真是怪,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黑心肠的胥景身边数年,又被胥景时不时教授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鱼宸居然没有长歪。 鱼宸天生有一种恶中辨善的能力,不管胥景说杀人是对,救人有错,鱼宸也能自己明白到杀该杀者是对,救不该救者有错。至于何人该杀,何人该救,鱼宸当然也有自己的一套了。 鱼宸念及水晶宫的主人,想退出殿内,若是殿主人因为他的莽撞而生气,他就不好办了。 一转身,却是已无退路。 不知何时,来时的路已经被一堵玉墙封死,光滑的玉墙之上只有鱼宸一个人的身影,那只引他来此的黑色虫子也不见了踪迹。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掉进崖底下已经够倒霉了,谁知道又惹了麻烦,这水晶宫的主人是要将他困死在这里啊! 宝帐翩翩然滑落鱼宸肩头,鱼宸一把拂开,心中烦躁莫名。 ...... “龙君住手!”六峰山主看着已近眼前的胥景,吓的言不由意。 被血气包裹的胥景全然不听,我行我素欲取他性命。 一道红色灵气破风而来,挡住了胥景势如破竹的一招,险些丧命的六峰山主已被救走。 胥景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去。 散乱的头发泼洒在肩头,带血纹的银袍无风自动,此刻的胥景比平日里多了些什么难以描述 的东西,血色的眼睛里是残忍暴虐下的毫无理智,还是再一次失去的痛不欲生? 没人懂,也没人敢懂,去触碰一个魔头深埋的过去,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与能力。 而能触碰过去的人,却不在这里。 炎炎烈日之下,六峰山主引以为傲的宫殿中却寒意彻骨。 那是无数死去的亡魂在殿中流连不去,那是无数怨恨的亡魂在殿中声声悲鸣。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静静地站在被血河染尽的殿外,眼中没有映入血河中的断肢残骸,眼中没有映入阎罗殿中的万千因他而亡的生灵,他的眼中,甚至没有杀气。 他只是站在哪儿,就连阳光都无法穿透的森冷。 他觉得他是在等人,等一个很久以前因为自傲而失去又因失去而复得的珍宝,那件珍宝是一 个人。 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谁来告诉他,他等了好久的那个人去了哪里?他该做些什么?难道这一切......注定无法挽回了吗? 他们都该死。 一道飘忽的声音在胥景脑中响起。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 为什么不杀呢! 杀了他们啊! 杀了他们啊! 一声声凄厉的喊叫,胥景头痛欲裂,大声质问着那个声音: 杀了谁? 那些阻挡你的人。 杀了他们我就能找到他吗? 不能。 那我为何要杀人? 他们该死。 我不知,我不知,我不知啊!他们为何该死?我为何要杀人?我该怎样寻他? 三界不容他,地府不留他。 三界不容他......我便屠尽三界不容之人......地府不留他......哈哈......地府不留 他,我便让那些人也尝尝神魂永受煎熬之苦!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胥景的眼中红光大盛,周身掀起一道道狂暴的气流,被束缚在殿中不得超生的怨灵瑟缩着发出诡秘诅咒,嘁嘁喳喳的声音响遍大殿内外。 胥景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本该静默无声的银靴,却敲出了惊雷一般的声音。 声音所到之处,百兽绝迹,地上的藤蔓迅速为他让开通道。 胥景身上的血气太厚了,浓郁到呼吸间也全是血腥味。暂时无法吸收的血气顺着胥景的银袍一颗颗砸在地上,血之精华遍洒胥景身体两侧路途。在胥景走后,遍地生花。 红的滴血的花瓣,如同忠实的臣民,正在夹道欢迎着煞神。 同一时间,被眠日所救的六峰山主躲在一处山洞中疗伤,饶是为了吞灵而生的他,也难以消化身上沾染的血气。只能依靠眠日渡给他的灵气修补断臂和腹部的巨大伤口。 “他......很强。” 六峰山主知道眠日口中的“他”是谁,一想起当时惨状,六峰山主就觉胃中翻涌,心头紧缩。 那是他平生所见最骇人的景象,只是想想都会惊惧恐慌而不能自已。 ... ... 正文 第55章 卷中寻宝(7) “吾平生所得皆在此处,你若有命出去,全数都归你。``し”微微上挑的语调全然不像已经活了万年之久,倒像是个风流潇洒的公子哥。 “怎么样?敢与吾赌一下吗?”狭小的空间中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字字震得鱼宸耳膜发痛。 鱼宸敛神屏息,一刻不停地盯着四周环境,想要找出那个人的藏身之所,朗声说道:“我无意间闯入此地,还望你能原谅我的无心之过。” 内殿中一时无话。 鱼宸又说:“其中宝物我未动分毫,你可以去检查一下,你若还在生气,我便向你道歉,不然,赔你些珠宝也可以。我实在身有要事,还请你行个方便。” “你还没考虑好吗?”那人答非所问。 “考虑什么?” “与吾打个赌,你生,这殿内珍宝尽数归你,你死,就与吾做个守门人吧!......怎么样?你赌还是不赌?” “我没兴趣。”鱼宸一捏拳头,额上暴出道道青筋,已然是急怒攻心,快要按捺不住了! “唔,不赌,那你只能死喽。”轻飘飘的一句话之后,却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鱼宸眼一凛,急急退让数步,但还是被扑面而来的气流削掉半只衣袖,抬手在身前布下屏障,鱼宸努力让自己提高警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但这次的攻击却是铺天盖地而来,让鱼宸避无可避。 石之道义叠加而成的屏障很快破裂,鱼宸的出招速度从未像现在这样快过,快的要看不清身形了。劈劈啪啪的打斗声不绝于耳,经由封闭的内殿弹回,让鱼宸脑袋嗡嗡作响。 “啊——”脑中心中狂暴不已的鱼宸大喝一声,周身的灵气暴涨,急射而来的攻击被全数弹开,殿内的珍宝都泛起各色光晕,抵挡着被弹回来的疯狂攻击。 稍微次一些的藏品,在这股气流冲击下四分五裂。而那道无一丝灵气波动的玉墙之上,却只有两三道浅的看不清楚的伤痕。 鱼宸一腔狂暴之气郁结在胸口,有怒火,有忿恨,有无奈,有不甘,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悲哀。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任人摆布,又是这样任人鱼肉! 胥景啊!我到底该怎样做?难道真的要像你说的那样吗?这世间一切的一切,只有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得到绝对的公平? 而懦弱无能的我只能一次次地看着你陷入危险,最后怨恨着死去吗? 内殿之中机关重重,音波攻击便是其一。 若是以往,温润随和的鱼宸是绝不会受其影响,但今时不同往日,先有坠崖,后又因大意而被困水晶宫,鱼宸的心中焦虑解决之法,担忧胥景之伤,这才被音波钻了空子。 往昔不甚在意的小小心病,在此刻,成了鱼宸失败的关健,难道鱼宸真的要命丧此处,成为水晶宫的守门人吗? 胥景算什么东西! 他凭什么指使你做事! 他只是个病怏怏的失败者,他只是想利用你! 利用你来替他找寻仙草灵药,等他伤好了之后,第一个杀死的人便是你!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鱼宸双眼充血,眼前出现的胥景一身带血纹的银袍,眼中含笑,脸色僵硬地朝他伸出手, “旒毓......来,到我这儿来......乖旒毓......” “我不是旒毓,我是鱼宸!我不是旒毓!我是鱼宸!啊——”鱼宸大喊大叫,周身的灵气更加狂乱,在内殿中肆虐,绞碎金镶玉花盆,在木桌前堪堪停下。 “旒毓——旒毓——旒毓——乖旒毓——阿六最乖——” “我不是旒毓,我不是阿六。”鱼宸迸发出道道金色灵光狠狠打向玉墙,在玉墙之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玉色痕迹。 胥景在骗你呢! 他只是想利用你。 等他伤好了,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鱼宸,我的灵体灵气全部恢复了。”胥景一身银袍,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鱼宸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 那只他在无数个夜晚握着入睡的玉手,正直直插在他的腹中,鲜血淋漓,然后胥景像掏出凶 兽魔物们心脏那样把他的心脏慢慢拉出。 眼前一片血红,撕心裂肺的疼痛使鱼宸痛哭出声,大叫着:“好疼啊!我疼啊!胥景!” 你瞧,胥景准备杀了你呢! 你平日里为他做牛做马,更是为了他的伤东奔西走,他却要杀了你。 你甘心就这样死去吗? 你甘心吗? 你要杀了他! 杀了他你才能活下去! 杀了他! “杀了......胥景?”鱼宸静立原地,喃喃自语,“杀了......胥景......杀了...... 不......不能杀。” 不能杀胥景!胥景是他的朋友,是他几经生死,不离不弃的至交!胥景怎么可能杀他呢?要说这世间最不可能杀他的人,就是胥景啊! 鱼宸低低地笑着,暗哑的声音回荡在内殿之中,混沌的双眼中血气逐渐退去,一同退去的还有那些光怪陆离的幻想。 鱼宸就站在内殿中央,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之上附了一层金色的灵光,鱼宸叹息般自语道:“呐......胥景,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眠日美艳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 “我们能怎么办?”六峰山主咳出一口鲜血,狠狠道:“他现在就是一个毫无理智的杀戮魔神,谁敢上去?” “只要给他吃下往生花......” “说的容易!”六峰山主对着眠日叹了口气,“我们根本无法接近他。” “你那个风主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眠日靠在冰冷潮湿的墙 上,思考着要不要回眠日峡谷避一避风头。 “我怎么知道!看样子风主早就被他杀了,死无对证。” “你这个峰主当的真失职,问什么都是不知道,不知道,那要你有何用?” “当峰主自然有底下人操心,我只需替他们坐镇就行了。” “好好好,你犯懒病,却要让我也死在这里了!” ...... ... ... 正文 第56章 卷中寻宝(八) “现在当务之急,是那个完全变了个样的胥景,你别光顾着数落我,快想个办法吧!”六峰山主将洞口堵住,长舒一口气。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能有什么办法?先疗伤吧。”眠日闭起眼睛,全身腾起火红色的灵气,山洞中霎时热浪滚滚。六峰山主躲在角落里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自己撑了一个结界,运气疗伤去了。 血色人影在林中穿梭,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炼狱景象,哀嚎声已成为卷中世界的单色音调。 “你在等谁?” “......” “你在等谁?” “与你何干?” “你在等谁?” “呵,与你何干!” “你在等谁?” “哼!”胥景冷笑一声,转身要走。 被鲜血染污的河中传来一声叹息,“我知道你等的人。” “哦?”胥景停下脚步,“你知道?” “我知道。” 笃定的语气令胥景脚步停顿,半晌说了句:“若你骗我......”话未尽,已然走到了河边。 清凌凌的河水中倒映着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河中人睁着一双波澜不惊的银色眼眸直直看着胥景,削薄的红唇张合,“你不该杀这么多。” “你是在教训我吗?”血眼胥景冷笑,“你杀的可不比我杀的少。” “我只是想说,他不喜欢血腥。”河中黑发银眸的胥景丝毫不为血眼胥景的气势所动,平静无波的声线令人烦躁不已。 “他?他是谁!”血眼胥景一拳砸在河中,银眸胥景的脸随着水波缓缓拉长——变色——复原。 “他是你想找的人。” “为什么你们都知道!为什么我却毫无印象?他到底是谁?我为何想要寻他?”胥景紧咬着牙关,恨恨道:“你最好给我讲清楚了!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无可奉告。” “你!” “你杀不了我,你清楚,你我本是一体。” “一体?不!我是胥景!我是龙君!你这个杂碎!” “恼羞成怒?呵呵。” “他在哪儿?” “我不清楚。” “我说过了,别骗我!......你也很想找到他吧?哈哈,你在担心,没感情的人也会担心?” “你可以去寻一个人。” “谁?” “吞兽。” “吞兽!噬灵体吞兽!寻他做什么!” “你怕他吞了你的肉身吗?” “激将法对我没用,我会让你从我身体里滚出去!” “彼此彼此。” “哼!” 胥景抽身而去,但兽海茫茫,要寻一只谈何容易? ...... “暗箭伤人,小人行径!”鱼宸喘着粗气道,淡红色的血液一点一滴砸在铺满玉砖的地上,鱼宸捂着受伤的手,精神高度紧绷,密切注视着四周动向。 “咦?龙血?”内殿主人惊疑不定地出声,滴落在玉砖之上的鲜血被渐渐吸收。 “真是龙血!只是味道淡了点。”内殿主人满意地说道。 虚空幻化出一只巨大的透明手骨兜头罩来,鱼宸躲闪不及被抓了个正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从鱼宸身上传来,鱼宸痛的脸色发白。 “唔,毫无龙威龙气的幼龙,奇哉,怪哉!” “放......放开......”鱼宸挣扎着,想要使出灵力来脱困,却发现被压制的提不起分毫,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已然是另一个世界。 四周一片漆黑,只哟点点星辰点缀其中,鱼宸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象,一时竟忘了言语。 “吾的翰海星河如何?” 一个耀眼的光团由远及近而来,鱼宸向后退了几步才惊觉身上的禁制已经消失了,当下提着一寸金色防备,站起来试探性的问道:“你是.......水晶宫的主人?” “水晶宫?原来你们是这样称呼它的。”光团停在鱼宸面前,又说:“吾在此地三万六千年,尚不知晓这方世界何时诞生过神龙,吾观你骨骼奇怪,似龙非龙,似鱼非鱼,有鳞无角,尾骨宽大,你是何种族类?身具神龙血脉,却无神龙体态,吾生平未见。” “我是银纹双身鱼一族。”鱼宸见光团周身毫无杀气,心中略略松了口气。 “银纹双身鱼......唔......没听过,不像此界族类。” “我从界外而来。”鱼宸说道,见那光团半晌无话,又小心的说:“我闯入水晶宫是无意之事,现在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就放我出去吧,我有非常要紧的事要做。” “放了你?”光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似的,“你既然入了吾的地方,生死皆有吾所决定,你不赌,吾便杀了你,让你替吾守门,出去做什么?” “你!”鱼宸气结,合着这团光,想本就没打算放过他,和他说话也不过是因为好奇之下询问几句,问完就要杀了他了。 “吾怎样?”光团明知这条小龙生气了,故意逗他,“吾还未尝过神龙的滋味呢!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吾将你下酒吃。” “你吃神龙?消化得了吗?”羽辰心中着急,但四周都是星辰,前者不可进,后者不可退,连身处何处都尚不可知,想要逃出生天,难矣。现在也只能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等眠日和六峰山主来救他了。 “吾既然能吃,何愁消化不了?只待你变回龙身,再扒皮抽筋,削肉剔骨,做一盘蒸笼肉来下酒......” “我分明是一条鱼,怎能变得龙身?”鱼宸想起了他在那片黑中时,骗他的蛇妖也是这么说的,要让他变回龙身,可他分明是一只鱼,身体里有龙血就够奇怪了,他可不信,这团光有办法让他变成龙。 “银纹双身鱼......你且化为原形,让吾瞧瞧。” “我无法化为原形。”鱼宸不是妖,没有妖那种可以在人形与原形之间转化的能力,胥景也曾告诉过他,如果强行恢复原形,不仅会折损自身修为,元寿也会有所损伤。 “哦?看来是吾说话的分量不够了。”光团的声音还是原样,无一丝怨气,但鱼宸心里一惊,暗道不妙,这光团不知道要对他做什么了!!! 鱼宸心中忐忑,但也只能等待光团的下一个动作。 那光团也果真如鱼宸心中所想,当下便朝着鱼宸游过来了。 ... ... 正文 第57章 卷中寻宝(9) “眠日......我感觉到了!是他......他过来了!”六峰山主压低的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藏在洞穴深处的眠日深吸一口气,一双美目中尽是狂暴杀气,“再等等......我......我快要忍不住了......” “唉!”六峰山主重重叹了口气,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六峰——” “嗯?”六峰山主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按在墙上,心不在焉地应道。 “如果他找到了这里,你就回眠日峡谷,我闲暇时挖的那些地道的位置你都知道,只要进了 地道要甩掉他很容易。” “那你呢?”六峰山主紧紧盯着眠日,洞穴昏暗,六峰山主不敢运功,只隐隐瞧见眠日一张 玉脸泛起了【潮】红,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 “我自然......自然是留下来与那小子打上一场了。”眠日越喘越急,连话都说不连贯。 “什么!”六峰山主下意识揪住眠日的衣袖,大惊失色道:“你同我一起去!” “呵呵......”眠日费力地笑了几声,纤细的五指握紧六峰山主毛绒绒的爪子,安抚地 说:“我好歹是这方世界最强的人,怎能......怎能教这个外来的小子抢了风头去!你且等等, 我现在功体不稳,无法......闪开!” 眠日猛然拔高的声音夹在一连串爆炸声中,六峰山主躲闪不及,闷哼一声摔倒在地,眠日抬手弹出一道火红色的灵气挡下六峰山主背后的巨石。 六峰山主连滚带爬地跑到眠日旁边,抓紧眠日的胳膊大叫:“他离这里还远!我感觉的到!我们快走!快走!眠日!” 眠日随手擦掉嘴角的鲜血,一双美目直勾勾看着前方,在六峰山主扯着她企图逃跑时,那只不停捏诀的右手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 六峰山主被那团红光笼罩,身不由己地向着虚空中退去,紧拽眠日的手却不肯放松,“不!眠日!快点进来!” 眠日掰开六峰山主,转头看也不看他瞬间惨白的脸,平静地说:“来不及了,你走吧,六 峰。” 艳丽的红色灵气将六峰山主吞噬,只余虚影的六峰山主无声地喊着什么,脑中传来一阵眩晕,六峰山主眼皮沉重,最后映入他眼中的是眠日从容不迫的背影。 一如千年前他见到的那样。 杀红了眼的胥景掠过草地湖面山峦,炸裂声在他的周围响起,波及至数里之外,那些来不及 逃跑的禽兽在一瞬成为冷冰冰的尸体,带着怨气的灵体紧紧跟在胥景的后面。 不需要胥景动手,那件带血纹的银袍已将身后的灵体化作一团团血水吸收殆尽。 不够......还不够...... “喂!你是叫胥景,对吧?” 胥景瞳孔一缩,看着由远及近的火红身影,甩手一道磅礴的灵气朝那火团似的人影打了过 去。 眠日飞身躲开,擦肩而过的强劲气流令她心悸不已。 胥景很强,她知道,但此刻的她才惊觉,胥景的强大已经远超她所能想象的范围。 这就是界外之人的能力吗? 眠日的双目中燃气一丛火苗,如果她也去了界外,是不是就能像眼前的这个人一样强悍? “六峰山主在哪里?”胥景看着眼前这位半人半兽的女子,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应该知晓些 什么。 “六峰!”拔高的声线连眠日自己都吓了一跳,胥景要找六峰?难道......胥景一开始的 目标就是六峰?......也可能是她和六峰两人...... “嗯?”胥景敏锐地察觉到眠日话中的迟疑,连续几天都毫无线索令他几欲发狂,当下便冲 到眠日眼前,血红色的双眼紧紧盯着眠日。 眠日眼前一花,胥景已然掠至眼前,瞧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一向暴虐嗜杀的眠日竟然有了 怯意! 不可原谅! 那些虽然浅淡却真切存在的怯弱让眠日一瞬怒火中烧。 她平生最好血腥与杀戮,个性凶残无匹,平日里还能固守本心,控制住杀戮*,现在被胥景掀起的这场血腥狂潮弄的神醉梦迷,在逃的途中,就有好几次险些撕裂旁边的六峰山主。 如今她已经不想再压抑本心,送走六峰山主她再也没有后顾之忧,现在只等和这个强悍的胥景一战,用血腥和尸骸来平复她心中的躁动。 她的威名这方世界的凶兽魔物无不闻风丧胆,以至于她的眠日峡谷半个手下都没有,也无兽敢来犯。 而现在,她竟然有如此软弱的情绪,胆怯,无能,这样的话怎么能用在她的身上? 眠日一头秀发猛然腾起火苗,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六峰山主在哪里!”胥景渐渐失去耐心,抓着眠日【裸】露肩头的手却“噗”地着起火 来。 眠日见机向后退去,一时间与胥景拉开不小的距离。 胥景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上的火苗,鼻尖抽动却闻到了一股焦糊味。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 白皙的手背之上一块铜钱大小的烧痕异常醒目。 血眼深沉,胥景拉下衣袖,缓缓遮住手背上的伤痕,大喝一声,啸啸龙吟震颤天地,将明里暗里袭来的灵气通通绞成碎片。 眠日感到胥景身上愈见浓厚的杀气,有些病态地舔着嘴唇,眨也不眨的眼中是不逊于胥景的疯狂。 “嗯?怎么回事?”于此同时,相距千里的异空间中,一团耀眼的光团疑惑出声。 “怎么会有龙吟之声?此方世界的真龙该是吾手上这条才对......”光团自语着召回打神鞭。 被无形绳索吊在半空中的鱼宸早已失去了直觉,青白的嘴唇透出淡淡的死气,哪怕这个地方 怪异到能够不停吸收他的血液,地上也聚起了一滩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淡色液体。 鱼宸的下半身笼了一层金银相交的驳杂灵气,在那层灵气之下,一时间透出人类双腿,一时间又现出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兽类体态。 隐约的兽态修长好似蛇身,却在尾端开叉如同鱼尾,光滑粉嫩不见半片鳞甲,哪怕从未见过真龙的光团也不禁有几分疑虑。 这个自称银纹双身鱼一族的小子真的只是个血气跟真龙相似的异种?不......不可能......这小子能在打神鞭之下坚持数日不死,除了强悍如斯的神龙,还有哪个族类能如此顽 抗? 他这条打神鞭可是会破开肉身,直打神魂! 普通人一鞭下去魂飞魄散,仙人三鞭下去无不是仙骨尽数粉碎沦为散人,能力弱点的直接道毁神消,精魄散落九州大地,想要重塑身体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这打神鞭虽是天地至宝,但总会有相应的克制之法。 练就精钢不坏之身,一身神兵不入的皮肉才能抵挡打神鞭触及脆弱神魂的可能,相传有些实力超凡的大能者以秘法修炼神魂,到了一定程度后,神魂可凝出实体,任凭他是九天玄雷还是专灭神魂的打神鞭,在这样的神魂面前都不过是小把戏。 但能修炼到这般境界的人三界少有,毕竟生来为何自有定数,淬炼外体与淬炼神魂皆为逆天而行,既然是逆天自然有他的难处,平常族类修炼有成已属不易,便是再给他淬体炼魂的法子也难以坚持下去。 此时那些自天地孕育而生的神兽便自然而然地遭到他人嫉妒窥视。 道法三千,其中应天地规则孕育的走兽飞禽往往生来便拥有寻常族类难以企及的天赋境界。 譬如兽首鳞龙,禽首凤凰。 鳞龙皮肉筋骨都为上乘材质,龙血延寿,龙眼驱邪,有传言凡人尝一口龙肉白日飞仙,能不能飞仙不知道,从来没有神龙试过。 凤凰的天赋特别,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比起神龙的浑身是宝惹人垂涎,凤凰的不死好像更加令人心动,但这种天赋却无法通过外力来获得,就算你杀掉凤凰,饮血食肉,你也不可能拥有浴火重生的能力。 垂涎自然会伸出不义之手,三界之中想猎杀神龙的人不知凡几,这也是龙族好战的缘由。 他能确定面前这个小子是神龙无疑,百十鞭下去神魂也不过是裂了个缝隙,虽然真身略有些奇怪,鳞甲也无半片,但也许这都是幼龙特有的体态。 只是刚才他分明有听到一声浑厚龙吟,绝对不是面前这小龙发出的...... “啊——啊哈——” 数日来无声无息仿佛死去的鱼宸突然惨吟出声,光团被鱼宸吓了一跳,看了鱼宸好一会儿也没发现鱼宸因何惨叫,大概是因为打神鞭的后劲效用? 这么多天还以为这小子已经习惯了呢...... 等等!那层银光! 光团急切地发出千百道光线欲绑住已经是半透明的鱼宸,却还是晚了一步。 浑身上下散发出无穷银光的鱼宸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扯出了这方结界。 任凭那光团如何气急败坏地咒骂,到手的小龙已然飞走了。 胥景拔出血淋淋的手,脚下的眠日瞪着一双美目直直看着天际,往日白皙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一道道血液像一张大网将她的上半身切割成无数块,下【半】【身】的兽体慢慢消解,渐渐 只剩下一张干瘪的兽皮。 胥景甩掉手上散发着甜腥气的浓稠液体,霎时天旋地转,脑中混沌,失去了意识。 ... ... 