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席先生》 正文 1.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一) 浪漫别具风情的咖啡馆内,一处偏僻安静的角落,宋子衿悄悄的打量着对面正在接电话的男人。 朦胧的烛光下,男子面容清隽,鼻梁高挺,一双墨色的眸子在淡橘色的光晕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穿着熨帖妥当的白衬衫,袖口随意的挽起,领口的位置松了两颗纽扣,隐隐可以看到那漂亮性感的锁骨。 这个男人从一进门就是所有人的聚焦点,他身上清冷高贵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与他坐在一块儿,被迫承受着周围无数道如同灯灯泡般灼热的目光,子衿觉得压力很大。 她正肆无忌惮的打量对面的男人,无意中对上他深沉淡凉的眸子,子衿一愣,然后慌忙的别开视线,若不是因为灯光效果,应该可以看得到她微微羞红的脸颊。 好不容易等他挂了电话,子衿才有些拘谨的打破沉默:“你好,我叫宋子衿。”你今天的相亲对象。 后半句她不敢说,怕会引来旁人的非议,咳,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男子把玩着手机,黑眸朝子衿望去,虽然光线很暗,但依旧能看清她的皮肤很白,眸子透澈,五官清秀,整体算不上惊艳,不过长得很耐看,属于小家碧玉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子衿快要被他盯得发毛的时候,他喑哑的声音,从口中吐出:“鄙人席琛。” “你好,席先生。”子衿忙应道,他再不说话她就要憋出内伤了。 席琛想起她的名字,瞳仁深不见底,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沉沉的声音突兀的从口中溢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是宋小姐名字的由来?” 子衿对上他蕴有淡淡笑意的眸子时,心头突兀一跳,放在桌子底下的双手紧紧搅在了一起,她点点头,佯装镇定:“是的。” 回想刚刚,他醇厚的声音犹如外边吹着的春风,猝不及防的撞进了她的耳蜗,令她心跳不止。 席琛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开门见山的问道:“宋小姐对我的第一印象如何?” 子衿一直盯着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听见他的问题,微微一愣,忙不迭的点头如捣蒜,“很好。” 她被安排了那么多场相亲,迄今为止席琛真的是她遇到过的最最出色的男人。目前来看,他的长相一流,态度一流,气质一流,不得不说,他真的很符合她的审美以及标准。 席琛笑了笑,又懒懒的问她:“符合你的择偶标准吗?” 子衿停顿了一下,下意识舔了舔唇,这是她紧张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她抿了抿唇,如实答:“符合。” 怕是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女人会在席琛这样外表过分出色的男人面前说“不”吧? 席琛盯着她恬静的脸,眸子渐深,他靠着椅背,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叠,语出惊人:“宋小姐愿意做席太太吗?” 正文 2.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二) “宋小姐愿意做席太太吗?” 子衿惯性要点头的动作蓦地一僵,她不可置信的朝他看去,脑袋轰鸣。 他刚刚说了什么? 席、席太太? 对一个素未谋面,毫不了解的人? 子衿紧抿红唇,对于他如此轻率的话很是反感,“席先生,你在跟我开玩笑?” 席琛看到她不悦的脸蛋,微微一笑,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玩笑的迹象。 他淡淡的说:“我需要一个太太,你也想找个合适的人,刚好,不是么?” 子衿知道,他是认真的,有一秒,她觉得眼前温俊儒雅的男人狂妄到了极致,虽说他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可是两人才认识不到半个钟,她对他的身份背景一概不知,他也一样。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她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对面的人会对她一见钟情。 子衿严肃了起来:“席先生,你了解我,了解我的家庭情况吗?” 意料之中,席琛坦然的摇了摇头。 果然,子衿苦涩一笑,委婉的拒绝了,“抱歉席先生,我想我可能并不适合当席太太,而且我对你也不了解。” 怕就怕到时入狼窝了也不知道。 席琛面对她的拒绝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失落,反倒是别有深意的多看了她一眼,低笑:“你怎么知道,你不合适?” 子衿被噎了一下,她叹息,扳起手指开始细数着那些令过往相亲对象落荒而逃的理由。 “席先生有所不知,我的父母五年前离婚了,我和弟弟被判给母亲。我是一名月入不到六千的小摄影师,一年前我的母亲被查出患有尿毒症,每个月透析医药费要上万块。加上我弟弟现在还在念高中,每学期的学费不包食宿要两万,我还在外头欠了不少的钱,负债累累,这样你还想我当席太太吗?” 席琛默默的听完她的话,眉目始终平静沉着。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膝盖,见他沉默,宋子衿以为他反悔了,也并没有多在意,毕竟这是人之常情,谁会愿意娶一个赔钱货当老婆,换她可能也不乐意。 他刚刚说的话就只当是玩笑,正要找措辞离开,对面的男子已经不紧不慢的开口了,“没关系,我养得起。” 宋子衿一怔,满目错愕。 不一会儿,又听他说:“我是一名外科教授,平日无不良嗜好。如果你想了解我领证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至于为何选择你,这个你可以放心,不存在任何目的,纯粹是看你顺眼,适合居家。” 看你顺眼,适合居家。 子衿脸蛋一红,结结巴巴:“可是……你完全可以找一个身份地位更适合你的人……为什么……” 宋子衿实在弄不明白这一点,换个说法,是她根本不理解席琛的脑袋在想些什么。如果说她还是宋家大小姐身上有可图的东西还好,可是明明她什么都没有,他图什么? 席先生闲适一笑,说:“没有为什么,你很合适。” 正文 3.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三) 下午,宋子衿坐车回医院,手里还紧紧的捏着席琛给她的名片卡。 窗外浮光掠影,耳畔似乎残存着离开咖啡馆前席琛落下的话——“如果改变心意了打电话给我,短期内我应该不会改变决定。” 席琛。 她咀嚼着他的名字,回想起他温俊儒雅的模样,一股悸动流窜在心头。 宋子衿苦笑,怕就怕她的出现,以后会成为他世界里的一点污垢。 收起名片卡,她闭上眼睛养神,罢了,过段时间他可能就不记得她了。 ……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在市中心著名的人民附属医院停了下来。子衿付完车费,驾轻就熟的跑进了医院。 住院部,子衿搭乘电梯到十五楼肾病风湿科一区。 刚推开挡风玻璃门,母亲的管床护士李姝就迎面朝她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宋小姐你来的正好,刚刚有两个自称是你母亲家属的人进去了病房,我看她们面目不善,正要给你打电话。” 子衿一听,心底咯噔一下。 她没来得及多想直接往病房跑,推开病房门看到里面的人时,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是她父亲如今的妻子杨文兰,和她的女儿宋娇阳。 杨文兰正在气头上,听到身后巨大的声响,连忙转过头,看清来人后,不由的噗嗤一笑:“原来是子衿啊,吓我一跳,跑那么急做什么,怕我吃了你母亲吗?” 子衿平复好心情,从容的走进去,越过她们去看病床上的苏牡柔,见母亲脸色苍白的时候,她心头一紧,登时怒发冲冠的朝着她们低吼:“你们又和我妈说了什么?” 宋娇阳坐在沙发上把玩指甲,闻言抬起头,眼底堆积着嘲讽,阴阳怪调的说:“宋子衿,你有没有点教养?” 子衿却仿佛听见了笑话,轻笑出声:“跟我说的教养?你是觉得你们这样未经允许乱闯别人的病房行为很有教养?” 宋娇阳习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子衿的三言两语很快就把她气得浑身发抖,她冲上前去扬手就要甩她一个巴掌。可是直接被子衿拦了下来,她的眸子十分平静,就那样凉凉的看着宋娇阳,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后者莫名的心虚。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好像没资格打我。”说着,子衿皱着眉嫌恶的甩开她的手,不理会脸色铁青的宋娇阳,转身来到苏牡柔的身旁。 子衿握住母亲苏牡柔的手,眼神担忧,与刚刚冷漠的模样判若两人,她轻言细语:“妈,您怎么样?” 苏牡柔摇了摇头,安抚她:“子衿,别担心,我没事。” 子衿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背后又传来杨文兰那尖锐的声音:“既然没事就赶紧出院别再这儿耗着了,花了那么多钱也不见好,害人害己,还是你觉得那些钱是宋家的所以用的心安理得?” 正文 4.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四) “你再说一遍?”子衿怒的站了起来,若不是苏牡柔抓住了她的手,怕是早冲上去和她们扭打成一团了。 杨文兰和宋娇阳两人被她的气势唬的倒退了两步,退到安全距离了宋娇阳才敢继续顶撞,“难道有说错吗?你母亲和宋家已经没有关系了,我爸根本没有理由再继续为你们垫这医药费!” 子衿捏紧拳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下了胸口的怒火。她冷漠的看着眼前比她小两岁长相美艳的女人,勾唇冷笑:“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回去和宋元山说要跑来和我们说?让我想想,是不是因为遭到了宋元山的反对,所以不得已才将目标转移到我妈的身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计划被看穿了,宋娇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垃圾。”子衿缓慢的吐出这两个字,阴冷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医药费是宋元山主动提出来的,要找麻烦就去找他,别动歪心思,今天我放过你们,下一次再让我知道你们跑来这里打扰我妈,我见一次打一次。” 以前早有听闻,宋家大小姐宋子衿小时候曾遭遇绑架,找回来后就被父母丢到武馆去习武,一个人撂倒两个壮汉都不成问题,何况是手无寸铁的她们。 宋娇阳强装镇定,“你敢么?” 子衿走前一步,眸如冰霜,一字一句:“你试一试就知道我敢不敢,还有,你信不信我就算把你打进了医院进了警局,宋元山也会来保释我?” “你……”宋娇阳经不得她那么狂妄的挑衅,杨文兰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一跳,生怕子衿真的会扑上来,赶紧拉着宋娇阳,骂骂咧咧的离开了病房。 …… 医院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席琛刚要推门下车,就看到了宋娇阳和杨文兰两人面色难看的从医院里面走了出来。 他收回手,静静的靠在椅背上,看着两人上了一辆黑色的宾利离开,才慢慢的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根烟,不多会儿,烟雾弥漫车厢,他的脸模糊在光线中。 白色的烟雾在指尖萦绕,席琛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扯唇笑了笑。 良禽择木而栖,到底是没有看开。 …… 人走后,病房里面清净了不少。 子衿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动手给苏牡柔削起了苹果。房内静悄悄的,两人都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半响,苏牡柔岔开话题,关怀的问道:“今天相亲的对象怎么样?有好感吗?” 说起相亲的对象,子衿削水果的手微微一顿,低着脑袋含糊的道:“今天这个还可以。” 自己女儿的性格苏牡柔再清楚不过,之前托人介绍了好几个对象都无疾而终,现在听子衿这么一说,不禁一喜:“真的吗,我听你小姨说人家好像是书香门第,人长得怎么样?” 正文 5.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五) 书香门第? 席琛是外科教授啊,难不成他的父母是老师? 子衿没有多想,将削好的苹果递到她的手中,抽了一张纸巾出来擦手,叹气:“人长得很帅,不过妈你别想了,人家看不上你女儿。” 为了防止母亲继续追问下去,子衿偷偷撒了个谎。总不能说是她拒绝了人家,那样苏牡柔不得骂死她。 果然,苏牡柔见女儿一脸自暴自弃的模样,立马反过来安慰她,“我女儿长的那么漂亮心肠那么好他都看不上是他的损失,这种男人长的再帅没眼睛分辨以后嫁过去了肯定是要受苦的,咱换一个,让你小姨再给你物色物色。” 子衿无奈,敷衍道:“妈,我现在还不急着嫁人,等我事业稳定之后再说吧。” 苏牡柔皱眉,不悦:“那怎么行,我以后要是不在了,你受委屈了跟谁哭去?” “妈,您怎么又说这种话!”子衿蹙眉:“我说过了会想尽办法治好您的,您就安心养病,什么都别想了。” 想到自己的女儿在外为了赚钱到处奔波,苏牡柔就是一阵心疼,“其实刚刚杨文兰说的没错,我每天躺在这儿病也不见起色,耗钱又浪费精力,看你每天跑来跑去我也难受,不如干脆……” 未等她全部说完,子衿已经激动的打断了她,“出院的事您想都别想,医生没批准前我是不会带您出院的!” 她什么都可以答应母亲,唯独这件事情上绝不退让。 苏牡柔知道自己踩着了女儿的底线,看她宛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有些愧疚。 她只是……不想再看着女儿为了钱的事情那么辛苦。虽然宋元山每个月都会打来一笔钱,可是光是减掉医药费的那部分就所剩无几了,宋城的学费伙食费,租房的钱,零零散散的全部都是子衿自己补上的,她无法想象过去娇生惯养的宋家大小姐到底卑躬屈膝到何种地步,她只要一想到自己作为母亲,她不仅没能帮忙分担一下女儿肩上的重担,反倒连累了她,就觉得痛不欲生。 子衿知道苏牡柔又在胡思乱想了,她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上前抱住了她,“妈,求你好好养病,别整天担心我,你看我还那么年轻,吃点苦不算什么的。” 苏牡柔无声的落泪,低低的呢喃:“如果当初我没有和宋元山争夺抚养权,你和小城或许就不用过着紧巴巴的生活了。” 子衿听着母亲语无伦次的话,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错了,就是当年苏牡柔没有和宋元山争夺抚养权,她和宋城都不可能会继续留在宋家的。宋元山出轨杨文兰在先,又任由宋娇阳登堂入室对她百般挑衅,每天对着破坏她家庭伤害她母亲的人继续谈笑风生,她就是再看得开再大度也容忍不了自己生活在那么肮脏的地方。 何况她本就不是良善的人。 正文 6.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六) 再一次见到席琛,是在两天之后。 当天晚上是大学同学聚会,地点约在郊外的一间五星级饭店。 子衿搭坐的计程车司机迷路了,在郊外兜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这间饭店。眼看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她付了车费就急急忙忙的跑进去,可是在远远看到站在饭店门口的一抹熟悉身影后,她慢慢的停了下来。 晚上八点,夜色朦胧,饭店外面的招牌灯光依旧闪烁璀璨,席琛就靠在楼梯两侧的一面墙上,双手插在裤袋里,好像在等人。 子衿停顿了一下,半秒后才恢复常态忐忑的走了过去,脑海飞速运转,想着等一下迎面撞上了要用什么方式打招呼才不会尴尬。 越走越近,当她看到席琛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包烟和打火机的时候,脚下的步子明显一滞。 静谧的黑夜中划过一点猩红,缭绕的烟雾在席琛的指尖晕散开来,他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圈令他英俊的脸庞变得模糊不清。 他垂着脑袋,子衿看不清他的眼底是什么情绪。只感觉这样的席琛,和第一次遇见的时候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 她正冥思苦想,原本倚靠在墙上抽烟的男人,似有察觉,倏地朝她看了过来,子衿对上他凛冽浓郁的眼神时,浑身一震。 终于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初遇时的席琛虽然面上清冷却不至于令她感到畏惧,可是今天晚上的席琛却莫名令她感到了强烈的压抑。 子衿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角,是她之前没有注意到,亦或是他隐藏的太好? 席琛在看到子衿的那一刻,黑眸里闪过片刻的怔愣,他摁灭只抽了几口的烟,朝她走了过去。 “怎么在这儿?”席琛停在她的面前,语气和当日在咖啡馆初见时一样温和沉静,仿佛刚刚浑身覆着阴郁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子衿对他自然的搭话有些咂舌,她刚刚还有些尴尬,现在倒是一点都没有了,想了想,说:“我来参加同学聚会。” 说完后气氛僵了一下,子衿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总有种他在等自己说话的错觉,于是礼貌的问了一句:“你呢?” 席琛隐隐勾唇:“我和朋友出来吃饭。” 他的尾音刚刚落下,饭店门口突然就传来了一道男高音:“席琛你在和谁说话?” 两人同时往门口的方向望去,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正朝着他们飞快的奔驰而来,男人站定后,看到子衿,两只眼睛瞪得很大。 他惊呼:“我没看错吧,你在和雌性生物聊天?” 子衿:“……呵呵” 这话说的很欠揍哦。 旋即男人促狭一笑:“这姑娘好面生,不介绍介绍?” 席琛难得好说话,简单的为两人介绍了一下,“我朋友,时砚。” “这是……”突然顿了一下,席琛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子衿,咳了一声,道:“这是宋子衿,我们之前见过一面。” 子衿干笑了两声,心跳如雷捣,她刚刚差点以为他要说成“这是席太太”了。 正文 7.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七) “你好,时先生。” “你好你好,宋小姐。”时砚玩味的笑了笑,见过一面就聊上天,这可不是席琛的作风啊!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的女人,肤若凝脂,眉清目秀,气质干净,很耐看,可是好像也没多大特色啊,怎么,这是席琛喜欢的类型? 子衿被时砚盯得快要发毛了,手机适时震动了起来,她看也没看就接通了,毫无防备的,被闺蜜陶晓的咆哮声贯穿了她的耳膜:“宋子衿——!” “你就算爬过来也该到了吧!” 这分贝,四周那么安静,估计席琛和时砚也听得一清二楚了。 子衿抱歉的朝他们笑了笑,将手机贴在耳边小声说,“我已经到门口了,很快进去,先挂了。” 掐断电话,还没说话,席琛倒是先开口了,“进去吧。” “白白宋小姐。”时砚嬉笑着,热情的冲她挥了挥手。 子衿古怪的看了一眼时砚,不明他突如其来的热情,落下一句“再见”就匆匆跑了进去。 等到子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饭店门口,时砚收回视线,侧首睨了眼身旁人,“不解释解释?” 席琛不知何时点了一根烟,吐出烟圈,漫不经心道:“解释什么?” “嘿,还跟我装。”时砚嗤笑了一声,“老实招来,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一阵沉默,席琛想起了刚刚女人一脸防备害怕的画面,又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白色烟雾将他眼底晦涩不明的东西掩去了。 许久,男子低哑的嗓音在静谧的夜里响起,他说:“时砚,她就是我在找的那个人。” …… 子衿进包厢的时候刚好菜都上齐了。她和几个许久不见的同学聊了一两句就绕到陶晓的身边坐下。 刚坐下,陶晓就斜了她一眼,“我记得你的时间观念很强,怎么今个儿这么反常?” 拆开碗筷,洗了一下,子衿含糊道:“进来的时候碰到了熟人,说了几句。” 这时,班长许朝走了过来,拉了把椅子坐下,他丰神俊朗的脸上带着笑意:“好久不见,两位美女。” 子衿,陶晓和许朝三人在大学的时候关系很铁,只不过后来许朝去了北京发展,于是联系也就少了。 隔了这么久,再见许朝,子衿一点儿也不觉得生疏,反倒很亲切,便打趣道:“许朝,听说你在一家全国五百强的外企里混到了经理的位置,不错啊!” “低调低调。”许朝佯装羞涩一笑,瞧那嘚瑟样,一旁陶晓看不下去了,反手就往许朝后脑勺盖了一巴掌:“有点出息!” 许朝嚎了一声,捂住脑袋,骂了一句:“妈的,我竟然怀念这种感觉!” 陶晓笑骂:“靠,真的假的,外送多一巴掌给你怎么样?” 许朝赶紧躲到子衿身后,抱头大喊:“女侠饶命!” 子衿已经笑得快要岔气,余光在瞥见门口进来的那一抹白色身影后,脸色徒然一变。 正文 8.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八) 这是子衿与沈睿程分手三年后,两人第一次碰面。 包厢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在座的人都已经知道两人在三年前已经分手的事情,一时间大家面面相窥,场面变得很尴尬。 陶晓在看到沈睿程的那一秒,直接掐住了许朝的耳朵,咬牙:“你不是再三跟我保证过这贱男不会来的吗?” 许朝也懵了几秒,立马喊冤了,“不对啊,我打听过了,他昨天还在美国,应该是没有时间回来的,怎么就来了呢?” “妈的,要你何用!”陶晓恨铁不成钢的放开他,然后去看子衿,发现她正在很平静的喝茶,好像已经把沈睿程当成了透明人。 已经有人站出来打破了这僵局,把站在门口的沈睿程拉到其中一个空位坐下,开了一句玩笑缓解气氛:“大家都还记得吧,咱们班里以前的风云人物沈睿程,现在已经是大名鼎鼎的沈律师了。” 不知是谁插了一句,“当然记得啊,现在看电视时不时就能看到沈律师英姿飒爽的身影,想忘记都难啊!” “就是就是。” “来来来,祝贺我们沈律师功成名就,喝酒喝酒!” …… 包厢内的氛围很快就沸腾了起来,子衿从头到尾只是默默的吃菜,偶尔接一两句陶晓和许朝的话,然后就继续埋头吃饭。 陶晓忧心忡忡的看着她,深知子衿喜欢把烦心事都往肚子里咽自己承受,想想她这些年的遭遇,又是心疼又是气愤,然后又瞪了一眼许朝。 许朝:“……” 子衿从起筷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对面有一道炙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努力无视,低头扒饭,可能是吃得急,慢慢的胃里有些难受。 放下筷子,她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出去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不然她怕自己会真的死在这里。 她和陶晓悄悄说了一声去洗手间,陶晓担心她想要跟着一起去,可是被子衿拒绝了。 …… 冰冷的水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脸上,持续了半分钟,子衿才关掉水龙头,双手撑着洗手池边缘,抬眸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 眼睛通红,耳边几根垂下来的头发乱七八糟的粘在脸颊上,长而卷的睫毛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她叹息了一下,伸手抽出挂在墙面上的纸巾随便擦了几下就出去了。 毫不意外的和沈睿程在走廊上碰了个正着。 她静静的等他走近,看着男子俊朗的脸,看着他熟悉的眉目,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最后还是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在安静无人的走廊里响彻,沈睿程微微侧着脸,白皙的脸上隐隐可以看到一片红印。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着。 这一巴掌子衿下手很重,整片掌心都是火辣辣的,可是她好似没有知觉,眉头从始至终都没松动半分。 沈睿程一点都不恼,他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将目光放在她的脸上,笑了笑,“消气了吗?” 子衿对他如沐春风的笑容已经没了当初那份甜蜜的感觉,或许是真的已经放下了,所以当她直接面对他的时候,心情才能这般的平静如水。 “一巴掌抵消你过往犯的错误,以后没拖没欠,互不相干。”说完,子衿径自走回包厢。 沈睿程蹙眉,与预期想的不一样,他还以为子衿打他是因为对他还有恨还有留恋,如果真是这样就好办了,可是如今却不是这样。 一想到子衿可能已经忘了他,向来果于自信的他第一次乱了阵脚,他转过身看着女子骄傲的背影,连忙追了上去,跟在她身后,低声下气的说:“小衿,我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正文 9.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九) 三年前,沈睿程和宋娇阳在一起被她发现的时候,他也是用这种低声下气的语气和她解释。 子衿此刻的感受就和当年一样,觉得他厌恶又虚伪,恨不得马上现在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沈睿程却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非得要和她当面解释清楚挽回她。他追过去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没有控制好,子衿当即吃痛的皱起了眉头。 “放手!“她严声厉色,使劲的挣扎和拍打,到头来却是无用功,沈睿程非但没有松开,还攥的更紧。 “小衿,你听完我的解释再判定我的罪行可不可以?”沈睿程一脸无奈又痛苦,他真的不想放开她,不对,应该说是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放开她。 “沈先生,你根本不需要解释什么,我不感兴趣。”子衿冷着脸,因为挣扎不开他的禁锢气得肺都要炸了,她现在真的很想再呼一巴掌过去,把他虚伪的面具给拍掉。 正僵持着,走廊一头突然传来“嗒”的一声,子衿下意识回头望去,发现席琛不知何时站在走廊尽头,他倚靠在墙上,点了一根烟,白雾朦胧了他的眉目,可是子衿知道,他正在看着他们,刚刚那个声响,应该是打火机。 沈睿程也被成功的转移了视线,远远望去,男子盯着他们的方向,漫不经心的抽烟,并没有要走的迹象。他皱起眉头,正想骂这人怎么那么不识趣。眨眼间子衿已经趁着他放松警惕的时刻逃离了他的禁锢,飞快的往男子的方向奔去,见状,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子衿刚跑到席琛面前,就被他吐出来的烟圈给呛了几声,她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后者只是无辜的笑了笑。 席琛看了眼她身后正步步靠近的男人,菲薄的唇掀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遇到麻烦了?” 子衿不置可否。 她不知为何,竟然觉得站在他的身边很安全,好像不论多大的惊涛骇浪,到了他面前也能化为风平浪静。 “需要我帮你吗?”他友善的问了一句,语气很淡,好像只要她摇头,他就立马会无情的离开一样。 “怎么帮?”子衿算是变相的应允了,她晓得沈睿程的性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光靠她自己想要摆脱他真的有点困难。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席琛不慌不忙的把烟捻灭丢进一侧的垃圾桶里,然后微微侧首,将烟圈吐在她的脸上,低哑的嗓音同时在她耳边响起:“那我不客气了。” 子衿被烟熏的皱起眉,还没反应过来,席琛就已经抬起了她的下巴,对着她柔软的唇瓣,准确无误的吻了上去。 属于男人身上的烟草味和淡淡乙醇的气息贯穿了她整个的鼻腔,她蓦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轰的一声巨响,似有什么东西在脑子炸开了。 沈睿程看见这一幕,错愕的停下脚步,僵硬的站在原地。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在看到子衿没有推开他的时候,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沉,额头青筋突突跳动,垂在身侧的也手握成了拳头,他想冲上去把男人揍一顿,可是身为律师的他,却不能知法犯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铁青着脸飞快的转身离去。 这个吻只是浅尝辄止,并未深入。 席琛很快放开了她,见她还在瞪着杏眸傻愣,便替她将脸颊边的发梢缠到耳后,拍了拍她的脸,淡淡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正文 10.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十) 一路飘飘忽忽,等子衿反应过来,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饭店,坐在席琛的车里。 驾驶座上的男人系好安全带,侧首看了她一眼,蹙眉道:“安全带。” “啊?”子衿听见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心头倏地一跳,她现在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啊! 席琛无奈的叹气,二话不说直接凑过去亲自帮她的系上安全带。 男人熟悉的气息再一次密不透风的将她包裹,子衿屏息,失神的盯着男子线条冷硬的侧颜,脑海想起了刚刚的那一幕,脸颊耳根又立马滚烫了起来。 如果现在有心电图,一定可以看到她骤长骤短的五线谱。 可是对比她的忐忑不安,男人倒是异常的平静,完全没有被刚刚的事情所影响。 也许在他的心里,这个吻,不过是为了帮她赶走沈睿程的不得已之举罢了。 她反应过来,浑身僵硬,轻轻的推开他。“我自己来就好。” 席琛突然被推开的手微微一顿,他看了她一眼,坐回驾驶座,淡淡的询问:“家在哪?” 敏感的察觉到男子的声音比刚刚低了几度,子衿手指一顿,轻声说:“旧街富杭百货那附近。” 回去的一路上,两人都保持着这样诡异的沉默。 …… 半路,陶晓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劈头就问:“你不是说去上厕所吗?我怎么找不到你啊?” 子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身体贴着车门,压低声音:“我不舒服,先回来了。” 听到她说不舒服,陶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担忧的问:“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了?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许朝应该也是在一旁,因为子衿隔着电话隐隐听到了他的声音,好像也是在问她为什么不舒服。 有朋若此,夫复何求? 子衿心中一暖,安抚她们:“别担心,我已经到家了。你帮我和许朝说一声,下次有机会再请他吃饭。” “好好好,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陶晓虽然担心,但也没多疑,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车内又恢复了宁静。 子衿偷偷看了一眼席琛,车厢没有开车灯,视线有些暗,所以她无法看清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冷漠,子衿感到不解,却也没有心思多想。 她此刻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主要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不寻常了,她需要一个晚上来缓冲。 很快,车子开到了小区楼下。 松开安全带,子衿诚恳的对他说:“今天谢谢你。” 虽然方法着实不太讨喜,但也是帮她赶走了沈睿程。 席琛沉默了几秒,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一句:“考虑一下。” “什么?” 车灯突然亮了起来,男人淡凉的眸子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她的视野里,令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咚咚咚”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那天我在咖啡馆的提议,好好考虑一下。” …… 子衿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由的蹙眉:“席先生,以你的条件,明明可以找一个优秀又喜欢你的女人……” 席琛靠着椅背,漫不经心的把玩手里的烟盒,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因为你对我没感情,所以合适。” 子衿一顿,他又说:“我需要一个懂事的太太来应付家里替我安排的那些相亲对象,时间两年为期,两年后你可以随时离婚。婚后你母亲的医药费和你弟弟的学费我会帮你解决,至于你,只要不在感情上出轨,你要做什么事我都不管你。” “……”条件真的很诱人,不过,子衿突然明白了,原来他要找的根本不是席太太,而是一个能陪他演戏的女人。 果然,像席琛这种男人,所做的一切着实令人捉摸不透,无法揣测。 静默几秒,子衿盯着他黑亮的眼睛,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对你没感情?” 闻言,席琛突然笑了笑:“如果你对我有感情,就不会拒绝我的提议了。” “也对。”她停顿了一下,平静的阐述:“条件很诱人,不过我还是拒绝。” 正文 11.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十一) 夜色弥漫,四周静凉如水。 席琛靠在车门旁,抬头看了一眼五楼的窗户,除了阳台亮着的一盏灯,什么都看不到。 想起女人柔软的唇瓣,嗓子一涩,他摸了摸裤袋,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根烟,突然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一些零碎的画面。 雨水滂沱的夜市,血腥刺鼻的巷子口,还有——女孩青涩的眉目,和担忧的神情。 身后突兀传来一阵急刹车的声音。 他从回忆中醒来,慢条斯理的吐出烟圈,半眯着眸望去,是一辆黑色商务轿车。 沈睿程从车上下来,冷着脸一步步走到席琛的面前,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着,手臂的青筋隐隐若现,呼吸沉重又缓慢。 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是小衿的男朋友?” 席琛面对他语气不善的质问,弹了弹烟灰,弯唇笑了笑:“不是。” 听到满意的答案,沈睿程好像松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可否认,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论气质还是外表都胜人一筹。 但是,既然不是男朋友—— 他蹙眉:“那就是追求者?” 追求者? 席琛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若喜欢,也可以这么叫。” 男人的态度实在傲慢,沈睿程忍了忍,从西裤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到他的面前,挑眉:“可能小衿没跟你提过,我叫沈睿程,是小衿的前男友,不知先生贵姓?” 白色金边的名片放在他的眼前,席琛不紧不慢的吐出烟圈,在沈睿程嘴角的笑容都要僵掉后,他才将剩下的半根烟摁灭,接了过来。 “鄙人姓席,单字一个琛。”他说。 说完,席琛淡淡的扫了一眼名片上“金牌律师”四个刺眼的字,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席某可否向沈律师请教一个问题?” 沈睿程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样,但还是保持绅士的风度,客气道:“请讲。” “如果一对情侣处于恋爱阶段,男方为了名利在感情中出轨,抛弃自己的女友并且和女友的妹妹在一块,依沈律师之见,这位抛弃了他的女友不要的男人,该如何判刑呢?” 沈睿程僵硬的扯唇,“从法律上讲,男方是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 “也对。”席琛淡凉的眸子划过一抹冷光,嗤笑:“不构成犯罪,只是道德败坏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睿程不悦的皱起眉头,他该不会是在含沙射影些什么吧? “我只想说,既然作为男人,最起码在感情上要干净。” 席琛停顿了一下,把玩着手里的名片,笑了笑:“不干不净还妄求别人对你死心塌地,这种行为,你不觉得无耻么?” 沈睿程浑身一僵,看见席琛眼底嘲讽的笑意,终于明白他指的是何事。 难道子衿已经把他们之间过去的事情全部告知了眼前的男人? 想到这一点,他立马沉下脸,“我不明白席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知沈先生听没听过这个典故。”话落,席琛靠前一步,与沈睿程并肩站在一起,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凉凉的说:“抛弃了她还敢再回来,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活了二十七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他。 沈睿程的脸瞬间变得十分狰狞,他转身一拳挥了过去,勃然大怒:“混蛋,你在骂谁!” 席琛眯起眸子,沈睿程这点花拳绣腿在他面前根本就是缚鸡之力,轻轻松松的将这一拳拦了下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也出狠的给了他一拳。 扑通一声,沈睿程防不胜防,被揍的眼冒金星,踉跄的倒在地上,他懵了几秒,然后狠狠的瞪着席琛,捂着受伤的嘴巴,嘴里冒出一股腥味。 席琛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随手将名片丢在他的身上,旋即又从裤袋里掏出烟,在沈睿程瞋目切齿的注视下,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巴吸了一口,吐出薄薄的白雾,令他危险的目光变得模糊。 “名片我就不需要了,沈先生的道德令人可畏,席某请不起。” “你……” “另外,前男友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好得意的,沈先生无需逢人就说,这样容易让人笑话。” 说完也没有空隙去看沈睿程的脸变得有多黑,他刚刚出来的时候没有和时砚打声招呼,手机还留在饭店,估计他们正忙着找他。 上车前,席琛突然抬头看了眼五楼,刚好撞见了那抹还未来得及缩回去的身影。 他收回视线,勾了勾唇,驱车离去。 正文 12.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十二) 窗帘后面,子衿背靠着玻璃门,回想刚刚沈睿程被打趴的一幕,突然轻笑出声。 没想到外表斯斯文文的席教授也有这么粗鲁的一面,真令人跌破眼镜。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那一拳,深得她心。 …… 翌日清晨,陶晓给她打了个电话,在那边夸大其词的说沈睿程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被揍得跟个猪头一样。 还说他连夜赶回了美国,听说是那边的官司出了什么问题。 沈睿程走后,时间过的飞快,日子又回归了平静,天刚亮,子衿到楼下的早点铺买了份早餐就匆匆的赶往博宇。 博宇是她上班的公司,一家以大众文学畅销产品为重点开发的机构,而她是公司的签约摄影师,平日里经常外出取景,很少会待在公司。 刚过马路,左方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像阵风一样从她眼前飞驰而过,凛冽的风划过脸颊,子衿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看着那辆熟悉的骚包车驾轻就熟的飘了个移,然后稳稳的停在公司门口。 紧接着,从车上走下来了一个身形高大,剑眉星目,嘴角轻佻着一抹邪笑的男人 子衿慢慢的走过去,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暗自腹诽。 顾子默摘掉张扬的墨镜,好像才刚看到她,流里流气道:“呦,这不是我们公司的美人宋子衿嘛!” 子衿在心里骂了一句幼稚,可是想到他是老板,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他一声,旋即目不斜视的进了公司。 身后顾子默反应过来被无视了连忙叫了她两声,谁知都被她自动屏蔽了。 进了电梯,她习惯性走到角落的位置,门口陆续有人进来,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突然有只手伸了进来,在一群人惊叹的注视下,门又缓缓打开了。 顾子默面无表情的站在外面,电梯里的人一看到他,先是片刻怔愣,然后都谄媚的叫了一声“老板早上好。” 他弹了弹手臂的灰尘,嗯了一声,然后面不改色的走到子衿的身旁,哼了哼。 子衿继续无视他。 电梯上升的途中,他终是按耐不住,戳了戳身旁的人,小声的问:“宋子衿,你为什么老无视我。” 子衿拍掉他的手,冷漠道:“你看错了。” “你的意思是我眼瞎?” 顾子默蹙眉,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眼前这个穿着干净利落的女人打从第一天上班就看他不顺眼了。 按理说只有老板看不顺眼员工,哪有员工看不顺眼老板的?而且还三番五次的无视他,要不是她工作效率极高,他肯定早就pass掉她了。 子衿双手环抱,靠在墙上淡淡的说:“怎么会,你的眼睛比24k钛合金狗眼还要亮。” “扑哧”一声,电梯里不知道是谁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 一向最在乎面子的顾子默当即沉下脸,他俯身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宋子衿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有什么不满你直接跟我说,拐着弯骂我算什么?” “啪!” 子衿突然在顾子默的眼睛前方合掌响亮的拍了一下,电梯一片寂静,前方的人纷纷扭个脖子往后看,后者懵了懵,傻眼道:“你干嘛?” “看不见?”子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凉凉的说:“耳边有些吵,我以为是蚊子。” 顾子默:“……” 后来有员工路过发现,那天从十九层出去的人一个个都缩着颤抖的肩膀在努力憋笑。 子衿看了眼身旁还在闹脾气的人,抿唇无声的笑了笑。 她只是想小小报复一下他刚刚危险的行为,可是玩笑好像开大了。为了避免受到暴力伤害,子衿决定还是先逃离电梯。 “那我先进去了。” 出了电梯门,顾子默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他硬邦邦的说:“下个月中旬我要出差,你陪我一块去。” “为什么?”子衿诧异的转过身,他该不是想要报复她,到时故意给她出难题吧? 顾子默撞见她狐疑的眼神,很快便知道她在乱想什么,铁青着脸,低喝道:“想什么呢,我还没小气到要用这么阴险的手段去报复一个女人,要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子衿挑眉:“我又没说什么,那么急着解释做什么。” 顾子默:“……” 见好就收,子衿笑了笑,没再和他贫嘴。 原本愉悦的心情,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被一条短信给化为乌有, 子衿看到短信内容,脸色变得很难看。 正文 13.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十三) “宋小姐,血透治疗的效果并不理想,你母亲的肾脏功能已经不能维持身体的正常代谢,目前只能进行肾移植了。” 冰冷的办公室内,墙面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转动,医生凝重的声音穿透了子衿的耳膜抵达大脑,割断了她最后一根神经,她慢慢的回过神,明明四月是一个温暖的季节,可是她却没由的觉得周身彻寒。 不知隔了多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是异常的平静:“我来捐吧,上次配型的结果不是合适吗?” 医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语重心长道:“恐怕不行,宋小姐你的体质很差加上工作需要到处奔波,一旦你捐出一个肾,另一个肾出了毛病,很有可能你也会重走肾移植的路。” 子衿紧紧的蹙起眉头,她无法捐肾,宋城的配型也不合适,“有没有别的办法?” 医生摇了摇头,“如果亲属当中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只能等待有配型合适的人捐赠了。” “我母亲的病情目前大概能拖多久?” “一两个月左右,她的左肾已经有萎缩的症状,有找到合适的肾源还是尽快手术的好。” “那手术的费用前后加在一起大概需要多少?” “不包括药物的话,最少也要四十万。” “……我知道了,关于肾移植的事情,在找到合适的肾源前,希望您可以先不要告诉我母亲,我怕她担心。” “好的。” …… 出了医院,子衿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很久,阳光透过树叶与树叶之间的缝隙斑斑点点的落在她的身上,可是即便被温暖笼罩,她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毫无生气。 四十万,她要去哪里凑来这么多钱? 苏牡柔当初是净身出户,本身没有多少积蓄。而子衿这些年存下来的钱早就在这一年花光了,加之宋城明年就要念大学了…… 子衿感觉自己要被这些接踵而来的问题勒的透不过气了,一个下午,来回翻看通讯录,她实在找不到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借她的人。 突然,一张清隽的脸从她眼前闪过,子衿思忖了一阵,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包,翻了一会儿,从里找出了一张银白色的名片。 紧紧的捏着名片,看着上面的名字,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能想到的人居然是他。 可是一想起那天晚上下车前男子隐晦不明的眸子,她又有些怅然。 连续被拒绝了两次,估计很生气吧? …… 女人不知,在她身后正斜方的位置,停着一辆蓝色的玛莎拉蒂,车内的人一直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时砚盯着远处坐在长椅上垂着脑袋的女人,侧首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挑眉:“她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席琛睁开墨色的眸子,淡漠的扫了眼那个娇小瘦削背影,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事不关己。 见状,时砚的眼底闪过一抹促狭:“要不要我过去帮你关心关心人家?” “不必了,走吧。”说完,席琛轻轻的瞌上眸子,眼底复杂的情绪也被隐去。 人总得经历一些世态炎凉,彻底看清了现实,才能知道有些时候一味的逞强到最后该有多么不堪一击。 于她,便是如此。 时砚微微一顿,他原以为在席琛的心里,宋子衿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可是目前看来,好像并不是。 他摇上车窗,驱车离去。 中途,时砚突然记起什么,说:“对了,唐卿馨好像要回国了。” 闻言,席琛微微蹙了下眉。 正文 14.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十四) 下午五点,从银行出来,子衿的脸色有些惨白。 她刚刚查过了,宋元山给她的那张卡上只剩一千来块,每个月定时会出现在这张卡上的那五万块救命钱这个月已经推迟了好几天。 想起之前杨文兰和宋娇阳她们来医院闹事的场景和临走前留下的话,她的眼皮就一直在跳,心里很不安。 想了想,她走到一旁的角落,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串百年不响一次的号码。 响了很久,电话才被人接通,一道略微沙哑沧桑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是小衿吗?” 听见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子衿鼻子一酸,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平静道:“为什么这个月的钱还没到账?” 闻言,宋元山停顿了一下,说:“小衿,以后我不会再汇钱过去了。” 他的话就如同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在她的耳边轰的一声,整个世界突然没了声音。 子衿半痴半呆的站在原地,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处于奔溃边缘,她好像才缓过神,紧紧的捏着电话,也不顾周遭人来人往,就那样声泪俱下的吼着:“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当初明明已经约定好了等我妈康复出院了那些借你的钱我会分文不少的还给你,你现在说不汇就不汇,你让我怎么办!?” …… 女子愤怒的声音在电话里头久久没有消散,记忆中,这还是宋元山第一次听见子衿冲她发这么大的火,记得当初他带着杨文兰回家的时候,她也没这么动怒过。 他有些心软,可终是家族名声大于一切,便狠下心说:“小衿啊,你不要怪爸爸,文兰说如果我再打钱给你,她就要跟我闹离婚带着骄阳走……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她们威胁你,所以你就妥协。” 子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滴又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下巴滴在了地上,晕化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 她闭上眼笑了笑,嘴唇不停的哆嗦:“那我呢,我怎么办?我妈怎么办?你是不是一定要和她们一样逼得我们走投无路才甘心?” 宋元山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他却不知该作何解释,所以选择了沉默。 沉默,对子衿来说,就是默认。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和父亲早已经没了感情,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亲生父亲会为了两个女人对她母亲见死不救。 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的绝望过。 她也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的痛恨他们。 原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百毒不侵,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栽在了自认为最为重要的亲情上。 半响,宋元山的声音慢慢的拉回了她的思绪,“我听文兰说过了,你母亲的病就算是换了肾也活不长久,你就不要浪费精力了。乖乖听我的话,带着宋城回到宋家来,我会给你们安排最好的工作和学校……” “不必了。”子衿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平静的太过异常:“宋先生,是你打破约定在先,以后我宋子衿和宋城与你宋元山再无任何关系,我们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 题外话 可能晚点还会有一更…… 正文 15.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十五) 宋家。 安静的书房里,宋元山正在写毛笔字,书法需要静心,可是他的脑海却不受控制的想起子衿在电话里说要跟他断绝父女关系的话,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觉得烦躁,想的入神了手里的力道也重了些,墨水晕染在洁白的宣纸上,好好的一个“境”字就给毁了。 宋元山蹙着眉将毛笔丢在了桌子上,墨汁溅了几滴在实木底板上,恰好端着糖水进来的杨文兰看见了。 她的眼底滑过一抹讥讽,慢慢的走过去,糖水刚放下,宋元山就怒的一手把它挥到了地上。 糖水打翻了,瓷碗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杨文兰恼火的瞪了一眼他,“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疯?” “小衿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了你满意了吗?”宋元山气得脸色铁青,如果不是怕家丑外扬,前几日杨文兰带着宋骄阳用离婚的借口威胁他根本起不到一丁点儿作用,他和子衿的关系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了! “断了就断了呗,反正宋子衿也是判给了苏牡柔,和你有什么关系?”杨文兰嗤笑了一声,满不在乎的说。 “什么叫没有关系,她就是判给了苏牡柔也是我宋元山的女儿,她的身上还留着宋家的血,迟早是要回来宋家的!” 杨文兰原本平静的脸瞬间出现了裂痕,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迟早会回来?你现在是在嫌弃骄阳不是你的亲女儿所以不打算把财产分给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元山忍住满腔怒火,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她们两个不一样。” 一个是亲身骨肉,另一个不是亲身骨肉,这么明显的弦外之音杨文兰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气愤的咬牙,眼底迸出了火光:“当初我嫁进宋家的时候是谁说过会把骄阳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的?宋元山我告诉你,只要我和骄阳还在宋家,就绝对不会让宋子衿和宋城两姐弟再踏进来一步,就算弄死……” “啪”的响亮的一个巴掌声,房倏地呈现出了死一样的寂静,墙面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转动。 宋元山握紧发拳头,目光有些凶狠:“你如果敢背着我去伤害他们,你和骄阳就给我滚出宋家!” 杨文兰捂着脸久久没有缓过神,火辣辣的感觉冲昏了她的头脑,她缓过神,直接扑上去拍打着宋元山,“你敢打我?你为了要跟你断绝关系的人打我?宋元山你到底有没有良心的!” 宋元山一把推开了杨文兰,平日了温和的脸变得十分狰狞,他转身将书桌上昂贵的笔墨纸砚全部挥到了地上,怒发冲冠的吼着:“滚出去——!” 愤怒的咆哮声在空气中盘旋,杨文兰自嫁进宋家以来第一次见到宋元山发这么大的火,愣是吓得怔在了原地。 …… 门外,宋娇阳靠在墙壁上,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涂满红色蔻丹的指甲,耳边一直在萦绕着刚刚宋元山的话—— “她的身上还留着宋家的血,迟早是要回来宋家的!” “她们两个不一样。” “你如果敢背着我去伤害她们,你和骄阳就给我滚出宋家!” …… 宋娇阳低低的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厉。 既然当初选择了离开,就别再回来给人添堵了。 正文 16.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十六) 子衿下午从银行出来就去看了苏牡柔,母女俩和往常一样聊些家常,她对肾移植和宋元山的事情只字不提。 傍晚从医院回到家里,子衿身心俱疲的躺在椅子上,满脑子都是钱的事情。 脑子很沉,浑身无力,应该是中午待在太阳底下暴晒引起的,迷迷糊糊中听见了袋子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伸手去捞过来,谁知接到了陶晓打来的救命电话。 她的声音很虚弱,在那头断断续续不停的重复说:“……子衿……我要死了。” 子衿刚开始以为她在开玩笑,后来察觉出了不对劲,吓得弹了起来,赶紧关掉手机飞去陶晓的家里。 陶晓的家在五楼,没有电梯,子衿忍着身体的不适,直接冲了上去。大门是锁着的,陶晓记性差,老是会把自己反锁在门外,所以子衿包里常常留有一把陶晓家里的钥匙以备不时之需,今天刚好派上了用场。 打开门,客厅空荡荡的。 子衿心急如焚的叫了一声陶晓的名字,没人应她,于是她率先往卧室的方向跑去,经过浴室时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闷响。 她顿住脚步,立马调头冲进了浴室,在看到躺浴室底板上一动不动的陶晓后,她瞳眸剧缩,面容失色。 “晓晓——!” 子衿惊慌失措的走过去,却不敢轻举妄动,陶晓睁开眼痛苦的看着她,缓了缓,才自嘲道:“妈的,老娘……上个厕所都能摔一跤,神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子衿努力的想要保持镇静,可是颤抖的嘴唇却出卖了她。 “……头疼……屁股疼……浑身都疼……”陶晓还在强颜欢笑,安抚她:“……死不了,别露出那副表情,怪吓人的。” “我叫救护车……你坚持一会儿。”子衿脸色苍白,没心情去和她拌嘴,赶紧去翻包包找手机,生怕晚几秒陶晓就会出什么事问题。 打完救护车的电话,子衿看到地板上刚刚翻包包时掉出来的那张银色名片,犹豫几秒,想到陶晓的情况不能耽搁,她还是照着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 响了三声,电话通了,子衿听到了另一端浅浅的呼吸声,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是宋子衿。” “我知道。”席琛放下卷宗,走到窗户边,俯瞰楼下的万家灯火,冷漠的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我的一位朋友在浴室里面不小心滑倒了,她现在躺在地上,说身体动不了……我、我该怎么办?”子衿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想让自己的言语阐述显得流利些,可是出口后还是有止不住的颤音在里边。 心细如席琛自然也听出来,他顿了顿,安抚她:“先别害怕,别动她,叫救护车了吗?” “叫了。” “你朋友现在什么感觉?” 子衿把刚刚陶晓的话原封不动的阐述了一遍,“头疼,屁股疼,浑身疼。” …… 席琛顿了顿,应该是脊椎损伤,不知道有多严重,他有意无意的分散她的恐惧感:“意识清晰吗?” 子衿绕到陶晓的跟前,拿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反倒被陶晓瞪了一眼,还能瞪她应该是清晰的。 她如实回答,席琛教她怎么做应急措施,子衿听他的话,让陶晓保持平躺,然后到外边翻箱倒柜找来了一叠报纸,卷好后用来固定陶晓的颈部。 子衿坐在陶晓的身旁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放在耳边的电话一直没有挂断,虽然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可是听到另一端那浅浅的呼吸声,子衿就觉得很安心。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子衿和席琛连续说了好几声谢谢,挂断了电话,她看着医护人员小心翼翼的把陶晓移到抬担架,然后跟着坐进了救护车里。 …… 夜色撩人,万籁俱静。 另一边,席琛站在卧室的落地窗边,浓黑的眸子变得愈加深沉。 正文 17.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十七) 医生说陶晓伤着了脊椎骨还有轻微脑震荡,至少要在医院躺上半个月。 为此,陶晓痛心疾首,苦不堪言,每天瞋目切齿道:“天妒红颜啊天妒红颜!” 子衿在医院陪了陶晓一个晚上,耐心的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安慰她:“你之前不是说店里都忙的没时间休息吗,刚好趁这半个月可以好好休息了。” 陶晓立马哭丧:“我可不想在医院里面休息,怪渗人的。还有啊,这间病房就我一个人,接下来半个月一定会把我闷坏的。” 说到这个,子衿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双人病房,隔壁还有一个空床位。 她善意的询问了一句:“要不要我打电话跟阿姨说一声,让她过来照顾你?” 闻言,陶晓立马瞪大双眼,手脚并用的抗拒这个提议,“千万别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的性格,让她知道了不得用鞋拔子打死我,况且这里有看护照顾我,没事的。” 子衿笑了笑,“也行,那我有空过来的时候就给你几本小说消闷。” “好啊。” 陶晓脖子打了石膏不能乱动,子衿见被角一处被掀开了,便靠过去给她盖好被子。 刚好陶晓抬起眸子,在看见了她苍白的脸色时,蓦地皱起眉头:“靠,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没事,可能最近睡眠不足。”子衿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坐回了位置。 “那你今天请假别去上班了,赶快回去休息,脸都白成什么样了。”陶晓催促着她,想想她身体不适还在这里陪了她一宿,顿时觉得又心疼又愧疚。 子衿也觉得自己真的需要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了,不然到时候倒下了可不划算。 …… 出了医院,子衿没有耽搁,打了电话和人事部请了一天的假。 然后到药店买了一盒退烧药和矿泉水,坐在药店门口的椅子上就着水先把药吃了。 想起昨天一天经历的浑浑噩噩,她到如今都没缓冲过来。 目前和宋家断了关系,仅靠她每个月那薄弱的工资根本承担不起透析的昂贵费用,吐了一口气,子衿又灌了几口水。 手机响了起来,她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一个岔气,生生的被水呛了几口。 是席琛打来的。 她咳了几声,拍拍xiong部,赶紧扭上瓶盖,捞过来接听。“你好。” 慵懒的嗓音自另一端慢慢的传来,“你朋友好些了吗?” 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惦记着这件事,子衿有些受宠若惊,忙应道:“好多了。” “嗯。” “在忙吗?”她随口一问。 “没有。” 子衿舔了舔唇,诚恳道:“席教授,昨天的事真的很谢谢你,改天一定当面道谢……” “那过来吧。”对方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 “不是说要谢我吗?” 子衿微微一愣,可是她今天的状态不太好,以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出去见他会把他吓到的吧? 不妥不妥。 “要不明天……” “明天我要出差。”席琛放下手头转动的钢笔,抬眸看了眼墙上的钟,平静又自然道:“我六点半下班,你过来医院找我,请我吃顿晚饭就行了。” …… 她有拒绝的理由吗? 到底是她欠了人情,子衿应了,“好,那你喜欢吃什么?西餐还是中餐?” “依你。” 题外话 明天双更 正文 18.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十八) 一连四个小时,冠状动脉旁移植手术终于完成。 患者被护士推回了病房,席琛从手术室出来后,窗户外面的余辉早已经落下。 身后五六个医生一脸疲惫的跟了出来,他们和站在门口的席琛打了声招呼,“席教授,辛苦了!” 席琛摘掉口罩,露出俊逸的脸,淡淡的点了点头,“大家都辛苦了,去填饱肚子吧。” 为首的麻醉师叫乔冉,前阵子刚来医院任职,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她主动走上前去和席琛搭话,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席教授,一起去吃晚饭吧?” 几个医生佩服乔冉的勇气,都屏息等待席琛的回答,意料之中,他委婉的拒绝了这个提议:“不了,你们去吃吧,我还有事。” 乔冉不死心,还想说什么就被人拉住了,等她回过头的时候席琛已经走了。 有人劝她:“冉冉啊,别白费力气了,席教授是外科出了名的冷漠铁石心肠,之前有个漂亮的女护士追了他整整一年半都没见人家眨一下眼睛,而且……还有人说他不喜欢女人。” 后面那句话声音很小,乔冉一听,脸色沉了下去。 她不信,事在人为,没有办不到的事,只有不努力的人。 …… 席琛直接走回办公室,在看到原本关紧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时,黑眸微微一眯。 伸手推开门,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女人听到动静,立马扭头朝门口看了过去,在看清来人后,妩媚的大眸明显一亮。 “你终于回来了!”唐卿馨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她漂亮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长如瀑布般的卷发随意的搭在肩头,身上穿着的大红一字肩连衣裙把她婀娜多姿的身材衬托的愈加火辣性感。 “什么时候回国的?”席琛看着走到跟前的女人,淡凉的眸子没有丝毫变化。 “昨天。”唐卿馨不满他冷漠的态度,嘟囔道:“我们好歹三年没见了,你就这副表情?” “我一直都这副表情。”席琛绕过她,走向办公桌后边,拉开抽屉,取出了里面的手机和车钥匙。 “你要去哪?我也跟你一块儿去行不行?”唐卿馨好久没见到他了,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不行,我找时砚陪你。”席琛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唐卿馨停下脚步,嘴角的笑意一僵,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认识那么久,这还是席琛第一次拒绝她的请求,以前不论是她缠着跟着还是要做什么事,他都不发表任何意见,无声的在纵容她。 今天怎么…… “为什么不行?难道你有女朋友了?”唐卿馨一脸天真的看着他,嘴巴嘟着有些不满。 席琛没有回答,而是他直接走到落地窗前打了时砚的电话,叫他过来医院接唐卿馨。 见状,唐卿馨以为他默认了,直接敛住笑意,沉着脸抱着双臂站在他身后。 怎么她在美国三年没有听到一点关于席琛有了女朋友的消息? 挂了电话,席琛看了眼在闹脾气的女人,说:“你在这里等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唐卿馨看他真的就打算把他丢在这里,一紧张,立马慌的扑上去抱住席琛的后腰,可怜巴巴的说:“我才刚回来你就把我丢在这里,你信不信我跟叔叔阿姨告状?” 席琛看到自己腰上的手,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刚要甩开她,就看到大门被人轻轻从外面推开了。 一颗脑袋钻了进来,子衿原本想看看办公室里的人在不在,不巧撞见了两人纠缠在一起的一幕,乌溜溜的杏眸瞬间瞪的又大又圆。 她错愕的对上那双墨色的眸子,反应过来,尴尬的扯唇笑了笑,无声的告诉他:“你们继续。” 然后关上了门,落荒而逃。 正文 19.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十九) 子衿跑出医院大门,深吸了一口气,才又走两步,手腕就突然被人从身后紧紧的攥住了,心底一咯噔,她条件反射的回过头,直接撞上了男人又深又沉的瞳仁。 “你怎么……”子衿惊讶的看着出现在她眼前的男人,他微微喘着气,应该是跑太急的缘故。 席琛放开了她的手,蹙眉:“来找我怎么跑了?” “呃,我看你好像挺忙的,所以就想出来外面等。”子衿没敢去看他的眼睛,明明做坏事的人是他,反倒换成她心虚了。 “忙?”席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见我在忙什么?” 子衿语噎。 他一定是故意的。 突然想到一点,她严肃的问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来相亲?” 男人低笑,反问:“谁告诉你她是我女朋友的?” 子衿下意识脱口:“不是女朋友干嘛抱在一起?” …… 席琛挑眉,静静的含笑而不语。 啊,子衿懊恼,她真的就只是单纯的好奇没别的意思,可是话出口了怎么就有股酸味了? 气氛有些奇妙,子衿避开他的目光,干笑:“……我随口一问。” 比起她平日里成熟的模样,席琛更喜欢看她窘迫时的小表情,幽深的眸子似乎隐含着极浅的笑意,正色道:“没抱在一起,是我被非礼了。” 子衿:“……” 非……礼? 解释完了,席琛淡淡而道:“走吧,去吃饭。” 子衿一愣,讶异:“就这样去吃饭?” 他不用回去和那个女人解释一下吗? 这样就离开不太好吧? 席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你饭前还有什么爱好?” “我……” “席琛哥哥——” 清脆温软的女音打断了她的话,子衿看到从医院追出来的女人直接上前挽住了席琛的胳膊,容颜艳丽,笑靥如花。 子衿挑眉,出于职业的习惯,她不动声色的打量唐卿馨,不得不说,她长得真的很漂亮,眉目神韵之间都夹着一股东方美。 这么大个美人,所以某人为什么要说被非礼了而不是占便宜了? 唐卿馨看了一眼子衿,大眼上下审视了她一下,普普通通没什么特色,难道她就是席琛哥哥的女朋友? 心底不悦,表面却一脸天真无邪的拉着席琛,无视子衿,撒娇:“席琛哥哥,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嘛。” 席琛哥哥……子衿恶寒,手臂上的疙瘩都起来了。 不能怪她,她天生就对肉麻的话很反感,以前沈睿程和她说情话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简直不能忍受。 看到席琛沉下去的表情,子衿暗暗觉得好笑,难道他也和她一样受不了这种肉麻的声音所以才会露出那一副嫌弃的表情? 席琛斜眼扫了一下紧紧挽住他胳膊的女人,薄唇紧抿。 唐卿馨对上他淡凉的眸子,心头跳了一下。 她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从前是,现在是,谁都一样,无一例外,咬唇,她讪讪的收回了手。 子衿看着女人楚楚可怜的表情,咳了一声,打破这份诡异的沉默:“要不,改天再请你吃?” 闻言,席琛凉凉的眸子瞟了她一眼,那个眼神好像是在说:“休想。” “……” 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唐卿馨蹙眉,想起刚刚席琛甩开她追出去的场景,森冷的目光笔直的钉在子衿的脸上,好像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洞来。 子衿心下叹息,表示自己很无辜。 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故意走到一旁才掏出来看,主要还是想避开唐卿馨的视线。 不多会儿,一辆蓝色的玛莎拉蒂停在医院门口,时砚从车上下来,远远看到他们三人,先是一愣,旋即挑起玩味的笑容。 才多久没见,两人怎么那么快又好上了? 人来了,席琛没再理唐卿馨,对正在看手机的子衿催促:“走吧。” 子衿没听见,她正盯着刚刚宋娇阳给她发来的短信怔神,内容里面,宋娇阳约她明天见面。 席琛走到她身侧,眸子无意扫到短信内容,平静的重复了一遍:“走吧。” 正文 20.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二十) 两人已经走远了,唐卿馨才慢慢缓过神,五指收紧,看了眼身旁人。“她是谁?” 时砚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他知晓唐卿馨的性格,也知晓她喜欢席琛,目前还没搞清楚席琛对宋子衿是怎么样的感情,所以他是不可能会把子衿的身份告诉她的,不然到时可是天下大乱,罪过的可是他。 唐卿馨想起刚刚席琛对子衿说话时温柔的声线,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你不是和席琛哥哥关系最好吗?怎么会不知道?” 时砚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你我和他关系好的?你见我们睡过同张床吗?” …… 因为吃饭的地点全权由子衿决定,所以她就随便挑了一间新开的韩式餐厅。 坐标在医院附近,十多分钟的车程。 进门时,有一位娇小可爱的服务员走了过来,她先是甜甜的喊了一声“欢迎光临”,然后目光就停在了她身后。 子衿见服务员一直盯着席琛犯花痴,闷笑了两声,自己去找位子了。 一路走到窗边的空位,空气中飘着肉香味,耳边时不时传来“滋喇滋喇”的烤肉声和啤酒杯碰撞时发出的叮当响。 席琛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女人白皙的脖颈,一甩一甩的马尾,步伐闲庭,唇瓣荡漾出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落座后,服务员立马殷勤的把餐牌递给席琛,嗓音温软甜腻:“先生,需要我给您介绍一下今天的招牌菜吗?” 被无视的子衿也不甚在意,自顾自的倒了杯热水,放在嘴边小口小口的嘬着,还时不时玩味的盯着对面的男人看。 脑中闪过一个成语——招蜂引蝶。 席琛礼貌的接过餐牌,并没有急着翻开,而是朝着对面的人看去,刚好就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兴味。 他把餐牌推到她的面前,故意降低了几个音调,温和的笑着:“我不挑食,你做主。” “……”子衿放下杯子的手一顿,半秒后又恢复常态。她居然已经开始适应他这样阴晴不定的性格了。 服务员被无视,面色一僵,满腔热情好像被一盆冷水灌浇,她微微侧身看向子衿,眼神有点微妙。 子衿淡定的翻起餐牌,头也不抬的问他:“你喜欢吃猪肉还是牛肉?” 席琛喝了口水,看了她一眼,“随你。” “烤牛里脊还是牛排?” “随你。” “泡菜汤还是锅巴汤?” “随你。” 子衿终于抬起头,看着对面容貌清隽的男人,微微一笑:“席先生,每个人口味不同,你确定都随我?” 席琛盯着她,没有一点敷衍:“嗯,随你。” 暖色的灯光下,男人的眸子又黑又亮,里边好像藏有一片星河,子衿怔了一下,旋即移开了眼,吐槽了一句:“没主见。” 席琛笑:“随你。” …… 饱食餍足,席琛绅士的送子衿回家。 路上,子衿抵不住倦意,加之饭桌上又喝了两瓶啤酒,沉沉的睡了过去。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外面的天色已经灰蒙蒙一片。 席琛打开车灯,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睡得香甜的女人,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女人安安静静睡觉时的模样生得几分乖巧,也有几分,讨喜。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他才解开安全带,靠了过去,近看,女人恬静的脸上还有几分醉熏的痕迹。 她睡得很香,他有点不忍吵醒她,可是这样睡下去,会生病的。 席琛拍了拍她的小脸,女人没动,又拍了几下,女人砸了咂嘴,将脸撇向另一边。 看到她憨憨的睡颜,席琛觉得好笑,正欲出声唤醒她,却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将女人的脸扳了过来,伸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传递到他的掌心,男人的眉目立即染上了几分薄怒。 正文 21.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二十一) 难得一夜无梦,子衿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际才刚刚露出鱼肚白,和煦的阳光透过明净的落地窗映照在洁白干净的大床上,女人翻了个身,抱住柔软的枕头,下意识去摸床头柜的手机。 摸了一会儿,别说手机,连床头柜都没摸着。 子衿皱着眉,慢慢的把眼睛眯开一条缝,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入眼的,是一个偌大的深棕色衣柜。 深棕色衣柜…… 她家好像没有这东西。 又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此时半醒不醒的脑袋里却闪过了一些清晰的画面,昨晚她和席琛出去吃晚饭,然后喝了两瓶酒,然后不知道聊了什么,然后席琛就送她回家,然后…… 然后呢? 片刻后,床上的女人再一次睁开了双眼,不过这次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她的左脸埋在枕头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的落地窗以及深色的窗帘,窗外阳光明媚,风景无限好。 只是,这里,好像不是她家。 意识到这一点,子衿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先是检查了自己的衣服,完好无损,和昨天穿的一模一样。 刚放松下来,再看到眼前陌生的环境,子衿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简约舒适的格调,灰白融合的家具,干净整洁的底板,不是酒店,一看就是主卧,不过,这是谁的家? 席琛? 脑海冒出这个想法,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慌忙的跳下床,看到床边的棉拖想没想直接套上脚,然后四处寻找卧室里照片之类的东西来证实自己的猜测。可是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照片,而是在侧边的床头柜发现了一张蓝色的便利贴。 便利贴上留有两行字: 楼下煮了粥,喝完吃了药再去上班。 钥匙在桌上,出去记得锁门。 看着上面行云流水的字体,虽然没有署名,但她已经能百分百确定这是席琛的家了。 她就睡了一觉,怎么就睡到他家来了? …… 席琛的公寓比她想象中大很多,两层楼,出了卧室,从楼梯下去,楼下还有几间客房。 子衿趿拉着棉拖在客厅兜了一圈,发现整间公寓的格调偏灰色系,除了一些必备的家具,装饰的东西很少,看着很冷清。 打开其中一间客房的门,子衿探头在里面看了看,发现里面也挺整洁的,不由的郁闷了,怎么席琛不把她放在客房里睡要让她在主卧睡? 快要迟到了,她也没细想,把厨房的粥热了热,原本没多大胃口,可是入口的粥色味俱佳,子衿居然一口气吃了两碗。 吃完后洗好碗筷,把桌上的退烧药乖乖吃了,才拿着钥匙出门。 锁好门,子衿看了眼掌心的钥匙,想了想,等他出差回来再当面还给他吧。 …… 子衿没有换衣服直接去了公司上班,谁知刚走到影棚就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 四五个女人扭打在了一起,其中两个还是她的朋友潇潇和lisa。 反应过来,子衿拨开人群冲上去赶紧把她们拉开,有人围观有人上前帮忙,场面有些混乱,子衿一心护着潇潇,头发被人猛力的往后扯也没吭一声。 过了一会儿,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顾总来了!” 正文 22.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二十二) 顾子默抵达摄影棚门口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子衿被人狠推了一把撞到了一旁的柔光箱。 他沉下脸快步走过去,扶起子衿,看到她额头划出了一个小口子的时候,转头,朝那群还扭打在一块的人怒吼:“不想干都给我滚!” 愤怒的声音在空气盘旋,原本吵闹的摄影棚瞬间安静了下来了。 lisa和潇潇回头看到顾子默怀里的子衿时,皆是一惊,赶忙冲上前去问她:“怎么回事儿?” 子衿轻轻推开了顾子默,扶着她们站了起来。“摔了一跤,额头破了点皮,没事。” 顾子默从头到尾都只盯着子衿,想起她刚刚推开他的动作,竟然没由的烦躁了起来。 黝黑犀利的眸子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旋即压抑着怒气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徐娅立马跳出来恶人先告状,指着lisa和潇潇楚楚可怜的控诉道:“子默,是她们两个合伙欺负我在先,所以我才……” 人群里几个和徐娅站一边的小嫩模当即也跳了出来,对着lisa和潇潇指指点点:“对啊,顾总,我们也看到了是lisa和楚潇潇欺负徐娅姐在先,徐娅姐才会找她们理论,谁知她们居然动起手了。” “放屁!”潇潇瞪着那群墙头草,撸起袖子又想冲上去,不过被子衿拦了下来。 “别冲动。”子衿把目光转移到徐娅的身上,面容娇艳,身材高挑,如果没记错,这位好像是前阵子被拍到和顾子默一同出入酒店而频频上热搜的小明星。 “lisa你说,怎么回事?”顾子默蹙着眉,没理会那群叽叽喳喳的小嫩模,转头看向lisa。 “顾总,徐小姐仗着是你女朋友,所以对我们出言不逊,恶语伤人,我和潇潇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了才动手打人的。”lisa冷静的回答。 “你胡说!”徐娅紧张的看着顾子默,后者却是一脸平静,这令她预感到浓烈的不安。 顾子默抿紧薄唇,突然走到人群中一个小嫩模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你呢,听见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小嫩模被他阴凉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刚刚还一副盛气凌人,这会儿就吱吱唔唔了。 顾子默嗤的一笑,招来自己的助理。 “去查一查,人事部是怎么招的人,随便阿猫阿狗都放进来,当我的公司是收留所吗?” 助理忙不迭的应道:“好的顾总。” 徐娅走过去,一脸心虚:“子默……” “徐小姐,当初博宇同意和你合作全都是看在徐老的面子上,你利用我炒作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把我苦心经营的公司搞得乌烟瘴气还出言辱骂我的员工。听没听过,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你我非亲非故,你凭什么?” 周围议论声不断,徐娅没想到顾子默会那么不留情面,直接就揭穿了她炒作的事情。 她红着眼,委屈的拉住他的衣角:“子默……” 顾子默厌恶的甩开她的手,“还有,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我们很熟吗?” 徐娅的手僵在半空,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正文 23.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二十三) 事后,博宇和徐娅终止了合作,还有一群走后门进来的小嫩模也被打发走了。 茶水间里,潇潇感慨道:“顾总早上护短的样子真的帅惨了!我决定,从今天起,顾总就是我的新男神了!” lisa靠着墙,斜了她一眼,“是谁前阵子还在说顾总眼神不太好的?” 潇潇撇嘴:“我那时还不是以为顾总真的和徐娅在一起了。” 子衿转动着桌子的马克杯,闻言笑了笑,顾子默平时是傲娇了点,但是在处理公司的问题上半点不马虎,是个好领导。 三人闲聊的时候,门口冷不丁传来一道低哑的男音,“宋子衿。” 潇潇看到站在门口的人,第一个反应过来,“顾总!” “顾总。” “嗯。”顾子默微微颔首,然后看向子衿,招手:“你跟我出来一下。” 子衿莫名其妙的跟了出去。 …… 走廊上,顾子默把手里的白色袋子塞进了子衿的怀里,干咳了一声,解释说:“处理一下你额头的伤口。” 子衿翻了翻袋子里的东西,消毒水,棉签,创可贴,她无奈的笑了笑,“这点小伤明天就好了,你买这些做什么?” 顾子默一脸正经:“你这是属于工伤,我得负责。” “不用你负责,赔点钱给我就好了。”说完,子衿在他眼前摊出手。 顾子默一愣,拍掉她的手,怒其不争:“你这女人怎么老是钱钱钱,谈钱多伤感情。” 子衿一脸无辜:“反正我和你又没感情,也没有可伤的。” “你……”顾子默气结,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缓了缓,他才压下想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别扭的说:“那个徐娅,我和她之间没什么。” 子衿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忽然一顿。 旋即从白色的袋子里拿出一个hellokitty创可贴,在他眼前晃了晃,似笑非笑:“就算你和她有什么我也不会觉得稀奇,毕竟你的口味一直很独特。” 顾子默的俊脸飘过一抹红晕,佯装镇定:“我是觉得你们女人会比较喜欢这些才买的。” “这样啊……”子衿挑眉,托腮沉思:“我记得上个月好像在你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一只hellokitty的……” “闭嘴,烦死了,爱贴不贴。”顾子默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开。 子衿看他傲娇的背影,摇头失笑。 …… 刚走回办公室,她的小助理就迎面朝她扑了过来,担忧的说:“子衿姐,刚刚有个自称是你妹妹的女人进了你的办公室,我拦都拦不住。” 闻言,子衿瞬间沉下了脸。 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正坐在她的位置上,随意的翻看她的东西。 宋娇阳听到动静,抬头看向门口的人,红唇染出笑意:“可算是回来了。” 子衿握紧拳头,走到她的面前,冷声道:“谁让你上来的?” “你既然不愿见我,那我只好上来找你了。” “滚出去。” 宋娇阳站起身,笑了笑,语气里含有一丝威胁的意味:“我只要二十分钟,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在你的公司闹你肯和我谈为止。” 正文 24.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二十四) 咖啡厅内放着优雅的音乐,墙壁上暗橘色的灯光将室内打造出了一股温馨的氛围。 靠窗的角落,两个女人相对而坐。 一个眉清目秀,亭亭玉立。 一个浓妆艳抹,婀娜多姿。 宋娇阳将手中的咖啡放下,抬眼看着对面的人。“睿程回来的那天晚上是不是去找你了?” 声音的尾音刚落下,子衿就扯唇一笑,“所以,你就为了这点破事闹到我的公司上去?” 对上她轻蔑的笑意,宋娇阳有些恼火:“我在问你话,他是不是去找你了?” 子衿拉长音调,嗤笑:“是又怎么样?” 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了,可是当听到子衿亲口承认,宋娇阳还是忍不住冒火:“宋子衿你还要不要脸,你们都已经分手那么多年了你能不能别再缠着他了!” 附近纷纷有人看了过来,子衿怒极反笑,平静的问道:“那你当初背着我和沈睿程上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不要脸呢?” 闻言,宋娇阳的脸色瞬间一变。 “所以你现在是想从我身边抢走睿程报复我是不是?” “报复?”子衿咀嚼着这两个字,低低的笑了笑,“你让我看清了沈睿程是什么东西,我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报复你呢。” “你……” 子衿双手摆在桌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因为愤怒而狰狞的脸,“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妈抢走了我爸,而你又抢走了我的男人,两个都曾是我最珍视的人,你们母女是专门挑我身边的人下手还是天生就自带这种喜欢抢别人男人的功能?” 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宋娇阳自然听得出来,她狠狠的瞪着她,胸口气得不停的上下起伏。 半响,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只能怪你没用。” “呵。”子衿笑了笑,眸子如履薄冰,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所以,你现在是在为你当年的所作所为引以为傲是吗?” 宋娇阳轻蔑一笑,“对啊,就算我再怎么卑鄙,可是目前看来我一直都站在赢的那一端,而你这些年一直输的一败涂地不是吗?” 女人嚣张跋扈的话非但没有激怒子衿,反倒像是让她听见了什么笑话。 “就是因为你这自我良好的感觉,所以沈睿程才永远看不上你。”子衿看到对面的女人因为她这句话脸上血色褪尽,无声的勾唇,继续说:“读书的时候他看不上你,你一夜之间成了千金小姐他也看不上你,所以你就指望和他上了床他就能看得上你对不对?” “可是呢,这么多年了,你得到他的心了吗?如果有,他应该就不是一下飞机就跑来找我了吧?” 子衿的话就如同锋利的刀子,每说一字一句都像在往她的伤口上刺多一刀。 宋娇阳放在桌子底下的十指紧紧的攥住自己的包包,她的面色惨白,森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人。 “如果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讲这些无聊的事,抱歉,我没你那么闲,我还有工作。”说罢,子衿已经站起了身。 一直沉默着的宋娇阳,在子衿经过她身旁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句,“宋子衿,你不是很缺钱么?” 子衿顿住脚步,眸如冰霜。 “我可以给你,只要你跪下求我,你妈的医药费我帮你付。” 题外话 明天后天双更 正文 25.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二十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子衿沉默了三秒,突然倒退两步,站在宋娇阳的眼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外界都在传如今的宋家小姐出手豪迈,为人仗义,今日一见,宋小姐果然出手爽快。” 宋娇阳最看不惯的就是她明明过得落魄潦倒,偏偏还要装出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怒形于色,冷笑道:“你有时间讽刺我不如好好求求我,兴许我高兴了你母亲的医药费你就不用愁了。” 子衿微微扬唇,“谢谢宋小姐的好意,不过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我怕如果我母亲知道了医药费是如何得来,会活生生气死。” “你……”宋娇阳刚要破口大骂,就被一阵铃声给打断了。 “抱歉。”子衿无辜的耸耸肩,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眼神微闪。 她绕过宋娇阳要离开咖啡厅,可是刚刚宋娇阳捕捉到了她眼底异样的微光,以为是沈睿程打来的,胸口的火苗越烧越旺,快步上前堵着过道,一双妩媚的大眼森冷的盯着她,丝毫没有一点儿要让开的动作。 子衿蹙着眉,手机响了第五声,她得不当着宋娇阳的面接通了。 “药吃了吗?”他开口就问。 听见他自然的语气,她的耳根微微一烧,含糊的嗯了一声。 “在外面?” “嗯。” “和朋友一起?” 子衿一愣,讶异:“你怎么知道?” 对方轻笑了一声,说:“转头看看窗外。” 话落,子衿捏着手机,依言看向窗户外边,不知为何,马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她却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那辆黑色的保时捷。 甚至,她能感受得到,车内的人正盯着她的方向。 反应过来,她错愕的问道:“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嗯,刚刚落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的嗓音里夹着一股低低的魅惑之意,好像在对她循循善诱,温和道:“过来,我告诉你。” “呃,好。”子衿微微一顿,挂了电话,这才抬眼看着眼前的女人,挑眉,“怎么,以为是沈睿程打来的?” 宋娇阳已经能肯定不是沈睿程打来的,不然子衿不可能那么好说话,想到这,紧蹙的柳眉松了松,却还不忘讥讽:“拒绝我的钱,该不会是因为找到了金主吧?” “要怎么想你开心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子衿走了一步,似乎记起了什么,又退了回来,贴着宋娇阳的耳畔轻轻的说:“我母亲那边你别打歪主意,你们母女有今天的地位只是我不屑于争,哪天把我惹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女人阴阴凉凉的声音还残余在耳畔,宋娇阳紧紧的握着拳头,美丽的脸孔因为愤怒变得十分扭曲。 她不会善罢甘休的,绝对不会! …… 正文 26.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二十六) 过了马路,子衿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灵活的钻了进去。 席琛看她驾轻就熟的模样,刚想开口,无意瞥见了她额头上的那个小红块。 他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子衿还没反应过来,迷茫的问了一句,“什么?” 男子却突然伸出温热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伤口,轻柔的触感令子衿浑身一个激灵。 她微微侧过脸,脸颊滚烫,“那个啊,是早上不小心磕到的。” 席琛嗯了一声,收回手,然后淡淡的询问:“烧退了吧?” “退了。”子衿迟疑了一下,才好奇的问他:“那个粥,是你自己煮的吗?” “嗯。”他从咽喉里发出一个浅浅的音节,黑亮的眸子却盯着她,笑了笑:“很好吃?” 子衿被噎了一下,一般正常情况下的人都会先问“好吃吗”,可是他不按常理出牌就算了,还偏偏把一个问句说出了陈述句的语气,更加狂妄的是,这三个字里面还带着一股绝对的自信。 “有吗?”她疑惑的眨着眼睛,眼底有明显的笑意。 席琛见她明知故问,也不揭穿她,菲薄的唇也随之轻轻扬起。 突然,前方一道骤亮的白光一闪而过,子衿没注意,而席琛似有所察觉,眯眸扫了过去,刚好看到了一个穿红裙的女人急急忙忙收起手机的一幕。 他勾起讥讽的弧度,但很快又压了下去,熟视无睹。 一旁,子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懊恼道:“差点忘了,你家的钥匙,我的包包在公司,我现在上去拿下来还给你。” “不急。”席琛拉住她,笑了笑,“我还有一把备用的,那把先放你那儿吧。” 他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吧? 子衿狐疑的瞅着他,调侃:“你也不怕我进屋盗窃啊?” 闻言,席琛促狭一笑,“嗯,我家最值钱的好像是我,你随便盗。” “……”不要脸。 席琛被她瞪的轻笑出声,放在匣子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 两人同时看了过去,只见宽大的屏幕上闪着“唐卿馨”三个字。 一看就是女人的名字。 子衿偷偷的瞄了一眼对面的人,却蓦然撞进了他幽深的瞳仁里,心头突兀一跳。 她慌张的别开脸,咳了一声,“我先回去上班了,钥匙下次见面了还给你。” 下了车,关上门,子衿又猫下腰对着车内的人说:“昨天晚上谢谢你收留我。” 席琛微微一笑,“不客气。” 他的笑容差点晃花了她的眼,子衿没再停留,直奔博宇。 车内,手机已经第三遍震动起来,席琛看着女人顺利的过了马路,才不急不缓的拿起了手机。 刚划过接听键,唐卿馨就在那边贴心的问道:“席琛哥哥你在忙吗?我有打扰到你吗?” “有事?”他淡凉的问道。 唐卿馨知道他生性淡漠,也已经习惯了他疏离的语气,并没有多在意,甜甜的说:“席叔叔让我打电话跟你说,如果你今晚不忙的话,就回老宅来吃饭。” “我知道了。” 正文 27.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二十七) 傍晚七点,席家老宅。 丰富多彩的菜式刚上桌,席琛就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客厅沙发里,母亲徐婉和唐卿馨挨坐在一起聊天的场景。 听到脚步声,唐卿馨飞快的抬起头,眼睛一亮,“席琛哥哥!” 管家刘姨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席琛后脸上堆着笑意,“小琛回来的正好,准备开饭了。” 席琛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徐婉的面前,弯腰问她:“妈,最近腿还会酸疼吗?” 徐婉被岁月洗礼的脸上虽然有细微的皱纹,却依旧容光焕发。 她哼了一声,不悦的说:“两个礼拜都见不着人,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我是你妈了呢。” 席琛失笑,“您不是知道我近期一直忙着出差和手术吗?” 唐卿馨适时的插了一句进来,“对啊,席琛哥哥平时那么忙,阿姨你就别怪他了。” 徐婉无奈叹息,“我这不是怕你身体吃不消嘛,成天就只知道工作工作,一年到头我就没见过你有休息的时间。” “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有分寸,先去吃饭吧。”席琛不愿多谈,便一笔代过这个问题。 徐婉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是个工作狂,虽然心疼,但也无可奈何。 …… 席琛到二楼书房问候父亲席衡延,两父子嘘寒了几句就一起下楼吃饭。 饭桌上,席衡延突然问了一句,“上次安排你和老云家的闺女见面,你对人家印象如何?” 唐卿馨夹菜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 席琛慢条斯理的说:“知书达理,挺好的。” “那你怎么没有留人家的电话号码呢?”徐婉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对面的人。 “妈,印象好,不代表有感觉。”席琛给母亲夹了片苦瓜,降火。 席衡延听了,脸色一沉,立马就不高兴了。“感觉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看老云家的闺女就挺好的,你俩很合适。” 徐婉也在一旁附和,“对啊,你说你都老大不小了,二十八年来身边都没个女孩子这传出去像话吗?” “放心,过阵子就给你们拐个儿媳妇回来。” 席琛的一番话令桌上其余三人都变了脸色,特别是唐卿馨,原本红润有光泽的脸好像被刷上了一层白粉,惨白惨白的。 徐婉愣了一愣,惊喜道:“儿子,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席琛喝了口汤,不置可否。 但是以多年被蒙骗的经验来看,席衡延并不是特别相信自己儿子的话。 他冷哼了一声,半信半疑:“休想再用这种借口搪塞你老子,我告诉你,这次没把人领回来,你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和老云的闺女试着交往看看,听见没有?” 席琛斜了他一眼,淡淡的说:“等着喝媳妇茶吧。” …… 好像听说了儿子有喜欢的人,席家二老吃饭的时候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唯独唐卿馨一个人,她偶尔和徐婉聊两句,全程都在强颜欢笑。 她盯着对面令她魂牵梦萦多年的男人,膝盖上的五指紧紧攥着,整个心口都好像被掏空了。 正文 28.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二十八) 饭后,席家二老外出散步消食。 而席琛一直待在书房里工作,唐卿馨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她才推门而入。 唐卿馨抓着门边,探出个头俏皮的问道:“席琛哥哥,在忙吗?” 席琛淡淡的嗯了一声,视线一直没有从电脑上移开过。 她自觉无趣,走到席琛斜对面的沙发坐下,随时拿了一本放在桌子上的书籍,翻看了一两页,才状似无意的问道:“席琛哥哥,你刚刚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是用来哄叔叔阿姨的吧?” “听起来像在开玩笑吗?”席琛头也没抬,反问道。 唐卿馨嘴角一扯,故作轻松:“当然啦,你这些年身边又没出现过什么女孩,哪会有喜欢的人啊!” 而且她认识席琛十多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孩上心,到如今都不清楚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所以现在席琛说有喜欢的人,换做谁都不会相信的,何况是她。 席琛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深沉的眸子看着她,淡凉道:“卿馨,你不了解我。” 如遭雷劈,唐卿馨怔愣片刻,倏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什么意思,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席琛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耗着,而是下了逐客令。“很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是上次在医院门口的那个女人吗?”唐卿馨紧紧的咬着下唇,脸色惨白如纸。 “我说,很晚了,早点回去。”席琛凛冽的眸子朝她扫了一眼过去,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警告的眼神,可是唐卿馨还是忍不住一哆嗦,这才是席琛,表面温润如玉,实则却比谁都要冷漠无情。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母亲和徐婉是好姐妹,如果不是因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恐怕他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她吧?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可是又怕招来席琛的烦厌,她还是强忍着眼眶的泪水,夺门而出。 自始至终,男人的眉目没有一丝的起伏。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手头的工作,眸子忽闪,想起了一些久远的画面—— 雨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街上巷口人迹罕至,老旧的便利店外边写着24小时营业,几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蹲在门口,嬉笑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进了刚从便利店出来的他的耳朵里,撑开伞,走出去没几步。 一道带着痞气的女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终止了他前进的步伐。 她说:“帅哥,慢点儿走啊!下次再来关顾呗!” 席琛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缓缓的回过头去,刚好看到了为首的女孩冲着他吹了声口哨,年纪轻轻,却十足一个女**的模样。 许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回头,穿过风雨,四目相对,女孩白净的脸上明显有点儿受惊,但又很快强装镇定的与他对视。 那是十六岁的宋子衿,涉世未深,活泼开朗,在那之前,她并不知道,他找了她许久。 正文 29.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二十九) 之后连续一个礼拜,子衿都在另一座城市跑外景,只能用视讯了解苏牡柔的情况。 听苏牡柔说,宋城已经考完试了,现在每天都会到医院里陪她。 偶尔和宋城视频聊天,子衿还是会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念叨他一两句,姐弟俩互相逗趣,然后又继续忙于工作。 日子过的充实忙碌,风平浪静。 直到回a市的前一天,子衿接到了宋城的电话,他在那头心急如焚的告诉她,医院给苏牡柔下了病危通知书。 挂了电话,子衿宛如被人抽走灵魂的木偶一样,瘫坐在了地板上。 她丢下工作连夜赶回a市,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苏牡柔已经脱离了危险。 病房内,苏牡柔已经睡着了,她的周围放着很多的仪器。 而宋城则是憔悴的趴在床沿打瞌睡,头发很乱,眼睑下方一片乌黑,衣服上很多褶皱,平日里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居然邋遢成这样,子衿一想到他昨晚独自一人面对那么大的恐惧,心脏就好像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 悄悄关上门,子衿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不是第一次进这间办公室,但是心情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医生看到她,似乎并不惊讶,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对面的沙发坐下。 子衿走过去,脚步如灌了铅一样沉重。 …… 傍晚七点,席琛从手术室里出来,回到办公室刚脱下白大褂,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走过去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直接划过接听键。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出声。 席琛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坐在了椅子上,等了一会儿对方依旧没出声,才慢慢的说:“打电话给我就是让我听你的呼吸声?” 半响,女人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轻轻的说:“席教授,是我。” “我知道。”席琛略微一顿,“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有点小感冒。” 席琛微微蹙眉,彼时,门口传来规律的敲门声,他将手机拉离耳边,淡凉的说了一声“请进”。 门外,得到应许,乔冉拿着一叠报告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了桌子后边正在接电话的男人,他的面容清隽,五官深邃,墨色的眸子就如同窗外的夜色一样摄人心魄。 虽然在工作上已经接触过几次,可是每次看到他,乔冉还是忍不住小鹿乱撞。 她将手里的报告放在了席琛的桌面上,透亮的眼睛盯着他说:“席教授,这些报告都需要您签字。” “你在忙吗?那我等会儿再打过来。”女人听到乔冉的声音,迟疑的问道。 “不用,你继续说。”席琛捏着手机,腾出一只手拿过一旁的签字笔,淡淡的问道:“找我有事?” 片刻静默,女人沙哑的声音才从电话那端传来,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想跟你借四十万。” 席琛签名的动作一顿,微微挑眉,“我记得,我们认识还不足一个月,四十万也不算小数目,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借给你?” “如果,我成了席太太,你会借给我吗?” 正文 30.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三十) 窗户外边,夜色渐深,树影绰绰。 而办公室里,寂静无声,空气好像凝结了一样。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讲了些什么,乔冉惊讶的发现一直处变不惊的席琛居然因为手抖在纸上微微划出了一横。 她看到男子浓郁如墨的眸子,下意识屏住呼吸。 沉默,一直沉默。 不知隔了多久,男人喑哑的声线才打破了一室的诡异,他平静的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另一边,子衿正坐在过道两旁的椅子上,她贴着冰冷的椅背,微微仰着头,“我现在反悔了,晚了吗?” 席琛紧抿薄唇,飞速的将几份报告浏览了一遍然后在上边流畅的签上字。 乔冉看到男子动作利落的合上报告推给她,然后起身,拉开抽屉,拿出了里边的车钥匙和烟盒就往外走,步伐很急切。 门合上前,乔冉听见他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 …… 挂了电话,子衿恍惚的盯着已经黑掉的屏幕。 耳边突然响起早上医生对她说的话——“宋小姐,我们已经找到了和你母亲的肾源匹配又愿意捐赠的人士,但你需要有心理准备,你母亲已经是尿毒症晚期,加上她自身的体质很差,所以换肾后生命延长的时间长则一两年,短则几个月,甚至几天。” 那一秒,她有一种错觉,好像支撑自己这一年咬牙坚持下来的东西正面临着分崩离析,所有的隐忍和冷漠也轰然瓦解,溃不成军。 她用双手紧紧的捂住脸,压抑了一年之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全数爆发。 女人悲痛的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无助的呜咽,泪水悄无声息的淌满了整张苍白的小脸。 席琛从门诊赶到住院部后,按照子衿给他的地址在一条走廊尽头找到了她。 从他的方向看去,走廊尽头有些昏暗,微弱的白炽灯下,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的女人正坐在走道的椅子上哭得泣不成声,她将脸埋在掌心里,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宛如一只受伤独自舔伤口的野兽。 他停了一下,才缓缓的走过去。 席琛坐在子衿身边的空位上,他听着女人低低的抽泣声,也不急着开口,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根烟。 白色的烟雾在指尖萦绕,他眯着眸浅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圈,黑亮的眸子在朦胧的薄雾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子衿不用看也知道身旁坐着谁,她吸了吸鼻子,三两下抹掉脸上的泪水,用了半分钟来稳定情绪。 片刻,她才冷静下来,“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好,让你见笑了。” 席琛侧首看了她一眼,一个礼拜不见,她好像又消瘦了不少,眼睛哭得跟个核桃似的,偏偏一脸风轻云淡。 他收回视线,平视着前方,烟抽了一半,才淡淡的开口:“四十万我借给你,至于席太太的事情,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你不必委屈自己。” 子衿微微一愣,看着男人线条分明的侧颜,忽然就想起了前段时间两人相处过的画面。 样貌,工作,谈吐,待人,不管是站在哪个角度考虑,席琛作为男友都十分合格。 她嫁给他,吃亏的好像是他。 想到这,子衿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没有委屈自己,你救了我母亲的命,而我只是陪你演戏两年,想想都是我赚了。” “你考虑清楚,一旦领证,未来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没到约定期限,你是无法全身而退的。”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席琛笑,看了她一眼,“哪怕我这里是地狱也不怕?” 子衿对上他如潭水般深沉的眸子,心里咯噔一下,沉默几秒,舔舔唇道:“怕。”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他目前是她绝处逢生的唯一稻草了。 她这么诚实的回答,反倒逗得席琛一笑,他狠吸了一口烟,然后懒懒的吐出白雾,喑哑的嗓音同时响起。 他说:“怕也没用,你要明白,我不是乐善好施的人,所以我每次多管闲事,都一定图谋不轨。” 题外话 晚点还有一更 正文 31.眉间心上玉簟寒(一) 回到病房,宋城第一个望过来,看她两手空空,不由的蹙眉:“老姐,你不是说去买水果吗?” 子衿含糊道:“关门了,明天再买。” 她走到床沿拉了把椅子坐下,然后紧紧的握着苏牡柔的手,“妈,医生说已经找到合适的肾源,下星期就可以动手术了。” 苏牡柔诧异:“下星期?我听说手术费要四十多万,我们哪来的钱?你该不是去找宋元山借了吧?” 宋城也倏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老姐,你去求那个混蛋了?” “没有。”子衿冷静的同他们解释:“我向我一个朋友借的,他原本打算用这笔钱买车,但是听说我急需钱,就先借给我了。” “手术之后妈就可以出院了吗?”宋城问。 子衿一顿,很快扯唇笑了笑:“嗯,医生说手术成功后休息两周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苏牡柔半信半疑,她反握住子衿的手,激动的说:“子衿,你老实跟我说,这笔钱真的不是跟宋元山借来的吗?如果是你赶快还回去,我不会再用他一分钱的。” “真的不是,妈,你就放心吧。”子衿无奈地叹息。 她怎么可能去找宋元山,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去求他的,死都不会。 宋城轻易的捕捉到了子衿眼底的一丝黯淡,他顿了顿,旋即绕过床尾,从身后抱住她,信誓旦旦的说:“老姐你别难过,等我过几年毕业赚大钱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宋家炸平。” 闻言,子衿“扑哧”一声轻笑,捏住宋城的脸颊,“你在学校安分点我做梦都偷笑了,还想炸平宋家,你是想吃牢饭想疯了吗?” 宋城疼的哇哇大叫,他拍掉子衿的手,捂住脸颊退后一步,凶巴巴的说:“我不管,反正我下次再见到那俩母女来骚扰妈,我一定叫她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子衿凉凉的斜了他一眼,“她们如果是横着出医院,那你就是竖着进警局了。” 宋城怒目圆睁:“老姐,你咒我?” “我实话实说而已。” “屁。” 苏牡柔见他们俩姐弟又在拌嘴,只是在一旁摇头失笑。 想一想,这间病房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欢声笑语了。 …… 因为临近手术日期,这几日宋城每天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医院照顾苏牡柔,外加医院有专门的看护,所以子衿很放心,也没有和公司请假,依旧上下班。 窗外阳光明媚,安静的办公室里,子衿坐在电脑前在给前阵子拍摄的一些照片做处理,小息的片刻,忽然想起了和席琛的约定。 那个,等苏牡柔手术结束后就领证的约定。 意外的是,越逼近手术日期,她的心情越平静。好像几日的时间,她已经接受了所有的变故。 神思恍惚中,潇潇突然冲进了办公室。 她进来时顺手把门给带上了,然后急若流星的扑到她的面前,震惊的说:“子衿,你居然认识大律师沈睿程!” 与潇潇澎湃激动的表现形成对比,听到沈睿程三个字,子衿的眉目瞬间冷却下来,“你怎么知道?” 潇潇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愣了愣,老实说:“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他在楼下,就跑过去和他要签名,谁知他一听说我和你认识,就托我上来给你带句话。” “他说想和你见一面,就在你们初遇的那间花店。” 正文 32.眉间心上玉簟寒(二) 遇见沈睿程的那一年,她还是任性妄为的宋家大小姐,而他却是学校无人不晓的法学系才子。 刚入学那会儿,子衿每天都能听到周围的人在议论沈睿程,她虽然不感兴趣,但耳濡目染,以至于她在日积月累中对沈睿程的兴趣爱好和光荣事迹倒背如流。 虽然沈睿程的名字在她耳边响起的次数比她听过的风沙还多,但真正意义上见到沈睿程本人,是在一间花店。 a大附近有一间名叫“时光”的花店,里边花卉的品种丰富多样,异彩纷呈。 那会儿子衿每天放学都会背着个相机往花店跑,每次回家都会带上一两朵,久而久之就和花店的老板淑姨混熟络了。 记得沈睿程进花店的那个午后,她正在帮淑姨包装花束,门上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紧随着一道如骄阳般温暖的男音传进了她的耳畔,“请问这里有栀子花吗?” 子衿抬头望去,眼睛闪过一抹惊艳。 男子面容俊朗,眉目温和,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纤尘不染的白衬衫,和煦的阳光穿过玻璃门笼罩在他的身上,那一刻,他就如同栀子花般淡逸干净,不争于世。 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个浅浅的梨涡。 所以子衿永远都不可能会想到,多年以后的沈睿程,眼底只剩名利与野心。 …… 最终还是没有去和沈睿程见面。 子衿下了班就先去医院看陶晓,陶晓住院的地方和苏牡柔不在同一间医院,但也隔得不远。 手里提着两袋水果,刚进门就看到陶晓已经拆了脖子的石膏,正大大咧咧的摊在床上看电视,见到她眼睛立马放光,“亲爱的,你终于来了。” 子衿笑了笑,走过去询问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完了后才发现病房内除了陶晓,还有另外一道犀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 她愣了一下,抬眸朝对面看去,这次注意到前几天还空着的床位已经住进来了一位新患者。 是个大男孩,看着和宋城的年级差不多,应该二十岁左右。 长也很帅,只是目光太过肆无忌惮,和顾子默有得一拼。 子衿看了看他打了石膏的右脚,又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脸,不知为何,她竟然不厚道的想笑。 陶晓也注意到了子衿的目光,她往后斜了一眼过去,刚好对上男孩的目光,两人对视几秒,大男孩的脸奇怪的飘过一抹红晕,他沉默着把隔帘拉了起来,阻挡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啧。”陶晓无趣的收回视线,刚好对上子衿耐人寻味的视线,她顿了顿,扭捏道:“做什么用这么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 “……”子衿白了她一眼,用下巴努了努对面的病床,小声的问:“你是不是又在伤害祖国的花朵了?” 话落,陶晓拍案而起,正色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子衿直接丢个眼神给她。 “……” 陶晓的嘴角抽了抽,躺了回去,无奈的摊手,“好吧,我承认,我不小心把他看光了。” 子衿诧异的瞪大双眼,还没说话,对面的隔帘倏地一下被人拉开,男孩涨红着脸瞪着陶晓,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个不要脸的臭**!” 正文 33.眉间心上玉簟寒(三) 没想到时隔不久再见到沈睿程,他竟然如此之狼狈。 昏黄的路灯下,他静静的靠在黑色商务轿车旁,头发有些凌乱,青色的胡渣隐隐可见,身上还穿着褶皱的浅蓝色衬衫和黑色西裤。 他一直都这样,不论做任何事,都一定要有个结果才罢休。以前是,现在也是。 子衿面无表情的往楼上走,她刚从医院回来,浑身乏的慌,真的没有力气再跟他耗着。 可是沈睿程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还顺势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她,将下巴抵着她的肩膀。 须臾,男人身上的气息密不透风的将她包裹,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味,子衿浑身一颤,下意识开始剧烈的挣扎,“放开!” 沈睿程并没有因此放开她,而是更加用力的抱住她,好像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血骨之中。 他贪婪的闻着女人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闷闷的说:“小衿,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听见他的话,子衿干脆放弃了挣扎,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陈述:“沈睿程,我们已经结束了,三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沈睿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失控的吼着:“不,那是你单方面的决定,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看着男人受伤的眼神,子衿笑了笑,眼底升起薄薄的雾气,她轻轻的问:“你不愿意为什么当年不挽留我?你不愿意为什么宋娇阳说你们在交往的时候你不否认?你不愿意为什么要在我最最落魄的时候选择出国逃避?沈睿程,一直以来我才是那个受害者,你们凭什么老来质问我?” “我……”沈睿程一时语噎,他慌乱的看着她,“小衿,你相信我,我是被陷害的。” “不重要了,不管当年的真相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子衿用力的挣开她的禁锢,退后一步,轻描淡写的说:“沈睿程,如今的你,于我而言,不过是个过客。” 她的话就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他的身上,浑身麻木的没有了知觉。 以前就有人说过,子衿是凉薄之人,不论对方曾经和她的关系多亲多深,一旦遭到对方背叛,她便果断的抽离自己的感情,不留余地的,抽离。 当年宋元山是,他亦是。 事到如今,沈睿程还是无法相信,曾经他们那么相爱,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除非是她早已经有了别的男人,想到这,他温和的目光变得有些凶狠,直勾勾的盯着她:“是不是因为那个姓席的男人?” 席琛? 子衿略微一顿,没出声,也没否认。 看到她的态度,沈睿程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他怒的抓住她的肩膀,咬牙切齿:“我不信,你是不是为了气我所以才找他一起演戏的?” 以前的沈睿程是天之骄子,他从不会这样自欺欺人,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落魄至此。 越发的觉得眼前的男人很陌生,细想,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看懂过他。 子衿抿起红唇,无情的说:“是真的,沈睿程,我爱他。” 如遭雷劈,沈睿程懵了几秒,反应过来抓着她肩膀的手愈加的用力,他心乱如麻的说:“小衿,你听我说,你不能爱上他,他绝非善类,你会受伤的。” 子衿想要为席琛反驳,可是一道清冷的男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良善,但值得她爱。” 题外话 晚点还有一更 正文 34.眉间心上玉簟寒(四) 席琛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沈睿程转身看到他,一张脸瞬间黑成了碳。 而子衿看着那个一步步朝他们走来的男人,大脑短暂性空白了几秒。 不容她思考,席琛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一个用力,就将她从沈睿程的手里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背部贴着男人滚烫的胸膛,男人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腔,子衿浑身一僵,满脑子都在想,他怎么会在这儿,他在这儿多久了?刚刚她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吗? 席琛一只手搭在子衿的肩膀上,朝沈睿程微微一笑,字正腔圆道:“至于为什么值得她爱,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会负她。” 因为我不会负她。 子衿一怔,抬眸看到男人认真的眉目,想起他是在演戏,居然差一点就信了。 沈睿程捏紧拳头,撞上男人狂妄不屑的眼神,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忍了忍,才冷笑道:“你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话?我记得你们并没有关系。” “现在有了。”话罢,席琛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女人,唇角撩出诱人的笑意,“没听到她刚刚说爱我么。” 子衿:“……” 沈睿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纵横法学界多年,见过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 偏偏当事人还一脸真诚的提醒他:“天色不早了,沈先生早点回去吧,太晚开车容易出事故。” 闻言,沈睿程还没说话,子衿先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你呢?” 席琛眉头一抖,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半响,薄唇轻言:“你能睡我的床,我就不能睡你的床吗?” …… 后来,子衿只记得,沈睿程走的时候那张脸沉的都能滴出墨来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沈睿程露出那样的表情。 再看看一旁正在抽烟的“罪魁祸首”,子衿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真打算在我家睡吗?” 席琛侧首看了她一眼,烟圈慢慢的吐在她的脸上,挑眉:“不欢迎?” 子衿呛了一下,看到他如墨砚般深沉的眸子,心头一跳,小声的说:“不是不欢迎,只是觉得有点唐突。” 他笑了笑,玩味的盯着她窘迫的脸,道:“你刚刚不是还说爱我吗?” 听见他隐带着笑意的声音,子衿瞪了他一眼,“我那是为了赶走沈睿程不得已才说的。” 不得已…… 席琛抖了抖夹在指间的烟,也没再戏弄她,“早点上去休息吧。” 子衿看着他清冷的脸,对于他的喜怒不定已经习惯了。 上楼前,她还是轻声的叮嘱了一句,“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这时,男人抬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只是那样看着她,瞳眸晦暗不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子衿被他盯的不好意思,匆匆落下一句“晚安”就上楼了。 ……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子衿擦着头发走到冰箱前拿了瓶酸奶出来,喝了两口,突然想起什么,调头往阳台走。 果然,席琛还没走。 楼下,他静静的倚靠在车门旁,指尖缭绕着烟雾,这是第几根烟了? 他的烟瘾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子衿慢慢的擦着头发,不知隔了多久,她看到男人捻灭烟,拉开车门准备离开,却突然抬头直直的望向她。 男人的眸子深沉犹如终年不散的大雾,四目相对,子衿微微一怔。 越发的觉得眼前的场景莫名熟悉…… 正文 35.眉间心上玉簟寒(五) 苏牡柔手术的那一天,子衿向公司请了一天的假。 顾子默一听到她要请假,以为是她生病了,就打电话来跟个老妈子一样问长问短,美曰其名是关心下属。 子衿坐在住院部外边的一张长椅上,电话里顾子默还在絮絮叨叨,她呼了一口气,按住隐隐跳动的太阳穴,还是十分有修养的没有打断他的“热情”。 隔了一会儿,一道略带疑惑的女音从头顶传来:“宋子衿?” 子衿微微一顿,抬眸循着声源瞥去,一位身形高挑,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人映入了她的视野。 是上次那位占了席先生“便宜“的女人。 她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顾子默在那头说完后得不到回复便“喂喂”了两声,成功的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看了眼唐卿馨,然后对顾子默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你敢挂我电……”他还没说完,子衿已经利索的掐断了。 唐卿馨走过去,蹙起好看的柳眉,“你怎么会在这儿?” 子衿站起身,笑了笑,“这位小姐,我记得我们只见过一次面,我为什么在这需要跟你解释吗?” “那你和席琛哥哥是什么关系?”唐卿馨又问她。 其实她已经调查过子衿的背景资料,被赶出宋家,门不登户不对,又和席琛没有过多的交集,所以她一定不会是席琛要“娶”的那个人。只不过……目前看来,她和席琛之间的关系应该也没那么简单。 子衿盯着女人美丽的脸孔,淡淡说:“你应该已经调查过我的背景,我和席先生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 “挺伶牙俐齿的。”唐卿馨满不在乎的撩了撩自己的长发,笑的明艳动人,“不管你和席琛哥哥是什么关系,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动什么歪心思,因为不论长相背景亦或是学历工作,你们都不是在一个层次的。” “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他们根本不属于一个层次,所以曾经费尽心机的避开他,只不过总是事与愿违罢了。 …… 住院部,骨科。 唐卿馨在前台和护士询问了一下才找到时砚的病房。 她进门后看到席琛也在,眼底不由的闪过一簇亮光。 时砚躺在病床上,脑袋和手臂都缠着纱布,看到唐卿馨后当即油腔滑调道:“呦,唐大小姐也来啦!” 唐卿馨白了他一眼,“开个车都能出车祸,你是嫌活腻了吗?” “怎么会,老子还没结婚,还不想死呢!” “就你这花心大肠,哪个女孩愿意嫁给你。”唐卿馨走到席琛身旁坐下,忍不住打趣他。 闻言,时砚立马艰难的坐了起来,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开玩笑,想嫁给我的女人都从中国排到法国的下水道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席琛忽然冷不丁的来一句,“听说你前阵子把徐家二小姐给惹了。” “噢,一提到她我就脑疼,手疼,浑身都疼了!”时砚无力的扶额,好像徐家二小姐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唐卿馨云里雾里的问道:“什么徐家二小姐?” 时砚苦不堪言:“老子把徐司令的女儿误以为是酒女给调戏了。” 正文 36.眉间心上玉簟寒(六) 名声在外的徐家几代都是军人出生,徐司令更是a市家喻户晓的大人物。 坊间流传,徐司令有两个孩子,儿子名叫徐清扬,是一名上尉。女儿名字不详,因为从小就被家人当作掌心宝护得紧,至今还没有人见过她的模样。 一个被保护得那么周全的女孩居然能被时砚撞上,还调戏了一番,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唐卿馨十分好奇:“你是怎么认出她的?” 时砚唉的叹了口气,“她醉酒后自己爆出来的,一听到她是徐司令的女儿老子当场就懵了。” “为什么你那么怕徐司令?” “别提了,我小时候体质很差,就被我爸丢去徐司令的训练营里待了三四个月,回来后就跟条死鱼一样瘫在床上一个多星期才恢复,想起那些翻山越岭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一说到这个,时砚忽然记起什么,转头看向席琛。 “我记得你当时也被我一块拖去了,你对徐家那俩兄妹还有印象吗?” 席琛看着手里的报纸,头也不抬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时砚一愣,旋即不客气的笑了笑:“也对,能记得才怪,你从小就目中无人。” 说到目中无人这个话题,唐卿馨也点头附和,“就是。” 她长得漂亮,从小到大身边不乏追求者,但在席琛的面前,她永远只有倒贴的份。 认识十多年,至今为止,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儿女孩子上心……要说特别一点的话,好像也只有那个叫宋子衿的人。 想到这,唐卿馨偷偷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忍不住说:“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宋小姐了。” 身旁的人没有反应,一脸事不关己。反倒是时砚兴致勃勃的问道:“宋子衿?她在医院干什么?” 唐卿馨见席琛没什么反应,也意兴阑珊:“我不知道,就是上来的时候撞见了,和她打了声招呼。” “你和她很熟?”一旁看报的人忽然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太过阴凉,唐卿馨浑身一颤,错愕的看着他,摇头。 男人放下报纸,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调查过她?” 唐卿馨对上他满含危险的眸子,怔了怔,佯装镇定,“我好奇她的身份,调查一下也不行吗?”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僵,时砚见状,连忙打着哈哈,“你们是来看我的,怎么注意力全到另一个人身上了,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卿馨,你知道我脾气不好,既然已经调查过了,就不要做出让我反感的事。”席琛淡淡的看了眼脸色渐渐苍白的女人,优雅的起身,从容的往门外走。 唐卿馨反应过来,慌乱冲着他的背影吼:“你知道我以前也调查过那些围在你身旁转的女人,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警告我?宋子衿她到底是谁!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良久,男人喑哑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她们不一样。” …… 病房内就只剩下唐卿馨和时砚。 时砚看了眼沙发上丢了魂的女人,干咳了一声,安慰她:“你也知道他说话一直这样……” “你知道他要结婚了吗?” “结婚?”时砚愣了一下,蓦地瞪大双眼,满目惊恐:“你说席琛要结婚了?” 正文 37.眉间心上玉簟寒(七) 四个小时以后,肾移植手术顺利结束。 病房内,宋城守在病床旁,因为麻药还未过,苏牡柔还没醒来。 子衿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询问了一些关于术后应该注意的事项。等她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倚靠在病房门外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医生袍,双手兜在袋子里,微微垂着脑袋,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他的侧颜线条似乎比平日柔和了稍许。 手术结束了,该兑现承诺了。 她慢慢走到他跟前,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收紧,轻声问道:“怎么在这?” 席琛抬眸,目光游走在女人略微憔悴的脸上,一点儿也不含糊的解释:“时砚车祸住院了,刚看完他顺道上来看看你。” 话罢,子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难怪刚刚会撞到那个女人,原来是来探望朋友的。 “严重吗?”她礼貌性的问了一句。 “死不了。”男人淡淡的岔开话题,看了眼病房,“你母亲怎么样?” “还没醒来。”子衿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他:“要不要进去看看?” 毕竟他是救命恩人。 “不了,下次。”席琛薄唇微抿,笑了笑,眼睛如黑曜石般闪亮。 他笑起来很好看,子衿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知道他一笑,她就容易自慌阵脚。 …… 短暂的沉默,子衿的内心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明天就去领证吗?” 男人略微一顿,盯着她无辜的双眸,唇瓣间的笑意好像加深了。“不急,明天民政局不开门,等周一再去。” 谁急了…… 她窘了窘,白皙的脸飘过一抹可疑的红晕。 席琛却突兀的问了一句:“已经准备好了吗?” 子衿一愣,准备好当已婚少妇吗? “我说没准备好你信吗?” “信。”男人突然伸出手,替她顺了顺头顶翘起来的呆毛,缓慢的告诉她:“因为我也没准备好。” “轰”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口炸开了,心跳失衡的剧烈跳动起来。 “你们在干嘛?” 宋城手里拿着水壶,本想出来打些热水,谁知一出门就看到这副景象。 子衿反应过来,连忙避开了席琛的触碰,尴尬的将耳边的头发绕到耳后,和宋城解释:“这位是席教授,就是之前和你们说借钱给我的那位朋友。” 闻言,宋城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忽然走前了两步,将水壶塞到子衿的怀里,然后一把握住席琛的手,感激涕零,郑重承诺:“席大哥,谢谢你慷慨解囊救了我妈一命,以后你就是我宋城的大恩人了,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一句话,我定当万死不辞!” “……”什么鬼。 相对于子衿的咂舌,席琛倒是面不改色的接受了宋城的“热情”,还很是体恤的拍了拍宋城的肩膀,“你好好学习别让你姐姐操心就是报答我了。” “就这么简单?”宋城诧异,电视剧里好像不是这么演的,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不对啊。 席琛莞尔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就这么简单。” “好吧。” 子衿在一旁看到宋城略显失落的脸,不由的觉得好笑。 宋城从小不怎么喜欢亲近陌生人,和席琛第一次见面就显得如此热情,看来是挺喜欢他的。 想到这,子衿悄悄的将目光放在男人的身上,看着男人温和的脸,清冷的眉目,可能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 正文 38.眉间心上玉簟寒(八) 相对于苏牡柔那边劫后重生的欣喜,这天晚上的宋家并不太平。 第十遍了还是打不通沈睿程的电话,宋娇阳气得直接将手机重重的摔在地板上,“砰”的一声,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她烦躁的抓着头发,想想这几日沈睿程对她避如蛇蝎的态度,又想到子衿给她的下马威,整个人好像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啊”的一声尖叫,她发了疯似的将桌子上的书籍水果全部扫到了地上。 杨文兰听到声响匆匆赶过来,开门见到一屋的狼藉,瞪大双眼诧异道:“怎么回事儿?” 宋娇阳没理会她,而是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慢慢的蹲在地上,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她当年好不容易才把宋子衿赶出宋家又将沈睿程从她身边抢了过来,好不容易才体验到胜利的滋味,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拱手相让。 绝不可能,哪怕她并不是宋家的亲身骨肉,她也绝不可能让宋子衿再踏进宋家半步来摧毁她一手建立的幸福。 “骄阳,你怎么了?”杨文兰花容失色的扶起宋娇阳,看到她如纸一样惨白的脸,心底咯噔了一下。 “妈,睿程他回国了。” 杨文兰一愣,蹙眉:“睿程?他回来不是好事儿吗,你怎么……” 宋娇阳哭着打断她:“可是他是回来找宋子衿那贱人的。” “你说什么?”杨文兰顿了顿,失声道:“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可是睿程还爱着她!妈,如果让睿程知道当年的事是我们一手策划的,你说他……他会不会和宋子衿和好……还有,爸要是知道当年……唔……”宋娇阳还没说完就被杨文兰紧紧的捂住了嘴巴。 杨文兰瞪了她一眼,关上门,才松手骂道:“你想死是不是,说那么大声生怕整个宋家的人都不知道当年的事吗?” 宋娇阳已经乱了方寸,经她这么一提,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 她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怠倦的说:“对不起妈……我一遇到睿程的事就会控制不了自己。” “你这几天先待在家里冷静一下,别出去给我闯祸了。” “我知道了。” 宋娇阳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以她这个暴脾气,怕是再碰上宋子衿会一气之下把当年的事全抖出来那就真完了。 杨文兰已经走到门口,忽然记起什么,转过身问:“对了,那个男人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和宋子衿什么关系?” 这几天一直在烦沈睿程的事,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我查过了,车的主人是一名外科教授,和宋子衿私下好像没什么关系,按理说应该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借那么多钱给她。” “那男人的身份背景呢?” 说起这个,宋娇阳直接皱起了眉头,“身份背景好像被人刻意抹去了,不管怎么查也查不出来。” “查不出?”杨文兰若有所思的喃喃:“神秘兮兮,他们该不是在背着我们做些什么吧?” 正文 39.眉间心上玉簟寒(九) 苏牡柔术后第二天,病房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宋元山将带来的水果篮摆在桌子上,然后走到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女人。 五年前两人离婚之后,中间这些年他们见过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女人原本保养极好的皮肤也变得暗黄松弛,一点也没有当年容光焕发的模样。 到底是有过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宋元山微微叹息,然后从裤袋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放在了她面前。 苏牡柔看了眼支票上面的数目,放在被子下的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大腿,脸色难看,声音里有难以压抑的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五百万应该够你安享晚年了。“宋元山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今天来,是要跟你商量带小城回宋家的事。” 知道了他来的目的,苏牡柔面色一变,将面前的支票撕成了两半丢在他的脸上,咬牙切齿:“你休想!” 宋元山扫了眼地上的支票,正言厉色道:“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连自己都不能养活何况是他们,你这样做就只会拖累他们而已。” “是你说的只要我净身出户孩子就归我,你现在反悔了就想要回去,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当初若不是你步步紧逼还差点闹到媒体那边去,我才不会一气之下做出这个决定!”宋元山冷着眼,气急败坏的解释。 闻言,苏牡柔冷笑出声:“我逼你?如果不是你做贼心虚至于那么害怕事情闹大么?一个把个家族誉看得比自己的孩子都重要的人,你凭什么跟我要孩子?” 当年的事宋元山自知理亏,也没有和她争辩。而是回归话题,一脸正色:“小衿我不管,但我只有小城这个儿子,以后公司只能由他继承,我已经放他在你身边待了五年,够久了,也该让他回来了。” “痴心妄想!”苏牡柔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愈加的苍白,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上涌,呼吸变得分外的艰难。 她怎么可能会让宋城回到宋家,以杨文兰的性格,若是知道了宋城以后会继承公司,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好言好语说不通,宋元山也不跟她客气了,厉声道:“苏牡柔你别不识好歹,跟我斗别到最后你只会输的血本无归!别说五百万,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你来干什么?”适时,一道愤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宋元山眼底的恼火还没消散,回头望去,宋城手里提着保温盒,正满身戾气的站在门口狠狠的仇视着他。 其实这些年他一直有派人在暗中偷偷的跟踪宋城,也多少了解他的成长和在学校的状况,只是像如今这样面对面说话,还是五年来头一遭。 “小城。” 晚了一步上来的子衿看到杵在门口的宋城,笑着轻轻的推了一下他的背,“怎么不进去?” 然后她下意识往病房里面望去,看到宋元山,嘴角极浅的笑意倏地一僵。 正文 40.眉间心上玉簟寒(十) 曾经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如今却陷入了针锋相对的场面。 子衿走到宋元山的面前,目光触及地上的支票,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凉凉的笑问道:“宋先生今日来,所为何事?” 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的语气,硬生生的将两人的父女关系拉至到了陌生人的层次。 宋元山敛下眉,他原先以为子衿所说的不过是气话,可是如今却并不是这样,她是真的狠下心了要和他断绝关系。 在他沉默的片刻,子衿已经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我妈需要休息,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你离开吧。” “我是来带小城回去的。”他的目光越过子衿,看向她身后的宋城。 子衿眉心一跳,眼色渐渐变的难看。 苏牡柔没想到他居然敢当着孩子面说出这话,不由的气急攻心,将枕头猛地砸向他,并且撕心裂肺的吼着:“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 昨天才做完手术,这么大幅度的动作直接牵扯到了伤口,苏牡柔嘶的一声疼的额头沁出了细汗。 见状,宋城和子衿两人下意识一惊,纷纷跑向床头去摁住她,防止她乱动又扯到伤口。 宋城看到母亲痛苦的表情,直接恼了。 他转过身指着门口,对宋元山喝道:“你给我出去!” 宋元山不为所动,平静的阐述:“小城,你是我儿子,迟早要回宋家的认祖归宗,别再跟我任性了。” “哈,你当初让我滚就滚,现在叫我回去就回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当初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那是什么苦衷?”宋城冷笑了一声,步步逼问:“是什么苦衷需要到抛妻弃子的地步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你算男人?” 几乎是在尾音刚落下,病房内就响起了“啪”的响亮的一声。 宋元山捏紧拳头,猩红着眼,恼怒的骂道:“混账东西,谁教你说的话!?” 苏牡柔和子衿看着微微侧着脸的宋城,脑袋都懵了几秒。 而当事人却一脸的平静,无所谓的用舌头舔了下嘴角,一股浅浅的腥味在舌尖里晕散。 他眺着面色铁青的宋元山,更加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难道不是吗?怕自己出轨的事情会影响到家族的名誉,故意污蔑我妈说是她在外面有人,争夺抚养权时又怕事情闹大不敢打官司所以用净身出户来威胁我妈……” “闭嘴!”宋元山恼羞成怒的打断他的话,扬手又要往他脸上甩一巴掌。 子衿眼疾手快的推开宋城,毫无畏惧的看着宋元山,“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宋先生是非得要我叫保安才肯走是吗?” “好好好。”宋元山怒极反笑,饱经风霜的眼睛露出阴狠:“你们一个两个翅膀都硬了是不是,我看到时候你们走投无路了怎么回来求我!” 说完就直接摔门而去。 病房内陷入了安静,子衿刚刚放松下来,过没几秒,门又被人从外面拧开,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目光扫向门口。 顾子默好不容易才找到病房,捧着鲜花水果篮满脸笑意的打开门,没想到门刚拉开,三道如刀子般锐利的目光就同时朝他射来。 他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情况。” …… 正文 41.眉间心上玉簟寒(十一) 走廊上,顾子默双手环抱靠在墙上,子衿狐疑的盯着他。“你怎么来了?” 顾子默理直气壮的解释:“员工的家属病了,作为老板理应过来关心关心。” 子衿毫不领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管闲事?” “谁让你最近三天两头的请假,我这不是怕你耽误了工作所以特意过来巡视一下情况。”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间医院?” “别问了,我不会出卖lisa的。”顾子默挥了挥手,很是义气的回答。 “……”子衿真替他的智商捏了把汗,而且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带着博宇的员工在业界独占鳌头的? 顾子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女人憔悴的脸,才多久没见,居然变成了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好像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狼狈的模样。 他紧紧的抿着薄唇,看了她半响,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的脑门,然后轻轻一推,貌似嫌弃道:“你好丑。” 你好丑…… 你好丑…… 你好丑…… 子衿蓦地捏紧拳头,顾子默没注意她的反应,还在那儿自顾自的说:“这样吧,为了防止你以这副模样回到公司吓坏其他员工,我放你几天假,好好整理整理再回来上班。” 说完,顾子默对上她要笑不笑的表情,背脊一凉,“……你干嘛?想打架?” “可以吗?”她踏前一步,眨着眼,无比真诚的问道。 “……”女人的眸子好像湖面泛起的金鳞一样闪亮,顾子默收回视线,咳了声,别过脸,嘟哝:“算了,你打不过我的,我怕你受了会哭……” “鼻子”两个字还未冒出,子衿就突然抓住顾子默的手臂,侧身后背贴紧他的胸膛,左手按着他的肩胛,低头屈膝,双臂猛地用力,然后“砰”的一记闷响。 “嗷……” 顾子默被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脑子还没缓冲回来。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后背传来阵阵酸爽的疼痛麻痹着他的神经,他躺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睨着他的女人。 她居然……这么轻易的把他放倒了! 他可比她长了一个头啊! “你你你……”顾子默整张俊脸都扭曲了,他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她,怒目圆睁的说:“你想摔死我!” 子衿蹲下身,无辜的说:“对不起顾总,我只是试一试,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出去了。” 是在说他弱么? “……”顾子默看着她那张毫无诚意的小脸,闭上眼深呼吸,他真的好想掐死她。 子衿笑够了,立马扶着他起身,还不忘提醒他:“顾总,以后别再说女人丑了,这样容易挨揍的。” 顾子默捂着自己差点散架的老腰,闻言含恨的瞪了她一眼,骂道:“老子就只说过你一个人,还差点把命赔上了。” “怪我咯。” 子衿嘴角的笑意更甚,扶着他站稳,刚一转身,就看到了对面不知何时站着的男人。 他的左手提着补品,右手插在裤袋里,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哦不,应该是他们。 正文 42.眉间心上玉簟寒(十二) 子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席琛。 褪去严肃古板的白大褂,他今天的穿着十分干净明朗,白tee搭配浅色长裤,闲适不单调,加上暖色的衣着将他本身淡漠清冷的气息掩盖了稍许,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舒服。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子衿难得为一个男人的美色所怔神。 顾子默注意到女人的异样,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电光火石间,正好捕捉到了那个男人眼底的笑意。 他微微皱着眉,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许是感受到了他肆无忌惮的眼神,那个男人微微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方向,四目相对,暗潮汹涌。 顾子默神色自若的移开目光,旋即斜了一眼身旁的女人,故意将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然后嚷道:“看什么,还不快走。” 肩上一沉,子衿晃过神,第一反应是去看席琛。 但是对方的脸色过于平静,还有那双深沉如潭水的眸子,又黑又亮,看得她分外的心虚。 子衿想推开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的男人,奈何对方重如泰山,压根推不动。 “放手。”她低声呵斥。 顾子默盯着她半响,舔了舔唇嗤笑:“你男朋友?” “不是。” “那你怕啥?”顾子默瞳仁有些亮。 怕? 子衿蹙眉,沉声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顾子默顿了顿,又扭头看了眼对面不露声色的男人,以他多年来见多识广的判断,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善类。 宋子衿怎么会和他这种人认识? 想着想着,腰间倏地一疼,他嘶的倒吸了口凉气,瞪大双眼看着身旁的女人。 “还不放手?”子衿说着刚要加大手里的力道,顾子默一惊,立马收回手,飞快的弹开了。 他揉了揉被她掐过的地方,跟个怨妇似的吐出三个字:“没良心。” 子衿脑门一热,捏紧拳头又要上去把他揍一顿,但是有了前车之鉴,顾子默见好就收,立马逃离这片危险的地带,走前,还不忘叮嘱她一声:“给你放几天假,记得把你眼睛下那两坨黑的消了再回公司!” 顾子默经过席琛身旁的时候,侧首扫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被顾子默一闹,子衿“凶残”的本性几乎全在席琛面前暴露了。 她尴尬的冲他笑了笑。 也不知道她摔顾子默的时候他看见了没有。 须臾间,席琛已经信步走到她的跟前,见她面露窘色,故意调笑:“大清早的,宋小姐真令我大吃一惊。” 子衿眉心一跳,岔开话题:“席教授今天放假吗?” “嗯。”席琛笑了笑,抬了抬手里的补品,还是那个原因,说:“过来看时砚,顺便上来看看你的母亲。” “噢,好。”子衿愣了下,然后领着他往病房的方向走,途中不经意一问:“怎么突然想到要上来看我妈了?” 席琛微微一笑,“迟早要见的,今天预习一下。” “……”子衿耳根一烧,暗暗懊恼,早知道不问了,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强了。 两人一路无言。 走到病房门口,子衿的手刚落在门把上,席琛好似才想到什么,忽然歪头问她:“也会对我那样吗?” 子衿一头雾水,“什么?” 他想了想,最终用了一个最为贴切的词概括——“家暴。” 正文 43.眉间心上玉簟寒(十三) 家暴…… 子衿居然庆幸在见惯风雨的这些年练就了强大的心理素质,此刻才不至于腿软。 所以摔倒顾子默的那一幕,给他留下阴影了吗? 子衿咽了咽口水,镇定的跟他保证:“不会。” 末了又补充一句,“今天是意外,平日里我一般不这样的。” 席琛盯着她微恙的双眸以及真挚的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墨色的眸子渐深,也没有再调笑她,而是淡淡的道:“进去吧。” 子衿顿时松了一口气。 推开门,里边正用冰袋敷脸的宋城第一个转过头来,见到她身后的席琛,眼睛一亮:“席大哥?” 才认识多久,就一口一个席大哥叫得那么亲切。 子衿无奈的摇头,将补品放在桌子上,然后去给席琛倒杯水。 席琛走至床沿,和苏牡柔淡淡的打了声招呼,“阿姨你好,我叫席琛,是小衿的朋友。” 小衿…… 子衿倒水的动作微微一抖。 苏牡柔亲切应了一声,因为很少见女儿带男性朋友来拜访,不由的多观察了两眼。 宋城在一旁凑热闹:“妈,席大哥是这间医院的外科教授哦!” 教授? 苏牡柔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她静静的打量眼前的男人,看着年纪轻轻,居然这么有所作为,恐怕不简单。 子衿走过来将水递给席琛,然后拉了两把椅子,招呼席琛落座后,自己也挨着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拿起水果边削边说:“妈,席教授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借钱给我的朋友。” 苏牡柔一顿,讶异:“原来是他。” 席琛喝了口水,淡淡的含笑而不语。 “席教授,真的太感谢你了。” “阿姨无需跟我客气。”席琛和善一笑,然后侧眸看了眼身旁的人,说:“我和小衿是朋友,您别跟我生分,叫我的名字我应该会更高兴些。” 他的话好似意有所指,子衿拿刀的手微微一顿,半秒后又恢复了常貌。 苏牡柔没注意到他们的异样,高兴的笑道:“好好好,以后就叫你小琛好了!” 宋城趴在床尾,敷着冰袋随口一问:“对了,刚刚那只二货怎么出去了就没回来了?” 二货……是指顾子默吗? 他如果知道了宋城这样叫他应该会炸毛的吧? 子衿咳了声,继续埋头削苹果:“他还有事先走了。” 苏牡柔思忖:“那小伙人挺不错的,高高大大,仪表堂堂,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病房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宋城好似没看到子衿僵硬的脸,乐呵的来了一句:“妈,你想把老姐介绍给那二货吗?” “……”子衿在心底骂了几遍宋城,然后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人,想知道他的反应,谁知正好撞上了他耐人寻味的眼神。 苏牡柔将席琛和子衿之间细微的举动看在眼底,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看挺合适的,不知道子衿喜不喜欢。” 削断果皮,子衿将水果切成块,然后递给苏牡柔,轻声说:“妈,顾总是我的上司,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上司怎么了,我看他对你就挺好的。” “呵呵……”子衿真的很想告诉苏牡柔,顾子默私底下到底是怎么“虐待”她的。 刚想结束这个话题,宋城却突然来了一句:“可是我觉得席大哥更适合老姐啊!” 正文 44.眉间心上玉簟寒(十四) 宋城的无意之言令病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子衿瞪了眼宋城,可是却心虚的不知该作何解释,最后还是席琛淡淡的一笑,以一句“你的脸怎么伤的?”成功转移了话题。 “这个啊,被人揍了呗。”宋城哼哼唧唧,“老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扇耳光,也不知道会不会留印。” “小城。”苏牡柔呵斥了一句,然后略带歉意的冲席琛笑道:“不好意思,小城从小被惯坏了,有时候讲话没分寸还请你见谅。” “无妨。”席琛大度的笑了笑,然后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宋城脸色的印子,沉吟:“下手挺重的,应该要四五天才能消下去。” “那我这几天不是没法见人了?”宋城哭嚎。 这时,子衿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倒也不是,你其实可以选择把另一边也打对称的。” “……” 席琛含笑看了眼身旁的人,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到底她还有多少隐藏的方面是他不得而知的? 宋城生无可恋的看着子衿,“宋小姐,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 居然想出了这种馊主意。 子衿一本正经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不瞒你了,我的确不是你亲姐,因为你是从扭蛋机里扭出来的。” …… 席琛并没有在病房待很久,他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继续和苏牡柔浅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子衿连忙起身出去送他,到了医院大门才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她问。 “有个很讨厌的人回来了。”席琛耸耸肩,不加掩饰的告诉她。 子衿愣了下,平日的他说话措辞都很有分寸,第一次见他如此说话,再看看他面无表情的脸,忽然笑了,“谁?” “以后你就知道了。”席琛并不打算那么快告知她,毕竟这不是一件好事。 以后……是指她嫁到席家以后吗? “进去吧。”席琛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看着眼前面容清隽的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 走了几步,男人喑哑的嗓音突兀的从身后传来,他说:“后天早上十点,我在民政局等你。” 子衿脚下一顿,回过头问他:“为什么不一起去?” 身后,男人站在日光下,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笼罩在他的周身,郁葱的树叶在他身后摇曳出了极淡的光圈。身旁的路人进进出出,而子衿却紧紧的盯着他亮如星辰的眸子,心跳如雷捣,默了几秒,才听到他的声音:“我想看看能不能等到你。” …… 人都走后,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宋娇阳和杨文兰才慢慢的走了出来。 “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两人的关系。”杨文兰蹙着眉,可恨的是,刚刚她们躲的太远,根本听不清他们讲了些什么。 身旁的宋娇阳却还没缓过神,上次偷拍的时候没注意,原来这个叫席琛的男人居然长得如此惊艳。 即便是隔得这么远,他身上那股清冷矜贵的气质根本令人无法忽视。 再想到他神秘的背景,宋娇阳的眼神暗了下来,真的就是一名外科教授那么简单吗? 正文 45.眉间心上玉簟寒(十五) 人潮拥挤的机场。 一位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被四五个黑衣男子簇拥着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面目庄严,眸似利剑。 候在机场外面的席琛在看到他们出来后,慢条斯理的捻灭烟朝他们走了过去。 “二伯。”他唤道。 席袁成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上了车,他才淡淡的展开话题,声音温厚沉重,带着不经意的试探:“听说你要结婚了。” 席琛亲自开车,听见他的问话也没有多惊讶,只是淡淡一笑:“二伯,我都老大不小了,要结婚了很稀奇吗?” “原来是真的。”席袁成坐在后座,眸子在阴影中洞隐烛微,若有所思:“哪家的千金这么有福气,怎么没听衡延提起过。” “爸妈也是近日才知道的,我们在一起比较匆忙,过两天就带她回老宅打个招呼。” “我也该见见,到底是哪家的小姑娘这么有能耐,居然把你小子给迷住了。”席袁成意味不明的打趣。 席琛莞尔一笑,并不做声。 席袁成又随意的问了一句:“医院最近忙吗?” “还是老样子。” “想过要回席氏帮你爸吗?” 话落,席琛抬眸,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人,正好对上了他犀利如鹰的黑眸,他笑了笑:“二伯应该知道我对从商不感兴趣。” “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了,你会有所改观。” 席琛笑,慢不着调:“如果真会改观,也不至于等到这时候。” “也是。”席袁成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凭你的头脑和能力,如果接手了席氏,估计又是别番辉煌。” “二伯太抬举我了。” “是你太谦虚了。我不会看错人的。”席袁成盯着他的后脑,眸子很深很沉。 …… 时隔几年再次回到席家老宅,席袁成站在门口看着伫立在眼前的老式楼宅,感慨道:“这么多年没回来,这里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化啊!” “爸妈念旧,老宅里的东西坏了都不舍得丢掉,所以就一直保留到现在。”席琛站在他的身后淡淡的说。 话中似乎藏有别的含义,席袁成微微敛住眸子,边走边说:“有时候太过念旧也未必是件好事,木头腐蚀了还会招来臭老鼠呢。” 席琛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的背影,眸子一片黯然。 他掏出手机,给时砚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通,时砚那玩世不恭的声音就幽幽的传来:“稀客啊!” 席琛没跟他废话,直奔主题:“帮我查查席袁成这些年在美国都干了些什么。” “席袁成?”时砚听见这个名字,立马严肃了起来,“好好的突然查他做什么?” “他回来了。” 时砚愣了下,突然错愕道:“你说谁回来了?席袁成回国了吗?!” “嗯。” “他该不是还没放弃吧?”时砚在那头痛心疾首的说:“五年前输得那么惨,现在突然回国,他该不会又想重蹈覆辙吧?” 席琛微微拧眉,陷入了沉思。 席袁成,席氏副总。 五年前突然宣布出国静养身体,五年后毫无预警低调回国。 他又想干什么? 正文 46.眉间心上玉簟寒(十六) 顾家。 顾子默双手背负,静静的站在书房的落地窗户前,兀自沉思。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托助理查席琛背景的消息得到了回复。 可是结果却出乎人意料,除了性别,年龄,公寓住址,外科教授以外,其余一律不祥 别说家人信息,就连他小学到大学就读的学校也查不出半点痕迹。 顾子默想起白天和席琛对视的场面,以及子衿口中的“救命恩人。” 半响,他忽然勾唇一笑,呵,有趣。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玻璃打碎的声响,紧接着一阵高过一阵凄厉的女高音在整栋房子响彻。 又喝酒了。 顾子默深吸了一口气,怒的转身冲下楼去。 客厅里,两个佣人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顾惜西正四仰八叉的倒在沙发上,双颊醉熏,眸子盈动,红唇娇艳。 等顾子默脸色难看的走到她跟前,顾惜西突然爆出一句:“该死的徐清扬!” “你又去找他了?”顾子默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将顾惜西粗鲁的从沙发里扯了起来,喝声道:“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人家都不喜欢你,你怎么还老是倒贴上去?” 顾惜西眨着氤氲的双眼,咯咯的笑了两声,然后摸了摸顾子默的脑袋:“这不是我那混蛋弟弟吗?” “……”顾子默白了一眼,干脆松开她,站起身朝一旁的佣人说:“去煮碗醒酒汤给她喝。” “好的,少爷。”佣人悄悄退下。 顾子默双手环抱,居高临下的瞪着自己“没出息”的老姐,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徐清扬。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徐清扬冷冷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有事?” 多么无辜的语气,顾子默气得倒吸一口气,张嘴就骂:“徐清扬老子告诉你,你以后离我姐远点听见没有!” 电话里的人顿了下,然后肯定的陈述:“她又喝酒了。” “关你屁事,我警告你,如果不喜欢她就理她远点,别打个巴掌给颗枣,你以为你算老几!” “谁缠着谁你不最清楚么?” 顾子默一噎,磨磨牙,才冷静道:“好,从现在开始我会管住她不让她再去找你,老子就不信了,这世界没有比你好的男人。” “随便你。” “你……” “嘟嘟嘟……” 电话被掐断了,顾子默气得差点把手机丢了出去,转身看到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坐起来的顾惜西时,吓得魂都没了。 “你想吓死我啊!” “他说了什么?” 顾子默盯着她略微空洞的眸子,冷笑出声:“他会说什么你还不了解吗?” 顾惜西喃喃:“我那么讨人厌吗?” “我就不懂了你怎么就喜欢上那块木头了!这世界上好男人大把大把的,你就不会去挑一个喜欢你的人吗?” 顾子默恨铁不成钢的教训她,说了一大堆,后知后觉清醒过来的顾惜西发现两人的身份互换了,连忙反手往他的后脑勺盖了一巴,瞪他一眼:“你懂个屁,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顾子默被戳到痛处,气焰也弱了。 “你没喜欢过人,所以不会知道我现在的感受,更不会知道我现在有多痛苦。”顾惜西淡淡的落下一句,就踉踉跄跄的爬上楼了。 直到“砰”的一声门响,顾子默才晃过神来,轻轻的咕哝了一句:“谁说我没喜欢的人……” 正文 47.眉间心上玉簟寒(十七) 星期一。 和煦的晨光穿过云层折射在房间的角落,闹钟还没响,子衿早早已经起床洗漱。 从浴室出来,子衿有些别扭的走到落地镜前盯着镜中的自己。 白皙的脸蛋化了精致的淡妆,眸子晶莹透亮,乌黑柔顺的头发披在肩头,一袭素色连衣裙长至膝下,脚上搭配了一双粗跟小白鞋。 温柔淑女的模样与平日里成熟干练的形象截然相反。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打扮过自己了,不知道席琛看到了会不会误会什么。 子衿拨弄了一下耳边的发梢,微微叹息,在心里安慰自己她是为了不给席琛丢脸才这样精心打扮的。 换好衣服,怕路上堵车,她提前半个小时出了门,搭了一辆计程车。 中途子衿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对方开口就问:“请问是宋子衿吗?” “我是。” “请你来一趟市中心xx医院急诊部,你的朋友出了车祸目前昏迷不醒,我们暂时无法联系到他的家人。” 子衿眉心一跳,讶然:“我的朋友?” 对方的语气透着一丝不耐:“麻烦你尽快过来,患者需要动手术急需家属签字。” “等……”子衿想问问患者的名字,但是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子衿一头雾水的盯着手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人命关天,她还是让司机调了头。 …… 急诊部里人满为患,子衿一路摸寻才找到那个打电话给她的女护士。 交代清楚后,护士领着她往里边走,走至最里面的一个床位,倏地一下,拉开了隔帘。 男人的脸上很多淤青,脑袋缠了厚厚的纱布,白色的衬衫领口还有斑驳血迹。 子衿看清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后,脑袋轰鸣,眼底一片震惊。 沈睿程! 怎么是他! “他是你男朋友吧?”护士在一旁问道。 子衿摇头否认,缓了缓,侧首问她:“你们怎么会找到我的?” “这位先生被送来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我们联系不到他的家人,就翻看了他的通讯录,找到了你的名字。”护士看了眼床上的人,继续耐心的解释:“因为等一下做手术必须要有家属的签字,所以……” “我知道了,我会通知他的家属的。” 子衿按了按眉心,扫了眼床上静静躺着的男人,抿唇,走到窗户边掏出手机。 她没有沈睿程母亲的电话,眼下,只能通知宋娇阳让她来解决了。 …… 二十多分钟后,从门外冲进来了两个女人。 一个是宋娇阳,一个是沈睿程的母亲苏青。 她们找到沈睿程的病床看到眼前的一番场景都吓了一跳,苏青的泪水当场就流了下来,“我的儿子,怎么会这样。” 医生刚刚帮沈睿程检查完身体,在一旁冷静的吩咐护士:“脑袋有淤血,要立马进行手术,家属签完字就把病人送进手术室。” 宋娇阳慌张的拉住医生问他:“会不会有危险?” 医生面无表情道:“任何手术都是具有一定风险的,我也不敢保证那块淤血清除后会不会影响到患者的大脑。” 闻言,苏青掩面痛哭:“昨天还好端端的,怎么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宋娇阳苍白着脸倒退了两步,不敢相信那么久不见,一见面居然是以这样的场面。 她的五指紧紧的掐进了掌心的肉,深吸了一口气,余光瞥见角落里的人,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沉,猛地朝毫无防备的子衿扑过去,扬手就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正文 48.眉间心上玉簟寒(十八) 子衿在发信息给席琛,消息还没发出去,迎面就被宋娇阳的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 她的脚步刚站稳,宋娇阳尖锐的声音就在整个病房区响彻:“宋子衿我警告过你离他远点,你是非要害死他才甘心是不是!” 声音落下,一时间很多好奇的围观人士纷纷朝子衿投来异样的目光。 苏青也注意到了子衿,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当年和沈睿程在一起交往的小女友,只是他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脸部传来阵阵火辣的疼痛,子衿微蹙着眉,忽然想起前天宋城挨宋元山的那一巴掌,应该比这重得多吧? 她平静的将目光移到宋娇阳愤怒的脸上,勾唇,上前,在她挑衅的目光下,反手还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令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发出了阵阵抽吸,连带苏青也被子衿回击的那巴掌看傻了。 因为在苏青的印象中,子衿并不是这么一个狠厉果断的女人。 宋娇阳懵了懵,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脸颊,血液好像全部涌上了脑门,她森冷的瞪着子衿,扬手又想甩一个巴掌。 但是这次被子衿轻松的拦了下来,她盯着宋娇阳美丽的脸,力道渐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提醒她:“宋小姐,你父母没告诉过你打人时不分青红皂白这种习惯不讨喜吗?” “他和你在一起,受了伤难道你不该负责吗?”宋娇阳毫无理据的反驳她。 “呵。”子衿轻笑了一声,将她的手甩开,一步一步逼近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一起了?宋小姐,我知道有些时候人会犯迷糊,但犯迷糊不是犯蠢,明白吗?” “你……”人群里传来几声嘲笑,宋娇阳恼羞成怒的咬牙捏拳。 “谁是沈睿程的家属,过来签字。”护士叫道。 苏青应了一声,连忙赶了过去。 子衿看了眼时间,见与席琛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钟,不免有些烦躁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等等,话还没讲清楚……”宋娇阳转身,下意识想要拽住她,但是没想到直接扯住了子衿的头发。 “啊!” 子衿今天穿着高跟鞋,被她这么一扯,头皮一疼,连退了两步,一个不稳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膝盖着地的那一瞬她嘶了一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宋娇阳错愕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没想到自己居然那么用力,周围的人都在对她这一行为指指点点,她尴尬弄了下头发,也没心思继续追问,直接离开了。 …… 另一头,席琛静静的坐在车内,点燃了第四根烟。 烟雾在狭隘的车厢里弥漫,他浅吸了一口,缓慢的吐出烟圈,才又扫了眼空无一人的民政局门口。 与约定的时间过了快一个钟头了。 他的手指放在车门边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轻的敲着,深邃的眸子自始至终没有一丝起伏。 过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人,倒是等来了母亲的电话。 他划过接听键,还未出声,徐婉急促的呼吸和慌乱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小琛,你爷爷中风了!” 一个没注意,灰白色的烟灰落到了手指上,席琛指尖一颤,拧眉:“情况怎么样?” “我也不太清楚,我和你爸准备上飞机了,你也赶紧过来。”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席琛将没抽完的半根烟捻灭,然后再一次看向空无一人的民政局门口。 眸子黯淡,最后驱车离去。 正文 49.眉间心上玉簟寒(十九) 子衿从医院出来后就拖着脚一瘸一瘸的到马路上拦车,但是因为撞上了换班点,所以等了老半天都没有一辆车停下来,最后只能选择去搭乘公交车。 等赶到民政局的时候,刚刚过了十二点。 虽然来的时候已经有预感席琛不会等她太久,但当看到民政局门口真的没有他的身影时,心里还是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子衿找了处阴凉的地方坐下休息,膝盖上的淤青有些刺眼,她打电话想跟席琛解释一下今天的情况,可是打了几遍对方的手机都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生气了?还是在忙? 她想了想,还是发了条信息给他,在里面简单的讲了一下迟到的原因。 收起手机,子衿摸了摸自己微肿的脸,不能回病房,给苏牡柔和宋城看见了一定又要问长问短了。 还是去陶晓那儿吧。 她站起身,没有注意到在身后的一处角落,有一道白光骤然闪过。 …… 推开病房门,子衿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男孩被表情猥琐的陶晓半压在病床,陶晓不知说了什么,男孩脸色一变,白皙的脸渐渐就红的跟煮熟的虾米一样。 不用听也知道陶晓肯定是说了什么下流的话玷污了人家纯洁少男的耳朵,于是子衿淡定的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喂,110吗?我要举报这里有个变态在调戏未成年。” 听见她的声音,陶晓腾地一下从男孩的身上爬了起来,比城墙还厚的脸居然稀奇的飘过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啧啧啧,住个院都能来场艳遇,不愧是陶晓。 子衿走进去,朝她投了鄙夷的眼神,后者无辜的吐了下舌头,抱怨道:“要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吓我一跳啊!” “告诉你了我怎么逮得着你的罪证。”子衿斜了她一眼,又瞟向床上还红着脸的男孩。 男孩被她这么一瞟,脸更红了,他瞪了眼“罪魁祸首”,然后慌乱的拉过被子将自己全身蒙住,蒙了一会儿,又突然起身将隔帘拉了起来。 陶晓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子衿则是无声的笑了笑,她好奇的将目光移到病人信息栏姓名的位置,陆扬,再移到年龄的位置…… 二十岁,原来不是未成年。 她好笑的收回视线,耳边就传来陶晓惊讶的声音:“你的脸怎么了?” 即便极力用头发掩饰,但还是被陶晓犀利的目光注意到了。 子衿也没打算瞒着她,便将在医院的事情如实告知了她。 听完之后,陶晓全然忘了自己的伤刚刚好,怒的拍案而起:“宋娇阳这个贱人,我下次见到她一定削了她!” “悠着点。” “我早就察觉到了沈睿程对你余情未了,子衿啊,你可千万别再被他蒙骗了啊!”陶晓紧紧的握住子衿的手,一副老妈子的架势提醒着她。 子衿笑道:“安吧,我早对他没感情了。” “那我就放心了。”陶晓一脸欣慰,末了好像还不解气,又愤愤骂道:“这世上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花天酒地,就是三心二意,我以后的男人要是敢这样,我一定阉了他!” 对面的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两人面面相窥,子衿伸手拉开了隔帘,发现陆扬正从地上爬起来,摔到了屁股,他整张俊脸痛的都扭曲在一起了。 陶晓愣了愣,旋即毫不客气的取笑:“哈哈哈陆扬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要阉了你!” 子衿也被逗得忍俊不禁。 陆扬捂着屁股,阴沉的瞪了眼没心没肺的陶晓,讥讽道:“像你这种每天晚上睡觉睡得跟头死猪一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男人要你,你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陶晓最经不得刺激了,立马脱口反击道::“我有没有男人要关你屁事,你别喜欢上我就行了!” “嘶——”太嚣张了,饶是从小到大修养极好的陆扬也没能忍住,破口骂道:“我喜欢你?你脑子瓦特了吧!” 正文 50.眉间心上玉簟寒(二十) 书房。 深色的窗帘紧闭着,光线昏暗导致程秘书看不清席袁成脸上的表情。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叠照片,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恭恭敬敬道:“席副总,这些都是私家侦探传来的照片。” 席袁成淡淡的扫了一眼,照片上偷拍到的都是同一个女人。 皮肤白皙,眸子透亮,五官清秀,看着挺讨喜的,但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出众。 席袁成轻巧着桌子边缘,思忖片刻,吩咐道:“查查她的背景以及她身边接触比较多的人。” “好的。”程秘书点头,顺便问了一句:“席副总,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您要叫人盯着席少爷而不是席总?” “听说过欲盖弥彰没有,那小子远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席袁成黝黑的眸子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闪过一抹阴狠。 当年布下天罗地网让他掉入陷阱的,到底是席衡延还是席琛,目前还不得而知。 不论如何,席琛那小子,城府极深,他以前对他没有防备,现在是不得不防了。 程秘书讶异:“可是我听说席少爷是学医的,对公司的事一窍不通啊……” 席袁成冷笑了一声:“呵,席衡延那老狐狸,他怎么可能会真的让自己的儿子去学医,不过是在掩耳盗铃,背后在布罗些什么估计没人知道。” “那您的意思是公司以后会……”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回来。” …… 美国,梅奥医学中心。 席琛风尘仆仆赶到医院的时候,席司雄刚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没多久。 病房内只有席司雄和徐婉两人,他轻声关上房门,径自走到母亲身旁,低声询问:“爷爷怎么样了?” 徐婉转身看到是他,提着的心落了一半,但脸色还是不太好,“医生说是血压过高引起了脑出血,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还很有可能会瘫痪。” 席琛自己是医生,自然清楚脑出血是怎么一种概念。 只有在血压高到一定程度血管承受不了压力而破裂的时候才会引起脑出血,席司雄一直待在美国生活,身体一直健朗,好端端的不可能会中风,除非是受到了刺激,不然说不过去。 想到这,他的薄唇抿起,眸子渐冷。 席衡延办理好手续回病房看到席琛,便把他叫到外边的走廊,沉重的说:“别墅的佣人说爸在中风前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令他的情绪很激动。” “查到是谁打来的吗?” “匿名电话。” “二伯刚回来爷爷就中风了,这会不会太巧了点。”席琛嗤的一笑,眼底闪着幽幽的冷光。 席衡延微微蹙眉,凛若冰霜:“这事我会找人调查清楚,如果真是席袁成在背后搞鬼,绝不能像五年前那样姑息他了。” …… 席琛在病房待了约莫半个小时,烟瘾犯了,就找了个空隙到外面抽烟。 外面阳光明媚,碧空如洗,找了个凉快的位置,他一边抽烟一边想着席司雄的事情,附近人来人往,有不少美国女子被他出众深邃的容貌给惊艳到了,而当事人却恍若未见 抽到一半,席琛慢条斯理的掏出手机,开了机。 屏幕刚亮就有不少的短信电话提示,一路滑下来,看到子衿打来的那三通未接来电,他停顿了一下,又点开了她发来的信息。 短短几行字,他不知来回看了多少遍。 直到烟灰烧尽,他才拨通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正文 51.动摇微风发(一) 与美国明媚的早晨形成对比,a市已经被夜色笼罩,街头巷口都是一片黑灯瞎火。 子衿刚洗完澡,正坐在床头吹头发,不多会儿,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顺手捞了过来。 席教授三个字映入视野,她微微一顿,立马关掉呼呼作响的吹风机,接了起来。 对方还没出声,她便抢先说了一句:“对不起。” 说完之后,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席琛靠着椅背,双腿优雅随意的交叠,他半眯着眸,懒懒的看着远处在草坪内嬉玩的孩子。 半响,才道:“我在美国。” 子衿见他那么久都不说话以为他是生气了,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却不料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美国,他说他在美国。 她愣了下,脱口问道:“那你今天有去民政局吗?” 女人的声音里隐隐夹着期待,席琛垂下眸,长长的睫毛掩去了他眼底复杂的情绪。“没有。所以你不用感到抱歉,因为我也没有守约。” 原来他并没有去…… 子衿无意识的抿起唇,愧疚了一天,最后得知自己并没有让他等,明明是件高兴的事,但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失落。 会失落,是因为他没有守约还是什么原因,她也不清楚。 晃神的片刻,男人喑哑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一丝试探:“难道你最后回去找我了吗?” 当然有啊。 可是为了不让他感到一丝愧疚,她立马矢口否认:“没有,我看已经迟了那么久,猜想你应该不会等在那里浪费时间,所以就没有去了,抱歉,我也失约了……” 她的话音刚落,席琛那醇厚如美酒般撩人的声音慢慢撞进了她的耳朵:“小衿,永远不要用你那毫无根据的猜想来揣测我。” 闻言,子衿胸腔一震,又听见他说:“要试着了解我,这是往后你作为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情,哪怕这段婚姻不过是场交易。” 沉默几秒,子衿舔舔干涩的唇瓣,轻声道:“你放心,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会尽力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 听见她信誓旦旦的保证,一整天都没好脸色的席琛终于露出了极浅的笑意:“我很期待。” 期待她成为席太太的那一天吗? 子衿耳根一烧,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对了,你去美国做什么?” “爷爷中风了。” “中风?“子衿心头一紧,这可不是小事。“你爷爷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 子衿蹙眉,安慰他:“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你爷爷……” 话没说话,就被电话里头传过来的一道女高音打断了。“你好,请问你是中国人吗?” 席琛循着声源抬眸望去,迎面走来了两个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火辣的女人。 他礼貌的颔首:“嗯。” 其中一个女人兴奋的说道:“我们也很喜欢中国,可以相互留个联系方式吗?” 席琛将电话拉离耳际几分,然后用一口标准流利的英文回答道:“抱歉,我正在和我妻子讲电话,我怕她会不高兴。” 另一边,子衿羞红着脸默默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两人女人一听说席琛已经有妻子了,都是面露诧异和尴尬。 “你长得很帅,做你的妻子一定很幸福。” “谢谢,我会转告我的妻子,让她好好珍惜我。” 搭讪失败,两个女人说了声再见后便悻悻离开了。 席琛将电话放回耳边,淡定道:“继续说。” 子衿真的由心佩服他一本正经胡诌的本领,不由的调笑道:“没想到打个电话也能有艳遇,席教授的桃花比我想象中还要多。” “你若不喜欢,来一朵我掐一朵。” “……”子衿明白了一个道理,莫要和席教授开玩笑,因为他会分分钟将你秒杀,连渣都不剩的那种。 她咳了声,“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爷爷什么时候醒来。” “那我等你回来……不是,我是说,等你回来再领证。”说错话,子衿窘了窘。 “好。”席琛低低一笑,难得温和,“早点睡。” “晚安。” “晚安。” 正文 52.动摇微风发(二) 难得一夜无梦,第二天子衿早早爬起来,洗漱完毕,神清气爽的去上班。 潇潇和lisa看到她,立马拉着她到茶水间询问苏牡柔的身体状况。 知道手术成功并无大碍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几天没来公司,子衿早上工作的时候,发现广告模特中多了一张新面孔,之所以会一眼注意到她,是因为她长得真的太清纯了。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子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 只能说,她是那种男人看了,都会觉得眼前一亮的女人。 周桐。她的名字。 听潇潇说周桐是顾子默亲自带来公司的,偶尔还会一起下班,关系好像很好。 潇潇讲的很激动,但子衿真的没闲心八卦,堆积了几天的工作已经够她呛的了,哪还有那份力去关心别人的事。 一整天都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却在公司门口撞见了出差回来的顾子默。 lisa说他昨天去日本出差了,中午子衿还在庆幸不用面对他,没想到那么快就回来了。 顾子默眼尖,发现准备绕道走的子衿,当即走过去伸手拦住她,挑眉:“才多久没见,连上司都忘了长什么样?” 看他来势汹汹的架势,估计是不在她这里讨点便宜是不会罢休了。 子衿皮笑肉不笑:“怎么会,顾总,近来可好?” 顾子默瞅了她一眼,阴阳怪调:“托你的福,腰椎间盘突出都给你摔好了。” “……不用客气。”子衿知道他记仇,也不好继续和他抬杠。 顾子默瞪了她一眼,言归正传,“不是让你休息几天再来吗?” 子衿耸耸肩,无辜的说:“我妈有我弟照顾,不需要我就回来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积极工作?” “谁说的,那是你自己没留意,我可认真了。” 她一脸较真,顾子默感觉自己一天的疲倦都消散了,笑道:“怪我咯。” 子衿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的酒窝很明显,加上他本身就很帅气的缘故,这一笑简直跟在勾引人没分别。 她干咳了声,掩饰不自然,“没事的话我还要去医院,拜拜。” 顾子默及时拉住她,“等等,我送你去。” “不……” “子默哥哥。” 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子衿回头望去,发现是周桐。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散在肩头,没有过多花俏的装饰,依旧难掩清纯的气息。 子衿回头,冲顾子默挑眉,“你先忙,我走了。” “站住!敢动我打断你的腿。”顾子默没好气的叫住她,然后回头跟周桐说:“我今天还有事就不顺路送你回家了,你叫你家司机来接你吧。” 周桐略微诧异,看了眼站在顾子默身旁的子衿,旋即微微一笑,善解人意道:“好,那我先走了。” …… 车子经过拐角的时候,子衿看到了站在路边等车的周桐,顾子默应该也注意到了,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停车,而是继续行驶。 她白了眼顾子默,然后回头去看那抹瘦弱的身影,刚好发现周桐正盯着他们的方向,脸上不知什么情绪。 被抛弃了,估计很伤心吧。 坐回位置,她摇头啧啧声:“居然忍心让自己的女人独自离去,果然禽兽不如。” “骂谁呢。”顾子默抽空剜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解释:“她爸和我爸是私交,我送她回去是因为我们两家住得近顺路,你别误会,我和她并没有很熟。” “关我屁事。”子衿拿出手机,脸上并没多大兴致。 可是顾子默明显扭曲了她的意思,见她面无表情,嘴笑的都合不拢了:“看我跟别的女人好,你吃醋啦?” “你再乱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挖下来当球踩。” 正文 53.动摇微风发(三) 宋城拎着盒饭回病房时,看到正在和苏牡柔聊得欢的顾子默,顿了下,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 之所以对顾子默有意见,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对自家姐姐“心怀不轨”,还有一半,就是单纯的看他不顺眼。 顾子默接收到宋城的白眼,有些莫名其妙的凑过去和子衿说:“你弟跟人打招呼的方式真是特别。” 子衿瞥了他一眼,轻笑了声:“好像只对你比较特别。” “……” 苏牡柔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是越看越顺眼,对顾子默的印象也是越来越好。 真要选择的话,相对于席琛,她应该会偏向于顾子默。 不是觉得席琛不好,恰恰是因为他太好了,好到挑不出毛病,所以才需谨慎。 一个男人,太过隐忍并不是一件好事。 宋城将盒饭放在桌子上,扫了眼顾子默,”你怎么又来了?” 苏牡柔当即不悦:“怎么说话的。” 顾子默哼哼:“我来关心关心员工的家属有何不对?” “就怕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要不是苏牡柔在这儿,他一定过去把那宋城那小子抓起来扁一顿了。 这姐弟俩都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两个都莫名其妙的看他不顺眼,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子衿看顾子默一脸吃瘪又不能发泄的模样,顿感好笑。 …… 在病房待了约莫半个小时,顾子默就离开了。 子衿送完人回来,在住院部外一处小池塘旁看到了时砚和一个女人在说话。 时砚拄着拐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因为角度的缘故,她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只能隐约听到他们在争吵。 原本不打算停留,但是她突然看到那个女人往时砚的脸上甩了一巴掌,然后狠推了他一下,因为事出突然,时砚一个重心不稳,直接狼狈的摔到了地上。 子衿舔了下唇,啧啧声,看着都疼。 不过这次是看清了那个女人的样貌,长得跟洋娃娃一样精致可爱,只不过此刻她灵动的大眼写满了愤怒,也不知道时砚跟她说了什么,她离开前眼睛里蓄满了泪光。 她走过去的时候,听见时砚骂了一句“靠”。 “需要帮忙吗?”女人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 时砚看到子衿,有一秒的惊愕,但是很快就恢复初见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和她打招呼:“宋小姐,这么巧?” 一个站着一个坐地上,这样对话实在别扭,子衿把时砚扶到一旁的长椅坐下,然后帮他拾起拐杖,回头见他一脸憋屈的模样,忽然想起刚刚顾子默走时也是这个表情,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时砚听见笑声,愣愣的看着子衿,“你笑什么?” 子衿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漫不经心道:“刚刚那位,是时先生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三个字好像毒针一样刺到了时砚的脑神经,他浑身一抖,惊悚的看着子衿,夸张道:“她要是我女朋友,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医院顶楼跳下来死给你看。” “……”子衿摸了摸鼻梁,扫了眼他打石膏的腿,眼底滚过一抹笑意。 时砚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对了,听卿馨说你和阿琛要结婚了。” “卿馨?” “唐卿馨啊,就是那天你在医院碰到的那位美人,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吗?” 原来她叫唐卿馨。 “现在知道了。”子衿想起那个女人趾高气昂的模样,歪头问他:“你们三个关系很好?” “父母认识,从小一起长大。”时砚三言两语代过,瞥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挑眉:“别岔开话题,你和阿琛结婚的事,真的假的?” “真的。” 正文 54.动摇微风发(四) 梅奥医学中心,icu病房。 席琛将刚刚从自动贩卖机买回来的咖啡放在桌子上,取过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搁在膝上,和时砚开了视讯通话。 屏幕画质很清晰,时砚一眼就看到了席琛眼睑下发隐隐若现的乌青,应该没怎么休息。 他蹙眉问道:“爷爷情况怎么样了?” “还没醒来,情况不是很乐观。” “无端端的怎么会脑出血呢?” “暂时不清楚,上次让你查席袁成在美国这五年的资料,有查到什么吗?” “没有,他这五年来每天的作息时间很规律,不是吃饭休息就是去医院做复健,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好像真的是去养病。” “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好像没有。”时砚停顿了下,突然想到什么,继续说:“不过有件事很奇怪,我查到他和唐叔叔有在美国见面,而且不止一次。” “唐志成?”席琛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我记得他们的关系好像不怎么样。”时砚沉吟。 唐志成是唐卿馨的亲生父亲,唐家和席家虽然关系甚好,但唐志成和席袁成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 想到这,时砚略微诧异,“该不会当年的事唐叔叔也有份参与吧?” “如果真有,那我是低估了他。”想起父亲和唐志成几十年交情,席琛菲薄的唇掀起了一抹嘲弄,这凉薄的社会,最猜不透,也最看不透的,便是人心。 “我会找人帮你盯着他们的。”时砚说完,开始切入正题,不怀好意的笑道:“我今天在医院撞见宋子衿了。” 席琛慵懒的应了声,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时砚紧紧的留意他的面部表情,一脸狐疑:“她说,你们要结婚了。” “嗯。“席琛淡淡的从咽喉里发出一个音节,然后嘴角挑起迷人的弧度,“可以准备红包了。” “我靠,你来真的啊!你们才认识多久啊!”听到他主动承认,时砚不淡定了。 在他的印象中,从小到大,席琛不论做什么事,遇多大的风雨,永远坐怀不乱,沉着冷静,他还从没见过他有这么草率的时候。 “你们对彼此有感情吗?”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所以你们是在玩闪婚?席琛啊,结婚是件大事啊,你这么草率真的好吗?” 草率么…… 席琛想起子衿恬静的脸,微微一笑:“时砚,我草率很多年了。” 时砚愣了下,他鲜少有看到过席琛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看来他是认真的。 虽然不是特别赞同,但毕竟是自己的发小,他啧了声,也没继续反对,而是调侃道:“是是是,自从遇上了宋子衿,你一直都很草率。” 这样虐他这个单身汉真的好吗? …… 子衿接到了苏青的电话。 这还是她和沈睿程分手后,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 她说想约她见一面。 子衿不用想也知道因何事,原本想婉拒,但是念到苏青以前真的待她不错,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正文 55.动摇微风发(五) 咖啡厅内,音乐悠扬,空气中飘溢着咖啡香。 子衿捏着小匙,慢慢的搅着杯中还冒着白气的咖啡,思绪飘忽。 对面,苏青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然后仔细的端详子衿。 差不多三年未见,当初明媚活泼的少女如今已经蜕变的成熟干练,早已没了往日的身影。 她比较开明,对儿子的感情问题一向不会多问,更不会去反对。 当年沈睿程和子衿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很支持,只是没想到后来还是分手了。 而更令她不解的是,沈睿程居然在分手后没多久就和宋娇阳在一起了。 苏青对宋家的事也略知一二,知道宋娇阳和子衿之间复杂的关系,所以她对宋娇阳和杨文兰两母女一直没什么好感。 在沈睿程那里一直问不到当年分手的原因,她也只能从子衿的身上下手了。 想到这,苏青已经出声打破沉默,“这些年过的还好吗?上次在医院事出紧急,所以没来得及打声招呼。” “挺好的。” “你母亲她怎么样了?” “前阵子刚手术完,现在在静养恢复。”子衿从善若流。 “那就好,对了,睿程他也已经醒过来,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 “嗯。”关于沈睿程的问题,子衿实在不愿多聊,所以态度稍显冷淡。 苏青佯装好奇:“睿程他回国后,有和你见过面吗?” 子衿搅咖啡的手微微一顿,默了几秒,没有隐瞒,“见过。” 果然,苏青想起昨天沈睿程醒过来后喊的那声“小衿”,以及宋娇阳难看的脸色,已经可以大概的猜测到当年两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苏青突然握住子衿柔软的手,眉目严肃:“小衿,你告诉阿姨,当年你为什么和睿程分手?” 看来沈睿程还没有告诉过苏青当年的事情。 他也觉得难以启齿吗? 子衿抿起唇,把手抽回来,淡淡的道;“没有为什么,不合适就分手了。” 苏青皱起眉:“不合适?你们当初不是很相爱吗?怎么会说不合适就不合适呢?” 相爱吗? 子衿低笑:“苏阿姨,您也是过来人,应该清楚这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感情久了会淡,不合适的人在一起相处久了也会厌。” 苏青见她一脸云淡风轻,再想想自己的儿子,不由的恼火:“睿程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和沈睿程三年前就互不相干了,所以请您以后也别为了他的事再来找我了。” 说完,子衿拿起放在身后的包包,起身离开。 苏青没有拦着她,而是在她经过自己身旁的时候,平静的说了一句:“你和你父亲一样,寡情寡义。” 子衿只是一顿,便恍若未闻。 …… 出了咖啡厅,子衿走过马路,到对面等车。 刚抵达站牌的位置,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坐在冰凉的长椅上,子衿翻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有一秒怔愣。 子衿滑过接听键,看着远处被艳红的阳光笼罩的树木,轻声叫道:“席教授。” 席琛刚洗漱完,正用毛巾擦着头发的水珠,听见她一贯生疏的称呼,微微挑眉:“结婚以后,你也打算这么叫我吗?” “啊?”子衿懵了一下,方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有些懊恼:“对不起,我还没习惯。” 丢掉毛巾,席琛走到冰箱,拿了瓶白水,扭开喝了几口,性感的喉结也跟着滚动了几下。 他微微垂着脑袋,眸子氤氲,嗓音低沉又清亮:“小衿,永远不要对我感到抱歉。” 该抱歉的是我才对,为了一己之私,把你拉进了我浑浊的世界。 绿色的公车从眼前缓缓行驶过,最终停在了十米外的位置。 周围等车的人纷纷起身跑了过去,一个没留意,子衿没听清席琛讲了什么,边追边问:“你刚刚说什么?”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刺耳又响亮的“轰轰轰”声,而且声源越来越近,子衿下意识回头望去,在看到那辆急速朝她撞来的摩托车时,瞳眸剧缩。 题外话 冒个泡,下个月就要上架了,喜欢的动动手指收藏一个哈。 正文 56.动摇微风发(六) 尖锐的摩擦声响于耳畔,尔后纷乱嘈杂的人声从电话里扑涌而来。 “小衿?” 电话另一头半天没有回复的声音,只有错乱的脚步声以及尖叫声,席琛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下颚紧绷,深潭的眸子迸射出了凉意。 他走到窗边,快速拨通了一串号码。 因为捏着手机的手太过用力,手上的青筋尤为清晰。 …… 痛。 浑身痛,五脏六腑都痛。 子衿被痛醒的时候,窗外已经拉开了夜色的帷幕,万籁俱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不用看也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 仅是动了动身子,她就皱着脸倒吸了口气。 病房门被人打开,子衿抬眸望去,是宋城。 宋城刚从苏牡柔那边过来,原本凝重的脸,在看到已经醒过来的子衿,眉梢一喜。 他快速扑到床边,可怜兮兮道:“姐,你终于醒来了。”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脑子还没缓过来。”子衿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绷带,好险没有伤多重,想起早上摩托车撞向她的场景,她还心有余悸。 宋城将她的手拉下来,愤愤的说:“姐,你放心,警察说已经逮着那个混蛋了,是酒驾,人拘留了,摩托车也被扣了。” “酒驾?”子衿苍白的脸浮现出一丝讶异,是她多虑了吗,怎么感觉那个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对了,我没跟老妈说你受伤的事,只说了你去外地跑外景,有一阵不能回来,别穿帮了。” “可以啊,这次挺醒目的。”子衿的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意,如果让苏牡柔知道了,估计又该吃不下饭了。 “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宋城尾巴一翘,又开始得意忘形了。 子衿失笑,感觉喉咙一阵干涩,努了努下巴:“我想喝水。” “遵命!”宋城忙不迭的起身,刚站起来就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他将抽屉里子衿的手机拿了出来,递给她:“席大哥让你醒过来后给他打电话。” 席琛? 她这才记起自己被撞前还在和他通话,他这是,担心她吗? 接过手机,正好对上宋城贱兮兮的笑,“老姐,你和席大哥……” 子衿白了她一眼,干干的转移话题:“一口一个席大哥,人家顾子默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叫顾大哥,你对人家是有什么偏见吗?” 一听到顾子默三个字,宋城立马换了副表情,横眉瞪眼:“谁让他长得那么像我的数学老师,每次看到他就想到函数,数列,几何,能不讨厌吗?” 原来是这样,子衿忍住笑,如果让顾子默知道了,估计人家又得吐几斤血出来了。 把宋城打发出去,子衿才打开手机,找到席琛的号码,拨了过去,只是没想到,仅是短促的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有点猝不及防,子衿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电话内,只萦绕着彼此缓慢而又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这样倾听对方呼吸的习惯。 子衿咬着没有血色的下唇,正斟酌着要怎么和他解释,就突然听见他温柔的问了一句:“疼吗?” 没有客气的问候,没有繁琐的修辞,就是这样简洁的两个字,差点让子衿泪崩了。 这么多年,在别人眼里成熟懂事惯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像这样用哄小孩的语气温柔的跟她说过话了。 而更令她难过的是,她现在正在对一个认识不足一个月,背景都没弄明白的男人卸下防心,渐渐产生依赖。 她紧紧捏着手机,双唇抑制不住的颤抖。 原本想帅气的说句“不疼”,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不知为何,突然改口,说:“疼。” 正文 57.动摇微风发(七) 疼…… 席琛微微一怔,将搁在膝盖上的电脑移开,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墨色的眸子犹如薄雾弥漫,晦暗不明。 半响,他半开玩笑:“怎么办,要不我立马飞过去给你呼呼?” 子衿脸一红,连忙拒绝,“别别别,我开玩笑的。” 还呼呼,他还真的把她当小孩子了? 席琛笑,愉悦的笑声连续不断的从嗓子里溢出,他告诉她:“我明天就回去。” 子衿下意识问道:“爷爷醒了吗?” “还没。” 子衿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就还是那句话,“会没事的,别太担心了。” “嗯。”席琛停顿了下,调侃:“小衿,我有没有说过你安慰人的时候很敷衍。” “……”感动什么见鬼去吧。 席琛也不再逗她了,“好好休息,明天见。” 子衿嗯了一声,却没有急着挂电话。 “还有事吗?” “就是……”子衿舔舔唇,斟酌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困扰很久的问题:“我有什么可图的地方吗?” 席琛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子衿愁眉苦脸:“因为我还是没弄明白,让你这么坚持非要我做席太太的原因是什么。” 为什么…… 沉默几秒,席琛思忖,问她:“图你算吗?” “嘟嘟嘟……” 某人已经恼羞成怒的挂断了电话。 席琛笑了笑,走回沙发,将电脑搁在膝上,刚好看到了时砚发来的信息。 点开,是一段闭路监控。 他眉目的笑意逐渐散去,面无表情的看完整段视频,在看到女人被撞倒在地的那一瞬,他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呼吸变得沉重。 …… 明亮宽敞的vip病房,传出了一阵玻璃摔碎的声响。 沈睿程冷眼看着站在床尾咬牙切齿的女人,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骂也骂了,摔也摔了,闹够了就回去,我要休息了。” 宋娇阳深吸了口气,盯着男人英俊的脸,冷笑:“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宋子衿,你是不是巴不得人家待久一点?可惜人家不领情呢,这么久了都没来看过你。” “你给我闭嘴!”沈睿程愤怒的喝道。 “难道不是吗?”宋娇阳失控的吼道:“她都已经不爱你了,你到底还在执着什么?” 她的话就好像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沈睿程这些天一直压抑的怒火。 他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猛兽,牙齿咬的“咯咯”响,眼底迸射着危险又凶狠的火光,怒不可遏的咆哮:“宋娇阳你给我滚出去!” 对上他的眼睛,宋娇阳浑身一震,感觉空气中好像还残余着他愤怒的声音在盘旋。 她勾唇一笑,佯装镇定,“其实你早就知道她已经不爱你了对不对?” 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可是宋娇阳偏偏要刺激他,让他彻底清醒,“宋子衿身边已经有了别的男人,我劝你早点迷途知返吧。” 话落,沈睿程怒极反笑:“只要他们一天没有结婚,我就不会放弃。” 许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宋娇阳脸色一僵,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呵,我还真没发现原来沈律师这么痴情。”宋娇阳幽幽一笑,漫不经心的把玩手指,红唇轻言:“不过你知道苏牡柔手术的那四十多万是那个男人给的吗?” 闻言,沈睿程倏地皱起眉头。 宋娇阳很满意他的反应,继续笑意盈盈的说:“你说那个男人救了苏牡柔,宋子衿会不会已经以身相许了?” 正文 58.动摇微风发(八) 因为席琛的一句“图你算吗”,子衿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宋城看到她的两只熊猫眼,不厚道的取笑:“你该不是和席大哥通宵聊了一夜吧?” 子衿耳根一烧,瞪了他一眼,“正经点,医生说没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宋城耸肩:“今天观察一天,没事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妈那边呢?” “恢复的还可以,指标那些也渐渐正常了,应该下礼拜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熬了那么久,子衿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宋城坐在床边,亦有所感慨:“谁说我们没了宋元山会活不下去的,不照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是是。”子衿笑着捏了捏宋城的脸蛋,赞曰:“你最厉害了,每天都要来回跑几趟,真是辛苦你了。” 闻言,宋城立马贱兮兮的伸出手:“不辛苦不辛苦,给点小费就好了。” 子衿笑骂:“去去去,夸一下你还得意上了。” “笑的这么开心,看来并无大碍啊。”门口突然传来一道阴阳怪调的女音,两人嘴角的笑意同时一僵。 子衿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宋娇阳,她环抱双手倚靠在门边,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 相对于子衿的平静,宋城看到宋娇阳的那一瞬,胸腔的怒火蹭蹭涨,跳起来喝道:“你来做什么?” 宋娇阳一脸无辜:“我来看望一下自己的姐姐也不行吗?” 姐姐两个字像是带着讽刺,子衿蹙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想跟你单独聊聊。”宋娇阳说完,意有所指的扫了眼宋城。 宋城自然不会同意,刚要上前把宋娇阳赶出去,子衿就先发话了,“小城,你先出门外等着。” 他诧异回头:“我不,老姐,你别相信她,鬼知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样。” “乖,出去。”子衿坚持,眼神隐含不悦。 “可是……”宋城握紧拳头,愤愤的瞪了眼宋娇阳,不甘心的往外走,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小声的警告她:“你如果敢伤害我老姐,我就是坐牢也要弄死你。” 少年饱含警告的眼神在宋娇阳看来毫无威胁,她幽幽一笑。 宋城离开后,病房内只剩她们两人。 宋娇阳顺手拉了把椅子,走到子衿的床沿边,优雅落座。 子衿盯着她,重复了一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查你的踪迹还不简单。” “你一直都这么无聊吗?” 宋娇阳好似没听见她的讥讽,勾唇一笑,佯装不经意:“席琛是你什么人?” 话落,子衿浑身一震,脸色难看:“你调查过他?” “你这表情是心虚吗?”宋娇阳睁大眼睛,惊讶道:“你该不会真的是为了钱出卖自己吧?” 到底是心理素质足够强大,子衿在动怒的前一秒及时压制住了自己,宋娇阳不过就是想看她恼羞成怒的模样,可是她偏不给她看。 “你有时间在这里挖苦我,不如早点回去照顾沈睿程,还是说……不招人待见被赶出来了,所以到我这里来撒泼?” 她的一句话,就将宋娇阳刚刚所有的伪装得意全部碾碎。 宋娇阳不再趾高气昂,而是瞋目切齿:“宋子衿,你可千万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我的手里。” 子衿敛住笑意,一字一句:“我也警告你,离我身边的人远一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连自己都顾不上了你确定玩得过我?” 她的眼神过分嚣张,子衿想起自己受伤的事情,脸色一变,“原来是你。” “你有证据吗?”宋娇阳嗤的一笑,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听好了,离沈睿程远点,不然下次可就不是摩托车了。” “看来你真的很恨我。”子衿扯唇。 宋娇阳顿了下,微微一笑:“你知道就好,好好保重身体,可别又重蹈覆辙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病房。 门拧开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男人。 一双漆黑如深渊的眸子,看的她心头一惊。 正文 59.动摇微风发(九) 子衿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 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衫黑裤,五官线条分明,眉目清冷如斯,只是几日不见,他整个人看着似乎有些疲倦。 宋娇阳开门看到席琛的时候,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诧异。 而席琛仅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宋娇阳,然后就直接无视她走进了病房。 宋娇阳回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席琛。 宋城紧随其后,进门后瞥见宋娇阳还傻站着,他皱眉斥道:“还不走?” 收回视线,宋娇阳啧了声,没作停留。 席琛走到床边,驾轻就熟的检查了一下子衿的伤势,还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子衿摇了摇头,问他:“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见到我不高兴?”席琛扬眉。 宋城听见这话,嘿了声,打趣道:“老姐怎么会不高兴,你看她那两黑眼圈,都是太想你造成的。” 子衿脸上一燥,把垫在身后的枕头抽出来,砸向他,“信不信我削了你。” “席大哥救我!”宋城抱住枕头,哇哇大叫。 看他们打闹,席琛的眉目染上笑意,见女人羞红着脸,还真的去瞅了瞅她的黑眼圈,故意问道:“真的是太想我了?” 子衿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这是我天生自带的。” 扑哧一声,宋城站在安全的位置,捂着肚子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哈哈好扯,老姐你怎么那么可爱!” 席琛笑,食指微屈,轻轻的刮了一下子衿的眼睑下方,逗她:“这么黑的眼圈,以后要是遗传给了孩子,那他们得多怨你。” 温热的触感,宠溺的笑容。 子衿浑身一僵,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而上,直冲脑门。 待她反应过来,宋城不知所踪,而席琛嘴角的笑容还没放下,就那样静静的凝视着她。 子衿舔了舔唇,咕哝:“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席琛笑而不语,但仔细一瞧,才会发现到他的眸子比刚刚暗了一些。 “病房里闷,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好……”字的尾音还未落下,席琛就已经将她拦腰抱起。 子衿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属于男人身上的烟草味瞬间密不透风的将她包裹,脸上又是一红,她提醒他:“我可以自己走。” 席琛淡淡的扫了眼她的脚,白皙的脚掌和脚踝处处可见淤青和结痂的痕迹。 而这,只是没被掩盖住的一小部分。 他垂眸看着她:“坐轮椅和抱你,二选一。” “轮椅。”子衿生怕他没听清,又再重复了一遍:“我选轮椅。” 席琛斜了她一眼,薄唇轻言,吐出两个字:“很好。” 子衿:“……” 很好……是什么意思…… …… 宋娇阳从医院出来,手里还紧紧赚着那只小小的录音笔。 她按了一下开关,录音笔响起声音,将她刚刚在病房和宋子衿的对话内容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原本想录下证实宋子衿和席琛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好让沈睿程听了死心,可是偏偏宋子衿不上套。 倒是比她预想的要谨慎很多。 宋娇阳冷笑了一声,将录音笔丢进包里,掏出手机,给一串未标注姓名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内容:处理干净,别留下痕迹了。 正文 60.动摇微风发(十) 席琛推着子衿到了住院部外的一处草坪晒太阳。 此时的天空又蓝又干净,就好像初生的婴儿眼睛一样赏心悦目,阳光穿过洁白的云朵映在草坪上,到处温暖明媚,生机勃勃。 微风轻轻拂过脸庞,子衿展颜一笑,这两天的阴霾也随风消散了。 她侧首,抬眸,静静的看着站在她身旁的男人。 阳光照在他的头发上反射出了银白色的光晕,他的五官模糊在了光线中,侧颜的线条看着分外柔和。 席琛似乎有所察觉,垂眸看向她,正好对上了她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目光。 四目相对,周围的喧嚣仿佛不存在,几秒之后,子衿镇定的移开视线,与平静的表面截然相反,她胸腔内的心脏狂跳不止,久久无法平息。 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直到那一声“席教授”响起。 子衿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等她跑近了,才看清了她的样貌,美女,估计又是一朵桃花。 她收回视线,乖乖的看着风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乔冉跑到席琛的面前,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席教授,你什么回国的?” 席琛的目光从子衿脸上收回,淡淡的扫了乔冉一眼,言简意赅:“刚刚。” “刚下飞机就来医院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嗯,的确是重要的事。” 男人醇厚的声音夹着微风撞进耳畔,子衿微微一抖,装作没听见。 乔冉看到席琛眼底的笑意,很是讶异,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席琛身后那个坐在轮椅的上的女人。 她的眼神警惕了起来,“这位是……” 子衿无法继续再装空气了,她冲着乔冉大方笑了笑:“你好,我是宋子衿,席教授的朋友。”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席教授的女性朋友。 乔冉觉得稀奇,但也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自来熟道:“子衿姐,我叫乔冉,是席教授的……同事。” 只是同事,连朋友都算不上。 子衿话少,倒是乔冉比较热情,左问一句右问一句,除了刚开始意思意思问一下她为何住院,后来的对话中,十句里有九句都带着席教授三个字。 比如—— “子衿姐,席教授私底下也跟工作时一样冷漠吗?” “差不多吧。” “子衿姐,你和席教授是怎么认识的呀?” “别人介绍的。” “子衿姐,你和席教授认识多久了,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什么类型的吗?” “我不清楚。” “子衿姐……” 乔冉还在耳边问个不停,子衿朝五步外正在抽烟的男人发出求救的眼神,可是后者恍若未见,还留了个背影给她。 “……” “子衿姐,你说我如果主动追求席教授,他会喜欢我吗?” 终于切入正题,子衿居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想了想,清楚的告诉她:“我不是席琛,所以我说了没用。” 乔冉一愣,以为她的敷衍,明显急了,“可是你不是和席教授是朋友吗,怎么会不了解他呢?” 子衿盯着前面男人挺拔的背影,默了默,轻声说:“可是我,的确不了解他。”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如今,她从未了解过他。也还不明白,他要娶她,真的就只是顺眼吗? 乔冉咬了咬唇,她已经在怀疑眼前的女人是不是也喜欢席教授所以才不肯告诉她的。 正欲开口,席琛已经捻灭烟,走回来了。 她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席琛看了眼还待着不打算走的乔冉,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没有工作了吗?” 多么明显的逐客令,乔冉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待下去了,简单的告别后,她一脸失落的离开了。 子衿在心底默默的心疼了乔冉几秒,旋即抬头朝席琛说:“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席琛背立而光,双手兜在裤袋,静静的盯着子衿,站在没动。 她被盯得发毛,“怎么了?” “去领证吧。” “现在?” “嗯,现在。” 正文 61.动摇微风发(十一) 民政局门口。 子衿趴在车窗,看着那些从里面出来后皆是满脸幸福的情侣,隔了几秒,她侧首问驾驶座上的男人,“你后悔了吗?” 席琛解开安全带,又倾身过去帮她解开安全带,退回来的时候轻敲了下她的脑门,“这句话应该我问才对。” 他看着她,墨色的眸子又黑又亮:“趁现在还来得及,我再问一遍,愿意做席太太吗?” 子衿舔了舔唇,没有犹豫很久,有些别扭的回答:“愿意。” 说完后她脸一红,心底腹诽,什么愿不愿意,他们之间不是只是一场交易吗?怎么搞得跟求婚现场似的让人情不自禁的脸红心跳。 听见她的回答,席琛微微一笑,眉梢的柔意渐现,嗓音低沉:“很好,我不会给你有反悔的机会了。” 子衿微愣,席琛已经推开车门下车,并且绕到副驾驶座将她抱了出来。 下了车,子衿立马抓住车门,脸上一阵红一阵红的拂过,激动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这么大个人了还被人抱着走来走去,得多丢人啊! 席琛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并没有为难她,而是动作轻缓的将她放了下来。 他知道她脸皮薄,所以一开始便没有打算要抱着她进去,只是听宋城说她膝盖上有伤,不宜多动,怕她下车瞌着,才抱她下来的。 可是看到她误会后窘迫的表情,唇瓣荡起了一抹弧度,故意逗她:“不抱也行,那就扶着走。” 子衿看到他伸过来的手臂,咬咬牙,心一横,直接用双手圈住然后慢慢走,中途,她还报复似的将自己的重量往他身上靠。 席琛自然能察觉到她的恶作剧,但也只是笑笑,随她去。 …… 今天结婚的情侣不多,等了十来分钟左右便叫到了他们。 子衿一直挽着席琛的手臂,就连起身去柜台的时候也一样。 本来情侣之间亲昵一下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但因为席琛过于出众的样貌及身材,所以盯着他们看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那些女工作人员,目光从好奇到探究再到艳羡,特别精彩。 走完二十多分钟的流程,两本滚烫大红的本本交到了两人的手里。 子衿捧着结婚证,看着上面两人依偎在一起的两寸彩照,心底五味杂陈。 就这样,她就这样成了已婚少妇。 工作人员见子衿还傻傻的,不禁笑吟吟的夸道:“姑娘,你老公真帅。” 子衿条件反射,“谢谢。” “你们交往多久了?”工作人员问的是子衿,目光却是盯席琛。 “我们没交往。” 工作人员愣了下,讶异:“那你们是闪婚?” 子衿想了想,点头:“算是。” “会不会太草率了点,我见过很多闪婚的夫妻婚后经常产生矛盾甚至离婚的几率也……”后边的话工作人员没有再说下去,而子衿不用听下去,也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有点煞风景。 席琛收起两本结婚证,然后扶着子衿起身,“回医院。” 子衿哦了一声,都已经结婚了,也不矫情了,乖乖任由他牵着。 工作人员一脸羡慕的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走前,席琛突然转过头,对她微微一笑:“谢谢你善意的提醒,不过你放心,我和我太太这辈子应该不会成为那几率的一部分,所以,后会无期。” 等人走了,工作人员才迟迟反应过来。 正文 62.动摇微风发(十二) 回医院的路上,子衿捧着两本结婚证反复看了几遍。 席琛在开车,偶尔会抽空看她一眼,一向清冷的眉目好像酝酿有极浅的柔情。 车子在住院部外停了下来,子衿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听见了席琛的声音:“等出院了搬到我那儿去。” 手指尖微微一颤,她的身躯明显僵了僵。 是啊,新婚夫妻哪有分居的道理,传了出去怕是没人会相信他们真的是夫妻。 啪的一声,安全带挂扣打开了,尔后,子衿声若蚊蝇的应了声:“好。” 既然答应了,做戏就要做足全套。 席琛满意的笑了笑,“双方家长那边我来解释,你不用担心。” 子衿犹豫:“可是……如果被揭穿了怎么办?” 被揭穿吗? 他一哂,轻描淡写:“不想被揭穿,你表现的爱我一点就好了。” 爱我一点就好了…… 子衿一顿,内心就跟湖面被投掷了一块巨石一样,泛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澎湃难言。 …… 席琛把子衿送回病房,和她浅浅聊了两句便离开。 病房外,时砚静静的靠在墙上,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手里拿着拐杖,即便模样看着有些狼狈,但也阻挡不住他散发的魅力。 关上门,席琛转身看到时砚,毫不意外他的出现。 他上下扫了他一眼,扬眉:“恢复的情况比我预期中要快。” “那是自然,身残志坚听没听过?”时砚重重的敲了几下拐杖,英气逼人的脸上好不嘚瑟。 “废话少说,查到人关在哪个派出所了吗?” “查到了,在东城那边。”时砚沉吟,不解的问道:“你已经猜到是谁了吗?” 席琛想起早上宋娇阳出现在病房的一幕,微微抿唇:“还没。” “会不会是席袁成那只老狐狸?” “不是他。”席琛嗤的一笑,慢慢的说:“这次的事故留下了太多痕迹,依席袁成的性格,不可能会留下把柄让我们抓住,而且若真是他干的,就不是摩托车这么简单了。” 时砚一惊,也对,按照席袁成那阴狠毒辣的性格,若真是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宋子衿。 “不过,这次的事故并没有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除了吊销执照,肇事者应该不会在牢里蹲很久。” “像这种收钱干坏事的人,放出来也是祸害社会,和上头打声招呼,让他继续蹲着。” “这个交给我。”时砚比较好奇,“逮到幕后主使,你想怎么做?” 席琛勾唇,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凉凉的说:“能怎么做,我不是好人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时砚一抖,他是知晓席琛的性格的,所以也不打算多问,岔开话题,“你们刚刚去哪儿了?” “领证。” “什么!领证?”时砚讶异了几秒,立马露出嫌弃脸:“人家还在医院躺着呢,你就不能等她出院了再去?” “意外太多,早点领早点安心。” “你爸妈他们知道了吗?” “还没,过阵子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他们。” “那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席琛的眸子暗了暗,“没有。” 时砚皱眉:“你总不能瞒她一辈子吧?” “她迟早会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ok,你们之间的关系太过深奥,当我理解能力有限,听不懂。” 时砚举手投降,然后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一本正经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以前席袁成对你无可奈何是因为你没有软肋,但是现在,你如果让她成了你的软肋,那就不一样了。” “晚了。” 正文 63.动摇微风发(十三) 第二天,医生查完房没多久就有护士来通知她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护士刚走,席先生就来了。 子衿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男人,挑眉:“你都不用上班的吗?” 席琛无害一笑:“婚假。” “……” 办好出院手续,收拾好衣物,席琛便送她回家。 车上,子衿开始和席琛商讨同居的事宜,“我想等过几天再搬去你的公寓可以吗?” 席琛在专心开车,听见她小心翼翼的询问,没有生气,反倒是笑着问道:“为什么?” 子衿立马跟他解释:“你想啊,我就这样搬去你那里,到时候我的家人和我的朋友找不到我怎么办?所以我想等过一两天,我把实情告诉他们了,再搬过去。” “依你。” 子衿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亏她还纠结了一个晚上。 她有些狐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说话?” 席琛转动方向盘,浅笑:“我不是说过,婚后和我在一起你只要不在感情上出轨,你想做什么事情我都不反对。” “所以这是结婚福利?”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我喜欢这福利。”子衿坦诚,刚说完席琛放在工具箱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循声瞥去,宽大的屏幕上闪着“时砚”二字。 席琛也扫了一眼,不过很快收回视线,继续目不斜视的开车。 子衿看见这一幕,以为他在开车不方便接听,犹豫了一下,善做主张帮他划过接听键,然后递到了他耳边。 女人柔软的肌肤掠过耳畔,席琛微微一怔,侧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听见时砚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徐徐传来:“查到幕后主使了。” 子衿一直盯着他线条冷硬的侧颜,也不知道时砚和他说了些什么,她看到男人的薄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线。 挂了电话,子衿把手机放回原位,没有好奇多问。 一路无言,很快,车子开到了目的地。 子衿拿过后座的袋子就钻下车,席琛摇下车窗,对她说:“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别去上班了。” “好。”她也正有此意。 …… 等到席琛的车子开远了,她才慢慢吞吞的转身进去。 刚从包里掏出钥匙,背后冷不丁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一个晚上没回来,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子衿手一抖,错愕的回头,就见沈睿程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满目猩红。 她捏紧手里的钥匙,防备的盯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睿程暴躁的吼道:“回答我,你们是不是已经住在一起了!” 看来他并不知道她住院的事情。 “是又怎么样……”话还未落,沈睿程就突然扑过来,紧紧的掐着她的脖子,动作太快,子衿眼底闪过一抹惊恐,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偏激。 沈睿程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四十万,区区四十万就把你给卖了?宋子衿,你怎么不来找我借钱,非要这样作践自己!” 呼吸不畅,子衿痛苦的伸腿去踹他,大脑一片空白,哪里听得见他在说什么。 她甚至有预感,如果他再用点力,一定会把她活生生掐死。 不可以,她还不可以死。 苏牡柔需要她,宋城需要她……还有席琛…… 席琛…… 沈睿程在看到女人眼角泛起的水光时,倏地一顿,手里的力道也松懈了。 就是在这一瞬,子衿找准时机猛地推开他,劫后余生,她双腿一软,直接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满脸通红,泪流不止。 沈睿程怔了怔,等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他只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他看着女人蜷缩颤抖的身影,心口像是被利刀划过几个口子,疼痛的难以呼吸。 “小衿……” “滚。”女人的声音嘶哑无力,可是还是成功的止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沈睿程默默的盯着她半响,最后下楼离开。 而与此同时,对面楼道骤然闪过一抹白光。 正文 64.动摇微风发(十四) 那天之后,沈睿程没有再出现。而那天的事情子衿虽然心有余悸,但也没有和谁提起。 时间过的飞快,在家休息了两天,她就马不停蹄回公司上班了。 lisa一见到她,立马问她:“你这两天请假去哪儿了?” “家里有些事情,怎么了吗?”子衿含糊,不想提起被撞的事情,也不想让她们担心。 “顾总啊,前天出差前一直在找你。” “找我做什么?”子衿讶异,脑海一闪,记起来了:“啊,他说过这次出差我也要跟着一起去的。” “你牛,顾总的鸽子也敢放,看来你是真不想活了。”lisa有些同情她。 “他回来了吗?” “还没,明天才回来,我劝你快点打通电话过去跟他解释解释是什么原因。” 子衿扶额,太阳穴有些疼。 …… 茶水间。 憋了两天终于等到电话的顾子默是彻底暴走了,电话接通,还未出声,他就在那头吼道:“宋子衿你牛bi了,居然敢跟我玩失踪不接电话,放我鸽子还特么等了两天才回我电话!你是翅膀硬了会飞了是不是!你咋不上天!” 分贝太强,子衿将电话拉离耳朵,静静的等他发泄完。 电话?她醒过来后并没有看到有顾子默的来电显示啊,难道是宋城给删了? 她捏了捏鼻梁,咳了声:“那个,我那天受伤住院了,忘记跟人事部请假了。” 受伤住院四个字就好像一记镇定剂,顾子默听到后立马安静了,他沉声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受伤住院了?” 她一本正经的胡诌:“过马路的时候没注意,被单车不小心撞到了。” “单车?”顾子默一愣,原本浇灭的怒火又蹭蹭的上涨,他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你玩我?被单车撞住院你特么是纸做的吗?” 子衿笑:“逗你的,不过住院是真的,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放你鸽子的,对不起。” 态度还算诚恳,顾子默感觉这两天堆积在心口的乌云渐渐消散,他闷闷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 “吃饭。”顾子默哼哼两声:“等我回去了要请我吃饭,我要吃海鲜大餐,一只腿几百块的那种。” 子衿已经能看到自己的荷包瘪下去的模样了。 她磨牙:“行,答应你。” 顾子默心满意足的掐断了电话,子衿对着已经黑掉的屏幕骂了一句:“吃不死你。” 收起手机,端起刚泡好的咖啡准备出去。 谁知刚一转身就差点撞到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的周桐,子衿被吓了一跳,手抖了抖,咖啡洒了几滴在手指上。 周桐甜甜的笑了笑:“是在和子默哥哥打电话吗?” 子衿不置可否。 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以及脸上精致的妆容,应该是刚从影棚过来的。 周桐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然后靠在吧台有点羡慕的说。“你和子默哥哥的感情真好。” 子衿刚要走,听见她的声音停了一下,转过身:“那是你没见过他对我生气的样子。” “这么说来,他好像从未对我生气过。”周桐笑了笑,然后一脸天真的盯着她:“对了,子默哥哥应该没告诉过你,我们两家以后会联姻的事情吧?” 原来是来宣誓主权的,子衿抿唇,淡淡的说:“我和顾总的关系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他也没有理由非得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她已经足够退让了,但周桐依旧穷追不舍:“既然这样,那能请你离开博宇吗?” 正文 65.动摇微风发(十五) 那能请你离开博宇吗? 子衿止步,没有回头,轻笑出声:“你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请我离开博宇?” 周桐绕到她的面前,原先干净无瑕的眸子沁出了一丝冷意:“凭我是博宇未来的老板娘,实话跟你说,我很讨厌你。所以你是决不能在博宇待下去的,与其到时被人赶出去,不如现在请辞离开,台面应该会好看一些。” “周小姐可能搞错了,我的老板是顾子默,每个月给我发钱的是他,要赶我走也得他先开口,况且,我一没领你工资二没做错事,你算什么东西,说赶走就赶走?”子衿步步逼近,冷声质问。 周桐推到墙角,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的眼睛蓄满愤怒的火光。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平日里寡言寡语的女人会有这么犀利的一面。 子衿继续慢条斯理的说:“周小姐,你年纪小,可能涉世未深,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别仗着自己和顾总关系好就恃宠而骄,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定,现在就到处树敌,往后若是栽跟头了,除了嘲笑,你什么都不会得到。” 周桐瞪着她,眼眶泛红,“你就那么确信子默哥哥不会开除你?” “没错,我确信。”子衿莞尔一笑:“我认识的顾子默,一直都是非分明。” …… 出了茶水间没过一会儿,潇潇就跑来办公室八卦:“子衿,你和周桐怎么回事儿?” 子衿趴在电脑前工作,头也没抬的问:“什么怎么回事儿?” “你不知道吗,现在整个摄影棚的人都在说你欺负周桐。” “证据呢?” “傻呀,你前脚刚从茶水间出来,紧接着周桐就红着眼出来,这么明显要什么证据。” “他们都信了?”子衿随口一问,并不怎么在意。 “肯定信啦,周桐平日里乖巧又好相处,你呢,独来独往,又严厉,你觉得他们会向哪边倒戈?” “那你信吗?”子衿抬头问她。 潇潇立马怒了,“废话,我肯定不信啊,你是什么人我再了解不过了。” “那不就行了,管他们说什么,只要你们相信我就可以了。” “可是你不打算出去解释一下吗?”潇潇有些担忧:“她们现在一个两个都往你身上贴各种恶毒的标签呢!” “没事,习惯就好。”子衿笑了笑,还反倒过来安慰了她几句。 潇潇见她不甚在意,虽然愤愤不平,但也没再说什么了。 …… 六点左右,陶晓就打电话来邀请她一同出去吃饭,说是要提前庆祝明天出院。 子衿想想晚上也没什么事情,就答应了。 当她进包厢看到陆扬时,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两人不是不合吗,陶晓怎么把他也拉来了。 陶晓看到子衿疑惑的眼神,立马解释:“不是我请他来的,是他自己厚脸皮非要过来蹭饭的!” 陆扬斜了她一眼,“把我看光了连顿饭都不舍得请,你说你抠成这样哪个男人会要你?” “滚滚滚,你别成天拴着这个话题不放,你和我半斤八两,也好不到哪里去。” 子衿憋着笑,坐在了离两人较远的位置,如果他们打起来了,她也安全。 不过她刚坐下,陶晓就凑了过来,一脸春心荡漾:“子衿啊,我妈的朋友给我介绍了个背景不错的男人,听说那个男人的朋友圈帅哥成群,什么种类都有,你到时跟我一块儿去,看看有没有心意的对象。” 正文 66.动摇微风发(十六) 陶晓一个劲的在那里怂恿子衿跟她一起去,看到她热情的模样,子衿不忍打断她,但是…… “我结婚了。” 陶晓愣了愣,“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子衿深呼吸,抓住她的肩膀:“晓晓,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已经结婚了,就在前两天。” 包厢内突然安静下来,时间像是夭折在了空气中,只听得见陶晓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晓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子衿以为她生气了,欲要解释,陶晓却在她面前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吼道:“干得漂亮!” “……”陆扬的嘴角抽了抽。 “你不怪我?”子衿讶然。 “肯定怪啊!”陶晓坐下来,故意板着脸:“我可是你的基友啊,你结婚这么大的事过了两天才告诉我,也太不够意思了!” 陆扬刚喝了口水,听见基友两个字,被狠狠呛了一下。 子衿无辜:“那怎么办?” 陶晓哼哼唧唧:“怎么也得把你那位叫出来才行,趁我住院半个月居然拐了我的女人,我倒是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闻言,陆扬侧首扫了她一眼,阴阳怪调:“原来你好这口。” “……” 在陶晓的威逼利诱和千奇百怪的招数下,子衿缕缕战败,不得不给席琛打电话。 ……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 子衿看了眼对面正直勾勾盯着她的陶晓,嘴角一抖,轻声问:“你在忙吗?” 男人略带疲倦的声音徐徐传来:“刚结束一场手术,正准备下班。” “你好像很累。” “担心我?”席琛淡淡的笑了笑:“没事,习惯了。你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怎么了吗?” 子衿舔舔唇,犹豫了一下,“我的朋友想见见你,当然,如果你累的话……” “在哪里?” “老街这边新开的饭店。” “给我二十分钟。” 子衿提醒他:“你慢点开车。” 对方好像愣了一下,半响,才说:“好。” 挂了电话,子衿就见对面的陶晓突然起身,默不作声的走到门边,拉开门,冲外边嚷:“服务员,我的狗粮呢!怎么还不上桌!” 子衿:“……” 陆扬:“……” …… 二十分钟后,席琛准时抵达。 他进门先跟陶晓和陆扬打了声招呼,相互介绍,然后拉开子衿身旁的椅子坐下。 陶晓从头到尾都是震惊的看着对面的席琛。 容貌清隽,眸深如海,气质矜贵,身材挺拔,谈吐优雅,风度翩翩。 天哪,这是哪儿跑出来的帅哥。 她正垂涎于席琛的美色,耳畔幽幽响起陆扬的声音:“眼珠都快要掉下来了,要不要我去找个盘子帮你接住?” 陶晓立马回神,瞪了他一眼,然后咳了一声,正经起来:“那个,妹夫啊,虽然你长得帅,但你如果敢始乱终弃,对我家子衿不好,我也不跟你客气的。” 席琛嗯了一声,然后纠正她:“应该是我家。” 话落,子衿耳根一烧,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当即拍了拍他的大腿,提醒,演的太过了。 男人嘴角轻扬,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陶晓,默默的看了一眼身旁正在啃鸡腿的男人,吐槽:“啧啧啧,同是男人,怎么差别那么大。” 陆扬:“……” 正文 67.动摇微风发(十七) 结束饭局,席琛先送陶晓和陆扬回医院,然后再送子衿回家。 路上,子衿盯着他略显疲倦的眉目,有些愧疚:“其实你今晚可以不用来的。” 席琛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云淡风轻道:“他们对你来说都是重要的人,我怎么可以不来。” 我怎么可以不来…… 不知是窗外的夜景太美还是因为车内的气氛太安静,男人的声音竟然一下子撞进了她的心里,有那么几秒,她真的差点以为他们是夫妻,那种,鹣鲽情深,如胶似漆的,夫妻。 身旁的女人突然陷入了沉默,席琛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子衿摇头,自嘲:“可能刚刚在饭桌上喝了点酒,现在出现了点幻觉。” “幻觉?”席琛慢慢咀嚼这两个字,似乎有些兴趣。 “说出来你别笑话我。” “不笑话。” 子衿没去看他,而是望着车窗外,一幕一幕的风景从她眼前掠过,灯火辉煌的大厦,熙熙攘攘的街巷,车水马龙的马路,还有路上形影单只的路人。 良久,她的声音轻飘飘地,撞进了他的耳朵里。 她说:“我总觉得你特别喜欢我。” 席琛的脸上异常的平静,他笑着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可能是你对我太好了。”子衿的眸子有些暗,她瞌上双眸,似喃喃自语:“很久没有男人对我这么好了,所以出现幻觉了……” 也可能是因为一个人在浩瀚无垠的大海漂浮太久了,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块浮木,所以产生了依赖。 她在那儿自言自语,丝毫没见男人眼底的暗潮汹涌。 …… 翌日清晨,子衿是被门铃吵醒的。 阳光透过云层倾洒在洁白的床上,室内温和,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直到门铃响了不知第几遍,她才慢慢清醒过来,眉头拧成一团。 快速的爬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去开门。 门刚一开,一道黑色的身影猛地冲进来将她推到在地上,子衿毫无防备,愣了几秒才站起来,不悦的看向来找茬的人:“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 宋娇阳整张脸都扭曲了,她尖声质问:“你到底和睿程说了什么?为什么他那天看完你回来之后就变了一个人?” 两天前的画面又闪现在脑海里,子衿浑身一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从那天回来后每天都泡在酒吧,昨天晚上还喝到胃出血现在在医院里抢救?宋子衿,我已经警告过你离他远点离他远点为什么你就是不听?你的存在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这些年你过这么狼狈为什么就没想过去死,为什么?!” 宋娇阳愤怒的咆哮,身体剧烈的颤抖,双眼也好像已经被仇恨吞噬,看着她,只剩一望无际的恨意。 恶毒的声音在静静的房子里回荡,子衿的脸色变得有些灰白。 她从来不知道,宋娇阳竟然恨她恨到了这个地步。 为什么? 除了沈睿程,她真的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宋娇阳花了很久才抑制住怒火,她森冷的盯着子衿,双唇颤抖,冷笑:“看来摩托车事故并没有给你带来教训。” 顷刻一瞬,子衿眸子沉了下来。 正文 68.动摇微风发(十八) 早上宋娇阳离开前留下的话让子衿一整天都进入不了工作状态。 她的眼皮从早上就一直在跳,心里不安,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情。 “多久了,到底拍好了没有?” 不悦的女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子衿晃过神,看到前面摆着造型的模特露出一脸不耐烦,说了声抱歉,迅速举起手里的单反拍了几下,然后说:“大家休息一下。” “真是的,浪费时间。”那位模特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故意大声的抱怨了一句。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子衿没有在意,小助理在一旁看不下去,跑到来为她愤愤不平,“拽什么拽,不过就是仗着和周桐关系好而已!” “没关系,的确是我走神了。” “子衿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小助理有些担心。 “昨晚没睡好而已,没事。”子衿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离开了摄影棚。 …… 临近中午,公司大多数人都已经去食堂吃饭。 潇潇来找子衿的时候,她还伏在电脑前废寝忘食的工作,“子衿,先去吃饭吧,回来再忙。” 子衿抬眸,看了眼腕表,“我等一下有事,你们去吃吧。” “好吧,那你记得填饱肚子,别又忘记吃饭了。”潇潇千叮万嘱,得到子衿的保证后,才放心离开。 潇潇前脚刚走,顾子默的短信就来了。 她淡淡的扫了一眼,快速将收尾的工作做完,才起身下楼。 …… 子衿从电梯出来,走了几步,远远就看到了大门外和顾子默并肩站在一起的周桐。 她停顿了一下,尔后,平静的朝他们走过去。 顾子默等的不耐烦,掏出手机正打算催一催子衿,谁知刚拨过去,转个头就看到了她。 掐断电话,他没好气的瞪着她:“怎么那么慢!” 子衿无辜:“你给电梯装个火箭系统我就快给你看。” 顾子默啧了一声,嫌弃:“自己腿短还敢怪我的电梯慢。” “……” 从刚刚就被无视的周桐脸色有些僵硬,她缓了缓,才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你们要去吃饭吗,我也还没吃,可以带上我吗?” “不可以。”这话是顾子默说的。 周桐的脸色白了白。 顾子默很敷衍的和她解释:“今天不是我请客。” 所以得征询某人的同意才可以吗? 周桐侧身看向子衿,盈盈动人的双眼早已没了昨日的嚣张,而是带着一点可怜和期盼。 子衿真心佩服她的演技,懒得拆穿她,只是耸耸肩:“我无所谓。” 顾子默蹙眉:“你……” 闻言,周桐高兴的说:“那我就当你同意啦!” …… 因为多了一个人,饭桌上,顾子默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 子衿只当做没看见那幽怨的眼神,默默的吃虾。 周桐坐在顾子默的身边,见他没怎么吃,兴起:“子默哥哥,我帮你拨虾吧?” 顾子默面无表情:“不要,我不吃虾。” “那螃蟹呢?我之前来过,这里的海鲜都挺好吃的。” “我不喜欢吃海鲜,你自己吃吧,别管我了。” 男人的态度不冷不热,周桐感觉自己的满腔热情都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尴尬的收回视线,表情有些委屈。 子衿看在眼里,居然略微同情起她。 半个小时后,饱食餍足,子衿去前台买单,被服务员告知他们那桌早已经买完单。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子衿收起钱包,刚说了一声谢谢,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宋城打来的。 子衿滑过接听键,边走边问:“小城,怎么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迟疑传来:“请问你是这个手机主人的家属吗?” 她微微一怔,“我是,你是谁?我弟弟呢?” “你好,我是人民附属医院的救护人员,你弟弟现在失血过多,我们正赶往医院……” 正文 69.动摇微风发(十九) 失血过多…… 除了这一句,后面她说了什么,子衿没听进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上下腾升起了一阵一阵刺骨的寒意。 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心的问了一句:“小姐,你没事吧?” 子衿呆呆的看了那人一眼,摇头,“没……没事。” 说完,她就好像被抽走灵魂的木偶失魂落魄的走出饭店,顾子默看到她脸色惨白,蹙眉走过去,“怎么了?” 子衿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嘴里一直在重复:“送我去医院,送我去医院。” “怎么了?是阿姨出了什么事吗?” “宋城,是宋城,快送我去医院。”她的双唇一直在颤抖,说着说着,泪水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顾子默一怔,反手牵住她,快速的走向停车的位置。 周桐看到两人回来时牢牢牵在一起的手,嘴角的笑容一僵,再也装不下去,脸色直接沉了下去。 “子默哥哥,你们……” 她还没说完,顾子默已经把子衿塞进了车里,转身对周桐说:“你自己打车回去。” 周桐一愣,还没问为什么,他已经快速坐进驾驶座,不一会儿,车子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消失的无影无踪。 …… 人民附属医院。 几辆救护车停在门口,一个又一个浑身是血,不停发出呜咽的伤者被担架抬了下来,就在刚刚,郊外发生了一起大巴与货车相撞的事故,受伤人数高达二十多人。 急诊部人满为患,护士们都乱成了一锅,前台的电话响个不停,却迟迟无人接应。 此时,走廊上发出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席琛被一群医生簇拥赶到现场。 他看到混乱的场面,以及痛苦呻吟的伤者,白色口罩下的薄唇紧紧抿起。 很快,一群医生四分五散,各司其职。 席琛走到一个没人看护的患者病床旁,俯身检查他的生命体征和受伤情况。 过了一会儿,有位小护士心急如焚的跑过来,“席教授,二床的男孩出现了休克的症状。” 闻言,他快步走向二床的位置,在伸手拉开隔帘看清躺在病床上的人时,身躯一怔。 席琛快速走到床沿,俯身的同时扫了一眼旁边的心电图,心跳很弱。 “他也是这次事故的伤者?” “不是,他是后来才送过来的,听说是倒在巷子被人发现了。” 席琛在摸到他脑袋后面的伤口后,眉目徒然一沉,“立即把他送到手术室。” “是!” …… 子衿她们赶到医院后,宋城还在手术室里抢救。 当她看到里边的护士跑出来拿了几包血袋又进去后,子衿脚跟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顾子默及时扶住她,语气也有些沉重:“你振作点,宋城那小子横的很,不会有事的。” 子衿静静的没有说话,一连几个小时,她都跟块木头一样呆坐在长椅上。 过了不知多久,手术室外那盏红灯终于灭了,紧接着几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从里边走了出来,顾子默陪子衿上前,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男子是席琛。 子衿无暇顾及这些,她站在男人的面前,气若游丝的问他:“小城怎么样了?” 席琛盯着她煞白的脸,微微抿唇:“不太乐观。” 正文 70.动摇微风发(二十) 不太乐观。 四个字,像一颗炸弹,在她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 子衿连声线都带着颤音:“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席琛凝声:“目前还不能确定。” 还不确定……是指不一定能醒过来吗? 子衿面如死灰,忍了很久的泪水此刻如决堤一样涌流不止。 席琛微微拧眉,伸手擦掉她的眼泪,继续说:“他的后脑受到多次重击,看伤势,应该是铁棍之类的东西。” 铁棍…… 几乎一瞬,子衿瞪大双眼,震惊:“你是说是人为的?” 顾子默也是一愣,“我靠,谁这么歹毒?” 席琛的眸子晦暗不明,他薄唇轻言:“这种情况,已经属于故意杀人未遂了。” 话落,子衿蓦地一惊,手心沁汗,身旁的顾子默率先反应过来:“该死的混蛋,我去报警。” 顾子默走后,安静的走廊,只剩他们两人。 子衿身心俱疲,沉默了好久,才对着他轻声说:“我想去看看小城。” …… icu病房。 室内光线明亮,洁白的病床周围放着几台机器,床上,男孩安详的闭着双眼,脑袋裹着纱布,带着氧气罩的脸上有多处搏斗留下的淤青,甚至连手臂的位置都有几道刀痕。 难以想象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子衿捂住嘴巴,泪流不止,连走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席琛站在一旁,听见她努力压抑的抽泣声,瞳眸忽明忽暗,默默的将她揽进怀里。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子衿下意识依靠,她的双手紧揪着他的衣服,脸埋在他的胸膛,泪水不一会儿就浸湿了他的衣襟。 女人的身体在他怀里不停的颤抖,席琛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就好像在哄小孩一样,耐心又温柔。 找了好久才找到席琛的乔冉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整个人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真的不敢相信素来冷漠寡言的席教授也会有这样柔情细腻的一面。 她羡慕又嫉妒盯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可是现在人命关天,她理智尚存,不得不尴尬的开口:“那个……席教授……” 子衿听见声音,好像如梦初醒,赶紧擦干净眼泪从席琛的怀里退出来,嚅嗫:“你先去忙吧。” 席琛嗯了一声,叮嘱:“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男人的声音清亮又柔和,乔冉又是一怔。 只有子衿听出来了,别乱跑三个字,男人特地加重了几分。 原来他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子衿抿唇,含糊的应了一声。 乔冉还没缓过神,席琛已经恢复了以往清冷的模样,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惜字如金:“走吧。” 一愣,乔冉赶紧跟上前,末了又回头看了眼那个女人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眼熟。 …… 顾子默跑了趟警局又匆匆赶回医院,可是回到病房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子衿。 他原先以为她过一会儿就会回来,可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慢慢才意识到不对劲。 席琛下了手术台回到病房的时候,顾子默正拿着手机一脸凝重的站在窗前,电话里头冰凉机械的女音不断的提醒他对方已关机。 他放下手机,回头看向席琛,后者又深又沉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一片惊涛骇浪。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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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兰叹息:“你又何必执着于他一个人呢。” 话落,宋娇阳的情绪有些波动:“妈,我爱了他整整七年,就这么放弃我不甘心,凭什么宋子衿可以我不可以!” “你们……” 杨文兰的话还没说完,窗外的天空倏地闪过一抹电光,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豆大的雨水急速落在地上,像瓢泼一样,伴随着几声闷雷,雨势越来越来,不一会儿,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带着惊人的速度,蔓延整座城市。 “这天怎么变的这么快。”杨文兰嘀咕了一声。 “我先回房了。”宋娇阳说完,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门铃突然响起, 宋娇阳停下脚步,愣了一下:“这个时候谁会来?” 杨文兰摇了摇头,亦是不解。 佣人已经去开门,过了一会儿,她们听见了一声惊呼从门口传来,“大小姐!” 宋娇阳脸色一变,在这个家,能被这些佣人心甘情愿称之为大小姐的人,除了宋子衿还有谁。 她还回来做什么? 她难道不知道这里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吗? 杨文兰听着也觉得讽刺,她上前朝那个佣人的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哪个大小姐,现在宋家只有一个小姐,怎么说了那么多遍都记不住,你的脑子是用来装饰的吗?” 佣人捂着脸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夫人,我下次会记住的。” “下去下去。” 杨文兰烦躁的甩了甩手,转身看向门口,还未出声质问,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 门外,女人脸色苍白,双眼空洞,全身都被雨水淋湿,宛如一具被抽走灵魂的木偶,如若不是头发扎着,她真会以为见鬼了。 宋娇阳走过来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讶异,旋即皱眉:“你来干什么?” 听见她的声音,子衿终于有了反应。 她抬眸,面无表情的盯着宋娇阳,嘶哑的声音在风雨声里显得有些毛骨悚然:“宋城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未等宋娇阳开口,杨文兰已经先不悦的挥了挥手,“什么宋城,大晚上你这副鬼样站在人家门口是要吓死谁,赶紧给我滚。” 子衿站着没动,还是那句话,“宋城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闻言,宋娇阳一脸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人上前一步,喃喃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文兰皱眉,正欲破口大骂,余光瞥见她手里拿着的东西,蓦地瞪大双眼,花容失色的拉着宋娇阳往后退,“你想干什么!” 宋娇阳看到那把尖锐的水果刀,也是吓得脸色一白,“宋子衿你发什么疯!” 子衿好像没听见她们的惊叫声,又踏前了一步,问她:“他才十七岁,你怎么下得了手?” 女人手里握着刀步步逼近,宋娇阳心惊胆战,尖声吼道:“我说了不是我!宋子衿,你别宋城出了什么意外受伤了就把罪名全扣我头上,我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子衿突然顿住脚步。 两人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见她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宋城是出意外受伤的?” 宋娇阳呼吸徒然一沉,对上她阴郁的眸子,瞳眸剧缩,刹那间,面如死灰。 见状,杨文兰连忙换了副嘴脸,“小衿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 “三下。” 子衿眉目沉静的可怕,直直的盯着宋娇阳:“医生说铁棍敲在宋城后脑的那三下,每一下都是致命伤。” 如遭雷劈,宋娇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脸震惊,显然事先也毫不知情。 听到“致命”两个字,杨文兰浑身一震,没想到这次事态居然这么严重。 想了想,她慢慢的走向子衿,小心翼翼的劝她:“小衿啊,你现在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宋城受伤的事情是骄阳指使的,我们先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说不定是搞错了呢?” “谈什么?”子衿猝然举起水果刀,目光凛冽,气息不稳:“现在躺在医院生死未卜的人是宋城,一个和你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你当然不会在意!” 锐利的刀尖对准她,杨文兰吓得连忙后退,一个不小心,直接跌在了地上。 “妈!” 宋娇阳扶起杨文兰,眼底淌着恨意,愤怒的质问:“你到底想干嘛?” 想干什么? 子衿居然笑了笑,可是笑意不达眼底,声音冰冷无情:“很简单,一报还一报,宋城怎么伤的,我替他在你身上加倍讨回来。” 这是要致她于死地。 心底咯噔一跳,宋娇阳感觉自己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很紧,如惊弓之鸟,眼神慌张,“你别乱来,你如果敢伤我,我一定让你坐牢。” “坐牢?” 子衿怒极反笑,反复玩味的咀嚼这两个字,眼神渐渐变的黯然,她在宋娇阳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突然上前猛地拽住她的衣领,冰冷的刀子抵在她的颈部大动脉,当即将她吓的魂飞魄散。 “不要!别冲动!”杨文兰尖叫了一声,在一旁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眼泪哗哗流却不敢轻举妄动。 窗外暴雨还在下,客厅内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沉寂。 子衿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女人,声音缥缈,很轻,很轻的说:“如果不是还有牵挂,别说坐牢,弄死你我都不怕。” 宋娇阳浑身一颤,脸色唰的一下白如纸。 因为她知道,她真的会这么做。 站在一旁听到这话的杨文兰满目惊恐,她哆哆嗦嗦的哭叫着:“你放了骄阳,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还是什么,我会给宋城请最好的医生,只要你放下刀,什么都好说!” 子衿恍若未闻,静静的看着宋娇阳,脸色苍白,轻声问:“宋家给了你,我爸给了你,沈睿程也给了你,你把我的家庭弄得支离破碎我也没想过报复你们,可是我这辈子就这么几个重要的人,为什么你们还要每天费尽心机把我们斩草除根?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发发善心放过我们?我宋子衿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们了?你们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来伤害我身边的人?” 手力加重,刀子在宋娇阳白皙的脖子划出了一条血痕。 脖子一痛,宋娇阳的眼泪跟着就哗哗落下来,双唇不停的哆嗦,又是恨又是畏惧的看着子衿。 恍惚间,子衿好像看到了无助的宋城。 巷子里,他一个人,被一群人围着,想要反抗,却只能一棍又一棍的挨打。 她甚至能看到他浑身是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模样。 “住手!” 彼时,一道惊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然后她听见杨文兰哭着喊了一声:“元山,快救救骄阳。” 风尘仆仆赶来的宋元山满身雨水,他瞪了眼杨文兰,然后快步走到子衿面前,语调尽量放低放缓:“小衿,小城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先把刀放下,如果这事真是骄阳做的,我一定亲手把她送进牢里,绝不姑息!” 信誓旦旦的保证,宋娇阳一颗心急速下沉。 子衿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元山,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张开,利落的吐出四个字:“你没资格。” 没资格,是没资格替宋城讨回公道吗? 宋元山表情一僵,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好,我没资格。但是小衿,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一想也要为你母亲和小城想一想,你今天如果真的伤害了骄阳,人证物证都在,牢是坐定的,你坐牢了,他们怎么办,你母亲身体不好谁来照顾她,小城醒过来看不到你怎么办?” 字字句句都戳着子衿的心窝。 看到她有了一丝动容,宋元山继续循循善诱:“你把刀放下,我一定会替你调查清楚的,小城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不可能坐着不管的。” 子衿冷漠的看了眼惊吓过度的宋娇阳,握紧刀柄,脑海突然闪过席琛离开病房前对她的叮嘱,抿唇。 良久,五指一松,刀掉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劫后余生,宋娇阳瘫软在地上,浑身还在发抖。 也是几乎同时,杨文兰几步冲上前,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子衿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猝不及防,子衿一个不稳,倒退了两步,脸上一片火辣辣,浓浓的腥味在嘴里蔓延。 宋元山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子衿挨了一巴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心里不好受,可是眼前形势复杂,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这个疯子!赶紧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真是晦气!” 杨文兰骂骂咧咧完了,第一反应就是去安慰自家受惊的宝贝女儿。 宋元山走到子衿的跟前,疲倦的说:“小衿,你先回去,小城的事有眉目了,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的。” 原来他到现在还不愿相信宋娇阳就是伤害宋城的人。 也是,他一向只顾家族名声,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怕是对宋家影响很大吧? 可惜了,她偏不想顺他的意,还要拉着他们一起坠入地狱,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子衿抬眸静静的看了他一眼,眼瞳似有流星陨落的痕迹。 她默不作声的,走向大门,背影决绝。 已经出了大门,身后才传来模糊的声音。 “等等小衿,我让佣人给你带把伞!” “带什么伞,她这种人就是淋死了也没人伤心!” “你给我适可而止!” “她差点杀了我女儿,你让我怎么适可而止!我告诉你,今天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要告她!” …… 外面还在下着暴雨,树叶摇曳,冷风吹的呜呜作响,刮过脸庞阵阵的疼, 雨水打在脸上,渐渐模糊了视线,从头到脚,都是止不住的寒意冰冷。 从始至终,子衿的眉目没有丝毫波澜,她如同行尸走肉,一步一步,面无表情的走出宋家大门。 直到,看到那辆停在门口的黑色保时捷。 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子衿慢慢停下脚步,微微仰着脸,雨水肆意的打在脸上,目光穿过风雨,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 过去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那么期盼一个人的出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只要有他在,冰冷就不复存在。 好像只要有他在,困难都不是问题。 好像,好像只要有他在…… 她就不那么孤独…… 席琛笔直的站在车门前,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却迟迟没有打开。 隔着十步之遥,他静静的看着她,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他的眉目,他的下巴,一滴一滴滑落。 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过了一会儿,男人打开伞,薄唇抿紧,一步又一步,稳如泰山,朝她走来。 在他迈出的第一步,子衿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眼窝泛起了阵阵酸涩。 他很快在她面前站定,眸子最先落在她肿起来的右脸,手微微一动,伞倾向了她,雨水打在肩头,他却浑然未觉。 子衿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有些仓促的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沾着雨水,半响,她轻声说:“对不起,没听你的话,乱跑出来了。” 头顶静静的,没有声音。 隔了七八秒,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抚上了她的右脸,然后顺势将她的脸抬起来,子衿不得不与他对视。 席琛将她散在脸颊两旁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温柔的绕到耳后,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肿起来的位置。 良久,男人喑哑淡凉的声音伴随着雨声撞进了她的耳朵,他说:“宋子衿,你要惜命。” 他还说:“你已为人妻,懂吗?” 子衿胸腔一震,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席琛又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半开玩笑:“你看,我不在一会儿就被人欺负成这样,传出去我的老脸往哪搁。下次长点记性,谁再欺负你就变本加厉的还回去,老子罩着你,他们算个屁。” 子衿鼻子一酸,有滚烫的液体,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顺着她的眼眶砸下来。 “哭什么,还委屈了。”男人无奈的语气里夹着一丝宠溺,他耐心的替她擦掉泪水,然后奖赏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别哭了,外面风大,我带你回家。” 话落,席琛要去牵她的手,却被子衿避开了。 他微微挑眉,还没说话,眼前的女人就猛地扑进他的怀里,一个措手不及,伞掉在了地上,席琛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了怀里的女人发出了一声悲痛的呜咽,好像是压抑了很久,终于全数爆发了出来。 席琛眼瞳一暗。 他慢慢伸出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如深渊一样的黑眸笔直的落在女人身后的那栋房子,薄唇滑过她的发丝,下巴抵着她的脑袋,轻言:“别怕,属于你的,伤害你的,抛弃你的,我一个都不会落下。” 在我身边,你只要好好的。 坏人,我来做。 …… …… 子衿是被雷声惊醒的。 她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记忆停滞在她昏倒在席琛怀里的一幕,脸上凉凉的,应该是药膏。 隔了好一会儿,眼睛有点疼,她才坐起身。 外面的雨还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室内昏暗寂静,不过借着微弱的光线,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席琛的主卧。 扫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凌晨3:35分。 她摸了摸干涩的喉咙,掀开被子,打算下去找水喝。 可是被子刚一掀开,她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灰色居家服后,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是……谁给她换的衣服? 而且,这尺码,一看就是男士的,这是,席琛的衣服? 大脑当机了好几十秒,子衿慢慢消化完,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说不定不是席琛给她换的呢,这间公寓这么大,应该有请保洁阿姨或佣人之类的,也可能是她们帮忙换的。 默默安慰自己,然后翻身下床。 床边放着一双崭新的浅蓝色棉拖,子衿微微一愣,套上,刚刚好合脚。 记得之前来的时候这里并没有女士的棉拖,是为了她专门买的吗? 子衿没有多想,也怕自己自作多情。 拧开卧室门,楼下一片漆黑,只有走廊上留有一盏壁灯。 楼梯在走廊尽头,她扶着墙壁一路走过去,在看到亮着灯的书房时,脚下的步子微微一滞。 这么晚了他还没休息吗? 有些好奇,她慢慢走向书房,门是虚掩的,她的手刚落在门把上,就听见了席琛的声音。 “把消息放出去,然后将之前收集到的证据全部匿名送到警局。” 证据……什么证据? 子衿猛的意识到什么,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一下子拉开,她下意识收回手,瞠目结舌的看着站在眼前的男人。 席琛漫不经心的倚靠在门边,墨色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嗯,先这样,挂了。” 掐断电话,他双手环抱,勾唇:“醒了?” “嗯,被渴醒了。”子衿有点窘。 男人忍俊不禁,拍了拍她已经消肿不少的右脸,走在前面,“走吧,下楼喝碗姜汤,驱寒。” 他最近似乎很喜欢对她“动手动脚” 子衿耳根一烧,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下楼梯的时候,她舔了舔唇瓣,突兀的问了一句:“你家有请佣人吗?” 走在前面的男人头也没回,淡淡的阐述:“我不喜欢陌生人在我家晃来晃去。” “……” 也就是说,她的衣服,真的是他亲手换上去的。 “那你有看到我衣服里放着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男人平静的问 “……一只录音笔”。 那里面,记录了宋娇阳的罪证,以及,宋元山的一些秘密…… 前面的男人突然回过头,子衿一顿,立马站定。 席琛淡淡的岔开话题:“去客厅等着,我去把姜汤热一热。” 子衿蹙眉,“那只……” “什么都不要想,喝完姜汤就去睡觉。” 男人的态度很冷硬,也就是说,他一定听过录音笔里的内容。 子衿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是拗不过他的,暂时放下这个问题。 “小城他……” “别担心,我找了看护二十四小时守着他,如果醒来了,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那……醒来的几率,有多高?” 女人的声线带着颤音,席琛抿唇,坚定的吐出四个字:“会醒来的。”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魔力,子衿心弦一颤,眸子染上了水汽,她扯开唇角,十分真诚:“谢谢你。” 谢谢你,总是在我遭遇风雨的时候,及时出现。 “别客气,都是自家人。” 子衿笑容一僵,突然想收回刚刚的话。 …… 之前淋了不少的雨,喝完姜汤,子衿瘫在沙发,感觉整个人较比之前舒适了不少。 席琛坐在她的对面,单手撑着脑袋,借着柔和的灯光,静静地,凝视她,打量她。 最后得出两个字,瘦了。 子衿刚放下碗,就对上了他直勾勾的眼神,想着自己身上还穿着他的睡衣,手脚顿时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而他仿佛没瞅见她的窘迫,还目不转睛的盯着。 脸上粘东西了? 子衿蹙眉,伸手摸了摸脸,刚好捕捉到对面的男人弯起唇角的一幕,不由的娇嗔瞪了他一眼,起身:“那个,谢谢你的姜汤,我先上去休息了,晚安。” 席琛看着女人气冲冲的背影,隐隐勾唇,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 他叫住已经走上楼梯的她,轻叹了一声:“席太太,我要你跟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子衿顿住,心头突兀一跳。 冲动,是指她要跟宋娇阳同归于尽的事吗? 不是的,她还不至于那么傻,她只是想听到宋娇阳亲口承认。 她抓着扶手的五指紧了紧,没有回头,轻缓的说:“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其实事后她也反思过了,这次的举动实在太过幼稚和不理性,但是想想,换做任何人,在看到自己的亲人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怎么可能还能冷静。 饶是心理素质再强大的她,在那一刻也是理智尚无,才会用那么极端的方法逼宋娇阳承认。 听到她的保证,男人露出了满意的笑意,“乖,去睡觉吧。” 子衿嗯了一声,走到主卧门口才记得这是别人的房间,脸颊即刻浮起尴尬的红晕,连忙转身看向楼下的男人,“你睡哪?” 闻言,席琛微微一笑:“别担心,虽然没有请佣人,但是空床还是有的。” 听得出他有意在调笑她,子衿恼羞成怒,也没跟他客气,大大咧咧进了主卧后反手就锁上了门。 楼下,男人听见落锁的声音,兀自闷笑了两声。 …… …… 翌日清晨,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子衿已经洗漱完毕。 她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在阳台,然后走回床头柜捞起手机,坐在椅子上,按下开机键。 关机一夜,刚开机手机就跟抽了风一样不停的震。 有很多未接电话和短信,数了数,顾子默居然给她打了二十多通电话,而且最后一通的时间居然是在凌晨五点。 正讶异,陶晓的电话适时响起。 滑开,接听。 手机还没贴近耳边,陶晓痛心疾首的声音就从那边响起:“宋子衿你混蛋,宋城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子衿被吼的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对方静了一下,十分怀疑:“你该不是还没看到新闻吧?” 新闻? 一头雾水,还没问,就又听陶晓轻飘飘的说:“宋家出事了。我一猜就猜到是因为宋城出事了。” 子衿蓦地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马上起身往楼下跑。 客厅,席琛站在沙发前,手里拿着遥控,宽大的液晶电视正播放着今天的头条新闻。 子衿气喘吁吁地站在楼梯口,目光越过席琛,停在电视上。 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昨天凌晨,警方收到多封匿名信件和证物,经证实,宋氏千金宋娇阳涉嫌参与一起谋杀事件罪名成立,已被拘留,另外,宋氏集团老板宋元山疑被检举偷税,也被相关部门带走。一夜之间,宋家遭受多次重创,许多合伙人纷纷撤资,宋氏可能面临破产的危机……” 还没看完,电视已经被关掉。 席琛将遥控丢在桌子上,转身看到站在楼梯口的人,并不意外,眉目很平静:“饿了吧,我去给你煮早餐。” 子衿静静的望着他,突然想起了昨晚在书房外听到的话,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好。” “坐一会儿,很快就好了。”他说完,就走进了厨房。 子衿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挺拔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 她还没开始行动,怎么会…… …… 吃过早饭,去医院的路上,子衿接到了杨文兰的电话。 她怀疑是她报的案,在电话里用了很多恶毒的话不停咒骂她,还扬言绝不会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挂了电话,子衿沉默了很久。 席琛在开车,注意到她的异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抿。 车子停在医院大门。 子衿下车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席琛,相视无言,最后,她只是淡淡一笑。 病房外,顾子默正在打电话跟秘书说把今天的行程全部延迟,转身就看到了消失一整晚的子衿。 他愣了几秒,当即掐断电话朝她奔去。 刚站稳就骂:“你个死女人,玩什么不好玩失踪,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子衿看到他乌黑的眼圈,微微一顿,“你在医院守了一整夜?” 顾子默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废话。” 想起这两天顾子默帮她的种种,子衿心生感动,声音也没往日那般冷漠:“顾总,谢谢你。” 许是第一次听见她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顾子默整个人僵了一下,半响,才别扭的斥道:“你、你好好说话,突然这么温柔,我慎的慌。” 子衿笑了笑,绕过他往病房走。 顾子默跟在身后,锲而不舍的追问:“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 不过问了几遍,都没人应他。 拉开病房门,放眼望去,床上的男孩依旧保持着昨天的样子,没有一点醒来的痕迹。 子衿迟迟不敢踏进去,心脏一抽一抽的,像在被万千只蚂蚁啃咬,疼痛,深入骨髓。 顾子默站在她的身后,看到她隐隐颤抖的身躯,犹豫几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无声的鼓励她。 进去的时候,子衿的步子放的很轻很轻,好像生怕吵醒正在熟睡的人。 她绕到床头,小心翼翼的握住男孩扎满针管的手。 一遍又一遍,喃喃自语。 “小城,姐姐来了。” “对了,前两天我去买东西的时候,那个水果摊的老板又坑了我的钱,我没告诉你,你要是知道了一定又要去找他算账。” “还有妈,你说她如果那么久见不着你人,问起来我该怎么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告诉她真相?” “啊,对了,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肯定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多丑,头发被剃光了,鼻青脸肿,手上还全是疤,以后肯定泡不到妞了。” “你活该,我都告诉过你了,遇到危险的时候别逞强,别耍帅,打不过就跑,你说你平时不是跑的很快吗,怎么这次给人打成这样了……还挨了那么多棍……肯定很疼……” 说到后面,子衿已经泪流不止,哽咽的说不下了。 顾子默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深邃的眸子有些氤氲,心口不知为何,很闷,闷得快要透不过气了。 他悄悄退出去,关上房门,独自守在外面。 …… 办公室。 时砚坐在沙发,百无聊赖的盯着靠在窗边抽烟的男人,好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收购。” “你傻了吧,收购一个空壳有屁用,浪费钱又浪费精力!” 席琛浅吸了一口烟,缓慢的吐出烟圈,白色的烟雾令脸孔变的有些朦胧不清,“留给小舅子做出院礼物。” 时砚一顿,反应过来“小舅子“指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实在琢磨不透,纳闷了:“你席大少爷要想打压一个小小的宋氏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干嘛那么大费周章,又是查偷税又是让警方介入?” 席琛捻灭烟,半眯眸:“做的太明显,容易给她招来横祸。”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至于“横祸”,时砚挑眉,嘴角的笑容有些肆意:“我还想着这一阵子怎么风平浪静的,原来是在潜水观望,好一个老奸巨猾。” 席琛嗤笑:“之前已经输的一败涂地,这次再不缜密点,怎么对得起他这五年来的忍气吞声。” 时砚双手枕着脑袋,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道:“你说你爷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养头白眼狼在身边,还不是亲生的。” “我也挺想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 “嘿,你说会不会是你爷爷年轻时在外欠的风流债?” 席琛斜了他一眼,“五年前不是已经做过dna了吗,你脑子是粘上去装饰的吗?” “对哦。”隔了两秒,时砚突然反应过来,一脸怔愕:“你刚刚是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了吗?” “怎样?”某人凉凉的扫了他一眼。 时砚嘴角抽搐:“……没,你开心就好。” …… 子衿一直待在病房陪着宋城。 顾子默和两名民警一前一后进来的时候,她眼角的泪水还没干。 一位民警走到她的面前,态度良好:“你好宋小姐,我们是东城派出所的民警,关于你弟弟宋城被人偷袭受伤一事,还需要你配合我们去趟警局录口供。” 子衿一顿,点头:“没问题。” 顾子默拉住她,“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留在医院帮我看着小城,我很快就回来。” 毕竟那个帮凶还没找到,还会不会有意外,谁都不得而知。 顾子默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想了想,到底是没有再跟上去。 出走廊的时候,子衿与迎面走来的席琛碰了个正着,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外国医生,他就停在一米外的位置淡淡的看了眼她身后的两个男人,然后独自朝她走来。 走到她面前,席琛第一句话便是问她:“自己一个人去警局,怕吗?” 他的语气就好像是在问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子衿居然被逗笑了:“我说怕,难道你还跟着去?” 席琛看着她的笑颜,反问:“有何不可?” 子衿无奈:“席先生,我有必要提醒你,过多几年我就奔三了。” “然后呢?” “你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被别人听见了,会取笑我的。” 闻言,席琛扫了一眼她身后,那两个民警便默契的移开了眼,假装没听见。 他笑:“我宠自己的太太,还要看别人的眼光?” “……“她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等一下就过去派出所接你回来。” 子衿怕麻烦到他,想也没想,直接摇头,“不用了,我自己……” 席琛不喜她客气疏离的态度,淡凉的打断她,“听话,席太太。” “席太太”三个字令子衿平静的内心激起了浪花,她看着他如潭水的眸子,习惯性的舔了舔唇,最后还是妥协了。 …… icu病房。 子衿刚离开没多久,席琛就带着几个外国医生进来了。 顾子默双手环抱,静静的靠在墙上看着他们围在床边给宋城检查身体,似懂非懂的听着他们嘴里的医学术语。 检查和讨论持续了约莫三十分钟才结束。 送走几个特地从国外请来的医生,席琛又折身返回病房。 看到他回来,顾子默并不感到意外,“席先生对宋小姐的弟弟还真不是一般的关心。” 席琛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和顾总相比,也是半斤八两。” 顾子默啧了一声,不想继续跟他打哑谜,干脆摊开来说:“能冒昧问一句,席先生和本市商业巨头席氏集团的老总裁席衡延是什么关系吗?” 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席琛不慌不忙的应道:“顾总一直聪慧过人,想必应该早就猜到了。” “果然是你。”顾子默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胸口怒意旺盛,“什么救命恩人,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你出现在她身边到底想干嘛?” “想干嘛?”席琛玩味的咀嚼这三个字,莞尔:“我在顾总的眼里,就是这样心怀不轨的人?” 顾子默冷笑,话里讥讽的意味满满:“席先生又何必谦虚,虽说知道你的名字见过你真面目的人不多,可是只要说起心狠手辣,谁又能及得上你,连自己的兄弟亲人都要赶尽杀绝?” 没有恼怒,席琛慢不着调的笑问:“所以说了这么多,是想警告我什么?” “离她远点。”一字一顿,声音带着一股狠劲。 病房陷入了沉寂,空气中散发阵阵压抑感。 片刻,他才散漫道:“恐怕不行。” “你什么意思?”顾子默的眼底染起了薄怒,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青筋隐隐若现。 席琛看着他的眼睛,薄唇轻言:“顾总有所不知,小衿现在,是我席琛的合法妻子。 “合法妻子”四个字就好像一颗定时炸弹,轰的一声在他的脑袋里炸响。 顾子默全身蓦地一怔,脸色灰白,满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隔了好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吐出两个字:“骗人。” 欲要开口,一束白光从席琛眼前晃过,他眯起危险的眸子,越过顾子默,停在对面的窗户,正好捕捉到了一抹躲闪的黑色身影。 收回视线,他面不改色的说:“以顾总的能力,想要调查一人是否已婚,简直易如反掌不是么?” 顾子默咬牙切齿:“你这混蛋……” “抱歉顾总,我还有事,恕不奉陪。”席琛笑的风度翩翩,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回头:“顾总,医院臭老鼠多,你可得小心点了。” 席琛走了,顾子默才发泄般的一拳砸在墙上,咒骂:“什么臭老鼠,我看你才是臭老……” 等等,医院哪来的臭老鼠…… …… 刚出医院,席琛就接到了时砚的电话。 他在那头得意的说:“跟你说个劲爆的消息,席袁成在唐氏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席琛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了常貌,“别管他们,先找几个可靠的人暗中保护宋城。” 时砚讶然:“宋城?帮凶不是跑路了吗,怎么还有人想要害他?” 坐上车,扯过安全带,席琛平静的阐述:“宋城应该,见过凶手的真面目。” 时砚微微一怔,“什么意思,你是说凶手不止一个?” “从一开始就不止一个。”席琛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以宋娇阳的头脑根本不可能策划这整件事情。” “也就是说她是反被利用了?难道你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席琛面色清浅,不语。 一箭双雕。 时砚挑眉,笑了,这才是席琛,只要是潜在的隐患,就绝对不会有让她们生根发芽的机会。 “宋城的事情交给我,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安排几个身手了得的人守着他。” 准备挂断电话前,时砚又突然叫住了他,在那边故弄玄虚:“对了,你猜猜宋娇阳请的律师是谁?” 正文 72.山雨欲来风满楼(二) 录完口供出来,子衿在警局门口撞见了许久未见的沈睿程。 他穿着一身正装,右手提着一个公文包,除了略微苍白的脸,容貌英俊如斯,仪表堂堂。 子衿脚下一滞,抿紧唇瓣,目不斜视的盯着他。 沈睿程停在她的面前,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从那次意外,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没想到短短几日的时间,她变得如此憔悴偿。 眼底一抹心疼稍纵即逝,还未出声,倒是眼前的女人率先开口,不过声音隐含嘲讽:“宋娇阳这次请的大律师,是你?” 虽说是疑问句,但她的语气已经是百分百的肯定了。 沈睿程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直说:“小衿,骄阳她虽然脾气差偶尔特别任性,但是杀人这种事情,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做,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不敢?”子衿笑了笑:“你倒是挺了解她的。” “我知道这次小城受伤给了你很大的打击,可是我看过那些证据,虽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骄阳,但是你不觉得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太过顺利了么?明显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她,想让她坐牢。” 子衿微微一顿,此刻脑海却浮现了另一张脸。 她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可是她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不是吗?” 沈睿程一时哑口无言。 她说的没错,虽然可以证实宋娇阳不是主谋,但无法洗清她也参与了的事实。 子衿见他半天没出声,嘴角的嘲讽愈加的明显。 她的眸子渐冷,“沈睿程,小城是我的底线,不管你动用什么人力物力来捍卫你金牌大律师的名号,和解的事想都别想,宋娇阳这次,牢是坐定了。” 女人的眉目带着一股狠厉,沈睿程皱眉,“小衿,你以前不是这样赶尽杀绝的人。” “以前?”子衿扯唇,目光停在沈睿程身后那辆黑色保时捷的位置,漫不经心的笑:“以前太年轻,不懂事。不过这次的事件也算是让我迷途知返了。”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听说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吗?有人教过我做人不能太良善,他说这个社会忘恩负义的人比感恩图报的人多太多,一次两次你纵然她,就是在默许她继续给你带来伤害,所以对待这种只会变本加厉的人,只能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听了她的话,沈睿程浑身一僵。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变得很陌生,陌生的,他都快要记不得她以前的样子了。 “为什么非得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你也知道伤害小城的凶手另有其人,为什么你就要揪着骄阳一个?不能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也想给她机会,但是给了她就能把健健康康的小城还给我吗?”子衿说完,慢慢的走到他的身边,轻飘飘的说:“从一开始就是你们先教会我不仁的,怎么到头来,全都是我的错了?” 话落,一向能言善辩的沈睿程顿时语塞,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也不想与她针锋相对,可是事出有因,他既然接手了这起案子,就一定不会允许败诉。 他怕,她如今费了那么多心思,到最后只会功亏一篑。 而且他…… 子衿收回视线,懒得继续和他废话,直接走下台阶,朝停车的位置走去。 “等……” 沈睿程想叫住她,可是转身看到那辆眼熟的保时捷,脸瞬间沉了下来,想说的话也全都咽了回去。 怎么又是他。 他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沈睿程死死的盯着女人驾轻就熟拉开车门的一幕,额头青筋突突的跳动,英俊的脸因为过于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 …… 钻进车里,子衿就闻到了一股还未散去的烟草味。 她有些不适的拧眉,放下车窗的时候,身旁的男人看向她,笑:“不喜欢我抽烟?” “还好。”子衿与他正视,半开玩笑:“不过你能不抽更好。” 她虽不排斥男人抽烟,但也不代表她喜欢。 席琛听懂了她的意思,破天荒的好说话,“嗯,我尽量。” 他这么说,子衿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她记得他的烟瘾并不是一般的重。 回医院的路上,男人没怎么说话,倒是子衿忍不住问他:“你不好奇他们都问了我什么吗?” 车子在十字路口亮起红灯停下的时候,席琛很配合的问了一句:“他们都问了你什么?” 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子衿撇嘴,“也没问什么,都是一些琐碎的问题。” 席琛挑眉:“你确定?他们没有告诉过你这段时间要多留意附近的可疑人物好好保护自己吗?” 这都能猜到,他会不会神了点? 她狐疑的盯着他:“你该不会在警局里安插了眼线吧?” 闻言,男人斜了她一眼,“帮凶还没落网,这种事情动动小脑都猜得到。” 嗯,有点拽。 一点也没有平日的温和,这个男人,他是能在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性格来回切换模式吗? 还是……俗称的人格分裂? 她的目光太过“热情”,席琛无法忽视,淡淡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子衿舔了舔唇,有些迟疑:“你知道凶手另有他人这件事吗?” 男人看她一眼,没有应她。 这算是,变相的默认吧? 子衿微微拧眉,内心的某些猜疑好像在被一点一点的证实。 席琛,比她预想之中,要复杂的许多。 他什么都知道,看得比谁都透。 有些时候,她还真的怀疑他身份就只是教授这么简单吗? 十多分钟后,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医院外面,这时,一直沉默的席琛方才开口,“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子衿目光一怔,他居然洞悉了她的想法。 她定定的看着他,有些不确定,“你有隐瞒过我什么事情吗?” “有。” 他这么诚实,子衿反倒还不好意思了,“……能举个例子吗?” 席琛想了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把我错认成了你的相亲对象。” 如同被雷击中,子衿蓦地睁大双眼,一脸错愕:“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席琛淡定的看着她:“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你信吗?” “不信。” 难怪苏牡柔会说对方是一个书香世家,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她搞错了对象。不过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我原先的那个相亲对象呢?” “不知道。” 子衿半信半疑:“真不知道?” 席琛瞅她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确定要在你先生面前一直提另一个男人?” “……”子衿被噎了一下,竟无言反对。 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正色道:“这段时间你一个人住不安全,刚好明天周末,我去帮你搬东西,提前搬到我那儿去。” 很好很正当的理由,不过,子衿蹙眉,直言:“可是我现在十分怀疑你接近我的目的。”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停止过这种怀疑。 席先生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突然凑过去帮她把安全带解开,他靠的很近,鼻尖若有若无的擦过她的脸颊,湿热的呼吸在狭隘的车厢里交缠,属于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乙醇的气息密不透风的包裹着她,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子衿心跳如雷捣,白皙的脸渐红,正要推开他,就听他笑了两声,伴随着温润的声音:“席太太,你忘性很大。” 她的动作一僵。 他又说:“为什么接近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第一次见面…… 子衿的记忆好像洪水退潮一样慢慢的倒流回到那一天。 紧接着,脑海闪过八个字:看你顺眼,适合居家。 她抬头看到男人含笑的眸子,呼吸一滞,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调戏她。 偏偏席先生还一脸无辜的问了一句:“还有问题吗?” 子衿:“……” 只怕她有再多的问题,他也能见招拆招,举一反三。 …… …… 东城派出所,接见室。 沈睿程靠着椅背,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被民警押送出来的女人。 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华丽的衣服,没有昂贵的包包,现在的她,容颜憔悴,披头散发,往日的风光和嚣张早就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身的罪状。 宋娇阳出来看到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光芒。可是很快便消失了,她如今这般狼狈,早已没有颜面见他。 等到她坐下来,沈睿程才拿起放在眼前的电话,看到玻璃窗后面傻坐着的女人,微微蹙眉,示意她拿起电话。 反应过来,宋娇阳忙不迭的拿起电话放在耳边,久违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的时候,她鼻尖一酸,委屈的砸下了眼泪。 沈睿程抿起薄唇,声线冷硬:“骄阳,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我,你才有机会从里面出来。” “真的不是我,睿程,你相信我。”宋娇阳声泪俱下,拼命的摇头否认。 “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供出谁是伤害宋城的主谋,二是代替那个人去坐牢。故意杀人罪要在里面待多久,不用我讲你应该很清楚。” 故意杀人罪…… 宋娇阳想起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待了几个小时都差点奔溃,若是要她在里面待十年,二十年…… 脑子一阵翻转昏眩,她的身体泛起了寒意,不敢往后再想。 她看着眼前模样清俊的男人,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只是一个劲的在那儿说:“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见探视的时间快要结束了,而她还只字不提主谋的事。 沈睿程的脸上染了一层薄怒,声音也变的沉重:“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说出真相?” “睿程,你是真的想把我从这里救出去吗?” 宋娇阳怔怔的看着他:“还是只想问出真凶,去宋子衿那里邀功?” 沈睿程面色一僵,沉默了几秒,才冷静道:“不论最开始出于什么原因,但我答应过杨阿姨会最大限度保你出来,就不会食言。” 心脏,像被人用力的撕扯。 宋娇阳咬着颤抖的下唇,泪如泉涌,她一边压抑住哭声,一边又忍不住落泪。 她知道这个男人并不爱他,可是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陷入如此困境,他救她,也只是为了他心爱的女人。 想想自己这些年死皮赖脸跟着他的画面,一股悲凉悄悄在心底蔓延开来,一圈又一圈,永无止境。 她绝望的闭上眼,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轻轻的说:“你回去吧。” 沈睿程愣了一下,眉头的褶皱很深,“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话刚刚说完,宋娇阳就挂断电话,站了起来。 沈睿程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直到她被民警带了回去,他都还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变过。 他在想,想这个世上,能让宋娇阳宁愿坐牢也不愿出卖的人有谁。 她想包庇的,是谁…… …… 席琛把子衿送回医院后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挂断电话后就匆匆离开了。 子衿原本想先去内科看看苏牡柔,但是中途却接到了顾子默的电话。 等她气喘吁吁跑回宋城的病房看到站在床边哭泣的苏牡柔后,脑袋霎时一片空白,脚下就跟生了根似的无法挪动。 她还想着多瞒一阵,等苏牡柔的身体好些了再告诉她,可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 顾子默看到她,直接寒着脸走到她的面前,“宋城的事阿姨已经知道了,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你现在跟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男人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子衿不放心的看了眼苏牡柔,然后莫名其妙的跟了出去。 刚走到一处比较僻静的角落,子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子默猛地抓住肩膀按在墙上,若不是他控制好了力道,她应该会脑袋先撞墙上,此刻就该是眼冒金星了。 顾子默感觉胸腔有怒火在不停的翻腾,他极力压下,深吸了一口气,才沉声质问:“你和席琛结婚了?” 闻言,子衿明显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听见她亲口承认,顾子默呼吸一沉,当即跟头炸毛的狮子一样愤怒:“宋子衿你什么眼光,找谁不好找了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过日子!你是嫌命太长了是吗?” 男人的声音快要震破她的耳膜,子衿懵了懵,云里雾里的问:“你和席教授认识吗?” “不要告诉我,你连他是谁都没弄清楚就嫁给了他?” 天知道顾子默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掐死她,这个世上,除了顾惜西,也只有宋子衿这个死女人能让他分分钟方寸大乱,咬牙切齿。 不明白他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子衿蹙眉,平淡的告诉他:“他是谁我并不在意。” 她和席琛之间的婚姻本来就只是一场交易,在这两年里,她配合他演戏,两年后,互不相干。 至于他是谁,子衿承认自己好奇过,但这些时日的相处中,她也渐渐明白一个道理,知道的越多,日后就越难脱身。 顾子默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和顾惜西一样,爱到已经不在乎对方是谁,爱到哪怕那是片地狱也奋不顾身。 尘封的记忆犹如洪水在脑海四处冲决泛滥,那些明明已经模糊不堪的画面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清晰。 一幕又一幕,奋力的侵蚀着他的心脏。 不多会儿,他的眼底,就被一片浓黑的阴郁覆盖。 顾子默紧紧的捏着子衿的肩膀,目光和语气一样,森冷,凝重。 他说:“宋子衿,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世界你爱上谁都可以,就是独独不可以爱上席琛。你不了解他,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他是没有心的,这辈子你都别指望他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子衿在看到他眼底溢满的恨意时,整个人蓦地一震。 “你……” “愿不愿意相信是你的事,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说完,顾子默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背影竟然有些落寞。 子衿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控的顾子默,她靠在墙上,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想着刚刚他说的那番话。 他说席琛是魔鬼。 他还说席琛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印象中,席琛虽然性格淡漠,寡言少语,但待人都彬彬有礼,对她更是各种贴心,尽力做好丈夫的职责。 顾子默他,是不是对他有些误会? …… 回到病房,苏牡柔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不少。 她看到子衿回来,也没有责备她为什么瞒着宋城的事。 两人围在宋城的床沿静静的坐着,过了一会儿,苏牡柔才忍不住哽咽的说:“我早上看到新闻的时候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下了如此狠手……你说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上天要这样惩罚我。” 子衿听着,眼窝有些酸疼,安慰她:“妈,医生说了只要小城醒来就没事了,您要好好保重身体,他每天都盼着您出院给他煮他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呢。” 苏牡柔擦掉泪水,点了点头。 “凶手捉到了吗?” “还没。” “你说小城平日里也没跟人结仇……”后面的话,苏牡柔叹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子衿面色凝重。 这次的事件对方明显就是冲着宋城的命来的,而且还是和宋娇阳认识的人,到底是谁,想要宋城的命,又不惜牺牲宋娇阳? 这样做,他又有什么好处? 她正失神,苏牡柔突然问了一句:“对了,宋城的手术费和住院费,你从哪儿借来的?” 子衿刚反应过来,有几秒慌张:“啊……就、就是找席教授借的啊。” 又是他。 苏牡柔的表情变的有些严肃:“子衿,你跟妈说,你和他是不是在交往?” “没有。” “别骗我了,你们如果不是在交往,他和你又不是很熟,怎么可能会借这么多钱给你。” “妈……”子衿舔了舔唇瓣,心一横,坦言:“我没和他交往,我已经和他结婚了。” 耳蜗轰鸣,苏牡柔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子衿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又重复了一遍:“妈,我跟席琛,结婚了。” 意料之中,苏牡柔登时变了脸色,气得不轻,“你这孩子,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家长……你……等等,你该不会是因为医药费才……” “不是不是不是!” 子衿打断了她的话,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妈,我和他在一起就跟那些普通的夫妻一样,只是相爱,没有存在什么利益交易啊,所以您也别老胡思乱想,当心血压高啊。” “你们才认识多久!” “妈,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世上有一个词叫一见钟情,我呢,对席教授就是这种感觉。” “还一见钟情,女孩子家家知不知羞的。”苏牡柔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子衿无辜的笑了一下,顺带摸了摸自己的脸皮,的确日渐增厚,一定是被某人传染的。 苏牡柔缓了缓,才正色道:“那人家的父母知道了吗?” “应该……知道了吧。”子衿回答的很心虚,她不清楚,因为席琛从未在她面前提过他的家里人。 “什么叫应该,婚姻不是儿戏,你可得把眼睛擦亮了,别日后跟我一样,遇人不淑。” “妈,席教授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 “你这孩子,才结婚多久,胳膊肘子就往外拐了。” “我护短嘛。” …… …… 傍晚,徐婉从美国打电话来的时候,席琛刚从时砚那边回到公寓,眉心隐藏疲惫。 他还站在玄关处换鞋,就听见徐婉在那头说:“儿子,爷爷醒了。” 听声音并没有听出一丝高兴,席琛察觉不对劲,敛眉,“怎么了?” 徐婉犹豫了一阵,声色凝重的解释,“医生说爷爷的大脑语言中枢受到了损伤,现在暂时无法说话。” 失语症。 席琛抿起薄唇,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捏了下眉心:“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醒来后就很沉默,你爸问他中风的原因他也一直摇头,什么都不肯说,饭也吃没多少。” “不着急,慢慢来。”席琛靠着沙发,淡淡的问:“医生有没有怎么说?” “说是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要靠他慢慢恢复。我和你爸不放心他继续待在美国这边,正想着这两天就把他接回老宅找几个专业的医护人员亲自照顾。” “也好,到时我去机场接你们。” “好的,儿子,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别老是工作起来就连饭都不吃了,要是把身子整垮了怎么给我拐个儿媳妇回来,我还等着抱孙呢。” 席琛笑:“放心,已经拐回来了。” 徐婉一怔,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假的,是你之前跟我和你爸提到的那位吗?” “嗯,等你们回来就带她回老宅,顺便见见爷爷。” “那姑娘长得是不是很漂亮,居然把我家宝贝儿子给迷住了。” 席琛看着对面空空的沙发,突然想起那晚子衿乖巧坐在那儿喝姜汤的一幕,唇瓣情不自禁扬起:“可讨喜了。” …… …… 因为icu病房不允许患者家属留宿照顾,所以子衿一直在医院待到晚上九点才回来。 疲倦了一天,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她就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休息。 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这些天的惊心动魄,她仍然觉得匪夷所思,也不愿相信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丢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听见熟悉又敏感的铃声,子衿一下子睁开了双眼,瞬间清醒过来。 她捞过一旁的手机,抱膝坐在床头的位置。 电话通了,席琛听见她有些重的鼻音,放下手里的书,走到窗边,笑问她:“睡着了?” “还没。” “爷爷醒了。” 子衿一愣,“真的吗?” 女人的声音夹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席琛看着远处川流不息的马路和灯火通明的夜市,明净的玻璃窗上映衬出了他此刻缱绻柔情的眉目,以及,嘴角轻扬的弧度。 他说:“真的,过几天他们回国,我带你去见见。” 见家长…… 子衿纠结,还是那个原因——万一穿帮了呢? 她踌躇片刻,好奇的问了一句,“你爸妈凶不凶?” 得先探探口风,好备战。 席琛微微一顿,唇瓣的弧度渐深,有意逗她:“凶,对我可凶了。” 闻言,子衿眉心的褶皱更深了,有些担心,“那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能培养出席琛这么优秀的男人,他的父母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 “别怕,他们只凶我,不凶你。” “为什么?”子衿讶然。 “他们每天叨唠的儿媳妇我好不容易骗到了一个,若是凶跑了,谁赔一个给我?” 子衿脸上一燥,这才听出来他是在故意逗他,声音带着一丝嗔怒:“街上美女那么多,以你的条件,随便抓一个都没有人会拒绝你,还怕找不到媳妇吗?” “嗯,听着不错。”席琛故作沉思,然后,微微一笑:“可是我只要你。” “……”子衿浑身一抖,被肉麻的起了一身的疙瘩。 她用脚尖勾住被子盖在身上,全身只露出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闷闷的转移话题:“我妈已经知道我们结婚的事儿了。” 席琛微微挑眉,她又漫不经心的说:“可是她好像不怎么高兴。” 不高兴。 男人淡淡的咀嚼,嗯,意料之中。 子衿见他半天没说话,以为他不高兴了,连忙说:“还好我机灵,我妈最后也接受了事实。” 席琛捕捉到一个字眼,兴味渐浓:“怎么机灵了?” 呃……这男人怎么都不抓重点只注意这些小细节。 子衿微窘,含糊的解释:“就是我骗她说对你……对你一见钟情什么的,到时候我妈问起了,你可别穿帮了。” 一见钟情。 男人的眸子好像被薄雾笼罩,深不见底。 他浅笑:“这样说的话我不就占了你便宜,怎么好意思。” 你什么时候没少占我便宜了。 这句话子衿很想还回去,但是她深知和席琛计较这种问题的下场只会被“瞬秒”,所以她还是不铤而走险了。 于是干干的笑着,随口一说:“不用客气,偶尔占点便宜能促进和谐,你若觉得愧疚,以后让我再占回来就行了。” 说完,电话陷入了沉寂。 子衿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嘴角还没完全咧开的弧度,慢慢的,慢慢的,一点点,僵住了。 此时,男人若有所思的声音幽幽响起:“原来是这样。” “……” 子衿动了动唇角:“席先生,你可能有点误会……” “没关系,我不介意。” “……” “好了,早点休息,明早我去帮你搬行李。” 子衿将脸埋在枕头里,模糊不清的嗯一声。 席琛已经能想象得到她此刻懊恼的小表情了,勾唇,看着玻璃窗上倒映的人,不知为何,最近笑意有点多。 他浅语:“席太太,晚安。” 子衿讲电话拉离耳边,很轻,很轻的呢喃了一声:“晚安,席先生。” 电话已经挂断。 男人还站在落地窗前屹立不动,他俯瞰着五光十色的夜景,心头像被羽毛轻抚过一样柔和。 …… 与宁静的夜色形成对比,另一边,音乐震耳欲聋的酒吧里,顾子默已经喝的烂醉如泥。 顾惜西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他已经喝倒在吧台,嘴里不知道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周围有几个女人贴着他在揩油,个个身材火辣,浓妆艳抹。 看到这一幕,顾惜西诧异的扬眉,天天骂她说喝酒对身子不好的人居然喝成了这副死样,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正这么想着,她已经默不作声的走了过去,等走近了,方才听清他的嘴里在断断续续唱着:“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 顾惜西嘴角微微一抽,还好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弯下身子拍了拍顾子默的脸,想要叫醒他。 身边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看到她的动作,纤细的眉毛一拧,抓住她的手腕:“你谁啊,懂不懂先来后到的?” 顾惜西斜了她一眼,啪的一下甩开她的手,占着身高一米七五的优势,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敢情老娘收拾自己的亲弟弟还要陪你们站这儿排队?” 听到她的话,那个女人眼瞳微微一缩,拉着几个姐妹悻悻的离开了。 顾惜西啧了一声,转身看了眼还趴在那儿唱歌的人,抿唇,太阳穴突突的跳动。 最后还是忍不住,往他的后脑勺盖了一掌。 “疼……”顾子默一个机灵,猛地抬起脑袋,嘟囔了一句,又打了个嗝。 顾惜西无语凝噎,眼看他又要倒下去了,干脆直接将他拽起来:“臭小子,你给我起来!” 顾子默眼睛眯开一条缝,看清眼前的人后,在那儿傻笑:“老姐……你来啦……来喝……干杯……” “喝毛线,快起来,回家!” “……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把我的爱情还给我……” “还给你还给你,谁要你的爱情,快给我闭嘴。” 顾惜西吃力的扶起他,拨开人群,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口。 彼时,刚和朋友聚完会从二楼下来的徐清扬,在看到门口熟悉的背影时,沉静的眉头微微一敛。 他和身旁的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先行离开了。 酒吧外面,顾惜西刚把醉成泥的顾子默丢进车里,转身就看到了朝她信步走来男人。 他的眉目冷峻,身上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裤,步步走来的时候,整个人笼罩着一股神秘肃杀的气息。 换做以前,她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扑上去了。 可是现如今…… 顾惜西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直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钻了进去。 刚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到那个男人还没走,她微微抿唇,放下车窗,在他面无表情的注视下,突然朝他竖起了一根中指。 见状,徐清扬轻微的皱眉。 顾惜西挑衅的看了他一眼,尔后,没作停留,开着她那辆拉风的玛莎拉蒂离开了。 而徐清扬还站在原地,目光深沉的盯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车影。 直到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徐上尉,他才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朝反方向离开。 …… …… 翌日清晨,八点刚到,门铃就响了起来。 子衿已经早早起来收拾行李,听见门铃声,愣了一下,立马放下衣服匆匆跑去开门。 门外,席琛手里提着早餐,身上穿着简洁舒适的便服,容貌清隽,眉目沉静,与身后破旧的楼道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侧开身子让他进来,“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 席琛进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早点收拾完,早点去医院见丈母娘。” 男人的声音很是平静,与子衿不同,她听到“丈母娘”三个字,一个趔趄,有些惶恐:“你要去见我妈?” 席琛嗯了一声,淡淡的说:“丈母娘对我似乎有点误会。” 子衿靠在墙上,暗暗腹诽,怎么他能把丈母娘叫的这么顺溜? 席琛已经走到客厅,将早餐放在餐桌上,窗外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折射在桌子的一脚和男人的背部,他好像沐浴在这片光晕中,周身镶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举止投足间散发着迷人的优雅。 子衿静静的望着他。 他好像一直都这样,到哪都一样,那么容易吸引别人的驻足和目光。 席琛把早餐从袋子里拿出来后,抬眸看向还站在玄关处发呆的女人,眉目温和:“过来先把早餐吃了。” 反应过来,子衿哦了一声,乖乖的走过去坐好。 吃早餐的时候,两人都特别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子衿偶尔会舀一口粥到嘴里,然后再瞄一眼对面慢条斯理吃早餐的男人。 她想起了顾子默的话。 魔鬼这个词,和眼前温俊儒雅的男人完全勾不上边。 可是顾子默他,也不是那种无中生有的人。 席琛突然放下手里的勺子,平静的看了眼对面还在偷瞄他的女人,“小衿,我有那么秀色可餐吗?” “咳——” 子衿被呛了一下,差点就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喷出来了。 他一直低着头,怎么会知道她在看他? 席琛似乎洞悉她在想什么,随手将一杯白水递到她的面前,无害一笑:“你的眼神太过含情脉脉,我无法无视。” 子衿耳根一烧,自动屏蔽他的话,端起面前的白水默默的喝。 吃过早餐就开始收拾行李。 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住,需要收拾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席琛率先把行李箱抬到了楼下,子衿跟在身后提着两个袋子,下楼的时候正巧碰见买完菜回来的肖大婶,她看这仗势,讶异:“小衿,你这是要搬走了吗?” “是啊。” “住得好好的怎么要搬走了呢?” 子衿正思忖着要如何回答,席琛又倒回来了,他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看到一旁的肖大婶,礼貌性的颔了颔首。 肖大婶看到他,眼睛一亮:“小衿,你男朋友吗?” 席琛沉默的斜了眼子衿,那眼神凉凉的,后者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我先生。” 肖大婶瞪大双眼,很是诧异,“你已经结婚了?” “嗯。” “我以前看你老是一个人,还打算把一个亲戚介绍给你呢,没想到你已经结婚了。”肖大婶的语气带着一丝惋惜,末了,又毫不吝啬的夸奖道:“不过你先生长得一表人才,你也是有福气了,要好好珍惜。” “谢谢。”这话是席琛应的,子衿一哽,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肖大婶一愣,笑着拍了拍子衿的肩膀,说:“你先生真有趣。” “是啊……”子衿干笑,不仅有趣,还自恋呢。 …… 没有急着回公寓,席琛在路上买了点水果和补品,然后直接把车子开到了医院,至于行李那些,子衿打算晚上过去的时候再安置。 下车后,席琛接过子衿手里的东西,抬眸看到她头发上粘了一片树叶,就顺手帮她拂去。 子衿看到他手里拿着的叶子,抬头看了眼头顶上方的龙眼树,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不砸几颗龙眼下来。” 席先生眉心一抖,戏谑:“喜欢吃我回去给你买,不要想不开。” 谁想不开? 子衿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后者无辜一笑。 两人浑然不知,在对面的马路,坐在黑色商务轿车内的人盯着他们的方向看了很久。 唐志成收回犀利的眸子,若有所思的敲了敲膝盖,半响,才看向一旁脸色难看的唐卿馨,“那个女人是谁?” ---题外话---以后每天更新的时间都差不多是这个点,有延迟的话会提前通知的~ 正文 73.山雨欲来风满楼(三)6000+ 唐卿馨想起刚刚席琛对另一个女人眉目温和的一幕,整颗心脏都快要被嫉妒的火焰所侵蚀了。 她冷笑了一声,回答唐志成:“只不过是一个被自己的父亲赶出家门的可怜虫罢了。” 唐志成微微蹙眉,想了想,忽然恍悟:“她就是宋元山那个大女儿?” 唐卿馨不置可否,讥讽:“自己的父亲和妹妹还在牢里蹲着,她倒好,居然有闲心在这里勾引男人。偿” 原来席袁成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她。 看刚刚席琛的模样,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应该也有一定分量。 呵,一个百毒不侵的人,要是有了软肋,也会变得不堪一击。 不过,像席琛这种城府如此之深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还是,只为了演戏给他们看? 想到这,他看了眼自己的宝贝女儿,“你和小琛平时有联系吗?” “没有。” 唐志成怒其不争:“我不是叫你多接近小琛和他拉近关系吗?你怎么还给别的女人钻空子了?” 唐卿馨委屈,眼眶渐红:“爸,您以为我不想吗,可是人家又不愿意理我,我整天倒贴上去多没面子。” 其实也不足为奇,唐志成也算是从小看着席琛长大的,这些年来的确没见过他像今天一样和哪个女人走的这么近。 那个女人,以后要是可以为他所用,绝对是一颗很好的棋子。 他看了眼一旁还在生闷气的女儿,无奈的拍了拍她的头:“过两天老席要从美国回来了,到时我会登门拜访,你跟着我一块去。” 唐卿馨脸上有一丝动容,不过声音依旧积着怨气:“知道了。” “好了,你也别难过了,以后的日子还长,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可是……如果席琛哥哥真的爱上她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这些,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能让小琛喜欢上你,至于那些多余的人,爸爸会替你解决干净的。” …… 肾病风湿科一区。 推开病房的门,子衿忐忑的走了进去。 苏牡柔在输液,抬头看到来人,脸上的笑容还没展开,就看到了紧随其后进来的男人。 她的笑容一滞,空气好像凝固了。 子衿看了看两人,干干叫了一声,“妈。” 席琛从容的朝苏牡柔微微颔首,后者平静的收回视线,不冷不淡的说:“坐吧。” 子衿刚松了一口气,身旁的人就突然拉住她,嗓音低沉:“小衿,你去把水果洗一下。” 这是要支开她? 她拧眉,暗暗的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的问他,“你确定不用我留在这里帮你说好话?” 闻言,席琛隐隐勾唇,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 子衿哦了一声,没有多言,拿了水果就出去,还顺便把门带上了。 苏牡柔看到这一幕,眉心轻轻一蹙。 在她的记忆中,子衿可没有这么乖巧的一面。 这才结婚多久就被吃的死死的,万一将来受欺负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一层,苏牡柔隐隐担忧,看席琛的眼神也变得微妙,她等他坐下来,才随意展开话题:“你结婚这件事,你父母知道了吗?” 席琛点头,“昨天已经知道了。” “他们有反对吗?” “没有,我的父母一直很尊重我的决定。” “还没见过家长,你怎么知道你的父母会喜欢小衿?” “我的眼光一直很准。” “……”这句话是在变相的夸子衿,苏牡柔一时无言以对。 她想了想,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这么早就想结婚了?” 社会上,像他这样年轻又帅气的男人,一般不是以事业为重就是喜欢在外面乱玩,应该不会甘愿被婚姻束缚。 席琛想了想,不急不缓的说:“我怕错过了就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了。”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一丝玩笑。 苏牡柔蓦地一怔,突然发现自己低估了他对子衿的感情。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不反感席琛,相反,她还很欣赏他年轻有为。 只不过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太过冷漠和复杂,做父母的,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个清白简单一点的男人。 她曾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心有阴影,对子衿的终身大事也看的紧,生怕她会重蹈覆辙。 但是,他们两人若是真的相爱,加之席琛的条件也是真的不错,她的确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思及此,她微微一叹,侧眸看向席琛,语气严肃:“你能跟我保证,永远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吗?” 席琛动了动唇角,“您放心,我虽不良善,但值得她爱。” 