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圣之梦家大少》 正文 第一章 守住秘密的人 只有死人 深秋,枝枯叶黄,秋风扫过之时,落叶飘零,无奈之中,居然隐隐有着那么一丝凄伤的美。 傍晚时分,张阿婆弯着腰把地上扫成一堆的枯叶子用畚箕装起,捧着枯叶,移动着蹒跚的脚步颤巍巍的走向厨房。 不过,当张阿婆路过柴垛子的时候,脚下凝了一凝,看了看靠着厨房屋檐下堆放着那一堆木柴,低低声的自言自语道:“哎,人老了,就是没用,老眼昏花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跑到柴堆去呢,躲猫猫么,这孩子的玩意,附近也没有几个小屁孩呀,嗯,一定是眼花喽” 张阿婆走进厨房,开始生火烧水,煮饭。 得得得得得得 得得得得得得 —— 一阵马蹄疾奔之声,嘎然顿止,一个男子的声音:“夏队长,这个小村庄我们已经找遍了,还是找不到人呀,不会是小六子看走眼了罢?” 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沉声道:“别看小六子只是一个行走乡村之间的九流货郎,但他的眼睛可不是一般的毒,记性也很好,我们向他展现大少爷的画像,向他打听行踪,他一口咬定便是这个莲花村,该是不会有错的。” 又一男子道:“只怕是,他小六子贪图我们的赏金,胡扯一番,也未必不可能的。” “哼,他敢!”一人冷哼一声,冷冷道,“胆敢糊弄我们,除非他不想活罢。” “烟囱冒烟,屋里有人在做饭,问之一问便知。” “然。” 蹬蹬蹬—— 很快,厨房里面,正在烧火的张阿婆感觉门口一暗,自然而然的扭头看来,却见厨房门口,被堵上了三个身材高大的大汉。 张阿婆忍不住呆了一呆,然后,擦了擦眼睛,这回,确定不是眼花了,是真的有三个人。 张阿婆一惊,手上的烧火棒都掉掉落了,眼睛慢慢移动,打量来人衣着,当看清楚是汉人装束之后,才稍为轻松,拾起烧火棒,一边拨弄炉灶柴火,一边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有事吗?我儿还在田地抢收稻子未回呢。” 当先那个大汉语气倒是相当和气,很客气道:“这位老人家,您可曾见过一个十岁左右的外地小孩吗?” “外地小孩?”张阿婆摇摇头,她苦笑了一下,“我老眼昏花的,别说没用看见过,就算是有那么一个小孩打从我面前走过去了,也未必看的清楚他究竟是否外地小孩呀。” 那大汉点点头,张阿婆年纪最少在六十开外,在农村里,由于生活颠簸和贫穷的困扰,使得他们的体质机能过度消耗而过早衰老,当真如她所言,即便是有外地小孩打从她身边走过,也确认不了的。 “既然如此,”这大汉一抱拳,温和道,“就不打扰老人家啦。” 张阿婆点点头,扭回头去,继续专心致意的烧她的饭。 三个大汉一边走一边说话: “夏队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哎,现在,只能看看其他兄弟是否有消息了,但愿,他们比我们幸运罢” “依我看,我们得返回去问问小六子,究竟他是否走眼了。” “嘿嘿,整整打赏给他一百两银子,足够他回家建新房娶媳妇啦,该是早就溜回家乡享福去罢。” “哎” “哎什么哎?瞧你那颓靡的模样,估计呀,老年痴呆症一定提前发作,出门要在脖子挂个写着‘雁荡山’的牌子,合着容易让人识得带回去。” “我呸!我只是感觉到郁闷而已,大少爷失踪了,偏偏,我们却不能借三少的令主名义传达天下武林,让各门各派各舵各寨的人帮忙寻找,甚至,只能够悄悄的行动,你说这不憋劲么?” “这个问题,你还是对三少郁闷去罢,是他下的命令,必须暗中寻找。” “这我就不懂了” “你什么不懂的” 得得得得得得—— 随着蹄声响起,他们的说话声音也逐渐远去,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夜幕初临,张阿婆点亮了油灯,提着油灯,移动蹒跚的脚步,慢慢的走出厨房,慢慢的走向墙根的柴垛子,嘴里低低声音的,仿佛自言自语道:“孩子,你还在吗?” 没有人回答。 张阿婆柔声道:“孩子,不要害怕,虽然我不知道那几个人是不是坏人,看样子也不像是,不过,既然你在躲着他们,便是有你的道理。阿婆才不管那么多,既然你在阿婆这儿,阿婆就得负责保护你。现在,他们都走了,你出来吧。” 还是没有人回答。 “孩子,这季节的天气,白天还好,到了深夜呢,究竟是会寒冷起来的,别着凉生病了,那就是大事儿啦。”终于,柴垛子之深处悉悉索索响起,一个纤小的身子慢慢的爬起来了。 油灯的光线虽然昏黄,且张阿婆眼睛不那么好使,看不清这小孩的面貌,不过,小孩的眼睛很亮很亮,却是一眼就可以看到的。 张阿婆笑了,柔声道:“孩子,饿了罢,随阿婆来,阿婆给你装碗稀饭,刚刚煮好的,可香着呢。” 小孩慢慢走出来,一张小脸蛋好像大花猫一般污垢满布,一件秋季衣裳也肮脏的失去了原料的本来的颜色,东一片褐色的油渍,西一片黑色的泥浆污渍,咋一看,好像叫花子的百衲衣一般。 张阿婆瞧在眼里,痛在心里,心一酸,伸出枯瘦的手牵着小孩,更见柔和道:“来,随阿婆来。” 一老一少进了厨房,张阿婆在水缸打了瓢水,对小孩道:“孩子,来洗洗脸。” 小孩摇摇头。张阿婆微微一愣,道:“很脏呀,孩子。”小孩还是摇摇头,道:“阿婆,谢谢您,不用洗,脏就脏好了。” 张阿婆想了想,明白了过来,心里更酸痛,摇摇头,叹息道:“阿婆知道了,你是想保持这种肮脏,遮掩你的脸,不让人找到你对吗?” 小孩点点头,道:“是的,阿婆。” 张阿婆道:“既然如此,阿婆也不勉强,先吃稀饭。” 张阿婆放下水瓢,拿过碗装了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放在桌子,对小孩道:“孩子,烫着,你慢慢吃。” 小孩深深看了张阿婆一眼,点点头,道:“阿婆,谢谢您。” 张阿婆笑了笑,道:“甭跟阿婆客气,你小心别烫着,阿婆出去看看他们回来了没有。” 小孩道:“好的,阿婆。” 张阿婆刚出门口,外面便响起了脚步声,一个稚嫩的声音欢喜喊道:“奶奶,饭好了吗,我饿啦!” 张阿婆笑道:“好啦,好啦。” “好呀,可以吃饭啦!” 随着一蹦一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一个十一二岁的黑衫黑脸小孩跳进厨房,很快看见了正在吃粥的邋遢小孩,不由一愣,行将近前,讶异问道:“你是谁家小孩,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怎么会在我家吃饭?” 小孩放下筷子,看着他低声回答:“我迷路了,饿了,阿婆给我粥吃了。” “哦,原来是这样呀,”那黑衫黑脸小孩看着他,小眼珠转了转,“我的名字叫木强农,你的名字叫什么?”小孩想了想,道:“我,你叫我小安,我叫你小强好不好?” 黑衫小孩点点头,欢喜道:“好呀好呀,正好我一个人不好玩,只得跟着爸妈去田地里耍,你就不要走啦,留下来,陪我玩好了。” 小安迟疑了一下,道:“我,我可以吗?” 小强伸出污垢犹未洗干净的小手很义气的拍着小胸,蛮仗义的道:“怕啥,不是有我吗?”小安微微一愕,然后忍不住笑了。 小强也笑了。 小强有了小伙伴之后,好像一下子成了大人一般,不仅自己动手装了粥,还给小安也添了碗粥,俨然一副小主人热情款待贵客的气派。 小强的父母进入厨房之后,也不由深为诧异,没想到由于一个外来的孩子到来,居然加速了他们孩子的成长,大为欣慰之时,也对小安格外和蔼可亲的。 小强的父母,是一对标准的农民形象,男的黝黑壮实,女的淳朴温柔。 这一夜,小安便在小强家留了下来。 村庄的深夜,除了偶尔鸡鸣狗吠的,倒是显得分外之寂静与安详。 苍穹之上,明月高挂,月华之下,大地一片银白。 却不知何时,风起云涌,一片厚重的云缓缓的遮住了明月,在月光的折射之中,那一片云,看上去,好像一张巨大的黑手,慢慢的伸向大地。 原本熟睡的小安忽然一惊而醒,坐了起来。 跟他一起睡的小强估计白天在田地里疯狂跑累了,依然呼噜甜睡。 小安微微摇摇头,轻轻一声叹息,正如他老爸所言,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小安轻轻的下床,悄悄的推门而出。 刚才,他心里忽生心悸,好像有危机临身一般,虽然他敢肯定,找他的人是决计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危机的,因为,那是自己家里的人。也正因如此,他才不明白危机来自哪里,源于何故? ****** 小安不知道危机之缘故,那是他受到年纪的局限,还属情有可原的。可是,连货郎小六子都不知道,那就悲哀了。 对的,小六子获得一百两银子的奖赏之后,立马把他那一担杂货以低贱到跳楼价钱半送半卖出手了,然后,披星赶月的赶紧回家。 他都想好了,村子那个漂漂亮亮的小芳,暗恋她多年,只因为自己家境贫寒,不敢被人耻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才迟迟没有对她表白对她的爱意,现在,有了银子,有了底气,何愁她的父母敢不答应吗? 每当,想到可以白天和小芳一起说话一起吃饭,晚上搂着她睡觉,那劲儿,又岂是酸爽二字? 小六子心里美滋滋的,沿路上,觉都没有睡好,这一天实在太累了,便大方的出手了一次,投了座客栈,打算好生睡上一觉,养精蓄锐,养足精神去跟小芳相亲。 这一觉,他睡的真是那个香呀,如果不是一桶冷水泼醒了他,估计,即使把他剁为肉酱做了叉烧包,他也不会知道的。 他打了个喷嚏一惊而醒,在睁开眼睛的同时,他可是心里冒着火气的,因为,他感觉,他现在是有钱的人了,有钱人是决计不能被欺负的,睡的香香甜甜的,那个谁,竟然胆敢泼冷水?不知道有钱的人都是有脾气的吗? 然后,当他彻底睁开了眼睛,看见他面前站着三个蒙着头脸穿着黑袍的人之后,心头的火气立刻熄灭了——不熄灭也不成呀,人家三人的手上都提着明晃晃的冷嗖嗖的宝剑,倘若一言不合,谁敢于保证他们的宝剑不会往他的脖子砍下来呢? “你,你们,是,是是” 一向口齿利索的小六子顿时口吃了起来。 左边的蒙面人手上一抖,展现出一张半体画像,是一个十来岁小孩的素描画像。此人持着一把沙哑声音低声道:“这个小孩你见过是吧?” 小六子迟疑了一下,道:“几天前,曾经有几个人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向我打听过的” 他不说有还是没有,先提到一百两银子,这意思倒是容易懂。 右边的蒙面人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扔在小六子面前,小六子眼睛何其厉害,即便是躺在床上,手没有动,就瞬间看清楚了,这也是一张百两银票,顿时,心花怒放,忍不住便要坐起来,却听中间这蒙面人冷冷道:“先说未迟。” 小六子不敢动了,点点头,道:“几天前在莲花村碰见过,至于,隔了那么多天,他在是不在,我却不敢保证的。” 中间蒙面人微微颔首,道:“那样的话,也不能怪你。你确认在莲花村见过他。” 小六子道:“这点我倒是可以确认。” “很好很好。”中间蒙面人好像非常满意的样子,然后,在小六子刚刚开始兴奋的想着自己凭空又增加了收入在富翁的道路上又迈进新台阶的时候,霍然,眼前冷光一闪,一把宝剑砍劈下来,直接砍断了他的脖子。 左右两个蒙面人也是微微一愕,右边蒙面人道:“大哥,你怎么把他给杀了?” 中间蒙面人冷笑一声,道:“莫非,还留着他给别人透露消息?” 右边蒙面人道:“我们可以严厉警告他守住秘密啊。” 中间蒙面人嘿嘿冷笑道:“你们,枉称老江湖了,最能够守住秘密的人,只有一种人——死人。” 正文 第二章 人 之 本 性 莲花村,可以说是江浙之中一个比较偏僻的小村庄。 至少,要从这儿走之出去,到达某个较为像样的小城镇,便得徒步翻山越岭走上老半天。 故此,倘若要挑着粮食到外面去兑换些生活用品的话,得天没亮之前就要赶路出去,回来的时候,绝对是已经天黑的。 这一天,小强的老爸凑合了村子的几个汉子,寅时将尽卯时之初,便趁着月色,挑着粮食担子,出发启程了。这一天,小强和小安满村子疯跑,玩的嘻嘻哈哈不亦乐乎的,他们的欢乐,吸引了附近几个半大孩子也参与其中。 小强俨然成为了领队,对小伙伴们说了,玩好了,晚上,他老爸回来了,每人都有糖果和小玩意玩具,个个不落空。 敢情,是有偿陪玩啊。 于是乎,小伙伴们都卯足了劲儿,什么好玩玩什么,几乎整个村庄,都满溢着他们的快乐欢笑。 暮色渐浓,围绕着村庄的茂密竹林一团昏暗,风吹过,枝叶摇曳,发出尖锐的鸣响,如咽似泣,让人不寒而栗。 小伙伴们心生惧意,便停止玩耍,在叮嘱小强记得履行他的糖果奖赏之后,一一散去,各自回家了。 夜,渐深。 月华清冷如水。 小强和小安吃过晚饭之后,搬了两张小板凳,坐在门口,坐等他老爸回家。 随着夜深,两个小孩子究竟是奔跑了一天,极是疲倦,等了半夜,终是熬不过去,相互靠着背睡着了。 小强的娘亲更是没有睡,等着她的丈夫回家,从屋里走了出来,眼里尽是忧虑,轻轻一叹,逐一把两个孩子抱进屋里床上,给他们盖上被子之后,又是轻轻一声叹息,慢慢的走出屋,带上门,转过身——咻! 蓦地,凭空响起一声利器破空的尖锐声音,小强的娘亲应声而倒,皓白的月光之下,可见,她歪倒在门槛下面的时候,咽喉处,插着一把飞刀,直没至柄,殷红的血液,缓缓的流淌而下,却已是气绝身亡。 但是,她的眼睛,依然老大的睁着,因为,她等的,是她的丈夫,但等来的,却是夺命飞刀,所以,她死不瞑目。 咻——又是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叮! 一声冷喝:“怎么,飞刀门的,也想来分一杯羹吗?怕是没那么容易!” 一声冷笑:“我飞刀门又如何,连你们白鹤门都厚着脸皮趟这趟浑水,我们飞刀门为何不可?” “哈哈,说的在理,那么,便手底下见真章罢!” “谁怕谁,放马过来便是,罗什么嗦!” 咻! 叮! 咻! 噗! “哼。” 一声闷哼,似乎谁中招受伤了。 一声怒不可遏的怒喝:“白亮,你个卑鄙小人,什么时候跟飞刀门勾结了!?”“师兄,对不起啦,飞刀门已经许我承诺,好处分我一份,而师兄你一向心胸狭窄,倘若你得手之后,未必有我的什么事。” “你,你他娘亲糊涂透顶!” “师兄,我送你一程罢!” “啊——”这一声惨叫,可说的响彻了夜空。 这一声惨叫,不仅把小安和小强从甜睡中惊醒,更是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惊醒了。 淳朴的村民们听到惨叫声,皆以为谁家遭遇了某种意外事故,纷纷从床上爬起,推门而出,准备给搭把手。 可是,迎接他们的,不是对于他们淳朴和热心的奖励,而是,死亡。 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 —— 仅仅只是眨眼之间,凭空里冒出十多个蒙着头脸的黑衣人,手执刀剑,见人就下手,刀剑落下,必有死亡,绝对是一招毙命的。这些蒙面人来时快杀人之后退去更快,仿佛鬼魅一般,身影晃动,已隐去黑暗之中。张阿婆颤巍巍的推门而出,看见了旁边一个门户倒在血泊之中的儿媳妇,不由大骇,失声喊道:“儿媳!——” 咻! 一支劲箭破空射来。 铮! 却是关键时刻里,张阿婆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把宝剑,将疾箭磕飞,不过,想必该弓箭手功力精深,即便是精准的格挡开去,也不堪抵挡其巨大的冲击力而蹬蹬蹬的倒退了三步方拿桩站稳。 张阿婆定了定神,扭头看去,从看见救她的人却是一个身穿红裙面容姣美的年轻女子,不由微微一愣,又惊又怒道:“姑娘,你们这是” 红裙女子擦去嘴角边一丝血渍,疾声道:“阿婆,你赶快回屋里去!” 张阿婆惨然一笑,道:“我儿媳都死了,我怎么向她的丈夫我的儿子交代呢!?” 红裙女子苦笑一下,道:“阿婆,你儿子他” 张阿婆心一寒,震声道:“我儿子怎么啦,姑娘?” 红裙女子道:“他已经在严刑逼供之下,遭遇不幸啦” 张阿婆居然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是轻轻低喃:“为什么为什么呀,蒙古人欺负我们也就罢,我们为什么还要相互伤害呢?为什么呀为什么呀,哇!” 张阿婆猛然一口鲜血长喷而出,猝然倒下,生生郁结不解给气死了! 红裙女子一呆,望着张阿婆的遗体,美眸湿润了。 远处一扇墙根黑影之下,缓缓走出了一个手握弓箭的蒙面人,遥望红裙女子,冷冷道:“柳大奶奶,这里那么多的人都不敢靠近那儿,偏就你胆子大,莫非,你就仗恃着你男人是‘红羽楼’是楼主上官浪吗?” 红裙女子柳大奶奶冷笑一声,抬起一根白嫩的手指指着心窝处,道:“我就喜欢站在这里,就是仗恃着我的男人上官浪,那又咋地,有本事,你肖百纳往我这儿来一箭呀。” 那弓手肖百纳一窒,他还真不敢在十多双隐匿的暗处的眼睛关注之下,明目张胆的对柳大奶奶下杀手。 柳大奶奶何许人也? 打自十年前缅甸一役,中原各大门派精英严重折损,元气大伤,然后,在“忠魂指”令主梦中游下达了禁止武林在二十年之内不得相互争斗厮杀的指令之后,各自回家关门修生养息,培养势力。 但是,江湖,争斗的硝烟,那是从来没有消停的。 中原八大门派的消停,并不代表所有的江湖人都会谨从遵守的。 十年以来,江湖之中的某些原本并不显眼的势力慢慢的通过了吞并和掠夺,逐步形成了茁壮的大势力。 尤其,近年来,江湖上,出现了两个势力极之庞大的帮派,一个是专职黑道事业的“黄衫派”,另外一个,便是亦正亦邪的“红羽楼”。 柳大奶奶的武功或许不足为惧,但是,她的男人,“红羽楼”的楼主上官浪,那却是绝对一个猛人,曾经有人说他的武功之高深不可测,简直可追当年中原武林最为杰出的青年高手赵珏啦。公开招惹上官浪的女人?肖百纳还真没有那个胆子。 所以,他也只是说说而已,被柳大奶奶一顿抢白之后,也不恼怒,嘿嘿冷笑两声,目光周遭一扫,冷冷道:“诸位,究竟如何打算,总要个了结罢,总不能大伙都呆在这儿等到天亮吧?据我所知,黄衫派的人正往这边赶来,倘若他们来了,依我看,也不会再有我们的什么事儿罢。” “既然肖兄如此说了,我们再躲躲缩缩的,便太小家子气啦。” 话音犹未落尽,嗖的声一条黑影从一处树丫飞掠而下。随之,嗖嗖嗖的黑暗之处飞射出十多条黑影,一一现身月色之下。 皆是清一色的黑衣蒙面。 值得怀疑,他们会不会是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候,江湖新兴崛起了一个“蒙面派”呢?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不会是来自同一个门派的,因为,即便是十多人相聚在一起,却也是有意无意的相互拉开一定的安全距离,相互堤防着相互的伤害。 柳大奶奶看在眼里,冷笑无语。 肖百纳暗恨不已。 须知,如若不是柳大奶奶横加插手,磕飞了他的箭,他是不必从暗处被迫亮身出来的。 所以,他很不甘的把所有的人都拉了出来,这样,至少,大家都现身了,不用他独自去承担某些恐怖的责任了。 然而,眼下这种情况对他是非常不利的,他擅长的是弓箭的远程攻击,而当众人较近距离的汇聚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优势几乎荡然无存了,猎人的角色很可能调换上被猎杀的猎物。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他的压力瞬间被放大了。 为了缓解这种随时被死神带走的压力,他果断的把众人的视线转移到柳大奶奶的身上,他貌似对柳大奶奶极为尊敬道:“柳大奶奶,究竟,你是这儿身份最高的人,估计,你的话,大伙也是听的,你不妨就眼下我们的处境问题,拿个主意呗。” 肖百纳果然成功的将众人的视线聚集在柳大奶奶的身上。 显然,是有人不服气的,冷哼了一声。 难得的是,柳大奶奶居然不予计较,很大度的忽略而过,仿佛极为喜悦道:“既然肖兄瞧的起我柳嫣,给我面子,好说啦。其实,眼下,我们唯一要做的,是把他从这儿转移出去。” 此言一出,众人大出意外,却又不得不点头同意,连刚才那个对她不屑冷哼的人也是微微一愣之后,终是把头一点,道:“柳大奶奶所言极是,此地当不可久留。” 柳大奶奶这才娥眉微微扬起,嘴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着此人,道:“飞刀门的副门主鞠新念鞠老师,你一向机智百出,见识不凡,依你之见,我们该把人往哪里安排?” 鞠新念正是刚才不太服气柳大奶奶不满哼声之人。 众人暗暗一凛,原来,刚才柳大奶奶不是真的大度,而是,在暗中寻找某一个机会,一个打击鞠新念的机会。因为,柳大奶奶提出的这个建议,看上去不仅有奉承抬举鞠新念的意思,也是很合理的,但是,任谁都知道,如此一来,实则已经把鞠新念推上了浪尖,受到所有人的,说好听的是关注和重视,说难听的是戒心密集在他一身,稍有让人起疑之举动,第一个,死的人,必须是他。 “好狠的女人!”鞠新念心里暗想着,表面上,却极是淡定的呵呵一笑,点点头,道:“既然柳大奶奶都如此瞧得起鞠某人,鞠某人倘若推迟,倒是有显虚伪了,也罢。离这儿约有十里地,有一处背靠峭壁两面临悬崖的林子,由于那里地势凶险,平凡之辈,极少到之,倒不失一个僻静好去处。” 一人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赶紧做事罢。” 主意已定,众人也不再耽搁了,当下便有两人一马当先飞身扑出去,不过,他们的速度不能不说不快,可是,却有两把宝剑更快,剑光一闪而没,噗噗两声,那飞在半空之中的两个人霍然拦腰一分,断作四段啪嗒摔在地上,眼看是不能活了。 柳大奶奶脚下一滑,横移三尺,避过血浆的溅射。 出手之人,决计不是柳大奶奶,而是两个一直沉默寡言的蒙面人。杀人之后,他们居然并没有回剑入鞘,只是剑尖垂地,轻轻颤动,仿佛透着一丝意犹未尽的味道。 鞠新念叹道:“世人只知龙泉出名剑,却不知也有剑法极高的剑客,两位,显然便是近年来享誉江南的‘龙泉双剑’龙家贤兄弟罢。” 左边那个双拳一抱,道:“鞠老师客气,只是江湖上的兄弟给面子而已。” 众人沉默了。 每一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那一扇极之轻易推开的木门,此刻,却感觉到了仿佛铜墙铁壁一般牢不可破。 不说那门前左右两边好像两幅门神站着的“龙泉双剑”龙家兄弟,他们的快狠剑法难以抵挡,便是身边之人,哪个会不会突然向自己捅刀子,都很难确定。 鞠新念微微皱眉,缓缓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是个头,总不能,我们剩下这十来人大干一场,然后,让黄衫派的后来捡便宜罢?”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问题是,这里,谁都不相信谁好吗? 众人除了同意的点头之外,基本是不作为的继续沉默的。 鞠新念叹了口气,道:“这样吧,龙家兄弟,你们是对兄弟,自然感情极督,你们兄弟两分出一个留在外面,一个进去抓人,如此,便可安了众人之心,如何?” 龙家兄弟对视一眼,眼里掠过一丝复杂。毕竟,留在外面的那个,便是众人控制之下的人质了,倘若进去抓人的那个稍动歪念,外面这个兄弟势必立刻遭到众人联手击杀之! 龙家兄弟眼光一冷,右边那个道:“大哥,你进。” 左边那个道:“好,你小心。” “嗯。” 兄弟二人双双把头一点,左边那个当大哥的脚步一跨,大步往那扇依然还关闭着的木门走去,手一抬,推门而入。 留在外边的这个龙家兄弟由于习惯了兄弟同行,脚下惯性的自然而然的移动起来,便是要跟随他大哥而去。 霍然,刷刷刷的,剑光爆闪,至少,有三柄宝剑拦截在他的面前。 他恍然回过神来,止住脚步,尴尬的一笑,道:“对不起,习惯啦。” 三对眼睛冷冷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静谧的夜空,忽然,竹林里扑棱棱的一片声音,却是不知何物惊醒了熟睡的巢鸟,飞了出来。 鞠新念眼神一冷,低声喝道:“不好,是黄衫派的人到了!混蛋,抓个孩子而已,你大哥咋进去半天没点动静,莫非” 外边这个龙家老弟立刻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扔下我的!” 鞠新念冷笑一声,道:“在某些足够诱惑力的利益面前,别说兄弟,就是老爸,也会出卖掉!而且,我们没有时间跟你探讨人性的本质。对不起了,姓龙的!动手!” 其实,此时此刻,已经毋须鞠老师郑重交代了,那拦截在龙家老弟面前的三柄宝剑已经荡漾起一串串银蛇一般的弧线,极是华丽璀璨的交织成一张剑网。 龙家老弟当然不是等闲之辈,尤其在剑法上的造诣,更是成就斐然,只不过,尽管他的剑法可以任意压制其中一人,甚至高出不少,但是,在以一敌三的战阵之中,光可以压制某一人是行不通的。他的剑刚刚犹如毒蛇吐出信子的时候,便迅速被拿捏住七寸般秒爆,对是秒爆! 铮铮铮铮铮铮铮—— 他的宝剑在眨眼之间被肢解成为十多截破铜烂铁,紧跟着,他的身体也被瞬间肢解成为了一堆烂肉。“呕!” 柳大奶奶赶忙跑出寻丈开外张嘴就呕吐,呕的眼泪鼻涕都奔涌而出,难以遏制。 正文 第三章 绑匪的友谊 “好剑法!”鞠新念毫不吝惜他的赞美,大声喝彩。 三名蒙面剑客剑势一收,同时客气道:“鞠老师过誉了。” 鞠新念显然不愿意继续做这些无谓的多余的工作,断然道:“黄衫派的人即将要到了,且进去的龙虎迟迟未见动静,怕真是出问题了。” 他迅速的扫了众人一眼,道:“一起进罢。” 众人皆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赞同归赞同,却是迟迟没有人率先一步实施行动。因为,大家都知道一个道理,门,只有一扇,十多个人,是不可能一起塞进去的,总会有先后顺序的,之所以没有谁领先一步,不言而喻,自是害怕被后面之人下黑手。 当然,他们还有一个办法,便是十多人各占一方,一起出手,以强悍的内家真力将这座泥砖瓦屋全面摧毁。 但是,问题是,这一间屋子位置在于一排房屋的中间,横面占地宽度也只是十来尺,即便是十多人并列排队着,也位置不够呀。 幸好,物是死的,人是活,活人通常是会运用脑子这个好东西的。 鞠老师心念一转,便毅然道:“去几个后头,一起破墙进去——我们的时间不多啦!” “好!” 当下,便有六七好人跃上瓦面,迅速沿着瓦面降落屋背,却听的一人吃惊叫道:“不好,这儿有个破洞,人被带走啦!” 轰隆! 鞠老师再不犹豫双掌齐出,掌力到处,墙崩瓦塌,瓦砾梁子夹杂着泥灰哗然倾泻。 鞠老师顾身影一飘,一马当先闯进屋子。 其余之人也紧随跟后破墙而入。 屋子里面,除了一张床和靠近门处一条伏地死尸之外,空荡荡的,并没有他们要寻找的人。 一个蒙面人翻转了死尸的脑袋,看了一眼他的脖子上面的那一圈黑印,骇然道:“这是龙家兄弟的老大,居然没有一丝挣扎机会,便被活活掐死了!” 鞠老师心一寒,以龙家兄弟的身手,绝对一流,这里十多人之中,除了自己的精湛飞刀技术可以以速度压他半筹,其他之人,未必是他对手。而且,他进入屋子之时,绝对是全神戒备,不存在被偷袭的侥幸因素,可是,事实上,就是如此,对方竟然能够在龙家大哥全神戒备之下,快若闪电将他掐死,让他连呼救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一命呜呼了,可以想象,那杀人者,其武功之高,其速度之快,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在十多名耳聪目明感官敏锐超强的高手近在咫尺的监管之下,竟然无声无息的在屋背破了一个墙洞,难道这些墙壁是纸糊的? 这一点,倒是比较容易明白,看见那洞口下面一片粉状泥土,便可以知道,那人该是使用一种腐蚀性恐怖的阴柔之力把墙壁迅速“融化”掉了一个洞口。 也就是说,那人,至少,是一个身怀阴柔功力的高手。 最是难得的是,其出手不仅速度奇快,更是拿捏角度精准,破墙而入之后,在那个孩子还来不及发出叫喊之时,便准确的将孩子控制了! 摊上了如此一个恐怖的对手,无论是谁,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一个蒙面人向鞠老师问道:“鞠老师,追是不追?” 鞠老师一咬牙,恨恨道:“不想是忙了一夜,倒是为他人做嫁衣啦!不说什么,单单便是这一口气,如何咽得下去!不管他是谁,决不能便宜了他,追!” “追!” 众人从屋背的破洞鱼贯而出,与这后头的数人汇合在一起。 一人忽然“咦”了一声,诧异道:“柳大奶奶如何没有跟来啦?” 众人齐刷刷扭头察看,果然,除了死去的龙家兄弟和被一剑劈断的二人之外,唯独那个红裙女子柳大奶奶不在,其余的人都在了。 一人冷笑一声,鄙夷道:“估计,她还没有吐完罢,嘿嘿。” 忽然,屋前那边响起嗖嗖嗖破空声,显然是来了不少人。 鞠老师低声道:“黄衫派的人来了,我们走!” 这屋背是一片竹林,众人自然不愿意跟黄衫派混合在一起,否则,以黄衫派的强大势力,他们连汤都喝不上。随着,圆月西斜,三更将尽,秋风瑟瑟,掠过枝叶,摇曳之间,一阵阵尖锐的呼啸,恰似那悲伤的呜咽。 密林之中,一团漆黑。 原本就各怀心思的十多人更不敢轻易相互贴近着走,虽说,面对黄衫派而言,他们可说是一个联盟,然而,事实上,每一个人,又是各自为己争取利益的独立体,故而,在少一个便是少一个敌人的心思驱动之下,谁也不相信谁,于是乎,十多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或许,只有一个小组是例外的,那便是白鹤门的白亮始终跟着鞠新念在一起。 当初,白亮不惜向他的师兄下暗手,向鞠老师投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初,在这十多个高手当中,鞠老师的武功绝对是最高的,得手机会自然也是最高的。 为了获得分享一杯羹,巴结与他,便是付出杀戮同门这等受人唾弃的卑鄙之极事情,他也没有任何犹豫,做的干净利落,心安理得。因为,他知道,这是一种投资而已。 有付出才有收获,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懂的。 然而,随着,如今黄衫派的出现,变数激增,鞠新念的价值,哦不对,是优势,瞬间大跌,几乎是一落千丈的摔到了谷底之下。这一点,白亮当然是明白的。不过,现在,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总不能效之刚才反出白鹤门之举,跟鞠新念道拜拜然后,再次改换门庭,去加入黄衫派吧? 那样子的话,出尔反尔,如汉末三姓之奴之吕布,即便是武功盖世无敌,却也遭人不齿,千古唾弃,又有何等意义呢? 所以,即使是白亮心里纠结难受,却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跟着鞠新念一起,穿走于密林之中,寻找他们的猎物。 其实,倘若,他知道鞠新念心里的真实想法的话,他绝对不会跟鞠老师同行的,有多远跑多远。 可惜,他不知。 所以,当,忽然面前凭空钻出三个黄衫派高手的时候,鞠老师脱手两把飞刀将其中两个剑客迫退的同时,腿一抬,踹上他的屁股,把他踹了一个趔趄,往前奔去,一套漂亮的白鹤拳刚刚亮起“白鹤亮翅”的起手式,心房便“噗嗤”一声送上人家的剑尖上面去了,贯穿而过,漂漂亮亮的白鹤,瞬间成了一只死鹤。 垂死的白亮居然没有恨刺死他的剑客,而是扭转头来看鞠老师,分明是满脸困惑,不解,他的心声应该如此的:我都是你忠实的拥趸啦,你何故还要害我? 鞠老师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哼,趁空腾身跃起,消失在密林的黑暗之中。 其实,鞠老师是不需要回答的,一个可以对同门杀戮的人,其他之人,更容易出卖和下手。 如此不讲究道义和情义之人,无异与身边携带着一条毒蛇,让你永远不知道它何时会咬你一口,要去你的命。所以,不是鞠老师不愿意回答,委实是,他不屑回答。 嗤! 一道疾箭飞射过来了。 叮! 鞠新念一声怒喝:“姓肖的,你作死是吧!” 飞刀出手将疾箭撞飞,双双“夺登!”的贯穿了竹子之上。 却听见肖百纳一声欢喜的呼喊:“原来是鞠老师,这可好了,我和柳大奶奶被黄衫派的人堵住了!” 鞠老师刚刚想说,你们被人家黄衫派堵住了,关我屁事,死了才那个叫好呢!不过,他脑子转动的快,柳大奶奶曾经跟大伙掉队了,在这段时间之内,她去了何处,似乎成了一个谜。 但有一件事,无疑是值得认真斟酌的,那便是,后来,肖百纳在竹林跟柳大奶奶汇合在一起,又适逢遭遇到黄衫派的人追杀?——为什么会对他们采取追杀?——以黄衫派的作风,虽然他们基本可以注上黑道的标签,但是,他们这些人,绝对是无利而不往的。倘若柳大奶奶和肖百纳身上没有价值的东西,他们是决计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精神和力气的。此乃其一。 再则,肖百纳本就对柳大奶奶暗藏怨怼,以他的睚眦必报秉性,如果看见柳大奶奶遇上险情之时,不会落井下石暗喂冷箭已经是他的大度了,也就更加不会仗义帮忙柳大奶奶而出手的。 那么,只有一个理由,便是,至少,柳大奶奶手上掌握着极有价值的东西。 在这个小村庄,能够让黄衫派的人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其答案呼之欲出:那个孩子! 想通此节,鞠老师心头一热,也不与肖百纳计较了,跃起身在竹子上奋力一蹬,借着弹力仿佛一颗炮弹飞射了过去。 事实证明了,他的推断是多么的精准,连他自己都要膜拜自己了。 当当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当 —— 四个脸色冷峻的汉子围着柳大奶奶和肖百纳打斗,肖百纳从来不带刀剑等兵刃,只得手持箭支跟对手搏斗,偏偏近战又是他的软肋,即便是对手的综合武力值远不如他,也打的非常吃力。 当然,其实质之原因,也是由于柳大奶奶左手拖着一个小孩子的手,右手使剑边保护小孩和一名汉子作战,肖百纳不得不把其余三人都引入他的战圈,降低柳大奶奶的压力,所以,有鉴于此,亦是情有可原,值得称道的。 鞠新念口里说着“两位莫慌,鞠某人来也”,人还在半空,飞刀已经潇洒之极的闪亮登场了。 咻咻咻咻咻咻! 这一回,可不是像刚才和白亮一起遇敌才发出了两把飞刀,因为,性质真的不同,前面一战是可战可避的,而这一回,他必须要三名黄衫派之人死! 叮叮! 噗噗噗噗! 只有一个黄衫派汉子幸运的磕飞两把飞刀,他的两个小伙伴闷哼一声,被撂倒在地,且在肖百纳的怀疑之下心窝各加一箭,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位逃过飞刀击杀的幸运兄也是没有一直好运下去,毕竟,人家格挡、闪躲不去飞刀,是由于要去招架对手的招数,是没空。他倒好,正面的对手他不管不顾,反而腾出手去管外围的飞刀,也是作死的节奏呀——于是乎,柳大奶奶的宝剑没有任何客气的划破他的喉咙,喷射出来的血,可比宰鸡多去啦! 鞠新念降落地上,也不多言,看了柳大奶奶一眼,道:“速速离开此地。” 柳大奶奶和肖百纳点点头,柳大奶奶拉着小孩,道:“小安,跟着姐姐走。” 小孩道:“嗯。” 走在前头的鞠新念不由回头看了小孩和柳大奶奶一眼,眼里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 莫非,这个世道何时变了,变得,绑匪和被绑架受害人之间,都可以存在信诚的友谊啦? 正文 第四章 便入地狱又何妨 忽忽―― 一道身影掠空而至,足刚落地,却是一个趔趄,几乎撞上竹子之上,单刀柱地,呼吸粗重,分明是狼狈之极。鞠先念目光微微一凝,讶异道:“双刀寨的石寨主,你如何落得如斯狼狈呢?” 那狼狈之人闻得声音,霍然扭过头来,眼神一亮,惊喜交集,激动不己:“鞠老师,遇见你就好了!不好,赶紧走!” 鞠老师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石寨主好像被人追杀?” 石寨主转过身来,行了过来,忿然道:“不知黄衫派的人吃错了什么药,凡不是他们的人,都狠猛击杀,我亲眼所见的,已经有七人死在他们刀剑之下了!” “七人!”肖百纳倒抽了口冷气。 须知,自打大伙从那座屋扑空钻进竹林之初,除了柳大奶奶不在场之外,余下之人是十三之数,然后是石亮之死和柳大奶奶出现,如此一增一减,似乎十三之数未变,而如今十三去七,岂非仅余六人? 何况,这七人之殁,还是石寨主亲眼所见,那些没看见的呢? 让人稍作思索,便是心胆俱寒。 因为,极之可能,他们十多个人,在黄衫派的猎杀之下,怕是,就剩下他们这四人罢。 鞠老师心一沉,眼神冷冽下来,一边走一边问道:“柳大奶奶,肖兄弟,你们可否告诉我,这个小孩如何会落,嗯,跟你们在一起呢?” 肖百纳看了柳大奶奶一眼,道:“不瞒鞠老师,我也只是较你先一步遇上柳大奶奶,她牵着这个孩子,被四个黄衫派之人追逐,向我求助,我便脑瓜子一热,响应了她的号召啦!” 靠! 鞠老师和石寨主同时暗暗竖起了中指:你丫的就编,继续编!我们听多之后,说不定真是会相信你的! 别人吧,兴许有点儿靠谱,你姓肖的,利字当头,鸡肚小肠的,要说你会发扬华夏的助人为乐仗义疏财文明精神传统,就算你把我们打死了,我们也是不相信的。 估计,肖百纳也自知难以取信与人,尴尬的笑了一下,呐呐道:“嗯,这个,详细情况,当然还是柳大奶奶知道。” 柳大奶奶立刻道:“这里非说话好地方,还是抓紧时间离开这儿罢。” 这话无疑把鞠老师和石寨主的好奇都给堵住在喉咙了。 但事实如此,这儿隐藏着敌人无数,稍有不慎,分分钟要被围堵着击杀而绝,尤其,此时要柳大奶奶发表长篇报告去作那对此时此刻没有任何意义的解说。 现在的最大意义,在于把到手的这个小孩如何安全的带走。 故而,鞠老师和石寨主皆点头同意,前者道:“柳大奶奶所言极是,当前最紧要之事,的确是尽快离开这儿” 他忽然闭嘴,眼里露出一丝忧虑,倾耳细听一会儿,顿住脚步。 他一停,众人也停住了脚步,毕竟,这数人当中,内力之精深,自是以他鞠老师为最,他的感官触觉自也是最是敏锐的。 石寨主忍不住轻声问道:“鞠老师,怎么,前面有情况吗?” 鞠老师没作声,抬手往右边指。 众人明白鞠老师的意思,逐也不说话了,转移方向,向右边悄然疾去。 他们刚刚离去一会儿,腾腾腾,三个黄衫大汉飞掠而至。 一个道:“咦,刚才这个方向,好像有人说话,怎么就转眼不见了呢?” 一个道:“于大谷,你确定没听错?” 那汉子不满道:“胡虾,你什么意思?” 居然,隐隐冒出一丝火药味道,想必,平时里,两人虽共事一起,却是别有怨怼的。 当然了,好像诸如黄衫派此等帮派,实质是纠集大量武林散修汇聚一堂的一个临时挂牌单位而已。 这种龙蛇混杂的单位,跟中原八大门派那种世代相传系统严谨,根本没有可比性的。 故而,大家都来自江湖,讲究的,不是你的辈分有多高可以获得相对应的尊重程度高低,而是实力。 没有实力,什么都是毛线。 另一个临时客串了和事佬鲁仲连之角色,道:“好啦好啦,云帮主交代下来的任务要紧!” 听得“云帮主”三个字,两个人心一凛,顿时,齐齐噤声。 三人沉默了片刻,忽听得后面兵器撞击声,微微一愕,皆是不由想道:“怎么到了后面去了呢?那不是他们刚刚离开的方向么?” 三人足下一点,转身返回飞掠过去。 蓦然,一抹耀眼的剑芒划过,很亮很亮,几乎让人睁眼不开,那个叫做于大谷的汉子骇然叫道:“黄山剑法!” 噗噗噗! 三剑,仅仅是三剑,宛若蜻蜓点水,轻盈快捷,仿佛不着人间半点火气,但是,却每一剑都精确无比的贯穿了一人的咽喉,三个黄衫派好手居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欠缺,便由半空死鱼一般摔落在地,却是已经气绝身亡了。来人落足地上,月光穿过竹林的缝隙洒落下来,可见,他也是一袭黄衫,中年年纪,相貌不凡,英气外溢。 忽忽忽—— 三道人影飞掠而至,却是三位灰袍中年僧人,当先一僧人双手合十道:“莫大侠,可见着那孩子吗?” 黄衫中年人莫大侠摇摇头,道:“没有。刚不久前似乎感应到这边有人,准备赶过来的时候,遇上黄衫派好几个高手,给耽误了一会。便是刚刚,又遇到这三个,如此一阵耽搁,怕是,在这密林里面不容易找呀。” 左边那为僧人道:“慧通师兄,依你看,该是如何是好?” 当中那位僧人慧通大师沉声道:“不管如何,梦大侠的大少是决计不能落在那些歹人手上,否则,对于整个武林,便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啦。” 众人点点头,皆深以为然。 莫大侠道:“正是如此。慧通大师,其他门派的人有过来吗?” 慧通大师摇摇头,道:“贫僧不知,吾等三人也只是适逢其会在这一带做法事,偶然获悉情况,赶赴过来的。不过,估计,这一带的附近武林人士知悉消息之后,当会趋之若鹜赶之过来的。” 莫大侠皱了邹眉,道:“倘若如此,却非好事情呀。” 右边那位僧人忍不住诧异道:“莫大侠何出此言,不是江湖同道来道多,对黄衫派的阻碍更是增加了吗?” 莫大侠轻轻一叹,却是摇头未答。 那位僧人微微一愣,还想说什么,他的慧通师兄已经抢先一步说话了:“为了更容易找到大少,我们还是继续分头找吧。” 莫大侠点点头,一言不发,往前面径直飞射而去。 右边僧人忍不住问道:“慧通师兄,莫大侠之语似乎有些隐晦难明呀。” 慧通大师叹息道:“人心不古,私心释放,利益当前,确实会致使很多的人迷失本心啊。” 右边僧人冷笑一声,道:“莫非,他们的胆子膨胀上天去了,连梦大侠都不怕啦?” 左边僧人也点头道:“是啊,一旦梦大侠生气起来,那可不是玩的。” 慧通大师叹了口气,道:“慧慈,慧灵,两位师弟,你们太小看某些被贪婪之念占据灵魂的人啦,在利益面前,理性已被彻底摧毁啦。” 慧慈大师和慧灵大师沉默了。 砰! 密林深处猛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脚下的地皮都为之颤动。 慧通大师面色一变,道:“武当的震山掌,生出如此大动静,想必是青年一代功力最为深厚的玉冠道长啦。”慧慈大师道:“过去看看!” 三位大师足下一跺,疾步往前面的密林深处奔去。 不足盏茶功夫,三位大师看见了足有十多个黄衫派的高手将三个蒙面黑衣人、一个也是身穿黄衫的汉子、一个月袍青年道长、一个红裙女子——额,这女子手上还牵着一个小孩,这么一个奇葩混杂搭配的组队给团团围堵住了。 那月袍青年道长和黄衫汉子,皆是三位大师熟稔的黄山派之莫大侠和武当之玉冠道长,那个红裙女子嘛,有点印象,好像是红羽楼楼主上官浪的未婚妻柳大奶奶,至于,那三个蒙着头脸的黑衣人是什么鬼,为何居然还会是站在正义这一边阵营的模样,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三位大师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意他们三个以鬼鬼祟祟装饰干着侠义之事是否存在违和感,而是,关注集中在柳大奶奶手牵着的小孩身上。 慧通大师神情一松,仿佛心头大石落下,喜上眉梢,双掌一错,吐气开声,道:“大胆妖孽,妄动贪婪,不怕落阿鼻狱吗!” 僧袍鼓荡,身形凌空跃起,双掌狠猛轰击而落。 一个黄衫汉子一声长笑,喝道:“来的好,久仰慧通大师乃慧子辈功力为最,精通少林十一门绝技,今夜,枯某人倒要好生领教一番!” 枯某人? 慧通大师心中暗凛,脱口而出道:“莫非便是凭一双肉掌驰名漠北的枯树先生?” 那黄衫汉子双掌一亮,皓洁的月色之下,居然呈现着一片漆黑,显然修炼的是一门极之阴毒的功力,这就难怪了,他的名字何故叫做枯树,估计即便是活生生的大树受他掌力攻击,都会被腐蚀而枯干。 慧通大师拿眼一扫,心一沉,他看到了,刚才,正是枯树跟玉冠道长对轰一击,虽然玉冠道长以高出一截的功力将他震飞出来,但是,这枯树很快就通过后退把劲力卸去恢复过来了,反观玉冠道长,虽然表面上完胜,但是,他的额头大汗淋漓,面透黑色,动作迟滞,身躯微晃,仿佛随时要倒下的样子,显然,在枯树的毒掌之下,安吃大亏了!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慧通大师没有任何犹豫,双掌一递,往枯树按去。 枯树大笑,不无嘲笑道:“大和尚,地狱离你们最近,去也是你们先去!” 慧通大师喝道:“好,贫僧便是入地狱又何妨!” 正文 第五章 竹林鏖战 噗噗! 四掌咋合即分,慧通大师身躯一晃,未退一步,眼中红光一闪,居然似乎将隐隐飘过的一缕淡淡黑气焚烧干净,瞬间恢复清明。 而枯树却是猛退五步,每一步落下深达五寸脚印,并在最后两步之际,撞着了他的两个同伴,一个硬生生被撞断了半边身的肋骨刺穿脏腑倒地死亡,一个被撞飞出去,二次伤害又撞在几根不久前打斗给刀剑削断的竹子上面,惨遭贯穿身体而亡。 枯树拿桩站稳,嘴角流出一缕血丝,他抬手擦去血渍,眉一扬,凝视慧通大师,眼里掠过一丝异彩,道:“好好,慧通大师不仅‘大悲手’端的了得,没想到易筋经却也修炼大成,居然可以消卸我的独门绝技‘枯手毒掌’,枯某人实有不如,佩服佩服!只不过,这里还有几个远胜与我的兄弟,他们早有领教大师绝技之心,如今适逢其会,却是最好不过的,他们决计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的。”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五个黄衫派汉子大步行将上来,各据一方,形成了一个五行阵势把慧通大师围住。 慧慈大师忍不住喝道:“臭不要脸,莫非你们打算五个一起跟我师兄对打么?” 居于金位的汉子淡淡道:“我们又不是英雄好汉,没有一对一的讲究,我们的恪守的宗旨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敌人消灭。” 慧灵大师道:“既然如此,便莫怪我们也是三人一起出手罢。” 金位汉子淡淡道:“随便。” 于是,慧慈大师和慧灵大师一跃而上,分站于慧通大师身后左右两边,呈现出一个等腰三角形,嗯,这便是三才阵啦。 以三才阵之天地人,对阵五行阵之金木水火土,也还算勉强得体的,胜负之间,关键的,便是硬打硬的实力,取巧,恐怕是行之不通的。 他们这边阵势拉开之后,无疑给莫大侠和玉冠道长消减了几乎大半的压力。 玉冠道长强自提神一振,奋起神勇一掌把一个黄衫派汉子拍飞,刚刚准备乘胜追击再接再厉寻了一个空隙把第二个撂翻,却听枯树一声暴喝:“玉冠道长,再来接一掌!” 声音犹未落尽,人已至,一双黑的发亮的手掌已经递到了眼前,玉冠道长只好痛失良机的生生转移手掌再一次跟枯树的双掌交接在一起——砰砰! ——“哇!”玉冠道长仰天怒喷一口血箭,身躯一晃,跌坐在地。枯树也不好过,又是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口一张,血狂喷。 两败俱伤! 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问题在于,即使枯树失去了战力,他那一方,除了分出五名高手结下五行阵和慧通三僧作战之外,至少还有十三名高手在呢。而玉冠道长却是这一边的顶梁柱,他如此一倒,顿时,莫大侠压力大增,虽然鞠新念、肖百纳、石寨主三人的武功也是不错,但是,鞠老师和肖百纳二人,一个擅长弓箭,一个擅长飞刀,都是偏颇于远程攻击。 鞠老师还好一些,他的深厚功力摆在那里,即便是他的拳脚功夫稍为不尽人意,但是,如果不慎让他的拳脚碰上了,绝对不会太好受的。 至于,石寨主和柳大奶奶,他们的功力在伯仲之间,柳大奶奶的职责基本是保护着小安的安全,她自己反而少了兼顾,以致她的身上已经着了不少创伤,虽然竭尽全力把要害部位错位移开,却也是浑身上下遍体鳞伤,整整齐齐的漂漂亮亮的红裙子,硬是被划破成为了柳絮一般迎风飘荡着,那白嫩如羊脂一般的肌肤,已经很多呈现在空气当中了,只不过,这些原本让人迷醉的肌肤却在伤口的血液流淌之中迅速掩盖,咋看上去,貌似还是穿着一套完整的红裙,只是这套红裙显得有些诡异的血腥的别致而已。 石寨主么,不是说他没有良心,在柳大奶奶身边也不帮衬一下,给她减轻负担,实则,打玉冠道长倒下,原本只是对战两个人,现在增加到了三人,压力暴增,根本就是自身都难保,很快就遭到数次重击,坠入风雨飘摇危机当中,若非莫大侠和鞠老师在百忙之中抽空为他解救于倒悬,他已经死了至少七八次了。然而,所谓,长贫难顾。 石寨主就好比一个被生活折腾的没有了任何斗志之后,贫穷潦倒的靠着别人的施舍苟延度的穷汉子。 你掏腰包帮助得他一时,却不可能帮助他一辈子。事实上,果然如此,这些黄衫派高手显然看出石寨主乃最薄弱一环节,便极快采取了逐个击破的战术,从鞠老师对战的人之中跳出一人,跟两个同伴一起全力进攻石寨主。 当三个黄衫派好手当中两人再次把石寨主的攻势全面压制住第三人趁机对石寨主发出致命的攻击的时候,适逢莫大侠和鞠老师都受到猛烈的攻击,腾不出手来,无暇兼顾,于是,“咔擦!” 的一声,石寨主的头颅飞了出去,洒下的血水淋上很多人的脸,感觉还是滚烫的。 “呀!”随着石寨主的死去,接踵而至的是柳大奶奶胸部中了一剑,娇躯一晃,便要倒下,小安一急,不顾一切把她给抱住,如斯一来,原本有两柄宝剑趁势欲夺去她性命的却由于小安挡在她身前,不敢继续往下下死手,生生收住了宝剑,这才使得柳大奶奶在鬼门关逛游了一圈。 三人望着摇摇欲坠的柳大奶奶,迟疑了一下,不知该是不该继续趁她最为虚弱之时,取走她的性命,但是,又害怕把小安给失手伤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他们就洗干净脖子,等着给他们黄衫派的大佬云中龙愤怒的一一掐死罢。 这边厢稍微停顿,几起战斗阵队已经爆发了巨大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是决定胜负的终极聚变:首先是肖百纳的右手持弓撞开一个对手的咽喉一击,左手握着的铁箭撩开一个对手的腰门一击,却是躲不过穿肠一剑,当真是没花没假的穿肠一剑,人家抽剑的时候,还把他的肠子都一起拉了出来,老肖大恨,暗想既然你不都不给我活路了,你也别想活了! 右手铁弓回转,弓弦一张,把那个一击得手便准备不负责任逃逸而去的家伙套在弓弦里面,吃鹿鹿鹿奶粉的劲儿都豁出去了,往身边一拉,活活把那家伙给勒死了。 当然,老肖也是再无生还机会了,最后是抱着那倒霉的孩子一起倒下的。 那两个本是他们黄衫派同线阵营的汉子连看也不看被老肖勒死的同伴一眼,向鞠老师奔去。 鞠老师可不是石寨主能够比拟的,虽然,他今夜由于没有携带刀呀剑的,赤手空拳,吃了大亏,后悔当初怎么没有修炼兵刃层面的技术,有些儿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慨,但是,他的功力之浑厚,加之精通飞刀技术的人,眼力之快和手指之高度灵活,那是绝对一流的,眼快手活,且身法矫健,便是以一敌二,也中规中矩,攻守兼备,虽居于弱势却也未见慌乱,还是依然顽强的埋头苦干着。 他竭力顶着,其目的,自然是把希望寄托在莫大侠和少林三僧身上,希望他们解决掉对手,然后,给予他的帮助。 但是,那两个天杀的,干掉了石寨主之后,居然意犹未尽的向他扑来,靠!——我是软柿子吗? 真瞎了你们的狗眼! 当真是虱子不蹦跶,你们还以为是蚂蚁啊!咬死你们! 当然,鞠老师是决计不会迎上去咬他们一口的,他只是很大方的甩出了至少有十把飞刀——连他自己都很是心痛,每一把飞刀的造价都相当不菲呀,二十多两银子一把,刹那就扔出二三百两银子,都足够一个单身狗买房娶媳妇组织一个幸福的家庭了! 不过,大方的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两个飞扑过来的汉子半途之中老早关注着鞠老师的一举一动,但见鞠老师眼角往他们这出一瞥,便立刻本能的挥剑舞荡,不管他是不是使用飞刀,至少先作一番预防工作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他们的工作做的很是到位,不失思路清晰反应敏捷的高手风范。 可是,任由他们精明似鬼,也总会有计算失误的时候——他们以为,鞠老师面对环伺强敌,身上携带有限的飞刀决计不可能一下子扔出那么多的,究竟,从他那么坚持徒手搏斗依然不使用他的飞刀,就可以看之出来,他身上的飞刀绝对不多的!故而,他们很自然的想着,即便是鞠老师使用飞刀向他们招呼,最多也就是三几把的,四五把便是极限封顶罢。 哪里想到了,鞠老师好像跟他们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那般,一出手便是十把! 嗤嗤嗤嗤嗤! 嗤嗤嗤嗤嗤! 月光之下,十把飞刀划破空气,宛如一缕缕银线加持了恶毒的诅咒一般活了过来,径直激射而至。 最是可怕的是,这些飞刀好像当真被赋予了灵性一般,当他们二人挥剑组织起几乎密不透风的剑网,将飞刀悉数的格挡开去之后,手臂被震击的发酸发麻,剑网出现了瑕疵之际,那些飞刀竟然在空中相互撞击,各式花样旋转,煞是好看,然后,以更快更猛的强悍姿态返飞回来了! 叮叮叮叮叮叮 噗嗤! 噗嗤! 两个刚刚格挡飞刀的高手又一次面临这要命的飞刀骚扰,虽然,他们都很努力了,再次打起精神严阵以待全面布控,然而,其中,出现了两把漏网之鱼,一把插进了一人的颈侧动脉窦,一把穿进了一人的后脑勺,皆是尽末至柄,双双噗然倒下,含恨死去。 话说回来,即使鞠老师手头功夫之灵巧迅速,鲜人堪比,可是,他究竟还是由于分心应敌而放缓了节奏,如此,便很难避免不会出现某些连贯上的缝隙,而,这些缝隙,在关键时刻出现,无疑是致命的。 咔擦! 鞠老师右腰受到一个重拳,肋骨断了至少有四五根,“哇”的将一口血喷了对面之人一脸,把人家的眼睛都给蒙住了,那人不敢怠慢急速退去。鞠老师却是打蛇随棍上,蹂身而上,无视那个砸断他肋骨之人吃髓知味的从后面追赶上来,宝剑一递,刺向他的背心。一招双峰贯耳,双手握凤眼拳在眼睛不好使之人的左右太阳穴—拍! 噗! 在鞠老师的砸击之下,一个很是硬净的六阳魁首瞬间好像西瓜爆裂得稀烂! 后面的剑尖刚刚贴近他的背心,鞠老师尽量把身体偏移, “咯叽!” 一声骨头与金属摩擦尖锐得让人难受的声音,剑刃一滑从他的背后肩甲刺了一个对穿。 鞠老师猛一个转身,勇猛的生生把后面的凶手甩到他的面前,手上不知何时捏住一把七寸飞刀,对着那个还在发愣的凶手心窝处就是一刀捅去,这个凶手被他凶猛异常的大力一甩,居然抓不住剑柄,眼看对方握着飞刀扑到,赤手空拳的,生起一阵慌乱,只好本能的伸出双手去抢他的飞刀,好像,他真的是由于过度的恐惧而忘掉了,他面前的对手,是一个飞刀高手——他手上的刀是会飞的好不好? 而且,他身上至少不止一把飞刀。 正文 第六章 鞠老师的感动 果然,鞠新念手上的飞刀飚射出去的同时,他另一只手上忽然又出现了一把飞刀——噗嗤! 那汉子出于本能的徒手架起去捕捉飞刀,可是,如此近距离的飞刀,爆发力何其之恐怖,即使他精准的抓住了飞刀,却也被巨大的穿透力疯狂的压迫之下难以遏制的往心脏迅速的拉近,匆促之下,他果断的左手横胸,使用被废一臂之代价换取生命的延续,但是,这一瞬间,他的双手是呈现这一种被捆绑的状态之下的,精明如鞠老师,如何会错失如此良机? 或许,这一切,原本就已在他计算之中的,他手上的另一把飞刀根本就没有甩出去的打算,一个垫步前冲,好像街头的地痞流氓斗殴一般,扑身上前,一手箍紧那汉子,另外一手上的飞刀给他的心脏补上了致命的一刀。 铮铮铮铮铮——莫大侠这一边也同时有了结果。 黄山派,中原武林四大剑派之一,与峨嵋剑派,青城剑派,华山剑派齐名,剑法之精妙,自然非同一般。 虽然,莫大侠由开始以一敌三发展到了以一敌五,远较少林三慧以三才阵对阵黄衫派五行阵之凶险,难度更高,但是,在他的高绝剑法之下,至少,有三人直接与世长辞了,另外两个也一个腰椎骨被剑柄生生敲断一个双膝盖玻璃盖被踢碎了,即便是死不了,估计,也要落得一个高位瘫痪一个面临双腿截肢,他们的后半生,都要在轮椅上渡过啦。 不过,显而易见的,莫大侠也绝对不好过,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莫大侠的剑法虽然极高,功力也极之深厚,但是,与他作战的这几个也并非平庸之辈,倘若,按平时的作战态度和水平,面对这几人,莫大侠未必敢于轻易应战,也决计发挥不出今夜此等超越他极限的高水平。 皆因,今夜面对生死存亡,他放开了心头一切包袱,燃烧起蓬勃的战意,一战到底,死磕到底! 即便如此,他也遍体鳞伤,多处重创,随着几个敌人倒下也同时一个趔趄,剑尖驻地,却又是猛一晃,跌坐在地,嘴角流血。 而最是惨烈的,却并不是莫大侠的一战,而是,少林三慧和五名黄衫派高手的对战。 本来嘛,三才阵与五行阵的对决,在理论上,是各有优劣的,并没有实质性的绝对凌驾超越之说。 胜败,取决于双方作战人员的洞察力之精细,擅于捕捉稍纵即逝的战机,见缝插针,灵活运用而已。 当然,最大的胜败因素,实乃取决于实力。 所谓,一力降十会,以力破巧。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花花草草伎俩都是浮云。 譬如,如果让武林第一人梦中游走进五行阵里面,他向金位上之人出手,金位左右两边的土位和水位同时联手对抗,也决计不敌他挥手之间而灰飞烟灭。 依着少林三慧和黄衫派五名高手各人的单兵战力分析,慧通大师无疑是比他的两个师弟要高明半筹的,而那五个黄衫派高手,既然可以让枯树免费为他们广告代言,以枯树的眼界之高,寻常之辈,他绝对是看不上的,故而,这五人即便是有所不如他,也绝对弱了很多。 再往深一层推理,慧通大师和枯树一战,表面好像是慧通大师什么事儿也没有,枯树却被震的吐血,慧通大师超出枯树一大截的样子,实则不然,在枯树的“枯木神掌”对击之下,如若慧通大师以浑厚的易筋经功力化去腐蚀之力,他势必要步玉冠道长之后尘的。 其实,他们之间,只是一对功力悉敌的对手罢了。 如此,慧通大师在使用易筋经强行把“枯木神掌”的腐蚀之力化解之后,内功大量消耗,即使是这五名黄衫派高手原本有所不如,也无形之中被拉平了。 再则,慧慈大师和慧灵大师的功力最多也是跟五名黄衫派高手持平之间,也就是说,现在,他们八人的作战实力都同居一条水平上的。 那么,这个时候,在质量相仿的境遇之下,便不得不提及到双方参与作战的数量了。 三人对战五人,在数量上,毋庸置疑的,是居于绝对的劣势的。 幸好,这五个黄衫派的高手在应战之时,居然作出了一件极是奇葩的事情: 他们看到少林三僧赤手空拳光凭着一双肉掌对待他们,竟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如此使用手上的兵器胜了,也脸上无光的,大大破坏了羞辱了枯树给他们代言广告的光辉形象!于是乎,他们居然一一把刀剑插回鞘中,也有模有样的亮起双掌,跟少林三僧拼拳脚功夫——只是差点儿,没把坐在地上的枯树给活活气死! 那一刻,他绝对不否认,如果他可以正常活动的话,他会把他们五人一一掐死! 麻蛋!你们以为你们是江湖大侠呀,只不过是一群武林败类由于臭味相投聚在一起而已,败类就得有败类的觉悟和专业,拿出点败类的敬业精神好不好? 五名黄衫派高手可丝毫不顾及他人之感受,显然,他们已是铁了心的,作他们的秀,让别人闹心去罢! 砰砰砰砰砰砰!—— 咔擦咔擦咔擦!—— 随着,他们双方的阵势启动,身影迅速游走,霎时,以他们为中心方圆十丈内,飞沙走石,杂草翻飞,靠近战区的竹林呼啦啦的疯狂摇曳,把一些月光弄得好像幻光灯一般时隐时现,平添几许诡异。 随着双方的在游走之中经过了一番试探之后,最终爆发了实打实的肉搏战斗。拳掌撞击声,骨头碎裂声,此起彼落,从最先发动攻击开始,便没有停歇过。 看上去,双方八人已经打红了眼,逐渐把什么五行阵什么三才阵,统统扔到爪哇去了,直接就上干货,拳拳到肉,硬拼硬干,什么高手风范佛门慈悲,都是虚的,干倒敌人才是王道。 于是乎,众人的视线当中,这八个人根本失去了高手之间交锋应有的节奏,反正,逮谁揍谁,有时一个打两个,有时三个摁住一个狠揍,打斗技术也不拘一格,不再局限于拳打脚踢寻常模式,揪头发,抓耳朵,掏裤裆等等等等,怪异手段,不一而足,打破人们对于高手作战那种高端大气形象的认知。 只把在场之人,都看了一个目瞪口呆的。 黄衫派那五名高手毕竟来自江湖散修,欠缺系统的素质培养没个讲究也就算了,但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慧通大师他们三僧可是享受了少林寺正规而全面的教育的,技术和素养,该是经过了严厉的考核才准许下山的,可是,现在,他们也是那样没有任何高手范儿的乱打一通,哪里还有高手诛死搏斗的绝世惊艳,简直就宛如一群江湖小混混为争夺地盘混战一团。 枯树似笑非笑的静静的看着,好像看着一场有史以来最为荒谬的笑话。 莫大侠和玉冠道长二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的,感觉脸面在发烫。 鞠新念鞠老师却是哈哈大笑,大笑声中,他的手腕微微一扬,两把飞刀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月光之下微微一晃,便穿进了那两个还守着柳大奶奶和小安面前发愣的黄衫汉子的咽喉,呃!——他们二人至死也不明白,何故自己明明隔着他们还有那么一段距离,对他们谁也没有恶意,只是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否从大奶奶的手上把小安抢走还是忧虑着柳大奶奶不同意之时的反抗误伤了小安,怎么无端端的就躺着中刀了呢? 莫大侠看了鞠老师一眼,眼里露出一丝佩服,道:“你是飞刀门的鞠老师罢?” 鞠老师点点头,道:“是。” 莫大侠道:“请你把那孩子带走,赶紧离开这里。” 鞠老师微微一怔,道:“莫大侠,你相信我?” 莫大侠苦笑一下,道:“鞠老师为人在江湖上虽然名声欠佳,但是,据我所知,鞠老师至少是一个执着尊严之人,光凭这一点,便是远胜黄衫派之匪类,孩子在你手上,我安心。” 如果是其他之人,听到正义之士莫大侠如此称赞,当是心情大悦,激动不已。 但是,鞠老师岂是寻常之辈可比之? 他不为所动,“嘿嘿”冷笑两声,淡淡道:“莫大侠,抱歉,我不能带这孩子走。” 莫大侠不解道:“鞠老师,恕我直言,你们今夜来此之目的,便是打算把孩子带走,何故,如今是我请求与你,你反而拒绝呢?” 鞠老师道:“或许,早先是那样想,但是,现在,我不能。一则,我做不到全部把这里的人杀死,二则,所谓怀璧其罪,我带着这孩子,经由你们传播,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为各方追杀,世界虽大,却再无我立足之地。如此吃力不讨好之事,我是决计不做的。” 玉冠道长道:“鞠老师可以说出如此一番话,足证鞠老师实乃光明磊落心胸坦荡。这样吧,劳烦鞠老师带着孩子向南去,那边有丐帮的兄弟在接应。” 鞠老师心思一转,道:“丐帮的,他们为何不赶来此地?” 玉冠道长迟疑了一下道:“他们刚才遭遇了一伙人,但是,那伙人战力有限,对付他们,丐帮兄弟应该不成问题。” 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因为,这里如此巨大动静的打斗,其他之人,不可能寻不到来的,显然,这竹林里面,很多地方,也发生了同样的激战,相互被牵制滞拖着。 玉冠道长道:“不管如何,起码,你是唯一行动方便的人,也只能够拜托你照顾着孩子啦。” 这一刻,鞠老师真的很纠结,几乎是,从来就没有想象过,一向名声狼藉的他,会受到两位名门正派的大人物尊重与信任,将这个今夜引发血腥事故的重要人物托付与他,虽说其中参与了某些无奈的因素,但是,却断断不能否决人家对他的另眼看待,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 他沉吟了一下,望向柳大奶奶和小安。 柳大奶奶眉目一扬刚刚要说什么,小安抱住她的小手紧了一紧,示意她不要说话。 柳大奶奶低头看着他,眼里掠过一丝奇光,微微点头,闭上了嘴巴。 缝缝缝缝! 缝缝缝缝! 终于,三僧和黄衫派五名高手的别具风格打斗有了结果,结果是,八个人,躺下了四双。 五名黄衫派高手清一色的被扯裂了半边头皮,鲜血淋漓,满头满脸都是血,眼睛也肿了一圈,青青紫紫的,仿佛国宝熊猫也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肋骨被重拳砸断是缺席不了的,三个被拗断了手臂,两个被掰断小腿。三僧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们呈亮的光头没有头发可供揪扯免去头皮被扯裂之痛,但是,在没有头发的缓冲和掩护之下,耳朵首当其冲成为了失陷点,慧通大师还好,两只耳朵虽然被扯落一半起码也还算完整的挂在脑袋上面。而慧慈大师和慧灵大师可就惨了,直视之下,二人四只耳朵都失踪了,嘴唇也兔子一般裂开着再难盖上洁白的牙齿——嗯,此时此刻,他们的牙齿也不是洁白的而是满嘴血,由于鼻梁骨受创呼吸生痛更改使用嘴巴呼吸之时便冒起了血泡偶尔还噗噗轻响,好像小孩子在玩着吹泡泡呢! 或许是,能力有多大,责任便有多大。慧通大师在三僧当中功力最高,因此,受到了格外的厚重待遇,受伤最重,不仅双臂被拗断,连右腿也被三个人叠罗汉一般压住生生夹断了。 慧灵大师和慧慈大师相对而言,反而受伤最轻,一个被折断了左腿一个被折断了右腿。 然而,最是让人不堪入目的,尤其是致使柳大奶奶别过脸去放弃观看的奇葩之事,却是,这八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的没羞没躁的用手紧紧的捂住下体,一个个哼哼唧唧龇牙啮齿的,满脸痛苦难忍的表情。 众人哑然了。 正文 第七章 一颗疲倦的心之死 一场没有风度,节操碎落一地的战斗终于宣告结束了,那参战的八名正邪高手咿咿呀呀的哼哼唧唧的捂着下体在地上挣扎,偏偏,又不能作声嚎叫,只能强忍痛疼,躺在地上,扭动着肢体,那个不堪入目的场景,直接导致在场众人汗颜无地,都几乎要向全世界全人类作出郑重声明,他们绝对跟这八个人毫无瓜葛! 莫大侠索性转过头去,望向柳大奶奶道:“柳大奶奶,你还好吗?” 柳大奶奶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死不了。” 莫大侠心一沉,柳大奶奶虽口上说的轻松,实则却是非常之严重了,如果不是,她根本不会等着他们决定推举让鞠新念把小安带走的。 玉冠道长看着鞠新念道:“鞠老师,你的意思是?” 鞠老师叹息了一声,道:“既然,几位以诚相托,鞠某人再事推辞,便是有失江湖道义了,罢了罢了,鞠某人就当一回大侠罢,说不定,他日,子孙后代也有了炫耀的资本啦。” 莫大侠道:“谢了。” 鞠老师大步向柳大奶奶和小安走了过来,对柳大奶奶道:“柳大奶奶,这孩子,交给我罢。” 柳大奶奶微微一抬脸,道:“小安,你跟鞠老师走。” 小安却依然抱住她,小脸抬起,道:“柳姐姐,小安要跟着你一起走。” 柳大奶奶苦笑一声,道:“姐姐可以动的话,早就带着你走啦。” 小安道:“可是,你答应了楚哥哥的,会照顾好我的。” 柳大奶奶轻轻叹息,道:“是呀,我答应了他,可是,现在,姐姐做不到了,小安,都怪姐姐没用,抱歉。”小安疾声道:“我不管我不管,你既然答应楚哥哥了,就得完成你的承诺。” 柳大奶奶柳大奶奶轻轻道:“对不起了,小安,姐姐累啦,累啦” 他们此番对话,却让众人大为意外,莫大侠和玉冠道长倒没什么,只是明白了,原来小安之所以会跟柳大奶奶一起,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鞠老师却是心神大大的震撼,他想的更多,在那一间屋子,在他们十多名高手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从屋后破墙而入,秒杀龙家兄弟老大之后又悄然无息离去的那个恐怖到极点的高手! 原来,是那个恐怖高手把这孩子托付给柳大奶奶的,这就难怪了,何以小安和柳大奶奶相处的那么和谐,完全没有绑匪和受害人之间的排斥感。由此可知,那个恐怖高手不仅跟这孩子有极深之渊源,且跟柳大奶奶也当极为熟稔。 这一刻,鞠老师脑子电转,飞快的翻阅着柳大奶奶的江湖背景,查找她会认识哪些恐怖高手,但是,很快,柳大奶奶本人被他排除掉了,说到底,柳大奶奶虽被江湖人称为武林中的一朵顶级花朵,但是,她本人一向比较低调,倘若不是因为她是“红羽楼”楼主上官浪的未婚妻,估计,她这朵花,还未必为人所关注。 那么,唯有一途,便是上官浪的人际关系网络喽。 想想也是,上官浪如此牛人,他接触的人脉圈子,自然不同凡响,级别相当的。 想通此节,鞠老师心中暗凛,幸好在那屋子前面虽然对柳大奶奶不满,甚至曾经想过暗中撂倒这个女人,却没有付诸实际行动,否则,屋里那个恐怖高手一出手,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个回事呢! 鞠老师心思百转,心头更是凝重万钧,连那个恐怖高手都不能把这个孩子带走要转手托付给柳大奶奶,由此可知,他同样遭遇到了一样级别的恐怖高手,被牵绊住了。 也就是说,今夜,这个小村庄,这片竹林之中,来的各方高手可不是一般的杂,更是恐怖之极啊。 这一刻,鞠老师心头的那刚刚冒起的万丈豪情之火犹如当头遭遇一盆冷水淋将下来,瞬间被浇灭了,心头拔凉拔凉的,忍不住打起退堂鼓,迟疑了一下,道:“恕鞠某人无能为力了,愧对你们的信任啦,哎” 莫大侠和玉冠道长相视一眼,皆无言。他们虽然不知道那边屋子里面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恐怖高手,但是,他们绝非愚笨之人,能够跟小安有极深渊源之人,绝对不是寻常之辈,极之可能是梦中游大侠的朋友,试问,天下之间,能够实实在在当得梦大侠朋友的,真的没有几个,但是,这有限的几个人,每一个,都是当世之中一等一的强者。 譬如,“江南四大公子”之中的其他三个:紫衫于康,白袍郭林,灰衣黄岩。又如江南四大世家的端木白,欧阳深,上官三妹,墨虎。别的不说,且说紫衫于康和端木白二人,实打实为江南三把剑的两把剑。他们二人的剑道成就原本就极高,十年前,再经由梦大侠分享他自创“岁月刀”的心得,打开了他们一扇从未经历的窗户,看见了另外一个新的世界,迈向一个新的台阶,剑道前进速度,可谓一日千里。据说,单论剑法,他们二人已经不在数十年前一代剑神天山大侠退隐江湖时期的境界了。 不过,自打十年前元缅一战,梦大侠隐居雁荡山之后,他们几个也似乎低调起来了,家族的生意也扔下不管不顾了,云游四海,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从柳大奶奶和小安的对话里面,那个把小安托付给柳大奶奶的人,他姓楚! 梦大侠的朋友之中,也许,只有一个姓楚的高手,那便是名满天下的老神捕杜开功唯一嫡传弟子,楚天歌! 老神捕杜开功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几乎是武林的一件隐秘,因为,无论武功再高强的江洋大盗或作案武林高手,在他手上从来都走不完一招,十年前忽然失踪,成为了一个传奇。而楚天歌这个人,还是为武林同道所熟悉的,毕竟,当年,中原武林青年一代的被称为第一人的青城派赵珏是和换帖拜把子的。以赵珏之冷峻傲娇,且武林人士一向不愿意和政府部门人员交往的江湖习俗,却居然可以放低姿态和他拜把子,从中便可以看之出来,最起码,赵珏对于楚天歌的分外看重。 那么,如果,当真是楚天歌把小安托付给柳大奶奶的话,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莫大侠和玉冠道长又是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里面看见了一丝隐隐的焦虑。 这一刻,他们和鞠老师想到了一起了,也懂了何故,刚刚豪情万丈的鞠老师忽然作出了退缩的意思。 却听柳大奶奶道:“小安,楚哥哥交代你要听姐姐的话,现在,你怎么就不听姐姐话了呢?” 小安倔强道:“反正,姐姐你在哪儿,小安便在哪儿,这话楚哥哥也说了是不?”柳大奶奶樱桃小嘴一张“呃”的一声,却说不下去了,盖因,那个“楚哥哥”的确如此说过。 “抱歉了各位,原谅鞠某人帮不上忙,我,愧对你们的信任,对不住了,我要离开这里啦。”鞠老师咬了咬牙,硬起心肠道,“诸位,保重。” 一声无奈的长叹,他走了。 这个时候,三僧和那五名黄衫派的高手也是安静下来了,众人目送鞠新念的身影逐渐远去,却是没有人说话,皆是沉默了。 柳大奶奶娇躯猛一晃,终是无法坚持,猝然倒下。 “姐姐姐姐!姐姐,姐” 小安也被带着摔倒在地,急忙爬起来,伸出一双小手,要再次把柳大奶奶抱起来,柳大奶奶疲倦之极,眼皮都仿佛无力睁开,声音也微弱了下来,道:“小安,姐姐好累好累,想歇歇啦” 小安年纪虽小,却也是知道,她如此一睡,怕是再不会醒来了,心一酸,泪水扑簇簇落下,道:“姐姐你,你说活不算数,你,你是不能丢下小安的” 柳大奶奶惨然一笑,眼里居然露出一丝惆怅和无奈,轻轻道:“姐姐真的累了,好累啊” 如果小安年纪大一些,成熟一些,他就会看出来,柳大奶奶此际所流露出来的累,绝非身体遭受伤害的累,而是发自内心情感的疲倦。他只是以为柳大奶奶伤得太严重,生机逐渐被吞噬,抵抗无门而无奈。却殊不知,此只是其中之一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已经厌倦了情感的折磨,心力交瘁,籍借重创彻底泯灭了生存的斗志,找到了最佳的逃避途径——死,也许,是最佳的解脱 你永远喊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永远安慰不了一颗疲倦的心。 你永远救不回一个生存斗志失去的人。 柳大奶奶彻底闭上了眼睛,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在小安的小手上慢慢的慢慢的冷却,慢慢的慢慢的僵硬。 这一刻,小安的心居然没有痛,反而,是一片茫然 正文 第八章 饥不择食 小安慢慢的抽回手,望着莫大侠和玉冠道长以及三僧忽然双膝一跪,倒头便拜,以头抵地,砰砰砰的连磕三响,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在众人诧异而复杂的眼神之中,他缓缓道:“诸位英雄,小安要离开这儿啦,柳姐姐的后事,有劳你们了,谢谢啦!” 这里的正道人士无不是由于保护他而受伤,他没感谢,反而,为了祈求众人处理柳大奶奶的后事而感谢,显然,在他的心目之中,柳大奶奶的事情比之他自己更加在意多了。 众人心下皆是忍不住一震,仿佛,这个孩子,经此番折腾之后,忽然长大了。 莫大侠微微一怔,道:“小安,你” 玉冠道长一声长叹,道:“让他走了也好,我们这里的人,都是废人了,再来一些歹人,还真是保护不了他的。让他离开此地,或许可获一线生机也未定。” 事实上,还真是如此。 不说三僧肢体受残行动不便,且莫大侠也身受重伤,功力提之不起来形同废人,即便是玉冠道长自己,也受到枯树的“枯木神掌”腐蚀,只是凭着最后的一口真气护住心脉,倘若再与人动手,真力震荡,心脉失守,必然的,他将立刻心脉坏死,当堂陨落。 慧通大师也是无奈的一叹,道:“小施主,你自己多多保重,路途小心,如果走出之后,请速速回家,莫要劳令尊牵挂才是。” 小安点点头,道:“小安谨遵大师教诲,大师也保重。诸位也保重。小安去啦。” 小安主意拿定,没有任何犹豫,小脚一抬,转身往来处方向奔去。莫大侠微微一怔,心想这孩子怎么还往回走呀,那岂非送羊入虎口吗?忍不住抬起手便要把小安喊回来,慧通大师道:“莫大侠,这一片竹林,已经没有哪里安全与否的说法啦,现在,只是看小施主的造化了。但愿,他吉人天相越过此劫难,否则,以梦大侠的脾气,江湖,再难平静啦。” 莫大侠放下手,轻轻叹息,沉默了。 ****** 玉兔西斜,在竹林横向遮挡之下,彻底漆黑了下来。小安独自奔走于漆黑的竹林之中,磕磕碰碰的跌跌撞撞的,不知给绊倒了多少次摔得鼻青脸肿的,也不知被多少荆棘划伤,当他透过竹林远远看见木家那片瓦屋之时,他那套虽然邋遢却还算整齐的衣服已经千疮百孔破烂不堪了,小脸上,更是满布伤痕,血痕斑斑。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这个道理,他很小就懂了。 早些时候,他呆在小强家中为人所知,招致了十多个江湖高手于此围捕,然后他被楚哥哥带走之后,所有的人必然以为他被带着从竹林那端逃逸而去的。 那么,这里,该是反而成为了不为关注的火力真空,因为,任谁也该无法想象,小安回倒回此地来的。 故而,这个曾经的捕猎主场,反而最是安全。 当然,最为主要的是,小强的家门口,有着一条通往外面的小路。 这条小路呢,小安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在上面行走的,他只能沿着小路侧旁的树林,以小路作方向,顺延着走的。小安并没有打小强他家门前过去,而是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绕着附近的竹林沿着小路往外的方向奔去。 时近黎明。 黎明前夕,最是黑暗的。整片竹林,漆黑好像一团黑布。 周边好不静谧,除了虫鸣蛙叫,也就是小安听见自己浑浊的疾速的呼吸声,和那双将近麻木的小腿跑动过草地的摩擦声音,到得后来,他只听得耳朵嗡鸣呼吸声好像拉风箱一般呼呼作响,脚下不知磕绊上什么东西,一个失重,身子飞了出去,吧嗒的摔在地上,昏厥过去了。 当小安醒转过来之时,感觉身边周围不仅昏暗,而且潮气极浓,好像处身一个地窖里面。 当他慢慢的睁开眼睛之后,便果断承认了,他的判断的多么的精准。 这的确是一个很深也规模不小的地窖。 地窖里面,不仅堆放着一些坛坛罐罐,居然还有一张木板床。 现在,小安就是躺在这张木板床上面的,木板床虽然不仅硬实且有些冷嗖嗖的,但是,对于小安来说,他感觉比任何软席都睡的舒坦。 毕竟,他只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这一夜之间,他的体力的严重超支和精神遭受的煎熬、打击,是他从来不曾经历,更不是他这个年纪所能负荷的。 也就是他,打小因为没有亲娘在身边,懂得自强自立,意志之坚韧,绝非同龄小孩可比,倘若其他小孩,遭遇昨夜连番折腾和打击,早就崩溃了。 当然,小安关注的,绝对不是满地堆放的坛坛罐罐,或是身下这一张硬实的木板床,而是,坐在床对面估摸五尺之处的坛坛罐罐上面的三个黑衣人——嗯,其实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是穿着黑衣,而是地窖里面漆黑一团,很难辨认他们的衣着,小安之所以能够看见他们三个人,那是因为他们都把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眼睛释放着六道森冷而诡异荧光,仿佛深夜游荡于荒野之中寻觅猎物的狼眼。 小安微微一动,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似乎忍不住惊喜道:“啊,他醒过来啦。” 一个淡定的声音道:“你急什么急,大少只是遭遇惊吓,过度劳心劳力,加上这段时日温饱不续,从导致了,疲累交加,一睡便是一天一夜啦。” 一天一夜? 小安自己都忍不住吃了一惊,没想到如此一个昏倒,竟然昏睡了一天一夜。而且,也不知这三人是何来路,落在他们手上,是凶是吉,还是未知之数。 那个一直沉默的人忽然说话了,语气居然很是温和的道:“大少莫怕,我们三人是名门正派的正道侠士,我身边这位是崆峒派的诸葛长门先生,那位是点苍派的齐立胜先生,我呢,是华山派的马景达。我们把大少带来此地,并无恶意,只因这一带歹人太多,尤其黄衫派高手几乎倾巢而出,偏偏,我们附近的正道人士力量严重不足,只能避其锋芒,把大少藏于此地,却是委屈大少啦。” 小安刚想爬起来,却浑身乏力,一丝力气也没有,肚子还咕咕作响,显然是饿的连起床的力气都缺失。 那个自称华山派马景达的人道:“哎呀,大少饿了,诸葛先生,你那处的干粮还有吗?” 他身边的诸葛长门道:“还有点熟牛肉干,水是没有了,酒倒是还有些,却是不知大少是否喝的下?” 小安道:“谢谢了。” 他没有回答是否能喝酒,只是道谢,那便是说明了,在他的意识里,只要是吃不死人的东西,都能接受。 在某种程度上,实则,大少已经到了讥不择食之地步, 正文 第九章 杀机暗藏 小安的确是饿渴透了,足有一斤多的熟牛肉干和两斤浓度不低的白酒,硬是被他全部倒进了胃。 只把马景达、诸葛长门、齐立胜三人看呆了。 三人相视了一眼,不由露出一丝混合着怜惜和无奈的复杂眼神。 