正文 第58章 祖龙神殿 幽暗的大殿中空空荡荡,即使百年来无人造访也不曾为它添上半分寂寥。し【鳳\/凰\/更新快请搜索】它就像一只死而不僵的生物,跨越了时间轮回,特立独存。 在大殿的角落里耸立着一只巨大的蛋,或者说是茧。上万跟丝线一样细的东西纵横交错,完美地包裹住里面的生物。若不是这丝线上光华流转的浅淡红光,这个东西将会淹没在大殿无处不在的阴影之中。 一道突兀的银光骤然亮起。 胥景自银光中跌落。发昏的脑袋隐隐作痛。踉跄着勉强站稳,一双血瞳刀子似的刮过周遭环境。 空无一物的大殿中落针可闻。胥景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危险,目光在角落那只淡红色的茧上停留几分,移开了视线。 角落里突兀地传来了一声“咔嚓——” 胥景几乎是同时扭过头去,死死地盯着那只淡色血茧。大殿四角的灯台不知为何竟接连亮了起来,将整个大殿都照映的灯火通明。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许是捏的狠了,那五根白玉似的修长手指,指骨处青白一片。胥景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那只怪模样的血茧上,连大殿中灯台的无火自亮也只是稍动眉梢,视若无物。 “咔咔——咔嚓——” 碎裂声再度响起,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数道回音。犹如恶鬼以骨磨牙,切切察察,令人毛骨悚然。 胥景已然听出那声音是从血茧内传出来的。他看着那只血茧,脑中猛然一片混沌,鬼使神差地朝血茧走去。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了血茧面前,伸在半空中的手也已触到了那只怪茧。 猛然缩回手去,力度大到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晃了晃身体。妖异邪肆的血瞳中缓缓溢出点点红光,针尖样的银色瞳心猛地向外扩散了一圈。 灵台逐渐清明的胥景只觉鼻端萦绕着一股极其深重的血腥气,令他厌恶地皱起眉头,垂眸一扫,身上那件龙鳞宝甲不知何时满布血纹。硕大的血花一朵紧挨一朵,细长的血线勾勾连连。同宝甲上的龙纹缠在一起,像一双双妖异的细长眼睛狰狞地看着胥景。 胥景看着看着便觉头脑发馈,滚烫的血液在心头沸腾。周身灵气受到影响,噼噼啪啪爆裂开来。一时间大殿内有如万鼓齐鸣,两处激荡,更燎的胥景心头邪火大炽,回头数掌拍出。强劲的气流在大殿中横冲直撞,却无半分侵入血茧四周。 粗重的呼吸一声强过一声,站在血茧前的胥景身体僵直,半闭的眼皮下,逐渐褪色的银瞳与趋于强势的血眼争夺主权。要将神魂体魄撕裂般的痛苦令胥景握紧颤抖的双手,手背上第一次爆出青筋,牙咬的咔嘣作响。 大殿漆黑的壁上猛然滲出一层惨淡的灰雾,将胥景的攻击尽数反弹开来。金色的灵光带着尖锐的杀死朝胥景蜂涌而来。胥景一动不动硬受了灵气反噬,金色液体顺着鲜红的唇角淌下,一身的硬皮勉强抵挡了十之七八。 胥景睁开眼,眼中的胜负已有定论。青紫斑斑的手抚上受创严重的内腑,狠狠按下去。坚实的腹部顿时陷下一块凹痕,金色的血液疯狂地从嘴角溢出,顺着略微削尖的下巴砸在血茧之上。胥景猛然转头,血红色的双眼牢牢盯住墙角的阴影。 好像感到了胥景的注视,深沉的阴影害怕似的颤动起来,诡异非常。 抬手揩掉唇角血液,胥景朝殿角阴影走去。只听得一声尖利的惨叫,一道黑影迅速从阴影里逃逸而出。胥景血瞳一凛,反掌数道灵光疾驰而去,将那黑影死死定在烛台台柱之上,发出一声巨响。烛光下,那人穿一身黑色斗篷,脸被兜帽完全挡住,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胥景抓住偷窥者的兜帽用力一扯,还没拉下来,那人就大声求饶,“龙爷爷饶命啊!饶命!求爷爷别把我的帽子拉下来,求龙爷爷大发慈悲,饶我一命!” 话音未落,一张布满脓包的脸出现在胥景眼中。 像被灵火反复灼烤后持续溃烂,露出腐肉和黑枯的骨头。那明显不是正常人形的骨头扭曲着,光是看看就能感到这个怪人曾遭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和折磨。 胥景面不改色地看着那个人形的怪物被烛光烫的脸上脓包一个个炸裂,脓液和腐肉四溅,暴露的白骨很快被烫的溢出一股焦味,黑糊糊一片,极为恶心。 凄厉的惨叫声盖过了角落里的碎裂声。 落在血茧上的金色血液渐渐变得稀薄,将那块巴掌大的血茧表皮侵蚀的只剩薄薄一层。透过那层淡红色的纱可以轻易看到里面有一个朦胧的影子动了动。 焦黑的枯骨很快占满了那怪物的整张脸,只留下一对黑绿色的眼珠。胥景当然不会好心到给它再戴上兜帽,被灼烤的皮肉发出一股奇怪的焦糊味。胥景觉得这双眼珠很是熟悉,但初初清醒的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被他毫不留情碾碎的部分内脏涌到嗓子眼又被咽下。胥景微闭双眼,奋力回想着有什么能够迅速恢复的灵药仙草,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实在没有多余的灵气来修补内脏,若有什么能够重塑内脏的东西就好了。 “啊——哈啊——饶——饶命啊啊啊——饶命——” 烦人的惨叫声让胥景心头火气,伸手紧紧掐住那怪物焦黑一片的脖子,发出一阵被挤压的咯吱声,看似脆弱的颈骨竟没有如胥景想的那般效果,胥景用力收紧玉爪,那颈骨也只是咔吧地断了一小截,胥景拔断那一小截尾指粗细的骨头,那骨头断口莹白如玉,丝毫不见烧灼痕迹。胥景心中疑窦顿生,手心啪地亮起了一簇火焰,灼烧着那块怪异的骨头。 外圈的焦黑很快被炼去,化作一股腥臭难闻的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其中包裹的白骨在灵火的灼烧之下慢慢泛起一层妖冶的红光,红光与灵光抗争着,此消彼长。胥景沉吟片刻,收回灵火,只留下掌心已然变成艳红色的骨头,在红光接触到胥景掌心时,一股滚烫的痛感令胥景猛然收回手去。那红色的骨头还未落地就被身上的火火燃烧殆尽。 熟悉的场景,胥景低头看着掌心被烫出的红印,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世间能将他这身龙鳞灼烧的火焰,这怪物,究竟是何种族? “啊——你——你如此对我——我族——我族——啊唔唔唔唔唔!” 胥景直接拔了那怪物的舌头。 周围立时安静了下来,连烛火燃烧的声音都没有了。被掩盖的碎裂声在大殿中异常响亮,胥景的心难以抑制地悸动起来,放佛有什么他早已等待许久,此刻终于来临的东西将要出现在他眼前。 被金血侵蚀变薄的小块血茧壁满是裂纹却始终没有碎掉,周围的血茧已可见的速度变薄。有什么东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破开血茧,重生。 龟裂的血茧逐渐褪色,一小块率先褪为白色的血茧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密不透风的血茧终是有了缺口。 胥景将嘴里聚起的血液咽回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正在蜕变的血茧。 石头一样的白色碎末很快堆起了一层,血茧内部的模糊影子也渐渐成型,展露出惊人的体态。胥景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激荡,沸腾的情感令他茫然失措,令他难以理解,也令他无端的恐慌。 脑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告诉他,走过去,走过去,但双脚却难以移动,仿佛这一去,便是万劫不复。 鱼宸在一片黑暗中困顿了许久,忍受着扒皮错骨的疼痛,以至于当疼痛停止时他都没有察觉到。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咬牙承受着想象中的痛感,等到他明白这些都已经结束了,还有种恍惚梦中之感,提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到来的折磨。 直到一束光照在他的眼皮上。 鱼宸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沉重,那束光没有带给鱼宸一丝温度,却比任何一次都要深入鱼宸的内心,唤起了一个沾着血泪的名字: 胥景。 胥景......胥景......鱼宸疯狂地挣扎着,想要脱离无边的黑暗,那打在眼皮上的冷光给了鱼宸源源不断的勇气。 就算再痛,也不能放弃,就像无数个将要崩溃的境地里,胥景未曾放弃过他一样。 他不能再懦弱,不能再逃避,不能再心安理得的接受胥景的保护,缩在自以为是的壳子里,大言不惭地评论着胥景的过失,不敢面对这世界的黑暗,难以维持心中摇摇欲坠的正义,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说保护胥景?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脸面去见族长大人? 裹缠着鱼宸的束缚,不管是身体的还是心灵思想的,都在渐渐土崩瓦解,从束缚中破茧而出的鱼宸,能像一块初绽华彩的璞玉,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只能将他的杂质磨去,就算稍有不慎蹭掉一两片玉体,也无损他的风采卓然。 当然,若要让这块美玉发出最耀眼最夺目的光彩,还得看琢玉师心中所求为何。 在鱼宸成年之前,一直都是族长大人告诉他该如何做,而现在能够雕琢鱼宸这块玉的,只有也只能是胥景一个。 ... ... 正文 第59章 奇怪生物 胥景怎么也想不到,血茧里的东西竟然是比钉在灯柱上的怪物还要奇怪的生物。就爱上网。。 那生物上半身是人族形态,下半身却是一条奇怪的尾巴。那蛇尾粗短,比鱼尾细长,通身布满金色的鳞片,每片都有巴掌大小,光彩莹然,灵气充裕。饶是胥景,在看到如此完美无瑕的金鳞片是,也不免失神。 当那个怪东西抬起头时,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男子的脸时,胥景的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无数记忆潮水般地向胥景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抱住脑袋,闷哼出声。 鱼宸从地上半坐起来,下半身笼罩了一层金光。随着金光散去,非人类的怪异形态已被结实修长的双腿代替。 还没等到鱼宸搞清楚现在的处境,一道熟悉的身影就映入鱼宸眼中。鱼宸不可置信的惊呼道:“胥景!”可面前的胥景双手捂着脑袋,痛苦地□□出声。鱼宸狂喜的心立刻被浇了一盆冷水,吓得连跳动都不能了。 踉跄地站起身,鱼宸撑着发软的双腿跌跌撞撞的朝胥景跑去。紧紧抓住胥景的滚烫的手,鱼宸的心里松了口气,心思一动便使出了刚领会的木之道义。 金色的灵气带着令人耳目一新的生命气息,轻柔地落在胥景身上。鱼宸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体内的灵气浩瀚,如同仙河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又乖巧温顺只听从他一人差遣。这种感觉令鱼宸心潮澎湃,手下失了分寸,直到胥景喝了一声:“够了!”他才如梦初醒,收回灵气。 胥景缓缓呼出一口气,鱼宸输给他的灵气浑厚纯粹,加上他强悍的神龙体质,就连内脏的伤也好了三成,要想全好也不是不可能,只怕鱼宸撑不住,会硬生生的被他吸光灵气。 “胥景,你怎么样?”到了嗓子眼的话被胥景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堵了回去。鱼宸看着胥景,竟一时无言。直到胥景突然伸手把鱼宸搂入怀中,鱼宸才如梦初醒,尴尬的发现,他竟然什么都没穿! “鱼宸......鱼宸......鱼宸......”胥景紧紧搂着怀中的人,呢喃着怀中人的名字,一声比一声轻柔,却一声比一声难以抑制心中的感情。最后,他只是将脸深深埋入鱼宸的颈窝中,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终于将这人找了回来,终于。 鱼宸想把胥景推开,但在手上传来熟悉的触感时,竟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胥景的银袍,连日来所经历的担忧和害怕令鱼宸心头发酸,眼鼻发热,却一滴泪也没有落下,只是绞紧了胥景的银袍,任由胥景抱着,一动不动。 四周一人高的烛台幽幽亮着,谁也没有去想以后怎么办,这里又是什么地方,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物体灼烧发出的“啪啪”声。 鱼宸靠在胥景身上,一开始异常激烈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想要推开胥景又有些舍不得,也怪这四周的气氛太过安静,鱼宸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睁眼时,身边已经没有了胥景的身影。 鱼宸猛然从地上坐起,□□着的修长身体令他一时愣怔,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正在观察墙上石头的胥景,听到动静,猛然回头,看见一脸呆相的鱼宸正半坐起来,紧张的心情顿时松懈,朝鱼宸走过去。 鱼宸看着胥景清冷的目光,脸刷的一下红了个彻底,放在身侧的手一捂□□,结结巴巴地说:“胥......胥景,我......我衣服呢?” 胥景浑不在意,一掀袍角跨坐在鱼宸面前,伸手拨了拨鱼宸乱糟糟的头发。鱼宸有些不自在的躲着胥景的手,干笑着说:“胥景......我不能总这么......光着吧?你给我找找衣服放哪儿了.......” 胥景收回手,也不恼鱼宸躲他。随手在空中一扯,凭空拉出一条银光湛湛的水袖,不多时,一件笼着银光的衣袍送在鱼宸面前,银光散去。露出其下乳白色的长袍,鱼宸看的眼都直了,摸着光滑水润的长袍,兴奋地说:“这是什么法术,教教我吧?” “这个算不得什么,不过些许小把戏罢了,你学了也没多大用处。”胥景狠狠揉了揉鱼宸的脑袋,站起身来,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灯台,灯台上雕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胥景瞧着那黑龙龙尾处有一块地方不对劲,提步便朝灯台走去。鱼宸下意识地抓住了胥景的银袍,又像被烫到了一般立刻放开。心中暗骂自己这手不争气,还惦记着前些日子里胥景修炼时任由他摆布的情形滋味,竟然自个儿跑到胥景衣摆上去了。若此时胥景问他这个为何,他真是百口莫辩了。 胥景迎上鱼宸躲闪的目光,只说了句好生带着,莫要乱跑便原谅了鱼宸的无礼举动。鱼宸松了口气,心中却隐隐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按理说,胥景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他一马。这要搁在以前,非得将学过的法术练习十几个时辰不准休息,直练得他体内的灵气空空慢慢几十个来回,累的他话都不想说才作罢,将此事揭过。这次怎么这么容易就过关了?没道理啊...... 鱼宸直觉这个转变与胥景的瞳色变红有关。 现在的胥景明显与煞气入体时的胥景不同,不仅如此,就连银瞳时的胥景也没有此时的胥景沉稳冷静。 银瞳时的胥景虽然冷若冰霜,但却是外冷内热,就算是发火,也很少作出过激的表情动作。哪怕被他气得狠了,也不过是面无表情的暴喝几句,就连怒意也带着一股冷意。 血瞳时的胥景与银瞳时的胥景大相径庭,行为举止轻佻肆意且极为爱笑。即使那只是僵硬、扭曲的笑容也足够使认识胥景的人大吃一惊。当然,这并不是说血瞳时的胥景不会发怒,他发怒时也笑,笑的轻蔑透骨,笑的无声张狂。 鱼宸每到那是便会如坠冰窟,浑身发凉。那笑容中透着浓浓的阴冷气息。 不管是银瞳时的胥景还是血瞳时的胥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看不得鱼宸因为其他生物而受伤,每到那时,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失控发疯。 胥景银瞳时候的奇怪态度和血瞳时候脱口而出的名字,都在昭示着一件事:他原本和胥景就有一种特殊的关系。但鱼宸清楚地知道,他在捡到那颗蛋之前,根本就不认识胥景。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胥景认错了人。 这个认知令鱼宸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了。他最不愿意相信,难以接受的结局不是和胥景形同陌路,他惧怕且暗自愤恨这的,只是胥景的包容忍让,宠爱情谊都不是对他的,而是另外的一个人或妖或仙或魔。那么这些东西于他来说,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梦。 所以,对于鱼宸而言,不管是什么样的胥景,只要是胥景,就够了。 “发什么呆?过来!”胥景朝鱼宸招招手。 鱼宸远远便瞧见胥景手里拿着一片黑色的东西,那东西被胥景捏在手里自然下垂,看起来十分柔软,上面还有一些奇怪的纹路。走近了才发现那东西像是什么动物的皮,被强行撕扯下来,边边角角处还粘连着一些碎肉和不甚完整的鳞片。 那些鳞片又小又细,密密麻麻地铺满整张皮。掀起细鳞能看见底下竟然还有一层坚硬的黑壳,胥景用灵气很快将一小块细鳞全部刮了下来,露出的东西令鱼宸大吃一惊。 那居然又是一层黑鳞! 第二层鳞片比第一层鳞片打了数倍,因被剥掉表层细鳞而留下的道道白斑挤满了半个巴掌大的黑鳞。猛地一看,就像数不清的被剜去眼仁只余眼白的眼球一般,鱼宸心里一惊,出了一背的白毛汗。 仔细看去才发现只不过是写斑痕罢了,暗暗松了口气,但也不敢盯着那张黑色的鳞片看了。 胥景却将露出来的几片黑鳞全剥了下来,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鱼宸捡起地上的细鳞,看着看着便觉得异常眼熟,有点儿像是蛇鳞,又有点儿像是鱼鳞。这黑鳞虽小,上面的纹路也不马虎,行云流水般的浅纹精巧地在细鳞上弯曲盘旋。鱼宸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种鳞片。 没等鱼宸想明白,胥景便叫他看手里那张半个巴掌大的黑鳞。 鱼宸踌躇着不肯去看,胥景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这东西,像什么?”鱼宸强忍着不适感,仔细打量着胥景手中的鳞片。忽略那些白色梭形斑黑鳞上的浅淡纹路逐渐清晰起来,竟然同细鳞上的纹路别无二致! 鱼宸迅速把手里的细鳞举到黑鳞前仔细比对。果然,两篇鳞片除了大小不同外,形状、纹路都一模一样,只不过细鳞的纹路更深一些。 但鱼宸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种鳞片纹路在哪里见过。抬头突然看到胥景正直直的看着他。对上胥景平静的目光,鱼宸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胸口如擂鼓,任凭鱼宸怎么努力也平复不了,只能微微错开目光,神色游移不定,白皙的脸悄悄爬上了一抹晕红。 ... ... 正文 第60章 殿门巨龙 “是龙鳞。《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胥景笃定地说,收回放在灯柱浮雕黑龙上的目光,不经意扫了鱼宸一眼,却发现鱼宸脸色煞白,气息紊乱,不由开口道:“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鱼宸连连摇头,抓拉了几下头发,躲过胥景探究的目光,心中狂乱不已,绝对不能让胥景知道他是误以为胥景再看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又被胥景给下了一跳才会气息不稳的。若给胥景知道了,肯定得罚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练习法术了。 鱼宸怕胥景还要再问,急急地说:“龙鳞?什么龙鳞?” 胥景目光深沉地看着鱼宸,直看得鱼宸额上冒汗才施施然开口,“你记得我变为原形时的体态吗?” 鱼宸点头,在刚刚回到人界的那数十月中,胥景都是以原形跟他相处的,此时经胥景提醒,鱼宸才惊觉这些黑鳞与胥景的银鳞完全一样,只不过胥景的鳞片个个光滑饱满,上面也没有纹路,所以鱼宸一时没有想起罢了。 黑鳞上的纹路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胥景抓起鱼宸的手放在黑鳞上,鱼宸惊讶地瞪大眼睛,指腹上传来的粗糙触感,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强行凿出的。 纹路中没有凿过的痕迹,胥景指尖溢出点点银光,在虚空中描了十几个难解的咒字。鱼宸看着眼熟,猛然想起这等文字是当胥景灵气不稳或者暴怒激动时会浮在龙鳞上的龙族咒术真言。如此说来,那些黑鳞上的纹路竟然是被咒术给烫出来的痕迹...... 鱼宸糊涂了,既然是龙鳞,又怎么会被龙族的咒术真言给烫出痕迹?胥景又是从哪儿找到的这些鳞片?这样想着,鱼宸便问出了口。 “这东西应该是我捉住的那怪物的皮,因被我钉在灯柱上挣脱不得才强行撕皮逃脱留下的。” “什么怪物?”能被胥景叫怪物的东西,鱼宸非常好奇。 “披着黑色斗篷,酷似人族有没有人族形态,眼睛是墨绿色的。”胥景暗自思忖那怪物究竟是何物种,骨头里都能蕴藏火种,那火种竟能伤得了他,若不是那张脸毁得彻底,不然事情就好办多了。 黑色斗篷,人族形态,墨绿眼睛......一个背叛的身影突然闯入鱼宸的脑海中——逗他和胥景进香山宝卷的蛇妖!只不过那蛇妖有个极好的辨认特点,便是每句话中都带着蛇族特有的“嘶嘶”声,胥景是绝不可能漏掉这条线索的。 鱼宸想不通,便问胥景,胥景听了他的分析,整个人沉默下俩,鱼宸心中着急,但没敢打扰胥景,只能四处看看,越看越眼熟,怎么这地方倒像是来过一样呢? “那蛇妖引你去的地方叫什么?”胥景猛然握住鱼宸的肩膀,将鱼宸扳正,看着鱼宸的眼睛问道。 “祖......祖龙神殿......”鱼宸说完立即如醍醐灌顶,这个地方,不是那蛇妖引他去后想要杀了他的地方吗?这里确实有两排高大的灯台,只是当时没有灯光,一时没认出来罢了。 胥景垂眸,手中的黑鳞无声化为米分末。 拉着鱼宸朝殿外走去,一点儿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鱼宸也没有再问,跟着胥景往外走。 【赤】【裸】的双脚踩在石头上冰冰凉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而上,鱼宸纠结地蜷了蜷脚趾。胥景察觉到鱼宸停了下来,转头看见鱼宸正盯着自己的脚发呆。 白皙的脚掌在长袍的遮掩下只露出半个,五只雪白的脚趾受寒透出莹润的米分色,煞是可爱。胥景蹲下将鱼宸的脚托起来打量,修长的手指在鱼宸脚背上划了几下。鱼宸努力绷住脸上的表情,耳朵却违背了主人的意愿,红了个彻底。 胥景如法炮制,将灵气压缩成线,织了一双银纹锦靴,帮鱼宸套在脚上。鱼宸一直僵直着身体,直到胥景将他的两只脚都套上锦靴,风轻云淡地站起来,拉着鱼宸的手继续往前走,鱼宸才放松下来,一张俊俏英气的脸爬上两抹红晕。 黑漆漆的殿墙与灯火通明的内殿形成强烈的明暗对比,鱼宸被胥景宽大的手掌紧紧拉着,心中奇异地安静下来,再看那些灯柱上雕着的狰狞黑龙也不会有悚然的感觉了。 神殿大的离谱,鱼宸粗粗估计了一下,他们已经走了又两个多时辰了,还没到殿门口。鱼宸扯了扯胥景的手,胥景脚步慢了下来,略微转头问他怎么了。鱼宸扒拉了一下头发,开口道:“我们怎么不御风?这样走一整天也走不完。” 胥景松开鱼宸的手,一双血瞳直直望进鱼宸的眼睛里。鱼宸被他看的心慌意乱,忍不住问胥景怎么了,胥景的眼睛里带着几分不常见的笑意,只说了句:“挺好。”便径直走了,留下鱼宸一个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这句话是在说什么。 再瞧时胥景早已于他隔了五六座灯台,鱼宸只好将此事先放一边,小跑着追胥景,胥景放慢脚步,等鱼宸跟上来后,重新抓了他的手。鱼宸问他刚才那是什么意思,胥景捏了捏鱼宸的手,一语不发,只是削薄的唇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弧度。 巍峨高大的殿门依旧气势惊人,门板上的巨龙高高昂起脑袋,铜铃大小的眼睛冰冷暴虐,轻蔑地看着脚底的蝼蚁,两条龙都鳞须俱张,栩栩如生,恍若真物。 鱼宸上上下下仔细看着这两条龙,最后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都没有胥景好看!胥景浑身上下都是银色的鳞片,就算是族里最漂亮的鱼也比不上胥景半分!鱼宸此时再瞧胥景,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自豪之感,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湖中,朝那些小鱼们得瑟他得了一只浑身上下都是银鳞的宝贝,那宝贝还是神兽呢! 胥景四处打量严丝合缝的殿门,殿门上的饰纹只有发丝那么细,却一直盘旋到巨龙的龙角处,紧紧缠绕着巨龙。 胥景看着殿门上数根极长的纹路,一个荒诞的想法突然涌上心头。 这两条石刻巨龙,是活的。 胥景的目光刀子一样刮过神殿的每一个角落,笼着一层浓黑雾气的大殿殿墙之上,一道熟悉的黑影猛然闪过。胥景眼神微动,猛然看向鱼宸。 鱼宸正看着胥景,冷不防被胥景逮了个正着,尴尬地露出一个蠢萌的笑容,抬脚朝胥景走去。哪知胥景突然劈手便是一道银色灵光朝他打去,鱼宸吓得脸色发白,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半响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东西?” 