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不如跳舞》 正文 第一章 孟染是被左腿疼醒的,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的腿到底是怎么了,就被人一个窝心脚给踹到了墙上。 腿似乎伤了,背抵着墙壁艰难的往下蹲时,孟染呻·吟着,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哪个小兔崽子踹我!这么大…胆…… 槽还没吐完,孟染就瞠大了一双眼,一道红光将他刚刚坐着的地方,轰了一个半米深大坑。 如果没有刚刚那一个窝心脚,估计他都没机会吐槽了。 顺着那道红光的来向看过去,孟染觉得眼前的一切奇妙且玄幻。 是的,玄幻! 他头顶上有个金黄·色的大罩子,那道红光则是罩子外的一根红色长鞭发出的。 金黄·色的光罩已经显得很薄弱,个别地方出现了漏洞,随着红色长鞭的攻击,不时就有一道红色玄光穿透光罩,击打在光罩内的地面上。 光罩内的四角各站着一个人,以非常整齐的动作在手舞足蹈的蹦跶。 光罩正中心也站着一个人,动作略微不同,也在不停蹦跶。 从鞋子的颜色看,嘛哒,刚刚给了他一个窝心脚的,便是光罩中心的这个人。 孟染还没搞清楚状况,便听光罩中心的那个人低喝一声道:“缩!” 声线特别冷冽,语气特别果断。 随着这一声低喝,已经摇摇欲坠的光罩,范围缩小了近一半,却显得牢靠了许多。 至少,在孟染看来,颜色更纯粹了,光罩的厚度似乎也增加了。 胸口的疼痛已经缓了过来,孟染挣扎着想要起身,左脚还没站实,一股激痛便从小腿处传遍了全身。 “嗷……呜……”孟染疼得一抽,抵着身后的砖墙才勉强站稳了。 “孟染,给我老实待着!”那道冷冽的声线多说了几个字,孟染才确定了对方其实是女声。 谁特么来告诉他这什么情况? 上一秒他还在参加音乐颁奖大会,刚刚拿了最佳作曲人奖,从台上往下走,主持人还促狭的对他说一定要慢点走。 走到一半,主持人宣布最佳编曲人奖还是他,会场响起了他的最佳编曲人奖作品——电影《此去经年》插曲《懵懂》。热烈的掌声过后,会场响起了《懵懂》的音乐,大家跟着《懵懂》的节拍拍掌,颁奖现场顿时热烈的无以复加,一不小心他就跟着激动了,他一激动跟着大家打出来的节拍蹦哒,还是三百六十度转身的在台上往前欢脱着蹦哒,然后他绊了一下reads;! 然后——他从台上摔下去了…… 到底是哪个混蛋把颁奖台搭了十多米高,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然后——他后脑勺着地两眼一黑…… 对啊,他是摔了头啊!! 孟染伸手往自己的后脑勺摸过去,心情有些急切,力道也没把握好,一阵剧痛从脑后传来,孟染只觉得两眼又是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赶紧缩回了手。 咬着牙勉强撑住之后,却是一阵胀痛从脑袋中心炸开,随着炸开的还有碎片般纷乱的记忆。 “你的青鱼佩上刻着一个孟字,为师是在小染村捡到你的,既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以后你就叫孟染吧。”一脸沧桑的中年男子抚着他小小的脑袋。 “阿染,这是你的大师姐宋玺。”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却面无表情,眼神里是对他的不认同。 “你连你自己都养不活了,还往家里乱捡东西,这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冷冽的声线说着毫不留情的话,还小小的他吓得躲在了师父的身后。 不,那不是他,就算面貌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但,他小的时候怎么可能扎包子头,还穿着那么破旧的棉布衣?这种一看就像是古装的打扮,与他的童年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是属于这具躯体的记忆! 意识到这一点时,孟染伸出了手。五指修长的双手看起来非常熟悉,俨然就是他十五六岁时的样子,然而他早就成年了,成年男子的手已经没有了这种柔·软,骨节也更加鲜明。 “哈?”哪怕是性格豁达得堪称逗比的孟染,这时也溢出了一声不知所措的笑。 抬头往前望去时,恰好看到一根赤色的长鞭抽击在金黄·色的光罩上,光罩被攻击,反弹般从被攻击处暴起了丈余高的光芒,紧接着却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一条还握着赤色长鞭的胳膊坠·落在光罩上,下一瞬已经顺着半圆形的光罩滚落了下去,只在光罩上留下了一道道凄烈的血痕。 血腥的场面来得太突然,孟染有些呆,等回过神时,眼前的一幕却更加具有冲击力。 隔着光罩,他的正前方,一把长剑刺穿了一名红衣的女子。红衣女子的右臂齐根被斩断,似乎仅仅是刺穿了还觉得不够,长剑甚至在她的胸口搅动了一圈,血肉的碎屑跟着血沫,沿着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红裙,吧嗒吧嗒的坠·落到地面上,形成了一小摊堆积起来的碎肉。 长剑从女子的胸口抽了出去,倒下去的女子,胸口出现了碗口大的一个破洞,血肉模糊。 孟染反射性的捂住了嘴,抽动的身体带来了左腿的疼痛,提醒他此时不·良于行。不想痛苦的换地方,就得老实忍住,别吐。 会痛,不是梦!也不是什么电影中的场景! 所以,他是孟染,却又不再是孟染。 孟染,现年十六岁,天舞门第一百四十九代弟子,行三。上有大师姐宋玺,二师兄乌长柳,下有四师弟白秋云,五师弟陆子期,小师妹宛晚。 孟染,现年二十六岁,星娱唱片公司新晋音乐制作人,本届金曲奖最佳作曲人及最佳编曲人得主。 这里是沧源陆确西州两仪山天舞门门派驻地。 现在这里正在进行确西州两仪山十五年一期的门派争夺战reads;。 守得住这个山头,他们能在这个拥有灵脉的山头继续修行。 守不住这个山头,等待他们的就是刚刚执鞭女修那样的下场。 而在他孟染成为孟染之前,因为小师妹宛晚舞步踏错,阵法失衡,导致孟染被刚刚那执鞭女修一鞭子抽飞,不仅断了腿,还和他孟染一样以头抢地,魂归不知处。 此事却也怪不得宛晚,十二岁的小孩子,和孟染一样没有直面过血腥。当时执鞭女修一鞭将捣乱的人绞了个粉碎,活生生的人就那样在宛晚眼前被绞成了碎片,受到惊吓的宛晚不小心就踏错了舞步。 此时,伤害孟染的执鞭女修被长剑刺了个对穿,杀她的人却并不是天舞门的友方。 而和执鞭女修一样,是前来抢夺天舞门驻地的修者。 从一出手就是杀招就能看出,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于之辈。与执鞭女修不同的是,这名剑修并不是孤军作战。他的身后还站着一名与他容貌六分相似的女修,同样是一柄长剑握在手中,朝下的剑尖上还淋漓的往下淌着血红色的液体。 将长剑从执鞭女修身上抽出来之后,剑修男子轻描淡写的将手中的长剑甩了两下,随后捏了个剑指,一道青色的光芒从长剑上划过,将残留的血色从剑身上抹去。 下一瞬,恢复光洁的长剑冲天而起。 孟染定睛看去,却发现冲天而起的只是一道剑影,那柄长剑稳稳的浮空停在剑修男子身前。 很快,下一道剑光从长剑上乍破而出,刺入天空之后猛然转向下折,速度极快的铿锵一声落地,半柄剑光都刺入了地面,地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开一块饱·满剑气的圆形气场。 圆形的剑气场铺开三丈左右的距离便不再扩大,很快有第二道剑光在气场边缘刺入地面,第三道……更多的剑光从长剑上射出,冲天而起之后又扎入地面。很快,这些剑气场就将天舞门内那个金黄·色的光罩包围了一大半。 光罩内的宋玺等人动作并没有停。剑修男子在铺设剑阵的同时,宋玺等人动作间也不断有金黄·色的灵光,补充到了光罩上。 孟染这具身体的记忆中被称为大师姐的宋玺,此时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冽,却更多了一份严厉:“对方以阵破阵,防阵遇上攻阵,必要时我们需要用到甲盾之‘磐石’。” “大师姐……”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宛晚闻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明明不是自己的师姐妹,因为拥有了身体的记忆,孟染在瞬间就明白了宛晚快要哭出来的原因。 甲盾之“磐石”,是甲盾之舞的最后一段,宛晚虽然记住了动作,节奏却一直没有把握好,在这样对敌的情况下,一旦宛晚的节奏跟不上其他几个人,虽然不会像之前踏错舞步一样出现那么大的漏洞,却会导致号称“磐石”的整个舞阵的防御力大幅下降。 众所周知,剑修是所以修士中攻击力最为锋锐的修士。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两个剑修的来历,能布出剑阵的剑修却不会简单。 事情都严肃到宋玺决定冒险动用“磐石”,宛晚就知道绝对不允许出现纰漏。 宛晚的泣音,却没有换来宋玺丝毫的动摇。 “要么跳,要么死!”宋玺的声音冷冽而冰凉:“包括你的孟师兄一起!” 宛晚的泣音应声而断,就连孟染也听得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正文 第二章 “哼!”光罩外的剑修男子冷哼了一声。 孟染往声源看去时,接触到的是剑修男子仿佛看死物一般的眼神。 “区区几个炼气期修士,居然妄想在两仪山占据戊等的山头,简直是自寻死路。”剑修男子嘲弄的眼神落在孟染的脸上,话语中更是毫不留情。 按照原孟染的记忆,孟染知道对方说的不错。 确西洲两仪山,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两仪山更确切的说应该叫两仪山脉,有着五百多个山头,基本上每个山头都是一个小型灵脉。 甲等山头甚至可以供给元婴修士修行,乙等到丁等的山头可以供给金丹期的修士修行。戊等到庚等的小型灵脉山头则可以供给筑基期修士修行,剩下的灵脉则供给炼气期修士。 这里是戊等的山头,天舞门如今的弟子,修为最高的大师姐宋玺,也不过是炼气期十二层,离着筑基还有一线之隔。 而更往细了分,戊等的山头是供给筑基后期修士修行的。 当然,如果你有实力占据这样的山头,其他人也没办法。 天舞门在上一次的门派争夺战中占有了现在的这个山头。那个时候,他们的师父还在,修为筑基后期,占据戊等的山头,名正言顺。 但是两年前,师父为了备战门派争夺战,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寿元大减,到底没有撑到这次的门派争夺战。 临死,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最为年长修为也最高的大师姐宋玺。 似乎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也从很大程度上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感情。 十多年来,孟染他们在这里长大,日复一日的修行。哪怕这里只有草屋七间,牌坊一座。这里除了是天舞门,更是他们的家。不管是为了修行还是为了其他,他们都想守住这块山头。 孟染知道剑修男子说的很对,但是有时候说的对不代表一定要接受,否则世上也不会有感性和理性一说。 更何况,天舞门并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临死前,师父用笃定的语气说:“其他门派想要用炼气期的弟子来抵御筑基修士的攻击,基本不可能,但是我们是天舞门。是有着上古传承的天舞门,哪怕如今天舞门是一个小的只有六名弟子驻扎在两仪山的末流门派,但我们是天舞门,甲盾之舞可以做到。” 曾经他们也认为不可能,但是,至少,六天来,天舞门六名弟子凭着这个舞阵,扛住了诸位筑基期修士的车轮战。只要坚持住这最后的半天,他们就依然是这个山头的主人。 比起战败失去山头,被驱逐甚至被虐杀,显然守住山头才是更好的决策。 没有筑基修士的甲盾之舞,想要抵挡筑基修士的攻击,最少也需要五个人。如果对方是筑基后期修士,则需要六个人才能支撑下去。 融合了原孟染的记忆甚至功法,孟染看着眼前的剑修男子,他可以看出对方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 也就是,他们还有机会。 孟染不想死,任何人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也不会想马上再回去。 融合了来自躯体的记忆,天舞门的甲盾之舞对孟染来说已经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即便如此,孟染看着眼前挥舞着大袖子的宋玺等人,还是满头黑线reads;。 撇开大袖子不谈,这动作,不就是爵士么?穿着这样大袖子的古装,要跳也应该是跳古典舞吧?爵士是怎么冒出来的?简直不科学。 连魂穿这种更加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对于科学这种事情,孟染不想计较。 这个可以算了,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孟染觉得怎么都无法算鸟。 跳舞连个背景音乐也没有,就不会觉得哪里不对么? 不能怪他之前觉得这几位师兄弟姐妹是手舞足蹈的在蹦跶,再帅气的爵士,你试试把背景音乐关掉看看,再试试给舞者一人加上两片大袖子,哦对,他们还都是长发……整一个群魔乱舞…… 孟染也从记忆中看到,师父离世后,一年多来,师兄弟姐妹六人修炼之余,无数次的通过练习来提高着甲盾之舞的统一性。 看多了都是泪,孟染简直要自责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魂穿。 甲盾之舞多变的动作他们早就烂熟于心,以他们这种认真努力的程度,如果有一首舞曲…… 他们需要一支舞曲! 而他,可以为他们谱曲! 也许,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但是,现在也还不迟。 宛晚的动作都没用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抓不准节奏。 谱曲当然来不及了,但是帮宛晚把节奏抓准,却不是难事。 他需要乐器。哪怕就是一个破碗也行。 然后,孟染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墙角根处,发现了一个沾染了血迹,却还完好的拨浪鼓。 —— 舞阵之外,剑修男子的剑气场,已经对舞阵形成合围之势。凌厉的剑气从舞阵外的各个方位攻向舞阵。 金黄·色的舞阵灵光与青白色的剑芒交织成一片,阵法之内的众人除了眼前的两色灵光之外,再也看不清舞阵之外的情形。 这样的情形让宋玺觉得非常不妙,要知道,对方一共有两个人。 果然,下一瞬,偏向宛晚方位的舞阵受到了一道重击。 显然,对方通过剑阵对舞阵的全方位攻击,已经很准确的找出了舞阵的弱点所在。也正是因为如此,宋玺才会在看到对方铺开剑阵时,就说出有可能会用到磐石之舞。 舞阵整体收到攻击,而且弱点已经被找到,宋玺再不犹豫,简短的道:“磐石!” 与之前四个人各居一角不同,磐石二字音落,首先从宋玺开始,继而是乌长柳、白秋云……舞阵中的几个人开始变换自己的位置。 轮到宛晚,应该快速迈出去的舞步显得有些迟疑。 在宛晚还要犹豫时,“咚”,一道不大却清晰的鼓点声,伴着孟染的声音传进了宛晚耳中:“落。” 孟染是师父在小染村捡回来的,宛晚则是孟染从小湾村捡回来的。天舞门中,宛晚最亲近信任的人便是孟染。 “咚~” “起~”此时有了孟染的示意,宛晚脚步中的迟疑瞬时烟消云散reads;。 “咚咚~咚~咚~” “转~落~踏~” 适应了几步之后,伴随着有节奏的鼓点声,无需孟染再做提醒,宛晚的动作已再无滞涩。除了宛晚,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还有白秋云和陆子期,磐石对于入门较晚的两人来说,难度也是稍大的。 除了动作之外,舞步是移动的,需要不停的在阵法内转换位置,而且,磐石之舞的节奏,比起其他还要快了半拍。 “咚咚咚~咚~咚咚~”拨浪鼓能发出的声音并没有多大。 “啪·啪·啪!啪!啪啪!”整齐划一毫不迟疑的舞步声,充分显示了这鼓声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原本还要将注意力集中在动作同步率的五人,现在则只需要注意自己的动作和心法的运转即可。 就算还是大袖子,有个鼓点的节拍,五个人的动作看起来也赏心悦目了许多。 同步率,也在这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磐石起,原本属于宛晚那部分的阵法弱点,很快就被磐石之舞的灵光所弥补。 金黄·色的灵光随着五个人的动作,更快更多的往金黄·色的光罩上补充。 “嗡”的一声,密集的剑影再一次的从各个方位撞击到舞阵之上,舞阵上的光芒被削弱了一层,看起来摇摇欲坠。 正在此时,五个人完成了“磐石”的第一套动作,阵法中心一团金灿灿的灵光从五个人身上爆开,落在舞阵的半圆形光罩上,光罩如同镀了一层鎏金一般,出现了实质的金黄·色。 灵光爆开,“嘭”一声与舞阵外的剑气撞击在一起,将舞阵外攻上来的剑气直接给震碎了。 铺在舞阵外围的剑气场立刻出现了缺口,剑修男子见状,暂时停止了攻击。 舞阵上因受到攻击暴起的灵光消散,露出了如今看起来如同琥珀一般几乎固化的舞阵,随着舞阵之类几人的动作,舞阵的凝实度还在增加。 “嗤,还挺难缠。”剑修男子轻嗤了一声,左手一挥,将围绕在舞阵周围的剑气场都收了回去。浮在他前胸处的那把长剑,却在下一秒开始变小。三尺的长剑,最终凝缩得只剩巴掌大小。 这样一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剑攻向舞阵时,却连孟染也感受到了来自小剑的锋锐。这次的小剑不再有什么花哨,平平淡淡的在舞阵上方划了一道剑气出来。 凝如实质的舞阵上,立刻被小剑“唰”一声,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剑修女子已经笑着道:“呵,也不过如此。” 舞阵上那道痕迹,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剑修女子的笑容还没有消失,就已经被剑修男子驳道:“却也并非不过如此。” 两人的语气一直显得很轻松,似乎对于攻下天舞门,并没有什么疑虑。 剑修男子指挥的小剑,依然在变小,到整把小剑只剩指长大小时,终于,舞阵上的痕迹虽然没有再次变深,一道剑气却穿透舞阵,直接射到了舞阵内的地面上。激起一道碎石,砸向舞阵,又反弹着落了下来。 好巧不巧,正落在了孟染的左腿上。 正文 第三章 孟染靠着大堂外的墙壁坐着,伤到的左腿被伸直了放在地上,曲起的右腿顶着右臂,右手拿着小鼓,左手击鼓。 “嗷……!!”伤腿被砸,孟染呻·吟一声,敲打拨浪鼓的手指也慢了半拍。 舞阵内已经将节奏交给孟染的五人,动作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迟滞。舞阵的变化用肉眼看不出来,在场包括孟染在内的诸人,却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舞阵的凝实度悄然削减了一点。 “杀那个瘸子。”剑修男子的眼神直指孟染,低沉的声音中满是杀气。 你才瘸子,你全家都瘸子reads;!! 木着脸的孟染却下意识的往宋玺看了一眼。 宋玺的脸上只有凝重。对方的剑气可以直接攻破舞阵,是宋玺也没有预料到的。 虽然对方的剑气并不能产生致命的攻击力,但是谁也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杀招。 最要命的是,孟染腿伤了,此时又坐在地上,移动能力是几乎没有的。 舞阵外的剑修男子,将小剑恢复了三尺大小,左手两指做剑指状,右手执剑,一纵身踩在了舞阵之上。 舞阵之内的宋玺五人虽然是能动的,舞阵本身却和孟染一样,是个不能动的靶子。 而对方踩在舞阵上的方位,下方正对着的就是孟染。 就算拥有了原孟染的记忆,到底还是太年轻,记忆中并没有关于剑修男子的门派及心法的了解,此时的孟染也只能惴惴不安的看着踩在了自己头顶的剑修男子。 宋玺回身道:“进去。” 舞阵最初是笼罩着整个天舞门的大小,几日来连续受到攻击,目前舞阵内只剩下天舞门正中的一间大堂还处于舞阵当中。 大堂内存放着掌门令,相应的,在修建时也多了一些防御力。 剑修男子剑指一并,返身就是一剑,对着孟染的所在插了下来。 “卧槽!”剑气未至,剑气带来的锋锐感已经直达孟染头皮。 下意识就是一个驴打滚,孟染回过身时,原来的所在多了个拳头大小的浅坑。 孟染全身炸出了一声冷汗,看着对方又要朝着自己划出一剑来,顾不得小腿的疼痛,双膝着地攀着大堂的门槛就滚进了门内。 滚进去了还没得歇,对方竟然顺着大门,又是一剑刺了过来。 孟染觉得自己的动作从来没这么快过,反手就勾着大门“磅”一声给关上了。剑气怼在了大门上,大门晃了一小晃,孟染抬头看到完好无损的大门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放松下来,小腿已经疼得不像自己的了。 “说起来,好像本来也不是我的……”孟染苦中作乐的呢喃了一句。 “啊!”一声痛呼传进了孟染耳中,是宛晚的声音。 “小晚!”白秋云担心的叫了一声。 孟染刚想从门内探出头去,只这一动,小腿快把他疼哭了:“都不是我的为嘛还这么疼啊?” “转!落!抬腕!”宋玺的声音依然冷冽而严肃。 孟染低着头,听得到宛晚的气息乱了,喘息间有着仿佛肉眼可见的痛苦。 挣扎着往门外瞥了一眼,宛晚一身褐色的衣服,血色并不明显,只能看到左肩上一片洇湿的痕迹。随着抬肘挥袖的动作,那片湿痕还在扩大。 而且很明显,没了鼓点声,几个人的节奏也乱了。从半关的门里看出去,舞阵的光罩也没有了刚才的凝实感。 拨浪鼓落在了外面! 孟染环顾四周,大堂正上方那把宽大的木椅背后的墙上,挂着一把琵琶reads;! 琵琶!琵琶他会啊!虽然更会的是吉他! 管他的,反正都是阿拉伯乌德琴的变种,区别……呃,其实还是很大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好特么远! 大门到琵琶所在的墙,有大约十二米的直线距离。 不要小看十二米,他现在是个瘸子! 然后,那把琵琶它还挂在两米有余的高度。 孟染低下头看了看伤残的腿。 孟染抬头看了看十二米开外两米多高位置的琵琶。 孟染又低下头看了看伤残的腿。 孟染又抬头看了看十二米开外两米多高位置的琵琶。 “啊!”门外却传来宛晚的又一声惨叫。 “好吧,宁可疼也不能死!”孟染将外套的大长摆塞进了腰后,挣扎着站了起来,单腿起跳往琵琶的所在蹦跶。 屡次被蹦跶震动的小腿,简直有了要二次断裂的错觉。 这种时候耳朵似乎特别好使,耳朵里都是宛晚堪称粗重的喘息声,让孟染根本不想也不敢停下脚步。 蹦到琵琶正下方的位置时,孟染看着挂在上方的琵琶,再没有犹豫,艰难的爬上了椅子,再艰难的站起身,将挂在墙上的琵琶取了下来。 抱着琵琶在椅子上坐定时,孟染才觉得,原来痛到极致,是根本没有痛觉的,只剩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包括想要去拨弦的手指尖。 孟染将手握拳再放开,如是几次,总算找回了手指的控制权。 “铮!!”琵琶的四根弦同时被拨动,发出了悲沧而激昂的琴声。 “铮!!铮铮铮!!铮铮!!”琵琶的声音太激昂了,似乎有点辣耳朵! “啪!!啪·啪·啪!!啪啪!!”回应孟染的,是门外整齐有力的舞步声。 这给了孟染不犹豫的理由。 剑修男子的长剑再一次劈下来时,一团灵光从舞阵中爆开。在铿锵有力的琵琶声中,暴起的灵光甚至也隐含了两分杀气。 剑修男子闪避不及,衣服下摆竟然被这灵光撕扯开来,一小片衣摆竟然被割的碎裂,如绒花般飘散在舞阵上空的空中。 “甲盾之舞在最初并不仅仅是防御舞阵,可惜仙魔之战,《繁音谱》失落,《天舞决》只记载了最基础的舞姿,舞步的轻重缓急无从把握,所剩便只能防守了。”师父清亮又略带哀伤的声音从记忆的碎片中漂浮了出来。 甲盾之舞的那些姿势,随着飘舞的绒花在脑中飞快的闪过。 属于原孟染的甲盾舞姿,融合了属于孟染的力学、物理、人体、声乐、舞蹈等知识,发生了连孟染也不知道的变化。 孟染的十指,在琵琶的四弦上,不再是单一的拨弦,配合着脑中更为圆转如意的甲盾舞姿,指尖的轻拢慢拈和不经意的重弦,不再仅仅是节奏,慢慢形成了曲调。 节奏也在轻拢慢拈中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变化虽然细微,却似乎更为合理和方便动作。 乌长柳以探询的眼神往宋玺看过去时,宋玺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reads;。 白秋云也发现了这种变化,然而大师姐和二师兄并无异议,白秋云便只当是自己的感觉错误,努力调整自己的节奏了。 修为更低甚至本来就有些跟不上的陆子期和宛晚,则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天舞门的舞阵之外,属于白昼的光芒开始黯淡,夜幕悄然间开始降临。金黄·色的防御光罩在夜色中显出几分璀璨。 比舞阵更璀璨的,却是两名剑修一招合集向舞阵攻过来时,顺着宋玺的衣袖蓬勃而出的一道光刃。 “嘭”一声。 两道墨青色仿若实质的剑气,与月弧形的光刃撞在一起。激起的一道光柱,从天舞峰直透天际。 “哥哥!”剑修女子一声惊呼,眼神凝固在剑修男子嘴角溢出的那丝血线上,面上再没了之前的从容。 “大师姐!”白秋云惊讶的声音,唤回了有点失神的宋玺。 还没来得及高兴,剑修女子已经执剑朝着舞阵冲了过来。 “来得好!”宋玺嘴角悄然弯起,对孟染道:“小三,再来!” 孟染一口老血,咱能换个称呼吗? 指尖却半点停顿没有,小弦切切流云舞,重弦铮铮铸铁骨。 “铮!”一声,孟染的指尖用力过猛,甚至溅出了一抹血色。 顺着这道拨弦声,一道明黄的光弧破袖而出,“锵!”铿然有声,撞在了剑修女子攻来的长剑之上。 出乎双方意料,剑修女子竟被逼退了数步。 “岂有此理!!”剑修女子气得几乎暴怒,数道剑光凌乱的从长剑上划出,有的甚至根本没有命中舞阵,落在舞阵上的,也仅仅是划出一道即刻就被弥补掉的痕迹。 “小妹!”剑修男子只是喊了一声,就阻止了女子的发怒。 “护法。”剑修男子的长剑这次被抛到了空中,一道剑影从空中落地,铺下了一个剑气场,剑修男子往前移动了一步。下一道剑影落在了一步开外,剑修男子又往前移动了一步。 一步一剑影,剑修男子从天舞门外牌坊处,往天舞门的舞阵一步步压进。 每前进一步,对方的剑气就凝实一分。 宋玺击出的几道光弧,都被剑修女子化解。 天舞门与两名剑修之间再次陷入了对峙。 五步之后,对方的剑意甚至有些超过了筑基初期的威压。 见到那一步步叠上前来的剑阵,乌长柳忽然惊呼出声:“是淬芒阵!” 不等宋玺发问,乌长柳已经语气急迫的道:“大师姐,快想办法!据传此阵由筑基修士叠到九十九重,甚至可以诛杀金丹修士!” 孟染差点没稳住自己的手。 天舞门的甲盾之舞,炼气期修士可以挡住筑基期,已经算开挂了好吗? 筑基期越级诛杀金丹修士这种逆天外挂,谁家的?讲不讲道理? 正文 第四章 剑修男子已经接口道:“杀你们,哪里需要九十九重!” 孟染只觉得脑中闪过了什么,却闪过去的太快,来不及抓住,只剩下了直觉,甲盾之舞从开始到结束一共有八个篇章,最后一章才是磐石。然而现在,直觉告诉孟染,想要发挥磐石之舞最大的威力,他们需要从甲盾之舞的第一个篇章开始。 中弦之音,册册而起:“大师姐,甲盾之舞,始。” 无需宋玺多说,早就将动作已经调整到跟随孟染的师兄妹几人,已经很顺利的跟着孟染的指示,将舞步转换完毕。 “似乎跟之前……不太一样?”宛晚不太确定的问。 摇腰的动作变慢了,却让宋玺发现,按照这个节奏,对肢体的谐调要求更高,这需要更佳的腰部柔韧度来配合。踏步出去时,却需要更快更敏捷,腿部的肌肉绷得更紧实,也要求更有力。 这样的节奏,更符合甲盾之铁木的本真。铁木者,木也。既有木的柔韧,又有铁的紧实。 孟染自己都觉得如有神助,琵琶四弦在他的指下,或捻或拨,或挑或抹,弹出的弦音及节奏,与舞阵中五人的动作,再不能更相合。 时间在对方的淬芒阵一步一剑影铺过来时,似乎很快,又似乎很慢。 在对方的剑影铺到二十之后,天舞门的众人就发现,淬芒阵的剑影,铺下来的速度越来越慢。 在众人的舞步终于转向磐石之舞时,不仅仅是宛晚,就连宋玺,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再一次浮到空中的剑影,从弦月之上留下一道流光后,并没有再次往地面上铺陈,而是携着凛然剑气,往天舞门的舞阵激射而来,锋锐的剑影带着筑基后期的威压之势,朝着天舞门已经再次凝如实质的金黄·色舞阵攻来。 “铮!”孟染之下的弦音忽然一转,变得激昂。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这样的弦音却已经让天舞门的众人形成了条件发射。 “啪!”整齐划一的舞步,几人要轻转的舞步,随着弦音转为了踏步,转的整齐划一,甚至在舞步踏出去之后才有点反应过来。 淬芒阵的剑影“唰”一声撞在了舞阵之上。锋锐的剑影在接触到舞阵的瞬间,就刺破了舞阵。 而随着几个人整齐的动作,一道灵光从五人身上射出。这道灵光旋出了一道涡型,在森冷的剑气破入舞阵的一瞬间,缴缠了上去。 锋锐无比的剑影,竟然被这道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涡型灵光,给困在了舞阵之上。 “嗡!”一声,剑修男子控制之下的剑影,竟然自爆为一团灵气。 舞阵之上的灵光被炸出了波纹,有一道剑影冲着出现弱点的舞阵突刺而来。 “铮!铮!” 抬肩的两个动作,在孟染弦音的渲染上,让宋玺等人不自觉就往肩膀运转了更多的灵力reads;。 位于阵法中心的宋玺双肩上,忽然亮起了两团金光。 “噢!”这种意想不到的变化,就连宋玺自己都吓了一跳。 “铮~吟~铮~嗡~”接下来的几个动作本就是抬肘伸臂,顺着刻意重拨的弦音,这几个动作做得格外用力。 两团灵光顺着宋玺的动作飞快的落在了舞阵之上,一道灵光迅速的弥补了舞阵的缺陷,另一道灵光竟然穿透舞阵,与阵法之外的剑影撞在了一处。双方短兵相接,一道耀目的青黄·色灵光从天舞峰的所在,直射天际。将空中那弯弦月的光芒,都遮掩的失去了光华。 距离最终决定胜负,已经不足一个时辰。 天舞峰外,某些等着捡便宜的散修,看到这样激烈的战况,心中不由又开始蠢蠢欲动。这种时候的双方,最容易大意了。 天舞峰下的树丛中,唰唰传来不太像风声吹动树叶的声音。偶尔有什么,从树丛中一闪而过。 天舞峰上,琵琶的弦音再听不到轻柔婉转,金属长弦拨出的铮声,铿锵有力,战意磅礴。 二十九道剑影的淬芒阵竟然也没能攻破天舞门的舞阵,剑修男子此时已经满脸铁青。 顾不得嘴角已经溢出了血线,长剑浮空而起,竟然利用不多的时间,往地上再铺了两道剑影。 第三十一道剑影缓慢而坚定的落地时,一股让天舞门众人几乎不能承受的威压弥漫开来。 “铮铮!”两声。 宋玺等人的舞步没有迟疑。 孟染却是脸色一白,对方的威压激得他灵气失控,竟然在这两道弦音中不自觉使用了天舞门的心法,来抵抗对方的威压。而心法一旦运转起来,竟然就不受控制,无法停止运转了。 再想往下继续拨弦,琴弦忽然变得如有千钧。 节奏绝对不能乱!! 如果此时宋玺回头看一眼孟染,会发现她的三师弟在这一瞬间,满目狰狞,瞠目欲裂。 然而这个情形,也仅仅就是那一瞬。 也就是在这短短的一瞬,天舞门的上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剑影,从剑修男子所在的方位,朝着舞阵以千钧之势刺来。 隔着舞阵都能感受到这剑影的气势,一直以来护得众人周全的舞阵,如嫩豆腐一般被轻易刺破。巨大的剑影刺破的不仅仅是舞阵,携带的剑气将舞阵的光罩破开了一个近乎一人高的缺口。 这样近乎金丹期修士的剑气威压,将天舞门的众人直接定在了原地。只有宋玺还颤·抖着身体,维持着舞阵的舞蹈动作。 这样的剑气如果完全破开舞阵,莫说他们这几个人,就连天舞峰大概都会被剑气削掉一层皮。 宋玺觉得自己大概要死了,却非常不甘心。 没能守住天舞峰,甚至保不全众位师弟师妹的性命。 师父那么辛苦才养大了他们几个,略微壮大了天舞门,如今天舞门的传承却就要断在这里了。 “啊!!!!”宋玺的不甘化作一道怒吼,带着深切的哀痛,从她的胸腔中迸发。 “铮!”孟染在这样悲呛的吼声中,以极大的毅力,凝聚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量,到底是拨动了那根琴弦reads;。 一股灵光从宋玺身上暴起,并在一瞬间化为了一身灵甲。宋玺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在弦音响动的那一刻,披着一身灵甲的宋玺,合身朝那道剑影扑了过去。 她看得出对方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挡住了对方的这道剑影,就算她死了也不要紧,至少要让师弟师妹们能活下来。 “大师姐!!!”乌长柳几人骇得大叫,却无力阻止。 孟染心中一惊,手中琴弦“锵”一声,竟然断为了两节,胸口一痛,身体忍不住往前一冲,一道热流顺着喉管从胸口直涌而出。 耳边是巨大的什么爆炸声,余光还能撇到门外的灵光散乱。 孟染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的情况,一道褐色的身影“嗙”一声撞开大门,摔落到地上后,来势不止,直直滚到了孟染所在的木椅脚下,才撞在椅脚上,停了下来。 宋玺! 孟染张口,没能发出声音,却是一道血红溢出了刚刚紧抿的唇。 宋玺摔进了门内,昏迷不醒,门外的乌长柳等人也横了一地,一个醒着的也没有。 更远处,那名剑修男子撑着长剑,佝偻着腰,一道血线吐得更是绵延不绝,不比孟染好到哪里去。 而那名剑修女子,虽然扶着剑修男子,却面目惨白,形容枯槁。由此看来,那淬芒阵,也并非剑修男子一人可成。 一道暗红色的玄光忽然从黑黝黝的树丛中闪出。 孟染能看到,那两名剑修自然也能觉察。 然而那道玄光在撞击到剑修女子格挡的长剑时,对那长剑视若无物,分为两截避了开来。剑修女子的表情却在瞬间惊愕到极致,孟染甚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剑修女子和她扶着的男子,已被那玄光悄无声息的斩为了两截。 沾染了血色的玄光在空中旋了个弧,往树丛中飞了过去。 孟染看着一名瘦长的男子,面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然而也笑容也就这样凝固了,对方的胸口穿出了一只带着金属光泽的手。那只手直接将死尸推倒在地上,顺势抽出了手。 对方冰冷的眼神与孟染对个正着,孟染便眼睁睁看着对方,双脚轻轻一点地,便化作一道金属色的线影,朝着自己的方向扑了过来。 虽然隔的还挺远,避无可避的恐惧感,却让孟染的身体冷得轻轻发抖。 “duang~~~~”一道悠长的钟声在夜色中散开。 “嗡!” 从孟染坐着的木椅上,速度飞快的浮出了一层浅蓝色的光罩,同时浮起来的,还有一块比巴掌略大的翡翠色玉牌。通透的色泽,优雅的云纹,都显示这块玉牌来历不凡。 浮在孟染眼前这块玉牌上的,还有着流光溢彩的三个小字:“天舞门”。 “嗤!”那道线影突兀的停在了天舞门倾塌的院墙基石之外。 似乎他也只能停在那里,再往前移动半步,便是这层浅蓝色光罩的范畴。 孟染有点愣神,下意识的将手伸向了面前的那块翡翠色玉牌。 正文 第五章 指尖接触到玉牌的刹那,一道清朗的男声从玉牌中传了出来:“戊等二十二号峰,天舞门,驻守成功。” “驻守成功”四个字传入孟染的耳中,支撑孟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了,身体朝着木椅的扶手歪去。 “现有登记在册炼气期弟子六名,按照两仪山门派管理规定……” 手中的玉牌“叮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恢复成清亮的翡翠绿,那道男声也应声而断reads;。 天舞门驻地内,天舞门的弟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只有那层浅蓝色的光罩,安静的罩在断壁残桓的天舞门建筑物上,维护着一方安宁。 ———— “啾~啾啾~~”孟染是在清晨的鸟鸣声中醒来的。 还没睁开眼,便听耳边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笑意道:“醒了?” 这个声音好听! “嗯~~~~”孟染抱着怀里的暖抱枕蹭了蹭脸。 知道他是个声控,为了叫他起床工作,刘仿姐又开始上新招了,不过这个新招他喜欢。 “呵呵……”这笑声好轻却好苏,孟染觉得半边身体都软了。 但是,怀里的暖抱枕跟着笑声一起震动了。 卧槽!不会是不小心把谁给潜了吧!孟染被惊醒了,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动。 孟染吓得赶紧睁开眼,首先入眼的竟是一头金发。原来,他是趴在二师兄乌长柳的背上。白秋云背着宛晚,陆子期则和宋玺并行,几人走在前面。 一眼望去,除了葱葱郁郁的树木,便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在几人的脚下。乌长柳是两条腿在走路,大概是用了类似于缩地成寸这样传说中的法术,速度其实很快,葱郁的绿色在飞快得往后倒退。 “这……这是去哪儿?”孟染一边揉眼睛,一边问。 “去两仪坊。”乌长柳用他那好听的男低音答道。 “两仪坊?”孟染问了,不等乌长柳回答,脑海中记忆的碎片便开始科普。 两仪山脉这么一个有着五百多个门派的修仙圣地,虽然小派众多,从数量上来说,确西洲的一大半门派基本都集中到了这里,自然而然这里便诞生了确西洲最大的坊市,这便是两仪坊。 因交易而起,如今的两仪坊却不仅仅是做交易而用。 确西洲的仙盟便设在两仪坊,确西洲略有根基的门派,在两仪坊内还设有驻地。 如今的两仪坊,称之为城更加合适,两仪河将城内分为两块,河岸东南是仙盟及各派的驻地所在,河岸西北才是交易、拍卖的贸易之地。 孟染还在脑内接受科普,便听耳边宋玺的声音问道:“小三醒了?” 乌长柳替他应了。 宋玺便道:“那便歇歇再走吧,顺便让小三和小六吃点东西。” 这么说着,孟染也回了神。 修行中人多了许多凡人没有的手段,相应的也便利了许多。 宋玺这么决定了之后,选了一块略微宽敞的树荫,从乾坤袋里取了一块三米见方的毯子出来,就地铺了。招呼乌长柳将孟染放下来。因为伤的是腿,陆子期也过了帮扶了一把。 在毯子上坐下来,孟染才瞥到宋玺的脸色。宋玺的脸色很是苍白,唇上也是白惨惨的浅紫色,显然是之前那一击受了内伤。 孟染便问道:“大师姐伤得这样重,我们怎么就急着出门了?”甚至都没有等他醒过来reads;。 乌长柳便又笑了,道:“大师姐担心你的腿不赶紧正骨,就真的瘸了,不然,只是去收徒,哪里用得着这么赶。” 之前的一切都太玄幻了,若这一切不是梦,这里便是修□□,孟染还真没太担心腿会瘸这种事。此时听乌长柳说起,果然也不会真的瘸,孟染这个宽心货就真的完全不担心了。反倒是另外两个字引起了孟染的注意。 “收徒?”孟染问着,带着疑惑往宋玺看了过去。 宋玺的精神并不太好,也不想多说,只给了乌长柳一个眼神。 乌长柳便道:“天舞峰是戊等的山头,原本是可供筑基后期修士修行的。如今只有我们六个炼气期弟子,相对于天舞峰能供给的灵气来说,这样是很浪费的。” 这便是之前那块掌门令没有传完的话。 按照两仪山门派管理规定,这样戊等山头的门派,若是没有筑基后期修士,那就必须要有相应的人数来做支撑。从驻守成功或者抢占成功开始,一年之内,占有戊等灵脉的门派,筑基后期修士,座下须有两名弟子;筑基中期修士,座下须有五名弟子;筑基初期修士,座下还需收满十个炼气期弟子;如果没有筑基修士出现,炼气期修士就必须达到三十人。 “也就是说,大师姐能在一年之内筑基,我们这次也必须要收五个弟子入门。”乌长柳说着,将乾坤袋中的烤肉取出来,递给了孟染。 孟染闻到肉香,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咬了一口烤肉,味道虽然有些寡淡,却又细又嫩,几乎入口即化。 忙着吃东西的孟染便也不问话了,只张着耳朵听乌长柳说:“这次下山,先去百药阁看看你的腿,之后,便是要去仙盟广场那边收徒了。不过……” 乌长柳没有再往下说。 宋玺接道:“不过,并没有什么人愿意加入天舞门。” 孟染吃肉的动作都给顿住了:“为什么???” 宋玺反问道:“小三你是不是傻啦?” 我能说我不是那个小三,我只是孟染吗?显然不能。 但是记忆的那些碎片它不戳不动,戳了还不一定动,小三知道的事情,他并不是都知道…… 这情况有点不妙…… “我……”孟染灵光一闪:“我…后脑勺撞了个大包……” 宋玺和乌长柳对视一眼,乌长柳长手一伸,孟染就被拉的上半身都扑进了乌长柳怀里。 背着他走了那么久的路,竟然一点汗味都没有…… “ヾ(≧o≦)〃嗷~!”下一秒,孟染就被摁到痛处,发出了惨叫。 被乌长柳松开的孟染,两眼泪花直冒,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看起来可怜极了。 “噗!”宋玺看他那小表情,被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师姐!你还笑!管管二师兄好吗?”孟染只能庆幸自己和原孟染的性情都属于比较开朗的,本色出演也不会轻易穿帮。 “行,谁弄疼了你,就让谁负责!”宋玺说完,便点名道:“长柳你看着办。” 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reads;。 “在这里?不太好吧?”乌长柳不太确定的问。 宋玺身后坐着的陆子期也开口道:“二师兄不要不好意思啊,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什么人,没什么不好的。” 白秋云不说话,却开始笑。 孟染的一脸茫然似乎也愉悦了乌长柳,这位二师兄不再推辞,从孟染身边站了起来。陆子期甚至很殷勤的将毛毯上的东西挪开,给乌长柳让地方。 走到毛毯中央的乌长柳将一头长发往肩后拢了拢,对孟染道:“腿上是骨伤,我治不了,头上的皮肉伤我给你治一治吧。” 孟染闻言,松了一口气,绷紧了皮等着乌长柳来给他治伤。 然后…… 在他面前跪下来,双手摆出个心形手势,开始扭腰是什么个情况? 扭腰仅仅是个开始,长柳二师兄修长的五指,贴着扭动的腰线向上一路妖娆的划过脸庞,伸到头顶。然后双手从头顶交错着沿着脸庞抚到胸部,抬腰,双手压到腰侧,左手抬起很有力度的拍到下腹处,挺胯,摆臀,在毛毯上打了个滚,转圈背对着孟染继续刚才的动作。 孟染有点被傻到,说好的治伤呢? 别告诉他治伤就是摆着一本正经脸大跳艳舞…… 记忆的碎片又开始科普了,孟染看着脑内的“妙手之舞”,再看看二师兄乌长柳的动作,忽然明白为什么宋玺会说收不到徒了。 天舞门的槽点不要太多,防御阵法是爵士,妙手回春是大跳艳舞。 孟染很想问,我现在换个门派,还来得及吗? 不管孟染脑内怎么想,乌长柳的动作却没有停止,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繁复。嗯,在孟染看来,是艳舞的姿势尺度越来越大。乌长柳的身体也越来越柔·软,并且双手间聚起了两团肉眼可见的白色光芒。光芒出现后,长柳的动作换成小幅度的扭动,双手自然的垂在腰侧随着身躯摆动,聚在长柳手上的光芒顺着他抬手的动作,飘落到孟染的头上。 虽然看不见这些光芒最终落到了何处,但是孟染立刻感觉闷痛的头部轻松了一截。 聚起的这点光芒根本禁不起消耗,长柳的动作很快又变得性·感诱·惑。 甚至好几次,那张英俊的姣好面容,都贴到了孟染脸上,连呼吸都交缠到了一起。 孟染觉得情况有点不太妙,青天白日,有个极品西域舞男对着他大跳艳舞,容貌不俗,喘息声也苏到耳朵要怀孕,他有点扛不住! 他觉得鼻子那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要流出来了!然后,鼻血就顺着孟染的鼻子流出来了! 大写的尴尬!! “噗!”这是再次忍俊不禁的宋玺。 “哈哈哈!”这是毫无顾忌的陆子期。 “呵~”这是含蓄的白秋云。 “师兄!师兄都流鼻血了,你们笑什么呀”这是还什么都不懂,一脸担心的小宛晚。 孟染盯着滴在自己手心的鼻血,一脸的欲言又止。 二师兄……你听我解释…… 正文 第六章 乌长柳一双绿眸的桃花眼,笑得眉眼弯弯,将还带着一团灵光的指尖,按在了孟染脑后的伤处。 微微的热意从伤处的皮肤熨贴到头骨,疼痛也被这热意给融化。 乌长柳好听的男低音还在孟染耳边笑着问:“舒服吗?嗯?” 微扬的尾音,像长了个勾,孟染不仅耳朵麻了,连心尖尖都跟着一起麻了reads;。 刘仿姐,这里有个极品男低音,快来收了他,顺便帮我解个围。 然而这里是天舞门,不是华星娱乐,并没有那个为了挖掘有潜力的新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刘仿女士。 乐够了的宋玺大师姐,又恢复了她的面无表情,看起来超一本正经的道:“好了,淤血流出来了,问题也该不大了才对。吃饱了就出发吧。” “淤血?” 回答孟染的是乌长柳的轻笑,和两位师弟的偷笑声。 _(:3ゝ∠)_孟染表示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伤害。 心中却知道,只有和自己非常亲近的人,才会开这样的玩笑。 孟染只能默默干了这口老血。 果然,没有人怀疑孟染不是孟染。甚至因着这个玩笑,再出发时,路上的氛围也变得更加活泼和谐。 在修行中人看来,昏迷不醒是因为元气未复,现在孟染也醒了过来,剩下的伤便都是可以养得。便只是这一点,也够他们更加轻松了。 孟染醒了没多久,几人便从羊肠小道上进了一条略微宽敞的大路。不时便有和他们一样,几人结伴的队伍越过他们前行。 个别面孔,孟染能在记忆的碎片中找到零星的资讯,大部分却都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行至某个山口,看到一行穿着土黄·色道袍的男男女女走出来时,宋玺等人忙缓了脚步。 等那行人都转过山脚出了视线,陆子期才道:“大师姐,金祖峰这是换人了?” 宋玺也有些怅然,道:“怕是如此。” “那杨师兄他们?”白秋云担心的问。 宋玺才道:“如今驻地守下来,有些事情也不妨告诉你们。” 见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宋玺才道:“师父临终之前,曾经说过,那次秘境之约,本就是个陷阱,为得就是有人图谋两仪山筑基修士的某几座山头。” “是什么人?!”陆子期愤愤的问道。 宋玺道:“主事之人被师父他们当场诛杀了,师父损伤了寿元,如今看来,杨师伯怕也受伤不轻,竟然没能撑住这次的门派争夺战。” “那金祖峰现在的这些人?”陆子期的话只问了半句,宋玺却显然是懂了。 她却只是摇了摇头,道:“多少散修想在两仪山占据一席之地?就算用了这样的小道,也不能保证最后的胜利者就是当初参与谋划之人。” 末了又告诫道:“虽然门派驻守成功了,我们现在的实力毕竟弱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师父本来不想让我告诉你们这些,经此一战,我觉得有些事情,说出来你们也该能承受了才对。” 此言一出,之前的轻松氛围便又消散了七七八八。 一行六人除了行路必要的提醒,再没有人说其他的什么。 好在两仪坊的所在,距离天舞峰并不算远,一路急行,日头还未西落,在转过一个山脚之后,孟染便感到眼前豁然开朗。 群山之中,以山势为墙,以地势为基,一座圆盘形的城池铺满了山间的这一整块平原reads;。面积之广,甚至让人不小心就会忽略了城池那方隐在云雾之中的巍峨山巅。城池之外,每个通往此处的山谷都是一条通衢之路,这种广迎八方来客的开放之姿,就算是曾经环旅全球的孟染,也觉得大开眼界。 城池之中,一道蜿蜒的银川,将城池一分为二,形如太极。这就是两仪的由来。 从他们所在的山谷中再绕出来,通往两仪坊的大道上,已经可以看到来来去去的人不在少数。 甚至从坊内延伸出来的路边上,摆着密密麻麻的各式摊点。 熙熙攘攘的人声,让孟染觉得自己仿佛从一个梦境,掉入了另一个梦境。 “我们先去百药阁,再去南坊。”宋玺的声音将孟染的思绪拉了回来。 孟染才看到一直走在前面的宋玺,此时却行在了他的身侧,来来去去的人群将这位大师姐不时撞得要让一让,这位师姐却一直牢牢地贴在他的伤腿左侧,没有让他受到半分颠簸。 在群山之中显得渺小的他们,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并没有显得特别。 偏偏这样的宋玺,忽然之间变得鲜明了起来。 不仅仅是记忆碎片中的那个宋玺,更是当得起他孟染一声大师姐的宋玺。 “大师姐……”孟染情不自禁的便喊了这么一声。饱含的情感连孟染自己都吃了一惊。 这样富含情感的声音,却被鼎沸的人声消磨得所剩无几。 宋玺也没有注意到孟染的不同,只平淡的应道:“嗯?” “嘿嘿,我就想叫叫你。”并没有什么事情的孟染,只得傻笑了两声,妄图糊弄过去。 面无表情的宋玺,几未可察的弯了弯唇角,道:“别闹,我也受了伤,没力气陪你折腾。” “大师姐,您能别一开口,就让人不能聊天吗?”孟染顿时蔫了。 宋玺瞥了他一眼,只一个眼神就将孟染剩下的话给摁死在了肚子里。 “师兄你想聊什么,我陪你呀。”被白秋云牵在手里的宛晚,仰着头,一双大大的杏眼满含期盼的看着孟染,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萌。 孟染看着精神气十足的宛晚,又瞥到她肩上针脚细密的补丁,问道:“小晚的伤全好了吗?” “对啊,二师兄醒过来就帮宛晚治伤了,皮肉伤而已,好得快。”宛晚笑眯眯的,唇角还露出两颗小虎牙。 二师兄治伤……孟染觉得自己又不能好了。 跟在宛晚身后的陆子期已经“噗”一声笑了出来,显然是和孟染想到了一处。 看到孟染的神情不太好,宛晚忙开口安慰道:“大师姐说了,师兄你的腿只是骨头错了位,要正一正,正好了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就算这么说着,宛晚到底还是局促了,没被牵住的那只小手,下意识的就在拽她自己的腰带。 孟染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腿是小宛晚一不小心给绊折了的。 “对啊,所以小晚不要不开心,师兄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孟染说着,伸出手揉了揉离自己不远的宛晚的头。 小宛晚摸着自己被揉过的头顶又高兴了,鼓着腮帮子笑起来reads;。 小丫头都能说出“皮肉伤而已”这种话,孟染觉得自己更不能小题大作了。 路不用自己走,孟染索性便和小宛晚聊起天来。 聊得越多,记忆中关于小晚的碎片便也消化的越多,找起话题来反而更容易。 两仪坊看起来很大,走起来也很大,加上两仪山各派如今都要到两仪坊来收徒,聚集在两仪坊的人是平常时候的成千上百倍,等天舞门的一行人从坊市外挤到坊中的百药阁时,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 门派争夺战刚刚结束,天色已黑,百药阁门口却仍然挤了不少人,有买药的,自然也有问医的。 虽然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却没有孟染想象中的混乱。 白秋云去百药阁大堂正门的长桌前问了一声,便领着一个玉牌回来了,示意乌长柳背着的孟染跟他走。 从百药阁的侧门进去,孟染将牌子递给门口穿着百药阁弟子服饰的人,对方接过玉牌便将他们领了进去。 这间侧门内,设着无数个小隔间,隔间门口都拉下了竹帘,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有人影。百药阁的弟子则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竹帘开着的隔间。 隔间前设着一张短桌,桌后坐着一名看起来年约四十的中年女子,眉目温和,一身水绿色的纱衣,更添了几分柔婉,见到他们,面上带了一分笑意。 接引弟子将他们领到了,便对那女子点了点头离开。 女子看到孟染是被背着的,便指引了矮塌,道:“请将伤者这里安置。” 同样是治伤,百药阁看起来就专业的多。 对方捏了个诀,一道绿色的灵光落在孟染身上,等灵光消散,对方便道:“头上轻伤,腿上骨折。” 乌长柳道:“帮忙看看他的腿就好。” 对方双手交错翻腾一番,一道更浓郁的绿色灵光被推入了孟染的伤腿。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孟染的伤口传来,女子道:“骨头折了之后有些错位,需要正骨。一会儿腿上会失去知觉,还请不要惊慌。” “好的。”对啊,这才是专业的医者嘛。 不能怪他之前要误会乌长柳,实在是天舞门的“妙手之舞”看起来不要太荒诞。 