马景达轻轻一叹,柔声道:“大少,当真苦了你啦。不过,你无需担心,待在这儿稍等风声平息,我们三人便把你带回雁荡山,让你回到梦大侠的身边,那样,你就不会再遭受此等非人所受的悲苦日子罢。” 小安放下羊皮酒囊,道:“谢谢你们,不过,我还不想回去。” 马景达微微一怔,道:“这,却是为何?” 小安低声道:“我,我要找我娘。” 三人皆是一愣。 齐立胜忍不住道:“大少,据我所知,你的亲娘郭玉郭女侠已经有十多年不见音讯了,你一个小孩,天下之大,江湖之复杂,恐怕,不容易呀。” 好吧,十年前被武林称为一代女魔头的郭玉,居然,被洗白了,一跃而起,成为了“一代女侠”了! 之所以会发生此种天壤之别的身份倒置转换,决计不是郭玉为天下武林或是人民群众干了很多好事实事获得的荣誉,而是,只不过是,她,郭玉是梦中游的女人,仅此而已! 小安自然不会咀嚼这里面的潜规则意义,他关心的,只是他下山的终极目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倔强,虽然声音很低,却透着一丝让人不容置疑的决断:“不容易,我也要找,直到找到为止。”“额”齐立胜微微一愕,忍不住问道:“大少,恕我直言,大少如此坚心寻找亲娘,莫非,大少你那么多位的姨娘都对你有失兼顾么?” 小安立刻摇头否决了,道:“不对,姨娘们都对宠爱之极,胜如己出,连到几个弟弟妹妹都无比嫉妒的,我很感激她们。可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想找到我的亲娘。” 这种血浓于水的感情,三位大侠倒是懂的。马景达转脸看了诸葛长门和齐立胜两个小伙伴一眼,道:“大少此举乃人之天性本能,尽孝尽善,原无足厚非,奈何此际,江湖波澜诡异,实不足为取。然而,我们却是不能冷了大少一片赤诚孺子之情,两位,怎么看?” 诸葛长门缓缓道:“如果如此,那么我们便要在此地多呆几天啦。等到这一带的黄衫派人远去之后,才好另行计策,把大少安全送出去。” 马景达和齐立胜二人皆是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齐立胜道:“既然如此,我们该准备一些干粮罢,现在,连酒水都没有啦。” 诸葛长门道:“这倒是容易,别的不敢说,以我们三人的功力和轻功,任意哪一个,只是出去买些食物,悄然往返,应该是不难做到的。” 这一点,也获得了他另外两个小伙伴的高度赞赏与认可。 毕竟,在这木家庄,独行单干的江湖散流还是不少的,只要他们手上没有带着小安,且又不多管闲事的话,还是没有谁平白给自己找麻烦的。 当然,如果换上是鞠新念之流的武林小门小派,黄衫派的人也很乐意顺手灭掉的。但是,他们这三个,可是响当当的名门正派高手,正如,倘若不是黄山派的莫大侠和武当的玉冠道长适逢其会遇上他们黄衫派正在跟带着小安的柳大奶奶交锋加入战斗,他们是决计不会轻易招惹的。 可是,赞赏也好,认可也罢,总之,诸葛长门言语落下之后,两个小伙伴除了点头之外还是点头,仿佛,他们二人浑身上下,除了脑袋瓜子会点头之外,其余部分、包括嘴巴在内,都失去了该有的功能效用啦。 显然,他们二人不愿意接手这个光荣的任务,皆默认了,眼前最为重要之事,还是以人为本,贴身保护好小安的安全,其意义之重大,实乃重中之重,凌驾一切之上! 诸葛长门也是闭上了嘴巴。估计,他也是幡然醒悟过来了,当前对于小安的保护之重要,高于一切,吃喝都这等小事儿,就甭想比拟了! 沉默。 随着时间递长,小安逐渐适应了黑暗,慢慢的,也可以在黑暗之中依稀的辨认出三人大体上的轮廓,似乎皆是年近中年,年纪也是相仿。至于,他们穿着的是否纯碎黑衣又或是接近黑色,倒是真不好断论,唯一可以断论的是,没有一人是白衣的。 小安小眼珠在三人来回看了看,心下大奇,明明知道没有了食物,又决定在此地窖多作滞留数日,那么,吃喝方面,怎么个解决呢,总不会勒紧裤带,饿着肚子,硬撑着渡过几天罢? 沉寂了良久,马景达缓缓站起,缓缓道:“诸葛兄和齐兄在此照看着大少,我出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店家,如果没有,怕是要走出二三十里,路途遥远,往返费时,于今将近黎明,估计最快也得晌午归返,在这期间,大少交于你俩,他的事儿,便有劳两位多多费心啦。” 诸葛长门道:“马兄尽管放心,我们自是省得保护大少之周全。” 齐立胜道:“不错。我们会照顾好大少的。反而,此途凶险,马兄你路上须得小心。” 马景达点点头,道:“我省得。我去了。” 马景达看了小安一眼,没说什么,移动脚步,身影一转,走到一个墙角,沿着墙壁的梯级,拾级而上。一会儿,他似乎双手搬弄了一下,他的头顶之处,呈现一个团人体大小的暗光——为何说是暗光呢?那是由于不同程度的黑暗交集在一起的时候,便如同温度差异的对流之时所产生了缓冲的视觉冲击。 马景达轻轻蹭的一声,顺着暗光一跃而出,然后,暗光很快又被堵上了。 小安忍不住奇道:“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地窖好像规模挺不小的模样,一个小小的村子,居然有人挖如此大一个地窖,岂非浪费人力物力么?” 诸葛长门叹了口气,道:“大少,你究竟还小,很多事情有所不知。” 小安大是好奇,道:“诸葛先生,莫非,他们挖了这些地窖,除了堆放积存之物,还有其他用处?” 诸葛先生道:“是的,不仅有用,而且是大用。” 小安道:“愿闻其详。” 诸葛先生叹道:“算来,已是数十年前之事了,那个时候,蒙古人初入中原,对我们中原人民,尤其是汉家子弟,大肆抢掠屠杀,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席卷中原,在战火纷飞当中,无数家园瞬间被摧毁,生灵涂炭,哀鸣长野。后来,很多人学会了逃避战难,便在地下暗辟宽裕地窖,平时可存放东西,战时便当避难所使用起来啦。” 小安恍然,道:“哦,原来如此。” 他想了想,道:“诸葛先生,既然蒙古人对我们那么坏,为什么我们不将他们赶走呢?” 诸葛先生摇摇头,道:“谈何容易!大少,你还小,很多事情,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这里面,涉及到了很多很多东西,譬如团结,譬如热血,譬如忠诚,而实则,我们看见的,却往往是它们的对立面——散落,冷漠,背叛。” 小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眼睛犯困,小脑袋也晕晕的,自是酒意上涌使然,虽然他还好想和诸葛先生补充一些他未知的事儿,却终是耐不住酒精的侵蚀,被逐渐夺去了最后的坚守,倒头睡着了。 诸葛先生轻轻叹息道:“可怜的孩子呀” 齐立胜道:“诸葛兄就不以为我们比他更加可怜么?” 诸葛先生微微一怔,转脸看了他一眼,又是一声叹息,道:“齐兄说的不错。至少,他在大家的竭尽全力保护之下,起码,还是幸运的,而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又是为了哪般?又有谁可以体谅我们的辛酸?” 齐立胜道:“诸葛兄,现在,马景达不在此,我们两就不要继续作那空有其表实则毫无用处的锦绣文章罢。” 诸葛先生迟疑了一下,道:“齐兄,你的意思是” 齐立胜道:“莫非,诸葛兄就真的不想吗,嘿嘿” 诸葛先生沉吟一会儿,沉声道:“毕竟,马兄与我们一起的,倘若我们此际把大少带走,他回来之后,看不到我们,他盛怒之下,宣扬于江湖或是带人打进山门兴师问罪,那时候,天下之大,却再无我们立足之地罢。” 齐立胜淡淡道:“这几天,这一带,因为大少之事,不知来了多少三山五岳的各路武林高手,也不知由此埋葬了多少豪雄冤魂于此,马兄牺牲于此,也不足为奇,为大少而壮烈,反而是他们整个华山派的荣耀。” 诸葛先生眼里精光一闪,微微皱眉道:“话虽如此,可是,毕竟,我们是名门正派的,一向同气连枝,如此失之大义之举,怕是有欠妥当” 齐立胜冷笑一声,冷冷道:“诸葛兄,这里,只有你我,你就别装清高啦,别说我不懂欣赏,而是,你,当提出让一个人出去带食物之时,便是已经动了心思,准备把那一个给撂倒。只不过,你隐藏的比较深,来让我做那恶人,以便他日万一东窗事发,可以有个人在先头扛负责任而已。嘿嘿,诸葛兄,我便如你所愿,甘心做那扛负责任之恶人,那又如何?” 这一刻,诸葛先生好像被撕开了某种美丽的面具一般,露出狰狞的面目,冷冷道:“齐兄,这可是你说的?” 齐立胜道:“出我之口,入你之耳,绝无虚假。” 诸葛先生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便在此等着。” 他站了起来,走到床前,手掌拂过,一根手指已经轻轻点了小安的睡穴。 齐立胜微微一怔,然后很快便明白了过来了,不由颔首赞叹道:“诸葛兄不愧心思缜密,端得是没有辜负你的姓氏呀。” 诸葛先生道:“大少虽然还小,但是,有些事儿,还是不能让他从中破坏了的。” 齐立胜点头称是,然后以商量语气道:“诸葛兄,到时候,我们该如何个做法?” 诸葛先生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来,轻轻的缓缓道:“这事,须得好生计量,毕竟,马景达的剑法之精妙,绝对是一流的,贸贸然的出手,怕是,即便是我们联手,也未必可以把他拿下,倘若让他逃掉了,那么,等待我们的,就不仅仅是身败名裂,而是死无葬身之地啦!” 齐立胜道:“正是。” 诸葛先生道:“故此,我们须得拿出一套万无一失的计划出来” 正文 第十章 三人同行 必有豺狼 咚! 一声沉闷巨响,地窖摇动,头顶上的泥土扑簇簇掉落下来,把老少三人整得个灰头土脸的。 被点了睡穴的小安自然毫无反抗之力,也不会有任何不满之情绪,依然熟睡。 可是,对于诸葛先生和齐立胜先生来说,那真是一种极大的羞辱,宛如在暗恋已久的女神面前被哪个谁揪着领子狠狠刮了一巴掌,颜面掉落一地! 那个样子的话,为了在女神面前争回一口气,说什么也跟那谁干上一架的——等等,等等,得先看清是谁刮的巴掌好吗,倘若,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绝对不是自己所能够对付的人,那么,是不是该先缓一缓躁动的情绪,作数息深呼吸之后,仔细考虑一下究竟是面子重要还是被打死重要,再作最后的决定呢? 面子很重要,但是,生命,更加重要! 所以,不仅涵养极好的诸葛先生没有勃然大怒发飙冲出地窖去找人拼命,甚至,连比较浮躁的齐立胜也沉默不语,只是站起身来,轻轻抖动着衣衫将衣服上面的灰土抖落,然后,以衣袖擦去脸上的灰尘,看了依然故我一动不动坐着的诸葛先生,摇摇头,为他的小心谨慎,佩服的五体投地。 缝! 通! 头一声,仿佛两头相向疾奔的大象碰撞在一起,后一声,宛似其中一头大象被撞飞倒地的巨响。 忽然听得一个忍着痛苦的声音道:“好好,久闻西域郑家的‘无回掌’独步天下,凌厉无匹,今日有幸获见,果然了得,虽败而无憾啦!” 一个清朗男子声音道:“百东翎百老师,你也是不必过谦,其实,你昆仑派的‘先天一炁混元掌’,也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掌法,且百老师你的功力和火候也不差,只不过,你不久前跟几个高手对战,消耗了不少,我郑回凑合捡了个便宜而已。” “哼,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哪里来那么多的理由,姓郑的,我今日落你手里,我认栽,你乐意怎么处置,随你。” 那个叫做郑回的人似乎颇为意外“咦”了一声,然后忍不住惋惜一叹,说道:“百老师,讲真,我原不想跟你们中原正派侠士为敌的,便是你们参与进来了,如果没有实质上的意义,我们大多都是擦身而过,并不愿意做无谓的争斗,奈何,我的两个师弟,一个被你所杀,一个被你重伤,我这做师兄的,设若让你就此走了,恐怕,对他们不好交代呀。故此,百老师,你多多包涵。” 那个被称昆仑派百东翎百老师冷冷道:“姓郑的,你无需说的那么高尚,你的师弟们追杀我正道同门,我相助反击,莫非就错了?这只不过是你们黄衫派一贯作风,明明做了坏事,却总是不敢承认,躲躲缩缩的,自我狡辩,作那掩耳盗铃,混绕视听之举,有意义吗?” 那郑回似乎蛮惋惜的一声长叹,道:“你也许说的不无道理,但是,那是黄衫派的其他之人,而不代表我,也代表不了我。至少,在刚才之前,我还是希望百老师能够为杀人和伤人事故道磕个头道个歉,认错了,我郑回也不是歹毒狠心之辈,说不定一时心软,便是转身就走,且当今日没碰上百老师。然而,百老师,你居然毫无愧疚之心,也无悔过之意,那么,我只能够,对你说一声对不住啦。” 显然,那个郑回已经对昆仑派的百东翎准备下绝杀手段了。 地窖之中的诸葛先生和齐立胜对视一眼,都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 昆仑派虽远在西域,但由于跟中原各大门派交情极厚,很多的时候,都被中原武林划在里面,视作同气连枝的名门正派之一。 此刻,在某种角度上说,他们的盟友百东翎危难当前,他们实在有义务搭把手,行之支援之事。 然而,他们不仅识得昆仑派之百东翎乃昆仑派四大高顶尖手之一,更听闻过郑回这个人的传说——郑回,出身回族,乃西域一方霸主,也是西域的一个超级武林世家。 据说,他一身家传绝学本就非同小可,且因缘际会,获得南疆一个隐世高手的奥义传授,武力值更为精进,一跃迈上了顶尖高手之行列,即便是在黄衫派之中,也是云中龙麾下的一员悍将。 关于郑回的传说很多,他在西域横行之时,对过往商旅杀人越货,即便是妇孺也不留活口,手段可谓残忍之极,昆仑派实在看不下去,曾经派出数名高手对他实行追杀,可是,犹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昆仑派掌教一气之下,亲自提剑下山,追杀千里,这才把他逼得跑进中原来了。 但是,实际上,郑回之所以被迫躲藏中原里面,其实质原因,很多的人都知道,他害怕的,很可能不是昆仑派掌教的追杀,而是,西昆仑的紫烟神尼放出了狠话,他如若再在西域作恶,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紫烟神尼何许人也? 相信,只要是武林中人,又或是对武林生活有点研究兴趣之人,都绝对不会陌生的,那简直是武学界一尊大神。 招惹了她,跟惹毛了阎罗基本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但是,郑回对紫烟神尼采取了躲避,却并没有人齿笑他的无能和懦弱,更无损他的凶猛形象,那究竟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他不躲避那才是一等一的大傻瓜,他逃避开去,那正是他的精明所在。 郑回加入黄衫派之后,充当了云中龙的前锋角色,打砸抢烧,狠辣齐备,为黄衫派的打压和吞并,扩展雄图霸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传说之中,有一次,某个被他们顶上的势力拒绝屈服合并,他郑回独自一人,径闯入人家总舵里面,硬是把人家总部的数十名精英高手全部拍死于掌下,直接把那个总舵主吓得钻进顶上悬挂着“聚义堂”牌匾的案台下面,尿湿了裤裆。 然后,他揪出该总舵主温言柔语的问他是否同意加入黄衫派。当该总舵主好像鸡啄米般不停的点头同意之时,他很惋惜的告诉该总舵主,之所以看上他,不是看上他的地盘,而是他手上的人力资源,现在,这些人都死了,他的加入又有什么意义呢?然后,他一掌拍落,把该总舵主的脑袋拍了个稀烂。 而经此一役之后,许多还处于观望期的势力悚然恐惧,皆纷纷向黄衫派投诚了。 话说回来,今日,郑回视百东翎如仇敌,生起绝杀之心,极大可能,并非纯碎为他的所谓师弟报仇,而是,他自己跟昆仑派之宿怨,为他当年被昆仑派追杀而发泄心里的怨恨罢了。 之所以,使用了比较大的篇幅介绍郑回此人,并不是打算为他著书立说,闻达于世,而是,间接剖析此际诸葛先生和齐立胜二人内心纠结的原因。 诸葛先生和齐立胜二人的武功不能说不好,最少,还是可以勉强挤进一流行列的,但是,跟郑回相较,他们委实是差的太多太多。 当然,真正让他们纠结的,实质原因很大程度上并非由于所谓的正道门派同气连枝,而是,他们惧怕,以郑回的深厚功力,万一给他发现了这个地窖,闯进来,他们根本抵挡不住,如果把百东翎救之下来,说不定,合着三人之力,有击败他的机会——可是,难就难在于,先不说凭着三人联手是否可以击杀郑回,即便是幸运的做到了,那么,接下来,他们二人便是要面对着百东翎这个武功绝对比之他们只高不低的大高手了,那样的话,跟他们刚才的计划严重脱轨的,无异于驱虎赶狼,引狼入室,自找麻烦。 他们在这地窖里愁肠百结,犹豫不决,外面的郑回可没有任何犹豫,毕竟,也没有谁对他喊停呀,故此,他很快就果断的付诸于行动了。 噗! 一声脆响,好像西瓜被砸破的声音,百东翎的声音不再了。 这个时际,才忽然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道:“西域郑回,果然是好手段。” 郑回微微诧异的“咦”了一声,道:“沧州彭家彭半剑大公子,连你也趟这趟浑水,倒是大大出乎郑某意料之外的。” 那清冷声音淡淡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贪婪的是人家的武学秘笈,而我,目的却不在于此。” 郑回似乎好奇大起,道:“哦,这个我却是相信的,以你今日剑道之高深修为,早已经超越了十年前的彭一刀了,世间上,能够让你彭大公子看在眼里的东西,毕竟不多了。那么,请恕郑某好奇,彭大公子既然目的不在于秘笈,又为了哪般呢?” 冷清声音彭半剑淡淡道:“郑老板既然熟知当年我叔父彭一刀,便该知悉他当年之事罢。” 郑回道:“哦,据说,当年,令叔父彭一刀死于梦中游手上的,莫非,你是” 彭半剑道:“正是。” 郑回似乎对于这个彭半剑深怀忌惮,笑了一笑,道:“原来如此。这也不错,有你在,我们的把握又增加了几分啦。” 彭半剑冷冷道:“你错了,郑老板,我跟你们并非一路的,你千万别搞错了。” 郑回道:“不然,虽然,你并不一定和我们走在一起,但是,你为的是报仇,我们是获取秘笈,这完全没有矛盾。简单的说,只要我们抓到人,获得秘笈之后,可以把人交给你,任你处置。当然,我们以诚相待,希望大公子也不吝大度,如果先行一步抓到人了,先交于我们,待完毕之后再交回你手。大公子,你看,这样如何?” 彭半剑“扑哧”一笑,却让人寻觅不到半点愉快的内容,最多也就是一丝儿讥讽和嘲笑,“不如何。我只是想说,我跟你们黄衫派半点关系都不存在,休说不会抓到人后交到你们的手上,即便是,你们先行一步抓到人,我也会在你们手上抢走。” 郑回道:“彭大公子,你” 彭半剑冷冷道:“如果你现在有意见的话,我们可以比划比划的。” 郑回郁闷道:“这倒是没有” 彭半剑道:“既然没有,那就此别过罢。马上要天黑,肚子饿了,去找些吃的。你们也够狠心的,莲花村几十户人家,上百口人,都让你们给杀了,连找个煮饭的人都没有,偏偏,我这人懒的很,不愿意亲自动手,哎,作孽呀!” 郑回立刻抗议:“不,大公子千万别弄错了,这村子的人大部分不是我们下手的,而是那些江湖散流做的。”彭半剑懒得跟他较劲,走了。 郑回低声骂了一句:“牛什么牛,一个没落的家族,倘若没有你彭半剑勉强支撑着,得以苟且残喘的,恐怕连个二流都比之不上。” 但是,他又不得不诚实的承认,正因如此,才显得彭半剑的能力之超然。又听得郑回自言自语道:“这彭半剑可是个疯子,得给大伙说一声,得手之后,决不可停滞,哎,可惜,老大没来,恐怕,也就只有他可以对付这个疯子罢” 咚! 郑回猛一跺足,分明是腾空飞射而去。 终于,安静了下来了。 地窖之中的诸葛先生和齐立胜双双吁出一口气,不约而同举起袖子擦拭额上的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响起了脚步声,轻快而直接,竟然径直往地窖方向过来。 诸葛先生和齐立胜双双一震,然后,很快又松了口气,诸葛先生道:“是马兄。” 齐立胜点点头,低声道:“是了。” 即将靠近的脚步声忽然停顿住了,骇然道:“昆仑派的百东翎?!竟然被一掌爆头,究竟是遭遇了何等高手呀?那么,诸葛先生和齐兄莫非也遭遇不测啦” 关怀之意溢于言表,地窖之中的诸葛先生和齐兄忍不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里面看见了一丝愧疚和不安,但是,这些东西又很快被某些邪恶的东西混合了,淹没了,直至消失殆尽。 诸葛先生压低声道:“恐怕是,如果我们不提醒他我们还活着,他是未必敢下来看的,毕竟,百东翎的死,对他的刺激非常大的。” 齐立胜点点头,道:“恐怕是。” 诸葛先生便向出口处的梯级走上去,手在出口的挡板“笃笃笃”的敲了几响。 外面的马景达显然大喜,当下移动脚步靠近过来。 挡板缓缓移开了一个口子,光线咋亮又暗,却是马景达已经跃了下来,挡板迅速被恢复遮盖。 诸葛先生见得马景达双手抱着大包小包的一大堆,顺手从他怀中拿下一部分,然后,二人一前一后走下梯级,行了过来。 顿时,整间地窖都满溢着一阵诱人的肉香和酒香。 可是,尽管齐立胜早已饥肠辘辘,闻着那酒肉香气,恨不得立刻夺在手上大快朵颐,但是,他的眼睛,却始终暗暗关注着诸葛先生好马景达二人的一举一动。 他的内功精深,眼里之敏锐,绝非小安可比的,即便是在此地窖暗黑之中,他也可以看见他们二人之间是否动了嘴皮子说话了没有,是否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小动作。 事实证明,他们二人都没有张嘴说话,诸葛先生帮忙拿食物的手势也中规中矩的,连马景达的胸前衣衫都没有碰到一下。 至于,关于“传音入密”那等私密交流方式,虽然传说得很神奇,交流语言不入第三人之耳,但是,其实质原理,不外乎使用一口丹田之气,把声带发出的音符高度压缩之后,所谓聚气成丝,送到接收人之耳,而在发送之时,嘴皮子还是免不了会轻微度的开启动作的。而且,倘若遭遇了功力远远超越交流二人境界之人,甚至可以凭隐秘手段截取或破坏。 三人将几个空坛子底朝天的反转过来,并在一起,组成了一张简易的桌子,把各种食物油纸包包和两个约三斤装的酒坛子都搁在上面,看上去,倒是很丰盛的模样。 齐立胜忍不住笑了,笑骂道:“好家伙,敢情,你马兄不是跟哪间酒家做买卖,而是给他搬家的!” 马景达也是笑笑道:“齐兄,还真让你给说着了,我开始只是走出二十来里寻找的,哪知,别说食物,连毛都没有。” 齐立胜诧异道:“记得,此去约二十余里之处,好像有一座驿站呀,怎么,也没有食物供应吗?” 马景达苦笑一下,道:“别说那个驿站的所有食物酒水洗劫一空,便是方圆五十里之内,但凡饭馆酒家,无不被清理的一干二净,连一点像样的吃食也拿不出来。甚至,更离谱的是,大量的厨子被押走,导致了,即便是那些店家老板想补货继续做生意也因为缺了厨师而放弃了。” 齐立胜奇道:“他们押走人家的厨子干嘛?” 马景达道:“给他们做饭呀。带着些厨子在身边,他们走到哪儿,只需捕猎一些野畜,便可以就地取材,让厨子给他们整出最鲜美的野味,让他们朵颐大嚼啦!” 诸葛先生一掌拍出,把身后的一个坛子拍碎,恨恨道:“荒谬之极!” 齐立胜看了他一眼,叹息道:“诸葛先生,我们也就不要顾虑这些烦人的事儿忙。正所谓能者多劳,在某些境地里,我们与真正的能者,实在是存在有一定的距离的。故而,我们但求本心行之,其他的事情,也只能够留给真正的能者操劳罢。” 马景达点点头,赞道:“齐兄说的好,这但求本心行之,原就是我辈之行侠仗义之不二忠旨。但是,活虽如此,但要始终如一贯彻于一辈子,天下之间,恐怕是没有几人可以做到罢。” 诸葛先生叹息道:“有些道理,总是如此的,说之简单,做来却难。也正因如此,我们正道门派才可以立于世上经历数百年之风霜却依然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因为,毕竟,这个世上,遭遇不公受着疾苦的人占为多数,他们需要我们,期待着我们缓解他们的痛苦。” 齐立胜道:“正是如此。”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一些油包,从中取出一些诸如卤牛肉烤鸡之类的熟食,至于装酒器皿,估计在这地窖里面不好找,索性也不找了。恰巧诸葛先生刚才拍烂的坛子,捡起三块凹型片子,将就着倒少点酒,还是可以可以的。至于,这些坛子碎片是否干净,那可讲究不来的。 马景达看向床上依然沉睡着的小安,微微一怔,道:“大少肯定也饿了,怎么还睡的那么沉呀?” 齐立胜道:“刚刚不久前,上面发生了一场恶斗,我们担心大少害怕从而发出声响被发现了,诸葛先生便点了他的睡穴。” “哦,”马景达点点头,“他究竟一小孩子,何况,他打小在梦大侠身边,从来不受流离颠簸和邪恶入侵之苦,这些日子,倒是为难他啦。” 他微微一顿,道:“现在,便劳烦诸葛先生把他的睡穴解开罢。” 诸葛先生点点头,刚刚要站起来,齐立胜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笑道:“素闻诸葛先生的独门点穴手法在武林之中独树一帜,极是奇特,兄弟我一向有些许不服,诸葛先生,不介意我试之一试,看看可否解开你的独门点穴手法呢?” 正道之中,为了不伤和气的切磋,通常使用的手法,便是通过第三者的间接过招,这是很正常的事儿。 所以,诸葛先生没有任何异议,点头道:“呵呵,既然齐兄有如此兴致,我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马景达也来了兴趣,道:“好呀,有幸见证两位的切磋,我便临时客串那公证人如何?” 齐立胜和诸葛先生双双抚掌称善。 于是,齐立胜一马当先,便要向床上的小安走去,可是,当他经过背对床、正准备转过身去见证的实际,他霍然一声暴喝:“动手!” 暴喝声中,他双掌一立,径取马景达的后脑勺,好像恨不得一招就把马景达的脑袋劈开两片! 这一刻,诸葛先生也同时出手! 正文 第十一章 善 良 之 殇 呼!齐立胜先生这竖立的双掌是有名堂的,业界内叫做“双鬼拍门”,顾名思义,鬼拍门,自然是要取魂夺魄,带往阴曹,敲响了死亡音符。 其实,别看这一招只是如此简简单单的一推,表面上仅仅劈分马景达的后脑勺,实际上,还隐藏着多式致命的后手,譬如,如果马景达靠着敏锐的触觉脑袋左右躲闪,那么,便跟随着双掌一分演变成为“双峰贯耳”;譬如,马景达低头避让,那么,双掌落处,便是“横断秦岭”以掌刀劈断马景达的琵琶骨,将之废了! 何况,在早前,他与诸葛先生已经商量了计划,在他动手的同时,诸葛先生也从旁出手,应付马景达的其他变化。 他们的计划是缜密的,即便是这次所谓的假借给小安解穴切磋也在计划当中,且连马景达的身体扭转向床的反应也在计算之内。 可谓,是一个必杀之局。 可是,这个必杀之局,却随着诸葛先生的出手而宣告失败了——诸葛先生手上捏着“酒碗”,哦,是一块坛子的瓷片才对,瓷片的边沿虽然不是很锋利,但是在诸葛先生这等高手的功力推动之下,绝对堪比刀剑利器,至少,切进人的**没有任何问题——在计划当中,这块瓷片是应该插进马景达的身体里面去的。 然而,坏就坏在,在这个关键时刻,诸葛先生却竟然脱片了,出轨了剧本——他手上的瓷片插进了齐立胜先生的身体里去了,从后腰左边贴着肋骨送了进去,直通胃府,连齐立胜先生自己都可以清晰无比的听见他的胃犹如气囊被刺穿了发出“噗”的一声,胃府里的酒肉立刻倒灌而出迅速辐射开去,自然而然的有些沿着胸腔食道汹涌奔涌,他的双掌依然沿着原本的轨迹惯性向前推行——几乎同时,马景达屁股下面的坛子忽然“波”的响碎裂,他貌似忽然失去了重心般跌坐地上——齐立胜先生的双臂还没有推动到尽头,他的身躯猛一颤,仿佛奥特曼被抽离了电池能量断续了那般毫无征兆停顿了动作,口一张,“哇”的喷出刚刚吃下的肉渣滓和血,紧接着双腿“咔擦”一声,却是被马景达一掌砍断了,整个人推金山倒玉柱噗通的摔倒在地上。 齐立胜先生尽管身受致命重创,却还是很顽强的抽搐着,并没有立刻死去,他狠狠的瞪着诸葛先生和已经站起来的马景达二人,恨恨道:“诸葛长门,你何故忽然反悔?!” 诸葛先生沉声道:“齐立胜先生,对不起啦,做人,在道德的底线,还是需要坚守的。” 齐立胜先生道:“我呸,你既然如斯清高,为何不拒绝呢?” 诸葛先生实话实说道:“老实说,我知道,我的武功并不如你,如果我拒绝与你,我不怀疑,我已经死在你的手上罢。” 齐立胜恍然大悟,道:“好吧,我相信你说的有理,可是,你们及时暗中交流的,我的眼睛可是从来没离开你们一刻,你们该没有机会的” 诸葛先生微微摇头,却是没有言语。 反而,马景达心地善良,为他揭秘解惑,不致让他含恨黄泉,缓缓道:“齐立胜先生,这个世上,除了嘴巴是一种交流工具之外,还有很多方式的,譬如肢体语言,譬如眼神语言,诸葛先生在梯级给我分担拿食物之时,他的手极快的握着拳头在我眼前一晃而过,你在远处或许感觉不到什么特别的含义,充其量也就是以为他这只是伸手帮忙之前的一种极其自然的手势,但是,我却是看见了,诸葛先生握着的拳头不是寻常四指弯曲拇指在外压在外面的握拳手法,而是,整个大拇指藏进了拳心里面——这个异象,无疑是在透露着一个非常重要之信息,那便是,内有玄机,且以拳头示警——拳头,在普通人之意义,或许是鼓励加油,而在我们武林眼里,拳头,主杀!那么,显而易见,诸葛先生传递给我的信息是,这里,隐藏着杀机。” 马景达微微一顿,道:“而且,在诸葛先生和我极为短暂的面对面那一刹那,他的眼神迅速的闪掠过一丝凶光,却不是诸葛先生要害我的表现,而是再次严厉的示警与我。现在,齐立胜先生,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呢?”齐立胜惨笑道:“好好好,我懂了,也认啦,只是临末有一桩遗憾而已” 马景达道:“你还有什么遗憾的?” 齐立胜道:“就是遗憾看不见你们两个,谁最后活着走出这个地窖,哈哈哈——” 笑声嘎然而断,齐立胜气绝。 沉默。 静谧。 地窖安静的可怕,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种隐形的巨大的压抑的让人几乎窒息。 马景达和诸葛先生二人默默的坐落,诸葛先生还是坐回他原来的位置,马景达坐落在刚才齐立胜的位置,二人斜角相对,却是皆无言。 诸葛先生重新捡了块瓷片,给马景达和自己倒酒,然后,默默的喝着。 于是,安静之中,只能够听见二人的嘘嘘喝酒声音。 当然,其实,还有躺在床上的小安的呼吸声,不过,在计谋和杀戮之中,他这个主角,反而给忽略过去了。 甚至,谁都不知道,也没有去仔细观察,其实,诸葛先生的所谓独门点穴术,在他身上几乎是免疫的,不足半盏茶的功夫,诸葛先生留在他身上的封锁之力,无声无息之中,被清洗的荡然无存。 也就是说,无论是地窖外面郑回击杀昆仑派的百东翎,或是地窖里面齐立胜和诸葛先生密谋对付马景达,抑或是后来诸葛先生反水,反而和马景达联手坑死了齐立胜,这些事情,他一一听在耳里。 设若,换作以前,他会害怕,会难以接受的叫喊出来。 但是,这数日以来,所遭遇了种种,早已扑灭了他以往对待人之善良的的血性。 尤其,从郑回言语之中,他终于知道了,小小的莲花村,只不过因为自己的出现,致使他们遭遇到了无辜的屠杀,导致了正道之士和黑道的参与,厮杀,甚至,正白两道对立厮杀也就罢了,更为严重的,已经发展到了即便是正道人士,也开始了相互算计,击杀!——只为了,自己是天下武林的第一人梦中游之子,为了偷窥他父亲那旷世奇学“岁月之刀”! 只为两个字:贪婪。 在贪婪面前,人性裸露,黑白颠倒。 白鹤门的白亮,在贪婪面前,罔顾同门之情,弑杀师兄。 同样,在贪婪面前,点苍派的齐立胜也撕开了邪恶的嘴脸。 至于,诸如武当之玉冠道长,黄山派之莫大侠,少林之慧子辈三僧,飞刀门之鞠新念鞠老师,双刀寨之石寨主江湖豪杰肖百纳等人,或出于道义鼎力相助,或良心反哺临阵生义,这些好的现象,反而被他忽略过去了。 ——或许,这也是人之本性,正面信息容易飘忽而过,记住的,多数是一些阴暗面上的东西。 如果一定要他回答,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事情的什么,那么,他会斩钉截铁的回答,柳大奶奶! 对,正是从柳大奶奶之死开始,他幼小而脆弱的心灵,善良与仁慈,全线逐渐崩溃。 也许,他跟着柳大奶奶一起走过的路不远,时间也绝对不算长,但是,他看的出,她只是受楚哥哥一言相托而已,便屡次以身犯险,不顾一切的保护着他,直至香消玉殒的最后一刻,还念念不忘他的安全! 这个女子,虽然源于一语担当他的守护者,但是她却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之后,依然无悔无怨,在小安的心目之中,实则已经视作亲姐姐一般了。 于今,这个姐姐,死了,因为他而死了。 随着柳大奶奶死去,小安的心已经逐渐的麻木不仁了。 故此,当地窖之中,一片片,一幕幕悲剧的上演,他听在耳里,却生不起一丝儿不安或恐惧。 甚至,他冷漠而恶毒的想着,这些,最好一个个的全部死去。 正文 第十二章 江湖 不相信眼泪 地窖之中,马景达和诸葛先生二人依然沉默着喝着酒,氛围明显有些压抑。 忽然,马景达轻轻一叹,道:“诸葛先生,我们,真要走到哪一步吗?” 诸葛先生也是一声长叹,缓缓道:“我刚才已说了,论武功,我不如你马兄,所以,决定权握在你手上。只不过,我倒是不得不提醒与你一件事。” 马景达道:“什么事?” 诸葛先生心一沉,马景达有此问,无疑已经充分表达了,他早已有了决定了。 诸葛先生也没有愤怒和不甘,毕竟,虽然,在某种角度上,他临阵倒戈,击杀齐立胜救了马景达,成为了后者的救命恩人。 但是,这种恩情关系,是极其薄弱的,究其实质原因,大多数的建立在保护自己内容里面的。 正如他刚才对齐立胜的剖白,论武功,他还真的不是齐立胜的对手,如果他和齐立胜联手击杀了马景达之后,那么,接下来,死的人,便是他了。 所以,他救了马景达,其实也是救了自己。 而现在,到了最后的时刻,在巨大利益诱惑的驱使之下,所谓的道义和比纸薄的恩情,根本宛如螳螂挡车,不堪一击。 诸葛先生沉吟道:“马兄,据我所知,你的武功或许高我一点儿,却决计高不到哪里去。也就是说,你我倘若交锋的话,胜败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结束的,而且,到时候,我们动起手来,这个地窖无论如何也会被毁而塌陷下来的,先不说是否会把大少给砸伤甚至不幸砸死了,便是那巨大的动静,肯定会把这一带的高手吸引过来,那个时候,就算马兄赢了,那又如何,面对更多的高手参与,你马兄还有什么希望么?” 马景达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才喝了口酒,幽幽道:“诸葛先生,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一个智慧有待开发的弱智?” 诸葛先生微微一愕,道:“马兄何出此言?” 马景达缓缓道:“在早上,我们计划在此地滞留数日,需备食物之时,却没有谁愿意出去,其实,谁都知道,出去之人很可能被杀死,再回不来了,次乃其一。其二,便是不愿私心作祟,谁都不相信谁,担心离开之后,留下的人会私下套出大少的秘笈,从而错过了机会。然而,我却自告奋勇的出去寻找食物了,于是,在你们眼里,我该是跟个大傻瓜没有任何区别,是不是这样子?” 诸葛先生想了想,道:“我不否认,那个时候,我和齐立胜心里的确有那么一点点想法,但是,我们二人却是并没有私下向大少套取秘笈做法,那不现实,这一带高手如云,来往不绝,倘若,我们贸然对大少相逼,一旦他反抗叫喊,极之容易为外面的人听见,那样的话,无非是鸡飞蛋打,得不偿失的。故此,才会退一步打算先把你撂倒了再说。” 马景达微微颔首,道:“如果不是你及时提醒,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应该是我。说来,我该向你道谢才对。” 诸葛先生道:“马兄无须客气,救你是为了救我自己,所以,马兄不必记挂于心。” 马景达点点头,道:“虽然事实如此,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的,谢谢。” 诸葛先生道:“马兄该知,现在,我需要的不是那两个字。” 他不需要谢谢,他只需要马景达可以仔细计量得失,认真参考他的意见:不要对他动手,以免产生大动静,招来各方高手的参与。 马景达低头沉吟,仿佛在认真思考着,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诸葛先生,忽然笑了笑,道:“我愿意出去找食物,你们当我傻瓜,可是,你们可曾考虑过,我这个大傻瓜会不会在食物里面投放毒药呢?” 诸葛先生微微一愣,道:“我们当然想过,所以,在开吃的时候,也是先看你吃喝了,我们才开始吃喝的。”马景达微微一笑,道:“我都认为我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傻瓜了,却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比我更傻的——你们都是老江湖啦,不会是没听说过,很多毒药,只要是提前吃下解药,就可以无忧无虑,放开怀抱,大快朵颐的么?” 诸葛先生一震,心猛一沉,暗暗运转丹田内气——啊!以往,极为凝实的丹田,此刻,竟然虚弱的如同苟延残喘的垂死之人那般,一丝内力也提不起来! 诸葛先生大骇,一个武林高手,失去了内功,便如同砧上鱼肉,任人刀俎。 诸葛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马景达。 马景达也没有说话,冷冷对视。 江湖,利益的纷争,从来不是言语沟通就可以轻易解决的。 江湖,崇尚的,只是武力。 当武力缺失的时候,那么,便是自动淘汰出局,没有了任何争取的资格。 江湖,就是如此现实而残酷。江湖,不相信抱怨、后悔,更不相信眼泪。 所以,诸葛先生没有抱怨,也没有后悔,更没有落泪。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着,走着。 马景达还是坐在坛子上面,静静的看着诸葛先生,那淡淡的眼神,流露出淡淡的讽刺,好像看着一个连底裤都输光了的赌徒,冷漠的看着他还能够拿出什么资本作以翻盘的赌注。忽然,马景达的眼神一凝,忍不住喝道:“你要干什么!?” 原来,诸葛先生走着走着,居然挨近了床前,与小安近在咫尺,他忽然抽出了宝剑! 诸葛先生头也不回的,惨然一笑,道:“既然,我都保不住性命了,我也不会留着大少便宜了谁!或许,死,对大少还是一种解脱,甚至,梦大侠也会感激与我。” “慢来!”马景达呼的站立起来,疾声道:“诸葛先生,有话好商量,切莫妄动杀机。你该是知道的,倘若大少死在你之剑下,不说梦大侠一怒之下,整个武林要被血洗扫荡,至少,你倥侗派势必是倾覆全派,是决计不能幸免的,故此,你就算是不为整个武林着想,也须得为你倥侗派着想一下,那里有你的亲人!” 亲人!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宛若雷霆当头! 诸葛先生身躯猛一颤,手上的宝剑不由一凝,眼里露出一丝痛苦的犹豫。 事实如此,倥侗派之中,不仅有着他的师兄弟,更有他的妻、儿,如果,他今夜杀了梦中游的儿子,那么,不难想象,盛怒之下的梦中游,不把倥侗派给灭了,那才叫一个奇怪呢! 要知道,小安可是梦中游和郭玉的爱情结晶。 当年,郭玉被视作危害武林的女魔头,遭到整个武林黑白两道追杀,是梦中游硬是从各大门派黑白两道的高手之中,把她带走的。 然后,当郭玉为了不拖累梦中游,拖着重伤之体不辞而别,离他而去,并再次遇上围堵猎杀,生命垂危之际,他追赶而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甘愿堕落为魔,誓死护卫于她。 由此可见,他们之间的感情之深,基本可说是语言苍白,文字无力了。 然后,他们有了一夜之情――也就是仅仅的一夜,她终是转身别去。 而如此一别,却再无相见。 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一辈子,已经把对方融入了生命,烙印于灵魂最深之处。 后来,郭玉把小安托付给西昆仑紫烟神尼的弟子妙清师太带上雁荡山,交到他父亲梦中游手上。 从某种意义来说,在郭玉再也不愿相见的前提下,小安,在梦中游心中,他便是郭玉的影子。 也就是说,倘若小安不幸被哪个不长眼的弄死了,那么,无异于杀害了他的爱人,郭玉,那么,等着他的,必须是梦中游再次堕入魔道,丧心病狂的报复! 诸葛先生不得不顾虑到他的亲人,自己死了便死了,如果还把亲人也给害了,那么,自己与屠杀亲人的刽子手何异? 他如此稍微犹豫,床上的小安忽然“咕咕”的肚鸣起来。 小安饿了,这仅仅是一种再也寻常不过的生理反应而已,可是,听在马景达和诸葛先生二人耳里,却无异于晴天之霹雳,直接把二给惊呆了。 正文 第十三章 换取一线生机 人,在睡眠之中,血压降低,供氧较为缓慢,身体的各部分机器的运行速度大量减速,新陈代谢自然也受到严重的影响而放缓了脚步,从而,诸如肚子饥饿引发鸣响等生理现象,相对也大量的减产,这是常识。 至少,诸葛先生和马景达就没听说过,一个人,刚刚吃饱了睡觉,几个时辰之后,在睡眠之中,肚子会由于饥饿产生“咕咕叫”的生理现象。 如果可能的话,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此人身体机能超强,在睡眠之中,他的身体机器也如常速度运转,大量的消耗着食物的能量。 二是,此人并没有睡着,是清醒着的。 之所以,使得诸葛先生和马景达二人吃惊的,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是第一个解释,一个人在睡眠之中可以保持他身体机体速度如常运转,那么,此人,内功绝对不俗,已经接近周天自发运转,与大道接轨的化虚还神之高阶层次啦。 可是,倘若,一个内功深厚到了化虚还神之高阶,他丹田里面所蕴藏的内气极为充盈,不仅足够他的消耗,甚至自发启动辟谷,他的身体便将会通过口鼻和毛孔吐纳,擭取天地之间之精华,填充他的消耗,根本无需外来食物的能量补充,也就更不会发出饥饿的信号。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也是唯一的解释:小安,他是清醒着的! 至于,小安是何时清醒过来的,他听见了什么,这还算是其次,最主要的,他居然,可以,能够,自己清醒过来! 要知道,要相信,诸葛先生出身于崆洞派,他的内功和武艺,皆是一流境界的,尤其他的独门点穴手法,非其本人操作外他人难以破解,更被武林中人极力推崇,传扬的神乎其神。 便是不久之前,齐立胜便有跃跃试试的通过破解小安被封穴的方式,进行友好的切磋,友好的较量。 然而,偏偏,没有经过谁之手,更没有诸葛先生亲手解封,小安居然自己清醒过来了。 这说明了什么? 至少,这说明了一件事情,人家小安无需他诸葛先生亲手作业,就自动解封了。 诸葛先生扔下剑,伸出手猛的抓住小安搁在床边的小手,小安忍不住睁开眼睛,侧过脸来,看着诸葛先生,诧异道:“你,你是,你是诸葛先生吗” 诸葛先生沉声道:“是我,大少。” 小安仿佛出于一种自然反应的挣扎小手腕,道:“诸葛先生,你,你这是做什么” 诸葛先生道:“大少稍安勿躁,我无恶意,这一带很多歹人来往,发生了多次打斗,我担心大少你害怕而作声从而把那些歹人招惹进来,便在你睡着之时还加封了睡穴,到了如今,已经长达一日啦,于今你醒转过来了,我却是要给大少号号脉,看看,会不会由于长时间的阻滞,给你的身体带来什么坏处。” 小安恍然道:“哦,原来如此。差点儿,小安便被诸葛先生你吓着了,还以为,你们会好像外面那些坏人那样臭不要脸的抓住我,要我说出我爹的什么武功秘笈呢?” 诸葛先生干笑一声,道:“当然不会。我们都是名门大派的正义之师,如何会干出那等没脸没皮的卑鄙事情呢。” 马景达缓缓走了过来,但是,在诸葛先生有意无意的扭了一下脸看了他一眼之后,他在距离诸葛先生五尺外站立——当然,他之所以跟诸葛先生保持着一段距离,绝对不是戒备诸葛先生对他出手,反而,他是怕诸葛先生有所误会,来个玉石俱焚,把小安杀死了。所以,他的语气也是焦急之中裹着极尽温柔的外衣:“怎么了,诸葛先生,大少究竟如何啦?” 诸葛先生扭头在他脸上快速掠过一眼,摇了摇头,道:“没有任何异象,脉象平稳之中,只有少许的低缓,这该是大少饥饿所致。” 马景达张了张嘴吧,似乎想说什么,却最后在欲言又止间闭上了嘴巴。 诸葛先生这次头也没回,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念头,淡淡道:“大少体内,根本没有任何内气积存,也就是说,梦大侠并没有传授他任何内功心法。” 马景达一愣,忍不住道:“不会吧,大少是梦大侠最为疼爱的儿子,如何就没有教导他武功呢?” 小安是如此回答的:“我爹他,从小就不许我修炼武功,他不愿意我做一个江湖人,他认为,我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平平安安就好啦。” 诸葛先生和马景达两人一愣,感觉分外不可思议,梦中游身为方今天下武林第一人,竟然没有传授他的儿子不世绝学! 但仔细思量,却又合乎情理。小安是他梦中游和郭玉的爱情结晶,他对小安的疼爱,想必超过了另外的几个孩子,在他的宠溺之下,他不愿小安做一个游荡江湖立足于危机重重之中的江湖人,所以,宁愿他做一个平凡之人,也就没有传授他武功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岂不是,所有人都白忙了一场?甚至,更有不少的武林高手死的很冤? 诸葛先生终于松开了小安的小手,脚下一个趔趄,几乎倒着撞进马景达的怀抱之中,估计,马景达为了不让人民群众误会他们之间存在着某些暧昧关系,适时伸出手把他给按住了,眼神一凝,沉声道:“诸葛先生,你确定大少没有一丝内力迹象?” 诸葛先生稳住身形,对他的出手相助道了声“谢”,然后,才淡淡道:“虽然,在你马兄的毒药侵入之下,我几乎内力全废,但是,在崆洞派中,我是有数的几名药师其中之一,对黄岐之道不敢说精深,而对于一些寻常的医学医理,还是颇有信心的。当然,如果,马兄认为我的技术不够过关,你也可以给大少观察一番的。” 马景达苦笑一声,他自然知道,每一个大门大派都有具备几名药师的,习武弟子,磕磕碰碰的,跌跌撞撞的总是难免受伤的,甚至,经脉受损,五劳七伤,遭遇这些问题,便是需要药师的专业梳理和调理,否则,光凭内功浑厚之辈使用暴力手段,强行以内力胡冲乱撞的折腾一番,不仅于事无补,甚至,更会加重了患者的危情,得不偿失。 马景达知道自己在医术方面是无论如何也比之不及诸葛先生的。 更何况,诸葛先生在明知自己中毒,生命彻底失去了掌控之后,原本持着把小安杀了整个大家鸡飞蛋打的心思也打消了。 显然,既然小安没有获得他老爸传授武学,也就更不可能会懂得他老爸的不世奇学“岁月之刀”,也就是说,他身上既然没有“岁月之刀”秘笈,那么,可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值得冒险的价值。因为杀掉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人,摊上崆洞派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这道算术,无论如何算,都不划算。 不划算的事情,诸葛先生这个江湖老炮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即便是,他此时内力全失,马景达随时能够取他的性命,他也没有任何抗拒的念头,好像一个走到生命尽头风烛残年的老者那般,除了对生命索然之外,再无任何恋栈之意。 马景达沉吟道:“诸葛先生,不是我相信不过你的医道技术,而是,你想过没有,你对大少施行封穴,那可是你的独门技术,据说非你本人解除,他人基本无解,可是,大少却并没有经过你解封,便自行解开了——诸葛先生,这个现象,又该如何解释?” 诸葛先生冷冷道:“不是我夸口的说,这个世上,除了梦大侠一身混沌之力不受束缚,任其功力高过我多多者,只要他放弃拒绝,让我封了穴道,保证他立即自解不开,必须得等到一定的时限,效用消失之后,才得以恢复正常活动。至于解释,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毕竟,一则,大少年纪幼小,我下手之时自然把力道降到最低,二则,这一天都过去了,大少虽然没有内功,但是,他秉承了梦大侠的某些强悍的体质,在免疫力上,远较寻常之人高出许多,自行解封,也是道理之中,并不出奇。” 马景达沉默了,同时,也承认了,诸葛先生所言不无道理。 额,也只有这个解释最是合理。否则,正如诸葛先生之语,即便是功力高于他者,被封锁穴道之后,也须得时间的消磨才得以解脱,如果小安当真具有那种浑厚功力,还会好像一只木偶般任意他们折腾呀,还不把这莲花村之中对他不利之人,一一弄死了? 马景达释然之后,眼神里,闪掠过一丝复杂。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 这一刻,马景达脑海里,全是这“怎么办”三个字。 花了那么多的精力不说,还冒着随时被杀死之巨大危险,好不容易才老天爷开眼让他们三个适逢其会获得昏厥在竹林间的小安,这个宝贝可是,原来,却是毫无价值的东西,噢不是,应该是一个随时被引燃的炸弹——这,就好比,当你饥肠辘辘之时,遇上了一个好心人端着一碗新鲜滚辣的饺子递到你的手上,在你满怀感激之情将之吃了下去之后,这个好心人才露出狰狞面孔,冷冷的告诉他,这碗饺子里面,放了断肠草鹤顶红 擦! 马景达感觉他就是那个吃下毒饺子的人——欲吐不能(把人放出去,如果适逢遭遇其他歹人对小安实施伤害,他作为正道人士,敢丢下脸面,来个华丽转身,拍拍屁股走人吗?),不吐当死(如果不放人,带着小安连走出这个地窖都随时有被杀掉之危!)。 咕咕—— 小安肚子又是一阵饥饿警报。 满“桌子”都是充饥美食,可是,却是一堆要人命的毒药。 马景达眼里出现了一丝内疚,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最后一颗药丸,递给诸葛先生,道:“诸葛先生,这是解药。” 到了这个时候,马景达也是想开了,既然已经从小安身上获得秘笈的希望不再了,他也无需作那伤害道义之事。何况,留着诸葛先生,至少,可以在遭遇其他敌对势力之时多一份力量分担。 诸葛先生接过药丸,迟疑着,却并没有立刻吞咽,马景达不高兴的道:“诸葛先生,莫非,你怀疑这解药有假么?” 诸葛先生微微摇头,道:“我知道不假,我只是想问问,马兄,你这解药还有吗?” 马景达微微一怔,道:“虽然就剩下一颗了,却也足够解除你体内之毒的,怎么啦?” 诸葛先生看着床上已经坐起来的小安,缓缓道:“马兄不是说过,只需事先吃了解药,就可以照吃无误吗?以我想,如果还有的话,不妨先给大少吃了,然后,便是吃下这些食物,也该是没有事儿罢。” 马景达呆了呆,道:“是啊,不过就只剩下一颗啦,哎” 诸葛先生没有说话,沉默了一阵子,忽然问小安:“大少,你饿的一定很难受,对吗?” 小安小声回答:“嗯,不过不要紧,打自下山来,经常挨冻挨饿,也就习惯啦。” “大少” 诸葛先生心一酸,眼睛都湿润了。 想想也是,小安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偷偷私自下山,自然没有做任何准备,带些银子出来的,何况,他那么小,如果真的带些银子出来,钱财露白,更容易被江湖上的宵小所害,反而错有错着。只不过,身上没有银钱,光靠施舍,显而易见的,他的日子该是多么的举步维艰,一步步煎熬过来,委实让人心疼。 马景达也是心头一阵难过,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好酒好菜的,自己发什么神经,在上面放置毒药呢? 现在可好,随着药力逐渐消散,便是他马景达自己都不能再吃了,就别说小安啦。 哎,作孽呀。 忽然,视线之中,诸葛先生捏着药丸,缓步向小安走了过去,站在床前,柔声道:“大少,你相信我吗?” 如果换作昨天,又或是早上,他一定会发自内心的给予肯定的回答,但是,这一天,他经历了很多很多,即便是他隐隐看出此刻的诸葛先生的确是充满善意的,但是,对他来说,已经是姗姗来迟的悲情善意,他冷漠的看着诸葛先生,尽管小脸蛋上面流露着一丝笑意,但是,却让敏锐的诸葛先生怀疑其中掺和着极深的讥讽和嘲笑,他微微一愕,失神了一下,很难相信一个幼小的小孩如何会发出那等世故而深邃的表情,应该是看错了的。 却听得小安小声道:“自然相信啊。你们不仅救了我,而且还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不相信呢。” 诸葛先生定了定神,微微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他举起手上的药丸,道:“我跟你说,那边,有不少吃的,遗憾的是,不巧途中出了点差错,粘上了一些有毒的东西,不过,也不打紧,只要你吃下这颗药丸,便可无忧吃喝拉。” 小安为之动容,眼神一亮,道:“你是说,只要我吃下你手上这颗药丸,就可以放心吃喝?” 诸葛先生道:“是的,大少。” 小安道:“那么,你呢?” 诸葛先生道:“我身体原本就不好,吃喝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故而,这药丸对我而言,简直是徒增浪费的。” 小安道:“可是” 诸葛先生截口道:“没有可是,大少。我诸葛长门死不足惜,只是希望大少有幸逃出生天,他年有所成就之时,还记得我这一点点情义,留崆洞派一线生机,仅此而已。” 小安一呆。 后头站着的马景达也是呆住了。 显然,诸葛先生已经决定了死意,不管他是否由于愧疚抑或纯碎出于正道大义,至少,他的精神是值得嘉许的。 小安怔怔的看着诸葛先生,从他坚定的眼神之中,终于看到了里面所蕴含的深深诚意。 沉默。 一阵窒息的沉默。 蓦地—— 轰! 一声巨响,地窖一阵猛烈的颤抖,头顶的泥土灰尘再次扑簇簇倾泻而落。 马景达脸色大变,失声道:“tmd,又是来了那个超级高手啦” 最悲剧的,还是诸葛先生,原来,地动山摇般的巨震当中,他手掌上的药丸随着他身子一晃掉落地上,都不知滚到哪里去了——瞬间,他的伟大理想和愿望,化为泡影! 诸葛先生呆呆的,似乎傻了一般,然后,嘴巴一张,忽然发出一声犹如受伤野兽的怒吼,然后,发疯了一般,转身奔向梯级,手臂挥处,挡板盖子被他掀翻了开去—— 马景达大骇,飞身过去,要把他拉下了,可是,他拉是拉住了,却只是把诸葛先生一具无头尸体拉了下来,“噗!”诸葛先生的头颅生生被一只脚踢飞了。 正文 第十四章 舍 生 取 义 轰! 一双大手凌空轰击落来,凌厉无匹的掌风不仅把地窖的出口端轰击的坍塌下来,余劲更是生生把马景达掀翻了一个跟斗,手上的尸体也脱手飞出去,而他摔落地上之时,又好像被抽动的陀螺一般疯狂的打滚,最终狠狠地撞在床头,哗啦声中,床架子瞬间崩溃,小安也滚落了下来,即便是在如此生命垂危之中,马景达侠义心肠勃发,不管不顾他的心脏是否已经遭遇到了致命的打击,那咸的、热的、夹带着某些酱状之物的血已经逼近喉咙,强忍不发,直到伸出双手把小安抱住,才“哇”的血箭怒喷而出! 小安骇然道:“马先生!你——” 马景达也顾不得他的手已经沾满了血,一把捂住了小安的嘴巴,低声喝道:“莫作声!哇!” 他不许小安作声,自己却忍耐不住一连狂吐血,那动静,几乎可以把聋子都足够震穿耳膜了。 一声冷冰冰的笑声,冷冷道:“老余,我没说错吧,这里有个地窖,显而易见的,那梦家小子就是被藏在里面啦。” 一个淡然的声音道:“郑老板,我倒是不明白了,你刚才明明发觉这儿有古怪,却是为何不立即出手捉人,要等到我来才返回来呢?这可不是你郑老板的风格呀。” 郑老板似乎讪讪一笑,道:“还不是彭半剑那小子在一边么,倘若我出手捉人了,怕是落不到好处啊。” 那老余“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彭半剑号称凭手中半把断剑打遍大江南北鲜有对手,想来,盛名之下无虚士,此人当得极之棘手的。” 郑老板叹了口气道:“至少,我没有把握击败他手上的半把剑。” 老余微微一笑道:“却是没有想到,一向鲜有服人的郑老板居然也有顾忌之人。不过——” 他微微一顿,道:“你的顾虑是正确的,毕竟,江湖之上,敢于轻视彭半剑的人,都变成了死人了。对他避之锋芒,并不丢脸。” 郑老板正色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便下去把人带走算了,免得肘腋生变。” 此时,地窖里面居然有了一些光亮,原来,却是地窖上面的屋子生生被强悍的内家真力夷为平地,皎洁的月色从地窖口处洒之下来了,这样一来,地窖里面的马景达和小安一大一小两个人,根本无处隐藏。 地窖的洞口忽然一暗,一道高大的黄衫身影站在洞口处,冷冰冰道:“里面那谁,识趣的,赶紧把人给带上来,要不然,刚才那个,便是榜样。” 马景达不搭话,但是,他的身子颤抖的极是厉害,连小安都感觉到了,那双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好像农家阿婆筛糠一般猛烈的抖动,那恐惧之情,可见一斑。其实,这也怪不得他的,因为,他已经看见了,站在地窖洞口之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郑回郑老板。 一个人,他的种种传说即便是有多么的可怕,只要没有与他产生实质性的碰撞,那也仅仅止步于传说。 可是,当忽然有了这么一天,必须真实的面对着这个人,那么,他的高度,往往由于他夹带着凌厉无比的气势降临于眼前,必须得跟他相遇较量之时际,便会被无形的扩大了形象,形成了一种难以负荷的巨大的压力。 毕竟,传说太过于遥远,而现实,尤其是面对面的现实,才是切切实实关系到自身生命之安危的重大事情。 马景达虽然自信他的武功绝对可以挤上一流层次,但是,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他决计不可能是郑回的对手的。何况,听他们刚才的对话,和郑回一起的,还有一个老余——在黄衫派里面,能够被郑回高看一眼,把老余带来对付彭半剑的高手,绝非寻常之辈。 黄衫派里面,姓余的高手,或许不少,但是,可以跟郑回匹肩的余姓高手,便只有一个:“闪电剑”,余不意! “闪电剑”,这绰号有点俗气,但是,却实实在在的阐释了余不意的剑的确出手之快,绝对是快若闪电的,往往,在与人交锋之时,一剑见高下,生死立判! 而,至今,他还好好的活着,那么,便是表示了,跟他对敌之人,皆彻底消失于这个世上了。 黄衫派,从他们的总把子云中龙以降,有四名超级高手,郑回和余不意二人,便是这四人中的两个。 光郑回一个,就足够把马景达搞掂,更何况,还有余不意,一个同样超级恐怖的存在? 然而,即便是如此,马景达依然尽自己的最后力量试图保护小安。 小安抬头,看着这个打算使用最后的残留的一丝力量保护他的人的眼睛,或许,小安的眼睛并不好用,做不到武林高手黑暗中可视物体那般厉害,但是,时值皎洁的月光从被轰击扩大数倍的地窖洞口洒之下来,地窖已经有了光亮,虽然光线的亮度也极之有限,只是朦胧一片,但是,小安和马景达的距离可说是近在眼前,且两人的两双眼睛之间之距离,不足两个拳头,所以,小安可以很清晰的看见了,马景达的眼神之中,除了布满着深深的恐惧之外,却是分外之清澈,原来那些贪婪消失殆尽,仿佛那风卷残云,迅速还原了纯净的一片蓝天。 而深深恐惧之中,更多的,是蕴涵着一丝浓浓的愧疚。 这一刻,小安心神震动,终于有了一丝感动。他想对马景达说什么,马景达看了他一眼,依然紧紧捂住他的小嘴巴,摇摇头,不让他说话。 小安口不能言,只好伸出小手,在马景达的手背比划了一阵。 马景达眼神一闪,却极快的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 因为,小安在他手背写字:以我做人质。 以梦家大少做人质,从郑回和余不意两人眼皮底下开溜? 先不说是否能成功,便算他当真成功逃脱了,那么,随之,小安落在黄衫派人手上,用不了数日,全天下都会知晓,是华山派的马景达使用小安作为筹码换取他的性命才会落在黄衫派的手上的。 因为马景达的珍爱生命,而导致梦家大少落在黄衫派之手,那么,整个华山派,不仅要被梦家人撕破脸皮的毁门灭派,且还要遭受天下人之耻笑和唾弃。 这是万万行之不通的。 连诸葛先生都最后看透了玄机,以他的性命为他的崆洞派争取一线生机。他马景达也非愚笨之人,在大是大非之关键,如何不懂得审时度势,择善而居? 小安又在他手背写字:他们不敢杀我的,以后,我会给你澄清事实的。 马景达也是相信的,小安落在黄衫派手上,他们还真不敢妄动毒手,否则,以梦中游当年的狠毒手段,即便是以今时今日黄衫派成员遍布全国各地的庞大规模,在他的怒火焚烧之下,当是灰飞烟灭的。 开玩笑,梦中游,中原武林仅有的一个地仙级别的大神。地仙级别到底属于哪一种境界,对于这个境界的技术评定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标准。但是,光凭十年前,青藏第一高手班巅活佛,一个足以匹肩天山大侠和西昆仑紫烟神尼、南海石佛,甚至隐隐高出他们半筹的超级大神,在他梦中游的面前,竟然脆弱的如同豆腐渣,挥手之间,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就瞬间人间蒸发了,对,当真是化为气体消失了! 虽然,黄衫派的总把子云中龙很有实力,他个人的武学成就也绝对是顶尖的,可是,他还是不会自大到了认为他超越班巅活佛的地步。 可以断定,即便是黄衫派为了“岁月之刀”秘笈,不惜手段的逼供小安,但是,让他们对小安下杀手,那显然不敢为之的。也由于这个道理,故而,在黄衫派参与抢夺小安的过程之中,即使对其他人手段无不用其极,却从来不敢强硬擒拿小安,怕损伤了他,否则,便两天之前,小安还在柳大奶奶手上之时,已经保不住了。 但是,这只是人家小安他梦家的强悍所然,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他就算是知道小安所言有理,黄衫派的人决计不会杀他,但是,问题是,如果他把小安用作他逃生的筹码,不管事后小安怎么个澄清,也抹之不去他作下的不齿恶行。 所以,马景达摇摇头,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道:“大少,你宅心仁厚,我心领啦,但是,我马景达也不是孬种,今夜,他们要带走你,便得从我马景达的尸体上踩踏过去!” 小安没有再写字了,也不必了,因为,他从马景达的眼睛里面,看见了让他动容的坚定。 忽然,小安有所,明悟了,马景达是坚定了舍生取义的决心了。 正文 第十五章 柳大奶奶的公道 如果不是考虑到,倘若使用粗蛮手段强行毁了地窖会对梦家大少产生严重的误伤事件,即便是他郑回在黄衫派中地位高贵也难保不会被他老大云中龙的活活给掐死,他早已做了。 而且,在早先观察之时,他虽然很仔细的感应到了,地窖之中,只有两个一流高手,现在死了一个,另一个也被他震伤,但是,他还是不敢冒然下去。 虽然,他进入中原只有短短的数年,却也知悉了,中原的武林高手很享受那种扮猪吃老虎的作风,很多时候,明明可以凭武力解决的事情,偏偏要玩耍阴谋策略,还美其名说什么比较有技术含量,嗯,是比较文雅——我呸!臭不要脸的,武林人,当行武力之事,要不然,还修炼什么武艺,干脆大家出门被个书包,遇上矛盾纠纷之时,大家一边喝茶一边拿出书来念,念死对手好啦。 虚伪的中原人——在郑回的眼里,中原武林便是给出如此定义的。 不过,虚伪归虚伪,郑回却还是不敢轻视的,毕竟,这个世界,贯穿始终的,是丛林规则,强者为尊。 人家比你强大,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你只有乖乖的遵守。 就好像,黄衫派总把子云中龙,他严令下来,无论在何等情况之下,都要确保不能伤害梦家大少的性命。 所以,郑回一则考虑到地窖里面的梦家大少之安全,二则自己离开了好一段时间,很难保证地窖里面不会隐匿着某个变态的高手。 如果同样级别的超级高手,在他刻意的隐匿之下,他的气息不为自己感应,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自己贸然下去,敌暗我明的,被他所趁,那可不划算。 郑回站在地窖洞口愁肠百转,他的小伙伴余不意不耐烦了:“我说郑老板,你磨磨唧唧的,却是为了哪般,莫非,还打算在此地等候夜宵不成?” 郑回估计郁闷的要死,闷声闷气道:“老余,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的中原人喜欢故弄玄虚的,谁知道下面有没有隐藏着其他人,我这贸然下去,还不便宜了他啊?” 余不意道:“我去!我说,老余,我说,你是不是被祸害的太深了呀,捕风捉影见风就是雨的。” 郑回没有立即回答,想必,这会儿,他脑海里,浮现过数年前初遇云中龙的时候,那个雨天的黄昏,一个一袭黄衫的英俊青年撑着把油纸伞在路上禹禹独行,正赶上一辆疾速的马车碾过地上的坑洼,把里面的积水泥浆溅射了他一身,车上的司机没道歉一句也就算了,却因为车轮偏轨,马受惊吓,冲向马路边撞在树上停下了之后,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揪着黄衫青年的衣领,要他赔偿损失。黄衫青年说没钱,也是理呀,人家如果有钱还用走路吗?可是,那司机显然的蛮横当习惯了,捏着嘴巴吹了声哨子,那豪华版马车门帘一掀,便跳下两个穿着不坏人品却坏到极点的锦袍大汉,把黄衫青年按在地上,便在折磨一顿,适逢郑回骑马路过,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神经,还是相中了人家的豪华马车,反正,伸手管了这档事,跳下马来,把三人打了哭爹喊娘的一顿,然后,为黄衫青年伸张正义,讨回精神损失费,以马车抵偿。 然后,郑回很有侠义之成就感的请黄衫青年上车,哪里晓得,黄衫青年上车之前,做了一件让他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事情:黄衫青年返回到三人跟前,在他们满脸迷惑迷茫的表情之中,双手探出,一手抓住一个,“咔擦”的掐断了脖子,剩下一个直接吓尿了,跪了下去,脑袋磕着泥地,砰砰的都磕破了头皮了,痛哭流涕的不断的哀求饶他性命,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连郑回都给打动了起了恻隐之心,准备开口劝黄衫青年算了,就算是人家刚才凶了你,可也没真个揍了你好吧,而且,你不仅杀死了人家两个人,还搭上一辆豪华版马车,你还待如何呢? 只不过,他话还没出口,就不得不打消了劝说的念头。 因为,黄衫青年的一只脚掌已经压在那司机的脸上,然后,一点一点的把司机的脑袋压进了泥地里,一寸一寸的,坚硬的泥地和头颅的骨骼慢慢的挤压着发出咯咯声音,司机急促的呼吸把泥土和泥水迅速吸进呼出产生的气泡泡,双脚和双手好像陆地旱泳一般卖力的比划着,最终,整个头颅没入了地平线,也不知是头骨彻底碎裂而死还是窒息致死,反正,他的手脚停止所有的运动,静止了下来。 这是一个狠人! 只不过,郑回实在不明白,黄衫青年的武功明明极高,却为何刚才不出手教训那个司机,更离谱的是,他居然被三人按在地上,貌似还是没有反抗的迹象,这都什么人啊?莫非有受虐症吗? 后来,他们驾着马车去到了一个镇上,喝下了两盅,才知道,这个黄衫青年,竟然是中原武林名声中天风头正劲的黄衫派之总把子云中龙。 郑回有心在中原发展,自然沿途仔细打探了中原武林的各种势力分布,并深入研究过。但是,当获悉眼前这个青年居然是中原的新兴两大帮派之一的首脑,多多少少有些失望,感觉传说中卧虎藏龙的中原武林太过不堪了,连随随便便一个青年人走上江湖,也可以开帮立派,成长一方大势力,不由起了轻视之心。 故而,当云中龙邀请他加入黄衫派之时,他婉言相拒。 面对他的拒绝,云中龙并不着恼,只是笑吟吟的对他说,不加入黄衫派也不是不可以的,只需要把他打败就行。 当时,郑回那个气呀,恨不得把这小子从凳子上揪起来,暴揍一顿,告诉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后果是非常之严重的。 结果,当晚,夜深时分,他们二人走出了客栈,去了一个辟静之地,进行了一场私密的友好的切磋。 结果,这一战,几乎把郑回的做人信心都打掉了,输的很惨很惨。 一招,就一招,直接把郑回打趴下了,把他从云端打下地狱。 他彻底服气了。 后来,他忍不住问云中龙,为何当初在那路上,那司机欺负他,还联合两个大汉要凌辱他,怎么还不出手呢? 云中龙告诉他,他云中龙虽然在正道人士眼里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大恶人,而事实上,他是一个很讲究原则的人,每行其事,必有其因,所谓因果轮回,在道上之人,还是需懂得恪守某些规则的。 故而,即便是那司机欺负与他,而在没有实质性的行为之前,他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郑回暗暗摇头,很想吐槽一番云中龙的虚伪,明明就坏人一个,还居然披着道德外衣,去判决别人的生命,当真是可耻之极。 不过呢,人家是强者,这个世界的规则都是强者制定出来的,在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之下,他唯有选择了妥协的遵从。 当年的景象,仿佛幻影片一般极速从郑回的脑海里飘掠而过。 当年,云中龙带给他的教训所留下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的。 所以,即便是到了如今,时隔多年,他还是记忆犹新,不敢轻慢,怕再次被阴了。 余不意彻底无语了,极是幽怨的一声长叹道:“郑老板呀郑老板,你这一拖,却真个把人给拖来啦。” 果然,余不意话音犹未落尽,一声长笑响彻夜空,来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却是黄衫派四大金刚之中的‘无回掌’郑回郑老板和‘闪电剑’余不意余先生!短短一日之间,能够遇上二位两次,当真是我楚天歌之福气呀!” 楚天歌三字一出,地窖里面的马景达和小安都为之一震,小安快速的在马景达手背写字:我楚哥哥来啦! 马景达神情一松,松开了捂住小安嘴巴的手,点点头,低声道:“大少,千万别轻举妄动,那郑回和余不意二人极之厉害,单单楚大侠一人,未必可稳操胜券的。” 小安微微点头,表示明白。虽然他的思想受到年纪限制而狭窄,但是,从楚哥哥把他托付柳大奶奶携带而不是他亲自带走,便可以知道,他一定有更加危险的事情去做,甚至,极之可能,便是去解决这两个强者的。且,楚哥哥的言语里面,也确实印证了他曾经的确和这二人有过交集,说不定还恶战了一场。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二人还貌似没有严重的创伤,只能够说明了一件事情,楚哥哥对他们是奈何不了的。 果然,但听得郑回一声冷笑道:“楚天歌,你阴魂不散的,却是为何?哼哼,别人怕你楚天歌,在我看来,却是未必。今日黎明那一战,你或许高于我一线,但是,于今,我身边这位余先生,你也不会陌生,莫非你吃得住我们联手么?嘿嘿,你可别跟我说什么单挑的狗屁好汉规矩,我们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们是坏人,坏人就是专门破坏规矩的。” 楚天歌似乎沉吟了一下,道:“好,既然如此,不讲规矩,那我也是乐意奉陪的——宫兄,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让人欺负而在一旁看笑话罢?” 一声冷哼,一个冷嗖嗖的声音缓缓道:“我来,不是为了看笑话,而是,来讨回一个公道。” 郑回和余不意似乎都怔住了。 然后,隔了数息,郑回才吃吃道:“宫绰智,你,你讨什么公道?” 那冷嗖嗖的声音道:“柳大奶奶的。” 正文 第十六章 这 是 战 场 柳大奶奶的公道——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块巨石压在郑回和余不意二人的心头之上,几乎让他们产生了刹那的窒息。 当然,如果是别人对他们说要讨还柳大奶奶的公道,他们一定认为此人疯了而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可是,这话是宫绰智搁在这儿的,意义便不一样了。 宫绰智,乃红羽楼二当家,与楼主上官浪是拜把子的兄弟。 换而言之,上官浪的未婚妻柳大奶奶便是他的大嫂,大嫂不幸被害,他自然有权利和义务为他的大嫂讨回公道。 当然,江湖人,所谓的公道,多数时候是建立在武力之上的,如果,一个无能之人,或是弱者,连探讨公道的资格都不会有。 宫绰智绝对不是弱者,他的“清风十三剑”,儒雅温柔,仿佛如同一阵清风吹拂而过——风过了无痕!风,吹过去是没有痕迹的,却在悄然之间,带走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自宫绰智出道十年以来,从来没有人在他剑下走完十三招,这样的成绩,谁敢狂妄的将他扔到弱者之行列?——除非那个人疯了。 郑回没有疯,余不意也没有傻。 所以,面对宫绰智的追讨公道,他们都心情凝重了。 刷刷刷刷—— 一个脚步声缓缓靠近地窖。 郑回似乎一个恍惚之后回过神来,一声冷喝:“楚天歌,我劝你还是不要过来的好。” 那缓慢移动的脚步微微一滞,然后,又是继续前行,他的主人淡淡道:“郑老板,在我看来,你离开那儿,才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郑回道:“嘿嘿,楚天歌,你信不信我一掌击下去,这个地窖势必坍塌,里面的梦家大少,会如何个情况,我想,便无需我多作言语介绍了罢。” “你敢!”楚天歌大恨,却不得不止住了脚步,咬牙切齿道:“小安倘若有一发之损伤,休说是你,便是云中龙都死无葬身之地!” 郑回忍不住一窒,却强自镇定道:“其实嘛,我也没有看见木家大少是否在下面,我只是猜测而已,便是对大少产生了损伤,也仅限于一种误伤而已,依我看,梦中游大侠乃‘忠魂指’的掌舵人,当是明白事理,不会因此责怪与我罢,否则,那岂非与那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光凭武力压人的恶人一般罢?” 这一刻,地窖里的马景达喜出望外,嘴巴一张,便要喊“大少在此”,却忽然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嘴巴,头一低,却见小安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马景达一愣,他不明白小安为何不让他说,却听得小安轻轻道:“不能说。” 马景达使用鼻音询问:“嗯?” 小安轻轻道:“正如郑回所言,他也仅是猜测而已,这是他的借口,我们都知道。可是,当我们表明了实情,那么,郑回下不了台阶,他必定会下以我们要挟楚哥哥,必要之时,他甚至会毁了地窖,那个时候,楚哥哥必然由于心里记挂着我的安危而分心,未必不会为郑回所趁而伤害的。” 马景达心头猛一凛,暗暗惊骇,没想到,这个年仅十岁的小孩只是瞬间,便对外面的对阵局势剖析清晰,其心思之敏捷,可谓到达了惊人之地步。 真不知他这种超人的天赋是由生具有还是他成长的环境感染的,而不管如何,对大少的优秀,马景达不仅没有一丝嫉妒,反而感到无比之欣慰。 他相信,大少会感激他今日之恩情,善待华山派,那么,今日,便是下对了赌注,便是一死,又有何惧?想通此节,他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小安的小脑袋,疼爱无比的轻轻拍了拍,然后把小安的小手拿下,轻轻道:“大少,你答应我,你不要动,也不要声张,好吗?” 小安看着他,怔怔道:“马先生” 马景达慢慢的轻轻的放下小安,缓缓的站立起来,眼神很是严厉的道:“答应我!” 小安紧紧的狠狠的咬紧嘴唇,明亮的眼珠闪现着泪光,然后,重重的点头。马景达笑了笑,笑着转身,然后,他慢慢的向地窖出口梯级走过去。 嗖嗖嗖嗖嗖嗖—— 原来,一阵对峙,远处听见动静的人也寻到此地,有黄衫派的,也有中原各大门派的,更有江湖散流之辈,一下子,汇集了三十多人。 不过,大家都似乎很默契,没有任何喧哗,各自找自己的阵队,黄衫派的自然聚集在余不意和郑回一边,中原各大门派的聚集在楚天歌一边,红羽楼来的人不多,只有六人,也自发的站在宫绰智的身旁。至于,那七八个江湖散流,却无疑最是尴尬的,选择楚天歌这边吧,好像他们一直都不被这些大门派所重视没必要落个热脸贴冷屁股的自我作践之事,选红羽楼呢也貌似不是事儿呀,至于选择黄衫派?那还不得给自己找不自在呀,万一他日黄衫派秋后算账,说他们曾经跟黄衫派站在同一条战线,享受他们的保护,便表示已经加入了黄衫派,以后他们必须无条件的遵从黄衫派的调遣,那么,他们可是百口难辩了,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啦。 最终,他们零零落落的几个,只好怀着郁闷和纠结的心情在另外一边独辟了一个阵营,为第四支阵营罢。 即便是四面八方聚集而来了数十人,郑回却是心如止水不为所动,竖着耳朵聆听地窖下面的动静,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正慢慢的靠近。 然后,慢慢的,一颗脑袋缓缓的从一个地窖洞口冒了出来。 此时,由于这一片房屋已经被郑回彻底夷为平地,皎洁的月光之下,无遮无挡的,众人都很轻易可以看见,一个灰衣中年人慢慢的从地窖洞口爬将出来。 郑回没有任何犹豫,伸手一探,把马景达拎了起来,冷冷道:“其他之人呢?” 马景达平静的道:“我与崆洞派的诸葛先生寻人至此,肚子饿了,适逢找到了这个地窖,下去找吃的,原本便是要走的,却是听到外面动静之后,不敢出来,打算天黑之后走的,后来,你毁了这屋子,诸葛先生一时捉急,误以为地窖要塌,便赶紧跑出来,不料却为你所害,这一点,你不会不承认罢?” 郑回微微一怔,道:“刚才那被我踢爆脑袋之人,竟是崆洞派的诸葛长门?” 此言一出,中原各大门派的阵营便如同开水翻滚沸腾了起来了。 尤其是崆洞派的几个侠士,当堂便桑啷拔剑越众而出,剑指郑回,厉声道:“姓郑的,你果真是杀害了我们的诸葛师叔!?” 更有几个华山派剑客挺身而出,大声喝道:“姓郑的,还不赶紧放开马师叔作甚!?” 郑回冷冷的一扫,面无表情的缓缓道:“这个莲花村,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演变成为了一处刀光剑影铁血交融之战场,在战场之中,所谓非友即敌,动起手来,谁也不能保证谁可以活到最后,谁更有资格活到最后,因为,这里,是战场,而不是过家家的小玩意儿,谁玩不起输不起的,便是在开始之时就不该参与于此。” 他说话之时,眼角有意无意的向宫绰智瞥了一眼,似乎隐隐跟宫绰智解释着什么。 同样,一袭白衣的宫绰智也是面无表情,甚至,是冷漠的。 或许,从某种视角上,他是同意了郑回之言的。 无论是猎场也好,战场也罢,其实质性的内容,贯彻始终的,无疑便是角逐。 通凡角逐,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江湖人之间的角逐,付出的代价,便是生死,各安天命。 或许,他持着唯一的意见,便是,柳大奶奶死在黄衫派之手。 其他人死了便是死了,他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柳大奶奶,他的大嫂,死了,那就不一样啦。 只不过,他没有辩驳,不屑辩驳。 注定要动手见真章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辩驳的习惯。 楚天歌迟疑了一下,望着马景达,道:“马先生,小安他,他可是在下面吗?” 马景达摇了摇头。 楚天歌面色一变,忍不住露出一丝失望。