胥景凌厉的眼神柔和下来,微微颔首示意鱼宸躲开,鱼宸立刻像火烧眉毛一样连滚带爬地跑到胥景身边,紧紧握住胥景垂在身侧的手,才惊悸未定地看像他刚才呆的位置。 一个全身都被黑色斗篷遮的严严实实的人形生物被胥景用灵气捆了个结结实实。 “是你!”鱼宸怎么也不会忘记这个背叛他的“生死之交”! 蛇妖在地上扭动着,一语未发。 鱼宸怒火中烧,几步上前就朝那蛇妖身上踹了几脚,拉下那蛇妖的兜帽,一张极其恶心的脸出现在鱼宸面前。鱼宸被吓得后退数步,到嘴的质问怎么也说不出口。忍着心里翻腾着的不适感,鱼宸又看向在地上无声翻滚的蛇妖。 满脸的脓包在一个个炸裂,蛇妖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鱼宸眼神飘忽,心中生出无限的同情和悲愤。 同情这蛇妖所受的非人折磨,悲愤哪怕这蛇妖那样对待了他,他竟然还是会同情! 仇人的痛苦,他本来应该是乐于见到,甚至于希望的。在香山宝卷中,鱼宸偶尔会想起这个蛇妖,想他出去以后一定要让那蛇妖痛不欲生,以泄他心头之恨。但想象与看见是两回事。 等到他看到自己的仇人如此痛苦时,心中还是涌起了难以抑制的不忍和同情。 就算鱼宸竭力想让自己铁石心肠,不听话的手脚还是帮痛的满地打滚的蛇妖戴上了兜帽。 “我已拔了他的舌头,毋须担心。”胥景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上停止颤抖的蛇妖,用一种“今天我吃过饭了”的平常语气,说出令鱼宸震惊的话。 “拔......舌头?”难以置信地重复,鱼宸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蛇妖,恍然想起来即使是经历刚才的惨痛折磨,都没有听到半声惨叫,原来......原来竟然是被拔了舌头! 胥景发现鱼宸的不对劲,上前两步,握住鱼宸的肩膀,极其轻柔的叫了两声鱼宸。鱼宸猛地将头埋进胥景的怀中,力度大到连胥景的胸膛都震了一下。 “你生气了?”胥景不确定地问,鱼宸的脑袋动了一下,胥景实在想不通他哪里做错了,又问道:“为什么?” 鱼宸拽着胥景银袍的双手发出“咔——咔”的声音,胥景强硬地把鱼宸的脑袋扳正,捧着他的脸说:“到底怎么了?” 地上的蛇妖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两人都无暇顾及,自然也没有发现那蛇妖早已挣脱了身上的灵气绳,隐藏在兜帽之下的墨绿色眼睛里有血色的丝状物划过。 ... ... 正文 第61章 彩色珠子 胥景身上的煞气突然发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爱玩爱看就来网。。胥景将鱼宸的脑袋猛地按回胸前,一道带着森然杀意的灵气已然扑面而来。 那灵气上裹着的正是能灼烧龙鳞的艳红色火苗,情急之下,胥景转身护住怀里的鱼宸,背上一片火辣,回身正要痛下杀手时,未好全的內腑突然翻江倒海起来,激的他真元不稳,筋脉中灵气乱窜, 鱼宸撑住胥景发软的身体,企图逃跑的蛇妖因为动作太大而不小心把自己的兜帽掀翻了,正在地上痛苦地翻滚。鱼宸的眼里有着挣扎,但他终究没有再为蛇妖戴上兜帽,而是用石之道义将他困在透明的结界里。 胥景闭着双眼,光洁的额上全是冷汗,鱼宸跪坐地上,将胥景的脑袋放在怀中,单指点上胥景心口,源源不断生之灵气涌入胥景的身体里。饶是感觉灵气充沛的鱼宸也有些受不住,嘴唇失了血色。 胥景抓住鱼宸的手,强行从心口扳开,生气修补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內腑崩塌的速度,经过数次重创,哪怕是强悍如胥景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那点儿灵气不算什么,胥景,胥景!你让我给你治伤!胥景!”鱼宸挣不开胥景的手,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他能感觉到胥景的气息正在削弱,恐慌占据了他的心,到了最后鱼宸已经是在嘶吼。 胥景睁开眼睛,血红色的双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安抚着鱼宸趋于狂乱的心。“我没事,修养一会儿就好了......”金色的血液随着每一个字从嘴角疯狂涌出,鱼宸捂住胥景的嘴,急切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哭腔:“胥景......胥景你是不是要死了?” 胥景抬手覆上鱼宸的捂住他嘴的手,握住搬开,咳嗽着开口:“毋须惊慌,你把那蛇妖剖开,把他的内脏与我瞧瞧。” 鱼宸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将胥景轻轻地放在地上,满怀恨意地走向蛇妖。胥景突然叫住鱼宸,待鱼宸回头后,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别留多余的善心。” 那蛇妖在结界中乱撞,透明的结界布满裂纹,许是听到了他们的话,一双妖异的墨绿色眼睛竟透出了几分祈求和悲伤,撞击结界的身体也颤抖着停了下来。 鱼宸撤了结界,抬手便是杀招,那蛇妖本蓄力一击逃跑,没想到鱼宸先发制人,一道金色灵气贯穿了蛇妖的额上死穴,那蛇妖僵直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鱼宸闭上眼睛,紧握的双手在颤抖。 他还是心软了,即便那蛇妖杀心昭然,几次将他与胥景逼入死亡的境地,他还是难以硬下心肠,活生生地将那蛇妖剖开取内脏,他不忍对一个生灵施此毒手,哪怕那个生灵几次三番令他失去最重要的人,他还是难以下手。 所以他一击杀了那蛇妖,让那蛇妖生时不必承受活剐的痛苦,死后与他再无瓜葛。而那蛇妖死后留下的尸身,就当做惩戒,取用任凭他鱼宸意愿。 即使理由充分,底气十足,鱼宸还是没敢回头看胥景的脸色,径直走到哪尸体前,不料那尸体突然一抖,一道金光急射而出,朝鱼宸的眉心冲来! 电光火石间鱼宸矮身一躲,那道金光“咻——”地一下钻进了胥景的眉心。鱼宸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胥景!你听我解释啊胥景!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那金光迎面射过来,只要脑袋正常的都会躲啊!我......我忘了你在我身后......我......我错了...... 内心化为咆哮体的鱼宸一紧张就语死的毛病又犯了,明明心里已经把这种解释都想好了,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胆战心惊地看着胥景白玉似的脸上道道金光流转游走,从眉心钻进了胥景的衣领里。 鱼宸什么也顾不得了,几步跑过去拽着胥景的衣领用力一扯。 没扯动。 鱼宸握紧手里的银袍深吸一口气,狠狠地像两边扯去,一张俊脸憋的通红,手中的银袍崩出了一道细小的裂缝,鱼宸脸上的欣喜都要凝成实质的了,准备再接再厉,把胥景的衣服扯开。 刚要动手,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握住了鱼宸的手,玉石般的修长手指死死地捏住鱼宸的手指,迫使鱼宸松开了手。 鱼宸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瞳,那双眼睛的主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干什么?” 鱼宸被他这么一看,心里紧张,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脱脱脱衣服!” 胥景:“......” “有道......金光......钻......钻......钻你脑门儿里了......” 胥景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无奈地开口:“你知不知道,这件银袍是我的鳞甲所化,你撕扯银袍便是在撕扯我的鳞片皮肉。” 鱼宸简直要被吓尿了,苍天怜见啊!他他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啊!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件银袍是鳞片变的啊!他要是知道他死也不会去扯胥景的鳞片啊! 等等!刚才好像......也许......大概......把胥景的银袍给扯了一道缝......鳞片被扯了一条缝...... 鱼宸抖了抖肩膀,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痛啊! 胥景我对不起你......鱼宸眼泪汪汪地看着胥景,捏起被扯了一条缝儿的银袍,身上的鳞片也仿佛在隐隐作痛。 我该拿什么拯救你,裂了一条缝的鳞片...... 胥景从鱼宸手中抽回衣领,撑着地面站了起来,随意揩掉唇角的血渍,朝蛇妖的尸体走去。 鱼宸呆坐在原地,看着胥景行云流水一样的动作整理好仪容仪表,不紧不慢地走到尸体旁边,一掀袍角稳稳地蹲下身子,柔顺的银袍垂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的一只银色锦靴。许是散开的长发遮挡了视线,胥景张开五指【插】【进】额上发中,五指抵住发根朝后一捋。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插】【在】发中,玉白与乌黑形成强烈的对比,一两根发丝从胥景指缝中漏出,调皮地在胥景冰雕雪啄的容颜上晃荡。 直晃的鱼宸整颗心也开始颤抖,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胥景,胥景一只手【插】【在】发中,另一只手松松地握成拳头,伸出一根手指将那尸体从上到下轻慢地划过。 亮黄色的大殿,浓黑色的殿砖,雕着黑龙的巨大灯台,面容溃败的尸首,随意又专注的银袍男子,这一切都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违和感,却又意外地令鱼宸感到心口处一片*滚烫。 虽然早已知道胥景俊美无双,但他以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对胥景的容貌习以为常,他以为他已经能够泰然自若地看着胥景。 但他错了。 此时,胥景在这个诡异阴森的地方,在毫无准备的鱼宸面前,展露出了他那令人迷醉的风姿。 举手投足,虽非刻意,却是潇洒飘然,自有韵味。 哪怕胥景的脸上还是惯常的面无表情,血瞳中是令人胆寒的冰冷,唇角是不肯轻易上翘的削薄,但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睥睨之气,即使被逼入绝境也有如闲庭散步般的持重从容,从不在意别人生死,将他人看做蝼蚁的残酷冷血,肆意妄为,皆是从胥景血脉骨头里流淌着的高傲与不容侵犯的尊严。 胥景骄傲到不允许一丁点儿的忤逆,但却为了鱼宸一次次妥协,一次次放下身段亲自教导鱼宸,教会了一条什么都不懂的小鱼在这世间的生存之道。。 鱼宸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水雾,胥景的身影也模糊的看不清,但鱼宸知道那个男子不论何种境地,依旧自有一种惑人的风骨姿容,精妙绝世,此间无双。 “哭什么?”胥景取其手指擦去鱼宸眼角的泪迹,面色缓和了下来,说道:“我没有怪你。” 鱼宸捂住眼睛狠狠揉了几下,把里面的泪水都揉出来擦在袖子上,抽了抽鼻子,脸上面无表情,耳朵却红了个彻底。 夭寿啊!这么丢脸的事情居然被胥景被看到了!以后没脸见他了! 胥景自然是不知道鱼宸心里在想什么,他把一颗珠子递到鱼宸眼前,鱼宸的注意力立刻被胥景手中圆滚滚的东西吸引了。 那颗珠子通体墨绿色,中间一抹艳红色的火焰像是有意识一样燃烧着,火焰周岁笼着一层彩色霞光,珠子只有拇指大小,却是鱼宸在湖里不常见的彩色。 鱼宸的收藏癖又犯了。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颗珠子,鱼宸心里异常纠结,到底要不要跟胥景讨这颗珠子呢?胥景本来对他收集蛋形的东西就不乐意,问胥景要胥景肯定不给,要不,干脆抢过来好了!但是......他打不过胥景啊妈蛋! 怎么办......怎么办......好像要这颗蛋啊!这颗蛋里面有火苗,说不定是活的呢!彩色的蛋,生出来的小鱼会不会也是彩色的? 千万不要啊!彩色的小鱼什么的真是太可怕了! “鱼宸......鱼宸?”胥景看着鱼宸一脸呆相地盯着那颗蛋,以为鱼宸也看出了这颗珠子的特殊之处,询问了几次都不见鱼宸应答,胥景收回手,刚要用灵气给鱼宸检查一下,就见鱼宸一脸凶狠地朝自己扑了过来。 蛋蛋是我的! ... ... 正文 第62章 一时心软 胥景单手托住鱼宸的下巴,硬受了鱼宸扑过来时的冲击力。鱼宸上半身扑进了胥景的怀中,却因为被胥景捏着下巴而不得不费力地高仰着脑袋。 四目相对,鱼宸微张着嘴看着眼神中透着询问的胥景,一根银丝从鱼宸合不拢的嘴角淌下,落在胥景玉白漂亮的手背上 卧槽鱼宸吓得赶紧撑起上半身,拽掉下巴上的手,用衣袖把胥景手上的可疑液体擦拭干净。 胥景任由鱼宸折腾,拿出刚才那颗彩色的珠子,神色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说道:“你想要” 鱼宸猛烈地点头,却在下一刻僵住了。 居然暴露了蛋形收集癖......胥景会不会打死我....... 胥景伸手摸了摸鱼宸的发:我当然知道,你不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兼心狠手辣中的翘楚嘛 胥景很满意鱼宸虚心受教的样子,故意停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你可知道这三界之中背信弃义,两面三刀,铁石心肠的人又有多少” 鱼宸心里的小人答得欢快:当然知道,那摊黑乎乎的东西不就是背信弃义,两面三刀,铁石心肠的最佳例子嘛还有贪生怕死这个特点没说呢 “你可知道你一时心软所留下的后患将葬送你的性命吗”胥景说道这里心中的怒气蹭蹭地上去了。 每次都得他来救,每次都没心没肺的留下一个个后患无穷的敌人,什么礼仪道德,什么宽恕留情,在胥景看来,都是一些能力低下又懦弱的人用来粉饰太平的借口,给每一次的软弱无能都穿上冠冕堂皇的外衣,殊不知留情留下的不是恩情而是敌人东山再起的契机。 现在他在鱼宸身边,但往后呢若有一日他不再了,鱼宸还是像现在这般,岂不是被他人骗的尸骨无存胥景不敢想象那样的场面,所以他逼着鱼宸面对残酷的现实,逼着鱼宸收起他不必要的怜悯,只有这样,鱼宸才能在这个表面风光霁霁,暗里波涛汹涌的地方活下去。 鱼宸听到胥景变了语调的声音就知道胥景生气了,但他实在难以违心答应胥景。他虽知道这世间多是阴谋狡诈的搬权弄事是人,但还是难以像胥景那样冷酷无情,他只能在必死的道路上选择人道的一条,难道不忍与怜悯也有错吗 胥景大笑数声,残忍地说:“当然有错不忍与怜悯有错,对敌人不忍与怜悯更是大错特错” 鱼宸不肯妥协,大声质问胥景:“不忍与怜悯都是人之常情,何错之有” “人之常情”胥景听到这个词笑的令人遍体发寒,“你有“人”之常“情”,要杀你的却不一定是“人”,也定没有“常情”,不必要的心软只会让你输的体无完肤。” 鱼宸摇头,“不是这样的,心软虽是人之常情,但人之常情是由于懂得道德人伦,所以才不肯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 胥景冷冷地看着鱼宸,血色双瞳直直望向鱼宸的双眼深处,企图将那些残酷无情的话印在鱼宸的脑子里,他一字一句的说:“这世界并没有什么人之常情、道德人伦,有的只是绝对的力量与绝对的权利,你只有拥有力量和权利之中的任何一个,你才有资格谈论你的道德。” 鱼宸张了张嘴,无言反驳,只是面色苍白的重复想着胥景的这些话。 你只有拥有力量与权利之中的任何一个,你才又资格谈论你的道德...... 是这样吗 鱼宸反问着自己,企图在过去的那些教育中找到一个可以反驳胥景的话,但什么都没有,鱼宸脑子里一片空白,而心里有什么本来就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东西在慢慢坍塌。 不该有的心软只会输的体无完肤......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吧。 ... ... 正文 第63章 银子银子 火红色的太阳突破云层高高挂在天际,初春的早晨空气中还带着润湿的水汽,清新的花草气味四处弥漫,扑打在身上的风也还带着几分凉意。 鱼宸新奇地看着这一切,从神殿中出来以后,胥景就带着鱼宸重新来到人界。还没有好好在人界玩儿过的鱼宸看着坑坑洼洼的道路两旁错落有致的木板房,翘起的房檐上还挂着几盏红色的“纸盒子” 那些“纸盒子”有的是用竹节树枝编好糊上红纸的,有的是用红色的绸纸布绷起来的。这些盒子上面都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有几个人族小孩戏水额图案,也有美貌的人族女子的画像,花团锦簇,姿态万千,令鱼宸目不暇接,眼睛都要不够用了。 若不是胥景时时照应着他,他几次都差点撞到墙上、树上了,但他还是屡教不改,人族的新奇玩意儿他听得多了,心里很是向往,难得来人族一次,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出了变故,何不趁现在多瞧几眼,等回去了族里同其他鱼说起来也有了几分底气。 胥景虽然对鱼宸这种阳奉阴违的态度不悦,但还是有意地放慢了步子,拉起鱼宸的手以防鱼宸走丢。 他们从殿里出来的时间尚早,整个小镇还没从睡梦中苏醒,静悄悄的,只有几只不甘寂寞的鸟儿在枝头蹦跳着展示婉转的歌喉。 鱼宸对着一切都很满意,他最不擅长的便是同人族打交道,如果这时候人族太多,万一他不小心说漏了嘴就不妙了。那些人族又一个个都精明的很,他还是跟着胥景比较安全。 很快,他们俩就穿过了一个个小村落,到了杨柳镇。 守门的士兵睡眼惺忪,靠在城门上打盹。胥景看都没看那个士兵,径直拉着鱼宸走进了杨柳镇,鱼宸好奇的回头瞧了瞧那个士兵,那个士兵的呼噜越打越响,靠在城门上的身体眼看就要滑落下去了,鱼宸还想继续看,却被胥景拉着走开了。 杨柳镇里每隔几步就有一颗抽枝发芽的柳树迎风招展着身姿,不负杨柳镇之名。镇上的路也大多都用石板铺出来的,鱼宸穿着厚底锦靴走在上面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鱼宸觉得好玩儿,每走一步都要重重地踏下去,待石板发出了或沉闷或清脆或刺耳的声音时,鱼宸便眉开眼笑。胥景暗自摇头,觉得鱼宸这稚子心性实在是对不起他俊朗高大的外貌,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追随者鱼宸的动作,唇角也一直含着一丝笑意。 太阳高升,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一些商贩也开始摆摊叫卖,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鱼宸垂涎欲滴地看着那一锅香气腾腾的馄饨,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胥景催促鱼宸快走,鱼宸吞了吞口水,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期翼地看着胥景,胥景差点儿就同意了。但胥景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他没钱啊 胥景眯着眼睛把鱼宸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彻底,看的鱼宸浑身发毛才开口道:“我记着你把那些珠子带出来了......” “不行”还没等胥景说完,鱼宸就打断了他,一脸警惕地看着胥景,不容置疑地说了句:“不准打蛋蛋们的主意” “唉。”胥景故作遗憾地说道:“可惜了那一锅美味的馄饨,你我都没口福了。” “什么”鱼宸惊叫道:“为什么没口福” “你有银子吗”胥景轻轻巧巧地扔下可怕的事实,鱼宸泄了气,一脸灰败地越过胥景向前走去。 “不过......”胥景刚开口,已经走到前面的鱼宸猛地回头,双眼亮晶晶地问道:“不过什么” “你得用你的珠子换些银子。” “不行不行不行”鱼宸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声拒绝,态度很坚决。 “那咱们走吧。”胥景也不勉强,自己朝前走去,留下一脸呆愣的鱼宸在原地纠结,最后一脸生无可恋的小模样蔫蔫的跟在胥景后面,连街道两面的新奇玩意儿都没心情去看了。 很快,一间客栈重新燃起了鱼宸的斗志。鱼宸抬脚就往里走去,却被胥景给提溜着衣领拉了出来。鱼宸老大不高兴地说:“干嘛”胥景也不恼,只用一贯的语气同他说话:“你不能进去。” 鱼宸气的躲了躲脚,说道:“为什么不能进去你不是说客栈是住人的地方吗不能吃馄饨连客栈都不能住了吗”胥景点头,拉着鱼宸就走。鱼宸挣扎着不肯走,气呼呼地说:“为什么不能”胥景轻飘飘地看了鱼宸一眼,慢悠悠地说:“咱们没银子。” 鱼宸:“......”死也不拿蛋蛋们换银子颇有骨气的鱼宸不用胥景催促,自己一个人在前面快步走着,力气大到连石板上都留下了半指深的鞋印。 胥景缀在鱼宸后面,不急不躁地走着,惊人的气势令街上的人自觉地为他让开路,偶尔有几个大胆的商贩、女子偷偷瞧他,也被胥景脸上的冰冷被吓得不敢再看。 倒是有几个姑娘看鱼宸长得俊,故意把帕子丢在鱼宸面前,不料鱼宸不解风情,直接跨过帕子看都不看一眼,不知跌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至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胥景更是毫无反应,充其量也不过是觉得那些人族女子得了什么爱将帕子扔别人脚下的怪病。 即使胥景知道了那是什么意思,也不会去理会那些在他眼里蝼蚁一般存在的凡人。若是换了鱼宸倒是有可能帮那些女子捡帕子,因为他会把这种事情当成人族特有的游戏,并且乐于和那些女子一起玩儿。 等到胥景觉得时机成熟才叫住已经快要走出城的鱼宸,鱼宸气已经消了大半,胥景喊了他三次他才挂着一幅“你真是麻烦死了就依你这一次”的表情不情不愿地走到胥景面前,问道:“干嘛” 胥景也不恼他,指了指眼前的府邸让他看。鱼宸转头一看,一座气势磅礴的宅子出现在眼前。 那宅子门高九尺,红色的门扉上镶着一对镀金铜狮,铜狮的嘴里衔着金色的圆环。门前还有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门上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写着“刘府”。门前站着两个腰带银刀的侍卫。 这宅子很漂亮,但鱼宸却不明白胥景叫他看这个是什么意思,问胥景,胥景只是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鱼宸摸不着头脑,他想要的东西不就是吃东西和住客栈吗难道这个刘府里有这样想着鱼宸便问了胥景,胥景摇头,说道:“这里没有馄饨。”没等鱼宸恼怒,又说了句:“但这里有银子。” 银子鱼宸的眼睛都亮了八度,有了银子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下便急切地对胥景说:“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进去找银子吧” 胥景拦住鱼宸,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鱼宸有些着急地抓了抓头发,头上的玉冠被他抓的歪斜。胥景伸手帮鱼宸扶正玉冠,叫鱼宸不必急躁,再等一会儿就会有比馄饨还要好吃的东西送到他面前。 鱼宸对胥景说的话深信不疑,乖乖地站在胥景身边等着好吃的东西送上门。 一个时辰在鱼宸左顾右盼中度过了,头顶的太阳也升到了正中,街上售卖糕点水果的人也大都收了摊子用扁担挑着篮子准备回家。 鱼宸看着那些散发着浓浓香味的美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哀怨地看向靠着墙闭目养神的胥景问道:“你说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呢” 胥景缓缓睁开眼睛,露出的黑色眼眸中一道血光快速划过,语气笃定地回答鱼宸:“已经来了。” “哪儿呢”鱼宸怎么也找不到胥景口中的好吃的东西,挂着“刘府”牌匾的那扇门却突然开了。 一个身穿蓝色锦袍,头戴金簪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从门内出来,神色紧张地朝门外环视一眼,在看到胥景和鱼宸后,蓄着胡子的脸上露出喜色,快步朝胥景走去。 鱼宸好奇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站定后整了整衣袖,朝胥景和鱼宸拱手作揖,恭敬地说道:“鄙人刘子青,不知哪位是鱼宸道长” “啊什么叫我”鱼宸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个男人,一脸迷茫不解。刘子青楞了一下,显然有些不信鱼宸就是那个传信的人,但他很快收敛心神,重新朝着鱼宸见礼,说:“鄙人已备下饭食,还请鱼宸道长入府一叙。” 鱼宸难以置信地看着胥景,居然真的有吃的自己送上门胥景真是太厉害了 刘子青见鱼宸迟迟不走,目光转向一旁的胥景,被胥景脸上的冰冷神色骇了一跳,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后才开口询问鱼宸:“不知这位道长是......” 鱼宸拉住胥景的手,浑不在意地说道:“他跟我一起去吃” 刘子青被鱼宸这么直白的话噎了一下,整了整袖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刚开口说了个两位请,鱼宸便拉着胥景急匆匆地进了刘府。 