这边,子衿慢慢吐吐的洗好水果出来,在走廊上和迎面走来的乔冉碰了正着。 乔冉看到她,直接怒气满满的冲到她面前,大声质问:“那天在icu病房外和席教授抱在一起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子衿微微一愣,想了一会儿,才记起那天的场景,没想到那个撞见她和席琛在一起的医生就是乔冉。 她看着乔冉一副讨债的架势,脑仁有些疼。 不过她也没有否认,“是我。” 听她亲口承认,乔冉顿时气结,愤怒的指责她:“你不是跟我说和席教授只是朋友吗?” “和你说的时候的确还是朋友。” “什么意思?” “那天你走后不到两个小时,我和他的关系,不小心上升了一层。” “不小心上升了一层是什么意思?”乔冉猛地倒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你该不会和席教授已经在交往了吧?” “不是在交往。” 还好,乔冉悬着的心还未落地,就又听见她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乔冉像被十万伏电击中,整个人呆若木鸡,语言彻底凌乱:“和席教授?你们?结婚?!” “所以我真的没有欺骗你。” 子衿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趁机开溜。 等乔冉反应过来要找她算账的时候,走廊两头已经空无一人。 她气的咬牙跺脚,愤怒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就好像一只被人踩着尾巴彻底炸毛的猫咪。 …… 再次回到病房,看到席琛和苏牡柔友好的相处模式,子衿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不然洗个水果的时间,苏牡柔的态度怎么能转变的那么快? 席琛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她,嘴角露出了极其迷人的笑容:“怎么不进来?” 还笑的这么温柔。 子衿端着水果的手忍不住一抖,愈加的觉得匪夷所思。 她暗暗观察局面,慢慢的走进去,把洗好的葡萄递给苏牡柔,又随手拿了个红彤彤的苹果递给席琛。 刚要坐下,苏牡柔就忍不住斥了一句:“子衿,帮小琛把果皮削一削。” 子衿动作一僵,石化的抬起头:“啊?” 苏牡柔蹙眉,耐心的教导她:“你已为人妻,以后做什么事都不能只顾着自己,要多为自己的丈夫着想知道吗?” “……” 子衿狐疑的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后者只是无辜的耸了下肩,然后把苹果递到她面前,笑的无害:“回去一定好好补偿你。” 怎么这话听着怪怪的。 子衿认命的削起了苹果,偶尔会抬头瞄一眼旁边聊得很融洽的两人。 她出去的这十来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心不在焉的削着果皮,突然有股湿热的气息从她耳边掠过,痒痒的,喷洒在她敏感的位置。 子衿身躯一颤,紧接着男人喑哑的嗓音徐徐撞进了耳畔,“专心点,别削到手了。” 她目瞪口呆的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男人,他明明一直在和苏牡柔聊天,是怎么注意到她不专心的? 对上她困惑的眼神,席琛幽幽的解释:“你的怨气有点重,我无法无视。” 子衿立马反驳:“明明是你一心二用。” 她较真起来的模样很可爱,也很罕见,席琛笑,有些宠溺:“好好好,我的错。” “这还差不多。” 子衿咕哝了一句,后知后觉才发现气氛变得暧昧,她下意识心虚的看向苏牡柔,正好撞上了她隐含笑意和欣慰的眼神。 “……”她悄悄贴近席琛的耳边,小声的问:“你和我妈说了什么,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席琛也压低声音,一脸正经:“我跟丈母娘说了,你对我一见钟情,非我不可,没我活不下去,她就这样了。” 何为五雷轰顶,现在就是了。 子衿坐直,生无可恋的看他一眼,挥挥手里的刀,说:“刀还在我手里,你说话小心点。” 席琛被逗笑了,脸颊边的梨涡浅浅,笑容如四月的春风撩人,他十分配合的来了一句:“任凭夫人处置。” 不要脸。 子衿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苏牡柔看到他们夫妻俩间亲昵的互动,唇角的笑意只增没减。 希望这次,她没有看错人。 …… 离开病房,等电梯的时候,子衿回想起席琛刚刚一直耐心陪着苏牡柔聊天的一幕,心底五味杂陈。 于他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场交易,为什么他也会那么在意苏牡柔对他的印象和态度? 迁就她吗? 晃神的间隙,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了。 电梯内就只有两个抱着资料的女护士,她们看到席琛的那一秒,皆是面露喜色,羞涩的叫道:“席教授。” 席琛礼貌性的看她们一眼,微微颔首。 许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席教授本人,那两个女护士激动的满脸通红。 子衿有预感,只要席琛开口随便跟她们说一句话,保证她们分分钟血压爆表昏过去。 话说,席先生在医院这么有名气,万一要是有人知道了他们俩的事情,那她以后来医院岂不是会像动物园里的熊猫一样被人盯着一举一动? 想想那些女人一脸羡慕嫉妒恨盯着她的画面,子衿寒毛直竖。 她看都没看身旁的男人,率先走进去,主动站在最偏僻的角落,然后朝男人投去一个“我们要低调”的眼神。 席琛也不知看没看懂她想要表达的东西,只见他双手兜在裤袋,面无表情的走进电梯,然后……站在了她的身边。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他要挨着她的肩膀站? 子衿欲哭无泪,不用看也能猜到那两个女护士的表情得有多精彩。 她幽怨的看了眼身旁浑然未觉的男人,小手暗暗的戳了戳他的腰,等他看过来,张唇无声的提醒他:“会被看见的。” 席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在子衿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抓住她“调皮”的小手,十指相扣,紧紧的握住,好像生怕会溜走一样。 耳边听见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子衿懵了懵,条件反射想挣脱开他的手,可是男人非但没放开她,还加大了力道,以示惩戒。 反抗无用,两人的手依旧密不透风的扣在一起,掌心贴着掌心,从男人的指尖传递过来的温度有些烫。 电梯内十分安静,子衿能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每跳动一下,都牵扯着她的脑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门开了,她想都没想,拉着席琛就逃离这个令人感到窒息的空间。 两人快速的穿过人流,席琛任由她拉着走,看到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唇角笑意渐深,偶尔会善意的提醒她一声:“走错了,小城的病房在左边。” “……” icu病房外边,陶晓坐在长椅上,刚准备给子衿打电话,走廊另一头倏地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就看到了她和席琛。 等两人走近,陶晓看了眼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笑眯眯的叫道:“妹夫好。” 子衿红着脸挣开了他的手。 而席琛很平静的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子衿,声线温和:“你们聊,我先进去看看小城。” 子衿点了下头,等他进去了,才问陶晓,“怎么来了也不给我打电话?” 陶晓白了她一眼,“这位同学,请你先看看你的手机是否开机,再考虑一下要不要问我这个问题。” 子衿掏出来一看,果然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奇怪的问:“那你为什么不进去等我要坐在外边?” 陶晓无辜的扫了一眼病房外守着的两个保镖,“我也想,但是那两座门神好像不太乐意。” 什么门神…… 子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门外那两个身形魁梧的保镖时,嘴角一抽,淡淡的解释:“他们是派出所那边派来保护小城的。” 陶晓蹙眉:“我看新闻说凶手已经跑路了,难道他还会回来自寻死路?” “我也不清楚,警方没有跟我透露过太多的消息。”子衿说话的语气有些沉重:“而且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宋娇阳不是主谋,她只是帮凶之一。” “你说什么?”陶晓蓦地瞪大杏眸,十分震惊:“不是她还有谁?” 子衿摇了摇头,事发之后她也想了很久,就是想不到除了宋娇阳和杨文兰以外,还有谁会对宋城不利。 如果主谋是宋娇阳,她可以理解为她是担心宋城以后会和她争夺宋氏集团的继承权所以才出此下策。 但如果不是宋娇阳,那宋城如果出了意外,还有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对了,我听说沈睿程成了宋娇阳的辩护律师,这是真的吗?” 子衿淡然的嗯了一声。 陶晓当场暴怒,“我靠,这沈睿程到底是怎么想的,证据确凿,就算宋娇阳不是主谋也确实参与了,他难道还想帮她脱罪不成!” 子衿想起了那天在派出所遇见沈睿程以及他露出的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想脱罪,也得先看看自己的手是不是真的一干二净。 没有多想,她拍了拍陶晓,移开话题:“走吧,进去看看小城。” 说完,她的目光不经意扫到走廊尽头的方向,正好捕捉到了一个清洁工鬼鬼祟祟看向她们这边的一幕。 许是发现了子衿在看他,清洁工慌乱的收回了视线,拿着东西准备离开。 陶晓注意到她的异样,扭头看去,只看见了那个清洁工匆匆离去的背影,她随口一说:“那个男人很奇怪,我刚刚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一直站在那儿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说话的尾音还未落下,子衿就突然打断了她:“你先进去,我等一下就来。” “你去哪儿?”人已经跑远了,而陶晓还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 …… 子衿从九楼的安全通道一路追下来,一直追到人满为患的大堂,眨眼间,那个清洁工已经没了身影。 那个男人…… 她站在人群里,喘着气,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的环境。 突然在拐角处又看到那抹身影,她稍作一顿,没有任何迟疑,迈开步子快速的追了过去。 还有几步的距离,子衿猛地冲上去拽住那个人的手臂,语气急促:“你……” 被她拽住的人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子衿在看清楚他的脸后,目光一滞,怔怔的松开他的手:“不好意思先生,我认错人了。” 那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子衿掐着腰往一旁的墙上靠,因为刚刚跑的太急,气息有些凌乱。 而她全然没有发觉,二楼的一处角落,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将刚才那一幕全看在眼里。 约莫两三分钟后,呼吸渐渐平稳,子衿刚直起身子,肩膀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 她吓的一个激灵,慌乱的回过头,直接撞上了男人隐含薄怒的黑眸。 子衿看到他额头上的细汗,呆滞了几秒,“你怎么……” 席琛微喘着气看了她几秒,然后一步步将她逼到墙上,下颚紧绷,声线冷漠:“你就这样追下来,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第一次听见男人用这么严肃的口吻和她说话,子衿怔了一下,“当时看到那个人很可疑,我也没有多想……” “那就想想我。” 席琛紧紧的锁住她的眼睛,抿起唇角,一字一句,沉声问:“你这样不计后果,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他的话,一字不差的撞进了她的耳膜,登时在她平静的心底勾起千层巨浪。 子衿好像失语了一样,傻傻的看着他。 是错觉吗,她刚刚怎么会在他眼睛里看到人在患得患失时才会出现的恐惧。 患得患失的,是她吗? 怎么可能…… 席琛见女人看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微微一顿,退了一步,原本隐含薄怒的眉目也恢复了以往清冷的模样。 他沉默无言的看了她一眼,调头就走。 子衿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拉住他的手,和他承诺:“下不为例。” 席琛仅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话,不,应该说,以他现在的状况,暂时不能跟她说话,不然他会忍不住掐死她。 他正想抽回被子衿拉住的手臂,谁知还没行动,她好像已经料到他会这么做,干脆双手并用,紧紧的圈住他的手臂。 “席琛,我已经知道错了。” 子衿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在大脑过滤过,直接脱口而出。 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男人的身躯有轻微的一震。 席琛垂眸看到自己被女人牢牢圈住的手臂,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在子衿一脸真诚的注视下,唬着脸,煞有其事的说:“下次再做出这种让我胆战心惊的事情,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子衿见他终于肯说话了,拴得紧紧的心终于落下了。 她点头发誓:“我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第一反应就先找你。” 女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令席琛一直蹙着的眉头松了松,他这才问她:“你说你刚刚看到谁了?” “一个清洁工……”子衿凝眉,有些迟疑:“我总觉得他的背影有点像一个人。” “谁?” “宋娇阳的亲生父亲。”子衿停顿了一下,看着席琛平静的眉目,嗓音有些哑:“五年前因为工地爆炸去世的周荣生。” 说完,令她意外的是,席琛的表现过于平静,好像他已经提前知道了一样。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席琛怎么可能会认识周荣生。 而且,他一定觉得很荒唐吧,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子衿笑了笑,故作轻松:“应该是我眼花看错了。” 席琛盯着她,眸子渐深,半响,才淡淡的吐出四个字:“你没看错。” 正文 74.山雨欲来风满楼(四)6000+ 回公寓的路上,子衿贴着车门而坐,静静的望着车窗外的浮光掠影。 夜色渐深,马路上的车辆依旧川流不息,街巷喧闹,比起白天的时候,夜晚出来溜达的行人好像比较多。 车子在十字路口红灯处停下来的时候,子衿看到不远处的一间店铺外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鲜花,亮黄色的灯光映在它们的表面,原本毫无声息的花朵立马变得百媚千娇,亭亭玉立撄。 可是她无暇欣赏,从医院出来之后,她的脑海就一直反复闪现着席琛说的那些话—偿— “你没看错。” “周荣生的确还活着。” “五年前那场爆炸只要了他一条胳膊。” 既然周荣生还活着,为什么当年会宣布死亡? 还有,他为什么不愿意现身,要任由自己的妻子杨文兰嫁给宋元山? 一个又一个想不清的疑问接踵而来。 子衿将目光停留在专心开车的男人身上,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颜,突然问了一句:“你认识周荣生吗?” 席琛淡淡的说:“不认识,那场爆炸在市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我听时砚说过。” “那你怎么会知道周荣生他还活着?” “小城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去宋家接你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了他。” “他怎么会……”子衿顿了顿,该不会周荣生是为了报复宋元山的夺妻之恨,所以才对宋城下毒手的吧? “没证实前,别胡思乱想。”席琛看到她略微苍白的脸,清冷的眉目有一丝的不悦。 子衿忧心忡忡的嗯了一声。 的确,她没有丝毫的证据。 可是周荣生偏偏在宋城出事的时候才出现,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 何况,他还是宋娇阳的亲生父亲。 她有预感,这次的事情,和周荣生也脱不了干系。 …… 十多分钟后,车子在一所高级公寓外面停了下来。 子衿看着矗立在眼前熟悉的建筑,心中感慨万千,这好像是她第三次来这里了。 与之前两次意外不同的是,她今天带了行李,往后的两年间,她会一直在这里。 下车,搬东西,上楼。 深棕色的实木大门前,席琛双手提着行李,静静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子衿。 子衿被看得莫名其妙,刚想问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突然想起自己也有这间公寓的钥匙。 上次说了要还给他,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钥匙的事也就被她忘记了。 她窘了一下,赶忙从包里翻出钥匙,把门打开。 席琛把行李搬进去,走了两步,回头见她站在玄关处打量房子的环境,淡淡一笑:“自己家,不用拘谨。” “……”子衿眉心一抖,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他这种“语出惊人”的日常模式。 她换上棉拖,跟在他的身后,前两次走的太匆忙都没有留意过这间房子的陈设,现在仔细一看,只觉得眼前一亮。 整间房子大多以白黑为基调,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墙壁的瓷砖上印有浅浅花纹,客厅正中央上方吊着一盏简约别致的水晶灯,向北的位置还有一面偌大的落地窗,此时窗外的夜景美不胜收。 子衿经过一排置物架的时候,看到摆在上面的很多小玩具,忍不住勾唇,调侃:“原来席教授也童心未泯。” 闻言,席琛看了眼那置物架,漫不经心的解释:“这房子是买来做婚房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我在古玩店淘来打算留给未来太太的小聘礼。” 说到这,他看了子衿一眼,微微一笑:“现在归你了,席太太。” 席太太三个字好像被注入了一股奇怪的魔力,勾得她心神荡漾,心头突突地跳。 子衿掩饰不自然,盯着那些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干笑:“你还是留着给未来名正言顺的席太太吧。” 席琛看着女人的背影,薄唇轻言,吐出两个字:“无差。” 什么无差? 子衿疑惑的转身,正好看见男人准备提着行李箱往楼上走,她连忙叫住他:“我住楼下客房就好了。” 男人恍若未闻,继续往楼上走,中途淡淡的丢给她一句:“我不想丈母娘哪天来搞突查的时候发现我虐待你。” “……” 他的态度很坚定,两人认识也有一阵子了,子衿多少了解他的脾性,也不跟他争,反正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分房睡。 这么想着,她已经提着两个袋子跟在身后走了上去。 主卧对子衿来说已经很熟悉了,特别是那张洁白的大床。 席琛将行李箱放在床边,然后走到衣柜前面将门推开,侧眸对她说:“这里面还有一半的空位,要怎么放随你喜欢。” 子衿看到那个放着男人衬衫西裤的衣柜,莫名耳根一烧,她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洗漱用品那些已经给你买好放在浴室里了,还缺什么再跟我说。” “好。”子衿停顿了一下,迟疑的问他:“我占了你的床,你就只能睡客房吗?” “心疼我?那就一起睡怎么样?” 席琛看到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后,勾唇淡笑:“逗你的,平时工作忙,我经常会在医院留宿,回家的次数不多,可能要委屈你独守空房了。” 听了他的话,子衿发现自己居然松了一口气,她连忙摆手:“不委屈不委屈。” 席琛挑眉:“听到独守空房就这么高兴?” 子衿一僵,旋即一本正经的胡诌:“你在医院劳心劳力,救死扶伤,我能不高兴吗?” 不错,终于学会拍马屁了。 席琛凉凉的斜了她一眼,落下“早点休息”四个字后就离开了主卧。 门关上后,子衿绷着的神经彻底松懈,她将自己放倒在被褥里,疲倦的闭上眼睛,鼻腔瞬间被男人熟悉好闻的气息所填充。 她小息片刻,突然坐起身子,捞过包里的手机,打开今天的新闻,查看宋氏的消息。 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概括起来就只有三句话—— 宋氏集团的资金已经被冻结。 宋元山还在接受审讯和调查。 宋娇阳对主谋的事绝口不提。 虽然警方有答应她对媒体保密宋城的事情,但是以网络惊人的传播速度,很快就会有人知道受害者是宋城,甚至五年前宋元山和苏牡柔的陈年旧账也会被翻出来,到时候就真的不安宁了。 子衿抿紧唇角,烦躁的将手机丢到一旁,揉了揉隐隐泛疼的眉心。 …… 书房。 窗外夜色已深,席琛忙完这些天落下的工作后就将笔记本电脑合上,靠在椅背休息。 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指到了十二的位置。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颈,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眸子犹如墨砚一样深沉。 不知道她睡了没…… 席琛走到主卧门口,静静站了会儿,才伸手握住门把,轻轻往下压。 “咔擦”一声,开了,门没锁。 他难得一愣,尔后,有无奈的笑意浮现在眉目。 居然这么放心他。 他放缓脚步,借着走廊上暗橘色的光线,轻轻的走了进去。 室内一片昏暗。 窗帘没有拉紧,有束银白色的月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倾洒在床头,将女人恬静的睡颜映衬的格外美丽动人。 席琛坐在床沿,清隽的脸庞在黑夜中变得有些模糊。 唯独那双墨色的眸子,亮如繁星。 他看到被女人晾在被子外面的手,眉心一动,微微俯身,动作温柔的将它塞回温暖的被褥里,顺带帮她掖了下被角。 然后,他又慢慢地低头贴近女人熟睡的脸。 同时,修长的五指小心翼翼地穿过女人柔顺的发丝,摸到了她的头皮,也摸到了那片凹凸不平的地方。 那是,一条疤痕。 那是,因他所致。 席琛轻轻地摩挲着那条蜿蜒的疤痕,伤口比想象中要深许多。 他微微一怔,眸子有些氤氲。 在他失神的时候,身下的女人不安的动了动,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好看的眉头紧紧拧成了一团。 男人眸子渐深,温柔的抚了抚她的眉心,起身前,薄唇擦过她的额头,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十四年前你拼死护我周全。 余生就让我为你鞍前马后。 免你黯然忧愁 免你孑然一身。 免你流离失所。 …… 过了两天,苏牡柔出院了。 子衿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原来的老房子,想把她接到公寓里来照顾,但是苏牡柔死活不肯,面上说是住不习惯,实则是担心打扰到他们这对新婚夫妻的生活。 说了半天都拗不过她,子衿无可奈何,也就随她去了。 反正老房子离公寓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车程,不算太远。 苏牡柔出院后,医院多了个人手照看宋城,子衿也就被她打发回去上班了。 只不过她才几天没回公司,怎么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很……微妙? 子衿自动屏蔽那些目光,和往常一样平静的走回办公室。 刚坐到皮质的椅子上,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lisa和潇潇快速走进来,顺带把门带上。 lisa率先走到子衿的面前,抓住她的肩膀,语气凝重:“小衿,你没事吧?” 子衿懵了懵,莫名其妙反问道:“我有什么事?” “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你们知道什么?怎么今天公司的人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 “因为你是宋氏集团千金的事。”lisa迟疑了一下,继续说:“整个公司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子衿微微一顿,并没有多吃惊。 潇潇把手机放在她的面前,担忧地解释:“昨天不知道是谁在公司的论坛上散播了这个消息,还贴上了一张你们一家四口的照片……所以现在……” “所以现在全部的人都在骂我忘恩负义,不孝是吗?”子衿淡然的扫了一眼那张照片。 看照片的背景,好像是七年前她过生日的时候拍下来留作纪念的,这些照片都是一些私照,没有上传到网上过。 当年离开宋家的时候她没有把那些相册一起带走,所以能翻出这些旧照的人,目前除了杨文兰,她还真猜不到第二个。 潇潇小心翼翼的问:“小衿,你真的是宋氏的千金吗?” lisa一掌拍在潇潇的后脑勺,瞪她,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没关系。”子衿笑了笑,云淡风轻:“是真的,网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闻言,潇潇和lisa皆是一怔。 “抱歉,之前一直瞒着你们,但这些都不是值得挂在嘴上的事情,所以原谅我无法说出口。” lisa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有什么好抱歉,谁的身上没有带一点秘密。何况我们是什么关系,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你的气。” 潇潇也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我们一点都不在乎你的背景,我们只在乎你。” 子衿心生感动,也难得正色:“不过在乎归在乎,这件事你们不许插手知道吗?” 她现在处于水深火热中,很怕身边的人会因为她受到牵连。 “晚了。”潇潇吐了下舌头,坦白从宽:“我已经开了十几个小号在网上跟那群混蛋开撕了。” “……” 子衿看向lisa,后者心虚的笑了笑,竖起手指:“你放心,我就只开了八个。” …… …… 中午,子衿准备好拍摄的东西,走到摄影棚的时候,在门外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我就说吧,别看她平时文文静静的,狠心起来六亲不认啊,亲生父亲还在牢里,她居然有心思来上班。” “就是,明一套暗一套,上次还欺负了周桐,以后指不定就是我们当中另一个了。” “要不我们想办法把她赶走吧?” “可是她和顾总的关系那么好,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 “好什么好,我还想呢,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勾引了顾总才有今天的地位,你看顾总这两天都没来公司……” 后面的话,小嫩模在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子衿时,立马噤声。 子衿平静的走到她们面前,和往常一样,淡淡的问:“这期封面模特是谁?” 几个小嫩模心虚的面面相窥,不确定她是否听见了她们谈话的内容。 “我。” 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毫无畏惧地站了出来,她的目光略带挑衅,不避讳的盯着子衿。 子衿认得她,李霏,她好像经常和周桐走在一块儿。 想到这,她勾唇一笑,“看样子妆是画好了,走吧,开始拍摄。” 李霏对上她静如止水的目光,微微一顿,有点捉摸不透她想干什么。 可是一路下来,拍摄的过程十分的顺利。 而且,顺利的,让人都点不安。 拍摄结束后,子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李霏跟在子衿的身后,进了办公室后顺带把门关上,她环抱双手,靠在墙上看着她:“我知道你都听见了。” 子衿嗯了一声,没多大反应。 她一直看着电脑,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李霏看到她这副不冷不淡的态度,嗤的一笑:“看来你是不否认了?” “我就是否认了,到了你们嘴里,不也照样变味?” 话含讥讽,李霏丝毫不以为耻,慢慢悠悠的走到她的面前,双手撑着桌子边缘,红唇轻启:“那也只能怪你人缘不好。” “人缘不好?”子衿靠向椅背,拨弄指甲,慢不着调的笑着:“那我也不介意再坏一点。” 话落,李霏还没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突然站了起来,一把端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毫不犹豫的浇在自己的电脑和单反上,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已经懵掉的李霏,勾唇,下一秒,猛地将马克杯狠摔在地上,砰的清脆一声,杯子四分五裂。 李霏一震,下意识尖叫失声:“啊!” 很快,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潇潇率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围观看热闹的人。 潇潇看了眼李霏,快速走到子衿的身边,担忧的问:“怎么了?” 子衿耸肩,淡淡的看了眼电脑。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电脑上,潇潇看到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和单反全是水,蓦地一怔:“这是谁弄的?” 办公室里就只有两人,当然不会有人怀疑电脑的主人,所以他们的目光都转向了还愣在原地的李霏身上。 李霏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吼道:“不是我,是她自己倒的水!” “说谎也打个草稿吧,谁会无缘无故往自己的电脑上倒水。” “就是,平时仗势欺人就算了,这次还这么过分。” “不也是仗着有周桐当靠山,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要是今天顾总在,她肯定打包走人了。” 难听的话连续不断的传进李霏的耳朵里,她涨红着脸,阴狠的瞪着子衿,“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子衿看着她微微扭曲的脸,淡淡的说:“电脑里有很多重要的文件我还没来得及备份,其中也包括,月末要用到的,凌静的专访和照片。” 她的声音刚刚落下,周围就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凌静,当红影视天后。 博宇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请动的大人物。 如今照片和专访没了,也就意味着月末的杂志不能如期上市。 到时候公司损失有多严重,不言而喻。 李霏脸色一白,转头发现所有人都复杂的看着她,瞳眸紧缩:“看我做什么,我说了水不是我倒的!” 潇潇白眼一翻,“你有时间在这里吼,不如快点想想办法怎么解决吧。” “对啊,到时可别连累了我们。” “顾总如果发飙了,搞不好整个公司的人都要遭殃了。” “能不能重拍啊?” “想的美,我听说凌静还在国外拍戏,而且她那么忙,怎么可能同意重拍一次。” “不作不死,她也是自找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涌入耳畔,李霏退后一步,看到放在桌子上的一只水性笔,脑门一热,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抓起笔,目光凶狠,猛地扑向子衿。 看到这一幕,潇潇心头一凛,尖声道:“小心!” 子衿眸子一沉,在她快要扑到她面前的时候,找准时机,擒住她的手,稍微一用力,反手将她按在桌子上。 笔掉到了地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霏被擒住双手动弹不得,只得扭着身子挣扎,撕心裂肺的吼着:“宋子衿,你这个骗子!” 潇潇心有余悸,冲着一旁看呆的人挥了挥手,“还站着做什么,赶快叫保安上来。” 身下的女人还在奋力的挣扎,子衿却突然松开了她,倒退一步。 旋即,幽幽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响起。 她说:“坏话我会说,心机我也会耍,我沉默,不代表忍气吞声,我不计较,也不代表你们可以继续为非作歹,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步步紧逼,那我就奉陪到底,做坏人,比做好人,容易得多。” …… …… 另一边,安静的包厢里,杨文兰看着对面优雅喝茶的女人,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她面前,说:“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可别忘了。” 女人放下茶杯,看了眼那个袋子,勾唇一笑:“放心,我从不食言。”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兑现承诺?” “别急啊,现在认证物证都在,要让你老公从那里出来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唐小姐,既然你可以把我老公从派出所弄出来,那我女儿……” 唐卿馨笑着打断了她:“杨女士,你女儿涉嫌的可是谋杀罪,我就算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杨文兰放下尊严,低声下气的说:“我求求你了,只要你把我女儿从里面救出来,让我给你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杨女士就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我是说真的,求求你了唐小姐,你不是很讨厌宋子衿吗,我可以帮你……” “谁跟你说我讨厌她了?” “那你为什么……”杨文兰撞上她阴凉的眸子,眼瞳瑟缩了一下,噤声。 唐卿馨幽幽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杯,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我听说宋子衿是沈大律师的旧恋?” 杨文兰一愣,点头:“是的。” “你知道,他们当初为什么分手吗?” “我不知道……” “把真相告诉我,兴许,我可以找找关系,看能不能把你女儿也从里面捞出来。” 杨文兰一怔,想了一会儿,才点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跟我保证,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 正文 75.山雨欲来风满楼(五)7000+ 明亮简洁的办公室。 男人靠着椅背,手慢慢的移动鼠标,幽深的眸子盯着闪着微弱光芒的屏幕。 他看着帖子上面那些恶毒揣测的评论,表情始终淡淡,没有任何起伏偿。 过了一会儿,放在手边的手机“叮”的一声震响撄。 男人漫不经心的斜了一眼过去,捞过来,点开,是几张照片。 几张,唐卿馨和杨文兰前后出入饭馆的照片。 他简单的扫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的放下手机,又看向电脑,菲薄的唇勾起,眼底却如蛰伏千年的寒冰,有凉意在肆意弥漫。 下午五点半,时砚来找席琛的时候,他正站在落地窗前,刚掐断一通电话。 进门后,时砚大大咧咧的往沙发上躺,邪魅的桃花眼落在男人挺拔的背影上,半响,他才出声:“我听说,唐氏的所有电脑系统都遭到了黑客的入侵,很多商业机密都泄露了出去。” 闻言,席琛淡淡的嗯了一声。 时砚挑眉,“你干的?” 席琛转过身,动了动唇角:“何以见得?” “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唐氏的防御系统攻破的人,迄今为止,除了你这变态,我还没遇到过第二个。” “过奖。”席琛微微一笑,墨色的眸子深不可测。 “为什么突然这么做?”时砚问他,英挺的眉头轻拧:“唐志成心思缜密,我们还没摸清他和席袁成的目的,你不怕被他怀疑?” “一时冲动。” “……”把别人的电脑系统全部攻击的溃不成军,连点修复的希望都没有,这他妈叫一时冲动? 时砚无语凝噎,后者无害一笑:“抱歉,我肚量小,容不得别人说一句我太太的不是。” “……”他怎么感觉,这个的攻击性好像更强更有杀伤力? 席琛坐回位置,随口一问:“你和徐家二小姐的事情解决了吗?” 一提到这个,时砚的俊脸瞬间垮了下来,叫苦连连:“唉,那臭丫头最近一直缠着我,甩都甩不掉,徐司令那老头儿呢,最近看我的眼神都跟带了刀子一样渗人。” “你把人家捧在掌心的宝贝都勾走了,他就是提着刀来找你,也没什么奇怪的。” “魅力太大,怪我咯。”时砚贱笑了一下,旋即好奇的问了一句:“如果以后有人要勾引你家那位,你怎么办?” “没有如果。” 时砚一哽,差点吐白沫,“你就假设有如果!” 席琛凉凉的斜了他一眼,利落的吐出三个字:“弄死他。” …… 下班后,子衿在一间小饭馆买了两份盒饭,一份是她自己的,一份是给席琛带的。 她只是想,医院每天人满为患,席先生废寝忘食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她现在是住人家的房子,睡人家的床,还吃人家的大米,怎么也得有良心,意思意思也好。 去医院的路上,子衿没有给席琛发短信提前告知。 所以当她提着盒饭,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后,里面正在谈话的两个男人,同时一愣。 到底是见惯风雨,席琛半秒便恢复常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起身朝门口走去。 子衿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她微微一顿,而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直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席琛看到她手里提着的东西,薄唇浮现极浅的弧度,“给我送饭?” 反应过来,子衿点点头,解释:“我猜你应该还没吃饭,就顺便帮你买一份了。” 顺便。 男人眼底笑意渐浓,“你猜的没错,以后还劳烦席太太多多顺便了。” 子衿:“……” 时砚坐在沙发上,竖着耳朵听见两人的对话内容,白眼一翻,酸溜溜的插了一句:“嫂子,我呢。” 嫂子…… 子衿的嘴角抽了抽,有种想拍死他的冲动。 幸而早已经在席琛那里练就了一身“防雷”本领,所以她淡定的微笑:“抱歉,我不知道办公室还有其他人,所以只买了两份。” 时砚嚎了一声,刚要说话,就被席琛淡淡的打断:“没关系,他不是人,不用理他。” 子衿:“……” 时砚:“……” 席琛接过她手里的盒饭,声线温和:“进来,陪我吃完再去看小城。” 子衿有些犹豫,“会不会给别人看见?” 如果被突然进来的医生或是护士撞见了,那她可就真的“出名”了。 席琛定定的看着她,笑:“我见不得人?” 这一笑……怎么感觉毛骨悚然。 偏偏时砚没看到男人的表情,还在煽风点火:“何止啊,嫂子我跟你说,如果让医院那些爱慕他的人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吃饭,一定会把你撕成两半的,哦不,应该是撕成碎片,连渣都不剩的那种。” 子衿僵硬的笑了一下,“……我知道” 她的眼睛没瞎,席先生的魅力有多大,她还是看得见的。 席琛侧首刚好看到时砚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勾唇,阴测测的问:“徐司令知道你吃徐二小姐豆腐的事吗?” 时砚一顿,猛地睁大双眼,当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快速走到子衿的面前,紧紧的握住她的右手,激动道:“嫂子,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啊!” 子衿撞上席琛似笑非笑的眼神,体内的恶魔因子蠢蠢欲动。 她一点一点抽回自己的手,要笑不笑的看着时砚:“可是你没说错啊。” 一股凉风刮过,如芒在背,时砚僵笑:“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要是让徐司令知道那件事,就不止是撕成碎片那么简单了。 子衿看到时砚暗暗给她投递过来的求助的眼神,憋住笑,“好吧,你错了。” 时砚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多留,“错了就对了,哈哈,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先走了。” 说完,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看到时砚逃跑的速度,跟遇到了洪水猛兽一样,子衿忍不住笑出声:“我们好坏。” 席琛看着女人弯弯的眉眼,纯良一笑:“别担心,他已经习惯了。” 子衿收回视线,有些狐疑的看向他,“你平常对人都是这么坏吗?” 男人想了一下,摇头:“除了你。” 那她是不是该感谢一下他了…… 席琛也不再逗她,把门关上,边往里走边说:“过来。” 子衿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坐在沙发用餐。 吃饭时,子衿看着碗里男人夹给她的排骨,耳根泛红,不经意一问:“你晚上回来吗?” 男人握筷子的手有几秒停顿,他抬起头,温和的目光停滞在身旁的女人脸上,“不回,要加班。” 这样啊…… 子衿没什么反应,她咬了一口那个排骨,无意地关心了一句:“那你注意休息。” 席琛突然笑了笑,嗯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越来越像……老夫老妻了。 想到这,男人唇瓣的笑意只增没减,又随手,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的碗里,“多吃点。” “嗯。” …… 另一边,两天没去公司的顾子默,在接到助理的电话,听说了李霏的事情后,这两天压抑的心情直接爆发,他沉声下令:“违约金赔给她,让她明天别再来了,收拾行李滚蛋!” 挂了电话,他直接将手机丢到桌子上,第一时间就是去找电脑,开论坛。 奇怪的是,点开公司的论坛,页面一直显示错误。 他蹙眉,烦躁的敲了敲鼠标,重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顾子默似想到了什么,丢掉鼠标,起身给一个程序员朋友打电话,让他远程查看原因。 过了二十分钟,朋友打电话问他:“你最近有得罪人吗?” 他没好气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两天足不出户,哪有时间得罪人!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对方沉吟,平静地告诉他五个字:“论坛被黑了。”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是个高手。” 顾子默顿了顿,眸子一暗,“能查到对方的ip吗?” “我试过了,不能,他很聪明,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我知道了。”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我不确定是不是他……”顾子默停顿了一下,喃喃:“不过好像也就只有他了。” 谁会平白无故去黑一个小小的论坛,一定是因为那里有他不想看到的东西。 不想看到的东西……是那些散播子衿身份的消息吧? 席琛。 顾子默抿紧薄唇,挂断电话,拿过桌子上的车钥匙,直接往大门走。 彼时,顾惜西从楼上下来,看到他这架势,好奇:“还没吃饭,你去哪?” “我出去一趟,你自己吃吧,别等我了。” “你该不会又要去找那个伤害你的女人吧?”顾惜西靠在楼梯的扶手边上,不温不热的问。 她的话,成功让顾子默停下脚步,他回过头,拧眉:“什么伤害我的女人?” “你那天喝得烂醉如泥难道不是因为女人?”顾惜西笑了笑,佯装讶异:“还是说,是男人?” 顾子默眼角一抖,沉下脸,“什么男人女人,我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顾惜西撩了下长发,走下来,“这个世上,除了我,还能有让你顾小爷心情不好的物种,真是稀奇。” 话落,顾子默凉凉的睨了她一眼,“我也觉得稀奇,我还以为这个世上这么让人头疼的物种,就只有你一个。” “……” “徐清扬昨晚找过你?” “你怎么知道?”顾惜西略微讶异,她可还记得他昨晚早早就睡着了。 顾子默嗤的一笑,目光扫了一眼她有些微肿的唇瓣,冷冷道:“我的眼又不瞎。” 顾惜西注意到他的视线,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一怔,白皙的脸蛋浮现红晕,毫无信服力的解释:“这是意外。” “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了,徐清扬那个男人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还这么年轻就没有靠家里的关系当上尉,先不说他的双手是否干净,论城府,你跟他在一起,吃亏的一定是你。” “我知道。”顾惜西黯然,说:“所以这几日,我已经在努力从这段荒唐的感情里挣脱出来了。” 可是结果,总是差强人意。 顾子默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多说,直接拧开大门,往外走。 砰的一声,厚重的实木大门关上后,顾惜西有些疲倦的拧了拧眉。 适时,袋子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掏出来看了眼那串号码,勾唇,接通。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顾惜西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最后就只说了一句话,她说:“关我屁事。” …… 顾子默到医院后,在前台问了一下,然后直接去往席琛的办公室。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走廊上与子衿狭路相逢。 看样子,她也是刚从席琛的办公室出来的。 直到如今,他还始终无法相信,她已经为人妻,那个人,还是席琛。 子衿看到他的时候,怔愣了几秒,主要是因为两日不见,他的面容有些憔悴,与往日丰神俊朗的模样相差了一截。 想起那日他愤怒又挣扎的眼神,她有些迟疑的开口:“你没事吧?” 女人眉目平静,顾子默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他深吸了一口气,瞪了她一眼,“没事会来医院吗?” 子衿讶然:“你生病了吗?” 顾子默咬牙:“对,我脑子有病。” 脑子有病…… 听这语气,他是在她赌气吗? 子衿觉得好笑,面上正色:“那你赶紧去看看,别落下病根了,我们还等着你发工资呢。” 她的嗓音刚刚落下,顾子默就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骂道;“宋子衿,你没有良心。” 相较于刚开始,男人现在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子衿松了一口气,耸肩,半开玩笑:“我没良心,你也不是头一天知道了。” 顾子默一时无言,然后,他又听见对面的女人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是来找席琛的吗?” 他盯着她,观察着她,最后,嗯了一声。 子衿没有多讶异,她只是淡淡一笑:“他在里面,你去吧,我上去看小城了。” 说完,她没作停留。 在女人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后,顾子默抿唇,突兀的问了一句:“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他吗?” 子衿微微停下脚步,没有犹豫,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上响起:“我不喜八卦。” 顾子默转头,看着她的背影,“哪怕因为你?” 因为她? 子衿蹙眉,身后,男人一字一句,说:“宋子衿,你真的认识席琛吗?” 他说:“你知道他以前都做过什么事情吗?” 他还说:“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往火坑上推?” 沉默了几秒,子衿没有回头,淡淡的说:“我的确不了解他。但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为什么你这么确信?你知不知道他以前……” “他以前怎么样我不想知道。” 子衿打断他的话,转过头,话不经脑,脱口而出:“我只知道,他不良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这样很般配不是吗?” 顾子默浑身一震,眼底仅剩的一点光芒,消失了。 而子衿在说完后,就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因为她看到了,顾子默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席琛波澜不惊的信步走来,他没有看顾子默,直接走到她的面前,把一只手机递给她,无奈:“怎么丢三落四的。” 男人的语气和平常一样,子衿一顿,接过来,心里忐忑,无法揣测他在想什么。 “不是说要上去看小城吗?”他又笑了笑。 “嗯。”子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他身后面无表情的顾子默,没有多言,调头离开。 直到女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里,席琛才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回过头,看着顾子默,微微一笑:“如果不嫌弃,顾总要不要到我的办公室喝杯茶?” 顾子默盯着他幽深的眼睛,扯唇:“不嫌弃。” …… 东城派出所。 杨文兰刚刚看完宋娇阳出来,昔日容光焕发的脸裹上了一层狼狈。 她走到路边打车,远远看到一辆蓝色的计程车,刚要站出去拦,背后就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杨文兰。”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随风撞进耳畔,杨文兰蓦地停住,心提到了嗓子眼,隔了好几秒,她才慢慢的,僵硬的,转过头。 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瞳一缩,脸上血色褪尽,惨白如纸。 即便他的脸被白色的口罩遮去了一把半,但就是化成了灰,杨文兰也认得出他。 她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下意识倒退一步,却不慎跌在了地上,“你、你……” 男人走前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黝黑的眸子深沉不见底,隐隐中,似乎藏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杨文兰好像失语一样,惊恐的看着他。 这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稳稳的停在了派出所门口。 沈睿程从车上下来,刚要进去,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求救声。 声音很是耳熟,他回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草坪那边,坐在地上的杨文兰。 他微微一怔,小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看到她煞白的脸,不解:“您没事吧?” 杨文兰想起男人离去前阴狠的眼神,心脏一紧,话音颤抖:“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沈睿程看到她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蹙眉,“真的没事吗?我看您的脸色不太好。” “放心没事,对了,你是要进去看骄阳吧?”杨文兰拉住他的手,看了眼四周,有些后怕:“我可以去车上等你吗?” “可以。”沈睿程顿了一下,扫了眼她还在发抖的手,沉吟:“你先去车上等我,我等会儿送你回去。” “好、好。”杨文兰被他搀着走向停车的位置,殊不知,她刚坐进车内,一直躲在暗里的男人又走了出来。 他犀利的眸子落在那辆黑色的商务轿车里,被口罩掩盖的嘴角挑起了一抹冷笑。 只见他掏出手机,给一个匿名的号码发了条短信,然后又看了眼派出所的方向,压低帽檐,四下无人的离去。 …… 医生说,宋城的各项指标有好转的迹象,只要他醒过来了,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听到这个消息,子衿又是喜又是忧。 她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人,拉过他的手,轻轻的说:“宋城,你给我争气点。” 苏牡柔洗好水果进来,看到这一幕,眼眶有些酸涩。 她走过去,拍了拍子衿的肩膀,说:“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早点回去休息,这里有我还有看护在,不会有问题的。” 而且,门外还有两个保镖。 子衿嗯了一声,抬眸看她:“妈,你的身体刚好,也别太累了。” 苏牡柔点头,催促:“快点回去吧。” 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子衿就离开了病房。 她离开医院前给席琛发了条短信,坐上计程车后,又就接到了沈睿程的电话。 不想接。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可是电话锲而不舍的响着,一遍,两遍,三遍…… 子衿蹙眉,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滑过了接听键。 电话通了,对方却选择了沉默。 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她平静的问:“有事?” 沈睿程靠在车椅上,温和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幽幽响起,他说:“骄阳想见你。” 子衿看着车窗外的夜色,淡凉:“可我不想见她。” “你不想知道谁是伤害小城的凶手吗?” “想,可是与你何干?”子衿突然笑了,声音稍冷:“沈睿程,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将功赎罪还是打亲情牌?” “不论是哪一种,我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子衿玩味的咀嚼这三个字,勾唇:“你也不怕被雷劈。”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愿不愿意来是你的事,但是你要知道,目前知道真相的人只有骄阳一个,你甘愿就这样看着伤害小城的凶手逍遥法外吗?” 子衿抿唇,眸子隐晦不明。 没等她作出决定,沈睿程先开口了:“明天早上九点,我会在东城派出所等你。” ---题外话---晚了点~最近好忙~可能明天的也会晚点~原谅我~ 正文 76.山雨欲来风满楼(六)3000+(一更) 外面天色灰蒙,办公室内,天花板的led灯散发着白色的光晕,将室内映衬得十分明亮。 实木长桌上,放着两杯刚泡好,色泽乌润的红茶。 茶香四溢,白色氤氲的雾气从杯子上方一圈圈冒出撄。 顾子默端起来喝了一口,香而纯正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对面坐姿优雅的男人,放下茶杯。 声音一如既然带着敌意:“那些帖子是不是你黑掉的?偿” 席琛靠着舒适的椅背,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叠,他慵懒的睨着他,慢不着调的笑:“那些垃圾看着很碍眼,中午正好得空,就帮顾总清理了一下。” 顾子默嗤笑,讥讽:“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席琛似是没看见他深邃的眸子隐隐藏着的汹涌,勾唇:“不必客气,我太太在贵公司上班,以后还要劳烦顾总多多担待。” 男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刺激着顾子默敏感的脑神经。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直在突突的跳动,说话的声音沉而压抑:“席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席琛笑,不急不缓的说:“顾总有所不知,我太太脾气倔,喜欢把心事压心底,我只是怕她受委屈了。” 怕这个字,用在席琛这种人的身上,还真的是方枘圆凿。 顾子默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眸子沉如深潭,声音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现在是在暗示我她在我的公司受委屈了是吗?” “顾总言重了。” 席琛停顿了一下,暗无天线的眸子笔直地落在对面男人的身上,唇瓣浅显的笑意渐渐流散,他平静地说:“顾总每天日理万机,下属之间一些矛盾琐碎之事当然不值一提,但我这人心胸狭隘,见不得别人欺负到我太太头上,她若受欺负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他的尾音刚落下,顾子默蓦地一怔。 因为刚刚,他在男人幽深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抹无情的杀意。 这个男人,怕是比徐清扬,要复杂得多。 想到这,顾子默话锋一转,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接近宋子衿?” 席琛微微挑眉。 他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这是世上,好看有气质的女人太多,以席琛的条件,完全可以选择一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 为什么偏偏是宋子衿? 明明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会走到一块?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是她? 记忆翻涌而来,席琛突然想起那晚在主卧摸到子衿脑袋上那条疤痕的一幕,眸深如砚,声线清冷:“没有为什么,只能是她。” 只能是她。 顾子默一怔,倏地沉下脸,冷笑:“如果她知道了你的身份和当年的事情,你觉得她还会选择跟你在一起吗?” 闻言,席琛扬唇一笑,从容不迫的说:“你可以告诉她,我也会尊重她的决定。” 男人从头到尾一直喜怒不形于色,就连刚刚的态度,都比他预想之中要平静很多。 不,不是平静,换句话说,是他太过自信了。 顾子默蹙眉,“你就这么笃定她会相信你?” “不,她不会相信我。” 席琛漫不经心的眺着他,幽幽一笑:“但她也不会离开我。” …… 窗外夜色渐深,挂断电话后,子衿沉默了很久。 耳边还残存着沈睿程的声音——目前知道真相的只有骄阳一个,你甘愿就这样看着伤害小城的凶手逍遥法外吗? 当然不愿意。 可是宋娇阳她会老老实实招供吗? 不,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所以,她为什么想要见她? 她正沉思,捏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生生的把她拉回了现实。 烂熟于心的号码,是席琛。 子衿顿了顿,滑过接听键,把手机放至耳际。 男人喑哑的声线,从电话那头幽幽响起,好似耳边呢喃,柔和如清风:“坐车了吗?” 脑子有些涨,子衿摇下车窗,风从外面灌了进来,舒适的风拂过脸庞,她嗯了一声。 偌大的办公室,顾子默已经离开,席琛穿着古板冷肃的白大褂,长身玉立,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黑眸如深潭。 电话里头有微微轻风的声音,他的眉目酝酿着笑意,轻声提醒她:“不要吹风,会感冒。” 如果没听错,男人的声音好像缱绻有柔意,他今晚,似乎心情不错? 子衿一愣,鬼使神差的把车窗又摇了上来。 一阵沉默,她舔了舔下唇,说:“沈睿程刚刚给我打了电话。” 席琛平静地嗯了一声,态度不明,示意她继续说。 “他说,宋娇阳想见我。” “什么时候。” “明早九点。” “我陪你去。” 子衿一顿,有些犹豫。 “不想去?”席琛一秒便洞悉了她的心思,扬唇:“不想去就不去。” “可是现在只有宋娇阳知道真凶是谁。” “你觉得她会告诉你?” “她不会。”子衿蹙眉,所以她在想,为什么宋娇阳想见她。 “既然好奇,就去看看。”席琛淡淡的说:“今晚回去早点睡,明早我回公寓接你。” “你不累吗?”子衿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回去休息吧。” “席太太放心,我的身体很好。” “……”男人的话好像意有所指,子衿耳根一烧,落下一句好,就匆忙的挂断了电话。 另一头,席琛听见电话传来的“嘟嘟”声,菲薄的唇荡起了一抹极浅的笑意,尔后,不知想到什么,又渐渐散去。 他还在想着要怎么引蛇出洞,没想到他们倒是迫不及待先送上门了。 真是一群白痴。 …… 翌日清晨,九点整。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稳稳的停在东城派出所门口。 等候多时的沈睿程在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一男一女后,原本温和的脸色变得十分僵硬,内心嫉妒得发狂。 席琛绕过车头走到子衿的面前,眉目悠静:“我在外面等你。” 子衿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沈睿程的声音:“小衿。” 那声亲昵的小衿,让席琛原本停在女人脸上的视线缓缓移动,落在了她身后步步走来的男人身上。 沈睿程站定在两人的面前,看了眼席琛,又看向子衿,风度翩翩:“走吧,我带你进去。” 子衿淡淡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先走在了前头。 席琛看着女人冷漠的背影,回头撞见沈睿程难看的脸色,勾唇一笑:“抱歉,我们家小衿被我惯的有些目中无人,还请沈律师见谅。” 沈睿程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因为席琛的一番话,直接黑成了碳。 他咬牙切齿:“你别太得意了,小衿迟早会回到我身边的。” 席琛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和语气一样,带着凉意:“因为区区一点诱惑就摇摆不定的人,你觉得你还有资格爱她吗?” 话落,沈睿程怔了一下,旋即瞳眸剧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停顿了一下,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蓦地看向席琛,目光凶狠:“都是你干的对不对!” 席琛静静的看着男人愤怒扭曲的脸,突然笑了,“是我高估了你,沈律师这个名号,也不过如此。” 沈睿程只要一想到当年把他和子衿拆散的人就是席琛,就感觉有无数的怒火和恨意在心底肆意增长,他咬紧牙根,捏紧拳头,猛地朝男人清隽的脸上挥去。 意外的是,席琛没有躲,就那样硬生生的挨了他一拳,脚下不受控制的退了一步。 脸上一阵疼,嘴里冒着腥味。 席琛笑了笑,毫不在意的用舌头舔了下贝齿,余光瞥见沈睿程又准备给他一拳,眸子一暗,这次,直接伸手挡住了他挥来的拳头。 他似笑非笑的说:“沈先生,挨你一拳只是想让小衿心疼一下我,你还打上瘾了?” 下一秒,他直接厌恶的松开了他的手,然后,出其不备,反手利落的还了他一拳。 沈睿程如今的思绪很乱,没有注意到他出手的动作,等反应过来,已经白白挨了一拳,踉跄的倒退了几步。 席琛甩了甩手,“刚刚忘了说,我这人不喜欢别人占我便宜。”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设套害我?” “为什么?”席琛对上他阴鸷的目光,幽幽一笑:“看你不爽算吗?” “你……” “还有,待在你身边,会委屈了她。” 男人不加掩饰的鄙夷,气得沈睿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怒极反笑:“我不好,那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嗯,我也不好,但我不会对她不好。” …… 接见室。 子衿隔着明净的玻璃窗,面无表情的看着里面容颜憔悴的女人。 宋娇阳看到她,眼神已经不复犀利,反倒是平静了许多。 两人沉默的拿起电话,隔了一会儿,子衿才出声,说:“听沈睿程说,你想见我?” 宋娇阳嗯了一声,看着子衿,“你不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当年沈睿程会背叛你吗?” ---题外话---今晚家里有事没时间写,赶出了一半也不知道有没有错别字,先放上一半,后面的我凌晨补上,这几天真的太忙了,真的灰常抱歉~ 正文 77.山雨欲来风满楼(七)3000+(二更) 空气中就蔓延着一股死一样的沉寂。 子衿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嗓音有些哑:“我现在只想知道谁是主谋。” 闻言,宋娇阳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轻声的说了一句:“他是被陷害的。偿”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撄。 子衿平心静气的告诉她:“不论事出何因,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你这样对他不公平。” 宋娇阳打断了她的话,子衿停下来,望着她,扯了扯唇角:“你不是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吗?现在是在做什么?撮合我们?” “我只是想把欠他的都还给他。” “与我何干?” 子衿没有丝毫兴致,甚至有点烦躁,她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听她讲故事的。 可看宋娇阳的态度,她根本就不打算告诉她实情。 想着席琛还在外面等,她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正欲挂断电话,宋娇阳着急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不管你信或不信,当年我和睿程都是被人下药了。” 下药? 子衿一顿,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讶异,她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有往这方面想。 如今时隔多年,终于知道了沈睿程背叛她的答案,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将电话又拉近耳边,隔了几秒,淡然的说:“我也是那句话,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已经不在乎了。” 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对于沈睿程,她只能说,爱过,恨过,而现在,已经释怀。 宋娇阳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她会是这副态度,并没有表露的十分讶然。 而是幽幽的问:“那席琛你在乎吗?” …… 外面。 席琛正倚靠在车门边抽烟,白色的烟雾从口中缓慢的吐出,令他冷漠的脸被朦胧掩盖。 烟抽到一半,子衿就从里面出来了,女人的样子看着有些失魂落魄。 他捻灭烟,信步朝她走去。 子衿是撞上了一堵肉墙,才从漂浮的思绪里清醒过来的。 她抬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看到了他嘴角的淤青,蓦地一顿,“怎么回事?” 周围没有看到沈睿程的身影,她的眉头蹙成一团,“你们该不会又打架了吧?” 又? 席琛勾唇浅笑,不置可否,“走吧,我送你去公司。” 子衿哦了一声,默默地跟在男人的身后,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背影。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 子衿沉默了一阵,突然问了一句:“你去过宋氏集团旗下的娉明饭店吗?” 席琛扣好安全带,看她一眼,眸子忽明忽暗,说:“去过。” 她舔了舔下唇,迟疑:“……什么时候?” “三年前。”男人从容的吐出三个字,子衿的心咯噔一跳,就又听见他说:“同学聚会。” 只是同学聚会吗? 耳畔又再一次响起了宋娇阳的声音——“我调查过,三年前娉明饭店有席琛使用信用卡的记录,我和睿程被人下药的那一晚,他也刚好在饭店,现在他又突然出现,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疑吗?” 子衿晃过神,侧眸看向正在开车的男人,“三年前你认识沈睿程和宋娇阳吗?” “不认识。” “那你……”子衿挣扎了一下还是脱口而出:“认识我吗?” 虽然这么问有点自作多情,但是如果按照宋娇阳的思路想,席琛要真是那个下药的人,那也得有原因吧? 她怀疑席琛,并不是因为相信了宋娇阳,而是从一开始,他的凭空出现,一身神秘,就让她不得不怀疑。 席琛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半响,淡淡的问道:“宋娇阳想跟你说的话就是这些?” 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接,子衿一愣,点了点头。 车厢内有些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子衿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男人温和的声音撞进了耳朵里,“认识。” 话落,她又是一怔,认识,这么说,第一次见面,他就认出了她。 子衿兀自沉思,席琛又漫不经心的说:“不过不是在三年前,是更久以前。” 更久以前? 她怔愣了几秒,条件反射的问:“什么时候?” 车子一路开到了公司楼下,席琛侧首看了眼还在等他回答的女人,俯身凑过去,解开她的安全带。 退回来的时候,喑哑的声音划过她敏感的耳朵:“八年前,便利店门口,你调戏过我。” …… 八年前,便利店门口,你调戏过我。 这几个字眼,从上午席琛送她来公司到现在,一直徘徊在她的脑子里。 子衿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只觉五雷轰顶,不可思议。 她和席琛,八年前就见过了。 她还,调戏了他? 为什么她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些话的信息含量太高,子衿有点消化不过来。 她想的脑仁疼,刚趴在桌子上,门就“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还没抬头,就先听见了李霏那尖锐的声音:“我看她就是心虚了才不敢出来见我!” 子衿不紧不慢的坐直身子,门外站着周桐和李霏,小助理正守在门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你先出去吧。”她笑了笑,示意她不必担心。 小助理看李霏来势汹汹,有些迟疑,慢慢吞吞的离开了。 人刚走,李霏就想冲上去和子衿理论,但是被身旁的周桐及时拦了下来,只得不情不愿的站在一旁。 子衿靠着椅背,看着优雅走到她面前的周桐,挑眉:“找我有事?” 周桐嗤的一笑:“宋子衿,没想到你这么阴险。” “阴险?”子衿笑了一下,满脸无辜:“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李霏看她这副坦然的模样,气得牙痒痒:“贱女人你别装了,诬陷我害我被赶出公司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对不对!。” 这一次,子衿直接笑出了声:“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 “你……” 李霏面色铁青,周桐拉住她,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在那儿苦心婆娑:“宋子衿,真相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因为你,小霏被子默冤枉终止了合约,现在还要承担公司巨额的损失,你这样做良心过意得去吗?” “周小姐,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人这么好?”子衿看到周桐微微僵硬的唇角,又笑了一下:“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不用这么累的。” 不用这么累的演戏。 周桐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小脸一阵白一阵白,心虚多过恼羞成怒,有些委屈的说:“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可是你也不用这样讽刺我吧?” 李霏见周桐苍白的脸,在一旁为她喝道:“宋子衿,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拉周桐下水!” 好一对姐妹情深,好一出双簧戏。 子衿站起身,与他们平视:“顾子默是不是在来的路上?” 话落,周桐和李霏皆是一僵。 意料之中,她笑了笑:“这种苦情把戏我念高中的时候就不玩了,你们是真没脑子呢,还是在侮辱咱们顾总的智商?” 周桐和李霏的脸唰的一下苍白如纸。 彼时,顾子默冷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怎么还在这里?” 周桐心头一惊,李霏已经转过身,迫不及待的解释:“顾总,电脑不是我倒的水,我是被冤枉的。” 顾子默面无表情的看着周桐,“把我引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屁事?” 李霏面色一僵,周桐已经收拾好情绪,走到他的身边,好似打抱不平:“我只是想帮帮小霏,子默,她真的是被冤枉的,照片有多重要她也清楚,怎么可能会往电脑上倒水。” 顾子默抬眸看了眼靠在桌子边缘眉目清冷的女人,又看向周桐,声音听不出喜怒:“既然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就回你爸的公司去吧。” ---题外话---啊这章短小~我都看不过去了~这是补昨天的~ 正文 78.山雨欲来风满楼(八)3000+(一更) 周桐蓦地一怔,满目震惊和慌张。 李霏也是没想到顾子默会这么说,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顾总,周小姐也是看不过去才帮我的,她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顾子默恍若未闻,盯着周桐,淡淡的说:“晚点我会给你父亲打个电话,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尾音刚落下,周桐的小脸血色褪尽偿。 她了解顾子默的脾气,现在就是解释再多怕也难以改变他的决定。 说完,男人的眸子再一次落在子衿的身上,声音沉沉:“你跟我出来。” 子衿在李霏和周桐怨恨的注视下,面不改色的跟了出去。 …… 楼顶天台。 子衿站在护栏后边,望着远处鳞次栉比的楼房大厦,川流不息的车辆,绿意盎然的树木,春风刮过脸庞,卷起了她耳边的发丝,令她烦躁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顾子默就站在她的身边,双手插在裤兜里,同样是沉默的看着眼前的风景。 静静的站了约莫五分钟后,子衿才随口一问:“你经常来这里吗?” “差不多。”顾子默停顿了一下,解释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上来。” 心情不好…… “放心,凌静的专访和照片,我有备份。” 她原本就只打算吓唬一下李霏,但是顾子默把她赶出公司的事,实属意料之外。 顾子默听她的话,并没有多惊讶,而是平静的嗯了一声:“我知道。” 子衿稍微一愣,挑眉:“你也知道水是我倒的?” “除了你,别人没这个胆。” “你知道李霏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还要把她赶走?” “留着只会惹事,眼不见为净。” 好一招借刀杀人。 子衿斜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心事重重,直接问道:“有话想跟我说?” 顾子默看向她,斟酌了一下,正欲开口,子衿当即打住:“如果是关于席琛的事,就不用说了。” “……” 男人把话默默的咽了回去,瞪了她一眼,“你就这么喜欢他?” 子衿笑了一下,眸子落在远处不知名的一座建筑上,有些黯然,声音清浅,缥缈:“喜欢。” 喜欢,只是不爱而已。 有才有颜有钱,虽然生性冷漠,但待她也不错,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喜欢。 顾子默一怔,苦笑,“宋子衿,你真的很讨厌。” 子衿捋了一下耳边被吹乱的头发,笑:“我也觉得。” 又是一阵沉默。 半响,顾子默岔开话题,问道:“小城情况怎么样?” “老样子。” “别太担心,那臭小子会醒过来的。” “嗯。”子衿脑海一闪,问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小城嫌弃你的原因?” 顾子默扬眉,摇头,示意她继续说。 子衿想了想,如实告知:“他说你长得像他的数学老师。” “现在的老师都长这么帅?” “不,我见过他的数学老师……”子衿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是秃头的。” 顾子默:“……” …… 机场外面。 席琛靠在车门,刚挂了电话,抬眸就看见了徐婉和席衡延的身影,他们推着席司雄从里面出来,身后跟着几个随行的医护人员。 收起手机,他朝他们的方向信步走去。 走近后,席琛和父母打了个招呼,然后蹲下身,看着席司雄,声线温和:“爷爷。” 席司雄说不了话,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因为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所以整个人苍老了许多,眼神也没有以前那般凛冽,变得有些涣散。 席琛抿唇,站起身,看向二老:“刚下飞机应该都累了,先回老宅再说。” 席衡延点了下头,交代他:“我先回趟公司,你们先回去。” 徐婉应了一声,叮嘱道:“好,你开车小心点。” 目送席衡延的车子离去之后不久,有位不速之客就来了。 徐婉本来在和席琛说席司雄身体的状况,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一下。 席琛注意到她的异样,循着她的视线回身望去,正好看到席袁成从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走下来。 他紧抿薄唇,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等他走近了,才礼貌的唤了一声:“二伯。” 席袁成嗯了一声,将目光停在了席司雄的身上,后者看到他,面色一白,眼底暗藏汹涌。 “你怎么来了?” 问话的是徐婉,声音隐隐带着排斥。 “怎么,我来关心一下爸的身体也得预约吗?”席袁成似没察觉到空气中的暗涌,他拄着拐杖,倾身,看着席司雄:“爸,您感觉怎么样了?” 几乎是在席袁成倾身的一瞬,席司雄就举起颤抖的手往他脸上挥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不轻不重,空气寂静,没有人感到惊讶。 席袁成顿了几秒,勾唇一笑,慢慢的直起身子,看向席琛:“爸应该累了,你们早点带他回去歇息吧,毕竟人老了,不比以前了。” 话落,席司雄瞪大双眼,激动的抓住轮椅扶手想站起来,脸涨的通红。 见状,徐婉心头一惊,赶紧按住他,担忧的说:“爸,您冷静点,医生千叮万嘱让您不能激动,如果血压又高就麻烦了。” 席司雄气得胸膛不停的起伏,咬牙死死的瞪着席袁成,后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若事不关己。 席琛眸子一沉,侧首看向徐婉:“妈,您带爷爷先上车。” 徐婉一愣,点了下头,又看了眼席袁成,忧心忡忡的推着席司雄先走了。 等人都上了车,席琛缓慢的将双手***裤兜里,转身面向席袁成,扫了眼他的腿,面带笑意:“二伯的腿最近还会犯疼吗?” 席袁成犀利的黑眸有一闪而过的恨意,他敲了敲拐杖,笑说:“在国外养了那么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腿伤康复不易,二伯还是留心点好,别又复发了。” “那是自然,之前太不小心了,这次可是谨听医生的嘱咐,做好了防范措施的。” “这样我就放心了。”席琛笑了一下,眸子隐晦不明:“防范措施要做好,您自个儿也要多保重,别一个不慎,又重蹈覆辙了,指不定这次,就不是摔断腿这么简单了。” 阴阴凉凉的声音,让席袁成面色一僵,他扯了扯唇:“小琛有心了,二伯会多加注意的。” 席琛笑:“那我先送爷爷回老宅了,二伯若是有时间,也可以来老宅坐坐。” 男人的话,不知不觉中就将他和席家的关系拉开了距离。 席袁成暗暗握拳,笑着点了下头,“一定。” 没继续停留,席琛从容不迫的走向了停车的位置。 拉开车门,上车。 不多会儿,黑色的保时捷在席袁成盛满怒意的眸子里绝尘而去。 他站在原地,回想刚刚席琛有意无意警告他的话,垂在身侧的五指渐渐收紧,最后猛的将手里的拐杖摔在地上。 黝黑的眸子一片无尽的深渊。 …… 下班的时候,子衿在公司门口又遇见了沈睿程。 看他的架势,应该是在等她。 子衿本想无视他绕道而行,奈何男人步步追随,她走了一段路,终于忍不住,停下来,转身:“你到底想干嘛?” 如果她细看,就会发现沈睿程如今的模样较比白天,颓唐了许多。 可是她并没有注意。 “我想跟你谈谈。”男人的声音有些哑。 “如果我不,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跟着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 他一脸坦然,子衿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差点被他气得吐血,连带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冷意:“沈睿程,你到底想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沈睿程微微蹙眉,语气无奈:“小衿,我们每次说话见面都一定要这样针锋相对吗?” 子衿凉凉一笑:“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受这个气的,前提是,别再跟着我。” “可能不行。” 沈睿程盯着女人明媚的容颜,眸子渐渐沉了下来:“因为我要和你谈的这件事,是关于席琛的。” 子衿撞进他复杂阴凉的眼瞳里,心脏轻不可闻地,缩了一下。 ---题外话---另一章早上放,最近真的太忙导致更新时间和字数都不规律真的特别感谢那些能谅解我的人么么哒,还有就是我的强迫症太严重了,经常会因为一句话不满意反复修修改改,所以写的是特别慢,甚至不在状态的时候写出来我自己找不到感觉也会推翻重写,所以原谅偶 正文 79.山雨欲来风满楼(九)3000+(二更) 幽暗的车厢里,时砚静静的看着对面马路的一男一女,英俊的脸上带着一副墨镜,一只手随意的搭在窗边。 过了一会儿,看到他们坐车离去,他才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通,对方一如既往的沉默着等他开口撄。 时砚收回手,摇上车窗,嘴角挑着一抹邪笑,故弄玄虚:“猜猜我刚刚看到了谁。” 电话内头的男人没有出声,仿佛一点也不感兴趣偿。 没意思。 时砚咂嘴,靠在车椅,幽幽的说,“我看到你老婆上了沈睿程的车走了。” 席琛正在开车,听见他的话,眸子平静如常,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嗯?就这样?”时砚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兴味,他扬眉,玩世不恭的笑着,“自信是好事,但我还是要提醒你,那可是你老婆的初恋情人。” “初恋情人是什么东西?”席琛面无表情的说完,坐在身旁的徐婉就讶异的侧头看了他一眼。 “嗯,不是东西。”时砚笑出了声,旋即好奇的问道:“不过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现在可是特殊时期,沈睿程又是宋娇阳那头的律师,你不怕他给你老婆洗脑?” “要是她那么容易就被洗脑,我就不用等到现在了。” 男人清浅的声音落下,时砚的身躯微微一震,眸子忽闪。 他认识席琛那么多年,还是头一遭,见到他也有这么无奈的时刻,而且是因为一个女人。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你不怕她知道那些事情吗?” 席琛沉默了几秒,答:“我正在让她知道。” 时砚顿了顿,难得迷茫:“什么意思?” 男人勾唇一笑:“你不觉得,比起让她自己发现,从沈先生口中得知真相,对我会更有利些么?”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时砚唏嘘,好想骂一句够阴险。 他还在想为什么他能那么淡定,原来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啧啧,他居然同情起了沈睿程。 挂了电话,徐婉便迫不及待的问他:“我的儿媳妇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看看?” 席琛摘掉蓝牙耳机,闻言笑了笑,“别急,过一两天,太仓促会吓跑我媳妇的。” 徐婉蹙眉,狐疑:“你该不会又是在糊弄我们吧?” “放心。” 徐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哪次不是这么说,哪次有见着过人了?” 席琛隐隐勾唇,眸子微闪:“这一次,是真的了。” …… 安静的包厢内,菜已经上齐了,一桌子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色,而子衿并不感兴趣。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睿程给她盛了碗汤,温和的说:“吃完饭再说,来,这是你最喜欢喝的海参汤。” 他将盛好的汤放在她的面前,子衿淡淡的扫了一眼,没有动。 “小衿,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她不为所动,冷声质问:“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沈睿程停住,脸色不悦:“现在在你的心里,是不是我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一定怀有别的目的?” “我跟你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 “对,你现在的眼里就只有席琛!”沈睿程温和的脸变得有些扭曲,他放在桌上的手捏成了拳头,语气沉而阴寒:“你知不知道你爱上的到底是一个怎么样可怕的男人?” 子衿对上他森冷的目光,心头突兀一跳。 她抿了抿唇,声音平静:“如果你是想说当年被陷害的事情,那就不用了,宋娇阳已经告诉我了,我不在乎。” 沈睿程没有意外,嗤的一笑:“小衿,你在害怕对不对?害怕知道他的真面目,害怕他接近你的目的。” 他的话带着十足的自信,女人好看的眉头微微一拧,就又听他说:“难得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吗?” “沈睿程,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沈睿程紧紧的锁住她的眼睛,步步紧逼:“你根本不了解他不是吗?” 子衿扬唇,声音淡凉却异常坚定,她轻飘飘地说:“我的丈夫,我怎么会不了解。” 她的话,就好像一颗威力十足的炸弹,轰的一声,在沈睿程的大脑炸响,耳蜗鸣鸣,所有的神经线好像都麻痹了,他失语一样,怔怔的看着她,墨色的眼瞳流淌着从未有过的悲凉和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有了知觉,动了动唇角,“小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子衿好像没看到他惨白的脸,淡凉的反问:“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不可能,我不信!”沈睿程激动的吼着,眼底蒙上了一层阴翳,嗓音十分嘶哑:“我了解你,你不可能会这么草率结婚的,你不过是想要用这个借口把我赶走对不对!” 男人如今的模样就跟失去理智了一样,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子衿靠着椅背,双手环抱,静静的盯着他,说:“沈睿程,你如果真的了解我,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离开你的原因?” 沈睿程浑身一僵,女人清冷的声音,在包厢幽幽响起。 “不单单是因为宋娇阳,我所认识的沈睿程,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满身臭铜味,给恶人打官司,眼底只剩名利和***。” “分手的时候也是,你从来没有在你的身上找过原因,你就只会一味的觉得是我抛弃了你是我不够爱你。” “我也曾试图拯救过我们的感情,但是没有用,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在乎的是什么。” “你就只顾着你的野心,让我自己一个人不停的为我们的感情弥补缺陷,你总说我成熟懂事明白事理,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想过,我也会累,我也会寒心?” “不管席琛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只知道,到目前为止,我从来没有后悔嫁给他。” “还有,就算我们分手真的是因为他,那我也只会感谢他,是他让我从痛苦里解脱出来,也是他救我于水深火热中,所以他就是再不好,也轮不到你们一个两个外人来说他的不是。” 子衿说完,冷漠的看了眼对头面如死灰的男人,她抿紧唇,提起包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包厢。 砰的一声,门开了又关。 从头到尾,沈睿程都跟块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原位,空气里似乎还残存着女人的声音。 一字一句,都跟一把刀子似的,死死的,用力的,戳着他心脏柔弱的位置。 男人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水汽,他慢慢的,用手覆住自己的眼睛,不多会儿,有滚烫的液体从眼眶流出。 沈睿程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名利和地位,在他眼中,不敌子衿一个冷漠的眼神。 他真的,彻底弄丢了她。 …… 席袁成和几位老友吃过饭从包厢出来准备离开的时候,意外的,在大门看到了子衿。 她正在打电话。 身旁一位中年男子见他停了下来,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席袁成若有所思的看着子衿的方向,勾唇神秘一笑:“我好像有办法能让程氏总裁把这次的项目交给我们了。” 闻言,中年男子眸子一闪,“什么办法?” “他不是最好女色了么,给他送一个女人,不就行了” “可是那老家伙胃口很挑,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让他点头的。” “我记得程氏和席氏好像有过节。”席袁成停顿了一下,瞳仁深处有一片浓浓的阴郁,笑着说:“你说,如果给那老家伙送一个和席家有关系的女人,他会不会点头?” 中年男子微微一怔,循着席袁成的视线望去,突然顿悟。 “她是谁?” “席琛的软肋” 正文 80.山雨欲来风满楼(十)7000+ 刚回到公寓,席琛就掐准时间,来了电话。 子衿滑过接听键,边把包丢在沙发上,趿拉着棉拖,熟门熟路的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 男人醇厚如美酒般诱人的声音自那端悠悠传来:“爷爷回国了,我今晚会留在老宅这边。撄” 灌了一大杯水,她嗯了一声,没有多言偿。 席琛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明净的玻璃上可以看到他修长的身影,深邃如海的眸子倒映出了这座城市华灯初上的夜景。 他敏感的捕捉到了女人异样的情绪,眼瞳变的有些暗,“心情不好?” 子衿倒在柔软的沙发上,扫了一眼宽敞寂静的客厅,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大个的房子?” 她的问题有点出乎意料,男人难得怔了半秒,但是很快便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眉梢染上了清浅笑意:“太冷清了是吗?” “而且瘆的慌。” 子衿原先租的房子虽然又小又破旧,但是住着很安心很舒适。 如今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她真的觉得有点儿不适应,而且有些时候,她会莫名觉得自己特别的孤独。 她自己也不确定,之所以会觉得孤独,应该是和现在的环境因素有关系吧? 席琛似是洞悉了她“瘆的慌”的原因,沉默了几秒,淡淡的笑了笑:“我明天就回去。” 为什么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子衿懊恼的咬着下唇,这里是他的房子,他想回来就回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只不过,到时候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也不知道会不会尴尬。 脑子有些混乱,她闷闷的嗯了一声。 席琛听到女人别扭的声音,忍不住笑了一下,调侃而道:“怎么,你不是希望我回去吗?” 子衿愣了一下,脸上一燥,“我有说过吗?” “你没说过,但是你的声音……”席琛的眉目酝酿着丝丝柔情,他故意拉长音调,慢慢地说,“听着很像深闺怨妇。” 深闺怨妇…… 哪里像了,她只是随口抱怨了一下而已。 席琛就好像没有察觉出她的窘迫,继续逗她:“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子衿再次被噎了一下,她想了想,学着他的调调,反问:“难道不是吗?” “呵。” 席先生凉凉一笑,很是可怜:“我还以为你见我睡了这么多天办公室,心疼我了。” “……” 怎么搞得她好像悍妇一样? 不过,她突然醒悟,难道他是为了不让她感到尴尬,所以才选择在医院留宿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子衿发觉自己的确不厚道了。 她斟酌了一下,有些难为情的说:“其实,你大可不必老是迁就我的,我就是睡客房也没关系的。” 闻言,有低哑的笑声从男人的口中溢出:“嫁给我都委屈了你,再让你睡客房,你日后岂不是会怨我一辈子?” 一辈子。 因为这三个字,子衿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想起沈睿程口中的席琛,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几秒,喃喃:“就算要怨,也只会怨两年而已。” 席琛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墨色的眸子深处一片风平浪静。 电话没了说话的声音,就只剩彼此交缠的呼吸。 窗外夜色渐浓,漆黑的一片,与室内明亮的水晶灯相融在了一起。 “席琛。” 她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在。” 男人的嗓音,低低哑哑,缱绻着无法言诉的柔意。 子衿有一瞬的错觉,以为他就在自己的身旁,正贴着她的耳朵呢喃,痒痒的,拨弄着她的心弦。 她捏着自己的衣角,卷来卷去,尔后,轻声问他:“你会伤害我吗?” 在这个世上,能让她完全托付真心的人不多,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经历了沈睿程的变故,她更加的不愿意对人敞开心胸。 可是,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她那么迫切的想对一个人交付信任。 子衿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冲动,就好像是今晚,她听见沈睿程说席琛的不是,也会下意识的,想要去袒护他。 明明自己也掂量得清沈睿程说的真假,但她对席琛就是讨厌不起来。 爱吗? 不是,可能是因为她每次置身困境,替她扫去乌烟瘴气的人是他,为她遮风挡雨的人也是他。 所以潜移默化中,她在对他产生依赖,对他的感情也没有如同刚开始那样排斥。 她可以不在意他都隐瞒了些什么,前提是,不会伤害到她,也不会伤害到她的家人。 人的承受能力有一定的范围,她亦是,经历过几次背叛,不代表她的身心已经足够强大到还能平静的接受背叛。 她是人,不是毫无感情的机器,面上可以继续云淡风轻,可是内心的千疮百孔却会永远成为她无法抹去的一道疤痕。 席琛听到女人的话,没有急着回答,静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到了深棕色的书架前面,他看着放在架子上琳琅满目的书籍,又黑又亮的眸子落在上面,一排一排,快速的扫过。 很快,找到了,男人从第四排的末尾处抽出了一本十分破旧的书籍。 他走到书桌后面坐下,修长的五指翻开了书的扉页。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清秀工整的字:高二三班,宋子衿。 因为时间太长,墨水有些褪色,但保存的还算完整。 他又翻开第二页,看着上面的字迹,用指腹摩挲着表面,眉目温和:“小衿。” 子衿漂浮的思绪被他的声音唤了回来。 她还没出声,就已经听见男人抑扬顿挫的声音,隔着电话,不紧不慢的撞进了她的耳畔——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男人念到最后,停顿了一下,笑着说:“小衿,你的嗣字写错了。” 子衿如遭电击,心跳加速,封存的记忆犹如凶猛的海啸席卷而来,她的声线带着颤抖:“怎么会在你那里?” 席琛眸子暗了暗,轻叹:“我知道你有很多的事情不明白,现在,我只想让你明白,在这个世上,谁都有可能伤害你,但绝对不会有我。” 他说话的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子衿却心跳如雷捣,“绝对”两个字,就好像包藏了男人的承诺,让她莫名的觉得心安。 但是,言归正传,她还是觉得奇怪:“我的课本,怎么会在你那里?” 早在席琛说她写错字的时候,她就隐隐猜到了他在看什么。 高中的时候,她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在课本的空白处乐此不疲的写这段诗经,可是不知为何,每次那个“嗣”字都会写错。 刚开始她还会改一改,久而久之,就干脆不理它了。 她还陷在回忆之中,男人低沉的声音,自那端慢悠悠的传来:“八年前,我来a市进行学术交流,在老街一间24小时的便利店门口看到了这本书。” 然而子衿没有抓住重点,而是呆呆的问了一句:“你有收集这些课本的爱好?” 席琛笑了:“不,只是因为这本书是你的。” 因为这本书是你的,所以鬼使神差的带走了。 子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她蹙眉,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知道那本书是我的?” 八年前,她根本不认识他。 席琛的眸子变得有些氤氲,他用指腹,来回的摩挲着书页上,她的名字。 然后,他合上了课本,笑了笑:“当年你调戏我的时候,我听到了你的朋友叫了一声你的名字。” 宋子衿。 所幸听到了,所以这一次,没有再错过。 子衿一顿,脑海浮现了那天席琛说的话——八年前,便利店门口,你调戏过我。 调戏…… 她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最后定格在了一个时间轴上,记忆排山倒海而来,似是记起了什么,他倏地站了起来,满目惊诧:“原来那个打黑伞的帅哥是你!” 席琛听到女人激动的声音,菲薄的唇又荡出了一抹笑意,“记起来了,值得奖励,明天回去给你买龙眼吃。” 子衿没有心思理会他的调侃,而是十分羞愧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那天在下雨,她和几个室友躲在门口避雨,也是太过无聊了,见到帅哥一时脑热,加之被室友不断的怂恿,才会没头没脑的冲着他的背影又是吹口哨又是说些轻佻的话。 只是,都这么多年了,她都已经忘记了,而他还记到现在,是留下的阴影太重了吗? 想到这,子衿更窘了,她舔了舔下唇,继而,十分官方,十分诚恳,十分郑重的说:“以前年少不懂事,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席教授不要挂在心上。” 席琛嘴角的弧度加深,他的食指轻轻的敲着实木的桌面,挑眉:“小衿,三两句话就翻过这件让我耿耿于怀多年的事情,你会不会太没诚意了。” 子衿心底咯噔一跳,迟疑:“那……怎么办?” 总不能调戏回来吧? 席琛知道她又开始乱想了,有些无奈的失笑:“放心,我不会借机占你便宜的。” 话落,子衿刚松了一口气,他又理直气壮地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光明磊落的占你便宜。” “……” 所以这两者之间是有差别的是吗? 子衿无语凝噎,突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叩叩叩的敲门声,她顿了一下:“你先忙吧。” 玩笑点到即止,男人也不再逗她,嗯了一声,叮嘱了一句:“早点休息,别熬夜。” “好。” 掐断电话,子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她倒在了沙发上,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有些郁闷,有些懊恼,她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 徐婉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席琛收起手机。 她把水果放在了桌子上,抬眸发现自家儿子嘴角还未散去的笑意,眉梢一动,佯装不经意一问:“和我儿媳妇通电话?” 儿媳妇。 第一次觉得,这三个字这么动听。 席琛又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徐婉鲜少见到自己的儿子这么不加掩饰的流露出这样愉悦的表情,她有点惊讶,但是想想原因,又觉得很是欣慰。 她现在,是真的迫不及待想见见那个女人了。 晃过神,徐婉提醒他:“你唐叔叔明天会来家里看爷爷,你下了班记得早些回来。” 唐志成么。 唐氏系统出现漏洞,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还有心情过来叙旧。 是又坐不住了吗? 不过,正好,他也想见他一面。 席琛淡淡的嗯了一声,问道:“爷爷睡下了吗?” 徐婉点头,“喝了点营养粥就睡下了。” “爷爷有看护在照顾,您也早点去休息吧,这段时间应该累坏了。” “嗯。你也一样,多爱惜自己的身体,不想想我,也要想想你媳妇知道吗?她要是知道你每天废寝忘食的工作,一定会心疼死的。” “心疼么……”席琛勾唇浅笑,似喃喃:“应该不会吧。” …… 第二天醒来,新闻上铺天盖地的都在报道宋元山认罪的消息。 她坐在餐桌前,喝着刚煮好的瘦肉粥,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液晶电视。 在看到宋元山从押送车上被警察拷着双手带下来的时候,她的手轻颤了一下,一个不注意,勺子上刚舀的粥水洒在了桌子上。 子衿的目光停滞在宋元山苍老憔悴的脸上,心脏好像被蚂蚁在啃咬,那种看不见的疼痛,深入骨髓。 静默几秒,她突然捞过一旁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客厅恢复了安静,子衿低着头默默的喝粥,入口食不知味,勺子碰击瓷碗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喝了几口,察觉眼睛有点酸涩,揉了揉眼睛,好像更难受了。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子衿顿住手,通红的眼睛微微一闪。 大清早就过来的人,她只能想到了一个。 拉开门,果不其然,席琛正提着一袋龙眼,静静的站在门口。 男人在看到她红的跟兔子一样的眼睛时,薄唇轻抿,继而无奈:“一袋龙眼而已,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 幽默的话语被他一本正经的说出来,显得很是格格不入,子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席琛看到她的笑容,挑眉:“不请我进去坐坐?” 知道他又在逗她了,子衿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瞪归瞪,她还是侧过身子,让他进来了。 她跟在他的身后,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席琛嗯了一声,“请了半天假。” 子衿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脑子是哪里短路了,她突然蹦出了一句:“我也不想上班。” 可能是因为心情随着宋元山的事情有了波动,所以不想去了公司还要面对那些闲言闲语。 走在前面的男人听到她的话,脚步顿住,转过身:“不想去就别去了。” 她一愣,对上他蕴含笑意的黑眸,半开玩笑:“不去怎么赚钱还债?” 席琛故作沉思,正色道:“其实我是一位比较明主的债主。” 子衿一顿,以她对他的了解,不用想,动动脚趾头也能猜到后半句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他又说:“你如果想要以身相许,我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 子衿哽了哽,要笑不笑的瞅着他:“我不是已经以身相许了吗?” 席琛微微一笑:“你觉得这两者是一样的意思吗?” 不一样,她知道。 但没想到他会直接捅破。 子衿掩饰异样,岔开话题:“还没吃早餐吧,里面还有粥,我去给你盛一碗。” 席琛看着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眸子一片晦涩,最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不该逼她的。 …… 吃过早餐,席琛照例送她回公司上班。 子衿在解开安全带的时候,驾驶座上的男人侧首问了她一句:“要不要翘班?” 她的手一抖,默默的回头看他:“你这样真的好吗?” 席琛笑了笑,也解开了安全带,随她一起下车。 刚关上车门,一辆***包的兰博基尼从两人的面前倏地一下呼啸而过。 子衿稍作一顿,已经见怪不怪。 她去看身旁的男人,发现他的目光正盯着那辆兰博基尼,随后垂眸,似笑非笑:“你们顾总的口味一直这么独特吗?” 嗯了一声,子衿忍住笑意,“还有更独特的。”比如说,喜欢用hellokitty的创可贴和抱枕。 席琛扬眉,不远处的顾子默已经冲着这边嚷嚷:“宋子衿你要迟到了还不赶快过来!” 子衿看了眼腕表,明明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他是不是瞎。 她无奈的看向席琛,耸肩,“我先进去了,你回去吧。” 席琛静静的看着她,声音清浅:“晚上给我带饭。” 子衿一顿,这是吃上瘾了吗? 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含糊的嗯了一声,落下一句再见就走了。 席琛双手插在裤袋,倚靠在车门边,深邃的眸子一直停在女人的身上。 他看到女人在走到顾子默的身边时,顾子默挑衅的看了眼他的方向,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人进去了,席琛收回视线,从裤袋摸出了一包烟,抽了一根,点燃。 青白的烟雾在指间缭绕,他浅吸了一口,缓缓的吐出,模糊了清隽的五官。 这段时间,烟瘾好像没那么严重了。 抽完烟,男人准备离去的时候,犀利的眸子突然扫向了对面马路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上。 看了几秒,他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拉开车门,绝尘而去。 …… 一天风平浪静,晚上下班,子衿还是去了公司附近的那间小饭馆打饭。 席琛不挑食,她也懒得挑来挑去,直接打了两份一模一样的菜。 从饭馆出来的时候,她收到了席琛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过来了吗? 子衿笑了笑,猜想他是不是饿了,低头编辑短信,回复:二十分钟左右就到。 走了几步,叮的一声,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从衣袋里拿出手机,刚要打开来看,后颈猛的一疼,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另一头,久久没有收到回复信息的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仔细一看,他的下颚绷的很紧,侧颜的线条也是前所未有的凛冽。 想起白天在博宇门口捕捉到在那辆黑色轿车上一闪而过的白光。 男人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眸子暗如深渊。 他快速的走回办公桌前,手指灵活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 过了一会儿,他捞过手机,给时砚打了一通电话,响了两下就被对方接通了。 席琛盯着页面上显示的ip,起身褪下白大褂,嗓音很哑:“帮我查查席袁成最近都和什么人接触。” 时砚在那头一顿,“怎么了?” 男人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车钥匙,往外走,“小衿出事了。” 唐卿馨正准备来找席琛一起回老宅吃饭,没想到在走廊上就遇上了他。 她的眉梢一喜,快步朝他走去,近看才注意他此刻的脸色沉的吓人。 头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唐卿馨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震惊,她拦住他,有些无措,“席琛哥哥,你怎么了?” 席琛抿唇看她一眼,“让开。” 唐卿馨脸色一僵,“你要去哪,今晚不是要回老宅吃饭……” “让开。” 男人还是那两个字,声音就如同地狱的撒旦一样恐怖阴寒。 “可是……” “不想死就别让我说第三遍!” ---题外话---呼呼~写完了~看了那么久深情的席先生,明天让你们看看席先生生气起来的模样,搬好板凳,坐稳了! 正文 81.山雨欲来风满楼(十一)4000+(一更) 男人的声音犹如寒风侵肌,唐卿馨眼瞳一缩,讪讪的收回手。 等她反应过来,席琛早已经无了踪影。 她的脚跟生了根似的,呆呆的站在原地,无法想象,让席琛如此暴怒,失去理智的原因是什么撄。 …偿… 子衿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洁白的大床上。 她缓了几秒,才艰难的坐起身,脖子轻轻一动就会特别疼,还牵扯着她的脑神经。 揉着后颈,她迷茫的打量四周陌生的环境,看布置格局,这里应该是某家酒店的套房。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甩了甩脑袋,她试图清醒一点。 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目前她要做的,就是先离开这里。 子衿爬下床,站在地面的那一瞬,一阵眩晕感袭来,她及时扶住了侧边的桌子,按压着自己的眉心。 隔了几秒钟,她才摇摇晃晃的朝门口走去。 手落在门把上,扭了几下,惊觉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住的时候,子衿蓦地一怔,眸子冷却下来,改用手重力地拍打着大门,大声求救:“外面有没有人!” 整整喊了半分钟,空气之中只有她的声音在盘旋,无人回应。 一股不安占据了她整个胸腔。 子衿的眉心褶皱很深,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她回过头,四处看,企图寻找别的出口。 她又跑回到了卧室里面,推开玻璃窗,风从外面灌进来,从上往下望去。 子衿心头一惊,没想到这里居然这么高,这间套房恐怕在二十多层。 浓烈的无力感侵蚀着她的内心,没有手机,也没有可以求救的东西,难道要这样束手就擒? 不,她深吸了一口气,四处翻找可以砸玻璃的东西。 最后在卧室的角落找到两罐灭火器。 她刚拎起一罐,就听见大门“咔擦”一声,紧接着,有凌乱厚重的脚步声响起。 子衿浑身一僵,她抱着灭火器,轻手轻脚地躲在门后,透过缝隙,去观察客厅的动静。 是两个男人。 一个她认识,是程氏的老总,程靖。 另一个,看着装打扮,应该是他的贴身保镖。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她? 彼时,程靖粗哑的声音不耐烦的从外面传了进来,“人呢!” 身旁的保镖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四周,说:“应该躲起来了,我去把她找出来。” 子衿头皮一麻,屏住呼吸,下意识紧紧的抱住手里的灭火器。 男人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的心跳就越来越剧烈。 蓦地,大门被人拉开,子衿对上那人黝黑的眸子,呼吸一窒,想也没想,直接举起手里的灭火器砸向了他。 扑通一声,那名保镖没有丝毫防备,被砸到脑袋,踉跄的退了一两步,倒在地上。 趁着空隙,子衿逃离了卧室,却在客厅与程靖撞了个正着。 程靖因为喝了点酒,油腻松弛的脸上泛着红晕,他上下打量着子衿,勾唇讥讽一笑:“想跑去哪儿?” 子衿抿紧苍白的唇,在他上前一步,靠近她的时候,突然将刚刚逃离卧室时随手抓出来的烟灰缸砸向他的脑门。 脑门一疼,程靖啊了一声惨叫,子衿三步上前,用尽浑身的力气,将他撂倒在地上。 男人被她擒住双手按在地上,不停的挣扎。 子衿看向大门的位置,正欲找准时机冲出去,头皮猛地一阵钻心的疼,头发被人从身后狠狠的扯住,大力的往后拖。 子衿不受控制的往后倒,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她刚从地上爬起来,迎面就被程靖的一巴掌扇的眼冒金星,嘴巴冒出了腥味。 程靖捂住已经流血的脑门,狠狠的往子衿的腹部上踹了一脚,咒骂:“小贱人,敢砸我,看不弄死你!” 用力的被人踹了一脚,子衿只觉内脏好像被踹移了位置,眼前一阵又一阵的昏暗,额头不停的沁着冷汗。 好像要死的感觉。 她紧紧的咬着牙,脸色白如薄纱。 止住血,程靖又不解恨的往子衿的身上多踹了一脚,然后吩咐一旁冷眼旁观的保镖,“把她丢到床上。” 子衿身体一僵,想要用力挣脱开被攥住的双手,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的力气,眼皮,脑袋,很沉,很沉。 她蠕动着嘴唇,想要叫,席琛…… 保镖将她扛在肩头,走进卧室之后,毫不怜惜的将她丢到了床上。 子衿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她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腹部跟被人用力撕扯一样,疼痛难言。 过了一会儿,耳畔隐隐听见了程靖把保镖打发出去的声音。 她抓紧被子,想要爬起来,突然脚腕被人用力往下扯,子衿一惊,等她反应过来,脚已经被绑住。 程靖用他粗糙的手摸了一下子衿白皙的大腿,嘴角的笑容扩大,阴阳怪调的说:“不错,这个交易换的值。” 说完,他扯下自己的领带,绕到床头,将女人的手腕也一并绑住,子衿不愿让他得逞,拼了命的在挣扎。 最后惹恼了程靖,他骂了一声贱人后,又往她红肿的脸上甩了一巴掌,“给老子安分点!” 子衿在看到程靖脱去外衣准备欺压上来的时候,眸子一沉,直接往他的脸上吐了一口含有血丝的唾液,声音颤抖:“滚。” 第一次被女人吐口水,程靖愣了几秒,黑色的眸子变得阴狠。 他擒住女人的下巴,力道很大,森森的笑着:“人长得挺斯文的,脾气倒不小,看我等会儿怎么玩死你。” 子衿感觉自己的下巴要被捏碎了,一颗心飞速的往下沉。 撕拉一声,肩头的衣服被扯开,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子衿的身躯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她绝望的看着床尾正迫不及待解衣服的男人,泪水,终于忍不住,一涌而出。 脑子很重,她凭借着最后的意志,咬着下唇,声音嘶哑,泪流不止,不停地,不停地,喊着:“席琛……席琛……席琛……” 程靖解好衣服,手刚摸到裤腰带,背后的门猛的发出一阵敲响。 他顿了一下,以为是保镖,直接骂了一句:“妈的,老子不是告诉过你不准来坏我的好事吗?” 听见他的声音,门越敲越重。 程靖蹙起眉,刚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一步,突然,砰的一声,外面的人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在狠狠的砸着门。 不是保镖。 想到这,他的眼底闪过惊恐,手忙脚乱的拿起被他丢在地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扣上扣子,实木大门砰的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砸开了。 程靖浑身一震,不安的抬头,在看清站在门口的男人时,脸色刹那面如死灰。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幕,脑子里所能想到的词语就只有一个,魔鬼。 那是一个满身戾气,穷凶极恶,从地狱一路杀戮无情走来的魔鬼。 他的眼瞳像是被鲜红的血液浸染,沉如永无止境的深渊。 砸开门后,席琛覆满冰霜的眸子扫向大床的位置,在看到女人伤痕累累,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心脏剧烈的一缩。 他绷紧下颚,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程靖,没有说什么,直接往大床的方向走去。 席琛快速的解开绑住女人的束缚,捞过放在床头的浴巾,小心翼翼的把它披在女人的身上。 修长的手指撩起女人垂在脸颊上的头发,在看到她白皙的脸上一片红肿的时候,瞳眸一震。 子衿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在怜惜的抚摸着她的脸,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心安。 她吃力的睁开眼,在看到男人清隽的脸庞时,有泪水从眼角滑落,痴痴的笑着:“我是不是在做梦?” 席琛低头,薄唇滑过她的眉角,轻声呢喃:“你没有在做梦,我来了。” 听见男人如暖阳一样柔和的声音,子衿咬着下唇,无声的流泪,她盯着他,声音颤抖,哽咽:“我疼。” 头疼,脸疼,腹部疼,心脏疼,浑身都疼。 席琛一顿,伸手温柔的擦掉女人不停掉落的泪珠,眸子染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轻轻的吹了吹她红肿的脸,声线低哑:“乖,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子衿摇头,生怕他会消失,紧紧的拽住他的手腕,眼皮很重,却执拗的不肯闭眼。 察觉到女人的身躯还在颤抖,他的瞳仁很暗。 席琛将她捞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她的背,哄着她:“不怕,我不走。” 靠在温暖的臂弯里,子衿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没一会儿,她就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程靖原本想偷偷溜走,哪知被收拾完保镖回来的时砚逮了个正着,时砚拽住他,一拳挥在他的脸上,骂道:“你要死了你,绑谁不好绑那个变态的女人,你快求菩萨保佑他给你留只手吧。” 闻言,程靖只觉五雷轰顶,脚都发软了。 席琛的手段,他也听圈内的人士提及过,可是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他每次都嗤之以鼻。 现在他差点***了他的女人,酿下大祸,想起席琛刚刚的那个眼神,一股浓烈的恐惧涌上心头,他的头皮都在发毛。 席琛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顺手把门带上了。 他看了一眼被时砚打趴在地上的男人,靠在门边,从口袋摸出了一盒烟,抽了一根出来,叼在嘴边。 啪嗒一声,火光一闪,烟雾弥漫,瞬间模糊了男人隐晦不明的眼睛。 别说程靖,就连时砚,也感觉到了莫名的压抑。 抽了两口,席琛吐出烟圈,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地问:“为什么?” 程靖对上男人暗无天线的眸子,呼吸一滞,连忙解释:“不是我,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和你有关系,是席袁成硬塞给我的。” 席琛弹了弹烟灰,面无表情:“我是在问你,为什么打她?” 男人阴凉的眼神漫不经心的掠过程靖,后者背脊一僵,蠕动嘴唇几次,却是无话可说。 空气凝结,时间像是夭折在了空气中。 半响,席琛眺眸看向他,勾唇:“打了几下,嗯?” 周身泛起寒意,程靖缩了下肩头,唯唯诺诺,不敢说。 时砚等的不耐烦,直接上脚,踹了他一下,“还不快老实交代,信不信让你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好像……好像是四下” “四下?”席琛咀嚼着两个字,又抽了一口烟,语气温柔的几近渗人:“都打了哪里?” ---题外话---原本打算零点万更,可是今天很晚才到家,十一点写到三点就只写了四千字,别嫌弃我,我都看不下去了。明天还有一章,原谅我的眼皮实在支撑不住了~爬去睡觉了。 正文 82.山雨欲来风满楼(十二)3000+(二更) 都打了哪里? 程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男人的脸色,平静如水,他想了想,有些后怕:“就、就扇了两巴掌和踢了她两下,她不安分,我也就是一时脑热,其实没有下多大力气……” 话没说完,就被席琛打断了偿。 他笑着重复那个字,“就?撄” 男人虽然在笑,可是声音就跟淬满了冷冰一样,让人忍不住骨寒毛竖。 时砚看在眼里,真的为程靖的智商堪忧,他摇头,唉的叹息了一声,不作不死啊。 程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懊恼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子,爬过去,想要解释。 手快要触及到男人熨帖妥当的西裤时,屋内突然响起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胸口被男人猝不及防的狠踹了一脚,痛入骨髓。 席琛睨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终于移开了步伐,上前一步,声音阴柔:“我都不舍得打的女人,你说,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程靖咬牙,面部扭曲,抬头看到步步紧逼的男人时,脑子气血不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威胁他:“你别忘了,在外面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今天如果对我做出什么事情,传了出去,遭殃的不仅是你,还有席氏。” 他的一番话,好像把席琛逗笑了。 男人蹲下身,漫不经心的看着他,“我这个人无情无义惯了,不太在乎一些有的没的,不过,倒是你,你说你的那些子女每天都盼着你入土好瓜分财产,如果你真的消失了,他们会找你吗?” 当头一棒,程靖血色褪尽,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了,这个男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程靖的声音哆嗦:“你、你就是本事再大,杀了人也一样要坐牢的。” “谁说我要杀你了?” 席琛看他一眼,起身,拿开叼在嘴里的烟,吐出烟圈,冷峻的五官模糊不清,只听见他幽幽的说:“别那么悲观,我这人不喜欢赶尽杀绝,会给你留一个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的机会的。” 尾音刚落下,程靖还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男人已经拉过一旁的板凳,毫不犹疑,果断利落的往他的腿上重重的砸了一下。 凄厉的叫声,瞬间在空气中回荡,听得人心惊肉跳。 好像听见了骨头碎掉的声音,程靖痛苦的皱着一张脸,不断的抽气,额头冷汗直冒,他如惊弓之鸟,恐慌万状的看着席琛,后者面无表情,声音很平静:“疼吗?” 疼吗? 他浑身颤抖,不停的退后,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席琛想起女人那苍白的小脸,眸子就和外面的夜色一样,又暗又沉,细看,好像有海啸在深处翻卷。 他拖着椅子,周身覆满阴郁,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走向他。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安静的套房只有程靖那断断续续祈求的声音,“不要……不要……” 逼至墙角,无路可退。 程靖靠在墙上,拖着自己无法动弹的右腿,胆战心惊的扯着嗓子求饶:“……是我一时糊涂了,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按男人这样的力度再砸多一下,恐怕他这条腿就直接废掉了。 席琛好似没听见他的求饶,将还未抽完的小半根烟丢在程靖受伤的大腿上,然后用铮亮的皮鞋,来回踩,狠狠的踩。 程靖从咽喉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痛的几近昏厥的时候,眼前的男人突然松开了脚。 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席琛又举起了椅子,这一次,他好像丧失了理智,疯狂的砸着他,背部,手臂,大腿,甚至裤裆的位置,每一下,都冲着他的命砸。 时砚发觉男人的情绪不对,心头一惊,立马上前拉住他,提醒他:“够了,再砸下去他就没命了。” 席琛淡淡的看了眼晕死过去,满脸是血的程靖。 他抿紧薄唇,丢下椅子,嗓音很哑很诡异:“道上不是有人稀罕他的命么,送过去,不用报酬,我只要他的两只手。” 时砚蓦地一怔,尔后,嗯了一声。 “嫂子怎么样了?” “惊吓过度。” “席袁成那边……” 时砚迟疑的看着他,后者幽暗的眸子有一缕冷意滚过。 …… 窗外夜色已深,席袁成正在一间棋社下棋,接到席琛的电话时,他的眸子有一闪而过的异样,眉目沉了下来。 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他隐隐不安,滑过接听键,故作讶然:“小琛,这么晚了给二伯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席琛坐在车内,女人靠在他的怀里熟睡,他听见席袁成的声音,嘴角荡起了一抹弧度:“这不是惦记着二伯的身体吗。” 席袁成一顿,扯唇:“小琛有心了,二伯的身体无恙,放心吧。” “嗯,无恙便好。” 席琛停顿了一下,慢不着调的开口:“说起来,二伯回国这么久,我这个做晚辈的,好像还没给您送过见面礼。” 闻言,席袁成面色一僵,他勉强撑起笑容:“都是自家人,小琛又何须客套?” 幽暗的车厢内,男人垂眸,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女人肿起来的脸,眼瞳又黑又亮,他笑:“就是因为是自家人,所以才含糊不得。” 席袁成知道他话中有话,捏着棋子的手隐隐泛白,“那二伯就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说完,男人掐断了电话。 席袁成放下手机,看着面前的棋盘,面色铁青,五指收紧,最后大手一挥,黑白棋子混在一起全部洒在了地上,一室狼藉。 另一头,席琛刚放下电话,怀里的女人就不安的动了动。 他温柔的顺着她的背,薄唇滑过她的额头,轻声:“很快到家了。” 时砚在前面开车,听见他温柔的声音,一起一落这么明显的落差,让他忍不住觉得毛骨悚然。 他在想,如果让子衿看到席琛暴戾的一面,也不知道她是作何感想。 很快,车子在一间高级公寓外面停了下来。 席琛把子衿抱下车,走了两步,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时砚,“辛苦你了。” 时砚背脊一凉,讪笑:“大哥,你别突然对我这么温柔,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住。” 话落,男人勾唇一笑,“想太多了,我是指你超车的事情,辛苦你了。” 超车? 时砚懵了一两秒,这才想起今天连续闯了几个红灯被警车追了一路的事情,恐怕明天一大早就会有人“登门拜访”了。 所以席琛指的“辛苦”,就是这个? 他哽了哽,憋了半天,才骂了一句靠。 …… 回到公寓。 席琛把女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之后,就起身走去浴室打了盆热水出来。 他坐在床沿,拿着拧干的毛巾轻柔的拭擦着女人的小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伤口,女人不自觉蹙起了眉头。 很快,擦干净,席琛把刚刚经过药店时买来的东西全部倒在桌子上,从中取出了一支消肿的药膏,挤了一点在手上,然后轻轻的涂抹在女人红肿的脸颊上。 卧室里面没有开灯,男人的眸子却异常的黑亮。 席琛静静的看着女人恬静的睡颜,过了一会儿,他拧好盖子,把药膏丢在桌子上,然后掀开被子的一角,钻进去,抱住了女人柔软的身躯。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压下心头浓烈的不安。 后半夜,外面下起了暴雨,子衿是被一道雷声惊醒的,她惊魂未定的坐在床上,看到四周熟悉的环境,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她的耳畔似乎还残存着昏过去前男人那清浅温柔的声音。 身侧的位置还有余温,子衿愣了一愣,迫不及待的掀开被角,爬下床。 ---题外话---啊,我要出门去了,还剩下三千字,我晚上不睡也会补回来的~ 正文 83.山雨欲来风满楼(十二)3000+(三更)(亲了) 走廊上亮着一盏暗橘色的壁灯,光晕落在实木的地步上,映衬出了夜色的柔和安宁。 子衿借着幽幽的灯光,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轻轻走下楼。 客厅明明一片昏暗,可是她却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男人撄。 男人指尖的一点红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偿。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子衿都闻了空气中弥漫的烟草味。 她脚下的步子一滞,微微蹙眉。 席琛听见楼梯口传来的动静,抬眸,直接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眸子。 他笑:“醒了?”然后又朝她招了招手,声音温和如常:“过来陪我坐坐。” 子衿没有犹豫,默默的走向他,只是在经过茶几时,看到上面堆满烟头的烟灰缸,心脏不自觉,缩了一下。 细微的,她都没有察觉。 她在男人身旁的空位坐下,没一会儿,就又看了眼那个烟灰缸。 心口莫名堵得慌。 席琛注意到女人的视线,不慌不忙的捻灭指尖的香烟,“抱歉,烟瘾犯了。” 子衿嗯了一声,正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她被程靖抓走的时候,鼻腔突然被铺天盖地袭来的男性气息所包围,她借着阳台洒进来的月色,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呼吸有几秒停顿。 “我看看消肿没有。” 话罢,男人的指腹轻轻的摩擦过她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她止不住一阵颤栗。 子衿的脑海突然浮现出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他不安的眉目。 他温柔的声线。 他颤抖的手指。 一幕又一幕,再一次清晰的倒映在了她的瞳仁里,子衿的心口五味杂陈,有好多的话想问,最后到了嘴边,却只有轻轻的两个字:“谢谢。” 席琛也不知听没听见,没有应声,他检查完她的脸,问了一句:“肚子还疼吗?” 子衿一顿,摇头,“没事了。” 其实还是有点小疼,只是不愿意再麻烦人家。 可是席琛是什么人,在她稍作停顿的那一秒,便洞悉了她所隐瞒的缘故。 他抿唇,淡淡的说:“我给你检查过伤势,没有伤到内脏,休息几天就好了。” 居然又猜到了她忌惮的原因。 子衿的眸子有一闪而过的讶异,她瞅了他一眼,刚好对上男人黑亮的眸子。 心头突兀一跳。 她别扭的移开了视线,岔开话题,问了一个最困顿的问题,“我和程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突然绑架我?” “怪我。” 席琛半开玩笑:“过去结下的梁子太多,所以有人打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 子衿一愣,蹙眉:“还有仇家,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男人听见女人严肃的语气,唇瓣挑起了一抹笑意:“放高利贷的。” 放高利贷…… 别说子衿,传出去估计连傻子都不会相信。 她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吐槽:“一定是因为你脾气太差。” 脾气差么。 席琛玩味的咀嚼这两个字,挑眉,反问:“你见我凶过你吗?” 子衿怔愣,回想了一下,摇头,还真没有。 下一秒,男人幽幽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席太太,你这是在给我强行扣罪名。” 席太太三个字含有一丝危险的信号,子衿背脊一凉,干干的转移话题,问:“那程靖现在人呢?” 对于昏睡过去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子衿一概不知,更不知道程靖是束手就擒了还是逃之夭夭了。 谁知席琛利落的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的确不知道,他已经叫人把程靖打包送走,至于会被送到哪里,碰上哪一个“老朋友”,他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子衿以为他在隐瞒,想问,却也只能憋着心里。 因为她知道,只要是男人不想多说的话,就是多加十个人都撬不开他的嘴巴。 沉默了一阵,子衿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懊恼的啊了一声,“糟糕,我没去医院,也没给我妈打电话,她现在一定急坏了。” 身旁的男人见她准备起身去找手机,已经平静的开口:“放心,我已经跟丈母娘打过招呼了。” 子衿顿住,讶异:“你怎么跟我妈说的?” 席琛微微一笑:“我说你舍不得离开我半步。” “……” 子衿差点忍不住给他一掌,要笑不笑的瞅着他:“席先生,我们能正常的聊天吗?” “你是指哪方面?” “……” 昏暗的光线中,子衿成功捕捉到了男人藏着笑意的黑眸,她顿了顿,觉得席琛变得有些奇怪。 奇怪的点,好像是他今晚的话比平常多了很多。 她舔了舔唇,斗胆的问了一句,“席琛,你在怕吗?” 其实子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个无厘头的问题,可是她就是有那种感觉,感觉男人在她的面前,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错觉。 出于何因,她很想知道。 席琛静静的望着她半响,咽喉一涩,下意识想要去拿放在桌子上的烟盒,可是一想到女人不喜,他又克制住了。 怕,这个字对他来说特别的陌生。 年少懂事之后,他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每天身处在阴谋的沼泽里,看过社会的凉薄,渐渐便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他不喜与人交往过甚,也绝不会让自己有被别人牵制的软肋,所以过去的二十多年,他才从未有过“怕”这种感觉。 可是今晚,他在得知子衿落在了程靖的手里时,那种陌生的恐惧才从心底蔓延开来,一圈一圈,永无止境。 他怕,怕她受伤,怕她无助,怕她绝望,只要与她有关,就会怕。 席琛也是第一次发觉自己这么胆小。 可是他并不觉得奇怪,只因为他深知自己对女人的感情。 而那份悸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雨水滂沱的街巷她施以援手的时候,还是在绿草如茵的校园见到她和别的男人亲吻? 是在老旧喧闹的便利店听见她清脆悦耳的声音,还是在安静的咖啡馆内看见她倔强的眉目? 席琛不知道。 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份被他忽略的感情在逐渐壮大,最后竟在他的心底生根,无法拔除。 缓过神,男人发现子衿还在盯着他,似乎很想知道他的回答。 席琛抿了抿唇,沉寂而昏暗的客厅,突然响起他低哑的嗓音,他问:“想接吻吗?” 席琛抿了抿唇,沉寂而昏暗的客厅,突然响起他低哑的嗓音,他问:“想接吻吗?” 子衿蓦地一怔,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男人已经扑过来,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她放倒在身后的沙发上。 她懵了几秒,还没反应过来,密密麻麻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四面八方都是男人清冽好闻的气息。 席琛刚开始只是轻轻的啄着她的嘴角,后来好似不够满足,微凉的舌头便强势的探进了她的口中,贪婪的攫取她的芳香,有点深情,有点疯狂。 子衿浑身一僵,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她瞪着双眼,眼底深处一片震惊。 男人柔情似水的吻,令她的思绪渐渐飘远。 过了不知多久,唇瓣一疼,她抽了一口气,这才清醒过来,知道要去推开男人。 不过没等她动手,席琛已经自觉的停了下来,他起身,双手撑在女人的脑袋两侧,微微喘息,黑眸静静的看着她。 子衿耳根烧红,她侧过脸,没有去看他。 心里居然在庆幸客厅没有开灯,不然她此刻的窘样又该落入男人的眼中了。 她正莫名其妙席琛今晚的反常,就又听见头顶上方,他的声音,说:“再来一次。” ---题外话---零点之前还有一更 正文 84.山雨欲来风满楼(十四)3000+ 再来一次。 短短四个字,让子衿吓得赶紧推开他,连滚带爬的从沙发上下来。 席琛被女人推开,没有生气,反倒是愉悦的笑出了声偿。 他起身的同时,随手将客厅的灯打开了撄。 啪嗒一声,一室明亮。 子衿正手忙脚乱,突然亮起的灯光,让她有些不适应的眯上了眼,缓了缓,再睁开的时候,男人正靠在墙上盯着她,眼底有促狭的笑意。 她回想刚刚几近疯狂的举动,耳根倏地又烧红了起来。 席琛似没瞅见她羞赧的脸颊,无辜的笑了笑:“抱歉,情难自禁。” 子衿一顿,蹙眉,占便宜就占便宜,什么叫情难自禁。 她有些恼羞成怒,语气也不自觉含有讥讽:“莫非席教授情难自禁的时候就喜欢亲女人?” “嗯。” 席先生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许是没想到他如此坦率,子衿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擦嘴巴。 可是她刚抬起手,男人幽幽的声音又撞进了她的耳朵:“亲自己的老婆应该不犯法吧?” 子衿蓦地一怔。 她抬眸,目光与男人漆黑的瞳仁在空气中相缠,心脏突突的跳着,有些失衡。 席琛平静的扫了一眼女人红肿的唇瓣,嗓子有些涩,他移开视线,声音如常:“饿了吧,给你煮东西吃。” 男人巧妙的翻过了这个话题,虽然这样不会再一次引起尴尬。 但是,莫名的,子衿感觉心里有些不平衡。 可是,总不能,亲回来吧? 她想了想,最后只是硬邦邦的嗯了一声,细听,里面掺杂着一丝赌气的意味。 席琛的眉目酝酿着极为浅显的笑意,他故意无视她的幽怨,落下一句“等着”,就径自往厨房走。 看着男人从容不迫的背影,子衿郁闷的情绪不免加重。 她可是一个女人。 虽然不是初吻,但换做谁,突然被一个男人强吻,难免都会有些气恼。 可是始作俑者却偏偏装作没有看见,还心平气和的问她饿不饿,就算她饿,他也不能这样三言两语,不明不白的带过吧? 越想越烦躁,子衿默默地走到厨房门口。 里面,男人侧颜线条柔和,穿着一身灰色休闲的居家服,脚上踩着一双和她同款的棉拖,正有条不紊的给她下面条吃。 子衿倚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他走来走去,半响,才突然问了一句:“有没有人说过你下厨的时候很帅?” 席琛洗蔬菜的手微微一顿,半秒后恢复常貌,面不改色的回答她:“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是指她是第一个见过他下厨的人吗? 子衿被自己胆大的设想吓了一跳,她想起男人刚刚笨拙的吻技,忽然勾唇,故意好奇的问了一句,“刚刚那是你的初吻吗?” 闻言,男人眉心一抖,切西红柿的速度放慢了,他没有回头,反问了一句:“是初吻的话,你要负责吗? 原本只是想逗一下男人,以对他刚刚占她便宜的惩罚。 没想到兜兜转转,却又反过来被他调戏了。 子衿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可疑的红晕,她干咳了一声,正色道:“我觉得你不像是初吻。” 席琛把面条放进锅里,盖上盖子,回头,倚在大理石台前面,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漫不经心的笑道:“为什么不像?” 男人盯着她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子衿避开,眸子落在煤气灶燃着的大火上,良久,才说:“我不信你过去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肯定多的是女人倒贴,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有动心过,这不符合常理。 席琛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有些黯然。 厨房很静,直到锅里发出沸腾的水声,男人才缓过神,转身将锅盖掀开。 白色的雾气瞬间从里面蜂拥而出,大面积的模糊了男人清隽的五官。 他拿了一双筷子,搅动里面的面条。 半响,才淡淡的从口中吐出三个字:“喜欢过。” 即便早有心里防备,但子衿不知为何,还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有一丝的僵硬。 她沉入了沉思,她在想,能让席琛这样的男人喜欢上的女人,得是多优秀。 是像唐卿馨那样的,还是像乔冉那样的? 明明与她无关,可是她的脑子却因为他的一句“喜欢过”,而一片混沌。 子衿盯着男人挺拔的背影,舔了舔唇,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能让他喜欢的,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面条熟了,席琛关掉煤气,拿过一旁的两个空碗,慢条斯理的盛面,声音清浅如风:“。” “长得漂亮吗?” “很漂亮。” “性格好吗?” “很好。” “你喜欢她吗?” “很喜欢。” 子衿面色一僵,扯唇:“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还要娶我? 后面那句话,她害怕问出口。 而更让她害怕的事,她竟然会觉得自己的胸口堵得慌。 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没有回答她,盛好面,席琛先端了出去,把面放在桌子上,回头看到她走来,笑:“可以吃了。” 子衿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男人将筷子递给她,接了过来,子衿看着碗里的面条,还是那个问题:“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 原以为她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她这么执着这个问题。 席琛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暗如深渊的瞳眸藏着一片不易察觉的落寞,“因为她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我很喜欢她。” 男人的声音藏着一丝无奈的宠溺,子衿又是一怔,她蠕动嘴唇几次,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仅是哦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对于她这副反应,席琛挑眉,没有意外。 本来,她就不在意。 谁知吃了几口面,对面女人突然来了一句,“你真可怜。” 你真可怜。 席琛的嘴角抽了抽,他停住,看向她,半开玩笑:“既然我这么可怜,那你以后会发发善心对我好点吗?” 子衿大口的吃面,听见他的话,头也不抬,丢了三个字给他:“想得美。” 又是意料之中。 男人无奈失笑,总觉得他好像“得罪”了她。 从刚刚,子衿的脑海就一直在想席琛那个“她”的事情,就连碗里的肉少了,她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 子衿抬头看到男人把从她碗里夹走的肉放进嘴里,蹙眉,提醒他:“那是我的。” 席琛慢慢的嚼着嘴里的东西,撞见她幽怨的眼神,有些无辜:“我看你一直没动,以为不合你的口味,就擅自做主,替你解决了。” “……” 子衿瞪了他一眼,旋即又低头继续吃面,没有说什么。 她没有发现,男人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微妙。 约莫七八分钟后,吃饱了,子衿才注意到男人的那碗还剩有一大半。 她一顿,有些讶异:“怎么不吃了?” 席琛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了一句,“小衿,你在恼什么?” 话落,子衿心头一惊,内心波涛汹涌,而表面,却只是平静的盯着他。 恼什么? 子衿抿了抿唇,沉默几秒,才慢慢的开口:“席琛,之前我并不是特别的好奇你接近我的原因,可是现在,我十分的好奇。” 席琛靠着椅背,清冷的眉目没有波澜,他笑,“为什么?” 为什么? 子衿直直的看着他,说:“我见过你。” 正文 85.山雨欲来风满楼(十五)5000+ “我见过你。” 子衿的声音,令男人一直平静的眉目有了一丝的松动。 他靠着椅背,双手环抱,静静的凝视她,没有开口,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偿。 “席琛,去年我妈刚入院的时候,那个带着白色口罩为我们跑上跑下处理善后的医生,是不是你?撄” “嗯,是我。”男人的回答没有半丁点儿含糊。 虽然已经猜测的七七八八,但听到他的回答,子衿还是有一秒怔愣。 去年苏牡柔刚被查出尿毒症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蒙圈,去了医院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挂号去哪儿缴费,站在人满为患的大堂,是席琛,他突然出现,穿着白大褂,长身玉立,声音淡凉,问她为什么傻站着。 子衿那个时候无依无靠,下意识就把缘由告诉了他,之后从挂号到入院,再到安排医生,都是他一步一步亲自落实的。 那个时候,席琛带着白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子衿没有看清他的脸,只是隐隐记得那双墨色的眸子很黑很亮。 等忙完苏牡柔的事情,转身想去找他道谢的时候,他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不知样貌,不知姓名,不知科室。 子衿找不到他。 刚开始,她每天都会去别的楼层多转几圈,希望能碰碰运气撞见他,但是多次未果,加之苏牡柔的事情给她的压力太重,她也就没有再找过他了。 过了近一年,原本就少的可怜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 所以每次看到席琛穿着简单古板的白大褂,眉目清冷的出现在她的跟前,她总会觉得有一丝的眼熟,却总是记不得在哪儿见过他。 至于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子衿抬眸,与男人温和沉静的目光相视,她扯了扯唇角:“你的后颈有一条很浅的疤。” 刚刚在厨房,男人背对着她忙碌,她才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席琛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个原因认出的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小衿,我们领证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现在才注意到我后颈的疤,会不会太不重视我了?” 子衿顿了顿,没想到他会直接拐过了重点,揪着这个细小的问题跟她“控诉”。 这语气,有点儿像分不到糖而跟她较真的小孩。 她想笑,嘲笑的笑,当然,她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于是一本正经的胡诌:“是因为你平时都穿衬衫,领口太高,我才没有注意到的。” 闻言,席琛挑眉,故作思忖,几秒后,忽然恍然大悟道:“夫人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别穿领口太高的衣服是吗?” “……” 她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这句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那头,席琛又意味深长的笑着:“原来夫人好这口。” “……” 果然,男人又再一次把她的话用了他的“理解方式”去理解了。 子衿冷静消化完,又转回了最初始的那个问题,“去年在医院,你是不是就已经认出我了?” 男人看着她,突然笑了,“你是在指哪种理由的认出?” 哪种理由…… 子衿的眉头蹙成了一团,“难道我除了在便利店调戏过你,以前还对你做过别的坏事吗?” “坏事?” 席琛的眉目沉淀着兴味,他咀嚼着这两个字,最后挺遗憾的说:“那倒没有了。” 子衿抿唇,“那就是说,早在相亲之前,你就已经认出了我。” 所以在相亲的时候,才会那么草率的提出结婚的事情。 后半句,她就是不说,席琛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男人沉默的盯着她,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记忆之中有很多模糊的事情有点捋顺了。 为什么男人第一次见面就会提出结婚。 为什么男人那么慷慨大方的借给她钱。 为什么男人每次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 …… 事出有因,原来他那么早就认出了她。 而她对他,却还是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清楚。 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心塞塞的。 女人的眸子有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黯淡流逝。 席琛却在对面,静静地将她所有的情绪和变化,揽入目中,他掀起唇角,说:“小衿,既然好奇,为什么不问?” 不,她想问,想问为什么他要对她那么好,想问为什么他每次都能知道她的踪迹,想问为什么他会知道宋元山的秘密…… 想问的太多,不是不想问,而是她身后有太多需要顾虑的人,而眼前的男人,背景到底有多复杂,她尚未摸清,每走一步都需谨慎,不敢任性。 她怕。 怕知道了,之后的两年会在惶惶不安中度过。 怕明白了,心头那份微妙的感情会无处安放。 就像程靖的事情,她如今还心有余悸,不敢确信之后还会不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她有家人,他们还需要她照顾,这个赌注太大,她输不起。 女人一直沉默,席琛也没有逼迫她。 外面的夜色很深,白天喧闹繁华的城市早已经被笼罩在了这漆黑静谧的阴影中,室内,除了墙面的时钟转动时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再无其它嘈杂。 良久,席琛轻轻的叹息,“早点休息,明早我陪你上医院再检查一下身体,以防万一。” 子衿望着男人幽深的眼睛,隐隐可以在他的瞳仁里看清她此刻迷茫失魂的模样。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怯懦了? 席琛不喜她皱眉苦恼的模样,嘴角露出了极浅的笑容:“乖,上去睡觉。” 子衿抿了抿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最后只有一个“好”字。 能说什么呢? 她起身,往楼梯口的方向走。 直到女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里,席琛才不紧不慢的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桌面那半碗快要干掉的面条上。 他拾起筷子,默不作声的把剩下半碗已经凉掉的面条吃干净。 吃完,起身,收拾碗筷。 从头到尾,表情如常,可是细看,才会发现男人深邃的黑眸里似有什么东西在急速陨落。 他也在赌,赌她愿不愿意信他。 结果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他不紧不慢的,把碗洗干净,擦干净,叠好,离开厨房。 上楼去书房的途中,男人不小心,被阶梯磕了一下,他回头,看一眼磕到他的那一层阶梯,又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同时,口中吐出了几个字:“妈的,想打人。” ……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早,子衿顶着两个黑眼圈出卧室的时候,在走廊上与刚从书房出来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她微微一滞,“你昨晚一直待在里面吗?” 席琛嗯了一声,然后淡淡的扫了一眼她那两个眼圈,“没睡好?” “有点阴影。”子衿看到男人蹙起的眉头,停顿了一下,说:“应该过几天就没事了。” 听了她的话,男人的脸色也没有明显的好转,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说:“下楼等我十分钟,我去洗漱换下衣服。” 子衿这才记起他的衣服都放在主卧,窘了窘,故作镇定,点头:“好。” 等待的间隙,子衿给lisa发了一短信,让她帮忙请假两天,如今她的脸肿成猪头,实在不易见人。 lisa收到信息,直接打电话来问她原因。 子衿随便编了一个,然后两人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lisa八卦的说:“今天早上周桐不怕死的跑到了顾总的办公室里面闹,吵的很大声,我进去的时候,刚好就听见咱们英明神武的顾总说了一句话,周桐直接就泪奔了。” “他说了什么?” “我学给你听。”lisa捏了捏嗓子,仿着顾子默的语气,阴阳怪调的说:“我不喜欢胸大无脑的女人。” “……”很好,这很顾子默。 不过,子衿蹙眉:“那顾子默今天的心情岂不是不太好?” 她想想都觉得头疼,如果让他知道了她又请假,估计会打电话来谴责她,顺带,把气一起撒在她身上。 电话那头,lisa半天没有出声。 她奇怪的叫了一声,“lisa?” 然后,一道低沉的男音,自那端,突兀响起:“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子衿指尖一颤,眉心轻轻一跳。 还未出声,顾子默已经没好气的问:“你又死哪去了?怎么还没来公司?” 那边,lisa就站在顾子默的身旁,听见他的话,小心翼翼的替子衿说话,“呃……顾总,小衿今天不舒服,请假了两天。” “不舒服?” 顾子默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说,你今天又是被什么撞到了?玩具车还是模型飞机?” “……” 子衿隐隐听见了lisa那没憋出的笑声,男人今日的智商不在线,她说多错多,干脆就用最简单的理由搪塞他,“我亲戚来访,心情欠佳,不宜开工。” 顾子默刚要破口问她什么亲戚来访那么大牌,然而脑海一闪,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及时把话吞了回去,脸上浮起了可疑的红晕。 他僵硬的说:“……既然是这样,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电话就被男人掐断了。 子衿抿了抿唇,想想顾子默那瞬息万变的脸,到底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彼时,席琛喑哑清浅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笑什么?” 浑然无觉男人已经站在她身后的子衿被惊了一下,她蓦地回头,眼底的讶异没来得及收回去。 席琛垂眸,看着她,玩味的重复了一遍她刚刚的话:“亲戚来访,心情欠佳,不宜开工。小衿,我突然发觉你很有幽默细胞。” “呵呵……谢谢夸奖……” 子衿大窘,硬着头皮解释:“我随便编的,总不能说是因为我现在肿成了猪头没脸见人是吧。” 席琛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末了,还半开玩笑:“放心,你就是肿成叉烧包,我也不嫌弃你。” “……” 他到底是在安慰她呢,还是在安慰她呢? ……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徐婉打电话来了。 席琛把手机放在座架上,按了免提,安静的车厢内,子衿静静的听着他们母子的对话。 徐婉开口便担忧的问:“怎么回事儿,昨晚不是跟你说了让你早点回老宅吗?” “有点事,抽不开身。” “那我让卿馨给你打电话,你怎么连电话都关机了?” “我的手机摔坏了。” 子衿一顿,侧首看他。 那头,徐婉好像也是一顿,蹙眉,不解:“好端端的怎么摔坏了呢?” 席琛转动方向盘,平静的说:“手滑。” 徐婉:“……” 子衿默默的看他一眼,不知为何,好想竖起一根拇指。 席琛笑问:“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有。” 徐婉在那边不满的哼哼:“我的儿媳妇,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见到?” 突然被提到,子衿有点慌。 “快了,就这两日。” 男人不疾不徐的话音刚落,子衿看向他,眼神更慌了。 徐婉不悦:“为什么不今晚带回来?” 为什么? 席琛看了眼副驾驶座上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的女人,勾唇,面不改色的解释:“她现在暂时没脸见人。” 子衿:“……” “什么意思?”徐婉听得云里雾里,直接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妈,我是您儿子。”席先生善意的提醒了她一句。 “我知道,你可是好不容易才找着媳妇的,可别把人家欺负跑了。” “放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呢。”席琛说到着,看了眼身旁正襟危坐的女人,扯唇:“是吧,席太太。” “……” 子衿耳根一烧,莫名想到了昨晚…… 这个男人真是…… 徐婉并没有听清席琛后面的那句话,还在那边说:“那我就安心了,我还要去看看你爷爷,你记得早点把人带回来。” 席琛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能感受得到子衿正在看他,眼底染起了笑意,他目不斜视的问:“有何感想?” 子衿收回视线,抿了抿唇,语出惊人:“我怎么感觉你们一家人好像人口贩子。” 话落,有愉悦的笑声连续不断的从男人的口中溢出。 席先生表示:“过奖了” …… 十多分钟后,车子在医院门口稳稳停了下来。 子衿戴上席琛给她买来的口罩,理了理头发,先下车了。 只是,她关上车门,转身就看到了正朝他们走来的唐卿馨。 她的脸色,嗯,有点难看。 ---题外话---今天就这一章~ 正文 86.山雨欲来风满楼(十六)3000+ 昨晚老宅未见席琛,唐卿馨一大清早就等在医院门口,为了,就是想知道席琛昨晚那么反常的缘由。 只是万万没想到会让她撞见一个女人从席琛的车上下来的一幕。 她嘴角的笑意僵了僵,面色徒然一变撄。 原本轻快跑过去的步子也是一滞,尔后,变得千斤重。 远远看着,女人带着口罩,虽然面容被遮去了一大半,可是露出的眉目很是眼熟偿。 待她走近了一些,一眼便认出了她是谁。 唐卿馨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她慢慢走过去,分外眼红的看着这一幕,男人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走到女人的身边,然后十分自然的和她搭起了话,眉目缱绻着从未有过的温和。 越走越近,她掩饰脸部不自然的僵硬,扯唇,声音清脆依旧:“席琛哥哥。” 子衿看到她,并没有表露出多大的意外,她想起来的途中,徐婉也提到唐卿馨,看来两家的关系委实不错。 她抿了抿唇,对站在身旁的男人说:“我先进去。” 男人垂眸看她一眼,瞳眸深如潭水,未见波澜,嗯的一声,他点了下头,又说:“别乱跑,坐在大堂的休息区等我。” 子衿平静的说了个好,也没有去看唐卿馨,就径自先走进了医院,丝毫没有注意到唐卿馨僵硬的表情和森森的目光。 席琛的目光习惯性的追随着女人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才不紧不慢的收回视线,问:“找我有事?” 唐卿馨见他终于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我看你昨天匆匆忙忙的离开医院,晚上又没有回老宅,很担心,所以……” “有事。”男人只吐出了两个字,有些敷衍。 “原来是这样,昨晚打不通你的电话,我爸回家的时候也还在担心你呢。” “是么,替我跟你爸打声招呼。”席琛顿了顿,字正腔圆地说:“他这么用心良苦,我改天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明明男人的眉目和表情并未有任何的异样,语调也和往常一样淡凉,可是听见他的话,唐卿馨的心底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她不安的笑了一下,“好,我一定会转告我爸的。” 紧接着,陷入了一阵沉默。 席琛淡淡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人,“还有事吗?” 唐卿馨斟酌了一下,状似随口一问,“你和她怎么一块儿过来了?” 她指的是谁,不用多说也明白。 男人微抿唇瓣,旋即,不急不缓的答:“因为她昨晚睡我那儿。” 因为她昨晚睡我那儿。 唐卿馨的脸色唰的一下,煞白如薄纱,没有一丁点儿的血色。 她呆呆的,几次蠕动唇瓣,可是舌头就好像是彻底僵硬了,说不出一个字。 良久,她才颤抖的开口:“宋子衿就是,你说的那个女人吗?” 席琛平淡的嗯了一声,唐卿馨感觉自己身后的世界轰然倒塌,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她的眼前一片发黑,呐呐的问:“为什么?她哪里好了?没身份没背景,自己的亲生父亲坐牢了也没去看望过,这样无情无义的女人哪里值得你喜欢了?” 哪里值得? 席琛突然想起那日,安静空旷的走廊上,女人清浅冷静的声音,她说:“他不良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般配吗?” 收回思绪,他忽然勾唇,声线平缓:“她哪里都值得。” …… 席琛在休息区找到子衿的时候,她正在和一位外国友人浅聊,也不知道两人聊到了什么,女人露出的眉目泛着笑意。 他信步走过去,停在子衿的面前,黑眸扫了一眼那位外国友人,微微颔首,以示礼貌,然后看向子衿,挑眉询问:“可以走了吗?” 子衿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朝那位外国友人说了一串流利的英文道别后,对席琛说:“走吧。” 正欲走,那位外国友人急忙站起来,他好奇的打量席琛,深蓝的眸子带着试探:“宋小姐,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子衿还没开口,席琛已经用一口标准的英文替她回答了,“你好,我是她丈夫。” 外国友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子衿已经结婚,尴尬的看了她一眼,后者冲他微微一笑,间接的默认了。 见状,外国友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和子衿搭讪,客套的说了两句之后就先行离开了。 坐电梯的时候,子衿随口一问:“唐小姐呢?” 席琛答:“不知道。” 末了,他突然来了一句:“我们晚上去买对婚戒。” 婚戒? 子衿怔了一下,蹙眉:“为什么,我们的婚姻是假的,根本不用浪费钱买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毫无意义…… 席琛斜了她一眼,“我没安全感。” 没安全感几个字从席琛的嘴里说出来很是诙谐,子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方才知道他是在指她被搭讪的事情。 正想解释,男人又不急不缓的开口了:“过两天就要去见我爸妈了,你说他们要是看到我们的手上连只婚戒都没有,能信吗?” 也对。 子衿思忖了几秒,到底是妥协了。 反正到时候他们之间的交易结束了,再把婚戒还给他不就行了。 …… 席琛带她到ct室做了几项检查,结束之后,就领着她到自己的办公室休息。 刚开始,子衿是拒绝的。 她坐在沙发上,看向正在办公的男人,奇怪的问:“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打扰到他工作。 男人翻看卷宗,头也没抬,干净利落的回了她一句:“我怕你一个人在家寂寞。” “……” “如果累了就在沙发上睡一下,到饭点了我再叫你。” “……” 完全没有反驳的机会,子衿默默的收回视线,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常模式。 她拿过随意摆在桌子上的一本书籍,翻看了几页看不进去,干脆掏出手机刷新闻。 原本只是想了解一下宋元山的近况,却没想到刚点开页面,就被“程氏破产”这几个醒目的大红字所吸引。 子衿顿了一下,点开。 长篇大论的新闻稿,最后总结下来就短短的一句话——程氏破产,程靖携款出逃如今不知下落。 没想到,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程氏那么大一间上市公司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程氏变成了这副残垣断壁的模样,她无法想象对方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物。 甚至,她在怀疑,程靖携款出逃,根本就是有人为了掩人耳目。 说不定程靖已经…… 想到这,子衿的眉头有了很深的褶皱,她侧首,看向正在办公的席琛。 男人的身后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折射到明净的窗上,笼罩在他的四周,像是为他的周身镶上了一层金边。 从她的角度看去,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正在键盘上飞速的跳跃,眉目清浅,五官清隽,线条柔和。 明明那么温暖,明明那么干净。 可她现在,却在怀疑他。 子衿想得太过入神,完全没发现男人因为她太过“热情的注视”而停下了工作。 席琛平静的看着她,唇瓣一张一合,问:“在想什么?” 想什么? 缓过神,子衿直直的撞上了男人深沉的瞳仁,她的心头,咯噔一跳。 她舔了舔唇,声音有些哑,有些颤:“程靖还活着吗?” 席琛静静的看着她,沉默几秒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勾唇,说:“小衿,你在怕我吗?” 正文 87.山雨欲来风满楼(十七)7000+ 男人喑哑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内,不急不缓的响起。 子衿微微一怔。 怕他吗撄? 不,她想摇头,可是,不能否认的是,在她看到新闻的第一反应就怀疑他的那一秒,心脏曾有瑟缩的现象偿。 明明他只是一名外科教授,子衿也弄不懂,为什么身边那么多人,她会第一个怀疑他。 只是简单的直觉吗? 子衿抿了抿唇,心口如同打翻的五味瓶,滋味难辨。 席琛看她一脸纠结,薄唇轻扬,突然笑了,“小衿,我不是洪水猛兽,你不必怕我。” 的确,他不是洪水猛兽,可是子衿却觉得,他远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 子衿迟疑了一下,观察他的脸色,问了一句:“你知道程靖的下落吗?” “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不信。” 女人回答的速度倒是比他预想中要快几秒,席琛不恼,眉目的笑意只增没减,他云淡风轻的说:“小衿,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并不值得你为他们伤神。你需要做的,是相信我,只有我,也只能是我,才可以给你带来安宁,让你远离喧嚣。” 话音刚落下,子衿单薄的身躯,猛地一震。 她清楚,也明白,他没在开玩笑。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来的那么巧合。 宋城出事的第二天,宋娇阳和宋元山就被警方带走了,而她出事的第二天,程氏就破产了。 他明明只是一名外科教授啊,根本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可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有预谋似的,子衿没办法不把这些“巧合”关联在一起。 办公桌后边,男人靠着椅背,面色如常,像是读懂了她内心所想所纠结的,菲薄的唇轻抿,突然问了一句:“还记得你主动给我打电话的那晚,我说了些什么吗?” 话锋一转,子衿微微一愣,记忆如潮水一样肆意倒退,男人清冷的声音,很快便在耳边盘旋,回荡。 “我说过,我不是乐善好施的人,我每次多管闲事,都一定图谋不轨。” 席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同理,我也是睚呲必报的人,有人触及我的底线,还要我做淑人君子,门都没有。”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淡很淡,与子衿内心的波涛汹涌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虽然这个时候想这种问题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但是他刚刚说,底线,是在指她吗? 每次席琛说出这种容易让人想歪的话,子衿都生怕自己会多想。 她不喜欢被人误会,也不喜欢误会别人。 而且,她真的从未琢磨透过席琛的心,自然不会明白他所想所说所做的,到底都有哪一件,才是不含有目的性的。 有点压抑。 子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起身,对他的说:“我出去外面晒晒太阳,等会儿就回来。” 席琛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只精致的钢笔把玩在手中,听见她的话,抬眸看她一眼,眼底深不可测,嗯的一个音节,从咽喉里溢出。 女人出去的时候,把门顺便轻轻带上了。 原本添了一抹色彩生机的办公室,又恢复成过去那样单调清冷了。 身后阳光充足,男人的五指却有些冰凉。 他灵活的转动着手里的钢笔,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钢笔从他修长的指尖飞了出去,啪的一声轻响,笔掉到了地上,笔盖掉了出来。 男人的眸子深藏一抹幽暗。 …… 子衿只是想出来透个气,却没想到会遇见顾子默的姐姐,顾惜西。 她和她曾在公司有过一面之缘,因为对方长得实在是惊艳,所以印象有点深刻。 另一边,顾惜西刚刚甩掉徐清扬,正愁着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转头就碰上了子衿。 她微微一愣,虽然女人带着口罩,但她还是认出了她。 博宇聘请的摄影师,也是,顾子默的醉酒的“原因”。 顾惜西还打算过几日就去找她“谈谈”,却没想到会在医院里不期而遇。 她看着停在她面前两步外的女人,眉目的风情,红唇轻启:“宋子衿。” 子衿礼貌性的朝她颔了颔首,嗓音清脆:“顾小姐。” 女人无惧无畏,没有一丝讶异她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顾惜西挑眉,别有深意的多看了她一眼。 “你的脸怎么了?” “过敏了。”子衿随口胡编。 阳光洒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道路两道种植了很多的棕榈,五角枫,丝棉木和不知名的花花草草,空气中流动着一个股淡淡的清香。 这时,顾惜西突然来了一句:“你对医院的路线熟悉吗?” 这个问题有点猝不及防,子衿难得一愣,随后点头。 她将近一年的时间都在往返医院,就是想不熟也难。 见她点头了,顾惜西突然松了一口气,毫不掩藏,直接说:“那就好,你能不能陪我去躺妇产科,我想检查一下我有没有怀孕。” 闻言,子衿又是蓦地一怔,她下意识的,把视线落在了女人平坦的小腹上,眼神带着一丝的讶异。 讶异归讶异,不过举手之劳,子衿自然不会拒绝。 很快挂完号,两人都坐在妇产科室外面的长椅上等候。 看前面排队的人还有很多,子衿怕席琛等久了或找不着她,就发了条短信跟他解释了一下,不知何时,她居然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 短信刚发过去没多久,席琛就直接打电话来了。 他在那头问:“好端端的怎么去妇产科了?” 这话问的,怎么那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子衿的脸直接变得烧红烧红的,她看了眼身旁的顾惜西,轻声说:“我陪一位朋友来的,她想检查一下有没有怀孕。” 席琛嗯了一声,没多问,声线淡淡:“过一个小时之后我去接你,一起去吃饭。” “好。” 挂了电话,子衿捏着手机,回想着男人刚刚的语气,好像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还在担心呢,担心他会不会因为她突然离开办公室而有些恼怒。 收回思绪,子衿转头,看着身旁的女人。 她今天穿着一件简单大方的黑色及膝连衣裙,巧克力色的长发如瀑布一样随意的披在肩头,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眼底却流淌着丝丝的小忐忑。 子衿抿了抿唇,问:“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顾惜西的手放在肚子上抚摸,听见她的话,有一秒的停滞,她暗了暗神,点头。 女人委屈的模样像极了被抛弃的小狗,她蹙眉,“顾子默知道吗?” 顾子默三个字如同一颗定时炸弹,在顾惜西的脑子炸了一下,她转过身,看着子衿,很是郑重的说:“这件事除了你以外我暂时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一定要帮我保密。” 如果让顾子默那小子知道了,她的日子是真的不得安宁了。 子衿似乎是明白了她所顾虑的原因,毕竟是私人*,她也不好追问下去,只是跟她保证:“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 顾惜西勒的紧紧的心这才放下,她疲倦的靠在冰凉的椅背上,闭上眼,半响,随意问了一句:“你有男朋友了吗?” 男朋友吗? 子衿现在每次听到有人问她这种敏感的问题,都会下意识解释,这次也不列外。 她说:“男朋友没有,丈夫倒是有一个。” 话落,顾惜西也不知听见没听见,依旧闭着眼,过了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才猛地睁开眼,错愕的看向子衿,“你结婚了?” 嗯,反射弧有点长。 没想到在外人面前永远一副盛气凌人的顾小姐,也会有如此蠢萌的一面,子衿笑着点了下头。 顾惜西开始不淡定了,“顾子默他知道吗?” 关顾子默什么事呢? 子衿还是点了下头,淡淡的解释:“他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 顾惜西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讶然,她若有所思的托腮,用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自语:“这臭小子长胆了,居然想挖别人的墙角。” “你说什么?”子衿没听清楚。 “没有没有。” 顾惜西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上有个酒窝,显得有些俏皮,与平日高冷的形象不符,她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老公是做什么的?” 子衿发现,顾惜西有和陌生人自来熟的潜质。 她笑,言简意赅:“医生。” 医生? 顾惜西略微讶异,她还以为会是哪家的富家公子呢。 有点出乎意料,她挑眉:“他是在这间医院工作吗?” 子衿平静的嗯了一声。 两人闲聊的间隙,顾惜西渐渐被子衿淡然的性格莫名所吸引,她很久没有遇到可以和她聊得这么投机的人了。 她是越发的明白为什么顾子默会被眼前这个女人所吸引了。 聊着聊着,很快便轮到了她们。 子衿陪着顾惜西进去,进去时,顾惜西的脸色有点不安。 在里面待了十多分钟出来后,顾惜西的脸色却变得尤为凝重。 她的耳边还残留着医生对她说的话——“顾小姐,你已经怀有三周左右的身孕了。” 从刚刚出来之后,身旁的女人一直静静的,没有说任何的话。 她有点担心,有些犹豫,询问了一句:“要不要告诉孩子的父亲?” 顾惜西似是刚从梦中惊醒,她听见子衿的话,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脑袋立马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怕怕的说:“他会削了我的。” “……” 顾惜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里有挣扎,有黯然:“他根本就不喜欢孩子的妈妈,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孩子呢?” 停顿了一下,她又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要不打掉算了?” 这话刚说完,顾惜西就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缩,怪疼的。 子衿一怔,蹙眉:“孩子是无辜的。” 顾惜西敛眸,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无法想象那里藏有一个小生命。 她正欲开口,前方突兀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音,“顾惜西。” 听见熟悉的声音,顾惜西浑身一震。 没有想到他那么快就找到了她。 子衿注意到身旁女人的异样,循着声源抬头望去,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讶异。 该怎么形容呢。 正朝她们缓步走来的这个男人,五官深邃,剑眉星目,周身都覆盖着浓烈的肃杀之气。 他和席琛,给人的感觉,一个是冷漠桀骜,一个是温俊儒雅。 可是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子衿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善类。 她侧眸看了眼身旁的女人,“他就是孩子的父亲吗?” 顾惜西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徐清扬走到两个女人的跟前,黑如墨砚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子衿,随后落在顾惜西的脸上,声音很沉,给人带来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问:“为什么跑?” 男人的声音刚响起,子衿就能感受到周遭流动的空气都开始凝结了。 顾惜西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你和你的老情人在叙旧,我总不能上去掺和一脚吧?” 徐清扬勾唇:“你不是最喜欢干这种事情了么?” 站在一旁的子衿在捕捉到男人眼底稍纵即逝的宠溺时,微微蹙眉,这个男人明明…… 顾惜西一顿,为了掩饰心虚,佯装不耐烦的说:“那是以前,还有,我不是说过了么,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都没缠着你了,你干嘛还老是在我眼前晃?” 好一个桥归桥路归路。 徐清扬突然笑了一下,旁若无人,说:“睡了我就想跑,你会不会太缺德了点?” “……” “……” 子衿总觉得这个男人不要脸起来比席先生还有过而不及。 顾惜西的脸红了,不知是因为恼羞成怒了,还是太过羞赧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到底谁睡谁你自己清楚,别想污蔑我。” 周围有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男人深沉的眸子染上了一抹笑意:“好好好,是我的错,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争辩这件事情吗?” 顾惜西一愣,这才发现她如今还在医院,察觉到那一道道如同电灯泡一样火热的目光,她的耳根便是一烧。 再瞪了一眼无辜的男人,然后直接无视他,看向子衿:“我们走。” 子衿微微讶然的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好像是在问她,你确定? 见状,徐清扬的脸色沉了下来,“小西,不要闹,跟我回家。” 闻言,顾惜西嗤的一笑:“徐上尉,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不过就是和你睡了一晚,缠了你一段时间,你别告诉我你还真的爱上了我。” 女人云淡风轻的态度落在徐清扬的眼底有点刺目。 他幽幽一笑:“所以玩够了,你打算就这样全身而退是吗?” 男人的笑容有点渗人,顾惜西背脊一僵,眼睛躲闪,面上强装镇定:“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 徐清扬紧紧的锁住她的眼睛,声音冰冷如蛰伏千年的寒冰,从口中吐出:“不过这种想法,你偶尔想想就好。” 顾惜西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男人勾唇,上前了一步,俯身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意思就是,休想。” “……” 顾惜西抿唇,突然风情万种的冲男人微微一笑:“让我走的是你,现在不让我走的也是你,徐上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清扬用修长的手指勾起垂在女人胸前的发丝,把玩在指尖,嗓音低哑而蛊魅:“就想你回来。” 就想你回来。 女人的身躯明显一颤,她镇定下来,媚眼如丝:“不担心你的老情人吃醋吗?” 徐清扬轻笑出声:“所以你每天挂在嘴里的老情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顾惜西一顿,蹙眉:“宁家大小姐她不是……” 男人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轻描淡写的解释:“她的父亲有恩于我们家,我只是做做表面功夫,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原来是这样。 演的那么好,她怎么可能会看得出来。 虽然误会解开了,但是顾惜西还是板着一张脸,眉目透露出了烦躁。 徐清扬看见了,轻问:“怎么了?” 顾惜西斜了他一眼,直接吐出了四个字:“我怀孕了。” 怀孕了。 连枪指着额头都面不改色的男人头一次怔愣住了。 他错愕的,看了眼女人的肚子,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女人,幸好承受能力强大,缓了缓,就消化完毕了。 下一秒,徐清扬就牵起女人的手,从容的往外走。 顾惜西对于男人如此镇定的反应很是不满,她想甩开他的手,但是男人一直牢牢的牵着,不让她有挣开的机会。 她怒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头也不回,直接吐出三个字:“民政局。” 顾惜西蓦地睁大双眼,反应过来,立马开始剧烈的挣扎:“我不去!” “由不得你了。” 话罢,徐清扬一把将女人拦腰抱了起来,顺带提醒了她一句:“再乱动把我女儿弄没了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对,孩子。 顾惜西立马安静了,她幽怨的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医院人来人往,被人这么看着,如果明天上了头条,她以后还怎么混? 徐清扬睨了她一眼:“敢跑我就拿条狗链拴着你。” “……”顾惜西知道男人向来说到做到,自然也不敢造次了。 她回过头冲还站在原地的子衿挥了挥手,眼神隐带歉意。 子衿看到了,只是无奈的失笑。 看来,当局者迷的,也就只有顾小姐一人。 这边,电梯“叮”的一声缓缓打开之后,席琛不急不躁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迎面与徐清扬和顾惜西狭路相逢。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意相撞,徐清扬微微皱眉,而席琛,只是眉目沉静的移开了视线,恍若未见。 顾惜西也注意到了席琛,男人长得过分英俊,她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进电梯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纳闷了一句:“刚刚那个男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身旁,徐清扬双手插在裤袋里,淡淡的抿唇。 半响,他突然问了一句:“刚刚和你在一起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宋子衿。”顾惜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目凝重,问:“怎么了?” “没事。”徐清扬的眸子微微一闪。 宋子衿,是她。 那个男人居然真的把她给找着了。 …… 席琛开车带着子衿去了一间挺有名的小饭馆吃饭,订的是包厢,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人,子衿刚进门就摘掉了口罩。 呼吸间,她敏感的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檀香的味道。 很好闻,而且环境古朴优雅,让人耳目一新。 她走到席琛的对面,席地而坐,“你经常来这儿吗?” 男人给她泡了壶茶,抬眸瞥见她惊喜的眉梢,淡笑:“偶尔和家人出来吃饭的时候都会过来这儿。” 子衿接过男人给她递来的茶水,小啜了一口,味道浓酽,馥郁的茶香沁入了她的鼻腔。 喝了两口,她满足的放下杯子,这才发现对面的男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她一脸奇怪:“我脸上有东西吗?” 席琛笑:“没有。” “那你看着我做什么?” “就看看你,应该不犯法吧?” 话罢,子衿脸上一烧,移开视线,嘀咕:“有什么好看的。” 她端着茶杯一口一口的啜着,并没有注意到,男人深邃的眸子,与往日有些不同,似乎是,更暗了一些。 席琛微微抿起薄唇,想起在医院撞见徐清扬的那一幕,突然又想起了一些琐碎的事情。 正晃神,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男人随意的扫了一眼,看到宽大的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唇角扯出了一抹讥讽。 ---题外话---要记得给我投票票啊~ 正文 88.山雨欲来风满楼(十八)3000+ 宽大的手机屏幕上闪着“二伯”两个字。 席琛勾唇,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的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尔后,放下茶杯,对子衿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子衿看他一眼,轻轻的应了一声偿。 男人熟门熟路的走到了一处僻静的休息区,方才滑过了接听键撄。 很快,席袁成那浑厚的声音隐带着怒气便从那头传了过来,他冷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席琛站在窗台前,单手插在裤袋里,眺望远处的风景,听见他的话,笑了:“二伯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男人无辜的语调,气得席袁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握紧拳头,拼命压住怒火:“都是你干的对不对?” “嗯,是我。” 席琛也没跟他兜着圈子,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他听见那头席袁成急促的呼吸声,慢不着调的笑着:“二伯,你明知道我这人有仇必报,为什么还要动她呢?” 尾音刚落下,席袁成忍了忍,怒极反笑:“说来,你这次这么高调,不怕其他仇家盯上?” “怕,怎么会不怕呢。” 席琛停顿了一下,勾唇,凉凉的说:“所以二伯,你消停点,我怕我到时候失去了理智,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男人阴阴凉凉的声音让席袁成蓦地一怔,他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阴沉的笑了:“我的好侄子,是我太低估了你。” “二伯过奖了。” 席袁成呼吸一沉,猛的把座机举起来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巨响,座机被摔得四分五裂。 完了,他似乎不解气,转身又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挥到了地上,干净的书房瞬间变成了一片狼藉。 千算万算,席袁成都没有算到,除了席氏,席琛的背后还有别的脉络和势力。 不然怎么可能仅在一个晚上就把程氏收购,还将他在美国的那些资产都冻结了。 这个男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另一头,被人挂了电话,席琛只是笑了笑,不甚在意。 他收起手机,转身回包厢,却在狭隘的走廊上,与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杨文兰狭路相逢。 看到席琛,杨文兰有几秒怔愣,尔后,想与不想,直接冲上去拦住了他:“宋子衿那个小贱人在哪里?” 女人的声音有些刺耳。 席琛掀开眼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薄唇轻启:“你谁?” 男人的眸子弥漫着圈圈冷意,杨文兰一颤,说话的声音明显没有刚刚有气势了,“我是谁你不用管,给我转告宋子衿,别以为她搬家了我就找不到她,骄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跟她同归于尽!” 杨文兰尖锐的声音引得一些包厢的人探头出来围观,议论纷纷。 席琛面色如常,反倒是幽幽一笑,从嘴里毫无感情的吐出五个字,“你有资格么?” 你有资格么。 简短的几个字,让杨文兰一怔,莫名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她想破口大骂,可是只要一对上男人幽暗的眸子,她就感觉自己的咽喉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扼住,说不出一个字。 席琛淡淡的收回视线,没有多言。 只不过,他在经过杨文兰的身边时,似是记起了什么,突然停住,声音稍冷:“既然给了你几天太平日子,你就好好安分点,别总想搞出什么蛾子,想把人从牢里弄出来,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够不够本事,别到时候一个不小心,也把自己贴进去了。” 男人的话令杨文兰的脸色当场一变。 她极度震惊的转过身,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脸色苍白如纸。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她想把宋元山从牢里弄出来? 想起男人离去前留下的话,杨文兰只觉有一阵凉意从脚底窜到了心尖,不安感加剧。 …… 席琛回来的时候,菜已经都上桌了。 他发现女人正坐在位置上发呆,连他回来了也不知道。 关上门,男人轻步走过去,坐在女人的对面,见她还在出神,勾唇:“在想什么,菜都凉了。” 清浅的声音,让子衿晃过神,她撞见男人眼底的兴味,小窘,摇头:“没有。” 女人不愿说,他没有多问。 席琛夹了点菜放她碗里,岔开话题:“吃完了我送你回家休息。” 子衿嗯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安静的吃饭,过程没说什么话,只不过偶尔会抬眸看一眼对面的男人。 以此反复,席琛吃了几口,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看着她,笑问:“有话想跟我说?” 啊,她有这么明显吗? 子衿脸上一红,默默的放下了筷子。 她看着男人的眼睛,踌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眼底很是纠结。 席琛也不急,就静静的等着,期间,他随手拿起了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然后就听见,女人的声音,糯糯的响起:“如果你爸妈催我们要孩子怎么办?” “咳——” 猝不及防,席先生活了二十多年,生平第一次被水呛到了。 他抽过桌上的纸巾,擦了下嘴巴,然后斜了子衿一眼,“你再说一遍。” 男人的眼瞳又黑又亮,子衿不过是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并没有料到男人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她扯了扯唇,佯装镇定:“你别在意,我就问问。” 席琛嗯了一声,思忖几秒,似笑非笑:“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这个问题,是该好好想想了。” 好好想想四个字,男人特意加重了几分,引得人容易想入非非。 子衿面上平静,可是心底早就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叫什么,不作不死。 …… 吃过饭,席琛把子衿送到公寓楼下,叮嘱了她几句,就开车回医院了。 子衿准备上楼,却没想到会在楼梯口撞见陆扬。 他正一脸颓唐的坐在台阶上,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到是她的时候,眼底分明有一丝的光芒闪过。 子衿一顿,讶然:“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除了苏牡柔,她可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里的地址。 陆扬话不经脑,脱口而出:“我搞电脑的,查个ip地址对我来说跟放个屁一样简单。” “……”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文雅? 而且,她居然会在陆扬的身上,看到了陶晓的影子,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么? 她看了他一眼,挑眉:“找我有事?” 陆扬挠了挠头,挺不好意的问:“陶晓有跟你联系过吗?” 子衿一顿,“你把陶晓怎么了?” “……” 陆扬的嘴角抽了抽,子衿又问:“你们吵架了?” “差不多。” “为什么吵?” “她和别的男人相亲,我就损了她一句,然后……”后面的话,陆扬不用说,子衿也明白了。 估计是陶晓被他气得关了手机,不肯接电话,所以他才会找上她的。 眼前,陆扬突然纳闷的嘀咕了一句:“本来我说的就是事实。” 子衿一噎,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陶晓是你的初恋吧?” 许是没料到女人会突然问这种问题,陆扬一愣,有种被戳穿的惊慌,结结巴巴:“……毛毛线,什么初恋,什么东西……” 他这模样,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了。 子衿叹息,旋即,语重心长的说:“陆扬,你别看陶晓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可是她对待感情,比任何人都要认真,比任何人都要小心翼翼。” 停顿了一下,她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是她的良配,但你若真的喜欢她,就好好保护她,别让她敏感脆弱的心继续战战兢兢,她很好,值得任何人喜欢。” 陆扬一怔,半响,他点头:“好。” 正文 89.山雨欲来风满楼(十九)3000+ 这是子衿第一次和席先生出来逛商场。 从踏进商场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觉到了周遭有无数道惊艳好奇的目光如同机关枪一样来回在他们身上扫射。 好在子衿的脸上还带着口罩,所以一路上面不改色偿。 上自动楼梯的时候,她看了眼站在他身旁的男人:“怎么突然带我出来逛商场了?撄” 席琛淡淡的解释:“想买件衬衫。” 原来是这样。 子衿了解,然后,目光下移,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 啧啧,这身板,完全就是生来当衣服架子的,真没话说。 正当她盯的入神,一道喑哑蕴含笑意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怎么样?” 还没移开视线,子衿点头,下意识答:“很棒。” 一秒,两秒,三秒…… 蓦地,子衿反应过来,羞赧着脸瞪向席先生,才发现后者已经别开脸,宽厚的肩膀在隐隐颤抖。 他在笑。 想到这,子衿想钻地缝的心都有了。 上了商场二楼,两人随意走进了一间男装店。 店铺的装修大方雅致,地板由花纹的大理石铺成,柜上商品陈列整齐,实木货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男式衬衫,西裤,领带。 子衿简单的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被玻璃柜里面的一条浅色领带所吸引。 她浑然忘了身边的男人,径自走到玻璃柜的前面,指了指里面的那条领带,对一旁的导购员说:“麻烦把这个拿出来给我看看。” 闻言,导购员立马上前为她打开玻璃柜,取出里面的领带,还一面声音清甜的夸赞说:“小姐,您眼光真好,这款领带可是我们店里的限量版。” 子衿嗯了一声,接过来,仔细的看。 面料舒适,色泽淡雅,暗纹精致,整个设计大气又神秘,她也不知为何,莫名的喜欢。 席琛见到这一幕,唇角荡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他气定神闲的走到她的身旁,瞥了眼女人手里的东西,又盯着她柔和的侧颜,问:“喜欢?” 没有回答,子衿将领带塞给他,目的不言而喻。 领带上还残留着女人的温度,席先生唇角的弧度加深,他挑眉,故意逗她:“要我给你系?” 男人的声音很是正经,站在一旁的导购员笑出了声。 子衿一顿,瞪他一眼,咳了声,有模有样的说:“你带上,我看看。” 嗯,敢指挥他了,不错。 席先生微微一笑,尔后,将领带还给她,挑眉:“想看就自己动手。” 话罢,他还摆出一副任由她宰割的模样。 子衿嘴角一抽,忍了忍,才忍住没把手里的东西死死的勒在男人的脖子上,她露出笑容,走到他面前,“那我不客气了。” 席先生嗯了一声,视死如归:“来吧。” 突然,扑哧一声,一个没憋住的笑声传进了两人的耳道。 子衿:“……” 偌大的落地镜前,倒映着这样柔情的一幕。 男人身形挺拔,微微倾身,女人惦起脚尖,将男人衬衫上的领子翻开,随后,拿过领带缠在男人的脖子,交叉叠放,动作温柔,娴熟。 两人靠的很近,女人身上清淡的沐浴露香缠绕在他的鼻腔,席琛静静的凝视着低眉顺眼的女人,眸子暗了暗。 系好后,子衿看着自己的成果,颇为满意。 其实刚刚第一眼看到这条领带的时候,她就有在想,如果系在席琛的身上,一定会很好看。 事实证明,她的眼光不错。 导购员也走过来看了眼,眼睛一亮,调侃道:“系的很好啊,一看就是贤妻良母的典范。” 子衿笑了笑,没有答话。 她会系领带,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席琛垂眸见女人在发呆,抿唇,拍了拍她,淡笑:“去帮我挑拣衣服。” 晃过神,子衿点头,走到货架前,才回头问了一句:“你喜欢什么款式的?” “错了。” 席琛故意停顿一下,旋即,意味深长的笑:“应该是问席太太喜欢我穿什么款式的。” “……” 知道男人又在逗她了,子衿干脆不征询他的意见,按自己喜欢的风格找了几件给他试。 买好衣服,两人才去挑婚戒。 坐在玻璃柜前面,子衿在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戒指时,眼都花了。 她凑过去对男人说:“随便挑个便宜点的就好了。” 反正也只是带着意思一下。 席琛听懂了她的话,斜了她一眼,然后让柜员将里面一款简单大方的均钻圈式对戒拿了出来。 他慢条斯理的取出女戒,套进女人的无名指,刚好。 男人扫了眼还冲着他犯花痴的柜员,淡凉地说:“包起来。” 这么快? 子衿错愕的看了眼无名指上的婚戒,然后又去看了眼这款对戒的价格,吸了一口气,默默的取出来,递给了柜员包装。 不到二十分钟,婚戒就买好了。 席琛去前台付钱的时候,子衿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百无聊赖的盯着玻璃柜发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带疑惑的女音,“宋子衿?” 不太想听见的声音。 子衿缓缓回过头,是周桐和李霏。 真是冤家路窄。 李霏看到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讶异,不过很快,她又露出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宋大小姐啊!” 女人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引得周围的顾客和柜员齐齐看了过来。 子衿不动声色的蹙眉,周桐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似乎并没有要发言的打算。 李霏不嫌事大,还在那儿阴阳怪调的说:“亲生父亲还在牢里蹲着,你不请律师帮他翻案也就算了,还有心情在这儿买东西,我真是对你忘恩负义的本领刮目相看了。” 话落,周遭不明真相的人开始对子衿指指点点。 唾弃的眼神,犀利的言语,围观的人群。 所有的所有,都让子衿无处遁形。 她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攥紧,正要开口反驳,就被人从身后拉住,然后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顷刻一瞬,熟悉的烟草味密不透风的席卷了她的味觉,子衿原本躁动的心情瞬间平静了下来。 席琛单手揽着子衿的肩膀,墨色的眸子落在对面的女人身上,隐带寒意。 男人的出现,让李霏和周桐都为之一愣。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还是周桐,她盯着席琛清隽冷峻的容貌,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艳。 之后,又腾升起了不甘和嫉妒。 她嗤的一笑:“宋子衿,原来你不止忘恩负义,就连勾三搭四的本领也让人惊叹。” 勾三搭四。 子衿拧眉,不喜欢这四个字。 当然,不喜的,还有席先生。 他笑了笑,不疾不徐的问:“这位小姐可否解释一下,何为勾三搭四?” 周桐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心头咯噔一跳。 只是一眼,她好像看到了无尽的深渊。 有种直觉,这个男人,她得罪不起。 偏偏李霏不识眼色,还故意加大分贝,嚷着;“在公司就勾引我们桐桐喜欢的男人,出了外面就搭上了别的男人,这不就是水性杨花,勾三搭四么?” 子衿又是轻皱了下眉,周桐喜欢的男人是顾子默没错,可她何时勾引了顾子默?怎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周桐暗暗拉了下李霏的衣角,示意她别再说了。 可是李霏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可以出口狠气,怎么可能轻易的罢手。 她不顾周桐的劝阻,走上前,瞪了子衿一眼,冲周围嚷道:“你们别看这女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她的心可黑了,看我不顺眼为了把我赶出公司,自己把重要的文件弄没了还污蔑在我的头上,事后还在所有人的面前装作受害者的模样。” 七嘴八舌的声音越来越多。 席琛的眉目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起伏,他淡淡的看着一脸飞扬跋扈的李霏,问:“说完了吗?” 正文 90.山雨欲来风满楼(二十)3000+ “说完了吗?” 简短的几个字,犹如隆冬的寒风,让李霏莫名一怵。 对上男人深沉的眸子,她的身体颤了颤,刚刚的嚣张荡然无存,只剩后怕偿。 明明连说话的声音都僵硬了,李霏却还在死撑,“难道我有说错吗?她本来就勾三搭四水性杨花!撄” 尾音落下,子衿面无表情,而周桐怒其不争的瞪了她一眼,又看向席琛,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恼怒。 没有,什么都没有。 男人的表情没有一点的变化,他的眸子很平静,甚至,平静的过于渗人。 周桐微微一怔,她出生名门望族,从小便跟着父亲学习在不同人群中打交道,却从未见到过这样的男人。 什么话都不用说,就只是站在那儿,就会给人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席琛看着李霏隐隐泄露不安的眸子,慢不着调的笑了起来:“饭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对我的样貌还是有信心的。” 幽默的语式间接反驳了李霏的话,也让周围的人哄然大笑。 子衿也忍不住勾唇,太自恋了。 眼看好不容易倾向她这边的群众因为男人的三言两语而倒戈,李霏的面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她动了动唇,可是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桐皱眉,看了眼子衿,又看了眼席琛,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正思忖,男人的声音,又缓慢而淡凉的响了起来:“玩笑归玩笑,你们诬蔑我太太,是否该道个歉?” 太太? 话落,周桐和李霏皆是惊了一下,她们不敢相信的看着子衿,后者没有搭腔,算是默认了。 周桐过了好久,才消化完,她是真的被席琛的话震惊到了。 她前段时间调查过子衿的身份背景,上面并没有提到她已婚的事情。 所以他们两人,是近期才在一起的吗? 困顿之余,周桐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希翼,她问:“宋子衿,你已经结婚的事子默哥哥知道吗?” 又是顾子默。 怎么每个人一听到她已婚的消息后都会提起他? 子衿不喜,不喜有人将她和顾子默捆绑在一起,这会对她造成困扰,对顾子默也一样。 正欲出声回答她的问题,席琛已经抢先了一步,幽幽的反问:“有他什么事?” 周桐一噎,竟然说不出话来反驳。 李霏眼红,她恼,恼怎么老是有男人这么袒护宋子衿。 她咬着下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刚刚一直卡在咽喉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这位先生有所不知,宋子衿和我们顾总的关系可好了,好到公司的人都在私底下议论他们两个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见不得人的勾当?” 从人群里传来一道阴凉的声音,李霏面色一变,尔后,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从里面慢慢的走了出来,他的双手插着裤袋,步伐稳而沉。 看到从天而降的顾子默,周桐很是讶异,子衿也不例外。 无视人群里那些探究的目光,顾子默扫了眼子衿的方向,又停留在李霏的脸上,声音如履薄冰:“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怎么不知道?” 顾子默本来是出来给他母亲挑选生日礼物的,可是万万没想到会被他撞上这一幕。 他站在人群后面无表情的将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从李霏开始挑衅子衿的时候,他有想要出去把子衿护在身后的冲动。 可是想到子衿有另一个男人护着,他出去只会自取其辱,就硬生生忍住了。 但是后来,李霏的话越说越刺耳,越说越放肆,他忍无可忍,还是站了出来。 李霏没想到顾子默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想到男人将她所说的话都听在耳里,她一时惊慌的不知所措,只能朝周桐投去求助的眼神。 周桐也不知看没看见,自顾自的走到了顾子默的面前,看了眼他手里的袋子,笑:“好巧,子默哥哥也是出来给伯母买礼物吗?” 看到女人甜美的笑容,顾子默连眼皮都懒得掀,毫无感情的吐出一句话:“周桐,你交朋友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男人的话音刚落下,周桐嘴角的笑意一僵,李霏的脸则是青白交加,看着很是憋屈。 说完,顾子默转身看向子衿和席琛,抿了抿唇,半响,才说:“抱歉。”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子衿还是听出了里面藏着的一丝自责。 明明与他无关,为什么他要全部揽下来? 她沉默的看了他几秒,然后收回视线,拉了拉席琛的衣角,“我们走吧。” 席琛垂眸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竟然出人意料的很好说话。 两人旁若无人的朝门口走去,在经过顾子默身旁的时候,席琛突然停顿了一下,幽暗的眸子扫了李霏和周桐的方向,勾唇:“顾总,赚钱固然重要,可是偶尔也要抽点时间出来清理一下门户,别到时候辛辛苦苦经营的公司被这些人拖垮了。” 男人的语调懒散又缓慢,声音不大不小,顾子默听得清清楚楚。 他扯了扯唇,与他对视:“放心,顾某知道怎么做。” 席琛淡淡一笑,牵着子衿就往外走。 人走后,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了。 周桐不知道席琛跟顾子默说了些什么,有些忐忑的走过去,还未靠近他,就先听见了他的声音:“周桐,我平日是不是太放纵你了?” 第一次听见男人用这么冷漠和平静的语调和她说话,周桐蓦地一惊,有股凉意自心尖蔓延。 以前她也惹恼过顾子默,但他从未用这种模样,这种语气,看着她,和她说话。 周桐察觉不妙,想要解释,“不是我……” 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淡淡的打断了。 他说:“看来是时候要清理一下门户了。” …… 夜色落幕,车窗外一片灯火辉煌。 子衿看了眼开车的男人,舔了舔唇,突兀的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坏?” 席琛目不斜视,淡笑:“哪里坏了?” “除了勾三搭四那条以外,李霏说的都是真的。”子衿停顿了一下,又说:“忘恩负义,不择手段,都是真的。” “嗯,值得奖励。”席琛笑了一下。 “奖励什么?”子衿讶异,他们两个聊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你懂得保护自己了,我也就少操点心了,这难道还不值得奖励吗?” 子衿一顿,蹙眉:“你真的不在意吗?” 怎么可能不在意,男人应该都希望自己娶的妻子是一个温婉善良的人。 席琛听见她的话,唇瓣慢慢的染起了一抹弧度。 他问:“小衿,你很在意我的看法吗?” 子衿心头突兀一跳。 在意吗? 是在意的吧,不然为什么那么想知道他对自己的看法。 可是,她以前明明并不是这么纠结的人,别人的眼光,对她根本构不成困扰。 现在,她突然发现,好像,好像只有席琛,她特别的在意。 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子衿不知想到了什么,瞳眸剧缩。 她似乎,不妙了。 最后,子衿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 一路无言,车子开到公寓楼下。 席琛没有急着打开车门,而是开了车厢内的灯。 啪嗒一声,光线明亮起来,子衿一顿,眼底有一瞬的惊慌,被男人轻易的看在眼里。 他盯着她,盯着她澄亮的眸子,盯着她好看的眉头,盯着她柔软的嘴唇。 想起女人刚刚的问题,想起女人小心翼翼等待他回答的表情。 抿唇,过了很久,他的声音,才喑哑的响起:“小衿,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正文 91.西风自凉(一)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偿。 …撄… 车厢很安静,子衿的耳边,只剩这个声音。 她跟失语了一样,怔怔的看过去,却只看见,男人如薄雾般隐晦漆黑的瞳仁里全部都是自己的倒影。 咚咚咚。 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扰乱了她的神经中枢。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底,无声无息,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一些久远的画面在脑海中清晰浮现,深刻如昨日。 那是一个阴天,雨水淅淅沥沥,花草树木在雨幕中摇曳,下水道积满了水,过路人行走匆匆。 嬉笑怒骂中,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穿着一丝不苟,白衫黑裤,背影挺拔。 后来,他听见她的声音,停住了行走的步伐,缓慢的回过了头。 隔着风雨,隔着喧嚣,四目相对。 她当时的脑袋里就萦绕着一句话——“我对你眉目传情,你对我暗送秋波,目光交汇的地方,命运打了个死结。” 那个时候,男人的眸子,和现如今一样,弥漫着终年不散的大雾,神秘而又清冷。 他的出现,于她,就是一个救赎。 不管是在苏牡柔病危,还是宋城出事,她所能想到的人,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只有他。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纵容自己沉溺在男人温柔的港湾里,不愿清醒。 或许是在音乐轻扬的咖啡馆里,他对她说:“看你顺眼,适合居家。” 或许是在和顾子默对峙的时候,他对她说:“我不良善,但值得你爱。” 又或许,是在滂沱大雨的深夜,他对她说:“外面风大,我带你回家。” 不管是因为什么,她明明知道放纵过后可能会是无尽的深渊和波涛汹涌。 可是她还是一样,一样沉沦,一样深陷,一样无法自拔。 子衿抿了抿唇,再次看向男人的时候,清亮的眸子变得有些氤氲。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沉寂的车厢,响起了女人有些沙哑的声音。 她说:“是。” 她还说:“不止一点。” 尾音落下,车厢内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席琛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尔后,收回目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从裤袋摸出烟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根,叼在嘴里,淡淡的问了一句:“介意吗?” 子衿摇头,她看着,打火机在男人的手里,嗒的一声,两声,三声…… 烟始终没有点燃。 看到了,男人的手在轻微的颤抖,失败了三次,第四下,有青白的烟雾从指间冒出,瞬间模糊了男人清隽的容貌。 席琛摇下车窗,将一只手搭在窗边,缓慢的吐出嘴里的烟圈。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始终轻皱在一起。 抽到一半,他听见女人的声音,自他的耳边平静的响起:“我想先上去了。” 席琛看她一眼,没有说话,直接将落锁的车门打开。 子衿顿了一下,随后,推开车门,钻下车,关门。 莫名的,有点失落。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身去看男人的表情,只是,刚走了两步,身后“砰”地一声关门的轻响,成功止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身后,男人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子衿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回头,倏地,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被压在车门边,与男人滚烫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脑袋一阵空白,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气息已经逼近,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微凉的脸上,柔软上,强势又耐心。 如同一块木头,子衿懵了几秒,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眼神渐渐变的复杂难辨。 她的手抵着他的胸膛,本应该推开他的,可是她却使不上劲,或者说,她的意识里,不想推开他。 慢慢的,脑袋晕乎,视线恍惚,她开始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席琛吻的小心翼翼,过了一会儿,察觉到女人若有若无的在回应他时,身躯微微一顿,眸子暗如深潭。 他有点失控的搂紧她,微凉的舌头悄悄滑入女人的口中,撬开她的贝齿,贪婪的攫取着她每一寸清甜的气息,唇齿交缠,疯狂而又柔情,炽热而又缠绵。 夜,寥寥漫长。 远处的树影下,不知何时,停着一辆玛莎拉蒂。 昏暗的车内,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公寓楼下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他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手上隐隐泛着青筋,胸口堆积的闷气无处可泄。 今天在商场看到女人戴着口罩的时候他就察觉不对劲了,一时脑热开车跟了过来,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顾子默活了二十多年,颓唐过,失败过,绝望过,意气风发过,可是这样痛心入骨,还是头一次。 宋子衿,你说,我该怎么办? …… 回到公寓后,子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向主卧。 席先生刚换上棉拖,耳边听见楼梯口女人“哒哒哒”慌乱的脚步声,薄唇轻扬,直接笑了出来。 他是许久,没有这么愉悦的笑过了。 子衿脸蛋羞红,一口气跑到房门口,手刚落在门把上,就听见男人清浅的声音自楼下传来:“过半个小时出来吃饭。” 女人没有应他,直接拉开门进去了。 楼下,席琛摇头失笑,随后径自走到厨房开始煮晚餐。 房内,子衿靠在门上,心跳如雷捣。 她定了定神,才走向浴室,在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时,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又腾的一下上来了。 头发凌乱,面颊熏红,眼睛湿漉漉的,嘴唇还肿的跟香肠一样。 子衿默默的捂住脸,懊恼,她到底是哪根神经线不对劲了才会任由自己那般疯狂。 男人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唇瓣上,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她耳根一烧,立马打开水龙头,企图用冰冷的水清醒一下。 可是效果好像不大,子衿的脑海里,还是在一遍一遍的重复播放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真的要疯了。 约莫二十多分钟后,简单的三菜一汤做好了。 子衿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席先生把饭菜端出来摆在餐桌上的一幕。 她顿了顿,静静的看着他,一时间忘了下楼的动作。 男人五官清隽,短发干净利落,穿着整洁的白衫黑裤,袖子随意的挽至手肘处,脚上踩着一双棉拖,慵懒而又清冷,看起来有点,嗯,诱人。 席琛抬眸看见站在楼梯口盯着他不动的女人,眉目酝酿出了浅浅笑意,“过来洗手吃饭。” 晃过神,子衿窘了窘,快步下楼,到厨房洗了个手,然后坐下吃饭。 看到桌上美味的佳肴,她有些诧异的挑眉:“原来你还会做饭,我还以为你只会做面。” 席琛拉开椅子,听见她的话,笑了,“怎么感觉你的怨气有点重?平常没喂饱你吗?嗯?” 男人的尾音故意上扬,子衿羞赧,瞪了他一眼,默默的拾起筷子扒饭。 她很聪明的,才不会那么傻的去跟他争论这些问题。 席琛瞥见女人微肿的红唇,眸子暗了暗,随后,平静如常的拿起筷子,沉默的吃饭。 与这头安宁温馨的氛围形成对比,这晚的唐家,有点闹腾。 墨香四溢的书房,突然传来了玻璃摔碎的声音。 唐志成双目阴鸷的将书桌上面的东西全部掀翻,他的胸膛因为怒气增涨而不停的上下起伏。 因为机密文件泄露,短短一个礼拜的时间,唐氏损失惨重,公司内部人心惶惶,甚至还有一些精英人士被其它公司挖走。 那么大一个漏洞,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弥补了。 想到这,唐志成的呼吸愈加的沉重。 闻声上来的唐卿馨看到一屋的狼藉,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愕。 她看到脸色难看的唐志成,蹙眉,走过去,担忧的问:“爸,发生什么事了吗……” 尾音刚落下,唐志成气急攻心,反手就往她白皙的脸上甩了一巴掌,怒骂道:“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正文 92.西风自凉(二)万更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唐卿馨眼冒金星,怔愣在原地。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眼眶微红,委屈又不解的看向唐志成,好半天了,才唯唯诺诺的喊道:“爸……” 唐志成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背着我去找那个宋子衿的麻烦了?撄” 话落,唐卿馨心底咯噔一跳,有点心虚,矢口否认:“我没有……偿” “没有?” 唐志成嗤的一笑,脸色铁青:“如果没有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来找麻烦?” 那个人? 唐卿馨一顿,渐渐开始明白他如此震怒的缘故了。 她蹙眉:“是公司又出问题了吗?爸,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谁你不用管,你给我安分点别再给我添乱就行了。” “爸,我可是您的亲女儿,您为什么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难不成还担心我会背叛您不成?” “你还年轻,不知世道险恶。”唐志成微微叹息,头痛欲裂的坐在椅子上,语重心长的说:“有很多事情很复杂,你还是不知道得比较好。” “可是爸……” “你先出去,让我静静。” 话被打断,唐卿馨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唐志成一脸疲倦,心脏像被揪了一下,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刚出书房,放在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唐卿馨心神不宁的掏出来看,看完后,脸色倏地一变。 有人用匿名给她发了两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在一间珠宝店,照片的主角,是席琛和子衿。 她看着照片中男人为女人带上戒指的一幕,紧紧的捏着手机,关节泛白,眸子森然。 过了一会儿,她冷静下来,看着那串匿名的号码,迟疑片刻,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 对方一直没有说话,唐卿馨微微蹙眉,声音不悦:“你是谁?” 电话内传来一阵轻笑,是个男人。 他幽幽的说:“我是谁唐小姐无需知道,只是,不知你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感受如何?” 说到了痛处,唐卿馨一颗心急速下沉,声音冷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你想干嘛?” “没想干嘛。”男人声音粗哑,漫不经心的笑说:“你只需要知道,我跟你,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讨厌她,我可以帮你除掉她。”男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唐卿馨顿了顿,突然笑了:“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答应你?” 男人呵地一声冷笑,平静的说:“因为你不敢做的事情,我敢。”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狠厉,唐卿馨的身体震了一下,想起刚刚看到的照片,她的眸子黯然无光,抿了抿唇,才沙哑的问:“什么要求?” 对方丝毫不意外她会答应他的要求,还低低的笑了笑。 最后,不知他说了什么,只见女人的瞳仁有瑟缩的现象。 挂了电话,窗外晚风柔和,而唐卿馨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寸一寸的泛凉。 …… 时间过得飞快,子衿的脸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看不出曾有肿起来的迹象。 这天早晨,上班前,席先生捧着子衿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来了一句:“好险。” 听到这两个字,子衿的嘴角抽了抽,拍掉他的手,纳闷:“什么好险?” 席琛笑:“好险没坏,不然你又该没脸见人了。” “……”知道他又在逗她玩了,子衿索性不理他,套上鞋子拿过包包就要出门。 可是手刚落在门把上,又被男人轻轻拉了回来,他挑眉问:“真不用我送你去?” 子衿重重的点了下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何况,你不是有事吗,送我去公司再回医院的话,会来不及的。” 对于席太太如此善解人意的行为,席先生表示很欣慰。 他顺了顺她头顶翘起来的呆毛,笑了笑:“嗯,过马路的时候小心点,时间还够,慢慢走。” 男人亲昵的动作让子衿耳根一烧,她下意识摸了摸刚刚被他顺过的头发,轻声说:“那我走了。” 席琛拿过柜子上的车钥匙,笑,“我送你下去。” 子衿嗯了一声,没有拒绝。 自从那晚的“意外”发生后,两人的关系日渐亲昵了起来。 她也已经习惯了席先生时不时的体贴温柔。 拦了辆计程车,上车前,席琛温声跟她说:“晚上我去接你,然后一起回老宅。” 子衿微微一顿,随后,点了点头。 该面对的事情总归是要面对的,她总不能一直躲着藏着。 目送女人的计程车离去,席琛才不急不缓的收回视线。 他调头往反方向走去,边走边掏出手机,给时砚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席琛淡淡的问:“查到了吗?” “没有查到出入境记录,周荣生这些年一直都待在国内。”时砚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奇怪了,他没有工作,那这些年的经济来源是谁提供给他的?” 席琛勾唇:“自然是那些觉得他有利用价值的人。” “你是指……” “是谁不重要。”席琛绕过车头,拉开车门,淡淡的说:“重要的是,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时砚微微一怔,岔开了话题:“嫂子怎么样了?” “去上班了。” “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她说她要养家糊口。” “……” 又被秀一脸,时砚好想摔电话,但是他忍住了,呵呵笑着问了一句,“她养家糊口,那你呢?” “我洗衣煮饭。” “……”时砚扯了扯僵硬的唇角,“席琛,你这样堕落下去可不行。” 堕落吗? 席先生想起这两天每晚回家看到女人坐在沙发上的画面,心间柔软,微微一笑,薄唇轻言:“关你屁事。” …… 这头,被挂了电话,时砚骂了一句:“有异性没人性!” 刚骂完,办公室的门就“叩叩叩”的响了起来。 他丢掉手机,不耐烦的问:“谁啊?” 门外传来秘书小心翼翼的声音:“时总,徐小姐又来了。” 现在听到“徐”字,已经让时砚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他惊恐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边跑过去要锁门边吼道:“不准让她进来!” 晚了。 门已经被踹开。 时砚及时刹住,他看到站在门口,双手环抱的徐菱秋时,怂了半秒,立马反应过来,恢复气势,理了理领口,咳了一声:“有事?” 徐菱秋没有说话,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女人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时砚就是被她盯得莫名心虚,他移开视线,佯装镇定:“没事的话我还要工作。” 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时砚 徐菱秋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她优雅的走进了办公室,顺带把门锁上了。 听见落锁的声音,时砚心头一跳,退了一步,一脸防备瞅着她:“你想干嘛?” “想干嘛?” 徐菱秋笑了一下,然后,突然脸色一变,冲上前拽住男人的衣襟,咬牙切齿:“时砚你他妈敢睡了我就跑?” 办公室内回荡着女人愤怒的声音,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时砚蓦地瞪大双眼,吸了一口气,脸僵硬如木。 他缓了缓,气若游丝的提醒她:“徐小姐,我们只是盖了张被子纯睡了一觉,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闻言,徐菱秋停顿了一下,狐疑:“真的?” 时砚点头如捣蒜,将真相还原,说:“你昨晚喝醉了发酒疯,死活不让我走,我就勉勉强强陪了你一会儿,第二天醒来就那样了。” “就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样?” 这不科学。 徐菱秋蹙起了眉头:“我长得那么漂亮,还醉酒了,你居然把持得住,莫不是你……” 说罢,她的目光,还若有所思的往男人的身下移动。 时砚注意到她的目光,当即沉下脸,吼道:“老子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男人的声音撞入耳畔,徐菱秋顿了一下,平静的抬眸,要笑不笑的看着他:“你嫌弃我?” 又是那股该死的熟悉的毛骨悚然。 时砚背脊一凉,扯了扯唇:“怎么会,你如此貌美,如此端庄,如此可爱……” “你骗谁呢?” “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时砚下意识要从口里溜出来的话在触及到女人凉凉的眼神时,立马兜了个圈,绕回了肚子里。 他一僵,笑:“我怎么敢骗你呢。” 徐菱秋白了他一眼,旋即,把手提包丢在桌子上,人往沙发上躺,“我等你下班一起去吃饭。” 时砚笑不出来了,“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女人斜了他一眼,答:“你没错,是我的错。” “那你的错为毛要我来承担?” “因为我瞎。” …… 博宇来了很多生面孔的同事,而之前很多和她有过摩擦的嫩模都不见了。 这是子衿回到公司后发现的第一件事情。 中午员工食堂,吃饭的间隙,潇潇听见子衿的疑惑,微微蹙眉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昨天早上顾总回公司后召开了一次大会,然后那些人下午就收拾行李打包走人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我发现那些被换掉的嫩模,不是和周桐玩得好,就是喜欢跟着李霏在身后嚼人舌根,反正都是一些特别碍眼的家伙就对了。” 子衿喝汤的动作一顿,想起了那日在商场顾子默说的话。 总不可能,真的是因为她所以才大换血的吧? 不,顾子默可不像是会做这种亏本生意的人。 她真的,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正晃神,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子衿放下碗,淡淡扫了一眼屏幕,在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时,眸子微微一滞。 她抿了抿唇,随后,拿起手机,滑过了接听键,放在耳边。 男人略显疲倦的声音从那端响起,声音温润:“小衿。” “沈先生有事?” 女人的态度就如意料之中一样,冷漠,绝情。 沈睿程垂眸,眼底黯淡无光,半响,他突然释然的一笑,问:“小衿,开庭前,我们能再见一面吗?” 子衿一顿,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天空,沉默了几秒,嗯了一声。 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沈睿程约见的地点就在“时光”花店对面的咖啡厅。 下了班,子衿姗姗来迟,进门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男人。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连她来了,也毫无察觉。 最后,还是在她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口后,放下的杯子发出轻响,对面的男人才如梦初醒,收回了视线。 时隔几日,再见到子衿。 男人胸腔内的思念无处安放。 他很想她,很想很想。 他很想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的煎熬,有多么的后悔,有多么的悲伤。 可是不能。 沈睿程自嘲一笑,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他连一句思念的话都无法说出口,甚至,不能说出口。 男人的眼瞳深处没有一丝的光彩,就好像没了电源的灯泡,死一样沉寂,无人问津。 他盯着女人干净白皙的脸,笑着问:“最近过的怎么样?” 如同在询问久别重逢的老友,子衿顿了一下,淡淡的回答:“挺好的。” “阿姨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 “小城呢?” “挺好的。” “那你呢?”沈睿程眸子氤氲,酸涩的问她:“小衿,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那你幸福吗?” 子衿的睫毛微微一颤,她沉默的转头看向马路对面——那间装满回忆的花店。 过了好一会儿,才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一句:“这个时候,绣球应该开了。” 尾音落下,沈睿程瞳仁一缩。 他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悲凉从心尖蔓延,轻声说:“以往这个时候,你都该跑去店里问淑姨要几朵了。” 回忆如潮涨,在女人的脑海肆意的翻卷。 她失神几秒,平静的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男人,说:“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喜欢的女孩,一定要像绣球那样,素净美丽,顾盼生辉。” 男人浑身一震,又听见子衿的声音,轻飘飘的撞入了他的耳畔。 她说:“你也许还不知道,我喜欢绣球,起因你,也始于你。” 她说:“我曾深爱过你,只不过后来满目疮痍。” 她还说:“我现在,很幸福。” 男人跟失语了一样,双目空洞的看着她。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或许说世界崩塌,也不足为过。 心脏,疼得麻木。 他有好多想说的话,好多想解释的误会,但是话到了嘴边,全部浓缩成了一声:“对不起。” 他想说的是,对不起,让你委屈了。 他想说的是,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他还想说的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可是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那样,满目悲凉的看着她,眼眶的水雾加重。 对上男人弥漫无尽荒凉的黑眸,子衿的眉目没有波澜,声音如常:“沈睿程,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早就不欠我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沈睿程,我们放过彼此吧。” 放过吗? 沈睿程突然笑了起来,眼底深处分明有一片灰烬。 他哽了一会儿,很久之后,才艰涩的说:“好。” 女人抿了抿唇,细看,她的眼睛,也有浅浅的水汽。 时间差不多了,这个时间,席琛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想到这,子衿提过一旁的包包,站起了身:“那么,我先走了。” 男人没有应她。 她也没有在意,说完后看他一眼,就离开了。 只不过,在经过男人的身边时,听见了他嘶哑的声音撞进了耳朵:“小衿,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从来,没有。 子衿行走的步子微微一顿,尔后,面不改色的,朝门口走去。 沈睿程这时才似有了知觉,他动了动,缓缓的将视线移到女人决绝的背影上,看着她推开大门,看着她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 沉默了一阵,他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然后转头看向窗外。 失去子衿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沈睿程一直在逃避,他总是不断的跟自己说,催眠自己,她会回来的,她只是出去走走了,会回来的。 后来,他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深陷回忆,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医生说他病了,他就跑去国外看了整整一年半的心理医生,接受痛苦和漫长的治疗,才慢慢的恢复正常。 而在与子衿重逢后,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他渐渐又开始出现了幻觉,在很多个深夜都需要有安眠药才能入睡。 这些,没有人知道,家里人不知道,宋娇阳不知道,子衿,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为了爱她,他已经病入膏肓。 …… 出了咖啡厅,过了马路。 子衿正准备给席先生打电话,哪知对方抢先一步,先打过来了。 她走在树底下,踩着树影,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微微一怔。 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了,子衿忙不迭的滑过接听键。 那头,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温柔低哑,伴随着沙沙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蜗,“小衿,我在你身后。” 我在你身后。 子衿一愣,停顿,回头。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就停在在五步外的位置。 车内的男人,正捏着手机,目光透过挡风玻璃,静静的看着站在郁郁葱葱的树木底下的她。 他看到她小跑过来的那一秒,唇瓣轻扬。 子衿拉开车门,钻进车内,奇怪的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席琛掐断电话,看她一眼,薄唇轻言:“十分钟前。” 十分钟前,那她和沈睿程见面的一幕,都被他看在眼里了吗? 子衿一顿,对上他又黑又亮的眸子时,不知为何,有点心虚。 那种心虚,好像是被人“捉奸”的心虚。 意外的是,席先生直接就绕开了沈睿程的问题,把一直放在身边的婚戒取出来,然后看着她,“手。” 看到那只被男人拿在手里小巧精致的戒指,子衿愣了几秒,才记起他们今晚要回老宅,要去见他的父母。 她听话的把手伸过去,平静的内心,在男人为她带上婚戒的那一秒,泛起了涟漪。 和在商场的时候不同,这一次,男人显得格外的有耐心,格外的郑重。 好像,好像是在对她许下承诺。 子衿想到这,心跳失衡了。 婚戒戴上后,席琛没有立即放开她的手,而是捏在手中,自己看了一会儿,觉得满意了,才放开她。 他侧首看她,发现她正一脸正经,于是逗她:“都是自家人,别紧张。” 子衿无视他的话,问了一句:“就只见你父母吗?” 席琛淡淡一笑:“不,还有我二伯。” …… 车子最后在一间古老而庄严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子衿坐在车内,看着矗立在眼前的老宅和风景,懵了几秒,突然转头对席琛说:“你以前真的是放高利贷的吗?” 席琛斜了她一眼,啪嗒一声解开安全带,“你不是不信吗?” “我现在信了。” “……” 下了车,子衿的心情有点沉重。 她一直知道席琛的家境丰厚,但却不知道,会如此“丰厚”。 逃跑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 下一秒,一直温暖宽厚的手就紧紧的牵住了她。 席琛垂眸看了她一眼,说:“没得逃了。” 是啊,怎么可能还逃得掉。 子衿很快就定下心神,缓了缓,才跟着他慢慢走进去了。 老宅外面的庭院种了很多的海棠和月季花,一眼望去,花团锦簇,绿意盎然。 看得出来,这些花草的修剪都是出自女人的巧手。 席琛的母亲,应该是一位特别温柔贤淑的女人吧? 许是注意到了女人的视线,身旁的男人突然问了一句:“喜欢吗?” 子衿刚点头。 他又说:“那以后我们常回来。” “……” 她怎么有种被忽悠了的感觉? 两人站在实木厚重的大门前,男人按了一下墙上的门铃,很快便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 是刘姨。 子衿看着她,正纠结该怎么称呼她的时候,席琛已经淡淡的开口了,“叫刘姨就好了。” 闻言,她立马礼貌的叫道:“刘姨你好,我叫宋子衿。” 刘姨一脸和颜悦色,她笑着招呼他们进来,“快进来吧,夫人老爷都等急了。” 说完,她还悄悄的打量了一下子衿。 眉目清秀,脾气温和,虽然算不上惊艳,但是两人站在一起,的确很是般配。 子衿注意到刘姨笑意盈盈的眼神,耳根倏地一烧。 席琛将她的表情看着眼底,隐隐勾唇,直接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客厅,席衡延正在和席袁成正在对弈。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一同望了过去。 两道犀利的眸子同时落在子衿的身上,她心脏一缩,顿感亚历山大。 席琛淡凉的眸子看了一眼不请自来的席袁成,点头:“二伯。” 子衿条件反射的跟着叫:“二伯。” 席袁成点了下头,不动声色的扫了女人一眼。 席琛难得一顿,垂眸看了她一眼,尔后,他看向席衡延,对子衿说:“叫爸。” 子衿被迫承受着席衡延犀利的目光,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爸。” 没有人应,客厅静了一瞬。 在听到刘姨的声音,席衡延才反应过来,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好,坐。” 席琛对子衿说:“他有点激动了,理解一下。” 子衿:“……” 徐婉特意上楼换了一身衣服,没想到下楼的时候刚好撞见子衿凑过去和席琛说话的一幕。 亲昵而自然的动作。 她眉梢一喜,走了下去。 席琛最先听见楼上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到徐婉,说:“妈。” 听到声音,子衿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有模有样的叫道:“妈。” 徐婉更是高兴了。 她拉着子衿坐下,很是自来熟的和她搭起了话:“小衿是吧,小琛经常在我面前提到你,今日一见,果然长得讨喜。” 许是没想到徐婉会这般热情,和她来之前想象的画面有点不同,子衿懵了懵,半天了,才说:“谢谢。” 见状,席琛闷笑了两声。 席衡延也打趣道:“瞧把你激动的,人家都被你吓着了。” 徐婉不悦,瞪他一眼:“你就不激动?刚刚是谁连报纸都拿反的?” 被人戳穿,席衡延横眉瞪眼。 扑哧一声,子衿不厚道,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客厅响起了此起彼伏欢愉的笑声。 一室融洽,没有她担心的婆媳关系,没有繁琐的家规,只有温馨。 子衿发觉,她是打从心底,喜欢席衡延,喜欢徐婉,喜欢这个家庭。 当然,不包括席袁成。 因为从进门的那一瞬,子衿就感觉到了,来自那个男人不太善意的目光。 聊天的间隙,每次对上席袁成如鹰般犀利的眸子时,子衿都会不动声色的避开。 她从未听席琛提及过他这个二伯。 也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如何。 但是她不喜欢他,一点都不。 细微如席琛,在注意到子衿的异样后,黑眸扫了眼席袁成的方向,然后,俯身在她耳边说:“我带你上去看看爷爷。” 子衿立马答应了。 她早就想去别的地方透透气了。 席琛和父母打了声招呼,然后就领着子衿上楼了。 途中,子衿犹豫了几秒,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你和你二伯亲吗?” 男人从容的吐出两个字,“不亲。” 他的回答,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子衿停顿了一下,老实说:“我不喜欢他。” 席琛没问为什么,反倒是笑了笑,点头,附和:“我也不喜欢。” 男人的语气虽然平淡,但不像是在开玩笑。 看来,席家,虽然温馨,但也暗藏汹涌。 席司雄的房间在二楼右侧,席琛推开门的时候,子衿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正在睡觉的人。 床的附近放了很多的仪器,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走到床沿,看着席司雄苍老的容颜和不安的睡颜,子衿莫名心疼他。 一把年纪了还要遭受这样的罪,一定很痛苦。 席琛拍了拍她的肩,声音放的很低:“爷爷现在除了无法说话,身体那些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无法说话? 子衿心头咯噔一跳,“怎么会这样?” “后遗症。” “会好吗?” “会的。” 男人的语气很是坚定,就好像那晚,她问他小城会不会醒来的时候一样,让她莫名的感到安心。 晚上他们留在老宅吃饭。 吃饭的间隙,席琛突然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走到了外面去听。 子衿和徐婉一直在聊着有的没的。 对面一直沉默的席袁成突然幽幽的来了一句:“宋小姐看着挺面熟的。” 话落,愉悦的交谈戛然而止。 子衿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心头隐隐不安,她扯了扯唇:“是吗?我好像对您没有印象,您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宋小姐觉得我面生很正常。”席袁成笑了一下,又说:“不过我看宋小姐是真的很面熟,我应该是见过你的。” 席衡延看了眼子衿,又看向席袁成,淡淡的说:“这a市就这么点地儿,见过很正常。” 徐婉也附和:“就是啊,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么?”席袁成意味不明的看向子衿,面不改色的喝了口红酒,问道:“不知宋小姐的父亲叫什么?” 他的问题,让子衿浑身一震,她看着他,目光渐渐变凉。 这个男人,在试探她。 子衿抿了抿唇,正斟酌要如何应对。 那头,席袁成好似突然想了起来,笑道:“啊,是宋元山对不对,就是那个前阵子被查出偷税进牢的那个。” 闻言,徐婉和席衡延面色一变。 子衿平静的看着席袁成,放在桌底下的手蓦地攥紧,她动了动唇角:“您说的没错。” 听到女人的承认,徐婉看她的目光变得更为复杂了。 她没有想到,儿子喜欢的女人,竟然是宋家被扫地出门的大小姐。 席袁成看到子衿坦然的目光,笑意渐深。 他阴阳怪调的问:“宋小姐,宋家如今败落了,你嫁给我侄子,该不会别有用心吧?” 子衿没想到他说出这种话,一时愤怒难平:“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席袁成故作讶异:“难道你真没有别的想法?” 他的尾音落下,门口就传来男人冷漠的声音:“二伯说错了,别有用心的人是我才对。” ---题外话---啦啦啦,喜欢的话可以关注偶的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欢迎来调戏我~ 正文 93.西风自凉(三) 清冷的声音自门口的方向传来。 子衿心头倏地一跳,下意识往声音的方向望去。 门口,男人五官清隽深邃,眉目无波无澜,正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偿。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男人从容淡定的坐回位置上,将手机随意搁置在桌上撄。 他淡淡的扫了眼在座的人,薄唇轻言:“先吃饭吧,有什么问题,饭后再问。” 话罢,席琛随手夹了点面前的红烧肉放进子衿的碗里,“多吃点。” 子衿看他一眼,怒意烟消云散,嗯了一声。 对面,看到这一幕,徐婉眼神复杂,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而席衡延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子衿,然后收回视线,目光平静,沉默无言。 只有席袁成,在刚刚无意触及到男人淡凉而散漫的眸光时,嘴角一僵,微微蹙眉。 怎么会,总有种自己又被摆了一道感觉。 他该不是,早就猜到了他会沉不住气将势头转向宋子衿,所以,才掐准时间回来的? 还是,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他,借他的口,让席衡延他们知道这件事? 想到这一层,席袁成蕴含剑光的眸子沉了下来。 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桌子的人各怀心事,食不知味。 饭后,子衿被席琛带回了他的主卧去休息。 看到转身欲出去的男人,子衿有些担忧的叫住他:“爸妈会不会责备你?” 席琛脚下一顿,微微挑眉,这声爸妈叫的是越来越顺溜了。 他回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朝她投去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就带上门出去了。 子衿站在原地,想起刚刚徐婉他们震惊的眼神,心底还是止不住的泛起不安。 她居然会那么害怕被他们讨厌。 …… 楼下,客厅。 席袁成接到了一通紧急的电话不得不先行离开了。 席琛泡好茶,优雅从容的端到席衡延和徐婉的面前,语气很平静:“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问吧。” 话落,徐婉第一个迫不及待的开口了,她问:“小衿真的是宋元山的女儿吗?” “嗯。” 男人从咽喉里溢出了一个音节,听到他亲口承认,徐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席衡延品了一口飘香四溢的茶水,放下,犀利的眸子才看向对面的席琛,语气冷静:“你一直知道她的身份?” 似疑问句又似肯定句。 席琛还是简单的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徐婉一怔,不悦:“你明知道她是宋家的女儿,你为什么还要……” “还要喜欢她,和她结婚是吗?” 后面的话,席琛替她接了下去,抬眸看向二老,他抿了抿唇,才缓慢的说:“于你们而言,小衿可能只是一个被宋家扫地出门,忘恩负义,无足轻重的人,但于我而言,她是我的妻子,是要跟我共度余生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眸子暗了暗:“也是,占据了我过去很多年的一个念想。” 尾音落下,徐婉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又是一愣。 她从来不知道,那个女孩在自家儿子的心底,已经占据了这么重要的地位。 其实,徐婉承认,她并不讨厌子衿,甚至在听到她是宋家的女儿时,也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厌恶。 只是,这样门不登户不对,以后传了出去,她怕,怕那些闲言闲语会影响了席琛的人生,而且,刚刚席袁成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宋家如今败落,子衿嫁进了席家,会不会真的怀揣别的目的谁都不知道。 像是看出了徐婉所担忧的问题,席琛突然问了一句:“你们还记得十四年前我被绑架的事情吗?” 席衡延蹙眉,点了下头。 当年席琛被绑架的事情给徐婉造成了很大的阴影,如今再提及,她还是觉得心尖一颤,有点不悦:“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席琛顿了顿,才说:“当年我从犯人手里逃出来的时候,如果不是一个女孩救了我,我可能,早就死在他们手上了。” 话落,席衡延和徐婉都为之一震。 徐婉满目错愕:“你怎么都没有跟我们说过?”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身边还有多少那人的眼线。”席琛眸子平静,声音清冷:“我怕他们如果知道了,会伤害到她。” 席衡延似乎是想起了不太愉快的画面,他紧抿着唇,眉目凝重:“你说的女孩,该不会就是这小姑娘吧?” 徐婉听的一愣一愣的,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席琛,“小衿就是当年救你的女孩?” 席琛点头,“当年我逃跑被他们抓到后,挨了很多棍,差点以为要死在那条巷子的时候,是她报了警,也是她冲过来护住了我的脑袋,替我挨下了致命的那一棍,我才从死里逃生。” “回来后,我找了她很久。” “八年前,我才找到了她。” …… 主卧。 子衿坐立难安,干脆就到处参观卧房的环境陈设,打算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走了一圈才发现这间卧房的面积大的超乎想象,她打开其中一扇门,发现内部还有一个书房和隔间,这里至少比公寓那间主卧要大上一两倍。 她走进了书房,空气中弥漫着墨香的味道。 书房有两面的墙,都被一排排整齐的书架和琳琅满目的书籍所覆盖。 除了朝北的位置放着一张实木书桌和椅子以外,里面再没有其它摆设的家具和装饰物。 简洁又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子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她缓缓走过去,手轻轻的滑过那些保存完整崭新的书籍。 各式各样的书籍,大多都是和医学有关的。 绕了一圈,子衿的目光被摆放在书桌上那一本极为眼熟的书籍所吸引。 她微微一顿,迟疑的走了过去。 越走越近,看清了书的封面,子衿呼吸一滞,心跳又开始有失衡的迹象了。 她颤抖的拿起书本,书房内十分的安静,那日,男人喑哑的声音,犹如耳边呢喃,清晰又深刻的在耳边响了起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最后,他说:“小衿,你的嗣字写错了。” 他还说:“我知道你有很多的事情不明白,现在,我只想让你明白,在这个世上,谁都有可能伤害你,但绝对不会有我。” 晃过神,子衿修长白皙的食指停在了扉页的“嗣”字上,她的眸子渐渐有些氤氲。 上面,男人用了红色的笔,圈住了她的错别字,在一旁提她修正了。 他好像,一直把她当小孩。 思绪飘浮,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双手将她从身后圈住,男人滚烫的胸膛贴在了她的后背,紧接着,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上,让子衿心头一惊,忍不住颤栗。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沉默。 不用转身,她也知道是谁。 子衿没有推开他,轻轻的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快上来了?” 男人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眸子落在窗外,“想你了。” 想你了。 子衿攥着书本的手倏地一紧,心脏,竟然有点疼。 她说:“席琛,我真老有种你很爱我的错觉。” 男人在她的脖颈蹭了蹭,嗅着她身上的沐浴露香,喃喃:“错觉就错觉吧。” 子衿一怔,他是让她继续放纵下去的意思吗? “可是席琛,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女人的声音在空气中盘旋,席琛眸子一暗,抱着她的力道加紧了。 他没有说话。 窗外夜色阑珊,玻璃窗上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看着,竟然有些落寞。 “小衿”他突然叫道。 ---题外话---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来找我玩~ 正文 94.西风自凉(四) “小衿。” 男人说话的时候,薄唇有意无意擦过了她敏感的耳垂。 月光下,女人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睑下方落下了一排剪影,轻轻地颤抖偿。 她嗯了一声撄。 席琛沉默了几秒,笑了,突然问了一句:“晚饭吃饱了吗?” 什么? 话题转移的太快,子衿一愣,反应过来,点头,嘴唇张合,说道:“饱了。” 尾音落下的一秒后,席琛就将她的身体转过来,盯着她澄亮的眼睛,微微一笑:“可是我没饱。” 没饱……然后呢? 然后,两人和二老告别,离开了老宅,开车到了一间露天大排档。 晚上九点,马路的车辆川流不息,街道灯火通明,巷头巷尾的叫卖声还在热情不减的吆喝着,水泄不通的夜市,到处弥漫喧嚣。 看着周遭人来人往,子衿又默默地看向对面与此景格格不入的男人。 她还以为,他不可能会喜欢来这种太过闹腾的地方,可是,似乎并不是这么一个回事儿。 想起离开老宅前二老复杂看着她的眼神,子衿抿了抿唇,问:“你和爸妈说了什么,他们不反对了吗?” 席琛把两人的碗筷洗干净后,有条不絮的摆好,然后,女人的声音就夹着嘈杂的人声一同涌进了他的耳畔。 他抬眸看她,夜色正浓,而女人的脸庞依旧明媚白皙,那双杏眸总是带着亮亮的光芒。 好像,她每次盯着他看的时候,眼底就会有这种迹象。 想到这,男人菲薄的唇瓣掀起了一抹极为浅显的笑意,他扬眉,声线低沉:“说了很多,你想听哪个。” 子衿一顿,随后平静的吐出两字:“全部。” 席琛笑了笑,尔后,望着她的眸子,故意放慢语速,抑扬顿挫,道:“妻甚美,吾为之钟情,若无之,当不得活。” 男人的话,比晚风更撩人,比月色更缱绻。 尾音落下的那一瞬,子衿有感觉,胸腔内的心脏轻颤了颤。 吾为之钟情…… 吾为之钟情…… 吾为之钟情…… 她触及到他酝酿着笑意的眉目,就会想起两人之前在书房相拥的画面,耳根一烧,慌忙的避开,她佯作镇定:“说人话。” 闻言,席先生不恼,还愉悦的笑出了声,他停了下,意味深长的说:“相对于含蓄,小衿好像更喜欢我直接点。” 子衿一顿,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脸蛋烧红,“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说完,她竟然觉得心口堵得慌。 其实,他也一样不是么? 为之钟情,不过是糊弄的借口罢了。 他们之间,她比谁都清楚,远不只隔着一条银河的距离。 今晚的那些话,那些问题,都不过是沉溺温柔的一时冲动。 天亮之后,所有的一切又会恢复正常。 席琛…… 还是那个遥不可及的行星。 她正晃神,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男人的瞳仁,不知何时比夜幕更隐晦。 …… 席家老宅,书房。 窗外,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 席衡延负手而立,如同一尊雕像站在窗前,明净的玻璃上映出了他肃穆的神情。 此刻,他的脑袋里在无限循环着一些话—— “于你们而言,小衿可能只是一个被宋家扫地出门,忘恩负义,无足轻重的人,但于我而言,她是我的妻子,是要跟我共度余生的人。” “当年我从犯人手里逃出来的时候,如果不是一个女孩救了我,我可能,早就死在他们手上了。” “当年我逃跑被他们抓到后,挨了很多棍,我以为要死在那条巷子的时候,是她报了警,也是她冲过来护住了我的脑袋,替我挨下了致命的那一棍,我才从死里逃生。” “回来后,我找了她很久。” “八年前,我才找到了她。” 全部都是晚上席琛对他们坦白时所说的话。 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当年席琛虎口脱险后,他就动用了庞大的人脉资源开始追查幕后主使,最后将目标锁定了席袁成。 说来也巧,如若不是那起绑架事件,他应该不会怀疑到席袁成,甚至不可能察觉到他的目的和野心。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营救的过程似乎过于顺利。 应该,是巧合吧?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可怕的城府? 身后,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徐婉端着一杯安神茶走了进来。 她把茶放在桌上,转身看向还站立在窗前的男人,轻声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席衡延没有转身,盯着远处的灯火阑珊,声音沉厚,轻叹了一声:“我在想,我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到底有多少。” “可是想了一个晚上,我发现我对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 徐婉一顿,眼睛莫名酸涩。 眼前的这个男人,久经商场,功成名就,她亲眼见证了他如何将席氏一步步经营到如今富可敌国的地位。 过去那么多年,哪怕席氏曾遭遇重创,也没见他哀叹一声。 而如今…… 她走过去,站到了席衡延的身旁。 席衡延垂眸看着身旁风韵犹存的女人,“你说,过去那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缺席他成长过程里的重要场合,他有没有怨过我?” 徐婉摇头,“爸他身体不好,你也是心系席氏,怨不得你。” 真的怨不得吗? 他又是一阵无奈的叹息,“这臭小子,平时老是板着脸,我是根本都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了。” 徐婉笑出声了:“是不是看到了你年轻时的身影?” 席衡延想了想,摇头:“怕是比我还有过而不及。” 他知道,现在的席琛,如果经手席氏,一定会成为商界的一个传奇。 只不过,他似乎一直没有这个意愿。 想到这,男人犀利的眸子暗了暗。 日后,席氏,总得有人来接手。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正失神,徐婉隐隐担忧的声音传来:“那个女孩……” 席衡延抿唇,“那个臭小子敢把人带回家肯定是做足了打算,如今生米煮成熟饭,我们也不宜插手他们夫妻俩的事情。” “也是,我就怕日后小琛的身份要是曝光了,媒体公众的那些视线会转移到亲家那边,到时候会引起大乱,造成席氏股市下跌。” “放心吧,你能想到这一点,那小子肯定也想得到,你儿子什么脾性,你应该最懂的。” 徐婉微微一愣,旋即笑了笑。 对啊,她成天杞人忧天,差点忘了儿子除了救死扶伤,还有让人丢盔弃甲的本事。 “对了,我听小琛说亲家母身体不好,我打算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 “嗯,你记得别又太过热情吓着人家了。” …… 唐家。 幽暗的房间,唐卿馨坐在床头,捏着手机,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你叫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在落实了,你答应我的事呢,什么时候可以办成?” 那头,男人低低的笑了笑:“唐小姐,事还没办妥,人还没捞出来,你会不会太急了点?” 唐卿馨咬牙:“那你打算让我等到什么时候?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继续恩爱如漆吗?” “你怎么样与我无关,帮我把事情办妥了,人,我自然帮你除掉。” 男人的声音有些毛骨悚然,唐卿馨一颤,旋即蹙眉:“那身份呢?你的身份何时可以告诉我?” “唐小姐,我们的协议里,好像并没有这一项要求。” “我和你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还怕我出卖你不成?” “我不相信你。” “你……” “对了。”男人突然打断她,阴阴凉凉的笑:“听刚刚唐小姐的语气,好像还不知道席大少爷已经结婚的事情。” 正文 95.西风自凉(五) “嘟嘟嘟……”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很长的时间。 而坐在床头的女人,却跟被抽走灵魂的木偶一样,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面如死灰偿。 唐卿馨此刻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一句话撄。 席琛结婚了。 席琛他,已经和宋子衿,在所有人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结婚了。 这个消息,就如同一颗威力极为猛烈的炸弹,炸的她大脑内部的神经中枢完全丧失了组织语言的功能。 黑暗中,有晶莹而滚烫的液体顺着女人白皙的脸颊滑落。 她恍若未觉,眼神涣散,整个人静静的蜷缩在床头,不吵不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头,刚刚传递完消息的周荣生正站在一盏路灯下,晦暗不明的盯着不远处那幢别墅。 暗橘色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因为男人穿着一身黑,又带着口罩和一顶鸭舌帽将自己的脸部全部遮挡住了,所以整个人看起来与夜色相融,显得有些诡异。 彼时,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了别墅的大门,紧接着,有个雍容的中年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周荣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毫无警觉的走进了别墅。 看到原本黑漆漆的窗口亮起了灯,男人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黑眸渐渐泛起了冷意。 他紧紧捏着拳头,唇瓣僵硬的扬起一抹弧度。 欠他的,一个都跑不掉。 …… 月底,发工资了。 晚饭的时候,席琛看了眼递到他面前的一叠毛爷爷,微微挑眉,瞅着对面的女人,面不改色的开口:“这是想包养我?” 子衿捧着钱的双手微微一抖,她扯了扯唇,要笑不笑的盯着他:“还债而已。” 还债? 席先生又看了眼那叠毛爷爷,里面应该分文没有动过,全部还给他,她这是打算饿死自己? 他突然笑了,“你确定?” 子衿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愣了下,点头。 早在之前她就跟他保证过了,借的钱一定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他,现在有钱了,自然不会藏着。 席琛知道她有点小小的误解了他的意思,不过没关系,她既然想给,他也就不客气了,反正无差。 想到这,男人已经伸手,把钱,接了过来,同时笑说:“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去趟超市买点东西。” “……” 子衿总觉得男人今晚的笑容有点多,而且,还有点奇怪。 她怎么会有一种错觉,总觉得自己正在走进他挖的坑? 吃过饭,洗完碗,两人才不紧不慢的动身出发。 人潮拥挤的超市,琳琅满目的商品,纷乱嘈杂的声音。 子衿刚进门就被身后的人推搡来推搡去,席琛看到了,眸子一沉,直接将人拉过来护在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去了推挤。 熟悉好闻的气息萦绕在鼻腔周围,子衿抬眸看了他一眼,担忧的说:“你这样护着我会被踩到的。” 席琛没有看她,而是蹙着眉看着水泄不通的过道,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你没事就行了。” 你没事就行了。 子衿瞳仁一颤,微微垂眸,心口五味杂陈。 他又这样,又这样温柔,又这样心细,又这样对她好。 可能是注意到女人在发呆,席琛弯腰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小衿,看路。” 耳边被湿热的气体轻抚了一下,子衿一阵颤栗,晃过神,掩去眼底的落寞,慢慢的推着购物车走。 走到蔬果区,席琛才松开牢牢牵住她的手,在一旁挑选起了明天要用到的食材。 子衿推着购物车,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默默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人选购食品的时候很专注,她看他的目光也就变得肆无忌惮了。 好像,好像很少有这样可以认真而不加掩饰的盯着他看的机会。 今晚,男人褪去了一身正装,穿着舒适,虽然只是随意简单的搭配,可是依旧分外养眼舒服,还平白增添了一抹柔和。 子衿在想,他是对每个熟悉的女人都会流露出这样的温柔吗? 还是,唯独只有她而已? 她想的入神,盯的也入神,所以连男人已经回过身都没有注意到。 席琛将刚刚挑好的牛脊肉丢进购物车内,看见又在发呆的女人,指关节弹了下她的额头,无奈:“小衿,你老这样走神,我瘆的慌。” 还好这里不过是超市,如果换做是马路她要是还这样走神可怎么办? 脑门被弹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子衿瞬间清醒过来,她呆呆的看着他,一时迷糊。 席琛笑:“明天想吃什么?” 子衿脱口而出:“你做的我都喜欢。” 话落,看到男人深邃如海的黑眸,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连忙加过了一个字:“吃……” 听到她略显苍白无力的解释,席琛淡淡一笑,高深莫测:“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子衿差点又话不经脑了,她暗暗咬住自己的舌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在席先生面前,说什么,问什么,都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被他用“席氏理解”来理解。 而最后,都有一个统一的下场,就是完败。 所以,子衿识时务者为俊杰,不予计较。 席琛瞅见女人想问又要憋住不能问的小表情,眉目始终酝酿着浅浅的笑意。 “走吧,去给你买点零食吃。” “我?”子衿错愕,手指着自己。 他怎么知道她爱吃零食? 席琛挑眉,“不要?那去结账吧。” 说着作势要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子衿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也是没皮没脸了,“要要要。” 身旁有对小情侣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被逗的笑出了声。 女孩还拍了下男孩的肩膀,娇嗔道:“学着点。” 男孩看了眼他们,然后耸肩,表示特别无辜。 子衿窘,连忙拉着在一旁看戏的席先生离开。 东西都买齐了,结完账,两人就大包小包提着离开了超市。 夜凉如水,天空灰蒙蒙一片,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两人踩着光晕,慢慢的走。 从子衿的方向看去,两人靠的近,所以看影子总会给人有一种他们依偎在一起的错觉。 不知道他发现没有。 这么一想,她便不由自主的偷瞄了他一眼。 然后,震惊了。 他在笑。 月色笼罩下,男人侧颜线条柔和,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就是那种很纯粹很干净的笑容。 她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子衿突然停住,有些失神的望着他。 席琛注意到女人的异样,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她,眸子又黑又亮,好像镶着闪闪的亮片一样。 晃花了她的眼,拂过了她最柔软而脆弱的心房。 为什么笑? 为什么,她感觉,他好像特别的高兴。 席琛看到她复杂的目光,静静的望着她,没有只言片语。 子衿张了张嘴,正欲问他,余光无意扫见了席琛身后藏身黑暗中的一抹阴影,整个人蓦地一怔。 因为她撞上了那双眼睛,被恨意所覆满了。 被发现了。 唐卿馨慢慢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的脸色如常,好像刚刚子衿看到的恨意,只是幻觉一样。 席琛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到她,并没有多讶异,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儿?” 闻言,唐卿馨扫了眼子衿,然后冲着男人甜甜的笑着:“席琛哥哥,我是来找宋小姐的。” 子衿微微一顿。 她和她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展开话题的地方。 正纳闷着,男人的声音飘了过来,“找我也一样。” 唐卿馨嘴角的笑意蓦地一僵,她森森的看向男人身后的女人,扯了扯唇:“是吗,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宋小姐应该不太希望你知道。” ---题外话---我跟你们说哦,你们要多多在评论区冒泡啊,给我点码字的动力~虽然有人在看~但是每天看到评论区冷冷清清的~我的心就拔凉拔凉的~留个爪子也好嘛~人多了我也就有加更的动力了嘛~另外,我的微博是越来越白的大敏,来找我玩啊~哪里写的不好的都可以跟我说的~ 正文 96.西风自凉(六) 女人幽幽的声音像一阵穿堂风,刮过她的心头,所及之处都泛起了凉意。 子衿顿了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后者一脸志在必得,好像已经笃定了她一定会留下。 她赌对了撄。 她的确留下了偿。 子衿收回目光,转身问身旁的男人:“可以在路口等我十分钟吗?” 席琛看她一眼,沉默几秒,勾唇:“当然。” 他一直都尊重她的决定。 前提是,她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男人离开后,唐卿馨原本纯真无邪的眸子才渐渐染上了森冷的幽光。 子衿看见了,装作没看见,淡淡的问了一句:“唐小姐找我是真有话想跟我说,亦或是,想警告我什么?” 唐卿馨双手环抱,声音隐隐泄露出了一丝颤抖:“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果然,又是因为席先生的事。 真是令人头疼。 子衿捏了捏眉心,轻描淡写的说:“半个多月前。” 半个多月前。 已经这么久了,她居然是今晚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而且,那段时间她还成天贴上去,落在男人的眼里,肯定成了一个笑话。 想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唐卿馨胸腔内的怒火就蹭蹭的涨,理智全被淹没。 她气得胸口不停的起伏,呼吸急促,瞪着子衿的目光更是恨意十足。 子衿见她半天没吭声,语气冷漠,“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那我也已经回答了,就先告辞了。” 话罢,她转身往路口的方向走。 走了三步,背后突兀传来女人阴阳怪调的声音。 她问:“你说你嫁了个这么有钱的老公,你父亲知道吗?杨女士知道吗?” 子衿顿住,没有回头。 看到女人停了下来,唐卿馨把玩着指甲,懒懒的笑着说:“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了你明明有办法可以拯救宋家却选择冷眼旁观,他们会怎么想?” 女人的声音,比夜色还要凉,还要刺骨。 沉默了几秒,子衿慢慢的转过身,眺着眸,直直的望着她,扯唇:“他们怎么想,与我何干?” 她和宋家,早在宋城出事之后,就彻底毫无关系了。 闻言,唐卿馨呵了一声轻笑,眸子冰冷:“你还真的比我预想之中要无情得多。” 子衿面不改色:“我就是再多情,也被他们磨干净了。” 平静的声音,淡凉的眼神。 唐卿馨怔了下,很快便反应过来。 她早就知道宋子衿和宋家的关系十分恶劣,她会这样回答,也实属意料之中。 不过,她轻笑:“你不在意,不代表对方不会在意吧?” 子衿蹙眉。 她又说:“你说杨女士如果知道了你嫁的男人这么出色,会不会跑去席家大闹一场讹点钱?或者大肆宣扬你和席琛的关系?” 从头到尾眉目平静的女人,在听见她说的这些话后,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不担心自己会被人诬蔑辱骂,因为已经习惯了。 但是席琛,他不可以因为她牵连于此。 他的大好前程,决不能,因为她而留下一点的污点。 想到这,子衿的眼神渐冷,“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提醒你。” 唐卿馨走向她,“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属于你的东西,迟早是要物归原主的,我劝你早点认清现实。” 一番话,让子衿失笑,她轻轻的说:“可是我所看到的现实,是席琛他并不喜欢你啊。” 女人的声音很是温和,却宛如尖锐的刀子,带着极具的杀伤力,捅着唐卿馨的心窝。 疼痛,悄无声息的泛滥。 子衿说:“唐小姐,你也说了要认清现实,可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你要这样勉强呢?” 勉强吗? 一瞬间,唐卿馨恨怒交加,瞪着她:“你懂什么,我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你呢,你不过才认识他多久,凭什么到头来我奢望的所有的幸福都让你占去了?” 她说着,泪水就如同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子衿微微一怔。 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选择了和席琛在一起,就会平白无故遭到这么多人的谴责。 就算她再不好,也不应该剥夺她幸福的权利不是吗? 缓过神,她问:“如果没有我,席琛会和你在一起吗?” 唐卿馨蓦地一僵,眼底黯淡如灰烬。 不会。 其实在没有遇到宋子衿的时候,她甚至想过,那个男人,这辈子一定会孤独终老。 可是没有,他遇上了,也变了。 变得温柔了,变得爱笑了,变得不那么落寞了。 她发现,爱情是真的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而前提是,对方是你所爱。 在别人眼里这或许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她却觉得十分的讽刺。 为什么她坚持了那么久,到头来一无所获。 为什么都说风水轮流转,却总是轮不到她? 为什么世间那么多的女人,他偏偏喜欢的是她? 好多好多的为什么,好多好多的不甘心,刹那间全部拥堵在唐卿馨的心口,呼吸有些困难。 她抬眸,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女人,突然来了一句,“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尾音落下,子衿眉头的褶皱渐深,不知道她又想耍什么花样。 而唐卿馨不等她点头,便语出惊人:“用宋元山的命,换你和席琛离婚。” 子衿心头咯噔一跳,可是声音很是平静:“我说过,我和宋元山,已经没有关系了。” “是么。” 唐卿馨勾唇,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声音冷然:“可是怎么办,我赌你这次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女人的语气很是坚定,子衿紧抿着唇:“唐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宋元山的仇家也不少,你说他要是在监狱里被人弄死了,会不会也没人知道?” 子衿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捏紧,她动了动唇:“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唐卿馨笑,笑的几近毛骨悚然:“宋子衿,就算你对宋元山有很多埋怨,但人家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眼睁睁看着他死,还是因为你而死,你的良心,过意得去么?” 良心吗? 子衿低低的笑了笑:“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吗?” 不管有还是没有,到头来,她不也一样会被人污蔑谩骂? 又何须多此一举呢? 唐卿馨顿了一下,幽幽的说:“或许你该去牢里看看他,就不会这么轻松的说出这种话了。” …… 席琛正站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慵懒的抽着烟。 从嘴里吐出的烟圈,青白而朦胧,掩去了他眼底隐晦不明的东西。 他听见脚步声,侧眸看到人回来了,就不紧不慢的将还剩的半根烟捻灭,等着她走近。 子衿走到男人的跟前,面色如常的一笑:“久等了。” 席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薄唇轻言:“还好。” 还好,已经习惯了。 然后,子衿想要从他手里接过一个袋子帮他分担一下重量,手快要触到了,却被男人避开了。 她一顿,不解的看向他。 后者面不改色的扫了她一眼,又抬眸,漆黑的瞳仁落在了女人身后不远处的那抹娇小的身影上。 “怎么了吗?”子衿问。 而男人回答她的声音,如履薄冰,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淡凉的问:“小衿,你答应她什么了?” 女人的身躯蓦地一震,她有些仓皇的看向他,却不小心,落进了一双暗如深渊的眸子里。 ---题外话---昨天有看到很多读者私信我和留言说了一些为毛潜水不冒泡的原因~~嗯,有点小感动~总觉得不多写点太对不起默默支持我的你们了~后天应该有万更~月底啦,手上还有票票的不用客气砸死我吧~~另外~写文也有差不多两个多月了~么么那些老鼓励我的读者么~煽情的话就不多说啦~~免得你们嫌弃我肉麻~~看文吧~~ 正文 97.西风自凉(七) “你答应她什么了?” 男人的语气冷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子衿的瞳仁轻轻一缩。 这个男人,居然看出了唐卿馨找她的目的偿。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排山倒海的袭来,她看着他,垂着身侧的手无意识攥紧,舔了舔唇,摇头:“没有。撄” 席琛看她一眼,突然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擒住她的下巴,嗓音低而魅惑:“小衿,你说谎的时候,喜欢舔唇的习惯得改一改。” 明明那么温柔的声音,子衿听着,却只觉得浑身泛凉。 她怔了怔,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这才是席琛吧,没有温柔的伪装,明明在笑,眼底却跟蛰伏千年的寒冰一样,让人看了忍不住打颤。 他还是,头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恼火吗? 为什么? 是因为怕她背叛他吗? 子衿抬眸,望进男人深沉的黑眸里,心脏一揪,怪疼的。 又是那种患得患失的眼神。 她扯了扯唇,声音很轻:“席琛,如果我真的答应了她要和你离婚,你会怎么样?” 周遭一片寂静,昏黄的路灯下朦胧的映着两人的身影。 席琛平静的盯着她看了几秒,尔后,用指腹擦过她柔软的唇瓣,眸子比夜色还要沉寂,还要落寞。 他倾身,薄唇滑过她的鼻翼,轻启:“说了我这里是地狱,期限没到,你以为你逃得掉么?” 冰凉的声音涌入耳道,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女人的脸上。 子衿背脊一僵,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再度倾身,准确无误的封住了她的唇瓣。 想说的话被堵了回去,刚刚买的东西全部掉到了地上。 男人的吻凶残而又霸道,用力的啃咬着她柔软的唇瓣,毫无怜惜之情。 子衿懵了懵,过一会儿,嗅到刺鼻的血腥味,她才清醒过来,蓦地瞪大双眼,有些惊愕,有些惶恐,挣扎着推开他。 她刚反抗,男人眸子一沉,直接将她推到身后的墙上,禁锢她的双手,吻,如同暴风骤雨,落在她的唇上。 没有柔情,没有疼惜,没有温度。 相互纠缠,相互撕扯,也不知道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他自己。 这个吻,几近痛彻心髓。 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子衿皱着眉挣扎了好一会儿,男人依旧不为所动,他就好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失去了理智。 一圈一圈的悲凉自心尖蔓延开来。 子衿眼窝一酸,突然停止了挣扎,静静的不动,任由男人失控的发泄。 过了一会儿,有冰凉的液体从女人的眼眶滚落,一颗一颗,如同断线的断线的珠子。 男人在吻到咸涩的味道时,挺拔的身躯倏地一怔,一颗心急速下沉。 他慢慢停下来,慢慢放开她的双手,慢慢抬起深邃的黑眸看向她。 在看到女人满脸泪痕的时候,男人的眼瞳深处只剩一片灰烬。 席琛的目光落在女人被他咬破的唇瓣上,他感觉心脏一阵痉挛,抬起手,想要覆上她的脸颊,却被她满目惊恐的避开了。 惊恐…… 终于,害怕他了吗? 他缓缓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勾唇笑了笑,柔声问:“跟我待在一起,就这么难受吗?” 话罢,四目相对,子衿惊觉胸腔内的心脏重度失衡,有不知名的疼痛,悄无声息的蔓延着,席卷着她整个心口。 因为,她看到,男人的瞳仁里弥漫着前所未有的荒凉。 子衿张了张唇,唇瓣轻微的在颤抖,可是半天了,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反倒是,眼眶的水雾越来越深。 席琛看到,眸子明暗不定,他伸手,温柔的拭去那些跟豆子一样,不停砸下来的泪珠。 最后,声音很轻,很轻,他说:“和我结婚,委屈你了。” …… 天还未亮,晨雾还未散去。 主卧,洁白柔软的大床上,女人睡的不太安宁,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她的眉头一直紧皱,过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惊醒了。 室内一片昏暗,有微弱的熹光从窗帘缝里跳跃进来,落在实木的地板上,形成了一道光线。 突然惊醒,子衿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缓了几秒,她才从床上坐起来,迷茫的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细看,眼角分明有湿润的痕迹。 她想起支离破碎的梦境里,男人凶残而疯狂的吻,满目疮痍的眼神,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还梦见了,梦见男人突然抽身离开她的世界,周遭全是谩骂声,再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将她护在身后,替她挡去喧嚣。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一砖一瓦组建起来的世界轰然倒塌,冰散瓦解,濒临崩溃。 子衿又想起昨晚两人从超市一路沉默回到家就各自回房的场景,抿了抿唇,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走廊上那盏暖橘色的壁灯一直都是亮着的。 起初来的时候,她有曾怀疑过,这盏灯,是不是男人怕她半夜出来磕着,特意为她亮着的。 一直想问,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楼下静悄悄一片,子衿借着光线,摸着扶手,轻手轻脚的下楼。 客厅没有人,客房的房间门也是关着的,这么早,男人应该还没睡醒。 想到这,子衿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她的嗓子有些涩,想去倒杯水喝,可是路过餐桌看到上面煮好的早餐时,整个人蓦地顿住。 她站在原地,看着桌上不知何时准备好的早餐,眼底复杂难辨。 尔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子衿突然转身快步朝客房的方向走去,手落在门把上,轻轻一扣,门开了。 里面整洁昏暗,床上空无一人,连空气都没有残余的温度。 男人怕是早就已经离开了。 意识到这一点,子衿眸子一暗,有些失落。 他们这算是,在冷战吗? 陌生的字眼,堵得她的呼吸有些困难。 早餐已经凉了,子衿把粥拿去微波炉热过之后,就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吃了起来。 想到两人昨天还待在一起吃东西的画面,她更加觉得憋屈,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就收拾东西出门了。 上班的时候,子衿就跟梦游症患者一样,双目涣散,一整天下来,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她一直都在想,想着怎么补救的方法。 昨晚她也是一时冲动才会问出那种问题,万万没有想到男人的反应会那么的激烈。 一阵懊恼。 她看了眼一整天都没有响过一次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男人打个电话。 正晃神,突然一个黑色身影扑到她的面前,猝不及防,吓得子衿魂飞魄散。 潇潇看到惊魂未定的女人,愣了一下,调侃:“在想什么呢,怎么吓成这副模样?” 子衿瞪了她一眼,骂道:“你要是每天都这样神出鬼没,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吓进土里的。” “没那么严重吧。”潇潇嘿嘿的笑了两声。 “怎么了吗?”子衿想起她刚刚慌慌张张的模样,问了一句。 潇潇立马换了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拉住她的双手,诚恳的邀请她说:“今天是情人节,你晚上陪我出去吃饭好不好。” 情人节? 子衿微愣,旋即,蹙眉:“情人节,我们两个去吃什么饭?” 闻言,潇潇怒的拍案而起:“你这话说的我就不乐意听了,情人节又不是只有情侣,单身狗为毛就不能吃饭呢?” 有道理,不过子衿一脸正色的吐出三个字,“我拒绝。” 潇潇呆住:“为虾米?” “说出来可能会打击到你弱小的心灵,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已经,不是单身狗了。” “你……”潇潇抽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食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最后好像真的打击不轻,掩面泪奔了。 “……” 子衿笑了一会儿,突然脑海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以和席先生停止冷战的方法。 下了班,她直接坐车去医院。 原本满怀小期待的心情,在打开门,看到男人怀里的乔冉时,瞬间破灭。 她怔怔的看着两人,脚下跟生了根似的,无法动弹。 ---题外话---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98.西风自凉(八)万更 席琛扶住乔冉,眉头一蹙,下一秒便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 他微微侧首,在看到站在门外呆若木鸡的女人时,墨色的眸子,悄无声息的,缩了一下。 尔后,平静如水,丝毫未见刚刚掀起的一丝波澜撄。 他的目光淡凉,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没有推开乔冉,也没有出声解释偿。 好像,是在等待女人的反应。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只听得见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的转动。 乔冉看到子衿,本来是挺心虚的,但是等了一会儿男人都没有推开她,内心欣喜若狂,不由的有了些底气,还挑衅的看了她一眼。 果然,她就知道,席教授怎么可能会和她这种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人在一起。 什么结婚,不过都是糊弄人的。 之前还装作一副不喜欢席教授的模样,居然敢耍她! 思及此,乔冉瞪着子衿的眼神越加的肆无忌惮,也不知道看没看到她挑衅的眼神,后者的表情一直没有丝毫波澜。 甚至,冷静的不太正常。 其实,子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脚下挪不开步子,为什么心脏隐隐泛疼,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 她明明了解他的性格,明明知道这一定是误会,可是,她就是那么迫切的想听,想听他亲口解释,亲口对她说这不过是个误会。 就算是矫情她也认了。 这种迫切而烦躁的感觉,过去从未有过,甚至当初和沈睿程在一起,看到别的女人和他走的亲近,也不会出现的感觉。 她发现,遇见席琛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原来的轨道,每一次的演变,都超乎了她的意料。 如今已经深陷沼泽,她还能再任由自己沉沦下去吗? 此时,耳畔突然响起了一个冷漠的女音—— “你说杨女士如果知道了你嫁的男人这么出色,会不会跑去席家大闹一场讹点钱?或者大肆宣扬你和席琛的关系?” “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属于你的东西,迟早是要物归原主的。” “宋子衿,就算你对宋元山有很多埋怨,但人家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眼睁睁看着他死,还是因为你而死,你的良心,过意得去么?” …… 还有,还有昨天晚上,唐卿馨离去前,留下的话。 她说:“宋子衿,你的良配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是他。” 她说:“你什么都没有,和他在一起,只会成为别人要挟他的筹码,而你的家人,日后也会成为他的负担。” 她还说:“趁现在还来得及,我劝你早点迷途知返,他的世界,现在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以后也绝不会有。” 女人冷漠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的在她的耳边萦绕,震的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还来得及吗? 她顿了顿,突然想起昨晚男人看着她的那个眼神,心脏就像被人用利刀,一下又一下的刺着,到处鲜血淋漓。 不,早就来不及了。 子衿抬眸,直直的看向男人,澄亮的眸子有稍纵即逝的无奈和悲哀。 她不曾想过,曾经令她啼笑皆非的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 会让她自己深陷如今进退维谷,无法自拔的地步。 她不想成为他的软肋,不想成为别人要挟他的筹码,也不想日后成为他的负担。 可是,她现在更不想的是,离开他。 这个念头从脑海一闪而过,女人瞳仁一震,怔怔的退后了一步。 那惊愕的模样,好像是被自己过于愚昧的想法吓到了。 这一幕,落在男人的眼底,却是另一番理解。 席琛看到女人退了一步,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眸子暗潮汹涌。 一无所知的乔冉,在察觉到从男人身上散发的冷意时,嚣张的气焰顿时消了一半。 她怔愣了几秒,慢慢才感受到周遭的空气不止何时变得十分压抑。 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门口的女人。 乔冉居然有点羡慕,哪怕男人的脸色不太好,她也羡慕,羡慕子衿能轻易地牵扯男人的情绪。 而常常,羡慕过后,都会产生不甘和嫉妒。 有人说,女人一旦产生了嫉妒的心理,理智就会被淹没,常常做出一些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这句话十分贴切的形容了乔冉接下来所做的事情。 也不知哪来的自信,乔冉觉得与子衿相比,自己身处优势,便趁着男人分心的时候,得寸进尺的搂住了他的腰,呀的一声,娇嗔了一句:“席教授,我的脚好像歪了。” 几乎在乔冉扑过来的一瞬,男人的眉目就泛起了冰冷的寒意。 席琛还未伸手推开她,就先听见砰的一声轻响,他背脊一僵,缓缓看向已经合上的实木门。 她走了。 又是这样,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又无情的将它抽走。 永远只会逃避,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他一起面的那些令她担惊受怕的事情。 甚至,这段时间,她都还没有完全卸下对他的防心,选择相信他。 他就这么,不值得她去赌一把吗? 思及此,男人的下颚紧紧的绷了起来,眼瞳,藏着一片阴郁。 乔冉正在暗暗嘲讽子衿自不量力,突然,头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他说:“拿开。” 男人的声音,平静的过于渗人。 两个字,令乔冉心头咯噔一跳,她的身躯忍不住颤栗。 平日,席琛虽然冷漠,但待人和说话的时候一直都风度翩翩,不会说流露出一丝的不耐烦,如今,还是她在医院工作这么久,头一次知道,男人说话的时候,也会如此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厌恶。 还是,对她的厌恶。 如遭雷击,乔冉怔怔的松开了他,装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不起……我只是……” 席琛淡淡的打断她:“乔医生,你要是能把这点小聪明用在工作上,我会更欣慰。” 话落,乔冉倏地一僵,脸色难看。 男人没有看她,转身往门外走,打开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声音清浅:“既然脚这么容易扭伤,以后就不要穿那么高的跟鞋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了。” 原本黯然失色的女人,在听到他这句话疑似关心的话的时候,眸子一闪,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见他的音调降了几度,缓慢而又冷漠的说:“你走的不累,我看得烦。” “另外,刚刚那个女人,是我的妻子。” “你做出这样令她误解的事情,她生气了,很难哄的。” 说完后,男人就离开了。 安静的办公室内,乔冉还呆呆的站在原地,面如死灰。 她没有想到,他居然能那么无情的拒绝她的心意,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她更没有想到,他和宋子衿结婚这件事,是真的。 …… 顾子默下了班,特意开车过来看宋城,没想到在医院大堂和落荒而逃的子衿狭路相逢。 他远远看到她,心中一喜,快步走到她的跟前,佯装偶遇:“好巧。” 说完,顾子默才发现女人的脸色不太对劲,他顿了顿,攥住她的手腕,蹙眉:“怎么脸白的跟鬼一样,你身体不舒服吗?” 子衿突然被攥住手腕,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熟悉的男声。 她抬眸看他一眼,人还有点呆滞。 顾子默触及到她涣散而又无助的眼神时,整个人蓦地一怔。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面色一变,脱口问道:“是小城出什么事了吗?” 闻言,子衿一愣,摇头,轻声说:“我没事。” 没事? 没事个屁。 顾子默盯着她白如薄纱的脸,抿了抿唇,声音冷然:“是不是那个人欺负你了?”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子衿晃了下神,想起男人冷漠的眼神,扯了扯唇:下意识为他辩解,“谁都可能欺负我,但他不会。” 女人的声音听着十分温软,但说的话却格外的刺耳。 居然把恶魔想的如此良善,她还真的是蠢的没药救了。 顾子默感觉心脏一抽,眸子暗了暗,莫名觉得火大。 他正欲说话,无意扫见了正从楼上走下来的一抹身影,对上那双清冷的黑眸,顾子默一顿,忽然勾唇,不由分说,拉着女人就往外走。 子衿愣了一下,甩了几下,挣脱不开,才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男人头也不回,故弄玄虚的回答说:“去一个能让你心情好起来的地方。” 车子停在医院大门,顾子默直接拉开副驾驶座,将女人塞进去,刚关上车门,回头就看到了站在医院大门的男人。 子衿也看见了。 她怔愣了几秒,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只是安静的坐在车内,隔着挡风玻璃,看着他。 傍晚七点整,天空灰蒙蒙一片。 医院大门人来人往,男人穿着一袭简单古板的白大褂,双手兜在衣袋里,正站在明明晃晃的白色的灯光下,与她相视。 他的五官被灯照的有些模糊,子衿只能看清那双眼睛,又黑又沉,比夜色还要浓,还要孤寂。 亦如那日,滂沱大雨,雷雨交加,他拿着一把黑伞,站在雨幕下,隔着风雨,静静的望着她。 子衿抿了抿唇,瞳仁里有雾气弥漫。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缩紧,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下车的念头。 他们两人,现在都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顾子默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座的门,上车前,目光扫了眼男人的方向,脸上没什么表情。 钻进车内,他侧首看了眼身旁跟块木头一样的女人,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子衿移开视线,垂眸:“走吧。” 再不走,她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再次看向男人。 一旁,顾子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刚开始故意把她拉出来,不过是为了气气席琛,灭灭他的气焰。 可是如今,他突然明白了,女人失魂落魄的原因。 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能肯定是,那个男人,已经在她心底扎根。 不然,她怎么会流露出这样无奈又挣扎的眼神。 就好像当日,刚得知她和席琛已经结婚的他一样,满目灰烬。 顾子默收回视线,没有迟疑,启动了车子。 中途,他问了一句:“你不怕他误会吗?” “怕,但我希望他能误会。” 这样,他就不会再对她那么好了。 这样,她或许真的能迷途知返也说不定。 车子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没了踪影。 席琛站在原地,宛如一尊雕像,面色清冷,眉目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的松动。 几年前,他好像也是保持这样的一个姿势,目送着她和沈睿程坐车离去。 那个时候,她还不曾知道他的存在。 那个时候,她每次一脸期待的站在树荫下都不是为了他。 那个时候,他只有跟个偷窥狂一样跟在她的身后才能看到她的一颦一笑。 怨吗? 是怨的吧,怨自己那个时候还未有足够强大的能力为她遮风挡雨,怨自己明知道会让她痛苦还硬是要将她拉进自己这个浑浊不堪的世界让她受惊,怨自己为何会那么没用控制不住对她的念想,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过往的回忆泛滥如潮,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如潭水一样深邃的眸子隐隐有水汽。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寂静。 他慢慢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尔后,薄唇抿紧。 …… 离开了医院,顾子默把车开到了一间新开的饭馆。 停好车,两人一前一后进去,挑了一处安静的位置落座。 服务员将餐牌递上来,顾子默看向对面的女人,“想吃什么?” 子衿说:“番茄意大利面。” 顾子默一顿,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已经略带歉意的开口了,“不好意思美女,我们这里没有意大利面。” 闻言,子衿一愣,几秒后,好像才突然清醒过来,这里是饭馆,不是家里。 问他想吃什么的人,是顾子默,不是席琛。 她有些僵硬的笑了一下,“抱歉,我随口说说的,你点吧,我不挑食。” 顾子默也不知看没看出来她的异样,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简单的点了几道家常小菜,服务员走后,顾子默突然问:“你认识我老姐吗?” 这个问题有点突然,子衿愣了下,想起之前顾惜西再三叮嘱她不准告诉顾子默她怀孕的事情,想了想,含蓄的说:“她之前来过公司几次,见过,但不熟。” “是么,奇怪了。”顾子默停顿了一下,郁闷的说:“我昨天听到了她和别人讲电话说起了你的名字,还说什么要去找你做什么检查。” 子衿佯装镇定:“应该是幻听” 顾子默若有所思:“也对,你和我老姐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去,怎么会认识,可能正的是我听错了。” 子衿默默的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压惊。 她有预感,日后让顾子默知道怀孕消息的人,绝对是顾惜西本人。 对面,顾子默没有继续刨根问底,绕过了这个话题,说了一句:“下个星期我要去英国出差,你随行,负责专访的工作。” 男人尾音落下,子衿奇怪的问:“这些不是一直都是你的助理在负责的吗?” 顾子默平静的解释:“那家伙这几天阑尾炎躺医院里去了,没办法去。我想了半天,发现公司应变能力最强的是你,而且你的英文不差,除了你,我暂时想不到其他人选。” 这语气,怎么听着怪嫌弃的? 子衿思忖。 顾子默见她有些犹豫,又来了一句:“时间一个礼拜,你如果是担心小城和伯母,我会找多几个人保护他们,一有问题,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听到他的话,子衿放心了不少。 想想前后这段时间,从宋城出事之后接踵而来的麻烦和非议真的快要将她折磨疯了。 算了,就当出去散散心也好。 而且,她现在真的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 顾子默看到女人沉默几秒后点了点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耐心的说:“那边的天气会比这边凉很多,到时候记得带多几件衣服。” 子衿嗯了一声。 她在想,换做以前,席琛如果知道她要出远门,一定会帮她把一切都细心的准备好,然后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叮嘱她要注意的问题。 而今呢,现在两人还在冷战,他应该,不会理她的吧? 这么一想,她竟然又觉得有点惆怅。 人是她推开的,现在在这儿黯然伤神的也是她。 得不到的永远在***动,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她真的是,越来越讨厌这样矫情又懦弱的自己了。 …… 晚上九点,子衿忐忑的回到公寓。 开门后,看到一室漆黑和冷清,她微微一怔。 回来前,她就想过了无数种碰面之后尴尬的场面以及该如何破解的方法,但是就是没有预料到,男人还没回来。 一阵失落。 进屋,换鞋,再去摸墙上的开关,啪的一声,原本黑漆漆的客厅,瞬间明亮了起来。 她径自走到冰箱拿了一瓶水出来,拧开喝了几口,突然顿住,也不知道他按时吃饭了没有。 之前去老宅,徐婉就有对她说起过席琛每次忙起工作都会不按时吃饭。 甚至还因为疲劳过度病倒过。 想到这,子衿微微蹙眉,拧紧瓶盖,走回客厅捞出包里手机。 她犹豫了几秒,到底是忍不住,拨通了那串了烂熟于心的号码。 一声,两声,三声,四声…… 没有人接听。 子衿顿了顿,记忆中,这还是头一次,打不通男人的电话。 或许在忙。 她这么想,还是不放弃,继续打,一遍,又一遍,可是结果还是一样,始终无人接听。 他该不会,是在避开她吧? 子衿抿了抿唇,拿着手机的手垂落在了身侧。 单薄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另一头,某著名私立医院外面,停着一辆黑色保时捷,从车窗外朝里看去,可以隐隐看到落在车上的手机正在亮着。 席琛抵达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刚好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唐志成,徐婉以及席衡延。 他平静从容的走过去。 徐婉第一个看到他,眉目有一丝惊讶:“儿子,你怎么过来了。” “是我给小琛打的电话。” 说话的人是唐志成,他的声音略显疲倦,解释说:“卿馨平日最喜欢粘着小琛了,我就想着如果她醒来后能第一眼看到他会不会高兴一些。” 席琛淡淡的问了一句:“情况怎么样?” 唐志成说:“伤口不是很深,幸好家里的佣人及时发现了。” “唉,你说这孩子,好好的,怎么突然会这样?” 徐婉唉声叹息,她当时听到唐卿馨割腕自杀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懵了,她实在想不明白,唐卿馨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才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 闻言,唐志成的眸子沉了沉。 席衡延安慰他:“不管怎么样,人没事就放心了。” “真是万幸。” 唐志成停顿了一下,看向徐婉他们,扯了扯唇:“已经很晚了,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话落,他又看向席琛,轻叹了一声:“小琛,你能留下来陪陪卿馨吗?” 席琛看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席衡延他们,说:“你们开车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徐婉点了点头,“放心吧,你快进去看看卿馨。” 席琛和二老告别后,就进了病房。 人已经醒了。 唐卿馨听见开门的声音,有些虚弱的睁开了眼,在看到男人的时候,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光芒。 她动了动嘶哑的嗓子,叫了一声:“席琛哥哥。” 男人关上门,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病房很静,除了仪器滴滴作响的声音,就只剩沉闷的呼吸。 时间,好像夭折了。 沉默了一阵,席琛才不急不缓地从问:“为什么?” 为什么? 唐卿馨怔了怔。 当时,她是被嫉妒毁灭了理智,也没有想那么多,就只是想知道,如果自己出事了,他会不会念在过去相识那么久的份上,对她流露出一丝疼惜。 虽然如今男人的表情依旧平静如常,但他至少来了。 这样,她就可以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唐卿馨看着席琛,极近痴迷的看着他:“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为了得到你的注目,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这样,你会觉得愧疚吗?” 席琛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半响,声音低低沉沉,毫无感情,说:“卿馨,你终于把我对你仅存的一点怜悯给磨光了。” 男人的声音,如隆冬的风呼啸而过,冰冷的令人发颤。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唐卿馨面色一僵,她原本就惨白的脸,此刻覆盖了一片惊慌。 席琛拿过放在桌子上的苹果和小刀,垂眸,慢条斯理的削了起来。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内,幽幽响起,“你明明知道我这个人的脾性,为什么还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呢?” 闻言,唐卿馨瞳仁剧缩,她僵硬的蠕动嘴唇,想说话,咽喉却好像被人用手紧紧扼制住,说不出一个字。 她紧紧的咬着下唇,眼眶泛红。 席琛没有看她,突然问了一句:“疏通关系,把宋元山打成那副模样的人,是不是你?” 许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转移话题,唐卿馨蓦地一怔,眼底有来不及藏起的震惊。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女人的反应,勾唇,将削好的苹果慢慢的切成块,声音清浅,漫不经心的问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老是来踩我的底线?” “我……”唐卿馨紧紧的攥住被子,眼神一直在打颤。 她好像,太高估了自己在席琛心里的地位。 这个男人此刻在想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头绪,甚至,她有预感,他不会放过她。 席琛好似没看见她惊恐的眼神,将切好的水果放到桌上,抽过一张纸巾随意的擦了擦自己的手。 唐卿馨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她慌张的说:“席琛哥哥,我、我只是嫉妒宋子衿,才会一时冲动,将怒火发泄在宋元山的身上……” 说着说着,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睛通红,看着分外可怜。 席琛将纸揉成团丢进纸篓里,转头看向泪流不止的女人,温柔的一笑:“你们又想干什么?” 又想干什么? 唐卿馨刚坐起来,听见男人阴阴柔柔的声音,眼瞳一滞,刹那间,面如死灰。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她想要除掉宋子衿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密不透风的侵蚀着她的内心。 她呆呆的,失语的看向席琛。 眼神,从最初的痴迷,变成了惊恐和畏惧。 这个男人,真的太可怕了。 席琛似没看见她惨白的脸,起身,走到床沿,弯腰替她掖了掖被角,又是那样温柔的笑容。 他说:“看来唐氏机密泄露的危机,没能给你长个教训。” 声音撞进耳畔,唐卿馨大惊失色,不寒而栗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紧紧咬着颤抖不止的下唇,努力的压抑住自己的哭声。 原来是他。 原来父亲忌惮的人,是他。 唐卿馨张了张唇,声线抖的不成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席琛咀嚼着这三个字,突然笑了,反问:“为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 宋子衿。 不用想,唐卿馨也知道,能让男人不惜代价也要和唐氏反目成仇的人,只有她。 所以,是因为唐志成动了宋子衿,所以他才…… 等等,她突然想起了那日无意听见唐志成的电话内容,他们所提到的那个程靖。 之前并未留意,现在一想,她好像,能明白了。 那天碰见宋子衿,为什么她会带着口罩。 程氏,为什么一夕之间破产。 程靖,为什么会下落不明。 所有的不解,好像都能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温俊儒雅,看似无害的男人一手策划的? 想到这,唐卿馨瞳仁瑟缩,下意识往后退,退到床角,才惴惴不安的问他:“你、你把程靖怎么了?” 席琛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笑:“你觉得,我会把他怎么样?” 唐卿馨不敢想,也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她认识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居然会是一个这么可怕的人。 唐家和席家怎么说也算是世交,他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更多。 她真的很想知道,男人骨子里的血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冰冷的不近人情。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有爱吗? 唐卿馨呐呐的问他:“她知道吗?她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席琛微抿着薄唇,轻启:“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男人停顿了一下,盯着她,眸子漆黑,平静的说:“你和那个人在谋划的事情,最好给我停下来。” “如果不呢?我如果非要弄死她呢?” 唐卿馨已经完全处于奔溃的边缘,所说的话都是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 “不?” 席琛笑了笑,眸子暗如深渊:“她如果出了一点意外,你和唐家,就一起给她陪葬。” 唐卿馨对上男人的眸子,心脏倏地一跳。 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转身离开病房。 席琛的手刚落在门把上,唐卿馨激动而又绝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如果有一天宋子衿知道了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一定会奋不顾身的逃离你,背叛你抛弃你,你这辈子一定会孤独终老!” 女人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盘旋,久久无法挥散。 逃离,背叛,抛弃么。 席琛面色如常,淡淡的落下一句“好好休养”就离开了。 …… 医院门外。 唐志成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掐灭烟,迎上去。 开口便问:“小琛,卿馨怎么样了?” 男人看他一眼,勾唇:“情绪似乎有点不稳定。” 唐志成嘴角的笑意倏地一僵,他不自然的扯唇:“刚醒来,可能明天就会好一些了。” 席琛挑眉,不置可否。 他淡淡的说:“那我先告辞了,唐叔叔多保重身体。” “好,那你开车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我会的。”男人礼貌性的点了下头,从唐志成的身旁擦肩而过,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没走几步,唐志成又突然叫住了他。 席琛停住,双手随意滑入裤袋,慵懒的回头,“唐叔叔还有事?” 唐志成笑了笑,状似无意的说:“没事,就是听你爸妈说你已经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叔叔说一声呢?” 男人幽幽一笑,“是晚辈不好,我还以为唐叔叔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一句话,堵得唐志成哑口无言。 他努力压抑胸口的怒火,挤出笑容:“你不说我这么可能会知道呢,下次可得记得带给唐叔叔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女孩这么幸运,能讨得你喜。” 席琛笑:“她怕生,不喜见外人,还请唐叔叔见谅。” 说完,男人敛住笑意,也不顾唐志成的脸色有多难看,转身就走。 身后,唐志成死死的瞪着男人的背影,目光凶狠。 刚上车,席琛就先捞过副驾驶座上的手机。 ---题外话---今天迟了一点~预祝大家国庆假耍的快乐呀~明天又是新的开始了~哈哈哈,喜欢的盆友记得要把票票投给我哦~客户端投的话一张可以变成三张~激励我激励我~ 正文 99.西风自凉(九) 深夜,公寓。 光线昏暗的客厅里,女人抱着双膝,蜷缩在沙发上。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放在脚边的手机屏幕上,明明眼皮已经很沉重了,但她依旧顽强的不肯闭眼。 不知过了多久,子衿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黑着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有铃声响起偿。 清脆悦耳的铃声打破了这沉默的黑暗。 几乎是在手机响的第一声,子衿就清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看向屏幕,在看到“席教授”三个字的时候,是又喜又忐忑。 子衿拿过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滑过接听键。 电话通了,却是一阵沉默。 半响,男人低哑的嗓音,自那端温和响起:“还没睡?” 许是没想到他的语气会如此的平静,子衿愣了愣,点了下头,嗯了一声,随后脱口问道:“你今晚回来吗?” 席琛靠着椅背,听见女人的话,微微一顿。 他扫了眼现在的时间,不知在想什么,眸子比夜色还要深,尔后,薄唇轻言:“不了。” 不了。 两个字,令满怀期待的子衿忍不住心头一落。 他果然,还是在生他的气吧? 思忖半天,正想开口解释,男人却抢先一步,淡淡的开口说:“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闻言,子衿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全部咽了下去,垂眸,闷闷的嗯了一声。 没有再多说什么,通话结束了。 子衿看着已经黑掉的屏幕,把手机丢到了一旁,直接往后一躺,倒在沙发上闷头大睡。 心脏好像缺了个口子,冷风灌进,有点生疼。 另一头,刚掐断电话的男人,正坐在车内闭眼养神。 他的五官深邃,眉目清冷,菲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耳边一直萦绕着女人那小心翼翼的声音——今晚会回来吗? 席琛捏了捏眉心,他何曾听到过她用这样的语气小心说话了,会这样,到底是因为怕他吗? 正休息,电话又响了起来。 男人微微一怔,漆黑的眸下意识扫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在看到时砚两个字的时候,脸上并未有多大的表情。 …… 二十分钟后,西岚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嬉笑怒骂的人声,沉迷酒精的人群,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在这样的场合下竟然十分和谐。 僻静的角落,时砚看了眼被他叫出来喝酒却一直沉默的男人,挑眉:“心情不佳?该不会是和你家那口子吵架了?” 席琛挑眸看了他一眼:“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因为你现在全身上下每个细胞毛孔都在叫嚣着你的心情不好。” 时砚喝了口酒,开着玩笑:“大哥,你老板着一张脸,哪里还有美女敢过来泡我啊!” 席琛淡淡的问:“徐二小姐最近不闹腾了?” 一听到“徐”字,时砚感觉自己的脑仁又疼了,他立马打住他的话:“停停停,我今晚是出来嗨的,你别提谁不好提那只母老虎。” 不过,一说起那个女人,近日,好像都没有怎么见到她的身影了。 终于不用遭受人家的白眼了,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时砚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 他该不会是有受虐倾向吧? 想想都恐怖,他忍不住打了个颤,端起面前的威士忌又喝了一大口。 放下酒杯,招来服务员又开了瓶酒后,他岔开话题,随意的问了一句:“我听说唐卿馨受伤了。” 嗯了一声,席琛抿了口酒,没有多言。 时砚一顿:“她又受了什么刺激?” “她受没受刺激不重要。”席琛的声音缓慢而又低沉,他说:“反正都是假的。” “什么意思,你是说她在演戏?” “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情,除了掩人耳目之外,好像也没有其它解释得通的理由了。” 时砚一脸凝重,沉默了几秒,才说:“没想到唐卿馨居然这么果敢,连自杀都想得出来。” 席琛没有吭声,眸子深沉如墨。 二楼包厢,徐清扬正和几位许久未见的老友叙旧,中途去了趟洗手间,没想到碰到了一个“老熟人” 他脚下的步子一滞,看着迎面走来的男人,微微抿唇,停了下来。 席琛看到他,脸上未有什么表情。他从容的走到徐清扬的面前,站定。 四目相对,触而即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抑,徐清扬勾唇,笑了笑:“席教授,好久不见。” 席琛双手兜在裤袋里,闲适一笑:“是好久不见了,徐上尉近来可好?” “托你的福,最近过的很充实。” “是么。”席琛挑眉,淡笑:“那便好。” 男人漫不经心的语调有点刺耳。 徐清扬下颚的弧度有些僵硬,他攥紧垂在身侧的手,走到男人的身边,低声质问:“程靖在哪里?” 席琛侧眸扫了他一眼:“徐上尉何时关心起这种琐碎的事情来了?” “他死没死,你就回答我这个问题。” “如果死了呢?”席琛反问。 “我杀了你。”徐清扬淡漠的说:“我追查了他半年,人如果死在你手里,我一定会杀了你。” 男人包含危险的眼神并没有令席琛感觉到一丝的畏惧,他反倒是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那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心软只要了他两只手,才捡回了一条命?” 听到他的话,徐清扬蹙紧的眉头松动了。 他已经可以确定程靖还活着,想到这,顿时松了一口气。 离真相只剩那么点距离了,如果程靖死了,那他半年来搜寻的结果都会付之东流。 如果想要再查当年的事情,根本是没有切口可以下手。 正晃神,面前的男人幽幽的开口:“徐上尉,我还以为依你的性格,若是知道了程靖是弄死你老情人的凶手,会直接杀了他。” 徐清扬面不改色的笑:“人一旦有了在乎的人,做任何事都会有所顾虑,这一点,席教授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确实如此。”停了一下,席琛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听说徐上尉要当父亲了,恭喜。” “谢谢,还希望到时我女儿满月的时候,席教授可以赏个脸过来喝一杯。” “自然。” 徐清扬看着男人波澜不惊的眉目,勾唇:“那先告辞了,记得替我跟你太太问候一声。” 席琛笑:“没问题。” …… 昨晚前半夜子衿一直辗转难眠,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勉勉强强睡了过去。 没想到还没睡够两个钟,就被关门声惊醒了。 等等……关门声? 她眨着迷茫的双眼,难得懵了懵。 好像只有她和席先生才有公寓的钥匙啊。 几秒之后,子衿蓦地反应过来,立马翻身下床,踩着棉拖就跑了出去。 楼下,席琛刚换上鞋,听见楼上传来“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微微一顿,抬眸。 正好与女人错愕的眸子相撞。 他看到女人乌青的眼圈,轻轻蹙了下眉,尔后,淡淡的说:“洗漱一下然后下来吃早餐。” 子衿迟缓了三秒,才平静的哦了一声。 她淡定的转身回主卧,等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嘴角才忍不住轻扬,笑的好不高兴。 快速洗漱完,换好衣服。 下楼的时候刚好看到男人落座的一幕,她慢慢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 看到桌子上的皮蛋粥和包子,子衿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席琛将皮蛋粥的盖子掀开,推到女人的面前,淡淡的说:“回来换身衣服,就顺便把早餐买回来了。” 顺便。 子衿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最后撇嘴,不喜欢这个词。 这一幕刚好落在对面的男人眼里,他隐隐勾唇,面不改色的喝起了粥。 过了一会儿,语出惊人:“妈让我们想想婚宴的事。” ---题外话---票票啊票票啊~~看我的星星眼~~客户端投月票一张可以变成三张哦~~快快砸死我吧砸死我吧~~~ 正文 100.西风自凉(十) 婚宴。 嗒的一声,子衿手一抖,刚抓起来的包子掉进了皮蛋粥里,溅出了一些粥水。 她愣了愣,几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目光呆滞,难得结巴:“……婚、婚什么?偿” 对面,席先生看了眼女人碗里的包子,慢条斯理的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平静的说:“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不办婚宴了。撄” 那就好。 子衿反应过来,刚要松一口气,男人喑哑的声音,又幽幽传来:“然而并没有用。” “……” “不用担心,一切从简,就当是和长辈吃顿饭。” 男人的语气平平淡淡,就好像是在点评今天的菜色味道如何一样。 子衿动了动唇角,很想告诉他,这顿饭她估计吞不下去。 可是想了半天最后都没有说出口。 她怕,怕两人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关系,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又发生硬化。 婚宴的话题结束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窗外阳光甚好,屋内一片安宁。 安静的客厅,空气中弥漫着早餐的香气,有细碎的阳光落在桌子一角,将画面烘衬的很是温馨。 子衿默默的啃着包子,偶尔抬眸看一眼对面眉目清冷的男人。 她发觉自己有很多的话想要说,有很多的话想要问,可是犹豫了很久,到底是没有打破这份难得的安宁。 吃过早餐,席琛换了身衣服,就开车送子衿去公司。 途中,子衿看到男人明显带有疲倦的眉宇,抿了抿唇,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简单的关心问候,令开车的男人微微一顿,他沉默了几秒,面不改色的说:“办公室的沙发太小。” 那为什么不回家? 这句已经溜到了嘴边,却被子衿及时咽了回去。 差点忘了啊,他不回家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她么。 女人的眉目有一丝无奈掠过,她沉默的转头看着窗外,没关紧的车窗有风灌进来,吹着她的眼睛,渐渐有些湿润。 而男人从始至终目不斜视,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七八分钟后,黑色的轿车在博宇门口停下,子衿下车后,对坐在车里的男人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 席琛淡淡的嗯了一声,眸子盯着她:“进去吧。” 子衿点点头,转身往公司大门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听见身后车子离去的声音,她才慢慢停了下来,目光复杂的回头。 这“依依不舍”的一幕,刚好落在了不远处坐在兰博基尼内的顾子默眼里。 他脸上面无表情,可是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道,上面青筋隐隐若现。 明明已经告诫过自己别再深陷别再去关心她的事情,可是每次看到她,都会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他打死都不会承认,生平第一次深爱,对方,居然是个已婚之妇。 …… 晚上下了班,子衿还在收拾东西,突然一道阴影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抬眸,是潇潇。 潇潇看着她,微微一笑:“美丽的宋小姐,能否暂用你一点时间。” 她笑的有些贱,子衿收回视线,继续收拾,“不可以。” 下一秒,潇潇直接扑到她面前,抓住她的包包,可怜兮兮的说:“这可是关系到我以后还需不需要吃狗粮的问题。” “……” 子衿默了几秒,淡定的吐出几个字:“你要相亲?” 潇潇立马点头如捣蒜,表情有点亢奋,“有这么明显吗?” 闻言,子衿停顿了一下,随后,平静的说:“也不是很明显,就是给人的感觉有点饥不择食。” “……” 软磨硬泡,到底还是陪她去了。 商场,看着身旁对着一件比基尼笑的跟个傻子一样的潇潇,以及营业员异样的眼神,子衿默默的扶额走远了几步,突然很后悔答应陪她来。 连续逛了几间店面,每次出来时子衿的脸色一次比一次精彩。 好不容易,才挑中了一件落落大方的浅色及膝裙。 子衿来回打量了一下潇潇身上的裙子,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见状,潇潇眉梢一喜,“好看吗?” 沉吟片刻,子衿点评道:“相对于前面那几件,这一件真的好太多。” “有多好?”潇潇的脸上直接写满了“夸我夸我快夸我”的意思。 子衿笑的一脸慈祥:“至少能穿出去见人了。” “……” 买好衣服,两人到商场顶楼随便找了间餐厅吃饭。 位置靠窗,稍稍一转头就可以看到楼下霓虹闪烁的街巷和光怪陆离的夜色。 子衿托腮发呆,脑子在想,那个人如今应该在做什么呢? 是俯首在电脑前废寝忘食的工作,还是面色平静的站在手术台上? 吃饭的可能性不大,他一直都不注重自己的身体。 话说,他曾叫了她要惜命,可是他好像忘了自己也是已婚之夫。 正失神,突然听见了潇潇惊讶的声音:“草,那不是李霏吗?” 子衿回过神,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在看到李霏被一个油光满面的老男人搂在怀里走进来的时候,瞳仁微微一缩。 潇潇奇怪的声音伴随着轻扬的音乐撞进了耳朵,她说:“是不是我瞎了,那个人真的是李霏吗?” 的确。 李霏的家境虽谈不上名门望族,但好歹也算是富二代。 而且,之前资料丢失的事情她也已经澄清了,自然也不会有赔偿的问题,所以,像李霏这样如此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这样糟蹋自己? 除非,除非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想到这,子衿收回视线,一脸凝重。 潇潇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长廊上,才慢慢的,一脸震惊看向子衿:“是她吧?” 子衿抿唇,点头。 “她……” 潇潇吃惊,欲言又止。 刚好,饭菜上桌了,子衿拿起刀叉,波澜不惊的说:“吃饭吧。” 虽然李霏和她的的关系不好,还处处刁难她,但好歹曾同事一场,如今看到她落魄与此,子衿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潇潇没有多言,明显也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吃饭的间隙,子衿去了趟洗手间。 巧的是,李霏也在。 她在补妆,从镜子里看到门口的子衿时,拿着粉扑的手明显一怔。 很快,李霏反应过来,装作视而不见,继续补妆。 子衿也没有在意,上了趟厕所,洗了个手,就要离开。 可是,脚还未踏出门口,李霏阴阳怪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到我这副模样,心里是不是很爽?” 没有回答她,子衿选择了沉默。 其实,是她根本就不想回答这样幼稚的问题。 见她不搭理,李霏干脆直接啪的一声放下口红,转过身,靠在洗手台,盯着女人的背影笑着说:“怎么不说话,心虚了是吗?” 心虚? 子衿蹙眉,回头,“你什么意思?” 李霏笑的更甚,眼底的恨意滋生:“事到如今了,你还给我装?” 装? 顿了顿,子衿好笑:“你是在说,把你害成这副模样的人是我?” “难道不是吗?” 李霏妆容精致的脸上出现了裂痕,她狠狠的瞪着她,咬牙:“这个世上,一定没有人比你更希望看到我如今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李霏,我是讨厌你,但想把整成这样,也得有那个能力不是吗?” 她如今一不是宋家千金小姐,二不是有钱的主儿,哪来的势力能力整垮她一个富二代? 就算有,她也不至于那么闲。 李霏听了她的话,怒极反笑:“你没有,那你老公呢?他看起来可不像是简单的人物。” ---题外话---今天看了一下~懒惰如我~居然写了有差不多二十五万字了~~嗯,发觉自己好腻害~快夸我快夸我,月票花花啥的砸死我给我点动力~~不砸也没关系,冒个泡冒个泡让我眼熟乃们~~~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101.西风自凉(十一)7000+ 李霏的话,令子衿微微一滞。 席琛么。 她抿唇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我先生不过是一名外科教授,哪来的本事儿能让你落得如此下场呢?” “外科教授?偿” 李霏寒着脸,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阴阳怪调:“真的只是外科教授吗?宋子衿,你该不会连你老公的底细都没摸清吧?” 闻言,子衿饶有趣味的笑着:“我不清楚,难道你比我还清楚?” 一句话,成功堵得李霏哑口无言。 她咬着下唇,目光阴鸷,随后拼命压下怒火,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似善意的说:“我不过是在提醒你罢了,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的东西,你和他朝夕相处,应该也不至于一点都没发现吧?” 子衿看着她,失笑:“提醒我?” 她停顿了一下,眉目清浅,语气平静:“这么说来,你好像不是第一个提醒我的人,当然,应该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是到我这结果都一样,我只信他。” 李霏蓦地一怔,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坚定不移。 到底是低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抿了抿唇,“你也不怕全心全意的付出到最后只会换来遍体鳞伤吗?宋子衿,你会不会把感情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遍体鳞伤吗? 子衿在想,如果结果真的会这样,那她会恨他吗? 不,应该不会吧。 本来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婚姻就只是一场交易,没有誓言,没有期许。 谁先动心,谁先沉沦,都怨不得任何人不是吗? 想到这,子衿发现心底深处居然浮起了一抹惆帐,她不知是从何时起,变成了这样多愁善感的人。 明明以前,在发现一段感情不对劲的时候,她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抽身忘记。 可是现在,她在席琛的事情上,永远持着一颗小心翼翼的心,不敢进不舍退,优柔寡断,完全没了以前的果敢。 许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才会经常自乱阵脚。 子衿晃过神,看着李霏,反问:“简单一点不好吗?” 李霏一顿,她又说:“如你所说,如果最后的结果真的注定遍体鳞伤,那我为什么不能选择在这个过程简单快乐的度过?” 