然后一声长叹,道:“郑老板,既然小安不在此,你也无谓多作造孽,便是把马先生放了如何?” 郑回眉一扬,道:“我说过,这里是战场,战场自然是离不开要死人的,所以,抱歉” 他的手忽然一紧,生生把马景达的喉结捏爆,然后像似扔掉手上一块抹桌布一般随手把马景达的尸体丢在一边。 “呀!——” 几个华山派剑客立时气冲斗牛,掣剑奔出,直取郑回。 正文 第十七章 失之交臂 铮铮铮铮铮铮! 郑回双掌上下翻飞,顷刻之间,一一将七八把剑给生生震断,双掌递处,数道人影倒翻了出去,而郑回却是脚下未曾移动半步,境界之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呀。 让人惊奇的是,一向以狠辣著称的郑回,居然手下留情了,并没有要去拿几个队他发起进攻的华山派剑客的性命,这个易于常理的现象,很让人不解和迷惑。 但是,接下来,却更是让人意外,郑回居然默默的一挥手,率先一跺足腾空掠起,径直走了走了 额,这,这是什情况? 正主儿都走了,余不意这个陪衬的自然不会落后半点,低声骂一句“混账”,便也飞身溜了。 至于,那些还愣着反应不及的黄衫派十多名教众就悲催了,被中原各大门派和红羽楼的人一拥而上,泄愤式的往死里揍。 那些江湖散流不知是良心突然发现,还是感觉不对黄衫派打击一下就对不起自己是站在正义一边的,然后,也加入了击杀黄衫派的战斗之中。 宫绰智看也没看战斗的圈子,腾身射起,望郑回溜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楚天歌迟疑了一下,有心想去哪个地窖察看是否小安在下面,却又忍不住想着,如果小安在下面,听见他的声音,应该第一时间爬出来才对,许是,马景达说的是真的,只是他和诸葛长门寻找食物进去的也未定。 这一丝儿的迟疑,当他决定打算还是亲自下去看一下的时候,轰隆的一声巨响,在各种内家真力的冲击之下,地窖轰然坍塌了,形成了一个直径数丈的深坑,五六个来不及借力腾挪的高手也坠入深坑之中,为泥土淹没。不过,他们毕竟都是高手,极快从泥土中钻了出来,然后,看见身边有两个黄衫派之人后,又是继续一场血战。 随着他们的激战,血液飞溅,与掀起飘漫尘土融合一起,仿若浓郁血雾,把地窖里面的物事都遮挡了。 楚天歌一咬牙,跃下地窖,长剑挥舞,刷刷两剑,把两个黄衫派的人杀死。 那几个向楚天歌抱拳道了声谢,跃了上去,继续他们的战斗。 楚天歌静静的站着,等到血雾散去,他凝目扫视,整个地窖的坍塌下来了,已经为泥土全面覆盖了数尺之厚,视线之中,也就是一片黑土和刚刚死去的两个黄衫派之人。 楚天歌不由想着,假如小安在这里,即便是刚才不敢出来,至少,在地窖坍塌之时也会惊叫出来吧? 可是,不管是马景达爬出地窖,又或是地窖坍塌,都未曾听见小安的声音,那么,是不是说明了,小安的确不在于此。 那么,他会在哪里呢? 不好! 既然小安不在这里,那肯定是往其他地方走了,其他的地方也有黄衫派之人,更有郑回和余不意这两个超级高手,别让小安落在他们的手上。 楚天歌感觉事不宜迟,这里是不能耽搁的。当下跃起地窖,也不看一眼已经临末的战斗,也是往郑回的方向追去。 天知道,如果楚天歌多停留一时半刻,他就可以找到小安的,小安的命运势必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也会由此改变。 可是,世间,毕竟是没有如果的。 不过,不能说楚天歌没有那个耐心和洞察力,毕竟,他心中太过悬挂小安的安全,他不能为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去浪费时间。 最主要的,是他无法想象的,当马景达决定舍生取义为他作掩护之时,他依附着马景达的脚步频率钻进了崩塌了一头形成三角形的床底下面,然后,极力的屏住呼吸,竭力配合马景达的工作。然后,在郑回和人打斗之中,他才轻缓呼吸,不为交手中的郑回所发觉。然后,随着郑回的离去,战斗爆发,地窖坍塌,碎裂的地皮丅塌之时,不仅是单纯的泥土,更有大块的土块砸落下来,其中,便有那么一块土块砸在床架上,虽然在床板作为掩体卸去大半力量,未造成直接的伤害,但是,受重下沉的床板还是狠狠的压在小安的小脑袋上,把他砸昏厥了过去。 小安醒转过来了,其实是被近将窒息的而本能的挣扎而醒的。 “咳咳咳咳咳——” 呼吸进一口尘土,几乎把他呛的喘不过气来,不顾的小脑袋依然昏昏沉沉隐隐生痛的,求生的**使得他奋勇往床架外面爬行。 幸好天不绝人之路,堆在床前的泥土皆是松土,没费什么劲就让他爬出床底然后钻了出来。 苍穹明月高挂,银白的月光,静谧四周,隐隐听见远处的虫鸣蛙叫,倒是一片祥和之象,当然,前提是地窖明月两条尸体的存在。 不过,这数日,死在小安面前的人已经为数不少了,他由最初的恐惧逐渐过渡到了迷茫,甚至是麻木。 如今,摆在小安难题,却并非死相狰狞的尸体,而是,该如何上去。 地窖深达八尺有余,随着全面坍塌,上落的梯级已经荡然无存,四壁滑不溜秋的,没有任何借力攀爬之处。 当然,如果是一个身高正常的成年人的话,就着数尺泥层,垫上两个坛子,那么使劲一跳,说不定就能够搭上上面的地面,攀爬上去的。 可是,小安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力,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望着那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数尺地面,小安终于明白了咫尺天涯的真正意义。 他明白,倘若爬不出去,不用别人来杀害他,他饿都会饿死。 望着苍穹的明月,他呆呆的发怔。 想起要饿死在此地,他的肚子还偏偏跟他作对敌一般又是咕咕叫了。 小安一边捂着肚子一边低头扫视着地窖里面一圈,然后失望的摇了摇头,除了两具尸体,貌似,再无其他之物,当然,如果一定必须说有的话,那便是尸体旁边的两把宝剑了。 小安拿起一把宝剑,感觉挺沉的,估摸最少有好几斤罢。当下双手提着宝剑,靠近墙壁,试着双手举起宝剑使劲一劈,嗤的一声,也不知是宝剑锋利还是墙壁的泥土松软,居然被切下一大块。 小安大喜,眼神闪亮生起一丝希望,小脸蛋也激动红扑扑的。当下,又是一番劈砍,劈出了梯步式的五个小坑,奈何,一则年纪幼小力气有限,二则长达一天水米未沾,即便是一个大人也耐熬不住,何况他一个十岁的孩子? 之所以能够砍出几个梯步,实则是他求生的**使然而已,但终究抵挡不了人类与生具有的生存需求,最后一阵眩晕,宝剑脱手坠落,他也一头栽倒地上。 也是幸好了这地上的泥土松软,只是摔破了一些皮儿,并没有实质性的重伤。 不过,这一摔,居然把他给摔清醒了,他翻身爬起,依着记忆,拖着宝剑缓慢的爬到原来搁置齐立胜买回来的食物的位置,双手握剑慢慢的挖着、掏着。 他的记忆力极强,休说过目不忘这些小儿科,便是别人在他面前耍极速耍一套精妙无比的武学招式,特也可以悉数记忆下来,然后,一丝不差的模仿出来。连帅选资质极之严厉的姨娘于谦宝都常常为之惊叹,此子倘若专致于武学,那么,无需二十年,他的成就,当不下于他的父亲,让世人敬仰的梦中游梦大侠之下,可惜的是 果然,在小安的努力之下,精准的挖出了还透着浓郁香气的烧鸡卤牛肉和酒。 记得,诸葛先生说过,这些食物有毒,吃了,很可能会死。 但是,小安也是知道,如果不吃东西,他一样会死,而且,是饿死。 俗话说的好,做饱鬼好过做饿鬼。 所谓饮鸩止渴,又何尝不是此理? 可是,当他几乎把整只鸡都消灭掉了,也喝了不少酒,可是,居然,除了被过度的饱撑的肚皮发涨之外,貌似,没有其他不适之感呀。 不是说食物里面掺着毒么?人吃下有毒食物之后,不是都很痛苦的样子吗?怎么就没有任何一丝痛苦的感觉或迹象呢? 或许,他们刚才吃了的是不够新鲜的食物,才产生的不适感觉,便误以为中毒了? 当然,小安是决计不会相信,一个武林高手会分辨不出食物有毒和搁置时间过长的区别吗? 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道理,诸葛先生吃了就中毒导致内力散失,而他却没有半点事情呢? 他自然有所不知,毒的分类是多样化的,笼统的说,有要人命的,有不致死的两种。通常,要人命的毒药由于毒性猛烈,虽然某些商家一再广告无色无味,可以在使用之时神不知鬼不觉就达到应有的效果。而事实上,这只是商家一种推广手段和消费者的一厢情愿而已。但凡使毒行家,都知道的,药性越加猛烈的毒药,当展现在空气之中与空气稀释之时,散发出来的气息便愈加浓郁,或许,经过专业的药师提炼已经把原始的异味降到了最低,但是,对于一个武功高强触觉敏锐的武林高手来说,那是很难隐藏的,这也就是在正常的情况之下,武林高手不容易被药死的事件发生了。所以,经过各种失败之后,药师们痛定思痛,为了达到更高的效益,精心制造一些药性缓和气息较淡的毒药,由此,应运而生的各种效用毒药便分离出来了。 而马景达使用的毒药,便是药性缓和之一种。因为,这种毒药,他的终极效用是封闭丹田内气的正常运转,反而,对小安这个没有任何丹田内气的孩子,完全没有任何效果,跟寻常美味一般无异。 老爸常常说,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因为,所有的疑问,到了一定时候,会被时间这块打磨石打磨出来的。 故而,小安也没有去仔细思量,这不是他关注的。他关心的,是趁着此时此地无人打扰之际,尽快离开此地。 正文 第十八章 被一只烧鸡出卖了 这一夜,既是漫长,也是短暂的。 之所以说是漫长的,这一夜,小安没有打过一个小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歇息过一会儿,双手握着沉重的宝剑,在地窖的土墙上凿出一个又一个的梯步土坑,哪怕他那双手掌已经磨破了血泡,双手血淋淋的,两条小手臂也酸麻的几乎难以抬起,然而,他还是没有放弃过。 只是在渴了喝点酒,饿了补充一些食物。除此之外,他基本没有停歇过。而感觉短暂的是,当玉兔西斜,地窖逐渐暗黑下来的时候,他一级一级爬上土坑依然努力的继续他的挖墙大业,当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挖出一个踩上去手掌可以搭上上面的地面之时,大地,迎来了一缕明媚的曙光。 小安扔掉了宝剑攀爬上来地面之时,一缕温柔的晨霞映在他的小脸蛋上,他自然而然的闭上了眼睛,这么一闭,便直接脱力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转过来的时候,还是被饿醒的。 不过,这次,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身边没有人,额,有是有,只是一堆死人而已。 小安双手支地,艰难的爬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夕阳,暗暗一叹,这一天,又要过去了么? 挪动着疲乏而沉重的脚步,捂着鼻子,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人堆里,拼命的忍着呕吐的强烈**,一具一具尸体的翻动,寻找其中是否留着干粮什么的。 为了活下去,即便是眼前的恐怖景象足够把一个正常大汉吓得屁滚尿流噩梦连连,他也要去做。 也不知这些来的匆忙,还是进入村子日子不短之原因,几乎都是,身上除了银子银票之类,半个馍馍都没有,或许,这些银子银票可以盘下几座颇具规模的饭店,可是,此时此刻,对于小安来说,实在不如半张薄饼来的重要。 小安忍不住邪恶的想着:这些人,如果不是因为被贪婪蒙蔽,集体严重的患上了老年痴呆症,连买食物的店铺都不认识了,就是在来此地之前便知道自己会死的,多余的干粮成为了累赘,不如轻装上阵,正如干干净净的来到了这个世界然后又干干净净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靠! 几乎把二十多具尸体翻遍了,都找不到一张半块能吃的东西! 直到了最后,暮色渐浓之时,小安不得不将最后的目光看在一个衣不遮体的乞丐身上。 之所以小安一直没有在该乞丐身上寻找食物,倒不是有意而为的分类歧视,而是,通常,乞丐这个职业,诠释着社会最底层群体的贫穷,所以,在潜意识之中,他有意无意的绕了过去。 而事实上,当他翻开该乞丐的身体,他腰间挂着那个粗陋的却胀鼓鼓的布袋翻滚下来砸在地上的时候,小安忍不住扇了自己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光,你妹子的,看来,不仅是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连以职业取人,也是严重的错误呀! 解开布袋,往下一抖,噗噗噗的,不仅掉下油纸包裹的烧鸡和馒头,居然还有一壶小酒。 这一刻,小安几乎忍不住要抱住乞丐来个湿吻,喊一声“亲爹”,至于,他那远在雁荡山的老爸是否有意见,是否被海扁他一顿,那个,呵呵,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么辛苦费劲获得的美食,自然得找一个环境优雅闲人免进的地头慢慢的享受不是?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时的小安,其心情之喜悦,不下于屡次落第之寒窗学子喜获金榜提名,又如那单身老狗获得俏媳妇的青睐,即便是肚子饿的咕咕叫,也可以暂放一边,脚步居然轻快起来,往一处浓密的竹林钻了进去。 世事就是如此奇妙的,有时候,它带给人的打击,很容易会把人气死。 话说,小安在地窖整整凿了一天的梯步,鬼影都没有半只,在那艰辛无比的折磨之中,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甚至数次打算把手上的宝剑扔掉,干脆等死算了,又或者出现一些对他志在必得的人也罢——至少,可以把他地窖下面拉上来,免去他一天的劳役之苦。 这不,小安刚刚找了一个较为理想的地儿,刚刚摊开油纸包取出烧鸡撕下了一只腿,送到嘴巴,还来不及咬一口,脚步声就响起了。 刷刷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刷刷 —— 并传来了几个人的对话声: “胡大侠,据说昨夜这边发生了一场恶战,在各大门派和各路豪雄的联手之下,十几个黄衫派的人全部被留下了,不过我们这边的人也损失不少。经此恶战之后,一则回避黄衫派的报复,二则已经确认梦家大少不在此地了,却是为何,你还执意往这边来呢?” 估计是那位胡大侠呵呵一笑,回答道:“辛大侠,不是我轻视他们,认为他们的观察能力不如我,而是,在人多吵杂的环境当中,人,通常容易自己关闭了自己的识别技术,而宁愿更相信于别人的判断,从而导致了所谓的集体盲听盲观之事儿发生。” 又一人道:“胡大侠此言有理,人都是有依赖性的,当一众的境界相处相仿之时,人们通常相信别人远较相信自己。” “最是主要的是,”一人淡淡道,“据说黄衫派来了郑回和余不意两个超级高手,以及楚天歌和红羽楼的宫绰智,这四人,无一不是高手之中的高手,既然他们都找不到,无形中形成了一种极大的权威性判断结果,彻底打消了其余之人的怀疑,于是,在恶战之后,也便匆匆离去啦。” “事隔一整天,估计梦家大少即便是原来曾经在的,此时也远去了罢?” “未必,这一天,方圆三十里之内,被搜索了一个遍,却依然没有听到哪方的人找到大少,而且,黄衫派的人有增无减,听说黄衫派的老大云中龙和红羽楼的楼主上官浪都亲自过来了,如果大少离开了莲花村,那是走不出他们的眼线的,何况,大少只是一个小孩子,脚力有限,是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在各方势力的眼皮底下悄然离开的。” “那么,岂不是说,只有一个结果:大少自己隐藏了起来啦?” “这个不无可能,而最有可能的是,大少在哪里被困住了。” “那么,胡大侠,现在,我们该往哪个方向寻找?” “走,去昨夜的恶战现场看看。” “好!” 刷刷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刷刷 —— 脚步声方向一拐,极速的向小安逃离出来的那个地窖方向快步走去。 这里,不能呆了。 小安经历了地窖事件,已经明白了,这些人都是冲他是天下第一人梦中游儿子而来的,为的是想从他嘴里掏出他老爸的不世武学绝技“岁月之刀”秘笈,除了楚天歌是他老爸的挚友可与信任之外,便是所谓的正道之士也不能轻易相信,毕竟,诸葛先生的垂死道义和马景达的舍生取义并不能够以偏概全就认同所有的正道之士都是善良之辈。 尤其,一个人的生存希望,是决计不能寄托在别人的施舍善良上面的。 否则,那是极之可悲的。 小安只好无奈的收起烧鸡,背上布袋,一边轻咬鸡腿,一边蹑手蹑脚的往浓密暗黑林子走去。 嗖嗖嗖嗖! 小安刚刚伏身躲在一片花草丛中,四道人影极快的出现了在距离他数丈之处。 四人站定,一个道:“辛大侠,以地窖墙壁的梯级来看,那是显而易见可以断定的,必须是大少挖出来的,且从那些被翻动的尸体看,更是新迹,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该是大少饿了在他们身上寻找食物啦,由此可见,大少肯定走出未远。” 一人道:“胡大侠说很有见地,哎,只是,可怜大少了,苦了这孩子啦” “嗯,所以,我们一定要在最快找到大少,无比要争取在其他之人尤其是黄衫派之人前面找到大少,否则,那可就是我们中原武林的灾难啦” “那么,依胡大侠之见,我们现在该如何个找法?” 胡大侠似乎沉吟了一会儿,道:“分开找,我们四人,奔四个方向,一个时辰之后,回到此地相聚。” “好,便是如此。” 嗖嗖嗖! 既然决定出来了,没有任何犹豫,除了留下依然之外,其他三人分作三个方向飞身而去,转眼之间,便消失于暗黑的林子之中。 留下来的此人站在原地,似乎呆呆的沉思了片刻,从一声轻叹,足下一跺,也是纵身跃起,往密林深处而去。 藏在草丛之中的小安却还是不敢冒然出来,因为,在这几天,在这莲花村中,他见识了太多的虚伪和诡计,很多时候,表面的安全,往往隐藏着致命的危机。 事实上,小安的谨慎并没有错。 不足半盏茶的功夫,那远去的人忽然无声无息的折身返回来了。 暗黑之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听见他一声颇具怜悯的又或是嘲讽的笑声,然后柔声道:“大少,你出来吧。” 成年人也玩躲猫猫的游戏,这样好吗? 那人道:“我是青城派的胡宇翔,我师弟赵珏是令尊的好友,决计不会伤害你的。” 小安屏住呼吸。 类似这种苍白无力的“表白”,他听的可多了去。 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说不会伤害与他,可是,事实上,他们几乎都是做着伤害他的事。 胡宇翔“呵呵”的笑了两声,柔声道:“大少,也许,你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只是在诈你,如果你是如此想法,那么,你就错啦。我跟你说,我刚才在死人堆里的翻捣痕迹仔细的观察过,遍地散落金银却被冷落一旁,显然捣腾之人在意的决计不是钱财,而是充饥食物,恰巧,又教我看出,那个叫化为最后一个被捣腾者,从他散落地上的腰带可以看之出来,你是有所收获的。” 他微微一顿,继续道:“我跟你说,叫化子的最爱是什么呢?是叫花鸡。不过,在莲花村这种环境之下,他显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捣弄叫花鸡的,只好退而求次,随便烧烤鸡喽——哎,不得不说,叫化对于鸡,是有着那么一种情有独钟的情怀呀。所以,我立即断定,你从叫花子身上带走了食物是烧鸡。” 小安暗想:“是烧鸡又怎么滴?” 胡宇翔好像听见了小安的心声一般解释道:“一般的烧鸡自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出自一个叫化之手的烧鸡可就大大不同了。” 小安想:有什么不同,难不成还会吃了升仙?如果可以,那全天下的丐帮都上天了! 胡宇翔一声轻笑,道:“大少不懂了吧,叫花鸡之所以那么吃香,那是因为叫化们都有一套烤鸡的独门手法,嗯,说白了,也就是他们掌握了一种奇特的佐料配方,严禁外传。有幸的是,我曾经吃过一次叫花鸡,的确皮脆肉香肥而不腻,尤其难得的是,那些放入鸡肚里面的不知名的药材和配料随着加热散发的香气都渗透入烤鸡里面,吃起来,唇齿留香,当真是回味无穷。” 他的嘴巴砸了砸,仿佛刚刚吃过美味无穷的叫花鸡一般,草丛之中的小安,感觉自己也是醉了。 堂堂一个青城剑派的剑客,居然为了个叫花鸡而神往不已,莫非,这个世界已经贫瘠到了极致,连人的理想都被压缩到了前所未有的超越了底限了么? 胡宇翔缓缓道:“虽然,你从那叫化身上所取得,绝对不是精心泡制的叫花鸡,但是,必然也是那个叫化亲手烧烤,习惯所然,他还是会把他们的独门配料渗入其中,即便是简化了很大的工序,而那种特有的味道,还是让我嗅着啦。所以,大少,你必须相信,我绝非诈你,而是实实在在的知道你在这儿。出来罢,大少。” 小安终于相信了,这个姓胡的青城派剑客是的的确确发现了他。 哎,千算万算,到头来,却没有想到,居然被一只烤鸡出卖了 正文 第十九章 绝地 绝情 既然,人家都说发现自己了,再躲下去,好像,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了。 小安只好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当看见了小安,胡宇翔的眼里迅速掠过一丝让人心生寒意的奇光,而他的嘴上,却是极为欣喜的柔声道:“大少,苦了你啦,哎,都怪那些混账的黄衫派恶徒!走,我带你离开此地。” 胡宇翔貌似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主动快步走到小安身边,抓起小安的手道:“大少,我们走吧。” 小安迟疑了一下,道:“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一个时辰在此地汇合?” 胡宇翔微微怔了一下,笑道:“那是在没有找到大少你的情况之下从那样呀,否则,我们一直呆在这儿干等一个时辰,那是极之危险的。” 小安本想问:你是故意把他们支走吧? 但话到嘴边,他生生给咽了回去。 毕竟,有些事情,知道了就好,实在不宜说出来的,否则,那就是纯碎撕开伪装,给自己找苦头了。 但是,小安还是忍不住道:“胡先生,你不是刚对那三人说一个时辰之后在此地汇合吗,我们这么一走,他们岂非寻之不见?” 胡宇翔眼里掠过一丝异光,嘴上却不无无奈的道:“大少,那是在没有找到你的前提之下的信息交流,而如今我找到了你,便不得不作出果断之改变啦,否则,一旦遭遇黄衫派的歹徒发现,便脱身不容易了。” 小安想想也对,便缄默不语了。 胡宇翔见小安为其说服,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喜色,当下左手一抄,把小安挂在背上,右手紧握剑柄,一边迅速往前面疾奔,一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温柔道:“大少,你一定饿了,不过,还得先忍一忍,别因为我的步伐震动给噎着啦,一会找个安全地方再好好吃一顿。” 小安想想也是有理的,毕竟,这一片竹林地势并不平坦,且是夜间快速奔跑,虽然胡宇翔武功绝对是一流的,眼力也极是不错的,不过,由于竹林的排比没有任何规则,纵横交错之间,行走之中,必须作出各种转弯抹角等动作,如此一来,难免身形晃动,将会给背上的小安带来一定的影响,假设他在吞咽食物之时,很容易会造成哽咽事故。 这一路倒是平静。这倒是情理之中,不足为奇,毕竟,好像胡宇翔这几个异想天开不按常理出牌的,到底不多,否则,也决计不会在时隔长达一天,才返回来寻找奇迹的。 因为,在正常情况之下,小安,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子,即便是在地窖里面,随着地窖的全线坍塌,他幼小而脆弱身子如何能承受得住,断无幸理。 再则,昨夜在场的高手可是不少,甚至,更有楚天歌、郑回、余不意、宫绰智这四个超级高手的高度灵觉扫描,设若,小安在地窖之中,受到坍塌伤害,也该发出譬如惊惶之尖叫或受伤之惨叫才是,可是,从始至终,未有人听见小安是声息,连靠近于地窖入口旁边的郑回都没有发觉任何异样信息,其他之人也就更不用说了。 故此,在人们的心里,小安是不可能在地窖里面的。 而且,这附近一带,经过昨夜地毯式的搜索,基本可以下决论,小安不在这一带。 换而言之,好像胡宇翔他们四人这种反常理反人类的别出心裁的行为,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们实则是几个傻瓜。 不过,不得不说,傻人有傻福,未必没有道理的。 小安在地窖之中所表现出来的坚韧和沉着以及心智,无疑都是大大超越了他这个年纪的范畴,他不仅冷静的屏住呼吸瞒过了所有的人,而且在绝境之中更是以大毅力生生劈出逃出生天之梯步,爬了上来。 而恰恰,又由于一只烧鸡把小安出卖了,让胡宇翔这个“傻瓜”碰上了奇迹! 胡宇翔是傻瓜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至少,一个傻瓜,在高手如云,强者密布的莲花村,能够很好的活着,就决计不会是一个傻瓜可以做到的。至于,他是怎么想的,是什么理由促使他忽发奇想返回这边,谁也不知道。 或许,仅仅源于一时的心血来潮罢。 最为难得的是,在他的鼓动之下,居然还有三个傻瓜陪他一起来了。 最最难得的是,竟然是他幸运的寻到了小安! 故而,胡宇翔的心情的愉快的,更是激动的。 甚至,即便是背上的小安都可以感觉到了即使在平地奔跑,他的身体也偶尔发出一阵忍耐不住的亢奋轻颤。尤其难得的是,胡宇翔不仅在思路上大异常人,且来之前已做足了功课,充分了解了何处方向或路线为人力之空白,故而,所过之处,居然平静的出奇。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胡宇翔脚下的速度越是疾速,越是轻松,仿佛,他对这一带极为熟悉的样子。 他背上的小安抬头望向前方,不由得微微一怔,他记得,前一夜,他还在小强家里的时候,听见屋外的各路豪雄商议之中,曾经有谁说过,要把他带到一处辟静之地,说那里有一道天然山壁屏障,两面临百丈断崖,一般情况之下,由于那里的地理环境处于一种“绝地”,实乃江湖人之大忌,是以,那是极少为人所关注的。因为,稍有江湖经验的江湖人,都不会给自己挑选一个没有退路的“绝地”。 而,小安视线当中,在皓月之下,那一片高耸云端的山崖峭壁,依着山壁延伸出来的是一片小树林,之所以说它小,那是因为这片树林真的很小,宽度也就是那么三十来丈,两端尽头,皆是深达百丈的断崖,在月光之下,那断崖形成一片朦朦胧胧的灰白,仿佛,两个庞大的幽灵蹲在小树林两旁,张开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 小树林里,很安静,甚至可以使用静谧来形容。 小安忍不住想着,胡宇翔带着他立刻他们说好汇合的那个地儿,说是担心事情有变,为黄衫派之人寻到,倒是情有可原,可是,来到这个“绝地”,又是作何解释?莫非,他们原本就商量好了,最后的汇合之地是这里,然后合着几人力量,方足够保护他离开莲花村? 小安这里刚刚思索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前边忽然现身出三道人影,他便释然了,果然如此,他们已经商量好的呀。 不过,小安有立刻的想着,按常理,其余三人从其他三个方向走了的,就算他们最后决定来到这个地儿,至少也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呀,如何会仿佛未卜先知那般反而先一步到达这儿呢? 这里面,隐藏着很大的猫腻啊。 果然,胡宇翔看见了三人之后,显然也是极其意外,脚下一凝,停顿了下来,似乎极力平息心里的不满,作了一个深呼吸,笑笑道:“没想到三位却比我先到了,看来,诸位的功力这十年以来长进了一大截呀,尤其这轻功更俊了。” 当先一个中年人冷冷道:“我们的武功再厉害,也赶不上胡大侠的心计,你明明发现了大少的踪迹,却故意把我们撵走,然后,准备嘿嘿,很多事情,就不必太过直白了罢。” 胡宇翔道:“杨大侠你想多啦,我也是碰了个巧而已,至于其他原因,诸位也该是明白人,当知道我带着大少实在不宜在那里长时间的停留,那是很危险的不是。” 那个杨大侠还想再说,左边那个灰衣中年人摆手道:“事已至此,追究有个毛线用处,摆在眼前的首要之事,是把大少安置个安全地儿才是。” 胡宇翔立刻道:“不错,还是辛大侠明白人,拿捏得准事情之轻重。” 那辛大侠淡淡道:“胡大侠既然把大少往这儿带,想必已经对此地做过详细实地观察,无如,还得辛苦你啦,往哪儿走,你说了算。” 胡宇翔点点头道:“辛大侠客气啦。嗯,树林尽头的南边山壁下,有一个猎户避雨的山洞,虽然不是很宽敞,却也足够我们几人呆上一呆啦。” 辛大侠道:“既然如此,就走罢。胡大侠,请。” 三人脚下一让,让出一条路,示意胡宇翔前行。 胡宇翔眼里极快闪过一丝冷光,他自然懂得三人的意思,不仅有由他带路的意思,更主要的是,三人在后,完完全堵截了他逃遁的后路。 小树林小是小在狭窄的宽度上,纵深度却有百丈之余。 自然还是胡宇翔背着小安,和他的三个小伙伴为了避免动静吵醒了安睡的鸟儿,尽量放轻脚步,缓慢的前行着。 然而,不管是人类或是鸟兽,总是有着那么一些焦躁而失眠的,尽管他们已经把动静压到了最低,却还是把某些失眠的鸟儿给打扰了,发出呀呀的叫声同时扑棱棱的飞出了它们的巢穴。 杨大侠怒骂道:“谁那么不小心,哼——” 杨大侠看着胸膛忽然冒出一截明晃晃的冷冰冰的剑尖,几乎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那个一直沉默的中年人,大恨不已:“宋无极,你居然偷袭我!你,你” 宋无极手一抽,随着他的宝剑离开了杨大侠的身体,也同时带走后者的最后一丝生机,倒地而绝。 宋无极暗叹一声可惜,其实,他真正要下手的人是辛大侠,只不过,人家辛大侠反应可不是一般的敏捷,听见鸟儿惊醒,便知道实为杀气所惊,虽然他不知是谁动了杀机,但是,至少不会是走在前面的胡宇翔,而是身后的杨大侠和宋无极,所以,在第一时间,他绝不是去追究是谁,而是往前冲,躲开来自后面的袭杀。 然而,辛大侠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走在前头的胡宇翔忽然脚下一转,拧腰转身,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出鞘宝剑,手随身转,一道冷艳的剑光爆闪而起。 辛大侠由于事出仓促,只顾得躲开后面的袭击,却忽略了前面的胡宇翔,这一冲刺,无疑是将身体送到了胡宇翔的面前! 幸好,辛大侠也是一名一流高手,在前冲的同时,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而抽出了宝剑,是故,即便是仓促之间,他还是精准的挡住了胡宇翔的杀招。 铮! 两把剑相交之处,一串火花迸溅而出。 两人各退一步。 不管胡宇翔假借腰杆回旋之力,还是辛大侠假借冲刺之力,两人都没有讨到好处。 不过,胡宇翔后退一步,只是把距离拉得更远,并没有实际的损失,但是,辛大侠看可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后面还有一个本来就要杀他的人——宋无极。 对比之下,辛大侠无论在功力之深厚或是剑法之精湛,都在四人当中高出一线的,换言之,他才是最需要死的人,他不死,哪一个都很危险。 嗤! 宋无极的剑尖刚刚刺进了辛大侠背心三寸,他已作出了果断的反击,头也不回的手腕一翻,宝剑向后一递,“噗嗤”的一声,精准无比的刺进了宋无极的咽喉。 嗤! 辛大侠解决了宋无极,却前面陷入空门,为胡宇翔所趁,一剑刺进了心脏。 胡宇翔一击即退,即便是辛大侠抽回宝剑,对胡宇翔也生不了实质的作用,只是含恨的怒视胡宇翔:“卑鄙小人!” 胡宇翔甩去剑尖上的血珠儿,淡淡道:“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三人联合一起先到此地,岂非早有定下图谋在下之心,只不过,你没有想到的是,由于你在四人当中武功最高,宋无极对你忌惮太深,所以先行一步计算与你罢了。” 辛大侠还想说什么,结果,最后嘴巴张了张,眼睛一瞪,倒地而死。 胡宇翔轻轻叹息:“别怪我,要怪,就怪这个世界已经疯狂了罢。” 啪啪啪! 鼓掌声。 一人长笑道:“果然是绝地,绝情!” 正文 第二十章 等待小安的造化 胡宇翔目光一凝,宝剑倒提,斜立于腰间,剑刃之上,隐隐窜动着一道森冷流光,显然,胡宇翔已经灌注了真力,随时有作战的准备。 而他的表情却是极为平淡,语气也是淡然得好像清晨推门而出,遇上了邻居一般平淡如水:“原来却是三虎门的二当家虎二爷,值此深夜,虎二爷在此出现,不知有何赐教呢?” 虎二爷大手晃动,刷的展开了一把扇子,扇了几下,嘿嘿干笑了两声,道:“我瞧这天气有点热,睡不着,随意散步过来的,不知这样回答,胡大侠是否满意呢?” 胡宇翔淡淡道:“虎二爷客气啦,三虎门的三位当家,乃北绿林响当当的角色,虽然这莲花村有点远了,但是,所谓江湖之人,无处不江湖,只要二当家喜欢,哪里又不能去呢?” 其实,他的言下之意,已经暗暗讽刺了虎二爷手伸长了,捞过界了。 老江湖的虎二爷岂会听之不出来? 他呵呵一笑,故作欣喜道:“胡大侠说的好,江湖人,江湖处处,偏于一隅的确过于局限了眼界,本来我适逢其会路过此地,心情总是有些忐忑,感觉愧对江南武林,于今胡大侠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释然了,放心了,谢谢啦,胡大侠。” 胡宇翔脸色有些难看,明知对方变着手法反将军了自己,却也不好发作,轻哼一声,移动脚步,向前面走去。虎二爷又扇了几扇,道:“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继续向那边走。” 胡宇翔脚步又是一凝,凝视着虎二爷,道:“虎二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虎二爷笑了笑,道:“胡大侠,不要轻视任何人,这个世上,真正的傻瓜,真的没有几个。” 胡宇翔道:“哦?” 虎二爷道:“莲花村这横竖方圆三十里之内,各方高手风云交际,尤其是黄衫派几乎倾巢而动,铁桶一般散在四面八方团团围堵着,充分表明了他们势在必得之决心。在如此大环境之下,要想把大少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楚天歌和红羽楼联手,也未必有那个信心。所以,把大少带到某个比较辟静地儿,才是首选之事。恰恰,这儿,正是最佳的选择。故而,胡大侠,不管你信是不信,此时此刻,往深处,必然潜伏着等待着不知多少高手,在静静的等待着你带着大少亲自给他们送上去。” 靠!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哪! 胡宇翔脑袋电转,不得不说,虎二爷还真说的是理,不说别人,便是他那死去的三个小伙伴,就可以通过胡宇翔露出的痕迹准确无误的先到此地等候与他。 其他的人根本无需考虑那么多,只需认定了一件事便可以了:除非小安落在黄衫派之手,否则,这个辟静之地,几乎必然性的成为隐藏的最佳选择,只要在这儿守株待兔以逸待劳便可。 这一刻,胡宇翔忽然明白了,他们四人之所以可以一路坦荡没有任何障碍的把小安带来此地,绝非他们的运气很好,而是,人家大多数已经蹲点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一刻,他从明白了,不是他的心智有多么的奇特,而是,被人家当作免费的搬运工,瞎忙了一夜而已。 这一刻,他才彻底接受了一个事实:自己真的真的,很笨。 虎二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脸上精彩的表情,幽幽道:“胡大侠,你是不是感觉非常不甘心呢?”当然不甘心!换谁都不会甘心! 忙了一夜,到头来,不仅杀了同伴,做了恶人,更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没有一个铜板劳务费的搬运工作,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谁都不会甘心! 胡宇翔深深吸了口气,没有言语。 虎二爷道:“也对,换作是我我也不会甘心,可是,作为武林同道,我不得不友情提醒你一下,有些事情,哪怕你再不甘心,也是无济于事,适当的妥协,至少要比丢掉性命好得多了。” 胡宇翔目光一闪,道:“听虎二爷的话,似乎有伸手相助一臂之力的意思,却是不知,虎二爷何以教我?”虎二爷点点头,道:“胡大侠客气,这个‘教’字,却是不敢。如果胡大侠信得过在下的,容我引路前去一处,那儿有我的大哥和三弟,以及三虎门一众门徒,虽然轮力量比之黄衫派未免有些差距,但依目前情况计量,至少要远较你单枪匹马好的太多。” 胡宇翔沉吟一会儿,带着小安前往三虎门的阵地,无疑是送羊入虎口,有去无回的,就算退一步说,就算他们不会对自己如何,但是,恐怕,进入他们的阵营,间接性享受着他们的保护,连个话语权都沦丧了。 然而,别看虎二爷吊儿郎当的一个人在此地出现,凭感觉,暗处绝对隐藏着他的人手,倘若立刻拒绝与他,当是立刻翻脸,自己决计讨不到任何好处,甚至,会把性命丢在这里。考虑再三,胡宇翔头一点,道:“虎二爷,请。” 虎二爷也没有矫情,当下一撩长袍,转身大步走在前头。胡宇翔轻轻叹息道:“大少,我,对不起啦”小安居然很是平静道:“无妨,胡先生,我已经习惯了。” 好一句“习惯了”! 听在胡宇翔耳里,却无异大锤轰心,心弦震动,心生不忍和愧疚。这刹那间,他几乎生起了背着小安往回逃遁而去的冲动。然而,这时候,小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胡先生放心,我并没有怪你。而且,我们也走不了的。” 胡宇翔顿时泄气了。 连小安都看见了树林里人影晃动,暗中跟随着三虎门之人,更何况身为一流高手耳目灵敏的胡宇翔呢? 胡宇翔压低声道:“大少放心,便是龙潭虎穴,但凡我一寸气还在,也决计不会让你委屈便是。” 小安低声道:“谢了,胡先生。” 胡宇翔心头一阵酸痛,忽然后悔了,他今夜实在不该自作聪明的去寻找大少的,那样的话,虽然不敢保证他不会落入他人手上,但是,至少,他不必在享受不到什么利益的前提下,背负上了某种难以承受的责任。 这一刻,他不由抱怨了起来,仿佛喃喃自语道:“大少,你爹如何还没有派出人来呢,雁荡山距离这里也不远好不好,难道他们都是聋子么,否则,整个江南都沸腾了,他老人家会不知道?” 听了这话,小安也是一呆。 想想也是,数天前,他老爸那支精心培养出来的特种兵已经下了雁荡山,而且,夏停萨夏队长已经带人来过莲花村。 也就是说,夏队长他们至少该未曾走远,江南江湖倾力对于莲花村的关注,他们不可能没有个传闻的。 唯有一个可能是,黄衫派倾巢而出,不仅把莲花村围堵成为了铁桶,更把夏队长他们困住了。 事实上,小安的猜测没有错,夏停萨一行五人都被困住在一个山岭里面。 十年的磨炼,尤其在梦中游妻子于谦宝那个前身专职杀手的变态教官打磨之下,以夏停萨为队长的这支特种兵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尤其是夏队长这一行五人,个个皆是精兵之中的尖兵,跻身一流境界的。 按常理,以他们五人的力量,几乎可说是足够应对任何高层次的高手了,夏停萨也是如此想的。 故而,他在数天前离开莲花村之后听得江湖传闻之后,聚集了另外两个兄弟,便一埋头再次闯入了莲花村。可是,让他郁闷的是,估计出门没看黄历了,迎头便遭遇了两名黄衫派超级高手的狙击,挨得被赶进这处山岭前夕,他喝问对方姓甚名谁时候,才大跌眼镜: “死神”穆天明,“刀疯子”向作羽。 我的天啊,居然是和郑回、余不意齐名却功力在二人之上的黄衫派四大金刚! 我去! 夏停萨暗里咬牙切齿的痛骂,你妹,这几个瘟神,一个就足够虐我们五人好几遍了,竟然来两个,你黄衫派还真的瞧得起我们呀! 还算运气的是,两个超级高手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只是把他们折腾的遍体鳞伤还保留着一些逃跑的气力而已,等到他们五人逃窜进入这处山岭之后,却又隐退而去。 夏队长放飞了信鸽,盏茶功夫之后,他们嗅着了上风传来烤肉香气,更气人的是,不知是那个缺德的,一边砸着嘴巴一边还津津乐道的点评着:“嗯嗯,这鸽子味道不错,就是不知他们还有没有呢?” 夏队长为之气结,几乎要跳起来咀咒他们,最好被骨头卡了! 雁荡山。 一个推开房门,抬头望了望悬挂苍穹之上的明月,明月西斜,该是时间不早了,再看向她男人的书房,那里还亮着灯光,娥眉微皱,然后,一声轻叹,移动莲步,缓缓的走到书房前面,轻轻敲响了门。 “进来。” 一声简洁而平淡的声音,仿佛,当真泰山崩于眼前而依然淡定的样子。 美妇推门而入,美目轻抬,注视着坐在书案前面的那个一袭青衣的俊俏青年人——额,算来年月,她的男人该有三十**了罢,可就是让很多人纠结难过的是,都接近不惑之年了,居然还小鲜肉那般俊俏,仿佛,岁月,已经忘掉了对他的消磨。 “三少,”美妇看着她的男人还坐在那儿发呆,心下一痛,眼里掠过一丝痛惜和难过,“夏队长他们还没有消息吗?” 那个青衣人,正是小安的老爸,也就是当今天下武林第一人的梦中游。 梦中游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美妇,柔声道:“婉儿,你怎么还没睡?” 婉儿坐落在梦中游对面,道:“三少,小安离开雁荡山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你不担心” 梦中游坐在那儿,眉头都没有为之一动,淡淡的一笑,淡淡的轻轻的道:“小安虽然不曾修炼任何武学,但是,他是继承了我最好的基因,在某种角度说,他无愧他的长子身份——因为,他的心智和应变能力,在几个当中为最。再说了,他是我梦中游的儿子,这一点,我想整个武林,是决计不会不知道的,他们弄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以为黄衫派只是表面上要在小安身上套出‘岁月之刀’秘笈么?” 婉儿倒是一怔,道:“难道不是?” 梦中游笑了笑,微微摇头,道:“当然不是,云中龙身为一帮之主,手上掌控着如此庞大的势力,他的脑袋自然不会被踢了,无缘无故来招惹我的。” 梦中游顿了顿,然后道:“他不会不知道,惹恼了我,只需我一出手,他的所谓黄衫派,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他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 婉儿忍不住诧异道:“那么,他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梦中游淡淡道:“他要的,很简单,把一个平静的江湖捣弄浑浊,然后,伺机把武林各大门派的阵势混乱,最好相互厮杀,如此一来,他在以后的称霸的道路可以扫清很多障碍,可以走的更远。” 婉儿吃了一惊,道:“那么说来,小安身上有‘岁月之刀’秘笈之说,该也是黄衫派故意放出来的幌子?然后,引着各方势力前去争斗,厮杀?” 梦中游微微点头,道:“只有这个解释对云中龙的行径比较合理。” 婉儿想了想,道:“可是,即便是云中龙利用小安布局除掉障碍,他黄衫派或许不会对小安有所伤害,但是,其他之人却是不知内情的,很难说不会对小安” 梦中游道:“你放心,云中龙竟然利用小安做文章,他该有暗中保护小安周全计策的。否则,哼,他云中龙就等待着我的怒火罢。” 婉儿道:“三少,我却担心万一呢?” 梦中游眉头微皱,道:“万一?” 婉儿道:“万一小安落在不知情的人手中,很难说,这些人不会由于贪婪而伤害了小安的” 梦中游呆了呆,轻咬嘴唇,仿佛问婉儿又仿佛问自己,轻轻道:“会吗?” 婉儿轻轻摇头,回答不上来。 在人性的贪婪面前,谁也不敢保证什么。 这一刻,梦中游才真正的担忧了起来,眉头紧锁。 沉默了良久,他才长叹一声,道:“这个,便须得看小安的造化罢。” 或许,在很多人的心里,都为这个武林第一人的窝囊而鄙夷。 但是,只有婉儿才明白,如果连黄衫派的人在暗中都保护不了小安,那么,小安基本可说是被所谓的正道门派所伤害了,设若梦中游挟怒出手,犁庭扫穴一般把正道门派抹掉,那么,对于整个武林乃至整个华夏来说,那绝对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更何况,梦中游作为“忠魂指”的令主,他的使命便是让华夏武林有个安稳而健康的环境,如果以一己私心,将华夏践踏永恒的黑暗之中,那样的话,他势必沦落为华夏武林史上的千古罪人,即便是他的武功闪耀千古无敌于天下,也决计承担不起历史的罪过,所以,那是不现实的。 故此,梦中游最后还是以一声无奈的长叹结束了他今夜的交谈。 “我们只能等等,等待小安的造化罢。”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鬼斧高南秋 小安再也忍不住开吃烧鸡了,因为,他的肚子再次向他提出了严厉的抗议,他不得不有所选择的尊重了民情意愿,否则,很可能会饿昏过去。 这一回,胡宇翔倒是没有制止他,放缓了步伐。 不过,走在前面的虎二爷显然多多少少的是有些不怎么满意的,然而,似乎考虑到了什么问题,却又强忍住了,并没有公然指责胡宇翔的速度过慢,而是有点无奈的道:“胡大侠,或许,我们可以走的更快的。” 胡宇翔淡淡道:“大少已经饿了大半天了,他一个小孩子,那么乖,已经难得之极,要知道,大少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他能够做到如此配合地步,我们还能够再强求什么?” 虎二爷一窒,目光里闪过一丝怨恨,嘴上却很温和的道:“也许,你说的是理。” 然后,他闭上了嘴巴,貌似不再愿意跟胡宇翔沟通了,不过,步伐却是明显放缓了许多。 胡宇翔也不再说话了,紧紧跟随着他的步伐向前走去。 不管隐匿于暗处多少人,反正,胡宇翔背着小安,随着虎二爷,一前一后的往右边走去。 幸运之神,又一次降临在小安的头上——额,倒不是说,哪个童年被鹿鹿鹿奶粉糟蹋了的人平白无故的扔给他一袋钞票,而是,当小安吃完了一只鸡腿勉强饱了之后,后面忽然传来数声惨叫声音,那让人寒碜的声音,很容易教人联想到了屠宰狗狗时候先一步把狗狗的脖子吊起来睡死的挣扎惨叫。 包括小安在内的胡宇翔和虎二爷三人几乎同时扭头回看,小安的眼力可以忽略不计,单说胡宇翔和虎二爷二人,他们已经看见了,后面的不远处,在明月之下,清晰可见,至少有八人的被吊在树上,双脚拼命的踢动、挣扎,然后,直至最后的死亡,也没有一个人得以成功的挣扎下来——离谱的是,看样子,这些人该是虎二爷的人,如果他要跑过去解救,该是成功率极高的,可是,虎二爷也仅仅是脚下微微一凝,然后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最不解的,莫过于小安了,他很是奇怪,那几个,被吊死在树上的人,他们不是皆双手齐全吗?何故一个二个只是凌乱的在空中踢腿,而不使用双手给自己松绑呢?莫非,他们被某种食物添加剂被吃坏了脑子,忘掉了双手除了搂抱美女功能之外,还可以在危难之际给自己自救吗? 不过,即使他的眼力远远不及胡宇翔和虎二爷,但是,胜在他有较长的时间去仔细研究,终于发现了一件怪事,那便是,这被吊死在树上的几个,虽然双手齐全,然而,他们的手臂却皆是仿佛无力的垂着,即便是比较大幅度的摆动,也只不过是在挣扎踢腿之时,随着身体的摆动而摆动罢了。 有了这个发现,小安便很快明白了,这几个,不是他们被添加剂祸害了脑子,而是,他们的双手已经被废了! 小安虽然不懂武功,但是,他的出身,耳读目染之下,注定了他的眼界之高绝非寻常之辈能够比拟的。所以,他很快想通了,出手之人的速度该是多么的恐怖,只是在瞬息之间,便同时把八个武功不弱之人废掉双手的同时给吊上树上去了!假使多人所为,这同步节奏之出彩,也是让人叹为观止的。如果只是一个人操作完成的话,那么,简直牛叉到了逆天地步啦!——而看通过观察虎二爷的沉默和惊骇从而忽然加速至举动,基本可以猜测出来,出手作业之人,应该只是一个人,也就是说,这个人的武功,起码,远非虎二爷所能压制的,他的举动充分阐释着,他有把那个凶手带到他们的地盘,好让虎大爷和虎三爷联同他的一众门徒报仇之意。 那神秘的凶手居然也老神在在的隐匿于暗处,并不着急现身。 到了这个地步,胡宇翔也没有了任何选择的加快步速,紧随虎二爷往前奔去。 估摸有半盏茶功夫,虎二爷停下了脚步,转过脸来,向后面的暗处冷笑一声道:“朋友,你不该大意的给我机会的。” 胡宇翔也是停住了脚步,拿眼一扫,已经明白了,这里,便该是三虎门的临时总部了,周遭数丈方圆的大树之下,缓缓的站起十多名黑衣人,个个眼神亮晶晶的,却又仿佛鬼域幽灵一般煞气森冷,一看就知道皆是高手。 更有一左一右两个黑衣中年人打暗黑之处慢慢的走到树隙的月光之下,步伐沉稳,气度不凡,正是三虎门的大当家虎大爷和三当家虎三爷。 右边的虎三爷缓缓道:“二哥,怎么啦,啊,那是大少吗?呦,出去转一圈便把大少带来了,厉害了我的哥!” 虎二爷苦笑一下,道:“可是,我带去的人,全给人撂下啦。” 虎三爷微微一愣,向胡宇翔一凝,冷冷道:“噢,原来是青城剑派的胡大侠,哟嘿,长能耐了啊,竟然敢动我的兄弟,还胆敢单枪匹马进入我们的营地,看把你给能的,你以为你是关云长千里走单骑?” 胡宇翔并没有作答,对虎三爷这种不热爱动脑子的人,胡宇翔基本连动口的**都缺席的。 虎三爷大恼,有种被严重忽视的感觉,便欲发作,却听虎大爷冷哼一声,道:“老三,你闭嘴。” 然后,他头一抬,向前面的树林暗处沉声道:“朋友,既然跟都跟来了,再躲躲藏藏的,却是显得小家子气了罢。” 虎三爷微微一怔,问虎二爷:“二哥,什么情况?” 虎二爷冷笑一声,道:“三弟,有人对我们三虎门的力量表示着深深的怀疑呐,为了满足他的好奇,我只好把他给带来啦。” 此刻,倘若虎三爷再不明白,那就是真个大傻帽了。 一个大傻帽,当然是不可能坐上三虎门第三把交椅的。 虎三爷不傻。 所以,虎三爷目闪寒光,也向对面暗黑之处望去,“嘿嘿”一声冷笑,道:“居然有不长眼的无知鼠辈盯上了咱三虎门,倒是让我提起了兴趣,乐意见个究竟,出来罢。” 一声轻哼,一个身材廋索,看上去貌似弱不禁风的灰衣人背着双手,缓缓从暗黑之处走到了月光之中。 虎二爷和虎三爷都不认得,虎大爷却是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失声道:“‘鬼斧’高南秋?”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会咬人的蝼蚁 “鬼斧”高南秋,之所以被称作“鬼斧”,那是因为,他不仅仅把三十六招“断魂”斧技耍的出神入化,他更有一门开锁绝技,据说,在他的手上,世间没有打不开的锁,实则达到了大国工匠之境界。 不容否认的,开锁这个行业,无论是在哪个时代,都是一门很吃得开的技术。尤其,对于地上行盗和地下摸金之业内人士来说,简直是他们的宝贝。 所以,虎大爷很不明白,以高南秋的技术,他根本用不着太多的拼搏和追求,他的人生,几乎是在很多人的呵护之下愉快的享受着的。实在搞不懂,他何苦来哉还要参与进来趟这一趟浑水,极之可能会把性命丢掉的浑水。 所以,虎大爷忍不住有点郁闷的道:“高老师,你这是何苦来着呢?” 这本来是一句不着头脑的话儿,且虎大爷语气之间也没有咄咄逼人的盛气凌人,倒是仿佛眼看着一个朋友犯下了错误而痛心的对他劝导。 虎二爷和虎三爷微微一怔,皆想:不对呀,这不像是平昔动辄喊打喊杀的老大呀! 不过,他们想不通归想不通,但是,他们明白至少一件事,老大的武功无疑是他们三人当中最好的,眼光也是最毒的。可以让脾性一向硬实的老大都为之收敛,不言而喻,这个“鬼斧”高南秋的能量绝对不容轻视。 虎二爷和虎三爷都不是愚笨之人,见老大如此低调,也自发忍住了怒火,把视线集中在他们老大的身上。 虎大爷一边说话一边慢慢的走在胡宇翔的身边,隐隐把后者和高南秋分隔了开来。 高南秋也是一步一步靠近,到了最后,和虎大爷相距只有九尺才站定,冷嗖嗖的眼神冷冷的盯着虎大爷,冷冷道:“交出人来。” 虎大爷沉默了数息,淡淡道:“如果我说不呢?” 高南秋消瘦的大长脸一沉,好像被谁欠下了好几十两银子一般难看,冷冷道:“你确定?” 虎大爷缓缓抽出宝剑,在明月之下,在寂夜之中,仿佛一弦清冷的秋水。他缓缓道:“久闻高老师的断魂斧独步武林,神往已久,今夜得偿所愿,幸何如之!” 高南秋点点头,没有说话,反手从要背摘下两柄精致的斧子,看尺寸跟普通的砍柴斧头没有两样,只不过,金灿灿的,且搁在他的手上沉甸甸的,敢情,是实打实黄金铸造的! 艾玛,这一刻,不仅三虎门的一众门徒倒吸凉气,大是羡慕,究竟是吃香的技术专家,果然是有钱人呀!连小安都佩服的不行。 要知道,江南梦家,曾经在商业缔造的帝国覆盖全国,即便是在他老爸的刻意调整之下,悄然撤下了大半投资,但是,梦家的商业集团,它的庞大架构和凝聚的财富,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够想象的。然而,即使是如此,小安也是从来没有见过梦家之人有过奢侈行为的。倘若有之,小安决计不会相信他的运气可以好到了逃过严厉的梦家家法伺候。 高南秋扫了三虎门一众门徒一眼,这些人,那满脸垂涎欲滴的样子,典型的一副穷鬼脸相,他直接毫不保留的给予了狠狠的鄙视,不屑的冷哼一声,道:“请吧。” 虎二爷和虎三爷抢身而出,虎三爷拔刀而出,一声大喝:“杀鸡焉用牛刀,看招!” 高南秋冷冷道:“毫无创意的对白,毫无自知之明的家伙,实在让人讨厌!” 铛! 一声金铁撞击之声响起处,虎三爷连人带刀被震飞了出去,摔落地上之时,已经安静了下来,靠近的人,赫然看见了,前一刻威风凛凛的虎三爷腹部被破开了,血水汩汩流淌秒杀! 一招,堂堂的三虎门三当家虎三爷,便被秒杀了! 丝丝丝丝丝丝众人拼命倒吸凉气,脚下按耐不住蹬蹬蹬的倒退! 噗! 虎二爷的运气貌似比虎三爷还要糟糕,人家虎三爷至少还跟对手有兵器撞击的机会吧,而他倒好,连人家的兵器影子都挨不上,脖子就断了,头颅飞了出去,摔落在地上之时,好像皮球般滚动了一会,滚到了一个门徒脚下,生生把该门徒吓得脸色瞬间青紫,然后直挺挺的倒地而亡,原来,却是吓破了胆了! 高南秋甩了甩斧刃上的血渍,淡淡的看着虎大爷,无视于虎大爷眼里的愤怒,好像他刚才只是宰了两只鸡或鸭一般没有任何对生命的敬畏而内疚,淡淡道:“虎大爷,对不起啦,很久没有使用兵器,难免生疏,一时半会收不住手劲,你多多担待。” 虎大爷冷冷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今夜,你杀我兄弟,你我之间,不死不休!即便是我不是你对手,却也是要你付出代价的!” 高南秋淡淡道:“代价?这两个字,已经很多人对我说过了,然而,时至今时今日,我依然没有看到,所谓的代价,究竟是什么个模样的,虎大爷虎大当家,你可以告诉我吗?” 虎大爷手腕一振,便欲动手,胡宇翔忽然道:“大当家等等。” 虎大爷手势一凝,看向他,眼神露出一丝古怪。 胡宇翔慢慢的把小安放下地上,看着小安,柔声对小安道:“大少,你会照顾自己是不是?” 小安看见了他眼里充满着坚决和内疚,心一软,点点头,道:“胡先生,谢谢你。” 胡宇翔拍了拍小安的小脸,似乎想笑一笑,却又发觉这个时候的笑容最多也就是苦笑,便不再为难自己,轻轻把小安一推,道:“大少,你自个照顾好自己。” 小安微微一迟疑,再视胡宇翔,却见后者已经拔剑在手,不再理会与他,径直与虎大爷并肩一起,应对“鬼斧”高南秋。 虎大爷瞥了他一眼,眼里掠过一丝异彩,轻轻道:“胡大侠,我倒是轻看与你啦,请容许我对你说抱歉二字。” 胡宇翔淡淡道:“如果你真心要抱歉,不妨等一会后且说未迟。” 虎大爷泄气道:“你觉得,有那个可能么?” 的确,以虎二爷和虎三爷的身手,也不是对方一招之敌,即使是他们二人的联手要较前者二人高出那么一截,但是,那又如何? 虎二爷和虎三爷非高南秋一招之敌,可以说,在高南秋面前孱弱的如同两只蝼蚁。而即便是胡宇翔和虎大爷要比两位死去的当家高明了那么一些,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两只比较强大的蝼蚁而已。 胡宇翔狠狠道:“传说,在些热带国度存在着一些会咬人的蚂蚁,如果我们是蚂蚁,就是那种蚂蚁了,即便打他不过,也要狠狠的咬他一口的蚂蚁。” 这一语,居然流露着无限的大气凛然视死如归之味道,虎大爷微微一愣,然后眼里爆闪异彩,赞叹道:“好好好,胡大侠当真让我刮目相看我们三虎门虽自居于绿林末流,为很多人瞧之不起,但是,真正入得我眼里的人,却真心不多,现在,又多了你胡大侠一个啦。兄弟们,都过来,搂团子咬死他!”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刀疯子 向作羽 蝼蚁,几乎可说是在生物链的最底层之狭缝之中生存的一个弱势动物群体,也是地位极尽卑微的一类生命物种。 蝼蚁的存在,几乎不为强者所关注的。 故而,纵然,蝼蚁它们的志向远大,精神饱满,在强者的眼里,也仅仅是一群有理想有斗志的蝼蚁而已,除此之外,实在唤不醒强者的兴趣。 所以,高南秋摇了摇头,一声轻叹,道:“看来,你们是太过关注了我的职业,反而把我真正的身份给忘掉啦。也罢,为了给世人提个醒,我高某不仅是一代开锁巧匠,更是一名武林高手,说不得,只好拿你们三虎门开刀罢。” 他双手一抬,双斧轮空,划出两道璀璨的光华,一声沉喝:“虎大爷,麻烦你们作以见证。” 他嘴上慢里斯条的说着,而他的手上双斧却宛若飓风鼓动的风车疯狂的旋转着,荡起的劲风过处,七八条手臂离开了它们主人的身体,更有三个脑袋被活活劈开两半。 蝼蚁就是蝼蚁,在强者面前,那种蚁多咬死象的现象,只是一种遥不可及的传说。 眼看仅仅只是瞬息之间,自家的兄弟最少七八个丧失了战斗力,更有三个身首异处,虎大爷赤红了眼,一声怒吼,宝剑一递,完全没有任何章法的向高南秋当胸刺去,完完全全纯碎的拼命打法。 胡宇翔眼里极快掠过一丝黯然,他明白,如果按正常的配合打法,或许,他和虎大爷联手之下,可以抵挡上百招,但是,虎大爷显然已经被怒火屏蔽了心智,不顾一切的只想击杀高南秋,放弃了任何防守后手,那是相当危险的! 如此,生死,只是在瞬息之间! 然而,事已至此,胡宇翔也没有了任何的选择,当下宝剑一挥,也不管不顾的劈之下去! 铮铮!! 高南秋双臂一合,左右双斧交错轮过,左手斧砍断了他们二人的两把宝剑,右手斧将虎大爷的身躯拦腰斩断,余劲未了,划断了胡宇翔的喉咙。 本来,两个大佬虽然被残忍的秒杀,但是,他们该要给其余三虎门还有战斗力的门徒争取到一些时间,他们原本可以趁机对高南秋实施打击,即便是不能确定把他杀死,至少也可以给他的身体制造某些伤害的。 然而,让人遗憾的是,那些门徒看见了两个大佬眨眼之间被秒杀之后,竟然集体的断片了,发呆了,好像被梦魇压住了身体,一动不动的等待着梦的醒来。 世间,有一种唤醒,它的名字,叫做,死亡。 虽然以死亡方式唤醒某些人有点残酷,类似刽子手之残忍,但是,高南秋并不介意,在某种时刻,客串一个刽子手之角色。 双斧无情挥舞处,抹掉了三虎门所有的生命。 一甩双斧,甩掉血渍,目露寒光,向树林深处瞥了一眼,冷冷一笑,喃喃道:“大少,你以为,你可以走出我的手掌心么?嘿嘿” 虽然,刚才经过了一场恶战,但对高南秋而言,却貌似完全没有压力,他拥有足够的精力去关注小安的去向,故此,他并不着急。也没有使用轻功蹑踪而上,而是很潇洒的甩开大步,迈步前行。 奇的是,他并没有把双斧插回腰间,而是提着金灿灿却闪烁着煞气萧冷的双斧径直走着。或许,在他心里,有着如此一个念头:哄骗小孩子的方式,不外两种,要么,使用糖果诱惑,要么,便是施以恐惧压迫。 如果这样的话,高南秋该是采取第二个方案对付小安吧。 凭感觉,高南秋已经猜测到了小安没有再跑动而是躲藏在一片草丛里面。 他笑了,他知道小安何故不再跑了,因为,那片草丛外不足丈处,便是深达数十丈的断崖,也就是说,小安已经无路可逃了。 高南秋大奇,忍不住想着,小安明明可以从左右两边逃跑的,为何却什么都不做而隐藏在这里呢? 那样子,他至少可以再走出一段路程耽搁他高南秋一番功夫的。 不过,高南秋终非寻常之辈,极快便明白了过来:显然,小安之所以不继续挑选某个方向逃跑,他的小心思无疑的缜密与大胆的在他的思路里,高南秋看见断崖之后,应该是首先判断他从哪个方向而作出追踪,然后,他以反方向再逃跑之。 不错! 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作出决定和大胆的实行,对于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子来说,委实难得! 高南秋暗暗一叹,梦中游虽然被称为方今天下武林第一人,但是,那始终只是一种或经过艺术加工的传说,缥缈的如同神话,即便是对他的敬畏,多半是来自老一辈的渲染,未必当真使得人人恐惧吓赞同。但是,如今,当高南秋实实在在遇上了他的儿子,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却拥有那么冷静而缜密的智商,不得不承认了,一个拥有如此强大基因的小孩子,他的父亲之厉害,可想而知! 只可惜了高南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摇头:毕竟是小孩子,他当然不知道,也不了解,当一个真正的高手出现,在他的方圆十丈范围之内,别说躲藏着一个大活人,即使是一只蚊虫的呼吸都逃不出灵敏的感官触角当然,除非隐藏之人的功力要比搜索之人深厚的多,又或是懂得类似“龟息**”等屏蔽气息的特殊技能者除外。 显然,小安不单不会“龟息**”等屏蔽气息技能,且不知道一个超强武林高手的感官触角敏锐到了如何强悍之地步,所以,他才会作出近似天真的错误选择。 高南秋心情大好,步伐轻松了起来,就差要引腔高歌一曲罢。 蓦地 一股萧冷的杀气仿佛海啸的汹涌浪涛猛地灌在他的身上,仿佛,要将他淹没! 顿时,他不由自主的呼吸一窒,脚下失重踏空般一个趔趄,几乎摔跤。 他大骇,霍然扭头,一声大喝:“什么人,出来!装神弄鬼的,不嫌失之身份么!” 后面除了可见月华如水的安静穿过空隙洒落地上一片银白之外,暗黑的远处,并不见半只人影,不过,也不知是哪个方向传过来,很轻很轻,却是无比清晰,仿佛就在他的耳畔友好轻语:“高南秋,你如果再往前走一步,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的鬼斧之名绝对会名副其实的,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鬼。” 高南秋咧了咧嘴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凭直觉,他相信,对方要自己死,说不定比宰一只鸡还要轻松随意。他不甘心,却也不敢拒绝,只是呐呐道:“我高南秋认栽,不过,你总该让我知道栽在何人手上罢?” 那缥缈的声音淡淡道:“你嘴巴说认栽,其实却是心有不甘,想他日伺机找回场子对吧?” 高南秋没有吭声,间接表示他的认同。 “记住了,我姓向。” 高南秋一震,失声道:“刀疯子向作羽!” “正是。好生记住啦。” 高南秋一声苦笑,他的“断魂斧”在武林独树一帜,他的江湖地位也是非同一般,可是,和黄衫派的四大金刚之中的“刀疯子”向作羽相较,那是没的比的,说句泄气的话,他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高南秋一声长叹,道:“我走。” 暗处的向作羽没有作声,但是,高南秋知道黄衫派对于梦家大少的势在必得,走在他们前边尚可或图分得一杯羹,被他们伸手之后,连汤也甭想喝上一口。 高南秋也是个老江湖了,自然懂得取舍,关涉到了生命的事情,毫无疑问的,生命当是首选。 于是,他果断的离开。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磨剑尊者 月冷风清,那看不见底的断崖涌起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寒意,小安站在悬崖边缘,眼睛露出一丝迷茫。 他不明白,黄衫派不是对他的追逐比任何人都来得炽热么,怎么,那个“刀疯子”恰如昙花一现之后,便销声匿迹,仿佛随风而去了呢? 不过,这一丝迷茫也是极快的一闪而过的,他轻轻咬了咬唇,迅速作出了决定,不管黄衫派的实质追求是什么,或是其他之人想得到什么,他都是相当排斥的。 既然那个虎二爷说这树林深处隐藏着很多等着他的人,应该是不假的,那么,便没有必要往里面那张结起的网钻罢。 所以,小安只能果断的选择往外奔走。 事实上,小安的判断和选择都是正确的,树林深处的确隐匿着数十名各路高手,这些人都守株待兔等着哪个自以为是实则却是倒霉透顶的家伙可以把梦家大少带到这里来,然后以实际行动给他上一节血的教训的意义深刻的课,让他明白,当视别人愚笨之时,往往自己才是最愚笨之人。 可是,等了大半夜,居然没有哪个倒霉孩子出现于此,众人忍不住深切的怀疑,莫非,这个世界,人类进化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越了时代的设定,个个都聪明成精了? 显然,这有违常理啊,如果个个都聪明绝顶,精于计算,那样子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岂非人人都是绝世高手?忽悠还有市场吗?活着还有个屁意思! 不过,众人细想,也逐步明悟了:毕竟,参与进来莲花村的人,都是高手,都是老江湖,还真的没有几个愚笨之人。 于是,接下来,人与人比拼的,不再是智商,而是忍耐力,拼谁的忍耐力更胜一筹,按捺不住的人,很可能会先一步采取行动的。 当然,也不排除先行一步之人找到梦家大少之后,放弃了这个超好营地,而打算在黄衫派的铜墙铁壁堡垒一般封闭之下幸运的突围而去关键是,这种接近神迹的幸运,谁也不敢保证可以降落在自己的身上。 某个山坳里面,搭建着一座豪华的蒙古帐篷。 之所以说它豪华,却不是说这座蒙古包在装潢有多么的辉煌璀璨,而是说,这里面不仅铺垫着柔软质地上乘的波斯地毯,更有古色古香的外朝贡品正宗的黄花梨整套的桌椅,且那在灯光之下呈亮呈亮的桌子上还摆满了各种应季水果和精致糕点,当然,美酒一定也是少之不了的。 而让人感觉大煞风景的是,桌子正中位置那张欢乐依上斜靠着一个身穿黄袍英俊青年,他把一双褪去鞋子的脚就那么搁在桌上,虽然,他的袜子很是洁白干净的样子,就算没有脚气什么的,但是,放在满桌的美食面前,究竟有失厚道对不对? 至少,这个样子,也太没有礼貌不是?当然,但凡有常识者,皆是知道的,这个没有礼貌之人,他坐的位置可是主人之位,作为主人,尤其可以享受如此豪华环境的主子,他的身份自然绝非一般。 所谓店大欺客,主盛凌客。 某些较为浮夸的富贵主人,总是容易在会客之时有意无意的过分的随意而行,从而造成了对客人的失礼之举。但是,很多时候,会客之际的前提是他的客人之身份远远不及与他,为他所轻视。 而,这个豪华的蒙古包里面,此刻,也有客人,而且,还是两个很有名的人“无回掌”郑回,“闪电剑”余不意,黄衫派四大金刚,四大超级高手里面的两个。 以他们的强悍实力和超然的江湖地位,估计,世上还没有几个人在他们面前摆谱。 可是,这个黄袍青年,不仅摆谱了,更让人汗颜的是,居然还没有招呼他们落座,这原本就是一件让人触目动容的事情,偏偏,郑回和余不意二人脸上不仅没有一丝儿的不满,甚至,更是不安与彷徨。 很安静,当真即使一枚针掉落也可以听见的。 郑回和余不意双双对视了一眼,皆轻轻摇头,神色沮丧之极。 黄袍青年也是轻轻摇头,道:“你们,真的让我大失所望。虽然我早有意对付红羽楼,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郑回和余不意依然沉默,分明是不敢作答。 黄袍青年轻轻一叹,道:“这倒好,我只不过来迟一步,你们就给我把柳大奶奶弄死了!” 郑回终于低声道:“看样子,好像红羽楼的二当家宫绰智对柳大奶奶的死比上官浪还要伤心,却不知何故?” 黄袍青年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收回双腿,坐正身体,拿过酒樽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嘴角微微一翘,居然有点神秘兮兮的味道,道:“你们想知道这是何故?” 郑回和余不意皆轻轻点头。 黄袍青年缓缓道:“柳大奶奶是上官浪的未婚妻,这个事情,想必举世皆知罢?” 郑回和余不意又是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黄袍青年道:“可是,你们知不知道,其实,在更早的时候,柳大奶奶的柳家和宫绰智的宫家,乃世代交好的两家,柳大奶奶和宫绰智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在两家人眼里,几乎认定了他们是最佳绝配的一对。” 郑回道:“老实说,虽然仅与姓宫的匆匆过了几招,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确文武双绝,卓资不凡,柳大奶奶与他,倒也算是非常不错的一对。却是不知如何,他们走不到一起,柳大奶奶反而和上官浪好上了,总把子,这里面,莫非另有玄机?” 总把子! 原来,这个黄袍青年,竟然是威震天下的黄衫派总把子,云中龙! 云中龙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玄机,只不过,人,尤其是女人,她们的感情是非常感性的,她们自始至终,一辈子都相信心灵的感觉,跟着感觉走。于是,在感情路上,她们最喜爱做的事儿,便是不断地追逐和挖掘情侣的神秘感,也就是可以继续吸引她的东西。而当情侣过早的耗尽了所有的神秘吸引力之后,便成为了裸露的透明体,再也供给不上她追逐的动力,于是,分手,往往是水到渠成。” 郑回一声怪笑,道:“总把子,或许,这便是你们中原人所说的,太过于熟悉了,反而不好下手罢。” 云中龙白了他一眼,道:“也许吧。” 他神色一端,沉声道:“这便是宫绰智和柳大奶奶以及上官浪三人之间的三角关系,也是楚天歌之所以把梦家大少交到柳大奶奶一个武功并不怎么厉害的女人的手上,因为,他楚天歌也是吃准了,以这个女人背后的两个男人之强悍实力守护,足以让大多人顾忌而止步。” 余不意微微撇嘴,道:“总把子,那宫绰智虽被称惊才绝艳,只怕也是与我伯仲之间,未必可以奈何我们,我们顾忌的,只是上官浪的红羽楼罢了。” 云中龙道:“你错了,老余。”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轻敲桌面,笃笃轻响,神色凝重道:“宫绰智之宫家,乃隐世八大家族之一,这些家族由来低调,但底蕴极其深厚,当年老神捕杜开功查办案件遭遇困境之时,只需向他们求助,无不是在极短的时期内,便帮忙解决,其能量之巨大,可想而知。也是当年老神捕给铺下的人脉路子,所以,他的弟子楚天歌可以跟那几个家族走近,尤其是和宫绰智有兄弟一般的情谊。老余呀,你想想,柳大奶奶之死,几乎是楚天歌间接害死的,依你看,楚天歌会不内疚不愤怒吗楚天歌是什么人?我想,你们也是非常清楚的。” 余不意道:“他楚天歌也就是朝廷一只鹰犬,又有啥了不起的?” 云中龙眼睛缓缓抬起,眼神在一盘葡萄和余不意的脸徘徊,让人不无怀疑他有把葡萄砸在余不意脸上的意思,不过,当他的手指夹住一颗葡萄的时候,却是往自己的嘴巴送了进去,也不再看余不意了,好像淡淡的表示了,这美味的葡萄扔在一个榆木脑袋的脸上,委实是一种天大的浪费。 余不意尴尬的苦笑了一下,扭头问郑回:“老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老郑道:“你没有说错,楚天歌的的确确是朝廷一只鹰犬,也是最为现实的,他属于朝廷的,如果他恼怒之下,触动朝廷力量对付我们,那可真不是好玩啦。” 余不意呐呐道:“不会吧,这充其量也只是江湖恩怨,他还不至于那么没有底线罢?” 老郑很是无语,感觉咋就跟一个外星人交流呢,连最基本的常识都听不明白呢,偏偏,自己又不是总把子那样的高端可以对他采取果断的忽视,还得无奈的解释:“老余,你听好啦,我是说他恼火了愤怒啦,一个人真正愤怒起来,还会顾及什么底线不底线的?嗯,老余呀,你该进补习班,好生补习补习。” 云中龙轻轻一拍桌子,好像很郁结的样子:“去补习也自个掏钱,不报销。” 余不意张口结舌道:“额我不去行不行?” 几乎,云中龙和郑回同时道:“不行!” 余不意立刻好像受委屈的小媳妇一般满脸幽怨,低声道:“我才不想看见那个糟老头子。” “谁不想看见我糟老头子呀?” 帐篷的门儿一掀,一个身材高猛的灰衣老者手上牵着一个十一二虽左右的小孩子大步走了进来。 此老一进,余不意悄然挪动了一步,把身子躲在郑回的背后,而郑回却很不义气的偏移身体,向老者恭敬行礼:“见过尊者。” 连坐着的云中龙也是客气的站起来,抬手道:“尊者请坐。” 老者眼光一扫,极快的在三人脸上掠过,余不意脸上讪讪一笑,抱拳道:“见过尊者。” 老者轻轻一哼,道:“小余,刚才谁说不想看见我糟老头子,你最乖巧,告诉我,我传你剑式三招。” 如果换作平昔,余不意老早已经亢奋的要蹦跳起来了。要知道,这个老者可是数十年前跟当时的武林神话绿足神僧并肩一个时代的盖世剑客,能够得到他一招半式传授,也是终生受益匪浅,何况是三招之多! 可以说,整个黄衫派的高层,包括云中龙在内,都或多或少获得他的指点,在他身上受益匪浅,是众人之老师。只不过,这位老师貌似很低调的模样,而教导人起来,手段却是模样底线的严厉,或说是残酷,所以,即便是极是钦慕与他,渴望获得他的传艺,却往往望而却步,敬而远之。 余不意嗫嚅道:“那个那个人,刚刚走了,我拉也拉不住,只好相当的遗憾,没那个福分啦” 老者显然也并没有跟他较真的意思,一言过去,便拖着那小孩子走到了桌子前面,柔声对他道:“小强,你不是饿了么,喏,爷爷可是没骗你不是,这里大把吃的,你就放开肚皮吃罢。” 郑回和余不意忍不住一个趔趄,几乎摔倒,那满桌子的美食,他们也只有过过眼瘾的份儿,虽然,或许他们吃上几个云中龙也不会作出多大的不满,但是,在他们心目之中,云中龙仿佛帝皇一般的存在,他没有说话,谁也不敢轻易妄动的。 然而,在老者的眼里,居然淡然随意的宛如他家之物,大方自如。 哎,人比人,还真是没得比的。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云中龙也默然许可了。 总把子几时变得那么好说话啦? 估计,也是对老者敢怒不敢言,不对,连怒也是不敢的,典型的势利小人呀! 靠! 郑回和余不意心里竖起了中指。 那小孩抬起脸看着老者,低声道:“爷爷,他们,他们不会生我气吗?” 老者摇摇头道:“生啥子气的,我磨刀尊者的乖孙儿吃他们的东西,那是给他们面子哩。小云,你说是不?” 云中龙堂堂一派总把子,却硬是没有了脾气,干笑一声,道:“那是当然,小朋友,来来,请你给我们面子,吃,喜欢吃啥吃啥,给个面子。” 老者,嗯,磨剑尊者满意的微微颔首,道:“嗯,吃吧。” 既然如此,小孩也没有客气了,果真是放开肚皮的把精美的糕点往嘴巴塞,狼吞虎咽的,在磨剑尊者的痛惜眼神之中,也很快的吃饱了。 “爷爷,我饱了。谢谢你们。” 小孩很有礼貌的对云中龙道。 云中龙忙道:“不用客气,尊者是你爷爷,我们就是自己人啦,你喊我龙哥便是。” “哦,龙哥,”小孩想了想道,“我叫木强农,在家里,都是叫我小强的,可惜,现在,永远没有家了” 云中龙一震,郑回和余不意迅速对视一眼,姓木的人家,在莲花村约有十余户,但是,打自莲花村事件爆发,姓木的十余户人家首当其冲,几乎被屠杀殆尽,这姓木小孩该是那十余户人家的幸运漏网之鱼罢。 气氛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重。 毕竟,莲花村事件的催发,最大的根源,乃是云中龙幕后大力推动,倘若,他日这个小孩羽毛丰盈,溯源追寻,那么,对于黄衫派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云中龙微微垂下脸,眼里掠过一丝杀机。 对,他很不愿意看到这个小孩的成长,但是,当他心里刚刚生起杀意之际,却听得磨剑尊者轻轻一哼,冷冷的眼神仿若利剑扫过他的身上,直接导致他一窒,几乎喘不过气来。 磨剑尊者抓起桌上抹布,擦拭去小强嘴角的油渍,拖过他的小手,温柔的笑道:“我们走。” 小强点点头,向云中龙挥手道:“龙哥,再见。” 云中龙抬头强笑道:“小强,再见。” 他心里的声音是:永远不要再见!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兄弟情断 磨剑尊者带着小强走了之后,帐篷之内陷入了一阵仿佛要窒息的沉重。 郑回和余不意相对无言。 云中龙眉头紧锁,沉吟片刻,最后一声长叹,既好像宽慰二人,又或许安慰自己,揉了揉额头,轻轻道:“这个小强,不管他将来如何,至少也是以后的事情,而摆在我们眼前的事实,却是,如何在快速的解决掉,毕竟,时日久了,梦家还是会站出来的,到时,不管事情发展到了哪个程度,都要宣告结束啦。” 郑回忍不住道:“总把子,那梦中游果真那么厉害么?” 云中龙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不是感觉我畏惧与梦中游,有点窝囊了?” 郑回呐呐道:“我比较多接触了一些言过其实的传说,习惯怀疑而已,没什么其他原因。” 云中龙正色道:“怀疑,是一个好习惯,或许可以巩固自己的信心,但是,须得看对谁,怀疑对象失误了,那是需要付出极其残酷代价的。也就是说,至少,对梦中游这个人,你千万不能怀疑,否则,会死的很难看。” 郑回一窒,连堂堂的黄衫派总把子,被称青年一代的巅峰高手都对梦中游极力推崇和敬畏,其实力之恐怖,可想而知。 余不意忽然道:“总把子,却是不知,尊者和梦中游二人,倘若他们交锋,又会是胜败如何呢?” 云中龙想了想道:“设若。梦中游不施展岁月之刀,鹿死谁手,或许是个未知之数,但是,倘若岁月之刀出手,磨剑尊者绝无幸理!” “丝” “嘶” 郑回和余不意不约而同的同时倒吸了口凉气。 本是实力伯仲之间,却由于某项技能出手,便可以一面倒的完全倾覆胜败结果,这“岁月之刀”里面,究竟蕴含着的是何般恐怖之力量?! 云中龙缓缓道:“这便是我云中龙不敢真正妄动梦家大少的根源,否则,谁也救不了我们。” 余不意道:“据刀疯子说,梦家大少在断月崖那边,正往林外走,而隐藏在里面的各路人马皆成了精的老江湖,个个按兵不动,。如此耗之下去,时间拖久了,可真是对我们极大的不利。总把子,依您看,接下来,我们该作如何打算?” 云中龙缓缓道:“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虽然以梦中游的智慧不会看不清我布下这个局而理解,但是,人,总是有他的底线的,他的底线便是在于大少必须绝对的安全,再则便是时间的限度,他是决计不会交给我们太多的时间的。” 郑回忍不住道:“总把子,我终究有一事未明。” 云中龙道:“你说。” 郑回道:“既然,梦中游看破了你的布局,他作为中原八大门派的隐形掌控者,在明知你此举是对整个武林的洗牌,无疑是对他挑衅,却为何还是可以容忍呢?” 云中龙沉吟片刻,道:“原来我也是想不通的,后来,我才弄懂了。在十年前,缅甸一役,中原武林精英大损,元气大伤,他发下施令,在二十年之内,不许发生血腥争斗。这个指令,对于修生养息的各大门派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所以,中原八大门派都闭门修养,十年以来,培养出一大批高手来了。然而,江湖,由来便是铁血交织促使进步的最佳手段,十年的修养,已经到了瓶颈,他们需要突破,而突破的最佳方式,无疑是生死存亡边缘的抗争激发最大的潜能!” 