只留下刘子青一个人呆在原地,心中暗想:这位道长果然与常人不同。也随后进去了。 ... ... 正文 第64章 十万黄金 “鱼宸道长,不知鄙人准备的道长可还满意”刘子青本在内堂等待,手里的青花瓷杯杯底都要被他反复摩擦到掉漆了,正当他坐立难安的时候,在客舍用过午膳的鱼宸一脸满足地进了内堂。 “满意满意,就是最后那杯白色的东西有股奇怪的味道。”鱼宸爽朗率直的话令刘子青一直紧皱的眉头略略松下来,连脸上的笑容也有了几分真意,起身请了鱼宸和胥景入座,才开口说道:“那是本镇有名的“松露茶”,色如牛乳,乃是大补之物。” “松露我喝着怎么有股腥味儿”鱼宸拿起管家放在面前的清茶一饮而尽,被苦的直伸舌头。转头看到胥景也拿起了桌上的那杯清茶,顿时如临大敌,抢过胥景手里的杯子唰地将杯子里的浅绿色茶水直接泼到地上。 胥景微动眉梢看着鱼宸,鱼宸笑着说道:“你可别恼,我是为了你好” “鱼宸道长”坐在上首的刘子青面上有几分愠怒,毕竟任谁说尽了好言好语,将平时都舍不得喝的上等茶水拿出来待客,待得贵客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这小儿非但不领情还将他的茶水公然泼在地上,这样的折辱,哪怕是脾气再好的人也难以忍受。 “怎么”鱼宸摸不着头脑,对于这个送他吃的东西的刘子青,鱼宸还是挺有好感的。更何况,鱼宸观此人面色红润,头顶更是有瑞气罩身,这人一定做了不少大善事,对于这种福泽深厚的良善之人,鱼宸很容易放下戒心,更别说现在还有胥景在身边,鱼宸整个人都是放松状态,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此时刘子青发怒,他真是莫名其妙。 刘子青想到还需这小子做的事,强自压下了心头的火气,但鱼宸不合时宜地问了那么一句很像挑衅的话,顿时撩拔起了刘子青的怒火。当下便冷哼一声,说道:“鱼宸道长可是对鄙人的待客之礼不满意” “满意我当然满意”鱼宸直觉这事与他刚才倒了胥景的茶有关,但怎么也想不通不过是倒个茶而已,这刘子青有什么可生气的,只好附和那刘子青的问话。 刘子青愈发觉得这个小儿是在藐视他,也顾忌不了那么多,呛声问道:“那道长将那杯“碧云残月”泼了是什么意思” “碧云残月是什么东西”鱼宸糊涂了,他只泼了一杯茶,哪里见过什么“碧云残月”难道那杯茶就是那个什么“碧云残月”看着刘子青气的铁青的脸,鱼宸语气怀疑地说:“你是在说我泼的那杯茶吗” 刘子青放在雕花扶手上的手气的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狠狠地瞪着鱼宸。鱼宸不自在的扭了扭坐在木椅上的身子,刚想开口解释,就听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胥景重重的哼了一声,心头一震,不由得抬头看向胥景。 胥景神色冰冷,搁在桌上的手捏住桌上那只放置茶水的青花瓷壶,只是轻轻的磨蹭了一下,那只青花瓷壶就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刘子青面色惨白,死死地看着那只瓷壶,那可是御赐的珍品 还好那只瓷壶并没有碎裂。刘子青对着两人的行为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两人逐出府去,他是疯了才把这两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请到家中好礼相待 胥景并不理会刘子青生不生气,他看也没看刘子青一眼,只是说了一句:“失魂七日,难以为继。”毫无感情的语调中冷的掉冰渣子。 鱼宸诧异地看了胥景一眼,他倒不是因为胥景过分的声音,胥景平常说话就是这样他早就习以为常,他只不过是对胥景居然说话感到惊奇,要知道,自从进了刘府,胥景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什么”刘子青没料到胥景居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而且这句话正戳中了他的心病。当下什么泼茶,什么御赐瓷壶,统统都放在了脑后。刘子青失态地站了起来,看着胥景急急说道:“求道长救命不管是金银还是官位,只要刘某能办到,道长尽管开口,但求道长救拙妻一命” 胥景不应他,老神在在地坐在木椅之上,旁边的鱼宸看得稀里糊涂。只知道胥景不过说了一句话,这个刘子青就快要哭出来了,还一个劲地求胥景救命,煞是有趣。 刘子青见胥景稳若泰山,心中焦急,他的妻子离魂已经六日,再不救治就晚了转头看见鱼宸,顿时老泪纵横,悲切地喊道:“求道长救命啊” 鱼宸吓了一跳,求救似地看着胥景。 胥景慢吞吞地站起身,倨傲地抬起下巴,示意刘子青带路。 刘子青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直接说了句跟我来,便领着胥景和鱼宸朝外室走去。 默不作声的管家见人都走了,上去收起茶具,在碰到瓷壶时,那只表面完好无损的瓷壶突然化成一堆粉末扬在空中。 管家面色惨白,颤抖的双手端不住手中的托盘,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勉强平复心情,将手中放着茶杯的托盘小小地放在一旁,从怀中拿出一只白色丝帕,屏住呼吸把那一堆细白的粉末放在帕子上,神色恍惚地端着茶杯出去了。 刘子青亲自带路,引着胥景和鱼宸到了妻子房内,虽然觉得这样领着两个男人来女子房间不妥,即使这两个男子是修道之人也不合礼法,但事态紧急,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刘子青挑起纱帐,露出里面形销骨立的女子。 鱼宸一眼便看出那女子额上的魂火黯淡,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魂火消散,便是魂飞魄散,连转世轮回的机会也不会有了。 刘子青看着帐中女子,神色凄然,哀哀地说:“这是家妻,五日前家妻去活佛寺敬香祈福,谁知......谁知......回来便神痴目迷,不到一日......不到一日便......”刘子青哽咽起来,用力握了握那女子的手,才定神继续说道: “家妻突然昏迷,药石罔灵,请来的神医皆束手无策,三日前有个云游道长说家妻是生魂离体,但那位道长却无法找回家妻的魂魄,还叫我节哀......节哀......我怎能相信她竟......她竟就这样.....”说着说着,刘子青的神色又激动起来,泪珠砸在那个形容枯槁的女子手上,悲切之情溢于言表。 鱼宸对刘子青很是同情,他觉得这便是话本子上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情爱,况这女子命不久矣,刘子青怕是只能天人永隔了。 刘子青垂泪凝噎,鱼宸不忍,但还是开口道:“你妻子额头上的魂火黯淡,活不了几天了,你还是听了那道士的话,快快为她准备后事吧” “住口”刘子青大声喊道,一双眼睛瞪圆了怒气冲冲地看着鱼宸,“不准你说这话她不会死的不会死” 鱼宸瘪瘪嘴,理解不了刘子青怎么又发火了,他明明说的是实话,这女子怕是只能再挨不到半日就要神消魂灭,反正早晚是死,早点接受比较好一点,省的事到临头受苦。 胥景扫了那女子一眼,心中已有定论,在刘子青的迁怒鱼宸时轻轻皱了眉头,说道:“十万两黄金。” 刘子青脸色发白,迟疑地开口:“不是说只要一万两......” 胥景转身欲走,刘子青急迫地叫道:“道长且慢十万两便十万两,只要道长能救活家妻,莫说散尽家财,就算是要刘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鱼宸看的目瞪口呆,这刘子青对他和对胥景的态度差别也太大了点儿吧而且他听这两人说的话,胥景是要管这个失魂的女子了 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胥景什么时候开始管起人族的闲事了鱼宸再什么都不懂,也知道这离体的魂魄是生魂,生魂与死魂不同,莫说肉眼了,就是灵眼也难以看到,普通的搜灵法器也捕不到生魂,要寻可是大海捞针,这样费力的事情,胥景怎么会管 善心大发鱼宸可不信。胥景不去杀人放火他就谢天谢地了,让胥景去帮助别人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道长还不动身”刘子青见胥景和鱼宸站在屋内,完全没有走的意思,忍不住催促道。 “先拿金子。”胥景直直地看着刘子青,张口吐出几个字。刘子青愣在原地,实在难以想象,这样风光霁月的人物居然会如此世俗。但尽管难以置信,刘子青还是叫人去了十万两黄金给胥景。 胥景亲自点过一箱子金灿灿的元宝,不多不少,十万两刚好,满意地点点头,示意鱼宸收起来。刘子青在一旁看的眼角抽搐,这样俊美尊贵的男子居然真的一个一个清点元宝,好在就算是手里拿着金子,胥景的风姿也不曾被削减半分。 这也令刘子青觉得心中难以接受的同时有了些许诡异的安慰感。 鱼宸看着这一箱子金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明白胥景是因为他才接了这么一个麻烦的事情做,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感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胥景见鱼宸迟迟没有动作便在一脸呆相的鱼宸脑门上弹了一记,鱼宸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控诉地看着胥景,胥景的心情好了很多,面上却不显分毫,只照常语气说道:“收起来,我带你去买东西。” 鱼宸愉快地把那一箱金子收进贝壳书中,颠儿颠儿地跟上胥景。 刘子青:“......” 普通人是看不到灵物的,所以在刘子青眼中那位鱼宸道长挥了挥衣袖,地上的一箱黄金便不见了踪迹。 刘子青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看来那两位道长都不是凡俗之人,但一想到那位气势惊人的道长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刘子青这心便七上八下的,他请这两人找爱妻的魂魄,总觉得很不靠谱啊 ... ... 正文 第65章 肖似身 鱼宸头一回觉得钱很重要。 以前还未来人界时,钱对于鱼宸来说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名称。他知道钱能买各种各样的东西,知道钱是一个人族生活好坏的象征,甚至在有些时候,钱也能够救命。 他看的话本里,主人公大多是有钱有权的人,挥金如土,为了讨心爱的女子欢心,经常买一些价值连城的宝贝送给佳人,什么“万银千金不足贵,只愿粉红笑颜开。”“愿只此身不富贵,但求佳偶比翼飞。”“此情哪堪钱财比,一如天宫一如泥。” 还有“男儿当磊落,钱财身外物。”“黄白皆俗物,不可心中留。”“自古害命多谋财,洁身自好莫沾染。”等等,都给了鱼宸一种错误的认识:钱虽然有很多用途,但是也不过是一堆石头,要时刻远离“钱”这头洪水猛兽,才能做一个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呀” 王师傅有点儿恍惚,直到游离的目光对上了一双冷到骨子里的眼眸,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就看见那个俊美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只糖玉兔,满眼都是惊叹,那双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笑着问道:“这是你做的吗真好看” 王师傅点点头,知道生意上门了,便把装回木箱的糖浆竹签都拿出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照常询问眼前的男子:“是我做的,您要个原样儿的还是自己说个物件儿我帮您吹出来呢” “还能自己想”鱼宸惊讶地瞪大眼睛,“我说什么你就能吹什么吗” “当然”王师傅对自己祖传的手艺非常有信心,拍着胸脯保证道:“不管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匠人做的,只要这世间有这东西,我都能原样儿地给您吹出来,不信您就说一个,吹的不像您砸了我的招牌” 鱼宸皱起眉头仔细想着吹什么东西,旁边的胥景像一个隐形人一样站在鱼宸身边,鱼宸突然灵光一闪,兴冲冲地对吹糖人的师傅说:“吹条龙吧” “好嘞,您瞧好吧”王师傅挖起一坨糖裹在竹签上。鱼宸急忙补充道:“要大点儿的” “行” “龙角再吹的大一点,爪子再尖一点......不对不对尾巴太窄了......” 王师傅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客人,但每次他想发火撂桃子不吹的时候抬头都会看到那男子认真的表情,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糖人。那种专注的眼神,令他不知不觉中照着男子的要求做。 哪怕吹废了十几个糖人他也毫不心疼,到最后不用男子说,他自己也精益求精,就连龙身上的每一片龙鳞,他都用小木签仔细雕琢出来。 等到作品完成时,他一抹脸才发现全是汗,被夜里的凉风一吹,身上的衣服一颗黏在背上,又冷又腻,恨不得马上回家才好。 鱼宸把那条用三根竹签撑起来,半条胳膊粗的糖龙拿在手中,撞了撞胥景,仰起脑袋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糖龙,怀中的东西一松,鱼宸急中生智叫来了小贝,让小贝把要掉到地上的东西全收起来。 心虚地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才松了口气,搂紧怀中剩下的东西,鱼宸眨着眼睛调笑似的把糖龙举到胥景眼前,说道:“跟你一模一样” 胥景看着那只栩栩如生的金龙,细节处和他的原身分毫不差。旁边的鱼宸把一个金元宝扔在捏糖人的木箱子里,大方地挥手示意不用找了。然后便像得了什么宝贝一样捧着那只肖似胥景的橙黄色糖龙絮叨个不停,充盈着笑意的黑色眼睛直直地看着胥景。 胥景第一次发现,鱼宸的眼睛里,溢满比九天上的星辰还闪亮的细碎光芒。 ... ... 正文 第66章 不能讲话 鱼宸没舍得吃那只糖龙,得了空隐秘地塞进小贝身体里。l.月上中天,夜市中的摊贩大多收拾东西回家去了。捏糖人的王师傅拿了鱼宸一锭金元宝,非把今天卖糖人所得的零碎钱全找给了鱼宸,末了还好心提醒鱼宸快些回家,最近杨柳镇有些不太平。 说罢便红光满面地挑了箱子准备回家。 跟在鱼宸后面的胥景突然拦住了王师傅,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容暴露在王师傅眼中。王师傅被吓了一跳,险些挑翻了箱子,赶忙把箱子放在地上,稳住心神,好奇地看着这位一直站在背光处看不清脸的客人。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差点没背过气,他居然看见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鱼宸转头询问胥景为何拦住那个捏糖人的,胥景略略说了个大概,鱼宸了然。再回头时就看见那个捏糖人的人抖如筛糠,脸色煞白,装着东西的木箱胡乱放在地上。 鱼宸觉得奇怪,朝那个捏糖人的眼前挥了挥手,问道:“你怎么了”王师傅猛然回神,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完整,看见那个买糖人的俊美公子黑瞳里满是好奇,抖着嘴唇想提醒那公子后面那个人,却在鼓起勇气时看见后面那人的一双黑色眼睛。 王师傅吓得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那人还是一双黑色的眼睛,只不过是两边还未摘下的灯笼映在眼瞳中,他错认成了血红色,真是虚惊一场。抬袖擦净额上的冷汗,又瞧了后面那男子一眼。 一双冷目令他头皮发麻,快速收回目光,心里暗道这位公子也身着锦袍,头戴玉冠,定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少爷,模样虽俊雅风流,但通身的气度亦非常人所有。那双眼睛更是可怕,他活了大半辈子了,愣是不敢对上这半大小子的双眼。 如此一想,在看前面那俊美男子虽然行为稚气,但也掩不了一身的贵气,一锭金元宝随手便给了他,他用这些盘个铺子剩下的还够一年花销,他今天是遇见贵人了再想那位公子拦住他定是有事相询,当下也不急着回去,只弓着身子略带讨好地问道:“两位公子,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你说的不太平是怎么回事”鱼宸抽了抽鼻子,一股似有似无的辛辣气味钻进鱼宸的鼻子里,刺激的鱼宸鼻子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王师傅闻声笑了笑,说道:“夜间风冷,公子小心着凉。您问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不过是前些日子刘府的夫人失了魂儿后闹出来的事。” “什么事”一听与刘子青的夫人有关,鱼宸也来了兴趣。 王师傅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对鱼宸说:“我听说那刘夫人本来阳寿未尽,是被人硬将魂儿给抽出来的” “什么”鱼宸失声惊叫。王师傅摆摆手示意鱼宸不要声张,又说:“一到这晚上阴气重的时候,刘夫人就会出来作乱,两位公子还是莫再逗留,快快回家去吧”说完四处看了看,发现同行的大多收摊子回去了,心里有些发悚,忙挑起箱子,朝鱼宸告了别,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刚才还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夜市,转眼间便只剩下了鱼宸和胥景两人。两侧的灯笼发出艳丽的红光,聚在两人身上,拉出一道重叠在一起的模糊影子。街上未收拾的方形糖纸,油纸包也被镀了一层红光,夜风袭来卷起这些废纸,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说不出的孤寂萧瑟。 饶是脑子缺根弦的鱼宸也不禁感到几分不同寻常,下意识地往胥景身边靠了靠。胥景握住鱼宸的肩膀捏了捏,鱼宸发毛的感觉顿时消失,把肩膀上的手拿下来紧紧握在手里,鱼宸仿佛有了无穷的力量。 胥景撤去双眼的伪装,血色的眸子重见天日。鱼宸一手拉着胥景,一手将怀中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儿都倒进小贝的身体里,只留下一包脆皮炸豆腐解馋。 反正左右也没人,连胥景都撤了伪装,鱼宸既不想放开胥景的手,又想吃炸豆腐,便让小贝托着油纸包浮在他面前,一口一个,酥脆的嚼感令鱼宸享受地眯起眼睛。 胥景默许了鱼宸的小心思,撤去伪装的双眼中渐渐腾起一层血雾,遮住了眼白,只留下两个诡异狰狞的血洞。鱼宸觉得这个脆皮炸豆腐真是太好吃了便想让胥景也来一块儿,哪知一抬眼看着如此惊悚的画面。 鱼宸吓得把嘴里还没嚼的炸豆腐囫囵个儿吞了进去,被噎得直打嗝。胥景没去管鱼宸犯蠢,裹着煞气的眼睛仔细搜寻着周围出现的可疑东西。鱼宸终于把那块卡在喉咙上的炸豆腐咽了下去,张嘴刚想说什么便被胥景捂了个结实。 “唔唔唔唔......唔唔唔......”你干什么放开我鱼宸使劲挣扎,被胥景的诡异血眼一瞪顿时老实了。乖乖地任由胥景捂着,动也不动。胥景瞧他这呆呆的乖样,心中一软便松开了手。 鱼宸屏住呼吸配合着胥景,旁边的贝壳书见状凑了过来蹭蹭鱼宸,鱼宸满意地摸了摸小贝。雪白的贝壳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深粉色,欢快地围着鱼宸撒娇。 胥景聚拢在眼中的煞气浓郁的快要化为液体淌下来了,一抹异样的色彩突兀地出现在胥景血色的世界中。 胥景双目一凝,想要看的更清楚些,承载了太多煞气的眼睛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但胥景毫不在意,从体内提起一股煞气逆行而上。 “啪嗒啪嗒” 突如其来的吮吸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恍若惊雷,胥景被这声音干扰,聚起的煞气如同一盘散沙迅速崩溃消散,露出被遮住的眼白。 胥景用力捏了捏手里修长白皙的手掌,带着些许怒气看向毫无自知之明的鱼宸。后者还在吮着沾了油光的手指,看见胥景看他,朝胥景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 胥景:“......”本来准备将鱼宸收拾一番的胥景不知怎地突然下不了手,只能硬邦邦地开口道:“我不是叫你不要发出声音吗” 鱼宸眼睛一亮,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说起来:“能说话了吧你刚才是怎么回事眼睛突然变成那样好吓人啊你不让说话憋死我了,这个炸豆腐真是太好吃了,你要不要尝尝我还给你留了一块呢快馋死我了” 胥景:“......” “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啊”鱼宸献宝一样拿出一块炸的金黄的方形豆腐,一双眼睛黏在豆腐上拔也拔不下来,微张着嘴蓄势待发,只等胥景说一声不吃,就把这块豆腐塞嘴里。 胥景涌起一股无力感,看着鱼宸那双眼中遮不住的期待,恶念突起,伸手捏起鱼宸手心里的炸豆腐,在鱼宸渴望又怨念的眼神中放进嘴里。 鱼宸怨气横生,直勾勾地看着胥景削薄的红唇动了动,把嘴里的炸豆腐咽下去,还伸出舌尖轻轻扫了一下下唇。鱼宸吞了口口水,听见胥景的轻笑,一张脸瞬间红了起来,迅速低下头。 干涩的喉咙蠕动了一下,鱼宸有点儿搞不清楚是因为那块炸豆腐还是因为胥景那张艳色夺目的红唇。 胥景掐着鱼宸的下巴,强硬地迫使鱼宸抬起脑袋。鱼宸一张俊脸红的滴血,眼神闪躲着不敢看胥景。胥景觉得鱼宸的反应有趣极了,修长的手指抚上鱼宸细腻绵软的唇瓣揉弄。诱哄着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脸红恩小东西” 鱼宸觉得被胥景捏住的下巴烫的快要冒烟了,又听得耳边若有若无勾人心弦的嗓音,那嗓音化作一根根细长的羽毛,从鱼宸的耳朵里钻进去,一下又一下轻轻扫着鱼宸躁动不安的心。 鱼宸口舌发干,脑袋也混混沌沌,想回应胥景说句没想什么,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张开嘴,发出低低的喘息声。 胥景看着鱼宸半垂着的眼睛里好似汪着一捧清泉,被捏住下巴而无力合上的嫩红嘴唇中舌尖若隐若现,因为紧张而发出的奶猫似的细弱喘息声,血红色的瞳色渐渐变深,抚弄男子嘴唇的手指也慢慢收了回来。 胥景鬼使神差地低头吻上那张惑人心魄的红唇,触之温软湿润,令胥景忍不住狠狠碾磨,用舌头舔咬顶弄着那味道极好的清甜唇瓣。但只是舔弄远远满足不了胥景被挑起的火,胥景咬住鱼宸的上唇,用牙齿慢慢啃食拉扯。 弹性极佳的唇瓣被啃的红肿,鱼宸在胥景的嘴唇贴上来那刻,脑中便有一根弦啪地崩断了。被啃咬舔舐的唇瓣上升起一阵麻痒,窜便鱼宸的全身。鱼宸受不住似的哼唧了一声,软糯的鼻音换来了更贴切的接触。 一阵剧痛拉回鱼宸的神智,鱼宸挣开胥景不知何时报上去的双臂,捂住嘴疼的直抽气。 暧昧的气氛迅速冷却,胥景看着鱼宸因为疼痛而聚起一片水雾的眼睛,眼里的控诉令他生平第一次有了名为“尴尬”的感觉。 胥景舔了舔发麻的牙齿,实在不好意思承认,刚才他用力太猛,把鱼宸的嘴唇磕了的事实。 ... ... 正文 第67章 还魂之术 “这样真的能把刘夫人引出来?”鱼宸站在街口,手里拿着一根点着的香。烟波袅袅,消散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胥景的眼角有几道细小的伤口,那都是因为煞气使用过度而崩裂的,虽然没有流血,但眨眼时会有不是很强烈的痛感。要是放在以前,这点小伤胥景完全不放在心上,虽然因为煞气的缘故,伤口愈合的缓慢,但那么点儿痛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 可鱼宸却比胥景还要紧张,想把胥景给撵回刘府去休息。天可怜见,他胥景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连几个不会流血的小伤口都会给别人“这是要得重病的前兆”的感觉? 但不能否认,这种时刻被人惦念,连受了一点小伤都会有人紧张的感觉,胥景之前从没有体会过,现在体会到了,又贪心的想得到更多。 胥景看着捧着香动也不动地站在指定地点的鱼宸,大红的灯笼为他披了一层淡薄的红纱,白皙的侧脸像抹了胭脂一样,将鱼宸那张过分俊朗英气的脸衬得凭空多了几分妩媚风情。胥景想起了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柔软的唇瓣,唇齿间令人发昏的清香......还有心中的满足与欣喜。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甜中带着青涩的酸,连胥景都搞不懂了。这样的感觉在香山宝卷中他还是银瞳的时候就有过,那时候的他对这种感觉感到恐慌和不知所措,但现在恢复全部记忆的他,对于这种感觉已经不再抗拒。 三界唯一一条神龙不需要惧怕任何东西,不管是人还是感情,当然,也从未惧怕过。既然这种感情今他拥有久违的欢喜,他就顺从内心,既然这种感情关乎着他最在乎的人,他便只需顺其自然。 至于这样做的结果,胥景完全不去想,他的自傲给了他无穷的自信,反正到最后他只要能护得住鱼宸就行了。 胥景异常简单粗暴地决定了鱼宸以后水深火热的日子。 但站在街口一动不动却连耳根都红了的鱼宸,对这样的日子,应当也是不讨厌甚至期待着的吧! “她来了。”胥景微微眯起眼睛,走到鱼宸旁边,轻声说道。感觉到胥景靠了过来,虽然没有接触,但鱼宸还是不自在地僵直了身子,握着香的手也微微颤抖了一下。想说点儿什么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但却张不开口。 