果然片刻之后,孟染的左小腿就完全失去了知觉。对方正骨的速度也非常快,孟染只觉得小腿震动了一下,对方就已经动作完了。 然后对方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灵符,对乌长柳道:“两块灵石一张,固定伤处,促进骨伤愈合。” 一块灵石等于一百颗灵珠,两块灵石的价格已经不算少了。 乌长柳沉吟了一番,问道:“用了此符,大约多久可以正常行走。” “用了之后便能正常行走了,等完全愈合则需要七天。”对方答道。 乌长柳便道:“那便用吧。” 孟染腿上便多了一张绕腿一周的灵符,绿色的灵光偶尔还能透到裤管外面来。 嗯,总觉得,看起来也有哪里不太对。 正文 第七章 终于能脚踏实地的走路,孟染觉得自己仿若新生了一般。 跟着乌长柳和白秋云两人走出来时,甚至忍不住走着便蹦跶了两下。 好在他现在的这个身体,看起来不过十六岁,正是适合这样轻松的年纪。虽没引得人侧目,却惹得白秋云笑了起来。 想想自己实际上已经是二十六岁的年纪,被笑了的孟染侧头摸了摸脸,咳了一声恢复了正色。 宋玺三人等在侧门门口,看到孟染自己走出来,宛晚首先问道:“师兄的腿好了吗?” 其实腿还是疼的,只不过这种疼痛跟他走不走路,已经没有了关系。 看着满脸担心和自责的宛晚,孟染又忍不住揉了揉宛晚的头,弯身对她道:“好了。” 看宛晚还有些犹疑,甚至在宛晚面前蹦跶了几步:“你看……” 头顶便挨了一记。 “老实点儿,到底还没痊愈呢。”宋玺冷着脸瞪了孟染一眼。 “噢。”孟染便老实了。 乌长柳又轻笑了一声,才问道:“现在是去临时驻地,还是怎样?” 宋玺摇了摇头,道:“天色已晚,再说反正已经迟了两日,不必急于一时,今日就在北坊休息一晚吧。” “晚了两日?”孟染记得醒过来就已经在路上了。 宋玺道:“你睡了一天两夜,差点就以为你不会醒了。” “……”孟染想不到这个晚了两日竟是因为自己。 奔走了一天,就算是修行中人,也会觉得疲倦。宋玺作为掌门师姐,决定了住下来,其他人也没有异议,一行人便准备去客栈。 两仪坊如今外来人员众多,一行人走了好几家客栈,才总算是赁到一间房。 好在天舞门的一门六人,从小一起长大,说是师兄弟姐妹,称之为兄弟姐妹也并不为过,一间房也是住得,没人挑剔,宋玺便做主就此安置,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孟染被叫醒时,乌长柳早就将自己收拾好了,正在帮宛晚梳头。 一行人收拾妥当,便往南坊出发。 将两仪坊分为南北两坊的两仪河,坊内共设有十二座石制拱桥。拱桥均长二十二丈,宽二丈二。 隔着两仪河,南北两坊的建筑风格也完全不同。 北坊是密密麻麻的街巷构造,南坊均为塔形建筑,每座高塔之外便是空旷的广场。 最高的便是位于两仪南眼之上的仙盟塔,相应的,仙盟塔之外的广场也是最为巨大的,以两仪南眼为圆心,仙盟广场占据了南坊近乎一半的面积reads;。 围绕着仙盟塔的,便是确西洲各派设在两仪坊的门派驻地,塔越高,广场也越大,代表着该派越有实力。 两仪山脉每十五年一期的门派争夺战过后,便是两仪山脉各派约定俗成,广收门徒之时。时间从门派争夺战结束后开始,为期三个月。此时的两仪南坊,会对在仙盟登记在册的各地修仙中人,大开方便之门。同时,持有确西洲凡盟户籍之人,经确认有修行资质的,也会予以放行。 天舞门这样的门派,自然不可能在南坊建有高塔。对于天舞门这样的门派,仙盟也早有安排。根据其在两仪山占据的灵脉大小,在仙盟广场上划出相应的区域。这块区域,由参与收徒的各派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安排,使用三个月。 孟染等人来迟了两日,此时人还在北坊通往南坊的桥外排队,那块划给他们的区域,自然不可能做什么安排。 与孟染等人一起排队过桥的,多是炼气期修士。 石桥之上,则站着四名穿着宝蓝色长衣的男子。 四人等距排开,拦桥而立。修为筑基期,银冠束发,身背长剑。过桥的人都需经他们验过令牌才给予放行。 轮到宋玺,其中一名身着宝蓝色长衣的男子例行开口道:“请出示掌门令或弟子令。” 宋玺便从乾坤袋中取出掌门令递了过去。 看到那块通透的翡翠色掌门令,对方愣了一下才接了过去。 “天舞门掌门?”对方看着一身褐色长衣的宋玺,不太确定的问。 “正是。”宋玺应道。 “怎么了?”又一名宝蓝色长衣的男子走了过来。 看起来比前者要年长,被问的那名年轻男子便将掌门令递给了对方。一道灵光打在了掌门令上,掌门令发出了与几人身上颜色相近的蓝色灵光。 “掌门令并没有问题。”验证之后,对方将掌门令还给了宋玺,并道:“宋掌门里面请。” 孟染跟着宋玺的脚步往拱桥走去时,便听后面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那是戊等灵脉所在门派的掌门令吧?” “但那女子不是才炼气十二层吗?” “而且他们穿得都是玄御衣。” “两仪山现在的戊等山头这么好拿?” 宋玺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带着孟染一行五人径直往仙盟广场的方向前进。 每个进入仙盟广场的路口处,都设了一块示意牌,将仙盟广场各区域和各派的位置进行对应。 仙盟广场最內围,是丙字开头的门派,越往外围,灵脉的等级便越低。 而位于戊等山头的那一圈上,还有一个突兀的写着戊·二十二峰的区域。 宋玺走到那块示意牌前,将自己的掌门令放在示意牌右下角那块刚好够放一块掌门令的凹口处,掌门令闪过一阵蓝光,示意牌上戊·二十二峰几个字,就变换成了天舞门三个字。 …… 孟染觉得自己又大开眼界了,仿佛看到了自动化识别的电脑系统。 “我们的临时驻地在那里,走吧reads;。”宋玺做完这个,便带着一行人往之前显示戊·二十二峰的位置走去。 进入仙盟广场,最外围的门派,包括掌门在内,修为也不过炼气期。 说他们是在招收门徒,倒不如说他们只是借这个区域摆了个摊而已。 比如某个写着转月派的门派,一名修为炼气期七层的三十来岁男修者,带着一顶方士冠,穿着一身绘着八卦的蓝色长衣,留着长须,盘坐在地,本来看起来很是仙风道骨的模样,面前却摆着一堆整理好的灵符,每一叠灵符前面明码标价。 某个挂着灵绣派布招的门派,驻地内挂了一溜和他们身上穿着差不多的褐红色法衣。 某个用兽皮写着风雷派的门派,驻地上垫了一块兽皮,兽皮上堆了一地看起来形状不太规则的武器,一名壮汉还一边吆喝道:“风雷派招收一名弟子,没有修为的凡人也行,门派心法还附带炼器技能,性别不限,年龄不限。” 还有个门派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各式的瓶瓶罐罐,一名打扮的很妖娆的女子,娇声娇气的喊着:“桃花派制香术,只传亲传弟子,收徒,限女性。” ……网络游戏摆摊区既视感,不要太正宗。 沿着主道进入庚字灵脉所在的区域后,情况就变得好多了,临时驻地的区域也大了许多。不少人直接在自己的驻地上搭起了比武台,不过,在比武台上打斗的也多是炼气期的弟子,或炼气期的修士。毕竟掌门人也才筑基期,收徒也只可能是收炼气期弟子。 戊等灵脉的临时驻地又大了许多,孟染等人走到戊·二十二峰天舞门所在区域时,见到的便是一块足球场大小的空地。 左侧的戊·二十一峰和戊·二十三峰都已经有人在了。虽然号码隔得近,山峰的排位按的是灵气多寡,在两仪山中的位置其实天南海北。孟染记忆中也没有这两峰的记忆。 戊·二十一峰的驻地上,停着一辆云纹箱车。车内什么情形看不出,驻地前方立了一块告示牌,落款是问心派,告示的内容则说,驻地内设了一个迷阵,对方如能自行堪破迷阵登上那辆车,问心派就收其入门,名额限两人。 戊·二十三峰的驻地上,则坐落着一幢石屋,石屋是一堂两间的格局,石屋之外有一圈半人高的矮墙,矮墙之内还种着一圈花草。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临时出现在这里,而像是在这里已经存在了很久一样。 院子里一名筑基后期的女修士,做道士打扮,一身青蓝色的法衣,头戴翎冠,面容清秀,面前摆着一盘围棋,对面则坐着一名和宛晚差不多大小的女童。围棋桌旁还煮着一壶热茶。看情况只需再收一名徒弟即可,对方也不着急的样子。 “不是临时驻地吗,怎么有房子?”会发问的,当然只有萌萌的宛晚了。 “是石如意。”乌长柳解释道:“一种可以随身带走的居住法器。” “看那个,是玉如意。”更靠近仙盟塔的內围方向,有一间通体·乳·白,散发着柔和玉色光芒的房屋。 “还有那个,是如意塔。”丙字灵脉的临时驻地上,立着一座五层左右高度,看不出材质,与仙盟塔风格一致的小型塔楼,塔楼上方还挂着一块写着“莲华宫”三个大字的牌匾。虽然是临时驻地,也能从这一点看出对方拥有不错的实力。 “那我们呢?”宛晚在自家的驻地上蹦跶了一小圈,绕回来停在宋玺面前问道。 宋玺站在自家的驻地上,面无表情。显然天舞门并没有什么可以直接彰显实力的法器。 乌长柳站在宋玺身侧,问道:“不然,我们也设个比武台?” 正文 第八章 宋玺却摇了摇头道:“师父曾经特地嘱咐我,如果门派驻守成功,我却还没筑基,那就不要设比武台。” “也是,没有筑基期坐镇,我们设比武台,有点不太保险。”乌长柳也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再说,我们门派收徒,武力值是次要的,首先要看的,其实是会不会跳舞。”宋玺对于眼前的状况也是一筹莫展:“不然就算是收进来,我们也没办法教导。” “不设比武台的话,难道我们要搭个舞台表演跳舞吗?”白秋云显然没想到会需要如此。 其实,纵观各派,收徒的方式也无非两种。 其一,比武台,让自己的弟子上台打斗,大部分时候都带有一定的表演性质。上台的人不一定是想要拜入该派的,但这种能够和各派一较长短,点到为止,只要最后不让设置比武台的擂主太难看,一般来说各派都是很欢迎有人上台的。 其二,就是像之前摆摊的那些了,亮出自己的技艺,让前来拜师的人清楚自己的门派可以做什么,也会有人愿意入门。戊·二十一峰的这个迷宫,简单说也是属于第二种,只是相对于摆摊的那些,要显得高大上了许多,也显得更加的神秘和有内涵。 既然不能设比武台,那就只能是第二种了,但是天舞门的技艺…… 对于白秋云的问话,宋玺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那块云毯,倒是可以当舞台用,只是……” “这样,会有人来吗?”陆子期表示很怀疑。至少在他自己看来,当年如果有第二个选择,他大概也不会进天舞门。若不是看师父能御空而行,加上将当时追着他的那头异兽给斩杀在地,他差点就要以为他遇到的是一位疯子。 宋玺的优点很多,比如认真,比如护短,比如有责任心,比如认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 而收徒入门这一件事情,就属于一定要做的范畴。因此虽然大家都没什么信心,宋玺还是决定:“那就这样决定吧,有没有人来,也要试过之后才知道。” 这么说着,宋玺就掏出了那块之前在路上歇息时用过的毛毯。 “大师姐……!”孟染拦住了宋玺想要铺开毛毯的动作。 “干嘛?”宋玺问道。 “你准备就这样开始跳吗?”孟染问道。 “有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师门之中几位师弟,就数孟染最为古灵精怪。 就连天舞峰能够驻守成功,也是多亏了孟染reads;。虽然这次脑子受了伤,好像忘了很多事情,这并不影响孟染在宋玺心中拥有的发言权。 “这个,让我先想想怎么说。”孟染其实也有点乱。 宋玺挑了挑眉,道:“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想一会。” 在孟染看来,天舞门的弟子要表演的是跳舞,目的虽然是招收门徒,但是并不影响这其实是类似于演唱会的表现方式。 但是看看他的这几位师兄弟姐妹,身上还是那件万年没换,学名玄御衣的褐红色法衣。 托刚刚过桥时候那些议论之人的福,孟染也从记忆的碎片中知道了这玄御衣的由来。这身褐红色的长衣,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门派服饰,只是如今确西洲最为常见也可以说最为低阶的防御法衣。这种只要是修行中人稍微有点修为就要置办一件的衣服,图得只是安全,根本没有什么样式可言,自然也就谈不上好看。 这样显然不行。 天舞门的特色是什么,跳舞。对于孟染来说,最具有参考性的,便是演唱会。 就算孟染一直一来从事的是幕后的编曲作曲,也知道每一场演唱会都是精心策划,从舞台,到灯光。每一首歌要搭配的服饰、妆容。无不精益求精。 天舞门并非没有特色,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太有特色导致反而另类了。 但是孟染相信,演唱会能在二十一世纪令万人疯狂,一定是有其魅力所在的。 天舞门的弟子会跳舞,那么,就为招新举办一场演舞会。打动三五个人,进而将他们拐入天舞门,应该也不算难事。 当然,要做的自然也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首先,服装就不过关。 其次,想要调动观众的情绪,音乐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除了之前的甲盾之舞,其他的诸如妙手之舞,也必须谱曲。 最后,演舞会结束之后,还必须设置相应的门槛。 对很多人而言,越是免费的越是不值钱,相反,就算本来不稀罕的东西,一旦限购,也会让人觉得珍贵起来。所以必须设置门槛,让人觉得天舞门并不是那么好进入,才能勾起更多人的兴趣。 孟染还在思考怎么系统的和宋玺沟通这件事情,一群看起来炼气初期的修士,从路口转进了戊等灵脉所在的这一区域。 这一行共有九人,三男六女,修为最高的走在最前方的那名男修,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纪,五官端正,本来是不错的相貌,眉目之中的阴郁之气,却让此人看起来带着些阴森感,并不是容易亲近的类型。 一行人看过了戊·二十一峰的介绍之后,对于破解迷阵大概并没有什么心得,便又往天舞门所在的位置过来了。 看到天舞门所在的临时驻地,站着的也是一群炼气期修士。为首的男子打量了几人一眼,开口道:“请问……” 宋玺转过身,面对男子道:“天舞门,要求弟子擅长跳舞。” “跳舞?”男子一脸诧异的看向宋玺。 “是的,跳舞。门派的心法和术法,都要求弟子能够跳舞,才能使用。”宋玺说完,看着对方还是一脸的不解,转头对年龄最小的宛晚道:“小师妹,你且舞一支姑射。” 这一行九人中,年龄最小的也有了十五六岁,虽然宛晚的修为,与提问的男子修为相当,年龄却才十一岁,作为主场的天舞门之人,此时由小师妹演示一番,也不算不合时宜reads;。 宛晚当然不会想这些,听到大师姐宋玺吩咐,已经笑吟吟脆生生的应道:“遵命,大师姐。” 也不挑地方,脚步一转,就已经旋着身到了旁边更宽敞一点的地上,单脚点地之后,就极为柔婉的一个转身,做了一个美人含羞半遮面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若由女子做来,是极为好看的,然而宛晚才十一岁,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倒是半掩面孔那只手,指尖聚起了一小团灵光。 “咦?!”这样的情形,让一行人中的几名女子,看起来蠢蠢欲动。 宛晚指尖捏着这样一团灵光,手腕一旋,身体也随之旋转了起来。 宋玺在一旁则介绍道:“此舞名为姑射,取美人之意,为天舞门主攻的舞蹈,优点是起舞的时间越长,攻击力越大。” 宋玺正待继续解说,又一群人也转进了戊等灵脉所在的这一区域。 大约是看前面一行人中几个小姑娘的表情太过明显,后面一行人中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凑过来道:“小姑娘,你可不要被他们这姑射之舞给骗了。除了这姑射,天舞门的其他舞蹈可真是没眼看。这入错门搞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可要慎重考虑啊。” 孟染看着那名和宋玺一样炼气期十二层的中年男子过来,直觉不太妙。 果然,宋玺皱了皱眉头,声音冷冽的道:“晁洪,这世间修行之法千千万万,能通大道者既为上佳,岂是以是否好看来做定论?” 被称作晁洪的中年男子闻言,却哈哈大笑,故意做出一副笑得喘不过气,甚至拍大·腿的滑稽之姿,做足了姿态之后,晁洪才一边笑一边喘着气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不想笑的,只是每次一想起你们天舞门的甲盾之舞,我就真的是忍不住想笑,我再也没见过比你们更可笑的门派了。在场的诸位,听我一句奉劝,我们是来修行的,不是来跳大神的。就像我们虎宵观吧,虽然是体修,至少我们也是堂堂正正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哪像他们……哈哈哈哈……” 然而在场的各位,看到他这样咄咄逼人,并不显得买账,前面那个队伍中的六名女子,甚至悄悄往远离此人的方向挪了几步。 晁洪见状,哼了一声,道:“若是不信,不如让你们看看好了。” 如此说着,竟然冷不丁就朝着站在人前的宋玺出了手。 宋玺从原地脚步轻点,便往后一闪避了开来,之前受过内伤,此时陡然运功,宋玺刚刚落地,身躯便是一晃,捂着胸口轻咳了一声。 天舞门内,除了宋玺是炼气期十二层,乌长柳的修为也才炼气期九层。 甲盾之舞的防御之力确实超凡绝伦,但其使用却有限制,必须走先手才行。 此时见晁洪一言不发就攻了过来,宋玺躲避之后力有不逮,乌长柳便迅速的朝着晁洪即将落脚的方向,一旋身便攻出了一记。 攻击的姿势便正好是宛晚刚刚展示过的姑射第一式。若说宛晚跳来只是显得不伦不类,这样的美人含羞之姿让身长八尺的乌长柳做来,就更有说不出的违和感了。 乌长柳进攻之时,白秋云和陆子期也反应迅速的起了铁木之舞的首舞式。 晁洪躲过了乌长柳的攻击之后,便也不客气的朝着离自己更近的白秋云和陆子期发出了攻击。 正文 第九章 一道带着虎型灵光的爪印,随着晁洪做爪状的手掌,抓在了白秋云和陆子期刚刚凝结出的铁木之盾上。 结阵的两人修为还是太低,铁木之盾顿时被打散,陆子期的衣摆甚至还被撕开了一块,灵光余波砸在地面上,激起了无数的碎石和土尘,将陆子期和白秋云两人盖了一头一脸。 这样毫无防备忽然而来的攻击,让天舞门的几个人有些手忙脚乱,虽是起舞,却各为其阵,一时间又是群魔乱舞再临。 之前还显得对天舞门心向往之的几名女子,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既然对天舞门不感兴趣了,对晁洪也并没有什么好感,便拉了结伴而来的几名男修道:“我们那么远赶来,可不是为了来跳大神。”围观的人虽然走了,天舞门和虎宵观的晁洪却打上了。 在晁洪又准备往白秋云和陆子期攻过去时,一道凌厉的弧光后发先至切断了晁洪的去路。 被晁洪避过的弧光,轻巧的切入了地面。乍看毫无杀伤力的弧光,却在切入了仙盟广场的地面之后,在地底“轰”一声沉闷的炸开,将众人所在的这块临时驻地的地表,震得四分五裂,连脚底都有一瞬间悬空了。 宋玺还摆着姑射第一式之后的含羞之姿,却神色冷冽,仿若冰霜。 晁洪似乎也没想到,不过还没多久不见,宋玺似乎又变的更厉害了。 宋玺道:“晁洪,你这样做派,只会让我觉得当年拒绝你果然是对的!” 孟染听到这句话,才从记忆碎片中找到了来龙去脉。这位晁洪曾经对宋玺大师姐提过结为双修道侣之事,但宋玺志不在此,因此并未同意。从此以后,这位虎宵观的掌门大弟子晁洪,就对天舞门百般为难。以往师父还在,并未如此明显,近两年自从师父离世,这位晁洪就更加变本加厉了,今日竟连这种明明白白打上门来的事情也能做的出来了。 孟染只能说,大师姐你种态度是对的。对方已经欺上门来了,还听之任之,也不可能就得到对方的尊重,只会让对方觉得软弱可欺。 见晁洪虽然停了手,却并不表态,宋玺便继续说道:“以前师父在,我不同意,现在师父不在了,我也不可能改变主意。若你将此事就此打住,我们也算相识一场。若你非要将这件事情牵扯到天舞门的生死存亡之上,玉石俱焚之事,我也不是做不出来。” 若说宋玺在展现自己的实力之前说这句话,晁洪可能还不会放在心上。然而刚刚宋玺的一招,如果真的落在他身上,晁洪就算是体修,也是身受重伤。 晁洪略作权衡,做了个无可奈何的神情,对宋玺道:“宋掌门也不必如此生气,我也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若是有说的不对的,宋掌门便是指出来,也是可以的。” 此言一出,宋玺倒被堵住了。 孟染就不服气了,讲道理,跳舞这种事,一点也不难看好吗reads;。看看华星娱乐的劲舞组合,迷弟迷妹不要太多! 堂堂天舞门,各位师兄弟姐妹的舞蹈功底只会更强,收徒这种事情,只要圈到了粉,就什么都迎刃而解了。孟染瞬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作曲人的灵魂在燃烧,作为一个编曲人的灵魂在舞蹈。 “阁下不会欣赏,话就不要乱说。”孟染见宋玺不说话,便忍不住开口了。 同时,孟染走到宋玺身边,传音入密,耳语了一番。 宋玺闻言,看向孟染的眼神中虽然还有犹疑,在转头面对晁洪之后,却神色笃定道:“对不对这种事情,口说无凭。若是两个月后,我天舞门还是收不到徒,阁下届时再来嘲笑,我定不再反驳。” “哦?那就到时候再来见教。”大约是见一时半会儿也讨不到好,晁洪说罢,便带着身后的一群人离开了天舞门的临时驻地。 等人走了,宋玺战得稳稳的身体,立刻就往后一倒。好在乌长柳已有防备,站在宋玺身后,将人接了个满怀。 不等两位师兄师姐吩咐,白秋云和陆子期便起了一套阵法之舞,一道光幕沿着临时驻地的界限升起,遮挡了外界的视线。 乌长柳将宋玺平放在地上之后,连忙就跳起了妙手之舞。几道灵光随着乌长柳的动作进入了宋玺的身体之后,宋玺的脸色总算好了一分。稍微好一点,宋玺就示意乌长柳扶她坐起来。 坐好的宋玺示意大家围成一圈,而后转向孟染道:“把你刚刚说的事情,详细的说一下吧。” 孟染便点了点头道:“在说之前,我要先问大家几个问题。” 宋玺点头道:“你问。” 孟染便问道:“在我们进南坊时,负责验证掌门令的是什么人?” 宛晚抢先答道:“我知道,是天剑门的人。” 孟染点了点头,诱导般对宛晚道:“那宛晚你为什么知道,他们是天剑门的人呢?” 宛晚眨了眨眼偏着头道:“因为他们穿着天剑门的门派弟子服啊。” 孟染于是拍掌道:“所以,我要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我们要制作我们天舞门的门派弟子服。” 宋玺张了张嘴:“但是我们……” 这句话却没有说完,而是话锋一转,道:“有点明白你的意思。” 孟染便顺势对宋玺解释道:“我知道大师姐想说,我们只是一个小门派。如果就连我们自己都这么认为,那么就不能怪其他人也要这样认为。一旦形成这种认知,那么对方从心理上首先就不会考虑我们。” 陆子期也点了点头道:“加上我们如今也并没有筑基期的修者坐镇,这样一个看起来毫无底蕴的门派,确实会让人在进派之前就会下意识的想选择别人。” 宋玺首先不高兴了:“谁说我们没底蕴?天舞门至今已经有一万三千多年的历史了。” ……只不过,历史太过久远,就连宋玺,也仅仅是从师父的口中听说过天舞门当年的盛况。如今的天舞门,不提也罢。 一件门派弟子服,作用其实并不仅仅是如此。孟染此时也不想深说,只要大家能明白自己一定程度的意思,并且愿意配合,这件事情就完成了一大半。 孟染便点了点头,道:“第二件事,我想问的是,在门派争夺战时,你们觉得我当时弹奏的曲子有用吗reads;。” “这还要问吗?”乌长柳失笑出声。 小宛晚则小鸡啄米状的在点头。 孟染便道:“既然如此,我准备将其他的舞蹈也配上曲子。” 此言一出,其他几人便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迸发出了惊人的光芒。受伤而脸色苍白的宋玺,脸色都瞬间红润了起来,声音里有着克制不住的颤·抖,问道:“其他的都可以配上曲子?” 其他的舞蹈,融合了原孟染的记忆:“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听着这样笃定的回答,乌长柳忍不住揉了揉孟染的头,将盘坐在地上的孟染揉的整个人都左右摇晃起来,道:“我们阿染哪里是摔傻了,这明明就是摔的开窍了才对嘛。” 孟染被这乌长柳这表达愉悦的方式给折腾的晕头转向,并没能注意到宋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 宋玺这样的神色也只是一闪而过,等孟染终于坐稳了,朝她投去探寻的目光时,宋玺道:“然后呢?” 孟染便接着说道:“然后,我们就办一场演舞会。” “演舞会?” “没错,既然不能设比武台,又要让众人知道我们天舞门的功法究竟是如何的,那就办一场演舞会。”孟染见众人还是有些茫然,便道:“其实就是大师姐之前说的跳舞,只不过,我的想法是,既然我们要办,那就尽善尽美的办。从穿的衣服到我们要说的每一句话,要做的每一个动作,我们都要做好练习。届时,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孟染说道这里顿了顿道:“必须要做到让人一看就确定这是在跳舞!” 既然是本来就准备要做的事情,只是尽力去做到最好,大家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宋玺在看到大家向自己投来征询的目光时,便道:“南坊每次收徒设三个月的期限,便是因为前来投师之人,最开始都会选择去有金丹修士坐镇的门派,然后大约要第二个月才会轮到我们,如此一层一层淘汰下来,最后便剩下散修将人捡走。所以,从时间上来说,我们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做准备。” 说道这里,宋玺便看向了孟染,问道:“时间上来得及吗?” 三十天的时间,孟染盘算了一下时间之后,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宋玺见状,便对孟染道:“这件事情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么就交给你来做。我们其他人都听你安排。” “好,那我们就先去制衣坊。”孟染对于宋玺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位大师姐对人对事的态度,都真的是非常适合做掌门人。 天舞门能在门派争夺战中存活下来,向心力是毋庸置疑的。 当下,众人就起身跟在了孟染身后。 雄赳赳气昂昂的孟染在走出了天舞门的门派驻地后,忽然停住了脚步。挠了挠头,转过身,对众人问道:“呃……制衣坊怎么走?” 跟在孟染身后的众人:Σ(°△°|||)︴ 包括白秋云在内,脚下都是一个趔趄,差点就此跌倒在地。 最后还是乌长柳出列,走到了孟染面前道:“呃……既然如此,还是我来带路吧。” 领队人换成了相对靠谱的二师兄,天舞门的一行人终于目标明确的往两仪坊的北坊进发。 正文 第十章 两仪坊作为两仪山脉的交易之地,自然是不会缺少制衣坊的。只不过要找一家合适的制衣坊,却并不那么容易的事情。 首先,目前孟染心目中的门派弟子服还没有完全定型,只是内心中认为要往某方面靠拢。 其次,宋玺虽然支持这件事情,对于经费却不可能支持很多,也是到开始寻找制衣坊的时候,孟染才知道天舞门……其实很穷。 “定制一件带防御效果的法衣,六十五灵石起。”店小二听了孟染等人的来意后,笑眯眯的介绍道:“如果需要用到特殊材料,价格另议。” 这已经是孟染等人询问的第六家制衣坊,也是目前问到的价格最低的一家了。闻言的孟染,只能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制衣坊。宋玺能够给他的经费,只有三百灵石整,再不能更多了。 “这还是上个月山上刚刚收了灵草,不然我现在连三百灵石也拿不出来。”宋玺表示自己尽力了。 因为天舞门的收入,只是靠山吃山,有灵脉在的山头,总是会长一些灵草灵药。但是这样的灵草灵药都比较常见,比较常见的灵药,自然价格也低。一整个山头花了人工去采收,也就三百灵石了。 “竟然没有别的入账吗?”孟染这样问的时候。 陆子期撇了撇嘴:“我们只会跳舞,炼器炼药什么的,统统都不会啊。” 白秋云站在一边,默默点头。 乌长柳摊了摊手,又忽然道:“啊,去年秋天有一头枝南兽误打误撞进了咱们天舞峰,被我们逮了,卖了不少灵石呢。” 孟染没想到,演舞会的第一步,就已经遭遇了这样的艰难。 “那现在怎么办?”宛晚一脸担忧的看着一筹莫展的师兄师姐们。 宋玺的态度很坦然:“先回驻地去想想办法,车到山前总有路。” 一群人斗志昂扬的从南坊出来,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经过仙盟广场的最外围,那些每个门派驻地只有一两个人的,照样热闹的很。各式各样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虽然没能找到可以制作门派制服的制衣坊,孟染还是在设想着,到底怎样的衣服才适合。 嘈杂的吆喝声中,两个声音忽然传进了孟染的耳中。 “你这呆子,这块皮都不能用了,你还挂在这里作甚?”一个女声问道。 “那不是好看吗?有弹性又挺括,多好的料子。就当招揽客人也是好的。”男声回答道。 “能到这里来淘换材料的,哪个不是人精,好看能顶什么用?”女声带了点儿无可奈何的叹息reads;。 “那不是,也不贵嘛。”男声还是带着自己的坚持。 “对啊,不贵你还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孟染听着这两道声音,终于在目光瞥到一块布料时,确定了说话的两人是谁。 那块布料确实好看。 彷如夜空一般的深蓝色,更妙的是,迎着光的那一面上,显出了细细碎碎仿佛星子一般的不规则暗银色光点,这些光点随着手中人的动作,忽隐忽现。整块衣料就仿佛夜空中流动着星子。 孟染心中关于天舞门的门派服饰,在看到这块衣料时,忽然明晰了起来。立领、贴身,能充分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同时要能充分的释放舞蹈动作,这决定了衣料必须有弹性。 孟染看着这块衣料,不自觉就停住了脚步。再看那个门派驻地,虽然小却挂着好几件很有质感的衣服。孟染往这个挂着“旋针派”几个字的门派驻地走过去。 “嗯?你看上什么了吗?”乌长柳有点奇怪的看向忽然脱队的孟染。就看到孟染朝着一个门派驻地直直的走了过去,也瞥到了那块似乎快被收起来的衣料。 “我能看看这块衣料吗?”孟染走到旋针派的驻地面前,指着这一男一女正准备收起来的衣料问道。 还在暗中较劲儿的一男一女停手,往孟染看过来。 这时候反而是之前坚持要把衣料收起来的女人,反应更快的将衣料一拽,将这块衣料,递到了孟染的手中。 入手轻薄,是一种凉滑的皮质手感,还泛着皮料特有的光色。孟染拿双手拽了拽,皮料有超过意想的绝佳弹性,放开手时又能很好的保持挺括的样子。 “这是……蟒蛭皮?”跟过来的宋玺,站在孟染身边,也伸手摸了摸衣料。 孟染听宋玺这样的语气:“可是有什么不妥?” “蟒蛭……天生吸收自己身体周边的任何灵气,蟒蛭的皮也有着这样的属性。”宋玺说完,便将目光投向了旋针派的那名男子。 说话间,孟染在记忆的碎片中总算把关于蟒蛭的资料给找了出来。蟒蛭是生活在确西洲沼泽中的一种吸血蛭,因其成虫平常情况下,直径三尺,长约两丈,吸饱了血食之后身体更是可以膨胀到丈余,体型巨大,被称为蟒蛭。除了吸收血食,蟒蛭也吸收周边的灵气。蟒蛭的皮拥有绝佳的韧性。是很多防御性法器会用到的原料,但是因为其特殊的吸收灵气的属性,很少会有人想到要将这种材料当作衣料。 毕竟修行中人都是要将灵气吸纳到自己的体内的,穿一件会和自己争抢灵气的衣服,算怎么回事? 面对宋玺质疑的目光,男子是腼腆的笑了笑,解释道:“这确实是蟒蛭皮,只不过,是处理过而且处理失败了的蟒蛭皮。” 男子说着,便将蟒蛭皮翻了个面儿,蟒蛭皮的背面果然显出裂成了好多段的符文碎片,而蟒蛭皮正面仿佛星子般的暗光,便是这些符文碎片透到正面之后的效果。 男子说道:“蟒蛭皮无法附着任何符文,在下当时在这块蟒蛭皮上试了能想到的所有符文,处理失败之后,这块蟒蛭皮便失去了道友说的那种特性,却保留了蟒蛭皮该有的弹性,和透气吸汗这样的功效。因为颜色实在好看,在下便将这蟒蛭皮留了下来,起了个星光蛭皮的名字。” 孟染实在是太喜欢这星光蛭皮的颜色和光泽,考虑到如果真的将之作为了门派弟子服的主料,就不能是偶然所得,便忍不住问道:“这是偶然所得,还是以后都能将蟒蛭皮制成这样?” “后来在下忍不住又试了好几次,也都是这样的结果,道友若是要的多,只要蟒蛭皮足够,在下是可以批量制作的reads;。”男子应道。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孟染点了点头,又问道:“这种料子你们手头现在有多少?” “有八只成年蟒蛭完整的皮。”男子应道。 “怎么卖?”孟染问道。 “虽然是处理失败的皮料,也是灵虫制成的原材料,手头上这批,我就收您的成本价,十五块灵石一整块蟒蛭皮。” “以这皮料做主料,一块可以裁几套衣服?”孟染又问道。 “只做外袍的话,大约三套到四套。” “加上裤子呢?” “那就只够三套了。” 也就是说六个人得花掉三十块灵石。 孟染又走进里面看了看对方挂着的衣服,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我和我娘子一起做的。”男子说着,指了指他身旁站着的快有他两个身量胖的女人。 女子虽胖,穿在身上的衣服却显得很是精神,没有一般胖子的那种看起来笨拙的感觉。 “若是衣服也请你代为制作,一套加工费多少?就用这蟒蛭皮。”孟染指着蟒蛭皮说道。 “用这蟒蛭皮做主料?”男子有点迟疑的道:“只用这个做主料的话,并没有什么防御作用的。” 孟染也是在看到这块蟒蛭皮时,才忽然想到,只是作为演出服来穿的话,好看就行,并不需要附加什么防御等等的能力。而且,从之前门派守护战的情况看来,所谓的玄御衣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防御力,还不如用甲盾之舞凝结出来的那层灵气盾。 孟染应道:“不需要什么防御力。” 男子闻言,便道:“道友也看到了,这衣服无法添加任何符文,就连缝合也只能采用人工缝制,所以,虽然没有防御效果,功效与凡料相差无几,制衣费也不能按照凡料来计算。一套衣服手工制作起来也需要大约两天,制衣费就按一套两块灵石收取吧。” 这个价格说不上贵,倒也不便宜。天舞门满山的灵草一年收拾下来,也就三百灵石。 当然了,跟之前的那些法衣比起来,这衣服的价格就堪称廉价了,只需要七块灵石一套。 六套加起来,还不到之前一套法衣的价格。这让孟染从价格上更深刻的认识了法衣的不同。 孟染征询意见的看了宋玺一眼,宋玺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孟染便转向男子道:“既然如此,便定制六套,我们一人一套。” 男子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做了决定,似乎有些欣喜于有人和自己一样欣赏这块皮料。看向孟染的目光中,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亲近。 男子的目光在孟染六人身上扫过,似乎心中就已经有了定论,转向孟染道:“诸位一共六人,有一位小友,材料上可能用的少些,六套就一共收您四十块灵石。纳新会的这段时间,我们会一直在这里,不过,还是要麻烦诸位,先预留一点定金。另外,还请您将衣样确定下来。是裁如今两仪山时兴的样子,还是另有图样给我们。” 只是这图样的问题,却有些难到孟染了。他学的专业是音乐,又不是美术设计。 正文 第十一章 大概对方遇到的这种情况不算少数,已经道:“或者,您有什么想法,可以先告诉我。” 孟染这才说道:“我想要的样子,大概要麻烦点儿。” 至少和目前他看到过的服装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可以参照的样子。 就孟染从记忆中看到的服装,法修一般都是穿着交领长袍,束腰,大袖子。比较讲究的会在长袍外面加上半臂外衫。 基本上是他认知中比较正式的汉服。 就算是剑修,也顶多是把袖子做得略小了些,内袍的衣袖在手腕处束了一下。 女法修有只包裹到胸部,把肩膀和一半背部露出来,搭配披帛的样式。 体修则一般穿着短打,关节等重要部位添加防护用的法器。 并不是说不好看,至少天剑门的弟子们一个个就看着相当的仙风道骨、帅气逼人。 但是天舞门这样一个独立特性的门派,并不适合这样的长袍衣服。但天舞门似乎应该算是法修,似乎也不能往短打方向靠拢。 孟染沉吟了一下,才试探着开口说道:“男装,交领,但是领口处要做出立领的样式。” 光是这一条,就让对方已经不太理解的看着他了。拿出来的炭条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在纸上落笔。 光是画个立领,孟染觉得自己还是能画出来的。干脆示意了一下,让对方把炭条递给了自己。 真正在纸上落笔之后,孟染就发现,大概是这身体的协调能力真的是太好了,竟然脑中想着什么,手中就能差不多的画出来。这么一试,孟染干脆就懒得说了。 交领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交领,交领的v一直开到了腰际,用孟染的理解来说,叫做深v。开到了腰部的深v,为了满足孟染想法中裁成四片的裙摆,顺着腰带转折到了一侧,才往下衍生出裙摆。 开始画腰带了,准备绘制搭扣时,孟染才忽然想起来,天舞门是有自己的门派徽标的reads;。据说门派徽标,是一个门派拥有上古传承的直接证明。而这个门派徽标还是如今在仙盟登记过的。把门派徽标挂出来,能够更好的彰显天舞门的门派底蕴。 门派弟子服的腰带处,孟染画了一个圆形暂代门派徽标。 让围观的宋玺等人觉得惊讶的是,孟染在画了一条腰带之后,竟然顺着这条腰带,又画出了同样的一条腰带在下方。两条寸宽的腰带,更为明显的强调了腰部的位置。腰带也不是像现在所看到的衣服一样,尾部很谨慎的藏在了腰带内部,而是很明显的斜着顺在了腰带前。甚至孟染为了强调腰带的存在,还很明显的绘了两片花纹在那里。 更然宋玺等人惊讶的则是裙摆,孟染的炭笔往下一滑,竟然将裙摆分作了好几块。裁成前后各一、左右两侧各一的一共四片裙摆,虽然还是一样垂到了膝盖下方,分开的裙摆处,却将裙摆下的长裤露了出来。 孟染在画到此处时,强调道:“长裤贴身。” 说完了,孟染看着光溜溜的长裤,觉得太过朴素,停顿了一下,在纸上的另外一处,专门画了裤子的侧身位,在大腿外侧靠下的位置开了条寸宽的缝隙,画出了十字交叉的绑带花样,说道:“镂空。” 此言一出,宋玺等人的脸色就非常精彩好看了。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画完了这些,孟染拿着炭条,忽然问道:“靴子能做吗?” 旋针派的那名男子忙道:“可以的。” 孟染执着炭条,在裤子旁边顺手就开始描绘自己想要的靴子的形状:“低跟,大约三厘米……大约一寸。靴筒到膝盖下方。” 炭条顺着孟染的指示在纸面上一转,靴子的前端却是一个长长的尖头。 画完了,孟染看着之上的图样,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又问道:“手套也能做的吧?” “自然。”连靴子都能做,手套自然也不在话下。 孟染便点了点头,道:“那就加上手套。”说完,孟染回来看了一眼对方驻地内挂着的那些衣服,加了一句:“这是大概的式样,至于其他的,你们可以看着在合适的位置添加装饰用的花纹。不过,我希望四套男装做出来,花纹都是一样的。” 画完了男装,孟染让对方换了一张纸,继续:“女装,立领。” 就在宋玺以为孟染会将女装也开个大大的深v时,却看到孟染手中的炭条一转,立领虽然还是立领,却是一个把脖子包的严严实实的立领,于是,胸前自然也一丝不漏,顺着画下来的线条,一直到腰部都和男装完全不同。 孟染看着一整套都一丝不漏的女装,又想了想之前看到过的某些女修只包到胸部的衣裳,觉得应该可以适当的露一点儿。 于是,宋玺就看到孟染的炭条一转,换了个位置,道:“女装的背部,镂空。”话音落,女装的背部开着一个深深的v形。不过想到既然是开在背部,宋玺就歇了要阻止的意思。 到把四片裙摆也画完了,孟染手中的炭条却停住了,隔了好一会,才笔尖一提,落在了另外一边的纸上道:“高跟,大约三寸。” 宋玺就看到了一双样式特别奇特的高跟靴出现在了自己眼中。大约是孟染的线条还挺有表现力,宋玺觉得还怪好看的。 “长筒靴,靴筒一直到这里。”孟染说着,在自己身上差不多已经到大腿根部的位置比了一比。 孟染的炭条在纸上点了一点,还是在长筒靴的上面加了一条看起来就很贴身的裙子:“里面搭配一条紧身的包臀裙,长度…就刚刚到靴子上方即可reads;。” 最后,看着这套衣服,孟染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宛晚。宛晚的身高还不到一米四,根本都没有发育的小宛晚,这么性感的衣服,显然是不适合的。 男装也就罢了,就算是今年才十三岁的陆子期,也已经有了一米六几的身高。 孟染顿了顿,还是让对方又换了一张纸,拿着炭条的孟染这次停顿了好久,才开始动笔:“女童装。” 上面看起来还是和宋玺那套没什么差别,到裙摆时,被分作四片的裙摆,只让孟染画到了大腿上方,并且改成了花瓣一般的形状:“里面搭配一条超短的蓬蓬裙。” 孟染说着,在另外一边将蓬蓬裙单独画了出来。 画完了蓬蓬裙,孟染又将小宛晚的靴子画了出来:“低跟,一寸,靴筒长度到蓬蓬裙下方即可。” 确认了自己想要表达的已经表达了出来,孟染将炭条还给了对方。然后孟染从随身的乾坤袋中取出来一个天舞门的功法玉简。拿出来的玉简就算已经有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历史,还是一样颜色莹润。圆柱形的玉简顶端,刻着一个圆形的花纹。这个花纹乍一看去,如同一个人在跳舞,仔细看去又好像是数片流云在飞舞。 孟染没有多做解释,对旋针派的男子问道:“有胭脂泥吗?” 胭脂泥在孟染看来就是印泥,只不过既然这边都这样叫,孟染也只好入乡随俗了。 对方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还是很配合的将胭脂泥拿了出来。 孟染拿着玉简将有花纹的那头摁在了胭脂泥里,然后,拿着玉简盖了个红艳艳的印记在刚刚的纸上。指着搭扣处说道:“将腰饰做成这个形状。” 对方闻言,似乎有点被吓到了,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是贵派的门派弟子服吗?” 按照孟染的想法,想要定制的应该算是演舞服。但是既然是给其他人当作门派区别一样的服装,其实也已经可以称作是门派弟子服了。 迟疑了一下,孟染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是。” 对方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看着那块被按在纸上的胭脂泥标记,动力十足的对孟染道:“定不辱命!” 孟染有点不明白他的激动从何而来,却还是转头对宋玺道:“师姐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孟染的本意是担心宋玺觉得样式古怪不能接受,岂料宋玺却道:“袖子不能这样贴身,姑射的杀招需要用到广袖。” 孟染经她提起,才从记忆碎片中挖出了关于姑射的要点。姑射之舞在孟染看来是古典舞,但是真正起到杀伤力的,却是顺着衣袖激射而出,被压得薄如剑刃的灵气,想要形成这样的灵刃,确实需要不贴身的袖子。 好在这套衣服用的还是法衣的材料,虽然是处理失败的材料,也保留着法衣材料必须的坚韧度,并不影响姑射招式使用出来的威力。 但是孟染并不想要添加大袖子,那样的大袖子在除姑射之外的其他舞蹈中,非常影响美感。 孟染想了想,道:“那就在肩部靠后面的地方,增加两条类似于披帛的长帛。” 旋针派的那名男子还保持着很激动的状态,就连他身侧站着的女子,也显出了不一样的热情,道:“好的,不知道贵派是否也是来参加纳新会的,如果是的话,门派驻地设在哪里。等我们将图样改好之后,方便送过去给各位过目。” 正文 第十二章 孟染就看向了宋玺,宋玺答道:“戊·二十二峰,天舞门。纳新会我们都在。” 女子应道:“旋针派隗招弟,这是我相公郑锦心,也是我们旋针派的当家。” 当家,相当于掌门的意思。当然了,像旋针派这样总共才两个人的门派,用当家这个词,似乎更合适。 单纯的买东西自然是不需要互通姓名的,对方自报家门就是想要结交的意思了。 孟染觉得对方的手艺看起来确实不错,就从星光蟒蛭皮是对方的独家手艺这一点上来说,也还是有这个必要的。 宋玺身为师姐,比孟染更清楚对方的意义。 宋玺已经对着隗招弟微微露了个笑,答道:“天舞门宋玺。” 说完了,看对方的目光转向孟染,便介绍道:“这是我三师弟,孟染。” 互通姓名之后,旋针派的夫妻二人组,竟然连最开始说好的定金都没收,就说明天将图样送过来给他们过目。 离开了旋针派的门派驻地,看着孟染犹自一脸疑惑,宋玺说道:“对于他们这种不知名的门派来说,是不会有人会找他们定制门派弟子服的,如果我们门派有足够的名望,就更是他们的意外之喜了。” 这么一说,孟染就明白了。以后他们大概就是旋针派的活广告了。 看孟染明白了,宋玺也就不多说了,转而问道:“门派弟子服算是搞定了,下面我们做什么?” “谱曲?”孟染不太确定的说道。至于舞蹈的练习,在孟染看来似乎不是太必要,之前的门派争夺战中可以看出,他这几位同门的应变能力是非常强的。 谱曲这种事情,宋玺自觉自己是帮不上忙的,便道:“那就先回驻地吧。” 说完了,率先大跨步的往天舞门的门派驻地走去。 从南坊到北坊这一来一回,一天的时间基本上就过去了,等几人从人潮中挤回驻地,天色已晚,差不多到了该歇息的时候。 看着空旷的驻地,孟染在想他们怎么睡。宋玺掏出了云毯。 三米见方的毛毯放在一个足球场大小的临时驻地上,看起来极为可怜。 和隔壁的箱车和石如意比起来,_(:3ゝ∠)_天舞门看起来有点穷。 随着一道灵光打在毛毯之上,毛毯变做了三丈见方。毛毯上方还升起了一道三角形光幕,整体变作了一个三角帐篷reads;。 _(:3ゝ∠)_天舞门看起来还是有点穷。 “原来大师姐的毛毯还能这样用呀?”容易满足的小宛晚,已经高兴的凑到毛毯面前寻找入口,然后钻了进去。 “都进来吧,养足了精神才好应付后面的事。”宋玺说完,跟在宛晚身后进了帐篷里。 第二天一早,旋针派的隗招弟就带着图纸过来了。 宋玺既然将此事交给了孟染负责,隗招弟过来的时候,她便让孟染直接接待对方了。 天舞门的云毯化作的帐篷虽然看起来有些寒酸,到底也比露天要好得多。摆着数个坐垫和一张矮几的帐篷内部,看起来还是很有点范儿的。 隗招弟进了帐篷之后,坐垫上落座,将自己手中的图纸递给了孟染。 被改过的图纸看起来很专业,在孟染看来,和服装设计图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更细致。孟染那样粗粗一画,对方竟然能领悟的很好,按照真实的比例绘制出来,并且一如孟染所说的,在合适的地方添加了优美的装饰性花纹。 只不过,宋玺的那套女装,过于凸显女性的柔美了。 孟染抬头看了一眼宋玺,斜飞上扬的羽玉眉、颇为凌厉的丹凤眼,大约是承担了天舞门众位师弟师妹的教导之责,大多数时候的宋玺都是不苟言笑的,紧抿的唇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严肃,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冷美人。嗯,还毒舌。 孟染看着手中的设计图,对隗招弟:“这套女装,我希望能看起来更彰显威仪,或者更具有进攻性。” 隗招弟随着孟染的视线,也看向宋玺,便听孟染道:“宋师姐是我们的掌门师姐。” “掌门师姐?”隗招弟愣了愣,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设计图,便明白了孟染的意思,应道:“好的,我回去跟我当家的说这件事。” 孟染再看了看其他的两份设计图,基本没什么问题,便道:“那就麻烦了。” 隗招弟下午将改过的图纸送了过来,在原来的基础上少了很多绣纹,却添加了一件短款带肩饰的披肩,背后长过膝弯的长帛,就坠在这块披肩上。 门派弟子服就这样确定下来,孟染也收拾了心情,准备开始谱曲。 送走了隗招弟,孟染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转向乌长柳道:“好了,二师兄,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乐器行吧。” “乐器行?”已经站起身的乌长柳,这次也不知道脚步该往哪里迈了。 “对啊,专门卖乐器的……坊?”孟染忽然想起来,按照这里的习惯,似乎商铺都是被叫做坊。 乌长柳听孟染问得这么理直气壮,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的阅历太少:“有专门卖乐器类灵器的炼器坊吗?” “没……没有吧?”大部分时候和乌长柳一起负责采买和售卖的白秋云不太肯定的答道。 “没有?”这下轮到孟染傻眼了:“那……那把琵琶哪来的?” 宋玺道:“那是师父的战利品,本来都坏了,还是杨师伯帮忙修好的。” 说完了这句话,宋玺怔了怔,叹了口气:“金祖峰易主,还不知道杨师兄和他的妹妹怎么样了。” “那……如果我想要再来一把那样的琵琶?”孟染觉得有点不妙reads;。 乌长柳也觉得不妙:“两百四十块灵石,能够定制到……灵器吗?” “……”孟染觉得药丸。孟染本来想的是,找家乐器行,乐器行里的人一般也都是懂乐的,可以直接请人帮着奏乐,就算没那么专业也能够凑合用。现在竟然连乐器行都找不到,这还怎么继续往下玩。 愣了好久,孟染才不确定的问:“那,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听曲的吗?” “呃……这个,倒是有。”乌长柳摸了摸下巴:“不过,你确定要去吗?” 看着乌长柳这个表情,孟染忽然想起了他跳妙手之舞时,也是差不多的表情,有什么不妙的事情似乎又要发生了。 孟染背后有些寒寒的,不知不觉就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的是哪儿?” 乌长柳便大笑道:“哈哈哈哈,北坊的问仙巷啊,无论是歌舞还是其他的各种玩乐之事,在这种地方都是可以找到的。” 宋玺本来都准备走了,闻言就对乌长柳骂道:“胡闹!” 总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怎么回事?乌长柳对着大师姐宋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孟染其实还是有点茫然,却从问仙巷这个名字中,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既然宋玺不同意,那也没必要打听到底。 乌长柳见状,只好当作自己刚刚什么也没说。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白秋云忽然道:“不然,我去问问倪飞。” 孟染想了想,才问道:“五音门的倪飞?” 这个人在孟染的记忆里还挺清晰。宋玺等人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谱曲,只不过作曲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是一句尝试可以完成的。没有一定的天赋,并经过系统的学习,谈何容易。更何况,天舞门的舞蹈并不是单纯的舞蹈,想要发挥其该有的作用,曲意还需要与舞蹈的心法相融合。按照师父的说法,剑修们习剑,也是没有曲子的,勤则补拙。 甚至为此发了一次火,将几人揣摩的乐器都毁去了。 后来,师父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极端,才会在某次出门后带回了那个灵器琵琶,并拜托金祖门的老友帮忙修复了。 倪飞便是天舞门的几人尝试谱曲那时候认识的五音门的道友。与白秋云差不多的年纪,也是差不多的修为。白秋云本身在乐理上也有不错的悟性,一来二去竟然也就熟识了。虽然后来天舞门的几人已经不再尝试谱曲,白秋云与倪飞的这份关系却维持了下来。 之前孟染只说要找能听曲的地方,白秋云也就没有提起这件事情。现在既然涉及到了门派,白秋云也就开口了。 白秋云没有第一时间提议五音门,更重要的是,五音门修习的是音波功法,奏乐和天舞门一样是带有攻击效果的。贸然找人来只是奏乐,是件挺冒昧的事情。就像如果有人对白秋云说,让他跳个舞来看看,他也是不乐意的。 但是现在既然别无他法了,为了门派的发展,白秋云觉得就算欠下人情也无妨,日后找机会偿还便可。 从戊字峰的临时驻地,往塔林内走就是丁字峰的驻地,相隔的近,白秋云去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就面带欣喜的回来了:“三师兄,倪飞答应帮忙了,不过,白日里他要负责打擂,晚上才有空过来。” 