他微微一顿,接道:“只有不断的竞争,残酷的竞争,才能最大限度的激发出人的力量,正所谓物竞天择,优胜弱汰,梦中游这是假借我的手,来一场彻底的动荡,从新洗牌,那么一来,剩下来的力量,却是最强的力量,那才是他梦中游希望看见的东西。” 郑回和余不意都呆住了。 因为,这一刻,他们同时都在考虑着同一个问题: 梦中游的意思无疑是从新组织一股崭新而强大的武林势力,那么,他要做什么呢? 更让他们郁闷的是,如果此乃属实,那么,他们的一切工作,岂非给梦中游当磨刀石,磨炼他的实力,为他做嫁衣? 云中龙淡淡一笑,道:“梦中游要的是他的中原八大门派实力,而我,要的是把整个武林的其余势力融合在一起,两者并无矛盾,可以说是各取所需,所以,这次行动,乃互利双赢,他没有理由拒绝的,当然,前提是,时间绝对不能拖太久了。” 郑回和余不意点头表示此乃实情,也是当前最需要解决的大事。 余不意道:“断月崖里面,隐藏的高手却是不少,倘若我们公然地他们出手,恐怕会迫使他们凝聚为一股绳,即便是最终把他们歼灭,我们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何况,万一红羽楼伸手的话,我们的处境也是不妙呀。” 云中龙郁闷的要死,缓缓道:“此便是我不满柳大奶奶事件的原因罢。可恨,那枯树老小子估计走火入魔被他自己的什么狗屁枯木神掌打伤了脑袋,误我大事,哼!” 他沉吟道:“既然,向作羽已经传过消息来说,大少往林外方向走,那么,不妨将此消息告诉那些守株待兔的各路英雄好汉,使得他们分散开来,然后,适时的逐一各个击破。” 余不意道:“使得,我这便去活动。” 云中龙点点头,对郑回道:“老郑,你传我命令,让各组人手作好备战准备,随时投入最后的战斗。” 郑回道:“是。” 某一处山坳,烧着一堆篝火,楚天歌翻转着架子上的兔子,感觉火候到了,移出来,撕下一块,将串着兔子的木棒往前一递,伸向对面的宫绰智。 宫绰智看了他一眼,别过脸去,继续喝着闷酒。 楚天歌眼里掠过一丝内疚,轻轻叹息道:“宫兄,我知道,你怪我把小安交给了柳大奶奶,间接害死了她” 宫绰智没有说话,却是喝的更猛了。 “可是,”楚天歌眼里掠过一丝悲愁,“你却是不知我当时的处境,我刚刚把小安和另外一个小孩从屋里带出来,便遇上了那个老怪物磨刀尊者!” “磨刀尊者”四字入耳,宫绰智身躯忍不住一震,眼光闪过一丝凌厉。 楚天歌道:“你该是知道,磨刀尊者是个不出世的老怪,他的武功境界之高,与家师相较,只高不低。还好的是,他只是从我手上抢走了另外那个小孩,如果他要强抢小安的话,我也保之不住的。” 宫绰智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冷哼一声,终于低声道:“在那老怪物手上,你没死去,已经是你的运气。” 楚天歌点点头,道:“幸好,他对我的性命并无兴趣,也似乎意不在小安,只是轻伤我一掌,夺人后便走了。” 宫绰智道:“他抢走那个小孩却是何故?” “谁知道,”楚天歌郁闷道,“或许,那小孩的资质被他相中了罢,毕竟,他都一大把年纪,却没听说他有什么传人,该是出来找衣钵罢。” 宫绰智点点头道:“兴许如此。” 楚天歌道:“当时,我没考虑那么多,只是想着,这老怪物出现在此地,当是平添了许多变数,我自忖不是他对手,却也不能由他多生事端,便把小安交给柳大奶奶之后,追踪上去,不过,他的功力太高,虽是带着一人,却并无影响他行动之迅捷,很快就给跟丟了,到得我返身回来,柳大奶奶已经哎,宫兄,对不住” 宫绰智咬了咬唇,仰起脖子往喉咙灌了口酒,扔下酒壶,忽的站了起来,抬头望着天空的月光,冷冷道:“黄衫派出动了四大金刚,可说是举派倾力而出,虽然至今还弄不明白云中龙在搞什么事,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柳大奶奶成为了他们计谋中的牺牲品,这个仇,我会计在他们头上的,你放心便是。” 楚天歌微微皱眉,道:“不是,宫兄,我” 宫绰智淡淡道:“我们之间,远没有那么熟络,而且,以后,我们,能够不来往的,便尽量别来往了。” 一个“了”字完结,宫绰智一撩长衫,大步而去。 楚天歌愣了一愣,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黯然一叹,抓起地上的酒壶,喝了一口,凝视远方,轻轻低喃:“兄弟,你这是为了个女人就跟我断绝兄弟之情了么”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箭霸 诸葛诞 这一夜,注定了漫长。 明月西斜,由于地势和树林相互遮挡作用,大部分的月光被挡去了,林子里面,也就更加暗黑了。 小安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个更次过后,其实也没走出多远的路程。 毕竟,他还是一个小孩儿,不断的走动,那是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和体力的,且夜深时分,也是人体生物钟到了睡眠之时段,无比的倦意和疲劳逐渐奔涌而起,宛若那飓风逐浪,掩漫而至,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到得后来,已经迈不开腿只能够一点一点的挪动,即便如此,也磕磕碰碰的摔摔跌跌的,全身上下,已经遍体鳞伤几乎难以找出一处好的地方,当他彻底消耗完最后一丝力气倒在一棵树下之时,脸上的伤痕累累和衣衫的血渍斑斑,绝对可以使得任何一个钢铁汉子为之动容。 侯文贵便是其中之一个。 侯老师江湖人称“冷血剑”,那是不仅仅对他手上的宝剑对敌之时冷血无情的肯定,更是对其人心性冷酷到了极点的中肯评分。 正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和侯老师一起的另外两个也不是善类,一个是以拼命起来连自己都害怕的狠人“拼命三郎”铁中魂,再一个是摧残了不知多少良家妇女的情感诈骗专家“郎心如铁”于海。 虽然,三人来自不同的专业,掌握的领域技术有所不同,但是,他们的相通点便是冷血到了极致。 然而,即便是如此,当他们见到昏厥在地的小安,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见了一丝浓郁的动容。 于海搓了搓手,道:“两位,是这样子的,我对美女可以辣手摧花,至于对于一个小屁孩,貌似,还没有习惯所以呀,还得麻烦两位啦。” 铁中魂和侯文贵同时竖起中指:“靠!” 侯老师冷笑一声,道:“也不知哪个传出来的,说的是,某年某月某日,于老师不事与举,拿了个小孩剖膛取心下酒,英姿勃发之时,连御七女,却不知是否属实呢?” 于海于老师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摇头道:“谣言,绝对是谣言,只有五个美女,就五个,江湖由来夸大其词,当不得真,咳咳” 虽然美女的数量与传说有出入,但是,活活取食小孩心脏之事却是事实。 好尴尬啊。 铁中魂道:“眼下首要事情,当是立刻离开此地,毕竟,消息估计已经传之开来了,最先获得消息的人未必是我们三个,只不过是多数人想象不到大少一个小孩子会沿着悬崖边沿走而已。待得他们分散寻来,那可不妙。” 侯文贵点点头,道:“不错。铁老师,你把大少带上罢。” 三人中,他年纪最长,隐然为首,而于老师究竟历史阴影深重,让一个曾经敢于吃食小孩心脏之人带小孩,显然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铁中魂也没有推辞,手一抄,把小安扛上了背,然后,三人加快速度迅速的离开。 事实上,还真如铁中魂所预料的那样,他们前脚刚离去,后头便风风火火赶来五人,只不过,他们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差,刚刚落足,足尖都没有站稳的,便遭遇了七八名黄衫派高手的围攻。 ——他们很是郁闷,这剧情感觉哪里不对了? 在往日,他们每次和黄衫派碰头了,也就是随随便便走过场式的随意打一通,然后,便自觉的各自寻找方向各奔前程的。 但是,这一次,黄衫派的人显然不是偶然遭遇,而是,存心来寻仇一般,一上来,就全是往死里打的狠招,这样子,让这些习惯享受了平昔的礼让待遇的高手们非常不习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其中更有二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到了剩下的三个高手幡然醒悟事情不对头了,奋力对抗之时,已经严重失去了所有的优势,简直是被压着打,活活的打死了。 直到垂死之际,他们才恍恍惚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黄衫派,要对江湖各路豪杰大开杀戒啦! 小安是被一泡尿淋在脸上淋醒的——不是,该说是被火辣辣的痛醒的! 他的第一感觉是痛,然后才感觉脸上流淌着浓郁腥臊的热流,他的脸在磕碰摔跌无数次之中创伤无数,被这股饱满酸性的热流深深的腐蚀得生生给痛醒过来的。 当人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一双手悉悉索索的把他的丑陋之物塞进裤裆,同时,也看见了一张英俊却透着无比邪恶的脸邪笑着对他说:“抱歉之至,大少,本该找盆清水弄醒你的,奈何,这荒郊野岭的,很难寻找水源,只好权且变通,勉为其难使用如此粗俗之物唤醒大少,大少莫怪哈哈哈” 小安垂下眼帘——额,不垂下也是不行啊,那挂在眉毛上的残留水珠往下掉落,如果不闭上眼睛的话,估计眼睛都会被辣瞎。 可恨的是,面前这人却似乎还感觉不到让他满意的效果,至少,他在小安的小脸上没有找到该有的愤怒和恐惧。 只有从容,平静,甚至,是淡淡的冷漠。 啪! 小安的脸上被一巴掌扇响了,他终于不得不自然而然睁开了眼睛,看见那张邪恶的脸缓缓收回了手掌,冷冷的对他道:“大少,我们都是江湖粗人,没有什么耐性,别磨磨蹭蹭的,消磨了我们最后的忍耐,那是很危险的事情。” 他左边那个一脸冷漠的人漠然瞥了小安一眼,仿佛确认他同伴的为人处世习惯点了点头,轻轻道:“是的,大少,那是相当危险的。” 右边那个脸色冷峻的汉子眉头微微轻皱,摆摆手道:“别吓着了大少,让他好好的说,咱相信大少虽然小小年纪,却是聪明绝顶,知道有些事儿该如何个取舍的。对吗,大少?” 小安回答的那个叫做干脆:“我不知。” 啪! 那张巴掌又是一晃,扇在小安的脸上,小安“哇”的连血带几枚断落的牙齿喷射了出来。由于生理上的痛疼反应眼泪奔涌而出,他的小脸蛋痛疼而扭曲,但是,他的眼神依然平淡如水,更没有放声大哭,只是淡淡看了那邪恶而英俊的中年人一眼,冷漠的如同那巴掌不是掴在他的脸,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个样子。 那邪恶而英俊的人感觉尊严受到了极大的践踏与挑衅,仓然拔剑,剑尖遥指小安心脏,冷冷道:“大少,我于海得先告诉你一件事儿,我曾经有吃食小孩活心肝的历史,你信是不信?” “诶诶诶——”那脸色冷峻汉子连忙按住于海握剑的手,道:“于老师,你消消气,大少不是年纪还小么,你这一惊一乍的,吓着大少那该怎么办?何况,大少又不是你肚里的虫子,哪里知道我们要他说什么事儿呢?” 他扭头对小安道:“大少,咱们时间有限,也不整虚的,实话说罢,这莲花村来的所有江湖豪杰,整出那么多事端,无非倾慕于令尊梦大侠的‘岁月之刀’绝学,大少你是梦大侠最为疼爱的孩子,这是人所尽知之事。想必,梦大侠即便是没有倾囊相授,也必然授予口诀,为他日打下牢实基础的,对是不对?” 小安没有吭声。 这冷峻汉子感觉这孩子估计在各种猜测和犹豫挣扎之中,老有戏的模样,忍不住挤出一丝冷森森的笑意,刻意温柔道:“大少,我们几个,虽然江湖上的名声不是很好,但是,可都是识得感恩图报之人,只需获得‘岁月之刀’的只言片语口诀,便终生受益匪浅,他日武功有所突破之时,定感谢大少今夜授予之恩,决不相忘就是。” 可谓是没有对比就不知伤害。对比之下,这冷峻汉子的温言柔语无疑要比那邪恶汉子的巴掌舒服百倍千倍去了,尤其,他的诚意恳恳,姿态无底线的降落,仿佛那寒冬暖阳,让人如沐春风,浑身舒坦,流连忘返。 这一刹那,小安居然不由得生起了歉意,如果自己知道那所谓的“岁月之刀”口诀,那该多好,至少,不会辜负了人家一番诚恳乞求,但是,相当遗憾的是,他只能轻轻一声惋叹,低声道:“如果,我说,我老爸打小就严厉监管着我,不许我跟武功有任何接触,你们,可是相信么?” 三个汉子当堂愣住了。 冷漠脸的汉子忽然扭头问邪恶汉子道:“于老师,你相信吗?” 于老师手腕一振处,小安的小腿处迸溅出一缕血花,第二剑却没有接下去,被冷峻汉子架住了,后者摇摇头,道:“我相信。” 于老师收住宝剑,问他:“侯老师,你相信?” 侯老师缓缓道:“抛开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决计受不住如此精神和身体的打熬,单说以梦大侠与她亲生母亲的感情和结果,梦大侠为了保留他那一份爱,极之可能不愿大少做一个江湖人,此倒是在情理之中,很多人都会那么做的。” 他微微一顿,道:“更何况,大少眼神清澈而淡然,那里面绝对没有隐藏着秘密的浑浊。假如,在如此环境逼迫之下,这个孩子还能够把我们三个老江湖骗过去的话,只有两个问题啦” 那冷漠汉子道:“哪两个问题,侯老师?” 侯老师笑笑,道:“一是这个孩子不是人,是一个妖精,二是,我们三个老江湖白走了几十年江湖,不仅眼瞎了,也是白活了,该抹脖子自杀了事。铁老师,你认为我们属于哪一个问题?” 铁老师闷声闷气道:“我不认为我们属于哪一个问题。既然如此,我们算是白忙了,而且” 他的眼睛看向小安,又看向于老师,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 于老师道:“你们还好,我于海却彻彻底底的做了那恶人啦。” 侯老师嘿嘿一笑,道:“所谓恶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你已经很成功的走出了开头的一步,继续走下去,一定更加专业和顺畅的。且是一事不烦二主,你就做完了罢。” “靠!”于老师很是郁闷,“敢情,跟你们一起,原本就是一场错误的交往。” 手一探,抓住了小安的脖子,脸上展现着满格的狰狞,冷森森道:“大少,落在我于海手上,算你倒霉,我不仅胆子小,更是学艺不精,你老爸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我,我不想死,所以,只能是你死,你莫怪我心狠。” 说着话儿,手腕便欲收紧勒断小安的脖子——嗖! 一支疾箭破空呼啸而至,“叽”!的一声尖叫贯穿了于老师的手臂,生生将他的手臂从臂弯处扯断,余劲未消,整个人被掀翻了两个跟斗! 可想而知,这一箭的力量是何其凌厉而霸道! 侯老师和铁老师的脑子里立刻浮现了一个名字“箭霸”诸葛诞! ——红羽楼的尖顶高手之一,“箭霸”诸葛诞! 无论是侯老师,又或是铁老师,还是于老师,他们的的确确都是玩很耍横的人,但是,那得看在谁的面前玩好吗?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玩什么都是浮云。 这一刻,侯老师和铁老师很没有义气的扔下他们的伙伴连滚带爬的一溜烟的跑路了,气得于老师狼狈不堪的爬起来,连看都不敢看小安是否死了没有,便骂骂咧咧的很专业的问候了侯老师和铁老师的十八代女眷,逃遁而去。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坠崖事件 一道身影飞掠而至,蹲下身来伸出两根手指在小安颈侧动脉窦一探,原本就偏于黝黑的脸色猛地一沉,恨声道:“王八蛋,连个小孩都不放过!该死的东西!” 衣袂鼓荡声音响起处,又是一道身影飞奔而至,疾声道:“诸葛兄,大少怎么啦?” 黑脸汉子悲愤不已,恨恨道:“迟来了一步,大少不幸遇害啦” 那后来之人一愣,几乎难以置信的道:“你说什么!你什么人下的毒手,我韩雪冬与他不死不休!” 如果熟悉武林掌故的人,听韩雪冬之名,当会骇然心惊,联想起他的响亮绰号“刮骨一刀”。 “刮骨一刀”,不仅是红羽楼的御用药理大师,更是武林中顶尖刀客。 刮骨疗伤一刀解决,杀人也是一刀完成。 可谓集救人和杀人一身炉火纯青的刀法享誉江湖,救人,杀人,皆是一刀,所取决的,只是他的一念之间。“我瞧瞧!” 即便是经过诸葛诞这个武学大师的探测过,他依然毫不保留的坚持他的怀疑态度,前者也没有任何的不满,立刻退开一步,让出位置给他。 韩雪冬也没有任何客气和犹豫,更没有讲究的一屁股坐落地上,伸手在小安鼻子下面凝神探察了一会儿,眉头微皱,没有呼吸迹象! 翻开小安的眼皮,眼瞳黑白分明,清澈如水,倒似仿佛熟睡了一般,韩雪冬忍不住轻“咦”一声,眼里露出一丝疑惑,视线下移,落在小安脖子上的一圈逐渐淡化的黑手印,伸手仔细摸索,仿佛喃喃自语道:“这儿该是凶手要掐死大少落下的痕迹,不过,或许是你出手及时,凶手未曾来及掐断大少脖子之际,便为你阻止了,是以,大少的颈骨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诸葛诞眼光一闪,脸露喜色,道:“如此说来,大少只是呼吸道受到压迫造成了短暂的窒息现象么?” 韩雪冬摇摇头,道:“不然,以凶手的深厚功力,有心而为时候,他的力量绝对可以轻易灌进一个孩子血脉经络之中,从而全线崩溃他的的生命机体。” 诸葛诞忙道:“你给大少瞧瞧经脉是否正常!” 其实,根本毋须他提醒,韩雪冬这个医学上的业内人士已经伸手搭上了小安的手腕脉门,这一搭不打紧,却是几乎把他吓了跳起来,忍不住脱口而出震声道:“不可能!不可能!” 诸葛诞忙问道:“怎么的,什么不可能?” 韩雪冬轻轻放下小安的手,似乎思索了很多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充满困惑的问道:“诸葛兄,也许你对于药理学问有些生僻,但是,总归是知道某些人死之后的基本特征罢?” 诸葛诞道:“呼吸停止,血脉静止,体温逐渐下降,身体逐渐僵硬,这些都是死亡的基本迹象,常识而已。”“不错。”韩雪冬点点头,缓缓道,“问题是,诸葛兄,不知你发现了没有,你我在这儿已经耽搁了好一阵子了,可是,大少不仅没有体温下降迹象,身体也没有逐渐僵硬痕迹。” 诸葛诞道:“这他的经脉活动如何?” 韩雪冬道:“最让我困惑的便是在此,大少的血脉经络明明是静止下来了,呈现着生机断绝的迹象,可是,实则,这仅仅是一种表面现象,好像,有着一层雾一般的东西隔离开来了,深深隐藏着保护着他的真实,可是,当我实施深入进去的时候,却又感觉这片雾海很深很深,根本找不到尽头,所有的探察,彷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的。” 诸葛诞道:“莫非,这是传说中的龟息**?” 韩雪冬摇摇头,道:“不是,龟息**虽然传说的屏蔽呼吸可以进入冬眠一般神奇,但是,那却是夸大的渲染,实际上,未必那么厉害,至少,即便是屏蔽了口鼻呼吸,其人的毛孔收缩活动还是有迹可循的。而且,哎” 他一声长叹,道:“这仅仅是我的个人猜测而已,或许,由于大少的体质天生异禀,大异常人,故而,即使是他的死亡迹象与众不同罢。” 诸葛诞道:“这,却是如何是好?” 韩雪冬叹道:“我们也是尽人事从天意,何况,柳大奶奶之事未了,楼主怕是要亲自来了。” 诸葛诞含恨道:“黄衫派固然可恶至极,却不想更有些浑水摸鱼鸡鸣狗盗之辈,实在可恨!” 他脸色忽然一沉,道:“那边好像有打斗,我过去看看,韩兄,大少他,就麻烦你送出去罢。” 韩雪冬点点头,也没有再言语了,抱起小安,足下一跺,腾身飞射而去。 不说“箭霸”诸葛诞赶赴打斗现场情况如何,按下不述。 且说“刮骨一刀”韩雪冬抱着小安风驰电挚般往林子外头极速飞奔,约莫一刻钟后,霍然打树丛间窜出三条大汉,一言不发的,挥舞着他们手上的金属家伙便没头没脑的径取韩雪冬。 韩雪冬也没有作声,更没有任何停滞,脚下不停,手上已拔刀在握,“呼”的一响,他的身影猛地一窜,与抡起的刀光化作一股龙卷风般从三条大汉中间呼啸而过,几乎听不见任何兵器交接碰撞声音,只听见一阵咔擦咔擦的骨节断裂声音,三条大汉顿作六段身躯轰然倒地。 韩雪冬对死人当然不会有任何的兴趣,连一眼也不看,继续往前疾奔。 嗖嗖嗖嗖! 又是从暗处跳出了四人,当先一人喝道:“留下人来罢!” 两把刀两柄剑,四件兵器犹如那毒蛇出洞吞吐毒信。 韩雪冬冷哼一声,冷叱一声:“玉山四鬼,凭你们?” 那当头大汉一声冷笑,道:“胆敢小觑我们兄弟四个的,你是江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的确,“玉山四鬼”或许出身低微,名声不显,但是,但凡与他们四兄弟交战过的人,都深知,“玉山四鬼”兄弟即使是单兵作战能力也非同一般,绝对是上上之选,而兄弟四人组合而成的一套“四象绝杀阵”更是相互配合的攻守兼备天衣无缝,给他们的战力平添十倍,即便是面对一等一高手,也是游刃有余,甚至,很多高手对敌之,稍为不慎,落得个含恨终生,付出生命之惨重代价。 事实上,也是的确如此,韩雪冬嘴巴上虽然说的轻松,手上的招数却并未半点轻与之意,此一则是尽管他功力精深可以轻易单挑任何一个却在“四鬼”的强强联手组合之中很难短时间内击破“四象绝杀阵”的合击,二则还得顾及手上抱着的小安,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加以维护,如此一来,武力自然受到了限制,无法发挥出平昔的高超水平。 而反观“玉山四鬼”,他们嘴上喊的响亮,要韩雪冬留下小安来,不知者,还以为他们为了保护小安而抢夺小安,而事实上,他们的刀剑,半点也没有顾忌是否会不会伤害了小安,反而处处险招向小安身上招呼,逼迫韩雪冬回手保护小安。如此一增一减,此消彼长,韩雪冬先机尽失,几乎完全陷入了被动的险象环生之境。 叽! 一声金属割锯骨头而过发出的刺耳声,却是韩雪冬在避让小安受刀兵利器伤害在千钧一发关头强行移位,肋骨被拉断了数根,半边身体吃痛一晃,几手把小安掉落下去,当下强忍巨痛,刀随身转,终于在那个刚刚得手来不及回刀的大汉劈翻在地。 “四象绝杀阵”立时告破。 然而,韩雪冬付出的代价却是惨重的,不仅数根肋骨被拉断,由于身体倾斜平衡失却,腰背着了一剑一掌,虽然临末刀锋翻转再次砍翻一个,而他却是连人带刀的被震飞了出去,最糟糕的是,他手上抱着的小安脱手飞了出去 “啊!” 摔跌地上随即一个赖驴打滚翻身爬起来的韩雪冬看见之后,差点儿没吓个魂飞魄散!即便是“玉山四鬼”还站着的两个也仿佛被点穴了一般呆呆的愣住了。 因为,他们的视线当中,小安的坠落的方向,正是断月崖的百十丈深渊呀! 那样的高度坠落下去,即便是绝顶武林高手,也未必幸免,何况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子? 不难预见,小安如此坠落下去,势必是摔得个粉身碎骨化作肉饼一团罢! 这一瞬间,“玉山四鬼”的两个也目露一丝悔意。 韩雪冬一声暴喝,举尽毕生之力奔射过去,无奈,他落地之前小安离手飞出去的,他的落地和翻身爬起来之时间差,足够弥补他奋力追逐的速度,且小安受到巨大震荡之力才脱离了他的掌握,那巨大震荡之力所产生的速度效果,未必输于此际受到重伤而全力而赴的韩雪冬。 与之同时,左右两头和后背方向,居然不约而同十几道身影飞扑过来。 然而,小安坠势太急,且时不予给,即使是最先发起动作的韩雪冬也是稍事不及,全力一抓,也仅仅是抓着他跟小安之间的那一尺距离之空气,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小安的娇小身体迅速的残酷的离开他的视线 叭哒的一声,韩雪冬重重地摔在悬崖边沿的一块大石上,口一张,“哇”的热血怒喷! 紧随而至的十多人齐齐一愣,皆是驻足止步,望着灰暗的深崖发呆。 不知何时,一人暴跳如雷,厉声道:“是谁害了梦家大少!给老子站出来!” 又是数道人影掠空而至,一人身还在半空之中,他的悲愤声音已裂空传来:“什么!小安遇害了?郑回,定是你们黄衫派干的好事!拿命来!” “放屁!”悬崖边缘那个暴跳如雷的黄衫大汉正是黄衫派的四大金刚之一郑回,他可不敢接受这个伟大的冤屈,否则,别说梦中游不会让他愉快的活着,即便是总把子云中龙也会活扒了他的皮,怒然喝道,“楚天歌,你别含血喷人,红羽楼的韩雪冬较我们在先,你问他便是!”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如此说来,倒是我们红羽楼害了大少啰!” 宫绰智神色冰冷的出现了。 “怎么个回事?”黄衫派的总把子云中龙踏空而来,月下黄衫飘荡,金光晃晃的,倒是有了那么一丝出尘飘逸之意。 郑回好像终于找到组织的掉队孤兵一般喜出望外,就是之差点没把心里的委屈哭出来了,欢喜无比的激动道:“总把子,我们被冤了!” 云中龙微微皱眉,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郑回指着深崖道:“大少从这儿掉下去啦!” 云中龙一呆,道:“什么?” 云中龙落地未久,另一头也一前一后二人破空而至,当头一人白衣如雪,三十出头的样子,剑眉红唇,相貌不凡,或许唯一不足的便是体型微胖,与其说是武林人物,人们更乐意接受他只是一个做买卖的商人,但是,偏偏,他不仅是一个正宗的武林人物,而且还是武林中一个大名鼎鼎的大人物红羽楼的楼主上官浪。 上官浪的体型虽稍见发胖,但是,他的功力之精深,绝对没有任何人怀疑过,而且,他的轻功之高绝,也是当下江湖数一数二的。有人调侃说他是轻功最好的一个胖子,这一点,却获得了多数人的认可。 随后的那个,却是前不久和韩雪冬分开走的“箭霸”诸葛诞。 上官浪大步从云中龙身边走过去,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后者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理亏,低声道了一声:“上官兄别来无恙。” 上官浪冷哼一声,并不作答,径自走到韩雪冬身边,轻轻板起韩雪冬的身体来,却见韩雪冬已经奄奄一息了,心下大恸,双目赤红,颤声道:“韩兄弟,你得撑住呀!” 韩雪冬嘴角露出一丝内疚的悲痛,极力伸出手指指着深崖,道:“楼主,派人下去找找大少” 上官浪点点头,刚要说什么,韩雪冬已经停止了呼吸,眼睛却还是圆瞪着,死不瞑目! 上官浪伸手轻轻抚闭韩雪冬的眼睛,咬了咬唇,沉声道:“云中龙,你如果不想死,就好我下去找人!” 云中龙眼角猛一跳,想反驳他,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扭头扫了所有人一眼,厉声道:“这里所有的人都得给我下去找大少,谁敢不去,我立刻宰了他!” 一个江湖散流汉子低声道:“这悬崖陡峭之极,且深达百丈,掉落下去,焉得幸免,呃” 此人话犹未完毕,咽喉已着一箭,当即气绝身亡。 “箭霸”诸葛诞漠然的取下箭矢,续在弦上,冷冷道:“还有谁不愿下去的?” 众人沉默了,再没有了反对的声音。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我们与梦家不熟 其实,那位死在箭下的仁兄还真是死的够冤的,因为他说的是实在话。 这断月崖真的是不仅高大百丈,且湿滑陡峭,基本没有借力之处,即便是上官浪、云中龙顶级高手之流,也是对着深崖眉头紧锁,然后各带数把宝剑,以备不时之需。 而其余之人,则开始砍树,扒树皮做绳子去了。 上官浪和云中龙站在悬崖边缘,相视一眼,眼里同时露出一丝较劲的炽热,显然,这一刻,两人的心里都把这次深崖之行,视作竞技的方式。 然后,两人足下一跺,状若兀鹫,凌空钻进灰暗茫茫的夜色之中。 可谓人多力量大,且在场的都是武林好手,砍树扒树皮这等力气活对于他们来说,那是职业对口,小菜一碟,没毛病。 至于如何把树皮结成绳子,这个倒是需要一定的技术专业的,毕竟,所结成的绳子不是三五丈,而是百丈之长,且涉及到它的重力负荷与坚韧的耐性问题,两者缺一不可,否则,要不就不够长度,要不就是半途断裂,势必导致大量的人员伤亡谁也不敢保证,悲剧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但是,论到专业问题,在场的即便是高手如云,人才济济,而对于这等平时根本不重视的技术却涉及乏乏,后来还是硬把两个有采花历史的高手赶鸭上架般撑起了场面,只把他们二人捉急的那个胆战心惊,边结绳子边汗流浃背,脸都黑了他们自家知道自家的斤两,做条三五丈的绳子,安装个铁钩,攀墙爬壁,闺室偷香的没有任何问题,可这是长达百丈呀,它的重力负荷和韧性必须随长度而递增,且这种递增的结果决计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而是呈几何方式翻倍递增的! 仅仅结了十来丈长的绳子,两位采花大盗便口吐白沫,昏厥在地,把楚天歌给气的差点儿就拔剑给他们一个痛快,嗯,如果没有给一班人死死拉住的话。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黄衫派的“死神”穆天明引着夏停萨和他的队友来了。 来不及悲伤和愤怒了! 夏停萨一声令下:“把那两个废物扔下去!” 不必劳烦他的队友出手,当即便有几个热心人挺身而出,七手八脚的把两个采花大盗摁住手脚,然后,在二人醒转过来的震惊和不甘、愤怒的咆哮叫骂之中,很是干净利落的把二人抛下悬崖。 夏停萨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停顿,挥手命令几个队友迅速地投入结绳工作之中。 众人甚是震惊,因为,夏停萨和他的队友对于结绳这项工作,似乎极为娴熟,倒像是他们打娘胎出来干的便是此事。 由挑选皮料到组织皮料,整个工作有条不紊展开着,更有了两个队友砍伐了一些带胶质的树料回来,在众人充满诧异的眼神之中,剥开树皮取出浓稠的树脂涂在结好的绳子上面。 有人问如此经过树脂涂抹可以起到何等作用,夏停萨懒得回答,他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给这些害死大少的人当老师。 不过,在不少人的喋喋不休的疑问之下,为了不让这些问题困扰着这些人导致他们的喧哗影响工作质量,其中一个队友只好给予了回答:这些含胶质的树脂涂抹在绳子上面,那是给绳子强化韧性。 算是堵住了好奇之人的嘴巴了。 只是,由此一来,众人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各种奇异和敬佩,暗叹武林第一人的牌子果然不是白挂的,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敢情,梦大侠这牛人的手下也非同一般哪,居然此等冷门的技术活都懂! 其实,他们却是有所不知的,十年前,梦中游乃穿越而来,他带着二十一世纪的文化和技术过来,尤其,他的前世乃站在全球杀手界顶尖的杀手,不仅精通各种热兵器,更是涉猎到了各种冷技术的使用。 以夏停萨为总队长的数百名特殊队伍,不仅传承了于谦宝这个杀手狂人的各项技术,更获得梦中游带来的二十一世纪的专业而系统的各种技术灌输,在武力值上,他们虽然远远比不上郑回、穆天明这等一等一高手,但是,对于涉及到譬如蹑踪、潜伏、渗透、攀爬等等冷门技术,却是绝对可以完碾他们的。 有专业人士参与,效果就是不一样,不仅保质保量,速度上也是事半功倍,不足半个时辰,已经完成了十余条碗口粗长达百丈的绳子,而这还不是最后的工序,还必须把多条绳子并在一起,把重力的负荷尽量拉大。 毕竟,这是涉及到很多人的生命,尤其是,这些人是为了寻找大少的,夏停萨不得不认真对待。 虽然,他恨不得这些参与伤害大少的人统统死去,但是,一事归一事,眼下却是需要借助他们出力的时候,绝不可以在此时出幺蛾子的。 长话短说,绳子已经做好了,众人也没有任何拖衍,齐心合力的把绳子一头牢牢绑定在一棵大树根上,另一端自然是垂下深崖。 楚天歌看了宫绰智一眼,想对他说什么,却是在犹豫之间,宫绰智已经开口说话了:“诸葛兄,你带着几个在上面看着绳子。” 楚天歌神色一松,眼里露出一丝感激。 究竟是多年的朋友,能够想其所想,还不是一般的默契。 郑回和余不意相视一眼,穆天明道:“你们放心下去,这儿交给我。” 郑回和余不意点点头。 “刀疯子”向作羽显然是个喜欢多做少说话的主,他没有任何言语,一马当先,几乎要比楚天歌早一步飞身纵身跳下悬崖。 好像他这等高手,并非全程依赖绳子的,对于他们来说,绳子,只是中途歇脚的驿站而已。 楚天歌也跟着跳了下去。 然后,郑回,余不意,宫绰智,黄衫派的高手,红羽楼的高手,以及各大门派各路豪雄,纷纷的,好像下饺子一般断断续续纵身跳落下去。 夏停萨和他的队友暂时还是不能下去的,毕竟,光一条绳索,还不够保险的,万一由于震荡和山石发生摩擦而导致的损耗乃至被割断,那岂非危险之极? 所以,他们必须多做一些绳索,做以备用之需,把安全系数提到最高。 幸好,早些时候,众人砍下了大量的树木,材料充足,免去他们砍伐耗费体力之苦,工作起来也轻松的多。 就在众人热火朝天跳崖跳的正起劲这会,整个黑白两道空前团结一致氛围融洽之中,却出现了一丝瑕疵了,那便是有两个人悄悄的向树林暗处移动,他们正是“玉山四鬼”剩下的两个。 或许,有同学要问了,刚才众人砍伐树木之时,该是混乱一片,不失逃遁之大好时机,却是为何他们放弃了,反而在这个时候,所谓人证的韩雪冬都死了才生起逃遁之念呢? 道理非常简单,那个时候,黄衫派的总把子云中龙发出了严厉的警告,在场的所有人必须下去寻找小安,再在红羽楼和八大门派众多高手联合之下,汇聚三方势力的严密布控和监督之下,无论哪个作出丝毫异常举动,担保立刻会被格杀当堂! 所以,在那个时候,他们是没有任何机会跑路的。 某同学追问:既然韩雪冬已死,可谓死无对证,即便是他们二人一起下去深崖,人们也无法确认他们是导致小安坠崖的罪魁祸首,当是好像对待其他人一般放过他们吧? 莫非,他们是作案心虚? 不是的,他们不是心虚。 而是,他们二人很是清楚,刚才因为下去深崖寻找小安,众人心情激动,场面吵杂,人们的心思只是集中在如何下去如何寻找小安的研究当中,没有谁浪费多余的时间去追究责任,所以,即使是韩雪冬的重伤致死和地上的两具尸体,也没有人去仔细探究。 而现在,该下的人下该留的人留下了,场面稳定了下来,留下的人情绪便也冷静了下来,以这留下来的几位高手的眼力和智慧,他们会很容易的在地上的“玉山四鬼”的两个“鬼”的尸体上,思索到了很多问题,那么,毫不夸张的说,他们两个活着的“鬼”,会被生生撕裂成为真正的“鬼”。 眼下,这悬崖边缘之上,除了夏停萨带着他几个队友继续忙碌着做绳索和“箭霸”诸葛诞、“死神”穆天明数人之外,剩余的排队“跳崖”的人已经不多了。夏停萨和他的队友全神贯注于绳索的制工作业上面,外界的东西似乎被他们完全屏蔽了。而诸葛诞和穆天明二人则是把所有的精神都关注在放下深崖的绳索上面,时刻堤防着某个丧心病狂者的蓄意破坏,从而制造一场新的重大的惨剧。 至于在悬崖边缘排队“跳崖”的人,他们的心思全部落在如何使用手段获得安全着陆和返回上面,自己的事儿都纠结万分,哪里还有闲心去管他人之事? 所以,“玉山四鬼”剩余的二人还是比较成功的慢慢的走出了人们的视线,慢慢的隐入暗黑的树林之中。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二人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施展轻功开足马力逃离,那样的话,势必会产生强劲的破空声惊动到他人,以他们的高绝武功,许是可以把很多人不放在眼里,但是,在“死神”穆天明和“箭霸”诸葛诞的面前,他们实在硬气不起来。尤其,他们二人决计不敢相信他们的轻功速度要比诸葛诞的箭矢更快! 故而,即便是此时此刻,玉兔西斜,这一带的月光已经为树木遮挡,近乎一片的暗黑,很巧妙的隐去了他们的身形,却也是保持着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极力放缓放轻步伐缓缓的移动。 随着时间推移,悬崖边缘的列队者,一一跳落完毕,夏停萨和他的队友的作业也已完成,仔细检查一番得到确认无误之后,也是随之纵身飞下了山崖。 彻底安静了下来了,只能听见,夜风之中,相对而立的诸葛诞和穆天明两人的衣袂猎猎作响。 本来嘛,云中龙交代说让穆天明带几个黄衫派高手一起守护这山上绳索的,但后来有了诸葛诞的加入,两个都是方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一个擅长远程攻击一个精擅近身攻击,二人配合,无疑成为了一座隐形而牢不可破的堡垒。 世间如果有人可以击溃他们这组合的,不是说没有,但绝对不多。 何况,如果有那种为数不多之绝世高手蓄意破坏的话,即使留下再多的人,也是白搭,简直是浪费资源的可耻行为。 故而,当穆天明让原本要留下的人照跳不误的时候,云中龙也没有意见。 值此安静时刻,“玉山四鬼”的两个也就是走到了接近他们计算离开诸葛诞、穆天明触觉的有效距离,预计之中,他们只需坚持保持现状的再走一小段路程,便可以大胆的施展轻功离开这个分分钟要丢掉性命的鬼地方。 然而,遗憾的是,世间之事,不如意者,长居**。 就在他们走完那一小段路程,蓄力待发的时分,迎面忽然出现一个身材颀长白衣如雪的青年。 这白衣青年何时来的,如何来的,他们脑子里面居然没有任何印象,仿佛,他就是那么突兀的打地底下面忽然冒出来的。 微风拂过,白衣青年腰间挂着的那半截没有带鞘的断剑随风轻晃,与衣衫摩擦发出轻轻的沙沙声音,难得的是,锋利的剑刃居然没有把衣衫划破,由此可知,白衣青年这身行头已经达到了刀兵无损的顶级衣料,而能够穿的起如此高大上品级的衣料的人,身份之高贵,自然非同凡响,再配以半剑行装,怕是,天上地下,只有一个人了: 彭半剑,彭家的武学天骄,“半剑断魂”彭半剑。 “玉山四鬼”的两个,即便是没有见过彭半剑,也绝不会没有听说过彭半剑其人其剑。 所以,他们微微一愣,便打算转移方向,绕过彭半剑往另外一边走。 彭半剑轻轻哼了一声,淡淡道:“怎么,人家都下深崖去找人,干的热火朝天的,你们却偷偷摸摸的走人,这样子,貌似不好罢?” “玉山四鬼”的二人之中一个硬着头皮道:“我们与梦家不熟,没有那个义务,而且,都下去那么多人了,也就不差我们两个的。” “哦,”彭半剑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呀,原本,我会看在你们与梦家有某些关系,留着要挟梦中游一下的,现在看来,你们与梦家不熟,也就是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留着你们也是废物,那就受死罢。”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彭半剑的建议 可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虽然“玉山四鬼”之所以能够把红羽楼的尖顶高手“刮骨一刀”韩雪冬重创乃至死亡,究其原因,一则归功于他们的组合“四象绝杀阵”,二则呢,最为重要的是韩雪冬抱着小安在怀,单手作战,在正常水平无法获得发挥的同时,还得兼备守护小安,那么一来,才给予了他们机会,而实则,这里面却是不无包含着极大的侥幸因素。 当然,也决不可以完全否定的是,“玉山四鬼”也是实力派之高手,要不然,光依靠阵式和侥幸,也决计难以完成的。 所以说,其实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还是蛮厉害的,问题是,那得看他们遭遇什么级别的高手而已。 譬如,现在,他们碰上了彭半剑。 彭半剑何许人也? 一个连郑回都深为顾忌不敢轻易与之交手的人,传说之中,他的剑法取之于家传“五虎断魂刀法”,却突破了家传刀法之桎梏,从而凌驾其上,凌厉与狠毒,成为他的个人标志。传说他的剑法之高,早已超越了当年的彭一刀一大截,关于这一点,那是从来没有人提起质疑嗯,或许也是有的,只不过,这些人已经死在他的半截剑之下罢。 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 即便是“玉山四鬼”的两个不曾真实见证过彭半剑的实力,但是,毕竟,他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之人,自然不会压上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去印证传说的真实性的。 所以,他们很智慧的选择了避让。 但是,他们却是如何也想不到,彭半剑此人居然无理取闹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对他们出手的原因,只是他们跟梦家不熟?如此奇葩的理由,相信,天上地下,也就是他一个人能够找出来的! 你妹子的,这个世界,跟梦家不熟的人多了去了,莫非,你把他们全部杀光? 欺负人,也不带这样无耻吧? 更离谱的是,这个无耻之徒,竟然说动手就动手,不给别人一点点思想准备,连一声“看招”的招呼都不打,所谓的江湖规矩,在他的眼里,估计还不如一只鸡蛋的价值! 咻!咔擦! 太快了,几乎没有看见他是如何摘下悬挂的断剑,冷光一闪,“玉山四鬼”的两个连握剑柄的动作都没有完善,两个脑袋便同时彻底离开了脖子,飞了出去,使得他们残余的意识还可以看见自己的颈腔开始冒起一阵血泡紧接着血液冲天喷射,好像雾一般洒之开来,煞是好看。 远处,诸葛诞和穆天明同时扭脸望向这个方向,诸葛诞沉声喝道:“何方朋友?” 穆天明道:“朋友,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儿,请绕道。” 彭半剑缓缓的出现在他们二人的视线当中,背着双手,缓步走着,边走边缓缓道:“我就是要在这儿走走,散散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诸葛诞和穆天明神色皆是一紧。 他们都认得彭半剑。 虽然他们都没有和彭半剑交过手,但是,真正的高手,很多时候,是毋须通过切身求证的,通过气场之气势感觉,便可以知道很多东西。尤其穆天明,他在郑回的口中已经得知,前几天,便跟这彭半剑走了半招,虽然两人都没有倾尽全力,然而,据郑回暗下承认,他是有所不如的。 好像到了他们这等高端境界的高手,可以说是面子几乎要远较性命更加为重,而且郑回绝非一个懂得谦虚的好学生,整个黄衫派,真正让他服帖的除了磨剑尊者那个老怪物之外,怕是就得总把子云中龙一个。而使得郑回都承认不如的人,可想而知,彭半剑的实力之恐怖,自是非同小可,恐怕远远超出了传说之范畴。 既然,郑回都承认不如彭半剑,穆天明即便是非常自负与骄傲,却也不是长了功夫扔了脑子的那种蠢货,他可明白着呢,他们“四大金刚”,虽是各有擅长,实则却是功力相当,即使有所相差,也是微乎其微。 故而,一个郑回都承认对付不了的人,穆天明决计不会自大的认为他可对付的。 当然,此时此地,由于有了诸葛诞一旁,他不以为倘若他和彭半剑交战,诸葛诞会袖手旁观,虽然,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黄衫派和红羽楼因为江湖地位而竞争,明争暗斗几近白热化,恨不得一口将对方吞噬掉,但是,值此关键到了两个帮派的生死存亡时刻,他绝对相信,诸葛诞是不会对他的生死漠然围观的况且,在某种角度看,红羽楼由于宫绰智、柳大奶奶和楚天歌的交情,跟梦家走得更近,此次关涉到寻找梦家大少之事,红羽楼势必更不愿意看到被人破坏。 正是这些方方面面的原因和理由,充分壮实了穆天明的胆气,方敢大胆的继续硬气,一声冷喝:“原来,却是彭半剑彭少主,本来,依平昔里,彭少主去到哪儿哪儿便是夹道相迎扫榻以待不胜欢迎,抱歉的是,今夜,这儿,由于正处理一件非常要紧之事,不得不作出清场警戒,但凡无关闲人等,一律绕道。彭少主,抱歉之至。” 彭半剑背着手在悬崖边缘缓缓走着,慢慢的和垂落深崖的绳索接近。 穆天明咬了咬唇,缓缓的拔剑在握。 而诸葛诞再无言语,弯弓搭箭,箭头对处,隔空锁定了彭半剑,随着彭半剑的慢步移动而一点一点的移动。 彭半剑足下一顿,低头凝视着深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来一会儿,忽然幽幽道:“现在,你们好像非常害怕梦家大少死去了,可是,如果梦家大少当真还活着的话,你们就会为今天的愚蠢而后悔。” 诸葛诞和穆天明皆是一怔。 穆天明道:“彭少主,你这话什么意思?” 彭半剑呵呵笑了笑,道:“尤其是你们的黄衫派,怕梦家大少死了,他老爸梦中游会暴怒对你们大动干戈甚至灭了你们,我告诉你,如果梦家大少当真死了,梦中游身为执掌忠魂指的令主,正义之师的代言人,为了维护整个武林的秩序正常化,这口怨气无论如何还是会硬吞下去的。但是,设若梦家大少还活着的话,那就是你们的悲哀喽你们黄衫派虽然只是仅仅利用梦家大少达到你们不可告人之目的,可是,梦家大少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这段时日他所受的各种折磨和凌辱,势必成为他成长的不可磨灭的阴影,你来说说,若换是你,你可以大度的彻底忘掉么?” 穆天明呆了一呆,这个答案是几乎不用消耗任何脑细胞的就可以立刻、本能的回答:不可以! 彭半剑忽然“嗤”的一笑,道:“所以,你们黄衫派,还是多烧高香,祈祷梦家大少已经死了吧,否则,那将是你们的噩梦。” 彭半剑说完话,转身走了。 仿佛,他的确随意散步至此的。 但是,诸葛诞和穆天明那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彭半剑的出现仅仅只是偶然。 他的真实来意,貌似更接近给予黄衫派和红羽楼某个提醒,又或是,某个建议。 梦家大少,必须死,否则,那将是噩梦的存在! 穆天明念头电转,终于承认了,彭半剑说的的确是实情。 换位思考,他穆天明是梦家大少,遭遇此中种种心灵的打击和摧残,没有任何怨恨和仇恨的话,那简直是荒谬的! 然而,问题是,彭半剑会有那么富裕的良心,专程过来作警示么? 当然不会。 那么,问题来了,他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不过,聪明如诸葛诞和穆天明,都极快明白了一件事,彭半剑最容易领会的一个意思是,让他们把梦家大少杀死如果梦家大少还侥幸获得生还的话。 那么,梦家大少死了,对彭半剑又有什么好处呢? 穆天明陷入了沉思当中。 诸葛诞冷笑一声,道:“穆天明,你别告诉我,云中龙那么积极的鼓动大家下深崖,一个原因是真正的寻到大少,第二个原因便是假借人多混乱环境杀死大少,你会不知道?” 穆天明目光一闪,冷冷道:“你也是刚刚从彭半剑一番话想通了的,我又不是总把子的肚里虫子,如何会先你得知?” 诸葛诞冷笑道:“好个云中龙,把我们红羽楼算计进去也就算了,至少,我们双方是敌对关系,算计了也合乎情理,只不过,把自家兄弟都蒙在鼓里,这个,貌似,有欠厚道罢。” 穆天明沉默了。 正文 第三十章 三少重出江湖 断月崖底,是一片并不宽广的峡谷,但极长,好像一条纽带在两座山峰之间分开来,这个时候,人们从隐隐明白“断月崖”这个名称的由来:这两座山峰,远处眺望,本该形成一座巨大的圆月形状的完整大山,便是由于这一道峡谷的出现,从中把圆月一分为二残忍的划断,于是,顾名思义,从有了“断月崖”罢。 让人郁闷的是,本来,这道峡谷并不宽裕,即便是周遭树木茂密,杂草丛生,以眼下这些无不是武林之中的精英高手之锐利眼里和洞察力,即使月光被完全遮挡近将漆黑,要找一具尸体,那是决计难不倒他们的。 可是,坏就坏在,贴着这边山脚下,居然有一道宽度二丈之余,长度却是未知之数的山涧! 这条山涧有多长,人们不知道,哪里来的水源也是不知,只是知道,它绕着山壁蜿蜒流淌,其深度竟然足有丈余。依着它的表面流水速度,计算小安坠落的时间,足够把他的身体送出很远去了。 虽然,较早下来的上官浪和云中龙见此情景,果断的作出分工,上官浪负责搜索周遭的峡谷,云中龙沿着山涧流水走势往下寻找,但是,当各路英雄豪杰陆续下来之时,上官浪已经初步走完了附近环境,回到了小安坠落的方位。 一会儿,云中龙也眉头紧锁的返回原地。 楚天歌问上官浪:“上官楼主,你找过啦?” 上官浪点点头,道:“粗略找了一下,没有任何痕迹。” 他扭脸向云中龙望去,道:“看情况,大少很有可能是掉下此山涧去了,不知云兄可有发现?” 云中龙点点头,道:“我也是如此看法,逐流而下,在十余里之外的下流布下树木拦截,相信,水流虽快急,却也可以拦截住的。” 上官浪道:“云兄此举甚善。既然大家都下来了,人手充足,倒是可以分作两边,一边陆地搜索,一边水下搜索,云兄以为如何?” 云中龙道:“便是如此。” 既然有了计划,众人也不敢推辞了,何况,来都来了,不做些什么事儿,估计,一旁虎视眈眈的上官浪和云中龙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楚天歌二话不说,纵身一跃,当先“噗通”的跳进寒意渗人的山涧水中。 既然有人当先下水了,后面的人自是不敢迟疑,当真宛如下饺子一般噗通噗通的往水里跳。 而被安排为陆地队伍之人,也是在上官浪的率领之下,进行地毯式的仔细寻找。 到了夏停萨和他的队友下来之后,再次使用他们的专业技术,寻得一些含油脂的树棒,裹以衣服,点燃之,权充火把使用,如此,使得众人视线有了光明,给寻找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让人再次见识梦家之人掌握的技术之全面应变素质的强大,那绝对是无可挑剔的。 初初,在众人心里,蛮以为要寻找一个被认定为尸体的孩子,以在场的二十多名武林高手之能力,个个都火眼金睛手段麻利的,要找一具尸体,还不是张飞吃薯苗小菜一碟么?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一个时辰过去了,陆地上的这一批搜索人员几乎把这边的峡谷地面挖地三尺翻了个遍,别说小安的人,便是一块碎肉一片烂衣都没找到。 基本可以作出定论,小安是坠落山涧水中的。 于是乎,众人最后把所有的希望都交给了水中作业的那一批人员。 然而,当陆地上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汇集在山涧之畔的时候,水下作业的那一批人员也陆陆续续的逆流回来了。 有人问最先游上来的那位:“这位兄弟,如何个情况?” 那位摇摇头,答道:“找遍数里山涧水域,并无可疑之物。” 众人心情一沉,感觉心头压上了巨石,很重,很重。 同时,众人心头还是升起一丝迷惑:按常理,那是不该如此呀,以此山涧的水流速度和耽搁的时间推算,大少的身体即使是没有任何阻拦顺风顺水的漂移,也不可能漂出那么远啊?何况,这条山涧蜿蜒屈曲,中途不知有多少凹凸山石和树枝垂落水中,形成了各种阻力,没被某处卡住已经是算得上是奇迹了,还居然“跑”的那么快吗? 夏停萨也带着他的队友艰难的爬上了岸边,随着是楚天歌和云中龙也回来了。 上官浪问夏停萨道:“老夏,你们也没有任何发现吗?” 此时此刻的夏停萨,面罩寒霜,却又看不出他的悲伤和愤怒,面无表情的,机械化般道:“没有,而且,我来迟了,水中的事物现场已经被先头的人破坏了,看不出大少有没有漂浮过去的痕迹。” 上官浪立刻望向云中龙,因为是后者较早一步下水寻找的。 众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聚集在云中龙的身上。 云中龙披头散发浑身上下水淋淋的,模样很是狼狈,估计,以这个形象走出去,想必使得外头识得他的人都会大跌眼镜的,生起疑心,这个便是当今天下武林之中,统帅最大黑道帮派的总把子,威慑黑白两道的那个武林巨擘,云中龙? 不过,显然的,这个时际,在场的众多高手,绝对没有一人因此对他的贬低,不仅如此,且是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充满着敬意。 毕竟,好像达到他这个位置的人,他的尊贵和骄傲,那绝非寻常之辈可以想象的。但是,他却可以放低姿态,甚至做的比很多的人还要多还要累,这是极之不容易的。 也正因如此,不管是因为痛失少主之痛的夏停萨,还是自认失责的楚天歌,看在眼里,都选择了沉默。 云中龙伸手拢起头发搁于脑后,沉吟道:“夏队长,如果我说,我最早顺流而下,沿路观察水中之物的迹象,猜测大少并没有漂流下去至少,水边的树枝水草之物并没有被拉扯过的痕迹,你信吗?” 夏停萨毫不犹豫道:“我信。” 云中龙反而很是诧异道:“你考虑都不考虑,就相信我?” 夏停萨吃力的站立起来,缓缓道:“需要考虑的事情永远不会有确定的答案,有确定答案的事情根本无需考虑。” 云中龙怔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扭脸向身后的水面看去,眼里极快掠过一丝复杂,至于,这一刻,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夏停萨缓缓走到小安坠落的大概方位,仰目于黑漆漆的悬崖峭壁之间,怔怔的出神。 几个队友也行了过来,并肩而立,一个道:“夏队长,我们该怎么办,大少倘若当真不幸,几位夫人怕是会把天都给掀翻了啊!” 夏停萨冷冷道:“把天掀翻了,大少就可以回来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夏停萨第一个去翻!即便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也决不推辞!” 一个恨恨道:“枉三少对他们赋予那么大的期望,他们却是如此作以报答的,实在可恨,可恨之极!” 夏停萨漠然道:“我已经使用非大事禁用的绝密手段将此事禀报三少,一切,便交给三少处理罢。我这个队长严重失职,回去之后,我会书写一份报告,引咎辞职罢。” “夏队,不是你的错呀,都是这些人丧心病狂贪婪而至” 夏停萨轻轻道:“你们,什么也别说了,大少遭遇不幸,光于夫人就会扒了我的皮,嘿嘿,我真该死呀” 众人沉默了。 因为,整个梦家的特别队伍,让数百名汉子惧怕的,不是三少梦中游,而是三少的其中一个夫人,执行总教官的于谦宝,于总教官。 天,亮了。 虽然峡谷由于深度和狭窄所局限,朝阳并不能直接照进来,而晴朗的蓝天,至少是可以驱散去黑夜的漆黑的,且,那偶尔飘过的白云,折射着日头的光芒,送下一片片朝阳,倒也把峡谷照了个光亮。 夏停萨抬头望着崖壁,微微皱眉,眼里露出一抹浓浓的失望和悲痛。 身边一个队友道:“怎么了,夏队?” 夏停萨叹了口气,道:“原本,我在等着天亮了,好在山壁上仔细观察一番,根据大少坠落之时与山壁岩石摩擦的痕迹推算他坠落的确定位置,但是,你们看,这面山壁滑溜溜的,且是呈上凸下凹内斜之状,基本可以排除了大少会有和山壁摩擦的可能,这个势头,也就是说,几乎可以断定,大少是没有经过任何阻力,就那么百丈之高坠空跌落下来的” 他问旁边一个队友:“顺庭,若是换作是你,在如此高空跌落,中途不作任何减速阻力手段,掉落下来,结果如何?” 顺庭想了想道:“若是掉在实地之上,当是必死无疑。若是掉在水中,水性服软,估计也落个重伤的”夏停萨截口道“顺庭,你错了,水性服软不会有错的,而同时,水性也具有浮力,在平常时候,这种浮力对人自是好处极大,然而,当达到一定的高度跌落水中之时,这种浮力,便会与高空重力互相挤压,产生了一种巨大的逆向抗力,然后,在抗力和重力的夹击之下,可以瞬间把人体的骨肉震碎,莫说是你,即便是三少达到地仙境界,若非他的混沌之体可以把气息和天地融合,化作羽毛之身飘然降落,也难以安然无恙,何况我们这等寻常**?” 顺庭呆了呆。 另一边一个道:“如此说来,大少如此凭空高空坠落,岂非” 他立刻闭嘴了。 他不敢说下去了。 但是,即使是他没有说完他的话,众人却还是知道他的意思: 大少只是一个小孩儿,如此高空坠落,势必要被强大的震荡力量震碎了肉身和骨架了,然后,化作无数水片,随波逐流,瞬间消失于天地之间了! 众人沉默了。 夏停萨脸色铁青,极是难看。 或许,这仅仅是一个猜测。 但是,不容否认,恐怕,这就是最后的事实真相! 这时候,楚天歌,上官浪,云中龙,宫绰智,郑回,向作羽,余不意,以及一众武林豪侠都聚集过来了。 云中龙仰脸望着悬崖,轻轻一叹,轻轻的,仿佛喃喃自语:“江湖,不再平静罢” 上官浪冷笑一声,冷冷道:“云兄,这岂非正遂了你的心意么?” 郑回道:“上官楼主,你这话什么个意思?” 宫绰智冷冷道:“姓郑的,你们黄衫派打的什么主意以为别人不知吗?” 郑回道:“我们有什么主意,还不是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心怀贪婪之念” 云中龙伸手拦住他的话,看着上官浪,缓缓道:“上官楼主,依你的意思,我们是继续寻找,还是另作打算?” 上官浪沉吟道:“等等吧。” 云中龙道:“等?” 上官浪看了夏停萨一眼,道:“我相信,梦大侠正在赶往此地的途中罢。” 夏停萨没有否认,微微点头。 云中龙倒是忍不住露出一丝诧异眼神,毕竟,夏停萨几个在这莲花村可说是全程都是在他的监控之下的,连只信鸽也飞不出去,即使是在后来穆天明带他们前来,起码也是在穆天明的监守之下的,并无异样举动,怎么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消息传递出去呢? 如果可以的话,那么,在更早的时候,他们为何不做呢? 不过,显然的,无论是云中龙脑海里充满了疑问,还是连带着大部分之人的疑惑,这些疑惑也存在不久了,因为,来不及了! 但听得上面的悬崖顶端,传来一个浑厚而低沉的声音:“老夏,你在下面吗?” 峡谷之下,所有的人皆是不由的身子猛震! 能够把声音无视高空气流气压拦截和过滤而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畔的人,天上地下,也许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当今天下,武林第一人的梦中游,三少。 夏停萨顿时泪流满面,好像迷路的孩子终于看见了亲人一般,咽声道:“三少,我在的”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买不起的单 以夏停萨的功力,他的声音当然做不到梦中游那等无视空间距离的高端境界,按常理,是无法传递到后者的耳里的。 然而,梦中游的地仙境界仿佛连接天地之浑圆,达到了佛家六神通的天耳通之境界,听见了他的话,长叹一声,幽幽道:“你们,都上来吧。” 既然有梦大侠发话,崖下众人尽管忐忑不已,畏惧不安,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沿着绳索陆续攀爬上来。 夏停萨和他的队友悲痛的走到一袭青衣相貌英俊举止潇洒气度不凡的梦中游面前,含泪道:“三少,我没用,没有保护好大少” 梦中游的眼里闪过一抹深深的忧伤,轻轻道:“罢了罢了,这是他的命。” 夏停萨道:“三少,几位夫人呢?” 梦中游道:“我瞒着她们下来的,不过,想必也是瞒不了多久,明天这个时候,她们会到的,所以” 他目光一抬,从云中龙和上官浪等人身上一扫而过,冷冷道:“你们走吧,几个女人倘若来了,怕是,你们一个都走不掉的。” 云中龙轻轻咬唇,道:“梦大侠,对不起,令郎之事,实在是随着后来的形式失控,保护不周,发生如此悲剧,却是始料不及的” 梦中游摆了摆手,道:“我不想听到任何理由,我之所以让你们走,那是因为我对你们计量失误,对你们期望过高了,是我的错,我也有责任。不要多说什么,走吧。” 云中龙眼神一凝,然后对梦中游深深一鞠躬,然后,默默地对他身后的几个耍了个手势,率先离去。 上官浪踏上一步,张口想对梦中游说什么,却又立刻给闭上了,一言不发的扭头就走,居然没有跟宫绰智招呼一声。 看的出,他的心情也是坏到了极点。 宫绰智咬了咬唇,与背着韩雪冬尸体的诸葛诞默默跟随过去。 楚天歌抬手道:“宫兄” 宫绰智足下微微一顿,并不回头,冷冷道:“我说过,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分,已经结束了。” 一句话说完,他脚步一抬,继续前行。楚天歌的手搁在空气之中凝住了片刻,终是无力垂下,轻轻一叹,无言。 梦中游看着楚天歌,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道:“小楚,你和宫绰智怎么” 楚天歌轻轻的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柳大奶奶死了” 梦中游微微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道:“我们梦家,欠红羽楼的。” 他的目光从留下的二十来人扫了过去,这些人当中,不仅有来自各路江湖散流,更是兼有八大门派的精英高手,从他们那欲走不敢走,或惭愧或尴尬或深怀惧意的表情之上,可以看出,他们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生出翅膀飞离此地。 梦中游面无表情的道:“你们,还等着什么,莫非,还要我梦中游备一酒席,宴请各位之后,才舍得走人吗?” 一个身穿一袭月色道袍的中年道长抬手于胸,作揖道:“梦大侠,对于大少之不幸罹难,贫道等罪责难辞,自愿接受惩罚,只不过,恳请梦大侠仁心泽被,不予轻易启动干戈之念,苍生幸甚!” 梦中游淡淡道:“冠虚道长,我说过,犬子之事,我也背负一定的责任。至于其他之事,我想,大家参与其中,是是非非,自是不需赘言。” 他的眼神益发冷漠,缓缓道:“三日之后,我会以我的名义,广发天下,我将辞去忠魂指之令主事宜,从今往后,中原八大门派,也不必遵从于我言语罢。” 冠虚道长一惊,道:“梦大侠,万万不可!” 一位中年僧人也是惊惶不已,双手合十道:“梦大侠,切不可轻易撂下担子呀” 梦中游淡淡道:“你们不是喜欢争斗嘛,这样,你们便可以放手玩耍罢。” 那中年僧人道:“只怕是,梦大侠你这一放手,整个武林又将是掀起血雨腥风啦,梦大侠,三思呀。” 梦中游惨笑一声,眼里掠过一丝落魄,道:“慧苦大师,你们太高看我梦中游了,你们看见的,我梦中游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还有什么能力妄谈保护整个武林?” 慧苦大师道:“可是,梦大侠” 梦中游摆了摆手,拦住他的话,对夏停萨几个道:“随我回雁荡山。” 夏停萨道:“是,三少。” 梦同学视线移到楚天歌身上,道:“小楚,你呢?” 楚天歌道:“我把柳嫣遗体带回柳家去。” 梦中游微微颔首,道:“也好,当年柳嫣不顾柳家反对,独自跟随上官浪走了,所谓尘归尘土归土,既然上官浪给不了她的名分,她终归须得回到她的故土。此事上官浪和宫绰智都不便去做,也唯有你可以了,不过” 他轻轻一叹:“柳嫣是因为小安而遭遇不幸的罢那么,梦家,又多欠了一笔罢” 夏停萨恨恨道:“三少,你也就是惦记着我们欠下别人的,可是,大少遇难,又是谁造成的,谁又欠下我们的!?” 他的一句话里,出现了“三少”和“大少”两个称呼,不明底细者,还误以为“大少”是指梦中游的大哥而非梦中游的儿子呢。 不过,但凡熟悉武林掌故者,皆是知道的,梦中游在他的三个兄弟之中最末行三,十年之前,叱咤江湖,争锋天下,人们习惯尊称他为“三少”。这个习惯,即便是十载春秋过去了,很多人的心中,还是坚定不移的保留着。甚至,“三少”,这两个字,这个简简单单的称呼,已经代表着一种巅峰的力量。 而且,这个时刻,即便是有着几个不懂其中意义的人,虽然听的有些混肴不清,却也是不敢挺身而出跟夏停萨探讨语言的确定性的。 夏停萨说的是理! 梦大侠只是惦记着梦家欠下了别人的人情,怎么就忽略了,他的孩子是如何死的? 又是何人欠下了他的? 至少,这里的所有人,不管保护小安或是迫害小安的,都得承担责任! 他们,都欠梦家的。 如果,把对梦家大少的各种逐鹿视作一次人性的消费,那么,这张骇人的消费单,绝对没有任何人买得起! 梦中游没有回答夏停萨,仿佛,这一刹那,他瞬间被岁月无情而残酷地掠夺了十年,眼里露出一丝沧桑和疲倦,默然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慢慢的,他的脚步居然有着一些儿的蹒跚,背影有些落魄。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百味俱陈。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黄衫派的决定 三日之后,中原八大门派各位掌门先后接到发自雁荡山出自“忠魂指”令主梦中游亲笔: 呈阁下台鉴: 多年以来,蒙众位错爱与厚望,混迹江湖,窃取薄名,不胜惭愧之随着时过境迁,岁月终究不饶人,身心日益困乏和憔悴,自感不胜担当,有负天武林之盼,惶惶然,惴惴不安矣!于今,专告与众位,在下辞去“忠魂指”令主,“忠魂指”暂由在下保管而不作行驶令主之任何权利。诸位倘若有杰出俊彦担任者,皆可推荐。寥寥数言,难趁人意,幸得已是表述明白。打扰之处,着此致歉。梦中游叩上 梦中游辞去“忠魂指”令主? 真的吗? 确定吗? 关于这件事情,最有发言权的,当然是中原八大门派的人。 而八大门派的人似乎受到了某种禁声警告,同时保持着缄默,让人难以揣测。 但是,在很多时候,缄默,也是一种默认的方式。何况,究竟,这个世界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 尤其是,当日,在莲花村,梦大侠当着二十多位武林好汉的面曾经说过了此事。以梦大侠的杀伐果断,言出其口,断无作戏言之理。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江湖这个信息高速传递的地方,梦大侠最宠溺的爱子梦万安于莲花村不幸罹难一消息,以原子核爆的惊人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江湖。 很快,这个消息好像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巨大的寒意笼罩着每一个武林人的心头,似乎皆隐隐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蔓延而上。 毕竟,十年之前,有了梦中游梦大侠一言之令,在每一个武林人心头,形成了一个隐形的魔咒,压着很多人都无法施展开拳脚。即便是黄衫派和红羽楼这两个最具代表性的新兴大帮派,对外争斗之中,也竭力压制,把暴力指数压到最低。 整体来说,十年以来,相对过往比较,算得上是经历了武林有史以来,最为和谐的十年。 而如今,随着梦中游辞去“忠魂指”令主,去掉了那个压制心头的魔咒,那么,毋庸置疑,很多压抑多年的恶念势必突破束缚,宛若决堤洪流,以雷霆万钧之势,横行肆虐,掀起之血腥风暴,恰如滚滚之浪涛江湖,不再平静。 黄衫派之总舵,座落于湖南岳阳。 这一日清晨,总舵的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面,已经巨头齐聚,不仅“四大金刚”一个不缺,更是汇集了六位平时很少露面的智囊团长老级别的大人物。 看的出,这六位,不仅备受云中龙看重,他们自己的优越感也是极为强大的,一个二个纶巾羽扇的,大煽儒士风流不凡之意,把谱端的老足,仿佛,装了酷,撞个脸,就可以把诸葛先生扯下历史神坛,取而代之一般。郑回虽然自认坏人一枚,而实则其心怀坦荡,脾气火爆,最是看不得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好几回,他便是几乎要卷袖子,使用“无回掌”把这几个丫的抽烂。 后来,还是余不意私底下提醒了他:老郑啊老郑,装13是需要资本的,你也不想想,总把子的脾气真的好像他表面展现出来的儒雅和气吗,我告诉你吧,在你没加入之前,有那么一次,我和总把子两个去砸一个不愿意被兼并屈服的场子时候,开始时分,谈的还算是比较缓和的,后来谈及实体利益关系之际,硝烟突起,恰巧这时分,那场子的老大闺女玩耍回来了,那是一个生的水灵水灵的小女孩儿,手上抓着几根糖葫芦,适逢她老爸虎躯猛震王八之气侧漏,恼羞成怒,拍案而起,不料却把他闺女吓了不脚下不知给什么绊着了,一个摔跤,人儿扑跌在地,而她手上的糖葫芦无巧不巧的全部搁在总把子的怀里要知道,总把子为了彰显他的气度,当天穿的可是一件布料顶级手工精美的崭新新衣裳,把他那个心给痛的啊,当下便不发一言,拎起那小女孩的脖子,然后,当着对方十多名好手的面,生生掐断了小女孩的脖子就只因为小女孩弄脏了他的新衣破坏了他的俊美形象而已依你看,以总把子的脾气,连他都可以忍受这几个那酸腐之气,你以为,他们是表面看的那么不堪吗? 有了余不意的善意提点,郑回冷静了下来,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总把子虽然喜欢扮猪吃老虎,但是,他绝对不是个吃亏的主。 所以,他默默记住了这六个智囊长老的名字:刘师爷,顾师爷,白师爷,尚师爷,葛师爷,木师爷。 刘师爷年纪最长,目测约有六十好几,嘴角左边留着一撇山羊胡,注意了,是一撇,嘴角右边刨得那个叫做光滑,也不知他故意而为彰显他的特异好凸显他的与众不同,反正,光溜溜的,连淡青色的胡子痕迹都看不见,也不知他天生如此,还是日子过的太悠闲,又缺乏娱乐爱好,只好把时间都在那半边胡子折腾打发时间喽。 其余五人倒是年纪相仿,皆是五十出头模样,在五官评点里面,不得不提一提木师爷这个人,因为,当你听见师爷二字之时,很容易会立刻想起獐头鼠目这个成语,对的,他的额窄腮尖,长的很专业,是六名师爷当中最是不负众望最是对得起“师爷”这个职业的相貌。 但是,别看他在六名智囊师爷里面年纪最轻,相貌谦虚,而但凡遇上难以决断之事,即便是刘师爷,也往往会把最后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 就好像今天吧,众人讨论了许久,还是不敢妄下结论的时候,刘师爷便再次向木师爷看了过来,道:“木兄,梦中游辞去令主,依你看,他究竟出于何等意思?” 木师爷沉吟道:“表面看来,梦中游似乎对于他的儿子罹难而不满所作出的举动。但是,事实上,当我们翻开他当年战斗江湖的历史,便不难发现,梦中游行事作风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似乎随意而为,可是,当他的手段一步步施展开来之后,你才会猝然发现,实则,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早已被他设计好的,就宛如编织了一张无形的大网,随着他的步骤推动而把他的对手逐渐或诱导或驱赶进去,然后,一网成擒,莫不如是。” 众人想了想,皆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顾师爷道:“莫非,木兄认为梦中游此次辞去令主之事,也是某个布局?” 木师爷道:“我只是借鉴梦中游当年的战斗历史而作出初步推算,并不能代表什么。何况,梦中游失子之痛,那是不容置疑的。他怀着悲痛和愤慨,对武林失去期望和信任,作出如此决定,也是情理之中的。” 葛师爷苦笑一声,道:“木兄,得,你这说了等于白说。” 尚师爷摇头晃脑道:“不然,木兄之言看似价值有待观望,实则恰恰分析到了当前的正题儿。其一,梦中游丧子之痛,心怀悲愤与不满之下作出如此举动,却也可以理解的其二,正如木兄所言,从梦中游的行事习惯,此乃其挟辞去令主之事从中布下某个局,也未必不可能的。如此,也就是说,在某种角度观看,梦中游已经有了放任江湖之意,不管他的目的何在,至少,对于我们这些年来尽量压制手段的人来说,无疑是可以放手而为的大好机会。” 刘师爷眼神一亮,道:“不错,尚兄分析的极是透切,也正合乎了我的心意。” 尚师爷忙谦虚道:“刘老过誉了,实则归功于木兄之剖析清明,我只是画蛇添足稍作赘言而已。” 刘师爷微微颔首,脸转向云中龙,缓缓道:“总把子,现在,你心里该是有了最后的决定罢。” 云中龙双手一抱拳,向大家环作一揖,道:“有劳诸位长老了。” 刘师爷站了起来,看向向作羽,道:“小向哪,你说给我老人家带的西域寒铁匕首呢,这几天胡茬子有些扎手,该认真利索利索啦。” 众人几乎集体晕倒。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断月崖坍塌事件 红羽楼的总舵座落于川蜀剑阁。 这一日将近黄昏时分,红羽楼也是开展了一次巨头座谈会。 不过,对比之下,红羽楼的规模要较之黄衫派单薄了一些,只有四位长老和宫绰智、诸葛诞,凑合了上官浪,也就是七个人。 他们的交流节奏,也远远没有黄衫派之活跃,尤其靠着墙角喝着闷酒的宫绰智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幸好,诸位都是胸怀宽广之高士,对他的渎职态度果断的采取了忽视而过之模式。 上官浪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片透明的空气而已。 但是,对于四名长老,上官浪还是给予了极大的尊重,向一位颇有仙风道骨气质的白袍老者问道:“徐老,您如何看待此事?” 徐老沉吟道:“从莲花村事件各种诡异的轨迹之中推算,梦大侠之所以放任黄衫派搞出那么多事,很可能是暗里推动某种环境的变化,至于是如何变化,却是难以捉摸,因为,一切的一切,都由于大少罹难而终结了,我们看不见他要的结果。而他即便是悲恸万分,也由于失算而引咎自责,没有责怪谁。” 他微微一顿,接道:“原本,梦大侠的推动计划很重要,只需了解到了,他的真正目的,我们便可以把握住整个武林的未来走向命脉,较人领先一步但是,现在必然不行了!由于大少之死,一切陷入隐晦,我们无法对梦大侠的举动作出准确的推演,故而,老朽以为,我们当今较适合韬光隐晦,暂隐锋芒,仔细观察情况再图打算。” 众人默默点头,表示赞成徐长老之言。 “那好,就如此决定罢。”上官浪倒是相当之干脆,“诸葛兄,麻烦你知会洪堂主和齐堂主一声,让她们把手头的工作放缓。” 诸葛诞道:“是,楼主。” 上官浪向四位长老道:“四位长老暂在剑阁隐修给小子看个门户罢?” 四位长老皆点头称“善”,然后并肩走出了会议室。 诸葛诞自也不敢怠慢,大步而去。 整个会议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上官浪往外走了几步,足下一顿,头也不回道:“我去柳家一趟,你来是不来?” 正握着酒杯的宫绰智手一僵,慢慢抬起头,看着上官浪,轻轻道:“我该去吗?” 上官浪淡淡道:“楚天歌把柳嫣的遗体带回柳家,他一定会把所有责任揽于一身,依你看,柳家会对他如何?虽然,很有可能,柳家会念着楚天歌和梦大侠的亲密关系而从轻对待,但是,柳家,却是势头直逼八大隐世家族的古老家族,他们底蕴深厚,难免有些老顽固会自恃家世优越而不买梦大侠的账” 宫绰智硬起脖子道:“那又如何,我与他楚天歌之间,已经情义断绝,毫无相关,即便是他是在柳家,也与我没有半个铜板之关系。” “是这样么?”上官浪冷笑一声,“如果你真的做到视你们的兄弟情义断绝,你会数日前暗中使人盯着柳家动态么?” 宫绰智神色一震,道:“我” 上官浪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之所以对楚天歌如此,只是顾及我的感受而已我上官浪,在你宫绰智眼里,莫非便是那么不堪吗?多年的兄弟情分,因为一个女人断送?更何况,依照当时之情景,楚天歌也是无奈之下唯一可行的选择,我也怪不得他的,你说呢?” 宫绰智咬了咬牙,道:“楼主,你当真如此作想?” 上官浪笑了笑,只不过,笑容之中,透着无尽的无奈和惆怅,轻轻道:“我还可以怎么想?” 宫绰智放下手中酒杯,缓缓站起,道:“楼主,我跟你走,去柳家。” 堂堂红羽楼楼主和二当家联袂降临某个家族,该是自打红羽楼创建以来少有之事,换作一般家族,除去敌对关系之外,绝对是一件倍感荣耀值得炫酷之事。 所以,当某些专业的狗子队凭敏锐的视角观察到了上官浪和宫绰智这两个红羽楼巨头一起进入了柳家之后,便果断的专业的不遗余力给予了追踪挖掘,并以最快的速度广播江湖。 于是,把原本就够沸腾的江湖,更是火上添油,勾引起了各路人士的各种猜测。 毕竟,柳家虽然不在隐世的八大家族里面,但是,柳家的数百年之雄厚底蕴,绝对不容轻视的。 即便是红羽楼乃武林新兴大派,上官浪和宫绰智如果仅仅以红羽楼当家人身份进入柳家,柳家未必放在眼里。 当然喽,还是有着不少人是知道宫绰智的底细的,一个来自真正的隐世家族之少主人,说什么,柳家也得放下几许傲气,给予一定的客气对待。 所以,红羽楼的两位当家柳家之行,有人搬凳子瞧热闹,也有人冷眼旁观平静对待。 而事实上,当上官浪和宫绰智走进苏州柳家之后,随着那古朴而华贵的大门一关,即便是最为专业挖掘的狗子队也只得望门止步,不敢冒犯柳家威严。 苏州柳家,是传说之中柳毅传书的发源地。 传说之中,书生柳毅进京赶考失败之后,路过泾阳之时,适逢受尽丈夫泾河龙王二太子和公公婆婆折磨的洞庭龙君三公主,仗义为龙女传送书信,最后,不仅获得了洞庭君的大量奇珍异宝赠送,更是得到龙女的爱情抱得美人归。 不管传说出自文人的杜撰,还是隐秘被挖掘,总之,故事发生之后的数百年之间,柳家却相当的低调,甚至隐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而当数百年过后,柳家忽然重新出现在人们视线之中,而这个时候的柳家,却宛如厚积薄发,不仅兼并了很多商业作坊,构建了规模庞大的商业系统,更是挺进武林,立足于江湖之间,创下了让人侧目的庞大家族势力。 于是,很多人猜测,数百年前,柳毅传书,极之可能不是一个文化的传说,而是一段真实的秘辛,当年柳毅不仅获得了洞庭君的大笔奇珍异宝和龙女的爱情,还获得了某些神奇的武学秘笈。譬如柳家的轻功“乘风破浪”和“涛涛江潮”剑法,轻功之飘逸,剑法之诡异,为武林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好像天地之间凭空冒出来一般。 试想一下,一个原本与武林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的普通家族,居然可以自创武功? 那是决计办不到的! 而柳家对外称,是某次远洋涉外贸易途中,遭遇海啸,货船搁浅某座岛屿,无意之中援手救助了一个无名老者,后来,才获悉,该老者是一位隐世已久的绝世武林高手,为了报答柳家,从在场的柳家人当中挑了一个资质绝佳之人,把一身惊世武学倾囊相授,于是,才有了后来柳家踏足武林的能力。 当然,这些,只是柳家的一面之词,人们不一定相信,但是,此时的柳家,恰如经历百年沧桑的老树,根深枝茂,其势力盘根错节,俨然壮大到了难以动摇的地步,即便是有人窥视,也是不可作为,徒叹奈何。 随着岁月流逝,朝代更替,数百年过去了,柳家凭她的积累和沉淀,依然屹立不倒,光凭这一点,便足够说明了许许多多的问题了。 故而,即使是最胆大妄为的狗子,也慑于柳家雷霆之威,止步于柳家门前,未敢逾越雷池一步。 所以,红羽楼的两位当家进去柳家之后,发生了什么情况,那是成为了秘密。 就在人们猜测半月之前,把柳大奶奶遗体带回柳家的楚天歌被柳家软禁之后,会不会因为红羽楼两位当家的降临而卖几分薄面,或是原本就对柳嫣和上官浪这段姻缘持反对意见的柳家更加愤慨而不惜兵戈相向?凡此种种揣度之中,忽然,在许多人心里兀自记忆犹新的莲花村发生了一件大事:断月崖坍塌了! 整片山峰坍塌了! 据附近的人讲,某天夜里,莲花村方圆二三十里的人,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一阵仿若天崩地裂般的轰然巨响,把村民吓得都钻进了床底,以为当真爆发了一场高度地震。 足足过了个把时辰才安静下来,差点没把附近的村民给吓死。 