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战记》 正文 第一章 原初态 长生天。 夜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没有生殖器的生物。 铜镜中映出他此刻的面容，带有婴儿肥的脸蛋，额头上两只肉角，和民间传说里的小鬼极为相似。 他现在的皮肤是灰白色，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毛发，最奇特的还是胯间，那里光溜溜一片，没有凸起，更没有凹陷。 按照记忆中的话来说，这叫做原初态。 “原初态，只有结成胎藏才能选择自己的性别，这种事情也太匪夷所思了。”夜宁用暗紫色布条缠绕胯下。 他只记得那天晚上看到一闪而逝的流星，一觉醒来却发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脑海中多出一些古怪的记忆。 他所在的都城名为长生天，是一座鬼怪之城。它充满了可能和机遇，鬼怪们趋之若鹜，但得到机遇的少，大多数还是杳然消逝。 长生天的建筑古朴，街市星罗棋布，像是千年前的繁华古城。 “天之都。”夜宁低语。 长生天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城市，据说是由千年前的机关大师用落到北境的陨石炼制而成，故名为天之都。 “今天晚上有鬼神祭。”夜宁伸一个懒腰，从小屋内出来。 鬼神祭每五年举行一次，目的是为了激活小鬼体内的魔种，没有魔种就无法修成胎藏，想要修成胎藏必须激活魔种。 天空上幽蓝色太阳高挂，街道上鬼怪们来来往往，最多的还是他这样的小鬼。 “夜宁，你为什么要改成这么奇怪的名字？”一只带有小虎牙的小鬼朝他走了过来，它的胯下也绑着暗紫色的裆布。 “阴罗，这个名字不是很好听吗？”夜宁笑。 “切，哪里好听？简直太奇怪了，今天晚上的鬼神祭，我们一起？”阴罗拍拍他的肩膀。 阴罗是这具身体原先主人的好友，现在也变成了他的好友。 “好。”夜宁点点头。 “为了等这天，我可是准备了好久，有了魔种，我们就可以正式修炼了，到时候我要成为一名强大的鬼怪。”阴罗哈哈大笑。 “是啊。”夜宁笑道。 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感到很好奇，虽然得到了一部分记忆，但是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力量还是所知有限。 魔种这种东西似乎和生命能量有关，据说鬼神祭上能够真正开启魔种的小鬼只有十分之一，另外的十分之九很可能会死去。 入夜。 星辰弥漫在夜幕上，飞檐下悬挂鬼面灯笼，淡淡的光透过灯皮照耀在街道上，连接成一张光网笼住了这座浮空之城。 夜宁和阴罗随着鬼怪群移动，鬼神祭是一个盛大的庆典，今夜有许多有趣的节目和仪式。 第一个仪式当然是传说中的百鬼夜行。 无数的鬼怪会环绕长生天最高的建筑星台行进，唱着古老的浮生之歌，配以唢呐和腰鼓，来祭祀传说中的浮生之鬼。 浮生之歌，是用上古的语言来吟唱，所以语调有些特别，甚至有些拗口，夜宁和阴罗用了一个月才学会。 这种古老的语言配以苍凉的乐声，别有一番风味。 鬼怪们的声音渐渐融合成一体，变得越来越响亮，古音缭绕，夜宁渐渐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肌肉中鼓荡。 “有意思，唱浮生之歌，难道能产生某种力量？”夜宁暗想。 鬼怪们还在行进，这个仪式要进行整整一个小时，途中难免口干舌燥，很多鬼怪们都自带了酒水。 夜宁和阴罗也是如此，他们腰间挂着铁葫芦，里面装的是长生天有名的烈酒，名为浮生醉，入口清甜，后劲极大。 他们两人偷偷跑进魔乐楼，通过贿赂一个小鬼，才偷到了这两葫芦酒，平时舍不得，就是为了今夜准备的。 “今晚，要是咱俩都能活下来就好了。”阴罗咕咚咕咚喝下了酒。 “生死有命。”夜宁也是一口干了下去。 香甜的酒液在舌苔上流转，顺着咽喉滴溜溜下去，简直好喝极了。 “嘿嘿，你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放在以前，你可说不出这种话来。”阴罗打了个酒嗝，摸摸泛红的脸颊。 “每个事物都会不停改变。”夜宁仰望星空，那些看似静止的星星，其实在高速移动，很多事情都是看似矛盾的存在。 “要是活下来，我们再喝这浮生醉吧。”阴罗一下握住他的手。 “好。”夜宁微笑。 浮生之歌继续吟唱，夜空上绽放出淡紫色的烟火，渐渐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紫藤鸟，那美丽的姿态，也只有烟火阁的紫藤烟竹才能放出来。 今夜的美景与美酒，应该都是这长生天的极致了。 苍凉的乐声，让夜宁的神魂飘入了那片星河之中，身体继续和鬼怪们行乐，而灵魂却仿佛静止在了天上。 “哈哈，我要飞到天上去。”阴罗脸上的酡红越来越明显，小小的虎牙上爬着一只淡金色的流萤。 “没想到萤火虫都喜欢你，看来你今晚是不会死了。”夜宁笑道。 “那当然，我一定要成为长生天的第一高手，把所有的家伙统统踩在我的脚下。”阴罗大放厥词，浑然不顾四周的鬼怪。 夜宁急忙捂住它的嘴，拉着它的小手，钻进小鬼群里，才躲过了那可怕的眼神。 鬼怪群已经临近星台，从下往上看，根本看不到它的台顶，只能见到漆黑的石壁，还有上面刻画的九龙九蛇之图。 九龙九蛇之图乃是数十名姽婳师用画咒术一笔一笔画上去的，一到夜晚，便会吸收天上的星辰之气，发出暗蓝色的光华。 狰狞粗犷的龙蛇之身盘旋而起，互相纠缠，龙爪上的银钩、蛇皮上的鳞纹都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石壁上脱出，飞天遁地。 “这种工程要不是那些鬼怪，还真完成不了。”夜宁略微感叹，这超现实主义魔幻风的建筑在他的世界可见不到。 要是李白看到，必定要吟出比那将进酒还要豪迈的诗篇来，可惜李白已经死了，他也不会作诗。 随浮生之歌的吟唱，石壁上的九龙九蛇之图越发璀璨，暗蓝色的光华近乎凝成了实体，就像是九只巨龙、九只大蛇凭空浮现。 正文 第二章 醒魂 “哇，好大！”阴罗抬头感叹。 “确实很大。”夜宁笑，看它的脸，应该是酒醒了。 九龙九蛇从石壁上飞起，以星台为中心狂舞，淡淡的星屑从它们的身体洒落，划出道道星线，如细丝、如微雨。 星屑越落越多，刚开始细雨如雾，到此刻已是暴雨倾盆，星光满天，仿佛星海倒置。 点点星芒触到夜宁的面皮上，荡起如尘埃的涟漪，冰寒的触感像是一只游虫，钻入他的肌肤，深入他的骨髓。 “醒魂！”夜宁微微一笑，张开双臂，任由星光将他淹没。 鬼神祭的第一个仪式百鬼夜行就是为了醒魂，星光如海，蕴藏冰冷的死气，正是这种死气，能够激起生命的反抗。 星光在他的肌肤上越聚越多，冰冷之感像一条大蛇贯穿了身体，若有若无的热流在体内缓缓升起。 鬼怪们大多淋着星雨，但也有长相美艳的女性鬼怪手持七彩纸伞，在星雨中翩然起舞，舞姿妖娆婉转，颦笑间勾魂荡魄。 “罗刹族的女鬼还真够风骚的。”阴罗撇撇嘴。 “她们跳的魅舞本就是如此，我觉得和性格应该没关系。”夜宁笑道。 魅舞是罗刹族独有的舞蹈，主要展现女体的妖娆诡艳，还是一门神奇的武技。 罗刹族的女鬼面目绮丽，放浪形骸，肌肤如雪，身材更是凹凸有致，配以魅舞之后，诡艳之感愈加放大。 她们身着色彩明丽的罗雀衣，修长的大腿在短袍下时隐时现，眼眸流转，顿时让下面看表演的鬼怪们神色迷离。 “烟火阁的罗雀衣，还有烟雨流风伞，这些荡妇还真有钱。”阴罗的关注点显然和其他鬼怪不同。 “确实，罗雀衣一件就是千斗，烟雨流风伞更值上万斗，不是我们这些小鬼能够染指的。”夜宁耸肩。 长生天的钱币名为斗，模样和古时候的圆形方孔钱类似，以蓝银制成，通体幽蓝，正面印刻“通幽”二字，背面印刻一体三面的浮生之鬼图案。 罗雀衣在星光照耀下，映出七彩幽光，随她们轻盈的步态，划出类似虹彩的光纱，烟雨流风伞上的烟雨流风图更是显出形来。 她们起舞的地方宛如细雨中的江南锁桥，轻歌曼舞，美得不可方物。 鬼怪们的视线被起舞的罗刹族女鬼吸引，夜宁的心神却集中在自己的身上，醒魂仪式其实简单无比，一些鬼怪曾告诉他，只要在星雨中站着，就可以自动醒魂。 夜宁却不这么认为，越是简单的东西，其中蕴藏着越复杂的道理，小鬼在鬼神祭中活下来的比例很少，或许和醒魂仪式颇有关系。 他拉了拉阴罗的手：“我们开始吧。” “好吧，不过你说的那套方法真的管用？”阴罗搔搔头。 “万一是真的，我们就能活下来了。”夜宁笑道。 “好吧。” 星雨依旧在下，星台之上的九龙九蛇的身体却渐渐虚幻，龙爪与蛇鳞开始褪去，不过离真正消逝，还有许久。 夜宁闭上双目，将心神全部沉浸到身体当中，感受死气流向的地方，那个地方是他生命力最旺盛的地方。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里应该就是魔种生成的位置。 死极而生。 死亡的极致是生命，生命的极致是死亡，有句话叫做向死而生，激活魔种应该是类似的过程，或者陷入死亡，或者将生命蜕变到更高的层次。 星光中的死气越聚越多，他的肌肤就像敷了一层冰，死气像是一只只游虫，不停渗入体内，试图游到真正的核心之处。 他将意识投放在死气之上，精神一冷，一股黑暗气息侵染在上面，冷寂、死亡等负面意识不停袭来。 “原来如此，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倒是有点意思。”夜宁微笑。 死气微弱，还不足以真正影响他的精神，但也不是很好受，越是沉浸在里面，负面感觉就越强烈。 死气朝他身体的深处移动，但行进到一半，倏然湮灭，毫无征兆，顿时生出一种初生的感觉。 “果然是这样，可惜没有建立联系。”夜宁睁开眼。 “喂，竟然是真的。”阴罗也睁开眼睛。 “嗯，我们必须快点了，九龙九蛇就要消失了，剩下的时间不多，必须在它们消失前，建立联系。”夜宁再次闭上眼睛。 “嘿嘿，知道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夜宁将意识沉浸在更多的死气中，负面意识再次侵袭他的脑海，比刚才要严重许多。 冷寂和死亡之感袭来，夜宁收敛心神，等待那一闪而逝的生机。 夜空中的龙蛇若隐若现，星光在渐渐黯灭，罗刹族的女鬼们也收好烟雨流风伞，停下舞步，望着上空。 小鬼们的灰白色肌肤上浮起淡粉色的光华，这是魂力觉醒的状态，淡淡的燥热感徘徊在肌肉和肌肤中。 呼！ 它们呼出的气体略呈粉色，在空气中消散，甜果的气息弥漫。 浮生之歌再次响起，唢呐与腰鼓之音交错。苍凉乐声下，夜空上的龙蛇散发最后的余晖，化作无数流光坠地。 刹那如永恒，生死成一线。 