女人说话的时候,眉目淡漠,不似在开玩笑。 李霏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骂了一句,“你这女人是疯了吧?” 这世上,哪有人,在明知道结果会受伤的情况下还选择继续前行的? 若真有,恐怕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了。 子衿对上李霏鄙夷的眼神,眸子忽的一闪,“嗯,我的确是疯了,所以你别再说什么诋毁他的话,不然我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话落,李霏顿了顿,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她不过是在戏弄她,不由的恼羞成怒。 正欲发火,手机催命似的响个不停。 她扫了一眼宽大的手机屏幕,红唇紧抿,再次看向子衿,扯唇:“最好这次我们家出事的原因与你无关,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直接收拾好化妆品离开,经过子衿身边的时候,故意撞了她一下。 子衿回头看着李霏略显急促的背影,微微叹息。 …… 深夜十一点,医院。 乔冉刚加班加点工作完,揉着酸疼的肩膀将资料送到教授办公室。 敲了三声,里面没人应。 她一顿,不禁想起了那天男人饱含危险的眸子以及冰冷的警告,虽然如今还心有余悸,但她不知为何,还是顽强的不肯死心。 就好像,好像不撞到头破血流就不会甘心的那种。 思及此,乔冉鼓起士气,又敲了三声,里面依旧静悄悄,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来。 不对啊,下午送来了一批车祸事故的伤患,按席琛那工作狂的性格,理应不会那么快离开医院的。 她正疑惑,背后突然传来一名女护士清脆的声音,“乔医生是在找席教授吗?” 乔冉惊了一下,回过身,点了点头:“你知道他人去哪儿了吗?” 女护士笑了笑:“席教授还在手术室里面。” 还没结束? 乔冉愣了愣,讶然:“他不是已经结束最后一台手术了吗?” “对啊,可是谢医生临时身体不适,医院值班的人手不够,席教授知道后只能亲自主刀了。” 话落,乔冉隐隐担忧,男人从下午两点到九点都没有休息过一刻,如今又亲自上阵,身体也不是铜墙铁壁,也不知吃不吃得消。 “我知道了,那我先把文件放他桌子上。” “好,我下班了,乔医生明天见。” “明天见。” 打开门,里面果真静悄悄空无一人。 乔冉抱着资料直接走到办公桌前面,将资料搁在干净整洁的桌子上。 完了,不急着离开,回头细细打量了一下办公室的陈设和布局。 来了这么多次,每次都是待不到十分钟,如今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看一看男人工作时的环境了。 和其他办公室一样,墙壁和地板都是以白色为基调,室内没有过多繁琐的装饰物品,简单雅致,让人感觉尤为的舒适。 乔冉看了一会儿,正打算离开,突然听见了从柜子里发出来的震动声,在安静的办公室,十分清晰。 她停住,眸子微微一闪,尔后绕过办公桌,拉开其中一个抽屉,是手机在响。 而且,上面显示的名字备注,是小衿。 小衿,宋子衿是么? 乔冉眸子一暗,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每每想起生性冷漠的男人温柔的唤着女人的小名,胸腔内积攒的怒火便无处可泄。 她犹豫的看着柜子里躺着的手机,响了几声,在对方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伸手捞起来,接听。 电话通了,不过对方并没有开口,而是一阵沉默。 乔冉是急性子,等不到别人开口,自己倒是先不耐烦的喂了一声。 下一秒,她便听见那头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莫名觉得解气。 乔冉靠着桌子边缘,得意的笑着:“宋子衿是么?” 另一头,子衿正披着一件薄衫,坐在阳台外面的摇椅上,静静的看着夜色。 原本想给席琛打通电话关心一下他,可是当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乔冉的声音,呼吸有一秒停滞, 她抿了抿唇,沉默了几秒,才动了动唇角:“他呢?” 乔冉听见她平静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说:“席教授在忙,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跟我说,我会替你转告他的。” 女人的语调,可以说是狂妄到了极致。 子衿捏着手机的手倏地一紧,眼底渐渐泛起了寒意,犹如冷风一样,冰冷。 她笑:“乔医生,我想和我先生说话,何时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替我转告了?” 先生,外人,这两个词,成功挑起了乔冉的怒火。 她一改刚刚得意的脸色,面部狰狞,咬牙切齿:“宋子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子衿答:“字面意思。” 闻言,乔冉的怒火,又蹭的一下,涨了一大半。 她忍了忍,才忍住没挂断电话,挖苦道:“我见席教授昨晚在医院休息没回家,你们该不是闹矛盾了吧?” 子衿抿唇。 她又故作讶异:“不会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吧?” 女人没有吭声,乔冉以为她是承认了,不由的挖苦道:“宋子衿,席教授不过是扶了我一下,关心一下下属,你这个做太太的,没背景没能力也就算了,心胸如此狭隘,真的配的他吗?” 刺耳的声音涌入耳畔,子衿拉了拉薄衫,抬眸看着黑沉的天空。 半响,才笑着说:“你如果没有半点企图,我也不至于心胸狭隘了不是吗?” 没料到女人会突然话锋一转,将导火线引到她的身上,乔冉怔了怔,不由的有些心虚。 子衿低低的问:“乔医生,我很奇怪,在你的眼里,我是那么一个愚蠢的人吗?” “什么?”乔冉愣了下,没听懂。 “如果你那点幼稚的把戏我都没有看出来,那我就是真的配不上他了。” “你……”乔冉咬牙,正想破口大骂,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勾唇,媚眼如丝:“既然你也知道我对席教授有意图,那你说,如果两个孤男寡女待在一起,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女人挑衅的声音刚刚落下,子衿就扯了扯唇角,波澜不惊的吐出三个字:“你试试。” 不是威胁的语调,而是那种,很诚恳的语调。 乔冉猛地一顿,随后毫不掩饰的讥讽:“宋子衿,听说了别的女人要勾引自己的丈夫还能面不改色且继续怂恿的人,这世上,估计就只有你一个了。我真的很好奇,如果席教授知道了,会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 子衿笑:“那是因为,我信得过他。” “自信是好事,但也不能太过盲目自信不是么?”乔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就不信,一个女人主动勾引他,他还能把持得住。” “可是,如果真的能这么做,你为什么还要等到现在呢?” 女人一语戳破,乔冉听到后,面色一僵,目光森然,“原来说了那么多,你是在试探我。” “嗯。” 子衿大方的承认,末了,还笑着说:“不过乔医生的反应和我预期的一样……天真的让人发指。” 乔冉懵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气得双目通红,胸口因气血不畅而不停的上下起伏,她的声线很是颤抖:“宋子衿,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说我,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从小到大,除了在席琛的面前碰过一鼻子灰以外,还真的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她叫嚣。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样样都不如她的小摄影师。 这怎么能叫她不气愤,怎么能甘心? 子衿听到她愤怒的话,倏地一笑:“我没说我好,我也不好。”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但我再不好,也讨他喜不是吗?” …… 凌晨一点,下了手术室,席琛直接回到办公室休息。 他闭着眼,靠在舒适的椅背上,捏着疲倦的眉心,身后,窗外的夜色犹如墨水一样深沉。 过了一会儿,男人缓慢的睁开眼睛,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拉开抽屉,准备拿了车钥匙和手机就回家。 可是当他看到放在抽屉里的手机时,眸子深处一片晦暗。尔后,他犀利的眸子又扫了一眼桌面,在看到乔冉送来的那份文件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收回视线,面不改色的捞出手机和车钥匙,步伐从容的往外走。 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客厅一片漆黑,猜想女人应该已经睡下了,席琛开门进来和换鞋的时候动作都放轻了很多 进屋后,没有开灯。 男人换好棉拖,放下车钥匙,直接往二楼的方向走去。 主卧的门没有关紧,席琛蹙眉,轻手推开了门,在看到洁白的大床上面没有女人的身影后,眸子微微一沉。 他进去隔间找了一下,也没有发现女人的身影。 出来后,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面无表情的下楼,如果能细看,一定会发现他的步伐比平日急切了很多。 客厅一片漆黑,席琛正打算去客房看看,就看到了坐在阳台外面的一抹瘦削的身影。 他顿住脚步,难看紧绷的脸色有了缓和的痕迹。 外面的风有点凉,天空乌漆墨黑,不见星星的踪迹。 子衿抱着双膝,下巴抵着膝盖,正冲着空气发呆。 过了一会儿,身旁的位置突然一陷,她听到动静,愣了下,条件反射的歪头望去,刚好看到男人线条流畅的侧颜。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眨了眨眼睛,“你……” 席琛看着远处的黑灯瞎火,语气平淡:“怎么还没睡?” 不是幻觉。 他回来了。 子衿察觉自己的反应过激,尴尬的收回自己略显“火热”的视线,捋了一下额前的发丝掩饰不自然,“睡不着就出来坐坐。” 睡不着么。 男人的眼瞳忽明忽暗,他没有看向女人,而是盯着不远处大楼一盏微弱的灯,随口一问:“在想什么?” 想什么? 想很多啊,想伤害小城的凶手为何还没落网,想苏牡柔的病情会不会一直稳定,想宋元山在牢里到底过的怎么样,想宋娇阳为什么不肯招供。 还有,子衿还在想的,是他。 可是呢,这个该怎么说出口? 她舔了舔唇,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体微微一僵。 那晚,男人魅惑的声音在耳畔盘旋,缠绕:“小衿,你说谎的时候,喜欢舔唇的习惯得改一改。” 子衿耳根一烧,侧首看向别处,尽量避免和男人有目光上的接触,定了定神,才说:“都是一些胡思乱想。” 席琛看她一眼,言简意赅:“手术。” 两个字,子衿听得出了男人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眸子,微微一怔,有些迟疑,“你忙了一天,早点洗漱休息吧,我也困了,先去睡了。” 男人没有应她。 子衿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就这样坐着也只会徒增尴尬,她干脆硬着头皮起身,往客厅走。 走了几步,男人喑哑而低沉的嗓音,夹着一丝凉风,撞进了耳畔。 他说:“小衿,为什么不问?” 他还说:“你在怕什么?怕真的如你所想的那样,还是怕会对我失去信心?“ 子衿蓦地顿住,眼神一滞。 她知道,他是在指乔冉给她打电话的事情。 为什么不问? 是因为怕对他失去信心吗? 不不不,子衿摇头,说:“我信得过你。” 席琛听到她的话并没有什么表情,而是平静的问:“那为什么胡思乱想?” 仿佛被看穿了心事,子衿的身躯僵了僵。 看,这就是她不敢在他面前坦言的缘故,这个男人,能轻而易举的洞悉她的想法,她根本毫无招架的能力。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要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心事,藏着自己的感情,藏着不让他发现。 子衿顿了顿,声音很轻:“席琛,我们好好过,像刚开始那样,好不好。” 刚开始那样? 一对夫妻,过的跟陌生人那样是吗? 席琛咽喉一涩,下意识从口袋摸出烟盒,取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 他狠吸了一口,吐出烟圈,青白的烟雾朦胧了他的五官,掩去了他眼底的情绪。 过了不知多久,他突然笑了,说:“好。” 一个字,让子衿眼窝酸涩,她落下一句“早点休息”然后便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了楼。 阳台外面,男人的背影比寥寥的夜色还要落寞。 他一口一口,把烟往嘴里送,一根又一根,不停的点燃。 最后因为吸的太猛,被狠狠呛了一下,暗橘色的光晕下,能看到有水汽从男人的眼底冒了出来。 …… 翌日清晨,子衿洗漱好下楼的时候,男人早已经离开。 她看了眼静悄悄的客厅,习惯性的往餐桌的方向走,走到一半,看到桌子上空无一物,突然想起,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已经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 说的好听点,相敬如宾。 说的难听点,互不相干。 以后,再不会有人为她做早餐了。 好不容易被男人养成的吃早餐的习惯,怕是又要戒掉了。 子衿打算直接去上班。 可是转念一想,她总不能让男人误以为自己没了他会饿死啊。 而且,不就是下面么,她也会啊。 美美的想着,子衿走到厨房,拉开冰箱,在看到里面塞满的食物时,目光一怔。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明明什么都没有…… 席琛。 子衿顿了顿,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他一大早跑去买的吧? 好像除了他,也不可能有别人了。 他明明很少回家吃饭,还买那么多东西,是因为她吗? 因为怕她饿肚子,所以特意跑去买的吗? 不是说好了互不相干的吗?他这样做,是想让她良心不安吗? 子衿眸子黯然,不愿再往下想。 她缓了缓,努力回想以往席琛做面时所需要的食材和步骤,把水烧开,在冰箱里拿了一包粗面出来。 十五分钟后,面熟了。 子衿掀开锅盖,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迫不及待的从锅里捞了一点出来,吹了几口,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最后,她放下筷子,双手撑着煤气罩边缘,吐出了四个字:“难吃死了。” …… 晚上下了班,子衿出了公司门口就看到了不远处靠在车门边的顾子默。 看架势,应该是在等人。 她没有多想,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后就打算走。 只不过被顾子默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子衿疑惑的回头看着他:“顾总有事?” 多么疏离而又冷漠的语气。 顾子默白了她一眼,嚷嚷:“成天一个顾总顾总我听得烦死了,你就不能正常点,叫我的名字吗?” 闻言,女人顿了一下,面不改色,重复了一遍:“顾子默有事?” 好像也并没有顺耳多少。 顾子默一哽,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问:“你是不是要去医院看小城?” 子衿点头。 “我刚好也想去看看他,一起走。” “好啊。” 顾子默往日也会时不时去医院看看宋城或者和苏牡柔聊聊天,子衿并未多想。 只不过,令她有点措手不及的,会在病房遇见席琛。 他站在床尾的位置和身边的一个外国医生在交流,听见门口的动静,微微侧眸扫了一眼。 在看到她和顾子默后,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直接移开了视线。 那个眼神,就跟在看陌生人一样。 正文 102.西风自凉(十二) 那个眼神,就跟在看陌生人一样。 子衿微微一僵,身旁的顾子默看了她一眼,薄唇紧抿。 进去后,两人静静的站在一旁,似懂非懂的听着席琛与那几个医生的谈话内容,子衿的目光,游走在男人的脸上。 只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男人的脸色好像憔悴了许多,眼睑下发的乌青也是,清晰明显偿。 这应该是整夜难眠的结果。 想到这,子衿微微抿唇,莫名有些愧疚。 等待的时间没有很长,十多分钟过后,席琛就送别了那几个特意由美国赶来的专科医生。 席琛回来的时候,子衿还未出声,顾子默倒是先开口问他了,“宋城的情况怎么样了?” 男人漆黑的瞳仁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还是那样,各项指标很稳定,人醒过来就没事了。” 如果醒不过来呢? 子衿不敢问,不敢想象,如果宋城醒不过,她和苏牡柔,该得承受多么大的伤痛。 顾子默见身旁的女人一直在沉默,一眼便洞悉了她的忧虑,安慰她:“别担心,没事的。” 无意的举动,落在席琛的眼里,分外讽刺。 他面色如常,声音淡凉:“两位自便,我先忙了。” 话落,子衿抬眸看向他,刚好撞上男人又深又沉的眸子,她心头一跳,后者波澜不惊的移开视线,离开了病房。 顾子默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两人的异样。 他看到女人黯然的眸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出去一下,你待在这儿。” 说完,紧随席琛,匆匆追了出去。 走廊上,顾子默喂了一声,前面的男人继续走,恍若未闻。 顾子默一顿,又再叫了一声席琛,男人才停了下来,悠悠转身,挑眉:“顾总还有事?” 男人一脸无辜,顾子默沉下脸,咬牙:“你丫的故意的吧。” 席琛笑:“顾总这是何意?” 顾子默懒得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岔开话题,单刀直入,问他:“你和宋子衿怎么了?” 闻言,席琛看了他一眼,淡笑:“顾总很喜欢操心别人的家事?” “关心下属而已。” 顾子默冷静的解释:“她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工作状态,如果是因为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而影响了我的利益,那我岂不是很冤?” “是么。” 席琛不急不缓的说:“那我尽快解决,不给顾总添麻烦。” “你明知道我想听到的不是这些。” “那顾总想听什么?” “席琛,你和宋子衿才结婚没多久就开始有了矛盾,你确定以后还能平顺下去吗?” “能不能平顺我不知道。”席琛停顿了一下,眸子落在男人的脸上,勾唇:“不过你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些?如果是作为上司,顾总会不会管太多了。” “那情敌可以么?席琛,我现在是在以一个情敌的身份警告你,如果无法给她安逸快乐的生活,就趁早放手,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席琛看着他,沉默了一阵,突然笑了,他说:“放手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男人在笑,但眼神如履薄冰,顾子默微微一怔,又听见他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顾总说出这种破坏夫妻关系和睦的话,不怕遭雷劈?” 顾子默:“……” “另外,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永远轮不到任何一个人来评头论足。” “可你给不了她平稳。” “我为什么给不了?” 席琛眉目清冷,笑着反问,顾子默顿了顿,扯唇:“她到如今都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以为,她要是知道了,会轻易原谅你么?”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这也是事实不是么?想要至你于死地的人那么多,就算你再神通广大能每次都化险为夷,但是她待在你身边,除了危险,你还能给她带来什么?” “你以为我娶她,只是一时冲动么?” 顾子默一怔,“什么意思。” 席琛抿唇,声音冷漠如霜:“我找了她多少年,就准备了多少年。” …… 回到病房的时候只剩顾子默一人,子衿没看到席琛,明显有些小失落。 这些,顾子默都看在眼里,他抿紧唇,耳边,还残留着那个男人冷漠的声音,他说,“我找了她多少年,就准备了多少年。”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子默盯着子衿瘦削的背影,眸子复杂,一脸沉思。 傍晚九点整,两人一同离开了医院。 医院门口,顾子默刚提出要送子衿回家的时候,不远处一辆停在树影下的保时捷突然按了下喇叭。 刺耳的一声响,划破了寂静的夜色。 子衿一顿,下意识循着声源望去,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车的车主。 她有些错愕,怎么也没有想到男人居然还没离开。 身旁,顾子默察觉到女人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在看到那辆保时捷的车牌号码后,温和的脸色瞬间沉如墨。 车内的男人见女人站着没动,又按了下喇叭。 子衿晃过神,对一旁的顾子默说:“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顾子默垂眸,沉默的看着他,突然说:“让我送你回去吧。” 话罢,子衿顿了一顿,笑:“你忘了我和他同路吗?” 同路么。 顾子默一噎,没有再说话。 是啊,他们两人同路,而他和她,却是一南一北。 不过是几条马路的距离,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却觉得她和他之间,已经相差了一个银河的距离。 很远,很远。 夜色凉如水,男人的背影在朦胧的光晕下映衬的分外孤独,他静静的目送女人离去的背影,等到车子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才动了动唇角,很是无奈。 …… 一路无言,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公寓楼下。 子衿解开安全带,正要男人要不要一起上去的时候,就听见啪的一声,男人也解开了安全带,下车了。 她一愣,连忙也推开车门,跟了上去。 上楼的时候,男人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子衿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还是头一次,这么认真地盯着他的背影。 进屋后,席琛对她说了第一句话,“早点休息。” 子衿换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的时候,男人已经留了个背影给她,直接上楼回了书房。 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这好像也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结果。 怨不得别人啊。 女人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趿拉着棉拖,也上了楼,回主卧。 刚回到主卧,子衿就先去把洗澡水放好,心力交瘁了一整天,她现在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泡个澡,暂时忘掉一切烦和忧愁。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 子衿才慢慢吞吞从浴缸里爬出来,因为待的时间有点长,脑子有点昏涨。 浴室内到处弥漫着白色的雾气,她伸手去摸墙上的衣服,可是摸了一会儿才只摸到了一条浴巾。 她愣愣的看着手里的浴巾,这才想起刚刚进来的时候忘记把衣服带进来了。 没想到都已经犯浑了一整天,这个时候也没落下。 子衿又是懊恼又是堪忧。 她就这样围着一条浴巾出去,很奇怪吧? 可是目前好像也只能这样子做了,男人在书房,不可能听得见她的声音,而且,她也没脸叫他。 反正现在外面也没有人,她就迅速溜出去把衣服穿好就行了。 这么想着,子衿已经紧紧的围上了浴巾,小心翼翼的扒开了门,惦着脚尖,偷偷的,偷偷的,往衣柜的方向走。 只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席先生会在这里? ---题外话---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103.西风自凉(十三) 听见浴室门口传来的声音,男人微微侧眸扫了一眼,然后拿衣服的手,猛地一顿。 落进他眼里的,是这样的一幕。 浴室门口白雾弥漫,女人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露出了细润如脂粉若腻光的香肩,乌黑而柔顺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头,上面有水珠不停的往下滴,许是因为刚泡好澡的缘故,她的脸颊扑红扑红,浑身的肌肤白里透红,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的慌张和无措撄。 席琛的眸子暗了暗。 子衿紧紧的攥住自己的浴巾,呆呆的看了他良久,才结巴的问:“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偿”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颤音,男人不慌不忙的收回视线,声音过分平静:“刚刚,进来拿换洗的衣服。” 原来是这样。 刚要松一口气,她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如今的场面,似乎有点诡异。 五步外,席先生还在那儿,不紧不慢的翻衣服,而她却是手足无措的站在浴室门口,进出也不是。 子衿犹豫着要不要先进浴室等他走了再出来,可是转念想想,如果进了浴室,会不会让男人误以为她不信任他? 正晃神,突然听见了男人喑哑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响起,他说:“我给你吹头发吧。” “什么?” 女人愣了下,旋即,就看到席先生将刚刚翻出来的换洗衣服,一件又一件,塞了回去。 他关上衣柜的门,笔直朝她的方向走去,经过她身旁的时候,落下一句“过去坐好”就进去浴室拿吹风筒。 男人刚刚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有意无意扑洒在了她的敏感的耳朵上,子衿绷紧身体,忍不住一僵。 她的目光带着些许错愕,因为面对男人突如其来的转变,有点缓不过来。 席琛出来的时候,女人还杵在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出声,直接走到床边,将吹风筒插进插座,然后转身,静静的看着还站在浴室门口一动不动的女人。 子衿对上他清浅的眉目,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可是又说不出是哪里怪了。 “那我先换件衣服……” “不用麻烦,很快就好。” 男人的目光坦然,子衿一顿,思忖了几秒,到底是慢慢吞吞走了过去。 刚坐下,耳边就响起了呼呼的风声,紧接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了她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她的长发。 温柔到了极致。 亦如记忆中的那个席琛。 子衿心跳如雷捣,中规中矩的坐在床沿,席琛就站在她的身后,眉目低垂,手拿着吹风筒,动作看着有些笨拙,却又十分有耐心。 卧室里只有吹风筒发出的呼呼声,明明很吵,空气却难得弥漫一片温情。 良久良久,谁都没有出声打破这份美好。 等到头发快要干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关掉了吹风筒,室内恢复了宁静。 子衿刚要站起来,他就突兀的问了一句:“你脑袋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疤痕…… 女人起身的动作一僵。 席琛注意到她的变化,微微抿唇,指腹穿过女人的发丝,摩挲在那条狰狞的疤痕上,声音低低哑哑:“小衿,告诉我,怎么来的。” 男人要是不提,子衿也差不多要忘记了有这一条疤痕的存在。 她陷入了沉思,怎么来的……好像好久了。 “十岁左右吧,被人推到墙上划到了。” 女人云淡风轻的话,却令男人的手止不住一颤,他状似无意的问道:“是和人打闹不小心划到的吗?” 话落,子衿摇头,“是为了救人。” 席琛嗯了一声,没有打断她的话,好像是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子衿一边想,一边说:“是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男孩,记得是我抄小路回家的时候无意撞见的,他被三四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围住,那些人手里拿着棍子对他拳打脚踢,我当时脑热,看到后也忘了要报警,想也没想就冲上去帮忙,没想到反而帮了倒忙。”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无奈的失笑,完全没有看到身后男人漆黑如墨的瞳仁。 “然后呢。”半响,他问。 “然后……”子衿想了想,时间过去这么久,记忆难免模糊,她半开玩笑:“我也记不得了,挨了几棍我都痛到没知觉了,醒来后人就躺医院了。” “那个男孩呢?” “不见了,我醒来后,他就不见了。”子衿说完,喃喃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挨了那么多棍,活没活着。” 席琛的身躯微微一怔。 他的眸子暗如深渊,垂眸,盯着那条蜿蜒的疤,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声:“疼吗?” 男人的声音很哑,子衿又是一愣,“什么?” 席琛摩挲着那条疤痕,慢慢的说:“伤口这么深,一定很疼吧?” 子衿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询问她脑袋上的那个伤口。 疼吗? 记得当时好像是被那些人用力的推到墙上,被一块尖锐的石头划到的。 应该是很疼的,但是太久了,她记不太得当时的感觉了。 于是就含蓄的回答了两个字,“还好。” 还好么。 席琛笑了一笑,眼底溢满了落寞。 怎么可能还好呢,应该疼死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身后的男人始终没有出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子衿摸了摸披在肩膀上的头发,干的差不多了。 她回头,想跟席琛说声谢谢,只不过刚转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倾身的男人拖住后脑,紧接着那些想说的话都被他用柔软的嘴唇堵了回去。 顷刻一瞬,如遭雷击,子衿看到面前放大的俊脸,懵了懵。 还没缓过神,男人已经将她放倒在柔软的被褥里,欺身而上。 见状,子衿一慌,下意识要逃脱,只不过双手很快被男人扣住,十指相扣,她动弹不得,只能惊慌又困顿的看着他。 好像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突然会对她这样。 席琛静静的看着身下的女人,半响,薄唇轻言:“小衿,迟了。” 闻言,子衿一脸迷茫。 他抿了抿唇,缓慢的说:“不可能像刚开始那样了。” 男人的话,让子衿浑身一怔。 是啊,他们如今的关系,怎么可能再恢复成刚开始那样。 这几日,都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吧了。 席琛凝视着女人黯然的眸子,薄唇轻轻落在她的眉目上,感受到女人轻轻颤抖的睫毛,他说:“小衿,你相信我。” 你要相信我。 男人的话,好像注有魔力一般,不停的回荡在耳边。 子衿轻轻皱眉,目光挣扎的看着他。 他不知道,她一直都相信他,不相信的,是自己罢了。 再次看向席琛,他的眉目依旧清浅如斯。 女人的内心百转千回,她望进男人温柔如水的黑眸里,怔了怔,最后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眸子突然清亮了起来。 她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回握住男人的手。 好像是在无声的期许着什么。 男人挺拔的身躯忽的一怔,尔后,笑了。 他弯腰,亲啄了一下女人的嘴角,那模样,好像是在给予她奖励。 子衿看他一本正经,没忍住,被逗笑了。 席琛见她笑逐颜开,挑眉,隐隐勾唇:“笑我?” 男人的眸子有些危险,子衿立马噤声,心虚的摇头。 不过晚了。 席琛已经再次封住了她的唇,这一次,吻的比以往都要深情,都要炽烈。 窗外夜色弥漫,屋内缱绻柔情。 子衿不知何时,双手已经缠上了男人的脖子,两人紧紧相拥,吻到动情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亮起来的屏幕上,闪着“沈睿程”三个字。 ---题外话---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104.西风自凉(十四) 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 刺耳的声音,打破了一室温情美好。 原本已经意乱情迷的女人,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后,丧失的理智一点一点被拉了回来。 而身上的男人置若罔闻,继续低头吻着她,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分心,故意啃咬了一下她软弱的唇瓣,以示惩戒偿。 子衿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她睁开湿漉漉的双眼,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声音颤抖:“……电话。” 席先生边吻着她的眉目,边含糊的说:“别理它。” 她也想不理,只不过,对方一直锲而不舍的打了一遍又一遍,估计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许是和她想到了一块儿去,男人也渐渐停下了动作,撑起双手看了眼身下面颊绯红的女人,眸子深沉,微微喘息。 男人起身后,子衿才发现自己的浴巾被扯掉了一大半,细滑的肌肤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她禁不住一缩,下一秒,男人已经动手亲自将她搂在怀里,顺势拉过一旁的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子衿羞红着脸,下意识答。 “举手之劳。”男人笑的风度翩翩,好似扯掉浴巾的人不是他一样。 子衿反应过来他又在逗她了,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胡乱的推开他,浑身裹的跟粽子一样,慢慢的爬过去捞床头柜跟抽风一样震个不停的手机。 拿到手机,在看到“沈睿程”三个字的时候,女人的目光微微一滞。 这还是从那次摊牌之后,沈睿程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连续打了那么多遍,会不会是真的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正失神,身后有人隔着薄薄的被单环住了她柔软的身躯,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蹭了蹭,见她半天不动,又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薄唇轻言:“接吧。” 子衿侧眸看了他一眼,男人眉目清浅,眼底的***早已无迹可寻。 他淡淡的开口说:“如果不是要紧的事情,我就弄死他。” 男人一本正经,子衿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勾唇,她的视线重新移到手机屏幕上,滑过了接听键。 电话通了,那面,男人急躁的声音,一字不落,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畔。 女人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瞳仁却一阵收缩。 那端安静之后,她有点迟缓的看向紧紧搂着她的男人,男人的眸子晦暗不明,薄唇微抿,估计也是听见了电话的内容。 察觉到她的注视,席琛微微偏了下头,目光与她相视,不急着开口,似乎在等待她先出声。 隔了好半响,子衿才叹了一口气,说:“我去看看。” 席琛似乎并不意外她这个决定,凑过去亲了下她的脸蛋,“我送你过去。”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女人一时间无法适应,她看了眼还搂着她动都不动的男人,舔了舔唇,朝门的方向,努努下巴,说:“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 席先生正色:“我愿意为你效劳。” 子衿:“……我不愿意。” 最后,席先生到底是被赶出了门外,他听见里面落锁的声音,忍不住,闷笑了两声。 …… 宋娇阳出事了。 这是沈睿程给她打电话,说的第一句话。 据说是因为宋娇阳和里面的其她犯人发生了口角争执,那人怀恨在心,事后找几个伙伴围堵宋娇阳,最后出了意外。 这个意外,是指宋娇阳被捅了一刀。 刀。 子衿蹙眉,咀嚼着这个字,犯人哪来的刀? 还是,有人故意想要除掉宋娇阳? 这个想法从脑海闪过,子衿惊了一下下,如果真是这样,她所能怀疑到的对象,只有那个伤害宋城的幕后凶手。 他该不是,想要毁尸灭迹吧? 瞬间,一股寒意遍袭全身,白皙的手臂上起了一片疙瘩。 车子很快便开到了沈睿程所提到的那间医院。 席琛曾来过这里一次,所以领着子衿,轻轻松松便找到了宋娇阳所在的病房。 门口守着两位警察。 子衿看到这一幕,脚下的步子一滞。 其中一位警察看到他们,面色严肃:“什么人?” 待在里面的沈睿程听见了,闻声走出来,在看到许久未见的子衿后,黑眸有一闪而过的光芒。 他和两位警官解释了一下,才抬步朝子衿他们的方向走去。 走近后,原本和悦的脸色,因为看到女人微肿的红唇,变得十分僵硬。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沈睿程定定的看了眼子衿身后的男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席琛慢慢的,勾唇,嘲讽。 气氛徒然变得压抑,子衿见状,淡淡的开口打破这份沉寂,问:“她怎么样了 沈睿程收回视线,平稳了一下呼吸,他告诉自己,好不容易才和子衿见着一次,别再给她留下坏印象了。 这么想着,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下,“刚抢救回来,现在还昏迷不醒。” 子衿顿了一下,继续问:“调查清楚了吗?” 沈睿程凝眉:“凶手已经被抓住了,至于原因,警方那边还在调查。”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问她:“要不要进去看看她?” 其实,也不过是想和她继续待多一会儿。 看她吗? 子衿自嘲:“算了吧,我怕她知道我来了,更加不愿意醒来了。” 闻言,沈睿程有些不赞同,“小衿,骄阳已经改过自新了,她对你也没有以前……。” “我知道。” 女人平静的打断了她的话,沈睿程一顿,她又说:“你进去吧,我们先走了。” 沈睿程蹙眉,还想说什么,女人已经转身。 他看着女人挺拔的背影,抿了抿唇,突然叫住了她身旁的男人:“席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席琛停住,子衿也跟着一块儿停住,她隐隐不悦的回头看向沈睿程:“你……” 身旁的男人拦住了她,看向沈睿程,勾唇:“悉听尊便。” …… 宁静的走廊,席琛倚着墙,看着对面男人,声音淡凉:“沈先生是有话想对我说?” 沉默了几秒,沈睿程看向他,难得心平气和的问:“你会好好待她吗?” 你会好好待她吗? 这八个字,让眉目冷漠的男人酝酿起了一抹笑意,他不答反问:“你说呢?” 沈睿程抿唇:“我相信你不会伤害她,可是我不明白,你从一开始是为了什么而接近她?” 席琛浅笑:“我说为了结婚你信吗?” 话落,沈睿程的脸上染起了薄怒,“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 男人语气寻常,沈睿程却是一怔。 他说:“我就是为了结婚。” 沈睿程不信,“小衿以前应该不认识你吧?” 否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点头,席琛笑:“她不认识我,可我认识她。” 沈睿程一怔,突然想起当年的一些事情,倏地一笑,嘲讽道:“所以为了接近她,你才设套陷害我?” “沈先生言重了。” 席琛停顿了一下,淡淡的说:“如果不是你太注重名利,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我又怎么能有机会趁虚而入?这一切,都不过是你一手造成的。” 男人说的没错,的确是他一手造成的。 子衿也曾给过他机会,不过是他利欲熏心,一错再错。 或许,当年他如果没有太过注重名利,就不会被宋娇阳抓住把柄,更不会和子衿错过。 这样,站在子衿身边的男人,就不是眼前的席琛,而是他沈睿程了。 想到这,沈睿程的眼底弥漫着无尽的黯然。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的去补偿子衿,免她再受伤害。 沈睿程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那为什么当年我和她分手之后,你没有出现,而是过了三年才出现?这三年,你在做什么?” 对面,眉目平静的男人,因为他的话,眼瞳暗了几分。 这不是一个好的回忆。 ---题外话---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来啊,互相伤害啊~~ 正文 105.西风自凉(十五) 为什么迟了三年才出现,这个问题,席琛没有回答他。(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沈睿程见男人沉默,愈发的觉得可疑,他如鹰一样的眸子盯着他:“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真的有别的目的,所以心虚吗?” 目的,心虚撄。 这些词汇涌入耳道,席琛笑了笑,“沈先生就算问出了这些问题的答案又有何用呢?偿” 沈睿程一顿,“至少我能确定你出现在她身边非目的性。” 目的性么…… 席琛玩味的嚼着这几个字,笑着反问:“那如果,我出现在她身边真的存在目的呢?” 话落,对面的男人面色一沉,“那我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从你身边带走。” “没有人,能把她再一次从我身边带走。” 男人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可是沈睿程听着,却只觉得背脊一寒。 他看着他的眸子,就只看见了无尽的深渊。 怔愣几秒,他反应过来,蹙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再”? 席琛双手滑入裤袋,背依旧抵着墙,笑的漫不经心:“嗯,我这人心灵比较脆弱,经不得这样的折腾,有过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再有下次,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男人的眸子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沈睿程蓦地一怔。 走廊上弥漫着死一样的沉寂,久久无法消散。 等他反应过来,席琛已经离开了。 沈睿程退后一步靠在墙上,有些颓唐的垂着脑袋,眸子深处只有一望无尽的哀愁。 另一头,等了十五分钟都不见人回来的子衿,正打算去找人。 没想到站起来,一个转身,就看到了走廊尽头长身玉立的男人。 他穿着白衫黑裤,面容干净清隽,正含笑而立,静静的看着她。 子衿顿了顿,望着他如窗外夜色一样扣人心弦的黑眸,脚下就跟生根了一样无法挪动。 有那么一瞬,她竟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十分的熟悉。 好像,好像以前,也曾出现过这样的一幕。 是在哪里,是在什么时候,子衿记不得,她就是觉得,这一幕,曾留印在她的脑海里,好像很深刻,但是却模糊的很。 男人站着没有动,好似在等着她走过去。 子衿也确实走过去了。 她的步子有点急切,走到他的面前时,未察觉他的异样,正要问沈睿程找他说了什么,男人突然一个倾身,将她拥入了温暖的怀抱。 熟悉而又好闻的男性气息填满了她整个鼻腔,男人紧紧的抱着她,脸在她白皙的脖颈蹭了蹭,有点像无赖的小孩。 子衿一愣,没有挣扎。 她在想,男人突然反常的缘故。 至于反常的缘故,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席琛微微侧头,薄唇滑过女人的青丝黑发,感觉到怀里的柔软是真实存在,满目疮痍的心脏好像得到了救治一样。 在女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瞳暗如陨落的行星,没有一丝光芒的迹象。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静立在马路的对面,看着女人和另一个男人相拥在一起。 他们甜蜜痴缠,难舍难分。 有一次,她满脸喜悦的从马路对面朝他的方向狂奔而来,那些车辆一次次从她身边擦过,看得他胆战心惊,然而她的狂奔,却不是为了他。 每一次,都不是。 现在经年流转,物是人非。 等待八年余载,幸而,幸而这一次,她是为他而来。 这样便足矣。 …… 回到家的时候,已然是深夜十一点。 席琛看了眼身后面色明显带有疲倦的女人,催促她:“上楼去睡觉。” 子衿嗯了一声,难得乖巧的很。 上楼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看向还站在玄关处那边的男人,巧的是,他也在看着她,墨色的眸子平静如常。 很奇怪,席先生今天好像又不对劲了。 刚刚在医院抱了她将近五分钟后才松开她,回来的时候就一直沉默不语。 她实在是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席琛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淡笑:“怎么了?” “……没有。” 子衿反应过来,摇头,挥去心头的迷雾,也跟着笑了:“晚安。” “晚安。” 目送女人进了主卧,席琛才不紧不慢的收回视线,尔后,由鼻息轻叹了一声。 他踱步到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瓶冰凉的矿泉水。 拧开喝了几口,裤袋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来电者是时砚。 席琛扫了一眼,滑过接听键后,转身靠在大理石台,模样慵懒极了。 电话刚通,时砚直接切入这么晚打电话过来的原因,他说:“席袁成那边又有动静了。” 闻言,男人眉目平静,又喝了一口水,尔后,声音淡凉的吐出两个字:“真烦。” 时砚一顿,挑眉:“还没和嫂子和好吗?” 席琛薄唇轻言,又是言简意赅吐出那四个字:“关你屁事。” “好好好不关我的事。” 时砚无奈举手,爽朗的笑了几声之后,英俊的脸才流露出了一丝肃穆,他冷静的说:“席袁成身边的那个助理,我查到他去看过宋元山。” 尾音落下,男人拧瓶盖的手微微一滞,半秒后又恢复了常貌。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时砚也不是一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主儿,直接就道出了自己的疑惑:“席袁成和唐志成认识我能理解,但是席袁成和宋元山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呢?而且近期风头正紧,席袁成这样贸贸然派自己的助理去看宋元山,很明显知道我们有在暗中盯着他,他想给我们跟我们传递什么?” 席琛听着,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大理石台。 宋元山。 他的薄唇划开了一抹讥讽。 耳边又传来时砚那忧心忡忡的声音:“席琛,你说如果宋元山和席袁成那边是一伙的,可咋整?” “能咋整。” 席琛学着他的调调,阴阴柔柔的说:“就那样整。” 时砚听见男人的话,眉角一抖,扯唇:“不怕你媳妇怨你吗?” “她是她,宋元山是宋元山,两者有关系?” “就算两人关系再不好,但毕竟也是亲生父亲,如果宋元山出了什么事,我估摸着你媳妇也不好受。” “放心,我会安慰她的。” “大哥,这不是重点。”时砚停顿了一下,提醒他:“重点是,对方是你,她日后如果必须在你和宋元山之间选一个,你觉得她会如何选择?” 席琛抿了抿唇,冷漠的说:“你很烦。” 时砚冤枉啊,他一脸苦口婆心的模样:“席教授,我是很认真的在提醒你,你要对付的人可是你的岳父,你们如果针锋相对,你媳妇陷入两难,她要是军心不定,倒戈回那边,会出大事的。” 倒戈? 眉目始终平静的男人终于因为这两个字有了波澜。 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一点。 也还没摸清宋元山在子衿的心底,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万一真的倒戈了呢? 席琛这么问自己,不过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定了。 因为在那之前,他不会允许有这样的可能发生。 时砚见男人半天没吭声,以为是被他的话给唬住了,连忙安慰他:“唉大哥我也就只是猜猜,你别胡思乱想啊!你媳妇怎么可能跟人跑呢,她根本就跑不掉嘛对不对,你那么阴险,她要是跑得掉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席琛听见他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时砚,你想死么。” 男人的声音危险性十足,时砚背脊一僵,讪讪的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玩笑过后,也该正经了。 时砚还是那句话:“万一呢。” 万一宋元山真的是那一边的呢? 万一当年的绑架案他也有参与呢? 万一子衿真的选择了宋元山而抛弃他呢? 男人的眼瞳又深又沉,半响,他说:“过去顺应天命太久,我现在突然想造反了。” 时砚蓦地一怔,紧接着,他听见电话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传来:“什么顺应天命?” 是宋子衿。 ---题外话---嗯,老有人抱怨我更新速度慢,好嘛好嘛,我尽量能多更一千是一千,谁让乃们这么可爱呢,周日有万更,乃们要常常冒泡啊,留个爪子也好啊~我已经眼熟了好多个从席先生这本书刚上架就一直没停止过订阅的读者~~么么爱你们呐~另外写的不好的地方都可以说出来没关系我不怕打击~~还有就素,我常常出没的地方——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来找我耍~~ 正文 106.西风自凉(十六) 女人疑惑的声音,自身后的楼梯口响起。 席琛捏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他抿紧唇,尔后,面不改色的回头。 “怎么下来了?” “有点渴了。偿” 说着,子衿已经走了过去,她也不是有意偷听的,只不过是下楼的时候无意听见了,觉得好奇,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男人已经掐断电话,端起放在桌台上的水壶倒了杯热水给她。 同时,声音平静如常,打破了安静的沉默:“时砚打来的电话。” 男人突然对她坦言,子衿微微一愣。 她嗯了一声,吹着杯子冒起的袅袅雾气,小口小口的嘬着里面的热水。 隔着一张大理石台,席琛眸子清浅,盯着女人因为热气的扑打而湿漉漉的双眼,漫不经心的说:“他问我如果有一天我和你陷入针锋相对的地步,会怎么选择。” 闻言,子衿喝水的动作一顿,她抬眸看着他,想起他刚刚说的话,蠕动嘴唇:“你选择造反。” 席琛笑,不置可否。 他又问:“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嗯,这个问题委实有点措手不及。 子衿放下杯子,想了想:“那要看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针锋相对。” “涉及家人。” 席琛缓慢的从口中吐出了这四个字,对面的女人微微一怔。 他说:“如果有一天,在涉及家人的问题上,你我针锋相对呢?” 时间像是夭折在了空气中,一片沉寂过后,子衿才哑着嗓音回答他这个问题,“那我,应该不会选择造反。” 意料之中,男人勾唇一笑:“嗯,我知道。” 子衿一顿,“你不问为什么吗?” 席琛摇头,这种原则性的问题,根本没有问的必要。 这个世上,有很多的事情,注定是没有原因的。 譬如,她为什么这样选择。 又譬如,他为什么爱她。 男人垂眸,看了眼那半杯热水,“喝完早点上去休息。” 子衿应了一声,目光流离在男人的脸上,却并未有看出任何的异样。 为什么,她总觉得有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呢。 …… 第二天中午,时砚拎着两个盒饭,一袋水果上门谢罪。 办公室内,十分安静。 静到连钢笔划在纸面发出的唰唰声都听得见。 时砚看着办公桌后面埋首工作的男人,坐如针毡,心情很是纠结。 隔了好一会儿,见男人停下工作,活动筋骨的间隙,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昨天嫂子有怀疑什么吗?” 昨晚挂掉电话后时砚就整夜失眠,生怕两人会又出现隔阂。 那他可就罪大了。 席琛睨了他一眼:“我是做了亏心事吗?” 时砚一顿,随后展颜:“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是吗?” 那他岂不是白白担心了一个晚上。 搞啥子嘛。 男人看了眼墙面的时钟,起身,洗了下手,然后走到休息区的沙发坐下,边拆开盒饭边说:“有,她说她不想造反。” 话落,时砚嘴角的笑意倏地一僵。 他看向对面的男人,抿唇:“这就麻烦了。” 席琛没有应他,自顾自吃起了盒饭。 晚点他还有两台手术,这时候再不吃点的东西,怕是胃病又要犯了。 时砚摸不透男人在想些什么,索性也不想了。 他拿过自己的那份,拆开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突然记起什么,说:“对了,唐卿馨被唐志成秘密送出国了。” 听了他的话,席琛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未多在意。 可是他不在意,不代表时砚就不在意,他可好奇了,“你相信她就这么甘心的出国吗?” 当然不相信。 席琛的眸子有幽光一闪而过,把唐卿馨秘密送出国,估计是唐志成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危及到她。 想着想着,时砚纳闷了,“你说你不过是拐了个老婆回来,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呢?” “我也奇怪。” “是吧是吧。” “时砚,是不是我清闲安逸太久,所以他们越来越放肆了?” 男人的声线很低很沉,犹如海面上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一样,让人下意识勒紧心脏,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时砚微微一怔,“不要告诉我,你要为了她,重新回到席氏。” 席琛云淡风轻:“如果这样能护她周全,有何不可呢?” 很显然,作为他的好兄弟,时砚十分不赞同他这个做法,“你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地方全身而退,而且你的病……” 啊,差点忘了。 他还是一个病人。 席琛眸子暗了暗,时砚注意到他的异样,蹙眉:“席琛,你可不能拿你的身体开玩笑。” 良久,男人回答他,“放心,我很惜命。” 一直,都很惜命。 …… 宋娇阳受伤的消息不知是被谁放出了风声,现在网络上的键盘侠和公司内部的人都在各种怀疑臆测。 很不幸,子衿又受到了牵连。 甚至,还有人怀疑捅伤宋娇阳的犯人是受了她的指使。 对于这种毫无理据也十分滑稽的猜测,子衿回以两个字:智障。 而潇潇和lisa就没有她那么淡定了。 看到网上那些恶意的言语,潇潇一边刷屏一边呵呵笑:“妈的,这些人真的是人类吗,我实在是想不出用什么语言和她们沟通了。” 一旁,lisa也是重重叹息:“在我的生物字典里,一头猪已经不能形容他们的愚蠢了,得用两头才行,哦不,三头才对。” 扑哧一声,子衿原本心无旁骛在工作,听见她俩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潇潇立马飞了个如同利刀一样的眼神过去,“你居然还笑的出来!” lisa点头,竖起大拇指:“让我为你的坚强点个赞。” 子衿耸肩:“那我要怎么办,提着大刀去砍他们吗?” 停顿了一下,她又轻叹了一声:“这种流言过两三天就会散了,你们别理会了。” 潇潇气结:“可我就是不爽这些成天只会躲在电脑后面用他们那跟草履虫一样脑子的思想去揣测别人给别人判罪!他们难道都不知道网络暴力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严重吗?” 子衿微微一怔,许是没想到潇潇会这般激动。 lisa也是顿了一顿,随后顺手拿过桌面上的一杯水,递给她:“渴了吧。” 潇潇灌了一口,继续骂:“就算无法制止这些言语的扩散,老娘也要教教他们如何做个人!” 说完,她又低下头,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跳跃。 静默半响,子衿突然来了一句:“给我也创个号。” 另一头,东城派出所。 隔着一面明净的玻璃窗,宋元山静静的看着外面眉目清浅的男人。 他扯了扯唇:“原来是你。” 席琛淡漠的眸子扫过宋元山覆满伤痕的手臂,勾唇:“看来您在里面过的不太好。” 男人的眼神堆积着嘲弄,宋元山握紧拳头,犀利的眸子盯着他:“你到底想干嘛?” “想干嘛?” 席琛玩味的咀嚼这三个字,倏地笑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元山咬牙:“别装傻了,宋家出事不都拜你所赐,你接近小衿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暂时是没有。”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你信不信对我来说不重要。”席琛停顿了一下,慢条斯理的说:“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些的。” 男人的眼底,渐渐覆满剑光,宋元山看见,忽的一震,隐隐不安。 下一秒,他就毫不掩饰的问:“十四年前那起绑架案,你有没有参与。” ---题外话---明天万更呐~~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107.西风自凉(十七)万更 男人的声音,在寂静的接见室里回荡,如同隆冬的风一样寒烈。 尾音落下,宋元山漆黑的瞳仁有明显瑟缩的迹象。 他定了定,对上男人那深沉不见底的眸子,勾唇倏地一笑:“你既然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撄” 为什么偿? 席琛靠向椅背,双腿随意交叠,模样看着十分慵懒。 对视沉默了几秒,他一只手敲着膝盖,声音浅如风:“因为你是她的家人。” 所以在已经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还是想要亲口得到认证。 原因,没有其它,就是怕她伤心。 宋元山蓦地一怔,犀利的眼瞳渐渐黯淡了下去。 半响,他艰涩的开口:“小衿她,还好吗?” 活了大半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人,大抵就是曾经视他为信仰的女儿了。 如今的他,堕落至此,狼狈不堪,又怎么会有颜面再去求得她的原谅呢。 宋家出事之后,他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想了很多,也知道会有今天的局面,都是他一手亲自造成的。 如果,如果他抵得住诱惑,就不会被杨文兰牵着鼻子走。 如果,如果他再坚持一点,就不会和苏牡柔落得两败俱伤的地步。 如果,如果他能看轻名誉,就不会和自己的亲生子女陷入针锋相对的场面。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报应,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不怨任何人,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弥补子衿和宋城。 可是,他好像意识到错误的时间有点晚了。 席琛静静的看着里面满目挣扎后悔的男人,隔了几秒,薄唇轻言:“没有你,她一切都好。” 男人的声音淡如清风,却像一把隐藏的利剑,直直的捅进他的心房,血流成河。 宋元山怔了怔,扯唇,笑的比哭还难看,他喃喃:“我知道,我都知道。” 曾经附加在子衿身上所有的伤痛,都是他施与的。 如今,她怕是怨极了他。 一阵沉默过后,宋元山抿了抿唇,方才问出了一直想问,却又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他历经沧桑的面容裹上了一层不安,“小城呢,他醒过来了吗?” 席琛敲着膝盖的手微微一顿,他抬眸,凛冽的眸子扫了宋元山一眼,唇角扬起一抹浅显的嘲讽:“宋先生,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呢?” 闻言,宋元山一颗心急速坠落,他的声调在颤抖:“还没醒来,对吗?” 席琛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置可否。 男人冷漠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脑海最后一根紧绷的弦终于断掉,宋元山激动的站了起来,隔着一面玻璃窗不停的拍打,怒吼道:“你不是医生吗?为什么不能救醒他!” 一直守在门口的警员在听见里面传来的声响后,当即破门而入。 他将情绪激动的宋元山一把按在桌面上,喝道:“怎么回事,给我安分点!” 宋元山不停的挣扎,他满目灰烬的看向玻璃窗外始终面无表情的男人,声音悲戚:“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只求求你,救活他。” 席琛看着被警员牢牢禁锢动弹不得的男人,尔后,动了动唇角,声音过分冰凉:“我的确是医生,但不是华佗转世。” 他说:“我也想救他,可他不愿意醒,我也无能为力。” 话落,宋元山眼底仅存的一丝希翼,终于都被碾灭。 …… 出来的时候,明媚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乌云挤压覆盖,整座城市陷入了灰蒙蒙的一片,连带空气也变得十分压抑。 上了车,时砚就侧首问他:“怎么样?” “你猜的没有错。” 说完,席琛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取出一根,叼在嘴边,点燃。 青白而朦胧的烟雾在指尖萦绕。 男人浅吸了一口,尔后将手搭在车窗边,缓慢的吐出烟圈,眼底复杂的光芒被烟雾遮掩的模糊不清。 时砚轻敲了一下方向盘,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接下来怎么做?” 接下来啊。 席琛把烟送到嘴巴,又抽了一口,才不急不缓的说:“警局里面有太多臭老鼠,先逮几个出来杀鸡儆猴。” 时砚一顿,蹙眉:“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嗯,在做讨她欢喜的事情。” “你别忘了,宋元山当年可要至你于死地,你居然还想着帮他?” “帮他?”席琛轻晒:“别想太多,我在邀功而已。” “席琛,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但你这样做只会给自己徒添更多的危险,席袁成,唐志成,董事会那一群人,个个对你虎视眈眈,都在盼着哪一天可以将你拉入地狱,你已经有了一个软肋,不能再多了。” 时砚忍了忍,忍不住,终于把这段时间一直堆压在心口的话,爆发了出来。 他一直将席琛视为兄弟,甚至亲人,就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他再一次陷入硝云弹雨之中。 他能明白席琛为何会这般偏执,但是他实在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男人的声音在车厢内盘旋,席琛突然想起了一些很不好的回忆,直到滚烫的烟灰落在指尖,他才倏地从过去的回忆中挣扎出来。 墨色的眸子,如同指尖的一点星火一样,忽明忽暗。 他狠吸了一口烟,烟雾在车厢缭绕,时砚看不清男人的面部表情,只听见他清浅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可是没有她,我的世界,又和地狱有何分别呢?” 落寞的声音落下,时砚浑身一震。 隔了好久,他忽而笑了。 啊,他怎么会忘记了呢,男人的病,就是因她而起啊。 这世间,除了她,还有谁能将他拉出深渊呢。 没有了,就只有她。 时砚顿了顿,突然想起多年以前,四面封闭的房间,男人蜷缩在角落,满目黯淡的画面。 那个时候,医生说他病的很厉害。 他常常会自言自语,嘴里日复一日,只会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人,叫宋子衿。 后来时砚才知道,八年时光,思念泛滥成灾。 男人已经病入膏肓,唯有她可医。 可是那个女人,却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甚至,和别的男人深情拥吻。 晃过神,眸子竟然染起了雾气,时砚一愣,随后低低一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无奈,“席琛,我真是败给你了。” 身旁,抽烟的男人也忍不住勾了勾唇,只不过眼底黯淡寂寥。 “解决完警局里的臭老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周荣生那边,也该有行动了。” 时砚愣了下,不解:“这么快?你不是打算利用周荣生将那群老狐狸一网打尽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席琛捻灭烟,声音淡凉:“我不信,五年前的爆炸案,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你是想让警方介入重新调查五年前那起爆炸案事件?” “嗯,我们不方便动手的事情,就留给警方。”席琛笑了笑,眼底阴郁极重:“你说要是周荣生知道了卖命的对象就是当年险些让自己送命的家伙,会如何?” 时砚一怔,突然明白了席先生临时改变主意的原因。 原来是想要来一个隔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他啧啧声,真想夸他一句,实在是够阴险。 毕竟,一个死了五年的人,突然好好的生还在世,谁能不感到觉得可疑呢? “对了,巷口的闭路修好了,那日偷袭宋城的几个痞子,抓到了。”时砚突然说。 席琛淡淡嗯了一声,态度模糊。 时砚问他:“要交给警方还是……” 男人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警方了。” 小事? 时砚的眉角抖了抖,随后,阴阳怪调的询问道:“人就在郊外的一间废弃木屋,您要现在就过去处理一下这件小事吗?” 他故意将“小事”两个字咬重。 席琛斜了他一眼,那个眼神,有点危险呢。 玩笑过头了。 时砚背脊一僵,装作没看见,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讪笑:“特么的这天怎么说变就变。” …… 另一头,沉寂得有些渗人的书房。 席袁成的秘书,程政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昏暗之中,静坐在书桌后面的男人。 他斟酌再三,才道:“席总,那几个人都消失了。”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徒然一沉。 程政抿了抿唇,盯着席袁成森冷的眼瞳,又迟疑的说:“和周荣生那边也失去了联系。” 几乎是在尾音落下,席袁成就怒的重拍了一下实木桌面,大发雷霆:“都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男人粗哑的咆哮声在幽静的书房来回盘旋。 程政心头一惊,连忙解释:“抱歉席总,我们真的没有发现巷口的死角装有一台闭路,是我的疏忽……” “疏忽?”席袁成暴躁的打断他的话,疾言厉色:“这么致命的漏洞你也能疏忽那我要你何用!” “抱歉席总。”程政自知犯错,也不敢反驳。 “抱歉顶什么用呢?”席袁成目光森凉,怒极反笑:“老子委曲求全这么多年,所有的计划部署差点就因为你的一个疏忽,全部毁了你知不知道!” 如果席琛从那群痞子的口中撬出真相,那他后面的路几乎可以用寸步难行来形容。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程政的心一阵凉。 席袁成压制怒火,冷静下来。 现在并不是急着动怒的时刻,他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对付那个人。 居然能把死角的闭路都给挖出来,席琛啊席琛,你每次都能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思及此,男人的目光渐冷,隔了好久,他如同鬼魅的声音才在空气中响起:“去,抢在他们之前,把人都给处理了。” 程政蓦地一怔,有些犹豫,“席总,那可是……” 男人一个锋利的眼神唰的扫过去,声音冷漠的几近残忍,“如果今晚没有处理好,你就代替他们去死。” 又是浑身一怔,程政的面色有些苍白,点头,“我知道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问:“那周荣生那边?” 周荣生。 那个家伙比预想之中还要难以控制,可是如今留住他还有用处。 席袁成默了几秒,才说:“不用管他,一个死了五年没钱没身份的人,除了我,他还能联系谁。” 说到这,他突然问了一句:“唐志成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程政摇头,“自从上次唐小姐出事之后,他最近一段时间就一直很安分,没见有何风吹草动。” 话落,席袁成嗤的一笑:“所以我才说人不能有软肋,一旦有了软肋,跟被别人挟持着走有何分别呢?” “席总的意思是……” “去查查唐卿馨的位置,既然老的执迷不悟,那就从她下手,男女之间那点情爱,最容易控制了。” “是。”程政应了一声,然后突然想到什么,看向男人,说:“对了席总,前阵子宋元山的老婆一直堵在公司门口吵着要见你。” “杨文兰?”席琛一顿,旋即玩味的笑了笑,“你不说,我还差点把她给忘了。” 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往往,也是最容易冲动的人。 刚好,他还缺了个能做替死鬼的人。 窗外的夜色,漆黑的如同粘稠的墨水一般,始终晕化不开。 车子正在飞速开往郊外的那间废弃木屋。 席琛坐在车内,太阳穴隐隐作痛,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看了眼外面的浮光掠影,眸子沉如冰冷的潭水,只听他轻言:“时砚,再开快一点。” 时砚顿了下,依言加快了车速,同时不解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他的尾音刚刚落下,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枪响,林子里的鸟兽明显都受到了惊吓,都扑着翅膀往远方四处逃散。 顷刻一瞬,两个男人脸色同时一变。 因为枪声,是从那间废弃的木屋方向传来的。 席琛抿紧薄唇,下颚的线条是前所未有的冷硬,他扯了扯唇,眼底如履薄冰。 终于被逼急了是么。 身旁,时砚同样也是一脸的凝重,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下一沉。 这个意外,在计划之外。 很快,车子便稳稳的停在了废弃木屋的前面。 夜色沉寂,树影绰绰。 时砚摇下车窗,一眼就看到了倒在木屋外面的两个保镖。 身旁,男人已经下车,他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幽静的郊外,人迹罕至。 未进木屋,隔着老远,席琛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的眸子,所及之处,寸草不生。 时砚也闻到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木屋的锁早已经被人砸烂,门没有关紧,隐隐可以看见里面横七竖八躺在血泊中的人影。 不用进去,也能想象得到里面是怎么一幅血流成河的画面。 时砚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逆流涌上了脑门,他猛地一拳砸在侧边的树上,低咒了一声:“该死!” 千算万算,他是怎么都没算到那些人居然有胆灭口。 相对于时砚,席琛冷静多了。 他的表情如常,静站了一会儿,才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叼在嘴边,点燃,抽了一口。 眸子隐晦,谁都猜不透男人此刻在想些什么。 追查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把人都抓了回来,还没问出幕后主使,就都死翘翘了。 时砚只觉满腔的怒火快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了。 他去看一旁始终沉默的男人,拼命压下躁动的情绪,张唇:“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席琛吐出烟圈,声音沙哑:“报警。” 时砚目光一滞,错愕的问他:“你是认真的吗?” 男人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人是他们抓的,现在那几个痞子又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被灭口。 是个傻子,都会怀疑到他们身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今晚他们要来木屋的事情,是谁泄露出去的。 时砚明显是和席琛想到了一块儿去,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一沉,半天了,才哑着嗓音说:“今晚的事情,我只跟徐菱秋说过。” 徐家二小姐。 席琛浅吸了一口烟,时砚蹙眉,语气有些紧张:“绝对不会是她。” “我知道。” 男人的声音很是淡漠。 时砚顿了下,迟疑:“会不会……是徐清扬?他不是一直想要抓住你的把柄么,今晚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是他故意设的局……” “不是他。” 席琛捻灭烟,缓慢的吐出薄雾,眸子黑白分明,“他不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我就范。” 说完,他突然问了一句,“时砚,徐菱秋身边的朋友,你调查过吗?” 男人的话如醍醐灌顶,让一直迷惘的时砚顿时清醒过来,他抿了抿唇,眼底复杂:“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是夜,子衿躺在床上久久未眠, 她掀开被子,看了眼床头柜摆放的液晶闹钟,上面显示着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十分。 这么晚了,男人还没回来。 子衿又重新躺了回去,耳边不受控制的想起昨日,男人问她的话——“如果有一天,在涉及家人的问题上,你我针锋相对呢?” 为什么,他会这么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每次涉及男人的事情,她总会喜欢胡思乱想。 正辗转难眠之时,子衿隐隐听见了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是他,他回来了。 莫名的,她居然有点紧张。 而这股不知名的紧张,在听见男人往楼上走的脚步声之时,更加的剧烈了。 子衿攥紧被角,假装入睡。 很快,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拧开。 一瞬间,走廊上细碎的灯光,洒了进来,隐隐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女人心跳如雷捣。 即便是紧闭着眼,她都能想象得到,男人身形挺拔,背立而光,静静站在门口的美好画面。 过了一会儿,门,被人关上了。 光明散去,屋内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子衿睁开眼,心头莫名空落落。 她轻叹了一声,还来不及转身,被角突然被人掀开了一截,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自身后紧紧的拥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女人的身躯,明显一僵。 席琛感受到怀里的僵硬,下巴蹭了蹭她的脖子,声音有点沙哑:“装睡,嗯?” 熟悉的男性气息密不透风的包裹着她,子衿怔愣了好几秒,忘记挣扎,错愕的问:“你不是出去了吗?” “嗯,声东击西。” “……” 一阵沉默。 男人滚烫的胸膛贴着她的背部,子衿的身体还是绷紧的,她突然想起那个擦枪走火的夜晚,脸蛋,没由的一烫。 他抱得很紧,她有点喘不过气。 挣扎了几下,男人并没有松开她,反倒是加大了力道。 又是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子衿抿唇,刚想开口打破沉默,却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愣了愣,旋即艰难的从男人的怀里转了个身,面朝向他。 原本闭目养神的男人,因为怀里的动静,慢慢的眯开了狭长的眼,眉目有明显的倦怠之色。 “怎么了?”他问,鼻音有点重。 “你发烧了。”子衿无比肯定的下了结论。 席琛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尔后又闭上眼,云淡风轻:“没事。” 没事? 身体都烫的跟个火炉一样了还没事? 他到底知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想到这,子衿的眼底有温怒之色,她没好气的推了推眼前的男人,“起开。” 席琛此刻头昏脑涨,只是含糊的嗯了一声,“小衿,别动。” 还别动! 子衿快吐血了。 她也不指望男人能听清她在说什么,干脆自己奋力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意外的时候,很轻易就挣脱开了。 女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快速爬下床,套上衣服,匆匆离开了主卧。 听见关门声,昏暗中,一直闭着眼的男人才缓慢的睁开了眼,只不过,眸子深处一片黯然。 她走了。 又抛下他,走了。 昏沉的脑袋一阵钻疼,男人翻了个身,单手覆在眼睛上,意识渐渐模糊。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了那年盛夏,明媚如风的午后,校园书声郎朗,到处一片生机。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折射在玻璃窗上,星星点点的光芒落在桌子上,也落在了女孩素净的脸蛋上。 那个时候,她穿着蓝白干净的校服,就坐在图书馆的角落,安静乖巧的看书。 彼时窗外木棉开得正旺,满树火红,而她浑然不知,自己与画面融合在了一起,变得格外赏心悦目。 她也不知道,一路舟车劳顿,从远方赶来的他,就坐在她的对面,看了她一个午后。 直到,那个男人来将她接走。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隐隐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席琛,席琛…… 她的嗓音很温柔,是他曾经求而不得的温柔。 凭借着顽强的意识,男人慢慢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女人担忧的面容。 担忧…… 原来她也会担忧他。 席琛的嘴角扬起一抹嘲弄,到底是何时起,他卑微至此。 只因她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会雀跃不止。 病了,真的病了。 子衿见男人终于醒了,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她忙不迭的将刚刚出去买来退烧药和温水递到男人面前,声音带着轻哄:“把药吃了。” 原来是出去买退烧药去了。 席琛怔了一怔,看着女人的目光变得愈加的复杂。 她这是在,怜悯他吗? 这头,迟迟不见男人的动作,子衿郁闷了,莫不是烧糊涂了。 她犹豫几秒,叫了一声,“席琛。” 隔了几秒,嗯的一声,男人应她了。 没糊涂啊。 子衿一顿,把药和水都递近了一点,重复了一遍:“把药吃了。” 席琛慢慢的看向女人掌心的药粒,恍惚之中,他好像看到三年前的那个自己,那个,几近病态的自己。 封锁的房间,每一天,都有人进来重复的跟他说,把药吃了,把药吃了,她就会回来了。 他乖乖照做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是没有,她都没有回来。 时砚总说他病了,不不不,他没有病,他只不过是太想她了。 人在地狱待久了,也会渴望能有人带着光芒将他救赎。 他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开导自己,她那么美好,那么干净,不应该将她拉进来这个浑浊的地方。 可是每每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画面,他总会嫉妒的发狂。 为什么呢。 为什么待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呢。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犹如一颗顽强的小草,日渐增长,慢慢吞噬了他的理智。 席琛在想,如果,如果她知道了,从三年前沈睿程出轨的那一刻起,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到他们领证,都是他精心布置的陷阱,会不会惧怕他呢? 惧怕…… 一想到女人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席琛只觉心脏倏地一紧,怪疼的。 他抬眸,氤氲的眸子落在女人的脸上。 目光触及到她眼底的那一抹担忧,男人的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下一秒,突然大手一挥,将女人手里的药和水都打翻了。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子衿原本就是蹲在床边,被他这么一挥,一个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住了。 主卧没有开灯,男人冷漠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说:“出去。” 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令子衿止不住,浑身一颤。 她坐在地上失语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席琛,你怎么了。” 床上的男人没有应她。 子衿缓了缓,才爬起来,看了眼一地的玻璃渣子,抿唇,默不作声的出去拿了扫把进来。 进来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开灯。 只是借着窗帘缝照进来的光线,摸着黑,去扫地上的玻璃渣子。 空气,压抑的吓人。 子衿不明白,男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暴躁。 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正当她晃神,床上的男人突然一把掀开了被子,直接走向她。 子衿反应过来,眼瞳剧缩:“小心玻璃!” 来不及了。 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脚底流着血,他却好似没了知觉,哼都没哼一声。 子衿看到这一幕,胸口一疼,还没出声,就突然被男人攥住了手腕,往外拉。 她一惊,反应过来男人是想把她赶出去,立马开始剧烈的挣扎,可是她那点力气,对席琛来说根本不足挂齿。 眼看快要到被拉到门口了,子衿放弃挣扎,直接失声大吼:“席琛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男人突然一顿,也停下了动作。 子衿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凉凉的撞入耳畔,他说:“你走吧。” 你走吧。 女人的呼吸,蓦地一窒。 她的嗓音颤抖:“你在说什么?” 席琛看着她的眸子覆满了无尽的灰暗,他说:“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 这是……离婚的意思吗? 子衿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攥紧,指甲掐入了掌心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耳边,只有男人的声音再回荡,他说,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 不,子衿摇头,声音轻飘,“两年还没到,我不走。” 席琛瞳仁一暗,不知名的疼痛,袭遍了全身,深入骨髓。 他的眸子,染起了一层水汽。 子衿好像怕他又说出什么话,不停重复:“我不走,不走就是不走。” “这次,你得听我的话了。” 话落,男人已经将女人拦腰抱起,稳稳的走向门口,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松手。 他是铁了心,要赶她走。 想到这,子衿一颗心,急速下沉。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 男人将她放在了门口,没有多看她一眼,准备关上门的时候,女人才动了动唇角,说:“席琛,我不想走。” 不想走,不想离开这里。 更不想,离开你。 听见她的话,男人挺拔的身躯,明显一僵。 可是,他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 砰的一声轻响,一扇门,将两人的距离硬生生的拉远了。 子衿看着紧闭的房门,感觉眼窝一阵酸涩,眼眶好像有滚烫的液体要砸下来了。 她转过身,忍了忍,没忍住,泪水到底是啪嗒啪嗒的砸了下来。 里面,男人背靠着门,颓唐的坐在了地上。 他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细看,眼睛分明有湿润的痕迹。 此刻的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顾一切的,将她推离自己的身边。 这样,她就不会再遭受平白无故的伤害了。 也不会,看到他病态的模样。 谁都可以怕他,但她不能。 而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女人轻轻的声音,她说:“席琛,我数三声,你如果不开门,我就离开。” ---题外话---乐文的系统已经没啥问题了~票票也都可以显示了~~快用票票砸死我~~记住要用手机客户端投啊一张能变三张啊~!一定是客户端啊!表达你们对我,哦不对,对席先生爱意的时刻到啦~~快来啊~啊~ 正文 108.西风自凉(十八)嘿嘿嘿 她说,她要离开。 男人的眼瞳,微微一缩。 门外,响起了女人清脆而缓慢的声音:“一,二……” 席琛垂着眸,室内一片昏暗,没有任何的光线可以看清他眼底暗藏的汹涌偿。 所以啊,时砚才会总劝他不要过分迁就。 他对她,一直无可奈何。 子衿站在门口,数到第二声的时候,开始屏息,等了一会儿,门还是没开。 她澄亮的瞳仁渐渐有光芒消散,“三……” 尾音还未落下,倏地,面前的实木大门哗啦一声被人从里面一把拉开。 男人苍白而冷漠的脸,映入了眼帘。 子衿原本黯淡的眸子,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光芒,不,是较比之前,更亮了一些。 席琛抿着薄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宋子衿,你这样算什么?” 宋子衿。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 算什么…… 子衿想了想,想了很久,等到眼前的男人都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才轻飘飘的说出口。 她说了什么呢,她说啊:“席琛,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寂静的走廊上,女人的声音好像有回音一样,在席琛的耳边不停的,反复的,回荡。 男人的内心,就好像一湾平静的湖水,突然被投掷了一块巨大的石子,瞬间勾起了千层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与内心形成对比的是,他的面部表情始终是平淡的很。 有点意料之外,又有点意料之内。 子衿没想到男人给她的反应居然如此冷静,亏她还紧张兮兮的捣鼓了半天。 说不上失落,就是烦躁。 胡思乱想之际,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出声了,他的嗓音,就如同他身后的黑暗一样,浓郁而魅惑。 他说:“踏进来了,就永远出不去了。” 因为这一辈子,他都不可能会再放开她的手了。 子衿对上男人暗如深渊的眸子,微微一顿,抿唇。 下一秒,直接跨前一步,轻踮脚尖,柔软的唇瓣轻覆上了他冰凉的薄唇。 蜻蜓点水的一吻过后,女人的声音撞入耳畔,“那就一起待在地狱吧。” 只要是你。 席琛的身体,蓦地一僵,他垂眸看着女人的眼瞳深处,薄雾肆意弥漫,终年不散。 他不知道这样做,日后会不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灾难。 他只知道,余生有他在,就一定不会让她继续挣扎在这片沼泽里诚惶诚恐。 思及此,男人的眸子又暗了几分。 子衿见他一直沉默无言,不免有点忐忑了。 她一直捉摸不定他在想些什么,就好比刚刚。 踌躇片刻,正欲开口。 突然腰间一紧,她心头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撞进了男人的怀抱。 紧接着,一道清冷的声音划过了她敏感的耳朵边缘。 他说:“这一次,是你自己选的。” 男人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眉眼,一阵颤栗,子衿没缓过神,男人的吻,已经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他捧着她的脸,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吻的小心翼翼,吻的缱绻柔情,吻的难舍难分。 女人的瞳仁,有一秒怔愕。 不过很快,她便深陷其中。 两人紧紧的相拥,门不知何被关上了,等她再度找回一点意识,人已经被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身上,男人静静的看着她,眸深似海。 他的衬衫因为一番纠缠变得凌乱褶皱,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性感的锁骨。 子衿突然想起两人在咖啡馆相亲的那一回,他似乎也是这样,浑身都在散发着成熟性感的荷尔蒙。 那个时候她就有在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敞开引诱她的。 思绪漂浮之际,男人早已再一次,倾身封住了她微微红肿的柔软。 这一次,较比刚刚,更为的疯狂了。 子衿睁着湿漉漉的眸子,被吻的意乱情迷,双手不自觉缠上了男人的脖颈。 丝毫未觉男人因为她这个主动的动作,有一秒停滞。 席琛加深了这个吻,微凉的舌头撬开女人的贝齿滑入了她的口中痴缠。 空气中的温度在持续上升。 坦诚相见之时,席琛拉过女人的手十指紧扣,薄唇轻轻的落在她的手背。 无言的承诺。 子衿一颤,无意望进男人的黑眸,那里柔和的一塌糊涂,她的心头,突兀一动。 总觉得,这辈子,就他了。 夜,寥寥漫长。 窗外夜色柔和,与室内的温情相结合,勾勒出了一抹令人难以忘怀的画面。 …… 后半夜,子衿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就看到了男人清隽而又无害的睡颜,他睡的很沉,应该是发烧的缘故。 想到这,她便伸手轻轻的探了探男人额头上的温度。 还是有点滚烫。 子衿蹙眉,想了想,还是起身。 她小心翼翼的挪开男人搭在她腰间的手,刚动了动身子,脸色倏地一变。 这酸爽…… 想起之前男人欺负她的画面,脸蛋烧了起来。 她揉着腰,瞪了眼睡的沉沉的男人,见他睡梦中还拧着个眉,哪里还有什么气呢,胸腔内的幽怨都秒化作了心疼。 子衿伸手,抚了抚他的眉目。 她突然,很想知道他的过往,关于席琛的,过往。 她想知道他的孩童都曾经历过什么,才能练就这样一个强大的内心,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表。 她想知道他的喜怒哀乐,想知道他的成长岁月,想知道他的功成名就。 只要与他有关,她都迫切的想要知道。 这大抵,就是喜欢一个人时,该有的连锁反应吧? …… 快转季了,窗外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席琛的睡眠一直很浅,浅到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醒。 虽然发烧了睡意会比以往任何一刻更沉,但是他还是醒了。 男人醒来后的第一本能就是去看身旁的位置,发现空无一人的时候,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突然,脚心传来了阵阵清凉而又刺痛的感觉。 他愣了一愣,垂眸朝床尾望去。 刚好看见女人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棉签和消毒水,正认真的在为他清理脚上的伤口。 不安消散。 心尖,像被人用羽毛轻轻拂过,温柔,无以言表。 女人并未察觉他已经醒了过来。 席琛静静的凝视着她,她柔和的侧颜,她垂落在耳边的发梢,她如同小扇子一样轻轻颤抖的睫毛。 他舍不得眨一下眼。 外面狂风暴雨,雨水凶猛的拍打着窗棂,而男人的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柔和。 子衿处理完男人脚心的伤口,站起身,却无意与男人黑亮的眸子相撞。 她微微一滞,两人相视片刻,突然都笑了。 席琛扯了扯苍白的唇,面色柔和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子衿将东西放下之后,走过去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在男人的身旁躺下,很快,冰冷的肌肤就暖和了起来。 男人自身后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声音沙哑:“睡多一会儿。” “嗯。” 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子衿莫名觉得心安。 过了一会儿,蠢蠢欲睡。 突然,男人的脚搭了上来,压着她的下半身,像八爪鱼一样将她困在温暖的怀抱里,子衿瞬间清醒了。 昏暗中,她抽了抽嘴角,这让她怎么睡嘛。 子衿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推着他骂道:“放开我,臭流氓。” 男人不为所动,蹭了蹭她的脖颈,含糊:“唔,冷。” 像极了一个要不到糖而赖皮的孩子模样。 ---题外话---嗯嗯,感情升温了,甜多一两章,后面的节奏也会适当加快一些了,那些之前埋的伏笔什么鬼的,也开始一一要理清~~看在今天这么甜的份上~快给我砸票票啊~~~么么么哒 正文 109.西风自凉(十九)放粮 翌日,天气有点明媚。 稀薄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了卧室的地板上,斑驳陆离,分外柔和。 席琛醒过来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女人昨晚躺过的位置,没有一丝的温度。 仿佛昨晚的一切都不过是南柯一梦偿。 思及此,他的心脏,轻轻一缩。 脑子有点昏,他缓了缓,起身掀开被子,迫不及待的下床。 脚心触地的那一秒,一阵清晰的疼痛遍袭大脑,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男人怔愣几秒,扫了眼自己脚上的纱布,尔后,紧抿的薄唇有了松缓的迹象。 他随意套上一双摆放在床边的棉拖,进浴室一番洗漱,才下楼。 客厅和厨房里没有女人的身影。 席琛就折身往阳台的位置走去,远远便看见那抹坐在秋千椅上晒太阳的身影。 他走过去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很慢很慢。 微风和畅,秋千轻轻的荡,女人穿着浅色睡裙,靠着椅背,微微仰着个脸,脚丫晃呀晃。 有明媚温暖的阳光沐浴在她白皙的脸蛋上,她的眉眼上,她轻扬的唇角上,好似与外面美轮美奂的景色相融在一起,是那般的美好。 这一幕落在男人的眼里,只剩顾盼生辉。 他的心头,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厨房的汤还没煲好,子衿就坐在秋千椅上偷闲,正满足的晒着太阳。 突然有一道阴影自身后将她笼罩,遮挡住了她一部分的阳光。 她微微一顿,睁开眼,仰起头,正好望进男人深邃而明亮的黑眸,两人相视几秒,男人慢慢倾身,冰凉的唇瓣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早安。” 男人的声音如清风一样撩人,子衿心弦一动,眉眼酝酿着笑意,“早安。” 席琛坐在了她的身旁,阳光稀疏的落在他的身上,远处的晨雾还未散去,他的眸子亦如那画面一样,朦胧中带着神秘。 子衿看到他脚上的棉拖,蹙眉:“你的脚不疼吗?” 伤口没好还乱跑。 后半句责备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但是席琛已经了然于心,他微微一笑,如实回答:“有点疼。” 子衿一顿,这样可不行。 他脚心伤口的深度不浅,就这样放任下去很容易发炎的。 想了想,她一脸正色:“等等吃完早餐,去医院处理一下,还有我早上探过了,你的烧还没退,顺带去挂水。” 席琛静静的听完她说的话,尔后看她一眼,突然来了一句,“你带我去?” 子衿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狐疑的瞅着他,点点头。 见状,男人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终于可以带出去见人了。” “……”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席琛脚伤不方便开车,子衿就自告奋勇说要亲自驾车。 她这个想法刚提出,就遭到了席琛的强烈反对,原因很简单,危险。 为什么危险? 考了驾照三年已久第一次开车,能不危险吗? 然而在子衿软硬兼施下,男人无可奈何,到底是松口了。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这一幕。 副驾驶座上,席先生看到前方的十字路口,面无表情的提醒身旁的女人,“拉手刹。” 第一次开车,还带着一个活人。 子衿从家出来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她听见男人的声音,脑袋一阵空白,连忙噢噢的应着,问了一句:“手刹是哪个?” “……” 席先生默默的别过脸,嘴角微微抽搐。 他此生做过最愚蠢的一个决定,就是今天放她出门。 十多分钟的车程,最后用了近四十分钟。 好不容易抵达医院,子衿绷着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她靠边停车,转头去看副驾驶上的男人时,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男人的眼神……嗯,有点微妙。 子衿顿了顿,问:“怎么了?” “这里不能停车。” “……” “我一直想问,你确定你考的不是机车行驶证?” “……” 最后,席先生语重心长:“小衿,答应我,有话好好说,以后别再这么想不开了。” “……” 尾音落下,席太太已经摔门下车。 席琛看着负气走了几步又板着脸倒回来扶他的女人,没忍住,愉悦的笑声溢出了口。 听见男人低低沉沉的笑声,子衿瞪了他一眼,边扶着他走,边唬着脸:“你再取笑我,我就真走了。” 嗯,女人一本正经,席先生干咳了一声,道:“抱歉,没忍住。” “……” 医院人满为患,席琛也不打算利用自己是教授的vip权利,便和子衿十分低调的像其他人一样排队等着挂号。 挂完号,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那位年轻的医生一眼便认出了子衿身旁的男人,忙不迭的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容:“你好,席教授!” 席琛淡淡的点头,没有多言。 男人的态度就和医院内部流传的一样冷漠,医生嘴角的笑容一僵,子衿连忙圆场:“我们是来看病的。” 闻言,医生露出了讶异的眼神。 医学界声名远扬的席教授居然带着一个女人,屈身来到他的小门诊看病,传了出去,他会火的吧。 要淡定,要淡定。 反应过来,医生扯了扯唇,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子衿,委实好奇:“这位是……” 这时,一直沉默无言的席教授才开口了,他言简意赅:“我太太。” 我太太。 太太…… 这两个字,就如同一颗鱼雷,咻的一下发射进他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响,只剩空白。 他有点凌乱,哦不,是十分凌乱。 那些女医生女护士每每茶余饭后都要念起的风云人物席琛席教授,居然已经结婚了! 医生的嘴巴张成了o型,他呆呆的看着两人。 这个消息如果从这里传出去,他会火成奥尔良烤翅吧! 子衿见医生半天了还从劲爆的消息中走出来,不由的提醒他,“那个,不好意思,我先生还在发烧,所以,能不能请你先开张挂水的单子给我,再继续震惊?” 旁边,席琛听见她的话,隐隐勾唇。 本就苍白的脸,因为这极浅的笑容,徒添了一抹迷人的色彩。 医生登时清醒了,他手忙脚乱的点头,“好、好的。” 开完单,缴好费,处理完伤口,终于挂上了水。 输液室,席琛右手背上顺利插上了针管,正坐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闭目养神,前台的几个护士从男人一进门到现在都在一个劲的偷看他。 子衿去倒了一杯热水,回来的时候,刚好撞上了那几名护士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她微微一顿,尔后,面不改色的往男人的方向走去。 人在江湖混,脸皮得要厚。 席琛听见身旁的位置传来轻微声响,眯开了狭长的眼,微微歪头,望去。 子衿对上他温柔的眼神,笑着将热水递给他,“暖暖胃。” 话落,男人勾唇一笑,接过来,听话的喝了几口,才放下,“辛苦了。” “不辛苦。” 子衿见他眉目有疲倦之色,有点心疼,“你先睡一觉,药水没了我再叫醒你。” 席琛嗯了一声,然后就直接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很哑:“你别走。” 男人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孩子,子衿一愣,旋即失笑:“我不走。” 那边,前台的护士看到这一幕,纷纷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有人还掏出了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发上了医院的八卦论坛。 正文 110.西风自凉(二十) 同样是在一片明媚的天空下,与席先生和席太太截然不同的是,另一边,时砚的心情糟糕到了极致。 他板着脸,眸子阴阴沉沉的落在桌上那一沓照片上。 照片的内容,是徐菱秋和程政在一起吃饭的画面撄。 时砚看着照片里面笑得跟朵小花儿似的女人,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绷紧的下颚显露出了他如今想杀人的冲动。 徐菱秋怎么会和席袁成的助理认识,还一起吃饭关系那么亲密偿? 想不明白。 按理说,徐家和席家没有过任何合作,私下关系也一般,依徐司令的脾性,自己捧在掌心的宝贝,怎么可能会让她与那种人见面呢。 而且,徐菱秋的身份,很少很少有人知道,程政他怎么会知道。 除非……除非他们一直在私底下跟踪他。 而他,居然毫无察觉。 想到这,时砚的眸子渐渐变得有些冷。 徐菱秋…… 他一直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从来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一句真话哪一句假话,把他们赶去木屋的消息泄露出去的人,会是她吗? 时砚揉了揉头痛欲裂的脑袋,昨晚从木屋回来他就整夜没睡,一直在反复的回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为什么那些人会知道那几个痞子被他们关在小木屋? 如此凶残的赶尽杀绝,怕是那几个死掉的痞子一定都知道些什么。 时砚猛地砸了下桌子,满目阴骘,“该死,就只差那一步!” 这时,办公室不适宜的响起了“叩叩叩”的敲门声。 男人声音冷沉:“进来。” 秘书推开门,忐忑的走了进去。 想起刚刚在门外听见男人砸桌子时发出的那一声巨响,她估摸着老板今天的心情不佳,所以说话的时候都变得小心翼翼,“时总,徐小姐说她在休息室等您,说要和你一起去吃午……” 尾音为落下,时砚的眸子一沉。 来得正好。 他刚想去找她。 秘书的话还没说完,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已经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快步朝门口走去。 独留一头雾水的秘书干干的站在原地。 休息室。 徐菱秋正靠在舒适的沙发上翻看杂志,不多会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她听见声响,扫了一眼过去,目光一顿。 因为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收回视线,继续翻看杂志,还笑着说:“你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你是来追债的。” 时砚面无表情的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声音有点凉:“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今天一起吃饭啊。” 徐菱秋合上杂志,站起来,不悦的娇嗔:“你该不会又想放我鸽子吧!” 女人的眸子,清澈的没有一丝的杂质。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时砚微微抿唇,眼神复杂。 徐菱秋见男人半天没吭声,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话落,她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探探男人额头上的温度。 然而,被他避开了。 是那种,尤为憎恶的嫌弃。 徐菱秋一顿,手僵在半空几秒后,才慢慢的收回来。 她笑:“时总,我是不是哪儿又得罪您了?” 时砚看了她半响,才哑着嗓音问道:“你认识程政吗?” “程政?” 徐菱秋咀嚼着这两个字,忽而,又笑了,不答反问;“你派人跟踪我?” “所以你认识他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徐菱秋满不在乎的笑着:“难道我认识谁,还需要跟你一一禀报吗?” “徐菱秋!” 时砚拼命压抑住胸腔的怒火,猛地一喝,许是未见过他露出如此凶的表情,女人怔了怔。 “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 徐菱秋反应过来,蹙眉:“我也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怎么跟他认识的根本就不需要像你禀告……” 尾音刚落下一秒,男人冷漠的声音撞入了耳畔,“死了。” 他说:“那几个痞子,全部死了。” 闻言,徐菱秋蓦地一震,颤抖道:“怎么会这样?” 面前,男人看着她的瞳仁隐晦不明,她眼瞳剧缩,看懂了那个眼神,怒极反笑:“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我泄露了消息吧?” 时砚盯着她,吐出三个字:“你有吗?” 你有吗。 三个字,徐菱秋的心凉了半截,她垂着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意味不明的冷笑:“如果我说真的是我呢?” 时砚沉默。 席琛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曾经时家遭遇商业危机,也是他倾力出手援助,不惜倾家荡产,他怎么可能会背叛他呢。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空气似乎凝结了。 良久,徐菱秋才听见男人疲倦的说:“你走吧。”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你不相信我?” “我要怎么相信你?”时砚望着女人黯淡的眸子,心脏没由的一抽,他抿了抿唇,冷漠的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你觉得我应该怀疑谁?” 也对,他也只能怀疑她。 徐菱秋默了半响,突然笑了:“时砚,为什么你不怀疑那个人?” 那个人,是指席琛是吗。 时砚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的眸子渐冷,声音凝重:“谁都有可能,但绝对不会是他。” “为什么绝对不会是他?” 许是情绪处于奔溃边缘,徐菱秋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经过思考,直接脱口而出:“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能把程靖折磨成那样的人,就算是杀人也不足为奇……” “住嘴!”时砚怒吼了一声,眼睛充血,声音沉的吓人:“给我滚出去!” “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女人的眼睛泛起了泪光:“你凭什么只怀疑我不怀疑他,他可是曾经拿着枪指过我哥脑袋的人!” “我让你滚出去,听见没有。” 说完,时砚猛地一脚踹开了脚边的椅子,砰的一声,吓得女人脸色又苍白了几许。 “好,好,我滚,我这就滚。” 徐菱秋忍住眼眶的泪水,没有多看他一眼,直接摔门而出。 砰地一声巨响,终于安静了下来。 时砚一把倒在沙发上,面色疲倦的揉着太阳穴。 空气里似乎还残存着女人奔溃的声音——“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能把程靖折磨成那样的人,就算是杀人也不足为奇……” “你凭什么只怀疑我不怀疑他,他可是曾经拿着枪指过我哥脑袋的人!”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时砚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个世界,没有谁比他更想抓到那个凶手。 正晃神,手机突然响了。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收拾收拾情绪,才接通。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呦,邵大美女,怎么今个儿有空想起要给我打电话了?” 另一端,一道女音平静的传来:“我回国了。” 时砚一怔,立马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不对,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机场外,邵言正推着行李箱往一辆黑色轿车的方向走去,声音有点沉重:“昨晚我给阿琛打电话,聊天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就连夜买了机票过来。” 情绪不对劲。 时砚瞳仁微微瑟缩,“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邵言走着走着,突然停在了人来人往的过道上。 她的声音,和凉风一样刺骨。 她说:“阿琛的病,有复发的迹象。” ---题外话---嗯,这几天一直都在整理文的大纲思路啥的,想把节奏加快,文写的紧凑一些,等过段时间,大纲整理出来了,我尽量日更六千,每天多写一点,希望能争取在下个月早点完结了~~对了,还有番外,你们有没有特别喜欢的配角,有的话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我看看~如果没有,就不开番了~还有就素票票啊票票~喜欢我的就不要矜持了~快把票票砸给我~~~我的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挖坑啥的都会在上面贴出来~你们要来找我玩啊~不让我会蓝瘦香菇的~ 正文 111.卿自早醒侬自梦(一) 三年前,美国华盛顿,邵言第一次见到席琛。 那个,神秘而又不喜喧嚣的男人。 有天晚上,她突然接到老同学时砚的电话,从医院下班就匆匆赶往他所说的那间公寓撄。 彼时,街上漫天飘雪,行人匆忙,整座城市都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景色之中,到处银装素裹偿。 记得那日隆冬的风十分凛冽,刮过人的脸庞有刺疼的感觉。 邵言抵达公寓的时候,给她开门的人是时砚。 时砚没有多言,直接就领着她上了二楼的一间卧房,开了门,房间有些昏暗,可是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他的背影十分的挺拔,也十分的落寞。 男人听见开门的声响,缓缓的回过头,邵言一直记得,那双如被薄雾笼罩的黑眸。 该怎么形容她当时的感受呢。 很复杂,至少,她毕生积累的词汇当中,暂时还没有能够贴切形容的词语。 后来,邵言才知道,他是席氏那位神秘低调的继承人。 那个,一皱眉头,股市都会因此动荡的可怕男人。 听说,他的身上有很多如雷贯耳的标签,年纪轻轻就权倾朝野,圈内很多有权有势的大亨都要对他忌惮三分。 然而,三年前,他却低调宣布离开席氏,消息一出,轰动圈内所有精英人士。 所有的人都不明白,他为何会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利,悄悄隐退。 邵言知道。 世人都以为他风光无限,却没人看到过他眼底的落寞。 所有人都说他冷漠无常,却没人知道,他曾跋山涉水,不辞辛劳,只为见到那个女人的笑容。 晃过神,邵言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将行李放在后备箱,然后拉开后座的车门钻进去,和司机报了地名,就躺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 顾家。 下午,顾惜西闲在家里无所事事,就自己去切了点水果,躺在沙发上和朋友聊微信,吃的不亦乐乎。 没多会儿,顾子默就回来了,他换上鞋子之后,看都没看顾惜西一眼,直接快步朝楼上走去。 被无视,顾惜西不悦的叫了他两声,可是都没有得到回应,见他走进书房砰的一声关上门,心里纳闷,叨唠了一句神经兮兮,却也没有多想。 书房,室内一片昏暗。 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肃的气息。 顾子默扯掉领带,快速走到书桌后面坐下,打开电脑,开了邮箱。 邮箱里面静静躺着一封三分钟之前才发来的邮件。 他抿紧唇,点开。 全是照片,每一张的上面都有标注日期,记载了这两个多月以来,席琛和子衿每一次见面的地点时间。 咖啡馆,公寓,医院,民政局…… 每一幕,都十分的清晰。 而且,从照片的角度看来,当事人毫无察觉。 思及此,昏暗之中,男人的眸子渐沉。 到底是哪个变态,莫名其妙的给他匿名发了条短信让他赶紧回来,又把这些照片发给他。 他到底想干什么? 正想着,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顾子默扫了一眼过去,宽大的屏幕上只显示了一串陌生的号码。 没有迟疑,他直接接通了。 刚接通,另一头就传来了一道陌生的男音:“顾总。” 顾子默一顿,蹙眉平静的问:“为什么这么做?” 很直接,那人轻笑了两声,“顾总就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我管你是谁。” 顾子默盯着闪着微弱光芒的电脑屏幕,声音稍冷:“回答我,为什么要跟踪她?” “因为她该死啊。” 那人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顾子默的脸色瞬间一沉,眸子阴戾:“你敢动她信不信我弄死你!” “顾总,消消气嘛,我就开个玩笑而已。”说完,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宋小姐突然嫁给席大少爷的原因吗?” 顾子默一顿,声音沉沉:“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我只不过是看不惯席大少爷那样强人所难而已。” “噢,原来是要挑拨离间?”顾子默扯唇冷漠:“不过我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你好像找错人了。” 尾音落下,电话那头的人又发出了一阵轻笑,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顾总不是也喜欢宋小姐么。” 顾子默呼吸一滞,蓦地攥紧拳头,声音强压着怒火:“你特么敢跟踪我。” 那人丝毫不畏惧,继续自顾自的说:“顾总应该知道宋小姐母亲生病的事情吧,那个时候宋小姐手头正紧,你以为她是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呢?” 话落,顾子默的瞳仁有瑟缩的迹象。 他沉默了几秒,怒极反笑:“你现在是在告诉我,她为了钱出卖自己是吗?” “不不不。” 那人一晒,漫不经心的笑着说:“你也可以理解为,是有人用这笔钱胁迫她。” 胁迫……是指结婚的事情么。 顾子默的眸子暗了暗,他突然想起了席琛的那句话,他说:“我找了她多少年,就准备了多少年。”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精心布置的陷阱,那,子衿岂不是一直被玩弄在鼓掌之中? “你觉得我会信你么?” “顾总如果不愿相信,我也没有办法。”那人装模作样的轻叹了一声:“只不过是可怜了宋小姐要待在一个恶魔的身边。” 一阵沉寂过后,顾子默倏地一笑,“你对他,倒是挺了解的。”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对方似乎怔了一下。 顾子默的眼底一片冰冷,他问:“我和席琛反目成仇,对你有什么好处?嗯?” “啧啧啧,顾总不愧是顾总,我还什么都没有说,你就已经猜到我想干什么了。”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跟踪她?”顾子默沉声重复了一遍。 “想知道?”那人故意拉长音调,说:“想知道就准备好钱,一百万换一个消息,保证顾总不会吃亏。” “我是出了名的抠,勒索的话,你是真的找错对象了。” 话落,没等对方说话,顾子默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快速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报了一串号码之后,声音听不出喜怒:“立马查查这个号码的来源和主人。” 助理记下来,应了一声,随后有些迟疑的说:“顾总,你早上吩咐我打探的事情,我探到了一点口风。” “说。” “我听警局的朋友说,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好像是时总和……” 席琛。 顾子默的下颚绷的很紧,他起身,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外面一片昏沉,似有要下雨的迹象。 这几日a市好像一直在下雨,天气真的是糟糕。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如今在哪里,是不是,又和他待在一块儿。 …… 傍晚,子衿在厨房熬粥席先生从书房刚出来,就闻到了阵阵的香味。 下楼,直接往厨房走,席琛在看到里面女人忙碌的小身影后,眉目酝酿起了笑意。 他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她。 内心一片的柔和。 清淡的瘦肉粥煮好了,子衿转身要拿碗,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男人,她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瞪了他一眼:“怎么都没声音?” 席先生无辜,刚要说话,公寓的门铃响了。 眸子一暗。 子衿愣了下,奇怪的问:“这个时间会是谁啊?” “我去开门。” 男人面不改色的说完,转身就往玄关处走去。 打开门,席琛在看到站在门外的两个人时,瞳仁,沉入深渊。 时砚尽量的无视他那可怖的眼神,干干的笑:“嗨。” 而他身后的邵言,自始至终平静如常。 ---题外话---明天万更。 正文 112.卿自早醒侬自梦(二)万更+ 席琛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出现了问题。 他只知道,那些年,他总是会很想念她,那种想念,如泉涌,日积月累,越来越沉重,压的他无法喘气。 女人的眉目,笑颜,声音,时不时的会在脑海里闪现,反复折磨着他的脑神经撄。 他总是会梦见她,梦见她笑靥如花的朝自己奔来,梦见她安静乖巧的躺在他怀里念诗,梦见她一袭白纱深情款款的注视着他偿。 很多很多的梦,梦里都有她。 可是每次醒来后,身旁始终空无一人,幸福过后的寂寥,一点一点,日复一日,参透进了他的心脏,将他拉入深渊。 那段时间,他时常需要服用安眠药才得以入睡。 人前,他始终平静如常。 人后,他总是患得患失。 再后来,他开始分辨不清现实与幻想。 女人的身影总是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么真实,那么清晰,甚至还有残余的温度。 有一次,他在开车的时候无意瞥见街角一抹熟悉的身影,因为分心而出了严重的事故。 时砚也是在那个时候,慢慢发现了他的异样。 知道他夜不能寐,时砚苦口婆心劝了他整整一个礼拜,他才同意随他动身去美国检查。 邵言。 他的心理医生,时砚的大学同学。 得知他的情况后,她观察了他近半个月的时间,最后告诉他:“schizophrenia。” 精神分裂症 邵言曾说,会生病,与他长期压抑自己的情绪有一定关系。 他知道之后,出乎意料的平静。 不是心理素质过于强大的缘故,而是他,早有预感这一天的来临。 思念成灾,大抵就是如此。 而相对于他的冷静,时砚却做不到如此。 时砚在知道他生病之后,震惊了许久,之后就一直旁侧敲击的想打探那个令他出现幻想的女人。 那个时候时砚并未知道有子衿的存在。 不不不,应该说,除了他,没人知道她的存在。 她就像是一颗种子,悄无声息的种在他的心头,每思念一次,就灌溉一次,只能任由着它生根发芽,茁壮成长,除了死亡,好像已经没有能将它铲除的方法。 时砚总会劝他说世间的女人比她好的有很多,不要偏执于她。 他也不想偏执于她。 但是没有人教过他,当爱一个人胜过自己的性命时,要如何做到不偏执。 …… 从过往的回忆里挣扎出来,席琛淡淡的扫了眼面前的两人,眸子晦暗不明。 时砚对上他阴阴凉凉的眸子,扯了扯僵硬的唇角:“邵言说想见见你,我就……” 尾音未落,席琛的眸子,落在了一旁一直沉默的邵言身上。 邵言勾唇:“好久不见。” 这头,见男人去了几分钟,迟迟没任何动静。 子衿觉得有点奇怪,关掉火,摘下围裙,走了出去。 走到客厅,看到席琛一动不动的站在玄关处,她好奇:“是谁啊。” 她朝着男人的方向走去,视线落在门口,就看到了面色心虚的时砚和站在他身后的邵言。 邵言也注意到了子衿,她的目光,流离在女人的身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令席琛魂牵梦萦的女人。 她的模样,和几年前没有多大的变化。 五官精致,眉目清秀,不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特别惊艳的类型,但是长得是挺讨喜的。 邵言不明白,她的身上,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席琛。 也不明白,她到底是有何本领,能将曾经纵横商场,所向披靡的男人折磨成这样。 与她复杂的心境不一样,时砚见到子衿,就跟见到了救星一样,拼命的献殷勤:“嫂子嫂子,我们能进去蹭一顿饭吗?” 嫂子…… 嗯,听着还是有点别扭。 不过子衿还算淡定的了,她默默看向席琛,发现后者也正在看着她,那个眼神,好像是在等待她的回答一样。 她愣了下,怎么会有一种只要她一摇头,他就会立马甩门的错觉呢。 应该是她想多了。 思及此,点点头,她说:“饭菜有多,够蹭的。” 女主人都开口了,时砚也不怕某人了,赶紧拉着身后的邵言大摇大摆的进屋,那模样看着好不嘚瑟。 席琛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的往他屁股踹了一脚,屋内立马传来时砚哇哇大叫的声音,“嫂子,快看他,老是就知道压榨我!” 子衿失笑。 男人听见她的笑声,侧首看了她一眼,之后也没有说什么,关上门,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 身旁,子衿收回视线,见男人陷入沉默,便观察着男人的面部表情,迟疑:“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席琛斜了她一眼,不冷不淡的答:“突然多了两盏电灯泡,你希望我高兴?” “……” 知道他又是在逗趣她了,子衿干脆不搭理他。 晚餐,简单的三菜一汤,添了两副碗筷,并没有因此而不和谐。 纷纷落座之后,时砚兴致勃勃的跟子衿介绍起了邵言,子衿听完后,眼底有了一些光亮的色彩,“原来你是心理医生。” 邵言点头,含蓄:“会一点皮毛而已。” 对方如此谦虚,子衿不由的多看了她一眼,其实从第一眼看到她,子衿就挺喜欢她的,成熟干练,落落大方,一点也不小家子气,给她的印象很好。 “刚刚听时砚说你一直在国外工作,怎么突然回国了呢?” 女人不经意的一句话,令在场其余三人的面色皆是一变。 邵言是下意识的,看向席琛。 后者波澜不惊的夹了快小排骨放进子衿的碗里,替邵言淡淡开口:“她的父母定居在这边,回来看看他们罢了。” 对面,时砚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点头:“是啊是啊,她这次休假回来就是回来看看她爸妈的。” 许是察觉出了一丝怪异,子衿转头看向邵言,后者只是点点头,含笑而不语。 她用沉默无声的默认了席琛和时砚的话。 子衿笑了笑,顿悟:“原来是这样。” 时砚见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他的脑子转啊转,想要找个话题转移,无意瞥见席琛碗里的瘦肉粥,顿时一脸惊愕:“你不是最讨厌带葱的东西了吗?” 话落,子衿夹菜的动作一顿。 席琛平静的睨了他一眼,“换口味,还需要经过你的批准?“ “……” 男人那个眼神啊,就跟淬了剑一样的犀利,时砚背脊一僵,讪讪地笑:“嘿嘿……今天出门忘了把脑子带出来,嫂子你别介意啊。” 子衿语噎,很克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声的询问坐在她身旁的男人:“你不喜欢吃葱怎么不跟我说?” 刚刚还眼睁睁的看着她将切好的葱丢进锅里。 席琛笑,云淡风轻:“没关系,偶尔吃点,健胃开脾,增进食欲。” “……” 装,继续装。 对面,时砚默默的夹了快红烧肉塞进嘴里,心里腹诽。 邵言话少,全程都是听着他们说,偶尔搭腔个一两句,经常晃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子衿还是捕捉到了,邵言看她时,那个打量的眼神。 她对她,似乎很好奇。 为什么呢? 因为她是席琛的妻子吗? 如果是这样,好奇也在所难免,她没有细想。 …… 饱食餍足,两个男人去了书房。 子衿收拾碗筷的时候,邵言走过来提出要帮忙。 她刚要婉拒,邵言便淡笑道:“吃人手短,总不好什么都不干。” 见她态度坚持,子衿便由着她去了。 厨房,子衿在刷碗的时候,一旁擦碟子的邵言突然问了一句:“宋小姐和阿琛是怎么认识的?” 宋小姐,阿琛。 女人的称呼,不动声色的拉远了子衿和席琛的距离,也间接表明了她和席琛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听着有点怪怪,但子衿还是能面不改色的答道:“相亲。” 她说完,又想了想,之前在便利店外调戏那回,应该不作数吧? 毕竟那个时候她并未真正认识他,而不过是匆忙一瞥。 相亲? 邵言擦碟子的动作一顿,眸子忽明忽暗,“我还以为他要一直藏着呢。” 毕竟都坚持那么久了。 说不定,再坚持多一阵,他就会慢慢淡忘她也不一定。 女人的声音很轻,子衿没听清,下意识问了一声,“你说什么?” 拉回思绪,邵言摇摇头,笑着轻说:“你很幸运。” 能得他所爱。 这辈子,都能躲在他的庇护之下,无忧无惧。 认识了这么多年,邵言很清楚那个男人的脾性,他怎么可能会忍受得了别人说她一句不好呢。 女人看她的眼神十分复杂,子衿微微一怔。 她好像,能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幸运,是指遇见席琛,嫁给席琛是吗? 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子衿这一生,从被赶出宋家之后就过得狼狈不堪,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的的确确是在遇见了他,才重新见到了光芒。 如果日后真有人问起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她只会说,席琛。 遇见席琛,便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她不管日后会有多少如同惊涛骇浪一样的真相在等着她。 她只知道,安于现状,是目前她能为他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正游神恍惚,耳畔慢慢又响起邵言的声音,她说:“宋小姐,阿琛每天晚上入睡前都必须要亮一盏灯的习惯,你知道吗?” 子衿蓦地一僵,她看向邵言,后者的眼底一片坦荡。 好似刚刚那话,真的就只不过是无心之言。 她很好奇,十分的好奇,她怎么会那么了解他呢? 脑子有点混乱,子衿动了动唇角,“你不说,或许我这辈子都不知道。” 她是真的毫无察觉。 女人的话,令邵言清澈透亮的眸子,有瑟缩的迹象。 是她太过粗心了呢? 还是那个男人真的只有待在她身边才能不惧黑暗? 当年席琛在接受治疗的那段时间,已经养成了每天晚上必须要亮着灯才能入睡的习惯。 她也曾将男人关在漆黑的房间里观察过,可是每次如此,他就会变得异常的暴躁。 那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这对于一个强大到能在商界翻云覆雨,说一不二的男人来说,该是多么讽刺的字眼。 邵言为了能改善男人的病状,拜访过很多德高望重的名医,收获丰多,却在面对她,都变得不堪一击。 时砚说的没有错,这辈子,能救席琛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了。 …… 书房。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很静,很静。 时砚坐在沙发上,目光,停在了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身上。 他斟酌了几秒,举手无比真诚的解释:“邵言这次回国,我真的事先毫不知情。” 窗外,华灯初上,夜色渐浓。 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了一片苍茫的昏暗之中,亦如他的瞳仁。 席琛双手插在裤袋里,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山丘树木,半响,才突然问道:“她说了什么?” 她指的当然是邵言。 时砚一顿,有些迟疑。 这时,男人淡凉的声音又传来,“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到底是如实说了,“邵言说你的病情不稳定,有复发的迹象。” 复发么。 席琛抿紧薄唇,眼底如潭水,深沉不见底。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没人能窥探到他在想些什么。 时砚也不列外,他见男人长久沉默,不禁有点担忧和懊恼了。 他今晚就不应该把邵言带过来。 眼下,席琛才刚和子衿的关系有所缓和,万一,万一他的病真的复发了,对方一个接受不了,离开了他。 时砚甚至有预感,男人的理智,会因此分崩离析。 想了想,没忍住,安慰他:“邵言也只是猜测,说不定是她判断错误了呢。” 席琛没有应他,而是平静的转移了话题,声音淡如水:“查到宋娇阳受伤的原因了么?” 突然提到这个,时砚起先一愣,随后暂时先把男人病况的事情抛之脑后。 他说:“那个捅伤她的女犯人,不久之前因为偷窃被关进去,而且你猜的没错,她没什么背景,父母也不在这一边,和宋家更是无冤无仇,突然凭空出现,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雇佣她去杀宋娇阳。” 杀? 男人的眸子微微一沉,嗓音沙哑:“不,是救。” 时砚讶然:“救?” 下一秒,他不知想到什么,茅塞顿开,震惊:“你是说……” 席琛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医院,的确是比监狱好下手得多。” 时砚蹙眉:“那要不要加派人手?” “不用。”席琛不疾不徐的说:“刚好,我正愁着要怎么引他上钩。” “他的心思缜密,估计没那么容易上当。” “人在我手里,他能躲得到哪儿去呢。” 有句话说的不错,人呐,要是有了软肋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于他,便是如此。 所以才要尽快,将那些臭老鼠一锅端了。 时砚点了点头,突然就想起了徐菱秋的事情。 他的眸子一片黯然,纠结了好一会儿,到底是不想隐瞒席琛,“将木屋的地址泄露出去的人……好像是徐菱秋……” 席琛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冷静,他没有将他胖揍一顿,而是淡淡的问:“你怎么知道?” 时砚想了想,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只不过忽略掉了他和徐菱秋争吵的那个环节。 听完后,席先生默了几秒,赏了他一个字,“蠢。” 蠢? 时砚错愕,难道不对吗? 席琛并未多言,只道:“我真怕你会孤独终老。” “……” 所以他都是因为谁? …… 约莫二十多分钟后,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从书房出来,刚好就看到了楼下相对而坐的两个女人。 她们不知在聊些什么,有说有笑,氛围还算融洽。 席琛看到女人眉眼弯弯的模样,嗓子有些涩,忽然有点想亲她。 这么想着,他已经下楼,从容的朝她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子衿抬眸看到他们,站了起来,嘴角荡起一抹笑意:“谈完了吗?” 男人走近,瞥见女人垂落在脸颊边的几根发梢,抬手,自然而然的将那几根发丝替她绕到耳后,同时调侃:“聊什么,这么开心?” 他靠的很近,身上清冽的气息也很好闻。 子衿懵了懵。 这一幕,落在邵言的眼底,有点刺眼。 时砚别过脸,手握成拳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提醒他们不要虐狗。 听见声音,子衿这才想起客厅还有其他人在,登时脸上狂躁,慌张的退后了一步。 大窘。 女人的表情全数落在了席琛的眼底,害羞了。 他隐隐勾唇,尔后,不冷不淡的斜了一眼还十分不解风情杵在一旁看热闹的时砚,挑眉:“我要送你回去?” 时砚嘿嘿笑,摆摆手:“那倒不用。” 他真怕点头了明天会被摁进坑里。 随后,他看向邵言,询问:“那我先开车送你回去?” 邵言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席琛的脸上,抿了抿,才说:“阿琛,能和我聊两句吗?” 席琛沉默几秒,点头。 他回头对身后的女人说:“我去送送他们,你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好。” 子衿见男人还在看她,不禁莞尔:“快去快回。” 话落,席琛倏地一笑,眼底一片明亮。 虽然目前的画面对时砚的杀伤力很大,可是他却莫名苦涩。 他在想,他是多久,没看到这样的席琛了。 好像好久了,记不太清了。 他只知道,席琛病后这些年,他从未在他的脸上看到过有一丝的光彩。 而与子衿重逢后,他才渐渐发现,男人的笑容多了很多。 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万家灯火,克制不住的思念一个人。 他眼底的寂寥,也在慢慢的,慢慢的消散。 这一切的一切,都归功于子衿。 他不知道子衿身上是不是带有某种特殊的魔力,才能令男人变化的如此之快。 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他只知道,将席琛变成这副模样的人,是她。 而把他从深渊里一点一点拉出来的人,也是她。 …… 淡黄色的路灯下,时砚倚靠在车门旁,时不时翻看一下手机,偶尔会抬头看一眼不远处那两抹身影。 他把玩着手机,忽然想起刚刚在书房席琛骂他蠢的画面。 男人还说,怕他孤独终老。 原来他的表现已经这么明显了。 想起那日徐菱秋摔门而去后到现在都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时砚就感到无比的焦躁不安。 不会就这样糊了吧? 想到有这个可能,时砚有点方,他仿佛回想那日,自己好像的确是冲动了点。 思忖良久,他想,要不,给她打个电话道道歉? 那女人有时候就一根筋,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应该不生气了吧? 正这么想着,等时砚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拨了过去。 他有点忐忑。 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对着电话紧张了起来。 连续响了好几声,电话都没通。 时砚怔了怔,不死心,再打了一遍,两遍……然而结果都是一个样。 会不会是已经睡下了? 他蹙眉,不过现在才九点,那女人是夜猫子,应该不可能。 一阵犹豫,他从通讯录里翻找出了徐家的电话,打了过去。 这次就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不过那端传来的不是徐菱秋的声音,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 时砚一顿,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他。 另一头,徐清扬听见了呼吸声,却迟迟未听见对方开口说话,隔了几秒,突然面无表情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时砚。” 我靠,这都能知道是他! 时砚惊愕之余,还要故作镇定,“是我,徐菱秋呢?” 徐清扬敛下眸,声音稍冷:“时砚,你是不是最近闲得慌?” “为什么这么问?” “还是我妹妹看着很好欺负?” “……” “如果在营地的那段日子还没有给你长记性,我不介意帮你重温一遍。” “……” 时砚浑身一震,他并不是很想回忆起营地的生活,理了理嗓子:“你叫她接电话,我有话要跟她说。” “想都别想。”徐清扬说。 “……”时砚一噎,尔后,很克制的一笑:“徐清扬,你别太过分了。” “才知道我过分?” 那头,男人幽幽的说:“我还有更过分的呢,时砚,我警告你,再让我见着一次你来找菱秋,我保准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男人的声音阴阴凉凉,让时砚忍不住一颤。 他啊,突然就想起了被丢到到营地锻炼身体的日子,每天遭受到徐清扬那混蛋百种折磨的画面。 简直丧心病狂。 打算打打亲情牌。 酝酿了酝酿,情绪已经上来了,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已经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时砚…… 他在风中凌乱了好久,也忍了好久,才克制住没把手机摔出去的冲动。 这个王八蛋,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完虐他! 呼呼……气死个人了! 时砚不停的呼吸平复情绪,末了,发泄般的去踹了下车轮,然后就是“嗷”的一声惨叫。 不远处,席先生正好目睹了全过程,他的嘴角抽了抽,旋即,平静的移回视线。 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邵言。 许久未见,想说的话有很多很多,可是最后,邵言只是轻轻地说了三个字:“还好吗?” 席琛掀唇,和老朋友见面一般,声音温和:“挺好的。” 挺好的。 夜晚的风有些凉,刮的她的心头也是一阵凉。 邵言笑了笑,有点无奈,有点心疼,“阿琛,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也有这么多的情绪。” 今天晚上,她观察了他整个晚上,他眉眼的笑意,无奈,宠溺,不悦,都表露的那般明显,没有一丝的遮藏。 她回想起三年前见到的席琛,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表,眉目十年如一日始终平静,那个时候,她就有在想,这个世上,能让他的眉目掀起一丝波澜的人,存不存在。 后来,无意在他的手机相册里看到了那个女人的照片。 她才明白过来,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能轻而易举牵动男人的情绪。 邵言曾花费了三年的时间,都没能在男人的眼底掀起一丝海浪。 而那个女人微微一笑,便让他的眼底注满了温柔。 邵言扯了扯僵硬的唇瓣,眼底有些灰暗:“阿琛,你都没有怨过她吗?“ 是她,将他害成的这副模样。 他不可能,一点都不怨恨她吧? 席琛一顿,眸子渐渐变得有些晦涩。 怨吗? 其实,在最难熬的那段日子,关在毫无声息的房间,面对冰冷的空气,他也曾无数次想过如果十四年前她没有路过巷口救了他,也许他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可是现在,每每看到女人温暖明媚的笑容,柔情似水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关怀,他便会觉得过去所遭遇的那一切,根本不值一提。 他是爱她的呀。 又怎么会舍得怨她呢。 男人沉默,邵言却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心,像被人用细针一下下扎着,不疼,却也不好受。 邵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在心头慢慢晕散的悲伤,良久,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扰她多年的问题。 她问:“阿琛,我一直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值得你这样不管不顾了?” 连命都不要也要去找她。 她不明白,也不懂,是不是因为她未曾经历过男女情事,未曾体验过那种刻苦铭心,所以无法理解? 可是,她更加无法理解的是,为何他会爱的如此深沉。 和她一样,席琛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只是待他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能在商业界翻云覆雨,掌控股市。 却独独,无法掌控自己的感情。 至于为什么值得。 这个问题,不止邵言一个人问过,但他的答案始终如一,“因为她值得。” 因为她值得。 没有过多的言语,仅仅这五个字就够了。 邵言呼吸一滞,心脏一抽一抽,很疼很疼。 她好像能明白了,刚刚在客厅为什么子衿会说席琛像个小孩儿了。 因为固执啊。 他固执于她,却总是不善言辞。 所以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那个女人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席琛喜欢她。 却不知道他爱她爱到病入膏肓。 邵言也不知道,自己回国这一趟,到底是因为他的病呢,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可是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释怀的笑了笑,声音有些颤:“回去吧,她还在等你呢。” 席琛静静的看着她半响,薄唇轻言:“邵言,谢谢你。” 眼窝一酸,邵言咬唇,硬是憋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男人说完,没作停留,转身回公寓,她在等他。 思及此,他的步伐,甚至有点急切。 邵言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视线变得模糊,双唇也在颤抖。 我才不要什么谢谢呢。 你就回头看我一眼,看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没有,男人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她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消失在楼道。 装了一个晚上,终于是疲倦了。 她扯唇笑了笑,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像个迷路的小孩儿一样,站在十字街口,看着陌生的环境,无措的嚎啕大哭。 席琛。 那个曾偶然路过她世界的男人。 他曾带她见证了什么叫深入骨髓,也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分崩离析。 邵言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满天飘着白雪的夜晚,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落寞的画面。 往后,她都不会再回忆起他了。 远处,时砚抿着唇,静静的候在原地,任由女人发泄。 从一开始,他就提醒过她,在这个世界,她爱谁都可以,就是席琛不可以。 那个时候,邵言一脸奇怪的问过他原因。 他没有回答她。 现在,她明白了。 因为那个男人,这辈子无药可救了。 …… 席琛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在客厅看到女人的身影。 他脚下一滞,随后丢下钥匙,直接走上二楼。 子衿在书房。 她想着过两天就要和顾子默一起出差,想找两本书到时候在飞机上打发时间。 正纠结着要带哪一本,突然有人自身后环住了她的身体,将她紧紧抱住。 子衿微微一僵,闻到男人熟悉的气息后,又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们走了吗?” “嗯。” 席琛含糊,在她耳边摩挲了一会儿,然后垂眸,视线落在了她手里的那本书上。 那本书的名字,叫《从前慢》。 他的眸子暗了暗,下一秒,大手覆上了她柔软的小手,翻开书页,轻诱着她:“小衿,念给我听。” 男人湿热的呼吸扑洒在她敏感的耳朵,子衿忍不住一阵颤栗。 她顺着他的视线垂眸望去,突然心头一动。 安静的书房,缓缓响起了女人清脆温软的声音——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 后面没念完的诗,全部淹没在了唇齿之中。 席琛将女人手里的书抽走,然后将人抵在书架上,随之,密密麻麻的吻,动情的落下。 唇齿相交,抵死纠缠。 男人用力的啃咬着她的唇瓣,子衿只觉心跳要到嗓子眼了。 身后无路可退,她只能无力的承受着他炽热的吻。 空气之中的温度逐渐上升。 子衿被吻的晕头转向时,男人突然拦腰将她抱起,快步走向主卧。 她撞上男人蕴含笑意的眸子,立马将羞红的脸埋在他的脖颈上,还轻咬了一下抱怨,鼻息间,皆是男人的气息。 踏实温暖的气息。 窗外暮色昏暗,室内缱绻着一片温情。 很久很久,几番折磨之后,子衿软趴趴的靠在男人的怀抱里喘气。 席琛听见她急促的呼吸,闷笑了几声,“体力这么差,明天开始晨跑去。” 子衿见他饱食餍足后还敢取笑自己,重重打了他一下,骂道:“臭流氓。” 嗯,臭流氓。 最近似乎越听越顺耳了。 席先生又笑了一下,眸子黑亮:“还有力气,不如再来一次?” 尾音落下,子衿大惊,人却已经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她要哭了,真的要哭了。 这是要弄死她的节奏。 子衿抵住他的胸膛,面子什么都不要了,连忙求饶:“席教授我错了。” 嗯,臭流氓。 最近似乎越听越顺耳了。 席先生又笑了一下,眸子黑亮:“还有力气,不如再来一次?” 尾音落下,子衿大惊,还没反应过来,人却已经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她望进男人深沉的眸子里,要哭了,真的要哭了。 这是要弄死她的节奏。 子衿抵住他的胸膛,面子什么都不要了,连忙求饶:“席教授我错了。” “嗯?” 席琛轻拧眉,唬着脸:“叫我什么?” 子衿一愣,想都没想,立即改口:“琛啊琛我错了。” “……” 男人表情不对,她心头一凉,又阴阳怪调的改口:“老公我错了?” “……” 噢,男人的眼神好像更危险了。 席琛深吸了一口气,要笑不笑的看着身下的女人,“再嗲一次我听听,就放过你。” 她一喜,立马叫道:“席琛哥哥~” 话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到看男人身下某个部位正抵着她,蓄势待发。 子衿:“……”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之后,又是一场磨人的欢愉。 …… 后半夜,子衿突然醒了过来,室内一片漆黑,身旁的男人已经入睡。 她突然想起了邵言的话,她说席琛每次入睡前都要留一盏灯才能睡的安稳。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习惯呢? 子衿在黑暗中睁着眼躺了会儿,然后爬起来,翻身把床头柜的台灯给打开了。 暖色的灯光落在男人安静无害的睡颜上,子衿看了一会儿,动容,凑过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还没来得及退回来,一直闭着眼的男人,缓慢的睁开了眼,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 干坏事被抓包,子衿窘了窘,刚想解释,男人却突然问道:“为什么开灯?” 子衿一顿,突然陷入了沉默。 她要怎么说呢? 想了想,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席琛,你怕黑是吗?” 怕黑? 不,他只是怕孤独而已。 席琛起身把灯给摁灭了,然后顺手将女人拉回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脑袋。 两人沉默的拥抱在一起好久,男人喑哑的声音,才从黑暗中响起,他说:“小衿,有你在,我用不着它。” 因为你就是我的光芒。 有你在的岁月,哪里还会有什么黑暗呢。 子衿听到男人落寞的声音,浑身一颤,下一秒,直接紧紧的回拥他,用沉默代替了言语。 半响,她突然问道:“席琛,你喜欢我多久了?” ---题外话---辣么多字,夸我(☆▽☆) 正文 113.卿自早醒侬自梦(三) 你喜欢我多久了。 黑暗之中,子衿能明显的感受到,抱着她的男人的身体,僵了僵。 喜欢多久了偿? 席琛在想,应该是很久很久了撄。 如果问他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自己也不知道。 八年前在老旧泛黄的便利店门口,雨中相望,匆匆一瞥,他便认出了她。 那之前,他就一直都在找寻她。 而那之后,他开始不断地搜寻有关她的消息。 知道她是宋家的掌上明珠,知道她偷偷暗恋某个人,知道她干了什么调皮的坏事…… 原本是揣着报恩的心理,可是一年又一年,他的心境也从刚开始的平静到动容再到怜惜,一点一点悄无声息的变化,打的他措手不及。 那个时候,席衡延的身体没有现在好,他每天要兼顾学业又要管理公司应付那群董事。 夜以继日,他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会有时间去看她呢。 而等他终于熬过了那段灰暗的时光匆匆赶回国的时候,沈睿程已经出现了。 席琛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场景。 正值深秋,路道两旁的桂花开得很漂亮,空气之中都是一股沁人的芬香。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躺着很多泛黄的落叶。 他们就站在一棵郁郁葱葱的树木下,忘了周遭的环境,情难自禁,深情拥吻。 因为身在豪门,从小,他就是在四面楚歌的环境下挣扎着成长,一路披荆斩棘,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 还在读书的时候他便已经能从容应对那些心怀不轨的死对头。 所有的人都在夸他年纪轻轻便有所作为,波澜不惊。 可是没人知道,那一年,目睹那一幕,他离去的有些狼狈。 回去之后,他便将那份刚刚萌生的情愫给掐断了,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学习,日夜颠倒,废寝忘食,比之前更加的疯狂。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斩断自己身后所有的退路。 可是没有,他还是会忍不住的去关注她的消息。 而当每次看到她和沈睿程站在一起笑意盈盈的画面,他都会无心工作,甚至十分暴躁。 那段时间,时砚总说他变得很奇怪。 问他为什么。 他也总是回答不上来。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之所以变得奇怪,是因为她。 他会因为她的一颦一笑跟着高兴,会因为她的一愁一忧跟着烦躁。 渐渐的,他开始不安于现状。 他想要靠近她,想要触碰她,想要拥抱她。 很想很想。 这些念头在脑袋里肆意疯狂的生长,吞噬着他的理智。 再后来,宋家出事了。 所有新闻报道都在夸大内幕,令她深陷火热。 当时远在国外进行学术交流的他,在听到消息之后抛下一切回国。 替她压下了那些胡编乱造的流言,也替她教训了那群对她进行人身攻击的记者。 他原以为她会击溃。 但是没有,她还是照常回学校上课,跟个没事的人儿一样。 很多的人都说她无情无义,铁石心肠。 可是那天深夜,他开着车跟在她的身后,亲眼目睹了她站在昏暗的街角痛哭得跟个小孩。 她不是无情无义,她只不过是在死撑。 也是从那晚,他开始步步为营,花了很长的时间精心策划一场重逢。 只不过事与愿违,沈睿程和她分手之后,他便被强制性带到国外接受治疗。 …… 男人沉默了很久,子衿也没出声打破,她很有耐心的等着,有点小期待,有点小忐忑。 她一直很想问这个问题。 可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呢,因为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发现,席琛很了解她。 他知道她对毛绒的东西过敏,他知道她睡前有看书的习惯,他知道她工作时不喜别人打扰,他知道她半夜喜欢胡乱踢被子。 这些,她都未曾告诉过他。 可是他就是知道。 所以子衿在想,是不是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在关注她了。 至于“很久”指的是多久,她也绞尽脑汁想过,但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方向。 席琛说,他是在八年前就记住了她。 总不会惦记了八年吧? 子衿想了想,否决了这个结论,依男人的脾性,这种可能性很渺小。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头顶上方传来了男人喑哑的声音,很低,很沉。 他说:“好久了。” 晃过神,子衿一顿,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半响,她抿抿唇,小心翼翼的问:“席琛,我曾伤害过你吗?” 不然,为什么会有流露出那种患得患失的眼神呢? 一阵沉默,席琛淡淡地嗯了一声,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不是一点点。” 子衿怔愣,满目迷茫。 他又说:“所以你要好好的补偿我。” 她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透过昏暗的光线,盯着他,“怎么补偿?” 席琛顺势凑过去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又将她搂紧怀里,嗓音很哑:“待在我身边。” 子衿一怔,没有说话。 她的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每跳一下,都令她十分心安。 困意渐渐来袭,恍惚之中,她好像听见了男人俯身在她耳边呓语。 他说了什么呢。 子衿听见,他说,我会用余生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 翌日早晨,天空还是那么明媚。 子衿正埋首在电脑前工作,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然后砰的一声,不轻不重,又关上了。 她一滞,停下工作,抬眸望去, 就那样,直直的望进了男人阴沉的黑眸里。 顾子默将百叶窗拉上,隔绝外面的喧嚣八卦,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女人的面前。 漆黑犀利的眸子落在办公桌后面的她身上,菲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好似处于生气边缘,随时都会爆发一样。 子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蹙眉:“发生什么事儿了?” 这个顾子默,心情一天一个样,她都已经习惯了。 “你这个死女人。” 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子衿怔愣几秒,沉下脸:“大清早的,你是来找打的是吗?” 顾子默盯着她几秒,尔后,倾身,双手撑在桌子边缘,与她平视,平静的问:“你有没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男人三百六十度的转变让子衿更加的凌乱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最后总结:“没烧啊。” 顾子默差点吐血,他粗鲁的拍掉她的手,然后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再给你一个机会,老实交代到底瞒着我什么。” “瞒着你的事情?” 子衿想了想,有点讶然:“你怎么知道我在背后骂你了?” “……” 顾子默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平复情绪,皮笑肉不笑:“宋子衿,这笔账我秋后再算,现在,我们来谈正经事。” 说完,他的表情收敛了很多,语气,也跟着严肃了很多。 他说:“你母亲的医药费,你是从哪儿借来的?” 尾音落下,子衿蓦地一怔,尔后,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见状,顾子默的眉头皱的很深。 办公室内很安静很安静,只听得见墙面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在转动。 良久,子衿才哑着嗓音问他:“你知道了什么?” 顾子默看着她,抿了抿唇,问:“你和席琛的婚姻,是不是假的?” ---题外话---啊……亲戚来访肚子疼的要死了,写这一章的时候写的很烦躁也不知道有没有错别字什么的乃们别揍我,然后我要爬去睡一觉了,伐开心,蓝瘦香菇 正文 114.卿自早醒侬自梦(四) 时间,好像在沉寂的空气之中夭折了。 顾子默的声音刚刚落下,能明显的看到女人的瞳仁有轻微的瑟缩。 他看着她,眼色十分复杂。 在得知子衿和席琛的婚姻是存在目的性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去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偿。 有欣喜也有不安。 欣喜大抵是因为他还有机会,而不安,是怕她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走出来。 正当他兀自沉思之时,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女人,声音幽幽的传来:“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的婚姻是假的呢?” 回神,顾子默定定的看向她,“难道不是吗?” 子衿的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水性笔,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没有去看顾子默,声音淡淡:“我们的婚姻,是真的。” 真的。 顾子默挺拔的身躯,明显一怔。 尔后,他突然笑了:“真的?那你和他的婚姻,是建立在互相喜欢的基础上,还是存在目的性的交易上呢?” 男人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刀,捅在她的心头。 一些不为人知的伤口,渐渐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令她无处遁形。 子衿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十分警惕。 她不知道顾子默是从何得知这件事,她只知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她和席琛,没有第三者。 除非,除非是有人在刻意调查他们,甚至跟踪他们。 加之,顾子默和席琛的关系并不怎么友好,她不能排除任何一种可能,也不可能让席琛因为她深陷什么火热。 思及此,子衿缓缓抬眸,看向男人的眼神变得有点陌生。 顾子默撞上她的目光,英挺的眉头直接拧成团,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子衿也问:“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两人的声音撞在了一起,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顾子默抿唇,他能把那个人的事情说出来吗? 不,不能。 他目前尚未知道那个人的目的,也还没弄清楚他和子衿和席琛之间是否存在恩怨,如果这样贸贸然的说出来,指不定会给女人带来危险,只会让她徒增烦恼。 见男人半天沉默,子衿的心一点一点下沉。 她和顾子默,虽然私底下交集不算频繁,但是她也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 以至于她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和席琛站在了对立的位置,该怎么办? 沉默了半天,顾子默才哑着嗓音开口:“为什么当初不找我借钱?” 子衿一顿,没有回答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走投无路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会是席琛。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她找的是顾子默,或许她和席琛这辈子也就那样,不会纠缠不清。 可是,她偏偏就选择了他。 而且如今还乐享其中,越陷越深。 想到这,子衿也是十分的无奈。 喜欢席琛,是她预料之外的事情,又好像,是预料之内的事情。 头顶,男人的声音打破了一室沉寂,他问她,声音很平静:“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毫无预警,子衿怔了怔。 顾子默看到她的反应,瞳仁暗了暗,“明明知道他的世界那么灰暗,还硬要留在那里不肯出来,宋子衿,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被骂了,子衿还笑了出来,“你也说了他的世界灰暗,如果我也走了,那他怎么办呢?” 男人一顿,又听见她说:“明眼的人都看得出不好的是我,他愿意无条件的纵容我,包容我,你说我怎么能无情无义?” 顾子默想说告诉她,席琛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他也可以纵容她,包容她。 只要,只要她能看到他的存在。 有点无奈,顾子默扯了扯唇:“怕什么,你不是最喜欢干这种事情了么?” 子衿笑:“虽然无情无义惯了,但我也不是铁石心肠,有个人对我那么好,还是在我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出现,我会感到,会喜欢他,好像也不足为奇。” “哪怕他的出现从一开始就存在目的是吗?” “是。” 这些对子衿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即便日后还会遭到更多人的劝阻,她也会义无反顾的向虎山行。 不是因为叛逆,而是她不喜欢,不喜欢他们在毫无知解的情况下,去否定一个人。 于席琛,便是如此。 他们只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却没人留意过他眼底浓郁的孤寂。 他们总以为他一身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却没人看到他的脆弱敏感。 他们总会说他的世界太过复杂浑浊所以都远离他,却没人知道他的心愿一直都很简单。 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不是满墙的功成名就,不是虚伪的嘘寒问暖,而只是简单的希望有个人爱他,与他共同面对那些未知的难题,永远不会抛弃他,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浑浑噩噩。 子衿想起那天晚上男人将她赶离房间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万念俱灰。 后来她才逐渐明白,他的世界,不是复杂,而是无奈。 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为什么风光如他,对待爱情时要走的那般小心翼翼,甚至把爱的人推离自己的身边。 但是,像他所说的,既然她已经踏入了他的世界,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而她,本就不打算全身而退。 顾子默看到女人坚定的眼神,眼底好不容易燃起的小火苗,又熄灭了。 他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如果他能抢在席琛面前先行一步知道子衿的处境,或许现在的结果就不一样了。 一股无处可泄的闷气堵着他的胸腔,令他的呼吸变得有些不稳。 或许,他该赌一把。 顾子默看向子衿,缓了缓,才说:“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会那么讨厌席琛么?” 闻言,子衿一顿。 他注意到女人的一样,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来告诉你,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 回家的时候,天空暮色昏黄,街上人来人往,还有人在义卖,闹得锣鼓喧嚣。 子衿穿梭在人流之中,步伐走的很慢。 她在想事情,有几次想的入神,撞到了行人,连着说了几句抱歉,她才停了下来,有点懊恼,有点烦躁。 彼时,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听见了,拉开包包掏了出来,一串熟悉的号码,是席琛。 子衿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有一瞬的恍惚。 她突然想起了顾子默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席琛曾患有精神病。” 良久,等到电话响了第二遍,她才蓦地回过神,滑过接听键。 男人喑哑的声音,很快便传了过来,“到家了吗?” 子衿下意识看了眼附近的环境,都是陌生的街巷,嗯,迷路了。 而她却说:“快了。” 话落,电话那头,男人沉默了几秒。 子衿有点忐忑:“怎么了吗?” “没有。” 席琛笑了下,漆黑的眸子越过人流,停在马路对面一脸迷茫的女人身上,说:“小衿,你说谎的时候,表情不要这么悲观。” 这头,子衿蓦地一惊,抬眸扫向四周,寻找男人的身影。 电话那头,男人轻笑:“马路对面” 她一愣,回头望去。 错愕的眸子直直撞上了一双蕴含笑意的黑眸。 隔着躁动的人流,席琛正静静的看着她,白衫黑裤,模样俊朗。 情景好像倒退回了八年前,他撑伞走在雨中,也是这样,隔着雨帘与她相望。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的心情并未像现在这样,如此难过。 ---题外话---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票票~~ 正文 115.卿自早醒侬自梦(五) 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不复存在了。 两人遥遥相望,目光汇集的位置,似乎暗藏有浅显不易察觉的汹涌。 子衿怔在原地,静静的望着男人平静的黑眸,忽的,眼窝酸疼偿。 为什么晚上会习惯开灯睡觉,为什么会流露出患得患失的眼神,为什么那天深夜会突然失控…撄… 好像,好像好多的事情,她都能明白了。 明明内心比谁都要敏感,还要总是压抑自己的情绪。 这些年,他都是如何熬过来的呢。 不敢想,越往下想,子衿便越发的心疼他。 她缓了缓,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让他察觉出异样,轻声道:“我有点想你。” 席琛,我有点想你了。 马路对面,男人始终平静的眉目有了一丝破裂的痕迹。 他抿紧薄唇,下一秒,就迈开了步子朝马路对面走过去,同时,声音有点哑的叮嘱她:“待在那里别走,我很快过来。” “我不走。” 你还没来,我怎么舍得走呢。 说完,她抬眸,视线落在那个穿越车水马龙,正迎风而来的男人身上。 视线,逐渐模糊了。 等晃过神,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全部笼罩在了她的身上。 席琛掐断电话,沉默的看了她几秒。 然后,伸出手,温热的指腹轻轻的滑过她的眼睑下方,嗓音是一日既往的好听温柔:“傻瓜,为什么哭?” “刚刚不是说了吗,因为想你啊。” 子衿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半开玩笑的调调,她没发觉,男人的指尖,轻轻颤了颤,眼底暗潮汹涌。 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她的声线还有一点颤抖:“你怎么会在那儿?” 席琛深深的看着她:“就是突然想过来接你下班。” 也突然,有点想你了。 子衿一愣,所以,他是从公司一路跟她跟到了这边来吗? 那……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也都看见了吧? 有点心虚,有点窘,她想了想,倒是“恶人先告状”了:“那你为什么不叫住我呢?” 女人的模样带着些许怨气,席先生挑眉:“按了三次喇叭你都没听见。”停顿了一下,他开着玩笑:“总不能撞过去吧?” “……” 听着怪怪的,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子衿居然无法反驳。 席琛看她一脸迷茫,浅笑:“晚餐想吃什么?” 话锋转的有点快,子衿回过神,定定的看着他。 他居然没有继续追问她撒谎和落泪的原因。 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吗? 子衿一直都琢磨不透男人的心思,眼见男人还在耐心的等着她回答,想了想,说:“番茄意大利面。” 末了,补充三个字:“你做的。” 男人一顿,旋即失笑:“不是不喜欢吃面吗?” 话落,子衿一脸正色:“好久没吃了。” 女人的眸子有跟晶片一样一闪一闪的光芒,席琛垂眸看了她半响,突然来了一句:“小衿,你今天有点奇怪。” 心头一惊,子衿舔了舔唇,莫名心虚:“哪、哪里奇怪了?” “你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我看你的眼神怎么奇怪了?” “有点像……” “像什么?” “求偶。” “……” 子衿移开视线,无语凝噎,这日子没法过了。 男人忽视她那幽怨的目光,轻晒:“走吧,我带你回家。” 女人板着脸,硬邦邦的问:“你怎么知道我迷路了?” 席琛牵着她的手,走在前头,喑哑的声音夹着发动机轰鸣的声音撞入耳畔:“我怎么会不知道。” …… 龙蛇混杂的酒吧里,一位站在吧台后面的服务员正默默的擦着杯子,时不时会抬眸看一眼坐在吧台前面喝酒的男人。 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五次见到他了。 每次都是阴气沉沉的走进来,最后都是跟滩烂泥一样被扶出去。 神经兮兮。他都习惯了。 这头,被骂“神经兮兮”的顾子默,正眯着眸,摇晃着玻璃杯里面的威士忌。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白天受挫的事情,他的眼神一黯,猛地将那大半杯威士忌灌进了肚子里。 这时,身旁的位置突然被拉开,然后坐下了一个女人。 顾子默起先没在意,在听见她跟服务员要了杯牛奶之后,才动了动眉,微微侧首望去。 酒吧内的光线有点昏暗,一束淡黄色的灯光落在了女人的身上,将她整个人映衬的十分安静。 她的皮肤如凝脂一样白净透亮,侧颜看着有点疏离冷漠,长而卷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在眼睑下发落在了一排剪影。 是个美人。 不过没有那个女人长得讨喜。 顾子默淡定的收回视线,又灌了一口酒。 过了一会儿,一个醉醺醺的暴发户走了过来,撑在吧台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身旁的女人,乐呵:“小妹妹,自己一个人吗?” 女人懒得抬眸,看都没看他一眼。 被无视,暴发户不高兴了,他阴阳怪调的讥讽:“呦,还挺高傲的啊,啧啧,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这副模样。” 污秽的话夹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传入耳畔,女人这才慢慢的抬眸,斜了他一眼。 目光充满了不屑。 暴发户脸色一沉,“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 女人嗤笑了一声,然后,然后突然拉过一旁顾子默的手臂,紧紧抱着,娇嗔:“老公,他说要挖我眼珠子呢。” 不明真相的顾子默:“……” 他很克制的看了她一眼:“小妹妹,你叫我什么?” 女人嘴角一抽,却还是笑的明媚动人,“老公,你该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说完,她还眨眨眼,风情万种,惹得站在一旁的暴发户心痒痒,他看向顾子默,蹙眉:“你是她老公?” 顾子默看向他,舔了下唇,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你瞎啊。” 暴发户一愣,下一秒直嚷嚷:“你怎么骂人啊!” 他的嗓门有点大,吸引了周围的一些群众的目光。 本来不想太过张扬,但现在场面似乎有点不受控制了。 女人头疼的扶额,顺带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眼身旁的顾子默,配合演戏都不会,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顾子默没有注意到女人的目光,而是冷漠的看着暴发户,掀了掀唇:“我哪有骂人,我骂的是人吗?” 尾音落下,周围发出一连串的笑声,暴发户的脸色直接可以用黑炭来形容了。 他气的直哆嗦,眼睛都充血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这么放肆!” 顾子默:“我不想知道。” 暴发户倒抽了一口气,脸色涨的通红,跟要火山爆发一样。 没理他,顾子默睨了眼身旁的女人:“撒手。” 女人撇嘴,直接松开了他的手臂,双手跟投降一样举着,“抱歉,认错人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是没有丝毫歉意的,甚至,还带着挑衅。 挑衅…… 顾子默抿唇,看了她一眼,薄唇轻言:“奶还没断就跑来这种地方,你家人知道吗?” 女人:“……” 话罢,顾子默就打算离开,没想到从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了一群人,将他们两个围住了。 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 暴发户在一旁冷笑:“想跑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 女人双手环抱倚在吧台,波澜不惊的看了一眼顾子默:“大叔,你这么横,能行吧?” 顾子默沉默了几秒,吐出三个字:“我不行。” ---题外话---这对冤家有点小萌 正文 116.卿自早醒侬自梦(六)一更 他刚刚说,他不行。 善如嘴角的弧度倏地一僵,怔愣了好几秒,几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她看男人一脸的凝重,缓了缓,才确定,他是真的不行。 这男人,不行还敢那么横偿。 善如深吸了一口气,很是克制的看了顾子默一眼,然后又粗略数了下对方的人,嗯,十七八个。 不行也得行了。 顾子默看向躲在后面的暴发户,皱着眉:“干什么,想搞事情?” 暴发户点了根雪茄,嗤笑:“现在知道怕了?别怕,我这人很好说话的,要么你跪下道个歉,要么让你女人留下来陪我,二选一。” 善如眉头一抖,默默的看向男人。 五光十色的射灯映衬下,男人面容俊朗,身形挺拔,穿着严谨的白衫黑裤,衬衫领口有褶皱,反倒显得有点性感。 他正抿着唇,似乎在思考着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周围的人随着他的沉默都陷入了屏息凝神的状态。 眼皮跳了跳,善如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顾子默就面无表情的用下巴点了点她的方向:“留下她吧。” “……” 这个男人真的是…… 对面,暴发户显然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由的懵了懵。 还是身旁的手下推了推他,才反应过来,他有点狐疑的看着一脸坦然的顾子默:“你该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脑袋有点昏涨,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还遇上一个智障,顾子默实在没什么好脸色了,“你那么蠢,忽悠谁也不会忽悠你。” 善如:“……” 她怎么感觉真正搞事情的人是他呢? 男人前后的态度转变实在大,暴发户听得一愣,身旁的手下比他早反应过来,立马在他耳边煽风点火:“老大,他骂你蠢呢!” 声音有点大,围观看热闹的人听见了,个个憋着笑,脸色涨红。 暴发户握紧拳头,脸色铁青的往那人头上狠狠一敲,“老子听得见!” 训完话,他才恶狠狠的瞪着顾子默,声音阴沉:“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给我上,弄死他!” 话落,那十来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就朝他们两人步步逼近。 哦噢,事情似乎变得有点严重了。 善如意识到这一点,立马跳过去躲在男人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口,狐疑:“大叔,你真的不行吗?” 顾子默斜了她一眼,略带嫌弃的抽回自己的手,然后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把裤袋里的手机车钥匙钱包都丢给她,“看好我的财产。” 突然被塞了满怀的东西,善如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面不改色的上前去,本想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为首的男人狠厉一拳。 奈何出手太慢,对方一看就是练过的,很快找准空隙,先行给了他一拳。 扑通一声闷响,一米八几的男人毫无防备的踉跄几步,一个不稳,跌在了地上。 这一拳下手有点猛,顾子默只觉眼冒金星,他缓过神,舔了下唇,满嘴都是腥味。 真是烦人。 善如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愣了几秒,立马凑过去扶起他:“大叔,别怂啊!” 这场景和电视剧里演的不太一样啊。 女人一靠过来,身上淡淡的香味就密不透风的包裹着他。 顾子默一顿,睨了她一眼:“你,离我远点。” 善如不解:“为毛啊?” 她可是好心过来扶他的呀。 男人推开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面无表情:“眼瞎是会传染的。” 噢,原来还在计较她刚刚喊他老公的事情。 善如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是是是,就您眼睛最亮,跟狗……” 话音未落,跟前的男人突然伸手将她一把扯了过去,事发突然,善如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陌生又好闻的男性气息。 她懵了几秒,刚要回头看看身后的情况,男人却突然转了个身将她推了出去,“到外面等我。” 善如被推到人群堆里,她错愕的回过身,发现顾子默已经将刚刚准备偷袭她的男人撂倒了。 而且,竟然有点帅。 顾子默甩了甩手臂,侧首发现女人还傻傻的站在原地,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还不走,是不是傻!” 被这么一吼,善如晃过神,接连噢噢了几声,立马迈开步子跑了出去。 暴发户看到这一幕,立马沉下脸,下令喝道:“一个都别让他们跑了!” 顾子默眼疾手快,揪住了一个打算追出去的大汉,“大爷我在这儿,想跑去哪儿?” 尾音刚落下,他的眸子一沉,直接快准狠的朝大汉的肚子狠厉的给了一拳。 听见痛苦的一声闷哼,他眉目平静,蓦地松开了大汉的衣襟。 扑通一声,大汉倒在了地上,原本想靠近帮忙的几个男人纷纷退后,警惕又畏惧的看着他。 暴发户惊愕的看着那个周身萦绕阴郁的男人,有点后怕,“你、你想干什么?” 顾子默扭了下脖子,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的眸子阴阴凉凉的看着暴发户,忽的勾唇:“我来教你怎么做个人。” …… 解决完暴发户,顾子默才优哉游哉的从酒吧离开。 不过,刚出门口,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个女人不见了。 而且,他的车,也不见了。 顾子默看着空荡荡的街头,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伸进裤袋,想掏手机出来给助理打电话,但是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愣了一秒,这才记起自己身上的财产都让那个女人拿去了。 这个小骗子! 居然敢玩弄他! 男人气急败坏的踢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双手插着腰,有点烦躁的看了眼四周。 前面不远处有楼房在施工,很少有计程车会经过这里。 思及此,顾子默更加的想掐死那个女人了。 正想着要倒回酒吧找人借个电话,他的目光却突然被对面那间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所吸引了。 顾子默顿了一下,旋即毫不犹豫的朝马路对面走去。 幸好,电话是免费的。 他跟小卖部的老板娘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走到电话前拿起了话筒。 然而,手指却停在了按键上迟迟没有动作。 糟糕,平常有助理在身边懒习惯了,他根本没记住身边任何一个人的号码,包括他自己的。 不对,有一个。 顾子默抿了抿唇,有点迟疑的按下了那唯一一个记住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就通了。 等了一会儿,对方迟迟没有出声,顾子默以为女人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难得心虚,有点笨拙的开口:“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给我的助理……我的手机钱包都被人拿走了,就只记得你的号码所以……”只能打给你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觉得是个人应该已经懂了。 但是,对方还是没有出声。 顾子默停顿了一下,皱眉:“宋子衿,你怎么不说话?” “你该不会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吧?” “诶,你这死女人怎么这样啊,我都是为了你好,那个男人真的很危险,我这是在拯救你understand!” “我说了那么多你倒是吱一声啊,等等……该不会是那个男人在旁边所以你不敢开口是吧?别怕啊,大爷罩着你,分分钟……”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一道清浅的声音幽幽打断了。 这头,刚吃完饭,女人正在厨房洗碗,席琛眉目平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扶手,声调有点慵懒:“分分钟怎么样?” ---题外话---早上十点前还有一更~要多多冒泡呀~ 正文 117.卿自早醒侬自梦(七)二更 男人清冷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来:“分分钟怎么样?” 这头,听见席琛的声音,顾子默微微一僵,那快溜到嘴边的“摁进土里”四个字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定了定,干咳一声,皱眉:“怎么是你?偿” 声音隐带不悦撄。 席琛眸子平静,浅浅的笑着:“顾总这话怎么听起来很失望?” 顾子默一噎,干干道:“你偷听别人的电话不觉得可耻么?” “顾总忘了,她不是别人,是我老婆。” “……”特么的,这两公婆一个两个是想搞事情啊。白天他已经够憋屈的了,晚上还要听到这种话!他们是存心不让他好过是吧! 顾子默忍住胸口无处可泄的闷气,吸气呼吸,吸气呼吸,才勉勉强强稳定情绪。 他转了个身,背靠着墙,头顶那盏昏黄的灯泡散发出了淡淡的光晕,将他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拉的很长。 小卖部内的电视里发出了一阵欢愉的笑声,伴随着晚风撞入了他的耳畔,他的嗓音有点沉:“席琛,你到底想干嘛?” 你回国,接近她,到底想干嘛? 话落,电话双方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隔了好半响,席琛才动了动唇,声音听不出喜怒:“顾总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顾子默冷着脸:“别装了,你和宋子衿结婚的原因我都已经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席琛抬眸,视线停留在厨房里面女人的身上,她不高兴的原因,是这个吗? 他想起下午女人失魂落魄穿过人流的背影,眸子晦暗不明:“所以你和她说了什么?”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顾子默盯着马路对面的灯红酒绿,瞳仁很暗:“席琛,我已经调查过了,几年前你就开始频繁出现在有她的地方,你一直都在跟踪她,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席琛的眉目没有丝毫起伏,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些。 他默了几秒,笑了:“这个问题,你问了很多遍。” 顾子默抿唇:“那是因为你的回答缺乏可信度。”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席琛,当年设计沈睿程出轨的人是你,害得她遍体鳞伤的也是你,这样,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呢?” “资格?” 席琛饶有趣味的咀嚼着这两个字,他突然失笑,缓慢的说:“顾总,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爱她。”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感情,但是却猖狂至极。 顾子默一怔,下一秒,勾唇冷笑:“逼迫她跟你结婚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爱么?” “逼迫?”席琛淡凉:“你这么知道,她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呢?” “如果不是因为医药费,你以为她会嫁给你么?” “会。”男人的声音很是平静,他说:“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早晚,她都会成为他的妻子。 顾子默浑身一震,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深不可测。 他做的事情,他都无法理解,甚至找不到源头。 为什么他会那么执着于她? 这要有个原因不是么? 顾子默陷入了沉思,没多会儿,男人清冷的声音就传入了耳畔:“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他晃过神,双手滑入裤袋,灯泡一晃一晃,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问:“席琛,你怕么?” 男人沉默。 他又穷追不舍的问:“怕她知道你的那些事情么?” 怕? 很陌生的词,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这种感觉真的存在过。 怕她会怨他。 怕她会离开他。 怕她会流露那种可悲的眼神看他。 因为不确定太多,所以一直都在患得患失。 良久,席琛才淡淡的开口:“嗯,我怕。” 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顾子默一愣,他又半开玩笑的说:“所以顾总,你就当发发善心,别再参合进来了,我头疼。” 男人虽然在开着玩笑,但是话里却若有若无的包含了一丝的警告。 顾子默的脸色很难看,“席琛,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你把她留在身边只会招来祸端,为什么不能放她过个清净的日子?” 他的话并没有激起男人的怒火,他还是那样平静:“顾总,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你这样劝别人离婚真的不怕遭天谴吗?” “你……” “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但是顾总,我就是再疯,也认得她。” 顾子默蓦地一震,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替我转告那个人,我谢谢他。” 电话已经挂了。 顾子默却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的眼底有还没消散的错愕。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个神秘人给他打电话的事情? 他早就料到了那个人会找他是吗? …… 子衿洗完碗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席琛拿着她的手机不知在想些什么,她顿了一下,走过去:“谁给我打了电话吗?” 听见温软的女音,男人动了动,抬眸:“嗯,你老板。” 顾子默? 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子衿的眼底泄露出了一丝紧张:“他都说了什么?” 席琛不动声色的将女人的情绪收揽入眼底,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笑了笑:“没什么,别理他。” 还好,子衿松了一口气。 她真怕顾子默会将白天对她说的话也跟席琛说了。 那到时候,她和席琛,又不知道会陷入怎么样的境地。 好不容易才拉近的距离,她真的不想,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见女人在游神,席琛抿唇,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声线温和:“过来。” 听见他的叫唤,子衿听话的走过去,挨着他的身旁坐下。 刚坐下,男人就双手环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肩头,掩去了眼底的冷漠。 温热的呼吸扑洒在肌肤上,有点烫,子衿忍不住一颤,不敢动。 两人就那样沉默着。 客厅很静,挂在墙面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转动,子衿无聊,默默的跟着秒针的转动数着时间。 隔了一会儿,男人低低哑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问:“小衿,你怕我吗?” 子衿的瞳仁微微一缩,他知道了什么吗? 没有犹豫,她坚定的摇头,故作轻松:“不怕啊,我怎么会怕你呢。” 我怎么会怕你呢。 席先生先是一怔,旋即笑了笑,“真不怕?” 不怕,这辈子都不会怕你。 子衿握住男人的手,十指相扣缠在一起,用无言的沉默告诉了他答案。 席琛明白了。 眼底的灰暗消散了不少。 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提起那件事。 子衿突然记起了什么,靠在男人的怀里说:“我下个礼拜要去出差。” 席琛嗯了一声,声音很淡:“和你老板?” 她讶异:“你怎么知道?” 男人面不改色:“嗯,猜的。” 原来是这样啊,子衿又说:“可能要一个礼拜才会回来。” “过几天会冷,衣服都带齐了吗?” “放心,我带了件风衣以防万一。” “嗯,到时候我送你去机场。” “可是公司那边好像有专门的人会来接送。” 男人挑眉:“他们能和我比?” 子衿笑:“那我到时候跟顾总说一声,我自己去就行了。” 两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画面很美好,时间走的很缓慢。 然而,没有持续多久,这温馨的一幕,就因为一通电话,破灭了。 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子衿捞过来,看了眼屏幕上那串陌生的号码,滑过接听键。 席琛坐在旁边,在看到女人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后,薄唇,轻抿。 ---题外话---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118.卿自早醒侬自梦(八) 宋娇阳死了。 就在四个小时以前,在医院的天台,坠楼身亡。 电话已经挂断了很久很久,但子衿还未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清醒过来偿。 身旁的男人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传递温度,低声询问:“怎么了?撄” 好似刚从梦中惊醒,子衿的手轻轻一颤,她看着他,半响,才哑着嗓音道:“宋娇阳她,死了。” 话落,席琛墨色的瞳仁有一秒怔愣,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常貌。 子衿深吸了一口气,艰涩:“沈睿程说宋娇阳死前给我留了东西。” 虽然宋娇阳生平和她关系不好,做出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抢走了她的家庭甚至还伤害过宋城,但是突然听到这种消息,子衿的心情就如同打翻的调料品,十分复杂。 她所认识的宋娇阳,并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就会轻生的人。 男人见她一脸的怔神,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声线很是温柔:“我带你去。” 深夜十一点,某医院。 一辆低调黑色的保时捷稳稳停在了医院大门。 解开安全带,下车前,子衿突然侧首对驾驶座的男人说:“你在车里等我,我拿了东西很快就出来。” 沈睿程刚刚在电话里提到过,宋娇阳的死因,是自杀还是人为,还未能确定。 她不想,他也跟着淌这趟浑水。 席琛看她一眼,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下车,关上门,子衿心情有点沉重的走进了医院。 等到女人的背影消失在了医院大门,席琛才慢慢的收回视线,车厢内有些昏暗,他的眸子显得有点晦暗不明。 过了一会儿,他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取了一根,点燃。 青白朦胧的烟雾在指尖萦绕,他摇下车窗,一只手搭在窗边,浅浅抽了一口,尔后,缓慢的吐出烟圈。 月亮悬挂在天空,月色倾洒满地,到处寂凉如水,树影绰绰。 抽完烟,席琛才捞过一旁的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 席琛靠着椅背,嗓音有点喑哑:“程靖的下落,你还想知道么?” 那头,男人一顿,旋即低低的轻笑了一声:“你这是良心发现了?” 良心发现? 不不不。 席琛笑了笑:“我没有良心,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条件呢。” 徐清扬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外面喧嚣的夜景,声音淡漠:“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情?” 男人笑着挑眉:“徐上尉这么快就应下来,不怕我让你杀人放火?” 杀人放火? 徐清扬嗤笑:“你是没良心,但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否则当年你早就开了那一枪。” 许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席琛的眸子暗了暗。 他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方向盘,声调极淡:“徐上尉这话说的让席某有点受宠若惊。” “不敢当。” 徐清扬眺望远方,瞳仁忽明忽暗,“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对吧,席教授。” 男人的话音里夹着一丝的嘲讽。 席琛恍若未闻,他平静的说:“我告诉你程靖的下落,你替我做一件事。” 闻言,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几秒,隔了一会儿,才问:“什么事?” …… 沈睿程被警察盘问完回来后就一直在处理宋娇阳的身后事,刚在病房内整理好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子衿。 他脚下的步子一顿,旋即迎了上去。 许久未见,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沈睿程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静。 他率先开口,眉目之间全是疲倦之色:“你来了。” 子衿看到沈睿程的时候,眸子有一闪而过的错愕,只因男人消瘦太多,而且从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往日的野心。 她顿了顿,到底是礼貌性的关心了一句:“你,还好吗?” 沈睿程扯了扯唇,半开玩笑:“最近事情太多,一忙起来都忘了要打理一下自己。” 说完,他将手里一直捏着的黄色信封递给她,“这是骄阳留给你的,还没有人看过。” 子衿的视线落在眼前的黄色信封上,有一瞬恍惚。 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宋娇阳只给她留下了这封信。 是想对她说什么吗? 有点迷茫,她接过来,顺口问了一句:“杨女士怎么样了?” 沈睿程叹了一口气:“因为伤心过度昏厥了,现在还没醒来。” 也对,丈夫在牢里,女儿又突然离世,换做谁都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莫名的,她竟然觉得杨文兰挺可悲的。 她正晃神,面前的男人突然开口:“骄阳死前,曾跟我提到过他的父亲。” 子衿一怔,沈睿程停顿了一下,语出惊人:“不是宋先生,是周荣生。” 周荣生。 女人的瞳仁有一丝瑟缩的迹象。 这一幕被沈睿程看在眼里,他轻抿了下唇,嗓音有点凝重:“小衿,你也知道周荣生还活着的事情对不对?” 子衿沉默,但没有否认。 沈睿程微微蹙眉:“你怎么会知道他还活着?” 子衿看了他几秒,许是很多事情已经说开了,她对他也没有以前那般防备警惕了,便如实答了,“是席琛。” 席琛? 沈睿程微微一愣,她解释:“小城出事的那一天晚上,他去宋家的路上看到了周荣生。” 所以他猜的没有错,周荣生的的确确在暗中盯着宋家。 他回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沈睿程眉目凝重,他回想起那天宋娇阳突然和他说的话,只觉心头发寒。 子衿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犹豫:“你该不会是怀疑宋娇阳的死,和他有关吧?” 男人沉默了几秒,说:“是不是他干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骄阳死前曾跟我说过周荣生找她借过钱的事情,他们还因为这件事起过争执。” 子衿蓦地一僵,她讶然:“警方知道了吗?” 沈睿程点头:“那边已经下了追捕令。” 其实早之前,子衿就有在怀疑,伤害宋城的幕后主使,也是周荣生。 但是没有证据,只凭她的一面之词,根本不足以让人相信。 而且,周荣生死了五年,突然说他还在世,而且是凶手,很难让人接受。 所以宋城的案件才会这样停滞不前,搜寻不到新的证据。 如今警方那边开始搜捕周荣生了,或许,宋城的案件也会跟着逐渐明晰了。 一阵沉默过后,沈睿程说:“周荣生的目标是宋家,这段时间你出门在外要小心一点。” 子衿一顿,轻轻的嗯了一声。 之后,又陷入了沉默,这一次,换做子衿开口了,她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沈睿程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角:“去吧。” …… 出来的时候,男人正倚靠在车门前,双手兜在裤袋里,垂着脑袋,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子衿顿了顿,下一秒,直接小跑过去。 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席琛微微抬眸,刚好看到女人迎面跑来的身影。 他漆黑的眸子酝酿起了笑意,不忘轻声提醒她:“慢点。” 子衿跑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久等了。” 席琛顺了顺她头顶的呆毛,浅笑如晚风一样撩人:“不久,刚好。” 女人因为他这迷人的一笑,心跳漏了半拍。 不过没让她有浮想联翩的时间,男人已经拉开身后的车门,“回家。” 子衿反过来,钻进了车里。 回去的路上,子衿和席琛说起了信封的事情和沈睿程说的那些话。 听完后,开车的男人始终平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子衿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没打扰他,自顾自的拆开了信封。 信封刚拆开,突然,前方骤然亮起了一束白光,直直的扫向他们。 子衿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的有些睁不开眼,她不适应的眯着眸,在看到前方那辆蓝色的大货车直直撞向他们的时候,瞳仁,剧烈收缩。 身旁的男人,亦是。 正文 119.卿自早醒侬自梦(九) 事发突然,席琛看到这一幕,瞳仁一缩,他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猛地转了个弯。 车子的轮胎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刺耳的摩擦声,在黑沉沉的夜里格外惊心动魄撄。 转弯之后,车子不受控制的撞向了一旁的护栏,撞上护栏的前几秒,席琛用一只手拉过一旁的女人护在臂弯里,紧接着,车内的两人因为超强的冲击力和惯性不受控制的向前倾。 身后,失控的货车直直的冲向了另一辆跟在他们身后的货车,砰的一声巨响,两辆大型货车相撞在了一起,成功阻止了那辆失控的货车继续前行。 霎时间,鸣笛声此起彼伏骤然响起,车头也渐渐冒出了白烟偿。 席琛护住女人头部的手臂被撞的没了知觉,而他晃过神的第一反应,就是去问身旁的人:“小衿,有没有受伤?” 突如其来的事故,子衿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撞的震动了一下,她懵了好几秒,身旁的男人轻轻摇了她一下,方才回过神。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有点小疼,但没什么大碍。 想起男人刚刚护住她脑袋的而一幕,子衿担忧的看向他:“我没事,你呢?” 话落,男人勒紧的心,倏地一松。“没事。” 他动了动十分酸疼的手臂,目光透过后视镜,隐晦不明的看向身后的“残局”。 缓了一会儿,脑袋没那么晕了。 席琛推开车门,对子衿说:“待在车里,我过去看看。” 子衿一惊,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袖口:“你小心点。” 对方很明显是冲着他们的命来的。 男人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席琛朝事故现场走过去的时候,被撞的大货车司机刚好从里面爬出来,他的额头擦破了皮,还能站起来,应该也没多大的问题。 货车司机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看到眼前两辆报废的货车明显已经丢了魂,一想到里面还有贵重的货品,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正在想要怎么办的时候,转身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席琛。 他眼珠一转,觉得可以找个替罪羔羊,这么一想,他已经冲上前去,骂骂咧咧:“诶你这人是怎么开的车,拐弯也不提示一下,你知不知道我的东西……” 货车司机在看到男人眼底的阴郁时,怔了一怔,后面还想说的话,全数默默的咽进了肚子里。 男人此刻的模样,就好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撒旦。 通身,都散发着死亡而冰冷的气息。 没了刚刚的气焰,他看到步步逼来的男人,有点畏惧:“你、你……” 席琛冷漠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尔后,径自朝事故的位置走去。 两辆大货车都被撞的支离破碎,现场有点壮观。 地面上很多碎玻璃渣子,男人澄亮的皮鞋,踩在上面,绕过车尾,拉开了那辆失控的货车车门,里面,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席琛站直身体,抿紧薄唇,犀利阴沉的眸子,环顾四周。 没有肇事者,没有闭路监控。 很好。 他的薄唇,扯出了一抹弧度。 掏出手机,给时砚打了一通电话,也不知说了什么,很快就挂断了。 男人收起手机,回过身的时候,子衿正朝他走来。 脚下一顿,他走过去,皱眉:“怎么下来了?” 子衿看了一眼男人身后的场面,又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轻声:“我不放心。” 席琛一顿,旋即笑了,“没事了,等警察过来录完口供就回家。” “你的手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小衿,你忘了我是医生吗?” “可是……”那么大的冲击力,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我惜命,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他说。 男人已经这么说了,子衿也不好再继续纠结了。 她哦了一声,眉头的堪忧却没有消散一丝一毫。 到底是谁,想要至他们于死地? …… 录完口供,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刚进门,换上鞋,席琛就催促她:“早点休息。” 折腾了一晚上,子衿明显也疲倦了,她点了下头,“你也一样,别忙太晚了。” 席琛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目送女人进了主卧,才进了书房。 时砚的电话很快便打了过来。 男人倒了杯热水,走到落地窗前,声音听不出喜怒:“怎么样?” 那一头,时砚正拧着眉,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上刚刚托关系好不容易才找来的闭路监控。 他说:“你猜的没错。” 席琛轻抿了一口水,杯子上冒着白色的热气,他的眸子有点朦胧不清。 时砚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事故现场没有监控,但是他们一定没有想到,在距离事故现场不远处的一间24小时便利店外面有一个,监控显示的画面,货车从白天就一直停在那儿没动过,可是在你们出意外的前十分钟,它突然启动了。” “看到是谁了吗?” “死角。” 时砚顿了顿,问:“对了,你和嫂子没事吧?” 手臂的疼痛无法忽视,席琛却只是嗯了一声。 时砚没听出异样,在那头骂道:“那就好,这些个挨千刀的,怎么每天都闲不住。” 是啊,怎么都闲不住呢。 一阵沉默过后,席琛突然说:“时砚,美国那边的邀请,替我转过他们,我会如时赴约。” 男人尾音落下,那边,正坐在电脑前的时砚蓦地一怔,他定了定,惊愕:“你确定?” 席琛放下杯子,靠在书桌旁,从薄唇缓慢的吐出三个字:“我确定。” 时砚皱了皱眉:“席大少爷,你知不知道这次参加史密斯夫妇金婚的邀请名单上都有谁?” 他继续说:“博宇的ceo顾子默,我听说他会带你老婆去现场,你也不怕到时和他们撞到一块了?” “怕又怎么样呢。” 席琛的食指,轻轻的敲着实木的桌面,声音喑哑,平静的说:“那群人已经蠢蠢欲动,席教授的身份,保护不了她。” 时砚一顿,他又说:“时砚,我怕她会因我出事。” 今晚的车祸让他心有余悸,他不敢想象,如果当时开车的人不是他,她会出什么事。 男人的声音隐隐藏着压抑,时砚抿了抿唇:“席琛,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好不容易才全身而退,勉强过上平稳的日子,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走进那片沼泽里。 席琛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夜色,嗓音很低,很低:“有些东西,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控制的范围了。” 比方说,爱她。 时砚知道男人一旦决定的事情,任谁都改变不了。 微微叹息,“好,我会帮你转告的。” 说完,他又记起了什么,声音变得有点凝重:“听说宋娇阳死了。” “嗯。” 男人轻敲着实木桌子的手微微一滞,他抿了抿唇,从菲薄的唇里溢出四个字:“意料之外。” 时砚陷入了沉默,宋娇阳突然坠楼,的确是意料之外。 “他们是想把能威胁周荣生的人都除掉吗?” “不。”席琛勾唇,声音如同蛰伏千年的寒冰一样,冰冷:“他们是想将罪名扣在我身上。” 时砚心头一惊,他错愕:“你是说,他们想借这个机会让周荣生恨你?” 席琛轻笑,没有说话。 人一旦恨啊,就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也是时候,要清理一下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了。 …… 翌日清晨,子衿早早起床,刚从楼上下来,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桌上留有早餐,男人已经去上班了。 她想起昨晚的意外,提高警惕,慢慢的走向玄关处。 门铃声没有间断过,子衿透过猫眼看外面的场景,两个男人,看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是警察。 子衿一愣,连忙打开门。 门一开,外面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看向她,特别是左边那个,眸子十分犀利,看着她的时候更是肆无忌惮。 她被看得发毛,干笑:“请问有事吗?” “你好宋小姐,我们是这次宋娇阳坠楼案件的相关负责人,我叫沈涛,他是我们队长,陆锦。” 子衿顿了顿,昨天她就猜到警方会找上门,但没想到这么快,才24小时没到,她就接受了两次盘问。 反应过来,她侧过身子,“进来吧。” 泡了两杯茶,落座后,沈涛便拿出笔记本和笔,开始盘问:“宋小姐,听说你和死者生前的关系不好?” 子衿平静的阐述:“嗯,是不怎么样。” “因为她的母亲插足了你的家庭?” “算是。” “你们经常会发生争执吗?” “不会。” “你认识周荣生吗?” “不认识。” “你恨她吗?” 这句话,是刚刚一直坐在旁边,沉默喝茶的男人突然问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宋娇阳,你恨她吗?” 子衿看向他,目光坦然:“说不恨,是假的。” 陆锦深深了的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也对,都提刀到人家家里去了,能不恨么。” “……” “听说蓄意伤害你弟弟的人,也和宋娇阳有关?” “是的。” “你们之间的恩怨还真是多的数不清,不被怀疑成头号嫌犯也是大幸了。” 子衿微微一僵。 对面,男人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女人白净的脸上,表情收敛了一点,“宋小姐,死者出事前,你在什么地方?” “我刚下班准备回家。” “有证人么?” “我丈夫。” 陆锦一顿,环顾四周,挑眉:“你结婚了?” 一旁,沈涛手一抖,默默的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子衿嗯了一声,陆锦又问:“你先生现在在家吗?” 她摇头,“去上班了。” 陆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浅笑:“藏得这么隐秘,真不简单,到底是何方神圣。” 男人话中有话,但是子衿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见陆锦沉默了,沈涛还想问,却被他伸出一只手拦截,他起身,眸子意味不明:“就这样,打扰了。” 沈涛错愕的站起来:“老大,就这样?” 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啊。 陆锦斜了他一眼,要笑不笑的瞅着他:“质疑我?” 背脊一凉,沈涛连忙解释:“哪敢啊。” 说完,他转身对一脸迷茫的子衿说:“不好意思宋小姐,大清早打扰到你了,我们先走了,还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再过来。” 子衿从沙发上站起来,摇头,大方一笑:“没事。” 没有多说什么,将两位警官刚送到门口,陆锦突然回过头,递给她一张名片,说:“宋小姐如果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保证第一时间赶到。“ 沈涛看到这一幕,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还是他们桀骜不驯的队长第一次,亲手给一个女人自己的名片。 子衿一愣,双手接过来,道了声谢谢。 陆锦微微一笑:“当然,家暴离婚也可以随时找我。” 沈涛:“……” 他这样问真的不会被打死吗? 子衿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个就不用了,我丈夫对我很好。” 陆锦噢了一声,邪魅的桃花眼看了她一眼:“那可不一定噢……” 尾音还未完全落下,砰的一声巨响,门被重重关上了。 外面,碰一鼻子灰,陆锦起先一愣,随后愉悦的笑出了声,“有意思。” 沈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想骂他,奈何人家是上级,所以只能含蓄的提醒他:“老大,人家是已婚之妇。” 陆锦嘴角的笑意一僵,他睨了他一眼:“你很烦。” 后者一脸无辜。 两人下楼的时候,沈涛才奇怪的问他:“老大,你怎么问到一半就不问了?” 陆锦点了一根烟,叼在嘴边,模样看着有点不羁。 他懒懒的抬眸,看向公寓的阳台,慢条斯理的说:“凶手是个男的。” 话落,沈涛惊愕:“你怎么知道?” 吐出烟圈,陆锦的眸子有一道犀利的光芒闪过,他收回视线,吐出四个字:“自己去查。” 沈涛:“……” …… 偌大的办公室,除了墙面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再无其他杂音。 男人穿着一袭白大褂,双手负立,静立在落地窗前。 外面阳光充沛,细碎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倾洒了一地,在熠熠生辉的光芒映衬下,他漆黑的瞳仁依旧没有一丝的温度。 办公桌上躺着一封被拆开的信,在金色的光晕中,显得有些刺眼。 那是,昨天发生意外后,遗落在车里的信件。 女人还未来得及看。 当然,以后,她也不会再看见了。 因为里面的内容,并不值得留恋。 他正沉思,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紧接着,一位身着军装,高大挺拔的男人从容的走了进来。 听见动静,席琛慢慢的收回视线,回身。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声名远扬的徐上尉,徐清扬。 稀客。 席琛勾唇,用下巴点了点沙发的位置:“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 徐清扬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直接落座。 没多会儿,茶泡好了。 白瓷茶杯上沿冒着袅袅烟雾,空气之中飘着浓厚纯正的茶香。 席琛轻抿了一口,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徐清扬已经放下茶杯,犀利的眸子落在男人英俊的脸上,开门见山:“程靖在哪。” “我要的东西呢?” 徐清扬从裤带里掏出了一盒碟子,丢在桌上,脸色不太好看:“让老子去帮你偷东西,席琛,你真棒。” 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席琛笑了笑:“比我预期的要早,徐上尉的办事效率挺高的。” “废话少说。”徐清扬蹙眉:“东西给你拿来了,程靖人呢?” “放心,人今晚就会送到你府上。” “你这么阴险,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徐清扬面色狐疑。 席琛笑:“论阴险席某又怎么敌得过徐上尉呢。” “……” 徐清扬难得一哽,他扯了扯唇:“前段时间郊外木屋被杀的那四个痞子,和你有关吗?” “那你觉得,和我有关吗?”席琛笑着反问。 徐清扬抿唇,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我一直好奇,五年前,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让席袁成一无所有的人,是不是你。” 席琛看着他,他又说:“不是席衡远,是你对不对?” “何以见得?” ---题外话---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来找我耍~ 正文 120.卿自早醒侬自梦(十) 何以见得? 徐清扬丰神俊朗的脸上缓缓浮现了笑意,他看着他,慢不着调的说:“因为你够狠。” 席琛挑眉,笑而不语偿。 他又慢条斯理的分析:“从席袁成回国后,我看你的日子就没清闲过,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一件命案都和你脱不了干系,我一直在想,你当年该不是把人家的祖坟给刨了吧?撄” “徐上尉忘了,他就是再讨人厌也是我二伯,我怎么会去刨自己家的祖坟呢?” “自己家?”徐清扬反复玩味的咀嚼这三个字,最后嗤的一笑,凉凉的吐出一个字:“装。” 他倒要看看,他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面对男人的步步紧逼,席琛突然笑了,他端起面前的茶水轻抿了一口,醇正的茶香在口腔内弥漫。 办公室很安静,外头温暖的阳光洒了一室。 搁下茶,他方才波澜不惊的开口:“徐上尉对我的家事好像很感兴趣?” “……” 徐清扬没想到他突然会扯到这一方面,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他还算克制的看了他一眼:“你搞错了,我不是对你的家事感兴趣,我是对你打算做的事情感兴趣。” 席琛停顿了一下,反问:“有差吗?” “……”这个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他忍了忍,正欲开口,对面,席琛已经不紧不慢抬眸,笑:“徐上尉,你我都是有妇之夫,这样不好吧?” “……” 我……靠。 徐清扬忍住掀桌的冲动,缓了缓,要笑不笑的看着他:“你想太多了,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以后也不应该有。”某人一脸正经。 “……” 徐上尉呢,平常遇到麻烦事习惯了拔刀拔枪用武力解决,论口才,当然不敌席大少爷,所以才会次次都往他挖好的坑里跳。 而且,永远没有长进。 席琛看到对面黑着脸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徐上尉今天来,就只是为了给我送东西和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吗?” “当然不是。” 徐清扬收敛情绪,往后靠向椅背,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忘了告诉你,席袁成找过我。” “哦?”男人的眉目平静如常,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反倒笑了笑:“他这么想不开?” “这么淡定,你还真不怕我一个军心不定和他联手?” “怕。” 顿了顿,席琛笑的很是无害:“不过,我是怕你会先被顾小姐弄死。” “……” 想到家里的母老虎,徐清扬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他说的没错。 如若他真的走了歪路,第一个弄死他的人,绝对是顾惜西,那个女人,没心没肺惯了,抛下他也是没准儿的事情。 思及此,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找我么?” “洗耳恭听。” 想了想,徐清扬耸肩:“噢,也没说什么,就是一些挑拨离间的话。” 话落,席琛扯了扯唇角,“我和你的关系就没好过,何来挑拨离间?” 的确是如此。 不过很奇怪,曾经针锋相对,拔枪相指的两人,如今却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聊天。 说出去,谁都不会信。 所以席袁成才会找上他,企图拉拢他一起除掉席琛。 说来,徐清扬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机会问。 他看向对面的男人,半响,掀唇,嗓音醇厚:“如果换做现在的你,还会选择捡起那把枪吗?” 席琛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何事。 思忖几秒,忽而笑了,他说:“会。” 他还说:“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一样,会拿枪指着你。” 徐清扬微微一怔,沉默了几秒后,也动动唇角,笑了。 所以啊,虽然曾经的兄弟情分不复存在,但是,这些年他一直对他下不了狠手。 就因为他是席琛。 和他曾经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 七点整,席琛从医院回家,在公寓楼下看到了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 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车牌号,然后收回视线,步伐缓慢而沉稳的上楼,并没多大兴趣。 车内,沈涛看到这一幕,转头去看向副驾驶座嚼着口香糖的男人,“老大,他好像已经知道了我们是谁。” 啪的一声,刚刚吹起来的泡泡破了。 陆锦意兴阑珊的嚼着口香糖,回想席琛扫过来的那个眸子,忽的勾唇笑,这个男人,没那么好对付。 电梯门开了。 席琛刚走进去,按了层数,前方就传来一道急切的男音:“等等等等……” 他抬眸,看到正以百米速度冲刺而来的男人,双手插在兜里,并没有要等他的意思。 没来得及,电梯门已经关了。 陆锦叉腰喘着粗气,瞥了一眼头顶上方不断上升的层数,往墙上踹了一脚:“妈的。” 然后又认命的打开安全通道的门,爬楼梯追上去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了。 席琛步伐从容的走到大门前,掏出钥匙,门刚打开一条缝,身后又传来了那一道男音:“……站住。” 嗯,较比刚刚的中气十足,这一次的气息要弱一些。 他微微侧首,正好就看到陆锦靠在墙上要死要活的喘着大气的模样。 陆锦缓了缓,才扶着墙站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刚刚叫你等等我没听见吗?“ 席琛恍若未闻,拔出钥匙,直接进门。 砰的一声,不轻不重,门关上了。 见男人直接无视了他,陆锦错愕的站在原地,反应过来,没忍住,又爆了一句:“妈的。” …… 刚踏进玄关处,席琛就闻到了一股饭香味。 他顿了顿,换上鞋子,直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步子,有点急切。 子衿把汤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席琛,她愣了下,展颜:“你回来啦。” 席琛嗯了一声,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随口一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了。 子衿停住,“是谁啊?” 席琛把汤放桌子上,面不改色:“不用理,我们吃饭吧。” 外面的人还在锲而不舍的敲门。 叩叩叩,一声比一声大。 子衿听着都觉得手疼,看男人毫无反应的模样,她正郁闷外面的人是谁,就听见了陆锦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姓席的你给我开门!” 陆锦? 她错愕的看向依旧不为所动的席先生,也不知道陆锦哪里得罪他了,但是,那个人可是警察啊!把他锁门外真的好吗? 子衿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违抗“旨意”去开门了。 门外,敲了那么久,见门终于开了,陆锦脾气暴躁,刚要破口大骂,可是当看到开门的人是子衿,就又全部咽了回去。 男人板着脸,脸色忒不好看的。 子衿一头雾水,她迟疑:“陆警官,你们不是回去了吗?” 陆锦扬起下巴,点了点里面,“喏,我是来找他的。” 席琛? 他和骄阳的案件应该没关系吧? 许是看出了女人的困惑,陆锦淡淡解释:“和宋娇阳的案件无关。” 子衿一顿,不解:“那你找我先生干什么?” 陆锦的眸子落在女人的身后,笑:“好奇而已。” “什么?” “你不知道么,前阵子那起闹得沸沸扬扬的神秘木屋枪击案,你先生可在现场。” 闻言,子衿心头一凛。 陆锦看向屋内,目光落在那个正缓缓朝他们走来的男人身上。 忽然,弯腰,贴着子衿的耳畔,嗓音有点喑哑:“我怀疑你先生就是凶手。” ---题外话---最近天气凉了~乃们要注意添衣裳啊~别像我,连发烧了都不知道~~ 正文 121.卿自早醒侬自梦(十一) 陆锦说,那起神秘木屋枪击案的凶手是席琛。 男人靠的很近,低低哑哑的声音涌入耳道,子衿顿了一顿,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天晚上席琛失常的画面。 好像,和木屋枪击案的时间撞了个正着。 见女人沉默,陆锦扯了扯唇角,正要直起身子,突然,女人微微侧首,红润的唇对着他的耳朵,缓慢,而又冷漠的吐出两个字:“放屁。偿” 陆锦蓦地一愣,漆黑的瞳仁有一闪而过的错愕。 他慢慢直起身子,目光落在女人的脸上,后者一脸的平静,看着他的眼神亦是。 怔愣几秒,反应过来,陆锦倏地笑了。 这两夫妻,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看来他调查的思路并没有错。 思及此,他的脸上又挂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开个玩笑而已,宋小姐无需如此较真。” 玩笑? 子衿轻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张唇,正要驳斥他这种惹人厌玩笑。 但席琛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一只手随意自然的搭在她的肩头,清冷的眸子扫了一眼陆锦,薄唇轻言:“有事?” 男人的态度很冷漠。 陆锦不甚在意,嘴角的笑容渐浓,语气中肯:“你早知道我是警察了?” 话罢,子衿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 原来他已经知道陆锦是警察了。 席琛感受到女人好奇的注视,微微垂眸,拍了拍她,“先进去吃饭。” 他呢? 子衿想问,可是欲言又止。 一眼便洞悉了她的心里,席琛笑:“我过会儿就来。” 她的眼神有这么明显吗? 子衿有点窘,嗯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陆锦,就折身回屋了。 女人走后,陆锦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他看着席琛,挑眉:“借一步聊聊?” 席琛双手滑入裤袋,不置可否。 …… 公寓楼下,沈涛坐在车内,手里拿着一块面包,边吃边观察着不远处的两个男人。 夜色朦胧,郁郁葱葱的树木下,陆锦看着对面的男人,笑:“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沉默了几秒,席琛突然报出一串车牌号,然后看向陆锦,勾唇:“陆警官跟踪我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男人淡漠的声音夹着树叶沙沙的声响撞入耳朵,陆锦的眼底有稍纵即逝的讶异,没想到他们这几日的行动,男人一直都看在眼里。 还能伪装的如此平静,这男人比预想之中要深不可测呢。 想到这,陆锦舔唇,不慌不忙的应答:“席先生好眼力。” 话落,席琛懒懒的看了他一眼,从裤袋摸出烟盒,抽了两根出来,丢了一根给陆锦,自顾自点燃,尔后,漫不经心的说:“是你们太蠢了而已。” “……” 陆锦嘴角的笑意一僵,这个男人说话也太不给面子了。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没皮没脸,从裤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男人丢来的烟,送到嘴边,抽了一口才笑道:“你早就料到了我们会盯上你是么?” 吐出烟圈,青白的烟雾朦胧了男人脸庞的表情。 隔了一会儿,席琛才缓慢的说:“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陆锦一顿,他说的没错,就算这次不是他们介入调查,也会有别的部门同事顶上,因为这次的案件,实在蹊跷。 他晃过神,沉默一阵,突然开门见山的问:“所以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 席琛弹了弹烟灰,慢不着调的笑着:“听说陆警官办案效率极高还是业界的一个传奇,我以为,你已经有了眉目。” 眉目么。 陆锦怔了一秒,很快,低低的笑出了声:“席琛,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以为是。” “过奖。” “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你么?” 陆锦停顿了一下,捻灭烟,眉目的笑意渐渐散去了。 他说:“杀害那四名痞子的凶手自首了,就在今天中午。” 自首…… 男人之间轻轻一颤,他眺眸,波澜不惊的盯着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示意他继续说。 陆锦双手滑入裤袋,勾唇:“你猜他说了什么?” 不用猜,也知道。 席琛不紧不慢的捻灭烟,从口中吐出烟圈,烟雾朦胧了他晦暗不明的瞳仁,他笑了:“说我是主谋?” “bingo!” 陆锦打了个响指,随后摇了摇头,啧啧声吐槽:“你说这人说谎也不打草稿,如果主谋真是你,那警局现在早已经忙得人仰马翻了,哪会这般空闲呢你说是吧?” “所以,你这是在夸我?” “当然。”陆锦笑,“席琛,你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只要对你不利的人或东西,斩草除根,不就是你一贯的手段么?” “陆警官似乎对我有误会。” “误会?”陆锦俊朗的脸上裹上了一层阴翳,他怒极反笑:“当年我哥根本没有贪污,如果不是你步步紧逼,他根本不会寻短见。” “有没有贪污,你说了不算。” 席琛静静的看着男人因为动怒而充血的瞳仁,扯了扯唇:“还有你口中所说的步步紧逼,陆警官,你真的知道真相么?” “真相就是你害死了我哥。” “所以你想报复我是么?”席琛走近了一步,淡漠的说:“陆锦,你从来不了解你哥。” 他还说:“我认识的陆生,并不是一个会为了逃避责任而选择用如此极端的方式了断的人。” 陆锦浑身一震,男人所说的话,似乎还残留在耳畔。 他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雾气。 出来也有十多分钟了,女人肯定还在家里傻傻的等着他回去吃饭。 想到那个画面,男人心底一片柔和。 拉回思绪,席琛见对面的男人还在发愣,并不打算陪他耗下去,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 他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陆锦,你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她,你不要动,想都不要想。” 男人的声音很凉,陆锦僵了一僵,侧眸看向他,勾唇:“如果我动了呢?席琛,别忘了你现在自身难保。” “那你就试试看。” 丢下这一句话,席琛已经头也不回的往公寓的方向离去。 陆锦缓缓转身,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薄唇渐渐紧抿。 沈涛已经从车上跑了过来,看了眼男人离去的方向,又看向脸色难看的陆锦,小心翼翼的询问:“老大,谈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说。 “……”所以到底是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陆锦突然问道:“之前听你提到的那个什么史密斯夫妇的金婚什么的,你确定席琛也会到现场么?” 沈涛一愣,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点头:“对啊我确定,还不止他,还有很多大鳄都会去,徐家啊还有时家……” 话没说完,就被陆锦打断了,他说:“你去帮我搞两份邀请函回来。” “什么?” 沈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他惶恐:“老大,那种场合可不是我们想进去就能进去的啊!人家可是皇亲国戚,弄不好分分钟会把我们……” 陆锦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瞪了他一眼,“屁话少说,就一个字,能不能做到!” 当然不能。 想这么说,但是看到男人那跟淬了剑一样犀利的眸子,沈涛也不敢说了。 他捂着脑袋,有点憋屈,弱弱的应道:“……能。”个屁 陆锦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拍了拍沈涛的肩膀,眼底意味不明:“大爷我这次带你去看场大戏。” 沈涛一脸迷茫:“看什么大戏?” 什么大戏…… 陆锦抬眸,目光落在公寓的位置,勾唇。 当然是值得他涉险的一场大戏。 ---题外话---明天万更,来个转折,泥萌猜猜看明天席太太会不会知道席先生的身份了? 正文 122.卿自早醒侬自梦(十二) 出国前一天,子衿抽了半天时间去了趟医院。 宋城还是老样子,倒是苏牡柔,复查结果可观,术后病情一直在好转。 听完主治医生对复查结果的分析后,子衿进门前一直绷紧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她连说了两声谢谢,然后就离开了办公室偿。 回到宋城的病房,苏牡柔正坐在椅子上削水果,闻声抬头看见是她,脸上多出了一抹笑容。 子衿轻轻带上门,进来时,随手搬了把椅子坐在苏牡柔的身边,“妈,医生说你的身体在好转,药量也可以减少了。” 话落,苏牡柔削水果的手一顿,眉梢一喜:“真的吗?” 点了点头,子衿接过她手里的水果刀和还未削好的苹果,说:“医生说了,只要病情能一直这样稳定下去,基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太好了。” “妈,我出国这一个礼拜,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我知道。” 苏牡柔顿了顿,旋即,无奈失笑:“你说你,怎么把我当小孩子似的,成天念叨。” 子衿笑,“我不多说您几句,您怎么会听得进去呢。” 说的好像也没用错。 “别扯我,倒是你,成天粗心大意的,到了异国他乡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这个您放心,我是去跟着大部队去出差的,哪会遇到什么事情呢。” “可是我这两天眼皮一直在跳,你说万一……” 果皮断了,子衿将削好的苹果塞到苏牡柔的手里,十分的坚定的说:“没有万一,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不过是出个差,时间也不算久,怎么可能会遇到什么麻烦呢。 而且不是有顾子默在么,能有什么事情。 苏牡柔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想想还是作罢,可能真的是她太多虑了。 子衿见母亲还一脸忧虑,微微叹息,放低声音和她商量:“妈,要不这样,我过去那边之后,一天给您打个电话,报声平安,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说话要算话,你可得记得啊。” 苏牡柔一脸正色,逗得子衿一笑:“安啦。” 两人聊着一些家常,尽量都避开了一些敏感的话题,比方说,宋娇阳。 外面天气明媚,窗户前面摆放了好几盆花草,个个长得茂盛。 有和煦的阳光落进屋内,为冷冰冰的病房增添了一抹生息。 母女俩聊的专注,都没有注意到,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男孩,他的睫毛,动了动。 在病房待了两个小时,子衿就先行离开了。 原本是打算直接离开医院回家,但是却不知为何走到了外科来。 经过前台的时候,坐在里面的两个护士见到她都跟见了鬼一样,睁着大眼,满目惊愕。 子衿脚下一顿,没有理会,佯装淡定的走向席琛的办公室。 背后断断续续传来了她们不大不小的议论声。 “诶那不就是论坛上贴的那个女人吗?” “她就是席教授的女朋友吗?” “什么嘛,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的,她哪里配得上我们教授了。” “我怎么觉得她很眼熟……啊,她不就是之前因为父亲贪污被扒出来炒的沸沸扬扬的宋氏大小姐吗?” “天哪,席教授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 后面她们还说了什么,子衿没有听见。 她微微抿唇,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在走到男人的办公室前,心情复杂而忐忑。 静站了几秒,到底是伸手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了一道喑哑的男音:“进来。” 子衿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推门而入。 只是她没有想到,办公室内还有其他人,而且不止一个。 听见动静,原本坐在休息区谈论案例的几个医生纷纷都看了过来,每个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充满了好奇。 子衿一愣,傻傻的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席琛率先反应过来,他对那几个医生说了声抱歉,然后就起身,从容的朝她走来。 男人走到面前,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子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抬眸看向他,脑袋里产生第一个意识,就是离开。 她有点窘:“我不知道你们在开会……” 席琛微微一笑,声音轻缓温和:“过来看小城?” 子衿点了点头,突然察觉那几个医生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她顿了顿,退后一步,“既然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就想走,但是被男人先一步拉住了手腕,他说:“到里面等我,很快就结束了。” 子衿想拒绝,可男人并没有放开她,颇有一种她不答应,他就不撒手的错觉。 最终她还是硬着头皮,在几道跟电灯泡一样炙热的目光注视下,走进了隔间休息。 刚进去,外面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她听见,有人在问:“里面那位是席教授的女朋友吗?” 然后,席先生回答他:“是我内人。” …… 子衿心头突兀一跳。 外面寂静了一会儿,半响,才有人反应过来,笑着说:“没想到席教授已经名草有主了,恭喜恭喜啊!” 有人附和:“是啊,前阵子在论坛上看到那些照片我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回事,席教授你也太低调了点吧。” 从始至终,席琛都淡笑而不语,默默接受了他们的调侃和祝福。 约莫四十五分钟后,会议结束了。 席琛亲自将几个医生送到门口,交代了几句,准备回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有三个女护士鬼鬼祟祟的躲在转角的位置。 他淡漠的扫了一眼,眉目没有起伏,直接关上了门。 转回身,发现女人已经从隔间出来。 子衿左看右看,问他:“已经走了吗?” 席琛笑:“走了。” 他信步走到她的跟前,漆黑的眸子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说:“再等我一个小时,一起回家。” “好啊。” 她本来就是来等他回家的。 女人眉眼弯弯,眼底有笑意在流淌,席琛心头一动,俯身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笑:“乖。” 他的吻有点烫,好像烙印一样刻在上面。 子衿微微一颤,撞上男人墨色的眸子时,耳根泛红,嘀咕了一句:“乖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席琛见她一板一眼的模样,有低低愉悦的笑声从咽喉里溢出。 最是经不得他这样笑了,子衿羞红着脸,推着他,“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她把男人打发走了,自己在桌上捡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看得“专注”,其实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瞄了一眼男人的方向。 暮色当头,有金灿灿的余辉从窗外折射进来,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镶上了一层金边,熠熠生辉。 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正专注的盯着电脑,面容清隽,眉目冷淡。 子衿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了一句:“我出国后你会想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但是办公室内很安静,所以这句话被男人听得一清二楚。 席琛微微一顿,然后微微侧首,看向她。 子衿:“……” 她怎么就突然问了一个这样羞耻的问题呢。 想装死,但是男人明显不打算放过她,还故意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没。” “我听见了。” “……” 那还问,子衿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后者一脸无辜,不过眉眼已经染上了笑意。 他思忖几秒,说:“应该,不会吧。” ---题外话---啊让我冷静一会儿……昨天那一章发早了两分钟……所以今天要多写一章才不算断更,这个就算是二更了,万更在周日~ 正文 123.卿自早醒侬自梦(十三)万更 翌日,天空湛蓝,阳光斑驳,天气出奇的明媚。 天未亮,席先生就已经起床帮席太太整理东西,然后去外面买了份早餐回来,盯着她吃完了,才送她去机场。 坐车去机场的路上,子衿一直在打瞌睡撄。 主要是因为昨天席先生那残忍的“应该不会”四个字,让她彻夜难眠。 想起罪魁祸首,子衿忍不住,瞪了一眼驾驶座上正在心无旁骛开车的男人偿。 男人并未察觉。 她觉得没意思,又收回了视线,闭眼继续养神。 过了一会儿,她昏昏欲睡之时,男人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子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见席琛已经戴上了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安静的车厢内,时不时会响起他那醇厚如美酒一样的声音。 “嗯,我知道了。” “替我跟他们打声招呼,我晚点会到。” “就先这样,挂了。” 席琛摘掉蓝牙耳机的时候,顺势瞥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女人,见她正一动不动的瞅着他,笑了:“怎么了?” 子衿坐直身体,问他:“你也要去出差吗?” 出差么? 男人想了想,轻摇头:“去见老朋友。” 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很远吗?” “嗯。” 子衿噢了一声,难怪他会说不想她,原来他也忙着啊。 她有点小郁闷了,“你要去很久吗?” 该不会她到时候回国了,他还没回来吧? 女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闷气,席琛眉目染上笑意,他轻晒:“应该会比你早一点回来,也或许,不一定。” 不一定? 所以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呢? 子衿语噎,不过,她发觉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好像是越来越依赖他了。 这是好的征兆呢,还是不好的征兆呢? 她没有来得及细想,车子转了个弯,已经开到了目的地。 机场外面,顾子默等候已久,褪去正装,他今日穿着一身休闲的便服,脸上带着一副镜片忒闪的太阳镜,阳光沐浴下,整个人看起来帅气十足,回头率极高。 他坐在行李箱上,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的看着从那辆黑色保时捷下来的女人和男人。 等他们上了台阶,才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顺带理了理衣服。 席琛看着走到跟前的男人,微微一笑,颇有诚意:“这一个礼拜,还请顾总多照顾一下内人。” 装,继续装。 顾子默淡淡的扫了一眼子衿,扯唇:“那是自然。” 末了,他又阴阳怪调的补充一句:“不过我觉得能用到我的机会不多,你说是吧,席教授。” 什么意思? 一旁,子衿听得云里雾里。 席琛面不改色,将刚刚他说的四个字,原封不动的还给他:“那是自然。” 顾子默:“……” 空气中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诡异,子衿看了眼腕表,提醒道:“再不走,要误机了。” 闻言,席琛将手里的行李箱递给她,声音温和:“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没等子衿点头,顾子默冷冷的插了一句进来:“还怕我拐了她不成?” 席先生斜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打击:“你对我暂时构不成那个威胁。” 话落,顾子默倒吸了一口气,气得满脸通红,他无意撞见女人在憋笑,立马瞪眼:“还笑,还不走!” 子衿忍住笑,拉过行李箱,叮嘱男人开车回去的时候小心点,然后就先进去了。 女人走后,顾子默才不紧不慢的将视线转移到席琛的身上,讥讽:“我还真是猜不透你到底想做什么。” 席琛双手滑入裤袋,勾唇:“如果那么轻易就让你猜透了那就没意思了,你说对吧,顾总。” 男人话中有话。 顾子默微微一怔,旋即扯唇,阴阴凉凉的说:“也是,如果这么轻易就让别人猜中了心思,那你也不叫席琛了。” “顾总太抬举我了。” “是你太谦虚了。”顾子默说着,停顿了一下,又佯装好奇的问:“你说,到时候碰面了,我该称你为席教授呢,还是席总呢?” “顾总随意来就好,这些称呼对我来说,无差。”席琛微微一笑,从容的应答。 无差么…… 顾子默低低的笑了笑:“那对她呢,也一样吗?”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席琛侧眸,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机场内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眸子晦暗不明。 对面,顾子默忽的一笑:“席琛,其实你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不对?” 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她知道他的身份后,面对他,还能像现在这样。 席琛抿了抿唇,顾子默说的没错。 他也曾说过,他能掌控洞悉很多的事,但是唯独那个女人,始终脱离他的掌控。 他一直不确定,不确定她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抵触?离开?亦或是默默接受。 他不知道。 拉回思绪,席琛静静的看向还在等待着他回答的男人,过了一会儿,才动了动唇:“我没有把握,但我相信她。” 相信她,一定不会让他再一次跌回无尽的深渊。 …… 直到登机了,顾子默还在想着席琛走前落下的那一句话。 身旁,子衿跟空姐要来了一张毛毯盖身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准备补觉的时候。 男人却突然问了一句:“宋子衿,你了解席琛吗?” 原本闭上的眼,睁开了。 子衿没听清,一头雾水的侧首望向他:“什么?” 顾子默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什么问题,连忙摆了摆手:有点烦躁:“没什么,你睡你的。” 现在不宜逼问的太紧。 而且很快,她就都会知道了。 子衿见男人一脸心事重重,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多问。 她理了理眼罩,准备休息前,歪头问了一句:“lisa他们怎么不跟我们坐同一班机呢?” 晃过神,顾子默淡淡的解释:“他们要提前过去那边做准备工作。” 原来是这样。 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子衿噢了一声,然后就闭上了眼睛,补觉。 没多会儿,男人的目光就移到了她的脸上,眼底深处一片复杂和挣扎。 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也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给她带来伤害。 但是,他真的不想看她还被蒙在鼓里,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爱上一个连身份都没弄清楚明白的人。 与其从他口中得知,倒不如让她自己发现。 或许这样,她会更容易的去接受这个真相现实。 倒是那个男人,这次的选择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本来选择来之前,他并不确定他会不会到场,甚至不抱希望他会来,但是没想到是,他最终的选择,居然如此让人大跌眼镜。 他来了。 明知道会被认出来,他还是来了。 明明那片土地全部覆满了悲伤的回忆,他还是来了。 顾子默知道,那个男人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他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靠着椅背,拧了拧眉,耳畔还残留着那句话的回音——“我没有把握,但我相信她。” 活了二十多年,他还是,头一次打这样毫无胜算的战。 明明知道结果差强人意,却总是不肯放过那燃起的一丝希望。 固执。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人的呢? 好像,好像是从喜欢上她的那一刻起…… 正晃神,突然,肩头一沉,顾子默心头一跳。 他顺势垂眸望去,女人已经熟睡,连脑袋倒在了他的肩头都没有察觉。 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 她的睫毛,原来这么长。 心头,很是柔软,也很是苦涩。 他所奢望的幸福就在眼前,他却连触碰的机会都没有。 想想也是可悲。 …… 另一头,也准备着出国的席袁成,正站在落地窗前,双手负立,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书房的门被人敲了三声。 他声音粗哑的说了一句:“进来。” 程政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只手机,他毕恭毕敬的走到席袁成的身旁,将手机递到他面前,低声说:“唐小姐想跟您通话。” 男人的眉头动了动,他不急不缓的接过手机,放在耳畔。 扯唇,他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了卿馨?” 沉默了几秒,唐卿馨咬牙切齿的声音才从那头传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席袁成从容的笑了笑:“怎么火药味那么重,那边有人欺负你了吗?要不要席伯伯帮你讨回来?” 砰的一声,隔着电话都能听见女人打碎花瓶的声音,很快,唐卿馨气急败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少一副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席袁成,你到底把我爸怎么了?” “别激动。”席袁成面不改色的提醒她:“你的身体才刚好不是么?” 闻言,唐卿馨苍白的脸变得更加的苍白了,她紧紧的捏着手机,声音沙哑:“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爸,放过唐氏?” 怎么样? 这个问题是得好好想想。 席袁成忽的勾唇,如鹰眼一样犀利的眸子却迸射着凉意:“要怪,只能怪他没了用处。” 唐卿馨心头一惊。 男人又说:“不过你不一样,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你爸那边相安无事,我也不会撤离自己在唐氏的资产。” 所以说到底,他不过是想把她当做一颗棋子罢了。 浓烈的不安在心头肆意的蔓延。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迟疑:“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凉意散去,席袁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的语调也没有那么阴冷了,他高深莫测的说:“以后自然会告诉你。” 以后? 但是唐卿馨已经大概知晓了,她扯了扯唇:“是要对付席琛是吗?” 席袁成一顿,挑了挑眉:“很聪明。” 一阵沉默过后,电话那头,女人平静的声音幽幽传来:“如果我不愿意呢?” 不愿意? 他玩味的咀嚼这三个字,随后,很是无情的告诉她:“你爸,和他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只能选择一个, 心头泛凉,唐卿馨忍住要骂人的冲动,如今,唐氏和唐志成都被他控制住了,她现在,根本没有能力与之抗衡。 思及此,她只得忍住,拼命的忍住,静观其变。 可是,她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他,“席琛可不是你说对付就能对付的。” 话落,本就安静的书房,陷入了沉寂,死一样的,沉寂。 程政站在一旁,感受到空气中的压抑之后,抬眸看向男人,这才发现男人的脸色很难看。 他心头一凛,默默的祈祷他不要动怒,否则遭殃的肯定会是他。 幸好,幸好席袁成及时压制住自己满腔的怒火。 他勾唇,冷冷的笑着:“他不好对付,难道他身边的人,也不好对付么?” 唐卿馨微微一怔,“你想对宋子衿下手?” “有何不可?” “你不怕席琛杀了你?” 她可是,知道那个男人的爱有多偏执有多深沉的。 而且,依他的脾性,喜欢的人出了事,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席袁成自然能猜得到她都在顾虑些什么,漫不经心的一笑,“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输呢?” 回神,唐卿馨听见他的话,顿了顿,旋即蹙眉:“你想干什么?” “这个你暂时不需要知道,你现在,只需要照着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那我爸呢?” “他在这边好吃好喝,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我不相信你。” “由不得你不信了,唐卿馨,你好好看清楚你如今的身份地位。” 唐卿馨浑身一僵,半响,才阴阴凉凉的说:“如果我爸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席袁成笑:“很好,有这样的意识才能成就大事。” 话刚说完,电话已经被女人挂断了。 他不甚在意的将手机丢回给程政,顺带问了一句:“都准备好了吗?” 程政点头:“都准备好了。” 很好。 男人的嘴角有一丝诡异的笑容掠过,他吩咐道:“盯紧唐卿馨那边,别让她搞出什么幺子了。” 程政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末了,他又好奇的问了一句:“您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接下来么。 席袁成意味不明的笑着,“接下来,就是把那些碍眼的,先一个一个铲除了。” 让那个男人知道,他也不是,好得罪的。 …… 临近傍晚,飞机平稳落地。 机场外面有专门的人士在等候他们,上车后,子衿忙不迭的掏出手机,给席先生发信息报平安。 这一幕落在顾子默的眼底,有点刺目,有点不爽。 胸口的闷气堆积的他喘不过气。 摇下车窗,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他才嗤的一笑:“宋子衿,你有点志气。” 子衿斜了他一眼,默了几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你要是有老婆,就不会这么说了。” 如同被人用木棍狠狠的敲了一下脑袋,顾子默懵了懵,反应过来,几斤老血都喷出来了。 他气得全身抖的跟筛糠似的,颤颤抖抖的骂道:“宋子衿你皮痒了又想上天了是不是?” 刚骂完,子衿没来得及解释,男人放在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顾子默瞪了女人一眼,然后摸出来,扫了眼屏幕上的那串号码。 好像没见过,不接。 他关掉没多久,对方又打来了。 子衿默默地提醒他:“说不定是有急事呢。” 登时,顾子默一个眼神咻的一下飞了过去,“你别说话,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 电话还在震个不停,顾子默蹙眉,方才滑过接听键。 对方热情的嘿了一声。 是个女人的声音。 顾子默的眉头蹙的更深了,他顿了顿,面无表情的吐出四个字:“嘿毛,你谁?” 话落,对方沉默了一瞬,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却是毫不留情的挖苦他:“大叔,你不仅眼瞎,就连耳朵也聋。” 记忆如同潮水排山倒海而来,顾子默愣了下,旋即沉下脸:“是你。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善如笑了两声,“想找你还不简单。” “废话少说,我的车呢?” “被我的大炮吃了,你信么?” “……”这是玩象棋呢还是把他当傻子呢? 顾子默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他很是克制的问了一句:“好笑么?” 听得出男人的心情不好,善如立马敛住笑意,正色道:“要车就亲自过来拿,我把地址给你。” 亲自? 是个男人,都听得出这个女人别有用意。 思忖了几秒,顾子默毫不犹豫的吐出两个字:“不去。” 与爱车相比,他的清白重要多了。 那头,善如一愣,“你的车……” “不要了。” 说完,直接掐断了电话。 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坐在身旁的子衿一愣一愣的,她好奇的问了一句:“有人想敲诈你?” 顾子默睨了她一眼,舔了下唇,说:“不,是有人想非礼我。” “……” 天空灰蒙蒙,美国的街头却是一片灯火霓虹,车子很快就开到了预定的酒店。 lisa和潇潇在接到消息之后早早就在酒店大堂等候了,她们看到两人从车上下来,立马飞奔过去。 潇潇直接给子衿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且用她那蹩脚的英文说一句:“喂啊康突米国” 子衿和lisa是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混乡式英文。 但是顾子默是第一次听见,他脚下一个趔趄,克制的看向潇潇:“当初你是怎么进来博宇的?” “……” 潇潇觉得,自己摊上事儿了。 她立马朝身旁的子衿投去一个可怜兮兮的求助的眼神,接收到她的讯息,子衿干咳了一声,提醒男人:“顾总,现在也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晚才有精力工作。” “就是就是。”潇潇附和。 顾子默本也没打算深究,他看了她们一眼,最后挺深明大义的嗯了一声。 走前,他还特意叮嘱子衿:“早点休息,明天有得你忙了。” 忙什么。 子衿没多问,点点头。 回到套房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她就接到了席先生从远方打来的电话。 丢下擦头发的毛巾,捞过手机躺床上。 电话通了,男人低低哑哑的声音就自那端温和的传来:“刚洗完澡?” 子衿微微一愣,奇了:“你怎么知道?” 席琛笑:“猜的。” 她唔了一声,然后调侃:“你次次都猜的这么准,要不去买张彩票吧?” “好,那如果中了怎么分?” “肯定五五分啊!” “五五?”男人故意一顿,扬眉:“我好像亏了。” “没亏没亏。”子衿坐起来,一本正经的胡诌:“你看啊,这个提议是我提出来的,你中奖了,不分我一半怎么都说不过去是吧。”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席琛笑了笑,随后,突然问她:“我能不要钱吗?” “啊?” “我能要你吗?” 男人的话,犹如外面朦胧的夜色一样,蛊惑人心。 子衿一颤,咚咚咚,心脏开始剧烈而又迅速的跳动了起来。 她将自己放倒在被褥里,脸上燥红。 隔了会儿,才舔了舔唇,说:“那不行,这世上只有一个我,我可是无价的。” 席琛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眸子氤氲,声音清浅:“我知道。” 就是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你,所以才这般珍惜。 许是察觉到气氛变得微妙,子衿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随口一说:“美国这边的夜景很美。” 此时,席琛正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的灯火喧嚣。 很美,也很孤寂。 她不知道,他曾在这片土地,度过怎么样荒草不生的日子。 她也不知道,他曾在这片土地,如何无止境的思念过她。 …… 翌日,天未亮。 子衿还在睡梦中就被潇潇拖了起来。 因为是第一次来到美国,所以潇潇很兴奋,她表示,不应该把如此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睡觉上。 对于她这种无厘头的想法,子衿都恨不得甩个鞋拔子给她,让她清醒清醒。 但是最终还是败给了她那可怜的小眼神。 子衿顶着鸡窝头,慢吞吞的从床上爬下来,洗漱完毕才陪她下去觅食。 酒店有自助餐。 潇潇拿着托盘到处夹,盘子堆的高高的,子衿跟在身后,见到这一幕无奈失笑。 她没什么胃口,就只倒了杯牛奶和拿了份三明治。 装好,刚转身,差点与身后的女人撞上了。 一惊,子衿定晴一看,才认出她是顾惜西。 五官精致,皮肤白皙,长发随意披在肩头,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棉料长裙,外头套着一件长衫,与平日凛冽高调的风格不同,她如今的装扮令她整个人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和舒服。 她讶然:“你怎么也在这儿?” 顾惜西看到她,并没有很惊讶,而是笑了笑:“子默没告诉你吗?” 子衿一愣:“难道你是……” “嗯,我们也是被邀请来参加史密斯夫妇的金婚见证仪式的。” “好巧。”子衿停顿了一下,耸肩,半开玩笑:“不过我是过来工作的,只能看着你们耍。” 顾惜西笑,手下意识抚摸上自己的肚子。 子衿注意到了,眼睛一亮:“宝宝怎么样了?” “很乖。” “你先生呢?” 刚问,身后就适时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音:“小西。” 说曹操曹操就到。 徐清扬快步走到顾惜西的身边,蹙眉:“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么,这里人那么多,磕着怎么办?” 闻言,顾惜西撇嘴:“又不是瓷做的,哪有那么容易磕着。”说着,她还问子衿:“是吧。” 男人犀利的眸子扫了过来。 子衿不好作答,而是扯了扯唇,礼貌性的打了声招呼:“你好。” 徐清扬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之后,说:“你好,宋小姐。” 宋小姐…… 他怎么知道她姓什么? 子衿错愕,他又问:“你先生没跟着一起来么?” 她顿了顿,“你认识我先生?” 徐清扬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岂止认识,还很熟呢。” 很熟? 男人说话的时候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子衿总觉得这个男人话中有话。 顾惜西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男人:“什么很熟?我怎么不知道?” 徐清扬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下,“乖,回去告诉你。” “……” “……” 子衿默默移开视线,顾惜西脸上一阵红,拍开了他的手,哼哼唧唧:“别想糊弄我。” 徐清扬挑眉:“怎么敢。” 人家夫妻正在恩爱,她这个电灯泡再留下来就没意思了。 正想着措辞要先行离开,背后就传来了顾子默那大嗓门:“宋子衿你在那边干什么,快给我过来!” 认识那么久,子衿还是头一次觉得顾子默的声音如此动听。 她和顾惜西简单的道别之后,就飞奔向了顾子默的方向。 顾子默将目光从徐清扬的方向收回来,然后瞪了一眼已经站在跟前的子衿:“你认识徐清扬?” “不认识啊。” “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见到他记得拐弯走。” “……”有这么说自己姐夫的么。 “走吧我饿了去吃饭。” 说罢,两人并肩一起进去了。 这一幕完完整整落在了徐清扬的眼里,身旁,顾惜西郁闷的来了一句:“我发现这段日子子默老是神经兮兮的。” 男人扯唇,面不改色:“嗯,再过不久就会被人摁进土里了。” “啊?什么意思?” “没什么,去吃饭吧,别饿坏我女儿了。” …… 黑幕降临,街头小巷却依旧热闹非凡,流光溢彩。 某顶级酒店,正承载着无数欢笑声。 休息室,子衿检查了一遍等会儿要用到的拍摄装备,才去换上顾子默给她准备的小礼服。 从厕所出来后,正好看到倚靠在门边的男人。 她顿了顿,“你怎么过来了?” 顾子默抬眸,看向她的时候,漆黑的眸子有一闪而过的光芒。 女人穿着一件雪白的过膝长裙,皮肤如同凝脂一样细嫩白皙,眉目温静,瞳眸澄亮,乌黑柔顺的头发盘了起来,有几根发丝垂落在了脸颊旁,整个人看起来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他干咳了一声,不自然的别过脸:“你那么慢,我以为你卡在厕所出不来了。” “……” “好了吗,进场吧。” “潇潇她们呢?” “她们随后会到。” “那走吧。” 酒店大门外面,有一辆接一辆的名贵豪车缓缓停靠,一个又一个穿着高贵不凡的人士从里面下来。 其中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里面,程政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沉默的男人,说:“席总,他们好像并没有来。” 席袁成侧首看了眼外面络绎不绝的人流,勾唇:“他怎么可能,会不来呢。” 程政一顿,也没有多想,推开车门,小跑绕过车头,拉开后座的门。 男人拄着一根拐杖,从车内缓慢的走了下来。 他犀利的眸子扫了一眼四周,却无意撞上了一对墨色深沉的瞳仁。 徐清扬。 席袁成扯唇,冲他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头,徐清扬也无声的点了点头,然后就搂着身旁的女人先行进去了。 一些稀客,都到场了呢。 …… 里面,宴会厅早早已经布置完毕,子衿将三角支架都摆放好,架好摄像机,就差宾客入厅了。 休息时,潇潇拿了杯果汁给她,双眼放光的问:“小衿,你说我今晚能不能拐个有钱的帅哥回家光宗耀祖啊?” 子衿喝了一口,甜腻的果香在舌尖蔓延,她舔了舔唇瓣,说:“你安分点,我不想到时候去派出所保释你。” “……” “还是以***的罪名。” “……” 潇潇已经掩面泪奔了。 没多会儿,顾子默走过来,用下巴点了点她面前的东西:“靠不靠谱?别中途掉链子了。” 子衿白了他一眼:“我谢谢您的关心啊,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顾子默无视她的白眼,轻抿了一口手里的红酒,突然说:“宋子衿,等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冷静点知道吗?” “……”子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难不成等一下会发生什么让我暴走的事情么?” “差不多吧。” “顾子默,你今天晚上怪怪的。” “有吗?”男人稍作一顿,平静的解释:“可能是有点紧张。” “又不是你金婚,你紧张什么?” “我……” 话没说完,宴会厅的大门被拉开了。 ---题外话---辣么多字,快夸我(☆▽☆) 正文 124.卿自早醒侬自梦(十四)叫他,席总。 宴会厅内放起了轻扬优美的音乐,厚重的实木大门被缓缓拉开,紧接着,有宾客陆续入场。 很快,嘈杂的人声便淹没了整个宴会厅。 能看得出,每位到场的客人都是经过一番细心打扮,盛装出席撄。 他们的举止投足间都散发着上流社会的矜贵和优雅。 子衿能认得出其中几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可想而知举办这场宴会的人得有多大的面子才能请动这些业界名流偿。 她默默看了会儿,和潇潇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走到了一处不显眼的角落,举起相机,捕捉那些值得留念的瞬间。 拍了几张,镜头忽然转移到了一男一女的身上。 画面中,男子面容冷峻,淡漠的眉目在看向身旁的女人时,缱绻着无法遮掩的柔情。 咔嚓咔嚓两声,子衿将这一幕定格了。 对面,男人似乎有所察觉,犀利的眸子笔直的扫了过来,子衿一怔,一时间忘了该做何反应。 而后者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反应过来,子衿愣了下,发现自己竟然在男人的身上看到了在咖啡馆第一次见到席先生时的错觉。 就是那种,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一个眼神过来,就能让你莫名产生畏惧的错觉。 她,她这算是相思成疾了吗? 这才多久没见面呀。 唉,不行,要去喝杯果汁压压惊。 这么想着,她已经迈开步子,往不远处潇潇的方向走去。 这头,潇潇正在吃蛋糕,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下肩膀后,一个没注意,直接哽住了。 她蓦地瞪大双眼,艰难的捶着胸口,见状,子衿立马给她递了杯白水。 接过来,猛灌了几口,潇潇深呼吸,才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子衿笑骂:“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被问话,潇潇的脸上登时拂过一抹十分可疑的红晕,她的双手食指相碰,做扭捏状,一脸欲言又止。 “……” 半响,潇潇才含羞的看了她一眼,“你真想知道吗?” 子衿脱口:“我不想。” 说完就想走,但是被潇潇拉了回来,她重捶了下她的手臂,咬牙切齿:“讨厌,想知道直说,还跟我玩欲擒故纵。” “……” “喏,你看那边。”潇潇自顾自拉着子衿走到一旁,偷偷的指向涌动的人群中央,“那个男人,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 子衿顺着潇潇指的方向望去,瞳仁,微微一缩。 那个男人,面容俊朗,穿着整洁,手托红酒杯,风度翩翩,正站在中央,和一群年轻貌美的女人谈笑风生。 是时砚。 子衿错愕,他,他居然也来了? 之前并没有听席琛提及过这件事情啊。 她顿了顿,那席琛会不会也…… 下一秒,她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搜索人群,企图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可是没有,也是,怎么可能会有呢。 身旁,潇潇未注意到女人的异样,还春心荡漾的问她:“你觉得他怎么样?是不是和外面那些***浪贱货不一样?” 晃过神,子衿抿了抿唇,如实回答:“嗯,的确比那些***浪贱货帅了那么点。” “是吧是吧。” “但是人家好像已经有女朋友了。” “什么?” 潇潇错愕的看向时砚的位置,刚好看到一位身形高挑的女人正挽着他的臂弯,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身边。 “靠,那女人不是当红影星周雅吗?” “好像是。” “那还比个屁啊,” 潇潇原本装的十分甜美温柔的声音一秒变得粗犷,她郁闷的往嘴里塞了一块蛋糕。 子衿刚想安慰她,但是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侄媳”打断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她止不住,浑身一震。 良久,她缓缓回过头,目光毫不意外的落在了席袁成的身上,撞上男人犀利如鹰的黑眸时,子衿心头一颤,莫名想远离他。 不在状态的潇潇这才察觉到女人的身体有些僵硬,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好奇:“谁啊?” 子衿顿了下,拉着潇潇走到旁边,小声和她说:“我把摄像机的电池落在休息室了,你帮我去拿过来。” 潇潇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平时做事一向细心,怎么会把电池给忘了呢?” “可能是今天太兴奋了。” “……好吧,那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人走后,子衿才轻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潇潇没听见那声“侄媳”,否则又该刨根问底了。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佯装镇定的走到席袁成的面前,和他打了声招呼:“二伯。” 席袁成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扫了眼她手里的摄像机,“来工作?” 子衿点了点头。 她其实很好奇,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席袁成扯唇,轻描淡写:“史密斯也算是我的老朋友了。” 原来如此,子衿笑了下,手心却渐渐沁出了汗。 席袁成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突兀问了一句:“小琛知道你今晚会来这里吗?” 子衿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如实点头,“他知道。” 知道? 看样子,她应该还不知道那个人今晚也会来的事。 不知道,到时候她看到了,会是多么一番有趣的画面。 思及此,席袁成唇角的笑意渐浓,眼底的幽光亦是。 男人的眼神实在太过犀利,子衿硬着头皮干笑,正想找措辞赶紧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时,人群里传来了一声“宋子衿” 是顾子默。 子衿心头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对席袁成略带歉意的说:“抱歉二伯,我老板在找我,我先去忙了。” 席袁成轻点了下头,没有多言。 得到应允,子衿忙不迭的往顾子默的方向大步走去,真的是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席袁成看着女人急促离去的背影,笑了笑,眼底晦暗不明。 这头,子衿刚走到顾子默面前,还没来得及喘息,手腕却突然被他紧紧攥住,然后人就被硬生生的拖到了角落。 见男人脸色难看,她一脸茫然,还没出声,顾子默松开她后劈头就是一顿骂:“宋子衿你一天不让我心安你不好过是不是?” 子衿一愣:“我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个男人是谁?” “我知道啊,席琛的二伯,席袁成。” “你知道还不离他远点?”顾子默瞪了她一眼,气结:“这种人要是被他盯上了,怎么死都不知道。” “可是他是席琛的二伯……总不能不打招呼吧,都是一家人……” “你见过这种恨不得至对方于死地的一家人吗?” 顾子默突然冷声打断她。 子衿心头一惊,他又说:“你了解他们的关系吗?” 她怔了怔:“我……” 彼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躁动。 子衿稍作停顿,下意识循着声源望去,目光在触及到那个从门口信步走进来的男人时,眼瞳,狠狠的瑟缩了一下。 很快,四面八方的议论声模糊的传入耳畔—— “那个男人是谁?” “那不是隐退多年的席氏继承人席琛吗?” “天哪真的是他!” …… 什么是,席氏继承人。 子衿呆呆的看着那个从一出场就成为聚焦点的男人,她突然听见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席总。” 不是席教授,是席总。 女人满目错愕,身体,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步。 身后,有人稳稳的扶住了她。 紧接着,一道喑哑的男音响于耳畔:“宋子衿,你从都不了解他,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正文 125.卿自早醒侬自梦(十五)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偿。 …撄… 这个声音,在流动的空气中盘旋,缠绕在她的耳边,久久无法散去。 子衿怔怔的看着那个被人群簇拥的身影,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合,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席琛,席氏集团。 是啊,她怎么就从来没想过呢。 宋家破产,程靖失踪,他一个外科教授都是怎么办到的,她为什么,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呢? 好像,好像是潜意识里,她从来都没有去真正怀疑过他接近她的目的。 所以当所有的人都在劝说她远离他的时候,她才会那么不管不顾。 那个时候,她总以为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悬殊,却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 一面是声名远扬的外科教授,一面令人闻风丧胆的集团总裁。 以前,她总会觉得是自己高攀了人家。 现在,这个男人对她来说,简直望尘莫及。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顾子默会说他是恶魔。 因为早年坊间就有在传,席氏集团的神秘继承人,做事果敢狠辣,就连发现自己视如己出的兄弟贪污,也没有留情,逼得人家跳楼自尽才满意。 当年那件事在a市轰动了一阵子,她也有所听闻,而当事人却迟迟没有出来回应,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用沉默代替回答。 再后来,听闻他低调离开了席氏,从此不知所踪。 晃过神,子衿勉强稳定心绪,隔着喧嚣,远远的注视着站在宴会厅中央的男人。 褪去一身古板冷肃的白大褂,如今的他,面容清隽,穿着简单雅致的白衫黑裤,身形挺拔,平日里握手术刀的手,正优雅的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红酒杯,时不时低头与人浅谈,唯一不变的,是那冷漠疏离的眉目。 顾子默说的对,她从来都不了解他,因为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她的目光正肆无忌惮的流离在男人的身上,不知是不是有所察觉,正与人交谈的男人,站在躁动的人群中,突然望了过来。 深邃如潭水的眸子,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子衿能感觉到,男人看过来的那一瞬,心脏轻微瑟缩了一下。 他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能在那么多人中一眼就找到了她? 身后,顾子默静静的站立,黑眸落在男人的身上,见他一直盯着女人,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下一秒,直接伸手揽住了女人的肩膀。 没有一丝的防备,子衿倒退一步,跌入了一个温暖而陌生的怀抱。 她怔愣了几秒,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席琛。 可是后者,不知何时已经移开了视线,还是那样从容不迫的和身旁人谈笑风生,偶然搭一两句话,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许多貌美的女子正深情款款的盯着他。 耳畔,顾子默的声音响起:“看到了吗。” 他说:“宋子衿,这就是你盲目喜欢的男人,他跟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话落,女人的脸色,渐渐苍白。 她知道啊,可是怎么办,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想放手,还是想继续爱他,还是想不管不顾。 有水雾,模糊了视野。 见状,顾子默顿住,蹙眉,拉着她转身就走,步伐有点急切。 子衿没有反抗,她就像是丢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就那样任由他拉着往门外走。 人群中,男人瞥见这一幕,深沉的眸子始终没有任何的波澜。 而对面,徐清扬轻轻晃了晃红酒杯,嘴角噙着一抹极浅的笑,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们。 这一趟,还真的没有白来。 他倒要看一看,无所不能的席先生,要如何哄回自己的老婆。 心情不一样,身旁,顾惜西见顾子默拖着别人家的媳妇走了,脸色马上变得难看。 这是光明正大撬墙角呢,传出去了他们顾家的脸该往哪儿搁呢。 思及此,顾惜西放下手中的饮料,就要追过去。 奈何徐清扬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干什么去?” 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然是去教训那个臭小子,你也不看看,都把人家的媳妇给劫走了!” 劫? 徐清扬闷笑了两声,旋即安抚她:“你不用操心这些,自然有人会去管教他。” 顾惜西一愣,“谁?” 说完,她立马反应过来,蓦地睁大双眼:“你是说席琛?” 男人不置可否。 那可不行,她就那么一个宝贝弟弟,对方如此强悍,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摧残了。 女人脸色瞬息万变,徐清扬多了解她,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放心,席总是阴险,但不至于丧心病狂。” “……” 所以这是在安慰她呢还是安慰她呢? 顾惜西叹息,尔后,看向人群,眉头锁紧:“你说,他今晚为什么会来?” 明明已经低调离开那么久了,为什么又突然高调回来了。 为什么。 徐清扬淡淡的扫了一眼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席袁成,轻抿了一口醇香的红酒,薄唇轻言:“总觉得,a市要变天了” …… 离开宴会厅,顾子默把人拉到了酒店外面的一个花园。 夜色正浓,子衿接过男人买来的果汁,喝了两口,心情平静了少许,才问他:“我们就这样出来,潇潇她们找不到人怎么办?” 顾子默沉默的看了她几秒,“宋子衿,在我面前你少装了。” 女人拧瓶盖的手微微一顿,良久,她垂下眸子,扯了扯唇:“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我也早就劝过你了。”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听进去。 子衿回想起刚刚男人朝她看过来时那个冷漠的眼神,胸口,微微一窒。 有不知名的疼痛,在心尖悄悄蔓延。 头顶上方,顾子默突然这么说:“现在还来得及。” 来得及全身而退吗? 想起男人那个暗如深渊的黑眸。 不。 子衿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来不及了。” 顾子默一怔,她又说:“顾子默,我已经爱上他了。” 毫无察觉的对他,爱入骨髓。 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会提心吊胆,担心他工作太忙身体会吃不消,担心他深夜找不到一盏灯无法安眠,担心他的眼底会再一次流露出那种无法言说孤寂。 她不想他不开心,不想他太孤单,不想他患得患失。 这不是怜悯,这只是心疼。 子衿在想,如果自己突然消失在男人的世界,他会怎么样? 是恢复到以前的生活一成不变呢? 还是,偶尔也会想念她? 顾子默定定的看着她,眸子氤氲,隔了好久,才蠕动嘴唇,吐出三个字:“你活该。” 子衿一顿,忽而,笑了。 她发现,有些时候,顾子默真的很讨人厌。 一阵沉默。 顾子默突然问她:“那他爱你吗?” 女人微微一滞。 这时,身后的草丛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一顿,敏感的朝那个方向扫去,眸子阴沉:“谁!” 子衿心头一凛,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警惕的盯着那片草丛。 没一会儿,一声“我靠,有虫。”,打破了这黑夜的沉寂。 有个身影从里面咻的一下窜了出来,不停的蹦着拍掉爬到自己身上的毛毛虫。 子衿定晴一看,是沈涛。 紧接着,一个面色铁青的男人也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陆锦,又是他。 还未出声,身旁,顾子默突然来了一句:“陆警官的出场方式真是炫酷。” ---题外话---今天还是一更~明天有两更不过我会放在一章~有很多人嗦我更新太慢鸟~知道乃们追的也辛苦,原酿我这只蜗牛~很快就会又有万更啦~另外,每天的更新时间都是早晨十点之前,有时候会在凌晨,不过乃们不要熬夜,都第二天再来看吧追文的同时也要注意身体么么么哒 正文 126.卿自早醒侬自梦(十六)6000+ 笑语声不断的宴会厅,主角还未登场。 顶头上方,浅橘色的水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整个现场映衬的十分温馨。 周遭议论声纷纷,徐清扬淡淡的看了眼对面的男人,晃着手里的红酒杯,轻笑:“你的出现似乎有点让人措手不及。” 闻言,席琛勾唇:“我以为,徐上尉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偿” 他的话,的的确确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他要表达的可不是这个。 徐清扬轻轻扬眉,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当然知道。 他又问:“你打算如何跟她解释?” 席琛轻抿了一口杯中香醇的红酒,嗓音有些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八卦。” 话锋一转,男人微微一愣,旋即闷笑了两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自从顾惜西怀孕之后,他成天上班都是心不在焉,生怕她在家里磕着碰着,后来干脆请了长假在家陪她,每天被逼着捧着一本杂志给她讲那些明星的八卦,久而久之,他发现自己现在说话都有点儿啰嗦,偏偏“罪魁祸首”还成天嫌弃他。 思及此,他是又好笑又好气。 对面,席琛想起女人刚刚看向他时,满目惊愕的一幕,菲薄的唇,轻轻抿着。 他轻晃着红酒杯,眉头无波无澜,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晃过神,徐清扬突然来了一句:“刚进门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谁?” 席琛也扯回思绪,看了他一眼,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陆锦。” 还真的是锲而不舍,都追到美国来了。 徐清扬一顿,笑了笑:“你是说了什么话把人家得罪了,所以近期被盯的这么紧。” 席琛面不改色:“我记得,他从来没有消停过。” 自从陆生出事之后,那个男人,就一直没停止过对他的怀疑。 “你真不打算和他解释一下么?” “不需要。”席先生停顿了一下,平静的说:“我怕他脑容量不够大,消化不了。” “……”徐清扬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么回答。 明明是担心陆锦知道真相后会冲动做出后悔的事情,还偏偏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这个男人,比他还闷***。 话说,他抬眸,看着他:“你这阵仗,是打算重操旧业?” 重操旧业? 席琛咀嚼着这四个字,忽而笑了:“虚张声势罢了。” 给予某些人,一点小小提醒警告罢了。 徐清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目光越过他,扫了眼不远处正和别人嘘寒问暖的席袁成,顿了下,说:“我发现你们席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阴险得多。” “徐上尉过奖了。”席琛微微一笑:我还一直以为我们半斤八两。” “……” 徐清扬嘴角的笑意僵了僵,想从男人身上占点便宜,简直比他拆个炸弹还难。 …… 时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徐菱秋。 他刚从洗手间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愣了愣,刚要推开她,就听见她温软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懊恼,在那儿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撞疼你吧?” 熟悉的声音撞入耳畔,时砚难得怔了一怔。 而怀里,女人的小手还在他身上乱摸,他当即沉下脸,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徐菱秋。” 突然被点名,而且对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可怖,徐菱秋打了一个激灵。 她反应迟缓的抬起醉醺醺的眸子,目光在触及到男人熟悉的脸时,酒醒了一大半。 徐菱秋怔愣了几秒,立马如同惊弓之鸟,从男人怀里跳了出来。 女人避他如蛇蝎的这一幕落在时砚的眼底,令他的心头很不是滋味。 他上下打量着她,许久不见,她似乎消瘦了一点儿。 感觉男人的目光正肆无忌惮的流离在她的身上,徐菱秋缓了缓,才掀唇讥讽道:“时总身娇肉贵,我没撞疼您吧?” 时砚的脸色不太好看,“徐菱秋,你非得这么跟我说话么?” 徐菱秋轻轻的笑出了声,眸子里面没有一丝的起伏:“我这不都是跟您学的么?” “你……” “时砚。” 两道声音在狭长寂静的走廊同时响起。 徐菱秋顿了顿,抬眸朝男人的身后方望去,刚好看到一个身形高挑,妆容精致的女人拖着艳红的长裙款款走来。 她认得她,周雅。 娱乐圈内名号响当当的一位大人物。 同时,也是时砚今晚跟随而来的女伴。 想到这,女人的眼底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周雅走到时砚的身边,谈吐利落大方,轻声问他:“怎么在这儿?” 时砚收回停放在徐菱秋身上的目光,看向周雅,不答反问:“你怎么出来了?” “里面有点闷。” 说到这,周雅俏皮的吐了下舌头,“出来透透气。” 也是在这时,她才注意到对面静静站立的女人,眉头有一闪而过的疑惑:“这位是?” 时砚淡淡的扫了一眼徐菱秋,抿了抿唇,才说:“不认识,我们回去吧。” 说罢,没有多看她一眼,人已经先行走在了前面。 男人的话明显含有赌气的意味,周雅一顿,深深的看了一眼徐菱秋。 后者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 周雅收回视线,准备跟上时砚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女人,突然开口了,而且语出惊人。 她说:“都睡过了还不认识,时总忘性真大。” 周雅面色一僵。 而走在前面的男人听见她的话,脚步骤然停住,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前行。 就那样静静的站立,隔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回头迅速的朝徐菱秋的方向走去,而且来势汹汹。 走到女人的面前站定,时砚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嗓音低沉:“你真的确定我们睡过么?” 男人的眼底暗藏汹涌,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犀利。 见状,徐菱秋心底咯噔一跳。 身旁还有人在盯着,为了防止输掉气势,她故作镇定的上前一步,双手缠绕上男人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吹起:“你说呢?” 男人的身躯明显一僵。 他跟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沉默许久。 在女人松开他的脖颈之时,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眸子深处晦暗不明。 一旁,周雅蓦地攥紧手里的包,脸上不动声色。 徐菱秋看了眼男人拽住她的手,笑的风情万种:“时总这是什么意思?” 时砚咬牙:“你再这么阴阳怪调的跟我说话信不信我……” “你怎么样?” 女人笑:“难不成再睡我一遍?” 被挑逗,脸皮极厚的时砚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涨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 他狠狠的瞪着她:“一个女孩子说出这种话成何体统?” 徐菱秋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给他:“大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要跟上潮流好吗。” 时砚愣了下,反应过来,气的吐血:“你嫌我老?” 徐菱秋为难的打量了一下他,“马马虎虎吧。” “你……” “啊,你的女伴似乎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徐菱秋一口气说完,在男人发火前,迅速溜走了。 女人离开之后,走廊又陷入了沉寂。 周雅缓了缓,才勉勉强强撑起笑容,走到男人的身边,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时砚,她是谁啊?” 时砚转身,看着女人逃走的背影,忽的勾唇:“一个欠收拾的臭丫头而已。” 男人丝毫未觉自己眼底的笑意多盛,看到这一幕,周瑜一怔,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 …… 花园。 因为突然出现的沈涛和陆锦,画面变得有点诡异。 顾子默的声音刚落下,子衿便是一顿,她看向他,好奇:“你认识他?” 男人面无表情:“岂止认识,他化成灰我都记得。” 对面,陆锦听到他这话,漫不经心的笑道:“顾总言重了。” “怎么会重呢。” 顾子默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老子就不小心闯了一个红灯而已,你就成天死盯着我不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对我爱的多深沉。“ “扑哧……” 沈涛没忍住,笑出了声。 陆锦斜了他一眼,后者立马噤声。 他又将目光移到男人的身上,调侃:“顾总的怨气好像很重。” 顾子默懒得跟他扯东扯西,直接赏了一个白眼给他,然后问道:“你怎么这么会在这里?” 陆锦用下巴点了点女人的方向,“因为她啊。” 子衿一顿,“陆警官找我有事?” 一旁,顾子默眉间的褶皱加深,就听陆锦淡淡的说:“宋娇阳的案件有了新的线索。” 停顿了一下,他问:“能否借一步说话?” “没问题。” 子衿刚要走,顾子默就伸手拦住了她,“我跟你一起去。” 陆锦很克制的看了他一眼,“你凑什么热闹?”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欺负她?” “……我像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像,你就是。”这句话,是沈涛说的,无意识的脱口而出。 “……” 陆锦很慈祥的看了一眼沈涛,后者反应过来,讪讪的笑:“老大,开个玩笑而已。” “很好笑吗?”他问。 沈涛立马摇头如鼓捣,紧紧的闭住嘴巴。 陆锦没再说什么,又将目光放回到了子衿的身上,等着她作出决定。 子衿想了想,到底是拒绝了顾子默的跟随。 她说:“放心,我也是练过的。” 顾子默突然就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他的嘴角抖了一抖,“那你去吧。” …… 两人走到了一处比较安静的位置。 陆锦看着远处,不紧不慢的开口:“宋娇阳死后,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吗?” 经他这么一问,子衿突然就想起了那封被她遗忘的信件。 当晚出了车祸之后就一直下落不明的信件。 子衿抿了抿唇,不确定信件有没有遗落在车上还是已经不见了。 陆锦见她沉默,更加的确信自己所有的思路都是对的。 他问:“东西呢?” 子衿看了他一眼,迟疑:“不见了。” 不见了? 陆锦拧眉,脸色沉了沉:“那是什么东西?” “一封信。” “内容呢?” “没来得及看。” 女人一脸无辜,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线索又被斩断,陆锦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把信件丢失的过程详细的告诉我。” 子衿一顿,有些犹豫。 信件是在席琛的车上丢的,陆锦该不会把他牵扯进来吧? 陆锦观察着女人的面部表情,过了一会儿,声音听不出喜怒:“和席琛有关是么?” 子衿心头一凛,看向他,目光十分复杂。 半响,才出声:“和他无关。” 说完,她便将当日发生车祸的过程告诉了他,最后还重新强调了一遍:“信是我弄丢了,和我先……席琛没关系。” 知道了男人的身份之后,子衿都不知道在外人面前,她该怎么称呼他了。 陆锦听完之后,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车祸,失控的货车,信件。 看来对方,明显是冲着那封信和男人的命去的。 想置男人于死地的人多了去了,他好奇的是,那封信里到底讲了什么能让对方不计代价也要拿回来。 是凶手的姓名?亦或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另外,他曾调查过了,宋娇阳死去前一个礼拜,周荣生都没有出现过,那她突然选择轻生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陆锦又陷入了无止境的谜团当中。 他正沉思,身旁的女人却突然问道:“木屋枪击案,凶手抓到了吗?” 回过神,陆锦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子衿舔了下唇:“好奇而已。” 是好奇,还是担心某人呢。 陆锦没有急着戳穿她,淡淡的说:“那个案子暂时没有眉目,搁置了。” 子衿一愣,噢了一声。 见女人一脸心事重重,陆锦不由的多看了她一眼。 今晚的她,化了点淡妆,精神比以往饱满许多,也漂亮了许多。 这就是那个男人奋不顾身也要保护的女人。 爱,这种东西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出现。 然而他想错了。 陆锦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如果席琛真是凶手怎么办?” 子衿平静的看向他,目光坦然,没有一丝的瑟缩和畏惧,她说:“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 即便是知道了男人的身份悬殊,但是她还是一样,义无反顾的相信他,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女人的回答,很坚定。 陆锦怔了下,感觉她的回答,是在自己的预料之内,当然,也是预料之外。 他回想起那日,女人目光冷漠的从口里吐出“放屁”两个字,突然轻笑出声。 表面是温顺的小白兔,其实凶起来比谁都要狠。 他似乎能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独独对她深情,却念念不忘了。 陆锦笑了笑,“走吧,我怕顾总等久了会抄刀来砍我。” 子衿顿了顿:“问完了?” “嗯。” 男人已经走在了前头,子衿莫名其妙的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陆锦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越过女人,落在了一颗郁郁葱葱的树木后面。 他抿抿唇,收回视线,顺带催促了一句:“快点,你的腿怎么那么短。” 子衿:“……” 两人离开后没多久,一直躲在大树后面的男人才缓缓的,走了出来。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耳边反复回放着刚刚他们说的那些话。 犀利如鹰的眸子,陷入了一片灰暗。 木屋枪击案被搁置了,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吧? 男人低低的笑了笑,陆警官还真是比他预想之中聪明了稍许。 他是越来越期待。 …… 这头,顾子默等得不耐烦了,正欲起身去找人,沈涛就将她截住了。 “顾总,他们很快就回来了,你再等会儿吧。” “放手。”顾子默斜了他一眼,后者不为所动,他气得想抡起一旁的长椅砸死他了。 正僵持着,这一幕被刚回来的陆锦看到了,他挑眉:“怎么了,又想搞事情?” 顾子默看到女人安全回来了,也松了一口气。 他蹙眉:“去那么久,你屁话怎么那么多?” 陆锦脚下一个趔趄,他很克制的看了他一眼:“那你屁事怎么那么多?” “……” 子衿和沈涛两人面面相窥,皆是无语的摇头。 这两人怎么一撞上火药味就那么重呢。 顾子默语噎,刚想反击,目光落在酒店门口,倏地顿住。 他的眸色,渐深。 子衿注意到他的异样,回头望去,目光一滞。 男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他倚靠在墙上,静静的抽烟,青白的烟雾朦胧了他的脸庞,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过来,眼底冷漠似寒冰。 陆锦一顿,笑:“怎么觉得摊上大事了” 正文 127.卿自早醒侬自梦(十七) 陆锦一顿,笑:“怎么觉得摊上大事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那头,男人已经不紧不慢的捻灭烟,走了过来。 子衿的脚跟生了根似的无法挪动,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男人越走越近,心跳,也随着他的靠近而剧烈跳动。 席琛走到女人的面前,站定偿。 他的双手随意的滑入裤袋,漆黑深邃的眸子扫了一眼顾子默他们,然后收回,落在女人明显有些苍白的脸上。 薄唇,微微一抿。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凝结了,气氛也渐渐变得有些压抑。 察觉气氛不对劲,沈涛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良久,还是顾子默受不了这该死的沉默,率先出声。 他盯着席琛,扯了扯唇:“席总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里面应付那些名流吗,怎么有空出来?” 尾音落下,陆锦眉头一抖,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在这种时候去挑衅这个魔鬼,他是想上天了吗? 席琛没有去看他,而是一直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半响,才哑着嗓音淡淡的说:“媳妇丢了,出来找找。” 心头,倏地一跳, 子衿移开视线,垂下眼,睫毛轻轻的颤了颤。 她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蜷缩,掌心沁出的细汗显露出了她如今的紧张和不安。 顾子默没想到男人会说的这么直白,愣了下,看向子衿,目光尤为复杂。 他动了动唇角,声线有些低,说:“你确定她会跟你回去么?” 树影绰绰,寂静的夜里,男人凉凉的声音飘入每个人的耳畔,十分的清晰。 陆锦扬眉,退了几步,点燃了一根烟,饶有趣味的看着这出百年难遇的“大戏”。 会跟他回去吗? 子衿抿紧唇,不,应该要说,能跟他一起回去吗? 那里面,藏着什么样的惊涛骇浪,不用别人提醒她,她也知道。 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今晚跟他进去了,明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席琛的妻子。 若是,若是以后出现了什么变故,那她这辈子都会贴着这个标签。 思及此,她的眸子暗了几分。 女人垂着眸,席琛看不到她眼底的不安和黯淡,但是他还是能想象得到她此刻的心情有多糟糕。 有点伤脑。 良久,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抽出放在裤袋里的手,拍了拍女人的脑袋,顺带帮她把头顶那几根呆毛压平。 熟悉的触感,不同心情。 子衿浑身一僵。 随之,男人喑哑的声音夹着呼呼的风声灌入耳朵。 他说:“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在你愿意听我解释前,什么都依你。” 男人的声音和平常一样温柔,子衿心头一动,生怕男人再多说两句自己就会动摇,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这么想着,她已经抬起头,声音很轻:“我有点累,想先回酒店了。” 意思是,今晚不打算跟他在一块儿了。 席琛听明白了,也没有强求,他笑了笑,声音分辨不出是喜是怒:“我送你回去。” 子衿顿了下,当即摇头,“你还有事,我自己回去。” 她的态度很强硬。 席琛沉默不语的看了她几秒,旋即,墨色的眸子越过他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陆锦,声音清浅:“那就让陆警官送你回去。” 一旁,顾子默并没有反对。 他是这次宴会的负责人,自然不能提前离场。 陆锦,虽的确是欠揍了点,但好歹是个警察,也勉勉强强值得信任。 这头,被点到名,陆锦有点受宠若惊。 他一个没注意,被自己吐出来的烟雾呛到了,连续咳了好几声才冷静下来。 沈涛见自己老大激动的眼角泛光,不由的凑到他身边,安慰他:“老大,人家老公还在一旁盯着,你收敛一点,激动也不能这么明显,要是让人家知道了你想挖墙脚,肯定刨个坑把你埋了。” 陆锦捻灭烟的同时,斜了他一眼,眼神已经很克制了。 他有很多的话想要对沈涛说,但是最后就只化成了一个字,“滚。” 沈涛撇嘴,无辜。 陆锦看向席琛,笑的一脸玩世不恭,“席先生这么信任陆某,实在是让陆某受宠若惊。” 席琛勾唇:“陆警官可真会开玩笑。” 他可不是在开玩笑呢。 陆锦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去,他挑眉:“不怕我把你媳妇拐跑了?” “不论到哪儿,我都能找到她。” 停顿了一下,席琛的目光落在女人的脸上,后者瞬间心跳如雷捣,他又说:“所以陆警官,劳烦你了。” 子衿微微一怔。 陆锦不知何时已经走上前,他扫了眼还傻傻站着的女人,催促她:“你和沈涛先去车里等我。” 反应过来,子衿哦了一声,见男人还在盯着她,舔了舔唇,说:“那我走了。” 席琛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记得回来就好。” 记得回来就好。 子衿的身体,轻微一颤。 没多停留,她转身和顾子默说了一声就走了,走的有点急迫和慌张。 陆锦看着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收回目光,这才敛住笑意:“席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席琛一晒,轻描淡写:“这边深夜不太安全,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而已。” 不放心,不止是这个含义吧? 陆锦秒懂了他这句话的意思,敢情这是把他当肉靶子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了,“我这人不喜欢别人占我便宜。” 席琛点点头,微微一笑:“我也不喜欢占别人便宜。” 顿了顿,他又说:“所以作为答谢,我愿意向警方提供一些证据。” 陆锦微愣,“证据?” 男人看着他,不急不缓的说:“有关,木屋枪击案的。” 话音落下,顾子默和陆锦的表情皆是一变。 反应过来,顾子默神色复杂的看着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而另一边,陆锦认真权衡了一下利弊,又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男人,最后点头,“成交。” 末了,还来了一句:“其实,偶尔占占便宜,我也是不会介意的。” 席琛:“……” 顾子默十分克制的看了一眼毫无下限的陆锦,半响,才憋出几个字:“你咋不上天?” 陆锦耸肩,还想说什么,背后,沈涛已经在催他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席琛,“记住我要的东西。” 说完就大步流星朝停车的方向离开了。 顾子默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来了一句,“你确定他能安全离开这里么?” 没有邀请函也敢溜进这种地方,他是真的嫌命长了。 席琛勾唇:“他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早就死了。” 闻言,顾子默一顿,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你很了解他?” 了解么。 席琛低低一笑,那个人盯了他这么久,他就是想不了解,都挺难的。 不过,他并不打算就着这话题研讨下去。 他抬眸,看向对面丰神俊朗的男人,声音很是平静:“顾总,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 顾子默笑:“正好,我也有此意。” …… 深夜十点,洛杉矶国际机场。 机场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没多会儿,一位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从里面推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司机看到她,推门下车,帮她接过行李。 唐卿馨理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淡淡的问:“就你一个人?程政呢?” 关上后备箱,拉开后座的门,司机毕恭毕敬的答道:“程助理有事脱不开身,特命我过来接唐小姐。” 有事? 唐卿馨讥讽一笑,该不会是又在搞什么名堂吧? 舟车劳顿一天,她也无精力去多想,坐进车内,闭目养神。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道路上,窗外一片灯彩霓虹。 她突然睁开眼,问了一句:“你跟在席袁成身边多久了?” 前面,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答:“应该有七八年了。” 七八年…… 唐卿馨微微抿唇,“他的腿一直都这样么?” 司机点头:“是的,自从那次意外之后,席总的腿一直无法正常行走。” 无法正常行走。 唐卿馨沉默了。 她扭头看向车窗外的浮光掠影,眸子深处一片黯然。 不知道她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公司被席袁成打压着,为了安抚董事会的人,估计忙得焦头烂额吧? 不敢想,也不愿意再往下想。 唐卿馨靠在椅背上,柳眉紧紧的拧成了一团。 她怎么可能就这样任人宰割呢。 …… …… 美国洛杉矶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而a市还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几分钟前,子衿给苏牡柔打了一通电话报平安。 母女俩嘘寒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苏牡柔并未听出有什么异样,她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看了眼病床上安静躺着的男孩,轻微的叹息了一声。 坐了一会儿,她起身,打算下楼去买点水果上来,然后切给一直守在门外的警员吃。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尽职尽责的守着宋城,也是辛苦了。 换上衣服,她和门外的两位警员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搭乘电梯下楼的时候,身后有人匆匆从她身旁擦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苏牡柔稳住,抬头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 她奇怪的蹙眉,也没有多想。 医院临近有个水果超市,苏牡柔经常去,老板都眼熟她了,每次见到她都笑的合不拢嘴。 挑了点新鲜的水果,和老板闲聊了两句,她没有耽搁,直接回医院了。 快到饭点了,大堂没有什么人。 苏牡柔走进电梯,门准备合上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外面伸了只手挡进来,吓得她一愣。 很快,电梯门又缓缓打开了。 外面站着一个穿着怪异,脑袋上还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的男人。 他戴着口罩,苏牡柔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却没由的感到不安。 男人若无其事的走了进来,没有按电梯层数,就那样静静的靠在墙上,掏出手机玩。 苏牡柔蹙眉,她有点迟疑的去按下关门键,然后走到离男人远点的位置站好。 电梯门再一次缓缓合上,男人却突然抬起头,门上刚好倒映出了他犀利暗沉的眸子。 ---题外话---明天万更,最近产量有点高,你们真的不打断考虑一下夸夸我嘛~ 正文 128.卿自早醒侬自梦(十八)万更 夜色朦胧,车子在行驶回酒店的路上。 陆锦透过后视镜,淡淡的扫了一眼后座上的女人,她正用脑袋抵着车窗,目光迷惘,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窗被摇下了一小半,有凉风从外面不停的灌进来,细看,可以看到她的脸庞和耳朵都被风刮的有些泛红。 看着都冷偿。 他微微抿起唇,不动声色的摇上了车窗。 没了呼呼的风声,车厢内是彻底陷入了沉寂。 沈涛给局里的同事发完短信,就收起手机,安静坐了一会儿,到底是按耐不住好奇,兴致勃勃的回头去问后座的女人,“宋小姐,你和席先生真的领证了吗?” 话音刚落,明净的玻璃窗上,很明显可以看到女人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坐直身体,扯唇:“需要我把结婚证拿给你看看吗?” 沈涛干笑了几声,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倒不用,只是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话没说完,从驾驶座的方向飞了包纸巾过来,咻的一下砸到了他的脸上。 嗷的一声惨叫,沈涛怒喝:“为什么偷袭我?” 陆锦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你的噪音严重影响了我的方向感。” “……” 后座,子衿早已经敏锐的捕捉到了沈涛刚刚提到的一些奇怪的字眼,她蹙眉:“在你们的眼皮底下是什么意思?” 副驾驶座,上一秒还在哇哇大叫的沈涛这一秒瞬间僵住。 难怪老大会砸他,差点败露了。 沈涛讪讪的看了一眼驾驶座的男人,尔后,扭头对子衿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们也太低调了,席琛是谁啊,那么一个大人物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结婚了我们都不知道。” 子衿一顿,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然而沈涛已经飞快的转移了话题,“对了宋小姐,你弟弟宋城受伤的事情我们也向管理的部门了解过了,经过初步的调查,我们怀疑凶手很有可能和杀死宋娇阳的是同一个人。” 话落,女人面色倏地一白,她的声线有些不稳:“你是说,宋娇阳的死,已经确定是他杀了?” 沈涛点了下头,眉目有点凝重:“嫌疑人还未锁定,但基本排除了自杀的可能。” 女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所以她之前的猜测也并不是没有依据的,那宋娇阳死前给她留的那封信,到底都讲了些什么? 正思忖,开车的男人突然问了一句:“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子衿抿唇,半响吐出三个字:“周荣生。” 周荣生。 陆锦的眸色有些暗。 他也一直在调查他,但是这段时间一直找不到他的任何踪迹,他就跟五年前一样,突然人间蒸发了。 一个已经“死掉”的人,除非有人在背后推一把,不然怎么可能逃过警方的追捕。 沈涛托腮,郁闷的嘀咕了一句:“会不会和五年前工地爆炸的原因有关?” 经他这么一提,子衿突然记起了一些陈年旧事,她边想边说:“我记得当年宋家也有在那块地皮投资。” 女人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 陆锦漆黑的瞳仁微微一缩,他看了一眼沈涛,后者立马会意,忙不迭掏出手机给局里打了个电话。 子衿听见他说:“查一下五年前宋元山在生意上都和谁有过来往,整理好立马发我邮箱。” 等男人掐断了电话,她才迟疑的问:“周荣生当年出事和宋家有关么?” 沈涛蹙眉:“不排除这一可能,也说不定,周荣生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报复宋家。” 子衿心头一惊,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和宋城相继出事也能说得通。 但是,她不解的是:“宋娇阳呢,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虎毒不食子,周荣生就是再恨宋家,应该也不会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一起赔进去吧?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陆锦透过后视镜,平静的看着她,“人丧失理智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不奇怪。” 子衿沉默。 因为他说的没错。 周荣生既然那么恨宋家,那么当年杨文兰在他“死”后不久,就带着宋娇阳改嫁宋家一定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会因此牵连到宋娇阳,似乎也实属常理。 车厢内的气氛徒然变得有些压抑。 沈涛察觉到了,打着哈哈:“别搞得那么严肃,我们来点轻松的话题吧!” 说完,他脱口就问:“老大,你都光了二十六年了,打算什么时候找个女人?” 话落,后座,子衿别过脸,嘴角忍不住一挑。 没想到陆警官如此纯洁,都光了二十六年了。 这头,听见沈涛的问题,陆锦的眉头抖了一抖,他侧首看到正冲他嬉皮笑脸的男人,抿唇,突然温柔的问:“我记得你刚喝了点酒,要不要下车吹吹风?” 沈涛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了。 恐怕下车了就上不来了吧。 他连忙摆了摆手,有点怂:“那倒不用,谢谢老大哈。” 陆锦冷艳的收回视线,听见后座传来一声轻笑,他又下意识扫了一眼后视镜。 刚好看到女人眼底还未来得及散去的笑意。 他思忖了几秒,问她:“你在笑我?” 子衿对手他后视镜的黑眸,无辜:“陆警官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在笑你?” 陆锦边开车,边有理有据的回答她:“因为你笑的时候眼睛里还掺杂了一丝讶异。” 他停顿了一下,一脸正色的问道:“我光了二十六年让你感到很讶异?” 副驾驶座,沈涛别过脸,努力克制住笑意,肩膀隐隐在颤抖。 子衿没想到他会问的如此直白,倒也不含糊的点了下头,想了想说:“我以为像陆警官这样帅气办事能力又超强的男人应该会有一两段情史,倒是真没想过你这么纯洁。” 也不知是在夸他呢还是在夸他呢。 反正陆锦的脸色不太好看,“按你这么说,那像席琛那种男人过去没有一两段情史也不算正常吧?” 被反将一军,子衿一顿。 她舔了舔唇,有点护短:“他和你不一样。” 扑哧一声,沈涛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实在是憋不出了,再这样憋下去真的会内伤。 这姑娘也未免太敢说了点。 陆锦当即沉了沉脸:“大爷也是男人,哪里不一样了?” 子衿脸上一燥,知晓他曲解了她的意思,有点语塞。 她干咳了一声,有点不自然:“反正就是不一样,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怎么可能一样。” 陆锦后知后觉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个是她爱的男人,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男人,性质上,怎么可能一样呢。 不过,这歧视会不会太明显了? 他不悦,刚想说些什么,目光无意扫了一眼车子的倒后镜,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有辆黑色的摩托车在追尾呢。 陆锦放下车窗,将一只手随意的搭在上面,目光逐渐变得十分犀利。 那个男人真是神了,什么事都能让他猜到。 沈涛注意到他的变化,也看了一眼倒车镜,眉目严肃了起来。 很长的一段路,一路追随他们的那辆摩托车并没有做出任何奇怪的动作。 陆锦也保持车速不变,不动声色的观察。 身旁,沈涛在努力和子衿搭话,女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 很快,车子便抵达子衿所住的酒店。 沈涛把人亲自送上去。 等待的时间,陆锦倚靠在车门旁点了根烟,星火在他的指尖忽明忽暗,抽了一口,吐出烟圈。 他微微歪头,凛冽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辆停靠在路边休息的摩托车主人身上。 又抽了一口,朦胧的烟雾从嘴里缓缓吐出,掩盖了他眼底晦暗的东西。 没多会儿,沈涛下来的时候,第一句便问:“老大,不用派人暗中保护宋小姐吗?” 陆锦踩灭烟火,理了理衣服,方才淡淡的说:“你以为那个男人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把人交给我么?” 沈涛一愣,“你是说他已经都布置好了一切?” 男人漫不经心的点头,“所以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 说罢,陆锦拉开车门,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我们该操心的,是怎么赶在那个男人把那群臭老鼠一锅端前,把证据收集齐。” …… 天空灰蒙蒙一片,到处弥漫孤寂。 宴会厅内时不时有笑声传出来,门外面,两个男人相对而立。 一个面容清隽平静,另一个,英挺的眉头溢满了凝重。 顾子默看着对面英俊如斯的男人,沉默了一瞬,才问道:“木屋枪击案真的跟你没关系么?” 席琛笑了笑,不答反问:“如果真与我有关系呢?” 如果真的有关系。 顾子默的瞳仁暗了暗,语气很是决绝:“那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带离你的身边。” 对面,男人低低一笑:“那顾总这辈子应该是没这个机会了。” 这句话,已经很清楚明白的告诉了他答案。 所以木屋枪击案真的与他无关。 虽然顾子默真的特别讨厌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是得到答案,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大抵是因为,他不想看到那个女人绝望的眼神吧。 顾子默自嘲一笑,回想起刚刚子衿在知晓男人身份之后的各种表现,勾唇:“她的反应比我预想之中要冷静许多。” 席琛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沉默了一两秒,他不紧不慢的挑眉:“毕竟是我看上的女人。” “……” 顾子默无言以对。 又是一阵沉默。 席琛等了一会儿,见男人不打算再开口,才慢条斯理的出声:“我以为顾总已经看开了。” 看开了,是指宋子衿么? 顾子默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感情的事情,岂是那么容易说看开就看开的。 他承认,这次把女人带来这边主要就是想让她看清席琛的身份和他们之间的差距,但是结果差强人意,或者又可以说是意料之中。 那个女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冲上去质问,顾子默没想到她在那种情况下,理智还能那么冷静的分清利弊,只能说,是他低估了他们的感情。 他晃过神,灰暗的眸子落在对面男人的身上,突兀的问了一句:“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爱她多久了?” 爱多久了? 这是个费脑的问题。 而且这种问题过去经常响于耳畔,他身旁亲近的人都曾问过,而他的回答实在如一,没有变动过。 他说:“很久了。” 久到连他都记不住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动心的。 顾子默微微一怔,尔后,低低的笑:“席琛,你也有今天。” 席琛也笑,他也没有想过,他会有今天。 因为一个女人,煞费苦心。 没遇见她之前,席琛只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 而遇见她之后,他的生活里出现了许多许多的不可能。 可是不论如何,他都甘之如殆。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两个男人的思绪都被拉了回来,顾子默静静的看着他。 席琛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接听。 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男人的眼底阴郁浓重,顾子默蹙眉,心情没由的沉重了起来。 静谧的夜里,男人倚靠在墙上,捏着手机,沉默的听着对方说话。 半响,他才没有什么感情的开口:“人呢?” 对方冷静的解释:“当时围观的人太多,给溜走了。” 溜走了。 席琛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还劳烦警官暂时替我安抚一下我岳母,她身体不好,不宜受惊。” 对方应道:“这个你放心,我们已经派人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苏女士了。” “多谢。” 停顿了下,他又说:“这件事,暂时不要告知我太太,我很快会回去。” 对方似是怔愣了几秒,方才笑道:“苏女士也交代过我们要对她的女儿保密,席教授请放心,我们不会多言。” 挂了电话,顾子默迫不及待的开口:“阿姨出事了?” 席琛收起手机,抬眸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受了点惊吓。” 顾子默心头一凛,蹙眉,担忧之情溢于面:“什么惊吓?那她人现在怎么样了?” 事情没查清,席琛自然不会多言,“这个就不劳顾总挂心了。” 怎么能不挂心? 顾子默走前了一步,目光直直的落在男人的脸上,提醒他:“席琛,那些事情一天没解决,子衿和她的家人就永远不可能会得到安宁。” 甚至,甚至时常深陷困境。 “我知道。” 男人的双手滑入了裤袋,目光又深又沉:“所以今晚才会来。” …… 回到宴会厅的时候,主角已经登场。 席琛步伐沉稳的走过去和史密斯夫妇打了声招呼,和对方嘘寒了一两句,就走往时砚的位置。 走近,见时砚脸上多了个掌印,他难得一顿,“你……干什么去了?” 时砚抬头见到是他,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想到还是有点疼。 他抽了一口气,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女人下手也忒狠了点。” 席琛不用想,也知道他口中的女人指的是谁。 他瞥了一眼某处,淡淡的说:“徐上尉的枪可不长眼,你多保重。” “……” 时砚突然在庆幸,所幸徐菱秋没有被丢进军营,不然他的身上不知道已经多了几个窟窿了。 思及此,他的背脊就是一阵凉飕飕。 没等他多想,席琛已经开口打断了他:“替我转告史密斯,我有事先离开了。” 时砚错愕的站了起来,“你去哪儿?诶,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席琛睨了他一眼,“那我现在带你一起走,你走不走?” 话落,时砚的眼睛瞟了瞟别处,嘿嘿的笑:“暂时,还不想走。” “那你废话那么多。” 席琛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然而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中途拦截了下来。 男人站定,双手滑入裤袋,波澜不惊的看着席袁成,倏地笑:“二伯有事?” 席袁成拄着拐杖,故作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才来没多久就要走了?” 席琛嗯了一声,坦然:“再不走,就要孤独终老了。” 闻言,席袁成顿了一顿,讶然:“侄媳她怎么了?” 男人惜字如金:“闹别扭呢。”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小夫妻之间闹点别扭很正常,你也别太惯着她了。” “习惯了。” 三个字,令席袁成微微一怔。 他低笑,眼底意味不明:“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情的一面,二伯居然才知道。” 男人隐隐勾唇,语速放慢了半拍,他说:“二伯没想到的事,还有很多。” 后面四个字,他故意停顿了下。 席袁成嘴角的笑意一僵,他看着他,动了动唇角:“是么,我还真是有点期待。” 席琛笑:“很快,您便能知道了。” 说完,他礼貌的道别:“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二伯玩的开心。” 席袁成点了下头,目送着男人的背影离开,犀利的黑眸里才沁出那些阴郁。 徐清扬刚从外边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他脚下一顿,挑眉。 看来某人临走前又说了些气死人的话。 他笑了笑,没有多言,径自往自己老婆的方向走去。 …… 子衿回到套房洗了个澡,很快,潇潇也回来了。 开门看到是她,子衿讶异:“你怎么也这么早就回来了?” 潇潇边走进来边说:“顾总说你身体不舒服让我回来陪你,正好我已经闷的不行了,就直接跑回来了。” 子衿关上门,猜想,顾子默应该是担心她一个人会想不开吧? 无奈失笑。 她还没有愚蠢到那个地步呢,而且她身后也不是空无一人,还有母亲和弟弟要照顾,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呢。 潇潇把鞋脱了,解开勒的她快要喘不过气的腰带,就整个人瘫在沙发上,舒服的闷哼了两声。 见状,子衿忍不住笑她:“在试衣间的时候我提醒过你什么?” 潇潇立马哭嚎:“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为了要漂酿这样虐待自己了,你知不知道,我今晚几度以为自己要窒息身亡了。” “窒息身亡那倒不至于,我就怕你崩断了这腰带,以后没脸见人了。” “我都这样了你还取笑我。” 潇潇侧了个身,瞪了她一眼,旋即兴致勃勃的和她聊起了在宴会上听到的那些八卦。 中途,她突然问了一句:“子衿,你以前见过席琛吗?” 子衿在喝水,听到她的话之后一个岔气,被狠呛了一下,泪水哗哗的就流了下来。 潇潇递了张纸巾给她,乐呵:“你激动什么?” “没……” 子衿缓了缓,才平静的问:“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潇潇盘腿而坐,怀里抱着一个沙发垫,她说:“我今晚听到了一些与他有关的八卦,都挺令人震惊的。” 坐在地上,摩挲着玻璃杯的表面,子衿有点晃神,问:“什么八卦?” 潇潇找着晚上听到的版本,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她。“听说,之前有人在美国经常看到席琛和一个中国女人出双入对,还住在同一件公寓,甚至……” 女人的睫毛轻轻一颤:“甚至什么?” 潇潇说:“甚至为了救那个女人差点连命都不要了。” 她的话,就好像一记响雷,在子衿耳边炸响,耳蜗鸣鸣,她似乎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 脑袋里,只有不断的重复着潇潇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中国女人,出双入对。 这些词汇,子衿所能想象得到的人,只有邵言一个。 她是他的心理医生,经常待在一起,或者方便治疗住到一块儿一点也不稀奇。 只是,差点连命都不要是什么意思? 子衿从没想过要主动去提起男人的过去,可是如今从别人嘴里道听途说,让她更加的觉得悲哀。 她是他的妻子啊,却连他曾经遭遇过些什么都要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自己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过往,不知道他的病因。 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这一些,另一个女人,她都知道。 因为她曾陪伴着他度过那一段最最黯然痛苦的岁月。 所以她才会那么清楚的了解,为什么男人临睡前要留一盏灯。 而她了解了他这个习惯,却不知其因。 为什么会留一盏灯,为什么害怕黑暗,这一些,他都从来没有正面的告诉过她。 是不信任她还是有什么苦衷,她都不得而解。 潇潇见子衿沉默半天都没有出声,便凑了过去,奇怪:“怎么不说话了?” 子衿一顿,反应过来后,扯唇:“没什么,就是也震惊到了。” “是吧是吧。” 潇潇粗心惯了,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细微的变化,她还自顾自的在那儿讲着:“诶子衿,我真的很想知道,会被席琛那样的神话喜欢上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她该有多优秀才能被这样一个男人看上,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不不不,她不优秀,她糟糕透了。 子衿圈着自己的膝盖,眼底深处一片哀凉。 后面潇潇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膝盖,没由的觉得,美国的夜晚很冷,刺骨的冷。 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夜已经深,整座城市都陷入了睡眠的状态,到处万籁俱寂。 潇潇洗完澡早早就钻进了被窝里,而子衿却还捧着笔记本电脑,靠在床头查阅与席琛有关的资料。 只是,有关他的资料,很少很少。 大多都是一些医学的奖项,几乎没有知道他是席氏继承人,也没有一丁点和席氏沾边的资料。 应该是有人故意抹去了那些东西。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席琛。 那个,曾经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狠辣无情的席琛。 合上笔记本,子衿的后脑靠在墙上,揉捏了一下自己疲倦的眉目。 套房内只有一盏微弱的台灯亮着,窗外夜色漆黑,隔壁床上,潇潇抱着枕头睡的正香甜,呼吸声一顿一顿,很有节奏。 子衿在昏暗之中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掀开被角,连拖鞋都没穿,踩着冰凉的地板,一步一步,往阳台的方向走。 她想出去透透气。 推开阳台的门,瞬间有冷风灌进睡衣的领口,令她浑身止不住一阵颤栗。 子衿想倒回去套件衣服,但是又嫌麻烦,就缩着肩膀,走到阳台边。 很久之后,她一直在想,这个世上,或许真的存在心有灵犀这一说。 不然,她为什么会看到席琛呢? 楼下,男人静静的倚靠在车门边上,手指尖有青白的烟雾缭绕。 昏黄的路灯就矗立在他的身后,淡橘色的光晕落在他的身上,不知是不是夜色的原因,子衿好像看到了他的身上被许多的孤寂环绕。 他每次孤身一人的时候,好像都是这样。 静静的,就那样站在那里,不了解他的人以为那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冷漠,而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那是孤独。 那种孤独,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遇到她之后,才形成的。 子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 可是她就是觉得,害得男人落魄至此的原因,是她。 而她,还在不断的,不知悔改的,伤着他的心。 不管他是席教授还是席总,他都那么好,她怎么,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呢。 不知何时,泪水悄然砸落,一滴一滴,浸湿了整张脸。 她咬着颤抖的下唇,微微仰着脸。 楼下,男人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尔后,捻灭烟,静静的倚靠在车门。 他垂着脑袋,看不到表情,没人知道他的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毫无预警的抬起头,目光直直的撞上她。 隔着朦胧的水汽,四目相对。 男人的瞳仁黑得发亮,就好像她小时候看到过的那种湖泊,风一吹过,湖面就泛起了片片金鳞,晃花了她的眼。 视线越来越模糊,可是子衿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一直。 她忽然,莫名其妙的觉得特别的难过,也莫名其妙的止不住泪水。 如果那天有人经过那间酒店,就一定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六楼的阳台外面,有个穿着单薄睡衣的女人哭得泣不成声。 而楼下,男人一直静静的看着她。 目光温柔而深情,如果细看,也一定会看到那由深处染起的一层薄薄的水雾。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抓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子衿愣了下,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指尖颤抖的点开屏幕。 是一条短信。 内容只有简洁的几个字:外面风凉,进去睡吧。 