当天亮之后,人们才小心翼翼的爬出了床底,而有些胆大之人,便忍不住依着昨夜爆发巨响的方向寻去看个明白,然后,这些人,便看见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景象: 曾经的断月崖,不见了,原本为一线割断的两座山峰很和谐的连在一起,成为了一片很是平坦的山地,初步看上去,好像只是比原来的高度稍为降低了少许,宛似一块被削去一片的豆腐那个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让人深感诡异的是,这一大片山地,好像被犁耙刚刚翻过的新地,别说往日的茂密树林不见了,连草根都不见一条,光秃秃的,光的当真那个彻底。 更有人忍不住蹲下身手抓泥土,伸手便是一大把,毫无山地的坚硬本质,却果真如新刨的耕地松软湿润,直接把抓泥巴的人惊得下巴都歪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不出半天,各路武林豪雄源源不绝的赶往而来,再次汇聚莲花村,断月崖。 断月崖,没有了那一道深达百丈的深崖,这个名字,将会逐渐被湮没于历史尘埃之中了。 断月崖坍塌事件。牵涉面之广,可谓黑白两道皆为惊动,尤其江浙一带之武林,更是掀起轩然大波,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莲花村求证事实。 连柳家都调遣出两名高手与上官浪、宫绰智以及多日不见消息的楚天歌,一行五人,匆匆赶到了莲花村,断月崖。 事实是,断月崖消失了,那一道深崖和山涧,被填平了,平坦得好像烫过一般。 上官浪和宫绰智的表情,与其他人基本一致,堂口结舌,满脸的匪夷所思。 而楚天歌的眼神之中,却露出难以掩饰的悲恸他明白了一件事实,断月崖在,即便是小安的尸首暂时寻找不到,起码,这里还有一个怀念的地儿,可是,现在倒好,连断月崖都消失了,同时,也就是把小安的葬身之地都抹掉了 老天,小安只是一个小孩儿,你如此对待与他,却是何其之残忍! 傍晚时分,梦中游的几个妻子,也就是小安的数位姨娘,都到了莲花村,唯独不见他老爸梦中游。 或许,这次打击真的太过巨大了,即便是他的武学成就达到了世人仰望的地仙境界,但是,他终究是具备七情六欲之**凡胎,终是会为凡人情感所受伤的。 而小安的数位姨娘当中,最是伤心者,莫过于马婉儿。 因为,梦中游不愿意小安做江湖人,而马婉儿出身大家,在众姨娘当中文化最高,教导小安识文断字,自是最佳导师,且,打小时候,小安又最粘与她,故而,大多数时候,都在她的身边。可以说,小安十年以来,基本是由马婉儿一手带大,在她身边成长的。所以,举整个雁荡山之众,数对小安情感之深,宠爱之切,当冠与她罢。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我来了 便注定你的悲剧 其实,马婉儿如此宠溺小安,梦家之人,大多数都是明白其中道理的。 在梦中游众多女人当中,彩蝶、俞玉、于谦宝都各产下儿女,便是后来加入这个大家族的仙子也出下一女,而好像姚燕、谢群湘二女她们都各自带着孩子而入,至于长达十年依然没有动静的崔罗莎、方如诗、妙清师太三女,各自有各自的原因或理由,可不管什么原因和理由,至少,她们还年轻。 马婉儿却是不同的,她原本是江南四大世家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玄的妻子,她原本有一个让她骄傲的孩子,遗憾的是,这个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以抢夺梦中游的女人俞玉为引线,不仅想篡夺家主之位,且欲改变江南四大世家的势力格局,他的理想是伟大的,只不过,他不该触犯了梦中游的逆鳞,反着了梦中游的布局,最后被迫自绝身亡。 而在一系列争锋交错之间,马婉儿偏偏为梦中游沉沦爱情,义无反顾的跟随他走。 十载春秋,当年的熟妇,已经年华老去,虽然十年前缅甸一战结束后,天竺仙姑艾莉娜临去之末传授与她“欢喜驻颜术”,使得表面上,马婉儿依然保持着当年的迷人风韵和身材,但是,实则,她已经五十有余了,随着岁月积累,思想的升华,哪怕她的身体逾越了自然规则的桎梏,而每当静夜之中,她的思想还是会忠诚的提醒她,她老了。 以她的年纪足够做小安的奶奶了,所以,更多的时候,她不仅把小安视如自出,且是把他当孙儿般无底线的宠溺。 可于今,这个寄托了她全部的孩子,竟然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啦! 半月之前,她远远没有今日伤心。 因为,那个时候,小安这孩子掉下去了,人们没有找到,并不代表他不在了,至少,心里还有那么一丝盼头,抱着那么一丝侥幸那么一丝奇迹,小安落在某个不为人见着的角落,终会有一天,他会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是,如今,随着断月崖的消失,心中的那一丝侥幸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同时崩塌了,致使她不仅伤心,更是绝望,望着消失了的断月崖位置,娇躯猛然一晃,便是仰天“哇”的怒喷血箭,猝然昏厥了过去。 差点没把方如诗和仙子数女吓死,立刻把她抱上马车施救,崔罗莎埋怨道:“早说不能让她来了,偏你们就说没事没事的,现在可好,小的那样,大的又这样” 谢群湘道:“莎莎妹子,别抱怨了,以婉儿姐的既定不回的性格,她决定要做的事,便是三少也不一定拦得住,所以,三少才会暗中交待我们注意照看婉儿姐的。” 崔罗莎轻轻一叹,点点头,道:“也罢,咱们回去吧。”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十载春秋,仿佛流水般悄然逝去。 十年,江湖发生了很多事情,而最大之事,莫过于黄衫派摘掉了头顶上的魔咒之后,放手而为,把江湖上的很多大大小小帮派降服,合并,不同意者,打到服帖,再不然,就采取铁血手段将之彻底的抹灭。 其势力之壮大,早已远远将原来实力匀称的红羽楼抛在十八条街之后。 若非上官浪一力压制着帮众的强烈不满情绪,当是已经跟黄衫派硬磕了几次,红羽楼很可能已经被抹去了名字了。 而尽管如此,还是难以避免受到黄衫派数次袭击,逼迫把早期分布在外的势力收缩回川蜀,仰仗青城派之庇护。 开始,人们极是疑惑,青城派属于中原正道八大门派之一,红羽楼只是介乎于黑白之间的帮派,堂堂正道大门大派的青城派怎么会不顾天下武林的不满而如此善待红羽楼呢? 此时,人们此时方知,原来,青城派的掌门高连垌和红羽楼楼主上官浪之父上官彦明那是有过命的交情,年少时候,举伴江湖,某日误入一处凶地,遭到多名武功极高的凶徒追杀,虽然最终凭二人的高超剑法将凶徒全部诛杀,但是,在最后的一场恶斗之中,上官彦明为高连垌挡下了一掌,被震断了三条经脉,落得功力被废的悲剧告终,然后,过早的含恨的退出了他热爱的江湖。 老友的孩子有难,且近在咫尺,高连垌如何能不倾力帮衬? 然而,就在人们以为红羽楼有了青城派的庇护,即使是云中龙的戾气再是爆棚,也会顾忌着青城派是中原八大门派之一而留几分薄面,然后暂时放过红羽楼吧? 哪里知晓,云中龙不知是不是打了鸡血针,劲头腻足,牛气冲天的,竟然数月前,忽然对红羽楼发动前所未有的强悍攻势,完全无视青城派的干预和庇护,举全派之力,直逼川蜀剑阁。 高连垌恼羞成怒,感觉他的脸被打的啪啪大响,都肿如猪头了——青城派的尊严遭遇前所未有的挑衅和践踏,孰可忍孰不可忍! 高连垌一怒,当是血流成河! 只不过,连高连垌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其中的血,也有他的血。高连垌死在磨剑尊者之剑下! 青城派,随着掌门高连垌之死而宣告灭亡!红羽楼只有上官浪和宫绰智带着重伤逃脱而失踪,余者,或被屠杀,或被招降。 红羽楼消失于江湖。 黄衫派从闯入川蜀,到攻陷青城派,抹灭红羽楼,前前后后,使用了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其速度之迅速,其手段之猛烈,震惊了整个武林,让人咂舌不已。 最让人骇然的是,人们一直都把黄衫派视作一些不入流的乌合之众纠集在一起,基本是没有什么作为的,中原八大门派的任何一个伸出根手指便可以轻易把他给摁死。 所以,即便是同属川蜀地域的峨嵋派和较接近的武当派接到消息之后,也就是持着一种观热闹的心态,而当他们获悉事态有变,正道的天平忽然倾斜准备出手相助之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灭派之战,不管多么的辉煌战绩,还是为人所不齿的。 舆论和声援本该盛大而绵长的,但是,奇的是,偏偏,对于青城派被灭派之事,江湖上,居然同时失声了,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这件举世瞩目的武林大事。 不为别的,黄衫派抹灭青城派和红羽楼一战,让人们知道了一个人: 磨剑尊者。 据说,高连垌在他手下走不过一招。 高连垌可是当年名震天下,为青年一代顶尖超级高手赵珏的亲传师父。 虽说赵珏的资质使然,超越他师父也属于正常,但是,即便他当真不如他的弟子赵珏,也决计不可能会很弱吧? 至少,八大门派之中,绝对没有人敢说自己可以一招把高连垌撂倒。 所以,人们在知道了“磨剑尊者”这个名字之后,更多的是深深的忌惮,甚至是畏惧——如果黄衫派下一个对象指向自己,那该怎么办? 所以,各大门派都不约而同的视之瘟疫,避而不谈,只是各自严令门下弟子走出山门,避免给黄衫派揪着发动战端之借口。 当然,人们最先想到的是雁荡山的梦中游。 或许,只有他梦大侠可以对付这个“磨剑尊者”了。 可是,每当各大门派派遣代表上得雁荡山时候,要不,是被告知梦大侠不在家,要不,便是梦大侠客气招待却偏是只字不提有关黄衫派之事,即使是来者几经兜转把话题兜到上面,而梦大侠很快就把话题给毫无痕迹的转走了。 显而易见的,梦大侠的确不想再理会江湖之事了。 众人在失望之余,更是忍不住心怀各种揣测,是不是,“磨剑尊者”此人之厉害,连梦大侠都没有掌握呢?此念一生,更是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诡异的是,整个江湖,居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而这一种平静,却让人有种死亡前夕的回光返照之压迫感和恐惧。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便是这种诡秘而恐惧的感觉罢。 恐惧,总是容易让人遗忘。 十年,十年之前,那一个纤弱的身子,坠落于百丈深崖,消失于人间。 正是由于那个小孩儿在断月崖那么一坠,方使得梦大侠黯然神伤,悲痛、失望之下,辞去了“忠魂指”令主,不再当中原八大门派总代言人,才使得黄衫派敢肆无忌惮的倾覆青城派,才使得各大门派一盘散沙,关起门来只求自保。 当然,也不可以指责人们之善忘,毕竟,一个死去十年的人,不管他有多么重要,死人就是死人,除了其至亲会偶尔缅怀之外,又会还有谁,在走出利益圈子之后,依然记挂呢? 或许,还有那么一个人,一个女子。 杜玉英。 杜玉英,杜六儒之女。 杜六儒和梦中游交情莫逆,杜玉英打小在雁荡山生活,与小安可说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后来,某一日,峨嵋派掌门郭东来路过而上雁荡山,见到了杜玉英,喜其资质,把她带走了。 那一天,两个孩子含泪而别,但是,谁都没有把泪水流下来。 小姑娘扭头那一刹那,她喃喃低语了一句:此生,非君不嫁。 她不知道那个小伙伴听见了没有,反正,这一句,她视作是她此生的誓言和承诺。 十年。 十年之前,没有人告诉她,她心中的那个男孩去了哪里。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孩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是,即便是,他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又如何,他还是留住在她的心中。 事实证明了,当一个人永远远离了视线,那么,那留住在心中,无法抹去的东西,就会变成一根针,扎在心房,永远的痛。 然而,生活毕竟是充满着现实和残酷的。梦中游的第二儿子梦万放喜欢上她了,并托付他的生母俞玉和几位姨娘联袂上峨嵋,为其说媒。 此时,正值武林多事之秋,对“黄”祸惧之深,可谓深入骨髓,即便是一向高傲的掌门郭东来也是难以脱俗。当今时势,只要是武林中人,便是瞎子,也可以看到的,若想在这个局势寻得一线生机,莫过于跟雁荡山拉上关系,这也正是当年她假借“路过”托辞把杜玉英收入门下隐藏之深意——以梦中游和杜六儒的交情,以梦大侠从来不让他的亲人兄弟吃亏的习性,峨嵋派与其交好,只有好处,绝对没有坏处的。 于今,竟然迎来了梦家主动联姻,恰似那困倦之人,旁边递来了枕头,如何不大喜过望!? 一方万分诚意,一方万分乐意,自是水到渠成的促成了这段几乎可以说是闪电式的姻缘。 之所以称之为“闪电式”,那是双方一拍即合,然后,把婚典的日期都快速的挑选出来了:下月十八。 当郭东来把这个决定告诉杜玉英之时,杜玉英当时就愣住了,然后,泪流满面,不发一言的扭头跑到了后山。她没有反对,因为她知道,反对无效。 不说师命难违,便是杜家和梦家的交情,她老爸当时一万个赞成的,倘若她反对的话,很有可能,不仅峨嵋派和梦家交恶,便是老爸也会自觉对不起梦大侠而自断来往。 何况,师父说的那句话也不无道理: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梦家大少梦万安,但是,他已经死去了十年;怀念一个人,或许可以一辈子,但是,人活着,更多的时候,不是为了折磨自己,而是更多的追求,见证着活着的精彩,而不是永远的痛苦和无奈。 或许,师父的安慰有些牵强,甚至,有些无奈。但是,不得不承认,人活着,总是不能够自私的为自己而活,还需顾及到方方面面,考虑到身后很多人的处境变化 最后,她选择了妥协。 她的心,在隐隐作痛。 那一刻,她心里默念着:“小安,你泉下有知,也希望我是快乐的活着,对吗?你会原谅我食言,对吗?你不会恨我的,对吗?” 那一夜,圆月当空,她泪眼婆娑 她永远也不知道,同在一片蓝空之下,有着那么一双似乎饱满沧桑的眼睛也是望着圆月,只不过,他眼神流露出来的,却不是悲伤,而是深邃的恨意,仿佛一把从地狱召唤出来,充满邪恶和森冷的巨剑,能够把苍穹贯穿。 他的声音却透着难以描述的孤独和冷漠:“世界,我来了,注定你的悲剧。”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白吃白喝的蓑衣哥 这一日黄昏,下着倾盘大雨。峨眉山下的某个城镇,街头的车辆和行人渐稀,倒是两旁的饭馆酒铺,生意却是相对平昔火爆,估计,很大因素,许是,不乏寻求避雨而来的客人。 当然喽,人家虽然是开门做生意的,不会驱赶哪个白占位置不吃喝的人,不过,人都是讲究个脸皮的,出门在外的,没脸没皮的占着个座头不干点给店家实在的事儿,不仅对不住人家店家,也对自己的素质严重的拉低不是? 尤其是,这多数的客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朋友,乃专程为峨嵋派和雁荡山梦家联姻道贺而来的,倘若作出那等小气行径,岂非给峨嵋派抹黑给自个儿丢脸? 然而,到底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的。 这不,靠在南面角落处,便有那么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双手隐藏于蓑衣之内,仿佛一尊塑像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 由于他斗笠低垂,使人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双手深深隐藏着让人无法从他的肢体去观察他的年纪,不过,凭此人的沉稳、或说是冷漠,几乎可以判断他决计不可能是一个血气方刚冲劲十足的年轻人。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此人占着个座头不吃不喝也就算了,可是,别的客人入店后,皆是把斗笠或蓑衣摘下,挂于店家专门开辟的一角墙上,不至把衣帽上的雨水淋湿了别人,影响了别人。 他却是依然故我的,貌似自我感觉良好的把斗笠和蓑衣穿戴的那个叫做整齐,于是,头上的,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弄湿了一大片地,使得左右两边的同桌为了彰显自己的高素质敢怒不敢言的皆分开挪移开去,导致了,原本八人宽裕的座位,变成了此人左右两边空出了两个座位,而另外七人却拥挤在一起了。 也就是说,这位斗笠哥一人霸占着三个座头,而另外七人挤在一起,还居然氛围默契和谐,成为了一道让人啧啧称奇之风景线。 当然了,不是谁都具备那七位的温和大度的,起码,此时进入饭馆的两个身材高大黄衣壮汉,把脱下来的斗笠、蓑衣往迎接的店伙计一扔,那眼一扫,然后,便很快相中了蓑衣哥这边两个宽裕的座头,大步而来。 时值“黄祸”当头,江湖之上,身穿黄衣者,几乎成为了他们黄衫派之独有的身份象征。 这两个黄衣壮汉出现,原本喧哗的饭馆立刻安静了下来,即便是有几个本来纠缠着家长撒娇的熊孩子也乖巧的停止了下来,乖乖的埋头吃饭。 更有一个三几岁的小孩儿突然“哇”的被哭了,但是,只是刚刚哭声出现,便立刻被他傍边的大人给严实的捂住了嘴巴。 可想而知,人们不仅是自己对“黄祸”的恐惧,并把这种恐惧灌输给了下一代的孩子们。 两个黄衣壮汉显然是比较满意的,面无表情的威风八面的,径直走到了蓑衣哥的面前,其中一个居高临下的对他冷冷道:“这位,往里挪挪。”按理说,蓑衣哥左右两边皆有一个空置的座头,人家两个一起来的,让他挪挪位置,以便一起连坐,也无可厚非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估计大多数人都会乐意顺从的。 可是,这位蓑衣哥却好像聋子一般,屁股也没有挪动一下,依然故我的宛似一段木桩愣是岿然不动的坐在那儿。 两个黄衣壮汉尴尬了,脸色立刻拉了下来,不高兴了,估计,他们心里是如此想的:你娘亲的,你瞎呀,没看见哥穿的黄衣吗——这代表什么知道不?绝对不是引领时装新潮流那种低俗而粗糙的层次,而是代表一种高端的恐惧好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当先那个黄衣壮汉冷哼一声,缓缓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掌,看轨迹该是往蓑衣哥的肩膀拽去的,周遭的空气立时一凝,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种隐形的冷嗖嗖的气流似乎在每一个人的背脊流淌。一直冷漠的岿然不动的蓑衣哥忽然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梗塞,沙沙的,仿佛轻风拂过瓦面时细沙摩擦而起的声音,低沉之中,透着仿佛万年的沧桑:“滚。” 只有一个字,简单扼要。那伸手的黄衣壮汉微微一愣,然后,立刻愤怒了,似乎听见了世间最为荒谬的事儿,又似乎站在向往已久的奖台上接过奖杯准备发表获奖感言时际极是突兀的被揪着脑袋按在地上狠狠的踩踏! 黄衣壮汉勃然大怒,原本有炫耀优越感的缓慢动作瞬间加快了速度,原来的拽拉之势也改变为拍打了,这一掌若是落实,蓑衣哥的半边肩膀绝对难以保全的,最少也得落个半身不遂。 这一刹那,众人忍不住为蓑衣哥的无知而怜悯和同情,即便是同桌的七人虽然早先不满他欠缺素质行为,此际也是露出一丝不忍眼神,不过,他们终究不敢多嘴提醒蓑衣哥,更不敢仗义阻止。 咚! 出手的黄衣壮汉忽然不见了,噢不对,是蜷缩成为一团,然后,好像车轮子般在地上沿着来时人们让出的过道“滚”了出去,很彻底的滚出了饭馆大门,然后,冲出大街,在雨水之中,辗轧出一片炫酷的水花,最后停滞在街道中间依依不舍的舒展开来,充满眷恋的不再起来了。 以靠近店门的客人目测,那该是一个死人了。 死了? 死了! 那个刚刚要对蓑衣哥下辣手的黄衣壮汉死了! 可是,谁也没有看见他是怎么死的,至少,蓑衣哥至今还是双手藏在蓑衣里面,没有任何看见他出手,即便是死者的同伴另外一个黄衣壮汉近在咫尺,也没有看见! 众人震惊了。 让他们震惊的,除了吃惊蓑衣哥的骇人武功,更多的是震惊于他的胆大包天,竟然胆敢击杀黄衫派之人! 要知道,人们对于“黄祸”之恐慌,并非对于他们这些普通成员的个人战力惧怕,而是害怕遭到黄衫派整体的报复。 便是强悍如红羽楼和青城派都被极短时间灭掉了,一般的帮派,休说痴心妄想抵抗,连对敌的念头都不要出现。 所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很多人默默选择了买单走人,虽然外面依然大雨倾盆,虽然定下了房间有些浪费,虽然外面的旅店不一定可以住宿哦,虽然今夜很可能会露宿街头,但是,总是要比呆在此地遭遇无妄之灾的要好上千百倍——与生命之重要比较起来,一切都是浮云。 眨眼之间,原本爆满的饭馆,客人走掉了大半。 另外那个黄衣壮汉居然也沉得住气,狠狠的瞪了蓑衣哥一眼,既没有出手,也没有扔下场面话,估计惧怕蓑衣哥又来个“滚”字,那岂非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了? 不得不说,这个黄衣壮汉的沉着和机智值得点一百个赞。 黄衣壮汉一言不发,一个华丽转身,大步而出,乖巧的店伙计早已在门口提着他的衣帽机灵的等候着,他一手抓过衣帽,一边穿戴一边跨出门槛,在拐弯处扫了大街上他的同伴尸体一眼,却并没有作出任何停顿,扭头便走了。 很快,原本人气爆棚宾客如云的饭馆冷冷清清了下来了,除去站在柜台后面发愣满脸苦逼样子的老板和几个表情木然的伙计之外,也就是剩下包括蓑衣哥在内的八个客人。 中年模样的掌柜似乎沉吟了片刻,终于转出了柜台,行到临街窗口的一个灰衣少年人面前,毕恭毕敬道:“白少侠,您看,你们是不是也避之一避?” 白少侠看着他,淡淡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还那么害怕黄衫派,最大原因,无非是我们自己的私心纵容了他们而已。辛老板,你说是不?” 辛老板心里一万头飘过,暗暗嘲讽:你们这些年轻人平常被家族宠惯了,哪里知道黄衫派之厉害,想当年,大叔我也是响当当的武林好汉,若非害怕某一天被黄衫派惦记上遭受灭顶之灾,哪里会如此过早的作出急流勇退隐居在此做个掌柜之举?别看你们此刻从容淡定的高大模样,待黄衫派来人之后,你们恐怕会把尿都给吓出来! 当然,辛老板心里那么想了,脸上却是充满赞同,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都快上天去啦,不过” 他微微一顿,道:“究竟是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我知道白少侠和几位少年英雄都是当今武林的青年俊彦,但是,毕竟,你们是知道的,在下小门小户的,耗不起折腾,所以” 白少侠还没有说话,邻边一桌一个青衣少年冷笑一声,道:“原来,辛老板是担心我们出事了,连累了你对吧?” 辛老板道:“额,这个” 辛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感觉这聊天不能继续了,因为,人家不会领他的情。 他苦笑一下,穿过众人桌子,来到了蓑衣哥的面前,双手抱拳道:“这位爷,请了。” 蓑衣哥依然一动不动,更没有作声。 辛老板脸上肌肉一僵,心想你丫的,你白占我一个座头也就算了,还整出人命,而且还是招惹不起的人,玩人也不带这样玩好吗? 不过,辛老板究竟是江湖大风大浪走过的人,而且,作为一个店家老板,自然具备了生意人的大度和包容,挤出一丝笑意,道:“这位爷,敢问,你有何打算呢?” 终于,蓑衣哥再次说话了,字数居然比上次多了四倍了:“我想吃饭。” 辛老板一个趔趄,几乎跌倒。 这位爷,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刚才不吃不喝的白占个座头,现在杀人之后,在别人视之瘟疫之时,却反而提出要吃饭!? 可是,话说回来,这里是饭馆好吧,来饭馆,吃顿饭,有毛病吗? 绝对没有! 辛老板定了定神,其实,这个时候,他最害怕的,便是这位爷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现在提出吃饭,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虽然,很是怀疑,他兜里一个铜板也没有,否则,早时候他就吃了,还会在整出人命事件之后才要挟吃饭么——嗯,一定是这样子的!这位穷爷显然是原先不好意思吃霸王餐,才故意杀人要挟吃喝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纷飞出来,连辛老板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之丰富,没有进军文坛,实在是关汉卿等曲艺大咖的幸运。 “好的,马上给爷送上好酒好菜!”辛老板忍不住兴奋的对后面的伙计挥手吆喝,“还愣住干嘛,赶紧的!” 然后,他心情愉快了起来,踏着小碎步往柜台返回。 不管如何,只要这位爷还留在饭馆,即便是黄衫派的人回来寻仇,起码,有正主儿在此,可以承担全部责任,那么,基本是没有他什么事儿了。 这倒是怪不得他的私心和无情,这个世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就一升斗小民,实在犯不着为一路人遭受无辜遭殃。 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池里的鱼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是绝对不会愿意被遭受牵连的。 后面的蓑衣哥又道:“我没钱,先赊着。” 辛老板回头一笑,蛮是欢愉道:“别说一顿饭,即便是爷在这吃喝三年五载的,我分文不收也成呐!” 蓑衣哥道:“当真?” 辛老板依然在笑,道:“当真,只要你愿意。” 蓑衣哥似乎沉吟了一下,道:“半个月。” 辛老板心下稍作推算,半个月的时间,足够黄衫派的人赶来找人了。当下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定啦。爷您可别反悔提前走了哈。” 世上居然有店家害怕白吃白住的人提前跑路的,说之出去,怕是可以刊登当年最奇葩之头条罢! 不过,白少侠等人却是知道辛老板打的什么主意,纷纷都露出鄙夷的表情。 蓑衣哥似乎想笑,又或许由于太久太久没有笑过,已经忘记了笑工序,好像老鼠的利齿咬着木头而发出吱吱的声音,听在耳中,直接让人心胆俱寒牙齿酸软,难受至极。 然后,沙声道:“有白吃白喝的,没到时间,你赶我也不会走。”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保护正义种子 毕竟,人是在“辛远饭馆”“滚”出去的,虽然他的死,是在饭馆里面,还是死于外面,这点无从考究,但是,至少,事故的第一现场,是“辛远饭馆”,这是铁打的事实,那是跑不掉的。 且死者的尸体正当在“辛远饭馆”门户,让人看着就寒碜,对饭馆的负面影响极大,所以,于公于私,辛老板责无旁贷的挑起了收尸之责任。 待得他刚刚使伙计把尸体抬到屋檐墙根下摆在一张木板之上,盖上床单,已是掌灯时分,县城的捕快和峨嵋派都同时来人了。 县城的捕快和峨嵋派来的人数一样,都是四个。 奇的是,他们的组合居然也同样是两个中年道姑两个青年女子。 额,敢情,你们是商量好的搞配对是吧? 不过,看样子,几个吃公门饭的捕快远较几个峨嵋派的牛叉。 一踏进“辛远饭馆”,一个长脸的青年便打着官腔叱咤起来了:“那个谁,谁杀的人,赶紧的,老老实实地,乖乖的站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辛老板赶忙从柜台出来,赔笑作揖道:“孙大人,您辛苦啦,您看,你们可否先喝杯茶,容小人把经过详细分明分明?” 孙姓捕快不耐烦的摆手道:“需要啰嗦,凶手是否在此?” 他伸出手指挨个指着白少侠和蓑衣哥八个:“是不是你,你,你你是不是?” 白少侠冷笑一声,对一个峨嵋派蓝衫女子道:“马姑娘,多日未见,益见英姿飒爽啦。” 那峨嵋派的马姑娘浅浅一笑,道:“原来是白马庄的白少侠,白少侠过奖了,白少侠眼角隐现紫气,额头发亮,该是家传绝学紫阳气功接近大成了罢。” 白少侠含笑道:“差远啦,差远啦。” 马姑娘道:“白少侠,不知是否可以告诉我,凶案发生之始末,你都在此地么?” 白少侠道:“在的。” 马姑娘一喜,道:“却是不知,白少侠可否告知凶手是谁?” 白少侠犹豫了一下,道:“我当然可以告诉你,只不过” 他的目光从几个捕快身上掠过,淡淡道:“前提是,你们是不是应该看一看,死的人是什么人?” 那孙姓捕快大怒,这不是摆明说死者的身份涉及极为复杂,他未必能够处理这压根是门缝瞧人吧人给看扁了是不? 孙大人冷哼一声,便要发作,发表他作为一名人民公仆,为民敢于实干,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流汗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决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的高尚而伟大的言论,另外一个青年捕快已经快步走到尸体旁边,伸手翻开了床单孙大人的喉咙立刻静止了,刚刚张开的嘴巴立刻关闭。 因为,映入众人视线当中的,是一具身穿黄衫的男子。 这个时势,江湖之中,身穿黄衫,是黄衫派最大的标志。 死的人,是黄衫派的人。 两个中年捕快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峨嵋派的包括马姑娘在内的四女也呆住了。 她们只是接到禀报说峨眉山脚下发生了人命案,这里紧贴着峨嵋派,若是置之不理,江湖道上不好说话,便匆匆赶来了,却还不知死者是黄衫派之人,否则,就不是她们几个来的她们还不够那个资格! 那个较为年长的捕快更是干脆,返身对辛老板客气的作揖,极是温和道:“辛老板,抱歉之至,我们其实身上有极之重要的任务赶紧要做的,只是路过此地添些酒水而已,你当我们没有来过罢。” 辛老板也很是配合道:“哦,原来如此,想来也是,程大人为百姓沉冤昭雪不分昼夜奔波劳碌的,哪里有空闲走街串巷的,我们这些小民如何有那个天大的福气遇见呢?来人,给几位大人续满好酒。” 一个机灵的伙计立即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然后,在最快的时间内,把四个捕快的酒囊灌满酒。 程大人取出一锭银子递给辛老板,辛老板哪里敢收呢,把他的手收拢,道:“程大人,这是在下代表百姓给几位一点儿的敬意,大人就别客气了。” 显然,程大人也只是意思意思的辛老板的推辞正中下怀,于是,愉快的一笑,挥挥手,道:“收队,哦不是,去任务。” 四个捕快去的速度要比来的时候可是快多了,让人忍不住感叹,如若他们为民办事有如此速度,当是百姓之大幸啊。可惜,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捕快离去之后,几个峨嵋派女子也惴惴不安了,那位较年长的道姑对马姑娘和另外一个年轻女子道:“马师妹,陈师妹,你们两个立刻回峨嵋,禀报掌门,让她定夺。” 马姑娘不无担心道:“付师姐,那么你们呢?” 付师姐道:“我们不比那些吃公门饭的官家人,他们可以一走了之,我们却是不能。” 另外一位中年道姑催促道:“事不宜迟,赶紧的。” 马姑娘道:“是,李师姐。” 马姑娘和另外那个陈姑娘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迟疑,转身快速离去。 辛老板道:“两位仙姑,小人已经交待下去,给具备了素菜,请两位上座食用。” 付师姐道:“辛老板太客气啦,我们下山之前已经用过膳了,我们还是谈谈这事儿的究竟罢。” 这个时候,蓑衣哥站了起来,移步便往二楼走去,在众人各种眼神当中,他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楼梯口,却是传来他沙沙的声音道:“店家,你给安排个房间。” 辛老板微微迟疑了下,道:“甲字一至五号房间,随意你挑选便是。” “谢啦。” “不客气。” 额,在峨嵋派两位道姑眼里,蓑衣哥的形象原本就分外之凸显,而辛老板似乎还对他尤其的客气,这是什么情况? 李道姑看着辛老板,眼神一凝,道:“辛老板,此人举止端得异乎常人,却是何种来路?” 辛老板表情明显有些纠结和遗憾的,居然没有立刻回答李道姑,而是皱着眉头,仿佛喃喃自语道:“刚才一阵子折腾,却是给遗漏了观看他的手啦” 付道姑和李道姑大汗,感觉有些恶心,一个男子的手有什么好看的,实在看不出来,辛老板满脸正气的,隐藏于心的东西原来是那么邪恶,嗯,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白少侠目光一闪,似有所悟,道:“哦,原来,辛老板送他吃喝,却是想通过看此人之手,推测他的年纪。”辛老板点点头,眼睛露出一丝赞许,到底是大家族出来的子弟,思路清晰反应敏捷,白家可以由得他独自闯荡江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正是,不过,由于刚才那么一捣乱,却给错过机会了。” 白少侠笑道:“辛老板何用担心没有机会呢,此人不是跟你有半月之约么,这段日子,机会多的是。” 辛老板摇摇头,道:“不然,白少侠,如果他呆在房间半月只是使人送上吃喝的,然后关起门独自享用,如此一来,即便是到了他离开那一天,还是没有机会的。” 白少侠怔了怔,这事儿还真不好说,他蓑衣哥如果存心不让人看到他的真实痕迹,也不是不可能那么做的。“他的手很白,”忽然,一个相貌平凡得很容易让人转眼忘记的灰袍青年轻轻道。众人的视线立刻应声聚集在他的身上。 辛老板尴尬的苦笑一声,因为,即便是他阅人众多之经历过目不忘之好记才,却也是一时半会想不起这个平凡青年是谁。 倒是平凡灰袍青年旁边一个肤色黝黑的青年道:“钱兄,你可以猜测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么?” 平凡青年钱兄点点头又摇摇头,在众人充满疑惑眼神之中,缓缓道:“他吃喝之时,虽然把手从蓑衣穿了出来,但是,长长的衣袖还是把他的手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即便是拿起筷子夹菜扒饭的时候,也是低垂着巨大的斗笠,把他的手和脸都给遮挡住了。我之所以可以看见他的手,那还是多得店伙计把酒壶搁的位置比较远,他探出手拿酒壶的一瞬间,侥幸让我看见了,他的手很白,至少,他的手背很白,甚至是一种没有丝毫血色的苍白。” 他沉吟道:“表面上,从皮肤之细腻和筋骨之饱和度参考,许是可以说推动年纪只是二十出头,不过,刚才我说过,那是一种近将没有血色的苍白,也极之可能是由于长期呆在某个不见光的地方,缺乏阳光照晒,从而出现的那种时光停滞的假象,实则年纪很大也难说的。” 众人皆是愣住了,虽然姓钱青年幸运的看见了蓑衣哥的某些痕迹,分析的也很明白,但是,却找不出很大的价值。 辛老板摇摇头道:“至少,凭我多年的阅人经验,以此人的淡定从容,甚至是冷漠,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打死我也决计不信的。” 白少侠也同意了:“一个少年人,绝对不该拥有那么恐怖的功力,便是打娘胎出来开始修炼了,也不行!”这一点,获得了众人一致的认同当然,付道姑和李道姑除外。 但是,付道姑和李道姑能够被派遣下山追查人命案,获得峨嵋派高层赋予的高度信任,自然不会是愚笨之辈。二女相视一眼,似乎明悟了什么。 然后,付道姑转脸沉声问辛老板道:“辛老板,杀人凶手,是不是便是刚才那个上楼去的客人?” 辛老板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道:“两位仙姑,这边说话。” 待得两位道姑坐落,辛老板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始末详细倒出。 两位道姑静静的聆听辛老板的述说,然后,双双沉默了。 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甚至取人性命,在险恶之江湖,绝对不足为奇。但是,在这数年里,黄衫派势头之劲,可说是一时无两,即便是中原各大门派的光芒也被掩盖了。 以今时今日黄衫派在武林之中的高端地位,只有他们欺负别人击杀别人,而不是他们是受害者。 从这一点推断,蓑衣哥极之可能正是隐居暗室已久的武林高手,不知武林之世界早已经改变,不知道黄衫派是不可招惹的人,所以,才会那么“冲动”的将之击杀! 哎,多么有正义感的一个高手呀,却在重出江湖之始,便将黄衫派得罪的不轻,势必要遭到黄衫派的残酷报复啦。 这一刻,众人居然开始为蓑衣哥揪心了起来。 付道姑霍然站了起来,道:“师妹,我们必须把他带走。” 李道姑微微一愕,道:“额” 显然,她感到极大的不可思议,先不说峨嵋派上上下下都是女性,从来不留宿男同志,倘若凭空多出个男人,与规矩那是严重违和的最奇的是,蓑衣哥乃是个陌生男子,为了一个陌生之人,很可能由此与黄衫派公开宣战,这,兹事体大,牵连面之广,自己只是一名外围管事,权限有限,哪里敢轻易作出决策呢!? 就在李道姑犹豫之间,付道姑正色道:“师妹,现在,整个江湖,敢于跟黄衫派抗争的人,已经不多了,虽然此人或出于无意所为,但是,这却是一颗难能可贵的种子,我们决不能让这颗种子刚刚萌芽出土,便被无情的抹杀,必须保护他。而他恰恰又在我们地面出事,这个保护责任当是由我们背负起来,你说对吗?” 李道姑道:“师姐您说的是理,可是” 付道姑决绝道:“没有可是,便是如此决定。掌门面前,我会一力承担,你放心便是。” 李道姑道:“不是,师姐我” 付道姑微微一笑,居然使得众人有那么一刹那的幻觉,她还很年轻,很美。 付道姑转脸对辛老板道:“辛老板,你放人不?” 刚才,从辛老板的述说中,她知道蓑衣哥和他之间那是有半月之约的,才因此征求他的意见。 辛老板哪里会不乐意放人? 他前面之所以跟蓑衣哥半月之约,便是打着小算盘,以白送吃住羁绊蓑衣哥半月时间,好方便黄衫派寻仇报复之时可以立刻找到蓑衣哥,不至牵连与他。此时,蓑衣哥这个烫手的山芋峨嵋派愿意接手,几乎把他给乐的立马跑庙宇给菩萨烧高香去罢。 但是,辛老板多年沉浮商海,当年的武林干脆豪气逐渐被打磨,残余的,更多是商家的弯弯道道,明明开心的要死,偏偏脸上还要作出天人争斗之难以取决的痛苦表情:“这样恐怕不太好吧,在下与他有约在前,忽然中断了,是不是有失信于人之嫌?” 付道姑笑道:“辛老板你慷慨与人,那是众所周知的,且,是我们提出的要求,跟你的诚信无关,这里坐着的几位都是当今武林青年俊彦,自然可以为辛老板作证的。” 白少侠道:“对,我们作证。” 辛老板沉吟道:“这样啊,不过,便是在下许了,怕是那个,他也未必愿意呀。” 付道姑道:“有了辛老板这句话,便可以了,其他的事儿,交给我们便可。” 辛老板终于点头了:“辛苦两位仙姑啦。” 付道姑笑着点了点头,脚下麻鞋移动,已经往二楼客房踏了上去。 李道姑犹豫了一下,也站起跟着上去了。 笃笃笃笃笃笃 房门徐徐移开,蓑衣哥依然以他的饱满形象出现在两位道姑眼前。 即便是一向不苟言笑的李道姑也忍不住莞尔,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因为,蓑衣哥居然还是斗笠蓑衣穿戴整齐的,仿佛即使是睡觉也忠诚的保留这个光辉的形象。 两位道姑没有说话,看着他。 蓑衣哥居然也没有说话,垂着脑袋,默然相对。 付道姑忽然轻轻一声叹息,道:“你就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喝杯茶水?” 蓑衣哥沙声道:“没茶水。” 付道姑道:“坐坐也是好的。” 蓑衣哥道:“夜不早。” 付道姑道:“如果我们一定要进去坐呢?” 蓑衣哥没有说话,直接从两位道姑中间穿了过去,往外走。 李道姑低喝道:“你待如何?” 蓑衣哥道:“你们坐,我走。” 李道姑为之气结,几乎要忍不住拔剑而出的。 付道姑道:“等等,阁下。” 蓑衣哥顿住了脚步。 付道姑道:“我要阁下跟我们走。” 蓑衣哥道:“何处?” 李道姑道:“峨眉。” 峨眉二字听在他的耳里,似乎身躯一僵,蓑衣无风自动的掠过一片沙沙轻响。 两位道姑以为他是为峨嵋派的名声震动,心有犹豫。 蓑衣哥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两位道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却见得他头上的斗笠轻轻的点了点。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永恒的念想 传说,峨眉山是上古普贤菩萨之道场,按理,峨嵋派该是佛门一支,那么,峨嵋派之教徒,应该使用丘比尼称呼更为贴实。 然而,到了蒙古游牧族以其强悍铁马金戈横扫中原掠夺了汉室江山的政权建立了大元帝国王朝之后,执政者对于中原儒家文化极之推崇,而与之相连的道家无为修行又恰恰是统治者最是喜闻乐见的“乖巧”,所以对于道家格外授予青睐。 也有人说,大元统治者之所以对道家分外恩惠,极有可能是由于当年成吉思汗对长春真人丘处机的尊重。 或许,兼而有之吧。 世界,毕竟是现实而残酷的。 当你改变不了世界的时候,唯一的途径,便是改变自己。 于是,为了给峨嵋派一个更好的生存空间,峨嵋派妥协了,易释为道。 对外而言,普贤菩萨之出身,乃元始天尊十二弟子之一。此举只不过是回归始祖,并没有什么不妥。何况,佛本是道。佛道本是一家,改个称呼而已,并没有偏离实质的本义。 自然,也有人视作这些画蛇添足的解释只是一张掩饰脸面的遮羞布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以峨嵋派的深厚实力,不仅列入中原八大门派之前三甲,更是四大剑派之一。 这个世界,是以实力说话的,你的实力不够,没有把握抵抗峨嵋派的打击,最佳的选择便是,闭嘴。 付道姑和李道姑二人把蓑衣哥带上峨眉,掌门郭东来居然没有任何的意外表情。 付道姑吩咐人把蓑衣哥安排领进西侧一间闲房之后,便和李道姑一起赶往普贤金殿。 大殿之上,高大的普贤菩萨塑像之下,一袭月白道袍的郭东来师太已经坐在蒲团闭目养神,看的出来,她已经等候了有些时间了。 往下两边,也各坐着五名上了年纪的道姑,这些位,可都是平昔潜心修道,颇为难见一面的长老。 再往下处,才是各站着八名中年道姑。 她们之中,有的是资历深厚武艺出色,有的是如同她们二人管事级别的。 如此大阵仗,连一向胆色著称的付道姑也暗自吃惊。 虽然,她知道,把蓑衣哥带上峨嵋派,意义牵连不小,但是,却还是远远没有想到,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竟然牵动了全派的高层,把所有的高层和长老都惊动了! 如果,早知道会这个样子的,她不知是否还会有当时的决绝决定勇气吗? 郭东来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付道姑和李道姑一眼,抬起雪白的腕子指了指她身边的两个蒲团,语气居然出奇的温柔:“坐下说话。” 付道姑和李道姑双双一愣,几乎难以置信的! 这么个大阵仗,确定不是审判她们的胆大妄为擅自决定给峨眉凭空增添麻烦的? 天了撸! 还竟然有她们的座位!? 可以跟诸位高层平起平坐? 这是,这分明是极大的肯定,这是一种无上荣耀啊! 二人还在发愣,左边上首那个执法长老道:“付师侄,李师侄,快快坐好,与大家说说个究竟,” 堂堂执法长老都开口说话了,付道姑和李道姑自是受宠若惊的惶惶然遵命在郭东来师太身边落座。 右下首那位执事长老道:“付师侄,你给大家说说罢,那宗命案是如何回事,当真是黄衫派有关么?” “回周长老,是的。”付道姑恭恭敬敬回答道,“事情发生在辛远饭馆,据辛老板所言,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付道姑当下便把从辛老板处听来的案发经过滚筒倒豆子般全盘转述出来。 众人安静的听着付道姑述说完毕,还是保留着好一阵的沉默,然后,郭东来师太从抬起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缓缓道:“诸位长老怎么看?” 右边一位长老道:“或许,正如辛远饭馆那个小子所推测的那样,此人该是隐居极久,不知江湖天地变化,对黄衫派无所畏惧使然,是以才妄动了杀机。不过,不容置疑的是,付师侄二人做得很对,我们不能让一个敢于跟黄衫派对抗的人遭到他们的迫害。” 对面一个长老却忧心忡忡道:“问题是,我们庇护了他,此事当是不久之后便为黄衫派所知,在某种角度上说,实是对黄衫派公开的撕破脸皮,成为了难以挽回的敌对关系,不得不防黄衫派随时对我们出手,行之各种暴烈报复手段。” 右边那位刚才发表意见的长老冷哼一声,道:“孔长老却是多虑了!哼,若是在以往,贫道不敢说,而如今,我们峨嵋派马上便要和梦家联姻,以梦大侠的无敌威势,即便是云中龙仗恃着磨剑尊者之力,充其量,也就是折腾个两败俱伤,云中龙不是愚蠢之辈,他不会不知道,倘若他与我们作战元气大伤之后,势必为其他势力所趁,那样的结果,决计不是他希望的。” 又是一阵沉默。 执法周长老慢慢的点了点头,道:“不错,的确如此,换作是贫道,也不会那样做,除非,云中龙疯了。” 听得周长老都如此肯定,众人神情皆是一阵轻松。 因为,毕竟,为了某个成员之死,举动所有力量妄动战端,且它的结果将是把自己拖进任人鱼肉的弱势境地,没有谁会愿意去做,除非他真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云中龙会是疯子吗? 疯子的定义,是什么呢? 波兰天家尼古拉哥白尼提出“日心说”,否定了教会的权威,被视作离经背道的疯子。 德国伟大哲学家尼采,他的日之曙光,彻底破坏了宗教、道德、哲学种种传统思想,被视作疯子。 也就是说,疯子,他的思想,他的行为,在平常人眼里,都是剑走偏锋,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存在的。 但是,不可否认,此类疯子,几乎都负有巨大的创造力。 疯子的思想,通常是走在人们的前头,不为接受,才被视作疯子。 譬如云中龙,当他听取了枯树负责的分舵飞鸽传书禀报了峨眉山下事件之后,只是稍作沉吟,便下达了一个让郑回和余不意等人看作疯子的决定: 出手! 连有“刀疯子”之称的向作羽都暗暗摇头,暗暗叹息:总把子一定是疯了! 农历初三,与十八的婚期相距正好半月,由于两地相隔较为遥远,且初夏乃南方梅雨季节,行程途中自是难以避免各种各样的滞碍,为了如期举行联婚事宜,郭东来掌门决定于明天清早就动身启程。 这一夜,可以说是新娘子杜玉英以姑娘的身份在峨眉“娘家”最后一夜,整一场欢送晚会自然是免不了的。 不仅同龄姐妹齐齐贺喜,且郭东来掌门和几位执掌实权的长老都参与其中,分享了青年人青春的乐趣。 不过,究竟是她们的高端身份摆在那里的,即便是她们今晚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平等相处,甚至破例拿出供奉神祇的清酒出来了。 当然,郭掌门也是知道的,她们在一起,小辈们如何也放不开怀抱尽兴一场的,几个老人还算识趣,陪着年轻人唠叨了几杯,便离开了。 掌门和长老走了之后,众年轻人自是抛开了拘束乐不可支,几杯酒下肚,个个都摈弃了平昔的呆板和严肃,闹腾了起来。 待得尽兴而终,个个移动着歪歪斜斜的脚步回归各人的房子之时,已经是夜过三更了。 站在门口的目送姐妹们一一离开的杜玉英,背靠着墙壁,目光远眺松林,灰暗的苍穹飘着雨丝,远处的松林仿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她的眼神飘忽起来,似乎那雾中的松林隐藏着某个深植她灵魂深处的人。 她移动脚步,鬼使神差的,慢慢的慢慢的向松林一步一步的走去。 天空飘着的雨丝,慢慢的湿润了她的长发,湿润了她的衣裳。 她却恍如未觉。迎 着柔软的夜风,她任性的散下了长发,慵懒的披于肩上,配着美艳娇脸和婀娜的体态,在清风雨夜之中,仿佛坠落人间迷失方向的仙女,御风而行。 松林之中,忽然闪过一个影子,一晃而没,其速度之迅速,让人怀疑眼花或是幻觉。 杜玉英微微一怔,也是露出一丝怀疑的眼神。 毕竟,她今晚是主角,被一众姐妹没少劝酒,虽不至喝醉,但眼睛的确有一些不真实晃动和重影,出现某些视觉幻象,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声轻轻的叹息不知从哪里隐隐响起,久久未曾消散。 这一声叹息之绵长之忧伤之无奈之惆怅,恰如一对情浓极致之情侣,突破了世间诸种磨难之后,迎来最终的幸福时光之际,霍然从天而降落一道无可逾越的天堑,将他们残忍的永恒的分开 这一刹那,杜玉英仿佛听到了尘世间最是让人肝肠寸断的一首歌。 她的眼神痴了,眼泪扑簇簇落下,滑下面颊,滑落衣襟,到了最后,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打湿了衣裳 她痴痴的望着松林深处,轻轻的,仿佛梦呓低喃:“小安,是你吗” 呆呆的站了良久,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转身,疾步往西边厢房走去。 峨嵋派是大门大派,虽然比之不上一些达官贵人的豪华宅院那样通宵达旦的到处悬挂着堂亮的灯火,照的宛如白昼那般富贵辉煌,但是,还是会在隔着一段路留着灯火的,相互映照,足以便于夜间照明使用。 淡淡的灯火,飘忽的雨丝,仿佛,一道轻缓而忧伤的溪流,缓缓在心灵流淌,生起的,居然不是洗涤之后的清爽,而是,淡淡的,忧伤和惆怅 目光所及,一个身影孤独的站在淡淡的灯光之中,似乎,正在品味着淡淡的忧伤。 蓑衣哥。 他还是整整齐齐的穿戴着他那套值得怀疑连睡觉都没有脱下的蓑衣。 杜玉英站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看,眼神既有些难以信任,却又有些难以压抑的激动,轻轻的颤声道:“是你?!” 蓑衣哥安静的垂着头,没有回答,也不知是不愿回答,还是无从理解这个无厘头的问话而拒绝发言。 杜玉英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蓑衣哥依然没有回答。 杜玉英咬了咬牙,冷冷道:“你不回答我是吧,好,有本事,你一生一世都不要回答我,你也不要为你今夜的选择后悔才好。” 蓑衣哥终于回答了,沙声道:“姑娘,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所以无从回答。” 杜玉英盯住他,道:“是这样吗?” 蓑衣哥道:“是。” 杜玉英道:“听说,你从上来峨眉之后,从来没有摘下蓑衣和帽子?” 蓑衣哥道:“我相貌丑陋不堪,怕吓着诸位师太。” 杜玉英道:“如果,我要你取下帽子,我不怕被吓着,你怎么说?” 蓑衣哥道:“我只能够对姑娘的胆子之大佩服的五体投地。” 杜玉英道:“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你的佩服。” 蓑衣哥道:“请姑娘别为难在下,毕竟,多日以来,我已经了解到了我在山下失手杀的人原来是江湖上难以招惹的势力,峨眉不惜受到牵连将我庇护,此大恩情,我岂敢惊吓姑娘,作那以怨报德之不耻行径。” 杜玉英道:“我说过,我不怕。” 蓑衣哥道:“我只能对姑娘说抱歉二字。” 杜玉英道:“如果我要强行把你的帽子掀开呢?” 蓑衣哥淡淡道:“我如果说,未曾获许我同意,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掀开我的帽子,姑娘可否相信?” 杜玉英眼睛异彩一闪,道:“你对自己倒是充满了自信。” 蓑衣哥道:“我一向没有怀疑自己的习惯。” 杜玉英道:“既然,你的武功那么高,怎么又接受我们峨嵋派的庇护,莫非不知世间最是让人困扰之事,莫过于受人之恩惠吗?” 蓑衣哥似乎迟疑了一下,道:“我知道,只不过,我曾经受人之托,不得不让自己受点委屈啦。” 杜玉英道:“你受人之托,什么人,托付你做什么,非要上峨嵋?” “十年前,”蓑衣哥一声叹息,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了一块半月形的玉石,玉石上面刻着“心心”两个小字。 杜玉英娇躯猛一抖,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跌,蓑衣哥手半伸出,似乎想扶一把,却终是生生忍住了,苍白的手掌仿佛凝固在空气之中。 杜玉英从怀里取出一块也是半月形的玉石,上面刻着“相印”二字,捏着玉石缓缓的与蓑衣哥手上的玉石相接,合成一块完整的看不见一丝缝隙的圆玉,映入眼帘的,是“心心相印”四字。 “你,你还说你不是”杜玉英眼泪再次奔涌。 蓑衣哥似乎想笑,却又似乎笑不出,低沉道:“当然不是,你心里的人,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如何会有我如此的高强武功?” 杜玉英一呆,眼神立刻黯然,的确,当年,小安根本没有修炼武艺,因为,梦大侠不许。十年,即便是他侥幸幸免于难因缘际会有所奇遇,在没有任何武学基础情况下,便是有明师教导,武功也决计不可能达到如此骇人高度据付师姐说,此人出手之快,无迹可寻,即使是当下整个武林,达到此种境界者,也寥寥无几。 想通了这点,杜玉英益发伤心悲恸,难以遏制。 “你,你,他后来怎么样了” 杜玉英很不想知道那个结果,因为,她心里实则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将出来。 蓑衣哥又是一叹,道:“姑娘见到此玉,便该是明白结果,何苦还要折磨自己?” 杜玉英摇摇头,倔强道:“不,我必须要知道。” 蓑衣哥缓缓道:“当时,我见到他之时,他已经残余一口气息,托付我把此半边玉石转交与你,让你勿挂勿念,便当作,他只是你人生之中匆匆而过的一个旅客” 杜玉英痛苦的闭上眼睛,任由苦涩的泪水无助的滴落,喃喃道:“来过的,便是一辈子了” 蓑衣哥轻轻叹息,脚步一抬,便从杜玉英的身旁走过,看样子,他任务完成了,是要离开峨眉了。 杜玉英忽然转身追赶上来,把刻着“心心”二字的半块玉石塞到他的手上,他微微一怔,忍不住道:“姑娘,你” 杜玉英道:“这是属于他的东西,你带走,永远的保留着,如此,至少,可以留给我一个永远的希望,永远的念想。” 蓑衣哥一震,动容道:“姑娘,你这是何苦?” 杜玉英道:“答应我。” 蓑衣哥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便是。” 杜玉英道:“谢谢。” 蓑衣哥道:“姑娘,告辞。” 杜玉英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道:“还没请教?” 蓑衣哥没有作任何停滞,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木人。” 杜玉英一愣,道:“木人?” 也不知蓑衣哥有没有回答,反正,他的身影已经在夜雨之中模糊了,听不见他的回应。 而随着蓑衣哥木人的身影逐渐的远去,杜玉英的心头居然生起莫名的痛疼,说不清道不明的痛,仿佛,某个最是珍贵的东西慢慢的爬出她的心房,慢慢的永远的离她而去,她似乎想伸手去捕捉,却什么也捉不到,一丝丝难以言喻的酸痛,慢慢的,拥挤了心窝,让她本能的想痛哭一场,却又偏偏找不出哭的理由,只是,眼泪,仿若鬼马狂想曲,暴虐的音符,窜过乐器的掌控,于空中凌乱飞舞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云中龙疯啦 初四。 微雨。 时值日破,不宜远行,东方大忌,贵人于西。 按照黄道日子来看,这一天,是不宜启程的,只是一则距离大婚日期太近,尤其峨眉与雁荡山之间相距数千公里之遥,即便是以最好脚力的纯种大宛马,日夜兼程中途不作任何停留,也势必赶的够呛的,所以,即使这日欠缺吉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当然,最重要的是,执事长老说了,贵人于西,化凶为吉。 贵人? 还在西? 玩人是吧? 如果事实按照书上轨迹所言,岂非今日便要发生事端? 正所谓,全信书不如不信书。 尤其是对人生命运历程推演预测的老黄历,其信任度,会有几何确定性? 毕竟,人生没有剧本,是决计不可能按照编辑好的剧情发展而对号入座去演绎的对吧? 至于什么贵人于西,丫的,这西面会不会有贵不贵人不确定,但有那么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便是那个招惹了黄衫派被峨眉派带上山庇护起来,呆了十多天的簑衣哥忽告失踪了。 本来嘛,峨眉派走良心不惜与黄衫派撕破脸皮且破不收留男客之例,把一个正道之士保护起来,也算是仁至义尽,他不领情也就算了,便是不习惯峨嵋派的清茶淡饭要走也就罢了,起码的,走也得吱一声好吗,那是对人家的肯定和尊重是不是? 可是,他却一声不哼的悄然溜走了,把一大早给他送早餐的道姑不见人之后,紧急禀报郭掌门,然后几乎全员出动将峨眉金顶的地皮都给掀翻了三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若非启程在即,不能多作耽搁了,估计,整片峨眉山峦都要被翻个遍。 最后,还是郭掌门充满遗憾的一声叹息,作出最后的放弃决定:既然人家都不需要咱们峨嵋派保护啦,或许他有自保能力吧,是吉是凶,由他去罢,反正,我们峨嵋派已经仁至义尽啦,放手也罢。 作为新娘子的杜玉英在天未亮就被几位中年道姑送到化妆间,进行梳洗和妆扮。 虽然,峨嵋派近百十年来未曾举办婚事,但是,正如没见过猪跑却懂得吃猪肉的人,毕竟都有了一把年纪的,曾经参加过别人的婚礼,见过新娘子的形象,即使不知那种形象的制作工序,不过,这不要紧的。好比观摩一套招武功式,尽管未获其口诀真髓,然而,百川归海,殊途同归,只要把最后的结果最后的形象整之出来,过程并不重要。 所以,蓑衣哥失踪事件,牵动了上百人找人的时候,她还在化妆间“享受”着几位长辈漂漂亮亮的折腾。 直到被扶上特殊为她制定的“婚车”里面,才从陪伴在她身边的“伴娘”何师妹口中获悉此事。 不过,她也没有告诉这个师妹,蓑衣哥之所以接受峨嵋派保护和悄然离去的实际意义——这将是一个永远的秘密,深深的隐藏着一个她最爱的人的秘密,终此一生,她都不会告诉任何人,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葬于心底灵魂深处,直至一生走完。 ***** 由于连日雨天,道路之泥泞之坑坑洼洼的,给这一支送新人队伍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单是骑马还好一些,虽然马蹄奔跑起来掀起泥浆能够把后头的人弄了大花脸,但是起码还是可以较为正常的行走。 难的是,新人的“婚车”,那车轮子被泥泞胶着,难以正常行驶,常常要停顿下来,使用宝剑将胶实的泥块剔除,然后,行走一段路程之后,又得停顿下来,剔除泥块,如此周而复始的,不仅速度被拉下,还把几位穿着赴宴盛装的年轻道姑给整的浑身泥浆,凝干之后,便形成了各种花瓣遍布衣袍,华丽之形象,荡然无存,委屈的眼睛都红了,只差没哭鼻子就是了。 她们却是没有想想,其实,最是委屈,绝对不是她们,而是她们手中的宝剑——如果宝剑有灵,能够言语,当是会义正辞严的抗议:各位仙姑,请你们尊重我们的职业行不行,我们的专职是杀敌,而不是削泥巴的好吗?还算老天给面子的是,中午时分,不仅雨收云散,天空之上,居然还亮出了久违的太阳。 有了阳光的照晒,路上的泥泞逐渐干硬,行走起来,自是远较早上好多了。 不过,即便如此,由于早上的速度缓慢,行程被拉下了不少,为了弥补其中差距,中午时分路过某个小镇之时,也没有进入驿站打尖,购买了充裕的酒水干粮之后,连洗个澡换衣服都省去了,便是匆匆赶路了。 日落时分,她们一阵狂赶,已经走出了数百里之外,不仅把早上落下的行程拉上,且是超出了预计之中。 这个时候,郭掌门才送了口气,指着前面一片梅林微笑道:“这是一片很有名的梅林,相传东汉末年,曹丞相率领大军攻打张绣途中,由于时值炎夏,烈日似火,把原本就因为走了多天的疲惫不堪将士们烤的口干舌燥苦不堪言,沿途皆有士兵倒下。为了激励士气,曹丞相心生一计,挥鞭遥指不远处的前面有一挂果累累的梅林,众将士听说之后,心中念想着梅子的酸爽,口角生津,精神振作起来,鼓起气力赶路,后来,他们没有看见梅林,但是,却找到了水源。” 郭掌门娓娓道来,居然颇有讲故事的普通老人家之温和亲近范儿,这是一众年轻弟子所鲜见的,不由大跌眼镜。 一年轻女子见郭掌门心情大好,忍不住大胆起来,问道:“掌门师尊,既然,那曹丞相率领着他的部队没有找到这片梅林而是水源,那么,这里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郭掌门含笑道:“因为,这里,便是千年以前,曹丞相率领他的大部队没有找到梅林而是水源的地方——是后人敬佩曹丞相的随机应变超强大智慧而栽植的梅林,它的名字叫做‘定三军’梅林。” 那年轻女子恍然大悟,眼睛闪着小星星,道:“哦,原来如此。掌门师尊,您懂的真多,真了不起。” 郭掌门笑了笑,道:“这也是为师听来的而已,未必当真。” 旁边一位中年道姑扭头往西面抬头望了下即将隐没的夕阳,转过脸来问郭掌门道:“掌门,记得,梅林过去还须得前走二十里才有个小镇,您看,这时节快天黑了,是继续赶路,还是在此地留宿一夜?” 郭掌门沉吟道:“大家今天都很累,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不梳洗缓解一下,怕是甚是难受,影响了明天的精神,天黑就天黑吧,起码可以有处舒适的地儿吃住,算是犒劳诸位的辛苦啦。” 周围几位长老含笑道:“不苦。” 郭掌门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便继续” “赶路”二字还没有出口,她的脸色霍然一沉,眼里掠过一丝寒芒,把手一挥,道::“停!” 众人皆是一惊,收住了缰绳。 左边一位长老目光一抬,往逐渐昏暗的梅林深处看去,沉声道:“有杀气!” 右边一位长老微微皱眉,道:“居然有人胆敢拦截我们峨嵋派,想是来头不简单啊!” 一名中年道姑道:“会是哪路人呢?” 郭掌门冷笑一声,道:“看来,云中龙果真是疯啦。” 众人一惊,尤其是陪同而来的,曾经参与庇护蓑衣哥是否会引起云中龙报复研讨会的两位长老更是惊诧无比,当真对于云中龙的疯狂而震惊,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云中龙竟然敢冒元气受损被其他势力所趁之险,也要跟峨嵋派死掐。 按理,以云中龙掌控大局的犀利眼光,他应该决计不会为一个普通教徒之死妄动干戈,把自己推到险境的,那么,他如此决定,如此疯狂,又是为了哪般? 一个青年女子道:“会不会是其他不长眼的毛贼以为我们只是路过的旅人,拦截打劫啊?” 郭掌门刚刚摇头,还没有说什么,前面约十来丈之处,忽然嗖嗖的冒出三十多清一色黄衣人——黄衫派的标志! 左边这位长老叹了口气,道:“云中龙,真的疯啦。”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别无选择 暮色之中,当先一人身形高瘦,倘若他站在那不言不动,咋一看,很容易会误以为是一棵干枯的大树,而他的名字居然也是如此形象——枯树,额,也不知他的父母给他起名字时候脑子是如何想的,不过,不得不说,还算是颇有先见之明的。 右边钱长老长老冷笑一声,道:“黄衫派倒是真瞧的我们起,把一个枯树便要将我们打发么?” 左边贺长老道:“不错,虽然这枯树的‘枯木神掌’不可小觑,凭着一双含着毒掌跻身一流,十年前,武当的高手玉冠道长便是伤在他的毒掌之下,差点被废了。不过,凭他?嘿嘿,他还不够资格,只怕另有后手也未定,大家还是须得小心,别着了小人之道。” 枯树率众缓步前来,那悠闲的劲儿,仿佛他们只是晚餐之后,悠然散步适逢其会的偶然遭遇的。慢悠悠迎了前来,一声长笑,在两队人马相距数丈处站住脚步,一抱拳,打着哈哈道:“哈哈哈,郭掌门,贺长老,刘长老,三位数年未见,风采益发胜却从前,可喜可贺。” 郭掌门冷冷道:“枯树,你阻我等前路,却是何故?” 枯树神色一正,道:“郭掌门此言差矣!想我枯树一个江湖末流,如何胆敢阻拦您郭掌门尊贵的威驾,实则有所相求,无奈之举,还请郭掌门见谅与成全。” 郭掌门淡淡道:“枯先生好说了,却是不知先生有何需要帮忙的,贫道力量虽是微薄,但若是力所能及的,自当竭尽所能,为先生效劳绵薄之力的。” 枯树眼里似乎极快的掠过一丝疑惑,但脸色却是蛮是欢喜道:“那就好,感谢郭掌门啦 ” 郭掌门摆了摆手,截住他的话,道:“先生别先感谢,贫道还有话说。” 枯树很是客气道:“郭掌门请说。” 郭掌门缓缓道::“先生与我等同为武林一脉,相互帮助,原是应该,只不过,先生须知道,每个人都有其执着和坚守的底线,而贫道的底线,便是不作违背良心道义之事,这点,想必先生会让贫道保留着罢?” 枯树微微皱眉道:“不作违背良心道义之事?” 郭掌门含笑道:“正是。” 枯树旁边一个中年大汉抬手指着郭掌门喝道:“老东西,我们给你脸你不要脸了是吧!” 枯树立刻扭头对他呵斥:“怎么说话的,郭掌门是有尊贵身份的人,她老人家需要你给脸吗,知道她的脸有多大吗?我给你脑补一下,眼下,老人家的亲传弟子和梦大侠联姻,梦大侠是什么人你不会懵懂的一无所知吧,好,既然你知道了,好,那么你就当得知峨嵋派靠上了梦大侠这棵参天大树,普天之下,无人能够撼动,现在可是明白了吧?” 那中年大汉似乎还是不服气,回嘴道:“那不是还没有和梦家二公子拜堂入洞房,还不算跟梦大侠有任何关系是吧,凭什么就开始牛叉上天去了,丫的,如果我们把她们做了,或是拆散了,和梦家联姻不成,看她们牛什么牛!哎呦!——” 他一声痛叫,却是被枯树一巴掌扇翻了一个跟斗,枯树脸上分明写着一副“你怎么把我们那么重要的秘密都往外倒呢”恨铁不成钢的不满表情。这摆明是假借双簧做戏以资达到震慑峨嵋派就范的小把戏,如果郭掌门和诸位长老还看不明白,那是简直了,呃,简直是在峨眉山练功练傻了! 郭掌门冷笑一声,道:“先生有什么要求,不妨跟贫道直说便是,无需拐弯抹角的,贫道年幼时家庭贫穷,读不起书,幸获家师不弃带进峨眉学得一招半式武艺防身而已,因此,比较复杂的事情,贫道的脑子是不够使用的。故而,先生要怎么做,请明言便是。” “额 ” 枯树表情有点儿尴尬的,心情也是郁闷死了,敢情,他和手下刚才的倾情出演显然是美女对瞎子展现妩媚,完全废了。 “咳咳,”他干咳两声,努力把挤出一丝让他自己都怀疑的笑容,“郭掌门之率直,让在下佩服。既然如此,便直说了。” 微微一顿,他接着道:“是这样的,约有半月之前,敝派有两个倒霉家伙任务返回之时,路过贵派地面,在那个什么什么饭馆跟一人因为座位发生了争执,然后,那人却出手狠毒,把他们两个其中的一个杀害了——本来嘛,江湖争斗,兵刃相见,死伤最是普通不过,然而,让人遗憾的是,那个高手,却把我们的人以一种极端羞辱的方式搁于街市——所谓杀人不过地点头,杀了便杀了,但是,这种把敝派上下都羞辱在内的行为,实在让人愤慨与不平!后来,敝派总把子下令务必要揪出该凶手,让他作出一个满意的交代。当几经明察暗访之后,我们才知晓,该凶手上了贵派峨眉山中,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郭掌门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属实。” 枯树道:“既然如此,在下便有个不情之请,请郭掌门为了贵我两派之和气,共构和谐武林,为天下人作出伟大之贡献,敬请郭掌门把该凶手交由我们处置,请郭掌成全。” 郭掌门神色一冷,淡淡道:“按先生说法是,我交人便是为武林作出贡献,如若不交,就是点燃战端导火线的历史罪人是也不是?” 枯树道:“郭掌门言重了,郭掌门乃不出世之高士,权衡轻重之分明自是无须在下赘言,还希望江湖之血腥不是在你我之手掀之起来。” 郭掌门沉吟道:“敢问先生,如若你我位置转换,你当若何?请先生教我。” 枯树神色颇具为难,长长一叹:“如此说来,郭掌门心意已决了?” 郭掌门轻轻点头,道:“只能对先生说抱歉,帮不上你忙,表示非常之遗憾。” 枯树缓缓道:“的确遗憾之极!如果在下时间没有算差的话,今夜子时前,向作羽以及郑回余不意等人将召集大量人手齐聚峨眉山脚下,倘若没收到我的任何消息,便会强攻峨眉金顶,到了那个时候,势必横尸遍地,血流成河,想来也不是郭掌门所愿所见罢?” 贺长老厉声道:“鼠辈敢尔!伤我峨眉一草一木,你黄衫派必十倍百倍偿还!” 枯树淡淡道:“那个,你们喜欢怎么做,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告诉你们一些事实而已,便是当我没说,又或许把我等人的性命全部留在这儿也没有问题的,你们开心就好。” 贺长老拔剑在手,遥指枯树,喝道:“贫道便是杀你,又如何!” “等等,”郭掌门伸手虚按,看着枯树,缓缓道:“贫道有一事未明,还望先生不吝指教。” 枯树道:“郭掌门何事不明?” 郭掌门道:“先生能够在此相候贫道这支送亲队伍,自是知晓这里面不可能藏匿着贵派寻找之人,对吧?” 枯树道:“对。你们是专为送新娘子出阁的,如何会掺和着一个血腥在手的凶徒在里面,冲那不吉利之戾气是不是?” 郭掌门道:“既然先生明知此理,却是为何阻贫道之路前,行此纠缠无益之事?” 枯树道:“郭掌门,您是智慧如海心如明镜之高人,不会不明白我此来之意义?” 此时此刻,郭掌门如何会不知道他此行之来意: 黄衫派是要她一个态度,点头,或是摇头。 点头,便是以峨眉派交出簑衣哥为基础,遏制一场血腥动荡而告终。 摇头,无需多作解释,一场涂炭生灵的江湖浩劫,即时拉开战幕。 郭掌门眼里掠过一丝悲悯,长叹一声道:“贫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枯树道:“抱歉,郭掌门,在下也是别无选 | 择。” 正文 第四十章 峨嵋派之危 纵观各种纷争斗殴历史长河,会让人发现一件极为有趣之事:文化人一言不合便气冲斗牛撸袖子揪凳子恨不能立刻把对方砸死,而以粗暴见称的武林人士反而慢里斯条的文质彬彬的把道理摆个明明白白,然后,把自己的位置牢牢立足在道理高地之时,才拿出他们所擅长的暴力手段付诸于行动。 相较之下,对于“理直气壮”这个词语的理解和演绎,他们明显高深了一大截。 现在,枯树先生把该摆的道理都一一摆了出来,从他的话里,不难理解,云中龙转由他传递的意思只有一个:峨嵋派向黄衫派屈服。 或许,郭掌门可以拒绝,甚至可以把枯树这一干人等全部歼灭于此,但是,付出的代价,将是峨嵋派迎接黄衫派毁灭式的攻击! 从云中龙此次行动的轨迹之中,可以捕捉到了一个极大的重要信息: 中原八大门派之中,少林寺和武当为武林泰斗,或许云中龙未必敢于轻易攻击这两个正道大派,而挑选了相对而言较为次下的峨嵋派下手。 适逢峨嵋派庇护了一个杀害他们人的凶手,大大方便了他们下手的理由。 而促成云中龙如斯迫不及待的提前行动之原因,却是被峨嵋派和雁荡山梦家联姻之事所迫,使得他不得不把动作放在联婚还未曾达成之前,否则,一旦势成,峨嵋派受到梦家保护,再要对付之,那便不是困难或容易的问题,而是纯碎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那样子的话,云中龙就真是个脑袋神经中枢紊乱之后的疯子了。 郭掌门没得选择,她不能把峨嵋派屈服黑势力的罪名落在她的身上。 枯树也没得选择,虽然,当云中龙调派他率领人手过来完成这个任务之时,他便知道他注定了是总把子这场和峨嵋派博弈的先锋牺牲品,必死无疑,但是,他不能选择,在总把子面前,除了贯彻命令之外的任何选择,都是背叛——背叛总把子的后果,绝对不是谁都承受的起的,那绝对要比死恐怖的多。 遵从命令死掉了,好歹也算是因公牺牲,获个荣誉奖杯奖状什么的,他的老婆孩子最起码会拿到一笔抚恤金,孩子上个私塾什么的那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而倘若背叛而死,不仅他的人生被钉上永远洗刷不掉的历史污点,尤为严重的是,他的老婆会被卖到青楼,孩子被扼死在成长之途中! 背叛是可耻的! 故而,枯树即便是明明知道自己自打接下这个任务之后,便没有打算活着离开。 这是他的悲哀。 或许,在他身上,更多的,是体现了某些江湖人充满无奈的生存规则的缩影。 杀! 当双方都没有了选择,最后还是回到了他们最是擅长的本职专业上面,兵戎相见,武力解决是唯一途径,那么,便唯有刀剑相见了。 此一役,从双方出手开始,到枯树被钱长老一剑削掉了半个脑袋脑浆飞溅一地倒地而结束,时长不足半个时辰,然而,战况之惨烈,却是开峨嵋派百年以来对敌之首创。 眼看着暮色之下,尸横遍地,残肢碎体不值钱的挂在树丫子上,血浆飞溅染红了路旁的花花草草和梅树,轻风过处,尸体的呜咽和血腥气息的吹送,一些年轻女子纷纷忍不住拼命的呕吐,带着眼泪的呕吐。 郭掌门伫立在夜风之中,衣袍无风鼓荡,她的眼睛里面隐隐掠过一丝丝的疼惜和不忍,但是,却是沉默着,并没有作任何安慰。 江湖人,踏上江湖这条路的那一天始,生与死,便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死别人,要么被别人杀死,为了活的更久,就必须坚强起来,而这种坚强,便是以血与泪铸就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捷径。 贺长老轻轻一叹,道:“姑娘们,我知道,你们在动手之时,往往在可以下杀手之时不忍而犹豫不决,不可否认,你们是善良的,这一点,我们都非常欣慰,不过,却也正是你们的致命弱点。你们的善良,没有用对了地方——在生死对决之时,对敌人之仁慈和善良,那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我们修行之人,或许可以把生命之作平淡,但决计不是为了给世间恶魔奉献我们的生命去助长他们的罪恶。” 一女子道:“贺长老,我们懂啦。” 贺长老点点头,道:“继续上路罢。” 正要启程时候,却是听得一个弟子动了恻隐之心,轻轻道:“这些人,如此抛尸荒野,实在教人心酸可怜” 钱长老扭脸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江湖人,注定了便是如斯可悲的,你现在可怜他们,而或许有那么一天,我们也是如此,又有何人可怜我们?” 那个弟子吓了一跳,连忙闭嘴。 郭掌门轻轻一叹,道:“或许,钱长老之言有点残忍,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实,当我们踏上了江湖这条路,生与死,很多时候,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掌控啦。不过,我们身为出家人,仁慈济世,便是给予他们料理后事,也算是尽守本心罢。” 钱长老苦笑一声,道:“掌门,你没听刚才枯树说了,今夜子时他们接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便会立刻对我们峨嵋派的发动毁灭性的攻击,现在,枯树死了,自然不会有任何消息传递出去,所以,他们的行动乃板上钉钉的事儿,到时那候,真正需要可怜的人,是我们,呵呵” 钱长老最后以惨笑两声结束了她的话,眼睛隐隐浮现湿润的泪光。 另外几位长老也神色黯然,沉默不语。 因为,很有可能,钱长老的推测,会成为悲惨的事实。 ****** 不管如何,最终,在郭掌门的带头作用之下,还是把黄衫派成员的遗骸逐一收拾,埋葬于梅树根下——也许,明年这个时候,这一片梅林挂果累累,该是欠缺不了他们的贡献的。 如此一阵耽搁,当她们这支送亲队伍到达小城里面之时,已经是入夜时分。 要来的,逃避不去的。 如果天意要让峨嵋派遭此劫难,于此时刻,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她们,除了徒增悲恸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与其徒劳伤悲,倒不如把眼前之事妥善处理,而当前最为重要之事,自然是把杜玉英安全的送上雁荡山。 虽然,梦大侠原本计划是派遣迎亲团上峨嵋迎接新娘子的,但是,由于根据黄历显示,梦万放与杜玉英适合大喜的最佳日子仅有此月十八,准备的时间过于紧迫,在郭掌门的提议之下,便放弃了这个计划,由得郭掌门把新娘子送将出来,而梦家之人在半途相迎,如此一来,无形之中,自是省下了一半时间。 然而,即使如此,要跟梦家人汇合,最快也得数天之后的事情,也就是说,这数天之内,一切困难,便得由她们自己解决了。 这是一个不知名字的小城镇,客栈的环境和硬件配套,自然不可以跟那些大城镇大都市的大客栈相比较的,说简陋,那已经算是厚道了。 幸好,当该掌柜的获悉这支队伍是送新娘子出阁喜事之后,颇为高兴,特意让伙计把仓库未曾使用的崭新床单被枕取之出来,给新娘子使用。这特殊的照顾,倒是把杜玉英弄得蛮不好意思的,推让给郭掌门,而郭掌门毕竟是得道高人,性情洒脱,自是不会跟将要出阁的弟子计较那些俗世的什么权威,端那臭不要脸的架子,掠夺弟子作为女人出嫁前最后的权利的。 既然,连掌门大人都不敢接受杜玉英的推让,其他人也就更加不敢了。 事实上,当时近深夜,一众弟子拥抱着忐忑不安的各种心情最终疲倦沉沉睡去之后,郭掌门的房间依然亮着灯火,聚集着包括贺长老和钱长老在内的六名长老,皆是神色凝重的沉默着。 郭掌门终是轻轻一声叹息,目光环视一眼,打破了沉默,缓缓道:“诸位长老,子时将近了” 众位长老表情益发哀伤悲痛了。 贺长老道:“早前时候,贫道飞鸽传书相询周长老,以最快速度计算,至少也须得两天之后,从可以获悉峨眉山上之消息,所以,这两天,我们” 郭掌门截口道:“不管事态发展如何,我们却是不可以怠慢了脚程,必须继续赶路。” 钱长老道:“可是” 郭掌门淡淡道:“冥冥之中,总是有着某种力量在推动着,其结果早已注定,已经不为我们人力所能够改变啦。” 郭掌门的语气虽然依然那么从容淡定,但是,在场之人,每一个,都深深品味到了里面的无奈和悲壮。 沉默。 沉默。 郭掌门和诸位长老硬生生坐等着,时间无声的悄悄的消逝,随着时间之推移,每一个人的心头皆如同压着千钧巨石,随着子时将近,益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当子时降临的那一刻,众人心头一沉,不仅感到时间刹那停顿,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沉默,继续沉默。 硬是在无比的煎熬之中度过了一个时辰,郭掌门眼睛一睁,道:“诸位长老,都歇息去罢,明天趁早赶路呢。” 众位长老默然点点头,皆起身默默离去。 待得诸位长老离去之后,郭掌门站于靠西墙窗台前,凝神远眺西面方向,轻轻低喃:“倒是奇了,我启动了天心合一心法,居然联系不上派里遭受危机的感觉,到底是我的心神不够稳定接收不到信息,还是枯树之语夸大其词了,云中龙并没有举派对峨眉实行攻击?” 子时过后,杜玉英也是站于窗前远眺西方夜空,不过,她的心思里面,却并非悬挂着峨嵋派之安危,而是想着她自己的事儿。 或许,值此峨嵋派生死存亡之际,她把“娘家”之地抛诸脑后,去思考个人的事情显得近乎自私。 但是,这却是怪她不得,她只是严谨的尊重着她的位置,她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一个连自己的幸福都掌控不来的小女人,那些举派兴亡门弟皆责的大道理离她实在太过于遥远。 