夜宁的双眸倏然一睁，嘴角微微上翘，仰望夜空上的星海，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最后还是用理智将那份冲动压抑住。 他成功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感觉连接着他的精神和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 “呼，差点死了。”阴罗随后睁开眼，面色有些苍白。 “成功了？” “嗯！哈哈，我们这回肯定能够成功激活魔种了。”阴罗哈哈大笑，引得四周的鬼怪一阵侧目。 “小声点，只是成功了一半，别忘了还有那个。”夜宁捂住它的嘴。 “喂，知道了，知道了。”阴罗扯开他的手，咧嘴大笑。 一条如大蛇的白骨俯冲而下，足有十米长，带起一阵烈风。 “是虚空鬼蛇。”夜宁微微眯眼。 虚空鬼蛇越聚越多，星台上空足有上百只，小鬼们都是跃跃欲试，有几只小鬼甚至抓住俯冲而下的虚空鬼蛇，爬上了它的身体。 正文 第三章 虚空鬼蛇 虚空鬼蛇是一种没有攻击性的漂浮游灵，因此上去倒没有什么危险，夜宁和阴罗也是跃跃欲试。 长生天的夜空星辰璀璨，百鬼夜行的仪式才刚刚开始。 醒魂结束之后，便要乘着虚空鬼蛇，飞到星台之上，观看龙戏，并选择第二个仪式所需要的斗鱼。 每一个地方的节日都有其特殊之处，夜宁想起了原先世界的那些有趣节日，不过物是人非，他已经不属于那个世界，也无法过那样的节日。 阴罗双手高高举起，抬起小脑袋，望着俯冲而下的虚空鬼蛇，试图抓住它的肋骨，或者长长的尾骨。 可惜阴罗的动作有些歪斜，每次的抓取都以失败告终，看来刚才的酒劲没有真正褪去，平衡暂时无法掌握好。 小鬼们的身体灵活轻便，很快抓住了虚空鬼蛇的延伸出来的长长肋骨，顺溜一爬，就跃上了粗长的脊骨，两腿轻轻一夹，双手前抓，模样像是骑自行车。 虚空鬼蛇冲天而起，像一条笔直的线，直冲向星台顶端，小鬼们大声尖叫，面皮在风压下不停变换，活像坐空中飞椅。 “早知道不喝酒了！”阴罗揉揉太阳穴，自暴自弃地盘坐在地上。 “抓住我的手。”夜宁伸出左手。 “嘿嘿，还是你好。”阴罗握住夜宁的手。 一条虚空鬼蛇俯冲而下，巨大的颅骨带起一阵风声，忽得一转，再次飞向天空，身体则像是弯曲的弦，脊骨蜿蜒的部位挤压，肋骨向外鼓。 夜宁双腿一弯，猛然发力，身体跳入半空，右手轻轻一捞，攥住了一根粗长的肋骨，左臂一甩，直接将阴罗扔到脊骨上面。 “哈哈，夜宁你的力气也太大了。”阴罗双腿加紧下面的脊骨，手一伸，抓住他的手腕。 “都是星雨的功劳。”夜宁在阴罗的帮助下，也爬上了虚空鬼蛇的身体。 他的精神和体内的生命力建立一丝联系后，肌肉力量有些许提升，身体似乎得到了一部分解放。 虚空鬼蛇的身体上爬满了小鬼，他们的前后也都是小鬼。 “还真多啊，长生天到底有多少只小鬼？”阴罗喃喃自语。 “很多，今天来的也不是全部。”夜宁笑道。 小鬼们的模样相似，有的脸上画着面谱，有的戴着鬼脸面具，身上的配饰也多种多样，区分起来倒也不难。 它们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时而发出尖叫，时而发出大笑，想必对虚空鬼蛇带来的高速风压和失重感很陌生。 夜宁的尾椎骨下面传来失重感，这种感觉和游乐园里坐那种刺激的设施相似，他的身体平行于地面，面部正对准夜空。 “啊！啊！啊！”阴罗大叫，也不知是开心，还是恐惧。 “我的耳膜很疼。”夜宁直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惜双手攥着肋骨，无法抵挡身后阴罗的音波攻击。 “太有趣了！哈哈哈！”阴罗抱住夜宁的腰大笑不已。 “你疯了？” “真的太刺激了，星台好高，都看不到尽头。”阴罗把头压在夜宁的肩上。 漆黑的石壁笔直向上，飞了许久，也没有看到上方的具体情形，只能隐约看到云雾中浮现的半圆之形。 “无穷无尽。”夜宁半眯眼睛，抵挡风压对眼睛的影响。 他的面皮在风压下变形，嘴唇被吹开，直通他的牙齿，甚至挤进牙缝，飞进了喉咙里面，以至于想要咳嗽。 星空却美如画。 他所在的地方很难看到如此美的星空，无数的星辰弥漫在天上，像是一片海洋，却比海洋更加神秘幽远。 虚幻和真实交错，有种入梦之感。 “你往下看，长生天的全景基本上都可以入眼了。”阴罗用手将夜宁的脸侧开。 回眸一瞥。 无数的建筑像是星点，街道则像是连成一线的流萤，纵横交错，长生天的边界与虚空相接，远远融于朦胧的夜色。 “应该是半景。”夜宁重新拉回头颅。 星台处于长生天的中心，在顶端往下看，可以俯瞰全景，只不过处于飞翔状态，视野的一半被挡住，见到的也只有一半的景致。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嘿嘿，龙戏应该很有趣，我们前面坐的那些小鬼应该就是演龙戏的，估计都是诡舞楼的。”阴罗眼珠微微一转。 “应该就是诡舞楼的，它们的身上有双面鬼标志。”夜宁微笑。 诡舞楼类似古时候的戏院，或者西方的歌剧院，毕竟这个世界也不像他们那里科技发达，有电影那样的娱乐手段，诡舞楼的龙戏算是消遣的方式之一。 诡舞楼的标志是双面鬼，一面平淡，一面喜悦。 小鬼们嘀嘀咕咕聊着什么，偶尔转头看夜宁他们。 “夜宁，它们为什么在看我们？” “都是看你，因为你太吵了。”夜宁摇摇头。 阴罗大叫大闹，引得小鬼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里，他也觉得有些尴尬。 “这些家伙明明自己也大叫，真是些奇怪的家伙。”阴罗哼道。 “真拿你没办法。”夜宁只能眼望虚空，希望能够快点到达星台。 虚空鬼蛇的脊骨有些微凉，臀部传来一丝冰寒之感，夜宁的心神凝成一点，感受着若有若无的生命力从身体深处传来。 咚咚。 心脏的搏动之音传来，似乎是阴罗的胸口抵在他背后产生的。 “嘿嘿，夜宁，你说我们真的能够活下吗？” “现在的希望有一半，另外一半要看运气。”夜宁说道。 世界上没有太过确切的事情，偶然与可能性充斥，所以才让这个世界变得多姿多彩。 “希望运气能够好一点，我还想修炼胎藏。”阴罗打了个哈欠，靠在他的肩上，眼皮慢慢往下掉。 呼，呼。 它打起了鼾，能够在这里睡觉，也真是让夜宁无话可说。 虚空鬼蛇越发越高，星台已经临近，小鬼们纷纷准备起跳，夜宁拍了拍阴罗的脸颊，说道：“到了，起来吧。” “这么快？”阴罗睁开眼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嗯，一会就有好戏看了。” 正文 第四章 龙戏 星台的顶端是一座散发朦胧星光的圆台，色泽碧蓝，质地如金属，是用甲铁星虫的壳制成，在星光照射下，会浮起淡蓝色的光粒。 圆台极大，鬼怪们围绕星台中央的银色点星仪散开，大多数是小鬼，它们围坐在一起，欢笑不已。 虚空鬼蛇俯冲而下，身体绕着漂浮在半空的球状点星仪转圈，夜宁松开手，站在脊骨上。 “嘿嘿，终于到了。”阴罗也直起身，脚趾轻扣脊骨的凸起部分，小腿上的肌肉一竖，猛然跃起，跳入小鬼群内。 夜宁紧随其后，身体在半空翻了翻，稳稳落地。 “到那边坐。”夜宁指了指邻近北方的位置。 虚空鬼蛇飞往频繁，小鬼们全部来到了星台上，夜宁和阴罗挤在小鬼群中坐下，灰白色的小腿交错，背后还被尖锐的肉角顶住。 “真挤，龙戏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阴罗不耐烦地转着身体，试图将旁边的小鬼挤开，可惜只能起到反效果，身体被肉角刺到。 “一会了，不要急。”夜宁笑道。 演龙戏的小鬼陆续进场，在点星仪附近依次排开，有专门演奏唢呐和腰鼓的小鬼，也有画着五彩面谱和戴着青铜鬼面具的小鬼。 “开始了，开始了。”阴罗拍着手兴奋地说。 “嗯。”夜宁点头，望着夜空。 苍凉的乐声响起，龙戏开唱。 龙戏是由以前祭祀时的舞蹈演变而来，动作古朴自然，腔调大气浑厚。其中又有鱼跃龙门的典故，与下一个环节的斗鱼紧密相连。 夜宁将目光聚焦在点星仪上，如头颅大小的点星仪浮起淡淡光华，出现鲤鱼图案。 “斗鱼要出来了！”阴罗目不转睛地盯着点星仪。 小鬼们也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乐声与龙戏的舞步相融，星光坠落，拢起一汪清泉般的流光。 那流光与点星仪上的图案联结，引得四周的蓝色光粒暴动，空中荡起透明涟漪，像狂涌的海浪，又仿佛拔起的飓风。 飓风席卷而上，七彩流光闪烁其中，色彩绮丽的光鱼倏然游出。 “斗鱼！是斗鱼！”小鬼们在呐喊，眼中满是惊奇与兴奋。 斗鱼不是真实之物，而是用龙戏的力量唤醒点星仪中的千年鱼魂，与星辰之气相合，变成无数半透明的光鱼。 光鱼颜色各异，形态万千，在古老城市的上空游弋，尾鳍如光纱般浮动，抖落如尘沙般的光粒。 “千机线准备好了吗？”夜宁看一眼阴罗。 “嘿嘿，那当然，我可是找了好几家，然后选了两条很结实的绳子，费了我很多功夫。”阴罗从裆布里掏出白色荷包。 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两根红丝线。 红线的一端连着长方形的黄纸，上面写着血色符咒，是姽婳师用画咒术写下的千机通灵咒。 夜宁点点头，拿起一枚千机线，咬开食指上的肌肤，鲜红的血滴浮现在灰白色的指腹上，在星光下明艳无比。 滴答。 鲜血滴落在符咒上，黄纸上冒出蓝火，将纸张连着红线燃烧殆尽。 夜宁的食指却是一紧，半透明的红线从指间延伸出来，垂落在地面，长度足有两三米。 这当然是千机线的作用，只要把鲜血滴在咒符上，千机线就会转换成半透明的丝线，与他的食指相接。 阴罗的食指上出现了同样的半透明丝线，其他小鬼们差不多也是如此，千机线的主要功能是捕捉斗鱼，长度最多可以延伸出二十米以上。 因为斗鱼不是实体，直接抓取是不可能的，因此要用姽婳师特制的千机线。 夜宁微微眯眼，感受着千机线，指尖的丝线仿佛他身体的延伸，控制起来相当容易，红线在他的控制下飞入半空。 “哈哈，你看我挑的是不是很棒？”阴罗大笑。 “还不错，现在要开始抓斗鱼了，一定要慢慢挑，要是选错就麻烦了。”夜宁看了看半空中的斗鱼。 一条千机线只能绑定一只斗鱼，用完之后就没有办法再用了，因此一定要谨慎才行，毕竟鬼神祭的第二个仪式就和斗鱼密切相关。 如果选错了斗鱼，那么在第二个仪式上会大大吃亏。 小鬼们正自仰望着半空中的斗鱼，试图选取一些看起来凶猛的斗鱼，不过那种斗鱼捕捉起来也很困难。 它们的行动极为迅捷，每次要被抓捕的瞬间，就会闪避开。 “啊！该死！这些狡猾的家伙。”阴罗刚刚就失去了一个机会。 它看中了一只通体泛紫的斗鱼，鱼吻上还长着利齿，看起来凶悍无比，四周的斗鱼看到紫色斗鱼纷纷散开。 阴罗的千机线飞到斗鱼尾部的刹那，那紫色斗鱼尾鳍一弯，就躲过了阴罗的抓捕，还朝它看了一眼，仿佛在鄙视。 “不要心急，我来帮你。”夜宁摇摇头。 “怎么帮？”阴罗惊奇道。 “你把千机线藏到一边，我把它撵到那边。”夜宁微笑。 其实选取好的斗鱼不难，前提是有人帮忙，但大部分小鬼都是各自为政，因为选斗鱼是竞争状态。 “嘿嘿，知道了。”阴罗点头。 夜宁望了望夜空，忍不住笑起来，其实这个东西和他玩过的游戏有些相似，这方面他算很有经验，倒也不是很担心。 千机线在夜宁的控制下飞入半空，像一只细蛇腾挪飞转，仿佛活了过来，看得小鬼们一阵惊奇。 “喂，你也太厉害了。”阴罗忍不住道。 “还好，你不要走神。”夜宁笑道。 紫色斗鱼看到夜宁的千机线，一下加速，可惜空中的位置有限，加上斗鱼繁多，躲起来极为麻烦，很快就被夜宁追上。 看到这一幕，小鬼们都是大吃一惊，却想不到夜宁心中也有些吃惊。 “有些古怪，这种控制力好像和生命力有些关系。”夜宁感受着体内若有若无的联系，自从精神和生命力产生联系之后，集中力方面也得到了部分增强。 加上他本就不错的抓鱼手法，直接让紫色斗鱼左支右拙。 紫色斗鱼被夜宁的千机线赶到了阴罗埋伏好的地方，就在它转身的刹那，一条红线向毒蛇一样扑到了它的尾鳍上。 正文 第五章 斗鱼 “嘿嘿，抓到了！”阴罗食指一弯，红线飞卷而回，紫色斗鱼也被拉到了它的面前。 紫色斗鱼在红线的控制下变得很安静，再也没有了原先的狷狂之姿。 阴罗双手一动，红线绕着紫色斗鱼的尾鳍打了个千机结，淡淡的蓝火燃起，将绳结烧成蓝色光粉。 紫色斗鱼的身体两侧出现淡蓝色流痕，在阴罗身边飞来飞去，用头轻轻顶它的肩膀，对它极为亲昵。 “夜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阴罗一下扑上来。 夜宁用手指抵住它的额头，摇头道：“不要来烦我，我现在要抓斗鱼了。” 星台上空的万千斗鱼不停飞梭，红线也在小鬼的控制下飞舞不停，场面混乱不堪。 夜宁的心却很平静，他双目微眯，继续找寻着他的目标，和其他小鬼想要选择的凶猛斗鱼不同，他有自己的一番主意。 如果是一对一争斗，当然是凶猛斗鱼活下来的几率更高，但如果是群架，那么活下来的就不一定是凶猛斗鱼了。 夜宁瞳眸一转，终于看到了他要找寻的目标。 鱼群中有一只通体雪白的斗鱼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只斗鱼身体比其他斗鱼要小了一圈，看起来有些呆傻。 但其他斗鱼袭来时，它就会一下躲开，敏捷得有些不可思议，尾鳍一旋，身体就像一颗子弹飞射而离。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用在它身上，一点都不过分。 夜宁看一眼身周，小鬼们的目标似乎不在雪白斗鱼身上，雪白斗鱼也没有感觉到夜宁对它的视线。 “这个小家伙比起刚才那只紫色斗鱼的速度要快了很多，看来要一击必杀才行，不然抓起来就麻烦了。”夜宁控制红线飞起。 他决定用声东击西办法，假装抓捕凶猛斗鱼，趁着雪白斗鱼放松，一下将它抓住，这个计划实现起来不算太难。 红线如蛇般射出，朝一只黑色斗鱼飞去。 黑色斗鱼一下闪躲，巨大的黑色尾鳍一甩，在空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有些惊人。 “这只斗鱼也不赖，不过还是选那只白色的吧。”夜宁决定跟着自己最初的目标。 红线腾挪飞移，紧紧跟随它的尾鳍，但他的精神其实集中在角落的雪白斗鱼身上，随时准备捕捉。 在他巧妙地控制下，黑色斗鱼被他逼得向雪白斗鱼所在的角落飞进，斗鱼们被黑色斗鱼的凶狠所激，纷纷让开。 雪白斗鱼和黑色斗鱼擦身而过，刹那间，追逐黑色斗鱼的红线一转，毫无征兆地缠向了雪白斗鱼。 雪白斗鱼显然没想到追逐黑色斗鱼的红线会缠向自己，想要躲避已来不及，尾鳍被红线缠了个结实。 夜宁一勾手，雪白斗鱼被拉到他身前，他用红线打了个千机结，千机线上的咒符之力瞬时在指尖流淌，蓝色火焰浮起。 雪白斗鱼的身侧出现了淡淡的流痕，一丝微妙的感觉连接着夜宁和斗鱼，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线将他们连在了一起。 雪白斗鱼绕着夜宁的身体移动，时而用鱼吻触碰他的肉角和脸颊。 “有趣，姽婳师的画咒术果然很不一般。”夜宁微笑。 这个世界上的神秘力量有许许多多的妙处，这种灵魂仿佛被连接的感觉，在他原来的世界是完全难以想象的。 阴罗正自逗弄着紫色斗鱼，没有发现夜宁在沉思。 “夜宁，你怎么抓了一只这么小的斗鱼，看起来好傻。”阴罗指着雪白斗鱼道。 “魂液不需要太多，只要够用就行了。”夜宁耸肩。 “也对，不过还是越多越好，要是量不够，不是无法激活魔种吗？”阴罗说道。 “一会魂河就要出现了，千机线只能使用一次，想改也来不及了，我们找个好位置吧。”夜宁笑道。 鬼神祭的第二个仪式名为取魂。 他所在的世界每五年都会出现一道长长的魂河，要激活魔种就必须得到魂河中的魂液，配以第三个仪式，才能激活魔种。 小鬼们大多也都选好了斗鱼，有的满脸开心，有的沮丧不已。 有喜就有悲，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命运。 夜宁在星台上缓慢踱步，望着无尽的星空，真正的蜕变很快就会来临，是生是死，都会有结果。 浮生之乐再次响起，鬼怪们环绕在一旁，望着星台中央的小鬼们，眼中没有悲喜，不论结果如何，这都是它们该经历的事情。 “如果不激活魔种，这具身体也会在几年后死去，何况活下来，就能更上一层楼，赌命这种刺激的事情，不是很有趣吗？”夜宁眼中闪烁着古怪的光芒。 幽世界、长生天、鬼神祭，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感觉到了一种趣味，这是他原先世界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悲凉的唢呐声，沉重的腰鼓声，融合那上古语言吟唱的浮生之歌，在星夜下，引出苍凉的氛围。 “哈哈，魂河就要出现了！”阴罗轻轻舔过唇瓣，乌油油的瞳眸中透出兴奋的光芒，或许感受到了它的心情，紫色斗鱼游动的速度也变快了。 上百只虚空鬼蛇在星台外围浮游，小鬼们身周的斗鱼们飞向天空，七彩色的光粒在尾鳍摆动时洒落。 夜宁轻轻伸出手，试图握住那些洒落的光粒，却发现它们全是虚幻之物，透过他的手掌，落到星台上。 钟鸣之音响起，星台北面的十方钟楼上散发出淡青色的环形波纹，夜空上蓦然浮现一道云雾状的长河。 “要开始了吗？”夜宁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斗鱼们拼命往上飞，魂河中却降下莹蓝色的水液，宛如瀑布般从天而降。 “劫水来了。”阴罗面色有些紧张。 “该来的总会来，不用紧张，这种东西对于斗鱼来说，还不算什么困难。”夜宁凝视着劫水。 莹蓝色水液打在一些斗鱼的身上，顿时让它们的身体微微虚化。 斗鱼们迎着莹蓝色水液疯狂冲上，那些凶猛的斗鱼显然占了优势，极快地游向夜空，但它们没有发现一只雪白斗鱼隐藏其中。 正文 第六章 劫水 夜宁的神魂和雪白斗鱼有一丝联系，能够感觉到莹蓝色水液带来的腐蚀感和阴冷感，想必雪白斗鱼此刻的感觉更不好受。 “夜宁，你说我们如果真的激活了魔种，要去哪个地方？”阴罗仰望魂河。 “那要看我们会激活什么样的魔种。”夜宁说道。 “也对，激活魔种之后，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结成胎藏？”阴罗忽然问。 “很难说，不过结成胎藏之后我们就可以换形了。”夜宁笑道。 “换形吗？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知道自己是什么鬼怪部族了。”阴罗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嗯。”夜宁微微点头。 他当然知道阴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色，他们两个都是孤儿，所以对自己的鬼怪部族完全没有了解。 因为在结成胎藏之前，任何鬼怪部族都是小鬼的状态，只有结成胎藏，换形的时候，才会出现鬼怪部族的形态特点。 “嘿嘿，我刚才是不是太傻了？我们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确定，就想那么远的事情。”阴罗挠挠头。 “没有，我们应该会活下来。”夜宁再次看一眼阴罗。 他至少有过父母，可惜阴罗从小就没有被父母关怀过，那种心情他无法体会，但肯定不会是一种简单的情绪。 “假如换形的话，我们头上的角还会在吗？”阴罗摸着头上的三角形肉角。 “看情况了，有的部族就不会有角，比如说罗刹族和修罗族，有的角还会变形，像邪鬼族和异鬼族，总之很难说，加上胎藏本身也会产生一定影响。”夜宁想了一会说道。 其实他也不是特别了解，这些东西也都是从别的鬼怪那里听到。 “啊，不想了，希望能够激活厉害一点的魔种吧，小紫，加油！”阴罗对着劫水中激游的紫色斗鱼大喊。 “它听到估计会气到。”夜宁笑道。 紫色斗鱼怎么想都和小字不沾边。 劫水仿佛无穷无尽，魂河离星台的距离也是极远，首先冲上去的斗鱼能够获得更多的魂液，后面的就相应减少。 所以先上去的肯定是更有优势，许多凶猛斗鱼已在前列，因为鱼数众多，难免会有碰撞，打斗便在劫水中开始了。 凶猛的斗鱼身强力壮，很占优势，但劫水中的凶猛斗鱼不止一个，所以战斗就变得极为混乱起来。 在鱼群争斗的过程中，一只雪白斗鱼浮游而上，速度奇快无比，加上身体要比一般斗鱼小了一圈，灵活地闪避着攻击。 “夜宁，那不是你的小白吗？”阴罗忍不住道。 “嗯，就是它。”夜宁微笑。 “它怎么这么快，都快追上第一排的斗鱼了。”阴罗吃惊道。 “运气。” “就知道你这个家伙不会随便选，还不早告诉我，害我白白担心。”夜宁哼道。 “你的小紫运气也不错，已经冲上来了。”夜宁微笑。 紫色斗鱼的凶猛程度不亚于第一排的斗鱼，横冲直撞，靠着利齿杀出了一条道路。 乐声倏然一变，由苍凉转入阴暗晦涩，莹蓝色劫水也变成了血色，淡淡的尖啸之音传来，里面浮出一些无口人脸。 “净魂曲？”夜宁半眯眼睛。 唢呐与鼓点变得混杂不堪，夜空中隐隐浮现出浮生之鬼的三颗巨大头颅。 第一颗是暗铜色的面皮，鼻子部位由五层螺旋状的皮代替，眼珠细与肌肤颜色相同，面部上的皮肉挤成一堆，唇又长又细，咧开嘴，表情像是在笑，口里却黑洞洞的。 第二颗是灰白色面皮，灰白色的独角从额头穿出，迎天而上，眼睛处交叠出五层螺旋，口唇紧闭，面无表情。 第三颗是青铜色面皮，肤质也和青铜相似，额头上有一枚纯白之目，双眼也和额头上的眼类似，没有瞳仁，惨白一片。眼睛周围却是微微泛着血色，口唇附近由五层螺旋状的皮代替，眼角微微下降，看起来似乎有些丧气。 它们的双耳上都穿着颜色与肤色相同的圆形耳环，整个头颅时而虚幻，时而真实，看起来诡异极了。 “浮生之鬼已经出来了，你要选择哪一个？”阴罗看着浮在空中的三颗头颅，小鬼们已经开始站队。 有的往第一颗头颅，有的往第二颗头颅，有的往第三颗头颅跑去。 “还没有想好，不过这净魂曲还真是诡异。”夜宁感觉到精神因为乐曲而变得有些不稳定。 “嘿嘿，你感觉到了吗？”阴罗忽然说。 “什么？” “就是身体里的生命力，我好像感觉到那个在召唤我了。”阴罗指了指第三颗头颅。 “是吗？”夜宁微微一惊，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波动，果然如阴罗所说，体内的生命力似乎在指引着他，走向其中的一颗头颅。 但和阴罗不一样的是，他体内的生命力选择的是第二颗头颅。 “那我先去了。”阴罗朝着第三颗头颅下方跑去，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小鬼。 “嗯。”夜宁也踏步走向了第二颗头颅。 魂河倾泻出的劫水却越来越红，甚至透出一股黑色，斗鱼们却也快冲了上去，离魂河只有一小段距离。 鬼神祭的第三个仪式净魂即将开始。 净魂曲那诡谲到极致的乐声，让夜宁的心绪略有些不安宁，加上雪白斗鱼身上传来的那种腐蚀感，他感觉有些晦暗。 哗啦！ 雪白斗鱼尾部陡然一旋，直接冲破了第一排斗鱼的封锁，扶摇而起，看得下面的小鬼们一阵惊讶。 它们估计都没有想到这只雪白斗鱼能够成为第一，它下方的凶猛斗鱼们紧追而上，速度却差了一截。 血色的劫水冲刷着雪白斗鱼的身躯，它的身体已接近透明，却还是坚定地向上飞游。 “夜宁！”阴罗在不远处对他招手。 “嗯。”夜宁点头示意。 “夜宁，如果我们活下来，一定要成为长生天最厉害的鬼怪！”它大声说着，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知道了。”夜宁笑道。 生与死的考验即将来临，他体内的精神似乎感觉到了将要来临的暗潮，变得沉静无比。 正文 第七章 魂钟 雪白斗鱼率先冲入魂河，四周云雾弥漫，隐约可以见到一些乳白色的球体，上面缠绕着洁白云絮。 雪白斗鱼的尾鳍一翻，一头撞入乳白色球体，贪婪地吞吸里面的魂液。 乳白色球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流入它的鱼吻，它身体两侧的流痕一下延伸，星台上的夜宁额头上隐隐浮现出血色符咒，与千机线黄纸上的一模一样。 他感觉到一股冷冽的气流从眉心发散，像漩涡一样散开，疯狂流入全身，于肌肉和骨骼中流淌。 他头顶的浮生之鬼头颅蓦然张开嘴巴，半透明的乳白色液体倾泻而下，在半空中变换出一些狰狞的鬼面。 哗啦，哗啦。 乳白色液体落在夜宁的头部，眨眼间渗入灰白色肌肤中，淡淡的血纹浮现，像是某种古怪的咒文，又像是有趣的图形。 夜宁的精神却是一紧，身体仿佛被火焰灼烧，痛感仿佛炸弹一样崩开，流入身体各处，皮肤、肌肉和骨骼尽皆扭曲。 一种未知的力量瞬间在肚脐附近弥漫而出，带有无限的生机，初生的感觉浮起，那是生命流动的感觉。 夜宁微微睁开眼睛，扫一眼四周，其他小鬼似乎也落入和他一样的境地，身上浮现出血色咒文，发出惨叫之音。 阴罗的情形却更加古怪，它身上的血色比周围的小鬼要浓重许多，脸部的表情极为扭曲。 “希望没有事情。”夜宁看一眼阴罗，重新集中心神。 斗鱼从魂河吸收的魂液，通过浮生之鬼的转换，变成了特殊的洗魂之水，落在夜宁的身上。 这种液体中蕴含着神秘的力量，可以打开生命的枷锁，打开之后却会陷入一种可怕境地，夜宁现在也陷入了这种境地。 因为雪白斗鱼吸收了足够的魂液，他开启枷锁的速度要比其他小鬼要快了一点，也意味着比其他小鬼更一步接近死亡。 在生命枷锁打开的刹那，他感觉到肚脐部位出现的生命之力从体内飞速流散，无力感从体内泛起。 此刻的他就像渐渐枯萎的花朵，生命力像水一样从体内流逝，冷寂、黑暗的感觉侵袭着他的精神。 “幸好早做了准备，不然真的有些麻烦了。”夜宁的面色平静。 他在第一个仪式的时候已经成功将精神和生命力进行了联系，所以省去了精神和生命力建立联系的过程，多出了一部分时间。 在生命力枷锁打开之后，精神和生命力的接触大大增加，原先若有若无的感觉，现在变得极为清晰。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激**内的魔种。 所谓激活魔种，就是完全掌控体内流逝的生命力，不然身体就会极速老去，变为一具干尸。 夜宁的身上已经有了生命力流逝后的产物，他的肌肤上生出了一些细小的皱纹，骨头和肌肉也变得有些干涩。 夜宁的心神一下沉入肚脐位置，一股强大的生命力量将他的意识包裹。 他看到了一抹漆黑的颜色，里面的力量似乎和他极为亲近，但周围的一大片白色却对他有些敌视。 他的生命力竟然有两种颜色，这让他有些惊讶。 按照那些鬼怪的说法，每个鬼怪的生命力都只会有一种颜色，但他出现了这种情况，难道那些白色是原先身体主人的生命力？ 白色力量阴冷无比，试图攻击他的精神和黑色力量。白色力量的范围要比黑色力量大很多，这让夜宁觉得有些麻烦。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夜宁感觉到一线生机。 黑色力量和白色力量相遇的时候，竟然瞬间侵染了白色力量，那种侵染性非常可怕，这是几秒钟时间就侵染了一部分。 加上生命枷锁打开之后，不受控制的白色生命力飞速流失，此消彼长之下，夜宁慢慢掌握了大部分生命力。 就在他完全掌控了生命力的时候，精神和生命力水乳交融起来，在肚脐附近成了一个螺旋，分布在身体各处的生命力朝螺旋处凝聚。不一会，就变成了一个漆黑如墨的小球，黑色雾气从上面发散，流入他的身体各处。 黑雾流经的部位传来冷冽之感，肌肉似乎变得更加凝实，身体也生出了一些力量。 夜宁睁开眼，发现已经有一些小鬼已经激活了魔种，在点星仪处的一只豪牙鬼那里领着青铜钟。 “夜宁，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事情。”阴罗一下抱住夜宁，右手腕上系着一枚红线穿过的鬼面青铜钟，上面共有三张鬼面，分别是喜怒悲。 “还好，稍微出了点问题。”夜宁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出现了一些细微的皱纹，看来是刚才生命力流逝的缘故。 “快去拿魂钟吧，不然就拿不到好的了。”阴罗急忙道。 “嗯。”夜宁点点头，走向点星仪处。 魂钟由阴桐木制成，质地像是青铜，是用来分类小鬼资质用的，一共有三个分类，三面鬼、双面鬼和单面鬼。 最早激活魔种的小鬼可以拿到三面鬼魂钟，中间激活魔种的小鬼可以拿到双面鬼魂钟，最后就是单面鬼魂钟了。 夜宁的运气不算太好，如果没有白色力量的捣乱，他或许是最早苏醒的，可惜有些事情是无法预测的。 他也有些庆幸，幸好有先前的准备，并挑选了雪白斗鱼，不然他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激活魔种。 豪牙鬼将魂钟分发给小鬼，让它们将鲜血滴在上面。 三面鬼魂钟早就已经发完，现在分发的是双面鬼魂钟，等到夜宁的时候，豪牙鬼手中的双面鬼魂钟是最后一枚。 他看了一眼夜宁，淡淡道：“小鬼，你运气不错。” “嗯。”夜宁接过豪牙鬼递过来的双面鬼魂钟，点上鲜血，上面顿时生出淡淡的血芒，身体和魂钟产生了一丝联系。 “夜宁，不管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阴罗在一旁认真道。 “嗯。”夜宁看着手中的魂钟，微微一笑。 魂钟是进入长生天各个势力的入门证，但也需要经过其他测试，才能真正成为那个势力的一员。 正文 第八章 血瞳 “喂，我说真的，不是开玩笑，虽然去厉害一点的地方很不错，但我觉得有些东西需要靠自己。”阴罗笑道。 “我这次要去的地方，你知道是哪里？”夜宁转头看它。 “不管是哪里，我都会跟着去。”阴罗的眼瞳中透出一股血色。 夜宁微微一惊，阴罗的黑瞳不知何时被血瞳取代，那种血色极为诡异，就像一层血雾笼罩在上面，变幻不定。 “你的眼睛怎么了？”夜宁问道。 “什么眼睛？”阴罗似乎没有发现身上的奇怪变化。 “你的眼瞳变成了血色，身上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夜宁问道。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激活了魔种之后，产生的某种变化吗？ “没有啊，只是稍微有点烦躁，啊！”阴罗倏然朝远处看去，神色变得有些奇特。 那是沉醉和兴奋混合在一起的神情，甚至有一种病态感，夜宁第一次见到阴罗产生这样的表情。 顺着它的目光一看，一些小鬼因为生命力流逝的缘故，身体在飞速干枯，最后变成了干尸，那些干尸的数量极多，十分之九的小鬼已经死去。 地面上尸体堆积，一阵风吹来，那些尸体竟变成灰尘，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仿佛从未出现。 “阴罗。”夜宁拍拍阴罗的肩膀。 他已经看出阴罗有些不正常，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来自它本身，还是激活魔种的缘故。 “夜宁，我刚才的感觉有些奇怪。”阴罗摸摸泛红的脸颊。 “我知道，不过这种感觉不要说给其他鬼怪，知道吗？”夜宁抓紧它的肩膀。 “知道了，嘿嘿，我们可是好朋友，我当然会听你的话，你会让我跟你去一个地方吗？” “本来不想带你去那里，看来也没有办法了。”夜宁微微一笑。 “哈哈，太好了。” 夜宁重新审视阴罗，它的身上似乎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东西，但到底是什么，却无法得知，那是一个未知的谜题。 夜空上的星辰略显黯淡，虚空鬼蛇分成四个方向聚集，是要通往长生天的四方之地，因为今夜将是各个势力招收学徒的时间。 夜宁看一眼手中的魂钟，这个东西相当于各个势力的通行证，鬼面越多，能够去的地方就越多。 鬼面越少，能够选择的地方也就越少。 优胜劣汰，自古有之，连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例外。 长生天有许许多多的势力，有的是宗教，有的是乐楼、舞楼，还有许许多多奇特无比的势力，他们交错制衡，像是错综复杂的蛛网。 但要数其中顶尖的势力，只有三个，分别是元寺、幽阁和长生府，这三个势力聚集在东、北、南三个位置。 近乎将长生天的四分之三控制在手中，剩余的四分之一则是处于混乱状态，被许多小型势力联合统治。 妖魔鬼怪横行的长生天，是一座生死无常的鬼怪之城，也是暴力与混乱滋生的城市，得到魔种之后，他们已经踏入漩涡之中，命运开始转动，一切的平静即将打破。 “三大势力都必须要有三面鬼魂钟才可以进去，所以只能从五楼十二阁里选了。”夜宁低头望着手中的魂钟。 按照他原先的想法，他应该可以拿到三面鬼魂钟，那么就在三大势力中选择一个，可惜计划不一定会按照原定的方式行进，但正是这种未知的感觉，才让夜宁感觉到有趣，甚至有一种挑战性。 “夜宁，你到底要去哪里？”阴罗在一旁打着哈欠，看着小鬼们坐上虚空鬼蛇。 “你真的要和我去次一级的地方？”夜宁笑问。 他知道阴罗不会改变主意，在他的记忆中，阴罗看似大大咧咧，但对于很多事情都很偏执，决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改变，即使头破血流。 “要不是你告诉了我那个方法，或许只能拿到个单面鬼魂钟，或者已经死了，能去那种地方也算不错了。”阴罗笑道。 “不一定，你是第几个醒来的？”夜宁问道。 “第五个吧，没想到还有几个家伙醒的比我早，第一个似乎是淡金色眼瞳的小鬼，其他小鬼排队的时候，它已经拿到魂钟了。”阴罗挠挠头。 “嗯，原来如此，记得它叫什么吗？” “不知道，我对它也没有什么兴趣，喂，决定好没有？”阴罗不耐烦地说。 “五楼十二阁，虽然比不上三大势力，但也不算差了，比起那些小势力要强了许多。”夜宁微笑。 “所以呢？” “去千稷阁当姽婳师也不错，他们的画咒术很有意思。”夜宁说。 不过他也只是有点兴趣，比起画咒术来，他还有更感兴趣的东西。 “不是说真的吧？画画我可不行，能不能去别的地方？”阴罗一脸苦恼。 “那是画符咒，和画画不一样，我还需再考虑一遍。”夜宁淡淡道。 “快点啊，你看它们都上去了。” “不要急，有些事情如果做得太快，会出现问题的。”夜宁笑道。 各个势力招收的时间极长，因为那些地方不仅看魔种觉醒时间，还会看和各种修炼方法的契合程度。 每个魔种都有各自的属性，如果不契合，那些小鬼当然要去其他地方，其他势力也不会放弃资质不错的小鬼，因此开放时间会极长。 只要在明天夜晚之前去，那里的鬼怪都会对他们进行测试，所以夜宁不是很担心。 何况乘着虚空鬼龙，速度极快，还不如想清楚要在哪里发展，然后再出发，万一入选后反悔，那可就不出来了。 “好吧，那你快点。” “嗯。”夜宁盘坐在地上，用手指轻轻划过地面。 星台的地面因为是用甲铁星虫的壳制成，触碰之后会出现淡淡的白色痕迹，许久之后才会慢慢消失。 蓝色光粒漂浮在夜宁和阴罗周围，看起来神秘非常，夜宁的思绪却集中在五楼十二阁上面。 五楼十二阁，这些势力都有各自鲜明的特点，也有不同的修炼方法，其中他比较在意的是千稷阁的画咒术、孔雀楼的魔道术和天命阁的秘武。 正文 第九章 天命 这三者中，他最中意的是天命阁。 天命阁隶属天命教派，是万年前凤凰教派殒灭后，衍生出的六十四分支之一，长生天三大势力中的元寺也属于凤凰教派六十四分之一的元教。 何况天命阁除了秘武，还有其他修炼之法，那便是诡异莫名的咒蛊术，和幽阁的咒蛊术不同，天命阁的咒蛊术不会限定鬼怪的性别。 幽阁的咒蛊术虽然诡谲霸道，但结成胎藏之后，只能选择变成女性鬼怪，成为米婆，天命阁的咒蛊术却没有这种限制。 “凤凰教派。”夜宁远远地望着夜空，想起流传在长生天的那个传说。 万年前凤凰教派最后一任教宗陨落之时，降下永夜之咒，幽世界堕入无尽的黑夜，鬼怪们经历了一场大破灭，千年后魔咒解开，才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夜宁，想好了吗？”阴罗问。 “嗯，我们就去天命阁。”夜宁微微一笑。 “哈哈，那我们快走吧。”阴罗抓住夜宁的手，一下跳起来。 “不要着急，天命阁在西面，那里是长生天最乱的地方，到了那里，要小心一点。”夜宁深吸一口气，俯瞰着这座城市。 “嘿嘿，知道了，不过天命阁不是属于教派吗？会不会像元寺一样有五戒之类的？”阴罗搔搔头。 “不会，天命阁是比凤凰教派六十四分支之一的玄宗，还要开放的教派，他们的教义只有一个，那就是顺天命。”夜宁笑道。 这句顺天命其实说起来什么都不是，谁知道天命是什么？说是教义，其实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约束，没有任何规则。 相比规矩森严的元寺，天命阁简直不像是一个教派。 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天命阁的鬼怪都会戴一枚正反两面颜色相异的圆形钱币，如果遇到无法抉择的事情，就会用钱币召唤出命鬼，做出选择。 “那就好，我最怕什么规矩了。”阴罗大笑。 “这就是小地方的好处了，不过五楼十二阁也不算小了。”夜宁走向西面。 虚空鬼蛇来来往往，大部分小鬼已经乘坐虚空鬼蛇离去，也有一些小鬼和夜宁他们一样，刚刚做出决定。 夜宁和阴罗抓住虚空鬼蛇的肋骨，顺着爬了上去，激活魔种之后，他们的体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速度、力量和耐力等方面均有长足进步。 “哈哈，夜宁，好刺激啊！”阴罗从他身后抱住他。 夜宁摇摇头，表示无奈。 虚空鬼蛇极速飞行，在夜幕中划出一道惨白的虚线，其他小鬼们或是尖叫，或是大笑，风压着面皮抖动。 夜宁的嘴巴被吹开，露出他的白牙。 夜幕下的城市弥漫淡黄色流光，汇聚成一只巨大的鲸鱼，沉潜其中，吞噬着鬼怪们的喜怒哀乐，还有生死离别。 “我们就是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吗？”夜宁凝视远方，长生天最大的沙罗鬼树在夜幕下亮起幽蓝色的光。 沙罗鬼树的树叶仿佛鬼爪，白天呈现血色，一到夜晚却会亮起幽蓝色的光芒，此处远望，沙罗鬼树像是披着蓝光的巨伞。 沙罗鬼树下遍布楼阁，灯鬼在夜空中飘摇，洒落黄色光点，长生天西面最长的九命街像一条龙蟒，初露峥嵘。 虚空鬼蛇俯冲而下，在鬼怪们的头顶直飞，夜宁和阴罗站在宽大的脊骨上，望着下面攒动的头颅，猛地一跃，跳入其中。 砰，砰。 两声响，夜宁和阴罗落入地面，四周都是高大的身影，视线被挡住，小鬼的身体比起鬼怪们相差太远。 “好挤，天命阁在哪里？”阴罗的身体被往来的鬼怪夹住，看起来颇为凄惨。 “就在前面，你没看到沙罗鬼树吗？”夜宁微笑。 九命街有着长生天最大的沙罗鬼树，树龄已有千年，五楼十二阁中的天命阁就建造在沙罗鬼树下。 其他小鬼们在九命街分散开，寻找各自想要去的地方，五楼十二阁以九命街为中心分布，找起来不是很难。 这里也有许多小势力，错综复杂，混乱不堪。 夜宁拉着阴罗的手，从鬼怪群中挤出，来到了一座阁楼下，确定自己所在的方位，来寻找天命阁。 “什么味道？有点香。”阴罗皱起鼻子，望向旁边的小巷。 夜宁心中却是一紧，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正是从小巷内传来，九命街果然如传闻般混乱，九死一生，这也是九命街名字的来历，意思是即使有九条命也不够。 “走吧。”夜宁拉着阴罗，迅速离开。 阴罗眼瞳中的血色繁盛，似乎陶醉在刚才的气味中。 小巷的一半被阴影遮盖，另外一半则处于星光下，黑红色的液体缓慢流出，仿佛在侵蚀着光的一面，一阵尖细的声音随之传出。 “倒是两个机灵的小鬼，啧啧！” 夜宁和阴罗沿着阁楼群跑了一会，离沙罗鬼树越来越近，他们看到一些小鬼在沙罗鬼树下乘坐虚空鬼蛇离开。 “它们落选了吗？”阴罗问。 “有可能。”夜宁笑道，他们离天命阁已经很近了。 呼啦！ 一只灯鬼从夜宁头顶闪过，带起一阵细风，还可以看到下面两颗透黄的蛋蛋。 “这里的灯鬼好多。”阴罗望着半空中仿佛灯笼的灯鬼。 面皮在光心照耀下泛黄，头上戴有类似斗笠状的帽子，下面有两颗透黄的蛋蛋，灯鬼极为好色，喜欢侵扰女性鬼怪。 “别忘了烟火阁就在这里。”夜宁说。 “差点忘了，前面就是天命阁吗？”阴罗睁大眼睛，看向前方。 沙罗鬼树下楼阁密布，像是盘起来的黑色巨蟒，天命阁藏于其中，幽蓝色的光点洒落，映得黑铁木制成的楼阁泛起黑蓝之色。 “嗯，我们终于到了。”夜宁笑道。 沙罗树下，所谓天命。 夜宁和阴罗挤进鬼怪群内，飞速向前跑，穿过厚厚的躯体墙，来到了高耸的楼阁前，一些小鬼也刚好聚集在门口。 “嘿，夜宁，这里的小鬼真多。”阴罗左顾右盼。 正文 第十章 命鬼 “嗯。”夜宁点头。 五楼十二阁这里小鬼怎么会少？ 虽说不及元寺、幽阁和长生府，但他们的修炼之法也没有逊色多少，而且还各有特色，对于许多小鬼来说都是很好的去处。 夜宁看一眼遍布的楼阁，再望向那颗巨大的沙罗鬼树，树叶散发幽蓝光芒，看起来神秘非常，还带有一丝幽幽的香气。 小鬼们踩着爬满青苔的石阶，快步走了进去，夜宁和阴罗也紧随其后。 “夜宁，这个地方好像有点奇怪。”阴罗血瞳微微一转，看向那颗巨大的沙罗鬼树。 “怎么奇怪？”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我们。”阴罗说。 “嗯，我也有那种感觉。”夜宁淡淡道。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沙罗鬼树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他们。 “嘿嘿，是吧，到底是谁啊？”阴罗挠挠头。 “不用担心，这里是天命阁的地界，即使有什么也不敢乱来。”夜宁微笑。 “也对，不过我们还是快点走吧，那些小鬼都跑到前面去了。”阴罗拉住夜宁的手，朝前面狂奔。 脚下的石阶触感阴凉，足底仿佛被柔软的雪粘住。 漆黑的楼阁巍峨高耸，灯鬼在半空中漂浮，淡黄色的光与星光辉映，这里透着一种神秘的氛围，让夜宁感觉颇为有趣。 偶尔还有淡金色的流萤从他们眼前飞过，在空中摇曳出支离的金线，看起来美丽极了。 走了许久，他们已经临近那颗巨大的沙罗鬼树，粗壮的树干上布满了鱼鳞状的纹路，一座高耸的楼阁立于其下。 楼阁有五层，飞檐下悬挂一盏青铜鬼面灯，淡紫色的光弥漫，映照下面那颗三丈石碑，“天命阁”三个血字印刻在上面，字迹古朴幽远。 小鬼们陆续走向楼阁，在门口聚集，举步不前。 天命阁的两扇木门紧闭，鬼面青铜门环上透出淡淡的紫光，沙哑低沉的声音倏然传来。 “进来吧。” “夜宁，这声音好难听啊。”阴罗捂住耳朵。 “快进去吧。”夜宁敲了一下它的脑门。 木门一下敞开，楼阁内却是漆黑一片，紫色火苗浮在半空，光线渐渐扩散，先是一个青铜灯架，接着是一张漆黑圆桌，最后竟然是一个紫色手掌映入眼帘。 “咦？”小鬼们都有些吃惊，有些甚至停下了脚步。 这种诡异情景，它们似乎是第一次见到。 “嘿嘿，还真古怪啊。”阴罗向来大胆，毫不畏惧地上前。 夜宁摇摇头，走在它身旁，小鬼们陆续跟在两人身后，看到没有什么危险，便踊跃向前来。 “有趣的两个小鬼。” 漆黑斗篷下传来沙哑之音，圆桌前坐着一个鬼怪，他身上披着一件漆黑斗篷，盖住脑袋和身体，只能看到他两只粗糙的手掌。 