好不容易才勉强止住的泪水,又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子衿边哭边吐槽自己的泪点居然变得这么低。 就因为这寥寥的八个字就哭成了这副模样,也是太没出息了。 是,可是泪水就是没法止住啊,跟决堤的水一样,不断往外涌。 她不敢去看楼下的男人,她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是暴丑无比。 哭没一会儿,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来电者,席琛。 女人紧紧的抓着手机,久久没有动作,可是对方十足又耐心,一遍又一遍。 第五遍的时候,子衿到底是忍不住,滑过了接听键。 那头,席琛喑哑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不穿拖鞋,不穿外套,我不在,你就这样照顾自己是么?” 男人的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子衿一愣,吸了下鼻子。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硬了,又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说:“小衿,你这样会感冒的。” 子衿咬着嘴唇,半响,才哑着嗓音颤抖的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席琛微微一怔,他抬眸,对上女人蓄满水汽的双眸,突然笑了:“小衿,你没有错。” “错的是我,是我把你拉进了这个浑浊的地方。” “让你每天都要过着这种不断挣扎,不断抉择,不断提心吊胆的日子。” 卿自早醒侬自梦,所有的人都醒了,唯有我,老是沉溺有你的梦中,不愿清醒。 男人的声音,伴随着清冷的晚风,撞入耳畔。 悲凉而又无奈。 子衿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我,她摇头,拼命的摇头。 她说啊,“席琛……不是你……是我,是我自愿走进你的世界,从一开始,就是我自愿的。” 她说啊,“我没有后悔过,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她还说啊,“不管你是席琛,还是谁,我都喜欢你,只喜欢你。” 女人颤抖哽咽的声音,在电话内不断的盘旋,不断的回荡。 黑夜中,男人的身躯,蓦地一怔,他捏着手机,背脊挺直,薄唇紧抿。 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出声,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 他说:“我也喜欢你。” 他还说:“也只喜欢你。” 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题外话---辣么多字,夸我呗。 正文 129.卿自早醒侬自梦(十九) 他说:“我也喜欢你。” 他还说:“也只喜欢你。” 男人的声音好像摇曳在风中,子衿怔怔的蹲在地上,泪水啪嗒啪嗒的掉,而她却跟丢了魂魄的木偶一样动都不动偿。 双方都沉默了好一阵子,女人反应过来之后,默默的擦眼泪撄。 记忆中,这好像是席先生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对她表明心意。 过去,她只是觉得他应该是喜欢她的。 而现在之后,她是确信,是笃定,他是喜欢她的。 那种,不带敷衍的喜欢。 那种,特别喜欢的喜欢。 她正晃神,男人清浅如风的声音自那端响起,“再蹲下去,真的会感冒。” 子衿一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是想我上来么?” 上来? 他要上来? 女人消化完这几个字,惊得一下弹了起来,她有点凌乱,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你不用上来,我马上进去。” 话罢,她看了眼楼下的男人,就飞快的回套房里 开什么玩笑,潇潇还在屋里,如果让她知道了席琛就是她男人,明天她会上八卦头条的好吗。 子衿蹑手蹑脚的钻进被窝里,温暖的被褥隔绝了冷空气,她用被子将自己全身包的跟粽子一样,只露出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电话还没挂断。 席琛静静的听着那头窸窣的动静,薄唇,忽的一笑。 他说:“小衿,早点休息。” 子衿闷闷的嗯了一声,昏黄的灯光映衬下,隐隐可以看清她眼角还未干的湿润,她转了个身,手机紧紧的贴着耳畔,听着男人浅浅的呼吸,动荡不安的内心难得一片柔和。 席琛单手滑入裤袋,微微垂着个眸,他说:“国内有些事情,我要连夜赶回去。” 他说:“有什么话,想问的,想说的,只要你问,只要你说,我都会告诉你。” 他还说:“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男人的话,穿过黑暗的寂寥撞入她的耳畔,一字一句都撩拨着她的心弦。 她在忧虑什么,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到底是他太了解她呢,还是她显露出的情绪太过明显呢? 没有多想,因为不论是为何,他都是为了她。 思及此,子衿捏着手机的手很是用力,她的眼底渐渐泛起了水雾,她点头,再点头,“好。” “一路平安。”她说。 “早点睡,工作时别太劳累了。”他说。 子衿乖乖嗯了一声,在要挂断电话前,及时了叫了他一声,“席琛。” 席琛的目光,轻微一滞。 只要是因为,女人的声音太过温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的名字。 “嗯?” “没什么。” 子衿将下巴缩进被窝里,声音有点含糊。 席琛轻晒:“早点睡。” “嗯,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子衿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酸涩了,她才默默的放下。 她抱着枕头,想着男人的声音,安心入眠。 楼下,席琛已经收起手机,他静立了一会儿,才从裤袋摸出了一盒烟,抽了一根叼在嘴里,耳畔一直反复回荡着女人的声音—— “席琛……不是你……是我,是我自愿走进你的世界,从一开始,就是我自愿的。” “我没有后悔过,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不管你是席琛,还是谁,我都喜欢你,只喜欢你。” 啪的一声,因为失神,名贵的打火机掉到了地上。 男人反应过来之后,忽的一怔,他弯腰捡起来,却突然笑了。 笑意酝酿在眉头,拂去了他的冷漠疏离。 徐清扬追车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男人一个人站在车门旁傻笑一抹。 傻笑? 他的眼底有一闪而逝的错愕,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个词语用在席琛的身上,真的有点滑稽。 徐清扬走过去,挑眉:“媳妇拐回来了?” 啪嗒一声,火点燃了。 有青白的烟雾在指尖缭绕,男人浅吸了一口,缓慢的吐出烟圈,“大费周章追过来,徐上尉有事找我?” 徐清扬不置可否。 他顺势靠在车门旁,与男人并肩而站,组织了一下词汇,才说:“周荣生有消息了。” 白色的雾气缭绕在脸庞,席琛嗯了一声。 徐清扬看了他一眼,又说:“有兴趣交换消息么?” 交换消息? 席琛笑,弹了弹烟灰,“洗耳恭听。” “我把周荣生的位置给你,你替我找一个人。” “据我所知,徐上尉的势力已经庞大到几乎遍布整个a市,找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嗯,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徐清扬顿了下,幽幽一笑,“但是这个人和你和比较熟,或许找你,更合适。” 吐出烟圈,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 席琛侧首看他,目光暗沉,“和邵言有关,是么。” 徐清扬笑了下,没有回答,而是选择沉默。 他的眼底一片落寞,不用这么去想原因,席琛也大概清楚了。 “你以为,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么?” “我敢确定,就是她。” 席琛难得一顿,他捻灭烟,笑说:“找到了又如何?带回家里,气死你太太?” 话落,徐清扬蹙眉:“你知道我亏欠了她很多。” “我知道。” 席琛把手从裤袋里抽出来,拉开了车门,离开前,他说:“但是没有你,她现在依然过的很好。” …… 深夜,一间私营酒店。 沈涛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发现男人还专注的趴在案卷前分析。 他边擦着头发,边走过去说:“老大,你休息一下吧,从回来到现在你的眼睛都没停过。” 陆锦头也不抬,甩给了他五个字,“走开,别烦我。” 态度不太友善,应该是心情不好。 沈涛了解男人的脾性,自然是有多远闪多远。 他走到沙发前面坐下,拿过桌子上回来时一起带回来的啤酒,打开灌了几口,随口说了一句:“诶老大,你说席琛当年在商场上混的风生水起,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席氏?” 陆锦翻页的动作一顿,旋即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老婆。” 沈涛被呛了一下,他的脸色涨红,总觉得老大和席琛之间有不可描述的过往。 不然为什么每次提到席琛,他的反应都如此反常呢。 他正胡思乱想,陆锦淡漠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之前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么?” 说到这个,沈涛才反应过来,他立马放下手里的啤酒,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叠资料,走过去递到男人的面前。 他嘿了一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个邵言,是一位心理医生。” 陆锦扫了一眼台面上的资料,目光渐渐变得暗沉。 心理医生? 沈涛又说:“我查到她几年前去过华盛顿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她所住的公寓在时砚名下。” 陆锦呢喃:“这么说来,席琛当年离开席氏之后,也是去了美国。” 几乎是一瞬,沈涛蓦地睁大双眼,错愕:“邵言该不会是时砚的心理医生吧?” “……” 陆锦十分克制的看了他一眼,“你的脑袋是黏上去用来装饰的是吗?” “……” 无缘无故被人身攻击,沈涛很是忧愁。 他郁闷的抱怨:“不是时砚,难不成是席琛,开什么玩笑,那个男人……” 话没说话,他及时顿住,不知想到了什么,瞳仁剧缩。 沈涛看向桌子后面坐着的男人,他似乎跟他想到了一块儿去了,目光十分复杂。 陆锦轻轻的敲着桌面,一脸沉思。 席琛啊席琛,你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一阵沉默过后,沈涛小心翼翼的问:“那……如果真是席琛,那这个消息如果让席袁成那边知道了,会怎么样?” 正文 130.卿自早醒侬自梦(二十) 会怎么样? 如果邵言真的是席琛的心理医生,如果席琛真的有隐藏的心理疾病,如果…… 不用再往下想,以席琛的地位,万一被席袁成那帮老狐狸知道了,必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偿。 想一想,席袁成费尽心机忍气吞声过了五年,等待的不就是这样一个扳倒席琛的机会么撄。 陆锦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沉思。 沈涛自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没有想到,几个看似简单的案件联合在一起调查,会被他们调查出如此多惊人的内幕。 曾经圈内赞誉前途不可限量的席琛,若是被爆出看过心理医生,传出去怕是没一个人会相信的吧? 正胡思乱想之际,陆锦已然消化完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冷静如常的开口道:“你接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顺带查一下席琛去美国那几年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涛点头,应了一声。 他见男人眉目沉重,一愣,问了一句:“老大,你在想什么?” 陆锦抿起唇,半响,才道:“我在想,我们是不是查漏了什么东西。” 以他的了解,席琛那个人,平时做事谨慎到简直变态了,怎么可能会让他们那么顺利的就查到他这个“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还关乎到他以后能否在席氏立足。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故意放出这条消息,让他们查到邵言的头上。 但是,为什么呢? 陆锦揪着这个疑问,反复的想反复的想,就是找不到一个能成立的解释。 就算他是想利用他们,也得需要理由不是吗? “查漏?” 沈涛顿了顿,有点意外:“我们的调查思路不是一直都是正确的吗?” 对啊,调查思路一直都是对的。 但是,太过顺利了不是吗? 陆锦缓过神,蹙眉:“或许是我多虑了。” 沈涛:“老大,你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怎么休息,今晚我来接手,你去好好睡一觉吧。” 话落,陆锦抬头,狐疑的瞅着他。 后者对上他锐利的眼神,动了动唇,干笑:“做什么用这么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 陆锦面不改色的盯着他:“突然对我这么好,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么?” 一份真心受到了质疑,沈涛怒的拍案而起:“老大,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男人看了他一秒,反问:“不然呢?” 沈涛…… 他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不少的孽,这辈子才会遇见陆锦。 …… 第二天醒来,毫无悬念,眼睛肿了。 此刻,子衿正睁着惺忪的眼,看着镜中的人,无语凝望。 头发凌乱,血色苍白,双眼肿的跟核桃一样,这还怎么出去见人呢? 门外,潇潇见她待在里面半天没有动静,已经在敲门了,“子衿啊,你好了没有,我要憋不住了。” 哗的一声,门拉开了。 潇潇看到眼前的女人,怔愣片刻,吓得伸出兰花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她:“哪哪哪哪里来的妖怪……” 子衿白了她一眼,“我要是妖怪,第一个就吃了你。” 潇潇嘿嘿笑了两声,旋即恢复正经脸,“不过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怎么肿成这样了?” “醒来就这样了,可能昨晚没睡安分磕着了。” 一本正经的胡诌完毕,子衿见她一脸狐疑还想问,立马将她推进洗手间,“你不是要憋不住了吗?” 然后关上了门,阻断了女人连续不断的问题。 她恍恍惚惚的走到客厅收拾东西,没一会儿,门铃就响了起来。 子衿一顿,应该是客房服务吧。 这么想着,她已经走过去开门了。 门外,顾子默手里提着两份早餐,见门终于打开了,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眼前的一幕震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十分,十分克制的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女人。 隔了好半响,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大清早的你是想吓死谁?” 闻言,女人嘴角抽了抽,她干干的转移话题:“顾总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子默看了她一眼,也没多问,把手里还热气腾腾的早餐递给她,“吃了,然后收拾东西赶紧下来。” 子衿一愣,接过来,看清他递来的是什么东西后,十分意外:“你去买的?” 撞见她讶异的眼神,男人呵了一声,“明显是买油条送的,你眼睛长哪儿去了?” 子衿:“……” 现在还流行买油条送皮蛋粥了,那老板应该已经去喝西北风了吧? 想反驳,不过,一眼就能看出男人今早的心情不太美丽。 她还是理智的,没傻到往枪口上撞,就只是噢了一声,末了,补充了一句:“我眼睛肿了看不见。” 顾子默:“……” 他瞪了她一眼,“给你们半个小时。”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但是突然被子衿叫住了。 她平静的说:“你把我带过来,就是想让我看到昨晚那一幕对不对?” 尾音落下,男人挺拔的身躯,蓦地的一僵。 空气之中,弥漫着沉寂。 顾子默沉默了好半响,才回答,“对。” 女人微微拧眉,他又说:“结果果然没让我失望,你还是一样蠢的无药可救。” “我不知道你和席琛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是你如果因为想报复他才这样做……” “不是。” 男人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子衿一愣,他方才缓慢的吐出四个字:“是因为你。” 宋子衿,我是因为你。 …… 抵达a市,已经是深夜。 机场外停着一辆黑色低调的保时捷,有位身形挺拔,面容俊俏硬朗的男人站在车门旁等候,席琛出来的时候,他就迎面上前。 连夜赶回来,席琛的眉目间明显有些疲倦,他淡淡的问:“邵青,查的怎么样?” 邵青接过他手里的行李,严谨的回答说:“您猜的没错,出事后他第一时间就是给那个人打了一通求救电话。” 到底是太过心急了,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男人勾了勾唇,朦胧的夜色之中,他的眸子显得有些隐晦。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席琛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途中,邵青突然问了一句:“席总,您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把人抓回来?” 男人没有睁开眼,淡淡的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邵青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男人,再没有多问。 车子很快便开到了医院。 席琛来到了宋城的病房,门外有两个警员守着,看到他,不约而同上前来,“席教授,您回来了。” 男人淡淡的应了一声,“辛苦你们了。” 话落,两位警员有点受宠若惊的摇头,笑道:“这是我们的职责。” “对了,苏女士那边我们已经安排妥当,除了受了点惊吓以外,没什么大碍。” “我知道。”男人应了一声。 另一位警员忍不住感慨,“还好那个时候电梯门开了,外面的人流多吓跑了犯人,不然可就……”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席琛已经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是啊,若不是电梯门凑巧开了,估计苏牡柔也是在劫难逃了。 思及此,男人的眼底渐渐蒙上了一层薄冰,他不动声色的拍了拍两位警员,声音清浅:“你们先去休息,这里我看着。” “好,那有什么事情您再叫我们。” 说完,他们就离开了。 病房内一片昏暗,男人进去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上了。 他放轻步子,走到了床沿边。 窗外的月光透过明净的玻璃倾洒在洁白的病床上以及少年俊俏的脸庞上。 席琛看了他一会儿,俯身给他理了理被角,起身的时候,无意看见他颤抖的睫毛,瞳仁微微一缩。 ---题外话---明天加更~ 正文 131.不信人间有白头(一)6000+ 席家老宅。。しw0。 安静宽敞的书房内,突兀的响起了几道混合在一起的声音。 实木书桌后边,男人静静的靠着椅背,修长的食指轻轻的敲着台面,正细细的捕捉着那些敏感的话语偿。 “只要把木屋枪击案的嫌疑嫁祸到席琛身上,他麻烦缠身,自然无法同时顾及宋家。撄” “就因为宋娇阳的事件,我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 “去查一查那天离开席琛公寓的那个女人叫什么。” “那么大辆车都没撞死他们?你们这群废物到底是在干什么?” “想回席氏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现在是否还兼具这个资格。” “只要不伤害我女儿,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的预算范围,不能再拖了,让唐卿馨立马回国。” “想控制席琛,办法是有一个,要赌,赌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有多深。” “迫不得已的时候,斩草除根是最后的退路。” …… 电脑上的语音还在播放,而男人的眸色已经暗如深渊。 他又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脸色平静如常,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等到语音播放停止结束了,书房内恢复了最初的寂静,他才动了动,随手将电脑内的磁带拿了出来,丢在桌子上。 那是他之前和徐清扬交易时,换来的东西。 刚刚播放的语音内,有席袁成的声音,有程政的声音,有唐志成的声音,甚至,还有席衡延的声音。 地点是在席袁成旧宅的书房。 席琛反复的琢磨着那些话,猜想,如果席袁成知道有人在他的旧宅里按了那么多眼线和窃听,应该会活生生被气死吧? 正晃神,叩叩叩三声,门外传来刘姨的声音,“小琛,下楼吃饭啦。” 男人一顿,不紧不慢的将磁盘丢进抽屉里,然后才起身出去。 楼下,圆木餐桌上已经摆放了好几道丰盛美味的菜肴。 二老早早已经入座,席琛走过去,拉开了其中一张椅子,落座。 刚坐下,对面徐婉就问:“小衿什么时候回国?” 席琛拾起筷子,淡淡的答道:“四五天之后。” 话落,徐婉抱怨了一句,“你们这俩个孩子,让你们准备婚宴的事情到现在都没看到一点行动,是不打算办了吗?” 席衡延也在一旁应道:“不能委屈了人家。” 委屈。 席琛听到这两个字,眉头微微一抖,他看向二老,面不改色:“你们难道不觉得,你们儿子比较委屈吗?” 他也想风风光光给她办场婚宴,但是她不希望引人注目,他也总不能强迫她。 而且,到现在那个女人还时常会在外面称呼他为席教授。 连个名分都不给他,到底是谁更委屈了。 对面,徐婉白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媳妇都给你骗到手了。” 席琛淡笑而不语,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 席衡延笑了笑,“罢了,如果不想摆婚宴就算了,一切从简吧,别把人家小姑娘吓跑了才好。” 当即,徐婉不悦:“那怎么行,亲戚们都不知道小琛结婚了,还一个劲的在给他介绍女人,你说我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一时间,席衡延也苦恼了。 主要是亲戚那边都比较八卦而且不好糊弄。 席琛静静的听着,慢慢的咀嚼饭菜,咽下去了,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也对,这样下去不行。” 儿子这话,让徐婉眼睛一亮:“考虑好要摆婚宴了是吗?” “是比摆婚宴还要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要个名分。” “……” 徐婉反应过来,知道他在开玩笑,也不打算指望他们了。 照这样下去,她何时能抱孙呢? 她想了想,说:“我明天刚好有空,你陪我去亲家那边。” 席琛夹菜的动作一顿,他点了下头,没有拒绝。 拖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见一面了。 …… 病房。 下了班,沈睿程照常提着水果去探望杨文兰。 如今宋娇阳走了,宋元山在牢里,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沈睿程担心她会想不开,经常都会过来看看她。 推开门,洁白的病床上,女人还是保持着那个模样。 头发披散,脸色苍白,双目空洞,似乎到如今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女儿已故的事实。 他走到床沿旁,将水果放到一旁,护士紧随其后进来了,她看到沈睿程,便同他说起了早晨杨文兰企图轻生的事情。 听完后,沈睿程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震惊,眉头的褶皱也加深。 他以为这么多天了,杨文兰已经在慢慢的尝试从阴影里走出来了,却没想到她的心里还一直都轻生的打算。 护士简单的检查了一下杨文兰的身体就出去了。 沈睿程拉了把椅子坐在床沿,他看了眼病床上动不动的女人,轻叹:“杨阿姨,你又是何苦呢?” 听见声音,杨文兰侧首看了他一眼,泪水哗哗的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说:“睿程啊,我住院这么多天骄阳都没来看我,你帮我打电话给她好不好?” 沈睿程蓦地一怔,他抿起薄唇,不知道该怎么跟杨文兰解释这一切。 医生说她,如今精神濒临奔溃,不宜再受打击了。 看着眼前目光呆滞,满脸泪痕的女人,沈睿程就是再恨她们曾经陷害拆散了他和子衿,也狠不下心,做到忽视。 他迟疑:“杨阿姨,骄阳她……” 话没说完,杨文兰已经飞快的打断了他的话,她沉着脸:“她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男人了?我都跟她说了无数遍了,不要去找他不要去找他,为什么她偏偏就是不听话呢?” 那个男人? 沈睿程困顿,他问:“杨阿姨,什么男人?” 杨文兰目光阴狠,咬牙切齿的说:“就是那个姓周的混蛋啊,你说他当初都已经死了现在还回来干什么?是要破坏我的幸福吗?” 周……周荣生。 沈睿程目光一摄,他陷入了沉思。 宋娇阳的死,该不是真的和周荣生有关吧? 他这么想着,已经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了句:“杨阿姨,你们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 杨文兰精神恍惚,迷茫的问:“他是谁啊?” “周荣生。” “啊是他啊!”杨文兰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努力的在想,过会儿,语出惊人:“昨天。” 昨天。 沈睿程的背脊,蓦地一僵。 也就是说,周荣生一直在暗中观察杨文兰,那个男人,他居然能在警方的监控下溜进病房内, 会不会,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那个人的监视之中。 他为什么要冒险来找杨文兰,是不是,她知道些什么? 缓过神,沈睿程看向正在自言自语的杨文兰,顿了顿,才降低声音问:“杨阿姨,骄阳有和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捕捉到了敏感的词,女人的情绪明显有波动。 她突然抓住沈睿程的手,问他:“对啊,骄阳去哪里了,她去哪里了?” 女人的力道很大,手臂被抓出了一条明显的痕印,他也只是扫了一眼,便从容的诱惑她:“您先回答我的问题,骄阳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真的吗?” “真的。” “奇怪的话?”杨文兰松开了他的手臂,靠在床头努力的回想,“好像没有说过,她从牢里出来之后都很少说话,老是一个人在发呆,好像就只有那一次,她说她想见宋子衿,我担心她会情绪波动就没有同意。” 子衿? 沈睿程蹙眉,宋娇阳死前给她留的那封信,会不会就是她想要讲的内容? 如果真是这样,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宋娇阳偏偏要挑一个和自己关系不好的人呢? 信件里面如果是揭露凶手的证据,那她就不怕被他丢弃吗? 思来想去,沈睿程还是想不明白。 这头,杨文兰的情绪已经渐渐平稳了下来。 她看着沈睿程的眼神,也没有那么恍惚呆滞了。 见状,沈睿程没用再多问,他打开旁边的袋子,挑了个苹果出来,“我去给您削个苹果吧。” 刚起身,杨文兰就突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宋子衿呢?” 男人一顿,回头,温声问道:“我也不知道,杨阿姨为什么突然问起她了?” 杨文兰抬眸看了她一眼,半响,才说:“我想跟她道歉。” 道歉? 沈睿程讶异,她又说:“我就是觉得自己之前做过太过对不起她的事情了,还有宋城的事情,也和骄阳有点关系,如今我也遭到报应了,只希望能当面跟她道个歉。” 男人抿唇,他在想,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毕竟,宋娇阳会坐牢,和子衿脱不了干系,杨文兰如今是否还怀恨在心,他不得而知。 见男人一脸的犹豫,杨文兰一鼓作气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 沈睿程立马拦住她,“您这是要干什么?” 杨文兰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满目祈求,只差没下跪叩头了。 她说:“睿程,我求求你了,让我见她一面,我就只想和她道个歉。” 说着说着,泪水就砸了下来。 女人的态度十分的坚持,好像只要他不答应,她便会一直这样和他僵持下去一样。 沈睿程的眉头褶皱渐深。 他就怕万一,真的吵起来了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何况,杨文兰如今的精神不太稳定,如果谈到了什么偏激的问题,他怕她会伤害到子衿。 而且,他如今不是子衿的男人也不是她什么亲密的人,无法去替她决定和承担后果。 正失神,杨文兰突然一把推开他,爬下床的时候因为太过急了,一个不稳,直接踉跄的摔在了地上。 沈睿程一愣,反应过来连忙扶起她,然而被甩开了。 杨文兰扶着一旁的桌子站了起来,目光执拗:“你不帮我我自己去找。” 说着,就要离开病房。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躺在病床的缘故,杨文兰只觉膝下特别软,走路都没有什么力气。 身后,沈睿程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一幕,看来,她是非要见一见子衿才肯消停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叹了一声,走过去,“好,我带她来见你。” 只要到时候,不让她们两个单独在一起,就没事了。 听见他的承诺,前面的身影立马停了下来。 沈睿程走过去扶她:“您先回到病床上,地板凉。” 这一次,杨文兰并没有反抗了,她问他:“你什么时候带她来?” “过几天吧,小衿好像出差去了。” “好,你不能骗我。” “放心,我不会骗您的。” 把人安置好,沈睿程拿过刚刚放回桌上的苹果,对她说:“我去洗一下水果,您先待着别动。” 杨文兰乖乖的点了点头。 等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她嘴角的弧度,才渐渐敛住。 …… 美国华盛顿。 下午,采访完史密斯夫妇,从他们的洋房出来,潇潇还一直在感慨:“史密斯先生年轻的时候也太痴情太帅了点,我也好想有个这么疼爱我的男人。” 子衿边走,边在返回看刚刚拍摄的照片。 照片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虽然都已经头发花白,年过花甲了,但是岁月的痕迹依旧掩盖不了他们身上那高贵独有的气质。 顾子默走在她的身旁,等她收起相机的时候,才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拍的怎么样?” 子衿看了他一眼:“我有让你失望过?” 女人兴许毫无察觉,她如今说话的语气,是越来越像极了那个男人。 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顾子默脚下一顿,移开视线,淡淡的说:“下期杂志的专访就交给你了。” 子衿点头,刚要说好,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掏出来,目光一顿,来电者,是许久未见的沈睿程。 身旁,顾子默注意到女人的异样,无意的一瞥,也看到了电话上闪烁的名字,他眸光一敛。 子衿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到一旁去接听了。 顾子默看着她的背影,眉头一蹙。 一旁,潇潇则是纳闷的嘀咕了一句:“是情人打来的吗?” 男人听见了,面无表情的纠正她:“什么情人,压根就不是人。” 潇潇…… 电话通了,那天,沈睿程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问:“在忙吗?” 子衿正站在一颗郁郁葱葱的树木下,阳光很明媚,透过树叶的缝隙星星点点的照在了她的脸上。 她如实回答:“刚忙完。” 末了,问了一句:“有事吗?” 那头,男人沉默了几秒,方才说:“杨阿姨,想见见你。” 杨文兰么。 子衿一滞,尔后,微微抿起唇,说来,自从宋娇阳出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另一端,沈睿程见她沉默,以为她不愿意,便说:“你要是没时间,那我……” “有。” 男人一愣,她又说:“等我回国,我会找个时间去看望她。” 有始亦有终,有些事情,有些话,总得要有个完结的不是么。 沈睿程没想到她会答应,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他说:“你确定么?” 子衿嗯了一声,尔后随意开了个玩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男人浑身一震,眼底有苦涩的东西在蔓延。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 他总不能告诉她,是在遇见她之后吧? 平稳情绪,他也随之一笑:“你忘了,我是律师。” 子衿挑眉,“是是是,你是律师,不过我可不是犯人。”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一笑,那种,冰释前嫌,放下过去,释怀的笑。 嘘寒了几句,沈睿程记起什么,问她:“之前骄阳留给你的那封信,有提到什么重要的线索吗?” 子衿一顿,“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沈睿程想了想,还是把今天杨文兰对他所说的话全部告诉了她。 听完之后,子衿的眉目变得凝重。 周荣生…… 可是,那个信封里的东西,他根本没有看过,又怎么会知道,里面都提到了什么呢。 想了想,子衿不想提起那晚车祸的事情,便有所隐瞒:“信上都是一些与之无关的话。” 沈睿程蹙眉:“那就奇怪了,杨阿姨说骄阳死前一直想见你,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为什么,是我?” 子衿不明白,宋娇阳和她关系并没有很好,为什么,会是她? 她死前,想见的人,为什么会是她? 这个问题,也是沈睿程一直苦恼和猜不透的。 一阵沉默。 男人突然来了一句:“会不会和你身边的人有关?” 身边…… 尾音落下,子衿的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人,就是席琛。 那封信,遗留在车内,应该在他的手里。 她一直不问,他便一直不提。 是真的在隐瞒什么吗? 他的身上,除了身份,除了病史,还有什么事情,是在瞒着她的吗? 正文 132.不信人间有白头(二) 苏牡柔没想到,会在医院里和徐婉碰面。 对面,女人穿着简单大方,面容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却依旧容光焕发,眉间褶皱很少,保养的很好,身上高贵的气质更是无法忽视。 当初,苏牡柔第一次见到席琛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一定没那么简单。 只不过,她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是席氏的继承人,席衡延的儿子偿。 她怔怔的看着他们。 席琛站在一旁,手里拎着一篮水果和补品,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等过了几秒,预测苏牡柔消化的差不多了,他方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妈,这就是您心心念念着的亲家母。” 闻言,徐婉瞪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有些羞赧,但是很快便落落大方看向苏牡柔,扯唇,笑:“亲家母,你好。” 苏牡柔也已经缓过神,她定定的看着徐婉,眼神复杂。 亲家母么…… 眼前这个女人,她是知道的。 徐婉,曾经a市屈指一数的名媛,后来因为嫁给一个海外经商的不知名士而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当时这件事在a市轰动过一段时间,所有的人都在好奇,也有不少的人在扒那位不知名士的背景家庭,奈何屡屡碰壁,毫无头绪。 前些年,席氏逐渐壮大,有不少的八卦人士开始越来越好奇这位席氏总裁夫人的模样,甚至不惜使出浑身解数去换各种消息。 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人拍到了徐婉出现在席家老宅的一幕,这才被证实了当年她下嫁的不知名士,是如今富可敌国的席氏总裁,席衡延。 虽然证实了徐婉便是席衡延的妻子,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席氏继承人却一直都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外界对这位神秘继承人存在这一说法,只知姓名,不知样貌。 有人都知道他姓席名琛,却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所以,大概很难有人猜得到,那个曾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狠辣无情的男人会是如今这个站在她眼前,面容清隽儒雅的年轻男子吧? 苏牡柔看了一眼席琛,又看向眼前面带微笑徐婉,慢慢的才动了动僵硬的唇角:“你好。” 徐婉温柔的笑:“听小琛说他小舅子在医院,我就硬是拽着他带我来,一直想拜访亲家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这次的见面有点唐突,让你见笑了。” 女人说话的时候很是温和平易近人,与外界流传的一些八卦消息不同。 虽然对于席琛的真实身份存在一丝的反感,但苏牡柔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自然懂得什么叫喜怒不形于色。 她拧开病房门,招呼他们:“别一直站着,进去坐坐吧。” 席琛没急着进去,他解释说:“我去给打个电话。” 徐婉点了点头,就先行随苏牡柔进病房去看望宋城了。 …… 电话是打给远在美国“赚钱养家”的席太太的。 许是在忙,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才接通,而且听她絮乱不稳的呼吸,应该是着急跑过来导致。 顿了顿,他靠在走廊的墙上,笑:“在拍外景是吗?” 子衿扶着一旁的大树坐在了铺满叶子的地面上,她看着远处辛苦工作的人员,反应有些迟钝,“你怎么知道?” 男人隐隐勾唇:“猜的。” “神了。” 她毫不吝啬的夸道,旋即好奇的问他:“今天好像是周末,你在做什么?” 席琛看了一眼病房的位置,面不改色:“拜访丈母娘。” 拜访什么? 子衿怔愣了几秒,蓦地反应过来:“你去见我妈了?” 嗯了一声,席琛补充了一句:“还有我母亲。” 如遭雷击,子衿感觉自己的大脑被劈的只剩一片空白,她呆呆的,想说话都找不到语言来组织。 苏牡柔该不会已经知道席琛的身份了吧? 会怼死她的吧? 胡思乱想之中,还是男人的声音唤醒了她,他淡淡的说:“丈母娘的反应比我预料之中要平静的多。”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苏牡柔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 子衿舔了舔下唇,迟疑的问:“那我妈有没有说些什么?” 席琛如实反映:“没说什么就进病房了。” 没说什么…… 其实子衿有些时候也是猜不透苏牡柔在想些什么,席琛的身份迟早会被她知道,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如今事已至此,眼下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了。 她已经有预感,没过多久,苏牡柔便会打电话过来了。 女人一直沉默着,这头,席琛突兀的问道:“我的身份,给你们带来很大的压力吗?” 话落,子衿一顿,知道他又在乱想了,连忙摇头:“怎么会,习惯就好。” 末了,生怕男人不信,连忙补充多一句:“真的,有人罩着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席琛听见她的话,笑了一笑,逗她:“席太太,你的嘴真甜。” 原本略显严肃的气氛被他这一句话撩的有些燥热。 画风变得太快了,子衿一愣,反应过来,还算淡定。 她特别特别矜持娇羞的回了一句:“谢谢。” 与席先生待久了,不仅智商开了挂,脸皮也是日渐增长。 谢谢两个字刚落音,男人难得一顿,尔后闷笑了两声。 他答曰:“孺子可教也。” 之后,两人和平常一样,聊了下对方的近况,难得的闲暇时间,谁都没有提起不相关的人物以及话题。 比方说,杨文兰想见她的事情,又比方说,宋娇阳死前遗留的信件。 挂了电话,子衿坐在大树底下晃神许久。 还是顾子默亲自过来逮人,她才慢慢吞吞的收起手机,继续全身心投入工作。 而这一头,席琛刚挂断电话,嘴角的弧度还未消散,抬眸就见到从病房出来的苏牡柔。 她的手里拿着水果,看样子应该是要去洗水果。 但是席琛知道,她是来找他的。 果不然,苏牡柔关上门后,下一秒直接朝他的方向走来了。 有点小麻烦了。 席琛这么想着,已经不紧不慢的收起手机,很快,苏牡柔便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扯唇:“妈。” 苏牡柔一怔,勉强撑住脸色,她语气不善,开口便问:“小衿知道你的身份吗?” 嗯了一声,他点头,并未多解释。 知道女儿已经知道了席琛的身份后,苏牡柔的脸色是更加的难看了,“你接近小衿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她向来是有话直说,不喜欢拐弯抹角。 面对她的质疑,席琛双手滑入裤袋,他浅笑:“为何会这么想?” 为何? 他是真不明白呢还是装不明白呢? 苏牡柔蹙眉:“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无需藏着掖着了,其实打从一开始,你愿意借钱给我们就怀揣有目的对不对?” 席琛细细的咀嚼着她这一句话,随后笑了笑,点头:“是这样的没错。” 见面前的女人脸色刷的一下苍白了几许,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图谋不轨图的也是小衿而已,不知道妈所指的目的是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是平静,可是细听,里面又似乎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传入苏牡柔的耳畔,只剩浑身泛寒。 她怔怔的看着他,“你……” 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 席琛靠前了一步,眼底深处并没有犀利的剑光存在,但是苏牡柔就是没由的觉得压迫。 她步伐玄虚的倒退了一步,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幽幽的传了过来:“难不成,妈是指十四年前那起绑架案?” 话落,她的瞳仁,剧烈收缩。 ---题外话---嘿嘿嘿嘿~~十一月来了~~快给我砸票票~~么么么哒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三) 顷刻一瞬,苏牡柔瞪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脸无害的男人。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对上她警惕而又惊恐的眼神,席琛笑了一下,问:“我说中了是吗?洽” 男人说话的时候,嘴角噙着一抹极浅的笑意,可是落在苏牡柔的眼底,却没由的觉得刺眼钤。 她脸色渐白,退后了一步,怔怔的看着他:“你和小衿结婚,其实就是为了报复我们对不对?” 报复? 席琛玩味的咀嚼着这两个字,眸子又深又沉,他说:“我呢,如果要报复你们,不屑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意思是,他并不是为了报复他们而娶了小衿的是吗? 他笑了笑,又说:“所以妈,您可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女人微微一僵。 怎么能不担心呢。 这个男人,曾经差点死在宋元山的手里,如今却娶了小衿,她会怀疑他接近小衿的用心,也很正常。 只不过,如果他真的不是为了报复而接近小衿,那又是为了什么? 在明知道小衿是宋元山的女儿的情况下,还愿意借钱给她,是出于同情还是什么? 同情? 这个词用在男人的身上似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苏牡柔回过神,定定的看着他,哑着嗓音:“小衿知道吗?” 席琛知道她指的是当年绑架案的事件。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淡凉道:“只要你们不说,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这是,在警告她吧? 苏牡柔顿了顿,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我要如何相信你?” 如何相信? 男人的瞳仁幽深似海,他轻晒:“事到如今,您也只能选择相信。” 话落,苏牡柔又是一怔。 他说的没错,现在所有的势头都在男人的那边,她们根本无力反抗,甚至可以说是任人宰割。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应该再坚持一点,极力的反对这段婚姻。 这样,日后小衿如果知道了真相,也不会陷入两难的地步。 女人懊悔又自责的眼神落进了男人的眼底。 他轻抿着唇,半响,喑哑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上响起,无法听出喜怒:“妈,我这人脾气不怎么好,把小衿带离我身边这种愚蠢的想法,您最好想都不要想。” 许是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男人轻易看透,苏牡柔的脸色,唰的一下,苍白如纸。 她震惊的看着他,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当年还是宋太太的时候,苏牡柔也曾听说过,那些贴在男人身上如雷贯耳的标签。 权倾朝野,狠辣无情,城府极深…… 这样的一个男人,小衿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 她一个做母亲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置身火海而无动于衷呢。 “你……” 女人的话刚从嘴里溢出,突然就被一阵急促又响亮的呼叫铃给生生打断了。 霎时间,走廊上的气氛变得凝重。 席琛一顿,目光越过女人,落在了她身后那间不断闪着红灯的病房门上。 他的瞳仁,蓦地一沉。 下一秒,直接绕过苏牡柔,快步走去。 苏牡柔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追随男人的背影回过头望去,在看到男人离去的方向时,瞳仁剧缩。 只因,呼叫铃是从宋城的病房传来的。 …… 美国。 下午外景拍摄结束,顾子默就请了一干人到餐厅去吃饭。 去的路上,子衿一直坐立不安。 她在想,如果苏牡柔知道了席琛是席氏继承人的身份之后,会是怎么样的一种负责的心情。 还有徐婉,不知道会和苏牡柔聊些什么。 两人又能不能相处得来…… 思来想去,子衿还是无法平静下来,她干脆掏出手机,给席先生发了条短信,让他汇报一下如今的局面。 短信发出去了十分钟,始终无人回应,跟石沉大海了一样。 垂眸看着手里静悄悄的手机,子衿更是忧愁了。 驾驶座上,顾子默无意瞅见她这副模样,微微挑眉:“怎么,被人抛弃了?” 闻言,子衿瞪了他一眼,后者一脸无辜的移开了视线。 很快车子便开到了西餐厅,子衿和顾子默走进包厢的时候,潇潇她们早已经先行抵达了。 点完菜之后,一桌人就围在一起畅谈工作以外的事情,嬉笑怒骂声,好不欢腾。 子衿呢,偶尔搭上一两句,全程几乎都是盯着手机。 身旁,顾子默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将女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他忍了忍,最终还是看不下了,直接旁若无人的凑过去,咬牙切齿:“他不打过来,你就不会打过去吗?” 话落,子衿一顿,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想打给谁?” 顾子默呵了一声,傲娇的甩过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怎么可能会告诉她,他在等她电话的时候,也是这副坐立难安的模样呢。 说出去了,他的老脸可往哪儿搁呢。 子衿纠结的看着手机半天,以往,席先生都是秒回她的短信,如今都过去整整一个小时了,他都没有回复她。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么想着,女人眉目的不安渐浓。 她和潇潇打了声招呼说要去趟洗手间就起身离开了包厢。 顾子默的目光一直停在女人的背影上,直到包厢的门关上了,女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里,他才缓慢的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笨。” 走廊上,子衿边走边拨通了席先生的号码,没一会儿,在听见电话内的女音提醒她机主已关机的时候,脚下的步子突然停滞。 关机了。 他们之前还通过电话,怎么突然关机了? 子衿抿唇,想了想,又拨通了苏牡柔的号码。 只是,结果都一样。 苏牡柔的手机,也关机了。 奇了怪了。 子衿紧紧握着手机,轻咬下唇,眼神有些迷茫。 她的思绪处于漂浮的状态,根本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女人,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撞到了人家。 呀的一声,子衿站稳后,定睛一看,目光变得有些错愕。 她最近是撞鬼了吧,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老熟人”? 唐卿馨显然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子衿,她顿了顿,很快反应过来,扯唇:“好久不见,宋子衿。” 经她这么一提,子衿这才恍然顿悟,两人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她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看见她出没了。 不过,这么久未见,女人还是一样,美丽如斯,也还是一样,讨人厌。 子衿动了动唇角,面不改色:“唐小姐,好巧。” 巧? 唐卿馨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她漫不经心的撩了下自己的长发,“席琛哥哥过的怎么样?” 席琛? 子衿目光稍稍一滞,她和席琛的关系不是挺亲近的么,怎么会反过来问她这种问题呢。 没有多想,她淡淡的说:“挺好的。” 唐卿馨又是一笑,“看来你们都过的挺不错的。” 这话,怎么听着阴阳怪气的。 子衿抿了抿唇,打量了她一番:“看唐小姐精神饱满,应该也过得不差吧?”唐卿馨看着她,笑着笑着,眼神渐渐露出锋芒。 她说:“你是真傻呢还是假傻呢。” 子衿一顿,她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你出现在席琛哥哥的身边之后,我就没有一天是过的好的。” “唐小姐这话,是在怪我?” “不不不。”唐卿馨幽幽一笑:“不怪你,要怪只怪我太信任那个男人了。” 那个男人,是指席琛? 她停顿了一下,“你什么意思?”---题外话--- 票票啊票票~~快砸死偶~~~记得要用客户端投啊~~一张变三张~~三倍肉蛋虾一次满足~~哈哈哈~~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四) 什么意思? 唐卿馨把玩着涂满红色蔻丹的手指,低低的笑了笑,尔后,她盯着她,说:“意思是,我如今过成这样,都拜你们所赐。” 说这话的时候,女人的眼底深处被浓郁的恨意所覆盖钤。 子衿微微一怔,缓过神时,女人早已经敛住情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洽。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唐卿馨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虽然之前接触不多,但她观察得到,以前的唐卿馨,许是自小捧在掌心长大所以嚣张跋扈惯了,什么情绪和不满都会显露在脸上,而如今的唐卿馨,不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什么,已经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子衿抿了抿唇,一股不安在心头间蔓延开来,一圈一圈,无声无息的渗透进了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她有预感,唐卿馨这次出现,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晃过神,她看向面前的女人,表面平静如常:“唐小姐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呢?” 唐卿馨勾唇:“很快,你就会懂了。” 她说完,也没再看她,径自从她的面前走过,只不过在经过子衿身旁的时候,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微微侧首在她耳畔轻声说:“宋子衿,让我看看你对他的爱,到底有多顽强。” 子衿一顿,皱眉。 反应过来,女人早已经离开了,而她还定定的站在原地,反复的思考她刚刚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头,唐卿馨刚回到包厢,就看到程政正站在窗前打电话。 看那毕恭毕敬的模样,不用猜也知道是席袁成打过来的。 她面不改色的走回自己的位置,自顾自的吃起东西,过了一会儿,等他掐断了电话,她放才放下筷子。 程政落座,抬眸见她看着自己,扯唇:“唐小姐有话要说?” 唐卿馨嗯了一声,手指轻轻的敲着台面:“席袁成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清楚。”话落,他停顿了一下,问:“唐小姐有事找席总?” “没事的话谁想找他。” 她的表情有些薄怒,不耐烦的问:“他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在办了,为什么唐氏的股市还在下跌?” 闻言,程政笑了一下:“唐小姐,这股市也不是说涨就涨的,也得有个过程不是么?”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是吃定了她一定会乖乖听他们的话是吗? 唐卿馨暗暗握紧拳头,她忍了忍,才压下胸腔内的怒火,“他还想我做什么?” “席总交代了……” 程政双手搭成塔状摆在桌前,目光深沉的盯着对面的女人,说:“你这次回国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离婚。” 离婚? 唐卿馨心头咯噔一跳,她缓过来,嗤笑:“你们席总,是不是太小看他侄子了?” “唐小姐,席总会交给你这个任务,自然是相信你一定会办妥。” “是么。” 唐卿馨幽幽一笑,目光闪烁:“可我并不相信我自己。” 早在那次无理取闹的自杀之后,她就明白了那个男人对宋子衿的爱有多深沉。 岂是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可以随便拆散的。 程政似乎是早就猜到了她会有这样的顾虑,漫不经心的笑道:“席氏与唐氏有十多年的情分在,而徐女士又一直视唐小姐为亲生女儿般对待,所以你在席家说话,也是有点分量的。” 唐卿馨看着他,“你以为徐阿姨很好糊弄么?” 都不过是在伪善罢了,能在席家老宅那么复杂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的人,并且帮助席衡延将席氏一步一步扩大,会简单得到哪里去呢。 程政似乎并不意外,他挑眉:“所以说机会是要靠自己制造的。” 女人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又说:“你既然知道徐女士没有表面那么良善,就一定知道如果有人对她儿子不利,她会怎么做。” 唐卿馨抿唇:“你什么意思。” 程政把放在一旁的文件袋推到她的面前,“你说,如果那个要对席大少爷不利的人是他的妻子,徐女士会怎么想?” 宋子衿? 唐卿馨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袋,目光十分的复杂。 她不知道,席袁成这次到底想做什么。 但她知道,她最终会成为他的共犯之一。 对面,程政已经站了起来,“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来,怎么想,怎么做,唐小姐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等一下。” 唐卿馨突然叫住了他。 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骤然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女人的背影,“唐小姐还有事?” 安静的包厢内,响起了女人冷漠的声音:“是不是办完这件事,就结束了?” 程政一愣,旋即笑道:“那是自然。” 砰的一声,门被男人出去的时候轻轻带上了。 唐卿馨坐在位置上,眼底无神的静坐良久,才动了动,将视线转移到那个文件袋上。 她迟疑的拿过文件袋。 在胡思乱想,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能让宋子衿对席琛不利。 棕色的文件袋,里面装了一叠的照片和几张a4大小的纸张。 目光触及到照片上的人时,女人的瞳仁,微微一震。 …… 医院,icu病房。 席琛不知何时褪去了便服,穿着一身妥帖严谨的白大褂,正双手环抱,透过玻璃窗,目光幽深的看着病房内的场景。 前不久,宋城醒了。 此刻,有几个医生护士正围在床沿给他检查身体,病房目前禁止家属进入打扰。 苏牡柔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激动的落泪,一旁,徐婉在不停的安慰她。 就在一个小时以前,苏牡柔出去洗水果,徐婉独自一人待在病房守着宋城的时候,一直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突然开始抽搐,看见这一幕,徐婉脸色一白,赶紧按了呼救铃。 席琛赶回来的及时,给他做了应急措施,好在,人没事,还清醒了过来。 思及此,徐婉拍了拍苏牡柔的肩膀,安慰她:“亲家母,孩子已经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牡柔哽咽的点头,宋城出事之后,她就陷入了长期的压抑和不安,如今听见宋城苏醒的消息,脑袋里最后一根绷紧的弦倏地一下就断了,毫无防备,她一下没控制住情绪,喜极而泣罢了。 这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席琛侧首望去,正好撞上了为首那个男人的目光,他的瞳仁,微微一敛。 陆锦下飞机收到宋城苏醒的消息之后,行李都没放下,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他微喘着气,看了一眼席琛,又透过玻璃窗看向病房内的场景,问:“现在什么情况?” 男人淡凉而道:“检查有没有后遗症。” 他说完,扫了一眼紧随其后拖着行李的沈涛,笑:“陆警官真是尽职尽责。” 陆锦知道他在挖苦他,偏偏还嬉笑:“过奖了。” 二十多分钟后,医生和护士都出来了。 席琛走过去询问了一下情况,陆锦也就一起跟了过去,而苏牡柔和徐婉先行进了病房。 走廊上,医生讲刚刚检查的结果都告诉了席琛,然后又对陆锦说:“病人刚刚苏醒,不易大量用脑太过操劳,还有,他的身体如今比较虚弱,你们尽量不要刺激到他。” 陆锦乖乖的点头。 等医生走了,陆锦转身就要进病房。 不过被席先生揪着后领子拖了回来,他睨着他:“你的耳朵是用来装饰的么?” 陆锦一愣,下一秒挑了挑眉:“我就问问,我不刺激他。”---题外话--- 票票~~~~~~快把你们对席先生的爱化作票票砸死我~~~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五)秘密 陆锦说完,男人似刀子一样犀利的眸子就又扫了他一眼。 后者噤声,席先生说:“陆警官,我知道你恪尽职守,但是病人才刚刚苏醒,你就这样进去问东问西,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负责么?” 他这话,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陆锦顿了顿,虽然他已经大概猜到了凶手是谁,但也急需一个求证,不过看男人的架势,他今天若是进去了,估计会把他摁土里钤。 也罢,等了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两天了。 他理了理凌乱的衣领,点头妥协:“好吧,那我过两天再来。” 今天意外的好说话,席琛挑了挑眉,也没多言,转身就走。 身后,陆锦突然叫住了他,“席琛,我哥死前是不是见过席袁成?” 前面的男人步子一顿,他没有回头,背影挺拔而落寞。 陆锦皱着眉,步步紧逼,“你都知道什么?” 席琛眉目沉静,沉默了几秒,他才淡淡的开口:“我知道什么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你再往下查下场就会跟你哥一样。” 男人冷漠而无波澜的声音落下,陆锦倏地一怔。 他晃神,哑着嗓子:“你什么意思?” 这一次,席琛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走进了病房。 空旷而寂静的走廊上,陆锦还保持原状定定的站在原地,他的眸子深沉而隐晦,一直反复的琢磨着席琛的话。 他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病房内,宋城刚刚苏醒,还没适应这么强烈的光线,所以一直都半眯着眸,脑子一片空白。 床沿旁,苏牡柔一直在担忧的问长问短,生怕他哪里不舒服。 徐婉看不下去了,就在一旁拦住她,笑说:“亲家母,你问这么多让孩子怎么回答的过来呢。” 经提醒,苏牡柔才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情是过激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去看病床上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年,柔声问他:“小城,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告诉妈。” 许是昏迷太久的缘故,少年的双眼始终有些迷惘。 席琛进来的时候,苏牡柔抬眸,立马问他:“为什么小城一直不说话?” 男人绕过床尾走到床头,俯身拍了拍宋城的脸,声调放低:“认得出我是谁么?” 少年看着他,动了动眼珠,最后声音很是嘶哑的吐出两个字:“姐夫。” 话落,在场的人,包括席琛都是一愣。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徐婉,她笑的合不拢嘴:“这孩子真讨喜。” 醒来第一句话就叫姐夫,他对席琛的印象倒是深刻。 席琛沉默的看了宋城两秒,然后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装的?” 宋城立马咧嘴:“痛痛痛……” 他不过就是一时兴起罢了。 苏牡柔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知道宋城是装的,她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妈妈都快被你吓死了。” 少年的脸色还是苍白,但是眼睛明显比刚刚有神多了。 他拍掉席琛的手,笑:“逗你们玩玩呢。” 闻言,苏牡柔又气又好笑,也只得无奈的瞪他。 还能逗他们玩,看来脑子也没事。 席琛站在床沿,宋城说话的时候,他一直都在留意他的面部表情,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宋城说完,这才想起了子衿。 他扫了眼病房没看到她的身影,立马不乐意了,“我姐呢我姐呢?” 苏牡柔解释:“你姐出国工作去了,等她回国的时候再告诉她你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性子急,我怕她赶回来的时候会出意外。” 也对,宋城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 他又将目光扫向苏牡柔身旁的女人身上,有些迟疑:“这位阿姨是……” “我母亲。” 站在一旁始终沉默的男人开口了。 宋城一顿,反应过来立马谄媚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徐婉听得高兴,连连夸他:“真有礼貌。” 原本沉寂许久的病房因为少年的意外苏醒充斥着欢声笑语。 然而,从醒来到现在,宋城对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始终只字不提,或者说,是在刻意隐瞒。 席琛靠在墙上,目光复杂。 宋城似没察觉到男人的眼神,兴致勃勃的问:“姐夫,你到底是怎么把我姐骗到手的?” 话落,苏牡柔和徐婉也都好奇的看着他。 后者沉吟片刻,慢条斯理的吐出两个字:“魅力。” 扑哧一声,宋城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他没想到冷漠的席先生也会有这么自恋的时刻,实在令人意外。 一旁,苏牡柔和徐婉也笑了。 这一幕十分的温馨,席琛隐隐勾唇,黑眸落在窗外,明媚的阳光照耀着这世间万物,天空一碧如洗。 他,有点儿想她了。 …… 回到办公室,没想到陆锦还在。 还真是阴魂不散。 席琛没理他,径自走到办公桌后取手机,取完就走。 陆锦偏偏就是穷追不舍,他拦住他,“你刚刚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少来这一套,大爷没念过书你就直白点说就好了。” “陆锦。” 席琛叫他的名字,停顿了一下,面不改色:“你很烦。” 陆锦正屏息等他回答呢,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当即脸色就不好了,“我是能查得到就不会来烦你了。” 看来今天不回答他的问题,他是别想轻易走出这扇门了。 他的手机没电了,数据线在车里,依他的了解,家里那位应该急疯了。 思及此,席琛抿唇:“你可以直接去问他。”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陆锦一顿,脸色更差了,“妈的,你就那么想我死。” 还让他羊入虎口,席袁成那老家伙多阴险他还是知道的,只怕到时候有去无回。 席琛笑:“他还没那个胆量。” 要是杀了警察,就是给自己引火烧身,他没那么蠢。 陆锦听懂了他的意思,沉默了几秒,突然问道:“席琛,你在逃避什么?” “是不是我哥的死,和你也有关?” 不然为什么,要对这个问题一直避而不谈。 话落,眉目始终沉静的男人微微一怔。 不过,他半秒又恢复了常态,神色如常:“嗯,与我有关。” 听到男人亲口承认了,陆锦蓦地一震,“你说什么……” “陆生是因我而死没错。” “该死!” 陆锦双目通红,一个没忍住,直接握拳朝男人的脸上重重的挥了一拳过去。 意外的,席琛没有还击。 他硬生生的挨了那一拳之后,踉跄的退后了一步,嘴里有腥味在蔓延。 门外,听见动静的沈涛立马破门而入,撞见这一幕,直接傻眼了。 他见陆锦还想出手,飞快的冲上去紧紧压制住他,“老大你冷静点!” 陆锦跟失去了理智一样,死死的瞪着席琛,“果然是你!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他!!” 男人从嗓子里发出了撕裂的怒吼,在安静的办公室内格外的清晰。 席琛面无表情的舔了下贝齿,他看着陆锦,薄唇轻言:“你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陆锦咬牙切齿:“我只知道是你害死了我哥!” 沈涛听得云里雾里,迷茫的看着两人。他这才出去没多久,怎么现场就变得这样不受控制了呢。 而且,这还是记忆中,沈涛第一次见到陆锦这般失控。 席琛不想与他废话了,他冷漠的收回视线,绕过他走向门口。 然而,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schizophrenia。” 男人倏地顿住脚步。 陆锦轻飘飘的问他:“席琛,他们都知道你曾患有精神分裂症吗?” 尾音落下,男人眸色灰暗。 门外,乔冉贴着墙,紧紧的捂住嘴巴,眼底深处一片震惊。---题外话--- 后天万更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六) 精神分裂症。 门外,偶然经过的乔冉,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惊人的秘密。 医学界的一个传奇钤。 一直以来都出类拔萃,波澜不惊的男人洽。 曾经患有精神分裂症,说出去,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吧? 乔冉的眼瞳深处,堆积满了无法言说的震惊和惶恐。 过了一会儿,未关紧的实木门内,再次传来了那个陌生男人冷漠的声音。 陆锦盯着男人挺拔的背影,抿唇,“席琛,你做事一直谨慎,为什么会给我抓到这样的把柄呢?” 男人轻晒了一声,没有回头,“陆警官这是什么意思?” 眉头褶皱渐深,陆锦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对不对?” 席琛这才缓缓地回过头,面容依旧清隽,眉目也清浅如斯,他声色不动,笑道:“让你抓到把柄了,还不好么?” 所以,他这是间接的承认了,是吗。 不仅陆锦和沈涛震惊,就连门外偷听的乔冉也是一样。 陆锦以为,那些病例不过是男人捏造出来的东西目的只为了掩人耳目,可是看男人如今的模样,眉目没有半点玩笑,他席琛,也根本不屑这种玩笑。 所以,患有精神分裂症这个事情,是事实,不是捏造的。 陆锦怔愣了几秒,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花样么。 他到底是对他的成见太深了。 想到这一点,有绵延的笑意从男人的嗓子里溢出来,席琛看了他一眼,不急不缓的回答他:“你要是不那么感情用事,很快就会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陆锦一顿。 感情用事,是指他哥的事情是么。 抿了抿唇,他认真而又执拗的说:“只要真凶一天没落网,我都会一直感情用事。” 听到他的话,男人不怒,还点点头,笑:“所以你才不讨喜。” 外界传言甚多,而沈涛还是第一次真正亲眼见到这样的席琛。 在怒火一触就发的氛围里,面对陆锦的步步紧逼,男人还始终沉着面对,不慌不忙。 不管对方说了多么强硬难听的话,到了男人嘴边总能变成云淡风轻的几个不值一提的字眼。 沈涛有些唏嘘的感慨,这个男人,他到底是该夸他心理素质太强了呢,还是该骂他太过厚颜无耻了呢? 显然,陆锦也是跟他想到了那一块儿去,他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席琛的话。 不论他说些什么刺激他的话,男人总能见缝拆针,坐怀不乱,到最后就只剩他一个人气急败坏。 一个曾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男人,还有如此缜密而深沉的心思,真的是太过可怕了。 陆锦抿紧唇,倏地一笑:“你不怕我不小心说漏出去,整间医院……哦不,以你的名气,业内应该也很快就会传遍,到时候你多年以来树立的形象恐怕不保吧?“ 席琛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形象是什么东西?” 他最在乎的那个人都没有抛弃他,他又何所谓那些不相干的人呢? 也是个心细的人,陆锦见男人一脸云淡风轻,起先一愣,然后慢慢的勾唇:“看来宋小姐已经知道了。” 席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所以这种无聊的戏码对我没用,陆警官还是留点力气抓多点犯人吧。” 男人语气过于嚣张,陆锦捏紧拳头:“犯人我会抓,恶人我也不会放过。” 恶人是指他这个嚣张可恶的人是吗? 席琛理解了这个词语的意思,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言,他的手落在了门把上,直接离开了。 陆锦这次没有阻拦他了。 砰的一声轻响,门关上了。 沈涛这才讪讪的松开了禁锢陆锦的双手,站在了一旁。 陆锦斜了他一眼,“刚刚不是很横么?” 沈涛嘿嘿的笑了两声:“老大,我这不是怕你太冲动闹大了回去会被上头批吗。” 男人脸色沉了沉,“所以老子还得谢谢你是么?” “那倒不用了,一顿饭的事情,不足挂齿……” 还未说完,沈涛余光瞥见男人阴阴沉沉的脸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马噤声。 陆锦瞪了他一眼,想起刚刚席琛说的那些话,胸口堆积一腔的闷气。 他踢了一下脚边的矮桌,骂了一句:“妈的,大爷我还不信治不了他。” 沈涛暗暗的给他翻了个白眼,他敢打赌,刚刚陆锦威胁席琛说的那些个话,十句里九句是假的。 是是是,他们老大是不讨喜,偶尔抽起疯来还丧心病狂,但是威胁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他也只会口头说说,不屑去做。 不过有一点要弄明白,沈涛郁闷的说:“诶老大,你为什么成天都要跟人家席教授作对呢?我们也查过了事情与他无关,他也没挖你家的祖坟,你这样每天在他那里吃瘪了弄得自己的心情不好不说,还总是无法专心工作,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就……噢噢……难不成你……” 好像是突然茅塞顿开了,沈涛眨着亮晶晶的双眼看着陆锦,脸色很精彩。 这种眼神,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他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 陆锦当下脸色就沉的跟煤炭一样了,他猝不及防的伸出手,一巴掌拍在沈涛的脑门上,“靠,大爷我喜欢雌性生物understand!” 沈涛被拍的眼冒金星,也不敢想入非非了,只得忙不迭的说:“椰丝椰丝。” “……” …… 刚回到车内,席琛就翻出数据线给手机插上电。 没一会儿,屏幕亮了起来,他滑开屏幕,看到那些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很多都是来自席太太的时候,眸色有些暗。 等到电充够用的时候,他才拔掉线头,拨通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这个时间,美国应该是深夜了,不知道她睡了没。 他正这么想着,电话就被接通了。 不多会儿,女人温软模糊的声音自那端传来:“喂?” 原来是被他吵醒了。 男人的眉目间有柔意在蔓延,他顿了顿,轻声说:“小衿,是我。” 等待了一天、迟来的熟悉的声音,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女人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爬起床打开床头的灯,第一句话便是担忧的问:“你今天怎么关机了?” 席琛靠着椅背,轻描淡写:“没电了。” 他又说:“考核顺利,太太放心。” 考核…… 子衿的脸蛋倏地一红,她嘀嘀咕咕的转移话题:“为什么我妈的电话也关机了?” 席琛笑:“这个,实属巧合。” 苏牡柔的手机关机了,他还真是不知情。 难怪她会那么着急打了那么多通电话,怕是急坏了吧。 如果,如果现在就告诉了她宋城已经苏醒的消息,依她的性子,怕是连夜赶回来也不足为奇。 不过,不妥。 再等等,等她回来了再说。 那头,子衿噢了一声,原来只是巧合,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请。 提了一天的心也终于是放下了,她靠在床头,柔和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分外柔和。 隔壁床时不时会传来潇潇浅浅的呼吸声。 在这样安静而又温馨的氛围里,子衿突然发现自己很是想念他。 电话两头都是一阵沉默,子衿舔了下唇,突然说:“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男人的嘴角酝酿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我知道。” 每天都在算着日子,能不知道吗? 子衿暗喜,她咳了一声,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要我给你带礼物吗?”说完,子衿怕男人调侃她太主动了,连忙装模作样,唬着脸:“我跟你说,就这一次机会,你可得好好珍惜,好好……” 没说完,她就听见了电话那头,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撞入了她的耳畔——“席教授,我想和你谈谈,能让我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这个声音,子衿认得。 是乔冉的。---题外话--- 明天万更~~票票快砸死我~~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七)万更 电话陷入了一阵沉默。 席琛微微侧眸,声色不动的看了一眼猫着腰站在车门外的女人。 乔冉毫不畏惧的迎视他的目光,见男人长时间沉默着,她的心才慢慢开始捣鼓了起来钤。 她在赌,赌他一定会点头洽。 因为她手里,现在正抓着他的把柄。 而男人只是眼神淡凉的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接着女人刚刚的话说下去,“礼物么?” 那头,听见男人的声音才拉回思绪的子衿稍稍一顿,方才嗯了一声。 然后,她平静的说:“但是我刚刚突然改变主意了。” “嗯?” “不想给你带了。” 男人难得一顿,尔后笑:“为什么?” 为什么? 子衿扯了扯唇,面不改色:“因为我现在心情不太美丽。” 因为那个声音,变得不太美丽了。 闻言,席琛又是一顿,女人难得在他的面前如此不加掩饰的耍着小性子,他缓缓勾唇,有绵延的笑声从男人的咽喉里溢出。 车门外,被无视的乔冉是彻底看呆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像现在这样露出如同骄阳一样温暖的笑容。 她还以为,他眉目的清冷是与生俱来的,是跟山峰上面终年不化的大雪一样冰冷无比,无法撼动的。 可是她错了,他眉目的清冷也会因为一个女人,一句话,甚至到一个笑容,就化成春暖,化成骄阳,化作晨曦。 脚下跟生了根一样,乔冉怔怔的,挪不动步伐,说不出一个字。 她是真的特别的羡慕。 羡慕电话那头,那个女人,那个能轻易牵扯到男人情绪的人。 她也是真的特别的嫉妒和不甘。 为何世间万千的人,偏偏是她,而不是她。 轮姿色,轮才华,论背景,她每一样都高人一截,她一个富家千金,可以为了他委曲求全待在医院时不时受人白眼和嘲讽。 但是就是无法忍受无法看到他因为另一个女人笑的如此之温和。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乔冉看着车内的男人,后者现在显然不会搭理她。 无所谓了,反正她也是脸皮厚惯了。 思及此,她便直起身,双手环抱一副不等他开口点头就不走的架势。 席琛顿了顿,方才挑眉问:“那要怎么样,你的心情才会美丽?” 男人问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认真。 其实子衿也不过是开个玩笑逗逗他罢了,哪里料到他会如此当真。 她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可以让男人吃瘪的话,就唬着脸,一本正经的胡诌:“容我想想,明天睡醒了再告诉你。” 席琛笑,也顺着她的意,没有戳穿她,“好,那你睡醒了再告诉我。” 子衿偷偷的笑,余光瞥见外面夜色也已深了,想起明早还有一天的奔波,她便说:“那我先睡了,你去忙吧。” 忙字,她故意加重了音节。 其实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挺好奇的,为何乔冉会找他。 可是想想,也并不奇怪,她家席先生如此出色,多少女人趋之若鸿,偶尔碰见一两个人长情的女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哈。 男人似没听见她加重的音节,淡淡的道:“好。” 末尾,席琛叮嘱了她一两句晚上不要踢被子之类的话,女人就恼羞成怒的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内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男人又没忍住,闷笑了两声,他随手将手机搁置在一旁,这才懒懒的抬眸,看向外面的女人。 她还没走,倒是挺坚持的。 嘴角的笑意如同云烟渐渐消散,他看了她一眼,尔后,倏地勾唇,“可以。” 他说可以。 乔冉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错愕。 她原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对她不理不睬,甚至看都懒得看一眼。 却没想到,他居然会点头。 看来她是赌对了,他果然,对那个秘密特别的在意。 …… 男人没意见,乔冉便就近随意找了一间环境清雅的咖啡馆。 反正她今天的目的也不单单是请他喝咖啡,地点在哪里都无所谓。 此刻,咖啡馆内正播放着轻扬而悠远的古典乐,空气中蔓延着浓郁的咖啡香,头顶上的水晶灯散发着淡橘色的光晕,映衬的男人面容更为的清隽和冷漠,四周有浅浅的交谈声,而乔冉的心思全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她看着男人慢条斯理的轻抿了一口咖啡,优雅的放下杯子,斟酌了斟酌,方才开口,“席教授,你觉得我怎么样?” 话落,席琛抬眸朝她看去,瞳仁又深又沉,他不答反笑:“乔医生为何突然这样问?” 为何? 乔冉沉默了几秒,扯唇:“因为我喜欢你。” 然而突如其来的表白,并没有令男人沉着的眉目泛起一丝的波澜。 她是意料之内,可是还是忍不住会难过。 席琛咀嚼着她口中所谓的喜欢,动了动唇角,提醒她:“乔医生,我是有家室的人。” 料到他会如此回答,乔冉飞快的摇头,“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 男人停顿了一下,漫不经心的笑道:“目前,我并没有要离婚的想法,当然,以后也应该不会有。” 乔冉的脸色白了白,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她不甘心。 “是不是她哪里比我好?我也可以改……” “她哪里都比你好。”席琛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他说:“乔冉,你别跟她比,你再好,我也不会喜欢你。” “……为什么?”乔冉咬着下唇,眼睛已经渐渐红了。 他就这样,判了她死刑,一点余地都没有。 可是死刑,也得有个原因吧? 席琛端起面前的咖啡又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口腔,他淡凉的回了一句:“没有为什么。” 喜欢一个人,没有为什么。 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为什么。 于他而言,子衿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 他对她的喜爱,是在日复日的留意之中无声无息悄然形成。 后续发展如此,也是他的估算范围之外。 何况,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难以捉摸,他也不是神,又怎么可能事事都参透呢? 喜欢就喜欢,违逆天命也要喜欢。 不喜欢也就不喜欢,多长情也都不喜欢。 这是一个很正常的自然现象,世间万千人大抵都如此,他也不算是异类。 男人简短的几个字,让乔冉眼前一片昏暗,明明室内很暖和,她却觉得身体在一点点泛凉。 如置身在隆冬的夜里,一个人形影单只,冷风无情的拍打脸庞,连一束细微的光芒都找不到。 她定定的看着对面眉目清浅的男人,心沉入谷底。 席琛淡淡的扫了一眼对面的女人,声线平和:“如果没事,我先告辞了。” 晃过神,乔冉看向男人,动了动唇角:“席教授难得还不知道我今天找你的目的吗?” 她说:“我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并不难猜,乔冉平日里一向惧怕他,很少敢如此直视他,加之陆锦在办公室说的那番话,只要稍稍想一想,就能明白她突然转变的原因了。 席琛声色不动,笑道:“乔医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她分辨不清,也无法看出,他的喜怒。 乔冉心底忐忑,但是想想如今占领上风的人本应是她,便也壮胆了不少。 她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待干涩的咽喉滋润了,才佯装镇定的说:“只要你和宋子衿离婚,我就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威胁他了。 但是用如此愚蠢的方式威胁他,倒是第一次。 席琛笑了,他靠着椅背,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微微挑眉:“乔医生觉得,我会答应你么?” 会的吧。 毕竟这个秘密关乎到了个人名誉也涉及到了他的正常生活。 一个声名远扬的外科教授,曾经患有精神分裂症,传了出去,得引起多大的震撼呢? 可是看到男人的态度,她又不自信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选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女人长时间的沉默着,席琛倒是难得挺有耐心的等待她的回答。 乔冉轻咬着下唇:“你总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拿你的前途来赌吧?” 席琛轻笑,不答反问:“如果我会呢?” 如果? 乔冉摇头,“不,你不会。” 女人离婚了可以再有,但是事业一旦毁了,就很难从头来过。 两者权衡,乔冉觉得一般人,都会选择前者。 见女人那么轻率的摇头,席琛又是莞尔一笑,他的手指搭成塔状放在大腿上,目光幽暗的扫了她一眼,“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自以为是的女人很不讨喜?” 对面,乔冉一僵,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席琛轻晒,不急不缓的说:“乔医生是高估了我,相对于风云暗涌的职场,我应该会更喜欢平静安稳的过日子。” 一句话,如同一记威力十分凶猛的炸弹一样,炸的乔冉的脑袋一片空白,耳朵嗡嗡的响。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前途和宋子衿,他只要后者。 他为了那个女人,连自己堆积的荣耀都全部丢弃了。 乔冉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 可是看他平静而从容的神色,总觉得男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有这样的打算了。 她如今的所作所为,在男人眼里应该就跟笑话一样吧? 想说话,可是说什么,都显得十分的苍白无力。 良久,她才无力的问:“成为别人评头论足的对象,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席琛轻轻抿唇,说:“我想要的生活,只有她而已。” 我想要的生活,只有她而已。 不知何时,男人已经离开了咖啡馆,而乔冉,还一动不动的坐在原位上,耳畔依旧回荡着男人走前落下的话。 她赌错了。 是她低估了男人对宋子衿的喜爱。 桌上的咖啡渐渐凉了,她转头看向窗外,喃喃:“她哪里值得你为她这么做了?” 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不远处有个男人目睹了她和席琛谈话的全过程。 身旁有人唤他,“唐总。” 唐志成回过神,蹙眉吩咐道:“去查查那个女人什么来头。” 身旁的人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 唐志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乔冉的方向,才缓缓的收回视线,朝内厅里面走。 …… 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漆黑而冰冷的夜幕里,马路上车辆密集,街道上人来人往,喧嚣声遍布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 而她却孤身一人,迷失在街头不知方向。 四周都是陌生的环境,她穿梭在人流之中,迫切而迷茫的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没有,她找不到。 就像跟母亲走失的孩子一样,她无助的站在街头,看着眼前闪过的一幕幕。 七嘴八舌的声音涌入耳道,她只感觉头痛欲裂。 突然,场景转换。 热闹非凡的街巷突然变成了一个四面封闭的空间,她还沉陷在震惊之中,就看到角落蹲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黑色毛衣和黑色裤子,整个人屈膝蜷缩在角落一头,因为埋着头,子衿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只是看到这一幕,心脏莫名抽了一下。 她犹豫了一下,才一步一步,蹑手蹑脚的朝他走去,站在男人的面前,她慢慢蹲下身,与他平视的距离。 子衿还未来得及出声,面前的男人却突然扑向她,将她推到在地上。 突如其来,眼前只有一阵眩晕。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男人压在身下。 她愣了愣,下意识剧烈挣扎,可是男人的双手已经紧紧的禁锢住了她,任凭她如何用力的挣扎,都无法动弹。 子衿抬眸望去,想看看男人的模样,可是目光触及到他的眉目时,整个人,蓦地一震。 席琛…… 是席琛…… 她的眼底深处,由恐惧转变成了震惊。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子衿清醒过来,想叫他的名字,可是这才惊觉自己无法说话,她就跟被人扼制住了咽喉一样,想说却不能说。 她急的快哭了。 因为男人此时看她的眼神,就跟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没有什么分别。 她第一次,第一次见到男人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心,隐隐抽痛。 席琛席琛,她想这样叫他,想看看他记不记得她,可是没用,她除了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之外,根本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女人眼角湿润,她定定的看着上方的男人。 他的面容憔悴,眼睛充血,薄唇苍白,应该是许久没有休息的缘故。 哪怕眼前的人不过是虚幻的,可是子衿还是,忍不住心疼起他。 这时,啪嗒一声,门锁开了。 子衿微微侧首看去,就看到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个女人,她穿着简单而古板的白大褂,手里拿着几本书,驾轻就熟的关上了门。 再往上看,看清女人的脸庞时,她的瞳仁,一阵瑟缩。 邵言。 是她! 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又是一变。 这一次,是在熟悉的环境。 熟悉的窗帘,熟悉的书桌,熟悉的水墨画,这是家里的书房。 子衿站在原地怔愣了很久,她还没,还没从刚刚看到邵言的那一幕中抽离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挪动步子,四处打量书房,走到书桌的前面。 书桌上干净而整洁,和那个男人一样,东西摆放的一丝不苟。 她绕到书桌后面,随意看了眼书桌上的东西,却被那个给书压在底下的文件袋所吸引。 子衿好奇的抽了出来,文件袋的外面没有标注任何的文字信息,看着很是神秘。 好奇心的驱使,她迟疑了一下,便打开了它。 里面就仅仅有几张a4大小的纸,她皱着眉,取了出来,目光在落到纸上的文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纸上,顶头的那“离婚协议”四个大字,晃花了她的眼。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面的协议内容,目光飞速跳跃,最后停留在末尾甲乙方签名处。 在看到甲方的位置上那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时,她整个人震惊的倒退了一步。 子衿如同雕塑一样,定了一两秒,才颤抖的把东西塞回去,不停的告诉自己,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离开书房往他们的主卧跑,可是打开主卧时,她的心头突兀一跳。 一眼看去,房间内,东西少了很多,而且都是男人的东西。 她脚下一滞,飞快的跑去拉开衣柜的门,发现里面没有一件男士的衣服,全部只剩下自己的衣服。 他走了…… 意识到这一点,子衿急忙扶住衣柜的门,才勉强稳住身体。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女人的脸色呈透明状一样苍白,她想不出,实在是想不出男人要跟她离婚的理由。 她缓了缓,缓了缓才站稳,关上衣柜的门。 离开了主卧,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子衿将整个房子找了个底朝天,最后只剩阳台的位置没有找过。 刚下楼,她就马不停蹄地朝阳台的方向走去,远远的,她就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外面阳光和煦,春暖花开,斑驳的阳光落在男人的身上,将他的背影映衬的十分柔和。 子衿一顿,心中一喜,飞快朝他奔去,嘴里下意识喊道“席琛。” 因为太过高兴了,以至于她没发现自己居然能说话了。 她跑到男人的身后,嘴角的笑容十分明媚,还没问他在这儿的时候,男人突然回过了头。 不是记忆中那种熟悉的脸。 而是,沈睿程。 女人嘴角的笑意倏地一僵,像被人棒头一击,愣在原地。 窗外,悬挂的月亮早早落幕,天际边露出了鱼肚白,空气中还有未散去的晨雾。 洁白的大床上,熟睡中的女人缓慢的睁开了眼,细看,能清楚的看到她眼角湿润的痕迹。 子衿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目光扫了一眼隔壁床的人。 潇潇还没醒来。 她收回视线,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迷迷糊糊的爬下床去洗漱。 浴室,洗脸池前,子衿看着镜中的自己,思绪明显还没飘回来。 她还是第一次,做有关席琛的梦。 以前,她很少做梦,和席琛在一起之后,睡的比较安稳,几乎没有做过噩梦。 这还是结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做噩梦,一个,不太吉利的噩梦。 她打开水龙头,将冰冷的水拍在自己的脸上,一下一下,强大而刺激的冲击感,令她清醒了不少。 只不过,脑海里还是时不时会出现邵言的脸。 …… 拍摄工作还是要继续。 他们这次前来美国,不仅是因为史密斯夫妇的金婚仪式,还有准备下期时尚杂志的素材。 子衿等一干人随着顾子默到处采访了几位当地时尚名人,潇潇一直在旁边感慨老板的人脉好广啊居然认识谁谁谁…… 然而一直心神不宁的子衿,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预计明天后天就可以动身回国了。 子衿还是第一次,油生如此强烈的回国冲动,许是梦境里所发生的一切太过真实了,所以心有余悸。 她想见见他,亲眼见见他,抱抱他,或许那些弥漫在心头的不安就会随风消散了。 本来一路下来,拍摄工作都很顺利,直到顾子默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子衿发现男人的脸色不对劲,她皱眉:“怎么了?” 顾子默紧抿着薄唇,眼底沉如墨砚。 他说:“我姐出事了。” 她一惊:“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子默捏紧拳头,双目有点泛红:“从楼梯上摔下去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抢救…… 孩子…… 子衿心头,蓦地一震。 她看着顾子默努力克制的情绪,当即反应过来,“接下来的工作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交给潇潇她们就好了,我陪你先回国。” 顾子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后哑着嗓音:“好。” 许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情况,男人无措孤立无援的模样像个小孩,令人心生怜惜。 交代完事情,顾子默便以最快的速度,买了最快的一班航机,和子衿先行回国了。 飞机上,顾子默一直沉默着,他的下颚绷的很紧,放在扶手上的手紧紧攥着,直接泄露了他的紧张和不安。 顾惜西如今的情况子衿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她想想,到底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掌背,用眼神告诉他,不要担心,会没事的。 顾子默看懂了那个眼神,扯唇笑了笑,可是眼底还是一样被浓郁所覆盖,没有消散的痕迹。 他突然想起刚刚家里的佣人给他打电话时所说的话——“大小姐说下午会和徐少爷一起回家里,可是到下午都没有见着人影。” 徐清扬…… 如果顾惜西出了什么意外,他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 飞机落地之后,已经过了差不多十一个小时。 下了飞机,顾子默第一时间就是给助理打电话询问医院里的情况,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原本大步流星走着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 见状,子衿的眉心,皱起。 掐断电话,顾子默定定的站在原地几秒,方才继续快步朝外走。 子衿跟在他的身后,没有问只言片语,只是有股不详的预感。 她虽和顾惜西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她对她的印象很好,真的不希望她出什么事情。 三十多分钟后,计程车缓缓停在了一间军用医院门口。 车内,顾子默坐在原位久久没有动,还是子衿推了推他,他才如同大梦初醒一样,迷茫的看了她一眼。 眼底深处,是还未散去的愧疚和自责。 子衿微微一怔,抿唇:“我陪你进去。” 顾子默看了一眼医院的方向,心头一阵一阵的凉意在蔓延。 问了前台病房的位置,两人便马不停蹄地乘上电梯。 电梯缓缓升起,最终在顶楼的vip病区停了下来。 出了电梯门,顾子默只觉脚下跟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他一步一步走向那间病房。 很快,便在病房门口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从子衿的角度望去,徐清扬正倚靠在墙上,垂着眸,侧颜看着很是冷漠,他身上穿着的白色衬衫沾有血迹,一眼望去触目惊心,而他整个人都被无穷无尽的寒意所笼罩。 顾子默在看到那些血迹时,再也克制不住,几步冲上前,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拳砸在男人清俊的脸上。 扑通一声闷响,徐清扬被那用力的一拳打的眼冒金星,踉跄了一步撞到身后的墙上。 顾子默死死的揪着他的衬衫领口,声色喝厉:“我把人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我老姐是吗!” 徐清扬缓了缓神,对上他阴郁的眸子,舔了舔嘴角的腥味,沉着脸:“放手。” 男人没有依言,反而更用力的揪住他,双目涨红,咬牙切齿:“孩子已经没了,我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 准备上前扯开他们的子衿在听见顾子默这句话的时候,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孩子……没了? 她惊愕了几秒,下意识将目光移到徐清扬的脸上,刚好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悲痛。 可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仿佛是子衿看错了一样。 她正晃神,顾子默又是接着一拳往男人的脸上挥去,只不过这一次,被徐清扬截住了。 他的眸子很深很沉,“你给我适可而止。” 顾子默呵了一声,“徐清扬,你不仅不配当一个丈夫,连孩子的父亲也不配当。” 闻言,男人的眼底有怒火在燃烧,他沉声喝厉:“闭嘴。” 顾子默笑,可是眼底就跟隆冬的风一样凛冽,“我说的不对么,孩子就在你的眼皮底下没了,你配做一个丈夫么,配做一个父亲么……” 话没说完,徐清扬直接反手砸了一拳在他的脸上。 毕竟是军人出生,力道难免重些。 猝不及防,顾子默踉跄了好几步,他站稳后,擦掉嘴角的血迹,扯唇:“怎么,恼羞成怒了?你怎么不干脆拿把枪出来毙了我?” 子衿已经上前拦住了他,“顾子默,你冷静一点。” “冷静?” 顾子默笑了下,然后失控般的指着徐清扬,双目猩红得吓人,“你要我怎么冷静?我姐现在就躺在里面昏迷不醒,孩子没了,医生说我姐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男人愤怒的咆哮声在安静的走廊上久久不散。 徐清扬面如死灰。 子衿怔住了。 无法生育…… 她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孩子已经没了,还无法生育了,子衿无法想象,顾惜西醒来之后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 男人的情绪很激动,子衿紧紧的拖住他,她敢这么想,如果现在面前有一把枪,那顾子默一定会毫不迟疑的朝徐清扬开枪,毫不迟疑。 徐清扬垂眸,看着衣服上的那摊血迹,那是,他的孩子的。 他突然想起顾惜西被人推挤摔下楼梯时那个绝望的眼神,心脏,狠狠的抽痛。 有水汽,在眼底升起。 他喃喃:“对不起……” 对面,子衿看着男人面如死灰的模样,她轻轻皱着眉,压下眼底的湿润。 徐清扬,那个见惯了生死,时常在生死边缘徘徊,连炮药炸弹都不惧怕的男人,他在哭啊。 顾子默别开脸,眼底氤氲,哽咽:“对不起顶个什么用,你当初如果没有招惹她,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 徐清扬还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只是一个劲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顾子默擦掉眼角的湿润,“我姐醒来之后,她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他。” 停顿了下,他继续说:“包括离婚。” 男人的身体,蓦地一僵。 说完,顾子默没再看他,直接推开病房门,进去了。 子衿没有急着进去,她看了眼始终沉默着的男人,后者突然问她:“她会怪我吗?” 徐清扬擦着身上的血迹,眼底被水汽覆盖,“你说,她会怪我吗?” 会怪吗? 子衿不知道,她不是顾惜西,不清楚顾惜西对他的感情。 明明,在美国的时候他们还好好,为什么,为什么才几天,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那么她和席琛呢,会不会有朝一日,也会突然深陷如此境地? 她不敢想,她怕。 正胡思乱想,背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小衿。” 听见熟悉的声音,子衿蓦地一顿,快速的回过头。 在看到不知何时出现,正步步走来的男人时,眉梢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等到男人走到了她面前,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怎么……” “我来接你。” 席琛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问了一句,“顾小姐怎么样了?” 子衿眼底黯然,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听完后,席琛沉默。 彼时,身后幽幽传来了徐清扬的声音,他说:“邵言。” 子衿面色一变。 他又说:“是她。” 席琛抿紧薄唇,眼底隐晦不明。---题外话--- 辣么多字~快夸我~票票砸给我~~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八) 顾惜西摔下楼梯,和邵言有什么关系?还有还有,怎么徐清扬也会认识邵言呢? 很多的疑问,子衿不解,亦是好奇。 她正想问,抬眸才看到眼前的男人薄唇紧抿,眼色有些沉洽。 子衿愣了一下,想问的话已经全部咽进了肚子里钤。 他这是在担心邵言么? 应该的吧,毕竟,是朋友,也曾朝夕相处那么多年,而且,他曾经那段最最黯然的岁月也都是她陪着熬过去的。 换做是她,在听见自己的朋友被别人说成是“凶手”,肯定也会担心,也会生气。 沉默了几秒,子衿突然说:“我出去给妈打个电话。” 其实她就是想离开这里,出去透透气而已。 席琛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别乱跑。” 子衿一顿,点点头,就出去了。 女人走后,席琛的目光才落在男人的身上,他的眉目清冷如斯,“我相信她。” 话落,徐清扬低低的笑了笑,“真是不容易,能从你口里听到这句话。” 他顿了顿,继续说:“昨天在场亲眼目睹的人那么多,你随便抓个来问问,他们都会告诉你是邵言。” 席琛抿唇:“她人呢?” “警局里扣着。” “既然徐上尉不方便出手,那席某就替你摆平。”席琛说着,笑了笑,”不过徐上尉,你欠我的人情,什么时候还?” 这个男人,是半点便宜都不会让别人占一下。 徐清扬问他:“你又想做什么?” 又想? 席琛咀嚼着这两个字,看来上次偷录像的事情给他造成了一定的阴影,他笑了,“徐上尉真是了解我。” 了解? 屁! 他才不想了解他呢,如果不是因为此刻顾惜西还未苏醒,他一定会亲自去把那个真正的凶手给揪出来然后直接毙了他。 他的孩子,还有顾惜西所受的伤害,他一定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 席琛没有再多言了,他转身准备离开之际,背后传来了徐清扬冷漠而僵硬的声音:“谢谢你。” 男人脚下一滞,他抿了抿唇,才说:“你既然相信她,为什么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警方带走?” 徐清扬沉默。 他又说:“你既然只会给她带来伤痛,这些年就不应该找她。” 话罢,男人已经提步离开了,徐清扬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颓然的靠在了墙上,一脸的疲倦。 其实席琛说的也没错,他这些年为了找她的动用了庞大的人脉和资源,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却只会给人带来无尽的麻烦和伤痛。 与其这样,他当初,就不该找她。 或许这样,她就会免了如今的牢狱之灾。 …… 子衿是想给苏牡柔打电话的,但是出了门口,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她窘了一下,只得干站着等男人出来。 不过幸好,席先生很快就出来了,手里还拿了一瓶牛奶,应该是在自动售卖机里买的。 他把牛奶递给她,“电话打了吗?” 子衿摇了摇头,拆开吸管,老实承认:“没电了。” 席琛笑了下,顺了顺她头顶的呆毛,“那就不用打了,我直接带你过去。” “可是顾子默他们呢?” 万一两人又打起来了怎么办呢? 席琛自然清楚她在操心什么,面不改色:“不用理他们。” “有个人,你会更想见到他。” “谁?”子衿一头雾水? “小城。” 现在听见宋城的名字,子衿都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她的心脏蓦地一缩,“小城怎么了?” 可是看到男人嘴角边的笑意,她愣了下,然后,瞳仁剧缩。 “他醒了。” 宋城醒了。 子衿推开病房的时候,宋城正靠在床头看电视,听见门响,抬头看见是她眼睛一亮,“老姐!”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容,她的眼眶莫名湿润了。 席琛站在她的身旁,拍了拍她,提醒:“淡定。” 子衿瞪了他一眼,然后很平静的走过去,只有自己清楚,胸腔内的心脏此刻是如何狂吼喧嚣,久久无法平息。 走到床沿,子衿看宋城看了一会儿,看得后者都发毛了,连连问:“老姐,你怎么了?” “想打你。” 她说,说完之后泪水啪嗒掉了下来。 终于终于醒了。 终于醒了…… 宋城一愣,当即手足无措的安慰起她来:“老姐你别哭啊诶我不是醒来了吗,别哭别哭啊……” 病房内,男孩慌张的声音逗笑了席先生。 他走过去,随手抽了两张放在桌子上的纸巾,抹掉女人脸上的泪水,还不忘调侃:“哭得跟个花猫一样。” 这一幕落在宋城的眼里,只有害羞。 他默默的别开脸,心里骂道,这是要虐死单身汪的节奏,他怎么总觉得自己醒来的时间不对头了。 子衿想到病房内还有一个未成年在,连忙避开席先生的触碰,耳根烧红,“谢谢。” 席先生盯着她微红的脸笑:“不客气。” 拉了两把椅子坐在床边,其实子衿就想问问他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 可是来的路上她已经听席琛说了,宋城从醒来之后和就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 为什么呢? 他难道不想早点抓到凶手吗? 子衿复杂的看了一眼少年,虽然他不说,但是她知道,他一定看到过凶手的脸。 他这是,在包庇他呢?还是脑子暂时性失忆了? 后者席先生已经排除了嫌疑,医生也说过宋城的大脑没有什么大问题,根本不存在失忆这一种情况。 那么就只能是前者了。 宋城在包庇那个“凶手”,所以他一定知道谁是凶手。 很多的问题想问,但是宋城如今刚醒,就算医生没叮嘱,她也很清楚很明白不能让他受到刺激。 罢了,过几日再问吧。 如今他才刚醒来,应该聊些轻松的话题。 她正晃神,就听见一旁的席琛淡淡的开口了,他说:下下个礼拜。” 子衿一愣,“什么下下个礼拜?” 宋城偷笑:“老姐,我们在聊你和席大哥婚宴的事情。” 婚宴? 子衿顿了一顿,差点忘了这件事情。 之前席琛就有跟她提到过,只不过后来很忙又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她就抛之脑后了。 见女人沉默,宋城以为她是在担心或是有所顾虑,笑着说:“老姐,别担心,徐阿姨人很好的。” 徐阿姨。 子衿疑惑的看向身旁的男人,后者耸耸肩,无辜:“我母亲说非要来看亲家母,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子衿笑了,她没想到,徐婉和苏牡柔见面的场合,居然是在医院。 也好,到时候两家人可以联络一下感情。 傍晚把子衿送了回家,席琛就接到了时砚的电话,出去了一趟。 子衿给顾子默发了条短信,内容很简洁,无非都是一些关心的话语。 但是对方一直没有回复。 她都能想象得到,男人一整天都守在病床旁,眉目疲倦,眼底溢满了自责的一幕。 之前就听lisa说过,顾子默是单亲家庭长大的,父母很早离异,顾惜西跟了母亲,而顾子默就跟着父亲学习着如何管理公司。 好像是在前几年,顾子默的母亲去世了,顾惜西才被带回了顾家。 …… 车子很快便停在了派出所门口。 驾驶座上,时砚看了一眼派出所,又看了一眼席琛,“我进去看看小言。” 男人点燃了一根烟,淡淡的嗯了一声。 时砚推门下车,一只脚刚落地,他又突然回过头,“你相信小言吗?” 吐出烟圈,朦胧了五官。 男人的手搭在车窗上,眉目一片浓郁。 他说:“我信不管用,要证据才行。” 时砚顿了顿,方才笑了,“不过你明知道他们把邵言弄进去就是为了试探你对她有多在乎,为什么还要亲自过来?” 席琛又抽了一口烟,犀利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倒车镜,扯唇:“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蠢而已。”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九) 静谧的夜,幽幽的响起了男人的声音,“想看看他们有多蠢而已。” 时砚一顿,旋即笑了,赞曰:“够阴险。” 话落,副驾驶座上抽烟的男人淡淡的斜了他一眼,“过奖。洽” 不要脸钤。 时砚挑眉,“你不进去么?” “不了,谁进去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 时砚差点脱口而出,不过他还是及时打住了,毕竟说的再多也一样。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耸耸肩,没再多言,“好吧,那我先进去了。”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了。 男人墨色的眸子懒懒的扫了一眼时砚的背影,弹了弹指尖的烟,眉目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起伏。 接见室。 邵言被警员带出来后看到时砚,并不意外。 她知道他会来,也知道那个人一定不会见她。 等人坐下了,时砚见她一脸平静从容,毫无狼狈的模样,倒是松了一口气。 还担心她会在里面遇到麻烦呢。 时砚拿起电话,想了想,说:“小言,现在情况有点麻烦,要委屈你在里面待几天了。” 毕竟是徐上尉的妻子,身份地位就摆在那儿,要是徐顾两家追查起来,就算不是邵言干的,也会很棘手。 邵言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关心这个话题,她问了一句:“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那个女人,顾惜西是么? 时砚顿了一顿,想起席琛所说的话,斟酌了斟酌,全盘托出:“孩子没了,以后应该也无法生育了。” 男人的尾音落下,一直面色平静的女人难得僵了一僵,她张了张唇,半天才吐出三个字,“不是我。” 她是恨徐清扬,但与顾惜西无关,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牵连他们的孩子。 当时场面很混乱,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摔下了楼梯,她也懵住了。 时砚见女人脸色苍白,点了下头,“我相信不是你。” 那可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她是邵言,她是医生,她怎么可能也不屑于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那他呢?” 邵言停了一下,重复了一遍,“他呢,相信我吗?” 他指的是谁,很明显。 时砚抿了抿唇,想起进来前男人在车上所说的话,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 清楚,那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呢? 邵言微微垂眸,眼底黯淡无光,比起牢狱之灾,她是更怕他不相信她。 时砚能感受得到从空气里传来的沉重和压抑,他突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出来的时候,男人还保持着他进去前的动作,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指尖缭绕烟雾,瞳仁在漆黑的夜里隐晦不明,总结来说,就是整个人看着十分的冷漠。 时砚拉开车门,钻进去,男人就淡凉的问了一句,“怎么样?” “一切安好。”他拉过安全带,啪的一声扣上,笑了笑:“徐上尉应该和上级打过招呼。” “嗯。”席琛应了一声,时砚问他,“接下来呢?” 接下来? 一阵沉默之后,男人掀唇,嘴角有极浅极的弧度,“暂时没有我们的事。” 因为徐上尉,不会就此息事宁人。 时砚秒懂了他的意思,也对,妻子遭受如此伤害,依徐清扬的性格,怕是把整个a市掀起来也要揪出那个人。 还有徐家,徐司令那个老顽童那么喜欢顾惜西这个孙媳妇,不抓到凶手肯定也不会就此罢休。 单单以徐家的背景,要想抓到凶手也不过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只不过,怕就怕“凶手”并非“凶手”,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罢了。 …… 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十点钟。 子衿刚洗漱好,就钻进温暖的被窝里和潇潇打电话,询问了一下他们那边的情况。 然后潇潇就特别特别信誓旦旦的说:“安啦,有我在,没问题。” 子衿听见,笑话她,“就是有你在,才有问题。” 潇潇平日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大大咧咧粗心惯了,每次不是这出点问题就是那出点问题,所以子衿回国之后才会担心他们能不能把收尾的工作顺利完成。 能力遭受质疑,潇潇怒的拍案而起,“宋子衿,我觉得我们不能做朋友了!” 子衿笑出了声,下一秒就听见了楼下关门的声音。 他回来了。 愣了一愣,她和潇潇多说了几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旋即关掉床头柜的台灯缩进被窝里装睡。 很快,主卧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子衿心头突兀一跳,她的瞳仁,在漆黑的光线里忽明忽暗。 席氏继承人。 如今他和她之间,不仅仅是隔着身份地位,之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的闲言闲语。 比方说,傍大款,咸鱼翻身…… 脚步声越来越近,子衿闭上眼,内心一片的复杂。 她没有在躲着他,她只是怕自己等一下会逞一时之快,又说出什么令他难过的事情。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床的另一侧突然陷了进去,男人坐在床沿,面色温和,透过窗帘缝跳跃进来的一丝月光去看床上的女人。 男人静静的,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子衿心跳如雷捣。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情,随着那一起一伏平稳的呼吸声,渐渐平静了下来。 昏暗而寂静的主卧里,只有那两道浅浅的呼吸声在来回交替。 子衿舔了舔唇,突然转了个身,面朝男人。 目光,透过黑夜紧紧缠在了一起。 她的眼神,一片坦荡。 席琛笑:“我以为,你今晚不会理我了。” 子衿一顿,也跟着笑了一下,“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在装睡了,为什么不戳穿我呢?” 男人习惯性的替她掖了掖被角,声线平缓:“我知道你会醒来。” 装睡的人叫不醒,所以只能等她自己愿意醒来。 子衿微微一怔,她从被窝里伸出了一只手,摸索着床头柜的台灯,啪嗒一声,暗橘色的光晕令她看清了男人的脸庞。 还是那样,清隽如斯,眉目温和。 从下了飞机到现在,她一直没能好好的看看他。 几日不见,思念如潮涌,想说的话很多,可是到了这一刻,却都化作成了无言的沉默。 什么都不用说,彼此都能感受到,都能明白。 子衿凝视着他半响,突然说:“我有点想你了。” 假的,其实是很想你,真的真的,很想你。 男人闻言,薄唇有浅显的笑意缓缓流出,“我也想你了。”说着,就倾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令人动容的一个吻。 女人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她抿了抿唇,突然起身一头栽进了他的怀抱里,温暖的身躯,是真真实实不是虚幻的。 心,莫名安宁。 被撞了个满怀,席琛难得一顿,尔后又单手覆在女人的后脑上,顺了顺她乱糟糟的毛发,笑:“怎么了?” 怎么了? 子衿也说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好像自从在酒店做了那个噩梦之后,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很容易焦躁,很容易不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只是一个虚拟的噩梦,她却总是有这样的预感,它一定会发生。 还有……幽暗的房间,眼底深处一片灰烬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席琛没有错,但是她为什么会梦见那种画面呢? 子衿紧紧的抱住他,沉默,一直沉默。 席琛也不追问下去,而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隔了不知多久,他听见怀里的女人轻声问了一句。 “席琛,我能知道你的过去吗?”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十)离婚 过去…… 他的过去吗? 子衿能感受得到,在她的尾音落下之后,男人的身躯明显僵了僵,头顶静悄悄的,没人回应她钤。 她应该是,触及到了他不愿意回忆的过往吧洽? 可是,他不愿意回忆的过往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会那么难以启齿呢? 子衿垂下眸,眼底深处有不易察觉的失落在蔓延。 他不愿意说,是不想让她知道,亦或是,不想相信她呢? 沉寂良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告诉她的时候,男人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片沉默。 他问:“如果我说,我的过往都和你有关,你相信吗?” 子衿的身体蓦地一僵,她从男人的怀里退了出来,诧异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席琛垂下眸,看着她半响,突然笑了,“别紧张,逗你玩呢。” 逗你玩呢…… 子衿愣了愣,反应过来直接往他胸口上捶了一拳,怒嗔:“我很认真的。” 男人抓住她的手,在手心里把玩,嗓音十分低哑:“嗯,我知道。” 因为我也是认真的。 我的过往,真的都与你有关。 可是要如何解释呢,说这几年,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思念她,思念到几近疯狂吗? 席琛自嘲一笑,怕只怕,会把人吓跑。 手被他紧紧握住,子衿见男人又突然沉默了下来,顿了下,嘴角的笑意敛住。 她经常会看到这样的席琛——突然沉默,眸子暗如深渊,整个人散发着无尽的阴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子衿抿了抿唇,反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男人晃过神,眸子落在她的脸上,她笑:“没关系,我只在乎我们的未来。” 温软的声音落下,男人眼瞳一震。 她真是…… 男人沉默了几秒,突然低低的笑,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氤氲。 他将女人捞过来抱在怀里,嗅着她清香的发丝,蹭了蹭她的脖颈,然后两人就静静的待着没有再说话。 会说的,他会告诉她,将一切都告诉她,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而已。 …… 翌日,子衿照常去上班,听闻助理说顾子默没来公司之后沉默了一阵也并没有觉得奇怪。 他如今应该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医院里,哪里还有闲心管理公司的事情呢。 子衿没有跟他们解释原因,别人问起,也只是用顾总家里有事含糊的翻篇过去。 下了班,她就赶去医院看宋城。 只不过冤家路窄,她在大堂碰见了许久未见的乔冉。 她还是那样,貌美如斯,只不过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精神,很憔悴。 乔冉看到她,脸色倏地一变,很快眼底就溢满了不屑和警惕。 子衿顿了顿,装作没看见,目不斜视就要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可是在她的预料之中,乔冉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她走。 有些时候啊,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自找苦吃或是不知悔改。 明明已经撞过几次壁了还非得往上撞,也不知道是该说她顽强坚韧呢还是蠢呢。 子衿看到横在自己面前那只葱白纤细的手,停了下来,站着没动。 乔冉侧首看了她一眼,阴阳怪调:“熟人见面,打声招呼是最基本的礼仪不是么?” 熟人两个字,她咬的有点重。 子衿听见了,笑了笑,声音淡漠:“我以为我和乔医生算不上是熟人,充其量,也只是见过面而已。” 乔冉抿唇:“宋子衿,你真是越来越讨人厌了。” “过奖。” 女人轻笑,不置可否。和某人待久了,脸皮日渐增长,她也是不打算回头了。 见女人一脸云淡风轻,乔冉脸色沉了沉,下一秒,勾唇:“宋子衿,你的日子是不是过的太过太平了?” 这话似乎别有深意。 子衿慢慢敛住嘴边的笑意,静静的看着她。后者无所畏惧的迎视她的目光,她故弄玄虚的说:“我知道很多的东西。” 停顿了一下,她笑,“很多关于席琛的东西。” 女人心头咯噔一跳。 她微微抿唇,她说是关于席琛的东西。 子衿回想起那日在和席琛打长途电话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乔冉的声音。 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乔冉见她沉默,嘴角笑意更甚,目光也是更加的盛气凌人,“觉得很吃惊吧?可是怎么办,我就是知道,而且我还知道怎么让他身败名裂呢。” 身败名裂…… 四个字令眉目平静的女人脸上出现了一丝僵硬的裂痕。 她皱着眉,声色不动:“乔医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冉低低的笑,清脆的笑声传入耳膜却是没由的刺耳,她看了子衿一眼,扯唇:“我倒是要看看你和他能坚持多久,哦不不不,不用看,应该是过不了多久了。” 说完,她就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子衿留在原地,想着女人离开前留下来的话,眉心褶皱渐深。 她这心啊,是越来越不安了。 从美国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时常诚惶诚恐,提心吊胆。总有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是都是冲着她,冲着她身边的人来的。 宋城才刚刚苏醒,好不容易他们三人可以团聚了,可千万别再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就是承受得了,苏牡柔也是一定承受不住的。 …… 心神不宁的走到病房,推开门看到陆锦和沈涛两人的时候,子衿起先一愣,很快脸色就变得难看了。 苏牡柔不在,病房内就只有他们三人。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两人是来干什么的。 她压制怒火,面色平静的走过去,陆锦听见声音,回头见到是她,嘿了一声,“好久不见宋小姐。” 子衿扯了扯唇:“陆警官的消息真灵通,小城才苏醒没多久就找上门了。” 陆锦忽略掉她语气里的冰冷,半开玩笑:“那是自然,下了飞机听见人醒了可是连滚带爬赶过来的。” 一旁,沈涛的嘴角抽了抽,连滚带爬…… 这词语用的真是恰到好处。 男人嬉笑,子衿忍了忍,才忍住不抄起鞋拔子砸向他的冲动。 她无视他,把目光落在病床上的宋城身上,这才看到他一脸的呆滞,目光深处还有久久未散去的震惊。 子衿心头一跳,瞪着陆锦:“你和他说了什么?” 陆锦扬眉:“宋娇阳的事情而已。” 病床上,宋城缓了好久,才回过神,嗓音有点艰涩,有点迟疑的问:“……姐,宋娇阳她真的死了吗?” 子衿顿了一顿,最后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是真的…… 宋城沉默了。 陆锦注意着少年的脸部表情,手指轻轻的敲着膝盖,抿唇,突然问道:“宋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话落,几道目光全部移到了宋城的身上。 陆锦继续逼问:“你昏迷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亦或是,那个人和你说过什么?” 宋城脸色白了白,本来就毫无血色可言的脸,如今是呈透明状了。 子衿十分心疼,她看了陆锦一眼,“他才刚醒来,你……” “拖的越久,你和他就越危险。” 陆锦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说:“你以为,宋城醒了,那个人会放过他么?” 子衿面色倏地一变,男人说的对,不会,那个人不会放过宋城。 “所以……” 陆锦将目光由女人的脸上转移到少年的脸上,“要么说出来让警方抓住凶犯,要么就这样等着人家上门来找你。” 沉默半响,宋城才动了动唇:“我没想到,他会连宋娇阳也一起杀害。” 病房内其余三人皆是面色一变。 沈涛立马从兜里掏出笔和笔记本,将宋城所说的每个字每个细节都捕捉了下来。 陆锦直接问他:“凶手是周荣生对不对?” 宋城一顿,旋即点了点头,“是他。” 终于证实了所有的猜测。 子衿周身彻寒,虽然她之前就有怀疑过周荣生,可是没有想到在亲耳听见宋城承认之后,还是会感到如此唏嘘。 她无法想象,宋娇阳在被推下楼时,看着周荣生的面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眼神。 是惊恐?是绝望?还是无法置信? 她想不到,也想不下去。 莫名的,她竟然十分的同情宋娇阳,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杀害,该是一件多么悲凉的事情。 病房内,又响起了陆锦那从容的声音:“为什么你要隐瞒?” 子衿回过神,也看着宋城,这一点,也是她十分好奇的。 宋城靠在床头,闻言沉默了一瞬,方才哑着嗓音,说:“因为这是宋家欠他的。” 陆锦看了沈涛一眼,后者会意,立马记录下来。 子衿不解:“欠他的?” 宋城点了点头,边想边说:“那日,周荣生打昏我之前,说了很多话,他说当年工地爆炸全部都是爸……宋元山一手策划的,他还说他这次回来就是要将宋家的人一个一个置于死地以补偿他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的这五年……” “我怕他会对我老姐和妈妈不利,醒来之后就一直没敢告诉他们……”宋城皱眉,脸色难看,“只不过我没想到,他口里所说的宋家人,还包括宋娇阳。” 子衿僵了僵,失语良久。 五年前那起轰动一时的工地爆炸案,居然和宋元山有关? 她不敢相信,间接害得宋城受到伤害的人居然会是宋元山。 陆锦似乎并不意外,他喃喃:“既然宋娇阳都被他算在了目标里,那杨文兰,应该也是逃不过了。” 此话一出,宋城和子衿的目光皆是一震。 沈涛合起本子,眉目凝重:“我立马找人暗中保护杨女士。” 陆锦点了下头,然后突然来了一句,“快过年了,破事还一堆。” 说完,他的目光犀利的扫向子衿,薄唇轻言:“你最近也是,小心一点。” 能残忍的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推下楼,精神怕是正常不到哪里去了。 这种情况之下,他们是根本猜测不到周荣生下一个目标会是谁,亦或是在什么时间地点。 他们目前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保护他们,然后大力搜捕,在下一起命案发生前,将人抓住。 子衿这次没跟他抬杠,乖乖点了点头。 她很惜命的,自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不过她在想,也是时候,要去见见那个人了。 有很多的事情,她都找不到答案,但是她有预感,那个人应该都知道。 …… 另一头,昏迷了一天一夜的顾惜西终于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头脑的意识还不是特别的清晰,只是觉得嗓子很涩,想喝水。 稍稍动了动,才发现手臂正被人压着。 她一愣,垂眸望去,这才发现顾子默正趴在床沿边,打着瞌睡。 看他褶皱的衬衫和眼睑下方的乌青,估计是守在她身边太久没有休息,累坏了。 顾惜西抿着唇,回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幕,眸子渐渐,渐渐泛起寒光。 过了很久,她的手,才颤抖的,覆上了自己平坦的肚子。 心头,一寸一寸的悲凉在蔓延,她扯唇,笑了笑,眼底一片灰烬。 顾子默睡的不稳,感觉到一丝动静立马就惊醒了,他睁开眼看见顾惜西醒了,眉梢一喜,立马询问她:“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人静静地,沉默了一瞬,才说:“我要喝水。” 顾子默一顿,他是了解顾惜西的,眼下的情况,她有多平静,就代表她如今的内心有多绝望。 他不安的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将床头的位置调高,扶她起来坐在床头。 病房内,一片沉寂。 空气好像凝结了,顾子默静静的看着女人喝水,无法猜透她如今在想些什么。 她应该已经知道孩子已经没了。 但是他还是无法亲口告诉她这个事实,还有无法生育……顾子默实在说不出口。 他的老姐,他最清楚明白,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是内心比谁都还要脆弱还要敏感。 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正喝水的女人手一顿,淡凉的目光,扫了一眼门口的位置。 正好与男人漆黑的瞳仁相视。 徐清扬刚从警局回来,进门看到顾惜西醒了,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可是当撞上她冷漠又陌生的眸子时,他脚下一顿,瞳仁深沉,就那样静静的与她对视。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病房内除了墙面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转动之外,再无声响。 徐清扬自认,在遇到埋伏拆炸弹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的不安。 那种不安,随着女人长时间的冷漠,越加的强烈。 他是知道她的脾性的,也是知道她如果真的想要跟他离婚,就一定会拼死都要做到。 顾子默见到男人,愣了几秒直接拧眉,“你还来做什么?” 徐清扬面不改色:“我来看我的妻子,有何不妥吗?” 顾子默想骂人,可是顾惜西刚苏醒,他不想在她面前说话太过偏激,也怕逞一时之快刺激到她,所以一时哑口无言。 妻子? 听到这两个字,顾惜西勾了勾唇,收回视线,继续喝水。 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看热闹的外人一样。 这一幕,令徐清扬很不是滋味,他抿了抿唇,走过去,声线平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惜西轻笑了一声,“只要你别出现在我眼前,我浑身都舒服。” 闻言,徐清扬直接皱起了眉,他说:“小西,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 “意外?” 顾惜西笑了笑,“徐清扬,你扶住她的那一秒,有没有想过我还怀着你的孩子?” 徐清扬蓦地一僵。 女人似没看见他低沉的眼色,柔声问:“就那么喜欢她?” “你在乱想些什么?” 听见她的话,徐清扬不悦的皱起眉,似乎十分不认同她这句话。 乱想? 真的是乱想么? 顾惜西回想起男人扶住女人时那担忧的眉目,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顾子默已经忍无可忍了,他站起身,绕过床尾,拉着徐清扬,“你给我滚出去!” 只不过,奈何悬殊,徐清扬很快便挣脱开来,然后反手擒住顾子默,将他一把丢出了门口,锁上。 被丢出门外,顾子默起先懵了几秒,反应过来立马去拧门,发现落锁了,立马铁青着脸大力的敲门,“该死的混蛋你给我开门!你想对我老姐怎么样!你嫌伤害她还伤害的不够吗!你快给我滚出来妈的……” 门外传来顾子默怒不可遏的声音,而徐清扬充耳未闻。 他转身,看见盖在女人身上的被子掀开了一角,直接走过去,弯腰自然而然的替她整理了一下,还没起身,就突然被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病房内响彻。 很用力,顾惜西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看到男人僵住了,低低的笑,笑着笑着直接撕心裂肺的吼出来:“既然那么喜欢她,你他妈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 脸上火辣辣的一片,这还是徐清扬长这么大,第一次挨女人巴掌。 他僵了几秒,反应过来看到女人苍白的脸,沉默了很久,薄唇轻启:“……对不起。” 对不起? 顾惜西又笑了,有泪水不停的从眼眶里砸落,她嗯了一声,“对不起是么?好,我接受。” 女人那么爽快的点头令徐清扬不自觉皱起眉,下一秒,就听见女人说:“前提是,把这该死的婚姻结束。“”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十一) 女人淡凉的声音落下之后,病房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寂。 徐清扬背脊一僵,尔后,定定的看着她,眸子深沉如无底洞,不见尽头。 从顾惜西的角度看去,男人的下颚绷的很紧,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她原以为,他会气急败坏,可是没有,出乎意料的是,他最后竟只是轻叹了一声,“小西,别闹。钤” 别闹。 顾惜西突然感觉眼窝阵阵的酸涩,她移开视线,低低的笑着:“你永远都以为我是在跟你闹。” 她说:“徐清扬,你从来都不了解我。” 男人面色如常,可是心底却有不安在一点一点的蔓延,侵蚀着他的整个身体。 他从来都是什么都不怕,可是这一刻,他真的,有点害怕会失去她。 从小被丢进军营,离家在外寡言少语惯了,到如今他最最不擅长的就是去解释一件事情。 好比现在,他想跟她解释,为什么当时没有第一时间去扶住她,可是蠕动嘴唇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他以为的嘴笨,落在顾惜西的眼底,却成了心虚。 顾惜西见男人沉默了半天,忽的一笑:“徐清扬,我当初是为什么会看上你呢?” 徐清扬皱眉,她又见目光停滞在他脸上,自顾自的说:“一定是那晚酒喝太多酒精上脑糊涂了。” 爱上他,是因为她糊涂了是么。 男人的眼底一片阴郁,他紧抿着唇,“小西,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是一个,陌生到令人心寒的眼神。 她从来,从来都没有在他眼前流露过这样的眼神,徐清扬对上她那个眼神,只觉得心脏一阵收缩。 顾惜西笑:“徐清扬,我以为你是百毒不侵呢,没想到你也会难受。” 话落,徐清扬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的说:“孩子的事情是个意外,你要怪我也好打我也好,但是婚,我是不会离的。” 一阵沉默之后,顾惜西轻笑:“随你。” 她又轻飘飘的说:“只要你不后悔。” 女人的眼神复杂难辨,可是徐清扬了解她,知道她并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就妥协善罢甘休的主儿。 她想做什么,他都奉陪到底,只要,只要她不离开就好。 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顾惜西没有再去看男人一眼,她掀开被子直接躺了下去,闭目养神。 徐清扬弯腰刚要替她整理被褥,女人冰冷到几近冻结的声音,幽幽的响起:“你别碰我。” 你别碰我……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过了一会儿,男人才缓缓的收回来,声线是一日既往的平缓温和:“好好休息,我晚上再过来。” 话罢,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女人,方才转身离开。 几乎同时,床上的女人睁开了眼,她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泪水,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 一直努力克制的情绪,伪装的冷漠无所谓,在这一刻,到底是溃不成军。 她拉高被子翻了个身,背朝大门,无声的抽泣了起来,悲伤难以抑制。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是妈妈没有保护你……你别怪妈妈,妈妈也疼,妈妈的心,也很疼…… 门外,吼了半天没人应,顾子默气急败坏的准备搬灭火器来砸时,门突然就开了。 一脸冷漠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子默一顿,下一秒直接要冲上去揍他,可是被那个和徐清扬随行而来的下属给挡住了。 徐清扬出门后,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医院。 眼看男人已经走远,顾子默骂了一句,然后甩开那个下属的手,瞪眼:“滚!” 他进病房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由女人传递而来的压抑的悲伤的气息。 顾子默微微绷着个脸,静静的看着病床上,背对着他,身体却在不停的,颤抖的,女人。 他的眼角,莫名湿润了。 顾子默放轻步子,走到床沿边坐下,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别扭的伸出修长手顺着女人的背部。 一下一下,温柔而耐心,轻轻的安抚着她颤抖的身体,和小时候母亲哄她入睡之时,一贯的手法。 顾惜西咬着嘴唇轻轻一皱眉,泪水哗啦哗啦的砸落,哭得更凶了。 顾子默突然来了一句,说:“顾惜西,你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像个女人。” 闻言,女人边哭边骂:“滚。” 顾子默笑了一笑,笑过之后,眼底又是阴沉一片。 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呢。 伤害他至亲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接见室。 宋元山万万没有想到,想见他的那个人,居然会是子衿。 他原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了。 坐下来,父女倆默契般的沉默了几秒,过了一会儿,子衿方才拿起一旁的电话。 她看到男人脸上那些淤青,顿了下,淡淡的问:“你的脸怎么了?” 宋元山扯唇:“没事,就是不小心摔到了。” 摔到? 明显就是被人殴打所致,他还真的当她是三岁小孩儿? 子衿心里堵着一口气,可是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便不追问了,岔开话题,她直接问:“你认识周荣生么?” 熟悉的字眼,令宋元山面色僵了僵,他蹙眉:“好好的提个死人做什么?” “你确定么?” 她说:“你真的确定他已经死了么?” 宋元山的脸色苍白了几许,他隐隐不安,抿唇迟疑的问:“小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子衿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个表情,“伤害小城的人,我说主犯是他,你信吗?” 话落,宋元山瞳仁一缩,眼底深处一片不可置信的惊愕。 他放在膝上的手,蓦地攥紧,隐隐颤抖的身躯,泄露了他如今的不安和恐惧。 他不知道,而且,他似乎也还不知道,宋娇阳已经离开的消息。 子衿停顿了一下,又说:“他没死,周荣生他还没有死。” 宋元山满目呆滞,他哑着嗓音,不断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子衿突然揪住他这无意识脱口而出的三个字,步步紧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他不可能还活着?” “因为……” 话到嘴边,宋元山对上子衿急切的目光,又倏地顿住了。 他沉默了几秒,眼底复杂一片:“小衿,是警方派你来的吗?” 子衿一怔,他居然会这样怀疑她。 不不不,是他从来,都不信任她,以前是,宋娇阳还在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他永远都只以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过是想和他对着干,或是陷害他。 拉回思绪,子衿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么?” 宋元山怔了怔,他张了张唇,却说不出半个字。 本就布满细纹的脸,如今还覆上了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看着好不狼狈。 莫名心酸。 子衿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要告诉你,周荣生他真的没有死,而且,他回来了,他回来复仇了,小城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男人还是不相信,他摇头,喃喃:“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现在就躲在角落偷窥着我们的一切,他这次回来,就是想要报复宋家,报复宋家的每一个人,他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回来的!”“不可能!”宋元山激动的摔下电话,啪的一声怒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满目猩红:“我是亲眼看着他死的!” 话落,接见室一片沉寂。 子衿沉默着,勾唇。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十二) 亲眼? 子衿透过玻璃窗,盯着里面的男人。 宋元山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色渐渐苍白钤。 他定定的看着子衿,眼底黯淡无光,最后扑通一声,跌坐回了椅子上,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洽。 子衿抿了抿唇,轻声说:“周荣生的死,果真和你有关是吗?” 宋元山没有吭声,但是这已经足以令子衿确信了。 所以,当年工地爆炸,很可能也不是意外,是人为。 可是,周荣生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就真的只是为了报复他们宋家吗? 他完全可以提前行动,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呢? 复杂的思绪在心尖蔓延。 子衿晃过神,定定的看着里面满目荒凉的男人,语气笃定:“除了你,还有别人对吗?” 话落,宋元山的身躯明显一僵。 他看着子衿,眉头紧紧的皱着:“小衿,你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去查,这件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子衿一顿,慢慢的说:“晚了,那个男人如今威胁到我们的性命,不查也不行了。” 宋元山一听,情绪跟着波动了起来,“这些事情你交给警方去做去查,别把自己掺和进去了,我知道你还恨我讨厌我,可是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就是再无情无义,也不会害你!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别再查下去了,你知道的越多,那个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个人? 子衿怔了一怔,她的眸色有些复杂,到底和这起案件有关的人物还有几个? 她想的正入神,就听见里面宋元山轻叹了一声,“小衿,我会去自首,我会把所有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们,但是换个条件,你要答应我决不能再往下查,我这条老命不值钱了,但是你还年轻,你还有大把前程,小城和牡柔都需要你。”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子衿有点措手不及。 她还想说话,可是里面的人已经毫不迟疑的挂下了电话,最后冲她露出了一抹熟悉又陌生的笑容之后,就起身,被警员带了回去。 子衿还坐在原位,手里的电话迟迟没有放下。 她的脑海里,不停的重复着宋元山刚刚的那一番话,整个人都是懵住的。 他刚刚说,他要去自首。 如果他真的去了,那么涉嫌贪污罪就会变成预谋杀人罪了。 接见室内一片诡异的沉默,良久,子衿才放下电话,眉目平静的站起了身,只不过站起来的那一瞬,她眼前一晃,下意识扶住桌子。 这个结局,明明是她期盼已久了,可是不知为何,心脏还是会隐隐抽痛。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怨他了。 可是,她却无法说出口告诉他。 眼窝一阵酸涩,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揉了揉眼睛,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是席先生。 电话接通之后,男人温厚低哑的声音悠悠传来,“在哪儿?” 子衿看了一眼身后的警局,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告诉了他。 但是她只说了来看望宋元山,并没有告诉她,是因为周荣生的事情而来。 男人听到之后,沉默了几秒,幸而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声线平缓的说:“你待在那儿别动,我去接你。” 子衿一愣,“是要去哪里吗?” 席琛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回老宅。”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妈让我们今晚务必抽个时间回去商讨置办婚宴的事情。” 子衿在走路,听到他的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扑街。 她有点惊愕:“不是说一切从简吗?” 男人正开车,闻言笑了笑:“嗯,是要从简,但也不能委屈了你。” 子衿好想摆手跟他说不委屈不委屈,但是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徐婉那么有心,她若是一再拒绝,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 她有些迟疑的问:“你期待吗?” 电话那头,男人难得一顿,尔后又笑了,“小傻瓜。” 怎么可能,会不期待呢。 他这几年,一路走来,步步为营,为的不就是她么。 起初,时砚总说这一切不值得,但是他只要想想后半个余生里都有她的身影,她的笑容,孤独的胸腔就好像被人填满了一样,所有的灾难都不值一提。 小傻瓜。 子衿一顿,旋即抿唇笑,他的意思,她都懂呢。 很快,席琛就来了。 子衿钻进车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从美国回来之后,一直藏着掖着的一个盒子丢给他。 席琛看了眼手里精致的木盒,微微挑眉,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定情信物?” 女人耳根一烧,瞪了他一眼,然后又趁其不备把木盒夺了过来塞在车头的小柜里,哼哼唧唧:“回去再看。” 免得等一下他又调侃她。 席琛笑,也宠溺的由着她去,不过墨色的眸子又看了一眼小柜,还是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想拆礼物的心情。 真是无药可救了。 男人摇头无奈一笑,提醒她一声,“安全带。” 子衿噢了一声,乖乖扣上,然后端坐好。 虽然不是第一次去老宅,但是只要每一次去,心情都会变得有些忐忑。 去的路上,子衿突然问了一句:“你二伯也在吗?” 你? 席琛慢慢的咀嚼着这个字眼,嗯,女人无意识脱口而出的这个字直接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莫名有点不爽。 罢了,以后再慢慢“纠正”她。 “不清楚。” 的确不清楚,回国之后他就一直很忙,根本无暇去关注席袁成的动态。 他回没回国,又或是去了哪里,他暂时还不知道。 “怎么,不喜见到他?” 子衿点了点头,她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席袁成,特别是他的眼神,每次看她的时候,总觉得浑身发毛。 同是一家人,为什么席衡延和徐婉和席袁成给她的感觉和印象却相差如此之大呢。 席琛笑了笑,“不喜他就不理他好了。” “那可不行。” 子衿想了想,说:“毕竟是长辈,这么做不礼貌,而且爸妈看到了,对我的印象也会扣分的。” 爸妈? 嗯,这两个字很是顺耳,他点了下头,一本正经:“没关系,我罩着你,你尽管横。” 子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只是笑过之后,看着车窗外的浮光掠影,眼见离老宅原来越近,她的心,竟然莫名不安了起来。 ……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老宅门口。 还没下车,子衿就发现旁边的空位上,也停着两辆高级轿车,一黑一白。 席琛淡淡的扫了一眼,许是看出子衿的疑惑,他边解开安全带,边平静说:“二伯,还有唐叔叔的女儿。” 人都齐了,看来今晚,有点热闹了。 唐叔叔……是指唐卿馨的父亲是吗? 子衿眉目一颤,所以那些悄悄蔓延的不安,也不是没有源头的,她解开安全带,心神不宁的下车。 为什么他们也来了? 子衿不解。 她想起那日在餐厅偶遇唐卿馨,她所说的那些话,眉头褶皱渐深。 进门前,席先生牵住了她的手,声线温和:“我们是回来商讨婚宴事宜的。” 所以要开心。 子衿懂了,她顿了顿,慢慢的,嘴角咧出了一抹笑,他说的没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路那么多非议和无奈都走过来,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缩头呢。 子衿心一横,紧紧牵着他的手,面色从容的随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偌大的客厅,唐卿馨正和徐婉欢愉的聊天,抬眸见到门口进来的一男一女之后,眸色,不动声色的沉了下去。 终于来了。---题外话--- 很快~~紧张的高~潮~部~分~要来了~~~周日万更~~开森~~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十三)真相 警局内,窗外的夜色已经暗了下来,而室内却还是一片灯火明亮。 因为缉捕追查周荣生的事情,每个人都还在加班加点。 陆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快速的翻阅下属递来的资料——有关五年前工地爆炸案的资料洽。 他犀利的目光落在上面的每一行字,看得格外的专注和细心钤。 看着看着,男人的眼底越来越暗。 那么庞大的一个工程,花费上亿的资金,背后应该不止宋元山这个投资人才对。 可是为什么,上面却只有他的名字? 其他人呢? 陆锦蹙眉,他的手指敲着台面,眼底晦暗一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些隐藏自己投资人身份的几个,是单纯的不愿意暴露在众人视野里,还是事先就知道了工地会出事怕麻烦引上身……这个还需要进一步深入的调查才能知道。 然而,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周荣生只报复宋家? 想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丝毫的头绪,他有些烦躁的摸了摸裤袋,正想起身出去外面抽根烟。 而这时,沈涛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老大,有居民反映在郊外的一间收费站曾看到过周荣生。” 摸烟的动作一顿,陆锦站起身,有条不絮的拿过桌上的配枪,同时喝令:“行动!” …… 这头,席袁成刚看完席司雄从房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楼下客厅里不知何时回来的两人。 他一顿,很快便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下楼梯,面色平静,眸子黝黑而犀利。 听见楼梯上传来哒哒哒的声音,子衿下意识抬眸望去,正好撞上了男人意味深长的眸子,那里面似乎蕴藏着一片惊涛骇浪。 子衿心头咯噔一跳,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身旁,席琛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侧眸看了她一眼,下一秒,直接旁若无人的握着了她嫩白的小手。任凭后者怎么挣扎也不松开。 这一幕,落在对面的唐卿馨眼里,是分外的刺眼。 她暗暗的捏紧拳头,脸上却还挂在一抹大方的笑意。 徐婉没察觉到空气中的一丝压抑,还在那儿津津乐道的笑说:“我前几天去庙里求了个良辰吉日,就定在下个礼拜五如何?” 下个礼拜? 子衿蓦地一顿,迟疑:“会不会太仓促了?” 徐婉摆手,笑的好不高兴:“怎么会仓促呢,很多事情小琛都已经准备好了,时间是赶得及的。” 话落,子衿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平静的男人,舔了下唇,“你都已经在准备了怎么没有告诉我?” 席先生轻描淡写道:“这不是看你来回奔波太辛苦,不愿再给你加重负担了么。” 他无辜的模样,无辜的语气,俨然就是一副体贴自己妻子的好丈夫形象。 可是子衿了解他,什么好丈夫,屁,他就是想先斩后奏,好让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啧啧啧,这禽兽啊禽兽。 不明真相的徐婉,在见到自家生性冷漠的儿子也有如此贴心的时刻,真的是倍感欣慰。 席袁成下楼的时候,徐婉见时间差不多了,已经起身去让刘姨准备晚餐了。 客厅里,席衡延在公司没有回来,徐婉走后,就只剩下他们四人面面相窥。 唐卿馨看着对面的男人,扯唇:“席琛哥哥,这么久不见,你都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 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点娇嗔。 子衿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已经起了一层的疙瘩,她莫名的,有点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哪知,直接撞上了男人玩味的目光。 子衿小窘,席琛方才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在对面的唐卿馨身上,薄唇轻言:“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就是男人想对她说的话。 子衿顿了顿,而唐卿馨面色一僵,放在膝上的手绞在了一起。她有些无奈的轻叹:“我爸前段时间身体不好,我想留在国内照顾他。” “是么。” 男人慵懒的眼神看得唐卿馨直发慌。 这头,席袁成欣赏着这有趣的画面,他抿了一口醇香的茶水,才缓慢而道:“小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的好侄子,你会不会太冷漠了一点儿?” 闻言,席琛笑,语气散漫:“说来,我好像也很久没有见到唐叔叔了。” 席袁成挑眉,不慌不忙道:“听闻最近唐氏的股市在下跌,他应该是有的忙了。” “原来如此。” 席琛点了下头,又看了一眼席袁成,语气很是不经意:“看来二伯对自己的死对头还是挺了解的。” 席袁成背脊一僵,他看着席琛,嘴角牵扯一抹笑意。 他居然敢给他下套。 从徐婉走后,空气之中就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子衿安安分分的坐在原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席琛。 面色如此,言语慵懒却又犀利无比,简短的一句话分分钟就噎死对方。 而她,竟然还变态的觉得男人是如此之帅! 再看看席袁成和唐卿馨两人僵硬的脸,她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很快,饭菜陆续开始上桌了,刘姨在准备餐后点心。 唐卿馨和子衿自告奋勇去厨房帮忙,客厅内就只剩下席琛和席袁成两叔侄了。 桌上的茶水刚泡开,席琛慢条斯理的给两个空瓷杯满上,空气里茶香四溢,厨房时不时会传来女人的欢笑声。 席袁成接过来男人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放在桌上。 “摆了婚宴,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席琛娶了宋元山的女儿,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么?” “谢谢二伯关心。”席琛停顿了下,笑道:“没准备好,当初也不敢娶她了不是么?” “看来你对她倒是情有独钟。”席袁成意味不明的笑,桌上的茶杯散发着一圈一圈袅袅的雾气,他又佯装不经意的说:“不过她好像有很多的事情都还不知道呢。” 席琛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眉目声色不动,“二伯这是什么话?” 席袁成微微挑眉:“我的好侄子,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作不知道呢?” 男人微微一笑,背靠着椅背,双腿随意的交叠,目光笔直的落在对面人的脸上,“看来二伯知道的事情很多。” “侄子大婚,我这个做二伯的,理应关心关心不是吗?” “看不出,二伯还挺有心的。”对面的男人眸色微微一沉,席琛恍若未见,他慢不着调的笑:“不过二伯,您都一把岁数了,做事之前千万要记得掂量一下后果,别那么想不开。” 男人的语气很是随和,可是细听,就会听出里面包含的危险和警告。 席袁成暗暗握紧拐杖,面色铁青,对面,席琛已经站了起来,“她们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去厨房看看。” 然而,男人还没转身,一直沉默的席袁成,又突然来了一句:“你不怕她接近你就是为了报复你么?” 席琛步子一顿,眉目冷漠的看着他。 席袁成站起来,目光落在男人背后的方向,勾唇,音量不大不小,却十分的清晰:“当年宋元山绑架了你差点至你于死地,而现在,他女儿又成为了你妻子,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么?你就不怕她是为了报复你打击宋家所以才嫁给你的么?” 话落,席琛蹙眉,还没出声,背后却倏地传来了哐当的一声巨响,那是玻璃摔碎的声音。 空气之中一片沉寂。 对上席袁成似笑非笑的眼神,席琛漆黑的眼瞳微微一震,他缓慢的转身望去,正好对上了徐婉复杂难辨的眼神。 徐婉定定的看着席琛,隔了好久,才问道:“他说的是真的么?” 男人眸色渐深,紧抿薄唇。 这时,厨房的方向,却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题外话--- 明天万更~~~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有很多读者让我建一个读者群愉快的玩耍~我会考虑一下的~~如果真建了会在评论区贴出来的~~么么么哒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十四) 凄厉的惨叫声从厨房内传了出来,在空气之中久久无法消散。 那个声音,是唐卿馨的。 徐婉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复杂的看了一眼席琛,立马转身快速的朝厨房方向跑去。 席琛微微抿紧薄唇,看了一眼身后的席袁成,眼底深处一片暗潮汹涌钤。 席袁成耸了耸肩,笑:“这次我可有不在场证明。” 男人也笑,只不过嘴边的笑意和隆冬的风一样,刺寒:“看来你们是真的一刻都消停不下来。” 说完,他已经迈开步子朝厨房走去。 身后,席袁成重新坐回位置上,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出乎意料的是,意外的醇香。 席琛走到厨房门口,抬眸望去,就见这样的一副景象。 唐卿馨捂着脸蹲在地上小声的抽泣,徐婉和刘姨在一旁检查她的伤势,而子衿,却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不用想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听见门口的动静,女人下意识朝他看了过来,眼底是一片叫人心疼的迷茫。 男人薄唇轻抿,他平静如常的走过去,站在子衿的身旁。 尔后,顺势低眸看去,就看到了唐卿馨右脸上那肿起的一大片水泡,原本白皙漂亮的脸蛋,现在变得十分的狰狞恐怖。 他微微一怔,扫了一眼煤气炉上面还冒着热气的汤水,眉头蹙起。 身旁的女人低低的喃喃:“是她自己泼的。” 唐卿馨原本在小声的抽泣,听见她这话,立马激动的想要扑上前去,可是被徐婉及时拖住了。 她冲着子衿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吼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 见状,子衿惊的退后了一步,她看向徐婉,发现后者正用一种十分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她。 她的心头倏地一跳,“不是我……” 唐卿馨冷笑:“不是你难道是我自己往脸上泼的?我不过就是对席琛哥哥有点好感,你就这么容不下我!” 女人尖锐的声音令子衿皱眉:“明明是你……” 话没说完,身旁的男人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对刘姨说:“先送去医院。” 刘姨忙不迭的点头,然后扶着唐卿馨就要往门外走,谁知唐卿馨却突然挣脱开她的手,转身扬起手朝子衿的方向扇去。 只不过没有得逞,被男人及时拦了下来。 席琛攥着女人纤细的手腕,力道微微加重,等女人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方才放开她,声线淡凉:“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四个字,如同蛰伏千年的寒冰一样,刮过唐卿馨的心头。 所及之所,都是一片寒意。 她讪讪的收回手,最后瞪了一眼子衿,方才和刘姨离去。 到底是闺蜜遗留下的女儿,徐婉放心不下,也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只不过,走前,她落下了一句:“婚宴的日期我再想想,下个礼拜就先不办了。” 子衿一震,可是徐婉说完,她也没再看子衿一眼就离开了。 厨房很快便剩下了子衿和席琛两人,子衿想起徐婉走前那个失望的眼神,心脏莫名的抽痛。 她轻声说:“我是不是被讨厌了?” 席琛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她:“没事,解释清楚就好了。” 子衿一顿,抬眸望着他,迟疑的问:“那你相信我吗?” 刚刚所有的人都觉得是她把热汤泼在了唐卿馨的脸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只要唐卿馨随便说几句,她就是有一百张口都解释不清。 “信。” 席琛顺了顺她头顶的那根呆毛,眸子阴沉,声线平缓:“我信你。” 也只信你。 堆积在胸口的郁闷迎风而散,子衿眼角微微湿润,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全世界最最好的男人了。 她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窄瘦而硬实的腰,轻轻的呢喃:“谢谢你。” 不顾一切的信任。 席先生的目光落在煤气灶的那碗散发着袅袅烟雾的汤水上,眼底忽明忽暗,语气却是意外的温和:“既是夫妻,不必客气。” 原本温馨的一个夜晚,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闹得不欢而散。 事后,席琛直接送子衿回家里,等看着人睡着了,才又驱车去了医院看看情况。 已是深夜十点多,风有点凉,街上却还是一片灯火霓虹,医院门口来往的行人步履匆匆,个个面色凝重。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止大门口,里面的男人正靠在椅背上,静静的抽烟。 他的一只手搭在车窗上,青白的烟雾在男人修长而白皙的指尖萦绕,车厢内灯光昏暗,只能模糊的看清男人线条流畅的侧颜,透着一股神秘又冷清的气息。 席琛把烟送到嘴边,浅吸了一口,尔后,缓慢的吐出烟圈。 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灯线下显得有些隐晦不明,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浑身都散发着无法忽视的阴郁。 约莫二十分钟后,他才捻灭烟,从车上从容的下来。 快入冬了,这几天晚上,凉风刮过脸庞总有一种生疼的感觉。 他边走边想,他还没回去,女人睡觉会不会踢被子。 专业的医护人员已经替唐卿馨处理完伤口,并叮嘱了她许多需要注意事项,也称除了烫伤以外,并没什么严重的问题。 徐婉担心伤口会发炎不放心,就让她留院观察一晚,并主动留下来陪她。 毕竟人是在自己家里出事的,徐婉离开病房后。立马给唐志成打了通电话,听见他紧张的询问,顿了下,大概的解释了一下原委,只不过她并没有说是子衿泼的,而是说是不小心烫着了。 唐志成远在日本出差,无法第一时间赶回去,不得不麻烦徐婉照顾。 徐婉没有推脱,大方的答应了,并承诺一定会把一个漂漂亮亮的唐卿馨还给他。 挂了电话,徐婉轻叹了一声,转身就见走廊尽头正信步走来的男人。 她顿了下,想起在客厅听到的那些话,眸子微微一沉。 席琛走近了,见她脸色有些难看,便淡淡的问道:“人怎么样?” 生气归生气,但徐婉还是答了他,“送的及时,没什么大问题。” 自然是没什么大问题,席琛扫了一眼病房的玻璃窗,看着里面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女人。 他是医生,看得出那个烫伤的程度有多严重,那碗汤水还未完全烧开,如若不是这样,一个如此看重自己外貌的女人,怎么可能敢这么做呢。 沉默了一阵,徐婉看着眼前的男人,问:“你二伯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么?” 席琛收回视线,看着徐婉那张保养极好的脸,扯了扯唇:“妈,你其实是相信小衿的对不对?” 话落,徐婉微微一顿。 他说的没有错,其实她了解唐卿馨的性格,从小被惯着,难免会被惯出一些臭毛病。而子衿,她虽见过那女孩没有很多次,但是记忆之中,她一直都是那样,不争不抢,宠辱不惊。 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不过是唐卿馨在耍的一些小手段。 但是为何没有戳穿唐卿馨反倒去责备子衿呢,和席袁成的那一番话有一定的关系。 如果说,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在某人的计划之中,那么她想说,成功了。 她借着唐卿馨的事情拖延婚宴,不过是想弄清楚席袁成那番话的来龙去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的儿子,她自然要谨慎。 早在老宅,席琛便看出了徐婉的用意,他了解自己的母亲,十分的了解。 而且深知她不会在无依据的情况之下去否定任何一个人,而那个人,还是她的儿媳妇。 徐婉沉默了几秒,重复了一遍,问他:“你二伯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席琛勾唇:“如果是真的呢?” 他是已经间接的点头了。 “糊涂!” 徐婉责备了一句,神色不悦:“小琛,你做事一向不用长辈操心,怎么会把自己的婚姻大事当做儿戏呢?” 儿戏? 男人咀嚼着这两个字,他笑了下:“妈,您知道我是认真的。” 所以才说他糊涂。 徐婉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她之前就是因为太信任自己的儿子了,所以才尊重他,连宋家的身份背景都没有查。 而今,她是不得不查了。 威胁到席家的隐患,一定要连根拔除。 许是看出了徐婉的顾虑,席琛又淡淡的说:“轻率是轻率了点,但我没瞎,娶得是个怎么样的媳妇,我有眼睛看,您放心好了。” “放心?”徐婉的声音沉了沉:“你让我怎么放心?他们曾想至你于死地你知道吗?” “那是宋元山不是她。”席琛停顿了一下,又平静的说:“她对这件事,根本一无所知。” “你怎么就确信她一无所知呢?小琛,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是如果她接近你,真的是怀揣别的目的……” “是我。” 席琛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徐婉一愣,他又说:“有目的的人,是我。” 徐婉怔了怔,反应过来,还想说什么,男人已经淡凉的开口了,“且不论宋家当年做了什么事,但她用命护我,那是事实。” 话落,走廊上陷入了一阵沉寂。 徐婉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他说的没错,就算宋家当年真的有做过对不起席家的事情,但是宋子衿救了席琛一命,那是铁证的事实。 只不过,只要想到宋元山曾经所做的一切,她就无法像以前一样敞开心胸的接纳子衿。 虽说宋元山已经坐牢,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可是谁都不能那么笃定的下结论,那个女人接近席琛,是不是真的没有一丝的目的。 徐婉内心一片复杂,而席琛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没完没了的谈论下去,他说:“我进去看看。” 说完就直接进了病房。 刘姨在给唐卿馨削水果,闻声回头,见是席琛,立马站了起来,“小琛,你来啦。” 病床上正胡思乱想的唐卿馨听见刘姨的话,很快也收回思绪,朝门口看了过去。 席琛点了下头,走到床沿的位置。 唐卿馨对刘姨说:“刘姨,我突然有点想喝小米粥。” 刘姨也是有点眼力的人,自然知道唐卿馨的意思,她笑了笑,“好,我去给你买。” 刘姨走后,病房内就只剩下席琛和唐卿馨两人。 席琛拉了把椅子坐在床沿,脸上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的表情,倒是唐卿馨,脸上涂了很多药,又肿又难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长时间的沉默,令空气变得有几分压抑。 最终还是唐卿馨打破了这份令人无法喘息的沉默,她扯了扯唇,没话找话:“我的脸是不是很难看?” 席琛的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她脸上那些烫肿的位置,良久,勾唇:“死都不怕,你还怕难看么?” 话落,唐卿馨嘴角的笑意倏地一僵,她的脸色白了白。 病房内很安静,静到她都以为男人的声音还在空气之中不断的盘旋,回荡。 晃过神,唐卿馨故作冷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席琛笑,眼底的凉意更甚,他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要回来?” 唐卿馨顿了一顿,“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爸身体不好,我就想回国……” 男人淡凉的打断了她的话,“卿馨,我脾气不好,也没有什么耐心。” 说到这,他墨色的眸子扫了一眼女人有些躲闪的瞳仁,继续说:“所以你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触犯我的底线,我这人习惯了护短,你悠着点。” 这一次,他是真的动怒了。 唐卿馨蓦地一僵,她放在被褥下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男人说的每一句,几乎都是在维护那个女人,替她打抱不平。 既然他都知道了,唐卿馨也不藏着掖着了,她靠在床头,勾唇冷笑:“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受一丁点儿委屈是么?” 席琛嗯了一声,“见不得。” 唐卿馨一怔,怒极反笑:“在我这儿受点小挫折就这样了,那日后那些大风大浪可怎么办呢?” “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席琛说着,目光淡淡的看着她:“我不管你这次回国事出何因,我的底线就摆在那里,你触犯一次,我就拿唐氏来开刀,看看你爸的心血基业够你任性几次。” 男人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留给她,唐卿馨脸瞬间苍白如纸一样。 她紧紧的咬着下唇,“她父亲当年差点至你于死地,你完全不介意么?” 席琛笑,他靠着椅背,双腿随意的交叠,双手紧握搭在膝上:“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单以这件事情就能击垮我会们吧?” 唐卿馨没有否认。 当她知道宋元山就是当年绑架席琛的人时,她的的确确是存在这种侥幸的心理。 以席琛的脾性,他不可能会放任宋元山逍遥法外,哪怕他人还蹲在牢里。 可是如今她想她错了,真的大错特错了。 起先,她是以为男人根本就不知道当年的事情,而现如今看男人的反应,很显然他是早就知道了。 并且,很有可能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他一直隐瞒着,隐瞒着所有的人,包括徐婉,席衡延甚至是子衿。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真相,而他一直都知道,却从未对那女人流露出一丝的恨意。 为什么呢? 明明那是他仇人的女儿,她的父亲还曾经千方百计的想要他的命用以威胁席氏。 可是,他却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一样疼爱她,护着她,甚至娶她为妻。 是席袁成给她的那些资料存在虚假,亦或是,这个男人对子衿的爱真的已经超过了那些灰暗的岁月? 唐卿馨实在是想不通,换句话说,是这些年,她就一直没有懂过他。 完全不介意么? 席琛想了想,也不完全是,其实刚知道宋元山也是参与那起绑架案的主谋之一时,他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子衿。 他看到她,就总会想起那个滂沱的雨夜被人丢弃在街巷里,冰凉的雨水刺激着他的神经,冲刷着他脸上的血迹。 可是他又时常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念她,想念她的笑靥,想念她的声音,想念她的温柔。 很多很多。 而长时间的心理抗争,最终还是抵不过女人一个明媚的眼神。 他可以为了她对宋元山的事情既往不咎。 但不代表他就原谅了宋元山。 至于介意或不介意,现在提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了。 男人的沉默,唐卿馨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已经告诉过自己要控制对男人的感情,但是这一刻她的心脏还是会忍不住抽痛。 明明知道了他不良善,明明知道了冷漠无情这才是席琛,明明他已经心有所属了,可是她还是一样,对他的爱没有一丝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流动日渐加深。 在美国也是,她经常会想起他。 哪怕在医院已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哪怕他的存在对唐氏就是一个威胁,哪怕她如今的处境都拜他所赐。 她还是一样犯贱的喜欢他。 唐卿馨晃了晃神,定定的看着他:“你越是在乎她,就越容易让席氏陷入危险的处境,哪怕是这样,你也不在意吗?” 席氏是席衡延大半生打拼而来的心血,他就是不顾自己,也要顾家人。 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呢。 席琛轻抿着唇,看着女人:“所以你想说什么?” 唐卿馨笑了笑:“你想处理席袁成和那帮蠢蠢欲动的董事会,唐氏是最好的选择,我可以说服我爸帮你,但前提是,和她离婚。” 嗯,江山和美人,只能选择一个是么? 男人轻笑出声,“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为了席氏牺牲自己的幸福?” 唐卿馨蓦地一怔。 他又说:“别说一个唐氏,就是十个唐氏也没用。” 说着,男人不顾女人苍白的脸色,已经站起身,声线平缓,而凉薄:“何况,唐志成和席袁成似乎是老友了,你这样做,不好吧?” 这一次,女人的脸是真的血色褪尽了。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唐卿馨十分惊愕的看着男人,“你……” “对,我知道。” 席琛笑了笑:“所以别总把每个人都想的那么愚蠢,别日后连怎么死都不知道,懂吗?” …… 翌日,子衿起床的时候,男人早已经上班去了。 餐桌上留有早餐和一张便条。 上面留有男人行云流水的文字,还是和往常一样,叮嘱她一定要吃完早餐才能出门。 喝粥的时候,子衿一直在想着昨晚的事情。 连带婚宴都推迟了,徐婉对她一定是失望透了,可是怎么办呢,她想解释,可是又该如何解释? 老实交代,说是唐卿馨自己往脸上泼的?会信吗?那么扯换做是她估计也很难信。 唉,子衿轻叹了一声,舀着粥却没什么胃口。 席先生最近很忙,忙着研究什么新型疾病,时常是加班加点,早出晚归,她也不好去烦他。 只不过,徐婉那边,一天没有解释清楚,她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正愁眉不展,搁置在桌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子衿扫了一眼过去,微微一顿。 是沈睿程。 抵达医院的时候,沈睿程早早已经在门口迎接她了。 许久未见,男人似乎没什么变化,只不过眉宇间的疲倦有点深而已。 估计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沈睿程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还是一样,除了瘦了一点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 子衿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她怎么样了?” 她指的是杨文兰。 沈睿程自然知道,他边想边说:“我最近忙着庭审案子很少过来,听看护说,杨阿姨的情绪稳定了很多,也会按时吃饭了,应该已经差不多接受了骄阳已经离去的事实。” 子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沈睿程又说:“我带你进去。” 普通病房。 洁白的病床上,杨文兰正坐在床上,喝着看护买来的南瓜粥,脸上没什么表情。 子衿和沈睿程两人进去的时候,她的目光也只是扫了一眼过来,看到子衿也是,眉目并未任何的起伏。 只能说,平静的有点异常。 杨文兰放下勺子,扯过一张纸巾抹了下嘴,方才扯了扯唇:“你们来啦。” 子衿看着她温和的笑容,顿了顿,总是有点不太习惯,而且,她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睿程走过去,关心了一下杨文兰的身体,听闻在好转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对宋娇阳有愧疚,所以她死后,他就主动担起了照顾杨文兰的责任,时不时会过来看望她。 这时,杨文兰突然说:“我想和小衿聊聊。” 沈睿程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子衿,后者并无什么异议。 既然她不介意,他也没用多说什么。 出去前,他对子衿说:“我就在门口,有事喊我。” 子衿点了点头,男人出去后,她方才缓缓的走到床沿的位置坐下。 杨文兰看着她:“过的还好么?” 嗯了一声,子衿回答的有些含糊。 她又问:“有去看过他吗?他过的怎么样了?” 他,是指宋元山是么。 子衿突然想起了那天去看望宋元山,他所说的那些话。 想了想,她来之前有听沈睿程说过,杨文兰如今受不得刺激,所以她只是点了下头,淡淡道:“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么? 杨文兰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突然喃喃:“不知道他如果知道骄阳已经死了,会不会很难过。” 子衿一顿。 杨文兰又笑:“到底不是亲生女儿,难过也不会到哪里去不是么?” 说着,她还看了子衿一眼,看得子衿心头突的一跳。 抿了抿唇,子衿只道:“节哀顺变。”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宋娇阳在世的时候他们的关系本就不好,所以她现在更不可能哭得昏天暗地死去活来的,那样得多假。 节哀顺变? 杨文兰笑了笑,岔开话题:“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总不能逃避一辈子。” “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杨文兰顿了顿,又突然转移了话题:“睿程是个好孩子。我曾经陷他于不义,他反倒没有斤斤计较,还照顾了我这么久。” 子衿没有出声打断她,只是默默的听着。 杨文兰又说:“当年我看骄阳每天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却又换不来人家一个眼神,心里心疼的很,就动了歪点子,托人在他的酒里下了药,还拍了他们两人睡觉时的照片,匿名威胁他不跟你分手就会把照片传播出去,起初他还以为骄阳也是被下药了碍着她的名誉不得已和你分了手,可是等后来他发现了真相,再回去找你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杨文兰说着说着,泪水已经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她看着子衿,后者一直平静的听着,没有说话的打算。 杨文兰擦了擦眼泪,又哽咽的说:“报应,都是报应。” 子衿紧紧的抿着唇,她知道沈睿程当年是被下药了,却不知道,他竟还有这样的苦衷。 “不过幸好,你现如今也已经找到了好的归属,我的罪恶感也减轻了不少。” 说着,她突然抬眸看着子衿,眼神渐渐变得迷惘:“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可以得到幸福,骄阳就不可以呢?” 话落,子衿对上她的视线,心头一寒。 …… 这头,席琛才结束一场持续了六个小时之久的大型手术。 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了时砚难得一脸凝重的坐在沙发上等他。 脚下一滞,席琛看了他一眼,走到洗手池洗手消毒,边问:“怎么了?” 时砚犹豫了一下,才说:“警方那边说宋元山已经自首了,也承认当年工地爆炸是他一手策划的。” 闻言,男人席氏的动作顿了一顿,他的眸色沉了几分。 时砚又说:“他是打算独揽这项罪名,包庇那几位。” 洗完手,男人有条不絮的在墙上抽了张纸巾拭擦了一下手上的水珠,然后呈抛物线的弧度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走到时砚的对面坐下,淡淡的问了一句:“这段时间,有人去看望过他吗?” 时砚抿唇:“杨文兰。” 席琛轻轻的蹙眉,对面又传来了时砚的声音:“诶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个女人一直待在医院里,连看护都说不知道她曾离开过病房,而且……” “而且她如今的精神并不正常。” 席琛替他补充了后半句话,尔后,平静的阐述:“一个精神不稳定的女人离开了医院,还能做到掩人耳目,你说会不会奇怪了点?” 时砚一愣,“你是说有人在为她铺路?” 席琛只说,“让警局那边多留意一下宋元山,别让他出事了。” “你担心有人要害他?在警局里?” 时砚瞪大双眼,很是震惊。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居然敢在警局里杀人! 席琛面色如常,声线微凉:“换做我是周荣生,我也绝不会放过宋元山。” 也对,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呢? 时砚点了点头,“我会让他们留意一下的。”说着,话锋一转,“对了,我听说了唐卿馨的事情,她怎么样了?” 席琛眺眸,扯唇:“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时砚嘿嘿的笑了两声:“那是必须的。” “脸部被烫伤了,无碍。” “那就好。”时砚关心的问了一句:“嫂子呢,被徐阿姨怀疑,是不是特别失落?” “嗯。”席琛淡淡的从咽喉里发出了一个音节。 他现在只要想起女人那个迷茫的眼神,心脏还是会忍不住抽疼。 唐卿馨说的对,日后的大风大浪或许会更多,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一直坚强下去。 时砚顿了一顿,似乎有点同情他了:“一边是媳妇,一边是亲妈,你有得头疼了。” 席琛斜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嫉妒么?” 停顿了下他又说:“话说徐二小姐最近似乎很忙,都上娱乐头条了。” 他妈的~ 这人不揭他痛处不痛快是吧! 时砚想拍案而起,可是男人一个凛冽的眼神飞过来,他就立马怂了。 那个眼神啊,跟淬了毒的剑一样,犀利无比。 他贱贱的笑了笑,“逗你玩呢。” “……” 席琛很克制的看了他一眼,那头,时砚的电话不适应的响了起来。 时砚掏出来,扫了一眼屏幕上面的名字,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 电话通了。 对面,席琛靠着椅背,看着时砚,电话那头,对方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很快,电话挂了。 从头到尾,时砚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席琛微微抿起唇,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时砚缓了缓,抬眸看着他,语出惊人:“警局那边传来消息,宋元山畏罪自杀了。” 男人的瞳仁,微微瑟缩。 另一边,沈睿程在病房门口等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口渴,就走到楼下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两瓶咖啡。 回来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从病床传来了子衿那惊恐的叫声。 沈睿程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直接丢下咖啡快速的冲进了病房。 里面,杨文兰手里正拿着一把水果刀,而地上的那摊血迹,触目惊心。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十五) 病房内,子衿怔怔的看着眼前用水果刀划破自己手腕的杨文兰。 她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女人手腕上不断涌出来的血液,脑袋轰鸣,对于突如其来的意外,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是沈睿程反应的快,他飞快的走上前去抽走杨文兰手里的水果刀丢在地上,然后按了下呼救铃,又扯过床上的被单紧紧的按压住她受伤的手腕,动作一气呵成。 杨文兰的情绪似乎还不太稳定,她定定的看着沈睿程,又将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女人上,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她突然发狠的推开沈睿程,冲着子衿扑去钤。 子衿还没缓过神,女人已经扑到了她眼前,一双手紧紧的掐着她白皙的脖子,力道大的惊人,好像恨不得将她活生生掐死一样。 咽喉被钳制,难以呼吸。 子衿憋红了一张脸,眼底充血,双手有些颤抖的去抓住杨文兰的手,企图把她推开。 沈睿程没有丝毫防备,被推的撞倒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小腿磕着了,等他站稳之后,看到眼前的一幕,立马大惊失色。 他三两步上前,动作有些粗鲁的将杨文兰拖开。 女人的力道虽然惊人,但也抵不过男人,很快,子衿就得到了解脱,她有些后怕的蹲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气。 杨文兰被男人禁锢住双手却还在不停的挣扎,她恶狠狠的瞪着子衿,好像恨不得将她吃了一样。 医生赶过来看到这一幕,直接给她打了一支镇定剂。 护士在给杨文兰处理伤口的时候,沈睿程已经扶着子衿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温水压惊。 看着病床上因为打了镇定剂已经不吵不闹的杨文兰,子衿还是心有余悸。 如果杨文兰刚刚再加大一点力道,估计她真的已经一命呜呼了。 一旁,沈睿程略带歉意的说:“我以为她的情绪已经很稳定了,没想到……” 没想到她会突然袭击她是吗? 子衿陷入了沉默,她若有所思的盯着病床上的女人,苍白的唇微微抿起。 想起杨文兰刚刚那个仇恨的眼神,她甚至在想,她是不是装的。 可是,沈睿程说过她如今会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宋娇阳死去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才会导致精神混乱。 所以,是她多想了么? 沈睿程见她眼底还有未散去的恐惧,内心是无比懊悔,他真不该答应杨文兰这个要求,不然子衿也不会受到如此惊吓。 他正犹豫着要怎么去安慰她,女人的电话突然就响了。 子衿掏出来,看到上面的名字时,就站起身对沈睿程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睿程看了她一眼,说:“我送你。” “不用了。” 见女人一脸的坚持,沈睿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叮嘱她:“路上小心。” 子衿离开病房之后,就接通了电话。 刚好此时,走廊上有护士推着药品车从她身旁经过,那头,席琛听见了,顿了下:“你在医院?” 子衿原本在揉着脖颈的手倏地一顿,她停下了脚步,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她要来看杨文兰的事情,并没有告知他。 正思忖着要怎么跟他解释,男人倒是先开口了,“你在哪间医院?” 子衿迟疑了一下,还是报上了医院的名字。 她知道,她什么都瞒不了他的。 的确是,因为那头,席琛在听见医院的名字之后,眸色微微一沉。 他抿着唇,沉默了几秒,才道:“你待在那里,我去接你回来。” 子衿一听他要来接自己,立马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搭车过去就好了,正好我还要去看小城,你一来一回很不方便。” 席琛停顿了一下,也没有多说什么,“好,过马路注意。” 挂了电话,子衿方才松了一口气,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上面还留有杨文兰刚刚掐她时的指甲印。 见了面,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呢? …… 办公室内十分安静,空气都好像凝结了。 男人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稀薄的阳光落在他清冷的眉目上,他的手捏着手机,瞳仁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都没看一眼,不慌不忙的接通了。 电话通的那一秒,对面传来了一阵刺耳的笑声,“我的好侄子,这份礼物你还满意吗?” 男人的眸子落在了不远处鳞次栉比的大厦上,他沉默了几秒,忽的轻笑:“二伯真是有心了。” 席袁成意味深长的笑:“这个就算是二伯送你的新婚礼物了,侄子可满意?” 席琛抿起唇,瞳仁深处一片寒意。 “满意,怎么会不满意呢。” 他停顿了一下,菲薄的唇勾起了一抹十分诡异的弧度:“都说礼尚往来,我这个做侄子的也会送二伯一份大礼。” 席袁成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他不动声色:“我很期待。” 席琛笑,只是笑意从未触及眼底,他幽幽的说:“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席袁成已经率先挂了电话。 听见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忙音,席琛面无表情的将手机随意的丢在办公桌上。 宋元山出了事,当年的绑架案就死无对证了。 人已经死了,如今他再多说些什么,徐婉和席衡延也不会再相信子衿。 席袁成的目的,达到了。 呵,以为让一个死人承担所有的罪名,自己就能逍遥法外么? 男人的唇角挑起了一抹冷意。 警局。 陆锦从外面回来之后,就猛的将桌上的东西掀翻,眼底燃烧着熊熊大火。 连夜追捕周荣生没有结果,反倒连宋元山也出了事,而且人就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 他缓了缓呼吸,气得肺都要炸了。 沈涛站在一旁,眉目亦是十分的凝重:“老大,我们中套了。” 声东击西,好一个声东击西。 他妈的……陆锦好想爆粗,可是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他应该要冷静下来,好好理理思路,到底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查一查昨晚给警方提供线索的电话来源。” “是。”沈涛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老大,要不要通知死者家属?” “废话。”陆锦白了他一眼,突然想起子衿那双澄澈的眸子,也不知道她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会不会很难过。 正晃神呢,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陆锦惊了一下,骂道:“妈的,吓死我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名字,眼底有讶异一闪而过。 接通电话,陆锦嗤的一笑:“呦,是哪阵不长眼的风把我们席教授刮来了?” 席琛无视他阴阳怪调的声音,直接开门见山,淡淡的问道:“想抓周荣生么?” 话落,陆锦一愣,激动的站了起来:“你知道他的下落?” 男人面不改色:“不知道。” “那你说……”个屁啊 后面三个字陆锦还没说出口,男人又声线冷漠的打断了他:“不过我有办法引他出来。” “……”陆锦沉默,他蹙眉,“我凭什么相信你?” 昨晚一个不小心已经上当了一次,他陆锦怎么可能还会任由自己再犯这样的糊涂呢。 那头,席琛笑了一下:“陆警官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又缓慢的说:“你要明白,现在能抓周荣生的只有我,也只有我,才能抓得到。” 男人的语气,狂妄至极。 陆锦微微一怔,旋即勾唇:“突然做起良民,能否问问席教授是为了什么改邪归正了?” “我太太。”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十六) 因为宋子衿? 也对,如今周荣生一天不落网,她便都置身险境,没有人能确定周荣生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宋元山的意外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钤。 陆锦斟酌了几秒,抿唇点了下头:“说说你的条件是什么?洽” 席琛轻晒,薄唇吐出四个字:“没有条件。” 似乎以为耳朵出现了幻觉,陆锦愣了一两秒,反应过来直接脱口而出:“你脑子瓦特了?” 免费给他提供情报,还没有任何的条件,这还是席琛么? 不对,太不对劲了。 陆锦皱眉:“你该不会又在算计我吧?” 席琛听见他隐含提防的声音,笑了下:“陆警官放心,席某这次真的想做个良民。” 良民两个字,他故意咬重了一些。 “理由。” “你想抓周荣生,而我也一样,只不过目的性不一样罢了。” 陆锦顿了顿,沉默几秒之后,做了决定:“好,我信你一次。” “合作愉快。” …… 子衿去看宋城的时候,特意绕过了席先生的办公室,而且一路走得战战兢兢,生怕撞见他。 宋城正在遵循医生的话下床活动筋骨,听见门口传来的声响,回头便见到了鬼鬼祟祟的人。 他顿了下,不禁好笑:“姐你做贼呢?” 子衿看见病房内并没有席琛的身影,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挺直背脊走了进去。 她脖子上的伤口在来的时候已经用了大量的粉底遮瑕掩盖住了,虽然不能完全遮住,但是至少看着没有那么“惊心动魄”了。 她佯装镇定的问了一句:“今天觉得怎么样?” 宋城扭着略微僵硬的脖颈,感慨:“觉得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子衿白了他一眼,“医生说了最少要留院观察两个礼拜,出院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了。” 闻言,宋城当即哭嚎:“每天跟个囚犯一样,这里医院食堂的饭菜又那么难吃,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好也得待着。” 女人的态度很强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子衿刚要拉把椅子坐下,余光突然瞥见了桌上的那一堆水果和几本书,她愣了下:“谁来过?” 宋城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席大哥啊。” 一听是席琛,子衿莫名就有些心虚了。 她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宋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见她眼神有些躲闪,眼珠一转,不禁凑过去:“老姐,你为什么一脸心虚?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席大哥的事情?” 子衿拍了下他:“脑子还没清醒?” 嘿嘿的笑了两声,宋城故意唬着脸说:“你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就跟在躲着我席大哥一样。” 这么明显吗? 子衿心头咯噔了一下,连宋城这么粗心的人都看得出来,那她怎么能瞒得过席先生呢? “我……” “躲我?” 两个声音同时在病房内响了起来。 子衿一怔,抬眸越过宋城看向他身后,在看到从厕所出来的男人后,脑袋轰的一声,空白一片。 谁能告诉她,席先生为什么会在里面? 再看看努力憋笑的宋城,子衿忽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小子是在耍他姐呢。 二话不说,子衿直接揪住了宋城的耳朵,后者嗷了一声,下一秒直接哇哇大叫:“席大哥救我我姐要虐待我了。” 席琛看着这一幕,轻笑了一声。 他从容的走过去,把正暴躁的女人拉到自己的身边,从而“救”下了宋城。 熟悉又好闻的男性气息充斥了整个鼻腔,子衿的背脊僵硬了一下。 因为心虚。 细心如席琛,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呢。 他漆黑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嘴角的笑意只增没减:“什么躲我?” 子衿扯了扯唇:“我们在开玩笑而已。” 宋城也在一旁附和:“是玩笑是玩笑,逗逗我姐呢,试一试她的反应。” “原来是这样。” 席琛莞尔一笑,看了子衿一眼,问道:“反应如何?” 对上男人深邃而又黑亮的眸子,子衿心头倏地一跳,她正欲开口,一旁的宋城抢先了:“反应十分正常,保证没有一丁点儿移情别恋的痕迹。” 话落,子衿直接赏了他一个白眼。 席琛笑,十分配合的来了一句:“那我尚可安心。” 在病房内待了很久,到了傍晚开车回去的时候,男人始终没有任何异样。 应该是没有被看出来。 子衿暗暗庆幸呢,刚回到家,正准备去洗漱一下,背后就传来了男人喑哑的声音:“小衿,不想跟我解释一下么?” 女人倏地顿住脚步,背脊僵硬。 她回过头,见男人脸色平静,舔了下唇:“解释什么?” 席琛看了她几秒,突然走上前,在她还没做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轻轻用力,扯开了她的衣领,上面若隐若现的伤口暴露在了男人的视野里,他的呼吸,徒然一沉。 他在病房就有看到她脖子上的一点淤青,却没想到,衣领下面居然还有,而且看力道就知道对方下手有多重。 席琛无法想象女人下午到底经过什么,他抿紧薄唇。 一股无名的火,在体内迅速的窜动,燃烧。 男人的脸色变得有些可怖,子衿对上他隐晦的黑眸,怔了一下,急急忙忙说:“这个是……” 席琛直接打断她,声音很沉:“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用猜,他也能知道上面是谁留下的指甲印。 子衿沉默了一两秒,才有些泄气的说:“对不起,我只是怕你担心。” 他每天那么忙,加之现在徐婉对她的印象也不好,公事私事一堆的事,如果再加上她那些破事,那他每天得多累啊。 就算他不心疼自己,她还心疼呢。 听见女人的话,又见女人耸着一张脸,席琛就是想骂骂她,也舍不得骂了。 他缓了缓,方才压下怒火,放轻语气:“下不为例。还有,以后在外面受了伤回来就得告诉我,我是你丈夫,不是外人。” 男人的声音刚落下,子衿就愣住了。 她原本已经准备好接受一顿批评了,但是没想到男人会用如此温和的语气和她说话,而且,一、点、都、不、凶。 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她呆呆的问一句:“原谅我了吗?” “想得美。” 男人弹了下她的脑门,唬着脸:“晚饭不满意休想我原谅你。” 子衿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获得了大释,眼底露出了笑意,连忙应道:“我这就去做,保证让你吃了还想吃。” 说罢急急忙忙的就想钻进厨房,可是被男人又拉了回来。 “先去洗一洗,我给你涂点药膏。” 席琛指了指她的脖颈,他需要知道那些指甲的痕印有多深,还有……对方到底下了多大的力道,是要至她于死地么? 子衿噢了一声,乖乖的照做了。 女人上楼之后,席琛先去厨房把冰箱急冻的一些食材拿了出来,挽起袖子,把蔬菜和肉都洗了放在一旁。 等一些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见女人还没下来,他就上去了。 主卧的浴室内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席琛脚下一顿,慢慢的走了进去。 在看到摆在床上的那一套灰色运动装时,他无声的勾了勾唇,眼底有些无奈。 成天丢三落四,连衣服都没带进去。他拿起衣服,正准备拿去摆在浴室门口,放在衣服旁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人,沈睿程。 席琛扫了一眼,面不改色。 在电话锲而不舍的响起第二遍时,他才拿起来接听了。 刚打通,沈睿程就迫不及待的问:“小衿,你的脖子怎么样了,伤口严重吗?” 席琛微微抿唇,又听电话那头的人说:“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杨阿姨会突然变成那样,是我疏忽了,还好,还要你没事。” “没事?” 男人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对面的沈睿程在听见这个声音之后,蓦地一顿。 席琛薄唇轻言:“你是瞎了么?” 沈睿程面色一僵,“怎么是你。” “我拿着我太太的手机很奇怪么。”席琛停顿了一下,淡淡说:“沈先生,我太太脖子上的那些伤痕,你是否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睿程沉默了几秒,“杨阿姨想见她,所以……” “所以你就真的带她过去了。” 席琛轻笑了一声:“你把我太太和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放在一起,对方又对她怀有恨意,这和把她丢进虎口有什么分别呢?” 男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直接戳着他的心窝,沈睿程无言以对。 他说的没错,他就不该因为那一己之私,把人带到杨文兰面前的,如果他没有告诉子衿,她也就不会答应过来见杨文兰了。 想想白天那个令人心惊肉跳的画面,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晚一点到,该会是个怎么样的画面。 “抱歉,是我的错。” 席琛听见他的话,沉默了一瞬,说:“沈先生,我以为你一直很聪明。” 沈睿程一顿,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万事不能只看表面,这个道理你做律师的应该比我还懂。” “席先生这是在提醒我?” “我相信沈先生应该已经明白了无需席某多言。” 沈睿程顿了顿,他又不蠢,自然听懂了他的话。 他也没有再多言了,最后说了一句:“替我转告她一声,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席琛微微挑眉:“可以。” 刚挂了电话,他就听见了浴室内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席琛你在外面吗?能不能帮我把床上的衣服放在外面?” 里面,子衿裹着一条浴巾,十分羞赧的贴着门。 她原本是打算直接出去的,但是听见外面隐隐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一下子就怂了。 男人将手机摆回原位,转身就走向浴室。 他把衣服整齐的摆放在浴室外面的一把椅子上,尔后敲了敲门,说:“衣服在门口。” 男人的声音很是动听,子衿的脸又红了红,她的声音细如蚊蝇:“好,你出去吧。” 这是过河拆桥么? 席琛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好我出去,你别着凉了。” 等到门外再没有听见男人的声音后,子衿才小心翼翼的拧开了浴室门的一条缝,伸出一只手去捞放在椅子上面的衣服。 只不过,捞了一会儿,空空如也。 她正郁闷呢,把门又拉开了一点,探出个头去看衣服被男人摆放在了哪里。 谁知,刚探出头,手腕就突然被人抓住了。 子衿心头一跳,抬眸望去,就撞进了男人忽明忽暗的瞳仁里,那里面,有她的倒影。 十分的清晰。 “你不是……”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十七) 宁静的卧室内,空气中的温度有增长的迹象。 原本该离开的男人,此刻就站在浴室的门口,微微垂眸,静静的看着她。 子衿一愣,大脑有几秒的当机。 席琛看了眼面色因为雾气而变得有些桃红的女人,扯了扯唇:“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钤” 男人喑哑而调侃的声音落下之后,她才蓦地惊醒,手还被他抓在掌心里,只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问他:“你不是出去了吗?” 席琛嗯了一声,有些含糊,漆黑而深邃的眸子往下扫,落在她的脖颈上,原本白皙的脖颈此刻被明显的手印所覆盖。 而且,颜色有些深,看得出对方的力道有多大。 他的眸子沉了一沉。 子衿被他盯得不知所措,卧室的窗户开了一小截,有冷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席琛将衣服塞在她手里,声色不动:“进去换上吧,别感冒了。” 他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子衿无法猜测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当然,也顾不上他在想什么,拿了衣服就匆匆关了门。 砰的一声轻响,一门之隔,外面,男人温和的眸子渐深。 子衿穿上衣服出来后,席琛正坐在卧室一角的沙发上随意翻看书籍,身旁的位置放了一只药膏。 卧室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从她的角度看去,柔和的光晕下,男人面庞清隽,五官线条冷硬,柔顺的头发随意的盖在额前,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的位置微微敞开,可以看清他性感的锁骨。 还有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而白皙,就连翻看书的时候都格外的赏心悦目。 美色当前,子衿怔神太久,连男人是何时放下手里的书,抬眸凝视着她的也不知道。 只知道反应过来后,席琛已经在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了。 子衿对上他的眼神,耳根烧红,窘了一窘。 而席先生好似没有察觉,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子衿忙不迭的走过去挨着他身边的位置坐,离得近,男人身上的气息也十分的清晰,萦绕在鼻腔。 她心神一晃,无意识脱口而出:“和我一样的沐浴露味道。” 席琛顿了一顿,随后面不改色问道:“夫人想表达的意思是?” 子衿脸蛋坨红,又是一窘,吐出三个字:“你好香。” 男人:“……” 席先生有点克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面色如常的说:“是么,那擦完药任凭夫人处置。” 女人:“……” 知晓他又在调侃自己了,子衿羞赧的瞪了他一眼,这个人啊…… 席琛将药膏涂抹在她受伤的位置,冰冰凉凉的药膏沁入肌肤,子衿的身体颤了一颤。 男人凑的也近,湿热的呼吸时不时会扑洒在她敏感的耳边,她全程只得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等擦完药膏了,席琛去洗了个手回来,女人已经偷偷溜出主卧了。 他微微一挑眉,眸子深处有极浅的笑意在弥漫。 下了楼,一眼就看到了厨房忙碌的小身影。 他环抱双手,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方才迈开沉稳的步伐缓慢的走过去。 女人正在切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头也没回,自然而然的说:“帮我弄一下头发。” 发丝垂落在脸庞,痒痒的,感觉很不好。 席琛听见她的话,脚下一顿,顺着她的头发看去,嗯,是有些凌乱。 他走过去,轻轻扯开了她头发上的皮筋,女人乌黑的长发瞬间散开了,宛如瀑布一样。 子衿顿了一顿,她只是想让他帮忙把耳边那几根碎发撩起来而已。 席先生似乎理解有误。 第一次给女人扎头发,席先生的动作有点僵硬,也有点不得章法。 他边想着她清晨坐在梳妆台前扎头发的画面,边有模有样的将女人的头发捆成了一个丸子,然后绑上皮筋。很快便大功告成。 席琛看了眼自己的作品,虽然不是特别的赏心悦目,但是至少还看得过去。 他扯了扯唇,自夸:“还不错。” 子衿原本正晃神,听见这三个字,直接扑哧了一声,险些刀都拿不稳了。 席琛环住女人纤细的腰,目光落在案板上那些被剁碎的肉上,眉头轻轻一挑,毫不吝啬的夸道:“刀工不错。” 说到这个,子衿立马有点小得意了,她和席琛结婚之后,可是特意向lisa她们请教过的,而且还是有练过的,肯定不错。 她眼底的嘚瑟都藏不住了,偏偏还谦虚:“还好还好。” 男人隐隐勾唇,眼底有笑意滚过。 一旁正煮着的紫菜汤滚开了,席琛松开她,不紧不慢的关掉了大火。 他有条不絮的将锅盖掀开,白色的热气瞬间弥漫在了大片的空气之中,还有紫菜的香味,充斥在鼻间。 子衿回头见男人才盛汤,不经意问了一句:“你刚刚在卧室是在接电话吗?” 席琛嗯了一声,她不提,他还差点忘了这一茬。 “沈睿程。” 他淡淡的说:“他让我跟你说一声抱歉。” 子衿微微一愣,原来是沈睿程打来的,她还原以为是他的电话呢。 “他还有说其它的吗?” 男人舀汤的动作一顿,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女人无辜的脸上,微微一笑:“席太太,你确定要和你老公继续谈论有关别的男人的事情吗?” 呃……这醋味啊……还挺重的。 不过也是稀奇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如此毫不掩饰的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那么闷***的一个人,能表现出来真是太不容易。 子衿也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他如此认真,忍住笑,她一本正经:“我就习惯性一问而已。” 席琛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面不改色的说:“这个习惯不好,得改。” “……” “另外,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吃过饭,子衿一时兴起,拖着席先生就到楼下散步。 夜色寂凉如水,晚风轻拂,树影绰绰。 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发出了暗橘色的光晕,洒在地上,映衬出了两人靠在一起的影子。 席琛牵着她,身上的衬衫早已经褪下,换成了一身灰色的休闲便服,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身旁,子衿看着地上的影子,心中无限感慨和甜蜜。 白日种种不好的记忆都被抛之脑后,此刻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没有过多的繁华与喧嚣,没有过多的明争与暗斗,没有过多的伤害与灰暗,这样岁月静好的画面,她只希望时间可以慢慢的走,慢慢的走。 “怎么突然想散步了?”身旁的男人慵懒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子衿的目光落在前方,看着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木,说:“就是突然很想和你待在一起。” “嗯,你每天都可以这么做。”席琛淡淡的一笑,眸子又黑又亮。 每天都可以么。 子衿沉默了,她这几日,总是特别的不安,而且也莫名其妙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一个接一个,都发生在她的周围甚至自己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 不敢多想,如今周荣生还没有抓到,不知道这些年给他提供经济来源的人是谁,她不敢妄自下结果。 席琛见身旁的女人突然静了下来,侧眸看了她一眼,见她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有些凝重。 他顿了下,问道:“怎么了?” 子衿抿了抿唇:“你说还有多久才能抓到周荣生?” 男人看着她,薄唇轻言:“很快了。” 子衿一顿,她不知道男人指的很快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一直都是,无条件的去选择相信他。 绕开这个沉重的话题,子衿随便找了个问题,好奇的问:“你和徐清扬是怎么认识的?” 她感觉两人是那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席琛平缓的说:“徐司令是爷爷救命恩人。” 子衿一听,好奇心更重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边想边说:“爷爷脾气倔,当年下海经商后得罪过不少人,甚至有几个放狠话要取他性命,听父亲说,爷爷有次遭人暗算了,是因为徐司令才得以脱险保住了一命。” 子衿有些唏嘘:“没想到爷爷年轻的时候经历过这么多风雨,那后来呢?” “后来,两家关系变得有些亲近了,我八岁那一年被爷爷丢进了徐司令的军营,那个时候算是和徐清扬第一次见面。” 原来两家关系不错,但是为什么,徐清扬每次见到席琛都会针锋相对呢?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席琛沉默了几秒,声线有些哑:“徐清扬的母亲在七年前发生了车祸,因为抢救无效死亡了。” 子衿蓦地一怔,他顿了几秒,又说:“当时抢救的医生,是我。” 如遭雷击,子衿错愕的看着他。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徐清扬那么讨厌席琛的原因是吗,他以为是席琛害死了他的母亲? 可是,他是医生又不是华佗,如果将这些过错都归咎在他的身上,那以后还有谁敢再做医生呢? 没想到一不小心戳到了他的伤口。 子衿懊恼,犹豫了一下,安慰他:“人各有命,这不是你的错。” 席琛嗯了一声,勾唇:“安慰人的时候还是一样的敷衍。” “……” 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子衿瞪了他一眼,“就不能不戳穿我妈?” 她又不是很懂的怎么去安慰人。 席琛闷笑了两声,两人又继续往前走,经过一间超市的时候,子衿拉住男人进里面买了一些蔬果和零食。 付完钱出来的时候,子衿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她停下脚步,接通了电话。 还未出声,一道醇厚的男音从那端传了过来,“宋小姐。” 听见熟悉的男音,子衿指尖一颤,是陆锦。 警察找上门,她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席琛站在她的面前,墨色的眸子不动声色的留意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有事么,陆警官。” “现在方便么?”陆锦淡淡的问道。 子衿沉默的看了席琛一眼,还未回答,陆锦就猜出来了,“和席先生在一起?” 她嗯了一声,“有什么事,你说吧。” 席琛微微抿紧唇,漆黑的眸子和墨砚一样深沉。 “是关于你父亲的事情。” 陆锦停顿了一下,又说:“看来你还不知道,你的父亲,在昨天去世了。” 你的父亲,在昨天去世了。 去世了…… “因为自杀。”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呢,就好像有颗炸弹放置在她的脑袋里,突然之间轰的一声炸响了,脑袋空白一片,眼前发黑,耳蜗鸣鸣。 整个世界都好像都在天旋地转了。 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耳蜗里不断的重复着男人的那句话——你的父亲,在昨天去世了。 她是恨宋元山的呀,可是为什么,心脏会那么的痛,像被人用利刀不停的刺着一样。 视线是越来越模糊了,子衿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男人,他也正看着她,只不过他眉头紧蹙,眼底深处盛满了心疼。 心疼,为什么心疼呢? 子衿愣愣的,直到泪水啪嗒啪嗒的砸落了,她才恍然之间明白过来。原来她在哭啊。 席琛看着女人从眼眶里不断涌出来的泪水,眉头的褶皱加深,不用猜,也知道陆锦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他原本也想告诉她,可是他就是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幕,所以才始终狠不下心。 所有的人都说他狠厉果断,可是谁都不知道,在她面前,他时常会方寸大乱。 电话那端,女人迟迟没有声音。 这头,陆锦已经开始挠墙了,他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亲自打电话的,原本想通知苏牡柔那边,可是他担心对方年纪大了经不得刺激所以就放弃了。 迟早是要知道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陆锦抿唇,沉默了好几秒,才硬邦邦的说:“你明天有空,就来躺警局吧。” 说完,女人还是没吭声。 他正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挂了电话的时候,突然,一道冷漠的男音撞入了他的耳畔:“知道了。” 陆锦一愣,是席琛。 男人的声音除了稍稍冷了点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还好,他还怕他会挖个坑把他给埋了呢。 陆锦干咳了一声,“那什么,你好好安慰她吧,我先挂了。” 席琛嗯了一声:“有空再聊。” 四个字,如同隆冬的风一样冰凉,刮过陆锦的心头,拔凉拔凉的。 陆锦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挂断了电话。 直到“嘟嘟嘟”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陆锦放下电话,沉默了几秒,突然来了一句:“他妈的,死定了。” 收起手机,席琛看着眼前面如死灰的女人。 薄唇轻抿,他说:“先回家。” 子衿动了动,眼眶通红的看着他,哑着嗓子:“他真的,走了吗?” 男人静静的看着她,残忍的点了点头。 仅存的希望,砰的一声,破灭了。 说是仇人,可是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难过,怎么可能呢。 子衿忍不住,扑进男人的怀里,无法抑制的抽泣。 周围有行人经过,以为是情侣在闹变扭了,眼神复杂多样。 席琛抚摸着她的脑袋,听到她想哭,又在努力克制的声音,眼底深处一片晦暗。 …… 翌日清晨,某派出所。 关押了几天,因证据不足,邵言被从牢里放出来了。 许是蹲了几天暗无天日的牢房还没适应,现在看到太阳就觉得十分的刺目。 她从台阶上走下去,远远就看到了早早等候着的时砚,以及,马路对面的那辆黑色轿车。 邵言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那辆轿车的方向,然后就收回视线,直接走向时砚。 时砚等人走近了,扯了扯唇:“这几日委屈你了。” 邵言扫了一眼车里面,意料之内的,没有看到男人的身影,心头一阵失落。 时砚解释:“阿琛今日要陪子衿去警局。” 他说着,语气变得有些凝重:“宋元山,去世了。” 邵言蓦地一怔,她才进去了几天,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是怎么死的?” “自杀。”时砚说:“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之后,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 邵言蹙眉,不对,宋元山罪不至死,就算是曾经参与了席琛的那起绑架案也一样,为什么会选择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了解自己的生命呢? 时砚知道她有很多的疑惑,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和她解释,“先上车,带你去吃顿大餐去去晦气。” 邵言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可是,正准备上车呢,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冷硬的男声:“小言。” 邵言背脊一僵,时砚开门的动作也是一顿,他回头见到徐清扬,眉头蹙起:“你怎么又来了?” 徐清扬看着邵言挺直的背影,语气有些凉:“小言,跟我回徐家。” 仿佛听见了笑话,邵言低低的笑出了声,“回徐家?回去干嘛?” 时砚拦在了邵言的身前,声线也是十分的冷漠,“徐清扬,邵言和我们待在一起过的很好,就不劳你费心了。” 见状,徐清扬下颚的弧度绷的更紧了,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耐心可言了,“小言,听话。” 邵言略显苍白的嘴唇染起了一抹冷笑,“听话?哦,我记得了,当年傅女士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她叫我听话,乖乖的站在原地,不要走,她很快会回来找我的,可是呢,我等了多久?她回来了吗?” 徐清扬面色一僵。 傅女士,傅晴笙,他的母亲。 “小言,妈当年……” “既然不要我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来找我呢?” 邵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苍白的唇轻轻蠕动:“你们难道不知道,我现在多恨不得你们去死吗?”---题外话--- 嗯~读者群:599491709~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来~互相伤害~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十八) 女人的脸上始终平静如常。 听见她的话,徐清扬微微一怔,他看着她,眼底深处渐渐漫起了无奈。 时砚站在一旁见气氛僵持那么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拍了拍邵言的肩膀,“你先上车,我跟他说两句。钤” 邵言没有意见,她没再看对面的男人一眼,转身钻进了车里洽。 时砚看着徐清扬,皱眉:“你是不是非得把她逼到绝境?” “她迟早是要回徐家的。” “为何?”时砚笑了笑,声线冷漠:“目前的徐家,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为什么一定要把她带回去?” 徐清扬沉默,他没有解释缘由。 哪怕知道他们所说的话坐在车内的人都听得见,他也没有解释。 时砚见男人沉默,更气了,“她人已经在局里蹲了几天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还想要怎么样? 徐清扬微微抿起唇:“时砚,你是她的谁?” “……”似是被这个问题噎了一下,时砚反应过来,奇怪的看着他,“我是她朋友。” “你喜欢她?” “你想搞事情是不是?”时砚差点没忍住一拳打过去,他喜欢的人是徐菱秋,他明明都知道,还敢这么问,这不就是搞事情么。 徐清扬努了努下巴,指着马路对面的那辆黑色轿车,“她就在车里。” 时砚一顿,他又说:“你一直护着另一个女人,你猜菱秋会怎么想?” 这是要逼他做出选择是吧。 时砚漆黑的眸子扫了一眼徐菱秋的方向,最后心一横,直接拉开车门,“我才不上当呢,略。” 何况,他这次如果真把邵言交给他,依照徐家那么复杂的家庭背景,就等于是羊入虎口,一定会受委屈的。 那他会看不起自己的。 徐清扬看到他幼稚的冲自己吐舌头时,眉角抖了一抖。 时砚又说:“徐清扬,邵言是我朋友,我这人啥都没有就是讲义气,只要人在我手里,你就休想靠近她半步。” 停顿了一下,他见男人的脸色并没有变化,笑着继续说:“话搁在这里,那就先告辞了。” 从头到尾,到时砚上了车,徐清扬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车子在视野里渐行渐远之后,他才慢慢的拉回思绪,眼底深处却是一片猜不透的复杂。 对面的黑色轿车内,徐菱秋盯着那辆已经开远的车子,忽的,轻笑了一声。 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够义气。 …… 东城派出所。 陆锦照例走流程,询问了子衿几个重要的问题,见她一直目光呆滞,最后只是轻叹了一声,“节哀顺变。” 子衿扯了扯唇角:“真是畏罪自杀吗?” “目前还在调查之中。” 陆锦回答的十分含糊,他说的越多,她只会更危险而已。 子衿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的,可是,她如今思绪一片混乱,就只想知道宋元山到底是不是因为畏罪而自杀。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对面,陆锦已经站了起来,“好了,该问的都问了,如果还有什么疑问,我们会再找你的。” 子衿嗯了一声,也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警局外面,席琛就倚靠在车子前面静静的等候。 子衿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陆锦,他直接无视了后者,朝前者走去。 席琛避开了那些沉重的话题,嗓音温和的问道:“饿了吗,先去吃饭。” 知道他的用心良苦,子衿努力扯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 两人正要走,陆锦已经走上前来了,“席教授,能否借一步谈谈?” 席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子衿,“去车上等我。”子衿乖乖的照做了。 女人走后,陆锦方才开口:“尸体后天会送去火化场。” 席琛嗯了声,声音清冷:“我知道,不劳陆警官操心了。” “你有什么结论?”陆锦突然问他。 “陆警官真是太抬举我了,我能有什么结论呢?”席琛笑。 “有没有抬举,我心里清楚。”陆锦顿了顿,继续说:“你也不想看到那个人继续逍遥法外,真的不打算考虑考虑和警方合作?” “你以为我知道什么?”话罢,男人的双手滑入了裤兜里,眉目染上笑意,“陆警官,你找我合作,不怕被我算计了?” “怕。怎么会不怕呢。”陆锦动了动唇角:“不过比起被你算计,我更怕再看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我眼前没了。” 过去做警察那么多年,陆锦从未如此丧气过。 被疑犯耍的团团转,命案一起又一起,而他居然一直在对方设的局里来回穿梭,找不到任何一个切口。 席琛沉默了几秒,薄唇轻言:“我拒绝。” 是意料之中了。 陆锦并没有感到意外,也是,和他合作,就意味着日后要跟整个席氏陷入针对的场面,换做他,估计也不会愿意。 “不过,我可以提供一个周荣生和席袁成曾认识的证据给你。” 话落,陆锦震惊的看向她。 这个证据要是有了,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席氏调查席袁成了。 真的是个诱人的消息。 他舔了舔唇,挑眉:“说说你的条件。” 席琛沉默了几秒,方才开口说:“替我查一起陈年旧案。‘ 陈年旧案? 陆锦怔愣了几秒,下意识问道,“几年前?” “十五年前。” 那么久远,陆锦陷入了一阵沉默。 这可是个难题,别说当年的档案还在不在…… 陆锦正思忖着,对面的男人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你只需要查到席袁成和案件有关的任何一条线索就可以了。” 那样就简单了许多。 不过陆锦奇怪,“只是调查这个,你完全可以随便找个资历深道行高的私家侦探,为什么要和我换条件?” “因为警察的可信度会更高。” 要想让徐婉和席衡延相信,警察所说的话,会更有力度。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他看着陆锦,扯唇:“还有就是,找你,我只需要说一两句话,不用浪费钱。” “……” 陆锦觉得,论讨价还价,在席琛的面前,都不过纸上谈兵。 …… 回去的路上,子衿突然提出想过去苏牡柔那边看看她。 席琛没有说什么,直接开车送她过去了。 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之前两人都是在医院里见面,子衿平日又忙,很少有回来看过这里,难得今天请了一天假。 敲了敲门实木的大门,里面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苏牡柔一打开门,见是子衿,眉梢一喜,“怎么突然就过来了呢,快进来快进来。” 子衿笑:“突然想你了呗。” 苏牡柔笑着瞪了她一眼,“成天都见面,想什么呢。” 说完,她就进去厨房给他们倒水去了。 就是觉得生老病死都太过突然,然后想要珍惜一下眼前人而已。 子衿微微垂眸,突然,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抱住了,对方专递过来的热度,在一点一点的温暖她凉透的心。 她不用去看,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就是那个,不论发什么事情都始终坚定不移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子衿看向身旁的人,发现他也正盯着她,而且黑眸又深又沉。“我没事。” “嗯,有事也没关系,我在。” 男人的话,就好像一股暖流滑过了心尖,令她没有的觉得心安。 苏牡柔出来的时候,见他们还站在门口,不由的皱眉:“怎么还站在那儿?” 子衿抬眸看着她,心一横,才道:“妈,我有话想要跟你说。”---题外话--- 今天就这么多了,周日有万更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十九) 苏牡柔步子一顿,她转过身看到一脸凝重的子衿,扯唇:“想说什么,还把气氛搞得这么严肃?” 子衿抿紧唇,犹豫了好几秒,才有些艰涩的说:“宋元山他,去世了。” 安静的房子里,女人的声音格外的清晰洽。 如遭雷击,苏牡柔浑身一震,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子衿,末了,才有些颤抖的问道:“……怎么死的?” 子衿说:“畏罪自杀,目前还在进一步调查。钤” 畏罪自杀? 苏牡柔扶住一旁的桌子,眼底深处的震惊还未散去。 到底是有过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就算曾经陷入过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是突然听见这样的噩耗,苏牡柔一时之间也无法相信。 她是恨宋元山的,恨他当年离婚时对她不仁不义,恨他看到她们置身火热却冷眼旁观,恨他在她最最无助的时候还要跟她争夺抚养权。 可是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她才发现自己对宋元山的恨,早就随着时间的迁移,被磨平了。 一阵无言的沉默过后,苏牡柔背过身,扯了扯唇:“他也算是解脱了……” 子衿一愣,她曾想过苏牡柔在知道消息之后无数种反应,却没想到她会如此的平静。 可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担忧。 她看着苏牡柔的背影,迟疑的叫了一声,“妈……” 苏牡柔转过身,脸上露出了笑容:“好了,别提他了。你们该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吃。” 子衿皱眉:“妈,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苏牡柔说着,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的席琛,继续说:“别杵在那儿,都去沙发坐会儿,饭很快就好了。” 说完,她已经转身回厨房了。 见状,子衿不放心的想追上去,但是被身旁的男人拉住了,他低声说:“让妈一个人先静静。” 子衿顿住了脚步,面色迟疑。 “放心,没事的。” 话落,男人便牵着她去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把一杯温水塞到她的手里,“你也是,静一下。” 子衿蓦地一怔,没想到男人那么了解她,知道她还沉浸在宋元山离世的消息里无法出来。 她小口小口的嘬着手里的温水,很快喉咙便没有那么干涩了。 厨房内传来了炒菜的声音,子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来了一句,“小城还不知道。” 席琛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小城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是迟早要面对的。” 比如生死。 他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她的保护下成长。 子衿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还是会忍不住多想。 宋元山和宋城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并不怎么样,可是她并不能确认,在宋城的心里,父亲这一名称,到底在他心里占了多大的位置。 有些人,会在逼不得已的情境下迅速成长,从而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感。 宋城就是这样的人,从被赶出宋家之后,她有发现,他渐渐的开始懂得了察言观色,掩藏自己的悲欢。 十六岁的一个少年,在离开宋家之后就遭遇了那么多打击,心里到底堆压了多少无奈她不得而知。 席琛见她还愁着个脸,伸手顺了顺她头顶那些容易竖起来的呆毛。 子衿一顿,侧眸看了男人一眼,对上他漆黑而深邃的眸子后,忽的,又晃神了。 是啊,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遭遇过的灰暗比她多得多,比她痛苦得多,她到底是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呢? 像他所说的那样,会过去的,所以的苦难都会过去的。 子衿拉回思绪,眉间的惆帐明显消散了不少,她动了动唇角:“我进去帮妈妈。” 席琛点了下头,这次没有拦住她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看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席琛这才缓慢的收回了视线。 他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眸子又黑又沉。 电话接通后,席衡延那温沉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小衿的事,你母亲已经跟我说过了。” 席琛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踱步走到窗户边上,静静的看着远方湛蓝的天空,沉默。 席衡延又说:“你老实告诉我,这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男人平静的吐出这三个字后,明显听到了电话那头男人呼吸一滞。 他停了一下,冷静的说:“不过他不是主谋,充其量只是一个帮凶而已。” 席衡延眉头蹙成了一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席琛淡淡的说:“您当年动用了那么多人脉都没有抓到人,您觉得会是宋元山么?” 席衡延沉默了。 当然不可能。 十四年前,他还没有如今这样富可敌国的势力,可是在a市也算是屈指一数的大人物,想查个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唯独当年绑架席琛的那一团人,他至今依旧找不到一丁点儿线索。 哪怕他有怀疑的对象,可是就是搜集不到有力的证据。 席衡延沉默了几秒之后,凝声说:“那他也是曾经想要至你于死地的人,你和他女儿在一起,合适么?” “没有合适不合适,只有我们愿意和不愿意。” “你觉得小衿知道后还会这样心安理得的和你在一起吗?她不会怀疑你接近他的目的吗?”席衡延沉声说:“你妈说的对,趁现在一切还来得及,跟她离婚,别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说席氏集团的继承人和当年绑架自己的凶手的女儿在一起,那你的颜面何存?” “说到底,您也不过是担心席氏会被抹黑。”席琛声线淡漠的说:“爸,我是您儿子,您该了解我。” 席衡延怔了一怔, 他了解的,他怎么可能会不了解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自从十四年前那起绑架案之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沉默寡言,不喜喧嚣。 十几岁的少年,成天一个人躲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没有玩耍的伙伴,没有聊得来的朋友,甚至连一个喜欢的人都没有。 还有的时候,可以沉默上一整天不说话。 他怕是那次绑架案之后留下的心理阴影,就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可是没有用,什么治疗都没有用。 这么多年了,直到那个女孩出现,他才又在自家儿子脸上看到了那久违的笑容。 他是真的真的,很久没有看到那样的席琛了。 发自内心的笑,开心,幸福。 他很喜欢她,那个女人孩,于他来说,甚至比席氏还要重要。 所以让他们离婚,怕是比登天还难。 晃过神,席衡延抿紧唇:“小琛,你考虑清楚了吗?这不仅仅是关乎到席氏,还要你们两个的后半生。” 席琛忽的一笑:“爸,您知道我从来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说着,他停了一下,又说:“娶她,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了。” 席衡延愣了一愣,旋即,眼底有些无奈。 他啊,只不过是打个电话过来试探试探他对那女孩的感情有多深,却没想到还被狠狠虐了一下。 看来,他回去是没办法和徐婉交代咯。 不过,一提到徐婉,席衡延又突然记起了一件事,“席袁成是怎么知道当年绑架案的凶手是宋元山的?” 席琛微微挑眉:“爸,做人要厚道。” 还明知故问。 席衡延笑了笑:“还是瞒不过你,不过就算怀疑他,可是如今宋元山死无对证,所有的线索又都断了。” 席琛看着远方的山峦,“不,还有一个人。” …… 病房里,唐卿馨正靠在床头接电话。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她沉下眸子,骂道:“你怎么那么蠢,不会直接拿刀捅她么?” 那头的女人轻笑了一声,“唐小姐,我把她杀了,是不是你代替我去坐牢?” 唐卿馨一噎,缓了缓,才忍住怒火,压低声音:“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那个男人如此心细,你装疯卖傻的事情很快就会被戳穿了。” “我知道。”女人顿了顿,笑说:“他们不会好过太久的。”---题外话--- 读者群:599491709 正文 不信人间有白头(二十) 这头,唐卿馨刚挂了电话,面色不佳,病房门就突然被人推开了。 她心头一惊,定睛一看,发现来者是徐婉。 唐卿馨一顿,心虚的放下手机,扯唇笑了笑:“徐阿姨,您怎么又来了?洽” 徐婉将提来的保温盒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床沿边,说:“刘姨煲了汤,我给你送过来。” 似是有些受宠若惊,唐卿馨摸了摸自己贴了纱布的脸,无奈道:“徐阿姨,这不关您的事,您不必感到内疚。钤” 闻言,徐婉拉了把椅子坐下,然后拧开保温盒,语重心长的说:“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忘了,小衿是我儿媳妇。” 儿媳妇…… 女人嘴角的笑意蓦地一僵。 事到如今了,她还想着那个儿媳妇。 她不是已经知道了当年绑架席琛的凶手之一是宋元山么,为什么还要袒护着那个女人? 还是,还是她早就发现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演出来的? 思及此,唐卿馨心头不安,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暗暗握紧,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一脸温和的女人。 虽然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但是她的面容还是保养的十分光洁水润,头发乌黑,眼角的细纹更是毫无踪迹。 早就说过了,徐婉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她虽然成天笑脸迎人,温柔而耐心,可是实则心里比谁都要清楚,比谁都要看得透,甚至是,比谁都要心狠。 晃过神,唐卿馨接过徐婉递过来的汤,扯了扯唇:“徐阿姨真的很喜欢她。” 徐婉看了她一眼,眼底有温和的笑意:“不是我喜欢她,是小琛喜欢她。” 女人喝汤的动作一顿。 她又说:“所以我也只能爱屋及乌了。” 这女人,是在跟她玩心理战吧? 唐卿馨把碗放回桌子上,抽了张纸巾抹了下嘴角,漫不经心的问:“徐阿姨真的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她是这样的女人。”唐卿馨指了指自己的脸,轻笑了一声,又继续说:“还有,杀人犯的女儿,这些,您都不介意吗?” 徐婉看着她,沉默了好几秒,突然勾唇:“小馨,你知道的比我预想的要多得多。” 话落,唐卿馨背脊一僵,心头寒毛直竖。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她正晃神,徐婉又大方的笑了笑:“不过也对,你和小琛他们走得近,知道很正常。” 唐卿馨抿了抿苍白的的唇,没有吭声。 徐婉将保温盒拧上,这才将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女人身上,她说:“小馨,我和你母亲的关系情同姐妹,我也一直将你当做是我半个女儿来对待,不管你做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一次,你任性过头了。” 果然,她什么都知道。 一阵沉默,唐卿馨抬眸,定定的看着她:“那您在老宅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戳穿我?” 这一次,轮到徐婉沉默了。 唐卿馨笑了:“徐阿姨,其实您心里已经开始在排斥宋子衿了对不对?” 排斥? 不,不对,这个词不应该这么用。 她只不过是一时无法接受子衿的身份,还有,无法理解为什么席琛在明明知道子衿的身份下却还义无反顾娶了她的行为。 徐婉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不是这么冲动和不理智的人。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因素。 唐卿馨见女人一直沉默,以为她开始动摇了,便乘热打铁,继续说:“徐阿姨,那个女人的存在对席琛哥哥来说就好像是一个定时炸弹,谁都不能保证她会不会伤害到席琛哥哥,如今她的父亲畏罪自杀,她想怎么说都行啊!” 徐婉微微皱眉:“她不是那样的人。” 子衿是怎么样的人,她有眼睛在看,而且…… “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绑架案的事情。”唐卿馨一愣,有些激动的反问道:“您怎么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呢?指不定她就是装的呢……” 徐婉淡淡的打断了她,“因为当年救了小琛的女孩就是她。” 女人的声音刚刚落下,病房内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墙面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在转动,空气好像凝结了一样。 唐卿馨目光呆滞,半天了都还没反应过来。 她刚刚是说,当年救了席琛一命的那个女孩,就是宋子衿是吗?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宋元山想要至他于死地,偏偏宋子衿救了他,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唐卿馨摇头,她不信,“怎么可能……” 徐婉抿唇,平静的说:“我调查过宋家了,他们十四年前的确曾在那个地方待过一段时间。” 如遭雷击,唐卿馨怔了怔,这一次,似乎是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所以,席琛在那么久以前,就认识了她,甚至是爱上了她是吗? 所以,她之前一直弄不明白的,为什么席琛会对一个认识不久的女人念念不忘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是吗? 唐卿馨动了动唇,却是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那个真正的傻瓜,是她。 她甚至,还不自量力的去挑衅那个女人,浑然不知男人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厚,或许,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徐婉看着她,忽的,轻叹了一声:“小馨,听阿姨的话,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过日子,就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门当户对么? 唐卿馨低低的笑了笑,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 …… 离开了病房,徐婉原本想直接回老宅,却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她停下脚步,微微蹙眉,迟疑的点开,在看到短信的内容之后,脸色倏地一变。 司机在外面等候,看到徐婉从医院出来,他立马下车为她拉开后座,并恭敬的询问:“夫人,要回老宅吗?” 徐婉的面色有些凝重:“去趟东城警局。” 司机微微一顿,但也没有多问。 去的路上,徐婉一直捏着手里的手机,她看着车窗外面的浮光掠影,眉头的褶皱渐渐加深。 过了一会儿,她又低头去看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只有一句话—— 想知道你儿子在国外那几年隐藏的秘密吗,来东城警局,我告诉你。 匿名短信。 陌生号码。 关掉手机,徐婉揉了揉眉心,她有预感,来者不善。 但是,对方很成功的达成了目的,吸引了她的注意。 他怎么会知道这一些,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 席琛当年从国外回来之后,她就有所察觉,他就好像变了个人,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她和席衡延感觉不对劲,就暗中去调查了他在国外那三年的生活。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查到,一切都很正常。 后来她以为是自己多虑了也就没有再去调查这件事,如今再被人提及,徐婉的内心是一片的惊涛骇浪。 她想知道,想知道让她儿子性情大变的原因。 她想知道,在国外的那几年,他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她会什么都查不到,就好像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 她想知道,她儿子隐瞒他们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是不是,又和那个女人有关? 徐婉看着窗外,距离警局是越来越近了,她微微抿唇,心头弥漫着突如其来的不安。 如果,真的和那个女人有关。 她还能像现如今这样,做得到如此理智吗? 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便到了东城警局。 车子停在了警局的大门前,徐婉摇下车窗,看了一眼,好像,这里就是关押宋元山的地方。 把她引到这里来的人,到底是谁?---题外话--- 明天万更~~~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所爱隔山海(一)万更 车子停在警局门口,徐婉正准备下车,手机突然就震动了一下。 她顿了顿,捞过来看了一眼,在看到那条匿名短信之后,眼底有讶异飞闪而过,她对驾驶座的司机说:“你坐在车里等我。” 司机回过头,有些奇怪:“夫人,不需要我陪你下去吗?洽” 徐婉摇了摇头,收起手机就推开了车门钤。 她没有往警局的方向走,而是朝着反方向,马路对面的一间咖啡馆走去了。 闲暇的下午时光,幽静的咖啡馆内坐着许多打发时间的人,推门而入,空气中飘着一股浓烈的咖啡香,吧台传来轻扬的音乐令人的心旷神怡。 徐婉淡淡的扫了一眼咖啡馆内所有角落,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处偏僻的位置。 那里坐在一位女人,因为背对着她,所以看不清容貌。 不过巧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里,也就只有她的位置,对面是空着的了。 是在等人吧。 思及此,徐婉停顿了一下,随后面色平静的走了过去。 她从容的走到了女人的对面,自顾自的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旋即,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面容白皙,五官精致,气质也不错。 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还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女人抬眸看见她,眼底有些意外,尔后轻笑了一声:“徐夫人怎么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徐婉唤了服务员点了杯咖啡,这才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 女人微微挑眉,似乎也是不惧怕他,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徐夫人叫我乔冉就好。” 乔冉么。 徐婉反复的咀嚼这两个字,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不过,乔冉,听,倒是听说过。 她抬眸,语气很寻常:“你是乔氏集团的千金?” 乔冉一顿,笑了笑:“徐夫人的眼力真是令人叹服。” 徐婉从包里掏出手机,摆在她的眼前,勾唇:“那么,乔小姐给我发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徐夫人要是不明白,今日也不会过来了不是吗?” “你认识小琛?”徐婉突然问她。 乔冉轻抿了一口面前的咖啡,嗯了一声,“我们在同一间医院工作。” 同一间医院工作…… 徐婉看着她,随口一问:“莫不是席家哪里得罪了你不成?” “夫人言重了。” 乔冉失笑,声音十分的清脆:“乔氏和席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又何来的得罪一说呢?” 闻言,徐婉也笑,刚好此时,服务员将刚煮好的咖啡端了上来。 她拿着小匙,轻轻的搅拌,语气很淡:“那乔小姐这么做是……” “因为宋子衿啊。” 声音落下,女人搅拌咖啡的动作顿了一顿,眉头轻轻一蹙,怎么会是因为她。 徐婉抬眸,看着她沉默不语。 乔冉靠着椅背,把玩着指甲,丝毫不介意的坦言:“我喜欢席琛。” 看来又是她儿子那些没完没了的追求者。 “所以呢?” 徐婉轻抿了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口腔内迅速蔓延,她眉目平静的问她:“乔小姐,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女人的眼神有些犀利。 乔冉微微一顿,到底是母子,连带着看人的眼神都一样,覆着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她收回视线,扫了眼桌上的手机,“徐夫人不怕我是骗子?” 徐婉放下杯子,坐姿优雅,面色十分的从容:“我觉得,乔氏目前应该还没有能承担你撒谎的能力。” 简直就是一针见血,乔冉冷静的表情瞬间出现了裂痕,她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警惕的看着她,“看来徐夫人今天是有备而来。” “乔小姐忘了,我先生是一名商人,我跟了他那么多年,会点鸡毛蒜皮很正常。” 乔冉也不跟她拐弯抹角了,她敛住笑意,从包里掏出了一只手机。 徐婉的目光随之落在了那只银色的手机上,眸色有些深。 她隐隐有不安。 乔冉嗤的一笑,随后,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几秒之后,一道醇厚而嘶哑的声音,伴随着这咖啡馆内轻扬的音乐,幽幽的撞入了徐婉的耳朵里。 “陆生是因我而死没错。” 听到这一句话,乔冉发现了对面女人的眼瞳有瑟缩的迹象,她隐隐勾唇,没有按暂停。 “老大你冷静点!” “果然是你!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他!!” “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是你害死了我哥!” 录音里,传来了陆锦那咬牙切齿愤怒至极的声音,徐婉下意识握紧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schizophrenia。” “席琛,他们都知道你曾患有精神分裂症吗?” “席琛,你做事一直谨慎,为什么会给我抓到这样的把柄呢?” “陆警官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对不对?” “让你抓到把柄了,还不好么?” 几乎是顷刻一瞬,在听见“schizophrenia。”这个词语的时候,徐婉脸上血色褪尽,眼底深处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之所以那么震惊,是因为她是第一次,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 她的儿子,曾经患有精神分裂症,这些,她根本都不知道。 甚至是连想都没有去想过。 徐婉动了动唇,却是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连要质问的话也无法说出口,她如今,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那是席琛的声音没有错。 乔冉关掉了录音,那是她那天偶然经过席琛办公室听见里面的争吵声因为好奇录下来的,没有想到,今日却成为了她最最有利的武器。 她看着面色苍白的徐婉,轻轻扬起唇角:“徐夫人,有何感想?” 徐婉抿紧唇,沉默了好一阵,才抬眸看向她,“你这是想威胁我是吗?” 威胁? 乔冉似乎是不太满意她用这个词语来概括,眉头轻皱了一下,笑说:“瞧夫人这话说的,我可没有这个打算。” 没有? 徐婉知道她在跟自己兜着圈子,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她如今思绪混乱,是在没什么耐心了。 便直言不讳:“说吧,你想要什么?” 话落,乔冉涂了红色蔻丹的食指轻轻敲着台面,十分的缓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来了一句:“离婚。” 徐婉皱眉,她又说:“让她们离婚,我就跟你保证不会让这段录音泄露出去。” 如果注定了她这辈子是得不到席琛,那她也不想每天看到子衿挂着笑容或者洋溢幸福的模样。 那些都是她拼命努力却得不到的东西。 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吧。 徐婉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懂得了她这么做的原因。 不过,这件事,决定权不在她。 她的心情平复了很多,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恢复了威严:“乔小姐可能低估了我儿子对子衿的感情。” 低估? 不不不,她自从见到过席琛对那女人流露出的一次次似水般的温柔之后,就没有再低估过了。 那个男人,是真的很爱宋子衿。 她有眼睛,她看得见。 可是她就是心有不甘,凭什么所有好的都给了那个身份背景远远不如她的女人。 她比她貌美,比她能干,比她努力,甚至比起对席琛的感情,她也一点都不比她少。 所以说,凭什么呢? 凭什么最后席琛选择的是她,凭什么所有的幸福都让她给占去了呢? 乔冉的眼底露出了凶狠和嫉妒的光芒,她看着徐婉,幽幽一笑:“徐夫人应该明白,这段录音一旦泄露出去,后果有多严重。” 说到底,还不是在威胁她。 女人有些时候嫉妒起来,还真的是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丧心病狂。 她的眸子沁出了冷意,声线淡漠:“乔小姐,依你对小琛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因为这段录音而和子衿离婚么。” 不会,当然不会。 乔冉放在大腿上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她就是因为找过席琛,了解席琛,知道那个生性冷漠的男人不会在意这些,哪怕身败名裂也不会受她的威胁,所以才会找上她。 徐婉看到女人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会受威胁,因为这个而和那个女人离婚呢。 像席衡延说的,席琛如今,是爱她爱的着了魔,哪里还会在意那些名誉呢。 可是他不在意,不代表她这个做母亲的会不在意。 她一定要保证席琛的名誉不受到侵害,她也一定不会让席氏覆上什么流言蜚语。 想到这,徐婉看着乔冉的眼神渐渐加深了。 乔冉直直的对上她的眸子,扯唇:“你儿子太倔了,我也只能找到您这儿来了。” 徐婉笑着抿了口醇香的咖啡,眸子声色不动:“乔小姐,做事要考虑后果。” 若是消息泄露了出去,业内必定是一番混乱和争议。 可是,她也可以将乔氏推入这水深火热,目前这段录音的证实性还有待调查,她就是捏造乔冉污蔑,也没有人会不信。 乔冉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徐夫人忘了,如今处于上风的人,是我。” “嗯,的确是你。” 徐婉看着她,笑:“你也是第一个,敢这样公然威胁席氏的人。” 女人的笑有些意味深长,之前听闻席衡延的妻子徐婉是个温柔大方,体贴贤惠的人,可是如今一见,还真的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乔冉顿了顿,她也被磨光了耐心,“废话就不扯那么多了,所以徐夫人给我的结果是?” 徐婉摇头,“还是那句话,关于让他俩离婚这件事,我并没有多大的决定权。” “没有决定权?” 乔冉似乎是有些激动了,“你是她母亲,你说的话他能不信吗?你……” 徐婉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也说了我是他母亲,作为一个母亲,我当然是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能幸福快乐。” 女人微微一怔。 席琛那边不好下手,没有想到,连徐婉这边也不好对付。 乔冉深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就算着段录音泄露了出去也不在乎了是吗?” “我并没有这么说。” 不在乎,怎么可能呢。 徐婉看着她,轻言:“你的其他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做,但是离婚,你就不要想了。” 乔冉脸色一白,“可我只要他们离婚。” 见女人那般的固执,徐婉已经站起了身,面色淡漠:“看来今天的谈话是无法继续下去了,等你想好了再找我吧。” 说罢,她就离开了咖啡馆。 乔冉晃过神的时候,对面的女人已经离开了。 她侧首,看着那抹身影径自走到马路对面,然后上了一辆黑色轿车,最后扬长而去。 没有一丝的停留,没有一丝的犹豫。 而就在徐婉刚走没多久,一直等候在楼上的唐志成才缓缓的走了下来。 他坐在乔冉的对面,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桌上的那杯残余的咖啡,再看向乔冉,目光有些阴暗。 唐志成问:“结果怎么样?” 乔冉动了动,声音有些缥缈:“和你猜的一样。” 话落,唐志成就勾了勾唇。 他早就知道,徐婉那个女人,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温和无害,能在席氏那么复杂的家族里生存的人,能简单得到哪里去。 今天把人约出来,只不过是他为了试一试徐婉到底多能忍耐。 结果果然和他所想的那样。 乔冉问他:“现在怎么办?” 唐志成的眸子落在窗外,声音粗哑而冷漠:“静观其变,她不会就这样任人宰割的。” …… 傍晚,徐婉回到家里,脸色依旧不太好。 席衡延刚好从书房下来,见到她,眉头轻蹙:“啊婉,你怎么了?” 徐婉原本正在游神,听见声音立马拉回了思绪。 她看着席衡延,沉默了一阵。 目前徐婉并不打算让他知道这件事,席氏每天有那么多事情加上近期董事会那边似乎也是在吵闹了,她不想给他徒添压力。 徐婉淡淡的一笑:“我没事,可能是最近天气转凉了,有点小感冒。” 闻言,席衡延脸上露出了堪忧的神色:“我最近忙都没有时间顾上你,你记得要好好休息,哪里不舒服千万要告诉我。” 心头一暖,徐婉笑着点了点头。 她说:“那我先上去休息了。” 席衡延没有多说什么,叮嘱了她一两句,原本想提的关于席琛和子衿的事情,也没有提了。 徐婉回到主卧,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 她走到阳台外面,外面的夜色已经渐渐有些深了,远处望去,一片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女人的声音,划破了这静谧的夜色。 她说:“帮我查一下小琛在国外的那几年都接触了什么人还有他经常去的一些地方,尽快整理出来发我邮箱。” 挂了电话,她的眉目有些凝重。 她了解席琛,知道他做事一向有分寸,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他在国外的那几年,她是很少的去关心他的生活,只不过时不时的会通个电话,但是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要说有发现,还是在席琛回国的那一段时间,她和席衡延无意发现他的变化,似乎是变得更加沉默了。 刚开始怕他是因为当年绑架案留下的阴影,也曾为他找过心理医生,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 她还以为是她自己年纪大了多虑了,之后也没有再去怎么理了。 但是她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schizophrenia。 精神分裂症。 这几个字就好像一把利刀一样穿过了她的胸膛。 她无法想象,在国外的那三年里,席琛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越想越混乱,徐婉的身体,突然无法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另一边,子衿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换男人进去洗漱了。 她擦着头发走到床边,刚坐下,男人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在安静的卧室内十分的响亮,估摸着浴室里的那位席先生也听见了。 她猜得没错,因为下一秒,男人喑哑的声音就从浴室传了出来,他说:“小衿,帮我接下电话。” 子衿应了一声,丢下毛巾,滚到床的另一边捞过手机,上面没有备注,只有一串号码。 是***扰电话还是…… 她没有多想,在电话响第三遍的时候,就接通了。 在对方的声音响起之前,她更没有想到,电话号码的主人,会是乔冉。 乔冉的声音,自那头清脆的传了过来,“席教授。” 子衿顿了一顿,方才迟疑的说:“我是宋子衿。” 宋子衿。 听到女人的声音,女人的名字,对方似乎是怔住了,许久没有声音。 久到子衿以为她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了。 乔冉很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不过还是十分的沙哑:“他呢?” 子衿看了眼主卧的方向,如实回答:“在洗澡。” “……” 这三个字,没有任何的挑衅成分,可偏偏,听在乔冉的耳里,却是那么的不舒服和刺耳。 她捏着手机的手关节已经泛白了,缓了缓,深吸了一口气,才阴阴凉凉的说:“既然他不在,那找你也应该是一样的。” 子衿一顿,眉目沉静:“乔小姐想说什么?” 她并不认为,会是这么好话。 对方沉默了几秒,才幽幽的开口说:“我今天见了徐夫人。” 徐夫人……是指徐婉吗? 子衿下意识皱眉,乔冉和徐婉他们两人怎么会认识呢? 许是知道女人在想些什么,乔冉在那头笑了一笑:“猜猜我们聊了些什么?” 他们之间没有交集,能聊的话题她实在是想象不出,“乔小姐打电话来的目的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 无聊? 乔冉笑了,绵延的笑声从那头不断的传了过来。 听得子衿莫名不安了起来。 她说:“怎么会无聊呢,我和徐夫人今天的谈话内容,可是有趣至极啊。” 子衿怔愣了几秒,刚想出声,她又说:“我们聊的话题,可是关于你老公的。” 席琛。 子衿蓦地一僵,声线却并没有任何的起伏:“你和妈说了什么?” “好奇吗?”她问。 “乔冉,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乔冉笑了下,突然声音变得十分的阴沉:“宋子衿,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子衿一怔,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乔冉的语气有些激动:“他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全部都是拜你所赐你知道吗?” 他……是指席琛吗? 听得云里雾里,子衿顿了顿,等女人说完话,才问她:“乔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不明白? 乔冉低低的笑,旋即,从口里吐出了一串英文:“schizophrenia。” schizophrenia。 子衿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反应过来,整个人蓦地一震。 她认得这个英文的意思。 女人正失神,乔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想起来了吗?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吗?宋子衿,你该不会连他生病了都不知道吧?” 子衿沉默。 这就是她今天找徐婉的原因?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哑着嗓音,低低的问:“我知道,但是乔冉,你为什么会知道?” 乔冉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阴阳怪调的提醒着她:“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老公的把柄在我手里。” “你想用这个威胁他?” “不不不,这个对他来说构不成威胁。”乔冉也不忌讳,实话实说:“但是他不在意,你也不在意吗?” 不在意,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那个人,可是她爱的人,她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深陷火热而无动于衷呢。 “宋子衿,徐夫人如今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如果她去查席琛当年在国外的经历,很快变得查到根源。” 根源……子衿愣了一下,想起乔冉刚刚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之类的话,不禁蹙眉:“乔冉,你在胡说什么?” 席琛的病,怎么可能是因为她。 而且而且,几年前,席琛在国外的时候,他们之间,她可是确信他们没见过面的。 乔冉听见她的话,不禁觉得好笑:“胡说?宋子衿,他没有告诉过你吗?他难道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他的过往吗?” 面对女人步步紧逼的问题,子衿又是一阵沉默。 乔冉笑:“宋子衿,连我都知道的事情你还一点都不知道,你这个妻子,做的会不会太失败了点?” 子衿面色一白,“乔冉,把话说清楚,席琛的病,为什么是拜我所赐?” 该说的都说了,她想知道,乔冉自然是不会一下子全部告诉了她,那日后得多无趣啊。 “想知道就去问他啊。” 乔冉说着,停顿了一下,“噢,顺便帮我转告他,徐夫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接下来,很快就是整间医院的人就会知道了。” 子衿瞳仁一缩,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对方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电话内响起了嘟嘟嘟的忙音,而她,晃了一下,渐渐失了神。 乔冉说,席琛之所以会患上schizophrenia,全部都是拜他所赐。 可是,为什么呢? 还有徐婉,听乔冉刚刚在电话里的语气,她应该也是今天才知道了席琛生病的事情。 奇怪,为什么席琛要瞒着徐婉和席衡延呢? 正胡思乱想,浴室的门开了,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居家服,身形挺拔,头上盖着一条毛巾在擦着头发。 他走过来,看见她脸色不太好,又看了眼被她捏在手里的手机,问她:“谁打来的?” “乔冉。” 席琛微微一顿,这是他的私人号码。 “她说了什么?” 男人坐在她身边,见她柔顺的长发还在滴着水珠,转手就把自己手里的毛巾盖在了她的脑袋上,给她擦头发。 子衿把手机放在一旁,犹豫了很久,才说:“她说她今天和妈见了一面。” 乔冉,和他母亲么? 席琛微微抿唇,不难猜到乔冉今日和徐婉见面聊了些什么,就连她打电话过来,他也能大概猜到了谈话内容。 无非是以为自己抓住了他的软肋,去威胁挑衅罢了。 可是乔冉不懂,他的软肋,一直都只有一个。 男人一直沉默,子衿也没用勇气去问心头的那些疑惑,她想的头疼,昨天才因为宋元山的事情失眠,今晚恐怕是要因为乔冉的话失眠了。 她轻轻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男人敏感的听见到了,替她擦头发的手顿了一顿,尔后,哑着嗓音说:“在想什么?” 子衿拉下他的手,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席琛,乔冉说很快整间医院的人都会知道了。” 席琛嗯了一声,眉目清冷,并没有多在意。 “就嗯?席琛,我是认真的,那关乎了你以后的职业生涯。” 子衿想想到时候席琛患有精神分裂症的过往被爆了出来,那他一定会被整个医院的医生甚至是患者非议,闹大了,被停职也不是不可能。 那个高高在上,名声在外的席教授,曾经患有精神分裂,一想到这个,子衿的心就特别的难受。 女人的眼眶有些红,席琛看了她几秒,忽然俯身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亲了一口,“那你嫌弃我吗?” 子衿一顿,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傻瓜,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那就好了,你不嫌弃我就好。”说着,他又将毛巾盖在她的脑袋上,轻声说:“头发干了就早点休息,别乱想。” 他还是没打算将实情告诉她。 子衿垂下眸,眼底暗淡无比。 为什么,连她都不能说呢? …… 后半夜,子衿做了场噩梦。 梦里,她的耳朵听不见了,所有的人都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甚至在指责她骂她。 宋元山,杨文兰,宋娇阳,乔冉,席袁成,甚至席衡延,还有徐婉…… 他们将她逼到墙角,几个人几张嘴巴,一张一合,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可是子衿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能从她们的表情中看出来,他们很愤怒,对她很失望。 子衿无措的看着他们,想说话,可是动了动唇,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她只得咿咿呀呀的叫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突然,眼前的场景变了,宋元山他们一个一个都如同泡沫一样都消失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冰凉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子衿愣了一下,再看看眼前的画面,瞳仁微微一缩。 老旧的便利店,脱漆的墙壁,时不时会卡带的电视,和模糊的画面屏幕。 这里……是她以前念高中的时候经常会经过的便利店。 也是,她和席琛初次相遇的地方。 子衿错愕的看着这一幕,突然,耳边响起了几道嬉笑的声音,那么,那么的熟悉。 她回过身,就见便利店的门口,蹲在几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 中间那个,有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脸上稚气未退,涉世未深,还不懂得什么叫做悲伤。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间的喜悦是那么的明显,是那么的真实。 子衿怔怔的站在雨幕里,突然十分的怀念那个时候宋子衿。 正晃神,这时,便利店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一个身形挺拔,面容清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人从里面悠悠的走了出来。 这一次,子衿不知为何,看得十分的清楚。 他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每个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眼神,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的深刻。 如同记忆中那样,他打开伞,刚走出去几步就被她叫住了,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之后,男人的眉头轻皱了一下。 子衿站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个时候,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可是如今,子衿就站在男人的身后,她居然,看到男人在转过身之后,唇瓣染起了一抹极为浅显的弧度。 他在笑,眼底又黑又亮,就好像正在对着她笑一样,笑意那么烫人。 子衿一怔,那个时候的席琛,应该不认识她才对…… 男人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来,他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身姿优雅,步伐从容。 就在她以为他会从她的眼前穿过时,男人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她的脸上。 子衿背脊一僵,懵了一懵,这是梦,他应该看不见她才对。 可是,面前的男人一直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薄唇轻压,吐出了几个字。 子衿发现自己好像又失聪了一样,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她看到男人一张一合的唇瓣,脸上血色褪尽。 雨水还在啪嗒啪嗒的打在她的身上,面前的男人一脸的冷漠。 她看到了,他说:“我们离婚吧。” 我们离婚吧…… 不…… 昏暗的房间内,原本熟睡中的女人突然惊醒过来,她吓得脸色发白,胸口不停地起伏。 是梦是梦。 子衿安慰自己,然而,还没冷静下来,她突然发现身旁的位置是空的。 男人不见了。---题外话--- 辣么多字,夸我。 正文 所爱隔山海(二) 幽暗的房间内,因为噩梦惊醒的女人坐在床上怔愣了好几秒,侧旁的位置没有一丝的温度。 男人不知去了哪里。 反应过来,她立马掀开被子,连放在床边的棉拖都顾不得换上,跌跌撞撞的往楼下跑去,边跑,还叫着席琛的名字洽。 许是因为刚刚做了噩梦,醒来后又不见男子,所以子衿才会这样大乱方阵钤。 他在梦里看着她淋雨时流露出的那冷漠冰凉的眼神清晰深刻无比,就好像发生在刚刚一样。 还有,他说的那句话也是,他说他要和她离婚,到现在还跟魔咒一样萦绕在她的脑袋里,耳朵边上。 客厅内一片的漆黑,还是没有看到男人的身影。 子衿的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她迷茫的扫了一眼偌大的客厅,突然想到什么,转身朝阳台的方向跑去。 他在那里。 外面,天空一片暗沉,夜色凉如水。 有朦胧柔和的月光倾洒在男人的身上,他静静的站立在阳台边上,身上穿着休闲适中的灰色居家服,指尖萦绕着一点猩红和袅袅烟雾,背影挺拔而落寞。 听见她的声音,他似是顿了一下,尔后缓缓的转过身,在看到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和赤着脚站在身后的时候,眉头轻轻一蹙。 没有迟疑,他捻灭烟,信步朝她走来。 子衿愣愣的看着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他背立着月光,面容清隽,墨色而深沉的瞳仁很像一湾泥潭,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拦腰将她抱了起来,走向沙发,子衿惊呼了一声,下一秒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看着他柔和的侧颜,见男人薄唇轻轻一张一合,问她:“怎么光着脚跑下来了?” 子衿贪婪的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香,眉头的褶皱有消散的迹象,她凑到他的脖颈边上,蹭了蹭,喃喃:“我以为你不见了。” 我以为你不见了。 客厅内本来就十分的寂静,所以女人温软而无助的声音变得格外的清晰,撞入了席琛的耳畔,令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一怔。 他突然停了下来,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薄唇轻言:“为什么会这么想?” 子衿对上他柔和如月色的目光时,心弦轻轻一颤。 她坦言,说:“我做梦,梦见你要跟我离婚了。” 席琛怔了一怔,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尔后又迈开了步子,朝沙发走去,边走,边轻轻说:“这应该是我要担心的问题才对。” 男人的声音有些喑哑,子衿的思绪还很混乱,一时没听清,呐呐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她,他将她放在柔软的沙发上,自己挨着她身侧的位置坐下,刚坐下,女人又凑了过来,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了他的手臂。 第一次见她这么粘人,席先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由着她。 子衿紧紧的抱住男人的手臂,两人挨着静坐了一会儿,她才出声,声音有些闷:“你怎么跑下来了?” 他说:“想些事情。” 在想白天的事情吧。 子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触碰到了他的伤疤。 女人一直沉默,席琛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严肃,不禁好笑。 他顺了顺她额前凌乱的刘海,“睡吧,我不走。” 子衿嗯了一声,挨着他的肩膀就闭上了眼睛。 男人就在她的身边,温热的触感,跳动的心脏,熟悉的气息,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这才是她的席先生。 他怎么可能会漠视她任由着她淋雨呢,他又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的提出要跟她离婚呢。 都是梦,是梦。 过了很久,女人已经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席琛静静的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突然起刚刚,她赤着脚,眼底迷茫的画面,心脏没由的缩了一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样患得患失了? 他挨着她的脑袋,缓缓闭上了漆黑复杂的眸子,窗外夜色肆意弥漫,室内一片温和而安宁。 所有的风暴,都被隔绝在了明日。 …… ……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送子衿去了公司,席琛才开车回到医院。 医院还是如往常一样,人满为患,喧嚣不断。 他回到办公室,换上白大褂,正在拆一次性的消毒口罩,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砰的一声,门撞上了墙壁,发出了巨响,引得外面路过的护士纷纷好奇看了进来。 席琛平静的扫了一眼大门的位置,以及站在大门面色苍白的女人。 乔冉的呼吸有些不畅,她脸色微微发白,捏紧拳头,走到男人的面前,开口便是无厘头的质问:“是你干的对不对?” 男人的目光有些微凉,声音听不出喜怒:“乔冉,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自作聪明的女人不讨喜?” 撞上他如同薄冰一样的眼神,乔冉禁不住一颤。 她咬着下唇,脸上强装镇定:“你挖走我爸精心栽培的精英和高层,把乔氏一夜之间逼入绝境,席琛,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的人是我,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啊,为什么要对乔氏和我爸下手?你这么做太卑鄙了!” “卑鄙?” 席琛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的一笑,声音明明很动听,却没由的令人发寒,“乔冉,我要想玩,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话落,乔冉瞳仁剧缩,她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噙着一抹凉凉的笑意,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笑:“对付你,和对付乔氏对我来说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只不过后者对于你来说,好像重要一些。” 所以要一点一点的折磨乔氏,让她亲眼看着她爸多年来的心血全部毁在她的手上,让她痛不欲生是么。 思及此,乔冉震惊的倒退了一步,眼底深处全部都是恐惧,她的声线颤抖:“席琛,你就是个恶魔!” 席琛勾唇,“所以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恶魔呢?” 他停顿了一下,又哑着嗓音的说:“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叫你别去打扰她?” 乔冉蓦地一僵,一时间哑口无言,男人笑着轻声说:“为什么就是不听话不消停一点儿呢?” 唐志山说的没有错,席琛就是一个十足的疯子恶魔。 他根本不会顾及一丝的情面,只要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不论对方是谁,他都会毫不留情的斩草除根。 办公室外面围观的人渐渐多了,七嘴八舌议论的声音连续不断的传入了办公室—— “乔医生在干什么?” “他们好像在吵架啊,乔医生都哭了都。” “肯定是表白被拒绝了,谁不知道乔医生喜欢席教授很久了,只不过每次都被拒绝了。” “唉,心疼乔医生,不过像席教授那种男人,只能可望而不可即啊。” “席教授都已经有女朋友了,乔医生还死缠烂打的,真是丢人。” …… 乔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泪啪嗒啪嗒的砸落,忽然之间有些后悔了。 因为在这之前,乔冉并没有想过,席琛会给乔氏带来如此大的重创。 她以为,他会念及他们是同事的旧情,警告一下她而已。 可是却没有想过,他会一声不响的将乔氏在一夜之间逼入绝境,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乔冉怕了,她是真的怕了。 因为她年轻气盛,因为嫉妒和不甘,因为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因为太过自作聪明和低估了席琛的本事,所以才会一时冲动酿下了这种后果。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她不该听从唐志成的话去找徐婉去挑衅宋子衿的,这样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乔氏是她爸一辈子的心血,她不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它毁在自己的手里。 如果真毁在了她的手里,那她一定会成为乔家的罪人,也一定会被赶出乔家的。 想到这,内心的恐惧加深。 乔冉突然上前抓住男人的手臂,声泪俱下:“我错了,席琛,求求你,放过乔氏好不好?” 门口传来了一阵唏嘘声。 席琛扫了女人一眼,旋即淡漠的抽回自己的手,笑:“你不是什么都不怕么?” 男人的笑容如隆冬的风一样冰寒而刺骨,刮过乔冉的心头,只剩一片哀凉。 她咬着颤抖的双唇:“我怕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席氏好不好,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不会再去打扰宋子衿了,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了,我甚至可以立马从这间医院收拾离开……” “晚了。” 男人冷漠的打断了她的话,他说:“我给过你机会。” 乔冉面如死灰。 是啊,他给过她机会的,也警告过她的。 可是那个时候她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呢,她在气头上啊,平常任性跋扈惯了,做事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去想想后果。 如今变成这样,除了求情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乔冉无法抑制的哭了出来,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往下砸落,看着十分的可怜。 一阵沉默,面前的男人却突然伸出了手,轻轻的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珠。 乔冉蓦地一怔,她停止住了哭泣,呆呆的望着他,眼底似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席琛看了眼自己手指上沾着的眼泪,又淡淡的看了眼乔冉,声线平缓:“既然敢做,现在哭有什么用呢?” 男人的话,就如同一盆冷水,将乔冉从头到尾浇个遍,冰凉而发寒。 她怔怔的,看着男人在洗手池洗了下手,然后拆开消毒口罩,慢条斯理的戴在脸上,白色口罩遮挡住了他清隽的脸庞,只露出了那双墨色而犀利的眸子。 席琛见女人还杵在原地,也没有再理她和看她一眼,径自朝门外走去。 他今天有两台大手术,真的没空应付她。 见到男人出来了,外面围观的人纷纷散去了。 刚走到门口,乔冉突然清醒过来,飞速的转过身叫住他:“是唐志成逼我做的!” 席琛停住了。 乔冉激动的说:“是他让我去找你母亲的,这一切都是他教我的。” 口罩下,男人的薄唇轻轻扬起,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幽幽响起:“别担心,一个都不会落下的。” 正文 所爱隔山海(三) 男人走前落下的那句话似乎还残余在空气之中久久没有消散。 他说,别担心,一个都不会落下的。 乔冉怔在原地许久,她都已经把唐志成给抖出来了,为什么他还是没有放过她?放过乔氏钤? 他是一定要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吗洽? 思及此,心底的悲凉一圈一圈的蔓延开了,正失神,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乔冉反应过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名字后,目光一缩,立马滑过了接听键。 唐志成粗哑而愤怒的声音从那端传了过来:“我不是让你先冷静一下么,你为什么还要去找那个人?” “为什么?”乔冉低低的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看没看到乔氏现如今的状况?我不找他难道要找你么?唐志成,我是疯了才会和你合作去对抗他。” “后悔了?”唐志成嗤的一笑:“不过后悔也没用了,你现在和我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我出了什么事,你和乔氏,也不会好过。” 乔冉心中咯噔一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志成的声音幽幽的撞入了她的耳朵里,他说:“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别半途而废,怎么也得拉个人陪着不是么?” 明白了他的意思,女人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你做梦吧,我不会再为你做任何事情的。” 席琛那种男人,她真的得罪不起。 再与他作对,她甚至是有预感,不是赔上乔氏就是赔上自己的性命。 然而男人阴凉的声音却拉回了她的思绪,“乔冉,你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 乔冉瞳仁瑟缩了一下。 他又说:“乔氏一夕之间遭受重创,业内议论纷纷,你以为谁会不怕死的伸出援手?乔冉,你要明白状况,目前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 “要么眼睁睁的看着乔氏毁在你手里,要么继续和我合作扳倒他,指不定你还能救回乔氏。” 如同被雷电击中了一样,乔冉呆呆的站在原地,耳蜗鸣鸣。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唐志山说的没有错,席琛这次费尽心机挖走乔氏的精英高层逼得乔氏陷入绝境,如今公司内部人心惶惶,业内的人都在议论乔家是得罪了谁才落得如此境地,自然不会有人敢贸然出手相助。 除非,除非对方是可以和席家抗衡的。 可是,目前在a市谁能与席家直接抗衡呢? 乔冉想不到,她无力的松开了攥紧的五指,气若游丝:“你要我怎么做?” 那头,唐志成轻笑了一声,他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大厦,眼底一片黑暗。 暴风雨,才刚刚来临而已。 …… 下了班,子衿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看顾惜西了。 几天没见,她的血色好多了,听顾子默说,她每天都有按时吃饭,作息也规律,只是人比之前沉默了一些。 门外,子衿听完顾子默的话,突然也陷入了沉默。 她看到眼前面色疲倦,瞳仁暗淡的男人,嗓子有些涩,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 其实顾惜西是坚强的,要是换做是她,估计没法做到像她那么平静,那么坦然。 她知道顾子默在担心什么,他就是担心这样平静得过于异常的顾惜西,担心一个不留神她会想不开,所以才每天这样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子衿晃过神,她拍了拍顾子默的肩膀,扯唇:“我进去看看顾小姐,你应该还没吃饭,这里我帮你看着,你先去填饱肚子。” 顾子默看了眼病房的位置,抿唇吐出了一个字:“好。” 进去病房的时候,坐在床上看书的顾惜西见来者是她,还冲她笑了一下,“子衿,你怎么来了?” 子衿不动声色的留意她一颦一笑,嘴角轻扬:“过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 顾惜西招呼她坐下,跟着笑:“医生说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女人脸上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可是子衿总感觉如今的顾惜西给她的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 好像,好像是成熟了不少。 她现如今说话的时候,再没有以前那么大大咧咧了,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含有一丝的警惕。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意外给她打来了严重的打击,所以她开始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任何人都产生了一股无形的防备。 子衿微微皱眉,压抑自己的本性,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她正晃神,坐在床上同样发呆的顾惜西突然来了一句:“子衿,我打算出院之后要去国外转几天。” 女人一愣,“顾总知道吗?” 意料之中,顾惜西轻摇了一下头,“跟他说,他又要跟着我一起去了。” 也是,顾子默现在放着公司都不管了成天守着她,怎么可能会由着她独自出国去呢。 子衿扯了扯唇,笑:“顾总其实很关心你。” 别看他们平日给人的感觉好像水火不容一样,在听到顾惜西出事之后,顾子默眼底的恐惧比任何人都还要深。 想起那天他知道顾惜西出事之后跟个迷路的小孩一样不知所措,就连子衿也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顾子默。 无助的令人心疼。 顾惜西微微一怔,她的眼底好似染起了水汽,“是啊,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我还不知道那臭小子那么有良心呢。” 子衿笑了一下,随口一说:“他就是脾气暴了一点,人还是蛮好相处的。” 这句话是实话,不过如果被顾子默听见了她在夸他,他肯定会以为见了鬼了。 顾惜西轻笑出声,“你们的关系还不错。” 子衿挑眉:“那你是没看到他平常训我的时候,字字句句锋利的呀,都跟利剑一样恨不得戳死我了。” 闻言,顾惜西嘴角的笑意更甚了,两人畅聊了一会儿。 临走前,顾惜西突然问了她一句:“你认识邵言吗?” 子衿微微一怔,她看着顾惜西,沉默了一阵。她好像记得,顾惜西这次的意外和邵言有关。 “她是席琛的心理医生。” 顾惜西愣了一下,“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子衿坦言:“她是时砚的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么。 顾惜西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旋即,嘴角牵扯出一抹极浅的笑意:“你已经知道了他生病的事情,介意吗?” 介意吗? 子衿忽的,勾唇一笑,眼底的星光,明媚动人。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介意他生病了,我只介意他瞒着我独自承受。” 从知道了席琛患有精神分裂症之后,她对他的感情就没有动摇过一丝一毫,她只是难过,难过他曾经历了那样的灰暗岁月,而她,却是最晚知道的那个人。 顾惜西在看到女人提到席琛后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时,浑身一震。 曾经几时,她提到那个男人的时候,眼底也是这番模样。 只不过如今一切都变了。 她清醒过来,掩去眼底的晦涩,隐隐勾唇:“我见过他的次数不多,但是我能感受得到,他对你的爱。” 子衿一愣,她又轻声说了一句:“子衿,他值得你爱。” …… 席琛从手术室出来之后,和同事慰问了几句打了声招呼就先行离开了。 他回到办公室,将脸上的一次性口罩摘了丢进垃圾桶里,然后绕到桌子后面,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手机。 屏幕亮起,信息栏显示有很多条未接来电,其中有几条是来自徐婉的。 席琛放下手机,有条不絮的脱掉了白大褂,然后把抽屉里的车钥匙一起取了出来,就离开了办公室。 他回了一趟老宅。 刘姨见到他回来了,立马笑意盈盈的迎上去,“小琛,你怎么有空过来,吃饭了吗?” 席琛摇了摇头:“我不饿,妈呢?”提到徐婉,刘姨的眉头流露出了一丝担忧:“夫人这两日不知是怎么了,经常待在主卧里,今天也是,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闻言,席琛微微抿唇,扫了眼桌上的粥,“我上去看看她,顺便把晚餐给她端上去。” 刘姨点了点头,盛了一碗刚煮好的瘦肉粥,就递给他。 主卧里,徐婉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门口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有些疲倦的说:“刘姨,我不饿,你自己先去吃吧。” 敲门声戛然而止。 就在徐婉以为人已经走了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她微微一愣,睁开眼扫向门口,看到进来的人时,眼底有讶异一闪而过,“小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席琛将晚餐放在桌子上,语气平静:“刘姨说您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是身体不舒服吗?” 徐婉爬起来坐在了床头,她看了眼桌上的晚餐,轻叹了一声,“只是没什么胃口罢了。” 男人丝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妈,您每次撒谎都是这么不走心。” 徐婉顿了顿,无奈的笑了下,“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席琛坐在床沿,看着徐婉,语气平缓:“妈,有什么话,您想问就问吧。” 其实徐婉知道,乔冉找她的事情席琛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说。 可是,她要怎么问出口呢,她这个做母亲的,连自己儿子生病了这么大的一件事都不知道,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她真的,真的不配做一个母亲。 席琛看到她眼底的挣扎,便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抿了抿唇,轻叹:“妈,您觉得,我要是真想隐瞒自己的病情,这个世上有人会知道吗?” 徐婉顿了顿,是啊,她的儿子,她自然了解。 要是他真的想隐瞒自己的病情,这个世上就不会有人知道,甚至,只要他想,她徐婉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思及此,她皱起眉,嗓音有些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男人平静的说:“出国前。” 出国前…… 徐婉浑身一震,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席琛,眼底深处的震惊在一点一点的放大。 不是在国外开始的,而是出国前,出国前,他就生病了。 那个时候,席琛就在老宅里待着,而她平常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到。 得知这个真相,徐婉跟失语了一样,久久无法出声。 相对于母亲的震惊,席琛的表情真的是平静很多,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当年突然决定出国,也是因为这个。” 因为发现了自己生病的迹象,怕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借题发挥,怕席衡延徐婉担心,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去找子衿,所以毅然决然的离开席氏,远赴国外接受治疗。 他不知道自己病的有多严重,他也不敢拿自己珍视的人来做赌注。 一阵死寂的沉默,徐婉慢慢的,从震惊中晃过神,她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想问的问题有很多很多,为什么会生病,为什么瞒着他们,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告诉他们等等…… 可是如今,徐婉却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 她最最疼爱的儿子,曾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经历了那么一段漫长而痛苦的时光,而她浑然不知。 她却还在知道真相的时候,怪他隐瞒了他们。 其实,就算他提前告诉了他们,徐婉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太大的忙,也只会给他徒添麻烦罢了。 不知是不是人年纪大了容易多愁善感,只是这么想着,徐婉就发觉自己的眼窝有些酸疼,眼泪在眶里打转。 席琛笑了下:“妈,我现在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 简单的四个字,比起任何繁琐的解释都要让人心安。 她相信他,他既然说安好,就是真的安好。那么那些问题,不问也罢,最最主要的,是他的身体。 徐婉这个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这么一小会儿,这两天的惆怅就都迎风消散了许多。 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安好就好。” 男人清冷的眉目酝酿着笑意,他把桌子上的粥端了过来,递给徐婉:“心情好了,有胃口了吧?” 徐婉失笑,点了点头,将碗接了过来。 席琛盯着她把粥都喝干净了才离开了主卧,他下楼后和刘姨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老宅。 他来之前,没有跟席太太说过他回了老宅。 他知道,她要是看见家里的灯没有开,就一定会在楼下等着他。 不管夜里的风有多刺骨,有多冰凉,她都会一直等着,他一直都知道。 …… 医院。 唐卿馨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那是,关于乔氏面临危机的最新报道。 偌大的液晶屏幕上,一位穿着正装的短发女人正在拿着话筒采访乔氏的员工。 他们的对话讲了什么,唐卿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在晃神,眼睛无光,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放在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打破了一室的安宁,唐卿馨愣了下,慢慢拉回思绪,扫了一眼过去。 还真的是准时。 她嗤的一笑,捞过来接听。 那头,席袁成的声音隔着电话幽幽传了过来:“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他真的是在关心人呢。 唐卿馨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真是劳烦席总挂心了,目前恢复的还不错。” 女人阴阳怪调的声音并没有激怒席袁成,他反倒是笑了笑,意味深长:“好好保重身体,别忘了唐氏还需要你。” 一提到唐氏,唐卿馨嘴角的弧度蓦地一僵,她沉下脸,“席袁成,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此话怎讲?” “我同意帮你只是因为我爸,你别老拿唐氏威胁我,你以为我真的怕你么,大不了一拍两散,最后谁死还不一定呢。” 女人阴狠的声音在电话那端传来,席袁成一顿,勾了勾唇:“这么容易就沉不住气,也难怪会是宋子衿的手下败将。” 唐卿馨一怔,她咬牙:“别在我面前提到那个女人。” 席袁成好心提醒她:“别忘了你的任务,连这点气都沉不住,你还指望能打败她么?” “我沉不沉的住气就不劳你挂心了,倒是你,看到乔氏的新闻了么?” “你想说什么?” 唐卿馨勾唇凉凉一笑:“乔家在a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集团,一个晚上就落魄成这样,你真的有把握能对付得了那个男人么?” 席袁成顿了一顿,突然笑了:“怎么,后悔了?” “嗯,是有那么一点,你说你要是到时候没扳倒他,那我们岂不是都会为你陪葬?” “我以为你当初毅然把汤往自己脸上泼的时候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 唐卿馨微微一僵,他又说:“正面交锋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如果捏住了他的软肋,那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还是宋子衿。 经历过这一次,唐卿馨就已经知道了,这次的意外,连徐婉都不相信,何况是席琛。 那个女人,在席家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测范围。 唐卿馨沉默了几秒,说:“你这次的方法好像并没有很管用。” 徐婉就是知道了宋元山当年是绑架席琛的凶手之一,对待那女人的态度,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是隐藏的太好了,还是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席袁成低低的笑了一笑,“所以才说你沉不住气,你以为,徐婉真的不会彻查当年的事情么?” 唐卿馨一顿,“就算查了又怎么样?宋元山已经死了,而且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能查的到什么证据……” 男人阴阴凉凉的声音打断了她,“证据这种东西,有些时候稍微做一做手脚,谁知道呢?” 闻言,唐卿馨蓦地一僵。 他又说:“你说,如果在席琛深陷风头浪尖的时候,让宋子衿知道当年的真相,会怎么样?” 正文 所爱隔山海(四) 深秋的晚风有些凉,道路两旁的路灯散发出了柔和的光晕,将树影摇曳的画面映在了地上。 子衿从医院回来后见到家里的灯没有亮,就知道男人还没回来。 她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和往常一样,站在楼下的一颗硕大的榕树底下等候洽。 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不然男人每天都会准时归来,今天似乎晚了点钤。 应该是路上塞车了。 子衿这么想着,掏出手机蹲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玩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可能玩游戏玩入神了,就连男人何时回来,何时走到她的面前都一无所知。 只知道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一道黑色的阴影笼罩住了,她愣了下,抬起脑袋,就那样直直的撞进了男人如月色一样皎洁的眸子。 他的眸子又黑又亮,好像藏有星光,神秘而又令人好奇,就和他身后的夜空中那些藏匿在云朵后面璀璨的星星一样。 子衿一时看呆了。 席先生看着蹲在地上的女人,她正盯着他出神,两双眼睛圆溜溜的,蠢萌的模样看着有点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 他心弦一动,俯下身将她拉了起来。 温热的手掌在触碰到她冰冷的手臂时,清冷的眉头微微一蹙,“等很久了?” 晃过神,子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对着席先生犯花痴,窘了下,她羞赧:“没,我刚刚去看了顾小姐回来。” 听了她的解释,男人的眉心还是没有松弛的迹象,他将她的小手紧紧的握在掌心里,“回家。” 子衿嗯了一声,沉默的跟在男人的身后。 路上,两人谁都没有打破这份美好的宁静,男人走在前头,步伐缓慢。 身后,子衿一直看着男人牵着她的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而白皙,平日握手术刀的时候一定很养眼,只可惜她从未见到过。 正暗暗叹息,前方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子衿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鼻子撞到他坚硬的背部,有点小痛。 席琛也是没有防备,脚下还没站稳,被这么一撞,又踉跄的上前了一步。 他站稳,回过头,见女人捂着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在想什么呢?” 子衿自然不会告诉他,她摇了摇头,问他:“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那语气还带着一丝的幽怨。 席琛挑眉,将她捂着鼻子的手拉下来,细细的看了眼她被撞疼的鼻子,然后捏了下她的脸蛋:“好险,没歪。” 反应过来被调戏了,子衿拍掉他的手,一本正经:“要真歪了你都没地方哭了。” 愉悦的笑声从男人的嗓子里连续不断的溢出。 席琛看她狐假虎威的模样,禁不住想逗她,“没事,歪了我也不嫌弃你。” 已经习惯了男人这种出其不意的调戏,子衿瞪了他一眼,“歪了你就得对我负责,还敢嫌弃我?” “这不是在负责了吗?” 席琛笑了笑,又趁机捏了下她的脸蛋,看着她炸毛了,才心满意足的牵着她上楼了。 刚回到家,子衿就被席先生赶去洗澡了,在外头吹了那么久的风,泡个热水澡驱驱寒也好。 楼下,席琛猜想子衿去看望顾惜西又连忙赶回来,中间应该没有吃什么东西,就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些食材出来,简单的做了两盘番茄意大利面。 二十多分钟后,子衿闻到香味从楼上下来,远远就看到了男人挽着袖子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她脚下一顿,心头一股暖意袭遍了全身。 其实,有些时候她总会在想,到底她是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的喜爱呢。 用陶晓的话来说,就是她上辈子积攒了一世的运气这辈子都用在了遇见他上面,难怕以后她没有那么多幸运了,但是有他就足以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厨房的男人转身看到她,对她招了下手,子衿看到了,忙不迭的走过去。 席琛等她走到身旁,才淡淡的开口:“汤好了,先喝一小碗,等会儿再吃面。” 说罢,将盛好的汤递给她,并叮嘱她,“烫。” 子衿接过来,瞅了他一眼,也没有出去,就站在一旁,边看着他边小口小口的喝,目光专注又有神。 女人的视线太过炙热,席先生忍了一会儿,完全无法忽视,他才放下勺子,侧首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好看啊。”女人下意识脱口而出。 席琛难得一顿,不过半秒后又恢复了常态,他面不改色:“席太太,你这是在吃我豆腐?” 吃豆腐? 子衿一窘,连忙摇头,这块豆腐太贵了,她啃不下啊。 她嘿嘿笑了两声,“我就看看你,我什么也不做。” “……” 席琛克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忙碌,子衿没看见的是,在她看不见的位置,男人菲薄的唇荡起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他突然,突然就想起了多年以前,那个站在便利店门口,冲着他吹口哨的小流氓。 现在的她,也在一点一点的释放自己的本性了。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不断的压抑自己原本的性格,故作坚强,故作冷漠,故作成熟。 她开始,一点一点的,在慢慢信任他了。 这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情。 …… 另一头,陆锦这几天,一面追查周荣生,一面翻起了旧案卷,重新查起了陆生的案件。 他找到了很多当年和陆生案件有关的人,挨个走访了一遍,但是都没有问出什么线索。 沈涛看他每天废寝忘食连饭都顾不上吃,实在是不忍心,便苦心婆娑劝他:“老大,你到底还想调查什么?多条线索都指明了陆生当年是自杀无疑,就连闭路监控都拍到了,你……” 后面的话,沈涛没有再说,只是叹息了一声。 陆锦坐在位子上,沉默无言。 的确,每条线索都指明了他哥当年是自杀无疑,连闭路监控也有记录下来当时陆生跳楼的画面,他查过了,录像没有被剪辑过。 但是,但是他总觉得席琛那天说的那些话,另有深意。 他一定知道,知道谁才是间接害死他哥的凶手。 可是为什么,他不愿意告诉他? 他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陆锦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随后问了一句:“周荣生还没有消息吗?” 沈涛摇了摇头,“没有出入境显示,信用卡也没有消费记录,整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人间蒸发? 呵,只要人还活着,他就是用铲子也会把他铲出来。 思及此,陆锦灵光一闪,突然拍了拍沈涛:“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去看望一下席袁成那老狐狸。” 话落,沈涛一愣,目光讶异:“你确定?我们现在可是一点证据都没有啊。” 到时候反被人家告污蔑那可就麻烦了。 陆锦白了他一眼,“怕什么,有个成语叫声东击西你懂不懂。” 他倒要看看,除了席袁成,到底还有多少人是和周荣生的案件牵扯在一起的。 沈涛似懂非懂:“那我们怎么进去?” “肯定是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啊!不然你还想翻墙进去?” “……你确定我们能大摇大摆的走进席氏集团?那还有命活着出来吗?”沈涛小心翼翼的询问。 “瞧你那出息。”陆锦拍了下他的脑袋,眼底意味不明:“我们和席琛的关系就摆在那儿,他们还能拿导弹轰走我们不成。” “老大,你和席教授有什么关……” “系”字还没说出口,男人一记冷眼飞过来,“闭嘴。” 沈涛闭嘴了,但是他还是心慌慌。 正文 所爱隔山海(五) 说好要去“看望”席袁成,陆锦第二天果然立马就动身了。 去之前,沈涛有些迟疑的拦住了他:“……要不我还是先去请示一下顾局?” 席袁成就是身上疑点再多,也是席氏的副总,他们如今没有丝毫的证据,这样贸贸然进去找他,万一把对方惹毛了,那上头怪罪下来,他们可就惨了。 听见他的话,陆锦当即斜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如果去请示了他,今天还能走出这个门吗?钤” 当然不能。 谁人不知顾局和席袁成是多年的旧友,俩人的关系就摆在那儿,孰轻孰重,沈涛自然明白。 他无奈:“你明摆着要去找席袁成麻烦,你就不怕回来之后顾局找你麻烦吗?” 陆锦呵了一声,声音冷漠:“他不找我,我还想去找他呢。” 周荣生的案子从他接手到现在,一直都在反复的被上头交代下来的其它琐碎案件延后推迟。 顾局那老头儿,根本就不想让他继续调查下去,他再不行动,这样拖下去,迟早给他逮着一个借口将案子拱手让人。 那要想抓到周荣生,是遥遥无期了。 而且,陆锦这几日有在怀疑,当年工地爆炸的案子,是不是有内鬼在里面动了手脚。 不然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就成了“死人”呢? 思及此,陆锦就觉得这起案件没有他看似的那么简单。 和男人认识工作这么久了,沈涛见男人一脸凝重,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也明白陆锦想尽早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心里,已经出了两条人命,再这样拖下去,只会闹得人心惶惶。 加之,这起案件还牵扯到了他的哥哥陆生,会着急也是在所难免。 沈涛纠结了好一会儿,到底是松口了,“去也行,不过老大,你别太过火了。” 好歹是在别人的地盘,他可不想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陆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高深莫测道:“只是去喝杯茶而已,别紧张。” 沈涛扯了扯唇,干笑,就怕那杯茶,他咽不下去。 …… 席袁成没有想到,一大清早,会迎来两位不速之客。 他早上要开会,便吩咐程政先行招呼陆锦他们。 偌大的办公室内,摆放着许多精致昂贵的古董,向北的位置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外面的景象清晰的落入眼底,十分壮观。 陆锦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啧啧声的感慨:“你老板还真是会享受。” 程政面无表情的站在沙发后面,没有理他。 来之前,陆锦调查过了程政的背景,父母双亡,家中有一年幼的弟弟要抚养,六年前,如果不是因为席袁成,他早就走投无路了。 也难怪,会那么忠心席袁成。 陆锦轻抿了下唇,过了一会儿,忽的,勾唇一笑:“程助理,你老板那条腿还会好吗?不过我看他那样,估计是好不了了吧?” 程政的脸色一僵,很快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原本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沈涛听见他的话,生生被哽了一下。 他连忙给陆锦使眼色,示意他别搞事情。 后者恍若未见,继续问:“听说是被车撞到的,差点就丧命了,你说你老板是得罪了谁遭此毒手?” 程政扯了扯唇:“陆警官如果好奇,等一下可以亲自问席总。” 亲自问? 陆锦笑了笑:“当着席副总的面我可不敢这么问,我也就随口一问,程助理也别当真了。” 沈涛以为他收敛了,刚要松一口气,就又听见他的声音撞入耳朵里,“对了,我听说席副总是私生子,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 所以他就不该答应他来这里的。 程政眸色一沉,他不动声色的动了动唇:“没想到我们英勇无比的陆警官也这么八卦。” 陆锦勾唇:“偶尔八卦有益身心健康,程助理成天那么忙,没时间八卦很正常。” “忙”字,男人故意加重了音。 程政冷下脸,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沈涛捏了把汗,又喝了口茶,压惊。 席袁成结束会议之前,陆锦先接到了顾局的电话,他在那边将他狠狠训斥了一通。 陆锦站在落地窗,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顾局,你在怕什么?” 话落,办公室内的另外两个人都看向了他。 那头,顾局似乎是顿了一下,尔后,拼命压抑住怒火,“陆锦,我要不是看在你办案能力极高的份儿上早就把你赶出去了,你立马给我回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如果我不呢?” “你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沈涛呢,你也要连着他的前途一并毁了吗?” 男人威胁的声音,让陆锦怔了下,眸子很是深沉。 挂了电话,沈涛立马就好奇的凑过来问他:“顾局怎么说?是不是把你骂了一顿?” 陆锦收起手机,睨了他一眼,“不然你还指望他特地打电话来夸我?” 男人说话的语气火药味十足,一听就知道刚刚没少受气。 沈涛讪讪的笑,没敢再惹这尊佛爷了。 陆锦没再理他,径自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声音稍冷:“收工。” 身后,程政笑了下:“陆警官不等席总了?” 男人倏地停下脚步,他回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程政:“今天就暂时先不等了,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程政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 陆锦嘴角笑意更甚,心想,老子气不死你。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替我转告你家席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事一定千万小心,别被我抓着什么把柄了,不然他后半辈子可就栽我手里了。” 说完他也没去看程政的脸色有多难看,叫了声傻站在一旁的沈涛,然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巧的是,出门走到转角,刚好撞上了开完列会回来的席袁成。 席袁成看到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极浅的笑意,“陆警官这是要走了?怎么不喝杯茶再走?” 陆锦没给他好脸色,呵了一声,“你的茶太贵了我喝不起。” 男人的语气很冲,但是席袁成嘴角的笑意只增不减,“陆警官怎么火气这么大?该不会是我的助理招呼不周到吧?” 陆锦看了他一眼,沉默几秒后,忽的笑了:“席袁成,你有种。” 席袁成眼底含笑,“陆警官这是何意?” 何意? 陆锦信步走到男人的身边,微微侧首,对着他的耳朵小声的说了一句:“有本事你就藏一辈子,千万别露出马脚,否则我就是不做警察了,下半辈子也会一直盯着你。” 男人已经离开了,席袁成慢慢反应过来,脑子重复着陆锦说的那句话,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 医院。 病房的厕所坏了,宋城就去了趟楼下的公共厕所。 他出来站在洗手池洗手的时候,听见身旁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实习医生在八卦。 “诶,你说那个消息是真的吗?” “估计是,连录音都有,肯定是捏造不了的。” “啧啧,没想到我们大名鼎鼎的席教授居然曾经患有schizophrenia,真的是劲爆。” “现在整间医院的人都在传这个消息,估计用不了多久,上头就会知道了。” “你说席教授是得罪了谁啊?这不明摆着要让他丢饭碗么?” “算了别说了,现在还无法证实,小心祸从口出。” 两位实习医生说完之后匆匆离开了洗手间。 宋城还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刚刚说的可是他的姐夫? 还有那个什么什么s、schizophrenia? 该不是姐夫出了什么事情吧? 思及此,宋城不淡定了,他赶紧跑回病房,捞出放在抽屉的手机给子衿打了电话。 那头,子衿正趴在电脑前写文案,突然就接到了宋城的电话。 她起先以为是宋城出了什么事,吓得挺直了背脊,丢掉笔,连忙接通电话。 在听见宋城的声音响起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宋城在那边着急的说:“老姐,这次不是我出事了,是姐夫!” 姐夫? 席琛? 子衿心头一惊,倏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席琛他怎么了?” 宋城舔了下唇,脑子里在组拼词汇,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刚刚在厕所听见有两个医生在那儿说,他们说好像姐夫的什么秘密被爆了出来,就是那个那个什么schizophrenia?对对对,好像就是这个,他们说现在整间医院的人都知道了,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schizophrenia…… 宋城的话,就好像一颗威力十足的炸弹一样,轰的一声,在子衿的脑袋里炸响。 她好像失聪了一样,耳蜗鸣鸣作响。 宋城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姐,你听得见我在说话吗?姐……” 子衿挂断了电话,她紧紧的捏着手机,手指轻轻的颤抖着,泄露了她此刻的不安。 不知缓了多久,她才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收拾东西就往门外走。 潇潇刚好走进来,见她这阵仗,有些讶异:“你要去哪儿?” 子衿走的有些急,头也不回的落下一句:“我有点事,你帮我请一天假。” 出了公司,在等车的时候,子衿第一时间就给席琛打了电话。 闹得那么大,当事人不可能不知道。 子衿担忧,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有没有胡思乱想? 她此刻就恨不得立即飞到他的身边,替他捂住耳朵,挡去那些流言蜚语。 电话响了三声就通了。 男人的声音很往常一样,温和而又平缓的传来:“小衿。” 子衿眼窝一酸,她捏紧手机,扯了扯唇,故作轻松道:“突然有点想你,刚刚翘了班,现在正赶往你那儿,高不高兴?” 那头,男人沉默了好几秒,才沙哑的吐出两个字:“高兴。” 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子衿看着车水马龙的马路,皱眉,努力让泪水不掉下来。 她说啊,“席琛,我很快就来了。” 席琛笑:“我等你。” 以前等,现在也等,因为知道你会来,所以从光明到黑暗,我一直都在等,等风来,也等你来。---题外话--- 明天万更 正文 所爱隔山海(六)万更 挂了电话,男人双手负立,静站在落地窗前,久久没有动作。 外头,天空湛蓝如初生的婴儿一样没有丝毫的杂质,充沛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落在男人的身上,他的周身仿佛镶了一层光圈,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耳边,一直萦绕着女人温软而清脆的声音,她说,她很快就来了洽。 男人的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发现,心口一直缺陷的地方,似乎在被一点一点的恢复原状。 他不介意,也不在乎外面的人如何看待他,如何评价他,甚至诋毁他钤。 这些年,他患得患失过,颠沛流离过,机关算尽过,然而到头来,最最在乎的,还是只有她。 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从三年前算计沈睿程开始,他就一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盘算着如何挤进她的世界。 因为怕会引起她的反感,她的厌恶,所以每走一步,他都开始惶恐,开始迟疑,开始胆怯。 其实外界盛传的席琛,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般百毒不侵。 他也会怕。 怕黑夜,怕孤独,怕不讨她喜。 没人知道,在美国接受治疗的那段日子,那段灰暗,他都是靠什么坚持下去的。 甚至,席琛想过,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叫宋子衿的女人出现过在他的生命里,那么现在的他,会怎么样呢。 或许,他还是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狠辣无情的席琛。 他还是那个白天风光无限,夜里只能与孤寂长伴的席琛。 没有宋子衿,他想,他这辈子也许再也不会遇到另外一个,让他如此深爱,如此费尽心机的女人了。 晃过神,不知是不是阳光过于刺眼,男人感觉眼睛有些酸涩。 彼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席琛还未转过身,就听见了时砚那着急的声音:“席琛你还活着吗?” 男人的嘴角微微一抖。 他面色如常的转过身,刚好看到时砚松了一口气的画面,他顿了顿,薄唇轻言:“怕我想不开?” 时砚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他边走进来,边问:“大爷的,到底怎么回事?” 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在公司开会,一听到席琛这边出了事,立马翘班赶来了。 来的路上听医院的一位老朋友详说了一下席琛的事情。 说是他的病史和席琛亲自承认自己患有schizophrenia的一段录音在医院的论坛传开了。 现在整间医院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还有人肆意大做文章。 相对时砚的着急,当事人比较平静,他说:“无聊之举而已。” 时砚瞪眼了,“你他妈也太冷静了点吧!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传到了席袁成那边,你的处境有多危险?” 席琛嗯了一声,声线平平:“估计他已经知道了。” “……” 这个时候,时砚真的想把自己所有会说的脏话都骂一遍。 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问道:“录音是谁放上去的?” 男人淡淡道:“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乔冉。” 时砚皱眉:“席琛,你做事一向谨慎。” 谨慎么? 话落,席琛似笑了一下,眸子又深又沉:“我不是神,偶尔犯迷糊,很奇怪吗?” 时砚点了下头,“对,每个人都会犯迷糊,你不是神,但你是席琛。” 他所认识的席琛,心思缜密的可以用骇人来形容,所以他怎么可能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当然,除了对方是子衿以外,他真没见过席琛有这么疏忽的时候。 对上时砚坚定的目光,席琛隐隐勾唇,十分平静的开口:“时砚,你倒是了解我。” 男人的声音落下,时砚知道自己赌对了,整个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 他重重的长叹一口气,然后将自己摔在沙发上,嚷道:“妈的吓死老子了,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席琛浅笑,他背靠着落地窗,双手滑入裤袋,身后景色斑驳陆离,阳光浅显,将他的面孔映衬的十分清隽深邃。 时砚倒在沙发上,斜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做?” 把自己推到风头浪尖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因为对方是席琛,所以他并没有觉得特别的惊讶。 男人微微抬眸,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睑下方落下了一排阴影,他的眸子深邃如海,说:“他们想看到的,无非就是我身败名裂,既然如此,我何不顺着他们的意?” 时砚坐直身体,重复了两个字,“他们?”停顿了一下,他忽的一笑,“席琛,你好阴险。” 在这样的一种水深火热的处境之下,还能那么冷静从容的识破对方的计谋,除了席琛,也是没谁了。 席琛睨了他一眼,“过奖了。” 时砚完全没了刚刚的紧张,兴致冲冲的问他:“你的计划里,有没有需要我出演的部分?” “有。” “是重要的角色吗?”男人的声音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席琛顿了顿,冷静的问他:“在你的定义里,重要是怎么划分的?” 闻言,时砚嘴角的笑意僵了下,他耸下脸,“你什么话都不用说,我知道了。” 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在席琛的眼里,估计就只有重要和不重要两种划分, 他属于后者,前者,当属子衿。 唉,这个重色轻友的混蛋啊混蛋。 时砚正暗暗吐槽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一转,“席袁成和唐志成之间是合作关系破裂了吗?” 席琛点了下头,“目前看来没错。” 虽然还暂时不知其因,但看两人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劲,好像的确是如此。 时砚乐了,“嘿,有戏。” 席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拉拢其中一方,不过,哪有那么简单呢。 他说:“两方都是冲我的命来的。” 时砚一怔,目光沉了下来,“你是说……” 席琛没有多言。 这一次的事情明显就是唐志成搞出来的,其实他和席袁成一样,无非就是希望看到他身败名裂。 相较之下,他们两人根本没有差别。 …… 下电梯的时候,电梯内只有陆锦和沈涛两人,一路上,陆锦的胸腔内都憋着一股闷气。 他狠狠的踹了一脚旁侧的墙,奈何用力过甚,自己也痛的嗷嗷大叫。 沈涛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老大,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听到这话,陆锦当即瞪了他一眼,他想不开都是因为谁? 如果不是被顾局那臭老头儿威胁,今天他就是拿扳手也要撬开席袁成的嘴巴。 瞧瞧,如果不是因为心虚,至于费尽心机赶走他们吗? 陆锦想想席袁成那个得意的眼神,是越想越气啊越想越气。 正气着呢,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开了。 陆锦刚抬头,脚还未踏出去,就见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和几个高层从她们面前走过,然后停在了旁边的总裁专用电梯。 他微微一顿,那张脸,他认得。 席氏集团总裁,席衡延。 席琛的,父亲。 身旁的沈涛似乎也是认出来了,轻轻的拍了拍他,“那个人不是席衡延吗?” 陆锦已经走了出去,他就站在电梯门口,侧首看着对面的那几个人。 为首的男子不知是不是有所察觉了,他看了一眼过来,漆黑犀利的目光直接撞上了陆锦,后者一脸无畏。 席衡延顿了一顿,下一秒,不动声色的扫了一下陆锦的着装打扮。 然而他还没有打量完,对方已朝他走过来了。 席衡延面色如常的看着陆锦走到自己面前,陆锦站定后,从衣袋里掏出警察证给他看,“席总你好,我是陆锦。” 陆锦…… 怎么会那么耳熟。 席衡延一时记不得,只是声线冷漠的问道:“陆警官跑来席某的公司,可是有事?” 陆锦满不在乎的笑了下,“嗯,有事,大事。” 身边的几位高层都是一顿,包括席衡延也是,他皱眉:“是我公司的职员犯了什么错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 陆锦故弄玄虚,他笑了笑,又说:“我还有事,席总,先行告辞了。” 席衡延点了下头,看着陆锦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一直到离开席氏集团大厦,上了车,沈涛才敢问:“你刚刚为什么要故意上去和席衡延搭话?” 陆锦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听见他的话,漫不经心的说:“你以为席衡延什么都不知道么?” 在知道席袁成心怀不轨的情况下还敢将他养在身边,看得出,席衡延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不不不,应该是说,姓席的,没一个是简单的。 