这一刻,她所思所想的,皆是隐藏在她心底乃至灵魂最深处的爱人,她很是清楚,除去了这段独无仅有的出阁过程,她再也不能想起那个人,作为人妇,挂念另外一个男人,实在是违背了爱情的忠诚与坚贞,一旦当她踏上婚礼之礼堂,宣誓伊始,她这个人和她的心,便只能够彻底的放在她的丈夫身上,而那个曾经所爱之人,只能够彻底的在心底永恒的埋葬。 但是,或许,有那么一件事儿,杜玉英并没有去认真思考的,那便是,当年,她所爱的人遇难地点是江浙一带的莲花村,也就是东边方向,而此时此刻,她却站在靠西边的窗子遥望西方方向,最为离奇而诡异的是,明明东面墙也有一扇窗子,她却没有在那边观望和思念,而且居然还不带方向失误的不妥感觉,仿佛,对着这个方向,是一件理所当然之事,西面方向,那遥远的地方,有着她深爱的人 在那遥远的西边方向,数百里之外的峨眉山,安详与恬静的,几乎让人嫉妒恨。 但是,这仅仅是表面现状,实则,入夜时分,几位外堂长老已经行色匆忙的疾步向掌握实权的几位长老紧急禀报了山下源源不绝传递上来的各种骇人消息:周边各出皆出现了大量的黄衫派成员,虽然至今还不能进一步确定他们西进之目的,但是,从种种隐隐约约的轨迹看来,他们正往峨眉山地带缓慢收缩,他们,想干什么? 正所谓,天下人,走天下之路。 峨眉山这一带,虽然在名誉上属于峨嵋派范围,但是,峨嵋派只是民间的一个组织,说白了,充其量,在这一带也仅仅是个地头蛇的角色,并没有获许当代王朝授予的特定政治权力,也就没有遏制或驱赶谁的合法权利,所以,只要人家不跑上峨嵋派捣乱,她们是不能作出任何针对性的动作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渐深,黄衫派之人已经集结于峨嵋山脚下,此时,即便是瞎子,也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黄衫派对付的目标,正是她们峨嵋派! 峨嵋派究竟是中原八大门派之一,虽然数以十年未曾遭遇大战,但是,沉着应战的素质还是有的。 十多名长老聚集于普贤大殿,各系的门下弟子皆腰悬宝剑,列阵于大殿之外的坪地之上,整装待发,居然并无一人脸上露出胆怯之意。 夜风吹拂,白衣如雪,迎风飘舞,一百多名年轻女子,身材婀娜,英姿飒爽,胜却那天宫嫦娥,煞是好看。 远处的松林深处,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呆呆的看着这一道人间美景,仿佛痴了。 良久良久之后,他才轻轻一声叹息,仿佛自言自语道:“梦家,我欠你们的,就还你们一个人情罢” 然后,他慢慢的走着,向山下走去。 风儿拂过,他身上发出轻轻的刷刷声音,原来,却是一袭蓑衣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跨界技术活 子时前一刻,“死神”穆天明问郑回:“郑兄,枯树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吗?” 郑回摇摇头,道:“没有。” 余不意道:“要不要,问问总把子的意思?” 一直没作声的“刀疯子”向作羽冷笑一声,冷冷道:“亏的你们跟总把子那么多年,连总把子的心思都不懂,比白痴未必强了多少。” 好嘛,这话直接把郑回和余不意及穆天明三人给圈进去一棒子给砸了! 相对而言,郑回入门较迟,对于向作羽的语言伤害自觉降到最低,而余不意和穆天明却是和向作羽同一时期跟云中龙一起闯荡江湖打拼创业的,所以,余不意和穆天明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余不意忍不住道:“诶,我说老作,恭喜恭喜了,你已经能够把握了总把子的心思了,蛮了不起的哈,在我们四人当中,势必将是脱颖而出,站上更高的位置喽。” 穆天明配合着酸溜溜味道的道:“哎呀,老作再往上挪,那是什么位置,岂不是我们黄衫派最为年轻的长老呐?老作呀,以后,我们的前途,你须得看着点啊。” “哈哈哈” 三人都大笑了起来,余不意捂着肚子指着穆天明笑骂道:“老穆,你太坏了,怎么把老作跟那些老家伙搁在一起呢,岂非在说老作真的年迈老化了么?” 向作羽淡淡的看着他们笑着,等到他们笑完停顿下来了,才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几个真是好意思的,把肤浅当有趣的,我还真宁愿跟那几个老家伙待在一起的,便是提前老化了,也好过与你们三个懵懵懂懂的家伙凑一起。” 郑回正色道:“好了,谈正事儿,老作,听你的意思,你好像知道总把子的计划,那么,你便给说说呗。” 向作羽看了他们三个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愉表情,道:“首先,我再次声明,喊我姓向的或作羽这个名字也行,不要喊我老作。” 郑回点点头,道:“你的建议很好,我们会改喊你的名字的,老作。” 向作羽很是无奈,他的绰号“刀疯子”,多年以来,他的行事风格比较疯狂,却在他们几个眼里成为了作秀耍酷的做作,因此常常喊他“老作。” 显然,多年以来,这个称呼已经植根到了他们的脑子里形成了本能,看样子,一时半会显然是难以改变过来的。 他无奈而郁闷的摇摇头,道:“刚才,你们在说到等枯树的消息?” 郑回道:“正是。你看,这不是差不多快到子时了么,枯树那家伙没有任何消息传递过来,而且,总把子也不见个影子,究竟打是不打,不是让人难以决定么?” 向作羽反问道:“在我们来之前,总把子是怎么说的?” 郑回道:“说是今夜接收不到枯树任何消息,便对峨嵋派开战!” 向作羽叹了口气,道:“这不就是已经说了吗,还要等什么?” 郑回诧异道:“不用等?” 向作羽道:“郑兄,你认为,我们可能等着枯树的消息吗?” 郑回想了想,道:“按照峨嵋派的行程速度,最是不济,今天也走出了数百里之外,即便是枯树与峨嵋派的人碰上了,发生了什么,使用最快的传送书信手段,也未必能够在子时到达此地。” 向作羽缓缓点头,缓缓道:“这就是了,数百里的距离,消息哪里有那么快传达到此地这一点,总把子不会不知道,可他偏偏选了这个不可能的时间对峨嵋派开战,那说明了什么?” 郑回眼神一闪,失声道:“那是总把子存心要灭了峨嵋派了啊!” 向作羽缓缓道:“总把子才思敏捷,着眼高远,又岂是以寻常角度揣度?” 余不意似有所悟,道:“看样子,老作说的没错。要知道,总把子调遣枯树带人去拦截郭东门,让她表态之举,以郭东门之硬气脾性,那是绝对不会屈服的,也就是说,枯树的拦截任务几乎是不会获得什么结果的或许,唯一的结果,是枯树必死无疑而这个结果,恰恰正是总把子要的结果。” 郑回微微一怔,道:“什么,枯树之死,是总把子要的结果?此话怎讲?” 忽然,他宛如鹰隼的眼睛闪过一抹厉芒,道:“莫非,枯树之死,才是总把子布好的局,真正对峨嵋派出手的最佳理由?” 穆天明点点头,道:“不错,枯树那头必是抢在我们前面跟郭东门掐上,死在子时之前,然后,便给我们争取了足够的理由,师出有名,为他们索取公道,进攻峨嵋派罢。” 四人忽然沉默了。 他们皆是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不让别人看见自己震惊的眼神。 到了这个时分,如果他们还是搞不懂枯树之死,其实就是他们总把子云中龙为对付峨嵋派动手一手促成的牺牲品的话,那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货啦。 这一刻,几个人的心头都是拔凉拔凉的。 也许,云中龙对枯树之所以那么狠心无情,极之可能与十年前莲花村一役之中,由于枯树带领的人失手致柳大奶奶之死,使得梦家大少失去了照顾,而被宵小迫害丧生断月崖,从此黄衫派难以挽回与梦家拉结了仇恨虽然,梦中游梦大侠顾忌着身份而强压怒火没有对他们动手,但是,这始终宛似一颗炸弹隐藏在双方之间,谁也不敢保证它会在何时何刻忽然被引爆! 所以,云中龙对枯树这个始作俑者的怨恨,那是黄衫派上下的一个公开的秘密。 所以,枯树被推上博弈大潮之中的牺牲品,谁也没有意外。 只不过,所谓兔死狐伤,究竟,枯树属于同门兄弟,即便他再多的不是,只要他坚持他的忠诚,应该,至少,他是不该被使用如此暗黑手段处死的。 毋庸置疑,云中龙此举,未免不够厚道,甚至有些卑鄙无耻,让人心寒战栗。 须知,大家都是江湖人,过的都是刀口喋血的日子,为了生存而拼搏血雨腥风之中,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倘若,有那么一天,走错了那么一步,岂非要重蹈枯树之覆辙么? 这时,几个领队的汉子快步走了过来,当先一人抱拳道:“上禀四位头,子时到了。” 郑回抬头望了一下苍穹中央那一弯月牙,眼睛掠过一丝犹豫,道:“哦,是吗?” 那个大汉微微怔了怔,眼里极快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心道,这貌似不像是郑老大的雷厉风行之习惯啊? 不过,也只是微微的暗中思量,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表现出来的,只得老老实实道:“是的,刚好子时正。”郑回点点头,看向其他三个大佬,好像扔皮球一般把这个问题扔了出去,偏偏,他的态度非常之诚恳,温婉的好像乖巧的小学生一般:“三位,你们怎么看?” 如果换作一刻之前,别说郑回不会扔皮球打太极,便是余不意等三个大佬也会一声令下,毅然决然的实行总把子交代下来的任务,大举进攻,把峨嵋派扫荡一个鸡犬不宁鸡毛鸭血,可是,现在,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后路作出认真的思量。毕竟,前车之鉴的枯树一步走错,他的悲哀结局摆在那里的。从枯树身上,他想的很多,忍不住想到了,今夜对峨嵋派实行全力覆灭大动作倘若失败,又或事后梦家为峨嵋派出头索还公道,云中龙会不会把所有责任套在他们的头上,将他们推之出去,再次成为他博弈天下的棋子而牺牲掉的呢? 仔细思量,这个可能的存在率极高,至少,到目前为止,云中龙并没有如约来到峨眉山脚下,行驶他总舵指挥作战的本职,是不是,这也是他不在现场的一种推卸责任方式? 显然,不仅郑回想到了这些,余不意他们三个也想到了,故而,当郑回把皮球扔了过来之时,三个都不约而同的各自演绎了堪比演帝的演技: 余不意弯下了腰,一边系着鞋带一边自言自语道:“见鬼了,都说京城白家的鞋子最是牢靠,这倒好,年头刚买的,看它的款式比较新颖,一直搁在柜子里面,舍不得穿,这次瞧在对付峨嵋派的份上,穿戴光鲜一些,给予了她们极大的尊重,希望她们死在我手上也与有荣焉不会掉份儿,却是不曾想,还是首次穿上,也就是十来天,鞋底都歪斜变形了,哼哼,什么金字招牌,简直是骗子,骗子!那白老板还居然好意思让我穿后,感觉不错之后,给他好评,然后帮忙介绍顾客,以后打折给我,哼,痴心妄想的,差评!” 穆天明抬头仰望着苍穹那一弯月牙,摇头晃脑,神神唠唠的,好像刹那秒变某位伟大的星象学者:“新月如钩,右角昏黄,主妨主之象,适宜居家韬光隐晦,远行或有刀兵之灾,破解之道,可择初七子夜沐浴之后,于阴阳交替之时,望东方焚香三支,割鸡洒血三滴,脚踏天罡八斗步,口诵净身咒七七四十九遍,然后入卧室严严实实盖上被子,安睡三日后,将为污秽所染之被褥弃置沟渠之下,然后,昂首挺胸,走出家门,自然神鬼皆避,百无禁忌,一路平安。” 向作羽最是恪守专业,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拔出他的刀,取出一块洁白的手绢,低着头,很认真很仔细的一点一点的擦拭着原本就呈亮呈亮的刀锋,那专心致意的态度,即便是他打算擦拭个三天三夜,也决计不会有人怀疑的。 那几个队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口呆目瞪之同时,眼睛不由露出膜拜的小星星:原来,这几位大佬,都有极为深厚的跨界技术活啊!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我们见鬼了 峨眉金顶普贤大殿之上,一位长老道:“黄衫派这是搞什么鬼,都子时了,还不见动静,打是不打,没有个定着,让人憋的难受。” 周长老微微一笑,道:“或许,他们在等人吧,先前下去的弟子不是回来禀报说了,云中龙还没有来,许是在等云中龙的最后决定罢。毕竟,攻打我们峨嵋派,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另一位长老道:“最重要的是,‘磨剑尊者’并没有现身。” 周长老眼神一凝,轻轻点头,道:“是了,他们是在等‘磨剑尊者’啦。” 提起“磨剑尊者”,众人又是沉默了。 剑道高手,青城派掌门高连垌居然死于他一招之下,其战力值之高,简直是逆天了,如此一个战力恐怖之牛人,自然是每一个武林人的噩梦。 可是,峨嵋派究竟是大门大派,所涉及到的,乃关系到了峨嵋派自打春秋战国时代一代武神司徒玄空开山立派以降近将两千年之荣誉。 可以说,这一战,是为千年荣誉而战,即便是拼掉全派上下最后一个人,滴完最后一滴血,也决计不会作出退缩的选择! 所以,众人沉默了一阵,周长老轻轻一叹,站了起来,道:“我们不能那么被动,起拔!” 一众长老领命:“是!” ****** 就在黄衫派四大金刚各自倾情演绎他们的演技的时候,一人一骑进入了众人视线当中。 郑回叹了口气道:“得,白师爷都来啦。” 立马的,余不意停顿了他对鞋子的抱怨,穆天明也停止了他星象学者的演讲,向作羽更是把他的宝刀送入鞘中。 白师爷,何许人也? 可以瞬间把这四位高傲的气势果断的快速收敛? 白师爷,也是黄衫派智囊团的其中一位,只不过,这位的脾气一向不是那么好,或许说是火爆——据说,有脾气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这位白师爷的本事有多大? 据总把子云中龙说,为了说服白师爷出山,云中龙好比刘玄德之诸葛亮三顾茅庐,然后,在一次猎准时机对某个山寨出手时候,适逢左右没有人手,白师爷自告奋勇陪同云中龙一起去到该山寨,在言语无法沟通改变寨主的某些主观偏颇观念之后,白师爷果断的出手,把该寨主徒手斯成了一堆碎肉——白师爷不仅有谋有略,更有一股让人心惊胆战的狠劲! 而经此一役之后,一向眼高于顶的云中龙对白师爷却是打心里的佩服。 江湖人,使用的是以势力说话。白师爷文武双绝,在黄衫派的地位却是非常之高的,所以,当他的到来,众人不由得皆是放下了矜持,余不意停下了对鞋子的研究站直了腰;穆天明的视线很是果断的离开的月亮的仰望,垂下谦虚的脑袋;向作羽手腕一收,手绢魔术般消失了,他的手上只剩下明晃晃的宝刀,咋一看,蛮有随时出大招的狠劲,一点也不会让人怀疑,曾经,在前一刻,他手上的宝刀,只是某种作秀的幌子。 白师爷一人一骑,从数百人的阵仗里面穿越而过,但凡他经过之处,两边之人,无不自觉的如同潮水般收缩,分出一条宽阔的通道,让他潇洒而飘逸的形象进入了众人视线当中。 白师爷在智囊团之中,年纪居中,接近六十,只不过,或许,劳心者的能量消耗较之劳力者严重的多,身为智囊团之一,动脑的时候要比动手的时候多的太多,导致了他的鬓发花白,面容消瘦,身材也稍见瘦索,看上去,好像弱不禁风的模样,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个看似孱弱的身躯,里面蕴含着的力量,却是何般之恐怖! 得得得——白师爷“一马平川”的来到了“四大金刚”面前,居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四人,那淡淡的眼神,逐一缓慢的从他们身上走过,然后,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坐骑,仿佛,一切都漫不经心的。 但是,谁都就的出来了,他在等待某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事实上,江湖人,大多是务实派的,很多的时候,注重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更不是拖后腿的理由。当理由不能成为理由的时候,唯一的补救方式,便是使用实际动作去回填错误的漏洞。 郑回暗暗一咬牙,眉一扬,对旁边一名队长命令道:“行动!” 那队长头一点,应了一声“是”,便立刻疾步出去启动他负责的战队。 余不意,穆天明,向作羽三人自也是不敢怠慢,启动战斗的命令一一传达下去,几名队长自然更是不敢迟疑,急忙下去,各自率领战队,向峨眉山发起总攻大行动。 白师爷自始而终一言不发的,调转马头便欲拍马走人,向作羽忍不住道:“白师爷” 白师爷没有回头,淡淡一句:“拿下峨嵋派,你们可以当做老朽没有来过,倘若,出了什么差错,想必,会有什么后果,怕是无需老朽多言罢?” 向作羽听懂了他的意思,只要他们今夜把峨嵋派灭了,还是不会追究他们临阵退缩之责任的,但如果完成不了的话,那么,就洗干净脖子,等着云中龙的怒火吧! 郑回等“四大金刚”皆是心头一凛,暗暗后悔着,由于一时的迟疑,极之可能给自己的人生诚信画上了污点,要将之彻底洗白,怕是没那么容易,也许,今夜落实任务可算是清理了一些,但要回到那干干净净从前,显然,将是要走漫长的一条路——漂白之路! 不管了,洗一点是一点吧,有机会洗白总比没有机会洗白的好。 有了赎罪之心,个个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干劲,郑回一声虎啸,吹响了战斗号角,身先士卒的勇往直前的望峨眉山飞掠而上。 余不意,穆天明,向作羽,三人也是卯足劲,各展高绝轻功,拔地而起,争先恐后一般飞射而上。 后面的数百黄衫派人员在各自头领的率领之下,好像饿了多日的乞丐争夺馒头那般积极的响应了冲锋陷阵的角号。 白师爷这时才扭头看了漫山遍野的黄衫派“勇士”们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充满诡异的笑意。 然后,他双腿一夹,放蹄疾奔而去,顷刻之间,消失于没影没踪的。 ——当然,白师爷虽然身板孱弱,但是,终归是一个大活人,在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之时,是绝对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事实上,盏茶功夫之后,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一处山岭凹角之中。 那里,已经站着一个相貌英俊黄衫青年,却不是别人,正是黄衫派的总把子,云中龙。 差不多行将近前,白师爷左掌马背一按,轻飘飘的,不着一丝火气的降落在云中龙的面前。 云中龙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丝微笑,道:“白老的轻功更俊了,当是老当益壮啊。” 白师爷“呵呵”的一笑带过,道:“总把子你就不问问他们如何个情况吗?” 云中龙摇摇头,道:“我不想知道了。” 白师爷微微一怔,道:“总把子,你” 他心里暗暗郁闷,很想问他,既然你不想知道,却是为何还要让劳烦他这位老人家出马去督促他们呢? 不过,白师爷究竟也是吃脑一族的,当然知道作为下属,懂得哪些话该问该知道,哪些话不该问要烂在肚里。虽然,在黄衫派之中,他贵为长老,但是,要清醒的知道,这些尊贵的身份,是云中龙赋予给他的,倘若没有云中龙,没有黄衫派,他什么都不是。 能人? 天下之大,能人多了去了! 白师爷摆正了他的位置之后,果断的选择了闭嘴。 云中龙眼里掠过一丝奇光,缓缓道:“有时候,有些东西,不知道,远比知道更好。” 白师爷点点头,道:“不错。” 云中龙忽然一笑,道:“白老,您多久没去衡山别院啦?” 白师爷道:“算起来,估摸有将近两年吧。” 云中龙道:“您近期抽个时间,往那走一趟看,怎么样?” 虽然云中龙的语气很客气,甚至带着商量的意思,但是,白师爷却是知道,这客气里面含着更多的信息却是透着毋庸置疑的决定。 所以,白师爷很识趣的点点头,道:“好。” 云中龙轻轻道:“我也很久没有见过磨剑尊者啦。十年,十年,那个当年的小娃娃,不知如何了?” 白师爷目光闪动,道:“总把子,是当年那个名字叫做木强农的小娃娃么,要不,我——” 他比划了一个抹杀的手势。 云中龙轻轻的摇了摇头,缓缓道:“这事,还是先搁一边罢,哎,白老,您有所不知,磨剑尊者把他当了宝贝,一身绝学倾囊相授,五年之前那个春节,我到衡山别院之中,他便已经出师游荡江湖,据磨剑尊者所言,这娃娃武学成就之高,已经赶得上年轻时代的他了。” “嘶——”白师爷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如斯恐怖!?” “所以,”云中龙轻轻叹息,“他这个人,未必是我们可以招惹的起的。所幸的是,磨剑尊者曾经和他约法三章,在他百年之前,不能动黄衫派。” 白师爷神色稍为一松,似有所悟,道:“老朽会近期于江南挑选几个水灵灵的的美女过去的,嘿嘿”云中龙看了他一眼,也笑了,居然有些猥琐。 白师爷低声道:“幸好,你师叔还有这个乐趣。” 原来,磨剑尊者虽然年迈,却内功功参造化,身体一级棒,尤其,对于男女鱼水之欢,眷恋痴迷程度,几乎到了痴狂之地步,而且,还是每月换新欢,这个新欢还须得黄花闺女。 哎,人比人,真可以把人气死。 轮年纪,白师爷远较磨剑尊者“年轻”,但是,倘若要他达到磨剑尊者那种每夜不断的境界,怕是不是死在敌人剑下,而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面。 “要不,”白师爷感觉不能再在这件事情纠结了,否则,就算不会疯了,至少也会怀疑人生,“我们过去看看去?” 云中龙想了想,点点头,道“好。” 于是,云中龙跃上窝在山凹的白马,和白师爷双双望峨眉山奔驰过来。 没有多久,他们遇上了黄衫派的大拔人马,云中龙微微一愣,白师爷忍不住惊讶道:“这么快?怎么可能?”哗啦哗啦的,人马宛似潮水般迅速往回奔跑。 云中龙和白师爷勒住缰绳,由得过去了大批人流,云中龙显然瞧出不对劲,才喝道:“怎么个回事?” 一般的黄衫派成员自然不识得眼前之人,便是他们组织的大佬,但见得云中龙身穿黄衫派特色标记的黄衫,且气度不凡,似乎在派里老有派头的样子,为了避免凭空得罪人,便有人回应道:“上头几个老大命令我们立刻后退!” 云中龙又是一呆,道:“是他们几个命令你们后退的?” 一人大声道:“是的。” 云中龙知道问这些小喽啰显然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的,便闭上嘴巴,驻足等待。 其实,也没有等多久,郑回,余不意,穆天明,向作羽,黄衫派的“四大金刚”便一一走进了他的视线当中。苍穹月牙虽然有些偏颇灰淡,但是云中龙和白师爷的眼睛都很好用,把四人满脸见鬼般恐惧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 四人当中,穆天明的轻功最为了得,也最先到达云中龙的面前,那眼帘低垂,嘴唇使劲紧闭却掩饰不去紧张的颤抖,好像随时要哭鼻子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类似“返老还童”的药物,变成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那般脆弱。 云中龙劈头盖脸问道:“老余,怎么回事?!” 余不意咬了咬唇,皮破了,滴血了,声音在颤抖:“总把子,我们,我们,我们见鬼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他的名字叫做木人 “见鬼了?”云中龙微微皱眉,“我的穆先生,好好说话行不?” 黄衫派的“四大金刚”,那是什么样恐怖的存在? 毋庸置疑的,四个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高手,放眼天下,除去几个“磨剑尊者”那等大神级别的变态人物,还真找不到多少个战斗值对称的对手。 可是,如今,看他们那仓皇慌张的表情和举动,好像当真遇上了鬼怪一般恐惧!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莫非当真存在鬼神之说?而事实上,穆天明等“四大金刚”,宁愿遇鬼,也不愿意遇上这个活生生的人——当郑回、余不意、穆天明、向作羽四个超级高手一马当先,遥遥把数百人的阵队抛之后面,径直往峨眉山上疾奔,将近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听得了一声咳嗽,然后,一个沙哑的声音淡淡的,慢悠悠的很是清晰的传递到了他们的耳中:“深更半夜的,到处瞎跑作甚?惊扰了花花草草的清净,岂非天大之罪过?停下来罢——” 四个超级高手从对方的聚气如丝无差别送入各人耳中之手段,自然识得厉害,但是,他们并不在意,因为,如果他们全力而为,也可以勉强办到的。 在他们的意识之中,只是不屑的暗暗冷笑,暗忖着,倘若,峨嵋派以为来个功力深厚的高手妄图采取此等装神弄鬼不要脸的手段达到把他们吓倒,吓退,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据他们精心细致的打探,早已掌握了,峨嵋派此次送亲,带走的六名长老却是峨嵋派剑法最好的,留守的长老当中,除了执法长老周长老堪与一敌之外,余者虽众,却再无郑回四人之对手。 故而,他们才可以放胆进攻峨嵋派,否则,在“磨剑尊者”不出手的前提之下,他们是未必敢于向峨嵋派动手的。 初初,他们是不在意的,因为,他们怀疑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是峨嵋派当下功力最高的执法长老周长老,可转念一想,这声音虽然沙哑之中蕴含着中性的味道,但是,从那若隐若现的磁性振动音符之中,明显可以分辨出是男人的声音——峨嵋派举派上下,全部都是女性,甚至包括烧火煮饭的厨工都是清一色的女人,怎么会平白无端出现了一个男人呢? 莫非,此人,便是峨眉山下那宗命案的肇事者,也就是传说之中的蓑衣哥? 不会吧,白天里,探子回报,那个蓑衣哥已经离开了峨眉山了。 更何况,如果是蓑衣哥,他不会不知道,黄衫派之所以攻打峨嵋派,全凭峨嵋派庇护他为借口的,他不在峨眉,黄衫派还须得多费功夫寻找理由,若是他依然留在峨眉,岂非更加坐实了峨嵋派庇护凶手之责? 更搞笑的是,如果,是那个蓑衣哥的话,他孤身来此半路拦截,难道他以为他的武功已经到了举世无敌的境界了么? 如果是这样,他们一定会很认真的以武力手段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有些笑话,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当他们心里生出这个充满善意的念头之时,便看见了一袭蓑衣。 山腰斜坡之上,大树参天,月牙的弱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映照在一块磨盘般平整的大石上面,却见着了,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人,安静的坐在那儿,安静的对着他们四人这个方向。 风儿拂过,蓑衣轻轻的刷刷轻响,但在枝叶的摇曳掩盖之下,那是很容易被忽略过去的,倘若不是他先前说了话,未必不会以为那只是一桩没有生命的物事从而无视。 郑回想笑,因为,包括他在内的,刚才几个心里都有那个搞笑的设想,可是,现在,他没有笑——笑不出来。——设想,和现实,永远是两回事! 设想当中,蓑衣哥的半途拦截,实属于螳螂挡车自不量力的狂妄和搞笑。 但是,当设想变成了现实之后,那就是理论上的博弈,而是实力的真实交锋。——这个世界,没有谁是傻子,更没有不怕死不要命的傻子! 而现在,这个蓑衣哥的出现,胆敢于此坐等他们,那决计不是他有感罪孽深重,为峨嵋派解救灭派的燃眉之急而自愿接受死亡的惩罚,而是,有所仗恃着他认为足够的实力来处理他的事情。 那么,他的仗恃,又是什么呢? 至少,他的内力之深厚,绝对不在他们“四大金刚”之下。 四人顿时皆把速度放缓,神色稍微凝重。 郑回道:“你们三人继续,此人我来对付。” 穆天明点点头,道:“此人功力不弱,你小心一点。” 郑回道:“我省得。” “四大金刚”当中,向作羽精于刀法,穆天明和余不意精通剑技,而郑回一身功夫都在一双肉掌之上,可以说,他的内力比之三人,要高出半筹,所以,单从功力匹配层面里,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因此,郑回停顿了下来,与蓑衣哥形成了七八丈的距离站定,而穆天明等三人,足下一跺,再次发力加速,准备继续上路,往山上奔驰。 看着小伙伴们将要使用冲刺一般的锐气和锋芒延续他们的任务,郑回精神一振,双掌递出袖管,灌输真力,便打算大干一场。 然而,便在此时,毫无征兆的,半空之上的三个,仿佛飞翔之中的雄鹰被忽然折断了翅膀,猝然的坠空掉落,噗通噗通噗通的摔跌在山地之上! 呃? 这是什么情况? 郑回张大着嘴巴,好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几个小伙伴摔冬瓜一般狼狈不堪的在地上翻滚,本想质问“你们搞什么鬼,放着正事不干,作哪门秀,臭不要脸的”,硬是生生吞回了肚里,因为,他瞧出来了,几个小伙伴如此狼狈,绝非出自自愿的,而显然是遭遇到了一种巨大而恐怖的力量逼迫所致的。 最为硬实铁证的是,他们在滚动停止之后,皆鲜血不要钱的大口的喷溅出来,刚刚半站起来的身躯猛烈的一阵晃悠,好像蹒跚学步的小孩子再次砰然跌倒,趴在地上,瞬间精神萎靡,状态之脆弱,堪比婴儿。 从一丝丝的一点点月光之下,可见着,他们脸上布满了震撼与恐惧的表情。 蓑衣哥没有动——至少,郑回没有见到他有任何动作,他的人依然安静的坐在大石之上,他的双手依然藏在蓑衣里面,依然只是安安静静的对着他们此处方向。 郑回凝聚浑身真力的双手经络暴凸,清晰的展现着一种力量爆发前夕的健美,随着临爆点的逼近而温度迅速飙升,但是,在这一刹那,他的心头猛一寒,手掌心一颤,那么没意识的一握,顿感湿滑,手心汗水都跑出来了! 蓑衣哥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显然是对着郑回说话:“你的‘无回掌’据说在西域罕有一招之敌,是这样吗?”郑回干咳两声“咳咳”,紧忙摆手,好像要跟以前的自己划清界限一般之坚决果断,道:“不是,你只是谣言,绝对是谣言,也不知是我得罪了哪个家伙,便作了此般谣言,到处传唱,以便使得很多人无故挑战与我,苦恼之极,倘若让我获悉是谁那么无良陷害与我,我与他拼命!” “这样啊,”蓑衣哥分明有些失望的味道,仿佛自言自语道,“本来嘛,我对你可是非常之仰慕的,期待着有天可以见识见识名震西域一带的‘无回掌’,看来,江湖之上,言过其实,徒有虚名者,也不在少数呀。”郑回很无奈道:“都是制造谣言者害人不浅,这些人,吃饱饭就是没有事做,喜欢给别人找麻烦点亮他们生活的乐趣,该死之至!” 那边厢,穆天明、余不意、向作羽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一个二个的嘴角还挂着血丝的,显然内伤不轻,而反观郑回这丫的,却举止儒雅彬彬有礼的跟蓑衣哥愉快的交谈着,落在他们眼里,直接要把他们气昏过去了! 你大爷的,我们被人家揍的满山滚元宝那狼狈的,你却好整以暇的跟他聊家常,还很hi的样子,也真是够了!向作羽伸手抹了抹嘴角边的血渍,冷冷道:“怎么,我说老郑,我们兄弟被干翻了,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呢,又或许,你跟这位聊天,也是表示的方式?” 郑回正色道:“当然作算的。说你没文化你还不信,在古代,纵横家就是聊天聊出来的。” “我呸!”向作羽恨不能喷郑回一脸血水,“明说不是人家对手害怕被揍便是,死要面子的,还纵横家呐,臭不要脸的!” 郑回道:“那个,那个兄弟呀,我们不要理会他,您看,这更深露重的,咱们就便动手动脚的,打扰这儿花花草草的安静了,倒不如,咱们下去找间酒馆喝喝酒,吃个宵夜,怎么样?” 蓑衣哥道:“不怎么样。” 额,这位话接的,直接够堵心的,这聊天没的聊了。 不过嘛,路是走出来的,天是聊出来的。虽然蓑衣哥的聊天方式比较堵心,且严重破坏别人的积极性,但是,那不要紧,郑回此人意志极坚,不向命运轻易低头屈服,擅于逆境而上,排除万难,克服层层障碍,为他的人生争取最大化的好处。 不难想象,倘若,他此际不作任何改善动作顺着蓑衣哥的话去纠结而消极的结束互动,那么,接下来,他便要接受蓑衣哥的出手——或许,他的后果比另外三个小伙伴更要糟糕。 那可绝对不是他所希望的结果。 所以,他自嘲式的“呵呵”一笑,道:“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于此新月明媚风清美景,相见是缘,当值浮大白三杯,共庆人生之欢愉。” 蓑衣哥清清淡淡的道:“你确定你要和我喝酒?” 郑回刹那有种中大奖的意外无比欢欣,以为蓑衣哥终于被他的真诚所打动,连连点头,道:“当然。” 蓑衣哥道:“如此说来,那后面的几百人也是来迎接我的喽,嗯,不错,场面虽然稍显过于隆重,不过,我喜欢。” “额——”郑回快速的扭头,几乎把鼻子都给气歪了。 原来,经过他和蓑衣哥“友好”的一番聊天耽搁之后,后头的数百名黄衫派“战士”追赶上来了!本来嘛,数百名徒众之中,虽然不乏占据半数人员是从川蜀地区各处山头拉扯下来充数壮大队伍的,但是,至少,也还有一半是派里精英,绝对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有了这股力量的援助,郑回原本该是感觉底气充盈霸气回归才是——最少,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摆在那儿,人多势众不是?起码,在阵势之上彻底完碾蓑衣哥。 但是,郑回知道,实情却绝对不是这样的。 以穆天明,余不意,向作羽,他们三个超级高手的遭遇,连人家怎么出手都没看见,便一一落得个身受重伤,好像被鬼打了一顿,莫名其妙的样子,这些人最多,也只是被做菜吃了,怕是骨头都不会剩余! 郑回心思电转,奋力找合适的理由企图说服蓑衣哥,哪里知道,他刚刚转过脸来,蓑衣哥已经淡淡哼了一声,胸前蓑衣微微一荡,一支雪白的大手掌钻了出来,隔着数丈之遥,虚空一按,郑回正在发呆,他还以为蓑衣哥拿出什么东东给他观赏呐,然后,他忽然感到他身体周围的空气钢铁一般凝固了,他一寸都移动不了! 且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隐形力量挤压着他的身体,全身骨骼在“咯咯”声中向内脏拥挤,看样子,要不了多久,那五脏六腑都要被骨头挤爆! ——痛!痛!痛!痛!痛! 撕肝裂肺之痛,莫过于此! 巨大的疼痛,几乎要把他痛昏,眼泪扑簇簇滚落,恨不能立刻死去——偏偏,却非常清醒的清晰的感觉到了骨头的撕裂、挤压、歪曲,心脏缺氧的缓慢跳动,肺腑窒息的麻木,胃府酸性消化液开始倒流 幸好,这只是数息之间的事情,然后,郑回感觉地下好像猛然升起一支强力弹簧一般,将他弹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在正迅速拉近距离的数百名徒众之面前。 这时,蓑衣哥才冷冷道:“你们,还要继续吗?” “哇”!郑回仰天喷出一口血箭,却是感觉老好了,第一次感觉到了身体的自由和呼吸的顺畅,原来,世间最为美妙之事,莫过于此! 他艰难的爬起来,想说话,却又是吐血不止,面如金纸,身体摇摇晃晃的,如果不是当先一个队长伸手搭住,很可能会再次跌倒。 余不意瞪了郑回一眼,双拳一抱,对蓑衣哥道:“高人在此,我等自是不敢打扰,只是,尚有一个不情之请,却是不知可否” 蓑衣哥淡淡道:“你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好回去交代是吧?” 余不意道也不是矫情之辈,很干脆的点头道:“是。” 蓑衣哥道:“木人。” 余不意道:“木人?” 蓑衣哥道:“对。” 余不意又是一抱拳,道:“木大侠,打扰了,告辞。” 蓑衣哥没有再说话,又是一动不动的安静了下来。 “撤!” 向作羽一声令下,大部队立刻调转方向,后头作前头,潮水般往下撤去。 而向作羽也没有扔掉打前锋的革命精神,奋起脚力,飞奔在前。 余不意究竟与郑回合作时期较多,战友情分多多少少积攒了一些,路过他的身边之时,顺手一拉,把郑回的魁梧身体翻上了肩膀扛住,把郑回感激的,一个劲的喊着:“老余,我回去把那最美的小妾送与你!” 老余眉开眼笑的:“兄弟嘛,不客气,有那个心就好,嗯,可不要忘了哈。” 跟在后面的穆天明刚刚露出赞誉的眼神看着他们俩,听到最后一句,脚下一个趔趄,几乎给崴脚了,丢下一个鄙视的眼神,感觉跟他们在一起,没给跌份了才怪事,足下猛一跺,加速飞奔了出去。 ****** “你说,他的名字叫做‘木人’?” 在一间还算亮堂的屋里,云中龙一边慢慢放下茶盅一边看着余不意问道。 余不意道:“是。” 云中龙微微皱眉,似乎自言自语道:“木人,更是一直穿着蓑衣,如此一个另类高端人物,居然江湖上名不经传,委实诡异之极。” 他转移视线看着白长老,“白老,在您老印象当中,武林中可有这号人物?” 白长老沉吟道:“老朽刚才给他们几个仔细瞧了一下,发现他们身体似乎遭到了一种介乎佛家与道家之间的玄力所伤,而据老朽所知,修习此类武学大家,下场无一不是以悲剧结束,或残忍嗜杀,或癫狂若痴,由于杀生过度,最终或被武林高手联手处决,或自己精神分裂自爆而亡。” 顿了一顿,白长老缓缓道:“从小余四人所见,其人冷静的出奇,出手狠辣至极,很可能,便是修习了此类诡异神功。” 云中龙道:“既然如此,此人,我们却不可以跟他硬碰了。” 白长老眼睛掠过一丝诧异,却没有问。 云中龙微笑道:“白老,眼下当是除掉峨嵋派最佳时机,我却舍弃了,您是感到可惜是吧?” 白长老道:“总把子你一向眼光独到,你的做法自是有你的道理。” 云中龙笑了笑,忽然问白长老一个不着头脑的问题:“白老,既然修习了那类诡异玄功会产生那么危险的副作用,武林中,有没有对此类功法制定某些制约呢?” 白长老道:“当然有。” 云中龙“哦”了声,兴趣勃勃道:“那么,是什么样的制约呢?” 白长老眼神一冷,森然道:“杀。通凡验证修习此类诡异神功,潜在的动荡性危险性极大,全天下武林中人,皆有义务举报,并联合众人之手将之清除,也就是说,格杀勿论!” 云中龙意味深长的再次“哦”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更加愉快了。 白长老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云中龙,眼光霍然一亮,也笑了,冲云中龙竖起大拇指,道:“总把子高人哪!” 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一双忧郁的眼神 峨嵋派的百多个姑娘们,在众位长老的率领之下,怀着满腔热血视死如归的走下了峨眉金顶。 沿路之上,却水静鹅飞,恬静如画。 由于安全起见,原本安插在半山腰处的多个暗桩眼线都给撤走了,所以,过了一半路途之后,便再收集不到任何情报了,下面一带地域,形成了一个识别盲区。 随着她们越往山下临近,越发见得安静的出奇,一直到了山脚下,还是山野宁静,只听得虫鸣嘘嘘,树叶轻摇,淡淡的月光之下,除却她们这一行人,再无其他一人踪影。 一名中年长老手按剑柄,怀着十分警惕的往前边的草丛缓缓游走了一遭,转身回到周长老面前,道:“周长老,草丛有被批量踩踏过的痕迹,且痕迹还不是顺着同一个方向的,至少,经过了正反两个方向力量的拉扯,也就是说,的确曾经有大批人马上山和下山。从折痕判断而言,最后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看的出来,周长老倒是非常相信这位长老的勘察技术,微微颔首,沉吟道:“马长老,你的判断很对,因为在子时之前,我们的弟子已经获悉这山脚下聚集了数百名黄衫派之人,且从我们沿途下来,将近靠近山脚下这一段,连只夜鸟都没有惊动,这分明是刚不久之前,这边的鸟儿都被惊吓远飞走了。” 旁边一位中年道姑道:“莫不是,黄衫派之人中途接到什么命令而撤走了?” 周长老道:“撤走之举,自是临时之决定,否则,他们不会做此无用之功。问题在于,究竟是何种缘故致使他们如此快速而果断的撤走,却是教人耐于寻味呀。” 那位马长老道:“周长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周长老想了想,道:“我们先回去。在原来的暗桩之上,多安排人手,一旦有任何事态变化,不许交战,立刻往上禀报。” 马长老道:“是。” ****** 这一天,郭东来掌门终于收到了派里发来书信,足足比预期中的两天超出了两天,也就是第四天,初八。 不过,虽然书信来迟,但是值得欣慰的是,派里一切还安好,只是着重交待她们路上须得小心谨慎,尤其要堤防黄衫派之人从中作乱挑事儿,诸如黄衫派大举入侵峨嵋派之动作,却是不曾提起,只是一笔带过黄衫派之人曾经在峨眉一带出现过,然后迅速的隐匿了踪迹。 从书信的落款日期可见,是由初五日书写的,最少说明了,初四那一夜,峨嵋派山上,并没有发生如枯树所言的毁灭性大动作。 郭掌门捧着书信观摩了良久,确定笔迹乃发自内心的气定神闲心境平和,而不是仓促间故作掩饰的伪装,眉头才缓缓舒展开来,对钱长老微笑道:“看来,是天佑我们峨嵋派呀,一场打劫消弭无形了。” 钱长老道:“掌门不觉得这事透着极大之蹊跷么?” 郭掌门道:“哦?” 钱长老道:“以黄衫派一向不吃亏的习惯可知,云中龙既然派遣枯树带人来拦截我们——正确说,是来送死的!这典型是一场亏本的买卖,精明过人、算无遗策的云中龙如何会那么犯傻?事到如今,我们不难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派枯树过来,明显是将他送死在我们手中,然后获得攻打我们峨眉的理由,也就是说,他是在跟我们打一场时间差的大仗。” 微微一顿,钱长老接着道:“然后,枯树如他计划死了,他不可能在最关键时刻良心突发,取消计划的。唯一合理的理由是,他遇上更为严重的大事——至少,比覆灭我们峨嵋派更加重要的事情。” 郭掌门点点头,道:“也唯有这个解释比较合乎情理啦。”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日薄西山,时近黄昏了。她低头似乎沉吟了一下,道:“前面是竟陵县城,那天门山的牛鼻子虚云子是我旧识,打扰他一晚,谅他不敢多言不是。” 旁边的贺长老含笑不语。呃,貌似,这里面有故事哟。 当然喽,郭掌门的阶级身份摆在那里的,如果有谁误以为人人平等,任何人皆有资格分享任何人的故事的话,那脑袋一定是被糯米浆灌满了的。 所以,尽管门下弟子们大都露出神往和期盼的目光,却是哪个也不敢发问郭掌门和虚云子之间的故事。 郭掌门哪怕平易近人且喜为人师表,但是,要拿她的**去增长弟子们的见识,满足她们的求知欲,那简直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荒谬,是决计不会做的。 于是,郭掌门抬起袖子抿了一下嘴角,手上的佛尘往前一指,低声喝道:“走起!” 估摸半个时辰之后,她们一行人马爬上了天门山。 此时,夕阳尽去,夜幕降临,山林之间,尤见暗黑,幸得苍穹之上半圆之月,倒是清朗,穿过古树,零零碎碎洒落路道,不失起到了照明作用。 又去了将近半个时辰,到了半山之腰,忽现一盏明灯亮起,走进了众人视线当中,众人眼神一凝,方知,其实,是有一个黑袍老道提着灯火从一间精舍“钻”出来的——额,为什么说是“钻”呢? 这是一个有关形体的学问。 而随着众人把距离逐步的拉近,终于明白了,这个老道的真的很矮,估计传说之中的武大郎便是此般身段罢。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矮也就算了,偏偏还肥胖的离奇,他的腰围简直要和他的身高对等了,这个样子,看上去,便如同一块正方形的大肉块,嗯嗯,是会移动的大肉块。 如此形象,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活着,是不是为了给人类增加笑料的。 峨嵋派一众年轻弟子们很想开怀大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笑,因为,她们看见了她们的掌门人对矮道人极其尊敬,表情肃穆的一摆佛尘,单掌立于胸前,恭恭敬敬道:“虚云子道长,别来安好?” 虚云子居然没有回礼,只是微微颔首,道:“尚好,尚好,都进来歇脚罢。” 郭掌门道:“打扰啦。” 虚云子笑了笑,道:“郭掌门无须客气,老道在此间隐居将近一个甲子,冷清的有如喝着白开水,好不容易迎来了贵派百年以来首次大喜,总算沾点喜光,颇有同喜之感。嗯,你们该是未曾用饭罢,待老道唤醒那小子,哎,现在的年轻人呀,就是懒惰,吃饱就睡,哪有我们那时候跟随师父学艺之时的迫切和积极,整天围着师父身边打转,服侍的妥妥帖帖的,现在呀,位置调换了,是师父服侍着徒弟啦,哎,世风日下呀”虚云子不无感慨的无奈的摇摇头。 贺长老倒是大感兴趣,道:“虚云子道兄,令徒莫少侠在吗?” 话音犹未落,隔着两间房子的那个门口,缓缓的走出一个身材颀长相貌英俊的白袍青年,边走着便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显然是甜睡中被吵醒的,让人无语的是,他另一只手上还提着明晃晃的宝剑,好像他之所以出来,就是为了找中断他美梦的人算账的样子,而待得他睁开眼睛看见了一群漂漂亮亮的姑娘之时,不由吃吃的道:“天,我还在梦里的天庭上么,要不是,哪里有如此多美丽的仙女,噢!——” 当他看见了贺长老似笑非笑的眼神之时,睡意全醒,嘴角一歪,果断的扔下宝剑,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他飞步上来,一把抱起贺长老,张嘴就要亲上去—— ?!?!?! 这一刻,众人脑袋里面,被强行塞进了满满的问号和感叹号。 这是什么情况? 哪位神仙道祖可以解释一下? 众所周知的,贺长老虽然五十出头,但是,她保养的极好,皮肤之滑腻白皙,不输于三十出头的夫人,更要命的是,她的身段美好,体态迷人,前凸后翘的,比之郭掌门,更胜一筹。 这一刻,多半峨眉弟子皆不由想着,原来,真正跟天台山有故事之人,不是郭掌门,而是她们尊敬的贺长老。“哎哎哎——”贺长老已经觉察到了弟子们的各种意义深远的小眼神,几乎要吐血三斗,很想跟她们解释一番,她们眼睛看见的跟心理所想的根本不一样的,但是,话到了喉咙,又退了回去——那么复杂的关系和私事,如何轻易说的出口,尤其是对小辈们解释又有何种道理? 她只好伸出玉臂拍打白袍青年,希望他收敛情绪把她放开,哪知,白袍青年双臂一紧,反而把她搂的更紧了,声音哽咽道:“姨,您都好几年没来看晓凡了,您是不要我了么?” 噢,原来人家是姨甥关系,白瞎了众人的期盼了。 自然,也不会有谁会反省自己的思想邪恶的。 一声“姨”,贺长老立刻温柔了下来,拍打的手轻轻的一低,抚摸着青年的脸,笑了笑,柔声道:“傻孩子,俗世之中,你是姨唯一放不下的牵挂,怎么会不要呢,你看,你是不是先把姨放下来呐?” 白袍青年莫晓凡似乎也发觉了不妥,“呀”的一声,连忙把贺长老放下来,俊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双手搓了搓,呐呐道:“那个,那个,嗯,晓凡不是思念情急了么,那个,冒犯您老人家,您恕罪则个。” 贺长老秀眉一扬,似乎不高兴了:“怎么,姨很老了么?” 莫晓凡急道:“噢,晓凡失言,您年轻着呐,晓凡这几年游走江湖,最大的目标,便是打算物色一个德艺双馨的好男人给我当姨丈呢。” 贺长老堪比少妇美艳的娇脸一红,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他额头上,笑骂道:“当着如此多人调侃姨,不怕我一剑削了你?” 莫晓凡捉住他姨的手,嬉皮笑脸的有些撒娇的味道:“姨,您怎么舍得呢?” 贺长老无语了,摇摇头,也没有抽出被捉住的手,任由他握着,道:“别跟姨整这些没有用的,赶紧烧水去,你一个大老爷们,做饭烧水这些活儿总不能让姑娘们去做罢?” 莫晓凡道:“当然是我来做,我这就去做饭。” 贺长老道:“我们带着干粮呢,你只管烧水,一会好让姑娘们洗尘洁身便是。” “这样啊,也成。”莫晓凡拉着他姨的手依然不愿放下。 贺长老看着他眼睛里的依恋,知道这个唯一的亲人的心思,江湖路远,明天一别,再见遥远无期,而且,身为江湖人,过着刀口喋血的日子,可说是今日不知明日事,那些什么今日离别是为了他日相聚准备的心灵鸡汤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缥缈的传说。聚得每一刻,便珍惜每一刻。心口一阵酸软,默默的跟随晓凡拖着往厨房走去。 郭掌门轻轻一叹,道:“苦了贺长老啦。” 虚云子嘴角一翘,不满道:“老道我难道就不苦么,二十多年,含辛茹苦的,一把屎一把嗯,便是容易么?” 显然,老道虽然长得比较跟素质无关,但是他的为人处世还是挺有素质的,当发觉他的言语在姑娘们面前有失文雅之后,果断的结束了。 “里边请,”他往屋里伸手,然后率先进去了。 一则,掌门与老道乃旧识,二则,贺长老和老道的弟子有亲戚关系,众人似乎找到了属于自己亲人的那一份熟稔和亲切,也没有客气了,纷纷把干粮酒水取下,跟随郭掌门鱼贯而入。 杜玉英也没有例外走下了马车,在两个姐妹的陪伴之下,走进了屋子。 屋子虽然简朴,但是总算足够宽敞,起码,足够二十多人席地而坐了——为什么要席地而坐呢? 凳子不多呗。 幸得,地面皆由木板铺成,尚且洁净,一尘不染的,别说坐,即便是睡觉都不成问题。 众人摆开素食和酒水,便开始了她们的晚餐了。 虚云子虽同为世外修行之人,却对清淡的素食并没有兴趣,只是捞了一壶酒陪着郭掌门和几位峨嵋派长老就餐。 过了一会儿,钱长老扭头对旁边一个中年道姑道:“李师姐,劳烦你取些吃的给贺长老拿过去。” 那中年道姑正是曾经追查蓑衣哥在峨眉山下人命案的李师姐。 论资历,她不比钱长老等众位长老浅,只是奈何,个人资质局限了她的成就,不过,在峨嵋派飘逝了数十载青春,究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安排了外围管事一职,也算是对她数十载的付出作出了充分的肯定了。 李师姐的全名叫做李怡颖,名字有点儿偏向轻灵,而实则跟她朴实沉稳的为人性格有失搭配。当然,或许,她的曾经充满了对人生的憧憬而轻灵,但是,随着岁月之流逝,生活之沉淀,促使了她一步一步埋葬了青春的梦想,最终脚踏实地的,稳稳当当的活着。 当下,李怡颖拿过一盒素食和一壶酒,走出了屋子,望厨房走了过去。 别看虚云子方外修士,模样也有点儿碜人,而家底却是非同一般之丰厚,便是这一片精舍之建筑规模也是极是宏伟,长长的一排,由西至东,足有十多间房子,而厨房的位置便是在西端之末。 李怡颖摇摇头,这虚云子好生奇怪,明明就是师徒二人,却建筑如此多房子,究竟图个显摆,还是给山野的蚊虫鼠蚁营造一个美好的生活环境呢? 勤俭节约不仅是入世一种品行美德,同样也是出世修行的善念加持,虚云子乃修行高深之士,何故逆其道而行之呐? 李怡颖边走边思索着纠结于心头的迷惑,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厨房前面。 厨房门口处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似乎有点儿急促的走了出来,月光之下,可见此人正是贺长老。李怡颖微微一怔,因为,在她的印象之中,似乎从来不曾见过处事不惊从容淡定的贺长老有过如此仓促之现象,忍不住迎上问道:“贺长老,您这是” 贺长老头一抬,看见了她,眼神极快闪掠一丝异光,却很快隐去,道:“哦,原来是怡颖呀,你找我吗?有什么事儿吗?” 李怡颖举起手上的食盒,道:“您不是还没有吃饭么,我给您送过来了。” 贺长老点点头,道:“有心啦,我不饿,走,有事情跟掌门说。” 从贺长老的语速之中,李怡颖不难推测事情一定非常重要,不过,看贺长老如此着急要回到众人聚汇之地,那里面隐隐露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仓皇,她居然生起了一丝荒唐至极的念头:贺长老好像要逃离这儿一般——对,是“逃离”,至于,为什么会使用“逃离”这个词语,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或许,那仅仅是出于直觉的描绘——至于,贺长老在“逃离”什么,她更是回答不上来。 只是,当贺长老领先快速离去的时候,她出于本能的扭头往厨房迅速一瞥,而因为这回头一瞥,多年以后,她后悔了——她的视线当中,出现了一张英俊的青年面孔,一双深情而忧郁的眼神。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武林公敌蓑衣哥 贺长老怀着凝重的心情回到了众人聚餐的屋子,明显让郭掌门和几位长老感受到了。 郭掌门眼神一凝,看着贺长老问道:“怎么了,贺长老?” 贺长老在郭掌门身边坐落,对郭掌门点点头,却是面向虚云子道:“道长可否听了晓凡回报近期江湖之事?”虚云子微微点头,道:“他下午回来的,跟老道言及了一些事儿,但是,究竟那个是否捕风捉影,一时之间,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决计不能妄下决论的,毕竟,那涉及到的事态之严重,可以说是整个武林的安危问题。” 郭掌门眼里掠过一丝惊讶,道:“贺长老,虚云子道长,你们在说什么呢?” “是这样的,”贺长老表情极是凝重,“刚才,我和晓凡在厨房闲聊之时,他跟我说起了一件刚刚发生的大事,近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极为厉害的超级高手,此人身兼佛道两门神功——壹般说来,身兼佛道两家之长的人不是没有,譬如西昆仑的紫烟神尼和我们峨嵋派上一代掌门柳叶大师,但是,他们都是界限分明,并没有将两者融合一起——因为,一旦融合之后,所产生的玄力能量之庞大,往往超出了人体的掌控,然后严重的影响心智,魔障丛生,嗜血好杀,坠入魔道,即便是意志再是坚韧之辈,也终要落得一个不堪负荷,在庞大的能量挤压之下,自爆身亡。” 郭掌门神色一凛,动容道:“莫非,江湖上,当真有如此融合佛道两门绝学之人?” 虚云子神色凝重道:“根据江湖传闻,此人曾经在川蜀一带出现过,并已经出手杀害了三人,其中一个便是数年前被云中龙罗入黄衫派的巴山五虎之一的‘丧门枪’靳伦。” 郭掌门一凛,道:“‘丧门枪’靳伦?此人称霸巴山一带,名气极盛,一杆标枪使得出神入化,端得厉害,为人亦正亦邪,若非堕落黄衫派,还是不失一条汉子的,即便是后来为云中龙逼迫加入黄衫派,却还是保持本心,恶迹极鲜,不期被诛杀之,诚属遗憾。不过,又有和种道理表明他是死于那个精通玄力之人之手呢?”虚云子道:“郭掌门莫非忘啦,黄衫派之中,有一个来自隐世八大家族的白家之人,百万钧,听说与云中龙有极深渊源,司职长老之一。以白家的深厚底蕴,对武林秘辛自是极为熟知,有他出马,当是不难了解死者症状,从中看出什么。而且,适逢少林寺达摩堂慧云大师路过那一带,参与了研究事宜,得到最后的结果,与百万钧吻合,由此,便证实了,凶手身的确身怀为武林禁忌已久的玄力神功。” 钱长老不由插口道:“道长,我们一行也就是仅仅离开川蜀几天而已,怎么发生如此大事,却竟然是全然不知!当真奇了。” 虚云子微笑道:“你们一行人马,只顾得加急赶路,哪里来的时间和心情去打探其他之事,说白一句的,若非晓凡今日恰好回来,老道我也依然懵懂无知呐。而且,由于涉及到了黄衫派之人的利益,他们当是发动最大最迅速的人脉关系将此信息发布出去;再则,慧云大师也是考虑到武林的安危动荡,为了给大家一个警示,也是全力推动,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达江湖。哎,玄力神功,出现江湖,又该是一番血雨腥风啦” 郭掌门和贺长老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里看见了一丝明悟: 黄衫派之所以忽然中止对峨嵋派的进攻,极之可能,便是与此人有关! 贺长老微微皱眉道:“刚才却是没有仔细问晓凡,有谁是否见过那个人,还有他的名字呐。” 虚云子道:“这个我倒是问过了,据说,此人不管晴天雨天,终日穿着蓑衣,曾经被称为‘蓑衣哥’,后来,他出手杀人手段狠辣异常,被唤作‘疯人屠’,据悉,他曾经自称他的名字叫做木人额你们怎么了?” 蓑衣哥! 蓑衣哥! 蓑衣哥! 在峨眉山脚下诛杀黄衫派的蓑衣哥居然是融合佛道两家绝学修成玄力神功之人! 更让人无语的是,峨嵋派居然还庇护着这个为世人所不容的煞星,而他也居然并没有拒绝! 在座的,除了虚云子之外,上到郭掌门下至杜玉英等小辈,都几乎是愣住了。虚云子瞧在眼里,眼里掠过一丝诧异,对郭掌门问道:“郭掌门,怎么个回事,看你们的表情,好像不对呀。” 郭掌门苦笑了一下,道:“虚云子道长,如果贫道说那个蓑衣哥曾经在峨嵋派待过,您可信否?” 虚云子更是诧异,道:“居然有此事,不,你们峨嵋派不是一向不容男子留宿的么,怎么” “且听我道来,您便明白了,”郭掌门沉吟了一会儿,便将事情之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倒将出来。 郭掌门述说完毕,一声轻叹,沉默了,显然,她陷入了某种极深的忧虑里面去了。 虚云子自然知道她的心情那是如何般之沉重的,蓑衣哥是武林公敌,一旦蓑衣哥被证实曾经跟峨嵋派有所关联,在天下武林的高压之下,很容易会为有心人利用资借清洗行动的理由而对峨嵋派大肆迫害。 虚云子神色凝重道:“郭掌门,当前,贵派最要紧之事,自然是和梦家联姻之事,不过,你须得同时做两手准备,一则将此事告知梦大侠,让他派人接应,以梦大侠之名义,至少可保暂时平安;二则书信派里,教门下弟子谨言慎行,且由于当日峨眉山脚下命案事件之后,肯定有不少人目睹蓑衣哥跟随贵派之人上山,为了撇清关系,还须得让人在坊间暗传言论,说道蓑衣哥在半途拒绝听命贵派之质责,击败贵派使者,逃逸离去——虽然,很多人未必轻易相信,但是,这个表面工作,你们还是一定要做好的,至少,给武林一个交代。” 郭掌门点点头,道:“受教了,谢谢。” 虚云子摆摆手,道:“哎,你和我都什么关系哪,还那么客气!” 郭掌门绷紧着脸道:“没有关系。” 虚云子道:“额” 他苦笑了一下,道:“好好,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行不?” 他站了起来,道:“你们今晚早些歇息罢,老道不陪你们啦。” 众人也吃的差不多了,嗯,其实,当谈及蓑衣哥之后,她们就再没有好好的吃过。年轻的弟子们开始展开了收拾洗刷工作,郭掌门和几位长老终于可以舒坦的坐上正儿八经的凳子,嗯,就是树头做的木墩子,围着那张八仙桌,坐落下来,杜玉英沾了她新娘子身份的光,不用她操劳,被钱长老拉上了去,有了一席之位。 这时分,莫晓凡已经烧开了水,端上一壶清香扑鼻的热茶。 “姨,你吃饭了没?”莫晓凡一边给几位斟茶,一边目注贺长老,眼里掠过一丝温柔的关切。 贺长老转脸看向他,但是,如果细心之人,会发现,她的眼睛焦距绝对不是在她外甥身上,而是穿越过他的身体看着对面的那一扇昏黄的墙壁,然后,她笑了笑,道:“吃了点儿,姨晚上一般都习惯做功课,晚餐可有可无的。” 如果对面墙壁之中有人,一定会对贺长老极大的不满,质问与她,俺又怎样与你,你干嘛笑的如此牵强而生硬呐?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虚云子的故事 夜,极深。 天门山后处,临崖之畔,大肉墩似的虚云子道长站在一块石墩之上,背着双手,远眺远处山峦月色之下的朦胧,眼神痴痴的,仿佛看着一个永远不愿意清醒的梦。 轻轻的一声叹息,郭掌门踏着月色,足步轻灵犹如出尘之神女飘然而至。 她站在距离虚云子道长数尺之处的石墩下头,微微仰视着那个此刻看上去,居然有些儿仙风道骨味道的男人侧脸,然后,把头微微一低,仿佛轻轻低喃:“你,你还放不开么?” 虚云子道长轻轻的,仿佛说着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出身于一贫如洗的家庭的少年,因为在那个村子里,过着最为贫穷的生活,那个少年一直活的很卑微,在相邻之间,受尽了同龄小伙伴们的欺负和白眼,很多的时候,他经常会生出结束自己的生命方式逃避生活的折磨之念头。” “有那么一天,七八个小伙伴结伴入山寻挖山药好换钱帮补家用之时,由于知晓那个少年木讷笨拙好欺负,也带上了他同行——而事实上,却并非那个少年天生笨拙,而是被欺负习惯了,默默的承受,换来了别人的标签定类而已。” “当那个少年收获颇丰之时,他们出手了,一起瓜分他的收获——虽然,欺负习惯了,但是,此次,却是与往日不同,因为关键到了帮助家里的生活质量提升,少年首次奋起了反抗,然而,少年这种为了家的抗争不仅得不到应得的尊重,甚至招惹了众怒,小伙伴们认定他是反天了,是决计不允许的,于是,他们七八人,统一战线,把少年摁在地上,一直打到少年不会任何挣扎昏死过去之后,从善罢甘休扬长而去。” 他的语气很轻很轻,似乎在讲一个极之遥远的童话故事,望着远山的眼神也就更加的朦胧缥缈。 “当那少年醒转过来之时,已经夜幕降临,山林里,静谧的诡异,除了偶尔夜归的鸟鸣声音外,再无人迹。那个时节,该是仿佛如今初夏季节,然而,夜风飘忽而过之时分,枝叶的摇曳,在孤寂中,却让人感觉到了一股渗入骨髓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因为孤独了!” “比起孤独,被欺负也许根本不算什么,而且,最教那少年绝望的是,按照时间推算,他至少昏迷了几个时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来山上寻找他——他不知道的是,那几个瓜分了他收获的小伙伴为了掩盖欺负他的事实,不仅隐瞒了少年家人少年昏倒在山上之事,且统一口径,一致否认少年与他们一起上山寻挖山药。导致了,少年的家人只是在村里四周疯狂地寻找。” “少年不知道,他以为,被别人欺负还算是情有可原,但是,如今连他自己的亲人都不在乎他了,他被抛弃了!” “他如此想着,顿感生无可恋,万念俱灭,便摸索中寻得一处山沟,纵身跳落,打算了结此生” 郭掌门轻轻一叹,欲言又止。虚云子道长也是轻轻叹息,轻轻道:“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反正,合该那少年命不该绝,有一个欺负少年的小伙伴耐不住良心的煎熬,终于鼓起勇气向少年家人道出了真相,被他老爸一顿老拳之后,带着少年家人和一众邻里乡亲上山寻人。” “须得一提的是,有个女孩儿也跟随她的父亲加入了寻人行列,何故要提及她呢,因为,在众人满山寻人的时候,她老爸担心她跌进山沟,不许她随意跑动,教她呆在一处别乱跑,而实际上,当她老爸离开之后,她却任性起来,举着火把继续往前走,身边的几人拗不过她,只好陪着她走。” 虚云子道长语速放的更慢更轻了,许是追忆,许是迷茫,许是,少许的伤感。 “少年没有摔死,他睁开的第一眼,便是看见了那个美丽的女孩——他获救了。 不过,他虽然大难不死,却也摔的重伤,在病床上,整整呆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当中,那女孩爱心爆表,不顾她父母的反对,坚持着每天都陪在少年床前,不断使用励志的语言对少年洗脑,不惜余力的消除他的消极轻生念头。” “不得不说,她的游说是非常成功的,但是,她所不知的,却是,她的思想工作之所以可以落实到位,最重要的是,由于她每日陪伴,她的开解,让他重燃了对人生恢复信心的生命之火,视她作救世主一般。” “后来,少年身体痊愈了,却再也离不开女孩了——但是,这注定了是一桩悲剧,女孩的家境,在村头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富人家,年轻人在一起聊聊天逛逛街或许不要紧,但是,若是真枪实战谈到婚姻大事,对不起,门不当户不对的,你想多了。” “少年怀着满腔热诚万分爱恋,史无前例的提起勇气,当面质问女孩父母,要如何才算是门当户对?女孩母亲冷冷笑着回答,首先,你有房子么?少年想起居住还漏着雨的屋子,摇了摇头。女孩母亲又问,你家里有钱么?少年羞愧的低下了头,如果有钱,他还会住着漏雨的屋子,如果有钱,他还会被小伙伴们肆无忌惮的欺负吗?他还会轻生去跳山沟吗?” “女孩父亲能够兴家致富,除了运气使然,跟他的高素质也是不无关系的,他把少年拉到一边,语重心长的对少年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是他的错,至少,他是有梦想的,只不过,世间之上,不是所有梦想的坚持就会有奇迹出现的那么一天,有些人,有些梦想,也就是只能够永远停步在梦想里面,可懂?” “少年懂了,但是,他不甘心。女孩也对抗她的父母,坚持要跟随少年。她的父亲终是一狠心,把女孩送往一远房亲戚家,打算过了一年半载之后,他们的感情逐渐降温,乃至消失,再作打算,却是没料到,女孩被适逢云游四海的峨嵋派掌门遇见,喜其资质,收之为关门弟子,如此,女孩的地位与少年更是拉开了遥不可及的距离。” “然而,少年不甘心!”虚云子道长眼神更加遥远,仿佛被吸进了梦的黑洞,难以自拔。 郭掌门美眸里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虚云子道长的声音仿佛那梦魇呢喃:“少年为了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赴身江湖,寻遍三山五岳青山古刹,遍访名师,求学武学真谛,足足十年,他起码经历了九位巨匠的悉心教导,武功进步神速,很快便挤进了一流高手行列。武艺有了成就,他以此为创业资本,给富人做保镖赚取了第一桶金之后,自己建立镖局,随着资金越盘越大,他更是投资商业运作,并很快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这时候,少年以为有了追求女孩的资本,便去女孩家提亲,孰料,天意弄人,那一夜,备受女孩父母欢迎的少年,一时高兴,多饮了几杯,兼修几个不同派系所形成各种异端的真力忽然紊乱了反噬了” 虚云子道长终于停住了说话,眼神之落寞,仿佛一个风儿拂过时分破碎了的美丽气泡。郭掌门目光低垂,眼神露出一丝愧疚,轻轻道:“抱——歉” 虚云子道长转过身来,走下石块,看着郭掌门,淡淡道:“你无需抱歉,你没有错——至少,你并没有许下承诺。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的选择权利。” 郭掌门眼神里,似乎有那么一丝丝隐隐的刺痛,极快的隐去之后,才抬头目视虚云子道长,轻轻道:“这些年,病情怎么样啦,控制住了吗?” 虚云子道长淡淡一笑,道:“多年以来,反反复复的,有人说可以通过修习‘洗髓真经’洗髓伐骨,达到重新组建经脉理顺紊乱之功效,只不过,如此一来,恐怕,我这一身多年好不容易凝聚的真力要付诸东流,变成平凡之辈,那决计不是我要的。” 他笑了笑,笑容里有着一丝丝的惨然,道:“最严重的,便是莫过如此罢,况且,人生数十载,在生命长河里,每一个人都只是匆匆过客,我可以苟且残延至今,没有在当年山沟死去,已算是赚大发啦。如果还有一点点遗憾的是” 他移动视线,视乎穿透了山壁之障碍,落在那一片挺土豪的精舍之中,眼角末梢若隐若现流出一丝惆怅,轻轻道:“那一片房子,却永远等不到它的女主人” 郭掌门没有接口,甚至没有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因为,她知道,不管是人抑或事,曾经放下了的,就不要再次拿起来,否则,拿起来的,通常不是所谓的心愿救赎,而是,伤人的隐形利刃,随着岁月的流逝日益递增割据着心灵的痛。 虚云子道长忽然道:“他,他还好么?” 郭掌门微微一颤,眼里掠过一丝复杂,轻轻道:“或许,还好吧” 虚云子道长微微一怔,道:“或许?” 郭掌门轻轻点头:“或许,已经二十多年没见过面啦。” 虚云子道长怔怔的,看着郭掌门,眼里升起一丝温柔:“你还说我放不下,其实,你又何尝不是?” 郭掌门道:“在别人眼里,我是高人,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但是,首先,我是一个女人,女人是很小气的好吗,不管谁对谁错,总之,让女人先低头,很难——至少,我办不到。” 虚云子道长幽幽道:“听说,当一份爱极致浓郁之时,更多的是相互包容,而不是相互对峙,等待对方低头。” 郭掌门微微一愣,轻轻的点了点头,轻轻道:“或许,我们的爱,并没有我们想象那样深罢。” 虚云子道长一声叹息,他知道,郭掌门性格执拗,认定的事情,很难放下身段先行妥协的,这个外柔内刚的女人,注定是爱情的痛。 郭掌门也是一声叹息,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与惆怅。 这个世界,好像是老天给有情人设下层层叠叠的套子,永不休止,不遗余力的捉弄着每一个人,使得,爱你的人,即便是近在咫尺,却不是你所求,而你爱的人,却之间隔着万仞天堑遥不可及,所谓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只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虚云子道长轻轻道:“或许,你该往西域走一趟吧。” 郭掌门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不是他来中原?” 虚云子道长直接无语。 郭掌门缓缓道:“你是知道的,一个装睡的人永远喊不醒,一颗躲你的心永远找不回。” 虚云子道长呆了一呆,居然无言以对,最后,甩了甩脑袋,道:“夜深了。” 郭掌门轻轻点头:“是啊,夜深啦” 虚云子道长道:“我还得提醒你一句,往后数日的路程,在与梦家人汇合之前,极之可能,你们会受到一些波折,须得小心才是。” 郭掌门目光一闪,心里暗凛,黄衫派如果暗中使坏,放大蓑衣哥和峨嵋派的关系,便会很容易煽动了一些卫道正道之士的纠缠,虽然,云中龙多数不愿意群众的视线被转移从而把集中在蓑衣哥的火力分散了,但是,云中龙是个典型的“疯子”,疯子的思维模式,从来不是一般人可以揣测的。 所以,云中龙会如何做,还真没有个谱,只能够开启各种防御手段和心理准备啦。 看了虚云子道长一眼,郭掌门眼里掠过一丝歉意,遥想当年,面前这个男人,也是玉树临风的俊少年,到了后来,不仅让人见证了他武学上的成就,更是成功的博弈于商海之中,让人见到他智慧的另外一面。 然而,天意弄人,真力反噬,好生生便把一个智慧与武学同样优秀的男人给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诚属悲剧一场。 如果,时光倒流,那个女孩父母不嫌弃少年的贫穷;如果,当年,女孩没被峨嵋派掌门柳叶师太相中收为弟子;如果,当年历练江湖没有邂逅那个男人如果 如果没有这一切,或许,她会和这个男人,发生更多故事,甚至,是一辈子都道不完的故事。 但是,现实是没有如果的。 郭掌门总觉得,她欠下了这个男人的,很多很多。 虚云子道长叹息道:“你无需挂怀,更无需感觉欠我的。只要你好好的活着,三年五载的路过此地,偶尔来看看我,便是最大的满足啦。” 郭掌门眼睛湿润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道:“谢谢。”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苗 家 堡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魔圣之梦家大少最新章节! 食不言,寝不语,乃华夏更早时期一条不成文的传统规矩。 不管是饭桌上和床上的一种文明文化体现,还是学者调侃的那样,食不言是降低吃鱼卡刺之危险,寝不语是减少睡眠时候枕边人的唠叨骚扰,总而言之,正如德国哲学家黑格尔所言,存在即合理。 所以,在吃饭的时候,苗老爷子压根儿就没有说话,仿佛忘了关于“疯人屠”那一茬,比三好学生还要乖的遵从先贤之古训。 好吧,客随主便,既然人家主人都那么乖,那么谨遵古训,郭掌门自然不好喧哗夺主,把人家往坏孩子里带是不? 是故,无论是郭掌门,抑或是贺长老和钱长老,都默默的陪着苗老爷子吃饭。 在原理上,没有谈话内容的聚餐应该是速度较快的,然而,实则不然,苗老爷子吃的很慢很慢,细吞慢嚼的,好像每吃一口饭一口菜,不仅一粒粒一根根数着吃,值得怀疑,还要跟饭菜打过商量一番那般。 即便是郭掌门和两位长老都是斯文的女性同胞,与之相比,可算是神速了。 不过,人家主人没有吃好,作为客人的她们,倘若提前离开餐桌,显得,似乎,是不是那么礼貌呐? 所以,郭掌门三女尽管可以随时放碗离开,却也得充满纠结而无奈的捧着碗儿,跟着苗老爷子一粒一粒的数着放进嘴巴。 嗯,好尴尬呀。 或许,有同学要问,苗老爷子如此慢吞细咽的,是不是他年迈花老,肢体能力和囗腔功能褪化,导致了饮食速度滞缓了啊? 我要告诉你,同学,你错了。 虽然,苗老爷子两鬓花白,额头眉纹粗展,有点儿显老,那也只不过是由于年轻时期为了开枝散叶劳作过度而致,而实则,他的年纪只是五十出头,倘若换作他人处于他此等财力势力之江湖地位,当是养尊处优,处于壮年之巅峰。 故而,关于苗老爷子年纪老迈饮食缓慢之说,是不予成立的。 那么,是不是所有的富有人家,为了彰显他们的高贵气质,而蓄意放缓生活的节奏,以便更仔细的品味与享受他们美好人生的每一刻呢? 郭掌门不能确认,虽然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但是,她的印象当中,她的父亲吃饭的样子,那可是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跟别家的庄稼汉子并无太大的区别。 或许,那是当年她郭家无论财力地位,都远远达不到苗家这个档次罢——她只能如此给苗老爷子找了一个合乎情理的理由。 当然,不管速度如何缓慢,当某一件事开启了开端,却总有结束的时候。 当苗老爷子终于依依不舍放下碗筷之时,整整给耗去了个把时辰的,即使内功深厚如郭掌门,都感觉拿碗的手臂有些酸软的,在终于获得解放松了口气的时候,不由对苗老爷子的耐性和功力佩服的不要不要的。 苗老爷子深深凝视了郭掌门一眼,眼里露出一丝赞赏的同时,却又极快掠过一丝愧疚。 他叹了口气,怀着歉意道:“人老了,就是没用啊,前段时日,肚子不舒服,经过诊断之后,说是胃府的消化功能退化了,饮食须得慢吞细嚼,倒是耽搁了郭掌门你们,陪着小老儿遭罪啦。” 郭掌门道:“不打紧,老爷子须得多加保重才是。” 苗老爷子站了起来,道:“掌门的关心,小老儿谢啦。来,我们那边边喝茶边聊。” 于是,众人再次回到了客厅,仆人端上了新泡热茶。 苗老爷子浅呷一口茶,微微皱眉道:“郭掌门,尔等该是知道,小老儿其实有五个女婿。” 郭掌门微微点头,表示知道。 钱长老道:“江湖传言,苗家有六条龙,个个出色骄人,少年俊彦,皆言老爷子福气大。” 苗老爷子呵呵的谦虚一笑,缓缓道:“那是江湖朋友给的面子,当不得真。不过,有一个事实,便是,苗家的整盘家业,依靠着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打拼,终究,小老儿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盼他们还盼谁呢?” 郭掌门深有同感,毕竟岁月不饶人,即便是倚仗深厚的内功滞留容颜褪化速度,但是,那被岁月打磨了去的雄心壮志,业已慢慢被岁月腐蚀,乃至疲倦。 譬如此次与梦家联姻,她内心其实最大的愿望是峨嵋派捆绑上梦家的战车,获得时间的成长,故而,在这支送亲队伍里,她大量启动一些新秀,目的便是使用实践手段,磨炼她们,促进她们成长的步伐。 苗老爷子微微一顿,继续道:“数天之前,小老儿接到一个女婿发来书信,说少室山下,已经聚集了江湖各门各派不少英雄豪杰,个个神情激昂,恨不得立刻围捕格杀‘疯人屠’,而有人提议建立一个‘屠魔盟’,并通过擂台淘汰方式,取得最后胜利者,担任‘屠魔盟’之盟主,无论黑白两道,但凡针对‘疯人屠’,无比无条件遵从盟主这个建议获得大多数人的赞成,不过,少林新任主持慧园禅师却拒绝立刻举行,原因是,‘屠魔盟’非一朝一夕之事,须得从长计议,而摆在眼前的大事,却是峨眉派和梦家的联姻盛事,各大门派当是赶往雁荡山贺喜,不难预见,将会有很多武林精英缺席,如此,对很大一部分人来说,是有失公平的。所以,慧园禅师建议‘屠魔盟’大会押后举行。” 郭掌门微微点头:“慧园禅师倒是有见地。” 苗老爷子点点头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却又摇摇头,叹息道:“可是少室山下,聚集的人,可是来自江湖各处人物,可谓是龙蛇混杂,有些人正好期待着赶赴雁荡山的高手越多越好,他们可以减少竞争对手提升自己成为盟主之机会,譬如黄衫派便是持此意见的其中一支主力代表。” “如此一来,便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一方以慧园禅师为代表的推迟意见站队,一方是以黄衫派为代表的即时举行意见站队,为此纠缠了数天,由开始的口水仗对骂,升级到了肢体冲突和流血事件发生,无奈之下,为了平息血腥事件恶化,慧园禅师最终不得不作出了妥协,在十三,嗯,也就是明天,提前举行‘屠魔盟’大会啦。” 郭掌门微微一愣,道:“明天?” 苗老爷子道:“是。怎么,掌门您还不知道?” 郭掌门微微皱眉,道:“当真不知。” 苗老爷子想了想,似有所悟,道:“或许,贵派总部体谅到了诸位肩上的担子不轻,不欲给增加精神上的负担罢。” 其实,他的意思是说,梦家与峨嵋派联姻盛事,原本该是整个武林的天大盛举,本该受到来自各方关注重视才对,而此时,少林寺那边却几乎同期举行什么“屠魔盟”,无形之中,分化了大众的视线,这对于梦家来说,无疑是一件掉脸面的事儿。 而且,值得深思的是,或许,此次“屠魔盟”大会之所以被如斯迅速思想化具体化提上武林议案,并在种种暗箱操作之下,逼迫慧园禅师为之妥协,这里面,是否存在着某些有心人故意借此机会,降低梦家的江湖地位和在武林的影响力呢? 正所谓,人走茶凉,十年前,梦中游梦大侠的长子梦万安于莲花村被迫害,使得他心灰意冷,撂下了“忠魂指”令主的担子。 十年来,虽然,梦大侠当真不涉江湖恩怨了,但是,当年梦大侠竖立起的名声,究竟是一代人的神奇,其影响力之深远,即便是不在其位,也自带一种让人窒息的威慑与震撼。 或许,正因如此,方使得,某些人为了把梦大侠从神坛拉下来,淡化他的光环,采取了某些不着痕迹的手段,在“疯人屠”身上加以利用,推波助澜,从而达到彻底将梦家彻底推下历史舞台,也未必不可能的。 苗老爷子是武林中人,这没有错,但是,他首先是商人。在这个风云莫测的大时代大环境,光靠打打杀杀过日子,那不仅是枯燥的低俗的,更是艰苦的,唯有向实际出发,在商业展开作为,创丰厚家业,让儿孙有个舒适的生活环境,那才是最主要的。至于武力,势力,充其量,只是为商业上的环节通畅,起到保驾护航作用而已。 所以,苗老爷子以商业的眼光着点于峨嵋派与梦家的联姻,在备受“屠魔盟”大会影响之后,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乃至对苗家与峨嵋派的合作影响等等揣测,产生了各种疑虑和困扰,却是怪他不得的。 或许,有同学会问,烂船也有三斤钉呀,即便是梦家名声低落,厚实的实力也不容忽视呀,苗老爷子怎么会为此担心呢? 