在他心绪紊乱的时候,手中握着的香却发生了变化。袅袅蔓延开来的烟气突然像是被什么吸引,径直凝成一股,往一个方向飘去了。 胥景从指尖逼出两滴精血抹在鱼宸眼皮上,鱼宸被胥景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跳开,刚想说些什么又被胥景拉了回原位。这才想起他手中还拿着一根香,这样乱动岂不是又坏了胥景的事? 再看胥景面色如常,更觉得自己真是小题大做,心中羞愧难当。认真感受起胥景抹在他眼皮上的东西。 那东西初时冰凉,而后便是火辣辣的感觉,鼻端隐隐掠过一丝血腥气,鱼宸有点儿不敢确定,转头刚想问胥景,就被胥景用手指抵住了唇。胥景摇了摇头,示意鱼宸往前看。 鱼宸顺着胥景所指的方向看去,原本空空荡荡,暗沉沉的街道上突然蒙了一层血红色的薄纱,一个青黑色的东西渐渐成形。 鱼宸大吃一惊,仔细看去,只见那个青黑色的东西人族体态,轻飘飘的好像没一丝重量,正朝自己这里而来!鱼宸一时受惊欲退回去,微动的胳膊却碰到了身后相隔微毫的胸膛。鱼宸心中稳了下来,他相信胥景不会害他。 虽然略带紧张但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那抹青黑色的生魂飘到鱼宸身边,同鱼宸面对面,只隔了根黄色的香。 鱼宸惊在原地,眼前这位只有眼白的魂魄赫然便是刘子青失了生魂的夫人的模样!那位刘夫人浑浑噩噩,青紫的嘴唇微张,将鱼宸手中的香散出的烟气尽数吸进嘴里去。 鱼宸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握着香的手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微微偏头,以眼神询问胥景怎么办。胥景突然凑到鱼宸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她现在可在你面前?” 鱼宸点头。 胥景又道:“叫她的名字。” 鱼宸:“......”不知道啊!那个刘子青根本就没有说过他夫人的名字啊!难道要他直接叫“刘夫人”吗? 胥景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略微思索了一下,鱼宸手中的香已经燃了一多半,鱼宸心中着急又不能说话,只能朝胥景挤眉弄眼。胥景看着鱼宸这副表情,心中发笑,面上也还是沉静如水,说道:“跟她说“刘子青”这三个字。” 鱼宸如蒙大赦,立刻回头小心地说道:“刘子青。” 那只生魂吸食烟香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有眼白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鱼宸,好像在等鱼宸接下来的话。鱼宸看着那双眼睛,觉得头发都炸起来了。勉强稳住心神,朝胥景使眼色,问他下一步怎么办。 胥景却像放松了一般,轻轻巧巧地道:“照实跟她说。” 鱼宸苦哈哈地看着那位夫人恐怖的眼睛,实在不知道跟她说什么才好,只能向胥景求救。胥景温热的呼吸喷在鱼宸的脖颈处,令鱼宸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面红耳赤地看着胥景,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询问和哀求。 胥景心一软,说道:“你把她离魂和刘子青为了救她散尽家财的事都说与她听,叫她跟着你走,回到刘府还魂。” 鱼宸点点头,鼓起勇气看向那双眼睛,竭力保持着平稳的语调,开口道:“你六日前去活佛寺敬香,回来后便生魂离体,如今你夫君为了你还魂广求名医,散尽家财。离体七日变魂飞魄散,你快跟我回去还魂,莫再做孤魂野鬼了!” 那刘夫人虽然看起来懵懵懂懂,浑浑噩噩,鱼宸这几句话她却听懂了,僵硬地转了转脖子,在鱼宸紧张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这是......同意了?鱼宸双眼发亮,邀功似得看向胥景,胥景颔首,示意鱼宸往刘府去。 鱼宸得了胥景首肯,心中得意,瞧着手中的香燃的只剩下半截小指长短,御风朝刘府飞去,那夫人的魂魄脚不沾地,速度极快,紧紧跟着鱼宸来了刘府,穿过后门,直入刘夫人的闺房。 房间里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但对于胥景和鱼宸来说,黑夜在他们眼中虽然不可能同白昼一般无二,但看个清楚明白还是可以的。鱼宸就清楚地看见那个痴情的刘子青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连睡着都皱着眉头,可见他为了使妻子复活耗费了多少心力。 但他的付出是有回报的,明日一早他就会发现妻子已经还魂复活。 鱼宸已经能够想象到那时候的刘子青会是怎样的狂喜,说不定还会把今天中午的菜再让他吃一遍呢! 胥景走上前撩开帷帐,露出里面因为许久不曾进食而廋的皮包骨头的刘夫人。鱼宸踱到窗前,在胥景的指示下,把香【插】在了刘夫人肉身的额头前三寸。 飘忽的香烟慢慢从刘夫人肉身的额头上渗进去,鱼宸看着那只青黑色的生魂慢慢变得透明淡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欣慰之感。 虽然胥景总是不让他有多余的善心,但这种帮助别人的事还是非常令人愉快的,尤其是和胥景一起做的时候,这种愉悦的感觉更是高到了顶点。 随着生魂的还体,床上刘夫人的肉身开始颤动,一开始鱼宸以为那是因为*恢复知觉而引起的反应。但随着刘夫人的动作越来越大,拉的床都开始震动的时候,鱼宸便觉得有些不妙了。 这还个魂怎么肉身激动成这样? 鱼宸像凑上去看清楚,却被胥景猛然拉开,对上胥景认真的眼睛,鱼宸突然有种大事不好了的预感。 紧张地看着胥景问道:“怎么了?” 放置刘夫人肉身的床剧烈晃动,发出刺耳的声响,很快惊醒了本来就没睡好的刘子青。刘子青醒来后眼前一片漆黑,只听见一声强似一声的响动,不明所以的他摸索着想去看看夫人的情况,却摸到了一只修长温热的手。 那双手是一双男人的手。 刘子青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猛然甩开,鱼宸被他大力一甩险些坐在地上,嘟囔道:“你也太用力了些吧!” 这声音委实有些熟悉......刘子青一时愣住,慢慢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个鱼宸道长的声音吗?刘子青顿时兴奋了起来,鱼宸道长在这里,不就说明妻子的魂魄找到了吗!立刻朝鱼宸告罪,说道:“鄙人一时受惊冲撞了道长,道长莫怪......不知家妻,如何了?” 鱼宸神色忧虑地看着那张快要爆开的床,实在不知道怎么对刘子青说。 难道说,你夫人的魂魄我们找回来了,但是你夫人知道能还魂太兴奋了,现在正在床上蹦跶呢! 刘子青不吓死才怪! 一直没开口的胥景突然说道:“错了。” ... ... 正文 第68章 生魂受损 胥景双手结印,一道银色的结界豁然成形,从距木床三寸处升起,将摇晃不定的木床连同床上的刘夫人罩在一方小天地中。看小说到网 周围安静下来,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胥景的结界散发出淡淡的银色光晕。 刘子青虽然因为没有掌灯而什么都看不清,但他明显地听见刚才的声音消失了。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那种惊心动魄的声音便消失不见。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这其中的不同寻常,更何况这件事还关乎着自己的夫人。 虽然事情全权交给了那位鱼宸道长和鱼宸道长的朋友,但总归交情不深,刘子青还保留着三分怀疑。虽然知道那位鱼宸道长此刻在房间里,刘子青却并不打算问他,伸手在袖袋中摸出一个火折子打亮。 昏黄的光晕点亮了刘子青的脸,刘子青快步走到桌边点亮了桌上的烛台。 渐渐亮起来的烛光勾勒出鱼宸和胥景的模样,刘子青的眼睛却定格在了那支翻倒的床上。 刘子青急匆匆地过去想扶起放置夫人肉身的床,一层看不见的东西阻隔了他。刘子青双手在那层看不见的结界上摸索着。急的双眼发红,回头声嘶力竭地朝鱼宸喊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鱼宸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胥景却拉着鱼宸走到桌子旁边,把鱼宸按坐在凳子上,自己也一掀袍脚,坐在鱼宸旁边。 鱼宸:“?” 胥景揉了揉鱼宸的头发,捻起桌上的糕点送到鱼宸嘴边。鱼宸震惊地看着胥景,微微别开脸,低头将那块糕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看了个遍。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块桂花糕。 但重点不是这个!鱼宸刚想张嘴吃掉,就看见那两根捏着桂花糕的手指,指腹圆润,干净修长,令鱼宸难以下嘴。 胥景见鱼宸久久没有动作,低头问道:“怎么?不想吃?”问完便见鱼宸猛然抬头,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他。胥景一愣,又问道:“怎么了?你想吃刚才那个炸豆腐吗?” 鱼宸猛然跳开两步,一脸惊悚地指着胥景叫道:“......你到底是谁!!!” 胥景:“......” 鱼宸见胥景无动于衷,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当下恶狠狠地说:“你把胥景藏哪儿去了!你变成他的样子有什么目的!” 胥景:“......”难以理解,算了随他去吧,胥景收回手把那块桂花糕自己吃了,对于鱼宸莫名其妙的举动显得习以为常。 旁边的刘子青双手通红,正拿着旁边放瓷瓶的木架使劲砸着结界,显然已经陷入了疯狂。胥景不去阻止他,只是慢吞吞地说:“那里面不是你的妻子。” “你说什么!”刘子青转头死死地看着胥景,瞪大的眼睛连眼角都快崩裂,鱼宸紧张地看了看胥景,又看了看刘子青,决定先听听这个冒牌货胥景像说什么。 “里面的不是你妻子,你妻子的生魂被抽走了生气,现在还了魂的是一具行尸走肉。”胥景默然地说着残忍的话,毫不在意刘子青听了他的话后几欲崩溃。 刘子青扔下手中的木架,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一步一步朝胥景走去。瞳光沉沉,面色狠绝,隐隐透着不肯罢休的疯狂。他走到胥景面前站定,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样凄厉,“你说过能救回她的。” 胥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小巧精致的酒杯,闻言嗤笑,说道:“我只说过能找回她的魂魄,至于这魂魄是不是完整,关我什么事。” “你!你你你......”急火攻心,刘子青后退几步,砰地一声撞在结界上,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露出的雪白里衣。 胥景看也不看刘子青一眼,起身弹了弹银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捏着不停挣扎的鱼宸走出门去。 刘子青忽觉身后传来一阵撞击声,猛然回头看去,一声夫人卡在了喉咙中。刘子青惊恐地睁大眼睛,吓得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一软,跪坐在了地上,看着他心心念念的的“夫人”不停拍打着透明的结界,一张青紫色的脸在透明的屏障上挤压的变了形,穿破唇瓣的獠牙足有手指长,沾了血肉狰狞地露在外面。 许久,一声破了音尖叫响彻刘府内外。 ...... 门口。 弯弯的月牙洒下清辉,为院中的两人镀了一层清清淡淡的白光。但两人间的气氛却丝毫没有受清冷静谧的月光影响,凝结的空气中满是剑拔怒张。 胥景无奈地看着鱼宸,开口道:“你是银纹双身鱼一族。” 鱼宸摇头,“这个不算,其他人也知道!” 胥景突然想起一件事,带了几分捉弄意味地说道:“你第一次来人界时看到有人围着一个美人,便想英雄救美,谁知救了美人之后,你同那美人说话本上写过,人族被救了就会以身相许,谁知那美人竟然......” “住口!住口住口!”鱼宸面红耳赤,几步走到胥景面前急急捂住胥景的嘴,懊恼地说道:“我信你是胥景了还不行吗!这种陈年往事还记着!快点忘了!” 胥景任由鱼宸捂着他的嘴,突然伸手抱住鱼宸劲瘦的腰身。鱼宸身子一僵,松开了捂着胥景的手,胥景把脑袋搁在鱼宸的肩膀上,语气温柔却又不容许拒绝,“让我喜欢你,鱼宸,别害怕我的喜欢,别拒绝我的喜欢......让我喜欢你吧,鱼宸。” 呢喃的情话,难得的温柔,鱼宸觉得这就像一个奇怪又迷离的梦。一点儿都不美好,甚至有些惶然。 喜欢?喜欢谁?喜欢他? 怎么可能呢! 鱼宸想笑,以前看的某本书里说过,要是尴尬了,就笑笑缓和气氛。 但他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想笑着说,我也喜欢你,胥景,你也给我个机会呗!但他开不了口,不管他怎么掩饰,怎么不肯正视,也难以否认,胥景是认真的。 胥景太认真了,认真到鱼宸都不敢相信。 这世间真的有真心喜欢他的人吗? 胥景老骂他笨,他也老给胥景惹事留下烂摊子,从湖中出来到现在,胥景被他连累的次数数不胜数,要不是他厚着脸皮粘的紧,说不定胥景早把他甩脱了。 现在,胥景说:让我喜欢你。 我不敢啊,胥景,我不敢让你喜欢我,因为我怕你失望,我怕你说了喜欢后对我失望,我怕......我会留恋你的喜欢,不肯让你回头。 ... ... 正文 第69章 表白心意 “怎么了”胥景用力抱紧鱼宸,语调中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太高兴了恩说句话,不然我就当你同意了” 鱼宸手脚僵硬,一言不发,胥景像预感到什么一样将鱼宸越抱越紧,勒的鱼宸肩膀发痛,但鱼宸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他所害怕的未来阻止他接受,阻止他回应。乐文他只能站着,被迫听着胥景一遍又一遍的情话呢喃。 那些不合时宜的温柔像被仙术加持过一般迅猛,腐蚀着摇摇欲坠的心房。 别说了......别再说了...... 鱼宸想捂住耳朵或者推开胥景,但身体不听使唤,连转一下眼珠都做不到。 迟迟得不到回应的胥景一双伪装的黑瞳隐隐有溃散的征兆,血红色慢慢爬满胥景的眼窝。胥景周身的护体真气也渐渐染上了煞气。胥景压抑着心中的野兽,任凭这只渴望摧毁一切的困兽将自己的心脏啃咬的鲜血淋漓,也不愿在鱼宸面前显露他的暴虐残忍。 虽然口口声声教导鱼宸不能心软,讥讽鱼宸害怕夺走任何生命的胆小行径,但胥景还是不由自主地在鱼宸面前开始隐藏自己嗜杀好斗的本性,开始越来越多的关注鱼宸的需要,开始将鱼宸的高兴难过放在心上,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 从有惊无险地成为一只真正的神龙之后,胥景便开始了他血腥的生活。 他仿佛是为了杀戮而生,神龙强悍的体魄与不竭的灵力曾一度是三界大能者的噩梦。像是为了补偿这万年来神龙一族的衰败,天道将这一族中最为强大的能力与天赋赐给了胥景,赐给这条经由天地孕育,生来无父无母的神龙。 血脉神魂中的传承并没有教授胥景何为仁善,何为宽厚,它所留给胥景的影响,只是扎根在血肉骨头中作为强者的尊严与高傲。 比以前任何一头神龙都来的强烈汹涌,来的无可撼动。 幼时残酷的竞争令胥景明白生存的不易,有尊严的生存更为不易。他并不在乎他曾斩杀过多少仙魔才有了凌驾于天庭,剥离于神界的**龙宫。他的高傲也不允许他除了俯视这些弱小的蝼蚁后有其他态度。 因为他是神龙,三界中唯一一条神龙。他有足够的资本傲气,令这三界苍生臣服。他有足够的能力当一个暴虐的君主,令龙宫上下胆战心惊,俯首帖耳。 他现在正以平生最低的姿态,向一条鱼要求喜欢的权利。 他本来可以肆意妄为,本来可以不顾鱼宸的意愿,但他没有,他想听鱼宸亲口答应他,想看着那张俊朗的面容染上绯红,想把自己的身影印在那双纯真水润的眼睛中,但势在必得的胥景没有想到,鱼宸竟然会用一种隐约抗拒的姿态来面对他,面对三界唯一一条神龙的求爱。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能是这样的......结局。 他决不会接受这样的结局 再懦弱的人也会有想要为之努力的事情,何况鱼宸只是不自信,只是一时的自卑作祟,现在鱼宸早已不复当初的呆在湖底的寡闻。在香山宝卷中,胥景受伤昏迷,鱼宸一个人担负起保护胥景的重任,在凶兽中孤军奋战,日益磨砺着自己的胆识,在无数个寂静缄默的夜晚中,鱼宸独自一人品尝着胜利,忍受着失败。 他已经是个男子汉了,鱼宸这样想着,男人是不应该逃避,不应该害怕的。 他承认,他是喜欢这胥景的,比喜欢族长大人还要强烈的喜欢。因为族长大人属于全体银纹双身鱼一族,属于所有与他同宗同源的族人,而胥景有可能只属于他一个。 胥景的温柔,也有可能只属于他一个人。 只属于鱼宸。 “只属于我。”鱼宸低声喃喃。 胥景紧紧抱着鱼宸,像要把鱼宸揉进身体里的力度令鱼宸挣扎起来。胥景觉得鱼宸想要从他怀中逃走,于是更用力的抱紧鱼宸,鱼宸被勒的呼吸不畅,心中隐约明白了胥景的意图。 是在生气他没有及时答应吗 鱼宸费力地从胥景怀中仰起脑袋,对上胥景血红色的眼睛中的隐隐期待,鱼宸觉得他的身体轻飘飘的,灵魂也快要离开身体里,恍惚中鱼宸好像听见了自己声音,脑子一片浆糊,等他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后,就企图扎进胥景的怀中掩饰发烫的脸颊。 胥景笑着扶正鱼宸的脑袋,如愿地在鱼宸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美中不足的是,他那双被仙家称赞为“揉星碎玉”的银色眼眸已经被煞气毁坏,再也与他无缘了。好在鱼宸并没有因为煞气而疏远惧怕他,也没有因为瞳色的原因而怀疑他,除了转不过弯儿的脑袋和时不时的奇怪举动,胥景对于鱼宸时非常满意的。 月色撩人,如水的银光泻在刘府院内栽种的奇花异草上,虽然不至于话,刘子青张嘴打了个喷嚏。 鱼宸:“......” 刘子青揉着发麻的脸,脑袋昏沉但还是强忍着,带着些许鼻音言辞恳切地说:“刚才多有得罪,望两位仙师恕罪,啊啊啊气......恕罪......还请两位仙师暂留啊气暂留府中,待我备下饭啊气食在与两位仙师论道啊气啊气啊气” 鱼宸早已发现胥景对于这刘夫人失魂一事很是上心,从还魂到现在胥景未曾离去就表明了胥景的态度。对于胥景感兴趣的事情,鱼宸当然不会有异议,再说了,刘府中的膳食真是好到不得了鱼宸光是想想就觉得口舌生津。 介于胥景是个不肯同人族浪费口舌的闷葫芦,鱼宸只好自己开口应了刘子青的邀请,随刘子青去了客房,一路上刘子青不停打喷嚏,鱼宸异常嫌弃他,他自己也鼻音太重,喉咙中像塞了棉絮一样难以开口,一路无话。 刘府的客房整洁,但也不能忽略屋内只有一张床。早就走人的刘子青受凉脑子早成了一片浆糊,能顺利把两人领到客房已经是极限了,哪里还能记得仙师是两位,要准备两间客房,只留下鱼宸和胥景这两个才刚刚挑明情思的新手在房中大眼瞪小眼。 胥景本来没什么想法,但鱼宸坐在桌子边死活不肯去床上睡觉,一张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红艳的滴血,连带着胥景的想法也被鱼宸的脸红弄到了其他地方。 “我我我......我睡地上”鱼宸先发制人,努力压下喉咙中泛起的干涩燥热,抱起床上的被子刚要起身就被身后的胥景给压回了床上。 一颗心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一样鼓噪着,鱼宸的脸被压进绵软的锦被中,静悄悄的毫不挣扎,连鱼宸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紧张,紧张到连呼吸都克制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锦被是新的,带着清甜的草木香气钻进鱼宸的鼻子里。 但最终胥景只是把鱼宸扳正推回床里面,自己睡在了外沿,绵软的新被只够一人的宽度,胥景理所当然地给鱼宸盖在身上。玩乐了一天的鱼宸很快睡着,在棉被中拱来拱去,最后隔着棉被拱进了胥景怀中。 胥景毫不客气地搂住自投罗网的鱼宸,帮他拉下蒙头的被子,露出一张连睡着都显得傻呆呆的脸。 屋里屋外一样暗色沉郁,没有一丝春天的生机。山雨欲来的闷热渐渐代替了夜晚透骨的冷意,只是眨眼间那片沉郁便被一丝朦胧的亮色穿透,胥景手指微动,厚重的青纱无声落下,遮住了移到床沿的光线。 胥景看着鱼宸的睡颜,瞳光沉沉,缓缓合上双眼。 血红色在瞬间充斥胥景的眼前景象,像是整个世界都被泼了浓稠的血浆,血腥气也慢慢爬上胥景敏感的鼻端,撩拔着胥景的兽性。 那些被深深埋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因为胥景的闭眼而蠢蠢欲动,伸出一只只带着钩子的触手,将胥景牢牢地抓住,然后嬉笑着拖向深渊。 ... ... 正文 第70章 前尘往事 “你想让你夫人活过来”鱼宸看着端坐上首目光殷切的刘子青,笃定地说:“根本不可能。网值得您收藏l。” 刘子青虽然衣袍整齐,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进发冠中,但眼下的青黑和强撑着的倦态还是暴露了他一夜未眠的事实。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又吃了一顿丰盛早膳的鱼宸神清气爽。胥景还是一如既往的默然,冷冰冰的目光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关心,似有似无地落在鱼宸身上,等鱼宸像是察觉到什么后侧头去看,那种犹如实质的目光便消失不见了。 虽然有想过会被拒绝,但刘子青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焦躁,抬手使劲揉了揉眉心,强打精神说道:“两位仙师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刘某相信两位仙师的能力,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刘某府邸寒舍虽粗陋,但百万黄金还是能立时交付两位仙师的,望两位仙师慎重考量。” 鱼宸不太习惯文绉绉的话,但大概意思他还是听懂了,这刘子青想出百万两黄金买他夫人的命,只可惜他夫人已经注定魂飞魄散,莫说百万两黄金,就算是百万个神仙来此,也是救不活他那夫人的。 鱼宸尽皆据实以告,末了还说一句:“你那夫人平素里定常伤人性命,积累了杂多怨气才有今日下场,我观你福泽深厚,平日里肯定没少做善事,你不如把你那异变的夫人趁早杀了,也算为民除害,记一笔大功德,百年之后到冥府轮回也能有个挑选的依仗。” 这本是鱼宸的肺腑之言,劝慰刘子青不要在这种已成定局的事情上多费心神,早早积攒功德,轮回几世说不定还会有成仙的资格,当然这后半句不能说给无慧根的人族听,不然就是妄议天机,是要被天道责罚的。 这番话本是好意,如果是一个舌灿莲花的书生说来,定有推心置腹,情深意切的奇效,只可惜说这话的人是鱼宸。 鱼宸尚未在人界逗留多久,既没学到人族的弯弯绕绕,又没学到人族的谈话技巧,一番真真切切的好意听在刘子青的耳中,便是夹枪带棒,暗中讥讽他管教不严,纵妻行凶,还叫他将爱妻早早杀掉了事。这话让他怎能不生气 但对于妻子的事,刘子青有口难言,心中缺少底气,火气便灭了一半,再者有求于鱼宸加之那个令他惶然的冷面道长,刘子青口心发苦,只能佯装愤怒,喝退左右端茶倒水的仆人。待仆人鱼贯而出将房门紧闭后,才露出急切哀恸的神情,站起身来朝鱼宸和胥景一拜到底。 鱼宸和胥景都是活了几百年的精怪,对于人族的拜服接受的心安理得。刘子青拜完后便像是放下了什么一般,开始向两人讲诉起刘夫人的事。 鱼宸非常乐意听人族的故事,当下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一双眼睛亮闪闪地黏在刘子青身上,刘子青倒是不甚在意,只勾的胥景一双眼睛来来回回地瞧着,瞧的鱼宸都有几分不好意思,歪头询问胥景怎么了。 胥景却收回目光一语不发,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让鱼宸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一颗心也莫名地七上八下,听故事时也有些心不在焉,老是偷偷瞧几眼胥景。 刘子青不理会这两位道长间的诡异氛围,像是寻求解脱般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故事的开头便是他与刘夫人的相识。 肖玉弦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女,诛贪官杀恶臣,武功高强,常常劫富济贫,救贫苦人于水火之中,在几大重镇也算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在人民眼中是英雄,在朝廷眼中便是挑衅皇威的逆贼,不除不足以正朝纲,不杀不足以悍君威。 所以皇上派遣刘子青领兵讨伐,在与肖玉弦的周旋中,刘子青渐渐爱上了这位胆识谋略都过人的奇女子,后来更是见到这位奇女子的倾国之貌和飒爽风姿,从此情根深种,屡次私自放肖玉弦逃脱。 皇上自然也看出了这其中的隐情,大怒之下直接调用御林军将那女贼拿下。直到那时,刘子青才幡然醒悟,此生非肖玉弦一人不娶,宁肯以身代罪,革官帽除玉带,只着中衣,在宫门前不眠不休跪了数日,只求皇上放了肖玉弦,他愿替罪赴死。 肖玉弦因为杀的尽是剥削民脂民膏的贪官,平日里又大方慷慨接济穷人,所以有数万万民众签字上书求皇上饶肖女侠一命,再加之那些被肖玉弦杀掉的官员都被查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等重罪,皇上本意是杀鸡儆猴,但奈何形势所逼,此时若杀了肖玉弦必定失了民心,若不杀则朝廷颜面无存。 