说完了,白秋云看着孟染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到底还是止住了。 到了傍晚时分,果然倪飞就自己找了过来。 正文 第十三章 白秋云是特别安静的性格,他这位好友倪飞却并非如此。 穿着一身青蓝色长衣的十五六岁少年,背着一把古琴跟在白秋云身后进来,眉眼飞扬,一看就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和天舞门的众人面带微笑的打了招呼,便在孟染正对面的坐垫上坐了下来,然后直入主题。 “想要我奏乐也不是难事,只要孟师兄的曲子能够打动我就行。”说着,倪飞就朝着孟染伸出了手。 “什么?”孟染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曲谱啊。”倪飞理所当然的道。 孟染脑海中还是哆来咪发唆,原主孟染连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楚,自然没办法给倪飞曲谱。 孟染看着倪飞身后的古琴,道:“曲谱我不会写,不过我可以先弹一段给你听。” 倪飞很爽快的将古琴取了下来,放在了身前的矮几上。 孟染接过古琴也没有客气,简单的拨了几弦确定了音色。之前用琵琶已经弹奏过一次的甲盾舞曲,就在孟染的指尖流泻出来。 首先让倪飞惊讶的是孟染对琴的熟悉程度,这人竟然只拨了四弦就确定了古琴的音色。带着杀伐之气的琴音,朝着倪飞扑面而来时,倪飞就对这首曲子感兴趣了。 甲盾之舞的整首曲子,孟染并没有弹完,在第三个小节的□□之后,孟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让孟染措手不及的是,在他停下弹奏的一瞬间,倪飞问出的第一句话是:“孟师兄是绝对没有这种琴技的,所以,前辈是谁?” !!! 孟染没想到,天舞门的各位师兄弟姐妹没有怀疑这件事情,首先怀疑这件事的,却是一个外人。 当然,从专业的角度来考虑,孟染就比较能理解对方了。就像跳舞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另外一个人大概有几年功底一样。 孟染忽然就明白了,白秋云之前的那个欲言又止,是怎么回事。 孟染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镇定,慢慢的拿开了方才还在拨弦的手,让双手自然垂在身侧之后,孟染才道:“白师弟没有告诉你,我摔到头所以开窍了么?” 倪飞看向白秋云时,白秋云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 性格上来讲,孟染和原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立场上来说,孟染和原主也是一样的。加之孟染还有着原主的记忆,甚至某种程度上融合了原主的感情。现在的孟染除了忽然会谱曲这件事,和原来的孟染区别真的不大。 白秋云知道三师兄忘了一些事情,但是提一提他就能想起来。更何况,现在的孟染对天舞门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白秋云从理智上不觉得孟染换了人,从感情上也不愿意相信孟染被换了人。 本身又是安静的性格,对于这样直白的倪飞,白秋云只好在这件事情上选择回避了reads;。 倪飞见状,只得叹了口气道:“奏乐这件事情,我答应了。” 孟染见倪飞并没有在孟染是不是孟染这件事情上纠缠,悄然松了口气,却道:“我说的奏乐,并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完成的。” 倪飞点了点头,道:“目前我五音门,我这辈共有十二位师兄弟姐妹,只要你的曲子好,我是能叫得动的。不过……” “但说无妨。”只要对方答应来帮忙奏乐,其他的在孟染看来都好商量。 “时间上我们只有晚上才有空。”倪飞说罢,站起来身,道:“等曲谱制好了我再过来。” 接着,倪飞看着和他一样站起身的白秋云,倪飞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说完了,倪飞很干脆的走出了天舞门的帐篷。白秋云将倪飞送了一程,很快也就回来了。 准备掀开帐篷的门帘进来时,白秋云听到大师姐宋玺正在问话:“倪飞说的是什么意思?” 三师兄孟染则很平淡的应道:“他似乎怀疑我不是我。” 听到孟染将这句话如此坦然的说了出来,白秋云不知道怎么就松了口气。 倘若三师兄真的不是三师兄了,又怎么会如此坦然的将这句话说出来,甚至如此为天舞门的着想呢? 掀开门帘进来时,正好听到二师兄乌长柳笑道:“你不是小三,还能是谁?” 孟染一脸的惨不忍睹:“叫我阿染很难吗?” 乌长柳坏笑:“很难。” 白秋云闻言就笑了,这样的对话,不是三师兄,还能是谁? 孟染看到白秋云进来,便道:“曲谱我不会写,大概还需要秋云帮忙,我弹出来,你来记曲谱。” 白秋云闻言,很安静的走过来,应道:“好。” 乌长柳将之前收好的琵琶取了出来,道:“似乎要修一修才能继续用。” 孟染:宝宝心里苦。 等琵琶送到炼器坊修好拿回来,已经是三天后。换了四根弦,天舞门的资产又少了十块灵石。 倪飞又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弹着琵琶的孟染,和正在跟着孟染记谱子的白秋云。 这样子看起来,对方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开了窍,而不是被什么不应该的人给夺舍了。 倪飞过来,正忙着的白秋云就简单的招呼了一声,便跟着孟染继续忙碌,一点也不觉得把倪飞就那样扔在旁边有什么不妥。 从这点上看,孟染就发现了,倪飞和白秋云的关系是真的挺好的。就这随意性,跟和自家师兄弟也差不多了。难怪倪飞会在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就直接提醒白秋云了。 刚开始,倪飞就在旁边看着,到后来,倪飞竟然嫌弃白秋云动作太慢,直接把纸笔拿过来,自己上了。 等谱子写好,倪飞似乎很满意,拿着这个谱子就回去了。 烧脑一整天,加上身体还受着伤,孟染觉得自己要挂了。 孟染以为倪飞要到第二天晚上才会过来,结果第二天一早,孟染还窝在帐篷里躺尸,倪飞竟然就已经过来了reads;。二话不说,连白秋云都不理会,倪飞把孟染拉起来就走了。 白秋云跟在后面喊:“倪飞,倪飞!” 倪飞很无所谓的抬了没拉人的那只手,扬了扬道:“谱子大师兄太喜欢,放心,你孟师兄我怎么带走就怎么还回来。” 好友既然做出了承诺,白秋云也就放下了心。毕竟,孟染在忙碌的时候,他们也没闲着。 大师姐宋玺的内伤,至今未愈,光凭二师兄一人的妙手之舞,效果不大。前几天孟染在,而且一副沉思的模样,怕打扰到孟染谱曲,他们都没动作。这几天孟染离开之后,他们四个都在合力帮大师姐疗伤。 倪飞就这样把孟染给拉走了。 倪飞还真是说到做到,早晨把精神萎靡不振的孟染带走,晚上就把精神耗尽依然萎靡不振的孟染给送回来。 谱子是作曲,真正到演奏了,要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这涉及到编曲。每一首歌或者说每一次大型的演奏会,都是不知道多少个人的劳动成果。就算有五音门的倪飞等人帮忙,孟染依然觉得自己耗尽了精神。 嗯,大概更多的精神,拿来和倪飞等人争辩到底听谁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孟染都是一大早就被倪飞给抓走了,到了晚上才把半死不活的孟染给送过来。 这天,倪飞一大早的就又过来了。 白秋云看到倪飞,说道:“倪飞,我们今天要去取门派弟子服。” “咦?你们定做了门派弟子服?”倪飞身上的这身青蓝色的长衣,就是五音门的门派弟子服。但是,从倪飞认识白秋云开始,天舞门的一大家子就一直穿着玄御衣,这都多少年了?现在竟然定做了门派弟子服。 倪飞就很感兴趣了:“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顺便看看你们的门派弟子服长什么样儿。” 白秋云不觉得倪飞跟着有什么不妥,甚至微笑着对自己的好友道:“好啊,一起走吧。” 倪飞就很自然的跟上了天舞门的师门大队伍,看到宋玺,还很自然的问道:“宋师姐的伤势大好了吗?” 经过这么多天的修养,和各位师兄弟姐妹的妙手之舞的疗伤,大师姐宋玺的内伤总算好的差不多了。 宋玺应道:“好了□□分了。” 倪飞看着面色好了很多的宋玺,道:“嗯,看着气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按这个速度,到你们要正式开始收徒那会儿,就该好全了。” 宋玺看倪飞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对自己的伤势做评价,就很想笑,宋玺就笑了。 看着笑起来的宋玺,少年倪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夸奖道:“宋师姐还是笑起来好看。” 孟染总觉得,倪飞同学和白秋云交好,又对天舞门如此尽心尽力,是因为丫个臭小子,是想泡自己家的掌门师姐! 然后,孟染就听着倪飞同学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这里,再然后就这几天编曲的事情,大肆批评了孟染,并进行了自我表彰。 宋玺对倪飞同学做出的贡献自然表示感谢,两个人就以相谈甚欢的模式,一路聊天,一路往旋针派的驻地所在前进。 但是孟染想说,倪小飞同学,批评我什么的,你这样太low了,是泡不到掌门师姐的。 正文 第十四章 孟染就这样听着倪飞和宋玺聊了一路,孟染简直要佩服倪飞了,跟大师姐也能坚持聊天的勇士。在倪飞都快没话题的时候,一行人总算要抵达旋针派的驻地了。 一行人还没到,隗招弟就已经眼尖的发现了几人,并且从驻地内迎了出来。 隗招弟很热情的对宋玺道:“正准备给宋掌门发个鹤信,没想到你们就已经到了。” 宋玺问道:“衣服做好了吗?” 隗招弟忙点头,示意郑锦心把做好的衣服拿出来,并指了指自家驻地内一个一米见方的木柜子,应道:“好了好了,宋掌门和各位道友可以试试看,要是有什么不妥的,我们再修改。” 郑锦心将几套衣服都拿了出来,一套套顺着摆在了驻地最前方的那块裁衣台上。 叠起来的衣服,只能看出做工挺精美。宋玺将宛晚那套拿起来看了看,与图纸上的衣服相差无几,道:“小六,去试试看。” 宛晚乖巧的应了一声,将裁衣台上属于自己的衣服取了,进了换衣间。 旋针派的两人在这套衣服上很花了些心思,不仅把孟染要的式样完美的制作了出来,小裙子的压扁上,都是和布料暗银色星子同色的流云绣纹。层层叠叠仿佛花朵绽放一般的蓬蓬裙上,这些花纹也没有偷工减料,长过膝弯的靴筒上,也在适合的位置绣了流云纹。 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是没有说错的。进去的时候是一个身上还带着补丁的小萝莉,看着就有些穷酸外带惨兮兮。等宛晚换完衣服出来,俨然是一个貌美的小公主了。 天舞门的几人,不禁眼前一亮,眼神都往属于自己的那套衣服瞥了一眼。 其他几人都是见过图纸的,还不是特别惊讶,倪飞看着宛晚的蓬蓬裙:“这个裙子……” 宛晚有些不安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花瓣一样的小裙子:“不好看吗?” 倪飞围着小宛晚看了一圈:“不知道怎么说,但挺好看的。”倪飞甚至忍不住,蹲下身在宛晚花朵般的裙摆上摸了摸。 孟染见状,一脚就踹了过去。倪飞躲得倒是挺快,回头就怒视孟染:“你干嘛?” “女孩的裙子是能随便乱摸的吗?就算宛晚还小你也不能这样!”不怪孟染多想,倪飞前面还想泡大师姐,这样动作落在孟染眼中无端就觉得他猥琐了。 倪飞被堵得哑口无言。女孩的裙子不能乱摸他还是知道的,要说宛晚还小,其实也就比他小不了几岁。 孟染立刻就转头警告宛晚:“小晚,我跟你说,下次再有他这样的,第一不能让人摸到,第二毫不犹豫就是一脚。记住了吗?” 乖巧的宛晚有点无辜地看了看倪飞,还是往孟染这边靠近了两步,仰着头对孟染道:“记住了,师兄。” 孟染温柔的摸了摸宛晚的头:“乖。”仿佛刚刚那个爆发般踹出一脚的人,与他无关。 倪飞一脸委屈的看向白秋云:“我只是觉得好看。” 白秋云就笑,笑完了还对宛晚道:“小晚,三师兄说的很对,你要记住了reads;。” 宋玺对自家合起来欺负人但是又很对的师弟道:“你们几个,也去换了吧。” 陆子期跑得最快,闻言就抱上了自己的衣服,已经几步走到了换衣间那边。白秋云和乌长柳也抱上自己的衣服跟了过去。宋玺就看向还没动作的孟染。 孟染很怀疑那么小的换衣间能把他们几个人都装下,但是考虑到这里是修真界,硬着头皮抱上衣服跟了过去。 跟在几人身后进了门,果然里头空间还挺大,明明没有窗户,光线也挺明亮。 孟染把门扣上的那个瞬间,几位师兄弟就手快的开始脱衣服了。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我和你们还是熟悉的陌生人啊,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设防!孟染心塞塞的抱着衣服转了个身,背对着几人也开始换衣服。 孟染刚把裤子穿好,便听身后的陆子期道:“三师兄,这衣服穿着好舒服啊。” 凉滑的质感在接触到体温后,就变成了和体温差不多的温度,弹性好又光滑,穿在身上就和自己的第二层皮肤一样,确实很舒服。 乌长柳则道:“还好看。” 把衣服穿得差不多,孟染穿好了靴子,系着腰带的时候转过身,就看到乌长柳正对着一面水镜搔首弄姿,换着角度一脸满意的自我欣赏,甚至还摆了好几个帅气的pose。又把头发这样那样摆弄了好几下,转身对几个师弟问道:“头发绑起来是不是更好看一点?” 孟染不禁感叹:这位二师兄,特别能找自己的优点,不做明星真的是超级浪费啊。 没有得到回答的乌长柳转身,果然,几个师弟都还在忙着穿衣服。 乌长柳放下自己的头发,走到陆子期身边,帮着把腰带系好了。把穿好了衣服的陆子期往身边一拽,道:“来照照。” 转身又对也已经穿好衣服的白秋云和孟染道:“都来。” 就算是穿着同款的衣服,几个人的气质也截然不同。 乌长柳将陆子期束在脑后的头发拆了,往头顶拢了拢,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根发带,给陆子期绑了个高马尾。 天真帅气的陆子期出炉。 打理完了这个小师弟,又拉过白秋云。 披发的白秋云看起来特别安静,但和这套衣服略有些不搭。 乌长柳打量了白秋云两眼,将他脸侧的两缕长发单独分出来,依然垂在脸侧,将他脑后散着的长发梳了个从前方看不到发髻的马尾。干净利落又不失之前的气质。 干净温润的气质白秋云,完美。 推开白秋云,乌长柳把孟染一把拽到了镜子前面。 近距离照镜子的孟染,看着镜子里的人狠狠的愣了一下。 卧槽?这谁? 乍一看似乎一样,这个孟染却是一双狐狸眼。睁大了是可爱,稍微搭一下眼皮就媚气横生。大约是皮肤太白,朱红的唇色看起来特别艳。嘴角还含了三分笑。 讲道理,他本人的脸跟这个差别不大,但那绝对是帅。 最多算是微整形的脸,怎么看起来就媚里媚气的? 小时候不是同一张包子脸吗?为什么长大了要差这么多? 孟染表示整个人都不好了reads;!要是他知道自己顶了这么一张脸,他绝对不会在胸口开这个大个深v! 乌长柳看着孟染,似乎也拿不定主意:“你这个头发要怎么弄?” 我特么现在只想剃个板寸! 孟染往下撇了撇嘴,很好,虽然眼睛还是带点儿媚,却成功打造了一张生无可恋脸。孟染决定以后就保持这个表情。 嗯,再来半撇刘海。孟染把自己的头发拉了一半遮住脸,气质顿时阴暗了很多。 乌长柳一脸奇怪的看着孟染:“你干嘛不高兴?” “……”我能怎么办呀我也很绝望啊,孟染保持着表情不动摇:“我就不高兴。” 乌长柳看着被孟染拉到脸边的半撇刘海,没去动,将孟染剩下的头发拢到一块儿,绑了个马尾。 到乌长柳自己,原本准备也绑个马尾的,看着已经三个马尾的师弟,乌长柳在脸旁各留了一缕,取了前半的头发绑了个高马尾,剩了一半的头发披在了肩上。带着自然卷的金色长发,这么披散着,将桃花眼的多情意味,散发到了每一根发梢。 就算帅成乌长柳这么个风流多情的样子也好啊!孟染表示真的不高兴。 把自己也打理好了,乌长柳带着自家的师弟们出了换衣间。 夜空中流动的星子,仿佛被暗银色的流云纹禁锢在了深蓝色的面料中,看起来就显得格外低调奢华的男装,将男性的*线条表现的淋漓尽致,裙摆下裤子上半遮半掩露出的那道缝隙,也格外撩人。 绕着白秋云转第一个圈,打量上半身的倪飞:“秋云,这衣服好看。” 绕着白秋云转第二个圈,打量下半身的倪飞:“你…你腿上这个,是怎么回事?” “嗯?”白秋云将侧摆撩了撩,并不觉得把腿露出一条缝隙有什么不妥:“大概,好看吧?” 倪飞不知道为什么脸就红了,呐呐应道:“好看。” 孟染觉得倪飞明明长得挺纯良的,却很有问题!撩大师姐,摸小师妹的裙摆,还对着四师弟的腿脸红! 宋玺也点了点头,道:“挺好看。” 看大家对自己的衣服都挺满意,旋针派的郑锦心在宋玺准备过来取衣服时,说道:“宋掌门,为了配您这套衣服,另外给您制作了一顶发冠,就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 宋玺是见过孟染图纸的,如今的实装,显示郑锦心锦上添花的能力毋庸置疑,便应道:“试试就知道了。” 闻言,郑锦心从桌案底下,取出了一顶暗银色的发冠,放在了属于宋玺的那套衣服上。宋玺抱着衣服进了换衣间。 片刻后,宋玺从换衣间里出来了。 暗银色的发冠和同色的肩饰,让宋玺的色彩变得相当冷硬。高扬的发冠和脚下那双三寸的高跟鞋,让原身高已经一七一的宋玺,快要赶上一八七的乌长柳,整个人充满了侵略性。 长发被一丝不苟的束在了发冠里,紧身却一丝不漏的正面,加上宋玺凌厉的丹凤眼,完美的诠释了一个词——高冷御姐。 正文 第十五章 一群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宋玺,驻地外的路上忽然传来了带有惨叫的喧闹声。 陆子期伸着脖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忽然道:“好像是……杨师兄!”说完,就扯开步子往外跑去。 “什么?你确定是杨师兄?”乌长柳问了一声,陆子期已经跑掉了,干脆跟着陆子期往外跑了。 宋玺一听,从乾坤袋里掏出一袋灵石,放在郑锦心面前的裁衣案上,正准备走,又问了一句:“发冠多少钱?” “呃,发冠送您的。”郑锦心答道。 宋玺此时也没空与他多说,匆忙的扔下一句:“多谢了。”转身就往乌长柳身后追了过去。 孟染也跟着众人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了过去。 陆子期仗着个子小,已经挤进了人群里面。随后孟染等人就听到陆子期的声音在里面喊道:“杨师姐!” 大个子的乌长柳一边奋力分开人群,一边说着:“麻烦,借过一下。”带着天舞门的几个人也挤进了人群的内圈。 乌长柳一挤进去,立刻也喊道:“杨师兄!” 孟染跟在乌长柳身后挤进去时,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男子,几乎已经快要看不出来长什么样。 几个穿着短打的体修,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推攮着,推开一点就将地上的男子踹着往前走。女子挣扎着想将地上的人护住,每次刚刚靠近就会被拉开。 孟染看着女子的面容,才终于从记忆中将这两个人挖了出来,便是金祖峰的杨海和杨岚兄妹了。记忆中还有他们的父亲,同时也是他们师父的杨鹤鸣,这里却没看到。如果杨师伯还在,根本不可能让人如此欺凌他的子女,大概,已经凶多吉少了。 宋玺最后面才挤进人群,在看到这样的情形之后,几步就迈到了那群体修的面前,伸手将杨岚给抓过来护在了身后。 乌长柳也带着孟染几人跟在宋玺身后,将躺在地上的杨海和那群体修格开来。 “你们谁啊?!”其中一个长得特别壮硕的体修,语气颇为不满的问。 宋玺的脸色都冷了好几个度,让在场的人顿时觉得周身温度下降了好几度:“纳新会期间,两仪坊驻地之外不允许使用攻击性术法,你们这样就不怕引来巡逻队吗?”便是驻地之内,包括比武台上也不允许闹出人命。 那体修笑道:“阁下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用术法了?” 宋玺进来的最迟,因此没有看到。这些人只是用脚一直在踹杨海,并没有用什么体修的手段。 站在她身侧的乌长柳靠近她耳边说了什么,宋玺皱了皱眉头,看向地上情况非常糟糕的杨海,给了乌长柳一个眼神reads;。 乌长柳点了点头,转头就对自家的三个师弟道:“甲盾之舞。” 白秋云和陆子期已经各占了一个方位,孟染也往属于这个的那个位置走去。几人稍微动作,就在几近昏迷的杨海身体上方,凝聚了一个圆形的金色光罩,将杨海保护了起来。 那体修见状,便知道宋玺这是坚持要管事情了:“怎么,你们想要救下他?” 宋玺点头道:“是,那又怎样?” 那体修道:“可以啊,咱们就来比划比划。咱们也不欺负人,三十招为限,不动用灵力,只要你在这三寸之内,能躲得过我的攻击,我就放了他俩。”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群首先就嗤之以鼻了。 宋玺的一身打扮,衣摆一直坠到了膝盖下方,显然是个法修。 体修善近攻且善身法招式,法修却多是靠拉远了距离使用术法来进行攻击。大部分时候法修根本不会给体修近身的机会。 如今隔得这样近,就算不动用灵力,光凭着身法,和体修天生的大力气,法修就不可能在站得这么近的情况下讨到便宜。 对方说不欺负人,这条规矩却相当的欺负人。 围观人群还在抱不平,宋玺却神色平静的应道:“好啊,你如果三十招之内能够打到我,算我输!” 围观众人见状,都不由自主的叹息出声,似乎已经看见了宋玺的败局。 那体修也没想到宋玺会应得如此干脆,笑道:“哈哈哈,姑娘可别一会儿被打哭了,再来说我欺负人。”说着竟然就已经出手了。 “简直卑鄙。” “还抢先机出手!” “纳新会这规矩该改改了,不然就看着他们体修欺负人吗?” 当然也有体修因为被地图炮了就开始反驳。 “又没说让那女法修出手,既然是躲,怎么能算抢了先手?” “既然要救人,总得付出点代价。” “还不知道为什么把人打成这样呢?你们就认定了躺在地上的那个没错?” 对方的拳头递过来,宋玺就已经肩膀一仰往后躲了开来。跳舞之人,熟悉每一个动作要动起来之前关节的走向,对方的动作落在宋玺眼中,根本没有什么奥妙可言。眨眼间那名体修就已经朝着宋玺攻出了十多招,宋玺双脚踩在地上,连位置都没有挪动,到目前为止动了的只是身体。 甚至偶尔只是一个极小幅度的挪动,就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周围的法修刚开始还在为宋玺打抱不平,一眨眼就看到宋玺毫发无伤,甚至一副洞察先机的模样,不禁疑惑了。 “身手这么灵活,还是法修吗?” “剑修似乎也是修身法招式的!” 剑修也算在法修之列,因剑修许多招式也是无需近身,就可以通过剑气来进行攻击。 那体修已经察觉到不妙了,十多招的拳头都打在了空上,对方终于也顾不得好不好看,朝着宋玺出脚了reads;。而且这一脚的速度相当地快,虽然确实没有动用灵力,围观之人甚至都听到了这一脚踢出去的破空之声。 宋玺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异常轻灵的跃到了空中,身姿摇曳间已经躲开了对方这雷霆一击,甚至轻飘的仿佛没有体重。 “这身法……不动用灵力可以做到吗?!” 但是显然宋玺周身并没有灵力的波动。 体修这一脚踢出来的同时,双拳也往浮在空中的宋玺攻去。 宋玺的身体却像是浮萍一样,对方的双拳还没攻到,身体已经柔软的顺着拳风往后飘去。眼看着就要脱离对方限制的三寸之限,宋玺左手一挽,将身后的披帛拢在了手中,朝着对方的胳膊缠去。 柔软的蟒蛭皮在甩出去的瞬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稳稳的缠在了那体修的胳膊上。 宋玺的身体也借着披帛,稍稍往后一仰,往体修的方向画了个弧形,竟然就绕到了体修的身后。 看着险之又险的情况,不仅避过了,还身姿优美,悦人耳目。 后面的发展就更让人为之一愣了。 宋玺避开了体修的攻击,并且绕到了对方的身后,缠在对方身上的披帛却没有解开,动作快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那体修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圈深蓝色的披帛。宋玺的另一手也已经牢牢扣住了那体修的另一只手。 宋玺站在对方身后,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不动用灵力似乎挺好的,不麻烦,我现在只要再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把你勒死在这里。” 宋玺冰凉的肩饰还带着坚硬的棱角,透过那体修薄薄的衣衫,抵在了对方的后背心。 体修想动,却发现对方似乎很清楚身体的弱点,将他的动作钳制的根本无从用力。 “你想怎么样?”那体修被扼制的如此明显,对方带来的几个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杀人不过头点地,很没意思。”宋玺甚至轻轻笑了一声:“不如你交待交待,为什么要如此辱没一名法修?” 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就这样将杨海从不知道哪里,一直踹到了这里。杨海的那个样子显然不可能起来交待前因后果,杨岚却是个哑女,估计对方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辱没杨海,却让杨岚看起来挺好,又无从向陌生人求助。 金祖峰和天舞峰多年相交,宋玺很清楚杨海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体修行事如此过分,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时候想要把人顺理成章的救下来,又不能动用武力,就必须借点儿外力了。 宋玺没有去说自己和杨海认识,而是将话题往大了引向法修,如此一来,必然很多法修也会站在这边。 果然,人群中立刻就传来了声援声:“就是,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你们这是多大仇怨,才会要这样对一名法修?” 那体修见状,便知道是讨不到好了,冷哼了一声道:“私人恩怨,怎么,还不兴寻仇?” 至于是怎样的私人恩怨,对方却不愿意深说了。又对宋玺道:“难道你还真希望我直接杀了他?那你可就没有救他的机会了。” 宋玺当然希望杨海能活着,金祖峰和天舞峰隔得不远,自家师父和杨师伯都是喜欢到处乱跑的性格。家中有幼徒自然是不好乱跑的,于是两峰的师父就将自家的徒弟轮流托付出去。那时候天舞峰还没有这么多人,宋玺也还小,杨海几乎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跟倪飞这种交好来的还不同,杨海杨岚和自家的师兄弟也差不多。 正文 第十六章 对方这样狡猾的回答,让宋玺不好再借势,便干脆直白的道:“三十招已过,人我就带走了。” 宋玺说完,便松开了披帛,尖细的高跟鞋“叩叩”响着,踩在北坊的石板路上,从容不迫的走到了自家师弟们的面前。转回身,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群体修。 一看似乎就价值不菲的法衣,和六人系出同源的门派弟子服,让站在一起的天舞门众人,散发出了形同名门大派的强大气势。 宋玺行事也是看起来就很有底气的样子,让人根本想不到,她和身后站着的五个人,就是天舞门的全部。 天舞门的法衣很有特色,之前并没有见过。但两仪山这样一个不知道有多少门派在的地方,那体修一时之间也拿不准这又是哪个门派。似乎也不敢太过强硬,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愿赌服输。”便带着自己身后的几个人,转身钻出人群走了。 宋玺这才有空看向身后的杨海,乌长柳已经说道:“伤势很重,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长柳的妙手之舞是几人中学得最好的,宋玺闻言,便也放下了心。 杨岚已经抹着眼泪,“啊啊啊”地朝着宋玺比划起来。 围观之人这才知道,原来杨岚是个哑女。对刚刚离去的那群体修,印象就更差了。 这时候并没有什么系统的哑语,杨岚的比划大多数时候只有杨海能完全看懂。 孟染反正是没看明白,宋玺似乎也只是一知半解。 杨海还躺在地上,宋玺也没有心思和杨岚多说,转而对乌长柳道:“先回去再说。” 乌长柳便在孟染和白秋云的帮助下,将昏迷不醒的杨海给背了起来。 看宋玺等人也准备走,围观的人群也就开始散去。 将杨海带回了天舞门的驻地,宋玺立刻让天舞门的师兄弟姐妹一起给杨海来了一套妙手之舞。然而杨海伤势沉重的,就连几人合力的妙手之舞也不能让他马上清醒,甚至妙手之舞一停下来,杨海的气息都有些延续不上reads;。 一直准备将孟染叫走的倪飞见状,便只好先告辞离开了。 两天之后,杨海才在天舞门的帐篷内醒来。 杨海醒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宋玺等人后悔当时就那样轻易的放走了那群体修。 “他们的师父就是当初诱骗师父和师叔之人。”苍白着脸的杨海对众人道:“他们本是七星海的散修,七年前不知是何缘由来了两仪山。当年相识本是因为他们的师父也是炼器同道,师父与师叔不能聊得,与那位‘罗师伯’论道倒是能得以解惑,几年前金祖峰那次地动,竟然发现了一条小型的碧月石矿脉,大约如此才引来了这样祸事。” 那次金祖峰地动,正是杨岚的及笄之礼,杨师伯请了交好之人,来做观礼者,除了天舞门的众人,便有那位“罗师伯”在场。亲近如天舞门,对于金祖峰能出现碧月石矿脉,只觉得高兴。哪里知道以真心相待的人中,会有人生出这样的不测之心。 短短几语,对略知前情的几人就交待了清楚,宋玺听完,心中已有了计较,又问道:“杨师伯呢?” 杨海垂头叹了口气:“为保我和岚妹性命……”余下的话杨海没有再说,几人却已经懂了。 “这几人又是如何遇上的?”宋玺便转了话题。 杨海应道:“我那时也身受重伤,岚妹好不容易将我带到了北坊,刚入北坊没多久,就在路上遇到了他们。” 七星海那群散修自己没本事抢夺驻地,倒把自家师父死了的事情怪罪到了金祖门身上。接下来,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杨海伤势未愈,根本动不得手。再后来便是陆子期一眼瞥到了杨海。 杨海听宋玺说了他昏迷后的事情,摇了摇头道:“若不是两仪坊如今不允许闹出性命,倒仿佛他们真能饶过我命一般。” 因财起意,谋人性命家财,孟染估计,这群散修会从七星海跑到两仪山来,只怕也是做下了这样恶事,才不得不走。只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不胜防。 这边杨海刚刚说完,帐篷自带的法阵便被触动了。倪飞拿着个陶埙走了进来,对孟染道:“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孟染只是说了说,没想到倪飞比他还要上心,竟然已经寻来了。 “我特地去了趟凡人的坊市,果然找到了呢。”倪飞说着,便自顾自的吹了两下,陶埙发出了悠远空灵的声音:“这个音色果然与众不同。” 到目前为止,孟染已经将甲盾之舞和姑射之舞的曲子都敲定了,只剩下妙手之舞的曲子。孟染想要弱化舞蹈的艳,强调妙手之舞的治疗色彩,在五音门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乐器,最后孟染想起了埙。孟染以为倪飞接着两日没来,是因为杨海受伤,这边一直都在为了杨海妙手之舞。没想到倪飞竟然抽空就去了趟凡人的坊市。 “呐,呐,我们是不是可以接着往下继续了?”倪飞一脸期待的看着孟染。 “阿染你先把曲子的事情确定好。”宋玺一直没有询问孟染的进度,既然帮忙的倪飞这么说,显然是还没弄完。 杨海已经醒了,疗伤的事情便可以慢慢来,反倒是现在距离戊字峰这边开始收徒,只剩下十多天,是该抓紧了。孟染便点了点头,从帐篷内柔·软的地毯上站起来,对倪飞道:“那我们走吧。” 孟染跟着倪飞走了之后,宋玺对杨海杨岚二人道:“如今门派争夺战已经结束,再想争夺灵峰也不可能。杨师兄和师妹若是不嫌弃,待纳新会结束,不如以客卿的身份,和我们一同回天舞峰。也好少收两个不知根底的徒弟。” 杨海杨岚到两仪坊来,一来是这里还是纳新会,不允许出现性命之争,对两人来说是安全之地;二来,大约本来就是来找天舞门等人的reads;。宋玺这样说,给杨海留足了余地,也给足了尊重。 杨海看着宋玺,微微叹了口气,便抬头面带微笑略开玩笑地道:“那以后就承蒙宋掌门多多关照了。” 宋玺看杨海又没了正行,松了口气之余,也忍不住给了个白眼:“我倒是希望杨掌门伤好了之后,能给我们天舞峰也炸出一条矿脉来才好。” 金祖一门,虽修炼器之法,却是个法修门派。与目前确西洲主流的炼器门派,都是体修的锤锤打打大不一样,反倒和丹修一样有个炼器鼎。杨海开始修习炼器之后,动不动就炸炉,炸得金祖峰天翻地动,那炼器鼎倒是一直都毫发无损,不愧是金祖门祖传的法器。 当初那条碧月石矿脉出现时,包括杨师伯在内,都开玩笑说,是杨海炸炉给炸出来的。 宋玺这么说了之后,杨海果然颇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咳咳了两声,便佯装休息躺下了。 动不动就炸炉什么的,这也不能怪他啊,谁还不是从新手开始练起的。像她妹妹那样儿心细如发,慢工出细活的另计。 几日之后,孟染和天舞门的众人,总算将妙手之舞的曲子也完全搞定。 当晚,孟染回来之后便对天舞门的众人道:“曲子已经全部敲定,明天开始,我们也要开始排练了。”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不仅倪飞来了,跟倪飞一辈儿的五音门弟子都出现在了天舞门的帐篷内。 人多了,这帐篷竟然又大了一倍儿。孟染总觉得这个帐篷看起来不仅仅是一个帐篷这么简单。 五音门的诸位弟子,一水儿的青蓝色长衣,带着自己擅长的乐器,沿着天舞门的帐篷内沿儿坐了一整圈,把中间的空地留给天舞门的众人活动。 宋玺把孟染一把拉到了帐篷外:“你怎么把所有人都请来了?” 叫来倪飞一个,还能算作私交,以后把人情还给倪飞也就够了。如今这情况,宋玺都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才能把这人情给还清了。 孟染看着自家难得紧张的掌门师姐,应道:“不是我请的,是他们师祖吩咐他们过来的。” 五音门身为一个能占下丁字峰的门派,是有一位金丹期祖师爷坐镇的,门中目前的筑基弟子,才是倪飞等人的师父。 “他们根据我们甲盾之舞的曲子,演化出了一套五音之阵。因此,那位前辈说了,以后但凡是我们天舞门的曲子,都由他们负责奏乐。我想推辞也推辞不了,只能受下了。”孟染这才将五音门的弟子都出现在这里的缘由给说了出来。 饶是镇定如宋玺,也被这句话给震住了。 孟染初来乍到,不知道演化出一套阵法是多么繁琐的事情。 而仅仅是一支曲子,竟然就做到了? 莫说宋玺震惊,五音门倪飞的师祖吴昊霖也是震惊的,甚至都有点道心松动了。也就是从自家徒孙口中知道,对方也是即兴创作,并非有什么传承,才把某些可怕的想法给压制了回去。 看宋玺一时半会儿都不说话了,孟染又心大的安慰道:“既然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咱们就共同进步呗,这样也就不存在谁欠了谁对吧?他们既然来了,咱们就可劲儿用。” 宋玺看着自家的三师弟,忽然很忧心,他以后会不会被人给拐卖了,还在帮人数灵石。 正文 第十七章 一张张雪花般的白纸,从两仪坊的天空翩跹飘落,引起了两仪坊中大部分人的注意。 “哎?这纸哪来的?” “咦,快看,天上飘下来什么?” “好像是告示,戊·二十二峰天舞门纳新演舞会……” “演舞会?这字是不是写错了?不该是演武会?” 白纸上没几个字,众人看完了内容,便都有志一同的看向天上白纸的来源。 天空中只能看到一个小蓝点,隐约能看清是个身姿轻盈的人影。小蓝点的后面却拖着两条长长的银色星光尾巴。画着不规则圆弧的银色星光,让越来越远的那个小蓝点,如梦如幻如星如月,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 在众人看来美轮美奂的不规则圆弧,却是孟染心慌慌的来源。 纳新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有金丹修士坐镇的丁字峰,大部分马上就要从两仪坊撤离了,这其中就包括五音门。为了天舞门的纳新会,五音门会多留一天。这也就意味着,天舞门只有一场表演的机会。 既然机会只有一次,那就只有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了。曲子编好,舞和好,孟染最后想了想,决定发传单! 传单这个事儿,一开始孟染还准备要手写,结果杨岚炼制了一份印章,还带意念控制的。陆子期去买了一盒胭脂泥回来,杨岚就直接印了一堆传单出来。孟染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儿太……不知道怎么形容,大概还是太玄幻了。 不出半天,整整齐齐一叠“传单”就摆在了孟染的面前,比孟染预计的要快了许多。 再然后,就有了天舞门的众人,分头发传单这个事儿。一张一张发显然来不及,便有了现在的撒传单。 浮游步是天舞门的轻身功法,其他门派想要炼气期在空中翱翔,包括剑修都不可能,最多只能借用法器飞行。天舞门的浮游步无需借用任何法器,但是,孟染觉得,这太浮游了,步速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下一秒自己在哪儿,连自己都不知道。 还好现在两仪坊的上空,并不见其他人的人影,否则,孟染总觉得,这是要出事儿! 孟染正这么想着,不远处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抹耀眼的蓝色亮光。 孟染下意识觉得不好,因为那蓝光朝着他的方向来了。孟染已经尽力的让自己往下降落,以便避开对方的来向了。 却在下一秒,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引力,往那个方向的上方拉扯。 “嗙!”一声。 孟染和那个蓝色光芒包裹的人,结结实实的迎面撞在了一处。孟染手中的传单,从天空中落雪般飘散开。 下一秒,腰上一紧,孟染发现自己被人抱住了,还抱得贼紧,身上立刻多了一个人的体重。 浮游步本身就还用得不熟练的孟染,身形一顿,两个人从空中开始直直往下落。 “啊……!天上那人要掉下来了!” “快快快!那边的最好都闪开一点!” 人是能闪开,但是驻地内的东西都闪不开啊,孟染下方的人群顿时一片混乱,都在琢磨着自己要想什么办法才能幸免于难reads;。 临危之际,孟染全身的灵气都往脚间涌动,一朵银色星光幻化而成的昙花,在孟染脚下绽开。 仿佛能听见花开的声音,仿佛能从昙花上逸散开的星光上嗅到昙花的清香。 两仪坊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了非常整齐的呼声:“哇!!” 好美! 借着昙花的一顿之力,孟染总算在搂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在空中稳住了身形。继而继续运转浮游步,从空中画着不规则的银色弧形,往地面上降落。 要说能控制的,大概就剩下浮游步最后降落的时候。 孟染臂弯里挽着个人,已经觉得很艰难了,这浮游步竟然还愣是在空中转了个七百二十度,在肩后的披帛尾巴上跟着的银色星光圆弧,将两人都绕了两整圈的情况下,才身姿优雅的翩然落地。 孟染内心仿佛被日了狗,却忍不住给天舞门的祖师点了个赞:这个b装得,我给满分! 等孟染脚踏实地的站定了,才终于有机会去看自己撞了个什么人。或者说,撞了自己的是个什么人。 就算浮游步不受控制,说走就走,孟染却还是能区别之前那股引力的不同。也就是说,他这是被碰瓷儿了。这人是自己撞上来的,撞上来之后还死命的抱住了他。在他感觉对方有先掉下去的趋势,顺手把人给抱住了之后,这人就理所当然的失去了力气。 身量比孟染还高的人,此时把整个体重都压在孟染身上。孟染将人往臂弯里一挪,太重没撑住,只好顺势半蹲下来把人半放在地上,只搂住了上半身。 这一看,孟染就有点儿愣住了。 如果说乌长柳是风流多情,白秋云是温润文雅,这个人就是仙。 长眉如画,唇如樱砂。紧闭的双眼,睫色仿佛最开始就是长在你的心弦上,它颤一颤,你的心都要跟着悸动。 一身极浅的蓝色长衣,层层叠叠的将人裹的很是严实。被孟染这样搂着,长长的纱质衣摆和衣袖,如花瓣般散了一地。一头青丝仿佛鸦色的流水,蜿蜒垂落。 衣服上没有任何纹饰,长发简单挽了个髻在头顶,一根和衣服同色的发簪,是这人身上唯一的装饰。 愈是简单,却愈能显得此人仙姿佚貌、华光四溢。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是孟染此时最真实的感受。 之前被碰瓷了的怒气,在一瞬间消散的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以孟染为中心,周围静得落针可闻。 直到乌长柳和白秋云从人群外一边挤进来一边问:“阿染,你怎么样?” “三师兄你没事吧?” 周围的人群才仿佛被惊醒了一般,轻悄的议论声嗡嗡四起。 孟染抬起头,一脸还没回神的表情应道:“我撞到人了。” 乌长柳和白秋云也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看着孟染怀里的人,听到孟染应声,乌长柳才首先反应过来道:“你有没有事?” 美色当前,自家二师兄最关心的依然还是自己,孟染在一瞬间感动的莫名所以,应道:“我没事。” “那……?”乌长柳又看向孟染怀里的人reads;。 如图,对方晕了。 “要…要不,先带回去?”饶是乌长柳,看着这么个人,要做决定,也还是有点儿犹豫不决。 当然,更不可能让别人带回去。 孟染咬了咬牙,用了些灵力,才将地上的人还算轻松的抱了起来。十六岁的孟染身高已经一七三,身材却还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这样横抱着一个成年男子,让乌长柳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告示单都发完了吗?”乌长柳看着孟染除了抱着的人,已经一张纸都没看到了。 在空中的那一撞,他手中的传单就都撒了出去,孟染看着自己四周散的不要太多的传单,有点心虚的道:“都发完了。” 乌长柳便道:“那就回去吧。” 说着,便转身着前开道,让孟染抱着人跟着自己往戊字峰的方向走去。 “那是什么人?就这样让他们带走?” “他们撞的啊,应该他们负责看顾吧。” “上次在南坊救了个人回去的,好像也是他们?” 围观之人看着已经抱着人走了的天舞门众人,再看了看手中的告示,决定明天都去看看天舞门到底是个什么门派。 —— 宋玺没想到自家的师弟们出去发了趟告示,竟然抱了个人回来。 孟染怀里的人,一身浅蓝色的纱质外衣,流水一般的顺着身体垂下来,孟染走进来时,还能看到那秀致的纱衣上如流云一般的叠影。 “这是水云纱啊!”重伤的杨海终于能起身打坐了,看着孟染把人抱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身据说价值不菲的水云纱衣。 “这谁?”宋玺看到孟染把人小心翼翼的放下来,下意识就觉得是自己三师弟认识的人。 “不知道。”孟染一脸无辜的看向孟染:“就是……在天上,撞一块儿了。” 宋玺总觉得自家最近的节奏有点不对,怎么好像总在捡人回来。上一个捡回来的是杨海,好歹是个熟人,这次捡回来的看起来就挺贵,不知道是哪个大派的内门弟子。 乌长柳拿了拿脉,道:“大概只是晕了吧,并没有什么伤,估计一会儿就该醒了。” 结果这位贵公子并没有如同乌长柳说的一会儿就醒,一直到第二天,天舞门的众人准备把帐篷收起来,再化作云毯来当作舞台时,这位贵公子还保持着孟染把他放在帐篷里的那个姿势,呼吸均匀,脉象平和,紧闭双目,不知道该叫睡着了还是该叫继续晕着。 “云毯马上就要用了,总不能把他扔地上吧?”乌长柳问孟染,不管怎么说,人是孟染撞的,也是孟染抱回来的,怎么处置还是得问问自己三师弟的意思:“万一刚好找他的人来了……” 不得不说云毯虽然看着不起眼,却是居家旅行的利器,于是天舞门的一群人除了这个云毯,就真的没有备下什么其他的类似物品了。 倪飞等人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天舞门的一群人正面对着这么个昏睡的人,一筹莫展。 最后还是倪飞的三师姐师珍翠取出了一张带垂帘的贵妃榻,将人移到了榻上,才算是把云毯给挪了出来。 正文 第十八章 天舞门的动静闹得太大,晁洪想不知道都不行。 看着自家弟子一副抓头挠耳的样子,临枫武君先看不下去了:“滚滚滚,滚去看,我虎宵观收几个小弟子,还用不着你来看家护院。” 晁洪冲着自家师父“嘿嘿”一笑,便迅速的溜下了虎宵观设好的比武台。 “师父,您就这样让大师兄走了?”临枫武君的二弟子江路才十二岁,对于让自己来守擂台,有点心里没谱。 临枫武君叹口气道:“那位宋姑娘,志不在此,你大师兄反正娶不到,让他多看看,解解相思之苦罢了。” 自家师父怎么说自己,晁洪当然是不知道的,赶到天舞门驻地所在时,却发现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了起来。晁洪仗着自己力气大,硬是从外三层挤进了里三层。 “出来了出来了。” 晁洪还在继续往前挤时,人群忽然就喧闹起来。晁洪个子大,天舞门的阵法收起来之后,晁洪站得地方已经能很清楚的看到,一张洁白的云毯浮在空中半人高处所成的舞台。 人群与舞台之间还隔着一层阵法结界,并不允许众人越过阵法靠近舞台。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咚”一声沉闷的大鼓声在众人耳边炸开。继而“咚咚”两声,有人出现在舞台上,并和这鼓点同步,一鼓一步往前迈步。 最先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梳着两个圆圆包子头的宛晚。深蓝色的法袍,裙摆像花儿一样绽放。 继而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白秋云和陆子期,几乎同等身高的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宛晚的两侧,步调整齐的和婉婉一样,随着鼓点的声音往前挪步,最后出现的便是站在宛晚正后方的宋玺。 几人都出现在舞台上并站在自己的位置之后,丝竹之音开始响起,曲调合着更快速的鼓点声,落入围观众人的耳中。 晁洪发现,以往看起来毫无规律的动作,现在合着鼓点的声音,多了难以言喻的韵味,和靡靡之地所表现的舞蹈不同,天舞门的舞蹈苍劲有力,坚韧不拔。 晁洪最初认识宋玺,就觉得这个女子不太一样,不够温婉却相当凌厉,不知为何,他却偏偏看中了这样的一个女子。如今,舞台上的宋玺换了一身衣服,就算属于女子的身体曲线都被展现了出来,气势却更加凌厉,神色冰冷高不可攀。 宋玺就适合这个样子,甚至这样的宋玺让他觉得,当初拒绝他就是应该的,现在拒绝他还是应该的,宋玺这样的女子就该是孤高绝傲的,哪怕他是虎宵观掌门座下大弟子,也还没有资格,取下这样一朵高岭之花reads;。 她就该盛放在山巅,拒人于千里之外,用那双摄人魂魄的眼,俾倪天下。 然后,无论他多么喜欢她,也无法动摇她的心志。偶尔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就该够他缅怀三生。 除了晁洪之外的其他人,看到得除了帅气的动作,还有随着几人的动作浮现而出的金黄色灵光,人群中开始出现“哦”的惊呼声,似乎没有想到这个舞蹈,竟然是有着修行功法的。 就算没有人与天舞门的阵容对阵,众人依然从五音门的奏乐中,体验到了强烈的杀伐之气,天舞门的甲盾之舞出现的金黄色防御阵法,却稳如磐石。让天舞门几人的舞蹈动作,也充满了力量和安全感。 阵法此次并没有受到攻击,金黄的颜色愈加浓郁,甚至阵法之中出现了金黄色的土灵气团,随着天舞门众人的动作,在阵法之内飞舞。圆形的灵气团动起来都带着一个游鱼一样的小尾巴,这样自带光效的舞台效果,让天舞门的几人看起来愈加光彩夺目。 “啪啪啪”的脚步声,和“咚咚咚”的鼓点声,让围观之中的不少人,甚至也蠢蠢欲动了。当然,天舞门甲盾之舞的舞蹈动作,并不是初学者就能一下子掌握的。但是并不妨碍人群中有性格比较活泼的,已经开始跟着鼓点微微摇摆。 在宋玺等人终于舞到磐石这一段时,阵法中金黄色的灵气团,开始往天舞门四人的身上游动。 随着“咚”的一声,宛晚往前“啪”极为有力的踏出一步。 “铮”! 这样一个平常听起来不觉得有力的琴音,却在宛晚的腿上出现一块凝实的半透明金黄色护甲时,忽然充满了力量。 “咚”、“啪”、“铮”。 宛晚的另一条腿上也出现了同样的护甲。之后转身,耸肩,肩部护甲现。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宛晚身上的金黄色护甲更加完备。 而宛晚身上每出现一块护甲,人群中就会忍不住传出“哇”这样的惊呼声。 在宛晚之后,再次重复甲盾之舞的四人中,白秋云和陆子期身上开始同步出现护甲,最后是宋玺。 到四人身上都全部出现了一层半透明的金黄色护甲之后,五音门的奏乐节奏开始变慢,最后随着“咚”的鼓点声,和着丝弦的缭缭余音。宛晚叉腰站在了台中央,陆子期和白秋云一左一右半蹲在舞台上,宋玺依然保持着孤绝的姿势和神色,留给了众人一个微侧的身形。 做完了最后的这个亮相,四人在台上一字排开,双手抬起,在腹部交叠,鞠躬,身着金色护甲的四人转身下台。 台下的众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天舞门所在的位置,虽然里三层外三层,此时除了呼吸声,却什么其他的声音也没有。 “啪。” “啪啪啪。” 不知道哪里,忽然传来了击掌的声音。 这声音将刚刚还不知作何反应的人惊醒。 “啪啪啪。” “啪啪啪。” 开始有人跟随着这击掌声开始动作。紧接着,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开始跟着击掌。啪啪啪的击掌声这一瞬间忽然雷动,天舞门所在被密集的掌声包围,变成了“轰嗡嗡”的一声,直贯云霄reads;。 孟染走上舞台时,天舞门驻地内,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还在鼓掌,掌声经久不歇,在孟染抬起双臂,示意安静时,掌声才慢慢的开始变小,最后如潮水般退去。 这样的掌声让宋玺都吓了一跳,孟染却很镇定。 就该是这样的效果,就该让人痴迷。 甚至从此以后,对天舞门的每一个人爱不释手魂牵梦萦。 “铮~~~~”这次落入众人耳中的,是古筝的拨弦声。 筝声起,孟染也忽然动了。顺在肩后的披帛,被孟染拽在手中,只一个转身,就宛如水袖飞舞,看似柔实则刚,一道袖气已经顺着披帛,“唰”一声击打在了之前出现在台上的半透明金黄色防御阵法。防御法阵被激起一阵金色灵光。 那半月形的弧形青色光刃,让围观之中修习剑法之人神色一凛。 这是剑气!而且是非常凝实的剑气! 初修剑法之人,剑气是青白色,只有炼气后期才会出现这种毫无杂色的青色剑光。筑基之后,剑气往更加锋锐的青蓝色转化。 孟染也是炼气八层的修为,刚刚迈入炼气后期的坎。但是!孟染用得不是剑,只是两片看起来轻飘飘的披帛。 孟染开始动作,右脚往后轻轻一踮,左臂披帛前甩。姑射之舞的含羞之姿,配着孟染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竞意外的合适。 “昔有~佳人~公孙氏~”舞动的少年,开始吟唱什么。 少年轻身跃起,同时,随着“铮~呤~呤~呤~呤~”这样节奏感极强的弦音。孟染的身形猛得一转,身体在空中快速转了三个整圈:“一舞剑器动四方。” 数道弧形青色光刃几乎是不分先后射向四周,击打在阵法之上,激起了一阵阵涟漪般的灵光。 “观者如山色沮丧~”孟染缓缓收势,双臂轻甩,披帛的尾端画出了优美的圆弧形。 “天地为之久低昂。”孟染双臂忽然一抬,“唰”两道大开大阖几乎与人等高的弧形剑气,交叉着迎面往围观众人扑来。 舞台之外,“锵”,一名剑修的长剑竟然被激得脱鞘而出,青白色的剑光将他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呵~”一声轻笑从孟染唇间溢出。 “咄”,那名剑修通红着脸,将自己的长剑重新贯入鞘内。 沉闷的“噗”一声缓缓传开,金黄色的防御阵法抵挡了这两道来自孟染的剑光。 “吁唏……”不知道是谁,悄然松了口气。 “霍如羿射九日落~”随着“铮~~”一声,孟染高高跃起。