打个比方吧,好比,有个同学平昔在班上成绩都是中间游荡的,自然他的起起落落并不会招惹观众的眼球,但是,如果换作一个一直都是成绩名列前茅的优秀同学,忽然成绩滑坡,掉之下来,那么,等待他(她)的会是怎么样的目光呢? ——鄙夷! ——幸灾乐祸! 或许还有少许良心者,也只是持着困惑态度而已,但也仅此而已,很少人会伸出援助之手拉一把的,没落井下石踩上一脚,已经是良心体现了。 作为一个商人的苗老爷子,他不得不从商业价值眼光重新审视着,一旦峨嵋派和梦家联姻之后,随着梦家之势落,峨嵋派势必会受到或多或少的负面影响,然后,跟随峨嵋派合作多年的苗家是不是也会受到牵连,降低了目前的优势。 苗老爷子在商言商,这一点,绝对是无可厚非的,郭掌门也是给予了宽容与理解。所以,她沉吟片刻,缓缓道:“老爷子深谋远虑,格局高远,所顾及的方方面面,自是没有毛病。这样吧,在近期之内,还是保持着原有的现状罢,至于今后的发展计划,暂时放下一边,值此江湖纷乱之际,静观其变,许是不是好事儿。” 苗老爷子露出一丝感激表情,道:“感谢掌门的理解。” 郭掌门点点头,感觉再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便起身作告辞。 她这么一站,贺长老和钱长老也跟着起身告辞。 这回,苗老爷子倒是没有挽留,亲自送出客厅门口台阶,望着郭掌门三人远去,出了大门之外之后,神色一沉,没有回头,但他的话却显然是对身后两个女婿说的:“你们去那个女人那边接回老三来,跟她说,她要我们做的事情,我们完成了。” 他的两个女婿齐声应道:“是。” ******* 郭掌门和钱贺两位长老很快打听到了,马长老和林长老率领着峨嵋派众人在城东处的“东升客栈”投宿了。 三人也很快找到了“东升客栈”。 但是,当三人走进“东升客栈”的时候,不由呆住了。 客栈一楼的吃喝大堂里,台凳桌椅被掀翻了满地,貌似遭遇过强盗洗劫一番。 偌大的大堂,客人不见半只,只见得五六个伙计围在蹲在柜台角落悲伤欲绝泪流满面的老掌柜身边,不停的温言安慰与他。 然后,郭掌门三人只是微微稍作停留,便踏上向二楼客房的梯级,要与林长老她们会合,蹲在地上的老掌柜忽然站起,分众而出,快步拦在三人面前,神色悲苦道:“仙姑,你们是不是要找十多个与你们同样打扮的仙姑?” 钱长老道:“是,她们便是在你这儿投宿的。” 老掌柜表情更苦,都机会可以拧出苦汁来了:“你们来迟了” 钱长老一惊,道:“你说什么,我们来迟了?怎么个回事,掌柜的?!” 老掌柜疾声道:“她们刚在不久前,都被押走啦!” “什么!?” 包括郭掌门在内,三人都惊呆了。 从峨眉山出发,长达十天里,走过了数千里的路程,虽然沿途颇有波折,但在众人努力之下,排除万难,眼下进入江南地面,即日便可以和梦家迎亲之人接头了,且江南乃梦家掌控地面,可以说已经到了安全地方,所以,郭掌门才放心带着两位长老离开队伍去苗家堡。 委实无法想象,在这被她们视之极为安全的地面,居然,竟然,发生了集体被劫持事件! 匪夷所思呀!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集体被劫持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灵魂之博弈 什么人劫持了峨嵋派的众位高手? 要知道,此次被提携带进送亲队伍的十多个年轻姑娘,却皆是峨嵋派青年一代的精粹,放在江湖之上,不说都是一流高手吧,起码也是上上之选。 何况,马诗迪长老和林衡芝长老二人却是实打实的一流高手。 要使用武力迫使她们就范,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且,从客栈大堂的纷乱倒腾状况来看,分明是经过了一番激烈恶战。 所幸的是,从各种痕迹表象之中,没有明显的血渍,或许,至少说明了流血事件还不曾发生? ——但是,这也奇了怪了,峨嵋派为中原四大剑派之一,倘若恶战之下,如何会赤手空拳而不使用宝剑利器呢? 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峨眉众人在猝不及防来不及使用兵器的情况之下,仓猝应战。 最是让郭掌门三人不解的是,从留下的现场迹象看来,由开始至结束,过程极其短暂,不像偶发的遭遇战,反而,更似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偷袭结果。 对方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何在? 当然,现在还不是探讨这些问题的时候,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她们救援出来。 即便是温婉如贺长老,当下也忍不住抽出宝剑,虚抵老掌柜,冷冷道:“掌柜的,快说,她们被什么人带走了!” 老掌柜咋见寒光闪闪的利刃近在咫尺,浑身一抖,吃吃道:“是一群蒙着头脸的黑衣人,往东而去了。” 郭掌门立刻扔下了一个“走”字,便迅速转身,快速移动碎步,领先走出了客栈门口。 三人三骑,沿着长街望东方策马狂奔。 长街尽头,三人不得停住了,前面有两条左右分开的岔路,是向左还是往右,不由迟疑了起来。 郭掌门沉吟道:“贺长老钱长老,你们二人向右走,我由左边去。” 贺长老道:“掌门,怕是稍有不妥罢。” 郭掌门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可以如此神速把峨嵋派众制服劫持走的人,其实力当是绝对不容轻视。 于今三人联合一起,或许有点儿把握,而一旦分支开来,力量分化,显而易见的,那一点儿的救人把握恐怕都要消失殆尽。 但是,摆在面前的,却是两条路,倘若选择失误,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势必会增加援救的难度。 虽然,从客栈的现场迹象看来,对方的手段还算温和,但是,其动机何在,还属于未知之数,将十多人的生命交给对方仁慈的选择,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所以,必须尽快找到她们。 所以,郭掌门还是坚持着她的意见,缓缓道:“一个时辰之后,无论哪一方没有找到人的,须得返回此处,然后跟上走另外一条路,另外,倘若你们找到了歹徒,在情况未明之时,切莫妄动,等我过去。” 贺长老无奈的点点头,便准备策马前去。 “等等,”钱长老忽然说话了,她看着郭掌门,神色凝重道:“掌门,您可看出今晚苗端凯有些近乎异常之举?” 郭掌门微微一怔,道:“钱长老,你是说” 钱长老道:“也许,苗端凯给我们透露的当下武林环境重大信息,但是,他明显有故意拖延时间之嫌,最是值得怀疑的是,以客栈留落的现场和掌柜之言结合,事件该是发生在我们刚好吃完饭之时,那一顿饭,可是足足吃了半个时辰!如果省去一半时间,我们也足够赶回来的!” 郭掌门脸色一变,手一挥,果断道:“回去苗家堡!” ****** 苗家堡。 苗老爷子还是留在客厅,那两个女婿都不在身边,独自喝着茶。 别人喝茶,那基本上的怀着愉快的心情,品味着时间的乐趣的,而苗老爷子却眉头紧锁,表情郁苦,仿佛,他喝着的不是唇齿留香的西湖龙井,而是黄连。 尤其,当他看见郭掌门和钱贺两位长老之后,表情更是悲苦的仿佛可以拧出苦水来。 贺长老冷冷道:“苗老爷子,你可以给我们一个合适的理由吗?” 苗老爷子缓缓的放下茶盅,轻轻的无奈的一声长叹,幽幽道:“如果,我说,如果小老儿不那么做,我另外两个不肖女婿会死去,甚至,苗家一夜之间会被覆灭,你们相信吗?” 郭掌门三人立刻懂了,有人把苗老爷子的两个女婿绑架了,以此要挟他拖延她们的时间,以方便他们做事。 郭掌门淡淡道:“那么,现在,老爷子的两个佳婿可是安全了?” 苗老爷子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羞愧,道:“安全啦。” “那好,”郭掌门道,“想必那些人也仅仅要求你将我们拖延一阵子时间而已,你也完成了他们交代下来的任务,该是不用再为他们做什么了是吧?” 由“您”,到“你”,显然,在郭掌门眼里,苗老爷子的分量已经降低了。 不管如何,作为合伙人,苗老爷子的行为,已经严重背叛了之间的友谊,即便他情有可原的,但是,背叛就是背叛,不管任何理由,都是不可饶恕的。 苗老爷子自然也知道这里面意义,甚至他考虑的更多,随着峨嵋派和梦家联姻,随着梦家势落,导致负面影响的递增,造成的连锁反应,很可能会把他们合作经营的项目价值拉低,产生不可估量的损失。 所以,苗老爷子一则为了亲人安全,二则是对合作价值的评估处于消极,于是,他选择了背叛。 贺长老冷笑一声,道:“苗老爷子,你是看我们出家人,比较软弱对吧,至少,不会不敢灭了你苗家是不?所以,我们好欺负了对吧?” 苗老爷子急忙道:“噢不是” 郭掌门摆手道:“废话不说,苗老爷子,你还是告诉我们,那些人,现在在哪个地方便可。” “这”苗老爷子迟疑了一下,猛一点头,“成。你们沿着长街东方尽头处,有两条分岔路,往右边的那条路一直走,数里之外望左转,有一片林子,林子深处有一座土地庙,他们便是在那里啦。” 郭掌门点点头,道:“苗老爷子,谢了。” 苗老爷子忙道:“不客气,小老儿也只能帮到这里啦。” 郭掌门显然不再愿意多作滞留,匆匆稽首一下,转身走了。 ****** 今夜农历十二,苍穹之月已经接近满圆,如水的月光,洒落下落,大地一片银白。 这片树林并不怎么茂密,尤其那一条直通深处庙宇的林间小路,两边似乎被刻意砍伐修整过,月光之下,貌似一条银白的长带。 郭掌门,贺长老,钱长老,三人沿着这条路,风驰电挚般往林间深处疾驰,夜风鼓起她们的衣袍,猎猎作响。 很快,她们看见了土地庙。 只不过,当她们接近土地庙十来丈的时候,郭掌门忽然手腕一紧,勒住了缰绳,停驻了下来 ****** 也不知执政者怎么个想法的,或许考虑了已经使用强壮的铁蹄和剽悍的武力摧毁了汉室江山后,血腥手段已经不再适合统治这个文明文化底蕴深厚的大家庭,逐步改变了策略,充分肯定了儒家文化并鼓励实行儒家文化的唤醒与延续,居然把一座原本破落不堪的土地庙修整的不仅美轮美奂的,而且颇具规模,香火不弱的样子。 当然喽,不管它建设的如何大规模,充其量,也就是两座六角亭并列在一起的样子,哪怕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两位神祇的塑像金光灿灿,慈眉善目,那笑脸比财神爷还要愉快了,但是,那又如何? 最少,希丽萨一点也感觉不到他们对她会有任何帮助,嗯,也许,唯一的帮助,是方便了她,给她提供了一个暂时的落足点吧。 土地庙前面,是一片宽敞的坪地,被劫持的峨嵋派众,便是集体盘坐在那里。 而峨嵋派众外围一圈,站着八名清一色黑衣黑裤还蒙着黑纱的手持出鞘宝剑之人。 从她们窈窕的身材,和风儿拂过衣衫飘荡若隐若现展露凹凸有致的体态,可以看出来,她们都是女子。 希丽萨的目光从峨嵋派众一一移过,最终停驻在新娘子杜玉英的脸上,眼神微微一凝,轻轻一叹,自言自语道:“不想到中土也有如此艳美之女子,梦家之人,倒是福气不浅啊。” 仿佛,冥冥之中,确有第六感之存在,杜玉英缓缓抬头,向坐在土地庙,嗯,是那土地公公脚下的石阶之上的蒙面女子望过去。 二女的目光都极是平静,仿佛两个最是寻常不过的陌生人交错而过,前一刻还是陌生人,下一刻,依然也是陌生人。 平淡似水。 默默的对视,没有任何感情因素的参与,似乎,两具塑像相向相对而已。 但是,当一刻钟过去之后,引起了马长老和林长老的主意,然后,是其他之人的视线聚集。 林长老嘴角微动,想说话,马长老却以眼神制止了她。 林长老立刻闭紧了唇,她知道了,坐在土地庙亭子上的女子和杜玉英看似最是平静不过的眼神对视,实则,却隐藏着巨大玄机,她们在较量着,一场摒弃武力表面形式的比拼! 或许,她们此种比拼模式,要远较打打杀杀的血腥安全了温和了百倍,但是,她们比拼的却是各人的心境。 落败之人,势必心境受到重创,很可能,终此一生,武学成就便止步于此了。 但凡修炼之人,当是知道,当自身条件成熟和掌握的技术达到丰满瓶颈之时,通常便需要心境的升华,然后,才可以带动技术层面的突破,否则,即便是技术再全面娴熟,力量再大,理念不够清晰,达不到质的飞跃,很多东西使用起来,往往会产生莫名其妙的犹如没有下油炒菜那般干涩之感,与普通高手交锋或许感觉不出来,但若是跟武功与自己差不多而境界却高了一线的高手作战之际,各种弊端便会泄露无遗,从而败下阵来。 故而,对于有远大理想的武林人士来说,心境的修养,要比武力的锻炼更为重要。 毕竟,力量,或技术,可以通过时间和方式去强化自己,而心境,却是个人对于宇宙万物的理解从而形成一条通往宇宙的独立的思维天梯,每进一步,便与宇宙靠近一步,倘若在中途而止步,可想而知,那将是与宇宙永远的隔绝,落下永远的痛! 由此可见,杜玉英与希丽萨,二女之间,这一场没有硝烟没有血腥的战斗,实则,却关键到了二人未来的成就,其凶险,其残酷,又岂是寻常交锋可比?! 偏偏,心境之战,并非刀兵作战,谁一个不乐意随时都可以闪身走人。 心境之战,不动则已,一旦发动,犹如滚滚东流,源源不绝,谁先一步撤走,便得落败了,那么,等待着她的,就是永远走不出心灵的创伤所留下的阴影,轻则武功永远就此停步,重则,走火入魔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最是糟糕的,由于心境之战实则是双方的灵魂之博弈,第三者倘若强行参与并试图拦截的话,极之可能,会产生两个后果,一个是被拖下泥潭由二人变成三人作战,另外一个后果是成功把作战中的双方战火引燃自身,被她们联手挤爆了灵魂为止。 所以,郭掌门本来烈马狂奔,带着钱贺两位长老挟着万钧雷霆奔驰过来,便要准备一言不合,不惜血刃三尺剑锋的,但是,当她还远在十丈开外,注视到诡异场景之后,果断的勒住缰绳,按住马首,止步不再往前了。 钱贺两位长老也非寻常之辈,自然唯首是瞻,收住了缰绳。 贺长老轻轻道:“掌门,怎么办?” 郭掌门微微摇头,沉默无语。钱长老压低声道:“掌门,您能不能” 郭掌门又是摇摇头,轻轻道:“不能。” 如果,杜玉英和希丽萨兵刃打斗,即便是处于最险恶环境,她也有把握伸手支援。 但是,心境,与武功无关。 就好像一个革命烈士说的那样,你可以剥夺我的纸和笔,却无法剥夺我的思想。 思想,就是灵魂。 正文 第五十章 又见簑衣哥 得得得—— 得得得—— 一阵烈马狂奔蹄声打后面的外处方向传递过来。 钱长老扭头看了一眼,掩不住欣喜道:“掌门,是梦家人到了。” 郭掌门还是关注着她的爱徒,没有回头,问道:“是哪位夫人?” “呃,”钱长老微微一怔,几乎转不过思想来,迎个亲,如何使得梦大侠的夫人的亲自出马呢? 不过,她极快明白了过来,似杜玉英和希丽萨这种灵魂对决,要将她们提前结束,绝非寻常高手可以做到,那不仅需要功力远远超越二人,最为重要的是,拆架之人的境界必须强横盖世,至少,也须得超出作战双方的联合强大。 而且,虽然梦大侠妻子众多,但是,境界强悍的,也就是仙子、崔罗莎、方如诗三人,或许于谦宝由于曾经杀手职业出身,意志在生死边缘获得磨炼而提升,但其真实境界,也只是勉强可行而已。 钱长老道:“不是,是梦大侠的三公子梦万平,以及夏停萨等六人。” 郭掌门“哦”的一声,便不再言语了,显然的,她语气里面已经泄露了无限的失望和无奈了。 毕竟,她也不是不知道,梦大侠的几个强悍的妻子是不会轻易下山的,那几个,可都不是善与的主儿,倘若,她们当真下山来了,也许,说明了一件事儿,江湖,又有了巨大的血腥动荡了。 当然,江湖是否血腥动荡,不在郭掌门考虑之列,她考虑着的,是当前事态逐渐趋于严重,杜玉英和希丽萨二女的眼神,已经由早时的清明慢慢的浑浊,甚至,杜玉英额角出现了汗珠,精神似乎隐现迷茫,那是一种意志逐渐被入侵被瓦解走上崩溃的前兆。 郭掌门握着拂尘的手绷紧,恨不得飞身上前,一剑撂倒希丽萨,但是,她又是深知,真个那么做的话,不仅对杜玉英没有帮助作用,而且会由于她的加入,二人之间的灵魂波动势必被引发巨大震荡,从而催化了杜玉英提前崩溃。 一袭蓝衣的梦万平显然也弄清了眼下危急状况,在更远处都停驻下来了,然后,在马背上轻轻一按,一个蛮漂亮的凌空飞渡,落在郭掌门身边,居然点尘不惊的样子,若是换作平时,郭掌门等人当会忍不住惊叹喝彩,这梦家三公子不仅人长的帅气,轻功也俊呐。 而在这个时刻,关键到了爱徒性命攸关时刻,即便是将世上最美的风景摆在她面前,她也失去欣赏的心情。 “郭掌门,怎么个情况?”梦万平压低声问道。 郭掌门忧心忡忡,道:“不妙。” 梦万安轻轻咬了咬唇,眉头紧皱,道:“嫂子若有什么损伤,我会杀了她们所有的人。” 郭掌门没有搭话。 她比谁都恨希丽萨,但是,她更多的是无奈。 要知道,十多个峨嵋派众还在人家的掌控之中呢,虽然不知道她们着了对方什么道儿,但是,看得出来,一个个那么“乖顺”的盘坐在地上,必是丧失了反抗之力。倘若轻举妄动,只需对方的人随意比划比划,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她们当菜砍死。她们,可都是峨嵋派的精粹,是峨嵋派的未来,郭掌门如何敢因为个人的情绪,置峨嵋派前途不顾? 投鼠忌器,之所以,她能够一直的隐忍,此乃重要原因之一。 月光之下,希丽萨的额头现出晶莹光点,显然,她也决不轻松,出了汗珠。 而杜玉英更糟,娇躯开始微微的摇晃。 郭掌门下意识的将拂尘交到左手,腾出的右手慢慢的握上了剑柄。 贺长老和钱长老也伸手抓住了剑柄。 梦万安没有带兵器,他双手握拳,紧紧的握着。 后面的夏停萨等五个,开始缓缓的轻轻的移动脚步。 便在此时,蓦地——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沉闷的仿佛擂鼓声,由远而近,由轻而重,蔓延了过来。 众人悚然大骇。 因为,这绝对不是擂鼓声音。世上,没有可以把地皮都震颤起来的擂鼓声,何况,这声音并不嘹亮,像极了被蒙上布的鼓皮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面敲击之后的回音。 这还不是让人吃惊的原因。 使得众人惊骇欲绝的,是,这声音直透心房,可以把心脏的跳动频率混乱之后重新组织起来跟随它的频率跳动。 不难想象,当此声音彻底控制了谁的心脏跳动频率之后,那么,对方只需把频率调快或慢,超出了人体承受之极限,那么,要不,就心脏爆裂死亡,要不,就心脏停止工作缺氧而死。 这分明是一种极其诡异而可怕的武功! 郭掌门失声道:“西昆仑的‘诛妖灭魔音’!” 江湖传说,十年前,西昆仑的紫烟神尼之得意弟子妙玉师太,在南宫世家二十多名高手围困之下,把马婉儿救走不止,还使用了“诛妖灭魔音”把他们全部废了内功。而自打妙玉师太于扶桑遇难之后,便再不见有人精通此神技,很值得怀疑,此神技需要具备某些先天因素的,紫烟神尼也未必会,至少,从来就没有人见过她使用过。 再者,能够修炼“诛妖灭魔音”之人,不仅须得具备深厚内功,且对宇宙沟通技巧也必须达到极高的领悟,缺一不可,所以,即便是妙清师太同为一师,但由于无论内功或悟性,都远远赶不上她的师姐,与“诛妖灭魔音”也是无缘了。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连西昆仑都近乎失传了的“诛妖灭魔音”,怎么会有人使用呢? 此人是谁? 当然,郭掌门更关心的,是她的爱徒。 她一边凝聚功力守住心神,一边盯住杜玉英观看她是否会因为“诛妖灭魔音”恶化反应。却是忽然发现了,随着“诛妖灭魔音”的加重,临近,原本微微摇晃的杜玉英居然平静了下来,浑浊的眼神竟然也逐渐清晰了! 咚! 最后,以一响巨震结束了。 杜玉英与希丽萨双双娇躯一震分开了对视。 杜玉英一声闷哼,嘴角流出血丝。 希丽萨屁股下面的石阶咔擦咔擦裂了开来。 希丽萨站了起来,扭脸往左边望去。 郭掌门等人也是不约而同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立刻,郭掌门,贺长老,钱长老等峨嵋派众人都愣住了。 因为,她们看见了一个“老熟人”——蓑衣哥。 蓑衣哥还是没有换下他那套专属于他的身份识别标志——蓑衣。看样子,他是有意为蓑衣代言一辈子的意思,哎,也不知,蓑衣的生产商给了他多少广告费呐? 站在树下的蓑衣哥吊儿郎当的,不了解他的人,很容易会以为他只是一个路过的落魄的流浪汉。看见蓑衣哥,郭掌门很是纠结的。峨嵋派差点被黄衫派覆灭,便是由他引起,而挽救峨嵋派的,也是他。 虽然,把他带进峨嵋派加以庇护,责任在于峨嵋派,但是,人之本性就是这样子的,当发生事故的时候,通常是把起因屏蔽,追责的只是结果。 尤其是,蓑衣哥修炼了玄力,成为了武林公敌。 倘若,他今夜救杜玉英之事被传扬出去,那无疑是进一步坐实了他与峨嵋派关系密切,很容易会把峨嵋派拉进漩涡当中,受到天下武林的鄙夷和攻击。 但是,今夜,如果没有蓑衣哥伸手,杜玉英决然无法幸免,那个时候,郭掌门势必按捺不住出手作战,那么,后果是,换来的是,被控制住的峨嵋派众会全部壮烈,整个峨嵋派,不说是覆灭吧,起码也是倒退数十年,比之一些二三流的门派都会远远不如。 后果是恐怖的! 所以,看着蓑衣哥的时候,郭掌门的心情之复杂,可以使用又爱又恨作比喻了。 梦万平忍不住问道:“郭掌门,此人是谁?” 郭掌门苦笑一下,道:“蓑衣哥。” 梦万平吃吃道:“他就是今日江湖上传扬的沸沸扬扬的‘蓑衣哥’?” 郭掌门微微颔首,道:“正是。” 梦万平道:“江湖传说,他和贵派颇有交情,看来倒不是空穴来风啊。” 郭掌门苦笑一下,却是无言以对。事实,永远胜于雄辩。 梦万平道:“郭掌门尽管放心,今夜之事,小子会让夏叔他们保守秘密的。” 郭掌门微微点头,道:“三公子有心了,这些稍后再说,先看看玉英如何了。” 她跳下马来,向被围着的峨嵋派众行了过去。 “郭掌门且慢来,”希丽萨居然没有转脸便觉察到了郭掌门的举动,其六识之强,可谓惊世骇俗的。 郭掌门霍然一惊,这才想起,十多条性命还在人家的掌控之中,顿时,只得充满无奈的就地停住脚步。道:“姑娘敝派教众,无非是作以筹码,等待贫道到来,交换条件。那么,现在,贫道在此,你说便是,但凡贫道可以做到的,与道义不予相悖的事儿,贫道绝对竭力而为。” “不,”希丽萨轻轻摇头,“我希丽萨等的人,不是你郭掌门,而是那位梦家三公子。” 梦万平指着自己的鼻子,极是意外,诧异道:“你等我?这个,这个,不大好吧,没有经过父母同意,随便跟陌生女子交往,他们会打我的。” 希丽萨扫了他一眼,道:“看不出来,你的武功没学你老爹一成,痞子气却传承了七八成,梦家的男人,都是流氓痞子么?” 梦万平道:“我爷爷说,流氓是需要实力的,或许,这就是实力体现的其中之一。” 希丽萨道:“抱歉,我今夜不打算跟谁开掐辩论会,三公子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罢。” 梦万平道:“姑娘请讲。” 希丽萨道:“楚天歌在哪里?” 梦万平一愣,复读了一遍:“楚天歌?” 希丽萨道:“正是他。” 梦万平正色道:“姑娘,如果,我说,这几年我们梦家也在找楚叔,你相信吗?” 希丽萨脸上的轻纱微微飘动,不知是生气还是失望,呆了呆,道:“怎么会这样?是无故失踪,还是被别人害了?” 梦万平道:“不知道,十年前,因为某些事情,楚叔得罪了八大隐世家族里的柳家,被软禁了一段日子,后来,楚叔又出现江湖上一些时日,然后,再次失踪了,有人怀疑被柳家藏匿起来了,家父亲身前往柳家,柳家矢口否认,自从楚叔离开柳家之后,再也没有回去,柳家更没有出动高手抓捕楚叔。所以,姑娘,如果你的目的仅仅于此,我只得跟你说抱歉,这个忙,还真帮不上。还请姑娘赐予解药,让诸位师太离开罢。” 希丽萨冷冷道:“既然,你帮不上忙,就滚一边去,我希丽萨做事,无需别人指手画脚,你梦家三公子更没有那个资格。” 梦万平道:“你” 希丽萨不再看他,转脸望向沉默着的蓑衣哥,沉声道:“你就是近日来,风头正劲的‘蓑衣哥’罢?” 蓑衣哥没有作声,或许,默认了吧。 希丽萨道:“你伸手架这梁子,是何道理?莫非,那个美人儿和你有关系吗?” 这一刻,她的话成功的把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杜玉英和蓑衣哥二人身上徘徊。 连郭掌门都露出疑惑眼神,因为,倘若没有任何关系,蓑衣哥的确没有伸手的理由,即便是当初峨嵋派出于江湖道义庇护与他,可视为一种恩情,他现在救人之举乃出于报恩。但实则,以人家的练就的玄力武功,根本无需她们峨嵋派庇护。那么,报恩之意义,那是不予成立的。如此,剩下的,也唯有蓑衣哥和杜玉英有所关系,他才给予出手施救的。 偏偏,杜玉英居然垂下脑袋,仿佛默认了一般。 这,这什么情况? 梦万平眼里掠过一丝复杂。 蓑衣哥终于说话了,声音沙哑道:“没有关系。” 众人悬在心头的紧张顿时一松。 但是,郭掌门却是心一沉,因为,她似乎看见了,当蓑衣哥说“没有关系”那句话的时候,杜玉英的身子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那是为什么? 是对蓑衣哥的否认失望,还是别有原因? 不管哪一样,显然,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儿啦。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儿,郭掌门当下是无暇顾及的,眼前最要紧之事,自然莫过于希丽萨的决定。 但见希丽萨摇摇头,道:“好吧,本来,你武功那么好,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准备看在你的面子上,放她们一马的,可你们却没有关系,那么,我就不用给你面子放人啦。” 蓑衣哥似乎笑了笑,道:“你自己是个大美女的,要这些女子有何用处?不如放开手来,谅以郭掌门之宽阔胸襟,自是不会与你计较的,郭掌门,可是如此?” 郭掌门点点头,道:“不错,这位姑娘原本就跟我们无冤无仇,且今夜之事,为了寻找楚天歌楚大侠,事出有因,贫道不予追究便是。” 郭掌门的豁达、大度,的确超然出世,此处当有掌声! 没有。 甚至,希丽萨居然对郭掌门的大度视之不见,看着蓑衣哥,缓缓道:“放人,也不是不可以的。” 显然,她是要真对蓑衣哥提条件了,这个时候,蓑衣哥应该接过话茬询问对方的需求的。 没想到,他蓑衣哥却没有接这茬,仿佛兴趣索然的样子。 希丽萨很是委屈,幽怨的看着他,幽幽道:“你没有兴趣跟我说话是不?” 蓑衣哥淡淡道:“姑娘要说什么,说便是。我这人嘴笨,经常词不达意,所以不愿意多说话。” 希丽萨叹了口气,道:“其实,是你不愿意和我多说话而已。你好像很讨厌我,是也不是?” 蓑衣哥道:“呃,姑娘,我们萍水相逢,如何会无端端讨厌你呢,何况,你那么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马车见了停下来的。” 额? 感觉,这是一对小情人在打情骂俏的? 众人极是无语。 杜玉英霍然抬头看了蓑衣哥一眼,又立刻垂下脑袋,而她的眼神在脑袋起落之间,却露出了一丝难以掩盖的失望,仿佛,在她心目之中,蓑衣哥不该如此轻浮的。 梦万平的表情更是难看,他是天下武林第一人的梦中游大侠之子,衔着金钥匙来到这个世界,光环极盛,可说是一代天骄,而在希丽萨这个女子眼里,却感觉不出被重视的痕迹,如果不是因为需要询问与他楚天歌的去向,估计,她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反而,对那个神秘的蓑衣哥,她却兴致怏然的样子,真不知她的审美观在哪种环境里形成的。 希丽萨扑哧笑了一声,极是妩媚,道:“算你会说话,我也不难为你了,这样吧,我把人放了,你帮我找楚天歌好不好?” 蓑衣哥道:“你不担心我现在答应了你,然后食言反悔了?” “不担心,”希丽萨含笑道,“你跑了,她们不还在峨眉山上吗,我多的是时间,正可以偶尔玩玩躲猫猫杀人游戏,打发无聊的日子。” 郭掌门与众人都面色大变。 毕竟,希丽萨说道是实情,如果她暗中潜入峨眉山上,以她高绝的武功,要猎杀一些年轻弟子,绝对是没有任何压力,轻而易举的。蓑衣哥似乎考虑了一下,轻轻叹息,道:“姑娘,你赢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一 见 如 故 随着,原本雪白的肥兔子逐渐金黄,油脂滴落柴火当中哔剥作响,阵阵诱人肉香慢慢散发了开来。 蓑衣哥伸出雪白的手,手指修长,根根似玉,几乎比大姑娘都还要秀气,精致,可是,这只手操作烧烤起来,却极其娴熟,仿佛,他打娘胎出来,便懂得这些烹饪技术活一般。 希丽萨静静的注视他的手,眼神流露出一丝深深的忧伤,心窝升起一丝淡淡的酸涩。 没有人天生就会做任何事的。 这只秀气的手,或许,他曾经非常之高贵,应该只是签签名字,点点钞票,没事揍揍不懂事的丫鬟片子,又或是在灯红酒绿觥斛交错间抚摸美人儿的肌肤使用的。 但是,现在,他这只高贵的手,却演绎着一个厨子的故事。 正所谓,君子远疱厨。 其本质意义,未必便是奉劝君子莫要操持家务,做一些有碍征伐天下志向消磨英雄志气的琐碎之事。 然而,当一个君子变成了一名技术娴熟的厨子之后,不管他是否由于生活所迫,其本身意义,已经充分表示了,他堕落了。 蓑衣哥把烤熟的兔子移开火源,从怀里掏出香料和盐巴,边旋转边均匀撒了上去。然后,撕下一大块扔给坐在对面的希丽萨。 希丽萨伸手接过,道:“谢谢。” 蓑衣哥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撕下了一大块,自己把自己的嘴巴给堵上了。 希丽萨看着他依然没有脱去斗笠,低着头,把肉块递进斗笠之下,还是看不见他的脸,几乎生起将他的斗笠揪下扔掉的冲动,甩了甩肉块上的油脂,忍不住道:“你可不可以,把你的帽子摘下来?” 估计,蓑衣哥已经饿坏了,居然三几下就啃完了手上的肉块,吐出少许骨头,又撕下一条兔腿,在未曾塞进嘴巴前回答道:“不可以”。 希丽萨微微一愣,道:“为什么?” 蓑衣哥没有回答。 或许,他的拒绝回答,便是他的回答。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没有理由。 希丽萨眼里掠过一丝黯然,也没有追问了。 蓑衣哥手上的兔腿已经被他消灭了,当他再次伸手之时,希丽萨“诶诶”的,避过柴火伸过手来拦截住他的手,有些着急道:“你饿鬼投胎呀,我一口都还没吃,你差不多吃了大半了,我也饿好吧。” 两只手在半空中本能的一碰一缩,却不期二人的手指皆穿过对方的指缝,在收缩之中,形成了十指紧扣的样子。 这一刹那,都清晰的感觉到了对方手掌心的温度与颤抖。 二人四目对视,淡淡的,仿若万里晴空,那么不经意的漂浮而过的那一片淡淡的烟云,在消逝的那一刻,不着痕迹的落下淡淡的拓印。 一刹那,究竟是多久? 没有人可以具体回答。 至少,希丽萨回答不了。 她觉得很漫长,漫长到了让她怀疑所有的所有,时空,万物,在这一刹那停驻了脚步。 她觉得很短暂,短暂到了,她来不及渗入那个男人的灵魂边缘,对方的心扉已经严严实实的关闭,被迫倒退出来。 蓑衣哥先一步松开了手指,默默的撕下一块兔肉,默默的嚼着,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我会留下一半给你。” 也许,这并不是希丽萨想听的话,她的眼神掠过一丝失望,似乎强笑了一下,道:“谢谢。” 蓑衣哥取下挂在腰间的羊角酒壶,刚准备扒开塞子,希丽萨玉腕一翻,居然出现了一樽酒,玻璃樽,在火光映照之下,里面的酒液却是呈现着一片粉红的柔光。 蓑衣哥似乎微微一怔,有些惊讶道:“莫非,是正宗的波斯葡萄酒么?” 希丽萨道:“算你识货,不仅是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波斯葡萄酒,更是波斯帝国的宫廷御酒,你能喝到呀,也算是你的福气啦。” 宫廷御酒,可以喝上的人,身份自然非比寻常,可想而知,希丽萨在波斯帝国的身份和地位之高贵,可见一斑。 “宫廷御酒?”蓑衣哥却是并没有质疑她的身份,只是把酒樽拿过手上,晃了晃,偏偏,他的斗笠遮挡了他的视线,估摸,他是看不见哪个美艳的,充其量,也只是倾听着当酒液满上瓶壁落下之时所发出的细微声音,这个样子,很让希丽萨恼火,再次愤愤然道:“你摘下帽子会死呀。还0装神弄鬼的听呢,又能听出什么呢?”没想到蓑衣哥很认真道:“姑娘,你错了,其实呢,很多东西是无须眼睛去看,便是用心去聆听,也可以听出一些被眼睛忽略的意义出来,譬如,当我摇晃这樽酒的时候,酒液升上了瓶子壁上,回落之际声音清越却稍见粗重,说明了,使用了优质的酿制原料,只是在过滤方面稍嫌未足,倘若达到浑然一体,便是注入杯时,也让人分辨不出任何粗糙连接痕迹,那么,便是人间之极品啦。” 希丽萨眼里闪现异彩,满满的膜拜。点点头道:“当是酿制这批美酒之时,适逢宫廷举办了一场盛大宴会,宫廷内外百里之内所有的酒庄都宣告严重囤积不足,而盛会举行不能中断美酒呀,向远处求助却是时间不够了,最后只得就近命令生产酒庄连夜临时酿制新酒,所以,仓促之间,工序难免落下了粗糙的瑕疵,导致,这批葡萄酒相较而言,的确失去了往日的精细。” 然后,又变戏法一般,另外那只手递出两只夜光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此时此刻,蓑衣哥想的,分明不是那凄美而古朴的诗情画意,而是,他的斗笠侧了侧,似乎在寻找着,希丽萨明明只是穿着一件黑绸长裙,体态婀娜,该翘的翘该凸的凸,除此之外,她身上却是并没有携带着什么八宝袋之类的家伙呀,可是,这些酒呀,杯子呀,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啊? 嗯,不会是藏在个位置吧? 斗笠缓缓移动,希丽萨虽然不知他究竟可不可以透过斗笠的缝隙观看外界事物,但从对方的斗笠倾斜角度上,可以推算着他的视线分明在对她作了全面的扫描,然后,停留在她的重要位置,不由娇脸一烫,娇嗔道:“你想什么呢?修炼玄力乃修道,道心须得稳固如磐石方是,敢情,你是假冒的。” 蓑衣哥哑然失笑,道:“我可并没有自称修道之士,只不过,那是因为某些人要我的命,给我套上一个罪名而已。更何况,修道之士,首先得具备法财地侣四大要素,法是修炼法门,财是修炼期间的生活经费,地是静修之场地,而最后之侣,指的便是结伴修炼的可以相互照顾的伴侣,缺一不可。尤其是,当修炼到达一定境界之时,由静入定,心魔频生,阻碍重重,心魂游荡,极不稳定,如果身边没有一个伴侣适时相助,加以引导,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被内罡风火焰焚毁一个灰飞烟灭。所以,即便是修道之人,也并不排斥情侣一说的。” 希丽萨倒了两杯酒,递给蓑衣哥一杯,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却是长了见识,受教了。” 蓑衣哥端正坐姿,正色道:“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从波斯千里迢迢来华夏找楚天歌所为何事,但是还须得告诉你,这中原武林的水域之深,远非你所能想象,尤其是,你也当听说了,现在,几乎是整个武林的人联盟起来,追杀与我。可以说,震荡之大,刷新武林史之记录。故而,我希望你先回家去,找到楚天歌之后,我自会教他去波斯见你。你看这样可好?” 希丽莎道:“我可以理解你在关心我吗?” 蓑衣哥道:“至少,我不讨厌美女。” “好吧,我尊重你这个理由。”希丽莎缓缓站起来,轻轻说道,“但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刚不久前,我让我那几个手下先一步去崆峒山营建临时基地,有空时候,不妨移足一行,此行仓促,美酒携带不多,却也够你我喝段时日的。” 蓑衣哥微微一愣,道:“你不会把崆峒派给灭了吧?” 希丽萨轻轻一笑,即便被轻纱所掩盖,却也可以品味着她的几分妩媚,幽幽道:“倥侗派也参与了追杀你的联盟里面,我灭了他们,岂非给你打扫了一些敌人?你该感谢我才对呀。” 蓑衣哥似乎身子一僵,忽然冷冷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还有,你最好还是不要滥伤无辜,否则,我是不会坐视的。” 希丽萨呆了呆,道:“感觉你是不是疯了?” 蓑衣哥道:“怎么疯了?” 希丽萨道:“人家联起手要对付你,要杀你,你却还那么仁慈视之?” 蓑衣哥淡淡道:“他们怎么对我,是他们的事儿,我管不着,我只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ok了。” 希丽萨又是一怔,道:“ok?” 蓑衣哥点点头:“ok。” 希丽萨道:“完啦,我是不是遇上了一个怪物,居然还懂得我们那边的语言!” 蓑衣哥反而诧异非常,道:“你们那边的语言?切,我小时候经常听我老,嗯那个老邻居说啦,他几十年躲在深山野林生活大半辈子,除非他做梦的时候,灵魂漂洋过海飞到你们那边去学习了。” 希丽萨感觉不可思议的看着蓑衣哥,道:“真的?” 蓑衣哥只好诚实道:“至少,我几十岁了,还没有见过他出去国外的。” 希丽萨“扑哧”一笑,道:“你还几十岁呢,都未必有我年纪大,指不定须得喊我一声姐,你那老邻居年轻时候曾经走出国外,也没啥稀奇的。不过啊,能够走出国外的人,想必是非常不简单之人。” 蓑衣哥默默的,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啦,我要走啦,”希丽萨轻轻的似乎满满的依依不舍,“你放心,我并没有灭倥侗派,只不过,在我最初到那里的时候,他们来了些人要将我撵走,倒是被我揍趴了几个,吓的他们不敢再来了。而且,我后来换了地点,搬迁到了远离他们的另外一面,跟他们基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关系,应该不会再找我麻烦了罢。” 蓑衣哥也站了起来,道:“你保重。” 希丽萨道:“你也保重。” 两人仿佛旧识多年,互道保重之后,心有灵犀一点通般,脚下皆是轻轻一跺,分相反两个方向飞射而去,各奔前程。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婚 变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魔圣之梦家大少最新章节! 在各方各面的武林人士聚压和黄衫派的大力推动之下,在农历五月十三这一日,汇聚于少室山下的来自各门各派、三山五岳的各路英雄豪杰,终于,如期在少林寺举行了“屠妖盟”之规模巨大盛会。 据悉,推举盟主以擂台比武形式拉开了帷幕,以优胜劣汰方式先一步海选之后,再经过抽签对战进一步筛选出比较幸运的优胜者——为何说其中带着“幸运”一词,道理非常简单,在第二轮淘汰竞技之中,不少高手运气蹩脚,抽签之后对上了更强大的对手被打下了擂台,反而一些相对较为平庸者,反而运气逆天,一路势如破竹跟进了决赛,虽然,在最后的绝对实力面前,他们依然逃不过被别人用作垫脚石踩踏上最后的巅峰,但是,最起码,他们的站在擂台上展现了长足时间,足以让人记住他的名字了,单论扬名立万之目的,无疑是成功的。 由于时间过于仓促,少林寺严重准备不足,办不到同时举行多场地竞技,只能够单调的临时建设一座简陋的擂台供以使用。 偏偏,来了漫山遍野都是人头,即使没有上千吧,也足足有七八百人。 虽然,当中不乏充满自知之明者宁愿做吃瓜观众而不会参与竞争,但是,即便是基数为一半,也有数百人以计,在单线擂台作战此等恶劣环境条件之下,要从数百人里面最终剩余一人,且还须得按照规矩办事,逐步淘汰逐步帅选,那是谈何容易呀? 至少,那得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梳理对吧? 因此,当一场场龙争虎斗持续下来,进入最后的八强之后,已经是五天之后,也就是五月十八这一日了。 入选八强分别是:黄衫派总把子云中龙,少林寺慧觉大师,黄山派张玉成,昆仑派胡成峰,武当派白松道长,丐帮帮主曲阳,白马山庄少庄主白少聪,黄河帮宇文娇。 八位一路披荆斩棘走进八强者,除了居后的白马山庄少庄主白少聪和黄河帮帮主宇文煌千金宇文娇二人之外,不说云中龙乃黄衫派总把子威名远播跺足之间便可构成江湖震荡,即便是另外五个,也无一不是成名江湖多年的一流高手,所以,在很多人的眼里,白少聪和宇文娇不仅是两匹出人意外的黑马,至少,他们的运气,那是好的逆天的。 当然,这其中也不无存在着一些隐性规则,譬如,黄衫派里高手如云,便是“四大金刚”里随便派出一个,这八强之中,势必减少了外人的一个名额。 奇的是,主持大会的慧远大师并没有强调禁止同派里只能派出一人参加竞选作战。 而更奇的是,云中龙居然也是没有派出其他人员参选,只是自始而终,他自己出来参加竞选。 故而,在某些准备搬凳子嗑瓜子围观他们黄衫派精彩内斗的人,那自然是相当失望的。 当然喽,不管失望不失望,反正,最后的决战时刻,在十八这一日清晨,战幕,拉开了。 这一日,在屠妖盟联盟竞选盟主进入总决赛的最后关键日子,远在千里之外的雁荡山上,也举行了一场华丽的盛大的喜庆大事,那便是峨嵋派的杜玉英和梦家年轻一代的少年俊彦二公子梦万放结婚盛事。 可以说,在某些隐形规则里,梦家多年以来,已经俨然是武林第一大家。 也就说,武林第一大家举行婚礼此等大事要事,势必是影响巨大,倘若在某些江湖媒体的推动之下,当是一场轰动天下之大事,该是热闹非凡从对。 可是,到贺的宾客当中,除了八大门派派送了一些所谓的“代表”之外,也就是一些江湖散流和绿林道上的人物,而这些人,其实,也就是不足参加“屠魔盟”资格的人士。 相比少林寺如火如荼展开的“屠魔盟”大会而言,雁荡山上的婚礼大典,那可说是寒碜透顶了。 身为梦家二公子梦万放的亲生母亲俞玉,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出身青楼,在梦家低调生活也就算了,而她的儿子大喜之日,却备受冷落,不由很是委屈,即便众多姐妹从旁安慰,她也是表面强颜欢笑,实则心头酸痛,很想大哭一场。 彩蝶一向与其交好,在母亲的影响之下,她的女儿梦娇玉也与这位姨娘分外亲近,感觉了俞玉心情郁郁寡欢的,便说要跑去少林寺大闹一场,把整个所谓的什么的“屠魔盟”挑翻,如果不是她老爸梦中游察言观色提早发现与呵斥阻止,很可能,那会成为一桩事实——至少,在梦家大小姐的发飙之下,“屠魔盟”大会势必要被搞得一塌糊涂的。 梦中游安慰俞玉:这只是我们家孩子的婚姻大事,只是关涉他自己的人生幸福,与旁人,甚至,与父母都没有多大的关系,更何况与一些狗不搭八的人有什么关系,他们来了,那是他们赏脸与祝福,他们不来莫非就因为缺了他们的赏脸与祝福,孩子们的生活就不会幸福了么? 简直荒谬! 正所谓,千错万错,来客没错。 不管道贺而来的宾客身份代表了何等层次或级别,却也总算是人家已经给了很大的面子不是? 中午时分,在场面稍见清冷的围观之下,一对新人,杜玉英和梦万放在双方“家长”们的簇拥里,缓缓的走在婚礼的红地毯上。 婚礼乐队是从京城请来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弹唱的可不是传统的喜庆唢呐曲子,而是,由梦中游“亲手谱写”的《今天你要嫁给我》——不要脸到了如此地步,估计,除了三少之外,也没谁了! 嗯,分明他是吃定了原创的词曲作者绝对不会穿越过去跟他打维权官司罢。 虽然,很多乐器满足不上,效果与原声有极大的差距,但是,悠扬而浪漫声符缓缓流淌出来,漫过每一人的心头,让人生出尘嚣被洗涤而后,徜徉在温馨的氛围里面。 当婚礼进行到一对新人相互手牵着手,迈上礼台,接受那位美丽的司仪小姐最后的祝词和鉴证的时候,屋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且慢!” 这个声音很具魔性,不仅让所有的人都愣了一愣,甚至,美妙的乐曲的音符都为之一缓,仿佛被从中撕掉了一些,缺失了连贯性的顿了顿生涩了起来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停顿了数息,仿佛,在时间的长河里,被生生强行夺走了这一段时间而产生了断片现象。 呃,什么情况? 这间布置豪华喜庆的偌大客厅里面,除了梦家与峨嵋派双方亲家之外,少说也有上百位客人,即使中原各大门派来的人大多不是核心人物,但是,一则人数并不少,二则,来的客人当中,也不乏见识广众之辈,来人居然可以运用简单的语言音符,影响周围的空间节奏,即使仅仅是数息之短暂,却也足够惊世骇俗了。 即使来自少林寺的一向自持把狮子吼掌握的颇具深度的慧苦大师,也自叹费如。 何况,最是让人意外的是,门外的不速之客,还是一个身穿黑衣黑裙,脸蒙黑纱,身材窈窕的女子。 礼台上,和俞玉坐在一起的峨嵋派郭掌门脸色微微一变。 下首的钱长老脸色一沉,便要站起来,却被她眼色止住了。 梦老爷子虽然辈分较高,但今日是孙儿结婚,主位得给孙儿的父母让上了。他与钱长老靠近,钱长老的异样表情虽然一闪而没,却没有逃去他那双敏锐的老江湖眼睛,顿时心头咯噔一下,立刻向他的儿子梦中游看去,却见梦中游只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便含笑缓缓道:“姑娘来了便是客,请入来坐,喝杯酒如何?” 郭掌门低声道:“三少,在太湖途中之事,便是这个女子了。” “哦,”梦中游微微颔首,“蛮不错的一个女娃子嘛,万平回来说了,她在找小楚。” 郭掌门道:“三少,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前面为找楚天歌也就罢了,可是,如今” 梦中游道:“无妨,让我感觉有趣的,却是那个蓑衣哥居然答应了她,这倒是让我一时揣测不出什么意思。” 这边厢,梦中游和郭掌门低声交流着,那边厢,希丽萨居然负着双手慢慢悠悠仿若闲庭信步一般轻松随意的盈步进入了客厅,上百名来自各门各派的高手,在她的眼里,仿佛空气。 梦万平横身拦住在她的面前,沉声道:“姑娘,今天是我二哥的大喜日子,你切莫乱来。” 希丽萨看了他一眼,道:“三公子,到底,这儿,谁说了算啊?” 梦万平微微一愣,道:“你说什么?” 希丽萨道:“你老爸请我进来,而你却拦住我,你说吧,我该听哪个的?” 梦万平道不由表情尴尬:“呃” 梦中游道:“万平,招呼姑娘落座。” “是,”梦万平只好侧过身,向旁边一个空座头指去,“姑娘,请这儿坐。” 希丽萨嘴里应着“谢谢”,脚步却是未停,从梦万平身边走了过去,看样子,是向新郎新娘走去。梦万平脸色一变,想追上去把她拉住,但顾虑着男女授受不亲,且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未免有损形象,不追阻拦吧,又担心她捣乱,如此犹豫之间,希丽萨已经差不多走到了礼台阶下了。 梦万平正在焦急,却见两个红裙美艳少女抢步而出,拦截在希丽萨面前,不由一喜,道:“四妹五妹,拦住她。” 两个美艳少女,正是他的两个妹子,排行老四的梦娇姣和老幺梦娇玉。 梦娇姣一声轻斥:“你想干嘛呐?” 梦娇玉道:“请姑娘自重。” 梦中游眉头微皱,道:“姑娘,你可以说话了。” 希丽萨头微仰,目视梦中游,缓缓道:“梦大侠,你相信灵魂交流一说么?” 梦中游点点头,道:“相信。” 希丽萨道:“想必,我和这位新娘子之间曾经发生的意志交锋一事,你也知道的。在某种领域之中,意志也是人的灵魂,你认同吗?” 梦中游道:“说下去。” 希丽萨道:“那一天,我与新娘子交锋的过程之中,发现了一件事情。” 梦中游好像捧哏般配合问道:“你发现了什么事?” 希丽萨缓缓道:“梦大侠,你是修炼混沌大成者,世间物事,在你眼里,已经可以清晰感应其轨迹之痕迹,那么,依你看,新娘子倘若仅仅依靠本身灵魂意志,与我差距若何?” 梦中游深深凝视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没的比。” 此言一出,不仅峨嵋派众眼里露出多多少少的不乐意,即便是贺长老和钱长老也露出一丝错愕,只有郭掌门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忧虑。 当然,也不怪得峨嵋派众的,毕竟,当夜,杜玉英与希丽萨心境对弈之情景,她们是有目共睹的,虽然,到了最后,杜玉英的确稍有落后,先一步濒临崩溃边缘,但是,在她们心里,不得不把希丽萨本身内功远高于杜玉英的原因圈入最后的结果解释。 但是,正如希丽萨所言,梦大侠乃修炼混沌大成者,掌握了宇宙大道法则,很多东西,在他天眼通的慧眼里,可说已经无所遁形了。 既然他都说了,杜玉英的灵魂意志根本跟希丽萨没有可比性,那么,便是事实如此了。 可是,问题来了,当夜,却是在峨嵋派众一同见证的,杜玉英与希丽萨心境之战,几乎是旗鼓相当的,至少,坚持了不短的时间,并把希丽萨都逼得香汗淋漓的。 那么,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一刻,在场的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 梦中游暗暗一叹,移动视线,停在站立在面前的一对新人身上,新郎梦万放在相貌上兼备父母之长,帅气,阳光,极有梦中游青年时期的神韵,与新娘子并肩那么一站,相映成辉,实乃一对璧人。 而此际,原本面露欢喜的梦万放已经不安了起来,眼里掠过一丝隐痛。当他老爸的眼光看过来之时,他忍不住露出一丝哀求。同时,他握住新娘子的手紧了一紧,因为,他感觉到了,她的手在轻轻的颤抖。 梦中游心头一痛,因为,这一刹那,他心头又出现了那个消瘦的身影,那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十年前,那孩子和杜玉英两个娃娃的感情,他如何不知?也正是对他的疼爱,爱屋及乌,才答应了二儿子的心愿,把杜玉英接入梦家,让她做梦家的媳妇。 或许,在他眼里,只需要把杜玉英接入梦家,做梦家的媳妇,便是对那个逝去的孩子最大的补偿罢。 梦中游移动目光,看着希丽萨,缓缓道:“我明白了,你想说,使得英子可以坚持与你灵魂较量的里面,有着另外一些东西支撑着她,对吗?” 希丽萨道:“梦大侠果然是明白人。” 梦中游道:“可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希丽萨道:“通过灵魂交流之后,我和这位新娘子忽然心生惺惺相惜,感于她的心声,不愿她有所遗憾,故此,专程赶来,希望,梦大侠大人大量,许这位杜姑娘一次机会,如何?” 众人皆面色大变,这不是摆明了,教唆人家杜玉英临场反悔吗?倘若,杜玉英当真反悔了,那么,不管梦中游是否怪罪与她,不管峨嵋派是否再容下她,反正,不出多久,消息传扬开去,此事将沦为江湖笑柄,梦家与峨嵋派之名声势必一落千丈,杜玉英呢,就算梦家大度和峨嵋派仁慈放过她,而面对社会各种各样的嘲笑和舆论,光口水就能够将之淹没。 郭掌门作色道:“姑娘,你这是存心祸害人么?” 希丽萨冷笑一声,道:“嘿嘿,郭掌门,你那点小算盘,还以为别人不知么,为了门派的利益,不惜牺牲弟子的一辈子幸福,还算是出世修行之士所为么?” 郭掌门为之气结,道:“你” 贺长老霍然站起来,轻斥:“姑娘,这里不欢迎你。” 希丽萨却是连看她一眼都吝惜,只是看着梦中游道:“梦大侠,你怎么说?” 梦中游苦笑一下,自打穿越到了这个大时代,十多年了,只有他给别人难堪,让别人吃亏,却不曾想,会有如此一天,在天下英雄面前,被一个丫头片子整得如斯尴尬的。 希丽萨道:“梦大侠” 梦中游猛一点头,道:“好吧,英子,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我梦中游但凭一口气在,决计不会让你受委屈便是。” 众人心头大震,却是没有想到,梦大侠对这个杜玉英居然那么重视,或钟爱,已经为她铺垫了后路,即便是今日她悔婚而去,被天下人耻笑,他也会维护与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要知道,梦家在江湖上之地位,或许由于梦中游辞去“忠魂指”令主和梦家势力收缩而表现的势落,但是,梦中游修炼大成的混沌力量,却是不折不扣的武林第一人,如果他决心要取谁的小命,即使是会飞天遁土的,恐怕也难以逃出他的手掌心。 所以,梦中游这句话,无异递给杜玉英一把尚方宝剑。 梦万放的手不由又是紧了紧,杜玉英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然后,轻轻抽出被握着的手,转过身来,向希丽萨鞠了一躬,轻轻道:“谢谢你。” 然后,她回过身来,向梦中游也是深深一鞠躬道:“谢谢爹。” 那个“爹”字出口,众人心神皆是一松,因为,她如此称呼梦中游,自是已经决定了,她不会悔婚。 梦中游表情却有点儿古怪,微笑道:“如此甚好。” 最开心之人,自是梦万放了,他几乎要跳起来,走几个跟斗,方以表达他起伏跌宕的激动心情。 “不过,万放,”杜玉英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她的新郎,审视着他,缓缓道,“我要对你说,我心里,乃至灵魂深处,的确有一个人在。我想说的是,他是我这一辈子的想念。如果你觉得委屈,可以拒绝接受我,我决无怨言。” 呃,怎么这问题到我身上来了?——梦万放生出躺着无辜中枪的憋屈。 但事实上,随着杜玉英的“坦白交代”,问题的最终症结,还真是需要他独立面对与解决。 有道是,爱情是自私的。 尤其是男人世界里的爱情观,占有欲更是惊人之强烈。 自己的女人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的影子,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儿! 在爱情领域里,很多东西与大度无关。 显然,杜玉英的话成功的把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了梦万放的身上。 梦万放表情凝重,他知道,倘若他回答有那么一点失误,不仅会伤了杜玉英的心,估计,这场华丽的婚礼也就此提前结束了。 这一刻,他梦家二公子最想做的事,绝对不是回答问题,而是,掐死希丽莎——如果可以那么做的话。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一份情 两人伤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魔圣之梦家大少最新章节! 梦万放没有立刻对他的新娘子作出答复,而是扭过脸来,盯着希丽萨,眼里蒙上一层雾霾,冷冷道:“姑娘,你此来搞事,目的何在?更有谁在背后推手?” 希丽萨淡淡道:“二公子,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曾经与杜姑娘有过一场心境交锋,在深入灵魂层次交流之中,生出相惜之宜,不愿意看着她憋着委屈,强迫自己跟一个爱人以外的男人过一辈子而已。” 梦万放缓缓道:“据我所知,你来自波斯,执掌拜火教教主,对吧?” 众人眼神皆是一凝,方始知道希丽萨这个神秘女子的来历,原来居然是外域一教之主。 希丽萨微微点头,道:“不错,我来自拜火圣教,当前还担任着教主也属实,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梦万放冷笑一声,冷冷道,“你贵为帝国圣教教主,却不辞劳苦,千里迢迢远赴我华夏中原,为的是什么呢,别跟我说那些游山玩水观光旅游连自己听了都脸红的不信任的话。说吧,你是不是渗入中原,不错过任何一个动乱中原武林的机会,然后,获取某种阴谋得逞的渠道,对吧?” 梦二公子的话不无道理,很快圈粉极多,使得不少人连连点头,充分表示赞成他的观点,直透本质:这个外域女子,凭空跳之出来,给杜玉英出头鸣不平,单单凭她们之间的什么灵魂交流惺惺相惜,这个理由,显得非常薄弱,难以站得住脚的;反而,倘若,她的意图乃破坏峨嵋派和梦家联姻之事,往深一层推动武林乱势,加剧中原武林动荡幅度,更容易解读她的目的性。 所以,在梦二公子话落之后,便有人站起指着希丽萨质问:“二公子说的是理,快说,你究竟来作甚,道不出一个道理来,休怪我等欺负你一个女子罢!” “是呀是呀!” “再胡搅蛮缠的,休怪我等不客气!” 更有人直接喊:“滚出去,我们不欢迎你!” “” 希丽萨“扑哧”一声轻笑,在各种声讨当中,居然镇静自若,从容淡定的扫了梦万放一眼,目视梦中游,缓缓道:“梦大侠也如此认为吗?” 梦中游嘴角微微翘起,准备说话,杜玉英却抢先一步说话了:“等等,万放,不管这位姑娘来意如何,但她的话却正是我所担忧的,我知道,我或许很自私,都准备嫁做人妇了,却依然要保留另外一个人,这样,对你也是有失公平的,即使你责怪与我,甚至拒绝接受我,我也不会怪你的,万放,我想听你的意思。” 梦万放表情一僵,心里生起一丝刺痛。 爱情里,男人,是自私的,这点地球人都知道。 当男人爱上一个女人,他要的,是她的全部,而,决计不是,她心里还住着另外的一个男人。 梦万放眼里露出一丝痛苦与煎熬,沉声道:“玉英,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不管你从前如何,只要以后放下过去,便可以的。” 杜玉英眼里掠过一丝失望,缓缓道:“我说过,他会永远留在我心里,永远放不下他的” 梦万放道:“你,这不公平的” 杜玉英轻轻道:“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是,放弃过去,我真的做不到,万放,抱歉” 郭掌门勃然作色,怒喝道:“英子,你这是作甚,莫非,你要气死为师不成?” 俞玉道:“英子,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秉性善良,放不下便不用放下就是,万放不会那小气的,何况,大家都是自己人是不?” “娘,”梦万放一声充满不甘心的悲鸣,“不是孩儿小气,是,一份缺失完整的爱情,还可以幸福吗?” 俞玉被气得“腾”的站起来,一巴掌就扇了过来,“啪”!一声脆响,任由梦万放一身武功早已挤入一流高手之列,也不敢稍作躲闪动作,硬受他亲娘一巴掌,白如冠玉的俊脸上,立刻展现出五道艳红的指印。 郭掌门一愣,她当真没有想到,看不出平昔婉约可人脾气极好的俞玉一言不合就揍上了,连拦截都来不及。 当然,其实,她也感觉了,这梦家二公子该揍的,让他的亲娘和几位姨娘给他上峨嵋说亲的人是他,且杜玉英幼小之时和他大哥梦万平之间的青梅竹马感情他也是知道的。 大家相聚一堂,交流联姻事宜之时,虽然双方都避开不提这茬,但是,实则,双方都知道,隐藏在其中还有一个人在的,只不过,双方在绕开这茬的时候,多数想的是,或许,十年过去了,时间,可以洗刷掉许多东西,好比一条路,久了没人走的时候,便会逐渐杂草丛生,乃至遗忘。 哪里料到,随着时间推移,杜玉英不仅没有淡忘,甚至,更是坚定不移的执着的挂念着,还打算使用一辈子的时间去铭记。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悲剧。 正如梦万放所言,这是一份并不完整的爱情,即便是勉强凑合在一起,表面幸福的过着日子,实则,却由于隐匿无形的第三者存在而痛苦,最终,势必是一份勉强的爱情,换来两个人一辈子的痛苦。马婉儿拉住俞玉的手,担心她再次动手,俞玉浑身乏力的跌坐椅上一头倒在马婉儿怀里抽泣了起来,泣声道:“婉儿姐,我命好苦啊” 马婉儿轻轻拍拍她的香肩,柔声道:“把事儿交给三少处理罢。” 梦中游面沉如水,居然平静的让人生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他盯着梦万放,一字字道:“这是你的决定么?” 梦万放深深吸了口气,道:“是。” “很好,很好,”梦中游点点头,“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该有自己的主见和担当,这个,估计无需我言罢。” 梦万放点点头,道:“孩儿知晓。” 梦中游道:“既然如此,往下的事情,你自个处理,我累啦。”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仿佛,这一刻,他瞬间老去了十年或更长的时间,苍老而疲倦。 郭掌门脸色极是难看,梦家父子一问一答之间,她已经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了什么事了,额,简单的说,是峨嵋派和梦家的联姻崩溃了。 但是,连梦大侠都对此无力挽回,她又有什么超凡入圣的**力挽救这一场裂变的婚姻呢? 但见,梦万放双拳一抱,向礼台下面的宾客环转作揖,充满歉意道:“由于小子年轻才疏,考虑欠周,给整出了一场闹剧,浪费了大家的美意,对不住大家了,为了弥补诸位精神上损失,待会梦家给每位贵客赠送百两黄金与十颗夜明珠,聊表歉意。” 宾客们虽然多多少少感到一丝被戏耍的不满,但是,听到补偿还算丰厚的,那一丝不快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更有一个二个的安慰着他:“哎,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二公子想开点。” “是呀,有道是,男人大丈夫,何患无妻呢” “天涯何处无芳草呐” 更有人临时操办起红娘职业:“二公子,我有个表妹可漂亮啦,长得沉鱼落雁闭花羞月的,改天介绍与你!” “切,还表妹的,谁知道你那表妹有没有心上人的,告诉你,我有两个漂亮妹子,最重要的是,苗红根正,感情世界绝对空白的,任凭二公子选择,便是一起打包了,也成,呵呵” 藉此人声嘈杂时际,杜玉英慢慢的走到了郭掌门的跟前,娇躯一矮,向郭掌门跪拜了下去,以头抵地,砰砰砰!三个响头,抬起头的时候,由于梦中游走的是后现代模式并没有披红盖头,可以一目了然的看见了,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大片殷红的血。 郭掌门心窝一阵酸痛,这女孩,跟在她身边长达十年余,说是师徒关系,实则,感情之深,与母女无异。 本来,眼看着,这个孩子长大了,要成家作人妻人母了,虽然心里难免有患得患失之不舍,但是,看着她将会有一个好的归宿,起码,也是颇为宽慰的。 然而,偏偏,世间之事,变化莫测,有些事儿的发展速度充满着诡异,往往,在你来不及作出适当的应对之时,已经走向难以挽回的结束。 “英子,”郭掌门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嘴唇颤抖,似乎要对说很多很多的话,但是,最后,只是淡淡道,“你好自为之罢。” 然后,郭掌门轻轻的松开了双手。 杜玉英低声道:“师父,英子知道。” 郭掌门挥了挥手,道:“你去吧,莫再流连。” ——恩断情绝,流连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 杜玉英点点头,转身向贺长老和钱长老遥遥一拜,便移步作起行之举,却不由微微一愣。 原来,礼台下的希丽萨估计完成了她的心愿,也是要走了,却被梦万平和梦娇姣、梦娇玉三兄妹拦住了路。 这还不算,屋外涌入十多名手握宝剑的黑衣汉子,个个精神抖擞眼神冷厉,步伐整齐划一,很容易便可看出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专职杀手之类的人员。 显而易见,梦家视作这场婚礼的破坏者希丽萨必须留下来。 虽然,梦中游刚才说了不再过问此事,任由梦万放主张,这或许不是他本意,但是,至少,到了目前为止,梦中游还是闭着眼睛,并没有反对他儿子的主张。 杜玉英心里一阵失望,没想到,即便是天下第一人梦大侠,在涉及某些有损家族声誉的事儿上面,也脱俗不了。 她却是不了解梦中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日之事,也就是他的儿子,换作是当年他自己,他才不会管你心里也没有其他男人,或是有几个男人,先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之后,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当年的三少,他的强势,他的霸道,他的流氓,又岂是杜玉英可以想象的?! 倒不能说梦万放小气,他只是仅仅对希丽萨这个始作俑者的破坏者追究责任,已经算是温和了,且这也是他不得不要做的事儿,否则,传扬出去,梦家的盛大婚礼被人搅和了,屁都没有放一个,那会不会误导人民群众,产生了梦家是软蛋的观念,然后,隔三差五的,随便阿猫阿狗的,都可以上雁荡山胡闹一通,安然无恙的潇洒而去? 所以,当梦家出动了特别部队鱼贯而入,对希丽萨展开作战状态的时候,客人们很是理解而配合的立刻纷纷闪避一边,腾出一片空地,交给梦家的战士们。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你有男朋友吗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魔圣之梦家大少最新章节! 杜玉英看向梦万放,极是不满道:“二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梦万放居然彬彬有礼颇有君子风度的一笑,道:“杜姑娘,这事与你无关,你尽管离去,而这个异域教主,却必须留下来。” 杜玉英道:“我不许。” 梦万放微笑道:“如果,你以梦家的女主人说这话,我自当遵循谕旨,立刻把人撤下去,但是,很可惜,你不是。” 他说的在理,随着他们二人之间的婚姻彻底崩盘,可说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自然也再无关涉梦家做事的权利或资格。 杜玉英脸色一变,娥首一抬,道:“我如果一定要管呢?” 梦万放正色道:“对不起,杜姑娘,还请你自重,这已是我梦家跟这位大教主的私人恩怨,若是你非要横里伸手,怕是,到头来,梦家人未必可以全程掌握,稍有个闪失,误伤与你,恐怕让江湖朋友诟病,言道梦家之人夹带私怨报复与杜姑娘,梦家声誉势必严重受损的。所以,还望杜姑娘海涵。” 杜玉英美目圆睁,伸出纤纤玉指指着梦万放,娇喝道:“梦万放,我认识你啦!——” 呼! 便在杜玉英怒不可遏,将欲动手之际,一道身影霍然从礼台上飞射而至,长袖一卷,缠住了她的纤腰,生生凌空提起,然后,长袖舒卷处,杜玉英被飘飘然的送出了婚礼的殿堂,跌在门外的花丛之中,遥遥听得郭掌门的声音传递了出来:“英子,你莫回峨嵋了,回洛阳去罢。” 郭掌门使用的是巧劲,杜玉英虽然貌似扑跌的样子有些狼狈,实则却是毫发无伤。 杜玉英一跃而起,站在门口处,呆呆的发怔。 然后,她的美眸慢慢的湿润,泪水慢慢流淌,视线慢慢的迷蒙,迷蒙的视线当中,里面人影翻飞纵横交错,仿若幽冥开闸,群魔乱舞。 砰砰砰嘭嘭嘭!!! 嘭嘭嘭砰砰砰!!! —— 杜玉英终于见识到了希丽萨的惊人武技,在惊讶之中,不得不承认,她和希丽萨的差距可真不是以道理计的。但见希丽萨曼妙的身影仿若闲庭信步,随意的踩踏碎步,左手负于背,仅凭右手运转,或掌劈,或指戳,或拍或按,玉手过处,无一招一式落空,眨眼之间,十多名梦家一流高手便宛如那笨重的大冬瓜一般咕咚咕咚的纷纷摔跌地上作那球形翻滚运动。 梦万平一声大喝道:“小子不才,却是要领教领教大教主的绝世奇学!” 双掌一错,足下猛一跺,“咚”的一声闷响,地皮震动,踏足之处作扇状裂了开去,足有方圆丈余。 当下,宾客中便有人大声喝彩:“三公子好俊的‘飞象手’!” 顾名思义,大象多为力量和厚重之喻义,而“会飞的”大象,无疑是暗喻它仿佛插上翅膀,不仅承载着巨大的力量,且擅于灵活游击,相辅相成当中,威力何止暴增数倍! 只不过,那人的赞赏声音犹未落下,蹂身而上的梦万平便倒飞了出去,最是尴尬的,是恰如其分的砸在那个点赞的客人身上,顿时,双双摔了一个滚葫芦,好尴尬啊。 希丽萨右手轻垂,看也不看狼狈爬起来的梦万平以及躺了满地的梦家“看家护院”——额,估计,在她眼里,他们也就是跟一班看家护院目类似性质的群体,只是目视梦万放,淡淡道:“二公子,我可以走罢?”梦万放顿时一窒。虽然,他知道那么一句话,不是猛龙不过江,人家远涉重洋,不辞劳苦,从外域来到华夏中原,试图混口江湖饭吃,没有些斤两自找埋汰挨揍的,当是没有那么傻的人。 虽然,他早已感觉到了,这个来自波斯帝国拜火圣教的堂堂一教之主,武学成就绝对是出类拔萃,高手之中的高手。 但是,面前这个结果,还是让他惊骇的。梦家出动了一十二名经过特殊训练的一流专职杀手,在她的手下,竟然宛若婴儿一般之脆弱! 不堪一击! 甚至,连武功并不逊色他多少的三弟梦万平,连人家的衣角都没有碰着,就稀里糊涂被揍飞了,不幸之中大幸的,是这个女子出手还算留情,虽然一十二名高手被揍得满地滚元宝,也只是磕磕碰碰摔伤了一些关节和皮肉受苦,并无过大的伤亡现象。即使是梦万平鼻梁青肿额头还流出血渍,那也只是由于撞倒了那个倒霉的客人同时也拉翻桌上的盘盘碟碟,被落地的盘盘碟碟砸伤的,属于意外范畴,估计与人家姑娘的本心没有多大的关系。 可是,于谦宝不乐意了。 一则是梦万平是她亲生儿子,虽然由于她曾经杀手职业病落下的后遗症使得性格一向比较冷峻,再则习惯了训练梦家特别部队的酷厉风格,即使对于亲生儿子,也缺少母性的温柔,但是,伟大的母爱,从来并不是流露于表面的唯一途径,那是根植于灵魂深处的爱。 眼看爱子被揍,教她如何不心疼,更何况,那十二名特别队员也是她一手带出来的,感情之重,不下于看着在她呵护之下茁壮成长的孩子,希丽萨那拍冬瓜摔豆腐的一番海扁,看样子还很爽的模样,与咣咣扇她的脸面有何区别,尤其是当着众多姐妹面前,教她的脸面往哪里搁呀! 她“腾”的站了起来,她身边的方如诗伸出手,却没有拉住,于谦宝已经足下一滑,距离希丽萨原本有三丈之距离,眨眼之间却到了希丽萨的面前,白衣如雪,美艳绝世的娇脸,似乎被岁月遗忘了惦记,即使为人妻为人母,居然还是青春气息浓郁,让人惊奇不已。 即便是希丽萨也不由眼神一亮,疑声问道:“梦夫人,据我所知,你是梦三公子的母亲?” 于谦宝道:“是,有什么问题?” 希丽萨看了见了母亲出头反而远远躲着的梦万平一眼,看着于谦宝道:“你的孩子那么大了,而你却还那么年轻那么美,当真一桩奇迹呀。” 于谦宝脸色稍为一缓,冷冷道:“姑娘好威风呀,噼里啪啦的把我梦家的人当脆瓜拍打,很爽吧?” 希丽萨道:“还行。” 换作他人,听得希丽萨这个类似得到便宜还卖乖的回答,即使不是当堂暴跳如雷,也势必是怒然作色,但是,于谦宝只是淡淡一笑,道:“这就好,究竟你远来是客,即便是让你打人,也要让你打个痛快的,否则,传扬出去,岂非让江湖朋友说梦家忒小气的,让人打个架,也满足不了人家的痛快淋漓,较人家兴致索然而去,这就不好罢。所以,小妇人忝作梦家媳妇,兢兢业业,不得不分担起梦家一些应有的责任,不得不与教主切磋切磋,省得让人误以为,梦家失却待客之道,为江湖朋友轻视。教主,请接招。” 希丽萨似乎微微一愣,蛮是诧异道:“梦夫人,江湖传言,你不善言辞,今日看来,却是有些失实哪。既然梦夫人有赐教之爱,本座接着便是。” 于谦宝不再言语,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一并,作以剑状,缓缓的往前一递,看样子无声无息的,仿佛不着半点煞气,但是,一直处置淡然的希丽萨美眸里,却露出一丝凝重,右手一竖,也是缓缓推出。 或许,在许多人眼里,她们的缓慢动作会被误作儿戏,但宾客当中,却也不乏高人,他们可是看出来的,这缓慢而平静的近似儿戏的指剑和肉掌,实则蕴含着巨大的杀机。 噗! 于谦宝的指剑在希丽萨竖着的掌缘轻轻一碰,触碰之处,竟然让人感到一阵空间震动的波纹微微一颤,似乎时间被定格了刹那,其实却是一触即离,双双一声闷哼,往后蹬蹬蹬的退去。 每一步,她们脚下的红地毯皆留下一个深达三寸的足印,露出下面碎裂来的大理石。 希丽萨退了三步,而于谦宝退了三步半才拿桩站稳,显而易见,这一战,于谦宝终究稍逊半筹。 这还不止,于谦宝脚下站稳之后,上身轻轻一晃,鼻子轻轻一哼,嘴角流出一丝血丝。 而希丽萨右手垂下掌贴大腿根侧轻轻抖了一抖,似乎还在卸残余之力。梦万平骇然欲绝,一声惊呼:“娘!”飞步来到他娘亲身边,准备伸手相扶,却被横里一支玉臂格开去了,目光一凝,方知是抢步奔出的姨娘方如诗。 但见他姨娘方如诗左手扶住于谦宝,右掌暗抵在于谦宝命门上面为她疏导经脉,一声轻斥:“你功力不够!”梦万平霎时冷汗浃背,始知如非刚才姨娘方如诗那么一格,他贸贸然接近他娘亲的身体,势必被后者体内的混乱真气轰击重创! 崔罗莎和仙子双双站了起来,便欲有所动作,闭着眼睛的梦中游忽然双目一睁,仿若两把利剑横空出世,撕碎了空间禁锢,凌厉无匹的降临人间,刹那,众人倏然感到四周的空气仿佛实质性的一紧——凝固了,心脏为之猛一沉,似乎要窒息般;然后又是一松,居然心弦掠过一阵隐隐轻鸣,仿佛真实的听见了,凝固的空气仿若脆弱的玻璃,咔擦咔擦的碎落一地。 感受最深的人,却是希丽萨,前一刻,她忽然感觉四面八方的空气坚固如同铜墙铁壁,身体一丝一毫都不能伸展,下一刻,却宛似坠入没有任何浮力借力的沼泽里面,越是挣扎越是下沉,仿佛一个无底洞那般,永恒在里面无助而恐惧的漂浮。 但听梦中游淡淡道:“够啦,姑娘,凡事适可而止便可。原本,我之所以将此事交由犬子处理,一则,他是当事苦主,二来,那是感于你出于一番义气,有心宽度让你。冷眼旁观之中,你的一举一动,还算可圈可点,表现良好。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却是伤了我的女人——好教你得知,我的女人是不少,但是,她们每一个,都是我梦中游的宝贝,我从来大声呵斥一句都不忍都不舍得,而你,姑娘,你却伤害了她们,你自个说罢,我该如何对你呢?” 这番话,在别人听来,许是有些肉麻和作秀之嫌疑,但听在众位梦夫人耳里,却倍感骄傲与温馨。 是的,在很多人眼里,梦中游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流氓,他的后宫罗列了不少美女。但是,他当真是从来珍惜每一个,宝贝每一个。也正因如此,他身边的女人,哪怕经历了多少苦痛,却依然无怨无悔的爱着他。 希丽萨眼神掠过一丝敬意。 一个优秀的男人,受到多位女人去爱,这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男人能够一视同仁的珍惜她们的每一个,当她们每一个都是宝贝,这才是最为难得的。 然而,敬佩归敬佩,现在的希丽萨,更多的,却是恐惧。 她终于知道了,天下第一人,这个衔头,还真不是随便喊上的。 她与梦中游之间的差距,简直是不在一个层次的。 她绝对相信,梦中游要灭她,很可能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在很多人心里,普遍认为,能够坐上帝国圣教教主宝座的人,其心智如何会低,至少,权衡事宜,能屈能伸等处世技巧是绝对拿捏精确的。 也就是说,在此时此刻,希丽萨要做的事情,是低头和妥协。 哪里知道,这希丽萨却是脑袋一抬,目视梦中游,沉声道:“这个世界,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就是道理,今日,我希丽萨认栽便是,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众人心里暗叹,暗忖着:“真不懂变通的姑娘,即便你说的是事实,也不该那么理直气壮说出来呀,你这不摆明还跟梦大侠搞对抗,不给他下台阶,自个儿寻条死路吗?” 更有些人暗暗摇头,忍不住心想着,莫非,这姑娘年纪轻轻的能够当上帝国圣教教主,是走后门获得的? 果然,梦中游脸色一沉,缓缓道:“姑娘,既然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却是莫怪梦某以大欺小,作那辣手摧花之举。” 希丽萨脑袋一扬,好像一只骄傲的黑天鹅,不无挑衅道:“梦大侠尽管出手便是,希丽萨生死是命,怨不得谁。” 梦中游轻轻一声惋叹,缓缓抬起右手,便要隔空按落——他的手掌忽然一凝,停住在胸前半举着,而他的眼神却是不无诧异的望向客堂门口处。 众人受他影响,忍不住纷纷扭头往门口看去,然后,众人皆是愣住了。 却见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人从还在门口发呆的杜玉英身旁穿过,一步一步的踏进客堂而来。 杜玉英似乎梦呓般吃吃道:“蓑衣哥” 梦中游目光一闪,道:“你就是江湖上,被沸沸扬扬炒作的蓑衣哥?” 众人又是一怔。 炒作? 那是什么鬼? 在这个时代,炒作一词究竟还算比较前卫,不为普及,基本没有几个人懂。 没有想到,蓑衣哥居然仿佛理解了一般,点点头,道:“不是我故意炒作,只是一些无聊之人,通常在自己理解不了的见识范畴,便给套上某种排斥的理由,好使得他们的打压手法手段更加合情合理罢了。” 梦中游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好吧,不管如何,你还是被注上了武林公敌之标签,虽然我梦某人退出武林,但是,这里来自各地的江湖朋友却是不少,偏偏你来到梦家,所谓过门是客,倘若他们与你为难,却是教我好生着难。” 梦中游此言当是属实。 看见蓑衣哥之后,客堂的宾客在短暂的意外之后,很快便陷入了纠结之中。 在座的宾客当中,大多数人的背后帮派都加入了“屠魔盟”,现在,这个“魔”就在他们的面前,倘若,他们视若无睹,无动于衷的话,那么,他日传出江湖,教他们把脸面往哪出搁哪? 但是,正如梦中游所言,这里是雁荡山,是梦家的地方,他梦大侠是这儿的主人,如果在梦大侠的家里对这个“魔”动手,岂非打梦大侠的脸? 蓑衣哥毕竟蓑衣哥淡淡道:“梦大侠可以不把在下当客人看待。” 梦中游眼神一凝,深深看着蓑衣哥,缓缓道:“你很自信。” 蓑衣哥依然一步一步在往前走着,梦万放脚下微微移动,该是准备往前阻拦蓑衣哥,却立刻停住了脚步,因为,他老爸发话了:“万放,你别动。” 连他老爸都重而视之的人,他当然没有任何资格表示他的不满。 崔罗莎和仙子也是想动,梦中游又是一声轻轻叹息,道:“你两个给我坐下。” 崔罗莎和仙子双双一愕,对视一眼,然后看了她们的男人一眼,只见梦中游眼里掠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心头“咯噔”了一下,不由皆是深深向蓑衣哥看了一眼,双双坐落。 梦中游似乎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说吧,你此来是否为了带走这个姑娘?” 蓑衣哥道:“是。” 梦中游道:“你可是知道,她伤了我的女人。” 蓑衣哥道:“我知道。” 梦中游道:“我这人嘛,最是随和,高兴起来,你把我揍趴下,我都乐意,爬起来和你喝酒。只是,我有我的底线,那便是,谁碰了我的亲朋好友,便须得接受我的怒火,将之焚烧灰烬。” 蓑衣哥道:“人总是有原则的,梦大侠的原则恰恰正是人格魅力的最大绽放,绝对没有错。” 梦中游点点头,道:“所以,你要带走她,我不反对,但是,你总得拿出一些东西,表达你的诚意——至少,让梦某人在这天下英雄面前,有个容许你走的理由对吧。” 蓑衣哥终于来到了希丽萨的身边,猿臂一探,便把还深陷泥潭难以自拔的希丽萨拉到了身后,希丽萨一震而醒,看着蓑衣哥的背,顿时凭空生出一种挺拔的伟岸和安全感,即便是天崩地裂于眼前,她也不会孤独和畏惧了。 “你怎么来啦?” 她轻轻道。 蓑衣哥抓住她的手似乎忘记了松开,没有回头,淡淡道:“我忘记问你一个问题,怕你此地一行,再无机会问了,便过来了。” 希丽萨道:“你忘记问我什么?” 蓑衣哥道:“你有男朋友吗?” 希丽萨楞了楞,道:“你”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我没有复读机习惯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魔圣之梦家大少最新章节! 你有男朋友吗? 当着天下英雄面前,蓑衣哥居然问的是这个很**的问题,不仅出乎当事人意外,更让在座者大跌眼镜。 甚至,连当事人希丽萨也一脸蒙圈的模样,估计,她会生出蓑衣哥是否以她目前危机要挟她做他男朋友的念头,心里阴暗面积迅速放大,从而使得蓑衣哥的高大形象瞬间被拉低了几分。 显然,持与希丽萨相仿的看法的人决计不在少数,他们满脸写着鄙夷,如果,不是迫于想到连梦大侠都对蓑衣哥分外重视,不让崔罗莎和仙子参与此事,也就是说,以崔罗莎和仙子两位超级高手都未必在人家手上讨得便宜,他们比之崔罗莎或仙子都不知道低了几个档次,岂敢轻举妄动?