最后皇上顺水推舟,免了肖玉弦的罪,但下旨让肖玉弦自废武功,罢刘子青的官职,又给刘子青同肖玉弦赐婚,只是后辈子孙永不得入朝为官。 这一道旨意赏罚分明,恩威并重。刘子青虽得了心爱之人,却永远愧对祖宗后嗣。但这已是天子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刘子青谢恩之后便同自废武功的肖玉弦成了亲,最后选了杨柳镇这个远离纷争又民风淳朴的小镇退隐。 夫妻俩恩爱非常,又加之两人都是俊秀远超常人的人物,一时间传为佳话。 时间带走的不仅仅是悲痛的往事,还有曾经的风光,曾经的生活,曾经的洒脱。 肖玉弦自废武功后便在府内相夫教子,虽然刘子青爱她如命,事事顺她心意,但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又怎么能比的上江湖中的刀光剑影,快意恩仇若她一直都是不出闺房半步的小姐也就罢了,可她本来就属于江湖,是被人硬生生从中扯出,连皮带肉,痛不欲生。 再加之她那些年的所作所为也渐渐被人遗忘,江湖上知道她的人寥寥无几。没了武功的肖玉弦心中郁结,将全幅心神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好在儿子并非池中之物,天赋万中挑一。在她的悉心指导下,很快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江湖中闯出了自己的名号。肖玉弦对于儿子更是有求必应。刘子青心知慈母多败儿,有心再生养几个让肖玉弦分分心神。 不料,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却给他们带回来一个足以令他们身败名裂的消息。 ... ... 正文 第71章 可入轮回 不知什么时候起,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多了起来。l.皆说肖玉弦的亲儿刘明秀与镜花教教主来往密切,还伙同镜花教暗害了武林盟主,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 本来肖玉弦早已脱离了武林,对武林中诸事消息不通,但就是有些好事者在武林中大肆宣扬刘明秀与二十年前震惊武林的侠女肖玉弦之间的隐秘关系。一时间刘府门庭若市,往来皆是肖玉弦以前的师门好友,言语间对她爱子百般诋毁,还隐隐有威胁肖玉弦大义灭亲之意。 肖玉弦自是不肯,她本就性格泼辣,虽然没了武功,但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动的角色,岂肯轻易相信这些武林中人说的话,软硬皆施才勉强把这些刀口舔血的难缠人物请出刘府。待年关将近,刘明秀归家后,肖玉弦将爱子叫去密谈。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刘子青也不知道。只是当天晚上刘明秀就被仇家斩杀于刘府府门七步处。一路血迹,死状极其惨烈。痛失爱子的刘子青与肖玉弦沉寂下来,再也不出府门一步,肖玉弦更是从此之后性情大变,疯疯癫癫。 若只是性情大变,疯疯癫癫也就罢了,刘子青愿意用余生来抚平妻子心中的创伤。但突然有一天,妻子突然醒悟,言谈举止皆与正常人一般,只是性子比以前沉稳内敛许多,更像极了那些名门闺秀。 刘子青心中欢喜,便允了妻子想要收养几个孩子的要求。殊不知,这正是罪恶的开端。 收养的第一个孩子便是从活佛寺旁的破道观中找来的乞儿,那孩子梳洗干净后,相貌周正,小小年纪便隐隐可窥出以后的俊秀风采。那乞儿头脑聪慧,刘子青十分喜爱,等认了父母归入族中后夫妻俩更是把那乞儿当成亲生儿子教养。 那孩子也争气,没过几年就为刘家挽回了刘明秀败坏的名誉风气,妻子却日益阴沉寡言起来。如果当时刘子青再多关注些妻子的状况,多与妻子谈谈心,而不是害怕谈论伤心的往事使妻子再度发狂便将事搁下,这后来的始料未及是不是便不会发生 刘子青不知道,他只知道当妻子提刀相向的时候,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时至今日,刘子青都觉得那个下午所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他那虽然个性泼辣却心地善良的妻子居然在养子的杯中下毒 半两的云中仙毒性猛烈,虽不至使人当场死亡,却会令人全身骨头皮肉都渐渐腐烂发臭,如此光是听闻就觉狠毒至极的药,刘子青不敢相信是妻子所为,但事实如此,他亲眼所见,哪里有假 自此以后,他的妻子便时常差人捉了街上的乞儿来养,稍有不顺她心意的,便百般虐待,至死方休。 “这么说来,你那妻子所杀孩童已有百十之数。”鱼宸见刘子青点头,心中怒火四起,当下直言骂道:“你居然想把这么狠毒的人救活,你对得起你那些善心仁义吗” 刘子青脸色发白,低声道:“弦儿不是那种人,她只是一时心神蒙蔽才做出那种恶事,若仙师能将弦儿医活,我保证会引她向善,再不给她作恶的机会了。” 鱼宸闻言冷笑,说道:“我看你神色不稳,明显口不对心,想来你那些善意也不过是人族惯有的虚伪做作罢了,你把你那杀人数百的妻子当人,何曾想过那些无辜的乞儿也是活生生的人族” 被说中要害的刘子青身形不稳,惨白着一张脸哆嗦着唇强辩道:“我......我我我没有这种意思道长......道长快莫胡说” “我没胡言莫说你那妻子是个恶孽缠身的,就算清清白白从未沾血,此时也回天乏术了”鱼宸只觉刘子青的伪善无能,明明有无数次可以阻止肖玉弦作恶,却每次都助纣为虐,只等那些孩童死后好生安葬作为补偿了事。 明明是见死不救的帮凶,却偏偏攒了功德,这种功德,真是可笑至极 “你献给李氏以求保命的东西是天罡绛云珠吧。”沉默许久的胥景突然开口,心情颇好地解释了一句,“李氏就是现今人族帝王。” 刘子青呆愣原地,一时不知该为那位道长的胆大妄为提醒还是追问那位道长是如何得知此事,半晌才色厉内荏地说了句,“那是我家传至宝,早已献于皇上,你来此到底有何企图” 鱼宸在胥景开口时便沉默下来,他想起了来人界之前胥景便有意要寻得的三件宝物,其中一件便是天罡绛云珠。地灵玉璧早在初来人界时就已经从那个地仙身上得到了,现在天罡绛云珠已有眉目,如今只剩下了九州仙山录。 一想到这些,鱼宸便无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因为胥景而双目失明的方正道。在进入香山宝卷中一直到从神殿中出来后,鱼宸都没有和胥景提过这个人,他害怕这种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关系又因为这个人族而造成不可修复的损伤,他更怕胥景会因此而离开。 他懦弱的不肯为那个无辜的人族伸张正义,他的这种做法与刘子青又有何区别呢同样的放任自流,同样的助纣为虐,他又有何颜面指责刘子青的所作所为 但他真的不能失去胥景,他对胥景的喜欢是连他的生命都能放弃的喜欢,像毒草一样疯狂滋长的喜欢,等他发现后已然深陷泥潭,再也无能为力。说他伪善也好,自私也罢。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方正道轮回几世,转世成什么,他都会替胥景还了这桩恩怨。 一直关注着鱼宸的胥景见鱼宸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差,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胥景,最后伸手安慰地摸了摸鱼宸因为束发而光滑的后脑勺。 鱼宸心中郁结,后脑勺上的温热触感令他难以置信,只能僵着脖子任由胥景抚摸,在胥景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了下来,没一会儿就听见胥景说:“我要的是鲛人泪。” 刘子青显然没想到胥景会对他家的事了解的这么清楚,咬牙硬撑着说没听过此物。脸上的表情连鱼宸都能看出的假意。胥景向来不愿意弯弯绕绕地说话,这次和刘子青说了这么多也还是因为笃定了刘子青有这个东西,当下也不废话,直接说:“我能保肖玉弦魂魄再入轮回。” 鱼宸震惊地看着胥景,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保住失了生气而溃散的魂魄入轮回道。再瞧刘子青一脸挣扎之色,显然他也晓得能再入轮回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 但那鲛人泪是刘氏一族的传家宝,天罡绛云珠献给了圣上已经是对家族的大不敬了,现在又要把鲛人泪也送出去,莫说刘家列祖列宗不会同意,就是他自己也难以割舍。 胥景静静地等待刘子青的选择,看着刘子青毫无血色的脸,最后还是提醒了一句,“拖得越久,魂魄消散的越快,到那时,我不能保证肖玉弦入人道轮回。” “行。”刘子青狠狠地咬牙,蹒跚着步子蹲在内堂中主位放置的座椅之下,抽出发话,只是给了掌柜的一锭银子,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就满脸笑意地将他们领上三楼上等房间。 鱼宸把还有些烫手的炸豆腐放在桌上,金黄色的炸豆腐散发出熟悉又诱人的香味。鱼宸抽了抽鼻子,拿起一块送入口中,听见坐在旁边的胥景开口有些迟疑地说:“是那个人不要的。” “什么”鱼宸不解。 “银子。”胥景指了指桌上的炸豆腐,“他说不要钱。” “恩。”鱼宸抓了一把炸豆腐塞进嘴里,鼓起腮帮子使劲咀嚼,酥脆的口感溢满口腔。胥景不能理解那一个个小方块真有那么好吃,值得鱼宸惦记这么久。掀起茶壶盖一嗅,微苦的茶叶味令胥景皱起眉头。 胥景提着茶壶出去换了一壶清水回来,鱼宸已经吃完了一袋,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不管喉咙能不能受得了。一杯清水被推到鱼宸眼前,鱼宸停下动作,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胥景又给他续了一杯。鱼宸鼓着腮帮子一动不动,捏着茶杯的手在颤动。 胥景没发现鱼宸的异常,自己拿了茶杯慢条斯理地喝茶。鱼宸侧着茶杯从水中看到了胥景的倒影,哪怕是和再普通不过的白水,胥景的动作也像喝茶一般赏心悦目。 一滴水砸进了茶杯里,接着是两滴、三滴,落在杯沿上顺着杯壁划入清水中,握着茶杯的白皙手背上也晕开了一朵朵水花。 胥景强硬地抬起鱼宸的脑袋,鱼宸挣扎着不肯,但满脸的泪痕和发红的眼眶还是被胥景看了个清楚明白,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炸豆腐,在白皙的脸颊上撑起两个小包。胥景带着恼意说道:“不想吃就别吃”说着便挥袖把桌上的纸包都扫在地上,金黄色的炸豆腐滚了一地。 鱼宸见状嚼着嘴里的炸豆腐,眼中的泪珠落得更欢了。 “哭什么哭你还是个男人吗”胥景恨恨骂着,直接撕下一块桌布在鱼宸脸上胡乱擦着,鱼宸抽了抽鼻子,脸上被胥景粗暴地擦出一道道红痕。胥景看着那些红痕又有些后悔不该拿这么硬的桌布,但鱼宸的眼角还在掉着泪珠,只能一边骂他活该一边放轻了手劲粗鲁地帮鱼宸擦拭着。 “我有逼着你吃吗” ...... “哭什么我不是说了是那个人族不收银子不是我不给” ...... “真是蠢透了有哪个男子会像你这样哭像个女人一样” ...... 鱼宸一语不发任由胥景烦躁地骂着,听到胥景说他想女人一样时忍不住反驳道:“你......你才像女人一样” 胥景冷笑,“只有女人才会哭......我说错了,你不是女人,你还没女人哭起来好看” 鱼宸本来已经抑制住了想哭的冲动,听到这话又落下泪来,带着哭腔说道:“你嫌我丑,你一直都嫌我丑,你嫌我丑干嘛还要喜欢我” 胥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胥景只能硬着头皮冷声道:“知道丑你还哭烦死了。” 鱼宸这次是真被气的掉了几滴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胥景。胥景看着这样的鱼宸突然有些想笑,勉强忍住了不说,却在鱼宸气的准备起身走人却被凳腿拌的摔了一跤时笑出了声。 鱼宸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胥景说道:“你笑你还笑我丑怎么了你去找好看的喜欢啊”说罢,通红的眼中又趟出泪来。 胥景一时不知怎样才好,只能起身把鱼宸拉入怀中,强硬地制住鱼宸的挣扎,毫不嫌弃地吻住鱼宸沾了泪珠的唇。鱼宸扭着脸不肯合作,胥景也没办法,只好狠狠地亲了亲就放开他,半是无奈半是愤恨地说:“你是在发什么疯丑又怎么了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鱼宸怒极大喊:“不是我介意,是你介意你嫌弃我长得丑” “我什么时候......”胥景看着瞪圆了眼睛的鱼宸,企图委婉地说话,但只憋出了一句,“你......挺好......我喜欢你这样的。” 鱼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抽着鼻子看着胥景。 胥景被他看的竟有些紧张,一时想问鱼宸为什么哭,又觉得鱼宸哭肯定是因为他的缘故,却怎么想不通他哪里做错,最后只能勉强绷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活像鱼宸欠了他东西一样凶巴巴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人,要是做错了......你也得给我忍着” ... 正文 第72章 再入轮回 鱼宸当然不会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真的赌气离开胥景,只是可惜了那些被胥景一怒之下打翻的炸豆腐。 到了夜半时分,刘子青果然在被结界封住的肖玉弦旁静静等待。结界隔离了一切声音,刘府的仆从也被刘子青遣走,任谁都想不到,在颇受镇民敬仰的刘家居然藏了这么一只怪物,而这只怪物仔细看去,与刘夫人几乎一模一样。 刘子青微微错开眼睛,像是不敢看又似是不忍看,昔日的倾城红颜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白色的蜡烛绕着结界摆满了一圈,足有几十根,却单单只照亮了结界中的怪物,幽绿色的光晕飘飘忽忽,摇曳的影子印在刘子青脸上,猛地一看,像是连五官都错位扭曲了。 枯坐半晌的刘子青突然起身贴近结界中的肖玉弦,修长的手指地划过肖玉弦变形的五官,神色溺地隔着结界轻抚肖玉弦的发顶。刘子青露出一个溺非常的笑容,轻声道:“好夫人,多谢你了。” 鱼宸早先便对还魂后的肖玉弦很是好奇,没等胥景进去他便抢先跑去结界便看了。胥景施施然进了房门,空气中一缕淡淡的甜腥味令胥景顿了顿脚步,回身关上房门,胥景状似不经意扫过背对着他们坐着的刘子青。 刘子青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仿佛一颗心早已随着妻子的死去而不再跳动。 结界中的肖玉弦不知疲倦地撞击着,外露的獠牙因为久不见血腥而染上了青黑色的斑点。圆圆的杏目高高吊起,深陷的眼窝中是浓稠的黑色,被獠牙撑破的嘴唇残破不堪,一些碎掉的唇肉还挂在獠牙上,因为缺了生气,所以肖玉弦对这些到嘴的肉不屑一顾,一心只想吃到结界外面那些走来走去的新鲜血肉。 鱼宸看了之后觉得很失望,完全不像想象中那么有趣。扫兴地坐在一旁,等着胥景施法将肖玉弦的残魂聚起来。 刘子青站起身来,疲惫的脸上是再也无心无力说些什么的死寂,只朝胥景作了个揖便退到了一旁。鱼宸看着靠着墙的刘子青便想起了今天上午那个绝望黯淡的背影,心中对刘子青突然有了些兔死狐悲的同袍之感。 一时间,房间中只剩下桌上灯烛燃烧的噼啪爆裂声 “刘子青还是该叫你凤钰!”胥景骤然发难,一双血瞳猛然看向靠着墙僵着身体的刘子青。 “道长莫不是糊涂了?我并不认识什么凤钰道长还是快快为家妻凝魂聚气,将魂魄送入轮回为好。”刘子青垂下脑袋,除了一开始略有些激动外,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鱼宸不知胥景话中何意,但他本能的相信胥景,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刘子青。 胥景半倚在结界上,结界中的肖玉弦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竟然开始瑟瑟发抖,颤巍巍地蜷在角落里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凝重的气氛一触即发。 刘子青有些顶不住,愠怒地开口说道:“道长,时辰将过!你既已收了我的鲛人泪便该应我将弦儿的魂魄聚起,再不动手就迟了!” 鱼宸不知道现下什么时辰,但房中的阴气确实变淡了些许,只不过,这刘子青是如何感知?不过是一介凡人,肉眼浊体灵魄不清又怎能窥出其中端倪? 刘子青说完这话便变了脸色,怪叫一声,一道滚烫的红色灵光猛然袭向旁边的鱼宸。鱼宸身体比脑袋先做出反应,侧身躲开攻击,在香山宝卷中的磨砺此时终是有了用武之地。胥景见状目光一沉,甩袖间数道灵光打出,凌厉的杀意夹杂着血丝一样的煞气直冲刘子青面门而去。 刘子青撞破后窗逃了出去,鱼宸紧随其后,掐指捏了个法决将逃匿的刘子青困在一方空间中。胥景难得的赞了鱼宸一句,问鱼宸那个困住凤钰的是什么,和结界效果一样却不是结界。鱼宸红了脸颇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石之道义” “你将那三种道义叠加了吗?”胥景一眼便看透了其中玄机,那方世界显然异常坚硬沉重,将后院的石砖小径都砸出了一个深坑。 “恩。”鱼宸看着胥景眼中的赞赏之色,心中欢喜,不由自主地说了起来,“我把那三种道义的符文改了几个,让他们更好的融合在一起后才发现有很多用途,这种用来困住物体的是其中之一,先用“重”来压制他的速度,再用“固”来困住他的身体,最后用“厚”来加固,这样做出来的法术结界便难轻易逃脱。” “不错,你对术法一道确实天赋异禀。”胥景毫不吝啬对鱼宸自作主张将术法叠加使用的创新举动。少见的夸奖令鱼宸有些惶恐又有些骄傲,暗自掐了掐手心才勉强把翻腾的情绪压下,胥景早已走到那个“刘子青”面前。 “将自己的神魂放入这凡胎中的滋味如何?”胥景嘴角眉梢皆是笑意,鱼宸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此时的胥景倒是真与那个血瞳胥景一般了。 “刘子青”强笑着说:“龙君见谅,小神不过是贪慕人界的红尘,想尝尝人族的七情六欲才下界耍玩一遭,那三百颗鲛人泪就当小神的赔礼,还望龙君念及往日情谊放小神归位,来日定会报答龙君大恩!” 胥景一直无声笑着,整张脸因为笑意而冰雪消融,愈显生动魅惑起来,看的鱼宸眼都直了,不期然想起了数日前那个火辣的吻,心中一紧,再看向胥景时,鱼宸黑亮的眼中多了些晦涩的东西。 “看来许久不见,凤钰贤侄已忘了我的手段了。”胥景莹然纤长的手指在“刘子青”的脖颈处来回滑动,发出刺耳的声响,坚不可摧的结界上顿时多出几道细长的划痕。 在胥景的提醒下,“刘子青”显然想起了些什么东西,神色惊恐,好像胥景是什么魔头一样。 胥景本来就是魔头,鱼宸撇嘴,还是个杀人不眨眼铁石心肠的大魔头。 胥景的手上裹了一层带血丝的银色灵光,鱼宸看的分明,那笑意盈盈的神色隐隐有疯狂的征兆。眉头一跳,鱼宸紧紧抓住胥景的手,手背被胥景灵气中所带的煞气烫伤也不肯放开。胥景直勾勾地看着鱼宸,暴虐嗜杀的双眼中有着隐晦的和挣扎的情意。 鱼宸被那血海之中的情意刺得心中发麻,手劲一松,却被胥景抓紧。胥景睁着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看着鱼宸,鱼宸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半晌,胥景放开鱼宸的手,转头对上“刘子青”,语调阴沉地说:“凤主不过是白费功夫,你们以为只凭玉楼里的几本书,几句话就能改得了天道吗?”说罢一掌拍在结界上。 巨大的冲击力四散开来,坚固的结界四分五裂,随着结界一起碎裂的还有结界中的刘子青,胥景口中夺了刘子青身体的凤钰。 满脸血迹的“刘子青”僵硬地转头朝胥景狰狞地笑了笑,艰难地挤出几个混着鲜血的字音,“晚了晚了” 鱼宸心中一震,不顾漫天烟尘奔过去拽住“刘子青”的衣领吼道:“什么晚了!你说清楚!什么晚了!” 刘子青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穿过鱼宸直直地看着胥景,只剩下半截的身体内脏血液淌了一地,那双沾了血迹的眼睛几乎要你爆出眼眶,鱼宸心中发寒,转头看着站在烟尘中一动不动的胥景。 胥景已经恢复了原样,冰冷的眼神扫过地上的残肢断臂,在看到鱼宸的时候眼中有了些许温柔神采。 鱼宸蹲在原地一动不动,胥景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微带着些涩意解释道:“凤钰的神魂被困在他体内,不用这个办法杀不掉凤钰。” 鱼宸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胥景,如果非要说鱼宸哪里不对劲,就是他紧紧皱起的眉头下一双眼中满满的全是放弃了些什么东西后的轻松和势在必得的决心。 静谧的空气中传来鱼宸的声音。 “我要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全部都要知道。”( ) 正文 第73章 活佛真我 胥景一言不发地看着鱼宸,被毁得不成样子的刘府后院满地残败柳,凄凄惨惨的模样趁着一轮冷清的孤月越发显露出人世间情义的寡淡和易变。 “你想知道什么?”胥景看着满地血迹内脏中站着的鱼宸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只能开口来驱散那一瞬间心中发紧的酸涩。 “你到底是谁!”鱼宸朝胥景走过去,一双水润的黑眸专注地看着胥景,伸手抚上胥景暗红色的眼睛,想起了这双眼睛之下隐藏了怎样的秘密,变幻的瞳色又是为了什么,想着想着便不由自主地呢喃道:“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一直和我在一起的真的是你吗?” 胥景静静地看着那双眼睛,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艰辛困苦都没能掩去其中风华,反而愈来愈夺目,那里面的东西曾一度令他不屑,令他愤恨,令他无数次想要毁灭。 那是鱼宸特有的正义与良善。 那是活了几千年的胥景从未见到过的东西,暴露在阳光下能够散发出诱人气息,尝一口一直甜腻到心里的。代价昂贵,却令他上瘾。 “我是这万年来三界唯一一条神龙。” 胥景语调如常,鱼宸却在其中听出了浓浓的倨傲,唯一一条确实有倨傲的资本。 “刚才你叫那刘子青“凤钰”,怎么回事?” “不过是凤族异想天开的阴谋,不足为惧。”胥景帮鱼宸拨正头上歪斜的玉簪,又道:“你我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吧。” “你别想转移话题!”鱼宸躲开胥景的手,瞪了胥景一眼,自己扶着散开的长发胡乱塞进玉冠中,“凤族有什么阴谋?那个凤钰跟你是什么关系?” “自然是企图逆天改命,争权夺位的阴谋。”胥景很是敷衍地回答鱼宸,从刚才起就一直悸动的心越发跳的剧烈,胥景有种强烈的预感,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要发生了。胥景皱紧眉头,尽量扩散灵识严密地搜寻着可能出现的意外,自然错过了鱼宸等待回答时眼中的紧张。 “此地血腥太浓,咱俩还是快快离开吧。”心悸不已的胥景一把抓住鱼宸垂在身侧的手,就要飞身离去。哪知鱼宸甩开他的手,气的脸色发红,倔强地盯着他,仿佛得不到答案就一直和他耗着。 胥景不想再对鱼宸做出强硬的举动来破坏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关系,只能费力地回想鱼宸刚才问了他什么问题,想来想去也只想起了那句凤族的阴谋,但胥景却不想将这件事告诉鱼宸,依鱼宸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凤族对他的迫害,说不定又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僵局。 流逝的时间平复了在空中打着旋儿的尘土碎石,将一地新鲜的碎尸清清楚楚地暴露出来。 胥景猛然变了脸色,刚才的分神令他一直寻找的“意外”逃脱了!当下不再多言,胥景抓着鱼宸便纵身朝府外追去。鱼宸对于胥景这种一厢情愿的做法异常愤怒,死命挣扎,严重妨碍到了胥景抓住刚才那个一直隐匿气息的东西。 眼瞧着追不到了,胥景沉着脸放开鱼宸,自己从云端跃下。被留在云上的鱼宸有些不知所措,想起胥景跳下时的阴沉脸色,鱼宸觉得他跟胥景怄气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不仅他自己心情不好,还要让胥景原谅他只是一时胆肥才去挑战胥景的权威,真是吵架一时爽,事后当牛做马也不一定能和好如初。 鱼宸垂着脑袋从云上跳下来,眼前是一扇巍峨的石门,胥景早已不见踪迹。鱼宸到处看不到胥景身影,慌乱中提气直接朝石门内进去了。 进去才发现这是一间寺院,黑暗中看不清楚颜色,只能看见一座木质的三层宫殿勾檐飞瓦,大气磅礴,殿门上有一牌匾,写着“真我活佛”。鱼宸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闯入别人的私宅,佛祖肯定不会和那个水晶宫的主人一样小气,只是看看就要拿命来抵。 再说,佛祖慈悲,一定会保佑他顺利找到胥景的。 鱼宸朝着殿门口拜了拜,左右瞧了瞧连一个僧人也没有,应该是夜深早已休憩,这样也好,等他找到胥景便悄悄离去,也省的诸多麻烦。 木门上镂空雕着一朵朵叠瓣佛莲,精巧绝伦,鱼宸进去后便觉得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鱼宸朝前走了几步,想要去供奉在佛像座前取一盏长明灯照明。身后的殿门猛然闭合,硬生生把鱼宸吓了一跳,刚碰到长明灯的手也不禁哆嗦了一下,险些把灯盏撞倒。 鱼宸环顾四周,常年累积的供香香味馥郁,垂落在地的纱帐像一条条黑色的蛇影在地上蜿蜒飘忽,鱼宸吞了吞口水,拿起长明灯,在灯光照射之下,恢复成金黄色的纱帐令鱼宸心中好受了许多。虽然都能看清楚,但是只有浅黑色与深黑色的世界还是令鱼宸不适应。 