仿佛水袖的披帛被孟染忽然往前一递,披帛猛然绷直,一道青色剑光凝出了锋锐的尖形:“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双袖往回一挽。 “罢如江海凝清光。”孟染一个旋身,整个人忽然往地上横躺而去。于此同时一道纵贯整个半圆阵法的青蓝色剑光,顺着孟染的姿势往阵法上劈去。 乐声忽然一静,金黄色的防御阵法,悄然裂为两半,化作金黄色的星光往四周飘散开来。 “咚~”鼓点声开始响起。 正文 第十九章 “铪(ke)~”金器的敲击声也忽然在众人的耳中绽开。 躺在地上的少年抬起了一条腿,绷得笔直的脚尖,忽然顺着小腿往下一折,一道剑气往白色的云毯舞台刺去,少年却借着这一击之力,轻巧地站起了身形,在空中旋了个身。 轻灵的丝弦之声,也随着少年的动作开始奏起。 众人以为剑气又要往四周激射而出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少年面对大家站稳了身形,脚尖俏皮的往后一踮,水袖被从下往上写意的一抬,一道剑气才“唰”一声顺着水袖激射而出。 鼓点和金器的敲击声,在这一个动作之后,变得相当的轻快。 少年的动作看着轻巧灵活,那凌厉的剑气却收放自如,甚至能在射出的一刹那,感觉到锋锐的剑光扑面而来,又在对方不经意的轻笑一声之后,不形成实质攻击力的如融雪般消散于无形。 在你以为他要发出攻势时,那水袖却轻轻一挽。在你以为已经安全时,剑气却攸忽而至。 少年的舞姿灵动优雅,剑气却往往出其不意。某些时候甚至堪称刁钻顽皮的,顺着裙摆和脚尖滑出。 与其说披帛水袖是剑,倒不如说少年整个人就是一柄剑。 台下的众位剑修,看向台上的神情谨慎专注,最初来观看演舞会那种就当看热闹的心情,已经不见了。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一名剑修在看着孟染的动作时,忍不住跟着吟起这句诗词。 台上的少年,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并着剑指的右手在头顶画了个弧形的圈,收回前胸,一旋身,并着剑指的左手往后腰处一贴,做了一个标准的剑修收剑势,以亭亭之姿,玉立台上。 继而左腕挽了一个优美的花式,放松的垂到了身侧,转回身,双臂抬起,双手在腹部交叠,鞠躬。 这次,没有等到孟染转身离开舞台,台下已经掌声雷动。 似乎是为了答谢掌声,台上的少年站起身,面带微笑,再次抬起双手,腹部交叠,二鞠躬。这才转身往台下走去。 人群之中,几名剑修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带着些不敢置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剑道,或者说舞蹈,轻松写意,又有着不可忽视的攻击力。 众人的掌声中,身上还包裹着一层半透明的金色灵气甲的白秋云和陆子期,抬着一张带着垂帘的贵妃榻上了舞台。两人将贵妃榻在台上放好后,便转身走下了舞台reads;。 透过白色纱质的垂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榻上躺着一个人。看不清容貌,却从垂帘下方滑出来的层层叠叠的衣袖裙摆,可以猜测榻上之人一定美得动人心弦。 一头金发的乌长柳走上了舞台,隔着垂帘看着榻上人。幽幽一叹,神色悲伤的转头看向众人。 眼尾处,小小一颗水色,不知是装饰,还是从眼中溢出的泪水。 “呜呜~~呜~呜~~~~呜呜呜~~~”悲凄哀婉仿佛低泣,却有带着一股空灵之意的奇特乐器声响起。 “duang~~~~~~~~”古琴低沉中透出庄严的声音,也幽幽而起。 仅仅是几个音节,就让人仿佛能看见昔日两人的琴瑟和鸣,又在看到台上一动不动的榻上人时,脑补出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叩!”木器被敲响的沉声出现众人耳中,乌长柳的身体开始扭动。 应着木器的节奏声扭动的成年男子,动作堪称色气。 大概是乌长柳的神情太过悲伤,又或者空灵悠远的埙声和透着庄严之意的古琴,显得太过正气,观舞之人,没人觉得乌长柳的动作很诱惑。看到乌长柳手中出现白色的灵气团时,反而浮现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了悟感。 甚至看着乌长柳原本风流多情的长相,都觉得透出了一种悲天悯人。 榻上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至今没有醒,孟染也是临时起意决定将贵妃榻搬上来做道具。 乌长柳手中聚着白色的灵气团,眼神在台下众人中扫过,顺利发现目标。 白色的灵气团从台上人的手中慢悠悠飘进了人群,众人跟着这团灵气看去时,便见到一个鼻青脸肿,额头上还带着一个两寸来长血痂的男子。 看着飘过来的灵气团,慢慢悠悠,完全感觉不到杀气,甚至看着就让人觉得欢喜。这名男子便没有躲开,让那灵气团落在了额头上。 男子脸上的青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第二个灵气团飘过来之后,额头上的血痂也开始脱落,愈合的伤口带着明显白一些的颜色,呈现在众人眼中。 台上的乌长柳还在扭动,再凝结而成的灵气团就飘向了人群中其他的伤者。这些伤者的外伤也都无一例外飞快的愈合。 与前两场舞蹈不同,这样明显得效果让人群中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 “竟然可以直接治愈外伤?” “这效果,比百药阁的药膏效果也不差啊。” 台下之人再看向乌长柳时,目光中都带了一丝火热。这样的效果对于炼气期的人而言,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 乌长柳对于台下之人的议论,却仿佛充耳不闻,开始了属于他的表演。 悲沧的乐声中,乌长柳伸手轻触贵妃榻的纱帘,跪倒在地,慢慢将身体倚靠中了贵妃榻的扶手之上。 扭动着身体,站起身,慢慢远离,目光深情的望向贵妃榻上昏迷不醒之人。白色的灵光团不断在乌长柳的指尖聚齐,穿透纱帘,落在贵妃塌里的人身上。 乐声逐渐激昂,乌长柳的动作也变得更快更有力。不知道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多少次,甚至乌长柳已经大汗淋漓,榻上之人也依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乌长柳身形一软,忽然跪倒在地,激昂的乐声也在这一瞬间急转直下,变得如泣如诉reads;。 跪倒在地的乌长柳依然挣扎着,想要继续之前的动作。极为缓慢的动作,似乎用尽了乌长柳全部的力气。往某个方向扭动时,甚至会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再挣扎着爬起,继续;挣扎爬起,继续。 乌长柳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似乎因为力竭,再一次摔倒的乌长柳,挣扎了几次,终于再也没有爬起来,匍匐在地的身形,也从略有声息,变得终于静止不动,乐声也慢慢消散。 最初的议论声,在乌长柳的舞乐变得激昂后,就悄然消失;在乌长柳的数次挣扎中,人群中多少人都揪心地握紧了拳头;在乌长柳再也爬不起来时,人群中传来多少叹息。 就在乌长柳准备站起身时,围观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呼:“三少爷!” “我的天,这是顿悟了吗?” “这也能悟?还是说我果然资质太差?” 乌长柳从舞台上站起身,人群中果然有三个人在人堆里很费力的,隔出了一点距离,围成的三角形中,盘坐着一名紫色长衣的青年,双目紧闭,眉间大约因为经常皱眉,隐约一道川字形的痕迹,此时眉眼间却散着一抹释然。 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顿悟”这样的字眼吸引了过去,乌长柳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完成了三师弟布置的任务。但不管怎样,他的舞已经跳完了,没有办法重来一遍。 场下那名青年,已经盘坐在地开始顿悟,周身灵气涌动,隐约是要筑基之相。 筑基这种事,一时半会儿是完不成的。但是筑基之时,却又是不能随便动筑基之人的。随行之人很紧张的将人围在了中间。却颇有些求助的看向四周汹涌的人群。 乌长柳看了看场下,开口道:“还请各位道友保持安静,同时为正在顿悟的道友,留出点空间。” 乌长柳话音落,紫衣青年周围顿时松泛了许多。紫衣青年身边随行的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目带感激的看向乌长柳。 乌长柳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的效果会这么好,对着特别配合的人群,乌长柳也忍不住道:“谢谢大家配合。” 然后,和之前的师兄弟姐妹一样,朝着台下鞠躬,转身走下了舞台。 等众人的关注点从要筑基的紫衣青年转到台上时,天舞门的众人已经又全部回到了台上。 天舞门的功法已经演练完毕,做了这么多,总算到了要开始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孟染在宋玺的眼神示意下,从师兄弟姐妹中略往前一步站到了台前,对台下众人道:“天舞门,传承至今已有一万三千二百六十七年的历史。天舞门功法,能守擅攻可疗伤。现,天舞门招收第一百五十代弟子。性别不限,年龄十岁以下,需擅长跳舞。名额限三人。纳新会期间,我们都在这里,收满为止。有意者可直接来驻地,另行通过考验即可。” 立刻就有人在台下问道:“超过十岁就不行吗?” 年龄这件事情,也是在听杨海说了那位“罗跃”的事情之后,临时决定的。成年之人总是心思太过复杂,知人知面不知心。年龄限制在十岁以下,至少要相对纯良些,也容易和门派培养出感情。 另有人问道:“考验是什么?” 这人显然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所有人都看着台上的孟染。 孟染却微微一笑道:“若有意者,届时就会知道了。” 正文 第二十章 围观之人,都是成年男女,天舞门的年龄限制一出,只片刻便都散去了。 围观之人散去,那名紫衣青年随行之人便也只留了两人看顾,另外一人大约是去递讯了。 五音门的众人则已经各自收起了乐器,告辞准备离开。 临到要走了,师珍翠道:“那贵妃榻,仅是个凡器,值不得什么钱,便送给你们吧。” 宋玺觉着,师弟的曲子让你们阵法都悟出来了,这点便宜还是占得起的,于是坦然收下了。 五音门的人走时,日头已经西斜。 待五音门的人都走了,宋玺也将云毯收起来,又化作了帐篷模样。贵妃榻被移进了帐篷里,天舞门和杨氏兄妹也都进去了。 天舞门的驻地内,帐篷外便只剩下身边还有两名护卫的紫衣青年。 天舞门的众人只觉着反正也没占多大地儿,便随他去了。 众人进了帐篷没一小会儿,便有人在驻地外问道:“诸位道友,在下可否进来一叙?” 说话那人,与紫衣青年容貌相仿,却已是中年形貌,但修为才炼气五层。 宋玺往外看了一眼,驻地外除了这人,又多来了十多名护卫。 准备筑基之人,大多要先找好地方闭关,摒弃一切干扰,才能安心筑基。这人不知是触发了什么机缘,竟然心宽至此,人群之中,就直接盘坐要开始筑基了。也不知道该说胆大,还是该如何评价。 会另带护卫过来,孟染也不觉得奇怪。如今护卫带过来了,没有直接进入驻地,而是先在外面礼貌相问,至少让孟染感觉还挺好的。 大约宋玺也是同样想法,很客气的从帐篷内出来了,邀请对方进来一叙。 那名中年男子闻言,很是客气的作了个揖,才从驻地外走了进来,那十多名护卫,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天舞峰的驻地外。 宋玺见对方如此客气,也很是和颜悦色的将对方让进了帐内。 那人进了帐篷,将众人打量了一番的同时,很是客气的见礼:“在下魏学勤,见过宋掌门reads;。” “魏道友,请坐。”对方才炼气五层,并不会是什么出名的人物,宋玺听了他自报姓名,也果然没有什么印象,却还是将对方请到了座上。 魏学勤示意着宛晚道:“贵派连这位小友都已经是炼气四层的修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宋玺客气的应道:“魏道友谬赞了。” 对方对天舞门似乎也并不怎么了解,说道这里,便也只好把话题转向了来得目的。 “宋掌门,犬子得了贵派的机缘,就地顿悟,最近还要麻烦各位多多通融了。”说着,便将一个檀木盒子放到了桌上:“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不要推辞。” 宋玺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送礼物过来,忙推辞道:“不过是看了一场舞,令公子能顿悟,是令公子的机缘,道友不必如此。” 见宋玺不受,对方便又道:“不过几块灵石,当不得什么,还不知道犬子要多久才能筑基成功,就当是这几日打扰了的一点歉意,若道友不肯收,我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见对方说得如此恳切,宋玺才道:“也罢,那就最近几日,互相叨扰了。” “道友客气。”见宋玺应下了要收东西,魏学勤才又道:“犬子魏云哲这几日就拜托各位多多关照了。另外,我带了些护卫过来,仅是以防万一,还望道友通融。” 既然连对方的礼物都收下了,宋玺也不好多说什么,看在对方如此礼貌,未经允许都没有直接将人带进来的份上,宋玺便应下了。 魏学勤目的达到,留下了一众护卫,并嘱咐了不得打扰天舞门,便很客气的告辞了。 等魏学勤走了,过了好一会儿,乌长柳忽然道:“魏云哲?这名字总觉得有点熟悉啊?” 孟染对这个名字反正是一无所知。 帐篷内的好几人想了半天,杨海忽然问道:“难道,是甲字峰魏家的那位云哲公子?” 虽然孟染还是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但是能被称一声云哲公子的,想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当然,让孟染觉得不简单的,主要还是那个甲字峰。甲字峰代表什么?代表在两仪山这个地方,对方有位元婴修士坐镇。 经了杨海提醒,乌长柳才终于道:“应该是了,他们魏家子弟,都穿紫衣,取得便是魏紫为贵之意。所以,魏家也被称作魏紫宗。看他头冠,不是绣着一朵牡丹么?” 杨海也应道:“这就难怪了。” 孟染和一众师弟妹都一脸茫然的看向乌长柳和杨海。 杨海见状,便解释道:“这位云哲公子,十五岁就炼气大圆满了。被魏家的那位元婴修士蒹葭真人收为座下关门弟子,本来该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岂料十六岁那年,他和门下师妹一同外出历练,遭到东元洲魔修暗算,那位师妹为了救他,虽然保下了性命,却根基尽毁。后来,他与这位师妹结为道侣,并诞下一子。这位师妹生下孩子之后就香消玉殒了。云哲公子这个名号,便既天才之后,又多了个深情的注解。可惜自那之后,这位云哲公子的修为再无寸进,直至如今。” 这也就难怪孟染等人都不知道了。 两仪山这个地方,峰多人众,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英秀脱颖而出。当然了,若不能维持住自己的优秀,也只得一阵传唱,便消失在洪流中。这位云哲公子,看形貌便知道年纪大约已是二十五六,也就是年龄稍长的杨海等人当初略知一二。到孟染等人能记事了,这些事情也就被淹没在了更多英秀的传说中reads;。 乌长柳当初被捡回来前,是跟着杂技班子在外游走的,经历的事情多。来了天舞门之后,天舞门的诸多杂事便都是乌长柳在处理,年级虽然小些,到底还是知道的多,这才能从记忆中找出点儿模糊的印象来。 杨海这么一解说,宋玺等人也就明白了对方为何要如此客气的送礼过来。虽然不知道这位云哲公子为何忽然解了心结,引子是乌长柳跳得那段舞,却是可以肯定的了。 于是,众人的目光就都转向了矮几上还放着的那个檀木盒子。 宋玺忽然有点不安,总觉得对方这个盒子里的东西,不会像她之前想得那样,仅仅是几块灵石。毕竟,能解开心结助其筑基,不管成功与否,至少这位云哲公子的修为以后不会再无寸进。礼物若仅仅是几块灵石,就算宋玺敢收,人家还不好意思送呢。 宋玺和孟染对视了一眼,宋玺到底还是打开了檀木盒子。 然后,天舞门和杨氏兄妹,便都瞠目结舌的看向盒子里的“灵石”。 说是灵石也没错,毕竟不管是哪种形态,都以灵石总称。 但盒子里十二颗“灵石”却是颜色火红的灵晶,一颗便价抵万珠。可以说,天舞门包括宋玺在内,一家子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灵石。 宋玺不禁手下一哆嗦,把盒盖给掉了下去。 孟染把盒盖捡起来,递给宋玺。宋玺很有点紧张的扣上了木盖,转而对杨海问道:“这,是不是该还回去?” 杨海看着十二颗灵晶,也很是愣了一下。但毕竟金祖门还有门手艺,比起宋玺,接触过的大额灵石还是多得多。定了定神之后,杨海道:“你收都收了,还回去干什么?再说了,难道魏家这位云哲公子的前途,还值不得十二块灵晶?” 杨海这么一说,宋玺倒是也定了神。魏云哲怎么也是元婴之徒,区区十二块灵晶,对方应该还真不会放在眼里。以他们的财力来说,十二块灵晶便是举家也难出,对魏家来说,大概也就是指头缝里露点儿。 宋玺不再说还回去,而是定了收下。乌长柳便再次揭开了那檀木盒盖儿。看着那火红的灵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光是这么摸着,就能感受到里面浓郁充实的灵气。 乌长柳不禁转头对孟染道:“阿染,早知道按你说得这么随便跳跳,就能挣到这么多灵石,我们当初就不该在天舞峰上跳啊,早点儿出来跳该多好?” 话音刚落,乌长柳后脑勺就“叮嘣”吃了一指拐。 “师姐儿你打我干嘛?”乌长柳捂着后脑勺抗议。 “你当咱们天舞门的功法是什么?嗯?我还不能教训你了?”宋玺眉目冷然的瞪着乌长柳。 乌长柳当然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儿问题,却还是嘀咕道:“杨师兄炼器还能卖艺呢,咱们跳舞怎么就不能卖艺了?” 杨海被他说得忍不住笑起来:“你有话好好和你师姐说,她又怎么会打你?” 乌长柳撇了撇嘴道:“杨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姐儿这严肃的性格,咱们开个玩笑的话她也能当真,我能怎么办?” 乌长柳觉得自己这一指拐吃得可亏了。 宋玺没好气的应道:“你要是每场舞都能给人跳出个机缘来,我绝不拦你。” 乌长柳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默默地住嘴。机缘这种事,要是随便跳跳就能出来,天舞门不就真的是“天”舞门了,还会混得这样惨? 正文 第二一章 孟染当初把乌长柳的舞蹈,设计成类似于舞剧的形式,也是想要弱化舞蹈的艳,让天舞门的妙手之舞,能让人看到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就是医者之道。 能够出现魏云哲这种顿悟之事,也这孟染的意料之外。对方会送过来这么大一笔灵石,自然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只有陆子期反应最直接:“大师姐,咱们这是不是就有钱了?法衣什么的是不是就可以随便买了?” 看来,陆小同学对于当初没能买到法衣,还有些耿耿于怀。 宋玺“叮嘣”又给了陆子期一个指拐:“山上的房子还没修,新的弟子还没收,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就记着件法衣?” 还没等陆子期开始委屈,孟染也问道:“怎么,现在的法衣你觉得不满意?” 陆子期想说,身上这件能叫法衣吗?但是想一想,身上这件儿,比之前的玄御衣什么的,好看多了。让他选的话,他宁愿穿身上这件儿。 宋玺说完了,将檀木匣子收进了乾坤袋。第一次怀揣“巨款”,装进去了,宋玺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在乾坤袋上加了道禁制。 第二天一早,天舞门驻地早早就解除了禁制,等着有人上门来申请入派。 然而一上午过去了,不少人影外面晃来晃去,却看着天舞门驻地帐篷前面一字排开的十多名护卫,根本不敢进来。 宋玺差点都要忍不住出去说点什么了,却被孟染拦住了,道:“若是诚心入派的,哪里会连问都不敢过来问一下,就直接走掉的?” 乌长柳也道:“就是,至少要有问一声的勇气吧。再说了,咱们就收三个,宁缺毋滥啊,这还有三十天呢。” 宋玺觉得两位师弟说得在理,将焦急的心情给按捺了回去。 结果,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第三天过了一半儿了,竟然真的没人进来问。 孟染都差点要忍不住了时,一位看起来十五六岁,背着一把长剑的少年,牵着一个八岁大小的女孩儿站在了驻地外面。 少年看着天舞门驻地门口一字排开,修为都在炼气七八层的护卫们,也很是惊讶了一下。在驻地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手边上的女孩儿拽了拽他的衣袖后,他终于往前走了一步,问道:“诸位道友,天舞门可是招收弟子?” 被问的那名护卫并未答话,只往旁边稍微让开了两步。 少年见状松了口气,道:“多谢。”便牵着女孩儿,刻意绕得离魏云哲远了几步,往天舞门的帐篷所在走来。 少年站在门口还这想着自己该怎么说,便听帐篷内一个清冷的女声道:“进来吧reads;。” 少年终于牵着手中的女孩儿,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帐篷内,如今戊字峰最年轻的掌门,穿着那套深蓝色的法衣,端坐在一张带靠背和扶手的高大玉椅上。一左一右侍立着两位年龄相仿的少年。 进门的少年愣了一下,在帐篷中站定了,才道:“余佑霖见过宋掌门。” 少年不过炼气三层,宋玺便点了点头。 余佑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被慢待了,反而将肩背更挺直了一分,牵过手边的女孩儿道:“这是舍妹重锦,今年八岁。家中剑法传男不传女,舍妹又从小喜欢跳舞,小子想问,是否能拜在天舞峰门下。” 宋玺看着那女孩儿,忍不住皱了皱眉。女孩儿生得倒是好看,年纪小小已经有了美人的模子。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嘴一点点,看着就显得楚楚可怜。 让宋玺皱眉的,却是这女孩儿的性格,看着显得有点软糯。而这一皱眉,那女孩儿更是忍不住往余佑霖身侧缩了两分。 说实在的,宋玺对这性格不是太满意,但看刚刚女孩儿走进来时,身姿端正,步伐轻灵。一看就是会跳舞的样子,宋玺便忍住了稍许的不满,问道:“余重锦?” 女孩儿被她这冷着的声线一喊,竟吓得抖了一下,才身姿颤颤地往前走了一步,稳了一稳,姿势很是优雅地屈膝行了一礼,道:“在。” “且舞一段来看看。”宋玺心下由着刚刚那一抖,印象又下降了两分,还好余重锦后来又稳住了,否则,宋玺觉得自己大概没兴致往下观察了。 余重锦听到说跳舞,声音忽然就变得脆生生的应道:“是。” 双袖一抬,身姿一转,竟然就舞上了。到余重锦踮脚一踩时,身上竟然传出了一道“叮铃”的摇铃声。 宋玺听着这铃铛的声音,眉头倒舒展开了一些。余重锦脚上带着铃铛,一直到跳舞才响起来,说明这女孩儿基本功相当扎实。 宋玺看着时,余重锦单脚踢过头顶,手臂一挽,维持着这个姿势转了个小圈,才接着往下跳。又做了几个略有难度的姿势后,余重锦挽着袖子转了两个小圈,回到了最初站着的位置。 宋玺略带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基础不错。” 话音落了,余重锦便露了个很可人的微笑给余佑霖,又转回头来眼巴巴的看着宋玺。 宋玺从袖中摸出一根白色玉尺,对余重锦道:“你且过来,量一量你的灵根。” 天舞门收徒,其实对灵根没什么太高的要求,但是也得有灵根。 虽说能被送过来拜师的,应该是有灵根的孩子,宋玺还是觉得量一量比较保险,当然,若有灵根极佳的,就更好了。 站在宋玺身侧的孟染,手脚极快的将宋玺手中的玉尺接了过去。都摆高背玉椅装b了,怎么能让掌门亲自动手去量什么灵根。也就是他如今还没消化完小三的记忆,不知道还有量灵根这一说。 宋玺见孟染把灵根尺接过去,也没说什么。 余重锦见状,抿了抿唇,走到了孟染面前,伸手往灵根尺上摸去。 余重锦的小手握到灵根尺上时,灵根尺忽然就亮了起来。从数字九的位置,往上亮到了快要到四的位置,堪堪停住。 孟染有点没看懂,往站在对面的白秋云使了个眼色。 白秋云立刻会意,开口说道:“从四品灵根reads;。” 从四品……孟染觉得自己有点儿懵。不是都该分一分金木水火土吗?怎么就直接从四品了? 宋玺看着女孩儿,沉吟半晌,才道:“入我天舞门,需尊师重道,摒弃杂念,不惧艰险,恪守本心,并以光耀本门为己任。凡有违者,届时必废其功法逐出师门,如无异议,可收你为天舞门第一百五十代弟子。” 余重锦顿时喜笑颜开,望向自己的哥哥。 余佑霖笑着对重锦道:“还不拜见掌门?” 余重锦立刻跪在地上,三叩为礼后,俏声道:“重锦拜见掌门。” 宋玺点了点头,给了重锦一个稍众即逝的微笑,道:“起来吧,至于以后拜在哪位师父门下,则看你日后心性和悟性如何了。” “是。”余重锦俏生生应了,退到余佑霖身侧。 这活泼的样子,看得宋玺倒是喜欢,便又道:“给你七日时间,回家辞别父母长辈,收拾行装,七日后便正式归入我门。” 余佑霖便谢过宋玺,带着余重锦告辞离开。 等人走了,孟染才问道:“这灵根好还是不好?” 宋玺颇为无奈的看了自己的三师弟一眼:“你倒是把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得挺干净。” 乌长柳已经哈哈一笑,从高大的玉椅背后走了出来,问道:“小三儿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灵根?” 孟染表示摇头。 乌长柳接过灵根尺,把那头递给孟染,示意道:“嗯?” 孟染有点忐忑的把手握了上去,灵根尺亮到了数字三上方。 白秋云笑道:“三师兄是三品灵根。” 然后不等乌长柳去量,白秋云已经说道:“二师兄是二品灵根,比三师兄好上一品。” 这句话说出来,孟染便知道哪个才是好了。就下意识往宋玺看去:“难道大师姐是一品灵根?” 修为最高的宋玺却摇了摇头道:“我也是从四品灵根。” 又给自家已经把不该忘的都忘了的师弟补充道:“师父曾经说过,天舞门功法并不重灵根,更重感悟和勤奋。所以,几品灵根并不重要。我量一量灵根,只是确保她确实有灵根,仅此而已。” 白秋云又道:“我们这几个里面,灵根最好的,是小师妹宛晚,从一品灵根,便是拜到云烟宗也是有人愿意收的。” 孟染这才看向自家萌萌哒的小师妹,宛晚笑出两颗小虎牙,应道:“没有师兄,我早都饿死在村里了,云烟宗再好,那也不是宛晚的机缘。” 白秋云这么一说,原孟染记忆中关于云烟宗的部分倒是冒了出来。 云烟宗也是两仪山的甲字峰门派,在两仪山是数得着的大派,派内有两名元婴修士坐镇,门下弟子更是数以千计。虽然和确西洲的三大宗九大派不能相提并论,也是仅次于这三宗九派的存在了。云烟宗这样的门派收徒自然要严格的多,对于灵根的要求至少也是二品。从一品的灵根,在云烟宗若是运气好,也是能拜在金丹修士座下做亲传弟子的。 孟染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宛晚,看得倒是通透。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宛晚的大头。 正文 第二二章 有了一,就容易有二。那些一直观望着的人们,听说天舞门连从四品的灵根都收了,隔天,便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送自家小孩儿过来想要入门的。 但是陆陆续续来了十多个小孩子,宋玺一个也没挑上。 要说跳舞吧,有两个小孩儿的模仿能力还挺不错,陆子期这前面做的动作,他们后面也可以学个七八分。要说灵根吧,能到天舞门来拜师的小孩子,灵根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宋玺也说了,天舞门不看灵根。 别说来申请入派的人没看明白,就是孟染也没太看明白。 第二天来申请入派的吃了闭门羹,第三天,天舞门的驻地又门可罗雀了。第四天,更是一个人都没来。 毕竟,天舞门虽然闹了那么一出,但是如今在这两仪坊收徒的门派,也还有一百多个呢。 第五天晚上,天舞门的驻地都准备要开启阵法结界封闭驻地时,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甚至脸上还带着伤的女孩儿,跛着脚走进了天舞门的驻地。 宋玺一样在帐篷内说了一句:“进来。” 那瘦巴巴的小女孩儿就自己拂开门帘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看到女孩儿的腿脚,宋玺眉头就皱了一下。乌长柳往女孩儿瞥了一眼,凑到宋玺耳边说了句什么。 再看向女孩儿的时候,宋玺就带了点儿好奇,问道:“你既然是个男孩儿,为何要打扮成女孩的样子?” 那小女…男孩儿目光在乌长柳那边多转了一秒,大约是没有看出他想看的东西,又看向了宋玺。年纪虽小,神情却很有点儿不卑不亢的味道,应道:“没有衣服了。” 宋玺对他这个态度毫不介意,还颇有点儿看好的意思,甚至耐下性子问道:“脚怎么伤得?” 小男孩儿看了看自己的左脚,应道:“只是崴了,并没有折,过几天就会好了。” 宋玺便问道:“会跳舞?” 小男孩儿答道:“会。” 宋玺被他这耿直的答案,逗得甚至轻笑了一声,又问道:“既然会,那我就收你入门了。” 大约是被宋玺这干脆的态度弄的措手不及,小男孩儿面上这时才显出一份愕然来。 “怎么,我敢收,你却不敢入门?”宋玺有些好笑的看着小男孩儿道。 小男孩儿立刻下巴一昂,道:“当然敢。” “好。”宋玺简短的应了一声,这才问道:“你叫什么?” “顾盼。” 孟染听着这个名字,忍不住把视线就落到了顾盼的眼睛上。那确实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并不是常见的深棕色或深褐色,而是很深的蓝,又带着些水色,顾盼之间,那双眸子的色泽竟与天舞门如今门派弟子服的颜色如出一辙reads;。 宋玺点了点头,问道:“看你的样子就是跋涉而来,想来也没有要辞别的亲人了,如无异议,便归入我天舞门下吧。” “是。”顾盼简简单单应了,便垂首而立,准备退到帐篷边上去的样子。 这时候宋玺才像是想起来了一般道:“对了,阿染,给他测测灵根,再给他说说门规。” 孟染便对着顾盼招了招手,示意女装正太到自己面前来。 顾盼握了握灵根尺,那道光芒竟然只停在了不到六的位置,只是个从六品的灵根。 就冲顾盼这双眼睛,孟染就挺喜欢的。虽然小男孩儿的脾气看着可犟,不知为什么,孟染竟觉得比起之前的余重锦,他更喜欢这个看起来臭脾气的顾盼。 “从六品。”孟染把这个结果报出来的时候,无端就觉得有些惋惜。 顾盼似乎对自己的灵根早就心中有数,反倒是对宋玺这种都答应收入门了,才来测量灵根的顺序挺诧异的。 孟染自己也还不懂宋玺到底看中的是什么,自然也不可能给顾盼解惑。倒是拧起了小崽子道:“都入门了,还不把你的小脸给抹干净点儿?” 话音落,顾盼就给自己捏了个净尘诀,衣服虽然看起来还是很旧,带了点儿棕色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到底是露出来了。 孟染看着这张巴掌大的小脸,总觉得自己有点明白宋玺挑人的标准了。 这小子比之前来的那些,都长得好看。 再想想之前的余重锦,长大了也必然是个美人儿。 再看看如今帐篷里除了杨氏兄妹的各位,无一不是俊男靓女,还风情各异。 宋玺见了顾盼清理干净了的小脸,似乎一点都不诧异,只对乌长柳道:“帮他看看那脚,若是没事儿就让他自己好,若是有事儿你尽早处理处理。” 乌长柳都没有过去看,便说道:“没事儿。” 宋玺便转而对孟染道:“既然如此,明天你就带着顾盼去一趟旋针派的驻地。都应了让他进门,总不能一直穿成这个样子。”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孟染和顾盼就被宋玺撵出了帐篷。孟染带着顾盼准备往旋针派的驻地去,走了没两步就发现顾盼没有跟上来。转回身一看,小男孩儿很是倔犟的跛着脚一步一歪的跟在他的后面,跟不上也没有说不跟了,更没有说自己受伤了什么的。 说是已经七岁的顾盼,身高还不到孟染的腰,瘦巴巴的,看着就没什么重量。帐篷里还躺着的那个人都能被孟染抱回来,看着瘦巴巴还这么个小个子顾盼,孟染干脆的蹲下身,手臂一捞就把人搂在了自己怀里。 “啊!?”顾盼似乎被吓了一跳,抵着孟染的胸口就想推开。双手却按在孟染□□的胸口上,顿时小脸通红的松开了手。 昨天面对宋玺都面不改色的小顾盼,竟然在这种时候颇有些手足无措,双手抵着孟染肩头,垂着头小声道:“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脚伤了你不知道吗?”孟染将怀里没几两重的顾盼抖了抖,颇为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道:“你才多重?师叔抱得动。” 师叔两个字说出来,孟染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又找回了二十六岁的自信。 把小顾盼抖了两抖的孟染,更是觉得顾盼轻的跟什么似的,忍不住就一巴掌拍到了小顾盼的屁股上,问道:“以前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脸还红着的顾盼眼神飞快的瞥了孟染一眼,就将小脑袋埋到了孟染的脖子后reads;。 孟染以为顾盼不会回答时,却听着耳边传来了闷闷地一声:“嗯。” 而在他没看到的地方,顾盼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水光潋滟的,眼圈一瞬间通红。 孟染抱着顾盼没一小会儿就到了旋针派的驻地,今日的旋针派内显得有些忙碌。隗招弟那边好几个女子围着她在问什么,另外一边的郑锦心手里也在忙着什么。 看到孟染过来,隗招弟看了一眼,就连忙喊道:“当家的。” 郑锦心闻声抬起头来,看到孟染,忙招呼道:“孟道友,进来说话。” 孟染便走进了旋针派的驻地内,将怀中的小顾盼放了下来,道:“这是新收的弟子,过来给他做套弟子服。” 郑锦心见状,便问道:“也做那个女童装吗?” 孟染看着把头甩到一旁,假装没听到两人说话的小顾盼,道:“这是个男孩儿,按我的做就好了。” 说完了,看着小顾盼那瘦巴巴的身形,总觉得一个深v下来,以小家伙现在还没长肉的情况,肋骨都要露出来了,又道:“或者,你自己给他改一改,做个男童装也行。像宛晚那样看起来可爱一点的就好。” 郑锦心看孟染这次没有要自己动手画图纸的意思,便应道:“好,还是一样,会在做之前把图纸送到驻地那边给您过目。” 总是看看比较放心,孟染应道:“好。” 说完了,便将站着的小顾盼又抱了起来,道:“师叔带你去吃东西,争取在回门派之前,能把你稍微喂胖点。” 郑锦心听着这句话,便往顾盼又打量了一眼,琢磨着要稍微放宽多少尺寸,才能在顾盼被稍微喂胖点的情况下,也能穿着他做得衣服正合身。 这附近有旋针派这样专门做衣服的驻地,有那些卖武器、丹药的驻地,当然也有卖灵食的驻地。 来了这么些日,虽然有辟谷丹,能吃东西的时候,孟染还是尽量选择吃东西。 孟染在壬字峰所在的那一圈,顺利的找到了一家卖灵食的小摊。 远远就听到吆喝声:“风晴狼肉包子嘞,清佛麦面粉皮,饱腹回灵力,一颗灵珠一个。” “来十个,另外那个笼里是啥啊?” “这是飞雪兰花糕。” “也包上十块儿。” “好嘞~!” 孟染抱着顾盼走近时,前面一个人正抱着两个纸包,还没走远就一口咬开了狼肉包子,一股非常浓郁的肉香立刻弥漫开来。 被孟染抱在怀里的顾盼,将灵食小摊儿的包子糕点一览无余。 也许是原材料就比较高级,反正孟染从来了这儿,就还没见过不好看的吃食,当然,味道也都是鲜美的。唯一的缺憾就是淡了点儿。 “吃什么?”孟染抱着顾盼问。 没等顾盼说出不饿,小顾盼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噜~”的一声。 正文 第二三章 孟染强忍着笑意“咳”了一声,才险险没有笑出来。 顾盼大概是看都假装不了,就小声说了两个字:“包子。” “只要包子吗?花糕不要吗?”孟染觉着小孩子应该更喜欢好看又甜嘴的花糕才是。 顾盼看着摊上的吃食,凑到孟染耳边说了一句:“一个包子就够了。” 孟染有些懂了他的意思,花糕和包子一样价钱,花糕却只得包子四分之一大小。想到这小孩儿来时的那个落魄样子,孟染忽然就心疼了。这么大一点儿就已经开始琢磨家计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孟染摸了摸小家伙的后脑勺,对那摊主道:“二十个包子,四十块花糕。” “好嘞~!” 有了魏家送来的那十二块灵晶,宋玺放到他们几个师兄弟手上的灵石也宽泛了些,几块灵食花糕还是买得起的。 顾盼大约没想到孟染会这么大手笔,惊得张大了嘴巴,蓝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孟染。 孟染这才笑了出来,道:“就你我吃?不给掌门和各位师叔带点儿吗?” 顾盼这才收拾了自己惊讶的下巴,在摊主把两个大纸包递过来时,勤快的接了过去。 孟染没忍住,又揉了揉顾盼的后脑勺。 买完了这些,孟染又带着顾盼在各家驻地上转了转。 竟发现还有卖胭脂水粉的,问了问价钱也不贵,十几颗灵珠就能换一盒胭脂。有一种画眉的细长碳枝,名唤黛螺枝,拿指宽的黄纸一层一层裹了,和孟染见过的手撕眉笔看起来没什么两样。竟然才三颗灵珠一根。 孟染总觉得这东西有用得着的时候,便挑了几样合自己心意的,让店家包起来。 既然买到了觉得用得着的东西,孟染便决定继续逛一逛。一边逛,两人还一起分食了一个包子,又各吃了两块花糕。 正在一家卖防御类手串的驻地上看着时,忽然听周围的人群中传来“呀”的一阵惊呼。 “看那紫气,这是有人筑基成功了?” 孟染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时,只见天空之上紫气翻腾,金色曲纹闪现。那金色曲纹将翻腾的紫气,勾勒成一朵朵繁花,一眼看去便是百花齐绽之像,颇有些祥瑞的意味。孟染还在琢磨那边是哪个方向,就听人群里有人一语道破。 “那是天舞门的驻地方向吧,前几日魏紫宗的那位不是在他们那边顿悟了吗?” 看来云哲公子头上的那顶发冠,牡丹是由功法演化而来。 “这才几日?竟然就筑基成功了?” “该有五日了吧?” “虽说现在没有什么名头了,当年这位云哲公子也是大名鼎鼎的。” “是啊,若不是当年之事,这位云哲公子说不定已经筑基中期了呢。” 说话的几个人看着都和杨海差不多年龄,或者还要更大几岁。 孟染听着这些人的说法,便知道杨海所说的云哲公子大名鼎鼎,是实有其情了reads;。 “这么一算,可不是,如今他也该有二十七八了吧?” “听说他那位师妹给他生得那个儿子都有八岁了,倒没听说他儿子天资如何?” 人群中忽然就有人“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这位云哲公子,并不允许儿子修习仙法,只请了个凡人书生,在府上教授琴棋书画,连鞭马都不让碰呢。” 虽说那人声音极低,但修行之人耳目聪敏,哪里是声音低就能掩过的。 少说孟染也隔了十来丈,凝神去听,这声音还是清晰入耳。 “这是为何?”有人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别说他儿子了,他自己这些年不也是毫无进益吗?怕是心结吧。” “如今这心结怕是解了吧?” “说起来,那天舞门倒是有些门道?” 孟染正听得好好的,这帮人的话题却忽然转到了天舞门身上。 “我看也未必,否则怎么只有这魏云哲一人顿悟?” “要我说,那剑舞倒是真的不错,杀伤力看着也强,可惜我都快满三十了。” “若是年龄合适,我也想去拜个师,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他们年岁都还挺小,修为却已经不低了。” “可不是,如今我也才炼气五层,天舞门那个十一二岁的,都已经是四层了。” 天舞门如今的这一身,早就亮过相了,孟染正听着,便发现周围不少人已经把目光望他这边看过来。拿不准这些人什么心思,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孟染将正看着的手串放下,抱着顾盼往天舞门的驻地方向走去。 一路走着,那紫气便已经开始慢慢消散了。等孟染回到驻地,那位云哲公子已经不在驻地上了。 走进帐篷孟染正要说话,乌长柳已经先一声“嘘”了出来。玉椅之上,宋玺正双目紧闭。 “这是?” “云哲公子筑基成功,灵气激荡,师姐受其所感,这是要大圆满了。”乌长柳说道。 孟染就连走路的脚步声都忍不住放轻了些。 炼气十二层到大圆满,不过是个小境界,但是跨不过这一层,就碰不到筑基的门槛。一个时辰之后,宋玺才睁开了双眼。还未说话,众人便感受到了宋玺身上的气息充盈。 几人正要恭贺宋玺时,驻地外又传来了问话声:“宋掌门,魏某想进来拜会。” 对方是魏紫宗那样的大宗弟子,又已经是筑基期,和天舞门有那样的前情在先,自然是不用拒绝的。 只不过,见这位云哲公子,就不适合坐在这个高背玉椅上接待了。 宋玺将玉椅收起来,将之前的那张矮几和配套的软垫又拿了出来。 魏云哲进来时,手里还牵着个男孩儿。比起顾盼,男孩儿的个头高出了快一个头。 见了宋玺,魏云哲很是客气的揖了一礼,又牵过手边的男孩儿,道:“犬子忆晓,今年八岁。” 男孩儿也顺势见礼道:“忆晓见过掌门。” 与宋玺见过,魏云哲又转向了乌长柳:“今日来,主要是想谢过道友reads;。观君一席舞,冰解多年结。才能有今日的成功筑基。” 乌长柳只得将当日与魏勤学说过的那番话再说了一遍。 两方谦让了一番,几人才终于在矮几旁落座。 到双方都坐下了,魏云哲才道:“不管乌道友怎样自谦,机缘一事于我却是实实在在的。这样大恩,自不可仅言一个谢字,所以在下今日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孟染想说,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你就不要请了啊。而且看着魏云哲身侧的那个小孩儿,孟染总觉得他能猜到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 宋玺的眼神也瞥了一眼魏忆晓。身段匀称,眉目俊秀,虽然身上没什么灵气波动,却能感受到元气饱满。以天舞门收徒的资质来讲,也是上上之选。宋玺便道:“只要不是强人所难之事,还请魏前辈直言。” “有些旧事……”魏云哲沉吟了一下,笑了笑道:“不提也罢。因着一些旧事,云哲这些年修为停滞,也因着这些旧事,我当年有了心结,甚至因此也没有允许这孩子修习仙法。如今心结已解,所以,想将他送过来拜师求艺。” 饶是宋玺多少有些猜到了,听到魏云哲真正说出来,还是有点惊讶。 “怎么说也是魏紫宗的直系子弟,这……”魏紫宗这样一个位于甲字峰的门派,很多时候也被称作魏家,便是因为魏紫宗的这个宗字,更多时候有着宗族的意味,因为魏紫宗的弟子,都是魏家的血缘子弟。便是当初那位为了魏云哲受伤的师妹,也是魏紫宗九服以内的旁支子弟。 魏云哲却道:“魏紫一宗,族中弟子众多,但修为泛泛也多是常态。如我这般的到底屈指可数,宋掌门无需觉得可惜。更何况,倘若我心结不解,也是不会允许他修行的,所以,大约这是他与贵派的缘份,还望宋掌门不要据他于门外。” 对方说得这样恳切,宋玺也不好立刻回绝,何况魏忆晓看起来资质并不差。 魏云哲看了宋玺神色,便知道这事情还是可以争取的,便又说道:“我从贵派得了这样的机缘,拿什么相谢都有些说不过去。想来想去,倒不如将忆晓送过来,以师徒之缘,结两派之好。以后多加往来,才能平心静气。” 对方这样的态度,对天舞门的众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折节下交了。 但魏云哲却并不这样觉得:“更何况贵派有徽标在身,也是有着上古传承的门派,比我魏紫宗这样才千年根基的门派,说不好谁更有底蕴呢。” 乌长柳看了一眼旁边一直神色平静的魏忆晓,突发奇想的问道:“不知小友怎么想?” 魏忆晓看着乌长柳,一板一眼应道:“一如父亲所言,倘若不是因为前辈,他至今也想不通,既然如此,小子当然愿意拜在前辈座下。”说完了,又露出一个显得很是真心实意的微笑。 魏忆晓这一笑,倒比他那个小大人的样儿要灵动多了。 孟染听着这句话,不由得笑了笑,道:“这理由,倒和宛晚差不多。” 宋玺看门内的师弟们对这位魏家的小公子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便道:“既然如此,不如这样。这个月底我们才会返回天舞峰,倘若届时魏道友和小友都没有改变主意,我们便将小友收为门下弟子。” 这样的提议,让魏云哲只是笑了一笑,便应道:“那就这么办吧。”倒也没有当即就将魏忆晓留下,而是牵着魏忆晓又回去了。 但是看对方那坚决的神色,宋玺总觉得,自家的第三位弟子,已经跑不了了。 正文 第二四章 即便魏忆晓届时不投天舞门,也还有一年时间可供挑选剩下一人。收徒之事基本确定下来,宋玺便将重心转到了纳新会的另外一个意义上。 “明天开始去各派观擂?”孟染问。 宋玺应道:“不错,十五年一期的纳新会,是两仪山各派最为集中之时,同时,其他地区的散修也会过来打擂,以求入门或增涨见识。此前丁字峰以上的擂台,我们本也该去看得,当时另有事宜,我才没有开口。” 要知道,两仪山也就纳新会期间不允许出现人命,过了纳新会,两仪山一样是个丛林世界。多知晓他派的攻击手段,一可开阔眼界,二可多些防范。 孟染听了觉得甚有道理。 岂料,宋玺话锋一转,又道:“另外,我们还需留心之前那群七星海散修的行踪。此次纳新暴漏了天舞门的实力,那群人修为最低的也有炼气六层,共有七人。若是他们此时已经离开了两仪山,且以后也不回来了倒是还好,倘若贼心不死,再图天舞峰,终是一大患。若有机会……当诛之。” 最后几个字说出来时,孟染身上一不小心就浮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作为一个曾经生活在法治社会的人,绝对想不到,像宋玺这样不过二十一二的女孩,会堂而皇之的将杀人之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然而经历了之前门派争夺战的血腥之事,孟染也不会天真的去反驳宋玺。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旦让对方惦记上了,总会有被人抓到空档的时候。 就算抛开此事不谈,七星海的几名散修,也是间接害死杨师伯和自家师父的凶手。更重要的是,他们自己害人未遂,不愿吞食苦果,听杨海所言,反而将怨恨加在了金祖门的杨氏兄妹头上。若是这些散修对自己的师父还有些情谊,就算他们不图天舞峰,也会找机会报仇。 这样的情况下,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乌长柳这时忽然开口道:“是否也该打听下那位仁兄的来处?” 孟染才忽然想起来,他之前撞了个人,还捡回来了,按照乌长柳的说法,早该醒了。然而从捡回来到如今,都过去七天了,这人还是安安稳稳躺在那贵妃榻上,一点要醒转的迹象也没有。 “看这人的衣着,不该是无名之人,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竟然也没有人寻到这里来,着实有些奇怪。”杨海不认为自己会看错眼,能穿得起水云纱的人,怎么也该跟那位魏公子一样,有几个随行之人。即便当时走脱了,这么多天过去,也该有人寻来才是。毕竟孟染捡人回来,是当着大家的面捡的。 几人正说着时,贵妃榻处忽然传来了灵气波动。 这样的波动很微小,但是天舞门的帐篷总共也才那么点大,围着矮几坐了一圈的人,比如孟染,隔着贵妃榻才不到两米。 孟染觉得背后似乎有变化,忍不住回了头。贵妃榻周围,一圈白色的灵光正在往周围逸散。 “这……”乌长柳结巴了一下,才道:“这怎么看着是散功之相?” 正说着,那人周身又溢出了一圈的白色灵光,往四周悄然散开。 孟染忙问道:“你不是说他没有受伤吗?” 乌长柳顿时也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从矮几旁站起身,往那人走去。扭动了几下,一道细长的白色灵气往那人飘了过去,片刻后消失在那人身体里。 一群人都看着乌长柳,乌长柳转过身道:“确实没有受伤,体内气息平和,运转流畅,这灵光倒仿佛是他身体里多出来的reads;。” 白秋云忽然道:“还有件事也很奇怪。” 孟染又紧张了:“哪里奇怪?” “不知道你们还记得刚带他回来时,他修为几何?”白秋云问。 孟染想了想,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乌长柳和白秋云对视了一眼,发现自己同样想不起来。 白秋云这时才道:“莫说之前,便是现在,也看不出对方到底什么修为。” 此言一出,一群人才忽然发现,确实如此。 看不出对方修为,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的修为比他们高出太多,再来便是对方身上带了什么法器遮掩了修为。 岂料,白秋云话音刚落,随着又几阵灵光散开,对方的修为他们能感觉到了。 “似乎是……筑基大圆满?”宋玺有点不确定的道。 随着又一圈灵光散开,乌长柳问:“筑基后期吧?” “总觉得还是不太准。”白秋云道。 又几圈灵光散开后,宋玺对乌长柳道:“这确实是在散功吧?” 孟染也察觉到了:“他的修为,好像一直在下跌啊!” 从他们感觉不到的修为,到筑基初期,炼气大圆满,炼气后期……一直到……跌没了。 天舞门的帐篷内,众人目瞪口呆,且不说他们之前没察觉到的修为,只说到筑基大圆满吧。 以魏云哲这样的英才为例,五岁开蒙,十五岁炼气大圆满,如果十五岁可以成功筑基,那么,筑基初期大约要耗去整个炼气期所耗费的时间,筑基中期大约是筑基初期的一倍时间,筑基后期大约是筑基中期的一倍时间,筑基后期进入到筑基大圆满,大圆满严格说不算是境界,代表的是跨入了可以结丹的门槛。 也就是说,一个人从五岁开始修行,资质上佳,到筑基大圆满,大约要耗时近百年。 像宋玺这样耗费十五年到炼气大圆满的,已经属于中上之资,也要一百多年的时间。 当世,一般人只有大约四五十年的寿元。开始修行,炼气期大约有八十年寿元,成功筑基可以再延寿约一百二十年。 如果一个人资质稍差,从开始修行到筑基耗费二十年之功,如无意外,筑基初期也会耗费约二十年,以此类推,如无机缘,这人大约也就止步于筑基期。 以此可见,修行之事,实属不易。 然而就在刚刚,他们目睹了一个人,从不知道什么境界,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修为跌没了。 “跌没了?”孟染不太确定的问。 话音刚落,孟染就看到宋玺等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害怕对方这种情况会蔓延到自己身上一样。 只剩下一个孟染,还站在离贵妃榻不到一尺的位置。 就在此时,贵妃榻上的人忽然睁开了双眼。 “唔……?”睁开双眼的人,似乎有些茫然。在看到帐外的人之后,从贵妃榻上撑起了身体reads;。 大概是睡久了,肢体有些僵硬,想要坐稳,却晃了一下。 孟染下意识就伸手扶了对方一把。隔着纱帘,他似乎看到了一抹代表谢意的微笑。 那微笑稍纵即逝,却太美好,看得孟染心中一颤。 在孟染放开手后,对方理了理身上滑开了些的纱衣,拂开垂帘,仪态端方的站起身走了出来。 视线在一众人中晃了一圈,最后那人朝着已经退开两步的孟染,拱手为礼,微笑道:“在下……” 然后,对方很是困扰地皱起了眉头,带着点儿无辜看向孟染:“……我是谁?” 孟染:“……”我特么哪里知道你是谁啊? 对方见孟染这副神色,诧异道:“我记得你,你不认得我吗?” 大兄弟,你长得这么仙,别是个傻得吧?你碰瓷我,我应该认得你吗? 看着对方这副认真困扰毫不作伪的模样,孟染恶趣味忽起,问道:“那我是谁?” “你是……”对方果然陷入了更加纠结的状态。 对方那长眉微蹙的模样,全是因为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孟染觉得挺爽。 看着孟染嘴角微翘的模样儿,宋玺就知道孟染想使坏,一把将孟染给拖出了帐外。 猝不及防的孟染差点被拖得摔倒,一路踉跄地出门,还瞥到了对方一脸的担心神色。 把孟染拖出了帐篷,宋玺已经说道:“就算他修为跌没了,还不记得事,我们也要以礼相待。那样身份的人,身后一般都有一个庞大的宗门。莫说是大宗门了,就算是我们天舞门,任何一个人在外出了问题,也有秘法找到你们出事的附近。对方一旦找来,你想想他之前的修为!” 孟染摸了摸鼻子,将自己恶作剧的想法暂时塞回了脑袋里。 说完了,宋玺的声音忽然低落:“就算没人找来,也还是…对他好些吧。