要不然,他们早已哗啦啦的一拥而上,对希丽萨说道——“我要做你的男朋友!” 毋庸置疑,希丽萨是一个强势的女人,要征服一个强势的女人,首要的条件便是,比她更加的强大。 众人扪心自问,要征服这个女强人,他们远远不够资格,只能懦弱的把嫉妒化作仇恨转移到蓑衣哥的身上,眼里尽是愤慨,生似蓑衣哥抢掠了他们的女人一般,恨不得使用小锤锤锤死他的模样。 甚至,连仙子都满脸疑惑,忍不住低声问崔罗莎:“莎莎这男子这个时候问人家这个问题,会不会有趁火打劫之嫌哪?” 好嘛,崔罗莎当年也是老姑娘跟随梦中游的,她的感情世界那是一片空白,绝对比仙子强不到哪里去的。 故而,她的回答是简单而直接:“不知道搞什么鬼。” 仙子道:“额” 梦中游轻轻道:“他是在保护这个女子。” 姚燕似有所悟,毕竟她经历的苦楚远远超出梦中游的一众妻室。 当年,她的丈夫付功伟是梦中游拜把子的大哥,乃木公公安排民间与梦家集团贸易合作的代言人,当时,梦家二少梦中开人性胡为展开一系列清洗排异行动,付功伟引咎自决之后,在二少的放任推动之下,不仅抄了付功伟的家,更导致了姚燕身心受到了残酷的伤害。 梦中游为了保护与她,将她带在身边。 但是,带着孩子的姚燕,孤儿寡母的,跟随着一个男人身边,所谓名不正言不顺的,长此以往,究竟容易招人非议,即便是梦中游作为男人可以不在乎,然而,对于一个女人,那绝对是道德之硬伤。 于是,梦中游为了把她保护彻底,干脆把收入自己的帷帐里。 所以,对这种类似桥段,姚燕那是深有共鸣的。 她轻轻点头,道:“三少,这孩子有担当,你可别难为他罢。” 梦中游脸色一沉,正色道:“姚姐,不管是谁,即便是天王老子,伤了我的女人就不成,此例不可开,否则,岂非怂恿着惯着某些居心不良者以为我梦中游的女人可以随便欺负啦。” 姚燕眼神露出一丝不忍。 虽然,她不懂武功,但是,夫君的威名是放在那儿的,她更是知道那么一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尤其是刀口喋血的江湖人,每一个都是如此骄傲,桀骜不驯,要让他们低头承认不如,绝对是一件艰难至极之事,而,她的男人,能够使得天下英雄所默认所接受,那么,只能够说明了一件事情,那便是,此乃事实。然而,她知道,三少所言在理,当着天下英雄眼皮底下,梦中游的妻子被人所伤,倘若不作任何表示就轻手放过肇事者的话,那就不是大度,而是窝囊了,让天下英雄以后怎么看待曾经站在武林巅峰位置的梦家? 所以,姚燕只好沉默了。 究竟,在座者,除却有限的譬如马婉儿、姚燕、谢群湘几个不谙武功之外,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耳力清明的武林健将,尤其,蓑衣哥的出现,众人的视线都汇集在梦中游的身上,围观梦大侠的态度与处置手段,故而,他们的一言一动,都清晰的落在众人耳里。 自打二十年前,梦大侠于缅甸一役,大展威风,一击击溃缅甸数万敌众之后,便再无见过他真正出手了,更有一些年轻人,当年还是懵懂娃娃,不曾见识梦大侠的威武,也仅仅从传说之中神往那一段辉煌的故事而已。今日,他们终于有福了,终于,即将,可以亲眼目睹,见证梦大侠的盖世雄风啦! 忽然的,整间偌大的客堂安静了下来,甚至,更有人紧张的屏住呼吸,只管瞪大眼睛,似乎,担心着,粗重的呼吸声会干扰了眼睛的分辨率,从而错过了精彩! 蓑衣哥终于轻轻的,松开了希丽萨的手,然而,希丽萨却反而抓住他的手,紧紧在抓住,玉腕颤抖,声音也颤抖了:“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 蓑衣哥道:“你给我一个理由。” 通凡,人与人的感情之间,接受的理由或许只有一个“我喜欢”,而拒绝的理由却可以组织罗列一大堆。 而希丽萨的理由却是非常干脆而直接:“我老家里,有未婚夫。” 人家是名花有主,这个理由简单而粗暴,却是最为有力的理由。 哪里料到,蓑衣哥却并不买账,淡淡道:“休说只是你的未婚夫,即便是你的丈夫,从今日,这一刻开始,你只是属于我的女人,记住了。” 希丽萨心窝一股暖流流淌而过,而她嘴上却似乎充满了不甘心,道:“我抗议。” 蓑衣哥霸道回应:“抗议无效。” 希丽萨道:“你” 蓑衣哥不再理会她,目视梦中游,道:“梦大侠,现在,这个女人已经是我的女人,她犯下的过错,我愿意承担,依你看,我的诚意可是够吗?” 梦中游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赞许,道:“够。” 蓑衣哥道:“那么,接下来,请梦大侠划下道来,我接着便是。” 梦中游道:“好,我的要求也不大,你只需接住我一掌,便可带她离开雁荡山。” 希丽萨娇躯猛一颤,几乎摔倒,如非蓑衣哥及时手掌用力托住,势必成为事实。 高明如她,便是梦中游一个眼神散发的杀气,都几乎把她扔进了难以自拔的泥潭之中,失去所有挣扎能力的任由宰割,更何况梦中游实质的掌力轰击? 也正是刚才众人见证了梦大侠的厉害,才不会怀疑梦大侠的一掌的恐怖力量。 梦中游又道:“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接受,就此离去,然后,这个姑娘的事情,你再无任何资格干涉。” 蓑衣哥道:“我没有复读机的习惯。” “复读机?!”梦中游眼睛一抹精光爆闪而过,暗中凝聚神力的手掌猛的一颤,力量化去了几分。 梦家的人,脸上都出现了一丝错愕的表情。 他们也只是偶尔听见梦中游不耐烦的时候,吐出这么一个词语。 当时,他们蒙圈不解其义的时候,梦中游也只是含糊的解释“复读机”乃是一种乏味重复工作的机器,但是,即便是见识广博的马婉儿,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一种机器。 所以,为了避免被别人追问那个麻烦,梦家人是不会对外人交流这些“莫名其妙”的词汇。 故而,因为局限性使然,于今忽然,竟然听见有外人说这些“生僻”词语,不由得让他们生起怀疑,莫非,这个世上,的确有“复读机”这个机器? 这一刻,连梦中游都惊讶不已,难道,“复读机”提前了几个世纪问世啦?又或是,这个蓑衣哥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 前者,复读机乃比较先进的电子产品,在二十世纪末期,华夏才走向真正的成熟期,那是决计不可能在这个时代超前出现的。后者,反而可以列入考虑之内。毕竟,梦中游他可以穿破时空来到了这个朝代,别人也不无可能的。 然而,梦中游又很快否决了这个可能。 后现代的华夏,由于时代的进步和环境的需要,传统武学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究竟,在平稳而和谐的法制社会中,一招必杀的武功是犯罪的,况且修炼武功的艰苦与大量占用时间,在那个时间就是金钱的高速时代,不管上班一族奔跑着挤公交挤地跌,还是老板们马不停蹄斡旋与各种各样的社交应酬,传统武学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和意义。 即使是如同梦中游此等游走于保家卫国的最前线战士,也只能够通过特殊的渠道,接受老头子那等隐世高手的培育,方使得练就了一身叱咤风云站立于杀手界顶尖的高强武功,但是,不得不说,即便如此,对比起这个时代的武学,那根本是弱爆的! 要知道,梦中游能够有今日成就,盖因他的灵魂经历了天雷的洗礼,洗骨伐髓,强化了他的境界,然后,才是因缘际会融会贯通了阴阳之力,造就了混沌力量。 而,这个蓑衣哥,假使也是穿越而来,莫非他也是那么幸运被老天眷顾,淬炼他的身体之后,又在这里遇上了名师教授,然后满师出世,作那一鸣惊人之举? 梦中游之所以敢于否决,一则,他认为但凡穿越者,没有强悍的灵魂或意志,在时空的轨道里会被秒撕碎;再则,穿越者即便在这个朝代修炼武功有成,举手投足间也会残留着一丝半缕穿越前的时代痕迹,譬如梦中游当年跟人掐架之时,往往就忍不住耍出一些前世的动作,如击打关节、要害等,就算一个没有半点习武基础的人,也会在不经意当中,复制影视武侠片中曾经的记忆,从而落下或多或少的让人莫名其妙的痕迹。 或许,有同学会问,梦中游没有见过蓑衣哥跟人掐架现场,凭什么如此坚持蓑衣哥没有异样时代留下的迹象呢? 问的好! 这个问题之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它牵涉到了诸多方面的事态发展,譬如,希丽萨只是出现于中原一段极短的日子,充其量也就是跟崆洞派打了一架,和太湖和杜玉英灵魂一战,怎么梦万放就可以张口就来,当众指出她来自波斯帝国的圣教拜火教呢? 崆洞派顾及颜面,显然不会四处宣扬的,那么,就剩下希丽萨与杜玉英的心境交锋之事了——也就是说,短短的几日之内,梦家便把希丽萨之来历摸清,由此可见,梦家,尤其是梦中游,绝非江湖人眼里那样彻底归隐林泉,反而,他暗里的动作是非常之可怕的。 换言之,一个希丽萨,都把梦中游惊动的暗中动作,何况被江湖沸沸扬扬不分时段不分频道滚动式播报着的“疯人屠”蓑衣哥?如何不会引起他的密切关注呢? 不仅如此,梦中游一身兼备佛家神足通和道家缩地成寸术,即便千里之遥却仿佛咫尺,地仙之境界,可不是白给的。而且,以他那飘忽如雾如电的神出鬼没手段,即使是,便是在人前晃悠一圈,也未必察觉,最多以为一时眼花而已。 所以,其实,死在蓑衣哥手上的受害者,基本都没有走出他的眼睛。 从技术层面上,毫无瑕疵的展现出,的确出于这个时代所拥有的。 故而,梦中游可以断定,蓑衣哥决计不是一个穿越者。 但是,问题再次回到了原点,类似“复读机”此等超前时代的语言词语,也就是局限于梦家圈子内交流呀,如何会出自一个外人之口呢? 不过,梦中游可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梦家人员众多,或许有谁在不经意对外交流偶尔流出,也未必不是没有可能的。 捋清这些困扰之后,梦同学目视蓑衣哥,缓缓道:“年轻人,准备好了吗?” 蓑衣哥微微点头,道:“梦大侠,请赐教。” “也罢”,梦中游一声叹息,“既然你如此固执,我唯有成全与你。” 霍然,他右掌一翻,望蓑衣哥处隔空仿佛驱赶苍蝇般轻轻的晃了晃,蓑衣哥右掌隔空一抵,然后,在无声无息之中,垂手落下,深深凝视了梦中游一眼,接着,一言不发的左手拉起希丽萨,转身一步一步的,在所有人的诧异眼神里,走出了客堂。 这就完啦? 既没有杀气迸发,也没有空气震荡,甚至,他们是否交过手,都成为了一种疑惑。 至少,比之刚才希丽萨和于谦宝之战,远远不如。 不会是梦大侠对蓑衣哥有好感而故意放水吧? 但是,众人知道,这是决计不可能的,以梦大侠的脾气,希丽萨打伤了他的妻子,触动了他的底线,蓑衣哥这横里伸手管事,必定受到梦大侠的怒火转移,接受梦大侠的惩罚的! 但是,事实上,却又是风平浪静的,使得众人心头皆充满了困惑和诡异。眼看蓑衣哥和希丽萨消失于门外,甚至,连杜玉英都不见了踪影,一个白衫秀士忍不住道:“梦大侠,这蓑衣哥实则是整个武林大害,您似乎对他过于温和啦。” 梦中游轻轻叹息道:“当真如此吗?” 武当的玉玄道长道:“莫非,此中另有玄机?” 梦中游淡淡道:“天下间,可以抵挡梦某人一掌之敌者,便是一个手掌也凑不齐,倘若不是他临末生起仁慈之心,将我的混沌之力一人承担,恐怕,波及开来,在座者,已经与他陪葬啦——这也是我一时小瞧了他的抗击能力疏忽使然,虽然及时收回了几分力量,但是,即便如此,他经脉受到重创,即使不死,也废去了八成之功力。” 众人咋喜还惊,完全没有想到,刚才,梦大侠看似赶苍蝇的轻轻一掌,居然蕴含着那么恐怖的力量。 最是让人纠结的是,从梦大侠之语,貌似,还是蓑衣哥救了他们的性命! 梦中游叹息道:“一个前途光明的年轻人,却被我毁了,不知是错,还是对” “梦大侠为武林除害,当然是对极了!” “是呀,他蓑衣哥是天下武林之公敌,于今被梦大侠您重创,甚至废了,当是天下武林莫大喜事,您的大侠风范更是再次展翅翱翔,为天下人效仿之楷模!” “是啊是啊” 顿时,歌功颂德的,此起彼落,闹腾了起来。 郭掌门站了起来,对梦中游道:“梦大侠,此间之事抱歉之至,贫道等人告辞。” 贺长老和钱长老等峨嵋派众也站了起来。马婉儿试图挽留:“郭掌门,别过二女私情,冲我们的交情,便是在雁荡山作客些时日,又有何妨?” 梦中游道:“郭掌门尽管宽心,虽然英子与万放无缘,但是梦家从来是视英子为亲人,梦家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的。” 显然,他言下之意是,杜玉英的安全有梦家人暗中照顾着,不用郭掌门担心。 郭掌门道单掌一竖,对梦中游行了一礼:“有梦大侠这句话,贫道自是宽心。梦大侠,诸位,贫道告辞。” 仙子和崔罗莎站起相送。行出客厅,远眺云山雾海,郭掌门眼里似乎漫上了一层薄雾,轻轻低喃:“英子,以后,师父不在你身边,照顾不了你,你须得好自为之罢”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不 忘 初 心 看着蓑衣哥和希丽萨双双牵着小手,相互依偎着,撒着一地狗粮的走在前面,杜玉英心里居然有一丝酸溜溜的滋味,有种寻找板砖的冲动。 她也不明白,人家蓑衣哥在雁荡山梦家客厅之上,当着天下英雄面称希丽萨已经是他的女人了,那么,人家恩恩爱爱的,又有什么问题,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犯得上起劲不乐意么? 她甩了甩脑袋瓜子,仿佛要把里面某些困扰的东西甩掉。 将近下得山腰半途,蓑衣哥忽然停住了脚步,轻轻的松开了希丽萨的手,在后者愕然眼神中,轻轻道:“就到这里吧。” 希丽萨一愣,道:“你,你什么意思?” 蓑衣哥道:“我的意思,就是,你,我,在这里分道扬镳,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希丽萨眼神一凝,盯住他看,冷冷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在此分手,然后,互不关系?” 蓑衣哥似乎吃吃一笑,道:“傻姑娘,我们原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呀,你想多了。” 希丽萨审视着他,道:“真的如此么?” 蓑衣哥非常肯定道:“我只是怜惜与你,不忍你一个大美女在雁荡山香消玉殒而已,认你是我的女人,那是事急从权,你切莫放在心里。” 希丽萨道:“你确定这是你心里话么?” 蓑衣哥道:“事实如此。” 希丽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微点头,道:“成,是我希丽萨配不上你,我走便是。” 希丽萨是有大魄力的女人,杀伐果断,说走就走。 “等等” 蓑衣哥微微抬手,指着杜玉英对稍为滞步却是没有回头的希丽萨道:“劳烦你把她一起带上。” 希丽萨霍然转身,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带上她?” 蓑衣哥道:“你不是说她是你的朋友吗?” 希丽萨道:“朋友又怎地,我的男人都可以把我甩掉,我为什么不可以把朋友甩掉?” “额” 蓑衣哥忽然感觉跟女人讲道理,那纯碎是个自己找堵,无奈之下,只好生硬的道:“我把你从梦中游手上救之出来,好歹也算是你欠我一份情罢,于今,我请你照顾她,该是没问题吧?” 希丽萨凝视着他,足足有那么十多秒,眼神流露出一丝忧郁和失望,缓缓道:“我可以理解,你是在拿你的恩情与我作交易么?” 蓑衣哥道:“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希丽萨道:“,我会带上她,保护她,而你,我之间的,算作互不相欠,两清。” 蓑衣哥道:“正是如此。” 希丽萨玉手向杜玉英一招,道:“杜姑娘,我们走。” 告别的招呼也不跟蓑衣哥打了,希丽萨自顾自扭头便走。 后头的杜玉英跟了上去,路过蓑衣哥身边的时候,脚步明显迟滞了一下,嘴角微微一翘,似乎想对蓑衣哥说什么,却是什么也没说,轻轻一咬香唇,加快了速度,望希丽萨追赶而去。 此时,正是艳阳当中的正午时分,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那一袭残旧而朴素的蓑衣上,点点斑斓,在清风拂动中,蓑衣恰如断裂的柳絮般慢慢的一片一片的飘落,仿若银河倒泄了大片星矢 蓑衣哥伟岸的身躯猛一晃,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溅射在飞舞的蓑衣碎片上,与日光同辉,煞是惊艳。 蓑衣哥脚下猛一跺,飞身跃起,化作一缕青烟,望下方树林钻了进去,一闪而没。 估摸半个时辰过后,山道上出现了下山回归的宾客。 很快,有人发现了路边草丛中挂着的蓑衣碎片,也有人看出了有些蓑衣碎片上的血迹,更有眼尖者,发现了地上残留着一些血渍斑点! 于是,人们很快得出了一个决论: 蓑衣哥的确受到了重创! 这个消息,比他们获得梦家的百两黄金和十颗夜明珠还要兴奋! 但是,这也是因人而异的。 譬如,黄衫派的总把子云中龙就不那么高兴的。 这一日,在少室山举行的如火如荼的“屠妖盟”大会,黄昏时分,云中龙几乎毫无悬念的拿下了总决赛的冠军桂冠,如愿以偿坐上了盟主之宝座。 入夜时分,云中龙为了庆贺,在附近一个镇子甩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包下了当地的所有饭店,招呼所有的不管何门何派不论黑白两道的客人,只要你赏脸,只要你肚皮够大,你使劲吃喝便是。 虽然,黄衫派的历史污点很深,但是,“屠魔盟”本着同盟连体精神,一致对抗“疯人屠”木人之共同意愿,如果不予赏脸的话,岂非摆明搞分裂,那么,这个“屠魔盟”还有什么意义? 故而,不管黄衫派的黑历史如何厚重,在“屠魔盟”这件事情上,是统一战线的。 盟主举行庆贺,最是寻常不过,赏脸参与其中,或许,不失为一次制造和谐凝聚团结力量的好机会。 所以,即便有些平昔对黄衫派素有怨怼的或不满的正道门派之士,也只好暗中捂着酸痛的小心肝硬着头皮参与酒宴。 然而,这里,大伙觥斛交错,吃喝的正起劲,不知哪里传来了一个不下亿万吨当量原子弹的消息爆炸了开来:蓑衣哥跑上雁荡山梦家二公子的结婚礼堂,跟二公子抢新娘子,受梦大侠一掌而重创,即便不死,也势必成为一个废人! 更有消息称,蓑衣哥被梦大侠一掌打的屁滚尿流,身上那套从来不替换的蓑衣被梦大侠的神力轰击成为落叶般碎片,然后,浑身上下光着身体好像一只被开水烫过刮干净毛发的光猪滚爬出去了。 更有人言之凿凿,仿佛亲眼目睹那般肯定而警告:如果,某一天某一刻,你在大路上瞧见了一个光着屁股,恰不知耻的满大街裸奔的男子,请不要意外和惊慌,这个人便是人民公敌“疯人屠”木人,在梦大侠的神威之下,他已经沦为废物,不过,须得给予年轻貌美的女士们姑娘们提个醒,此人虽功力尽废,但理智尚存一分,很难保证他不会破罐子破摔,对你们作出羞耻之举,辱了你们的眼睛,影响了你们的身心健康! 前前后后,也就是离云中龙坐上盟主宝座的几个时辰,各种各样的关于“疯人屠”木人的消息仿若雪片一般不断传递过来,搞得大家食欲低落,尤其是一些姑娘们,更是忧心忡忡,时不时拿眼往马路暗里扫描,似乎那个光屁股的“疯人屠”随时会蹭到她的面前,对她n骚扰一般。 结果,蛮盛大的庆贺宴会,没多久,便各种理由或借口散去,稀稀落落的,瞧在云中龙眼里,比抽他脸都难受。 靠! 云中龙好几次都忍不住动了落闸放狗的念头,最后顾及了强扭的瓜是不甜的,勉强也不会有幸福的,只好眼睁睁望着一个二个的离去,满腔愤怒一股脑扔在蓑衣哥的头上: 你蓑衣哥没事发什么神经呀,雁荡山是你撒泼的地儿么?! 你妹子的,即便是强悍如磨剑尊者,值此修行未达圆满时期,也不敢轻捋虎须,冒犯梦中游之威严,你蓑衣哥算哪根葱哪根蒜啊,竟然跑上雁荡山跟人家抢儿媳妇?找死也不带这样找的! 当然,我们的“屠魔盟”盟主绝对不是怜惜蓑衣哥的性命,而是: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好不容易,花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和精神才坐上了,盟主这个位子,屁股都没捂热,你却给我整这么一出,如果你这么快就挂了,我这盟主还有前途吗?估计,你今日死,明天这“屠魔盟”就散伙了,还干个屁呀!你就不能配合一下,避开“屠魔盟”之锋锐,找个环境优雅闲人免进的地头,乖乖的呆上三年五载的,让我过过盟主的瘾头也好吧?哎,你真让我大失所望哪! 深夜子时,云中龙已经出现了二十多里之外的一个城镇。 在贵宾档次的客房里,云中龙把黄衫派的四大金刚全部召集一起,展开了一场简短而意义重大的会议: 全力保护“疯人屠”。 郑回,余不意,穆天明,向作羽,四个黄衫派尖顶骨干听到他们总把子的会议核心宗旨,不由得皆是纷纷表示蒙圈了的表情,然后,一个二个的忍不住伸手掏耳朵,怀疑耳朵是不是出现了突发性故障,然后,当他们看见云中龙使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们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耳朵没有任何毛病,而是总把子有毛病,还病的不轻,估计,是被关于“疯人屠”之事给气病的讲到底,因为蓑衣哥重创被爆料开来,今夜总把子隆而重之的庆贺宴会光芒被无情掠夺,弄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搁在谁,都是脸上无光的。 于是,他们四个,都带着同情与理解的眼神默默的安慰着他们总把子那颗脆弱的受伤的心灵。 云中龙几乎要吐血三升,冷冷道:“你们想什么呢?” 郑回道:“那个,那个,总把子,你想开点儿,虽然,后面的事儿稍微不尽人意,但前面进行的却是很好呀,连华山派的点苍派的崆洞派的等等,都给足了面子的,甚至,少林寺都拿出了几个身份颇高的大和尚,咱还特别招呼店家给备套上等素菜,看他们席间交谈颇欢,该是非常满意那个的” “哼”云中龙眼睛一瞪,“你说什么?” 看样子,云中龙有随时揍人的模样,郑回立刻闭嘴。 云中龙眼睛一转,看向其他三人,幽幽道:“你们,有什么话儿没有?” 有了郑回这个倒霉孩子作前车之鉴,余不意,穆天明,向作羽三个紧闭嘴巴,一副打死也没有任何话说的样子。 云中龙微微皱眉道:“你们当真没有任何疑问?” 谁有疑问,谁倒霉。 云中龙无奈的摇摇头,缓缓道:“我以后喝醉酒了,也不用扶墙,就扶服你们好了。” 微微一顿,他接着道:“做人哪,不能忘却初心。我来做这个盟主的初心是什么?难道当真是为了除掉疯人屠,所谓的为武林除害?嘿嘿,我脑袋里面又没有灌水,疯人屠那是何般厉害之人,我云中龙会给自己拉敌人,干那等吃力不讨好之事?” 四大金刚一致的点头,也不知是承认他们的总把子脑袋灌水了,还是赞赏他的精明。 云中龙也失去研究他们实质意义的兴趣,自管自继续道:“诛杀疯人屠只是一个幌子,我要的,是盟主这个位置。坐在这个座头上,我可以通过某些特权,对天下武林各门各派进行很多有利于我们黄衫派继续做强做大的工作,甚至,真正掌握整个武林,也未必遥远。” 如此一说,四大金刚终于明白了当然,倘若到了此时,他们的总把子近似启蒙老师由浅再浅的开导,还是不明白的话,该穿越到春秋时代跟西施买块豆腐撞死算啦。 余不意立刻道:“原来如此,总把子高,高,实在高呀!” 穆天明瞥了他一眼,那幽怨的小眼神,似乎埋怨被他先一步抢了台词,很是不满道:“还用你说啊,总把子本来就是人中之龙,智慧高远,运筹在握,绝非我等土包子能够梦想的。” 好吧,这马屁拍的,不惜把自个儿拉黑,诚意杠杠的,最主要的是,够贱! 云中龙看了闭着嘴巴沉默着的向作羽,道:“老向,你没什么说的?” 向作羽憋足了老半天,鼓着腮帮子道:“总把子,你不要打断我的构思,我正在组织最是能够表达总把子的英明神武高瞻远瞩恰如那让我们高山仰止的高度,让我们佩服之情如那滚滚长江连绵不绝” “得了,得了,”云中龙连忙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否则,引起肠胃不适,严重有碍健康,那可不妙,“现在,你们已经明白了,我们决计不能让疯人屠过早的死去,要不然,这个幌子倒下了,这个盟主座头也会跟随消失,我们坚决不能让这个幌子倒下,明白没?” 四大金刚异口同声回答的那个叫做干脆:“明白!”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活 死 人 临安城。 福伯从事驾车这一行已经有三十年的职业生涯了。 三十年来,风里来,雨里去,当年的愣头小伙,在岁月腐蚀里,不仅白了双鬓,曾经的峥嵘锐气也被打磨殆尽,成为了一名世故的老司机。 一名饱经风霜的老司机,无论是对于驾驭技术之娴熟,还是对旅途中的突发事件,处理技巧可谓炉火纯青了,至少,一些例如碰瓷的事儿,他可以不必动用官方力量自个儿就轻松自如的解决掉。 当然,也不是说,马路上所有倒在地上的人都是从事碰瓷职业的,许是的确有疾病突发,需要真正的救助,但是,在这个汉人被划分最低层次的不公世道,无论是对是错,汉人发生纠纷,官府首先做的工作是让汉人缴纳一笔资费,然后才对簿公堂,最后,便是汉人占理了,那笔资费还是落入官家的兜里,这个样子,这官司还打什么打? 所以,老司机深深懂得,如要是非少,人在旅途,多一事,绝对不如少一事。 在这个动辄便要吃官司,甚至要赔上钱搭上生命危险之乱世,明哲保身,绝对是王道。 就好比,在这个清晨,天还灰蒙蒙时分,他驾驭着马车,从东城出发,向西城而去,路过一条胡同口之时,即便是以他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已经看见了靠着墙角的地面躺着一个人。 也不知他是昨晚喝高了,还是低血糖或是心脏病猝发,总之,好像个死人般一动不动的卷缩在地上,总之,福伯绝对没有兴趣去研究谁敢保证,他那么一研究,就把口袋的钱给研究出去了呢? 甚至,福伯还习惯的驱动之下,手腕一振,挥起马鞭,便要打马加速,却是没料到,车厢里面,适时传出一个很好听的女子声音:“福伯,请等等。” 福伯微微一愣,然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手腕转回处顺势把缰绳往里收紧,顿时便把马车停驻。 福伯道:“司徒姑娘” 车里的女子柔声道:“救人一名胜造七级浮屠,我这半生堕落风尘,过的孤苦,也就罢了,却须该留给下一世一点儿的盼头,做些积德之事儿,是吧?” 福伯道:“司徒姑娘慈悲心肠,自是好人有好报的。” 车帘忽然一掀,钻出一个长裙拽地的清秀女子,踩着碎步转身回到胡同口,就着墙根下,便蹲下身去了。 福伯无奈的一声叹息,跃下驾座,大步上前,道:“司徒姑娘,还是让老头来看看吧。” 司徒姑娘伸出的一截白如羊脂的玉腕也许本来是准备搂过地上男子手臂的,听得福伯如此说,玉腕回收,似有意无意间在男子的手腕脉门轻轻拂过,眉头紧紧一皱,道:“也好,福伯,劳驾您把他搬进车里。” 福伯显然考虑到他的车倘若装了个死人的话,传之出去,对他的经营会产生负面影响,犹豫了一下,道:“司徒姑娘,不知此人是活是死的” 司徒姑娘美眸里掠过一丝奇光,轻轻道:“福伯,倘若,你往后的生意受到影响,我愿意把你的车承包起来,您看行吗?” “咳咳咳”福伯苦笑了一下,“司徒姑娘严重了,老头也不是没有爱心之人,只不过,以前,被讹了可不少哎,罢罢,姑娘,您让让。” 福伯弯下腰去,才看了个仔细,也正因如此,才让他感到怵目惊心! 地上的男子很年轻,看上去,也只是二十出头模样,相貌倒是英俊,白白净净的,即便是咬紧牙关憋着巨大的痛苦,堆积一起的眉头益发展现着他过人的坚毅和冷厉,让人凭空生出一种感觉,此人绝非寻常之辈! 而让福伯感到恐怖的是,此人穿着那件很薄的黑衫絮条般挂在身上,卷起之处,赫然可见,他白皙的身体浮现着一道道凸起的血管经脉,那隐隐蠢动的样子,实在让人担心,随时都会爆裂开来,射人一脸! 这是什么情况? 福伯也经年奔波在外,也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了,见识不低,当下便沉声道:“姑娘,他这是经脉即将爆裂的前兆呀!我” 他想说“我不能装一个快死的人”,司徒姑娘截口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便决计不能见死不救,福伯,要不,我自己来” 福伯叹息道:“姑娘,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力气不够,如果磕磕碰碰的,把他的血管碰坏了,那就糟啦,还是老头来吧。” 司徒姑娘道:“好,辛苦您啦。” 福伯摇摇头,没再说话,伸手把男子轻轻抱起,慢慢的向马车走去。司徒姑娘立刻快步返回马车,举起车帘,让福伯把男子轻轻靠在车厢座椅上。 司徒姑娘道:“福伯,您把他横放着罢。” 福伯微微皱眉道:“姑娘,老头这只是单排座椅的小型车厢,他那么一躺,您却是没有地方坐啦。” 司徒姑娘微笑道:“不要紧,我坐木板就成。” “额” 福伯尽管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却也没兴趣去研讨了,此刻,他最大的心愿,便是在最快的时间之内,把这个随时血脉爆裂而死的活死人送走,然后回家跨火盆,清洗车厢,沐浴更衣,焚香三柱,祈祷诸位天神,为他除去今日之晦气。 盏茶功夫之后,马车在一座花园式的清雅建筑物门前停驻。 或许,听见了马车的响动,原本紧闭着的紫檀木门吱呀的打开半边,轻快的跑出一男一女,皆是十**年纪,模样俊秀,却是下人装束,让人不由惋惜。 福伯识得他们,当下便道:“小李子,小翠姑娘,你们来的正好。” 少年小李子微微一愣,道:“福伯,怎么啦?” 少女不无担心道:“莫非,姑娘又是喝醉啦?” 车帘掀起,司徒姑娘的娇脸露出半边,道:“过来搭把手。” 小翠姑娘兴冲冲的,还以为司徒姑娘又是满载而归呢,又该有她的好处了。 然后,她这种亢奋的心情很快被粉碎了,甚至,忍不住惊叫了起来:“呀!” 若非司徒姑娘及时捂住她的嘴巴,估计,整个临安城的鸡狗猪鸭都会被她吵醒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答应我 等我 看不出小李子和小翠还力气不小的样子,二人在司徒姑娘的指挥下,轻手轻脚把黑衣男子了进去,司徒姑娘这才转过身来,准备付车资,没想到,福伯早已跳上车驾,掉头就走,那火急火燎的仓皇样子,好像家里发生了火灾一般。 姑娘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没有勉强喊将他唤回,只是一声轻叹,扭头走了进去。 晌午时分,换上休闲装束的司徒姑娘香汗淋漓的从她的闺房慢慢的走了出来。 在门口站着等候随时吩咐的小李子和小翠赶紧上前一步,小翠道:“姑娘,我已烧了热水,您先沐浴歇息。”小李子道:“您已半天没吃食,我让厨子把饭菜烫着,随时可用,别饿坏啦。” 司徒姑娘看了二人一眼,面容疲倦,似乎也不愿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往浴室行去。 过没多久,穿着一袭黑白碎花长裙的司徒姑娘带着一阵淡淡的香风出现在装饰雅致的客厅。 不知是耗损过巨,反而冲淡了食欲,司徒姑娘只取了一碗莲子羹和一块杏仁糕,慢吞细嚼,神情恍惚,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虑之中。 陪伴在她身边的小李子和小翠不无担心的对视一眼,皆双双微微摇头。 沉默了好一会儿。 终于,小李子鼓起勇气道:“姑娘,那只是一个陌生人,也许,他并不值得姑娘你的付出,况且,此人来历不明,好坏难辨,倘若您救了一个十恶不赦之恶徒” 司徒姑娘把最后一口糕点咽下去了,喝了口茶,这才抬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轻轻道:“在我的眼里,他只是一个病人,一个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就会即将死去的人,我司徒青师承公孙大先生之衣钵,他当年悬壶济世,足迹天下穷山恶水,救人无算,从来不曾计较病人的身份,在他的眼里,病人就是病人。医者父母心,在他老人家的眼里,病人便如同他的孩子,他有责任有义务施术救治,仅此而已。” “所以,”她顿了一顿,接道:“我却是不能砸了他老人家的招牌的。而且” 她不无困扰道:“此人身受一种我见所未见的力量入侵,说救那是言之过早了,我也只能尽我所能,把他体内混乱的真气稍为梳理一下,然后强行压在阳关、命门、悬枢、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大椎,九大宫穴中,虽然暂时保他一时无恙,但是,缺失了这九个大穴的输运工作,他的一身内功基本调动不起来,与废人无异。倘若强行突破之,或许周天真气一时运行通畅,力量暴增,但是,无疑的饮鸩止渴,离自爆身亡不远矣!” 小李子和小翠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相顾无语。 通凡习武之人,当是知道,司徒姑娘所说的九大穴宫,正是人体奇经八脉当中最为重要的督脉要穴。 而督脉,乃贯穿真气运行的首要主道,在真气运行工作上,几乎可说是,是否通畅之保证。 所谓的小周天,指的便是任督脉之贯通,储存在丹田的真气方可通过督脉这条总枢带的传递然后输送到全身以及四肢末端形成区别与表面体力的超然打击力量。 可想而知,一旦,督脉这条总干道封闭了,所有的运行道路将是全线瘫痪,真气不继,基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内家真力。 当然,也是有人尝试创出仅靠任脉调动真气的武学,譬如朱砂手便是其一。 估计,创出朱砂手的武学大师认为真气从丹田引入督脉然后才灌入双手,真气游走的时间过长,影响实战中的时间效益,便别出心裁,径直把丹田真气沿任脉上提膻中穴然后迅捷分流双掌,提高速度需求。 然而,实则,这里有一个误区,所谓的运动真气的时间差,也只是一些内功还在较低层次的人观点而已,当内功精深到了一定的高层次,周天真气昼夜不停的自发转动,随时可以做到意到力到,根本不存在时间差问题除非,其耗损过剧,真气不继了才会出现的现象。 况且,这已经严重的违背了万物阴阳相济相融之定律。任脉为阴,督脉为阳。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两者不可或缺。随着朱砂手功力精深,阴力暴长,最终,很难避免遭遇反噬,落下终生遗憾。 一言蔽之,对于修炼内家武功的人是极其重要的,是力量之源泉,乃生命之保证。 司徒姑娘眼神阴晴不定,似乎在斟酌某个非常重要决定。 小翠忍不住问道:“姑娘,莫非您打算” 司徒姑娘轻轻点头,道:“我也只是在考虑是否老人家隐世多年,我究竟是不忍惊动与他的”小李子道:“姑娘已经仁至义尽,依我看,还是算了罢。何况,老人家倘若出世,当今官家未必能容他,连锁反应之下,姑娘多年的忍辱负重,也是付之东流啦。” 司徒姑娘轻轻一叹,没有说话,然后,缓缓站起,缓缓的走出厅堂,她的脚步很轻很轻,但是,不知何故,却让屋里的小李子和小翠听出了万分沉重,仿佛,她每走一步,都使用了极大的气力。 黄昏,司徒姑娘闺室门儿缓缓敞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慢慢走了出来。 少年俊俏的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脸上也没有一丝儿表情,咋一看,似极了一个打坟地里爬出来的尸体一般。 也许,他和死人最大的区别,便是他还会走路。 不由得,让人怀疑,他只不过是一个会行走的活死人而已。 活死人慢慢的走过长廊,在一个亭子下面停住了脚步,他的眼神似乎没有了焦距,让人无法断论他究竟是在观赏亭子上面的那个轻抚瑶琴的清秀女子,还是观看亭子旁边那座假山上龙飞凤舞丹砂书写“西风苑”三个大字。 琴音清越,仿佛涓涓细流之清泉,缓缓流淌与心弦,洗涤俗世尘嚣,在见证清明之中,仿佛,重生了自我。 少年漠然的眼神里,总算掠过了一丝感动,轻轻道:“姑娘,谢谢你。” 嗡! 姑娘玉指轻按琴弦,息了音符。娥首微抬,目视少年,柔声道:“感觉如何?” 少年道:“姑娘恩情,如同再造。” 姑娘道:“兄弟言重了,是你命数不该如此,我只是赶了个巧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年沉默片刻,道:“不管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的。” 司徒姑娘显然不想在这个枯燥的问题上纠缠不清,道:“上来喝杯茶,如何?” 少年道:“不了。本来,我醒来就要走的,只是,未曾跟你说道一声,感觉不妥而已。” 司徒姑娘眼里掠过一丝失望,道:“原来如此。这样好不好,你稍等等,我让小李子拿套衣裳给你换上,然后,我也不留你” 少年似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破烂行头,估计钻进叫化里都会被撵出来,道:“谢谢,有劳了。” 司徒姑娘忍不住微微皱眉道:“你就只是会说谢谢么?” 少年闭嘴。 这敢情倒好,不让他光说谢谢,他索性不说话了。 司徒姑娘无奈的微一摇头,站起来,走下亭子,轻轻道:“随我来。” 司徒姑娘走在前边,少年在后头跟着,眼神依然一片淡漠,即便是姑娘的身姿随风摆柳般曼妙无比,却也没有勾起他一丝儿男人的**。 司徒姑娘忽然道:“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少年道:“自古风尘出侠女,何况,姑娘是人间一奇女子,只有让人钦佩。” 司徒姑娘道:“这是你心里话?” 少年道:“是。” 司徒姑娘道:“没骗我?” 少年道:“自然没有。” 司徒姑娘忽然一个华丽的转身,毫无征兆的,没来及收步的少年几乎撞上她的,嗯,女人的关键位置,脸上终于生出一丝尴尬。 司徒姑娘审视着他,轻轻道:“如果,我要做你的女人,你会愿意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倒是把少年问了个措手不及,他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下巴,眼里掠过一丝不安,道:“这个” 司徒姑娘眼神一黯,道:“你还是在意的,对不?” “不是,”少年匆忙的组织适当语言,“不瞒姑娘,在下已经心里有人了姑娘之情,只有感激于心,铭记五内” 司徒姑娘幽幽道:“如果,没有她之前,你会不会接受我呢?” 少年道:“也许。” 司徒姑娘道:“也许?” 少年道:“是。” 司徒姑娘道:“为什么不敢确定?” 少年道:“毕竟,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司徒姑娘道:“我听说过,一见钟情。” 少年道:“那种情况也许有,但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司徒姑娘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很谨慎。” 少年道:“对于重要之事,我由来谨慎。” 司徒姑娘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如此急切离开这里,便是不想趟太深的浑水。” 少年沉默。 沉默,是默认的一种。 司徒姑娘眼神闪过一抹深深的失望,转过身去,低头不语,继续往前走去。对面长廊走下一人,却是小翠。行色匆忙的小翠,显然有事儿。 司徒姑娘抬头目视小翠,道:“小翠,什么事?” 小翠快步行将近前,道:“姑娘,乌达王爷使人来请您过府。” 司徒姑娘足下一顿,道:“知道啦。” 她转过身来,深深凝视少年,道:“我不能送你啦,你,你记住别妄动真气,保重身体,等我找到好法子,给你彻底治愈,千万千万要答应我,等我,好吗?” 看着她热切的充满期待的眼神,似乎拒绝与她该是天大之罪过,少年终于轻轻点头,轻轻道:“我答应你,等你。” 司徒姑娘终于露出了笑容,淡淡的,却让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少年微微一呆,司徒姑娘却是扔下“再见”二字,便果断的转身,加快步速,走了。 不是她缺席礼貌的赶紧离开少年,而是,她怕自己不够坚决,会不舍离开。 世上,有些东西,如果不属于自己的,即便是你死死的抓紧手里,在某一时某一刻,她也会发生质的裂变,气化消散。 看着姑娘曼妙的体态在朦胧的暮色之中逐渐远去逐渐淡化,少年心里猛一触动,似乎掀翻了什么东西,堵在心头,不知滋味,只是依稀的感到一丝丝的惆怅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受聘王府教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魔圣之梦家大少最新章节! 当从小翠口中获悉,司徒姑娘让少年要换上套整齐的衣服离开此地,小李子却是比谁都积极响应,跑得比谁都勤快,那个干脆利落劲儿,仿佛,他天生便是从事衣柜专业的,不消片刻,便搬出压箱底的只是过年时候穿的还崭新的衣服。 瞧他那股愉快劲儿,仿佛,只要少年离开这里,莫说几套衣服,便是把他所有的衣服,甚至,连带他身上穿着的都给扒光,他也极是乐意的。 少年显然不是个挑剔之人,随便取过一件海底蓝长衫和一条黑裤,稍为匹配了一下尺码,虽然稍显窄短了一些,却也只能凑合使用了。 一旁的小李子很是无语,这小子看模样也只是二十出头,却长的一副好身板,挺拔的身材,至少高他半截脑袋,使得一向自诩身材“匀称”而标准的他自尊心严重受到打击。 再加上,这小子不仅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长的一张堪比美女俊俏的好脸孔,更奇的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居然出现重复的倒像——双瞳! 双瞳交错之间,偶尔,会让人生出一种幻觉,里面隐藏着一个可以把人吸入其中难以自拔的黑洞。 小李子忽然隐隐明白了某些东西,何以一向对任何人不假辞色的司徒姑娘会仅凭一面之交,便似乎,情不自禁啦 这是一个危险之人。 决计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西风苑,多一刻都不行! 所以,小李子几乎是怀着送瘟神一般迫切的心情,把这个少年送离西风苑。 然而,世事不如意者,十居**。 少年从浴室更衣出来的时候,西风苑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乌达王爷。 乌达王爷很年轻,三十出头的模样,按照大元朝政治体制而言,他这个年纪是不适宜冠上王爷这顶殊荣帽子的。 但是,要知道,当今的执政者孛儿只斤铁穆耳乃世祖忽必烈之嫡孙,在较早时期,铁穆耳父亲燕王真金被授予太子储位,然而生长皇家,皇室权力斗争从来没熄灭过,在阴谋阳谋较量中,他的父亲失去了继承大统资格郁郁而终。然后,到了铁穆耳这一代,也逃不过权力倾轧斗争,但相对而言,老天对他还算是眷顾的,诸王叛乱,忽必烈派遣他领兵平叛,结果频频大捷,其祖父忽必烈龙颜大悦,授予他皇太子,然后刻意培养他,派他掌重兵镇守北方边防。后来,忽必烈又把原本属于铁穆耳父亲的印玺授之,间接表明了他接班人的意义。 而在铁穆耳领军平叛作战之中,乌达王爷的祖父和父亲都是铁穆耳的忠诚而勇敢的先锋,并先后战死沙场。 为了安抚这些烈士家属,铁穆耳大举封赏,毫不吝啬。 当然,也有不同声音的,认为抚恤成本过于优厚,会影响后方官员情绪不满。毕竟,每一场战役,虽然前线浴血奋战最为关键,但是,离开了后方的政治指导,全盘运筹,很难有目的有计划的完成统治大业。 后方官员的作用和功劳,也是不容忽视的。 尤其是,好像乌达王爷他的家族,虽然也是隶属蒙古,但是,其家族本来就人员稀少根基薄弱,且在蒙古内战中随着损耗而递减,业已彻底沦为草根,跟孛儿只斤家族八竿子打不上,让一个跟皇室没有任何血脉关系的人坐上王爷爵位,怕是大大不妥罢? 铁穆耳虽然无法跟世祖忽必烈和太祖铁木真那等注定在历史长河褶褶闪光的明星帝王比肩,但是,他也是经历沙场铁血洗礼过来的,魄力和政治手腕还是有的,深知,在这些牵涉到长治久安的政治层面问题,却是不能任性而为,不能为了得到一些东西而失去一些东西。 所以,最后,铁穆耳赐姓与乌达王爷,于是,乌达王爷的全名为孛儿只斤乌达,认乌达为侄儿,平息了一些不满的声音。 不可否认,乌达王爷是个聪明人,为了远离政治倾轧,被谁捅刀子,上书请求离开京城,此举受到了铁穆耳暗中赞许,顺势把他调往临安城做他的安乐王,免得被盯着生出事端。 初初,朝中文武百官对于这个下调是保留异议的,毕竟,临安城乃江南富庶之地,也是南方政治中心,把他往那儿放,岂非让他捞个盘满钵满的,天下的好事全给他了? 后来,当乌达王爷空降临安城之后,他的所作所为,终于让他们安心了。 因为,乌达王爷什么都不干,哦不是,他干的都是风花雪月的事儿,地方上的政府各层机构单位,他压根就从来没有过问,他就好像只是来游玩来享受的。 哪里有美酒,哪里美女多,他比谁都门儿清。 一个只是贪图享乐,没有一丝上进心的人,会有谁在意他呢? 故而,乌达王爷,在圈里,又被称作“逍遥王”。 乌达王爷迈着大步,人还没有见着,他的粗犷而浑厚的声音已经仿若金属交击声传进了客厅:“司徒姑娘,准备好了没有?哈哈哈,我亲自来请啦!” 这个时候,恰恰是少年换上小李子的衣服在客厅里正准备跟司徒姑娘作最后的道别。 这个时候,司徒姑娘的眼神正怔怔的看着少年,眼里飘忽着一丝丝的复杂。 少年身上穿的只是下人套装,而且,明显尺寸未足,稍失风范,但是,少年的英俊挺拔,和他身上透出的刚毅和沉稳,很容易让人忽略了他的年纪,如梦似幻的感受着,一个王者的觉醒。 乌达王爷踏入门槛,首先的第一眼,居然不是他要找的司徒姑娘,而是,这个少年。 恰巧,少年抬头,他的眼睛,适逢与乌达王爷触碰在一起,也是微微一怔。 少年虽然功力废之**,但眼力却在,暗忖:此人,当是功力精深的超级高手! 而乌达王爷却把心里的疑问道了出来:“司徒姑娘,这位是谁?” 堂堂一个王爷,却竟然问起一个下人的来历,这绝对是让人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的。 奇的是,乌达王爷心里并没有生出异样情绪,而司徒姑娘居然也没有感觉哪里不妥当,指着少年道:“王爷,这是我乡下的多年未见的远房族弟弟。” “呀,”乌达王爷啧啧称奇,忍不住称赞道:“好人品,只是稍之遗憾的是,这身穿着拉低了品味,徒让明珠蒙尘哪。” “谁说不是呢,”司徒姑娘似乎有些无奈的怅然,“谁让咱生在普通人家,命如纸薄,也只好凑合活着,也算是得过且过便是。” “不然,”乌达王爷摇摇头,“我乌达虽然两耳不闻庙堂之高,双眼不注江湖之远,整日价吊儿郎当的,但是,却是最见不得良才蒙蔽之事,没遇见也就罢了,见着了,却无论如何也要充当伯乐一回的。” 司徒姑娘微微皱眉,道:“王爷,这,这会不会有点儿” 乌达王爷摆摆手,对少年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刚才,人家司徒姑娘已经给他安排好了族谱,他是姑娘的族弟,既然同族,自然得跟着人家姑娘姓司徒了,虽然前面并没有跟他作过任何商量,但是,倘若他现在否认的话,那岂非摆明了姑娘在说谎?欺骗与人? 或许,乌达王爷只是一个没有军政势力的挂牌王爷,但是,要治姑娘一个诈骗罪,一句话交代下去,当地的掌权大佬绝对不会为这点小事跟他闹个不愉快而违逆的,然后,吆喝一般人马过来查封西风苑,那是绰绰有余的。 在不能拆姑娘的台,恩将仇报的前提之下,他只能说:“回王爷,我的名字,叫做司徒风,随风而去的风。” “司徒风,哦,好飘逸的名字,”乌达王爷说着话当儿,已经在司徒姑娘身边的交椅坐落,小翠奉上茶,他喝了一口,又看着少年,缓缓道:“司徒兄弟,看你身上似乎隐现书卷气,该是学问颇有造诣罢?噢,坐,坐着说话。” 小李子眼看着少年遵从王爷之言坐在另外一边,不由心里酸溜溜的,好想躲到厕所哭一个痛快,人比人,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自己跟随姑娘多年了,这乌达王爷也认识有三年,可是,却是从来就没有见过他喊自己一起坐下说话的!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毕竟是姑娘的“族弟”身份,所谓爱屋及乌,乌达王爷对姑娘一往情深,关照她的亲人,没毛病! 然而,这只是小李子的看法。 对于乌达王爷着重“关照”少年,司徒姑娘却似乎并不看好,虽然她嘴角露出一丝享受的愉快笑意,而她微微侧过脸来,注视少年的时候,眼神里闪现一丝警示的忧虑。 少年似乎没有看见或是没有感觉到,看着乌达王爷,不卑不亢答道:“早年进过私塾读过几本书,后来家道中落,念不起,浪荡江湖,跟随了几位师父学武艺,却资质有限,终是书剑两废。后来,听得我姐在这儿还算过得不错,便厚着脸皮跑过来,打算沾沾姐的光,活着一天便是一天罢了。” 乌达王爷眼神一亮,道:“哈,看不出,你居然还是练家子,走眼了,走眼了。” 司徒姑娘眼神里的忧虑更深了,她很是不明白,少年这是出于何等意思,看样子,他好像在给自己推销一般啊。 良心说,她也很想少年可以留在身边,但是,她在临安城摸爬打滚数年,尤其在类似乌达王爷此等贵族圈子游弋多年,深知,这个圈子的水,很深,很深。 便是这个表面上,看似对官场军政漠不关心的乌达王爷,而实则,围绕在他身边的,总是有着那么一些隐形的势力,甚至,渗入了军政两界,暗中左右着朝廷的政策走向。 尤其是,当今坐大宝执政者铁穆耳后继无丁,注定了将来的皇位之争是充满残酷而多变的,司徒姑娘可不想少年掉进了皇室斗争的圈子,然后,沦为权力倾轧的牺牲品。 但是,不知为何,即使她暗中多次使用眼色警示,少年却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表面谦逊实地颇为自负应道:“哪里哪里,王爷高看了,也就是读了几本书,练了几把庄稼把式,比之状元之才,却是万万不及的。” “状元?”乌达王爷微微一愣,“我也听说了,你们汉人的掌政时候,每隔数年,便向全国举行科举考试,筛选人才,状元乃三甲之首,应该非常厉害的。呵呵,兄弟,自比逊色那个什么状元的,依我看,怕是有所保留哦。” 少年微微一笑,似乎不打算在这个话题继续,屁股微微欠了欠,似乎要站起的模样,道:“王爷,您不是来找我姐么,你们聊,我先行告退,出去一趟。” 乌达王爷点点头,抬手道:“你出去么,那就随我的车,送你一程便是,我的马车宽大,有足够的位子。” 少年微露这个年龄阶段应有的青涩腼腆,道:“不了,我也只是出去随便逛逛,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工作而已——我总不能成为我姐的拖油瓶不是,她收留与我,已经不胜感激,决计是不可以变成她的累赘的,何况,别看我脆弱不堪的样子,其实,在江湖打熬了一段日子,担担抬抬的粗活,都未必难的了我的。” 司徒姑娘终于露出笑容,点点头,道:“这倒是,年轻人吗,当然得创造自己的事业,且,即使是姐于今暂时照顾与你,但是,你总是要成家立业的,姐却是不能照顾你一辈子的。” 乌达王爷摇摇头,道:“司徒姑娘,瞧你说什么话呢,我不知你有这个弟弟也就罢了,知道了,如果不给帮衬多少,恐怕,他日与人知晓,自是笑话我的无能——虽然我的确混的不咋的,但是,设若连一份工作都帮忙不上的话,我也没有脸面见你啦。” 司徒姑娘心头一震,才知着了少年的套路,他兜兜转转,忽悠了半天,却是存心要往那个圈子钻,甚至,把自己都给套了进去,使得自己的婉拒转化为催化剂促进了乌达王爷的决心。 虽然,她实在不懂少年为何要钻入那个圈子,但是,对少年的心机隐忍却是长了见识,不由瞥了少年一眼,幽幽道:“弟弟,你别麻烦王爷了,姐姐我养你还不成吗?” “这是什么话,”少年还没有说话,乌达王爷已经摆手道,“男人大丈夫,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你养,你这姐是怎么当的?你以为你这是爱他么,是害他。好了,什么也别说啦,风兄弟,你明天到我府上,给我那几个不成材的手下断文识字,当然,最好呢,可以亮一亮你的武学绝技,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儒家文化,别会写个名字,耍几把三脚猫招式便到处招惹是非,如果不是府上还挂着块‘逍遥王’牌匾,人家还给几分面子,房子早让人给拆了。” 司徒姑娘又是一震,乌达王爷口中的几个不成材的手下,实则是他的贴身保镖,虽然仅仅只有六个,却是每一个都是实打实的一流高手,如果少年未受伤之前,她相信绝对可以应付下来的,但是,现在,他的功力近乎完全被封锁,不说废人吧,至少,恐怕连一个普通的不入流的练家子都可以轻松将他击倒,万一,他忍不住强行冲开穴位的封锁,那么,随着他每冲开一个穴位功力递增而距离死亡也就愈近了。 心里一急,她忍不住道:“这却是万万不可” 乌达王爷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道:“如何不可?” 司徒姑娘心念电转,道:“他,他,他受伤了!” 乌达王爷一惊道:“风兄弟受伤了?怎么回事?” 司徒姑娘刹那变身一名资深的编剧家,充分发挥了她卓越的临场改编剧情能力:“不瞒王爷,前段日子,我弟弟他着了别人暗算,一身功力被禁闭,躲于此处,实则是避开仇人之追杀。所以,我不愿他到处跑动,尤其不可以和人打斗的。” 乌达王爷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嗯,风兄弟,你可否过来,让我瞧瞧?” 少年诧异道:“王爷,莫非你懂得黄岐之术?” 乌达王爷微微笑道:“我不是无聊吗,什么都玩玩,打发时间而已。” 少年依言行到他的面前,伸出苍白的左手,往王爷递过去,后者伸手捏住他的腕脉,眯着眼睛,斜着耳朵,似模似样的观察了一会儿,眉头逐渐堆起,嘴里喃喃道:“奇怪奇怪,真奇怪哉也!” 然后,轻轻松开手,紧皱的眉头依然舒展不开,圆睁凤眼,看着少年,叹道:“可惜了风兄弟!一身高绝内功,竟受歹人所害,要不然,只要你伸出一根手指头,我那几个就得趴下。” 少年道:“王爷过奖了,我也只是一介普通末流” 乌达王爷摆手道:“你也无需过谦,在很多人眼里,我乌达整日介穿行于灯红酒绿中,无所事事,其实嘛,我对武学也颇有涉猎,哪个层次的体征,我还是可以辨识出来的。你莫担心,我会着人寻找神医,把你治愈的,当然,前提是,你须得留在我府中做我的文学教习,这是唯一的条件,你看如何?” 不得不说,乌达王爷是很有诚意的,他话里虽然提出条件,实则,只不过是给少年一个避免无功受禄造成心里压力的理由而已。 少年如何不知? 司徒姑娘更是心明似镜,但是,乌达王爷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且只是文化教习,该是没有危险,她若是再从中阻拦,那就显得太过矫情了,当下,她也只能够一声轻轻叹息,轻轻道:“既然王爷如此看重与你,也算是你的福分,谢过王爷罢。” 少年双拳一抱,道:“王爷,谢谢。” 乌达王爷笑了,道:“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逍遥王府’的西席先生啦,哈哈哈,以后呀,我都要称呼你先生啦,司徒先生!” 少年大汗,暗叹一声,糟,看样子,自己铁定被换了姓氏了,假设祖宗有灵,会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揍自己一顿呀? 他安慰自己:形势由来比人强,换姓氏可不是他的意愿,哪个祖宗不乐意该找谁找谁去——至于,祖宗会不怜惜司徒姑娘,放她一马,那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六十章 聘请了个假老师?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魔圣之梦家大少最新章节! 这一夜,估计是乌达王爷认识司徒姑娘有史以来,没把她带出去,还一个人开开心心回去的头一次。搞得在西风苑大门外等着他的两个侍卫很是疑惑,忍不住交头接耳,嘀咕着他们心里的龌龊。 乌达王爷心情不错,指着他们有点幸灾乐祸的道:“巴答,贝台,你们都说什么呢,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想的啥,就给我等着吧,瞧我怎么个收拾你们,向老天爷祈祷吧。” 那较为瘦点一脸痞子气的黑衣汉子巴答道:“爷,您不会又是把我们扔到十八个姑娘堆里,让我们爬着逃跑罢?” 乌达王爷正色道:“我是那么没有创意的人吗?好歹,你家逍遥王的名字不是白给的,给我好生记住了,从明儿个开始,你们给我正儿八经的读书。” 两个汉子皆是一愣,另外那个较为粗壮汉子贝台瓮声瓮气道:“爷,您不带那么整人的,您知道,我们什么都愿意做,唯一不愿意做的事儿,就是读书了。” 乌达王爷嘿嘿一笑,道:“这由不得你们,我已经给你们请了教书先生啦,往后呀,老老实实的给我做个有文化的有前途的五好青年。” 巴答疑惑问道:“爷,什么是五好青年呀?” “五好青年,当然是学习好,思想好额,”乌达王爷挥了挥手,“反正,就是五样都要好,哎,不跟你们啰嗦,老王回去了吗?” 贝台道:“爷,您不是让王叔去接高先生过府一起观赏司徒姑娘的神韵曲艺么,如何一会便给忘了呐?”乌达王爷拍了下额头,道:“噢天,居然有这么回事?那个,嗯,喝酒也行嘛,你们说是不?” 没有人回答。 “好吧,你们都不说话是吧,一会你们都陪高先生喝酒!” 贝台弱弱道:“爷,我可以拒绝吗?” 乌达王爷道:“不可以。” 巴答道:“那您想听我们说什么呢?” 乌达王爷点点头,道:“噢,也是理,那就什么都别说,回家。” ****** 乌达王爷回家了,少年,嗯,现在该称呼司徒先生了——虽然这个称呼他未必乐意,但事实上,不管乐意与否,只要他留在临安城一天,这个称呼的摆脱不了的——无家可归的他,只能够默默的接受。 也许,他出于对司徒姑娘的小小报复,居然当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家,乌达王爷前脚刚刚离开西风苑,他便立马给自己找卧室了,那坦然自若的样子,让小李子和小翠瞠目结舌,深深同意他的确是司徒姑娘族弟的真实性——说来也是理,倘若他跟司徒姑娘非亲非故的,姑娘用得着对他那么上心么? 偏偏,事已至此,司徒姑娘也不会徒增烦恼给他们解释什么,只是看着忙碌着的司徒先生的背影,眼里偶尔掠过一丝儿难以觉察的幽怨。数次红唇蠢动,想问他到底那么热衷那个圈子究竟为了哪般? 哪料到,司徒先生根本不给她机会,在寻到他满意的卧室之后,便钻进去,比大姑娘防狼一般关严实了门,然后,便熄灯睡觉了。 搞得司徒姑娘很是郁闷,本来嘛,防狼防盗这些工作是应该由她来做的呀,怎么滴,貌似,角色调换了呐?最后,司徒姑娘只好充满各种凌乱和无奈的睡去了。 毕竟,她今天的消耗绝对不小,疲乏交困,如若不是乌达王爷亲自过来,喜获司徒先生,着意要他好生休息,且考虑到明天清晨便要把先生接过王府,司徒姑娘这个当姐姐的免不了要交待些话儿,故而独自回去,怕是不得不要乘坐王府的马车出去的。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即便是,司徒姑娘在贵族这个圈子很吃香,大家都好像宝贝一样追捧着她,甚至膜拜与她。 但是,究其深处,司徒姑娘毕竟只是一名艺人,充其量,也仅仅是一名比较美丽比较出色的艺人而已,在众人抬举之中,她是宝贝。 而当她离开了他们这个圈子,很可能,什么都不是。 而为了生活,在艺人生涯里,她须得接受很多很多,她不愿意接受的事。 或许,她唯一可以称道的是,她始终坚守着最后的底线。 又或许,正因她的最后坚守,才让人感觉珍贵,才让穿越花丛中的男人为之动容和欣赏,以及尊重。 现实又是非常之残酷的。 很多人都知道,乌达王爷对司徒姑娘一往情深,追求了整整长达三个年头有余,作为一个年少多金,且戴着顶铁帽子捧着金饭碗的荣誉王爷,他能够降低身段痴恋着一名女艺人,可说对爱情的追求已经超越了人性的本源,升华到了一个极高的精神境界。 很多人暗里劝司徒姑娘趁早嫁了他便是。 人的耐性终究是有限度的,当时间的流逝,耐性的消磨,最后,一段马拉松式的爱情,在长跑中油尽灯枯,落寞收场,遗憾终身啊! 但是,司徒姑娘只是笑笑,笑笑无语。 她知道,世上,很多事儿,想法和实践,是有很大差距的。 也许,她照着很多人的想法,嫁入王府,获得的结果,极之可能,就不是他们想象里的结果。 那样的结果,决计不是司徒姑娘想要的。 所以,她始终坚守着,最后的尊严。 次日,果然是一大早的,乌达王爷王府的马车就停驻在西风苑大门前。 被乌达王爷称为“老王”的司机其实并不是很大年纪,大概四十六七左右吧,只不过,许是由于常年风里来雨里去的,饱经风霜,黝黑的脸庞有些儿显老罢了。 司徒先生匆匆忙忙钻进了厨房,一手拎着一个馒头,还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小跑着,然后,在老王充满疑惑的眼神里爬上了车厢。 文化人的斯文、儒雅,被悍然撕碎了一地! 估计,这一刻,老王心里是如此想的:王爷会不会是,聘请了一个假老师呀?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我的人都敢动 逍遥王府座落于临安城东面末端,准确的说,是一处远离闹市,比较偏僻的地儿。 这里附近一带,住的都是寻常人家,也就是社会比较底层的百姓居民。 在后现代的话说,这里便是贫民窑。 乌达王爷之所以挑选了这个地儿安置身家,自然也是本着低调之色彩。 当然喽,即便是乌达王爷刻意低调,远离是非,但是,他的高贵身份摆在这儿的,堂堂的大元帝国王爷,再怎么着,也不能太寒碜了影响了贵族的脸面不是? 故而,即便乌达王爷一再表示他的府邸无需搞得富丽堂皇浪费资源,而当地的官员却是不予同意的,竭力要按照他的爵位给予相应的享受待遇,不过,在乌达王爷一再坚持里,最后,双双作出了退步,建筑面积和装潢修饰可以大量缩水,但是作为王府家园必须配套的亭台楼榭,还是一件都不能落。 所以,尽管,逍遥王府的装饰和布置简单到了几乎是寒碜地步,却依然不失井然大气,而且,那院子的郁郁葱葱之绿化带、千奇百艳的各种花卉盆景,以及水池边上的古朴假山石头,都是乌达王爷亲身参与其中的。 人在其中,或许感受不了贵族的华贵,但是,当你漫步在这庭径之中,映入眼里的,是各种应季节的奇花异草,宛若置身于幽谷花丛间沐浴着花的芬芳。 更奇的是,闭上眼睛,伫立树荫之下,浑身放松后,那远离尘嚣的幽静扑面而来,听着小桥流水,缓缓流淌,拍击在石头的轻轻的清越撞击声,仿佛,真真切切的自打心头流淌而过,带去了心头的所有躁动,从而,获得了心灵的洗涤。 许是临安城的治安良好,或是乌达王爷的府邸过于寒碜,又或是乌达王爷与人为善,人缘关系杠杆的,不仅没有树敌于外,就连寻常盗贼也不愿光顾,门口都没有个站岗的人。 开个门,还得老王跳下车去,将大木门推开,然后,才回到车上,把马车驱赶进去之后,再次跳之下来,要去关闭大门。 车帘掀开,司徒先生也随之走了下来。 老王尴尬的一笑,道:“没有办法,这看门的王爷也没有多请几个,一个请假回家了,另外一个上的是夜班,休息去了,只好麻烦一下喽。欸,司徒先生,您车里待着呀,这段路还不短呢。” 司徒先生道:“这里沿途环境不错,且早上的空气清鲜,走一走,对身体益处更佳。” 老王点点头,道:“还真是,遇上闲着的时候,我也爱到处走走,偶尔修剪花草的,陶冶心情,的确不错哟,王爷已经出来迎接先生啦,要不,我再带您过去?” 司徒先生道:“老王呀,您看吗,王爷都徒步走过来迎接咯,我还坐着车上前去,合适吗?” 老王微微一怔,然后,笑了,道:“果真有点那个,哎呀,还是你们读书人厉害,什么道理都懂,那,那我不陪您,先忙去啦。” 司徒先生道:“您忙罢。” 老王应了一声,也没有故作矫情之举,关上大门之后,跳上驾座,打马拐过边上一侧石板路,往院子后头的马厩而去。 还隔着一段距离,乌达王爷已经大笑而来,浑厚的声音把估计正在洗漱的鸟儿都惊吓的扔下洗漱用具扑棱棱的逃离了巢穴,不得不提前上班去了。 “司徒先生,如此大清早就把您给请来了,该是打扰您的清梦罢,在此先行道个歉!” 司徒先生一撩衫脚,快步迎之上前,含笑道:“王爷客气!不瞒王爷的说,在下多年在外,劳碌习惯,虽然没有闻鸡起舞那般夸张,却还真是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倒是教王爷笑话啦。” “哪里呢,”二人相会于庭院小径,乌达王爷伸出大手抓住司徒先生的手臂,肩并肩往回走,不无唏嘘道,“我虽然不是江湖人,却也知道江湖人生活之艰辛,也正因如此,我即便再是无聊,也不敢有那向往江湖奔走江湖的躁动之心,把自个儿扔到这儿,随便打发日子,也就算了。” 司徒先生道:“王爷一身绝学,上马可平天下,下马可治天下,倘若混入江湖,却是应了那句俗语大材小用了。” 乌达王爷笑笑道:“哪有什么绝学,也就是无聊的随便跟别人学点粗糙的不如流的只是强健身体的花拳绣腿而已,哪里比得上先生你,哎,可惜了算了,这是先生第一天到这儿,不愉快的事儿暂且搁在一边。咱们先喝上两盅,边喝边聊。” 司徒先生看了看乌达王爷赤红的眼瞳,分明是酒意还没完全消散的样子,道:“王爷昨夜该是喝了不少,酒这东西虽然是好,但过了,便有劳损之嫌了。” 乌达王爷道:“这个时候,咱们不喝酒,也没有什么事儿做呀。” 司徒先生道:“王爷,你不是,那几位,总得要给在下介绍介绍是不?” 乌达王爷无奈的摇摇头,道:“别提他们几个啦,昨夜喝的一滩泥那样子,估计现在还醉醺醺的,恐怕下床的方向都未必可以找到的。” 司徒先生暗中苦笑一声,摊上这样的一个主,也算是他们的幸运了,还做人家身边的护卫呢,居然能把保护的主子扔下烂醉如泥,也算是异数了。 不过,别人或许不知乌达王爷绝非表面所展现的平凡,司徒先生却是知道的,这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哪。 设若,当真有哪个不长眼的人以为他身边没使用之人便趁机对他下手的时候,估计,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逍遥王府之中,也绝非司机老王说的那样寒碜,至少,除了已知的六名护卫之外,还有两个清洁阿姨,伺候饮食的也有一班技术过硬的厨师,更有多名年轻貌美的丫鬟。 乌达王爷的祖父和父亲虽然都不在了,但祖母和母亲都还健在。 显然,祖母老人家年纪比较大了,需要的睡眠时间不多,很早就起到在客厅坐着喝着奶茶,她的儿媳妇,也就是乌达王爷的母亲大人在旁边陪着唠嗑,看见她们的儿孙带着一个汉人,还是一个年轻而俊俏的汉人进入客厅,转过视线看了过来,皆是不由微微一怔,眼里出现了一丝疑惑。 祖母大人道:“乌达,这位是” 乌达王爷很有礼貌的右手按胸口,对她们鞠了一躬,才站立回答道:“回额木格,额吉,这是孩子给巴答几个请来教书的司徒先生。” “噢,”祖母大人点点头,很是欢喜,“汉家文化博大精深,囊括智慧和哲理,的确是我们需要学习的。” 她母亲着眼的却是比较现实:“也好,汉家文化尊儒为至,陶冶性情,或许,可以让他们在学习中有所束缚,不那么闹腾,也算是好事儿。” 她伸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指着旁边一张红木交椅对司徒先生道:“司徒先生,请坐。” 司徒先生躬了躬身,道:“谢谢夫人。” 祖母大人含笑道:“司徒先生,您也甭客气,往后呀,就当这儿是自个家便是。” 司徒先生又是躬身行了一礼,道:“好的,奶奶。” “奶奶?”祖母大人微微一愣,然后欢喜的笑了,“噢,我喜欢听这称呼。” 乌达王爷道:“那,我以后也如此称呼您可好?” 祖母大人笑道:“好好,当然好。” 乌达王爷正儿八经道:“奶奶。” 祖母大人道:“诶!” 祖孙三人笑了起来,司徒先生也笑了。 不过,司徒先生心里有些酸酸的触动。 或许,在很多的人眼里,一个称呼的不同,那只是一件很小很小,小到可以无视的事儿,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来自两种文化的碰撞。 蒙古人以铁蹄倾覆了汉室江山,这是事实,然而,当他们需要承传汉家大统,要汉家历史承认他们的大统,就必须获得汉家文化的融合,这一点,自大元帝国成吉思汗以降,忽必烈无疑是做的最好的一位君主。不管后世之人对大元帝国是否属于汉家历史如何争议,至少,他们曾经的努力,是决计不能否认的。 祖母大人递出一只手让乌达王爷的母亲握着,道:“让他们聊,我们去外头走走。” 乌达王爷母亲点点头,对司徒先生道:“司徒先生,有劳啦。” 司徒先生站起来,道:“夫人客气。奶奶慢走。” 祖母大人点点头,伸出另外一只手作虚按手势,示意他坐下,不用相送。 两个“大人物”离开之后,乌达王爷总算喘过口气来,看的出来,乌达王爷也许放荡形骸,无法无天的样子,但对他的祖母和母亲,却还是尊敬而拘束的。 漂亮的丫鬟把还冒着热气的奶茶和精致的糕点端上来。 两人一边吃喝着,一边随便聊着临安城的一些趣事。 当然,其实,多数时候,都是乌达王爷在说,司徒先生在听。 忽然,门口一暗,一个高瘦大汉步伐急促的跑了进来,不知是不是脚有毛病,在门槛处磕了一下,一个趔趄,几乎摔跤。 乌达王爷微微把头一抬,拿眼一看,微微皱眉,道:“跨苏,干嘛呢,酒醉还没醒是吧,那就给我滚回床上去,别在这儿丢人。” “不好啦,爷!”跨苏稳了稳桩子,“爷,胡柯出事啦!” “什么?”乌达王爷几乎以为耳朵出现了毛病,“你说什么?” 跨苏道:“胡柯在大观楼被揍啦!” 乌达王爷微微一愕,道:“怎么回事?” 跨苏道:“天蒙蒙亮的时候,胡柯拉上我去大观楼,说早上的美人儿最美啦,休息了一夜,精神饱满,可以,可以” 也不知他想说的“可以”是“可以”干嘛,反正,他看见了陌生人司徒先生,便闭上了嘴巴了。 乌达王爷脸上出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冷冷哼了一声,道:“他倒是会享受嘛。” 司徒先生插口道:“不知现在,这胡柯在哪儿?” 跨苏看了他一眼,迟疑一下,不知是否该回答。乌达王爷道:“这是司徒先生,回答先生。” “是,”跨苏听到连王爷都敬称作先生,想必身份决计不简单,心里暗暗一凛,“胡柯还在大观楼,被他们扣着呢” 乌达王爷脸色立刻黑了。 他这个逍遥王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势力,但是,绝对也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拿捏的。 于今,他的人,不仅被揍了,还被扣押了,这岂非明着抽他的脸?! 司徒先生站了起来,道:“王爷,当前首要之事,是先把胡柯接回来。” 乌达王爷轻轻咬唇,拍案而起,道:“我倒是要看看,是何人给了大观楼的人胆子,我的人都敢动!” 跨苏道:“不是大观楼的人,是几个江湖道上的人。” 乌达王爷更来气了:“好呀,所谓强龙还难压地头蛇呢,我倒是要看看这几条龙是如何的强法?跨苏,那几个酒醒了吗,都给老子喊上!” 跨苏道:“是,爷。”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赎金风波(一) 大观楼,观赏的,不是风景,而是,女人。 当然,对男人来说,女人,便是世上最为美妙的风景。 尤其是美丽的,风情万种的,罗衣半解的女人,更是宛若一壶珍藏老酒,让人未饮已醉,情陷迷离,难以自拔。 大观楼有十二名色艺俱佳的美人——当然,绝不是说整座大观楼只有这十二名女艺人,而是说,在所有的女艺人当中,她们比较出类拔萃,比大多数的女艺人更胜出一筹而已。 而,在这十二名女艺人当中,又以齐燕姿最为出色。 在这金牌十二艺人里,齐燕姿行七,自称七姐,寓意仙家下凡尘的七仙女织女,痴情的等待着她的牛郎。 也不知银河上的牛郎倘若晓得她每夜跟“情郎”约会次数不知凡几之后,会作如何感想?会不会跟雷震子借个雷炮把她轰杀,还是掳掠回去当作压寨夫人? 事实上,不管民间之中,质疑的声音如何波澜壮阔,充满着讥讽和嘲笑,但是,这些人,要不就是消费不起齐七姐心生吃不着葡萄便是酸的吐槽,要不就是丈夫被迷惑却偏偏没有抗争资格而引发的怨恨和牢骚的女人。有能力的男人,对齐七姐自比七仙女,不仅没有一点意见,反而更是各种点赞,怀着可以与七仙女共度雨露之欢愉,趋之若鹜的,力捧齐七姐。 所以,通常,齐七姐的生意是非常好的,几乎可以使用火爆来形容。 不得不说,广告效益是非常重要的。 在古时候,在没有电子产业和网络媒体宣传推广的环境里,所有的广告,只能够凭口口相传,然后才相互传递,蔓延。而在古老时代的人们,广告只是一条模糊的信息,他们更愿意亲身验证事实的确定性。 于是,最早的时期,临安城的男人们,但凡富贵者,从各种渠道获得齐七姐之后,近水楼台先得月,无不参与其中,跟“七仙女”共浴银河,大肆掠夺了那牛郎之工作。 然后,整个富贵圈子里,无不交流着和“七仙女”的风流韵事,倘若谁没有和“七仙女”那个的,都不好意思出门了,即便是有社交派对,也不敢到场了,很没有面子。 后来,齐七姐在男人们的推广之后,名声鹊起,已经远远飞出了临安城了,于是,慕名而来的客人,就更多了。 也正由于这个原因,基本上,齐七姐的每日排期都非常饱和的,如果不是老鸨,嗯不是,是大观楼的老板害怕这棵摇钱树被消费过度从而过早的枯萎,宣称每日只接待十位客人的话,极之可能,她连吃饭睡觉都没有空闲。 当然,这里,还得把女人那几天生理期排除在外的,如此道白虽然有点让人胃府不适,但是,这个问题,却涉及到了非常严重的事情。 因为,这一日,就是齐七姐的生理期。 逍遥王府的侍卫胡柯拉着他的小伙伴跨苏,带着浑身酒气迈着八字脚摇摇晃晃的进入了大观楼,便扔下跨苏驾轻就熟的奔二楼的齐七姐闺室而去。但在她的闺室门前被老板截住了,告知齐七姐假期来了,得暂停营业几天。 胡柯虽然多数时候很不讲道理,但是,对美女却是非常大度的,当下便转身准备下楼。 没想到,楼梯口处上来了三个腰挂竹剑的锦袍大汉,趾高气扬的点名要齐七姐陪他们仨喝酒。 老板从装束和语言里看出他们显然来自外地,人家慕名而来,诚意拳拳,心怀感激,自是更加语言婉转客气,劝三位稍等几天便可。 然而,那三位却来自百里开外,专程为“七仙女”而来,且明日一大早便要启程去远方做事,只怕错失此次机缘,将是遥远无期。言下意思,自是今天必须见到“七仙女”,让“七仙女”陪他们喝酒。 老板当然知道,在这些地方,男人和女人一起喝酒代表着什么。 他不由来气,他已经一再妥协了,甚至提出捧上盘缠作赔偿三位的损失了,而三个却依然不依不饶的,好像如若不答应他们,他们就要把大观楼拆了一般强势。 也不想想,老板能够在临安城这个龙蛇混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复杂地面经营如此大规模的吸金场所,背后没有一定的保护伞,如何站住足跟? 只不过,在老板还没有发飙之前,却有人先一步做出头鸟了——胡柯! 对胡柯而言,齐七姐堪比心里高高在上的唯一女神,不是之一! 三个如此强迫性举动,再脑补了齐七姐将面对这三人的几p,他的心都痛了! 他愤怒了! 所以,他当先便是一个跨步逼近三人面前,舌绽春雷般吐出一个字:“滚!” 三个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然后,齐齐的看着他,冷冷的看着他,然后,三人一起动作,没有拔剑,只是来自左右中三个方向的纯**撞击而来,仿佛三扇肉墙,瞬间把胡柯挤在中间,一阵咔擦咔擦声音窜起,刹那间,胡柯不知他的骨头被挤断挤裂了多少,只是觉得各种剧痛迅速遍布全身,把他痛麻木了,然后,三个散开,他的身体宛似失去了支撑一般啪嗒倒地,然后,沿着楼梯阶级滚球一样骨碌碌的滚落了下去。 还在楼下的跨苏闻声望来,眼神一凝,便几乎是惊呆了! 然后,他迅速跑过去,准备伸手接住胡柯,哪里料到,那三个还真够狠的,跳跃下来,将他拦截,他自然义气当先,不顾警告的抢步要捞起地上的小伙伴,却见眼前人影闪动,他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一轻,整个人离地而起,被一股大力生生掼出大门之外,落在门口的石级上,足髁碰了一下,虽然没有粉碎性骨折,但是,那痛彻心扉的剧痛,几乎把他秒变瘸子。 幸好,那三个只是针对挑衅与他们的胡柯,并没有造成跨苏实质性的伤害,至少,使得跨苏还可以很生猛的回来报讯,否则,跨苏和胡柯一样躺在大观楼地上,也绝非不可能的。 即便如此,乌达王爷的心头也堵的难受。所谓,大狗还需看主呐。 这几个,在大观楼那种信息传播迅速而广达的公众场所打他的人,估计,不消半天,他的逍遥王府招牌势必是攀登头条热点,成为家喻户晓的笑料之关键词。 他乌达王爷的脸,该往哪儿搁呀? 在乌达王爷的带领下,逍遥王府的“六侍卫”除了胡柯被之外,全到齐了:跨苏,巴答,贝台,新合,尊空。司徒先生与乌达王爷共乘坐马车之中,驾驭马车的司机却不是老王,而是一个相貌颇为英俊的中年汉子,他的名字叫做尊空。 跨苏巴答等其余四个,皆跨上蒙古大宛马,跟随在马车之后,直奔坐落在市中心的大观楼而去。 逍遥王大驾降临,大观楼的老板自然不敢怠慢,还在比较远的地方,站在二楼阳台向过往男人骚姿弄首飞甩媚眼的姑娘们眼睛却是好使的很,认出了是逍遥王府标记的车辆,当下,便立刻有人向老板禀报。 老板心头一紧,连忙带着大茶壶(皮条客)和几个姑娘迎出门外。 “人在哪里?!” 跨苏不等马车停驻下来,便率先跃下马来,飞步跑上前,看他那急切模样,貌似有厌烦推开老板和姑娘们立刻闯入去解救胡柯的意思。 车里的乌达王爷适时轻咳了一声,跨苏足下立刻一凝,生生忍住疾速的步伐。 车帘微微一晃,无风自动,飘出乌达王爷平淡的出奇的声音:“门老板,我的人还在里面吗?” 大观楼的老板姓门,门老板恭恭敬敬的道:“回王爷,不在了。” 乌达王爷似乎沉思了一下,幽幽道:“与本王预算的没有错,那么他们该是有留下话儿罢。” 门老板额头出现了汗珠,道:“有,他们说,要找回人,须得带上五十万两银子赎金到卧龙寺去。” 跨苏怒道:“麻蛋!打了我们的人,还要勒索银钱,他么脑子被猪拱了不成!” 驾驭马车的尊空冷冷道:“爷在说话,你闭嘴。” 跨苏立刻闭嘴。乌达王爷的声音继续慢悠悠传递出来:“门老板,他们可有时限么?” 门老板道:“说是务必在午时三刻之前,必须见到银子。” 还午时三刻呢,他以为是午门砍头吗?靠! 跨苏很想使用语言表示他的鄙视和愤怒,但是,终是忍住了,只是狠狠瞪了门老板一眼,好像,那作恶的匪徒歹人是门老板一样。 门老板不敢对视,心虚的垂下了脑袋,毕竟,事故在他的场子发生了,无论怎么说,他都有连带责任的,何况,人家胡柯本就是为他这个场子仗义出头的。 乌达王爷缓缓道:“他们是不是还说了,如果,我的银钱在他们时限之内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是不是就让我收尸啦?” 门老板没有回答,显然,默认了,匪徒的确说过同样意思的话。 “好吧,”乌达王爷继续道,“这个跟头,我乌达认栽了,只不过,门老板,事故发生在你的地头,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门老板沉暗暗一咬牙,道:“这样吧,王爷,这五十万两银子,由我来出,您看行吗?” 乌达王爷道:“这个,岂非让你破费了,这样,不太好吧” 门老板抬头,道:“不,王爷,这是在下应该做的,毕竟,在我这小地儿发生了事情,我必须担待的。” 乌达王爷似乎考虑了一下,终于接受了门老板的“担待”,缓缓道:“既然如此,便不多打扰,救人要紧。尊空,往西边卧龙寺。” 尊空应道:“是,爷。” 这边马车启动,那边门老板立刻掏出两张显然是准备好的银票塞在跨苏的手上,跨苏迅速掠过银票一眼,不由微微闪过一丝异彩,两张银票都是五十万两的,分明除了一张交与赎金另外一张是用作补偿的,暗赞门老板会做人,点赞一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