座上的佛像鱼宸当然不认识,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就去寻上二楼的路径。空荡荡的大殿中整整齐齐地摆满金黄色的蒲团,供桌上放着三只插着许多木片的圆筒和因为常年敲打而表面光可鉴人的木鱼。鱼宸看着那三只圆筒心痒难耐。 这应该就是人界的卜算之术了吧? 就玩儿一下胥景应该不介意晚点去找他吧?鱼宸犹豫地伸出手,拿着其中一个材质很像玉石的青白色圆筒摸了摸,触手冰凉滑腻,像极了胥景的骨节分明又纤长白皙的手。鱼宸有些爱不释手,非常想把这个圆筒带走,闲来无事的时候也能当成胥景的手摸摸解馋。 思来想去,鱼宸取了几个金元宝,叠起来的厚度比玉石圆筒高出一截,摆在原先放置玉筒的位置,心满意足地将玉筒塞进袖子里,起身时一根木片掉在地上,鱼宸拾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几行蝇头大小的字迹: 水中捞月,冷月无情。 看不明白的鱼宸随手把那根木片放在供桌上,摸着袖中的玉筒,鱼宸心满意足地离开内殿,自然也没有发现被他放在供桌上的木片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原本的八个字变为: 水中捞得无情月,冷月无心已深情。 鱼宸在殿中绕了数次都没发现有通向二楼的台阶,心中疑惑想去殿外瞧瞧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这个宫殿根本没有三层,但却发现那扇意外关上的殿门怎么也打不开了。鱼宸自诩力大无穷,憋的脸都红了也没把殿门搬动分毫。 心中一时间想起了那个阴险可怕的水晶宫主人,鱼宸觉得脑袋隐隐发痛。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银色的长发在水中散开,俊美无双的男子脸上带着能将人溺毙的温柔朝鱼宸张开双臂。鱼宸想跑过去却赫然发现一双腿不知何时变回了尾巴,鱼宸一下子翻倒,在水中打了个滚起来,温柔的湖水将他全身都裹住,鱼宸舒服的吐了一串晶莹剔透的泡泡在湖中嬉笑着翻滚玩耍。 不小心看到了还在原地看着他的族长大人,鱼宸觉得脸上发烫,磨磨蹭蹭地凑到族长大人面前,用圆滚滚的脑袋撒娇似地蹭了蹭族长大人的胸口。族长大人轻柔地抚摸着鱼宸发痒的头顶,鱼宸恍惚间以为他一直在湖中从未离去过,一直都是一条依赖着族长大人不愿意真正长大的小鱼。 鱼宸迫不及待地告诉族长大人他现在已经学了许多仙术,能腾云驾雾还自己创造了一种坚固的结界呢!族长大人含笑的温柔眼神令鱼宸心中安定许多,扭扭捏捏地对族长大人说这他这些年在人界的遭遇。 他喜欢上了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鱼宸扬起脑袋期待地看着族长大人,族长大人果然不负鱼宸所望接受了胥景,还提议让胥景一起去湖里生活。 鱼宸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脑袋,说道:“还是不要去了,胥景脾气有点儿不好,在湖中住不惯乱发脾气怎么办?” 好脾气的族长大人由着鱼宸折腾,不管鱼宸说什么都没有异议。鱼宸觉得脑袋越来越痒,越来越痒,痒的他恨不得找块石头使劲磨蹭几下,鱼宸在族长大人漂亮的白袍上狠狠地磨了几下“族族族长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鱼宸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他居然在高贵出尘的族长大人身上磨发痒的脑袋!族长大人还是一张如沐春风的脸,溺地看着鱼宸。鱼宸心中高兴,却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虽然族长大人是很温柔没错,但族长大人也很严厉,以前只要他有什么错的地方,族长大人都会严重的惩罚他。族长大人以前总是说:“鱼宸,你得记住,出了湖我不在你身边,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万事小心谨慎,切不可莽撞行事,不可犯下罪孽” 鱼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族长大人,提着胆子在族长大人身上轻轻地蹭了蹭,没反应加大力气蹭了蹭,没反应鱼宸心一横,朝族长大人撞了过去,没想到族长大人被他一撞居然变成了一缕白烟散再空气中。 鱼宸吓得大叫族长大人,他只知道他把族长大人给撞飞了,眼前的湖水却极速退去,露出刚才的大殿形貌。 跌落在地的长明灯灯芯变了颜色,发出妖异的紫光。 鱼宸摸着脑袋上不知什么时候撞得两个大包,看着鬼气森森的内殿,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惧意。( ) 正文 第74章 妖狐灵韵 黑紫色的雾气在接触到那两个从洞中走出的人时霎时弹开,形成了一个中空的地带,逐渐露出的脸映在鱼宸充盈着黑气涣散的眼瞳中。鱼宸不敢相信地猛然向前攀爬几步,又被那张脸骇得后退数尺。 鱼宸呕出一口淡色血液,像一滩褪色的泪泼在凹陷的殿砖之上。 那张困扰鱼宸多年,无数次令他从安逸的现状中惊醒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鱼宸使劲地睁着已经撑到极限的眼睛,想要穿透眼前那层粘稠的黑雾。 不……你怎么可以……现在就出现…… 因惊惧而被暂时忽略的麻痒复又出现,鱼宸的眼耳口鼻中涌进数不清的黑气。 “胥景……胥景……” 眼前的胥景照例穿着银袍,漠然的脸上满是讥讽,削薄的嘴唇中吐出冰冷刺人的话,“鱼宸,你不配跟着我!” 鱼宸猛然睁开眼睛,被耀眼的阳光刺的险些落下泪来。 空气中有一股清新到不可思议的香味。鱼宸坐起身来,满地姹紫嫣红的鲜花惊的他猛然朝后退去,后背贴在了什么绵软温热东西上,鱼宸脊背一僵,转头对上了一颗血红血红的滚圆珠子。 那珠子朝下一翻露出一条梭形黑线正朝着鱼宸,鱼宸被骇了一跳,手指无意识地抓住身下的东西。那东西细长且略微带些扎手,鱼宸拽了拽那东西,还未低头看清楚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先意识一步做出了反应,手撑在那东西上一跃而起,凭空翻了两翻稳稳落地。 在鱼宸面前的赫然是一只大的有些离谱的狐狸,那颗比他脑袋还宽一圈的血红珠子竟然是那狐狸的眼珠! 是只狐狸,鱼宸松了口气,他可从没听说过狐狸吃鱼。拍干净身上沾着的厚厚一层花粉,鱼宸便瞧见那狐狸站了起来,巨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鱼宸心中惶恐不安,勉强压住想要后退的冲动,故作镇定地开口说道:“同是妖类,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这种时候说谎不算吧……鱼宸看着眼前粗壮无比的白毛腿,心理默默祈祷着六峰教给他的套近乎方法能奏效。 那白狐向后退了两步,露出一地被压折了的花草,一颗大腿粗细的树被压 断,散了一地残枝败叶。 果然没用!鱼宸几乎在那巨狐后退的一瞬间暴起,周身泛起淡金色的灵光,眨眼间掠过了数里地。 等鱼宸停下来时,周围已然没了巨狐的影子。 “你不是妖族。”清冷的女声猛然响起,鱼宸转头看见不远处的石头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身上不断溢出耀眼的青色灵气,光华流转,难以直视。 鱼宸有些脸红,小声说道:“我那是为了保命,不算是谎话……不算……” “你方才为什么要跑?” 鱼宸明白那白衣女子就是刚才的巨狐,再瞧那女子并无杀意,便大胆说道:“我打不过你,只能跑了。” 那女子甚为惊异,脱口道:“你为何如此妄自菲薄?你同吾功体相近,纵使你修为低微,但身负神龙血脉,尊贵非常,当与吾不分伯仲才是。” “什么神龙之力?”鱼宸不止一次听过别人把他与神龙在一块,却百思不得其解,这次定然要问个明白! 那女子显然没有料到鱼宸连自己身负神龙之力都不清楚,却也未加多问,只问道:“你是哪一族的公子?” 鱼宸不甚明白,疑惑地看着女子,“我是银纹双身鱼族的……只是……那“公子”是什么东西?” 女子怔了许久,未曾回答鱼宸。鱼宸瞧着那浑身青色灵光的女子,听着她如清泉击石般冷峭的声音,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胥景。 胥景的眉眼也是这般冷峭,不……比这还要冰凉硬冷,却令鱼宸只不过想想就觉得心中一片火热。还有……胥景的唇,温柔香甜的吻…… 回忆总是将阴影埋藏,只留下最动人最美好的片段,并将那些片段镀上的暖光。 鱼宸心头酥麻一片,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到胥景面前。不过才分离几日,鱼宸的满腔思情就已经难以抑制,只盼着能与这位狐妖谈谈,放他回去。 “吾随你一同回去。”女子起身朝鱼宸走去,脚下绿草如茵,蜂蝶翩飞的人间仙境瞬间羽化消散,眨眼间露出另一片天地来。 鱼宸早听胥景说过仙术境界,诸如此种自行开辟小世界的境界非得有千年修为不可。他面前这位狐妖竟有千年修为? 鱼宸吞了吞口水,再看向女子时,态度便带了些小心谨慎。 女子对于鱼宸的心思毫不在意,她掩去了身上浓厚的灵光,露出一张赛雪欺霜的绝色容颜,饶是已经看惯了胥景的脸,鱼宸也忍不住片刻晃神。 女子的紫色眼瞳中是无一丝感情的淡漠,好似世间万物在其间留不下一丝痕迹。 这倒是与胥景不同,鱼宸暗想,胥景的冷是视生灵为蝼蚁的残忍,这女子的冷,却是将自己独立于物外的脱群。 “带路吧。”女子微微侧头看着一动不动的鱼宸,没有催促的意思,鱼宸却猛然红了脸。 “呃你是要我带你回银纹双身鱼族吗?”见女子没有答话,鱼宸咬牙说道:“我不能带你回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女子转身,紫色的眸子淡淡地看着鱼宸四周的气流瞬间凝滞。 鱼宸站在原地浑身僵硬,浓厚的压力从旁边的白衣女子身上散出,化为一道道锋利的气流包围他,鱼宸毫不怀疑,只要他敢动一下,就会被那些透明的气流刃扎的满身窟窿! 时间异常缓慢地流淌,鱼宸的额头布满冷汗,双眼却毫不妥协地看着女子。女子神色冷淡 ,亦是不肯退让的强硬态度。 “师尊且慢!万万留他性命!” 突兀的声音因焦急而分外地高,震得因苦苦支撑而神智不清的鱼宸猛然回过神来。 来人是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眉心一枚紫黑色的泪痣异常醒目。 女子收敛了威压,鱼宸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好容易稳住身形,朝那黑袍男子感激一笑,那男子的神色颇为复杂,错开鱼宸的视线,直走几步单膝跪在女子身前,抱拳请罪,“不肖弟子忤逆犯上,请师尊责罚!” “起身吧。”女子自始至终未看黑袍男子一眼。黑袍男子俯身谢过便起身转向鱼宸。 不料那女子骤然发难,瞬时出手! 黑袍男子心里一惊,却也不敢躲过师尊的攻击,只能提气硬抗。饶是运转了全身的灵气防御,黑袍男子还是身形不稳,连退数步。 “你的修为倒退两个小境界,缘何?” “这”黑袍男子迟疑着不知如何作答。 “你在抽取自己的神魂精气?”即使是问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女子也面色如常,仿佛不是询问徒弟是不是在自杀,而只是随口问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黑袍男子面色剧变,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女子并不在意徒弟的沉默,从袖中取出一物。 鱼宸瞧见一颗滚圆的金色珠子,足有拳头大小。 “这师尊”黑袍男子大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弟子实难受此珍宝,请师尊收回成命!” “起身。”女子甩袖,一道灵光急射而出,态度强硬地扶起黑袍男子,“此物与吾无用,你为吾徒多年,吾曾反复同你说过莫行跪礼,今日你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之为,可是对吾不满?” “弟子不敢!”黑袍男子急急辩解,“弟子只是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师尊” “这世间之事,虽皆由人作,却也不过是各自的命数使然,吾从前不曾管束你之所为,此后亦不会过问,你的罪孽不是由吾所判定,你的‘无颜‘也不该是对吾。”女子广袖微荡,金色珠子化作一道金光瞬间没入黑袍男子眉间。 男子低吟一声,眉心的紫黑色泪痣忽隐忽现,颜色也越见淡薄,最后消失在皮肉之中。 鱼宸站在一旁不明就里,这师徒二人说话都是一般的晦涩,他有心上前询问解惑又自觉不妥,只能等两人完事后记起他来。 倒不是鱼宸真就一根筋地站在原地等那两人,人界复杂多变,鱼宸虽涉世未深,这么多年在胥景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早不复当初心思单纯。趁机逃走的念头鱼宸也起过,却转瞬即逝。女子法力高深,再加上一个实力强劲的徒儿,此时逃走,不说鱼宸有无命在,单单这种小人行径就使鱼宸事后心中羞愧难当了。 黑袍男子无奈受了师尊宝物,身上的灵气比起刚到时沉稳浑厚了许多。 鱼宸见男子朝自己看过来,顿时紧张地咬紧牙根。 黑袍男子几步走到鱼宸面前,在鱼宸防备的目光中弓身行了一礼。 鱼宸想过这人会出手,会像那女子一般威胁,但如此直接的行礼,饶是鱼宸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是何原因。只能磕磕绊绊地说:“你你这是” 黑袍男子直身,一对细长的眉眼略带恳求之色看着鱼宸。鱼宸从未被别人这样瞧过,一时间局促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 “风御想请先生救一个人!” 正文 第75章 旧事重提 鱼宸一时手足无措,那个自称风御的男子不肯起身,态度虽恭敬,四围却灵压弥漫,逼着鱼宸不得不妥协。 再瞧不远处淡漠的白衣女子,鱼宸只觉胸中腾起一团怒火。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这样无能为力!这样任人宰割! 鱼宸想要开口拒绝,更想转身离开,离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妖去寻胥景,但他做不到。他从未像此刻一样透彻清楚地明白了为何三界中人人都想得到强大的能力,因为现在,他为了生不能不低头。 轻轻垂下眼睑,鱼宸心中明白自己应该顺着这两只妖,一开口却克制不住地讽道:“我能力低微远不及两位,两位都救不了的人,我也救不了。”说完便有了悔意。 “先生不必自谦,小妖所求之事,天下间非先生不能为之。”风御额上的紫色泪痣因受了宝珠隐去,空余一张白玉似的脸庞,倒是去了几分妖异邪气,再衬着周身充沛灵光,竟显得端雅了许多。 鱼宸心中烦躁,对这些小事不欲理睬,若是往日,他必定早早耐不住性子去问那宝珠的来历和泪痣的去向了。 “先生独身一人走化龙之途想必艰险万分,小妖愿助先生!”风御见鱼宸迟迟不应便直接挑明了用意,这样大的筹码,不信鱼宸不答应。 “化龙”鱼宸忽地想起了族长大人给的那本书,书名就叫“化龙录”,难道他真能变得同胥景一样?可他分明是一条鱼 风御看他脸色缓和下来,心中松了口气,又道:“还未请教先生名号。” 鱼宸愣了愣才明白对方是问他名字,犹豫地说:“我叫鱼宸你想让我救的人是谁?” 侧卧在软榻上小憩的男子面容俊朗柔和,一头黑发泼散在深红色的绸面上。 风御领着鱼宸一进院子便看见这一幅如诗如画的景色,眉目间的郁结消去,放缓了步子轻轻踱到男子身边,双眼中满溢柔情,抬手接住随风委落的黄叶,唯恐它打扰男子安眠。 鱼宸被这种气氛感染,呆在原地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许多。 这这就是情爱吗?鱼宸这样想着,懵懂又迷惑地看着风御。风御的双眼是如同深夜一般浓稠的紫色,不仔细看很容易误以为是黑色,里面到映着软榻上的男子,修长的身影占满眼瞳,就连那一园子开了满枝彩云的花树也不曾留意过。 鱼宸不明白为什么风御的表情即便如此满足却依然给他一种悲凉至极的颓然。他轻轻走过去,想看一眼软榻上的男子是何模样。 那张恬然的睡颜就像一把利剑直直插进鱼宸心上那道溃烂的伤口中。鱼宸连连后退,金色灵气泄出,在陈旧的石板地上划出极深的痕迹,刺耳的声响惊醒了一卧一立的两人。 男子睁开眼睛,被晃眼的阳光刺的溢出几滴泪。半垂的眼皮上方突然多了一道阴影,遮住了恼人的光线。 风御愠怒地看着鱼宸,后者面色苍白,额上出了层细汗,双目死死盯着塌上的男子。风御皱眉,往前走了几步挡住鱼宸的视线。 “风大哥,怎么了?”男子不解,沉稳的音调一如往昔。熟悉的令鱼宸心惊肉跳。 “无事,你好些了么?”风御转身扶起男子,柔声询问。 男子看见了鱼宸,脸色微红,直起腰不肯靠在风御身上,风御晓得他面皮薄,不愿在别人面前示弱,便随了他。 鱼宸狠狠地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局势未明,他不能先乱了阵脚。纵然有千万个不愿,鱼宸还是将目光放在那男子脸上。 一双眼瞳眸乌黑,散发着惊人的亮光。 完好无损的眼睛,鱼宸松了口气,勉强扯了扯嘴角,暗笑自己太过于执着于那件事了。 宝卷中灵气浓郁,相应在时间上便较外界长,待鱼宸和胥景从卷中出来后才知人间界早已过了百年时光,那人不过一介凡俗,肉身混沌,怎敌得过命数,怕是早早便化作了一具白骨,魂魄亦投了胎了。 这人不过是长得相像罢了。再说,能同风御关系匪浅,身份定也不寻常,若也是一只道行深的妖,自己此番莽撞地扰了他安眠,恐怕不能善了。 鱼宸本想道个歉,那男子却先他一步说道:“仙长有救鄙人的法子?” “救你?”鱼宸讶异。这男子气色极佳,身上源源不断的生气浓郁得令五步之外的鱼宸都觉得神清气爽,可以说没有谁能比他更康健了,再要如何相救? 男子侧头看着风御,风御略一颔首,男子便道:“鄙人姓方名正道,表字廉义,不知仙长如何相称”说着仔细打量鱼宸,心头突然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风御请来的这位,他竟感觉莫名熟悉。 那句话有如晴天霹雳,鱼宸几乎立刻想起了那天, “鄙人姓方名正道,表字廉义。这位鱼宸道长鄙人有一事相问。” “鄙人鄙人这眼睛是怎么了?” “仙长仙长?” 鱼宸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方正道,心中明白,这次不管是什么事,他都非答应不可了。 方正道觉得这位仙长举止怪异,心中疑虑又不好直问。风御站在旁边,凤眼在鱼宸身上扫了个来回,一个荒诞的念头浮现,紧紧盯着鱼宸的眼睛,开口好似不甚在意地说道:“廉义早些年曾坏了一双眼,好在我从灵山上寻到一双兽眼,才帮他重见光明。” 鱼宸心虚地别开眼,却终是过不去自己这一关,注视着深红绸面上那朵巨大的黑丝绣叠瓣莲花艰涩地说:“我叫鱼宸” 方正道对鱼宸这种奇怪的态度很是不解,但这个名字却令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百年时光对于仙妖灵物来说不过盏茶时间,对于他却太过久远,久远到在那之前的岁月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看着鱼宸局促不安的脸,方正道有些恍惚地想起百年前他曾因直视一位仙人的护体灵气而被烧伤了眼睛。那时第一次知晓了,原来话本里的仙人真的存在,原来除了自己生活的人间界之外还有其它地方。正因为如此,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往昔的记忆漫漫浮现,那时候那个想要补偿自己的仙人自称鱼宸。 方正道猛地睁大眼睛,看着鱼宸,不敢置信地说:“你是你是那个道长!” 鱼宸苦笑着应了,“是我对不住你,你教我寻的那幅画我没寻见,现在又过了百年,怕是难以再寻它,你不如重新嘱我一件现下要紧的事,我帮你办了也算是两清。” 风御却不待方正道开口便抢先说:“现下就有一件关乎廉义生死的大事,先生若将此事办妥了,往日恩怨一笔勾销。” “什么事?”鱼宸直觉这件事不能轻易答应。 “待你化龙之后,我要你一块肉。” !! 鱼宸惊的瞪大了眼睛,风御一手虚虚搭在方正道肩头,又道:“龙肉能使凡人成仙。” “你”鱼宸看着方正道白皙年轻的脸庞迷惑了。 方正道咬唇,不自在地说:“我仍是凡身只不过用秘法延长了寿数” “是吗?”鱼宸仔细看着方正道,“那秘法还有不老的功效?” 方正道神色黯淡,垂眸不愿多说。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鱼宸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开口问道:“你们怎知我能化龙?要是我最后化不了龙怎么办?” “我会倾全力助你。”风御语气笃定,好似鱼宸不论如何都能够成功化龙,鱼宸心中异样,却不知如何开口询问,只能作罢。又想起胥景本体是龙,应该会知道化龙是怎么一回事,等他别了这两人去找胥景问问。 鱼宸想着人也见了,要求也应了,便朝风御辞行。 风御挑眉,“何事令先生如此着急?” “额”鱼宸眼睫微颤,心里很不愿意把胥景的事告诉风御,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不言。 方正道有些不确定地说:“百年前我听道长曾提过一个人是叫胥景吗?” 鱼宸心中一惊,嘴里胡乱应了两声。一旁的风御瞳孔一缩,搭在方正道肩上的手猛地攥紧。方正道一时不察,痛叫出声。 风御一边轻轻揉着方正道的肩头一边连声道歉,方正道只觉肩头那块皮肉好像要裂开了,他强忍着痛楚握住风御的手,问道:“你怎么了?” 鱼宸也奇怪地看着风御。 风御反手紧紧握住方正道的手,安抚地看着方正道,笑着开口:“没什么,刚才想起了别的事,下手有些不知轻重,待会儿回房我帮你涂点药膏,你皮肉嫩的很,我怕淤青了。” 方正道眼也不眨地看着风御,风御脸上的笑意渐渐挂不住了,勉强移开了眼。 鱼宸看着这两人,不知怎地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脱口问了一句:“你可是认得胥景?” 风御转头看他,半晌应了一声。 “认得,当然认得,三界中谁不认得那条孽龙?” 正文 第76章 去杨林镇 鱼宸瞪圆了眼睛看着风御。 风御嗤笑,“你不信?” 鱼宸有些苍白地辩驳,“胥景胥景还是挺好的” “呵。”风御低低地笑了一声,看着鱼宸眼神晦暗,“挺好?那许是对你吧,你可知他是如何屠尽三界中人的?就连他那龙宫都是血流成河呢” 轻缓的语气包含毫不掩饰的恶意,鱼宸脸一白,心里很是恼火,说道:“胥景好不好你哪里能晓得!” 风御看着他,语气中满是怜悯,“就当我什么都不晓得吧,鱼宸,这世间哪有什么没来由的爱恨?” 鱼宸一时间晃遭雷击,脚步踉跄地跑出了院门。 斜刺里一股冷风吹来,满园子的树沙沙作响,彩色的云团从枝梢跌落,风御站在原地看着鱼宸的背影,肩上趴了两朵粉嘟嘟的云。 方正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风御低头帮他拢紧了衣衫。 “鱼宸仙长怎么了?” “没什么,我不过提点了他两句。” “你可别再做那种事了,那个鱼宸心思纯良,我” “放心吧,我还要与你一起再活千百年呢!” “唉,终是终是我连累了你。” “廉义!天凉了,回屋吧。” “” 鱼宸跌跌撞撞地走在山间,脸上被新春的柔韧嫩条抽出数道红印,身上的锦袍泛起浅浅的银光,弹开任何接触到鱼宸的物什,不管是一些飞虫还是尖锐硬的木枝。 这世间哪有什么没来由的爱恨? 这世间,哪有什么没来由的爱恨 这世间,哪有什么没来由的爱恨! 鱼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头看着那一方水蓝的天空。它蓝的太过于纯粹,连一丝瑕疵都没有,如此炫目,令人迷失。 慌乱来自恐惧,恐惧来自不确定。 鱼宸以为,他早已不在意。 可当那件事被别人□□裸地摊开在眼前时,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慌又如影随形。 胥景对他的感情,来的太过于刻意,太过于莫名。 还有那一声“旒毓”,那一声亲昵非常的“阿六”。 鱼宸控制不住烦乱的思绪,坐起身体勉强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企图靠着修炼静下心来。 林中一时静了下来。 初春的白日尚短,不多时,已有稀疏的星子挂在上面。冷峭的夜风呼呼吹过,荡起鱼宸的一角白袍。 鱼宸身子一歪,噗地吐出一口淡的几乎没有颜色的血来。 果然还是静不下心来。 鱼宸按着隐隐作痛的腹部,灵力反噬造成的影响并不大。他起身准备去镇上寻胥景的踪迹。 虽然有些底气不足,但鱼宸牢记着胥景的话。 半步金仙的境界在人间界已是少有敌手,只要他行事小心些自然不会有麻烦。 只是不知道胥景去了何处,只能先去那个导致他和胥景失散的寺庙周围看看。好在他记着那寺庙是叫“活佛寺”。 捏了个御风决,鱼宸化作一道金光朝山下冲去。 盏茶时间后,一股紫黑色的妖风猛然出现在鱼宸刚才的位置,只停留了几息便遁去了,方向与鱼宸离去时分毫不差。 可以直接上去询问吗? 鱼宸站在林木交错的阴影中举棋不定。初生的太阳光线羸弱,只够给不远处平整的土路和远处看不见的城镇披上一层薄纱,但足以勾起鱼宸许久不见的迟疑和紧张。 男人穿着一身粗布衣物,衣襟扎在裤腰里,用两根麻绳充了腰带,随便绑了两下。坐在成捆的干树枝上,捞起垂在前胸的汗巾抹了抹脸。 找到胥景的愿望占了上风。鱼宸深吸一口气,从阴影处转出,绷着一张脸故意弄出些动静,好叫那男人主动开口问询。 等到鱼宸都快走到那男人面前时,那男人才警觉地四处张望。 “”原来人族真的很弱啊。 鱼宸松了口气,那个男人已经站了起来,蹲下不知道要做什么。鱼宸怕他走了,这山脚荒凉寻不到人,便快步走到男人身后直接开口问道:“你知道活佛寺在哪儿么?” 那男子吓得一抖,背在背上的柴木相互碰撞,发出巨大的响声。