能忘了还是好事,就别让他想起来了。若知晓自己竟然修为尽失,还不知道会怎样难过。” 宋玺刚刚说完,帐篷的门帘竟然被拉开了,对方那张仙姿玉貌满是担忧的蹙眉看着孟染。 嘴·巴已经走在了脑子的前面,孟染毫无自觉的安慰道:“我没事,我师姐只是找我说说话。” 安慰完了孟染才忽然一愣,我干嘛要怕他担心? 听着这话,对方才眉目舒展,松了口气,走了出来。 就这一个表情,竟然让孟染也在瞬间跟着神清气爽。 宋玺看那人目标明确的走向孟染,便转身又进了帐篷里。 等宋玺进去了,那人才朝着孟染歉意的一笑,道:“对不起,我似乎,记不得你了。” 孟染心道,大兄弟,我也记不得你啊! 但看着对方那样神色,孟染忽然不忍心告诉他,我们之前并不认识。 再想到师姐之前语气低落说过的那句话,孟染开口道:“我是孟染,你…叫我阿染。” 既然是在两仪坊捡到的:“你的名字…是…两仪。” 正文 第二五章 “两…仪?”对方重复着这个名字,意图从中找到些熟悉感,似乎未果。 于是,孟染又得到了一个满含歉意的微笑,新出炉·两仪又问道:“那我们……?” 孟染想说,师姐,你这个法子不太好使,知不知道说一个谎,要用一千个谎来圆啊?! 孟染决定简单粗暴的处理这件事情:“以前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既然你过来找我,以后,你就安心在天舞门住下吧。只要你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们一定好好照顾你!” 没毛病,就是他自己找过来的! 此言一出,两仪浑身都想亲近孟染的气息便是一敛,看孟染没有要生气的征兆,才问道:“我…我以前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孟染立刻打断了他:“我说过,以前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 哪有什么以前,这得开多大个脑洞,才能把这所谓的以前给补齐?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修仙菜鸡,怎么可能知道所谓的修仙大能做得都是什么日常? 明明还略高半头的男人,有些木愣愣的垂下了头。 但这木愣也只是一瞬,两仪的神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好,以后都听阿染的。”两仪语气非常坚定,微笑着给了孟染这样的承诺。 我是骗你的,你还笑得这么好看…… 顺利的骗到了人,虽然出发点是好的,却让孟染有些心虚:“你的身体还好吗?” “我……我没事。”大概是前面的消息还没消化掉,被孟染这样关怀,两仪有点受宠若惊。 孟染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下意识就觉得该对他再好点儿。便道:“还是让我师兄帮你看看吧。” 说着,便要往帐篷里走。刚转身准备迈步,袖子却被对方扯住了。 孟染回头时,便看到两仪低着头,长眉有些拘谨的蹙着,让孟染心头一软,放轻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我…也不记得他们了。” “……”这个他们,显然是指帐篷里的人。 “刚刚出来的人,是我大师姐宋玺,也是天舞门的现任掌门……个子最小的那个是顾盼,新收的弟子,你不认识也很正常。”简单几句话,把帐篷里的人介绍了一遍,孟染再往里面走时,两仪这次就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孟染刚刚说那番话,并不像宋玺还捏了个隔音诀,乌长柳等人都听了个清楚。 看着两人进来,乌长柳已经对两仪道:“让我看看吧reads;。” 两仪很是有礼的对乌长柳道:“劳烦师兄。” 想到对方之前可能是位不知道什么修为的前辈,再看看现在已经修为尽失的两仪,乌长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忍不住就叹了口气道:“无需如此客气。” 乌长柳在地毯上动了动,一道白色的灵丝又钻进了两仪的身体里,只片刻,乌长柳便“咦”了一声。 孟染问道:“怎么?” 乌长柳又确认了一番才道:“虽然修为……”最后两个字被乌长柳吞进了肚子里。 眼神往大家看了一圈,确认大家都听懂了,唯独两仪懵懂不知,乌长柳才道:“两仪体内元气充足,颇有些类似于天灵根的圆融之意。” 宋玺闻言,对白秋云道:“灵根尺呢?” 白秋云忙将灵根尺取了出来,递给了乌长柳。 乌长柳对两仪道:“将手握上来。” 两仪的手一握上去,灵根尺就从下面迅速亮到了灵根尺写着一的位置,再接着一直亮到了灵根尺的顶端,最后那光芒从灵根尺的顶端跃出,在灵根尺上方吐出了一个和两仪坊形状相似的太极两仪图案。 乌长柳叹道:“两仪这个名字还真是没有取错。” 杨海惊异道:“这是天灵根?” 这样的灵根更是坐实了对方是大宗弟子的可能。 陆子期问道:“大家不都是元灵根吗?天灵根又是什么?” 宋玺则解说道:“我们体内都是元气,驱动的却是灵气,功法均为纳灵修元,灵根测量的便是吸纳灵气后转化吸收的程度,同时也是元气化为灵气进行使用时的转化程度。灵根分九品,以十为满,一品灵根散一化九,九品灵根散九化一。但有一种灵根,吸纳灵气后可以不浪费的完全转化,据说还可以直接吸收某些特殊的元气,这就是天灵根。” 众人一阵诧异,看向两仪的眼神都变了。恨不得以身代之。 然而灵根作为修仙之本,有记载以来就没有人研究透彻过灵根的形成。 修真史上曾经出现,有人收天灵根弟子入门,后却谋其身行夺舍之事的例子。然而最终,天灵根弟子身存魂陨,夺舍之人也没有如愿得到天灵根的身体,甚至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灵根溃散,不得善终。 反倒是夺舍有品灵根,可以成功。最后只能将此因由,归结为天灵根均为天道眷顾之人。 乌长柳当然知道天灵根是什么,等宋玺解说完毕,乌长柳便问道:“师姐,他灵根还在的话,不是就可以继续修行吗?你看我们……?” 现在有个天灵根,不记得自己是谁的人在他们面前。如果天舞门也能收一个天灵根入门? 宋玺被这个诱·惑激得差点失去理智,到底是冷静了下来:“若两仪能够在我们天舞门呆下来,再说吧。” 就算两仪不记前事,却不代表没人记得他。这样的天灵根弟子,还出了修为尽散这种大事。不可能不惊动他的宗门。能够让这样的前辈都修为尽失,短时间内没人找到也很正常,要么是情况极为危机,两仪所在的宗门暂时没有时间。另有一种可能,则是,两仪的宗门不在了。 如果是后一种,届时倒可以考虑乌长柳的提议。 当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种情况,两仪的仇人追了过来reads;。那么可能天舞门要面临另外一种非常可怕的局面。 但是现在反正已经搅合在了一起,要是真有这种不分是非的人,他们现在也已经脱不开干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修行之事本就是与天道争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宋玺能够想到的事情,又给了提点,乌长柳也不会想不到,于是,只对孟染道:“两仪的身体没有问题,若是条件允许,以后还能正常修行。” 孟染闻言,松了口气。明明是毫不相识之人,被那双眼睛毫无杂质的看着时,他就忍不住一心一意为对方着想。让孟染觉得比较安慰的是,显然不止他一个人这样。 只不过,大概两仪昏迷之前最后看到的人是他,两仪待他似乎别有不同,比起其他人,更信任他。 甚幸,亦或不幸?谁知道呢?现在这个中体会,孟染自己都还说不太清楚。 本来决定好要去观擂的一群人,被两仪打了个岔,小半天竟然就过去了。 最后还是陆子期问道:“大师姐,我们还去观擂吗?” 宋玺正要说话,“咕噜~”一声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本来个子就小的顾盼,看大家忽然都朝着他看过来,顿时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噗~”陆子期一声没忍住就笑了出来,看着这个小师侄,道:“我们修为比你高,饿得慢,就忘了你这件事了。下次肚子饿了要直接说,本来个子就小,还不吃,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孟染冲着顾盼招了招手,将上次给大家分发后没有吃完的三块花糕拿了出来,先塞了一块给顾盼,又拿了一块给宛晚。 最后剩下一块,分给谁也不好,正要把花糕包好塞回乾坤袋,耳旁一个清浅好听的声音带着好奇问道:“阿染,这是什么?” 孟染一扭头便看到了凑得极近的两仪,正要把花糕递给两仪时,又忽然想起来,对乌长柳问道:“师兄,他这样能吃东西吗?” 乌长柳也愣了一下,才不太确定的道:“能吃吧,他现在就跟还没开始修行的普通人一样,没有修为,大概还得一日三食?” 就算是顾盼,也已经炼气一层了,还会很多诸如洒扫和整理之类的术法。顾盼入了天舞门,功法还没开始教,这帐篷倒是每日都让他整理的干干净净。 反而是刚刚醒过来的两仪,修为尽散,如今与常人无异。当然,区别也不是没有,诸如寿元,到底曾经是高阶修士,寿元较常人要长得多。再来便是身体已经经过修行锻打,也会异常康健。加上现在元气饱·满,百病不侵还是做得到的。 只不过,到底修为尽散,应该还是会肚子饿。 乌长柳还在考虑这个问题,“咕噜~”一声,众人都习惯性看向顾盼。 正咬了一小口花糕的顾盼,嘴·巴里还含着吃食,红着脸却还是道:“这次…不是我。” 两仪正好奇地看着自己发出声音的肚子,听顾盼申诉完毕,他主动说道:“好像…是我?” 孟染才发现,刚刚那一声儿确实离自己挺近。 将手中的花糕递给两仪,孟染有点崩溃。 大兄弟,你长得这么仙,莫非真是个傻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肚子饿了也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正文 第二六章 仅仅一个花糕,不可能填饱肚子,更不要说现在还有个成年人。 宋玺见状,干脆说道:“来了两仪坊这么久,我们还没出去好好逛过,不如,我们就先一起出去吃个东西吧。” 杨海则道:“我伤还没好,就不去了,正好留下来照应家里。” 杨海外伤早就好了,内伤却比宋玺还严重,现在如不好好养伤,留下宿疾就大大不妥了。 宋玺便应道:“也好,这里交给你们我也放心,一会儿岚岚可以先回来照顾你,我就带他们出去观擂。” 两人商议妥当,宋玺便带着自家的大大小小一起出了驻地。 有了上次的演舞会,如今天舞门人走在南坊的街市,身后便会传来窃窃低语声。 更不要说今日还有个风姿过人的两仪跟在孟染身侧。 莫说街市之中的人在看两仪,孟染也在看两仪。 两仪明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行在孟染身侧,依然身姿端正,步履从容。一身轻蓝的水云纱衣,随着他的步态,翩然飞舞,令人心折。若非街市的喧闹声犹在耳边,但看两仪,会让人觉得自己如在云端。 此时大师姐停了下来,这个人紧挨着他,孟染才发现,两仪的胳膊一直在轻轻发抖。 不管面上看着多么镇定从容,这个人,其实在害怕? 眼前一睁一闭,发现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怕不怕?孟染是怕的,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有更让他害怕的。等他从那种害怕中缓过神来,周围的这群人,毫无排斥的接纳了他。 哪怕是把他当作了另外一个人,但至少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没人知道自己是谁,只要自己还知道就够了。 活着,就够了。 倘若,一觉醒来,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呢? 孟染不敢想,但他身边这人,却正在经历此事。 孟染往那长长的衣袖下伸出手,握住了那个就算捏得紧紧的,依然还在发颤的拳头。 被握住的拳头,带着点冰凉。他摸上去,那人的拳头就松了两分,到他开始尝试着去握手时,那人的掌心就贴了过来。 两仪人比他高,手也比他大。到最后,伸过去的手,反被人握在了手心。 这和想好的不一样!!!? 孟染想抽回手,两仪的眼神看了过来。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样眸光颤颤、目光摇曳的看着孟染,孟染就于心不忍,乖乖让人牵住了手。 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绝望啊reads;! “不如就这里吧?”宋玺带着一群人也没有走远,就在戊字峰对面的己字峰这条街市上,找了一家把驻地做成了食肆的。 挂着御鲜宗三个字的驻地,最外面就是几张灶台,半条街都能闻得到御鲜宗这里传出的香味。 虽称不上座无虚席,却有不少人站在御鲜宗的驻地门口,把做好的吃食用食盒装好了带走。 看到宋玺带着大大小小八·九个人,御鲜宗立刻就有个穿着长衣的总角小童迎了出来:“前辈里面请。” 一行人便跟着小童进到御鲜宗的食肆内,在一张方桌上落座。 天舞门六人,加上杨岚和两仪,恰好一桌,剩下一个小小的顾盼,孟染把他抱起来,放在了他和两仪中间的条凳上。 乌长柳看了看食肆上堂那面墙上挂着的菜牌,轻车熟路的就点好了菜。不一会儿,做好的佳肴就被送到了桌上。 看着面前的蔬青椒红、虾白肉粉,孟染才发现,这是自己到了这里之后,第一顿正儿八经的饭菜。 之前要么和宋玺等人一样,吃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辟谷丹管三天,要么乌长柳带回来几个包子,吃一顿管三天。害得他带着顾盼出去,竟然也只买了几个包子就打发了。 至于小三记忆中的那些,也不过是天舞门在天舞峰自己开荒种的灵米和一些果蔬。 大概,之前天舞门果然太穷了吧。 御鲜宗的饭菜对于天舞门的这群人来说,算得上是久违的佳肴。尽管如此,他的师兄弟姐妹,都保持着良好的仪态。就连宛晚也举箸有度,停箸有方。 孟染自问,在来这里之前,他家也是书香门第,礼仪是从小教起的,跟天舞门的同门比起来,一点优势都没有。他能说幸好他出生还不错,才没有因为一顿饭穿帮吗? 唯一能被孟染比下去的,就是他身侧的顾盼了。 顾盼拿筷子的姿势不对,小小一只手,为了支使两只筷子,紧巴巴的捏成了一坨,两根红木筷子要么并行支不开,要么就上头分开了,下头绞缠在一块儿,夹不起什么东西。 宋玺见了,停了筷子,对顾盼道:“顾盼,可以慢些,但姿势不能错。”说着,便分开右手,示范了一下拿筷子的正确姿势。 顾盼学着宋玺的姿势,用另外一只手帮忙,才将筷子放在了正确的位置,再试一试,果然好用许多。 宋玺才道:“以后习舞也是一样,宁可慢些,姿势不能错。” 顾盼应道:“是。” 见顾盼很是听教的应了,宋玺便把桌上的菜色各夹了一筷,放在了顾盼碗里,把小小一只木碗堆得满满的,温声对顾盼道:“慢些吃。” 孟染不由把他家的师兄弟们又仔细打量了一眼。顺便看了一眼身侧的两仪,两仪吃起饭来更是姿仪尊贵,仿佛这里不是普通的食肆。 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倒还记得走路吃饭的姿势? 大概是感觉到了孟染的情绪,两仪夹着菜的筷子一顿,换了个方向就把夹着的一块虾仁放进了孟染碗里。 孟染侧目:“???” 两仪轻声道:“再不吃就要没了。” 姿势很美好是没错,但他的师兄弟们动作一点都不慢reads;!就宋玺和顾盼说话的这么一小会儿,桌上的菜盘子,各样都已经少了近一半!动作再慢点,他就得饿肚子了!孟染果断加入了食物争夺战的行列! 只得片刻,天舞门一众人便姿势优雅的将桌上的菜色,风卷残云般消灭干净了。 一顿饭吃掉了几百颗灵珠,付钱时孟染好像看到了二师兄肉痛的神色。孟染觉得天舞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赚钱,就连吃顿饭都肉痛,还是好多天才吃一顿,孟染觉得这日子要过不下去。 此时不过中午,宋玺便带着大大小小一群人,往设着演武台的门派过去。 刚走了没几步,乌长柳从后面往前一步,一胳膊肘搭在了孟染肩上,凑在孟染耳边道:“阿染,你那个曲子,都能让五音门悟出阵法了,就真的不能像师姐说得那样,每场舞都能给人跳出个机缘来?” 这种好事,孟染也想呢。但那位云哲公子能悟出个机缘,也不过是情有所感。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歌舞剧这种东西,演绎得本来就是悲欢离合。现在看来,修仙中人也一样是有七情六欲的,否则也不会有云哲公子的这场顿悟。 只不过,所谓机缘,不过机缘巧合,谁也说不清楚。云哲公子这种的是无心插柳,柳却成荫。谁又知道他有心栽花的情况下,花到底发不发? 再说了,就算他有心栽花,天舞门这才几个人,大大小小总共才九个,还有两个都还没正式入门,怎么排歌舞剧。这种抒情表意的歌舞剧,五音门还不见得会配合创作。 孟染摇了摇头道:“不能,下一个。” 乌长柳好好一双桃花眼秒变死鱼眼,撤下胳膊自顾自往前走了。 几人信步而行,走到的第一个演武台,竟然就写着虎宵观三个字,台上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年纪小小的却长得很壮实,正是晁洪的师弟江路,正和一个快有他两倍壮实的成年男子对打。 江路每出一招,都能听到空中传出一声类似于虎啸的低吼声,而这实际上是虎宵观的功法,在使用灵气时,灵气的快速汇聚这空中形成的声音。 虎宵观身为一个体修门派,每一拳都是近身搏战,那名成年男子也是如此。 隔得近了,互相想要躲开对方的攻击,地方就显得非常狭小。所以,此时台上反而是个子比较小的江路占着优势。 孟染看了会儿便也懂了,虽然是体修,也说的是近身搏战,实际上两名体修互相之前也不会拳拳到肉。虎宵观演武台上的两名体修,攻击只能在离自己的动作大约一尺到一米的范围,拳脚未至,灵气却可能已经攻击到目标了。 而一旦被这些灵气攻击到,另一人身上就会出现相应的伤痕。 旁边宋玺还在对宛晚讲解道:“体修的境界和法修一样,但是他们的身体却比法修要坚韧的多,你看那名古铜肤色的体修……” 孟染跟着宋玺的示意看过去,只见一名壮汉,肤色真的就和上了油光的铜皮一样。 “那层油光一样的色泽,便是体修炼气大圆满的证明。体修炼气期修铜皮,筑基期修铁骨,在往上便开始外炼经脉、内炼丹田。”宋玺说完,便又指着另一人开始解说其他的内容。 宋玺的本意其实是说给宛晚听,却同样适合孟染。小三的记忆里,越是常识的东西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很多在宋玺等人看来,他早该知道的,现在的孟染是一概不知。 而孟染身边,还站着一个衣袖下握紧了他右手的人,也张着耳朵求知若渴般的,听着宋玺给宛晚说得每一个字。 正文 27.二七章 接下来的几天,宋玺也和今天一样,带着自己的师弟妹和新一辈的弟子,去观擂。在观擂的同时,给大家解说她所知道的常识和要点。 几天后,余重锦也被她哥哥送来了天舞门,观擂的这个队伍又壮大了一点。 而这些天,孟染也确实称得上大开眼界。 所有在仙侠剧里出现过的情况,在这里都可以看到,在仙侠剧里没出现过的情况,在这里也可以看到。 跟体修的正面杠比起来,法修的攻击方式就多种多样,剑修、符修、阵修、医修、毒修以及飞针、暗器,眼花缭乱。但并不代表体修的攻击就单一。同样的姿势,不同门派的体修进行攻击的灵气各有各的特性,有的直来直往有的却角度刁钻。 还有御兽的法修,念着奇怪的咒语,驱动灵兽进行战斗,在孟染看来,完全巫师既视感。 能够催动植物进行攻击的也有,其中一场演武台上凭空长出来一整台的蛇腥藤,火烧不死土埋更盛,最后含有毒性的蛇腥藤将对垒的那名体修牢牢困住,就差绞缠而死。这样的法修在演武台上对敌,可能还需要时间寻找机会酝酿时机,倘若这样的法修是在山野之间呢?孟染细思恐极,和周围的围观之人一起打了个寒颤。 种植灵植的基础法术其实大家都会,天舞门自己也在天舞峰种了灵谷,平常也要引来灵气、水等进行照料。但是能够将种植灵植发挥到有杀伤力,至少在两仪坊的演武台上,他们到目前为止也就见到这一例。 天舞门的修行虽然说也算异类,但姑射之舞勉强可以归在剑舞的行列,甲盾之舞可以归在阵法的行列,妙手之舞可以归在医修的行列,至于记忆中他师父会的那些其他的,则要等孟染等人筑基之后才能知道了。 短短十多天,宋玺带着孟染等人虽然还没看遍两仪坊的擂台,至少对孟染而言,是获益匪浅。 让他更为清晰的认识了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他原来所在的那个世界了。他得将一些他以前认为是常识的部分抛弃,载入新的常识。比如一个人攻击另外一个人的速度,原来那个世界的速度,在这个世界大概得是几倍速的慢镜头。比如灵气的攻击方式,只有想不到就没有这些人做不到。 如果不能将这些知识,当作常识融入身体,孟染怀疑,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一不小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仪坊如今设有比武台的门派不下百家,便是同样的比武台,每天打擂的人也都不一样。十多天过去,这百家都还没有逛完。 再一次带着人出门时,宋玺便道:“该看得基本上都看到了,觉得合适的,你们今天可以试着上台打擂。” 宋玺顿了顿道:“嗯,今天就去灵鹤派吧。” 灵鹤派这个名字听起来轻灵,却是个体修门派,与寻常那种大开大阖的体修不同,派内弟子一个个看着也都很是清隽,他们的动作却特别的灵活。在宋玺看来,这种不算笨拙的体修门派,能够更好的锻炼自己这一门的弟子。 宋玺的决定大部分时候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天舞门的一行人便往同样是戊字峰的灵鹤派方向走去。 绕了大半个圆,就要抵达灵鹤派时,走在孟染身侧的两仪忽然站住了脚。还被牵着手的孟染被带得往后一仰,孟染忙站稳了,问道:“怎么了?” 两仪往身后看了一眼,坊市里人来人往,并没有看出什么,却还是对孟染道:“刚刚,有人看我们。” 孟染站住脚,宋玺等人往前走了几步又绕回来了,正好听到两仪这句话。 被人看这种事,天舞门的几个人这几天都习惯了,孟染觉得,仅仅是看着不足以让两仪说出来。遂问道:“有什么不同吗?” 两仪斟酌了一下,才说道:“有恶意。” 孟染便往宋玺看了一眼。 宋玺皱了皱眉头,两仪虽然修为尽失,毕竟曾经是高阶修士,他的感觉应该不会错。但是失了修为,只剩下感觉,也无从得知对他们有恶意的到底是谁。大家心中都有所猜想,宋玺也只能对大家说道:“大家最近小心些。” 正要继续往前走时,他们后方的人群中,有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忽然朝着几人快步跑过来。 大家紧张了一瞬,到底没有从少女身上感觉到恶意,都按捺住防范,看着对方脚步轻灵的就冲到了孟染面前。脸蛋儿红扑扑的少女,和孟染面对面看了个正着,立刻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双手却朝着孟染伸了过来,小声道:“送你。” ???? 孟染一头雾水的看着在自己面前握得紧紧的双拳,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 结果,手伸了半天,对方两手还是紧紧握在一起,并没有把东西交给他。 ……你倒是松手啊? 然而少女并没有松手。 气氛一度很尴尬。 不得已,孟染咳了一声,问道:“是什么?” 少女这才发现,自己双手环握成拳,根本没有让孟染看到自己的心意。 脸蛋儿红扑扑的少女,立刻变成了满面通红,将手中的东西动作飞快的往孟染手中一塞,就兔子一样地跑走了。 掌心是一串蓝色的珠串,按他当时听到的介绍,珠子上的花纹是防御符文。 这是云哲公子筑基那天,他带着顾盼瞎逛时,曾经在某个驻地摊位上看到过的防御手串。 这么一串防御珠串,据说每一颗可以抵挡一次来自炼气期修士的攻击,一共二十八颗墨蓝色的珠子,售价五百六十灵珠。 对现在的孟染来说,价格不便宜,而且孟染也并不清楚这种防御性法器,到底怎么辨别好还是不好。珠串这个东西,都是珠子被串在一起,跟其他东西比起来,颇有熟悉感,孟染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就被人看在了眼中,还买了送了过来。 但,孟染接到珠串之后,却首先看向了两仪,对两仪问道:“是她吗?” 两仪却摇了摇头:“她很友善。” 带着恶意看着他们的,那就另有其人。 陆子期看着孟染手心的珠串,问道:“三师兄你认识她吗?” “并不认识。”孟染答道。 “那她为什么送东西给你?”陆子期奇怪道。 “嗯……?”孟染沉吟了一下,答道:“大概…她是我的小迷妹?” “你的什么?”陆子期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听懂。 乌长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孟染一番,似乎很不满:“竟然有人先送礼物给你?” 看来这位二师兄虽然不清楚小迷妹是什么,却已经知道了为什么有人送他东西。 孟染挑了挑眉:“最先收到礼物的难道不是师兄你吗?” 乌长柳问道:“有吗?” 孟染坏笑道:“云哲公子可是把儿子都送给你了。” “……”乌长柳觉得自己竟然无言以对。想了想又道:“还是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嘛?”孟染问了,也没准备让乌长柳回答,而是对宋玺道:“师姐,这个怎么办?” 宋玺往街市上看了一眼,那少女早就没了踪迹。一面之缘甚至都没有太过仔细看清少女的眉目。大约是哪个小派的弟子,也没有穿门派服饰,想要把东西还回去,也无从找起。 宋玺只好说道:“既然是对方的一片心意,你就先带着吧,若能再遇,或还回去,或好生说句谢。” 孟染闻言,便将珠串戴在了手腕上。 这时,一名身背长剑的男修也往几人走了过来,站在了孟染的身侧,悄声道:“上次跟你们起过冲突的体修,在跟着你们。”说完了,不待孟染相问,便已经若无其事的走了。 孟染颇有些奇怪的看向宋玺。 宋玺看孟染的视线跟着那人转了一圈才望向自己,遂捏了个隔音诀,才问道:“他说了什么?” “你们没听到吗?”孟染问道。 继而一想,大约对方是用了传音入密,道:“他说,七星海那群散修在跟着我们。” 宋玺道:“果然是他们!” 想了想,又道:“就当作没有发现,免得打草惊蛇反而让他们走脱了。今日先去观擂,晚上回去再说。” 出于谨慎,宋玺将原本打擂的事情取消了。虽然打擂是点到为止,也总有收势不住而受伤的时候。现在既然确定了七星海的那群散修不仅没走,还对他们意图不轨。当然得用最佳状态来对付他们。 当晚,回到了天舞门驻地,确定帐篷设好了禁制之后,宋玺才道:“不跟大家一起走,他们动手的几率更大。明天长柳你去一趟魏紫宗的仙塔,就说我们要提前两天离开两仪坊。” 见大家都没有异议,宋玺便道:“届时,务必让他们一个都不能走脱。” 孟染总觉得,七星海那群散修,将宋玺激怒了。 孟染没有反驳宋玺,心里却有些忐忑,作曲这种事他擅长,跳舞这种事这具身体的谐调能力相当好,但是打架杀人这种事,孟染想说,他从来都没擅长过。 正文 28.二八章 不管孟染怎么想,与七星海散修的这场战斗都是不可避免的。孟染能做的, 就是一遍一遍在脑海内回想他之前观擂时见过的各类攻击, 并模拟他以天舞门的功法和技巧该如何躲避,或者进行攻击。 天舞门的帐篷内, 孟染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很放松的靠着贵妃榻的扶手坐着。 左手被两仪的右手抓在手心, 扣的紧紧的。自从今日发现了那群对天舞门有恶意的人,两仪的手就没有跟他松开过。就连这会儿躺在榻上睡着了, 也不例外。 大师姐宋玺说,大约两仪作为曾经的高阶修士, 对这种恶意的感受更敏锐的同时, 也感受的更加清晰。孟染便打消了强硬掰开两仪的想法。 睡着的两仪似乎还在不安,抓着他的手扣得更紧了, 眉头还蹙起来。 孟染前一秒还在想着怎么拆招, 后一秒就被攥紧的手, 将注意力拉到了两仪这里, 空着的那只手不由自主落到了两仪的眉心。 乌长柳从静坐中睁眼时, 恰好看到了自家三师弟这堪称神色缱绻的一幕。 乌长柳忍不住就拽了宋玺一下,以眼神示意宋玺。 宋玺也跟着乌长柳看了一眼, 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她这位三师弟,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了一点,内心本来就是极为柔软的,否则,也不会捡回一个宛晚。 宋玺道:“阿染自己也忘了许多事,大约……更清楚两仪的感受吧。” “再说,两仪长得就易令人心折,如今心思又纯如稚子,就算是你,不也忍不住就想对他好些吗?”宋玺大约是看乌长柳的神色太过诧异,竟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这倒也是。”乌长柳很干脆的承认道。 两人的密语便到此为止,几日后一场恶战已经无法避免,天舞门的几人都在养精蓄锐。 杨海的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杨岚此次主要负责照顾天舞门几个小辈和两仪的安全。 其他人包括宛晚和杨海在内,都要出战。杨海和宋玺如今都是炼气大圆满的修为,对方七人,修为最高的才炼气九层,这一点上来说,以七对七,还是有胜算的。 出发当日,一大早,魏云哲就亲自将魏忆晓送了过来,很客气的将魏忆晓拜托给了乌长柳。 各派收到了自己想要的弟子,提早离开临时驻地的事情时有发生,魏云哲并未询问天舞门提早离开的原因,反而对魏忆晓嘱咐道:“去了天舞门,要好好听从师父教导,遵守门规。父亲耽搁了你,起步迟了更要勤奋刻苦才对。” 魏忆晓应道:“孩儿知道了。” 魏云哲才放心与各位作别,一身紫衣站在天舞门的临时驻地前,看着孟染一行人消失在街市中,才对身侧的两名护卫道:“你们远远跟着,确保小少爷安全抵达天舞门再回来。” “是。” 那两名护卫正要跟上时,魏云哲又道:“不到万不得已,记得莫要随意出手。” 两名护卫又是干脆利落的应道:“是。” 魏云哲这才挥了挥手,让他们尾随而去。 待两名护卫也走远了,魏云哲身边跟着的那名长随才道:“三少爷既然不放心,又何必让忆晓少爷拜到天舞门门下?” 魏云哲微微摇了摇头,又笑了笑,才道:“师父本就因魏晓之事对我生气,后来更是迁怒于忆晓,就算那时我不因心结阻拦,师父大概也不愿意让忆晓入门,既然如此,何不让他走得远些。更何况如今宗内,关系错综复杂,走得远些我反而放心,也好让我放开手来做事。” “少爷的意思是……?”那长随眸中一亮。 “我本不在乎宗门权利,但既然有人因为在乎,就要毁去我在乎的,我何不也夺去他在乎的呢?”魏云哲说完这句话,之前面对忆晓时的那些温柔神色,如潮水般褪去。余在那张英俊面容上的,只剩冷峻和寒意。 转身往魏紫宗仙塔方向去的身影,周身灵气一阵激荡,就连衣袖都发出烈烈之声,气势阴郁却势不可挡。 那长随看着这道背影,一时有些欣喜,又有些惋惜,最终这些都只化作了嘴边一声叹息,追随而去。 ---- 宋玺带着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街道折返,走到那块指示牌下时,将掌门令放在写着天舞门三个字的那个凹槽里。等掌门令拿下来时,那块凹槽便消失了,和指示牌上丁字峰那边变成了一整块。 宋玺将掌门令收好,对众人道:“走吧。” 跨过两仪桥时,天剑门的那些弟子一如既往的站在桥头,身姿笔挺,仿佛数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剑。 宋玺带着一群人走过时,其中两名剑修的眼神,忍不住在这行人身上流连了数秒。 待他们去的远了,其中一名剑修忽然道:“刚刚那是哪个门派的?都生的好生俊俏。” 另一名剑修不太确定的道:“似乎…是天舞门?” “崔师侄说得那个天舞门?剑舞很厉害的那个?”又一名剑修问着,眼神往孟染等人看过去时,那几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 “但凡沾了一个剑字,就不该在我派面前说什么厉害!”一直没出声的一名剑修猛然就呛声了:“还‘天’舞门,剑舞厉害?可算有自知之明没叫天剑门。是崔剑淳师侄夸的厉害吗?等这次事了,回去我教教他什么叫厉害!” 他前面开口那名剑修顿时哭笑不得,哪曾想随口一句话,竟然就要害得崔师侄吃顿排头,忙解释道:“徐师兄,崔师侄的意思不过是说对方还有可取之处,哪里需要你如此大动干戈?” “那也该教教他,说话就该注意点。”那名呛声的剑修更是得理不饶人。 其他三名剑修顿时无语,乖乖的闭上了嘴。 教训人说话注意点,谁都有资格,咋也轮不到徐师兄你啊! 这几名剑修说话的时间,孟染等人已经到了两仪北坊的城门口。如今的北坊已经不如来时那般熙熙攘攘,街巷都显出了几分宽阔来。 在城门口验过了令牌,孟染等人才算出了城。 走到快要入山的山口时,孟染回头看了一眼。 两仪城还是那样喜迎八方客的大气姿态,卧在这名为两仪的群山之间。 世间万物从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更改,就算是修者也依然只能在这尘世中奋力活着。哪怕前方是荆棘血路,也只能斩棘前行。这就是他现在所在的世界。 这次回峰,带了三个新弟子,还有一个修为尽失的两仪。 两仪抓着孟染不放手,孟染带上两仪,乌长柳三人则一人背了一个小的。 孟染本来以为带着两仪会很重,灵气覆盖到两仪身上时,两仪脚底的那双浅色蓝靴忽然就亮起了两道蓝光。 “这是……御虚履啊!”杨海又一次感叹出声,这次甚至忍不住啧啧了两声:“两仪浑身都是宝。” 莫说孟染不知道这些名字,孟染偷瞄了一眼自家的同门,大家都是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大概就是听到了也仅仅不明觉厉。 一行人便就这样施展了寸土诀,往天舞峰的方向遁去。 一整个上午过去,风平浪静,甚至连停下来让几小吃午食时,都没有等到七星海的那几个散修。 眼看日头开始西斜,还有不足一个时辰就要抵达天舞峰时,宋玺对几人道:“打起精神。” 说完这句话,又走了没多远,抓着孟染不放的两仪忽然手心一紧。 孟染当下就觉得不好! 还没来得及示警,宋玺前方看起来平坦的道路,忽然立起了一道土墙。 宋玺身形一顿,一道爪形的灵光已经出现在宋玺身前。 不得不说他们时机挑得很好,若不是知悉在前,孟染等人一直有防范,这种已经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就是一行人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 然而,宋玺异常机警,身形柔软的一折,乌长柳挽着披帛一道剑光已经攻到。 孟染将两仪往杨岚身后一推,身形一转,和白秋云、陆子期一起,三面盾甲从三人身上浮起,瞬间扩大连成一片,已经撑起了一道甲盾之舞的护盾阵法。紧接着,宛晚动作迅速的接替了孟染的位置, 那边宋玺、杨海、乌长柳,已经一对一和对方厮杀起来,孟染眼观八方,竟然没有看到对方的另外四人,孟染隐隐觉得哪里不妙。 眼看着那三人边打边退,一副要将乌长柳等人引入林间的模样,孟染大喝一声:“师兄,回来!” 当局者迷,乌长柳听得孟染一声猛喝,才发现自己短短十多招,已经离宛晚等人数十丈了,当下身形一纵,往宛晚等人所在扑过来。 孟染看着乌长柳扑回来的同时,一道黑色鞭影从树丛中快速窜出。 乌长柳听得背后风声呼啸,反手一甩,一道剑气已经打在那鞭影之上,反作用力之下,身形更快的往宛晚的方向窜了过来。 与此同时,杨海和宋玺两人也与那两名体修暂停纠缠,遁回了孟染身侧。 正文 29.二九章 “啧啧,班老弟, 可不像你说得, 他们毫无防范啊。”两方对峙时,树丛中传出来一个听起来就很胖, 宛如用腹腔共鸣的怪声。而等人从树丛中现身,却并非如此。这个人看起来甚至还有些眼熟。竟然就是之前在两仪坊比武台上, 用蛇腥藤差点将人缠死的那个法修。 一身深浅不一的青绿色长衣,让那名法修隐藏在树丛中, 之前竟然都没有被他们发现。 “姜道友,这样无本买卖本来就是冒险的事情, 有些意外也不足为奇。”之前与宋玺过招, 也是此前在两仪坊与宋玺打赌的那名体修,毫无愧色的对那法修道。 “话不能这么说, 若不是你说要报仇, 我又怎么会答应行侠仗义?既然做了好事, 总要得些好处吧?否则岂不令天下义士心寒?”那被称为姜道友的青衣法修, 明知是助纣为虐, 竟然将杀人夺宝之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比之七星海的这群散修, 更令人为之作呕。 宋玺等人没想到七星海的这群散修,竟然能找到帮手。但仔细一想,如今两仪坊确实很多其他地区的散修混杂其中,这姜姓法修说不定就与这群人一样来自七星海。 还是大意了! 那班姓体修也不反驳,对那姜姓法修还颇有讨好之色:“正是如此。” 姜姓法修手中的一簇蛇腥藤,朝着两仪的方向望风而涨,更听他指着两仪道:“我也不贪心,那个人和那一身,都归我,其他由你们。” 闻得此言,那班姓体修咬了咬牙,道:“只要拿下他们,都好说。” 姜姓法修也不是看不出那班某的不甘心,却只是嗤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班某的不自量力,就率先朝着宋玺等人发出了攻击。 那根蛇腥藤落地瞬间就化作了无数根青藤,只得片刻便如一条巨蟒,朝着孟染等人扑来。 对方几人对话时,宛晚等人动作也没停,此时甲盾防护阵法已经颇有抗力,迅猛如蟒的青藤气势磅礴的撞在护阵上,也不过暴起一阵灵光。 只是,对方带了个这样的法修,让孟染等人就比较被动了。 天舞门的姑射之舞身姿灵动,剑招可远可近,本来是可以吊打体修的。 这御植的姜姓法修却擅长抢夺空间,那蛇腥藤落地生根斩之不尽,若斩断青藤,还得避开飞溅的汁液以防中毒,可以说是目前他们看到过的所有法修中最为难缠的一个。 放着不管可能腹背受敌,前往纠缠又生生不息。最终杨海祭出一个翻天印,朝着那姜姓法修盖了过去。四道灵光从翻天印中四四方方的射下来,将杨海与那姜姓法修隔绝在了一方空间里。 七星海那几名体修,见宋玺等人早有防备,没能将人引入林中,便也不再躲藏,其余四人都从林中遁出,朝着宋玺等人合围而来。 见杨海与那姜姓法修斗得旗鼓相当,无暇再来攻击甲盾阵法,孟染朝着宛晚一点头,便从阵法中纵身而出加入了战团。 七名体修已将宋玺和乌长柳团团围住,两人的伸展空间已经愈来愈小。 孟染从甲盾阵法中遁出,拽着手中披帛横身一转,一道剑光朝着正前方的两名体修划去。 那两名体修察觉有异,朝着两边飞快闪开。 乌长柳将宋玺挽手一甩,宋玺立时腾空,在空中将乌长柳一拽,两人都在瞬间浮空而起,躲过了孟染的那破围一剑,并顺势从包围圈中遁出。 “啊!”一声,却是合围圈的另外一边,正对着孟染的一名体修躲避不及,腰部位置被孟染的剑光横着划个正着。可惜那体修位置稍远,剑势已老,只割裂了那名体修的外衫,和一道仅划破铜皮,渗出几颗血滴的长口子。 那厢,白秋云带着陆子期和宛晚,已经舞完了甲盾之舞的前两个小节。法阵已固,白秋云将一道灵气打在阵法之上后,挽袖一转,从法阵中远远一道剑光便朝着之前躲开孟染攻势的一名体修攻去。 乌长柳和宋玺浮空之后,竟然不再落地,互相以对方的剑气借力,在空中腾转挪移,同时一道道剑气落雨般往那几名体修砸去,将其中两名体修肩部啄出了两道小口。 体修的攻击范围略短,摸不到空中的两人,极有默契的朝着地上的孟染扑过来。 孟染挽袖一阵急转,剑气往四方疾射而出,阻止了对方的脚步,下一瞬,空中的宋玺将披帛一甩,缠着孟染的腰,就拉开了孟染与体修之间的距离,两人这才从空中落地。 宋玺折腰后仰,披帛前端一道锋锐的剑气速度飞快的消失在孟染眼前,倾刻,冲在最前端的那名体修身形一顿,下一瞬,胸口“噗”一声泉涌般喷出血来。 宋玺突如其来的一剑,将那名体修胸口洞穿了一道扁口,那体修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愕然的低头看了一眼红瀑般的胸口,颓然倒地。 也就是在宋玺剑势已老的瞬间,一道钩状的灵气将宋玺扣个正着,那名体修已然得手,紧扣着手指往胸口一收,宋玺竟然被往体修所在的方向拉扯了过去。 宋玺摆肩一抖,没有防护力的蟒蛭皮法衣被拽开了一道口子,肩膀上顿时留下了五道血淋淋的爪印,深可见骨。 摆脱这一抓遁回的同时,孟染一道剑光将那名体修的胳膊也划了个经脉断裂。 那体修一声惨叫,退到了几人身后。 乌长柳也往两人身后一遁,双手击掌,扭腰摆胯,一道灵光在手掌中聚集,待聚成拳头大小,乌长柳动作迅速的将这团白色灵光拍在了宋玺肩头。 宋玺闷哼一声,显是呼痛,但伤口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不过数息,七名体修已经一死一伤。 正在此时,甲盾阵法那边传出一阵惊叫。 孟染转身,一道手腕粗细的蛇腥藤,正从地底窜出,朝着阵法内的三小抽去。 刚从阵法中出来准备来援的白秋云,转身朝着那道蛇腥藤打出一道剑气。那蛇腥藤分出一股朝着剑气迎来,主茎去势不减。杨岚手中一柄短剑,还未递出,也被另外一道分茎卷上。 孟染心道要遭,一道轻蓝色的身影忽然笼罩住了三小,宽大的纱袖将三小捂成一团,却没有躲过蛇腥藤的攻击。 “啪。” “啊!” “嗤~拉~!” 三声。 几乎是同时响起。 一道蓝色的雷火之光从被攻击到的两仪后背窜起,沿着那根蛇腥藤没入地底。 那蛇腥藤几乎是触之即消,孟染甚至都辨别不清到底是从地底窜回去了,还是被那雷火之光给烧灭了。 一息未至,杨海的翻天印中忽然暴起一蓬巨大的蓝光。 下一瞬,杨海的翻天印之下,只余了呆愣的杨海一个,那名姜姓法修,已经凭空消失。 翻天印大约灵气耗尽,缩成掌中印大小“咚”一声落地。 没了灵气屏障,孟染似乎嗅到了一丝极为淡薄的焦糊味。 “撤!”剩下的六名体修倒是乖觉,察觉不妙立刻就准备遁走。 败军之兵,还想走脱? 妙手之舞方歇,正袖手一旁的乌长柳,手腕一转,蟒蛭皮的披帛被他甩出了两丈有余,缠住了最后那名体修脚踝。乌长柳脚尖一点,借着披帛的收缩之力,轻如柳絮快如闪电已贴在了那名体修背后,另一条披帛便缠在了那名体修的脖子上,剑势太快,人头飞起来时,甚至连血都还没来得及溅出,乌长柳已经推开了手中的尸体往前追去。 宋玺去势也不慢,乌长柳杀了这一人,宋玺已遁到了他的身前。 两道剑光闪过,体修又倒了一人。 其中一人法衣上暴起一阵灵光,后发的白秋云已经追到,灵光稍歇,白秋云就朝着这名体修一剑刺出,那人腹腔侧面豁出一条血口子,抽搐着砸倒在地时,红白黄黑流了一地。 乌长柳一道剑光打在了什么法器之上,那名班姓体修周身暴起一阵灵光,竟借着这一击之势,往前遁出了十丈有余。 宋玺脚下已经浮游步起,追过还在逃跑的两名体修时,一脚一个踹在对方肩头,往后说了一句:“接好。”朝着逃遁的班姓体修追去。 被踹回来的两名体修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满眼绝望的看着往自己划来的剑光时,甚至都没有躲就引颈就戳。 只得五息,宋玺追着班姓体修去的那个方向,传出一声尖利的惨叫。 孟染回过神时,左脸溅满了鲜血的宋玺,踩着三寸的高跟鞋,拧着一个头颅,一步一个血脚印地走了回来。 这样一个血罗刹一般的形象,孟染觉得自己应该害怕的,然而没有,看到从路尽头走回来的人是宋玺时,他只是确定般地松了一口气。 是大师姐,得胜归来! 宋玺将手中的头颅往几具尸体中一丢,有些嫌弃的甩了甩手中的血迹,看着脚下的几具尸体,确认般的说了一句:“七个。” 说完了,朝着乌长柳扔出了一个乾坤袋。转而问道:“两仪情况怎样?” 正文 30.三十章 两仪还跪在阵中,顾盼和魏忆晓, 一边一个正扶着两仪准备站起身。 “唔!”刚踩实了一条腿, 似乎就扯到了伤处,两仪轻声呻吟了一声。 孟染闻声, 几大步就跨进了阵内,扯着两仪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 问道:“你怎么样?” 两仪侧身将孟染抱了个满怀,下巴搁在孟染肩上, 一身的体重都压了过来,气若游丝的道:“疼。” 孟染正要反手抱他, 忽然想起那蛇腥藤是抽在两仪后背, 只好虚环着双臂,又不敢落上去, 仍由两仪倚在他的身上, 一动不敢动。 巴着孟染的腰“嘶嘶”地吸了几口气, 两仪才聚集了些力气, 一点一点将自己的重量又转移了回去。 等两仪自己站好, 孟染便看他眼圈红通通的,还有些湿, 下唇更是被咬出了两道齿印状的血口子。 孟染转头就喊乌长柳:“师兄!” 乌长柳正要妙手之舞时,两仪道:“我没伤,就是疼。” “你没伤又怎么会……”话没说完,孟染便想到被撞击之后的那种痛,确实是没伤但是会痛。转而道:“嘴巴伤了。” 乌长柳瞥了一眼那两道齿印状的血口子,再看孟染那要抱又舍不得抱,还一脸心疼的样子,不想说话,也不想妙手之舞,他宁愿去“收尸”。 两仪对这样的情绪似乎也很敏感,察觉到乌长柳的不乐意,就抿了抿唇,轻声对孟染道:“这个没事。” 这一抿,又滚出来一小颗血珠子,孟染看着就疼。 求人不如求己,妙手之舞看来以后还得学起来。 那边,白秋云端着一张温文雅致的脸,将几具尸体上的乾坤袋已经扒了下来,往尸体上各丢了一颗丸子,孟染便看着那几人的尸体如同遇到阳光的白雪,瞬间化成一滩水渍,只片刻就融入了地底。 反倒是几件破碎的法衣,还留在原地,被乌长柳捏了几道法诀,翻地掩埋了。 四周除了溅出去的血渍,已经没了大战的痕迹。 宋玺把自己收拾干净了,过来对几人道:“回去吧。” 这才发现那边还有个杨海,呆愣愣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杨师兄。”宋玺朝着那边喊了一嗓子。 杨海像是忽然醒过神来,张惶的各处看了一眼,在草丛中找到了自己的翻天印,竟然都忘了用法诀召回,几小步跑过去,捡起翻天印朝着宋玺几人跑了回来。 看到两仪,杨海像被什么蛰了一样,缩了一下肩膀,往远离两仪的人群最外围走去。 宋玺看了看杨海,又看了看两仪,再看了看两仪那身纱衣。 没说什么,示意大家回去。 天舞门的众人又以最初的队形往天舞峰继续前进,跟在人群里的两仪,离开原地时,往山道旁的树丛中看了一眼。 待天舞门的众人走远了,树丛里一阵窸窸窣窣,其中两丛紫竹凭空消失,钻出来两个穿着紫黑色长衣的法修。 两人相顾一眼,其中一个道:“小少爷这个门派,总觉得有点凶残啊。” “我们好像被发现了吧?”另一个问。 “那我们还跟吗?”先开口那个问。 后开口那个沉吟了一小会儿,道:“跟吧…再隔远点儿?” —— 回到天舞峰时,已经日暮西斜。 铺了青石板的山石小径,小径两旁长满了竹林,通到尽头,远远就能看到写着“天舞门”三个大字的石质牌坊。 橙黄色的阳光从窣窣作响的青竹上穿过来,照得天舞门一片静好。 等进了牌坊,孟染懵了。 …… “啊?!”余重锦惊呼了一声,瞪大了一双杏核眼,满眼不可置信。 顾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垂下了头。 魏忆晓则是一副“啊果然如此呢”的淡定表情。 孟染记忆中的几间草堂,如今都一副断壁残桓的样子,若不是天舞门正堂还算完好无缺,孟染觉着自己八成要把此处当作天舞门废墟,而不是天舞门。 当初以大石垒成的院墙倒了一地,宋玺踩着几块还算平稳的石块,将多余的石头踹开,走进了院内,对众人道:“今晚先歇在正堂,这两日将这里清理出来,隔几天仙盟会派人过来登记,顺便询问修葺事宜,届时请人过来帮着修房子就好。” 众人就踩着大师姐开的道,一一走进了天舞门的“院内”。 正堂内还是孟染昏迷之前记忆中的样子,甚至还能在大堂那张大木椅子脚上,隐约看到血色的痕迹。 回程那一战,为时甚短,一路上却都在留神防备,此时回到天舞门,除了几小,众人脸上都带着一抹疲态。 当晚,给几小和两仪吃了些干粮,众人便在天舞门的正堂合衣歇了。 接下来的两天,宋玺带着大大小小一群人把天舞门的断壁残桓给清理掉了。 回来的第三天,两名穿着天剑门服色的炼气弟子出现在了天舞门牌坊底下。 宋玺验过对方的腰牌,对方也验过宋玺的掌门令之后,才进了天舞门的正堂。 这两人便是仙盟此次负责登记的。天舞门九人,加上客卿三名。两人问过了各人的姓名,一一登记,并以画影石留下了形象,方算登记完成。 随后又询问天舞门的修葺事宜。 天舞门最初的七间草堂,算是最低配置了。 这次有了魏紫宗送来的灵晶,宋玺便挑了一套三进院的式样。进门是正殿,二进是弟子院,三进为客卿院。 负责登记的两人记录了宋玺的要求,便告辞离开了。 第二日来得,便是一名筑基修士和两名炼气修士,看不出是什么门派,但有仙盟派发的腰牌。虽然是筑基期,对方的态度却挺好,很耐心的听了宋玺的要求,又跟着乌长柳四处看了看天舞峰。当天下午,便和宋玺确认了最终的形制和价格:三进院,六块灵晶。 接下来的几天,孟染觉得,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太玄幻了! 你见过房子是从地上长出来的吗?反正孟染没见过,但他现在见到了。 那名筑基修士捏了几道法诀,双掌往地上一拍,几道金黄色的灵光往四周很有规则的游开,原本天舞门的地基上,便和生长一样开始往上长土墙,土墙长出来,很快又自行留出了门窗,长出了房梁,长出了屋檐。 几天后,天舞门的三进院落,就已经初具雏形。 孟染也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么贵了。 跟原来相比,如今的天舞门扩大了数倍,院外已经紧挨着当初开发出来种植灵谷的稻田。 正堂的位置没有动,却也扩大了一倍,变成了正殿,正殿两旁还设了两间侧殿。二进院子中间的广场,就有原来整个天舞门大小的两倍。 原本孟染以为宋玺说得三进院,就是他认为的三进院。岂料,这所谓的三进院,是三个大院,每个大院里面,还设了数个小四合院。各个四合小院开了拱门,以抄手游廊相连。 确认格局没有问题,那名负责长房子的筑基修士,花了几天将土房子修饰了一番。 如此一来,磅礴大气,精致典雅,兼而有之。 两名炼气修士也没有闲着,留出来的门窗在筑基修士对房屋进行修饰时,已经就地取材逐渐完善。 到门窗全部安装妥当,那名筑基修士对房屋进行了石化,天舞峰的建筑从最初的土黄色,犹如上漆一般,变成了山石一样的深灰色。大约土质略有差别,石化后,还很有野趣的自带条纹。 最后对方将一套防护阵盘,埋在了天舞门的正殿之内,一道五彩灵光从如今天舞门的正殿,往四周蔓延,站在天舞门内,就连灵气都变得更加稳定了。偶尔还能看到一道灵光从建筑物上一闪而过,在眼底留下一条微型彩虹。 如此,房子修好,天舞门的十二块灵晶便少了一半。但,天舞门的各位也终于不用挤在正堂了。 当晚,杨海和杨岚便挑了客卿院的一间小院住了进去。 白秋云和陆子期同龄,两人决定一起住。 魏忆晓是云哲公子当初交给乌长柳的,自然跟着乌长柳住。 宛晚和余重锦都还小,又是女孩纸,跟着宋玺住了同一个小院。 顾盼就眼巴巴瞅着孟染,两仪就学着顾盼眼巴巴瞅着孟染。 孟染本身还挺喜欢小孩儿,更何况是顾盼这样又安静又乖巧伶俐的小孩儿。孟染这边朝着顾盼伸出左手,右手便被两仪给牵住了。 孟染想说,你牵着我干嘛,自己去住客卿院。 孟染还没说,两仪已经委屈巴巴道:“我想跟你住。” 两仪不可能和杨氏兄妹一起住,自从上次一战,现在的杨海看到两仪,便像被什么蛰了一样,就差绕着两仪走了。 大家都知道是两仪的衣服上有古怪,但反正他们对两仪没有恶意,也没有引发过任何凶残的功能,又都说好了不提两仪修为尽失之事,便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没人特意去说这个事情。 但是,孟染还是看得出来,大家对两仪,还是多了份小心翼翼。 让两仪一个人住这么个大院子,确实有些空旷。最后孟染到底没忍心,把这一大一小,都牵进了他看好的那间院子。 正文 31.三一章 天舞门的众人在忙着安置自己时,一行和那名姜姓法修一样身着迷彩色长衣的御植法修, 在之前大战之处停了下来。 一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御植少年停住脚步, 对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道:“大师兄,姜师兄的气息在这里断了。” 那名中年男子应了一声, 手中往脚边上洒出一把种子,不多时, 众人所在的地面,就被一种带着扁菱形硬质叶面的植物, 整个翻了一遍。被乌长柳翻地掩埋的几件破烂法衣,无所遁形的出现在了这几名御植法修的面前。 几件法衣被藤蔓扯开, 那名肤色带着些青黑的中年法修道:“没有看到姜师弟的法衣。” 那名大胡子中年法修道:“再找。” 少年将自己手中的数条红色藤蔓从手中放了出去, 五六根红色藤蔓在那名姜姓法修最终丧命的地方来回绕圈,大胡子法修指挥自己的硬质叶面植物将那块地方掘地三尺, 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另外一名一直没有说话的女法修, 将自己腰间的藤蔓也放了出来, 那根藤蔓上每隔尺余就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结, 那些结在离开女子的腰部之后, 均咧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锯齿般的开口, 和内里一条腥红蛇信一般的长舌。 