沈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席衡延也知道了席袁成所做的那些事?那他为什么不赶走他?”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因为陆锦也想不明白。 他如今也没心思继续想,便不耐烦的催促道:“回局里。” 沈涛噢噢了两声,陆锦刚说完,突然心血来潮想给席琛打个电话,问候问候他。 这么想着,他已经行动了。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对方和往常一样,没有吭声。 然而陆锦已经习惯了,他自顾自的开口,“猜猜我在哪里?” 对方,席琛泡茶的动作顿了下,他眉目清冷:“陆警官最近很闲?” 笑了笑,陆锦扬眉:“我刚从席氏集团出来,不对,应该是被赶出来了。” 并没有多大意外,甚至听到他被赶出来的消息,席琛也似乎是司空见惯了。 他淡淡的道:“你能完好无损的走出来,已经是个好消息了。” “……”陆锦扯了扯唇:“你二伯,还真是顽强。” “我会替你转告他的。” “……” 沈涛在一旁悄悄的留意,他看到陆锦的脸色变了又变,想问的话,全部默默的咽进了肚子里。 这个时候说话,和自掘坟墓有什么区别? 陆锦真的觉得自己有病,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席琛已经从良了呢? 这语气,这态度,分分钟就能把他气吐血。 还好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极强,不然现在肯定已经进土里了。 缓了缓,陆锦才道:“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上次你说的有关席袁成和周荣生来往的证据,何时才能兑现?” 席琛轻抿了一口醇香的红茶,薄唇轻压:“别急,再等等。” 陆锦直接皱眉了,“等多久?席琛,你不怕周荣生的下个目标是你老婆吗?” “他不敢。” 席琛停顿了一下,说:“他应该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出现。” 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陆锦顿了顿,他说的没错。 通缉令已经发了出去,现在全国的警察和人民都在盯着周荣生,他要真敢在这个时候出来,他立马给他跪下。 然而陆锦好奇的是,他到底在耍什么阴谋? 心想着问也是问不出一个所以然,他干脆不问了,只是应道:“好,我就再等等。” 他倒要看看,这个男人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 时砚这边,他刚刚从医院离开,就接到了邵言的电话。电话那头,邵言的声音听着有些不对劲。 听到那头嘈杂的声音,时砚开车门的动作蓦地一顿,他皱眉:“邵言,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 沉默了几秒,邵言沙哑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她说:“……我在酒吧,你过来接我,别告诉那个人。” 那个人指的,是席琛吧, 时砚毫不迟疑的点了下头,“好,我现在过去,你别乱跑。” 从声音里就听得出,她应该喝了不少。 医院到酒吧的车程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时砚抵达酒吧后,就给邵言打了通电话。 但是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一个女人,在酒吧喝得大醉,不出事才怪。 思及此,时砚开始有些担心了,他收起手机,直接走进去了。 酒吧内鱼龙混杂,灯光五颜六色,音响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气氛燃到了极致。 他刚走进去,就有两个身形火辣的女人上前来搭讪,换做是平常,他应该还有闲心对付,但是如今他担心邵言,自然没用心思。 看都没看她们一眼,时砚直接从她们身边绕开了,完全没看到那两位美女难看的脸色。 在酒吧内找了一会儿,最终在吧台的位置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和他猜的一样,果然喝的大醉。 时砚上前去,拍了拍已经睡着的女人,“小言,醒醒。” 女人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映入眼帘的脸孔,痴痴的笑:“你来啦时砚。” 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时砚有些头疼的扶额,他这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虐,成天要操心这个操心那个。 席琛的事情还没平息,邵言这边又出了状况。 这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时砚认命的抱起已经意识不清的女人,正准备往大门的方向走,余光突然在跳舞池里捕捉到一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他看清那人之后,浑身一震。 他妈的,那个和男人搂在一起跳舞的女人,不正是徐菱秋么? 时砚在看到那男人的手搂在她的腰上肆意揩油,而女人也没有推开他的时候,差点没气吐血。 他忍住,要冷静,先把邵言放到车上再回来找她做做“思想工作”。 话是这么说,但是还是觉得自己体内的怒火快要将他的理智完全燃烧殆尽了。 这个女人,才多久没见,胆子真是肥了不少,连这种地方也敢闯进来,她也不怕遇到危险。 时砚快速抱着邵言离开酒吧,他把她安置在后座,给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让她放心睡,随后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徐菱秋还在跳舞池里,搂着她的那个男人,手还是那样,放在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上。 不能忍了。 时砚沉着脸,大步流星的朝两人的方向走去。 他一把拉过女人的手腕,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反手就是一拳,挥在那个男人的脸上。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徐菱秋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闻到熟悉的味道,她愣了愣,抬眸看向时砚。 从她的角度看去,男人的下颚绷得很紧,好像随时会爆发一样。 她反应过来,立马从男人的怀里挣扎出来,奇怪的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时砚看她一脸防备,再想想她刚刚对着另外一个男人笑靥如花的模样,这么明显的对比,他真的……真的好想掐死她。 不过他还是压抑住了,深吸了一口气,他要笑不笑的看着她:“徐菱秋,你在这里,徐清扬知道么?” 一听到徐清扬的名字,徐菱秋脸色大变。 自从顾惜西出了事之后,徐清扬的脾气就变得暴躁了很多,要是让他知道她偷偷跑来这种地方混,一定会活生生撕碎她的。 见到女人眉间轻易泄露出的不安,时砚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他上前一步要拉她的手,“跟我回去。” 但是中途被人拦截了,刚刚那个被他揍了一拳的男人已经爬了起来,并且将徐菱秋拉了过去。 见状,时砚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努力压抑声音,目光沉沉的看着那个男人:“放手。” 徐菱秋对上男人的目光,心头一惊,生怕他们会打起来,连忙解释:“他是我学弟,张浩。” 时砚像是没听见一样,看着面容俊朗的张浩,重复了一遍:“放手。” 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张浩无所畏惧的迎视男人的目光,他镇定的摇头,吐出两个字:“休想。” 休想…… 时砚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一阵沉默,对方不让步,他干脆直接行动,上前抢人。 张浩眼疾手快,将徐菱秋藏在了身后,还安抚她:“别怕,我不会让他把你带走的。” “……” 闻言,时砚十分克制的看了他一眼,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居然敢跟他叫嚣。 现在的学生,就是作业太少了才会这样。 看来不揍一下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徐菱秋看到时砚暗潮汹涌的眸子,深知他的脾性,也担心他等一下会一气之下把张浩揍成猪头,立马跳出来说:“我跟你走。” 张浩皱眉:“小秋你……” 时砚听到张浩那么亲密的叫女人的名字,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直的线。 徐菱秋笑:“别担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张浩看了一眼时砚,娃娃脸上有些迟疑,不放心,“可是我看他不像好人。” “……” 当他是死的对吧。 时砚没什么耐心了,他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拽住徐菱秋的手,将她拖到自己的身边。 眼看张浩要上前,他一记阴冷的眼神飞了过去,语气危险:“不想爬着出去就给我站在那里别动。” 张浩顿住了,他不甘心的看着徐菱秋。 可是眼下,他根本不占上风,看看身形就知道了,他根本打不过时砚。 徐菱秋被他拽的疼,轻轻闷哼了一声, 时砚敏感的听见了,拽住她的手松开了一点,但是还是没有放开她。 他准备带人就走,但是身后张浩不死心的跟了上来,“你想带她去哪儿?” 男人没应她,头也不回的拉着徐菱秋离开了酒吧。 走到酒吧外面了,时砚才松开了女人的手,他压住怒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想不到你原来好这一口。” 徐菱秋知道他在讽刺她,也不恼,她低低的笑道:“怎么,很气?” 时砚立马敛住笑意,“徐菱秋,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徐菱秋忽的勾唇,他们冷战了这么多天,他一点表示都没有,还敢问她想怎么样。 正想开口,一道铃声不适宜的响了起来。 是徐菱秋的电话,她接通了,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时砚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等她挂了电话才皱眉问:“怎么了?” 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两人是不是还在冷战了,徐菱秋上前抓住男人的手臂,眉目的不安十分明显:“我嫂子不见了,你快送我去医院。” 顾惜西不见了? 时砚皱眉,看女人心急如焚的模样,也没有多问,“上车。” 刚拉开车门,时砚才记得邵言还躺在后座休息,但是晚了,徐菱秋已经看到了她。 徐菱秋看到里面的女人,愣了下,反应过来,看了时砚一眼:“你大爷的。” …… 在路上塞车,等子衿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 她一路从大堂走到电梯,已经有听到了不少议论席琛的声音。 无非都是一些惊叹和非议。 子衿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息会传的这么快。 也不知道男人现在在做什么? 这么想着,她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往男人的办公室走去。 不巧的是,办公室里没有人。 子衿喘着气,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心头一阵不安。 她又马不停蹄的跑去问前台的护士,才知道席琛临时接到消息去了手术室给一位病人开刀。 知道席琛去了哪里,她才安心下来。 和护士道了声谢谢,正准备回办公室去等他,迎面走来的一位女护士认出了她,惊讶道:“你不是席教授的女朋友吗?” 声音很大,附近一些医生护士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子衿皱眉,刚想开口,对方却抢先一步问她:“你知道席教授患有schizophrenia的事情吗?这是不是真的?” 听见这边的动静,又几位护士上前围住她,八卦,“对啊对啊,到底是不是真的。” “席教授怎么会患有这种疾病?” “你是他女朋友,你应该知道的吧?” …… 聒噪的声音涌入耳道,子衿不舒服的皱起眉头,她冷着眸,沉声道:“让开。” 八卦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位护士面面相窥。 子衿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眼光,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转身离开了。 走没几步,背后传来了那些护士讥讽的声音—— “什么啊,以为自己是席教授的女人很厉害吗?” “就是,席教授现在都处于风头浪尖了,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嘚瑟。” “看她那样,如果席教授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抛下他的。” 难听的声音很多,但是子衿对此充耳不闻,她走路的时候,背脊十分挺直。 抛下他? 不不不,他们错了,这种事情,这辈子都不会发生。 要真有,也只会到爱消失殆尽的那一天。 但是她知道,那一天永远不会来临。 子衿重新走回办公室的路上,遇到了一位“老熟人”。 她停下了脚步,眸色复杂的看着对面的女人。 乔冉。 乔冉看到子衿,有一点意外,可是又好像不意外,她嗤的一笑:“你还真是一位合格的好妻子。” 忽略掉她的嘲讽,子衿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乔冉在电话里所说的那些话。 该不会,这一切都是她搞出来的吧? 见女人蹙眉沉默,乔冉似乎是猜到了她接下来想问什么,直接利落的承认了,“没错,是我。” 子衿看着她,眉目平静:“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是喜欢席琛么,为什么要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乔冉冷笑了一下,说:“你别那样看着我,我也是有模学样,他既然无情无义,那就别怪我不仁了。” 子衿一开始不太清楚她所指的“无情无义”是什么,但是想到前阵子看到乔氏股市下跌的新闻,也大概猜出个所以然了。 所以,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复席琛是吗? 思及此,她的眸色渐深,也渐冷,她说:“乔冉,你根本不配爱他。” 话落,乔冉蓦地一僵,她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褪去。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乔冉定定的看着子衿,扯了扯唇:“我不配,那你就配吗?”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痴痴的笑:“宋子衿,你连他的过往经历过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 子衿抿紧唇,半响,笑了,“是,我的确不知道他的过往经历过什么,但是乔冉,光是他爱我这一点,我就有资格了不是吗?” 女人的话落在乔冉的耳里,分外的刺耳。她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但是又由不得她不承认,的的确确是,光是席琛爱她的这一点,就足以抵抗所有。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也不相信。 怎么可能,他们的感情怎么可能会跟磐石一样坚硬,遭受了这么多打击,还没有一点的缺口。 乔冉缓过神,看着子衿,勾唇,“宋子衿,其实你也在害怕对不对?” 子衿微微一怔,她又说:“害怕席琛那端过往真的与你有关,甚至,是因为你,才造成的。” 女人说的每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把利剑一样,刺着她的心脏。 是的,这一次,她说对了。 子衿真的害怕,害怕席琛的那段过往与她有关,害怕造成如今这一切的真正“凶手”是她。 其实,早从平日的聊天里,男人刻意避开过往的态度来看,她就有所察觉了。 他在隐瞒的,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和她有着一定的关系。 她不问,不代表她不好奇。 她没说,也不代表她不在乎。 她只想,害怕不小心触碰到了席琛的疤痕,害怕他回忆起那些不好的时光。 所以她才没问,才没说,可她一直在等,等他自己愿意开口的那一天。 见女人沉默良久,乔冉知道自己猜对了,气势也跟着上来了。 她嗤笑:“怎么不说话了?我说对了是吗?” 子衿看着乔冉,眉头褶皱加深,“乔冉,你到底想做什么?” 乔冉收起嘴角的弧度,“我不想做什么,我就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感情有多无坚不摧而已。” 女人的眼底迸射出了凶狠和嫉妒的火光。 子衿知道,她是彻底没救了,不论现在说什么话,她都听不进去了。 乔冉突然走上前,一步一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上,格外清晰。 她走到子衿的面前,看着她清澈的眸子,“宋子衿,我真的真的特别的讨厌你。” 子衿动了动唇:“我知道。” 乔冉见她一脸坦然,目光有一瞬的呆滞,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她轻笑出声:“你说你到底哪里好了,那个男人要这么护着你?” 其实这种问题,子衿听得很多,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回答过。 因为她也不知道。 这个世界,感情分很多种,可她还没捉摸清楚,她和席琛之间,到底是算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晃过神,子衿抿了抿唇,“乔冉,你……”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喑哑的男声打断了,“小衿。” 背后突兀传来了席琛的声音,子衿心头一跳,下意识回过头去。 瞳仁里,男人穿着一袭白大褂,身形挺拔,眉目清隽,就站在走廊尽头,静静的看着她。 男人看到乔冉,微微蹙眉:“小衿,过来。” 子衿点头,正想走到他的身边去,耳边却传来了乔冉的声音,“宋子衿,你说他那么爱你,你如果出了点事,他该怎么办呢?” 正文 所爱隔山海(七) 女人阴凉的声音迫使子衿停下了脚步,她心头不安,皱着眉回头。 乔冉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对,应该是他。 她在看着席琛,盈盈动人的眼底藏有灰烬一样的东西洽。 子衿正在想着她刚刚那句话的意思,面前,乔冉再一次开口了,她看着走廊另一头,那个朝她们走来的男人,忽的笑了,“宋子衿,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钤” 她停顿了一下,又缓缓的说:“但同时,也怜悯你。” 她说怜悯…… 子衿蓦地一怔。 这会儿功夫,席琛已经走到了女人的身后,他扫了一眼乔冉,然后目光落在子衿的身上,黑眸如墨砚一样浓稠,“进去等我。” 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听不出喜怒。 子衿顿了下,看了他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女人进了办公室等候,走廊上就只剩下席琛和乔冉两人。 乔冉看着跟前容貌出众的男人,特别是他那双摄人心魄的黑眸,心口一时五味杂陈。 眼前的这个人,丝毫不念情分害得乔氏陷入危机,她明明该恨他的,可是她却悲哀的发现,所有嘴上说出来的恨都是在自欺欺人。 她是爱他的呀。 从第一次见面,他穿着一身雪白的医生袍从手术室出来,摘掉口罩后,面容冷漠的和他们一群刚来的实习医生介绍自己的时候起,她就开始沉沦了。 乔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窗户外面的阳光十分绚烂,天空湛蓝,普光照地。 他的声音如清泉一样动听撩人,划过她的耳畔。 他说,他姓席,单字琛。 叫席琛。 那之后,这个名字就一直烙在了她的心口,无法遗忘,也不舍得遗忘。 她承认自己是不讨喜,但是在毫无理智的感情世界里,又有哪几个是讨喜的呢? 从过往的回忆之中抽回思绪,乔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舔了舔唇,弯唇:“这么急着赶来,就那么怕她知道吗?” 怕,原来他也会怕。 乔冉苦涩一笑,她还以为,他刀枪不入呢。 席琛眉目清浅的看着她,薄唇轻启:“乔冉,玩够了吗?” 男人的声音很是凉薄,乔冉怔了一怔,然后低低的笑了:“席琛,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笑话么?” 他明明知道是她把录音放到了网上,却还这样面不改色的和她说话。 他难道不知道,如今整间医院闹得沸沸扬扬,有些患者甚至写了书信投诉,未来,他或许还面临着被停职的危机。 可是这一切,在她看来,他根本都不在乎啊。 或许真的,在他的眼里,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 乔冉真的想不到,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宋子衿,还有什么是他认为值得在乎的? 席琛看着女人苍白的脸,眉头始终是连皱都没皱一下,他沉默了几秒,说:“错了,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因为从未走进他的眼里,所以连笑话都不是。 如遭雷击,乔冉浑身一震,她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尽,目光呆滞而又绝望的看着他。 他真的,是她活了二十多年见过最最残忍而又无情的男人了。 乔冉感觉自己的一腔热情,都被他用冷水浇灭,心口,像被人活生生切开了一样。 其实他一直都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她还是没忍住会觉得悲凉。 大脑当机了好久,她才缓缓回过神。 她看着男人,眼底的不甘渐浓,她轻声说:“席琛,你会有报应的。” 总有一天,他也一定会尝受到和她一样的痛苦,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 报应么? 席琛轻抿了下唇,他沉默了一瞬,才嗓音有些喑哑的说:“我知道。”我知道。 从步步为营挤进女人的世界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知道他的隐瞒,知道当年的真相,知道他的那段过往是如何的灰暗。 哪怕他费尽心机替她扫去那些乌烟瘴气也一样。 她总会知道,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已。 乔冉蓦地一僵,眼底稍纵即逝的震惊足以说明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刚刚,分明在男人的眼底看到了如同灰烬一样的东西。 灰烬…… 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半响,她突然笑了。 她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在席琛身上看到这样的东西,这种,贴近绝望和深渊的东西。 正晃神,对面,男人冷漠的声音幽幽传了过来,他一字一句,说的极缓:“凡事过火都会有报应和惩罚,这个道理,你应该也懂。” 乔冉心头一跳。 他又说:“所以别总怪我不留情面,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不是吗?” 男人的声音很平缓,没有丝毫的波澜。 乔冉却是听得心惊肉跳,她知道,她的报应和惩罚就要来了。 其实,从把录音放到网上的那刻起,她就从没想到以后的日子会安生了。 席琛说完,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就回办公室。 走了几步,手刚落在门把上,乔冉的声音就自身后响了起来,她说:“席琛,我一定会活着看你怎么输的一败涂地。” 男人听见了,脚下却没有停过,他恍若未闻,直接拧开门,进了办公室。 一扇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乔冉浑身无力的靠在墙上,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滑坐在了地上。 …… 办公室内,子衿就坐在沙发上,一脸的严肃。 男人进门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唇,这一幕被子衿捕捉了,她瞪了他一眼:“还笑,你要丢饭碗了你知不知道?” 席琛走过去,就着她身旁的位置坐下,拉过她柔软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挑眉:“这么不是还没丢么,这么快就嫌弃我了吗?” 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子衿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被男人紧握着根本抽不动。 她泄气了,“席先生,我现在是很认真很严肃的在跟你谈话。” 席先生嗯了一声,眉眼的笑意渐深:“你谈。” 谈个屁啊。 子衿想爆粗,但是对上男人深沉的眸子,就硬生生的把这四个字憋了回去,她皱眉:“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现在外头风风雨雨,都在传着他患有精神分裂的事情。 还有一些患者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直接投诉要求席琛下岗,说是担心他病情复发胡乱开药。 有难听的话,当然也有为席琛辩解的人存在。。 此时此刻,子衿真的恨自己没有一百张口和她们进行对峙,她要告诉他们,她的席先生好的很,什么胡乱开药乱七八糟,都见鬼去吧。 席琛看到女人为他担忧为他愁的模样,莫名病态的觉得她十分可爱。 他深深的看着她,如实的摇头:“没有。” 子衿愣了下,错愕:“没有?” 都到这种关头了,他难道都没想到要如何去解释自己的病情和安抚患者的情绪吗? 席琛点了头:“我不在乎。” 被人污蔑不解释,他也习惯了。 不在乎么…… 子衿沉默了几秒,忽然抿唇:“可是席琛,我在乎。” 话落,男人难得一顿,目光变得复杂。 她又说:“我听到有人骂你,我就特别难受,你说你明明那么好,为什么他们要骂你呢?” 女人的眼底有晶莹剔透的水波。 席琛平静的看了她几秒,突然倾身覆上了她柔软的唇瓣,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两人的身体贴的很紧,唇齿相缠,难舍难分,有些疯狂。 你没有遇见过我以前的我,其实我不好,一点都不好,只是因为遇上了你,所以在变好而已。 两人倒在了沙发上,十指相扣紧紧拥抱,吻到忘情的时候,男人突然停了下来。 他撑起身体,静静的看着身下不知何时泪流满面的女人。---题外话--- 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所爱隔山海(八) 女人的眼睛,被一片水光覆盖。 席琛顿了下,冰凉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刮掉她的泪水,声线温和:“怎么哭了?” 怎么哭了? 子衿摸到脸上的泪水时,身躯轻轻一颤钤。 察觉到她的一样,席琛坐起身,也顺带将女人拉了起来,他见她沉默着,看了眼她微微红肿的嘴唇,便问她:“是不是欺负过头了?” 女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整个人脸如火烧,瞪了他一眼。 见她终于不再沉默了,男人笑了下,刮了刮她的鼻子,“丑死了。” 男人的眼神全是宠溺,子衿没忍住,鼻子又是一酸。 她扑进席先生的怀抱里,蹭了蹭,脸埋在他的胸膛,属于男人身上乙醇的气息穿过了鼻尖,掠过了心口,所及之处令她十分心安。 席琛看她跟个孩儿似的举动,沉静的眉目荡起了笑意。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煞有其事的哄着:“好了不哭了。” 子衿眉角一抽,她眼珠一转,恶作剧性的掐了下男人的腰,闷闷的声音从男人的胸膛传了过来:“我没哭。” 没哭,只是难受而已。 真的特别特别难受。 她真的怕,怕如乔冉所说的那样,男人如今遭遇的风风雨雨,都是她间接造成的。 在她晃神的期间,席先生抓住她那只柔软的小手,捏在掌心里,在女人没看见的位置,他的目光又深又沉。 两人依偎着,静静的待了一会儿。 过了不知多久,办公室内,突兀响起了一道沙哑的男音:“三年前。” 子衿一愣,“什么?” 席琛稍稍一用力,抱紧她,下巴就抵在她的脑袋上,动了动唇角:“你不是想知道我曾经历过什么吗?” 他停顿了下,说:“小衿,只要你问,我都告诉你。” 如果是因为他的隐瞒而造成了她如今的不安,那他宁愿全部托盘而出,也不愿意看到她眉目有丝毫褶皱。 子衿怔了下,一时间心口复杂难辨。 其实她真的非常非常想知道他曾经过什么,可是她又怕,怕他再一次回忆那些灰暗,怕看见他眼底的黯然。 女人沉默了良久,最后只是轻声问了一句:“和我有关吗?” 和我有关吗? 那些你可以隐藏的过往,都和我有关吗? 尾音落下,感受到男人的身躯有一瞬僵硬,她抿唇,又问了一句:“席琛,你生病的原因,是我吗?” 子衿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所以根本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其实她完全可以从男人的怀里在挣扎出来去捕捉审视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看看他有没有撒谎。 可是她没有,因为她知道。 只要她问,他就真的不会隐瞒。 他不会骗她。 头顶静悄悄的一片,又是深陷一阵沉寂。 隔了约莫半分钟,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才徐徐响起,他说:“是。” 是,他说是。 虽然已经提前打了个预防针,可是听到男人亲口承认,子衿的心脏,还是禁不住一缩。 她脸色一白,蓦地抓紧男人的衣襟,睫毛在轻轻地颤抖。 为什么? 为什么呢? 子衿扯了扯唇,想问他好多问题,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好像被人扼制住了咽喉,无法说话,眼神十分呆滞。 其实她只是不敢问而已。 怕那个答案,会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 怀里的女人一直僵着身体,静静的没有吭声,饶是平日观察力极强的席琛,也无法揣摩她如今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抿紧唇,拥着她的力道加重,好像生怕她会逃跑一样。“对不起……” 女人终于出声了,可是声音十分艰涩。 席琛平静的说:“小衿,你没见过三年前的我,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的憧憬未来。 因为她,漫长的黑夜点一盏灯的习惯他已经改掉了。 因为她,每天清晨醒来心里那阵没由的空荡荡不见了。 还是因为她,他成了现在的席琛。 男人淡淡的话,令子衿怔了一怔。 三年前的席琛么…… 她没见过,但是能想象得到,一定比现在还要沉默无情,脾气也一定很差。 之前宋元山在世的时候,她偶尔听他提及过,关于席氏集团继承人的一些手段。 席琛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子衿那个时候还曾诅咒过他,这样冷漠无情的男人,就活该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可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两个会走到了一块儿。 想想有觉得好笑,子衿也确实是笑了出来。 女人清脆的笑声让席先生难得一顿,他问:“笑什么?” 说出来会被揍的吧? 子衿抿唇笑,眼底的水汽却并没有消散。 她呀,逃不掉了。 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这时,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子衿浑身一震,抬眸扫向门口,眼底有稍纵即逝的错愕。 因为站在门口的女人,是邵言。 看她气喘吁吁,脸色发白的模样,一定也是听到消息后飞快赶过来的。 她也是,很在乎他啊。 子衿沉默的从男人的怀里退了出来,她发现席琛正望着她,墨色的瞳仁一片平静。 邵言没想到,她会撞见这样一幕。 心脏,抽痛了一下,她的脚跟生了根一样,怔怔的站在原地,进退也不是。 子衿知道,如果他们三个人待在一块儿的话,气氛一定会稍显尴尬,她没有多想,主动站了起来,说:“我出去外面等你。” 看邵言那么着急,估计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头,席琛也站了起来,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头,没有反对。 子衿笑了下,经过邵言身旁的时候,冲她礼貌性的点了下头,就出去了。 听见关门声,邵言方才清醒过来了。 她看着面前眉目冷清的男人,扯了扯唇:“我听时砚说有人在网上……” 后面的话她没完全说完,但席琛知道她想问什么,嗯了一声,吐出三个字:“是真的。” 邵言皱起眉:“他们怎么会知道?” 病人的档案保密工作她一向做的严谨,除非是已经知情的人故意泄露了席琛的病情,否则这个世上根本不会有几个人知道。 怎么会知道? 席琛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眼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黑沉沉的天空,说:“我说的。” 邵言蓦地一僵,她木讷:“……什么?” 他说,是他亲口说的? 怎么可能…… 她不相信,可是席琛接下来的话,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因为他说:“是我让人在档案上动了手脚。” 他还说:“陆锦一直在调查陆生的事情,这些年紧咬着我不放,也是时候给他一个解释了。” 邵言走到他的身后,语气有些激动,“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前途来做赌注啊!” “邵言。” 席琛突然叫住了她,嗓音里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疲倦,“我要的是她。” 所以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女人听懂了,眼底的希翼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 她失声良久,才蠕动颤抖的嘴唇,说:“席琛,你再这样顽固下去病情迟早会复发的。” 席琛微微抿唇,他知道,他都知道。 正想开口,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女人惊恐的声音。 那声音,是子衿。 还有,那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音。 徐清扬。 男人瞳仁一沉,眼底迅速被一片灰暗所掩盖,他飞快的转身朝大门走去。 邵言也听见了,顿了顿,紧随其后。---题外话--- 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来读者群里找我耍啊~~ 正文 所爱隔山海(九) 原本坐在办公室门外等候的子衿,刚掏出手机回了几条信息。 一抬眸,怎么都没有想到会遇到徐清扬,更没有想到他会走到她的面前然后二话不说就将她扛到肩头上。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子衿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男人已经将她扛到肩头,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男人的动作说粗鲁不算粗鲁,可说温柔也不算温柔,子衿感觉大脑充血了好一会儿,才迟钝的反应过来钤。 周围人来人往,她开始不停的挣扎,并且十分莫名其妙的喊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可是男人似乎是怔了神一样,步履不停,对她的呼喊更是充耳不闻。 被这样倒着扛在男人的肩头,子衿的脸变得有些涨红,她一恼,加之难受的气血不畅下,直接动手去拍打男人了。 也不理会对方是什么上尉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男人还是一样,无动于衷,只管着一直走。 直到,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压抑和略带一丝沙哑的男音——“徐上尉这是做什么?” 男人停住了。 听见熟悉的男音,子衿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男人刚刚走路的步伐太快,她现在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特别难受。 席琛又黑又沉的眸子扫了一眼被男人扛在肩上的子衿,眼底暗潮汹涌。 邵言在他的身后,看到这一幕瞳仁有一闪而过的错愕。 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徐清扬。 更没有想到他会做出如此丧失理智的行为。 这头,席琛已经提步,一步又一步,缓慢的走过去,走廊上,围了几个看热闹的人。 而他仿若未见,步伐沉而稳,声线低低沉沉:“徐上尉想带我太太去哪?” 太太两个字,令围观的人脸色大变,皆是震惊。 徐清扬转过身,脸色十分难看,他动了动唇,说:“抱歉,事出紧急,需要耽误你太太几分钟。” 席琛笑了,可是笑意丝毫未达眼底:“那有话好好说,把人先放下来。” 男人不知在想什么,迟迟没有动作。 席琛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的男人,平静的说:“徐上尉,你女人不见了,带走我太太有什么用呢?” 徐清扬冷下脸,嗓音带着一丝风寒:“她是最后一个见到小西的人。” 听了这么久,子衿才后知后觉的从他们的对话语句中总结出了徐清扬如此反常的原因。 顾惜西不见了。 思及此,子衿心头咯噔跳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了那天,顾惜西无意和她提及说要去国外散心。 她真的走了。 而且,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那顾子默呢,他现在一定急的发狂了。 席琛听了他的话,菲薄的唇荡起了一抹凉凉的弧度,“见过就一定知道么?”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顾惜西不见了你不反思还跑来拐走别人的老婆,徐上尉,做人可以偶尔犯蠢,但也不能那么蠢。” 徐清扬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致,“席琛,你这话什么意思?” 席琛的目光停留在女人的身上,眸子深沉如潭水,他掀了掀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吐出了四个字:“把人放下。” 男人的声音如隆冬的风一样,呼啸而过。 气氛一下子抵达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邵言皱了皱眉,真的担心他们会打起来。 论身手,两人要真的打起来了,徐清扬的胜算肯定会高一点点,毕竟是军人,又成天处在枪林弹雨中,席琛就算不会被打倒,也多少会吃点亏。 徐清扬沉着脸,正视男人清冷的眸子,其实,他说的没有错。 顾惜西不见了,他就是带走宋子衿也没有用,依照那女人的性格,要真想离开,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的踪迹的。 可是,从她不见到现在,他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只差没把整个a市翻个底朝天了,就是仍然不见一丝的希望。 所以,所以他才会一时脑热,将一点残存的希望寄托在了宋子衿的身上。 事实证明,他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男人的眸子有流星陨落的痕迹,他将女人放了下来,态度诚恳:“抱歉,宋小姐。” 子衿见他这副模样,就是想骂人,也骂不出了。 她揉了下肚子,走到席琛的身旁,看着徐清扬,抿唇,说:“徐先生,顾小姐或许只是出去散散心而已,很快就会回来了。” 闻言,男人的眸子簇然一亮,他飞快的看向子衿,语气有些急切:“你怎么会知道?” 子衿想了想,说:“直觉。” 两个字,令徐清扬脸色一僵,没有任何依据,只是直觉。 也就是说,那女人,会回来,也有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想到顾惜西有一天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用力的撕扯一样,每次呼吸都会牵扯到疼痛。 一直站在后面的邵言,她静静的观察着徐清扬的面部表情变化。 目光在触及到他那满目荒凉,寸草不生的黑眸时,整个人怔了一下。 她还真的,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或许不止是她,应该很多人都未曾见过战场上英勇无畏,高高在上的徐上尉徐清扬会因为一个女人变成这样颓唐。 连炸弹的不怕的人,居然会怕一个女人消失。 这一点,他倒是真的很像某人。 邵言看了一眼席琛的方向,刚好看到了男人正伸手替女人顺了顺头顶上翘起来的呆毛。 目光专注而又深情。 仿佛周围的人全部都是空气,与他们无关一样。 所以,她到底还在奢望着什么呢? 邵言苦涩的扯了扯唇,转身离去。 她根本无需跑这一趟,那个男人,他需要的,想要的,就只有宋子衿而已。 哪怕如今处在风头浪尖,他也丝毫不会在意。 就像当年一样,在治疗的关节时刻,她一直劝阻他不要回国去找那个女人,可是他在听说宋子衿被赶出宋家之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义无反顾的回了国。 然后再没有回来过。 …… 后来,徐清扬没有说任何话就走了。 子衿到现在还记得,男人走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叫人看着十分不忍,也不知道顾惜西看到了会是什么感觉。 她看向身旁专心开车的男人,突然问了一句:“如果我不见了你会怎么样?” 席琛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菲薄的唇扯了扯,平静的吐出四个字:“没有如果。” 他怎么可能让她不见。 男人的语速缓慢而又笃定。 子衿一时语噎,心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又高兴又难过,很复杂。 她沉默了几秒,察觉气氛有些压抑,想了想,半开玩笑:“那是自然,因为我根本舍不得离开你。” 话音落下,男人就突然转动方向盘,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子衿懵了懵,侧首去看身旁的男人:“怎么停下来……” 剩余的话,全部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吻堵了回去,他捧着她的脸,轻轻的,辗转反复的吸允着她的唇瓣,没一会儿,微凉的舌头钻进女人的嘴里和她纠缠。 车内的温度上升了。 子衿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为什么突然吻她,就已经沉溺在了其中。 柔情而又放纵的吻,不知过了多久,在子衿以为自己会因为缺氧晕过去的时候,男人放开了她。 他还捧着她的脸,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微微的喘息,呼吸相缠。 席琛看着女人绯红的脸和氤氲的双眸,心弦一动,捏了捏她的脸蛋,笑:“傻。” 连气都不换了她是想憋死自己吗? 子衿定了定神,稳了稳呼吸,方才推开他,咕哝:“你才傻。” 男人嘴角的笑意渐深,他看着她,突然叫了一下:“老婆。”---题外话--- 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所爱隔山海(十) 老婆…… 他叫她,老婆。 这两个字好像带有极大的冲击力一样,贯穿了子衿的耳膜钤。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眉目含笑的男人,脑袋瞬间炸开了,只剩一片空白洽。 见席太太一脸傻愣,席先生嘴角的笑意渐浓,他就静静的看着她,等她做出反应,没有再说只言片语。 子衿反应过来后撞进男人蕴藏星光的眸子时,顿了顿,旋即抿唇,来了一句:“你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 席先生克制的看了她一眼,尔后,抬起手,用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嗓音低低沉沉,魅惑无比,“席太太,你知不知道这样撩,很容易擦枪走火。” “……” 男人手指上冰冷的温度令子衿的身体,忍不住轻轻一颤。她烧红着脸,避开了他的触碰,缩到了一旁,模样十分乖巧。 见状,席琛笑,慢条斯理的问:“我刚说什么听见了吗?” 这一次,子衿再不敢戏弄他,点头如捣蒜,眼神十分真挚,再没听见要擦枪走火了。 席先生满意的点了下头,嘴角轻扬:“嗯,我刚说什么了?”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子衿瞪了他一眼,后者学着她刚刚的模样,满脸无辜,他煞有其事的解释:“最近记性不太好。” “……”装,继续装。 男人还盯着她,黑眸如同墨砚一般,浓稠,晕化不开。 他在等她的回答。 子衿撇开眼,望着窗外,小声的说:“你刚叫我老婆。” 说完,嫩白的小耳朵渐红。 席先生也不知听见还是没听见,一直静静的没有说话,眸子深沉了几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久久没听见声音,子衿以为他没听清,回过头正准备再重复一遍,就听席琛不紧不慢的开口,来了一句:“那你呢?” 子衿懵住,席先生又一本正经的解释:“不能老让我占你便宜,你也得占回来知道吗?” “……”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知道男人又在逗她了。 占便宜…… 她眼珠一转,嗲嗲的来了一句:“席哥哥~”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席琛微微挑眉,看着女人的笑颜,眉目也酝酿起了浅显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觉得,今晚很有必要让席太太理解一下这样撩的“代价”。 …… 幽暗的书房,室内一片诡异的沉寂,而天上的月光只能透过窗帘的缝隙偷偷钻进来。 程政看着正坐在棋盘前自己对弈的男人,听着他的吩咐,播放了一段录音。 很快,低沉的男音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陆生是因我而死没错。” “老大你冷静点!” “果然是你!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他!!” “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是你害死了我哥!” “schizophrenia。” “席琛,他们都知道你曾患有精神分裂症吗?” “席琛,你做事一直谨慎,为什么会给我抓到这样的把柄呢?” “陆警官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对不对?” “让你抓到把柄了,还不好么?” …… 从头到尾,席袁成都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表态。 听完,程政关掉了录音。 他说:“这段录音现在在网上疯狂流传,估计席大少爷最近的日子不得安生了。” 席袁成落下一颗棋子,淡淡的问:“查到是谁上传了吗?” 程政点了下头,“我追查到了视频来源的ip地址,对方是个女人,叫乔冉,和席大少爷在同一间医院工作。” 说到着,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席总,我还查到这个乔冉和唐总那边私底下似乎有来往。” 唐志山…… 席袁成笑了一下,“有趣。” 程政迟疑的问:“席总,如今席大少爷深陷风头浪尖自顾不暇,你为什么不趁机……” 后面的话,不用说,席袁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捏着手里的棋子,看着棋盘上的局面,淡淡的说:“你不了解他,席琛那种人,他要真想玩什么,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程政愣了一下,皱眉:“席总的意思是……” 席袁成笑了笑:“这么轻易就被人抓住把柄,可不像席琛。” 说来,也有理。 跟随席袁成这么多年来,他也经常会听到席袁成提及关于席琛的消息,久而久之便知道那个男人的危险性。 他也知道席琛的心思一向缜密,但是也难不保对方是一时冲动疏忽了呢? 席袁成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扯了扯唇:“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是一路看着席琛长大的,怎么可能会不了解他呢。 程政愣了一下,抿唇:“如果他真是故意这么说的,那就是为了引您上钩。” 席袁成笑了下,动了动唇:“schizophrenia?” 如果席琛真的患有精神分裂症,那么他这些年,真的是隐藏的太好了。 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瞒了那么多人。 程政小声问他:“席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席袁成端起面前的茶水轻抿了一口,黑眸晦暗不明:“席琛在美国的主治医生是谁,查一下,请她过来一趟。” “好,我知道了。” “对了,陆警官最近忙着翻案忙着抓人应该没怎么休息,你去和顾局那边打声招呼,让他体恤一下下属,别让人累到了。” 程政嗯了一声,他知道席袁成的意思。 放下茶杯,席袁成挥了挥手,“暂时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先去忙吧。” 毕恭毕敬的说了声好,程政就离开了书房。他走后,书房内又陷入了一片灰暗和沉寂。 看着有些模糊不清的棋盘,席袁成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他还是那样下棋,这么多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了在没有光线的环境下生活。 下棋的时候最主要是心静。 抛开那些琐碎的事情,席袁成静心下了一会儿,在把对方的将军吃掉之后,他才露出了笑容。 也不知道,席衡延听到这个消息,会是怎么样一副有趣的表情。 他站起身,缓慢的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密不透风的窗帘。 窗外,夜色喧嚣,到处灯红酒绿。 席袁成双手负立,想起刚刚那段录音里席琛所说的那些话,眸子渐渐变得和灰蒙蒙的夜空一样沉。 席琛。 你到底想做什么? …… 席袁成猜的没错,以现如今网络惊人的传播速度,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入了席衡延的耳里。 刚回老宅,他便大喝:“叫那臭小子给我回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做父亲的,连自己的儿子生病这么严重的事情都不知道,还是通过别人的口里得知,这要是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呢? 徐婉一听到声音就匆忙的下楼来,在听完席衡延的解释知道了始末后,当即安抚他。 她没有想到,乔冉居然会真的把那端录音上传到网上。 那个女人,她到底想做什么? 见徐婉并不是特别的震惊,席衡延皱眉:“你早就知道了?” 徐婉没有隐瞒他,如实回答:“我前几天就知道了。” 闻言,席衡延气结,“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这不是怕你太激动血压会高嘛。” “……”席衡延无言以对,他现在憋着一股闷气,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心痛。 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患有精神分裂症。 这个消息足以令击垮他的坚韧。 他身心俱疲的靠在沙发背上,问了一句,“这个消息,小衿知道了吗?” 一提到子衿,徐婉下意识轻轻蹙眉。 沉默了一阵,她眉目凝重:“老席,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一下。” 正文 所爱隔山海(十一) 这头,陆锦刚刚查到了有关周荣生的一点线索,就收到了上级的命令,说放他一个月长假,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命令是强制性的,在这种紧要关头突然放他长假,是个人动动脚指头都想得出原因洽。 陆锦脾性易暴躁,一接到这个命令就气得直接搬起椅子往桌子上砸,巨大的声响砰砰的传来,闹得整间警局鸡飞狗跳。 他就是要让那个顾老头不得安生。 没人敢上前,最后还是沈涛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拉他离开,“老大,你消消气,我们回去再想想别的办法……钤” 陆锦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拉,只是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想个屁。” 没有人能阻止他调查当年的真相,自然,也没人能阻止他将周荣生绳之以法。 收拾东西离开警局之后,陆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顺着刚刚查到的线索去了一趟郊外。 去之前,沈涛还有些犹豫,“老大,你这样做如果被顾局发现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陆锦对这话充耳未闻,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 老宅。 席衡延在听徐婉说完宋元山是当年绑架案的团伙之一时,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他沉默了好半天,“小琛知道吗?” 徐婉坐在他的身旁,给他泡了壶茶,平静的点了下头:“他知道。” 知道还敢娶进门。 席衡延皱起眉,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头,“这臭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好像,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这个做父亲的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席琛。 他平日忙于工作,鲜少关心他的生活状态,就连当初他去美国的那三年,他也未曾到那边看过他。 如若不是今天在别人的口中得知,恐怕他这漫长的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想到这,席衡延突然觉得有点悲凉。 徐婉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他:“别担心,小琛一向懂事。” 席衡延一脸的严肃和无奈:“他要是真的懂事,就不会欺瞒着我们了。” “他也是不想让我们担心。” “你也别老护着他。”席衡延叹了下气,语重心长:“你瞧瞧外头现在都传成什么样了!” “外头怎么说我们管不着也不用管,现在我只希望小琛没事就好了。” 精神分裂症,这可不是想治就能轻易治好的病。 思及此,徐婉眉心的忧愁加深了几抹。 忙碌了一天加上席琛的风波,席衡延真的有些乏了,他站起身,对徐婉说:“我去洗个澡,你打电话让他回来解释解释。” 暂时抛开公司那群刁蛮的董事会不管,他作为一个父亲,也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生病,为什么会生病。 徐婉嗯了一声,“我让刘姨煲了汤,等你洗完下来再喝。” …… …… 接到徐婉的电话时,席琛正站在阳台上抽烟,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头发还有些湿,眉目清冷。 夜晚的风有些凉。 远处的楼房大厦都还亮着璀璨的光芒,马路上还有川流不息的车里,灯火通明的街巷热闹依旧。 男人将夜景揽入眼底,他左手夹着烟,吐出淡淡的烟圈,青白的烟雾在空气之中被冷风一刮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徐婉的声音还在耳畔不断的传来,“你爸还在气头上,你过段时间再带着小衿回来吧。” 席琛拿着手机靠在玻璃窗上,压着嗓音,嗯了一声,他说:“他血压高,让他当心身体。” “我已经提醒过他了。” 徐婉故作轻松笑了一下,双方陷入了沉默,她的眉目才渐渐泛起惆帐,“小琛,要不你休息一段时间吧?” 她已经听闻了,现在整间医院闹得沸沸扬扬,肯定会有不少难听的闲言闲语。 作为母亲,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受到任何一点委屈。 何况,生病也是迫不得已的。 这头,席琛沉默了几秒,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勾唇,奇迹般的点了点头,妥协了,“好。” 徐婉一愣,她知道儿子是个工作狂,所以根本是不奢望他能点头的,只不过没想到他居然会同意她的提议。 “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席琛浅薄的笑了一下,喑哑的声音伴随着风撞入了徐婉的耳畔,他说:“妈,对不起。” 瞒了你们这么多年。 对不起三个字,令徐婉眼窝一酸,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 风吹的眼睛有些酸涩,席琛收回视线,盯着地上的影子,掀了掀唇,“替我跟爸说一声,让他别太劳累了。” 他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事情暴了出来,那群董事会肯定会借题发挥,估计席衡延有得头疼了。 “好,我会跟他说的。”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徐婉怕再聊下去,眼泪就哗哗的流下来了,她赶紧结束通话,“晚了,你早点休息。” 席琛应了一声,电话便挂断了,耳畔恢复了一片宁静。 他收起手机,抽了一口烟,尔后,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吐出袅袅烟雾。 男人的眸子在薄雾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的浑身散发着浓郁的孤寂和冷漠,仿佛地狱而来的撒旦一样摄人。 夹在手里的烟快要燃完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柔软的手,自身后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抱紧。 女人温暖的身躯贴着他冰凉的后背,席琛微微一怔。 没多会儿,子衿温软含糊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外面不冷吗?” 席琛不紧不慢的捻灭烟,声线平缓:“冷。” 这些年,从南到北,一路荆棘,一路喧嚣,一直很冷。 子衿的脸贴着男人的背脊,闻言,她顿了下,随后再用力抱紧他:“现在还冷吗?” 席琛看着女人抱着他腰的手,抿唇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 他突兀的问:“小衿,为什么你那么好?” 女人将脸埋在他的后背,细看,她的眼角有晶莹的水光。 不不不,她不好,一点都不好。 如果她真的好,就不会让他一个人孤独等待那么久。 如果她真的好,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迟疑和他将推离自己的身边。 如果她真的好,就不会将让他处在风头浪尖,自己却什么事都干不了。 身后的女人沉默了下来。 席琛看着远方,眸子深如海水,他扯了扯菲薄的唇,声音平静,“小衿,我们结婚这么久,好像还没有去度过蜜月。” 子衿微微一顿,她嗯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去度蜜月好不好?” “好。” 只要离开这里,离开这片喧嚣的城市,去哪里都好。 席琛笑了,他放低声音,难得温柔:“你想去哪?” 去哪儿…… 突然有泪水从女人的眼眶里砸落,子衿咬着下唇,用力的抱紧男人,她开口,声音已经颤抖的不成样了,她说:“席琛,去美国,带我去美国。” “去了解你的过往,去看看你住过的地方,去走走你徘徊过的路,让我知道,你曾经都经历了什么。” “让我替你分担,分担一些忧愁一些无奈,分担一些寒冷一些孤独,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 “你看,余生还有那么那么长,我什么都不要,就只是想要和你,和你一起欢喜一起忧愁。” “……而不再是这样,只能看着你的背影,只能躲在你身后,什么都做不了……” 后面的话,全部淹没在了哽咽之中。 女人抱着他,哭得有点儿难过,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眼角的湿润。 夜渐渐深了,男人的眸子如夜色一样沉寂着,半响,他扯了扯唇,眸子闪着水光,“好,去美国。” 正文 所爱隔山海(十二) 这次的蜜月之行,没有一点点的准备。 昨晚才决定去美国,今早两人就已经动身前往。 请假,订机票,收拾行李,一切琐碎的事情,席先生都有条不絮的解决完了。 直到坐在了飞机上,子衿还久久没晃过神,她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这才慢慢的,慢慢的反应过来自己如今身处何地钤。 她要去美国了。 她要,去看看席琛曾经走过的路和经历过的岁月了。 身旁,席先生把最后一封邮件回完,便合上了笔记本搁置在一旁。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看了眼旁边的女人,见她在怔神,不由的笑道:“在想什么?” 子衿看着外面,无厘头的来了一句:“在想美国离a市有多远。” 他找她,要多久。 席琛微微一顿,半秒又恢复了常态。 他招手让空姐拿了张毛毯来,给女人盖上后,说:“你昨晚一夜没睡,先补觉。” 子衿由着他替自己盖毛毯,两双乌黑的眸子直溜溜的看着他清隽的面容。 不止她,昨晚一夜没睡的人,还有他。 看着男人眼睑下方若隐若现的乌青,子衿没有迟疑,突然将身上的毛毯扯了一半盖在了他的身上。 侧首,对上席琛墨色的眸子,她平静的解释:“一起睡。” 席先生一顿,旋即笑了:“乐意至极。” “……” 这话听着似乎有点不对劲。 不过子衿懒得多想了,她也是真的有点儿疲倦了。 昨晚失眠一夜没睡,今早天未亮又风风火火的赶到机场,一直奔波到现在才终于得以休息了。 子衿靠在椅背上,拉高毛毯将下巴缩在里面。 离开了陆地,没有了闲言闲语,耳根清净了不少。 她缓缓的闭上眼,眼皮沉重,渐渐进入梦乡。 过了不知多久,身旁的男人原本在看书,在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后,看了一眼过来,他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他收起书放回原位,尔后将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扯多了一点盖在她的身上,正准备也闭目养神,突然就听见了一旁女人呢喃的声音。 席琛睁开眼,侧眸望去。 女人还熟睡着,只不过嘴里偶尔会蹦出一两句梦话。 他靠了过去,想听听她都梦见了什么,刚好就听见了那一句“我们不离婚。” 我们不离婚…… 梦见了他是吗? 席琛一顿,看着女人熟睡中还紧蹙的眉头,眸子暗了暗,面上看去平静如常。 他伸手,指腹摩挲着女人的眉头,动作温柔似水。 梦见了什么呢? 为什么要皱眉? 女人睡的沉,没有丝毫的察觉。 席琛收回手,将女人的脑袋倚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整理了一下毛毯,自己也挨着女人的脑袋休息了。 飞机在平缓的行驶,离美国,越来越近了。 …… …… 顾惜西不见的第四天。 顾子默已经整理好情绪,回公司上班了。 公司的员工看到面容略微憔悴的他,都流露出了讶异的眼神。 有些人想掐媚的上去关心几句,但是看到他周身笼罩的阴郁,都止步不敢上前了。 等老板走回办公室,外面的人便开始八卦起了原因。 几个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中,过没多久,电梯门缓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着白色毛衫和浅色牛仔裤的女人。 她的五官很精致,眉眼更是风情。 一位男职员眼尖看到了她,立马凑上去问:“美女,找哪位?”善如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找我老公。” “……”听到老公二字,男职员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他反应过来,讪讪的问了一句:“啊原来是这样啊,那请问你老公叫……” “顾子默。” “……”这公司里,应该没有第二个叫顾子默的人了。 想想刚刚老板浑身覆盖煞气的模样,又想想自己准备调戏老板娘的举动,男职员的脸色是白了又白。 善如没有去看他瞬息万变的脸,自己摸索着找到了顾子默的办公室。 里面,男人正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打电话,闻声回头,见到是她,眉头皱起。 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善如很满意他这副表情,这就证明他还没有忘了她。 她在外面一群人的好奇目光注视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男人捏着手机,偶尔回对方一两句,目光还在盯着她。 善如冲他灿烂的笑了笑,然后自顾自的走到沙发那边坐下,背脊挺直,模样十分乖巧,俨然一个学生的姿态。 顾子默最后说了一两句,就掐断了电话。 他绕过办公桌走到休息区,坐在了女人的对面,正要问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对方倒是先开口了,不过语出惊人,因为她说:“你收留我吧。” 顾子默愣了下,反应过来眉头的褶皱渐深,“你睡醒没有?” 善如白了他一眼,然后简单的解释了下原因:“我被家里人赶出来了,现在无处可去,你就发发善心,收留我一段时间呗。” 顾子默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拒绝了,“想都别想。” 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是这种反应,善如也并没有觉得很失望,她晃晃手里的车钥匙,笑了笑,“别忘了你的车还在我手里。” 男人不为所动,“送你了。” 善如挑眉:“车里的东西也送我了吗?”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笑靥如花。 看到那个木盒子的一瞬,男人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看着她,眸子渐深:“还给我。” 善如故作讶异:“不是送我了吗?” 顾子默抿唇,沉声:“别挑战我的耐心。” “善如。” 善如笑了下,继续说:“顾子默,我叫善如,从善如流的善如。” 对面,男人忽的一顿。 他看着女人,她的眸子很亮很亮,好像堆满了星辰一样。 恍如隔世,记忆退潮,顾子默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子衿的那一幕,那个女人,对他说的第一句也是这样。 “宋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子衿。” 那个时候,女人的眉目也是这样,好像蕴藏了万千星光,让他移不开眼。 只不过,再像,也不是她。 晃过神,顾子默看着对面的女人,薄唇轻抿:“我没兴趣知道你的名字,把东西放下,然后离开。” 善如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她好奇的问:“这么紧张这个盒子,是因为这是要送给你心爱的女人?” 顾子默没有出声,也没有否认。 女人挑眉,和他协商:“还给你可以,你收留我就还给你。”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么?” “那就要看这个盒子对你多重要了。”善如说着,把盒子丢进了包里,起身就要离开。 顾子默皱眉:“站住。” 女人好似没有听见,步履不停。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男人突然从身后攥住她的手腕,粗鲁的将她压在门上,低着嗓音,压抑着怒火问她:“你到底想干嘛?” 善如看着他紧绷的下颚,扯了扯唇:“没想干嘛,就要你收留我而已。” 顾子默看了她几秒,见她眉目坚定,深吸了一口气,退后一步,“我给你钱,你自己去住酒店。” “不要。” 女人的态度十分执拗,顾子默顿了下,眼底沉了沉:“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当真以为我拿不回木盒么?” 善如勾唇:“那试试?”---题外话--- 正文会在这个月内完结~写了这么多字自己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嗯,还有就是你们~~追了那么就终于要到解放的时刻了~~~嘻嘻,这个月,还是惯例不要客气的把票票砸给我吧~~客户端投一张变三张啊~~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来找我耍~~还有读者群~~ 正文 所爱隔山海(十三) 女人的声音刚刚落下,顾子默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动手了。 他跟拎小鸡一样揪住女人的衣领,然后将她压在墙上,直接伸手去抢她的包包。 善如不断的挣扎,奈何这样毫无威胁性的挣扎在男人的眼里根本起不了一丝一毫的作用洽。 眼看着包包的拉链已经被男人扯开,她干脆放弃了挣扎,直接扯开嗓子喊:“非礼啊!钤” “……” 顾子默的手微微一僵,他垂眸,睨了她一眼,“你在喊一遍。” “非礼啊!” “……”男人克制的收回视线,刚压下怒火,外面传来敲门声,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顾总,您没事吧?” 善如挑衅的看了他一眼,后者额头的太阳穴一直在突突的跳动着,他磨牙,冲着大门吼:“滚!” 门外的人立马没敢再吱声来了。 顾子默重新将视线移回女人的脸上,他看着她顾盼生辉的眸子,抿唇:“善如是么?” 男人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善如一怔,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点头如捣蒜。 顾子默笑了笑:“如果这是你引起我注意的方式,那么告诉你,你失败了。” “……” “东西给你,我不要了。”说着,他松开了她,继续说:“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 善如平静的看着他,半响,她也笑了,“看来这个木盒于你来说,也没有多么重要。” 男人没有说话。 她整理了一下刚刚被扯乱的衣服,最后再看他一眼,来了一句:“顾子默,我是瞎了眼才会回来找你。” 说完,她也不顾男人的脸色有多难看,直接摔门离开了。 砰的一声巨响,办公室内恢复了一片安宁。 顾子默定定的站在原地,回想女人离开前落下的那句话,眉头的褶皱渐深。 什么叫做,回来找他? …… 刚刚走出博宇,善如还没提高警惕,就被两个黑衣男士驾走了。 人被丢进了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里。 善如刚想大骂,可是在看清身旁坐着的人时,那句还未出口的“妈的”给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可怜巴巴的叫道:“哥……” 男人发出一封邮件后,缓慢的合起电脑,侧眸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满意了吗?” 善如微微一顿,她耸下脑袋,恹恹的没有说话。 男人又慢条斯理的提醒她:“那个人根本不记得你了,他还有喜欢的人,你这样纠缠只会受到伤害。” 不记得了是吗…… 可是啊,他刚刚还很紧张那个木盒子呢。 那里面的东西,是她的呀,他怎么能不记得呢。 善如咬紧下唇,转头看向窗外,看向马路对面的那栋大厦,看着男人所在的办公室方向。 她闭上眼睛,泪水从眼眶里砸落。 顾子默,我叫善如,从善如流的善如。 我回来了,你却忘了我。 身旁,男人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身躯,菲薄的唇抿起:“开车。” 前头的司机应了一声。 车子缓缓的发动,往博宇的反方向行驶,最后,渐行渐远。 而没人知道,博宇大厦的总裁办公室内,顾子默正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的看着那辆车子行驶离开。 他的眉目沉静,眼底晦暗不明。 …… 抵达华盛顿,席琛带着子衿来到了他在美国生活的房子。 那是一栋小型的独立别墅。 复古又精致,笼罩了浓浓的欧式气息,还有门口栅栏后边种植了许多碗形的花朵,开得娇艳动人,温暖盎然。 子衿的目光被那些花朵吸引了过去,她凑过去仔细看。 男人拿出钥匙刚开门,回头见女人蹲在院子里端详那些花朵,勾唇笑了笑:“那些是山茶花。” 山茶花? 据说,山茶花总是在晚秋天气稍凉时,静静地开在庭院之中。 而山茶花凋谢时,不是整个花朵掉落下来,而是花瓣一片片地慢慢凋谢,直到生命结束。 子衿微微一怔,她记得,山茶花的花语,好像是谨慎而又孤傲。 亦如男人一样。 席琛见她还傻站在庭院里,扯了扯唇:“外面凉,进来暖暖再出去。” 子衿反应过来,最后看了一眼山茶花,就小跑了进去。 再一次的眼前一亮。 别墅分两层,主卧在二楼,客房在楼下,客厅有壁炉,还摆放了很多精致陈旧的古董壁画,朝北的位置有面落地窗,正好可以看到庭院的一切。 与在a市的房子不一样,这里的装修虽然十分奢华,但是却显得十分的冷清。 一个人居住在这里,该有多孤独呢。 席琛将两人的行李搬上了二楼,子衿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主卧。 因为窗帘是紧闭着的,所以主卧的光线很昏暗。 子衿走到窗前,一把将厚重的窗帘拉开,顷刻一瞬,阳光跳跃进来,主卧里一片敞亮。 席琛有些不适应的眯上了眼,他看着沐浴在阳光底下的女人,她的眸子熠熠生辉,和暖阳一样,猝不及防的照进了他心底。 他很久很久,没有在这个主卧里,看见过阳光了。 曾经那三年,他生活在这里终日都是暗无天线的,不论外头的阳光多么灿烂都穿不透那厚重的窗帘。 直到她来了,这里才又重见天日。 子衿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异样,她看着窗户外面的景色,回头问他:“你待在美国,一直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吗?” 席琛点了下头,“时砚他们偶尔会过来,那个时候会热闹一些。” 也就是说,平常基本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吧? 子衿若有所思,突然的问道:“会不会很无聊?” 男人扯唇一笑,“每天都忙着用视频给人讲课做实验写方案。” 加之,那么想你,哪会还有剩余的时间无聊呢。 子衿感慨,他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敬业,生病的期间还能继续工作,除了席先生也是没谁了。 席琛在她晃神期间,已经开口了,他说:“你在飞机上没怎么吃东西,我们先出去吃午饭。” 刚好,子衿也是真的饿了。 两人来到了离别墅不是很远的一间小餐厅里吃饭。 餐厅内部的装潢摆设别具一格,椅子桌子上都缠有藤蔓,还有地板也是木头做的,十分有个性。 子衿进门后看到这一幕,立马就喜欢上了这间餐厅。 席琛能感受到女人的小兴奋,他低低的笑了笑,眼底盛满了无尽的宠溺。 两人坐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席先生熟门熟路的点完餐后,发现对面的女人一直在盯着他。 他笑:“怎么了席太太?” 子衿好奇的问他:“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席琛不置可否,他漫不经心道:“别墅里没东西吃时,就会来这里。” 女人感慨:“那你一定是经常没东西吃。” 一看那点餐时老练的模样,就知道曾经一定没少来。 “……” 席琛刚端起面前的热水喝了一口,背后就传来了一道粗哑的声音,“席教授。” 子衿歪头看去,是一个年纪有些大的美国男子。 他的脸上有很多的胡子,皮肤白皙,眼睛是干净的湛蓝色的 美国男子走到他们的餐桌前,席琛已经站了起来,友好的和他拥抱了一下,跟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然后对子衿介绍说:“mario,这间餐厅的老板。” 子衿一听,立马站起来,她笑着和mario握了下手,用英文说:“你好你好。” mario深深的看了一眼子衿,然后挑眉对席琛说,“这是你照片上的那个女孩。” 说的是英文,但是子衿听懂了。 她看向席琛,后者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 mario笑道:“你终于找到了她。” 正文 所爱隔山海(十四) 你终于找到了她。 mario的尾音落下,子衿怔了怔,她几乎是一瞬,看向对面的男人。 巧的是,他也正在看她,目光平静,又好似缱绻了一丝的柔意钤。 外面,午后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折射在桌上,斑斑点点的光晕,落在了两人目光交汇的地方洽。 mario笑:“她和照片一样,很漂亮。” 席琛将目光移到mario身上,也跟着笑了下:“对,她很漂亮。” 子衿脸蛋倏地烧红,她瞪了男人一眼,后者见着了,嘴角的笑意更甚了。 mario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他顿了顿,这才茅塞顿开:“你们在一起了吗?” 席先生点了下头,用一口十分流利的英文对他介绍说:“这是我的妻子,宋子衿。” 一听说他们已经结婚了,mario当即目瞪口呆,他十分诧异:“天哪,你们已经结婚了!” 面对mario的错愕,子衿只是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言。 子衿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诧异。 不过这个mario,似乎很了解席先生呢。 中途,席琛接到了一个电话,出去了一阵。 桌上就只剩下mario和子衿两个人,mario对子衿十分的好奇,“宋小姐是哪里人?” 子衿简单的说:“和我先生是同个地方的。”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好奇的问他:“mario,你和我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mario看了她一眼,尔后,边想边说:“三年多前,他第一次来我餐厅的时候,给我的印象很深。” 子衿屏息,静静的听着他继续讲下去。 他又说:“那天,华盛顿下雪了,他点了一杯蓝山,坐在这个位置,对着窗外,从白天到黑夜,从营业到关门,他看了一整天的雪,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孤独。” 说到这,他笑了笑:“我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客人,后来我才知道,他只不过是在思念一个姑娘。” 子衿心头咯噔一跳,她转头望着窗外和煦的阳光,已经能想象得到那副画面了。 那个男人,静静的坐在窗边,桌上的咖啡渐渐凉透,而他,还在思念那个遥远国度的女孩。 mario看到女人失神,突然对她说:“宋小姐,请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席教授。” 子衿平静的看着他,后者叹了下气,说:“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分开,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一定是十分的深爱你,不然也不会连续三年,都来这里以这种方式来思念你。” 三年,几百个日夜,子衿无法想象,男人到底是走过了多么漫长的孤寂,才来到了她的身边。 “我会的。” mario欣慰了笑了笑,毫不吝啬的夸道:“你是个好姑娘,难怪席教授会那么喜欢你。” 子衿笑而不语,掩去了眼底的酸涩,她低低的喃喃:“好的不是我,是他。” 如果没有他这般坚持,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而她,也不会遇到全世界最好的席琛了。 两人聊天的间隙,席琛已经回来了。 mario见他回来了,和他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开了。 目送mario离开后,席先生才将视线落在女人的脸上,见她眼眶微红,他微微皱眉:“怎么了?” 子衿吸了吸鼻子,笑的灿烂:“我爱你席先生。” 男人的身躯微微一怔,他很快冷静下来,平静的拿起桌上的刀叉:“请你吃顿饭而已就感动成这样了?” “嗯,我爱你。” 女人的声音藏着笑意,对面,席琛手一僵,原本打算切在牛排上的餐刀切歪了,切到了盘子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他定了几秒,尔后,又面不改色的继续切牛排,“嗯,我知道了。” 子衿笑了,笑着笑着眼眶里蓄满了泪光。她飞速的埋头,慢慢的切盘子里的牛排,往嘴里塞了几块之后,含糊的来了一句:“华盛顿什么时候会下雪?” 席琛看了她一眼,微微抿唇:“快了。” 子衿低着头,继续吃:“我们在这里看完初雪再回去好不好?” 她只是想,想让他在华盛顿冰冷的雪夜,不再是孤独一人而已。 男人沉默了几秒,方才艰涩道:“好。” 实在是没忍住,一颗泪水啪嗒砸在了桌子上,子衿用手去擦掉,然后轻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席先生。” 爱我这么多年,真的辛苦了。 席琛静默一瞬,扯了扯唇:“不辛苦。” 只要每每一想到在华盛顿隆冬的夜里,还能以思念来抵抗寒潮,就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 …… 席琛出国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席袁成那边。 程政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沉默的男人,迟疑的问他:“席总,你说席大少爷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出国了,会不会是又想做什么?” 席袁成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不,他现在还有忌惮。” “忌惮?” 程政顿了顿,“你是说宋小姐?” 嗯了一声,男人意味深长的补充完下一句,“还有苏牡柔和宋城两人。” “我试探过了,他们也有人暗中保护着,根本近不了身。” “我们靠近不了他们,就不能让他们主动来找我们么?” “席总的意思是……” 席袁成笑:“席衡延今天好像没来公司。” 程政点了点头,“听说是生病了在家休息,公司内部的人都在猜测他是被席大少爷气病倒了。” 气病倒? 席袁成嗤的一笑,“你到底是不过了解他,席衡延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气病倒,那席氏早就倒闭了。” 程政愣了愣,“所以他是装的?” 男人沉默而不语,他淡淡的转移了话题,“上次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么?” 一提到这个,程政立马变了脸色,他说:“查是查到了,不过人我们动不了。” 动不了? 席袁成皱眉:“什么意思?” 程政沉声道:“席大少爷的主治医生邵言,她是徐家人。” 徐家人…… 席袁成顿了顿,忽的笑了,“席家和徐家,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他说着,已经站起了身,走到窗前,边笑边说:“真是有趣,看来,我要亲自去见见她。” 男人的眼底流露出了诡异的光芒。 程政顿了下,他岔开了话题,犹豫的问:“席总,那那个在书房安装了窃听器的人……” 提及这个,席袁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还没查到是谁么?” “对方是个it高手,黑了别墅里的所有监控,我们根本查不到是谁。” “废物。” 席袁成骂了一句,他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席琛会轻而易举的了解他的动向,原来是早有准备。 好,很好。 他咬牙笑了笑:“他还真以为我不敢动手么?” 男人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阴沉的有些渗人。 程政沉默,没有开口。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总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静了。 …… …… 傍晚,邵言从公寓出来下楼觅食。 走到一半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停住脚步,蓦地转过身,目光沉了下去。 那是一辆黑色的轿车。 这几日连续跟踪她,却不知何因。 邵言站着没动,很快,她看到从车内走下来了一个男人。 西装革履,面容清俊。 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礼貌的开口:“你好邵小姐,鄙人程政,是席总的助理。” 邵言笑了,“席总?哪个席总?” 程政面色一僵,他道:“是席袁成。” “哦……” 邵言故意拉长尾音,她笑的天真无邪:“原来是席副总,我当是谁呢,成天吃饱了没事干就只会玩跟踪。” “……” 程政面上有点挂不住了,他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席总想见你。” 邵言看了一眼那辆黑色轿车的后座,笑了笑:“可是我不想见他。”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可是男人接下来的话,终止了她前进的脚步。 “邵小姐就不想知道,席大少爷和徐上尉当年反目成仇的原因吗?还有你母亲,怎么去世的,你都不想知道么?” 正文 所爱隔山海(十五)万更+ 程政抛出来的话,成功让女人停下了脚步。 他走上前了一步,又说:“邵小姐,仅是耽误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弄清楚当年的来龙去脉,何乐而不为?” 邵言低低的笑出声,她转过头看着男人,缓慢的说:“就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闻言,程政不恼,他对着黑色轿车的方向摆了请的手势,勾唇:“就算是知道没安好心,邵小姐不也一样选择了留下么?钤” 的确是如此。 邵言微微抿唇,她的目光扫了一眼黑色轿车的位置,下一秒,毫不畏惧的走了过去。 程政替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里面,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后座,他的脚边放着一根精致的拐杖,整个人隐匿在昏暗的光线之中显得有几分诡异。 邵言顿了一下,程政便道:“席总等你很久了。” 等很久了么…… 看来他们是早就把如意算盘打在她的身上了,只是一直未找对时机罢了。 晃过神,邵言钻进了车里。 程政顺手将门关上后,就静静的守在车门外。 车内,席袁成侧眸扫了一眼邵言,她的五官很精致,眸子淡然,这么细看,倒是和徐清扬长得有几分相似。 思及此,男人扯了扯唇:“以前听闻徐家二小姐性格跋扈成天只会惹是生非,如今再看看徐家大小姐,镇定的倒是令我大吃一惊。” 徐家大小姐五个字,令女人有些反感。 她皱起眉,语气明显不善:“我这人不喜欢和别人兜圈子,席总有话直说便好。” 席袁成笑:“邵小姐和徐上尉的脾气倒是很像。” 话落,他捕捉到女人微微僵硬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勾唇:“唯一不同的是,你们啊,一个视席琛为仇人,另一个呢,就视席琛为恩人,你说多有趣。” 仇人两个字,令邵言微微一怔。 席袁成犀利如鹰的眸子捕捉到她的异样,故作讶异:“莫不是邵小姐还不知道你的母亲是因为席琛而死?” 如遭雷击,邵言的大脑一瞬空白。 她感觉自己好像失聪了一样,再也听不见任何一点的声音。 他说,席琛是害死傅晴笙的凶手。 怎么可能…… 男人的声音,在狭隘的车厢内,再一次幽幽的响起:“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徐上尉这些年会这么恨他呢?” 邵言目光一震。 这些年,她从来不关心,不过问,不搜查有关于徐家的任何一件大小事。 就连当年傅晴笙去世的时候也是,她只听说是出了意外抢救无效死亡,从未去了解过来龙去脉。 自然不会知道,那次意外会和席琛有关。 更不知道,徐清扬和席琛反目成仇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 邵言蠕动苍白的嘴唇,轻声说:“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席袁成轻笑,他转了转手中的拐杖,漫不经心的说:“信不信,你心里已经有了结论了不是么?” 如若不是因为昏暗的光线遮挡,女人苍白的脸色早就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被直接戳穿了,女人并没有显得很狼狈,她缓了缓,很快平静下来。 邵言的目光转移在男人的身上,动了动唇角:“席总告诉我这些意义何在呢?我和徐家,很多年以前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对,早在当年傅晴笙抛弃她的时候起,就没有任何一丝的关系了。 “没有任何关系?” 席袁成重复了一遍女人的话,玩味的笑道:“要真没有关系,邵小姐也不会进来了不是么?” 女人掀唇,面不改色:“我关心的,只有席琛而已。” “是么。” 席袁成不急不缓的笑道:“看来邵小姐的心还真的是比磐石要坚硬许多呢。” 邵言不恼,她从容应道:“如果你要说的只有这些,那么也的确是在浪费时间,恕不奉陪了。” 手已经落在车门把上了,车厢内又再一次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他说:“那个人就是再不好,也是你的母亲,难道喜欢上害死自己母亲的仇人,感觉很好吗?” 男人的话,宛如一把极为锋利的剑,笔直的刺在女人的心坎上。 喜欢上害死自己母亲的仇人是么…… 心脏,莫名一抽。 疼痛,渐渐在身体各个角落里蔓延。 邵言蓦地攥紧手,沉重的闭上眼,缓了下,再一次睁开眸子时,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下车前,淡淡的落下一句“感觉还行”便下车了。 程政看到女人面无表情的走下车,顿了顿,等她走远了,才转头看向车内的男人。 因为光线昏暗,所以看不清男人的脸,也不看清男人眼底的情绪。 他迟疑的叫道:“席总……” 席袁成忽的一笑:“我倒要看看,她能这样自欺欺人多久。” …… …… 从席袁成的车子下来之后,邵言就顺着大街一路走,一直走到一处拐角的位置时,突然停住了。 前方一辆银白色的玛莎拉蒂挡住了她的去路,车子的指示灯还在不停的闪烁。 邵言认得那辆车,是时砚。 男人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在看到她脸上还未完全干的泪痕时,顿了一顿,故作轻松,说:“还没吃饭吧,我刚好也还没吃,一起去吧。” 女人没吭声,没点头自然也没有摇头。 夜色渐深,空气似乎凝结了。 时砚被女人盯的有些心虚,便半开玩笑道:“我知道我帅,你也别这么含情脉脉的瞅着我,怪羞人的……” 话没说完,就被女人冷漠的声音打断了,她笃定的说:“时砚,是他让你来的对不对?”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时砚看着女人通红的眼睛,一时无言。 见男人长时间沉默,邵言越发的觉得心里悲凉,她止不住笑,笑的有些绝望:“他早就知道席袁成一定会找上我,所以让你来看看我是吗?” “他担心席袁成会对你不利。” “所以席袁成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是吗?”女人的情绪渐渐有些激动,她定了定,声线带着颤音:“傅晴笙的死,真的和他有关吗?” 时砚背脊一僵,他复杂的看着女人。 邵言突然想起下车前,席袁成说的那句话——“那个人就是再不好,也是你的母亲,难道喜欢上害死自己母亲的仇人,感觉很好吗?” 她缓过神,呆滞的问他:“为什么瞒着我?” 男人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没有说话,更没有解释。 泪水夺眶而出,邵言揪着男人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吼着:“为什么不回答我!?” 在这之前,她曾抱有一丝的希望,希望席琛和傅晴笙的死无关。 而在这之后,她只看到了无尽的灰烬和黑暗。 难道真如席袁成所说的那样,她真的爱上了杀害自己母亲的仇人吗? 时砚看着女人空洞的眸子,抿了抿唇,说:“我只能告诉你,那次的事,是个意外。” “意外?” 邵言呢喃着这两个字,笑了,“那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和徐清扬解释?为什么要让自己背负这项罪名?” 为什么? 时砚沉默,一切的一切皆有原因,但是他不能说。 至于为什么不能说,他知道,还有那个男人,他也知道。 但是没人知道,那个男人,他所做的一切,皆是因为不想让眼前的女人困守在自责中度过余生。 邵言放开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为什么不解释呢?为什么啊?” 时砚皱眉,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肩膀:“小言,你冷静一点。” 男人的手还伸在半空,就被邵言一把甩开,她笑着反问:“我要怎么冷静?时砚,你告诉我要怎么冷静?” 他知不知道,以后,她就会背负着这项骂名苟且活一辈子。 她和徐家是没有关系了,可是傅晴笙呢,席袁成说的对,她就是再坏再狠心,身上也流着和她相同的血。 一个是她的亲生母亲,一个是她刻苦铭心爱过的男人。 她要怎么才能冷静? 时砚的目光在触及到女人眼底的泪光时,微微一怔,他收回手,眼底有些艰涩。 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哪怕这些年一直藏着掖着,到最后,还是没能阻止。 一阵沉寂过后,女人突然问了一句:“他在哪?” 时砚一顿,眉头蹙起:“你要干什么?” 邵言看了他一眼,勾唇:“时砚,我是什么人你不了解么?你以为我会伤害他吗?” “你的情绪很不稳定。” “我的情绪再不稳定,也不会伤害他。”女人的目光十分的坚定,她停顿了一下,缓慢的说:“时砚,我爱他。” 因为爱他,所以永远也不会伤害他。 更不会去做让他为难的事情。 女人的声音落下,时砚有片刻怔愣,他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多年以前的席琛,那个一样,为爱偏执的席琛。 记得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这样平静对他说:“时砚,我就是意识再不清晰,也不会伤害到她。” 为什么? 时砚当时曾这样问过席琛。 可是席琛一直没有回答他,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因为爱啊,爱会让人理智,也会让人丧失理智。 席琛是前者。 而邵言,是后者。 从断断续续的回忆中清醒过来,时砚看着眼前的女人,薄唇轻言,吐出了两个字:“美国。” 邵言一怔,时砚又说:“席琛带她,去了美国。” …… …… 与a市的漫漫长夜形成对比,华盛顿此刻的天空正艳阳高照,微风飒飒。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席先生便带着子衿去了他曾经任职过的一所著名医学院。 建筑各具特色,校园内到处一片生机勃勃,待在国外的这三年里,席琛曾受人之托,在这间学校做过短暂的助教。 两人十指相扣,走在偌大的操场上,看着远处的学生嬉笑怒骂。 子衿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也难得有心情逗他:“以前肯定有不少的女学生给你写情书。” 许是也记起了那段时光,席先生淡笑而不语,只是捏了捏女人的手,以示小惩。 女人笑的明媚,她看着行走在路上的学生,拼命的回想着席琛该有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一定也是和现在这样,性情冷漠,不苟言笑。 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路过两人身旁的时候,都会盯着他们两人好奇的看一眼,其实准确的来说,他们都是在看席先生。 自从和席先生在一起之后,子衿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模式。 哪怕别人的目光再过灼热,她也能做到安之若素,波澜不惊。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日渐增厚的脸皮。 和某人学的。 想到这,子衿忍不住,勾了勾唇。 刚好这一幕,被正垂眸看过来的男人捕捉在眼底,他的眉目十分温和,问她:“笑什么?” 子衿摇摇头,并不打算告诉他。 男人微微挑眉:“造反了这是?” 听见他的话,女人唇角的笑意更甚,她鲜少有听见席先生用这么幽默的语气说话。 所以他每说一次,她都会觉得特别的稀奇。 两人围着操场走了一圈,最后走到球场的外围找了处空位坐下观看场内的篮球比赛。 看着篮球场上“拼搏厮杀”的学生,子衿拖着下巴,仔细一看,才发现球场上的学生个个都是帅哥,金发碧眼,不免看直了眼。 被冷落的席先生也不知道该笑好呢,还是该气好呢。 他淡淡的提醒她:“矜持点。” 子衿愣了下,反应过来脱口问他:“花痴的这么明显吗?” 男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后者心虚的收回视线,小声的说了一句:“不过再帅也还是没你帅。” 席先生点了下头,“这我知道。” “……” 两人坐着休息的期间,中途有两个身形高挑的女人走到了他们面前。 长发的美女有些紧张的盯着席琛,用流利的英文问他,“请问你是席教授吗?” 席琛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并没有否认。 得到男人的回答,两个女人面面相窥了一眼,显得异常的激动。 短发美女激动的解释说:“席教授,我们以前旁听过你的课,十分的崇拜你。” 一听是自己曾经的学生,男人态度还算温和:“谢谢。” 刚刚看到席琛一时忘乎所以,长发美女这才注意到了男人身旁还坐着一位长相十分精致的中国女孩。 她愣了愣,好奇的问道:“席教授,这位是……” 席琛一点也不含糊的对两人介绍说:“这位是我太太,姓宋。” 太太这一介绍,令两个女人皆是面色一变。 短发美女反应过来,惊呼:“席教授,你已经结婚了?” 男人不置可否。 长发美女的表情有掩饰不住的失落,她看了子衿一眼,又看向男人:“席教授,她就是你藏在心里的那个女人吗?” 席琛微微一顿,身旁的女人察觉到他的异样,侧眸看着她。 “是的。”他说。 三年以前,在校任职的时候,曾有一个女学生在课堂上大胆的向他提问过感情的问题。 他们那时候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或者喜欢的人。 他的回答是,没有女朋友,但有一个深爱的女人。 很久的事情了,如若不是长发美女突然提及,他怕是也已经想不起来了。 男人的声音落下,两位美女皆是一脸艳羡的看向子衿,后者被盯得不好意思,只得强颜欢笑。 短发美女突然抓住子衿的手,一脸的真挚:“请你一定要好好对待我们的男神。” 刚开始,子衿还有些错愕,听了她的话之后,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看了席琛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她,而且并没有打算帮她说话的动作。 他是打算袖手旁观了。 子衿意识到这一点,瞪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停留在两个美女的身上,她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说:“我会的。” 来美国之后,她说过最多的话,好像就是这一句没错了。 两个美女说是这么说,祝福也祝福了,但是走前,还是一脸心有不甘的模样。 子衿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啧啧声的感慨:“又是两朵被你摧残的花儿。” 席先生眉头一抖,他要笑不笑的看着她:“席太太这是吃醋了么?” 女人摇头,打死不承认,“你想太多了。” 席琛也不戳穿她,已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子衿跟着站了起来,“见谁啊?” 男人拉过她的手,边走边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女人嘀咕了一句。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栋教学楼,席琛站在一间办公室前敲门,子衿站在他的身后。 不多会儿,办公室内传来一道粗哑低沉的男音——“进来。” 推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一位年迈的老教授坐在一堆瓶瓶罐罐前面研究。 听见门口的声音,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在看清来人之后,老教授的目光有些亮,他用不是特别流利的中文叫道:“席琛!” 席琛上前和他拥抱,并且对子衿介绍说:“这位是我曾经的老师,你叫他dave便好。” 子衿点点头,笑的很亲切。 因为男人喜欢的人,她普遍都不会觉得反感。 dave这才注意到了子衿,他好奇的问席琛:“你女朋友吗?” 席琛说:“我妻子,您叫她子衿就好。” 和之前遇到的人一样,dave在听见席琛介绍说子衿是他的妻子之后,眼神变得有些震惊。 不过震惊归震惊,都是一把岁数的人了,也曾经历过了无数惊涛骇浪,dave很快便平静下来。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席琛:“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娶。” 子衿一顿,十分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席琛笑了笑:“我也是这么以为。” 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很是深奥,子衿静静的站在一旁,偶尔应上一两句,全程都是懵的。 许久未见,嘘寒了几句,dave不知说什么,突然看向子衿,后者以为他又要跟她交代什么,已经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我会的。” 席琛在一旁,看到她这副窘样,闷笑了两声。 dave也跟着笑:“你妻子很有趣。” 子衿大窘,被这么一调侃,耳根烧红,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她和席琛打了声招呼,说要去趟洗手间,也没听进去席琛的叮嘱,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看到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席琛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收回视线,见dave正盯着他,扯了扯唇:“怎么了?” dave沉思了几秒,笑了,“席琛,你变了很多。” 变了很多吗? 是啊,他也能感受得到,自己确确实实是变了很多。 见男人不否认,dave的笑意渐深:“因为她是吗?” 席琛点头,眉间酝酿着柔情。 dave感叹:“爱情真的是一种神奇的存在,我以前还从未见过你这样。” 男人轻笑:“确实是很神奇。” 说着说着,dave突然记起,问他:“这些年,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席琛轻描淡写:“挺好的。” 男人对邵言之前提到的关于病情有复发的迹象的事情,只字未提。 谈到病情的事情,dave自然也想到了邵言,他忍不住笑了笑:“当初我还以为,你会和小言在一起。” 席琛也笑:“老师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意思。” “我只把她当做妹妹。” “看得出来,只不过她并没有这么想的不是吗?” dave说完,男人沉默了。 许是觉得话题偏于严肃了,dave岔开了话题:“不过还好,我还一直担心你这臭脾气,辈子会没人要呢。” 闻言,席琛微微挑眉:“我也以为,不过幸好她还在。” 她只得是谁,dave明白。 他看着关紧的那扇门,轻轻的说:“席琛,我很高兴,这么多年你的付出没有白费。” 男人抿唇,“老师,谢谢您,如若不是您,我怕也是熬不过那段时间。” dave摇头:“救你的不是我,是你的妻子,如果不是因为你有牵挂一直坚持下去,我就是说再多也无意义。” …… 离开办公室之后,子衿就一直在好奇的问席琛关于dave的事情。 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偶然路过一个公告栏,看到上面关于dave的资料之后,才知道dave和席琛一样,在医学界也是神一样的存在。 面对女人的种种疑问,席先生只是用简单的一句话解释了,“老师是我的恩人。” 子衿一顿,他又说:“三年前,我曾在地狱游走过一趟,是老师将我拉了回来。” 这话什么意思,子衿自然明白,她听得心惊肉跳,眼神十分震惊。 男人却是一脸云淡风轻,他似乎不愿意在那件事上继续多说,便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等一下想去哪儿?” 晃过神,子衿复杂的看着他。 原来男人的身上,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这么多的过往,是她不曾知道,不曾参与的。 他刚刚说,他曾在地狱之中游走过一趟。 那是最最接近死亡的地方啊。 她无法想象,席琛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席先生注意到了她的注视,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四目相对,她说:“你有我了。” 男人一顿,尔后,习惯性的顺了顺她头顶的呆毛,眉间缱绻柔情。 是啊,他有她了。 …… …… a市。 一整天,陆锦顺着查到的线索一路追到郊外仍是一无所获。 他开车回到市里以后,没有回警局,而是直接去了杨文兰所在的医院。 在前台一路询问,终于找到了杨文兰的病房, 他推开病房的门,里面,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正坐在病床上翻看杂志,听见声响,看了一眼过来。 她并不认识陆锦,所以问了一句:“你是谁?” 陆锦关上门,缓慢的走到床沿边,自顾自拉了把椅子坐下。 他掏出放在夹克内袋的证件给她看了眼,捕捉到女人微微瑟缩的眸子后,方才不紧不慢的收起来。 男人的目光很犀利。 杨文兰故作镇定的移开了视线,继续翻看杂志,“警官找我有事?” 陆锦翘着二郎腿,笑的玩世不恭:“没事也不会来找你了。” 他说着,话锋一转,开门见山的问她:“你见过周荣生么?” 女人翻杂志的手微微一僵,她轻笑:“警官说笑了,我怎么会见过一个死人呢?” 陆锦笑:“逮捕令都发出去了,杨女士是真不知道他人还活着,还是在装傻呢?” 杨文兰从容的应答:“警官有所不知,自从我女儿出事之后,我就一直待在这里,能知道什么?” “是么。” 男人的眸子晦暗不明,他紧紧的锁住杨文兰的一些细微表情,说:“那杨女士应该也不知道,宋小姐的死和周荣生有关吧?” 话落,女人的面色倏地苍白。 很满意她的反应,陆锦继续步步紧逼:“如果我没记错,周荣生好像是宋小姐的亲生父亲吧?” 杨文兰蓦地瞪向他,语气偏激:“你到底想说什么?” 终于被激怒了。 陆锦笑,还是那个问题:“回答我,你见没见过周荣生?” 杨文兰一字一句,坚决不肯松口:“我说了,我没见过。” 男人难得好脾气没有动怒,他轻晒:“包庇一个很有可能是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杨女士,你这样做真的不怕你女儿死不瞑目吗?” 话落,病房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病床上,女人的脸色是白了又白,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陆锦循循善诱,继续一步一步攻破她的防线,“杨女士,是他威胁了么?” 杨文兰下意识要摇头,意识到对方是谁之后,突然惊醒,她看向陆锦,目光变得不善:“我说了我没见过。” 差一点。 男人皱了下眉,“我很好奇,包庇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杨文兰沉默。 陆锦继续说:“周荣生已经没了人性,如果你指望他能除掉宋子衿他们,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他回来是要报复宋家的人,自然,也包括你在内。” 杨文兰背脊一僵,她扯了扯唇:“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吗?” 陆锦轻轻的敲着膝盖,语气很缓慢:“宋小姐的死,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顷刻一瞬,女人瞳仁剧缩。 很好,陆锦十分的满意她这个反应。 “愿不愿意说清楚,取决于你。” 陆锦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钢笔,然后扯过桌子上的纸巾,在上面留了一串号码,轻笑:“当然,要死还是要活,也取决于你。” 他将那张纸放在了床上,人已经站了起来,“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给我打电话,随时待命。” 杨文兰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应该不会有那个机会。” “话可不能说的这么满,对于变故这种事情,我们谁都不能保证不是吗?” 女人的脸色有些僵硬。 陆锦懂得如何拿捏一个人的心理,自然不会一次性把人逼得太紧,看她这样,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多费点心思了。 离开医院之后,陆锦在车内点了根烟,整理接下来的思路。 突然,车窗被人从外面敲了几下。 陆锦抽烟的动作一顿,他摇下车窗,看着外面站着的人。 是唐卿馨。 他认得,之前调查席琛的时候,他也把他身边的人调查了一遍。 不过现如今,两人应该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啊。 陆锦叼着烟,瞅着她:“唐小姐有事?” 唐卿馨笑了笑,声线温柔的问道:“陆警官有空喝一杯吗?”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几秒,吐出了两个字,“没空。” 说着,男人已经发动了车子,准备离开。 可是女人并不打算就这样让他离开,她漫不经心的问:“陆警官难道不想知道你哥当年跳楼的真相么?” 女人平静的声音,撞入了他的耳畔。 陆锦蓦地看向她,目光十分阴沉,“你都知道什么?” 唐卿馨笑而不语:“这样,陆警官应该不会拒绝我的提议了吧?” 男人抿紧唇,半响才道:“好。” …… …… 下午,宋城接到医生的通知,可以出院了。 一想到终于可以回家了,他收拾衣物的时候,都难掩兴奋,“终于可以不吃医院的饭菜了。” 这句话,刚好被走进来的顾子默听见了。 他微微挑眉:“原来你成天抱怨着要出院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宋城一愣,错愕的转过身,“你怎么来了?” 顾子默耸肩,“听说你要出院了,就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男人的面色较比之前有些憔悴,而且几日不见,宋城发现他消瘦了很多。 虽然心里是感激的,但是嘴上还是不忘戳他的伤疤:“你对我这么好也没用了,我姐已经嫁人了。” 顾子默瞪了他一眼,“你还是不说话比较可爱。” “……” 苏牡柔办理好出院小结回来,看到顾子默也是一愣,“小顾,你怎么来了?” 顾子默半开玩笑:“我替子衿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宋城当即斜了他一眼,“你这话要是被我姐夫听见了,坟头草应该有两米高了。” “……” 顾子默觉得,宋城和宋子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气死他的本领也一样高超。 收拾好行李,换下病号服。 宋城感觉自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整个人特别有精神,倍儿爽。 苏牡柔无奈的摇头失笑,熬了那么久,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顾子默有开车过来,他帮他们把东西提到楼下,在出医院门口的时候,不巧碰见了熟人。 宋城见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他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正好看到了一个女人。 他凑过去,小声的问:“老情人?” 顾子默瞥了他一眼,“你信不信你姐回来之前我就会让你的坟头草长到两米高。” “……” 宋城讪讪的闭上了嘴。 他的目光,来回在男人和女人之间流转,似乎想看出个所以然。 不过顾子默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因为他又重新迈开了步伐,目不斜视的无视女人,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宋城一怔。 晃过神,他小步的跟了上去,经过女人的身旁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上车之后,顾子默也没有回头去看女人是不是还站在原地,他面无表情的发动车子,无意抬眸,透过后视镜发现宋城正盯着他。 顿了下,他问:“看我做什么?” 宋城沉默了几秒,突然从嘴里冒出了一句:“丧心病狂没人性。” 顾子默嘴角微微一抽,“你信不信我把你丢下车?” 宋城耸下脑袋:“我看到她很难过。” 刚刚,他分明在女人的眼底,看到了灰烬一样的东西。 车厢内静了几秒,男人扯唇:“所以呢?” 宋城一时无言。 顾子默提醒他:“安全带系好,我要开车了。” 哦了一声,宋城系好安全带,再回过头去看女人的时候,那抹身影已经消失了。 …… …… 机场。 飞机降落,刚刚抵达华盛顿,邵言就接到了时砚的电话。 男人在那头说:“小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邵言推着行李箱,穿过人流,边走边说:“我知道。” 她来这里,只是想亲口听听他的解释而已。 时砚了解她的性格,知道说再多也无意义,就叮嘱她:“注意安全。” 毕竟现在,她已经被席袁成盯上了。 邵言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她来华盛顿的事情,那个男人,应该知道了。 的确是如她所猜想的那样,早在她下飞机之前,时砚就已经打电话告诉了席琛。 子衿见男人挂了电话后有些沉默,便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席琛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隐瞒:“邵言来华盛顿了。” 子衿一顿,“她怎么……” 男人抿起薄唇:“邵言是徐清扬的妹妹,徐家大小姐。” 他的话,令子衿心头一凛。 邵言是徐上尉的妹妹? 不对,徐上尉的妹妹不是徐菱秋么……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虑,席琛淡淡的解释说:“徐菱秋和徐清扬不是亲兄妹,徐菱秋的母亲早就过世了,而傅晴笙,是后来改嫁过去的。” 子衿听得云里雾里,“那邵言过来华盛顿……”停顿了下,脑子突然闪现了什么,她蓦地瞪大双眼,“难道是因为傅晴笙的意外……” 席琛不置可否。 他的眸子深深沉沉,宛如深不见底的海水一样。 正晃神,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席琛垂眸看去,正好看到了屏幕上闪烁的名字。 席袁成。 子衿也看见了,她看了男人一眼,然后对他说:“我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瓶水。” 席琛点了点头:“过马路注意看车。” “安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说着,女人已经推门下车了。 席琛看着女人顺利过了马路,这才不紧不慢的接通了电话。 还未出声,另一头就传来了连绵不断的笑声,“美国好玩吗?” 男人盯着马路对面的便利店,目光深不见底,“二伯喜欢操心的事情还真的比我预想之中要多。” 席袁成仿佛没听见他的嘲讽,笑道:“人上了年纪啊,喜欢操心的事情自然就多了。”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对了,侄媳妇怎么样?她还好吗?” 席琛正欲开口,目光在触及到马路对面的一幕时,漆黑的瞳仁剧缩。 他丢下手机,推开车门冲了过去,步子有些仓皇。 正文 所爱隔山海(十六) 这边,子衿刚刚走出便利店,一辆白色的轿车就飞速的朝她撞来。 只不过在距离子衿只有几厘米的位置,车子又及时停了下来。 全程,子衿都是懵的洽。 她的手里拿着给席琛买的咖啡,眸子深处弥漫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钤。 子衿呆滞的看着那辆白色轿车,就在刚刚,她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按车子朝她飞速疾驰撞来的速度,要真撞上了,她就是不死也会半身残。 席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子衿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抬眸,在撞上他的目光时,浑身一震。 因为男人的眸子,暗如深渊,深不见底。 两人离得比较近,男人略微急促的呼吸扑洒在她的脸上,子衿看到,他的下颚绷的很紧,好似处于爆发的边缘。 一定是吓到他了。 怔了一怔,子衿喃喃:“我没事……” 席琛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没有受伤之后,直接转身朝那辆白色的轿车走去。 车窗门是关上的,看不到里面的人。 他伸手敲了敲车窗,除了阴郁的眸子,面色平静如常。 半响,车窗被摇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白皙英俊的脸。 是一个年轻的美国小伙,年纪大概在十九岁左右。 他似乎有点后怕,冲着席琛讪讪的笑,“抱歉,我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只是想逗逗她。” 席琛沉默的看了他几秒,突然勾唇:“逗她?” 小伙点头如捣蒜,他的双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用一口十分流利的英文说:“这次是个意外,吓着她了十分抱歉。” 男人好似完全没有听见去他的话,菲薄的唇吐出两个字:“下车。” 说的是英文,所以小伙听懂了。 他看到男人周身笼罩阴影,愣了下,连连摇头,“不。” 下去了估计会被打死。 席琛睨着他,幽幽一笑:“下车,我只揍你,不下车,我了砸车,再揍你。” 小伙:“……” 所以现在是给他选择吗? 可是怎么选都是下车划算一些啊,他的车子可是这两日才刚买的…… 最终还是欲哭无泪的选择钻下了车。 子衿走过来,看到小伙可怜兮兮的靠在车门边上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她扯了扯男人的衣服:“算了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 席琛斜了她一眼:“那是要等到有事的时候才找他?” 男人的语气如隆冬的风一样,呼啸而过。 他在生气。 意识到这一点,子衿扯着他衣服的手微微一僵,然后默默的收了回来。 她摸了摸鼻子,“你高兴就好。” 小伙:“……” 他还以为她是来拯救他的呢。 席琛已经慢条斯理的挽起了袖子,他凛冽的眸子随意的扫了眼小伙,似乎在思忖着等一下先揍哪里。 那个眼神,简直跟屠夫没两样。 小伙背脊一僵,他刚开始以为男人只是开个玩笑,毕竟这里是大街,他赌他一定不敢当众揍人。 可是他赌输了,他是认真的,他真的会揍他。 开始害怕起来了,在席琛走上前一步的时候,小伙飞快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大钞双手奉上:“我也是受人指使,求你别揍我。” 闻言,子衿皱眉。 席琛面不改色的看了一眼那叠美钞,菲薄的唇轻轻扬起:“受人指使?” 声音很凉很凉。 小伙差点没出息的跪下,他耸着脑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刚刚有个中国男人跟我说,只要我开车假装撞向这位小姐他就会给我很多的报酬,我就……” “你就真撞了。” 席琛替他补充完了接下来的话。 小伙心头一惊,赶紧摇头,提醒他:“我没有撞到人。” 这时,一直沉默的子衿突然问道:“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小伙看了她一眼,气若游丝:“他带着口罩我没看清。” 说着,他诚心诚意的道歉:“真的十分抱歉,吓到你了。” 的确是吓到了。 子衿虽然有气,但是看到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嗯,就觉得他也挺惨的,栽在了席琛的手里。 席琛等小伙说完了,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提醒他:“我要揍你了。” 小伙一懵,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拳头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嗷的一声惨叫,男人的力道没有留情,他一个不稳,踉跄了两步。 幸亏及时扶住了身后的车子,才不至于显得那么狼狈。 席琛甩了甩手,然后开始整理袖子,“抱歉,我不知道力道会这么大,只是想逗逗你而已。” 小伙:“……” 他是遭了什么孽,生平第一次干坏事就遇到了这个可怕的男人。 子衿听见席琛的话,顿了顿,尔后忍不住笑了下。 席先生有些时候真的是固执的可爱。 听见女人细碎的笑声,席琛微微扫了她一眼,那个目光很深很沉,后者立马噤声。 忘了,他还在气头上。 只是挨了一拳,小伙就觉得自己差点上天了。 他捂着被揍的左脸,可怜巴巴的问男人:“我可以走了吗?” 席琛看着他:“下次还敢么?” 小伙死命的摇头:“没有下次了,我跟你保证。” 嗯了一声,男人不冷不淡的收回视线,“那走吧。” 话音落下,小伙已经飞快的钻上车,逃命般的绝尘而去。 见状,子衿在心里默默的心疼小伙几秒钟,等她收回视线,男人已经牵起了她的手,沉默的过马路。 男人的手很凉。 好像一直是如此,怎么都捂不热。 子衿的思绪有些漂浮,直到头顶男人沉声提醒她注意看路,她才回过神。 过了马路,回到车内。 席琛捡起刚被他丢在驾驶座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之后,上面显示电话还未挂断。 他将手机放回耳边,轻笑:“久等了,二伯。” 男人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冷静的响起,子衿刚要系上安全带,听见男人的声音后,微微一顿。 很快,席袁成粗厚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幽幽的传来:“也不算久,连电话都来不及挂断,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关心的问候。 席琛扫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扯了扯唇:“是出了一点事情,不过已经没事了。” 席袁成笑:“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的确是要出事了。” 男人喑哑的声音,轻飘飘的响了起来。 那头,席袁成要拿棋子的动作微微一僵,很快恢复常态,他把玩着白色的棋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扯过安全带,席琛不疾不徐的说:“二伯,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这人脾气不好,一不高兴就容易冲动。” 子衿看着车窗外,静静的听着。 席袁成顿了顿,男人又继续慢慢的说:“你说,我如果重新回到席氏,会怎么样?” 如遭雷击,副驾驶座的子衿蓦地一怔。 不知他,席袁成也是,原本把玩在手里的棋子,一个没注意,从手里溜了出去,掉在了棋盘上。 他定了定,才勉强镇定下来,“小琛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玩笑?” 席琛轻扯了下唇:“二伯,我说的话,你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么?” 席袁成沉下脸,双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你到底想玩什么?” “不是我想玩什么,而是二伯你,到底想玩什么?” 男人的眸子渐冷,他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薄唇轻言:“安享晚年不好么?为什么一定非得这么多事呢?”---题外话--- 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所爱隔山海(十七) 挂了电话,席袁成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久久没有动过。 他的耳边,残余着席琛掐断电话前落下的那一句:“安享晚年不好么,为什么一定非得这么多事呢?” 安享晚年? 席袁成仿佛被点了笑穴一样,低低的,忍不住笑出声钤。 寂静的空气中,瞬间回荡着男人的声音。 他看着自己的腿,那条残废的腿,眼底逐渐被寒冰侵蚀覆盖。 就这样安享晚年,谁甘心呢? 彼时,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敲了三声,外面传来了程政的声音:“席总。” “进来。” 得到允许,程政推门而入,席袁成已经收拾好情绪。 他走到男人的面前,看了眼对弈的棋盘,才将一份资料递到席袁成的面前:“这是席大少爷过去三年在美国生活的一些详细记录。”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可是有关病情方面,对方好像刻意抹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所以根本找不到一点线索。” 席袁成接过那个黄色文件袋,漫不经心的说:“不然你以为席琛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程政愣了下,“那我该怎么做?” 男人一目十行扫着那几张寥寥字迹的资料,一边淡淡的吐出四个字:“静观其变。” 他说完,故意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现在董事会那边愈演愈烈,席衡延难以说服群众,我们只需要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推一把就可以了。” 程政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他有一点是顾虑的,“那席大少爷那边呢……” 万一,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席琛突然出来临插一脚,那他们这些年精心准备的一切,到头来不都是竹篮打水。 席琛么…… 席袁成突然想起了刚刚在电话内,席琛说的那一句“你说,我如果重新回到席氏,会怎么样?” 重新回到席氏么。 男人忽的勾唇,眼底暗覆犀利的剑光。 要想回去,岂是口头上说的那般轻松呢。 别说董事会那边会强烈抵抗,若到时候整间公司的高层员工都知道了,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的男人在掌控公司,必定闹得人心惶惶。 过去再怎么风光又如何,到头来还不都是被人唾弃。 晃过神,席袁成把资料塞回文件袋里,丢在一旁。 他重新拾回棋子,说:“席琛那边,我们如果捏住了他的软肋,他暂时应该不会有动作。” 软肋指谁,程政知道。 但是,他微微皱眉:“可是宋小姐一直和席大少爷待在一起,我们要想……”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淡淡的打断了。 他说:“席琛有软肋,宋子衿难道就没有吗?” 程政倏地一顿,“您是指宋小姐的家人?” 席袁成笑了笑:“那个女人在乎的,想必席琛也一定在乎。” 说着,他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勾唇:“杨文兰那边,最近会不会太安宁了点?” 男人的笑有些诡异,落在程政的眼底,只觉得背脊发凉。 他点了下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 这头,席琛掐断电话后就把手机丢到了一旁,慢条斯理的发动车子。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之后,身旁,一直沉默的子衿突然问他:“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个,重回席氏的决定。 男人目不斜视的注意前方,不答反问:“你喜欢吗?” 喜欢吗? 子衿微微抿唇,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她摇下车窗,有风从外面灌了进来。 隔了半响,她的声音随风撞入了男人的耳朵,她说:“不喜欢。” 她不喜欢,不是因为不喜欢席琛回到席氏。 而是不喜欢席琛为了她,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他明明,很憎恶商场上的勾心斗角,一心想要远离那些地方。 可是这一次,他却为了她要选择背驰而行。 子衿不想他后悔。 “不喜欢”三个字撞入男人的耳畔后,后者的面色始终平静如常。 他没有说话,车厢内寂静了下来,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一路的沉默,车子开回了别墅。 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驾驶座的男人久久未动。 子衿看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的解开安全带,下车前,她突然听见身旁的男人开口了。 他说:“我从没后悔过。” 遇上她,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从来没有后悔过。 包括这一次,也一样。 女人微微一怔,隔了一会儿,啪嗒一声,安全带的扣子打开了。 子衿却说:“可是我怕我会后悔。” 男人深深的看着她,沉默。 她侧首看向他,轻声说:“席琛,事事没有绝对,如果有一天,你疲倦了,后悔了,怨我了,怎么办?” 女人轻轻一叹,说:“你别老是只想着我,你也要想想你自己。” 席琛微微抿唇,半响,他解开安全带,突然靠过去。 他的手托着女人的后脑,稍稍一用力,两人的额头就抵在了一起,呼吸亲密的缠绕。 男人喑哑的嗓音,轻缓的响起,他说:“因为我只能想着你。” 所以这世上最最好的东西,他都想全部给予她。 他想成为她唯一的港湾,想成为她唯一的浮木,想成为她最爱的人,私心的想,让她这辈子都离不开他。 男人话音落下,子衿浑身一震,她复杂的看着男人,眼底薄雾盈盈。 他说,因为我只能想着你。 因为我,只能想着你。 声音,听着有些悲凉。 她忘了啊,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人,是她啊。 因为她,他才会生病。 因为她,他才会置身在风头浪尖。 因为她,他才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回到那个暗潮汹涌的地方。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而她呢,现在是在做什么? 怪他吗? 一股自我厌恶的感觉弥漫在心尖。 子衿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伸手,捧着他的脸,喃喃:“席琛,你别这样。” 别这样,对我太好。 男人凑过去,亲了下她的嘴角,说:“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 他说。 女人皱起眉,眼眶有泪水在打转。 她忍住泪水,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脖颈那里蹭了蹭:“你怎么那么讨厌。” 为什么要说这么让人难过的话呢。 席琛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滚烫的液体浸湿了,他微微一怔,已经条件反射的伸出手,顺着她的背。 很多的习惯。 在他也毫不自知的情况下,已经养成了。 所以说,他也无能为力。 …… …… 乔家出事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一丝防备的情况下,乔氏今早突然陷入了成立以来最大的商业危机,项目失败,几个高层卷钱逃跑,合伙人纷纷撤资,公司几近面临破产。 这一切,顺利的好像有人蓄谋已久了。 如今的乔家,乱成了一锅粥。 乔家的每个成员,个个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难安。 乔母听到消息之后,已经昏厥了过去。 乔冉接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医生刚刚从卧房里走出来。 她担忧的上前问道:“医生,我母亲怎么样了?” 医生微微叹息:“没事,只是受到了刺激,休息一下就好了。” 闻言,乔冉松了一口气,她送别了医生之后,就进了卧室打算去看一下母亲。 谁知刚走进去,迎面就砸来一个玻璃杯。 幸亏她反应及时,躲了过去,不然肯定得受伤。 玻璃杯砸在了墙上,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盘旋,乔冉看着一地的碎渣子,整个人懵住了。 因为砸玻璃杯的人,是乔母。 她的母亲。 乔冉反应过来,错愕的看向大床上坐着的女人,“妈……” 乔母愤怒的吼道:“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 准备上前的动作蓦地一怔,乔冉停在了原地。 不明白她突然这么生气的原因。 乔母的眼底燃着熊熊大火,她咬牙切齿:“看看你在外面都干了什么!” “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 “误会?”乔母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稳定情绪,她笑了:“乔氏现在的局面,不都拜你所赐么?” “我……” 乔冉不解,想解释。 可是话没说完,就被乔母再一次激动的打断了,“如果不是你去招惹席家的人,乔氏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你看看你爸半辈子的心血,都毁在你手里了!” 这一次,乔冉彻底无话可说了。 她呆若木鸡,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席家……” 把乔氏害得面临破产的人,是席家的人……席琛…… 是他吗? 乔冉一脸面如死灰。 乔母却以为她是默认了,气得不轻:“终于肯承认了是不是你这个白眼狼!” 她说着,随手拿起一旁的枕头砸了过去。 因为过于愤怒,所以导致呼吸有些不顺畅。 她咳了几声之后,指着大门:“出去!乔家以后没有你这个人,我也不再是你母亲!” 乔冉哭了,她红着眼,踌躇着上前,“妈,不是我……” 乔母已经移开视线,是铁了心的要赶她出去。 这时,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管家冲了进来,面容失色。 见状,乔母隐隐不安,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怎么了?” 管家复杂的看了眼乔冉,然后看向乔母,泪水哗哗的掉了下来,他说:“公司那边传来消息……说老爷他……他……” 乔冉心头一惊,她大惊失色的抓住管家的手:“我爸怎么了?” 乔母也已经下了床,踉跄的走了过来,唇瓣轻轻的蠕动:“老爷怎么了……他怎么了?” 管家掩面失声,颤抖道:“说老爷跳楼自尽了。” 如同被一记雷劈中了一般,乔冉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失聪了,再也听不见任何的东西。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眼前一片的昏暗。 乔母怔了几秒,突然往门口边走边自言自语:“骗人,他说过今晚会回来吃晚饭的,怎么可能跳楼自尽呢。” 管家拉住了她,“夫人,您要去哪儿!” “我要去做饭,我要等老爷回来……” “老爷不会回来了,他已经走了,夫人你振作点!” 管家说不下去了,她低低的抽泣了起来。 乔母宛如一具没了灵魂的木偶一样,目光空洞的重复着管家的话,“老爷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回来了……” “不不不,不会的,你们都在骗人,早上他还好好的。” “夫人……” 乔冉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有泪水,宛如决堤一样,涌流不止。 她看着乔母,心尖止不住的悲凉起来。 终于,她终于成为了乔家的罪人。 乔氏因为她面临破产,父亲因为她跳楼自尽。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造成的,都是因为她…… 突然,乔冉笑出了声,她疯狂的大笑起来,泪水砸在地面上。 她的爱啊,她用心良苦的去爱一个人,最终只落得了这个下场。 席琛啊席琛,你的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为什么能这么狠呢? 管家担忧的看着她,“小姐……” 乔冉无力的推开她,往门外走,耳边还盘旋着乔母那自言自语的声音:“老爷呢,老爷去哪儿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乔家大门的。 她只记得,一路走下来,家里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怨恨。 曾经被捧在掌心的公主,如今遭到了人人的唾弃。 连她的亲生母亲,也不要她了。 没有人,会要她了。 思及此,乔冉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时,搁置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熟悉的铃声,是席袁成。 乔冉怔了一怔,随后捞过来,接听了。 对方还没出声,她便撕心裂肺的吼着:“你还打来干什么?你们席家还害得我们不够惨吗!” 席袁成好像已经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平静的轻啜了一口气杯中的普洱茶,笑道:“乔冉,你这样冲我吼,有什么用呢?” 乔冉一僵。 对啊,有什么用呢,吼了,乔氏就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吗,父亲就能回来吗? 放下茶杯,席袁成提醒她:“害你落魄至此的人,是席琛,又不是我。” 席琛…… 乔冉的眼底如同死海一样,无波无澜。 席袁成又道:“看见没有,席琛这个人,他没有心的,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你看看到头来,你都得到了什么回报?” 女人沉默,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净。 电话内,男人粗哑的声音再一次,幽幽的传来:“想报复他么?” 乔冉定定的看着前方,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怎么报复呢?” …… 乔氏出事的消息一出,各大报纸已经争相报道。 业内的人士纷纷都在猜测乔家得罪的人。 最终所有的矛头都直接指向了席氏的神秘继承人,席琛身上。 时砚看到报道之后,正站在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给远在美国的席琛打电话,可是一遍又遍,对方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 没有打通席琛的电话,他刚垂下手,就接到了邵言的电话。 他微微一顿,一猜便猜到了女人打电话来的缘由。 怕是也看到了新闻。 他猜的没有错,邵言刚入住酒店,就在酒店的大堂看到了乔氏出事的新闻。 她第一反应就是给时砚打电话。 电话通了,邵言便问他:“他怎么样?” 时砚看着远处鳞次栉比的大厦,微微皱眉:“你不是去美国找他了么?” 邵言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区,淡淡的说:“我还没有去找他。” 因为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到底是认识多年,时砚很快便猜到了她的心思。 他顿了顿,沉声说:“不是他。” 那头,邵言沉默了几秒,点头:“我知道。” 外界虽然都说席琛心狠手辣,可是他们不知道,席琛也有他的原则。 这一次打击乔氏的手段,根本不像是席琛以往的作风,他要真想对付一个人,是绝对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很明显,是有人想要把这项罪名栽赃给他。 时砚抿了抿唇:“我猜,应该是席袁成。” 邵言嗯了一声,也算是认同了他的猜测。 席琛刚刚因为生病的事情置身风头浪尖,乔氏就出了这种事情,不了解他的人,很难不怀疑到他的身上。 时砚微微拧眉,他看着外面有些昏昏沉沉的天空,突然问她:“小言,美国的天气怎么样?” 看了眼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邵言说:“太阳很大。” “是么。” 时砚停顿了一下,忽的,笑了:“可是a市,好像要下暴雨了。” …… …… 美国,华盛顿。 傍晚七点整。 子衿刚刚做好饭,见男人待在书房久久没有下楼,便解下围裙,上楼去叫他。 她走到书房门口,敲了两声:“席琛,可以吃饭了。” 里面没有动静。 子衿微微皱眉,她又大力敲了两声,里面还是没有回应。 这不像席琛。 一股浓烈的不安自心头蔓延。 女人二话不说,直接拧开书房的门,闯了进去。 书房内的窗帘紧闭着,没有一丝的光线,室内一片昏暗。 空气之中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子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慢慢的走进去,皱眉:“席琛……” 话没说话,她就在转角的位置看到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心头一震,她慌张的跑过去,将男人扶起来。 子衿双唇颤抖,她轻轻的拍着男人的脸,“席琛,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男人没有一丝的反应,仿佛沉睡了过去一样。 正文 所爱隔山海(十八) 乔氏出事之后,席氏集团大门被一群八卦的记者堵得水泄不通。 保安收到指示,个个站在门口勉强维持了现场。 老宅。 徐婉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现场直播,眉心皱起钤。 乔家莫名出事,乔父跳楼身亡,事情刚刚被爆出来的时候她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了。 没有想到,真的出事了。 身后,刘姨同样的一脸的凝重,“怎么好端端的会出这种事情呢?小琛不是去国外了吗?” 徐婉抿唇,选择了沉默。 这一次的事件,明显是有人故意挑起矛头,想要让席氏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之地。 而且看得出,对方是冲着席琛来的。 正晃神,这时,客厅的门铃声骤然响起。 因为看的过于专注,所以门铃响起的时候,徐婉惊了一下。 刘姨率先反应过来,“会不会是老爷回来了,我去开门。”说着,已经匆匆走向了大门。 实木厚重的大门打开了,门外站着的不是席衡延,而是一个身形高挑,脸上带着口罩的女人。 刘姨微微一顿,“唐小姐?” 唐卿馨点了下头,驾轻就熟的绕过刘姨走了进去,边走边说:“我刚刚看到新闻,过来看看徐阿姨。” 闻言,刘姨关上门,小步跟在身后说:“夫人在客厅。” 走到了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偌大的液晶电视上,正播放着如今席氏集团大门外的现状,唐卿馨觉得那个场景,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实在是太乱了。 她走到徐婉的跟前,女人缓缓抬眸看向她的时候,唐卿馨眉露担忧,问她:“席叔叔怎么样了?” 徐婉轻轻摇了摇头,“之前来过电话,可是现在电话打不通,一直处于占线中。” 唐卿馨眸子一闪,安慰她:“没事的,这些记者顶多就是八卦一阵,等真相出来了他们就会离开了。” 离开么…… 恐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上次席琛生病的消息在网上爆出来之后加上这次的污蔑,已经让席氏亏损了不少。 对方要真想对付席氏,必定还会再一次出击,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圈内人士对席氏虎视眈眈的人很多,徐婉想不到,对方到底会是谁。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席氏接二连三的受到重创,好像,好像蓄谋已久了一样。 思及此,徐婉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微微一沉。 这一幕落在唐卿馨的眼底,她心头一凛,岔开了话题:“这几日怎么不见席琛哥哥?” 徐婉淡淡道:“他和小衿去了美国。” 美国。 唐卿馨目光一震,她很快平静下来,扯唇笑了笑:“刚好这阵子不太安宁,出国静下心也是好的。” 话落,徐婉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啊,只希望席琛不要看到新闻报道才好啊。 …… …… 餐厅。 陆锦切了快牛排丢进嘴里,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挂在墙上的电视。 电视内也在播放着有关于席氏集团牵连乔父命案的事情。 沈涛收回视线,喝了口边上的白水,说:“老大,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对面,男人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很快恢复常貌,面不改色:“能怎么看?” 这话的意思…… 沈涛错愕:“你也怀疑是席琛干的?” 也? 陆锦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觉得像席琛干的吗?” 沈涛点头如捣蒜:“目前怀疑。” 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而且当事人迟迟没有出来解释,肯定也有心虚的成分。 “笨。” 陆锦骂他,尔后又埋头继续切牛排。 他追查了席琛这么多年,对他也勉强算的上是知根知底了。 这一次乔家出事,他敢打包票,绝对不是席琛干的。 沈涛愣了下,“难不成……老大,你相信他?” 男人不置可否。 这令沈涛更为吃惊了,两个水火不相容的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灭灭对方的气焰了,他却选择了相信。 他还真的不知道陆锦是怎么想的。 陆锦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愿意把时间纠结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抬眸,“对了,上次你说,席琛去了美国?” 话题转移的太快了,沈涛一时咂舌,“……对对。” 嗯了一声,陆锦没有多问,“吃饭吧。” 沈涛小心翼翼的看着男人的脸色,“老大,你还在追查周荣生的案子吗?” 陆锦漫不经心的瞅了他一眼,“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后者心虚了,他摇摇头:“没、没有……” “快说。” 沈涛是什么样的人,陆锦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他一说谎就容易结巴。 沈涛丧气了,他手里拿着刀叉,戳着盘子里的牛排,小声的说:“顾局那边,好像打算尽早结案了。” 尽早结案? 男人的眉头蓦地皱起:“什么意思?” 沈涛停顿了一下,蠕动嘴唇,无声的吐出了三个字:“替死鬼。” 陆锦浑身一震,因为他看懂了他的唇形。 顾局那老头这么急着找替死鬼,怕是心虚了。 偏偏,他还不如他意了。 …… …… 美国,深夜十点。 叫了救护车,将男人送到了医院。 冰凉凉的走廊上,子衿目光无神,一直盯着手术室外面的那盏红灯,不安的情绪在心尖蔓延。 一扇门,隔着生与死。 这样的场景,过去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苏牡柔病危的时候,宋城出事的时候,几乎每一次,都是她一个人。 一个人承担着这些不安,这些惶恐,这些折磨。 次数越多,不但没有将她磨砺的更加坚强更加沉稳,反倒是让她成为了一个胆小鬼。 她已经开始害怕站在这个位置,害怕看到那扇门,害怕那些医生走出来的身影。 因为太过珍贵,所以越来越害怕,害怕突然有一天,真的就失去了他们。 红灯还在亮着。 从别墅出来后到现在,她的心跳就一直在持续剧烈的跳动。 子衿真的怀疑,再这样跳下去,她会死掉。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睛已经盯得很酸疼了,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宋小姐。”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子衿微微一顿,慢慢的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正一步一步走来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深色的薄风衣,头发利落的挽起,眉目始终平静。 这样对比起来,子衿发现自己真的狼狈很多。 邵言走到女人的面前,看了眼她身后的手术室,淡淡的说:“我接到了一位老同学的电话,他们说席琛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 子衿嗯了一声,动了动苍白唇角:“你怎么也会在美国?” “我来找他。” 女人一滞,邵言的视线停在女人的脸上,她重复了一遍:“我来找席琛。” 走廊上沉寂了一阵。 半响,邵言又说:“只是急性阑尾炎,还好。” 子衿顿了顿,耳边再一次响起她的声音,她说:“他应该没有跟你提过,我也曾站在这里过,里面躺着的人,也是他。” 如遭雷击,女人怔怔的看着她,轻声:“什么意思?” 女人的话音落下,手术室的灯倏地灭了。 邵言看到了,她已经提步走了过去,经过女人身边的时候,幽幽的落下了一句:“意思是,席琛曾经为你死过一次。”---题外话--- 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读者群在一旁的公告栏~~来找我耍啊~~ 正文 所爱隔山海(十九) 她说,席琛曾经为你死过一次。 女人的声音,冰冰凉凉,没有丝毫的感情,就好像一阵穿堂风刮过心尖。 所及之处,草木皆兵。 邵言已经从她身边擦过径自走向手术室,而她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逆流而上,直冲上脑门,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无尽的漆黑钤。 子衿怔愣在原地,浑身僵硬,脚下跟生了根一样无法动弹。 半响,她听见身后传来了医生的声音,她隐隐听见他们说:“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无大碍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归于原位,可是她却迟迟没有转身走过去的勇气。 明明,明明那里面躺着的男人,是她的先生,是她最最亲密的人,是要和她度过余生的人。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敢转身呢。 怕吧,一定是因为太害怕了。 如果邵言说的是真的,那她这辈子,一定会在自责和愧疚之中惶惶终日。 她欠席琛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了。 那个傻瓜…… 说不出是心疼还是怎么,滚烫的液体悄无声息的砸落。 一滴一滴,顺着脸庞滑落至下巴。 不多会儿,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子衿顿住,下意识转过头去,一块干净的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 是一位美丽的女护士。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尔后,试探性的用英文问她:“你还好吗?” 子衿愣了下,接过手帕,擦掉泪水,扯了下唇:“我很好,谢谢你。” 护士松了一口气,好奇的问她:“里面的男人是你先生吧?” 她点点头,“对。” 说完,子衿奇怪的问她:“你怎么知道?” 护士勾唇,眼底含着深意的笑:“你先生在打麻药之前醒来过一次,他告诉我们如果看到有个很漂亮的女人守在门外哭,那就是他的妻子。” 几乎是在声音刚刚落下,胸腔内的心脏,轻不可闻的震动了一下。 眼窝再一次酸涩。 子衿哽了哽,声线颤抖的问她:“他还说了什么吗?” 护士想了想,嘴角的笑意渐深:“他让我们转告你,他就是睡一觉,很快就起来了。” 都躺在手术台上了还能分心想着她,这个男人啊…… 子衿轻笑了一声,眼眶中的泪水摇摇欲坠。 护士见她终于笑了,也是舒缓了一口气,她暧昧的朝她眨了眨眼睛:“你先生不仅帅,还很深情,真羡慕你。” 闻言,子衿淡笑不语。 晶莹的泪水顺着脸庞再一次话落。 对啊,她也,时常会很羡慕自己呢。 怎么能够,在有生之年,遇上席琛,爱上席琛,嫁给席琛呢? 明明是两段平行线的命运,明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却偏偏在误打误撞之下缠上了个死结。 她想啊,席琛一定是上天派来将她救赎的。 …… 收拾好情绪,来到席琛所在的病房时,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邵言。 刚踏进门口,映入眼帘的,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女人猫着腰,正将被子摊开来盖在男人的身上,发丝垂落在肩头,她的眉目酝酿着极为温柔的水光,动作更是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吵醒熟睡的男人一样。 岁月静好。 这个词从脑海飞快闪过,子衿怔了一怔,心口的情绪十分复杂。 听见门口的声音,邵言转头看了眼过来,看到子衿,她的目光很平静,没有半点心虚。 子衿深吸了一口气,尔后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她绕过床尾,走到床沿的另一边,与邵言相视而坐。 病房内,只能听见床边的仪器在滴滴作响就没有别的声音了。时间,也好像夭折在了空气之中。 子衿没有去看对面的女人,而是将目光落在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 麻药未过,他还未有清醒的迹象。 男人清隽的脸庞很是苍白,薄唇没有一丝的血色,眉头还是和往常一样,习惯性的皱在一起。 他一直如此。 看着晃神,子衿丝毫没有察觉到对面的女人正盯着她。 不管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现在,邵言都一直弄不明白,像席琛那样的人,到底是喜欢这个女人什么? 比她样貌出众的有,比她聪明伶俐的有,比她讨人欢喜的也有。 为什么偏偏是她,而且还那么的偏执。 她在想,如若宋子衿十四年前没有出手相救,席琛这辈子,是不是就不会有机会喜欢上她了? 如若不是那场绑架案,他们根本不会认识,更不会走到一起。 思及此,邵言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女人。 她轻轻扯了下唇:“我真的很佩服你。” 女人清脆的声音在病房内幽幽响起,子衿微微一顿,视线转移到了女人的身上,眉头轻皱。 邵言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声音淡凉:“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他总会受伤呢?” 子衿蓦地一僵,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而对面的女人好似没有察觉,继续缓慢的说:“宋小姐,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反思过吗?” 反思么…… 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起来,子衿看向男人,视线有些模糊。 说来,好像的确如此。 好像每一次,都是她在连累席琛。 相遇之后,不管是席琛生病,还是现在置身风头浪尖,所有的源头,都是因为她。 如果,如果她从来没有出现在席琛的世界里,会不会,他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样子了呢? 子衿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了一下。 她现在,居然油生了要离开席琛的念头。 想想刚刚护士对她说的话,子衿只觉得自己真的罪无可赦。 躺在病床上的这个男人,前一秒钟还在惦记着她,而她居然想在他最最脆弱的时候,选择逃避。 子衿看向对面的女人,差点忘了啊,她可是心理医生。 思及此,她的目光变得平静了很多。 见状,邵言微微蹙眉,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细小的裂痕,“怎么,难道我有说错吗?” 子衿摇头,“不,你没有说错。”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但你也没有完全说对。” 邵言一怔, 她突然问了一句:“如果和以前的席琛相比,现在的他,怎么样?” 怎么样? 邵言抿唇,她知道以前的席琛是怎么样的人,寡言沉默,喜怒不定,不可否认,现在的席琛,真的比那个时候刚发病要改善了很多。 他没再那么暴躁,没再那么沉默,笑容虽然不多,但至少是有的。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目光变得有些深,邵言勾唇:“所以你现在是在邀功是吗?” 子衿也笑:“可是你也没有否认我的存在对他来说不完全是伤害不是吗?” 女人嘴角的笑意倏地一僵。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眼前的女人。 表面温温和和,人畜无害,可是伶俐起来,也叫人刮目相看。 邵言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唇瓣,漫不经心道:“就算如此又如何?”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紧锁着女人的脸,不放过她一丝的表情变化,“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当初回国的原因?” 女人突然转移话题,子衿怔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尖弥漫。 她突然有点害怕,害怕听到她接下来的话。 邵言敛住笑意,一字一句,声音尤为清晰的在病房内响起,“因为他的病,有复发的迹象。” 正文 所爱隔山海(二十)万更 凌晨三点,病床上的男人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 彼时,窗外树影绰绰,银白的月亮悬挂在夜空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雾气,到处万籁俱寂。 席琛醒过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臂正被人压着。 他缓了缓,盯着天花板,在闻到空气之中刺鼻的消毒水味时,便知道自己如今置身何地钤。 许是察觉到了他苏醒的动静,压着他手臂的人动了动,席琛抿唇,这才顺势垂眸望去。 不是她。 男人的眉色很平静,也可以说,他在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是她。 因为子衿,从来都没有牵着他的手睡觉的习惯,她每一次守着他的时候,都只会压着被子的一角,担心他会乱踢被子。 还有的时候,只要他还没醒来,她就不敢睡过去。 晃过神,他对女人眼底的星光视而不见,哑着嗓音问:“她呢?” 邵言嘴角的笑容还未完全咧出就僵住了。 她顿了下,扯了扯唇:“才刚醒来就这么急着找她?” 席琛把自己的手从被窝里抽出来,然后艰难的坐起身,因为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痛蔓延,他的眉头轻皱了一下。 见状,邵阳伸手想要去扶他,却被男人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她的手还僵在半空,就听见席琛的声音在昏暗的病房内幽幽响起,还是那个问题:“她呢?” 邵言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她环抱着双手,平静的与男人对视。 几秒后,她笑了一下,“她跑了。” 男人的眸色微微一沉,可是声线平缓,听不出喜怒:“我再问一遍,她呢?” 邵言敛住笑意,她看着男人暗无天线的黑眸,指甲已经不知不觉镶入了掌心,而她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两人对视了半响,她方才耸了耸肩,“我就说了几句,她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病房内没有开灯,只有窗户外面倾洒进来的月光,邵言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只能看见他那双墨色的眸子,很黑,很沉。 男人沉默了几秒,在她的注视下,突然把手背上的针头一次性全部拔掉了。 管内喷出来的血溅到了洁白的病床上。 看到这一幕,邵言懵了懵,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掀开被子下床了。 她吓得面容失色,赶紧站起来拦住他,“你是疯了吗,你的伤口会裂开的!” 席琛站稳后,捂住隐隐作痛的腹部,平静道:“已经裂开了。” 闻言,邵言的脸色倏地一白,男人恍若未见,淡淡的看了眼拦在他面前的手,薄唇轻言:“让开。” 女人怔了下,她站着没有动,几秒后,蓦地笑了:“你现在是要去哪儿?找她吗?”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的眸子隐晦不明,他盯着她,轻声问:“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对我很重要?” 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到底浇了个遍,女人动了动唇,却没说只言片语,她只觉浑身很冰凉,也很僵硬。 沉默一瞬,她又听见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寒夜的风,呼啸:“你一直都很理智,可是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女人眼底的光芒渐渐被无尽的灰暗所笼罩,她抬眸,直视他的瞳仁,眼眶渐红:“是,我也一直以为我很理智,以前只要看到那些费尽心机争风吃醋想要接近你的女人都只会觉得她们很愚蠢,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也变成了那样的人,只要一看到宋子衿,我就无法做到完全理智,我就会特别难受!” “凭什么她能得到你的爱?啊琛,陪你熬过那段时光的人是我不是她!我比她更加的了解你,知道你的孤独也知道你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她哽了一下,泪水不受控制的下坠,语无伦次道:“席琛,我爱你,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爱你,这些年,你不可能不知道啊……” 说到最后,女人已经泪流满面,声音也颤抖的不成样了。 而从始至终,男人的眉目都十分平静,连一丝的波澜都未曾有过。他看着她,尔后,慢慢地,伸出冰冷的手指,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一滴泪珠,轻轻呢喃:“所以我提醒过你不是么?” 声音很轻,但是邵言还是听见了,她的背脊,蓦地一僵。 席琛收回手,眸色如潭水一样深沉:“永远不要对我抱有任何一丝的期待,我明明,提醒过你的,邵言。” 女人的瞳仁,剧烈收缩了一下。 是啊,他明明,提醒过自己的。 可是啊,她还是一样,不知死活变本加厉的向他靠近,侥幸的心存幻想。 幻想有朝一日,他会回头看看自己。 哪怕一眼,她也心满意足,可是呢,没有,三年的时光,他一直在往前走,而她,还是原地踏步。 现在的结果,也都是她咎由自取的,怪得了谁? 可是心脏还是很痛,好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咬着,疼痛,遍袭全身。 邵言无声的落泪,拦住男人的手,无力的垂在了身侧。 她默默的擦掉眼泪,笑了又哭,哭了又笑,最后哽咽的问:“席琛,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宋子衿,你会看我一眼吗?”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宋子衿…… 席琛微微一怔,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女人的眉眼。 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一言一行,都历历在目,清晰深刻,如同她就在眼前一样。 邵言看见男人陷入了沉默,心中燃起了一丝的希翼。 可是下一秒,就分崩离析。 因为她听见,他说啊,他说:“如果没有宋子衿,席琛在三年前已经死了。” 邵言怔怔的站在原地,面色惨白如死灰,她的眼睛红肿的跟核桃一样,泪水淹没在了男人的话语中。 从被徐家抛弃之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好像全世界,在她眼前轰然倒塌了,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天昏地暗,没有一个归处。 这么多年,她孑然一身在异国他乡漂泊,孤独过,失意过,伤心过,绝望过,可是像如今这样,连信仰都被摧毁,还是第一次啊。 男人说完,没做停留,在从她身旁擦肩而过时,她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寂静的病房,女人无助的哭声一遍一遍的回荡,盘旋。 席琛面色平静的走到门口,在拉开病房门之后的那一秒,一直没有波澜的眸子忽的一闪。 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静静的,看着站在门外的女人。 她不知来了多久,白皙的脸上,已经被晶莹的泪水覆盖,她清澈的瞳仁,被无尽的酸涩笼罩。 席琛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女人手里的衣物,也知道,该听见的话,她都听见了。 其实他猜的没错,该听见的话,子衿都听见了,包括那一句——“如果没有宋子衿,席琛在三年前已经死了。” 所以邵言说的是真的。 席琛过去,真的曾经为她死过。 只是这么一想,子衿就忍不住难受起来,她其实并没有偷听的打算,只不过在听见邵言问的那个问题之后,脚就跟生了根一样挪不开。 因为她也想知道那个答案。 没有宋子衿的话,他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孩。 可是席琛的回答,真的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有想过无数种回答,唯独没有想过男人会那样回答。 他说,没有宋子衿,席琛三年前就死掉了。 所以,他是因她而活, 泪水还在悄无声息的往下砸,子衿看着眼前的男人,因为被泪水遮挡视线模糊,所以她没法看清男人的眼底此刻流淌着怎么样的情绪。 她隐隐可以看到,在男人的身后,因为哭泣身体剧烈颤抖的女人。 走廊上时不时会传来值班护士推着药品车经过的声音,她的耳边一片嗡嗡,好像什么声音都有。 沉默了几秒,面前的男人却拉着她,往外走。 门关上后,隔绝了女人的哭声,瞬间寂静了不少。 席琛身上穿着病号服,面容苍白,却依旧遮挡不住他由内散发出来的清冷孤寂。 他牵着女人走到了走廊尽头一把休息椅坐下。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男人强忍着,额头已经密布细细的汗。 子衿一直在失神,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两人面对着墙,静静的待着,谁都没有出声,打破这份难得的沉默。 隔了不知道多久,男人喑哑的声音,才从身旁传来了过来,带着一点沙哑,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刚刚去哪儿了?” 恍如大梦初醒,子衿顿了一顿,方才有些迟缓的解释说:“我回家给你拿换洗的衣物。” 还好,只是回家而已。 席琛淡淡的笑了笑:“辛苦了。” 子衿侧首看向他,正欲说话,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走廊上只亮着一盏白炽灯,不过子衿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怖。 她心头一惊,对于自己的粗心大意,一股懊恼涌上心头,“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我去找医生……” 刚想站起身,就被男人拉了回去。 子衿跌回位置上,她见男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激动,“席琛,你的伤口裂开了。” 闻言,后者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有些含糊的说,“没事,死不了。” 男人此刻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无赖的小孩,缠着她不放。 换做平常,子衿或许还会调侃他一句,可是眼前,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 “席琛。” 她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带着担忧。 男人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没有应她,几秒过后,他却突然来了一句:“刚刚有一瞬间,我以为你真的不会回来了。” 心脏,倏地一疼。 女人的睫毛在光晕下,轻轻的颤了颤,她哑着嗓音,还是那句话:“席琛,你的伤口裂开了,我们先找医生处理一下好不好?” 席琛却说:“小衿,我是医生,我知道哪一种伤口对我来说才是致命的,没事的。” 男人的声音刚刚落下,子衿便怔了一怔,她忽然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和过去相比,像席琛这种连死亡边缘都游荡过的人,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多会儿,空气又悄悄安静了下来。 席琛靠在女人的肩头,闭着眼睛的模样好像已经睡了过去。 不过子衿知道,他没有睡。 想了想,随便找了一个轻松的话题,“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拍过婚纱照,等你好了,我们去拍好不好?” 话落,席琛缓缓的睁开了眼,眸子深处一片氤氲,他说:“好。” 那声“好”,很轻很轻,仿佛藏有巨大的魔力,令女人一时晃了神。 其实有很多话,很多的问题,到了现在这种时刻,根本无需再多言,多问了。 因为他们彼此都明白,谁都不会离开谁,谁也,离不开谁。 除了死亡,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别。 …… …… a市。 如时砚猜测的那样,暴雨正在席卷整座城市。 电话还是一直没打通。 这一次,是连邵言的电话也一起打不通了。 他看着窗户外面的滂沱大雨,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树叶被大风吹的东倒西歪。 豆大的雨滴凶猛的拍打着窗棂,与外面的景象截然相反,室内一片沉寂。 时砚将手机丢在沙发上,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 刚坐在沙发上没一会儿,他又突然起身,抓过外套朝门外走去。 就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在席琛回来之前,他总得做些什么。 刚走出门口,他就和坐在外面的助理打了声招呼,“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的行程都给我推了。” 闻言,助理忙不迭的站起身,叫住了他,“可是时总,你晚上约的人是唐总……” 时砚倏地停住,他这才记起来晚上约了和唐志山见一面。 他想了想,沉吟:“我知道了。” 离开了公司,时砚开车去了一趟警局,他去找陆锦。 只不过刚巧对方根本不在局里,出来的时候,他反倒是碰上了沈涛,后者一眼便认出了他。 “时先生,你怎么……” “我来找陆锦。”时砚等男人走到他的面前,方才开口问道:“他人呢?” “你找我们老大吗?”沈涛顿了顿,旋即摇了摇头,“老大这两天神出鬼没,我也搞不清楚他的动向,要不我帮你跟他说一声?” “替我转告他,我手里有他要的东西。”说完,时砚便先行告辞了。 沈涛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东西,男人已经匆匆的离开了。 他看着在雨幕之中绝尘而去的玛莎拉蒂,摇头:“一个两个,奇奇怪怪。” 与此同时,另一边,苏牡柔刚从超市里回到小区,手里提着一袋水果和蔬菜,正准备回去做饭。 谁知,在楼梯口碰上了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愿意见到的人。 杨文兰听见身后的动静,微微转过身,就见到了正一步一步走上楼梯的女人。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旋即勾了勾唇,“这么久不见,你倒是过的很好。” 苏牡柔走到她的面前,忽略掉她声音里的嘲讽,礼貌性的问了一句:“你来这里做什么?” 杨文兰笑了笑:“来这里能做什么?当然是来找你啊。”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又道:“苏牡柔,以前看不出来,你还真的是有够狠心的,元山去世那么久,你都没去看过他。” 苏牡柔微微一怔,尔后,面容平静:“一个陷我于不仁不义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去看他呢?” 杨文兰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漫不经心的扯唇:“那你告诉了宋城吗?他的亲生父亲已经离世的消息?” 女人阴凉的声音在楼道间响起,夹着外面的雨声,撞入了苏牡柔的耳畔,她微微一僵,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他没必要知道。” “真的没必要知道么?”杨文兰紧锁女人的表情,微微挑眉,“你也不怕他恨你啊。” “恨”字的音节落下,女人浑身一震。 杨文兰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继续步步紧逼,“你自己恨元山而已,凭什么剥夺宋城去看望自己父亲的权利?” 苏牡柔定了定,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来,肯定不会是那么好心来提醒她这些。 “我想说什么?” 杨文兰突然顿住了,她的眼底染起了一丝的困惑,好像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见状,苏牡柔眉间的褶皱渐深。 之前她就有听子衿提到过了,因为宋娇阳的离开,让眼前的女人备受打击,所以精神的方面也有些不稳定。 思及此,她的心头一怵,面上佯装镇定:“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上去了。” 刚转身,背后就传来了女人略微尖锐的声音,“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苏牡柔倏地一顿,杨文兰已经在这个时候绕到了她的面前,轻轻的问:“骄阳跳楼自杀的消息,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她没有说话,但是沉默已经很好的代替了一切言语。 杨文兰低低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红了,“高兴吗?看到我终于落魄成这副模样,你一定很高兴对不对?” 苏牡柔抿唇,她越发的觉得,眼前的女人,不论是情绪还是精神,都很不稳定。 难道真的是因为宋娇阳的离开,让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吗? 晃神的期间,女人凉薄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了起来,她喃喃的说:“骄阳走了,元山也走了,宋氏破产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吗?” 女人的眼底,一片灰烬。 苏牡柔难得一顿,她反应过来,淡淡的说:“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怨不得别人。” 杨文兰点了点头,她笑了起来,“是啊,是我咎由自取的,可是为什么你们都能好好的?凭什么呢?” 女人越说越激动。 苏牡柔觉得再这样待下去,难保眼前的女人不会失控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而且,等一下宋城就会回来了,如果让他看到这一幕或者是听到些什么,也不好。 她抿了抿唇,声线冷漠:“如果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问题,那么我也无可奉告,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 “冷静?” 杨文兰咀嚼着这两个字,眸子忽明忽暗,“我以为我已经够冷静了。” 空气凝结了一阵,苏牡柔不确定她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自言自语,外面冷风呼啸,钻进了楼道里,她的手臂起了一层疙瘩。 她刚想说话,女人却突然打断了她,还一步一步靠近她,说:“如果我不冷静,你以为你女儿能过的那么安稳么?如果我不冷静,你以为宋城有命活着出院么?如果我还不够冷静,早就拉着你们一起下去陪骄阳了。” 阴郁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女人步步紧逼,苏牡柔退到了墙上,因为她的话,身体止不住泛起了寒意。 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声音抖了抖:“你是疯了吧!” 杨文兰蓦地笑了,“对啊,我是疯了,我就是见不得你们好,凭什么我女儿的尸体还冷冰冰的埋在土里,你们却能在这里肆意开怀大笑?凭什么我一无所有你们却还能这样一家人其乐融融幸福的过日子?” 女人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杀意。 疯了,真的疯了。 苏牡柔瞪大双眼,仓皇的转身逃离。 走没几步,头皮倏地一疼,有人从身后猛地扯住了她的头发,因为惯性,她不得不踉跄的倒退了几步。 杨文兰紧紧的拽着她的头发,眸子猩红,自言自语道:“反正迟早都是要死的,不如你先下去陪陪我女儿吧。” 话音刚刚落下,苏牡柔还没反应过来,杨文兰用力一推,她人已经被推下了楼梯。 一声惨叫,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淹没在了一道巨响的雷声之中,外面的暴雨越下越大。 苏牡柔倒在雨幕之中,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额头上的血液,地面上,雨水夹着血,冲进了下水道。 鼻尖全是腥味,她努力睁开眼睛,看向站在楼梯上面无表情的女人,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她不想睡过去,宋城很快就会回来了,她不能这样睡过去。 苏牡柔用仅存的力气,颤抖的伸出手,声音很颤:“救我……” 她在对杨文兰说,可是后者无动于衷,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 周围没有路过的人,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了,苏牡柔无力的垂下手,眼睛的晶莹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觉得很疲惫,很想睡一觉。 可是她怕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答应了要给宋城煮他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她还没看到子衿穿上婚纱的模样,还没等到她生儿育女……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她都还没做完…… 天际闪过一抹白光,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雨势变得更加凶猛了。 杨文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到苏牡柔没了动静,方才撑开伞离去。 而她走后没多久,顾子默就开车送宋城回来了。 刚推开车门,连伞都还没来得及撑,宋城一眼就看到了那抹倒在楼梯口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 如同五雷轰顶,他怔愣几秒,反应过来直接跳下车,大惊失色的冲了过去。 顾子默刚解开安全带,一转身就看到了宋城冒着雨冲出去的身影。 他蓦地一怔,心中徒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没有迟疑,他推开车门紧追了上去。 等他跑到宋城的身后,在看清了他怀里抱着的女人时,眼瞳剧烈一缩。 宋城抱着浑身冰冷的苏牡柔,眼睛猩红,嗓音已经哑的不成样了,他一遍又一遍的呢喃:“没事的没事的。” 顾子默没有时间多想,一把推开他,然后将苏牡柔抱了起来,飞快的跑向车子停放的位置。 见状,宋城狼狈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只不过刚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脚有些软,差点又栽了回去。 没有一丝的停滞,他紧紧的追上顾子默,泪水夹着雨水哗哗的砸落。 而他们丝毫没有发现,在小区外面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在那儿停留了很久。 刚刚的一幕,车内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车子已经开远了,唐卿馨方才收回视线,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席琛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你就不怕他将你碎尸万段吗?” 男人轻笑了一声,“人也不是我推的,他找我做什么呢?” 唐卿馨勾唇,嗤的一笑:“如果不是你教唆,杨文兰会去找那女人吗?” 话落,对面的男人并没有表露出一丝的惊慌。 他从烟盒里拿了根雪茄,点燃,烟雾弥漫在指尖,吐出的烟圈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眸子,“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精力对付我呢?” 停顿了一下,他又笑:“等他找上门的时候,估计那个时候,席氏已经变天了。” 唐卿馨转头看向窗外,半响,轻声呢喃了一句:“真的会那么顺利么……” …… …… 暴雨下了整个晚上,等到深夜十点,时砚才接到了席琛打来的电话。 彼时,席琛正躺在病床上,眉目清浅,大腿上搁着一台笔记本。 电脑的页面显示的,正好是有关乔氏的新闻。 时砚的声音从那端幽幽传来:“电话也不接,老子还以为你死了呢。” 席琛平静的说:“所幸,只是挨了一刀,死不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 挨一刀? 时砚不淡定了,“你在美国被人追杀了吗?‘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电脑上,听见他的话,薄唇轻言,吐出三个字:“手术刀。” “……” 听完他说了来龙去脉,时砚绷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他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吗?” 席琛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淡淡的问:“我爸现在怎么样?” 时砚停顿了一下,说:“还扛得住。” 难得有个借题发挥的机会,董事会那群和席袁成结盟的老狐狸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凡事都该有个度,玩笑可以开,但是逾越了可不好。 席琛合上电脑,将笔记本搁置在一旁,眉目很淡:“我很快就会回去。” 这句话,刚好被进门的子衿听见了。 她微微一顿,看向男人的目光隐含担忧。 从昨天晚上她的眼皮就一直在跳,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时砚顿了顿,轻松的笑说:“有我在这里你还怕什么?你们夫妻就好好度个蜜月吧,以后估计没那时间了。” 席琛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床沿边的女人,他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平稳:“我知道。” 子衿顺势坐在了椅子上,静静的等他。 男人的声音温和了许多,时砚便知道子衿肯定在他的身旁,心里默默骂了他一句重色轻友。 不过也没忘了正事,他凝眉,提醒他:“乔家出事之后,有很多人已经盯上了你和你老婆,都等着你栽跟头,你在那边记得注意点。” 男人的眸子很是平静,他轻轻扯了扯唇:“你突然这么关心我,真不适应。” 时砚:“……” 他克制了一下自己想爆粗口的冲动,正想开口,书房的门就被人重重的敲了几下。 外面的人似乎很惊慌。 时砚顿了顿,对席琛说:“等我一下。” 说完,他将电话拉离耳边,对着门口说:“进来。” 得到回应,管家推开门,面色难看的走了进来,他看着时砚,几度欲言又止。 时砚皱眉:“怎么了?” 管家迟疑的说:“宋小姐的母亲,出事了。” 话落,时砚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瞳仁瑟缩了一下,“你说什么?” 管家斟酌了几秒,把刚刚医院那边传来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好像是从楼梯伤摔了下去,大脑重伤,现在还在抢救,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 时砚蓦地睁大双眼,他怒的拍了下桌子:“我不是让你找人暗中保护她吗?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男人的声音夹着怒火,在书房内响彻。 管家瑟缩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说:“派出去的保镖都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失踪…… 是人为的。 时砚怔了怔,他跌坐回椅子上。 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他们居然,丧心病狂到把注意打到了苏牡柔的身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他缓了缓,方才看了眼手里还未挂断的电话,抿唇,缓缓的将它放回耳边。 时砚知道,他都听见了。 刚刚他们所说的话,他一定,一字不漏的,全部听清楚了。 隔了好久,他才哑着声音:“抱歉,是我的错,我应该加多点人手……” “时砚。” 男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后者怔了一怔。 他说:“他们要真想动手,你就是派再多的人,也阻止不了。” 时砚沉默了。 男人说的没有错,那些人要真想打苏牡柔的主意,他就是加派再多的人手去保护她一样会有疏漏的时刻。 靠近不了宋子衿,就把目标转移到苏牡柔身上,苏牡柔不行,还有宋城。 他们这样做,无非就是想挑衅席琛,让他自乱阵脚。 然而他们忘了,席琛这种人,越是挑衅他,他只会愈加的平静。 而平静过后,才是暴风雨的来临。 挂了电话,席琛眸子深沉,眼底深处藏着一片惊涛骇浪。 子衿注意到他的异样,皱眉问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席琛看着她,声线温和:“答应你的婚纱照,可能无法如期兑现了。” 正文 朝来暮雨晚来风(一) 凌晨一点,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几位面容疲倦的医生从里面次第走了出来,站在门外守候了五个小时的宋城和顾子默飞快的走了上去。 冰冷而狭长的走廊上,一片寂静。 顾子默询问结果的声音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为首的一位老教授摘掉面罩,对他说:“患者颅骨骨折,因为颅内出血严重抢救无效死亡,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请你们节哀顺变。钤” 顾子默蓦地一震,失语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老教授。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一直站在顾子默身后迟迟不敢上前的宋城,就只听见了这句话。 他怔怔的倒退了两步,脸上面如死灰,眼眶的泪水顽强的怎么也不肯掉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好像才反应过来,宋城蓦地冲上前拽住医生的衣襟,怒喝道:“放屁,什么已经尽力了,你给我进去,我妈肯定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她说了会等我回去吃饭就一定不会食言……” 因为力道没有控制好,所以医生被衣服领口勒的有些喘不过气。 现场一片的混乱,顾子默心头一惊,上前拉住宋城将他往后拖,并且呵斥道:“宋城你冷静一点!” 男人的声音在走廊上回荡。 宋城却好像怔了魔一样,不停的挣扎,不停的向前,不停的呢喃:“我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那里面躺着的人是我妈,是我妈啊你说我要怎么冷静。” 顾子默红了眼眶,他紧紧的拽住他,沉默不语。 医生已经有些后怕的退离到了安全的位置,喘了好一会儿气,才向一旁的护士说:“2015年11月25日,患者苏牡柔因为颅内出血严重,抢救无效死亡,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三十分。” 冰冷的话音落下,顾子默心脏一缩,尔后,他察觉到宋城慢慢停止了挣扎。 他怔了一怔,垂眸看向他,才发现平日里一向倨傲的大男孩如今早已经泪流不止。 顾子默放开了他,然后看向了别处,眼睛有些酸涩。 不多会儿,护士有些害怕的走上前,将病人死亡通知书递到宋城的面前,说:“麻烦病人家属签个字。” 宋城这才有了动静,他缓缓的将视线移到了那份黑白通知书上,突然笑了,“签什么字?” 声音很轻,可是护士吓得面容失色,好像生怕他会像刚刚一样扑上来。 见状,顾子默皱起眉,叫了一声,“宋城。” 宋城敛住笑意,双目空洞的呢喃:“我为什么要签字?我妈还没死呢签什么字啊?” 护士朝顾子默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后者抿了抿唇,看不下去他再这样自欺欺人,直接上前强迫性的拽住宋城的手在通知书上签了个名。 签完名,笔掉到了地上,宋城无力的垂下手,黯然的看着通知书上自己的名字。 一直努力克制的泪水,终于顺着英俊的脸庞滑落。 医生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又暗又长的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宋城万念俱灰的看着那扇手术室的大门,他拼命的压抑住哭声,可是泪水还是哗哗的往下砸,眼睛一片的通红。 他不敢进去,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服自己,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和子衿解释。 脑子一片的混沌,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宋城向前走了两步便无力的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终于难以自制的痛哭失声。 顾子默静静的守在一旁,如果细看,男人的眼眶中分明也闪着晶莹的水光。 窗户外面,暴雨还在不停的下着,雷电交加,冷风呼啸,整个a市好像被笼罩在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不见天日。 这一晚,城市人注定是辗转难眠。 也是这一晚,隐姓埋名五年之久的嫌疑犯周荣生,在郊外一间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被抓获。 而抓住他的人,是布局已久的陆锦。 这一消息很快便惊扰到了已经进入睡梦之中的顾局顾成兴,彼时窗外闪过一道白光,轰隆一声,床上的男人惊醒了。 他惊魂未定的爬起来定了定神,才刚松懈下来,床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顾成兴下意识侧首看了过去,在看到屏幕上亮着的名字时,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捞过来,迟疑的接听了。 对方不知说了,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眸子阴鸷,寥寥应了几声,等挂了电话,他直接气急败坏的将手机摔在地上。 陆锦啊陆锦,他就是存了心的不让他好过! …… 第二日,陆锦抓获周荣生的消息被某匿名八卦记者暴了出来。 大清早,警局门口堵满了记者,各大新闻社争相指名要采访报道当事人陆锦。 局长办公室内,陆锦笔直的站在办公桌后面,有些玩世不恭的看着眼前气得不轻的男人。 他轻笑了一声,“顾局,我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顾成兴沉着脸,将报纸摔在桌面上,“大功?你看看报纸上都是怎么说的,就是因为你独立独行,不事先跟我打声招呼才会造成这么多人受伤!” 陆锦随意的扫了眼报纸上的内容,扯了扯唇:“群众只是受了点惊吓又没有严重的伤亡。”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犀利又深沉的落在顾成兴的脸上,意味不明的笑:“独立独行,我至少能保证计划不会出现变故,但是如果提前通知了你们,我可不敢保证。” 似是意有所指,顾成兴拍桌,脸色难看:“你什么意思!” 陆锦耸了耸肩,“随便说说,别介意啊。” 顾成兴刚想骂人,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顿了顿,然后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审讯犯人的事情我会交代其它下属,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好啊。” 陆锦爽快的答应了,他走到门口打算离开的时候,又突然转过身,看向顾成兴,扯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顾局,这句话好像是你教我的对吗?” 顾成兴面色一僵,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已经开门出去了。 办公室内恢复了宁静。 他缓了一会儿,才拿起了电话接听。 对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他说:“成兴,你的下属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顾成兴背脊一僵,他低声说:“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根本不知道他的计划,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周荣生的位置。” 对方沉默了几秒,说:“事已至此,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吧?” 眸子微微一沉,顾成兴应了一声,“我知道,你放心吧,绝对不会牵连到你的。” …… 苏牡柔去世了。 时砚把这个消息告诉席琛的时候,后者正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 他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眸子晦暗不明。 美国与a市的时差有将近十三个小时,此时的华盛顿夜色渐深,薄雾弥漫,那么a市现在,应该是阳光明媚,到处一片生机。 时砚见男人半天沉默,哑着嗓音问:“你打算怎么告诉她?” 席琛翻过书的一页,看着上面的首语,食指指腹轻轻的摩挲上面的文字。 他说:“如果飞机没有延时,她现在已经到a市了。” 时砚顿了一顿,“你说谁?”他刚说完,蓦地睁大双眼:“你是说你老婆?” 席琛淡淡的嗯了一声,“她说要自己回去。” 时砚错愕:“那你为什么没有拦下她?” 为什么? 男人的目光落在食指摩挲的那一句话上——感情有理智根本无法理解的理由。 于他,亦是如此。 正文 朝来暮雨晚来风(二) 陆锦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沈涛便跟上他,问道:“老大,顾局怎么说?” 男人嗤的一笑:“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沈涛顿了一下,下一秒便捏了捏嗓子,模仿起了顾成兴的语气,“陆锦,这次的行动你擅作主张已经给局里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为避免麻烦,这次的审讯你就不要参与了,回去休息几天吧!洽” 说完,他还邀功似的,咧嘴一笑:“怎么样?像不像?” 陆锦斜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抽,“你走远点,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打你。钤” “……” 刚刚从警局出来,一直蹲守在门外的记者便如蜂拥一样将他围住。 陆锦不得已停下了脚步,闪光灯咔嚓咔嚓闪过,数不清的话筒递到了他的眼前,耳边是记者们混乱嘈杂的问题。 “陆警官,听说周荣生和宋氏集团总裁宋元山的自杀有一定关系,这是真的吗?” “陆警官,这次抓捕周荣生的行动中只有你一名警员,在此之前你是不是早就收到了疑犯的消息?” “陆警官,周荣生为什么要选择隐姓埋名过日子?是否五年前轰动一时的工地爆炸案另有内幕?” “陆警官,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吗?” “陆警官……” “问完了吗?” 男人低沉而冷漠的声音突兀响起,成功令记者们源源不断的问题戛然而止。 陆锦微微抬眸,直视摄像机的镜头,抿了下唇,才说:“人是我抓的,五年前的工地爆炸案我也还在查,至于和当年工地爆炸有关的人……”停顿了一下,男人的眸子变得十分犀利:“我一个都不会落下。” “其余的无可奉告。” 说完,他直接穿过密不透风的人群,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身后,记者们还在追随,拿着话筒不停的对他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而后者选择充耳不闻。 上了车,锁了窗,耳根才彻底清净了下来。 陆锦趴在方向盘上,疲倦的揉着眉心,连续一个礼拜的蹲守通宵,这让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不知过了多久,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起来。 他看也没看一眼,直接接听了。 一道喑哑的男音从另一头传了过来,“陆警官,你的效率比我预想之中要快很多。” 陆锦扯了下唇:“时总打电话来不会就只是说这句话吧?” “当然不是。” 时砚停顿了一下,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因为昨天暴雨的洗涤,今天的天空出奇的蓝。 他说:“今天凌晨一点,苏牡柔去世了。” 陆锦微微一怔,他从方向盘上抬起头,背靠着车椅,隔了好一会儿,才问:“死因。” 时砚凝眉,语气有些沉重:“警方初步判断,说昨日雨天地滑,她应该是不慎从楼梯上摔下导致颅骨骨折失血过多致死。” 话落,他问了一句:“陆警官怎么看?” 陆锦轻轻的敲击着方向盘,他沉默,长久的沉默。 从第一起木屋枪击案,那几个痞子无端遇害起,这个案子就已经展开了。 不论是宋娇阳,宋元山亦或是现如今的苏牡柔。 从凶手选择被害人的情况来判,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报复性案件。 周荣生,怕只是一个饵子而已。 真正的大鱼,还没落网。 晃过神,陆锦抿唇,漫不经心道:“没有人证,没有物证,现场也没有监控,换做是我,第一反应,也会这么判断。” 时砚轻笑了一下,“不,你不会。” 陆锦一怔,挑眉:“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 时砚默了几秒,方才说:“你早就发现了,当年陆生的案件和这起案件,很相似。” 闻言,车内的男人眸子微微一沉。 他并不否认,可是也并没有承认。 …… 抵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 子衿平静的走到前台询问有关苏牡柔的问题,她这次回国很匆忙,没有带任何的行李,只有手机和钱。 前台的护士告诉她,苏牡柔早上已经移至太平间,家属在忙后事了。 听完之后,她静立了很久,也不哭,也不闹。 还是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迷惘的转过身看去。 是顾子默。 他眼睑下方的乌青很深,身上的黑色衬衫十分褶皱,平日里一丝不苟特别讲究穿着的男人,此刻的模样竟显得有些狼狈。 子衿顿了一顿,提步朝他走去。 顾子默看着眼前的女人,他觉得女人越平静,他的心里越没底,也越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其实比起她这副安安静静的模样,他更希望她能直接哭出来,那样或许会更好受一点。 两人沉默了几秒,子衿先开了口,声音沙哑的有些陌生,“小城呢?” 顾子默说:“他哭了一夜没合眼,我怕他吃不消,就让医生给他开了镇定剂让他睡了一觉。” 子衿扯了扯唇:“辛苦你了。” 女人是真平静的过于异常,顾子默皱眉,心里不安,“你还好吧?” “我没事。” “宋子衿,你要想哭就哭出来吧。” “哭什么?” 女人顿了顿,目光无神,奇怪的看着他,“生离死别是很正常的事情啊,每个人都会死,早死晚死都要死,我妈只不过是比我们早一点而已啊。” 话音落下,顾子默看着她,选择了沉默。 她现在,是彻底将自己封锁在了一个圆圈里,谁的话都不听,谁的话都不信,只会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正缓神,面前的女人突然问他:“我妈在哪儿?” 顾子默舔了下唇,斟酌了几秒,才说:“太平间。” 子衿点了点头,轻声说:“我去看看。” 边说已经边走了。 男人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以女人目前的状态,他真怕一个转身她就会出事。 快要走到太平间了。 一直走在前头的女人突然一个不稳,差点跌坐在了地上,幸亏顾子默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宋子衿。” 男人沉声叫了她的名字。 子衿站稳后,不是特别在意的笑了笑:“没事,就是脚突然有点软而已。” 顾子默复杂的看着她,女人又想要往前走,可是这一次被他拉住了,“别进去了。” 她摇头,扒开他的手,呢喃:“没事,我没事。” 男人没有放开她,反倒更用力的攥紧她,眼底晦涩:“子衿,你别这样。” 子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突然自言自语了起来。 她说了很多话。 她说啊:“你知道吗,我出国前我妈还好好的,她还让我回国了一定要带席琛去家里坐坐吃顿团圆饭。” 她说啊:“以前我一直嫌弃我妈太念叨了,什么事情都要管,很烦人,可是现在她突然不管我了,我觉得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心脏缺了一个大窟窿,怪疼的。” 她还说啊:“对了,太平间里面又冷又静,我妈最怕冷清了,我要去把她带回家,家里暖和……” 说到最后,女人的脸上全部都是泪水,而她好似没有察觉,挣开男人的手,又往太平间的方向走。 顾子默忍住眼眶的眼泪,直接将她抱进怀里,“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子衿被他抱在怀里,不吵不闹,脸上面如死灰,她呢喃,“顾子默,你说这会不会是我妈在开玩笑?说不定我睡一觉起来,她又回来了呢?” 顾子默没有说话,他沉重的闭上眼,眼角也有湿润的痕迹。 与此同时,太平洋的另一端。 邵言看着病房内正在收拾行李的男人,皱眉:“你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男人头也不回,平静的说:“她需要我。” 正文 朝来暮雨晚来风(三) 她需要我。 男人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内响起之后,明净的玻璃窗上倒映出了女人苍白的脸。 邵言看着他的背影,清澈的眸子渐渐黯然,明明那么近,明明是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她花费了几年的时间都未曾靠近过一分一毫钤。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分量洽。 思及此,心尖的悲凉一圈一圈蔓延开来,她被迫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再一次看向男人的背影。 等到席琛将衣服都叠好了,她才开口:“阿琛,你在这个时候回a市他们一定会借题发挥,就不能等多一两天才回去吗?” 男人直起腰,腹部还有些作痛,而他的眉头却沉静如山。 他轻言,吐出两个字:“没差。” 说完,停顿了一下,眸子暗如深渊,又缓慢的说:“反正迟早都是要收拾的。” 男人的声音很凉很凉,听着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可是邵言却微微一怔,因为她了解席琛,她知道他动怒的时候就是像现在这样,语气平常,看似温和无害,可是真要动起手来,却是比谁都还要无情。 晃过神,她定定的看着他,记忆中,她很少会看到这样的席琛。 因为他是席琛,那个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表的席琛,所以她一直都觉得这个世上能让他眉头有松动的事情很少很少。 可是回了国真正见到宋子衿她才发现,并不然。 这个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个特殊的存在,能时刻轻易牵动男人的悲欢喜怒。 她承认,她很羡慕。 甚至因为嫉妒不止一次的想要去拆散他们。 可是她错了,因为她不仅高估了自己在席琛心中的地位,还低估了宋子衿对席琛的爱。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那个女人只不过是爱慕虚荣,后来的后来,她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是多么的愚昧。 邵言靠在墙上,微微敛眸:“她不让你跟着回去,不就是不希望再看到你置身风头浪尖么?” 席琛将手腕带扯掉,拿起放在病床上的黑色行李袋,转身的同时,不疾不徐的说:“所以说这样好的她,我怎么能那么混蛋留在这里选择逃避呢?” 话落,女人瞳仁一滞。 她看着男人波澜不惊的黑眸,有点失神。 几秒之后,她轻叹了一句:“席琛,她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 席琛突然想起那日,他将苏牡柔出事的消息告知女人的时候,她沉静又黯淡的眸子。 其实如果没有遇上他,她不会遭遇这些。 所以那个时候,他真的有在怕,怕女人会因此而怨他。 可是没有,她没有怨他,没有恼他,甚至千叮万嘱让他留在美国养好病再回去。 她一个人,独自回到那片动荡不安的土地面对残酷的现实。 宁愿独自承受,也不愿意让他受到伤害。 这样好的她,值不值得,他没瞎,掂量的清。 最终男人离开了也没有回答邵言最后那个问题,他以沉默结束,但是邵言却在他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男人走后,病房内空荡荡的。 邵言靠在墙上,沉默了很久,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她在这段感情里举步维艰费尽心机这么久,终究还是输的一败涂地。 …… …… 离开医院,席琛坐计程车在去往机场的路上,接到了陆锦的电话。 电话通了,陆锦平静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在哪?” 席琛看了眼车窗外面的浮光掠影,扯唇笑了笑:“陆警官找我有事?” 陆锦说:“别装蒜了,我找你的原因你很清楚。” 说着,他迟疑了一下,继续说:“苏女士遇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陆锦知道提及这件事会让他不高兴,但是如今是关键时刻,还是忍不住问:“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周荣生前脚才刚被关进牢里,苏牡柔后脚就遇害了。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真是人为的,那对方这样公然挑衅王法,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耻辱。 怀疑的对象? 车窗上倒映出了男人线条分明的脸孔以及漆黑如墨的黑眸。 他靠着椅背,声线平缓,他说:“陆警官,你应该休息一下。” 陆锦一怔,抿唇:“席琛,这是我的职责。” 调查真相,将犯人绳之以法,这都是作为警察的职责。 男人明白他的意思,勾了勾唇,淡凉道:“在这一点,你倒是和你哥很像,一样的死板,一样的愚蠢。” 话落,陆锦蓦地一震,因为提及陆生,所以他的眼底染起了浅显的怒火:“席琛,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席琛顿了下,平静的说:“我的家事,不喜外人插手。” 所以他是想亲自调查苏牡柔的事情? 陆锦很快便理解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他皱起眉:“你想做什么?席琛,你该不会是想滥用私权藐视法律吧?” 席琛轻笑,咀嚼着那两个字:“法律?” 话落,他的眸子渐深,声音低低沉沉:“法律是保护好人的,像我这种,用不着。”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述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陆锦顿了顿,他捏紧手机:“现在整个a市的警署和媒体都在盯着你,你千万别乱来。” 闻言,男人的眼睛没有一丝的惧色,他面不改色:“是么,那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太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心意?” 陆锦一僵,他真的觉得男人疯了。 彼时,计程车已经开到了机场。 外面人流涌动,机场的大门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 付了钱,席琛下车。 刚关上车门,他就听见电话那头,陆锦说:“席琛,他们做的一切事情无非就是想要激怒你,好让你丧失理智,你这么做就等于是掉进了他们的圈套。” 陆锦的声音徘徊在耳边,男人沉稳的走进机场,因为长相分外出众,吸引了不少美国女子的注意。 甚至有人大胆的上前问他要联系方式,不过都被男人利落干净的拒绝了。 他问:“陆警官,你现在是在为我着想吗?” 陆锦蓦地一怔,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那么多话来劝他。 明明之前还怀疑他是导致陆生跳楼自杀的元凶,可能,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跟踪调查,让他渐渐放下了对他的偏见吧。 想是这么想,但是嘴上陆锦是不会承认的,他只是解释:“因为我是警察,拯救即将误入歧途的人也算是我的职责。” 闻言,席琛笑了笑,他说:“那陆警官救错人了,我不是即将误入歧途,而是已经身处地狱。” 陆锦一噎,情绪复杂,一时间无言以对。 没有再多说,掐断电话,排完队买了票。 席琛坐在vip候机室,里面很静,偶尔会听见门外的脚步声。 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不多会儿,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陆锦,而是席袁成。 席琛静静的看着手机响了第六下,才不紧不慢的拿起来接听。 席袁成的声音在电话内响了起来,还是那个虚伪的语调,关怀的问他:“听说你住院了,身体没大碍吧?” 他的语音落下之后,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复。 如果不是听见电话内浅浅的呼吸声,席袁成几度以为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 他略微蹙眉,叫了一声:“小琛?” 隔了一会儿,男人冷漠的声线,才从电话内响了起来。 他说:“二伯,你消息这么灵通,那也应该早就听说过我岳母去世的消息吧” 席袁成犀利如鹰的眸子忽的一沉。 他话锋一转,又说:“二伯,五年前你能那么顺利出国,就没想过原因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席袁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广播已经在播放航班的班次,席琛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我放过你,不是忌惮爷爷,不是念及旧情,而是不屑对付你。” “不然你以为,你能平安度过这五年么?” 正文 朝来暮雨晚来风(四) 自苏牡柔出事之后,杨文兰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生怕警察会找上门。 傍晚,她从超市买了一点食粮回来,正要回出租屋,却在一间手机专卖店外面的液晶电视上看到了周荣生被捉获的新闻。 周围的喧嚣声从未间断,大街上人山人海,人声鼎沸,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洽。 而杨文兰却是怔怔的站在涌动的人群之中,看着液晶屏幕上的新闻钤。 恍若隔世,她一动不动的看着电视里被警察扣押的男人,应该是长时间在外流浪逃逸,他的面容有些沧桑,眸子黝黑,眉间犀利,脸上没有半分的悔改之意。 每次男人对转镜头的时候,杨文兰对上他那双深沉的眸子,都会觉得心头一怵。 不知隔了多久,画面已经切换成了别的频道,而她还保持原状,静静的站在原地。 躁动的人海之中,有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才倏地惊醒过来了。 其实她根本没有资格去怜悯他,因为她现在的处境和他差不多,一样狼狈。 思及此,她没多作停留,低着脑袋匆匆穿过人群。 刚回到简陋的出租屋,她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知道她新手机号码的人并不多,所以杨文兰很快便可以猜到对方是谁。 电话通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另一端传了过来,他说:“最近风声紧的很,你自己躲好点。” 杨文兰看着眼前四面发霉的墙壁,心里憋屈的慌。 她的语气有些激动,“你答应我的承诺什么时候可以兑现?” 男人低笑:“我就是现在给你一栋别墅,你还敢那么大张旗鼓的住进去么?” 杨文兰语噎,她将买回来的东西全部丢在桌子上,声音有些颤抖:“你以为我变成这样是因为谁?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会去找那个女人,她不死,我也不会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后悔了?” 男人嗤的一笑,他的声音如同鬼魅一样有些渗人,“别忘了,当时你明明有机会救她,可你却选择了漠视。” 话落,杨文兰周身倏地一僵。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你怎么会……” 话没说完,男人已经冷漠的打断了她的话,他说:“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藏着,别出来坏我事情。” 停顿了一下,他勾唇,又提醒她:“安分点,别忘记了,杀害苏牡柔的凶手是你,不是我。” 男人的声音里包含了一丝警告和威胁,杨文兰蓦地攥紧双手,眼睛通红,“那你别忘记了,我如果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幽暗的书房内,男人听到电话内“嘟嘟嘟”的声音,眸子沉如深渊。 他的食指轻轻的敲击着台面,耳边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响起那个男人喑哑的声音——“不然你以为,你能平安度过这五年么?” 这道声音,一直缠绕在耳边,久久无法消散。 席袁成握住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若现。 …… …… 宋城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沿边正在为他削水果的子衿。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子衿抬眸,仿佛没看见他眼角的湿润,笑了下,说:“饿不饿?顾子默已经去买饭了。” 宋城没吭声。 休息室陷入了一片沉寂。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果皮终于削断了,子衿将去了皮的苹果递到他的面前,“饭前吃点水果。” 这时,宋城眼神一变,突然用力的甩开她的手和递去的苹果。 扑通一声,苹果掉到了地上,然后滚到了床底。 子衿怔了一怔,再次看向宋城的时候,他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她,面色苍白。 四目相对,她扯了扯唇,声线温柔:“怎么一醒来脾气那么大?” 宋城却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了一句,“妈呢?” 顷刻一瞬,女人嘴角的笑意蓦地一僵。 她看着他,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不喜欢吃苹果,那橙子呢?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 宋城激动的打断了她的话,“我妈人呢?” 子衿沉默了下来。 她的眸子渐渐黯然,看着宋城的眼神更是弥漫了无尽的黑暗。 见状,宋城突然落泪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是实在忍不住了。 病房内响起了男孩小声的抽泣,他擦掉砸落的泪水,又是那个问题:“姐,我妈呢?” 子衿似乎没听见,她自顾自拿出袋子里的另一颗苹果,安静的削了起来。 宋城看见她这副模样,一颗心急速下坠,“老姐……” “死了。” 女人突然吐出两个字,声线颤抖。 她抬眸,目光平静,“妈已经去世了。” 虽然早已经知道了真相,可是还是那样,心里怀着一丝的侥幸。 说不定,说不定只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可是听到女人亲口说了,宋城只觉得五雷轰顶,耳朵似乎是失聪了。 他喃喃:“怎么可能……” 子衿低头,继续削着果皮,语气很淡:“今晚先将就住一晚,明早就回家收拾行李搬我那儿去。” 宋城只要一想到他从此以后就成了孤儿,便无法接受,他突然吼道:“我不信!” 说着,他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 一直克制住的理智好像终于绷断了,女人将手里的东西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然后拉住男孩的衣襟,沉声:“你要去哪儿?” 宋城没看见女人眼底的阴郁,“我要去找我妈,我……” 子衿打断他,“宋城你给我听清楚了,妈已经去世了,她已经离开了我们,她死了!” 话落,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静。 女人的余音,似乎还在空气之中盘旋,回荡。 宋城无力的跌坐回床上,他呆滞了很久,才小声的抽泣了起来,泪水不停的往下砸往下砸。 视线模糊,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女人眼眶里的氤氲。 半个小时之后,顾子默买完饭回来的路上,与刚从病床出来的女人狭路相逢。 他顿住,看着她猩红的眼眶,皱眉:“怎么了?” 子衿摇头,轻声说:“我出去透透气,你进去吧。” 顾子默不放心,“我陪你。” 不过被女人拒绝了,她说:“小城还在里面,你帮我看着他,我自己一个人没事的。” 她的态度很坚硬,顾子默不好再说什么,就叮嘱了她一两句。 离开医院,子衿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深夜九点,街上还是一片喧闹,到处灯火霓虹。 说透气,其实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来,可能,可能是怕在宋城面前好不容易铸建的坚强会瓦解吧。 她真的不想,让宋城看到了一个这么没有用的姐姐。 走着走着,突然走到了一间门外堵满人的专卖店。 他们围着一台液晶电视,因为人太多,所以她根本看不到播放的内容。 她停顿了一下,随手拦截了一个刚从人群堆里挤出来的人问:“他们在看什么?” 路人看了她一眼,解释说:“只是新鲜出炉的八卦而已,说是乔氏总裁夫人跑到了席氏集团大闹,还威胁席氏负责人。” 子衿一怔,“为什么?” 路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凑过去小声的问她:“你不知道吗?现在外界都在传席氏那位神秘继承人是害得乔氏破产逼得乔总跳楼自杀的罪魁祸首,现在警方已经介入了,估计不久就会找上门了。”---题外话--- 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朝来暮雨晚来风(五) 破产、跳楼、警方。 路人说了很多,而子衿却仔细的捕捉到了这些敏感的字眼。 她微微一怔,眉头紧紧的蹙成了一团钤。 怎么才去美国没多久,a市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洽? 乔氏集团破产,关席琛什么事情呢? 路人见子衿脸色不对劲,好心的问了一句,“姑娘你没事吧?” 反应过来,子衿摇摇头,对她说了声谢谢就匆忙的离开了人群。 她随便在街上找了张石凳坐下,忙不迭的掏出手机给席琛打电话。 只不过电话响了几遍,都没有人接听。 掐断未拨通的电话,女人坐在石凳上晃神很久。 她突然就想起知道苏牡柔出事之后那天,她提出要自己回国的决定之后,男人对她说的话。 他说:“撑不住的时候就别逞强了,为你遮风挡雨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不知为什么,女人感觉眼角有些酸涩。 一直以来,她总是躲在他的身后,每一次出了事情,第一个冲在前头的永远是他。 而她只会选择逃避。 这一次苏牡柔的事情也是这样。 夜晚的风轻轻吹,身后的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女人的眸子,比夜空还要黯淡。 …… …… 翌日,警局。 沈涛双手环抱,静静的站立在监控室的窗前,看着审讯室里的人。 已经连续问了一个早上,周荣生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更别说是交代罪行了。 审讯他的警察好像对他无可奈何了,气得站起来差点掀桌。 而周荣生看到这一幕,唇角讥讽的笑意渐深。 沈涛微微皱眉,监控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刚刚审讯周荣生的警察走了进来。 他气急败坏的将资料摔在桌子上,“该死的,这个周荣生的嘴巴太紧了,怎么撬都撬不开。” 话落,监控室里的另一位警员便轻叹:“要是陆警官在这里就好了,以他的阴险……不对,是睿智,犯人估计早就举手投降了。” 沈涛扯了扯唇,刚想说话,裤袋里的手机就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发现来电者正是他们如今讨论的对象。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为了周荣生的案件进展而来。 沈涛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监控室。 陆锦约他在警局外面不远处的一间小饭馆见面,里面装修典雅,挺清净的。 进了包厢,看到一桌子的菜,如果不是桌子后面的男人,沈涛几度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陆警官突然这么大方,他实在是一时没法接受。 心里忐忑的拉开了男人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下,沈涛动了动唇角,叫了一声:“老大。” 陆锦点了下头,然后拾起面前的筷子,给他夹了一块回锅肉放他碗里,还不忘声线温和的说:“我记得你很喜欢吃回锅肉,多吃点。” “……” 沈涛差点感动的涕泗横流,他颤抖的捧起碗,小心翼翼的看着对面的男人,“老大,我们俩都谁跟谁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陆锦嗯了一声,又夹了一块回锅肉给他,笑:“先吃饭再说。” “……” 说完,对面的男人也起筷了,并没有什么异样。 沈涛盯着他几秒,也慢慢吐吐的捧着那个千斤重的碗,吃了起来。 还别说,这间饭店的饭菜还真的是挺和他胃口的,色香味俱全,肉也多。 沈涛吃得很香,碗里的饭已经快见底了,对面的男人不知何时放下了筷子,淡淡的问了一句:“周荣生开口了么?” 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沈涛一个没注意,直接哽住了。 他涨红着脸锤了捶胸口,然后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几口,才舒缓下来。 陆锦白了他一眼,“快说。” 这头,沈涛缓了缓,打了个饱嗝,才说:“没有,从昨天被抓到现在,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果然…… 陆锦早就料到了周荣生会来这一招。 他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顾老头在局里么?” 话题突然转移,沈涛还没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他去市里开会去了。” 陆锦轻啜了一口面前的白水,突然冲着他微微一笑。 背脊一阵凉风嗖嗖刮过,沈涛对上他温驯无害的笑容,只觉得心头发寒。 再一次回到监控室,沈涛是丧着个脸的。 同事小刘看到他这副模样,还调侃了一句,“涛哥,你这模样咋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 沈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审讯室的方向,轻叹:“你不懂哥的忧桑。” 话音刚刚落下,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正准备开口的小刘透过玻璃窗看到那个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后,目光一滞,嘴巴慢慢张大,大到可以塞下两个鸡蛋了。 一直坐在电脑前的警员看到这一幕,跳了起来,“卧槽,那不是陆警官吗?” “对啊,顾局不是让他别插手这个案子么?” “要是被顾局知道老大肯定又有麻烦了。” “快去把他拉出来。” 沈涛及时阻止了他们,说:“顾局现在不在局里,由着他吧。‘ 小刘有些犹豫,“可是……” “现在只有老大才能撬开周荣生的嘴了,你不希望早日破案么?” “当然希望。” “那就坐下。” 小刘看了眼陆锦,最后还是乖乖坐回位置上。 见状,沈涛松了一口气,他看向审讯室,里面,陆锦已经从容的走到周荣生的对面,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他不禁暗暗懊恼。 为什么自己会屈服于他的威逼利诱之下呢? 审讯室。 见到陆锦,周荣生并不感到意外,他看着他,脸色十分平静。 陆锦将手上的资料丢在桌子上,然后利落的拉开椅子坐下,手指轻轻的敲着台面。 四目相对,暗潮汹涌,空气好像凝结了一样。 不知隔了多久,陆锦眺眸看向他,嘴角轻扬,微微一笑:“我以为你多能耐,到最后不也栽我手里。” 一句话,成功令一直面无表情的周荣生脸上出现了裂痕。 监控室,小刘看到这个画面,眉梢一喜,“陆警官不愧是警界传奇,三言两语就能将周荣生激怒。” 沈涛也有所感的点点头,“只希望他能在顾局回来之前,把周荣生的嘴巴撬开。” 然而,愤怒归愤怒,周荣生还是没有开口。 陆锦也不急,他将目光转移到了桌面的档案袋上,慢条斯理的拿出里面的东西,摊在周荣生的面前。 周荣生顺势看了一眼,面色无波无澜。 男人指着照片,轻缓的问:“几个月前,郊外发生了一起枪击案,这几个痞子的死,和你有关吗?”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复。 陆锦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缄默不语,也不恼。 他又从档案袋里拿出一份资料,摊在他的面前,指着照片里的杨文兰,问他:“这个人,你应该很熟悉吧?” 周荣生面不改色的看着陆锦,后者挑了挑眉:“瞧我问的什么话,这女人在你出事没多久就改嫁给了宋元山,她就是化成灰你肯定都还记得,对吗?” 男人故意挑衅,成功令周荣生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额前青筋隐隐若现,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捕捉到这些细节,陆锦隐隐勾唇,他吹了声口哨,玩世不恭的笑着:“恼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笑:“所以这就是你挑拨离间利用杨文兰去劝宋元山畏罪自杀的原因吧?好一个借刀杀人,连续犯下两起命案都能逍遥法外,大爷我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 周荣生紧闭着唇,眸色黑沉。 监控室,镜头放到这个画面,小刘心头一怵,“这男人的眼神好像恨不得吃了陆警官一样。” 沈涛也是微微一怔,他舔了下唇,说:“老大这是心理战。” 一步一步,出其不意的攻陷对方的防线,让他主动开口。 审讯室里面,气氛压迫,剑拔弩张,如同弥漫硝烟的战场一样。 说了那么多话,对面的男人都还没有出声,陆锦早就觉得喉咙干涩了。 幸亏,他有先见之明,进来的时候顺便倒了杯水进来。 轻啜了一口,润润咽喉。 陆锦放下杯子之后,再一次抬眸看向周荣生。 这一次,眼底覆满剑光, 他从档案袋里抽出了几张照片,随意的丢到了周荣生的面前,在看到男人因为那几张照片脸色大变的时候,忽的,勾唇。 陆锦指着照片里倒在血泊中的女人,“这个人呢,也是你杀的对吧?” 周荣生猩红着眼,咬牙。 男人继续步步紧逼,声线冷漠而犀利:“如果我没记错,宋娇阳应该是你的亲生女儿才对吧?” “啧啧,周荣生,人可以没良心但不能太没良心了,她为了袒护你关于你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有跟警方透露,而你呢,居然残忍的将她推下楼,她还要大好的青春年华,你还是人吗……”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的周荣生,突然发出了一声愤怒的怒吼:“不是我!” 终于…… 陆锦轻笑了一声,尔后眸子渐渐变得晦暗。 他咀嚼着那三个字,“不是你?” 周荣生气得胸口不停的不上气氛,他阴鸷着双眼,狠狠的瞪着他。 陆锦好似没看到他眼底的杀气,继续刺激他:“就算不是你,她也是因你而死。” 因你而死。 这四个字,如同一颗炸弹,轰的一声,在周荣生的脑海里炸响。 他缓了缓,突然猛地起身扑向陆锦,后者反应及时,迅速提了下桌子往后移了一点,才没有被男人偷袭。 再者,周荣生的双手还上了手铐,就更加不是他的对手了。 不过这一幕,落在监控室里的人眼里,还是有点心惊肉跳。 小刘担忧:“要不要派个人手进去保护陆警官?” 沈涛斜了他一眼,“你觉得咱们局里还有谁比老大强?” “……” “进去了只会成为老大的累赘,我们还是静静的守在这里,以不变应万变。” 虽然并没有受伤,但陆锦还是提高了警惕。 对面的男人,现在看他的眼神跟豺狼虎豹一样,恨不得将他撕碎呢。 陆锦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怎么,我错了吗?还是你做贼心虚?” 周荣生盯着他,半响,终于扯了扯唇,开口了:“你以为选择激将法,就能逼我招供吗?” 闻言,陆锦意味深长的笑:“你会不会招供我并没有把握,不过目前看来,激将法也挺好用的,毕竟你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不是吗?” 男人的呼吸徒然一沉。 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陆锦也没耐心陪他继续兜着圈子了。 他将桌上凌乱的照片和资料报告全部推到了周荣生的面前,眼神变得犀利,“我就不跟你磨磨唧唧了,老实交代,偷袭宋城,木屋枪击案,宋元山畏罪自杀,宋娇阳意外坠楼,还有,昨天下午,苏牡柔的死,这几起命案,是不是都跟你有关?” 周荣生抿唇,突然低低的笑了,“证据呢?”啪的一下,陆锦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的睨着他,“证据我会继续找,该受到惩治的人我也一个不会落下。不过周荣生,死了那么多人,你每天夜里真的睡得着么?你都没有一丝的愧疚么?” “愧疚?” 周荣生突然笑了起来,他看着陆锦,眼眶通红:“那我呢?因为那次意外,我右耳失聪,苟且偷生活了五年,谁来替我打抱不平?” 陆锦一顿:“工地爆炸的案子已经重新翻案了,当年的真相很快就会公布于众。” 男人的话,令周荣生蓦地一震。 他沉默了良久,吐出了两个字:“晚了。” 陆锦并不奢望他会开**代一切,眼前的情况,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撬不开他的嘴了。 不过他今天来的目的也达到了,至于令他承认罪行,还差一些证据,能让他无话可说的证据。 …… …… 乔冉接到管家的电话赶到席氏的时候,正巧就看到了乔母被保安人员赶出来的画面。 她见到乔母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连忙跑过去扶起她。 刚起身站稳,乔母转头看到来人是她,立马甩开她的手,“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说过不想再见到你吗?” 乔冉看到女人苍白的脸,皱起眉:“妈,你在这儿闹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你先跟我回去吧。” “回去?” 乔母笑了,“回哪儿去?我现在只想替你爸讨回公道,完了我好随他一起去。” 乔冉心头一跳,她哑着嗓音,痛苦的叫了一声,“妈。” “闭嘴!” 乔母激动的打断她,声音尖锐:“我不是你妈,我没你这个白眼狼的女儿。” 女人明摆了要和她扯清关系,乔冉一颗心急速下沉,她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就见到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从她眼前缓缓行驶而过,最终停在了席氏集团大门口。 那辆车的车牌号,乔冉死都不会记错。 是席琛。 他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车内,掐断电话,扯下蓝牙耳机,男人方才不紧不慢的从走了下来。 守在门口的保安看到他,皆是面色一变。 他们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屁颠屁颠的迎上前去,毕恭毕敬的叫道:“席总。” 自从男人三年前低调宣布离开席氏之后,他们就未曾见过男人出现在席氏,也没有他的一丝消息,所以男人突然出现,他们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席琛看了他们一眼,还是三年前熟悉的面孔。 他扯了扯唇,将车钥匙丢给他们,声线平缓:“辛苦了。” 保安明显一脸的受宠若惊,他们定定的站在原地,连男人已经离开了都不知道。 席琛往公司大门的方向走,走了几步,突然听见了背后传来一道女声,含着恨意叫着他的名字。 男人停下了脚步。 他还未转过身,女人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扯着嗓音质问他:“乔氏发生这种事情都是你一手策划出来的对不对?” 席琛面色平静,没有说话。 乔冉以为他沉默便是默认了,心头越发的凉,她红着眼眶,撕心裂肺的吼着:“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把我爸还给我,把乔氏还给我!” 女人的声音很大,保安人员追上来之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男人一眼,生怕他会动怒。 其中一名保安犹豫着上前,“席总,我立马把她赶走。” 男人薄唇轻言:“无碍。” 说着,他淡漠的看着乔冉,她的泪水已经砸了下来,而他的眼底却未曾有一丝的怜惜。 他说:“哭没有用,乔冉,我提醒过你的。” 乔冉瞳仁一滞,她摇头,边哭边问:“为什么?席琛,为什么你能这么狠心?我至少爱过你,为什么你连一条活路都不给我?” 为什么? 男人的眸子暗如深渊,他看着她,薄唇轻言:“因为对你的仁慈,已经被你磨光了。” 仁慈? 乔冉扯了扯苍白的唇:“你对我,何曾仁慈过呢?” 男人眉目沉静,他说:“如果没有,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对上他的瞳仁,乔冉脚下一软,不受控制的退后了一步。 她好像看到了魔鬼。 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是时砚打来的。 席琛滑过接听键,没再看女人一眼,径自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电话接通了,时砚急切的声音从那端传了过来,“邵言说你回国了,席大少爷,你这是想做什么?” 男人正欲说话,乔冉的声音,又一次从背后响了起来。 带着快意,带着愤怒,带着幸灾乐祸。 她说:“这一次是苏牡柔,下一次就会是宋子衿,席琛,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你身边的人会一个一个的离开你,你这辈子都不得善终!” 女人的声音,在空气之中久久回荡。 电话那一头,时砚也听见了,他愣了下,见男人半天没出声,便问他:“你在哪?” 席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转过身看乔冉。 可是乔冉还不怕死的火上浇油,继续骂道:“因果循环,你害死我爸,苏牡柔就是因为你才会死!迟早有一天,宋子衿那个贱人一定会离你而去!” 时砚倒吸了一口气,他刚想劝席琛不要激动,就被挂了电话。 掐断电话,席琛缓慢的转过身,站在一旁的保安皆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男人的眸子,比墨水更加的浓稠,比无尽的深渊更加的渗人。 乔冉心头一震,有些后怕的退了几步。 席琛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他的眸子,落在了乔冉身后不远处,乔母的身上。 他对上女人躲闪的眸子,忽的笑了。 然而男人的笑容,令乔冉心头愈加的不安,她退后一步,他便上前一步。 突然,男人停住了。 乔冉也没再往后退,她防备的看着他,垂着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席琛突然开口问她:“这样诅咒我,就能减去你心里对乔总的愧疚感吗?” 话落,女人脸色倏地一白。 他怎么……怎么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男人见她呆滞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菲薄的唇轻轻扬起,语气凉薄:“那个人能把你留到现在,也亏你够蠢。” 乔冉脸色青白交加,她咬紧下唇:“你……” 话没说出口,席琛便冷声打断了她想说的话,他说:“乔冉,就算不为你自己,也多为你母亲着想,别又拉着一个无辜的人陪你一起死。” “你可以折腾,她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折腾。” 男人冰冷的几近残忍的声音落下之后,乔冉的脸,是彻底失去了光泽。 她如同被人扼制住了咽喉,定定的看着席琛,眼睛被无穷无尽的恐惧所覆盖。 彼时,有四五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公司里面走了出来,个个面色红润,有说有笑。 他们刚刚走出公司门口,同时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男人,每个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尤其,是为首的男人,脸色直接沉了下去。 正文 朝来暮雨晚来风(六) 他,回来了。 席袁成没有想到,男人会选择在这个风头浪尖的时刻毅然回国。 而且,如此不避嫌,这么高调。 听见身后骤然停住的脚步声,男人缓缓的回过头,面色平静钤。 跟在席袁成身后的四位董事,在看清男人的脸后,脸色唰的一下,更白了。 他们几个吃惊的看着席琛,又面面相窥,心虚得很。 将这一幕捕捉在眼底,席琛勾唇,嘴角边缘有极为浅显的笑,“好久不见,各位。” 男人轻缓而又淡漠的声音幽幽响起,几个男人皆是虎躯一震。 久违的音调,久违的压迫感。 席袁成缓了缓,方才镇定下来,他扯唇:“怎么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说着,他扫了一眼席琛身后的女人,皱眉:“不是让你们把人轰出去么?怎么还在这儿?” 闻言,两个保安心头一惊,连连道歉之后,立马行动,驾着乔冉就往外拖。 乔冉反应过来,冲着席琛的背影撕心裂肺的吼道:“席琛,我诅咒你这辈子不得好死!我一定会等着看你的报应!” 刺耳尖锐的女音从空气中传进了几个人的耳畔。 席袁成玩味的笑着,而他身后的四位董事面色一变,都在小心的揣摩男人的心思。 男人仿佛没听见女人恶毒的咒骂,他平静地看着站在眼前的席袁成,双手滑入了裤袋里,勾唇:“二伯,这是要去哪儿?” 席袁成对上男人深沉的黑眸,嘴角一僵,他说:“聚一聚而已。” 聚一聚? 席琛笑了一下,墨色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男人身后的人,声音不寒而栗:“如果我没记错,三年前几位的关系好像不怎么样。” 气氛霎时变得紧张。 席袁成的瞳仁沉了一沉。 身后,其中一位董事站出来干笑:“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能聚到一块儿,也算是缘分吧。” 另一位年纪相对较大的男人连忙附和:“对对对,我们都一把年纪了,有共同的话题很正常,就偶尔聚在一块儿喝喝茶聊聊儿孙。” 男人挑眉,声线轻缓:“是么,看来这三年,几位真的处的不错。” 他说着,视线落在了席袁成的身上,“二伯,身体可还好?” 席袁成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男人的表情,动了动唇角:“还是老样子。” 席琛笑了笑,咀嚼着这几个字:“老样子啊……” 他突然走上前了一步,微微侧首,在席袁成的耳边,轻声问:“好玩么?” 男人阴阴凉凉的声音好像隆冬的风一样,刮过了席袁成的心头,他的身体,明显震了震。 他侧眸看着他,一脸无辜:“这话是什么意思?” 席琛轻笑了声,他站起身体,目光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在场的几个男人,薄唇轻启:“玩够了,就轮到我了。” 尾音落下,在场的人皆是面色大变。 包括,席袁成。 因为他在席琛的眼睛里,看到了毁灭。 那是,他过去都未曾见到过的东西。 …… …… 苏牡柔下葬的那一天,a市下起了延绵细雨,空气中弥漫着大片的浓雾,始终消散不开。 墓园内,地面潮湿,人迹罕至。 子衿没有告知远方的亲戚母亲去世的消息,所以来祭奠的人很少。 墓碑前,宋城手里捧着一束苏牡柔生前最爱的栀子花,站在雨幕之中,无声的落泪。 而子衿,就站在他的身旁,面色平静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虽然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可是女人的容颜依旧和记忆之中那样,未曾老去。 顾子默穿着黑色衬衫,黑色西裤,笔直的站在他们的身后。 他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子衿的身上,眉头始终轻蹙,因为担心。 从苏牡柔发生意外到现在,女人的态度,平静的过于异常。 过了不知多久,雨势有越下越大的迹象,顾子默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对始终沉默的女人说:“回去吧,再这样淋下去,你和小城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子衿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哑:“你带小城先回去,我想再待一会儿。” 宋城的眼睛哭得很红很肿,他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我也不回去。” 顾子默看着两姐弟,轻叹了一声,摊手:“那我也不回去了,要病一起病。” 不出所料,没多会儿,雨势渐渐大了。 豆大的雨滴来势汹汹,子衿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连累到顾子默,不得不跟他回了车里。 而在他们刚上车离开没多久,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就从反方向行驶而来,车子恰巧停在了顾子默刚刚停过的位置。 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身着黑衫黑裤的男子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商务伞,右手拿着一束栀子花,眉目清隽,眸子幽深,步伐沉稳的往苏牡柔的墓碑走去。 墓碑前已经放了两束栀子花,和男人手里拿着的一样。 他静立在墓碑前,肩上的衬衫已经被雨水打湿,而他恍若未觉,背脊很直很直。 远方的树林被一片白茫茫的雨帘和浓雾所掩盖,他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糊,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迅猛的雨声。 男人盯着墓碑上,女人和蔼的笑容。 隔了一会儿,他俯下身,将手里的栀子花,放在了墓碑上。 雨水将他骨节分明而又冰凉的手打湿了,他缓缓抬起手,擦了擦墓碑上被雨水淋湿的照片,不知想到什么,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眸子变得氤氲。 半响,他才直起身子。 空旷的墓园里,树木被呼呼的冷风刮得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这时,男人沙哑的声音,伴随着这些嘈杂,慢慢响了起来。 孤寂而又落寞。 他说:“妈,我是席琛。” 他说:“您放心,我会看着她。” 他还说:“抱歉,我回来晚了。” 说完,男人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一直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不知何时折身返回的子衿才敢从树后走出来。 她撑着一把伞,脸上早已经爬满了泪痕。 刚刚男人说的话,她全部都听见了。 席琛,你到底还是回来了。 …… …… 席琛,回来了。 这个消息,很快便在席氏传开了。 先前传席琛就是导致乔氏破产,害得乔氏总裁跳楼自杀的幕后黑手的八卦也随之又被人挂在了嘴边。 兴舆非议上升到了一定的程度。 子衿就是一直待在家里,不想知道那些八卦,也很难。 回国已经三天,可是她始终没有见到席琛。 那个男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伤口也不知道好没好。 她想给他打电话,可是她怕打扰到他。 在美国,他曾说过,他会回到席氏。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准备回去席氏,她只知道,如今处于敏感的阶段,外面的那些看热闹的人,恨不得从席琛的身上挖一个缺口来大做文章。 她不能,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宋城刚从房间出来,就看到了坐在客厅皱着眉头的子衿。 他顿了顿,边走下楼边问:“姐,姐夫这几天怎么没有回来?” 子衿含糊:“他忙。” 宋城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别骗我了,我也是看过新闻报道的人,早就知道姐夫遇到了麻烦。” 瞒不过他,子衿也没打算和他解释。 她站起身,转移了话题:“饿了吗,我去给你煮饭。” 宋城还没说话,女人已经走向了厨房。他看着自家老姐忙碌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 趁着子衿在厨房忙碌的间隙,他躲到了阳台,拨通了一串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对方接通了。 一道喑哑而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小城。” 宋城瞄了下厨房,捂着手机压低声音,小声叫了一声:“姐夫。” 男人听出他的异样,微微一顿,问道:“你姐呢?” 宋城嘻嘻笑:“在给我煮东西吃。” “你这是打电话来炫耀?” “不敢不敢,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老姐很想你。” 男人沉吟:“别欺负她,我很快就回去。” 宋城立马嚎叫:“姐夫你偏心,明明是我被老姐欺负!” 席琛轻笑:“谁让她是我媳妇。” 而他,又是护短护习惯了。 聊了几句,电话就挂断了。 陆锦看着站在楼梯口失神的男人,挑眉:“怎么,想你老婆了?” 晃过神,席琛收起手机,斜了他一眼:“东西找到了么?” 陆锦笑着问了他一句:“我很好奇,警方那边已经将苏牡柔的死判成意外失足来结案,你怎么会知道,是他杀?” 席琛双手滑入大衣的袋子里,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怎么知道。” 陆锦收起笑意,差点忘了,眼前的男人,是医学天才。 他的眉目渐渐变得凝重,有理有据的分析:“的确是他杀没错,死者的头皮有很明显的被扯伤痕迹,表示生前有和人发生争执。另外,一个人如果是意外失足,一般情况下身体都是向前倾摔下去,而死者是背朝下摔下去,就证明当时案发现场还有一个人。” 等他分析完,席琛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话:“所以说,都是一帮废物。” 陆锦微微一怔,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连他这个业余人士都能看出来是他杀,警局那边居然会以意外来结案,不是智商不足就是有人从中作梗了。 不过,陆锦看了一眼男人,好奇:“你这次回国,就是为了亲自调查苏牡柔的案件?” 席琛走到台阶上,戴上白色的手套,尔后微微俯身,将角落里一块极为渺小,却又闪闪的亮片捡了起来。 见状,陆锦蓦地一怔,“那是什么?” 他走到了男人的身边,看清男人手里的东西之后,眉梢一喜。 是一块缺口的耳环吊坠。 席琛看着手里的东西,眸子渐深。 沉默良久,他轻缓的开口,回答了陆锦刚刚的问题:“我回国,是来收拾垃圾的。” 正文 朝来暮雨晚来风(七) 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那个耳环吊坠已经送去了检验科。 结果还没出来,陆锦已经大致确定疑犯就是杨文兰了,并且私底下悄悄对她展开了搜捕。 苏牡柔刚一出事,医院那边就传来她下落不明的消息,加之两人生前关系恶劣,杨文兰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钤。 沈涛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周荣生指名要见子衿洽。 陆锦知道后,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先告诉给了席琛,毕竟对方是家属。 电话内,男人沉默了几秒,淡淡的问:“你能保证她的安全么?” 闻言,陆锦登时朝天翻了个白眼:“废话,有我在,你老婆一根毛发都不会少的。” 最终,男人松口了,表示只要子衿点头,他尊重她的选择。 没了阻碍,陆锦直接上门找人。 偌大的客厅内,子衿倒了杯水放在男人的面前,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陆警官找我有事?” 陆锦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他笑了下,调侃:“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子衿也不蠢,“陆警官有话直说吧。” 放下杯子,陆锦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女人,从某些方面,她和席琛倒是越来越像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吗? 陆锦勾了勾唇,既然她那么爽快,他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周荣生想见你。” 话落,子衿微微一顿,她皱眉:“见我?” 男人点了点头,说:“你有权拒绝,当然,如果你点头,我会更高兴。” 他的尾音刚刚落下,楼上就传来了一道隐隐夹着怒气的声音:“可我不高兴。” 陆锦一愣,抬头望去,就撞上了宋城不悦的眸子。 他在瞪着他。 呦呵,有意思。 宋城噔噔噔跑下楼,快速走到了子衿的身边,目光不善的看着陆锦:“我不允许,太危险了。” 陆锦靠着沙发,玩味的笑问:“你也知道他危险,难道你就不想让他快点受到法律的制裁吗?” 宋城一时无言,他想了想,反呛:“那么多和案件有关的人,为什么偏偏要见我姐?” 苏牡柔才下葬没多久,如果子衿再出事,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日后该用什么动力活下去。 少年在想什么顾虑什么,陆锦一眼便看穿了。 他沉吟:“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只见你姐。”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女人的身上,子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去见周荣生。 半响,她突然问道:“他已经知道了是吗?”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陆锦顿了顿,旋即笑了:“宋小姐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呢?” “他说了什么?” “他说尊重你的选择。” 女人轻笑:“好,我去。” 宋城变了脸色:“老姐……” 子衿柔声打断他,“从一开始周荣生的目标就是宋家,如果这一次不能将他绳之以法,那日后,我们都会有危险。” “可是……” “放心吧,我会好好的。” 陆锦看不下去了,他瞪着宋城:“那里可是警局,你还怕他拿导弹轰你姐不成!” 宋城斜了他一眼:“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怕你居心不良。” “……” 陆锦语噎。 他心想,现在的小孩,就是作业太少才会成天脑洞大开胡思乱想,看来他得写封信投诉一下教育局了。 …… …… 女人的决定,完全在席琛的意料之内。 所以当陆锦打电话来,将结果告诉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多么的讶异。 陆锦在电话那边低低的笑说:“你们这对夫妻真的是有意思。” 彼时席琛正走进一间高级西餐厅,听见他的话,也笑了,“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 陆锦想了句比较贴切的话:“一个比一个,套路深。” 闻言,男人不置可否。 后来也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席琛已经上了二楼,走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内的人不多,席衡延,徐婉,唐志山,唐卿馨,再加上他,只有五人。 来之前听徐婉说,这次的饭局,好像是唐志山提出来的。 席琛拉开徐婉身侧的椅子坐下,唐志山就笑呵呵的说:“衡延啊,我们两家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 席衡延亦有所感慨:“最近事务繁忙,的确很难有这样的机会聚到一块儿。” 说到这,他看了眼席琛,“小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男人看向他,不疾不徐的解释说:“她身体不太舒服。” 徐婉早就听说了苏牡柔的事情,她眉间惆怅,也能理解这种丧亲之痛。 于是她千叮万嘱:“回去一定要好好陪她。” 席琛点了点头,坐在他对面的唐卿馨笑着问:“席琛哥哥,最近那些八卦是真的吗?” 唐志山装作一脸好奇:“什么八卦?” 女人笑了笑,盯着男人的脸,咬字清晰:“就是席琛哥哥要回席氏的消息啊,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吧?” 徐婉一顿,席衡延直接将视线转移到了席琛的身上,似乎也在等着他给出一个真正的答案。 其实他有私心,比起医生那一行业,他更希望席琛能重新回到席氏帮他。 可是一想到他的身体…… 席琛端起面前的茶水轻啜了一口,他幽暗的眸子扫了一眼对面的女人,薄唇轻言:“有必要的话,我会回去。” 对上他凛冽的瞳仁,唐卿馨面色一僵,她干干的笑:“原来是这样啊。” 唐志山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连忙举起晶莹的红酒杯:“哈哈,我们不聊这个,来,先喝一杯。” 碰了杯,菜肴也陆续上桌了,刚刚还有些微妙的氛围渐渐缓和了起来。 中途,席琛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在走廊上看到了唐卿馨,她靠在墙上,在等他。 男人好似没有看见她,径自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见状,唐卿馨气得脸色青白交加,她转身叫住了他,“席琛!” 席琛停下了脚步,面色平静。 不多会儿,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你真的要回到席氏吗?不惜放弃你喜欢的医学,放弃你这么多年来的荣耀吗?” 男人没有转身,声线平缓:“那些是其次。” 唐卿馨一怔,她几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的意思是,教授这个称号,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无所谓是吗? 所以,为了那个女人,他是什么都不要了是吗? 在她错愕的瞬间,男人轻笑了一声,反问:“我为什么会回去,你不是知道么?” 女人的瞳仁微微一缩,她强装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席琛勾唇:“是么,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唐卿馨背脊一僵,她舔了舔干涩的唇,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男人隐隐勾唇,没有说话,信步离开了。 女人站在原地,面色有些难看。 她的心,惴惴不安。 …… …… 审讯室。 子衿看着对面的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 周荣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笑了一声:“别紧张,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女人看着他,勾唇:“我不是紧张,而是怜悯你而已。” 周荣生一顿,她停顿了一下,说:“我很好奇,一个嗜血成性的男人,这五年一定很寂寞吧,因为身边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男人眉色沉了下来,他咬牙警告她:“你最好给我闭嘴。” 子衿充耳不闻,继续戳着他的痛处:“你的妻子,你的女儿,在你出事没多久就抛弃了你,所以你隐姓埋名五年,突然选择回来,就是为了报仇对不对?” 监控室内,陆锦看着女人犀利的眸子,忽的笑了。 有意思。 身侧,沈涛双手环抱,挑眉:“这个女人一看就不好惹。” 陆锦斜了他一眼:“好惹的女人你觉得席琛会看的上么?” 沈涛想了想,这句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于是点头:“也对。” 审讯室的气氛变得有些可怖。 周荣生看着对面毫无畏惧的女人,忍了忍,最终笑了,“是他们让你这样刺激我的对不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招供吗?” “不不不,让你招供是警察的事,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盯上我们?” 子衿将手放在桌子上,盯着他:“抛弃你的人是杨文兰和宋娇阳,你不去找他们麻烦反倒来找我和宋城,这是为什么?因为我是宋元山的女儿?” 周荣生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突然笑问:“如果我说就是因为这个,你信吗?” 女人挑眉:“你觉得呢?” 当然不信。 周荣生觉得,他真的太低估眼前的女人了。 也对,能和那个男人走到一块的人,能简单得到哪里去。 不过都是在伪善罢了。 他轻笑:“你很聪明。” 子衿也笑:“所以我猜对了是吗?你是受人指使,真正想伤害我们的其实不是你,另有其人对不对?” 女人一连串的话令男人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他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个女人,在套他的话。 周荣生将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他看了一眼右上方的监控,又意味深长的看向子衿。 半响,他轻轻的说:“不对。” 子衿一顿。 他又说:“不是你们,而是你,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你。” 话音落下之后,女人平静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对上男人幽深的眸子,她放在桌上的手,下意识攥紧。 周荣生笑了笑,尔后,漆黑的眸子渐渐变得有些渗人,他说:“为什么你能相安无事活着,是因为你不能死。” 子衿看着他的瞳仁,眼底微微瑟缩。 寂静的审讯室,又响起了他幽幽的声音。 他说:“因为你死了,那个男人就没了软肋,我们就不可能扳倒他了。” 他还说:“所以说啊,你的存在,不过是那个男人的绊脚石而已。” 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陆锦沉着脸走进来,一把拉起坐在位子上面色苍白的女人就往外走。 看见这一幕,周荣生笑:“陆警官,我话还没说完呢。” 闻言,男人停住脚步,倏地转过头:“别嚣张,老子迟早弄死你。” 说完,对周荣生猖獗的笑声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审讯室。 事发突然,沈涛反应过来的时候,陆锦和子衿已经消失在了监控的画面中。 他愣了下,旋即一头雾水的追了出去,不过走廊上空荡荡的,早已经不见人影了。 警局外面,陆锦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女人,莫名有些愧疚。 刚刚周荣生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他不擅长安慰人,说话难得有些结巴:“那、那个,你没事吧?” 子衿的耳边还残余着周荣生说的那些话,她缓了缓,方才回过神,“我没事。” 没事个屁。 看她这副丢魂的模样,要是让那个男人碰见了,他估计又有麻烦了。 思及此,陆锦干咳了声,正经道:“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想刺激你而已,你别往心里去。” 子衿瞅着他,后者一脸迷茫:“看我做什么?” 女人笑:“就觉得你今天好像有点怂。” 怂…… 陆锦要笑不笑的盯着她:“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讨喜。” 子衿没忍住,被男人的表情逗笑了,不过笑归笑,心头的乌云并没有因此而消散。 他说,她是,席琛的绊脚石…… …… …… 从警局回到公寓,因为周荣生的话,子衿的心情一直很复杂。 只不过她没想到,还会再碰见她不想见到的人。 远远就看到了一辆银白的轿车停在公寓的楼下。 子衿觉得车子很眼熟,等走近了才想起车主是谁。 彼时,刚好从车上走下来了一个女人。 她的妆容精致,身形高挑,眉目多情。 唐卿馨。 子衿慢慢的停下了脚步,平静的看着她。 很多日没有见过她了,不过每次见到她,都没有什么好事。 关上车门,唐卿馨踩着高跟鞋,缓慢的朝女人走去。 她走到她的面前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方才开口:“几日不见,你好像憔悴了不少。” 子衿一顿,扯唇:“唐小姐挂心了。” 唐卿馨轻笑了一声,挑眉:“席琛没跟你在一起吗?” 子衿奇怪的反问:“唐小姐为什么这么问?我和他在你的记忆中一直形影不离吗?。” 女人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她看着她,忽的笑了,“没有,就是好奇而已,毕竟我们才在一起吃过饭没多久。还以为他已经回来了呢。” 正文 朝来暮雨晚来风(八) 四周寂静无人,所以女人的声音十分清晰。 传入子衿的耳畔,她眉目沉静看着对面的女人半响,尔后,笑了,“我的男人和你吃过一顿饭,你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个吗?” 没有预想之中的愤怒和不安,唐卿馨微微一怔。 她反应过来,勾唇:“据我所知,他从回国到现在都没有来找过你,你倒是放心得下。钤” 闻言,子衿抿了抿唇,也笑:“我对他,一直很放心。” 捕捉到女人嘴角的僵硬,她停顿了一下,挑眉:“不过唐小姐每天那么忙,还对我们夫妻的事情这么上心,这样真的不累吗?”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唐卿馨忍了忍,才忍下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这个女人,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唇角:“我和阿琛认识了那么久,关心一下他的生活很正常,你该不会连这个也吃醋吧?” 吃醋? 子衿咀嚼着这两个字,瞳仁忽的闪了闪,她轻笑,嗓音温和:“唐小姐是不是太低估了我对席琛的信任?而且……” 她故意拉长音调,眸子覆上冰冷,咬字清晰:“你也没有那个资格不是吗?” 话落,唐卿馨蓦地瞪大双眼:“你……”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子衿强行一步打断她,声线淡凉:“我,可能是有些行为让唐小姐有所误会了。” 女人的双手兜在上衣口袋里,她缓缓上前一步,又一步,瞳仁忽明忽暗。 她说:“你一直步步紧逼,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衅我陷害我,我不跟你玩,不是因为忌惮你,只是没那个精力。怎么假装良善我懂,怎么卑鄙我也懂,不言不语,你还真的以为我是白痴么?” 女人已经走到了她的眼前,瞳仁晦暗冰冷,唐卿馨一惊,脚下不受控制的退后了一步。 她的眸子,明显有还未消散的震惊。 就在刚刚,她好像在女人的身上,看到了席琛的影子。 矗立在道路两旁的路灯突然一盏一盏亮了起来,漆黑的视野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昏黄的光晕下,子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过了一会儿,她忽的笑了:“抱歉,今天心情不好,刚刚说的话如果有得罪,还请唐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唐卿馨愣了一愣,她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已经绕过她,走进小区了。 她看了眼四下无人的道路,慢慢反应过来,蓦地捏紧垂在身侧的手,目光变得凶狠。 而不远处,坐在车内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的时砚,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老婆,很强。” 副驾驶座上,男人浅吸了一口烟,缓慢的吐出烟圈。 青白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脸,他弹了弹指间的烟灰,回想起女人刚刚狠厉的眼神,菲薄的唇轻轻扬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放出去的小姑娘,终于开始长大了。 时砚敲着方向盘,好奇的问他:“她会理解你现在不能回去的苦衷吗?” 男人盯着指尖袅袅的烟雾,黑白分明的眸子变得有些暗。 他说:“我知道,她会理解。” 时砚一顿,好吧,猝不及防又是一把狗粮。 他无语凝噎半秒,轻叹了一声:“不过现在有你小舅子搬到公寓陪着她,你也可以专心做接下来的事情了。” 席琛没有说话,他把烟送到嘴边,深深的吸了最后一口,方才不紧不慢的捻灭。 捻灭烟,浓烈的白雾从嘴里再一次缓慢的吐出。 他的瞳仁模糊在烟雾中,只听见他低沉而平缓的声音,在车厢内,幽幽响起:“这些日子,安逸太久,差点忘了恐惧是什么。” 时砚蓦地一顿,他在心底,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恐惧。 恐惧…… 或许,于席袁成来说,他的恐惧,应该就是席琛吧。 那个,和五年前一样,正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精心布划,悄无声息撒下天罗地网的男人。…… …… 过了一天,杨文兰无意之中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悬赏令时,吓得脸色苍白,她生怕被旅馆的人认出来,连夜逃走了。 a市的夜晚很美,夜空繁星璀璨,城市灯火霓虹,喧嚣与黑夜一直交融,久久无法停息。 a市也很大,可是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出逃的匆忙,眼下身无分文,杨文兰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路上,她压低帽檐,一直走到了一处公用电话亭,用仅剩的几十块钱给唐卿馨打了通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对方接通了。 唐卿馨疑惑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喂?” 杨文兰看了眼四周,确定没被跟踪之后,方才出声:“是我。” 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是怔了一下,确定对方是谁后,她隐夹着怒气的声音低低响起:“你疯了吗在这种时候给我打电话!” 面对女人的惊愕,杨文兰充耳不闻,她开门见山的说:“给我准备钱,我要离开a市。” 唐卿馨顿了顿,旋即怒极反笑:“离开这里?你当那帮警察和席琛是吃素的么?杀了人还想离开a市,简直痴心妄想。” 面容变得有些狰狞,杨文兰压低声音,威胁说:“我怎么离开不用你管,你只需要给我准备好钱,别忘了,我要出了事,你和他们,也别想安宁。” “你……” 女人气得脸色煞白,她缓了缓,吐出一口气,勉强妥协了:“你先冷静一点,越紧张越容易出错,我们商量一下对策,现在警察都在找你,你只要一现身绝对逃不掉的。” 杨文兰听得心头一颤,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被抓到我就玩完了!” 唐卿馨想了想,说:“不然我给你一个地址,明天我们见一面,之后的事情再打算?” 女人的提议,杨文兰犹豫了很久,可是眼前,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应下了。 记下了女人报过来的地址,杨文兰挂断电话,匆匆离开了电话亭。 而另一边,掐断电话后,唐卿馨看了眼对面的男人,陷入了沉默。 对面,席袁成端起面前飘香四溢的茶水,轻啜了一口。 放下杯子之后,他漆黑犀利的眸子落在女人的脸上,扯唇:“从一开始,我就提醒过你,她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唐卿馨将手机丢在桌子上,双手环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席袁成轻笑:“你父亲没教过你,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么?” 女人背脊一僵,她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提醒他:“现在警察都在找她,她要是出了事,我们会有麻烦的。” 男人嗤的一笑:“可是啊,她要是活着被警察抓到了,我们也很麻烦呢。” 唐卿馨一震,语噎。 是啊,如果杨文兰将他们的事情全部暴了出来,那么想脱罪,可不容易。 而且,就算可以脱罪,席琛也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思及此,她的眸子渐渐变得有些阴暗。 横竖都是死,反正已经有那么多条人命了,也不差这一条。 唐卿馨看着对面的男人,最后好似才下定了决心,轻言:“记得处理干净,别像那个蠢女人一样,留下什么把柄了。” 闻言,席袁成又喝了一口醇香的茶水,笑道:“我会让他们就算怀疑到我们身上,也找不到任何证据的。” 男人说完,唐卿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他:“席琛那边最近都没有什么动静吗?” 提起这个,席袁成的脸色瞬间僵了僵,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蹙着眉:“还没。” 女人担忧:“他该不会像五年前那样……” 五年前的话题于男人来说是个禁忌。 席袁成打断她的话,声线阴沉:“五年前的意外,绝对不会再一次重演,绝对。”---题外话--- 明天万更~ 正文 朝来暮雨晚来风(九) 翌日清晨,公寓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瞬间打破了一室安宁。 子衿正在厨房做早饭,听见门铃,关掉煤气转身就往玄关处走,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她顿了一顿。 是陆锦,还有沈涛洽。 他们的面色有些严肃,和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截然相反钤。 子衿不动声色的皱眉,直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侧过身子,淡淡道:“进来说吧。” 女人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陆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彼时,宋城刚好从楼上走下来,看到站在玄关处的男人,愣了下,旋即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怎么又是你?” 陆锦顺势抬眸望去,嘴角轻挑:“放心,这次不带走你姐。” 宋城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子衿招呼两人到客厅坐下,给他们泡了壶茶,方才开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沈涛斟酌了一下,看着女人的眼睛,说:“这一次,是有关于你母亲的。” 宋城从冰箱拿了瓶牛奶出来刚好听见这句话,他怔了一怔,立马走过去:“我妈?” 女人也是,眸子一震:“你是说,关于我母亲的?” 陆锦点头,他的双手十指交缠,随意搭在膝盖上,凝声说:“或许你还不知道,你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顷刻一瞬,如遭雷击。 子衿俯身,正准备给他倒茶,听见他的话,手指一颤,茶水洒在了桌子上。 她的瞳仁瑟缩,一脸苍白的看着陆锦,动了动唇,却半天问不出一句话,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宋城亦是如此,他的脚跟生了根一样,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半响,才颤抖的问:“你、你说什么?你们之前不是说,我妈她,是因为地滑意外失足吗?” 陆锦知道真相于他们两姐弟来说,特别的残忍,可是如今已经是证据确凿,他只能例行公事。 思及此,他看了眼身旁的沈涛。 后者立马意会,他从带来的文件袋里掏出了一张a4大小的纸,递到女人的眼前,“我们现在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母亲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被人从楼上推下去,导致颅骨骨折死亡。” 沈涛停顿了一下,他又说:“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块耳环碎片,经鉴定科鉴定结果显示,耳环上面的指纹和疑犯杨文兰符合,所以……” 男人说完,客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隔了好久,子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目光呆滞的喃喃:“所以,杨文兰,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是吗?”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这句话拼凑完整。 比起意外失足,这个真相,更加的让她难以接受。 只要一想到母亲死前曾经受到过杨文兰难听的羞辱,自己却没能在她的身边,心脏就一阵一阵的抽痛。 她蓦地攥紧五指,泪水却好像干涸了一样,怎么都流不下来。 厨房门口,宋城也在强忍着,他紧握着双拳,眼眶通红,额前青筋暴起,“我要杀了她!” 暴戾的声音刚刚落下,他转身就冲着门口跑去。 见状,沈涛眼疾手快牵制住了他,“冷静点,杨文兰现在在逃逸,下落不明,你要去哪里找她。” 宋城被钳制住双手无法动弹,却涨红着脸,拼命的挣扎:“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听见少年撕心裂肺的怒吼,子衿好似才从清醒过来,她抿紧唇,哑着嗓音:“好,我知道了。” 陆锦一怔,他舔了下唇,正色道:“有关手续和问话到时会有相关人员来找你,你只需要如实回答就好。”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她的脸色不太好,陆锦原本还想询问一些有关于杨文兰和苏牡柔生前纠葛的问题,不过看这个样子,是问不下去了。 他已经起身:“今天就先这样,如果杨文兰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话落,子衿也随之站了起来,她嗯了一声,目光始终黯淡无神。 把两人送出了门口,子衿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客厅正悲伤看着她的宋城。 刚刚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突然无法抑制的涌出眼眶。 外人面前伪装的坚强,也终于面临分崩离析。 她站在玄关处,视线模糊的看着宋城,一下子痛哭了出来。 悲伤而压抑的哭声,好像积蓄了很久很久,终于在这一刻,全数爆发了出来。 宋城边擦着泪水,边慢慢的走过去,他抱住子衿,用力的抱住他,哽咽的说:“……老姐,我就只剩下你了,只剩下你了……” 子衿抱住他,眸子弥漫着无尽的悲伤。 同样的事情,她绝对,绝对不会让它再发生第二次。 她再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她。 再也,不想经历生死离别了。 …… …… 下午三点,杨文兰抵达了唐卿馨所说的见面地点——一间废弃的毛衣厂。 毛衣厂里面空无一人,她看了眼空旷的四周,皱着眉掏出手机给唐卿馨打了一通电话。 奇怪的是,对方一直没有接听。 连续打了三四遍,依然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之中。 与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多分钟。 杨文兰气急败坏的掐断了还未打通的电话,她审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心头隐隐不安。 经过片刻深思熟虑,女人决定先离开再说。 转身正打算往大门的方向走,谁知刚转身,就看到了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拿着铁棍走了进来。 一共三个人,个个凶神恶煞,一脸不怀好意。 杨文兰蓦地一怔,她退后一步,有些害怕:“你、你们是谁?” 为首的男人嗤的一笑:“我们的规矩是收钱做事,至于是谁,你应该没必要知道了。” 这时,女人好像才想通了什么,瞳仁剧烈收缩。 她一步步后退,颤抖的质问:“是、是席袁成派你们来的吗?” 左边的男人勾唇,边靠近边说:“别跟她废话了,早点处理干净早点收工。” 闻言,杨文兰心头一惊,她尖声喝止住他们的脚步:“我给你们钱,他给你多少,我双倍给你们,只要你们不杀我,我一定给你们钱!” 女人的声音,已经抖的不成形了。 不过她的话,也成功让三个男人停住了脚步。 为首的男人意味深长的笑:“双倍?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你都自身难保了哪里来的钱?” “我有!” 杨文兰急切的说:“只要你们放我走,我就有钱给你们。” 站在右边一直沉默的男人淡淡开口了,“别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赶紧把人解决了,那个人还等着呢。” 说着,已经迈开步子,朝杨文兰直直走了过去。 看见男人气势汹汹朝她走来,杨文兰面色苍白,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空旷的毛衣厂,突兀响起了她惨烈的求救声:“救命!” 这一带属于偏僻的位置,白天夜晚基本都不会有什么人经过,所以三个男人并没有因此露出恐惧的神色。 他们优哉游哉的追着女人,仿佛猫捉老鼠一样有趣。 杨文兰虽然已经拼了命的在跑,可是最终还是抵不过体力的消耗和三个男人同时的围攻,被抓了。 她被一个男人钳制住双手,眼底弥漫了恐惧:“放了我,求求你们放了我……” “放了你?”其中一个男人低低的嘲弄:“放了你,我们就没饭吃了。” 说着,毫不迟疑扬起手里的铁棍,嚯的一下挥向女人的脑袋。 脑袋一阵剧痛,杨文兰彻底失去了知觉。 女人倒在了地上,为首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看到她鲜血刺目的额头,勾了勾唇。 正准备再给她一棍,好做个双保险,防止她中途醒来。 可是棍子刚刚扬起到半空,砰的一声巨大的枪响,划破了毛衣厂的寂静。 三个男人同时脸色一变,看向枪声的来源。 毛衣厂向北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窗口,上面不知何时站在一个男人,他面容冷漠,双手持枪,正半蹲着一动不动,虎视眈眈的锁定他们。 见状,有人骂道:“该死的。” 有人担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其中一个男人决然的扬起铁棍,“不管了,先把人解决完了再说。” 又是一声巨大的枪响,伴随着男人痛苦的哀嚎,这一次,击中了男人的小腿。 陆锦从窗口跳了下来,枪口还是对着男人的脑袋,一步一步走来,声线冷漠:“不想瘸着出去,就给我老实点。” 说着,示意其他两个男人把棍子放下。 经过刚刚那一幕,相信男人真的会开枪,另外两个男人面面相窥几秒,都有所忌惮的放下了棍子。 其中一个男人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陆锦挑眉:“这个问题,我有权不回答。” 他也是前不久才从那个男人那边收到了消息,说杨文兰可能会在这里出现,所以抱着一丝的希望过来了。 没有想到啊,他妈的真的让他逮到了。 思及此,陆锦唇角的笑意渐深,他说:“之前那起木屋枪击案的帮凶就是你们几个吧?害得大爷我好找啊!” 说着,他的眼瞳变得很凛冽,沉声道::“现在给我蹲下抱头,敢动一下我就赏你一颗金闪闪的子弹。” 男人惶恐,立马怂的蹲下了身。 从开始行动到逮捕疑犯,前后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杨文兰被抓的消息传到了警局,顾成兴得知又是陆锦违背他的命令私下行动的时候,当场气得不轻。 不知从哪里走漏了风声,很快一大批的记者又堵在了警局门口,想要了解案情的最新进展。 陆锦把杨文兰和那三名杀手押回警局之后,还没来得及审视疑犯,庆功喜悦,就收到了停职的命令。 沈涛担心他一个冲动会掏枪跑到局长办公室,连忙先安慰他:“老大,你就当放长假,剩下的事就都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闻言,陆锦斜了他一眼,“放心,我暂时没有想不开的打算。” 话音落下之后,他伸展了一下酸疼的颈椎,拍了拍沈涛的肩膀:“好好干,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给我打电话。” 沈涛眼睛酸涩,重重的点头,保证:“我会的。” 看见他眼泛泪光,陆锦又是一阵实力的嫌弃:“干什么呢,老子又不是去死,你敢掉眼泪试试看,弄死你。” “……” 另一头,突发的意外令席袁成和唐卿馨有些措手不及。 包厢内,响起了女人愤怒的声音:“你明明告诉过我是万无一失的,现在这个情况是什么意思?” 本来也在头疼,听女人这么一质问,席袁成的脸色也不太好了,“你给我安静一点,别动不动就嚷嚷,事情发展成这样你以为是我想看到的局面吗?” 男人的声音很大,唐卿馨压抑住怒火,咬牙切齿:“自己做事不谨慎还敢冲我发火,席袁成,你承认吧,你根本就不是席琛的对手。” 这一句话,成功挑起了男人的怒火。 他突然用力的将面前的碗筷全部扫到了地上,瓷碗瞬间碎了一地,他阴鸷的瞪着对面的女人:“你有胆再说一遍!” 唐卿馨嗤的一笑:“难道不是吗?你现在做的这一切,不都已经在那个男人的掌控之中了吗?不然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 “你给我闭嘴!” 男人从咽喉里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震到了唐卿馨。 她顿了顿,忽的笑了:“看吧,你还在自欺欺人。” 席袁成的脸因为怒气而涨的通红,他喘着粗气,眸色暗沉,最终怒极反笑:“是,我就算是斗不过他,那你呢,你花费了这么多年的心思,最终得到他了吗?” 唐卿馨蓦地一僵,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白透了。 她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捏成了一团,恨意的瞪着对面的男人。 平稳情绪,席袁成笑:“所以,别忘记了,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得不到就要毁灭,不然,就是被毁灭。” …… …… 子衿那边,很快也收到了陆锦的电话。 他在电话内说:“放心吧,证据确凿,她出不来了。” 闻言,子衿沉默了几秒,轻声说:“谢谢你。” 女人的声音还是很沙哑,估计是哭过没多久,陆锦顿了顿,旋即扯唇:“别谢我,要谢,就谢你男人吧。” 席琛? 子衿的瞳仁有一闪而过的讶异,她问:“什么意思?”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陆锦还是淡淡的解释了,“这次的行动,能这么顺利成功抓捕,都是因为席琛提供了线索,不然,估计到现在还没抓到人。” 他果然,一直在暗中调查。 她就知道,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子衿的心头,如同打翻的调味剂一样,五味杂陈。 她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但是只要一想到,男人一直都在她的身边,默默的守护着她,哪怕是在她看不见的位置,便会觉得再大的风雨都会迎刃而解。 挂了电话,子衿呆坐在沙发很久。 久到手机被她捂得发热了,她才动了动身子,终于按下了那通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很久,很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 速度太快,子衿一时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电话那头,男人低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小衿。” 他叫着她的名字,和往常一样,声线温和,如同春风一样撩人。 子衿一时泪目,她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应他什么话才好让他不担心。 想了想,最终说了一句:“杨文兰落网了。” 男人嗯了一声,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半响,子衿蠕动颤抖的双唇,轻言:“还有,我很想你。” 席琛,我很想你。 电话内陷入了一阵沉默,子衿深吸了一口气,又问:“我可以,来找你吗?” 她不想,永远躲在他的身后,她也想,保护他,哪怕那些力量微不足道。 手里的钢笔停住了转动,男人的眸子渐渐暗了下去。 他哑着嗓音说:“我在时砚的公司,你过来,找我吧,记得过马路要看车。” 男人的声音结束之后,子衿差点喜极而泣,她用力的点头,挂了电话和宋城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公寓。 另一头,时砚看着办公桌前面的男人,挑眉:“嫂子?”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他:“不是说这段时间暂时不见面么?” 席琛把玩着手机,薄唇轻言:“我的每一个决定都会随着她的心情摇摆不定,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时砚一时无力反驳。 他捂着受伤的心脏缓了缓,方才说:“陆锦的效率挺高的,杨文兰被抓,还有那三个杀手,好像是当时木屋枪击案的共犯,这一次他们绝对跑不掉了。” 席琛的食指放在实木桌上,轻轻的,有节奏的敲着。 他过了一会儿,才说:“警局里的害虫,也是时候该清一清。” 时砚一顿,他知道男人指的是谁。 他突然扳起手指算了算,咧嘴一笑,说:“检举信这会儿应该已经送到了市长手里了。” 席琛笑:“你的效率,也很高。” 时砚受宠若惊的看了男人一眼,这还是他认识席琛那么久,第一次听见他夸他呢。 心中小窃喜,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你也不错你也不错。” 席琛已经站起身,闻言睨了他一眼,“我就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 心灵受到了创伤,时砚幽怨看着他:“你要去哪?” 男人头也不回的落下一句:“等我老婆。” “……” 这一次的打击,似乎更加强烈一点。 时砚轻叹了一声,“有异性啊没人性。” …… …… 二十分钟的车程,子衿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要去见的人,是她最最亲密的丈夫。 可是她的心脏却一直砰砰直跳,坐立难安。 车子在公司门口对面停了下来,付完钱,子衿迫不及待的钻下车。 刚站稳,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男人。 天气渐凉,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身形挺拔,面容清隽,静静的站在对面。 他似乎,等待已久。 隔着躁动的人流车流,对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子衿心弦一颤,失神的看了他几秒,才想起要过去。 她穿过马路,步伐轻盈的朝他小跑了过去。 等跑到男人的面前,子衿心一横,直接一头栽进了男人的怀抱里,紧紧的抱着他。 周围人来人往,看见这一幕,不免眼神变得玩味。 男人也是难得一愣,他看着赖在他怀里的女人,眉目染上了笑意,他提醒她:“矜持。” 子衿在他怀里蹭了蹭,她贪婪的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不安的心脏终于渐渐平稳了下来。 他们在一起,那么近那么近。 就好像未曾分离过。 席琛动容的顺了顺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最后抚上她的脑袋,声音放低:“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女人在他怀里摇头,用力的摇头。 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这几天的状态,席琛都知道,他垂下眸子,问她:“小城呢。” 女人瞳仁,黯然失色:“他也不好。” 席琛吻了一下女人的额头,声线喑哑:“辛苦你们了。” 久违的温暖,子衿只觉眼睛酸涩,她埋在男人的怀里不肯退出来,好像一个赖皮的孩子。 她偷偷的擦着眼泪,因为不想让男人的心情也受到牵连。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男人的眼底。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席琛顺了顺她的背,声音醇厚如美酒:“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缓了缓,子衿才从男人的怀里退出来,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吸了吸鼻子:“我要吃番茄意面。” 男人一滞,尔后笑了:“回家,我给你做。” …… …… …… 两人去了趟超市,买了一些食材和水果,就一同回了公寓。 宋城看到席琛的那一瞬,原本黯淡的眸子闪过了一丝的光彩,他越过沙发冲了过去,停在了男人的面前。 见状,子衿一愣,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下一秒,宋城形象都不要了,直接扯着嗓子边哭边说:“姐夫,你终于回来了。” 少年突如其来的哭泣令席琛一顿,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在,你就是这么照顾你姐的?” 宋城一抽一噎,委屈:“当然不是,我就是看到你……太激动了……” 子衿笑,眼底也是水光盈盈,她推着宋城去卫生间:“脏死了,赶紧去洗一洗。” 看见两姐弟一吵一闹,席琛无奈的摇了摇头,脱下鞋子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他将食材放在大理石上,优雅的挽起袖子之后,清洗了一下手。 正准备拿锅铲,一双柔软的手自身后圈住了他的腰,女人的脸贴在了他的后背。 席琛停住动作,他轻笑:“小衿,你今天很粘我。” 女人半开玩笑:“因为太想你了。”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男人突然转过身,俯身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他将她压在墙壁上,双手十指交缠抵在女人耳边的两侧。 唇齿交缠,深情而又激烈。 男人在女人渐渐适应之后,加深了这个吻,他微凉的舌头扫过她口腔每一处角落,寻觅着她的舌头,与之共缠。 厨房的温度渐渐升高。 女人脸上的温度也随之一起升高,她羞红着脸,努力的迎合男人强势的吻。 缠绵而又难舍难分。 然而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席琛刚刚放开她,厨房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宋城。 子衿心头一惊,抬眸撞见男人蕴含笑意的眸子,方才知道他已经算准了时间。 她暗暗拧了下男人的手臂,以示不满。 席琛笑:“别气,等会任由夫人处置。” 男人说的含蓄,但是子衿没忍住脸上一燥,又瞪了他一眼。 宋城进来,刚好看见子衿在洗碗池的位置清洗蔬菜,他凑过去,本来想帮忙,可是无意看见了女人烧红的耳根,他讶异:“姐,你很热吗?”都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厨房里的人都听清。 原本正在切肉的男人,忽的轻笑出声,他清冷的眉宇之间皆是晕散不开的柔意。 本来就羞赧,听见男人的笑声,子衿愈加想要钻进地缝了。 她拍了下宋城的脑袋,佯装镇定:“别废话,赶紧洗菜。” 说完,还不忘瞪一眼男人的方向。 有说有笑忙活了将近半个钟,终于可以开动了。 宋城尝了一口,立马就朝席琛竖起大拇指,含糊不清的夸道:“好吃。” 子衿头也没抬,下意识答:“那是必须的。” 说完,客厅寂静了几秒。 席琛忍住嘴角的笑意。 宋城无语的斜了她一眼,嫌弃:“老姐,我又不是夸你。” 子衿:“……” 她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正准备开口解释,男人已经不疾不徐的帮她开口了。 他说:“都是自家人,谁答都一样。” 小心脏一抖,子衿瞄了一眼男人的方向,刚好就撞上了他玩味的眸子。 她怎么老感觉,他在占她便宜。 …… …… 吃过饭,子衿和宋城一起收拾碗筷,而男人接了一通电话,回了书房。 书房的壁灯散发着暗橘色的光晕。 席琛站在落地窗前,捏着手机看着窗外的景色。 那头,一道平静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席先生,你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 男人墨色的眸子晦暗不明,他单手滑入裤袋,轻言:“辛苦了。” 对方迟疑了一下,问他:“我能冒昧问一句,为什么您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席琛靠着书桌的边缘坐下,他静静的看着明净的玻璃窗外,嗓音低沉:“等到你也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就知道了。” “我不懂。” 对方的声音听着有些迷惘,有些纠结,“席先生,她值得你为她做这么多吗?” 男人的眉头酝酿着浅显的柔意,只听他薄唇轻言,吐出三个字:“她值得。” 电话那头的少年怔了一怔,他沉默了几秒,说:“您一定很爱她。” 席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爱她,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而他爱她爱了多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挂断了电话,书房外就传来叩叩叩三声敲门响。 席琛知道来者是谁,嘴角轻挑:“请进。” 子衿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她看到书桌后面的男人,眸子温柔。 她将水果放在书桌上,看着他:“在忙吗?” 席琛不急着回答,而是跟她招了招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子衿一顿,她绕过书桌走到他面前,还没站稳,就被他扯进了怀里。 男人的下巴抵着她的肩头,鼻腔内充斥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他静静的抱着她,没有说话。 窗外夜色渐深,树影绰绰。 子衿任由着男人抱着她,她垂着眸,把玩着男人的手。 隔了好一会儿,男人才开口,他问:“小衿,你会讨厌以前的我吗?” 讨厌? 子衿怔了一怔,这个词,她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用在席琛的身上。 所以她毫不迟疑的摇头,轻言:“不管是以前的你,现在的你,还是以后的你,我都不讨厌,也永远不会讨厌。” 席琛笑:“哪怕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 女人点头:“嗯。” 因为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是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她停顿了一下,说:“席琛,你不用顾忌我,你想做什么事情,我都会支持你。” 席琛抱紧她,薄唇滑过她清香的发丝,喃喃:“这样就足矣了。” …… …… 第二天上午,席袁成照常回席氏上班,前脚刚走进办公室,程政后脚就追了进来。 他喘着气,脸色不太好。 席袁成皱眉,坐下问他:“怎么回事?” 程政缓了缓,才急切的说:“席总,出事了。” 男人的眉目很凝重,席袁成心头咯噔一跳,他隐隐不安,“出什么事了?” 程政斟酌了一下,说:“早上我刚刚得到消息,说席大少爷已秘密经接手了席衡延的一切工作和职位,重新回到席氏了。” 如遭雷击,席袁成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大骇:“你说什么!” 程政面色肃穆:“是真的,席总。” 席袁成震惊,他喃喃:“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而且一定风声都没有,董事会那群人又不是吃素的,他怎么可能说回来就回来,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席总……” “席琛在哪,我要去见他,带我去见他!” 男人倏地扫掉桌子上的东西,拄着拐杖用力的敲着地面,暴跳如雷的低吼着。 程政犹豫了几秒,低声说:“席大少爷他,现在就在总裁办公室。”---题外话--- 夸我~ 正文 朝来暮雨晚来风(十) 审讯室。 杨文兰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四周封闭的墙面,她的双手被冰凉的金属手铐拷住了。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钤。 沈涛走了进来,他的腋下夹了一个黄色档案袋,眉目严肃洽。 他拉开女人对面的椅子坐下之后,将档案袋放在桌子上,淡淡的开口:“有什么话想说吗?” 杨文兰缄默的看着他。 沈涛嗤的一笑:“那些人都想至你于死地了你还打算袒护他们?” 话落,女人的眼底有一丝凶狠和不甘闪过,她咬牙,来了一句:“我要见他,带他来见我。” “见他?” 男人玩味的咀嚼着两个字,最后得出结论:“席袁成?” 杨文兰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她双手重重的垂在桌子上,不停的重复:“带他来见我,否则我什么都不会交代的!” 沈涛的眸子暗了暗。 从审讯室出去后,他给陆锦打了一通电话,将刚刚在审讯室里的情况都告知了他。 听过之后,陆锦沉默了几秒,说:“照她说的做。” 沈涛迟疑:“可是老大,我们现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传唤席袁成来警局,而且,暂且别说他愿不愿意协助我们,就是顾局那里也……” 男人淡淡的打断他,“只要搞定席袁成就可以了,顾老头那边不用理会。” “杨文兰现在军心不定,只要和席袁成彻底闹掰了,我们就有机会从她口里得知一切的真相。” “我明白了。” 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是沈涛还是选择相信男人的判断。 他说完,好似才记起什么,问道:“老大,那三个杀手到现在也是抵死不承认……” 陆锦抿唇,说:“会有人亲自去看他们。” 沈涛一愣,反应过来,突然明白了男人口中指的人,是谁了。 …… …… 总裁办公室。 男人正低头翻阅文件,办公室的门倏地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他握在手上的钢笔依旧在纸面上沙沙的滑动,字体行文流水,苍劲有力,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席袁成看到办公桌后面的男人,黑眸徒然一沉。 他紧攥住拐杖,呼吸沉沉,吩咐身旁的程政:“你就在外面等我。” 程政点了点头,关上门就悄然退了出去。 室内瞬间又恢复了一片沉寂,席袁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向男人。 刚刚走到男人的面前,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幽幽响起:“二伯,我父亲在公司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进门的吗?” 淡凉的声音撞入席袁成的耳畔,他僵了一僵,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他的声音很阴郁:“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男人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抬起头,把玩着手里的钢笔,扯唇:“二伯看不出来么?”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二伯两个字好像藏有极大的讽刺,席袁成蓦地攥紧拳头,声线压抑着极大的愤怒:“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席琛轻笑,缓慢的说:“逮了几只害虫出来做示范而已。”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挑眉:“贪污行贿都能被我找到痕迹,你说这帮傻子留着有什么用呢是吧?” 贪污行贿…… 席袁成背脊一僵,他皱眉:“你把他们……” 男人勾唇:“打包送给陆警官了。” 闻言,席袁成脸色一变,也难怪今早他没有看到那几位高层。 他痛心疾首:“小琛,那几个人,他们早年就在席氏任职,和席氏经历过很多风风雨雨,就是没功劳也有苦劳,你……” 男人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墨色的眸子深不可测:“所以五年前,我才没有将他们一同铲除。” 话落,席袁成瞳仁一震。 席琛放下手里精致的钢笔,双手搭成塔状,抬眸看着男人,眉目清冷:“这五年,我想他们也玩够了。” “你……” “我一直都知道。”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席袁成脚下不受控制的退了一步,他怔怔的看着男人。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插手公司的事情,脱离席大少爷的标签在医学界混的风生水起,可是席袁成万万没想到,公司内部的一些肮脏勾当,他都知道。 不,应该说,他一直都知道。 他就像个观众一样,坐在暗处看着他们这群跳梁小丑。 思及此,席袁成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席琛看着他,隐隐勾唇:“二伯,你的脸色不太好,我想你应该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席袁成再明白不过,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声线颤抖:“我没事……” “你有事。” 席琛盯着他,黑眸如同深渊,弥漫着无穷无尽的黑暗,他说:“二伯,你太累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压迫性。 身份职位就摆在眼前,席袁成无法反驳,也根本没有反驳的借口。 他无法相信自己大半辈子苦心经营为席氏付出那么多心血,最后竟被一个年龄还没他一半大的毛孩撵了出去。 胸口堆积的怨气和怒火是越来越浓重。 席袁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犀利的眸子落在男人的身上,怒极反笑:“我的好侄子,你总是在给我惊喜。” 语音落下,席琛笑的一脸无害,他挑挑眉,字正腔圆道:“二伯也别高兴的太早了,我还为你准备了更大的惊喜呢。” 男人的呼吸一滞,他抿紧唇,“是么,那我还真的是很期待呢。”故意停顿了一下,他直视男人的眼睛,幽幽的笑:“席琛,有些时候太过聪明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别忘了,你也有软肋。”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砰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男人背靠着舒适的椅背,稀薄的阳光透过云层和玻璃折射在桌子的一角,他看着光晕浅浅的画面,忽的,笑了。 错了。 如果真要形容,子衿,他的妻子,永远只会是他的盔甲。 而不是,软肋。 …… 刚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席袁成就气急败坏的将室内的东西全部打翻了。 程政跟上来见到这一幕,心头一颤。 不过他也没有表露出多大的震惊,因为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印象中,那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从未失败,也从未,心软。 哪怕对方是他的二伯。 席袁成正在气头上,随手抄起摆放在圆台上的瓷瓶就要摔在地上,可是背后却不适宜传来了一声哨声。 他顿了一顿,回过头。 陆锦正倚靠在门边,饶有趣味的看着室内的狼藉。 他笑:“怎么,植物大战僵尸呢?” 程政皱眉:“陆警官今日怎么那么空闲?” 陆锦无辜的耸肩,他嬉笑:“托你主子的福,顾老头给我放了长假呢。” 席袁成如今气急攻心,也懒得跟他客套,语气不善的质问:“怎么,又找我?” 呦呵。 看来是在某人那里受虐了。 陆锦这样想着,被停职的怨气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他很是和蔼的笑:“哦,今天找你的不是我,是他噢。” 说着,竖起大拇指往后指了指刚刚从电梯上来的沈涛和他身后随行的几名警员。 席袁成眉间的褶皱加深:“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沈涛进办公室前,下意识看了陆锦一眼,后者双手环抱,冲他挑了挑眼,别说多妩媚了。 “……” 他克制的收回视线,然后走到席袁成的面前。 程政拦住了他们,声线冷硬:“警官,你们这样非法闯入别人的办公室,是否不妥?” 沈涛笑:“比起这个,你说借刀杀人的行为是否更加不妥呢?“” 正文 杳杳钟声晚(一) 沈涛的话音落下,两个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他又笑:“开个玩笑而已,别紧张。” 席袁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低喝:“你们到底来干什么?” 沈涛并没有被他的怒气震住,而是好声好气的说:“我们需要你的协助。钤” 停顿了一下,他解释:“杨文兰想见你。” 如果细看,便可以捕捉到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愕,他面上镇定,蹙眉:“你可能弄错了,我和你口中所述的杨女士并不熟。” “不熟?” 沈涛在心底对他一本正经的态度鄙夷了千遍万遍,不过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他笑:“不熟也好,也麻烦您和我们走一趟吧,她指定了要见您。” 席袁成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很忙,没空。” 程政也伸手比向大门,说:“沈警官,我们席总每天日理万机,您还是走吧。” 沈涛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他面色从容道:“杨文兰说了,如果您不去见她,一定会后悔的。” 男人的声音落下,席袁成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暗暗的捏紧拳头,眼底一片惊涛骇浪。 陆锦靠在墙上,赏心悦目的看着他吃瘪为难的模样,心里莫名爽翻。 沈涛紧紧的锁着男人的表情,勾唇:“如果您真的没有时间,那我们也不勉强了。” 说完,转身作势要离开。 走了三步,背后毫无悬念的响起了男人的声音,“见一见也无妨。” 程政错愕。 而在席袁成看不见的位置,沈涛冲着陆锦眨了眨眼睛。 后者隐隐勾唇,转了身边往外走,边挥手说:“我去还人情就不凑热闹了。” 另一头,总裁办公室。 外面敲门声刚刚传来,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钢笔顿住,席琛抬眸淡淡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墨色的眸子分明有一丝光芒。 他捞过来接听的同时,薄唇轻言:“请进。” 陆锦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办公桌后边,正拿着手机,眉色温和的男人。 温和…… 他惊得一震,这样纯良无害的席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用想,也能猜到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了。 他略带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走到了休息区的沙发等他。 办公室内很宁静,偶尔会响起男人低沉而温和的声线。 不疾不徐,如沐清风。 公寓内,子衿的眼睛就落在前方的液晶电视上,里面正播放着有关席氏继承人高调回归的新闻,她突然想起男人昨天晚上问她的话。 “小衿,你会讨厌以前的我吗?” 原来,他所指的讨厌,是对于他这个身份的讨厌。 晃神的期间,男人喑哑的声线从电话内响了起来,他问:“小衿,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子衿从飘荡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她的目光由液晶电视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半响,才说:“很帅。” 办公室内,男人轻轻敲着台面的手微微一滞。 女人清脆的声音又一次撞入了他的耳畔,“你穿西装的样子,和穿白大褂一样,很帅。” 男人的眸色渐深,他轻轻扬起了唇角,音调平缓:“那你喜欢哪一个?” 子衿勾唇,字正腔圆道:“我喜欢席琛。” 从来,喜欢的都不是他的任何一个身份,仅仅是因为他是席琛而已。 席琛垂眸,半响,有绵延的笑声从咽喉里低低的溢出。 他扶着额,深邃的眸子一闪一闪。 陆锦正准备泡茶,听见男人的笑声,手一抖,茶水洒在了桌子上,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男人。 这这这真的是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吗? 他他他居然也会笑? 真的,见了鬼了。 陆锦忐忑的收回视线,他还是比较看得习惯那个每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就喜欢别人看不爽他又干不掉他的席琛。 男人绵延的笑声,就在她的耳边萦绕,低低的,好像在呢喃。 传入她的耳畔,子衿心弦一震,她也好像受到了感染,眉头跟着笑:“有什么好笑的?” 男人唇角的笑意渐深,他说:“宋小姐,你的眼光很棒。”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男人是在间接夸他自己,子衿当即忍俊不禁,她微微挑眉,学着他的调调,说:“嗯,席先生你的眼光也不错。” 说完,自己都觉得羞耻了。 她转移了话题,说:“我想明天回公司去上班了。” 在家里待着,都要长蘑菇了。 闻言,席琛沉吟:“好,明早我送你去。” 他送她去…… 子衿想了想,以席琛如今的身份地位,迟早有一天他们结婚的消息会被爆出来,所有人都会知道她的男人是席琛,只是早晚的问题。 思及此,她也没有反对,说:“还有,找个时间,我想去看看妈。” 男人知道她所指的人是徐婉,停顿了下,挑眉问她:“需要我随行吗?” 话落,子衿故意思忖片刻,然后干脆利落的吐出了四个字:“暂时不用。” 也就是说,被抛弃了。 席先生忍不住笑,他干咳了一声,语气是一本正经:“夫人这样真的好吗?” 子衿很难能想象到男人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她扯唇,开玩笑:“放心,我不会和妈说你坏话的。” 男人也笑。 聊了几句,子衿知道他现在很忙,虽然不想挂断电话,但最终还是理智胜过一切。 她掐断电话前,轻声说:“席琛,你好好的。” 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去,一定承受了不少的非议和压力。 男人知道她在担心他的处境,笑了笑,哑着嗓音说:“夫人放心,没人能欺负我。” 眉头舒展,子衿到底是被男人逗笑了。 挂断了电话,席琛把玩着手机,沉默了一瞬。 就在陆锦以为自己彻底被无视之后,男人深沉的眸子这才不紧不慢的落在了他身上。 陆锦满腔的怨气消失了。 他举起茶杯,问男人说:“有空喝一杯吗?” 席琛放下手机,从位置上从容的站了起来,他走过去,在陆锦的对面坐了下来。 陆锦将刚盛满的茶水推到了男人的眼前,然后勾唇:“还是习惯你面无表情的模样。” 男人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醇正的茶香在口腔内弥漫,他放下杯子,波澜不惊道:“听说你被停职了,恭喜。” “……”被戳到了痛处,陆锦嘴角的笑意当即烟消云散了。 他没好气骂道:“你还是人吗?” 席琛不置可否。 他背靠在椅背上,双腿随意交叠,坐姿优雅,问道:“进展怎么样?” 陆锦沉吟:“没有一个人招供。” 席琛看着他,正欲开口,对面的男人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肯定不是好话,及时打住他:“不过也快了。” 只要被捕的周荣生和杨文兰之间,有一个人狗急跳墙了,逮着席袁成的把柄,一切都好办了。 男人笑:“所以你今天来是?” 陆锦坐直,有些尴尬:“那个,你是怎么知道杨文兰要潜逃和她在毛衣厂的消息的?” 席琛看着他,语气淡淡:“说了,我怕陆警官又要抓我了。” “……”不用想,肯定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为了。 他已经确定了,“你窃听了她的电话?”席琛笑而不语,陆锦直接皱眉:“你怎么不早说?那个和她通电话叫她去毛衣厂见面的人到底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语气淡凉:“暂时不能告诉你。” 话落,陆锦眉间的皱痕加深,“席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停顿了一下,他凝声:“不对,应该是,你到底想做什么?” 席琛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的摇晃了一下,薄唇轻言:“你知道了又有何用?” 陆锦一顿,男人又说:“我想做什么,谁都阻止不了。” 谁都,阻止不了。 难怪这两次的抓捕行动都这么顺利,敢情,这一切都是在男人的掌控之中? 陆锦是越发的猜不透男人的心思。 不对,是从来都没有猜透过。 他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他的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陆锦沉默了几秒,问他:“席琛,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吗?” 这个问题,席琛也依然没有回答他。 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除了她,也没有人能让他大动干戈了。 …… …… 审讯室。 杨文兰见到席袁成的那一刻,如若不是有警员将她及时按住,她早就扑上去将眼前这个男人碎尸万段了。 她恶狠狠的瞪着男人,呼吸很沉。 见状,席袁成的脸色始终平静,并未有流露出一丝的慌张,甚至有些时候还要故作迷茫。 将这一幕手收揽在眼底的沈涛,低声骂道:“这演技都可以去拿奥斯卡了。” 小刘在一旁附和:“想要撬开他的口,估计比撬开周荣生的还要难。” 沈涛拍了他一掌,骂道:“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里面,席袁成平静的看着对面的女人,扯唇:“我听沈警官说,杨女士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杨文兰动了动唇,冰冷的吐出几个字:“我要杀了你,混蛋。” 男人勾了勾唇,目光闪过一丝的危险,提醒她:“这里是警局,杨女士说话可要注意点。” 也不知听没听出男人话中有话,杨文兰双手放在桌子上,紧紧的盯着他:“是你对不对?” 席袁成抿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着,顿了下,他有些不耐烦了:“我很忙,你有话赶紧说,别浪费我时间。” 杨文兰凑近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给我请律师,救我出去,不然谁都别想过好日子了。” 闻言,男人面色沉了一沉。 他看了眼斜对面的监控器,动了动唇,笑了:“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它绝对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 说着,他已经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杨文兰,再一次开口,却只有四个字:“好好待着。” 说完男人就离开了审讯室。 杨文兰看着男人的背影怔了一怔,出奇的没有叫住他。 沈涛追了出来,他拦下席袁成,后者的眼底已经染起了薄怒:“沈警官还有事?” 男人微微一笑,却说:“没事了,十分抱歉,警局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 席袁成没有吭声,转身就要离开,沈涛跟上去:“我送您出去吧?” 男人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全程都将他当成了空气。 沈涛也不在意,就没皮没脸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边走边随意的问:“席总,你刚刚和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她突然安静了下来。” 席袁成声线冷漠:“我告诉她法律是公正的。” 沈涛一顿,旋即笑:“是啊,法律是公正的,所有恶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治,我说的对吗?” 话锋突然指向席袁成,他脚下步子一滞,淡淡的嗯了一声,有些含糊。 两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两抹熟悉的身影。 席袁成看清来人之后,停了下来。 沈涛看到陆锦,在看看他身旁的男人,眼底一闪,“老大,你怎么来了?” 陆锦双手插在裤袋里,玩世不恭的笑道:“受人之托而已。” 说到“受人之托”,沈涛下意识看向陆锦身边沉默的男人,席袁成也在看着他。 四目相对,他眼底有克制的情绪,问他,“你怎么也来这儿?” 男人盯着他,薄唇轻启:“来见几位老朋友。” 老朋友。 席袁成一怔,心头隐隐不安。 陆锦察觉到男人的一样,不动声色的说:“刚好是探视时间,走吧。” 席琛点了点头,和还在怔愣的男人简单的道别了,然后随着陆锦头也不回的朝反方向走。 人走后没多久,席袁成才转过身去看男人离开的方向。 他的眸子,一片的晦暗。 …… …… 唐家。 自从杨文兰被抓捕之后,唐卿馨每一天都处于焦灼的状态,过的提心吊胆。 她在看到席琛高调回归席氏的新闻后,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席琛这一次,是来真的了。 他真的放弃了那些功成名就安宁的日子,再一次选择了风云暗涌的世界。 而且,刚回席氏,就不顾劝阻处理掉了一部分高层,给了这么大一个下马威。 甚至,还把席袁成轰了出来,美曰其名是放假,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想让席袁成颜面扫地。 唐卿馨紧紧的捏住拳头,如果,如果席袁成真的被赶了出去,那么席琛的下一个目标,一定会是她和唐氏。 思及此,她真的坐不住了。 她捞过包里的手机,给席袁成打了一通电话,询问他如今的处境。 车内,席袁成看着窗外的浮光掠影,捏着手机说:“放心吧,他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 唐卿馨皱眉:“我听程政说今天又警察去公司找你了,他们已经怀疑到你头上了吗?” 男人嗯了一声,随后嗤的一笑:“可惜没有证据,不能将我当场绳之以法。” 唐卿馨怒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看看如今的局面对我们多不利,如果杨文兰周荣生其中一人招供了,那我们都玩完了!” 女人的声音传入席袁成的耳朵,并没有令他出现一丝的慌张。 他眼底盛满了不屑,“你以为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没有留有后路吗?” 唐卿馨蓦地一怔。 她不安的心脏渐渐开始平稳了下来,“后路?” 席袁成幽幽的笑,并未说话。 …… …… 监控室,沈涛不安的看着画面,问身旁的陆锦:“这样真的好吗?” 陆锦斜了他一眼,“怕屁啊,席琛又不是豺狼虎豹,你还怕他吃了周荣生不成?” 沈涛撇嘴,嘀咕了一句:“可是他比豺狼虎豹还可怕。” 里面,审讯室。 周荣生万万没想到,席琛会亲自来见他。 他仔细的打量对面的男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导致他很多次的计划都付之东流了。 席琛眉目沉静的看着他,勾唇:“需要自我介绍吗?” 周荣生抿唇,半响,也笑:“谁会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席教授呢?” 话中带有明显的讥讽,男人浑然不在意,他的双腿随意交叠,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有规律的敲着。 空气沉寂的有些可怖。 站在监控室围观的人也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沈涛舔了下唇,说:“每次这个男人沉默下来,我的心里都会莫名对他产生一股敬畏。”一旁,陆锦睨了他一眼,骂道:“怂。” 虽然偶尔,他也会。 席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的开口:“我们见过,还记得吗?” 话落,周荣生面色一滞,他皱起眉,狐疑的盯着男人,似乎在判断他说话的可信度。 席袁成曾经再三听过他,要提防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对他也有所耳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令人闻风丧胆的过往,可想而知他的城府心思有多深。 席琛见他一脸的警惕,笑了笑,眸子深沉不见底:“五年前那起爆炸,我是唯一一个,见证你死里逃生的人。” 正文 杳杳钟声晚(二) 男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审讯室内格外的清晰。 不止周荣生脸色大变,还有监控室里的陆锦和沈涛,他们也同样很诧异。 席琛对上他极度震惊的眸子,低笑:“很奇怪吗?钤” 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的漫长,周荣生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线还带有些颤抖:“你一直都知道躲在暗处的是我,那个女人,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也都是因为你……洽” 男人看着他,菲薄的唇轻轻扯:“所以别老自以为很聪明,连自己的仇人都能杀错,也难怪逃匿了五年最终还是进了这里。” 尾音落下,如同五雷轰顶,周荣生怔怔的看着男人。 他呆了几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轻轻的敲着膝盖,声线淡凉:“周荣生,帮一个毁了自己一生的人做事,感觉如何?” 周荣生眼神一滞,尔后,突然扑了起来,怒吼:“我不信!”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很凶狠。 门外听到动静的警员当即推门而入,及时压制住了失控的男人。 席琛看着对面不停挣扎,恨不得吃了他的男人,轻轻地笑:“信不信是你的事,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待在这里面,别说报仇,连他的指头都碰不到。” 说完,男人已经站起了身。 周荣生被钳制住,还是不断的用力挣扎,他冲着男人的背影撕心裂肺的吼:“回来!该死的,你给我把话讲清楚!” 男人的声音很响,可是席琛并没有因此而停下。 砰的一声响,门开了又关,男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周荣生才绝望的,慢慢的停止了挣扎。 他无力的跌坐在位置上,满脸的苍白,满目的灰烬。 苦心策划了五年之久,到最后却被得知杀错了人,而那个真正害得他落魄于此的人,依旧逍遥法外。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席琛刚从审讯室出来,陆锦就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拦住了他,皱眉:“你早就知道周荣生还没死?” 男人双手滑入裤袋,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只言片语。 确切的说,是他懒得说话。 陆锦顿了顿,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席琛扯了扯唇:“早和晚,有分别吗?” “……” 男人一语戳中了要害,陆锦无言以对。 他真的发现自己每一次都会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栽跟头,而且是次次都栽。 陆锦缓了缓,脸上勉强挂上了笑容:“那你能把你的计划稍稍透露一点吗?我好配合你。” 席琛看了他一眼,薄唇轻言:“没那个必要。” “……” 是指,他没那个必要知道吗…… 陆锦好想揍人。 男人笑了笑,眸子忽明忽暗,他说:“放心,他很快会再见我。” 陆锦一愣,刚刚在琢磨他这句话的意思,席琛已经绕过了他,落下“再见”两个字就离开了。 沈涛从监控室出来,发现陆锦还站在走廊上,走过去,好奇:“老大,你怎么了?” 男人轻叹:“我在面壁思过。” 他怎么会想不到这一招呢? …… …… 傍晚九点,席琛回到家里。 女人还坐在客厅的沙发看电视,抬眸看到他,立马起身走了过来。 她轻声问:“回来了,累不累?” 席琛看了她一眼,尔后,托着她的后脑亲了下她的唇瓣,低声:“在等我吗?” 子衿笑:“不然呢?” 男人也笑,凑上去:“再亲一口。” 两人歪腻时,楼上传来了尴尬的咳嗽声,宋城双手遮住眼睛,手指指缝却是张开看着楼下的两人,“你们这是在摧残祖国的花朵。” 子衿耳根一烧,立马退开来,“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厨房有鸡汤,你去喝了吧。” 说完,立马跑上楼。 席琛看着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有绵延的笑声从咽喉里不断的溢出,他清冷的眉目缱绻着无数柔情。 宋城在二楼都看呆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姐夫如此温柔的一面,脑子转了转,他蹭蹭蹭跑下楼,无厘头问了一句:“姐夫,我姐漂亮吗?” 男人说:“漂亮。” 宋城眼睛一亮:“那我刚刚当了电灯泡你会生气吗?” 席琛挑眉,他抬起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声音低沉:“现在,回房,关灯,睡觉。” 男人并没有半句责备的话,接收到指令,宋城心中一喜,立马摆出了一个军人的站姿:“yes,sir!” 说完,来了一句“姐夫辛苦了,姐夫晚安。”就跑上了楼。 席琛看着少年欢快放飞自我的背影,无奈的失笑。 这两姐弟,一个比一个让人操心呢。 他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才走到厨房,将女人煮的汤喝干净了,方才上楼。 浴室内。 洗澡水放好之后,子衿伸手进浴缸里试了下温度,刚刚好,才起身。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男人的下巴抵着她的肩头,蹭了蹭,“一起洗?” 头一次听见男人说话如此不含蓄,子衿脸一红,磕磕巴巴:“……我、我洗过了。” 席琛低笑,湿热的呼吸全数扑洒在女人通红的小耳朵上,察觉到她微微颤栗的身体,又想逗她了。 他沉吟:“那你帮我洗,或者,看着我洗也行。” 子衿蓦地瞪大双眼,憋了半天,才憋出三个字:“臭流氓。” 席琛嘴角的笑意更甚,他将她的身体扳过来,看见她垂落在脸颊的碎发,便伸手替她把发丝弄到耳后。 女人的脸扑红扑红的,他的声音比平常低了几分,低低沉沉,有些魅惑。 他说:“既然宋小姐把这项罪名扣在我头上了,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落,女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吻上了她柔软的唇瓣,深情而又缠绵。 突如其来的温柔,子衿脚下一软,还好席琛及时扶住了她。 他将女人直接抱坐在了洗脸台,五指穿过她的发丝,动情的吻着她,眉头缱绻着极为罕见的柔意。 子衿很快便沉溺在了男人的温柔之中,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努力的回应他。 浴室的温度很高,氤氲的热气在空气之中弥漫,久久无法消散。 被雾气遮挡住的镜子之中,倒映出了他们紧紧相拥的画面。 …… …… 凌晨一点,陆锦看完资料准备入睡,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沈涛打来的。 他捞过电话,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之后,才接通了。 沈涛的声音很快从那头传了过来,“老大。” 窗外的夜色灰蒙蒙一片,可是远处的大马路上还闪烁着灯火霓虹。 陆锦听出了男人凝重的声音,他顿了下,问:“怎么了?” 沈涛舔了下唇,说:“那三个杀手已经招供了木屋枪击案的事情。” “谁。” “宋元山。” 陆锦眉目徒然一沉,沈涛又说:“他们说是收到了宋元山的指使才会前去灭口的。” “宋元山?” 男人低低的笑:“人已经死了,他们说什么都有理。” 沈涛拧眉:“可是顾局已经立案了,而且相信了他们的话。” 陆锦脸色难看,他忍不住爆粗口:“他妈的,这老头是存心要跟我过不去!” “那现在没有证据,老大,怎么办?” 沉默了一瞬,陆锦突然说:“你知道这个世上有个人叫席琛吧?” 沈涛一愣,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 停顿了下,他好奇的问:“老大,关席琛什么事?”---题外话--- 正文结束之后,我会写几章,关于席先生和席太太校园时期的故事,所以嫌弃两人互动少的,别急啊~很快风波过去就好了~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杳杳钟声晚(三) 和煦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折射在了室内的地板上,斑斑点点的光晕,如同跳跃的精灵一般,分外炫目。 洁白的大床上,女人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有清醒的迹象。 过了一会儿,子衿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她在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之后,才懵懵的将目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脸上洽。 细碎的阳光倾洒在大床上,他的面容清隽如斯,呼吸很均匀,还未有清醒的迹象。 子衿看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嘴角忍不住轻扬钤。 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的时间还早。 想想这几日男人每天忙着公司的事情经常睡眠不足,她不想吵醒男人,百般无聊之间,子衿兴起,便数起了他的浓黑又长卷的睫毛。 子衿单手撑着脑袋,垂眸看着男人偶尔会轻轻一颤的睫毛。 比女人还要长的睫毛…… 她在心底默数,其实根本就数不清楚,但是还是觉得很好玩。 数着数着,子衿的注意力又轻易被男人的五官吸引去了,她一点一点凑近,细细的描摹着男人线条分明的五官,他饱满的额头,清冷的眉宇,高挺的鼻梁……还有菲薄性感的嘴唇…… 脑海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昨晚的疯狂。 她的脸微微一烧,这时,一直熟睡的男人缓慢的睁开了眼,他的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她的脸上,眼神还有些惺忪。 子衿一顿,呆了几秒。 席先生看到女人有些扑红扑红的脸颊,心神一动,猝不及防的将她拉了过来,凑上去亲了一口。 “早安,宋小姐。” 男人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低哑和性感。 子衿反应过来,耳根有些烫,但是还是忍不住扯唇:“早安,席先生。” 室内一片的宁静柔和,席琛把玩着女人垂落在自己手掌心的青丝,漫不经心的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昨晚…… 子衿的脸又再一次悄悄爬起了红晕。 这一幕落在某人的眼底,心头难得的愉悦,他逗她,挑眉:“睡不好?” 女人糯糯:“还、还行吧。” 啊啊啊他真的是好可恶。 席琛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瞳仁好像夜里覆盖星辰的夜空一样,熠熠生辉。 子衿一时看呆。 她下意识脱口:“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成天板着个脸了。” 男人眉间酝酿的笑意没有丝毫的减少,听见她的话,微微扬眉:“为什么?” 为什么? 子衿思忖,良久,终于拼凑出了一句比较贴切的话:“容易被人劫色。” “……” 席琛克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嘴角一弯,凑上去,循循善诱:“宋小姐,劫色吗?” “……” 子衿看到席先生迷人的笑容,腰板瞬间又酸疼了。 她强力克制住自己摇摆不定的心,推开他,慌张的想要爬起床。 但是男人又一把将她捞了回去,隔着棉被将她禁锢在温暖的怀中。 他的下巴抵着女人的颈窝,呼吸扑洒在她的耳畔,低声说:“还早,睡多会儿。” 男人湿热的呼吸滑过子衿敏感的耳畔,引起了她的身体阵阵颤栗。 她僵硬着身体,半响,见男人久久没有动静,才慢慢的松懈了下来。 刚刚瞌上眼准备再多睡会儿了,她突然察觉到男人搭在她腰间的手不规矩了起来。 本想着装死,但是在男人微凉的吻落在她的耳朵上时,子衿浑身一震,真的无法再装下去了。 她蓦地睁开眼,嗓音有些哑,有些抖:“我今天还要去上班。” 男人嗯了一声,又一吻落在了她的后颈,含糊道:“睡吧。” 说完,他就抱着她,果真安分了下来。 席先生突然这么听话,子衿觉得很是稀奇,也很是惶恐。 