鱼宸看那男人身形笨拙,便绕到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惊疑不定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直到鱼宸再次开口才面红耳赤地移开眼,慌乱地说:“您朝西边儿一直走就是杨柳镇,活佛寺就在杨柳镇那地界儿。” 鱼宸道了谢,转身朝西面走去,他得快点找到胥景。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鱼宸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土路另一端,一动不动。黝黑的脸在此刻看来有几分僵硬。 鱼宸不敢御风,他还没学过隐身术,要是被凡人发现就太麻烦了,只能一步步走着去。好在他有灵气护体,走上一天一夜也不会有疲累的感觉。 通向杨柳镇的那条土路非常长而且非常直,几乎没有转弯。鱼宸走了一整天都没看见一个人。 这情况有点儿不对劲。 鱼宸绷紧了神经,憋着一口气走了三天,一路提心吊胆,倒也没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鱼宸总觉得头顶上那轮金色的太阳像隔了一层东西似的朦胧模糊不清。抬眼望向前方的一成不变路,鱼宸的脚步有些迟疑。 他的速度应该不慢,在发现这条路上人烟稀少后,他就用灵气把双脚裹了起来,虽然比不上御风而行,也差不到哪儿去,怎么会走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到? 前面突然传来响动。 鱼宸神色一凛,前后左右没个遮拦,只能站在原地等那个弄出响动的人或妖? 一辆马车慢慢驶来 深青色的布帘把车门遮的严严实实,车夫手里攥着缰绳,抱胸斜躺在车前的横木上,怀里插着马鞭,随着车身的起伏点着脑袋。 这样都能睡着?鱼宸有些佩服。侧了身体让马车通行。拉车的是一匹土黄色的马,颜色和脚下的路一样,鱼宸赶了几天路,眼里全是这个颜色。所以当那匹马过来时,他就好像看见踩了三天的路朝他打了个响鼻 鱼宸脚一跺便朝后掠出数步,惊醒了小憩的车夫。 车夫下意识扯了扯缰绳,土黄色的马抬起前蹄嘶鸣。鱼宸才发现是他弄错了。这几天神经绷的太紧,稍有些风吹草动身体就自动做好了防护和攻击的准备,只是平白惊扰了别人,鱼宸有些尴尬。 “外来的?”车夫坐直了身子,松松筋骨,半眯着眼睛打量鱼宸。 鱼宸心中一紧,这种犹如实质的目光,令他很不舒服。但他还是对自己的行为表达了歉意。 车夫也不搭话,只是盯着鱼宸。鱼宸不自在地动了动,耐着性子问道:“你可知道这里离杨柳镇还有多远吗?” 车夫慢吞吞地说:“不远,不远,沿着这条路,再走一会儿,就是了。” 鱼宸不想和这个车夫多呆,道了谢便急冲冲地走了。 车夫缓缓拢起缰绳打了个呼哨,土黄色的马拉着车向前走着,只是速度越来越慢,四肢越来越僵硬,蹄子踏在崎岖的土路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鱼宸又走了两个时辰,前面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心里很是怀疑那个车夫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不论真假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总要看看这条路的尽头是哪儿再做打算。 朝四周看了看,这路上连只鸟都没有,更别提人了。鱼宸心思一动,手里捏了个御风决,身子一轻,飘到了半空中。 鱼宸飞的心惊胆颤,足足用了一刻钟才望见前面隐隐约约有一道连绵起伏的石墙。忙敛了一身灵气,朝那儿走去。 走到近处才看清那是一道城门,高大的城墙由一块块整齐厚实,大小统一的白砖砌成,气势惊人。 鱼宸站在空荡荡的城门口,不远处一块石碑上刻着“杨柳镇”三个大字。 是他记错了吗?鱼宸又看了看眼前的城门,杨柳镇的城门有这么气派? 算了,好不容易来了,先进去再说吧。 鱼宸踏进城门的那一刻,身后绵长的小路像被烈日灼烧一般扭曲着,顷刻间同另一幅景象交融在一起。 城外石碑上的刻字轻轻地被风抹去,露出底下遒劲的字体: 临安城 一进城鱼宸就吓了一跳,好像步入另一个世界。 宽阔的街道全部由等宽等长的石板填满,隔几步的石板上还雕刻着异兽图案。仔细一看,这些带图案的石板是按照某种特殊的规律摆放,显得既精致又富有韵味。 错落有致的砖瓦房从城门一直延伸到分开数道的街口。上翘的檐角和颜色深浅不一的黑灰色瓦片,墩厚的石阶与精巧的镂空刻花,粗狂与细腻,在这座散发着古旧气息的城中完美融合。 就连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和两边摆摊的小贩,都穿的干净整洁,一如光可鉴人的石板路。 鱼宸眼也不眨地看着这一切,脚下却向后退去。 这绝对不是杨柳镇! 正文 第77章 进璞玉斋 如果此时鱼宸还不明白自己被人骗了,那他就白长了一颗脑袋。 手里的勘舆图纸张泛黄边角破烂,上面用朱砂圈出了当下的位置,正是帝都——临安城。 鱼宸颇费了些功夫才在边缘处找到蝇头大小的杨柳镇。 临安城在杨柳镇西面,几乎横跨大半张图,若要从杨柳镇徒步去临安城,沿路需得经过大大小小六十多个城镇,中间还夹着一段不可避免的水道。 鱼宸心跳如擂鼓,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捏着勘舆图的手指指节泛白,恍然地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鱼宸猛然回过神来。脸色难看,无比悔恨自己刚才的走神。若是骗他来此的人就埋伏在周围,他怕是早已死的不明不白了! 难道没有了胥景他当真如此不堪吗? 鱼宸深深吸气,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四周嘈杂的声音瞬间涌来,鱼宸有些明白了。不论是谁,能拥有那样瞒天过海的本事,就不可能是凡俗之人,只要不是凡人,在人间界行事,就一定会有所顾忌。 不如先找个人多的客栈住下,再想个法子把那人揪出来好了。 鱼宸打定了主意,扯下袖子把手遮住,心里唤了几声,几个沉甸甸的东西咂在手心里。放开袖子摊手一瞧,正是三锭成色极好的金元宝。 这金元宝还是刘子青给的那十万两黄金里面的,都是同一批次的官铸,形状饱满圆润,色泽纯正,在略有些昏暗的天光下反射出耀目的金彩。 鱼宸摸了摸就把它们都放进了怀里,一捋头发才发现玉冠早已不见踪迹,有些难过地收回手。 可能是在佛殿里撞碎了吧这可是胥景送的呢 低头仔细看了看身上的锦袍和脚上的靴子,还好这两件都没沾上污泥草屑,依旧光洁如新。 有了一两次的经验,鱼宸顺利地找到一家客栈。 大堂里几乎坐满了人,酒菜的香气混杂在一起,鱼宸却没什么胃口吃饭,只想快点上楼休息。 站在木柜后面的是个中年男人,手里紧紧攥着一枚金元宝,两眼发直。鱼宸耐不住大堂里的嘈杂,问那男人怎么还没好。 中年男人如梦初醒,连连说了几个久等,矮身一阵翻腾,找出两条半个手掌长短的银条,又用手掂了一把拇指大小的银豆子,眼睛上下一扫,从怀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小巧钱袋,将银条、银豆子全数装进去,扎紧口子后才转身从后墙上拣了一把黄铜钥匙。 双手捧了钱袋和钥匙,递到鱼宸眼前,和气地笑道:“公子收好,二楼东厢,三晚,公子要在堂里用饭吗?” 鱼宸接过东西,摇头,转身跟着跑堂的上了楼。 中年男人搁在柜里的手不停把玩着那枚金元宝,微微眯起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看向门口,不一会儿便移开了眼,心情颇好地哼着最近城里有名的曲儿。 能当跑堂的不仅要嘴皮子利索,还得时时刻刻察言观色。就像这位给鱼宸领路的小子,早在鱼宸一进门拿出那锭金元宝时,就不留痕迹地把手头的活计推给其他人了,专等着鱼宸接钥匙。 一出手就金锭子,不是摆阔气是什么?跟着这种人讨的赏钱再不济也比月钱多。上二楼的三十多层木质台阶,他说的口干舌燥,白衣公子也颇为配合地时不时问两句,眼瞧着就要到地方了,那白衣公子还没有什么表示,跑堂的有些急了。 “公子就这儿了,您请~饭菜小的给您端上来?——不瞒您说,后面的师傅是小的的表叔,您看要吃些什么,有小的在,保证物超所值!” 鱼宸了几次才对上锁芯,轻轻一转,方形的铜锁“啪塔”一声来了,一边推开门,一边对跑堂的表示自己不需要送饭。 “!!!” 雕花木门在眼前合上,跑堂的目瞪口呆,怨怼地朝门啐了几口,气冲冲下楼去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主!白费了他半天时间,真是看走眼了! 鱼宸仰面躺在床上,呆呆看着顶上的彩绘图案。那是两只鸟?细长的脖颈交缠,好像在互相梳理羽毛。 这张床很大,鱼宸躺在上面把手脚都舒展开来也碰不到右边有些旧的粉墙,墙上有一扇小窗子,鱼宸撑起上半身竭力去够窗棱,好几次指尖都碰到了木框子。 没办法,鱼宸只好半坐起来,抽掉中间生锈的合销,鼓噪的风猛然推开窗子窜进来,夹着陈灰扑了鱼宸一头一脸。 鱼宸打了个喷嚏,咳嗽起来,伸手把大敞的窗户合拢用力按回去,别上合销。 房里的终于安静了。 经久失修的木窗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上沿积存的尘土洋洋洒洒,裹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咂在鱼宸脑袋上,鱼宸吓了一跳,伸手一捏,那东西啪的一声被鱼宸捏瘪了。 “”鱼宸有些心虚地把那个东西放下,那东西一沾床立马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一卷雪白的纸。 !!! 反正都碎了看一看也可以吧 鱼宸快碰到那张纸时才发现手背上沾满了灰。不仅是手上,靠近小窗的一大块白色布单上也满是脏污。鱼宸打了一道灵光笼住这间房,整个房间立时光洁如新,“摔”成几块的东西也显出了真容—— 锈迹斑斑的铁块,以前应该是一个铁盒子吧不知道在窗框上放了多久这张纸看起来很重要 鱼宸展开白纸,纸的边角处泛黄发皱,上面残存的字迹潦草,单字足有指腹大小,因此还算清楚明晰,细看去,开头有一行工整的小字“崇绪三十七年仲夏十九日刘明秀亲笔” 刘明秀鱼宸觉得这个名字莫名地有些熟悉。 天色已晚,却不见跑堂的上来点灯,鱼宸知晓油灯的用处还是在刘府那几日,不过在刘府都是下人点好之后端进房间里来的,是以鱼宸完全无视了桌上的灯台。好在夜晚对他没什么影响。 如果此时有人推开房门进来,一定会大惊失色,鱼宸的一双眼睛在夜里散发着浅淡的金光,朦朦胧胧,像是落入黑湖的星辰。 鱼宸靠着身后的被褥继续看下去。 这封信的内容异常古怪,鱼宸看完后有些不知所云,但他倒是想起这个刘明秀是谁了。 只是什么叫“近日父亲性情不定,夜半多呓语,母亲于十三日请道师做法辟邪以灵水鉴之,中有异象” 父亲?刘明秀的父亲不就是那个被夺舍的刘子青吗?难道说在刘明秀还没死的时候,刘子青肉身里的魂魄就已经换了? 中有异象怎么不说清楚点!鱼宸耐住心中的急躁,抚展了纸上的皱痕,再次仔细地看起来。 “母亲已有所察觉,切不可鲁莽行事,诫嘱花兄言说小心此纸之上诸事句句属实,乃崇绪三十七年仲夏九日至十九日之事,刘明秀亲笔。” 鱼宸把信纸折好放在怀里,仰面躺倒在床上,这信是刘明秀写的,说不定对胥景有用,虽然就这样拿走有些不好,但刘明秀都死了好些年了,这东西放在客栈里的结局也不过是被打扫客房的人发现扔掉,还不如让他带走,说不定还能找到刘明秀被人砍头的真相呢! 静静地躺在陌生的床上,鱼宸感受到了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滋生出来的静谧,他甚至听到了客栈后面有细微的水声,这些属于夜的乐曲令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合上双眼,慢慢沉入了黑暗中。 一夜无梦,鱼宸从床上坐起来,旁边叠的整齐的被褥只乱了一角,羸弱的光线穿过一格格发黄褪色的窗纸照在鱼宸身上,鱼宸有片刻的茫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他来这里干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如梦初醒般摸上胸口,摸到一小块硬的东西才起身下了床。 临安城很大,也热闹的过分。 鱼宸在客栈里吃了些东西便出了门,街道两边站了一溜儿的小摊贩子,多是卖些包子馒头汤汤水水的饭食。鱼宸起先还觉得有趣,在杨柳镇可没有人这么早卖东西,颇有些性致地慢腾腾晃荡,没过多久鱼宸就发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等到临近午时,鱼宸已被困在人海中。 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鱼宸微喘着一头扎进了街边一家极是冷清的店铺中。 “您想瞧个什么玉件?我这店里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上品,不信您瞧这个!”放下账本,微胖的掌柜随手拿起柜台上的白玉流苏坠子递到鱼宸面前。鱼宸连连摆手,“我不来买东西的!” “您第一次来临安城罢”掌柜把玩着手里的坠子,笑吟吟地说:“您没听说过吗?” “什么?”鱼宸分神去看那根坠子,滚圆的玉珠子上细细绑了青色的丝绦,看着很是寡淡,却叫人移不开眼,又听见那人在耳边说了句:“临安城的璞玉斋专做您这种痴情人的生意。” “这玉”鱼宸不知何时伸出的手几乎要碰到那颗珠子了,又硬生生停住,脑中想起胥景的警告。 “这玉可是专为您备的。”掌柜笑笑,不容分说地把坠子塞进鱼宸手中。 鱼宸挣扎,脑中突然嗡的一响,眼前景色扭曲起来。 一想朝思暮想的脸出现在眼前,那人不知在看什么,眉目柔和,似有所感地抬头望向鱼宸。鱼宸慌张地低下头,与掌柜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这才发现,这掌柜的眼珠是从未见过的墨蓝色。 “怎样?您可要买我的玉?” “他怎么会知道!”鱼宸心中惊疑不定,忍不住问道:“你知道胥景在哪儿?” 掌柜眨了眨眼睛,眼角显出几条细小的皱纹,像是讥讽,又带着客气的笑意,“看来您很喜欢这玉。” “我多少银子?” “这儿不收银子。” 鱼宸拿出剩下的两锭元宝,掌柜瞧都没瞧,仿佛那金子是地上的尘埃一般不值一文。却从袖筒里取出一个怪东西来。 那东西通体雪白,中间是一把小臂长短的细剑,锋利的剑尖直直向上,从剑身中部穿了一根圆棍,棍两端分系着两只扁盘。 “此物名权衡。”掌柜拨弄了一下左盘,盘身纹丝不动,“你将玉坠放在右边石盘,这儿就会收你的代价。” 鱼宸紧张地看着石权衡,心中犹豫不定。 “呵。”掌柜双眉一挑,“若您不敢买,将这坠子放下便是。” “叮咚—”一声脆响,玉坠入盘,鱼宸胳膊一疼,左盘里多了一样东西。掌柜拿起来,是一片金光璀璨的鳞。 半个巴掌大小,表皮圆润无暇,宝光湛湛,很是漂亮。 鱼宸撸起衣袖,胳膊上果然被扯掉一块皮,露出里面粉红的肉。鱼宸轻轻一碰,疼的打了个哆嗦,手指上沾了些透明的液体,闻了满鼻的血腥味。 掌柜咋舌,拿着鳞片反复查看,再瞧向鱼宸的眼神便不同了。 鱼宸把坠子塞进怀中,想问掌柜这坠子怎么用,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周围一切都离他远去,只有掌柜最后说的一句话清楚明白地印在鱼宸脑袋里: “小兄弟,我与你做个善缘罢。那玉坠子是通玄玉做的,不是什么稀罕物件,石权衡却将它抵了片龙鳞,看来你所求之事与天道有关,日后有何需要可唤我,我名言贪嗔。” 嘈杂的人声入耳,鱼宸恍惚地看着身边形形□□的路人,哪里还走璞玉斋的半分影子? 胳膊上的刺痛提醒鱼宸刚才那不是幻想。鱼宸在心里唤道:“言贪嗔!言贪嗔!”四周没半点动静,手里一沉,放在怀中的玉坠自个儿滚进鱼宸手中。 鱼宸握住坠子,眼前的景色又变了模样。 高束黑发的胥景穿着不变的银袍,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鱼宸,鱼宸心里一跳,忙说:“我找你好久了!” 胥景不应。 “这儿人太多,我们找间客栈住下再说吧?”鱼宸伸出的手穿过了眼前的胥景。 “!!!”又是幻像吗?鱼宸恼羞成怒,抬手捏了一道灵光就要打出,不料眼前的胥景忽地开口说道:“临安城端王府。” “什么?”鱼宸手一歪,那道灵光擦着胥景的幻像打了出去。 远远传来坍塌声,鱼宸顿觉不妙。 耳边响起一道气急败坏的男音:“哪个孙子拆了爷的酒楼!?” 正文 第78章 真相(一) “你们确定是这小子干的?”鱼宸侧身躲开那人的推搡,心中甚是急切,恨不能马上就到端王府探个究竟。; “哼!此地离爷那酒楼足有半里你你你这是何意?”身着淡蓝锦袍的男人瞪圆了眼看着鱼宸送到面前的几枚金元宝,眼神又溜在鱼宸脸上转了几圈,舔了舔下唇,说道:“公子这是何意?” 鱼宸见他不接,心中不解,说:“我弄坏了你的酒楼,赔你金子!” 旁边本打算抓了鱼宸邀功的人立刻应和,“就是这小子!五爷!小的亲眼看见他袖口里射了一道金光出来!” 五爷“刷”地一下甩开折扇,扇面轻柔地抵在鱼宸摊开的指前,微微向前推了推,笑道:“少侠功夫俊的很,隔着半里也能毁了在下的酒楼,实不相瞒,在下对于江湖之事颇有兴趣,这些钱就当是在下送少侠的,少侠可否赏脸去在下府上一谈?” 鱼宸立刻摇头,“我不是“少侠”,我刚才毁了你的酒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说着硬把手里的几枚元宝塞进五爷怀中。 五爷抵挡不来,只觉眼前这位“少侠”确实武功盖世,手劲大的吓人,越发不想让鱼宸走。天知道一个传说中能飞檐走壁,摘叶伤人的江湖人多难碰到!更别说咳咳这位少侠还长的如此俊俏 “你还有什么事?”五爷站在鱼宸面前,听到问话,才看见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显然他阻了这位少侠的路,不过他不准备让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江湖人士,不好好攀攀交情都对不起他“五爷”这个名号。 “在下想请少侠到寒舍一聚。”五爷温文地笑,和起手中的折扇,做了个“请”的动作。 鱼宸皱起眉头,他的心早飞到了端王府,偏偏这个人纠缠不休,“钱给你了,让开。”毫不给面子的话令五爷心头一跳,这这种硬邦邦的骨气果然是古道热肠的江湖人士独有!五爷仔细看了看鱼宸的脸色,态度又软了几分,“少侠可是第一次来临安城?” 鱼宸一把推开那烦不甚烦的人,堪堪走出一步就听见那人说:“少侠若想寻什么人,知晓哪桩事,尽管问在下,这临安城再也没有比在下消息更灵便的了。” 鱼宸顿足。 这个人说的实在是太具吸引力,他莫名其妙来到临安城,莫名其妙得了一块“通玄玉”,莫名其妙地得到了胥景的回应,这本该是一帆风顺的好运气,却无端地令鱼宸不安。从他进去那个诡异的祖龙神殿后,一切事都仿佛蒙上了阴影。 该去吗? 如果这一切又是一桩噬人的阴谋…… 鱼宸缓缓侧身,这个凡人……可以信吗?袖下的手攥紧,鱼宸犹豫着吐出几个字,“端王府……”不受控制的心跳从胸腔一直传到耳膜,擂鼓一般的巨响。 “端王府?”五爷讶然。 鱼宸听他重复,顿时心乱如麻,低了头匆匆离开,没到十步,就被人扯住了袖子。转头看见仍是刚才那人。 五爷笑着说:“少侠如此匆匆,想必那件事十万火急,在下愿效犬马之劳,明日正是端王爷麟儿百日诞辰,宴请四方,在下有幸得了一张帖子,还望少侠赏脸与在下同去。” 这番话说的实在恭敬过头,五爷面上挂着笑,心里却暗暗寻思着等回府要怎样从这位“武林高手”口中探得消息。 鱼宸磨蹭地走在五爷旁边,有些惶然无措,心里的急切却慢慢沉淀,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回想胥景的影像,反复描摩着刚才所见到胥景浓稠的黑眸,仿佛这样就能使心安定下来,回到胥景还在身边时的轻松自在。 “少侠,已经到了,不必再前行。” 恍然回神,措不及防地看见一双血瞳。鱼宸忍不住快步上前,一只血瞳忽地隐入一角翘起的屋檐,才发现原是远处高楼上的俩只红灯笼。 “少侠,这边请!”五爷一路将鱼宸请到了厅堂。 “可否请教少侠江湖名讳?”五爷单手托了茶杯,揭盖轻嗅。 “鱼宸。” 五爷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依旧笑着说:“在下孤陋寡闻,不知鱼少侠的江湖别称是什么?” 鱼宸皱眉,“……我就叫鱼宸。” “这……”五爷放下茶杯,“鱼少侠,在下对武林神往已久,曾结识了一个江湖中人,只是近年来那人杳无音讯,在下很是担忧,故见到鱼少侠有些失态,还望少侠海涵。” 鱼宸默然,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是说“我不是江湖中人”还是说“我只认识几个人类,怕是帮不了你”? 五爷察言观色,手指磨娑着茶杯,“那人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气,人唤南岭燕子就是。” “没听过。” “怎会?”五爷有些急躁,“八年前杀了柳魔的那个!南岭燕子刘明秀!” “刘明秀!”鱼宸呀然,“他三年前就死了。” 五爷呼地起身,咬牙切齿地说:“不可能!他不可能死了!” “真的死了……”鱼宸被他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他爹亲口说的。” 五爷很快静下来,绷着脸,叫门外的仆人领鱼宸去客房,鱼宸摸了摸胸口的书信,不知道应不应该拿出来,五爷却没空理会他,白着脸坐在一旁,他只好随仆人去了客房。 “来人!”五爷声音沙哑,梁上跳下一位黑衣人,单膝跪地。 “通知其他人,血燕之……死……确……实……明日动手!” 黑衣人复翻身上梁,不见踪迹。 五爷执起桌上茶杯,将沾唇角时忽地炸裂,温热的茶水四溅。 端王府府门大敞,持贴的宾客络绎不绝,鱼宸作为五爷的小厮,跟着五爷进了王府。 刚进门便再也挪不动步子,那个倚墙假寐的人,即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也足够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鱼宸看着他,直到他似有所感地睁开眼睛看过来,怔住,而后眼中渗出缠绵的暖意。 “胥景!”鱼宸快步走过去,被胥景紧紧揽入怀中。五爷站在原地看着他俩,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去。 “还好不是太笨。”胥景抬手蹭了蹭鱼宸的脸颊,“总算是过来了。” 鱼宸眼眶有些酸涩,但他并没有流泪,胥景的怀抱并不比他的宽厚几分,胥景的肩膀也并不比他的坚硬多少,他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为什么总是胥景在支撑着他呢? 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他只是被卷入皮毛就算心力交瘁,那胥景呢?一直被这些阴谋纠缠的胥景,谁在背后支撑着他呢? “旒毓!” 鱼宸恍惚地想起了这个名字,好像胥景亲口喃在耳边的言语。 “哥哥,他是谁?” 不,就是胥景亲口说的,胥景刚才叫了那个名字!鱼宸竭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转头看向来人,那张脸令他瞬间失去了勇气。 一张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脸,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准确描绘。 胥景攥紧鱼宸的手,探究地看着鱼宸躲闪的目光,语气认真,“鱼宸,是我喜欢的人。” 鱼宸脸唰地红了,抬眼看着胥景,又看着“旒毓”,不知说什么。好在胥景也没打算让他也表露一下心意,拉了他便往后面走去。 “去去哪儿啊?”鱼宸回头看着没动的旒毓,心里有些不安。 “端王府的厨子手艺了得。”胥景头也不回,“领你去尝尝。” 鱼宸瞧着胥景的背,猛然间生出一股豪情,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永远依靠胥景,从今往后,他要和胥景相互支撑,一起对抗这些阴险的妖魔鬼怪,族长大人说过,天道帮助心存善念的人,即便胥景不屑于他这些善心,他也会努力替胥景消解果报,这也是能力智谋低微的他唯一能做的了。 还未到开宴之时,鱼宸就被胥景带到后厨吃的肚皮溜圆,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胥景坐在一旁把玩他的手指,“你怎么到的临安城?” 鱼宸脸色一变,轻声地说起自胥景离去后的事,犹豫再三,还是略去了再次见到方正道的事,只说了风御和那只拥有神龙血脉的灵狐和这一路到达临安城的诡异顺畅。 “风御”胥景沉思,“额上可有泪痕?” “有的!只不过他师父把一颗珠子打入后就消失了。” “应是妖皇三子。”宴厅嘈杂的人声静下来,胥景松开鱼宸的手,“今日你跟紧我。” 鱼宸连连点头,随着胥景去了宴厅。 五爷坐在靠门的角落里独自饮酒,一个侍卫模样的壮硕男子挡在他面前,“五爷,主子想见你。” 周围的宾客有意无意地打量这里,暗自诽腹那个“主子”是谁,是不是他们想的那个,若是了,等这位“五爷”回来,可得好好客套一番。 五爷随着侍卫进了后院,紫袍束冠的男人站在廊下,怀里抱着一团黄布,走近了,才见那布里包着的是一个白嫩的小娃娃,心口处有些钝钝的疼,五爷面不改色地跪下行礼。 端王爷逗弄了会儿亲儿才唤了一旁的乳母过来,让她抱去王妃那儿,人走远了才像是想起面前还跪着一个人似的,笑吟吟地说了句免礼。 五爷起身,垂着头站在一旁,修长的身体逆光站着,端王爷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熟稔地走上前来揽住他的肩,“你还是来了,如今孩子平安,过几天我让人去接你?还是琼花苑,她们都走了,现在那儿清净的很,就你我二人,怎样?” 那王妃呢?五爷几乎问出了口,但他几乎是麻木地说:“谢王爷抬爱。” 端王爷满意地笑了笑,锋利的眉眼柔和下来,亲了亲五爷的脸,“去吧,马上开宴了。” 五爷走出院门,门外参天的柳树枝条稠密,黏黏地勾缠他的衣袍,他停下来,仔细地一根根剥开,弹掉膝盖处的灰尘,毫不留恋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