数条长舌这那些法衣上吮吸舔舐了一番,那名女法修道:“这里一共有八个人的血气,其中七个死了。” “找那个活着的。”大胡子法修吩咐道。 少年和女法修都露出抗拒的神色,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御植少年将自己的红色藤蔓,和女法修结里的长舌绞缠在了一处。少年和女法修均发出一声闷哼,随后那名女法修面上泛起薄红,到那名少年开始粗重喘息时,女修终于吟哦出声:“是一名…嗯…女子,修为…啊……炼气大圆满。” 两人的藤蔓终于分开时,少年和女法修都像是经历了一场交欢。 大胡子法修对少年道:“能找到线索吗?” 少年喘息着没有说话,那五六条红色藤蔓已经开始游动,只得片刻,其中一根藤蔓挑着一小块星光蟒蛭皮的衣料,浮出了地面。 —— 两仪坊来了一群御植法修,之前有筑基修士坐镇的各派开设演武台时,就听说有一名御植法修,名声大噪。 如今有筑基修士的各派都已经撤离两仪坊了,这群身上、腰上、头发上都冒着点儿绿植,据说是七星海御植宗的法修,出现在两仪坊,让各个小派都有些紧张。 当然,有天剑门镇守的两仪坊,这些法修就算看起来凶神恶煞,也不可能做出当街杀人之事。 但是,当郑锦心听说他们正拿着一块巴掌大的,会闪光的蟒蛭皮衣料,四处打听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时,便知道情况不妙了。 郑锦心自己不过炼气初期修为,就算这些人此时不动手,待半个多月后纳新会结束,他们也只会死无葬生之地。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走脱,郑锦心和隗招弟就被对方逮住了。 “这衣料你们都给谁做过衣服?”郑锦心看着那块巴掌大小,四周都是被撕扯到断裂的痕迹时,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是星光蟒蛭皮,这星光蟒蛭皮只有他们家有,而他们家也只卖给过天舞门。 那名脸色显得有些青黑的法修,沿着双·腿游出了两大圈让地面都滋滋出声的腐藤:“你也不必如此不好意思,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只是过来跟你确认一下。” 郑锦心看着绿结中游出来的红色长舌,在隗招弟的身上游·走,浑身冰凉。 那女修却生怕他还不够挣扎,笑道:“你到底是要全情义呢,还是要儿子?我们这些植物,若是不用灵力控制,放任自由生长才会出事。植物的天性嘛,到时候就算天剑门找来,也不算违规呢。” 郑锦心的眼瞳都募然一缩,最后一撇头道:“天舞门。” 那女修将那些绿结红舌都抵在了隗招弟的肚子上,又道:“听说贵派和那个天舞门关系较好,你可知道天舞峰怎么走啊?” 两仪山五百多山头,均按照灵脉排序,具体的位置除了交好之人,便只有仙盟登记之人知晓。仙盟登记的资料都属于仙盟的管理机密,自然不会让这群外人知晓。 隗招弟看着郑锦心快要妥协的神色,缓缓摇头,急道:“当家的……” 话还未说,隗招弟就发出一声惨叫:“啊!!” 还不太显怀的肚子上,顿时冒出了五六个血色的圆斑。 “住手!我带你们去!”郑锦心话音落,之前抓得紧紧的拳头,一拳打在了身后的山石上。弱质书生一般的青白色皮肤上,顿时绽开了四朵血色肉花,支楞出四根白色掌骨。 “当家的……!”隗招弟眼中的泪水终于滑了出来,是因为痛,也因为心痛。 那名少年看着郑锦心和隗招弟夫妇,神色间有些不忍。 大胡子法修见状,对那少年道:“你去押着那男人带路,免得还没走到,就被你董师兄的法藤把人给吃没了。” 那女修则道:“既然夫妻情深,你们便一起吧。”将肚皮上破了几个窟窿的隗招弟推到了郑锦心怀里。 弱肉强食之事每日都在发生,山道旁边就算有路过之人,也要权衡一下自己的实力,是不是够做一回英雄。 如今两仪坊内筑基修士都已经撤离,这群强人中甚至有炼气大圆满的修士,大多数便也只能看看作罢,甚至一部分人连看都不敢看。 郑锦心看着一步一个血脚印的隗招弟,除了心痛便是茫然,他甚至不知道,他把这群人真的带到天舞峰,隗招弟又是否能活下来。 天舞门的新防御法阵被触动时,天舞门一众大小,正在弟子院内教授三小舞姿。 看到满身是血的郑锦心和隗招弟,孟染都惊呆了。 等看清羁押着郑锦心和隗招弟的人时,宋玺和乌长柳对视了一眼,已经猜到了会是什么事,只是没想到竟然会牵连到旋针派。 看到天舞门,这群御植法修很是艳羡了一番,那名脸色青黑的中年法修道:“没想到,区区几个炼气修士,竟然能占得这般山头,早知如此,门派争夺战的时候,我们也应该来试试,设座别院也是好的。” 趁着几人还在观察天舞门,那名少年法修将郑锦心和隗招弟往前一推,道:“既然老老实实带路了,便饶你们一条性命。” 郑锦心和隗招弟朝着天舞门的大门跌进去时,那女法修喝道:“谁说饶他们性命了!” 数个绿结已经飞起,却被那少年的红色藤蔓“啪”一声给抽到了一旁:“今天少让我看见你这鬼东西,恶心。” 宋玺已经趁此机会,将郑锦心和隗招弟两人带入了防御阵法内。 乌长柳上前一步,站在阵法内对几人道:“不知诸位,今日来此,有何要事?” 两派人士还没见面,就已经有人见了血,好好说话大约是不可能了,宋玺也压根儿没有准备让他们进来说话。 那名大胡子法修道:“我御植宗姜师弟,之前跟几个体修走了,那几个体修死在了贵派的手上。所以想来问一问,我们师弟呢?” 对方这样的问法,很微妙。 宋玺和乌长柳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名姜姓法修是两仪杀的,更确切的说是那件法衣杀的,而且杀的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现在的两仪就连修为都没有,也不存在功法的问题,这就意味着,天舞门其实可以抵死不承认。 宋玺道:“回程时我们和七星海的七个体修起过冲突,但并未见过什么法修。” 那大胡子法修问道:“果然如此?”大胡子法修手上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星光蟒蛭皮,正是当时那名体修抓破的那一小块儿。这衣料和乌长柳等人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有宋玺,因为回程时那件长衣被抓破,此时虽然还踩着高跟长靴,上身却是之前的玄御衣。 宋玺眼神轻蔑的看着那片碎片,反问道:“七个体修也不过抓破了这么点儿衣料。没有记错的话,此次两仪坊来了一个御植的法修高手,论战三十未有败绩。贵派的师弟若是真的在,我能只损失这点?” 这样的说法,让那行御植法修很是受用,那女修已经笑道:“这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 转而对那大胡子男修道:“师哥,说不定,姜师弟在那里失踪,真的是个巧合呢?” 那大胡子男修沉吟了片刻,道:“希望如贵派所言,告辞。”带着他们的一群人,拔腿就准备要走。 宋玺却忽然一声厉喝:“站住!” 态度强硬的对那大胡子男修道:“贵派伤了我的朋友,就这样走掉,是不是太不客气了?” 那大胡子男修哼笑出声:“我堂堂御植宗,若不是这里是两仪山,有天剑门在此,我会跟你一个炼气期修士坐镇的门派讲客气?” “更何况,就他这样卖友求命的,就是我御植宗,也懒得跟他做朋友。”说完这句话,对方便带着自己的师弟师妹转身走了。 正文 32.三二章 待那群人走远了,宋玺眼神示意乌长柳将大殿的门都关起来, 才松了一口气。 对方作势要走, 却脚跟都未动,其实是试探。若人果然是他们所杀, 便该巴不得对方速速离去。 她出声留人,才是一个门派被人无端冒犯该有的态度。 刚才若有一个字, 或一个态度不对,现在可能就不是这个结果。 宋玺当然不怕对方这五个人, 她怕的是这五个人背后的御植宗。能以宗相称,对方的门派就不会小, 至少也是有金丹修士坐镇的门派。现在对方走了, 只希望两仪的杀招,确实如他们所想, 并不能让对方追查到什么痕迹, 否则, 天舞门休矣。 当然,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 那姜姓法修,该杀还是要杀。否则, 他们连现在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等心中的那阵惊颤平复,宋玺才看向如今跪在天舞门正殿上的两个人。 郑锦心看到宋玺看过来,满面愧色的垂下了头。 “叩”、“叩”、“叩”…… 那双极具特色的高跟长靴,随着主人的步伐,一声声敲在石质地板上,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却如同等待审判的钟声,一声一声敲在郑锦心的脑中。 “郑掌门,”宋玺出声了:“今日之事,我便是就此斩杀两位,也合情合理。” 郑锦心松了一口气,清瘦的身体朝着宋玺的方向拜服下去,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郑锦心道:“吾与招弟,愿依附天舞门。如无掌门允许,此生绝不踏出天舞门半步。” 旁边的隗招弟捂着受伤的肚子,也跟着一起跪拜了下去。 “依附?”宋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仅只如此,郑掌门倒是打的好算盘,我天舞峰这样戊字峰的灵脉,比你们那些杂脉,灵气可是充裕的多。” 郑锦心默默叹了口气,道:“凡吾二人力所能及之事,掌门但有吩咐,绝不敢辞。” 宋玺许久都没有出声,眼看着郑锦心都快要跪不住了,才道:“长柳,带他们下去吧。” 乌长柳带着郑锦心和隗招弟离开了大殿,只余了隗招弟行动间扯到伤处的些微呼痛声,在大殿内飘荡。 “你们可是有话要说?”宋玺看着包括孟染在内的师弟师妹,都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倘若郑锦心夫妇是完好无损的来,孟染会觉得很生气,但是对方尤其隗招弟,都伤成那样了,才被胁迫前来,孟染便觉得怪罪不起来。 天舞门一众弟子,可以说都是宋玺带大的,就算不问,心里想什么,宋玺还会看不出来? 宋玺说道:“不该交浅言深,此事我们也有错,否则,我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但这世上,有太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之事,就算放过,我也不能原谅他们。这是第一次,他心中有愧,若我轻易饶让,再有第二次,他便会觉得此事也不过如此。今次何其幸运,你们都安好无虞,但……我赌不起。” 看殿内诸小因着这句话,都心态平复,宋玺才接着说道:“大约他们最大的错,便是实力不济;而我会因此事怪罪于他们,是因为我们也实力不济。” 最后一句话,带着叹息。 孟染看着坐在高背玉椅一侧,撑着头的宋玺,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宋玺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宋玺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对众人道:“正好如今都安置好了,我们也不能荒废了,从明日起,按舞阵修行。” 静坐运转《天舞诀》的心法,是可以修行的。配合天舞诀的舞姿运转《天舞诀》,才是打开《天舞诀的》正确方法。 而天舞门还有一种更为便利的方法,那就是按舞阵修行。心法什么的需要运转才能熟悉,天舞门的舞阵,则可以由高阶舞者通过舞阵,带动低阶舞者的心法运转。 所以,所谓按舞阵修行,意味着…… 啊,你想得没错,嘿,朋友,你知道广场舞吗? 孟染:“摔,我现在换个门派还来得及吗?” 宋玺:“师弟,你刚刚一个人嘀咕什么?” 孟染:“没,我们从哪个小节开始?” 宋玺:“他们三个都是初学,当然是从第一个小节开始。” 以前天舞门只有六个人,如今人数达到了九人,几人的站位也略有不同。 宋玺修为最高,作为阵眼立在最中间,乌长柳、孟染、白秋云、陆子期四人炼气中期,站在第二圈,宛晚和另外三小都还是炼气初期,站在最外一圈。 位置站定,宋玺先跳了一段领阵之舞,随后开始舞动。 随着宋玺开始舞动,孟染就发现了九人舞阵与之前给人的感觉略有不同。 此前,宋玺动作时,他们的身体会被一股灵气引导着做出相应的动作。 但是这一次,除了能感受到宋玺灵气的带动,还能明确地感受到牵动顾盼等人之后,从顾盼等人那边传导过来的灵气。 第一个小节的动作结束,宋玺皱起了眉头。 大约是不太确定,宋玺让三小退出舞阵跳了一遍,继而让三小加入舞阵按照九人阵的格局再跳一遍。 这次,宋玺确定了:“人数不同,舞阵发生了质的变化!” 乌长柳道:“我感觉到了。” 孟染道:“我也是。” 白秋云和陆子期同样点头。 宛晚作为如今站在最外围的那一个,表示:“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宋玺道:“宛晚感觉没什么不同,那么这多出来的一份灵气,便不是从他们那边掠夺过来的,而是阵法的效果。” 孟染和乌长柳动作很一致的将《天舞诀》的玉简,从乾坤袋中翻了出来。 天舞门的舞阵最少需两人,随后,有九人阵,四十九人阵和百人大阵。 玉简内详细的说明了这几种阵法的站位,而对于后面几种大阵法的区别,只有寥寥四个字——略有加成。 看完了这四个字,乌长柳抗议道:“这叫略有加成?” 白秋云则已经说道:“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再收四十人入门,组成四十九人阵。” 可见这个略有加成的效果,实在是出人意料的好。 宋玺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事可以放到我筑基之后再行考虑。”继而转向孟染道:“有过舞曲,现在总觉得跳起来少了些什么。” 曲子已经是现成的,孟染和白秋云也都会弹奏,但是,天舞门现在总共就九个人,缺了其中一个,这九人阵的加成就没有效果。日常修行又不可能让五音门的弟子过来常驻。 最后,孟染一瞥眼,看到了这几天一直坐在抄手回廊上,远远看着他们的两仪。 孟染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 这样一位看起来就异常风雅的“前辈”,音律之事,说不定会呢? 当晚,天舞门的修行结束,孟染就敲开了两仪的房门。 两仪的声音听起来就充满了惊喜:“啊!阿染,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住得还习惯吗?”孟染笑着问。 “挺好的。”两仪不记前事,对自己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太高的要求。跟着三小一日三餐,住得小院能看到孟染,似乎就很安心。 孟染当然不是过来闲聊的,两仪纯如白纸,孟染也没想着要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们缺一个奏乐之人,我看你每日坐在回廊上看着我们跳舞,似乎也很无聊,想不想来奏乐呢?” “奏乐?但是我不会啊。”两仪道。 “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孟染应道。 “那我学。”两仪一脸开心的应承了此事,带着笑意眉眼,让孟染恍惚一瞬间看到了春暖花开。 奏乐的人定下了,再就是乐器的事情。弦乐乐器的结构导致节奏感是弱项,如果只能独奏,还要有节奏感,又要求既能铿锵有力,又能柔和恬静,孟染想来想去,只有钢琴了。 就算倪飞能找到埙,孟染觉得,此界大概是找不到钢琴的。 天舞门如今的客卿院不是住着两个专业炼器的修士吗?既然印章可以炼制,那么钢琴呢? 孟染异想天开了一下,决定还是去问一问。 为了避免钢琴的钢字造成不必要的误解,孟染在找到杨氏兄妹后,只说道:“我想要一种琴,每一个键按下去都能够发出特定的音,按照顺序排列,手指进行弹奏。” 对于琴的制造孟染没有提太多的要求,却很详细的说明了使用方法和最终要达到的效果。 孟染在说着的同时,将琴键摆放位置,绘了一个示意图。 杨海看着这个形制奇怪的“琴”,没有拒绝孟染的要求,而是应道:“我可以先试试。” 作为天舞门的客卿,兄妹两人如今能够保住性命,并且在天舞峰落脚,杨海是感激天舞门众人的,能够给宋玺、孟染等人帮上忙,反而让杨海安心。 如今孟染既然提了要求,杨海觉得自己就应该尽力一试。 房子都能用长出来的,印章是用炉子炼出来的,孟染还真不知道杨海和杨岚最终会给他怎么把“钢琴”做出来,提完了自己的要求,对于制作是完全没插手,就直接回去了。 正文 33.三三章 说了要教两仪弹琴,孟染发现自己一下子变得忙起来。 白天的九人阵孟染要跟。两仪如今修为全无, 每晚还要睡觉。记忆忘了个干净, 就算两仪以前会,现在也要从头教起。 当然, 对孟染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既然根本不记得什么宫商角徵羽, 他可以直接教五线谱。反正最后谱子都是他出,免去一道转化, 还能更精准。 于是,白天孟染跟着宋玺等人练舞, 等两仪吃完晚饭, 开始教他乐理基础知识。 期间,杨海和乌长柳去了一趟两仪坊, 据说是购买制作琴的材料。 两仪虽然形同一张白纸, 却是一张品相上佳的白纸。孟染觉得, 大概是修行之人的脑域都比较发达, 教什么两仪立刻就能会什么, 同样的东西都不用教第二遍。几天后,两仪的乐理基础已经了解的差不多, 也能够看懂五线谱的时候,杨海那边邀请孟染前去试琴。 客卿院杨氏兄妹的小院子里,摆着一架白玉制成的琴。孟染只强调了使用方法,神奇的是这架琴的形状基本上就是卧式钢琴的形状。琴的整体被雕刻成一朵流云,非常具有东方古韵美。其中一抹云彩从琴身上流泻下来,和琴身下方的玉台合为一体,化作了一个琴墩。 杨海将琴键的盖子揭开来,露出下面整整齐齐排列着的黑白两色琴键。无论黑白,琴键都泛着柔和的玉色光芒。 杨海介绍道:“白色的琴键和琴身一样用的是羊脂玉,黑色的琴键用的是黑碧玺。” 孟染有点乍舌,羊脂玉和黑碧玺?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奢侈的“钢琴”。 “踏板的位置你看对不对,我也是第一次做如此精细的东西,你试一下好不好用。”就连钢琴的脚踏板也被杨海复原了上去,并且有着相同的作用。 孟染将手指按上去。 “叮~”非常清晰且符合孟染的要求,这种熟悉感,让孟染忍不住就坐了下来,顺着心意弹了下去:“叮咚~叮咚~叮~噔!” “怎么样?”杨海带点儿的紧张的看着孟染。 孟染没有回答,而是将甲盾、妙手、姑射三曲各挑了其中一个小节弹了一遍。 高昂处如惊涛拍案,低绵处如溪涧蜿蜒。 虽然琴是自己按照孟染的要求做出来的,杨海本人却无法将这架琴弹出这么优美的旋律。 等孟染从玉色的琴墩上站起身时,杨海和杨岚还沉浸在令人为之神往的琴声中。 等两人回过神,看到的就是面带微笑的孟染:“是我要的琴。” 杨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太好了!那这架百音两仪琴就交给你了。” “嗯?”孟染看着杨海合下来的琴盖上,五个篆体字,问道:“百音两仪琴?” 讲道理,不是自己要的琴吗?为什么变成了两仪琴? 杨海道:“对啊,不是要给两仪弹得吗?而且琴键的黑白两色也非常有两仪的韵味啊。” …… 孟染看着这架“百音两仪琴”,总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孟染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琴是以云来做造型,这云的形状,不正是取材于两仪身上的水云纱么? 杨海说得也没错,这琴最后大部分时候就是两仪来弹了。再说琴都制完了,孟染也不至于为了个人喜好,就要求杨海重来。 虽然使用方法和钢琴是一样的,大体形状也略有相同,百音两仪琴的发声原理却完全不同。作为制造者,杨海也确实拥有给自己制的器命名的权利。 更何况,你见过每一个元件都是玉料的钢琴么?你还好意思叫它钢琴? 于是,第二天,这架百音两仪琴就摆在了孟染小院子前抄手游廊的外面。 每个人的衣着都体现了自己的喜好,百音两仪琴采用了云作为元素,显然很符合两仪的心意。 一身轻蓝色水云纱衣的两仪,站在白玉雕琢而成的百音两仪琴旁,仿佛两仪就是仙落凡尘,驾云而来。孟染觉得自己没计较果然是对的。 “喜欢吗?”孟染问。 看着两仪爱不释手的样子,其实他已经知道了。 两仪在琴墩上坐下来,伸手摸了摸琴键盖上的几个字,应道:“好喜欢。” 孟染掀开琴键盖,用食指和无名指各按了一下,泉水般“叮咚”一声,从两仪琴上往四周溢开。 两仪略略瞪大了眼,看着眼前这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百音琴,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好听!” 仅仅是两个音节,就让两仪如此激动,孟染都有些忍俊不禁。 这架“百音两仪琴”,一如其名,杨海设置了整整一百个琴键。 认识了最基本的结构,孟染开始教导两仪基础的指法。 乌长柳等人从自己的小院内出来时,两仪已经能跟着孟染口中的调子,自己找准琴键的位置了。 两仪修长的十指,灵活地在琴键上跳动着,看起来就像是天舞门的另一种舞蹈,带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和韵味。 宋玺带着宛晚和余重锦从自己的院子出来,没有打搅弹琴的两人,对乌长柳问道:“怎么样?” 乌长柳眼都没转:“好看!” 曲子不是用来听得吗?好看是什么评价?宋玺觉得自家的二师弟也开始变得不靠谱了,心累! 但是,在看到弹着琴的两仪时,宋玺就发现反驳不了。 水云纱层层叠叠的云纹,随着两仪指尖的动作,将“水”和“云”的特性彰显到了极致。仿佛那不再是衣袖,而是天空中流动的云彩。 听到宋玺的声音,孟染抬头问道:“大师姐,今天跳哪一节?” “甲盾之舞的前三节,他们已经学得差不多,今天正好有曲子,前面三节一起跳吧。”宋玺应道。 孟染便对两仪道:“那今天就先教你甲盾之舞的前三节,我先示范一遍,一会儿你自己弹。” “嗯。”两仪从琴墩上站起身,将弹琴的位置让给了孟染。 甲盾之舞的曲子从百音两仪琴中弹出来,和之前在演舞会上听起来,有些不一样,更活泼了一点。 比起两仪,孟染的姿态又放松了许多,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让坐在百音两仪琴前面的孟染,似乎都带了丝儿仙气。 乌长柳看着两仪琴旁一坐一立,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竟觉得莫名和谐。 两仪一如清朗的天,一眼就能看到透彻;孟染则如同静谧的夜,独属于他的风华,并不能一眼看透,只有在某些时候,才会如夜空中的星子一般,初透端倪。 弹奏着甲盾舞曲的孟染,浑身都透出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仿佛一颗初生的星,正冉冉而起,就算是坐在风华无双的两仪身边,也毫不逊色。乌长柳甚至觉得,他从孟染身上,看到了天舞门美好的未来。 也许,他有机会和孟染一起,感受一番《繁音谱》还在那时候天舞门的盛世无双。 “~咚~噔~~~!”颇具气魄的琴音往四周袅袅散开时,孟染望向两仪:“你来试试?” 孟染起身,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乌长柳,但他绝对想不到,他的这位二师兄,正在想着颇具诗意的事情。 两仪在琴墩的位置坐下来,并没有马上动手弹奏,调整了几个呼吸,将身体放松到了差不多的状态,才抬起双手。几乎和羊脂玉琴键一样洁白柔润,却有力的指尖,开始在琴键上跃动,竟然完全没有属于初学者的生涩感,孟染差点都要以为两仪不仅学过琴,还和他一样有着许多年的功底。 在看到某个极为熟悉的弹指动作时,孟染眉头跳了跳。几个旋律之后,这个很细微却的确属于他自己的习惯性动作再次出现时,孟染吃惊了。 与其说两仪是在学琴,不如说两仪完全复制了他的动作。甚至包括这种无伤大雅的小动作! 孟染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是,想到他让两仪学琴,也无非是希望两仪能够帮忙奏曲,从这一点来说,现在的两仪已经完成的很好了。 这种很好,却带着让孟染说不出来缺了什么的遗憾感。 孟染和两仪这边弹琴时,那边宋玺一刻都没有浪费,一直在顺着琴音教导三小动作要点。 看着这样的宋玺,孟染就会无端的觉得心里鼓胀鼓胀的。他能做的,却也只是尽己所能。 确认了两仪奏曲配合舞蹈已经没有问题,孟染便通知宋玺,可惜正式开始了。 有了音乐和节奏,无论是领舞的宋玺,还是跟着学习跳舞的三小,甚至包括早就学会了的陆子期、宛晚,都能更加轻松的驾驭天舞诀中的舞姿。 让孟染更觉得惊讶的是,有伴奏的情况下,九人阵的加成,似乎效果更加明显。然后孟染看到了宋玺和乌长柳分别递过来的眼神,显然,这不是孟染的错觉。 三个小节跳完一遍,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 乌长柳上次陪着杨海出门购置琴的材料时,顺便从两仪坊雇了一对年轻凡人夫妇回来,如今三小和两仪的一日三餐,便都是这对夫妇在负责。 三小和两仪去吃饭了,宋玺将剩下的几个人,一起叫到了天舞门如今的正殿。 正文 34.三四章 能够让宋玺把他们叫到正殿来说的事情,就比较重要了。果然,几人在正殿内的椅子上坐定。 “《繁音谱》这个几个字, 相信你们都不陌生。按师父的说法,《天舞诀》本身是一部完整的功法,《繁音谱》是锦上添花。但是现在看来, 《繁音谱》也并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宋玺说着, 拿了一份玉简出来:“这是师父传给我的, 一份关于《繁音谱》的线索。按玉简所载,《繁音谱》失踪于八千余年前的仙魔大战。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天舞门开始逐渐凋零。” 天舞门的玉简, 似乎都是这种圆柱形,每一个玉简的顶端,还会刻着一个代表天舞门的标识。玉简上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陈旧痕迹,这个玉简只怕也有了几千年的历史了。 繁音谱听名字就知道是跟曲谱有关的东西, 孟染就算对自己谱曲的能力充满自信, 毕竟还是个修仙菜鸡,和功法挂钩, 有可以参考的资料,比现在摸着石头过河要强得多。 宋玺接着说道:“时间隔得太过久远, 这份玉简里的线索也非常繁复。我忙着筑基,长柳统理派内琐事,阿染要谱曲。但是《繁音谱》的事,也必须重视起来。我今天把这份玉简拿出来,是希望你们剩下的人,有人能帮着整理这份玉简。最好是能事无巨细的将这些线索梳理一遍,待我筑基之后,另行收徒之时,可以两事并行。” 白秋云上前一步道:“大师姐,我略通音律,爱读游记,愿领此事。” 陆子期也上前一步道:“我没有四师兄那么好的耐心,但愿意协助四师兄整理线索。” 宛晚则道:“宛晚愿意帮两位师兄焚香磨墨。” 宋玺便点了点头,对白秋云道:“那,此事就交由你负责。” 白秋云将玉简从宋玺手中接了过来。 孟染见状,便对众人道:“谢谢大师姐和大家为我费心。” 宋玺道:“甲盾、妙手、姑射三曲,我都还没有谢你,你倒是先谢上我了。” 孟染嘿嘿一笑道:“师姐虽然没有谢我,主动帮我分忧,难道不是更实在吗?” “难道你谱曲,不是为我分忧?”宋玺看着自家竟然学会了贴心的三师弟,颇为欣慰。 作为掌门,只要做的是有利于门派的事,那都是给宋玺分忧。孟染哈哈一笑:“师姐你说得好有道理!” 乌长柳则笑着道:“大师姐这边现在这样已经够了,师弟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做出一舞一个机缘的曲子,也为我分分忧?” 天舞门的弟子修行,既省钱也花钱。 省钱就省在,吃了丹药要化开药力,还是要跳舞,效果并不比直接跳舞好,那还不如直接跳舞;一个大袖子就能解决所有法宝,多了反而是累赘。 所以才会出现之前除了一人一件玄御衣,再无其他这种状况。 花钱则花在,没有进项,就算不用像三小这样一日三餐,三日一餐还是要吃的。这么多张嘴,还都得吃灵谷灵蔬,哪里又那么好养活。 乌长柳作为天舞门的统理,每一颗灵珠都恨不得掰成两颗来花。 好不容易多了一笔魏紫宗的进项,如今修房子花掉了一半。 炼琴光是材料就花掉了近一颗灵晶。 阵法加成的效果这么好,天舞门如果要长足发展,宋玺筑基之后他们就要开始考虑收入更多弟子的事情。 剩下的灵晶,扣去生活费,搞不好还不够给四十个新弟子定制弟子服。 这么一算,乌长柳觉得钱途一片黑暗。 既然说到了这里,孟染便道:“现在人太少了,就算我谱出曲子,也不一定有办法实现,不如,此事等师姐筑基,且另行收徒之后再作打算。” 乌长柳闻言,立刻有兴趣了:“你的意思是说?这种曲子真的有?” 孟染正要继续说话时,吃完饭的三小已经回来了,当着魏忆晓的面以云哲公子来举例,总是不大好,孟染便道:“此事晚点与你细说。” 乌长柳看孟染眼神往魏忆晓那边瞥了一眼,就止住了话题,应道:“好,晚些时候我去找你。” 一行人便又回到了弟子院的广场上,孟染进来时,远远便看着两仪已经坐在了两仪琴面前,大约是还没有正式开始,两仪的动作和之前略有调整,手腕的高度不是完全复制孟染,更适合他本身的身高。 孟染见状,走到两仪身边道:“虽然是我教给你,你也要按照更适合自己的方法来弹奏。” 两仪正准备往上略抬一分的手腕,便被孟染按住了:“让自己最舒服的,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孟染说完便回到了九人阵中,两仪看着自己被按过的手腕,若有所思:“适合?自己?” 两仪很清楚,他忘了自己是谁。 他只记得孟染,在他最后的记忆中,只有孟染,宛如一颗照见星……照见星?是什么? “星零者,谓之孤启;星云者,谓之幽明;星群者,谓之照见。孤启灭世,幽明则明灭不定,唯有照见,才是你我的通天大道。” 一个声音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但是,说话的是谁?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照见星是指阿染吗? 孟染在人群中站定,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了片刻,两仪却没有动作。 “两仪?”孟染带着疑惑喊了一声。 两仪从思索中回神,两手轻抬,按下了琴键。 一个下午就在两仪的琴声中飞快的流逝。 清月高悬,百音琴的叮咚声还在外面轻响,乌长柳从自己院子里出来,却差点忘了自己是出来干嘛的。 月光下,那架百音两仪琴,被月光浸染成了月白色,与两仪的那身浅蓝融为一体,若不是旁边还站着孟染,乌长柳差点就要以为两仪这是要升仙了。 乌长柳对孟染道:“你自己也就罢了,两仪可是要睡觉的。” 孟染看了看天,按他以前的时间算,现在不过晚上八点:“还很早啊。” 两仪也道:“这个也不费力。” 听着这一唱一和,乌长柳莫名有些心塞。只好提醒道:“你白天说的事情,现在说说?” 孟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只是隐约觉得天舞门有些穷。 不像乌长柳,每天都在计算天舞门的存款还能用多久。听说有法子可以增收,是一个晚上都不想多等。 孟染便将那天关于歌舞剧的想法,和乌长柳沟通了一番。 “你是说,舞蹈不一定要遵从功法,反而是像讲故事一样让人从中体味世情?”乌长柳知道魏云哲的机缘是从何而来。孟染这么一说,乌长柳便觉得有戏。 孟染见乌长柳并不反对,便将歌剧院、售卖门票等想法都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他不是经营者,对于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敏感性,只是希望能给乌长柳带来一定的启发。 乌长柳却道:“这世上,明码标价的事情往往挣不到什么钱,机缘何其可贵!”竟有所悟。 主意既定,乌长柳便准备回去了,走了没两步,又转回头道:“你们也早些休息,明天再学琴。” 孟染应“知道了”,转回头问两仪:“你要去睡觉么?” 两仪应道:“跟阿染呆在一起很舒服,不去睡觉也可以。” 孟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孟染想说,大兄弟你顶着这样完美的一张脸,随便说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这种话,以后不要随便对别人说!”孟染捂了捂自己跳的有点快的小心脏,语气都有点儿气急败坏。孟染觉得两仪简直要不得:“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这样的话倒是张嘴就来?!” 孟染的语气并不好,两仪显得有些委屈:“我记得阿染,也没有对别人说。” “……”厉害了我的两仪! 孟染觉得,还好他和两仪认识不久,也知道两仪什么都忘了。若是交情再久远些,或者有什么前情,这,分分钟要自作多情。 话说的这么好听也就算了,关键两仪他还长得好看啊! 噫!不能多想!小心脏乱蹦的那个瞬间,孟染都怀疑自己不够笔直了。 “还是去睡觉吧。”月下看美人,平白醉三分。孟染觉得再和两仪一起呆下去,有点危险。 两仪似乎不愿意,看孟染都准备要走了,才急忙开口道:“和阿染一起弹琴,比睡觉舒服。” ……谈情、睡觉,脑洞太大不小心就想歪了怎么办? “那也得睡觉。”孟染果断地做了决定,盖上了两仪琴的琴盖,路都不走了,转身翻过了抄手游廊的栏杆,准备往小院里进去。 孟染这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让两仪心中一慌:“阿染!” 孟染听着这明显带着惶然的呼喊,心又软了。已经都准备大跨步往院内走了,却还是站住了脚,往身后栏杆外的两仪伸出了手。 手上略略一沉,拉着他手的两仪已经跨过了栏杆。 孟染正准备松手,却被两仪往怀里一扯,进而将他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你作什……!”孟染正要推开。 “我害怕。”两仪将他搂得更紧了,这几个字却咬得轻轻的。 孟染扣在两仪肩膀上要推开的动作,变成了轻轻一拍,声音也立刻轻了:“你怕什么?” “这么久了,我谁也想不起来。”两仪在孟染耳边呢喃般的说:“我只记得阿染,阿染不要不理我。” 不知为何,孟染竟想到了看某部电影时,好友对他说的话:你还有朋友家人,它却只有你。 他知道两仪会这样是因为什么都忘了,等他想起来,可能他孟染什么都不是。 也正因为两仪什么都忘了,这样的两仪,他没办法去拒绝。 孟染觉得这情况似乎有点不妙。 正文 35.三五章 严格说,两仪这还不叫追求, 什么都忘记了的人, 只是很单纯地寻找安全感。 但孟染知道自己要遭不住了,他声控、颜控,当然不能仅仅这两样就达到他的择偶标准, 否则娱乐圈那么多来求歌的人, 他不会还单身。但是两仪,仅仅一眼, 就抵他十年之功, 虽然现在是复制他, 却很快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未来,无限可能。 最可怕的是,这个人, 还由你书写。他的眼中只有你,你说得任何事,他都愿意帮你做到。 这些,却是因为两仪什么都忘了。 孟染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勇敢的人, 他不敢赌。 控制感情最好的方法是什么?转移注意力! 乌长柳的小院子里,魏忆晓还在一边压腿,孟染说完自己的想法,坐在回廊栏杆上的乌长柳说道:“现在师姐都还没筑基,谱曲的事情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孟染像要说服自己一般,对乌长柳道:“毕竟是一场歌舞剧,涉及的方面太多,最后要达到的效果我也从来没有尝试过。曲子也比较长,所以,还是早些开始准备比较好。” 乌长柳觉得孟染说得也有道理,想了想便道:“为了曲谱要怎么配合你都可以说。为了配合歌舞剧而要做的事情,你都不用考虑,那是我的事。至于其他的,你可以找师姐问问,毕竟她正要筑基。” 孟染又去找宋玺。 宋玺闻言,沉吟半晌,道:“你现在境界不到,这个东西本来不该给你看的,但是既然是为了曲谱,便是看看也无妨,只是,须得记住,境界一事必须一步一个脚印。” 言罢,宋玺掏出了一份玉简:“这是天舞门历代前辈筑基时的心得总结。” 孟染没想到,宋玺手中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当下如获至宝。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便成了日复一日。每日白天跟着九人阵跳舞,傍晚教两仪弹琴。然后孟染开始读宋玺给他的玉简。 甲盾、妙手、姑射三曲并不长,几天后,便连教两仪弹琴都省去了,专注于阅读玉简。 接下来的几天,两仪的低落他不是没看在眼里,但是有的时候,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狠心。 孟染觉得那还不如对别人狠一点。 哦,但是一开始坐在房里读玉简,现在已经在院子里读玉简的人是谁? 孟染不想跟自己说话! 等玉简也读完了,孟染开始准备谱曲。 二十六岁就能拿到金曲奖的人,显然不仅仅是天赋。孟染一旦工作起来,废寝忘食也是常事。自从孟染开始谱曲,经常大半夜的,乌长柳等人还能听到百音两仪琴的声音,在弟子院叮叮咚咚或者噔噔噔的响起。 好在现在的孟染,就算好几天不吃饭,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总结天舞门历代前辈筑基时的心得,最多的便是忆起某段经历,心有所感,继而解开心结或猛然顿悟。 孟染的作曲,便虚拟人物,从出生到入门,再到成长。其中一人身世坎坷诸多波折,而另一人,半身顺遂一路青云。 这样的歌舞剧,可以涵盖大部分人的经历。 歌舞剧并不担心剧情无法转折。而孟染要做的,便是曲子如何能在两个剧情中既能交融又不完全融合,即不突兀又要互相强调。 但孟染,出身书香世家,学得是自己最爱的音乐,天赋好家世好,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最大的坎坷大概就是忽然换了个世界。这里也没有给他什么坎坷,对修行中人所要面对的坎坷,孟染一无所知,对此,孟染有些无从下手。 当然,天舞门并不是只有孟染一人在忙碌。宋玺忙着筑基自是不提,白秋云等人忙着整理线索,乌长柳如今则忙着照顾天舞门的一亩三分地。 马上就是夏季了,天舞峰的灵田土壤松软,戊字峰灵脉充足,种植灵谷产量较高。但是,却经不起夏日暴雨的摧残。 每年一到这个季节,天舞门众人就要开始对灵田进行加固。否则种在坡地上的灵谷,一阵雷暴雨,就会被冲的无影无踪。 今年大家都在忙碌,每日的修行又不能耽搁,乌长柳便只能带着三小来做这件事了。前几日已经用甲盾之舞将最基本的防御设好,只要再全部加固一遍,就能将灵田稳住。乌长柳带着三小,堪堪做完这些,傍晚的天空已经显现出了不同于前几天的乌沉。 顾盼看着乌沉沉的天,带着点儿怯意对乌长柳问道:“师叔,今天会打雷吗?” 乌长柳也看了看天舞峰上近乎压顶而来的乌云,应道:“如果下暴雨的话,就会打雷。” 顾盼闻言,脸色都白了两分。 三小修为太低,带着三小布置防御阵法的乌长柳,体内的元气都几乎耗尽,满脸疲惫,也没有注意到顾盼的不同。 夜幕低垂,天舞峰上已经狂风大作。 远处的山崖上被狂风摇摆的树影,如同随时会扑向大地的魑魅魍魉。 乌长柳和三小布置的甲盾之阵,在灵谷田上方显出了金黄的颜色。天舞门的建筑上也不时闪过一阵七彩灵光。 修行之人夜能视物,但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天气,也会影响视线。就算是孟染,今晚也没有呆在院外。 大风大雨的天气,会显得屋内格外的宁静。这么多天都为了作曲烧脑,歇下来的孟染歪在榻上,不小心就睡着了。 朦胧中似乎有人进来,身上好像更温暖了,孟染将盖在身上的毛毯扯了扯,将自己缩成一团,舒服的窝在了榻上。 两仪看着在榻上蜷成一团的人,将孟染肩头的毛毯往上再扯了扯,握着孟染的手,在床榻边跪坐了下来。 自从孟染开始躲着他,他已经好几日没有睡着了。那个声音又开始从脑中冒出来。 “孤启灭世,如果师弟届时寻得的是孤启星,免不得,就要清理门户。” “师弟届时寻得的若是照见星……属于你的照见星,若是在你辟混沌之前出了问题,你可就没办法辟沌化虚了。” 他什么都记不起来,连这个曾经跟他说话的人是谁,他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阿染是不是他的照见星,也不知道辟沌化虚是要做什么。但是,阿染让他觉得很舒服。只有跟阿染呆在一起,他才觉得安心。 几天没有睡着的两仪,在抓着孟染的手时,伏在孟染榻边就睡着了。 孟染是被一阵雷声和带着哭叫的声音惊醒的。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榻边还伏着一个两仪。 “轰!……嗤啦!”又一道惊雷在头顶滚过,紫色的电光在那一瞬间将窗外的事物照的纤毫毕现。 修行之人大约耳聪目明,那道声音其实很细小。 “唔…啊啊!呜呜呜……” 孟染不仅听到了,还很清晰:“顾盼!?” 孟染一起身,将还拽着自己的两仪差点带翻在地。 孟染甚至来不及计较两仪为什么会在这里,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门外还下着大雨,推开门,哗哗的雨声中,顾盼的□□声却更清晰了。孟染沿着回廊快步走到顾盼门前,站在顾盼房门前,顾盼的泣声就更加明显了,一推却没有推开。 小孩子怕打雷,他以前只是听说,自己没有带过小孩子,也是刚刚听到顾盼的哭声才忽然想起来。 推了推窗也没有打开,孟染一着急,一脚踹在了门上。门栓咔嚓一声断为两截,门终于在孟染面前打开了。 窝在床上的人影小小的,哭声里已经全是哽咽,孟染跑到床边,将那小小一团抱进怀里。 “轰…轰隆!”窗外的雨声更大了,惊雷也滚滚而过。 孟染觉得身上一麻,竟然没能抱住顾盼,两人一起跌在了床上。孟染好像看到顾盼身上刚刚有雷光闪过。 孟染伸手有点小心的摸了摸顾盼,并没有什么不同。 就在孟染准备将顾盼再抱起来时,天空中“轰隆”一声响过,还抓着顾盼的那只手臂又是一麻。 床上的顾盼蜷成一团,已经哭都哭不出来,只剩抽抽噎噎的哽咽声。手心里的那只小手也冰冰凉。 “顾盼!”孟染看着哭得出气多进气少的顾盼,抱又不敢抱,手足无措。 “呜呜……”蜷成一团的小人,艰难的挠了挠孟染的手心。 “轰隆!”空中又是一声惊雷。 顾盼身上竟然似乎真的有雷光闪过。 这有点超出了孟染的认知,世界观都被刷新了一遍。 “唔!”顾盼彻底昏在了床上。 两仪跟过来时,看到的便是急得团团转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孟染。 两仪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一道惊雷过后,昏迷过去的顾盼似乎又被雷光给激醒了,抽抽噎噎的看着好不可怜。 “要不要去叫大师姐?”两仪问道。 孟染这才想起来一般站起了身,对两仪道:“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叫大师姐。” “嗯。”两仪应了一声,站到了孟染刚刚的位置。 小小的顾盼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雷光过去时,小小的手指都会不由自主的跟着抽搐。 两仪看着那小小的指尖,将自己的一根指尖轻轻的抵在了那两个指尖上。 好小。 好冰。 有点惹人怜惜。 宋玺跟着孟染进来时,顾盼已经又昏迷了一次。宋玺看了看顾盼的情况,对身后跟着的宛晚道:“去叫你二师兄。” 正文 36.三六章 宛晚准备去时,乌长柳已经撑着一道光幕隔着雨水,从回廊下走了进来。用妙手之舞的灵气诊断了一番, 乌长柳扯开了顾盼的腰带, 小人儿一掌就能扣住的小腰背后,随着雷声的轰鸣,浮出一个雷光闪动的印记。 “这是什么?”孟染看着这个东西, 三观又被颠覆了。 乌长柳也不知道。 白秋云和陆子期刚刚进院子, 就被乌长柳吩咐道:“去客卿院将杨师兄和郑锦心叫来。” 两人应声而去, 只得片刻,杨海和郑锦心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制器和制衣都要用到符文,两人进来看到顾盼背后的印记, 杨海先开口说道:“这应该是引雷符吧, 但这种符文怎么会刻在一个孩子身上?”何其残忍? 郑锦心仔细看了看,对杨海道:“你看这里,除了雷纹和引纹,还有个小的符文。” 两人在查看符文时, 小顾盼又被雷光熬得死去活来一番。最诡异的是, 雷声不响, 这道符文也完全看不出来痕迹。 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符修,对于小顾盼的这种情况,乌长柳的治疗之术也只能保持元气不散,却不能缓解痛苦。 快要天明时,窗外的大风大雨总算开始消停,雷鸣也结束。 乌白着小脸的顾盼趴在床上,气息微薄。 宋玺道:“既然将他收入了门中,便是我们的责任,长柳你带他去一趟百药阁,只要能负担得起,都帮他看看。” 这般说着的宋玺,将身上的乾坤袋交给了乌长柳。 乌长柳接过乾坤袋,神色都有点沉重。却还是抱起了顾盼,被抱起来的顾盼,浑身都软软的,虚虚地朝着孟染伸出了手,细弱的喊了一声:“师叔……” “我陪着一起去吧。”孟染伸手将小顾盼抱进了自己怀里,看着缩成一团浑身冰凉的顾盼,孟染取出一床小毯子把人裹了,才跟着乌长柳出了门。 一路无话,到了百药阁,大约是人不多,直接就有人将三人引入了百药阁的诊断间。 这次是一名中年男子接诊,顾盼被放在床上,对方也是一阵绿色的灵光覆盖了顾盼,过了片刻,却没有直接对孟染等人说什么,而是转向带人进来的侍者道:“去请祝医师。” 随着侍者过来的,便是一名筑基期的医修了。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一阵绿色的灵光覆盖顾盼之后,对方轻“咦”了一声,将灵气往顾盼的后腰处覆盖过去,细细探查了一番才道:“这孩子身上有以秘法种下的血蛊,但是血蛊已经快要死了。” “血蛊?”孟染听着这个名字,结合自己看过的诸多小说电影电视剧,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孟染相问,那位筑基期的医修便解释道:“这种蛊是巫修一脉传承下来的东西,目前也多是巫修一脉传承下来的门派,用来控制门下弟子或奴仆所用,诸如南贤洲的勾陈宫、玉鼎教、芙蓉殿、自在宗等,不过各派的血蛊又各有不同。” 介绍完了这些,这名医修便接着说道:“若是轻易得解,也不会被南贤洲的各派沿用至今,倒是他身上的血蛊,已经快要死了,有些奇怪。” 孟染闻言,便看向乌长柳,乌长柳看着床上的小顾盼,问道:“这是没有办法了吗?” 那名医修又道:“雷、火均克百邪,那血蛊似乎被雷法重创,按目前的情况,若再有这样的雷法,一年之内,便会消亡。贸然动手,结果并不好说,说不定还要惊动他的宗门。” 听这个说法,孟染诧异了一下:“那雷法之印,难道是为克制血蛊?” 医修闻言,问道:“雷法之印?” 既然来问诊,孟染觉得还是有必要将情况说清楚。 等孟染说完前情,那名医修才道:“按你所说,竟是借天雷之威,可惜他现在身体虚弱,也禁不起再试。”医修说着,将顾盼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说道:“这雷法之印倒是精妙,虽然伤身但未伤及根本,说不得,等血蛊消亡,雷印也会消失?” 最终,那名祝姓医修只开了一份养身又能对血蛊略加克制的药方,吩咐顾盼的饮食在血蛊消亡之前,最好茹素。 十天份的灵药花了乌长柳半个灵晶,等同于五千灵珠!心痛的乌长柳手都在抖。 确定那名祝姓医修没有办法拔除血蛊,雷印是为克制血蛊,也就无法将雷印消除。孟染和乌长柳只好带着顾盼又返回天舞门。 从百药阁回来的路上,顾盼除了虚弱,似乎还有点懵,好像还等着孟染和乌长柳问什么。 然而孟染和乌长柳什么都没问。眼看着就要回到天舞门了,孟染一双小手小心翼翼抓着孟染的衣领,道:“师叔,你们不赶我走吗?” 孟染揉了揉小顾盼的头,问:“为什么要赶你走?” 顾盼的眼圈儿又红了,主动交待道:“我…我是自在宗的逃奴。” 孟染叹了口气:“你不是都逃了吗?有雷印在,他们应该也追不过来吧。等你的血蛊死了,不就没事了吗?” 听着这句话,顾盼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竟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昨日被雷法煎熬成那样,顾盼都没哭,现在却哭出来了。 孟染觉得,小孩子还是要能宣泄情绪的好。顾盼就一路这么哭回了天舞门。到家时嗓子都哑了。 宋玺听了乌长柳所说,惊奇了一番,却也没有说要将顾盼逐出天舞门的话。只是问道:“那雷印是谁拓在你身上的?” “是凤夫人。”被孟染抱在怀里的顾盼还是一抽一抽的缩鼻子。 这样一个称谓,实在没有办法知道到底是谁。 “是凤夫人帮你逃出自在宗的吗?”宋玺问道。 顾盼应道:“不是,是阿父。” “你阿父…和凤夫人是朋友?” 顾盼摇头:“阿父是凤夫人的男宠。” 男宠????天舞门一众人顿时懵逼!小朋友,你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所以凤夫人是你娘?”孟染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小顾盼垂下了头:“我是男孩子,而且灵根不好,不能叫娘,只能叫夫人。” 这几问几答似乎帮顾盼理清了思路,顿了会儿,顾盼自己口齿清晰的说道:“阿父不想呆在自在宗,总是想逃跑,凤夫人为了罚他,就把雷印拓在了我身上。阿父再逃跑,凤夫人就……”说到这里,顾盼的小身板忍不住抖了抖。 “后来阿父说,只要凤夫人放我走,他就不走了。今年阿父说想回家乡看看,凤夫人就带我们到了两仪山。那天有人邀请凤夫人做客,她出门去了,阿父就让我逃走了。” …… 为什么总觉得这父子两人的逃跑大计漏洞百出?凤夫人放水放得不要太充足? “你在自在宗不能修行吗?”孟染觉得这位凤夫人明明在帮着父子两人逃跑,那对顾盼应该也不会太苛刻才对。而且顾盼来时也已经有了炼气一层的修为了。 顾盼眨了眨他的大眼睛,带着点儿困惑看孟染,应道:“自在宗的役奴是不能修行的,法决也只有清扫诀、净身诀、归置诀这些。” “那你为什么会想拜入天舞门?” “我喜欢跳舞。”顾盼眉眼弯弯的一笑:“凤夫人跳舞给阿父看的时候,阿父就最开心了。” ……说好的你阿父是男宠呢?身为男宠竟然让夫人跳舞?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但是在自在宗不能跳,每次跳舞阿父都会打我,说如果被其他夫人看到,我就会被挑做眷奴,长大了就要成为其他夫人的男宠,想跳的话也必须先逃离自在宗。”顾盼说完,眼巴巴看着孟染。 你阿父为了让你逃离自在宗,也是费尽了心思…… “所以你阿父是两仪山的人?”乌长柳问道。 “应该是吧。”顾盼也不太确定。 “你知道你阿父叫什么名字吗?”乌长柳又问。 “顾……青安?凤夫人都‘青安’这样叫阿父。”顾盼不太确定的答。 “顾青安?!!!”孟染就听耳边一阵诧异之声,包括宋玺。 “很有名?”孟染问。 “何止有名!”乌长柳看着顾盼像在看怪物。 宋玺也捂胸口了:“两仪山一代杀神,现在竟然是自在宗的男宠?” 宋玺转身问杨海:“上一次的门派争夺战时,顾青安已经是筑基后期了吧?” “凤夫人不会是金丹修士吧?”杨海一脸的我不信。 顾盼点点头:“嗯,现在是啊,前年结丹的。” 宋玺问乌长柳:“其实,是凤夫人假装不知道,顾盼才能逃得吧?” “所以,我们收下他,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乌长柳反问宋玺。 “印妆风前辈如果知道他徒弟的儿子在我们门派,会不会来抢?”宋玺不太确定,听说印妆风前辈特别随性。 “好像,印妆风前辈一直在找他徒弟,早就不在两仪山了。”杨海插话。 孟染:脑补了一部师徒情深虐恋情深父子情深母子不知道如何评价。 忽然觉得修真人生果然是很坎坷的,作曲什么的一点都不是障碍了……这样好像有点对不起小顾盼?要不,以后再对他好点儿? 正文 37.三七章 孟染也终于知道之前的曲子里缺了什么,修仙之途何其坎坷, 能够走过来的人, 除了自己的意志坚定之外, 总有一些人, 为了这些人, 付出了什么。比如魏忆晓的娘之于云哲公子, 比如凤夫人和顾青安之于顾盼, 又甚或印妆风之于顾青安。 现在的顾盼也许还不懂,但等长大到快要筑基的那一天, 他大概也会明白,他的阿父甚至凤夫人,对他有爱。 而能平步青云者,更是因为,除了他自己努力,他的身上被寄予了爱和希望。 之前曲子中觉得不太好转折的部分,忽然就水到渠成,一时间孟染灵思泉涌, 将顾盼塞到乌长柳怀中, 就往百音两仪琴走去。 此时天色已晚, 因为阴天,连月光也没有。院中只有百音两仪琴发出的幽幽玉色光芒,到孟染走过去,大家也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一点儿人影。 