她着实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正胡思乱想之际,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的传入了耳畔,他说:“真的不考虑劫下色吗?” 子衿:“……” 最终还是迟到了。 早上十点,席先生送席太太去博宇上班的时候,后者时不时会用幽怨的眼神扫射他。 车子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停了下来,席琛看了一眼副驾驶的女人,刚好撞上了她的视线。 他笑:“下次让你欺负回来。” 女人脸蛋当即烧红,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你每次都这么说。” 哪一次不是他在“欺负”她了。 想想都觉得好气噢。 瞅见女人幽怨的小眼神,席琛笑的更甚,他干咳了一声,正色:“要不跟你拉钩保证?” “幼稚。” 子衿瞪了他一眼,但是下一秒直接拉过他的手打了个印章。 见状,有绵延悦耳的笑声从男人的咽喉里连续不断的溢出,他揉了揉女人头顶被风吹乱的呆毛,“真讨喜。” 男人的声音落下之后,子衿立马拨开男人的手,故意唬着脸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说完,转头看向窗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 …… 因为席袁成突然被“放假”的缘故,公司内部一些高层开始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偌大雅致的办公室内,窗外阳光充沛,光芒透过落地窗洒了一地。 时砚看着办公桌后面正在翻阅文件的男人,低低的笑:“你好棒,回来第一天就把人轰了出去。” 席琛头也不抬,淡淡道:“警局那边有消息了吗?” 说起这个,时砚嘴角的笑意慢慢敛住了,他斟酌:“我听说,被抓到的那三个杀手异口同声承认了那起枪击案是宋元山指使的。” 翻页的动作微微一顿,男人抬眸,看着他:“杨文兰开口了么?” 时砚摇头:“不吃不喝问什么话也不说。” 男人平静的收回视线,翻了一页,瞳仁深处一片漆黑。 半响,他突然说:“应该将她所有的侥幸都摧毁才对。” 时砚一顿,眼底滑过一抹惊讶:“该不会杨文兰到现在还想着从里面安全出来吧?” 他停了停,又说:“席袁成现在自己的处境都那么尴尬了,她还指望谁帮她?” 尾音刚刚落下,时砚好像想到了什么,眸子微微一缩,“你是指唐卿馨?” 男人不置可否。 时砚迟疑的问他:“你真打算这么快就动手吗?” 和原先的计划完全对不上了。 闻言,席琛淡淡的从咽喉里溢出一个音节:“嗯。” 时砚当即皱眉,刚想问他原因,男人已经漫不经心的先开口了。 他说:“时砚,我怕有变故。“ 话落,时砚蓦地一怔。 怕…… 变故…… 会让席琛怕的变故,恐怕也就只有那个女人而已。 时砚抿唇:“你是担心他们会再一次对子衿身边的人下手吗?” 席琛没有说话。 那些人,他们很懂得如何捏住子衿的弱点,他们知道她最在乎,最珍视,最害怕的东西。 气氛沉默了下去。 他不说,时砚也大概猜到了原因。 若是换做以前,席琛绝对不会有所顾虑。 可是如今,他不再是一个人,那个女人是他最爱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 所以,他会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时砚一直以来最最担心的,还是生怕席袁成会选择对子衿下手。 他知道子衿是席琛的软肋,他绝对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 思及此,时砚眉心皱起:“席琛,你要和她坦白当年的事情吗?” 男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眸子忽明忽暗。 时砚说:“你也知道,从你口里知道真相,和从别人口里知道真相,是两种不同的感受。”---题外话--- 明天万更 正文 杳杳钟声晚(四)真相+万更 环境优雅的包厢内,席袁成举起面前的红酒杯,轻啜了一口。 唐卿馨就坐在他的对面,面无表情的环抱双手,见状,嗤的一笑:“你知道现在的处境对我们有多不利么?你还喝得下去?” 闻言,男人低低的笑,他放下红酒杯,抬眸看着对面的女人洽。 他说:“只要你安分点,一切都会照着计划来。钤” 话中带有明显的嘲讽之意。 唐卿馨脸色微微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待在牢里的人可不是我,你是不是警告错人了?” 席袁成勾唇,眸子有些暗:“这么容易就恼羞成怒,你拿什么和那个女人比呢?” 那个女人指的是谁,不用想也知道。 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唐卿馨蓦地捏紧拳头,她眼露凶光,声线颤抖:“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我说的难道有错么?” 席袁成轻轻一晒,摇晃着红酒杯:“席琛你争不过她这是明摆的事实,到现在你还不愿意承认么?” 男人的话,就好像一记耳光打在她的脸上,深刻清晰的提醒着她过去的愚昧。 唐卿馨怒极反笑:“家境样貌学历,宋子衿样样都不如我,如果不是因为她机缘巧合救了席琛,你以为席琛会看她一眼么?” 看着对面的女人到现在还在执迷不悟,席袁成嘴角扯出一抹明显的嘲弄。 他盯着明晃晃的红酒杯,声音阴凉难测:“你会不会把我侄子想的太伟大了?” 因为救命之恩就轻易爱上对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那个性情冷漠的男人身上呢。 唐卿馨一怔,她皱起眉:“难道不是么?席琛不就是因为那次的救命之恩才会找了她那么多年……” 席袁成轻笑着打断她:“早在回国以前,席琛就找到了她。” 话落,唐卿馨如遭雷击,她愣愣的看着对面的男人,甚至几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席袁成看了她一眼,又抿了一口醇香的红酒,黑眸晦暗不明:“你以为他只是因为救命之恩而对宋子衿念念不忘吗?以他的本事,要找一个人还不容易么?” 轰的一声,耳蜗鸣鸣。 终于,那些一直缠绕在心头难以解答的困惑终于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那个生性孤僻冷漠的男人,能对一个女人用情深到如此地步。 因为啊,他早就找到了她,而且,日复一日的爱着她。 她不止低估了他们之间的信任和婚姻,甚至低估了男人那段不为人知的坚持。 他的病,因她而起,也唯有她可医。 思及此,唐卿馨无力的松开了一直攥紧的五指,她的脸上苍白如灰。 看到这一幕,席袁成嘴边的笑意渐深。 他摇着手中的红酒杯,明净的玻璃杯上倒映出了他高深莫测的眸子。 …… …… 子衿去见了杨文兰。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强忍住才能这么平静从容的看着自己的弑母仇人。 里面,女人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她穿着宽松的监狱服,头发松松垮垮,双手铐着手铐,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子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除去嘴唇有些苍白之外,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 甚至可以说,平静的过于渗人。 杨文兰静静的看着女人半响,方才扯了扯干涩的唇角:“比我预想之中要冷静很多呢。” 话落,空气之中的温度骤然冷却了下来。 子衿笑了,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只听见她轻轻的说:“怎么会呢,要是没有眼前这块玻璃,我一定杀了你。” 后面那几个字,女人咬的很重,很重。 女人的眼底全是浓郁的阴霾和杀意,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杨文兰一时间被震慑住了。 她缓了缓,佯装镇定的笑了下:“一命换一命,谁也不亏欠谁了。” 一命换一命? 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子衿低低的笑了起来,“哦对了,你是指宋娇阳是吗?” 每每提到宋娇阳的名字,杨文兰的瞳仁都明显一滞。 见状,子衿停顿了一下,盯着她,原本清澈的眼眸不知何时变得十分晦暗:“所以宋娇阳的死关我们什么事情呢?” 杨文兰咬牙:“如果不是因为你们,骄阳根本不会坐牢,她不坐牢,接下来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女人愤怒的声音在耳畔久久回荡。 子衿静静地看了她会儿,才动了动唇角:“你为人母亲,你女儿生前你对她的恶行冷眼旁观她死后你却将一切的过错归咎在我们身上,这样真的合适吗?” 顿了顿,她又平静的说:“你的女儿会有如今的下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自己,而你呢,到现在还在逃避。” 里面,女人的脸色白了又白,她可能是没想到,子衿会直接戳着她的痛处和逃避的问题依次进行抽丝剥茧。 她说的没有错。 都是因为自己放纵骄阳让她胡来,所以她才会死于非命。 可是,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女儿的死,也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呢? 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 隔了好久,杨文兰目光呆滞的喃喃:“那我也不会后悔。” 不后悔推苏牡柔下楼是吗? 子衿勾唇一笑,眉目很是淡凉:“所以你才悲哀,总是自以为能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来消减心中的愧疚和罪孽。” 闻言,杨文兰的脸色很难看。 她忍住满腔的怒火,咬牙切齿:“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做什么? 子衿沉默了下来,她也在想,自己来做什么。 推苏牡柔下楼的凶手就在眼前,而她却只能这样看着她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虽然证据确凿了,可是子衿还是很不甘心。 最最爱她的母亲,是因为她才会永远离开了她。 见女人半天沉默,杨文兰突然嗤的一笑:“你该不会就是为了气一下我吧?” “气你?” 子衿笑了,她问:“为什么?” 杨文兰嘴角的笑意一僵,子衿又冷漠的说:“杨女士,你会不会太高估了自己?” “是么,那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就为了看我笑话?” “嗯,我来看看你的下场,是不是和我预期的一样。” 女人直言不讳,却让杨文兰脸色大变。 子衿好似没有看见她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咬的十分清晰,说:“看着你爱的珍视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开了你,感觉如何?” 伤口像被人用利刀狠狠的一层又一层的划开了。 杨文兰忍不住,她怒的站了起来,瞪着子衿:“你给我闭嘴!” 子衿笑:“怎么,我说错了么?” 女人气得胸膛不停的起伏,她的眼神,比利刀还要锋利,好像恨不得将子衿碎尸万段一样。 可是子衿根本没有丝毫的畏惧。 她迎视着她的眼睛,轻轻蠕动了一下嘴唇:“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这辈子,你都不可能从里面走出来半步。” 杨文兰突然用力的捶打眼前的钢化玻璃,她撕心裂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给我闭嘴!我一定会出去的一定会!” 不多会儿,警员听见声音走了进来, 他们将失控的杨文兰压制住,然后押回牢房。可是中途杨文兰不停的挣扎怒吼:“放开我!放开我!” 从头到尾,子衿都平静的坐在位置上,看着这一出的闹剧。 她想起了杨文兰被强制性押送回牢房时,回头看着她的那个眼神,仿佛藏有一片惊涛骇浪。 隔了很久很久,她才站起身离开。 外面。陆锦倚靠在墙上等候许久了,他见女人走出来,捻灭烟就迎了上去。 看到他,子衿停下脚步,等他走近了,方才问:“已经证据确凿了么?“ 陆锦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 不出意外? 子衿一顿,皱起了眉:“陆警官这句话的意思是?” 陆锦半开玩笑:“天有不测之风云,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男人话中有话,子衿也不傻,自然听得出来。 她抿了抿唇,突然问他:“我先生知道这一切吗?” 先生,席琛么。 陆锦低笑,他一直都说眼前这个女人很聪明,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叫他失望过。 他点头:“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是能抓到杨文兰,他功不可没。” 子衿微微一怔,他果然一直都知道。 这时,一辆黑色低调的保时捷缓缓停在了警局大门,陆锦越过女人,在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后,挑眉:“说曹操曹操就到。” 话落,子衿条件反射的转过身,空气中,男人温和的目光撞入了她的眼睛瞳仁深处。 他正款款朝她走来。 灿烂干净的阳光折射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周身仿佛镶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而他的身后,光怪陆离。 周遭景色很美,可是只有他的身影,清晰倒映在了她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 席琛走到了她的面前,看了眼陆锦,才垂眸看着发呆的女人。 他温和的问道:“怎么了?” 子衿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我没事。” 说完,她奇怪的问:“你不用上班吗?” 席先生沉吟片刻,理直气壮的说:“翘班了。” 翘班? 这个词用在席琛的身上,怎么会那么格格不入呢。 她笑着问:“好好的怎么翘班了?” 他说:“突然想过来看看你而已。” 心脏,砰的一下,清晰的震动了一下。 子衿心头一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而目睹全过程的陆锦,实在是无法再这样厚颜无耻的盯着看了,再这样下去,他的双眼一定会闪瞎的。 他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 “等等。” 叫住他的是席琛。 他顺了顺女人头顶的呆毛,说:“先到车上等我。” 子衿点点头,没有多问,乖乖的跑到了车上。 女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陆锦双手滑入裤袋,靠在墙上环抱着双手:“有话说?” 男人薄唇轻言:“你都告诉了她?” 陆锦背脊一僵,这两夫妻要不要这么有默契,这是要虐死谁啊? 他点头,不置可否。 随后,他蹙眉问他:“周荣生这两天一直没有动静,你确定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么?” 面对男人的质疑,席先生睨了他一眼,勾唇:“要不我们打个赌。” 陆锦一顿,有些好奇:“赌什么?” 赌什么? 席琛并没有直接告诉了他,“过阵子你就知道了。” 陆锦已经完全习惯了席先生的套路,也没用多问原因。 他盯着那辆黑色保时捷,想起女人刚刚冷静的模样,说:“你的太太,比我预想之中要聪明伶俐很多。” 席琛双手滑入裤袋,面不改色的说:“谢谢。” 他一脸的理所当然,陆锦嘴角一僵,扯了扯唇:“我不是在夸你……” 男人菲薄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无差。” “……”回到车内,子衿正乖乖的坐在副驾驶座上刷手机。 席琛扣好安全带之后,问她:“吃点东西再送你回公司?” 子衿没有意见,她收起手机,笑了:“今天本来就迟到,还翘了几个小时的班,顾子默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骂死我的。” 女人的笑容很灿烂。 席琛静静的看了她一瞬,突然松开了紧握方向盘的手,凑过去将女人揽入怀里。 子衿懵了下,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了起来,撞入她的耳畔,他说:“难受就哭出来。” 他还说:“放心,我不会取笑你的。” 说完,子衿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压抑很久的泪水就那样啪嗒啪嗒的砸落。 男人顺着她的背,眸子很暗很暗。 他知道,因为苏牡柔的事情,她压抑的很辛苦。 因为不想让宋城担心,因为不想让他分心,所以一直独自承受着。 泪水如泉涌,怎么也控制不住。 子衿缩在男人的怀抱里,身体一直在轻轻的颤抖。 他是那么的了解她。 知道她何时欢喜何时忧愁,知道她什么时候是真的快乐什么时候是假装坚强。 子衿也分不清楚,她之所以会哭,是因为男人,还是因为母亲。 或许两者都有吧。 上天将苏牡柔从她的身边带走了,却给了她一个全世界最最好的席琛。 想到这,她慢慢的停止了抽泣。 男人的手,还在轻轻的顺着她的背部,带着诱哄之意,仿佛在安慰着闹情绪的小朋友。 他好像一直很喜欢把她当做小孩。 子衿吸了吸鼻子,然后从他怀里退出来,眼眶通红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想哭?” 席琛伸手,用指腹轻轻的擦掉她脸颊上还未干涸的泪水,说:“你难过的时候,笑起来,很丑。” 他在开玩笑子衿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何,男人的话一下子又戳中了她的泪点。 她从来都不知道,男人了解她,究竟了解到了一个怎么样的地步。 见刚刚女人的泪水又无声的砸了下来,席琛的手微微一滞,他抬眸,目光落在女人氤氲的眸子。 静静相视几秒,没有过多的言语。 席琛心中动容,突然捧着她的脸,准确无误的吻了下去。 他轻轻的啃咬着她柔软的唇瓣,然后辗转到女人的脸上,他吻去她晶莹的泪珠,动作轻柔,耐心十足。 子衿看着男人放大的俊脸,尔后缓缓闭上眼,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落。 所幸,她还有他。 …… …… 消失了近半个月,徐清扬终于找到了顾惜西。 人来人往的机场,嘈杂的声音从未间断。 男人穿着一身黑,面容冷峻的站在接机口,他犀利而凛冽的眸子,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身影。 过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了那抹窈窕的身影从里面推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他当即沉稳的走过去,眼底的柔意还未升起,就突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顾惜西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她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男人。 而且那个男人,徐清扬认识。 他站在原地,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过来,瞳仁深处一片晦暗。 回a市的时候,顾惜西就知道一定会再遇徐清扬。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遇上了他,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隔着躁动的人流,四目相对,顾惜西突然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 她身旁的男人在察觉到她的异样之后,也停了下来。 徐清扬已经走到了他们两人的面前,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顾惜西的脸上,半响,才问:“去哪儿了?” 男人的态度很温和,并没有预想之中的气急败坏。 顾惜西微微挑眉,语气很呛:“怎么,出去散心也要跟你汇报行程?” 徐清扬抿唇,声线沉了沉:“你非得这样和我说话么?” 这时,站在旁边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十分喑哑动听:“原来你就是小西的爱人。” 顾惜西看了男人一眼,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antony,你认识他?” antony轻笑:“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 徐清扬这才将目光转移到antony的脸上,他轻轻扯了扯唇:“的确认识,不熟而已。” 空气中不知不觉弥漫了紧张的元素。 顾惜西微微一顿,从第一次见到antony,她就直觉他是一个有过往的人,可是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认识徐清扬。 这个世界也太小了点。 徐清扬见女人轻轻皱着眉,问她:“你怎么会和他待在一起?” antony微微挑眉,也看着顾惜西。 后者看着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平静的吐出三个字:“因为你。” 徐清扬一怔,她又说:“如果不是为了躲开你的跟踪,我也不至于因为分心而被摩托车撞伤。” 话落,男人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这才注意到女人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有明显的擦伤和淤青,他的声音夹着压抑的怒火:“为了能离开我你是连命都不要了吗?” 顾惜西笑:“那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女人笑的风情万种,顾盼生辉的眸子里完全没有半个多月前失去孩子的那种呆滞黯然。 可是她越是这样,徐清扬就越是不安。 他了解她,那是他们的孩子,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呢。 antony也是聪明人,自然能察觉到气氛的僵硬,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于是他拎过女人手里的东西,对她说:“我在外面等你。” 顾惜西点了点头,浑然不觉眼前的男人脸色有多阴沉。 目送antony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后,女人才不紧不慢的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男人:“还有事?” 女人对他和对那个男人前后的态度简直是云泥之别。 徐清扬忍住掐死她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么?” 顾惜西歪头,笑了下:“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男人嗤笑,声音淡凉:“不知道他的身份背景还敢和他走在一起,顾惜西,你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话落,顾惜西盯着男人的脸,抿唇:“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antony不止是我的朋友,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劳烦您讲话的时候客气点。” 这么明显的护短,徐清扬要是听不出来,就是真的傻子了。 他忍住胸腔内呼之欲出的怒火,沉声说:“回去再说。” 说完,他想要去拉女人的手,却被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男人的手还僵在半空,顾惜西恍若未见,淡淡说:“不必了,我有地方住。” 收回手,徐清扬看着她,声音比刚刚沉了很多:“顾惜西,需要我来提醒你我们还没离婚么?” 顾惜西看了他半响,突然笑了:“那么徐上尉,需要我来提醒你我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了么?” 男人挺拔的身躯,明显一僵。 顾惜西看到男人眼底覆灭的星光,沉默几秒,缓慢的说:“徐清扬,我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徐清扬玩味的笑了笑,他钳制女人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当初招惹了我现在就想全身而退了?顾惜西,你做梦!” 周遭路过的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目光。 男人的声音还残余在耳畔,顾惜西定定的看了他几秒,说:“徐清扬,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闻言,徐清扬不恼,反倒轻笑。 他说:“后悔了?” 他还说:“晚了。” 说完,徐清扬没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顾惜西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脏还是瑟缩了一下。 她缓了缓,才记起antony还在外面等她。 抛去脑海之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顾惜西头也不回的朝机场外面走去。 antony刚掐断电话,回身见到女人的身影,嘴角挂上了温和的笑:“解决了?” 顾惜西烦躁的甩了下长发,说:“一个老顽固,别理他了。” 老顽固? antony失笑,“你明明还在乎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被轻易戳穿了心思,顾惜西面色一僵,她说:“你看错了。” 想起刚刚徐清扬说的话,她的目光变得复杂:“antony,你是做什么的?” 女人突如其来的疑问,antony并没有表露出一丝的慌张。 他平静而又从容的看着她,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他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率先走在了前头。 顾惜西目光复杂的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而她不知道,这一幕从头到尾都被马路对面那辆黑色轿车内的男人看在眼底。 …… …… 席琛将子衿送回了公司。 下车前,他拉住她的手腕,轻声道:“下班了我来接你。” 子衿点头,正准备下车,可是余光发现男人一直盯着她。 她顿了顿,问:“你还要说什么吗?” 席琛笑:“嗯,要说,不过不是现在,晚上再说。” 子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钻下车了。 她趴在车窗和他道别:“你自己开车小心点,我上去了,晚上见。” 男人勾唇:“上去吧。” 目送女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之后,席琛才不紧不慢的捞过手机,点开前不久时砚给他发来的信息。 信息内容很简洁,周荣生想见他。 看了屏幕几秒,席琛才收起手机,他的眸子晦暗不明。 比预期之中,要快了点。 他发动车子,往警局的方向开去。 因为之前连续请假,所以有很多工作都因她而停滞不前。 一直忙到傍晚七点,子衿才收工下班。 手机没电了,她担心席琛早已经在楼下等她,赶紧收拾完行李就匆匆跑了下去。 可是,并没有如期见到男人的身影。 她喘着气看了眼四周,的确没有看到熟悉的车辆。 他还没有来。 刚刚下来的时候跑的太急了,四周没有椅子,子衿就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休息。 天空灰蒙蒙一片,皎洁的月光倾洒在了地面。 她的心情很平静。 虽然不知道男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但是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他一直,都不会失信于她。 怕他找不到,所以子衿还是选择了待在原地等他,她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眼巴巴的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 不知隔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刹车的声音。 以为是男人,子衿心中一喜,条件反射的看了过去。 不是他。 那是一辆张扬的玛莎拉蒂。 子衿顿了顿,在看清从车上走下来的人之后,她的眸子微微一沉。 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唐卿馨从车上下来之后,一步步走向她。 寂静的夜里,女人走路时脚下踩着的高跟鞋发出了哒哒哒的声响,格外的清晰。 子衿抿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等她快要走到跟前了,她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唐卿馨今晚穿着一件大红的毛呢外套,她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头,脸上妆容精致。 相比之下,穿着简单的子衿反倒多了一抹清新。 子衿看着她,问道:“唐小姐,我们最近见面的次数会不会有点频繁?” 唐卿馨笑了笑,眼底却覆盖了冰冷。 她说:“和你一样,我也不想见到你。” 说到这,她停顿了下,才继续说:“可是眼下这个情况,我也只能找你了。” 女人的瞳仁藏着幽光。 子衿发现今晚的唐卿馨似乎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她顿了顿,笑:“找我?唐小姐确定没找错人么?” 唐卿馨笑了下,笑着笑着,她慢慢的敛住了笑意,看着子衿的眸子很是幽深,“宋小姐有所不知,我爸今天刚住院了,因为受到太大的刺激脑溢血了。” 子衿的瞳仁,微微一震。 唐卿馨走上前了一步,声音轻飘飘的:“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那个曾经让我爱得痴狂爱得卑微的男人。” 席琛。 子衿抿唇,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女人笑了起来:“你说说,我们两家十几年的交情,他的心到底是多硬才能赶尽杀绝到如此地步?” 她说的那些,子衿完全不知道。 她不知道唐氏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席琛现在在哪里。 子衿舔了下唇,冷静的说:“你也说爱了他很多年,自然也了解他的脾性,没有缘由,他根本不会这么做。” 而且仅凭她的一念之词,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就相信她所说的。 唐卿馨摇头,她说:“不不不,我不了解他,我爱了他那么多年,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子衿微微一怔,她在女人的眼底看到了灰烬一样的绝望。 她正想开口,唐卿馨打断了她,她勾唇嘲讽:“你以为你自己也很了解他么?” 子衿皱眉,“我的先生,我怎么会不了解?” “不,你一点也不了解。” 说到这,唐卿馨幽幽的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很轻:“宋子衿,其实你也是挺悲哀的。” 子衿眼底有不悦闪过,她很反感女人用那样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她语气不善:“唐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卿馨哦了一声,好似才记起来,她慢慢的笑开了,“忘记了,你还不知道呢。” 女人的眼神实在是太过阴寒。 子衿心头隐隐不安,她问:“……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什么? 唐卿馨笑出声,她走上台阶,一步又一步的逼近她。 她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的刺骨,格外的清晰。 她说:“席琛十四年前被绑架过你不知道吧?” “你的父亲宋元山就是那起绑架案的凶手你也不知道吧?” “你最爱的男人,他是找了你很多年,而他接近你的缘由,只不过是因为你当年误打误撞救了他一命而已。” “宋子衿,席琛就是你曾经救过的那个男孩。” “他找到你,接近你,保护你,和你结婚,都只是出于对你的恩情。” “可是如果他知道了当年绑架他,想要至他于死地的人就是你的父亲,你说他会不会离开你?” “你知道了真相,往后和他在一起,面对他的宠爱,会不会觉得愧疚?”---题外话--- 还有七八天这个月就要结束了,可是还有好多没交代。。不知道当时的豪言壮志说这个月完结能不能实现。。,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番外想看哪一对可以在评论留言,正文快大结局了,后面应该会加几章席先生和席太太校园时期的一些故事,还有席先生和自家儿子的对手戏~~嗯,就这样 正文 杳杳钟声晚(五) 子衿从未觉得,十二月的凉风会如此刺骨。 女人尖锐的声音落下之后,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浑身冰凉透顶。 她刚刚说,席琛十四年前被绑架了,而主谋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刚刚还说,她曾经救过席琛钤。 过往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排山倒海而来,女人脸上渐渐血色褪尽,她的眼眶通红,脚下不受控制的倒退了一步。 唐卿馨很满意她这副模样。 她笑了笑,又上前了一步,轻轻的问:“记起来了吗?” 话落,子衿倏地瞪向她,通红的眼睛里带满了警惕和恨意。 唐卿馨一愣,旋即失笑:“怎么,还没记起来?以为我在骗你?” 女人看了她半响,眼眶里的眼泪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砸下来,她好似很疲倦,一声不吭的绕开唐卿馨,步伐玄虚,只想离开这里。 可是唐卿馨就是偏偏不如她意。 她转过身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尖锐的声音在夜里突兀的响起:“宋子衿,你以为你这样逃避有用吗?” 子衿被她用力一扯,直接踉跄的后退了两步,险些栽倒。 耳畔不断的传来唐卿馨夹着恨意的声音:“宋子衿,你的父亲曾经想至他于死地,你就算再逃避也改变不了这些事实!” “放手。” 女人的声音很轻,很凉。 唐卿馨微微一怔,她没有松手,而是更加用力的攥紧她的手臂,嗤的一笑:“怎么?就这点程度就接受不了了?” 女人嘲讽的声音刚刚落下,子衿就蓦地转过身,逼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问:“你想看到什么?” 唐卿馨一顿,她走前了一步,又一遍的问:“告诉我这些,你想看到什么?我和他分手离婚老死不相往来?” 子衿说到这里,低低的笑了起来,有晶莹的泪水从眼眶中不停的砸落,她说:“你做梦吧,我死都不会离婚的。” 女人的眼底闪过一抹决绝,唐卿馨浑身一震,她要的可不是这个结果。 思及此,她扯了扯僵硬的唇:“宋子衿,知道这些真相之后,你还能和以前一样那么坦然的接受他的好么?” 子衿低笑:“我不能,难道你能吗?” 唐卿馨眸色一沉:“宋子衿,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你这样逃避有意思吗?” “逃避?” 女人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的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在逃避而不是太爱他?” 余音落下,唐卿馨刚想说话,却瞳仁一震。 子衿也是微微一怔,她发现了,唐卿馨的视线看得根本不是她的方向,而是越过了她,停在了她的身后。 身后…… 她微微仰起头,努力的想要把泪水给逼回去。 唐卿馨怔愣的看着女人后面的那一抹挺拔的身影,他正缓慢而沉稳的走来,容貌英俊如斯,身上穿着一身的黑,双手随意的兜在上衣袋子里,整个人融合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冷漠和孤寂。 他不是…… 晃神间,男人已经走到了子衿的身后。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唐卿馨,然后将目光停留在女人的背影。 唐卿馨失语半响,呐呐的开口:“你不是去美国了么?” 席琛眺眸看着她,声线听不出喜怒:“谁跟你说,我去了美国?” “邵言不是在美国出事了么,你怎么……” “所以,你怎么知道邵言出事了?” 男人的声音很平淡,唐卿馨反应过来,一下子噤声了。 她懊恼的捏紧垂在身侧的五指,刚刚一时紧张说漏了嘴。 男人没有一丝的诧异,他没有再去看她一眼,而是将视线落在了一直沉默的子衿身上,他说:“风凉,回家吧。” 女人的睫毛轻轻的颤抖,她动了动蜷缩着的手指,半响,她才说:“好。” 席琛平静的握住她的手,在发现她的手十分冰冷之后,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 他的大掌紧紧的包裹住她的小手,然后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转身就要走。 见状,唐卿馨脸色一沉,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冲着男人的背影尖声道:“宋元山千方百计的想要你的命,你把宋氏整垮了,就不怕哪一天她也做出伤害你的事么?” 子衿倏地停下了脚步。 身旁的男人也一同停了下来,他没有转身,冷漠的声音在漆黑的夜色里幽幽响起,他说:“我的命本来就是她的。” 闻言,唐卿馨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生生的卡在了咽喉里。 他说,他的命是宋子衿给的,所以哪怕那个女人真的做出了伤害他的事,他也甘之如殆是吗? 想到这,唐卿馨不由的瞪大双眼,疯了,她真的觉得席琛疯了。 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 子衿也是没有想到男人会这样回答,眸子微微一滞。 她察觉到了男人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下意识抬眸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了他漆黑幽深的瞳仁。 心脏,轻轻的瑟缩了一下。 他笑:“走吧。” 子衿点了点头,跟着他的步伐走。 身后,唐卿馨还想跟上去,下一秒,男人阴阴凉凉的声音传了过来:“管别人的家事前,先处理好你的事情。” 女人脚下倏地一顿。 他又缓慢的说:“如果我没猜错,唐氏应该也存活不久了。” 说完,唐卿馨瞳仁剧缩,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人已经走远了,她才慌张的掏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她绝对,绝对不能重蹈乔冉的路。 …… ……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 窗外灯红酒绿,车厢内很安静。 从上车到现在,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子衿靠着椅背,静静的看着车窗外一幕一幕的浮光掠影,眸子有些暗。 隔了好久好久,她才突然问了一句:“你今晚想和我说的话,就是这些吗?” 开车的男人面色如常的嗯了一声。 男人简单的一个音节,却令女人的心脏用力的撕扯了一下,怪疼的。 所以说,唐卿馨说的,都是真的。 宋元山真的曾经想要至他于死地。 而她,还救过他。 她救过他…… 子衿不知想到了什么,缓慢的伸出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男人余光瞥见这一幕,眸子又黑又沉。 脑袋上的那一条疤,原来是救了他。 子衿摩挲着那条狰狞的疤痕,忽然有点想笑,可是不知怎么的,眼睛却十分的酸涩。 原来啊,他们那么早以前就见过了。 不是八年前在便利店门口,而是,十四年前在生死边缘。 隔了良久,子衿平静的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出我的?” 席琛沉默了几秒,淡淡的说:“八年前,你在便利店门口叫住我的时候。” “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叫住你,我们是不是就这样错过了?” “不会,我会继续找你,而且一定会找到你。” 男人笃定的语气,令子衿的心脏一缩。 她偷偷的擦掉眼角的泪水,看着窗外,轻声说:“席琛,这些年你真的从来没有怨过我吗?” 席琛微微抿唇,他看着前方,说:“有的。” 子衿一颤,他又轻缓的说:“可是与恨无关,我怨你,只是因为你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 泪水,啪嗒啪嗒的砸了下来,子衿咬唇,哽咽:“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男人眸子氤氲,笑:“我怕说了,你会避我如蛇蝎。” 停顿了一下,他突然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侧首看着她,眸子在昏暗的车厢内,又黑又亮:“好在,你够爱我。”---题外话--- 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杳杳钟声晚(六) 男人喑哑的声音伴随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鸣笛声撞入了子衿的耳畔。 子衿一时失语。 他说,好在,她够爱他钤。 所以刚刚她对唐卿馨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洽。 子衿对上他幽深而深邃的眸子,如果没有看错,他的眸子深处好像染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席琛。” 她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很轻。 驾驶座上的男人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他的脸色平静如常,半响,他突然说:“我爱你。” 我爱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日复一日的爱着你。 子衿蓦地一怔,她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一个字,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视线渐渐被水汽遮挡,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男人的手轻轻覆盖上了女人的眼睛,他哑着嗓音,轻声说:“宋子衿,我很爱你。” 因为很爱你,所以过去的很多年里常常会在无数个冰冷而孤寂的深夜里幻想着拥抱你,亲吻你。 因为很爱你,所以甘愿退居幕后站在角落偷偷窥探着你的幸福你的笑靥只是不想看见你皱眉的模样。 因为真的很爱你,所以哪怕真的一无所有危机四伏也想要拼了命的来护你周全免你流离。 车厢的光线很昏暗,子衿的双眼被男人的手蒙上了,她看不见男人的表情,看不见男人的眼睛。 但是她知道,他在看她,一直在看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人突如其来的表白有些动容,子衿感觉泪水突然啪嗒啪嗒的砸落,无非止住,一直顺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滑到了下巴。 席琛倾身,靠近她。 两人的呼吸很快紧紧的相缠在了一起,男人慢慢凑过去,隔着自己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亲了一下她。 这样近的距离,过去的很多年里,他从未敢奢求过。 而子衿好似强烈感觉到了男人的悲伤和无奈,咬着下唇,突然小声的抽泣了起来,难过的不能自已。 男人要挪开手,她就抓住男人的双手不肯松开,她啊,只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而已。 她突然在想,如果可以,她愿意抛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奋不顾身的奔向他。 如果,如果可以,她愿意用一切去换早几年就发现他的存在,那样,他就不会孤独那么久了。 子衿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多么的爱她。 他爱她,所以等了那么多年。 他爱她,所以甘愿放下对宋元山的仇恨。 他爱她,所以到现在,都在害怕着有朝一日会失去她。 子衿紧紧的咬着颤抖的双唇,她终于,终于明白了让席琛患得患失的缘由了。 原来啊,一直以来,他都在害怕她知道当年的真相,害怕她会受不了打击而离开他。 可是他怎么就没有想过,他爱她爱到了病入膏肓,而她,或许也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呢? 子衿知道男人现在肯定一直在看着她,他每次看着她的时候,眼睛总会很温柔。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的不成形了,“席琛。” 女人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这一次,男人有应她,他说:“我在。” 一直,都在。 只要细听,就会发现男人喑哑的声线比平常低了好几分。 子衿缓了缓,才慢慢的拉下男人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模糊的眸子,就那样直直的撞入了男人氤氲的黑眸里。 她看到了,男人眼底闪着的水光。 子衿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半开玩笑,声音还是有点哽咽:“你眼睛进沙了吗?” 席琛看着她,忽的一笑,他说:“有点。” 女人扯唇,视线却是越来越模糊:“要流眼泪吗?” 他摇头,正色道:“不会,那样不帅。” 扑哧一笑,被男人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子衿没忍住笑出了声,泪水也跟着砸了下来。 她笑着笑着,突然特别的难过。 男人已经伸出手,轻轻的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泪水不止,他就不停的擦,没有不耐烦,连眉头始终都没皱一下。 子衿垂眸,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怕看了,会更加的想要哭。 她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还想说,对不起,等了这么多年,辛苦了。 男人手上的动作,因为女人这温软的三个字突然顿住了,他眸子复杂的看着她,半响,薄唇轻言:“没关系。” 因为你终于还是朝我走来,所以真的一点也没关系。 停顿了一下,男人摸了摸女人耸着脑袋,轻笑:“丑死了。” 子衿停止抽泣,她没有抬眸,嘀咕了一句:“丑你还那么爱我。” 车厢狭小,女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传入了男人的耳朵里。 他的眸子水光波动,好像湖面泛起的金鳞,一片的熠熠生辉。 席琛笑,眉目的清冷完全被柔意取代,他沉吟:“嗯,很爱你。” 女人心弦轻轻一颤,心脏柔软,她凑过去,亲了下男人的眼角。 她想,这样就够了。 不论外界多么嘈杂多么喧嚣,她只要秉着一直深爱他的信念坚定不移,就够了。 刚想退开,男人却托住了她的脑袋,倾身,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一片灯火霓虹,车厢内的气氛很温馨。 仿佛唐卿馨说过的那些话都被他们从记忆之中抹去,从未发生。 他们紧紧的相拥,唇齿交缠,难舍难分。 …… …… 席琛说对了。 那之后没几日,唐氏接连受到了重创,公司的资金已经周转不过来。 这日,两人回了老宅。 一进门,就在客厅看到了唐卿馨,对面,徐婉和席衡延面色也有些严肃。 应该,是在谈论公事。 席琛看见了,带着子衿走过去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唐卿馨看到他们,眼底恨意骤然渐深,但是碍于场面,只得深深的忍住。 她缓了缓,还是沉得住气,明明知道公司的事情和男人脱不了干系,却还能笑脸迎接:“席琛哥哥,你们回来啦。” 席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颔首,也算是打了声招呼。 子衿其实很想给唐卿馨颁发一个奥斯卡,这演技也是没谁了。 徐婉看到子衿,已经站了起来,皱眉问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扫向了她。 子衿一顿,笑:“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有些劳累而已。” 苏牡柔去世后的那段日子,她一直食不下咽,在那个时候身体就已经瘦了一大圈。 虽然之后席琛一直有在学习熬汤给她补身体,但是想要那么快就胖回来,还是需要时间的。 徐婉一听,也明白肯定多少是因为苏牡柔的事情。 她叹了下气,“你们啊,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今晚就留在这里了,我让刘姨给你煲汤补补。” 子衿有些受宠若惊。 身旁,男人浅笑,帮她应了:“谢谢妈。” 这温馨的一幕落在唐卿馨的眼底,令她愤愤咬牙,心头很不是滋味。 她暗暗的捏紧五指,谁会想到,眼前这个笑沐春风一脸无害的男人,就是那个正在一点一点摧毁唐氏的黑手。 越想越气,唐卿馨倏地站了起来。 席衡延看到了,说:“小馨,你爸还在医院,你在这里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唐卿馨怎么可能吃得下,她摇头,扯唇:“不了席叔叔,我想去医院看看我爸的情况。” 她一脸的坚持,席衡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了几句之后,就让佣人送她离开了。 唐卿馨刚从老宅出来,迎面就缓缓驶来了一辆黑色轿车。 那辆车的车牌号,她就是化成灰也认得。---题外话--- 圣诞快乐么么哒 正文 杳杳钟声晚(七) 席袁成从车上走了下来。 唐卿馨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等他走近了,才冷漠的开口:“你怎么会在这?” 闻言,男人低笑,“这句话好像问反了。钤”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你父亲还待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你不好好守着他,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洽” 不提唐志成还好,一提到他,唐卿馨立马翻了脸。 她的眸色沉了一沉,声线颤抖:“你还有脸提这个,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教唆,我爸会变成这样吗?” 好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席袁成蓦地笑了,“因为我?真的是这样吗?” 他走前了一步,眉头轻轻一挑:“唐小姐就别再自欺欺人了,其实从很久以前你就一直想要除掉那个女人,只不过我的‘教唆’刚好成为了你的借口罢了。” 唐卿馨一时无法反驳,其实他说的并没有错。 的确,的确是因为他的出现正好给了她借口去除掉那个女人。 只不过,而今那个女人尚还安好,而她,却落魄与此。 思及此,女人攥紧垂在身侧的手,她冷着眼看着他,皱眉:“你打算怎么挽救唐氏?” 席袁成勾唇:“我重新回到席氏的那一天,唐氏自然也会安然无事。” 话落,唐卿馨眉间的褶皱加深:“你在跟我开玩笑?” 如今席氏已经全部由那个男人重新接手,很多老员工都被迫“放假”,他想要回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席袁成幽幽的看了眼女人身后的那幢老宅,低低的呢喃:“不可能就这样任由他宰割的。” …… 席琛刚刚回到席氏的时候,子衿就有在很多报纸上看到席袁成悄然离开席氏的新闻。 如今再见到这个男人。 她只是心中感慨,怎么会有人,厚颜无耻到了这个程度。 明明心中有恨,却还能这样坐在一起吃饭,谈笑风生的聊着天。 她暗暗唏嘘,席家,果然每个人都不简单。 失神间,碗里多了一块红烧排骨,子衿愣了下,转头看过去。 席琛正好在看她,他笑:“多吃点,长点肉。” 一时间,饭桌上的其余三人都看了过来。 子衿耳根一烧,埋头扒饭,糯糯的应了一声:“好。” 斜对面,席袁成看到这一幕,嘴上笑意不减,心中却是满腔的怒火。 他们的笑容,在他看来全部都是刺眼的。 总有一天,他会摧毁这一幕。 男人不知,他的眼底无意闪现了恨意,刚好被席衡延捕捉到了。 他稍作一顿,又波澜不惊的继续吃饭,对于席袁成离开席氏的原因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很放心席琛接受公司,所以也从来不会去过问缘由。 吃饭的间隙,徐婉突然记起什么,说道:“下个月中旬你们就把婚礼补办了吧?” 子衿刚端起热腾腾的鸡汤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呛到了。 身旁,男人淡定的顺了顺她的背,然后看向徐婉,说:“好。” 听到席琛的回答,子衿顿了一顿,她放在桌子下的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角,凑过去小声的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 男人看了她一眼,眸子深邃:“我有准备。” 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了。 对上他墨色的眸子,子衿又是一顿,她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席先生做事,她很放心。 席袁成端起面前的水杯轻抿了一口,犀利的眸子扫了眼两人。 下个月中旬么…… 还真是一个好日子。 …… …… 晚饭过后,子衿待在客厅陪徐婉和席衡延聊天。 而席琛上了二楼去看席司雄。 这阵子,席司雄的身体已经渐渐在好转了,但是较比以前,还是有所差异。 偌大的房间内,光线并不是很明亮。 席司雄看了眼坐在床沿边的男人,声音粗哑:“我听说袁成离开了席氏。” 席琛静静的看着他,不置可否。 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的这一幕,席司雄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罢。” 两个字,包藏了许多的无奈。 席琛抿了下唇,淡淡而道:“我给过他机会。” 席司雄摇头:“到底是我的过错。” 如果当年他没有把人领回来,而今席家也不会有这么多风波了。 虽说席袁成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相处了这么多年,说没点亲情肯定是假的。 而且,他能做的五年前都已经做了,现在看他越陷越深,他老了,也无能为力。 在席司雄的房间待了二十分钟,席琛就离开了。 他刚出房门,就看到了倚靠在墙上的男人。 男人拄着拐杖,静默的看着他。 这时,放在裤袋里的手机不适宜响了起来,席琛看了他一眼,颔了颔首,就收回视线,掏出手机往走廊另一头走。 来电者是陆锦。 席琛走到了阳台,才不紧不慢的接通了。 电话内,男人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周荣生说要你在场才肯说出真相。” 并没有感到一丝的意外。 席琛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沉吟:“好。” 陆锦顿了顿,又忍不住好奇的问:“你那天和他说了什么吗?” 他用尽了一切方法都撬不开周荣生的嘴,这个男人却用了二十分钟不到就让他松口了,真是见了鬼了。 席琛勾唇:“我是个商人,能做的,无非是利益交换。” 陆锦一怔,他皱眉:“你和他交换了什么条件?” 说到这,他停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睁大双眼:“你不该会想用席袁成的性命和他交换吧?” 男人的手随意的搭在栏杆上,他笑:“放心陆警官,我有妻子有父母,双手还不能沾上鲜血。” 陆锦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你打算做什么?” 席琛笑:“周荣生想要的无非就是那个男人身败名裂之后像他一样在苟且偷生中度过,找我,只是我刚好有那个能力而已。” 原来如此。 陆锦顿悟了,他沉默了几秒,说:“还是教授适合你。” 商人,太可怕了。 挂了电话,席琛静静的站了会儿,才转身离开。 没想到,席袁成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站在原地。 他在等他。 男人走到了席袁成的面前,席袁成笑,幽幽的问:“你没有话想对我说么?” 闻言,席琛忽的勾唇:“二伯指的是?” 席袁成的眸色一片晦暗,他扬起唇角,说:“我知道侄子你关心我的身体,但是你也知道人老了就一刻也闲不住。” 男人笑:“二伯知道就好,侄子也是担心你日夜操劳公司的事情会把身体折腾出病来,所以才特准你休假希望你能多休息。” 余音落下,席袁成抓着拐杖的手紧了紧,他扯唇:“侄子有心了。” 席琛笑:“还希望二伯别辜负了我的用心良苦。” 席袁成嘴角的笑意蓦地一僵,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真的恨不得将他伪善的面具给撕扯下来。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说:“如果二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下楼了。” 席袁成却在男人要从他身旁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问一句:“婚礼打算在什么地方举行?” 席琛侧首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会在a市。” 说完,他已经从席袁成的身旁擦肩而过。 走到一半,男人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席袁成听到动静,转过身,看着男人的背影。 半响,席琛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上幽幽的响起:“对了,二伯还不知道吧……” 他停顿了一下,说:“周荣生已经打算招供的消息。” 正文 杳杳钟声晚(八) 窗外夜色弥漫,到处万籁俱寂。 男子静静的倚靠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就那样眉目清冷的看着楼下的那辆黑色轿车。 楼下,席袁成离开老宅后就匆匆坐上车,很快,车子缓缓驶离了他的视野。 他看着这一幕,慢慢举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弥漫了口腔,他的眸子深处一片的晦暗钤。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了特别轻特别轻的脚步声,虽然细微,但是还是被男人捕捉到了。 他隐隐勾唇,玩味的看着明净的玻璃窗上,女人蹑手蹑脚的身影。 子衿从进书房之后就一直盯着男人的背影,一时兴起想要吓吓他,却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她惦着脚尖,眼看越来越近了,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在最后只剩两步的距离后,子衿咧嘴笑了笑,然后跳到男人的身后,发出了“哈!”的一声。 余音还未完全消散,她还没看到男人的反应,就已经先看到了玻璃窗上自己的身影。 明晃晃,多么清晰的倒影啊。 见状,子衿嘴角的弧度渐渐僵硬了起来。 看看,她刚刚都干了什么蠢事。 席琛回头看到她这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想要笑,又怕伤害了她脆弱的小心灵。 他放下咖啡,干咳了一声,正色:“我被吓到了。” 子衿:“……” 男人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有个浅浅的梨涡,而墨色的眸子里好像带着星光一样,熠熠生辉,差点闪瞎了她的眼睛。 子衿真的觉得可以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席琛在她兀自懊恼的时候,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自身后抱住了她纤细的腰,将下巴抵着她的颈窝,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夜景。 很快,属于男人身上淡淡清冽的气息袭遍了子衿的整个感官。 她看着玻璃窗上两人的倒映,放松的靠在他的怀里,手也覆盖上了男人环在他腰间的手。 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的转动,书房内十分的寂静,却也格外的温馨。 沉默了良久。 子衿好像记起了什么,突然问了一句:“你二伯怎么了?” 她刚刚无意间看到了席袁成离开的时候脸色铁青,估计是出了什么事。 闻言,男人沉吟:“受刺激了。” 子衿一愣,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你给他的?” 席琛低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子衿想了想,摇头,随后一本正经的吐出了三字:“不止呢。” 话音落下,男人凑过去啃了下她敏感的耳垂。 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没有防备的子衿忍不住浑身颤栗了起来,她的声线有些抖:“你、你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男人听话的放开了她,尔后吻了下她清馨的发丝,轻声问:“痛吗?” 子衿微微一怔,她知道他指的是她脑袋上的伤口。 痛吗? 她想了很久,轻笑着摇头说:“记不得了。” 其实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勇猛,居然会跑过去替一个男孩挨棍。 可能,可能是因为那个眼神。 坚定而又狠厉。 完全不像那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东西。 或许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所以驱使她鬼使神差的冲上去护住他。 晃过神,子衿笑了下,“不过也很值得,换来了你。” 席琛微微一怔,他漆黑如墨的瞳仁深处似乎有一簇光芒闪过,抱着女人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他埋首在她的颈窝蹭了蹭,什么话都不说。 可是子衿刚刚,分明在倒映里看到了男人眼底的水光。 她的眸子也有些氤氲,扯了扯唇,半开玩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粘人?” 男人沉默半响,低低的呢喃:“因为是你啊。” 因为是你啊。 简短的五个字,子衿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定了定,才笑:“撩人的本领也越来越高了。” 话落,席琛也笑:“嗯,还是因为你。” 我的所有变化,起因都是你。 …… …… 过了两天,警局出事了。 牢里有个罪犯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把利刀,在监狱里企图伤害周荣生,幸好发现的及时,周荣生才保住了性命。 事后,沈涛将一切的经过告诉了陆锦,后者听说了之后,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就嗯?” 沈涛差点从位置上跳起来,他紧紧的抓着手机,声音响亮:“老大,周荣生如果死了那我们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一旦了你知道吗?” 陆锦将电话拉离耳边,皱着眉:“废话,我当然知道,大爷才多久没回警局你就当我傻吗?” 男人的话令沈涛顿了顿,他咕哝;“那你还这么冷静。” 闻言,陆锦气结:“不然你是想我上天吗?” 沈涛嘿嘿的笑,“那倒不用,不过老大,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这么都不见你来局里?” 男人面无表情:“忙解决终身大事。” “……” 沈涛干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问:“简而言之,就是找女人?” “……” 陆锦觉得,如果沈涛此刻就在他的眼前,他一定,毫不迟疑的,怼死他。 他深深的咽了口气,才要笑不笑的说:“别转移话题,周荣生人现在怎么样了?” 沈涛说:“已经转移到了安全的位置。” 陆锦点头:“很好,这几天记得要加多点人看着他。” “莫非还有人想要害他吗?” “多了去了。”陆锦说的含糊,大致了解了一下经过就挂断了电话。 掐断电话后,他放下手机,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正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眉目清冷。 陆锦挑眉:“有没有兴趣改行做刑侦?” 席琛看了他一眼:“算了吧,我怕你到时地位不保。” “……” 陆锦克制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不能夸,一夸就拽上天。 他拿起面前的刀叉,边切着牛排边说:“你怎么会那么了解你二伯?” 男人慢慢的咀嚼,半响,才说:“毕竟同个屋檐曾经生活过十几年。” 陆锦蓦地一怔。 他很难想象,和一个处心积虑想要伤害自己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是因为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所以才练就了这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席琛吧? 他所有的隐忍和冷漠,一定也有很大一部分取决于环境的因素。 思及此,陆锦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追查根本一点也不了解席琛。 他当初一口咬定席琛就是间接杀害陆生的凶手,只想着要抓住他的把柄,却从未想过要去了解当年的始末。 眼前这个男人原本就不喜解释,加之陆生是他心口的伤疤,陆锦才会容易感情用事。 这一来,刚好就中了别人的圈套。 陆锦看着他,舔了下唇才慢慢的说:“我之前听我哥说过,他的上司虽然冷漠但待他很好。” 男人的手微微一滞,不过半秒后又恢复了常貌,他头也不抬的吐出两个字:“幻觉。” “……” 陆锦白了他一眼,他丢下刀叉,逼视着对面的男人,“席琛,你和我哥的死根本毫无关系,为什么要一直隐瞒真相?” 男人的音调有些大,周围的一些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席琛放下刀叉,端起面前的水轻啜了一口,方才将视线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他说:“因为答应了你哥。”---题外话--- 接下来几天会一直加更,让我爆发我的小宇宙吧! 正文 杳杳钟声晚(九) 周荣生在监狱被人偷袭之后的第三天,再一次要求见席琛。 沈涛知道之后,忙不迭的给陆锦打电话,后者知道后沉默几秒,到底是同意了。 只不过陆锦没有想到的是,席琛会那么爽快的答应下来。 其实他并不知道,席琛丝毫不意外这一次的见面,甚至是可以说,他也等待很久钤。 审讯室,气氛压抑。 席琛目光平静的扫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较比之前,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手臂上绑着白色的绷带,整个人看起来落魄至极。 他勾唇,礼貌性的问了一句:“伤口好些了吗?” 周荣生看着他,黝黑的眸子沉沉,他问:“你们早就知道了会有人想杀我是吗?” 男人点头,不置可否。 他的默认让周荣生有些许激动,他一拳砸在桌子上,低吼:“是他对不对?” 席琛双手环抱靠在椅背上,他幽深的眼睛盯着他,笑:“所以到现在,你还打算庇护他?”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着。 周荣生捏紧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手臂上白色的绷带已经隐隐可见血迹。 他咬牙,一字一句好像从牙缝里绷出来的一样:“老子拼了命的为他做事,到头来却成了笑话,该死的混蛋!” 听见这句话,监控室内的人皆是面色一变。 沈涛愣了下,错愕:“老大,他这是招供的意思?” 陆锦也是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拍了下他的脑袋,“赶紧做笔录。” “好、好的。” 说完,沈涛崇拜的看了一眼里面坐怀不乱的男人,啧啧感慨:“我们天天审周荣生一个字都不说,席琛倒好,只来了局里三次,就把对方的嘴撬开了,牛逼了。” 陆锦笑了下,什么话也没有说,倒像是默认了沈涛的话。 不可否认,男人这步险棋走对了。 利用周荣生已经打算招供的假消息来刺激席袁成他们,对方只要按耐不住就会动手灭口,而这个时候,周荣生心为了自保,除了招供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一招引蛇出洞一箭双雕。 他就说了,这个男人有做刑侦的天分。 审讯室内,周荣生看了男人半响,扯了扯干涩的唇:“我可以把所有罪行一一交代了,但前提,你要履行那个承诺。” 席琛点头,声音淡凉:“可以。” 话落,周荣生的眸子闪过了一抹恨意,他压抑着怒火低声说:“一定,一定要让那个男人一无所有痛不欲生。” 男人笑,缓慢而道:“放心,这个交易,你不会亏的。” 周荣生顿了顿,说:“好,我相信你。” 本来,他当年从火海里死里逃生回来就是为了报仇。 如今他被出卖蹲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无法报仇,而眼前这个男人提出了这么诱人的条件,何乐而不为呢? 思及此,周荣生突然笑了,他笑着笑着,说:“是,宋城是被我打伤的,骄阳和宋元山,也是因为我,死的。” 话音落下,席琛面色如常,手指轻轻的敲着台面。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陆锦关上门后,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他拉开席琛旁边的椅子坐下,将本子和笔丢在桌子上,然后看着周荣生。 他问:“宋娇阳怎么死的?” 像是回忆起了不太好的画面,周荣生的瞳仁黯淡了几分,他静默了很久,才哑着嗓音说:“骄阳是我女儿,我没想要她死,那只是个意外。” 他说着,停住,有些哽咽:“我只是想让她离开a市去国外重新生活,没想到她不同意,之后我们争吵了很久,我还用沈睿程的性命胁迫她,骄阳一气之下跑到天台用死要挟我,她的情绪太激动了,一不小心踩空了……我根本……根本来不及拉住她……”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就那样眼睁睁的在自己的眼前坠落,周荣生只觉的咽喉像被人扼制住了,无法呼吸。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时常会梦见自己无能为力的那个画面。 他梦见骄阳一遍又一遍的问他为什么不救她。 他梦见骄阳鲜血淋漓的倒在地面上绝望的看着他。 他梦见曾经幸福的家庭被他硬生生的拆成了四分五裂。 很多的事情和无奈,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周荣生痛苦的捂住脑袋,眼眶猩红,像只受伤的野兽一样孤独的呜咽起来。 见状,陆锦沉默了下来。 隔了好半响,周荣生缓了缓情绪,才又说:“至于宋元山,他本来就该死,我只不过是推了他一把而已。” 席琛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开口。 而是陆锦问他:“宋元山为什么会自杀?” 周荣生擦掉眼角的泪水,勾唇冷笑:“我托人给他带话,要么他自己死,要么他的儿女陪他一起死。” 停顿了一下,他又笑:“没想到宋元山还有点良心,选择了前者。” 听到这句话,席琛微微抬眸,看了男人一眼,眸子晦暗不明。 陆锦将周荣生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记录在本子上,他写完之后,抬眸看着他,“除了这些,还有呢?” 他问:“席袁成指使你做过的事情呢?” 周荣生顿了顿,他将视线转移到了斜对面一直沉默的男人身上,发现他也在盯着他的时候,心头莫名一怵。 主要是,男人的眼神过于犀利。 他想了几秒,才说:“宋子衿被摩托车撞和后面那几次意外,都是我干的。” 谁都没发现,席琛幽深的眸子暗了几分。 周荣生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的一笑,说:“不过她也算是福大命大,连续几次都能死里逃生。” 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低。 席琛看了他半响,也笑,声音着实听不出喜怒:“如果她没能死里逃生,你也不会完整的坐在这里了。” 话落,周荣生蓦地一震。 陆锦也是手上一顿,他侧首看了男人一眼,这杀气也是没谁了。 咽了下口水,他又将目光转移到面色苍白的周荣生脸上,继续问:“所以说,这五年来,一直在背后给你提供经济来源替你隐藏身份的人就是席袁成对吗?” 周荣生点了下头,尔后,又说:“还有一个。” 陆锦一怔,周荣生目光深沉,缓慢的吐出那三个字:“唐志成。” 唐志成。 陆锦下意识看向席琛。 据他所知,唐家和席家可是世交的关系,怎么会…… 彼时,席琛已经站了起来。 陆锦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错愕,他问:“你去哪?” 男人头也不回,淡漠的落下五个字:“想我老婆了。” “……” 这是要虐死谁? 男人走后,陆锦默默的看了眼周荣生,来了一句:“幸好宋子衿几次死里逃生,不然你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 而案子,现在也就根本不会有这么出人意料的进展。 …… …… 周荣生交代所有罪行后的第二天,市内发生了几件事。 第一件,席氏集团副总裁席袁成涉嫌命案如今下落不明。 第二件,唐氏总裁唐志成被指证教唆伤害他人被捕,唐氏也终于在资金紧缺的沉重负荷下宣布破产。 第三件:有媒体爆料,五年前轰动一时的工地爆炸案不是意外,案件已经重新进入了调查。 偌大安静的客厅内,徐婉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眉头褶皱很深。 一旁,席衡延更是如此,他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的握紧。 席琛泡好茶,看了眼二老。 他们的反应比预料之中要平静许多,或许,他们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只不过一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将茶水推到二老的面前,淡淡的开口:“有什么话想问的,就问吧。” 席衡延将视线由电视转移到自家儿子的身上,他抿了下唇,问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男人知道他指的是唐志成的事情。 他抿了一口醇香的茶水,放下瓷杯,不紧不慢的说:“很久以前。” 有多久,他真不记得了。 席衡延沉默了下来。 见状,席琛掀唇,反问他:“那您呢?您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侧旁,徐婉叹了下气,告诉他:“我们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停顿了一下,她说:“唐家出事之后,我和你爸觉得不对劲就彻底调查了一下唐志成这五年来的行踪,才发现他和你二伯……” 席衡延皱眉:“是我看漏了眼,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勾结在一起,还差点害得小衿出事。” 席琛看二老皆是满脸自责和无奈,他浅浅一笑:“现在不是都好好的么?” 徐婉看向他,“小衿她……” 男人勾唇:“她也不会怪你们的。” 闻言,二老这才松了口气。 席衡延盯着电视,突然来了一句:“如果这件事让你爷爷知道了,也不知道他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徐婉也是一脸的担忧:“不行,不能让他知道,医生都说了爸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去说吧。” 席琛打断他们,已然站了起来,他说:“放心,爷爷能理解的。” “可是……” “由着他吧。” 徐婉想说什么,却被席衡延阻拦了,他叹了下气,“如果不说,这老宅,何时才能彻底安宁呢?” 席琛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走上了楼。 是啊,老宅好像很多年都没有安宁过了。 推开门,房间昏暗依旧。 席司雄不喜光线太亮,所以就算是在白天,房间也基本看不见什么太阳。 席琛缓慢的走向大床,床上,席司雄正闭目养神,手臂上还插着针管。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旁侧,没有急着开口。 房间内寂静很长一段时间。 一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席司雄却突然开口了,他的嗓音很沙哑:“他还是没能迷途知返是吗?” 席琛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他,抿了抿唇,才说:“抱歉爷爷,这一次,恐怕不能像五年前那样答应你了。” 席司雄缓慢的睁开了眼睛,他目光黯然的盯着天花板,沉默了良久。 他说:“要是五年前我没有阻止你,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席琛没有说话。 他又苦笑着说:“我活到现在,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把袁成从孤儿院领回家了。” 至今那个画面,他都还记忆犹新。 席琛顿了顿,他问:“爷爷为什么会选择他?” 席司雄笑了笑:“因为八岁的袁成,让我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他说:“当时年轻气盛,也不顾家族的反对和劝阻,就毅然的把他领养回家了。” 席琛看着他,勾唇:“所以奶奶才会和你吵着离婚,对吗?” 似乎是挺无奈的,席司雄低低的笑:“是啊,老婆子年轻的时候就会揪着这件事和我吵,那个时候只会嫌弃她啰嗦,现在她不在了,耳边安静的有些不习惯了。” “爷爷,您想奶奶吗?” “想啊。”席司雄的眼睛深处似乎有水光,他笑,很轻的说:“都想了大半辈子了。” 席琛微微一怔。 席司雄又看向他,问他:“小衿那个姑娘挺不错的,你要好好珍惜,别像我,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男人点头:“我会。”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其实奶奶并没有怪你。” 席司雄瞳仁微微一缩,他的眼角闪着晶莹,“她没有怪我,是我,在怪我自己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疏忽,就不会发生那场意外,她也就,不会去世了。 男人轻不可闻的叹了下气,他说:“怪了大半辈子了,也该放下了。” 席司雄沉默几秒,忽的,笑了。 是啊,怪了自己那么久,真的太累了。 …… …… 深夜回到公寓,女人和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蜷缩着身子等他。 她在看电影。 席琛换上鞋子之后,径自走向她。 他挨着她的身旁坐下,尔后一把将她捞进回怀里。 女人垂散在肩头的头发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充斥了男人的整个鼻腔。 莫名心安。 子衿侧首看向他,笑了笑:“回来了。” 男人也笑,目光落在前方的液晶电视上,问:“在看什么?” 她沉吟:“卡萨布兰卡。” 席琛停顿了下,看向电视,子衿好奇的问他:“你看过吗?” 男人点了点头,说:“在美国念书的时候看过。” 闻言,子衿来了兴致,她的眉眼带着笑意:“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 席琛微微挑眉,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子衿清了清嗓子,半响,缓慢的说了一串十分流利的英文:“ofalltheginjointsinallthetownsinalltheworld,shewalksintomine。” 她看着席琛,说:“世界上有那么多城市,城市里有那么多酒馆,她却偏偏走进了我这一间。” 男人静静的看着她,眉目缱绻着柔情。 子衿顿了顿,笑着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台词,你呢,你喜欢哪一句?” 席琛看向大屏幕,画面中,正好切放到了那一幕。 他哑着嗓子,低低的说:“iloveyoumoreandmoreeachdayastimegoesby。” 男人喑哑的声音落下之后,子衿的心脏,倏地一跳。 她在他漆黑深邃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时光流逝,我对你的爱却与日俱增。 男人看着她,浅浅笑:“这是我喜欢的。” 子衿怔怔的看了他良久,才记得别开视线,声线有些轻微的颤抖:“metoo。” 席琛心弦一动,凑过去亲了下她的眉眼。 女人顺势抱住他的腰,将脸贴着他的胸膛,平静的说:“新闻我都看到了。” “嗯。” “周荣生都招了吗?” “嗯。” “席琛,你在害怕吗?” “嗯。” 子衿微微一怔,男人将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声音低哑:“怕你胆惊,怕你受伤,怕你难过。” 席琛笑了笑:“像个胆小鬼。” 话落,子衿的眸子染起了雾气,她也笑:“对,像个胆小鬼。”停顿了下,她说:“抱歉,因为我。” 席琛叹息,沉吟:“幸好是因为你。” 男人的声音撞入耳畔,女人的心脏瑟缩了一下。 她埋首在他的胸前,轻声的说:“我不会有事的,为了你。” “嗯,话我记着了。” 席琛笑了笑,又亲了亲她的发梢,说:“你说的,为了我。” 子衿从男人的怀里钻出来,她抬眸静静的看着他:“为了你。” 为了你,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 一定,一定不会让你再承受那种无法言喻的孤独。 男人再一次将她揽入了怀里,他沉吟:“很棒。” 子衿被逗笑了,她眼珠一转,悄悄的伸手想要挠挠男人的腰间,谁知,男人好似有所察觉,立马躲开了。 找到了,席琛的弱点。 子衿跳了起来,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正文 杳杳钟声晚(十) 窗外一片灯火霓虹,室内却洋溢着女人求饶的笑声。 子衿没想到没扑到席先生反而被扑,她此刻正被男人扣住双手压在沙发上,更坏的是,男人还学着她刚刚的模样挠着她的腰。 “哈哈哈哈……” 她笑的眼泪都快飞出来了,只得不停的求饶:“我错了……哈哈哈……钤” 男人听见她放肆的笑声,眉间都染上了一层的柔意。 他停住手里的动作,问她:“下次还敢吗?” 子衿忙不迭的摇头,眼神炯炯,特别的真挚:“不敢了不敢了。” 见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席琛微微挑眉,松开了她。 正打算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眼泪,没想到女人刚坐起来就又扑了过来,而且来势汹汹。 他微微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扑倒了。 女人嘿嘿笑了两声之后,双手并用,快速的挠着他的腰。 没想到挠了一分钟男人愣是吭都没吭一声。 子衿一愣,停住问他:“你不怕痒吗?” 男人摇头,双手枕在脑后,玩味的盯着她。 不怕啊…… 子衿眼珠一转,尔后,一脸正色:“有人说,不怕痒的男人不疼老婆。” 闻言,席琛低低的笑了起来,他挑眉,问:“我不疼你吗?” 女人从他身上爬下来,眼里明明装着笑意,却故意沉吟:“一般般。” 席琛坐起来,勾唇:“席太太,你过来。” 子衿立马提高警惕,屁股往外挪,防备的盯着他:“你想干嘛,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她挪一点,男人就靠近一点。 他的嘴角酝酿着浅浅的笑意,说:“别怕,大哥就疼疼你。” “……” 说完,男人已经将她按在了沙发上,倾身覆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不作不死,子衿算是体会到了。 这个吻,漫长而又深情,不知持续了多久,男人才微微松开了她一点,两人靠的近,呼吸相缠。 席琛看着身下满脸通红,眸子盈盈的女人,笑着问:“我疼你吗?” 子衿反应过来,大口的喘气,她点头如捣蒜:“疼疼疼,真不敢了。” 见男人微微挑眉,似乎在考量她这句话的可信度时,子衿立马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真的,真的。” 每次看到她这个眼神就无可奈何。 席琛叹了下气,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不乖。” 刚将她拉起来,茶几上的电话突兀响了起来。 两人同时顿住,子衿看向男人,咧嘴一笑:“我接电话。” 席先生瞅见她一脸讨好的眼神,无奈摇头失笑,他站起身:“我去给你泡杯牛奶。” 电话是警局打来的。 子衿听出是陆锦的声音后,微微一顿,“你怎么知道我家里的电话?” 对方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当即翻了个白眼:“宋小姐,我能选择不回答你这个没营养的问题吗?” “不行。” “好吧,我问宋城要的。” 陆锦无奈的耸肩,他云淡风轻的解释:“你男人要么就是不接我电话,要么就是没听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也只能打你家里的了。” 闻言,子衿忍住笑,她已经能想象得到陆锦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了。 她看了眼在厨房为她泡牛奶的男人,问道:“你是找席琛吗,我叫他。” 陆锦及时叫住她:“不不不,我找的人是你。” 子衿一顿,又坐回沙发上,“找我?” 对方嗯了一声,然后沉吟了半响,说:“你明天有空么,我们见一面。” 男人的语气有些严肃,和往常玩世不恭的性格有些不符。 隐隐猜到了什么,子衿微微敛眉,平静的问:“是关于席袁成的?” 陆锦并没有否认,他说:“你可以拒绝。” 子衿沉默了下来,她看着厨房内挺拔的背影,轻声:“时间,地点。” 席琛回来的时候,女人刚好挂断了电话。 他将牛奶递给她,问了一句:“谁打来的?” 子衿捧着热腾腾的牛奶,有些心虚:“陶晓。” 男人嗯了一声,面色如常:“喝完早点休息。” 说完,他顺了顺女人头顶的呆毛,“我最近会很忙,席袁成没落网之前,你和小城尽量不要单独外出了知道吗?” 子衿点点头。 席琛看了她一眼,半开玩笑:“席太太,我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你悠着点。” 子衿一顿,笑:“是吗,我摸摸。” 说完,真伸出手了。 男人抓住她调皮的小手,眸子微微暗了暗。 子衿愣了下,一眼就看出了他眼里的危机,心里警铃大作,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男人拦腰抱起。 她啊了一声,下意识搂住男人的脖子,“我、我我我牛奶还没喝完……” 席先生大步走向主卧的方向,斜了她一眼,漫不经心而道:“等一下再给你泡一杯。” “……” 砰的一声,主卧的门开了又关。 走廊上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灯光,窗外,夜,寥寥而漫长,室内,却是缱绻着温情。 …… …… 唐家。 如今医院外面全部都是警察,唐卿馨没法去看望唐志成,只能四处寻找关系疏通。 因为唐氏破产的缘故,业内很多企业人皆是找了一堆借口拒绝帮助他们。 再一次被对方挂断电话,唐卿馨气急败坏的将手机摔在沙发上,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尔后,眼底覆盖了恨意。 她抓起放在桌子上的花瓶,狠狠的摔在地上:“宋子衿,都是你,全部都是因为你!” 花瓶被女人摔得四分五裂,而她怒气未消,转身又疯狂的扫掉了桌子上盘子和水果。 干净的客厅很快变成了狼藉。 地板上全部都是玻璃渣子,水果滚到了沙发底下。 听见动静的佣人从里面跑出来,看见这一幕脸色大变:“大小姐,您没事吧。” 唐卿馨倒在沙发上,她面色疲倦的揉着眉头:“下去,别烦我。” 佣人见女人脸色不太好,深知她的脾性,也不敢多问。 她应了一声,就悄悄的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躺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唐卿馨缓了缓,无力的侧首望去,在看到手机屏幕上亮着的名字时,眸子微微一沉。 她捞过来,直接掐断了。 可是没隔一会儿,那个号码又一次打了过来。 唐卿馨盯着闪烁的手机屏幕,在电话连续响了五声之后,才迟迟接了起来。 很快,对面传来了一道粗哑的男声:“怎么,唐大小姐好大的架子,连我的电话都不想接了?” 女人嗤的一笑,声线冷漠:“李总说笑呢,我这不是在忙么。” 闻言,男人笑了起来,“忙?唐氏现如今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唐小姐还有可忙的么?” 话落,唐卿馨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李总打电话来如果只是为了落井下石,那抱歉了,我可招待不起。” 正准备挂断电话,李成粗哑鄙夷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唐卿馨,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装什么清高呢?” 女人面色难看,冷声质问:“李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成幽幽一笑:“你父亲如今半死不活自顾不暇,我知道你在四处找关系,不如干脆跟了我,下半辈子你照样可以衣食无忧过着大小姐的日子。” 男人难听的话撞入耳畔,唐卿馨怒极反笑:“李总这是要让我当你情人的意思?你老婆知道么?” 在圈内,谁不知道李氏老总李成怕极了老婆,居然还敢搞婚外情,他想死她还不想死呢。 李成听出了女人话里的嘲讽和威胁,他勾唇,声音阴阴凉凉:“唐小姐,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可要看清楚如今的局势,谁才是对你有利的依靠,别到时后悔莫及,哭都没地方哭了。” 女人自小娇生惯养久了,最是听不得这样挑衅的话,她蓦地捏紧拳头,刚想破口大骂,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她顿了顿,皱起眉,起身走过去开门。 门外,沈涛站在外面,他的身后还跟了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员。 见到女人,他掏出警察证给她看了眼,随后机械化的说:“唐小姐是吗,我们是东城分局的警察,现怀疑你涉嫌教唆伤害他人,请配合我们,随我们去趟警局。” 男人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入唐卿馨的耳朵里,她捏紧手机,面色有些苍白。 电话另一端,李成明显也听见了沈涛的声音,他顿了一顿,旋即笑了,“怎么样?还打算坚持下去么?” 女人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的攥紧,她盯着沈涛,半响,幽幽的说:“好,我答应你。” …… …… 翌日,饭馆。 子衿看着对面的男人,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口,才问:“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陆锦将刚刚上桌的美味菜肴推到她的面前,“吃完再说。” 女人摇头:“没关系,你先说。” 陆锦看了她一眼,“我怕我说完了你会吃不下。” “……” 子衿深吸了一口气,她拾起筷子,面无表情:“边吃边说。” 男人勾唇一笑,随后也起筷。 吃了几口,子衿才等到他开口了,他说:“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我为什么会找你了。” 女人拿筷子的手微微一滞,她慢慢的咀嚼,淡淡的嗯了一声。 能为什么,无非就是引蛇出洞。 席袁成现在怕是恨极了席琛,而他如今无法现身,能对付席琛的唯一方法,大抵就是她了。 陆锦找她,估计是想让她做诱饵。 思及此,她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你想要我怎么做?” 女人的反应过于平静,陆锦微微一怔,他笑了下,“你不怕么?” “怕啊。” 她说着,也笑了笑,冷静的分析:“可是席袁成一天不落网,危险的不只有我和小城,还有席琛。”停顿了一下,她的眸子微微一沉,继续说:“他的目标,一直都是席琛不是吗?” 陆锦瞳仁一缩,尔后,他低低的笑了起来。 所以他才说,这个女人不简单。 刚想说话,搁置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男人顺势扫了一眼过去,眉头微微一挑。 他看了一眼子衿,方才缓缓的接通了电话。 电话通了,对方却迟迟没有出声。 陆锦靠着椅背,扯唇:“席琛。” 对面,子衿听到这两个字,蓦地抬起了头,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错愕。 陆锦看了她一眼,把玩着桌上的烟灰缸,调侃:“真是稀事,你居然还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另一端依旧沉默,半响,男人清浅的声音才不疾不徐的响了起来,“饭好吃么?” 闻言,陆锦难得一滞。 他下意识扫向窗外,很快就看到了马路对面那辆低调的保时捷。 子衿注意到男人的异样,也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在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影时,背脊微微一僵。 脑海只飘过了几个字——死定了。 陆锦挑眉,半开着玩笑:“怎么,和你太太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也不行?” 男人声线十分平缓,他说:“陆锦,你想死么?” 你想死么。 陆锦顿了一顿,他看着对面的女人,后者已经站了起来,对他说:“我先告辞了。” 目送女人的背影离开视野之后,他才平静的开口,说:“席琛,你了解席袁成的性格,你如果不主动找他,根本就不会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找上门。” 昏暗的车厢内,男人缓慢的吐出烟圈,青白的烟雾朦胧了他的五官,他笑:“所以你这是打算让我太太做诱饵?” 陆锦没有否认,“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席琛玩味的咀嚼那两个字:“唯一?” 他笑:“陆锦,你能保证她的安全么?” “我……” “你根本就无法保证保证她的安全。” 男人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他话,陆锦微微一怔,他又说:“从头到尾,你只想着要抓住席袁成替你哥报仇,从未考虑过她的安全。” “我知道你哥对你很重要,同样的道理,她对我一样重要。” “陆锦,你明白么?” 陆锦沉默了下来。 男人说的对,他这次的决定过于草率。 可是,他好不容易在席袁成那里找到了线索,这么多年的搜寻,难道要在这个时候放弃吗? 另一头,子衿跑到车子前,稳了稳呼吸,才忐忑的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后座光线昏暗,她只看到男人捏着手机,穿着白衫黑裤,侧颜线条冷硬,却看不清他瞳仁里的情绪。 子衿往前面一看,一愣,没想到,时砚也在车里。 后者冲她挥了挥手,“嫂子好!” 已经习惯了他叫这个称呼,子衿也和他打了声招呼,就钻进了车内。 从始至终,身旁的男人都没看她一眼。---题外话--- 正文结局快要进入倒计时啦~~ 正文 结局倒计时(一) 车子已经开了一小路,可是车厢内的气氛始终很诡异。 男人也是,到现在都没有侧首看她一眼。 子衿正襟危坐,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电话挂断之后,他就一直看着手里的报纸,缄默不语。 她知道,他一定生气了钤。 明明昨晚才跟他保证过会保护好自己,转眼间居然动了去做诱饵的念头,他不气才怪呢。 子衿懊恼之余,瞅了一眼驾驶座开车的男人。 刚好,男人正透着后视镜观察后座的情况,撞见她求助的眼神时,也是爱莫能助的摇摇头。 她收回视线,踌躇了一小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去扯了扯男人的大衣衣角,眼巴巴的说:“我还没吃饱。” 男人看也没看她一眼,惜字如金:“去餐厅。” 时砚默默的掉了个头,他有点同情的看了一眼后座的女人。 他深知男人的脾性,这一次,他是真的动怒了,而且这气,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消不掉的。 后座,子衿也明显看得出来男人此刻是真的不想理她,她焉着脑袋坐回原位,没敢再说话了。 中途,席琛瞥了一眼身旁垂头丧气的女人,见到她腿上只穿了一条薄薄的铅笔裤时,清冷的眉头不动声色的皱起。 他收回视线,折了下报纸,淡淡的说:“暖气。” 闻言,子衿一顿。 时砚亦是错愕的看了眼后座的男人,见他面色如常,再看一眼身旁的女人就顿悟了。 他随手打开了暖气。 唉,还能不能好好冷战了。 子衿眼珠一转,她慢慢凑了过去,嘴里嘀咕了一声,“好冷。” 说完,趁其不备,手就伸进了男人的大衣口袋里,整个人挨着他坐。 看报的男人微微一顿,他侧眸,平静的看了她一眼。 对上他的视线,女人面不改色:“你看你的报,我取我的暖。” “……” 席琛克制的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又一次将目光放在了报纸上。 见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子衿又凑了一点过去。 前面,时砚腾出一只手稍微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方向,非礼勿视啊非礼勿视。 很快,车子在一间西餐厅外面停了下来。 男人径自走下了车,子衿跟在他的后面,回头见时砚还待在车里,便问:“你不吃吗?” 时砚摇摇头,正色道:“我怕消化不良。” “……” 他看了眼席琛,又悄悄对子衿使了个眼神,然后手握成拳状锤了捶自己的胸膛,给她打气的意思。 “……” 子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人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过去,时砚飞速摇上车窗,发动车子驶离了他们的视野。 “……” 车子已经没了踪影,子衿回身,男人也已经走在了前头。 她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忽的勾了勾唇,生气起来的席先生也是帅的可以。 餐厅的气氛很好,轻扬的音乐在空气之中久久盘旋,十分悦耳。 二十分钟后,菜都上桌了。 子衿喝了口水,见对面的男人已经不紧不慢的拾起刀叉,她也开动了。 沉默的吃了几口,她到底是受不了这样安静的氛围,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男人很认真的吃。 除却比以往更加冷漠的眉宇,他的容颜清俊如斯,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迷人的优雅。 子衿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出叉子,将他盘子里一块切好的牛肉叼走了。 男人握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顿,他抬眸看向她,后者嘴角一咧,津津有味的说:“你的比我好吃。” 话落,席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尔后,放下刀叉,将两人的盘子对调了一下。看见这一幕,子衿怔愣了三秒,反应过来,差点泪崩。 他们这样真的是在冷战吗? 为什么他还会对她那么好? 子衿默默的又塞了一口牛肉,然后边慢慢的嚼,边盯着男人,半响,小声的说:“下不为例。” 女人含糊的声音落下之后,男人停住手里的动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她咽下去,又重复了一遍:“下不为例。” 席琛沉默了几秒,放下刀叉,端起面前的水抿了一口,才又将视线落在女人的脸上。 他靠着椅背,双腿随意交叠,眸子又深又沉。 这一幕,突然令子衿想起了他们正式见面时,那场相亲的画面。 那个时候的席琛,也是和现在这样,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衫黑裤,短发干净利落,五官线条分明。 那个时候的他,曾对她说过这样的八个字——看你顺眼,适合居家。 那个时候的她,尚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是现在,她明白了。 晃过神,子衿发现男人还在看着她,她舔了下唇,问:“还气吗?” 男人动了动唇,反问:“我气什么?” 子衿一顿,糯糯的说:“偷偷瞒着你和陆锦见面的事情,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把你昨晚说的话都抛到了脑后。” “我说了什么?” “让我保护好自己。” “你有在做吗?” “我……” 子衿被问的哑口无言。 席琛见她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如果我今天不是刚好经过那里,你的决定是什么?” 决定么…… 女人怔了一瞬,她看着男人,最终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过去,从来都是他站在前头为她遮风挡雨替她扫去乌烟瘴气。 子衿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可是她也一样,所做的一切选择,都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安好。 席琛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答案,可是亲眼看到女人沉默,他的心脏,还是瑟缩了一下。 那种,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恐惧感,在他的心尖,悄无声息的蔓延。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该死的感觉了。 他无法想象,如果她真的置身危险,他会不会真的疯掉。 男人的呼吸,很缓慢,也很沉。 他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女人一怔,她低下头,轻声说:“这些日子你每天早出晚归要忙公司的事情还要分心担心我们那么累,我只是想替你分担一些……” 未等她说完,男人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只要你好好的,多累我都能挨过去。”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缓慢的说:“因为三年前的席琛,也是这样过来的。” 因为只要想到远在地球的另一端,有个她,他就信念可以战胜病魔走到她的面前。 以前是,现在亦是。 他从来不会在有她的日子里感觉到一丝的疲倦,一直如此。 男人的眸子深如海,子衿浑身一震,她是第一次听见,男人和她提及三年前的事情。 他说,三年前的他,也是因为她才挨过去的。 三年前,子衿瞳仁一滞,是生了病的席琛吗? 她忽的,沉默了下来,或许,她真的没有完全的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明白他所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她错了。 席琛看着她,半响,薄唇轻言:“小衿,我什么也不需要,你什么也不用做,就只要站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平平安安就好了。” 男人的声音,伴随着轻扬的音乐撞入耳畔。 女人的眸子,渐渐升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隔了一会儿,她突然拿起叉子,叉起盘子里的一块肉,递到了男人的嘴边,“我们和好。” 席琛看了她一眼,没有迟疑,张嘴吃了。 见状,子衿轻轻说了一句,“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呢。” 正文 结局倒计时(二) 审讯室。 沈涛将一沓鉴证科刚送来的结果丢在杨文兰的面前。 他拉开椅子,坐在了女人的对面,双手放在桌子上搭成塔状,面无表情:“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钤” 杨文兰在看到上面的指纹对比结果后,面如死灰洽。 她颤抖的推开那些铁证如山的证据,眼眶通红,声音很抖:“我要见席袁成,让我见席袁成!” 从入狱到现在伪装了那么久,女人好像终于失去了理智,她的嘴里不停重复那句话,她见席袁成。 沈涛双手环抱,冷着眼看这一幕,半响,他才开口:“或许你还不知道。” 男人冷漠的声音在寂静的审讯室内幽幽响起,杨文兰停顿,她怔怔的看向他。 对上她灰暗的眸子,沈涛停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席袁成如今已经成为警方通缉的对象,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如同五雷轰顶,杨文兰瞳仁剧缩,她搭在桌子边缘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浑身由内到外冰冷的发寒。 她震惊的看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半响,她张了张颤抖的双唇,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沈涛收拾了一下杂乱无章的桌面,边说:“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保释你了,而今证据确凿,你最好坦白从宽,将杀害苏牡柔的细节一一告诉我。” 杨文兰木木的摇头,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拍着桌子吼道:“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我才不会上当的,他不来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脑海中最紧的那根神经线好像终于崩断了,女人满目空洞,说话的时候也是语无伦次。 面对女人无理的要求,沈涛选择了无视。 他淡淡的说:“证据确凿也由不得你信不信了,牢,你是坐定了。” 说完,他已经站起身,顺手将桌上的结果带走。 从始至终,杨文兰都是垂着个脑袋,嘴里不停的呢喃:“不会的,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不能坐牢不能……” 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很细微,但还是一字不落撞入了男人的耳畔。 她依旧的执迷不悟。 沈涛轻叹着摇了下头,他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背后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她说:“就算不行,也至少,最后让我再见一面宋子衿。” 宋子衿? 沈涛顿住脚步,他微微蹙起眉,在想她又要耍什么花样。 杨文兰勾唇,声音听着有些悲凉:“我都沦落至此了,你还担心我会耍什么花样吗?” 出了审讯室,陆锦就倚靠在门外的墙上。 他垂着个脑袋,但是沈涛知道,他什么都听见了。 “怎么看?” 男人的声音拉回了陆锦的思绪,他侧首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你该问她本人。” …… …… 席袁成依旧下落不明。 他失踪之后,公司内部那些躲在暗处之前还蠢蠢欲动的高层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席琛突然高调的回归,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而席袁成出事之后,他们更是方寸大乱。 时砚喝了口茶,然后看了眼坐在办公桌后面心无旁骛的男人,下巴努努桌上的那张a4纸,“漏网之鱼都在名单里面了。” 男人微微抬眸,时砚继续说:“杨文兰也被逼招供了,不过她到现在还闹着要见你老婆。” 席琛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时砚挑眉:“对了,唐卿馨,你最近见过她么?” “没有。” 男人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时砚耸肩,吊儿郎当的说:“昨天她被人从局里保释出来了,听说跟了李成。” 李成,圈内很多人都知道他经常对唐卿馨献殷勤,不过后者一直当他是透明的。 如今唐家没落,刚好给了他机会。 席琛停住手里的钢笔,他不知在想什么,眸子漆黑而深沉。 时砚笑了下:“李成那老家伙最近不知抽了什么风横的很,得罪了不少人呢。” 钢笔在指尖打了个转,男人隐隐勾唇,轻言:“李成么……” “他公然保释唐卿馨不就是想跟我们对着干么。”时砚兴致勃勃的问他:“不然我们给他点教训如何?” 席琛没有说话,他示意男人继续说。 时砚说:“他怕老婆是圈内出了名的,这次还敢用女方家的关系去保释唐卿馨,你说他老婆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男人沉默了几秒,沉吟:“喜欢怎么来,你高兴就好。” 意思很明显。 当即,时砚嘴角轻扬:“老子看他不爽很久了。” 席琛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唇,他转了个方向,面朝落地窗。 稀疏的阳光透过云层落在他的身上,他半眯着眸,静静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都要结束了。 …… …… 虽然每天都有去上班,但是子衿却感觉,她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顾子默。 如今看着对面的男人,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顾子默见女人一直看着她,忽的娇羞:“做什么这么含情脉脉的盯着我?” “……” 子衿克制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只是在想,你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而已。” 慢慢的,男人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他笑了下,“我要离开这里了。” 话落,子衿一顿,她微微诧异:“离开?你要去哪?” 顾子默轻抿了一口红酒,扯唇:“我不知道,走哪算哪儿吧,短期内,我不会再回a市了。” 所以这一顿,是告别饭吧? 子衿沉默了几秒,问他:“你走了,公司怎么办呢?” 男人笑,他半开玩笑:“我已经全部交代好了,就算没有我,博宇也垮不了。” “你姐呢?” “会有人替我看着她。” 停顿了一下,顾子默看着女人:“我走了,别太想我了。” 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子,子衿微微一怔,她也笑了,“你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 没有回答她,顾子默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或许呢? 这趟旅途有多远,连他自己,也说不准呢。 晃过神,顾子默深吸了一口气,转移话题,“宋城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子衿转头看向窗外,“我刚刚给他打电话,他说已经在路上了。” 闻言,男人佯装生气:“离开前想请他吃顿饭,他倒好,居然给大爷我迟到了。” 话音刚刚落下,他的眸子往窗外一扫,刚好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是宋城。 男人勾唇,下巴努了努马路对面那抹身影:“终于来了。” 子衿顺势望了过去,刚好看到宋城正努力的冲他们挥手,她隐隐笑了笑。 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他正耐心的在等红绿灯。 收回视线,子衿端起面前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嘴边吹了几口,正要喝,抬眸见到对面的男人面色一变,当即顿住了。 “怎么了……” 尾音还未完全落下,子衿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在看到马路对面,宋城正被几个大男人牵制住拖上车的一幕时,瞳仁剧缩。 杯子从她手中脱落,滚烫的咖啡洒在了桌子边缘和她的大腿上。 而她恍若未觉,面色苍白,倏地站了起来。 对面,顾子默早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且冲了出去。 有服务员上前来询问她有没有烫伤,而子衿什么都听不见,她目光呆滞的拨开看热闹的人,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来不及了。 顾子默还没冲过马路,面包车早已经驶离了他们的视野。 子衿出了餐厅,远远听见顾子默懊恼的咆哮声时,脚下一软,幸亏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柱子才没跌在地上。 她慢慢攥紧垂落在身侧一直颤抖的手。 看到了。 她看到了。 那个驾驶座上的男人。---题外话--- 嘻嘻,2016年最后一天~~给大家请安啦~~~ 正文 结局倒计时(三)万更+新年快乐么么哒 监控画面显示,掳走宋城的面包车是一辆无牌车。 因为距离太远,画面有些模糊,根本看不清绑架宋城的那伙人。 陆锦皱眉,对坐在电脑前的警员说:“倒回去再看一遍。” 从始至终,子衿都是面如死灰的看着画面,动都没动,而她身边,顾子默烦躁的踢了下椅子,“该死的,这帮混蛋!钤” 居然刚这么光明正大的将人绑走,他们是真的不想活了。 沈涛打完电话进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眉目凝重:“已经让人封锁所有路口了。” 陆锦双手环抱,目光犀利的盯着画面。 他不知看到了什么,在其中一帧暂停下来,然后放大了画面,眉头的褶皱加深:“这个角度,是席袁成没有错。” 虽然早已经猜到了,但是席袁成三个字,到底是让子衿心头一震,她脚下一软,退了一步。 顾子默及时扶稳了她,“冷静一点,他们的目标不是宋城,应该暂时不会伤害他的。” 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沉稳而又清晰。 子衿怔了一怔,她缓缓的回过头,目光在触及到那幽深的眸子时,所有理智轰然瓦解。 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身形挺拔,周身都弥漫着冷风的气息。 他的瞳仁很暗很暗,好像一直通往了地狱。 他面色如常的走到了女人的面前,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没问,就只是紧紧的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时砚紧随其后走了进来,他看了眼陆锦,问:“有进展么?” 陆锦摇头,“十分钟前,那辆面包车在路边被交警找到了,可是人不在里面。”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声音变得有些冷:“他们懂得如何运用反向追踪来甩开我们。” 闻言,时砚嗤的一笑:“看来席袁成请的都是一些老手。” 陆锦点了下头,“我们可以根据这条线索查下去。” 沈涛合上资料,已经往外走了,“我这就去。” 时砚双手滑入裤袋,他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男人,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了席琛的身上。 子衿察觉到了男人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她眸子复杂的看着他,同样紧紧回握住他。 男人的眉目,平静的过分诡异。 …… …… 录完口供,陆锦把人都送出了警局。 走到大门口,他停下脚步,对明显一脸失魂落魄的子衿说:“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子衿点头,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她刚说完,身旁男人的手机响了起来。 席琛掏出来看了一眼,然后面色如常的对子衿说:“我去接个电话。” 男人走后,陆锦看了眼时砚,“你们打算做什么?” 后者无辜的耸肩,他扯唇:“他的心思没人能猜得透,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陆锦微微敛眉,“那个人是条疯狗,你们最好别背着我轻举妄动。” 时砚幽幽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疯狗么…… 谁疯,还不一定呢。 另一边,男人走到了一棵树荫底下才不紧不慢的接通了电话。 电话号码是匿名的。 而知道他私人号码的,并不多。 电话接通后,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那端传了过来。 他的笑声如同鬼魅一样渗人,“我的好侄子,这份礼物你喜欢么?” 男人眉目平静,他单手滑入裤袋,眸子又深又沉:“二伯,您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不知死活。” 后面四个字,男人的音调加重了几分。 对方沉默了几秒,笑道:“五年前?席琛啊席琛,别再跟我提五年前了,你以为你现在还和以前一样么?”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眸子眯起,方才继续说:“别忘了,五年前的你没有一点软肋,可是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的你,浑身都有缺陷,脆弱不堪。” 席袁成阴凉的声音撞入了耳畔。 看着远方背影单薄的女人,席琛微微抿唇,半响,他轻声说:“可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对付你,对我来说,都一样。” 男人的语气,很轻很轻,却是狂妄至极。 席袁成顿了一顿,旋即,怒极反笑:“噢对了,还有一点没有改变,就是你现在这副态度,简直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闻言,席琛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漫不经心的说:“二伯,你真的要庆幸,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改变。” 男人话中有话,席袁成不可能听不出来,他眯起眸子,嘲弄:“那我们拭目以待,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开始?” 席琛玩味的咀嚼这两个字,眸子忽明忽暗:“你应该不会有那个机会开始。” “走着瞧。” 席袁成停顿了下,勾唇:“让我看看,这次你能用什么方法找到我。”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挑衅。 席琛笑,他的声音低低哑哑,很轻很轻:“不管什么方法,这一次,一定会是最后一次。” …… …… 傍晚,回到公寓。 席琛换好拖鞋,转身回去看心不在焉的女人,“去洗漱一下,然后早点休息。” 子衿的脸色还是很苍白。 她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对,现在的情形,好像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们根本不知道宋城的下落,除了干着急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只要一想到宋城如今身陷虎口下落不明,子衿的心脏就好像被人紧紧的揪着,无法喘息。 女人目光呆滞。 席琛一眼便洞悉了她在乱想什么,他走上前,轻轻将她拥入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轻言:“乖,我跟你保证,小城一定会没事的。” 缓过神,子衿抱紧他,喃喃:“你要跟我保证,你也会没事。” 话落,男人的身体,微微一怔。 因为他的沉默,子衿的内心愈加不安。 她的眸子染起了雾气,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可以不听不问不管你接下来要做的每一件事,但是求求你,别让自己陷入危险……也别让我担惊受怕,好么?” 苏牡柔的死,对她来说已经是致命的打击。 如果,如果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她真的,真的很怕自己无法支撑下去。 她也是人,她不是没有心,她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 感受到怀里的女人在颤抖,席琛的瞳仁微微沉了沉,他的手覆盖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她。 他的唇,滑过了她的额头,轻言:“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四个字,足以安抚女人内心的不安。 子衿紧紧的抱住男人,泪水顺着脸庞砸了下来,她低低的呢喃:“我只剩你们了,谁都不要有事,谁都不能有事。” 男人听着她的话,墨色的眸子十分晦暗。 另一边,市中心最著名的一间大型酒吧。 场内鱼龙混杂,音乐震耳欲聋,霓虹的灯光四处旋转投影在纸醉金迷的人群之中。 内场的一处角落,时不时会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 唐卿馨面无表情的喝着烈酒,并没有理会身旁谈笑风生的男人。 她正晃神,一只粗糙的大手顺着她白皙的小腿滑上了大腿处,然后耳边传来了李成那令人作呕的笑声,“在想什么?” 对面,被一个老男人搂在怀中的嫩模也看了过来,她掩嘴笑:“唐小姐估计是还惦记着躺在医院里的唐总吧?” 听到了不想听的东西,唐卿馨冷冷的斜了一眼过去,眼神包含警告。 后者丝毫不畏惧,还故作疑惑:“你说,唐总要是醒来看到你这副落魄的模样,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唐卿馨的脸沉了下来。 而女人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到,继续自顾自的说:“要是换做我,估计会恨不得死了算了……” 话音未落,女人就被泼了满脸的酒水,她下意识尖叫失声:“啊——!” 唐卿馨拍开李成的手,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女人。 她扯唇,眸子很凉:“反正我现在也一无所有了,如果你再这样出言不逊,我不介意,多背负一条人命。” 话落,女人面露恐色。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李成玩味的看着这一幕,轻轻摇晃着杯中的红酒,黝黑的眸子带着对女人毫不掩饰的兴趣。 半响,有人出来打破了沉默,“哈哈哈都是出来玩的,开个玩笑而已,唐小姐也别生气了,来,碰一杯!” 唐卿馨抿唇,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耳边连续不断传来了笑声。 女人走路的步子很沉重,她垂在身侧的手攥的很紧,尖锐的指甲镶入了掌心的肉,她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冰凉的水,一遍又一遍的拍打着她的脸,尔后,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衣襟。 刺骨的寒,令女人原本有些昏沉的脑袋渐渐恢复了清晰。 她抬眸,看着镜子中浓妆素裹的自己。 那么的狼狈。 不不,那不是她。 唐卿馨双手撑在洗手台的边缘,她低低的笑了起来,眼睛却渐渐红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不是。 女人笑着笑着,眼泪就夹着水珠滑落了下来,她用手擦了擦模糊的镜子,眸子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苟且偷生,谁都别想好过。 谁都,一样。 …… …… 连续两天,宋城没有一点的消息。 没有寄来的信件,没有打来的电话,没有威胁的话语,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石沉大海般的安静,令子衿愈加的不安。 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顾子默也将启程的时间无期限的往后延长,他要亲眼看到宋城平安,才能安心离开。 而席琛,这两天不知道在忙什么,时常不见踪影,每次都是到深夜才回到家。 这天晚上,男人回来的时候,子衿刚刚洗漱好,听见楼下的声响,便走了出来。 刚走到走廊上,两人的目光就那样在空气中交汇。 子衿撞见男人疲倦的眉色,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一怔。 她的心,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怪疼的。 这几日,他一直都没有怎么休息。 晃神间,男人已经扯开衬衫领口的前两个扣子,步伐沉稳的朝她走了上来。 他走到她的面前,拿过她手里的毛巾,盖在她的脑袋上,温柔的帮她擦起了头发。 子衿反应过来,刚想去扯毛巾,却被男人制止住了动作,他说:“别动。” 她一顿,也意外的听话,乖乖不动了。 空气安静了下来。 男人仔细的替她擦干头发,前面的女人一动不动,缄默不语。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了半响,她突然说:“辛苦了。” 席琛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忽然自身后将她拉进怀里,倾身在她耳边细语:“心疼我的话,以后记得要好好补偿我。”男人的声音低低哑哑,暧昧十足。 子衿原本有些愧疚的心,渐渐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占据。 她的脸有些烫。 男人察觉到她的羞赧,低笑出声,他又继续帮她擦头发,漫不经心:“我不辛苦。”他说。 因为是你,因为是你爱的人,所以一点都没有觉得辛苦。 子衿好似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心头一暖。 她垂下眸,长而卷的睫毛掩去了她眼底的晦涩和水雾,她没再说话。 时间滴答滴答的流逝,窗外夜色渐渐昏沉。 黑暗四面八方笼罩了整个城市,这样沉寂的夜晚,注定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 ……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雾折射在大床坦诚相见的男女身上,他们背对背,睡得很沉。 地面上都是衣服和酒瓶的狼藉,套房内很安静,唯有墙面的时钟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响。 过了不知多久,外面的大门突然传来了“笃笃笃”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原本熟睡中的女人瞬间被惊醒了。 唐卿馨缓缓的睁开眼,在适应了光线之后,她撑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 起床的时候,下半身有被撕扯的疼痛。 她察觉到了,蓦地一僵,浑身止不住的发寒。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播放着昨晚所经历过的一幕一幕。 她从洗手间回去以后,被灌了很多的酒,然后被李成强行从现场拖走了…… 唐卿馨不敢再往下想,她仓皇的捡起地上的衣服,回身看到躺在床上还睡得正香的男人时,刹那间,面如死灰。 她保存了二十多年的清白,就这样被这个男人毁了。 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剩了…… 女人的眼睛,由悲凉渐渐迸射出了恨意,她简单的套上衣服,然后拿起了放在床头的烟灰缸。 她悄无声息的走到了男人的身旁。 外面响亮的敲门声还在继续,而她恍若未闻。 她死死的盯着床上的男人,慢慢举起了烟灰缸,眼底有决然一闪而过。 还没来得及砸下去,熟睡中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你想干什么?” 唐卿馨被吓得面色一白。 她条件反射的举着烟灰缸往男人的脑袋上砸,可是因为过于慌乱,被男人轻易避开了。 李成躲开后,轻而易举的牵制了女人。 他将女人压在床上,扬手就往她脸上用力的甩了一巴掌,骂骂咧咧:“老子把你从牢里弄出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唐卿馨发了疯的挣扎,“李成,你不得好死!!” 从女人嘴里蹦出了很多难听的脏话,李成面色一沉,又甩手给了她一巴掌,“老子的生死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这一巴掌,比之前更加的用力。 唐卿馨被扇的眼冒金星,有血腥的味道从嘴巴里蔓延开来了。 李成摸了摸她红肿的脸,笑的十分猥琐:“你说你乖一点不就不用受这种苦了么?” 话音刚落下,女人直接吐了他一脸唾沫。 空气,瞬间沉寂了下来。 李成僵硬了几秒,尔后,满目阴鸷的瞪着她,“他奶奶的,看我怎么收是你!” 说罢,直接扯住女人的头发拽起来。 头皮一疼,唐卿馨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男人的手刚刚扬在半空,大门就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群记者蜂拥而至,为首身着高贵的女人在看到这一幕后,面色十分难看。 咔嚓咔嚓,闪光灯的声音响遍了整个套房。 李成回头看到胡叶林,瞳仁剧缩,他惊慌的叫了一声,“老婆……” 胡叶林深吸了一口气,冷笑:“谁是你老婆?我们胡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婿!” 说完,她目光一转,转移到了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女人身上,她低笑:“这不是唐家大小姐么?” 听她这么说,跟随前来的记者立马对着唐卿馨的脸拍了几张。 而从头到尾,女人都是动都不动一下,宛如一条任人宰割的死鱼一样。 李成滚下床,慌张的套上裤子之后,麻溜的绕到胡叶林的面前,“老婆……这、这是她勾引我的……” 见男人到现在还在垂死挣扎,胡叶林看了他一眼,眼底不带任何的感情,“是么,可酒吧的监控画面可不是这样显示的,不是你把她拖走的么?” 话落,李成背脊一僵,他动了动唇,却无言以对。 胡叶林没再看他一眼,她径自走到了床头,目光冷冷的扫了眼唐卿馨。 她说:“唐小姐,唐家虽然没落了,但你也不至于沦落到做别人情人的地步吧?”边说着,女人从包夹里掏出了一张支票,放在床上,继续说:“事到如今你也不能怪谁了,这是一点补偿,足够你和你爸安稳过完下半辈子了。” 女人越是平静,李成越是不安,他上前,扯了扯唇:“老婆……” 胡叶林转过身,笑:“我们也要好好算一算账了。” 李成心头一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女人已经往外走,不冷不淡的落下一句:“等你收拾干净了再来见我。” 女人走后,随同前来的记者也默契的作鸟兽散。 套房又恢复了安静。 李成烦躁的踹掉跟前的一把椅子,抱头低低的怒吼了一声。 身后,听见女人起身的动静,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转过身去,瞪着猩红的双眼质问他:“是你在设套陷害我对不对?” 闻言,唐卿馨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成被女人这个眼神看得有些心颤,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之后,捡起地上的衬衫,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砰的一声,门开了又关。 这一次,套房是真的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唐卿馨抱膝蜷缩在床头,她将下巴抵着膝盖,眼神黯淡无光。 胡叶林留下来的支票就摆在床沿边,静静的躺着。 她保持原来的姿势呆了很久,才动了动,上前去拿起那张支票。 巨额的数目跳入眼帘,女人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她的眼底泛着泪光,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悲凉。 她笑着笑着,泪水就一滴一滴一砸落下来。 半响,唐卿馨突然目露凶光,将手中的支票狠狠撕成了碎片,然后全部抛在了空中。 好像灰烬一样,什么都不剩。 …… …… 总裁办公室。 时砚从外面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看到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背影阴郁。 他原本匆忙的步子停顿了一下,尔后放慢了少许。 没有去打断他,时砚自顾自走到了休息区坐下,刚坐下他就迫不及待的倒了满满一杯水灌下肚子。 干涩的咽喉得到了缓解。 他这才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彼时,席琛挂了电话,回头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他微微挑眉:“有人虐待你?” 时砚摆摆手,“别提了,来的路上车子抛描了。” 他抱怨了几句,开始切入了正题,“你那边有消息了吗?” 男人将手机丢在矮桌上,然后顺势坐在了时砚的对面,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时砚扬眉,“我这边也有点眉目了,估计过阵子,他们就会按耐不住了。” 说到这,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有些担忧:“你小舅子……” “他不会有事的。”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轻抿了下唇,淡凉道:“他们的目标是我,小城是他们的底牌,所以他们不会让他有事的。” 时砚点了下头,“陆锦那边也追查到了面包车的来源,正在当地调监控查看,估计很快就会新一步进展了。” 话落,男人沉默了下来。 半响,他沉吟:“没等到陆锦调查完,他们就会找上门了。” 时砚微微一怔。 也是,席袁成那老狐狸,心思缜密,怎么可能会白白等人找上门。 席琛低笑:“不过哪种都一样。” 于他来说,结果,都一样。 中午,因为冰箱没食物了,子衿换好衣服,下楼去了趟超市。 从宋城被抓之后,她就一直待在家里,很少有外出过。 二十分钟后,买好东西,子衿在从超市出来的时候,经过一间电器店门外,看到了一则劲爆的新闻。 李氏总裁夫人抓奸在床,小三是唐家大小姐。 唐卿馨。 子衿慢慢停下了脚步,她错愕的站在原地。 唐家没落的消息她早就知道了,但是她不知道,曾经那个嚣张跋扈的唐卿馨会落魄至此。 她居然,沦落到了做别人情人的地步。 子衿皱起眉,按唐卿馨那不服输的性格,她怎么会…… 虽然心中疑惑,但她也没有多想。 只不过,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刚刚还在奇怪的人,现在居然会出现在她的家门口。 子衿在看清倚靠在她家门旁的女人后,慢慢停下了脚步。 唐卿馨抬眸看到她回来了,勾了勾唇:“不介意请我进去喝杯水吧?” 子衿沉默了几秒,扯唇:“不介意。” 这是唐卿馨第一次,来他们的家里。 以前席琛单独住在这里的时候,她来看过他,不过被拒之门外了。 那个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要专门挑一间离医院那么远的地方住,现在她明白了。 从很久以前,那个男人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他早就算好了,算到了宋子衿会搬进来。 所以才会买那么多一模一样的东西,一模一样的杯子,一模一样的拖鞋…… 当时她还纳闷,现在,终于都能理解了。 晃神期间,茶泡好了。 子衿有条不絮的倒了杯递到她面前,后者接过来,轻抿了一口后,放下。 她看着对面的女人,动了动唇角:“宋子衿,我真的是羡慕你。”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子衿顿了一顿,目光始终平静。 唐卿馨垂眸,她摩挲着白瓷杯的边缘,漫不经心的说:“你说你到底是哪里好了,他会这么喜欢你?” 子衿沉默。 她又自顾自的叨叨:“而且还喜欢了那么多年……他那种人,我还以为他是没有心的呢,没想到……” 她说着,看向了对面的女人,勾唇:“没想到也会有深情的时刻。” 子衿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问她:“你来就只是想和我说这些吗?” 闻言,唐卿馨摇头,“不不不,不止是这些。” 她低低的笑,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根本看见一丝的笑意。 她突然吐出两个字:“宋城。” 宋城…… 子衿面色一变,她瞪着她,眼底包含警惕。 唐卿馨注意到她的异样,勾唇,明知故问:“人还没找到是么?” 女人放在膝上的手一点一点攥紧,她看着她,声音有些抖:“你知道宋城的下落?” 唐卿馨又笑,笑的无害:“我不知道啊。” 子衿蓦地攥紧五指,她冷声道:“唐卿馨,你和席袁成是一伙的对不对?” “那个男人本事不是很大么?怎么,这都两天了,还没找到人?” “宋城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对他干什么了?” 女人倏地站了起来,她三步上前揪住了唐卿馨的衣服,眼神阴郁:“小城如果出事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唐卿馨听见她咬牙切齿的警告,顿了几秒,放肆大笑了起来。 她怜悯的看着她,“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觉得我还会害怕什么?” 子衿静静看了她半秒,忽的,轻言:“唐志山。” 女人的三个字,令唐卿馨面色一僵。 她平静的阐述:“你还有一个躺在病床生死未卜的父亲” 唐卿馨怒极反笑:“威胁我?” 子衿松开她,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比起你们的手段,我这种算得上是威胁吗?” 气氛徒然变得十分紧张。 唐卿馨坐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被女人扯乱的衣襟,听见她的话,风情万种的笑了起来。 她说:“宋子衿,没了席琛,你以为你算什么?” 子衿抿唇,冷漠的看着她。 唐卿馨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她走近她,红唇轻启:“没了席琛,你什么都不是。” 话落,一直沉默的子衿笑了起来,她盯着她的眼睛,“那我是不是该庆幸,最终是我得到了他?” 女人的眸子沉了一沉。 她扯唇:“你是该庆幸,如果他没那么爱你,你应该也活不到现在了。” 话中嘲讽意味十足。 子衿的瞳仁暗了暗,她眉目沉静:“唐卿馨,我再问你一遍,宋城在哪里?” “宋城?” 唐卿馨佯装讶异:“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不知道啊。” “你……” 子衿还想说什么,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唐卿馨一顿,低笑:“看来我要走了。” 说完,她回头看了眼子衿,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不想要看到宋城和苏牡柔一样的下场,就趁早和席琛断了吧,和他在一起,你永远只会置身险境,永无宁日。” 女人阴凉的声音撞入了耳畔。 子衿反应过来的时候,唐卿馨已经走到了门口。 她舔了下唇,看着女人窈窕的背影,淡淡的开口:“唐小姐可能误会了,于我来说,和他在一起,每一天都是宁日。” 唐卿馨蓦地顿住。 在女人看不见的位置,她的脸庞变得有些狰狞,眼底也浮现出嫉妒和恨意。 隔了半响,她才扯唇:“是么,还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才好。” 说完,直接拉开了门。 门外,陆锦在看到唐卿馨的时候,瞳仁一震。 “你怎么在这儿?” 唐卿馨勾了勾唇:“叙旧而已,陆警官何必如此惊讶?” 陆锦嗤的一笑:“那也是要看人,唐小姐,你身上的嫌疑还没洗清吧?这样到处乱走可不好。” 男人的话,字字句句跟利剑一样戳在女人的心头。 唐卿馨努力维持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扯唇:“陆警官,你对女士说话的时候一直都这么粗鲁吗?” 陆锦咧嘴一笑:“不,就只有看不爽的而已。” 说完,他直接走进去,也不理会唐卿馨,直接反手就把门甩上了。 砰地一声,世界清静了。 见状,子衿刚想开口,就被男人制止住了。 陆锦将食指抵在嘴边,一脸我懂的表情,说:“我知道很帅,别爱上我。” “……” 子衿克制的看了他一眼,“我是想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陆锦这才敛住笑意,他说:“有动静了。”---题外话--- 微博:越来越白的大敏~ 正文 结局倒计时(四) 离开子衿的家后,唐卿馨一直站在公寓楼下,久久没有离开。 她抬头看了一眼公寓的位置,眸子十分复杂。 隔了好久,她才迈开步子离开,同时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串陌生号码洽。 人钻进车内,电话才通了钤。 对方没有急着出声,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唐卿馨单手握着方向盘,食指在上面轻轻的敲,沉默了几秒后,她蠕动红唇,说:“算我一个。” 对方轻笑了一声,“唐小姐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过我有条件。” 唐卿馨抓着方向盘的手稍稍用了点力,她说:“把宋子衿留给我。” 对方似乎是丝毫不意外她会提出这个条件,沉吟片刻,欣然点头,“合作愉快。” 掐断电话,唐卿馨紧紧捏着手机,她皱着眉闭上了眸子,没多会儿,又睁开了眼睛,深处却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另一边,安静的客厅,时间好像夭折在了空气之中。 陆锦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女人,半响,方才冷静的开口:“这是今天早上在警局门口收到的快递,里面是一只录音笔。” 子衿颤抖的按了下录音笔的开关,很快,一道痛苦抑制的男音打破了一室的安宁。 那是……宋城的声音。 女人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陆锦见她脸色苍白,将录音笔拿了过来,并且安抚她:“冷静点,我们现在还没百分百确定这就是宋城的声音,也有可能,是对方故意混合而成,要我们自乱阵脚。” 子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扯了扯唇,问:“席琛知道了吗?” 男人摇头,“我以为他会在这里,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他这些天一直待在警局里,根本没有见过席琛,所以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的动向。 陆锦刚说完,客厅的座机响了起来。 现在听见电话铃,子衿的心,都是下意识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了一眼座机的方向,然后再看了一眼陆锦,后者抿唇,使了个眼神:“接一下。” 子衿平稳呼吸,她走过去,缓缓拿起话筒放在耳边。 很快,一道她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的声音幽幽传了过来,他笑:“侄媳,最近过的可好?” 女人蓦地攥紧话筒,她咬牙切齿,声音很抖:“宋城呢?” 话音落下,陆锦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立马掏出手机给局里打电话,吩咐他们监听这通电话并且追踪来电显示。 席袁成低低的笑:“宋城?放心,他很好。” 很好两个字,男人故意加重音节。 子衿心头一凛,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漫不经心的打断了她的话,“对了,给你送去的礼物收到了吗?” 礼物…… 录音笔! 子衿下意识看向桌子,耳边,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不要怀疑,那的确是你最爱的弟弟的声音。” 如遭雷击,女人面色苍白,她艰涩的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男人满不在乎的说:“这孩子脾气太倔了,给他尝点苦头而已,只不过没想到他那么弱,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眼泪一下子从眼眶脱落,女人浑身颤抖,她破口大骂:“你这个疯子!” “疯子?” 席袁成咀嚼这两个字,忽的一笑:“谢谢侄媳的夸奖。” 说完,他的眸子也沉了一沉,“好了,我们该说说正事了,不然那些臭警察就会追查到我的位置了。” 陆锦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女人身边,席袁成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子衿深吸了一口气,她哽咽:“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宋城?” “我想要的东西,你是知道的。” 男人故意停顿了一下,旋即笑了笑,“要么你,要么他,二选一。” 闻言,陆锦皱起眉,他看了一眼手机。 子衿擦掉脸颊的泪水,也笑:“不论选哪个,你都不可能逃得掉。” “我从来也没想过会活着离开。” 男人勾唇,犀利的眸子全部都是嘲弄:“我做这一切,就是想看看那个男人一无所有的模样,我啊,要让他感受一下,失去心爱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痛。” 子衿浑身一震,原来,他是想利用她来要挟席琛,甚至,还想和席琛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女人心头发寒,她颤抖的骂道:“你真的……是一个疯子!” 席袁成嗤笑:“我知道你身边站着一位警察,替我跟他问候一声,对了,顺便提醒你,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来考虑,是你来,还是他来。明早我会再打来,要是过了这个点,受惩罚的可是你亲爱的弟弟。” 话落,子衿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已经被掐断了。 她重新拨过去,电话内一直显示忙音,没人再接通, 女人无助的跌坐在了沙发上,她喃喃:“他知道你在这儿,他在监视着我们。” 陆锦皱眉,刚刚席袁成的话,他都听见了。 他知道他在这儿,所以,他应该在附近才对。 刻不容缓,他打了通电话给沈涛,命他调集一些人手到这一带搜寻痕迹。 既然来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挂了电话,他转身看向子衿,“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在没抓到席袁成之前,一步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女人始终沉默,目光呆滞。 …… 另一边,偌大的办公室,死一样的沉寂。 隔了不知多久,时砚才从外面走进来,他看着男人的背影,扯唇:“找到了。” 席琛看着远处鳞次栉比的大厦,再看看昏沉沉的天空,眸子晦暗不明。 时砚走到了他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一同望去,不经意的说:“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下暴雨,气温也会低好几度。” 暴雨么…… 应该很快就会下了。 男人微微抿唇,说:“过段时间,华盛顿就会下雪了。” 时砚一顿,侧首看他,“在想什么?” 想什么? 席琛扯了扯唇:“婚纱。” …… …… 傍晚八点,从公司回家。 席琛打开门,在走到玄关处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沉下眸子,将钥匙丢在鞋柜上,然后快步走向客厅。 果不然,客厅的地板上,躺着一个男人,而且昏迷不醒。 他的身旁有很多碎玻璃渣和打翻的书籍,这个场面,一看就知道曾经发生过斗殴。 男人眉色沉静,沉静的过分诡异。 他二话不说,直接走上楼,从走廊一直到尽头,每打开一扇门都没看到女人的踪影后,男人的眸子越来越黑。 彼时,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男人一边沉稳的走下楼,一边捞出手机接听。 电话接通后,另一端传来了一道刺耳嘲讽的笑声。 席琛走到客厅,踢了踢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等他有苏醒的迹象了,才坐到了沙发上。 后颈一阵酸疼,陆锦捂着沉重的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坐在地上,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意识慢慢清晰。 席琛看着他,薄唇轻言:“二伯,你千万别落在我手里。” 电话那端的男人顿了下,尔后肆意的大笑起来,“席琛,都到现在了你敢这么狂妄!” 这边,陆锦是听见男人的声音后,才后知后觉发现客厅还有人。 他捂着脑袋,看向席琛,眉头皱起:“你老婆被抓了,我们被暗算了。” 男人的眸子,死寂无澜。 电话那边,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沉默了几秒,抿唇,“弄不死你,我就不叫席琛了。”---题外话--- 后面应该还会有两三章,正文就结束啦~~撒花~~ 微博:越来越慢的大敏 正文 结局倒计时(五) 包括席琛在内,谁都没有想到席袁成会这么快行动。 而且还是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傍晚九点,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陆锦在客厅录完口供之后,转身看到了站在阳台外面的男人。 他顿了一顿,旋即走了过去钤。 男人在抽烟。 外面的夜色很暗,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了这个漆黑的夜幕之中,马路上的车辆和白天一样川流不息,而街道的灯光霓虹一片。 陆锦走到男人的身旁,淡淡的看了一眼他指尖的香烟,“抱歉,是我大意了。” 席琛把烟送到嘴边浅吸了一口,尔后,缓缓的吐出。 袅袅的烟雾加之夜色的迷茫朦胧了男人的五官,他弹了弹指尖的烟灰,扯唇:“他们人多势众,你该庆幸你活了下来。” 陆锦沉默了下来。 原来,中午席袁成打来的那通电话,不过是在混淆视听,令他们暂时放松警惕。 什么二选一,都是狗屁。 他们早就选好了要对宋子衿下手,只不过在等时机罢了。 是他疏忽了,没有听出电话的异样,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 思及此,陆锦懊恼的锤了下栏杆,低咒:“该死!” 青白的烟雾从男人的薄唇缓缓溢出,他将手随意的搭在栏杆上,眸子晦暗。 半响,他突然问:“想不想报仇?” 陆锦一怔,侧首看向他,皱眉:“什么意思?” 席琛垂眸,他轻轻的弹了弹烟灰,沉默几秒,说:“就是,绕开法律的意思。” 话落,陆锦背脊一僵,他复杂的看着男人,抿唇:“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席琛捻灭烟,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雾。 他笑:“能做什么,当然是救人啊。” …… …… 凌晨两点,席琛回到了老宅。 屋内一片的漆黑,他放轻脚步,径自上楼。 原本以为老宅的人都已经入睡,却没想到在走廊上碰见了刚从书房走出来的席衡延。 席琛停住,平静的叫了一声,“爸。” 走廊上的壁灯闪着微弱的光芒,席衡延并不意外他的出现,或者说,他是在等他。 “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有点失眠。”席衡延看着他,勾了勾唇:“陪我下盘棋怎么样?” “好。” 父子俩一前一后重新走进了书房。 两人相对而坐,席衡延不紧不慢的捏起一颗棋子,熟门熟路的落在了棋盘上,席琛紧随其后。 就这样沉默的对弈了一会儿,对面,席衡延突然问了一句:“有心事?” 席琛把玩着手里的棋子,不置可否。 说话的间隙,席衡延推动面前的棋子走了一步,将对方的象吃掉之后,勾唇:“小琛,我一直引你为傲。” 男人不慌不忙的问道:“我有让您失望过吗?” 失望么…… 席衡延顿了顿,旋即陷入了沉思。 过了会,他苦笑说:“好像就只有三年前,你突然决定离开席氏的时候。” 说到这,他停顿了下,又说:“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生病了。” 闻言,男人半开玩笑:“您要是知道了,恐怕会对我更失望。” 期盼越大,失望越大。 这个道理,谁都懂。 席衡延低头,笑着没有说话,这就是为什么,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却不是一个好父亲的原因。 气氛沉默了下来。 墙面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转动,隔了半响,男人淡淡的说:“小衿被抓了。” 席衡延下棋的动作蓦地一顿,他震惊的看向对面的人,反应过来,皱眉:“席袁成?” 男人的沉默代替了回答。 见状,席衡延痛心疾首:“都到现在了,他还在执迷不悟。” 席琛舔了下唇,烟瘾又犯了。 他平静的阐述:“他从来没有改变。” 是的,不论是过去五年,还是现在,席袁成一直都没有改变过,他的野心日渐膨胀,他想要的东西远比席氏要多。 他从回国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盘算着今天的一切。 可是席琛知道,那个男人,想要的,无非就是他如今的地位,和他的命罢了。 席衡延在看到男人眼底的晦暗时,微微一怔,他心头隐隐不安,“小琛……” 他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甚至,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 而席琛好像知晓他要说什么,莞尔一笑:“放心,我会把她安全带回来。” 说完,他将手里的棋子落在了对方的棋盘上,缓缓拿走了对方的将军,扯唇:“结束了。” 席衡延一顿,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棋盘,刚刚一时的失神,走错了几步棋,让对方有机可乘。 对面,席琛已经站了起来。 他笑:“爸,早点休息。” 席衡延也随之站了起来,他看着他,哑着嗓子:“早点回来。” 男人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然后离开了书房。 门关上之后,席衡延跌坐在了沙发上,他揉了揉隐隐犯疼的脑仁,眸子深处一片的猩红。 这一次,应该会有个了断了吧…… …… …… 另一边,顾子默在知道子衿也被抓走之后,整个人暴躁不已。 他给席琛打电话,不过对方的电话一直没人接通。 第三遍无人接通后,顾子默气急败坏的摔掉了电话,他双手叉腰,在客厅来回踱步。 顾惜西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一幕,眉头微微一蹙,“怎么了?” 顾子默整个人处于理智崩溃边缘,根本没心思去回答她,他捞起西装外套,直接大步往大门走。 见状,女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警局。 推开办公室的门,沈涛匆忙的从外面走进来,他眉露喜色,说:“三分钟以前,我们跟踪到了宋小姐的手机gps。” 陆锦终于从电脑前移开了视线,问他:“在什么位置?” 沈涛说:“郊外一间废弃的旧工厂。”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合上电脑,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行动。” 他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给那个男人打电话,不过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接通。 这么关键的时刻…… 陆锦皱眉看了眼始终无法接听的手机,抿唇。 沈涛注意到他的异样,侧首看了他一眼,“老大,怎么了?” 男人摇头,沉默的收起手机,半响,突然问他:“安排在席家附近的人都有按时汇报吗?” 闻言,沈涛点点头,“他们说席琛一整晚都待在席家老宅里,未曾离开半步。” 陆锦嗯了一声,他微微敛着眸, 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不管了,现在是把人安全救出来最重要,如果那个女人有半点闪失,怕是日后的a市都不会太平了。 …… …… 搁置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又暗,亮了又暗,以此反复。 从头到尾,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都没有去看一眼,他倚靠在墙上,双手环抱,静静的看着窗外薄雾弥漫的夜色。 有洁白的月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折射在室内,男人漆黑的眸子,在月色之中显得十分深沉。 他清冷的眉目始终没有出现过一丝的起伏。 空气,沉寂在了这诡异的夜色之中。 时钟里的秒针不知转了多少圈,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又一次的响了起来。 这时,男人才有了动静。 他微微侧眸,看了一眼那宽大的显示屏,在看到那串陌生的来电显示之后,方才走了一两步,拿起来。 电话接通了。 男人坐在桌子上,单手滑入裤袋。 平日里整洁,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领口有些褶皱,而他好似无所察觉。 另一端,又是那个令人厌恶的声音。 他笑:“你的女人,在我这儿已经待了整整七个小时了。” 男人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微微抬头,看着夜空中明亮的下弦月。 与皎洁的明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瞳仁里的璀璨渐渐在被黑暗吞噬,直到完全泯灭,暗无天线。 他说:“想要什么?” 席袁成在那边放肆的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才缓慢的说:“我要席氏的所有股份,当然,还有……你的一条腿。” 话落,男人面色如常,他平静的问:“她呢?” 电话沉寂了几秒,忽然一道急促的呼吸打破了这份沉寂。 席琛知道,她就在那里,她就在听着。 双方都陷入了无言的沉默,半响,男人眸子氤氲,哑着嗓音,说:“我很快就来。” 很快,很快。 不知是不是太过恐惧,还是因为男温和的声音,女人在那边,突然小声的抽泣了起来,她扯着嗓子,在电话里断断续续的说:“……他们的目标是你……席琛,他们的目标是你……” 女人哽咽的声音,好像一把无形的利剑,穿过了男人胸腔内的心脏。 疼痛,悄无声息的在蔓延。 他轻声说:“我知道。” 话落,女人咬着颤抖的下唇,一下子,没忍住,哭出了声,“……不要来,不要……” 他们早就算计好了,他们在这里布置了陷阱,只等你自投罗网。 他们根本不会放过你,不止是一条腿,他们要的是你的命。 席琛,席琛…… 子衿还想说很多很多的话,可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电话就被席袁成抢走了。 男人阴阴凉凉的声音,再一次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他笑:“啧啧,看得我都于心不忍了。” 席琛垂眸,长长的睫毛掩去了他眼底的灰暗。 他说:“东西可以给你,人别动。” 语音落下,席衡延意外的爽快,他欣欣然点头:“我跟你保证,你来之前,暂时不会动她一根汗毛。” 席琛也不知信不信,他扯唇:“二伯,希望您能信守承诺。” 男人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如同隆冬的风一样渗人。 席袁成顿了一顿,旋即笑道:“好歹伯侄一场,你应该了解我,我怎么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呢。” 席琛低笑:“您也说了伯侄一场,可是二伯,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停顿了一下,他又不紧不慢的说:“或许,就连爷爷也未曾了解过你。甚至,根本没明白,当初为什么要带您回来。” 男人的一番话,成功戳中了男人心底深处的伤疤。 席袁成平静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呼吸沉了沉,怒极反笑:“你这是在说我恩将仇报?” 席琛幽幽一笑:“二伯喜欢如此理解也可以。” 电话沉默了下来,半响,那边传来了玻璃摔碎的声响,紧接着,席袁成的声音传了过来,“席琛,我知道你本事很大,可是别忘了,你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苏牡柔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我一定,会让你亲眼看着,你最爱的人,一个,两个,全部都在消失在你眼前。” 男人的眸子暗了几分,他掀了掀唇:“二伯,您年纪大了,可悠着点。” 席琛的几句话,就把席袁成气得不轻。 他捏紧拳头,牙齿咬的咯咯响:“废话少说,明天早晨七点,老地方见。” 说到着,他停顿了一下,眸子闪着幽幽的光:“如果你敢带人过来,我就让你踏着你女人的尸体走到我眼前。我亲爱的侄子,你可别挑战我的耐心。” 电话已经挂断了。 席琛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久久没有动静。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了手机,眸子,同时落在了书柜上摆放着的那个相框上。 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 …… …… 凌晨五点,天际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陆锦等人终于抵达了那间废弃的旧工厂。 七辆警车,二三十名警员,将工厂的所有出口都封闭了。 陆锦持枪,和沈涛打了个眼神,便带头冲了进去,可是工厂内部已经荒废多年,墙壁老旧泛黄,地面铺满了尘土。 空荡荡的工厂内,根本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沈涛环视了一下四周,皱起眉:“奇怪,gps显示的是这附近没有错。” 闻言,陆锦将手枪放回了袋子里,他的目光冷肃,下令:“四处搜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 所有警员都进入了搜寻模式。 沈涛走到陆锦的身边,说出了心中的迟疑:“老大,我们该不会上当了吧?” 男人斜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有名年轻的警员从外面带了个保洁员进来,他把人押到了陆锦的面前,说:“陆警官,我在附近的草丛发现这个人,他一看到我转身就跑,形迹可疑。” 保洁员当即喊冤:“我就只是过来清洁这边道路的卫生的。” 陆锦思忖着他说话的可信度,犀利的眸子扫了他一眼,“那你跑什么?” 似乎有些心虚,保洁员说话支支吾吾。 沈涛不耐烦的恐吓道:“人命关天的,你再不说信不信我揍你!” 保洁员吓得面色发白,他赶忙解释:“什、什么人命,我、我不过就是捡到了一部手机而已……” 陆锦皱眉:“手机?” “嗯嗯。” 保洁员战战兢兢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部屏幕已经摔碎的手机,心虚的递到了他们面前:“我、我在路边打扫卫生的时候捡到了这部手机……我刚刚看到你们……还以为你们是来抓我的……” 男人说话磕磕巴巴,沈涛没耐心,直接抢过来,他按了下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的眉目瞬间沉了下去,“是宋小姐的手机。” 陆锦扫了一眼屏幕,破裂的手机屏幕上,男人和女人依偎在一起。 男人面容清隽,眉目冷清,眼底却酝酿着罕见的笑意,而另一旁,女人亲昵的挽着男人的手臂,眉眼弯弯,笑的如同桃花。 是席琛和子衿没有错。 陆锦看了眼一脸迷茫的保洁员,问他:“你在哪里捡到这部手机的?” 保洁员愣了下,如实回答:“环桥大路那边。” 话落,沈涛刻不容缓,吩咐一旁的警员:“去调环桥路那边的监控。” 随后,陆锦又一次性问多了几个问题,保洁员都如实回答。 结束问话之后,陆锦走到了工厂外面。 他靠在车门旁,点了一根烟,然后再一次拨打了那个男人的电话。 还是和之前一样,无人接听。 陆锦缓缓吐出烟圈,眼底晦暗不明。 他将电话掐断之后,找到通讯录,给另一个人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 男人昏昏沉沉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似乎有些讶异:“陆警官?” 陆锦看了眼远处渐渐泛白的天际,抿唇:“你见过席琛么?” 对方似乎是愣了一下,“没有,他昨天不是回老宅了吗?出了什么事情吗?” 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好似真的不知道。 陆锦捻灭烟,眉头紧锁:“没事,打扰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 刚好,沈涛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陆锦一脸心事,问他:“怎么了?从刚刚你就一直皱着个眉?” 陆锦看向他,“让蹲守在席家外面的同事去确定一下席琛还在不在里面。” 沈涛一怔,反应过来,也没有多问,直接行动了。 十分钟后,通话结束。 陆锦看了眼站在树荫底下的男人,他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啪嗒一声,又点燃了一根烟。 他深吸了一口,青白的烟雾在指尖缭绕。 席琛…… 他最终还是从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 …… 另一边,刚和警方撒了谎的时砚,人现在正在办公室,从昨晚到现在,他都没有离开过。 窗外的天空渐渐明亮了起来。 他靠着椅子,回想起席琛给他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眸子竟多了几分深沉。 …… …… 墙面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在转动,距离碰面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一间老旧的房子里,子衿被紧紧的绑在椅子上,她的头发很凌乱,嘴巴缠上了布,无法说话。 人都守在门外,屋内静悄悄的,诡异的很。 女人的手腕已经扯出了刺目惊心的血痕,而她还在不停的挣扎,好似没察觉到疼痛。 看房子的装潢和陈设,墙壁都泛黄了,应该有些时间了。 宋城也不知道被他们关在了哪里。 连续挣扎了十多分钟,绳子仍旧没有一丝松缓的迹象。 子衿痛苦的呜呜叫了两声,空气中有回音,但是却没有人应她。 过了不知多久,干脆停止了挣扎。 她垂着眸子,微微喘气。 女人光洁的额头上密布着汗水,她的头发垂散在肩头,有些已经被汗水浸湿。 这时,门突然开了。 外面的阳光透过门缝一同折射了进来,原本昏暗的房子,瞬间明亮稍许。 原本以为是席袁成,可是在听见“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时,子衿怔了一怔。 她艰难的抬起眼,半眯着眸,因为长时间处在黑暗中,所以对突如其来的光线有些不适应。 声音越来越近。 子衿在看清来者之后,瞳仁微微一震。 是唐卿馨。 她怎么…… 唐卿馨踩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穿着光鲜的走到了女人眼前,她在看到子衿狼狈的模样时,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子衿低笑,嘲弄:“原来你和他也是一伙的。” 话落,唐卿馨勾起了女人的下巴。 她看着她苍白的脸,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声音很轻:“宋子衿,你终于栽在了我手里。”---题外话--- 微博:越来越慢的大敏 正文 结局倒计时(六) 女人阴凉的声音落下之后,紧接着,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一瞬间,空气,好像凝固了。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唐卿馨下手很重,子衿被扇的眼冒金星,她的脸微微侧到了一边,脸上一片火辣辣,整个人都懵住了洽。 半响,女人扳回她的脸,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冷笑:“怎么样?痛吗?钤” 脑袋有些模糊,子衿缓了缓,抬眸,冷漠的看着她,“这就是你想要?” 以前是,现在也是,唐卿馨最看不惯,就是她这个态度。 明明狼狈的很,却硬是不肯屈服,还要流露出这样怜悯的眼神。 怜悯…… 她这是在怜悯她是么? 思及此,唐卿馨捏着女人下巴的手稍稍用了点力,听见她吃痛的声音,才低低的笑了起来:“对,这就是我想要的。” 她停顿了一下,松开她,然后用力指着自己的心口,边笑边说:“你们强加在我这里的,远比这一巴掌要痛得多你知道吗?” 子衿看着她,忽的,笑了起来,“这难道不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么?” “是你!” 唐卿馨的眼底流淌着恨意,她狠狠的瞪着她,“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现在不可挽回的地步!如果不是因为你,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在空气中盘旋,经久不散。 子衿触及到她瞳仁里的恨意时,怔了一怔,良久,才扯唇:“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唐卿馨背脊一僵,子衿又盯着女人的眼睛,轻声的说:“他不爱你,过去是,那么未来也一样。” “你给我闭嘴!闭嘴!” 最最不愿承认的真相被她一语戳破,女人突然疯狂的怒吼了一声。 她转身将搁置在桌子上的东西全部砸向子衿,不经意间,一个玻璃瓶砸中了她的额头,不出一会儿,便肿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子衿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席袁成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后,眸子沉了沉,“你在做什么?” 唐卿馨平稳了一下情绪,她看了男人一眼,嘲弄:“怎么,没看到我在教训她么?” 男人在看到子衿额头上的伤口时,微微抿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完事了你爱怎么教训怎么教训。” 话落,唐卿馨一脸的不乐意。 她环抱双手,挑眉:“你就那么怕那个男人?” 当即,席袁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阴鸷的瞪了一眼唐卿馨,“想要李成的命,就别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闻言,唐卿馨面色一白,她扯了扯僵硬的唇,“威胁我?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子衿,尔后,对席袁成轻声说:“我不顺心,你也别想顺心。” 男人的呼吸徒然一沉,他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席琛快到了,你自己悠着点。” 听见席琛两个字,原本被玻璃瓶砸的有些懵的子衿立马绷紧了神经,她皱起眉,看着他们。 唐卿馨注意到女人的眼神,红唇扬起:“别急啊,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 …… 时针转到七的位置,屋子的大门准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嗒,嗒,嗒。 沉稳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突兀响起。 屋子中央,被绑在椅子上的子衿听见声音,动了一动,她微微抬头,慢慢睁开了眼睛。 男人挺拔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正踩着地上的光晕,款款走来。 他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她的心头,令她莫名酸涩。 在两人还差十步的距离,男人停了下来。 很快,一道阴凉的声音划破了这诡异的沉默。二楼,席袁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下来,他看着楼下的男人,扯唇:“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从进门之后,席琛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女人的脸上,他在看到她额头上的红肿和右脸颊上清晰的巴掌印时,本来就漆黑的眸子变得愈加阴郁。 空气中的温度,徒然变得有些低。 男人的周身散发着刺骨的寒,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楼梯口的男人,薄唇轻言:“我不是说过别动她一根头发么?” 早就知道唐卿馨的冲动会坏了他的大事。 席袁成不动声色的沉了沉眸,旋即,他嗤的一笑:“席琛,有求于人可不能用这副态度。” 男人将文件袋挥了挥,抬眸,不急不缓的说:“如果我没记错,这个袋子里可装了你半辈子的心血。你走到今天,做的这一切,不都是因为它么?” 话落,席袁成的脸变得有些狰狞。 男人微微一笑,然后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精致的打火机和一包香烟。 他抽了一根出来叼在嘴里,啪嗒一声,火点着了。 青白的烟雾在男人的指尖萦绕,他浅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香烟和文件袋离很近,很近。 这一幕落在席袁成的眼底,却是分外的刺眼和惊心。 他紧紧的抿唇,半响,说:“你女人脸上的伤是唐卿馨造成的,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唐卿馨…… 席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这时,席袁成走到了子衿的身后,他看着男人,舔唇:“东西可以给我了么?” “我要的人呢?” 男人吐出青白的烟雾,凛冽的眸子扫了他一眼,“不是还有一个么?” 席袁成扯唇:“东西给我之后,你自然见得到他。” 闻言,席琛低低的笑:“可是二伯,我要怎么相信你呢?” 话音落下,席袁成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抵着女人的颈动脉,勾唇:“席琛,你现在根本没有和我谈条件的筹码。” 冰凉的匕首抵着颈动脉,子衿下意识屏住呼吸,她的瞳仁流露出了骇色,惊恐的看着男人。 席琛的眸子暗了几分,他捻灭烟,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雾。 他忽的笑了,“好,刀子拿开,东西给你。” 这么容易就妥协,可一点儿也不像男人的作风。 席袁成疑心重,他一脸狐疑的盯着他,“席琛,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刀子可不长眼。” 话落,席琛缓缓的走上前,他说:“二伯,人都在你手里,我哪敢耍什么花样呢?” 席袁成皱眉:“把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意外的,男人十分配合的将文件袋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给他过目之后,笑道:“如何?” 鉴定真伪之后,席袁成很满意,他盯着那个文件袋,“东西丢过来,我就放过她。” 席琛失笑,他的眸子闪着幽幽的光:“如果东西给你了你不放人,那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席袁成皱眉:“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的声音刚刚落下,席琛就将文件袋丢在了地上,然后用脚踩住,他挑眉:“一起放开如何?” 思忖了几秒,席袁成无异议,他点头:“你把文件袋踢到我身后,我把人还给你。” 席琛点了点头,尔后,脚上一用力,将文件袋往男人身后的方向踢去。 同一时间,席袁成退后一步,放开了子衿,他拄着拐杖快步走去捡起那个文件袋。 那里面的东西,可是他穷极一生花了半辈子的心血加上一条腿才换来的。 匕首移开之后,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子衿松气,大口大口的喘息。 这时,男人已经绕到了她背后将紧捆住她的绳子都松开了。 席琛弯腰,温和的问她:“能站得起来吗?” 男人的眼底酝酿着柔意,子衿眼窝一酸,她点了点头,随后被男人扶着颤抖的站了起来。 刚站稳,一道嘲弄而尖锐的笑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安宁。 唐卿馨从门外慵懒的走了进来,她的身后带了一群身着黑衣凶神恶煞的男人。 应该不下二十人。 见状,子衿的瞳仁微微一震,她下意识攥紧男人的手,心脏咚咚咚的跳了起来。 席琛看了她一眼,无声的握紧她的手。 这一幕落在了唐卿馨的眼底,她勾唇嘲讽:“还真的是患难见真情,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连席氏都不要了。” 子衿皱眉,她就知道,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放过他们。 而她身旁,男人眉目沉静,他似乎丝毫不意外眼前的这一幕,甚至,是早就料到了。 很快,席袁成也走到了唐卿馨的身旁,他看着男人,声音十分的狂妄:“席琛,你现在拿什么跟我斗?” 男人扯了扯唇:“二伯,您和五年前是真的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席袁成敛眸,他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哪一方面。 是他不守信用,还是,他输的一败涂地。 身旁,唐卿馨看了他一眼,红唇轻启:“我要的人呢?” 席袁成跟自己的手下打了个眼神,很快,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被押了上来。 子衿一眼便认出了那人, 是新闻上说包养唐卿馨的那个李氏总裁李成。 他的脸已经被揍的面目全非了。 对面,李成一看到唐卿馨,立马瞪着凶狠的眼睛,扯开嗓子破口大骂:“你个贱人!老子把你从牢里保释出来你居然敢恩将仇报!” 话刚说完,唐卿馨不知从哪里拿了根高尔夫球杆,走上前,狠狠的往男人的脑袋上甩了一杆。 啊的一声惨叫,李成捂着血流不止的脑袋倒在了地上。 子衿别过脸,五指捏紧。 席琛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栗,轻轻将她揽入了怀里,顺势,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李成吓得面色惨白,他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吱都不敢吱一声。 唐卿馨用高跟鞋踩在男人的肚子上,脚上稍稍一用力,对方立马痛苦的嗷嗷大叫。 她冷笑:“我曾经警告过你,让你别招惹我的吧?” 因为太痛,李成的身子都蜷缩在了一起,他不断的摇头,气若游丝:“放过我吧我错了放过我……” “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呢?” 唐卿馨好像已经没了心智,她说着,又举起了那根高尔夫球杆,一个劲的往李成的脑袋上打,好像听不见他的求饶。 过了一会儿,席袁成看不下去了,及时拦住了女人。 他眉目沉沉:“你要怎么处置他我不管,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闻言,唐卿馨缓缓放下高尔夫球杆,她喘着气,看了他一眼,“你说过会把那个女人留给我的。” 她指了一下子衿,后者心头一颤。 席袁成也看了子衿一眼,随后对上男人阴郁的眸子,他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话刚说完,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在看到熟悉的号码之后,眉头微微一皱。 接通电话后,程政的声音从那边急切的传了过来,他说:“席总,宋城被人救走了。” 男人的声音撞入耳畔,席袁成呼吸沉了下来,他看向席琛,后者一脸的平静。 挂了电话,席袁成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的眼底没有丝毫的笑意反而覆满剑光:“席琛啊席琛,你到底是没让我失望。” 席琛自然知道他所指的是何事。 他浅浅一笑:“或许,还有更让你惊喜的意外呢?” 男人的眼底玩味十足,席袁成面色一僵,“什么意思?” 脑子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他突然扯开眼前的文件袋,连续看了几张,才察觉出了异样。 他瞳仁一缩,双手不停的颤抖,拐杖也掉到了地上。 全部,全部都是伪造的文件。 席袁成蓦地看向席琛,满目通红,咬牙切齿:“你敢耍我!” 席琛勾唇,幽幽道:“所以我才说,您和五年前一样,一样的粗心大意,一样的……不知死活。” 男人不冷不热的声音落下没多久,远方就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 在场的人,除了席琛以外,个个面色一变。 唐卿馨不可置信的看向席琛,“你报警了,你、你居然算计我们!” 女人的脸因为过分的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席琛平静的看着她,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说:“别紧张,我还没开始呢。” 子衿意外的看了眼身旁的人,原来,原来一切他都有所准备。 席袁成将那些伪造的文件全部撕扯成了碎片,他阴狠的瞪着男人,“你们今天休想活着走出这扇门!” 刚说完,他就从身后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男人的脑袋。 见状,子衿呼吸一滞,她面容失色的拉住男人后退,条件反射的护在了他的前面。 这个举动,清楚的落在了男人的眼底。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隐隐勾唇,然后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傻瓜,站错位置了。” 正文 结局倒计时(七) 宋城是在一间已经废弃的书店被找到的。 把人松绑之后,时砚上下查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伤势,确定并没有多大问题之后,方才报警。 十多分钟后,挂了电话回来,时砚看到宋城正蹲在地上教训那几个已经倒地不起的保镖钤。 他走过去,拍了拍宋城的肩,“警察很快就来了。洽” 闻言,宋城站了起来,他蹙着眉,问:“我老姐和姐夫呢?” 时砚犹豫了一下,说:“我也不清楚。” 昨晚,席琛只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来这里救人,其余的事情并没有多说。 他应该,早就计划好了。 晃过神,时砚才看到宋城正往门外走,他拦住他,错愕,“你去哪?” 宋城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找人。” 姐姐被人抓走了,换谁都不可能冷静得下来。 时砚自然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谁,他微微挑眉:“你要去哪儿找他们?” 宋城沉默了下来,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可是,难道就只能这样什么事都不做浪费时间等待吗? 作为席琛出生入死的兄弟,时砚此刻的心情自然也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冷静,可是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完成席琛交代给他的任务。 思及此,他抬眸看向宋城,抿唇:“哪都不准去,就呆在这儿,等警察来。” 话落,宋城不悦的皱起了眉,动了动唇,却没有说什么。 很快,警察就来了。 下了车,沈涛在看到宋城之后,面露讶异,他问时砚,“你是怎么找到人的?” 时砚没回答他,反问:“陆锦呢?” 陆锦呢…… 沈涛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顿了一顿,摇头,“老大凌晨从旧工厂回来之后就不见人影了。” 果然,他猜想的应该没有错。 时砚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说:“这些人交给你了,口供晚点再录吧。” 沈涛疑惑:“你要去哪?” 男人沉默,还是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 …… 另一边,硝烟还在持续。 子衿被男人一把拉到了身后,只能瞪着大眼,惊恐的看着那把对准男人额头的手枪。 她无法想象如果席袁成扣动扳机的后果。 席琛明显感受到了女人抓着他手臂的手在不可抑制的颤抖,她在害怕。 担心他么…… 他侧眸看了眼身后的人,见她面色苍白,不由的用力握紧她的手。 女人注意到了,抬眸看向了他,眼底深处的恐惧还没消散。 席琛勾唇笑了笑,尔后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对面已经丧失理智的男人身上,他扯唇:“二伯,你输了。” 话落,席袁成的面色变得十分狰狞,他走上前了一步,低声怒吼:“我要的东西呢?” 没了拐杖,男人走路依旧平稳。 见状,子衿微微诧异,而席琛隐隐勾唇,他平静的说:“腿既然已经好了,为何还要拿着拐杖呢?” 席袁成冷笑了一声,“我不这样,那老头子能对我卸下防心?”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又怎么可能回得了席氏? 男人很快便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他沉默了几秒,低低的笑了起来,只是笑意未曾到达眼底。 他说:“二伯,你真以为爷爷是傻子么?” 席袁成蓦地一怔,他浑身颤抖,瞋目切齿:“你什么意思?” 男人看了眼那把手枪的枪口,眉目清冷,声线十分平缓:“你拼命掩饰的东西,早就不再是秘密。” 闻言,席袁成瞳仁瑟缩。 所以说,他的腿早已经恢复的事情,席司雄早就知道了?他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还会任由他重新回到席氏呢? 好像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对面,席琛停顿了一下,不急不躁的开口,说:“因为爷爷再一次选择相信了你。” 语音落下,男人面色一僵,席琛又哑着嗓音,低低的说:“然而结果并不意外,你还是选择了重蹈覆辙。” “不,他不相信我。” 席袁成摇头,他看向席琛,有些失控的吼道:“他要是相信我,当年就不会处心积虑把我赶离席氏,他把我从那个肮脏的地方带了回来,却根本没把我当过家人!” “如果没有,你现在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 男人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他,席袁成微微一僵,沉默了下来。 是啊,五年前他背叛了席家逃去国外养伤,可是席司雄依旧没有断了他的经济,还给他请了全球最好的骨科医生,替他安排复健。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早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不到这些细节罢了。 现在细想起来,席家待他也不算太差。 身旁,唐卿馨见男人沉默了下来,甚至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当即沉眸。 她退了一步,趁其不备,用高尔夫球杆用力的挥在男人的后脑上,然后在他倒地的那一瞬,夺过了手枪,并且指着男人的额头。 一切发生的太快,席袁成反应过来的时候,枪口已经指向了他。 他捂着疼痛的后脑,气急败坏的骂道:“贱人你在干什么!” 唐卿馨幽幽一笑:“你不舍得动手,我替你而已。” 说罢,她把枪口往右移动了几厘米,毫不迟疑的抽下扳机,砰的响亮的一声,原本还在试图挣扎的李成瞬间倒地不起,他的额头不停有血液冒出,他的瞳仁睁得很大,眼底深处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和惊恐。 或许,他死都没有想到,唐卿馨会朝他开枪。 空气中仿佛还盘旋着枪响。 席琛的眸子暗了暗。 而他身后,子衿的手心已经冒汗,她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一幕,心脏已经失去了节拍。 第一次,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她的眼前。 子衿怎么能不害怕。 李成就是死在自己的眼前,席袁成震惊过后,惊愕的看向女人:“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坏了我的大事?” 警察的鸣笛声越来越近。 而唐卿馨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打算来个鱼死网破。 她笑了笑,尔后,突然把枪口指向了席琛的方向。 子衿看到后,心脏猛的一缩,她拽着男人的手臂,脸色苍白,眼眶通红。 唐卿馨的枪口指着席琛,她看到男人的眉头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波澜之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然后,缓缓将枪口指向了女人。 这时,男人的眉头才有了一丝波澜。 席琛往右走了一步,将女人完全笼罩在了自己的身后,枪口又一次指向了他。 见状,唐卿馨低低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底就被恨意完全覆盖,她啧啧声道:“席琛啊席琛,我真的很佩服你。” 她说着,眼眶分明有水光,“既然你那么想死,好,好,我成全你。” 女人的食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只要稍稍一用力扣下,子弹就会穿过男人的额头。 可是,可是她迷恋的看着男人清隽的容貌,就是迟迟舍不得下手。 眼前这个男人,她爱了那么多年。 她舍不得,也好不甘心。 唐卿馨盯着男人,眸子一闪,她说:“你把她交给我,我就放了你。” 席琛平静的看着她,薄唇轻言,吐出两个字:“做梦。” 女人面色徒然一沉,她的脸有些扭曲:“你就那么爱她,爱到连生死都不在乎了是吗!” 她的情绪很激动。 男人盯着她猩红的眸子,抿唇,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不用想也猜得到答案,唐卿馨心脏倏地一痛,她放声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眸子划过一抹阴狠。 下一秒,她毫不迟疑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划破了空气的沉寂。---题外话--- 今天就三千字了,明天万更,不出意外这两天会正文结束。番外会有席先生的回忆和几章婚后的日常。然后就是徐清扬和顾惜西的故事,希望你们也能喜欢他么俩~他们的简介过几天正文完结了就放在评论区里~ 正文 正文完结(万更) 唐卿馨已经准备扣下扳机,可是砰的一声巨响,她还没反应过来,从窗户方向射过来的子弹已经穿过她的大腿,伴随着她痛苦的尖叫声,在场的人都面色一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子衿十分意外洽。 她的手心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了,本来整个人都是绷紧的,可是在唐卿馨倒在地上的那一瞬,渐渐松懈了下来。 席袁成也是,他错愕的看着痛苦不堪的女人,她的大腿一片刺目的血红,脸色苍白不已。 只有席琛,他从始至终都是平静的。 那种平静,仿佛他早就提前预想到了这一幕钤。 那几个高大威猛的保镖见形势不对,已经全部落荒而逃了。 从窗户上跳了下来,陆锦弹了弹身上的灰,尔后一步一步面色如常的走到男人的身旁,他垂眸看了眼对面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女人,舔了下唇,说:“几百年没掏过枪了,没想到枪法还是这么娴熟。” 对于他这种自卖自夸,席琛只是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未曾多言。 着实受到了惊吓,唐卿馨大口大口的喘气,缓了几秒,才瞪向陆锦,那个眼神,恨不得将他吃了。 陆锦仿佛没看见她眼底的杀意,他从衣袋里掏出警证,摊在她的面前,扯了扯唇:“唐小姐是吧,我是东城分局的警察,现有充分的人证物证证明你涉嫌参与多起命案,请你跟我走一趟。”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扫了眼李成的尸体,又看向席袁成,“你也是。” 席袁成的呼吸徒然一沉,他阴阴测测的看向席琛。 陆锦微微一笑,字正腔圆而道:“周荣生已经全部招供了,这次,你跳不掉了。” 原来,原来这一切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 席袁成后知后觉才醒悟过来,他精心策划了这么久,最终居然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 不甘心…… 怎么可能会甘心呢。 席琛啊席琛,他最终还是败给了他吗? 不不不…… 就在陆锦垂眸拿手铐的时候,席袁成突然扑向唐卿馨,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手枪,枪口对准席琛,毫不迟疑的扣下了扳机。 对面,席琛正微微侧身检查女人额头上的伤势,子衿看到这一幕,面色大骇。 她猛的将男人扑倒在地上,子弹擦过了她的手臂,留下了一道触目的血痕, 席琛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迅速抱着女人坐起身,在看到她手臂的伤痕时,心头一震,眼底难得流露出了一抹骇色。 手臂微微一动女人就疼的歪牙咧嘴,可是她还是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安慰脸色可怖的男人,“我没事。” 男人的呼吸有些沉,他看着女人苍白的脸,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见状,陆锦目光一沉,用脚边的高尔夫球杆踢掉了男人手里的手枪,并迅速用手铐将他铐了起来。 没有得逞,席袁成不甘心的暴怒了一声。 他在地上挣扎,嘴里不停的咒骂:“席琛你居然敢算计我!” 突然,一抹阴影笼罩在了他的身上,席袁成一顿,抬眸看去,逆光之中,他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但是他能感受得到,从男人周身散发出来的凛冽和肃杀之意。 他就好像是从地狱走来的恶魔,而他,就像是等待惩罚的罪人。 席袁成反应过来,眼眶通红,低低的笑了起来,“还是输的一败涂地……” 席琛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他的眸子深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他不是善人,从来,都不是。 在现场的人都没有一丝防备的情况下,男人不紧不慢的捡起脚边的拐杖,尔后,对准席袁成的腿,用力的抡了几棍。 男人压抑而痛苦的声音爆发了出来,划破了沉寂的空气,十分的洪亮。 陆锦一怔,连忙拦住了席琛,“按你这力度再打几下,他不死也残。” 子衿也是,懵了几秒之后赶紧走上前来,她拉住男人的手臂,小声的说:“我没事。” 她知道,他只是心疼她而已。 席琛侧眸看了眼女人,旋即将拐杖丢在了席袁成的身边,他看着他,薄唇轻言:“你这么喜欢这根拐杖,不一起带进牢里多可惜。” 话落,席袁成脸上血色褪尽,他恨恨的剜了一眼男人,“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你?” 男人玩味的咀嚼这两个字,他扯了扯唇:“那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蹲下身,与席袁成平视,边笑边说,声线十分缓慢:“听说牢里的人都不是善类,二伯,你行动不便,可要多留神了。” 男人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席袁成的脸青白交加,他呼吸不畅的瞪着眼前的人。 他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放过他呢。 他是要折磨他,就连他进了牢里,也不会放过他。 他是铁了心,要他的后半生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和提心吊胆中度过。 这个男人,他比恶魔还要可怕。 他承认了,终于肯承认自己斗不过他了。 席袁成目光黯然,他垂眸,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回首看看他这前半生,每日都是在算计和阴谋中惶惶终日。 他过的不好,从双手染上鲜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这辈子不会有一个安稳的夜晚。 他真的,太失败了。 席琛站起身,即便看到男人脸上流露出了悔改之意,也没用一丝的动容。 他的眸子冷漠依旧。 陆锦似乎对这样的场面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他微微叹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人呐,都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总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后悔自己曾经毅然的选择。 既然知道会后悔,那么一开始就不应该走那条路。 感慨归感慨,陆锦还没忘了正事。 他走向唐卿馨,弯腰,正准备将她绑住的时候,女人突然发疯的掐住他的脖子。 “去死!你们都去死吧!” 陆锦仅是大脑当机了一秒,很快便反应过来,利落的挣脱开她的攻击,将她压在了地上。 他摸了摸自己被女人手指甲掐红的脖子,心中一哽,骂了一句:“他妈的,老子还要去相亲呢。” 这副模样给别人看到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怎么了呢。 唐卿馨被钳制住了,还在垂死挣扎,她看不到子衿,只能对着空气破口大骂:“宋子衿,我跟你没完,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女人的理智好像完全崩溃了,她一直在骂,一直在骂,骂的语无伦次。 看见这一幕,子衿皱起眉,眼底连仅存的怜悯都没有了。 迷途知返的人值得怜悯。 而死性不改的人,一点都不值得怜悯,一点都不。 陆锦嫌女人太吵了,直接找了块抹布塞进她的嘴里。 世界清静,他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看向席琛,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别扭的夸了一句,“这次多亏了你。” 子衿觉得很稀奇。 两人可是那种字字句句都恨不得戳死对方的关系,突然变得这么和谐,还真的有点叫人不适应。 席琛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唐卿馨的身上,他不知在想什么,眼底晦暗不明。 半响,才说:“别这么客气,我慎的慌。” “……” 陆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 警车已经开到了工厂门口,将所有的出口都封锁了,很快,陆续有警察从外面小跑了进来。 他们看到陆锦,都礼貌的敬了下礼。 陆锦摆了摆手,“别那么多礼节了,把人先押回车上。” 法医在检查李成的尸体,席袁成被押送上了警察,他从始至终没说一个字。 而唐卿馨在被警察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突然猛的一用力,撞开了没有一丝防备的警察,踉踉跄跄的扑向无所察觉的子衿。 女人来势汹汹,千钧一发之际,被席琛及时拦了下来。 子衿心有余悸的看着她。 无法说话,唐卿馨不甘心的瞪着席琛,她一直扯着嗓子口齿不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席琛看着她,眸子阴晴不定。 他缓缓伸手,将塞在女人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可以说话了,唐卿馨立马冲着他骂道:“席琛,你不得好死!” 男人忽的一笑,他平静的说:“我会怎么死,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放慢语速,淡淡的说:“倒是你,先顾好自己吧。” 男人的声音很凉,唐卿馨心头一震,她颤抖的声音泄露出了她恐惧的内心,“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席琛幽幽一笑,他一脸的无害,“只是想到了一个地方更加的适合你罢了。” 男人的笑容很是无情刻薄。 唐卿馨的心渐渐凉了,她不知道男人指的是什么地方,但是她知道男人的脾性。 他不会放过她的,绝对不会。 席琛看着女人苍白如纸的脸,眼底没有一丝的怜惜可言,他薄情一笑:“念在我们两家曾经是世交的份上,你父亲那边,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好好照顾”四个字,听得女人浑身一震,她才开始有些慌了,“你想做什么?要杀你的人是我,和我父亲无关!” “那么你呢?” 男人忽的敛住了笑意,他平静的盯着女人的眼睛,轻声问道:“你要杀的人是我,为什么要动我身边的人呢?” 唐卿馨倏地一怔,一时无言。 警察已经上前来将她带走了,从始至终,席琛的眉头未曾有过一丝的波澜。 子衿走到了男人的身边,她轻声呢喃了一句:“终于都结束了。” 她这几个月来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可以回归平静了。 闻言,席琛垂眸看了她一眼,他一言不发,轻轻抓住她的手臂,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 血迹已经被医护人员清理干净了。 幸好,子弹摩擦的痕迹不算太深,好好处理的话,不会留下疤痕。 一定很疼。 思及此,男人的眸子暗了几分。 子衿察觉到了,她缩回手,半开玩笑:“席先生,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表示的吗?” 席琛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因为男人的眼神实在太过认真,看得子衿心头拔凉拔凉的,她心虚的笑了一下,“我开个玩笑而已……”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了。 他问:“以身相许如何?” “……” 男人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的笑意,子衿的心情也瞬间好了不少。 她白了他一眼,咕哝:“你人都是我的了,还以身相许,太敷衍了。” 席琛低低的笑了笑,他捏了捏她鼓鼓的脸,眸子氤氲。 谁都不是他,所以没有人会明白,在子弹擦过女人手臂的那一秒,他有多么的害怕。 他害怕,怕失去她。 那种恐惧,在那短短的几秒遍袭了他这个身体。 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一片荒芜。 不,不对。 没有她,他还怎么可能会有未来呢。 席琛定定的看了女人几秒,最后轻轻的抱住了她。 他还是那一句话,“以身相许。” 子衿微微一怔,她右手受伤了,就用左手拍着男人的背。 她学着他以往的模样,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他,就好像在安抚一只刚刚消怒的狮子一样。良久,她轻笑:“好,就以身相许吧。” 话刚落下,背后传来了一道急切又熟悉的声音。 “老姐!” 是宋城。 子衿一愣,男人已经松开了她,两人一同循着声源的方向望去。 宋城和时砚从工厂外面跑了进来,宋城跑到子衿的面前,还没出声,泪水先砸了下来。 来的一路,他说好的不哭,但是还是破功了。 他一抽一噎,眼眶通红,十分可怜。 子衿也是,被他这么一哭,泪水瞬间也蓄满了整个眼眶。 她拍了拍宋城的肩膀,眼睛水光盈盈,却是一脸正色:“别哭,会怂。” 闻言,宋城立马擦掉泪水,瞪了她一眼,“你才怂。”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子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子默,他在看着她,确定她没事之后,冲她笑了一下; 子衿看着他,也笑了一下。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顾子默。 时砚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警车上的唐卿馨和席袁成。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男人,挑眉:“没受伤吧?” 席琛斜了他一眼,面不改色:“看不出来?” “……” 还能这么拽,看来是没事了。 想想之前来的路上听到的那两声枪响,他还心有余悸呢。 席琛见时砚突然沉默了下来,微微扬唇:“你敢哭我就把你丢出去。” 时砚一顿,当即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大爷我好些年不知道眼泪是个什么东西了。” 话落,几个人笑开了。 时砚突然展开双手,热情的走向席琛,“来,为死里逃生抱一个。” 男人面无表情:“死开。” “……” 时砚缩回手,受伤的看了眼子衿,“看到没有,他居然让我死开,啧啧啧,真是令人心寒。” 子衿忍住笑,正想说什么安慰一下他,一旁,宋城已经上前,“我跟你抱吧。” 时砚:“滚。” 宋城:“……” …… …… 几个人去了趟警局录完口供出来,在大门看见了席衡延和徐婉。 席琛看到二老,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 徐婉从车上下来,迫不及待的走到席琛的面前,紧张的问:“儿子,你没事吧?” 男人摇了摇头,侧眸看了子衿一眼,笑:“您儿媳救了我一命。” 话落,徐婉这才发现女人的手臂上缠了绷带,她皱眉,面露担忧:“怎么回事?” 子衿笑了一下,故作轻松:“没事,一点小擦伤而已,不疼。” 闻言,身旁,宋城冷不丁来了一句:“不疼?那刚刚护士给你消毒的时候你还掐我掐的那么用力?” “……” 时砚在一旁安慰他,“看开点吧,她舍不得掐你姐夫,只能忍痛割爱,掐你了。” “……” 宋城斜了他一眼,“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 时砚无辜:“难道不是?” 徐婉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她见到宋城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孩子挺讨喜的,多问了几句,就聊到了一块。 在宋城津津有味的把他所有的经历都说出来的时候,席琛看了眼还站在车门旁的席衡延,走了过去。 等到男人走到他身边,席衡延看了他一眼,难得笑的温和:“你从来没让我失望。” 席琛靠在车门边,他从裤袋里摸出了一包烟,抽了一根叼在嘴里,“爷爷知道了么?” 席衡延看着前方聊得忘我的四个人,扯唇:“他早就知道了。” 话落,父子俩都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席衡延突然开口,说了一句:“给我一根。” 席琛缓缓吐出烟圈,他透过朦胧的烟雾去看身旁的人,挑眉:“不怕我妈念叨?” “高兴嘛。” 席琛笑了笑,抽了一根递给他,同时,问了一句:“爸,你哭了吗?” 点燃烟,浅吸了一口气。 沉默几秒,席衡延才淡淡的嗯了一声,他哑着嗓音说:“别告诉你妈。” 青白的烟雾遮挡住了男人的眼睛,所以没人能看到他眼底的水雾。 他垂眸,扯了扯唇,明知故问:“为什么?” 为什么? 席衡延吐出烟圈,笑道:“因为会被取笑很久。” …… …… 席袁成入狱一个礼拜之后,传来了死讯。 陆锦说,周荣生杀了席袁成之后,自己也在牢里畏罪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席琛很平静,而子衿却觉得唏嘘。 这么多年的恩怨,没想到周荣生还是以如此极端的方式解决了。 不过这对两人来说,都算是一种解脱了吧? 身旁的男人一直沉默,子衿推了推他,问他:“在想什么?” 席琛看了她一眼,说:“今天晚上要吃什么?” “……” 子衿无语凝噎,不过她也没有一直揪着这个问题追问下去。 她知道,他是故意在绕开这个话题。 晃过神,她圈住男人的手臂,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席琛垂眸看了她一眼,笑:“席太太,你突然这么主动,我瘆的慌。” 闻言,子衿也笑,她暗暗掐了下男人的腰,不过只掐了一下,就被男人抓住了手。 客厅很温馨,水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她盯着摆着电视机旁边的相框,看着照片中两人依偎的身影,突然来了一句:“席琛,我们要个孩子吧?”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 子衿能感受到,男人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 还真的是一副极其罕见的画面,原来席先生也有呆萌的时刻。 半响,男人都没有出声,子衿佯装不高兴了,“怎么,你不喜欢小孩?” 席琛顿了顿,侧眸看向她,一本正经:“你今年才二十四岁。” 子衿扑哧一声,被他正经的模样逗笑了。 原来他是担心她不想那么早要小孩啊。 眼珠转了一转,她扳起手指,沉吟:“嗯,那你过多两年要三十岁了耶。” 话落,男人危险的眯起眸,薄唇轻启:“你嫌弃我?” 子衿展颜,她无辜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女人因为憋着笑脸蛋涨的通红,席琛捏了下,挑眉,问多了一遍:“真的想要孩子吗?” 她点点头,“嗯,这样老宅才会热闹些。” 男人思忖半响,点头:“可以。” 说完,他已然站起了身,拦腰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子衿一惊,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去哪儿?” 席先生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面不改色:“生小孩。” 席太太脑袋当机了几秒,错愕:“现在?” 男人点头:“择日不如撞日。” 闻言,子衿克制的看了他一眼,嘴角抽搐:“不是要吃晚饭了吗?” “晚点吃没关系。”然后,漫漫长夜,席先生都在非常,非常努力的“耕种”。 于是,翌日清晨,席太太醒来后,脑海的一个念头,就是收回昨天晚上的话。 …… …… 那之后没多久,子衿在路上碰见了陆锦,彼时的陆锦,因为接连破了几件大案,已经成为a市的一个传奇。 两人找了一间咖啡厅坐了一会。 从陆锦的口中,子衿才得知,唐卿馨被判入狱之后精神一直不稳定,后来被查出患有精神病,已经转移到了精神病院。 听到这个消息,她沉默了很久。 陆锦轻抿了一口咖啡,看向女人,笑:“听宋城说,你们的婚礼在下个礼拜。” 没想到宋城还是把消息提前透露出去了。 子衿无奈的叹息,随后露出了笑容,“嗯,希望到时候陆警官能赏脸。” 陆锦受宠若惊,他调侃:“有时间没时间都会去,只要你男人不赶我走。” 闻言,子衿笑了起来。 她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不经意问了一句:“你和席琛……” 陆锦勾唇:“是我误会了他。” 他转动着桌子上的杯子,舔了下唇,淡淡的解释:“我都听时砚说了,我哥是因为承受不了四面八方的压力加之席袁成的施压,所以选择了用这种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苦涩一笑:“一直以来我都不愿因承认这个事实,甚至还去冤枉席琛,企图用对他的恨来掩饰自己的懦弱,真的太怂了。” 子衿沉默了一两秒,点头:“确实怂。” 陆锦瞬间气结,他白了她一眼:“你怎么和你男人一个德行?” 她笑,煞有其事:“这是夫妻相。” “……” 陆锦默默端起了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怎么都是狗粮的味道…… 聊没一会儿,咖啡厅的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男人优雅从容的走了进来。 他的容颜清隽如斯,眉目悠远而沉静。 他的身形挺拔,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里面搭了一件浅色的羊毛衣和黑色长裤。 子衿看到熟悉的身影,伸手挥了挥,男人看到了,径自朝她的方向走来。 在男人还没过来的时候,陆锦突然不怕死的来了一句:“你看到没有,从你男人走进来的这几秒,有多少女人对他投去了谄媚的眼神。”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子衿发觉还真的不少。 咖啡厅里面多数都是女性,男人进门之后就好像成了全场的聚焦点,许多目光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和初见时一样,那个时候,他们也是在这间咖啡厅相亲的。 席琛走到女人的面前,见她失神,温和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子衿摇摇头,“没事,就是发觉你今天很帅。” 男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后者已经站了起来,她对陆锦说:“我们先告辞了。” 陆锦点头,他饶有趣味的看了一眼席琛,然后朝子衿投去一个“你懂得”的暧昧的眼神。 后者明白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选择了无视。 可是席先生却无法无视。 开车的时候,他看了眼副驾驶座玩手机的女人,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子衿一愣,反应过来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忽然想笑。 她说:“陆警官就是提醒了一下我要多留意身边的情敌而已。” 情敌? 这是在挑拨离间是吧。 席琛不动声色的皱眉,“我要回去把他揍一顿。” 子衿笑出声,“他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车子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停了下来,男人侧眸看到女人笑靥如花,挑眉:“你很高兴?” “有吗?” 子衿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她干咳了一声,正色道:“有情敌代表你魅力大,这也就证明了我挑男人眼光不错,窃喜一下很正常。” 席琛看到她在那儿傻乐,眉目酝酿着笑意,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子衿咕哝:“那你爱上了傻子岂不是更傻?” 男人浅笑:“嗯,所以我们都是傻子。” …… …… 一月中旬,婚礼在大礼堂举行。 距离婚礼开场还有一个小时,新娘休息室内,陶晓看着穿着一袭白纱的子衿,眼眶微微红了,她哽咽:“太漂酿了。” 潇潇在一旁点头如捣蒜,“终于把你嫁出去了。” 子衿被她俩逗笑了,笑着笑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如果,如果苏牡柔还在,她看到这一幕,一定也会忍不住落泪吧? 生前,她一直一直都希望她能幸福。 可是现如今,她真的幸福了,她却不在了。 心细如lisa,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她把子衿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然后走到了落地镜的前面。 镜中,女人的皮肤白皙如同凝脂,脸上化了些许精致淡妆。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抹胸拖尾婚纱,银白瀑布般的裙摆如同孔雀的羽毛一样绽放在身后,一层层点缀了玫瑰图案的白纱在镜中轻纱弥漫,高贵而又庄严。 子衿看着镜中的人,眼眶忽的泛红。 lisa紧紧的拉住她的手,笑:“你还有我们,还有席先生,还有宋城。” 陶晓也凑过来,抱住她,“对对对,你还有我们,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潇潇点头:“不分开,结婚也不分开!” 闻言,lisa忍不住笑:“那得问问席先生同不同意了。” 陶晓也笑着打趣:“我觉得我们应该会被打的。” “要不我们把新娘劫走算了。” “可以可以,不过明年我的坟头草就会有两米高了。” “哈哈哈哈你滚!” 嬉笑怒骂中,子衿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看着镜中的人,眼眶闪着晶莹的水光。 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从来,都不是。 一个小时之后,礼堂响起了轻扬而又缓慢的音乐。 伴郎团中,时砚坐在位置上,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 身旁,陆锦看到了,微微挑眉:“又不是你结婚,你紧张个屁啊。” 时砚斜了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我最好的兄弟,我原本以为会打一辈子光棍的兄弟,居然比我早结婚,而且孩子都怀上了,你说我能不紧张吗?” “……” 好像没什么不对。 陆锦看了眼站在礼堂前方西装革履的男人,忽的一笑,感慨:“老子曾经也以为他会一辈子光棍呢。” 时砚凑过去,笑:“看吧,见鬼了吧。” 这时,礼堂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台下一阵高过一阵的掌声激动的响起。 男人缓缓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女人的笑颜。 宋城牵着子衿的手,一步一步,十分缓慢的走了进来。 子衿一眼就看到了台上的男人,他今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帅,都要迷人。 穿过空气,穿过嘈杂。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眶中分明都闪着晶莹的水光。 外面天气明媚,温暖的阳光透过云层折射在了礼堂的红毯上,伴随着女人摇曳的裙摆,男人低沉而喑哑的嗓音缓缓响起—— “我席琛,愿意娶你宋子衿作为我的妻子。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爱着你、珍惜你,对你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死亡也不行。 正文完结---题外话--- 明天开始甜蜜小番外。 正文 番外:你站桥上看风景【席先生篇】 八年前,a市。 从回国到现在,连续三天,大雨一直都没有停过。 车窗外,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了朦胧的雨幕中,天空灰蒙蒙一片,街上更是人迹罕至。 雨水冲刷着小巷,车内,时砚重新发动了一下车子,发动机发出了轰轰的声音,但是没用,车子依旧动都不动钤。 他用力的锤了下方向盘,咒骂:“该死的,早不抛晚不抛偏偏在这个时候抛瞄了。” 副驾驶座,男人摸了摸口袋,才发现烟盒落在了公寓。 他平静的看了眼马路对面的便利店,声线喑哑的问了一句:“有伞吗?” 时砚一顿,从后座捞了把黑色商务伞递给他,“你去做什么?” 男人接过来,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买烟。” 说完,他已然推开了车门,冷风嗖嗖的从外面灌了进来,时砚在背后喊道:“给我带瓶水,估计有得等了。”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了。 滴答滴答,雨下的很大,侧旁的树木在风雨中被吹得东倒西歪。 男人锃亮的皮鞋沉稳的踩在地面上,冰冷刺骨的雨水划过他清俊的脸庞,而他始终眉目清浅,淡定而从容。 便利店很旧,招牌坏了,白漆的墙上也已经开始泛黄脱色。 门外放着三台摇摇机,男人走上台阶的时候,听见里边传来了小孩的嬉笑声。 他利落合起伞,进去的时候,顺手将那把黑色的商务伞丢进了摆在门外的水桶里。 里面,坐在收银台的老板娘在看到进来的人后,眼前一亮,她站起身,笑容满面:“要买什么帅小伙?” 彼时,门外有三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穿过雨幕冲进了店里。 她们一进门就不停的拍打身上的雨水,抱怨的声音随之响起—— “雨好大,校服都淋湿了。” “好饿,我要吃点东西。” “雨一时半会儿应该停不了,我们买点东西坐外面吃吧。” “为什么要坐在外面?” “因为我喜欢雨天。” …… 最后一道女音,很清脆。 闹腾嬉笑的声音渐行渐远,男人背对着她们,指了下摆在墙面上的万宝路。 老板娘意会,笑意盈盈的拿了包递给他。 男人掏出皮夹,准备买单的时候,忽然才记起下车前时砚说的话。 他看了她一眼,礼貌而又疏离的吐出了两个字:“稍等。” 说着,就转身走到了一旁的冰箱前面。 这时,那三个学生挑好了东西走到收银台买单,男人拿了两瓶水回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边说边笑的走到了门外。 很快,买完单,男人提了东西就往外走。 外面,大雨依旧来势汹汹,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 他拿起搁置在桶里的黑色伞,步伐从容的踏进了雨幕之中。 走了几步,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紧接着,流里流气的女音伴随着哗啦啦的雨声撞进了耳畔。 她说:“帅哥,慢点儿,下次再来光顾呗!” 声音很耳熟。 男人脚下一顿,他停了下来,尔后,缓缓回过头。 正好捕捉了最右边那个女孩还打算吹多一声口哨的动作,可是在看到他回过头的时候,及时刹住了。 她的脸色有一瞬的僵硬。 是刚刚便利店的那几个学生。 她们许是没想到男人会回头,更没想到男人居然长得如此帅气,个个双眼放光,都怔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撑着伞离开。 坐在中间端着一碗鱼蛋的女孩叫周周,她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卧槽,好帅啊!” 身旁,同班的大牙点头如捣蒜,她激动的捂住心脏的位置,“好冷,好酷,好帅,不行了,快扶哀家一把,我要窒息了!” 三个人中,唯有坐在最右边的女孩最为淡定,她默默的啃着热狗,视线还停留在男人离去的方向。 她想起男人漆黑的眸子,眉头轻轻一蹙。 周周见她一直沉默,调侃了一句:“怎么,被帅的说不出话了?是不是闪瞎了?” 大牙也凑过来,失笑:“刚刚调戏帅哥的勇气去哪儿了?” 啃完最后一口,子衿将竹签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白了她们一眼,“还不是你们怂恿的。”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双手兜进校服口袋里,吸了吸鼻子,“你们觉不觉得刚刚那个男人很奇怪。” “奇怪?” 周周看了她一眼,好奇:“哪里奇怪了?” 子衿思忖了几秒,正经道:“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雨还在哗哗的下,空气寂静了几秒。 大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是说那个男人对你有意思?” “那倒不是。” 子衿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郁闷的说:“说不出哪里奇怪,可是就是有那样的感觉。” 周周拍了拍她的肩,“应该是你多虑了。” 话落,子衿皱眉,她看着马路对面,喃喃:“是么……” 上了车,男人就将袋子和水一同丢给了时砚,然后拆开烟盒,抽了一根烟出来。 时砚接住,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水,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我刚刚看到你停在便利店门口,在看什么?” 嗒的一声,烟点燃了。 男人摇下车窗,青白的烟雾在指尖弥漫,他看着窗外,浅吸了一口,淡淡的说:“没什么。” 时砚也是随口一问,并未多在意。 他拧开瓶盖灌了两口,然后把水丢到了后座,忽的记起什么,侧首问男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美国?” 男人抽烟的动作一顿,他不知在看什么,眼底晦暗不明。 半响,才幽幽的说:“不知道。” 不知道? 时砚略微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挑眉:“我怎么听说你这次回国只是进行学术交流,完了就回去?” 男人缓缓吐出烟圈,他隔着雨幕,看着马路对面,动了动唇,“突然,不想走了。” …… …… 淋了雨回到寝室之后,子衿就开始不停的打喷嚏,很快说话的嗓音也变了。 周周从浴室拿了条干毛巾给她擦头发,不由的担忧:“你真的没事吗?” 子衿摇头,吸了吸鼻子:“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大牙泡了杯姜茶递给她,然后顺势坐在了她对面铺的床上,“趁热喝,暖暖身体。” 接过姜茶,子衿飞了个吻给她。 擦干头发了,周周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真不用吃点药?” 子衿小口小口的啜着热腾腾的姜茶,一脸信誓旦旦:“放心,真没事。” 然后…… 然后第二天,她真的发烧了,还是高烧。 大牙看了眼体温计,三十九度。 “我靠!” 她面色一变,赶紧从衣柜翻出衣服,并且大声喝道:“来人,把小衿子给哀家拖到医院去。” 在周周和大牙两方的施压下,子衿不得不从被窝里起床,跟着她们去了医院。 因为是周末,所以医院大堂人满为患。 子衿晕晕沉沉的坐在休息椅等候,大牙排队挂号去了,而周周刚刚跑去给她买水了。 过了一会儿,有个孕妇走了过来,椅子已经被坐满,子衿下意识起身让座。 只不过她忘了自己如今也是病人,刚站起来,眼前一黑,差点就倒了下去。幸亏身后有人及时扶了她一把,她才勉强站稳。 头顶传来了一道喑哑低沉的男音:“你没事吧?”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清清洌洌,犹如山涧的清泉,令人心弦一颤。 子衿甩了下脑袋,摇了摇头,不忘道谢,“谢谢。” 刚说完,她还没来得及去看男人的脸,就听见了周周的声音。 与此同时,男人扶住她的手松开了,他看了她一眼,薄唇轻言:“不客气。” 说完,转身离开了。 子衿再回头的时候,男人的背影已经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周周回来见她站在原地怔神,奇怪的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在看什么?” “没有。” 没多久,大牙回来了。 周周看到她,一愣:“你怎么那么快?” 大牙有点激动,开口就是一句:“我们踩狗屎运了。” 闻言,周周克制的看了她一眼,“你挂个号还中头彩了不成?” “差不多!” 说着,大牙激动的挥了挥手中的东西:“刚刚有个帅哥把他的号让给我了。要不然看这人流,我们得等上一个半个小时才能挂上号,等到那个时候小衿应该也烧傻了。” “……” 拿到号,看医生,缴完费,到挂上水,一路下来通行无阻,意外的顺利和迅速。 输液室里坐满了患者没有空缺的位置,子衿只能走到门口外面的椅子上挂水了。 药水有三瓶,估计得等很长一段时间。 子衿想起周周和大牙从早上陪她等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东西,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她们打发去吃东西。 周周走前不放心,特意叮嘱了一下护士多留意子衿这边。 大牙说:“我们去楼下吃个早餐,吃完就回来。” 子衿摆了摆手:“放心吧,我一个人能行,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了。” 周周斜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戳穿她:“你昨天也是信誓旦旦跟我保证你不会发烧的。” “走!我不想看到你们!” “……” 两人离开之后,子衿就靠到了椅背上,打算睡一小会儿。 过没多久,迷迷糊糊间,她好像看到了身旁的空位有个黑色的身影坐了下来。 她没多在意,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等她再一次被小孩的哭啼声吵醒的时候,才发现护士已经帮她换了药水。 子衿揉了揉眼睛,刚坐正,才发现身旁有人。 是个男人,带着口罩。 他正低头看手机,虽然看不到整张脸,但是从子衿的角度看去,还是可以看出他的侧颜线条很完美。 好像是个帅哥。 因为是双人椅,两人的位置隔得不远,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距离。 她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屁股,而身旁的人好像有所察觉,微微侧眸,看向了她。 那双眼睛,漆黑如墨。---题外话--- 回忆篇→婚后篇→宝宝篇 这些都只有几章而已~~让你们看看婚前和婚后的席先生都是怎么撩人的~~ 正文 番外:你站桥上看风景(二)【席先生篇】 四目相对,空气好像凝固了。 走廊上有护士推着药品车经过,而两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 子衿看着他,眨眼,再眨眼。 男人带着口罩,看不清脸,但是那双墨色的眼睛却异常的黑亮钤。 半响,她才开口:“那个……” 停顿了一下,子衿舔了舔唇,迟疑的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然为什么一直盯着她? 闻言,男人眉目沉静,他多看了她一眼,才缓慢的收回视线。 子衿松了一口气,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 这时,男人喑哑醇厚的嗓音幽幽响起,他说:“没有,很漂亮。” 很漂亮…… 女孩指尖一颤,她有些受宠若惊的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心脏好像漏了个节拍。 她怔愣了几秒,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么平淡的三个字从男人口中说出来,会这般动听。 正晃神,一阵短暂的手机铃拉回了她的思绪。 子衿再侧首看去,男人已经拿着手机起身,走到了窗口那边的位置。 她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微微眯起眸,总觉得有些熟悉。 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周周和大牙已经回来了。 她们给她打包了几份点心回来,还异常兴奋的给她讲起了刚刚下楼遇见的奇葩。 听得入神,等子衿反应过来望向窗口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她微微一顿,周周注意到她的异样,停下来,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收回视线,子衿摇头,她扯出一抹笑:“没事,继续讲,后来呢。” “后来啊,那个奇葩……” 很快,一个多小时之后,三瓶点滴都打完了。 护士在给她拔针的时候,不经意问了一句:“你男朋友走了吗?” 子衿愣了下,“男朋友?” 站在旁边的周周和大牙也同时怔愣,“什么男朋友?” 拔出针头,护士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讶异:“刚刚那个让我们给你换药水长得很帅的男人难道不是你男朋友吗?” 刚刚,很帅…… 是那个男人吗? 子衿微微一顿,原来是他帮忙叫护士来给她换药水的。 她拉回思绪,动了动唇角:“他不是我男朋友。” 护士似乎有些错愕,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周周好奇的问了一句:“谁啊?” 子衿沉吟片刻,咧嘴一笑:“一个夸我长得很漂亮的男人。” “……” 大牙白了她一眼,然后扶住她,阴阳怪调的说:“摆驾回宫!” 说罢,三人嬉笑吵闹着离开了医院。 与此同时,医院三楼,偌大的落地窗前,男人倚靠在墙上,双手环抱,静静地看着楼下那三抹渐行渐远的身影。 脑海突然闪现这样一幕。 细碎的阳光,安静的走廊,浅浅的呼吸,还有,女孩恬静的睡颜。 背后有人走了进来,是一位长相俊俏的男子。 他穿着白大褂,漫步走到席琛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微微挑眉:“那个女孩到底是谁?” 应该关系不一般,不然也不会让她“走后门”挂号。 男人沉默了几秒,掀唇,语速缓慢:“一个,找了很久的人。” …… …… 大病初愈之后,子衿就进入了紧张的高考复习阶段。 等到高考结束,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这天下午,考完试,窗外阳光明媚,天空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寝室的舍友都在忙着收拾行李赶回家。 离开学校,子衿搭乘了两个小时的火车,傍晚回到宋家的时候刚好赶上了饭点。 饭桌上,宋元山和苏牡柔时不时会换着询问关心她学业和生活的问题。 每次子衿都是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一家子其乐融融,偶尔也会开开玩笑。 中途,宋元山接到了一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和她们聊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叫席琛。 起初听见这个名字,子衿一脸迷茫。 她扒着饭,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席琛是谁?” 宋元山停顿了一下,说:“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席氏集团的继承人。” 对面,苏牡柔给子衿夹了点菜,好奇的问了一句:“对了,你见过他吗?” 在圈内,席氏那位神秘继承人,谁都知道,谁都听过,但是见过他本人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不出意外,宋元山摇了摇头,他意味深长道:“这个年轻人做事很谨慎,那么多家报社都在盯着他,可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一家报社有跟踪到他的消息。” 子衿似懂非懂的听着。 其实她不懂也不感兴趣那个圈子的情况,所以也不知道那个叫席琛的男人,到底是有什么本事能让宋元山也轻易折服。 晚饭过后,她就跑到了楼上房间和周周她们视频通讯。 窗户外面的夜色已经灰蒙蒙一片。 周周在视频里眉飞色舞的讲着她在长途汽车站的“艳遇”。 而大牙就在一个劲的吐槽她。 三个人的视频聊天,只有子衿的话比较少,她看起来有点晃神。 大牙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嘿了一声,调侃:“小衿子,莫不是你在回家的途中也来了一段艳遇?” 话落,周周也半开玩笑:“还是你在想医院那个夸你长得很漂亮的男人?” 说起医院那个男人,子衿怔了几秒。 见状,周周一顿,挑眉:“靠,真被我说中了?” 子衿佯装镇定:“怎么可能。” 她说完,赶紧转移话题,随便问了个问题,“你们知道席琛吗?” “席琛?” “我知道我知道。”听到这个名字,周周在视频中显得有些激动,她说:“我听我爸说过,是个很腻害的人就对了。” “……”所以,这说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刚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大牙突然来了一句:“我记起来了,你是指席氏集团的继承人吧?” 周周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是他是他就是他。” 大牙皱眉:“我听我哥说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年纪轻轻城府手段可深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子衿微微一顿,她忽然,对那个男人更加好奇了。 她扯唇:“随口一问而已。” 一个小时之后,结束视频通讯,子衿丢下手机,直接成一字躺到了床上。 闭上眼睛,脑海却一直在重复着那两个字。 席琛。 …… …… 时间过得飞快,漫长的暑假一眨眼就到了尽头。 入学a大的第一年,子衿和比她高一届的法学系才子沈睿程在一起了。 因为沈睿程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所以他们成为情侣的消息一流传出去,学校漫天铺地都在八卦他们的关系。 刚开始和沈睿程在一起的时候,走在学校的路上老是会被人注视,后来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 半年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一直维持的很好,除了中间冷战过的那一个礼拜。 起因是一位叫周骄阳的女生。 听陶晓说,那个女生是沈睿程以前的同学,而且暗恋沈睿程很多年了。 理论上,第一次见到周骄阳,是在学校外面的一间咖啡厅。 她和陶晓约好了在那里吃东西,却没想到会碰见周骄阳,而且人家二话不说,一见到她就泼了一杯咖啡。 那天咖啡厅很多校内的学生,他们都是十分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甚至还有人偷***了下来,传上了论坛。 陶晓性子急,子衿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冲上去和她们撕打成一团了。 后来双双进了警局,还是沈睿程把她们保释出来的。 离开警局之后,周骄阳一直都在不停的和沈睿程诉苦,整个人可怜至极。 而沈睿程居然还真的以为是子衿的错,皱眉责备了她一两句。 人都有脾气,加之子衿从小娇生惯养,自然受不了那个委屈,当晚她没有坐沈睿程的车回宿舍,而是直接拉着陶晓拍拍屁股走人。 冷战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陶晓为了安慰她,当晚把她拉去了一间24小时便利店吃关东煮。 店里没什么人,就她们两人坐在窗口的位置吃得“刺啦刺啦”响。 后来陶晓在跟她说话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声“欢迎光临”。 不多会儿,一道喑哑低沉的男音从收银台的方向传了过来,子衿听见他说:“万宝路。” 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子衿下意识侧首望去,就只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背影。 他的头发剪得干净利落,身材比例也十分协调。 陶晓见她发呆,以为她又在想沈睿程的事情,立马使出了浑身解数逗她开心。 那天晚上,两个女孩都未曾察觉,便利店对面的马路,一辆黑色的轿车停放在那儿很久。 车内,男人缓慢的抽着烟,青白的烟雾朦胧了他的五官。 没人能看到他眼底的晦暗。 一直等到她们安全回到了宿舍,男人才从车内走了下来。 矗立在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发出了暗橘色的光晕,男人就靠在车门旁,修长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灯光下,男人的五官稍显得有些冷漠。 有回校园的女学生看到他,都是眼前一亮,眼底流露出了无法掩饰的爱慕。 甚至还有人胆大的上前去搭讪,可是最终都被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给击退了。 过了不知多久,他从口袋摸出了一包烟。 那是刚刚在24小时便利店买的。 万宝路。 和那日车子抛锚,在后巷口那间老旧的便利店买的一样。 他的声音,也和那天一样,只不过,她似乎没有认出他。 思及此,男人的瞳仁暗了几分,他抽了一根,叼在嘴里,点燃。 回国之后,他的烟瘾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呢。 浅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他摸出了放在裤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电话很快通了,青白的烟雾在指尖弥漫,男人弹了弹灰白的烟灰,不紧不慢的开口:“宋氏之前提出来的那份合作协议,签了吧。”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您之前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男人沉吟:“我后悔了。”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抬眸不知看着何处,声线清冷:“顺便,帮我订一张后天回美国的机票。”---题外话--- 微博:越来越慢的大敏~~ 正文 番外:你站桥上看风景(三)【席先生篇 完】 那之后过了四年,席琛再一次回国,正好是徐婉的生日。 当天傍晚抵达老宅,家中来了很多亲朋好友。 热热闹闹吃过晚饭之后,他就上了二楼,待在书房开视讯会议洽。 结束会议之后没多久,时砚就打电话来了钤。 其实他这次回国十分匆忙,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他会知道,应该是有人提前告知了他。 接通电话,时砚爽朗的声音从那端传了过来:“你小子回国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对了,记得替我跟阿姨问候一声,祝她生日快乐。” 合上电脑,男人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声线比四年前更加低沉了一些,“临时决定回来的。” 时砚微微挑眉:“临时?” 他似乎有些好奇,“快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令我们百忙之中的席大少爷突然决定回来了?” 应该不单单是因为徐婉的生日。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宋家怎么了?” 宋家? 时砚顿了好几秒,才知道他所指的是哪个宋家。 他迟疑的问:“你是指宋元山出轨风波么?” 男人从咽喉里淡淡的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时砚瞪大双眼,震惊了,“卧槽你在国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而且还是昨天早上才刚爆出来的新闻……不对,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些八卦了?” 接连几个问题,男人都没有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窗口的位置,淡淡的问:“结果呢?” 男人对这件事似乎挺上心的。 时砚一脸懵逼,不知为何,但还是告诉了他,“小三登堂入室,正房和她的儿女都被赶了出去。” 话音落下,电话陷入了沉默。 明净的玻璃窗上,倒映出了男人比夜色还要漆黑的瞳眸。 他靠在墙上,薄唇紧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响,时砚见男人久久不出声,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突然问这些?我记得你对这些无聊的事情从来不感兴趣。” 无聊的事情…… 男人微微垂下眸子,俯视着楼下的树影绰绰。 他扯了扯唇,说:“我大概,也是太无聊了。” …… …… 回国的第二天,席琛去了趟a大。 午后,阳光十分明媚,校园内一片生机勃勃,有几个班的应届毕业生在操场上拍毕业照。 欢声笑语充斥了整个a大。 男人面容清隽,穿着舒适干净,漫步走在校园内。 校园的道路两旁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有擦肩而过的学生看到男人,眼前一亮,然后激动的掏出手机拍下他的照片。 那一天,论坛上因为这几张照片炸开了锅。 有人说他是外校来的学生,也有人说他是老师。 甚至还有人去人肉调查这个帅气神秘的男人,只不过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查到。 论坛上各种猜测不断,然而就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叫什么,他来a大做什么。 或许,最后那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席琛自己知道。 他为什么会来a大。 因为那一天,是她毕业的日子。 男人很快便走到了操场外围,放眼望去,操场上全部都是穿着学士服异常兴奋的毕业生。 他们三五十个凑在一起拍照留念,还有些人已经泣不成声。 犀利的眸子扫了一圈,最终捕捉到了那抹身影。 她瘦了不少。 宽大的学士服穿在她的身上,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瘦小,好似大风随便一刮,她就会被吹倒。男人就着身旁的石椅坐下,双腿随意交叠。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抹窈窕的身影。 视野里,身旁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女人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笑容明媚,但眼底好像又有些不易察觉的苦涩。 宋元山出轨的事情,应该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记忆中,她肆意妄为的笑容也不见了。 男人坐在大树底下,静静地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墨色的眸子渐深。 微风轻轻吹过,头顶上郁郁葱葱的树叶发出了“沙沙沙”的声响,有几片枯黄的落叶掉到了男人的脚边,然后没多会儿,就被风卷走了。 过了不知多久,视野里出现了另一抹身影。 是一个男人,西装革履。 他缓慢的走到女人的面前,将手里的花束塞在她的怀里,然后不知说了什么,捧着她的脸,落下了深情的一吻。 女人似乎有些讶异,脸上浮现出了羞赧的痕迹。 这刺眼的一幕清晰的落在了男人眼中,只不过,他从头到尾都无波无澜,十分的平静。 男人宛如一尊雕塑,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他们,除却忽明忽暗的眸子。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起身离开了。 如果,如果那一天子衿有回头看向正南方,一定可以看见一个孤寂的背影。 如果,如果那一天子衿真的回头看过去了,她也一定,一定能认出那个背影。 那个背影,曾经在过去无数个寂寥和冰凉的夜里,在她走过的地方出现过一次又次。 只不过,她没有。她从来,都没有回头去看过身后人。 四年前是,四年后亦是。 …… …… 半年后。 宋家在市内算不上很有名气,所以小三登堂入室的风波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毕业之后,子衿在外面自己租了个房子,沈睿程得空的时候就会去接她上下班,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宋家的事情而疏远。 只不过久而久之,随着工作的繁忙和双方交际的关系,两人的感情也渐渐出现了裂痕,经常三天两头会发生一些无关紧要的争执。 有时候甚至会连续冷战几个星期,两人谁都不肯低头。 再后来,发生了那起出轨事件,他们努力维持了几年的感情终于面临分崩离析。 沈睿程没有想到,子衿会突然出现在酒店里,他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张床上,身旁还躺着一个女人。 他看着站在门口面色苍白的女人,头一次面露惊慌,“子衿……” 子衿怔怔的看着洁白的大床上两具相缠的身体,她的脑袋轰鸣,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那张床上躺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曾经声称这辈子非她不娶余生要和她一起度过的人。 另一个,是费尽心机抢走了她的一切,她名义上的“妹妹”啊。 脚下不受控制,子衿愣愣的倒退了一步,眼眶猩红。 沈睿程随意套上衣服之后,飞快的走到女人的面前,张了张唇,有些慌忙的解释。 但是还没触碰到女人的手,就突然被她用力的甩开了。 她看着他,眼底黯然,有流星陨落的痕迹。 偏偏这个时候,宋娇阳还要插一句进来,火上浇油。 她阴阳怪调的说:“宋子衿,我早跟你说过了离睿程远一点,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呢?” 说着,她还故意将自己肩膀上的肌肤裸露在外,白皙的肌肤上,刺目的吻痕密布。 沈睿程蓦地转身,阴鸷的瞪着女人:“你给我闭嘴!” 男人浑身的戾气,宋娇阳一下子噤声了,她还不忘挑衅的看了眼子衿。 后者似乎已经冷静了许多。 她看着这一出闹剧,扯了扯唇:“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你根本不知道床上的人是宋娇阳?” 沈睿程皱眉,他有些艰涩的问:“我说是,你会相信我吗?” “会。” 女人毫不迟疑的回答了他。 沈睿程一怔,有些意外,但是还没来得惊喜,女人的下一句话,直接将他毫不留情的推下了地狱。 她说:“我信你,我们也玩完了。” 玩完了…… 几年的感情,过去无数个美好的瞬间和回忆,都因为这句话,灰飞烟灭。 如遭雷击,沈睿程反应过来,紧紧的拽住女人的手腕,眼底有痛楚和悲哀,爆吼:“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手腕传来疼痛。 女人面不改色,她看了眼床上的女人,又看向男人,轻声道:“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要我相信你有什么用呢?” 说简单点,就是他们永远都回不去了。 永远。 沈睿程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他松开了女人的手腕,满目灰烬的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最终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 …… 凌晨一点,离开酒店,外面的天色漆黑一片。 女人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大多数店铺已经锁了门,只有少数的那些24小时便利店和酒吧还在经营。 街道上的路灯将她落寞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就踩着这些暗橘色的光线,一个人如同孤魂野鬼一样,走在路上。 刚刚在酒店强忍着的泪水,如今“啪嗒啪嗒”,一颗一颗往下砸。 她一边擦着泪水,一边又忍不住小声抽泣,肩膀一抽一抽的,从背后看着好不可怜。 要过马路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女人看看马路的左面,又看看马路的右面,别说公车了,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想想一天的遭遇,到底是觉得特别委屈,一下子痛哭失声。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嚎啕大哭过了。 曾经,宋元山出轨的时候,她为了不让母亲担心,表现的尤为坚强,半滴眼泪都没有留下来过。 现如今以为可以依靠一辈子的男人,居然用了同样的一种方式将她推离。 想想都觉得自己挺可悲的。 女人孤身一人站在宽敞的马路上哭得不能自已,来往的车辆都视若无睹,避之不及。 不知隔了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女人的面前。 以为是私家车,子衿边哭,边走上前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车窗摇下了一半,车主的脸看不太清。 子衿的视线被泪水遮挡有些模糊,只能隐隐看清是个男人。 她哽咽的问:“师傅,去中环大道吗?” 半响,男人喑哑而低沉的嗓音,从车内传了出来,他说:“去。” 话落,子衿就拉开了后座的车门,钻了进去。 车子在高速路上平缓的行驶,速度很慢,很慢。 后座的女人从上车之后就哭了一路,她将自己整个人缩在车门旁,不停的抽泣。 悲伤而无助的哭声在车厢内久久盘旋。 那晚的夜空,天上除却有昏沉沉的浓雾,还悬挂了不少的星星。 那晚的马路,车辆来来往往,有很多人好奇,为什么一辆保时捷能开得这么慢。 那晚的男人,墨色的眸子如同深渊一般,暗无天线。 那晚的街道,有一间便利店一直在单曲循环着一首歌。 …… 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 但却令我看破爱这个字 自你患上失忆 便是我扭转命数的事 只因当失忆症发作加深 没记住我但却另有更新蜜运 像狐狸精般 并未允许我步近 无回忆的余生 忘掉往日情人 却又记住移情别爱的命运 无回忆的男人 就当偷厄与瞒骗 抱抱我不过份 吻下来豁出去 这吻别似覆水 再来也许要天上团聚 再回头你不许 如曾经不登对 你何以双眼好像流泪 …… 悲伤的曲调和女人的哭声伴随着凌晨的凉风撞入了男人的耳畔。 他突然,想起了在飞机上看到的那几句话——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男人微微抬眸,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的女人。 有人问我,能这样放任着你爱着其他男人和被他们伤害吗? 我的回答是,永不。 ---题外话--- 下一篇进入婚后篇~ 正文 番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婚后篇】 在医院检查出怀孕的消息之后,席太太坚持要回公司上班。 不然一直待在家里,她一定会发霉到长出蘑菇的。 对此,席先生表示尊重她的选择,只是叮嘱她拍外景的时候要多注意。 这天傍晚,六点下班回家,子衿在看到玄关处的男士皮鞋时,微微一顿,以往男人都是比她要晚回来,今天怎么…钤… 她换上棉拖,悄悄溜到了厨房。 里面,男人穿着黑色衬衫,两边的袖子随意的挽至手肘,微微倾着身在切菜,背影看着挺拔而宽阔。 这个画面,真的,很迷人…… 子衿倚靠在门栏边,看得出神,男人却早已经发觉了她,淡淡的出声道:“洗手准备吃饭。” 晃过神,她微微挑眉,走到了男人的身旁,有些意外,“怎么今天那么早回来了?” 关掉小火,席先生看了她一眼,迷人一笑:“昨天不是说想喝鲫鱼汤么?” 闻言,女人一愣,昨天…… 啊,她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他居然记得那么清楚。 子衿心生感动,正要上前给他一个抱抱,就又听见男人平静地说:“顺便也给我女儿改善一下伙食。” 上前的动作一顿,要伸出去的手也默默收了回来。 她克制的看了男人一眼,“席先生,你现在是在嫌弃我的厨艺吗?” 男人见她故意板着脸,低低的笑了笑。 他慢条斯理的掀开锅盖,鲫鱼汤的香味瞬间冒了出来,很快便弥漫了整个厨房。 席先生拿了个瓷碗盛了一点,然后递到女人的面前。 子衿瞅了一眼,咽了咽口水,有些馋了。 但是,她很有骨气的偏过头,一副不屈不挠的表情。 见状,男人嘴角的笑意渐深,他舀了一勺送到女人的嘴巴,眉眼酝酿了笑意:“席太太,替我尝一下味道。” 鲫鱼汤的香味就在鼻尖。 子衿瞄了男人一眼,故意思忖几秒,最终很是傲娇的嗯了一声,煞有其事的说:“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尝尝味道吧。” 说罢,低头一口就喝掉了勺子里的汤。 “好喝吗?” “没尝出味道,再来一勺。” “尝出来了吗?” “快了,再来一勺。” “我还是自己尝吧。” 说着,男人端着鲫鱼汤作势要转身,却被子衿一把抱住了,这时,席先生终于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 男人富有磁性的笑声在安静的厨房内愉悦响起,格外的清晰,格外的撩人。 子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松开他,瞪了他一眼,“你又逗我玩。” 放下鲫鱼汤,男人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声线低缓:“嗯,又炸毛了,我顺顺。” 每次席先生露出这么温柔的眼神,席太太都会下意识脸红。 她鼓着脸,幽怨的瞪着他。 这时,厨房门口冷不丁传来了一道极为克制的声音:“你们再这样下去,我这棵祖国的小草迟早会被你们摧残的渣都不剩。” 子衿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侧首看去。 是宋城。 他长高了很多,身上穿着蓝白校服,模样清俊。 但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了。 席先生比较淡定,他看了眼小舅子,说:“洗手吃饭吧。” 宋城点了下头,然后看向自家老姐,扯了扯唇:“幸亏我是住校周末才回来,不然天天看着这些画面我应该已经死了……” 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下,要笑不笑的说:“被你们腻死的。” “……” 子衿耳根一烧,她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杵在那儿做什么,赶紧帮忙把汤端出去。” 话落,她还顺便瞪了一眼站在洗碗池闷笑的男人。 …… …… 饭桌上,子衿给宋城夹了菜,顺便问他在新学校住的如何。 宋城看了她一眼,回答她:“很棒。” 子衿一愣,“什么很棒?” “美女。” “……” 子衿有种想要把手里的勺子拍向他的冲动。 这时,席先生给身旁的女人盛了一碗鲫鱼汤放在她面前,他看着她,微微一笑:“降火。” “……” 说罢,又看向宋城,挑眉:“不准欺负你老姐。” 宋城眨巴眼睛,满脸无辜。 闻言,子衿斜了眼身旁的男人,“痛心疾首”的控诉:“别装,你也欺负我。” 话落,席琛低低的笑了起来:“我要申诉。” 席太太瞪了他一眼,唬着脸:“申诉无效,罪名成立!” 男人的眉眼酝酿了极浅的笑意,“好吧,任由夫人处置。” “……” 怎么又有一种被坑了的错觉? 对面,宋城静静的看着他们开启虐狗模式,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的低头扒饭。 啧啧,怎么会突然心疼起了他还未出生的外甥呢。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记起了什么,飞速抬头看向男人,“姐夫,我要举报。” 席琛一顿,他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身旁,子衿奇怪的看着宋城。 宋城哼哼的两声,然后一脸大义凛然的控诉:“姐夫,有人要挖你墙角。” 语音落下,客厅瞬间鸦雀无声。 子衿端着碗的手微微一抖,不知想到了什么,心头隐隐不安。 挖墙脚…… 男人眉头一挑,他咀嚼着嘴里的东西,很慢,很慢。 宋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姐夫,你不知道最近有个男人一直在追求咱们宋小姐!” 喝汤的动作一顿,子衿被呛了一下,脸颊绯红。 席先生侧眸看了眼身旁的人,薄唇轻言:“怎么没跟我说?” 男人的声音有些凉飕飕。 女人心虚的放下碗,缓了缓,才糯糯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根本不熟。” 席琛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做什么的?” 宋城替子衿回答了,“警察。” “警察啊……” 男人喃喃重复了一遍,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子衿默默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送嘴里,压惊。 半响,就在她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翻篇的时候,男人低沉的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知法犯法。” “咳——” 女人呛住了,她的脸涨得通红。 见状,席先生放下筷子,顺了顺她的背,要笑不笑的看着她:“小衿,慢点。” “……” 背脊一寒,子衿干笑了两声,“好、好的。” 对面,宋城一直憋着笑,清俊的脸也是涨的通红。 很快,第二天傍晚,从公司回来,席先生就在自家楼下见到了那位“挖墙脚”的仁兄。 他关上门,倚靠在车门旁,眉目平静的看着远处的一男一女。 看得很清楚,女的一脸无奈,可是男的态度很热情,关键是手里还捧着一束尤为扎眼的玫瑰花。 嗓子有些涩,他下意识摸了摸裤袋,空无一物。 啊,差点忘了,自从席太太怀孕之后,他就已经把烟给戒了。 他抬眸,看着远处的身影,眸子忽明忽暗。 另一边,子衿已经完全陷入了奔溃的边缘。 她发现眼前的这个小伙脑子有点不好使,她说的话什么都听不进去啊。 周旭好似没瞅见女人的无奈,他笑的异常灿烂:“宋小姐,如果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一定会好好疼惜你的!” 子衿叹气:“我有老公了。” 周旭一脸正色:“你骗人,我知道你是在找借口,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的,等到你愿意为止。” 他说话的声音刚落下,背后就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的,清晰。 正文 番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二)【婚后篇】 寂静的夜色,树叶随风摇曳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男人的脚步声格外的清晰。 嗒,嗒,嗒。 每一步,都好像敲在了子衿的心头,她有点怂,不敢回头钤。 周旭却还在乐此不疲的说:“宋小姐,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男人停在了女人的身旁。 他一顿,扫了一眼过去,面露讶异。 冷冽的夜里,男人面容清隽,瞳仁黑沉,他的身上穿了一件黑色过膝的风衣,整个人十分的挺拔出众,好像与背后的夜色融合了。 周旭微微一愣,总觉得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人有些眼熟。 身旁的人散发出了超级强大的存在感,子衿就是想忽视也无法忽视了。 她飞快的瞟了眼身旁人,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了他投来的目光。 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子,女人浑身一抖,她莫名有些心虚的扯了扯唇,见男人挑眉,下意识就把对方的名字告诉了他,“这位是周旭周警官,之前去警局找陆锦的时候见过一两次。” 听女人开口了,周旭一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碰见熟人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伸出手,礼貌而又热情:“你好,我是周旭,认识你很高兴!” 男人面色如常的看了他一眼,尔后,礼貌性回握他的手,忽的一笑:“你好,鄙人席琛,是这位宋小姐的丈夫。” 丈、丈夫…… 周旭背脊一僵,目瞪口呆的看了看两人,他不敢相信,女人是真的结婚了而不是在忽悠他。 等等,还有…… 他刚刚说他叫席琛。 席……琛…… 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周旭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席、席先生,不知道席氏总裁席琛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男人平静的看着他,微微一笑,声音轻缓:“正是鄙人。” 扑通。 周旭手里的玫瑰花掉到了地上,他极度震惊的看着男人,脸色煞白煞白的。 无法相信,他居然在挖墙脚,而且,挖的还是那位神秘莫测的席氏总裁的墙角。 他才刚到这边任职,还不想丢饭碗呢。 子衿有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而席先生一直很平静,他垂眸看了眼地上的花束,上前一步,弯腰拾起。 玫瑰花束被塞回了周旭的手里。 男人看着他的眸子,笑说:“谢谢周警官对我太太的赏识,不过这花你还是带回去吧,这辈子你应该是等不到她点头了。” “……” “当然,除非我死,你或许还有机会。” 周旭面色又白了几分,“……” 子衿知道男人体内的恶魔因子又在蠢蠢欲动了,她别过脸,嘴角轻扬。 这头,反应过来,周旭尴尬的扯了扯唇角:“抱歉,我还以为宋小姐在跟我开玩笑……” “玩笑?” 席琛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然后微微挑眉,看着他:“现在呢?” 男人扫过来的那一眼简直比夜里的风还要令人发凉。 周旭真的要哭了。 他手忙脚乱的握紧玫瑰花,断断续续:“那、那个,我想起警局还有事、就、就先不打扰你们了,再见二位。” 说罢,飞速转身落荒而逃。 走了几步,周旭似乎又记起了什么,边走边回过头对着他们大喊:“是陆警官跟我说宋小姐还单身着的!” “……” 原来始作俑者是陆先生。 男人沉默了几秒,忽然来了一句:“我要弄死他。” 话落,子衿心头一颤,她赶紧挽住男人的手臂,声音明显在讨好:“我们先进去吧,外面风凉。”闻言,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薄唇轻言:“有我的心凉吗?” “……” 好吧,席先生吃醋了,后果很严重。 …… …… 深夜,窗外一片漆黑,城市好像被笼罩在了黑幕中,到处黑灯瞎火。 主卧只开了盏壁灯,光线昏黄。 落地窗前,男人倚靠在墙上,双手环抱,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他的眸子黑黑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的大床上,女人睡的不踏实,她翻了个身,没摸到身侧的人,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眼睛刚刚眯开一条缝,就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男人身上穿着黑色浴袍,背影看着有些落寞,似乎并没有察觉她已经醒过来了。 她缓了缓,然后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室内开了暖气,所以即便是没披外衣也不会觉得冷。 席琛正晃神,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等女人自身后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时,他才会怔了几秒。 子衿蹭了蹭他的后背,说话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憨憨的问:“失眠了吗?” 女人温软的声音仿佛如同羽毛一样撩拨着他的心头。 男人看着玻璃上倒映的影子,大手覆盖在了女人柔软的小手上,不答反问:“怎么起来了?” 子衿正闭着眼,听见他的话弯了弯唇,半开玩笑:“唔,孩子说要抱着你才睡得着。” 语音落下,席先生的眉眼明显染上了笑意。 他转过身,亲了下女人的眉角,然后便将她拦腰抱起,走向了大床。 把席太太温柔放在了床上,他也掀开被褥钻了进去。 刚躺好,女人就凑近了他的怀里,像八爪鱼一样牢牢的抱住他,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没多会儿又睡熟了。 见状,席先生无奈的失笑,他轻轻捏了下她的脸,然后撩开女人散在脸颊边的头发,亲了一口。 席太太自从怀孕后就一直很嗜睡啊。 他笑着给女人盖好被子,然后侧着脸,静静的看着她干净的睡颜,眸子忽明忽暗。 有些时候,日子太幸福了,总觉得像梦境一样。 在想,会不会有一天睁开眼,怀里的人不见了,整个房间只剩下空荡荡的寂寥呢? 男人笑了笑,看了女人一会儿,就起身关掉了壁灯,准备入睡。 闭眼没多会儿,黑暗中,怀里的女人突然轻轻来了一句:“老公我爱你。” 男人的身体一怔,他缓慢睁开了眼,透过细微的光线,才发现原来是女人在说梦话。 他轻笑了一声,然后亲了下她的额头,喃喃:“嗯,我知道。” …… …… 自从顾子默离开以后,子衿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顾惜西了。 她也没想到,她会突然约她见面。 咖啡厅,音乐轻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咖啡香。 放下杯子,子衿看向对面的女人,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穿大红的衣服,如瀑布一样的长发喜欢随意的披在肩头。 气质不减,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顾惜西轻抿了一口醇香的咖啡,然后抬眼看了眼子衿,再看看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笑:“胖了,看来你男人把你养的不错。” 女人的语气和以前一样,完全没有生分,反而亲近许多。 看着她,子衿勾唇,半开玩笑:“每天都被当成猪供养着,不胖的话也天理不容了。” 话落,气氛一下子没那么清冷了。 顾惜西托着腮,扯唇:“真羡慕啊,我也想被当成猪一样供养。” 子衿在捕捉到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时,微微一顿。 有关顾家长女和徐家大少离婚的消息,之前一直闹得沸沸扬扬,她也略有听闻,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什么,那些八卦消息被人压了下去,便很少有人再议论了。 有关他们之间的消息,也随之石沉大海。 还有徐清扬,也消失不见了。 想了想,她迟疑的问了一句:“他呢?”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子衿明显看到,在她的声音落下之后,女人的眼底有一簇火光骤然泯灭,只剩无边的黑暗。 顾惜西撑着下巴,侧首看向窗外。 外面的天气很好,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街道的人更是多不甚数。 可是,可是就是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她勾了勾唇,半响,声音很轻的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个男人去了哪里。 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否安康。 不知道那个男人……还记不记得回来的路。 子衿微微一怔,她抿了下唇,正思忖着要如何安慰她。 对面,顾惜西已经收拾了情绪,歪过头笑了下:“别提这些了,对了,子默有给你发消息吗?” 顾子默啊…… 她摇了摇头,宋城安全回来之后,那个男人就悄悄离开了,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子衿问她:“你呢?他有告诉你他现在在哪儿吗?” 顾惜西同样也摇了摇头,她恶狠狠的说:“等哪天那个臭小子回来了,我一定把他拧成麻花,到哪里了也不说一声,怪让人担心的!” 好像已经联想到了那个画面,子衿忍不住,笑了笑。 傍晚回到公寓,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从浴室出来,子衿心血来潮,打开了很久都没有用过的邮箱。 邮箱里面躺了很多封垃圾邮件,其中还有一封,没有署名,日期是在前天。 她看了几秒,鬼使神差的点开了。 很快,画面弹出来了,映入眼帘的,是顾子默那张帅气的脸。 子衿愣了下,然后拖着鼠标往下拉,是顾子默从尼泊尔发来的邮件,全部都是他自恋的自拍照,不同的景点,不同的天气,不同的人。 邮件的开头只有寥寥的三个字:我很好。 女人托腮看着这三个字良久,忽的笑了笑。 她知道,他没有撒谎。 滑动鼠标,子衿一张一张照片看过去,中途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她看着那张照片,其实照片很寻常,男人站在一尊石像旁,身后是古老的建筑和一些背包游客。 可是…… 子衿突然凑近电脑屏幕,她将照片不断的放大,方才勉强看清了顾子默身后那些背包旅客。 不,准确的来说,她是在看一个人。 那个人,顾子默也许也认识,好像是叫善如…… 没有想到,她也追了过去。 看来,顾总在外漂流的日子,也不会太无趣了。 她笑了笑,然后给他回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有一行字:珍惜眼前人。 邮件刚发送出去,眼前突然一黑,视线被一块毛巾挡住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男人已经隔着毛巾在揉她的脑袋,哑着嗓音问:“怎么不把头发擦干?” 子衿愣了下,然后回过头,有些许惊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言,男人睨了她一眼,平静的问:“怎么了,在做什么对不起我的是吗?” “天地可鉴!” 子衿竖起三根手指,笑嘻嘻的说:“我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我们席先生的事情嘛!” 席琛勾唇,他温柔的给她着擦头发,自然而然的问:“吃饭了吗?” 女人当即扁嘴,她可怜兮兮的摇头。席先生用毛巾盖住她盈盈动人的眼睛,在她看不见的位置,低低的笑:“想吃什么?” 没有一丝迟疑,子衿飞速的说:“kfc!” 话落,男人皱起了眉,那些垃圾食品……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女人好像深知他会不同意一样,摸着肚皮,可怜兮兮的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是我要吃的,是你女儿要吃的。” “……” 男人掀开毛巾,克制的看了她一眼。 子衿抬头,眨巴着大眼,眼睛好像开了闪光灯一样,忒亮忒亮的瞅着他。 真的是…… 席先生无奈的叹了下气,他将毛巾丢在了女人头上,妥协了:“收拾一下,等一下出门。” 看到男人无可奈何的模样,子衿又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一下子笑了出声。 …… …… kfc里面人不多,子衿坐在位置上等,男人回来的时候,她看到餐盘里满满的东西,眼睛瞬间放光了。 席先生坐下来,看到她的眼神,一下子失笑:“我平常是虐待你了吗?” 对面,子衿兴奋的套上手套,拎了个鸡腿,她笑眯眯的说:“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 男人默默的替她拆开番茄酱,淡淡的说:“下不为例。” 子衿啃着鸡腿,看了他一眼,因为嘴里有东西,所以声音有些含糊,“你每次都这么说。” 可是哪一次不是破例了呢? “……” 真相被戳穿了男人也显得面不改色,他干咳了一声,然后拿了张纸巾替她擦去嘴角沾到的白色沙拉,同时斜了她一眼:“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 “……” 子衿低头啃着鸡腿,过了一会儿,她眼珠一转,拿了根薯条递到男人的嘴边。 席先生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刚要张开嘴巴,女人手一缩,落了个空。 “……” 女人憋着笑,她又一次将薯条送到了男人的嘴边,这一次,席先生直接抓住她的手,把薯条吃了才放开她。 她一脸的期待,“好吃吗?” 男人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嗯,没你好吃。” “……” 子衿的脸倏地一下爆红,没想到啊没想到,席先生居然如此正经的耍流氓。 她瞪了他一眼,后者一脸的无辜。 席琛见她幽怨的在那儿大口大口啃着汉堡,忍不住勾唇:“慢点吃,不跟你抢。” 女人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散,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默默的来了一句:“今晚不跟你睡了。” 男人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诌:“别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会教坏她的。” “……” 饱食餍足,两人散步回家。 街上人还挺多,到处灯火霓虹,夜晚仿佛才刚刚开始狂欢一样。 两人漫步走到路上,道路两旁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地面上,倒映出了女人挽着男人手臂的影子。 子衿盯着地上两人的影子,有些晃神。 每次和席先生一起出来散步,她都习惯了不抬头看路。 反正有他在,她就一定不会受伤就是了。 就那样安静的走着走着,子衿突然冒出一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人平静的说:“女孩。” 果然,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如果真的生了个女儿,她就要失宠了啊…… 她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身旁的男人已经开口了,他说:“女儿像你,会很讨喜。” 闻言,子衿心头一暖,他这是拐着弯在夸她讨喜嘛~ 忍不住笑了笑,她漫不经心的说:“儿子像你一样帅气的话,也会有很多女孩喜欢的。” 男人摇头,他哑着嗓音,淡淡的说:“像我的话,不讨喜。” 性格太孤僻了。 子衿一顿,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挽紧男人的手臂,眉眼弯弯:“那更好,只讨我喜。” 话落,席琛垂眸看了她一眼,笑:““嗯,只讨你喜。” 刚说完,他发现女人看着前方的眼神微微一变,他停了下来,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淡黄色的光晕下,他看到有两个人站在那儿。 是时砚…… 还有,邵言。 正文 番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三)【婚后篇】 傍晚突然上门拜访,时砚已经掏出手机正要给席琛打个电话和他说一声。 但是身旁的邵言却已经看到了前方的人,她拦住了男人的动作,平静的道:“不用打了。” 闻言,时砚一愣,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也看到了散步归来的人。 他收起手机,挥手跟他们打招呼,喊道:“嫂子!好久不见!钤” 男人声音洪亮,路上的行人纷纷看向子衿,后者有些小窘,耳根烧了起来。 走到他们面前,邵言先是和男人颔了颔首,然后看向子衿,扯唇,“好久不见。” 子衿笑容温和,友好回应:“好久不见。” 时砚看了眼两人之间的互动,随后扫向子衿身旁沉默的男人。 他晃着手里的那袋东西,挑了挑眉,“喝一杯?” 几乎语音落下,男人侧眸看向子衿,后者一顿,才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瞬间懵了。 还是时砚玩味的问了一句:“嫂子,放人不?” 反应过来,子衿才后知后觉明白席先生是在征询她的同意。 啊……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是母老虎啊…… 思及此,子衿不禁脸红,她假装意思意思的提醒了句:“别喝醉了。” 男人瞅见她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莞尔一笑。 …… 阳台外面,夜色寂凉如水,楼下树影绰绰。 子衿看着敞亮的客厅,两个男人不知在聊些什么,桌上的啤酒罐已经倒了很多。 喝得还挺凶。 邵言靠在栏杆上,她抬头看着夜空的星星,半响,突然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 三个字,子衿听得很清楚。 她微微一怔,错愕的看向身旁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邵言低头,笑了下,“之前我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吧。” 女人的声音,透着些许无奈。 子衿沉默的看了她几秒,忽的勾唇:“你不提,忘的也差不多了。” 话落,邵言侧首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角:“之前那些,我说的都是反话。” 她停顿了下,看向客厅的人,看向男人,声音轻缓:“你不是他的绊脚石,而是,他不能没有你。” 子衿一怔。 邵言轻轻吐出一口气,她失笑:“我啊,真的太嫉妒你了,所以才会说了那么多不理智的话。” 说到这,她看向子衿,眸子深处似乎有水光泛起,轻笑:“这个男人,他真的值得你用尽全力去爱他。” 晚风轻拂,女人的声音异常清晰。 子衿循着她的视线看向客厅,却不偏不倚,撞上了男人深邃的黑眸。 四目相对,空气好像就此凝固了。 她看见了男人眼底有笑意,看着她的眼神更是缱绻了柔情。 收回视线,子衿忍不住弯了眉眼,她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所以啊,她一直都在用尽全力在爱他,舍不得让他再觉得黑夜里有一丝的孤寂。 邵言将这一幕不动声色的藏入眼底,她转身趴在栏杆上,俯瞰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心脏,好像没那么痛了。 原来,有些话全部说出来之后,会这么的舒服。 思及此,她垂眸,低低的笑了起来,一脸的轻松。 子衿也笑,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肚,耳边突然传来了邵言平静温和的声音,她问:“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么?” 闻言,她侧首看向女人,眸子又黑又亮。 她勾唇,无声的在点头。 长夜寂寥漫漫,马路的喧嚣却从未间断,灯火也是。 约莫一个小时后,两个女人终于从阳台外面走了进来,彼时时砚喝得也有点高了。可是席先生,看他一脸清醒,似乎并没有喝多少。 绕过桌子,子衿坐在了他的身旁,在看到时砚那红扑扑的脸颊时,她不动声色用手肘撞了撞身侧的人,小声问:“他是不是失恋了?” 席先生看了她一眼,轻轻扯唇:“应该是。” 闻言,子衿略微同情的看了眼时砚。 谁知,正好就撞上了他直勾勾的眼神,后者心头咯噔一跳,她顿了顿,“怎、怎么了?” 时砚盯着女人看了几秒,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他指着她,醉熏的说:“咦,这不是嫂子么?” “……” 还真的醉了。 邵言斜了他一眼,然后抄起桌上的一罐啤酒,打开也爽快的喝了几口。 时砚打了个嗝,全程表情一会儿悲伤一会儿笑嘻嘻,他乱七八糟的说了很多,最后又突然沉默了下来。 原本吵闹的客厅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坐在他旁边的邵言以为他睡着了,拍了拍他的脸,“你怎么了?” 子衿也担忧,她说:“楼下有客房,把他扶进去休息吧?” “不!” 说话间,时砚再一次弹了起来,他咧嘴:“我还要喝……”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砸到他脸上的抱枕给打断了。 而砸他的人,正是席大少爷。 子衿目瞪口呆。 席琛拿起面前的啤酒抿了一口后,淡淡的说:“去休息吧。” 时砚躺在沙发上看着男人的方向,没一会儿,他眉头舒展,指着子衿和他,笑说:“找到了。” 子衿一顿,好奇的问了一句,“找到什么?” “找到啊……嗝……” 时砚打了个嗝,缓了缓,才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说:“找到啦,他终于找到了……你知不知道他找你很久了……我数、数数,好像十多年了啊……” 男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客厅其余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子衿微微一怔。 邵言似乎也很意外,她复杂的看向了席琛,后者面色如常,并没有说什么。 原来,原来是这样。 不是没有原因的喜欢,而是所有的相逢都有因果。 国外三年,到席琛回国与宋子衿的相遇,恐怕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重逢。 他从孤寂的黑暗一路走来,经历风雨,踏过光明,从一开始的出发点,就是为了她。 而她,明明身在局外,却始终没能看懂戏中人的故事。 得亏她还是一名心理医疗师,都是狗屁。 她根本,根本就从来没有真正读懂过那个男人的内心。 想到这,她低笑了下,旋即仰头又灌了满满一口的啤酒,苦涩的味道充斥了她整个口腔。 见状,子衿皱眉:“你晚上没吃东西,这样喝容易伤胃。” 女人背脊一僵,她看向她,忽的笑了:“让我放纵一晚,以后不会了。” 再也,没有以后了。 子衿微微一怔,见她喝得大凶,还想说什么,身旁的男人突然开口:“让她喝吧。” 她看向他,似乎不解。 席琛隐隐勾唇,他说:“不出三罐她就会倒了,我陪你先上楼休息吧。“ 子衿顿悟,她笑了下,然后点头。 回到主卧后,子衿去洗漱了下就钻进被窝里面了。 而男人还没清洗,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味,怕熏到女人,就拉了把椅子坐在床沿。 他握着女人的手,见她眼睛亮亮的盯着自己,笑了下,“怎么了?” 子衿将被子拉得高高的,她的全身就只露出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她看着男人,半响,温软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她说:“我爱你。” 声音不大,男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女人说这三个字了,可是每一次听见,他的心脏都会忍不住颤抖一下。 他顿了顿,轻声问她:“你都知道了?”---题外话--- 明天万更 正文 番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四)【婚后篇】 空气寂静了几秒。 男人墨色的眸子,好像注入了阳光,看着她的时候,异常的温和。 手被他握的很紧钤。 子衿记得,他的手一直很凉,好像未曾温暖过洽。 想到这,她下意识攥紧他的手,就只是单纯的,想要捂热他冰凉的手。 她想自己,应该是爱惨了他。 男人好像看出了她这个举动的原因,眉目含笑,他哑着嗓音,低低的问:“都知道了?” 子衿眨着眼,她又将自己往被窝里缩了缩,不知道是不是壁灯昏黄的原因,她的眸子看起来有些氤氲。 四目相对,两人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隔了不知多久,女人闷闷的一声“嗯”,从被窝里传了出来。 男人面容平静。 子衿吸了吸鼻子,她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说:“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 他在美国的那三年,他从生病到抵抗到妥协的过程,全部,她全部,都知道了。 席琛垂眸,他凝视着女人干净的脸庞半响,缓缓伸手,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睫毛在眼睑下方落下了一排剪影,黑眸也一样,不知是不是喝了点酒的缘故,有些晦暗不明。 他仔细的看着她,忽的,笑了,“怎么哭了?” 不停地有泪水从女人的眼眶中滚落。 在男人看不见的位置,她紧紧地咬着颤抖的下唇,咽喉好像被人用双手扼制住,说不出一个字。 她其实是怕,怕一开口就会泣不成声。 男人看着她湿漉漉的眸子,心脏轻轻一缩。 他看了她半响,突然掀开了被子,躺在了女人的身侧。 见状,子衿偷偷擦掉眼泪,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腰,小声说:“你没洗澡。”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极浅的笑意,他侧身,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怎么,嫌弃我?” 女人故意点头,一脸嫌弃:“臭臭的。” 刚说完,就一头栽进了男人的怀里,白皙纤细的手臂紧紧抱着他,属于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夹着一丝浅浅的酒味钻入了鼻腔。 子衿揪着他的衣服,贪婪的吸了吸,然后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前,动都不动。 男人的手覆盖在她的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过一会儿,女人还是不动,他浅笑出声:“这样不会臭晕吗?” 男人罕见的幽默令子衿一下子,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埋在他的胸膛前,肩膀笑的一抖一抖的。 席琛勾了勾唇,他放下手,平躺下来,搂住了她柔软的身体。 两人密不透风的抱在一起。 窗外夜色渐浓,月光也从明净的玻璃窗上倾洒进来。 室内很静很静。 如果不是墙壁上的时钟还在滴答滴答的转动,便会给人一种时间静止了的错觉。 良久良久,就在席琛以为怀里的女人已经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见她小声问了一句:“疼吗?” 疼吗。 两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字,却令男人挺拔的身体微微一怔。 他的视线落在了前方落地窗的位置,窗帘没有拉紧,外面的景色斑驳陆离。 记忆如同潮水退了潮,倒流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在医疗院的日子。 真的,真的不是很好的回忆。 男人沉默了很久。 子衿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她仰头看着他的脸庞,光线昏暗,看不太清男人的表情。 对上她的瞳仁,席琛抿唇,问她:“想听吗?” 女人一顿,旋即点了点头。 席琛将女人贴在脸颊上的头发绕到了耳后,他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耳朵。 隔了几秒,才出声,声色如常。 他云淡风轻的说:“三年前刚进医疗院的时候,他们一直给我打镇定剂,打了一个月。” 暗淡的光线下,女人眉头一直紧蹙,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他们为什么要给你打镇定剂?” 男人扯唇,淡淡而道:“因为不配合。” 因为,想去找你。 心脏,一抽一抽,疼的痉,挛。 子衿想象着那个画面,男人不停的反抗,最终却只能被强制打镇定剂的画面。 日复一日。 她甚至,已经能看到眼前这双漂亮的眼睛里,覆满无尽的黑暗和灰烬的模样了。 在医疗院的日子,她无法去想,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男人摩挲着女人的脸颊,在触及到砸落的泪水时,微微一顿。 他擦掉那些泪水,然后低头亲了一下她的眉眼。 “不疼了。”他说。 “我疼。”女人吸了吸鼻子,低低的呢喃:“你个二货,居然给人连续扎了一个月的针,就不能学乖一点儿吗……” 闻言,席琛挑起唇角,不是特别在意的笑了笑。 学乖啊…… 如果学乖,他现在还能这样抱着她吗? 不,答案是不能。 所以啊,他怎么可能学得乖呢。 他擦干净女人脸上的泪痕,温和的声音缓慢吐出:“以后女儿可不能像你这样哭,丑死了。” 话落,子衿就瞪了他一眼,“你刚刚还说我讨喜呢!” 席先生一脸愕然:“有吗?” 女人二话不说,直接掐了下他的腰板,见男人眼底露出促狭的笑意,她才哼哼唧唧:“男人就是善变。” 见她板着个脸,男人忍不住笑,他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再怎么善变也不会少爱你一点。” 席先生突然如此深情的表白,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子衿愣了下,霎时间什么闷气都烟消云散了。 她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下,佯装镇定:“你别突然这么温柔,我慎的慌。” 其实,应该是怕自己把持不住才对。 席先生弹了下她的脑门,然后替她掖了下被角,“早点睡,明早还要回老宅。” 听他这么一提,子衿才记起来了这件事。 她想起早上徐婉打到家里的电话,便问他:“妈说明天老宅会来客人,你知道是谁吗?” 男人看了她一眼,说的含糊:“爸的朋友。” 子衿噢了一声,没有多问。 下一秒,她就枕着男人的手臂,盖好被子,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男人垂眸看她,挑眉:“怎么了?” 子衿咧嘴,笑容十分明媚夺目:“席先生,你能等我睡着了再出去吗?” 席琛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眼底注入了笑意:“可以,不过你以后要怎么报答我?” 女人撇嘴,她小声,极为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想怎么样。” 说完,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戳中了席先生的笑穴,他兀自闷笑了几声。 …… …… 约莫半个小时后,等女人睡熟了,席琛才从主卧出来了。 客厅的人还在闹腾。 走下楼梯的时候,席琛就听见了时砚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客厅传了过来——“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 在唱歌。 男人嘴角微微一抽,他淡定的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时砚似乎是喝嗨了,此刻正手舞足蹈的躺在沙发上唱歌。 而邵言呢,她就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静静的在灌酒。 席琛沉默了几秒,迈开步子直接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斜了眼躺在沙发的男人,直接抬脚踢了踢男人的腿,菲薄的唇轻言:“玩够没有?” 刚说完,时砚浑身一震,他立马收住了表情,抬眸看了眼男人,啧了一声:“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脸上,完全没有醉酒的痕迹。---题外话--- 我错鸟~~哈哈哈不是今天万更而是周日万更~~我看错了~~~ 正文 番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五)【婚后篇】 饶是认识多年,时砚也没想到自己的演技会一下子就被男人识破了。 他坐直身体,表情还有些无法接受。 看向已经在对面落座的男人,他缓了缓,皱眉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的?” 男人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淡很淡:“说了我怕伤你自尊。钤” “……” 已经万箭穿心了。 时砚捂住胸口,表情有些作,他看向一旁的邵言,不可置信:“你也早就看出来了吗?” 女人喝了口啤酒,脸上有些熏红,她看着他,翻个白眼,“除了子衿不了解你,我们还不了解你?” “……” 早就看出来了那刚刚还静静的看着他“发疯”,果然是好朋友。 邵言见他一脸受伤,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好端端的,为什么装醉?” 时砚一顿,他默默看向了对面沉默的男人。 半响,舔了舔唇,他才迟疑的说:“就只是想让嫂子知道你的用心良苦,知道你都为了她做了些什么,我了解你的性格,她如果不问,那么你就会隐瞒她一辈子,这样子你岂不是太亏了……” “没有亏不亏,时砚。” 对面,男人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他抬眸,眸子深邃,他说:“只有我愿意,或者不愿意。” 闻言,时砚和邵言同时一怔。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邵言。 她静静的看着男人半响,突然笑了下,过了会儿,她捏紧手里的啤酒罐,又仰头灌了机头。 圣经里,有这样的一句话—— charitysufferethlong,andiskind; charityenviethnot; charityvauntethnotitself,isnotpuffedup。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爱是不嫉妒。 爱是不自夸,不张狂。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以前她不懂,可是现在懂了。 因为未曾像他这样真正用情至深过,所以从来都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因为未曾像他这样抛开一切不管不顾过,所以一直都没能明白他眼里的黯然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未曾像他这样坚持笃定过,所以才会一步又一步的在靠近他的同时又与他逆路而行。 她爱席琛,和席琛爱宋子衿,原来是不一样的感情。 前者是喜欢,是仰慕,是可以放下。 后者是深爱,是镌骨,是至死不休。 啊,还真的是一个很悲伤的结论呢。 缓过神,女人的眼底深处浮现出了雾气,她吸了吸鼻子,猛的又是灌了一大口啤酒。 旁边。时砚看得胆战心惊,他抢过女人手里没剩多少的啤酒罐,将她扶了起来,“要喝老子陪你去外面喝!” 说罢,他转身看向男人,“我们先走了,小言我送她回去就好了。” 席琛已然起身,他看了看眼眶有些红的女人,再看向时砚,语气平静:“路上小心。” 时砚摆了摆手,“放心,有我在没问题。” 叮嘱了几句,两人就离开了公寓。 男人倚靠在窗口的位置,目送楼下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他的眸子,比夜色更加的深,比深渊更加的暗。 耳边,盘旋着女人小心翼翼又颤抖的声音——“疼吗” 他微微垂眸,将自己的羊毛衣袖子拉了一边起来,露出了结实白皙的手臂。 不仔细看的话看不清,可是如果细看,就可以看到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痕迹。 封闭的病房,昏暗的光线,数不清的药粒,打不完的吊水。 他想起刚刚在主卧对女人说的那些话,其啊,他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他将会永远的缄默在口中。 时砚说得对,那段阴暗的过往,他会隐瞒一辈子,确保她喜乐无忧,笑靥如花。 …… ……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 两人吃完早餐,收拾了下东西,就一同回了老宅。 昨天的电话里,徐婉有提到让他们回老宅住一段时间,所以子衿收拾了几套衣服一起带了过去。 公寓离老宅不是很远,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 抵达老宅的时候,子衿看到大院外面停了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 她想起徐婉昨天说老宅今天会来客人,也并没有觉得奇怪。 下了车,子衿回头看到绿意盎然的大院,居然有些晃神。 男人到后备箱将行李提了出来,走过来见女人杵在车门旁发呆,脚下步子微微一顿。 他来到了她的身旁,低声问:“在想什么?” 男人低沉温和的声音拉回了子衿的思绪,她侧首看向他,忽的笑了下:“真好。” 平安喜乐,岁月安稳。 真好。 席琛凝视了他几秒,眼底注入了促狭的笑意:“是在说我么?” 原来席先生也会有自恋的时候。 女人嘴角的笑意慢慢敛住,她挽住他的手臂,面不改色:“走吧,我们进去吧。” 显然不打算再揪着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了。 见状,男人闷笑了几声。 客厅,席衡延正在和沈莫云对弈,旁边,徐婉看得入神,连儿子和儿媳已经走进家门了也不知道。 还是刘姨出声叫了一句“小琛”,她才蓦地反应过来。 徐婉当即起身,快步走向了他们。 看到这一幕,席琛眉目含笑,出声提醒她,“妈,您慢点。” 全然无视了自家儿子,徐婉拉着子衿上下打量,语气明显有些兴奋:“快让我看看长胖了没有。” 一段时间没见面,女人的肚子大了不少,脸上也有肉了。 徐婉乐了,她这才记起被晾在了一旁功不可没的男人。 她笑意盈盈的,毫不吝啬的夸了他一句:“不愧是我儿子,终于把我儿媳养胖了。” 闻言,席先生面不改色,开玩笑:“没看到我的肉都不见了吗?” 话落,子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徐夫人就不是特别走心的安慰自家儿子,“回头妈让刘姨煲点汤给你补补。” “……” 子衿头一次见到男人如此憋屈的模样,本想要毫不留情的嘲笑他,可是想想妈爸都在场,就十分努力万分努力的憋着,那个肩膀啊,不停的抖啊抖。 这头,席先生瞅见自家太太憋得脸都红了,十分克制的问:“这么好笑?” 男人凉飕飕的眼神瞟了过来,席太太慢慢敛住笑意,她干咳了一声,摇头,一脸正色:“抱歉,一时没忍住。” “……” “阿琛。” 这时,一道清脆的女音不适宜的才从客厅的方向传了过来。 听见声音,子衿一顿,抬眸,这才发现了原来客厅还有一个女人。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等女人走近了,徐婉笑着跟子衿介绍说:“这个是晚靑,里面沈叔叔的女儿。你们认识一下,我去厨房叫刘姨多准备一点菜。” 说罢,转身就走了。 子衿看着眼前端庄美丽的女人,笑容温和:“你好,我是……” 话没说完,沈晚靑笑着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是阿琛的太太,宋子衿。” 她说着,停顿了下,然后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子衿,“听闻已久,终于见到你了。” 子衿顿了顿,反应过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松开了她。 她有些不解:“晚靑小姐认识我?” 沈晚靑看向站在女人身旁的男人,她挑眉:“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注意到她的目光,子衿也微微侧首,看向身旁的男人,一头雾水。 席琛平静的和她解释:“沈叔叔和爸是生死之交,你是席家儿媳,他们自然知道你是谁。” 沈晚靑注意到,男人在和女人说话的时候,眉目柔和,语调也比平常温和了几分。 还真的,一点都不像她记忆中的席琛呢。 来之前虽然有听说过,但是如今真正看到了他如此温和无害的一面,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思及此,晚靑笑了笑。 她看着他们,漫不经心的说:“之前相亲的时候果断拒绝我,就是这个原因吧?”---题外话--- 明天万更~~宝宝很快就会来临啦~~ 正文 番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六)【婚后篇 完】万更 女人漫不经心的声音落下之后,子衿瞬间目瞪口呆。 相、相亲? 这个词语的信息量有点大耶。 不过,转念想想,她和席先生也是因为一场乌龙的相亲才会认识,所以他们相过亲,又好像没什么奇怪的了钤。 可是,她好奇的是,男人之前到底相亲过多少个女人。 子衿默默的看了眼身旁的男人,那个眼神,嗯,有点意味深长。 男人察觉到她的注视,垂眸扫了她一眼,尔后,语气依旧平淡的对沈晚靑说:“差不多。” 差不多,也就是了。 沈晚靑没想到男人这么不给面子,直接点破,连点遐想都没有留给她。 她微微吐了一口气,半开玩笑:“总觉得心有点堵。” 子衿似乎颇有同感,安慰她:“习惯就好了。” “……” 其实,她真的就是单纯的安慰没有别的意思,可是这话落在男人的耳里和沈晚靑的耳里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席先生睨了她一眼,薄唇轻言:“原来我经常让你感觉到心堵。” 子衿:“……” 她正打算解释,徐婉已经在里面喊话了,“你们三个一直站在门口干什么,赶快进来啊!” 沈晚靑笑了笑,上前亲昵的挽住子衿的手臂,“我们进去吧。” 说罢,她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身上,挑眉:“不介意把你太太的时间挪一点给我吧?” 席先生看了她一眼,懒得回答,也算是间接默许了。 三人进到客厅里面,席琛就被席衡延叫了过去,而子衿被沈晚靑拉到了二楼的阳台去。 阳台外面有个秋千,地上还摆了很多品种的盆栽,每一盆都修剪的十分精致。 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老宅了,没想到这里还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沈晚靑靠在栏杆上看着她,她在打量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来了一句:“没想到阿琛喜欢你这种温婉安静类型的女人。” 子衿顿了顿,其实,她是不明白女人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要表达什么。 说是情敌之间的挑衅呢,又不太像。 沈晚靑似乎察觉到了女人的疑惑,她勾唇,低低的笑了笑,“你别看我们两家挺亲的,其实我常年住在国外。我知道他的名字有二十余年,也从我父亲那儿听说过不少有关他的事迹。”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可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就只有那次相亲。” 女人说的话,令子衿有点讶异。 看刚刚沈晚靑对席先生的态度那么自然而亲近,她还以为他们相识已久了呢。 沈晚靑说着,妩媚的大眼看了眼子衿,她笑:“你知道我和阿琛相亲的时候,他第一句话对我说了什么吗?” 子衿好奇:“他说什么?” 女人一边回忆,一边模仿着男人那个时候清冷的表情,尔后,面无表情的吐出四个字:“长话短说。” 扑哧一声,子衿没能忍住,笑了出来。 那个画面她已经想象到了。 她一点也不会觉得讶异,因为那才是席琛。 习惯了快刀乱麻,永远不会给别人残存一点念想。 沈晚靑一脸受伤:“你说,好歹我们两家关系也不错,他一上来就说这四个字,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子衿憋着笑,还是用那几个字安慰她:“习惯就好了。”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了。 女人垮下脸,不过很快,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自己似乎也觉得有趣,也笑了出来。 她说:“记得那时候我气得不轻,还曾一度怀疑过他是不是欲擒故纵呢。” 停顿了一下,她才又扬起唇角,笑说:“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 子衿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和席琛相亲的那一次。记得,刚开始两人都不太熟,所以她也会觉得男人给她的感觉很疏离很寡言。 可是现如今再回头想想,回忆那天的细节。 其实不然,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对她是列外的,他跟她说话的时候总会习惯降低一个调,他看着她的眼神从来没有令她感觉到畏惧,甚至,连当时提议让她做席太太的时候也一样,选择了尊重她的决定而不是强人所难。 以至于后来,她才会在他一步一步若即若离的温柔攻防下,迷了心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也或许,她早就已经沦陷了,只不过不自知。 这个啊,才是叫欲擒故纵吧。 晃神的期间,沈晚靑一直盯着女人明媚的脸庞,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转身背对着她,看向了外面的蓝天白云。 半响,她突然无厘头的问了一句:“有没有人说过很羡慕你?” 话落,子衿微微一顿,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她想起了昨晚,她想起了邵言。 她,还想起了唐卿馨和乔冉。 还有,很多个已经有些模糊的脸庞。 见女人一直沉默,沈晚靑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忽的一笑,声音缥缈:“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子衿静静的望着女人落寞的背影,抿唇,没有说话。 她知道,她也看得到。 有些时候,喜欢一个人,你可以藏住心事,却藏不住看向那个人的眼神。 沈晚靑是,她亦是。 空气突然寂静了几秒,察觉到把气氛弄得太过煽情了,沈晚靑深吸了一口气,对子衿开起了玩笑,“在听说你之前,我真的想过阿琛会孤独一辈子或者跑去当和尚呢。” 她扯唇:“没想到他这么孤僻死板的也能娶到一个漂亮贤惠的太太,真是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闻言,女人的瞳仁闪了闪,她淡淡的笑道:“或许,是老天看他孤独太久了,所以也心疼他了。” 捕捉到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沈晚靑一怔。 原来,爱情是长这个模样。 她忽然有点庆幸自己悬崖勒马了,不然估计也比那个唐卿馨好不到哪里去。 反应过来,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扯唇道:“我们再待多一会儿,你先生估计就要找上门了,我们下去吧。” 子衿点了点头。 楼下,装修雅典精致的客厅,三个男人已经结束了对弈,正煮着茶在愉快的聊天。 听见楼梯那边传来了脚步声,席琛不紧不慢放下茶杯,抬眸望去,就那样准确无误的撞上了女人温柔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沈晚靑走到了沈莫云身旁坐下,而子衿,和沈莫云和席衡延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席琛的身旁。 刚坐下,男人就拉住她的手,低声问:“聊得开心吗?” 对面,沈晚靑飞快的朝子衿眨了眨眼,后者意会,便煞有其事的对男人说:“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秘密,不打算告诉你。” 席太太的语气有点小傲娇。 见状,席先生忍不住勾唇,他不动声色捏了捏女人的小手,也并没有多问。 这一幕落在了沈莫云的眼底,他轻啜了一口醇香的茶水,笑着对席衡延说:“这不就是和你当年追嫂子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 闻言,席衡延被水呛了一下,脸涨得有些红,也不知道是呛到的呢,还是觉得羞赧。 沈晚靑觉得有趣,便拉着沈莫云追问:“爸,你给我讲讲席叔叔当年是怎么追徐阿姨的啊?” 子衿也有兴趣,当即竖起了双耳。 沈莫云挑眉:“真想知道?” 席衡延脸色一僵,急忙阻止:“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听的。” 沈晚靑打趣:“席叔叔,您当年追徐阿姨的时候一定做了不少傻事吧,不然为何这么紧张?” 语音落下,席衡延打死不承认,他厚着脸皮正色道:“胡说,你看我像是会为了追一个女孩做蠢事的人吗?” 刚刚说完,他已经端起面前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压惊。 谁知这时,徐婉突然从他们背后传来了声音,“都在聊什么笑的那么高兴?” “咳——” 一个岔气,席老爷惊了下,再一次被茶水呛得不轻,而这一次,是因为心虚。 这一幕引得众人哄笑。 徐婉云里雾里,她拍了拍席衡延的背,好奇问他们:“笑什么呢?” 席琛勾唇:“妈,您让我爸悠着点。” “……” 碍于徐婉在场,席衡延虽然有怨气,但也只能憋着了。 他瞪了沈莫云一眼,后者无辜的喝起了茶,对他幽怨的眼神避而不见。 子衿已经笑倒在了男人的怀里,脑海一闪,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偷偷凑到他的耳畔,小声说:“席先生,因果轮回,小心以后你儿子也会这么嘲笑你。” 闻言,男人斜了她一眼,语气笃定:“他不会有这个机会。” 然而话是这么说,可是在不久的以后,席先生活了这么大,生平第一次,打脸了。 中午吃了饭,沈家父女就离开了老宅。 子衿陪席琛出去送他们,上车前,沈晚靑给了子衿一个拥抱。 目送黑色轿车彻底离开视野之后,席先生将视线转移到了身旁晃神的女人身上,他问:“怎么了?” 反应过来,子衿摇了摇头,笑着挽住男人的手臂,“趁现在空闲,我们出去转转吧?” 席先生垂眸,眉目缱绻了温柔,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尔后说:“先进去加件衣服。” 女人正有此意。 她眉目含笑的牵住男人的大手走回老宅,耳边,突然响起了沈晚靑刚刚抱住她,在她耳边说的话。 沈晚靑说:“不是老天看他孤独才安排你们相遇,而是,一直都是他在违逆天命,朝你走去。” 太阳有些刺眼,女人踩着一地的碎光,微微眯眸,竟然,有点想哭呢。 …… …… 两人来到了一栋百货大厦。 一楼是金饰银饰,二楼是化妆品,三楼才是品牌服装。 子衿直接拉着男人到了三楼。 他们走进了一间有名的品牌男士西装店面,刚进去,就有两位导购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她们在看到女人身旁的席琛时,目光不约而同,都是猝然一亮。 对于这种场面,子衿已经司空见惯了。 她径自走到摆放了许多衬衫那一版块,仔细的挑选了起来。 男人悄无声息走到了她的身后,他淡淡的看了眼墙上的衬衣,问她:“要给我买衣服吗?” 席太太沉吟:“我看你的衬衣都是白色的,想给你换种颜色试试。” 话落,席琛玩味的笑了笑:‘如果你不介意,我其实更喜欢裸着。” “……” 席先生这是要在耍流氓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啊。 她耳根一烧,瞪了眼男人,余光看到身后那两位导购都垂着脑袋偷笑,应该也是听见了, 子衿窘了窘。 男人却一脸的面不改色。 因为选择困难症,子衿不敢看多款式,最后快刀乱麻,选了一件淡蓝色暗纹的衬衫和一件银灰色的。 其实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但是男人从试衣间走出来的那一瞬,她眼底一亮,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呐喊,卧槽卧槽好帅! 身旁等候的两位美女导购明显也和她一样,都看直了眼都。 心跳如同鼓捣咚咚响,但是子衿还是佯装一脸淡定的朝男人走去。 她来到了他身边,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子。 席先生透过镜子看向女人,他的眉目含着极浅的笑意:“好看吗?” 这真的不是在拉仇恨吗? 子衿看了他一眼,旋即干咳一声,说:“还行吧。” 席先生侧眸看向她,挑眉:“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扑哧一声,站在身后围观的两个导购不知是谁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 子衿克制的戳了戳男人的腰,“你这样很容易没老婆的。” 绵延的笑声从男人的嗓子里溢出。 最后,席太太拒绝了席先生递来的荷包,用自己的工资,把两件一起买了。 真的好贵。 出来的时候,子衿默默的看向身旁努力憋笑的男人,她郑重其事的问:“席先生,我如今身无分文,你打算如何安慰我脆弱的心灵?” 席先生煞有其事:“所以我才跟你说,我更喜欢裸着。” “……” 这是要翻脸不认人始乱终弃的意思吗? 子衿唬着脸,正打算跟他讲讲“道理”,可是余光突然就瞄到了一间婴幼儿店。 她的眼睛瞬间放光了。 席琛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菲薄的唇荡起了一抹浅显的笑意。 他问:“要看看吗?” 话刚问完,面前的女人就可怜巴巴的伸出了双手,朝着他不停的眨眼。 真的是,太蠢了。 男人低低的失笑,他摸出裤袋里的皮夹,放在了她手里,顺便来了一句:“慢点。” 子衿收起皮夹,踮起脚尖亲了下男人的嘴角,然后欢快的走向了那间婴幼儿店。 看到女人的背影,男人又一次笑出了声。 他近期笑的频率,有点儿高啊。 席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就默默的跟了上去。 还是第一次逛婴幼儿店,子衿每看到一样东西,眼睛里都有藏不住的好奇和喜爱。 她拿起了柜架上的一双超级迷你球鞋,两只都还没有巴掌那么大,女人的嘴角忍不住轻扬。 席琛刚刚走进店面,就是看到这样的一幕。 女人穿着干净舒适,肚子微微隆起。 她站在一排架子前面,头发散在脸颊,垂着眸,眸子温柔似水,侧颜线条更是分外的柔和。 很美。 席先生顿了顿,脚下步子一滞,尔后,面不改色的朝她走了过去。 这头,子衿转身看到他,兴奋的说:“快看,婴儿的东西都好小。” 男人扫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也勾了勾唇。 真的,还没有他一个手掌大呢。 其实,他对小孩并不感冒,甚至可以说,不太喜欢。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小孩就等同于是吵闹。 他素来偏爱安静,所以让他喜欢小孩是不可能的。 可是,如今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人,他的心头柔软的一塌糊涂。 如果日后有一个和女人眉眼十分相似的小女孩温软的叫他一声爸爸,这么想着,他好像也不那么讨厌了。 见男人难得在发呆,子衿调侃了一句:“现在是不是特别期待宝宝的来临?” 晃过神,席琛凝视着她,半响,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们的小孩,他啊,一直都很期待。 见到男人破天荒的点头了,子衿忍不住愣了几秒。 她还以为,他不喜欢小孩呢。 没有想到…… 子衿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的心情跟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宝宝啊,你要健康的长大,努力的长大,快乐的长大。 因为你的父亲,很喜欢你呢。 …… …… 一眨眼,一个礼拜过去,新年将至,每家每户都红彤彤一片,喜气洋洋。 老宅的大门口换上了一幅对联,放眼看过去,年味十足,真的很有新年的氛围。 当然,少不了串门蹭饭的人。 比方说,时砚。 除夕夜当天,他就大包小包提了好多东西上门拜访。 刚一进门就撞上了从楼上下来的宋城,他立马放下东西,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红包,冲着宋城招手:“来,大爷给你红包,快过来帮大爷提东西。” 宋城脚下一个趔趄,他二话不说,直接赏了个白眼给他。 席琛从厨房出来看到是他,似乎并不感到奇怪。 他平静的问:“叔叔阿姨又出差了?” 话落,时砚点头,旋即可怜兮兮的说:“又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不介意我蹭几顿饭吧?” 男人瞅了他一眼,“如果介意呢?” 时砚扭捏上前,娇羞的拍了他一下:“表酱紫啦。” “……” 彼时,子衿刚好从厨房忙完出来,正好撞见了这样“不可描述”的一幕。 她嘴角微微一抽,停住,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席先生。 席先生:“……” 时砚好像没有察觉到,还十分高兴的和她打招呼:“嫂子好!” 缓了缓,子衿走了过来,她看了眼席琛,扯唇:“嗯,我很好。” 席琛:“……” 看来今晚有必要好好和席太太“解释解释”一下了。 时砚来没多久,门铃又一次响了起来 席先生起身去开的门,可是开门看到外面的人,反手“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门外的陆锦一脸懵逼:“……” 最后还是把人放了进来。 陆锦全程冷漠脸盯着席先生,后者面不改色的和旁人谈笑风生,好似刚刚把陆锦锁在门外吹冷风的人不是他一样。 旁边,子衿一直憋着笑。 上次因为周旭的事情,席先生还记仇呢。 可看陆锦一脸幽怨,显然是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饭菜快要上桌的时候,沈家父女也终于来了。 沈晚靑进门就是给子衿一个大大的拥抱,其实两人在上次见面之后,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这一点,席先生也知道。 他看到沈晚靑,微微颔首,也算是打了声招呼。 后者报以微笑,很干净,很纯粹,如同老友相见时候的,微笑。 刚刚打完招呼,晚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的某个身影,她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错愕。 下一秒,直接朝着那抹身影大步走去。 宋城、陆锦和时砚三人正在沙发上专注的玩纸牌。 陆锦正打算出牌,突然一抹阴影罩在了他的身上,遮挡住了他全部的光线。 紧接着,一道略微耳熟的女音从头顶上方响了起来:“还真是冤家路窄啊陆警官。” 男人有一瞬呆滞,他缓缓抬眸,盯着女人精致的脸庞,半响,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因为我是你大爷。” “……” 话落,客厅寂静了一瞬。 子衿目瞪口呆。 宋城挪了挪位置,凑近时砚的耳畔:“这是来寻仇的吧?” 时砚注意前方两人的动静,默默的从桌子上已经打出去的纸牌堆里摸了一张起来,点头:“八成是情仇。” “……”看到这一幕,宋城嘴角抽搐,他克制的看了男人一眼,“把牌放回去。” 时砚背脊一僵,他讪讪的笑:“抱歉,摸错了。” 说着,就把刚刚抽上来的牌丢回了原位。 闻言,宋城斜了他一眼:“我们是在斗地主,你当在打麻将吗?还碰上了?大爷?” “……” 饭桌上,莫名弥漫了一股无形的硝烟。 席衡延和徐婉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异样,还在其乐融融的和沈莫云说笑。 可是子衿察觉到了,她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右方相对而坐的沈晚靑和陆锦。 身旁,席先生夹了一块排骨给她,并提醒她:“饭要凉了。” 晃过神,子衿才发现自己的碗里不知何时夹满了菜。 她低头扒了几口,然后凑过去小声询问男人,“他们这样真的不会打起来的吗?” 席琛淡淡的扫了眼他们的方向,尔后,平静的说:“死不了。” “……” 沈晚靑看着对面正在喝汤的男人,过了几秒,面无表情的来了一句:“喝不死你。” “咳咳咳——” 陆锦听到之后,被狠狠呛了一下,他飞速抽了张纸巾抹嘴,然后抬眸看向对面一脸挑衅的女人。 他舔了下唇,语“沈小姐,你就这么讨厌我?” 沈晚靑拾起筷子,对着他幽幽一笑:“我还以为你看得出来。” 男人一时语噎。 旁边,宋城和时砚都在低着头努力的憋笑,肩膀抖得跟筛糠一样。 这头,沈晚靑报复完,刚刚低头优雅的吃了一口饭,对面,陆锦就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斯文败类。” “……” 女人的脸涨得通红,她飞速的抬头瞪了他一眼,那个眼神,恨不得将他拧成麻花。 后者迷人一笑,他要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然后夹了块苦瓜放进女人的碗里,体贴的对她说:“降火。” “……” 子衿看到他们互怼,默默的叹息,“总觉得陆警官这个年应该不会过得太舒服了。” 她还是了解沈晚靑的性格的。 身旁,席先生笑:“正好落得清闲。” 话落,子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其实很高兴对不对?” 侧首,席先生挑眉:“我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子衿:“……” 傍晚,老宅的客人渐渐散去。 等送完客人离开,子衿的眼皮已经很重了。 她最近来是越来越嗜睡了。 席先生从门外回来看到她坐在沙发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禁好笑。 他轻声走过去坐在了她的旁边,然后从大衣里摸出一个东西,往她手里塞。 子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看清手里的东西后,眼睛亮了。 是一个红包。 席琛看到,弹了下她的脑门,失笑:“小财迷。” 子衿把红包塞进自己的衣袋,然后嘿嘿笑了两声:“新年快乐席先生,新的一年也要健健康康,好好的疼我爱我噢。” 席琛摸了摸女人的脑袋,嗯了一声,说:“新年快乐席太太,新的一年也请你和孩子快乐健康的待在我身边。” 男人一说完,子衿就钻进了男人的怀里,她抱着他,撒娇:“不想动了。” 席琛无奈的笑了笑,他一把将女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然后走向二楼。 中途上楼梯的时候,男人突然说了三个字:“有点重。” 怀里已经闭上眼睛昏昏欲睡的女人听到之后,敏感的睁开眼,她正色道:“不是我,是你的孩子。” 席先生:“……” …… …… 冬去春来,白驹过隙,幸福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八月份的第一天,子衿挺着圆滚滚的大肚被推进了分娩室。 外面,席琛靠在墙上,除了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分娩室的门口,面色还算平静。 席家二老收到消息很快赶了过来。 徐婉看到站在门外的男人,走上前去,“进去多久了?” “两个小时。” 说完,他再一次看向分娩室的门口,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唇,已经戒掉的烟瘾好像又犯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城也匆匆赶了过来。 宋城原本在学校,可是放学后他给老宅那边打电话,听到刘姨说子衿要生了,就问了地址赶过来的。 他走到席琛的身边,喘着气问:“姐夫,我姐还在里面吗?” 席琛点了点头。 已经,进去五个小时了。 徐婉和席衡延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候,徐婉一直在不停的祈祷,祈祷孩子和母亲都要平平安安。 又过了两个小时,分娩室内终于传来了小孩哭啼的声音。 男人始终皱着的眉头松开了。 徐婉倏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喜极而泣:“出来了出来了!” 很快,分娩室的门打开了。 有一个助产的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摘掉口罩笑着对他们说:“母子平安,家属可以进去看看。” “母子?”宋城一顿,乐了,“是个男孩!” 席琛已经快步走了进去,他一进去,就看到了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女人。 他的心脏,倏地一疼。 走到女人的身边,他弯下腰,在她密布细汗的额头落下了一吻。 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握着她柔软的手,蜻蜓点水的落下一吻之后,轻笑:“辛苦了。” 真的,辛苦了。 子衿看着他,她啊,分明看到了男人眼底的氤氲。 应该吓到他了吧。 她扯唇,声音有些哑:“是个男孩。” 男人点了点头,哑着嗓音,说:“我喜欢。” 话落,子衿缓缓伸出手,她摸了摸男人的脑袋,咧嘴一笑:“恭喜你,当爹了。” 席琛笑,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被水汽蓄满。 他弯腰抱着她,轻声在她耳边呢喃:“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完整的人生。 谢谢你,给我带来了这么幸福的时光。 也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的余生,不再黑暗,不再寂寥,不再索然无味。 护士在一旁看得十分感动,过了一会儿,她才上前,把孩子抱给了席琛。 席琛小心翼翼又笨拙的接过了孩子。 很小,真的很小很小。 他在看到婴儿的脸时,愣了一愣。 小婴儿安安静静的,很讨喜。 男人勾了勾唇,抱着他轻轻的摇了摇。 子衿瞅见他一脸温和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我要看看。” 席琛应了一声,旋即就把孩子放在了她的身边,起身的时候,顺手捏了捏孩子的脸。 是个男孩。 眉目还很像席先生呢。 子衿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她轻轻戳了戳婴儿圆鼓鼓的脸,笑问男人:“你给他取了名字吗?” 名字吗…… 席琛垂眸看着孩子,这时,孩子缓缓眯开眼,冲着他傻乐。 正文 番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七)【宝宝篇】 孩子的名字叫席煜。 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 是照耀,明亮的意思钤。 席煜小朋友从一出生就遗传了他父亲不苟言笑的性格洽。 整天皱着个眉,瞪着圆溜溜的黑珠子仔细看着每一个抱过他的人。 而且,他并不怕生,谁抱都不哭,很乖很安静。 子衿坐月子的时候,宋城几乎一得空就会往病房里跑。 他每次都是兴高采烈的来到病房看望他亲爱的外甥,而最后都是耸拉着脸唉声叹气的回去。 因为他每次使出浑身解数,都得不到人家席煜小朋友的一个笑颜。 这令他这个做舅舅的,很是挫败,很是忧伤。 这天,席琛从公司离开之后便直接来了医院,他一进病房就看到了女人正靠在床头逗席煜。 窗外的夜色和室内柔和的灯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眼前的画面,很美好。 他拉上病房的门,放轻脚步朝她们走了过去。 子衿逗孩子逗得入神,根本没有察觉到男人进来了病房。 还是等到一道阴影笼罩在了她的身上,她才后知后觉的抬起眸,看到来者是他,眼睛明显一亮。 席琛将风衣搁置在椅子上,然后顺势坐在床沿去亲了下女人的额头,他低声问:“小煜今天乖吗?” 说罢,他就去看了眼女人怀里的孩子,才发现孩子正瞪着黑不溜秋的眼珠子好奇的瞅着他。 见状,子衿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她说:“小煜很喜欢看着你。” 语音落下,席先生凑过去,捏了捏小煜鼓鼓的脸,嘴角轻扬:“很好,眼光不错。” “……” 有这样自夸的吗? 子衿正想开口打击他一下,才发现男人的眼睑下方黑眼圈有些深。 她顿了一顿,心脏,像被人轻轻揪了一下。 女人皱眉,心疼的问:“这几天没有睡好吗?” 也对,每天都往医院跑,每次都是待到深夜才回去,第二日又要回公司处理一堆的事物,怎么可能睡得好呢。 男人勾唇,半开玩笑:“就是这几天没抱着你,有些不习惯。” 虽然无法确定他这句话的可信度,但子衿还是瞪了他一眼,语气严肃:“席先生,请你好好疼惜自己。” 她可不想等自己做完月子了,他就病倒了。 席先生看着女人认真的眉目,难得没有再逗她了,他忽然凑过去,轻轻的抱住女人柔软的身体。 他的脑袋靠在她的肩头,低低的说:“那我今晚不回去了,就抱着你睡。” 子衿愣了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我现在浑身都臭臭的。” 男人说:“我不嫌弃。” “可是……” “我好困。” 席先生的语气软了下来,甚至,还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撒娇…… 这个词语用在男人的身上感觉好违和,可是子衿到底是狠不下心,她正在纠结的时候,男人已经在她旁边躺了下来。 病房是vip,床也很宽敞,两个人睡都绰绰有余。 子衿回头看到已经闭目养神的男人,轻不可闻的叹了下气,她真的是对他无可奈何呢。 思及此,她看向小煜,食指轻轻的点着他红润的小嘴巴,温声细语:“你以后可不能学你爸这样,这习惯不好。” 念叨完了,她就把孩子放在了男人的臂弯里,然后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相机,给他们拍了张合照。 小孩生性好动,刚躺下就开始不安分了。 过了一会儿,还没安静下来,席琛才睁开眸子看了眼怀里的小东西。 他转了个身,戳了戳小煜的脸,呢喃:“也不知道像谁,睡觉也这么皮。”“……” 这是***裸的报复啊,他刚刚一定听见了她说的话! 子衿瞪了他一眼,赌气:“今晚就抱着你儿子睡吧!” 说完,躺在男人臂弯里的小煜眨巴着眼,他看到母亲唬着脸,突然拍着手,咧开嘴乐了起来。 席琛:“……” 小煜出生已经有三个礼拜了,可子衿还是头一次看到儿子笑的这么开心。 她微微挑眉,笑着对男人说:“看来儿子很赞同我这个决定,都高兴地手舞足蹈了。” 闻言,席先生平静地握住小煜乱挥的小胖手,他说:“别想太多,抽筋而已。” “……” 然后,男人面不改色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意思很明显。 说好要有志气,可子衿最后还是怂了。 三人安静的躺在床上,病房陷入了长时间的宁静和柔和。 墙面的时钟在滴答滴答的转动,外面的夜色也在渐渐加深。 小煜躺在两人的中间,他见母亲和父亲都安安静静没有说话,自己也不闹腾了,乖乖的睁着黝黑的眼珠,盯着天花。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来袭,小煜玩累了,自己慢慢就睡着了。 子衿捞过被子给他盖好,她静静的看着孩子的眉眼,忍不住,低头亲了下他光洁的额头。 亲完,刚准备看向对面的男人,子衿就感觉到了自己的额头也被男人落下了蜻蜓点水的一吻。 男人不知何时靠近了她。 子衿微微一愣,她抬眸,视线就撞进了他深邃暗沉的眸子里。 席琛握住她的手,他看着她,说了四个字:“我很幸福。” 女人莫名热了眼眶,她紧紧回握住他的手,想想从认识到现在所经历过的一切。 任何磨难都无法将他们分离。 还有他从一而终的信任和温柔。 男人不知道,她总会庆幸自己能在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最好的他。 她以前时不时的会抱怨老天对她不公平,抢走了她的家庭,抢走了她的父亲,还抢走了沈睿程。 可是后来她发现,其实不然,因为老天最后把席琛送到了她的身边。 因为有他,所以她时常会觉得过去所经历的那些都不算什么。 因为有他,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幸福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因为有他,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会让她觉得羡慕的感情和东西。 而这一切的来源,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礼物。 晃过神,子衿缓缓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脸,她在描摹着他的五官。 男人的下巴有一点青色胡渣的缘故,触碰的时候有些扎手。 子衿摸到他的下巴时,突然笑了起来,她说:“你以后亲小煜,他一定会嫌弃你的。” 席先生抓住她的手,黑眸注入了促狭的笑意:“和你一样,习惯就好。” “……” 真的是…… 婚后的席先生真的是越来越“不正经”了,敢情以前的正经都是装出来的? 这个闷***的男人。 她正想说些什么,病房的门突然哗啦一声,被人从外面一把拉开了。 然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病房外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音,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愤怒,“你信不信老娘等一下让你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她刚说完,又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音,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比较的平静,他说:“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陆锦吐槽完沈晚靑,转头看向病房内,忽的一怔。 他错愕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进去的时候,顺便来了一句:“这么快就睡了,还早了点吧。” 沈晚靑也是一愣,她是不是来错时候了? 席琛已经坐起来靠在了床头,他看着陆锦,眸子很平静。 陆锦莫名感觉背脊一凉。 可是他已经走进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到他们的床沿了。 他努力忽视男人的目光,给子衿使了个眼色,道:“给我抱抱小煜。” 陆锦素来不喜欢小孩,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特别喜欢席煜。 用子衿的话来说,就是迷之喜欢。 话刚落下,背后沈晚靑嗤的一笑:“陆警官,你说你闲来无事三天两头跑这,这么喜欢小孩你怎么不自己去生一个?”---题外话--- 宝宝篇也是,只有几章,之后就会进入徐顾的番外了。 正文 番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八)【宝宝篇】 子衿出院的那一天,是周六。 席先生没有去公司,刚好得空过来接她回去,宋城也一起来了。 车上,子衿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画面。 宋城端正的坐着,怀里抱着小煜在逗着他玩,还是在那儿一个劲的做鬼脸不死心的要逗他笑钤。 收回视线,子衿勾了勾唇。 家里多了个小孩,以后估计有得热闹了。 这时,旁边开车的男人扫了她一眼,刚好捕捉到了她嘴角还未散去的笑意。 有人说,笑容是有感染力的。 这话不假,男人因为她浅浅的笑容心情也变得很微妙。 一路顺畅,车子直接开回了老宅。 徐婉老早就在等他们了,远远看到他们的车子开了进来,立马就迎了上去。 她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看到小煜了,十分挂念。 子衿坐月子的时候,她三天两头就往医院里面跑,医院离老宅有些远,席衡延担心她每天这样奔跑会吃不消加上她的腿不方便,就会经常念叨她。 后来她也妥协,去的次数就少了。 席琛刚下车就看到母亲的身影,他无奈的失笑:“妈,您悠着点。” 徐婉直接来到了子衿的面前,她一边嘘寒问暖,一边拉着子衿转了一圈打量,最后得出结论:“嗯,养的很好很健康。” 子衿:“……” 怎么会有一种在养猪的错觉呢? 旁边的男人发出了一声闷笑,子衿愣了下,侧首看去,撞进他蕴含笑意的眸子,就知道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她瞪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谁把她养成这样的,都胖了两三圈了。 女人的眼神有些幽怨,席琛忍住笑,他捏了下她的脸,安慰她:“没关系,胖点好,抱着才舒服。” “……” 这真的是在安慰她吗,也太不走心了。 进到客厅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席衡延的身影,子衿好奇的问了下徐婉他的行踪。 徐婉坐在沙发上抱着小煜,满面笑意,听见她的话,说:“他和老云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老云,沈莫云。 子衿忽然想起了沈晚靑和陆锦,不知道那对冤家怎么样了。 席琛将行李拿到二楼上去,这个时候,刚刚还在说的人,席衡延回来了。 席衡延和沈莫云去了一趟市中心新开的那间茶馆打发时间,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了这么多人。 还有他的孙子。 徐婉抬头看到他,自然而然的说了一句:“回来啦。” 