手掌呈现紫色，手指粗长，指尖勾出漆黑利爪，手背上还有螺旋状的体纹，看起来有些特别。 “异鬼族？”夜宁有些吃惊。 紫皮加上螺旋状的体纹，毫无疑问是异鬼族的特征，只不过异鬼族近乎已经灭绝，没想到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 “怎么了？夜宁？”阴罗好奇地看他。 “没事。”夜宁摇摇头。 小鬼们聚集在圆桌旁，看向斗篷鬼怪的脸，却发现上面盈着一层紫雾，无法看清他的脸颊，只觉得被恐怖的压力震慑。 “你们的魂钟都合格了，不过你这只小鬼为什么要来这里？”斗篷鬼怪猛地看向阴罗。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阴罗哼了一声，不在意地说。 “三面鬼魂钟，而且下面的印记是五，以你的资质，去元寺或者幽阁，还有长生府，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斗篷鬼怪淡淡地说。 “因为我就喜欢这里，难道不行？”阴罗伸手握住夜宁的手。 斗篷鬼怪瞥了一眼夜宁和阴罗，似乎在沉思。 听到这话，小鬼们都是吃了一惊，看向阴罗的手腕，发现上面果然是三面鬼图案，而且还有一个五的印记。 来五楼十二阁的大多是双面鬼魂钟的佩戴者，毕竟元寺那样的地方，必须要有三面鬼魂钟才能进入。 “那就从你开始吧。”斗篷鬼怪伸出粗大的左手。 手掌上倏然泛起淡紫色的光华，只见一个半透明的圆币从掌心飞出，它的正面是紫色，背面是黑色，看起来有些古怪。 “这是什么？”四周的小鬼们都有些好奇道。 “灵币。”斗篷鬼怪淡淡道。 夜宁微微眯眼，他当然知道灵币是什么，这是天命阁独有的秘法，也是除了咒蛊术以外，让他极有兴趣的东西。 灵币是铸造一枚正反两面颜色相异的钱币，然后用秘法，将之转换成可以召唤出命鬼的特殊物品。 叮！ 斗篷鬼怪将灵币用食指内侧与大拇指前端扣住，轻轻一弹，灵币飞向半空，紫色与黑色不停交替，仿佛变成一个紫黑色小球。 就在紫黑色小球飞入最顶端的刹那，一蓬紫火燃起，其中传出诡异的笑声，一只紫色皮肤的古怪生物从里面挣扎而出。 “啊！” 小鬼们大吃一惊，它们都是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术法，夜宁和阴罗也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古怪的紫皮怪物。 紫皮怪物约莫手掌大浑身没有一丝毛发，头和身体连成一块，眼瞳是黑色，眼白色金色，两只耳朵像是蝠翼。 它的血唇近乎横跨了整个身体，裂开嘴狞笑，露出一大片白牙，还可以看到黑色的舌苔，没有脚，身体下端汇聚成一根长尾，两只细长的胳膊连着三根手指。 “命鬼。”夜宁微微眯眼。 命鬼的形态千变万化，是由鬼怪自身的执念与特点形成的，不过它们的作用都一样，那便是用来占卜。 其他地方测试小鬼们的资质一般是用岚月石，只不过那个东西用起来相当耗费时间，但天命阁的命鬼就不一样了。 虽然占卜会付出一些代价，但比起岚月石快捷方便了许多。 所以天命阁的测试会比其他地方要更加快速，但也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在里面，因此每年收取的小鬼只有其他势力的三分之一。 正文 第十一章 占卜 “你叫什么？”斗篷鬼怪看向其中一个绿瞳小鬼。 “青妖。” 斗篷鬼怪左手一伸，飘在在半空的命鬼倏然飞来，两只细长的胳膊往下延伸，抓住他的左腕。 紫色手掌顿时生出淡淡的紫光，命鬼的身体跟着虚化。 圆桌上放着一叠扑克牌状的羊皮纸，边角泛黄，看起来有些古旧，还有一根黑色羽毛笔放置在侧面。 斗篷鬼怪伸手抓住羽毛笔，左手在羊皮纸上书写开来。 小鬼们都好奇地看向纸面，只见紫色字符浮现其上，却不是它们认识的任何字体。 “有些古怪。”夜宁微微眯眼。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古怪的字体，这些字体透着一股神秘的味道，看久了脑袋便有些发晕。 羊皮纸上的字符共有六行，在黑暗中泛起幽幽的光。 “六行字符，应该是代表胎藏的五种属性吧，但最后一个是什么？”夜宁微微眯眼。 胎藏都有各自的特点，有的强于操控机关，有的适合使用咒符，有的适合强化自身体魄，大体可以分为五种特性。 天命阁主要看身体方面强化的属性，如果附带咒蛊术方面的天赋也不错，据说还看一个隐性的属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据说就因为这个隐属性，天命阁招数的小鬼数目，比起其他地方要少了很多。 “拿着它，一刻钟后，上面的字符就会变换成能看懂的文字，到时候拿过来。”斗篷鬼怪冷冷道。 青妖点了点头，很快退到了一边。 其他小鬼们也陆续进行占卜，阴罗却跑到青妖那边聊起天来：“嘿嘿，你手里的纸片，能不能让我看看？” “嗯。”青鬼很随意地递过去。 夜宁好奇地看了起来，他发现上面的字符开始缓慢变换起来，从第一个字符开始变换成幽世界独有的语言。 “青妖，命。”夜宁缓缓念道，命字后面是一个古怪的符号。 “嘿，你为什么要来天命阁？”阴罗好奇地问。 “因为有趣。”青妖淡淡道。 “有趣吗？不过占卜这种事情，其他地方好像还真的没有。”阴罗搔搔头。 “确实没有，而且这里的秘武很有特点。你们呢？”青妖看一眼阴罗，再看向夜宁。 “我就是跟着他来的，唉，没办法，谁让我讲义气呢。”阴罗一下搂住夜宁的肩膀。 “以你的天赋不去三大势力不是很可惜？”青妖问。 “那你呢？你的也是三面鬼魂钟吧。”夜宁盯着青妖手腕上的魂钟。 “我醒得比较慢，即使去了也不一定能入选，何况对那里也没有什么兴趣。”青妖说。 “哦。”夜宁笑 他感觉到这个叫做青妖的小鬼有些不简单，似乎隐藏着什么。 小鬼们陆续占卜完全，夜宁和阴罗也都拿到了卜言，只是在占卜的时候，他们出了一些问题，一般小鬼的卜言大多是淡紫色字符，青妖的却泛着一些血色，夜宁的则透着一股黑色。 夜宁忽然想起青妖的似乎泛着一些青色，心中便有些好奇起来。 “算了，一刻钟后就见分晓了。”夜宁暗想。 斗篷鬼怪一直端坐在圆桌后，沉默不语，面部的紫雾变幻不定。 小鬼们围坐在地上，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对于往后的事情显得很期待，不管是能够入选还是不能入选。 它们也不气馁，即使不能入选，还可以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大不了去一些小势力，也能混出个名堂。 长生天这么大，也没有不可以去的地方。 “真是无知的家伙。”青妖低声道。 它似乎很瞧不起那些小鬼的言论，夜宁在一旁也听到了它的那句话，便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长生天本就生死无常，即使是元寺那样的地方每年也有许多小鬼死去，何况比五楼十二阁还差的地方。”青妖淡淡道。 “生死无常吗？”夜宁望了望门外。 不论能不能通过天命阁的测试，他和阴罗都将迎接不可预知的未来，里面充斥着有关生死的一切。 从鬼神祭活下来只是第一步，要在着波澜诡谲的鬼怪之城真正存活下去，却不像鬼神祭里那么简单。 一刻钟后。 羊皮纸上的字符倏然变换，变成了幽世界独有的语言。 但令夜宁吃惊的是，命字后面的字符依旧无法看懂，显得有些古怪。 从上往下排列，分别是命，力，咒，控，幻，凝。 命字后面的字符无法看清，其他字后面的却都能看清。 夜宁看一眼自己手中的羊皮纸，再看向阴罗手中的羊皮纸，面色变得有些奇特。 “怎么回事？难道只有我这样？”夜宁有些讶异。 “怎么了？夜宁？”阴罗挠挠头。 “没什么，青妖，你的是什么？”夜宁瞥一眼青妖的羊皮纸。 只见上面写着力通、咒通、控止、幻通和凝止。 “和我的不一样。”阴罗挠挠头。 它的羊皮纸上写着力通、咒通、控通、幻止和凝止。 “这里主要看力和咒，还有那个奇怪的命，你基本上应该算通过了。”青妖淡淡道。 “原来如此，不过有没有五个全通的？”阴罗问道。 “不可能，三通已经是极限了，因为一些部分的成长会抑制另外一部分的能力。”青妖摇头。 “虚空种呢？”夜宁忽然道。 “虚空种？你是说传说里的那个东西？不要开那种玩笑。”青妖不屑道。 “我就是说说。”夜宁笑道。 虚空种是一种独特的魔种，可以修炼任何咒法和秘术，而且还有一些奇特的隐秘在其中，但拥有虚空种的鬼怪却没有出现过，也只有传说中提到过几次。 夜宁低眉看着手中的羊皮纸，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身上会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况，传说这种东西本不该相信。但羊皮纸上赫然写着力通、咒通、控通、变通和凝通，虚空种这种有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就这么出现了。 “难道是因为我的生命力吞噬了原先小鬼的生命力？”夜宁低眉看着手中的羊皮纸。 虚空种虽然是好东西，但也是很危险的东西，要是让其他鬼怪知道他身上有这种东西，很可能会被抓去研究，何况长生天本就是一个黑暗混乱的地方。 “有趣。”夜宁轻轻撕开羊皮纸的一半，放入口中吞掉。 “夜宁，你干嘛？”阴罗有些吃惊。 正文 第十二章 十阴蛇技 “应该是受伤了。”夜宁说。 “管他呢！”阴罗直接将手放在上面。 绿光弥漫，将夜宁和阴罗尽皆包裹在其中，夜宁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中缠绕，拉向了墙壁。 身体触碰墙壁的刹那，上面就像泥潭一样变软，身体被包裹进去。 夜宁眼前漆黑一片，身周传来一股阴冷之感。 良久后。 他的身体再次恢复了知觉，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座古色古香的阁楼内，身上有些血印，想必是刚才的痕迹。 “夜宁，你终于醒了！”阴罗正自担心地望着他。 “怎么了？”夜宁忽然发现阴罗身边多出了一个绿瞳小鬼。 它跨间系着墨绿色裆布，左耳垂上用红线吊着一枚拇指大小的漆黑骷髅头，眼睛狭长，笑得有些特别，带着一丝狡黠。 “你晕了好久，怎么叫都叫不醒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幸好有它帮忙。”阴罗指着绿瞳小鬼道。 “它刚才中了封眠咒蛊，你们两个同时进来，封眠咒蛊肯定会攻击你们中的一个，他的运气似乎没有你那么好。”绿瞳小鬼眼眸微微一转。 “哦，原来如此。”夜宁淡淡道。 他现在应该算是天命阁的一员了，只是其他小鬼又去了哪里。 