轻快的琴音响起的一瞬间,大家却仿佛在这黑暗中看到了青青绿草,和沿着田野奔跑的稚童。 而随着琴声的延续,每个人再看到的,却都不再相同。 孟染抱着顾盼回来时,两仪就站在自己小院里,看着在宋玺的小院门口聚成一团的天舞门众人。 此时孟染开始弹琴,两仪还是站在这个小院子里。 明明谁都不记得了,却在这样的琴声中,感受到了许多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绪。那些被他都忘了的人,冥冥之中还在对他提醒着什么。那个一直在脑海中絮絮叨叨的声音又开始响起:“照见者,天下明。繁星托月,星斗自成。上弦筑十天,下弦基十地,满月成周天,见星宫明。” 一道月华般的灵光,从两仪所在的院子中升起。 不知何时,两仪已经盘坐在地,双目微阖,周身华光四溢。 明明是阴天,天舞门的上空却随着这道灵光的升起,在空中慢慢聚集成了一轮弦月。 百音琴的琴声开始慢慢走向高昂,这轮弦月也慢慢变得饱满。满月着空之时,从满月四周,开始亮起一圈圈的星子。 仿佛受到了琴声的感召,两仪身上的灵光更加旺盛的往空中蔓延,不多时,天舞门的上空已经繁星满天。 琴声开始变得蜿蜒曲折,漫天繁星也开始跟着变化。 某处有星子猝然亮起,铮铮华光亮到极处时,猝然跌落。亦有星子在亮到极处时,蓦然炸开,变成一团星子。 有星云自星团起,之前还明亮的星团,变得晦暗不明。被星云遮挡的星团挣扎着从星云中透出光华,有星团从星云中透云而出,亦有星团从此被星云吞噬再不得见。 琴声有所感,星斗又自转。 看着这一切的宋玺,忽然盘坐在地,对乌长柳道:“帮我护法,我要筑基了。” “!!”乌长柳感觉着体内的元气涌动,看了看四周,对杨海道:“杨师兄,我也小境界松动。” 杨海略有所感,倒不如宋玺和乌长柳这般明显,应道:“我护法。” 乌长柳将顾盼塞到杨海怀里,竟然也就地盘坐了。 杨海总觉得,以后筑基或者是小境界升级,就地盘坐这种事会越来越多。 天舞峰的这种异动,看似润物细无声,却又光华四显。 与天舞峰相隔不远的千虹峰上,一名童子正抬头望着天舞峰的方向,那轮明月从远处看,依然明亮无比。 “师父,那是什么?”童子觉得那轮明月,与其他时候所见并不相同。而且前两日没下雨时,已经是下弦月了,没有道理会忽然又变成满月。 穿着长衣的一名筑基后期法修,看着天舞峰的那轮明月和笼罩着天舞峰的星斗,一直都没有说话。 到一团白色的灵光如云涌般从星斗中升起,那名法修才道:“是有人在筑基。” 言罢,那名法修又自言自语般道:“仅仅是筑基,就能引出如此天象?这是哪个门派?如此天象,以前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此界功法,从筑基、金丹、成婴等等的天象中,基本上可以窥得一二本真。高阶的功法,修者升阶时,据说可以引动四时气象。 诸如近千年来才忽然声名大噪的魏紫宗,那位蒹葭真人在成婴之时,魏紫宗上方灵光翻涌,呈百花齐放之像,魏紫峰上灵气生香,百年不散。而魏紫峰方圆万里之内的灵峰,原本需要几百年时间才能长成的灵花灵草,生长速度都快了数倍。就连原本没什么特色的灵草,也因为天相所感,变异为了特殊的灵药。以至于蒹葭真人成婴之后的百年期间,确西洲的丹修大盛。灵丹价格大跌,诸多丹修血本无归。而诸多种植了灵花灵草的灵峰,因此繁盛的却不在少数。 百花已然如此,星月所示,又该是何等不凡? 此时更引人瞩目的,却是空中新升起的灵光。灵光如云涌般升起,着空之后却幻化的如人一般,随着云朵涌动,那人也在空中开始舞动。空中的星子,似乎随着舞动之人,或明或灭。 一曲舞尽,却如同看遍了一世繁华。 天光乍明时,漫天星斗才在天空中慢慢淡去,而那朵舞动的云彩,也随着天空中白云的显现,终于落幕。 千虹峰的法修对童子道:“与你师兄照管好门户,为师要开始闭关了。” 可是师兄也还在闭关啊!!童子欲言又止。因为法修已经脚步匆匆的往洞府内走去,根本无暇多看他一眼。 天舞峰上,乌长柳睁开了眼睛。 宋玺周身的灵气开始逐渐稳定,境界也提升到了筑基期。 百音两仪琴前,琴声已歇,孟染只来得及将双手从琴键上移下来,自然垂在身侧,周身已经灵气涌动,身体里的元气也开始累积,从炼气八层往炼气九层迈进,在修为堪堪要突破炼气九层往十层晋阶之时,孟染周身的灵气到底力有不逮,开始慢慢消散。 小院内,两仪周身光华开始内敛。漫天星斗远看去虽然已经淡去,隔得近了的乌长柳等人,却还是能看到漫天星斗化成了小小的银色星点,开始往两仪身上聚集,一点一点融进两仪的身体里。 此时的两仪看上去庄严肃穆,周身星光四敛。随着星子的融入,一直感觉不到修为的两仪,开始晋阶。 炼气一层,炼气二层,三层,四层…… 就在乌长柳等人以为,两仪会和最初掉境界一样,层层递进时。 两仪的修为,与孟染一样,停在了堪堪要往十层晋阶之时。 孟染睁开双眼时,坐在小院中的两仪也睁开了双眼。 而睁开双眼的两仪,目光紧紧地锁在孟染身上。 在孟染感受到两仪的目光,转回身往两仪看过去,两仪微偏头,眉眼一弯,给了孟染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笑容。 …… 孟染捂了捂胸口。这事情迟早要坏! 孟染心里想着要克制,却不由自主回了两仪一个微笑。 笑起来才觉得哪里不对的孟染,果断转回身往乌长柳身边走去:“师姐怎么样?” 乌长柳打量了孟染一番,看他周身元气稳定,才道:“很顺利,看这个速度,再晚点就能稳固境界。” 两人说这话时,白秋云等人也纷纷从自己的小院内出来了。 乌长柳一眼看去,不出所料,几个师弟师妹的小境界都提升了一重。尤其白秋云,之前才堪堪炼气七层的修为,如今已经炼气八层大圆满了。 一直在给宋玺护法的杨海也道:“岚儿的小境界也松动了。” 几人说着话时,两仪也从小院内走了出来,站在了孟染的身侧。 白秋云往两仪看了一眼,就惊讶地说不出话了,过了片刻才道:“两仪九层了?” 乌长柳怀疑,如果孟染之前升到十层,现在的两仪可能也是十层。当然,这种猜测,乌长柳不会轻易说出口。 当天下午,一直盘坐的宋玺果然境界稳固,周身元气大盛之后,顺利晋阶到了筑基初期。 当晚,为了庆祝宋玺筑基,天舞门一众大小,设宴庆祝。包括郑锦心和隗招弟在内的两人,都被邀请到宴。 菜色虽然简单,却挡不住大家心情高兴。 宋玺筑基,郑锦心和隗招弟也是高兴的,虽然两人前来依附时的情形略有不妥,但依附的门派如果能有更好的发展,身为客卿,他们的资源也会更多。而从这段时间在天舞门的情形来看,天舞门的众人对他们也并没有什么敌意。 同样身为客卿的杨岚,此次还因为宋玺筑基的天象,小境界晋阶了。 他们自身的修为虽然没能突破小境界,也略有提升。已经快到中年,依然不能有太高的修为,他们这辈子就算侥幸筑基,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但是隗招弟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只要孩子能有灵根,又有天舞峰这样灵气充足的灵脉,现在掌门也成功筑基了,怎么看都是兴旺之象。 而在天舞门众人欢庆之时,夜观筑基天相而有所感的,并不只是千虹峰一脉。 在宋玺筑基之后的几天,天舞峰所在附近的灵峰,陆陆续续开始亮起筑基引发的灵光。 正文 38.三八章 宋玺成功筑基,天舞门也终于要开始考虑另外四十个弟子的入门了。 如今两仪坊的纳新会已经结束,想要收徒便只能到两仪山以外的凡俗中去。想要到凡俗中去收弟子, 那就必须先到两仪山的仙盟登记, 经过允许后才有资格。 既然要去一趟仙盟,宋玺便道:“那我就一起去吧, 顺便看能不能把已经筑基的事情也登记, 也好把驻地的事情确定下来。” 上次在两仪南坊呆了好几个月, 仙盟塔也只是远远见过, 并没有进去过,孟染目前对此界的任何事物都挺感兴趣,便问能不能一起去。 宋玺筑基, 大家的小境界也都跟着升了一层,仙途漫漫, 宋玺觉得也不用时时紧张, 便干脆道:“离上次去两仪坊,也有三四个月了, 要不就一起去吧, 你们有什么缺的东西,也好各自买了。” 于是,乌长柳干脆去通知了杨海和郑锦心,将正殿的防御阵盘调好,天舞门的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去了两仪坊。 说了要逛街,当然还是正事要紧。去仙盟塔这种事,不只是孟染好奇,白秋云等人也同样没有正式去过。为了满足好奇心,大家干脆一起去了两仪南坊的仙盟塔。 纳新会结束,那些驻地已经撤出,去往南坊的桥上也没人驻守。 没了那些各式各样的驻地,再进入两仪南坊,占据了整个南坊一半的仙盟广场,和那栋直冲天际的塔楼,显出了一种浩淼气势。 孟染走在仙盟广场上,看着那栋跟摩天大楼比起来也毫不逊色的塔楼,怀疑站在塔楼可能都看不到他们这行人。 一直走到仙盟塔下,他们一行人才遭到了盘问。确认了宋玺的身份后,他们这一行人也都被放进了塔楼内。 进门处就是一个大厅,厅内正面摆着一张长桌,其后设着诸多隔间,每一个隔间上都写着相应的事宜。孟染一瞬间觉得自己进了一个古风装修的行政大厅。 长桌后坐着三名炼气期的弟子,见宋玺进来,其中一人主动询问了宋玺要办理的事宜,之后大厅的灰色石质地板上就亮起了一条白色的线,该弟子道:“请沿着这条指示线,前往收徒登记处。” 孟染觉得自己又被刷新了认知,超现代化的感觉,地板还自带导航? 一行人跟着这条指示线往登记处走,孟染瞥了一眼各个隔间,诸多人还是穿着天剑门的门派弟子服,但是也不全都是,某个隔间内还看到了魏紫宗服色的人。 收徒登记办理的很顺利,对方接过掌门令确认了宋玺的身份,便很快出具了一份卷轴给宋玺,并道:“拿着这份卷轴前往凡俗,当地官员也会配合收徒。” 宋玺接过卷轴,顺便问道:“近日刚刚筑基成功,是否可以将驻地之事提前办理?” 对方态度挺好的道:“可以的,前往驻地登记处即可办理?” 然后,地上又亮起了一条指示线。 一行人便又到了驻地登记处,同样出示了掌门令,随后,对方指着桌上的顶端是个掌印的圆台道:“将手放在上面。” 宋玺照指示执行,圆台下方的柱形标尺便亮了,停在了写着“初”字位置的三分之一部分。 对方道:“筑基初期。”随后对隔间内的另外一人道:“帮我查一下天舞门的登记信息。” 另外一人便往隔间内的一扇门内走去,片刻,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炼气期弟子六人,客卿三人,符合入驻标准。” 宋玺听提到客卿人数,便又道:“客卿目前增加了两人。” 对方问道:“人来了吗?” 郑锦心和隗招弟赶紧走到宋玺身侧。 对方拿出了两块画影石登记,随后便道:“掌门筑基初期,炼气期弟子六人,客卿五人,符合入驻标准。按照仙盟管理规定,戊字峰年使用费一块灵晶,十五年共十五块灵晶,对于主动前来办理登记的驻地,给予优惠,缴纳十二块灵晶即可。” “使用费?”宋玺措手不及。 “十二块灵晶?”乌长柳觉得自己的荷包在哭泣。 对于这样的情况,对方似乎也很常见,应道:“如果今日没有带灵晶过来,在仙盟核查时间前缴纳即可,嗯,也就是九个月内都行。资料已经帮你们登记好了,下次只需要过来缴纳灵晶即可。” 对方说完,将掌门令还给了宋玺。 要办的事情办完,宋玺等人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仙盟大厅。 等完全走出了南坊,宋玺才叹了口气道:“师父真的是,走之前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情,师父竟然没有说起过??” “十二块灵晶!”乌长柳总觉得他忽然明白了魏紫宗为什么会送十二块灵晶过来,又想了想自家师父的个性,应道:“大概当时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师父就忘了?” 宋玺仔细想了想,当年刚抢下天舞峰时,是发了一笔横财的,但是后来还是很穷,大概就是因为师父交了使用费? 宋玺:“……我觉得,你大概猜中了真相!” 孟染、白秋云、陆子期、宛晚:“……” 魏忆晓、余重锦、顾盼:师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一行人顿时没了逛街的兴致,魏忆晓看着乌长柳已经快要打结的眉心,将自己的乾坤袋摘下来,塞给乌长柳:“给你。” 乌长柳看着这个绣着紫边的金色小袋子,问道:“干嘛?” “我的零花钱,就当借给你了。”魏忆晓一副很随意的样子说道。 乌长柳又好气又好笑,小孩儿的零花钱能有多少?等乌长柳探了探那只小孩儿巴掌大的乾坤袋,下一秒立刻将袋口给扎紧了。心里想着还给魏忆晓,但是手却不听使唤将乾坤袋拽的更紧,末了到底没有还回去,乌长柳叹了口气,道:“以后还给你。” 然后转向宋玺:“里面有三块灵晶,但还是不够。” 宋玺能怎么办,宋玺也没有什么生财之道。 杨海见状,将自己的乾坤袋摘给了乌长柳:“都在这里了,当时为了准备门派争夺战,花得有点狠,没剩多少。” 以天舞门和杨海的交情,倒也不必客气,乌长柳打开乾坤袋看了看,果然没剩多少,一颗灵晶,多那么丁点儿。 身为客卿的杨海都拿出了自己的积蓄,郑锦心便也将自己的乾坤袋递给了乌长柳。 乌长柳看了一眼宋玺,在宋玺的默许下,将郑锦心的乾坤袋接了过来。才炼气初期的夫妻俩,出乎意料的也有一颗灵晶。可见,会一门手艺是多么重要。 但是所有人的财物加起来,最后还差两块灵晶。 乌长柳很清楚这件事情还是只能自己来想办法了。于是,乌长柳转向了孟染:“要不,演舞会还是开起来吧?” 听到乌长柳又说跳舞的事,宋玺眉头当下就皱起来了。看宋玺要凶起来,乌长柳忙道:“师姐,是你说的,一舞一个机缘就可以跳!” 宋玺闻言,表情柔和了下来。没有怪罪乌长柳,并说道:“此次筑基,听着阿染的曲子,心有所悟,如果真的要开演舞会,说不定还可以帮上忙。” 乌长柳闻言,堪称惊喜了,拿手肘撞了撞孟染,给了孟染一个“成了”的眉飞色舞表情。 孟染在乌长柳身后比了个“v”按在了乌长柳背上。 宋玺对两位师弟的小动作当然看在眼里,瞥了一眼假装没看到。 一直跟在孟染身边的两仪,却趁机将孟染还按在乌长柳背上的手给拽了下来。 “你干嘛?”孟染问拽自己的两仪。 两仪一脸无辜,拽着孟染的手,凑到孟染耳边小声道:“掌门师姐在瞪你。” 两仪不拽,孟染也准备要收回手了,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都要想办法筹钱了,逛街的事情自然是不提了,宋玺也道:“既然如此,就回去商量一下演舞会的事情吧。” “嗯。”孟染觉得,以乌长柳和宋玺的认知,要商量的细节多得很。 上次的演舞会属于非常粗糙的级别,这次既然要让演舞会起到能帮人筑基这样的效果,歌、舞缺一不可,舞台、灯光、服装这些能帮助营造效果的东西也一样都不能少。 在天舞门的众人为了灵峰使用费焦头烂额之时,有人却一脸欣喜地看着开始透出星光的星云石。 “师父!快看,师叔的星宫开始亮了!”一名金丹期的女修,还保持着十七八岁的美好容颜,站在一面墨蓝色星云石面前。 星云石往外透出了一蓬透亮的银色光芒。 被她称作师父的人,盘坐在另一块星云石上。听到这欣喜的惊呼,眼都没睁,只是问道:“孤启?还是幽明?” 金丹女修看着星云石上开始显露出的星点。不是一颗,也不是星云团,而是在星云石的各处,散乱地亮着七八颗星点。 女修犹豫了一下,问道:“这…好像是照见?” “照见?茫茫仙道,哪个不是刀山血海里走出来的,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照见星?”盘坐在星云石上的男子站起身,一身长衣逶迤在地,动作舒缓的转过了身。 一双微眯的眼,看着那块发光的星云石。确定自己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时,长衣男子才疑惑道:“莫非,竟真的是照见星?” 说着,长衣逶迤的男子往门边走去,“吱呀”一声推开了望星阁的木门,男子看着门外的漫天星斗。 “有星群自西起,渐遮仙明星……这天下,格局竟是要变了……” 正文 39.三九章 天舞门的正殿内,孟染说完了自己关于歌舞剧的想法。虽然要求繁杂,但是为了能达到最终想要的效果, 孟染说得这些, 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却都是必要的。 宋玺便道:“舞和曲分别由我和阿染负责, 演舞会的场地由长柳负责解决, 服装郑锦心负责, 灯光舞台之类由杨师兄负责。有什么疑问, 现在可以提出来。” 大家安静了一瞬后,杨海首先说道:“灯光我可以尝试做成孟染想要的效果,但是有一个问题。” 孟染问:“什么问题?” 杨海答道:“修行中人, 夜能视物,如果本身就能看见, 那灯光的效果也就……” 之前的常识先入为主, 孟染倒忘了这一点。大部分时候会觉得黑暗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但是相比起来而言, 想要达成让修士都看不见的黑暗这个条件, 却显得相当有难度了。 孟染暂时想不通如何解决,其他人也都没有发言,大概也是没有办法。 孟染便道:“嗯,这个问题,我们得想办法解决。今天先把有困难的地方说出来,再来逐一解决问题。” 很快大家就各自表态,除了杨海说得问题之外,其他人都表示暂时没有问题。 杨海和郑锦心离开之后,宋玺又道:“现在,我们还需要解决另外一个问题,新弟子。” 乌长柳已经主动说道:“场地之事等所有事情确定后再来决定比较妥当,收徒之事可以先交由我来负责。” 宋玺便将之前从仙盟塔领来的卷轴递给了乌长柳,又将一个玉简拿了出来,并嘱咐道:“收徒之事,切记,宁缺毋滥。” 卷轴是什么乌长柳知道,遂问道:“这玉简是什么?” 宋玺答道:“相骨之术。” “相骨?”乌长柳一脸疑问。 宋玺这才答道:“我门弟子对灵根没有太大的要求,对骨根却不然。玉简所述,便是如何判断骨根。骨根上佳者修习天舞门的功法才会进益较快。待你们筑基以后也要各自收徒,这相骨之术你们今日都可以先看一看。” 乌长柳在宋玺说话时,已将玉简浏览完毕,递给了孟染。 孟染接过来一看,忍不住怀疑毕达哥拉斯在他前面穿越过了。玉简所述的相骨之术,与黄金分割大同小异。不仅仅是身材,甚至包括面相这些,都有着很细致的要求。按玉简中记载的要求,基本上就不可能不好看。 也就难怪宋玺收徒之时,挑来挑去竟然就挑中了好看的这三个。 当然,这不仅仅是为了好看。 而是天舞门的功法吸收灵力的关窍点,就在这些比例相应的点上。只有骨根符合天舞门的要求,在修习天舞门的功法并跳舞时,身体才能更好的吸收因功法而来的灵气。这也是为什么天舞门的功法,静坐修习效果并不好,跳舞才是正确的方式。 孟染看罢,只觉得,修仙这池水,真的有点深。 诸事吩咐妥当,大家也就散去,各自忙碌。 这是天舞门第一次筹备这么有目的性的表演,而这次表演关乎天舞门是否能在天舞峰常驻的问题,大家的态度都比较谨慎。 次日,乌长柳就带着陆子期,离山收徒去了。 宋玺在查阅了天舞门筑基期的功法后,意外发现,竟有一舞确实有帮助筑基的效果——神扬之妙舞。 有了这一新的发现,结合筑基之时,宋玺根据孟染的曲子自身所悟的那一曲天舞,基本确定了此次演舞会的舞蹈形式。 当然,如此一来,孟染便发现,想要编排出好的效果,需要引入的元素很多,也就不存在是不是歌舞剧了。反正此界也没有人对这些舞蹈进行界定,宋玺和乌长柳等人,也只是将这种表演叫做演舞会,孟染便决定彻底放飞自我了。 奏乐虽然已经有了两仪和百音两仪琴,既然要让效果更加明显,孟染觉得还是应该联系一下五音门。宋玺便让白秋云将《繁音谱》线索整理一事稍微放一放,去一趟五音门。 及至此时,关于和灯光相对应的黑暗效果,还是没能得到解决。 天舞门凋零的太厉害了,之前只有几间草堂,如今虽然修了大房子,依然是一个小门派,连藏书阁都没有。没有参考资料,对孟染而言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修者虽然夜能视物,也不是那么的清晰。 比如现在,是夜晚,天上今晚依然没有月亮,孟染现在坐在小院子里,再看外面的景象,和白天也还是不一样的,像蒙了一层半透明的黑纱。在孟染差点就要破罐子破摔,不想这件事情时,两仪跑过来提要求了:“阿染,我想要一支符笔。” 很自觉地蹲在孟染身边的两仪,视线和孟染保持着平行。 两仪虽然修为已经炼气九层,依然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乌长柳查看过他的身体,元气自行在运转,看不出是什么功法,两仪自己也不记得什么心法口诀,也不记得自己修习的是哪种流派,但是两仪的修为在一点点的增加。 这几日忙起来,三小都由宛晚在带着修习了,孟染连顾盼都没时间管,更不要说两仪。 但是两仪都来找他了,孟染也就不能不管了:“你要符笔做什么?” “你想让修者也暂时无法看清眼前的东西,应该是要屏蔽灵光,有一个符文应该可以做到。”两仪说道。 孟染闻言,下一秒就站了起来,对两仪问道:“你说真的?” 两仪点了点头,又道:“我要画了才知道,因为都忘了,所以不太确定。” 之前毫无头绪,已经都准备让放弃了,听到两仪的说法,就算不确定,孟染也觉得应该试一试。听两仪说完,孟染就拉起两仪,往宋玺的小院子冲了过去。 “师姐!”还没到院子门口,孟染就叫了出来。 小院子的门也应声而开,宋玺在自己屋内,看着风风火火冲进来的孟染,和被拉扯的磕磕绊绊的两仪,想要说两句,想了想这位师弟个性就这样了,于是放弃了。只是问道:“什么事?” “两仪说他有个符可以做到我想要的效果,但是要画一画才知道。”孟染急急火火的就把事情说完了。 宋玺看向两仪,两仪自己才道:“我需要一支符笔。” “对,先需要一支符笔。”孟染也连忙补充。 “两仪是符修?”宋玺问。 两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带点困惑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可能是吧。” 两仪的来历太神秘了,换了其他人这样说,宋玺也不太可能会想去尝试,但是说这话的人是两仪,尽管不知道两仪最初的修为到底是多少,反正很高就对了。这样的高阶修士,在特别需要的时候,能够想起点什么来,也是有可能的,宋玺也愿意试一试。 符笔是法器,怎么也不可能太便宜。 杨海如今在忙着炼制舞台所需的灯具。即便杨海有空,炼制法器也不一定成功,还要考虑购买原料等,倒不如直接去买成品。 反正还差两块灵晶,现在就算差三块或者四块,对宋玺而言,区别也不大。 “那你就陪两仪去一趟两仪坊,买一支符笔回来试一试。”宋玺这么说着,拿了一块灵晶递给孟染,想了想,便又给了孟染两颗。 最后却还是交待道:“尽量省着点花吧。” 孟染看着手里的三颗灵晶,一时间竟比宋玺还要纠结。 最后,还是宋玺说道:“明日一早便去吧。这个问题不解决,可能到时候损失的就不是这两块灵晶了。” 孟染没想到,这位师姐想问题竟然如此豁达。 第二天一早,孟染便带着两仪去往两仪坊了。两人如今都已经是炼气九层的修为,不到中午便已经到了两仪北坊。 符修在两仪山还是比较常见的,北坊甚至有好几家符笔的专卖店,附带绘符所需的各种在孟染看来很神奇的原料。 然而逛了好几家符笔店,两仪都没有找到想要的。尽管那些炼制符笔的卖家将店内的符笔吹得是天花乱坠,各种孟染听都没听过的原料层出不穷,两仪也不为所动。 从又一家符笔店出来,两仪依然没有找到想要的笔,孟染有点焦躁了:“那些笔不行吗?你要得笔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说得具体些我们也好找呀。” 两仪很困惑:“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些笔,可能画不了你要的符。” “……”对符修一无所知的孟染,表示现在头很大。 站在街边的两个人,正在一筹莫展,一道女声忽然插了进来:“两位小友,可是要买符笔?” 孟染满脸疑惑的看向和他们搭话的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修为却感觉不到。若以天舞门的相骨之术来看,倒是骨根上佳。 见识过太多新骗术的孟染,对这种无事献殷勤,浑身的毫毛都竖起来了。 对方看着他这个样子,露出了极为亲切地笑容,道:“不如看看我这支符笔,可合心意。” 话音落,对方从袖子里抖出了一个玉盒,盒子打开,金黄·色的绒布上,躺着一支蓝色云纹的符笔,笔锋不知是何物制成,竟往外流溢着淡淡银光。 这符笔的品相,一看就比店内的那些要好了不知道多少。 孟染还来不及阻止,两仪已经伸手将那支符笔拿在了手中。孟染暗道要糟。 正文 40.四十章 将符笔拿在手中,稍微运气,两仪就两眼一亮, 转向孟染:“阿染, 我要这个。” 孟染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两仪, 很用心的反省了一下:这是穿得太好, 被当肥羊了吧? 孟染很想对面前的姑娘说, 姑奶奶, 凡事不能看表象啊,我们很穷的。 再说了,这支符笔如此招摇, 拿上手能不能捂热啊? 都已经斩杀过一波七星海散修的孟染,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两仪山很和平。 两仪山的仙盟虽然管事, 原则在孟染看来却很奇葩。 对于七星海散修这种自己找上门来反而被杀了的, 仙盟不管。 走在路上把自己的财物没有保管好,被抢了的, 允许你自己找场子, 但仙盟不管。 被抢了还被害命了的,仙盟允许被害者的同门去寻仇。 只有无缘无故杀人的,或者被斩杀了满门的,才会有仙盟的人前往清理。 顾青安在两仪山之所以如此有名,便是因为倚剑派修习的功法便是以杀止杀,以前的两仪山,但凡出了这样的恶**件,仙盟都会高挂悬赏榜邀人前往肃清。而顾青安或印妆风这两位杀神,则是揭榜最为频繁也是最为迅速的,揭榜之后往往是不惜追杀万里,也会涤血归来。 一不小心思绪就滑得太远,孟染收拾了一下心情,一把拽下符笔,拉过两仪,悄声道:“那支笔太招摇了,我们再看看别的。” 心急的孟染又犯了常识性的错误,以为小声说话别人就会听不到。 两仪难得的很坚持:“我喜欢这支符笔。” 孟染还在犹豫,那名女修又说话了:“两位道友,此笔名为随心如意,若有觉得什么不妥的,不妨再试一试。” 两仪闻言,迟疑了一下,又去试符笔了。这次一试之下,那符笔竟变了个模样,之前如水般通透的蓝色变得灰蒙蒙,云纹也消失不见,笔毫光色消失,甚至笔锋都有了点儿毛刺。 两仪却面带欣喜地转向了孟染:“阿染,现在它不招摇了。” “……”孟染无话可说。 “看来此笔与道友有缘。”女修笑眯眯的说道。 “……”要不是认识两仪在先,孟染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做了笼子。 “阿染?”两仪喊了喊孟染,孟染不想说话。 两仪犹豫了一下,竟然自己开口问道:“不知,道友此笔,作价几何?” 孟染心道,肯定要狮子开大口了。 女修婉婉一笑,应道:“既然此笔与道友有缘,不如就由道友来开个价吧。” ??? 两仪便又看向了孟染,孟染想了想,想起了宋玺最初只给出的一块灵晶,自以为隐密的比了个手指给两仪。 两仪有些惊讶,似乎觉得不该如此低廉,踌躇了一下,却还是转向女修,道:“一块灵晶。” 女修也愣了一下。 两仪生怕对方不同意,又顾忌到孟染,似乎下定决心说服自己一样,强调道:“不能更多了,否则就…不要了!” 女修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在孟染以为对方要拂袖走人时,对方却将笔盒啪一声合上,塞到了两仪怀里,快速的说道:“那就一块灵晶。” 两仪大喜过望,语气欢快地喊:“阿染!” 这样子的两仪让孟染根本无法拒绝,手已经不听使唤的掏出一块灵晶给了那名女修。 再打开笔盒时,盒子里只有一支灰突突都炸锋了的符笔,孟染觉得盒子都看起来比笔要贵,总觉得买亏了。抬头去看那女修时,对方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总觉得被骗了。 两仪很高兴的将符笔取了出来,将孟染觉得很贵的笔盒塞给了孟染。两仪在自己身上看了看,最后,竟让他在腰带处拽出一根绳结,把灰突突的符笔给挂了上去。然后一副心愿已了的模样看着孟染:“我们回去吧。” 孟染能说什么,只能说:“那就回去吧。” 回到天舞峰,孟染将剩下的两块灵晶还给了宋玺。 宋玺看着去了一趟两仪坊,据说已经买到符笔,精神亢奋的两仪,和完全相反的孟染,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孟染拽过两仪,亮出两仪腰间那灰突突的符笔:“一块灵晶。” 宋玺大吃一惊,别是被骗了吧! 两仪很不服气,将腰间的符笔取了下来,稍微运气,符笔又恢复了之前的光风霁月:“一块灵晶!” !!!宋玺这次才是真的被惊到了:“一块灵晶?” 拿着笔的两仪心情相当不错,已经迫不及待的对孟染道:“阿染,我去试笔。” 转身要走,又转回身对宋玺道:“掌门师姐,我去试笔。” 这声掌门师姐叫得宋玺都愣了一下,才道:“去吧。” 待两仪离开,宋玺才对孟染询问详情,待孟染说完,宋玺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倒觉得,有可能是两仪的门人寻来了。” 孟染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形,不排除宋玺说的这种可能。 “若是门人,为何不将两仪带回去?”孟染觉得这样反而更奇怪了。 这个问题宋玺也回答不了,世间太多事情本身就没有答案,更何况他们本来就不了解的两仪。 宋玺便道:“两仪的事情,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倒是这次的神扬之妙舞的舞曲,你有什么想法了没有?” 想要更好的体会舞蹈本身的内涵,跟着一起跳是最好的办法。玉简也只要求领悟之人必须筑基之后才能修习,对舞伴并没有这样的要求。提到谱曲,孟染也就没有心思再去考虑两仪的事情了。 宋玺的小院子里,一段领阵之舞后,两人便以两人阵的形式,开始体会神扬之妙舞的精髓。 一旦研究起心法和舞蹈,宋玺也是个废寝忘食的。玉简上面只有动作,自从有了舞曲之后,宋玺便知道了还有节奏这样的东西,而怎样能将神扬之妙舞的功效发挥到最大,显然是繁音谱上应该有的内容。如今繁音谱失踪,便只能由宋玺和孟染两个来自行揣摩。 白秋云从五音门带着大大小小一共十二个人回来时,便只看到宛晚带着三小在院子里修习甲盾之舞。 就在白秋云询问宛晚:“师姐呢?” 一道黑色的暗光忽然从孟染所在的小院子里往四周快速弥漫,还属于没有修行时才体会过的黑暗,将天舞峰整个笼罩。 宛晚被吓得一声尖叫:“啊啊啊!!” “什么情况?!”白秋云赶紧上前一步将宛晚给扣在了自己怀里。 五音门等人手中的乐器都“铮”一声蓄势待发,并在黑暗中亮起了属于各自法器的幽光。 等了好一会儿,却都什么也发生。 “秋云?”倪飞小心谨慎的喊了一声。 正在小院内修习神扬之妙舞的孟染愣了一下,语带惊喜地道:“这是两仪?成功了?” 听到孟染的声音,白秋云才忽然想起来自己离峰之前,自家三师兄在烦恼的事情。忙对倪飞道:“应该没事。” 白秋云正说着话,宋玺和孟染各自打着一个灯笼从院子内走了出来。 灵灯的光芒照亮了方圆三丈的范围,宋玺对五音门等人表示了欢迎,又对众人解释了一番这黑暗的缘由,将众人安抚住,留下了一盏灯笼,才和孟染两人又往孟染的小院子里走去。 提着灯笼走到两仪的门口时,孟染就是一愣,将灯笼塞给宋玺,几步就跨了进去。 两仪整个人毫无声息的趴在屋内的地板上,符笔掉落在一旁,笔杆上还沾染着血迹。空中浮着一个幽黑的符文,符文上也缠·绕着诸多的红色血丝,怎么看怎么像是两仪的血。 “两仪?”孟染将趴在地上的人一把捞了起来。闭着眼睛的两仪气息还在,嘴角却挂着一线血丝。 宋玺看着那个浮在空中的符文,道:“炼气期可以直接这样临空绘符吗?莫不是越阶绘符,伤到心脉了吧?” 孟染张嘴就想喊乌长柳,“二”字都出口了才忽然想起来,乌长柳这会儿根本不在天舞峰。 宋玺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灯笼在房中找了个地方挂起来,才说道:“先把人抱到床上吧。” 等孟染把两仪抱到了床上,看孟染看着自己,宋玺好笑道:“除了长柳,妙手之舞修得最好的就是你了,看我做什么?” “唉?”孟染完全不记得有这种事。 宋玺无语了一小阵,道:“你不会连心法和动作都忘了吧?” 宋玺看了一眼那个血迹消失后,已经淡泊了很多的黑色符文,道:“估计这符文一会儿就该散了,你自己看玉简回忆一下吧,我就先走了。” 孟染从乾坤袋中掏出天舞门的玉简,还没来得及看,倒是记忆的碎片先一步冒了出来。 但是……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大跳艳舞,怎么想都觉得好羞耻啊!! 不过,比较起来好像对醒着的两仪大跳艳舞,更加羞耻的样子!!! 还好现在外面黑漆漆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灵灯也熄灭了的孟染,在乌漆麻黑的屋内扭动着身体,聚集了一团灵光按在了两仪的胸口。 正文 41.意外的贺仪 两仪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醒过来的两仪唇色都是乌白的, 和之前受了内伤的宋玺一样。 看着醒来的两仪, 孟染惊喜过后, 就开始训话:“你才炼气期,临空绘符这种事会受伤你知不知道?” 两仪乌白着唇, 神色毫不作伪,回道:“我现在知道了。” “……”这话训不下去了, 孟染气道:“画不了你就别画啊, 把自己弄成这样!” 两仪伸出手来, 握住孟染搁在床沿上的手, 应道:“可是,阿染要用。” “…怪我咯?”结果这事最后还要怪自己?孟染觉得怎么这么气呢! 又莫名觉得窝心。竟是连气也生不起来了。 没有谁该对谁无缘由的好,更何况他与两仪本来只是萍水相逢。 “对了,”孟染忽然想起之前宋玺说得事情:“之前卖符笔给我们的那个女修, 你认识吗?” 躺在床上的两仪轻轻摇了摇头。 “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孟染问。 两仪还是摇头,道:“没有印象。” “符文都能想起来, 竟然……”对门人没有印象吗?还是说, 其实宋玺也没有猜对? “那个女修怎么了?”听着孟染的自言自语,两仪有点疑惑地问道。 “你受伤, 那支符笔不会有问题吧?”孟染又担心起别的事。 两仪应道:“符笔没问题。” 孟染正要继续问话时,白秋云敲了敲门,在门外轻声喊:“三师兄,倪飞的大师兄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马上就来。”应了白秋云,原本要说什么,孟染竟然忘了。 瞪着两仪看了好久没有想起来,最后,孟染扯着毯子往两仪脸上一盖:“养你的伤吧。”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的走了。 把毛毯扯下来的两仪,看着已经朝着院外走去的孟染,默默地想了想,刚刚应该算是被关心了吧? 孟染其实很忙,神扬之妙舞的曲子还没做,舞台的式样要根据最后定下来的曲子进行设计,服装等也一样,还都少不了孟染的指导。 两仪受伤,担心了一个晚上,妙手之舞都没怎么停过。看他醒过来,孟染才算放了心。 五音门的人昨天就已经到了,听说是能帮人筑基的曲子,五音门差点连倪飞等人的师父也跟着一起过来。倪飞的大师兄戚禾渊已经炼气大圆满一年多了,却一直没能筑基。等了一个晚上,到底没忍住,让倪飞来催了。 接下来的几天,孟染就在五音门等人的催促下,忙的连轴转。当然,无论多忙,都还记得要给两仪跳一曲妙手之舞。 到乌长柳带着一串小萝卜头回来时,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月,孟染的曲子基本定下来。戚禾渊也在多次的参与之下,感觉自己境界松动,似乎快要筑基了。五音门的人看孟染,简直就像在看一个糖饽饽。 乌长柳带着小萝卜头们回来,天舞门也就开始了此次演舞会的正式排练,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排练之后,终于进入了最后的彩排。 也是在最后的彩排中,戚禾渊终于一举突破,进入筑基期。并在筑基之时,感悟天道,对天舞门神扬之妙舞的舞曲,进行了一次小的改动。五音门的众人也因为戚禾渊的所悟,小境界都有所提升。 数月前一场天舞,让天舞峰附近的灵峰,数人突破大小境界;数月后今日的又一曲天音,让这些灵峰的人再次有所悟。当然,这些,目前天舞峰的诸人还毫无所觉。 根据这次的彩排,舞台和服装进行了最后一次的修正。 最后便是此次演舞会到底在哪里进行了。乌长柳通过魏忆晓联系魏云哲,想借魏紫宗仙塔外的广场,作为此次演舞会的场地。 当天,魏忆晓就收到了来自魏紫宗的鹤信:“父亲说,仙塔外的广场空着也是空着,我们想用就用,他会去打招呼的。” 万事俱备,天舞门的一行人开始准备前往两仪坊演舞。 及至此时,两仪的伤势已经痊愈。并主动对孟染说,上次是因为不太记得,摸索着绘符,才会身受重伤。现在已经知道了,还可以再绘一次。 考虑到无论是宋玺,还是戚禾渊,都是对音乐有所了解,并且能从中直接有所悟的人,孟染觉得,屏蔽灵光的符文还是有必要的。若什么都能被看到,相应的,意境也就会差了许多,效果自然不甚理想了。 “不会受伤?”孟染还是确认了一遍。 两仪答得很笃定:“不会,这次我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两仪受伤,加上有五音门的人过来,此次奏乐并没有让两仪参与。孟染觉得,所有人都在为演舞会忙碌的此时,让两仪什么都不做,也有些不太恰当,又是有益之事,便欣然应允了。 买符笔花去了一块灵晶,也该用在刀刃上才对。 舞台和服装的原料这次也陆陆续续花掉了天舞门三块灵晶。 总之是背水一战,乌长柳甚至狠狠心,花了两块灵晶,通过仙盟往各派的掌门令发出了告知。 这则告知经过孟染的渲染,变得非常有吸引力。以宋玺筑基受天道感召为号,邀请仙盟诸派炼气大圆满的弟子共观神扬之妙舞。当然,最后不会忘记说明此舞可助人筑基。 修行中人,即便对天舞门没什么印象,对天道之事的说法,也要多多少少留心一些。 宋玺站在舞台后方,看着未到午时,魏紫宗的广场上已经乌压压的人影,有点紧张。人群中不仅除了炼气期的各派弟子,筑基期修士也来了不少,甚至金丹期的修士也有十余人混杂人群之中。宋玺忍不住转头对身边的乌长柳问道:“若届时,演舞会并没有这么好的效果,没有人筑基,怎么办?” 说实在话,乌长柳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且不说眼前就有戚禾渊这个实例,即便没人筑基,小境界有所提升也是肯定的事。 当然,在宋玺这么一问之后,乌长柳自己也有些心里没底了。毕竟,五音门到底是一个很特殊的音修门派。 看到乌长柳的眉头皱起来,魏忆晓扯了扯乌长柳的衣袖。乌长柳转头,便看着小家伙勾了勾手指。等乌长柳蹲下身来与他平视,魏忆晓才开口道:“我与父亲商量过了,就算不行,我也可以先问他借十二块灵晶。不过,父亲说,大概用不着。” 乌长柳闻言,忍不住露出笑容,“叮嘣”一声一个弹指就落到了魏忆晓的额头上:“你父亲都对我们这么有信心,你自己怎么就这么没有信心?” 魏忆晓撅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对乌长柳反问道:“对啊,你自己怎么就这么没有信心?” 站在旁边的宋玺闻言,也是忍不住莞尔一笑,甚至走过来揉了揉魏忆晓的头,才对乌长柳道:“是我多虑了。”也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问这种话,哪怕问话的对象是乌长柳。 未时一到,乌长柳便走上了舞台。看到舞台上终于出现了人,魏紫宗的广场上刚刚还嘈嘈切切的杂音瞬时一净。 乌长柳见状,露出了一个雍容地笑,感谢了众人的到场后,便着重描述了宋玺筑基之事:“四月十八夜,我天舞峰上,明月悬正空,繁星盖紫峰,掌门师姐受天道眷顾,成功筑基,并悟出天舞一曲……” 乌长柳说着话的同时,人群中有人开始互相密语传音。 “师父,时间是对的,天象也对,应该就是他们。” “师姐,你猜对了,就是他们。” “果然是他们,只是这样的因果,该怎么了结比较合适?” “师兄你是不是傻,干嘛一定要了结啊,交好不行吗?” 一名结单修士身侧的筑基大圆满修士也问道:“他们不是说只对筑基有助益吗?你确定你结丹和他们也有关系?” “哼,爱信不信。”千虹真人已经对身边的童子道:“准备将为师的贺仪送上去吧,记得唱诺。” 乌长柳说完话,正准备转身离开舞台,让演舞会正式开始时,一名筑基初期的修士忽然踏云而来,拱手为礼之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礼盒,道:“玄光派梁天意,赠千灯伞一柄,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 乌长柳心里满是问号,看着这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筑基修士,差点没能维持住脸上的微笑。 乌长柳半晌未语,梁天意也不以为意,甚至面带善意的笑了笑,将礼盒放在乌长柳身前的舞台上,就踏云转身而去。 乌长柳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又一名体修踮脚一跃就上了舞台:“斩龙狱管子贡,赠飞凤紫金冠一顶,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体修刚刚离开,一名筑基初期的女修踏剑而来,身姿婉然地飘落在台上:“影月剑派刁太华,赠破山剑一柄,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云烟谷柴松柏,赠碧落灵泉一壶,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翠羽刹冷灵犀,赠玉顶灵鸦卵一颗,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正文 42.开始筑基了 “翠羽刹缪峥, 赠羽墨雕卵一颗,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湿婆庙无心,赠避邪八瓶一套,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湿婆庙无相, 赠迦蓝卅箍一套,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湿婆庙无斜,赠伏魔玄绳一捆,谢天舞门协筑基之恩。” 若说一开始还有人怀疑, 这是天舞门自己请的人来捧场,到翠羽刹和湿婆庙也送出重礼之时,这些怀疑声就开始消失。 “翠羽刹的人可是出了名的孤高。” “湿婆庙也是常年不问世事, 而且还是无心无相那两位。” “那无斜又是谁?” “无斜?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很熟的样子!” 这时, 一名发着玄簪身着鹤纹衣的童子, 踩着一柄玉拂尘也登上了舞台。童子不过炼气初期, 这玉拂尘显然是另有人控制:“千虹峰破妄真人,赠风雷镯一对、赤羽软剑一对、水莲灯一盏、柳叶飞烟衣一套、大叶太岁镇一对, 谢天舞门协结丹之恩。” 这些一听就价值不菲的贺仪接二连三的报出来,大家就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同,到“结丹”两个字从童子的嘴里说出来,人群中“嗡”一阵讨论声四起。 “结丹??!” “再大的面子也请不来结丹真人吧?” 乌长柳此时已经维持着微笑, 石化了。 舞台后方的孟染等人也是一脸诧异:“结丹?” 之前还在担心的宋玺,终于放下了心。 场下这般议论着时, 又有几个门派的人送上了自己的贺仪。其他人则对这场演舞会开始期盼起来。 乌长柳看舞台下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也回过了神, 想了想,说什么都不好,干脆大袖一挥,将这些贺仪都收进了乾坤袋,直接宣布:“天舞门演舞会,现在开始。黑幕,起。” 一道黑色的暗光从天舞门的舞台后方透出来,下一瞬,魏紫宗的整个广场都陷入了黑暗。 有乌长柳示意在前,这次的黑暗并没有引起什么恐慌。 黑暗中,舞台方向传来小孩子的脚步声,随即,黑暗中传来了小孩子的诗词朗诵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舞台上亮起一阵灯光,一群穿着麻布小褂和敞腿裤,赤着脚的孩子一步一顿的走上了舞台。 随着乐声响起,小童们摸爬打滚或蹦跳着往四处散开,各自摆出劳动或玩耍之态。 灯光后的白色幕布上,飘过一个踩着云朵、衣袂飘飘的人影。玩耍着的孩子中,其中几个目光被那一闪而逝的仙人吸引。 灯光开始慢慢暗去,四处玩耍的童子纷纷站起来,排好了队形,一步一顿开始往来处消失:“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朗诵声消失,台上还剩下两男一女三名小童,白色的幕布上换成了一座高山,衣袂飘飘的仙人立在山顶。 三名幼童做出攀爬之态。仙人的身影逐渐变大,幼童做出跪拜姿态,拜在了仙人座下。 “槐陌~蝉声~柳市风,驿楼~高倚~夕阳东。往来~千里~路长在,聚散~十年~人不同。但见~时光~流似箭,岂知~天道~曲如弓。”幼童的朗朗齐声中,那名仙人竟然露出了垂老之态,最终在白幕上化作了一抔黄土。 灯光暗去,幕布上,只有两间草堂。 穿着玄御衣的孟染、白秋云和宋玺三人出现在舞台上,随着浩浩桑桑的曲声,日出而舞日落而歇。往往是年长的女子先动,随后两人便跟着一起舞动。显然是老者逝去之后,门中只剩下了三人,相依为命。 灯光再次暗去,台上出现了一名金发的男子,斜倚在一张贵妃榻上,手中持着一本书卷,榻前雪白的地毯上,还跪坐着两名穿着华丽的侍童,一人持扇,一人侍香。白色的幕布上,却是一个妇人伏在织架上忙碌。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幼童的朗朗诵诗声中,两列侍童牵着一件金色黑边的长衣齐齐走出,并服侍榻上之人穿衣。随后又两列童子出,献上了一柄长剑。 灯光明明灭灭中,男子的动作和他身后白色的幕布上都换了好几个场景。同样是寻访仙山,此人却显得相当顺遂。 等他随着轻快的乐声,执剑开始舞动时,矫健的姿态甚至引来了台下剑修的喝彩声。 随着一段剑舞结束,灯光也再次暗去。 玄御衣的三人再次出现在舞台上时,之前日出而舞日落而歇的宁静生活,已经被打破。 无数道鞭影剑光在白色的幕布上闪过,两间草堂顷刻间碎成梦幻泡影。数把长剑从天而降,白秋云被数道剑影刺倒在地,孟染在那一瞬间,将宋玺扑倒在地。 白色的幕布一瞬间被灯光渲染成红色。 白秋云伸手向宋玺,下一秒却已经委顿于地。挣扎着爬起的孟染,将站起来的宋玺推开,数道剑影已将孟染击倒在地。 幕布上的红色从孟染卧倒处,更深重了一重。 “苗而~不秀~岂其天,不使~童乌~与我玄。驻景~恨无~千岁药,弹指~三生~断后缘。”随着幼童的诵诗声,灯光暗去。 再次出现的宋玺,一身白色长衣,孤伶伶的站在一束灯光下。两条水袖朝着空中高高甩起,随着哀伤的音乐,似要发泄哀痛般快速地舞动着。在身姿快到极致,整个人如同一朵夜色中盛开的昙花时,一道惊雷般的鼓声猛然响起。 乐声也从急促转为舒缓,宋玺的身姿一顿,周身的长袖和衣摆缓缓飘落在她身侧。灯光遽然大亮,舞台上的宋玺,表情在那一瞬间显得茫然。 随着舞台上一轮宛如日光般的灯光缓缓西移,白色的幕布上出现了修竹之影。瑟瑟竹枝摇曳声中,灯光暗去,明月高悬。 月色下的宋玺,却似乎在一瞬间醒悟。缓缓开始跳起两位师弟还在时,曾经一起修习的舞蹈。 台下隐隐传来了抽泣之声。 一道灵光忽然从魏紫宗观众所在的广场上亮起,竟然有人有所触动,划破痼疾开始筑基。 舞台上的宋玺将那与两位师弟一起修习过的舞蹈跳完,身姿美好的立在了修竹之影一侧。 此时,台上的灯光从另一侧亮起,金发华衣执剑的男子,从明亮处步态潇洒地出现在舞台上。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幼童的诵诗声再起,华衣男子的目光也被白衣女子所吸引。 乐声又起,略带哀婉,却又有着坚韧不拔的意味在其中。白衣女子开始舞动,道道剑刃随着女子的动作,带着锋锐之意而出。 男子拔剑,随着女子的动作,和歌而舞。 岂料,却被女子几道剑刃逼开。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幼童的诵诗声这次带出了善意的嬉笑声。 灯光灭又明,白衣女子依然在竹影之侧起舞。男子锲而不舍的再次和舞挥剑。 这次女子没有再逼退他,却瞪了他一眼,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哈哈~哈哈哈哈~”幼童的诵诗声再起时,一堆童子脚步杂杂踏踏的奔上了舞台,围绕着白衣女子和华衣男子蹦来蹦去,到齐声发出哈哈笑声时,便开始把两人往一起推搡。 一男一女在这堆童子的推推搡搡下,终于挤做了一团,抱在了一起,乐声也转为欢快。 台下不少人,两两相望,相视一笑,甚至在人群中,悄然十指紧扣。 其中一对璧人相视一笑后,女子万分不舍的放开了男子的手,轻声道:“我要筑基了。”竟然就地盘坐,开始筑基。 舞台之上,舞蹈还在继续。 白衣女子终于在华衣男子锲而不舍的追求下,接受了对方的陪伴。 情投意合的两人,以共效于飞之姿,和歌而舞并开始苦心修行。 独特的舞蹈姿势优雅灵动,又仿佛昭示着灵气的某种特殊韵律,让观舞之人神思集中在舞蹈之上时,周身灵气运转也募然加快。 不少人竟然就在观舞的这个瞬间,体会到了接近灵气本源的奥妙,席地而坐,开始晋阶。 舞台之上,白衣女子周身忽然灵光涌现,随着舞蹈,在周身画出玄妙的光影,似乎境界大成。 女子静默在台上,身后的幕布上,三座坟冢之上,荒草丛生。 记忆中显得颇为强大的剑影再次出现,这一次,女子迎难而上,甚至阻止了华衣男子的帮忙。 舞台之上,白衣女修的身姿凌厉又张扬,比天舞门上次演舞时出现过的姑射之舞,繁复了许多,威力也巨大了许多,属于筑基期的威压,哪怕只是控制在舞台之上,也激得台下不少剑修的长剑“吭”一声出鞘。 在这样的剑势之下,数名剑修似乎有所悟,竟也捏着剑指,开始筑基了。 魏紫宗仙塔广场上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诸派仙塔之中的高阶修士。 若说一开始,竟然有一个仅仅筑基期修士做掌门的门派,自称受天道感召要为天下同道献舞一曲,这些高阶修士是嗤之以鼻的,现在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正文 43.呵有点意思 魏紫宗的仙塔塔顶雅室内, 座首的软榻上, 坐着一名宛若国色牡丹一般雍容华贵眉目浓冶的男子, 把玩着手中玉器,他慢条斯理的开了口:“区区借地之事,也闹到我的面前来?” 此言一出, 座下跪着的那名金丹中期男修, 双肩又往下躬了两寸。 “呵,该说你们闹的好?让我没错过这精彩吗?”这么问着,男子从软塌上站起身,望着塔外的茫茫天际, 叹息般说道:“仙道茫茫,孤寂且长, 谁还不希望有个贴心人。” 言罢, 低头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弟子道:“如今云哲能走出来,你们也就不要为难他了。再说,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不管做什么事情,到了你们嘴里就是胡闹?” “师父,弟子当时只是觉得,区区一个戊字峰的小派, 就敢说什么受天道感召……”那金丹修士终于抬起头来答话,却看到自家师父, 唇边绽开了一抹极为诱惑的笑容。 “我怎么记得, 千年之前, 我魏紫宗也不过是区区一个戊字峰的小派?”被称师父的男子笑得特别灿烂。 此言一出,那名金丹修士立刻整个人跪伏在地。 看金丹修士不接话了,吓得瑟瑟发抖,他也不宽慰,反而接着说道:“嗯,就当是胡闹吧,他就算是胡闹,不也比你们正经闹的好看吗?” 金丹男修听到这话,已经半个字都不敢多说,但是,在魏紫宗这位蒹葭真君面前,不说话显然也是行不通的。 “怎么就不说话了?”魏蒹葭看着脚边的大弟子,叹了口气:“你该知道,我不太喜欢只会听话的弟子,人呢,总得有点自己的想法,才会想往上走,太过无欲无求,也不是什么好事。” 魏蒹葭拨弄着手中的玉器,似笑非笑地道:“你看湿婆庙的那些和尚,多少年了,无欲无求,哼,无求,也没再出半个元婴。” 听到无求两个字从自己师父嘴里说出来,金丹男修已经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看自己的大弟子依然不说话,魏蒹葭似乎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致,语气有些冷硬的道:“罢了,你下去吧。” “是,徒儿告退。”金丹男修力求镇定的说完这几个字,就一步一退的从雅室内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魏蒹葭才又坐回了软榻上,手中禅杖一般的玉器上,数个玉环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天舞门?”魏蒹葭摇晃着手中的玉器,轻笑出声:“这一步棋走得倒是挺妙。既然藏不住,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所有人知道,再有人想要私藏占为己有,也是不可能了。呵,有点意思。” 