席衡延点点头,他面上挺平静的,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子衿明明发现了,他从走进客厅开始,视线就一直盯着徐婉怀里的小煜。 女人低头笑了笑。 席衡延特地到厨房吩咐刘姨今晚加多两道菜,然后淡定的坐到了徐婉的对面。 小煜似乎是挺喜欢徐婉的,待在她的怀里咯咯的笑个不停。 身旁的宋城瞅见了,十分的心塞。 他觉得他这个舅舅的地位有些不保了。 这边,徐婉原本在逗小煜,可是突然察觉到了一道强烈的注视。 她微微抬眸,看向了对面的男人,后者平静的移开了视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都多少年的夫妻了,徐婉一眼就看得出席衡延的心思。 她微微挑眉:“要不要抱抱小煜。” 席衡延看了眼女人怀里的小孩,眸子忽闪,他犹豫了一下,抿唇,“你抱吧。” 拒绝了。 居然还在矜持。 徐婉想笑,她憋住了,再一次问:“真不抱?” 席衡延迟疑的片刻,女人已经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将孩子轻轻放进了他的怀里。 孩子很小很软,男人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他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那一团,小煜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瞅着他,扑闪扑闪的眸子里似乎是装满了好奇。 除了当年席琛刚出生那会儿,席衡延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小孩了,所以抱的姿势不免有些别扭。 徐婉坐在他旁边,耐心的教着他,慢慢男人就放松了下来。 其实他一开始挺担心小煜被他抱着不舒服会哭,但是意外的,小煜很乖很静。 这一点倒和小时候的席琛有点相似。 席衡延慢慢的露出了一点笑容,他抱着孩子轻轻的晃,很快,小煜就咧开小嘴在那儿笑。 见状,徐婉有些激动:“笑了笑了,小煜笑起来的时候和小琛小时候一模一样!” 宋城听见了,不可置信的走到了席衡延身边,看到小煜真的笑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觉得他跟这个臭小子结仇了。 安静敞亮的客厅,时不时的会有绵绵不断的笑声响起。 子衿没有去打扰他们,轻手轻脚的爬上了二楼去找席先生。 主卧内,席琛正在帮子衿把行李袋的东西全部归放原位,听见身后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爸回来了是吗。” 原本还打算吓吓男人,现在反倒是自己被吓到了。 子衿愣了下,震惊:“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是背后长了眼睛吗? 席琛没有转身,漫不经心的笑道:“听习惯了。” 而且,她的脚步声,他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呢。 原来如此。 子衿说了句“厉害”,然后慢慢走到男人的身边,她问:“爸喜欢小孩吗?” 席先生手头的动作一顿,侧眸看了女人一眼,“喜欢也不会表现出来。” 这一点女人十分的认同,毕竟她刚刚就见识到了。 思及此,子衿笑了笑,顿时觉得席衡延刚刚的举动有些可爱。 席先生瞅了她一眼,挑眉:“笑什么?” 子衿摇摇头,她从身后抱住男人的腰,脸埋在他宽阔的背部蹭了蹭,说:“真贤惠。” 贤惠? 这个词语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夸他,不过也不赖。 男人勾唇,他淡定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转了个身,面对着她。 他垂眸,扳起她的下巴,倾身覆盖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轻轻的吸吮,反复的舔尝。 温度徒然升高,女人的脸也渐渐烧红。 她的双手抵在男人的胸膛,承受着他深情似水的吻,努力的配合着他。 过了一会儿,男人加深这个吻的同时,突然扣住她的腰,天旋地转间,两人都倒在了洁白的大床上。 子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压在了床上。 她一睁开眼就可以清楚的看到男人长长的睫毛,比女人还长的睫毛,在眼睑的下方落下了一排剪影。 似乎是察觉到了女人的分神,席琛轻咬了一下她柔软红嫩的唇瓣。 子衿吃痛“唔”了一声,男人已经放开了她,微微支起身体,凝视着她。 他笑:“抱歉,一时没忍住。” 闻言,女人瞪了他一眼,她的眼睛湿漉漉的,脸上的红晕也还未消散。 这么一瞪,反倒有些别样的风情。 男人的眸子渐深,他忍不住,又低头亲了她一下,“不打算给你贤惠的男人一些奖励吗? 子衿顿了顿,旋即笑了。 她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然后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眉眼,“辛苦了。” 席先生浅浅一笑,他倒在了女人的身侧,然后单手将她捞到了自己怀里。 两人静静的躺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不不,应该说是,他们已经习惯了用沉默代替一切的回答。 因为太过熟悉彼此,太过习惯彼此,所以对方的一个眼神,便能猜测到对方所想的事情和想说的话。 子衿静静地靠在男人的怀里。 安静的空气,渐深的夜色,转动的时钟,还有,安稳的时光和长情的陪伴。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羡慕过自己。 …… …… 到了饭点,席衡延还舍不得将孩子放下,他想了想,干脆就抱着他吃饭。 徐婉看到了,错愕了一瞬,问道:“你这样能吃饭吗?” 席衡延摆了摆手,脸上一副我自有办法的表情。 刘姨说:“老爷,还是先把小煜给我吧,不然您根本吃不了饭。” 谁知,席老爷还是很坚持,他说:“无碍。” 从楼上下来,子衿就看到席衡延抱着孩子在餐桌上别扭吃饭的一幕,她脚下的步子一滞,眼神有些惊讶。 身旁,一起下来的席琛也看到了。 他也难得一怔,尔后,嘴角噙着一抹极为浅显的笑意:“看来是真的很喜欢。” 看看,都带上饭桌了。 因为席衡延一再的坚持,徐婉也由着他去了。 不过吃饭的时候,她一直不断的提醒着他,“你小心点,别把饭弄到小煜身上了,还有汤也是,别滴到孩子身上了。” 席衡延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克制的说:“放心吧,我又不是伤残人士。” 话落,子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男人,凑过去跟他说:“你儿子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一个万人迷。” 闻言,席先生淡淡的扫了一眼席衡延的方向,半响,平静的问:“席太太,你是在夸我的基因吗?” “……” 席先生果然在“不要脸”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子衿默默收回视线,低头扒饭。 …… …… 晚上,子衿在哄小煜睡觉。 席琛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女人坐在床头抱着孩子轻声浅唱。 女人的声音很轻很柔,唱出来的歌声很舒服。 他顿了下,然后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走到了她的身边。 子衿没有抬头去看他,只是小声的说:“小煜快睡着了。” 而身旁的男人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来了一句:“你会唱歌?” 女人一愣,她抬眸去看他,“会一点点。” 一点点。 席琛看了她一眼,眸子幽幽:“你怎么没唱给我听过?” “……” 敢情他这是在和孩子吃醋吗? 意识到这一点,子衿表示十分的无辜:“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而且她怎么可能会在他面前唱歌,看着他帅气的脸庞,深邃的眸子,她怎么可能唱得出啊! 女人如此解释,席先生一时语噎。 不是小孩子就不给唱啊…… 他黑眸幽幽深深的注视了她半响,最后一声不吭,拿着毛巾就回到了浴室。 “……” 男人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点儿受伤啊。 一时伤脑,她发现婚后的席先生是越来越“任性”了。 子衿正晃神,怀里的孩子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两个眼睛跟月牙一样。 她笑了笑,问他:“看到你爸吃瘪的模样就这么开心?” 小煜咿咿呀呀的叫了几下,然后拍着手,咯咯的还在笑。 子衿泄气。 刚刚都差不多要哄睡着了,如今突然亢奋起来,何时才能把这位小祖宗放回婴儿床呢。 席琛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吹干了。 他原本以为小煜已经睡着了,没想到他一出来,就看到孩子躺在大床上自娱自乐的画面,完全没有要睡的意思。 而子衿呢,就躺在旁边,昏昏欲睡的看着他。 男人皱眉,他轻轻的走过去,倾身拍了拍女人的脸,“困了先睡,孩子我看着。” “不用,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主要是因为坐月子的时候在医院早睡早起惯了,时差一时没有调整过来。 见她如此“顽强”,席琛看了她一会儿,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转身,打算把孩子放回婴儿床上,等他自己玩累了自然就会睡了。 可是没有想到,他才刚把孩子抱起来,小煜好像知道了他要干什么似的,突然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席琛:“……” 孩子难过的哭声瞬间赶跑了子衿的瞌睡虫。 她好像一下子惊醒,迷茫的看向席琛,“怎么了?” 席琛微微蹙着眉,他哄了一下,小煜还在哭,而且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哭。 就好像,他虐待了他一样…… 子衿见男人手足无措,便立马起身过来接手,她刚把孩子抱回自己的怀里,哭声就戛然而止。 席琛:“……” 空气寂静了几秒,子衿也愣了愣。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男人,嗯,他的脸色,有一丢丢的难看呢。 如果不是因为小煜还太小,她真的会怀疑小煜是不是故意要气死席琛。 男人皱眉,他平静的看着女人怀里的小煜,沉默了几秒,突然摊开双手:“给我。” 子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孩子又给了他。 然后…… 哇的一声,寂静的房间又一次被哭声响彻。 子衿:“……” 席琛:“……” 这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男人的眉头抖了一抖,他克制的看着怀里不停哭闹的小煜,淡淡的来了一句:“我惹你了?” 话落,小煜突然停止了哭泣,他眨巴着眼睛委屈的看着男人,豆大的眼泪还在默默的往下掉。 “……” 子衿忍住笑,她抱过孩子轻轻的哄,说:“一定是你平常太冷漠了,所以孩子怕你。” 她说着,停顿了下,小心翼翼的问:“要不小煜今晚和我们一起睡吧?” 男人没有犹豫,直接吐出两个字:“不行。” 话音刚落下,又是“哇”的一声,女人怀里再一次传来了小煜难过得不能自己的哭声。 席琛嘴角抽搐:“……” 这臭小子是跟他杠上了吧。 子衿憋住笑,她干咳一声,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席琛斜了她一眼,他忍了忍,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妥协了。 他觉得,以后可以考虑把席煜小朋友丢到徐司令的军营里去了。 关了灯,躺上床。 席煜就睡在两个人的中间,不,准确来说,是靠着子衿睡,没他什么事。 黑暗的光线中,席琛侧过身,静静的看了一眼那个熟睡的小身影。 他下海经商多年,什么人都见过,什么风浪也经历过,却从未在哪里栽过跟头。 而今,他居然栽在了他亲儿子这儿,真是堵得慌。 席琛缓缓伸出手,捏了捏席煜熟睡的脸蛋,眸子有笑意。 一点都不讨喜。 女人没有什么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他没有去打扰她,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准备入睡。这时,一只纤细的手突然覆盖在他的脑袋上,然后轻轻的拍了拍。 男人微微一怔。 耳边,慢慢响起了女人清脆温软的歌声。她在唱一首民谣,声音很低,很浅,很好听。 窗外的树影绰绰,晚风轻轻拂过。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步上,寂静的房间,女人清浅的歌声在空中一遍一遍回荡。 席琛顿了一顿,他听了一会儿,才转过身看向女人。 昏暗的光线中,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女人的眸子异常的黑亮。 她还真的,把他当成小孩来哄了呢。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哑着嗓音问她:“不是困了吗?” 子衿停住,她笑:“不是想听我唱歌吗?”---题外话--- 嗯已经修改了~~蟹蟹你们提醒的错误~~ 正文 番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九)【宝宝篇】 两个问题问完,黑暗中,两人相视一笑。 手被男人紧紧握着,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男人的手没有往日那么冰凉了。 他掌心的温热贴着她的手背,两人透过昏暗的光线目光交汇洽。 隔了不知多久,躺在子衿怀里的席煜突然动了动,她下意识垂眸看去,孩子并没有醒来的迹象钤。 她看着孩子的眼神很温柔。 即便是在暗里,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席琛轻轻的凑过去,挨着他们的距离近了一些。子衿不明所以,就见男人突然低头亲了下孩子睡熟的脸庞。 她一顿,席琛已经抬眸看向她,轻轻扯唇:“晚安吻,要来一个吗?” 子衿反应过来,笑着把脸递了过去,哪知男人并没有亲她的脸颊,而是捏住她的下巴,给了她一个深情缠绵的晚安吻。 没有持续很久,分开以后,男人摸了摸她的脑袋,“晚安,席太太。” 女人微喘着,她看着他半响,慢慢笑了出来:“晚安,席先生。” 她停顿了一下,含笑说:“做个好梦。” 男人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他侧着脑袋看着她,眸子深邃如潭水。 他不再需要好梦,因为他梦里曾经渴望的一切,她都已经带给了他。 思及此,席琛的眸子似乎染上了笑意。 子衿捕捉到了,奇怪问他:“笑什么?” 男人摇头。 就是,太幸福了。 …… …… 五年后,席家老宅。 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晨雾折射在了室内的地板上,窗户没有关紧,深色的窗帘被风吹得有些晃。 主卧的光线还有些暗,洁白的大床上,男人抱着女人还在熟睡。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稚嫩的童音:“宋小姐!” 听见声音,浅眠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刚睡醒,男人的黑眸有些惺忪,缓了缓,他垂眸看了眼枕在他手臂上还未苏醒的女人, 门外的声音还在叫着:“宋小姐!” 席琛想抽出自己的手去开门,本来不想吵醒她,所以动作十分的轻,没想到女人还是有所察觉,醒了过来。 子衿睁开迷茫的双眼看着他,后者心弦一动,低头给了她一个早安吻,然后就起床去开门了。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面容俊俏的小男孩,身高约有一米二。 席琛靠在门边,双手环抱,低头看着他的“缩小版”——席煜小同学。 席煜抬头看到是男人,他的嘴角咧出一抹狡黠的弧度,十分有礼貌的说:“早安爸爸!” 说完,他探头去看卧室里面,问他:“宋小姐起床了吗?” 男人挡住了席煜的视线,语气淡淡:“找我太太有事吗?” 席煜点头,学着男人的语气,熟练老成:“能让我见一下您太太吗?” “你想干什么?” “我想给她一个早安吻。” “那不行。” “……” 主卧里面,子衿听到他们父子俩的对话,笑倒在了被褥里。 门外,席煜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趁着男人没注意,溜了进去。 男人嘴角轻扬,他转了个身靠在门边,顺手打开了主卧内的灯光,视野瞬间明亮了起来。 席煜飞速跑到了床边,然后踢掉拖鞋,麻溜的爬上床抱住女人,和往常一样亲了下她的脸颊。 子衿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问他:“昨晚睡得好吗?” 席煜点了点头,旋即兴奋的跟她报告今天的行程:“爷爷说今天要带我去钓鱼。” 女人声线温柔:“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说到这,席煜邀功似的显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已经自己换好衣服了,等一下就出发,所以我来跟你说一声。” 子衿挑眉,她的眼底有些许笑意:“我们席宝很棒,来让妈妈亲一口。” 正要凑上去,倚在门口的男人缓缓的来了一句:“不是要出发了吗,还不下去?” “……” 席煜眼珠一转,他趁机捧着女人的脸,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尔后,利索的爬下了床。 他出去的时候,在席琛的脚边停了下来。 男人垂眸,眸子清朗的盯着他。 席煜朝男人勾了勾手指,笑容无害纯净,后者微微皱眉,“做什么?” 孩子的表情很单纯:“我有话要跟您说。” 男人挑眉,他弯下腰,凑到了他的面前,声音如常:“说吧。” 话音刚刚落下,席煜趁其不备,跳上前在男人的脸颊啵的响亮一下,就捂着脑袋逃走了。 席琛的身体微微一怔,几秒后,他反应过来,直起身,在摸到自己的脸颊时,他的眸子沉了下去,“口水……” 这臭小子。 子衿看到男人铁青的表情,倒在被褥里笑得无法自拔,“哈哈哈……” …… 中午,二老带着席煜去钓鱼,老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刘姨有事请假回了老家。 子衿本来想煮两碗面随便吃一点,可是中途接到了沈晚靑的电话,约他们两人一起出去吃饭。 也是节假日,席琛没有行程,子衿就替他答应了。 两人开车来到了沈晚靑说的那间意大利餐厅,进去之后才发现陆锦也在。 子衿看到他们两人和谐坐在一块的一幕,有些难以置信,身旁的男人比她镇定许多。 沈晚靑等子衿他们落座了,才斜了一眼身旁的陆锦,说:“别误会,我还人情而已。” 陆锦也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讨债而已。” “……” 所以说嘛,他们两人水火不容,一见面能动手绝不动口的人,怎么可能和谐的坐在一起吃饭呢。 子衿看着沈晚靑,问她:“那你叫我来吃饭……” 沈晚靑和陆锦同时开口:“避免尴尬。” “……” 话落,席先生已经抬手招来服务员,他把这里死贵的菜都点了一份。 听到那些菜名,沈晚靑错愕:“你怎么叫那么多?” 男人看了她一眼,语气淡凉:“多吃点就没时间开口说话了,帮你们避免尴尬。” 后面四个字,音调有点重。 沈晚靑:“……” 果然记仇了。 看来她今天要大出血了,想到这,她幽怨的瞪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后者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侧首,微微一笑,“放心,我会吃多点的。” 女人咬牙切齿:“吃不死你” …… …… 吃饱饭去商场兜了一圈,傍晚回去的时候,席煜他们已经回家了。 客厅,席煜在吃水果,看到子衿和席琛,立马撒腿冲了过去。 他站到他们面前,扳出三根手指骄傲的说:“我今天钓到了三条大鱼,比爸爸的拖鞋还要大。” 席琛:“……” 这是什么比喻。 他揉了两下孩子的脑袋,然后弯腰把他抱了起来,边往里面走边说:“鱼呢?” 席煜说:“在餐桌上。” 闻言,子衿脚下一个趔趄,她勉强镇定下来,走到餐桌前,果然看到了传说中的大鱼。 然而都已经成为肥美多汁的红烧鱼了。 夜晚九点半,洗漱完毕,席煜抱着枕头,“噔噔噔”跑到了子衿他们的房间。 男人刚好从浴室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微微皱眉,“怎么还不去睡觉?” 席煜往里面挪了挪小步子,他可怜巴巴的说:“我今晚能和你们一起睡吗?” 那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像极了他母亲。 席琛看了他半响,说:“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脑子转啊转,想了想,席煜一本正经的说:“我今晚不小心看到了奶奶杀鱼的场面,我会做噩梦的,那些大鱼太可怜了。” “那你今晚还吃那么多。” “……” 男人瞅他一脸憋屈的模样,忍住笑,说:“进来吧。” 正文 番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十)【宝宝篇】 “进来吧。” 原本席煜已经打算抱着枕头离开房间的了,没想到男人突然点头了。 他的眼睛倏地一亮,飞快的抬头看向男人钤。 席琛捕捉到他眼底的惊喜时,菲薄的唇轻抿,他浅笑:“我能反悔吗?洽” 话落,席煜已经抱着枕头麻溜的爬上床躺好,他全身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清脆的回答男人:“no!” 子衿和徐婉聊了一会儿,上楼才发现席煜在他们的房间。 主卧内,席先生正在书桌后面办公,而席煜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翻着书看,抬头见到她,立马用小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见状,女人温柔的笑了笑。 她径自走到了床沿边,挨着席煜,问他:“在看什么?” 席煜把手里的书摊在女人的面前,是《小王子》。 子衿微微挑眉,她不止一次看到席煜捧着这本书了。 思及此,女人垂眸扫了一眼书中的插画部分,笑说:“你好像很喜欢这本书。” 闻言,席煜点点小脑袋,他指着书,歪头迷惑的问她,“宋小姐,你知道小王子为什么不驯养小狐狸吗?” 为什么不驯养吗? 女人微微垂眸,她看着书中那个金发的少年,半响,抿唇笑:“因为驯养了就要对它负责,就要永远陪伴它。” 席煜似懂非懂,他想了一会儿,好奇的问:“那小王子不驯养小狐狸,是因为没有办法陪伴它吗?” “嗯。” “所以小狐狸还是没能等到小王子。” 说完,席煜浅色的小眉头轻皱,他合上书,放在了枕边。 应该是还沉浸在书中,所以孩子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郁闷。 看见这一幕,子衿笑了下,她摸了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的问:“小煜,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席煜愣了下,他被女人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想了想,答:“你和爸爸这样的。” 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女人微微一怔。 同样,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也清楚的听见了儿子的回答。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到了床的那一边,目光有些温和。 反应过来,子衿忽的一笑。 席煜眨巴着漆黑的眸子,迟疑的问:“我说错了吗?” “不,你说得对。” 女人纯净的瞳眸被一圈圈柔意取代,她帮孩子掖了掖被角,轻声说:“爱是责任,是付出,就像爸爸对妈妈一样。” 席煜懵懂的看了一眼男人的方向,然后眉梢一挑,兴奋的问:“那是你驯养了爸爸还是爸爸驯养了你呢?”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子衿正思忖,那边,男人早已经关掉了电脑,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他坐在了床的另一侧,顺手把枕边的书放到了旁边的床头柜上,语气轻缓:“是你妈妈驯养了我。” 话落,席煜一顿,旋即长长的“噢”了一声,他狡黠一笑:“那爸爸你是怎么被妈妈驯养的呢?” 孩子一旦有了好奇心,总会有问不完的问题。 而且一个比一个要让人头疼。 女人幸灾乐祸的瞅了眼席先生,她也很好奇他会怎么解释。 相较之下,席琛很冷静,他把席煜小朋友摁进了被褥里,替他盖好被子,才面不改色的说:“因为我太喜欢你妈妈了。” 男人的声音明明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可是传入耳畔,子衿的心脏就是不受控制的乱跳。 两人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可她此刻的心情,却跟初次心动时一样,莫名的脸红心跳又万分甜蜜。 席煜小朋友似乎很满意男人的回答,他纯粹的眸子染上了亮晶晶的东西,看着男人,语气又莫名变得熟练老成:“那你被驯养了,就会永远陪伴在宋小姐身边是吗?” 男人挑眉,声音低沉:“ofcourse。” 说完,他提醒还一脸精神的席煜:“问完了,该睡觉了。” 席煜慢吞吞的噢了一声,其实他还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不过没关系,明天再问也可以。 想到这,他高高兴兴的在宋小姐和席先生脸上都亲了一口,尔后躺好,用稚嫩的童音对他们说:“goodnight。” 子衿关掉床头的壁灯,在他稚气的脸上也亲了一口,笑:“goodnight。” …… …… 第二天,宋城来了。 时隔五年,少年愈加的成熟稳重,眉目也长开了,脸庞线条分明,眸子深邃如海,十分的英俊。 他的身高也是,这几年蹭蹭往上长,差不多要和席琛一样高了。 席煜看到他,黝黑的眸子微微一亮。 他跑到了宋城的面前,十分有礼貌的喊道:“舅舅。” 宋城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声线低低沉沉的和席琛打了声招呼,然后一把将席煜抱了起来。 他开口就半开玩笑:“嗯,长高了很多,抱起来也费尽了。” 席煜眨眨眼睛:“爸爸也是这么说的。” 宋城笑着扫了一眼沙发上看报的男人,然后问他:“妈妈呢?” 席煜指着二楼,说:“宋小姐在楼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 子衿关上卧室的门,转身就看到了楼下的人。 她一脸惊喜:“小城!” 宋城现在是准大三学生,他在外地一所有名的医学院念书,因为和a市距离较远,所以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少。 “姐。” 宋城墨色的眸子染上了笑意,等女人下楼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打量了她一圈,平静的阐述:“你又胖了。” 话落,女人嘴角的笑意僵了僵:“你会不会聊天?” 席煜也凑了过来,他替子衿弱弱的辩解:“妈妈说那是因为爸爸每天都把她当成猪在养。” “……” 坐在沙发上看报的男人微微瞟了个眼神过去,嘴角明显噙着一抹极浅的笑意。 子衿一脸“都是你的错”的表情瞪了眼席先生。 她问宋城:“吃饭了吗?” 宋城摸了摸早就已经扁下去的肚子,无辜:“我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吃饱了的吗?” 子衿笑的拍了下他的脑袋。 啊,少年长高了,拍下脑袋也要踮起脚尖才能拍得到了。 时间可过得真快啊。 席琛放下报纸,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他把挤在两人中间的席煜拎了起来,然后对他们说:“出去吃吧,家里没有菜。” 徐婉和席衡延出去走访亲戚了,刘姨也有事不在家。 几人来到了一间新开的饭馆,点完菜,趁菜还没上桌,子衿问宋城在学校的状况。 宋城淡淡的说:“挺好的。” 其实这三字包含了很多,比如,环境挺好,学习挺好,朋友也挺好。 子衿秒懂他的意思,见他端起水杯在喝水,猝不及防的问了句:“有喜欢的人了吗?” “咳——” 宋城一个岔气被水直接呛住了。 他放下杯子,耳根似乎有些红,正色道:“怎么可能。” 席煜小朋友坐在席先生的旁边,他盯着自家舅舅,突然扯了扯爸爸的衣服,说:“舅舅的耳朵好红。” 宋城:“……” 席琛淡淡的扫了一眼,然后平静的从桌上的水果盘里拿了个番茄塞儿子嘴里,他说:别说出来,你小心回去挨揍。” “……” 宋城瞅见自家老姐玩味的眼神,干咳了一声,想要解释。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惊喜又隐隐夹着讶异的女音,“学长!” 子衿一顿,目光越过宋城看向了他身后,有一个身形小巧长相十分可爱的女生正往这边走来。 她捕捉到宋城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时,隐隐勾唇,不动声色的端起面前的水杯轻啜。 那个女生来到了宋城的身边,看清人后,眸子熠熠生辉:“好巧啊学长,你也住在a市吗?” 宋城站起身,面色很平静:“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生笑嘻嘻的说:“我和朋友来吃饭啊!” 看着两人的互动,子衿悄悄给席煜投了个眼神过去,后者反应过来,笑容灿烂的对那个女生说:“姐姐真漂酿,要不要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呢?” 话落,女生的眸子投向宋城,眼底一片星海:“可以吗?”---题外话--- 明天宝宝篇最后一章~万更~~ 正文 番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完)【宝宝篇】 舒适缓慢的卡农曲在空气中流淌,餐桌上静悄悄一片。 菜还没上桌,子衿打量了一下宋城旁边的女生,称不上惊艳,但是很可爱,五官明眸善睐,看着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许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女生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她微微挑眉,目光在宋城和女生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女生的身上,她放缓音调,笑问:“你叫什么名字?钤” 女生有点呆愣,连忙报上自己的名字:“姐姐你好,我叫南烛,就是草药里的那个南烛。” 南烛,又叫南烛枝叶,出自《本草纲目》,益肠胃,养肝肾。 子衿曾在席先生的某本医书中无意看过这味草药的功能,是个好东西。 她笑了笑,意味深长:“名字很好听。” 南烛有些受宠若惊,她的脸蛋浮现了一丝的羞赧,“谢谢。” 宋城一直沉默的坐在位置上没有参与话题,仿佛丝毫不感兴趣一般。 女人动了动眉眼,她歪头看向自家弟弟,笑的很是纯良。 这一幕,落在了席先生的眼底,只见他温润的眸子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 席太太淘气起来,也很可爱。 宋城触及到女人的眼神,心头一怵,“看我做什么?” 子衿摇摇头,她托着腮,目光流转着浅浅情绪:“只是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旁边,南烛替他开口了,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目光羞怯:“是我一直在打扰学长。”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子衿讶异。 她没有想到是南烛在追宋城。 席煜吸着果汁,听到这话,不解的转头问席琛:“爸爸,姐姐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垂眸看了他一眼,从容不迫的说:“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菜陆续上桌,南烛怕打扰到他们想先行离开,但是被子衿挽留了下来。 推辞不过,她也就留下来和他们一起用餐了。 子衿大致跟她介绍了一下在场的人,对于席琛她的印象比较深刻,因为寝室里有位舍友成天都在嚷嚷着要嫁给席氏总裁,她也曾看过他的照片,男人出众的五官确实是令人无法遗忘,所以南烛对他还有印象。 只不过,南烛从来没有见过席氏总裁夫人,更没有想到她居然是宋城的亲姐姐。 本来她的家境就十分一般,追求宋城的时候她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如今她更是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宋城原本在沉默的吃饭,可是身旁的人太过安静了,一点也不像她平日聒噪的性格,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过去。 女孩耸拉着脑袋,吃得心不在焉,眉目看起来有些郁闷。 其实他们认识也没多久,但是宋城就是一眼就洞悉了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宋城抿了下唇,看一眼自己的餐盘。 隐隐记得,她似乎很爱吃肉,而且吃很多。 他把碗里没动过的一块肉夹到了女人的餐盘里面,然后继续面不改色的吃饭,仿佛不曾发生过刚刚那一幕。 南烛讶异的看了眼身旁的人,堆积在心头的乌云瞬间被垂散了。 她几次想开口,最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男人没有反应。 这一幕,悄无声息的落进了子衿的眼底,包括女孩偷乐的可爱模样。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过去那些青葱岁月,笑了笑,继续吃饭。 有些人,从第一印象就可以看出她的品行。 而子衿知道,南烛是一个好女孩。 …… …… 离开饭馆之后,宋城送南烛和她的朋友去站台了。 子衿他们待在车内等他。 席煜规规矩矩的坐在女人的身旁,他努力仰头看向窗外不远处舅舅的身影,思来想去,突然问道:“舅舅是被南姐姐驯养了吗?” 女人一愣,随后笑了,“应该是。” 过没一会儿,宋城就回来了。 他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正在系安全带,背后车座,席煜小朋友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诚恳的夸了一句:“舅舅,南姐姐很漂亮。” 闻言,宋城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情绪,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 子衿把他的反应用了一个很贴切的词语概括——害羞。 原本以为他不会吭声,没想到半响,闷闷的一个单音节“嗯”从前面响了起来。 他这算是间接的承认了南烛很漂亮呢,还是承认自己喜欢南烛呢? 女人正在暗暗猜测,隔壁的席煜小朋友适时出声,用力的推了一把,他说:“舅舅,你被南姐姐驯养了,就要永远陪在她的身边,不可以抛弃她。” 宋城听得一头雾水。 他侧首看了眼在开车的男人,后者耸肩,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他又迟疑的问子衿:“……什么是驯养?” 席煜瞪大双眼,一副老练深沉的模样:“妈妈说驯养是爱,是责任,你如果被南姐姐驯养了,就要对她负责。” 听了半天,宋城才知道他的“驯养”出自何处。 不过意外的,他没有去反驳席煜的话,反倒还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真是的疯了吧。 他扭头看向车窗外,看着外面的浮光掠影,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一张脸。 是一张五官长得很可爱很精致的脸。 他大概,真的是被“驯养”了吧。 晚上宋城待在老宅里过夜,第二天才回去学校。 许是太久没有见到舅舅了,席煜今晚没有再缠着和子衿睡,而是跑去找了宋城。 从浴室出来,子衿没有和往常一样在主卧里看到席煜,起先她还纳闷,最后得知“被抛弃”了,是又好气又好笑。 男人在书桌后面办公。 主卧暗橘色的灯光偏暗系,照在男人的脸庞令他冷硬的线条变得有几分柔和。 他的目光很专注的盯着电脑。 这几天一直看他工作到很晚,看来公司有不少的事情。 子衿不想打扰他影响他的工作效率,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正打算躺进去。 男人头也不抬的来了一句:“要睡觉了吗?” 她顿了一顿,声音温软:“我打算躺在床上看会儿书。” 然后慢慢等他一起睡。 后半句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只不过她没有说出来。 席琛终于把目光从电脑上转移到了她身上,柔和的壁灯映照下,女人披着乌黑柔顺的长发,身上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睡衣,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恬静而温婉。 他心神一动,问她:“要不要过来这边看?” 子衿一愣,下意识摇头:“我会打扰到你。” 话落,男人勾唇,眼底润泽,他浅浅的笑:“没关系,我快处理完了。” 犹豫了一下,女人还是拿了本书走过去。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席先生的对面,在他抬头就可以看到的位置,认真的看起了书。 主卧很安静,只有时间在悄悄流逝。 子衿看得入神,没有察觉到男人时不时会抬眸看她一眼,目光温柔又缱绻。 看了不知多久,眼睛有点儿发酸了。 女人放下书,活动了一下酸疼的颈椎,无意一瞥,才发现外面的夜色不知不觉已经那么黑了。 她再去看席琛,后者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专注的盯着闪着微弱光芒的电脑屏幕。 她突然起身,离开了主卧。 再一次回来的时候,端了杯牛奶进来。 席琛看到放在眼前热气腾腾的牛奶时,目光一顿,尔后抬眸看向女人的脸。 子衿笑:“休息一下吧,我给你揉揉颈椎。” 男人靠着椅背,微微一笑:“任凭夫人处置。” “……” 子衿绕到他的身后,纤细的双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稍稍加大力道,手法娴熟的捏了起来。 过去五年,她经常会这么做。 两人都沉默着,没过一会儿,子衿随口一问:“你觉得南烛怎么样?” 她一直都比较相信席先生的眼光,而且觉得他看人很准。 席先生原本是闭眼养神,听见她的话,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幽深。 半响,他吐出三个字:“没印象。” 的确是没印象,因为中午他根本没有仔细留意。 子衿一时语噎。 她没有打算继续聊这个话题了。 男人却趁其不备,突然抓住她的手,把她轻轻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跌坐在了男人的腿上,子衿才反应过来,挣扎着想要下来,“这样你怎么工作?” 席琛紧紧抱住她,他将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目光幽深,低哑:“别动。” 女人一怔,在感觉到身下有东西正抵着她时,当即坐如针毡,动都不敢动。 她的耳根有些泛红。 想想,从她怀孕到坐月子这段期间,男人都没有冒险碰过她呢。 预测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明明也坦诚相见过,可是子衿还是忍不住心跳如雷捣。 晃神期间,男人亲吻了一下她的背脊,她一顿,身体轻轻颤栗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异样,席琛扳过她的身子,两人的目光在狭隘的距离里相碰,他轻轻一笑,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亲她的唇角。 女人的眸子很快覆上了一层水雾。 她垂眸看着他清隽的脸庞,伸出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低下头,学着他刚刚的动作,捏住他的下巴,在他柔软冰凉的唇瓣上,轻轻落下一吻。 女人的举动令席琛怔了一两秒,他看着她,眼神渐渐深沉危险了起来。 他搂住她的腰,托着她的脑袋,加深了刚刚那个挑逗的吻。 子衿被囚禁在男人的胸膛,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男人掌心的温度在她身上四处游走,每触碰到一个地方都燃起了灼热的温度。 她的手还勾着男人的脖子,两人贴得近,呼吸渐渐加快,也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空气的温度,持续上升。 窗外昏昏沉沉的夜色漆黑如同墨砚,室内的灯光一片柔和也缱绻了温情。 女人被吻的晕头转向,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已经被男人抱到了床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没来得及分神,就已经沉溺在了男人的温柔当中。 啪嗒一声,床头的壁灯灯光熄灭了。 室内陷入了一片昏暗,窗外的月色倾洒在室内的地板上,借着月光的光线,女人隐隐可以看清男人的脸,还有,他幽深的眸子。 他看了她半响,又俯下身,封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啃咬。 痴缠。 缱绻。 难舍。 呼吸变得急促。 男人吻的很深,他睁开眼帘,漆黑的眸子看了眼身下沉溺的女人,目光渐变柔和,很想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面。 睡衣不知何时被撩了起来。 子衿禁不住男人的撩拨,身体再一次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她睁开覆满水光的眸子,看着男人,没想到却撞上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覆满***,而是像外面此刻的夜空一般,藏着很多的星星,很亮。 她微微怔神,手缓缓抚摸上了男人的眼角,浑然没有察觉自己此刻的动作和专注的眼神,是有多么的迷人蛊惑。 男人看了她半响,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温热的气息扑在手背上,有点儿痒。 子衿想笑,她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男人牢牢的握在掌心。 她一顿,唬着脸提醒他:“这是我的手。” 男人笑了,他淡淡的嗯了一声,松开她手的同时,又一次低头亲了亲她锁骨的位置。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低沉沉很是性感。 他说:“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女人听得心情飘飘然,她完全忘了如今的处境,笑嘻嘻的摸着他的脑袋,“乖。” 话音刚落,她就捕捉到了男人的眼神微微一变。 那是,危险的信号。 子衿蓦地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欺身而上,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的手,探进了衣摆。 窗外夜色寂寥,长夜漫漫,席太太终于明白了何为不作不死了。 …… …… 翌日清晨,天际露出了鱼肚白,外面天气良好。 席煜小朋友早早就过来敲门了,他今天要去学校,宋小姐昨天答应过要送他去。 叩叩叩。 敲门声很快便吵醒了里面熟睡中的人。 子衿睁开眼睛的时候,室内是明亮的,因为阳光都透过窗帘的缝隙折射进来了。 她看了天花板几秒,空白的大脑才开始运转了起来。 有一只手正搭在她的腰上。 她顿了顿,侧首看去,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男人离她很近,缓慢均匀的呼吸喷在了她的耳朵上,有些痒。 这时,厚重的实木门外传来了席煜的声音:“宋小姐!起床啦!” 女人一怔,这才想起了昨天答应过席煜的事情。 她连忙起身,没想到身体只是动了一动,浑身酸爽,简直飞一般的感觉。 想想昨晚的一幕幕,她的脸蛋渐渐红了起来。 旁边,男人缓慢睁开墨色的眸子,直接撞上了她幽怨的眼神。 “……” 刚睡醒,席先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早安。”说完,凑过去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男人此刻的模样真的太迷人了。 可是子衿没有时间花痴,她推开他搭在腰上的手,“我要起床,小煜要迟到了。” 还没坐起身,就被男人重新拉回了被褥里。 他说:“我送,你再睡多会儿。” 子衿一愣,男人已经从那边掀开被子下床,他的身上只穿了一条灰色的睡裤,上半身的风光全部被子衿看在了眼里。 腹肌…… 一块儿,两块儿…… 女人缩在被窝里,全身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的上半身。 三块儿…… 四…… 男人正打算套上衣服,似乎察觉到了她“炯炯有神”的注视,蓦地朝她看了过去。 女人里面迅速闭上眼,心脏怦怦跳。 这细微的小动作被男人捕捉到了,他勾唇笑了笑,套上衣服,直接往浴室走去。 主卧的门被拉开了。 席煜还没来得及咧嘴笑,就看到了男人面色平静的靠在门口。 他一愣,“宋小姐呢?” 席琛垂眸看他,声音缓慢:“还在睡。” 席煜皱眉,他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可是我刚刚明明听见了宋小姐的声音……” 还没看清楚,男人脚一勾,已经把门带上了。 他一把将席煜拎起来抱住,往楼下走,“吃早餐,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席煜郁闷了一会儿,他兀自说道:“宋小姐从来不睡懒觉,是不是生病了?” 这话刚好被从一楼房间出来的宋城听见了,他一顿,别有深意的抬眸看了一眼男人,后者坦然的接受了他的审视。 宋城微微一笑:“早,姐夫。” 席琛点头,他下楼后,把席煜放了下来。 席衡延和徐婉二老一大早就出去爬山锻炼身体了,桌上留有早餐。 吃早餐的时候,席煜小朋友还是一脸的担忧,宋小姐从来没有失信于他过,思及此,他问正在看报的男人,“宋小姐昨天很晚睡吗?” 男人一顿,淡淡的嗯了一声, 对面,宋城喝果汁的时候被呛了一口,他抽了张纸巾擦擦嘴,继续吃。 席煜看到男人点头,两个眉毛皱成了一团,他咬了一口手里的吐司,碎碎念:“果然一定是忘记了今天要送我上学的事情所以才熬夜了。” 他说着,摇了摇小脑袋。 他不受宠了,他被遗忘了,真是可怜。 席先生看了下满脸都是戏的儿子,慢悠悠的提醒他:“你还有三十分钟就要迟到了。” 话落,席煜满目惊悚,他立马埋头像老鼠一样啃起了吐司。 席琛又看向宋城,他淡淡道:“等一下我让司机送你去机场,路上小心。” 宋城点头:“好。” 他的尾音落下,二楼主卧的门被打开了,女人穿着休闲的居家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听见声音,楼下三个人全部循着声源望了过去。 突然被这么注视,子衿浑身僵硬,她扯了扯唇,“都看我做什么?” 席琛看着她,四平八稳道:“早餐还热着,下来吃吧。” 子衿噢了一声,掩饰不自然的情绪,噔噔噔下了楼。 她坐在了席煜的对面,席琛给她递了杯热牛奶,她刚喝了一口,对面,席煜就开口问她:“宋小姐,你能告诉我你昨晚为什么要熬夜吗?” “咳——” 两道声音同时响了出来,是宋城和子衿的。 宋城麻溜的喝完最后一口果汁,起身,“我先走了,到了那边给你们发信息。” 席琛点点头,表情很平静。 宋城逃走之后,餐桌上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席煜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子衿,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女人扯唇笑了笑,她正在思忖着要怎么回答儿子这个问题。 旁边,男人继续看报,完全没有要帮她解释的意思。 啊,他才是罪魁祸首啊。 子衿眼珠一转,一本正经的解释:“你爸爸昨晚缠着我给他讲童话故事,所以我才会熬夜。” 席琛:“……” 席煜一愣,旋即嫌弃的看了一眼男人。 “……” 男人有些克制的看了眼在偷笑的女人,他平静的叠好报纸放在一旁,见席煜还瞅着他,挑眉:“不想上学了?” 席煜立马仰头把牛奶都喝干净,他从椅子上爬下去,对男人说:“吃完了,可以去学校了。” 席琛已经站了起来,他点了点头:“走吧。” 子衿想送他们出去门口,但是被男人拦住了,她提醒他们:“开车小心。” 席煜同她挥了挥小手:“宋小姐晚上见!” “晚上见。” 车上,男人察觉到后座的人一直在盯着他,透过后视镜扫了他一眼,“有话要说?” 席煜点点头,他的眸子很闪,迟疑的问:“可以说吗爸爸?” 男人看他一脸纯真可爱,抿唇:“不可以。” 席煜撇嘴,他转头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忍不住转回头问:“爸爸,你当初是怎么追到宋小姐的?” 车子开到十字路口红绿灯的位置停了下来,男人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声线淡淡:“为什么好奇这个?” 后车座,席煜想了想,如实回答:“昨晚舅舅提到过。” 男人问:“他怎么说?” 席煜小心翼翼的观察男人的脸色,他迟疑的坦言:“舅舅说宋小姐是被你骗到手的。” “嗯。” 沉默几秒,一个单音节从男人的嗓子溢出。 席煜蓦地睁大眼睛,有点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男人没有否认,“嗯,是真的。” 席煜顿了顿,他摇头感慨:“宋小姐太可怜了。” “……” 车厢狭隘,儿子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男人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嘴角抽搐,“你看我虐待你母亲了吗?” 席煜撇嘴,“你昨晚不是让她熬夜给你讲故事了嘛。” “……” 前方的车子缓缓行驶,他也转动了方向盘,车子跟在车辆的身后匀速行驶。 男人觉得,今晚需要回去好好“教育”一下席太太了。 而此时,老宅内,子衿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早餐,完全没有一点儿危机意识。 …… …… 时间飞快,很快时间就过了两个月,迎来了席煜的生日。 那天清晨,老宅来了许多人。 子衿就跑到厨房帮徐婉和刘姨装饰水果盘。 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时砚在客厅抱着席煜不知在聊些什么,两人在那儿笑嘻嘻的。 她正在寻找席琛的身影,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陆锦。 她顿了顿,朝他走了过去。 水果盘放在了桌上,女人坐在了陆锦的对面。 她开口便问:“晚靑来了吗?” 刚刚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陆锦拿了个竹签戳了个草莓扔嘴里,语气淡淡:“我不知道。” 子衿微微挑眉,她笑:“我听说你正在重新追回她。” “咳咳——”没有料到女人如此的直接,男人一个岔气,呛住了。 因为咳嗽,他的脸涨得通红。 见状,子衿嘴角的笑意渐深,她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不过我听说,某集团的大公子也在疯狂的追求她。” 闻言,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他闷不做声的又戳了一个草莓,扔嘴里,用力嚼,死里嚼。 真的很用力,仿佛他嘴里吃的不是草莓,而是某集团的大公子一样。 不知道嚼的疼不疼。 子衿正想旁侧敲击,替晚靑看看陆锦的心意。 门铃声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来者不会别人,正是他们刚刚还在提及的女人。 沈晚靑提着一个礼物盒,进门后一看到陆锦,直接移开了视线,仿佛没有看见。 她走到了席煜的面前,把礼物亲自递给他,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幕落在陆锦的眼底,他的表情十分的复杂。 子衿捕捉到他的议异样,问他:“怎么了?” 陆锦幽幽的来了一句:“我等一下可以亲你儿子一口吗?” “……” 子衿克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起身离开了。 彼时,席琛和席衡延从楼上书房走了下来。 客厅的氛围渐渐热闹了起来,有人欢喜亦有人愁, 席琛来到子衿的身旁,他扫了一眼孤独坐在角落黯然伤神的男人,抿唇:“那个二货怎么了?” 女人笑着用下巴努努沈晚靑的方向,席琛立马意会。 原来是在为女人愁。 他没有说什么,揽住她的肩膀,“走吧,去拉仇恨。” 子衿一听,乐了,“这个词语你是在哪里学来的?” 闻言,席琛斜斜看她一眼,“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古板吗?” 网络上那些词汇,他虽然不经常上网,还是略知一二的。 子衿摇头,憋笑。 两人相视片刻,忍不住笑了。 过没多久,顾惜西也来了,她一个人来的。 过了五年,女人的容貌依旧十分惊艳,身材也是娉婷高挑。 她上前给子衿一个拥抱的时候,子衿问她:“安安呢?” 顾惜西笑,她说:“安安和他爸爸在b市。” 子衿一顿,“那你呢?” 女人的眸子闪了闪,她低声说:“我来这边看望一个故人,听说小煜生日,回去前过来看看。” 犹豫几秒,子衿轻声问她:“他怎么样?” 顾惜西挑起红唇,她缓慢而又有力的说了三个字,“他很好。” “你呢?” “我也,很好。” 说这话的时候,女人的眼睛里分明有水光。 子衿顿了一顿,又一次上前,给她一个很温暖的拥抱,她喃喃:“顾子默一定会很高兴的。” 顾惜西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走了,替我和席总问候一声,飞机要赶不上了。” 女人笑:“好,一路顺风。” 送女人离开老宅,看着车影彻底离开了视野,子衿才慢慢的转身,准备回去。 只不过她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他长身玉立,背立而光。 一束束和煦明媚的阳光透过云层笼罩在院子里,石子路两侧的花朵开得娇艳,空气弥漫了清香。 她看到男人正缓缓的朝她走过来。 一步一步,沉稳有力。 眼前的场景,如同电影画面倒退一般,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她看见,他撑着一把黑色的商务伞,走在雨幕,穿过风雨,步伐沉稳的朝她走来。 他的眸子清朗如月,他的眸子深沉阴郁,他的眸子缱绻柔情。 每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直击她心脏最柔软的部分。 她从未告诉过他,曾经,她也试图找寻他。 就是在那天,在便利店门外匆匆一瞥,她曾经,试图找寻他的名字。 但是后来没有结果,就渐渐被她遗忘了。 这些,他都不知道。 一眨眼,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站定。 他的个子高,替她挡住了刺目的阳光。 她被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下,静静的凝视着他的眸子。 半响,子衿忽的一笑,她问:“你怎么出来了?” 男人垂眸看着她,声音浅浅温润:“出来接你。” 子衿被逗笑了,“你还怕我在家门口走丢了不成?” “嗯。” 刚好女人有一根头发垂落在了脸颊上,男人伸手替她绕到耳后,淡笑:“你曾经就在我眼前走丢过。” 所以后来,他才会找寻了她八年。 子衿微微一怔,她知道男人所指的是何事。 她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她靠在他的怀里,兀自呢喃:“你说,如果我早一点儿遇见你,就好了。” 男人的唇瓣擦过女人的发丝,他抱着她,“现在也不晚。” 虽然迟了一点,但是幸而最后,他还是找到了她。 虽然迟了一点儿,但是幸而最后,他还是很爱她。 虽然,迟了一点点,但是幸而最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恰好,那一天阳光明媚,而你,笑靥如花。 ---题外话--- 下一番进入顾惜西和徐清扬的番外 正文 番外:你长得很像我死去的男人啊(1) 1:你长得很像我死去的男人啊。 蛇龙混杂的酒吧,音乐震耳欲聋,五光十色的旋转灯照射在遍个角落。 跳舞池的男女扭捏着身姿,深陷纸醉金迷钤。 吧台的位置,一个背影窈窕的女子正摇晃着杯中的威士忌,她朦胧的眸子盯着晃动的酒水,明净的玻璃杯上倒映出了她面无表情的脸洽。 身旁的位置,苏菲担忧的看着她,劝道:“小西,你再喝下去明天起来又该头疼了。” 闻言,顾惜西歪头看了她一眼,眼前这个叫苏菲的女人,是和她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她的一切,她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她都知道。 苏菲见女人一直沉默,柳眉蹙起:“小西,你还要消极到什么时候?” 消极么…… 顾惜西单手撑着脸颊,她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然后低低的笑了起来,她摇头:“我这不是消极,我只是难受。” 她戳了戳自己心脏的位置,笑:“苏菲,我很难受。” 心脏总是会痛,除了酒精的麻痹,她真的找不到解决的方法了。 昏暗的灯光下,女人的眼底分明有晶莹的水光。 苏菲动了动唇,却没有再说一个字,她垂下眼帘,默不作声给女人倒满了酒。 她说:“喝吧,喝完我再扛你回去。” 顾惜西笑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又仰头把那满满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一杯又一杯,过了一会儿,脑子的意识逐渐有些模糊。 她撑着脸颊的手有些不稳,还是苏菲及时托住了她的脑袋,她才没有撞在桌子上。 顾惜西坐稳后,咧嘴笑了起来,她撩了撩长如瀑布的头发,精致的脸完全露了出来。 女人长得十分惊艳,一个晚上有不少的男人上前来搭讪,不过都被苏菲冷脸阻拦了下来。 苏菲看着女人一杯接着一杯的灌进肚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别开眼,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眼窝莫名有些酸涩。 顾惜西趴在吧台上,迷茫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空荡荡的酒杯,酒杯上突然浮现了很多画面。 那是一个雪天,少年穿着黑色风衣,温润如玉,眉星目朗,笑容阳光。 他走在雪地里,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脚印,而他的身后,穿着白色羽绒服,脑袋上带着一顶红色毛茸茸帽子的少女,正沿着男人走过的痕迹走。 她一蹦一跳的,看起来很幸福,明明是冰寒彻骨的雪天,却笑得如同四月的春风一样温暖撩人。 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连带着画面也看不清了。 等擦干净眼泪的时候,少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女人伸手,食指在酒杯上轻轻摩挲,她枕着手臂,没一会儿,有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在了手臂的白色的针织衣上。 她紧紧咬着颤抖的双唇,努力咧开嘴角笑了一会儿,最后突然把脸埋进了臂弯,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悲痛的呜咽。 她啊,真的太难过了。 女人嚎啕的哭声被震耳欲聋的dj曲掩盖了。 苏菲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了,可是她还是不忍的转过头看向别处,眼睛渐渐浮现了泪光。 这个女人,她本该幸福,可是上天却剥夺了她幸福的权利,还惩罚她在自责中惶惶终日。 耳畔,女人悲伤难以抑制的哭声夹着嘈杂经久不散。 苏菲紧紧捏着杯子,泪水憋了很久,才憋了回去。 …… …… 另一边,气氛火热的包厢。 周旭从纸牌中抽出一个对子扔在桌子上,然后捏住叼在嘴边的烟,放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 对面,徐毅飞说了声“过”,旋即骂道:“奶奶的,你别又一手给我全部甩下来了,老子输的内裤都没得穿了。” 压下两张牌,程予墨笑骂:“屁,整个晚上就你在收钱。” 闻言,徐毅飞嘿嘿笑了两声,他喝了口酒,刚好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三人同时望去,就见一个身形挺拔,周身弥漫阴郁气息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容颜英气逼人,下颚线条冷硬,眸子深邃如墨。 周旭见他身后无人,微微挑眉:“夏清呢?” 男人兀自坐在沙发上,他倒了杯酒,面色表情很淡:“走了。” 话落,徐毅飞觉得讶异:“夏清那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程予墨白了他一眼,啧啧声道:“别说夏清了,就是再难缠的女人,一遇到徐清扬,准是无可奈何。” 周旭颇有感触的点点头,“这话在理,我还真没见过我们徐大少爷动过恻隐之心呢。” 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 男人没有理会他们的调侃,从衣袋里掏出来看了眼,目光始终深沉平静。 他接通电话后,另一端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音,他说:“上尉,有新的消息了。” 男人的眸色有了一丝起伏。 挂断电话后,男人将丢在沙发上的风衣搭在手臂,直接往外走。 见状,徐毅飞叫住他,“诶你去哪儿,等会儿不去吃宵夜吗?” 话音未落,男人早已经走出了包厢。 程予墨收回视线,笑了笑:“估计是有重要的事情。” 周旭不置可否。 重要的事情指的是什么,在场的三个人都十分清楚。 从二楼的包厢走下来,一路上有不少的女人都被男人清冷的五官和出众的身材所吸引。 甚至还有胆大的女人拦住了他的去路,扭着苗条的腰肢贴近男人,眉目风情暧昧的邀请他,“喝一杯吗帅哥?” 男人睨了她一眼,薄唇轻言,吐出两个字:“让开。” 两个字,如同隆冬的风一样刺骨,刮过女人的心头。 她对上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时,怔了一怔,旋即讪讪的让开了路,尴尬的拨弄头发。 周遭传来了一些议论的声音,皆是在说这个男人不好惹。 走出酒吧,外面的夜晚迷人,风有些凉。 男人没有开车过来,他掏出手机给司机拨了通电话,告诉他酒吧的地址。 刚挂断没多久,背后突然被撞了一下,然后有一双手从身后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男人沉下脸,他敏捷的抓住女人的手腕,稍稍一用力,便毫无怜惜的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 背后传来了一声惨叫。 他收起手机,平静的回过头,就见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头发跟鬼一样挡住了脸,看不清她的五官。 一个醉鬼。 正打算离开,那女人却突然拽住了他的西裤,死都不撒手。 停住脚步,徐清扬皱眉,眸子凛冽得有些骇人。 女人一只手拽着他的西裤,另一只手牢牢抓住男人的衣角,她跌跌撞撞,顺势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一次,徐清扬看清了她的脸。 毫不夸张,女人的容貌很惊艳。 五官精致,鼻梁高挺,许是化了浓妆的缘故,她的眉目染着妩媚风情,一双蒙上水汽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在她褐色的眸子里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女人还揪着他的衣角,她盯着他看了半响,突然伸手抚摸他的脸,泪流不止,喃喃:“你长得很像我死去的男人啊……” 徐清扬皱眉避开了她的触碰,同时倒退了一步。他冷漠的看着她,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女人想要靠近他一点,走了两步,却因为没站稳,笔直的朝前摔去。 出于本能,男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手臂。 但是女人却钻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缠着他的脖子,像只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徐清扬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他正欲甩开她,怀里突然传来了“呕——”的一声。 他的身躯,蓦地一僵。---题外话--- 在这里说一下,番外顾惜西徐清扬和陆锦沈晚靑的都会交替着写,主要也是写这两对人物的故事,关于时砚和顾子默,如果你们想看,我也会在番外穿插一些,就不细写了~~ 正文 番外:躺在这里面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我哥。(2) 天刚亮,搁置在床头柜的手机就嗡嗡震动了起来。 躺在床上熟睡的女人被吵醒了。 她眯开眼看了下窗外,随后皱着眉去摸手机。 顺利拿到手机后,她翻了个身,将手机放在耳边,嗓音有些沙哑:“喂?钤” 苏菲的声音从那端传了过来,“顾小姐,清醒没有?” 听到这话,顾惜西缓缓睁开惺忪的眸子,脑袋闪现了一些模糊的片段,她顿了顿,迟疑的问:“我昨晚做了什么?” “你问我做了什么?” 苏菲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激动,她捏着鼻梁很是奔溃的说:“你给我好好回想一下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昨晚…… 顾惜西皱眉努力回想了一下,因为昨晚喝太多,头脑还不是特别的清醒。 她想啊想,突然,眼前闪过一张男人的脸,断片的记忆慢慢拼凑了起来,她也瞬间清醒,倏地从床上坐起了身。 另一边,苏菲见女人半天沉默,以为她真的忘了一干二净,叹了下气,尝试着帮她唤醒记忆。 她斟酌了几秒,气若游丝的说:“昨晚我们出去等车的时候,中途我接了个电话,回来就看到你拉着一个男人死都不撒手,吐了人家一身不说,还死命拖着对方说要嫁给他。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知道那个被你吐了一身的男人是谁吗?” 说到后面,女人的音调上扬,明显很不淡定。 顾惜西翻身下床,她边往浴室走,边撩着凌乱的长发,皱眉问:“谁?” 听电话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到女人此刻很镇定,可是苏菲镇定不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线颤抖的告诉她:“是徐家大少徐清扬啊我的祖宗!” 拿牙刷的动作一顿,顾惜西看向镜中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的人,沉默了几秒,才说:“就是之前夏清那个绯闻男友?” 苏菲一愣,反应过来,不假思索的骂道:“屁,什么绯闻男友,他们几百年前就分了好不好,我估计是那个夏清想要借徐少爷炒热度而已!” 电话内的音量有些大,顾惜西把手机拉离耳边,淡淡的笑:“这么激动?你该不会喜欢那个男人吧?” 苏菲撇嘴:“像徐清扬那种高岭之花我可招架不住,只不过是看不惯夏清那种女人而已。哦对了,我还听说是她把徐清扬给甩了的,现在又屁颠屁颠的想要把人追回来。” 顾惜西对他们的情史并不感兴趣,她漫不经心的听着,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腾出来的双手在挤牙膏。 话唠了几句,苏菲突然问:“你今天要去那里吗?” 女人在刷牙,模糊的嗯了一声。 苏菲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吧。” 漱了下口,顾惜西平静道:“不用了,你忙你的,今天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习惯了她的独立独行,苏菲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千叮万嘱:“那行,晚上一起吃饭,你自己开车去的话小心一点,别忘了上次因为分神差点出车祸的事。” 顾惜西应了下来,掐断电话后,她沉默的看着镜中的人。 二十四岁,明明是该肆意快活的年纪,她却将日子过得如此狼狈不堪,真是可怜。 …… …… 墓园。 今天的天气意外晴朗,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倾洒在大地,到处一片生机。 顾惜西双手兜在大衣口袋,她一步一步迈上台阶,精致的脸被墨镜挡住了一半,没人能看到她的眼睛藏着什么情绪。 她走到了一座墓碑前停住,视线落在了墓碑上那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少年笑容干净爽朗。 女人一动不动,一直盯着照片中的人看。 微风轻拂,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抵是眼睛看得酸疼了,她才弯腰将手里的花束摆在上面。 五年了…… 顾惜西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照片中的人,她扯唇,声音又轻又艰涩:“沈霂锡,我依旧过的不好呢。” 她直起身,墨镜下的双眼早已经通红。 这时,背后突兀传来了一道嘲讽的声音,“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再来了么,顾惜西,你怎么还有脸来?” 声音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顾惜西缓缓转过身,毫不意外的看着面前的沈霂琳。 她曾经最要好的朋友,也是躺在这里面沈霂锡的亲妹妹,因为五年前的那场意外,她们的友情也分崩离析。 沈霂琳皱着眉,她走上前一步,语气不善:“顾惜西,这里不欢迎你,给我马上离开。” 女人没有动,她沉默了几秒,哑着嗓子:“小琳……” “不要叫我的名字。” 沈霂琳冷漠的打断她,眼神犀利:“我和你不是很熟。” 话落,顾惜西沉默看了她一会儿,不想闹不愉快,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她转身朝阶梯那边走。 走没两步,背后再一次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墓园十分寂静,而她的声音十分清晰:“躺在这里面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我哥。” 顾惜西蓦地一怔,浑身僵硬了起来。 女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子一样,直直的戳在她的心窝。 她立在原地良久,忽的笑了下,云淡风轻的问:“如果,躺在里面的人真的是我,你会难过吗?” 没想到她会抛出这样一个问题,沈霂琳脸色微微一变,变得有些苍白。 她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没有出声。 意料之中的沉默,顾惜西低头扯了扯唇,泪水被逼了回去,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步伐沉稳的走下台阶。 墓园很大,可是人烟稀少,寂寥得很。 女人走的很慢,她低着头,走一步,数一个台阶。 大概数到二十九的时候,她听见下面传来了脚步声,微微抬眸看去,就看到一个男人正朝她的方向走上来,手里捧着一束栀子花。 她停住,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讶异。 男人西装革履,容颜冷峻,一双漆黑的瞳仁暗无天线。 是他。 顾惜西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就是昨晚被她吐了一身的徐清扬。 长得,还真像。 没想到a城这么小,转身又遇见了。 她等他走近,想为昨晚的事情跟他道个歉,可是男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就已经目不斜视的从她身旁走过了。 顾惜西错愕的回过头,她看着男人的背影,微微皱眉。 他好像,并没有认出她,是因为带着墨镜的缘故吗? 女人摘下墨镜,一脸郁闷。 她的容貌应该不是那种隔一个晚上就忘记的类型吧? 罢了,忘了就忘了。 车子停在墓园外面,顾惜西出去的时候,看见隔壁的车位停了一辆劳斯莱斯,而外面站着一个西装革履、正在抽烟的男人。 那个男人也看见了顾惜西,他的表情有些许错愕。 顾惜西径自走到自己的suv前,打开车门的时候,她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她,不由的回过头,看向那个男人。 男人显然没有料到女人会突然转过头,眼底的打量还未来得及收回去,就那样被女人捕捉到了。 他有些尴尬的笑道:“你好。” 顾惜西挑眉:“你认识我?” 男人点了点头,他礼貌的说:“我是徐少爷的司机,我们昨晚见过。” 昨晚啊…… 顾惜西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她关上车门,双手环抱,倚靠在车门旁:“……徐少爷,是徐清扬?” 男人客气的笑了笑:“正是。” 太他妈巧了。 顾惜西从包里掏出纸笔,然后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递给男人:“这是我的电话,麻烦你把它交给徐清扬。” 正文 番外:我醉酒之后心情不好就喜欢打人。(3) 约莫半个小时后,男人终于从墓园走了出来。 司机小刘看见他,立马帮他拉开了车门,并低声询问道:“少爷,我们是直接回老宅吗?” 坐进车内,徐清扬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扯开了衬衣领口的一个扣子,背靠着车椅,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钤。 小刘系好安全带,突然想起顾惜西走前留下来的纸条,立马从口袋里摸出来,递给后座的男人。 他解释说:“刚刚我碰见了昨晚那位醉酒的小姐,她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男人缓慢的睁开漆黑的双眸,他看了一眼纸条上那一串号码,面色平平淡淡。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画面。 比如,昨晚那个女人死缠烂打的画面,还有她泪流不止的拉着他说要嫁给他的画面,以及,吐了他一身之后不省人事的画面。 思及此,男人的瞳仁讳忌莫深,他纸条被揉成了一团,继续闭着眼休息。 小刘看到这一幕,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想起昨晚他抵达酒吧的时候,那个女人还死死的抱着徐清扬,而徐清扬的脸色已经难看的有些骇人了。 车子平缓的行驶在马路上,车厢内的氛围有些寂静。 徐清扬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来的时候。 外面的街道有些吵杂,他漫不经心的瞥了眼窗外,却在对面的咖啡厅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微微一顿,目光又深又沉。 小刘无意扫了眼后视镜,见男人一直盯着窗外,便有些好奇的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看到那抹身影,他的目光一怔。 那个男人他见过,小刘不禁讶然:“那不是席教授么?” 他们在干什么?那个场景怎么看起来有点儿像在相亲呢? 徐清扬放下车窗,他平静的看着咖啡厅那一男一女,始终沉默没有开口。 这时,似乎有所察觉,咖啡厅内的男人忽然偏了偏首,幽深的眸子从他们的车前掠过。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徐清扬抿了抿唇,后者却是恍若未见的移开了视线。 红灯亮了起来,车子再一次启动了。 男人已经收回了视线,修长的手指放在膝盖上敲着,陷入了沉思。 席琛…… 他比较好奇的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人。 …… …… 二十分钟的车程,很快便抵达了老宅。 小刘从车上下来,远远就看见了守在老宅门口的一抹窈窕身影。 他一顿,小心翼翼的去看身后的男人,“少爷……” 徐清扬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眸子无波无澜。 夏清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她妩媚的眸子看了一眼小刘,后者立马识趣的找了个借口离开。 在这个空隙,男人已经迈开步子往老宅的方向走去,见状,夏清踩着红色的高跟鞋,飞快的走到他的跟前拦住了他。 女人皱眉:“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徐清扬垂眸看了她一眼,声音冷漠:“夏清,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他是在提醒他们如今的关系是吗? 夏清浑身一僵,她紧紧的咬唇,眼神有些倔强的对上他,“我不,清扬,我们和好吧,我们不分手了好不好?” 闻言,男人的表情也依旧没有是情绪。 他盯着女人泪光闪闪的眸子,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倾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夏清,逢场作戏而已,何必较真呢?” 话落,女人面色倏地一白。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想从他的眼睛里寻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 在她怔神的片刻,徐清扬已经松开了手,与此同时,附近的灌木丛骤然闪过一抹白光。 男人偏头看了眼那个灌木丛,轻轻扯了下唇,并没有说什么。 他淡漠的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从女人身旁走过,没留下任何一句话。 夏清转身看着男人的背影,目光又是怨又是不甘。 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手。 不不,她绝对不会放手的。 女人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收紧,她站在原地半响,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夏清小姐。” 她回过头,就见一名狗仔举着单反笑的问她:“这些照片您希望我怎么处置?” 夏清想起男人走时冷漠的态度,红唇紧抿:“全部曝光。” …… …… 深夜十点,米萝大型娱乐酒吧。 徐毅飞撑着脑袋,眼睁睁的看着身旁,一杯接着一杯不断要把自己灌醉的夏清,无奈的叹息:“夏小姐,你可是公众人物,这样喝得烂醉,也不怕被狗仔拍到影响名誉么?” 夏清吸了吸鼻子,她苦笑:“我都这样苦苦哀求他了,你说他为什么不肯回头呢?” 徐毅飞又是一声叹息,“你又不是不了解老徐那种人,让他喜欢一个人都难过登天了,你还指望他回头。” 闻言,女人的眸子渐渐变得黯然。 是啊,那个男人,让他爱上一个人都难过登天了,他又怎么可能会回头呢。 想想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明明知道他本身性格如此,还偏偏要跟他抬杠闹脾气,所以才落得这样的局面。 徐毅飞见女人的脸色苍白,到底也算是朋友,他想了想,安慰她:“其实现在老徐单身,而且徐司令那边催的也紧,你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话落,女人怔了一怔。 是啊,她可以从徐家那边的人下手,只要能说服徐司令那什么都好办了。 思及此,夏清挑了挑唇,眼睛忽明忽暗。 另一边,顾惜西正在厕所吐得昏天暗地,吐完后,她整个人也算是清醒了一半。 女人踉踉跄跄的来到了洗手池边,她低头用冷水拍在脸上,涣散的意识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缓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镜中面色明显苍白的女人,忽的扯唇嘲讽了一下。 关掉水龙头,她在墙上抽了张纸擦手。随后掏出自己的口红,照着镜子刚抹好,外面就走进来了一个人。 夏清从镜子里看清顾惜西的脸后,明显顿了顿。 还真的是冤家路窄。 女人的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她傲慢的走到她的身边,从包包里掏出了一只黑管口红,开口便讥讽:“怎么哪儿都有你呢?” 顾惜西拉上包包的拉链,轻笑了一声:“怎么,我是碍着你了?” 女人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嚣张狂妄。 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看见这一幕,夏清缓缓转过身,盯着她的背影,声音冰冰凉凉:“我以为沈霂锡的死,会把你击垮。” 沈霂锡三个字令女人蓦地顿住脚步,她的脸色煞白,垂在身侧的手正一点一点攥紧。 很满意她的反应,夏清靠在洗手池边缘,双手环抱:“顾惜西,现在新闻报道都是你的丑闻,你每天这样沉迷酒精,难道你的罪恶有因此减少过一点点吗?” 沉默半响,顾惜西回过头,目光已然平静:“既然你这么关注我的新闻,那也一定了解我醉酒之后的习惯吧?” 夏清皱眉。 女人轻笑:“我醉酒之后有打人的习惯,所以夏小姐,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请你有多远滚多远。” 话落,夏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忍了忍,克制道:“顾惜西,就是因为你这样任性粗俗令人讨厌的性格,学长才会因你而死,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任性,他根本就不会……” 话音未落,夏清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已经上前反手甩了一个巴掌给她。 清脆响亮的一声,在寂静无人的洗手间突兀响起。 夏清怔怔的站在原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眼神凛冽的女人。 顾惜西甩了甩火辣辣的手掌,语气淡漠:“我说过吧,我醉酒之后心情不好就喜欢打人。” 正文 番外:姐姐最近心情烦闷,正好想找点乐子。(4) 吧台的位置,徐毅飞正在玩手机,夏清去洗手间没多久,突然有个女人从那里面冲出来嚷嚷:“大明星夏清在里面被人打了!” 女人的声音很大,原本在跳舞池扭捏的男男女女纷纷停了下来交头接耳,甚至还有一些已经跑进去围观了。 被打洽? 徐毅飞心头一颤,他立马从位置上跳下来,飞速的冲了进去。 两个女人在洗手间外面扭打成了一团,画面不忍直视钤。 徐毅飞拨开人群挤进去的时候,就见顾惜西正拽着夏清的头发,把人按在墙上,目光凛冽而渗人:“你再说一遍!” 夏清吃痛的仰着脑袋,她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低低的笑了笑,而后,用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我说的有错吗,如果不是你,五年前那场意外根本不会发生,是你害死了他,亲手害死了他……” “你放屁!” 过往的疤痕被鲜血淋漓的撕开,女人理智尚无,她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怒火攻心的扬起手臂,想要甩她一巴掌。 可是手在半空中被拦了下来,周遭围观的人发出了一声声抽气。 顾惜西一怔,蓦地回头,瞪向那个阻拦她的人。 对上女人覆满阴郁的眸子,徐毅飞顿了一顿,他尴尬的摸了摸鼻梁:“那个,美女,有话好好说……” “放手。” 顾惜西冷静的开口。 徐毅飞没有依言松开她,而是皱眉:“你可要想清楚了,夏清是公众人物,这一巴掌下去,你明天会被送上头条的。” 闻言,女人的声音冷了几度:“我让你放手。” 夏清的头发还被顾惜西拽着,她艰难的看了一眼徐毅飞,眸子闪着泪光:“我没事,你放开让她打吧,等她气消了自然会放开我了。” 女人的语气十分委屈,加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围观的群众中已经有人开始在谴责奚落顾惜西粗鲁的行为了。 难听议论的声音四面八方扑涌而来,顾惜西背脊挺直,始终面不改色。 正僵持着,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道讶异的男音:“你们在搞什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徐毅飞猛地一回头,就看见程予墨朝他们走了过来,而他身后不远处,徐清扬也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 仿佛见到了救星,他夸张的嚎了一声:“大哥,救命啊!” 要不是因为两个都是女人不好下手,他早就用蛮力将她们拉开了。 夏清在看见徐清扬的那一瞬,眼泪瞬间一颗颗砸落了下来,她看着男人,一脸委屈的小声抽泣。 周遭议论谩骂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顾惜西皱了皱眉,她刚刚喝了不少的酒,现在听见这些杂音,她只觉头痛欲裂,耳膜要炸了。 沉默半响,她突然松开了女人的头发。 夏清趁机躲到了徐毅飞的身后,一脸受惊的看着她。 顾惜西睨了一眼徐毅飞,抿紧红唇:“还不放手?” 反应过来,徐毅飞立马放开了女人的手腕,半开玩笑:“抱歉,你安静的时候太迷人了,我一时看呆了。” 毫不吝啬的夸奖,身后的夏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顾惜西二话不说,直接翻了个白眼给他。 程予墨走过来看到顾惜西的时候,怔了一怔,有些迟疑的开口:“……顾小姐?” 顾惜西一顿,抬眸看向他,目光复杂,“你认错人了。” 男人挑眉:“是么,那应该是我认错了。” 顾惜西收回视线,最后看了一眼夏清,那个眼神冷冷淡淡,没有什么感情。 夏清心头一怵。 女人没有多作停留,她捡起地上的手提包,拍了拍上面的灰,面无表情的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徐清扬站在人群之后,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脸庞冷峻,目光犀利而又深沉的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女人。 女人歪着头,纤细的手指撩着凌乱的长发。 她今晚穿了一件红色的风衣,和昨晚一样,因为化了妆,所以表情就是再冷漠,眉目也好似缠绕风情。 她很美,美的甚至有点儿狂妄。 其实顾惜西也看到了徐清扬。 不过她现在并没有要赔礼道歉的心情,所以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程予墨盯着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捕捉到他异样的神情,夏清走过来,装作不经意一问:“予墨,你认识她吗?” 男人反应过来,摇头一笑:“应该是认错人了。” 夏清微微皱眉。 …… …… 第二天,女明星夏清在酒吧被顾某扇耳光的视频在网上曝出,成功占据八卦头条,掀起了一阵热议。 顾子墨将报纸丢在餐桌上,面无表情看向对面正在吃早餐的女人,克制的问:“阿姐,你是多想火?” 顾惜西舀了一勺西米送进嘴里,她拿起报纸淡淡的看了眼,撇嘴:“把我马赛克就算了,还把我的身体拍变形了,这么烂技术。” 男人眸子含着薄怒:“顾惜西!” “叫姐。” 女人放下勺子,靠着椅背看向他:“顾子墨,你不知道缘由,没资格对我大喊小叫。” 顾子墨对上她坦然的眼神,嗤的一笑:“没资格?对,我是没资格,就那个姓沈的有资格!” 话落,顾惜西嚯地站了起来,她就好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浑身带刺,声音尖锐:“顾子墨!” “顾惜西!” 男人胸口起伏,他眼眶有些红,嗓音沙哑:“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多少年了,你他妈何时才能给我接受现实!” 宽敞的客厅,寂静无声。 女人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每每看见这一幕,顾子墨的心脏就好像被蚂蚁啃食一般,隐隐作痛。 他捞起搁置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男人走后没多久,佣人就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询问顾惜西,“大小姐,粥凉了,我给你热一热吧。” 好像才缓过神来,顾惜西愣愣的坐回位置上,摆了摆手,“不必了。” 佣人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最终叹息了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悄悄退下了。 静悄悄的客厅,女人重新拿起勺子,舀了满满一口冰冷的白粥送进嘴里,她垂着脑袋,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佣人在厨房听见客厅传来了玻璃摔碎的声音,立马从里面跑了出来。 她在看到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的女人时,脚下的步子停滞了下来。 女人悲伤又绝望的哭声在空气中盘旋,经久不散。 佣人听得心里难受,眼眶也渐渐发红,她偷偷抹了下泪,不声不响的走上前去收拾地上打碎的瓷碗,避免女人踩伤了脚。 她在顾家待了很多年,她也了解大小姐的为人,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报纸上的新闻绝对不是真的。 …… …… 过了两天,夏清被扇耳光的新闻热度还没过去,网上又曝出了几组劲爆的照片,再一次成功吸引了公众的眼球。 那是狗仔在徐家老宅门前抓拍到的一幕,照片的主人公是夏清和徐家大少爷。 前两天夏清被打的视频加上这组照片,网上不少的网友纷纷猜测顾惜西是因为爱慕徐上尉才会因爱生恨去挑衅夏清,还有不少的人谩骂顾惜西是插足他们两人的小三。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很快便传到了当事人的耳朵。 苏菲点完餐,挑眉问对面妆容精致的女人:“亲爱的,有何感想?” 刷完新闻,顾惜西平静的关掉手机屏幕,她撑着下巴,幽幽一笑:“姐姐最近心情烦闷,正好想找点乐子。” 女人的笑容一脸纯真无害。 苏菲看的心慌慌,她说:“找乐子可以,可别惹火烧身了。” 正文 番外:要不我们直接结婚吧,你娶我。(5) 照片曝光的当天晚上,米萝大型娱乐酒吧内,徐毅飞看着网上的恶评,挑眉问对面的男人:“为什么不把新闻压下去?” 男人靠着沙发背,黑眸慵懒:“没有必要。” 因为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何况也对他也并没有多大影响洽。 程予墨调侃:“不怕老爷子看见了让你挨鞭?” 身旁,周旭也在刷网上的那些评论,啧啧声道:“这个把夏清打上头条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钤” 他那天晚上刚好有事没有过来,所以错过了精彩的一幕。 在a城,谁都知道夏清和徐清扬关系匪浅,哪怕那些绯闻只是道听途说,可是人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靠着徐清扬在a城的地位,娱乐圈内的大亨都要对夏清礼让三分。 如今曝出这样的视频,当然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估计没多久,那位顾某的背景就会全部被人肉扒皮出来了。 提到顾惜西,徐毅飞就来了兴致,他回想起那晚女人的一举一动,眼底闪现玩味:“是个不好驾驭的女人。” 程予墨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黑眸若有所思:“五年前我确实见过她。” 闻言,徐毅飞眸子一亮:“当真?” 男人点点头:“五年前,b城,我的诊所,因为她给我的印象有些深刻,所以有些记忆。” 周旭顿了下:“她去你的诊所干什么?” 徐毅飞当即送了个白眼给他,他没好气的说:“去诊所肯定是看病啊,不然去逛街吗?” “……” 程予墨放下酒杯,他边想边说:“那天晚上下大雨,她进到店里来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眼神很呆滞,就叫我开一些药给她。”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方才有些凝重道:“丙咪嗪,治疗抑郁症的一种药物。” 话落,对面一直漫不经心听着他们谈话的徐清扬抬起了眸子,他看着程予墨,黑眸平静无常。 徐毅飞愣了下,回想那天晚上女人张狂的态度,错愕:“那个女人战斗力极强,看起来可不像是患有抑郁症的人。” 然而,徐清扬却想起了他和顾惜西第一次遇见的那个晚上。 她死死抓着他不肯撒手,眼泪顺着脸颊一颗一颗砸落,眼底深处是无尽的绝望和灰烬。 女人那晚站在街边孤立无援的模样,的确和前两天打夏清时冷漠张狂的态度相差甚远。 是醉酒的缘故吗? 男人拿起红酒,轻抿了一口,红酒醇香甘甜的味道在口齿间迅速蔓延开了。 …… …… 翌日,徐清扬离开军营独自开车回到了别墅,却意外在别墅门口碰上了顾惜西。 不,准确来说,那个女人是在等他。 关上车门,徐清扬眉目清冷的看着正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的女人。 顾惜西站定在男人跟前,红唇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她正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他。 仔细一看,眼前人和她记忆中那个身影还是有所差别。 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冷峻寡言,他们根本不一样。 那天晚上,她一定是喝多了才会把他错认成沈霂锡。 晃过神,顾惜西掩饰眼底的黯然,定定的看着男人,扯唇:“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惜西,当然,你如果喜欢也可以叫我西西……” “我不喜欢。” 男人面无表情的打断她,冷声质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不讨喜。 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个男人不易靠近,没想到脾气还这般不讨喜。 顾惜西扬了扬眉,语气轻松:“徐上尉,您在a城这么有名望,要调查您还不容易。” 徐清扬眸子隐晦不明的看着她。 他这栋私人别墅从未对外公开过,能查到这里的人,没点身份背景可不行。 男人的眸子太过犀利,顾惜西被盯的有些心虚,她撩了撩长发,唇畔笑意明显:“我今天来,是跟您赔礼道歉的,那天晚上喝多了吐了您一身,真的很抱歉。” 然而她态度还算真诚的道歉并没有得到回音。 男人还盯着她,顾惜西眨巴了下眼睛,“我美丽的脸上有东西吗?” “……” 徐清扬克制的看着她,平静问道:“说完了么,说完让开。”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顾惜西一顿,她撇嘴,默默让开了路。 男人直接走向别墅,他走到大门前,已经掏出钥匙在开门了。 门还没打开,背后却又响起了女人清脆的声音:“你真的是夏清的男朋友吗?” 声源很近。 徐清扬微微皱眉,他回过头,就见顾惜西正站在身后台阶的位置,眸子清澈无辜的瞅着他。 他眸子深了几分,一语击破:“顾小姐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道歉吧?” 目的被戳破,顾惜西不慌不忙的走近男人,她嘴角的笑容扩大,点头:“恩,只不过是借着道歉的理由来见你。” “见我?” “我想追你。” 咔嚓一声,门开了。 男人并没有急着进去,他看着女人肆意的笑容,勾唇:“因为我是夏清的男朋友?” 女人没有避讳:“对。” 真是坦白。 徐清扬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想报复她?” “如果我说是呢……” 顾惜西上前一步,她葱白纤细的双手攀上了男人的脖子,好看的媚眼带着挑逗:“你要帮她对付我吗?” 女人玲珑有致的身躯紧贴着他,带着烫人的温度。 徐清扬垂眸,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墨色的眸子忽明忽暗。 良久,他突然俯身,性感的薄唇若有若无擦过了女人敏感的耳朵一带。 顾惜西浑身一颤,紧接着,她听见男人沙哑的嗓音在耳边低低响起:“既然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女人吧?” 语音落下,徐清扬没有丝毫怜惜的拉下女人勾在他脖子上的手,然后,修长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声音蛊惑:“一种是嗜酒的女人,另一种,是自以为是的女人。很不巧,二者你都占了。” “……” 下巴被捏的有些疼,顾惜西皱起秀眉,不悦的闷哼了一声:“疼。” 男人看她一眼,松开了手。 顾惜西揉着下巴,眼巴巴的盯着他:“那我改了,你会喜欢我吗?” “不会。” 闻言,女人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失落,她笑了笑,话锋一转,问他:“夏清哪里好了?” 男人沉默的看着她。 见他半响没有回答,顾惜西挑眉,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她哪里好了?” 这个女人,很烦。 徐清扬皱眉,“她哪里都比你好。” “放屁。” 顾惜西白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拉开黑色的外套,她里面穿了一件红色的贴身毛衣裙,衬得她的肤色很白。。 她扬起下巴,语气带着一丝得意:“她身材有我好?脸蛋有我漂亮?声音有我好听?你是不是瞎?” “……” 活了二十多年,见过无数形形色色自己送上门的女人。 可是徐清扬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像顾惜西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 而且,还是头一次,有人敢骂他。 他忍了忍,音色有些沉:“我瞎,那顾小姐看上我,岂不是更瞎?” 没想到一时口快给自己刨了个坑。 顾惜西眼珠一转,她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嬉笑:“没关系,我就喜欢眼瞎的男人。” 然而男人根本没有要跟她继续“嬉笑”的打算。 他的眸子有些阴郁,声线冷漠:“趁我还有耐心,立马离开这里。” 女人没有被他唬到,依旧站着没动。 她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语出惊人:“要不我们直接结婚吧,你娶我。”---题外话--- 你们是不喜欢这对人物嘛~~咋么都不冒泡捏~~ 正文 番外:众目睽睽之下,飞了个吻给他。(6) 四周静悄悄一片。 徐清扬沉默的看了女人半响,动了动唇:“我,为什么要娶你?” 顾惜西眨了眨眼睛,笑容灿烂:“如果你不愿意,我娶你也行。钤” 三秒后,砰的一声,厚实的大门开了又关洽。 女人被无情的关在了门外。 她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撩了下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同时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女人走下台阶,淡淡的问:“拍清楚了么?” 对方讨好的笑道:“拍清楚了顾小姐。” “很好。” 女人幽幽一笑:“明天把照片都送到夏清那里去,酬劳我会让人打到你账户上。” 说了几句,电话就她掐断了。 顾惜西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别墅,红唇轻扬,心情似乎十分愉快。 …… …… 第二日午后,环境清雅的咖啡厅。 外面天气出奇的晴朗,顾惜西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单手撑着下巴,时不时用咖啡勺慢慢的搅拌咖啡内的泡沫。 室内播放着轻扬的音乐,没过多久,对面的椅子被人拉开了。 夏清将手提包搁置在桌子上,随后摘下墨镜,露出漂亮的脸蛋,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对面,顾惜西停住搅拌的动作,她慵懒的看了下腕表,扯唇:“大明星,迟到了十分钟。”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女人的话,夏清双手环抱,皱眉:“顾惜西,你想玩什么?” 女人语气不太好。 顾惜西轻抿了一口咖啡,笑了笑:“我们之间好像每次聊天都不怎么愉快……” 没听她说完,夏清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照片是你寄来的对吗?” “嗯,是我。” “所以我问你,你想玩什么?” 夏清的声音明显带着压抑的愤怒:“为什么要去招惹他?” 女人沉默几秒,咧嘴:“因为我高兴。” 话落,夏清差点气结。 她捏紧手指,忍了忍,才冷声质问:“你知道他是谁么?顾惜西,你擦亮眼睛了,他可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人。” 闻言,顾惜西撑着下巴,歪头,含笑轻声:“那我就是你能随便招惹的人吗?” “你……” 女人打断她:“夏清,随便戳别人伤疤的习惯可不好。” 夏清蓦地沉下脸,她怒极反笑:“所以你去招惹他,是想报复我?” “不不不” 顾惜西搅拌着泡沫,眸子闪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你还不至于让我把终身幸福赔进去。” 终身幸福? 敏感的捕捉到这四个字,夏清意识到她话中有话,眸子变得很是犀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人一脸的警惕和防备。 顾惜西欣赏着她的表情,停住搅拌的动作,笑:“就是我要嫁给他的意思。” 漫不经心的语音落下,如同五雷轰顶,夏清瞳眸剧缩,浑身迅速僵硬了起来。 她太了解顾惜西了,这句话可并没有玩笑的成分。 空气诡异的寂静了几秒。 夏清盯着她,忽的一笑,“就凭你?” 她是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还是低估了徐清扬的地位? 一个臭名远扬、嗜酒如命的女人,别说让那个男人点头娶她,就怕她连徐家的门栏都进不去。 女人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和嘲讽的意味。 顾惜西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反倒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要不要跟我赌一局?” 女人势在必得的笑容,很快便令夏清笑不出来了。不可否认的是,身材,脸蛋,家世,背景,她样样都不如顾惜西。 唯一有的优势,就是她比顾惜西早几年认识了那个男人,并且和他之间还曾有过短暂的一个月情侣关系。 思及此,夏清看向女人的眼神变得有些阴郁。 她的唇畔渐渐浮现了笑意:“顾惜西,你说我和你之间,他会更轻信于谁?” 话落,顾惜西思忖了几秒,好似才记起来,无辜的问她:“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现在应该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吧?” 一句话,成功令夏清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这时,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顾惜西扫了一眼宽大的屏幕,眼底似乎划过了一抹亮光。 夏清注意到她的异样,本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在看到她手机屏幕上那串号码时,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就算号码没有备注,可是她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谁打来的。 怎么会…… 顾惜西已经拿着手机和包包站了起来,她眨了眨眼,不是特别真诚的说:“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有空再聚。” 说完,她也不理会女人的脸色有多难看,直接往大门的方向离开。 从头到尾,夏清都在努力的压抑克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她不是公众人物,早就扑上去把那个女人虚伪的面具给撕下来了。 她咬牙,涂了红色蔻丹的指甲镶进了掌心却浑然不觉得疼痛。 每次她喜欢上的男人都会被顾惜西那个女人临插一脚。 以前是沈霂锡,现在又换成了徐清扬。 她还真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一无是处的夏清么。 …… 车内,顾惜西在电话响了第二遍的时候,心情愉悦的接通了。 电话是通了,可是对方并没有出声。 等了一会儿,女人没什么耐心了,皱眉不悦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话?” 老宅内,徐清扬手里拿着女人留下的联系方式,淡淡的扫了眼桌上那堆积如山的礼盒,“你这是在跟我炫富?”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顾惜西天真的眨了眨眼睛:“我没有炫富啊,我本来就有钱。” “……” “那些东西不是给你的,是给我未来公公婆婆的见面礼,怎么样,他们喜欢吗?” 电话内,女人的声音清脆而又温软,话语间还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 徐清扬抿唇,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丢在桌子上,单手滑入裤袋,眉目沉静的看着桌上那堆“见面礼”。 管家站在身后,迟疑的问他:“少爷,这些东西……” “扔了。” 男人落下这两个字之后,转身就往楼上走去,留下管家一个人有点儿为难的看着桌上那一堆东西,价格可不菲呢。 另一边,被挂断了电话顾惜西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受到一点儿影响。 手机在手中转了一圈,她露出了笑容:“小样,跟我玩欲擒故纵。” 用不到两天的时间,顾惜西就打听到了徐清扬的全部行程。 傍晚八点,她直接开车去了米萝酒吧。 之前一直纳闷为什么会老是在那个常驻的酒吧碰上他,一调查才知道原来徐清扬是米萝幕后的股东之一。 真的是缘分呐。 顾惜西今晚特意化了淡妆,又穿了一件低调神秘的黑色包臀毛衣裙,精致的脸蛋,加上玲珑有致的身材,从进门那一瞬,她就成了聚焦点。 一路走来,无视那一道道惊艳又嫉妒的目光。 女人驾轻就熟的来到吧台前,点了一杯威士忌,随后抽空扫了一眼四周,搜寻目标。 很快,她就找到了那抹身影。 其实并不难找,因为男人太过出众,附近许多女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方向。 她笑了笑,拿起酒杯,看着男人的方向轻抿了一口。 令人意外的是,坐在角落的男人无意扫了一眼过来,随后将目光准确无误的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顾惜西看见,他皱眉了。 嗯,这个反应很好。 她微微挑眉,尔后,众目睽睽之下,飞了个吻给他。 正文 番外:好好看看,看看姐姐怎么勾引男人的。(7) 角落的位置,徐清扬看到女人那个轻佻的动作,眉角微微一抖。 他平静的收回视线,晃了晃手中晶莹的酒杯。 旁边,周旭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他玩味的凑到男人身前,“那不是把夏清打上头条的视频主角吗?洽” 男人沉默,周旭便当他是默认了钤。 他看了一眼顾惜西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惊艳,毫不吝啬的赞叹:“本人漂亮很多啊!” 话音刚落,便被迎面走过来的徐毅飞听见了,他随口一问:“什么漂亮?” 周旭抬头看到他身后的夏清,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他干干的转移话题:“夏清也来了。” 夏清笑着嗯了一声,“正好得空,过来凑凑热闹。” 她的视线悄悄放在了角落沉默的男人身上,可是从她进来到坐下,男人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 徐毅飞用牙签戳起果盘里的一块苹果,漫不经心的问:“老程呢?” 周旭应到:“还在手术台上。” “我程哥真敬业。” 他们聊天的间隙,夏清鼓起勇气绕到了徐清扬的旁边,她看着男人冷硬的侧颜,温柔问道:“这两天一直没有看到你,在忙什么?” 男人轻抿了一口红酒,似乎并不打算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清的脸色有些白,见状,徐毅飞连忙接话缓解尴尬:“他啊,这两天都在军营里,能去哪儿。” 夏清僵硬的扯了下唇:“是吗。” 她看着男人冷漠的俊颜,本来有很多关于顾惜西的问题想要问他,可是如今这个场面,她如果问了,应该会惹他不高兴吧。 想到这一点,她无意识捏紧手中的杯子,眸子闪过一抹幽怨。 这时,跳舞池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小***动。 夏清扭头看去,在看到台上那抹窈窕的身影时,瞳仁微微一缩。 五光十色的旋转灯在跳舞池的位置轻轻扫过,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台上,女人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毛衣包臀长裙,正站在中央灵敏的扭动玲珑有致的身躯。 她今天的穿着很温婉低调,明明与性感的舞风不符,跳着却偏偏别有一番韵味。 顾惜西,她怎么会在这里。 夏清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回头见男人也隐晦不明的盯着那个方向,蓦地攥紧五指,气结的咬着下唇。 徐毅飞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眼底闪着亮光:“这个女人成功挑起了我的注意,我决定了,一定要把她追到手。” 周旭差点被酒水呛到,他扫了眼角落的人,意有所指:“可惜人家大美女已经有了目标。” 夏清听见了,脸色更黑了。 与嘈杂轰烈的气氛形成对比,徐清扬一直沉默的看着台上那个女人。 那个,烦人的女人。 他在看到女人和一个男人贴着身体热舞的时候,无意识抿紧薄唇,幽深的眸子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看见这一幕,夏清嗤的一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顾家千金又如何,还不只是一个嗜酒如命且又放荡的女人。 她就不信了,高傲如徐清扬怎么可能会娶她这么一个臭名狼藉的女人。 …… …… 从洗手间出来,顾惜西在走廊上碰上了徐毅飞。 她对这个男人还残留有一点儿印象。 徐毅飞见女人看见了他又无视他,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英气逼人的俊脸浮现了笑意:“顾小姐,还记得我吗?” 顾惜西要笑不笑的看着她:“怎么会不记得,上次不就是你拦住我打夏清的么。” “那都是误会。” 徐毅飞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一茬,连忙解释:“其实夏清人挺好的,你们之间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女人已经直接绕过他,往外走了。 顾惜西一点儿都不想听别人在她面前夸夏清的一句好,她听到了会想要打人。 背后一直传来男人的呼唤,而她恍若未闻,直接离开了酒吧。 她今晚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并不打算继续在这儿逗留。 只不过意料之外的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外面碰上等车的夏清他们。 周旭见到她,自来熟的挑了挑眉:“嗨。” 顾惜西对他没有印象,不过男人长得帅气,又有礼貌,她并不反感,所以毫不吝啬的扬起一个笑容:“嗨。” 女人笑起来的时候如同三月的桃花一样撩人心扉。 周旭一下子看呆了。 他的身后,徐清扬沉默的站在那儿,他看着女人的笑颜,薄唇挑起了一抹讥讽的弧度。 她是对每个男人都会这么笑是么。 没一会儿,小刘开车来了,夏清不想继续逗留,提醒身旁的男人,“清扬,车来了。” 收回视线,男人没有看她一眼,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夏清挑衅的看了眼女人的方向,随后跟在男人身后钻进了车内。 看见这一幕,顾惜西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她打开包包,正打算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周旭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图,绅士的询问了一句:“顾小姐,要我们顺路载你一程吗?” 刚好徐毅飞追了出来,他听见周旭的话,十分赞同:“对啊,你一个人晚上等车可不安全,要不我们顺路送你回去吧。” 闻言,顾惜西默默看向停在街边那辆豪华七座奔驰,迟疑片刻,把手机放回包里,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了。” 车子匀速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车窗外浮光掠影,车内死一样沉寂。 夏清看着对面座的女人,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点一点蜷缩。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能厚着脸皮跟上来,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身旁的男人居然什么话都没有说,默认了她的行为。 从上车之后,身旁的女人就一直低头在玩手机,没有只言片语。 徐毅飞偷偷瞄了她几眼,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能憋住,凑过去问她:“你有男朋友吗?” 女人指尖一僵,半秒后恢复了常貌,淡漠的吐出两个字:“有过。” 有过,是曾经有过现在已经没有了的意思吗? 徐毅飞顿了一顿,正欲开口,对面的夏清就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那他现在人呢?” 话落,空气寂静了几秒。 女人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到了对面的夏清身上。 夏清撞上她渐冷的眸子,无辜一笑:“抱歉,一时口快,如果你不愿意说或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可以不说。” 这句话很容易让人产生好奇,比如徐毅飞和周旭。 此刻他们两人的目光都在打量着顾惜西,似乎在好奇她的回答一样。 顾惜西沉默了几秒,抿唇,平静的说:“意外,去世了。” 去世了? 徐毅飞和周旭同时一怔,夏清扯了扯唇,什么话也没有说。 车内,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睁开了漆黑的眸子,他偏了下头,犀利的目光扫向了顾惜西的位置。 女人正看着窗外,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线条流畅的侧颜莫名染着悲愁。 她的坐姿很端正,背脊也很挺直。 此刻突然安静下来的她,和刚刚那个在舞台上肆意张狂的女人俨然变了个人。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呢?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审视,正看着窗外发呆的女人突然扭过头,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狭隘的车厢内,四目相对,两人谁都没有避开对方。 顾惜西定定的看着与她相隔不远的男人,那双漆黑的瞳眸,就好像一个流转的漩涡,在不断牵引着她靠近。 他的眼神极具压迫和侵略,好像要把她的心思全部看穿一样。 女人无意识皱起了眉。 见状,徐清扬隐隐扯了扯唇,他慵懒的移开了视线,又瞌上了双眼,继续养神。 顾惜西抿了抿红唇,胸腔内的心脏却还在不安的跳动。 这个男人,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容易上钩呢。 从刚刚,夏清在看到两人肆无忌惮的“眉来眼去”时,只觉得所有的理智都要奔溃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克制的眼神中隐隐藏着恨意。 很快,车子在顾家大门口停了下来。 徐毅飞替女人拉开了车门,他挑了挑眉:“顾美女,有机会继续玩耍。” 顾惜西明媚一笑:“自然。” 正要下车,才想起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徐清扬的方向,没想到却在空气中撞上了他的黑眸。 没有一丝的防备,心脏倏地漏了一拍。 顾惜西一顿,有点儿意外的看着他,一秒后反应过来,她幽幽一笑:“拜拜亲爱的。” 徐清扬:“……” 目送车子离开了视野,顾惜西才转身回家。 只不过她才走了几步,背后就传来了一道不悦的男声:“顾惜西。” 听见熟悉的声音,女人停住,有些诧异的回过头。 顾子默手臂搭着一件西装外套,他正一步一步走向她,眼底深处隐隐可见火光。 顾惜西等他走近,平静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男人压着嗓音,反问:“谁送你回来的?” 女人静默一瞬,笑:“顾子默,你现在和你姐说话的态度怎么都跟审犯人一样?” 还是一样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 顾子默上前了一步,眼神沉了几分:“你什么时候招惹上徐清扬的?” “……” 夜色寂凉如水,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树木时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顾惜西怔了几秒,方才扯了扯唇:“怎么,我现在喜欢哪个男人还要征得你的同意吗?” 男人差点被她直接气吐血,他忍了忍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掐死她,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咬出来:“那你知道你喜欢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么?” 闻言,女人轻晒,语气轻描淡写:“我喜欢就行了,管他是什么人。” “……” 太阳穴突突的跳动,顾子默怒极反笑:“你喜欢他什么?喜欢他长得像那个男人?” 语音落下,女人平静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僵硬的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她转身就走。 顾子默皱眉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最终还是没忍住,愤怒的吼道:“顾惜西,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认清现实!他就是长得再像也不是沈霂锡!” 女人的步子没有停下来,她进了家门直接就奔向二楼的卧房,一个晚上再也没有出来过。 …… ……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这样的场景了。 四面都是火海,肉眼所见的一切东西都在被大火慢慢吞噬。 她清晰的听见耳边有人在跟她说,不要去,不要再往前走了。 可是她的手脚完全不受控制,就那样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一步一步靠近那片火海。 四周空无一人,熊熊火焰倒映在她的瞳仁里,触目又惊心,隐约中,她看见有人从火光走来,那是一张她十分熟悉的脸。 遥遥相望,顾惜西突然泪流不止。 她想要靠近他,可是脚就跟生了根一样,僵硬在原地无法挪动半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大火中,最终毫无痕迹。洁白的大床上,女人慢慢睁开了双眼。 卧房内光线昏暗,狡黠的月光透过未拉紧的窗帘倾洒在了地面。 顾惜西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把整个人蜷缩在床头的位置,脸埋在膝盖上,隐隐可见有晶莹的东西顺着眼角滑落。 耳畔全部都是那些谴责她的声音。 很多很多,都在严厉的质问她为什么要一意孤行,为什么不能乖乖听话,为什么还要倒回去。 一遍又一遍,告诉着她,如果不是她,沈霂锡就不会死了,全部都是因为她! 心脏,像被人用力的撕扯一般,疼痛悄无声息蔓延骨髓。 女人紧紧咬着颤抖的下唇,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哭声,泪水却还是如同决堤涌流不止。 寂寥的夜,孤独的夜,悲伤的夜。 她也不知道,沈霂锡离开以后,到底有多少个长夜漫漫,她都是在这样的无助彷徨中游走过来。 第二天在餐桌上见到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的女人,顾子默只是稍作一顿,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过这样的画面了。 甚至说,他早就习惯了。 餐桌上时不时会发出刀叉敲击盘子的声音,两人面对面静静的吃早餐,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吃饱了,顾惜西就放下刀叉,起身离开位置。 昨晚没睡好,她打算回房间补觉。 顾子默盯着她单薄的背影,本来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他担心说多了,又影响心情。 思及此,男人轻轻叹了下气,突然觉得有点食不知味。 他放下刀叉,喝了口果汁,就捞过西装外套去公司了。 顾惜西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中间苏菲给她打了十多通电话,她都没有听见。 醒来后看到那些未接来电,她以为有什么急事,立马重拨了回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苏菲的声音就已经迫不及待先传了过来:“奶奶的,你和徐清扬是怎么回事?” 女人翻身下床的动作一顿,她抓了抓自己的长发,难得迷糊:“什么怎么回事?” 苏菲一顿,语气有些凝重:“你自己上网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掐断了电话,顾惜西在床上缓了一会儿,连拖鞋都没有穿,直接跑到了电脑前,打开了新闻。 看到弹开的页面内容后,女人的眸子逐渐冷了下来。 今天的八卦头条标题,赫然写着顾家长女倒追徐家大少甚至不惜送上门的字眼。 她往下拉,很快看见了一张熟悉的照片。 那是她前几天让人给夏清寄过去的那几张照片,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曝光出来的。 看着评论区那些如潮水一样的恶评,顾惜西扯唇嘲讽一笑,她还真是低估了夏清的本事。 另一边,徐家老宅。 程予墨放下手机,平静看向对面的男人:“你和顾惜西……” 徐清扬抿了抿唇,波澜不惊的吐出四个字:“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程予墨微微挑眉,以他和男人十多年的兄弟情义,对他怎么可能不了解呢。 照片中,顾惜西双手攀沿在男人的脖子上,而奇迹的是,他居然没有推开她,可见那个女人在他心里肯定不是没有关系这么简单了。 不过男人明显了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转移话题:“对了,你那栋私人别墅的地址那么隐秘,狗仔怎么会找到?” 话落,男人的眸子又沉又深。 他回想起了那天,别墅后面骤然闪过的那一抹白光,菲薄的唇掀起了一抹讥讽。 …… …… 偌大的办公室,顾子默看着网上那些照片,漆黑的眸子沉得有些吓人。 助理站在一旁见boss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跳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他战战兢兢地问:“顾总,您没事吧……” 顾子默深吸了一口气,他缓了缓,方才克制的问:“你看我像没事的人吗?” “……” 男人面无表情的关掉新闻,再看下去,他真怕自己会气昏厥。 他揉了揉有些疼的脑仁,“让人赶紧把这些新闻都压下去,别让我爸妈看见了。” 顾家二老如今在国外旅行,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到这些东西。 助理应了一声,见他脸色不太对,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悄悄退了出去。 没多久,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几下,顾子默头也没抬,烦躁的吐出两个字:“进来。” 子衿在门外就听出了男人心情不太好。 她把文件都放在桌子上,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顾子默不冷不热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宋子衿,你没看见我心情不好吗?” 子衿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满脸无辜:“看见了。” 闻言,男人差点吐出三斤血,他没好气的骂道:“看见了你就这样走?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女人抿唇笑:“我这不是不想打扰你么。” 顾子默白了她一眼,语气不是很好:“屁,你分明就是想气死我。” “……” 子衿见男人沉郁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了,眉梢一挑:“要不我晚上请你吃饭?” 顾子默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我要吃贵的。” “当我没说。” 女人转身就走,顾子默急忙叫住她:“诶诶诶,我开玩笑的,你别走啊。” …… 原本子衿想带顾子默去西餐厅吃,可是后者一直嚷着要吃大排档,子衿拗不过他,就顺着他去了。 夜幕刚刚降临,街上人流很多,马路上的车辆和白天一样川流不息。 子衿啃着辣翅,她时不时会偷偷去看向对面沉默男人。 顾子默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放下筷子没好气的问她:“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女人也放下辣翅,她舔了下唇,正色道:“怕你想不开。” “……” 顾子默嘴角抽搐:“你脑子瓦特了吧。” 他好歹是个男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想不开。 子衿见他横眉瞪眼,勾唇一笑:“这不挺好的么,你成天板着个脸,谁敢进去给你送文件啊。” 女人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脸颊边有个酒窝,十分干净。 顾子默看了她一会儿,闷头喝了口酒,吐槽一句:“你以后别笑了,怪渗人的。” “……” 桌子底下,子衿直接一脚踹了过去,顾子默没有丝毫防备,倒抽了一口气,立马嗷嗷大叫起来。 其余几桌的人看热闹般看了过来,女人埋首默默吃饭,努力的憋笑。 顾子默揉着小腿,瞪了她一眼,不过心情意外的好转了。 这几天一直挤压在心口的乌云一点一点随着夜晚的凉风逐渐消散了。 他看着对面的女人,眉目不自觉温柔了许多。 每次在她面前,他都会觉得意外的放松,好像所有的郁闷,只要看到她的笑颜,就都会随风消散一样。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顾子默莫名其妙的摇头笑了笑,他刚要拿起筷子,似乎有所察觉一般,扭头看向了马路。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停在那儿。 很熟悉。 他记得,好像是那个叫席琛的男人。 …… …… 片场,刚结束今天最后一场动作戏,夏清去和制片人和导演打了声招呼才离开。 独立化妆室,夏清从更衣间换好衣服走出来,她在看到坐在沙发上削水果的女人时,目光一怔。 顾惜西抬眸,幽幽的笑:“我是鬼吗?见到我怎么这副表情呢?” 夏清皱眉:“你怎么会在这儿?” 果皮断了,女人眉目不动,平静道:“当然是来找你的了。” 她停顿了一下,咬了口苹果,挑眉淡淡问了一句:“照片你曝光的?” 早就料到了她来所为何事。 夏清走到镜子前面,她从化妆盒里面拿了个粉扑出来,慢慢的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惜西扯了下唇,“我本来就声名狼藉,那几张照片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只不过对徐上尉……我可就不知道了。” 手指一僵,夏清从镜子里看着她,平心静气:“你想说什么?” 女人站了起来,她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镜子的自己。 她笑:“你知道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把那个男人推向我。” 夏清面色一白。 顾惜西拨弄了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随后,她靠着化妆桌的边缘,慵懒的看着身旁的人。 女人的声音,在安静的化妆室清晰的响起。 她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呆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都没能让他爱上你的原因了。” 话落,夏清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她蓦地攥紧手里的东西,狠狠的剜着她,咬牙切齿:“顾惜西,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女人笑的慢不着调,她突然凑近夏清的耳边,轻轻对她说:“好好看看,看看姐姐怎么勾引男人的。”---题外话--- 大家新年快乐么么么哒~~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番外:顾家那位美女,应该是有备而来的。(8) 经纪人穆松和赞助商通完电话正要回化妆室,没想到在走廊上与顾惜西狭路相逢。 对方不认识他,可是他对这号人物的印象可深。 不就是前阵子把他们夏清打上头条的主角么。 她怎么会在这儿钤? 男人正郁闷的盯着顾惜西离去的背影,化妆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女人撕心裂肺的怒吼声。 听出声音是谁的,他蓦地一怔,反应过来飞速的朝化妆室跑去。 化妆室内,夏清一把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打翻了,她猩红着双眼,双手紧紧抓着桌子边缘,因为气愤,胸口不停的起伏。 她的耳边,还残余着女人离去前留下的话——“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成为徐太太的。” 胸口的怒火不断的挤压,好像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夏清看着镜子中因为愤怒脸蛋变得十分扭曲的人,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拿起桌上的杯子砸向镜子。 “砰”的一声巨响,镜子和杯子碎裂出来的玻璃渣子全部飞到了地板上。 穆松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面容失色,他赶紧上去把失去理智的女人拉到安全的位置,恨铁不成钢的嚷嚷:“我的姑奶奶啊,你要是踩到了玻璃明天可怎么继续拍戏啊!” 夏清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她的脸色煞白,眼底深处恨意还未完全消散。 想起刚刚在走廊上碰见顾惜西,再看看夏清如今这副暴躁的模样,男人很快就想到了原因。 他叹了下气,劝她:“她的臭脾气全世界都知道,你又何必跟她较真呢?” 夏清动了动唇,声音冰冷彻骨:“较真?我恨不得杀了她。” 话落,穆松瞳仁一滞,他看了眼门口,皱眉提醒她:“小声点,可别让人抓到把柄了。” 前几日视频才曝出没多久,现在言论正义都偏向夏清,如果这个时候让人抓到了把柄那之前塑造的形象可都会毁于一旦。 夏清一点一点攥紧五指,从牙缝里艰难的蹦出几个字:“她绝对不会如意,绝对!” …… …… 照片曝光没多久就被全部压了下去,现在网上根本搜寻不到有关顾惜西和徐清扬的消息。 于是网上便有人多人猜测那个将言论都压下去的人,就是徐清扬本人。 甚至有人猜测两人的关系的确匪浅。 可是猜测归猜测,没有证据也只是猜测而已。 隔了好几日,顾惜西终于又撞上了一个可以接近徐清扬的借口。 她看着桌上那张斐氏集团宴会请帖,优雅抿了一口红酒,红唇轻扬。 对面,苏菲微微挑眉:“你真要去?” 顾惜西轻笑:“肯定啊,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女人的话语中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苏菲顿了一顿,突然意识到什么,迟疑的问:“你认真的?” 喝酒的动作一顿,顾惜西歪头看她,“我看起来像是在玩吗?” 苏菲皱眉:“小西,感情的事情可不能乱来。”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很不简单的人物。 乱来么? 顾惜西晃了晃手中的红酒,她看着晶莹的高脚杯,眸子有些氤氲:“我这不是想快点从回忆里走出来么。” “真的只是这样吗?” 苏菲盯着女人精致的脸,抿唇,艰涩的问她:“还是,因为他的样子……”长得像那个人。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也无法忍心说出口。 可是顾惜西知晓她要说什么,清澈的眸子如同流星陨落,十分黯淡。 看啊,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接近那个男人是因为他长得和沈霂锡很像,顾子默是,连最了解她的苏菲也是。 那她呢,真的是这样吗? 因为徐清扬长得像沈霂锡,所以不受控制的想要去靠近他,真的是这样吗? 不不,不是。 顾惜西捏紧手中的杯子,她摇了摇头,喃喃:“苏菲,不是这样的。” 苏菲怔了一怔,她蠕动了一下唇瓣,最后只是轻叹了一声。 她说:“我所认识的顾惜西,她从来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儿委屈,更不会去将就感情。” 闻言,女人手指一僵,她垂下眼帘,长而卷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落寞。 将就么……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徐清扬那一张冷峻的脸,他漆黑幽深的眸子,他低沉沙哑的声音。 晃过神,顾惜西扯唇笑了下:“也不算是将就吧。” 毕竟,那个男人也不是能随便将就的人。 苏菲看着她,眉头轻蹙,没有再说什么。 …… …… 另一边,徐清扬也如同顾惜西所预料的一样,收到了斐氏集团的宴会请帖。 不止徐家,程予墨他们几个在社会有点儿背景的也同样收到了。 程家,棋牌室。 徐毅飞缓缓吐出烟雾,他看着对面正对弈的两人,眯着眸问:“诶,你们去吗?” 程予墨头也没抬,不答反问:“为什么不去?” 周旭透过朦胧的烟雾直视徐毅飞,他半开玩笑:“我听说顾家也在邀请列表当中。” 一听到顾家,男人的眸子瞬间一亮。 可是他又想起了前几日那个事件,撇嘴问正在下棋的男人:“你和顾美女认识怎么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徐清扬眉头不动,淡淡而道:“我不认识。” 对面,程予墨无声的笑了笑,“那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男人面不改色:“不知道。” 徐毅飞捻灭手中的烟,全身瘫在沙发上,“我觉得我肯定没希望了。” 那天晚上送顾惜西回家,他就看出了女人的心思全部在徐清扬的身上,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周旭笑着安慰他:“别泄气啊,老徐好像对顾美女没什么兴趣,你还是有机会的。” 徐毅飞当即飞了一个眼神给他,“你这不是让我去自取其辱吗?” 走了一步棋,程予墨将视线落在了对面寡言的男人身上,问他:“斐氏的宴会,你去吗?” 徐清扬沉默了几秒,轻言:“去。” 话落,周旭和徐毅飞一顿,面面相窥,震惊了。 徐毅飞眨了眨眼睛,错愕:“老徐啊,你以往从来不出席这种场合的。” 身旁,周旭似乎想起了什么,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这次是有了要去的理由吗?” 面对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疑惑,男人抬眸,平静的解释:“斐伯父和爷爷关系甚好,我去拜访一下对方,不行?” 男人的眼神跟刀子一样犀利。 徐毅飞浑身一哆嗦,有些怂:“行行行,您高兴就好。” 徐清扬收回视线,才发现自己已经输棋了。 他难得一顿,抬眸看向程予墨,后者挑眉,调侃了一句:“我发现你今天下棋根本不在状态,怎么了?” 男人已经站起身,吐出两个字“饿了。” 周旭伸了个懒腰,也站了起来,“正好我也饿了,走吧我们出去吃饭。” 两个男人率先离开了棋牌室。 周旭走到程予墨的身旁,问了他一句:“你有没有觉得清扬这几日有点儿失常?” 程予墨收拾了一下棋盘,玩味的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很太平。” 周旭笑:“神了,我也有这样的错觉。”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回想起那天晚上在舞台上肆意张狂的女人,扯唇:“顾家那位美女,应该是有备而来的。” 她很漂亮,也很聪明。 看得出来,她对徐清扬的行程了如指掌,应该是进行过一番调查。否则,也不可能会知道徐清扬的私人别墅在哪儿。 程予墨意味不明笑了笑:“我突然有点儿期待,这场宴会。” 正文 番外:刚涂好的口红全被你吃掉了,很贵的。(9)万更 傍晚七点,宴会在市中心著名的星朗主题酒店举行,社会许多收到邀请函的名流都如期而至。 酒店大门外,放眼望去,一辆又一辆的名牌轿车看得人眼花缭乱。 抵达目的地,看到外面壮观的场景,徐毅飞吹了声口哨,笑说:“今晚应该能碰见很多老熟人。洽” 周旭已经下车了,他扫了一眼周围,在捕捉到不远处的一抹身影时,挑了挑眉:“咦,那不是夏清么,她也来了。钤” 徐毅飞跟在他身后跳下来,随口一说:“夏清和斐氏千金关系不错,在这里看见她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远处,正在和碰见的熟人打招呼的夏清也看到了他们。 女人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们,眼底猝然一亮,她和眼前的人草草说了几句就朝他们走去了。 “你们也来了。” 夏清笑着和徐毅飞他们打了声招呼,最后将视线就落在了徐清扬身上。 今晚,男人西装革履,出众的五官线条分明,眉目清冷如斯,和以往一样,还是那么轻易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压下内心的悸动,有点儿诧异:“清扬,你以前从来不出席这种活动的,怎么……” 男人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我来见斐伯父。” 夏清立马顿悟。 斐家和徐家关系一直都很好,他会破例出席这种场合,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之后几个人一同进入了酒店。 宴会厅内放着典雅的音乐,白色长桌上摆满了香槟和甜点,天花板上挂了许多五彩缤纷的氢气球和星星灯。 气氛很好,该到场的人也基本都到场了。 徐毅飞扫了一眼四周,没有搜寻到想要找的人,有些郁闷的来了一句:“顾美女还没来吗?” 程予墨看了眼腕表,漫不经心的说:“这个点应该是堵车吧。” 周旭开玩笑:“该不会不来了吧?” 他说着,去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男人,见他眉色不惊,玩味的扯了扯唇:“我以为她知道你在这儿,一定会来呢。” 闻言,徐清扬平静道:“我去打声招呼。” 说完男人直接朝斐氏集团老总裁斐书恒的方向走去了。 程予墨盯着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喃喃:“到底是有意思呢还是没意思呢。” 夏清正在和斐书恒的千金斐雯聊天,两个美女站在一起,无意很显眼。 斐雯举着高脚杯,好奇的问她:“你和顾惜西怎么回事?” 前阵子那个视频曝光之后她就一直很纳闷,记得念书的时候,顾惜西和夏清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交集,过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无端端起争执还闹上了头条呢。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挑眉:“真的是因为徐哥哥吗?” 提到顾惜西,夏清的脸色僵硬了一瞬。 她不自然的笑了笑:“你也听说过她不少的绯闻,应该很清楚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女人的话也算是间接的默认了。 斐雯意外的看了眼徐清扬的方向,她皱眉:“徐哥哥应该看不上像顾惜西那种沾花惹草的女人才对。” 夏清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谁知道那个女人用了什么手段。” 她现在只要想起照片中女人双手攀沿在男人脖颈亲昵又自然的一幕,就觉得整个胸腔都要炸了。 正晃神,宴会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很快,一个身着红色燕尾长裙的女人款款走了进来。 夏清回头,在看到进来的人时,红润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女人五官姣好,妆容精致,一身红色长裙将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映衬的更为明艳动人,她踩着一双黑色细跟鞋,一头檀棕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高贵而冷艳。 顾惜西的到来,引起了场内不小的议论。 许多异性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女人的身上,他们留意着女人的一举一动,眼底都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徐清扬眉目平静的看着这一幕,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香槟。 身旁,斐书恒看到女人,爽朗的笑了两声:“老顾家的宝贝女儿是越来越漂亮了,清扬啊,你觉得呢?” 男人看着顾惜西,淡淡而道:“还行。” 斐书恒不知道网上那些事情,他敏锐的捕捉到男人似乎有些兴趣,便旁侧敲击的问:“对了,你认识小西吗?” 徐清扬沉默了几秒,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这样啊……” 斐书恒的语气似乎有一丝的惋惜,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一下跟你介绍一下吧,你别看外面那些报道,其实老顾家这个女儿挺好的,以前很温顺又懂事,只不过后来出了点意外,所以会变了个人。” “意外?” 男人咀嚼着这两个字,他突然想起了那晚在车里,女人谈起她的谈旧情人时,落寞的眼神。 那个意外,和她的旧情人有关是么…… 斐书恒叹了下气,“当年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小西的男朋友为了救她被火烧死了。从那之后,小西就变了个人。” 意外,去世了。 徐清扬想起了那晚女人说的话,他漆黑的瞳仁讳莫如深。 …… …… 顾惜西正在和碰见的熟人畅聊,徐毅飞适时走了过来,他递了杯香槟给女人,性感的唇瓣荡起笑意:“你今晚很美。” 女人对他毫不吝啬的赞扬很受用,举着香槟和他碰了下杯,“谢谢。” 她抿了一口,妩媚的大眼在场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角落的位置。 男人和斐书恒不知道在谈些什么,并没有注意她这边的动静。 今晚也是一样的帅气啊。 顾惜西笑了下,满不在乎的收回视线,却意外的撞上了一道冰冷的目光。 她顿了顿,细长的眉头轻挑了下。 夏清正站在宴会厅的中央,眼神冷漠的盯着她,如果没看错,那个眼神充满的不屑。 还真的是冤家路窄,到哪里都能碰上她。 女人举起酒杯朝着她的方向礼貌性敬了下,随后就平静的收回了视线。 这一幕在夏清看来无疑就是一种挑衅。 她蓦地捏紧酒杯,指尖泛白。 身旁,斐雯正在仔细的打量着顾惜西,她的眼底滑过了一抹惊愕,以前没有觉得,可是这些年,女人是真的越来越惊艳了。 现在她突然有理由相信,如果哪一天徐清扬真的喜欢上了女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至少她那张脸,在a城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能胜过她的女人。 她再看了眼面前脸蛋有些狰狞的女人,舔了下唇,劝她:“她就是嚣张了点,本性也不坏,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夏清皱眉,语气有些激动:“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明明是她一直在我眼前晃还不断的想要从我身边抢走清扬。” 斐雯动了动唇,她其实想说是她自己太敏感了,可是见女人情绪不太稳定,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了。 感情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谁也无法控制。 她是有夫之妇,虽和夏清的年纪相仿,但是她对感情的了解比她多,像徐清扬那种深藏不露、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人猜透心思也轻易受人摆布。 夏清如此,顾惜西亦是如此,就连她自己,也是。 斐家和徐家虽然关系甚好,可是斐雯要承认的是,她真的不了解那个男人,一点都不。 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斐书恒上台讲了一段致辞,内场就缓缓响起了轻缓的音乐。 带有女伴来的男士已经随着音乐的响起率先走到宴会厅中央跳起了舞。 而独自前来的单身男士也在四处搜寻自己的搭档,看到心仪的女伴也蠢蠢欲动。 几乎是在音乐响起的第一秒,顾惜西就朝着自己今晚的目标优雅走去。 一路上许多男士热情的上前邀她共舞都被她微笑着婉拒了。 周旭回头见到女人正朝着徐清扬的方向走去,兴奋的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程予墨,“有好戏看了。” 程予墨挑眉:“看来,顾美人的目标很明确。” 另一边,看到正一步一步朝着男人走去的顾惜西,夏清气的脸色都发白了。 果然,她就知道今晚顾惜西的到来一定不简单。 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没有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顾惜西居然敢直接上前邀请徐清扬共舞,她这不就是明摆着要闹大绯闻么,真是厚颜无耻至极。 当女人来到男人面前时,场内响起了一阵阵议论的声音,无数道目光如同电灯泡一样扫射在两人的身上。 徐清扬无视周遭七嘴八舌的声音,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薄唇紧抿。 和他一样,女人丝毫不在意附近那些嘈杂,她专注的看着跟前的男人,开口就是一句感叹:“你穿西装的样子真迷人。” “……” 徐清扬似乎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英挺的眉头轻轻一蹙。 女人捕捉到他的异样,轻笑:“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男人垂眸看她,沉默了一瞬,薄唇轻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流氓。” “……” 顾惜西慢慢敛住嘴角的笑意,克制的看着他,阴阳怪气问道:“莫非你想看我正经的时候?” “不想。” “诶,真伤人自尊。” 女人佯装一脸的受伤,她眨了眨星眸,可怜巴巴的问他:“我今晚难道不漂亮吗?” 她的眼底暗藏了笑意。 徐清扬也知道她是故意在调戏他,可是他给出的答案却出乎人意料,因为他说:“漂亮。” 话落,女人目光一怔。 四周看热闹的人也都发出了一阵高过一阵抽吸,这算是间接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吗? 徐毅飞仰头把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他捂着受伤的小心脏,问身旁的人:“你不是说我还有机会的吗?” 周旭不是很走心安慰他:“人家只是说了句实话,你别这么早下结论啊!” 可是徐少爷可从来没有夸过任何一个女人啊! 不远处,斐雯担忧的看了眼身旁的女人,见她血色褪尽,皱眉问她:“你没事吧?” 夏清咬唇,声线十分颤抖:“我没事。” 没事才怪,她啊,现在恨不得上去将女人碎尸万段呢! 其实当事人顾惜西也是一脸的懵逼,因为她完全没有想到男人会夸她,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眼睛迷茫:“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男人直接丢了个冷漠的眼神给她,显然不打算说第二遍。 顾惜西也意外的没有一直逼问,她缓了一会儿,娇嗔了一句:“你突然夸我做什么,害的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了。” “……” 徐清扬克制的看着她,纠正她:“我没有夸你,我在陈述事实。” 女人顿了顿,“这不是同一个道理吗?” “……” “嘿嘿,我们不要管这些小细节了,来跳舞吧?” 女人说着,在他面前缓缓伸出了邀请的手势,她看着徐清扬,一脸的期待。 可是男人看到这一幕,眼底多了一丝犀利的审视。 顾惜西…… 他在心底咀嚼着这三个字,漆黑的瞳仁又深又沉。 斐书恒说,女人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是因为前男友五年前的意外离世。 那是不是也间接的证明,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那个男人,那个,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的男人? 也对,一个爱她胜过于自己生命的男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呢。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晚上,女人拉着他又哭又闹的模样,所以那晚的全部悲伤,都是来源于那个男人是吗? 思及此,男人的眸子又暗了几分。 他看了顾惜西几秒,随后在无数道炽热的目光注视下,无视她的邀请,径直朝宴会厅中央走去。 出人意料的转变,令场内看热闹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女人伸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僵,她缓缓转身,眉目平静的看着男人的背影。 他正朝夏清的方向走去。 看到男人一步一步朝她的方向走来,夏清错愕的片刻,唇瓣立马扬起了笑意。 她就知道,像徐清扬身份地位如此尊贵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臭名狼藉的女人。 顾惜西在撞上女人挑衅的目光时,低头笑了下,她走到一旁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杯香槟,脸上没有丝毫的失落感。 周旭看到这一幕,挺意外的皱起眉:“难道是我想多了?” 身旁,徐毅飞拍了拍他,“嘿,还真被你说中了,我果然还有机会。” 说着,他已经放下酒杯,大步朝着女人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夏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在男人快要走到她面前时,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呼唤他的名字,男人就目不斜视的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她嘴角的笑意蓦地一僵。 见状,周遭围观的人集体怔了一下,旋即又陷入了小声的议论中。 男人来到了斐雯的面前,他伸出邀请的手势,淡淡的问她:“你男人应该不会介意我邀请你跳一支舞吧?” 斐雯顿了一顿,这样的场面她也一头雾水,不过她表面还是挺镇定的:“当然不介意。” 话落,她的手放在了男人的掌心上,两人慢慢走向了中央的位置。 音乐再一次响起,看热闹的人作鸟兽散,纷纷随着节奏跳起了华尔兹。 看到夏清瞬息万变的脸,顾惜西似乎丝毫不意外,她仰头抿了一口香槟,眼前就多出了一只修长的手。 女人抬眸看去,就看见了徐毅飞英气逼人的脸,他笑:“不知我是否有荣幸和这位美丽的小姐共舞呢?” 对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诚恳。 顾惜西笑了下,她放下香槟,将自己的手交给了男人,“当然。” 两人来到了宴会厅的中央,开舞前,顾惜西给他打了一只预防针:“我从来没跳过如此优雅的舞蹈。” 她只会群魔乱舞而已。 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徐毅飞眉头一抖,他蛮冷静的说:“没关系,我教你。” 末了,又补充一句:“还请顾美人脚下留情。” 他一脸视死如归,女人扑哧一声,忍俊不禁。 俊男美女,怎么看怎么养眼。 周旭看着女人的笑颜,他郁闷的摸了摸鼻梁:“我有点儿猜不透顾美人的心思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她今晚的目标是徐清扬,可是面对男人的拒绝,她居然一点都不上心,还能跳的这么开心。 程予墨也看出来了,他静静的看着顾惜西的方向,沉默不语。 …… …… 宴会进行了一半,顾惜西去了趟洗手间。 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 关掉水龙头,她双手撑着洗手池的边缘,缓缓抬头凝视着镜子中的女人。 笑了一个晚上,有一点儿累呢。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随后从包包里掏出了口红,补了下妆,决定提前退场。 想起男人一本正经的陈述事实说她漂亮,女人勾唇笑了笑。 今晚有意外的收获,也不算是空手而归了。 刚走出走廊,她就掏出手机给司机打了通电话,通话结束,还没来得及放回去,就瞥见了站在走廊的身影。 她停住,眼底有一秒的错愕。 男人正靠在墙上,双手插在裤袋里,垂着个脑袋,看样子,似乎在等人。 等人…… 顾惜西挑眉,谁那么有能耐,能让徐上尉等呢? 她放好手机,款款朝男人的方向走去。 听见脚步声,徐清扬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她的眼底暗含笑意,瞅着他:“在等我?” 不难看出,女人刚补了妆,因为她的唇瓣,又红艳了一些。 他盯着她的笑颜,淡淡的开口:“为什么徘徊在我身边?” 顾惜西微微一顿,她眨眨眼,无辜的笑:“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原因了吗?” “因为夏清?”他轻笑了一声,黑眸深邃:“你真以为我是傻子?” “你如果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也可以这样认为……” 女人停顿了一下,她走上前一步,纤细的手指游走在男人的胸膛上,最后揪着他的衣领,踮起脚尖,凑近男人的耳畔。 她在他耳边,低低的说:“因为我喜欢你,这样理由会不会好一点?” 说完,女人故意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才满意的松开了他。 湿热的呼吸令男人的身体微微一僵,他垂眸,晦暗不明的盯着她无辜的眼睛。 顾惜西知道他不信,也不奢望他会信。 不过她现在是真的有点儿累了,跳了一晚上的舞脚都痛死了,她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没有等男人开口,她先摆了摆手,边走边说:“姐姐先回去了,以后再……” 话没说完,腰上倏地一紧,天旋地转间,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压在了墙上。 顾惜西懵了几秒,反应过来,似乎有些恼火:“你干什么?” 徐清扬捏着她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他的嗓音低低哑哑富有磁性:“撩完就想跑?” 男人眼底暗潮汹涌。 女人的心脏倏地一跳,她闷笑了两声,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挑眉:“怎么,不高兴了?” 两人离的很近,呼吸交缠在了一起。 徐清扬凝视着她,菲薄的唇荡出了好看的弧度:“真喜欢我?” “嗯哼。” 女人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她扬起下巴,明媚的笑:“超级喜欢你。” 话落,男人眸子一暗,他俯下身,堵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突如其来的吻令顾惜西有些堂皇,她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眼底飞快闪过了一抹惊愕。 她的大脑短暂空白了几秒,对于男人这个举动很是疑惑。 察觉到女人的分心,徐清扬故意啃咬了一下她红艳的唇瓣,听见她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方才继续加深这个吻。 空气中的温度逐渐上升。 顾惜西皱着眉,有些无力的承受着他来势汹汹的吻。 不得不说的是,男人的吻技,真的有待提高,简直毫无技术可言。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停了下来,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微微喘着气,从嗓子里吐出两个字:“骗子。” 顾惜西被吻的有些缺氧,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她紧紧的揪着男人的衣领才勉强站稳脚。 缓了好一会儿,她双眸盈盈的看着他,娇嗔了一句:“刚涂好的口红全被你吃掉了,很贵的。” “……” 男人退开了一点,克制的看着她:“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很煞风景?” 顾惜西无辜的摇着脑袋,她说着,凑近了一点,笑问:“你第一次接吻?” “……” “我猜也是,吻技很差耶。”女人摸了摸自己有些红肿的唇瓣,嘟囔了一句:“啧啧,都被你咬肿了。” “你和很多男人接过吻么?” 眼前的男人突然问她。 顾惜西顿了一顿,她见男人的面色很平静,玩心大起:“这不废话么,你不知道我在a城已经是臭名远扬了么?” 闻言,徐清扬幽幽一笑:“是么,吻过那么多男人,可你的吻技也好不到哪里去呢。” 他指了指自己被女人咬出血的唇角。 “……” 突然觉得被耍了,顾惜西瞪了他一眼,她想要推开他,可是用力推了几下,男人依旧纹丝不动。 她有些恼了,“放开我。” 男人挑眉,从菲薄的唇里缓缓吐出三个字:“纸老虎。” 说完,他就松开了她。 他说什么? 纸老虎? 顾惜西瞪眼,直接气的炸毛,“你说谁纸老虎呢?” 男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转身就往宴会厅的方向走。 被无视了,女人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 她快步追上去,一把跳到男人的背上去,紧紧勒着他的脖子,愤愤的咬牙:“我勒死你。” 没想到她会直接跳到背上来,徐清扬浑身一震,他拽着她的手,低喝:“下来。” “我不。” 女人哼了一声,她本来没想招惹他的,既然他主动上门挑衅,就要让他见识一下她的厉害,不然下次见面多怂啊! 其实徐清扬完全可以直接把女人从背上拽下来,可是太用力的话,应该会弄伤她…… 思及此,男人的眉头褶皱渐深,他站在原地,提醒她:“这样不会走光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惜西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就从男人的背上跳下来。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裙子,因为刚刚过于粗鲁的行为,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红色燕尾长裙已经开裂了。 撕裂的弧度一直延伸至膝盖,女人白皙的小腿暴露在了空气中。 她懊恼:“我的毛爷爷。” 这条裙子是她特意去意大利订做的,就只穿过一次,价格死贵了,她真的心疼了。 男人听见她的话,无意识皱起眉,没好气道:“你的脑袋除了钱还有什么?” 女人一顿,她抬起头,轻快的来了一句:“还有你啊。” “……” 徐清扬单手滑入裤袋,转身就要离开。 见状,顾惜西急忙叫住他:“你走了我可怎么办?” 男人头也不回,冷漠的吐出四个字:“关我屁事。” 见男人真的要走,顾惜西撇嘴,骂了一句:“没良心的臭混蛋,亲了我又不负责任,还要把我丢在这里。” 话音刚落,徐清扬突然停下了脚步,嘴角微微抽搐。 他回过头,见女人站在原地悲壮的盯着自己的裙子不知所措,抿了下唇,又折身返回。 顾惜西见他倒回来了,还没咧嘴笑,男人就突然蹲下了身子。 她蓦地一怔,僵硬的低下头,在看到男人伸手将她裙子裂开的地方随便打了个结勉强遮住裸露的部分时,眼底有些复杂的情绪。 这个男人,他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在外人看来有多亲昵吗? 他是故意的吗? 顾惜西皱眉,她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道他今晚做出那么多反常的事情是因为什么。 但是有一点她敢保证,绝对不是因为爱上她。 男人已经站起身,他见女人在发呆,有些不耐烦:“走不走?” 晃过神,顾惜西掩去不自然的异样,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女人低头看了眼裙子上的死结,她眉头一抖:“亲爱的,这也是你第一次打结吧?” 徐清扬看着她,语气冷冰冰:“怎么?嫌弃?” 顾惜西笑,她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怎么会,喜欢的不得了呢。” 说完,她勾住男人的手臂,笑颜明媚:“走吧。” 徐清扬垂眸看了眼女人勾着他的手,边走边冷漠的说:“松开。” 女人双手死死勾着,“不嘛。” “……” 应该是觉得说多了也没用,男人克制的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似乎懒得理她了。 两人快要走回宴会厅的时候,身旁的女人突然松开了手,他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后者笑了下:“谢谢亲爱的,我先走了,祝你今晚玩的愉快。” 女人说完,提着长裙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了。 徐清扬站在原地,黑眸讳莫如深的盯着她窈窕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程予墨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他见男人的嘴角破了,起先一顿,旋即扬了扬眉:“周旭还到处在找你呢,原来你和顾小姐在一起。”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故意玩味的问他:“你的嘴巴怎么回事?” 男人斜了他一眼,“看不出来?” “……” 没有一个人发现,在徐清扬和顾惜西离开走廊不久,有一个女人从洗手间缓缓走了出来。 女人的脸上已经爬满了泪痕,她紧紧的抠着自己的手,眼泪不停的往外冒。 她的脑海里,一直在重复着男人亲吻女人的画面。 心脏像被人用利刀捅了一下又一下,撕心裂肺的疼痛一直悄然蔓延。 她靠着墙壁,像被人抽光了力气,缓缓蹲了下来。 为什么…… 她想起男人蹲下身给女人整理裙子的画面,眼底渐渐覆满了绝望,不不,她才不相信。 徐清扬,他怎么能喜欢上那个女人。 他难道看不出来那个女人接近他的目的吗?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是怀着目的接近他的呢? 顾惜西是为了报复她,一定是为了报复她所以才要抢走她喜欢的人。 五年前她已经放弃了沈霂锡,五年后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徐清扬。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密不透风的包裹着她,女人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紧紧的攥紧五指,眼神迸射出了凶狠的光芒。 顾惜西…… 她深吸了一口气,尔后,低低的笑了起来,“为什么你五年前不跟他一起去死呢?为什么呢?” …… …… 司机已经在酒店门口等候了。 顾惜西正朝车子的方向走去,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女人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顾惜西。” 她停顿了一下,回过头。 是斐雯。 斐雯走到了女人的面前,她看着她,笑着开口:“还记得我吗?” 顾惜西点了下头,扯唇:“斐小姐说笑了,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 闻言,斐雯笑了笑,意味不明:“那你应该也还记得沈霂琳吧?霂锡的妹妹。” 正文 番外:现在才来算账,会不会晚了点?(10)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的人脸庞生疼。 顾惜西定定的看着女人,半响,红唇蠕动了一下,“为什么提她?” 她的反应比预想中要冷静许多,斐雯挑眉:“看来你还不知道。” 察觉到不对劲,女人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钤” 斐雯没有跟她兜圈子,直接和她说了。“霂琳她啊,最近惹了点麻烦。” …… …… 翌日午后,沈家。 门铃按了三下里面的人才迟迟打开门,沈妈妈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时,脸色瞬间一变。 相对于她的反应,女人眉色沉静,和她打招呼:“阿姨,好久不见。” 沈妈妈胸口起伏,情绪很激动:“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 她反手就要关上门,顾惜西及时用手抵住,她低声恳求:“阿姨,我是来找霂琳的,让我见见霂琳,我有话跟她说。”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你已经带走了我一个孩子,还想要带走另外一个吗?” 许是触碰到了多年隐藏的伤口,沈妈妈情绪波动,声泪俱下的控诉。 女人透过门缝看见她的泪水,浑身僵住了。 沈妈妈趁着她晃神的空隙,一个用力,将女人隔绝在了门外。 砰的一声,顾惜西没有站稳,踉跄的倒退了两步。 她怔怔盯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心头止不住悲凉。 她是沈家的罪人,一直都是。 里面,沈妈妈悲痛的声音传了出来,她说:“你走吧,我们沈家高攀不起你顾大小姐,请你以后别再来这里打扰我们了,算我求你了……” 后面的话断断续续还伴随着阵阵哽咽。 女人转过身,她微微扬起脑袋,眼窝莫名酸涩。 可是眼前之下并不是难过的时候,她要找到沈霂琳,对方一直不肯接她的电话,那她只能蹲守在沈家大门这里等她回来了。 果然,一直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她要见的人。 沈霂琳刚从一辆电瓶车上下来,给了钱,转身就看到了站在路口的女人。 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诧异,很快被压了下去。 顾惜西上前拦住了她的路,后者一脸的不耐烦和厌恶:“你来做什么?” “你在程靖家打工的事情,阿姨知道么?” 沈霂琳闻言,眸子微微一震,她看了眼自家大门的方向,瞪向女人:“你调查我?” 原来都是真的…… 顾惜西冷下脸:“程靖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了,你现在在他家打工,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分别?” 对她的提醒充耳不闻,沈霂琳提高嗓音,重复一遍质问她:“我问你是不是背地里调查我了?” 女人沉默了几秒,淡漠道:“明天别再去了。” 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沈霂琳低低的笑了起来,她看着面前的人,眸子有藏不住的凉意,“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朋友吗?还是嫂子?”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骤然冷却:“顾惜西,你现在装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呢,你别忘了,我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全部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你,我哥就不会死,我们沈家也不至于落魄到这种地步!”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为了学费和医药费忍气吞声到程家去做佣人还要忍受天天被***扰!” “如果不是你……” 沈霂琳一下子哽咽,她忍住泪水,一字一句的咬着,“你知道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她看着顾惜西,女人紧抿红唇,眼圈有些红。 见状,沈霂琳倏地一笑,泪水一颗一颗砸落,她边笑边哽咽着说:“我后悔,当初就不该认识你,不该把你介绍给我哥,那么后来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女人的话无疑是万箭穿心,顾惜西心头一震,胸腔内跳动的心脏像痉,挛了一样,很痛。 她压抑住悲伤的情绪,动了动颤抖的唇:“学费医药费当我借给你,程靖那边,你别再去了。” 话落,沈霂琳胡乱擦掉眼泪,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沈家就是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瓜葛才会搬到这里我爸也才会转院,而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可怜我?施舍我?还是……” 女人的话听着有些刺耳,顾惜西皱眉打断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霂琳大吼:“你就是这个意思!” 她突然一把拽住女人的手腕,将她拖到十字路口的位置,“在没有赚够学费医药费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程家的,你给我离开这里,永远别再来了!” 女人转身要离开,顾惜西拉住她的手,语气很低:“霂琳,就算是为了叔叔阿姨,你能不能换一份工作?程靖他……” 沈霂琳挺直背脊,头也不回冷漠的打断:“我就是为了沈家才更要留在那里。” 顾惜西一顿,她又轻飘飘的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钱多,因为只有在那里工作,我才能解决温饱。” 说完,她直接抽离自己的手,大步朝家门走去。 女人站在路中央,凉风簌簌吹过,她的心却比身体还要的冰凉彻骨。 …… …… 当晚九点,米萝酒吧。 vip包厢内,因为音乐没开,空气十分寂静。 程靖靠在皮质舒适的沙发上,他缓缓吐出烟圈,眯着眸,肆无忌惮的打量对面的稀客。 女人还是记忆中那般美丽动人呢,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好似猫爪一样挠在他的胸口,怪叫人心痒。 半响,他才轻笑了一声:“顾小姐突然约见程某,所为何事?” 男人打量她的眼神极具侵略性。 顾惜西不喜欢他这种嚣张自以为是的眼神,有些不悦的皱起眉:“把霂琳留在身边,你到底想做什么?” 程靖闻言,捻灭烟,玩味的笑了起来:“顾小姐说的什么话呢,我和沈小姐是雇主与帮佣的关系,我出钱,她干活,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我还能做什么?” 男人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松弛的肉都堆积在了一起,眼角的纹路也格外明显。 顾惜西看着只觉得作呕,她冷下脸,语气冻人:“如果只是雇主与帮佣的关系,那为何外面会隔三差五的谣传程总喜欢***扰自己的佣人呢?” 没有丝毫的心虚,程靖笑出了声,“顾小姐也是上流社会的人,应该清楚这些小道消息最不可信。佣人做错了事我教训一下没什么不妥,只不过传到了别人的耳里,变了味而已。” “是真是假程总心里明白。”顾惜西站起身,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人自然是不能留在你那儿了,至于违约金,我会两倍赔给你。” “沈小姐说过要离开吗?” 程靖拿起桌子上的红酒,轻轻晃了晃,“她难道都没跟你提起过,她现在这份工作的工资有多少么?” 顾惜西离开的步伐一顿,下意识皱眉:“你什么意思?” 男人抿了一口红酒,他抬眸,缓缓看向她,眼底全是灰暗:“你以为,她父亲化疗的那些钱都是哪儿来的?” 耳边,突然响起了上午沈霂琳说的话——“因为钱多,因为只有在那里工作,我才能解决温饱。” 反应过来,顾惜西怔了几秒,她撞上男人阴凉的眼睛,脑袋轰鸣。 包包从手中脱落,她猛的上前一步,死死拽住男人的衣领,双目猩红:“你对她做了什么?你他妈对她做了什么?” 程靖欣赏着女人失控的表情,他凑到女人耳边,低低的笑:“现在才来算账,会不会晚了点?” 顾惜西气的浑身发抖,她扬起手要甩他一巴掌,可是被男人直接拦截了下来。 男人捏紧她的手腕,听见她发出吃痛的声音,覆满老茧的手游走在女人美丽细滑的脸蛋上,他幽幽一笑:“顾小姐在床,上的功夫,应该会比那个小贱人更让人欲罢不能吧?” 正文 番外:我今晚能睡你那儿吗?(11) 难听污秽的言语在包厢内格外清晰。 女人眸子一沉,她猛地用力挣开程靖的禁锢,站稳的同时反手利落的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清脆一声,包厢内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沉寂钤。 程靖浑身僵硬,他低估了女人的力道,被那一巴掌甩的懵了几秒洽。 反应过来,他倏地站了起来,目露凶光瞪着顾惜西,后者毫不畏惧的迎视他,怒极反笑:“程总,您也老大不小了,当心肾亏啊!” 程靖闻言,蓦地捏紧拳头,气的脸都成了猪肝色。 顾惜西压下心头的怒火,她缓了缓,表面维持平静,“怎么,程总莫不是还有打女人的爱好?” 男人忍了忍,盯着她,声音十分阴冷:“我正咬牙忍着呢,你别得寸进尺了。” “我也在咬牙忍着呢。” 女人的声音如同隆冬的风一样冰冷,她一字一句道:“我最后说一遍,离霂琳远一点,顾家在a城虽然不是什么顶尖大企业,但对付一个程氏,还是绰绰有余的。” 语音落下,程靖瞬间冷下脸,他冷笑:“怎么?你现在是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拿上顾氏的利益和我赌么?” “微不足道?” 顾惜西咀嚼着这四个字,她幽幽一笑,纠正他:“什么叫微不足道?或许于你这种只会用下半身做思考的动物来说她的确微不足道,但是于我来说,她可是很重要的人。” 女人的话里行间嘲讽意味十足,程靖气的浑身发抖,他扬起手臂,眼底闪过杀意,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一巴掌若是落下了,顾氏和程氏就真的陷入针锋相对的境况。 男人迟疑的原因,顾惜西一眼就看穿了,她勾唇,冷笑:“打啊,怎么不打呢?” 程靖的手僵在半空,他一点一点捏紧拳头,嗓音因为愤怒已经扭曲的不成形了,“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么?” 他收回手,嘴角扯唇了诡异的弧度:“我以为顾小姐经历过一次死别会有所成长,可是目前看来,这些年你一点儿也没变呢,还是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目中无人,也难怪你身边的朋友会远离你抛弃你,宁愿找我这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也不求助于你呢。” 被戳中了伤疤,女人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歇斯底里的怒吼:“你他妈给我住口!” 看到她失控的模样,程靖的语气越来越猖獗:“怎么了顾小姐,我是说到你痛处了吗?还是我说的不对呢?难道不是你的一意孤行害死沈霂锡的么?” “我让你住口!” 女人尾音落下,暴躁的抓起桌上的红酒瓶,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挥向他的脑袋。 砰的一声巨响,手中的红酒瓶被砸碎了。 顾惜西眼睁睁看着男人在她面前扑通一声倒下,失去意识。 清醒过来,女人看到眼前的一幕,目光瞬间呆滞,她慌张的丢掉手里的红酒瓶,拿起地上的包包,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逃离包厢,顾惜西如同丢了灵魂的木偶一样,绕过跳舞池的人群,直奔大门。 …… …… 酒吧外面,徐清扬正准备上车,听见背后传来一道惨叫,他一顿,回头望去,就见女人摔倒在地上,两个白皙的膝盖都磨出了血。 他皱起眉,反手关上车门,朝她走去。 走的太急,也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摔的真的好痛。 顾惜西痛的眼睛都冒出了水光,她吹了吹膝盖上沾到的沙尘,正打算爬起来,眼前突然被一道阴影笼罩了。 她看到眼前那双锃亮的皮鞋,愣了几秒,才缓缓抬头看去。 男人英俊冷漠的脸庞映入了视野。 徐清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还是一样的淡漠:“你在干什么?” 顾惜西没想到会又撞上他,她盯着他几秒,眼泪突然开始不断的往外冒,像汽水泡泡一样。 一天所受的委屈,好像在这一秒全部得到了释放。 面对女人突如其来的哭泣,徐清扬以为她是摔疼了,皱着眉直接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他看到她委屈巴巴的模样,抿唇:“哭什么,又不是我推的。” 话落,顾惜西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的抱怨:“……你、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话吗?没看到我很难过吗?” “……” 男人有些烦躁,他想直接甩手走人,可是看见她通红的眼睛,又不知为何狠不下心。 他的眉头一直很紧,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漂亮。” 女人哭的一抽一噎:“什、什么?” 徐清扬深吸了一口气,别开脸硬邦邦的说:“你很漂亮。” 哭声戛然而止。 泪珠还悬挂在眼眶,顾惜西懵懵的盯着他线条分明的侧颜,对他的话,一时之间消化不过来。 终于消停了。 徐清扬看了她一眼,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上车,我送你回去。” 顾惜西擦了擦眼泪,她噢了一声,乖乖跟上车。 夜风有些凉,树影绰绰,车子匀速行驶在被暗黄的路灯照亮的马路上。 副驾驶座的女人从上车之后就一直很安静,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习惯了她的聒噪,突然有点儿不适应她这样安静的模样。 开车的途中,徐清扬时不时会瞥一眼过去,同样沉默不语。 他看到女人膝盖上的伤口,菲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淡淡开口:“有药吗?” 顾惜西愣了下,见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膝盖,才反应过来,“啊,这个啊,没事,家里有药膏,回去擦擦就好了。” 男人见她目光黯然,心情莫名烦躁。 车厢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女人趴在窗口,她盯着车窗外面的浮光掠影,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来了一句:“我今晚能睡你那儿吗?” 开车的男人难得一怔,他眉目平静,没有犹豫的拒绝了:“不行。” “小气。” 顾惜西撇嘴,她垂下眼帘,喃喃了一句:“不想回家。” 不想让顾子默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模样,不然又该吵起来了。 正好停在红绿灯路口,徐清扬握着方向盘,他微微侧首,看了眼身旁的女人,眸子很深沉。 明净的玻璃窗上,倒映出了女人落寞的脸,半响,他平静的收回视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红灯亮了起来,车子再一次启动。 只不过行驶了一段距离,男人突然转动方向盘,往回开。 顾惜西黯淡的眼底浮现了一丝笑意,她扭头去看开车的人,正欲开口调侃一句,男人已然警告她:“闭嘴。” “……” 十多分钟后,车子在一间国药外面停了下来。 在女人不解的目光下,徐清扬解开安全带,下车进去里面买了点东西,回来后二话不说,直接丢到了后座。 顾惜西偷偷往后瞥了一眼,在看清那袋子里面装的是药膏时,心头五味杂陈。 唉,他今晚突然这么良善,她怕遭雷劈呢。 …… …… 很快,黑色轿车在一栋独立别墅外面停了下来。 顾惜西放下车窗看了眼外面陌生的环境,好奇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去市中心那栋近一点的别墅?” 就是之前照片曝光的位置。 男人解开安全带,听见她的话,面不改色:“还想上头条?” 女人摇头。 徐清扬下了车,直接绕到她那边,替她拉开了车门,皱眉问:“爬得了么?” 顾惜西瞪了他一眼,然后拖着受伤的膝盖,万分艰难的钻下车。 下车的时候,因为牵扯到伤口,她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男人听见,继续问她:“爬得了么?” 顾惜西白了他一眼,一瘸一拐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问他:“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正文 番外:睡沙发或者客房,再不然,外面还有辆车。(12) 为什么突然对她那么好。 静谧的夜里,她的一双眸子如同星星一样璀璨,好像在发光一样。 男人静静扫了她一眼,沉默了几秒,顺手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车,我送你回去。钤” 顾惜西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洽。 她转身,边往别墅走去,边嘀咕了一句:“我就随口问问,那么认真做什么。” 关上车门,徐清扬看着女人清瘦的背影,黑眸昏昏沉沉。 开门之后,顾惜西很不客气的往沙发上一躺,舒服的哼哼了一声,才开始打量起了里面的陈设。 整栋别墅大多以黑白为基调,没有过多华丽的摆设,也没有什么生气的植物,房主和主人一样,冷清的很。 看来他很少回这里。 徐清扬脱掉外套随手搁置在沙发椅背上,他拿着刚在国药买的东西来到女人的面前,直接粗鲁的抬起她的腿。 顾惜西知道他要干什么,乖乖的跟条死鱼一样任他宰割。 男人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蹲下身的时候,腹部的肌肉隔着薄薄的衣料隐隐若现,暴露在外的手臂上线条流畅而精壮。 这个男人,还真的无时不刻在散发着荷尔蒙呢。 她一双妩媚的美眸直勾勾盯着,忽然很想凑上去摸两把。 女人的目光灼灼,徐清扬就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他抬眸扫看她一眼,后者冲他眨了眨眼睛,挑逗意味十足。 他平静的收回视线,不轻不重,在她受伤的膝盖上,按了一下。 “嘶……” 女人痛的皱起眉,她不满的抱怨了一句:“没听说过女人是水做的么,轻一点儿……” 水么? 徐清扬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他怎么觉得她倒像是牛皮糖捏成的,老是粘着甩不掉呢。 清理伤口,涂上药膏。 男人依旧不是特别温柔的把女人的腿丢回沙发上,他站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瓶瓶罐罐。 顾惜西早就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她趴在沙发上,撑着下巴看他:“我今晚睡哪儿?” 收拾东西的动作没有停滞,徐清扬拿着垃圾直起腰,淡淡的斜了她一眼:“你现在躺着不舒服么?” “……” 女人额头冒汗,他这是让她睡沙发的意思? 眼看他丢完垃圾就要上楼,顾惜西立马从沙发上弹起,她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碎碎念:“沙发磕我腰板疼,而且沙发太小了,不利于我伸展运动,你没看见我受伤了么?” 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走在前头,听见她的话,嘴角荡起了一抹极为浅显的弧度。 二楼的走廊尽头有一间客房,他拧开房门,回头跟女人说:“洗漱用品里面应该都有,缺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顾惜西走进去打量了一眼,客房也很大,正南方还有一面落地窗,外面的夜景一览无余。 其实环境不错,只是可能因为鲜少住人,所以一点儿温暖都没有。 晚上一个人让她睡在冷冰冰又陌生的环境里,她会怕耶。 她去看男人,眼神挪揄。 徐清扬靠在门边,双手环抱,等她开口说话。 斟酌了几秒,顾惜西凑近了他一点儿,一脸讨好的眼神,“我今晚跟你一起睡同个房间行吗?” “……” 男人没想到她话这么直,都不带转弯的。 他对上她可怜巴巴的眼神,静了一瞬,尔后,伸出食指抵着她的脑门推开她,“睡沙发或者客房,再不然,外面还有辆车。” 态度坚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顾惜西垮下脸,她鼓着腮帮子,一把将门反手关上,理都不理他。 男人看了会儿面前的实木大门,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鼻梁。 他最近是闲得慌才会把她带回来找气受吧? 其实主卧和客房只有一墙之隔,洗漱完,男人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从浴室出来直接走向衣帽间要找衣服换上。 还没进去,门突然“咚咚咚”剧烈响了起来,外面的人敲得很用力,似乎很急。 他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三秒犹豫,还是先调头去开门了。 顾惜西正要开口,可是在直击里面这么一幅“香艳”的画面时,想说的话全部被她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眼睛瞪的很大,眼底有毫不掩饰的兴奋。 里面,男人一看就是刚洗完澡,他的上半身还没完全干,小麦色的肌肤还有些湿漉漉。。 女人吞了吞口水,她一路往下看去,完美的比列,精瘦的腰板,八块腹肌,人鱼线,然后…… “啊!” 脑门被用力弹了一下,顾惜西往后退了一步,收回遐想,幽怨的瞪着始作俑者。 徐清扬表情淡淡:“什么事?” 顾惜西轻轻揉着脑门,她痛心疾首的控诉:“本来还记得的,被你这么一弹,全忘了。” 闻言,男人眉角明显抽了下,他无语凝噎,反手就要关上门。 见状,顾惜西急忙抵住门,叫住他:“诶诶诶,别关门啊,我饿死了。” 女人直接用身体卡住的门,她艰难从外面探进来了一个脑袋,还有一条白花花的小腿。 怕夹到她,徐清扬把门打开了一点。 见她趁机钻了进来,他微微皱眉:“厨房有泡面。” 泡面? 女人的柳眉像毛毛虫一样拧成了团,她嘟囔起来:“我想吃热腾腾的披萨,不想吃泡面。” 深更半夜,荒郊野外,哪来的披萨? 徐清扬不耐烦,他揪着她的衣领,把她丢出房间,没有一点儿磨叽:“不想吃就回去睡觉。” 被丢出来,顾惜西回头瞪他一眼:“难怪一直单身,一点都不温油。” 温油? 男人顿了顿,皱起眉:“温油是什么?” 本来还气着呢,顾惜西突然被他正经的表情逗乐了,她上前一步,装神弄鬼凑到他耳边:“就是……温柔的意思。” 徐清扬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已经伸手往他腹肌上用力摸了一把,就一瘸一拐的落荒而逃了。 “……” 这个女人啊…… 进去换了身衣服,出来听见楼下“乒乒乓乓”的动静,男人一顿,下楼看了眼。 厨房里面,女人正在笨拙的往锅里下面,别墅没有女性衣服,她洗漱换的衣服,都是跑到他衣柜里面拿的。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男士衬衫,下面随意套了条男士长裤,宽宽的裤脚挽的很高,本来人就很瘦,这么一搭配,画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顾大小姐在把锅盖盖上之后,有些无力的来了一句:“感觉身体像被掏空了。” 外面,本来要转身离开的男人,在听见她这句话之后,脚下的步子一顿。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头走进了厨房,直接拉开冰箱,把里面能吃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搁在案板。 顾惜西看他这仗势,眉头轻快一挑:“你要给我煮东西吃?” 男人斜了她一眼:“塞住你的嘴而已。” 不然整晚上她又得念念叨叨了。 顾惜西闻言,郁闷的心情一哄而散,她笑了起来:“原来你还会煮东西?” 男人不冷不淡:“没看到我有手么?” 他自小就被老爷子丢外面一个人生活,吃厌烦了外面的东西,自然会尝试自己动手。 只不过,倒是她,看刚刚她下面那个笨拙的模样,估计这辈子是没进过厨房了。 使唤人的时候倒是干净利索。 男人正在切西红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腾出一只手,接通了电话。 顾惜西靠在旁边盯着他,对方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等他掐断了电话,她才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男人收起手机,他继续低头切西红柿,半响,才平静的问道:“程靖,你砸的?”---题外话--- 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番外:男人说:大清早的你是想吓死我? “嗯,我砸的。” 女人没有隐瞒,她坦然的回答,靠在冰箱上,问他:“人呢,死没死?” 徐清扬将切好的西红柿丢锅里,顺手把女人刚刚煮的面条都捞出来,他的语气很淡:“要想他死,你应该再抡多几下。” 闻言,顾惜西沉默了一会儿,忽的扯唇:“你好烦。钤” 男人不置可否。 他调好火候,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手腕上的抓痕,程靖弄的?” 顾惜西一顿,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腕,上面的确有明显的抓痕,应该是之前和程靖发生口角争执的时候被他抓到的。 男人不说,她自己都没有怎么注意。把折起来的衬衫袖子放下来遮住手腕,女人不是很在意的嗯了一声。 徐清扬看了她一眼,眸子意味不明。 窗外夜色渐深,明月狡黠。 二十分钟后,一盘料很足的番茄猪扒意大利面出锅了。 坐在餐桌上,顾惜西拿起叉子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嚼了几下,她眸子一亮,味道还不赖。 她本来想夸几句,可是抬头见男人要上楼了,急忙叫住他:“你不吃吗?” 男人头也不回:“不必了,我看见你已经饱了。” “……” 一直看着男人走进了房门,顾惜西撇了撇嘴,她收回目光,嘀咕了一句:“又是一个人吃饭。” 本来食欲满满,可是吃了几口,突然变得有点儿食不知味了。 她搁下叉子,往阳台外面走了出去。 已然是深夜十二点,远处的高楼大厦一片黑灯瞎火,只有马路上还灯火霓虹。 女人靠在栏杆上,心情莫名低落。 她想起了白天沈霂琳指责她的那些话,想起了今晚程靖口无遮拦的那些话。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多人。 在她的身边,许多的人,都认为她还像过去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 另一边,昏暗的房间。 男人靠在墙上,静静看着窗外的夜色,他右手捏着手机,声线平缓:“今晚在米萝发生的事情全部压下去,我不想明天在报纸上看到她的名字。” 话落,电话内传来了一道迟疑的声音:“程总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我来处理。” 男人的瞳眸比黑夜还要幽深,他平静的说:“还有,顺便帮我调查一下程靖和顾惜西之间有什么恩怨。” …… …… 第二天,美好而安宁的清晨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嘈杂声响打破了。 客房内,和煦温暖的阳光透过未拉紧的窗帘缝洒了一室。 床上的女人皱眉翻了个身,楼下的声响还没停止,而且还变本加厉了。 砰砰砰,震得她脑仁疼。 顾惜西烦躁的吐了口气,拉上被子盖在脑袋上,双手紧紧捂着耳朵。 突然,楼下的声音静了会儿,可是没持续多久,又响起了锅铲敲击出来的杂音。 女人闭上眼睛,缩在被窝里忍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忍住,直接翻身起床。 她顶着鸡窝头,连拖鞋都没有穿就气冲冲的跑了出去,“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 楼下,突然在别墅里听见一道女人的声音,周旭吓得手里的盘子差点摔了出去,他惊愕的看向二楼,眼睛瞪大:“你怎么在这?” 程予墨同样是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他在看到二楼的女人时,向来沉静的眼底闪过了一抹诧异。 这是什么情况? 顾惜西和楼下的两人面面相窥,她尴尬的抓了抓头发,和他们嗨了一声,“早上好。” 周旭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去撞了撞身旁同样愣住的男人,他扯唇:“我应该是睡醒了才对,她是顾美人没错吧?” 程予墨点了点头,“是她没错。” 彼时,别墅的主人才迟迟从卧室里走出来,他一出门,就看到了光着脚站在客房门口懵逼的女人。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皱眉:“大清早的你是想吓死我?” “……” 顾惜西瞪了他一眼,转身回房收拾自己去了。 女人刚进去,周旭就看着男人感叹了一句:“一个晚上不见而已,我好像错过了一个世纪。” 徐清扬下楼,面不改色:“你们怎么来了?” 程予墨用下巴努了努厨房的位置,他解释:“听说你在这里,我们顺路过来的时候给你带了早餐,只不过没想到……” 后面的话,他不说,徐清扬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对于别墅极为罕见的出现一个女人,周旭怎么都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调戏男人的机会。 他看着徐清扬,不怀好意的挑眉:“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你和顾美人都发展到同居的地步了你都没有吱一声?” 程予墨把厨房的早餐都端了出来,他笑:“我还以为你打算这辈子都打光棍呢。” 面对他们两人的调侃,徐清扬显得从容不迫,他坐下来,随手将报纸打开,淡淡而道:“想太多了,顺路捡回来的而已。” 捡? 刚从客房走出来的女人听见他的话,直接拧起眉:“昧着良心说这句话你真不怕遭雷劈吗?” 徐清扬:“……” 到底昨晚是谁红着眼睛可怜巴巴说要睡他家的? 周旭见男人臭着脸,他忍住笑,和女人愉快的打了声招呼:“早啊顾美人,快下来吃早餐。” “来了!” 顾惜西无视那道阴沉沉的目光,她和程予墨、周旭两人自来熟的问好,就直接来到了餐桌前落座。 她捏了个包子咬了一口,慢吞吞的说:“昨晚我遇到了一点儿麻烦,所以来这里暂住一个晚上而已。” 对面,周旭一脸恍然大悟,他笑眯眯的去看男人,“我怎么不知道徐上尉有助人于乐的习惯呢?” 徐清扬闻言,不冷不热的斜了他一眼,声音危险:“包子也塞不住你的嘴是么?” “……” 周旭吞了吞口水,识相的闭嘴了。 程予墨看着对面女人干净素颜的脸,温和的问她:“可以叫你小西吗?” 原本正在啃包子的女人被噎了一下,她看着男人,眨了眨眼睛,笑的明媚:“可以呀!” 见状,看报的男人轻轻蹙了下眉,他抬眸扫了眼过去,凉凉的道:“你们很熟么?” 程予墨挑眉,眼底含笑:“现在不是熟了么,是吧小西。” 女人点头如捣蒜,末了,还不忘斜一眼男人的方向,哼哼嘚瑟了一声,让你说我是捡回来的。 徐清扬:“……” 这是过河拆桥吧? 周旭见男人吃瘪的模样,不禁觉得有趣,他去看顾惜西,直言不讳:“你是不是对我们老徐有意思啊?” 话落,徐清扬面不改色,反倒是程予墨被豆浆呛了下。 虽然这话问的直了点,但顾惜西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她坦然的点点头:“不是瞎子应该都看得出来。” 周旭欣赏她的坦然,对她的好感也增加了不少。 他凑过去,用自以为很小声的音量,跟她说:“妹子,我支持你把老徐拿下。” 徐清扬:“……” 达成统一战线,顾惜西和他碰了下拳头,嘴角染上了笑意:“这位帅哥,请问贵姓?” 终于问起名字了。 周旭干咳了一声,狐假虎威,正色道:“鄙人姓周,单字一个旭,是周氏集团长子。”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她,笑嘻嘻:“妹子啊,你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甭管客气。” 女人扬起笑脸,态度十分真诚:“那我先谢谢周大哥了哈!” 周大哥? 周旭心底暗爽,他的脸上笑得很慈祥,“都说了别跟我客气。” 看见男人装模作样,程予墨闷笑了两声。 对面,徐清扬放下报纸,他扫了女人一眼,薄唇轻抿:“吃完赶紧走人。” 顾惜西撇了撇嘴,早就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看在他昨晚收留了她的面子上,她就不计较了。 …… …… 昨晚手机没电,苏菲连续炮轰了十几通电话她都没有接,早上起来她给苏菲发了条信息,中午两人就约在老地方见面。 苏菲在了解清楚昨晚的来龙去脉之后,愤愤的把程靖那个老头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她气的直灌了三杯水。 顾惜西笑着反倒过来安抚她,“消消气,想想我把他砸的头破血流了,他现在还在医院里面躺着呢。” 苏菲还是不觉得解气,她骂道:“这个死色鬼,妈的要不我俩去一趟医院再把他揍一顿得了。” “好啊,不过揍完我俩今年可能得在牢里搓麻将了。” 女人开着玩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苏菲沉默下来,她盯着对面云淡风轻的女人,抿唇:“不想笑就别笑了,瞧你那样丑不丑。” 顾惜西闻言,白了她一眼,“你好烦。” 她只是想起了沈霂琳而已。 如果程靖那些话都是真的,她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获得沈妈妈和沈爸爸的原谅了。 而且,她更不可能原谅自己。 苏菲见女人眼底黯然,便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她叹了叹气,提醒她:“小西,这次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你。”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她,她也不会去选择那一条路。 这些话卡在了喉咙里,可是女人就是说不出口。 她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扯唇笑了笑:“我知道,放心吧。” 傍晚回家的时候,顾惜西在院子外面碰见了一个人,看到她,女人并不觉得有任何的意外。 沈霂琳掐断电话转身见女人回来了,快步上前就是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在安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顾惜西微微偏着脸,脸上火辣辣一片,以她这些年的经验来断,明天早上起来脸一定又要肿了。 她不怒反笑,低低的笑声中听不出任何异样。 沈霂琳气的浑身发颤,她揪住女人的衣服,声音尖锐:“谁让你去找他的?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叫你别再插手我的事情了!” 她早上去程家的时候才得知程靖进了医院,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其实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谁,所以下了班就立马赶过来了。 顾惜西不做任何的反抗,她静静的看着沈霂琳,半响,轻声问了一句:“你和他睡了?” 话落,沈霂琳面色倏地一白。 她僵硬的扬起唇角:“有还是没有,关你什么事呢?” 顾惜西轻笑,眸子一片的凉意:“如果真的有,我一定会宰了那个王八蛋。” 她说到做到。 沈霂琳知道她是认真的,她瞳仁一滞,直接甩开了她,气急败坏:“顾惜西,你他妈是不是每天都太闲了所以一定要多管闲事?” 被这么用力的一甩,女人后退了一步,她站稳后,漫不经心的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夜幕在降临,晚风也沁出了凉意。 顾惜西抬头,定定的看着她,“所以你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沈霂琳蓦地捏紧拳头,她瞪着女人,一脸的烦躁:“你是不是一定要把我们逼得走投无路才甘心?” 顾惜西一怔。 她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程靖是在利用你。” 沈霂琳抿唇,她不知在想什么,半响后,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甘心被他利用!” 闻言,顾惜西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她突然发现,她一点儿都不了解面前的女人。 曾经她们是那么的要好,可是如今每次见面都会陷入针锋相对的地步。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明明一直在尝试着补救她们的关系,可是为什么她们如今渐行渐远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眼窝有些酸涩。 顾惜西缓了缓,她才艰涩的开口:“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我管定了,你一天不离开程家,我就天天都会去找程靖的麻烦。” 沈霂琳像是被气笑了,她走上前,在她耳边喃喃:“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么?不可能,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女人侧眸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如果,你哥还在世上,他要是知道了你在干什么,一定会被你活活气死。” “你给我闭嘴,你根本没有资格用我哥来教训我!” 沈霂琳最经不得别人用沈霂锡的名义来教训她了,而且那个人还是害死她哥的凶手。 她气的咬牙,下意识扬起了手,只不过这一次被人在半空中拦截了下来。 顾子默甩开女人的手,挡在了顾惜西的面前,声音低沉:“闹够了没有?” 闹? 沈霂琳冷笑:“到底是谁在闹?顾公子可能还没弄清楚。” 顾子默眸色复杂,他盯着女人有些陌生的脸,抿唇提醒她:“沈霂琳,五年前那场火灾是一个意外,沈霂锡的死也是一个意外,你们沈家,根本没资格把错全部归咎与这个女人身上,懂么?” 身后,顾惜西浑身一僵。 而沈霂琳却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头笑了起来。 她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意外?” 顾子默神色不动:“她已经愧疚了整整五年,没有道理后半生都要沉浸在一个意外的愧疚当中。” “那我们呢?” 沈霂琳笑了笑,轻声问他:“那我们沈家就活该后半生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当中吗?” 她顿了顿,眸子泛着泪光,继续说:“你以为我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谁?全部都是因为你身后的那个女人!” 顾子默皱起了眉,“我说了,和她没有关系。” 沈霂琳吸了吸鼻子,她缓了一会儿,压下心头的情绪,“好,如果和她没有关系,那麻烦你让她别再插手别人的事情,别再来招人厌恶!” 女人吼完,转身就离开了。 夜色又恢复了宁静,树木沙沙的晃动。 顾子默站在原地几秒,才回头去看身后的女人。 没有任何的意外,她果然又是两眼泪汪汪,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无奈的叹了下气,伸手粗鲁的去抹掉女人眼眶摇摇欲坠的泪珠,没好气道:“你能不能给我消停一点儿?” 顾惜西拍掉他的手,扁嘴:“我这段时间还不够消停?” 男人在看见她被打肿的右脸时,心脏倏地一疼,他哑着嗓音,转移话题:“你昨晚去哪儿了?” “苏菲家啊!” 女人眨巴眼睛,一本正经的胡诌:“昨晚玩的太累了就在苏菲家睡了,手机没电忘了跟你说一声。” 顾子默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追根究底,而是淡淡的说:“进去吧,你的脸都肿的跟猪一样了。” 话落,顾惜西立马紧张了起来,“真的假的,那我岂不是又要待在家里不能出门了?” 男人捏住她的左脸,边走边说:“也正好在家里面壁思过,别成天出去惹是生非了。” 顾惜西就这样被拖着走了,她仰天咆哮:“啊啊痛啊,顾子默你不放手,信不信老娘抽死你!” “来啊,互相伤害啊!” 伴随着渐行渐远的嬉笑吵闹声,一直躲在树丛后面的人缓缓走了出来。 她站在树荫下,盯着顾家那扇大门,耳边想起了顾惜西和沈霂琳的对话内容,嘴边扯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题外话--- 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番外:你以为五年前的大火,真的只是意外么?(14) 外面天色已黑,别墅内却一片灯火通明。 周旭拿过桌上的资料看了好几眼,才抬眸,不解的望向站在落地窗边的男人:“你怎么突然调查起顾美人和程靖的关系了?” 男人双手插在裤袋里,没有说话。 程予墨拆开桌上一个黄色档案袋,里面有几张照片掉了出来钤。 他捡起来看了几眼,眉头轻轻皱起:“程靖这个老狐狸,这些年居然一直派人跟踪小西。” 周旭闻言,一脸讶异的凑过去:“有这种事?” 照片里的主人公是顾惜西没错,只不过她每次出现的地方,身后不远处刚好都有同样一个男人的身影。 而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程靖身边的保镖。 除了跟踪之外,程予墨还真的找不到更加贴切的词语了。 周旭也看出了照片的异样,他指着照片中的男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么明显哪里是跟踪分明就是***扰,顾美人应该不会傻到被人跟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吧?” 徐清扬微微抿唇,那个女人是傻了点,但还不至于那么傻。 程予墨和他所想的一样,他道:“估计是知道了,装作没看见吧。” 至于是什么原因,恐怕只有当事人知情了。 周旭一脸沉思。 徐清扬转过身,看向他:“如果我没记错,周氏集团和程氏下半年好像有合作的项目。” 周旭顿了下,恍然大悟。 他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要给她报仇?” 男人淡淡的斜了他一眼,“让你表现一下,你们不是很熟么?” “……” 这是***裸的报复吧? 程予墨闷笑了两声,他挑眉:“所以程靖现在躺在医院,也是她打进去的?” 一提起这个,周旭两眼闪烁着崇拜,他竖起大拇指,啧啧声道:“顾美人的破坏力极强,超乎我想象,靠近需谨慎。” 昨晚…… 徐清扬突然想起了女人从酒吧跑出来的时候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差点忘了啊,忘记调查昨晚那位破坏力极强的美女去米萝见程靖的目的了。 到底是被对方惹的有多恼,才会拿酒瓶砸下去呢? …… …… 做完手术,昏睡了一天一夜,程靖终于醒了。 见男人醒过来,沈霂琳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替顾惜西向他道歉。 她站在床沿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低声下气:“程总,这次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顾小姐她只不过是在替我打抱不平,您也知道她娇蛮任性惯了,就请您别再找她麻烦了。” 程靖刚醒过来,嗓音还十分沙哑,他冷笑:“你倒是会替人着想,可是我脑袋上缝的这十几针怎么算?” 沈霂琳撞见男人眼底的杀意,身体一怔。 她攥紧十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如果您想,我可以让您砸回来。” 见状,程靖靠在床头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的眼底覆盖了凉意:“别傻了,我怎么会舍得砸你呢。” 他啊,留着她还有用呢。 要想控制住顾惜西那个女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控制住她身边的人。 这几十针,他是迟早会还回去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而已。 他看向站在床沿的女人,勾了勾唇:“我记得,你父亲很快就要动手术了,医药费凑齐了么?” 如遭雷击,沈霂琳浑身一震。 她暗暗的捏紧拳头,脸色十分僵硬的看向他,而后者仿佛看穿了一切,无声的笑了起来。 …… …… 离开病房之后,沈霂琳如同丢了灵魂的木偶一样,眼神空荡的走出医院。 一直走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她才慢慢拉回了漂浮的思绪。 她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马路,眼窝莫名酸涩了起来。 这时,一辆红色张扬的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放下,露出了女人漂亮的脸蛋。 沈霂琳偶尔也会关注娱乐八卦,自然知道她是谁。 而且,很久以前,她也听顾惜西提及过这个女人。 夏清按了下喇叭,摘下眼镜,笑着问她:“沈小姐,能请你喝一杯咖啡么?” 其实不用猜也能知道她的目的。 沈霂琳站起身,调头就走,连一句话都懒得搭理她。 见状,夏清眸色微微一沉,她开着车,慢慢跟在她的身后,“只是一杯咖啡的时间,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然而女人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而且越走越快。 夏清气的咬牙,她捶了下方向盘,探出头叫住她:“是关于你哥沈霂锡的事情!” 沈霂锡三个字,成功令女人停了下来。 车子开到了她身边,沈霂琳侧首看去,就见夏清含笑盯着她,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上了车。 两人来到了一间极具特色的咖啡屋。 对面的女人正优雅喝着咖啡,沈霂琳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你想说什么赶紧的,我还要去打工。” 放下咖啡,夏清抬眸盯着她,温和的开口:“你还认识我么?” 沈霂琳轻笑:“大明星夏清,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女人的话里暗藏嘲讽,还真是和她朋友顾惜西一个德行,讨人嫌。 夏清暗暗悱恻,面上不动声色,她友好的笑了笑:“我是你哥的朋友,我们五年前见过面。” “我不记得了。” 沈霂琳完全无视女人僵硬的脸色,面无表情:“你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叙旧吧?” “当然不是。”夏清扯了扯唇,她捏着勺子搅拌咖啡上面的泡沫,旁侧敲击:“你和顾惜西还有来往吗?”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五年前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么?” 沈霂琳说着,定定的看着女人,“你找我,是为了她?” “别误会,我并没有要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只不过……” 夏清停顿了一下,她幽幽看向对面的女人,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这些年你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她么?你现在的境况,不都是由她造成的么?” 闻言,沈霂琳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一口,她悠哉悠哉的看向她,笑问:“你有办法?” 夏清眸子一闪,她勾唇:“只要你愿意,我自有办法。” “是么。” 沈霂琳舔了下唇,口齿间还有苦涩的咖啡味。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第一次见到顾惜西的时候,在一个人烟稀少的街巷,那个时候彼此稚气未脱,个子也不高,可是那个女人却为了保护她免遭当地流氓的欺负,愣是拽着一根木棍上去和他们拼命。 那个女人啊,第一眼看去,漂亮是漂亮,蠢也蠢,但是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呢。 这五年,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恨她呢,还是恨自己呢。 晃过神,女人见夏清正盯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她慢慢站了起来,挑眉:“嗯,我不愿意。” 夏清的脸色瞬间一变,变得有些难看,她皱起眉:“为什么?你不是讨厌她么?不是想报复她么?” 沈霂琳歪头,扯唇淡淡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讨厌她了?” “你不是……” “夏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讨人喜。”女人打断她的话,语调平缓:“难怪我哥不喜欢你。” 尾音落下,夏清瞳仁瑟缩,她浑身僵硬了起来,因为伤疤被人戳开,所以脸色显得十分的苍白。 沈霂琳没再看她一眼,提起包包转身就离开。 只不过才迈出去两步,背后就传来了女人阴测测的声音,她说:“你以为五年前的大火,真的只是意外么?”---题外话--- 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番外:我以为,是因为我长得像你死去的旧情人。(15) 五年前那场火灾,不是意外。 沈霂琳闻言,蓦地回头,她快步走到女人的面前,死死的盯着她,声音无法抑制的颤抖:“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清用下巴努了努对面的位置,“你这样站着,很容易引起注目。” 女人捏拳五指,重新又坐回了位置钤。 她缓了缓,才勉强镇定下来,“你刚刚说,五年前那场火灾不是意外是什么意思?” 夏清托着腮,眸子漫不经心的落在对面面色苍白的女人身上,她勾了勾唇:“就是那个意思。” 话落,沈霂琳浑身一震,她紧紧皱眉,哑着嗓音,艰难开口:“……人为?” “嗯。” “放屁!” 女人倏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比较大,周遭透来了一些好奇的目光。 而她恍若未觉,定定的盯着夏清,冷声:“五年前,警方已经证实过了那场火灾本身是一个意外,时隔这么多年,你突然跟我扯这些,该不会是要告诉我那场火灾是顾惜西引起的让我恨她吧?” 面对女人偏激的态度,夏清低低的笑了起来。 她饶有趣味的看向她:“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和顾惜西有关呢?” 沈霂琳僵硬的扯唇:“不然呢?” 谁都知道,夏清和顾惜西关系不和,而她与夏清非亲非故又不熟,会找上她的原因,除了顾惜西那个女人,她还真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闻言,夏清低头玩弄着咖啡杯的把柄,她幽幽的道:“你太高估我了,对,我是讨厌她,但是还没有到要至她于死地的地步呢。” 她说着,抬起头对上女人有些阴郁的眸子,笑:“那个人你也认识。而且应该,很熟才对。” 一股浓烈的不安在心口蔓延,沈霂琳的脸色,一点一点,血色褪尽,宛如薄纱。 …… …… 膝盖受伤,没脸见人。 顾惜西连续在家里躺了两天,这天午后,突然就接到了一通法院那边打来的电话。 挂断之后,她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懵逼,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而且号码很眼熟。 她接通之后,迷茫的“喂”了一声。 电话另一端,一道喑哑低沉的男音幽幽响了起来:“还钱。” 顾惜西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还什么钱?” 男人沉默了几秒,提醒她说:“你把程靖砸伤的那一晚,包厢的酒钱都还没付就溜了。” “……” 所以法院的电话原来是这么来的。 她忍了忍,克制道:“就那点钱你还把我告上法院,是怕我跑了不成?” 另一面,男人面不改色的问道:“昨天怎么不接电话?” 昨天…… 顾惜西摸了摸自己已经消肿的差不多的脸,硬邦邦的说:“心情不好就不想接电话。” 男人也不知听没听出她的异样,重申了一遍:“既然打通了那现在过来还钱。” “现在?” 顾惜西错愕一瞬,她转头看向衣柜旁的落地镜,镜子中的女人气色并不太好,她有些犹豫:“我网上转给你呗。” 男人顿了下,吐出四个字:“我要现金。” “诶,可是我明明记得酒吧可以……” “你记错了。”男人打断她,直接反驳她的疑惑,他淡淡道:“晚上六点,西宁餐厅,不来就等着上法院。” “等……” “嘟嘟嘟……” 顾惜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已经被男人掐断了。 她瞬间瞪大双眼,呆呆的盯着手机,似乎无法理解男人这是想干什么。 都是钱啊,为什么一定要现金呢。 …… …… 傍晚六点,西宁餐厅。 顾惜西出门的时候,特意戴了一副大框墨镜,勉强遮住了脸上的痕迹。 抵达目的地,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男人。 主要是那个男人实在是太出众太显眼,她想看不到都挺难的。 落座之后,对面的男人犀利目光扫了过来,他在看到顾惜西脸上的墨镜时,微微皱眉:“你见不得光?” 顾惜西白了他一眼,直接扯下墨镜丢包里,反驳了一句:“你才见不得光。” 摘掉墨镜,女人的脸蛋全部露了出来,徐清扬也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脸上的一点儿异样。 虽然消肿了很多,可是两边脸还没对称,所以不难看出来。 男人幽深的眸子一直盯着她。 顾惜西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转移视线,随意的开口:“看我做什么,点菜了吗?我好饿……” 她话还没说完,对面,徐清扬平静的问了一句:“你被打了?” “……” 哪有人这样问的呢? 顾惜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问的委婉一点儿吗?” 男人看着她,一脸若有所思:“原来这就是你心情不好的原因。” 顾惜西深吸了一口气,微笑:“所以啊,你别惹我,不然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了几张人民币,递给他。 徐清扬淡淡的扫了眼桌上那几张毛爷爷,面不改色的问道:“谁打的?” 女人没有回答他,反倒是撑着下巴,笑眯眯盯着他转移话题:“该不会,你要现金的原因是为了要见我吧?” “……” 男人抿唇,轻飘飘的问她:“脸不痛么?” 话落,顾惜西嘴角的笑容一僵,她收敛笑意,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徐清扬端起面前的白水抿了一口,语气平静:“沈霂琳打的?” 顾惜西一怔,她倏地看向他,眼底包含警惕:“你调查我?” “嗯。” 男人没有矢口否认,他靠着椅背,双腿随意交叠,幽深的眸子散发着迫人的压力。 他突然问:“顾惜西,你接近我的原因,是什么?” 空气寂静了几秒。 女人面色平静,她不答反问:“为什么调查我?” 为什么? 徐清扬笑了下,嗓音喑哑:“因为你太晃眼了。” 晃眼? 顾惜西顿了顿,反应过来,红唇扯出一抹弧度:“所以你是对我有兴趣了?” 女人的笑颜肆意又张扬。 男人凝视着她,眸子又深又沉:“顾惜西,别转移话题。”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喜欢你呀。” “喜欢我?” 顾惜西点头,她扳出手指,细数:“你长得帅,又有钱,背景又硬,还是个军人会打架有安全感,喜欢你很奇怪吗?” 徐清扬看着她,菲薄的唇溢出两个字:“是么。”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犀利的眸子变得晦暗:“我以为,是因为我长得像你死去的旧情人。” 尾音落下,对面的女人没有丝毫防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她的瞳仁深处好像被灰烬所覆盖了一样,黯淡无光。 顾惜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点点蠕动红唇,可是咽喉想被人用双手卡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知道了。 徐清扬将女人脸上的变化悉数捕捉在眼底,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看来是真的。” 女人的声音有些颤:“你调查过沈家……你全部都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 男人平静的看着她,半响,一字一句犹如隆冬的风一样刮过女人的耳畔。 他说:“顾惜西,我不知道你是有多爱那个男人,才会拿我来做他的替身?” 他还说:“你说喜欢我的时候,良心都不会痛吗?” 伤疤再一次被人揭开,熟悉的疼痛又迅速蔓延周身。 顾惜西对上男人平静得有些可怕的眸子,好久好久,才扯了扯僵硬的唇角,轻轻的说:“我真的,很爱他。” 正文 番外:不需要朋友,那老婆呢?老婆总需要吧?(16)万更 如果没听错,她刚刚说,她很爱那个人。 那个,叫沈霂锡的男人。 沈霂锡洽。 徐清扬平静的看着女人,墨色的眸子有些浓稠,有些晦暗钤。 他的手随意搁置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十分的有节奏。 顾惜西无法洞悉他的心思,她舔了一下干涩的唇瓣,轻轻扯出一抹弧度,问他:“有话要对我说吗?” 男人闻言,轻轻一笑:“你希望我说什么?” 说什么? 顾惜西盯着他漆黑如深渊的瞳眸,抿唇:“随便说点什么吧,你安静的时候我有点儿怕。” “怕?” 徐清扬玩味的咀嚼这个字,他挑眉,漫不经心的问她:“既然知道怕,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呢?” 没想到话题又兜回了这里。 女人沉默几秒,自顾自拿起了桌面上的餐牌,翻看了几眼后,抬手唤来了服务员,点了几道菜。 点好菜,又恢复了诡异的沉寂。 对面的男人视线还停留在她的身上,顾惜西托腮盯着他,红唇一弯:“因为喜欢你。” 话落,徐清扬神色不动,他朝女人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哑着嗓音说:“顾惜西,你是真不怕惹恼我。” “怕,怎么不怕。” a城位高权重的徐上尉,即便是顾家在社会上有点儿地位,但是和徐家比起来,是真的相差甚远了。 顾惜西眨了眨眼睛,定定看着对面的男人:“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 “……” 男人坐回原位,他淡漠的盯着女人无辜的笑颜,犀利的眸子将她每个表情变化都观察一清二楚。 他的注视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让人莫名心慌。 顾惜西面上还算镇定,她迎视他的审视,无声的勾唇。 没多会儿,服务员将菜都端上桌了。 女人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冷静的开口:“先吃饭吧。” 还能吃得下,真是令人意外。 徐清扬沉默看了她几秒,意外的配合,先用餐。 用餐的过程,两人没有任何的交流,一顿饭吃得异常安静。 幸而周围的桌子坐了有几个小孩,时不时会传来嬉笑的声音,能缓解空气中的压抑。 中途,女人拌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正要吃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句:“还是你煮的好吃。” 尾音落下,对面的男人明显一怔,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貌。 他平静的继续用餐,缄默不语。 过了十分钟,男人有条不紊的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下嘴巴,就唤来服务员买单。 买完单,他见对面女人正直勾勾的盯着他,动了动唇,声线平缓,听不出喜怒。 他说:“到此为止。” 顾惜西放下叉子,沉默的看着他。 男人已经站起身,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任何话,在女人的目送下,离开了餐厅。 从始至终,顾惜西都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收回看向门口的视线后,又把目光落在了桌子那叠毛爷爷上,她轻扯了下唇,喃喃了一句:“到此为止?” 门都没有。 …… …… 医院,病房。 程靖正在和公司的高管用视频开会议,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砰的一声,门撞到了墙上,声音十分的响亮。 会议突然中断了下来,程靖一震,扭头看向了病房的门口。 沈霂琳站在门口,面色惨白的盯着他。 见到是她,程靖微微皱眉,他没有理会女人,继续进行刚刚被中断的会议。进来的时候,沈霂琳顺手将门重新关上了。 她来到了病床的床沿,顺势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 见状,男人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和视频中的人谈话。 沈霂琳双手环抱,她盯着程靖看了一会儿,突然嗓音沙哑的开口问:“你认识一个叫沈霂锡的男人吗?” 她的问题,成功令男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他似乎是僵了一下,尔后扭头看向她,黝黑的眸子带着审视。 沈霂琳将他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她沉默了几秒,笑了一下:“真的认识。” 程靖抿唇,他和视频中的人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合上了笔记本,随手将电脑搁在一旁,这才看向沈霂琳。 他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女人的脸色依旧苍白,她轻笑了一声,语调阴凉:“你问我?” 阴阳怪调的语气令程靖皱起了眉,他的眼睛覆上了不悦,低沉的质问:“沈霂琳,你来这里发什么疯?” 沈霂琳完全无视男人的怒气,她平静的开口:“程总,如果我没记错,您喜欢顾惜西对吧?” 面对女人突如其来的问题,程靖并没有即刻回答她。 他在揣测,揣测女人今天前来的目的,揣测女人突然变得如此反常的原因,揣测她是不是在套他的话。 许久的沉默,也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这个男人,贪色是贪色,但警惕性也是出人意料的高。 沈霂琳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也丝毫不在意。 她又淡淡的转移了话题,轻声问他:“每次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护在掌心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 不知是心虚还是烦躁,男人额前青筋暴起,不耐烦的吼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给我直说!” 沈霂琳嘴角的笑意慢慢冷却了下来。 她盯着男人,眸子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郁,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问他:“沈霂锡,我哥,他的死和你有关吗?” 闻言,程靖面色大变,他忍了忍,才涨红着脸骂道:“荒唐!” 女人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尖声失控道:“你因为嫉妒我哥得到了顾惜西,所以才放了那把火对不对?” “你给我闭嘴!” 程靖气急败坏的将桌子上的杯子砸到了地上,砰的一声,杯子四分五裂,玻璃渣遍地都是。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一个岔气,止不住咳嗽了起来,等缓过气了,他才压抑着愤怒,警告她:“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放火?这种无须有的罪名是你能随便扣的吗?” “真的没有吗?” 沈霂琳静静的看着他,旋即从包里掏出了几张照片,摔在了男人的面前。 她的声线过分扭曲:“那为什么意外发生的那晚你也会出现在那里?” 程靖在看到照片上的内容,虎躯一震。 半响,他拿起照片捏成了一团,怒极反笑:“就凭这个你就咬定是我放的那把火?会不会太愚蠢了点?” 女人抿紧颤抖的双唇,她居高临下的睨着程靖,“是不是真的,时间会给出答案。” 她停顿了一下,盯着男人隐隐夹着怒火的黑眸,扯唇:“我会把这些东西全部送到警局,真相是什么,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闻言,程靖面色十分镇定,他勾唇:“那就让时间来证明一下,你现在的行为,到底有多么的愚蠢。” 男人的眼底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 …… …… 时间过的飞快,一个礼拜之后。 米萝酒吧,一间vip包厢内响起了徐毅飞接近奔溃的咆哮声,“我的大哥啊,你他妈真的是第一次打麻将吗?” 徐清扬平静的将三家输的钱全部放进抽屉里,拿下叼在嘴角的烟弹了弹上面的烟灰,丢了个冷漠的眼神给他。周旭也没忍住,好奇的问他:“你今晚怎么突然想起找我们打牌了?” 男人洗牌,淡淡而道:“无聊而已。” 话落,徐毅飞看向他,要笑不笑的说:“因为你的无聊,我们徐家的半壁江山都要进你的抽屉里了。” 洗好牌,程予墨摸了一张,轻笑道:“应该是最近太安宁了有点儿不习惯吧。” 周旭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这才顿悟,玩味的扫了眼男人:“对哦,最近都没有看到顾美人,难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面,徐毅飞喊了声“碰”,他丢出一张牌之后,漫不经心的说:“你们不知道吗?顾美人出国去找她爸妈了。” 徐清扬摸牌的动作一顿,半秒又恢复了正常。 相对于他的镇定,周旭就有些意外的看向徐毅飞,奇怪的问他:“你怎么知道?” 徐毅飞见他们都丝毫不知情的模样,莫名嘚瑟了起来,“我加了小西的微信啊!” 程予墨不动声色扫了眼徐清扬的方向,尔后,挑眉问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嘿嘿,羡慕不?” 徐毅飞才洋洋得意的丢出了一张牌,左手边的男人就凉飕飕的吐出一个“杠”字。 “……” 这他妈也能杠,手气能不能不要太好? 徐毅飞十分克制的看了眼徐清扬,他扯了扯唇:“大哥,你是来打牌的还是来要我命……” 他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的看到男人将面前的牌轻轻一推,自摸! “……” 周旭在喝水,抬眸看到男人又自摸了,直接被呛住了,“咳咳咳……” 另一边,程予墨无奈的摊牌,他道:“这样下去,我们几个明天都会睡大街了。” 徐毅飞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向面无表情的男人:“大哥,求放过……” 男人又点燃了一根烟,他浅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哑着嗓音,吐出两个字:“继续。” …… …… 意大利罗马。 这边,顾惜西正和苏菲在外面溜达,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是微信消息。 她停下掏出来看了眼,在看到微信消息的内容时,眉头轻挑。 徐毅飞:小西,老徐那混蛋又在虐我们了。 老徐是谁,她自然知晓。 话说,从那顿饭不欢而散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男人了。 思及此,她飞快的回了一句:怎么个虐法? 见她站在原地良久,苏菲已经在前面回头催她了,回完消息之后顾惜西就把手机收了起来,赶紧跟上去。 两人到一个大型商场里面闲逛,进奢侈品店买了点衣服,就走进了一间咖啡馆里面休息。 在前台点完饮料,刚找了个位置坐下,顾惜西就迫不及待掏出了手机。 对面,苏菲瞅见她的动作,半开玩笑:“这么猴急,是有男人找你?” 顾惜西笑着嗯了一声,她点开微信之后,就看到了徐毅飞给她发了一张照片,照片的主人公是他们刚刚谈及对象的背影,下面配了一句话:大开杀戒,片甲不留。 看照片的环境,以她多年混吧的经验,不难看出他们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米萝的vip包厢里面,看样子,他们是在打牌,而且输的很惨。 想了想,她煞有其事的回了一句:以多欺少,太无耻了。 另一边,刚刚结束牌局没多久,徐毅飞就收到了女人这条信息。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突然拉长嗓音嚷嚷:“小西果然不爱我,她居然偏袒老徐!” 话落,坐在旁边的几位都神同步看了过去,包括徐清扬。 周旭皱眉:“你在和顾美人聊天?” 徐毅飞点头,他把手机丢给他们扫了一眼,说:“我和顾美人说老徐打牌虐我们,她居然反过来说我们以多欺少,真的是太心塞了太心塞了。” 程予墨接过手机看了眼,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转手就把手机丢给了对面的男人。 对面,看到手机抛过来,徐清扬条件反射的接住,他看向程予墨,轻蹙了下眉,后者已经开始充当聋哑人了。 他正想把手机丢回给徐毅飞,手机就突然震了一下。 男人顿了一秒,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正好看到了女人问的那一句:徐清扬在你旁边吗?拍张正脸照给我舔下屏~ 他来回看了两遍那句话,薄唇轻抿。 舔屏? 不远处,徐毅飞见男人突然沉默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好奇的问了一句:“小西说了啥?” 男人一言不发,直接把手机丢回给了他。 徐毅飞眼疾手快接住了,他纳闷的看了眼男人,就点开了微信。 周旭见他脸色微微一变,眼底趣味渐浓:“美人说了啥,怎么个个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似乎受了点打击,徐毅飞一脸受伤,他瞥了眼神色不动喝酒的男人,来了一句:“你其实在心里暗爽吧?” “……” 男人突然被呛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程予墨虽然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但是看他们这一言一语的对话,也大概猜测到了和那个女人有关。 他递了杯清水给男人,微微一笑:“别激动,淡定。” 徐清扬:“……” 罗马那边,顾惜西正心情愉悦的吃甜点,她在看到徐毅飞回复的内容里面说刚刚那条消息被徐清扬看见的时候,差点哽住。 苏菲白了她一眼:“悠着点。” 顾惜西缓了缓,她在想象着男人看到信息时的表情,不知为何,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她,突然有点儿心虚。 这一次,她没有回信息,直接把手机丢回了包里。 看见她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苏菲挑眉,调侃了一句:“被追债了?” “差不多。” 女人眨了眨眼睛,轻笑:“不过是情债。” 苏菲见她装出一脸的无奈,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她没好气的道:“哪家的野男人?” 女人戳了块提拉米苏送嘴里,她想了想,找了个比较贴切的词语:“老徐家。” 徐家? 徐清扬? 这是在苏菲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名字,不用多想一定是他没错了。 她有些惊愕:“你们不是摊手了吗?” 顾惜西嗯了一声,“准确的来说,是他找我摊手了。” 这意思难道不一样吗? 苏菲顿了顿,皱起眉头:“你该不会还想和他有瓜葛吧?” 女人闻言,沉默了下来。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底一片的黯淡。 见状,苏菲的脸色变了变,她提醒她:“小西,他已经把你的过去翻了个底朝天,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不纯了,你居然到现在还没放弃?” 这可一点儿都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个顾惜西。 该不会…… 女人眸子一瑟缩,她失声:“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喜欢? 顾惜西蓦地一僵,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看到她沉默不语,苏菲权当她是默认了,眼底更加震惊:“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把他当成了……”沈霂锡的替身。 后半句女人没有说出口,但是顾惜西很清楚她想说什么。 她斟酌了几秒,平静的道:“如果最后一定要找个男人结婚生子,我希望能是他。” 话落,苏菲浑身一怔,她反应过来,莫名的担忧:“那个男人,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军婚……”不是说结就结,说离就离的。 这些道理顾惜西都懂,可是她仍然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其实苏菲不明白,她这么执着的原因。 但是,她记得在a城像徐家那样地位尊贵家世显赫的人家,还有一个。 她边想边说:“我记得席氏集团也有一位继承人。” 话题突然转移,顾惜西明显愣了下,她皱眉,席氏集团? 苏菲点头,她犹豫道:“如果非要在这两个男人之间选择的话,我会更加倾向于席氏集团那位。” 一个军人,一个医生。 当然是选择后者更加的有保障。 顾惜西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可是我连那个男人的模样都没有见到过。” 别说她了,放眼望去,估计整个商业圈曾见到过那个男人真面目的人都屈指可数了。 苏菲却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我见过。” “你见过?” 顾惜西顿了顿,有些讶异,“在哪儿见过?” 苏菲笑着说:“我大姑在席家老宅工作,我曾看到过那个男人的照片。” 她停顿了下,脑海搜寻适当的形容词,斟酌再三,才竖起一根大拇指夸道:“不能更帅。” 女人挑眉:“比徐清扬还帅?” “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好吧。”苏菲扳出手指,十分详细的对比:“一个属于温润如玉,一个属于冷漠邪魅,完全无法比较。” “温润如玉?” 顾惜西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席家那位神秘的继承人,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她还真的很难想象那个男人温润如玉该是什么模样。 苏菲见她似乎有了几分兴趣,赶紧继续怂恿:“既然你好奇,要不我们先去见一见?” 顾惜西托腮,思忖了几秒,问她:“怎么见?” …… …… 三天之后,顾惜西和苏菲从意大利飞了回来。 下了飞机,苏菲就收到了一条短信,她看到短信内容,笑了起来:“找到了。” 身旁,顾惜西摘掉墨镜,问她:“找到什么?” 苏菲晃了晃手机,眸子闪着惊喜:“席少爷的工作地址,我求了大姑好久她才告诉我的。” “你来真的?”顾惜西明显受惊。 “废话,我这不都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苏菲拍着她的肩膀,苦口婆心道:“男人啊,一定要找个合适的,可不能随意将就。” 顾惜西想笑,其实她不知道为什么苏菲那么排斥徐清扬,记得很久以前她可是还把男人当成偶像的呢。 离开机场,两人就搭乘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目的地。 那是市中心最具权威有名的复笪医学院。 到前台询问了一下,苏菲对她说:“席少爷是外科教授,我们直接去外科就行了。” 顾惜西及时拉住她,皱眉:“看病总需要个理由吧?” 而且教授的号,是说挂就能挂到的吗? 苏菲看着她,其实她只是好奇女人那超高的情商为什么突然掉线了。 她叹气:“我们就去偷偷看看而已,你以为我们要去干什么?” 而且和席琛正面过招,现在就是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 说是说温润如玉,可是她自己也没有正真见到过席琛,会怂,主要还是因为商业圈对那个男人的评价有些骇人罢了。 顾惜西这才慢一拍的反应过来,她翻了个白眼:“搞了那么久,你来这里就只是偷看一眼?” 苏菲纠正她的用词:“不是偷看,是观察观察。” “有差吗?” “……” 男人的办公室在七楼,两人乘了电梯上去。 不用猜也能知道席教授在医院里面肯定也是声名远扬的风云人物,不然随手拉个护士问路,那些护士也不至于在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后,眼底冒光,脸颊绯红。 苏菲感慨:“要想嫁给这些男人,前提得是斗得过小三啊!” 看这一个两个的爱慕者,都不是省油的灯呢。 顾惜西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还是想嫁人了?” 苏菲闻言,娇嗔的瞪了她一眼。 办公室的位置很好找,只不过百叶窗和门都是关着的,压根看不见男人。 站在门外,顾惜西小声提议:“要不我们推门进去?” 苏菲瞥了她一眼,要笑不笑的问:“你是想快点儿投胎是吗?” “……” “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背后传来了一道女声,语气并不是很好呢。 两人同时一顿,不约而同,回头望去。 乔冉以为她们两个又是席琛的爱慕者,上下打量她们,可在看到顾惜西那精致的容颜时,眼底闪过一抹艳羡。 她皱眉,态度有些傲慢:“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同样身为女人,顾惜西一眼就看出了乔冉眼底的警惕和审视绝对是把她当成了情敌。 她轻轻扯唇:“能干什么,当然是找席教授啊!” 果然是这样。 乔冉沉下脸,道:“你们应该不是本院的工作人员吧?” 她说完,轻蔑的笑了下:“居然都追到医院里来了,还真是没羞没耻。” 莫名就被骂,苏菲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你这女人……” 顾惜西一把拦住她,她看了眼乔冉,随后悠悠走到了她的面前,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睨着她:“这位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人的眸子有些凉意。 乔冉一顿,并不畏惧,继续讥讽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不就是追着席教授来医院的?” 原来是把她们当成了花痴。 苏菲差点气昏厥,她白了女人一眼,不留余地的反击:“就你这感人的智商,到底是怎么混进来当医生的?” 乔冉脸色一白,尖声道:“你再说一遍!” 寂静无人的走廊上回荡着女人失控的声音。 三言两语就抓狂了,这点还真是像极了夏清那个笨女人。 思及此,顾惜西止不住笑了起来,眼底堆满了玩味和讥讽。 乔冉气的胸口起伏,她瞪了女人一眼,咬牙:“你笑什么?” 女人无辜耸肩:“我笑什么干你屁事。” “你……” 乔冉话没说完,前面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出来。 苏菲听见背后的动静,浑身一个机灵,她回头一看,在看到走出来的男人时,眼底一震,“徐、徐……” 听见女人结结巴巴的声音,顾惜西郁闷的回过头,她没有想到,刚下飞机没多久就在这里撞上了徐清扬。 她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同样,徐清扬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顾惜西,不过他只是步伐一顿,就目不斜视的与她擦肩而过,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顾惜西盯着男人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居然无视她。 她和身后还处于懵逼状态的苏菲打了声招呼:“我出去一下,你在这儿等我。” “诶诶诶……” 苏菲才反应过来,女人已经跑远了。 她叹了下气,果然是放不下那个男人,顾惜西你完蛋了。 苏菲也懒得多看一眼乔冉,她正打算离开的时候,背后的门哗啦一声,又被拉开了。 她走了两步,一顿,条件反射的回头望去。 这一次的眼底不再是惊吓,而是一圈一圈的惊艳。 卧槽卧槽卧槽。 苏菲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此刻澎湃激动的心情。 眼前的男人,五官线条分明,面容清隽俊雅,眉目清冷如画,卧槽,真的是不能更帅啊! 乔冉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此刻的态度和刚刚判若两人,凑上去温柔的问他:“席教授,你要去哪儿?” 席琛刚刚在里面就听见了门外的争执声,他淡漠的扫了眼苏菲,薄唇轻言:“出诊。” 说罢,他都没有多看一眼乔冉,径自离开了。 苏菲晃过神,她看到乔冉被无视之后,脸色十分难看,突然觉得很爽,真的好爽。 她双手背负,悠哉悠哉的晃到女人的面前,冲她眨了眨眼睛,天真无邪的问了一句:“被无视的感觉怎么样?亲?” 挑衅完之后苏菲就开溜了,留下乔冉一个人气的直跺脚。 …… …… 一直追到医院门口,顾惜西才看到了男人的背影。 她跑上去拦住他。 看到半路杀出来的女人,徐清扬明显皱了下眉,而且眼底有不加掩饰的厌恶。 厌恶…… 顾惜西站在男人的面前,她边喘气,边盯着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男人冷声:“让开。” 真的是冷漠。 顾惜西摇头,她笑:“我不呢?你要推开我吗?” 徐清扬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厚颜无耻,对于顾惜西这种女人,话说不听,只能动手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推开,大步走向停车的位置。 顾惜西虽然早就料到了男人会真推,但是还是没能站稳,趔趄了一下。 她回头去看男人挺拔的背影,眸子幽幽一闪。 徐清扬刚坐上车,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副驾驶座的车门就被人打开了,顾惜西一屁股坐了进来。 “……” 女人自顾自系好安全带,熟络的问他:“你认识席琛啊?” 徐清扬克制的看着她,抿唇:“趁我现在还有点耐心,立马给我下去。” 狭隘的车厢充斥着男人危险的气息。 顾惜西怎么可能轻易妥协,她攥紧胸前的安全带,撇嘴:“别这样,当不成情人我们做朋友也可以啊!你别这么冷漠嘛。” 朋友? 男人的眸子暗了几分,他面无表情的吐出四个字:“我不需要。” 顾惜西扬起下巴,挑眉:“不需要朋友,那老婆呢?老婆总需要吧?” “……” 见他沉默,女人不死心,继续问他:“徐清扬,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吗?娶我很划算的,我自己有钱又不花你的钱,而且我长得那么漂亮,带出去很有面子的,还有啊,我身材那么好,一定……” “说完了没有?” 男人打断她,他侧首,瞳仁又黑又沉,冷漠的看着她,“我不会娶你,你再有钱,再漂亮,身材再好,也不娶。” 车厢内的空气寂静了几秒。 顾惜西一动不动的盯着男人,半响,轻笑出声:“可是怎么办,我就想要嫁给你。”---题外话--- 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番外:猜猜我在程氏碰见了谁?(17) 最终还是被赶下了车。 车窗是关着的,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人。 顾惜西猫着腰站在车门旁盯了好一会儿,里面的男人都没有要摇下车窗的动作钤。 她不死心,直接在明净的车窗上哈了一口气,然后用手画了个爱心的图案洽。 车内,男人将她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他静静的看着外面捣蛋的女人,墨色的眸子晦暗不明。 僵持了几分钟,顾惜西觉得没什么用,有些郁闷的直起腰,干脆往车轮踢了一脚。 痛…… 女人踢完就后悔了,她咬着牙,面色有些扭曲,附近人来人往的,她不好叫出声,只能憋着。 里面,徐清扬看到这一幕,菲薄的唇轻轻荡起了一抹笑意。 他收回目光,在没有女人的阻拦下,转动方向盘离开了。 车子的速度很快,顾惜西根本来不及阻拦,一眨眼,车子就不见了踪影。 她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可是一不小心又碰到了刚刚踢伤的位置,痛的“嘶”了一声。 苏菲从医院追出来就看到她姿势怪异的一幕,她来到女人的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这一副便秘的模样是要给谁看?” “……” 顾惜西瞪了她一眼,有些恼羞成怒:“奶奶的,我就不信拿不下他!” 苏菲一顿,微微挑眉:“谁?徐上尉?”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其实席教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刚刚没看到,真的太他妈帅了。” 提起那个男人,苏菲眸子熠熠生辉,她眉飞色舞的比划:“完美的五官,完美的身材,完美的声音,噢,他要是开口我立马嫁了。” “……” 顾惜西见她一脸陶醉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语凝噎。 她想了想,若有所思:“其实将两个男人放在一起,席琛才是真正危险的那个。” 苏菲一愣,条件反射问道:“为什么?” 顾惜西停顿了一下,不答反问了一句:“你说,是表面冷漠的人可怕呢,还是内心冷漠的人可怕呢?” 闻言,苏菲微微抿唇,当然是后者,而毫无疑问,席琛就是属于后者。 那个男人,虽然面上温和谦逊,可是周身散发的疏离比任何人都要难以接近。 这么多年来,能一次又一次的隐居在幕后不被人看到真面目,心思缜密的程度,估计也是常人无法洞悉的。 苏菲想起刚刚在医院看到男人的那一幕,心中无限感慨。 到底是哪位仙女姐姐能降服得来那样一个男人呢? 她真的是太过好奇了。 …… …… 过了两天,顾惜西意外的接到了沈妈妈的电话。 这还是沈霂锡出事以后,这五年来她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所以顾惜西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她接通之后,屏息等候对方的声音,然而却是先听到了一阵抽泣。 顾惜西一顿,有些紧张的问道:“阿姨,您怎么了?” 沈妈妈在那边哽咽的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小琳她……她……” 女人说话断断续续根本组织不清言语,但是顾惜西已经听出了个大概。 沈霂琳出事了。 她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在重症监护区的走廊上看到了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的沈妈妈。 顾惜西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有些迟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抚她一样。 沈妈妈身体一震,她缓缓抬起了眸子,在见到顾惜西的时候,立马从椅子上起来给她跪了下来。 扑通一声,顾惜西懵了几秒,反应过来,她面色大变,赶紧拉着人起来,声音都有些抖:“您这是在干什么?起来再说。” 沈妈妈摇头,死活不肯起来,她哭着眼睛,低声下气的求她:“顾小姐,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求你救救小琳,求求你了……” 顾惜西闻言,皱起眉头:“小琳她到底怎么了?” 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泪水又缓缓流了下来,沈妈妈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的说:“我也不清楚,我是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赶过来的,说是出了车祸,现在脑出血要准备做手术,可是我根本没有钱……” 车祸?脑出血? 女人的大脑短暂空白了几秒,她浑身十分僵硬,等晃过神,嗓音都沙哑得不像话,“您先起来,钱的事情我会搞定,您别这样……” 她把沈妈妈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两人都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沉默了好几十秒,顾惜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了一句:“小琳在哪里出的车祸?” 沈妈妈顿了顿,边想边说:“就在医院外面的十字路口。” “肇事者呢?” “被带回警局了。” 尾音落下,女人已经站了起来,她什么都没有交代,就落下一句“我出去一下”就跑走了。 十字路口附近有个监控室。 顾惜西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调到了车祸的监控视频。 她盯着画面,在看到那辆黑色轿车笔直的冲向开着电瓶车的女人时,瞳仁瑟缩。 车子有加速…… 不是意外,根本就是想至沈霂琳于死地。 顾惜西心头一凛,她如今所能想到的想要至沈霂琳于死地的人,只有一个。 而且那个人,这几天刚出院。 …… …… 程氏集团,会议厅。 程靖正坐在真皮摇椅上看着台上的职员演讲新一期产品的概念,这时,秘书突然从外面进来,告诉他楼下有人想见他。 他皱眉:“什么人?” 记得今天并没有约见什么人。 秘书俯身,小声的在他耳边说:“是个女人,如果我没记错,好像是顾氏集团的大小姐。” 顾惜西? 程靖的眼底闪过一抹玩味,他起身,突然打断了会议,“好了,大家先休息一下。” 说完他就离开了会议厅。 楼下大堂,女人正坐在休息区翻看杂志,她的脸色平静,没人知道此刻她在想着什么。 程靖从电梯出来远远就看到了女人。 身后跟着秘书,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她的面前,程靖坐在了女人的对面,他笑了起来:“我还打算过几日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倒是先找上门了。” 顾惜西合上杂志,她单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歪着头盯着对面的男人。 沉默了几秒,她开门见山:“霂琳出车祸了你知道吗?” 男人似乎才知道一样,眼底流露出了明显的震惊。 顾惜西轻笑了一下,“程靖,你怎么没去拿奥斯卡呢?” 程靖一顿,挑眉:“顾小姐,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现在……是在怀疑是我找人开车去撞你的好朋友?” “不然呢?” “顾小姐还真的会开玩笑,我这一整天都在公司,何况旧伤还没完全恢复,哪有精力去找麻烦事做呢?” 女人托着腮,眸子意味不明:“既然如此,不介意再添道新伤吧?” 程靖还没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对面的女人突然就抄起了桌上的烟灰缸,猛地砸向他的脑袋。 砰的一声,刚刚愈合没多久的伤口瞬间崩开,触目惊心的血从脑袋顺势流到了脸上。 男人痛苦的嚎了一声,身后,秘书懵逼了几秒,面色大骇,连忙让前台的工作人员叫救护车。 顾惜西只砸了一下,她丢掉烟灰缸之后,居高临下的睨着程靖,“痛吗?” 程靖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恨恨的咬牙:“该死的,给我把她拿下,今天你别想走出这扇大门!” 秘书打了一通电话,很快一群保安从外面涌了进来,将女人包围住了。 而没有人注意,楼上三楼,有个人全程围观了这一幕。 他玩味的看了眼被包围住的女人,有条不紊的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电话通了,他低笑:“猜猜我在程氏碰见了谁?”---题外话--- 嘿嘿今天偶生日~~~码完字出去浪啦~~ 正文 番外:席琛,你非得和我对着干是吗?(18) 顾惜西平静的扫了眼周围的保安,个个都是虎背熊腰,人高马壮。 她轻笑了一声:“怎么,程总莫不是想把我绑起来?” 程靖在秘书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从椅子上爬了起来,他捂住受伤的脑袋,气急败坏的骂道:“我待你还算客气的了,你竟然三番四次挑衅,那就怨不得我了。洽” 女人的语气有了些凉意:“是我挑衅你,还是你自找麻烦,你心里清楚。钤” 程靖脸色微微一顿,他不由分说,直接下令:“先给我把她绑起来!” 看见四周步步逼近的保安,顾惜西微微皱眉,眸子却异常的冷静。 奶奶的,一下子心急,单枪匹马来都忘了带上几个保镖。 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从背后幽幽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笑意:“程总这是在玩什么游戏?” 声音有些耳熟。 顾惜西一顿,回头望去,就见周旭正从电梯的方向缓缓走了过来,他看着她的眼底,带着些许的玩味。 他怎么在这儿? 程靖看到周旭,也是有些诧异。 这个男人是周家二公子,也经常和徐家那位大少爷走在一块儿,他不可能不认识。 他瞪了眼站在旁边的秘书,责备:“周公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 秘书战战兢兢:“我原本想告诉您的,可是刚好顾小姐也来了,所以就……” 他们说话的间隙,周旭已经走到了顾惜西的身旁,他看了眼程靖脑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挑眉:“看起来挺严重的,程总要不要先去把伤口清理一下?” 程靖闻言,连忙赔笑:“谢谢周公子的关心,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话落,周旭饶有趣味的摸了摸鼻梁,他道:“既然是小伤,程总又何必跟这个……”弱女子。 后面三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停顿了一下,想起刚刚顾惜西拿起烟灰缸,快准狠砸在程靖脑袋上的一幕,这好像不是什么弱女子呢。 思及此,他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顾小姐计较呢?” 程靖面色一变,他看了眼对面的一男一女,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原来两人是一伙的。 他不自然的扯唇:“周公子可能并不了解我和顾小姐之间的私人恩怨。” 周旭看了眼身旁的女人,后者双手环抱静静的待着,好像在等待他的解决一样。 还真的不是很客气呢。 他表现的有些伤脑,“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我的确不了解,不过我今天就是要把她带走的话,程总放人吗?” 程靖沉下脸,一时无言。 他盯着顾惜西淡然的脸,已经连续两次被她欺压到了头上,就这么放她走,他怎么可能甘心。 见男人态度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周旭看了眼女人,故意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眨眼问她:“怎么办?” 顾惜西抿唇,平静的吐出四个字:“你看着办。” “……” 真的是难以伺候的女人呢。 周旭又重新将视线转移到了程靖的身上:“程总考虑的怎么样了?放人呢?还是不放呢?” 他说着,似乎才想到什么,轻轻“啊”了一声,笑道:“忘了跟程总说,我身旁这位十分任性的顾小姐,她是老徐的女人。” 顾惜西一顿,她瞥了眼周旭,什么话也没说。 对面,程靖在得知顾惜西是徐清扬的女人时,浑身蓦地一震。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沉默几秒,他嗤的一笑:“周公子莫不是想以此借口把人带走?” “借口?” 周旭咀嚼着这两个字,眸子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难得认真:“这可不是借口。” 男人嘴角的笑意一僵,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如果顾惜西真的是徐清扬的女人,那他绑了她,就是在和徐家公然叫板。 他还不至于那么愚蠢,玩火**。 可是,真的就这么放她走了的话,他真的好不甘心。 程靖目光沉沉的扫了眼女人,后者正盯着他,见他的目光扫过去,立马朝他竖起了一根中指,眸子堆积了嘲讽。 这个女人…… 他咬牙,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最终松开了。 虽然不甘心,但他还是先退让了一步,“没想到顾小姐是徐上尉的女人,难怪敢这么任性。” 闻言,周旭笑了。 他推了推身旁的女人,漫不经心的说:“都把人打得头破血流了,赶紧给程总陪个不是。” 顾惜西轻笑:“好呀。” 她丝毫不畏惧的走到了程靖的面前,许是有了阴影,见女人逼近,程靖退后了一步,一脸防备的盯着她。 女人无辜的看着他,提议:“程总,我们握个手言和吧?” 程靖盯着她伸出来的手,一脸的狐疑。 不过想想,在场那么多保安,她应该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想到这,他才有些迟疑的伸出手,然而还没碰到女人的手,她就已经缩了回去。 感觉被耍了,程靖沉下脸:“顾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见他恼羞成怒了,笑了起来,淡淡的解释:“啊抱歉,我不太习惯和讨厌的人有身体的接触呢。” 她说着,浑然不觉男人的脸色有多难看,突然降低声音,声音覆满了冷意:“还有,你该庆幸桌上放的是烟灰缸而不是水果刀。” 程靖气的浑身颤抖,女人却已经傲慢的调头离开。 周旭在看到男人那个阴鸷的眼神时,玩味的摸了摸鼻梁,客套了一句:“谢谢程总高抬贵手放了顾小姐,有机会一定让老徐当面来给您赔罪。” 当面么…… 程靖僵硬的动了动唇:“周公子太客气了,还劳烦替我转告一下顾小姐,人可不能太过任性,这可是要吃跟头的。” 说完,他和身旁的秘书交代了一句“送周公子出去”就面色难看的上楼了。 周旭看着男人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 离开了程氏,顾惜西一直板着脸。 周旭跟在她的身后,见她还在生气,笑意只增不减,随口而道:“顾美人,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尾音才落下,前面的女人倏地停了下来。 她回头,快步走到周旭的面前,目光炯炯的凝视着他。 “……” 周旭有不好的预感,他迟疑了下:“……当我没问可以吗?” 女人慢慢摇头,她咧嘴一笑:“送我去徐清扬那里。” …… …… 傍晚,从老宅吃了饭回到别墅,徐清扬没想到自己的别墅会那么热闹。 三个男人加上一个女人,居然在客厅中央打起了麻将。 见他回来了,徐毅飞还抽空跟他打了声招呼:“老徐啊,你终于回来啦!” 关上门,徐清扬皱眉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犀利的眸子落在女人的身上,声音听不出息怒:“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人无辜的眨眨眼。 邻座,周旭主动举起手来坦白交代:“我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在程氏碰见了顾美人嘛,她想见你,我就顺路带她回来了。” 闻言,顾惜西一顿,她抬眸看向男人,微微皱眉:“你知道我在程氏?” 男人瞥了她一眼,“知道又如何?” 顾惜西问他:“你知道我遇到了麻烦,就没想过来救我吗?” “你不是活着么。” 男人的态度很是冷漠,他说完之后直接上楼了,也懒得理他们。 程予墨明显捕捉到了女人眼底的一丝黯然,他停顿了下,安慰她:“他一直都不怎么会说话,你应该知道。” 周旭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今天中午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他问了很多,明显是在意你的呀,别难过。” 什么都不知道的徐毅飞明显一脸懵逼。 他看到周旭、程予墨两人来回在安慰顾惜西,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上了楼,男人先去浴室洗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了,才走到电脑面前。 房间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不是特别明亮。 窗外夜景璀璨,万籁俱静。 徐清扬正在查看电脑里面的邮件消息,时不时的会听见楼下传来欢笑的声音。 他想起刚刚女人受伤的眸子,菲薄的唇轻抿。 然而男人并没有多想,他已然认真的看起了国外发来的那几封邮件。 过了一会儿,不知看到了什么,暗黄的光晕照耀下,男人面色倏地一变。 他已经拿起桌上的手机站起身,来到落地窗前,拨通了一串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 他捏紧手机,沉声开口:“为什么瞒着我?” 另一端的男人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他淡淡而道:“徐上尉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清扬蓦地捏紧拳头,他转身一脚踢开椅子,眼底有很深的戾气,“席琛,你早就知道了邵言就是我要找的人对不对?” 席琛轻笑,不答反问:“知道又如何?” 知道又如何? 男人差点气昏厥,他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她多少年?你明知道她是我妹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比起男人此刻的愤怒,电话另一端,席琛明显平静很多。 他沉默了几秒,语气四平八稳:“我想你应该是忘了,她为什么会弄丢。” 男人的一句话,直接就将他的旧疤痕全部撕扯开了。 徐清扬呼吸一滞,他沉了沉眸子,“席琛,你什么时候喜欢管起别人的家务事了?” “别人的家务事我并不感兴趣。” 男人顿了顿,嗓音低低哑哑,继续说:“只不过刚好她是我的朋友而已。” 闻言,徐清扬抿紧唇:“她现在在哪儿?” 听见他的质问,席琛低低的笑:“你不会以为,我真会告诉你吧?” “……” 男人蓦地捏紧拳头,他有些生气:“席琛,你是非得和我对着干是吗?” 话落,席琛却笑了起来,幽幽的说:“我没记错的话,难道不是徐上尉您,一直跟我对着干么?” 徐清扬眸子一暗,沉默了下来。 另一端,席琛从医院出来,刚坐上车,系好安全带。 他见电话没了声音,勾唇:“如果没有别的事,先挂了。” 徐清扬却在这时开口,声音有些艰涩:“她过得还好吗?” 男人微微一顿,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平静的说:“应该比你预想中,要好很多。” 电话掐断了。 徐清扬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漆黑的眸子莫名染上了黯淡。 他终于,找到了她。 正晃神,外面有人在“咚咚咚”的敲门。 男人已经压下复杂的情绪,低声问道:“谁?” “我。”是一道清脆的女音。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徐清扬没有说话,外面的人等了一会儿,干脆直接拧开了门。 一颗脑袋慢慢探了进来。 男人扫了一眼过去,语气依旧凉凉的,“干什么?” 房间的光线昏暗,男人又站在窗口的位置那么远,所以顾惜西压根就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舔了下唇,解释说:“刚刚我在楼下听见椅子打翻的声音,就上来看看。” 徐清扬沉默了一瞬,突然扯唇:“怕我想不开?”顾惜西又将门推开了一点,身体也探了进来,她问:“你为什么要想不开?” 见女人正一步一步挪进来,男人凉飕飕的开口说:“因为不想看见你。” “……” 顾惜西前进的步伐一顿,她的嘴角微微抽搐。 妈的,要不是有求于人,她铁定上去弄死他了。 而她不知道,男人已经将她的表情全部揽入眼底,见到女人瞬息万变的脸,他的唇角似乎有了点笑意。 他一眼洞悉:“有话跟我说?” 虽然认识不长,可是徐清扬已经将女人的脾性了解的一清二楚了,他是绝对不可能会相信她是因为听到楼上的动静才爬上来的。 估计啊,又是在想什么鬼点子了。 顾惜西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就看穿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推开门,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她走到了男人的面前,还未开口,男人就先警告她:“如果又是提结婚的事,那可以不必开口了。” “……” 这个男人,是有多嫌弃她呢? 顾惜西忍住骂人的冲动,她克制的瞪了他一眼,“不是结婚的事。” 男人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想了想,斟酌了一下,顾惜西才有些迟疑的问他:“或许,你和程靖有仇吗?” 徐清扬见她目光有些亮,微微挑眉:“怎么,想利用我报仇?” 顾惜西撇嘴:“我就问问而已,就算没仇,那你看他应该也不顺眼吧?他长得那么油腻。” 女人的语气充满了嫌弃,连带表情都那么生动。 看来是真的讨厌极了程靖。 他勾唇一笑:“你想做什么?” 见男人的态度有些动容,顾惜西眸子一亮,她问:“你在警局里面有没有认识的职位特高的人,我想求他帮个忙。” 原来说了半天,只是想通过他认识别的男人而已。 徐清扬慢慢敛住笑意,平静的问:“找警局的人做什么?” 女人眼睛有些躲闪,她支支吾吾:“就是我想找他帮个忙,诶你别管那么多,有没有认识的嘛。” “没有。” 见她有所隐瞒,男人直接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 顾惜西一顿,怎么可能没有,信了他才怪。 她深吸了一口气,干脆全盘托出:“其实是我的一个朋友,她出了车祸现在还在昏迷,我怀疑肇事者是程靖那边的人,他想报复我砸伤了他。” 其实,顾惜西原本想直接去找警察录口供,可是她想到程靖在局里面应该也是有熟人才敢那么嚣张,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徐清扬盯着女人,瞳眸有些晦暗。 车祸么。 程靖那个老头那么宝贝自己如今的一切,应该不可能会因为被砸伤了这点小事就弄出人命才对。 应该是有别的隐情。 顾惜西见男人一直沉默,不免有些急了:“大哥你就帮帮我嘛,只要你把程靖那老头弄进牢里,我、我可以答应你不再出现在你眼前。” 话落,徐清扬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判断她这句话的可信度。 “……” 看到他的眼神,顾惜西默默举起了三根手指:“我发四。” 男人沉默了几秒,点头了:“我会找人帮你调查车祸的真相,记住你说的话。” 顾惜西眼底闪过一抹光芒。 她咧开嘴,正想要笑着跟他道谢。 男人却不疾不徐的来了一句:“你不是喜欢我么?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表现的难过一点儿么?” “……” 顾惜西嘴角的笑意倏地一僵,她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敛住笑意,然后眨了眨眼睛,眼睛瞬间有了泪光。她挪到男人面前,糯糯的说:“我以后要是不在你身边,你一定会寂寞的,你要是寂寞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保证二十四小时都不会关机。” 男人垂眸,盯着她那一点儿也不真诚的脸,动了动唇:“我谢谢你。” …… …… 从别墅离开之后,顾惜西就去了医院看望沈霂琳。 人还没醒来,她早上已经把医药费全部交完了,手术明天就可以动了。 走廊上,顾惜西透过窗户,看到病房里面,沈妈妈正在偷偷的掉泪,心里也很难受。 这时,走廊的尽头传来了“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 声音有些大,她皱眉,循声瞥去,就见一个女人抱着一束鲜花正朝这边走来。 而来者不是别人,是夏清。 正文 番外:落在那个男人手里,没死也残了肯定。(19) 夏清。 她怎么来了? 在医院看到她,顾惜西皱起眉头,等女人走近了,才淡漠的问道:“你来做什么?钤” 夏清仿佛没看到她眼底的冷漠,勾唇讥讽一笑:“我来探望病人也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洽” 顾惜西闻言,双手环抱,她看了眼夏清手里的花,扯唇:“你探望病人的确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不过你和小琳很熟么?” “熟和不熟,和我探病有关系吗?” “不熟你来探什么病?”女人像是被她逗笑了,慢不着调的说:“大明星,我知道你演技很棒,但是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带点脑子呢?” “你……” 夏清被气的牙痒痒,可是她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便忍了下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颜欢笑:“那你呢?我记得你和沈霂琳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女人的话明显是在挑拨关系。 顾惜西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她瞬间沉下脸,冷声质问:“你很了解我们么?” 见女人平静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痕,夏清僵硬的脸色也终于有了缓和。 她轻笑了一下,故意要刺激她:“我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沈霂琳,而且我还知道,她特别的恨你。” 刺激的效果很明显,顾惜西也的确是被激怒了。 她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攥紧,如果沈霂琳没有躺在里面昏迷不醒,如果她今天心情没有特别的糟糕,她啊,一定会让夏清再上一次头条,而不是这样,只能咬牙忍着。 沉默了好几秒,顾惜西动了动唇,怒极反笑:“这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她说完,看都不想再看女人一眼,直接从她身旁经过离开。 再和她待在同个屋檐下呼吸同片空气,她真的无法保证自己最后会不会被气暴走。 可是才走了两步,身后夏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说:“听说你今天跑去程氏又把程靖给砸的头破血流了。” 顾惜西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回头,嗤的一笑:“你是过气了么,每天都关注别人的动态那么闲。” 虽然女人的话敌意和讽刺意味十足,可是夏清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生气。 她转身,看向女人高挑的背影,幽幽一笑:“沈霂琳出车祸真和程靖有关?” 话落,顾惜西倏地一顿,她回头,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夏清轻轻挑眉:“看来你和沈霂琳的关系是真的不好,不然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说完,直接拧开病房门走了进去,留下顾惜西一人站在原地反复揣测她的话。 顾惜西知道女人话中有话,可是却不知道她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知道沈霂琳出车祸的真相吗? …… …… 一晃两个礼拜过去,手术成功了,可沈霂琳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而按照和徐清扬的约定,顾惜西这段时间一直安分守己待在家中等候消息。 她本就没有什么耐性,在久久没有收到有关程靖的任何消息情况下,已经明显坐立不住了。 正想着要去找男人,可是第二天突然就得知了程氏一夕之间破产的消息。 液晶电视上,各大新闻频道都在播报着有关程氏破产的最新动态,以及猜测着程靖失踪的原因。 偌大的客厅里,顾惜西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眉色平静。 顾子默刚好从楼上下来,他叫了女人一声,可是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他正纳闷她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就看到了电视上的新闻。 程氏集团一夕之间破产,老总程靖下落不明。 男人脚下的步伐微微一滞,他皱着眉,慢慢的来到了电视机前面,低喃了一句:“程氏也算中企,怎么会一夕之间就变成这样?” 想起之前徐清扬答应会帮她调查程靖的事情。 顾惜西的眸子闪过了一抹困惑,程氏这次破产,应该和他没有关系才对。 那会是谁呢? 整整一天,顾惜西连续打了十几通电话徐清扬的手机都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 到底是按耐不住,傍晚女人给徐毅飞发了条信息,然后直接去米萝找他们。 到vip包厢的时候,顾惜西并没有如期看到男人的身影,也才知道原来徐清扬已经出国几天了。 听到这个消息,顾惜西直接不悦的拧起眉,那个男人,居然一声不响的出国了。 看到女人脸色不太好,徐毅飞便凑过去安慰她:“诶老徐不在还有我在啊,想谈心还是喝酒,我奉陪到底。” 顾惜西伸出食指抵住他的胸膛,将他推离了自己一点,顺口问道:“你们有看到程氏的新闻么?” 对面,周旭闻言,微微挑眉:“你该不会以为是老徐干的,所以来找他吧?” 女人听出了他话里的异样,扫了眼在场的三个男人,问道:“你们知道是谁?” 徐毅飞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见状,顾惜西白了他一眼,“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男人斟酌了几秒,解释:“这么说吧,我们也是道听途说,并不确定。” “那你们都听到了什么快给我说说?” “听说程靖是因为得罪了一个人,才会变成这副模样的。” “谁?” 顾惜西还真的想不到程靖那种擅长拍马屁的人,会得罪哪个大企业。 这时,一直沉默的程予墨开口了,他说了两个字:“席琛。” 席琛? 顾惜西的眼底飞快闪过了一抹诧异,她明显震惊到了。 这才几天的功夫,程靖怎么会把席琛给得罪到了呢?而且到底是把人家惹的多恼,才会连自己耗费大半辈子的公司都赔进去了。 周旭看到女人这副吃惊的表情,低低一笑:“我以为,你会幸灾乐祸,亦或是高兴得跳起来蹦迪。” “……” 顾惜西现在可没有心思开玩笑,沈霂琳如今还昏迷不醒,程靖也下落不明,她还要让程靖那个老色鬼付出牢狱代价的呢。 而且也不知道程靖是在席琛的手里,还是已经卷铺盖跑人了。 她又问道:“你们知道程靖为什么会得罪席琛吗?” 徐毅飞打了个响指,他神神秘秘的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因为那个老色鬼碰了他的女人。” 席琛的……女人? 顾惜西愣了下,她发觉自己的脑容量已经不够用了。 她的身旁,徐毅飞不知想到了什么,喝了口啤酒,笑道:“诶,那个男人出国之后就一直神神秘秘的,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这么高调,真是令人意外。” 程予墨也笑了下,他的眸子意味不明:“是啊,我也没有想到。” 听到他们的对话,顾惜西奇怪的问了一句:“你们认识席琛吗?” 周旭点了点头,他漫不经心道:“清扬和他之间有些恩怨。” 恩怨? 想起那天在席琛的办公室撞见徐清扬,女人一脸好奇,屏息静静的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周旭停顿了下,继续说:“清扬的母亲当年出车祸之后,给她动手术的主治医师,是席琛。” 顾惜西一顿,纳闷:“是主治医师又怎么了?” a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就是碰见了也并不奇怪啊…… 徐毅飞叹了下气,迟疑的解释:“关键是,那场手术失败了。” 女人蓦地一怔。 失败了……是指徐清扬的母亲没救活是么…… 她有些震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莫名有些诡异。 徐毅飞一向受不了这种气氛,他连忙转移话题:“诶诶诶都别沉默下来啊,刚刚不是还在聊程靖吗?要不我们来打赌看看程靖还活没活着?” 程予墨淡淡道:“落在那个男人手里,没死也残了肯定。”---题外话--- 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番外:程靖,听说他在你手里?(20) “咚、咚、咚” 安静的走廊上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门外,顾惜西静静的屏息等待,徐清扬去了国外一直联系不上,她只能先来这儿打探一下程靖的下落了钤。 很快,里面传来了一道清润的声音:“请进。洽” 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席琛的声音,比她预想之中相差甚远,她还以为男人的声音会是那种特别冷漠毫无感情的,没想到却是这般喑哑蛊惑。 推门进去,里面光线明亮,环境舒适。 男人就坐在办公桌后面,低头专心的不知在看什么。他的身后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稀疏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洒一地,笼罩在男人的身后,映衬的他看起来并没有如同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 许是见进来的人久久没有动静,男人这才抬眸,视线笔直的落在她的身上,平静无澜。 顾惜西一顿,男人的那双眸子深如井,难以捉摸。 她走过去,拉开了摆放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坐在了他的面前。 男人也不知道认不认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倒像是在等她先开口。 顾惜西蛮镇定的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先自我介绍:“席先生你好,我是顾惜西。” 钢笔在男人手中转了一圈,他面色沉静,吐出两个字:“看病?” 女人顿了顿,旋即摇头:“找人。” “顾小姐,我这儿不是侦查社。” “那个人你认识。” 席琛看到女人坚毅的眉目,放下钢笔,往椅背上随意一靠,显得有些慵懒。 顾惜西见他没有开口,继续说:“程靖,听说他在你的手上?” 男人闻言,轻笑,瞳仁幽深:“不知顾小姐是从哪里听说?” 难得的一噎,顾惜西瞬间被他问的无话可说。 这个男人,真的比徐清扬要难以对付得多,连嘴上都占不到一点儿的便宜。 她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探问:“要不这样,席先生你就告诉我他是逃跑了还是得到了惩罚就好。” 如果逃跑了她好派人去找,一定将他丢进警局。那如果是落在席琛的手里,按周旭他们所说,比起监狱,落在男人手里会让他更生不如死,那她也就不用耗费那么多精力去找他,反正他也遭到了报应。 女人看起来十分的在意这个问题,眼底都弥漫了焦急。 这时,搁置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起来。 顾惜西下意识瞥去,看见了他手机屏幕上备注的名字,好像是……小衿? 男人拿过手机,看她一眼,“抱歉,稍等一下。” 她点点头,就看到男人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接通了电话。 “小衿?” 男人开口,嗓音清润如玉,与刚刚判若两人,温柔的有些令人吃惊。 顾惜西愣了几秒,很快便猜测到了那个叫小衿的女人,应该就是周旭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席琛喜欢的女人了。 电话另一端,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男人的眉头似乎缱绻了笑意,侧颜也是,变得有些柔和。 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一定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看似温柔的男人,会是那个手段利落无情,一夕之间就将程氏整垮的人。 那个叫小衿的女人。 她突然有些好奇,也特别的想见她一面,想知道能让这个男人屈服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晃神期间,男人已经掐断了电话,重新坐回位子。 顾惜西定定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其实席琛知道她是顾家长女,很多年前他在b城无意见过她,两家也有过小小的交情,只不过彼此记忆都有些模糊罢了。 他见女人一副今天问不到答案就不走了的表情,低低的笑了笑,点头告诉她:“嗯,他在我手里。” 顾惜西一怔,显然是没想到男人会这么快就告诉了她。程靖在席琛的手里。 她想起了程予墨的话——“落在那个男人手里,没死也残了肯定。” 反应过来,她定定的看向男人,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男人看到了,好整以暇的看她。 顾惜西嘻嘻笑了一声,她趴在桌子上,意有所指:“席先生,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尽管虐,死里虐,留一口气……哦不,半口气给他就好了。” 席琛知道她在说谁,菲薄的唇轻扯一笑:“我会好好考虑顾小姐的提议。” …… …… 时隔将近半个月,顾惜西才有了徐清扬的消息。 听说他下午的飞机从国外回来,怕又找不到男人,她直接去机场蹲守了。 机场内人很多,有些拥挤。 顾惜西戴着一副大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她双手环抱,站立在人群之后,面无表情的等里面的人出来。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半个月,再一次见到他,他还是那副模样。 黑衬衣黑西裤,肩膀宽阔,身型挺拔,短发干净,身上没有一点儿刚刚归来的风尘气息,反倒是多了些隆冬时的凛冽。 还有就是,男人那双冷峻的眉眼,看起来异常的疲惫。 她没有上前,就静静的看着他。 男人也发现了她,其实从通道出来之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主要是,她今天穿的衣服颜色过分张扬鲜艳,他就是想无视也做不到。 来到女人面前,他轻轻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顾惜西看到他一脸的嫌弃,摘下墨镜,嗤的一笑:“看到我其实你心里很高兴吧,没关系不用憋着,你笑吧。” “……” 差不多半个月没见,她倒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男人克制的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直接调头走人。 顾惜西见状,连忙小步跟在他的身后,她边走边好奇的问道:“你出国做什么?怎么你手机都打不通呢?” 前面,徐清扬头也不回,淡淡的说:“有事,不想接电话。” 回答十分含糊,她怎么知道他是有什么事儿呢? 不过问的多了只会招他烦,而且看他如今这副模样很是疲倦,让他回去休息一晚,明天再问也不迟。 走出机场,见男人左顾右盼,似乎在找车。 顾惜西立马绕到了他的面前,晃了晃车钥匙,笑着说:“我开车来的,我送你回去。” 男人睨了她一眼,薄唇轻言:“你不是说过不会再出现在我眼前了么?” 她一愣,无辜的眨眼:“可是你并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把程靖送牢里啊!” “那是因为……”程靖在那个人手里和在牢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停住了,眸子晦暗不明。 顾惜西凑近了一点儿,好奇:“因为什么?” 两人离得近,女人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异样的情绪在心口缓缓流过。男人眸子一暗,伸出食指抵住她的脑门,将她推开了一点儿。 他走在前头,“走吧。” 顾惜西跟在身后,条件反射的问他:“去哪儿?” “你不是要送我回去么?” “噢噢对。” 上了车,男人刚刚系好安全带,不知道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什么,漆黑的眸子很是幽深。 顾惜西扭头发现他的异样,问他:“怎么了?” 男人阖上双眼,面色如常:“开你的车。” 真是冷漠。 女人撇了撇嘴,娴熟的转动方向盘,离开了机场。 等到红色的车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躲在暗处的人才停住了拍摄。 他反复看着刚刚捕捉到的画面,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如此劲爆的新闻,明天热闹了。 正文 番外:明天我能来找你吗?(21) 张扬的玛莎拉蒂在男人名下一栋独立别墅外面停了下来。 解开安全带,徐清扬刚推开车门,顾惜西就叫住他:“明天我能来找你吗?” 男人一顿,回头看她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找我干什么?钤” 女人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谈情说爱啊。洽” “……” 徐清扬直接下车,反手“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见状,顾惜西趴在方向盘上撇了下嘴,咕哝了一句:“没意思,开个玩笑而已。” 她正准备开车离开,抬头发现视野里多出了一抹高挑的身影。 咦,是夏清。 她见女人上前拦住了徐清扬的路,眉头轻挑。看样子她应该是特意在这儿等男人回来,只不过没想到会看到男人从她的车上下来。 的确,夏清得知男人回来了,就猜到他会回来这里,所以拍完戏就匆匆赶来这儿等他。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撞见男人从顾惜西的车上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亲近了? 夏清的视线从那辆玛莎拉蒂收了回来,她定定看向面前的男人,声音十分痛苦:“你和她在一起了?” 男人看她一眼,吐出四个字:“不关你事。” 说完不再理她,掏出钥匙朝大门走去。 可是女人好不容易才见到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这次机会。她追上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了男人,眸子泛光:“我真很爱你,清扬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车内,看到这一幕,顾惜西眼底一闪,她重新趴在方向盘上,看戏一般看着他们。 徐清扬垂眸看了眼自己腰间的那双手,下颚线条紧绷,他说:“拿开。” 男人声音十分冷漠且疏离。 夏清身体僵了一僵,她没有拿开,而是发了疯一般歇斯底里吼着:“那个顾惜西有什么好?她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像她死去的前男友,她跟本就不爱你!” 女人尖锐的声音在空气中久久盘旋,一字一句都特别的清晰。 徐清扬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面色如常,平静道:“手拿开,别让我说第三遍。” 这是男人发火的征兆。 夏清纵然再不愿意放开他,也不敢不放了。她讪讪松开了他,却立马绕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眼眶有些红,“清扬,你要相信我,那个女人接近你的目的绝对不单纯,她根本不爱你,她只是……” “说完了没?” 男人凉凉打断她,他盯着她,嗓音低沉:“如果我真喜欢她,你以为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么?” 如遭雷击,夏清蓦地一震。 他顿了下,又说:“夏清,趁我还念及旧情,好好拍戏,别再搞这些有的没的了,你知道我脾气不好。” 男人说完,女人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这一次夏清没再拦住他的路,她怔愣在原地,等到听见身后砰的一声,闷重的关门声,她才惊醒,努力憋住的眼泪也才砸下来。 一直远远观看了整个过程的顾惜西,见男人进去了,觉得没趣,才转动方向盘调头离开。 车子掉了个方向,刚准备加速,前方突然跳出一个身影拦住了路。 事发突然,女人瞳仁一阵瑟缩,立马转了个方向,及时踩下刹车。 砰的一下,胸口撞到了方向盘,疼痛蔓延。 顾惜西疼的“嘶”了一声,她捂住胸口,摇下车窗探出个头骂道:“他妈的你要死能不能别拉着我!” 夏清走到了车门旁,她猩红着眼瞪她:“你接近清扬到底想做什么?” 妈的又是男人。 她们每次争吵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个话题。 顾惜西边揉着胸口,边笑盈盈的说:“怎么,我接近他就一定要有目的吗?你没听说过自古佳人爱才子么?那个男人长那么帅有权又有钱,我就是简单的被他迷倒了不行吗?” 夏清闻言,怒极反笑:“沈霂锡呢?那个为了救你葬身火海的男人,你应该还没忘记吧?” 女人眸色微微一沉,“我警告过你,让你别在我面前提他。” “怎么,为什么不能提呢?” 夏清轻笑了一声,她讥讽:“是因为自己移情别恋了,所以心虚了是吗?” 顾惜西重复了一遍那扎眼的四个字:“移情别恋?” 她沉默了一秒,笑出了声:“大明星,这四个字可不是这么用的。” 夏清忽略女人眼底的凉意,她俯身,手搭在窗口与她平视,“顾惜西,你以为我这些年在娱乐圈是怎么走过来的,想要击垮我从我身边抢走清扬,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后面的话,是女人咬牙说出来的。 顾惜西当即笑了出来,她凑近女人一点,在她耳边轻声说:“夏清,你应该也不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在泥沼里挣扎挺过来的,妖魔鬼怪我也见过很多,你吓唬我呢?” 她说着,停顿了下,“我跟你说,我不仅要从你身边抢走他,还要让他爱我爱的说死去活来呢。” 夏清对上她势在必得的眸子,胸口气的起伏。 她紧紧捏住拳头,呼出来的气息每一下都特别沉重。 懒得与她浪费口舌,顾惜西直接合上了车窗,也顾不上女人那吃人的目光,疾驰而走了。 …… …… 第二天,顾惜西和徐清扬在机场外面的照片全部上了新闻杂志头版,一夕之间,有关顾家长女倒追徐家少爷,甚至追到机场的八卦一时成了话题。 顾子默大清早被气得差点呕出半斤血。 他将报纸摔在了红木桌子上,眉目厉色:“我明明已经提醒过你叫你远离这种危险人物,为什么你还跟他走到了一块儿。” 顾惜西还没看新闻,被这么一吼,明显懵了懵。她拿起桌上的报纸,抖开来扫了几眼,眉头皱起。 妈的,那个男人要是看到了新闻,一定会误以为是她干的,又要被讨厌了。 顾子默见她半天沉默,压下怒火:“我去找他。” 见他拿起外套就要出去,顾惜西急急忙忙拦住他,她眉头褶皱更深了,“你去找他干什么?” 男人面无表情:“让他讨厌你,这样你就不会去找他了。” “……” 顾惜西一掌盖在了他的后脑上,痛心疾首:“好不容易有个你姐看上的男人了,你还要把他赶走,你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孤独终老,你真的是我亲弟吗?你难道不是扭蛋机里扭出来的吗?” “……” 见女人还想再来一掌,顾子默连忙捂住了后脑,他瞪了她一眼:“我要不是你亲弟我还能忍气吞声让你揍么?” 顾惜西一顿,他这话说的好像没毛病。 顾子默趁机挣开她的手,退离她一步,他冷声道:“反正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要是继续执迷不悟,我也不管了,到时受伤了可别后悔!” 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还把门摔的巨响。 “这个臭小子……” 顾惜西咬咬牙,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沈妈妈。 她以为沈霂琳又出了什么问题,立马接听了起来。 …… …… 顾惜西赶到医院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一堆医生刚检查完从病房走出来。 她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已经苏醒的女人。 沈霂琳也静静的看着她。 沈妈妈喜极而泣,她偷偷抹了抹泪,正想说些感谢顾惜西的话。 女人却率先开了口:“阿姨,能让我和小琳单独说两句么?” 闻言,沈妈妈一顿,她迟疑的看了眼沈霂琳,最后还是点头,悄悄退了出去。 安静的病房,只剩她们两人。 顾惜西坐在床沿,沉默了好一瞬,才问道:“程靖为什么想要你的命?” 正文 番外: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现在是在发情?(22)7000+ 病床上,沈霂琳定定的看着她,哑着嗓音:“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 顾惜西重复了一遍,轻笑出声:“你的命都是我救回来的,怎么不关我的事儿了呢?洽” 沈霂琳一时语塞钤。 她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有听见母亲在那儿说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帮她们缴了医药费,她如今恐怕就不会醒过来了。 思及此,女人的眸子黯淡了几分,她又欠了她人情。 顾惜西见她脸色有些不好,靠着椅背,轻轻挑唇:“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让你很难过吗?” 沈霂琳知道她是在故意刺激她。 她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唇瓣,因为昏迷数日,所以嗓音带着沙哑,“钱我会还给你。” “还钱给我?” 女人从进门到现在始终平静的脸色出现了温怒,她突然凑近了她一点,眼神冰冷:“沈霂琳,我现在要的不是你还钱,而是你出车祸的原因。” 沈霂琳皱眉,她缓了缓才说:“顾惜西,你借钱给我们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可是车祸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能不能别再……” “程氏集团破产了。”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女人打断了。 顾惜西观察着她的表情,红唇重复了一遍:“就在你昏迷不醒的这几天。” 沈霂琳蓦地瞪大双眼,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失声问道:“那程靖呢?” 她的反应过于剧烈。 女人平缓吐出了四个字:“下落不明。” 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沈霂琳脑袋一白,她躺在病床上动都不动,脸色面如死灰。 她的这个反应,超出了顾惜西的预想。 一般,讨厌程靖那个老色鬼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顶多震惊一下,可是她完全不是。 反倒是有点儿像,绝望极了。 顾惜西沉默了好一会儿,迟疑的想说出自己揣测的想法,“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沈霂琳那气若游丝的声音打断了。 她喃喃说:“……他不见了我找谁报仇去呢?” 报仇? 顾惜西听得一清二楚,她皱眉:“报什么仇?” 沈霂琳木讷的摇头,眼泪却如决堤一般涌了出来,她咬住下唇,情绪已经接近奔溃了。 突如其来的泪水,让女人有些措手不及。 她坐在位置上怔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抽了几张纸巾替她抹眼泪,“沈霂琳,你别哭,你给我说清楚先。” 顾惜西头一次觉得自己脑容量不够用了。 沈霂琳小声的抽泣,她泪眼朦胧的望着女人,好半响,才哽咽的说:“五、五年前烧死我哥的那场大火,和程靖有关……” 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好像有一颗定时炸弹在她的脑袋里,砰的一声,炸响了。 她的耳朵好像失聪了一样,呆滞的看着沈霂琳。 沈霂琳的眼泪还在不断往下砸,她知道这个打击对她很大,可是事到如今了,她真的没法再欺瞒她了。 一直一直以来,她都误以为哥哥的死与她有关,不断的埋怨她,和她针锋相对。 可是不是,是她错怪了她。 这五年来,顾惜西一直都在自责愧疚中惶惶终日,她不能那么自私,让她一辈子都活在这样的灰暗中到老。 沈霂琳吸了吸鼻子,她看着女人惨白的脸,继续说:“五年前,程靖也去过b城,大火发生的那晚,他就在附近。” 良久才缓过神来,顾惜西意外的平静,平静有些异常。她动了动唇,声音有些轻:“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夏清。” 沈霂琳顿了下,她擦掉脸上的泪痕,“是她告诉我的,那些照片,也都是她给我的。” 夏清啊…… 顾惜西沉默了好几秒,问她:“照片可以给我看看吗?” …… …… 环境清雅的音乐咖啡厅,刚一进门,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醇香的咖啡味。 夏清来的时候,女人正坐在窗口的位置喝咖啡,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中,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落座之后,夏清看向对面的人,嗤的一笑:“居然也能盼到你给我打电话,怎么,有什么事?” 嗒的一声,女人不轻不重,放下了咖啡杯。 她平静的凝视夏清,平静的看着她嘴角轻蔑的弧度,然后,平静的问道:“这些照片,都是你拍的是吗?” 说着,她从包包里拿出了几张照片,摊在了桌子上。 夏清一顿,她低头看去,很快便笑了起来,“看来沈小姐已经清醒了。” 女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问你,是不是你拍的?” “是我拍的又怎么样了?” “你跟踪了程靖……”顾惜西的手放在那些照片上,她的食指敲了敲桌面,幽幽一笑:“所以他纵火的过程,你应该也拍到了才对。” 话落,夏清面色倏地一僵,她扯唇笑:“你什么意思?” 女人把照片全部推到了她的面前,手撑着下巴,目光阴凉的盯着她,“你一路跟踪他,把他的行程都拍了下来,你早就知道了会有那场大火,可是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夏清闻言,心头颤了颤,她目光紧缩,有些激动了起来,“我不知道,这些照片只不过是我无意中拍下来的!你别想冤枉我!” “不知道?” 女人玩味的咀嚼这三个字,笑着笑着,眼眶渐渐红了。 啪的一声巨响,她突然站起来,倾身一把揪住夏清的大衣领子,死死的咬牙:“不知道你怎么会拍到他纵火离去的画面,不知道你怎么敢那么笃定那场大火是他放的?夏清你他妈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不阻止他放火?为什么不阻止?!” 她刚刚吼完,周围无数道电灯泡一样的目光扫射了过来,很快传来了议论的声音,也有人掏出了手机拍摄。 女人不在意,夏清也一样,不在意。 阻止么? 她像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公众人物的身份一样,看着女人猩红的双眼,轻轻反问她:“我为什么要阻止呢?” 为什么要阻止? 顾惜西浑身蓦地一僵,她的气息有些混乱,有些沉重。 夏清被她揪住衣服无法动弹,她就那样抬眸看着她,“顾惜西,你不知道我见不得你好么?”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低低的,无法抑制的笑了起来,她拍了拍女人惨白的脸,痛快的说:“是啊,我是看到了程靖纵火的全部过程,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想阻止,我就是想看着你消失在我的眼前!” 可是偏偏人算不如天算,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沈霂锡在冲出来之后,还会倒回去救她。 她原本以为那场大火会把顾惜西带走,可是没有想到却是带走了她曾经痛彻心扉深爱过的沈霂锡。 而这一切,都是怪她,怪眼前的这个女人。 如果她没有倒回去拿那该死的什么遗物项链,沈霂锡就不会死了。 夏清的目光有些涣散,她讥讽:“可是啊,没想到最后却是学长帮你捡回了一条命,顾惜西,你真的是命大。” 静静的听着她说完,顾惜西揪着女人衣领的手无法控制的颤抖了起来,有一颗泪珠从眼眶中滚落,滴落在了手背上,有些烫。 她在女人肆意而挑衅的目光注视下,突然松开了她。 夏清一顿,她的态度出乎意料。 顾惜西背脊挺直,她居高临下的睨着女人,轻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看到你真的很讨厌我,都巴不得烧死我了呢。” 她边笑,泪水还在不停的往下砸落,而她恍若未觉,笔直的盯着她:“可惜啊,我没死呢,还活的好好的。” 女人这副模样说是还有理智,可是却又不完全像。夏清皱眉,她不知道这个疯女人又想干些什么。 顾惜西捕捉到她眼底的厌恶,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再一次轻笑了起来。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好像还有人认出了夏清。 可是她丝毫不在乎,绕到了女人的身旁,弯下腰,在她耳边说:“你把我男人弄没了,我很快也会让你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女人的声音如同隆冬的风一样在耳边疾驰而过,夏清浑身一颤,她侧眸,轻蔑一笑:“想报复我?” “不。” 顾惜西直起了腰,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净了,容颜还是一样的精致。 她的眼神很平静。 她幽幽的笑:“我要让你亲眼看看,看看你当初没一把火把我和霂锡一起烧死,是多么的愚蠢。” 说完后,她也没有去欣赏夏清的脸色有多惨白,径自离开了咖啡厅。 怔怔坐在原地,一股浓烈的不安包裹住了夏清的心头。 …… …… 徐家老宅。 徐司令将报纸一把摔在桌子上,他老人家似乎被气的不轻,瞪着站在面前的男人,“给我说说,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扫了眼桌上的报纸,徐清扬平静的道:“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媒体要大做文章?” “因为你孙子有钱。” “……” 徐老司令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缓啊缓,才勉强冷静下来。 他眉色严厉的训斥道:“我们徐家世世代代都是军人,行为作风要端正,你如果喜欢人家姑娘,就给领回来,爷爷不会反对更不会去嫌弃人家的背景怎么样,如果你不喜欢人家姑娘,就给我断干净,别成天上报丢人!” 徐清扬听着,抿唇:“我知道。” 刚好徐菱秋从房间下来,她看到自家哥哥又被训斥了,有些幸灾乐祸的笑:“让我看看,这次把我亲爱的哥哥送上头条的女人是谁。” 她抖开报纸,在看到报纸上顾惜西的脸时,面色微微一顿,“这不是顾家大小姐么?” 徐清扬皱眉:“你认识她?” “没有,我只是经常在报纸上见到她。” 徐司令很少看那些八卦报纸,所以根本不知道顾家大小姐是谁,他只是问了一句:“品行怎么样?” 徐菱秋想到女人那些绯闻,皱了皱眉:“她好像是个酒鬼,经常被人拍到在酒吧。” 闻言,徐司令立马露出了不悦,他再一次瞪了一眼徐清扬,横眉瞪眼:“这种女人哪能成为徐家媳妇,到时只会丢人现眼,你给我趁早断干净了!” “……” 他好像什么话都没有说。 男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徐菱秋抬眸看向他,“哥,你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徐清扬没回答她,说了句“我出去一下”就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离开了。 “诶诶诶你臭小子给我说清楚!” 徐司令在背后叫了他几声,都被他自动屏蔽了。 出了老宅,徐菱秋就追了出来,她亲昵的拉着男人的胳膊,撒娇:“哥,现在爷爷不在,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顾惜西了?” 男人停住,他侧眸斜了她一眼,“你最近一段时间都那么晚回来,去了哪儿?” “呃……” 徐菱秋讪讪的松开了他的手臂,眼神有些躲闪。 徐清扬笔直的盯着她,眼神有些犀利:“你和时家那个小子是什么时候走到一块儿去了?” “你调查他?”女人讶异。 “不是我调查,是周旭看到你们两个在商场买东西。” 徐菱秋嘀咕了一句:”周旭哥哥也太不够意思了。“ 男人的目光沉沉,他皱眉:“回答我的问题,你和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们没有在一起。” “真的没有在一起?” “对啊,是我在追他而已。” “……” 徐清扬额头的青筋抖了抖,他克制的看着她,嗓音低沉:“你再说一遍。” 见男人脸色不太对劲,徐菱秋脑海灵光一现,她嘻嘻的咧嘴笑:“哥,你曾经答应过我不会干涉我的感情,可不许反悔哦。” “……” 男人抿唇,皱眉提醒她:“你难道不知道,那个姓时的,他……” “我知道。” 徐菱秋顿了顿,她叹了下气,说:“我知道他和那个男人走的很近,可是时砚不是席琛,他比席琛简单很多。” “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再简单,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放心啦,我有分寸。” 徐菱秋见男人脸色有所缓和了,赶紧转移话题,她重新抱住他的胳膊:“快说,你和那个顾惜西……” 她没问完,徐清扬已经打断她,“没有关系。” 女人嘟了嘟嘴,有些不满,“没有关系她怎么会在你的别墅被拍到?而且啊,看照片上你们两人的距离那么近你都没有推开她,要是换做夏清姐姐,你早就推开了。” 这样下去叨叨唠唠个没完,估计天都要黑了。 徐清扬将她的手扯开,正色道:“我说了没关系,就没关系。” 徐菱秋一愣,撇嘴:“好吧,信你一回。” 她说完,又自顾自的喃喃了一句:“不过没关系更好了,至少不会是我所认为的那样。” 男人原本要走,听见她这句话,又停了下来。 他回头,问她:“你说你认为的,是哪样?” …… …… 傍晚六点,天空乌云密布,很快下起了滂沱大雨。 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了雨幕之中,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到处阴沉沉,寒风簌簌刮过,吹得人脸庞生疼。 墓园也被漆黑和雨水覆盖,到处弥漫着死一样的气氛。 顾惜西撑着伞,定定的站在沈霂锡的墓碑前,雨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上的衣服,而她恍若未觉。 她的脸色惨白,看着照片里笑容干净的男人,女人眼眶有些红,却没有掉眼泪。 就那样保持着那个姿势,雨水越来越大,天气愈加恶劣。 过了很久很久,女人轻轻扯唇,自言自语:“怎么都见不得我好呢?”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条奶奶留给她的遗物项链,笑了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呢?” 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晶莹的泪水缓缓滑了下来。 顾惜西紧紧的捏住那条项链,双唇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看着照片里的人,声音伴随着呼啸的风雨声,缓缓响起。 她说:“沈霂锡,我好累。” 她说:“为什么我会把你替我捡回来的命过成这个样子呢?” 她还说:“我是做错了什么她们要一个两个这样对我呢?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呢……” 说到后面,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还带着压抑的哭音。 雨伞从她的手里脱离,很快,冰凉刺骨的雨水全部打在了她的身上,没有丝毫的怜惜。 顾惜西垂下脑袋,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肩膀突然剧烈颤抖了起来。 天空阴沉,电闪雷鸣间,冷风呼啸而过,伴随着她嚎啕的哭声。 …… …… 直到深夜十点,大雨才停止了。 别墅里面,男人刚刚结束工作,他靠在窗边,看到外面东倒西歪的树木以及湿润的地板,静静的吐出烟圈。 刚掐灭烟火,楼下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徐清扬微微一顿,很快便皱起了眉。 周旭他们几个若是过来了,绝对不会按门铃,因为他们有备用钥匙。 看来不是他们。 男人走下楼梯的时候,门铃还在响,外面的人似乎很不耐烦。 他突然想到了昨晚顾惜西说要过来找他,眸子不由的深了几分。 开了门,果然是她。 只不过…… 徐清扬看到女人脸色惨白,浑身都是湿哒哒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你刚洗完澡?” 现在天气还有些凉,加上是夜晚又淋了雨。 顾惜西感觉整个人像是刚从冰窖里被捞出来的一样,浑身彻骨的凉,冻的牙齿都在打寒颤。 她不由分说,直接扑进了男人的怀里取暖。 徐清扬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上衣,女人刚扑进他的怀里,感受到那冰凉的温度,他浑身也抖了下。 怎么会那么凉。 他想把女人从他怀里扯出来问她都去干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可是女人死死不撒手,还不停的往他怀里蹭。 徐清扬没办法,任由她抱着寸步艰难的挪到沙发的位置,把沙发上那条毛毯盖在了女人的身上。 “撒手,自己擦干净。” 顾惜西这次很听话,她主动松开了他,可是还是裹着毛毯不停的抖。 见状,男人脸色不太好看了。 这样下去估计明天得躺医院里去了。 思及此,他直接拽着她的手臂,把她拖上楼,拖到了自己房间的浴室,给她放了热水。 浴室内雾气大范围的弥漫,许是有了些温度,女人的脸色看起来没那么恐怖了。 徐清扬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都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大晚上的还要跑过来折磨我。” 他说完,直接摔门离开了。 浴室内,顾惜西站在镜子前,她看着镜中淋的跟落汤鸡一样的自己,苍白的唇瓣慢慢勾起了一抹弧度。 女人洗漱的这段时间,徐清扬去了书房,又点上了一根烟。 书房内很安静,男人站在窗前,眸色晦暗的盯着外面。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双手缠上了他的腰,从身后将他紧紧的抱住,柔软的身体也紧紧贴着他。 男人的眸色十分平静,他又深深吸了一口烟,哑着嗓音:“顾惜西,你受刺激了?” 顾惜西轻笑了一声,她绕到了男人的面前,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怎么,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女人的身上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她勾着他脖子的那两只葱白的手臂,异常的滚烫。 徐清扬吐出来的烟圈,全部扑洒在了她精致干净的脸上。 “咳咳……” 顾惜西被呛了一下,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我不喜欢烟味,你别抽了。”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异常听话的捻灭了烟。 他突然收紧她的腰,微微俯身,掐住她的下巴:“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现在是在发情?” 正文 番外:怎么,睡完了就不负责了? 发情? 女人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她有些不悦的皱起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怎么说的好像她是母猪一样钤。 徐清扬见她鼓着脸,有绵延的笑意从嘴角溢出,“或许你是觉得求偶更贴切?洽” “……” 原本还弥漫在空气中的暧昧被男人三言两语就泯灭了。 顾惜西还趴在男人身上,她一直若有若无的撩拨他,纤细的手指在他胸膛来回勾着圈圈。 她嗅了嗅他身上清冽的味道,笑问:“你以前怎么会喜欢夏清呢?” 男人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英挺的眉头轻轻皱起:“谁说,我喜欢她了?” 不喜欢? 女人明显不相信,她撇嘴,“少装,不喜欢在一起干什么。” 她想要挣开被他握住的手,可是挣扎了两下,都没能出来,他握的实在太紧。 两人离的很近,男人垂下眸子的时候,可以看清女人的睫毛,或许连上面的数量都能数得清。 他说话的时候,呼吸都扑洒在了女人的脸上,有点痒,顾惜西挠了挠。 男人笑了下,“要喜欢才能在一起么?” 闻言,顾惜西顿了下,挑眉:“那你为什么不能跟我结婚?” 没想到他随口一说,话题又被女人转移到了结婚上面。 他想起了今天上午徐菱秋说的那些话。连她都说,他和那个叫沈霂锡的男人,长得很像。 这个女人会接近他,大抵是因为他这副面孔。 思及此,徐清扬不动声色松开了握住她的手,但是女人非但没有退开,双手还像蚯蚓一样,一眨眼就溜到了他的腰间,紧紧抱住。 “……” 她穿的很少,这么一贴着,身上的柔软和温度他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徐清扬神色不动,他抬起她的下巴,“想干什么?” “干你。” “……” 他其实真的很好奇,女人的脸皮都是去哪里修炼来的,那么厚。 男人沉默几秒,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对于她的暗示不为所动,他说:“老规矩,睡客房。” 虽然不意外他会拒绝,但是还是有那么点不爽。 好歹她也是个大美女,而且身材那么棒,他居然没点反应,她也是有自尊心的好嘛。 顾惜西斜了他一眼,哼哼了两声,推开他就离开了书房。 她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冲他不解气的骂了一句,“活该单身。” 男人正准备掏出烟盒,听见她的话,抬眸平静道:“走你的。” “……” 门外面,被“赶”出了书房,顾惜西没有表现的很失落,反倒是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 …… 睡到后半夜,男人突然觉得呼吸不畅,黑夜中,他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身体正被一块巨石一样沉重的柔软物压着。 他垂眸,发现趴在自己胸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刻本应该睡在客房的女人。 男人一下子睡意全无,他无语望着天花板几秒,默默掀开被子看了眼,女人正跟八爪鱼一样趴在他的身上,难怪了,差点被压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了推她,推不动,女人睡的跟死猪一样。 “……” 女人几乎是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身后的床都陷进去了不少。 昏暗中,徐清扬盯着她熟睡的脸几秒,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嗓音低沉:“顾惜西,起来。” 没有动静。 男人忍了忍,继续拍:“再不起来扔你下去了。” 还是没有动静。 徐清扬皱眉,烦闷的说:“我要被你压死了。”他话音刚落,身上的女人一个翻身,滚到了他的右侧边躺下,只不过很快手脚又缠了上来。 “……” 女人的呼吸均匀,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所以徐清扬不由的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在装睡。 窗外的月光洒在了地板上,透过隐隐的光线,他侧眸静静注视了女人几秒。 “顾惜西,睁开眼睛。” 这一次,女人意外听话的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在黑暗中异常的亮,神色清明,哪儿有熟睡过的迹象。 顾惜西的下巴搁在男人的肩膀,仰着脸看他,她脸上有明显的戏谑。 徐清扬还是一样皱着眉,始终没有舒缓,他沉声:“你好像走错房间了。” “没关系,我喜欢将错就错。” 女人故作一脸的云淡风轻,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双腿光溜溜的,有些冷,就往男人身上蹭。 徐清扬想避开,可是她跟八爪鱼一样缠着他,还玩味的笑了下:“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和女人睡过。” 男人突然顿住,他幽深的眸子看了她一眼,菲薄的唇染起了一抹嘲讽:“怎么,你和别的男人睡过?” “嗯哼” 顾惜西仰着笑脸,她煞有其事的说:“你没看过我的绯闻么,哎呀成年男女之间玩玩,多么正常啊,我都是老司机了……”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双手抵在她脑袋两侧。 女人明显是一愣。 徐清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没想到顾小姐如此看得开。” 顾惜西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稍稍用力,就将两人的距离贴近了些,她亲了下男人的眉头,笑:“所以我很纳闷徐上尉这是在为谁守身如玉呢?” 说着,柔软的唇瓣滑过男人性感的薄唇,只不过就是蜻蜓点水一般,未有深入。 无意的撩拨,令男人眸色一暗。 他挑起她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低哑的嗓音从嗓子里溢出:“顾惜西,你会后悔的。” 后悔么? 女人清亮的眸子有一瞬黯淡,她这辈子啊,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五年前没有和沈霂锡一起走。 见她在游神,徐清扬以为她在想那个男人,眉头一皱,直接倾身封住了她的唇瓣,一点一点深入,再有些用力的啃咬。 顾惜西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她捶了下他的肩膀,不悦的嘟囔:“你亲我还是咬我……” 剩余的话全部被男人再一次吞没了。 黑暗中,男人不断亲吻着她的唇瓣,有时啃咬,有时小鸡啄米一样轻啄,有时温柔,有时粗鲁。 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全部扒掉悉数到了地板上,两人已经坦诚相见。 顾惜西勾住男人的腰,她边喘息,边问道:“徐清扬你家人凶不凶?” 男人亲吻她身体的动作有一瞬停滞,半响后,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不凶。” 不凶? 那还好…… 女人还在晃神,男人就已经进去了,猝不及防,撕裂的疼痛令她下意识低呼出声。 徐清扬整个身体微微一僵,眸子很暗很沉,他低头,盯着女人那张有些难受的脸,“骗我,嗯?” 顾惜西别开脸,她难受的扭捏身体,“你好烦,快出去痛死老娘了。” 男人却按住她,冷漠的脸难得浮现了笑容,他捏了捏女人的脸,玩味的笑道:“才刚刚开始,急什么,老司机。” 后面三个字,男人故意加重了音。 “……”祖宗的。 长夜漫漫,接下来的一整夜,顾惜西直接将他全家都问候了一遍。 第二天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折射了进来。床上,顾惜西眯开眼睛适应了下光线,才缓缓睁开了。 身旁的男人还在睡,手霸道的搭在她腰上。 顾惜西小心翼翼的挪开,套上衣服后,就蹑手蹑脚的到浴室去冲了个澡。 洗漱好,换上自己的衣服,偷偷摸摸从浴室出来,刚关上门,转身就看到了依靠在门边,好整以暇盯着她的男人。 他很平静:“怎么,睡完了就不负责了?”---题外话--- 哈哈哈开车了老司机上车~~不知道会不会被退稿怕怕~~ 正文 番外:看来夏小姐认得这张床。(24) 刚刚睡醒,男人的眸子还带着一点惺忪,加上他如今只套了一条长裤,上半身光溜溜,性感的腹肌和贲张的肌肉看得一清二楚。 啧啧,这引人犯罪的画面啊…洽… 顾惜西向来脸皮厚,这种时候就是再怎么有些无措和尴尬,也不会表现出来。 她立马凑到男人的跟前,趁机在他线条性感的腹肌上摸了一把,随后笑嘻嘻的说:“谁说我不负责了,我只不过是要去给你买早餐而已。” 男人抓住她揩油的手,微微皱眉:“你的话,我不相信。钤” 买个早餐需要这样偷偷摸摸么? 顾惜西见他真不相信,挑眉:“不信我?那我说我爱你呢?你相信吗?” 徐清扬没有回答她,直接放开她的手,拉开衣柜从里面翻了件白色t恤出来,随后看她一眼,“到客厅等我,吃完早餐送你回去。” 女人看着他走进浴室,笑笑什么话也没说。 她靠在衣柜上,眸子注视着浴室那扇门,清亮的眸子忽明忽暗。 二十分钟后,男人洗漱好从楼上下来,并没有在客厅见到女人的身影。 他以为她已经回去了,眸子一沉,刚准备去阳台看看,却突然听见厨房传来了“砰”的一声。 徐清扬微微一顿,循着声源来到了厨房,在里面看到了那抹惊慌失措的身影。 顾小姐从小被伺候到大的,从来没有亲自下过厨,所以连煎个蛋也煎糊了一点儿也不稀奇。 她拿着锅铲子,有些后怕的盯着那颗糊掉的煎蛋。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隐含笑意的声音:“我是小瞧了你的破坏力。” 女人吓了一跳,她回头见男人倚靠在门边看戏一样看着她,脸颊顿时浮现了一抹尴尬的红晕。 脑子一转,她佯装镇定,直接把铲子塞进他手里,就傲娇的离开了厨房,边走,还边特别疑惑的嘟囔:“怎么就煎糊了呢。” 男人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他上前将那颗煎成黑炭的蛋倒进垃圾桶,重新敲了两颗进去锅里。 很快,早餐做好了。 徐清扬端着早餐出来的时候,见女人正坐在椅子上看报,脸色很平静。 这么安静,可不像她。 听见声音,女人的目光转移到了他身上,她抱怨:“怎么那么慢,饿死我了。” 她丢下报纸,直接戳起煎蛋来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对面,男人没有急着用餐,而是看了她一会儿,方才拿过她丢在桌子上的报纸来看。 报纸的头条板块,是昨天顾惜西和夏清在咖啡厅争吵时被路人捕捉下来的照片。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叠起报纸丢在一旁,平静的用餐。 顾惜西知道他已经看到了那张照片,可是他这么平静没有问任何的原因,这反倒令她有些捉拿不定。 吃饭的间隙,她偷偷看了他两眼,再次抬眸时,被逮了个正着。 男人慢慢咀嚼咽下去之后,才问她:“看我干什么?” 顾惜西拿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西红柿,她迟疑的说:“你难道没有问题想问我吗?” “比如?” “比如我昨晚来这儿,是不是为了气夏清。” “那你是吗?” “我是。” “……” 男人顿了下,随后克制的收回视线,他继续吃早餐,没有再理她。 其实顾惜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或者生气没有,她也只是如实回答而已。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就安安静静的吃完了早餐,男人就送她回去了。 途中,顾惜西问了他一句:“我们现在算什么?” 开车的男人没有看她,而是平静的反问:“刚刚不是还说要对我负责么?” “……” 剧本拿错了吧。 顾惜西咂了咂嘴,不过心中小窃喜,还好他没有翻脸不认人,不然这场局她可就赔惨了。 男人把她安全送到家后,什么话都没有交代就离开了。 目送车子驶离了视野,顾惜西才悠悠转身,她掏出手机给一串号码发了张照片,就哼着曲儿进门了。 照片刚发出去没多久,苏菲的电话就来了。 早上看到那张报纸,顾惜西就猜到今天估计不会过的太平了。 她呼了口气,滑过接听键,电话那端女人愤怒的声音就响彻在耳畔:“他妈的你是不是又给夏清那贱女人欺负了?” 分贝太大,差点震聋。 为了自己安全着想,顾惜西将电话拉离耳朵一段距离,她叹气,无奈:“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脆弱的人吗?” 苏菲顿了下,解释说:“照片的你看起来像只炸毛的狮子。” 突然回想起今早在报纸上看到的照片,的确,那张照片太会选了,居然把她炸毛的一幕给完美捕捉了下来。 正晃神,苏菲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说:“现在网上很多猜测都说你和夏清是因为徐上尉争吵起来,而且还说你在气势上碾压了她。” 顾惜西倒了杯水,闻言,轻笑:“怎么个碾压法?” 苏菲挑挑眉:“说最后和徐上尉在一起的人,一定是你。” 嗯,这倒是个令人心情愉悦的消息。 和徐清扬在一起的人当然是她,也只能是她了。 女人和她聊了两句,暂时还没有告诉她自己和徐清扬昨晚的事情,只是让她放心自己并无大碍。 挂了电话之后,没有在家里看到顾子默的身影,顾惜西皱了皱眉,奇了怪了,按理说这个点他应该还没去公司才对。 问了佣人,才知道原来顾子默昨天晚上也没有回来。 因为不放心,她给男人打了电话,可是对方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 佣人见她有些烦躁,连忙安慰她:“少爷昨晚有打过电话来,他说有点事情要处理,让我们告知您一声,不用担心他。” “他没说他去哪儿了吗?” “少爷没有说。” 顾惜西再一次皱眉,神神秘秘,到底干什么去了。 正打算上楼,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她扫了眼屏幕,看到熟悉的名字,红唇轻扬。 电话通了,夏清那尖锐压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顾惜西,你发这张照片是想证明什么?” 照片是她今早趁男人去洗漱的时候拍的,只不过拍了张房间的床,什么都没有,她却一眼了然,真是让人吃惊。 她边走上楼,边幽幽的笑:“看来夏小姐认得这张床。” 怎么可能不认得,她曾幻想过无数次爬上那张床,怎么可能不认得! 夏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牙齿咬的咯咯响。 她怒形于色,瞋目切齿的骂道:“顾惜西,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狐狸精? 女人脚下的步子一顿,她的手放在护栏上,轻轻的敲着,有节奏的敲着。 半响,她玩味的笑了起来:“我说,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该不会连他的身体都没有看过吧?” 女人的挑衅,把夏清刺激的七窍生烟,电话内,她的呼吸明显沉重絮乱了很多。 顾惜西仿佛没听见,轻笑了起来:“哦,看来被我猜中了。” 夏清蓦地咬紧牙根,她沉默了好几秒,好像是被气笑了,说:“你以为这样就能击垮我么?会不会太天真了点呢?” “错了。” 顾惜西停顿了下,抿唇笑:“你要是就这样被击垮了,我才会很难过呢。” 没懂她的意思,夏清皱起了眉。 女人又说:“夏清,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已,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看看你最爱的男人,是怎么把我迎娶进门,怎么非我不可的。我也让你体会一下,失去最爱的人,是怎么样的一种滋味”---题外话--- 这里说一下~~~这个番外预计月底或者三月中旬就会完结了~~也就是整本书算是划上句号了~~而关于其他人物的番外~~就不写了也不用再问了~~~~ 正文 番外:顾惜西,过来。(25) 报纸上的新闻,徐毅飞他们也看到了。 周旭一直纳闷,他碰了碰身旁倒茶的男人,“诶你们知不知道顾美人和夏清以前什么关系,怎么她们一见面就吵上头条?” 刚泡好的红茶,茶香醇厚四溢。 程予墨优雅的抿了一口,淡淡的说:“我听夏清说过,她们以前是同个学校的。钤” 徐毅飞可没他那么熟练,端起茶杯就啜了一口,烫的呲牙咧嘴:“同个学校?该不会以前是情敌吧?” 不过是不经意的一句猜测,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对面一直沉默的男人,因为“情敌”两个字,微微皱眉。 他想起了今早女人说的话,她说,她是因为要气夏清才会跑到别墅来找他。 那么,昨晚发生的一切,也都不过是她一时冲动么? 周旭无意看过去,见他脸色不太好,挑眉:“清扬,你怎么了?” 徐清扬搁下茶杯,四平八稳:“没事。” 一直都在留意男人的程予墨轻笑了一声,他调侃一句:“说起来,很久没有看到小西了。” 徐毅飞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我也是,昨晚给她发了信息也没回,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也没在米萝见到她。” 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们的话,男人沉默了几秒,看向周旭:“帮我调查一个叫沈霂锡的男人。” 闻言,周旭一顿,微微讶异:“沈霂锡?他是谁?” 身旁,徐毅飞重复了一遍,呢喃了一句:“好耳熟啊。”刚说完,他脑海一闪,想了起来,“好像是小西五年前死去的男人,你调查他做什么?” 三个人齐刷刷看向了他,而男人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眸子晦暗不明。 …… …… 某大型百货商场,夏清正在给一家香水赞助商拍摄广告。 中间休息的时候,经纪人穆松见她一脸失魂落魄的,就走过来问她:“你这几天都怎么了?成天跟丢了魂一样?” 夏清沉默。 她这几天行程很忙,加上之前和顾惜西上了报纸,现在一出门就会被记者围堵,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找那个男人问原因。 想起顾惜西给她发的那张照片,或许只不过是为了激怒她而造成的假象罢了。 没有听到男人开口,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附近有不少围观的人,晃神间,夏清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音。 她一顿,扭头朝对面看去,不偏不倚,正好看到了苏菲和顾惜西在一间奢侈品店内闲逛。 真的是冤家路窄了。 夏清站起身,穆松看到,皱眉问她:“你要去哪儿,等一下还要拍广告呢。” 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去上个洗手间而已,紧张什么。” 穆松欲言又止,她这几日天天在热搜,之前公司给她塑造的清纯低调的形象都快要崩了,他这个做经纪人的,能不紧张吗? 看到女人的背影远去之后,他只得唉声叹气,只保佑她不要再闹出些事来了。 …… …… 苏菲从试衣间里换了身新衣服出来,是一件咖色阔腿连体裤,优雅端庄又衬肤色,和她以往中性帅气的风格截然不同。 坐在沙发等候的顾惜西抬头细细打量,最后竖起一根大拇指:“perfect!” 苏菲满意的露出了笑容,她一向相信顾小姐挑剔的眼光,走到镜子前面打量的时候,不巧从镜子里看到了从门口走进来的女人。 她的眸子微微一沉。 顾惜西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回头瞥去,也看到了那位不速之客。 夏清一进门先环顾四周,在扫到她们的时候,仿佛只是碰巧遇见一样,露出了诧异的眼神:“好巧。” 巧? 苏菲想冷笑,她们刚刚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可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在对面拍摄广告,这个时间点她还有空闲过来逛衣服?分明就是冲着她们来的吧。 顾惜西似乎都不意外看到她,随手抄起桌子上的时尚杂志翻看了起来,无视她。 对于女人的无视,夏清并不放在心上,她从架子上挑选了一件白色连衣裙,拿着走进了更衣室。 她刚进去,苏菲就来到顾惜西的眼前,皱眉递给她一个眼神,大致是问她要怎么办。 女人耸了耸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怎么办。 很快,夏清就从更衣室走了出来,她换了身白色连衣裙之后,气质明显高贵清雅了不少。 还别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如果她是个哑巴,顾惜西或许就不会那么讨厌她了。 夏清踩着白色高跟鞋,直接来到了她的面前,低笑:“早就听闻顾小姐的眼光十分挑剔,不知道可否给我这身装扮一些意见呢?” 苏菲在一旁听见,皱眉:“如果我没有猜错,像夏小姐这样的大明星,应该有自己的服装团队才是。” 夏清瞟了她一眼,声音依旧清脆温和:“那些无名小卒怎么能跟顾小姐比呢是吧?” 这时,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导购走了过来,她似乎并没有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硝烟,还附和道:“我也觉得顾小姐的眼光很好。” 闻言,顾惜西合上了杂志。 她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女人,随后扯唇:“挺好的。” 夏清正欲开口,又听见她补充了一句:“只不过不是那个男人喜欢的类型。” 那个男人她当然知道是指谁。 站在身旁的导购并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她在看到夏清的脸色徒然沉下来的时候,讪讪的退到了一边。 夏清捏紧手指,怒极反笑:“看来顾小姐对清扬很了解。” 女人看着她,微微一笑:“自然是了解。” 苏菲看到夏清黑沉沉的表情,心底暗爽。为了不耽误时间,她去更衣室把衣服换了下来,然后去收银台先结账了。 “你以为这样他就会娶你么?” “我这样,总比某些人连碰都没被他碰过强吧?” “你……”夏清蓦地咬紧压根,胸口上下起伏,她伪装良善的面具裂开了,冷笑讥讽:“是不是为了报复我,只要是我喜欢的男人,你都会和他们上床?” 这话听得刺耳,顾惜西原本是要反驳她的,可是脑筋一转,她改口了,“是又怎么样?” 夏清瞪大双眼:“你……” 她刚要破口大骂女人不要脸,就瞥见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那一男一女,她心头一颤,“清扬。” “……” 顾惜西克制的闭上了眼睛,她刚刚说的话那个男人应该都听见了,卧槽,怎么那么背。 