似乎明白夜宁在想什么，绿瞳小鬼笑道：“其他小鬼先去学习命鬼之术了，我叫青妖，你是叫夜宁吧。” “嗯，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学习秘武？”夜宁问道。 “随时可以，不过最好还是先学习命鬼之术，这是我们天命阁的基本，然后再学习秘武也不迟，如果有些兴趣，还可以我们独有的咒蛊术。”青妖笑道。 “哈哈，夜宁，青妖刚才还给我看了它的命鬼，是一只青色的小怪物，非常有趣，我们也快去学习吧。” “好，那就先学那个吧。”夜宁点点头。 他再次打量一番青妖，不知为何，它身上有种奇妙的感觉。 “你们现在刚刚觉醒魔种，一定要选好适合自己的秘武，不然以后想改也改不掉了。”青妖眼珠滴溜溜一转，走向不远处的下阶梯。 “是吗？那个很重要吗？”阴罗好奇道。 “嗯，非常重要，胎藏的属性由魔种、修炼之术和其他特征糅合而成，如果没有选好，那么对于你以后战斗非常不利。”青妖笑道。 “那你修炼的是什么秘武？”夜宁问道。 “十阴蛇技。”青妖眼睛微微一眯，绿色眼瞳隐隐透出一股阴冷气息，而且它的双手上浮现出类似蛇鳞的纹路。 “十阴蛇技？”夜宁有些惊奇。 他对于秘武不是很了解，但这名字听起来颇有些诡异，加上青妖身上的古怪体征，似乎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这个很厉害吗？”阴罗好奇道。 “还算不错，这只是小鬼时期修炼的秘武，结成胎藏之后，可以转化成其他秘武，到时候还需要自己选择。”青妖再次恢复了笑容满面的状态。 “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夜宁看一眼下面。 他们已经走下了好几层，却还是没有停下来。 “秘典室，那里放着天命阁所有的秘术经藏，命鬼之术也在那里，你们学习完之后，就可以去铜屋找紫牙鬼打造灵币了。”青妖微笑。 秘典室据青妖所说在第五层楼，他们下楼梯的时候，透过木墙上的窗棂，看到了外面的景致，街道上鬼怪们来来往往，淡淡的食物香气飘了进来。 繁华的街景，让夜宁和阴罗一阵侧目。 “不要看那里很繁华的样子，其实每天有许多鬼怪死在那里，九命街是长生天最乱的地方，除了我们本地的鬼怪，还有许多来自其他地方的鬼怪。”青妖凝神说道。 “是吗？”夜宁眯眼看着外面。 “嘿嘿，不会吧？我怎么感觉很安宁？”阴罗笑道。 “有些东西是看不出来的，就像表情一样，有时候笑并不代表笑。”青妖轻轻抬起左手，淡淡的绿芒闪现。 “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最上面？”夜宁忽然问。 他记得测试的地方是第一层楼，醒来的时候却出现在阁楼上，实在有些古怪。 “一种术法而已，你们以后会慢慢了解。记住，最近不要去九命街，这里比以前多出了许多外来者。”青妖再次提醒。 “外来者？”阴罗挠挠头。 “对，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长生天本就存在着许多隐秘，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情。”青妖继续道。 “好吧，不过秘典室到底什么时候到？”阴罗道。 “就在前面。”青妖一指前方。 他们面前出现了两扇铁门，铁门上印刻鬼怪之图。 阴罗左手一伸，半透明的灵币浮出，正面是白色，背面是绿色，上面还有一些蛇鳞状的纹路。 灵币浮现之后，铁门上闪过一道血光，一下打开。 “没有灵币的话，这里是进不去的，而且还会受到上面千绝咒蛊的腐蚀，身体变成一滩血泥，所以要小心。”青妖道。 夜宁和阴罗点点头。 走进门内，夜宁微微一惊。 秘典室内，满室生香，棕黑色的木制构造精巧复杂，书架直达天顶，书架上满是卷轴，一些生锈的铁链垂下，末端倒挂着类似铜鼎的香炉，蓝白色烟雾从菱形格子内渗出。 地上摆着几个长桌，桌上的青铜灯架弥漫淡黄色的暖光，一些小鬼正在伏案阅读。 “好多卷轴，起码有几万卷了吧。”阴罗忍不住道。 “比那些多很多，我们天命阁的秘典室是长生天最大的，不仅收集了许多异术秘典，还有奇闻异志，据说有十万卷。”青妖微微一笑。 “命鬼之术在哪里？”夜宁问道。 “那边，随我来吧。”青妖走向书架。 夜宁和阴罗紧随其后。 他们来到了第五排的书架，青妖爬着木梯上去，从上面挑出了一个封皮呈紫色的卷轴。 “到那边看吧，命鬼之术其实不难，不过还是要好好揣摩。”青妖走到旁边的长桌上，打开卷轴。 上面写满了这个世界独有的文字，文字古朴精巧，透着些许诡异的气息。 正文 第十三章 秘典 夜宁仔细观看上面的文字，发现命鬼之术共有三个步骤。 第一步，选择异金，打造成正反两面颜色相异的钱币。 第二步，滴上鲜血，将命咒打入其中。 第三步，念下特殊的咒语，召唤出属于自己的命鬼。 三个步骤简单明了，只是第二步和第三步的咒语有些复杂，需要仔细记住，不然会出现一些纰漏。 青妖将容易出差池的地方说明，拿起长桌上的纸笔，示意他们写下来看看。 夜宁执笔写下，大致上都写对了，不过有一两处疏漏。阴罗则出乎意料地全部写对，让青妖有些侧目。 “嘿嘿，没想到这么简单，还以为很难呢。”阴罗笑道。 “你的咒蛊术天赋应该不弱。”青妖说。 “那夜宁呢？”阴罗问。 “它就不清楚了。”青妖看一眼夜宁，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夜宁耸耸肩，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 他只是对于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极有兴趣，现在进入这里，反正也能够接触到这些。 “现在跟我去铜室吧，也不知道异金有没有用完。”青妖起身。 它的身体比起夜宁和阴罗还要小了一点，额头上的肉角却比他们要长一点，灰白色肌肤有些通透，隐隐可以看到血管。 “修炼秘武之后，身体会发生某种变化吗？”夜宁问道。 他还没有正式修炼过，所以对这些很好奇。 “嗯，秘武和其他修炼之术，都会对身体产生影响，特别是结成胎藏之后，产生的变化最大。”青妖微微一笑。 “换形对不对？这个我知道。”阴罗嘿嘿笑道。 “换形只是一部分，即使是同一个部族的鬼怪，一会因为修炼之法的不同，还有其他因素，会产生未知变化，这种变化有好有坏。”青妖领着他们走出秘典室。 阶梯像巨蟒一样缠绕了这座楼阁，他们踩着阶梯向第七层进发。 “原来如此。”夜宁点点头。 要选择秘武，看来要小心一点，尽量选择合适自己的，不然可能对未来的路产生一些不可知的影响。 可惜夜宁不知道自己的鬼怪部族，因此有些地方多了一层未知的风险。 不过他倒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其实很有趣。 阶梯上空漂浮的灯鬼们撞来撞去，时而洒出一些黄色光粒，掉落在木质阶梯上，溅出一些环形的光晕。 第七层的铁门要比第五层的厚了很多，上面的鬼怪图案也不一样，第五层的鬼怪是鬼神录中的大天智鬼，第七层的是九只眼瞳的九地魅妖。 青妖弹出灵币，铁门上血光闪过，一下打开。 夜宁和阴罗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的构造极为精巧，如果说秘典室都是木制，这里全是由铁和青铜构成。 各种奇特的器具摆放在铁架上，面具、刀戟、剑棍等等，不一而足。 厚重的两只青铜鬼狮矗立在大殿两旁，一只豪牙鬼族正在用粗大的铁锤，敲击青铜炉中烧红的铁条。 豪牙鬼族身形极矮，不过比起夜宁和阴罗他们高了一个头，因为他是成熟的鬼怪。 他的四肢短粗，浑身上下的皮肤呈现黑紫色，腆着大肚子，眼珠突出，两根獠牙从嘴里向天空翘起。 两根银色臂环箍住他强壮的双臂，腰间围着暗紫色的条状布裙，左右两肩上分别纹着黑色的火纹和雷纹。 “青妖，你这家伙怎么又带小鬼过来了？”紫牙鬼声音有些粗哑，透着厚重的气息。 “紫牙鬼，它们是新来的，要用异金做灵币。”青妖微微一笑。 “是吗？刚才不是有一批来过了？” “它们出了点事，所以由我来负责。” “你们两个小鬼，正反两面想要用什么颜色？”紫牙鬼看向夜宁和阴罗。 “黑色和白色。”夜宁淡淡道。 “哦。”紫牙鬼面色有些奇怪。 “我的话，深红色和血色吧。”阴罗挠挠头。 “嗯？”紫牙鬼皱了皱眉。 “难道不可以？”夜宁问。 “没什么不可以，只不过黑色和白色是两极色，有些麻烦，深红色和血色太相近了，一般小鬼还没有那么做过。”紫牙鬼说。 “紫牙鬼，快点吧，我一会还有事情要教他们。”青妖说。 “嗯。”紫牙鬼走到身后的铁架上，拿起一个煤球似的铁块。 “这就是异金，这东西也只有我们天命阁能够弄到。”青妖说。 “为什么？”阴罗好奇。 “异金应该是产自甲铁星虫的虫卵中，而甲铁星虫的虫卵会隐藏在很隐蔽的地方。”夜宁说道。 “不错，但对于拥有命鬼的我们来说，那东西找起来不是很难，只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青妖看一眼夜宁，似乎对他知晓这些事情有些惊讶。 紫牙鬼打造钱币的速度颇快，制造的先是阴罗的钱币，正面呈深红色，背面呈现血色，看起来颜色相近，但也有细微的差别。 阴罗得到钱币之后，立刻滴上鲜血，在上面打入了命咒，接着念起名为命隐的咒语，一道鲜红的血线顿时从钱币上生出，连接在阴罗的食指上。 钱币变得越来越透明，阴罗的左手食指上出现一些血色咒符纹路，很快铺满了整根手指。 钱币上燃起一道血焰，阴笑声传出，一只血色的细掌穿出，紧接着是胳膊、头颅，最后所有的部分都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拳头大小的怪物，它身上的肌肤是血色，模样像是小鬼，额头上竟然也有两只肉角，身体却胖乎乎的，眼睛漆黑，没有眼白，嘴角微微上勾，笑得极为阴损。 它的两只手轻轻摩挲，身体很透明。 “这就是我的命鬼？”阴罗怔怔地看着血色命鬼。 “你的命鬼竟然有耳饰。”青妖有些吃惊。 血色命鬼向上翘起的双耳上穿过两枚铜环，布满了黑色的奇特纹路，一种诡异的氛围从上面传来。 “你的也做好了。”紫牙鬼擦了擦头上的汗，将一枚黑白两色的钱币递给夜宁。 夜宁接过黑白色钱币，滴入鲜血，打上特殊的命咒。 正文 第十四章 花伶 钱币燃起一道黑焰，初始如萤火，转瞬化为巨龙，直冲而上，烧得天花板上悬挂的铁链通红，火屑四溅。 紫牙鬼和青妖的眼睛睁大，掩饰不住吃惊之色。 夜宁心中一讶，如此情形，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黑火之龙再次化为萤火，细细的头颅从里面钻出。 竟然是一条通体透黑的蛇，只不过蛇的头顶上有两根骨角，如雄鹿的角一般分岔而上，尖端透着寒芒。 身体只有小指长度，眼瞳惨白，融于眼白中，只能看到细微的分界。 “这是命鬼？”紫牙鬼摸着手中的锥心锤，有些不可思议道。 “命鬼的形态千变万化，但这种形态我也是第一次见，而且太小了，不过凝实程度却和成熟的命鬼差不多。”青妖打量夜宁。 “嗯。”夜宁点点头。 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一股力量从命鬼身上传来，他的身体似乎被这股力量入侵后，肌肉变得更加凝实，充满力量。 “归零册上曾记载，命鬼除了占卜，还有其他能力，但这种命鬼的形态和其他命鬼会有区别。”青妖笑得有些妩媚。 “是吗？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阴罗一弹指，血色命鬼消失。 夜宁使用命隐之咒，将命鬼隐入体内。 如游蛇般的命鬼，环绕他体内的魔种缓缓转动，吸收着魔种发散的黑雾，身体看起来很古怪。 “命鬼暂时会比较虚幻，不过随着你们的力量提高，会越来越凝实，也能够进行真正的占卜，之前，现在你们的命鬼能够占卜的事情很微小。”青妖继续道。 夜宁和阴罗颔首。 “有些古怪，命鬼难道真的有其他能力？总觉得生出命鬼后，身体似乎在慢慢变得强健。”夜宁暗想。 命鬼吸收魔种发散的黑雾之后，就会生出一道暗金色的雾气，在体内扩散之后，身体肌肉凝结得更加结实。 “天命阁主修秘武，也可以修炼咒蛊术，两者兼修也可，全都按照你们自己的意愿，秘典室内有浩如烟海的秘术武技，你们慢慢挑。不过七天后，无生院内有一场死斗，是和孔雀楼。”青妖微微一笑。 “死斗？孔雀楼，无生院。”夜宁侧头。 “啊？”阴罗也有些吃惊。 “这是每年鬼神祭，五楼十二阁举行的死斗之一，都是刚激活魔种的小鬼参加，我们这次运气不错，挑到了孔雀楼。”青妖眼中杀意凛然。 “也就是说，七天内必须修成一门秘武吗？”夜宁淡淡道。 “嗯，不然你们就可能死掉，除了秘武，也可以修炼咒蛊术，无所谓，只是看你们自己了。”青妖笑得有些狡黠。 “知道了。”夜宁也不在意。 “杀戮吗？”阴罗血瞳一缩，透出兴奋的光芒。 “秘典室，你们也知道在哪里了，你们自己去吧，我现在有事情，要先走了。”青妖转身，脚踏奇步，离开铜室。 夜宁左手一伸，召唤出灵币，黑白两色的半透明钱币上有一些奇特的纹路，看起来像蜿蜒的细蛇，又像是小龙。 “嘿嘿，夜宁，我们快去秘典室吧。”阴罗抓住夜宁的手，跑向门口。 “两个小鬼。”紫牙鬼倏然叫住了他们。 “什么事情？”夜宁转头。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秘典室的最北面角落有一些有趣的典籍。”紫牙鬼笑了笑。 “多谢。”夜宁笑道。 夜宁和阴罗从铜室内走出来，踩着木质的阶梯向下，偶尔透过窗棂看向外面，街道上繁花似锦，灯鬼们侵扰着美艳的女鬼。 “夜宁，七天后的死斗，我们会赢吗？”阴罗笑道。 “可能，也有可能死掉，这种事情很难预测。”夜宁看了看天花板上飞来飞去的灯鬼，没想到第一场杀戮就要来临了。 “也不知道杀生之后的感觉是什么样？是兴奋？还是恐惧？”夜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指纹和掌纹都和手掌一样细小。 他们来到秘典室前，使用灵币打开了铁门。 走进里面，书架前后满是小鬼，应该都是和他们一样刚刚入门的小鬼，它们正自翻阅各种卷轴秘典，似乎在寻找中意的秘术典籍。 “刚才青妖说我适合修炼咒蛊术，不如我就学一门咒蛊术吧。”阴罗挠挠头。 “那也可以，我们先去北面看看。”夜宁笑道。 “好吧。” 秘典室空间极大，里面的书架多得近乎放不开，天顶和各处都贴着画咒术所写的明光符，淡淡的光从黄色纸符上洒落，照亮了四周。 北面角落那里果然有一个书架，却比其他书架要小了许多，上面的典籍也是寥寥无几，看起来有些破旧。 “你们要去那里挑？这么多秘术典籍，为什么去那么小的地方？”一只紫瞳小鬼忍不住说道。 紫瞳小鬼眼睛清澈，睫毛纤翘，仿佛触角，颈上还挂着一个青铜鬼面铃，看模样像是罗刹族的勾魂铃。 勾魂铃是一种邪异的武器，可以释放出迷惑精神的音波。 “紫瞳，罗刹？”阴罗微微噘嘴。 “对，我就是罗刹族，我叫花伶。”花伶一笑。 “我们就喜欢去那里挑，难道不行？”阴罗撇撇嘴。 “可以啊，但这么多典籍，非得去那种地方，不是很傻吗？”花伶心直口快，这方面倒是和阴罗很像。 “我就愿意傻。”阴罗摊手。 “我们只是去看看，因为那里书籍很少，不是很奇怪吗？”夜宁笑道。 “奇怪？你们俩才奇怪。”花伶看一眼夜宁，又看一眼阴罗。 “我们愿意，你这个罗刹族小鬼还是看你自己的吧。”阴罗竖起食指。 在这个世界，竖起食指的意思与夜宁原来世界竖起中指差不多。 “你这个粗鲁的家伙，我好心帮你，竟然这样侮辱我！”花伶眼一竖，摘下颈上的勾魂铃。 夜宁快手捂住阴罗的嘴，“对不起了，我朋友一直这样，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替它道歉。” “哼，看着你朋友的面子上，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还敢这样，别怪我手下无情。”花伶哼了一声，便走向别处。 正文 第十五章 三阴龙手 “夜宁，你干嘛？”阴罗瞪眼。 “我们打不过它，而且这地方也不适合打架。”夜宁摇摇头。 他和阴罗现在没有修炼秘武，但那个叫花伶的小鬼不一样，罗刹族从小就会修炼简单的武技，加上有勾魂铃，他们两个加在一起也必输无疑。 “好吧，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它？”阴罗咬牙道。 “不要想那些了，我们快去那里吧。”夜宁指了指角落的书架。 “好吧。”阴罗妥协。 夜宁和阴罗走向那个小书架，其他小鬼们则是潜心阅读手中的卷轴，偶尔一瞥，可以见到一些文字。 “月行鬼爪，这名字都还不错。”夜宁扫一眼。 “嘿嘿，秘武不都一样吗？”阴罗嘿嘿笑。 “不一样。” “夜宁，你说我能不能成为长生天第一高手？”阴罗摸着脑袋上的肉角，上面还有一些微粉色的凹陷。 “运气好的话。”夜宁微笑。 “我练习什么咒蛊术比较好？”阴罗搂住夜宁的肩膀。 “随便。”夜宁耸肩。 他们到达了书架前，书架共有五个隔板，上面堆叠五颜六色的卷轴，有的看着很新，有的看着很旧。 夜宁拿起一个暗紫色卷轴，按下玉轴上的凸起，卷轴一下打开，文字浮现其上。 “嘿嘿，是什么？”阴罗好奇地瞥一眼。 “什么都不是。”夜宁摇头。 上面记载的不是秘术武技，而是风俗地理，是有关一个叫荒城的地方，有哪些鬼怪部族，它们的特点是什么。 “不会吧？那个死胖子难道在骗我们？”阴罗打开那些卷轴。 只不过卷轴上记载的都是一些其他资料，有风俗历史，也有介绍鬼怪种族，更有如何制作面具等资料。 夜宁和阴罗将整个书架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秘术典籍。 “等等。”夜宁忽得一伸手，拿起一个黑色封皮的卷轴。 “怎么了？” “知道那个家伙是什么意思了。”夜宁将黑色封皮卷轴展开。 “到底是什么？” “我才想起来，上面记载着许多序号和武功名录。”夜宁一笑。 黑色卷轴上记载的是总书目，将秘典室内的秘术武技全都载入其中，以方便寻找，比起在浩如烟海的书卷中碰运气，这显然更加简单。 “哈哈，原来那个死胖子是这个意思。”阴罗挠挠头。 “嗯，我们找些适合的功法。”夜宁笑道。 黑卷轴上的目录分类极其细致，对于秘武和咒蛊术都有详细分类，刀剑拳掌，咒术毒技，无一不全。 夜宁扫一眼目录，将刀剑等武器类秘武排除在外。 长生天地理形势复杂，小巷与暗街交错，打斗之时武器丢失，那便麻烦了，徒手武功在这些地形中极占优势。 “夜宁，想好选什么了吗？”阴罗把下颌靠在他肩上问。 “还没有。”夜宁摇摇头。 徒手秘武的种类繁多，但到底要选哪个？ 青妖练的是十阴蛇技也在其列，夜宁看了一会，还没有想出来。 “夜宁，我想到了一个办法。”阴罗眼珠一转，大笑起来。 “什么办法？”夜宁微微歪头。 “就是那个啊，我们不是有命鬼？”阴罗左手一伸，灵币飞出。 灵币在半空中一旋，血焰浮出，一只血皮小鬼钻出来，一下飞到阴罗的左腕之上，血色羽毛笔凭空浮现。 “我差点忘了。”夜宁竖起大拇指。 “我先来。”阴罗左手对准右手心，一段奇特的血色字符出现在上面。 这是命符，也只有占卜者才能看懂。 夜宁也伸出左手，黑白两色灵币飞向半空，滴溜溜一转，像是一颗黑白圆球，黑火浮出，命鬼从里面钻了出来。 蛇形命鬼绕到他的左腕上，黑色羽毛笔出现在手上，他对准自己的右手开始写字。 左手飞速移动，六行奇特的黑色字符出现。 夜宁在写下这些字符的时候，隐隐感觉到魔种周围的黑色雾气消失得极快，只是须臾间，近乎消散。 “好在写完了。”夜宁松了一口气，身上的肌肉生出疲乏感。 命鬼之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阴罗的情况也不大好，灰白色的面皮显得很苍白。 “嘿嘿，我知道要找哪一本了。”阴罗沿着通路一往直前。 夜宁看着手心微微一笑：“原来是这一本。” 第二十七个书架。 秘典室内的书架极多，有的呈圆形分布，有的像风车，第二十七个书架很特别，就像一个梯形木架。 上面满是五颜六色的卷轴，仿佛堆叠的绸布，淡淡的纸香飘来，夜宁皱了皱鼻子，伸手抓住第三排的第九个黑卷轴。 他拿起卷轴，走向书架前的翘头长案边，这里小鬼极少，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秘术卷轴。 夜宁背靠白玉墙壁，打开卷轴。 卷轴上的文字略显古朴，纸张也有些泛黄，上面写道：“三阴龙手。” 三阴龙手这门秘武有些特别，是一门咒蛊术和秘武相合的武技。 “有意思。”夜宁眯眼。 秘武和咒蛊术相合之后，产生的变化和威力大大增加。 阴罗拿着一个暗紫色卷轴走来，上面系着一根红线，打的似乎是千机结。 “终于找到了，嘿嘿，夜宁，竟然是咒蛊术，没想到命鬼还真了解我的心意。”阴罗解开红线，打开卷轴。 “七天后的死斗应该会很有趣。”夜宁微笑。 “我肚子饿了，能不能吃点东西？”阴罗摸摸小小的肚皮。 “走吧。”夜宁将卷轴收好。 “好！”阴罗一下跳起。 天命阁虽然属于教派，但没有教派的戒律和规则，酒肉不忌，比起元寺那种森严的地方，简直是天堂。 夜宁和阴罗正在天命阁第九层的食阁吃烧烤天竺鼠，啜饮天命阁自酿的籼米酒。 食阁的窗边，夜宁轻啜一口籼米酒，清甜的酒液入喉，淡淡的香气在口中流转，味道像是清茶。 木窗敞开，沙罗鬼树幽蓝色的树叶上泛着一丝血色，星辰渐渐隐没于泛白的天空，天将亮，初阳如海。 有别于他原先世界的日出，这里的朝霞如水，蓝蒙蒙的光笼住流转的云，拉出一条长长的云线，仿佛蓝色的海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