苏菲回头看到那个面色平静的男人,蹭蹭跑回到女人的身旁,小声的跟她说:“我听得起劲,也没有注意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要你何用?” “我错了嘤嘤婴……” 她们说话的间隙,夏清已经走到了男人那边去,她和男人身旁的徐菱秋自来熟的打了声招呼:“小秋,好久不见。” 徐菱秋点了点头,笑:“好久不见夏清姐姐。” 夏清正要跟男人打声招呼,男人却突然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顾惜西,过来。” 她笑容一僵,整张脸唰的一下惨白。 听见男人叫自己的名字,莫名的,顾惜西虎躯一震,心虚导致。 她慢吞吞的站了起来,转身看向他,后者一直盯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好像漩涡一样不断吸引着她过去。 当然不能过去,会被揍的。 女人赶紧堆满笑容,装作吃惊:“咦,你怎么也在这儿。” 男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沉默不语。 顾惜西眼珠一转,心一横,从购物袋子里掏出了一盒东西,在手里晃了晃:“刚刚逛到了一间男士用品店,进去给你买了盒内裤,不知道颜色你喜欢不喜欢。” 卧槽卧槽卧槽,苏菲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还以为那盒内裤是给顾子默买的呢,没想到是徐上尉,尺寸尺寸她是怎么知道的啊啊!! 霎时间,店内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男人身上,他面不改色,朝女人勾了勾手指,嗓音低沉:“过来。”---题外话--- 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番外:徐先生,我们结婚吧。(26) 空气一度变得十分寂静。 僵持了好几秒,顾惜西到底是挪着步子朝男人走去了。她就不信,他还能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揍她不成。 苏菲替她捏了把汗。而徐菱秋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留意这个女人,她想起刚刚听到她说的那一句“是又怎么样”,不由的对她钦佩,真的是不怕死钤。 来到男人的面前,顾惜西先是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夏清,其实她也就是看一眼,没有任何挑衅的意思,奈何夏清不这么认为,看她的眼神都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了洽。 男人盯着她,眸子深邃如井。 顾惜西见他半天不开口,自己没忍住,问他:“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我今天不漂亮吗?” “漂亮。”他说。 徐菱秋一顿,而身旁的夏清徒然瞪大双眼,眼底有嫉妒蔓延。 女人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风情万种的眉目酝酿着笑意,她伸手替男人整理了一下他的衬衣领口,勾唇:“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徐清扬垂眸,女人低眉顺眼,他菲薄的唇轻扯:“顾小姐请客?” “那是自然。” “那恭敬不如从命。” “约好了,晚上七点来接我。”说完,顾惜西旁若无人的踮起脚尖,在男人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十分自然亲昵。 夏清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们如今的举动,和热恋中的情侣完全没有分别。 顾惜西没有去看她的脸色,直接和苏菲打了个眼神,两人就离开了奢侈品店。 等人走后,徐菱秋方才幽幽看了眼自己的哥哥,她玩味的说:“之前你不是说你俩没关系么?” 男人双手揣在兜里,面色如常,“现在有关系了。” 夏清在一旁听到兄妹俩的对话,脸色凝重,她不敢相信的开口:“清扬,你刚刚明明听见了她亲口承认是为了报复我才接近你,为什么你还……” “我一直都知道她接近我有目的。” 男人淡淡的打断了她,见女人神色一变,他眉目清冷,继续说:“而究竟是什么原因,只有你知道。” 他的眼神过分犀利,夏清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 原因,她总不能坦白说是因为自己眼睁睁看着沈霂锡死去无动于衷,所以顾惜西才为了报复她。 她也算是间接害死沈霂锡的凶手,如果她说了,那么眼前的男人会怎么看她呢? 夏清不敢赌,她怕自己就算坦白了,也捞不到一丁点儿的好处。 女人久久没有回答,徐清扬就笃定她是不会告诉自己原因的了,他的眸子晦暗一片,裤袋里的拳头也慢慢缩紧了。 顾惜西,那个女人,她的身上隐藏太多秘密了。 …… …… 离开商场,苏菲在得知女人和徐清扬之间已经有实质的关系以后,只觉得五雷轰顶,眼睛发白,耳蜗鸣鸣。 她掐着顾惜西的脖子,以每秒一百次的速度摇晃,质问她:“你是不是傻啊!” 顾惜西被晃的眼冒金星,她气若游丝的解释说:“你们不是让我别成天执着于过去吗,我这不就重新找了个男人展望未来吗?” 苏菲停住,她狐疑:“你真爱上他了?” “爱是可以培养的。” “那就是你不爱他。”苏菲一语戳破,她皱起眉:“我实在想不出,a城好男人多了去了,你为什么偏偏招惹个背景这么复杂的?” “我说了,展望未来。”女人满脸无辜。 “屁,我看你是心怀不轨。” 生怕女人一直逼问下去,顾惜西赶紧给这个话题勾上句号,她安抚她:“不管怎么样,我自己有分寸,你也别太担心了。走吧,我们继续逛。” 苏菲被她推着走在前头,话是这么说,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 万一哪天徐上尉知道了女人接近他的原因,生气了可怎么办呢。 而且,对方是个军人,他们要是结婚了,出了什么事情或是要离婚也麻烦,诶,头都大了。 …… …… 傍晚七点,男人准时来接她去吃晚饭。 光线昏暗的车厢内,顾惜西瞟了开车的男人几眼,奈何对方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太过安静了,反倒有些不适应。 顾惜西自顾自掏出手机玩了一会儿,见他还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便问:“你心情不好?” 正好车子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停了下来,徐清扬这才斜了她一眼,薄唇轻言:“白天的话,不打算解释一下?” 白天的话…… 顾惜西立马知道他指的什么话,原来他还在对于白天她和夏清说的那些话耿耿于怀。 她眨巴眼睛,无辜的笑:“我以为你并不介意。” 男人神色不动,他摸了摸女人的脸颊,唇边噙着一抹浅笑:“你以为我的心跟你一样大到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的眼神比往日要深沉许多,顾惜西下意识往后靠了点,她挑眉:“你还不了解我么,那些话都是我故意气夏清的。” 红灯亮起,男人放开了她,转动方向盘继续行驶。 他看着前方,瞳仁黑亮:“我的确一点都不了解你。” 闻言,顾惜西一愣,她不知道男人今晚为什么这么奇怪,说话一直带着刺,好像恨不得戳死她一样。 她看了眼窗外,试图转移话题:“我们去哪儿吃饭?” “别墅。” 顾惜西顿了顿,有些意外又狐疑的睨了他一眼:“你要自己煮?” 男人对上她的视线,抿唇道:“放心,吃不死你的。” 回到别墅,厨房里面的确多出了很多食材。 女人站在大理石前面,从袋子里挑了自己喜欢的蔬菜出来,她说:“我想吃香菇肉片,青笋炒虾仁,麻婆豆腐,乌鸡汤……” 她还没报完菜名,徐清扬已经走进来,挽起袖子,打断她:“要吃就把菜洗了。” “我洗吗?”顾惜西一脸的震惊,她还是第一次被人使唤呢。 “不然呢?”男人瞟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不洗等一下就看着我吃。” 所以说为什么要回来自己煮呢?在外面吃多好啊! 顾惜西认命的叠起了袖子,她站在洗菜池前面,思忖了几秒,十分生疏的将蔬菜全部丢进水里,就几秒后,迅速捞了起来。 “……”是水太烫了还是蔬菜会咬人? 徐清扬深吸了一口气,他走到女人的身边,重新把那些没洗干净的蔬菜放进水里,耐心的教导:“看好了,要扒开,这样洗才卫生……” 两人靠的很近,彼此身上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顾惜西本来是认真在听他指导的,可是后来觉得乏味了,就偷偷去打量男人的脸部。 他的侧颜线条分明,不知道是不是头顶白色灯光过于柔和的缘故,男人的侧颜也没有往日看着那般冷硬了,简直和刚刚车上判若两人。 “看哪儿呢?” 正晃神,男人不悦的声音拉回了她漂浮的思绪。 顾惜西立马收回视线,一本正经的胡诌:“我有认真在听。” 徐清扬垂眸看了她一眼,继续洗手里的蔬菜,问了一句:“很像吗?” “什么?” “你的旧情人。” 女人怔了一怔,她盯着水池里面男人洗蔬菜的双手,突然也伸了进去,握住他的右手。 徐清扬看向她,眸子晦暗,沉默。 顾惜西却笑了起来,她靠近他,撒娇:“亲我一下。” 没有问任何的原因,男人沉默两秒,微微倾身,在她嘟起来的红唇上轻啄了一口,退回来的时候,又在她的脸颊上偷了个香。 女人抓住他结实的手臂,学着他刚刚的模样,也在他唇瓣和脸颊上各亲了口,离开的时候,理所当然的说:“徐先生,我们结婚吧。” 男人直接皱了下眉。 正文 番外:怎么,点了火,不打算灭了?(27) 结婚? 男人凝视着她半响,忽的一笑:“你再说一遍。” 顾惜西古怪的瞅着他,尔后,挑起唇角重复一遍:“我说,我们结婚吧。钤” “你认真的?洽” “我看起来像开玩笑吗?”女人的目光落在水池里,她的大拇指在他手心摩挲,轻笑:“床单都滚过了,你打算不负责吗?” “不是你跟我说成年男女之间的游戏,玩玩而已,不必当真么?” 他说着,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 女人闻言,当即不悦皱起了眉,脱口:“白痴,我说的能信么?” 徐清扬倾身,凑近了她一点,轻轻的笑:“对,所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你说的话。” 被眼前这双漆黑如深渊的眸子盯着发怵,顾惜西移开了眼,她舔了舔唇,一本正经:“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结婚以后,你要是真觉得相处不来,或者不满我,也可以离婚。” 话落,男人站直了身体,他松开她的手,瞳仁晦暗:“你说结就结,说离就离,嗯?” 那结也不是,离也不是,顾惜西被他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了,不免有些烦躁,“那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徐清扬兀自洗起了蔬菜,他垂着脑袋,漆黑的眸子意外平静沉着。 女人就站在一旁等待他的回答,等过了半响,只听见他幽幽的来了一句:“军婚,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军婚两个字,猝不及防,令顾惜西心头一震。 她反应过来,只想爆一句粗口,奶奶的,她居然完全忘记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是一位军人,一位军人啊! 顾惜西顿了顿,她迟疑:“军人的话,离婚会很麻烦吗?” 徐清扬听了,英挺的眉头皱起,浪费了那么多口舌,她想问的就只有这个吗? 他瞟了她一眼,薄唇紧抿:“不然你以为?” 当真是她高兴的时候结就结,不高兴的时候离就离?是天真还是白痴? “……” 顾惜西的确是以为很简单,就走走程序的事儿,可是看样子,并不是。 刚刚还有些底气,如今全部烟消云散了,她迷茫的眨巴眼睛,问他:“那我们是结还是不结?” 如果结了,将来她要离婚的话,会很麻烦。 男人将洗好的蔬菜全部放到了案板上,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淡淡的下了驱逐令:“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出去等着。” 顾惜西看着他肩宽背阔的背影,撇了撇嘴,担心等一下惹他个不高兴,连晚饭都没得吃了,就乖乖出去了。 走到门边,她又突然回头,说:“徐清扬,其实我不嫌弃你……” 她还没说完,就看到男人拿起了放在案板上的菜刀,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 女人扫了眼那锋利的菜刀,咽了咽口水,干笑:“……你先切,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就灰溜溜跑了出去。 她离开之后,厨房安静了不少,只剩下“嗒嗒嗒”菜刀切在案板上发出的声音。 男人垂着眸,他平静的将西红柿、青笋等蔬菜逐一切好,然后丢进锅里,再继续切肉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情要多么糟糕就有多么糟糕。 他真的是上辈子造了不少孽,这辈子才会摊上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想跟他结婚居然还想着要跟他离婚,血都差点给她吐出来看看。 晃神间,锋利的刀口划破了食指头,鲜血一秒涌出,切菜的声音戛然而止。 空气中流淌着死一样的沉寂。 男人盯着还在不断往外冒血的指头,黑眸微微一沉,丢下菜刀,直接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洗去血渍。 约莫四十五分钟之后,饭菜都盛上桌了。 刚刚男人端菜出来的时候,顾惜西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受伤的指头,赶紧到客厅翻箱倒柜,给他找了个止血贴,殷勤的给他贴上。 徐清扬没有阻止她,任由她捣鼓,捣鼓完后就吃饭。 从被赶出厨房到吃饭,男人都没有跟她再说过一句话,都是顾惜西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 中途,顾惜西实在是咽不下饭了,才放下筷子,不满的盯着他:“诶,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男人夹菜的动作一顿,他瞟了她一眼,轻轻扯唇:“原来你也看得出我在生气,我还以为你只会吃饭。” “……”怎么说的她跟饭桶一样。 顾惜西抿嘴,她难得正经的问他:“所以结还是不结,你给我个答案。” 女人目光灼灼,似乎不问到答案就不会放弃。 徐清扬看了她几秒,搁下筷子,轻笑着问了一句:“顾惜西,于你来说,婚姻是什么?” 婚姻? 顾惜西没想到他会突然问个这么严肃的问题,不禁失神。她迟疑了好久,才斟酌道:“婚姻不就是找个人过日子,合适即可。” 闻言,男人神色不动:“哪怕你根本不爱对方?” 顾惜西皱眉,她对上男人深沉的眸子,不答反问:“爱与不爱,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 话落,徐清扬站起了身,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我不会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同样,也不会娶一个不爱我的女人。” 女人也随着他的动作从位置上站起来,见他态度明显,顾惜西不免有些急了,“我说了,我们结婚之后,爱情可以慢慢培养的。” 培养? 男人菲薄的唇荡出了好看的弧度,他问她:“所以你会忘记那个男人,爱上我?” 爱上沈霂锡以外的男人吗? 女人面色微微一变,变得有些许苍白,清澈的眼底更多的,是不确定。 她根本就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爱上他。 徐清扬捕捉到她的微表情,唇角滑过了一抹讥讽:“顾惜西,先学会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再出来骗人。”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眸子渐浓,如潭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结婚,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看清楚点,我不是那个姓沈的男人,别把我当成他。” 男人说完后直接上楼了。 红木餐桌上的饭菜还剩很多,顾惜西面色惨白,她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才缓缓坐了回去。 桌上几道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她拿起筷子,夹了点青笋放嘴里,味同嚼蜡。 所以才说,她很讨厌一个人吃饭。 …… …… 男人从浴室洗漱完出来,就在自己的床上看到了在装睡的顾惜西。 他脚下步子倏地一顿,就那样站在浴室门口盯着她的后脑勺。原本以为她会被他刚刚那个态度给吓走,没想到这女人不仅脸皮厚,胆子也大。 来到床边,他居高临下看着裹得实实的她,皱眉,推了推她:“去洗澡,洗完再睡。” 女人也不知醒没醒着,翻了个身,没有理他。 徐清扬知道她在装睡,喊了她两次没动静,干脆也懒得理她,自顾自走到一旁忙自己的事情。 隔了二十分钟,主卧里面一直静悄悄的,顾惜西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就偷偷睁开了眼睛,找寻男人的身影。 他就坐在书桌后边,室内只留了一盏壁灯,朦胧的光晕下,男人的轮廓分明,眸子黑亮。 顾惜西之所有要装睡,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担心男人还在气头上,会二话不说把她赶出去,意外的是,他并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长时间的停留在男人身上,男人有所感觉,抬眸看了眼过来,正好对上了她清亮的眸子。 四目相对,沉默不语。 男人不意外她醒着,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做自己的事。 见状,顾惜西掀开了被子,光着脚来到了他的身后,刚好在男人的电脑上看到了一张女人的照片。 她一顿,问他:“这是谁啊?” 长得挺漂亮,五官姣好,眉清目秀,就是给人的感觉不太好相处。 徐清扬合上了电脑,眸色晦暗,“与你无关。” 顾惜西见他这副模样,以为他是心虚了,嗤的一笑:“该不会,是你的旧情人吧?” 男人徒然皱起眉,似乎很不赞同她的说法。 顾惜西手托着腮撑在椅背上,她轻笑:“所以你不跟我结婚,是因为她?” 闻言,徐清扬站了起来,他看着女人精致的脸,伸手覆盖在她的脸颊,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嗓音低哑:“我不跟你结婚,是因为你,你不是很明白么?” “不,我不明白。” 顾惜西主动靠近他,男人的身上穿了一件浴袍,她正在伸手解开他的腰带,动作十分缓慢。 她踮起脚,靠在他的耳畔,故意吹了口气,轻轻的说:“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不想受爱情的束缚,我听徐毅飞说你家里人也在催婚,既然如此,为何不将就和我过算了呢?我长得这么漂亮又聪明,是吧。” 暗橘色的光晕洒在女人脸上,令她诱人的眉眼变得些许风情万种。 徐清扬垂着眸,细细的看着她的脸蛋,她的眼睛,她的唇瓣,并没有阻止女人手上的动作,反倒是在纵容她。 他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也倾身在她的耳边,低低哑哑:“我是不想被爱情束缚,但我也不想和一个心里装有别人的女人过日子。” 顾惜西手上的动作一滞。美人计失败了,她下意识拧起了眉,正欲收回手,就被男人一个反转,压在了墙上。 她被禁锢在了墙和男人的胸膛之间,无处可逃。 男人的浴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精壮的胸膛,他捏着她的下巴,轻笑了一下:“怎么,点了火,不打算灭了?” 顾惜西懵了一瞬,抬眸撞见男人眼底隐隐的星火,原本还烦躁的心情,不由的有些愉悦。 至少他对她,还是有感觉的,都起反应了。 她一得意,就容易忘本。连自己如今处在怎么样的一种劣势处境都没有看到,还一个劲的在那儿挑衅他,撩他。 顾惜西一只手探进了男人的浴袍领口,往他结实的腹肌上摸了一把,还故意笑得无辜:“有吗,我什么时候点了火?” 男人看着她那张无害至极的脸,眸子一暗,闷笑了两声:“顾惜西,难道都没有人警告过你,别露出这样一副无辜的表情吗?” 她一顿,“为什么?” “会让人想弄死你。” 刚说完,男人一把托着她,将她抱了起来。 猝不及防,顾惜西惊呼了一声,紧紧勾住男人的脖子,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居然还傻呼傻呼的问了一句:“你想干嘛?” 男人抱着她往大床的方向走去,原封不动把那两个字还给了她,“干你。” “……” 顾惜西刚被丢到床上,抬眸撞见男人眼底的火焰,心头一颤,下意识就往床的另一侧爬走,奈何被男人抓住了脚踝,又给拖了回去。 男人将她锁在自己的两臂之间,轻笑:“现在知道怕了,刚刚的气焰呢?” 不想被他看扁了,顾惜西佯装镇定,她瞪了他一眼,“谁怕了。” “那你跑什么?” “我只是在热身运动而已。” 徐清扬难得一顿,他看到女人正嘚瑟他被她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不禁觉得好笑。 他轻轻拍了下她的脸,勾唇:“先别嘚瑟,想想等一下怎么继续保持微笑。” 顾惜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男人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堵住了她的唇瓣,来势汹汹。 很快,身上的衣服被他扒的一干二净,她躺在柔软的被褥上,被吻的晕头转向,辨不出西北,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 男人进去的时候,她没有丝毫防备,浑身一抖,倏地睁开双眼,破口大骂:“徐清扬你这个王八唔……”还没说话又被堵住了唇瓣。 一番折腾下来,顾惜西终于明白了徐清扬那句“先别嘚瑟,想想等一下怎么继续保持微笑”是什么意思了。 她紧紧攥在被单,被折磨的浑身难受,皱着眉头去推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声音还带着颤抖:“……我不要了。” 男人一把握住她柔软无力的手,压在侧旁,他微微起身,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 手被压住了,顾惜西就用脚去踹他,奈何男人避开了。她气急败坏,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爪子锋锐,冲他发火:“你就不能温柔一点!!” 徐清扬顺了顺她的炸毛,小鸡啄米一样啄了一下她气嘟嘟的唇瓣,轻笑:“好,我等一下温柔一点。” 什么叫等一下? 顾惜西懵逼了几秒,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结结巴巴:“不、不是,你先起来才对……” 话没说完,男人已经再次倾身,温柔的覆上了她的唇瓣,反复轻啄,真的是温柔,都不像他了。 他的手在她身上的敏感处到处点火,让她止不住浑身颤栗,很快便陷入了意乱情迷。 女人喘着气,她看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看着那张帅气的容颜,一时怔神,完全忘了挣扎。 夜寥寥漫长…… 后半夜,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了男人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好像是说:“结婚可以,先爱上我。” 顾惜西没有多想,因为止不住困意,昏睡了过去。 …… …… 徐家老宅。 徐菱秋没有想到一大清早,夏清会登门拜访。其实不用想,也能猜到她来是所谓何事,估计是昨天被那个顾小姐气得不轻。 夏清抿了口茶水,放下杯子,问她:“你爷爷呢?” 没有隐瞒,徐菱秋如实回答她,“爷爷晨跑去了,等会儿就回来了。” 那她先耐心等一会儿。 等徐司令的过程中,夏清旁敲侧击,问了徐菱秋一个问题,“你觉得顾惜西怎么样?” 顾惜西怎么样? 徐菱秋有好好的想这个问题,毕竟是她哥哥喜欢的女人。想了半天,她才说:“抛去那些负面,我觉得她挺好的。” 挺好的? 夏清放在膝盖上的手蜷缩了起来,她不动声色:“你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你也知道那个女人成天泡吧喝的烂醉,也不知道勾引过多少男人,指不定你哥就是她众多男人中的其中一个。” 听到她的话,徐菱秋皱起了眉,不可否认,这话让她听了很不舒服。 她想起昨天在奢侈品店撞见顾惜西,第一印象,对方并没有令她感到不适的地方。只不过要真如同夏清说的那样,顾惜西和她哥在一起,只不过是寻欢作乐,一时消遣,那她可不能装作看不见。 见她有些动摇了,夏清抿唇一笑,继续说:“啊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哥长得很像顾惜西以前的男朋友?” 徐菱秋蓦地一怔,反应过来,她皱眉:“我知道。” 她曾见过沈霂锡,知道徐清扬和他的容貌有几分相似,可是她也曾经跟他哥提及过,只不过对方明显不在乎。 夏清端起面前的茶杯,语调缓慢:“要说顾惜西和你哥在一起是为了气我,还不如说,她是在找替身。”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徐菱秋难看的脸色,继续说:“而且,她有心勾搭上清扬,一直想嫁进徐家做媳妇,也不知道在耍什么阴谋。” “什么阴谋?” 这时,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道粗哑浑厚的男音,夏清回头,徐司令不知何时回来了,他的面色沉沉,吩咐徐菱秋:“立刻给我打电话让那个不孝子回来!居然还和那个女人在一起,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吧!”---题外话--- 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番外:昨晚……她是不是喊了沈霂锡的名字?(28) 顾惜西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日上三竿,她翻了个身,本来打算继续睡,这才发现床上没有男人的身影,侧旁的位置冰凉凉。 昨晚男人将她反复折磨,至今还浑身难受,她艰难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拉长嗓音叫了几遍:“徐清扬——!洽” 浴室内静悄悄,楼下也是同样静悄悄,没有人应她。 顾惜西抓了抓凌乱的长发,掀开被子下床,她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早在她第一次在别墅过夜,隔天就让人送了几套衣服过来放在这边以备不时之需,现如今不就派上用场了。 洗漱好,人也精神了很多。 浴室内,女人正站在镜子前面画眉毛,突然瞥见了自己脖颈上的一处咬痕。她微微一顿,将衣领拉下来了点,仔细瞧了几眼钤。 昨晚的记忆翻涌而来,她已经记得不是太清,但模模糊糊之间,好像看到了徐清扬那张阴沉的脸。 为什么他会生气? 顾惜西放下眉笔,揉两下眉头,仔细的想。过了一会儿,她好像想起来了,神色一变 昨晚……她是不是喊了沈霂锡的名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难怪大清早就不见男人,估计是又被她气得不轻了。 顾惜西有些头疼,她拿起放在洗脸池旁的手机,给他打了电话,可是对方的手机一直处于通话状态。 掐断电话,她迅速把妆都化好,下楼。 原本打算直接离开别墅,她却在经过客厅时,意外的在餐桌上看到了煮好的早餐。 上面虽然没有留言便条,可是顾惜西知道那就是男人亲自煮的,上面有她最爱喝的南瓜粥。 原本还烦躁的心情瞬间化为平静。 她拉开椅子,舀了一勺送嘴里,入口即化,不腻,很好吃。 那男人啊,他要是不当军人,可以考虑去做厨师了。 …… …… 徐家老宅。 徐菱秋有些愧疚的看着沙发上面色阴沉的男人。 啊,早知道她就不听夏清的话用爷爷昏倒的谎言把他骗回来了,这下子可惨了。 男人从进门知道被骗后,脸色一直很难看。夏清也看得出来,她犹豫了一下,说:“清扬,小秋她也只是……” 话没说完,徐清扬一个眼神瞟了过去,他面无表情的问:“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知夏小姐在这儿做什么?” 一句疏离的“夏小姐”,将两人的关系硬生生隔开了很多。夏清唇瓣的笑容倏地一僵,她没再说话,有些委屈的垂下了眼帘。 见状,徐司令皱眉:“小清还不是操心你的事情,你怎么跟人家说话的!” 夏清见老人家有些动怒,连忙贴心的安抚他:“爷爷,您也别生清扬的气了,我想他也只是一时的糊涂,没有看清顾小姐那种人。” “那种人?” 男人玩味的咀嚼这三个字,目光笔直的扫向夏清:“夏小姐是指哪种人?” 他的眼神压迫感十足,让人不寒而栗。夏清心虚的移开了视线,舔了舔唇,嚅嗫:“……我也不清楚。” 徐司令看到这一幕,不悦的呵斥道:“你别逼人家,你和那个丫头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知道正好,我有事要和爷爷您说。” 男人的态度突然严肃了不少,他看向自家脸色沉沉的爷爷,半响,吐出五个字:“我要结婚了。” 几乎是他的声音刚刚落下,“砰”的一声脆响,夏清手里的茶杯一个不稳,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结婚? 他说要结婚了? 女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呆滞的看着徐清扬,只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不止她,突如其来的消息,徐菱秋和徐老司令都很震惊。 徐司令晃过神,深沉的眸子染上了薄怒:“和谁?不要告诉我是那个顾家丫头?” 男人好像没看到他眼底熊熊燃烧的怒火,平静的点头:“只能是她了。” 啪的一声,徐司令重重的拍了下椅子扶手,站了起来,他被气的不轻。徐菱秋见他脸色不太好,赶紧上去扶住他。 “我说了你感情的事情我不插手,但是你娶谁不好,偏偏娶个名声败坏,还不爱你的女人,你是不是愚蠢!” “爷爷,你没见过她,不要轻易下结论。” “嗜酒成性,勾三搭四,你告诉我,这种女人能好得到哪里去?” 徐司令气急败坏的声音落下之后,男人看了眼夏清的方向,后者心虚的低着头,没有说话。 徐菱秋生怕爷孙俩这脾气再吵下去会打起来,连忙站出来做和事老,她说:“爷爷您先别激动,这不还没结婚嘛,要不您先见一见顾小姐,等见过之后再下结论也不迟啊!” 夏清闻言,面色又惨白了几许。万一,万一连这老头子也站在了顾惜西那一边,那她就真的满盘皆输了。 徐司令气的面红耳赤,他沉下脸,冷声道:“我不会见她,她也休想踏进徐家老宅半步。你要是想娶她,就跟她一起滚出去,别认我这个爷爷!” 男人见老人家态度坚决,眉头轻轻皱了皱。他不知道为什么徐司令对顾惜西会有那么大的偏见,眼下只能先化解他们两人的误会,再想办法了。 …… …… 隔天傍晚,顾惜西在接到周旭的电话之后,就匆匆赶到了米萝。 彼时顾子默已经喝得烂醉,倒在吧台上死活不肯走,嘴里还时不时飙几句歌词。 她这几天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根本不知道顾子默发生了什么事请,居然喝成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周旭靠在一旁问她:“需要搭把手吗?” 顾惜西蛮坚强的挥了挥手,她吃力的将顾子默扛起来,踉踉跄跄了几步,才说:“不需要,我自己能行。” 她说能行,周旭便相信她真的能信。因为他大概有所了解顾惜西这个女人的战斗力,不是一般的惊人。 居然扛得动一个大约七八十公斤的男人,也是厉害的。 周旭等目送女人消失在鱼龙混杂的人群里之后,喝了口酒,缓缓抬头看向了二楼的位置。 那里,男人不知站在那儿看了多久,眉头始终紧蹙。 酒吧外面,顾惜西刚把烂醉的顾子默塞进自己的车里,背后就传来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很熟悉。 她微微一顿,回头看去,就见男人身着黑衬衫,黑西裤,步步走来,周身弥漫着冷清和阴郁。 想起那天早上不告而别,她连续打了几通电话对方都没有接听,顾惜西就来气,她凉凉的扫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关门上车。 正准备启动车子,女人见他无动于衷,又觉得不解气,干脆放下车窗,朝外面的男人竖起一根中指,暗含挑衅。 徐清扬微微敛眉,神色不动。 女人朝他吐舌头,略了一下,就摇上车窗,疾驰而去。 车子开了没多久,她就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信人是徐清扬,内容简短,让她把车开慢点。 看了一眼,顾惜西就把手机丢回副驾驶座,撇了撇嘴,还是放慢了开车的速度。 窗外浮光掠影,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来的时候,她靠在车窗上,沉思了一会儿。 现在他和她,到底算什么呢? 明明她只是在利用他而已,只是利用他来完成沈霂锡的遗愿,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在想什么? 还有那个男人,他现在的所有举动,都让她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该不会,真的如苏菲说的那样,她又一次,沉沦在了爱情里面吧? 不不不,顾惜西皱了皱眉,同样的事情,她这辈子不可能栽多一次,她好不容易才从沈霂锡的疤痕里走出来,不能再碰那个东西了。 她真的无法再承受第二次死别,会死人的。---题外话--- 说旧章节刷不出来的,多刷新几次就好了,我也会有这种情况。 正文 番外:你也是,和沈霂锡的死有关是吗?(29) 每次遇到纠结的问题时,顾惜西都习惯出国去走一圈思考一下人生。 这次也不例外,她买了去法国的机票,在那个男人找上门之前,收拾行李,先飞走了。 苏菲知道之后,在电话那边一直摇头,痛心疾首道:“顾惜西你完蛋了,你真的完蛋了。” 完蛋了钤? 顾惜西推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偌大的墨镜底下,清亮的眸子异常平静。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完蛋了。这次好像,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挂了电话,街道上人来人往,女人拦了辆计程车,开往了自己预定的酒店。 国内,徐清扬在知道顾惜西出国的消息之后,同样是十分的平静,似乎并不意外一样。 周旭对于他这副态度,倒是挺意外的,他笑:“不打算去追了?” 男人抿了口醇香的红酒,淡淡而道:“她会回来。” “这么自信?” 对面的程予墨闻言,也打趣:“据我所知,小西的性格直来直去,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她要是想不开,说不定就长居国外不回来了呢。” 话落,周旭见男人皱起眉,嘴角挑起一抹笑意,赶忙附和:“是啊,她干嘛无缘无故出国,要我想,估计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至于是什么“不顺心”的事,恐怕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徐清扬晃了晃杯中的红酒,深邃的眸子晦暗不明。 这两天老爷子一直在暗中调查那女人的行踪和资料,他这两日便都没有回别墅,可是没想到这才几日,她就出了国,连条简讯都没有留下。 是在和他赌气吗? 不,这不像是顾惜西的性格,她向来都是把喜怒摆在脸上,要是真的不高兴了,只会闹得他也不安宁,绝对不是这样一走了之。 还是,她在想着要从他生活里抽身离去? 思及此,男人平静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的裂痕,他捏着高酒杯的手紧了紧。 周旭靠在沙发上玩手机,他在看到网上有关夏清暂别演艺圈的新闻时,愣了下,抬头去看男人,“夏清最近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程予墨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是指她要离开演艺圈的事情?” “你早知道了?” “问他。”程予墨说着,瞟了徐清扬一眼,他对周旭神秘一笑:“你应该还不知道,某人打算结婚的消息。” 结婚? 谁? 周旭懵逼了几秒,循着程予墨眼睛所指的方向看去,蓦地瞪大双眼:“谁要结婚?老徐要结婚?” 对方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男人看到,敛眉,不悦:“怎么,我要结婚的消息让你受惊了?” “真的假的!” 周旭是真的受到了惊吓,大大的惊吓,不过,他不解,“你要结婚和夏清离开演艺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们嗷……” 话没说完,被一声惨叫所替代。 程予墨为避免他祸从口出,直接抄起一个抱枕,砸向他的后脑。 他干咳了一声,平静道:“换做你,你喜欢的女人要跟别的男人结婚了,你还有心情打游戏吗?” 周旭顿了一顿,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他应该是听到了老徐要结婚的消息,被吓的脑子当机了才那么不机灵。 夏清爱了老徐那么多年,会暂别演艺圈,肯定是和老徐结婚有关,这么简单的问题动动脚趾头都想得到,他居然还傻乎乎的去问为什么。 见男人没有要解释的样子,程予墨淡淡的转移话题:“对了,邵言那边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男人罕见有些烦闷。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并不太顺利。 周旭好似深有感触一般,苦心婆娑安慰他:“这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事,你也别太逼自己了,看开点。” “……” 徐清扬凉凉的瞟了他一眼,“我今天怎么看你横看竖看都那么不顺眼?” 周旭:“……” 他正想要解释什么,男人搁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徐清扬扫了一眼,是陌生的号码。 他接听了起来,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的眸子沉了下来。 …… …… 医院,vip病房。 穆松看着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的女人,又是气又是无奈,“你以为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他就会多看你一眼吗?” 夏清靠在床头,她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心都扑在了男人身上。她面无表情:“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真的是拿她无可奈何,穆松深吸了一口气,“打了打了,都依你的吩咐告诉了他你为他割腕的消息,还有公司那边的工作我也替你都先推了。” “那他怎么说?” “什么都没有说。” 什么都没有说,一句慰问都没有。 女人眼底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都泯灭了。她垂下眼帘,可悲的笑了起来。 穆松见她面如死灰,也不忍心再去戳她的痛处,只是叹了下气,说了声出去打点热水,就离开了病房。 而他离开没有多久,病房的门再一次被人拉开了。 夏清以为是经纪人回来了,也没有在意,可是当床沿边的椅子被人拉开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抬眸看去。 这一看,眼底猝然一亮。 “清扬……”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男人会出现在病房。徐清扬靠着椅背,双腿交叠,眸子深沉的盯着她。 夏清看到他,眼底藏不住的是惊喜和希翼,她扯开唇角:“你……” “夏清” 她还没说完,男人已经平静的打断了她,他说:“够了。” 够了。 只有冰冷的两个字,便让女人眼底的欣喜再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的脸色渐白,无措的看着他:“清扬,你什么意思?” 男人神色不变,冷漠的提醒她:“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开始过,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夏清浑身一震。 她知道啊,一直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们之间从未开始过,才拼了命的想要和他有所交集,拼了命的要把顾惜西从他身边赶离。 可是到头来却一丝用处都没有。 五年前是沈霂锡,五年后是徐清扬,她夏清这一辈子都在输,而且每一次都输的一败涂地。 想想她都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男人见她沉默,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在爷爷面前说了什么让他那么讨厌顾惜西,但是适可而止,我的忍耐也有限度。” 适可而止? 夏清满腔的悲凉,她低低的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我都是为了你啊,你真以为顾惜西那个女人是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的么,你真的以为她是为了气我才和你在一起的么?不是,都不是,她都是为了她那个死去的情人!” 徐清扬闻言,皱眉。 女人像是失去了理智,继续激动的说:“她是为了沈霂锡,她根本不爱你,她这辈子就只爱那个男人你知道吗?你以为她为什么要找程靖,她到现在都在想着为她那个旧情人报仇,她怎么可能爱上你,她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而已!” 安静的病房,女人尖锐的声音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穆松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了这些话,额前有汗冒出来。他真的怕女人情绪不稳定,到时候又惹出什么事情来。 徐清扬听完之后,长久的沉默,才慢慢的开口:“程靖和那个姓沈的死有关?” 他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女人僵硬扭曲的脸,勾唇:“你也是,和沈霂锡的死有关是吗?” 话落,夏清面色徒然一变,她放在被褥底下的手,攥紧了。 她佯装镇定,僵硬的扯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的食指放在膝盖上轻轻的敲击,他静默一瞬,讥讽一笑:“我想我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她会为了报复你,宁愿跟个不爱的男人上床了。” 正文 番外:小西,我可以亲你一下吗?(30) 一晃几天过去,从出国以后,顾惜西就没有收到男人的任何一条信息,这天她约了个朋友去海边,反倒是收到了夏清的简讯。 简讯的内容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主人公是徐清扬和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而这个漂亮的女人,她曾经在徐清扬的电脑上看到过,也问过,不过他没有告诉她是谁洽。 照片中,两人距离很近,关系看起来没那么简单。 顾惜西盯着手机反复看了几眼,最后收了起来,一言不发走向海边。 当天晚上,徐毅飞在刷朋友圈的时候,刷到了顾惜西发出来的一张照片,当即不淡定的跳了起来钤。 他把照片发给徐清扬,并备注了一句话:你再不追,你女人要跟人跑了。 书房内,叮的一声,伏首在电脑桌前看资料的男人,听见简讯的声音,捞过手机扫了一眼,眉头轻皱。 照片里,顾惜西揽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两人贴着脸拍照,关系像是很亲昵的样子。 玩的倒是挺忘我,有空发朋友圈,没空发条简讯。 男人平静将手机搁放回原位,继续把目光转移到电脑上。隔了一会儿,他又重新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接通后只说了一句话:“查一下顾惜西的位置。” 掐断电话后,他盯着黑屏的手机两秒,意识到刚刚自己的举动,无意识皱起了眉。 知道了位置又要干嘛? …… …… 傍晚,从海边回来去吃了饭,antony就送顾惜西回到了公寓。 到达目的地后,顾惜西和他说了声谢谢,就下车了。没想到一回头,见antony跟着她一块儿下来了,她有些讶异,开玩笑道:“antony,你是要上去喝杯茶吗?” 男人摇头,他无奈的失笑,用一口蹩脚的中文:“小西,我看你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你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顾惜西一顿,没想到自己的坏情绪都表现在了脸上,antony不提,她恐怕自己都不会知道。 她抿唇,轻笑了一下,回答他:“的确是遇到了一个麻烦,不过你不用担心,事情很快就会解决了。” “确定?” antony似乎并不相信,他靠在车门旁,身材挺拔,阴影将女人全部笼罩住了。 他狭长的凤眼紧紧的锁住她,挑眉:“我知道了,是因为男人。” 顾惜西错愕了一秒,有些不可置信的笑了:“antony,你怎么知道?” antony沉吟:“因为你的表情像极了你们中国人常说的一个成语……嗯,对了,深闺怨妇,我说的没错吧?” 深闺怨妇? 顾惜西被逗笑了,她眨巴眼睛,问他:“真的很像吗?” antony煞有其事的点头,他伸手,顺了顺女人额前凌乱的头发,扬唇:“小西,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放心不下的事有很多。 女人只顾着失神,根本没有注意到面前的男人,他那双深情似水又隐带克制的眸子。 沉默了几秒,antony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早点休息吧,我们明早还要去登山。” “antony。” “嗯?” “我明天不去了。” 男人一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故作轻松,问道:“为什么?” 顾惜西看着他,红唇酝酿了一抹浅显的笑意:“要回国,去处理一些放不下的事情。” 女人笑起来的时候,清澈的眸子犹如星辰,antony看着,一时晃神。 他反应过来,僵硬的扯唇:“虽然是个遗憾的消息,但是还是祝福你,能顺利。” 说完,男人上前一步,绅士的拥住了她,将下巴抵着她的脑袋。 顾惜西一愣,这才想起这是在国外,拥抱、亲吻这些不过是基本礼仪,也没有什么好矫情的。 两人抱了几秒,antony松开她前,突然问了一句:“小西,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然后,女人还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已经微微俯下身,在她的脸颊上,抿唇亲了一下,像贴面吻,很绅士,没有任何逾越的意思。 顾惜西也只是顿了一两秒,便反应过来了。 她笑了笑:“你早点回去吧。” antony却说:“我明天送你去机场。” 顾惜西一口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去,你们明天一大早要去登山,别让人等了,我到了那边会给你报声平安。” 见女人一脸的执着,antony也不好再坚持,他无奈的扯唇:“好吧,一路顺风。” “antony,再见了。” 两人道别完之后,男人回到车内,而顾惜西走上了台阶,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 车内,antony降下车窗,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女人,笑着对她说:“小西,我们会再见的。” 女人回过头的时候,车子已经疾驰离去了。 …… …… 第二日清晨,顾惜西坐了最早的一个班机回国,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回国的消息,苏菲也不例外。 法国和a城有近七个小时的时差,法国天刚亮,而a城这边已经进入了昏暗,街上一片灯火通明,华灯初上。 vip包厢内,气氛一度死寂沉沉。 周旭见几人意兴阑珊,抿了口酒,“要不,搓麻将?” 徐毅飞闻言,和身旁的人碰了下杯,轻晒:“我怕被老徐搓的内裤都没剩。” 毕竟男人最近心情不佳,万一上了麻将台杀他们个片甲不留,那可就惨了。 周旭听着,觉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便没再提议,继续喝酒。 角落的位置,徐清扬靠在沙发上,指关节敲着扶手,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眸子晦暗一片。 他想起今天早上,下属来报,说顾惜西在国外和一个男人走的很近,两人经常一起吃饭游玩,对方还经常送她回住所。 思及此,男人的瞳仁更深了一点,似乎暗潮汹涌。 她还真的打算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把剩下的都留给他一人收拾? 想的倒是挺美。 深夜散了后男人回了别墅睡,隔天天未亮,就被徐菱秋几通电话炮轰,回到了老宅。 电话内容,说是老爷子被气昏倒了。 徐清扬也莫名,他最近安分的很,不是和周旭他们呆一块儿就是在军营,哪里有那个机会去气老爷子。 直到进门后,看到桌子上那堆照片,他才知道气倒老爷子的人是谁。 照片的角度一看就是***的,照片中,女人站在一间公寓门口,和一个外国男人拥抱在一起,不止,还有亲吻脸颊的画面。 徐司令指着照片,气的脸都红了,“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 徐菱秋见老人家气血不畅的模样,一直在安抚他,也是操碎了心。 而相对来说,男人比较平静,他的视线在照片上停了一两秒,然后转向老爷子,“爷爷,我说过让您别再调查她。” 徐司令听到,怒其不争的骂道:“混账,我若是不调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男人神色不动:“您也去过国外,应该很清楚拥抱和亲吻不过是礼仪,根本不值一提,是您多虑了。” 闻言,徐司令瞬间瞪大瞳眸,恨铁不成钢:“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你到底是中了什么蛊?a城那么多知书达理、温柔娴淑的的女人,你为什么偏偏要执着这个?”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不甘心吧,就这样被玩弄,真的很不甘心。 他轻轻扯唇,说:“我就要这个。” 男人的眼神十分坚定,徐菱秋一怔,还是第一次看到哥哥这副模样。 徐司令盯着他,过了会儿,怒极反笑,“好,你带回来我看看,我倒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女人,把你迷着这副模样!”---题外话--- 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番外: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31)万更 离开老宅,刚坐上车,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男人就接到了一通电话,上面显示的号码很熟悉,简直烂熟于心。 封闭的车厢内,铃声分外的响亮,他垂眸,盯着那串号码几秒,伸手,按了拒接洽。 隔没几秒,那串号码又拨了回来,手机跟抽风了一样,震动个不停。 男人的手搁在中控台上,有节奏的敲着,他斜看了眼手机屏幕,轻轻一晒。这一次,他没有挂断,而是接通了。 电话那一端,女人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抿唇,轻笑了一声,笑声绵延犹如耳边呢喃。 徐清扬降下全部的车窗,风灌了进来,让封闭的车厢多了一丝清凉,拂去了沉闷钤。 手机上女人位置显示的是a城,她已经回来了。 顾惜西见男人半天没有吭声,眉头轻挑,不是特别在意,娇嗔了一句:“怎么,这么多天没见我,都不想我吗?” 这么多天不见,她的脸皮倒是没有增减,反倒越来越厚了。 男人将手臂搭在窗口,眸子有一丝的慵懒,他忍不住勾唇:“你在哪?” 顾惜西在那边哼哼了两声,她好不嘚瑟,“想我直说,拐什么弯。” 说完,她停顿了几秒,才告诉了他自己的位置,“我正在去往你别墅的路上,你在家吗?” “我在老宅。” 男人单手扯过安全带,系好,他不疾不徐的启动车子,倒退离开了原地。 老宅? 顾惜西之前有听他提及过,老宅里有住着一位很凶的爷爷。她顿了一下,好奇的问他:“你在老宅做什么?被你爷爷骂了吗?” 男人戴上蓝牙耳机,听见她的话,笑:“是,顺便替你善后。” 善后? 女人眨着迷茫的眼睛,难得蠢了下,“我最近没闯祸。” “你确定?” “嗯……”顾惜西在脑子转了一圈,细细想了下确定自己最近没惹事,语气才更有底气了些,“骗你有饭吃?” “你这样,良心不会痛吗?” 徐清扬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明显不相信,语气甚至是笃定她一定惹了事。 不过他并不打算在电话里三言两语就说清楚,毕竟账要一笔一笔的算清楚,一件都不能落下。 掐断了电话,女人瞥了眼黑屏的手机,嘟囔了一句:“怎么神经兮兮的。” 她看向窗外,光景在倒退,离别墅越来越近了,心情莫名也忐忑了起来。这还是前所未有的紧张,至于何因,只有她自己清楚。 …… …… 出了院,夏清一直待在家里休养,剧本和商演活动穆松都替她给推了,还千叮万嘱,让她把感情那些问题都收拾干净了再回去。 这些天,她一直将自己闷在房间里,任何人都不见,网上那些对她暂别演艺圈的猜测自然也没心情去看。 昨天她给顾惜西发了张照片,可是手机到现在都杳无音讯,女人一直没有回复她,夏清也无法揣测,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正缩在床头晃神,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进了一条短信。 她偏头去捞手机,发来信息的人是穆松。原本以为他是发来提醒她注意身体,没想到发来的却是几张照片。 照片中的人是她恨得牙痒痒的顾惜西和一个金发碧眼、十分帅气的男人。 夏清一顿,黯淡的眸子瞬间明亮了起来。她坐直了腰,有些错愕的盯着照片中举止亲昵的男女。 这个男人是谁? 没有浪费时间去猜测,她直接拨通了穆松的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女人迫不及待的问:“照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其实把这些照片发给夏清的时候,穆松几度在纠结迟疑,他一是怕女人又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另一方面又怕她会就这样一蹶不振。 想来想去,他还是把照片发给了她,目前要做的,就是让她重新振作起来,回归工作,不能因为一个男人把大好的前途都给毁了。需要操心的事还真多,穆松揉着隐隐作痛的脑仁,解释:“我一个狗仔朋友,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照片,反正照片中的内容百分百真的,绝对不是p的。” 昏暗死寂的房间,窗帘紧闭,室内没有一丝光线可言。女人的脸被手机屏幕的白光照的有些森然,她沉默了一瞬,说:“替我查查照片中的男人是谁,和顾惜西什么关系。”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自顾自呢喃:“我们都知道了,那个男人应该也知道了,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不过能想得到的是,单是凭这几张照片,根本不足以说明什么。 但是至少,又是一个希望不是么,她才不会白白的浪费这次机会,她一定要好好利用,利用这意外的机会,彻底击垮顾惜西。 另一边,穆松却迟疑了,他眉目凝重:“小清,你还记不记得徐上尉在医院警告过你什么?” 经这么一提,女人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 当然记得,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那个男人,为了袒护顾惜西,对她冷声的警告。 她一点点抓紧身上的被褥,目光森森然,勾唇:“我就不信,他真的会不念旧情,将我赶尽杀绝。” 所以她这是在赌吗?赌那个男人对她的仁慈? 穆松闻言,眉心皱的很紧:“小清,你知道你如果这次赌输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那个男人,他在a城的地位可不只是说说而已,不管是身份还是背景,只要他肯开口,就能让她大明星夏清在演艺圈再无立足之地,这点她应该要比谁都清楚。 这点夏清明白,她认识徐清扬多久,便对他有多了解。但是她心里也拿捏不准,到底那个男人会怎么对她。 事已至此,她不可能后退。 夏清眸子一暗,她捏紧手机,低沉:“你只需要帮我调查出来那个男人的身份,至于其他的事,我不会连累到你的。” 穆松叹了下气,他其实不怕连累不连累,就是替她惋惜,那么好的前途就这么为了男人…… 唉,可是女人态度太过硬,多说也是无益,他只能口头上应下来。 …… …… 二十多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别墅门口。车内,徐清扬远远便看见了等候在大门口的女人,她坐在行李箱上,穿着干净简单,曲着腿,百无聊赖的玩手机。 看样子是一下飞机就过来找他了。 他下车,关上车门的时候,女人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循着声音瞥了过来,看到他眼底明显亮了一下。 顾惜西从行李箱上站了起来,她抖了抖坐得有些麻痹的腿,抱怨了一句,“怎么那么久。” 男人答:“塞车。” 他把门打开,把女人的行李箱顺手推了进去。顾惜西就跟在他的身后,打量着他的背影,亦步亦趋。 走到客厅,熟料前方的男人突然刹住步伐,她一怔,险些撞了上去。 等稳了稳思绪,顾惜西刚刚想问他为什么停下来,男人已经倏地转过身,他走前了一步,一只手将她拉进怀里,另一只手拖住她的后脑,唇覆盖了下来,来势汹汹。 顾惜西瞪眼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浑身一僵,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察觉她的晃神,眸子一暗,他咬了下她的唇瓣,尔后加深了吻。 嘶…… 好痛。 她皱眉,下意识去推眼前铜墙一样坚固的男人,奈何纹丝不动。 男人转个身,将她压在了沙发上,还抓住了她不停挥舞的两只手,摁在椅背上。过会,见女人乖乖安分下来,他凶猛而窒息的吻也渐渐变得绵延温柔下来,辗转不停,呼吸相缠。 顾惜西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她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任由男人索取掠夺。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退开的时候,她已经快缺氧了,胸口起伏,急促喘息了起来。 两人抵着额头,距离很近。每一次喘息都能牵扯到对方的心跳,男人静静凝视着她如水光一样透彻的眸子,半响,哑声问:“为什么回来?”顾惜西稳定心跳,瞟他一眼,抿了下有些麻的唇瓣,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吻我?” “想你。”他说。 “嗯,我也是。” 女人在笑,眼睛里扑闪着狡黠的光芒。徐清扬也不知道,她说的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还是全部都是真的,亦或是全部都是假的。 他抬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微微红肿的唇瓣,那是他刚咬的痕迹。 顾惜西见男人眸子深深的盯着自己,似是在揣量她话里的可信度,她轻笑,自然而然的勾住他的脖子,挑眉:“怎么了,不相信我吗?” “我能相信你吗?” 男人瞟她一眼,后者一顿,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随你喜欢就好了。” 她说着,半是撒娇半是抱怨:“诶飞机餐真的好难吃,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 言下之意她不多说,他也懂。 徐清扬松开她的下巴,脸靠到她面前,面不改色:“想吃东西,报酬呢?” 女人秒懂,当即捧着他的脸,左右个“啵”了一下,声音还尤为响亮。拿到“报酬”之后,男人才走去了厨房给她煮东西。 客厅,顾惜西把行李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几件在法国买的新衣服,到楼上衣柜去挂着。她站在衣柜前专心整理衣服的时候,胃里突然一阵翻山倒海,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食道冲了出来,她捂住嘴巴,立马冲进了浴室,趴在洗手池上呕吐。 等吐干净了之后,女人已经没了半条命。她无力的扶住洗手池边缘,漱了下口,缓缓抬头看了眼镜中的人。 脸色惨白,跟刚粉刷过的墙一样。 昨天也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况,该不是在法国吃烧烤的时候吃坏肚子了吧? 心脏还扑通跳个不停,顾惜西深吸了一口气,拧开水龙头,将冰冷的水拍打在脸上,试图清醒。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楼下,男人已经将煮好的面端上桌了。 她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下,看到面前一碗满满的面条和红烧肉,笑:“你是要把我养成猪?” 男人就着她身旁的位置坐下,他早上也没有吃饭就去了老宅,肚子也有些饿了。 他拿起筷子,随口说:“家里只有这些食材了,晚点去趟超市。” 顾惜西忍住胃里的不适,吃了几口,还好面的味道不腻,够鲜美,不至于难下咽。 只不过她还是吃不完一整碗,就吃了一半,另一半推到了男人的面前,“我吃不下了。” 徐清扬看了一眼那半碗面,又看了一眼女人,平静道:“你不是说饿么?” “嗯哼。” 女人无聊的晃脑,解释:“可是我已经吃饱了,最近肠胃不舒服,吃的有点少。” 闻言,男人不动声色的皱眉,他把女人碗里的面夹过来,淡淡的来了句:“难怪抱着都磕手。” 磕手? 顾惜西瞬间瞪眼,她低头,去瞄了眼自己的胸口,撇嘴:“放屁,前凸后翘,这叫苗条。” “……” 餐桌上静悄悄的,女人侧身托着腮,直勾勾盯着他吃,他吃东西的时候也很好看,动作间没有一丝的粗俗,慢条斯理,津津有味。 诶,赏心悦目。 这男人怎么长的那么好看呢。 然而,饶是徐清扬脸皮再厚,再怎么去无视,也无法无视她这么两道明晃晃直勾勾的注视。 他深吸了一口气,偏头:“你能去客厅看电视吗?” “我不。” 女人勾唇,笑的有些嚣张:“我就喜欢看着你吃东西。” “……”这辈子是没有看过人吃东西是吧。 说多无益,男人也不去理她,迅速把碗里的面条吃干净,就起身收拾碗筷。 顾惜西难得有那个“情趣”,寸步不离的随他溜进了厨房,替他收拾案板上刚刚残留的蔬菜渣。 女人有些奇怪。徐清扬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垂眸去看身旁乖乖清理蔬菜渣的女人,眸色忽明忽暗。 是奇怪,但是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怎么出了趟国,跟重新投了个胎一样,脾气态度那些都好了不少,居然还主动帮忙干活。 他洗碗的动作不停,漫不经心的问她:“有在国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吗?” 顾惜西莫名瞅他一眼,眨眼,“为什么这么问?” 男人说:“你突然变得这么善良,我瘆的慌。” 说的好像她以前很恶劣一样。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是如此。 顾惜西不悦的鼓起脸,她把案板上残留的蔬菜渣全部丢进垃圾桶里,然后粘着他,穷追不舍:“你摸你良心,我以前对你很不好吗?” “你不怕被雷劈么。” 男人侧首,见她鼓着张脸明显是被气到了,勾唇笑了笑。 他把碗洗干净了,大理石台面也擦干净了,才离开了厨房。女人还跟在他的身后,不管他做什么,喝水,倒垃圾,她都寸步不离的跟着。 昨晚失眠一整夜,徐清扬回房间午睡的时候,女人同样跟着他钻进了被窝。 他没管她,任由她躺在自己的怀里,阖眼休息。 可是顾惜西却没有困意,她的脑袋枕在男人的臂弯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怀里的女人实在是太不安分了。 徐清扬忍了忍,睁开眼,问她:“时差没倒过来?” “我不困,你陪我说说话。” 卧室内一盏壁灯都没有开,遮光的窗帘又拉的密密实实,一点光线都没有,昏暗至极。 男人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冷不淡的说:“我怕和你说完话会失眠。” “为什么?” “被气的。” “……” 顾惜西见男人半天没出声,以为他睡着了,又自己玩自己的,动来动去。 男人本来睡眠就极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何况是她这样大幅度的闹腾,睡个屁啊。 他倏地一下睁开眼帘,侧个身子把不安分的女人抱住,手脚并用,像之前她缠着他的时候一样,八爪鱼的姿势。 …… ………… ……………… 根本无法动弹,加之男人的手臂和脚都很重,简直是酷刑。 顾惜西忍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好好睡还不行吗?” 男人没有动,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呼吸均匀,给人一种已经入睡的错觉。 他不动,顾惜西就一直叨叨的念:“你会压死我的我跟你说。” “你再不挪开就没老婆了你知道吗?” “徐清扬,你睡着了吗?” “诶,我怀孕了,肚子好痛。” 女人最后一句话落,黑暗中,徐清扬再一次,睁开了眼睛,眸子黑亮。 他松开了她,并且神情专注的盯着她。 顾惜西只不过随口一说,看他这副模样,该不会是真信了吧?怎么可能! 她戳了戳他,有些心虚,“诶,我骗你的……” 男人抓住她柔软的手指,安放在心口的位置,有些疲倦:“我知道,闭眼睛,睡觉。” 刚刚一直没有留意,现在凑近一看,顾惜西才看到男人的眉目全部都是怠倦之意。 他看起来很累,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吗? 顾惜西想问,但是看到他明显不想多说,也就没有问了。 她当然不会知道,在她出国之后的几天,男人一直失眠,莫名的失眠,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现在她回来了,他才终于能睡安稳了。 …… …… 徐清扬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远处的楼房大厦灯火通明。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一点点挤进来,卧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更看不清方向。 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呼吸有些困难。 他抬手,开了床头上的一盏壁灯,昏黄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他便看清了枕在他胸口睡的跟死猪一样的女人。 怎么每一次睡觉她都能这么不安分,上次差点把他压死,这次同样也是,脑袋压在他的胸口,呼吸都堵塞了。 男人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他伸手去捏了下她的脸,没动静,睡的很沉。 他去看了眼床头柜安放的闹钟,六点十分,睡了近四个小时。再睡下去,晚上得失眠吧。 思及此,男人去拍了拍顾惜西的脸,将她拍醒了。 顾惜西懵懵懂懂的睁开眼,有些不知身处何地,她揉眼睛,嘟囔:“天亮了吗?” “天黑了。” 男人告诉她,掀开被子起身,手臂有些麻,他甩了下,不由自主笑了,“你脑袋好沉,都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 顾惜西从床上爬起来,闻言瞪他一眼,“墨水,都是有含量的东西,能不沉吗?” 她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有些没有醒神,迟疑道:“我们去吃晚饭了吗?” “嗯。” 男人看着她,说:“回老宅吃。” 回哪儿吃? 他说回哪儿吃? 顾惜西瞬间瞪大眼珠,她极度错愕,“为什么要回老宅吃?” “爷爷想见你。” “不了吧……”女人赖在床上,她不自然的扯唇,“我们随便在外面吃一点就好了,不用去惊扰你爷爷……” “没得商量。”徐清扬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 这个时候去见家长,她还什么都没有整理好呢,万一中途后悔了呢? 顾惜西皱眉,她继续和他协商:“要不缓一缓,过几天再去老宅吃饭?” 男人摇头。 靠,这辈子是没吃过饭是吧! 顾惜西有些方,她实在没想到男人给她挖了这么深一个坑。 她想了想,眉目难得严肃,正色道:“你这样贸贸然把我带回家,你要怎么和你爷爷家人介绍我呢是吧,要不等几天……” 男人倾身,双手撑在床上,与她平视,面不改色道,“睡都睡过了,你说呢?” “……” 就是没得商量咯。 顾惜西欲哭无泪,只得被拖下床,换衣洗漱。 …… …… 去老宅的路上,顾惜西难得紧张了起来,她很少会有这么局促不安的时候,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虚导致。 她刚开始接近男人的目的本就不纯,突然去见对方家长,会慌很正常。而且,她对男人的感情还没整理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一下子乱了方寸也很正常。 唉,心烦意乱。 身旁,开车的男人明显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偏过去看她一眼,见她愁眉苦脸,勾唇:“怎么,怕爷爷不喜欢你?” 顾惜西歪头,气若游丝:“他喜欢我吗?” 男人坦诚,“暂时不喜欢。” “……” 唉,更烦了。 徐清扬目视前方,淡淡的说:“你上过报的花边新闻,他都看过。” “……” 顾惜西咽了下口水,她戳了戳男人的手臂,怨气满满:“你对我有意见直说,为什么要送我去找死呢?” 男人轻笑:“我记得你的战斗力很惊人,怎么关键时刻怂了。” “没怂!” 女人闷声闷气的反驳回去,怂了也不会让他看出来!哼! 过了一会儿,她又歪过头,眼巴巴:“你家里多少人?” 她怕人多了招架不住啊! 开车的男人神色不动,平静的陈述:“父亲在国外经商,老宅就爷爷和小秋两人。” 对了,他的母亲去世了。 顾惜西这才记起来,她有些懊恼自己问了这么个愚蠢的问题,不禁想咬舌自尽。 也不知道有没有戳到他的痛处。 她小心翼翼的挪开眼皮去看他,一眼,两眼,没啥异样,三眼…… 徐清扬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车子变弯的时候,他看了眼外后视镜,顺便问了句:“干什么?” 女人嗡声嗡气:“没什么……” 她去看他,又问:“对了,你爷爷心脏好吗?” “……” 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儿渗人,他要怎么回答呢。男人想了想,平静答道:“你不气他,估计没多大问题。” “噢。” 顾惜西点点头,然后就窝在副驾驶座,一声不吭,暗暗思忖对策。 路上没有塞车,大约十来分钟左右,车子就开到了老宅。 下车前,男人转头,跟她说:“爷爷脾气不太好,但人没有恶意,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一路,顾惜西早就看破了红尘,她摆了摆手,推开车门,“安吧,我心脏很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老宅。 新来的佣人小琪看到家里的少爷回来了,立马笑脸迎上去,“少爷您回来了,晚饭刚做好,您……” 她还没说完,就已经注意到了男人身后的顾惜西,面色微微一变,“少爷,这位是……” 男人只是扫了她一眼,淡淡问道:“爷爷呢?” 小琪答:“在书房呢,刚上去叫他下来吃饭了,应该快下来了。” 顾惜西打量老宅的环境,建筑和构造都很庄严,有点偏欧美风格,家具摆设没有特别的奢侈,比较低调。 到底是军人世家,老宅内的空气都带着肃穆,进来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振奋了不少。 徐菱秋从楼上下来看到他们,眼底微微闪过讶异:“哥……” 她没想到,哥哥真的把人给领了回来。 顾惜西在徐菱秋走过来的时候,已经先行将她打量了一番,认出了她就是徐清扬异父异母的妹妹。 长得倒是挺乖巧。 她礼貌的冲她一笑:“你好。” 徐菱秋对她不反感也谈不上特别喜欢,但是礼仪还是有的,她同样报以微笑:“顾小姐你好,我叫徐菱秋,你可以叫我小秋。” 女人点头,态度还算好:“嗯。” 徐清扬看向她,眸子敛去锋利,只剩不易察觉的温和:“我上楼找爷爷,你和小秋到客厅等一下,很快可以吃饭了。” 顾惜西挥了挥手,不是特别上心,“去吧。” 而站在旁边目睹这一切的小琪却是瞠目结舌。她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一个女人敢对少爷用如此散漫的语气说话。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徐菱秋早就习惯了他们这样,她领着女人到客厅休息,顺便尽到地主之谊,和她嘘寒问暖了几句。 然而女人一直心不在焉的听着,偶尔搭一两句。其实她从下车之后胃里就一直不是特别舒服,这会儿好似更加严重了些。 她皱眉,打断徐菱秋的话,问:“抱歉,洗手间在哪儿?” 徐菱秋一顿,起身,“我带你去吧,在拐角处。”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顾惜西说完,忍住胃里的翻腾,快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身后,徐菱秋看到她迫切的背影,柳眉轻轻皱起,有些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刚进到洗手间,门一关,还没有来得及锁上,女人就已经趴在洗手池干呕了起来,她十分难受,整张脸都扭曲了。 中午没有吃什么,这会儿就是吐也吐不出什么来。 真的是闹肚子吧。 她扶着洗手池的边缘,微微喘着气,面色已经有些惨白。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惊愕的女音,是徐菱秋的,“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怀……怀孕? 这两个字就好像一颗威力十足的炸弹一样,轰的一声,在女人的脑袋里响彻,她被炸的耳蜗鸣鸣,眼前一白,腿都软了。 想起来,她和徐清扬那两次,好像都没有戴套。 祖宗的,两次就中,没那么准吧…… 顾惜西反应过来,故作镇定,她抬眸,透过镜子看向门外的人,扯唇:“闹肚子而已,你想太多了。” 徐菱秋有些狐疑,“可是你刚刚……” 打断她,顾惜西转身,笑:“最近烧烤吃太多了,闹肚子,我自己的身体还不了解吗?” 她一脸的笃定,徐菱秋也消除了心中的疑虑,她弯唇,带着些许歉意,“是吗,应该是我电视剧看多了哈哈哈,真的抱歉。” “没事。” 女人挑眉:“能帮我把门关上吗?” 徐菱秋以为她要上厕所,连忙点头,离开的时候反手替她关上了门。 人走后,洗手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顾惜西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她垂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眉头皱的很紧很紧,喃喃:“不可能吧……” 别说怀孕,她现在思绪混乱,就是跟徐清扬再提结婚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能怀孕呢。 应该是闹肚子,怎么可能怀孕,别吓自己了。 她这样安慰自己。用冷水清醒了一下之后,她就恢复冷静,回到了客厅。 男人和老爷子还没有从楼上下来,也不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 徐菱秋看到她出来了,招手让她过去。顾惜西来到她的身旁,刚坐下来,徐菱秋就把一本相册放到她手里。 她一顿:“这是什么?” 徐菱秋调皮的笑了笑:“不想看看我哥小时候吗?” 徐清扬小时候? 应该也是一副老练成熟、不苟言笑的模样吧? 顾惜西有点儿好奇,她翻开来看了几页,眼底十分讶异。 妈呀,这个笑容灿烂,两眼弯弯,一口白牙的阳光少年是谁? 徐菱秋指着照片中的人,说:“看不出来吧,这些照片都是我哥,他以前比现在阳光很多,只是妈去世之后……” 噢,原来是这样。 顾惜西盯着照片的人许久,无厘头来了一句:“没关系,他现在我也喜欢。” 背后不轻不重,一道男音传来:“是么,承蒙厚爱。”---题外话--- 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番外:我今晚要回自己家。(32) 男人不知何时从楼上下来了。 但是顾惜西敢保证,他一定听到了她刚刚的“表白”,不然眼睛里的笑意也不会挡不住。 她略微一囧,合上相册,“你什么时候下来的?钤” 男人走到她的面前,难得心情愉悦,调侃了一句:“在你表达对我的爱慕之情时。洽” “……”不要脸,忒不要脸。 头次见到自家哥哥这般“煽情”,徐菱秋在一旁起了一身疙瘩,她忍不住打断他们,“爷爷呢,我们先去吃饭吧。” 刚说完,一道粗哑而浑厚的男音便从楼梯口传了过来,“我在这。” 顾惜西掠过面前的男人,望向了他的身后方,目光钉在了正徐徐走来的老爷子身上,和她预想中的差不多,老爷子虽然头发花白,年过花甲,但是步伐有力,背脊挺直,整体看来精神焕发,两双黝黑的眼睛犀利有神,正毫不避讳的打量她。 徐司令看了女人几眼,直接吩咐佣人:“饭菜煮好了就端上桌。” “是。” 顾惜西原本是想跟老爷子打声招呼,可是对方已经甩手往餐桌的方向走去,一点跟她搭话的意思都没有。 唔,她本来就不讨喜,这可如何是好。 身旁的男人瞟了她一眼,眉头轻挑:“怎么,怕了?” 顾惜西知道他是在刺激她,还是没忍住冲了一句回去,“你眼睛瞎了?” 男人早就习惯了她时不时怼他一两句,也没有多说,直接拉着她,说:“先吃饭。” 餐桌上摆满了佳肴,菜色不是一般的丰满,而且色香味俱全,但是气氛却显得有些安静。 徐菱秋抬头的时候,看见对面的女人一直埋头吃饭,闷声不语,而她身旁的男人时不时给她夹菜,见她皱起眉头,还奚落她不准挑食。 这一幕落在她的眼里,分外的赏心悦目,和谐。 其实刚刚与女人相处的一小段时间里,徐菱秋就已经大概摸清了她的性格,直来直去也不喜欢藏着掖着,和外面的报道相差甚远。虽然性格不是特别讨长辈喜欢,但是相处久了自然会发现她也不是那么讨厌,反倒还惹人怜惜。 两人如此亲昵的举动,没瞎的徐司令自然也看得到,他就装作看不见,吃了几口,抬头见男人还在给女人夹菜,皱眉,不悦的问了一句:“你自己没手吗?” 一个大男人,伺候一个女人像什么样! 诶? 顾惜西愣了下,她偏头难得傻眼的去看老爷子。对方明显是对她很不满意,不悦都写在脸上了。 可是,她想小小的辩驳一下,“我有手……” 而且菜全部都是男人往她碗里夹的,她也在桌子底下扯过他好几次,让他别夹了,可是对方却好像没收到她发出的信号一样。 真的不是她的错。 “……” 徐司令瞪眼,很明显是没想到她还会反驳一句,一时被噎的无话可说。 徐菱秋见状,憋着笑,忙出来缓和气氛,她说:“其实我觉得小西和哥哥挺般配的,俊男美女,爷爷你说,是不是?” 闻言,老爷子瞅了他们一眼,低头继续吃饭,还昧着良心来了一句:“不是。” “……” “……” “……” 徐清扬早就习惯了老爷子这种别扭的性格,但是他今晚没有特别的针对女人,坏脾气收敛了不少,态度也已经很好了。 超乎了他的预算,显然,老爷子也在慢慢接受顾惜西的存在了。 一顿饭下来,顾惜西和老爷子搭话的机会少的可怜,基本上都是接了一句就冷场,两人好像都看不顺眼对方一样。 不过也算是相安无事,这顿饭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两人要离开老宅的时候,老爷子在客厅看电视,也没有对他们说些什么,直到人走了,他才装作不经意瞥了眼门口。 刚好被倒回来的徐菱秋发现了,她轻笑:“爷爷明明很关心他们,为什么要装的这么冷漠。” 老爷子哼哼了两句,气的牙痒痒:“那个臭小子刚刚在书房说他这辈子就只要那个女人,不然就干脆孤独终老!我能怎么办!” 自己的孙子自己了解,而且他也是看着那个臭小子长大的,自然知道他的脾性,说到就一定做到,万一把那个女人赶跑了,他真的孤独终老怎么办? 徐菱秋听了,忍不住扑哧了一声。 她刚刚还在郁闷老爷子为什么突然态度转变了那么多,对顾惜西也没有百般刁难,原来是怕哥哥以后没老婆,抱不到曾孙了。 …… ……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十分的安静。 吃饱了,顾惜西有点儿困,正靠在椅背上阖着眼昏昏欲睡。 开车的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问她:“爷爷怎么样?” 顾惜西眼也没睁开,懒懒的回了他一句,“挺好的。” 是真的挺好的。 老人家多数顽固,习惯就好,而且老爷子会不喜欢她,她也大概知晓原因,也能理解他偏心孙子,是情有可原。 徐清扬还以为她会一通抱怨,没想到那么淡定,他倒是挺意外的。 车厢又安静了下来。隔了数几秒,身旁的女人突然无厘头的问了一句:“你喜欢小孩吗?” 男人微微一顿,目视前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顾惜西歪头盯着他的侧脸,舔了下唇,嘟囔:“就随口问问,喜不喜欢嘛。” “不喜欢。” 徐清扬很少和小孩子打交道,在他如今的认知里,孩子很吵,孩子很烦,孩子会闹得他不得安宁。 所以他不喜欢。 当然,他的这个喜欢,只不过是暂时的,并不包括以后自己有了孩子。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女人一瞬僵硬的表情,其实顾惜西早就料到了男人不会喜欢小孩子,他一个糙汉子,成天待在军营,动刀动枪,打打杀杀,不喜欢小孩子也很正常。 只是……万一真的有了呢? 顾惜西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眉头皱起,很快下了决定,“我今晚要回自己家。” 男人一顿,平静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女人脑子飞快运转,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经常在外面过夜,顾子默会起疑的。” 顾子默?噢,她的弟弟。 徐清扬只是沉默两秒,便把车掉了个方向,同时不冷不热的轻呵了一句:“原来我这么见不得人。” 知道他不高兴了,顾惜西当即凑过去讨好他,“我亲一口。” 男人偏开脸,淡淡道:“我在开车。” 顾惜西见他不太想搭理她的样子,抓起他搁在中控台的手,飞快在他的手背上“啾”了一口。 “……” 女人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眸子像是铺满了星光一样耀眼。 徐清扬本来想装作没看见,但是她的视线太过炽热,太过坦然,根本无法忽视她。 他到底是摆阵下来,反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硬邦邦道:“知道了。” 终于消气了。 顾惜西想要逗他笑,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歪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像不像?” 男人瞟她一眼,迟疑:“像什么?” “你小时候的傻逼模样。” “……” 徐清扬克制的开口:“下车,自己走回去。” 女人憋着笑,主动认错:“我错了大哥。” …… …… 隔天大清早,顾惜西本来打算去趟医院,谁知突然接到了沈霂琳的电话,说有事找她。 沈霂琳已经出院了,现在在家里休养。 她坐车去沈家的时候,看到了沈家大门外面站了一排的黑衣保镖,个个高大威猛,凶神恶煞。---题外话--- 今天或者明天我会在评论区发布新文的简介~~喜欢的记得收藏啊~~~ 正文 番外:噢,对了,我是在妇产科那边看到她的。(33) 顾惜西来到沈家大门前,她奇怪的看了眼外面站着的保镖,刚准备按门铃,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映入了眼帘。 她微微一顿,皱眉:“席副总?洽” 席袁成看到外面的女人,深沉犀利的眸子浮现了一抹笑意,“顾小姐,好久不见。” 其实顾惜西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并不熟悉,但是男人的手段,她还是有所耳闻钤。 很好奇,沈家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顾惜西扬唇,面上客套,“不知席副总怎么会在这儿?” “过来办点事情。” 席袁成说着,虚虚一笑,“公司还有要事,我就不和顾小姐嘘寒了。” “好,席副总慢走。”顾惜西侧过身子,让他离开。 目送男人远去之后,女人脸上的笑容迅速敛住,她转身往里面走,面色凝重。 沈霂琳正思忖着男人走前落下的话,看见顾惜西,紧绷的心脏莫名松懈了下来,“你来了。” 顾惜西上前就是一串的问题,“他们来做什么?你怎么会认识席袁成?” “我不认识席袁成,他是为了程靖来的。” 程靖? 女人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讶异,程靖不是在席琛的手里么,席袁成是他二伯,难道不知情吗? 沈霂琳也是不得而解,她纳闷的猜测:“他可能是见程靖失踪了很多天,以为和我有关,过来打探消息,也没说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 顾惜西徒然沉下眸子,席袁成不是为了程靖而来,他会借机接近沈家的人,是因为知道席琛和徐清扬有恩怨,想要从徐清扬和她身边的人下手,他真正的对付的人,是席琛那个男人才对。 她眉色难得凝重:“以后少点和他接触。” 沈霂琳点了点头,她转念一想,“对了,我找你来,是想把一些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我哥的遗物。”沈霂琳见女人脸色倏地一白,有些迟疑:“那些东西我保留了五年,我在想,我哥应该也希望你能看得到。” 女人掀了掀唇:“……好。” …… …… 墓园。 微风轻轻拂,附近人烟罕至,十分寂静。 女人坐在墓碑的前面,怀里捧着一个盒子,沈霂琳把这个交给她的时候,她就一直不敢打开来看。 怕过往的回忆翻涌而来,让她溃不成军。 她看着墓碑上笑容阳光的男人,眉间泛起一抹酸涩,她吸了吸鼻子,才鼓足勇气打开盒子。 盒子里面的东西不多,有几封信,有一只手机,还有……一个黑色毛绒盒子。 眼底弥漫着水雾,视线看得不是特别清晰。 她拿起了那个黑色毛绒盒子,手在轻微的颤抖,沉静数几秒,啪嗒一声,盒子开了。 是一枚钻戒。 瞬间,血气全部冲涌上了脑门,顾惜西鼻尖一酸,一下子捂住了脸,呜咽出声,难过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五年前,五年前她就知道了有这枚钻戒的存在,她一直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是她的错,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错。 如果五年前那晚她没有和沈霂锡闹脾气,就不会一气之下拒绝他递过来的求婚钻戒,如果她没有拒绝,他也就不会那么遗憾的离开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她的任性,比起程靖,夏清,她才是最大的那个凶手。 好像是这些年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断了,女人捂着脸,肆无忌惮的痛哭失声。 她紧紧的攥着那枚钻戒,上面冰凉的触感渐渐蔓延至全身遍个角落,让她不由的发寒,让她不断的颤抖。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克制住情绪。 盒子里的那几封信和那只手机,顾惜西真的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可是她想起沈霂琳对她说的话。 她说,沈霂锡会希望她能看到。 他想让她看到的,是什么呢? 女人三两下擦掉眼泪,因为哭的太凶,一直不停的打嗝。她拿出那寥寥无几的信件,一张一张的翻阅。 是沈霂锡写给她未来的信,分别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的信。 她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眼眶又泛红了。 那个男人,他早就把他们的未来全部都已经规划好,信上说,他们会结婚,会有可爱的孩子,会带着孩子出去环球世界,会一家子人躺在碧蓝的天空下沐浴阳光…… 他写了很多,也有很多是她当初不经意提及的愿望和设想,他都一一列在了他未来的计划里面。 他一直坚信他们会走到最后,他一直都在包容和体贴她,他也一直一直都深爱着她。 而她…… 顾惜西突然抽噎了起来,她咬着颤抖的双唇,胸口不断的起伏,细碎的哭声从嗓子里溢出。 而她,居然因为赌气,把钻戒丢到了地上,践踏了他的一片真心。 那个男人,他到死了都还紧紧护着她,她呢,她都做了些什么?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顾惜西特别的憎恶自己,憎恶当时那个不懂事的自己,憎恶自己为什么做事从不会去计较后果。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那次的争吵过后,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解释,那个男人就离开了她,彻底的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她永远也找不着他了,永远…… 顾惜西垂下眼帘,泪水顺着脸颊悄悄的滑落。她静坐在原地好一会儿,抽噎声才慢慢止住。 她无声的打开那只陈旧的手机,开机之后,锁屏和桌面的壁纸都是她的照片。 指尖轻微一颤,她哽了一下,继续点开摆放在桌面的一段影片。 点开之后,弹跳出来的画面令她所有的克制和坚强都面临分崩离析,脑子轰炸,眼前一片水雾。 她看到了画面中,男子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一束她最喜欢的木棉花,他的嗓音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的清澈,缓缓淌过耳畔。 他说:“小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就不要生气了消消气好不好,你看我特意去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木棉花,还有那枚钻戒,也是我偷偷瞒着你买下来的,虽然上面的钻不是特别的大,但是我以后会给你更大的,比你脑袋还大的好不好哈哈哈……小西,我爱你,非常非常非常的爱你,我沈霂锡在这里跟你保证,我这辈子就只喜欢你一个,也只娶你一个,我以后一定会乖乖的听话,所以,嫁给我好不好?” 顾惜西看完视频之后,迅速合上了手机屏幕,她埋首在双膝,哭声嚎啕不觉,肩膀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刚刚,画面中的背景是在大火发生时的那间旅馆。 这段视频,是他们发生冷战之后,他偷偷录下来的,也是,他还没来得及,交给她的。 沈霂锡……霂锡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 …… 连续打了十通电话,女人的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徐清扬不放心,拿了车钥匙就往外面走去。刚上车,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的声音。 他以为是女人发来的,刻不容缓的捞过来看了眼,眸子微微一暗。 不是她,是夏清。 男人皱着眉点开她发来的简讯,是一条彩信,内容是一张照片和一串文字。 照片中女人坐在墓碑的前面,背影瘦削,掩面痛哭,下面备注着一句话,顾惜西正在墓园见她的老情人。 徐清扬面色如常,他盯着那张照片良久,退出来,拨通了夏清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夏清愉悦轻笑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清扬,你还是头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你在跟踪她?” 男人的声音阴沉,夏清丝毫不畏惧,她望着远方的身影,幽幽的笑:“跟踪?我只不过是在路上碰见了她,见她脸色不对劲,就跟上来看看而已。” 她停顿了一下,眸子堆满讥讽,“不过你喜欢的女人倒是挺长情的,对个死去的人都还念念不忘呢。” 徐清扬系安全带的动作猛地一滞,他面色徒然一沉,嗓音沙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夏清,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说完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丢在了中控台上,深吸了一口气,才启动车子,往墓园的方向,飞驰而去。 另一边,被挂断了电话的女人没有丝毫的恼怒,她靠在树上,静静的眺望着不远方的身影,红唇扯出一抹讥讽,“顾惜西……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安宁。” 她掐算着男人到达这里的时间,戴上墨镜,转身离开了墓园。 顾惜西坐在墓碑前,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有移动过,她把脸埋在膝盖里,静悄悄的,没人能看到她的神情。 过了好久好久,身后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然后有一道阴影从身后笼罩在她的身上,将她包裹。 女人的指尖动了动,她缓缓的抬起脑袋,去看挡住她阳光的人。 徐清扬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对上她通红的眼睛时,心脏也不知怎么的,抽痛了一下。 他扫了眼地上的盒子,抿唇:“起来。” 顾惜西摇了摇头,她又重新把脸埋在膝盖上,小声的说:“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走吧。” 走?他要走去哪儿? 这样哭下去,指不定她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了,和孤魂野鬼相伴。 男人眸子略微一沉,他二话不说,直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紧随着,扑通一声,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滚到了男人的脚边上。 他一顿,顺势垂眸看去,一个黑色毛绒盒子。 顾惜西见状,瞳仁一缩,想要去捡回来,哪知一只修长的手比她更快,捡起了那个盒子。 “还给我。” “钻戒?”男人把玩着那个盒子,看她紧张的表情,不用猜也能知道里面装着的东西。 他轻晒:“顾惜西,你哭什么?” 女人脸上还有未干净的泪痕,她皱眉,去抢男人手里的东西,可是被他轻轻一避,根本拿不到。 她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不免有些恼火:“我哭什么不关你的事,盒子还给我!” 徐清扬看到她恼羞成怒的模样,捏着盒子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他的胸口有一团火在不断的往外冒,克制道:“这东西这么重要?” “嗯,很重要。” 女人的眼神异常镇定,她如今的这个模样,跟当初他在餐厅里问她是不是很爱墓碑上这个男人的时候一样。 那个时候,她的语气和现在没什么分别,回答是,嗯,很爱他。 胸腔内的心脏有些难受。 徐清扬的目光像钉在了她身上一样,静静的望着她半响,掀唇:“顾惜西,你他妈什么时候能忘了这个男人?” “忘不了。” 女人脱口而出,她重复了一遍,喃喃:“忘不了……” 她的命都是他救回来的,怎么忘得了,怎么可能忘得了呢。 男人却以为她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对沈霂锡旧情难忘,无法割舍,不由的怒火烧心。 他像是被气笑了,盯着她的眼神徒然阴测测:“顾惜西,你玩我是不是?” 顾惜西现在心力交瘁,根本不想跟他讨论这种问题,她把男人手里的盒子抢了过来,然后蹲下身,自顾自收拾,说:“我现在很累,不想跟你吵架,你先回去,我明天去找你。” “找我?” 男人垂眸,轻轻扯唇:“找我睡一觉,然后又拍拍屁股走人,第二天继续翻脸不认人是吗?” 顾惜西手头的动作蓦地一僵,她沉默。 徐清扬笑:“顾惜西,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炮友?还是你感情宣泄的对象?” 盖上盒子,女人站起身,声音明显疲倦,“徐清扬,我现在不想和你吵。” “我他妈也不想和你吵,你倒是给我个痛快的!” 男人眸子阴鸷,他蓦地抓紧女人的手臂,紧紧的盯着她:“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忘不了他?” 肩膀被攥的很紧,很疼。 顾惜西气血涌上脑门,她抱紧怀里的盒子,怒吼:“是!我就是忘不了他,我就是喜欢他,我接近你就是因为你长得和他很像你满意了没有!” 有这样的一种人,天生一副反骨,你越是逼她,她就会越挣扎,越不理智,越叛逆而行。 顾惜西就是如此,她明明不想刺激男人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就是说出口了,她也后悔了。 她看到男人僵硬的脸色,心头一凛,欲言又止。 徐清扬怔怔的松开了她,他退后一步,怒极反笑:“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旧情人,如果他没有死,我还得不到你的宠幸……” 话没说完,“啪”的响亮地一声打断了,男人的脸偏了偏,上面一片火辣辣。 顾惜西的手还僵在半空,没有完全收回来,她白皙的手掌心,同样是一片红肿火辣,可想而知她那一巴掌扇下去的力道有多大。 她的眼泪往外冒,嗓音因为哭的太久,有些沙哑,“你住嘴。” 男人把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脸上,女人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看着她不停往下砸的泪水,眸子晦暗不明。 四目相对,满是荒凉。 他动了动唇,声音同样是异常的沙哑:“顾惜西,你听好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喜欢爱谁就爱谁,永远别出现在我眼前,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拿顾氏来发泄。” 男人的话,很轻,也很残忍。 他说完,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霍然转身离去。 几乎是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秒,顾惜西就捂着腹部,蹲在了地上。 她的脸色十分的惨白,看着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不停的往外砸,心中一片的悲凉。 …… …… 连续几天,徐清扬都没有见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日子过得异常平静,也异常的糟糕。 气候渐渐回暖,外面一地的阳光,景色斑驳陆离。 桌球室里面,周旭拿着球杆,站在桌球台的边缘,不断的研究进球的策略。 徐毅飞坐在椅子上等,等的不耐烦了就朝他吼一句:“他妈的你生小孩啊,打个球还磨磨唧唧个半天!” 周旭瞟他一眼,十分嫌弃的吐槽他,“我在思考什么,像你这种一杆都没进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闻言,徐毅飞从椅子上跳起来,咋咋呼呼:“卧槽,你会不会聊天的!” 他骂完,转头去向坐在角落独自喝红酒的男人抱怨:“老徐,你见过他这种不要脸的人吗?” 男人抿了一口红酒,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见过。” “……” 徐毅飞诧异:“谁啊?” 周旭当即飞给他一记眼神,暗含警告。 这个傻逼,没看见人家心情不好么,还一直追问下去,是想早点下去和阎王打台球是吧? 咔嚓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程予墨走了进来,他边走,边揉了揉僵硬的肩膀,笑:“连续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终于有机会休息一下了。” 他说完,见气氛有些沉闷,挑了挑眉:“怎么了,都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周旭努了努下巴,指向角落的男人。 程予墨知道他想要传递什么信息,面色从容的坐到了男人的旁边。 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晃了晃,不紧不慢的开口:“猜猜我今天在医院见到了谁?” 男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明显没有兴趣。 程予墨挑眉:“是小西。” 男人捏着高脚杯的手微微一滞,程予墨捕捉到了这个细节,轻笑,故作疑惑:“噢,对了,我是在妇产科那边看到她的。”---题外话--- 诶诶诶昨天说的新书,取的书名一直被编辑给毙了,心塞塞~~容我再想想~~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番外:那你心里的位置挪一半给我就好了。(34) 妇产科? 徐毅飞用巧粉磨了磨桌球杆,趴在球桌上瞄准台球,漫不经心的说:“诶去妇产科的不是孕妇就是……” 他还没说完,突然想到什么,蓦地一僵钤。 桌球室的人,除了程予墨以外,个个表情都像雷劈了一样,十分震惊,包括徐清扬洽。 他捏着红酒杯的手,明显颤了一颤。 徐毅飞原本撑在台桌上,因为太过震惊,一个趔趄直接趴在了桌面上,他诧异:“你把我们小西怎么了?” 男人正皱眉思忖,听见他的话,笔直看向他,嗓音凉凉:“我们?” 那个眼神跟刀子一样咻的一下飞过来。 徐毅飞背脊一凉,他讪讪改了口:“你的你的。” 周旭忍住笑,他靠在墙上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说:“她该不会怀了你的孩子吧?” 砰的一声,红酒杯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一地渣子。 程予墨一顿,他看向身旁的男人,挑眉:“别激动,我看她身旁有人陪着,说不定是陪人去……” “她在哪间医院?” 男人打断他,站起身。 程予墨耸了耸肩,告诉了他医院的位置,“就席琛那间。” 话落,徐清扬没有犹豫,拿起搁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当即往门口的方向走。 周旭见状,叫住他,“你要去找她?你不是和她结束了么?” 男人头也不回,落下一句“还没开始,结束个屁”就大步流星离开了桌球室,剩下其余三人面面相窥,都是一脸的茫然。 徐毅飞第一个反应过来,丢下球杆,嗤的一笑:“老徐这脸打的是啪啪响。” 周旭和他击了个掌,十分赞同他的话,笑:“估计想追回来没那么容易,顾美人也是不好惹。” 晃了晃红酒,程予墨也来了一句:“小西要真的是怀孕了,他可有罪受了。” …… …… 医院,妇产科。 顾惜西检查完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之后,脸色有些难看了。 子衿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大概也了然,她问他:“要告诉顾子默吗?” 顾子默? 他如果是知道了铁定骂死她,还是暂时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思及此,她突然抓住子衿的手,诚诚恳恳的拜托她:“一定不能告诉他。” 子衿一顿,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说些什么,又问了一句:“那孩子的父亲呢?” 孩子的父亲…… 顾惜西的眸子黯淡了几分,那天在墓园争吵过后,她第二天就有去找过那个男人,只不过刚好看到有个女人从别墅里面出来,就落荒而逃了。 她扯唇,半开玩笑:“他会削了我。” 随后又无厘头来了一句:“要不打掉算了。” 子衿蓦地一怔,她皱起眉,有些不赞同的盯着女人。后者见她眉目突然肃穆,笑了下,“开玩笑的。”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就算孩子的父亲不喜欢她,有她喜欢便好了。 两人沉默的这小间隙,背后突兀传来了一道低低沉沉的男音,叫着她的名字,“顾惜西。” 顾惜西背脊一僵,这个声音她就是化成灰都记得。 男人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她不清楚,但是他既然能找到这儿来,估计也应该知道了孩子的事情。 她把抚在腹部的手缓缓挪开,面色镇定的回头,看着他,“咦,这不是徐上尉么?” 男人面色冷硬,周身弥漫在风尘扑扑的气息,他微微喘着气,明显是很急着赶来。 他沉稳的上前几步,来到了女人的面前,开口就问:“你跑什么?” 跑? 顾惜西起先懵了一两秒,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别墅的那件事,原来他当时也看见了她。她轻笑,话里讥讽的意味十足:“徐上尉和你的老情人叙旧我去凑什么热闹啊,何况你不是说了么,我如果再出现在你的眼前,你就会拿顾氏开刀,我可不敢惹您。” 徐清扬深吸一口气,努力忽视她阴阳怪调的语气,说:“我和那个女人没有任何的关系。她会出现在别墅只不过是因为公事。” 他突然解释,顾惜西反倒有些莫名,她顿了顿,平静的道:“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好,我们都已经结束了,不关我事。” 女人说完,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子衿说:“我们走吧……” 话音未落,就被面前的男人攥住了手腕,他皱眉:“走去哪?” 顾惜西挣扎了两下,没想到男人攥的紧根本挣扎不开,她不由的有些恼怒:“放开,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见她语气激动,徐清扬一顿,目光顺势往下移到了她的腹部。 顾惜西注意到他的视线,退后了一步,捂住腹部,凶神恶煞:“看什么?” 男人被冲回来,难得有些怔愣,他的语气不自觉放柔了些,还夹着一丝的讨好,“你别激动,我不看。” “那你放开我的手。” “那不行。”徐清扬把她轻轻扯进了怀里,无视周围人来人往的目光,俯身在她耳边:“我们结婚。” 男人的声音好像羽毛一样,拂过她的耳畔,痒痒的。 顾惜西浑身一颤,她反复的将他的话来回琢磨,确定没听错以后,嗤笑:“徐清扬,你该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不介意我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男人?” 怎么可能不介意。 男人知道她是故意说出这种话来气他的,磨磨牙,又镇定下来,“那你心里的位置挪一半给我就好了。” “就一半?” “嗯。” “不行。” “……” 男人一脸吞了苍蝇的模样,难看至极,他正想说话,就见顾惜西的眼底藏着笑意,一闪而过。 她在逗他。 是不是证明她已经不生气了? 徐清扬一顿,眉目也舒展了起来,“不行就不行,那我们先结婚。” 说罢,拦腰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就走。 顾惜西惊呼一声,抱住他的脖子,见周围许多目光跟电灯泡一样扫过来,双脚蹬了蹬,低声:“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等一下你跑了。” “我不跑。” “骗子。” “真不跑,骗你以后就不漂亮了。” 女人自己都没察觉,她如今的模样耐心至极,好像在哄小孩子一样,语气也温和。 徐清扬隐隐勾唇,将她放了下来,牢牢牵着她的手走。 两人一前一后,顾惜西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眉头轻轻蹙起,到现在他都没有过问孩子的事情,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诶,你真打算和我结婚?” “嗯。” “不怕我是有目的接近你?” “嗯。” “你爱我吗?” “嗯。” 身后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徐清扬回头,见她一脸怔神,问她:“怎么了?” 顾惜西定定的看着他,默了数几秒,摇头:“没事。” 她停顿了一下,又糯糯的解释:“那天在墓园……我不是故意气你的,抱歉……” 那天的语气是重了些。 男人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件事,看她一脸后悔的模样,这些天堆积在胸腔的闷气也消散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煞有其事:“真的气死我了,吐了半斤血。” 顾惜西知道他在开玩笑,打了他一拳,然而,没打到反倒是被他紧紧握在掌心,像一件珍贵的宝物一样。 “走吧。” 两人往电梯的方向走去,途中,迎面走来了一个面容清冷的男人。 是席琛。 徐清扬扫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短暂接触几秒就挪开了。 进电梯之后,女人来了一句:“就扯个证,婚礼我不要。”---题外话--- 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番外:我的胸膛比枕头舒服?(35) 两个红本本到手的过程比顾惜西预想中要简单的多。 她捧着两人的结婚证,反复看了几眼,有些好奇的去问开车的男人,“离婚也是这么简单吗?” 男人在专心开车,闻言眉头抖了一抖,他克制道:“才刚领证你就想气死我?钤” 本子都没捂热就提离婚的问题,真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洽。 诶嘿,顾惜西还真的是故意的,她把本子收好,窝在椅背上,自顾自的呢喃:“现在的事情发展超乎了我的计划,我得捋一捋。” 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那么她原本的计划呢?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他在想,是不是如果没有被他发现怀孕,她真的就会一走了之,与他再不相见? 车厢内突然沉默了下来,顾惜西察觉到这一点,歪头去看男人的时候,发现他的侧颜线条冷硬,她顿了下,“你不高兴?” 徐清扬闻言,不答反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 “……” 男人的心情飘忽不定,顾惜西也习惯了,只是在纳闷他刚刚还好好的,为毛突然又不高兴了。 是因为她说不想要婚礼的事吗?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同男人解释说:“那个,我不要婚礼只是因为不想太招摇了,你也知道我的名声……嗯,不太好,我是怕到时候外面的人非议你和爷爷……” 徐清扬见她小心谨慎的模样,忽的一笑:“你还会怕这些?” 她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 顾惜西撇嘴,她为自己辩解了一下,“我不是怕,我只是担心你们而已。” 担心? 男人唇瓣的弧度渐深,他直视前方,淡淡的说:“别担心,不用怕。” 她嫁给的人是他,和外面那些喜欢非议的人毫无关系。 顾惜西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莫名暗爽。 诶,有人护短的感觉真好。 …… …… 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到别墅,顾惜西直接躺在沙发上,准备小睡一会儿。 男人见状,皱眉:“上楼睡,会着凉。” 顾惜西背对着他,嘟囔了一句:“上楼好麻烦,我就睡一小会儿,很快就醒……啊……” 惊呼声落下,她已经被男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径自走向二楼。 “你还能再懒一点儿吗?” 男人垂眸睨了她一眼,语气却异常温和。 顾惜西搂着他的脖子,轻笑出声,她把脸贴在他的肩窝,蹭了蹭,“唔好香……”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肩窝上,有些痒。 徐清扬浑身一僵,他知道女人是故意在撩他,瞪她一眼,“乖一点。” 顾惜西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禁莞尔,她摇晃脑袋,答应他:“好的。” 进了卧室,男人把她轻轻放在了床上,替她盖好被褥,低声说:“睡吧,吃饭了我再叫你。” 女人将被子盖的很严实,只露出了一双黑亮的眼睛,眨眼,瞅着他。 徐清扬坐在床沿,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你喜欢吗?” 她突然问,眸子还瞟了眼自己的肚子。 男人一顿,顺势看去,方才知道她的喜欢指的是什么。 他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用行动告诉了她。 喜欢,非常的喜欢。 那是他们两人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顾惜西这才安心了,他之前说不喜欢小孩子,她还真的担心自己的孩子会遭到嫌弃呢。 女人笑了笑,随后闭上眼睛睡觉了。 徐清扬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床沿看着她,等到她睡熟了,才起身轻手轻脚离开了卧室。 …… …… 说好的睡一小会儿,但是顾惜西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卧室同样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她躺在床上缓了缓,等脑子清醒过来了,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腰上搁着一只手。 顾惜西顿了顿,歪头向身侧看去。 男人不知何时钻进来了,他躺在她的左侧,面朝着她,许是这几日睡得不好,这会儿还没醒。 不想吵醒他。 她轻轻的挪动身体,往男人的方向靠去,灵活的钻进了他的怀里。 可是她忘了男人睡眠极浅,早在她醒过来的时候,男人也一同清醒了,还目睹了她溜进怀里的全过程。 徐清扬没有出声,正想看看她要干嘛,就察觉女人又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胸膛上,呼吸一下子不太顺畅了。 “……” 他忍住笑,克制的说:“原来你有这嗜好。” 黑暗中男人突然开口,顾惜西明显吓了一跳,她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上盯着他:“你醒了?” 徐清扬也起身,他靠坐在床沿,透过昏暗的光线去看她,低笑:“我的胸膛比枕头舒服?” 女人面不改色道:“不是,就是想压死你而已。” “……” 确实快压死了,毕竟她有一米七多的身高,脑袋也重。 男人忍住掐她的冲动,掀开被子,走向浴室:“洗漱一下,下楼吃饭。” …… …… 饭菜热好,两人面对面坐,开始用餐。 空气很安静,却没有一丝尴尬,反倒是别样的温馨。 男人只要一见顾惜西碗里空了,就会下意识的给她添菜,他一本正经:“吃多点,瘦不拉几的。” 顾惜西这时就会瞟一眼自己的身材,然后幽幽的看向对面的男人:“我这是标准身材,前凸后翘,哪里瘦不拉几了?” “……” 而且啊,她本来就高,如果再胖一点儿,那就真的是女巨人了。 顾惜西扒着饭,突然记起什么,问他:“对了,爷爷知道我怀孕了吗?” 男人看她一眼,从容道:“明天一起回老宅的时候再告诉他。” 想想如果老爷子知道了,估计笑容都要咧到眼角上去了。 顾惜西也是猜想老爷子对她的态度应该会有所改变,不禁眉眼带笑,“噢”了一声。 她还想说什么,客厅的座机不适宜响了起来。 男人正要起身,顾惜西快他一步,放下筷子,她说:“我去我去。” 见她步伐欢快,徐清扬皱眉,提醒她:“慢点。” 顾惜西没有看电话上面的号码,直接按了免提键,那声卡在喉咙的“喂你好”还没出声,电话内急切尖锐的女音便响彻了客厅。 “清扬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我听徐毅飞说顾惜西怀孕了,你是不是又去找她了?” 是夏清啊…… 顾惜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玩着指甲,没有说话,默默听着。 夏清见男人没有开口,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漠,继续急切的说:“清扬,她只是在博取你的同情你别被她骗了,我坦白跟你说好了,五年前她为了一条沈霂锡送给她的项链冲进火海连命都不要了,她那么爱沈霂锡,怎么可能会轻易爱上你,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耍什么把戏,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心怀不轨,你千万别上当。” 顾惜西眸子一沉,她幽幽的抬头,就见原本该坐在餐桌那边吃饭的男人,此刻正倚靠在不远处的酒架子前,平静的看着她。 电话内夏清的声音还在连续不断的传来:“清扬,你听见我说的了吗?你说说话啊,她真的在欺骗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顾惜西没有听她说完,就在男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的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她动了动唇,吐出四个字:“你大爷的。” 随后不理会那边的人什么反应,直接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她看向男人,后者也在平静的看着她。 正文 番外:不许欺负我男人(36)万更 antony客厅静悄悄一片。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几秒,男人平静的开口:“过来吃饭吧。” 顾惜西没动,她抱着双手,挑眉:“刚刚你没听见?钤” 她指的是夏清挑拨离间那些话洽。 电话开了免提,女人说话的声音又那么大,徐清扬怎么可能听不见,他只是在想,她为什么这么问。 顾惜西站起来,她走到男人的面前,突然踮脚,伸手搂着了他的脖子。 两人距离突然拉近,湿热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主动,男人眉头一动,他下意识搂住她的腰,嗓音低沉:“想干嘛?” 想干嘛? 顾惜西从鼻子“嗯哼”了一声,她轻轻扯唇:“要不要听我的解释?” 男人微微一顿,她的解释,是指刚刚夏清说的那一番话? 他抿唇:“不必了,我信你。” 有点意外,顾惜西眨了眨眼睛,轻笑出声:“真的假的,都不吃醋吗?我可是为了别的男人连命都不要了。” 她故意重复一遍,是要气死他吧? 眸子微微一沉,男人轻抬起她的下巴,要笑不笑的看着她,“你说。” 说不好看他怎么“弄死”她。 顾惜西接收到了来自男人眼底的“危险”信号,她停顿了一下,伸手把脖颈的项链掏出来,摆在他的面前:“这个。” 男人顺势垂眸朝女人的掌心看去,眸子平静。 “这不是他的,是奶奶留给我的遗物。” 顾惜西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在男人面前提起沈霂锡,而且心头还是异常的平静如水。 徐清扬明显怔了一下。 这条项链从第一天认识女人,她就一直带着,从来没有摘下来过。原先,他还以为,这条项链是那个男人留给她的东西。所以夏清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很生气,但是却没有想到,这条项链是她奶奶留给她的遗物。 心头瞬间五味杂陈。 顾惜西把项链又塞回衣服里,她重新搂住男人的脖子,语气放缓,难得认真:“徐清扬我跟你说,我的命是他救回来的,我不能跟你保证彻底放下他忘记他,但是我会努力,努力尊重我们的婚姻,努力爱你。” 话落,男人的瞳仁明显缩了一下。 他沉默的盯着她几秒,突然伸手捏住她两边脸颊,嗓音有些哑:“你突然正经起来,我有点怕。” “……” 空气中原本还有些煽情的氛围因为他的话瞬间荡然无存。 顾惜西松开他,还瞪了他一眼,因为脸被他捏住,声音有些含糊:“你能不能表现的感动一点?” 她的模样有些可爱。 男人隐隐勾唇,松开她的脸,顺手重重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吃饭。” 然后就径自走向餐桌那边。 顾惜西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被捏得有些红的脸,尔后,忽的一笑。 她刚刚,分明就看到了男人眼底的氤氲。 感动到要哭了吗。 女人挑眉,走路的步子都欢快了一些。 …… …… 与别墅温馨的气氛截然不同,另一边,被挂断电话的夏清此刻正怒火烧心,面色可怖。 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把手机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响,手机的屏幕瞬间四分五裂,零零散散的碎片飞弹到了角落。 穆松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一怔,皱眉把门关上,来到她的身边,“怎么了?” 女人胸口不停的起伏,她坐在椅子上,一掌拍在桌子上,声音接近扭曲:“顾惜西,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穆松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和阴鸷,浑身一僵。他尽量放缓语气,提醒她:“小清,你正在准备复出,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夏清蓦地捏紧拳头,努力克制怒火:“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见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穆松才说:“照片里的男人叫antony,是一名律师,家境很好,父母都是著名的商界人士,从小就接受优良教育,待人谦逊,没有什么绯闻。”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他的感情历史很干净,只有过一位初恋女友,目前单身。” 单身? 夏清捕捉到这个字眼,红唇挑出了一抹讥讽:“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对顾惜西的感情不一样。” 一个男人,用那么深情且隐忍的眼神盯着一个女人,想必也是用情至深。 不过,她倒是挺佩服,antony居然能放手让顾惜西回来,而且比她还沉稳。 穆松突然记起什么,眸子闪了闪:“对了,我打听到antony下个礼拜会来国内工作。” 夏清闻言,眉头一挑:“替我联系一下,我想见他一面。” “要见他恐怕有些困难。” “就说,我是顾惜西的朋友。” 女人抿唇幽幽一笑,她就不信,他会拒绝。 穆松顿了顿,“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夏清看他一眼,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穆松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继续说:“在复出之前,不要去找顾惜西,也不要去见徐上尉,就专心准备工作。” “可以。” 女人意外的爽快,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一点一点勾唇:“我答应你。” 她啊,也是时候养精蓄锐,等待重新回归。 …… …… 三天后,顾家,客厅。 空气死一样的沉寂,仿佛暴风雨来前的宁静,有点森森然。 顾惜西坐的很乖,背脊挺直,双脚端正,手放在膝盖,直勾勾的看着对面——面色阴沉的顾子默。 她咧嘴,朝他无辜的笑了一下。 顾子默完全不吃她这一套,他额头青筋突突的跳,等缓了一会儿,才哑着嗓音,克制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见他脸色依旧不见好转,顾惜西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糯糯的说:“我说,你要当舅舅了。” 顾子默差点背气过去,他僵硬的扯唇:“谁的舅舅?” 女人眨眼,随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笑的很无辜:“这个。” “……” 顾子默没想到,才一段时间没盯着女人,她就给他带回来了一个外甥。 他的呼吸沉了沉,语气带着明显的愤怒:“姓徐的?” 顾惜西点头,再点头,说:“其实他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阴险,还是对我挺好的。” “这么快就护短了?” “没有……”自家弟弟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顾惜西难得怂了一下,她斟酌,说:“木已成舟,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 她还摊手,表情一脸无辜,配合的天衣无缝。 顾子默磨磨牙,他是恨不得掐死她,看着实在是太闹心。 徐清扬那个男人也是,居然一不留神,就把他姐姐给拐走了,实在是阴险,太阴险了。 他是越想越气,随后没好气道:“你那么蠢,徐清扬他真的喜欢你吗?” “……” 顾惜西忍住把身后的抱枕砸过去的冲动,她微微一笑,说话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你姐生的这么漂亮,哪个男人不喜欢,而且,我不蠢。” 顾子默嗤的一笑:“你不蠢能那么轻易就被他拐走嘛。” “我……” 女人被呛的噎了一下,其实顾子默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当初她挑上了徐清扬,最后确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见她一脸憋屈的模样,顾子默就知晓自己猜中了。 他冷着脸,继续没好气的询问:“你要搬出去和他住?” 顾惜西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和他解释一番,说:“我现在怀着孕,平时又老磕磕碰碰,他担心我……” 没听她说完,顾子默挥了挥手,打断她:“道理我懂,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他依旧是不会那么轻易就对徐清扬改观。 “……” 其实顾惜西说的也没有错,如今木已成舟,他能怎么办,再生气也不过只能骂她两句,无可奈何。 他稳了稳心绪,皱眉:“你们刚领完证,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这事可不能马虎,也不能委屈了她,婚礼一定要隆重要盛大。 咦…… 顾惜西看着他,又慢慢的笑,一口白牙全部露了出来。 “……” 顾子默一看到她这个傻不拉几的笑容,就知道她接下来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然,她笑完之后,有些心虚:“……不办婚礼。” 男人一怔,眼睛瞬间睁大,他跳起来,骂道:“那个混蛋连个婚礼都不给你吗?” 顾惜西忙解释:“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办。” 闻言,顾子默安静了一下,他盯着她,半响开口:“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自己设计婚纱,说要等将来结婚的时候穿。” 女人面色一白,她垂眸:“你也说了是以前,现在心智成熟了些,就会感觉那些东西太过繁琐,不要也罢。” 她说着,嘴角扯出一抹弧度:“你放心,你老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委屈自己。” 说的也是。 顾子默就是再生气,也只能憋在胸腔里了。 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弄死他。” 顾惜西看他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禁失笑,眼眶也是莫名湿润。 两姐弟闲谈了很长时间,顾惜西走出家门口的时候,抬眸就看见了一辆卡宴缓缓停在了外面,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了男人帅气逼人的容颜。 她微微挑眉,说了不让他来,他还是来接她了。 顾子默跟在她身后走出来,同样看到了那个男人,他眸色飘忽不定,不是特别友好的盯着他。 徐清扬从车上下来,径自来到女人的身边。 他先看了一眼顾子默,微微颔首,再把视线落在女人的身上,低声问:“聊完了吗?” 顾惜西点头,她看向两人,语气有些迟疑:“你们……要不要认识一下?” 顾子默当即摇头,有些傲娇:“不必了。” “……” 男人并不是特别在意,他早就知道顾子默对他有敌意,从刚见面的时候就开始了,至于什么原因,他也并不清楚。 空气中流淌有一些诡异。 顾惜西见他们都并不太想“认识”对方,干脆作罢。以后日子来日方长,总有能让顾子默改观的时候。 她和顾子默道别之后,就在徐清扬的虚扶下回到车里了。 刚钻上车,给顾惜西系好安全带,男人就准备离开,可是他明显感受到了一道灼灼的注视,下意识偏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顾子默正立在大门前,双手环抱,静静的看着他们。 见徐清扬看过去的时候,他手摆成刀状,缓缓割了下自己的脖子,动作间隐含警告。 “……” 男人默默收回视线,忽然有点想笑。 车子启动,很快驶离了顾家大门,不见踪影。 …… …… 机场,人流很多,来往的时候熙熙攘攘,空气浮躁,有些吵。 antony推着行李箱,从vip通道缓慢走了出来,他身形挺拔,肩宽背阔,五官深邃,浑身都散发着温文儒雅的气息。 他戴着一副黑色墨镜,碧蓝如海水一样美丽的眼睛被遮挡在了里面。 虽然只露出了半张脸,可是因为他线条分明的轮廓和出众的身形,一路走出来,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注视。 有的人还以为他是国外的某个明星,拿出手机不停的拍摄。 antony走出机场的时候,掏出手机给航班延误的助理打了一通电话,开口就是一串流利的法语:“我到中国了,你把当事人的资料发到我的邮箱,我会去见他一面。” 说了几句后,就掐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收了起来,打算拦一辆出租车去酒店。谁知迎面快速朝他跑来了一个身影,是一个男人。 antony停住,微微皱眉。 男人跑到他的面前,气息有些絮乱,他手忙脚乱的从上衣袋子里摸出了名片,递给他:“antony先生,你好,我叫穆松,方便和您聊两句吗?” 虽然中文说的不是太流利,但是听还是听得懂。 antony看了眼腕表,声音平缓,礼貌的婉拒了他这个请求:“抱歉,我还有事。” 说完他绕过穆松,朝马路的方向走去。 穆松没有放弃,赶紧追上他的步伐,边跟在他身后,边说:“其实想见你的人不是我,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她叫夏清,是一个明星。” 男人脚步未停,也充耳不闻。 穆松自然是没忘记夏清给他的嘱咐,在男人拦下计程车前,快速告诉他,“夏清和顾小姐是朋友。” antony终于倏地停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穆松,目光带着审视,后者喘着气,缓了缓,笑道:“对,就是那个顾惜西小姐。” 说完,再一次把名片给递了上前。 这一次男人收下了,他狭长的凤眸落在名片上,动了动唇:“夏小姐找我何事?” “呃……” 其实穆松也不知道夏清想干什么,他想了想,只得含糊的解释:“我也不太清楚,您和她见一面兴许就都知道了。” antony捏着名片,夏清…… 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但绝对不是从小西的嘴里。 小西的朋友想见他,还真的是有趣了。 antony想了下这次回国的行程计划,确定了之后才跟他说:“好,工作结束之后,我会见她一面。” 穆松面露喜色。 男人从西裤袋子里摸出了一张白底黑字的名片,递给他,绅士道:“三天后工作便结束,时间地点由夏小姐来定。” “好的,谢谢您antony先生。” 接过名片,穆松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这一趟来会一无所获呢,没想到居然能成功拿到antony的名片,也不枉他在机场外面等候了一整天。 目送男人拦到计程车离开之后,他才火急火燎的给夏清打电话,报告结果。 …… …… 自从顾惜西怀孕之后,脾气也是见长,心情不论好坏,动不动就要怼一下徐上尉同志。 每次被怼,男人都只能憋着,不跟她一般计较,她高兴就好。 然而顾惜西每次看到他忍气吞声的模样,都在心里头暗爽,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高兴过。 以前总是被他骂蠢和套路,终于轮到她翻身崛起的日子了。 男人被怼的消息传递到了徐毅飞他们的耳里,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大快人心。 他们还特意挑了个晚上,过来别墅里面蹭饭吃,尝尝他们老徐做的饭菜。 对于三位不速之客,徐清扬做饭的时候,一直没给过他们好脸色,但是后者仗着有徐太太撑腰,一个劲的在损他。 饭桌上也是,徐毅飞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顿时睁大眼睛:“卧槽,这是老徐做的饭,我还是第一次吃!”男人瞟了他一眼,语气凉飕飕的,“多吃点,吃不死你。” “……” 周旭忍住笑,他也感觉挺意外,虽然知晓男人会煮饭,但是他们也是头一回吃到男人做的饭菜,味道意外的美味。看来在家里为了伺候徐太太,没有少下功夫。 程予墨去看坐在男人身旁的顾惜西,问她:“这几日胃口好些了吗?” 顾惜西点头,“好多了。” 她前段时间一直没什么胃口,动不动胃里就翻滚,饭也吃得不多,徐清扬看到之后,担心她真的会瘦不拉几的,直接找了个厨师学做饭,每顿饭都帮她营养均衡,而且每天都是变着花式来,她的胃口自然是慢慢好转了。 程予墨还愣了一瞬,他是没有想到,那个只会拿枪的男人居然能把一个孕妇照顾的这么好,实在是难得。 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徐清扬,后者注意到他的目光,皱眉:“看我干什么?” 周旭接话,他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老徐了,你变了。” 徐清扬无语凝噎,他现在是很想把这三个人拧成麻花,使劲的拧使劲的拧呢。 他忍住这个冲动,克制道:“吃你的饭。” 周旭耸了耸肩,给顾惜西送去一个玩味的眼神,顾惜西失笑。 她给男人夹了点菜,然后目光扫了眼徐毅飞他们,开着玩笑:“不许欺负我男人。” 徐毅飞闻言,倏地捂住心脏,靠在椅背上,一脸的痛苦:“妈的这狗粮吃的老子心绞痛,快不能呼吸了。” 身旁的周旭十分配合他的演出,放下筷子就说:“来,给你人工呼吸。” “……滚” 徐毅飞立马坐正,递给周旭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顾惜西笑点本来就就低,看到这一幕,这会儿已经笑的东倒西歪了。 徐清扬看到她眉眼弯弯的模样,心情自然跟着愉悦,他还不忘提醒女人:“别吃饭的时候笑,等一下噎住了。” 两人不经意亲昵的举动和言谈,又闪瞎了三个单身狗的眼。 徐毅飞嘴里嚼着一块排骨,嚼的“嘣蹦”响,他一边感叹:“啧啧,老徐从来没有这么关心我,他以前都是看着我被噎住的。” “……” 看到男人一脸“忧愁”的模样,顾惜西没有忍住,笑出声,她有些同情的看着徐毅飞,想了想,安慰他:“你别难过,你要这样想啊,他不止是以前,现在也是啊。” 徐毅飞当即飞过去一个幽怨的眼神,“会不会聊天,没看见我的心都拔凉拔凉了吗?” 程予墨难得附和一句:“其实小西说的也没毛病。” “……” 心脏像被咻咻戳了两把箭一样,徐毅飞差点吐出半斤血。 周旭蛮同情的给他夹了个胡萝卜片放他碗里,正儿八经的安抚他:“没关系,你会挺过去的。” 徐毅飞要笑不笑的瞥了他一眼,呵呵了两声:“少来,我知道你的心窝和我一样,可疼了,毕竟老徐也没关心过你。” 周旭嘴角的笑容一僵,面无表情:“能不瞎说实话吗?” “让你装。” 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欢笑声不断。 结束晚餐之后,几人转移到了客厅去唠叨,徐毅飞和顾惜西联机打游戏,周旭在一旁看着,而程予墨和徐清扬上了楼上书房谈事情。 书房亮着一盏暗橘色的灯光,光线并没有很亮。 程予墨坐在椅子上,姿势慵懒,他看着站在落地窗前面的男人,挑眉:“邵言还是没有打算放下吗?” “嗯。” 男人倚靠在墙上,嗓音低沉:“一时半会,是带不回徐家的了。” 程予墨哦了一声,他若有所思道,“老爷子他什么态度?” 徐清扬顿了一顿,说:“他没有什么意见,多个人,老宅自然是热闹许多。” “也是。” “对了,邵言是席琛的心理医生,这件事你知晓吗?” 男人突然转过身,看向程予墨,后者一脸的惊愕,随后瞪大眼睛:“你说谁的心理医生?” 看这副受惊的模样,明显是不知道了。 徐清扬重复了一遍:“席琛。” 程予墨确实是受了惊,因为信息含量太大了,他缓了缓,迟疑:“你说邵言是席琛的心理医生,那席琛他……是患了什么病?” “我不清楚。” 席琛那个人做事一向谨慎,这么隐秘的东西自然不会让人轻易调查到,他在美国调查到邵言是席琛的心理医生时,同样也是愣个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是太低估了那个男人。 程予墨舔了下干涩的唇,问他:“对了,程靖的事,你知情吗?” 提起这个,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语气有些凝重:“人在席琛手里,不知是死是活。” 不过他打探到了,程靖是差点把席琛的女人给强了,估计现在不死也是半身残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眉头褶皱渐深:“程靖跟沈霂锡的死,也有关系。” 程予墨好不容易平稳的情绪,瞬间又浮动起来,他错愕:“你说什么?” 沈霂锡的话是小西的前男友,他和程靖的死有什么关系?而且沈霂锡不是意外葬身火海的吗? 男人抿唇,声线冷然:“要把人找到,才能知道当年沈霂锡死的真相。” 程予墨一怔:“你是要帮沈霂锡……” 徐清扬打断他,平静的陈述:“不,我只是在帮小西,她对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要彻底解决了,她才能放下。” 他们之间,才不会有那么个隔阂的存在。 …… …… 收到antony的电话,知道他来中国的消息时,顾惜西觉得很吃惊,还有一丝没反应过来。 因为她在法国的时候,男人根本没有跟她提到过会来国内工作的事情,她突然记起自己回国之前,antony对她说的那句“很快会再见”,原来是这个意思。 两人约在了一间下午茶馆。 antony看着对面的女人,再看了眼她的肚子,面色十分平静:“你最后还是找到了他。” 他指的是徐清扬,那个在法国就让她念念不忘的男人。 顾惜西笑了下,她用法语跟他交谈:“对,很奇妙吧,我原本以为和他不会再有交集。” 女人眉间的笑意是真实的,她现在也是真的幸福的。 antony失神,待他反应过来,虽然心里头有些复杂,但是帅气的脸扬起了笑意,由心的祝福她,“小西,我希望你能快乐,他对你好吗?” 顾惜西点头,红唇酝酿着明显的笑意:“很好。” “那就好。” antony酸涩的笑了一下,他抿了一口咖啡,记起什么,看向她:“你认识一个叫夏清的人么?” 顾惜西一顿,皱眉反问:“你怎么知道夏清?” 女人的反应并不是听见朋友名字时该有的惊喜,反倒有些警惕,antony并不感到意外,他把那天在机场遇到的事情都告诉了她,没有一丝的隐瞒。 听完之后,顾惜西也大概能确定那个拦住antony的人,就是夏清的经纪人穆松了。 她没有想到,夏清那个女人,居然把注意打到了她朋友的身上,她现在是想干什么?利用antony去刺激徐清扬,挑眉他们的关系吗? 顾惜西的面色沉了沉,语气不太好:“她不是我朋友。” antony挑眉:“我知道。” 别忘了他可是一名律师,夏清那种把戏,他在处理官司的时候,也见过不少,自然一眼就洞悉了。 顾惜西皱眉,提醒他:“antony你小心点,那个女人不好惹,最好离她远一点。” antony轻笑,他嗓音温和:“放心,我有分寸。”之后他们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日常生活上,没有再提那些令人烦心的人了, 巧的是,早上刚和顾惜西叙旧完,傍晚antony就接到了夏清打来的电话,说要见他一面。 地点是在酒吧。 antony没有拒绝,他是想看看,女人想玩什么把戏。 两人是在酒吧的vip包厢见面,夏清早早就在里面等候了,antony来的时候,她立马起身,朝他露出笑容:“antony先生,久仰大名。” 女人长得蛮漂亮,但是并没有小西生的讨喜。 antony对她点了下头,以示礼貌。 夏清招呼他坐下之后,开了一瓶红酒,正准备给他倒,男人不疾不徐的开口了,“抱歉夏小姐,我不喝酒。” 他滴酒不沾,但凡调查过他,应该都知道他有这个习惯。 奈何夏清并没有调查得透彻,所以不知情。她有些尴尬的放下红酒,用笑容掩饰,“是吗,抱歉,我并不知道。” antony绅士大方的笑了一下,“无妨,夏小姐有话直说。” 夏清看着男人帅气的脸,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直接挑明:“antony先生喜欢顾惜西吧?” 男人的反应没有她预料中的慌张,反倒是沉稳淡定,他轻轻一笑,借着五光十色的灯光,看着她:“又如何?” 又如何? 夏清眉间一抖,她镇定的道:“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把她留在身边?” 留在身边? antony静默一瞬,他碧蓝的眼睛幽幽盯着女人,忽的一笑:“夏小姐跟踪过我们?” 夏清一怔,面色有些许不自然。 好在男人并没有一直揪着这个话题,很快便转移了话题,不答反问:“喜欢就一定要留在身边吗?” “不然呢?” 夏清以为他没听懂,解释了一番:“既然喜欢她,自然是要把她留在身边,占为己有。” antony平静的问道:“夏小姐难道不知道小西有喜欢的人吗?” 女人瞬间沉默了下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蜷缩。 “看来夏小姐对感情的认知有些错误的理解。” antony修长的双腿交叠,他缓慢的阐述:“喜欢一个人自然是希望能将她留在身边,可是如果她的心不在你的身上,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呢?” 他停顿了一下,改用英文,流利的说:“何况她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我定然不能陷她于不义,挖她墙角。” 夏清皱眉,她不信男人能宽容到这个地步。 她讥讽道:“那你就甘愿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antony先生,你根本就不爱她。” “不,我爱她。” antony盯着她,语调缓慢而有力:“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一点。是我所理解的爱,与你不同。” 夏清蓦地一僵。 男人仿佛没有看到她惨白的脸色,继续说:“她和我在一起不会快乐,同样,你就算得到了那个男人,也是一个道理。” “他不爱你,在一起有什么用?”---题外话--- 新书《他的心上欢》已经开坑了~~~求收藏呀~~点我的头像进去就可以看到了~~~~么么么哒 正文 番外:她见过她,在徐清扬的电脑上。(37) 他不爱你,在一起有什么用。 男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往她的心窝里捅刀子,疼痛无比。 夏清脸色逐渐惨白,过了一会儿,她低低的笑了起来,“顾惜西到底是给你们下了什么蛊?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要这样围在她的身边替她说话?” 沈霂锡是这样,徐清扬是这样,就连周旭他们也是钤。 每一个人都是站在她那一边,每一个人都在护着她,凭什么罪人都是她呢? 她做错了什么?她也不过是太爱那个男人了而已?有什么错? 女人笑着笑着,泪水就一颗一颗的往下砸,越来越多。 antony平静的看着她,出于礼貌,他将桌子上的纸巾递到了她的面前,才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开口说:“夏小姐,如果你找我来只是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那我先告辞了。” 夏清定定的看着他,仍然是不肯死心,“你真的甘愿看着她嫁给另一个男人吗?” antony居高临下的睨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他动了动唇:“她说过,她现在很好。” 所以他怎么能去强行拆散他们的幸福? 他喜欢小西,想和她在一起,同样是想带给她幸福,让她快乐。 可是如果她待在他的身边连笑容都没有,那跟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有什么分别? antony晃过神,看女人这副模样,怕是说不通的了。 他也懒得浪费口舌,和她告辞后,就径自离开了包厢。 门关上之后,夏清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她的指甲已经完全陷进掌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比起心脏的痛,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女人有些疲倦的靠在沙发上,她微微仰着头,闭上眼睛。 这时,穆松从外面推门而入,疑惑的声音随之响起:“antony先生怎么那么快走了……” 他还没说完,看到包厢的女人,声音戛然而止。 看来是谈崩了。 穆松呼了一口气,他来到女人的面前,语重心长的说:“我跟你说过,感情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你又何必那么执着他一个人呢?” 女人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却有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半响,她才哑着嗓音,道:“复出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穆松一顿,以为是女人看开了,眸子瞬间一亮,“剧组那边演员都定下来了,就等你进组开机了。” 夏清淡淡的嗯了一声。 …… …… 隔天,antony动身回法国,顾惜西特意去机场送他了。 候机室,两人并肩而坐,面前时不时有路人走过,而他们静静的,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隔了很久,女人才开口问了一句:“官司胜利了吗?” antony轻笑,“当然。”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可是antony。” 顾惜西闻言,也慢慢笑开了。 是啊,她问的是什么蠢问题,antony可是律师界的常胜将军。 “对了,小西……” antony偏过头,去看身旁的女人,他敛住笑意,眉目难得严肃:“昨天夏小姐找过我,我看她的态度很强硬,以后应该会继续找你的麻烦。” 顾惜西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笑:“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夏清要找她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没想到她能如此之坦然,antony下意识摸了摸她的脑袋,可是突然反应过来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太太,嘴角的笑容蓦地一僵。 手,慢慢收了回来。 一股无形的疼痛从身体遍个角落蔓延开来了。 刚好此时广播响了起来,女人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笑着说:“antony,可以登机了。” 男人站起身,微微一笑:“你不用送我了,回去吧。” 顾惜西也慢慢从椅子上起来,她挑眉,瞅着他:“你确定?” antony张开双臂,将她虚抱进怀里,一个十分绅士的拥抱。 他说:“嗯,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顾惜西拍了拍他的后背,闻言笑了笑:“又不是这辈子都不见面了,为什么搞得这么煽情?” antony微微一僵,他扯唇,也笑:“对啊,为什么会搞得这么煽情。” 话落,他松开了她,碧蓝的眸子定定看着她,半开玩笑:“如果以后有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要来找我。” 顾惜西瞪他一眼,佯装生气:“你是希望我惹上官司是吗?” antony摇头轻笑,他拿起行李,“我走了。” “保重,注意安全。” 目送男人离开了候机室,顾惜西嘴角的笑容才慢慢一点点敛住。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antony对她的感情,但是他们互相都没有去捅破那层纸,就是因为怕如今的关系会僵化。 antony是一个很体贴很好的男人,他完全值得更好的女人去善待她,而不是她。 …… …… 下午待在别墅里闲的发闷,徐清扬又不知去哪里忙了,她就找了苏菲去逛街。 苏菲前段时间到外地出差去了,也很久没有看到顾惜西了,所以这次见面,饶是没想到她居然胖了一圈。 顾惜西一路上被她打击的心灵创伤五级,痛心疾首道:“生完孩子我还是那个前凸后翘身材一级棒的顾惜西!” 这时,身旁的苏菲就会冷不丁的回她一句:“做梦。” “……” 这人会不会聊天啊。 苏菲瞄了一眼她的肚子,挑眉:“你们的效率会不会太高了点?” 顾惜西莫名耳根一烧,她咳了一声,解释:“这是一个意外。” “是意外你脸红个屁啊?” “……” 两人在商场逛了一圈,买了一些东西,然后就去吃饭。 苏菲自己有开车来,她看时间很充裕,就带着顾惜西去市中心一间新开的餐厅吃饭。 路上,顾惜西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一直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找她说话,时不时就低头玩玩手机。 幸而路上的交通并不堵塞,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 车子找了一处位置停靠好之后,苏菲刚要解开安全带,无意瞄到了不远处的一抹身影,她一顿:“那不是你男人吗?” 顾惜西一愣,循着她的目光,抬眸看去。 不远处站着的那个男人是徐清扬没有错。 只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女人,背对着她们,看不清模样。 女人微微皱眉,他怎么会在这儿? 苏菲趴在方向盘上,瞄了几眼,问:“那个女人是谁?看你男人的脸色好难看,好像在争吵。” 顾惜西摇头,她对那个女人没有印象。 啪嗒一声,解开了安全带,她说:“我过去找他……”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了那个背对着她们的女人,突然扬起手臂,猛地朝徐清扬甩去一个耳光。 见状,顾惜西浑身一怔,身旁的苏菲同样是惊愕的张开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她、她她她她……” 苏菲连话都说不清了,这到底是搞哪一出啊? 那个女人居然敢扇徐上尉耳光,该不是他的前女友之类的吧? 顾惜西皱眉,她看到男人在被甩了一巴掌之后,没有生气,反倒是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腕。 她放在门把上的手收了回来,靠在椅背,静静的看着他们。 两人争执了一会儿,许是说不通,或者女人的情绪过于激动,徐清扬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然后,她看见女人没有再理他,直接调头走人,往她们的方向。 这一次,顾惜西看清了她的模样,眸色一暗。 她见过她,在徐清扬的电脑上。---题外话--- 新书《他的心上欢》求收藏呀~~~链接在席先生的简介上~~~~一个比席先生更要腹黑可怕的男人~~么么哒 正文 番外:检查结果怎么样了?(38) 车内,苏菲偏头去看女人,见她脸色有些难看,迟疑的问她:“要不要下去问清楚?” 单单是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她们所想的那样。 顾惜西沉默了几秒,摇头:“走吧。洽” 她曾经在电脑上看过那个女人的照片,也问过徐清扬,但是他明显不想多提,也不想解释。 如今男人心情不好,问多了只会加剧他的烦躁,或者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钤。 她现在,只能等他自己愿意开口。 苏菲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淡然,不过想想也是,经历了沈霂锡的事情之后,她对待的感情问题一直都很理性,不会轻易在一段感情里丢进去全部的真心,也懂得何时进退,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她转移话题:“我记得附近还有一间挺好吃的法国菜,我们去那儿吃吧。” 说完又重新系回安全带,开车掉了个头。 …… …… 傍晚六点,别墅。 顾惜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睛时不时会瞟一眼桌上的手机,有些心不在焉。 隔没多久,她就听见玄关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他回来了。 徐清扬进门后,把风衣外套搁在沙发上,径自来到她的身边,弯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饿了吗?” 女人勾着他的脖子,也在他侧脸亲了一口,“我要吃小排骨。” “好。” 男人似乎非常喜欢她撒娇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捏住她的脸,“我去给你煮。” 他站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顾惜西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刚刚他脸颊上隐隐可见的红肿,眉头轻皱。 那个女人下手也太重了点。 厨房里面,徐清扬挽起衬衫袖子,快速利落的把蔬菜和猪肉都洗干净,他现在的厨艺可是日益渐长,做饭的时候根本不慌不忙。 他正专心在切肉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抱住了他,一双柔软的手。 男人一顿,以为她是饿了,笑了笑:“很快就做好了。” 顾惜西的脸在他后背蹭了蹭,沉默一瞬,闷声问他:“你今天去哪儿了?” 他说:“军营和老宅。” 后面的女人没有了声音,徐清扬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握着菜刀的手微微一顿,“怎么了?” 顾惜西摇了摇头,她凑上前去看他切的肉,立马瞪大眼睛:“你怎么切那么多?” 他当是喂猪啊! 徐清扬瞟了一眼她的肚子,轻笑出声:“给我女儿吃。” 男人每次笑起来的时候,黑眸都好像注入了一束光芒一样,熠熠生辉。 而这个时候,她就会不由自主的盯着他的眼睛,连顾惜西自己也不知道,她会这么做,是因为他是徐清扬,还是因为他笑起来的时候和沈霂锡很像。 她晃过神,压下复杂的心绪。 哼哼了两声,提醒他:“我记得爷爷喜欢儿子。” 男人看了她一眼,嗓音低沉:“女儿漂亮,讨喜。” 和她一样。 顾惜西心头倏地一跳,她松开男人的腰,用手扇了扇风,挥去脸上的燥热,“厨房里面有点热,我出去外面等你。” 说完不等男人给出反应,就溜出去了。 徐清扬微微一顿,他回想起女人刚刚莫名娇羞的小模样,抿唇几秒,忽的有笑意从眼里冒出来。 这是害羞了? …… 很快饭菜上桌了,两人面对面而坐。 顾惜西扒饭的时候,时不时会瞟一眼男人,目光带着疑惑。 她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他们两人都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怀孕了,可是刚刚那一瞬间的心动是怎么回事? 男人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却没有拆穿她。 他给她只有白饭的碗里夹了几块小排骨,然后淡淡的开口:“明天不是要去医院检查吗,我陪你一起去。” 顾惜西拉回思绪,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你明天没有工作吗?” 男人看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她平常并不会过问他工作的事情,今晚却有些奇怪。 见她一脸的迟疑和纠结,徐清扬挑眉,嗓音温和:“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吗?” 顾惜西想了想,又看了男人几眼,最后呼了一口气,笑:“没有。” 她应该相信他,如果她就这样当面质问他,误会了他,和那些无理取闹的女人有什么分别。 男人见她不打算开口,也没有逼迫她,而是提醒她:“多吃点。” 顾惜西嗯了一声。 …… …… 隔天清晨,医院。 顾惜西做完检查出来后,男人立马上前扶住她,有些严肃的问她:“怎么样?” 有点难得看到他这副表情,顾惜西故意沉默了几秒,见他眉头轻轻皱起,才笑了下:“检查结果要下午才能出来。” 下午? 徐清扬一顿,点头:“下午我来拿结果,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她还空着肚子呢。 顾惜西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好。” 两人离开医院之后,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就直接开车回老宅。 因为徐清扬的父亲,徐弘承回来了。 其实从领证之后,顾惜西从来没有见到过徐弘承,一次都没有。 听说徐清扬和徐弘承两人的父子关系并不亲切,而且徐弘承长年在海外经商,一年可能就回来一两次,所以关系更是疏远。 顾惜西知道之后,不免有些紧张。 她根本不知道徐弘承的脾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人家。 对此,徐清扬安慰她,“没关系,他不会说什么的。” 顾惜西偏头去看他,好奇:“你都那么久没有见过他了,都不激动的吗?” 男人说:“我已经习惯了。” 闻言,顾惜西蓦地一怔,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来,姐姐疼你。” “……” 男人克制的瞟了她一眼,“坐好。” 顾惜西耸肩,乖乖坐好。 …… …… 徐家老宅。 顾惜西从进门之后就看出来了,老爷子的心情好,可能是因为徐弘承回来的缘故,连带着对她都笑容可亲。 每次老爷子赏给她一个笑脸的时候,她都会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平日里,他可从来没有对她笑的这么和蔼过。 还有就是徐弘承,她曾经在徐清扬的书房里看到过他的照片,所以正式见面的时候,并没有觉得特别陌生。 他的身上散发着商人独有的儒雅气质,是经过漫长的时间沉淀所形成的,和徐清扬身上凛冽的军人气息完全不一样。 也如徐清扬所说,见到她的时候,徐弘承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几个问题,并没有多说什么。 家里难得聚集了这么多人,老爷子说什么也要让他们留下吃完晚饭再走。 顾惜西没有什么意见,她就算回了别墅也没有什么事情,留在老宅凑凑热闹也好。 然而徐清扬中午接到了一通部队里打来的电话,不得不外出,他和老爷子保证了饭点会回来,老爷子才肯放他走。 离开老宅之后,男人先去了军营,处理好事情之后,才去医院拿检查结果。 下午三点左右,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直接去往检查医生的办公室,询问顾惜西的检查结果。 对方是一个老医生,她看着手里打印出来的检查结果,眉头一点一点的皱起,表情凝重。 徐清扬注意到这个细节,心脏不由自主的悬了起来。 他沉声问道:“检查结果怎么样了?” 老医生摘掉眼镜,放下结果,抬头去看他,语气沉重:“是宫外孕。”---题外话--- 新书求收藏啊啊啊~~在席先生的简介上有新书链接~~ 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番外:李洹曾经跟踪过太太。(39) 宫……外孕? 男人听见这三个字,漆黑的眸子微微缩了下,不明显,几乎无迹可寻。 他看着面前的老医生,薄唇动了动:“我太太在做第一次孕检的时候并没有查出宫外孕。钤” 老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反复看了几眼,略带迟疑:“这个检查结果是没有错误的,或许,是第一次检查的时候……徐先生,检查出现误诊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洽” 徐清扬盯着她,靠向椅背,面色冷静:“您的意思,是说第一次孕检出现了误诊?” 男人的眸子极具侵略性,十分的深沉,看得人莫名心慌。 虽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老医生布满细纹的脸十分镇定,她点头:“只有这个可能。”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这个结果对你打击很大,你要是实在不相信这次检查结果,可以重新检查一遍。” “不用了。” 男人扫了一眼老医生的工作证,随后拿起桌上的检查结果,起身离去。 他离开医院之后,给程予墨打了一通电话,把刚刚的检查结果告知了他。 程予墨闻言,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 上了车,对方还没说话,徐清扬不免有些烦躁,他皱眉,低声道:“有话你直说,别磨叽。” 那端,程予墨凝眉,语重心长:“其实不排除误诊这个可能性,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在检查结果上动了手脚。” 只不过在检查结果上动手脚,这可是一条人命,谁敢那么大胆? 徐清扬扯安全带的手微微一僵,他沉默了下来,半响才道:“你的意思,是说也有可能是宫外孕?” 虽然不想打击他,但程予墨还是严肃的嗯了一声。 男人的呼吸徒然一沉,在封闭的车厢内,空气似乎有些窒息,让人喘不过气。 电话没了声音,程予墨想了想,皱眉,说:“不如你带小西过来,我找个熟人帮你们重新检查一遍。” “万一是真的呢?” 徐清扬的嗓音有了明显的颤抖,他现在得先调查清楚事情的始末,暂时不能告诉女人,否则以她的性格,也不知道会被打击成什么模样。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和最爱的人生离死别,如果这次真的是宫外孕,他万万不敢想,她该多么的绝望。 闻言,程予墨也瞬间沉默了下来。 对啊,万一是真的呢? 男人稳了稳情绪,语气恢复了冷静:“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小西,我会调查清楚再跟她说。” 程予墨应了他,尔后,他有些犹豫的问道:“如果真的有人在检查结果上面动手脚的话……” “他会消失在a城。” 男人眸色晦暗如深渊一般,可怖。 挂了电话,徐清扬又重新拨了一串号码,电话通了之后,他平静的开口:“替我查个人。” “您说,上尉。” 徐清扬把刚刚那位老医生的名字和工作号报了出来,“查查她的背景,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 “是。” …… …… 回到老宅的时候,已经快五点整。 徐清扬找了一圈不见人,徐菱秋下来看见,告诉他,“哥,嫂子在你房间午睡,还没醒呢。” 闻言,男人嗯了一声,就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卧室里面一片昏暗,窗帘没有拉紧,有淡淡的光线从外面溜进来。 徐清扬反手关上门,放轻脚步,缓缓走到了床沿边。 借着隐隐的光线,他看清了床上的人,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枕头,侧着身子以蜷缩的姿势熟睡。 他轻轻坐在床沿边上,伸手把女人垂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撩到耳朵后边,目光专注而又深情。 女人的呼吸很均匀,只是她的眉头皱在一起,似乎睡的不安稳。 徐清扬用指腹缓缓的摩挲了一下她的眉头,然后俯下身,在她眉心的位置落下一吻。 好像有所察觉,床上的女人动了动眉头,尔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有点惺忪。 刚睡醒,脑袋还没缓冲过来,顾惜西呆呆的看着坐在床沿边的男人,鼻音有些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昏暗中,男人的嗓音有些温和,他说:“可以起床了,要吃晚饭了。” 顾惜西揉了揉眼睛,她从床上爬起来,憨憨的问:“怎么不开灯?” “怕你刺眼。”他说。 其实只不过是怕她看出异样罢了。 女人也确实无所察觉,她缓了一会儿,脑袋才清醒过来。 而徐清扬已经把她捞进怀里,低头轻啄了下她的额头,随口一问:“睡的可好吗?” “嗯。” 顾惜西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意外的舒坦和心安。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契般的沉默良久。 期间,女人突然记起什么,抬头问道:“对了,你去医院了吗?检查结果怎么样?” 徐清扬垂眸,他在看见怀中人眼底的光芒时,顿了下,嗓音异常平静:“很好,孩子很健康。” 顾惜西的眉梢立马染上了笑意:“是吗!” 她摸了摸肚子,眉目有罕见的温柔:“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喜欢。” “我也是。” 男人哑着嗓音,答道:“都喜欢。” 顾惜西一愣,她笑着捏住男人的脸颊,“你怎么了,突然这么温柔,奇奇怪怪的。” 眸色一暗,徐清扬敛住复杂的心绪,他缓和道:“没事,我去趟书房,你去洗把脸,下楼陪爷爷聊会儿。” “好。” …… …… 书房,徐弘承正在用电脑视频和国外的高层谈合作。 听见敲门声,他顿了下,声音浑厚:“进来。” 徐清扬进门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上了。他来到徐弘承的面前,静静站着等候他结束视频会议。 没多会儿,徐弘承便合上了电脑,他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也记不得多久没见了,如今两父子待在一块儿,竟然会有一种生疏的错觉。 他努了努下巴,指向书桌前面的椅子,“坐吧。” 徐清扬依言坐下,他双腿交叠,看向徐弘承,嗓音平缓:“邵言找到了。” 徐弘承似乎不意外,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搭成塔状,淡淡嗯了一声,“把人带回来吧。” “出了点意外,她还没原谅我母亲。” 男人说着,眸子笔直的看向桌子后面的徐弘承,问他:“您早就找到了小言,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弘承看着他,低笑:“因为我跟她保证过,不会透露她的行踪。” “为什么?” “我能替你母亲为她做的事情,只有这个。”徐弘承停顿了一下,叹气:“她若是不愿意回来,也强迫不得。” 徐清扬皱眉:“所以您就替她掩去行踪,阻碍我的追查?” “抱歉。” “我找了她将近五年。” 徐弘承微微一顿,他知道自己这番行为对他来说过于残忍,可是他也是迫不得已。 当初找到了邵言,本想将人带回老宅替她母亲好好补偿她,可是邵言却以她母亲和死来做要挟,再三逼迫他不准透露行踪。 所以这些年,他也断断续续,替邵言做了掩盖,防止徐清扬找到她。 还是那句话,“抱歉。” 徐清扬看着他,薄唇紧抿:“我知道您爱我母亲,可是我也想找到我的亲人。” 徐弘承微微一怔。 他看着面前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孩子,从当初他踏进徐家的那一刻,他好像就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没等他晃过神,徐清扬已经站起身,他微微弯了下腰,语气礼貌而生疏:“我先出去了。” 说完直接离开了书房,而徐弘承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最后,只剩下叹息声。 …… …… 晚饭结束以后,徐清扬他们并没有留宿在老宅,而是回了别墅。 回去的途中,顾惜西坐在副驾驶坐上,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她说:“爷爷今天心情很好,你在书房的时候,他还兴致勃勃的在那儿和我谈论孩子以后的名字。” 男人目视前方,嗯了一声。 顾惜西歪过头去看他,好奇的问:“你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你取的都喜欢。” “敷衍。” 顾惜西撇嘴,不过嘴上是那么说,心里头是控制不住的甜蜜蜜。 她窝在座椅上,自顾自的边想边说:“要取一个让人听了印象特别深刻的名字……” 女人清脆愉悦的声音滔滔不绝从耳边响起。 想起今天上午的检查结果,徐清扬握着方向盘的手也一点一点的攥紧,他抿唇薄唇,眸色深沉。 回到别墅之后,已经是深夜九点整。 顾惜西近来嗜睡的很,生物钟一直都很准时。她洗完澡,就已经钻进被窝里面了。 女人睡觉之后,书房里面,徐清扬正靠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杯红酒,静静的等待电话。 灯光昏暗,空气寂静的有些森然,内室唯有墙壁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转动,没有其余的声音。 隔了不知多久,一阵短暂的铃声倏地打破了这份充斥着诡异的沉寂。 男人转身,拿起搁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接通。 电话那一端,很快便响起了一道声音:“上尉,我调查过了,老医生没什么背景,家里就一个儿子,而且巧的是,她的儿子李洹是席氏集团副总裁席袁成专属司机,对了,我打听到李洹私底下很喜欢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还是席袁成主动替他还清的。” 席袁成…… 徐清扬坐在桌子的一角,手里捏着红酒,轻轻的摇晃。 他沉默了好一瞬,开口:“继续说。” 电话那端的人有了些许迟疑,“我还追查到,李洹曾经跟踪过太太。” 男人倏地抿紧薄唇,眸子闪烁着可怕的阴沉。 他将手里的红酒一口抿尽,搁在桌子上,声音听不出喜怒:“还有呢?” “还有……” 停顿了一下,那端才又开口:“李洹和夏清小姐曾经是同个高中校友,我查过当时应届的学生,说李洹还追求过夏清,不过被拒绝了。” 席袁成,夏清,李洹…… 徐清扬的手撑在桌子的边缘,他用食指,轻轻的敲击台面,“嗒、嗒、嗒”,十分有规律节奏。 他看着窗户外面的夜色,夜幕已经降临,整座城市像被一张黑色的网遮盖住,光明隐去,只剩无边的幽暗。 “上尉,还有一点可疑的,我查到李洹的账户上近来多了一笔巨额。” 男人晃过神,听见他的话,眉色不动,“查到来源了吗?” 那端沉吟:“是国外的一个隐形账户。” “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徐清扬一直保持着坐在桌角的姿势,动都不动,静静看着窗外面。 虽然黑暗降临,可远处依旧是一片的灯火通明。 他的眸子随着夜色的变化,越来越深,越来越黑,越来越晦暗。 …… …… 隔天,席袁成的办公室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程政根本拦不住他,只得堵在他的面前,阻止他再次靠近,伤害到席袁成。 见状,席袁成放下手里的钢笔,嘴角噙着一抹凉凉的笑,告诉程政:“没事,放他进来。” 程政回头,看了一眼席袁成,隐隐担忧。 这次男人来势汹汹,还硬闯办公室,估计是来闹事的,就这样放他进去…… 席袁成抬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紧,程政顿了顿,才迟疑的把人放了进来,他看了眼男人,“外面全是警卫,还请上尉别乱来。” 对于他的警告,徐清扬瞟都没有瞟他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席袁成的面前。 程政退了出去,办公室就只剩他们两人。 席袁成用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男人坐下来聊。 “不必了。” 徐清扬盯着他,冷漠的开口:“我就问几个问题。” 席袁成也不恼,他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很好奇,能让徐上尉亲自找上门的,究竟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男人开门见山的问:“我查到你的司机李洹账户里进来多了一笔钱,你给的?” “嗯,我给的。” 席袁成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态度从容很多。 他解释:“李洹赌博欠了债,我作为他的上司,帮助他也是应该的,有何不妥?” 徐清扬却突然笑了。 他幽幽看着坐在位置上的人,扯唇:“一百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席副总如此大方,莫不是近来有什么好事?” 男人的话里嘲讽意味十足。 席袁成装作没听见,他十指交叉,随意摆在桌子上,平静的说:“的确如此,不过一百万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对于李洹,可是救命钱。” 徐清扬睨着他,轻笑:“席副总还真是菩萨心肠,功德无量,徐某实在是佩服。” 他说着,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桌子的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席袁成,嗓音变得有些阴凉,他轻轻的说:“只不过席副总,我突然忘记了,您五年前被逐出席氏集团是犯了什么错?” 伤疤被人揭开,席袁成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他的面色有些僵硬,笔直的看着徐清扬,眸子有些阴鸷。 徐清扬低低的笑,他的眸子扫了眼男人的脚和桌子边上的拐杖,笑意渐深:“其实我也搞不懂席琛那个人,你说你这么一个慈悲为怀的人,他怎么狠得下心要了你一条腿呢是吧。”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给他的心窝捅上一刀。 过往那些耻辱的记忆翻涌而来,胸腔内的怒火随之蹭蹭的往上涨。 席袁成的手蓦地攥紧,他克制住怒火,僵硬的笑:“徐上尉到底想说什么?” “抱歉,我还以为您听得懂。” “你……” 男人忽视他眼底有迹可循的火焰,他直起身,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敛住,“我知道你做那么多事情,不过是想揪住我一个把柄,让我站在你那一边,对付席琛……” 他停顿了一下,眸色渐浓:“但是席袁成,你是不是善事做太多脑子不太好,忘记了老子也有底线?” 入耳的话有些难听,席袁成呼吸徒然一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是吧。” 徐清扬幽幽一笑,嗓音像凝成冰一样冰凉:“简单点说,就是我不管是你主使还是受人之托,千万别碰我身边任何一个人,尤其是我太太,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你。” 后半句话,男人故意加重了音。 席袁成的面色一僵,他知道徐清扬的地位,自然也懂得他的手段。 不过他既然敢挑衅他,自然也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他缓了缓,面上镇定,依旧无辜:“徐上尉可真爱开玩笑,我真的一定都听不懂你在说什……”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平静的打断他,“你试试,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了。” 他的眼眸漆黑如同无尽深渊,深不见底。 席袁成怔了怔,他压下心中产生的一丝慌乱,故作冷静:“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李洹来当面说清楚。” “不必了。” 徐清扬看着他,轻飘飘的说:“我会亲自去找他。” 末了,补充一句:“一个也逃不掉。”---题外话--- 每日一求~~新书求收藏啊求评论咖啡啊~~链接在席先生的简介上~~~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来找我玩耍~~ 正文 番外:要不你也尝一尝,一无所有的滋味如何?(40) 傍晚,李洹下班回来,吹着口哨,吊儿郎当的往家门口进去。 谁知刚踏进院子,就看见有一个身影倚靠在墙上,他在抽烟,指间有猩红的一点,青白烟雾朦胧了他的五官。 李洹停住,警惕的叫了一声:“谁?洽” 男人不紧不慢的捻灭烟,他缓缓吞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然后笔直的看向李洹。 借着院子里微弱的灯光光线,李洹走近两步,看清了来者,是徐家少爷钤。 他微微一怔,脸色明显有些僵硬。 院子里面寂静的很,除了时不时有风刮过树木发出“沙沙”的声音以外,再无其他的声响。 这时,男人朝李洹走了过去,因为四下过于安静,所以脚步声显得有些森然。 李洹心虚的等待他走到面前,才迟疑的开口:“……您好,请问您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徐清扬看着他躲闪的目光,抿唇:“为什么跟踪我太太。” 男人开门见山,懒得与他拐弯抹角。 话落,李洹神色一变,他有些惊慌的看向男人,“我……我没有。” 徐清扬没有出声,笔直的盯着他,目光深沉晦暗,极具危险。 李洹被他这个眼神吓的腿发软了,隔了一会儿,出口的声音变了音:“我、我也是受人指使……” 男人还是保持沉默,他用眼神示意李洹继续往下说。 几度的权衡,李洹还是两边都不敢得罪,因为不管得罪哪一边,都会死的很难看。 他面色难看,都快要给男人跪下去了,“徐、徐上尉,您就别为难我了,我、我也没有伤害您的太太,您看看能不能放过我……” 男人看着他,突然话锋一转,问他:“你母亲是医生对吗?” 李洹一怔,有些迟疑的点头。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男人在想些什么,甚至想干什么。 徐清扬唇边噙着一抹极浅的弧度,他的眼底却是冷冰冰的一片,嗓音阴沉:“谁指使她在检查结果上动手脚的?” 检查结果…… 李洹瞳仁剧缩,他哆哆嗦嗦:“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检查结果,和我妈没关系……” “没关系怎么抖成这样?” 男人轻笑了一声,嗓音突然放低,犹如鬼魅:“你们母子是活的不耐烦了是吗?” 扑通一声,李洹直接跪了下来,他深知男人的手段,根本不敢得罪他。 他胆子本来就小,如今被他一说,浑身都在颤抖,结结巴巴道:“我错了,求求您放过我们母子,我们真的是受人指使……” 男人居高临下的睨着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样,是不是算证实了宫外孕那个检查结果是伪造的了? 他绷紧的心刚要悬下来,就听李洹在那儿哆嗦的托出全部经过:“那份检查结果不是我母亲伪造的,是我,是我见钱眼开,收了别人的钱把检查结果调换了,我妈是无辜的,她根本不知道我这样做,而且我调换的是第一次的检查结果,与她更没有关系……” 李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徐清扬猛地从地上一把拽了起来。 男人的眸子迸射出了猩红的血光,他紧紧揪着李洹的衣领,嗓音沉的可怖:“你再说一遍,你调换的是哪份检查结果?” “第、第第第一份……” 李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副失控的模样,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心脏重重瑟缩了一下。 男人手臂上的青筋隐隐可见,他沉默了好一瞬,动了动唇,声音很是沙哑:“那第一份的检查结果,是什么?” 李洹摇头,拼命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把两份检查结果调换,其余什么都不知道了……” “谁?” 徐清扬蓦地松开了他,李洹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痛的抽吸了一口气。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寂静的夜里,爆发出了男人失控的怒吼声:“我他妈问你是谁!” 男人说完,一脚把旁边的花盆给踹翻了,他阴沉沉的盯着他,犹如从地狱一路行走来的撒旦,要来拿走他的生命。 李洹吓得面色发白,他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神,几番纠结,哆哆嗦嗦的曝出了一个名字,“夏、夏清小姐。” 夏清。 徐清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睨着地上的男人,声线凝成了冰:“两天时间,带着你母亲滚出a市,永远别让我见到你们。” “是、是的。” 男人走后,李洹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他大力的呼吸,额前冒了许多冷汗。 幸亏,幸亏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不然后果,他真的不敢想…… …… …… 开车回别墅的路上,男人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了夏清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夏清惊喜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了过来:“清扬,你怎么……” 她话没说完,直接被男人阴沉的声音打断了,“夏清,你是不是想死?” 那端,夏清神色剧变,她迟疑的问:“清扬,你怎么了?” “老子问你是不是想死!” 男人在开车,愤怒的咆哮声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久久不散。 电话沉默了下来,夏清已经猜到了他突然莫名其妙说这句话的原因了。 她低低的笑:“怎么,我做错了什么?” 车子靠边停了下来,车厢内,男人的呼吸有些沉重,有些压抑。 耳边响起了女人尖锐的声音。 她说:“清扬,我是在替顾惜西着想啊,你是没有看到那个检查结果,宫外孕啊,我替你们问过医生了,孩子是长不大的,就算可以继续长大也会在生下来的时候导致破裂大出血,你说我帮她把检查结果调换一下怎么了?你看她不是很高兴吗?” “闭嘴!” 男人一拳垂在方向盘上,几乎是咬牙切齿,他的眼底通红一片。 夏清疯了一般的笑了起来,她目光一变,阴狠的说:“我就是要让她尝一下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我就是要让她试一试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我就是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消失!” “你看看,我就调换了检查结果,什么都没有做,就足以将她打垮!” “我记得你最在乎的好像是名声和地位。” 男人突然平静的来了一句,夏清一怔。 他又说:“要不你也尝一尝,一无所有的滋味如何?” 夏清还没反应过来,电话一句被掐断了。 …… …… 深夜八点,回到别墅,女人和往常一样躺在沙发等他回来。 听见开门声,顾惜西就伸长脑袋去瞄他,冲他微微一笑:“回来了啊。” 男人把车钥匙和手机丢在桌子上,大步走到她的面前,直接将她抱紧在了怀里。 顾惜西一愣,乖乖趴在他的怀里,手下意识拍了拍他的背,“你怎么……” 话堙没在了唇齿之间。 徐清扬突然钳住她的下巴,有些失控的吻她。 顾惜西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和亲吻,感到了一丝的不解。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渐渐都有些失控。 缠磨许久,男人才终于松开了她,没等顾惜西看清他的脸,男人已经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头顶响起了沙哑的声音:“我们明天去程予墨那边再检查一下好不好?” 顾惜西一怔,反应过来才知道他指的检查是什么。 她脸色一白,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为什么,是上次的检查结果不好么?” 在她看不见的位置,男人的眼睛里分明有氤氲的雾气。 他艰涩的闭上眼睛,动了动唇:“没有,她很好。只是想检查仔细一点,以防万一。”---题外话--- 新坑求收藏呀~~链接在席先生的简介上边~~么么哒~~ 正文 番外:她下意识倒退一步,却踩空了。(41) 夏清被封杀了。 电话里,苏菲说她是得罪了一个大人物,公司和她终止合同,所有合作商纷纷毁约,反正就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一大清早就听到这样的消息,顾惜西有点儿缓不过神钤。 她捏着手机,看了眼浴室的方向,男人正在里面洗漱洽。 那端,苏菲还在八卦的说:“诶我前段时间还听说夏清在准备复出的电视剧,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封杀了。” 顾惜西抿唇:“我也不清楚。” 苏菲感觉有些唏嘘,不过也有点儿幸灾乐祸,“活该,谁让她平常干那么多坏事,遭报应了吧!” 咔嚓一声,浴室的门打开了,男人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今天要去孕检,顾惜西没有忘记。 顾惜西和苏菲说多两句之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她掀开被子起床,男人迎面朝她走了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低头亲吻住她的唇瓣。 第一反应,顾惜西就是躲,她没有刷牙啊! 可是男人根本不给她躲闪的机会,直接捧住她摇晃的脑袋,落下绵长的一吻。 等分开以后,看到女人绯红的脸颊,徐清扬勾唇:“原来你也会害羞。” 顾惜西瞪了他一眼,随后溜进了浴室。 门关上后,男人嘴角的弧度慢慢敛住,最后荡然无存。 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最后深吸了一口气。 …… …… 医院,妇产科。 顾惜西正在里面检查。 程予墨和徐清扬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候,见男人一脸的紧绷,程予墨开口说:“放心,这次的检查结果我会让人盯紧,不会出问题的。” 男人点了点头,可是悬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来。 他到现在还不能确定夏清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心里还有残存那么点点的希望,万一是假的呢。 想起昨天晚上听到检查结果出了问题本能的恐惧,他心疼的简直无法呼吸。 程予墨已经知道李洹的事情,其实他也无法断定,李洹说的是真的话,还是在故意引诱他们。现如今只能等待结果,结果出来之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过了一会儿,顾惜西检查完,从里面出来了。 男人立马起身,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替她按住手臂上抽血的棉花。 他低声询问:“痛吗?” 顾惜西摇头,不由的笑他:“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扎个针算什么。” 男人瞅见她嘚瑟的眉目,唇瓣轻轻扯出一抹弧度。 他只是因为觉得她的手臂太过白皙,太过柔软,所以总感觉那一针扎进去,一定会很疼。 程予墨走过来,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他隐隐带着笑,说:“检查结果预计下午三四点就会全部出来,刚好下午我有空,亲自替你们送去别墅。” “麻烦你了。” 顾惜西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我下午约了苏菲出去吃东西,你知道结果之后一定要立马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昨晚的事情已经闹得她心里惶惶,而男人举止又那么反常,虽然没说什么,但总有不好的预感。 徐清扬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 …… 下午三点,某大型百货商场内的一间咖啡馆。 苏菲听完女人说的话,不禁皱眉沉思:“你是说徐上尉有事情瞒着你?” 顾惜西点了点头,她用吸管戳着杯子里奶昔的泡沫,有点儿心不在焉,“嗯,我总感觉他有事情瞒着我。” “会不会是你多想了?” “不,我的直觉一向很准。”顾惜西托腮思忖:“而且他近来的举动,也很反常。” 苏菲越听越糊涂了。 顾惜西现在脑子一片的混沌,却猜到了一个很可怕的结论:“会不会……是我的孩子……” “呸呸呸!” 苏菲打断她,还顺带瞪了她一眼:“你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别瞎说,怎么会有事情呢!” 女人扁嘴,那男人反常的原因是什么呢。 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女人吧? 苏菲明显是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她也不敢说出来让女人胡思乱想,便安慰她:“你们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问当面解决,今晚回去你还是好好盘问一下他吧,省得你成天胡思乱想。” 顾惜西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两人在咖啡馆内待了半个小时就动身离开了。 走到二楼,快要到电动扶梯的时候,苏菲突然记起自己有东西落在咖啡馆了。 她看女人有身孕不方便,就让她坐在附近一个椅子上等她,自己快速倒回去拿了。 顾惜西坐在椅子上,刚要掏出手机打一通电话回去问问男人结果,迎面却倏地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声音:“顾惜西!” 很熟悉。 她飞快警惕的抬头,见有东西泼过来,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躲开。 泼在了椅子上,是一杯滚烫的咖啡。 顾惜西皱眉,回头看向正步步走来的女人,怒极反笑:“夏清,你这是干什么?” 夏清丢掉手里的杯子,幽幽的看向她:“我干什么?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自然是来找你寻仇了。” 寻仇? 顾惜西轻嗤的一笑:“如果你是指被封杀的事情,那抱歉,我还没有那种能力。” “我没那么蠢。”夏清说着,笑了笑:“不过看样子,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心头隐隐不安,“你什么意思?” 夏清一步一步走近她,阴阳怪调:“我被封杀,是因为徐清扬你知道吗?” 徐清扬? 顾惜西蓦地皱眉,他从来没有提及过。 夏清见她眉目的困惑,眸子一闪,唇瓣勾起诡异的弧度。 她轻轻的说:“看来他并没有告诉你封杀我的原因,那我来告诉你好了。” 女人说一句便靠近一步,顾惜西不得已,退后了几步。 夏清神色一遍,尖锐的说:“我会被封杀,全部都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男人见不得人的秘密!” 心里咯噔一跳。 女人顿了顿,她了解夏清的性格,估计又在给她下套,扯唇:“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夏清见她一脸的警惕,幽幽的笑,她不紧不慢的说:“我上次不是给你发了张照片么,徐清扬和一个女人的照片,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顾惜西盯着她,沉默不语。 夏清又靠近了她两步,轻蔑一笑:“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好了,她叫邵言,现在徐清扬正为了她,要打掉你腹中的胎儿呢!” 如遭雷击,女人浑身一震,脸色微微惨白。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早上不是带你去重新检查了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我来告诉你好了,因为这次的检查结果一定会是宫外孕,而你腹中的孩子绝对不能留下来,全部的一切都是他策划出来的,顾惜西,你口中那个爱你的男人他现在正想着夺取你孩子的生命!” “你给我闭嘴!” 顾惜西怒吼了一声,胸口起伏,气息很不稳定。 夏清凑到她的耳边,轻笑:“不然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要带你重新检查一次?为什么要到他兄弟的医院检查?傻瓜,自然是方便下手……” 啪的一声,顾惜西猛的甩了一巴掌给她,扬起下巴,目光沉沉:“你说这么多不过是因为被封杀想报复他罢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 她说完,正要绕过夏清离开,突然就被她用力拽住手腕。 “到现在你还在自欺欺人,顾惜西,其实你根本没有把握我说的是真是假对不对?” “松开。” 顾惜西正欲甩开她的手,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小西!” 她蓦地一僵,抬眸朝夏清的身后看去,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她快步走来,而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 那个,叫邵言的女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顾惜西的面色渐渐惨白,脑袋里的理智瞬间瓦解。 还真是巧了。 夏清笑了起来,她看着女人的脸,欣赏着她此刻的表情,眸子阴毒:“信我说的没有?他根本就不爱你呢,爱你的人,怎么可能会想着夺取你最爱的孩子是吧……” 话音刚落,夏清眸子一沉,松开了拽住女人的手。 顾惜西正失神,女人松开了她的手后,她就下意识的,倒退一步,却,踩空了。---题外话--- 新书撒滚求收藏呀~~链接在席先生的简介上,多多留言呀~~么么么么爱你们啊~~ 正文 番外:我说过的吧,我不会放过你。(42) 那是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男人拨开围观的人群朝她奔来,眼底弥漫的全是她未曾见到过的恐惧。 对,恐惧。 同床共枕,朝夕相处那么久,她真的是第一次看到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仿佛,即将失去了整个世界钤。 医院,重症监护室。 顾惜西醒过来的时候,室内一片的明亮,外面的天气是明朗的,刺眼的。 空气中有一股很浓的消毒水味儿。 头痛欲裂,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刚刚动了一下身子,遍身都是钻心的痛。 有人压着她的手臂。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垂眸看去过,是顾子默,他正趴在床沿打瞌睡,估计是守了她一个晚上。 顾子默睡眠浅,加之本就担心顾惜西,所以稍稍的动静便把他惊醒了。 他弹起来,看到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醒过来了,勒着的心终于平放下来,嗓子有些哑:“姐,你终于醒了,还有没有哪里疼?” 男人的眼眶有些红,一看就是哭过。 顾惜西怔了一下,定定的看着他,抿了抿艰涩的唇瓣:“我……睡了多久?” 顾子默沉默了几秒,如实回答:“两天。” 两天…… 女人慢慢回想昏迷前的一幕幕,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一瞬间,脸上血色褪尽。 她的双唇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眼眶通红,声音几近哽咽:“我的……我的孩子呢?” 顾子默一下子没了声音。 他的眼眶同样也是一片的猩红,有水雾弥漫,却一直忍着没有掉下来。 女人摘掉氧气罩,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她的眼神无助又迷茫。 顾子默惦记着她身上的伤痕,连忙按住她,可是却被她猛地抓住手,只听她重新颤抖的问了一遍:“子默,我的孩子呢……” 孩子…… 男人心脏倏地一紧,他别过脸不去看她的表情,声音抖的不成形:“没有了……医生说保不住了……” 如同五雷轰顶,劈的她眼前发白。 顾惜西瘫坐在了床上,她定定的,表情木讷。 耳蜗鸣鸣,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她孩子没有了。 孩子没有了…… 没有了…… 再一次,老天再一次让她尝到了生离死别的滋味,再一次,再一次把她视如珍宝的生命带走了…… 顾惜西用手大力捶着作痛的心口,她捂住嘴巴,缩在床头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绝望,悲凄,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空气中久久不散,不断盘旋,回荡。 顾子默没忍住,一下子也掉下了眼泪,他上前去抱住孤立无助的女人,泪水不断的往下砸落。 “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有我,姐你还有我……” 外面,走廊上路过的人也隐隐可以听见,病房内传出来的哭声,是那样的揪心。 苏菲买完东西回来,还没走进病房就先听见了女人的哭声,她心头一跳,猛地冲了进去。 病房内,女人被顾子默紧紧抱着,痛哭失声。 她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才止住没多久的泪水哗啦啦就掉了下来,她丢下手里的东西,扑上去,哽咽的出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那里,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她当时没有回去拿东西,或许如今的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如果她没有让夏清有机可乘,小西的孩子也就不会保不住了。 如果……都是她,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真的罪该万死,真的没脸再见她。 …… …… 幽暗,封闭的房间。 夏清被锁在里面,她有些后怕,不断的捶打房门,尖声吼叫:“你们是谁!快放我出去!” 两天前,顾惜西出事之后,她在逃跑的途中被人敲晕带到了这里,醒来才发现自己被囚禁了。 其实不难猜到囚禁她的人是谁,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怕,很怕那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在她喊得嗓子发疼的时候,门开了,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 一共五个人,为首的男人脸上被一层薄冰覆盖,眸子漆黑幽暗,仿佛撒旦一般。 是徐清扬。 夏清心里没底,有些惧怕的退后了一步,“清扬……” 男人站定,幽幽的看着她,轻蔑一笑:“现在知道怕了?” 夏清扫了眼他身后的四个男人,佯装镇定:“顾惜西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楼梯的,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 幽暗中,男人的声音仿佛凝了冰一般,可怖,渗人。 他猛地擒住夏清的下巴,力道很大,再加重一些,估计骨头都碎了。 夏清痛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而男人压根没看见她眼底的惊吓,放低嗓音:“你对她说了什么?嗯?” 是说了什么,才会在摔下楼梯前,用那么绝望的眼神看他呢? 是说了什么,才会那么的难过,连昏迷的时候都泪流不止呢? 夏清撞进他深渊一般的眸子,整个身体震了一下,她吃痛的解释:“……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告诉了她孩子宫外孕的事情,是她自己不相信,情绪太激动才会摔下楼梯的,不关我的事……” 徐清扬有多么的了解顾惜西,他怎么可能会相信夏清的片面之词呢。 他松开女人的下巴,一把将她推到在地上,走上去,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声线残忍至极:“是么,我不是一遍一遍的警告过你让你远离她么,为什么你不能安分一点呢?” “我……” “我说过的吧,我不会放过你。” 夏清面色倏地一僵,她被男人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慌,害怕的退后了几步。 “你、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徐清扬步步紧逼,他把女人逼到墙角,五官模糊在了晦暗中,只听见他的声音幽幽响起:“要不你也尝试一下,从楼梯上滚下去,孩子没有了是什么感觉。” 夏清瞳仁剧缩,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男人的眼底弥漫着血色,根本不是在同她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再看看他身后那四个男人,好像想到了什么,夏清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如纸,她拽住男人的衣角:“清扬……不要……” “不要?” 徐清扬一把甩开女人拽住他的手,退后了一步:“现在才说不要,会不会晚了点呢?” 刚说完,他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人,那四个男人就朝夏清走去,个个眼神都迸射着玩味的光芒。 夏清浑身发寒,她想去拽住男人,却先被人挡住了。 她看着步步逼近她的四个男人,吓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她哭喊着:“不要……清扬我错了,不要求求你……” 然而男人已经冷漠的转身离去,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不久之后,房间内,传出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 …… …… 处理完夏清,男人第一时间就是赶回医院。 病房内,顾惜西已经明显冷静了很多,只不过她一直没有说话,哭过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顾子默担心她会想不开,一直寸步不离的陪在她的身旁,不敢离去。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拉开,他回头去看,看到男人的时候,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这个混蛋!居然还敢来!” 徐清扬站在门口,沉默的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刚好女人也缓缓的看了过来,那双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如今被灰烬覆盖。 她平静的看着他,眉目不惊。 越是这样,男人的心里越是慌乱,越是生疼。 半响,女人哑着嗓音,终于开口了:“子默,你出去外面等一等。”---题外话--- 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番外:带我走,我要离开这里。(43) 安静的病房,时间好像在沉闷中夭折了。 顾子默离开之后,男人缓慢走到了床沿,他平静看着床上的女人。 隔了不知多久,还是女人先开了口,因为之前哭的太凶,所以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说:“孩子没有了。” 简短的五个字,轻飘飘的语气,却像是一座大山压在男人的心口,呼吸一下子停滞了钤。 头顶半响没有声音。 顾惜西缓缓抬起头去看他,她看着他猩红的眸子,忽的一笑:“名字还没有想好,怎么就没有了呢?” 男人眉头猛的一皱,眼底的水雾越来越明显。 他垂下眼帘,稳了稳复杂的情绪,艰涩的说:“以后,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尾音刚刚落下,顾惜西突然开口:“没有以后了。” 没有以后了。 徐清扬猛地看向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慌张。 心脏在突突的跳,失衡的跳。 过去二十多年,哪怕有人拿枪抵着他的脑门,他都未曾流露过这样慌张的模样。 而今仅仅是因为女人这简短的五个字,他第一次慌了阵脚。 女人面色苍白,她靠坐在床头,沙哑着声音,不紧不慢的提醒他:“徐清扬,我们玩完了。” 彻底的,玩完了。 早在之前,她就该听身旁人的劝阻,远离这个男人。 苏菲说的对,她根本就不了解他,连带着男人对她的感情也是,一点都不了解。 是她错了,大错特错了。 男人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的目光好像是钉在了顾惜西身上,挪都挪不开。 他沉默了好久,才问:“玩完了,是什么意思?” 顾惜西对上他幽深如潭水的眸子,一字一句,咬的有些颤抖:“我们,离婚吧。” 离婚…… 两个字,轰的一声,在男人的耳边炸响,他好像失聪了一样,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若现。 他磨牙,吐出两个字:“休想。” 这辈子,他都不会放开她,永不。 闻言,顾惜西轻笑出声:“我们之间隔了一个生命,不离婚,所以你是打算就这样和我纠缠下去吗?” 男人盯着她,呼吸沉沉。 他抿紧唇,哑着嗓音,说:“早在结婚之前,我就已经提醒过你了。” 要么不结,要么就一辈子纠缠。 是她选择了走进他的世界,没有理由,说全身而退就轻轻松松全身而退。 那么他呢,他到底算什么,在她的心里,结婚就结婚,离婚就离婚,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是吗? 女人垂眸,眼眶渐渐泛红,她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说给徐清扬听,声音飘飘渺渺:“我后悔了,他们说的都对,我不该招惹你,全都错了,都错了……” 后悔了,错了…… 这些字眼,像把利刀刺在男人的心脏上,疼痛瞬间蔓延在身体遍个角落。 他的呼吸徒然一沉,本来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克制住了。 女人才清醒没多久,他们再这样谈下去,她的情绪免不了激动起来。 而且现在,根本不适合谈这些话题。 思及此,徐清扬深吸了一口气,他冷静下来,弯腰替她盖好被子:“你先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顾惜西如今大脑里面一片的混沌和疼痛,根本听不进去男人说的话。 她用那只扎了针管的手,猛的一甩,把男人刚刚给她盖上去的被子甩到了地上,眸子弥漫了恨意,瞪着他。 四目相对,往日缱绻了柔情和爱意的东西如今荡然无存。 男人笔直的站在床沿,他看到输液管里面在回血,薄唇抿成了一条的直线。 最后看了顾惜西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面,顾子默靠在墙上等候,他看到男人出来了,立马冲上去,想要揍他一拳。 电光火石间,那一拳被拦了下来。 徐清扬稳稳抓住了他的拳头,嗓音低沉,带着浓浓的疲倦:“叫医生。” 医生? 顾子默神色猛地一变,他以为是女人出了什么事,立马冲进了病房。 …… …… 医院外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程予墨正坐在车内等候,刚抬头,就见男人从里面出来了。 远远便能看得到他的脸色很难看。 看来谈话并不愉快。 他顿了下,等男人坐进副驾驶座之后,才问他:“小西情况怎么样?” “刚醒来,情绪不稳定。” 男人说完,阖上眼,揉了揉眉心。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包裹着他的呼吸。 认识那么多年,程予墨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副颓唐的模样,记得几年前,他的母亲车祸去世,也未曾流露过这样无力的模样。 他沉默了一瞬,问他:“你和她说了吗,检查的结果。” 检查结果…… 徐清扬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底深处依旧是一片无边无尽的晦暗。 “没有。” 女人如今的情绪根本不稳定,不论说什么,她根本都听不进去。 所以即便是告诉她,检查结果真的是宫外孕,恐怕,她也不会信的吧…… 程予墨就猜到了会是这样,他轻轻的叹气,提醒他:“你应该告诉她,或许你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既然是宫外孕,那么孩子迟早是要拿掉的,她如果能接受这个事实,或许……” “她……”男人转头,看向了医院的大门,艰涩的说:“不单单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在怨我,是我没能保护她,还有邵言的事情……” 顾惜西昏迷的时候,他早已经听苏菲提及过了,有关邵言的问题。 她对他的误会,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的。 还有,还有医生在顾惜西昏迷时,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到底,到底该怎么去跟她开口呢。 …… …… 之后的日子,顾惜西逐渐康复,她每天都靠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窗户外面。 除却脸色有些苍白以外,她的脸上没有什么异样。 可是越是这样,顾子默越是担心,他几次提出带女人下楼去散散步晒晒太阳,可是都被她拒绝了。 她如今的模样,跟失去灵魂的木偶没什么区别。 徐清扬每天都会来,可是顾惜西从那天之后,从未开口和他说过一句话,很多时候,都是男人自顾自的说话,像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女人听没听进去。 这天中午,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女人还是一样,静静的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的盯着窗户外面,不知在看些什么。 脚步声逐渐靠近。 头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小西。” 女人的睫毛轻轻颤抖,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床沿的男人。 antony看着她,碧蓝如海的眸子弥漫了一丝的心疼。 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身上弥漫风尘仆仆的气息,像是一下飞机就赶来医院。 顾惜西动了动唇,因为过久没有说话,有些哑:“你怎么来了?” antony皱眉,放缓声音,问她:“我才离开多久,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对啊,她到底是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副落魄的模样。 顾惜西也不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平安喜乐,这么简短的四个字,对她来说就好像云端,根本触碰不到。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从失去沈霂锡的阴影里走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她再一次经历这样的悲痛,她扪心自问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别人可以幸福,唯独她不可以呢? 为什么啊? 女人越想越委屈,眼窝一酸,突然泪流不止。 antony一怔,心脏倏地一疼,他替她擦掉眼泪,看着她,问她:“小西,我能为你做什么?” “带我走,我要离开这里。” 正文 番外:在她愿意见你前,不要出现在她面前。(44) 顾惜西不见了。 这是徐清扬回到病房之后,苏菲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如遭雷击,他怔在原地几秒,很快便反应过来,打电话让人把整栋医院都搜索一遍钤。 早上才见过人,怎么中午就不见了洽。 在a城,谁有那么大本事把人悄无声息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 男人打完电话后回到病房,苏菲瘫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手机,眼眶通红:“怎么办,小西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他皱眉,问她:“中午谁来过?” 苏菲摇了摇头,中午顾惜西说想吃蛋糕,她就特意跑出去给她买,没想到回来之后人就消失了。 她正懊恼,突然想起护士之前说的话,蓦地看向男人:“对了,护士说今天中午有个外国男人来过病房。” 外国男人? 徐清扬不知想到了什么,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是他。 他转身,快步离开了病房,一边掏出手机,给周旭打电话。 电话通了。 他刻不容缓,声线冷厉:“帮我查一个人,把他的背景地址和行踪全部发到我的手机上,马上。” 周旭愣了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还是鲜少有看到男人如此急切的模样。 他也正经起来,问:“谁?” 医院外面,男人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他的眸子漆黑如墨,说:“antony,曾经帮你打过官司的那位律师。” “你要他资料做什么?” “小西不见了。” 闻言,周旭蓦地一震。 …… …… 顾子默在知道姐姐不见之后,同样是心急如焚。 女人无缘无故消失,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信息,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已经动用顾家的财力,在a城大范围的搜索女人的行踪,可是到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 顾惜西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帮助她掩盖行踪,不可能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至于那个在背后帮助姐姐的人,顾子默丝毫没有眉目。 而另一边,徐清扬已经大概能确定把顾惜西带走的人就是antony了。 那个男人,他在顾惜西消失的那天刚好出现在医院,而且身份背景也比较复杂雄厚,能轻易帮顾惜西掩盖逃跑的路径,当然,也只有他敢这么做。 徐清扬看着桌子上的一堆资料,眉头的褶皱在一点点加深,心情异常烦躁。 监控器拍到两人从医院离开之后,乘坐一辆黑色轿车往郊外开去,可是这一路上的闭路监控,都没有那辆轿车出现的痕迹。 都被抹去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看得出来,那个男人的反侦察能力很强。 对面,周旭虽然不知道antony为什么带走顾惜西,但是他能确定的是,顾惜西是安全的。 他看了眼徐清扬,难得严肃起来,“我调查过,小西和他几年前就认识了,两人关系很好……” 说着,周旭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也知道孩子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或许她只是想出去散散心,过几天就会回来了。” 男人闻言,沉默了下来。 万一,万一她不回来了呢? 那个女人,他了解她的性格,说走就走,说放弃就放弃,说离婚就离婚,一直如此。 她如若真的想要与他划清界线,那这一次就是一个机会。 只要antony一直替她掩盖行踪,或许,这辈子他都不可能会找到她,除非她愿意自己出现。 一想到女人要从他的世界全身而退,徐清扬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压着,无法喘息。 他怎么可能,会放开她的手呢。 他不会,放开她的。 …… …… 郊外,一幢位于半山腰的私人别墅。 宽敞的客厅,顾惜西窝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antony刚替她泡好的牛奶。 她抿了一口,热腾腾的牛奶驱走了一身的寒气。 antony看着她,眼底含着担忧的神色:“我明天给你找个看护,你现如今身上的伤还没好,我不放心。” 顾惜西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她从楼梯上摔下来,除了孩子没了,还落了一身的伤痛,走几步都吃力,自己待着也确实不方便。 “谢谢你,antony。” 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轻叹:“我说过,我们之间无需这么客气。” 他说着,目光笔直看向女人,语气迟疑:“他应该在找你,你真打算就这样躲他一辈子吗?” 顾惜西抿唇,眸子黯淡,眼底没有一丝往日的流光溢彩。 她沉默半响,突然说:“我想出国,离开这里。” antony蓦地一怔,他皱眉:“小西,逃避不是办法。” 迟早有一天,那个男人会找到她的行踪。 这样逃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顾惜西却有些迷惘,她垂着眸子,声音轻飘飘:“我现在,不想看见他,也不想见任何人。”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没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没有嘈嘈杂杂声音的地方,好好静心一段时间。 看得出来,孩子的事情对女人打击很大。 antony静默几秒,到底是于心不忍,点头:“好,我帮你。” 顾惜西看向他,“这样不会被他找到吗?” 出国的话,要过安检,身份会暴露。 antony露出一个让她放心的笑容,他温和道:“放心,这个交给我,你这段时间先在这儿好好休息,养好身子,他们短时间内是查不到这儿来的。” “好。” …… …… 两天后,徐清扬终于找到了那幢位于半山腰的私人别墅。 因为别墅的归属权不是antony的名字,所以被他忽视了,还是一个偶尔的发现,让他发现别墅主人和antony关系不错,他顺势才找到这里。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男人下车,快速上前,按响门铃。 门铃按了几次,大门才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 露出了一张英俊帅气的脸。 徐清扬看着他,二话没说,上前就是往他脸上挥了一拳,力道很大。 antony没有丝毫的防备,踉跄了两步,倒在地上,咽喉里瞬间有腥味上涌。 他擦了擦嘴角,低笑。 徐清扬没有理他,直接往客厅走,兜了一圈没有找到女人的身影,他心头一沉,快速又上二楼,挨个房间的搜索,然而还是没有找到顾惜西。 他下楼的时候,在客厅桌子上看到了女人的手机,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徒然沉郁。 妈的,被耍了。 徐清扬回头,一把揪住antony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她人呢?” antony舔了舔嘴角的腥味,他扯唇:“她说过不想见你,你还这么拼命找她做什么?” “我问你,她人呢?” 男人的嗓音低沉的有些可怖,好像是努力克制在爆发的边缘。 antony毫不畏惧,对上他猩红的眸子,薄唇吐出两个字:“走了。” 走了? 徐清扬眉头一皱,松开他,直接调头往门口走。 身后,男人讥讽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嗤的一笑:“你追不上她了,现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坐上飞机了。” 脚步倏地一顿,徐清扬蓦地转身。 antony站稳后,定定看着他:“是你自己弄丢了她,让她失望。” 男人抿紧薄唇,呼吸有些沉。 他又说:“我当初放手,选择离开这里,是以为你可以带给她幸福,看来是我判断有误。” 徐清扬凛冽的眸子钉在他的身上,他哑着嗓音,问:“她说了什么?” 她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antony微微一顿,他倒是挺了解顾惜西。 他抿了抿唇,看着他,一字一句咬的十分清楚:“她说,在她愿意见你前,不要出现在她面前。”---题外话--- 明天万更~~新书求收藏~~ 正文 番外:她不是说了,你们认错人了么?(45)万更 数日后,法国,利摩日。 从法庭出来,antony和往常一样,开车到了一幢样式小别墅。 院子里,一个身着浅色及踝长裙的女人正站在摆满盆栽的栅栏前,手里拿着剪刀,耐心的修理花草洽。 她微微垂着眸子,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睑下方落下了一排的阴影,有和煦耀眼的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好像为她的周身镶上了一层的光晕钤。 antony推开栅栏,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他来到了女人的身后,声线温和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小西。” 女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缓慢的转过身子,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女人的脸色较比之前红润了许多。 顾惜西看到来人,眼底酝酿起一抹浓浓的笑意:“你来了。” antony看了眼被她精心修建过的花草,眉目带着笑,照例询问了一遍:“最近头还会痛吗?” 顾惜西摇了摇头,“放心吧,好很多了。” 说着,又问他:“今晚要留在这儿吃晚饭吗?” 男人摇了摇头,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报纸,递给她,“我今晚要去见一位当事人,这份报纸,我觉得你应该看一下。” 顾惜西接过那份报纸,直觉告诉她,报纸的内容和那个男人有关系。 她无意识的攥紧。 antony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记得好好吃晚饭,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顾惜西嗯了一声,她送男人出去,再目送他的车子远去,才进去。 …… …… 傍晚八点,夜幕逐渐笼罩了整座利摩日。 灯光明亮的客厅,女人把煮好的饭菜都端上了桌,自己也跟着坐下来。 下午antony带给她的那份报纸就搁置在桌角的位置,她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拿起筷子用餐。 空气中流淌着寂静。 过了一会儿,女人突然放下了筷子,把放在桌角的报纸拿了过来。 抖了抖,摊开来看。 如果没记错,这是a城一间报社的新闻报道,应该是antony特意去替她找来的。 报纸的头条板块上“夏清”两个字尤为的明显,顾惜西靠坐在椅背上,神色不动,继续往下看。 一些刺目的字眼陆续跳入眼底。 封杀,包养,怀孕,堕胎…… 顾惜西微微一顿,她在看到那句“今天早上昔日当红一线女星夏清在商场不小心摔下电扶梯,孩子意外流产”的报道时,瞳仁微微一震。 报纸上面贴了一张照片,虽然脸打了马赛克,可是,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被抬上急救杆、浑身是血的女人是夏清没有错。 夏清出意外的商场,和她曾经出事的地方一模一样。 不用想,也能猜得到是谁。 她合上报纸,继续吃饭,神色始终平静。 …… …… 国内,徐家老宅。 从军营回来之后,徐清扬同往常一样,回到老宅吃晚饭。 饭桌上,气氛沉闷。 老爷子也是,从顾惜西消失之后,就一直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 徐菱秋夹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干脆也不说话了。 沉默无言吃了十分钟,老爷子突然抬头,看向男人,到底是没有忍住,问他:“人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 徐清扬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他突然想起那日,antony留下来的话,眸色黯淡。 那个女人如果一天没有原谅他,那他就一天无法出现在她的面前。 闻言,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哼,好好的媳妇就给你弄没了,你活该!” 徐菱秋有些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哥哥,如今是连老爷子也站在顾惜西那一边了。 她想了想,迟疑的安慰徐清扬:“其实女人都是这样,等她气消了,你再去哄哄,说不定就回来了呢?” 男人看了她一眼,“哄?” 徐菱秋见他一脸的疑惑,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哥哥可是感情白痴啊,至今为止也就顾惜西那个女人是让他上心的。 她立马化身指导师,耐心的教他说:“对啊,小西那个人,我和她虽然接触不多,但我知道她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你放下身段,好好哄她,说些甜言蜜语,说不定她就回心转意了。” 徐清扬微微皱眉。 老爷子在一旁听见,哼哼了两声:“连媳妇都不会哄,你到底是怎么把人骗到手的?” “……” 晚饭结束之后,男人没有在老宅留宿,直接回到了别墅。 女人走后,别墅里面异常的清冷。 以往满身疲倦的回到这里,开门都会看到女人的笑容,像一束光芒一样照耀他的胸腔,挥去浓浓疲倦。 而今只剩下一室的孤寂。 男人扫了眼空荡荡的客厅,径自往二楼的书房走去。 搁下钥匙,刚解开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电话就响了起来。 书房里面只亮了一盏壁灯,光线明明灭灭,男人的五官看着不是特别的清晰,他黑亮的眸子扫眼手机屏幕,在看到上面的名字时,忽的一闪。 电话通了。 那端响起了一道异常清晰的声音:“上尉,找到太太的位置了。” 男人的呼吸明显一滞。 他顿了顿,才沙哑着嗓音,问道:“她在哪儿?” “法国利摩日……” 记下地址之后,电话便掐断了。 徐清扬捏着那张小纸条,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中,异常的黑亮。 …… …… 隔天,清晨。 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倾洒了一室,院子里,花草茂盛,亭亭玉立,空气中夹着淡淡的花香。 顾惜西早早就起床,吃完早餐就外出去买菜。 在休养身体的那段时间里,她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菜市场里面还是和往常一样,闹腾的很。 顾惜西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认识的街坊邻居不少,路上碰到认识的便会打声招呼。 想起antony中午会来家里吃饭,她多买了些水果。 之前和antony来过市场,卖水果的阿姨误以为antony是她的男朋友,经常会跟她八卦很多,虽然顾惜西也解释过很多遍,但他们都不怎么上心,还是认为antony是她的男朋友,后来她也懒得解释了。 买完东西,顾惜西就回去了。 菜市场离家里不远,五分钟的路程。 快要到家的时候,她在家门口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徘徊在外面。 顾惜西停住脚步,远远的看着那抹身影,眸子渐渐浮起了一抹雾气。 另一边,徘徊在门口的苏菲似乎有所感觉,突然偏头看去,准确无误的撞上了顾惜西的眸子。 她蓦地一怔,眼眶渐渐泛红,飞快的冲着向她跑去,一把抱住她,“死女人你让我好找啊!” 说完鼻尖一酸,直接掉下眼泪了。 顾惜西被撞的往后退了两步,她强忍酸涩,笑着拍了拍苏菲的脑袋:“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苏菲抹了抹眼泪,有些哽咽:“他告诉我的。” 闻言,女人嘴角的笑意蓦地一僵。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苏菲没有察觉到女人的异样,她吸了吸鼻子,问她:“你的身体怎么样,全部都好了吗?” 记得女人消失之前,身上全部都是伤,连走路都困难,如果不是有人帮她,怎么可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放心,没事了。” 顾惜西注意到苏菲脸色疲倦,应该是长途飞机的缘故,她扯唇:“进去坐着聊吧。” 苏菲嗯了一声,她紧紧的挽住女人的手臂,好像生怕她会再次逃走一样。 见状,顾惜西有些哭笑不得。 …… …… 客厅,坐在沙发上,苏菲手里捧着一杯热茶,静静打量着室内的环境,清雅干净,很舒适。 她小嘬了一口醇香的茶水,问她:“这里是你那个法国朋友替你找的吗?” 顾惜西嗯了一声,她出国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antony替她打点的,男人知道她身体不好需要静心,就替她找了这个地方。 苏菲放下杯子,严肃的看着她:“你知道你不见之后,子默找你找的都要疯了吗?” “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告诉了他你的位置,他原本打算今天动身来找你,但是因为公司出了事情,耽搁了。” “你回去之后,告诉他我现在很好,让他不要担心。” 顾惜西抿了口茶,淡淡的说。 苏菲一顿,有些惊愕的看着她,“小西,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去吗?” 女人摇了摇头:“我暂时,没有回国的打算。” 她不告诉顾子默自己的位置,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这个,如果看到顾子默,她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下心跟他一起回国。 如果回了国,那么就意味着会见到那个男人。 她现在,根本不想见到他。 苏菲见她意向已决,大概也猜到了原因。 她停顿了下,斟酌几秒,迟疑的开口:“小西,其实徐上尉他……” “我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事情。” 女人突然打断她,语气有些明显的起伏。 她站起身:“你应该也饿了,我去做饭,antony也快来了。” 说完,直接走向了厨房。 苏菲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的叹息,眼底注满了心疼。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呢? …… 过了二十分钟,院子的栅栏被人从外面推开,antony走了进来。 他在走到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苏菲时,眸色微微一沉。 苏菲有捕捉到来自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敌意,她不动声色,站起身微微一笑:“你好,你应该就是antony先生,我叫苏菲,小西的朋友。” antony三两步来到女人的面前,沉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小西在这里?” 顾惜西听见声音,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她对男人说:“antony,没关系,她是我朋友。” 男人却皱紧眉:“那个男人知道了你的行踪。” “他没有来。” 苏菲看着antony,陈述道:“他只告诉了我小西的位置,让我过来看看她。” 男人闻言,眉间褶皱没有松弛,依旧是皱着眉,一语击破:“他迟早会来。” 他了解徐清扬,那个男人一直没放弃追查女人的下落,怎么可能在知道位置之后,选择无动于衷。 顾惜西站在原地,沉默。 其实她和antony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这时,antony看向她,征询她的意见:“小西,离开这里,我们换个地方。” 旁边,苏菲却蓦地皱起眉头,她其实想为徐清扬说几句话,但是怕引起女人的不高兴,也就咽了回去。 如今那个男人的名字在顾惜西的面前,无疑是禁忌。 顾惜西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不必了,他查得到这里,换个地方也一样。” “可是……” “饭要做好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女人淡淡的转移了话题,明显是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结下去。 antony站在原地,眸子凝重。 苏菲等女人进去厨房之后,才出声,问面前的男人:“你觉得带小西这样一味的逃避,能解决问题吗?” “至少,能避免她再次受到伤害。” “你既然有本事带着她躲避徐上尉的追查,那么我想,你应该也有本事,把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 苏菲说着,走到了男人面前,与他对视。 她皱眉:“可是你却没有告诉她事实的全部真相,因为你的私心,因为你想把她留在你身边。” antony浑身一僵。 她说对了,全部都对了。 因为贪恋和顾惜西在一起的全部时间,因为安逸惯了,不想有任何的人出现破坏现状。 刚刚进门看到苏菲,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徐清扬已经知道了这里,所以才会慌了阵脚。 那个男人知道了这里,他迟早会来,会把女人从他的身边带走。 苏菲见男人半天没有说话,抿了抿唇,继续说:“你觉得小西在这里,她真的快乐吗?真的幸福吗?真的已经走出了伤痛吗?” antony顿了顿,一时无言。 他不知道。 苏菲说:“你也知道她并没有完全走出来,却还是把她留在这里,还是阻止那个男人找到她。” antony皱眉,声音有些起伏:“你觉得小西看到他会高兴吗?” 怎么可能! 苏菲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解释:“我不知道小西见到他会怎么样,我只知道现在也只有他,能彻底解决小西的心病。” 心病需心药医,谁都没有办法。 男人沉默几秒,平静的吐出四个字:“我知道了。” 知道? 苏菲顿了一顿,其实她也不知道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 接下来,饭桌上,三人默契般的都没有再提及敏感话题。 闲聊的无非都是有关顾惜西在利摩日生活的这段时间和遇到的人。 吃完饭,苏菲坐了一会儿就接到了公司电话的炮轰,因为她是不告而别,百忙之中匆匆飞过来,所以没有什么准备。 她挂完电话后,打算动身回国。 如今人她也见着了,是健康平安的那就放心了。 顾惜西知道后,送她到巷子口搭乘的士,走前,苏菲对她说:“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飞过来看你。” “好,替我跟子默报声平安。” “他或许更想你打个电话给他。”苏菲眨了眨眼睛,笑:“我走了,你可不能再消失了。” “嗯。” 目送车子渐行渐远后,顾惜西才回到家里。 antony还没走,他在客厅,听见门口的脚步声,笔直的抬眸看向她。 他问:“你有什么打算?” 顾惜西微微一顿,她抿唇,走到了男人的对面落座,“我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 如果换个环境,就要重新去适应,重新结交朋友,她好不容易才融入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并不想这么做。 antony抿唇:“好,我尊重你。” 顾惜西定定的看着男人,她忽然的有些愧疚:“我是不是……让你感到失望了?” 男人却突然站起身,他走到了顾惜西的面前,俯身虚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奈叹息:“小西,你从来,没有让我感到失望过,也也永远不会让我感到失望。” “谢谢你,antony。” 顾惜西总觉得自己亏欠男人很多。 这辈子或许都还不清这些人情了。antony已经松开了她,直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我先走了,下午还要上庭。” 顾惜西下意识要站起来,却被男人按坐回去,他无奈的一笑:“不用送我了,你身上的伤才刚刚完全恢复,还是别动来动去,多休息。” 说着,男人已经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顾惜西看着他的背影,不解。 半响,男人沙哑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他说:“水果盘下压有一封信,是苏菲留给你的。” 顾惜西一顿,看了眼水果盘底下,果然有封信。她再抬头去看门口的时候,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苏菲留给她的信? 女人把信从底下抽出来,犹豫了几秒,还是拆开来看了。 客厅静悄悄一片,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转动。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顾惜西才把信全部看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像被抽干了力气,手无力的垂落在大腿上,保持原状,一动不动。 女人眸子黯淡无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动了动身体,把信收起来,刚想起身,却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板上。 信上说,邵言是徐清扬的亲妹妹,因为邵言从小被母亲抛弃吃尽苦头,所以徐清扬一直对她很愧疚,也不愿意和任何人提起她的事情。 信上说,出意外那一天,徐清扬本来是要去接她的,只是没想到在商场里面碰见了邵言,两人起了争执。 信上还说,她的孩子,真的是宫外孕,瞒着她再做一次检查,只是怕误诊,怕她太难过。 她紧紧捂住嘴巴,突然呜咽的哭出了声音。 为什么都瞒着她呢? 为什么孩子是宫外孕的事情,只有她不知道呢? 为什么…… 顾惜西蜷缩在桌子的旁边,她努力的压抑住哭声,泪水还是不停往下砸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满心欢喜等待一个孩子的降临,等待孩子的出现来弥补过去的伤痛,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是做错了什么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 …… 过了两天,国内,徐家老宅。 傍晚七点整,夜幕刚刚降临,到处一片灯火霓虹。 徐清扬把车子停在大门口,刚下车,就看到了蹲在花坛旁的一抹身影。 是个女人。 砰的一声,关车门的声音吸引了那个女人的注意,她飞速看了过来,在看到徐清扬之后,立马朝他走了过去。 女人走路的姿势有些诡异,而且全身都是伤痕。 她艰难的走到徐清扬面前后,扑通一声,给他跪了下来,苦苦哀求:“清扬,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男人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沉默不语,直接无视她。 夏清见他要走,当即抱住他的小腿,哭了出来:“清扬……我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你还不满意吗?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女人牢牢抱住了他的小腿,徐清扬嫌恶,蓦地眉头皱起,他垂眸,扫了她一眼,轻飘飘来了一句:“那你怎么不去死呢?” 唰的一下,夏清面色惨白。 她不肯松手,死死抓住男人,哭着怒吼:“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前两天从楼梯上摔下去,好不容易从生死边缘挣扎着醒来,还要每天忍受非人一样的折磨,她已经奔溃了,再也受不了了。 “放过你?” 男人低低的笑出了声,他蹲下来,与夏清平视,凉凉的看着她:“夏小姐记性不太好,我不是说过,我不会放过你么?” 说着,用手大力扳开了女人拽住他的手,然后嫌恶的甩开。 夏清瘫坐在了地上,面色如死灰。 她哭着摇头,一遍一遍的呢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哥?” 背后传来了一道惊讶的声音,夏清一顿,回头看去,是徐菱秋。 她刚刚回来,没想到却看到这副景象。 夏清看到是她,立马爬起来,朝她扑了过去,“小秋,小秋你救救我,我求求你帮我说说情……” 徐菱秋被她猛地拽住了手臂,她定睛一看,在看到面前满身伤痕、脸上密布淤青的女人时,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震惊。 她并不知道徐清扬给了夏清什么样的处罚,不过她前阵子有看过报纸,知道她摔下楼梯孩子流产的事情,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女人在苦苦的哀求,徐菱秋为难至极,她看了眼男人的方向,却只看到了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也对,他怎么可能会原谅夏清呢。 如今的所有局面,都是她一手酿成的,如果不是她,嫂子就不会摔下楼梯,孩子就不会死的那么无辜,哥哥也不会失去她了。 她叹了叹气,扳开女人的手:“抱歉,我也帮不了你。” 夏清蓦地一震,她哽咽:“你可以的,只要你替我跟清扬说几句,他就会放过我了,我求求你了小秋,念在我们曾经的关系……” 女人的语气很激动。 徐菱秋平静的打断她:“从来都是你一厢情愿。” 夏清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面色惨白,定定的看着她。 “对我是,对我哥同样也是,你明知道我哥最爱的女人是顾惜西,为什么还要去伤害她呢?” “我……” “你也知道错,可是现在才知道错有什么用呢?” 渐渐的,徐菱秋的语气也有了些起伏,她看着夏清,眼眶微微泛红,一字一句咬的清晰:“爱是互相给予不是一味索取,你那自以为是的爱情,把顾惜西伤害的有多深你知道吗?因为你,她很有可能会终身不孕一辈子当不了母亲你知道吗?” 后面的话,女人几乎是失控的吼出来的。 孩子的事情是一个心结,伤害的不止是顾惜西,还有她的哥哥徐清扬。 他们两人很有可能因为这个事情,这辈子再无法走在一起,得到幸福。 就因为她一个人,生生毁了两个人的幸福。 这根本不是爱一个人该有的表现。 夏清闻言,不受控制的倒退了一步,泪水夺眶而出。 终身不孕?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忽然明白为什么男人会这样残忍的折磨她了,为什么他不肯原谅她了。 徐菱秋缓了缓,冷静下来,看着她,“所以你也不必求我,你还是求求老天吧,祈求我哥和顾惜西能重修于好,祈求老天发发慈悲,能让顾惜西当上母亲,而不是在这里,做这些无用功。” 她说完,也没有再去看面色如灰的女人,走了。 夏清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她抱着膝盖嚎啕大哭了起来。 如今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怨不得任何人。 …… …… 隔天中午,咖啡厅。 顾子默抿了一口醇香的咖啡,方才淡淡看向对面的男人。 那些意外的真相,他都从苏菲那里了解过了。不过这些并不代表,他就原谅了徐清扬。 对面,徐清扬见他半天不出声,问他:“找我有事?” 顾子默抿唇:“你想做什么?”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在知道了顾惜西的位置后,还能这样沉得住气。 之前他不是为了找顾惜西差点把整座a城都掀起来了吗? 为什么现在找到了反倒无动于衷了? 徐清扬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菲薄的唇扯出一抹极浅的笑意:“怎么,你担心我伤害你姐姐吗?” “我从一开始就反对你们在一起。” 顾子默直言不讳,他冷漠的看着男人,“现在同样也是。” 男人勾唇:“你忘了,我还是你姐夫。” “姐夫你……”大爷 后面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不过被顾子默及时咽了回去,他要冷静,要冷静。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姐是不会和你回来的,我了解她。” 徐清扬淡淡的笑了笑,他偏头看向窗外,有些艰涩的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且了解那个女人的脾性。 顾子默一怔,他还以为男人会嚣张的怼回他,没想到却自己承认了。 看来他也受了不小的打击。 他干咳了一声,端起面前的咖啡,又抿了一口,“你也有自知之明就好,不过……” 停顿了一下,顾子默的声音变得有些小:“你要是能把我姐带回来,我倒是可以考虑认你这个姐夫。” 话落,徐清扬看向他,目光笔直落在他身上。 顾子默顿了顿:“前提,你得让我姐原谅你,而且把她安全带回来了。” 原谅吗? 徐清扬想都不敢想。 那个女人,想必是恨极了他。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去找她,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 ……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两个礼拜过去了。 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安宁。 这天清晨,顾惜西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吃完早餐就去菜市场。 因为是礼拜六,菜市场的人流比较多,而路又不宽敞,难免有些推推搡搡。 只不过顾惜西没有想到,今天的菜市场,会挤到寸步难行的地步。 她匆匆买完菜,没有闲心多逛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疑心太重,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她。 可是每次回头,身后都空无一人。 许是最近睡眠质量差,出现幻觉了吧? 心不在焉的走到家门口,正准备掏出钥匙,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阵轻挑的哨声。 她蓦地回头,就见四五个生面孔的外国男人朝她走了过来,个个凶神恶煞,不怀好意。 顾惜西皱眉,她自从来了利摩日,可从来没有得罪任何人。 为首的男人上前,他上下打量了顾惜西一眼,随后嗤的一笑,问身后人:“这就是那个死律师的女朋友?” “是的,老大,就是那个律师害我们打输了官司。” 从他们这两句话中,顾惜西已经大概听出来了,是输了官司来找antony寻仇,误以为她是antony的女朋友。 这时,男人突然玩味的钳住顾惜西的下巴,流里流气道:“长得不错,还是个中国人。” 身后那几个男人中,有人教唆:“老大,那个律师害我们输了官司,我们可以拿他的女朋友扳回一局。” 顾惜西闻言,心头一凛。 她用力拍掉男人钳住她下巴的手,皱眉看着他们:“你们找错人了。” “呦呵,还挺烈的这婊子。” “先玩玩再说。” 已经有人上前,挽起袖子准备动粗。 顾惜西准备把手里的东西全部砸向他们,可是这时,巷口的方向,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音,隐隐带着危险。 “她不是说了,你们认错人了么?”---题外话--- 徐上尉的追妻路开始啦~~~很快就会全部完结了~~~亲爱的们~~~新书记得收藏呀~~~ 正文 番外:我一天都没有吃东西。(46) 听见声音,几个法国人纷纷停住了动作,扭头看向巷口的位置。 男人正一步一步的朝他们走来,他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身材挺拔,周身弥漫着寒气。 他漆黑深沉的眸子正盯着顾惜西,情绪复杂洽。 为首的男人看了看他们两人,嗤的一笑:“怎么,还有个情人?钤” 顾惜西皱着眉,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徐清扬一眼,刚刚听声音就已经听出了是他。 他还是来了。 徐清扬走到那几个法国人面前,犀利的眸子扫了他们一眼,嗓音低沉:“找我太太有事?” 太太? 几个法国人纷纷流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为首的男人最先反应过来,他去踹身后的人,咒骂:“妈的搞什么?你不是说她是antony的女人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们也不清楚。”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人,现在已经因为徐清扬一个眼神,畏缩了。 “该不会是在骗我们吧?”为首的男人狐疑盯着徐清扬,他托腮思忖:“我在这附近可从来没有看过你。” “要我把结婚证摊在你们面前?”男人说话的时候,眸子渐冷,明显是不耐烦了。 他的语气就好像穿堂风一样刮过心头,凉飕飕一片。 几个法国人震了一震。 看也看得出来男人不是好惹的角色,为了防止误伤,为首的男人想了想,还是带人先离开了。 房子就在这里,等他们调查清楚了再来,也不怕人跑了。 几个人走后,巷子里也清净了不少。 顾惜西从包里掏出钥匙,转身继续开门,她把男人当成了空气,到现在都没有看她一眼。 “小西。” 与刚刚的冷漠完全不同,男人的嗓音低低的,涩涩的。 指尖一颤,门开了。 顾惜西推门进去,反手就把栅栏关了。 男人被隔绝在了外面,他站在那儿,神色平静的看着她,眸子晦暗。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顾惜西率先避开,她转身往里屋走,砰的一声响,厚实的大门也被她关上了。 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 徐清扬没有追上去,他靠在院子外面的墙上,从裤袋摸出烟盒,点了一根。 青白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漫,模糊了他氤氲的黑眸。 人瘦了。 但是气色比消失前那阵子好很多了。 思及此,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随后,缓慢的吐出烟圈。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国内的号码,电话通了之后,他淡淡的开口:“替我解决几个人……” 等到一根烟燃尽了,antony才匆匆赶来了。 他刚刚下了庭就听助理说有对方的诉讼人对结果很不满意,有可能会找他麻烦。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顾惜西,生怕那几个人会来找她,当即赶来。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会在门口撞见徐清扬。 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他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因为赶得急,antony的呼吸还有些不稳。他紧张的看了眼院子里,女人应该在里面,没出事。 幸好…… 他刚稳了稳心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硬生生挨了男人一拳。 猛地踉跄了两步,稳住脚盘,还不至于摔倒。 antony不知道这拳是怎么意思,蓦地看向男人,眼底有薄怒。 徐清扬淡淡的甩了甩手,微微扬起下巴:“人在你这儿,你就这么照顾她?” 如果刚刚他晚来了一步,那后果呢? antony很快便听出了异样,他皱眉,语气连带着急切:“刚刚有人来过?” 男人用沉默回答了他。 意思很明显,的确是有人来过,不然他也不可能如此失控。 antony抿了抿唇,他的拳头捏的咯咯响,面色铁青,还好女人没有事,不然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 他推开栅栏的门,想进去看看女人,却发现徐清扬还站在原地,笔直的看着他。 看来是被拒之门外了。 对于这一点,antony并不感到意外,他舔了舔贝齿,嘴里有股腥绣味,刚刚男人下手是真的很重。 他扯唇:“你还是回去吧,她现在根本不想见到你。” 徐清扬靠回墙上,双手插在裤袋,半响沉默,淡淡的吐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antony耸肩,他没有再理他,而是快步走进了里屋。 顾惜西没有事,只不过是受了点惊。 不过她在看到antony嘴角的淤青时,不由的皱眉:“谁打的?” 男人若有所指的瞟了眼窗外,顾惜西心里立马清楚,眉心的褶皱渐深。 antony笑:“没事,这一拳该挨。” 也算是让他铭记于心,避免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因为下午还有事情,antony没有在小别墅待很久,他要回去处理公事,当然,还有私事。 没想到门外男人还在,而且还保持着他进去时的动作,跟座雕塑一样。 他有些意外,他是打算留在这儿过夜吗? 徐清扬在看到男人出来之后,一个冷冷的眼神剜了过去,明显是看他不爽。 antony觉得无辜,不过也全盘接受了。 他抬手看眼表,没有时间与他浪费,径自离开了。 …… …… 傍晚七点,吃完饭,洗好碗,顾惜西披了件衣服,出门倒垃圾。 她刚推开栅栏门,就看见有一抹身影靠在墙上,她以为是白天那几个男人,心头剧烈一颤。 这时,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站在橙黄的灯光下,眸子黑亮的盯着她。 他还没有走,该不会是从白天一直站到现在吧? 顾惜西皱眉,她只看了他一眼,就往巷子口的垃圾车方向走去。 男人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 四下寂静,暗黄的路灯映衬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也靠的很近。 顾惜西一路心不在焉,她把手里的黑色塑料袋丢进垃圾车后,转身就要回去,没想到直接撞上了一堵肉墙。 男人稳稳扶住她。 反应过来,顾惜西甩开他的手,有些排斥的瞪着他。 “小西。” “别叫我!” 女人退后一步,语气有些激烈,徐清扬抿唇,没再说话。 他来这里,并不是想惹她不高兴。 顾惜西稳了稳心绪,绕过他,快步朝家的方向走,明显是想甩开他。 只是男人的脚步声还在身后,而且和她一样,渐渐加快。 推开栅栏门,刚迈进去一步,手腕就被身后的人抓住了。 牢牢的,挣脱不开。 顾惜西脸色难看,蓦地回头,气急败坏:“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平静的看着她,不松手,也不说话。 又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挣脱不开。 顾惜西深吸了一口气,她想骂人了。可是男人却快她一步,硬邦邦的说:“我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什么? 女人愣了几秒,她撞进男人漆黑的眸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徐清扬抿了抿唇,厚颜无耻:“给我饭,我放开你。” 明明是如此不要脸的话,可是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竟然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顾惜西差点气结,她怒瞪男人,用手指去掰他的手:“不给,再不松开我就报警了!”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男人提醒她:“警察来了也没用,我们的婚姻还有法律效应。” 顶多就以为是夫妻之间闹矛盾了。 “……” 还是掰不开,顾惜西干脆放弃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如果我给你饭,你还不松开呢?” 男人又善意的提醒她:“你没得选择。” “……”大爷的。 顾惜西一把推开栅栏门,回头瞪向男人,语气恶劣:“吃完赶紧给我离开!” 男人意外的配合,点点头。 嗯,明天继续来蹭。 正文 番外:他要把这个男人拧成麻花,使劲的拧。(47) 翌日。 艳阳悬在半空中,有刺目耀眼的阳光倾洒在大地,到处一片暖洋洋。 因为男人的出现,顾惜西整夜难眠,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所以难得起晚了钤。 她醒来的时候,一室明亮,已经可以吃午饭了洽。 洗漱好,下楼进到厨房。 翻了翻冰箱,家里没有多余的蔬菜,她站在大理台前短暂思忖几秒,还是出门了。 院子里的花草依旧面向暖阳,肆意生长,亭亭玉立。 空气中漂浮着一丝丝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当然,如果没有在门口撞上男人,她今天的心情一定会非常棒。 顾惜西的手还放在栅栏门上,她瞪着倚在墙上的男人,牙齿磨的呲呲响。 徐清扬等了一个早上,终于等到她出门。 他站直身体的时候,揉了揉后颈,昨晚没睡好,今天一大早跑来这里等,浑身酸痛。 瞄了眼女人手里的菜篮,他一顿,“你要出去买菜?” “关你什么事?”女人凶神恶煞的剜了他一眼,锁好门就走。 徐清扬跟在她的身后,和昨晚一模一样,亦步亦趋,小心翼翼。 这样的距离,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顾惜西,细细数了一下,两个来月没有见面,她已经会买菜,会煮饭,会照顾自己了。 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以前有他在身边,别说煮饭买菜,连锅铲都没碰过,连高压锅是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看到她这么独立,好像根本不需要他也能存活的样子,心里莫名浮躁的很。 身后那道视线过于炙热,根本无法忽视,顾惜西走了一段路就已经忍不住了。 她嚯的转身,男人也停住,定定看着她。 “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我没吃早饭。”他平静的说。 顾惜西差点一口血喷出来给他看,她怒目圆睁:“你已经破产到连顿早饭都吃不起了吗?” “那倒没有。” 男人想了想,怕她真以为自己破产了才来蹭饭,又补充了一句:“我有钱,很多钱。”也穷的只剩下钱了。 顾惜西瞪着他,语气不善:“所以你是闲到特意来跟我炫富?”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男人弯了弯唇,把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我没有炫富,我本来就有钱。” “……” 顾惜西真的没有办法和他继续沟通,傻子一个。 她转身,走路的步伐有些急切,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跟着她一样。 男人继续跟在她的身后,因为腿长的关系,一直不紧不慢,不浮不躁,始终保持着和女人几步的距离。 他在耐心的提醒她,“慢点走,我又不会吃了你。” …… …… 菜市场,和往常一样熙熙攘攘,闹哄哄的,到处都是细碎的说话声。 进到里面,顾惜西提着菜篮,驾轻就熟来到几个小摊前面,挑选新鲜的蔬菜和瓜果。 老板几乎都认识她了,但是却不认识她身后的男人。 男人长相英俊,身形挺拔,跟个保镖一样,寸步不离的跟在女人的身后,目光始终停留在女人的脸上。 聪明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男的对女的有意思,主要是那个眼神太过露骨,毫不掩饰的柔情和痴迷。 卖水果的阿姨看到这一幕,在顾惜西专心挑水果的时候,凑到她的面前,“这是你的追求者吗?你那位律师男朋友知道吗?” 阿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被男人听得一清二楚。 徐清扬当即不悦的皱眉,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antony经常陪女人来这儿,还被误解了关系。 再看看心无旁骛挑水果的女人,看她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明显是不打算解释了。他沉默半响,突然上前一步,丢了一颗苹果进女人的红色塑料袋,看向卖水果的阿姨:“我是他老公。” 什么鬼追求者。 卖水果的阿姨怔了几秒,随后平静下来,一脸看傻子的模样看着他。 这条街谁不知道antony才是顾惜西的男朋友,这个小伙子第一次见,看起来年纪轻轻,长得也好看,没想到居然是个智障。 “……” 那是什么眼神,徐清扬不是很懂。 顾惜西见男人的脸有些臭,烦躁的心情居然愉悦了一些。 她挑完水果,付了钱,刚把沉甸甸的袋子放进菜篮,就被男人抢走了。 徐清扬掂了掂菜篮的重量,嗯,有点重。 “你干什么?” “我帮你提。” “不需要,还给我。” “当伙食费。” “伙食你大爷。” 话落,四周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顾惜西脸皮没男人那么厚,僵持了几秒,菜篮也不要了,掉头就走。 那么喜欢提,这辈子是没提过菜篮吧! 离开菜市场,走了一段路,经过一个卖烤肉的摊子,男人突然停了下来。 他叫住前面的女人:“小西。” 顾惜西正在气头上,听见他叫自己,转身就是没好气的瞪他:“又干什么?” 要不是菜篮在他手里,肯定早就甩手走人了。 徐清扬用下巴努了努那个飘着肉香的摊位:“给我买。” 他身上没钱,早上出门太匆忙,身上只带了一部手机,他现在胃有点疼,要吃点东西垫垫。 万一等下女人不给他蹭饭呢。 顾惜西闻言,瞬间瞪眼,不可思议:“你不是很多钱吗?” 刚刚还在炫富呢,这家伙真的不是来讹她的吗? 男人老实坦言,没有一丝的窘迫:“有钱,但是今天忘记带钱了。” “……” 吃个毛,顾惜西才不理他呢,转身就要走。 男人又叫了一声:“老婆。” 附近已经有人看了过来,眼光耐人寻味。 那个卖烤肉的老板看到了全过程,立马招手热情的对顾惜西说:“小姑娘,来买份给你男人吃吧!” “……”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母夜叉,经常虐待男人一样。 顾惜西下意识就想搬起路边的石头砸死他,好在她忍住了。 深呼吸深呼吸。 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毛爷爷,递给了那个卖烤肉的老板,“要一份。” 吃不死他。 男人就站在她的身后,菲薄的唇弯了弯。 …… ……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回了家里。 大门口,顾惜西开了门,转过身,摊手:“菜篮还给我。” 提也提了,吃也吃了,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男人听话的把菜篮还给她,顺带来了一句:“我中午饭还没有吃。” 顾惜西眉头一抖,她克制的看了他一眼,“那你刚刚吃的是什么?” “早餐。” “……” 男人的眉目含有笑意,顾惜西知道他是故意的,直接剜了他一眼。 进门,落锁。 又一次被隔绝在了外面,徐清扬看着女人决绝的背影,无奈的轻笑。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心疼一下他呢。 正晃神,背后传来了一道轻嘲的声音:“没想到堂堂徐上尉居然在这里骗吃骗喝。” 男人回头,antony站在身后,目光笔直落在他身上。 “你来的正好,刚还在想你呢。” 徐清扬说着,三两步上前,挥拳要凑他。 居然趁他不在冒充时顾惜西的男朋友,这个王八蛋。 这一次antony学聪明了,他迅速避开,抓住男人的拳头,骂了一句:“你发什么神经?” 怎么次次见面都在动手? 趁他没留神,徐清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出另一只手,往antony的肚子勾了一拳。 antony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反手也往男人的脸上揍了一拳。 明明是可以避开的一拳,偏偏徐清扬没有避开,硬生生挨了那一拳。 两人迅速分开,退到安全的距离。 antony捂着肚子,皱眉看着嘴角淤青的男人。 他到底想干什么? 徐清扬舔了舔薄唇,眼底有一闪而过的亮光。 antony看着他,问了一句:“昨天那几个男人你给弄哪里去了?” 男人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语气不是很友善:“管那么多,做律师都那么闲吗?” “当然没您闲。” antony讥讽回去,他推开栅栏的门,挑衅的看了眼站在原地,面色沉沉的男人。 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里屋,还故意亲切的唤了一声:“小西。” 屋里面女人听见了,应了一声。 门外,徐清扬在男人的身影消失后,愤愤的砸了一拳在栅栏门上,薄唇紧抿。 终有一天,他要把这个男人拧成麻花,使劲的拧。 …… …… 傍晚七点,和往常一样出门扔垃圾。 顾惜西早就猜想男人没有离开,所以出门看到倚靠在墙上的他,并不觉得惊讶。 淡淡扫了他一眼,因为男人处在阴影里,看不清五官和表情。 她理都没有理他,只不过才走了两步,就被男人突然从身后紧紧抱住了。 黑色塑料袋掉到了地上。 她浑身一僵,下意识剧烈挣扎,“混蛋放开我你干什么!” 男人紧紧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白皙的脖颈,蹭了蹭,呢喃:“我好想你。” 很想很想。 顾惜西突然停住了挣扎,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怒火:“徐清扬,放开我。” “不。” 他突然无赖了起来,抱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一丝。 沉默半响,顾惜西冷漠的开口:“我们已经玩完了,要我再提醒你吗?” 没完,永远没完。 男人眸色一暗,他静了几秒,突然转移了话题:“我被打了。” 他说着,把女人扳过来面对自己,指着嘴角的淤青。 顾惜西看到他嘴角的淤青,微微皱眉:“我听antony说了,是你先动手的。” 大爷的。 给那小子先告状了。 徐清扬忍住爆粗的冲动,他看着女人,想起徐菱秋教他的那些,放下身段,装可怜:“很痛。” “活该。” “……” 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顾惜西捡起地上的黑色塑料袋,转身就走。暗黄的灯光下,她的唇瓣明显有一丝弧度。 这是被傻子逗笑了。 徐清扬寸步不离,跟在她的身后,素来寡言的男人,一直在碎碎念。 “很痛,帮我擦点药吧。” “小西,帮我擦点药吧。” “老婆,帮我擦点药吧。” “会破相的……” 走了一圈,倒了回来,男人还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念着。 顾惜西真的很想拍死他,之前就听徐菱秋说了,这个男人连炸弹火枪都不怕,还怕破相吗? 根本就是在故意找茬。 她选择无视,手刚推开栅栏门,另一只手就被扣住了。 “我错了。” 低哑、艰涩的嗓音,在静谧的巷子里响了起来。 明明声音不大,明明就寥寥三个字,可是猝不及防撞进心头,却好像掀起了惊涛骇浪。 顾惜西顿住,心里五味杂陈。 她大可甩手进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男人扣在她手腕上的手带着温热,让她觉得有千斤重,甩不开。 或者说,是她根本不想甩开。 原谅他了吗?不,她怎么可能原谅他呢。 稳了稳心绪,顾惜西回头,目光平静,“进来吧。” 徐清扬松开她的手,难得一怔。 女人走了几步,回头见他站着没动,皱眉:“不是要擦药吗?” 反应过来,徐清扬快步跟进去,两人并肩走,他揣测着女人的心思,根本猜不到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当然不至于傻到以为她已经原谅了他。 进去里屋,站在客厅中央,男人很快打量了一圈环境,还可以。 顾惜西已经拿了支药膏,坐在沙发上,皱眉:“干什么,不过来吗?” 徐清扬看了她一眼,过去,挨着她身边坐下,特乖。 女人面色如常,她低头挤了点药膏,然后轻轻涂抹在男人受伤的位置。 冰冰凉凉的感觉。 徐清扬垂眸,一直盯着她,漆黑的眸子和潭水一样深沉。 她越是这样,他反倒不安。 涂好药膏,女人没看他一眼,自顾自拧上盖子。 空气中漂浮着死一样的沉寂。 良久沉默,顾惜西收起药膏,终于去看男人,“我们离婚吧。” 男人呼吸一滞,心脏无法抑制的抽痛。 他忍住满腔无处可泄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休想!” 顾惜西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抿唇,平静道:“那就分居。” 分居两年,让法律来判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徐清扬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决绝,眸色徒然一沉,一把扣住女人的手腕,将她压在沙发上。 薄唇覆上她的,用力的、失控的啃咬起来。 唇齿交缠,腥绣味很快弥漫口腔。 双手被扣在头顶上方,顾惜西剧烈的挣扎,不动的扭动身体,她紧紧的咬住牙根,想要用脚去踹男人。 可惜被男人洞悉,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玉足。 男人松开一只手,顾惜西立马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将他推开,然后反手就是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十分响亮。 时间好像静止了。 徐清扬微微偏着脸,上面清晰可见红肿。 他慢慢看向女人,眸子沉的有些可怕。 顾惜西撞进眼底,心头一怵,推开他要跑,可是被男人轻而易举拦住腰,带进了怀里。 两人密不透风的贴在一起,后背上男人的胸膛烫的有些灼人。 徐清扬单手搂紧她,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挥到地上,随后将女人压在上面。 背部触碰到冰凉的桌面,顾惜西浑身一颤,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将她的手扣住,俯身而上。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眉心,鼻梁,腮帮,最后堵住她的唇。 两人湿热的呼吸缠在一起。 顾惜西皱着眉,扭开脑袋想要避开,可是根本没有逃离的空间,只能被迫承受这个炙热疯狂的吻。 呼吸逐渐加重,她在挣扎中,变得心猿意马。 单薄的衣服被推了上去,男人的手不知何时探了进去,覆上她的柔软。 身体颤栗起来,顾惜西瞪眼去看面前放大的俊脸,她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变化,嘴里发出细碎“唔唔”的声音,表示抵抗。 可是男人充耳不闻,还重重加深了这个吻。 顾惜西无力挣扎,感觉身体像被点了把火,十分滚烫。 她闭上眼睛,有泪水从眼角慢慢滑落。 也分不清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难过。 其实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个模样。 男人的手刚准备解开她的扣子,就亲吻到了她的泪水,咸咸的。 他浑身一僵,微微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如今和他接吻,都已经这么难受嫌恶了吗? 徐清扬眸色一暗,他松开女人的手,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 手轻轻的摸着她的脑袋。 顾惜西这次没有挣扎,乖乖的靠在他怀里。 两人就这样,静静沉默了好久,仿佛时间凝结了。 男人松开了她,低头替她整理凌乱的衣服,才站起身,背对着她,哑声道:“抱歉,是我失控了。” 顾惜西睫毛轻轻颤了颤。 直到门砰的一声轻响,她才晃过神,空荡荡的客厅,男人已经离开了。 她垂下眸子,有滚烫的泪水砸落在手背。 一颗,两颗…… 他明天,应该不会守在门口了吧…… 正文 番外:怕你就这样走了。(48) 第二天,院子门口没有男人的身影。 顾惜西关上栅栏门,下意识看了眼以往男人站着的位置,很快恢复神色,去市场。 明明是她把人赶走的,不知道心头空落落是为什么。 菜市场卖水果的阿姨看见她,抓着她就问起了昨天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怎么没来了钤。 顾惜西想了想,简单解释:“他以后不会跟着我了。” 阿姨以为男人是放弃了,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丝的惋惜。她啧啧声感慨,出口是流利的法语:“可惜了是个傻子,他应该是很喜欢你,才会流露出那样的眼神。” “什么眼神?”她一顿。 “像看宝贝一样……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很让人心动。” 顾惜西微微一怔。 她想起男人的眼神,漆黑如夜潭,又好似墨砚,浓稠的晕化不开。 然后是昨天晚上,他沙哑的声音,难过的眉目,孤独的背影。 心口隐隐有些痛。 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徐清扬。 顾惜西敛眉,收拾好情绪,就离开了菜市场。 中午antony得空,来家里吃饭,在门口没有碰上男人的他觉得挺意外。 吃饭的时候,见女人有些沉默,便问起了那个人,“他走了吗?昨天还一副要赖在这里的模样。” 顾惜西嗯了一声,继续扒饭。 antony挑眉,漫不经心道:“该不会等一下又来了吧?” “他不会来了。” 顾惜西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昨天该讲的都讲了,他不会再来了。” 闻言,男人一顿,他若有所思。 不会再来? 不不不,那可不是徐清扬的作风,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他要是能这么轻易就被击败,也不会大老远追到这边。 不过…… antony抬眸看向女人,抿唇:“你笑的比哭还难看。” “……” 顾惜西当即敛住笑,继续默默的吃饭。 看了她几眼,antony的脑子转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比较贴切的词语,他问:“不舍得?” 不舍得? 女人像是被他这三个字吓到了,瞳仁骤然收缩。 她是这样的表情吗? antony捕捉到了她的异样,沉默几秒,无奈的轻叹,“要真的舍不得,为什么还要撵他走?” 顾惜西没说话,筷子放在了桌上。 “小西,你的潜意识里,是不是早就原谅了他?” “在你看完苏菲给你留下来的信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知道不是他的错,是不是已经原谅了他?” 男人清浅而平静的声音,贯穿了耳膜。 顾惜西皱眉。 antony已经洞悉了她的心思,也放下了筷子,盯着她。 “小西,你总以为孩子是个坎,认为他隐瞒了你,下意识的排斥他,其实你根本就舍不得他。” “你还爱着他,不然你也不会在位置暴露之后仍然选择留在这里,你恨他的同时也期待着他能出现。还有这两天,你大可完全和他划清界限,可是你没有,你一次一次的在服软。” “这些都是证据,你还爱他的证据。” “而你只是因为害怕再次受到伤害,所以选择了逃避。” 女人脸色一白,眸子有些涣散。 antony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替徐清扬说这么多。可能是他看不惯吧,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却要这样把对方推离自己。 他以为长久的陪伴和无微不至的关心能撼动那个男人在顾惜西心里的地位。 可是没有,哪怕半分都没有。 所以这一次,他还是败了,败给了那个男人。 同样,也心服口服。 …… …… 两天过去,男人还是没有再出现。 昼夜更替,日子照常的过,只是有点儿寂静。 这天傍晚,antony请了一位医生到小别墅里替顾惜西检查身上的旧伤。 检查结果蛮好,女人的脑袋和身上的旧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做完全部的检查之后,顾惜西出门送走医生和antony。 夜幕已经降临,巷子口有些森然,昏黄的路灯映衬在地上,多了几分寂寥。 目送antony离开,顾惜西正准备回去,余光却无意瞥见了一抹身影。 他虽然站在阴影里,五官模糊不清。 可是顾惜西认出了他,一眼就认出了他。 徐清扬。 她浑身一僵,定定的看着他。 男人被发现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几日不见,他的眉目染上了浓浓的疲倦,可是那双眼睛在看见她的时候,还是一样的黑亮。 四目相对,两人都异常的平静。 最后还是男人先打破了沉默,问她:“你身体不舒服?” 他刚刚看见了医生从她家里走出来。 其实按照以往,女人根本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更多的是直接回屋里。可是今晚意外的,她摇了摇头,说:“检查上次的旧伤。” 徐清扬微微一怔,深邃漆黑的眼底猝然闪过一抹亮光。 顾惜西停顿了一下,问他:“你怎么又来了?” 语气很淡。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动了动唇:“很想你。” 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可能是生怕女人会反感吧。 顾惜西抿唇,问道:“那前两天呢?” 为什么没有来? 徐清扬一怔,轻轻的解释:“国内出了点事情,那天晚上连夜赶回去了。” 他说着,脚步靠近了一点,试探性的问她:“我能抱你一下吗?” 刚处理完事情他就飞了过来,有点累,想靠一会儿。 顾惜西凝视着他眉目,最终,淡淡的嗯了一声。 男人上前一步,轻轻的拥住了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阖上眼。 他身上凛冽的气息钻入了鼻腔。 是久违的熟悉和安心。 顾惜西埋在他的肩膀,不由自主的蹭了蹭。 许久,安谧的夜里,响起了女人平静的声音:“你不是一直很在乎,我为什么会选择嫁给你吗?” 男人的身体怔了一怔。 他抱紧了她,哑声道:“我不在乎了。” 顾惜西却轻笑了一声,淡淡的道:“我是因为霂锡,因为他才会选择你。” 虽然早已经洞悉这一切,但是被女人亲口说出来,心脏还是无法抑制的抽痛。 换而言之,就是他如果没有这副面孔,她根本不会选择他,也根本不会靠近他。 “夏清说对了,从第一次见面到领证,我都是怀揣目的接近你。” “他在离开之前曾向我求过婚,可是那天我赌气没有答应他,所以我总觉得,只要嫁给了你,或许我心里的罪恶和愧疚能够减少半分。” 原来是这样…… 原来…… 男人蓦地捏紧拳头,眸子猩红。 他松开了女人,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力道有点大,笔直的看着她。 心脏像被撕扯一样。 顾惜西迎视他的目光,语气平缓:“这就是原因。”徐清扬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颚绷的很紧很紧。 血气上涌,他狠狠的磨牙:“顾惜西,我他妈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说着气急败坏的松开了她,调头离开。 顾惜西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憋着的眼泪,不受控制的砸落。 可是男人在走了几步,突然停住。 毫无防备,他倏地回头,犀利的眸子扫过她的脸,最后又快步走回来,抓住她:“哭什么?” 该哭的不应该是他吗? 顾惜西见他回来了,眼窝一酸,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哽咽:“怕你就这样走了。” 她刚刚说那番话,也是下了很大的赌注。 如果他就这样走了,他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可是他回来了。 男人一僵,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沉默几秒,闷闷开口:“给你一分钟,快说几句好话。” 他现在肺都要气炸了。 顾惜西吸了吸鼻子,把刚刚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后来我慢慢发现,你和他完全不一样,你是你,霂锡是霂锡,我当初是怀着目的接近你,我以为我只是在利用你,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她之所以毫不隐藏说那么多,只是不想两人之间再有任何隐瞒。 “什么意思?” “我爱你。” 正文 番外: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但我是。(49) 我爱你。 男人浑身一震,他的大脑当机了好几秒,才迟迟反应过来。 她刚刚说了什么钤? 顾惜西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出来,泪眼朦胧盯着他:“……昨晚我不是故意要气你的。洽” 男人抿唇,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他用大拇指,有些粗鲁的擦掉女人眼角下的泪痕,声线已经平静下来,“你再说一遍。” “昨晚我不是……” “不是这一句。” 男人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哑声道:“上一句。” 顾惜西一顿,沉默几秒,糯糯:“我爱你。”末了,还补充了四个字:“很爱很爱。” “不怪我了吗?” “我知道了。”女人垂下眼帘,“孩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邵言她是……” “我知道。” 徐清扬微微一顿,随后,沙哑道:“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只是……” 只是因为那些过往太过糟心。 顾惜西像是洞悉了他想说的话,点头嗯了一声。她再抬眸去看男人的时候,眸子一滞。 因为她分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水雾。 四目相对,徐清扬再一次把她搂进了怀里,这一次比之前更加的用力,好像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怀里有熟悉的气息。 躁动不安的内心慢慢被抚顺了。 在女人消失之后,他总在患得患失中彷徨的度过,而今那根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他没有失去她,没有。 …… …… 深夜,里屋。 男人洗漱好出来,身上还是穿着自己的衣服。 他手里拿着毛巾,短发上还挂着水珠。 顾惜西见他出来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吹风筒,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我帮你吹头发。” 男人乖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背对着她。 插上电,吹风筒发出了“呼呼”的声音,热气吹过头皮,女人的五指时不时穿过他的发丝,对面的镜子倒映出了两人的身影。 光影斑驳,一室的柔和。 徐清扬透过明净的镜子,静静的凝视着她。 女人的神情认真而专注,她微微垂着头,发丝垂落在两侧,容颜柔和。 她刚刚把话都说了,她不想他们之间有所隐瞒。 可是…… 男人看着镜子里的女人,眸子艰涩。 那么,可能终身不孕的事情…… 她知道了吗? 好似察觉到了男人在发呆,顾惜西顿了顿,低声问他:“在想什么?” “没有。” 晃过神,徐清扬扯唇:“你以前从来没有给我吹过头发,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怕。” 扑哧一声,顾惜西笑着瞪了眼镜中的男人,不满:“怎么说的好像我是母老虎一样?” 女人的眉眼弯弯。 徐清扬轻笑,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 吹了一会儿,头发快干了,顾惜西拔掉插头,把吹风筒放进了抽屉。 刚刚站起身,男人从身后抱住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事情心有余悸还是什么,今晚的他,似乎格外的粘人。 顾惜西顿了下,随后笑:“怎么了?” “就抱抱你。” 房内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不是特别的明亮,男人的嗓音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有些沙哑。 还有一些……可怜? 顾惜西突然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瞬,转过身子,抱住他。 男人一怔,还没有明白她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女人的声音,平静的响起,她说:“没关系。” 三个字,仿佛击中了心中最柔软的位置。 徐清扬觉得自己,在这几秒中,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她知道了。 原来她都知道了。 曾经久战沙场,在无数次硝烟弹火中命悬一线。 他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那是一种由心底弥漫出来的恐惧,他怕她难过,他怕她绝望,只要与她的悲伤有关,他都怕。 “对不起……” 男人把脸埋在顾惜西的颈窝,低低的呢喃。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有液体滑落在自己的肌肤上,顾惜西一怔,眼窝忽的酸涩。 她轻轻的拍着他宽阔的背,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轻轻的哄他,哽咽:“傻瓜,又不是你的错。” 说着,自己也泪流不止。 可能不孕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一记致命的打击。 哪个女人能承受得了自己被剥夺当母亲的权利。 可是她真的怨不得任何人,更不可能把怒火迁移到男人的身上。 或许,打从心底,他比她更难过。 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里,哭的跟个小孩一样。 顾惜西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逗他:“是不是哭了,给我看看你哭的时候还帅不帅。” 男人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 他抱着她的力道很大,手臂上的青筋隐隐可见。 过了一会儿,闷闷的,哑哑的嗓音响起:“帅。” 顾惜西抿唇笑了笑,尔后,眉目晕染起了一抹无助和迷惘。 “我如果真的不孕,你还要我吗?” “要。”男人没有一丝的犹豫,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见他斩钉截铁的重复:“我要。” 女人勾唇,眼里水光盈盈。 她半开玩笑,故作轻松道:“我怎么感觉,每个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会变得特别的不幸呢?” 闻言,徐清扬敛住情绪,松开了她。 他盯着她的眼睛,纠正她的话,“错了,应该是变得很幸运。” 男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但我是。” 因为遇见了你,所以人生变得特别的幸运。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顾惜西一下子羞红了脸,她擦了擦眼角,娇嗔:“才分开多久,你什么时候会说这么好听的话了?” 徐清扬眼底含着一抹浅笑。 “小秋教我的。” “看来她没少给你出策略。”顾惜西调侃了一句,两人视线而笑。 “嗯,因为都盼着我把你带回去。” …… …… 隔天清晨,antony早早去了趟小别墅。 昨晚他带医生给顾惜西做检查的时候,把一份出庭的文件落在了那里。 叩叩叩。 重重敲了三声,这个点,女人应该已经醒了。 过了一会儿,咔嚓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小西……” antony刚想跟女人打声招呼,可是在看到里面站着的人时,目瞪口呆。 徐清扬? 他怎么会在里面? 而且还是一大清早,这个男人该不会是非法入侵,把人给挟持了吧? antony下意识往里面探,想找顾惜西的身影,但是直接被男人给拦住了。 高大的身躯往门前一挡,什么都看不见了。看着面前的男人,antony皱眉:“她呢?” 徐清扬双手环抱,靠在门栏边,静静的看着他:“有事?” 这个人怎么那么烦,成天就知道在他老婆面前晃。 antony挑眉:“我有份文件落在里面了,让开。” “文件?” 男人想了想,倒退了一步,空出了位置。 就在antony以为他在给他放行的时候,他突然反手,把门给砰的一声,关上了。 “……” antony看着面前距离自己的鼻尖不到五厘米的大门,嘴角抽搐。 隔了几秒,门又打开了。 徐清扬将那个黄色档案袋丢给他,还挑衅的飞了一眼给他:“闭门羹好吃吗?” antony很快便断定出来,这个男人肯定是在报上次的仇。 他忍了忍,压下想揍他的冲动,问道:“小西呢?” “在厨房。” 男人顿了下,瞟他一眼:“你该不会以为我绑架了她吧?” antony嗤的一笑:“那可说不准,我可没有看见她有要原谅你的表现。” 徐清扬不悦的拧起眉,他随口一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直来这里蹭吃蹭喝?” “怎么,羡慕?” “过来一点,老子想揍你……” 男人刚说完,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眸色微微一沉。---题外话--- 如果拿捏得好这个礼拜日就会全部完结~么么么哒~~ 正文 番外:你信我,我会回来。(50) 天气渐暖,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笼罩在院子里,每个角落都是一片生机勃勃。 午饭过后,两人腻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微风轻轻吹拂,树枝沙沙作响,时间也在静静流淌洽。 顾惜西把脑袋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她眯着眸,模样看着有些惬意钤。 徐清扬单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搭在女人的腰肢,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想起早上的电话,他垂眸去看着那张明净漂亮的脸蛋,抿唇,还是告诉了她:“我明天要回国了。” 怀里的女人微微一顿,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她知道他有工作,能体谅他。 徐清扬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沉吟:“一个紧急任务,我答应你很快就回来。” “危险吗?” 顾惜西突然爬起来,去望着他,眼睛明明亮亮。 男人怔了几秒。 危险吗? 危险两个字,他从来都没有任何的概念。 可是如今顾惜西提起了,他突然一时语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出任务,肯定危险。 但是,他不想让她担心。 见男人半天的沉默,顾惜西拧眉,语气不自觉紧张了些:“会丢性命吗?” “你相信我吗?” “我信。” “我会回来。”徐清扬握住她柔软的手,眸子沉沉:“你信我,我会回来。” 顾惜西撞上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刹那的晃神,又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信,她信。 …… …… 傍晚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夜空悬挂了一轮皎月。 卧室里面,顾惜西窝在床上,用电脑和国内的顾子默视屏通话。 一段时间没有见面,顾子默消瘦了不少。 顾惜西盯着他,眼眶有些潮湿,“公司是破产了吗,怎么瘦成这副模样?” 那端,男人仔细看了圈,见她气色不错,才轻笑一声:“你要能安分点,就没机会说这句话了。” “对不起……” 顾惜西还是头一次,在顾子默面前服软,她沉默几秒,扯唇:“我真的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姐姐。” “你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顾子默还和以前一样,毫不留情的挖苦她。 “子衿的事情我听苏菲说了,她怎么样?” “受了点惊吓,还好,席琛把她安全带回来了。” 说到这,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像窗外寂寥的夜色一样,黯淡的很。 顾惜西捕捉到他的异样,顿时心口有些堵。 她早就了然顾子默对宋子衿的感情,只是对方已经是席太太…… 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他们姐弟俩的感情路都会这么坎坷呢? 在她晃神漂游的间隙,顾子默早就敛下了情绪。 他淡淡的笑:“姐,跟你说个事呗。” 顾惜西指尖一颤,记忆中,顾子默是很少这样正儿八经的唤她声姐,她有直觉,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顾子默在她专注的眼神下,故作轻松道:“公司我让给了一个我信任的人接手了,我打算离开a城,出去漂阵子。” 女人瞳仁一滞。 她只在乎那个“漂”,是要多久? “你打算去哪儿?” “不知道,走到哪儿算哪儿吧。”画面里,男人低头笑了笑,眼底满是寂寥。 a城太多关于那个女人的记忆,他怕待下去,会忍不住去挖墙脚。 顾子默再抬眸,见顾惜西一脸的凝重。 他挑眉:“安啦,你弟我还没有到想不开的地步,就是有点累,想放松一下。” 顾惜西抿唇,眼眶胀痛,她艰涩的问:“还回来吗?” 还是那四个字,淡淡的,大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打算,“我不知道。” 洗漱好,从浴室出来,徐清扬就看见床上的女人在发呆,眼眶还有一圈红。 他走过去,挨着她身边的位置坐下,看了眼视频里的人,皱眉:“欺负我老婆了?” 那边,顾子默浑身疙瘩,啧了一声,“要不要脸,我姐原谅你了吗?” 徐清扬偏头,往女人的腮帮亲了一口。 “……” “……” 姐弟俩都被他这个幼稚的举动僵到了,顾惜西暗暗推了推他,瞪他一眼。 这人还要不要脸儿了? 顾子默同样是瞪眼,他挥了挥拳头,恶狠狠威胁:“你要是再敢让我姐掉眼泪,老子就是在哪个旮旯都飞回来,揍死你!” “嗯。” 徐清扬难得没跟他唇枪舌战,漫不经心的扫他一眼:“我出国前,你答应我什么?” 只要能把顾惜西追回来,就认了他这个姐夫。 顾子默突然记起了这个约定,他此时此刻,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口快犯贱许下这个破约定。 女人不解:“答应什么?” 徐清扬没有回答,再看了眼迟迟不开口的顾子默,挑眉:“要我教你做人最基本的诚信吗?” 大爷的。 顾子默磨磨牙,现在只想冲进电脑里,把这个男人以每秒一百次的速度掐着他的脖子晃。 最终还是忍下来了,他硬邦邦的叫了一声:“姐夫……” “没听清。” “……姐夫。” “大声点。” “介乎!” 声音都破了。 顾惜西倒在床头,捧腹大笑。 徐清扬点了点头,赞赏似的瞟了眼视频里因为过于激动,气血不畅的顾子默,“很好。” “……” 多聊了半个多钟,才结束了视屏通话。 顾惜西刚把电脑合上放在床头柜,手腕就被男人攥住,放倒在床上,欺身压了上来。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上。 从上到下,额头,眉心,眼睛,鼻梁,再到柔软的唇瓣,从轻轻浅尝,到慢慢啃咬。 气息不稳的交缠,身体逐渐滚烫。 顾惜西搂住他的脖子,微微弓起身子,主动去亲他。 男人顿了几秒,很快反客为主,手从衣摆下探进去,吻越来越激烈。 两人的身体贴的很紧,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弥补女人消失之后,那段空洞而又茫然的时光。 她就在他的眼前,触手可及的位置。 她说爱他。 稍稍用力,身下的女人忍不住发出细碎的声音。 她努力睁着眼睛,水光盈盈的看着他。 那里,藏着一片的星海,还有他的倒影。 窗外夜色弥漫,灯光昏昏的屋内,是一片涟漪。 …… ……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顾惜西做了个噩梦,惊醒了。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身旁的位置空空无人,还有些冰凉。 看来男人一大早就已经离开了。 抓了抓头发,她翻身下床,洗漱好从楼上下来,就瞥见桌子上有煮好的粥。 她闻着香味,凑上去。 上面留有一张便笺,男人的字体刚劲有力:记得三餐准时吃,等我回来。 啰嗦。 顾惜西笑骂,心里头却是甜滋滋。 只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她开始变得心神不宁。 男人从那天清晨离开之后,到现在都没有给她发过一通简讯。 她有几次打电话过去,对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 心想着他在忙。 但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手机静悄悄的,依旧没有男人的任何消息。 顾惜西开始慌了。 她在网上订了张回国的机票,订好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在院子,空气沉沉,花草好似没了往日的生气。 收拾完行李,把东西搬下搂。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起来,顾惜西心头一颤,条件反射的捞起来看。 不是他。 是antony。 顾惜西稳了稳心绪,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端,男人很着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人刚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还没喝,瞳仁剧烈收缩。 水杯脱落,砰的一声,摔到了地板上。 一地的碎玻璃渣子。 她听见自己的心房,那个刚刚筑建起来的世界,轰然倒塌。---题外话--- 唔唔~~捂住小心脏~~ 正文 番外:嫂子,你身体不舒服吗?(51) antony在给顾惜西打电话的时候,正往小别墅的方向赶去,刚推开栅栏门,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玻璃摔碎的声音。 他心头一凛,掐断电话匆匆跑了进去。 客厅,女人背对着他跌坐在地板上,旁边是一地的玻璃渣子洽。 antony放缓脚步,慢慢绕到她的面前。 女人的脸,面如死灰,眼睛里面根本看不到一点光彩,全是废墟钤。 他蹲在她的面前,轻轻的叫她:“小西……” “他说过会回来的。” 顾惜西好像如梦初醒一般,喃喃自语。 antony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他也是在来的路上才收到国内的消息,说徐清扬在出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他把女人从地上拉起来,虚虚扶住她:“小西你先冷静一下,目前还没有可靠的消息证实徐清扬是不是出事了,兴许只是虚惊一场……” 顾惜西如今根本听不进去任何的话,她轻轻推开他,去拿刚整理好的行李,“我要回国我要去找他……” 见她漫无目的拿着行李就要出去,antony皱眉,拦住她:“我送你去。” 说罢,转身要出去把车开进来。 身后的衣角却被人轻轻拉住了,男人突然顿住。 顾惜西垂着脑袋,长发披落在肩膀的位置,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她轻轻的问:“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女人的声音,细细的,很飘渺,很脆弱。 antony咽喉一哽,艰涩的嗯了一声。 …… …… a城,徐家老宅。 因为突发的意外,如今徐家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徐弘承也闻讯从美国赶了回来。 客厅,几个人面面相窥,每个人的脸色都是绷紧的,十分凝重。 徐菱秋一直搓着手,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她见徐弘承挂了电话,便迫不及待的问:“爸,有消息了吗?” 徐弘承转过身,皱眉:“没有,我已经派人去那边打听了。” 徐司令重重的敲了下拐杖,语气沉重:“这臭小子一向行事稳妥让人放心,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 老人家虽然面上一片肃然,可是心底同样是着急的很。 徐菱秋脸色一白,眼眶胀痛。 她紧紧捏着手,语气颤抖:“不会有事的,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另一边,程予墨几个在收到消息之后,同样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周旭推门而入的时候,徐毅飞当即跳起来,掐住他的脖子:“快说快说,人找到没有?” 程予墨也站了起来,面色难看:“有消息吗?” 面对他们的屏息期待,周旭只是紧紧抿着唇,眼底猩红。 如同雷击,徐毅飞怔怔的松开了他。 他一脚踹在桌子上,然后整个人摔在沙发上,抱着脑袋咒骂:“妈的!” 程予墨皱眉,哑声:“到底是怎么出事的,有消息了吗?” 周旭缓了缓,艰涩:“……说是为了救下属被炸伤了,伤得很重,但是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边境那边环境险恶,炸弹炸伤,又是硝烟弥漫,枪林弹雨,他拖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身子,能跑到哪里去,肯定是出了意外。 程予墨思及此,揉着太阳穴,阵阵的头疼。 他来回踱步,一时茫然,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周旭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徐家那边早早已经派人去找了,还是没有找到人。” “老徐不会有事的。”一直沉默的徐毅飞绷唇,冷静的开口。 闻言,程予墨和周旭两人默契的静默了下来。 徐毅飞说:“出任务前,他曾告诉过我他一定会回来,他说要给顾惜西一个婚礼,还要等收我们的份子钱……怎么可能会出事……” 程予墨敛眉,看来徐清扬一早就知道了这次的任务艰巨。 他稳了稳心绪,问:“小西呢?” “已经在飞机上了,晚点应该会到了。” “人还没找到,先不要把事情想的太坏,替清扬安顿好小西,等他回来。” 事到如今,他们什么事也无法做,只能等了。 …… …… 傍晚九点,私人别墅。 程予墨把车停在门口,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身后一路沉默的女人。 他动了动唇:“你确定要一个人待在这里吗?” 顾惜西嗯了一声,她看着窗外那幢别墅,眸子氤氲:“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刚下飞机,她已经听说了有关徐清扬的所有消息。 只要一天没有找到人,她就会一天一天的等下去,他说过会回来,她愿意相信。 程予墨觉得此刻不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特别的无用。 “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打我电话。” “谢谢你。” “应该的。”程予墨垂眸,紧握方向盘:“如今我们能为他做的,也只有好好照顾你了。” 从边境那边不断的传来坏消息。 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了那渺茫的希望,相信那个人一定会回来。 别墅里面,十分的寂静。 顾惜西走到空荡荡的客厅中央,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仿佛还能看到昔日男人的身影。 他绷着脸的模样,他一本正经胡诌的模样,他戏谑的模样,他高兴的模样…… 他的每个举动。 全部,全部都是他的身影。 还有他的声音,在利摩日,在小别墅的院子里,在阳光耀眼午后,他承诺过她,他说一定会回来。 心脏有股无名的疼痛,钻心的,在悄无声息的蔓延。 顾惜西再也控制不住,仓皇的捂着嘴巴,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冷清的别墅里,时间好像夭折了,只剩下窒息的感觉。 悲伤的哭声在空气中久久的盘旋,无法消散。 …… …… 一个月后。 徐菱秋买了点水果,到别墅去看顾惜西。 从哥哥失踪之后,顾惜西就一直待在这个冷清的别墅里,谁劝都不愿意离开。 因为担心她一个人在那里会出什么事情,苏菲、程予墨他们几个经常会到别墅里找她聊天。 徐菱秋之前也去过几次,也发现了,顾惜西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异样,但是时常会走神,也喜欢一个人发呆。 晃过神,她已经来到了别墅门口。 按了两次门铃,门迟迟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徐菱秋已经敛好情绪,展开笑颜:“嫂子……” 话还没说完,猛地僵住。 里面,顾惜西的脸色简直惨白如纸,根本没有一点儿血色。 徐菱秋吓到了,丢掉水果,赶紧扶住她:“嫂子,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 见她一脸惊恐,顾惜西刚想安抚她,突然眼前一黑,直接昏厥了过去。 “嫂子!” …… …… 医院。 顾惜西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了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儿。 她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睛。 徐菱秋一直守在床沿,见她终于醒了,喜极而泣,“嫂子……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顾惜西扯唇:“抱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早上起床的时候整个人就晕晕沉沉的,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还一直反胃。 “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哥要是回来了,我可怎么跟他交代啊!” 顾惜西爬起来,靠坐在床头,询问她:“我怎么了?” 徐菱秋眨了眨眼睛,凑上前去,脸上有藏不住的喜悦:“嫂子,你不知道吗,你怀孕了。” 怀孕? 顾惜西懵了一瞬,失声道:“怎么可能……” 明明她…… “是真的,医生说幸亏送来医院及时,不然可能保不住胎儿了。而且医生还说了,你之前有过宫外孕,如今胎儿不稳定,你要多加注意。” “真的,怀孕了?” 顾惜西面色苍白,她颤抖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一瞬间泪流不止。 这是老天看她可怜,给她的一个礼物吗? 徐菱秋见她情绪失控,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眶刺痛:“嫂子你一定要坚强,我哥他一定会回来,一定。” “我知道。” “我信他。”---题外话--- 明天最后一章全文就大结局了~~~~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 正文 全文大结局(上) 出院后,顾惜西搬到了徐家老宅养胎。 有了前车之鉴,她如今也不敢一人独处,生怕莽莽撞撞,孩子又出了什么意外。 而且医生也千叮万嘱,说肚子的孩子来的不易,让她多注意身体。 搬到老宅,老爷子吩咐了两个佣人贴身照顾她钤。 许是因为徐清扬,一段时间不见,老爷子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两鬓白发,面上已经没了往日的肃然精神。 也可能是经历了这些变故,所以连他看人的眼神都敛去了犀利,温和不少。 另外,听徐菱秋说,她的父亲徐弘承也在慢慢把总公司迁移到国内,似乎有了长居这边的打算。 如此一来,以后的老宅兴许会热闹不少。 顾惜西猜想,那个男人要是回来了,肯定也高兴。 日复一日,养胎的日子清闲得很。 顾惜西每天都会在徐菱秋的陪同下外出散步,也会在闲暇时间自己学习如何养花和插花。 如果换做是以前,她肯定没有这份耐心。 可是现在的她,已然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横冲直撞的顾惜西。 “嫂子,在想什么呢?” 正坐在院子里晃神,从外面回来的徐菱秋看到她,朝她走了过来。 顾惜西看着院子里那一片前不久才发芽的植物,轻轻说了一句:“我听人说,蒲公英的花语是等待重逢的意思。” 徐菱秋坐在她的身旁,闻言身体微微一怔。 她侧首去看女人,因为经历了一些动荡变迁,初见时的棱角好像已经被抚平,如今侧颜看着温柔了不少。 身旁的女人又轻轻的问了一句:“你说等这一院子的蒲公英都开了,他会不会回来了?” 徐菱秋眼眶微胀,她忍了忍情绪,扯唇:“肯定会!” 顾惜西笑,笑容有些苍白。 她平静的看了眼院子里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树木,手下意识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徐清扬,已经起风了,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 …… 五年后,徐家老宅。 天光微亮,阳光已经透过明净的玻璃,洒满了一室。 床上的女人还在熟睡。 这时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一抹小身影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床边,爬上去。 她扎着两条小辫子,趴在枕头边上,盯着面前熟睡的容颜,咧嘴笑:“顾小姐,再不起床我要迟到了。” 听见声音,顾惜西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迷惘。 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模样稚嫩而清秀,如今眉眼弯弯,可讨喜了。 她伸手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徐乐安,早上好。” “妈妈,早上好。” 徐乐安小朋友扑到女人的怀里,嗅了嗅她身上的清香,满足的笑,还不忘提醒她:“再不起床,我真的要迟到了哦。” 顾惜西闻言,整颗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从床上坐起来,去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抓了抓头发,“别怕,妈妈很快洗漱好,你先下楼吃早餐,我很快就来。” “好的。” 徐乐安小朋友捧着女人的脸,用力啵了一口,才一骨碌爬下床,离开。 约莫十五分钟,顾惜西已经换好衣服,洗漱完毕。 她下楼的时候,看到餐桌上徐乐安正在和老爷子聊天,应该聊的很愉快,两人脸上都面带着笑意。 顾惜西拉开一把椅子,红唇边噙着一抹笑意:“在聊什么那么开心?” 徐乐安歪着一颗脑袋,眼底藏不住的光芒:“爷爷在跟我讲爸爸小时候的事情。” 如今听到这个名字,女人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吃完早餐,顾惜西开车送女儿去幼儿园。后座里,徐乐安一直瞅着开车的女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惜西无意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轻笑:“有话想跟我说?” 徐乐安点了点脑袋,又摇了摇脑袋,一脸的惆怅纠结。 姑姑说过,她现在想的这种问题不能在妈妈面前问。 妈妈会难过。 顾惜西已经大概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眉目泛着温柔:“安安是想问爸爸对吗?” 徐乐安眼睛一亮,重重点了点脑袋。 她捏捏,小心翼翼的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呢?” 从会说话的时候起,她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问过许多人,可是他们都支支吾吾,没有给出答案。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顾惜西往回看了眼后车座的徐乐安,“想爸爸吗?” “想。” 徐乐安刚说完,仿佛觉得不够力度,又补充了一句:“很想很想。” “妈妈也想。” 见女儿一脸的失落,顾惜西伸出尾指,眼神明亮:“妈妈跟安安约定,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徐乐安凑上去,勾住她的尾指,糯糯的问:“妈妈说话算话吗?” “你信妈妈吗?” “我信。” “爸爸会回来的。” 只是时间的早或者晚,他一向守信,也承诺过她。 所以她一直在等。 …… …… 下午,顾惜西约了苏菲去喝咖啡。 苏菲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太大变化,要说唯一的变化,就是身边多了一个男人,脸色滋润了不少。 “安安下个礼拜就要生日了,你打算送什么礼物给她?” “我还没想好。”顾惜西托腮,手捏着咖啡勺,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杯里的泡沫。 “那个人还没有消息吗?” “嗯。” 苏菲见女人神色平静,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心疼。 五年了,许多人已经在接受那个人离去的现实,唯独眼前这个女人日复一日的等待。 苏菲真的不知道这些年让她坚持下去的动力和希望是什么。 等待一个没有归期的人,应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吧。 顾惜西抿了一口咖啡,转移话题:“不聊这些,对了,程予墨下个月要结婚了。” 苏菲点了点头,“我有收到请帖,程医生结婚,我怎么能缺席呢。” 托顾惜西和徐清扬的福,这些年程予墨也帮过她不少的事情。 “过两天我们去挑礼服。” “好。” 苏菲说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无意扫了眼窗外,突然一怔,“咳咳……” 因为太过激动,一个岔气,被咖啡狠狠呛到了。 顾惜西抽了张纸巾递给她,笑骂:“那么激动,是看见帅哥了吗?” 苏菲稳住情绪后,又飞快的看向窗外,目光四处急迫的搜寻。 见状,坐在对面的顾惜西微微扬眉,玩味:“真看到帅哥了?” 没有,难道是眼花了吗? 苏菲皱眉,若有所思的回过神,她看了眼对面的人,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抿唇一笑:“嗯,不过已经不见了。” 应该是眼花了,那个人已经消失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傍晚,顾惜西洗完澡,刚从浴室出来,就看见了抱着枕头站在门口的徐乐安。 她披着头发,大眼无辜的盯着她。 女人微微一顿,和她招了招手。 徐乐安见到,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进来,抱住女人的长腿。 顾惜西将她抱起来,两人坐在床上。 “妈妈,我今晚想跟您睡,可以吗?” “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我有点……想爸爸了。” 女儿软软的声音,滑过心尖,莫名的让她有些难过。 顾惜西敛下复杂的情绪,微动唇:“好,今晚在这边睡。” 徐乐安眼底弥漫欣喜:“谢谢妈妈。” 说完就从女人的怀里爬到床上,自顾自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真的是容易满足。 顾惜西无奈的笑,她替女儿掖了下被角,手轻轻的撩开她脸颊上散落的发丝,再捏了捏她的脸。 徐乐安嘟囔:“您怎么那么喜欢捏我的脸?” 这个问题,让顾惜西突然陷入了沉思。 半响,她淡淡的笑了笑:“因为你爸爸以前也很喜欢捏妈妈的脸。” 有些习惯一旦形成了,就很难改变。 “爸爸也会捏妈妈的脸吗?”徐乐安似懂非懂,尔后嘻嘻的笑:“这是因为爱吗?爸爸爱你所以捏你,妈妈爱我所以也老是捏我?” “嗯,这话没毛病。”顾惜西笑了,揉了揉她机灵的小脑袋:“明天还要上学,早点睡。” “妈妈晚安。” “晚安。” 顾惜西俯身,在她的脸蛋上偷了个香。 刚要起身,一只小手拉住了她的食指,徐乐安全身只露出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妈妈,你别难过。” 她都看见了。 看见妈妈经常对着爸爸的照片偷偷掉眼泪。 顾惜西微微一怔,眼窝有些酸痛。 她弯腰,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小手,声音有些颤抖:“妈妈不难过,妈妈有你。” 你是爸爸留给妈妈的礼物。 也是因为你,妈妈才有了活下去继续等待的动力。 徐乐安懵懂的点了点脑袋,松开女人的手指后,突然起身,抱住她的脖子。 她凑近顾惜西的耳畔,小眼神分外坚定的说:“妈妈,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一句话差点让女人情绪失控。 她偷偷擦了下眼角的晶莹,有点烦躁自己怎么变成那么感性的人了。 …… …… 过去两天,顾惜西突然接到了antony的电话。 他来a城了。 这一次同样是因为工作来,想在回去前见一面。 两人约在老地方见面,五年的时间,男人越发的成熟锐利,处事态度也越来越从容了。 顾惜西上下打量他几眼,笑:“真人比在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帅气不少。” antony知道她在故意调侃他,低低的笑:“安安怎么样?” “她很好。” 顾惜西切了块蛋糕,塞进嘴里,平静道:“只是这段时间经常念起她爸爸。” antony一顿,复杂的看着她,“小西,你还在等他吗?” “他会回来。” “已经五年了。”如果会回来早就回来了。 蛋糕很甜,甜到有些发腻。 顾惜西放下叉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散去嘴里的甜腻。 她说:“没关系,多久我都等。” 男人皱眉,提醒她:“你还年轻……” 而且带着一个小孩,难道要这样独善其身一辈子吗? 后面的话,他不说,顾惜西也能猜到。 这些年,有太多的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包括老爷子,徐弘承他们。 他们都不希望她的青春白白耗费在一个没有归期的人身上。 所有的人都说那个人不会回来了。 可是她就是坚信,坚信那个男人一定会回来。 他走的时候曾经一遍一遍的告诉过她,他会回来。 顾惜西垂下眸子,轻轻的说:“一天没见到尸体,我就一天一天的等下去。” “小西……” 她还是那副老样子,任谁劝都说不动。 男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惜西故作轻松:“不聊我了,你呢,打算结婚了吗?” 她知道antony谈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友,而且两人已经在一起两年了。 “明年。” “我一定去喝喜酒。” 顾惜西有发现,男人在提及他女友的时候,眉目不自觉温柔的模样。 这是爱情的样子。 她忽然觉得特别的欣慰,身旁的朋友一个一个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只有她…… 顾惜西看了眼窗外,街上人来人往,阳光笼罩在这座城市,到处一片生机勃勃。 很快又是一年了,徐清扬,你怎么还是没有回来…… …… …… 徐乐安生日那天,是礼拜六。 顾惜西在家里给她办了一个小生日派对,邀请了一些她的同学还有亲朋好友。 老宅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显得特别热闹。 天花上飘着很多彩色的氢气球,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桌子上摆满了可爱的点心糕点。 整个屋子都是幸福的味道。 顾惜西忙着招呼远道而来的朋友,徐乐安正在和班上一个同学玩耍,抬眸瞄见从门口进来的人,眼睛顿时一亮。 她迈着小短腿,飞快的奔跑过去。 一把抱住来人,重重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大口,还甜滋滋的叫道:“席煜哥哥!” 席煜一脸黑线。 站在身后,子衿看到这一幕,不由的笑出了声,“席煜,安安很喜欢你。” 徐乐安听见声音,放开了小男孩,冲着子衿和她身后的男人,乖乖的礼貌的叫道:“子衿阿姨好,席叔叔好!” 刚叫完人,白花花的手臂被人戳了戳。 徐乐安歪头看过去,就见席煜黑眸盯着她,小脸有些绯红,语气老气横秋:“喏,生日快乐。” “谢谢席煜哥哥!” 刚谢完,又打算扑上去亲他,幸好已经有所防备,席煜轻轻闪开,躲到了子衿身后。 席琛见状,菲薄的唇轻轻呵了一声。 这臭小子也有会怕的人,还真的是稀奇了。 看来以后有事没事,可以带他来徐家喝喝茶了。 没有亲到,徐乐安扁嘴。 顾惜西已经闻声走了过来,她轻轻往女儿脑袋上敲了一下,笑着说:“远远就看到你又在占席煜的便宜。” 徐乐安捂住脑袋,大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一圈,还牵强的狡辩:“妈妈我没有占他便宜,我是在欢迎他。” 席煜探出个脑袋戒备的盯着她。 女孩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头发盘了起来,身上穿着粉色的蓬蓬裙,因为遗传了母亲漂亮的基因,如今五官还没张开已经很清秀了。 她正瞅着他,瞄一眼顾惜西瞄一眼他,还一步步小心的挪过来。 席煜没有退后,而是看着她挪到自己的面前。 徐乐安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五颗糖果,塞到了他的手里,一脸讨好:“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糖果,没有了,全部给你。” 席煜疑惑的盯着手心里的糖果,刚想说他不喜欢甜食,脸蛋忽然被人掐住。 他嘶了一声,瞪着女孩,“放开我的脸。” 徐乐安才不放手,她凑到男孩的耳畔,笑嘻嘻的说:“我捏了你的脸,我喜欢你哦。” 席煜脑袋懵了几秒,反应过来,脸蛋倏地一红,连连后退。 他撞到了席琛的长腿,男人正在看手机,这么一撞垂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微微皱眉:“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她、她……” 在幼儿园也不是没有被班上的小女生表白过,席煜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害怕。 他指着徐乐安,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然而始作俑者早已经溜回客厅,和她的小伙伴玩耍了。 席琛看到这一幕,眉梢轻挑:“喜欢她吗?” 席煜瞪了自家爸爸一眼,摸了摸烫烫的耳根,又看了眼掌心的糖果。 眼神有些复杂,心情也是。 顾惜西和子衿坐在院子的长椅上聊天,比较清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花香。 “如果我没记错,下个月五号是席煜的生日吧?” “嗯。”子衿想起刚刚在客厅的一幕,慢慢的调笑:“我还是第一次见我们家席煜被调戏的说不出话来了。” 顾惜西瞄了眼门口,里面时不时会传来欢笑的声音。 她笑:“安安很喜欢席煜,估计是第一次见到长得那么好看的男孩,以后可有得席煜受了。” 子衿也笑了出声:“他爸爸有时候都拿他无可奈何呢。” 说着,看向顾惜西,迟疑的问道:“安安的爸爸……” 顾惜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笑的有些牵强:“还没找到。” 两人虽然不是经常来往,但是有关与徐清扬的事情,子衿也从席琛那里听到了不少。 她轻轻握住女人的手,语重心长:“你曾经跟我说过,安安于你来说是一个奇迹,而今,我愿意相信会有另一个奇迹发生。” 顾惜西一下子湿了眼眶。 身旁的人都在劝她不要执迷不悟,好像没有什么人,能够像子衿这般,坚信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吸了吸鼻子,眸子带着笑意:“承你吉言。” 子衿抿唇,温柔的笑:“不用客气。” “对了,席煜已经这么大了,你和席琛打算要二胎了吗?” “唔,我想要。”子衿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男人,目光有些无奈:“可是席琛担心我的身体吃不消。” 她只是想,如果家里再多一个孩子,席煜以后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顾惜西调侃:“席先生也是心疼你。” 子衿思忖:“晚点回去再和他商量一下,如果能生个像安安这样讨喜的女孩,他们父子俩肯定高兴。” 顾惜西啧啧声的感慨:“席先生已经是宠妻狂魔了,再有个女儿,又要变成宠女狂魔了。” 停顿了下,努了努子衿的后方:“喏,宠妻狂魔来了。” 子衿回头,见男人正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两人相视一笑。 傍晚结束派对,顾惜西把客人挨个送出门口。 席煜被徐乐安缠着,无法脱身。 他板着脸,横眉瞪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乐安戳了戳自己的脸,凑上去,奶声奶气:“你捏我一下。” “不要。” 想起上午徐乐安说的那些话,席煜的脸又莫名其妙红了。 坐在沙发上,席琛漫不经心的看着这一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并不着急。 顾惜西坐在旁边,开起了玩笑:“以后把安安给席煜当媳妇算了。” 席琛闻言,破天荒的点了点头,“这个想法不错。” 日后那个人回来知道女儿被拐了,一定会气吐血。 子衿忍住笑。 最后还是在席煜的妥协下,捏了捏徐乐安的脸蛋,才得以解脱。…… …… 晚上洗完澡爬上床,徐乐安把今天的事情跟顾惜西讲了一遍。 她兴奋的手舞足蹈,嚷嚷着:“妈妈,我以后长大了,要嫁给席煜哥哥。” 顾惜西无奈,替她盖好被子,问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席煜?” “好看。” 徐乐安眨巴着眼睛,说:“席煜哥哥是我们幼儿园里长得最好看的小男孩了。” 果然…… 顾惜西弹了下女儿的额头,不免好笑:“小小年纪就学会调戏别人了,谁教你的?” 徐乐安捂住额头,笑嘻嘻:“遗传妈妈的。” 顾惜西瞪大眼睛:“谁告诉你的?” “舅舅!” 徐乐安毫不犹豫把顾子默给出卖了,然后躲进被窝里,假装已经睡着了。 顾惜西轻笑,也是拿她无可奈何。 她等女儿熟睡之后,把卧室的灯关了,悄悄离开了房间。 想下楼去泡杯牛奶喝,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捞出来看了一眼,突然停住。 是周旭打来的。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还是…… 顾惜西飞快的接通,电话那边,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耳朵都跟失聪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 …… …… 两天后,法国,利摩日。 顾惜西推开栅栏的门,五年了,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她看着院子里依旧亭亭玉立的花草,眼眶刺痛。 把行李箱放在院子,顾惜西轻轻的,往里屋走去。 门是关着的,但是没有锁。 顾惜西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去把门推开。 “谁?” 里面传出了一道喑哑而低沉的嗓音。 是记忆里熟悉的声音…… 顾惜西紧紧捂住嘴巴,泪水无法抑制,她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听见脚步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转过来,眸子犀利的扫向门口,忽的一滞。 徐清扬,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顾惜西看着他,一下子哭了出来,她跑过去,一把抱住他。 男人的身体十分僵硬。 他垂眸看着怀里柔软的女人,眼眶胀痛,嗓音沙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顾惜西没有说话,趴在她的腿上哭的撕心裂肺。 她昨晚已经听周旭说了。 五年前男人在边境为了救下属被炸弹炸伤后,脑部出血,双腿的骨头都碎了,手术过后昏迷了整整四年才醒来。 顾惜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到男人的手覆盖在她的脑袋上,无奈而又沙哑的说:“别哭了,我不是还活着吗?” 她擦了擦眼泪,呼吸不畅:“……你已经醒来了,为什么这一年不回来见我?” 男人摸了摸她的脸,眸子有水雾。 许是长时间没有说话,所以声音一直很沙哑:“我想等能走了再回去找你,没想到还是被你先找到了。” 顾惜西一顿,她看了眼男人的双腿。 她已经听周旭说了,他在做复检,当初那颗炸弹没有要了他的命,却差点要了他的双腿。 顾惜西知道,徐清扬是一个何等高傲的男人。 落魄于此,他不是不想见她,怕是不敢见她吧。 思及此,顾惜西又掉下眼泪了,她也只有在男人的面前,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委屈巴巴的控诉:“你这个傻子还以为我会嫌弃你嘛?我都等了你五年了怎么会嫌弃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让我等了那么久……你明明说过会很快回来……”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男人堵住了唇。 他掐住女人的下巴,唇齿交缠,贪婪的吸允着她的气息。 天知道他醒来的这一年是怎么度过的,他有多努力想要站起来,又有多渴望能重新健康的回到她的身边。 顾惜西仰着脸,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努力的回吻他。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清楚深刻的感受到,他是真的回来了。 那个奇迹,真的发生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徐清扬才松开了她,抵着她的额头。 两人靠的很近,呼吸交缠。 男人眸子氤氲,克制的摸着她的脸,“我好想你。” 顾惜西泪目,她摸到男人下巴上青色的胡渣,破涕为笑:“难怪亲着不舒服。多久没刮胡子了?” 徐清扬知道她是在试图转移话题,就着她柔软的唇瓣,再亲了一口。 他哑声道:“如果复检失败,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走路了。” “嗯。” 顾惜西心头倏地一痛,她吸了吸鼻子,满不在乎:“我养你,我有钱。” 男人轻笑,刮了刮她的鼻子:“可能会变成一个残疾人。” 顾惜西握住他的手,眼睛闪着水光,很是坚定:“我要,变成什么样我都要。” 两人对视良久,徐清扬轻轻叹了下气。 他抱住女人,下巴搁在她的脖颈,呢喃:“早知道你不嫌弃我,就早点回去了。” 顾惜西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哽咽:“你回来吧,安安也在等你。” 安安…… 徐清扬已经听周旭说了,顾惜西为他生了个女儿,取名徐乐安。 徐乐安……是知足常乐,平平安安的意思吧。 他敛住眸,有滚烫的液体从眼眶里砸落,半响,轻轻道:“让你久等了。” …… …… 徐清扬还活着,这个消息很快在a城传遍。 一向沉默严肃的老爷子在看到徐清扬回来的时候,也是没能忍住,掉下了眼泪。 他拄着拐杖,站在徐清扬的面前,一遍一遍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什么都不重要。” “爷爷。” 徐清扬说着,再看了一眼老爷子身旁的徐弘承,抿唇,叫了一声:“父亲。” 徐弘承欣慰的笑了笑,眼底明显也有水雾弥漫。 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身后推着轮椅的顾惜西似乎有所察觉,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菱秋闻声赶回来,看到哥哥活生生在眼前,早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嫂子说的没有错,你真的回来了……” “哥,你知道嫂子等你多久了吗?” 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的话。 徐清扬都耐心的听着,眼眶通红。他安慰了妹妹几句,才将目光落在那个一直躲在老爷子身后的身影上。 顾惜西也看到了徐乐安。 她笑:“安安,爸爸回来了。” 听到爸爸两个字,徐乐安一下子红了眼圈。 徐清扬温柔的看着她,小女孩的眉目和顾惜西十分相似,如今正怯怯的盯着他。 想过来,又好像很怕的样子。 他招了招手,努力让自己看着温和一些,“安安,过来爸爸看看。” 徐乐安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她站在男人的面前,看了眼顾惜西,再看看徐清扬,小声的叫:“爸爸。” 男人心头一软,他把孩子抱起来,放在腿上。 “安安乖。” “爸爸,你的腿怎么了?” 徐乐安抱住男人的手臂,盯着他的脚,好奇的问道。 在场的人都面色微微一变。 顾惜西正要开口,男人反倒先笑着说:“爸爸的腿受伤了,还不能走路。” 徐乐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突然咧嘴一笑,“没关系,安安牵着爸爸。” 徐清扬一怔。 徐乐安又扑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突然默默的流泪,小声的,委屈巴巴的说:“妈妈没有骗我,爸爸真的回来了。”---题外话--- 晚点还有一更,六点之前会发~~到时候再来刷~~ 正文 全文大结局(下)撒花~~ 夜色,悄无声息弥漫了整座城市。 从晚饭结束过后,徐乐安就一直缠着徐清扬不停的说着她在学校的事情。 男人专心的听着,唇边一直带着浅浅笑意。 顾惜西静坐在一旁,偶尔附和一两句,全程都盯着男人温和的脸目不转睛钤。 五年未见。 即便他如今双脚不便,可也依旧掩盖不了他身上冷峻刚毅的气息。 他还是他,她的丈夫,她的爱人。 只要一想到男人这些年孤身一人躺在冰冷冷的病床,身旁没有熟悉的亲人照顾,顾惜西就特别的难过。 如果她能早一点找到他,或许他就不会孤单那么久了。 男人似乎有所察觉,微微偏头,黑眸对上了她。 四目相对,对方的眼睛里都藏着一片潮湿和暗涌,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讲,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徐清扬正失神,脸颊突然被一直胖嘟嘟的小手捏了一下。 他微微垂眸,对上了一双带着闪闪笑意的眼睛。 徐乐安嘻嘻的笑,煞有其事的说:“爸爸,捏脸代表我爱您噢!” 闻言,女人轻笑。 这孩子,还当真了。 徐清扬看了她一眼,怀里的徐乐安已经嘟囔:“爸爸,您从回来到现在都还没有捏过妈妈的脸,妈妈说爸爸以前很喜欢捏她的脸,很爱她。” 顾惜西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笑:“妈妈都这么大了不玩这些……” 还没说完,右脸颊已经被捏住。 她微微一僵,看向男人。后者浅笑,嗓音喑哑:“妈妈说的对,爸爸很爱她。” 不管是空白的那四年,还是躲起来的那一年,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很爱。 以前他从来不畏惧生死。 直到遇见了她,五年前,炸弹在耳边响彻的那一瞬,他满脑子都是女人坐在院子里,阳光耀眼,等他回去的画面。 他不能死。 他要活着。 她在等他。 这几年,他就是靠着这样的一股信念苟延残喘。 还好老天待他也不薄,让他从死亡边缘走了回来,还给了他一个这么讨喜的女儿。 对上男人的眼睛,顾惜西眼窝一酸,她拍掉他的手,瞪他一眼:“肉不肉麻……” 说完站起了身,“我去厨房给你们切点水果。” 男人目送她匆匆而逃的背影,神色复杂。 刚走进厨房,顾惜西就拧开了水龙头的水,用力的拍在脸上,最后忍不住,捂住嘴巴发出了一声呜咽。 她深深的吸气,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心里难受的发慌。 没多会儿,徐清扬推着轮椅进了厨房,他看到女人靠在大理石台前颤抖的背影时,黑眸染起了一抹氤氲。 他扶着大理石台的边缘,用尽全力,十分艰难的站立起来。 双腿不停的颤抖,徐清扬呼了一口气,咬牙,缓缓的,走向女人。 很慢很慢。 每走一步路,一股钻心的疼从膝盖蔓延开了。 他走到女人身后的时候,额前已经冒出了细薄的冷汗。 顾惜西擦干净眼泪,正想转身,突然被人从身后紧紧的抱住。 熟悉的气息钻入鼻腔,四面八方包裹住她。 她怔在原地,眼眶胀痛,哽咽:“清扬……” “辛苦了。” 男人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低低的呢喃:“真的,辛苦了……” 顾惜西微微仰着脸,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能感受到,脖颈那一颗一颗的滚烫。 她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脑袋,声音很抖:“知道我辛苦了,以后就不要那么吓人了好不好?” “好。” “疼吗?” “不疼。” “骗人。” “嗯,很疼。” …… …… 回来之后,徐清扬一直在接受治疗,虽然几次的结果都不理想,但都没有放弃。 顾惜西每天都会往医院里跑,每次都要待上几个小时,各种腻歪,有一次被主治医师席先生看见了,直接勒令以后探视时间不得超过两个小时。 美名其曰影响患者休息,其实只是他看着辣眼睛罢了。 早前,徐清扬在知道负责他此次复健的医生是席琛时,一百万个不乐意,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病房内,席琛站在床沿,无视那道阴沉沉的目光。 他翻了翻手里的检查结果,站在旁边的顾惜西悬着一颗心,紧张的问他:“席教授,这次的结果怎么样?” “有好转。” 连续用了三个月的保守治疗,终于有了起色。 闻言,顾惜西呼吸一滞,差点喜极而泣。 病床上,徐清扬也是有点意外,其实他对双腿的治愈根本不抱希望,没想到…… 席琛瞥了眼沉默不语的男人,声线四平八稳:“高兴吗,高兴就表现出来吧,憋着对身体不好。” 徐清扬瞪了他一眼,从住院到现在,这男人每次只要查房,就一定会找机会嘲讽他。 还好他已经习惯了。 席琛离开病房之后,顾惜西跟着一起出去了。 走廊上,女人语气真诚:“席教授,这几个月真的辛苦你了。” 她有从子衿那边听说,男人为了徐清扬的病这几个月也是费了不少的苦心,经常熬夜,还老是往国外跑。 席琛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客气。” 顾惜西笑:“对了,我听说子衿怀孕了,恭喜啊!” “谢谢。” …… …… 时间过得飞快,持续治疗两个月,男人已经可以出院休养了。 出院的那天,恰逢礼拜日。 徐乐安闹着要一起来接爸爸回去,顾惜西就把她一起带来了。 病房内,顾惜西正在替男人收拾行李。 徐乐安靠在爸爸的怀里,自顾自的说:“爸爸的腿可以走路了,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接安安上学放学了?” “嗯。” 徐清扬温柔的应了一声,目光一直停留在女人的身上。 隔了一会儿,徐乐安注意到了,坏坏的咧嘴笑:“爸爸一直看着妈妈做什么?” 顾惜西收拾行李的手微微一顿。 父女俩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伴随着从窗外飘进来的微风,撞进了耳畔。 “因为妈妈好看。” “爸爸当初也是因为妈妈长得好看才喜欢她的吗?” “不是,是你妈妈太皮了。” “皮?” “就是欠揍的意思。” “欠揍?”徐乐安皱着张小脸,不懂:“妈妈欠揍,爸爸为什么还喜欢妈妈呢?” “嗯,因为你妈妈一直缠着爸爸不放。” 顾惜西登时红了脸,一把拉上袋子的拉链,正要转身评理,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幸好当年你妈妈没有轻而易举的放弃,不然爸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么幸福了。” “妈妈说爸爸的腿很疼,爸爸怎么会还觉得幸福呢?” “因为我有你们。” “因为,你妈妈很爱我。” 过去三十多年,他不曾惧怕过死亡,不曾惧怕过黑暗,他可以忍受漫漫无期的寂寥。 原本以为,这一生就会这样平淡无奇的结束。 可是没有,因为她来了。 她就像一束阳光,突然钻进了他的心底,将他把黑暗驱逐。 以至于后来的漫漫长夜,他总会在寂静无人的时候,突然想起她。 想起初遇时的那个深夜。 想起阳光下那个狡黠笑容。 想起墓园的针锋相对。 想起利摩日的承诺。 全部,都是美好的样子。---题外话--- 嗯~到这里,席先生这本书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将近半年的时间,因为这本书,认识了很多可爱的读者,结交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我知道,我写文的速度真的很慢,而且在构造情节和文笔方面都有待提升,书中的每个人物我都想尽力塑造完美,但总会有不如意的时候,在这里真的非常感谢那些一路陪我走到完结的读者。下一本书,我会更加的努力,更加的用心,塑造一个更好的故事。好啦~~煽情的话也不多说了~~我们下本书见~~ ps:新书链接在席先生的简介上有,微博:早睡早起的大敏,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