这么说完,魏蒹葭摇了摇手中的玉器,忽然开口说道:“让云哲过来见我。” 立在门边的两名侍女,其中一人轻轻柔柔的应了一声:“是。”便退出了雅室。 魏紫宗的仙塔之下,天舞门的舞台上,白衣女子已经大仇得报,这一场叙事般的舞蹈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白衣女子与华服男子站在了山崖之上,遥望着幕布另一端远远可见的仙盟塔一般的建筑。 童子的诗诵声又朗朗而起:“白日~依山尽,长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男女两人相视携手,浮游步起,朝着仙盟塔的方向飞了过去。舞台上的灯光也慢慢暗了下来。最后只余了白色幕布上两个化为银色光点般的人影,飘向了那隐在了云雾中的仙盟塔。 乐声也逐渐变得恍如仙乐般飘渺,最后余音缭缭消失在完全陷入黑暗的舞台中。 魏紫宗的广场上陷入了一片寂静般地黑暗,大约三十息后,众人快要从舞剧中回过神时,广场上才被数道开始筑基的灵光打破了桎梏。 也就在此时,舞台上也猝然亮起了一束灯光。随着一道鼓点响起,从灯光所在处,舞台从下方升起,出现了已经换回了门派服饰的天舞门之人。宛晚站在最前列,左右分别是魏忆晓和顾盼小小两只,其后是孟染和白秋云,宋玺作为领舞站在中间,一头金发的乌长柳就算是站在最后面,也丝毫没有被掩盖光彩。 鼓点按照一定的频率敲响着,到丝弦之音也开始响起时,舞台上的七个人,踩着鼓点的节奏开始动了。 此次的动作,既有甲盾之舞的苍劲,又有妙手之舞的柔软,糅合了两种风格的动作,动起来动感非常,摇曳之时又带着惑人。 台下的众人只觉得台上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在那一瞬间使用了什么法术,将他们的视线黏在了这群人的身体上,让人转不开眼。 在台上的七人顺着鼓点第一次背对众人之后,动作停止。舞台之上的另外一束光芒亮起,陆子期带队的七个同样穿着天舞门服饰的男童从舞台下方升起。小小的七只,顺着鼓点将动作重复了一遍,同样以背对众人为节点,停在了舞台之上。 其后,第三束灯光亮起,第三组七人登场;第四束灯光,第四组七人…… 到台上七组人,以宋玺所在的小队为中心,站成一个大的六边形之后,乐音一静。背对着众人的宋玺缓缓抬起了右手,“啪”一个响指之后。数种乐器合起的声音从舞台上爆发般炸开,鼓点声尤其明显的引领着舞步。 猛然转身的宋玺裙摆飞扬,高跟靴踏出舞步的同时,从地上带起了一圈灵光。在她周围一起转身的六人,踏出的舞步的同时,踩着宋玺带出的灵光,将这个光圈扩大到了更大的范围。 到这圈灵光弥漫到另外六个小队的范围时,六个小队的人也踩着节拍转过了身。随着这一个转身,这道灵光扩散到了舞台之外。 在这圈灵光扩散到舞台外的瞬间,宋玺动了。 等肩跨开脚步的宋玺,右手往前伸出,顺着乐声猛然收回肩侧,顺着颈项抚向脸侧,腰部转出了一个圆弧,顺着腰部这个看似柔软又韧性十足的动作,一道灵光从宋玺身上往四周扩散。 此时其他人的动作都与她同步,音乐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拉拽音律,就像天舞门台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带动着什么。 很快,台下的人就知道他们带动的是什么了。 随着灵光扩散开来,被灵光弥漫过的地方,灵气与身体之间的隔阂仿佛在打通,寻常时候要费力运转心法才能带动的灵气,竟然开始主动往人体靠拢。 舞台之上,此时已经无论是抬腕、弓臂、甩腿还是转腰,都能看到一阵阵的灵光,被舞台上的人带动,并往广场之上蔓延。 灵气与人体之间的亲和力,也随着这些灵光一次次一圈圈的蔓延开来,变得更加的明显。 数名有所领悟,在广场之上就地筑基之人,运转着心法的同时,这些灵气像乳燕投怀往这些人的身体涌去。不多时,竟然每一个筑基之人的身侧,灵光都浓厚的在黑暗中凝结出了一个白色的剪影。 天舞门的舞蹈还在继续,鼓点越加急促,乐声的那种拉拽之音也变得间隙更短。灵光弥漫开得速度也越来越快。 明明应该是让人觉得有些喧闹的乐声,却在这种情况下莫名变得悦耳。 那摇曳的性感姿态,落在众人眼中,也因为灵光的存在,变得更加仙姿佚态,虽然亢奋却又不流俗欲。 舞台上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七七四十九道灵光凝结而成的白色剪影,顺着乐声、鼓点声、脚步声、整齐的动作引出的衣衫摩挲声在台上身姿摇曳的舞动着。 原本可能需要好几天才能完成的筑基过程,在这样奇特的舞蹈帮助下,很明显的缩短了进程。 更是有人在观这曲妙舞,并受到其他筑基之人影响的情况下,猝然突破。 即便是千虹峰的破妄真人,修行近两百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多人一起筑基的盛况。 而他身侧之前还带着怀疑询问,是否真的有结丹之效的友人,也心有所感意随心动,元气运转加快,似乎竟然也要和自己一样突破到结丹期了。 但是,看如今黑幕已经开始消退,舞蹈大概已经接近尾声,这位老友领悟的太迟,此次大约要与结丹擦肩而过了。 就在此时,舞台之上忽然亮起了一道小境界晋阶的灵光。原本领舞之人身侧的灵光,竟然因为站在她右后方的同门小境界提升,灵气中心开始转移。而小境界晋阶之人,似乎也另有所悟。原有的舞蹈节拍,在他的带动下,加快了十分之一个小节。 黑幕竟然有所感召一般,重新开始转暗。 孟染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跳着神扬之妙舞的情况下,忽然小境界松动,从炼气九层开始往炼气十层晋阶。 在神扬之妙舞这样灵气充足的大阵之中,想要消耗掉冲进身体内的灵气,他不得不加快自己的动作。 而舞阵之中的灵气被他所牵引,竟然导致无形之中,领舞之人从宋玺,变成了他自己。 如此一来,竟然因为小境界晋阶,导致整个舞阵的动作,都跟随着他的动作快了起来。甚至牵引着灵气往外弥漫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灵阵中的灵气开始往舞台后方的某一个方向移动。 若所料不错,那里应该呆着两仪,而看两仪的情况,似乎也跟他一样小境界松动了。 就在众人以为黑幕即将散去之时,黑幕又重新变得浓暗起来。与此同时,一道星幕覆盖在了天舞门所在的舞台之上。 正文 44.牛斗星宿幕 “这是?!!”观舞之人中, 一名观星派符修看着舞台上方的星幕, 大吃一惊! 而那星幕只是一闪即逝,残留在那名符修眼中的牛斗紫气,似乎也只是错觉。 “师叔?”符修身侧的炼气期弟子诧异的看着忽然紧张起来的女修:“你怎么了?” 女修都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当然不可能去回答自己师侄的问题。 反倒是此时,天舞门的舞台之上,舞动之人中, 另外一人也忽然突破了原有的小境界, 开始晋阶。 五音门的众人,虽然不知道为何现在舞蹈的动作忽然加快, 与之前在天舞门时彩排的不一样,却也知道此时只能顺应形势,加快音乐的节奏。而随着孟染和白秋云的分别晋阶,舞阵弥漫开来的灵光就更浓郁了。 元气往身体中涌动, 让孟染从身体深处泛起一阵满足感, 这些元气推动他更加投入的去动作。抬腿、挺胯、扭腰、抚胸、耸肩、侧头, 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是被灵光渲染出的剪影,因为灵光浓郁, 比起其他人更显得煽动。 台下众人看着那舞台之上, 充满了力量与美感的剪影,尤其那几名修为较高灵光浓郁的成年男女, 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脸红心跳。 灵气盎然的身影, 让他们不觉得是男女之欲, 最后只能将这种口干舌燥,归结为对灵气的渴望。 大阵已成,此时牵一发即动全阵,而一人晋阶,体内的元气运转加快,牵动舞阵,其他人体内的元气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加之舞阵周围灵气充裕,竟然也有不少新入门的小弟子,开始突破小境界。 被带动到这样程度的灵光往四周扩散时,广场之上,顿时不少人也感觉到体内小境界松动,齐齐开始小境界晋阶。 到孟染随着舞蹈的动作将境界稳固在十层,白秋云的境界也稳固在九层之时,舞阵的这一波灵气爆发才算平复。 黑幕也终于没能撑到舞蹈结束,夜幕已经开始降临的魏紫宗广场之上,渐渐显露出了脸庞上甚至挂着汗珠的天舞门众人。 随着一道鼓点声重重落下,乐声戛然而止。天舞门众人维持着双腿肩宽双手抱臂的动作,齐齐站在了舞台之上。 不少小童还显得气喘吁吁,却都竭力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乱动。 就在此时,魏紫宗的广场之上,在神扬之妙舞的促动下,加快了筑基速度的众人,已经有人开始显露出筑基的天象。 一道灵气冲天而起,凝结成为一把长剑,在空中犹如有天人握剑一般,舞出了精妙的剑招。 又一道灵气翻涌而上,慢慢凝结成一株灵草的模样,药心大成,灵草生香,一道极为提神醒脑的药香往天舞门的舞台上飘去,略显疲态的小童们,竟然在瞬间气息平复精神焕发。 再有灵气翻涌成灵符、虎兽等等异象的,不一而足。 夜幕降临,天舞门的众人跳完了舞,鞠躬之后便又沉入了舞台之下。是夜,魏紫宗的广场之上,留下了众多的筑基或小境界晋阶及护卫之人。 有魏忆晓这位魏紫宗云哲公子的儿子在门内,孟染等人也就理所当然的被魏紫宗邀请进了魏紫宗的仙塔客房之内歇息。 当然,今晚的天舞门一行人,显然是不太睡得着的。此时,包括两仪在内,一群人都聚在乌长柳的屋内,盘腿坐在屋内的地板上。 之前各派送来的礼物,被乌长柳一件件取出,开始分门别类放在地板上。 “攻击类的法器我们都用不着,这灵兽卵我们更是没有必要养,这些都可以拿去换成灵晶。”乌长柳把分出来的这一堆,放在了左侧:“碧落灵泉倒是个好东西,若损了气血拿来饮用可以补气。” 说到这里时,众人便见杨岚对着杨海比划着什么。杨海则转述道:“今日两仪为了绘制符法,又损了气血。” “损了气血?”孟染立刻转头瞪两仪:“你不是说不会受伤吗?” 两仪被孟染凶凶的瞪着,身形都往后让了半步,解释道:“那辟光灵符以我现在的境界是写不出的,所以我就用了一滴心头血……” “胡闹!”两仪话音未落,宋玺已经一声冷斥:“一滴心头血,折十年寿元,怎么能乱用!” “……”天舞门的一群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仪,听杨岚说两仪损了气血,还以为仅仅是气血而已,没想到这人竟然用得还是心头血。 “这怎么是乱……”用字被两仪默默地吞回了肚子里。 心头血这种东西对孟染而言本来是个很虚无的概念,但是被宋玺这么一说,严重性不言而喻。 孟染又气又急:“你不是说你有办……你的办法难道就是心头血?” “是呢……”两仪应得相当气弱。 孟染将那装着碧落灵泉的礼盒,从乌长柳手中拿过来,一把塞进了两仪怀里。 两仪抱着礼盒,弱弱的对孟染道:“我…以后不乱用了。” 孟染没好气的道:“你分得清怎样叫不乱用吗?” 两仪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干脆对孟染问道:“那我下次,问过你再用?” 孟染冷声道:“还有下次?” 两仪只好说道:“那我…以后都不用了。” 杨海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晓得的,知道你们是关心他,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们是要怎么他了呢。” 宋玺应道:“两仪现在这个样子,能晓得什么?” 杨海便道:“你还知道啊,不知者不为罪,你们这么凶他有什么用?再说他不都知道错了嘛?” 乌长柳将两仪手中的礼盒接过来,将盒子拆去,露出里面一个大肚的银瓶,和配套的两只银杯,直接取了塞子倒了一杯出来,递给两仪道:“来,今天份的先喝了。” 在孟染的瞪视下,两仪完全不敢反抗,乖乖将那杯绿漾漾的泉水给灌进了肚子里。 看两仪乖乖喝了,乌长柳便将银瓶和银杯递给了孟染,交待道:“以后一天一杯,喝完为止。” 两仪闻言,脸色都白了两分,指着银瓶上的某个符文道:“这是空间符文,这么大一瓶水……” 杨岚在旁边又比划了一下,杨海替她说道:“谁让你要用掉那么大一滴心头血?” 两仪只好默默垂头,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乌长柳则微微一笑道:“如此,倒也正好断了我这贪心的心思。” 宋玺闻言,问道:“你贪心什么?” 乌长柳应道:“原想说今日一场演武,效果竟这样好,多演几次怕不是要日进斗金。没曾想那辟光灵符竟这样难画。” 两仪虽然修为尽褪,这身体却已经是实打实的高阶修士,需要用到这位不知道已经是什么修为的原高阶修士的心头血,才能绘制的灵符,乌长柳光是想一想便知道价值不菲。 只怕他们今日这场演舞会能够挣到的灵晶全部加起来,也抵不上这一滴心头血的价值。 总觉得亏大了,怎么办? 孟染当然还想不到乌长柳这么多,却又担心地对两仪问道:“你刚损了心头血,又晋阶小境界,以后修行不会有不利吧?” 杨海这旁边应道:“这倒不会,心头血这个东西虽然珍贵,却也是和元气一样属于修者才有,并且可控的。心头血虽与寿元攸关,却不会影响平常的修行。” 孟染这才稍微放了心,又觉得对两仪这个人,以后非得盯紧点不可。只是稍微一错眼,或者是少交待一句话,少想到一点东西,这人就能不动声色的给他整出这么大的事情来,真是不能放松。 还不如像之前一样,什么都忘了,也折腾不出事儿。如今这样,不该记得的倒让他想起来,这些该记得的忌讳,他倒是一样也不记得。就跟个……熊孩子似的,还是那种不声不响就能搞出大事情的熊孩子。 而说到效果,乌长柳才后知后觉的道:“师姐,如今拿到的这些贺仪,已经足够我们换到十二颗灵晶了。是不是早些离开比较好?” 宋玺也应道:“我也是这样想,虽说本是为灵晶而来,如今这些贺仪也算是意外收获,但此次声势略大,只怕有些场面,不好应付。” 如今这几人,还不像魏紫宗的蒹葭真人一样想的那么多。但光是想到那筑基的一二十人,和晋阶小境界的百来号人,要和之前的数派弟子一样来送上贺仪,便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想到这里,宋玺便对乌长柳道:“明日一早,你就前往典行将这些用不着的法器灵兽卵都处理掉,随后我们就返回天舞峰。” 虽然觉得损失了大批的资源很是可惜,长袖善舞如隗招弟,却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招架住那么多人。 当下,一群人商议完毕,便将今日演舞会开始之前收到的贺仪,分成了两部分,自去安歇不提。 但,天舞门这一场演舞会,造成了这样大的影响,其他地方就不像天舞门的几人这样平静了。 一间客栈之内,那名观星派的筑基期女修正对一名金丹期女修,不太确定的说了自己在演舞会上所见的星幕。 金丹女修闻言大为讶异:“你说你看到了牛斗星宿幕?” 仙盟塔上,一位老者对座下之人询问道:“可统计清楚了?” 正文 45.欲往青柳镇 “就地筑基之人有二十三人, 小境界提升之人多达一百一十三人之数。其中,天舞门有十七人在跳舞的过程中小境界晋阶, 其中三人为炼气后期, 十四人为炼气初期。”穿着天剑门弟子服的两名弟子其中一人禀报道。 老者继续问道:“昨日魏紫宗仙塔之下一共聚集了多少人?” 另一人则回道:“以到场人数计算, 有两千余人, 其中一部分人中途离开,另有一部分人则是后来赶到,一直呆到演舞会结束的, 共有一千八百三十四人。” “洪波和稳锋不是与你们俩同去的吗?他们人呢?”总是被一起派去行动的四人,现在竟只有两人回来汇报情况。 座下的两名弟子对视一眼, 先开口的那个才轻咳了一声道:“他们俩,观舞之后, 小境界晋阶……” 老者双目一瞪, 似乎一时间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室内一度安静, 略显尴尬。 而客栈之内,那名金丹女修则对筑基期的女修道:“星贤, 此事万不可再对人言。与你同去的星琦和星宁呢?” “星琦小境界晋阶,我留了星宁为她护法。”星贤应道。 金丹期的女修点了点头, 又道:“天舞门自称受天道感召,现场竟出现牛斗星宿幕。牛斗紫气, 可是霸者争王气象。星琦竟能小境界晋阶,可见此事于我观星派并非坏事, 近日多加关注天舞门的动向, 也须得防范有人对他们不利。” 星贤略有不解:“此次晋阶之人众多, 就算是没有晋阶之人,也不会想要害他们吧?” 金丹期的女修颇为慈爱了看了一眼自己的得意弟子,却又不得不对这涉世不深的弟子说道:“这世上,实力便是权利。两仪山若出得是这样一件法器,可轮得到我们观星派?” 这样一解说,星贤立刻就懂了,并应道:“是,徒儿会留意此事。” 金丹期的女修又道:“既然星琦晋阶了,记得备一份相当的贺仪送上,修者间的因果之事,可容不得轻忽。” “徒儿知道了,此事明日就办。” “那便下去吧,等星琦晋阶完毕,我便带她们先回山门了。” 然而第二日,星贤备好了贺仪,去到魏紫宗的广场时,广场上只有还在筑基的十多人和护卫之人,已经没有了天舞门的踪迹。莫说人了,竟连舞台都消失不见。 一问之下,才知道那舞台本就是天舞门之人炼制的法器,昨日舞蹈结束后不久,对方就将舞台已经收走了。 昨日并非仅仅观星派有人晋阶,自然,除了星贤之外,还有不少人也都急匆匆赶过来想要送上贺仪。 天舞门之人走了,自然只能找出借广场的魏紫宗。魏紫宗这样的大宗,却不是星贤所在的观星派可以比拟的。之前并无交情,自然也不好冒昧拜访。星贤在广场上等了一会,才有消息传出来说,今日一大早,天舞门之人已经离开两仪坊回返山门了。 如此一来,广场上的众人便觉得事情不好办了。 之后,不知是谁开了个头,有人说道:“既然天舞门与魏紫宗交好,不如就将贺仪交托给魏紫宗让他们代为转交?” 星贤等在人群后方,不多时,便有与魏紫宗熟识之人,进塔说项去了。又等了片刻,便见一名穿着紫衣的青年从魏紫宗的仙塔出来,他身后又有两名仆役,搬了桌椅出来停在了广场之上。 星贤便见那青年站在仙塔门口的台阶上对众人道:“在下魏云哲,各位的心情非常能够理解。但天舞门此次献舞,并非为各位的贺仪而来。因果之事,有诸多偿还之法。当然,若有执意要在此时送上贺仪的,在下可帮忙登记,并代为转交,倘若天舞门不受,届时也就只能再还给各位。毕竟,在下当初也是与各位一样,受了天舞门协筑基之恩,但断没有以此胁迫他们收受各位贺仪的道理。” 魏云哲说完之后,便示意想要转交贺仪的各位,前往桌椅之前登记。 但是,诸多人听完魏云哲的话,却对登记之事犹豫了。甚至不少人开始权衡自己这样仅仅送上一份贺仪,真的就足够偿还这份因果吗?尤其其中几位已经在一夜之间就筑基成功的,更是打消了送上贺仪的念头。 但也有不少人,还是将自己手中的贺仪抱到了桌前登记。 星贤以为,既然有了前因,便是送上贺仪,日后相见也不妨碍后果。难道今日送上了贺仪,他日相逢,与天舞门有冲突,甚或见到有人对天舞门不利,就不相让,或不援手了吗? 星贤便捧着贺仪,走到了桌前:“观星派星琦,炼气九晋十,送摧山符、焚天符、破浪符、四象符各四十张,以谢。” 说完,便将一个扁扁的用来装符纸的盒子递给了对方。 对方将星贤所述,一丝不苟记录在礼单之上,才将贺仪收到了桌后。 而人群之中,却有一人,在听闻魏云哲确定的说天舞门众人已经回返山头之时,便朝着北坊出城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带着一群小萝卜头的宋玺等人,正无债一身轻的走在回返天舞门的山道之上。小家伙们人数众多,自然也走不快。 第一次经历这样场面的小萝卜头们,睡了一夜起来,精神头好了,又忍不住开始兴奋。甚至不少小家伙一边跟着队伍赶路,一边忍不住开始念叨着昨日台上吟诵过的诗词:“往来千里路长在,聚散十年人不同。但见时光流似箭……” 循着这诵诗声追上的男子,听到和歌声,便忍不住朝着前方高声道:“天舞门诸位道友,还请留步。” 宋玺等人没想到,起了个大早赶路,还是有人追了上来。但既然已经有人追上来了,此时再不加理睬,也就不甚合适了。 话音落了片刻,便有一名踩着一个梭形法器的男子,落在了天舞门众人面前。男子已是筑基中期,周身尚有灵息浮动,如果没有猜错,应当昨日晋阶了一个小境界。 看到宋玺等人,对方拱手为礼后方道:“在下无影宫乔永,冒然前来……”说到这里,对方顿了顿,打量了一下天舞门的众人,走到了乌长柳的面前,掏出了一个礼盒:“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乌长柳想不想收?当然是想收的啊!但是乌长柳很清楚,就这样泛泛收入囊中,只会让天舞门以后都让人觉得待价而沽。忙推拒道:“昨日收下贺仪,只是担心会影响演舞会的吉时。演舞会结束之后,本是要退还给各派的,只是……并未找到他们。本就是受天道感召,我们才会献舞予各位同道,这贺仪断不敢受。” 此言一出,对方清俊的容颜上就露出了难过的表情,贺仪之事也暂且不提了,而是问道:“莫非以后,不会再行演舞了吗?” 乌长柳心道,若是没钱了,自然要演,但太过频繁,只会适得其反啊! 这种话当然不会与外人明说,乌长柳便应道:“大约如此。” 乔永的神色立刻就灰暗了下去。 乌长柳看了宋玺一眼,宋玺却摇了摇头。 对方的样子一看就是另有所求,如今的天舞门自身尚且为难,又哪有余力给对方行什么方便? 好在,这人虽然追了过来,却并不是特别强势之人,见乌长柳等人这样说了,也不再多问,只是希望乌长柳将贺仪收下。 明知道对方另有所求,乌长柳当然不会就此收下对方的贺仪,几番推拒之后,那名唤乔永的男修便也放弃了强塞。 乌长柳便趁机与对方道别,带上队伍继续前行。 岂料,对方虽然不再强求,却并不离去,不远不近的坠在天舞门之人的队伍后头,就这样跟了一路。 半天过去,乌长柳见对方依然不走,颇为担忧的对宋玺道:“师姐,再让他跟下去,可就要让他知道我们的山门在哪里了。” 宋玺此时却老神在在的道:“你以为我们的山门所在,现在还是秘密吗?” “啊?”乌长柳一时愣神。 宋玺道:“云烟谷、千虹峰、翠羽刹、湿婆庙,这几处门派都曝出了名号,有心之人只要稍加推敲,便能知道天舞门大概在什么位置了,是福是祸,反正来了也躲不过,就不必为此忧心了。” 言罢,宋玺却忽然话锋一转:“倒是我,最近想要回一趟青柳镇。” 乌长柳一想也是,便也无心再去管后面那人,转而对宋玺问道:“青柳镇?你当初不是逃出来的吗?回去做什么?” 宋玺看着身侧流逝的树影,便想起了当年从自家舅父家中逃出时的情形,应道:“筑基之时便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一时走不开,才等到今日与你说。确实,当年是逃出来的,但倘若不是有人相助,我也不会逃到遇见师父。所以,想回去看看。” 一直很安静的白秋云则开口道:“师姐,繁音谱的线索整理时,也出现了青柳镇。师父当年会在那里遇见你,大约也与线索有关。倘若要回去的话,不如同去啊。” 一行人走进天舞门牌坊之时,宋玺才对乌长柳说道:“既然如此,近日山门便交由长柳照管,我与阿染、秋云一起去一趟青柳镇。” 正文 46.天舞门 宋玺是很干脆的人,既然心意已定, 将这群弟子送到了山门, 便开始准备出行了。 吩咐孟染和白秋云去收拾行李时, 站在旁边的两仪犹豫了一下, 还是问道:“掌门师姐, 我能一起去吗?” 宋玺决定人选时,是有考量的。线索由白秋云整理, 虽然白秋云心细,不同去也能将线索交待清楚,但到底不如亲去。 而带上孟染, 则是因为孟染对天舞门心法理解之透彻,已经远超其他门人。宋玺甚至有种感觉, 再等两年,孟染筑基, 只怕修为进益就要超过自己。如今与《繁音谱》相关的线索,八成与乐器有关,既然如此,带上孟染就是必要的。 门内需人照管,乌长柳是不二人选, 陆子期个性活泼, 留在乌长柳身边, 也好多个助力。 不带宛晚, 则是因为宛晚修为较低, 此去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还是放在门内比较安全,至少天舞门也有个防御大阵了。宛晚帮着指导新弟子,如今也是有模有样,耐心又好,正是恰当。 两仪在天舞门的身份其实很模糊,说是客卿,又与孟染住在一起。之前是因为离不得孟染,如今倒也不好分开。两仪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宋玺等人现在也还不知道。两仪为天舞门提供了诸多便利,又是实实在在的。宋玺此前并未考虑让两仪前去,也是因为同孟染一般,觉得两仪身上不定性因素太多。 但如今两仪开了口,宋玺又有些犹豫了。乌长柳闻言,便凑到宋玺耳边密语了两句。 等乌长柳说完,宋玺点了点头,对两仪道:“若阿染无异议,你便同去吧。” 待两仪追着孟染的身影去了,宋玺才对乌长柳道:“你若不说,我还真没有注意到,两仪的修为与晋阶,果然两次都随了阿染。” 乌长柳则道:“上次师姐忙着筑基,哪里有闲暇来注意此事。” 筑基之时不说环境如何,至少筑基之人自己要做到心无旁骛,宋玺也确实是没有发现这其中联系。而说到筑基,宋玺又对乌长柳道:“待此次我从青柳镇回来,门中杂事你便都先放一放,由我统理,你的修为也该再精进些才好。” 乌长柳自然知道宋玺是好意,笑了笑道:“修行之事我也并未落下,师姐不必觉得不妥。”也并未拒绝宋玺的提议。 宋玺便又交待了一些门内驻守要注意的事项,便也回自己的住处整理行李了。 “阿染。”两仪进到院子里,走到孟染的房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 “嗯?”孟染应着,放下手边的事走了出来:“怎么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两仪一副事情已经定下来的样子,对孟染如此说道。 孟染只问:“师姐怎么说?” 两仪偷换概念:“掌门师姐说可以。” 孟染刚下定决心要把两仪盯紧点,一起去一点异议也没有,便道:“那你准备准备。” 两仪却问道:“我要准备什么?” 出行无非衣食住行,轮到修者,各样便都更为简化了。 孟染进来收拾行装,无非是带上方便收用的寝具。 听两仪相问,孟染想了想不一定说得清楚,便干脆去了两仪房里。 如今各自房间的寝具,都是乌长柳统一准备的,孟染这边有的,两仪房间里也都有。除了常用的一套,另外一套略简单的,便是准备出行时要用的。 将两仪的行李打包好,孟染才想起来两仪如今并没有什么乾坤袋,干脆收到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转身看到两仪腰上挂着的符笔,孟染觉着,五音门的倪飞等人暂时也没准备离开,有备无患,便对两仪道:“带上你的琴。” “好。”两仪答应一声,答应完了,却还是望着孟染。 孟染便又想起来,两仪并没有乾坤袋,交待他并没有什么用,自去弟子院将百音两仪琴给收进了乾坤袋。 第二日一早,孟染带着两仪到了弟子院,宋玺已经走出来了,白秋云竟然还带了个尾巴倪飞。 宋玺觉得多带一个懂音律的也好,倪飞过来请求同去时,便欣然应允了倪飞的加入。 一行人与门中之人略作告别,便离开了山门。 离开天舞门,宋玺略作解说:“此行所去青柳镇,位于确西洲两仪山南的舟国安郧城,路途大约二十日。” 宋玺所说的二十日,自然是以修者的脚程。 孟染本以为要用寸土诀或浮游步赶路了,岂料宋玺竟然取出了一片青叶般的法器,往空中轻轻一抛,便化作了小船大小,待众人都在青叶上站好之后,宋玺才道:“这是飘霜门送来的贺仪——柳翩叶,最多可载六人,此次正好用来赶路。” 言罢,宋玺便操纵着柳翩叶,载着几人往两仪山南的方向飘去。 柳翩叶这样的法器,一息百米,飞行的高度也要比浮游步要高得多。此时浮在空中,不多时,天舞峰的宅院便只剩了巴掌大小。孟染微微一算,这速度竟比时速百码的轿车也不会慢,最重要这还是空中交通工具。 轿车百码的速度,横跨他之前所在的国家也不过四五天的时间。现在宋玺却告诉他,以这样的速度,抵达舟国安郧城,需要二十天。 按记忆碎片所示,此界灵脉密集之地,多被修者划归化外之境,修者也大部分集中在这些被仙盟登记的化外之境中,比如两仪山便是确西洲灵脉最密集也最大的化外之境。而确西洲大片的土地则是没有灵脉的,这些地方归属凡俗的王者统御。确西洲共有六个国家,其中两个大国,四个小国,这六个国家又各有数个附属国。 宋玺所说的舟国,便是两个大国的其中之一。舟国是与两仪山直接接壤的国家,此去以这样的速度,竟然也要二十天,这意味着,确西洲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大了数倍。 脚下的青山犹如绿水一般,往身后飞快的流逝。孟染略微观察,便发现宋玺虽然是空行,也基本是遵照地上的道路在行走。 似乎看出孟染的疑惑,又或者这些本就是宋玺此次出来要教给各位师弟的,宋玺已经解释道:“山中虽是小道,却标示着这是没有防御法阵的范围。若以为御使法器便可以在空中横冲直撞,搞不好就会撞上其他门派位于山中的防御法阵。被惊动的门派会将此举视作挑衅,便是直接灭杀了,也不足为奇。” 宋玺又补充道:“按照这样的路线前进,也不容易遇上灵兽的聚集地,安全性更高。” 孟染受教的点了点头,也算是明白了缘由。 此行五人,修为最低的也是炼气八层的倪飞。到了这样的修为,生理机能都发生了改变。没有各种琐事,一行人从早晨出山门,直到日落西山,才往一处位于山路交汇处山脚边的小集镇去。 距离小集镇还有数里,宋玺已经载着众人从空中缓缓落地,随即说道:“我们此次出行走向是正南,这样的大方向上,每行进约一日,便有一个这样的驿镇可供歇脚,这些驿镇均为仙盟所设,相对安全。我们再走三日,便会南出两仪山,进入舟国所在的范围。化外之境以外的地方,大部分都是凡人,范围较广灵力稀薄,仙盟的管束力也会相对降低,却也有可能遇到修行中人,届时,我们就更需要多加防范。” 宋玺交待完了,才带着这一行人往驿镇走去。 驿镇并不大,也就沿着那个丁字形的路口,往道路两旁各开了约一里来长的小街。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食肆、客栈及各类材料小店不一而足。 宋玺带着一群人在一家小客栈里赁了三间房,随后又带着几人往驿镇内的小店内去补充了不少干粮和辟谷丹。 孟染甚至找到了卖乾坤袋的地方。到底行走在外,虽说结伴而行,他也不可能把两仪刻意弄丢,还是要以防万一。孟染花了三块灵石,给两仪备了个乾坤袋,将自己兜里给两仪准备的东西都转移了过去。宋玺新准备的干粮和辟谷丹,孟染也将两仪的那一份,塞进了新的乾坤袋里,甚至将自己兜里的灵石,也塞了约三分之一到两仪的兜里。 两仪拨弄着挂在腰间的土灰色乾坤袋,看起来并不显得高兴。 大部分时候的两仪看起来都是风轻云淡的,与他身上的水云衣显得很是相称。这一行人中,也是两仪看起来最为仙风道骨。 很少看到表露出这么明显情绪的两仪,孟染好奇地问道:“怎么?你不喜欢?” 两仪将新的乾坤袋又拨弄了两下,回答道:“丑。” 孟染腰上也挂着一个乾坤袋,这个乾坤袋外面却套了一层和门派弟子服同样材质的蟒蛭皮,甚至还绣了花纹,看起来也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两仪一身浅蓝色的水云衣,如今腰上挂了个土灰色的乾坤袋,确实如同两仪所说,有点丑。 店内不是没有更好看的乾坤袋,容量更大价格自然也昂贵,如今一穷二白的孟染等人,一来用不着那么大的乾坤袋,二来孟染也花不起那么多灵石。 正文 47.心里觉得重 孟染有点好笑的看着其实还挺衬符笔的乾坤袋, 问道:“你怎么就不嫌弃你的符笔也丑?” 两仪看了看紧挨着乾坤袋的符笔, 却异常的并不嫌弃, 甚至回答道:“用着好就不丑。” 孟染对这神一样的逻辑表示服气,劝说道:“过几天你就会发现,乾坤袋也用着挺好的。” 两仪这次却很坚持:“我本来可以不用。” 孟染既然是考量过后才花了灵石买的乾坤袋,自然不会放纵两仪的任性。对上这样的两仪, 孟染也简单粗暴的道:“重。” 两仪仿佛以为自己听错, 甚至眨了眨眼,看孟染都转身往宋玺那边走了,只得赶紧跟上, 却还是不忘记抗议:“放在乾坤袋里, 哪里会重?” 孟染头也不回的应道:“心里觉得重。” “……”同样神一样理由的孟染,就这样把两仪给打败了。 听两人吵着嘴过来,宋玺甚至笑了笑, 才对孟染问道:“好了?” 孟染以眼神示意两仪腰上的那个乾坤袋。 倪飞顺着看过去,脱口而出:“好丑。” 两仪闻言, 更是肯定的点了点头:“丑。” 孟染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他说得是你, 你还点头?” 两仪对于腰上多出来的乾坤袋,没有什么认同感, 也完全不认为倪飞说得是自己。 倪飞竟然解释道:“我是说袋子丑。” “……”孟染觉得自己把以前的倪飞想复杂了,也许倪飞只是耿直。 这样的小事,根本不会被宋玺放在心上, 见大家都没什么事了, 已经吩咐道:“若没什么事了, 便回客栈养足精神,明日好继续赶路。”一行五人便往之前赁好客房的那家客栈走去。 几人刚刚离开,那卖辟谷丹的小店内,便走出来两名炼气期的女修,望着孟染等人离开的方向,少女模样的女修语气颇为激动的道:“师姐,是天舞门的人!” 年长些的那名女修还没来得及接话,旁边已经有一个女声问道:“天舞门?在哪儿?!” 少女指着孟染等人离去的方向道:“那边,刚走了。” 问话的人是个比少女稍大点的女孩儿,顺着少女的指向看去,只在那家不知名的客栈大门处,看到一片绣着银纹的法衣长摆一晃即逝。 这些动静虽远,也逃不过修者的敏锐。众人此行前往青柳镇,繁音谱不一定有线索,但如此引人瞩目到底不合适。 宋玺拜托客栈的小二,购置了四件摆长及地的披风,只余了一看就衣饰不同寻常的两仪。第二日,五人一行,四人扮作陪侍,拱卫两仪出行。 人群之中昨日已有人见过几人,见几人伪装出行,便也知道不便打搅,目送孟染一行人离开了驿镇。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顺风顺水,一路顺利的抵达了位于两仪山边界的远台驿。两仪山南境的远台驿,是一座城,比起其他连名字都没有的驿镇,要大得多的。远远便能见到,沿着山隘,修筑了城墙,城内有高塔的塔尖高高矗立,并有人在城门处值守。 宋玺带着几人给对方验过掌门令,值守官便道:“你几人南出两仪山,须得前往驿塔办理好玉牒才行。” 轮到倪飞,掏出来的便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玉制卡片,对方接过去,先是看了正面的信息,又翻到反面,在卡片上方一点,便跳出来一个和倪飞形貌相同,立在卡片上的影像,见与倪飞一致,对方便也放行了。 等入了远台驿城,孟染才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倪飞应道:“这便是玉牒啊。师父带我们去办的时候,我还觉得用不着,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倪飞说着,便将卡片递给了孟染。孟染接过这看起来比名片略大一些儿的玉牒,有字的那一面凸凹不平,上方空着大半截,下半截写着五音门、倪飞、七-九(一)、确西洲两仪山境丁四十九峰的字样。 其他都懂,孟染指着“七-九(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倪飞看了看,答道:“我是五音门第七代弟子的第九个,那个一是说我师父是上代的大弟子。” 然后不等孟染相问,倪飞便又说道:“反面那个就是画影石上面的影像。” 孟染就又有点被惊到了,这不就是身份证吗?比他以前用的还要高级,这个可是全息影像。联想到之前进入驻地时见到的那个示意牌,孟染偶尔会拿不准此界到底算个怎样的存在。与他之前所在的世界相比,似乎保持着汉代的服饰和习俗,偶尔又会出现远超当代的高科技。 两人说话间,宋玺已经带着众人找到了远台驿的驿塔。两仪山的高级建筑,似乎都喜欢修建成塔的式样。远台驿的驿塔之所以这么好找,便是因为还没进城,远远便能看到一座高塔。 进入远台驿的驿塔,有点像仙盟塔的缩小版,前台也坐着一名炼气期的弟子,随后地上也是一条指示线,引着宋玺等人前往办理玉牒的隔间。 只消片刻,孟染便拿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玉牒。孟染的这张玉牒,上半部分却没有空着,而是刻着天舞门的门派标识,下方则依次写着天舞门、孟染、一四九-三(直)、确西洲两仪山境戊二十二峰。 孟染往两仪那边瞄了一眼,两仪的玉牒上则写着天舞门、两仪、客、确西洲两仪山境戊二十二峰。 客大概是指对方的身份是客卿,但:“我这个直是什么意思?” 宋玺闻声,看了一眼,道:“一四八那代弟子,只有师父一个。” 办理好玉牒之后,对方又道:“十五年一期如果驻地发生变化,玉牒需要更换。另外,建议掌门令不要带出两仪山境,如不方便送回山门,可在驿馆开设门派户头暂存。”并给出了办理门派户头的指示线。 一行人便换了位置,掌门令递进去,对方说道:“开设门派户头,缴纳一颗灵石即可。” 宋玺闻言,递了一颗灵石进去。 片刻,对方忽然说道:“天舞门在仙盟开设过户头,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使用过,是重新开设户头,还是沿用以前的?” “咦?”宋玺都感觉到意外,又问道:“两者有什么区别?” 对方答道:“沿用以前的,需要将两百年来的管理费缴纳一下,一年十颗灵珠,共需二十四颗灵石二十灵珠。” 二十四颗灵石这样的一笔钱,现在宋玺还是出得起的,遂不再追问,直接道:“那就沿用以前的吧。” 片刻后,对方说道:“请将玉牒给我一下。” 又片刻后,对方说道:“天舞门的户头为白字级,除掌门外,还可另外开通两名长老权限,如果需要开放权限给其他人,也将玉牒交给我。” 站在宋玺身侧的孟染:门派户头竟然还能设置副卡? 宋玺想了想,便让孟染把玉牒也递了进去,又对白秋云道:“还有一个名额留给长柳。” 白秋云对此并无异议,点了点头。 待孟染的玉牒被递出来,直字后面多了“长老”两个字。 对方将宋玺的玉牒递出来时,对宋玺道:“使用有权限的玉牒,可以直接查看门派户头内的存款及存物清单,方法与乾坤袋相同,但无法取出。存款可以在各地驿城的驿塔办理存取,但存物必须前往相应的驿塔取用,或另行办理委托取用。” 孟染便懂了,这相当于银行和寄存处,而且还是各地连锁的。 孟染握着玉牒依言试了试,便看了到了数排的小格子和小格子右上顶端的一排数字。顶端的那排数字,非常直白的挂着四个零,零中间是四种颜色的灵石,分别为金、橙、红、白。这情形让孟染觉得莫名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小格子却非常的多,不知道按照什么规律,分成了四大块。 其中最多的那一堆,横竖大约有两百来个格子,格子最上方画着三个不规则的不知名图形。孟染一时好奇,动用元识往其中一个小格子碰了一下,便听到了一道声音:娣音石,九两,现存于安天洲北天境宝泽驿塔。 孟染又动用元识往较少的那块碰了一下:接骨九节莲,七钱,现存于通州游庆驿塔。 最下方的小格子,孤伶伶只有一个,一看就是宋玺刚刚存进去的掌门令。这块掌门令的小格子上方,画着一个不规则图形。 将元识退出来,孟染好奇的问道:“安天洲和通洲是哪儿?” 宋玺应道:“在确西洲以外的地方,隔着大海,虽然有传送阵可以前往,但不到金丹期,无法承受传送阵的压力,是过不去的。” 倪飞则补充道:“听我师父说,传送阵都设在特定的位置,并不都是直接抵达别的洲。就算通过了传送阵,有些地方修为不到,也无法通过。” 孟染觉得自己有点懂了为何这个门派户头两百年都没用过,这些东西现在都存在确西洲以外的地方,户头里又没钱,他们师父的修为也只到了筑基后期。孟染甚至猜测,有可能他们师父也交不出那二十多块灵石。嗯,也不排除从未谋面的师祖,忘了告诉师父。 正文 48.青柳余音谷 将掌门令存好,宋玺便带着众人出了两仪山境。从远台驿一出来, 孟染就发现了不同。 如果将灵气比喻为盐分, 那么, 两仪山境内就是海,出了远台驿,就是淡水河了。 宋玺操纵着柳翩叶一边继续前行,一边对众人道:“确西洲两仪山境以外的地方,也存在有灵脉的山野,所以两仪山境外也会有散修, 他们有可能终生不入两仪山境, 甚至不在名册内,相比两仪山境内的修者, 更加不讲究规则。另外, 化外之境内的修者,若没有特别的事情, 也不会想要到境外来。” 不把自己的荷包捂好被抢了, 在两仪山境内仙盟都不管, 更何况是境外。境外的这种灵脉, 至多也不过能修到筑基期。想要更进一步, 最后必然会进入化外之境内。更多境外的散修,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筑基, 也就无所谓要不要进入化外之境了。 舟国幅员辽阔, 化外之境外的这种灵脉, 又多在人迹罕至的山野之中。沿着舟国境内的大道通行, 更有可能的就是一个修者都遇不到。有宋玺这样一个筑基期的修者带队,就算能遇上境外的修者,更甚或对方想要图谋不轨,也要好好考虑考虑。这也是为什么宋玺直到筑基,才考虑回青柳镇的原因。 大约也因为如此,出了远台驿之后半个月过去,都没有发生什么状况外的事情。 眼看着已经过了舟国的都城,按天舞门众人的脚程,只剩下三四天的路程就要抵达安郧城时,宋玺却显得近乡情怯了。抵达了安化郡,宋玺便说先盘桓两日。 孟染对此倒没什么异议,甚至第二天一大早爬起来,就循着香味,找到了打尖客栈所在附近的早点摊。 化外之境内的修者多食用灵谷灵蔬,但普通食物也能吃得,只是不能常吃多吃。 天舞门虽然后来雇了一对凡人夫妇回门派烧饭,到底食材单一,变着花样儿做也就是那几种。而且修者又有忌辛辣等等诸多忌讳,作为曾经无辣不欢的孟染,觉得吃得都能淡出个什么来了。 此时站在安化郡的早点摊附近,看着那鲜亮亮的红油小面,孟染顿时挪不动脚了。 最重要是这面还便宜! 在两仪山境内吃随便一碗面,三颗灵珠。一颗灵珠是一百两银子,一两银子是一百文钱。这红油小面,六文钱一碗。两仪山一碗面,在这里可以吃五千碗! 兜里还揣着灵石的孟染,顿时觉得自己土豪的可以吃掉一座城。 于是,把披风一甩,大马金刀就进了面摊里面,豪气干云地道:“老板,来碗红油小面!” “好勒!稍坐,马上就好!”面摊老板大约是受孟染情绪感染,应得这一声比刚才几声都大。 修者行走在外,多半是收敛修为的,除非必要,也不会在人前显露。大多数境外的凡民,虽知道这世上有仙人,也不认得什么仙衣法器,看到孟染,也就只以为这是个穿得比较贵气的游侠儿。当然,这游侠儿他长得还特别俊俏。 然而孟染坐下来还没几息,便听背后正煮着面的锅碗瓢盆一阵叮铃哐啷,面摊老板不知道因为什么手忙脚乱了。 再然后,孟染便见着两仪姿态美好地走了进来,袅袅散开的衣摆被两仪拂袖收拢,随后在孟染对面落座。 孟染很切实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蓬荜生辉! “这……这位…仙长,您……”面摊老板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自家的混乱,便紧张的搓着手躬着身走到了孟染桌前,结结巴巴的对着两仪,甚至都没敢问是不是真的要在他家吃面。 两仪见对方不打算问了,笑意晏晏对孟染问道:“阿染吃得什么?” 孟染只想着自己出来打个牙祭,倒忘了还有个事事跟着自己的两仪。看老板都紧张的说不出话了,孟染对老板很随意地摆了摆手,道:“那就两碗红油小面。” 面摊老板这才得救了一样的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多时,两碗香辛诱人的红油小面就送到了桌子上。 孟染闻着味道就觉得自己的幸福指数在往上飙升,一瞬间恨不得不要去什么青柳镇,也不要回什么两仪山境了。等一口鲜咸香辣又劲道的面条入口,孟染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活着的真实感。 民以食为天,这话果然是非常有道理的! 坐在对面的两仪,看着面前这碗光是气味就非常辛辣的面食,觉得不一定适口。但看孟染,吃得一脸满足,面色上都带了绯红,嘴唇红艳艳的,又觉得似乎非常可口。 两仪学着孟染的样子,将碗里的面条搅了搅,看油色均匀散开,将面条均匀地裹成带着一丝油红,也觉得看起来好像很可口的样子,夹了满满一筷,吃进了嘴里。 下一秒,两仪便觉得一股辛辣直冲天灵,眼里的水汽不由自主就往外冒,嘴里的面还有一大半在碗里,却吃也不是,吐也不雅,进退两难。憋着一口气,用牙齿快速切断了面丝,将嘴里的那部分哽咽着吞进喉咙,两仪就发现自己失策了。一股犹如火烫般地细微刺痛从口腔一直延伸到喉管,两仪撇开筷子,动静很大的从桌前站起了身,压都压不住地开始掩面大咳。 在两仪犹豫着时,孟染的一碗面条已近见底,这会儿正准备连汤都不放过,便听到了两仪的咳声。 孟染抬头一看,立刻将碗筷丢开:“两仪,你……别是呛到了吧?” “哈哈哈……”旁边忽然响起一道颇为爽朗的女声:“这位道友,怕是吃不得我们川舟这样的重辣吧。” 孟染侧头看去,一名女子穿着一身颇为贴身的青色法衣,从乾坤袋里掏出里一个瓷壶,就要扔过来:“喝些水便好。” 孟染已经掏出了每日带在身上的碧落灵泉,恰好今天份的还没喝。从乾坤袋中取出两仪每日喝碧落灵泉用的水杯,倒了一杯水出来,对两仪道:“两仪,喝水。” 就算没有记忆,两仪觉得自己应该也从未如此失态过,将自己的身形尽量掩在孟染怀里,才抹开袖子接了孟染递过来的水,一杯带着灵力的清水入喉,果然缓解了诸多不适。 将空杯递给孟染,两仪轻咳着道:“还要。” 孟染又倒了一杯给他,并道:“光是喝下去不管用,你喝慢些,把辣味冲散掉。” “嗯。”两仪应着,变成小口小口喝水。 待稍微缓过劲,已经是一刻钟后,面上染着一层薄红的两仪,眼尾像哭过一样红红的,眼里一层水色,甚至染到了眼外。两仪颇为委屈的看着孟染:“疼。” 孟染有点招架不住:“我哪里知道你不能吃辣?” 那名女修则自来熟的凑到了两人桌前,问道:“这位道友怕是初到川舟吧。” 孟染猜测对方大约是看自己嗜辣还欢,被当作了本地修者,也不解释,应道:“他是初来。” 女修看着两仪,似乎带着点儿爱惜,道:“难怪,这样一点辣味竟然就入不得口。” 孟染应道:“怪我没想到。” 孟染将碧落灵泉收进乾坤袋,又伸手抹掉了两仪眼尾的那些水色,轻声问道:“没事了吧?” “嗯。”两仪闷闷地应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和女修正面接触,绕到了孟染背后。 女修见状,笑了笑,问道:“你们也是为了青柳镇的余音谷而来?” 青柳镇?余音谷?这样一个地名落入孟染耳中,孟染神色便是一凜。 还未答话,女修似乎已经从孟染的神色中知道了答案,笑道:“看来被我师父说中了,上一次这余音谷出现动静时,未能有人探出究竟,这一次,来得人只会更多。不过,这才是第三日,你这位朋友似乎远道而来,你们怎么知道余音谷近日有了动静?” 孟染哪里知道什么动静不动静,若不是大师姐刚好想要回来,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只好笑了一笑,俏皮的应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他不是刚好就这几天到了吗?” 孟染若是不笑,神色便带着些微冷意。这时笑起来,那女修便觉得这少年弯弯的眼角和微勾的唇,都带着小爪子一般,将她心里挠得痒痒的,竟不由自主说道:“既是初来,倒可以在我们川舟四处游玩一番,川舟一地山川壮美,日出月落也是别样景致。反正那余音谷,还要到十五日后,迷雾才会散去,届时才能窥得一二门径。” 孟染觉得自己恍惚从对方的话语里听到了邀请,然而初来乍到,又是有事在身,他们暂时还没打算跟外人同行。正想着要怎么拒绝,那边传来了白秋云的声音:“师兄?” 孟染循声望去,他寻这面摊儿绕了一圈,没想到是正绕到了客栈他们住着的客房背后,白秋云便是站在后窗口冲他说话。 “师姐有话对你说,让你早点儿回来。”白秋云说完,便从窗口消失了。 孟染闻言,便对女修告辞,扔下一角碎银子,带着两仪走了。 面摊与客房隔得这样近,想来刚才他与女修的对话,师姐应该都听到了,让他回去大约也是为了此事。 正文 49.师姐有故事 果然, 孟染和两仪进门后, 宋玺便捏了个隔音诀, 才道:“我当年遇到师父的那条峡谷, 便是余音谷, 又被叫做雾音鬼谷,常年大雾笼罩,若是不慎误入迷雾中, 八成就回不来了。这余音谷每隔十二年左右, 便有大约半年的时间,会呜呜呀呀传出乐声,可惜我没有等到。” 白秋云则道:“当年师父捡到师姐, 便是因为师父守在余音谷。师姐当年忽然病重, 师父为救师姐离开了一段时间,恰好错过了时机。” 大约此话触到了宋玺的痛处,宋玺等白秋云说完,便直接道:“我们即刻启程。” 幼小离家时,不懂那么多仙家手段,此时再忆起幼时听闻的奇异之处,宋玺便发现此事另有玄机。当年遇到师父时,她将将六岁,长得极为瘦小, 看着不过四五岁的样子, 身体也不好。余音谷常年大雾, 后面便更加显得不好了, 为了保下她的性命,中途师父离开了余音谷,将她带回了两仪山境,托付给杨师伯才又离开。大概就正是离开的这一个多月,让师父错过了。 门中大事在前,宋玺也不允许自己继续伤春悲秋,当即带着孟染等人往青柳镇方向赶去。 待孟染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安化郡的城墙外,之前与孟染搭话的女修也出现在了安化郡的城墙上。 “我邀你共游川舟,是不希望你们去赶着填我师父的夺魂阵,可惜了大好的颜色,竟一个两个都这般不解风情。”女修话音落,却忽然一愣,在脖颈上感受到了利刃的锋锐:“什……?” 女修颈上,一把匕首锋芒半吐,一名筑基中期容颜清俊的男子,不知何时,与她一样站在城墙之上,语气淡漠的道:“那夺魂阵在何处,带路。” 对方修为高出了一个大境界,女修根本没有机会反驳,便被男修压着,往青柳镇的方向去了。 孟染等人,原本需要三四天才能走到的路程,因为宋玺心急,日夜兼程,只花了两天便到了青柳镇。 一入青柳镇,几人就发现了青柳镇的不同,这样一个凡人小镇,不远不近能够感受到的修者就有十多人。 而他们这一行五人的队伍,也很快引起了镇内修者的注意。 宋玺带着一行人进入青柳镇的主街时,宋玺便站住了脚。白秋云正往镇内看起来就比较大的那家客栈走去,见宋玺停住了,问道:“师姐,可是有何不妥?” 宋玺正瞧着那客栈外的青旗上那个大大的“宋”字,听白秋云相问,摇了摇头,径直往那家客栈去了,走到门口,对那小二问道:“这家客栈,东家姓宋?” 那小二年纪尚小,看着不过十七八岁,大约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问,愣了一下才道:“我们东家姓余。” 东家姓余,门外的青旗却挂着个“宋”字,这就显得有些不太寻常了。 孟染和白秋云对视一眼,猜测这里可能与宋玺有旧。 果然,宋玺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东家,是余家的四少爷?” 那小二一边将宋玺往客栈内引,一边斟酌着问道:“姑娘,可是与我们东家认识?” 宋玺闻言,便不问了,只道:“三间上房。” 小二答应了一声,将宋玺引到掌柜处,往里头道:“三间上房。” 那掌柜的抬起头来,看了宋玺一眼,似乎愣了一下,却又不太确定。只收了银钱,递出了三根钥匙。迎客的小二接了钥匙,带着宋玺一行人往楼上去时。那掌柜的似乎才回过神,对店内的另外一名小二道:“快去府上,请四老爷过来。” 宋玺听着楼下的动静,对身边正开着客房门的小二问道:“余家的老东家还管事吗?” 那小二应道:“姑娘怕是不知道,老东家早几年就去了。唉…” 说着,开了门,留下了钥匙,道:“茶饭酒水若有需要喊一声就是,小的这就不打搅了。”言罢,下了楼。 孟染敲门进来时,宋玺正一手抚在客房内的家具上,沿着房间绕圈。看宋玺一副缅怀的神色,孟染笑道:“我有酒,师姐你可是有故事?” 宋玺没好气的瞪了孟染一眼,道:“要知道你是个嘴馋的,我都不该带你出来,那些凡食,能少吃便少吃,总是有些不好的。否则也不会人人花了大价钱去吃灵食。” 孟染啧了啧嘴,将拧在手上的酒坛子,塞进了乾坤袋,掏出银壶道:“我有灵泉,师姐你可是有故事?” “你都送给两仪了,如今倒和拿你自己的一样。”宋玺这么说着,却还是坐了下来。 从窗口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那面写着“宋”字的青旗正迎风招展,宋玺拿着桌上的瓷盏把玩,却还是说起了往事:“这客栈,以前是我家的,另有几家酒馆也是。四岁那年,我爹给一家大户送摆寿宴要用的酒,却遭了山贼,我娘自幼便身子骨不好,这一下更是没遭住,隔了半年就跟着我爹去了,临死将我托付给舅家。” “那时不过四五岁,若不是跟着师父开蒙的早,现在大约也不会记得这样清楚。”宋玺说着,敲了敲桌子,孟染意会的将酒壶重新掏了出来。宋玺就着茶盏,将一杯清酒一饮而尽,才接着说道:“我爹是单传,那时我娘也就生了我一个。我娘曾交待我,不到及笄不要同意舅父的订亲之事。按这凡俗的律法,一旦订亲,我家产业便该随属舅父一家。我娘担心,财产完全划归过去,我舅父不会仁心待我。然而没想到,我那舅父已经有了财权,竟也连十年都不想等。” 后面的事,自然是在被凡俗中人称作雾音鬼谷的地方,被师父捡到继而成为他们的大师姐。 “那如今,这里为何字号未改?”孟染正问着,宋玺的房门就被急促的敲响了。 宋玺笑了笑,对孟染道:“你若想知道,便去开门吧。” 孟染懒得走动,御了道灵气将那门栓勾开了,又将门打开。 门外之人一眼望到宋玺,竟也没发现这门开的蹊跷,已经两步跨进门内,不太确定的对宋玺道:“可…可是玺…宋家表妹?” 来人二十四五岁,眉目间带着一股郁郁,此时对着宋玺,又带了小心和期盼。 看着这表情已经可以确定来人是谁,宋玺从圆凳上起身,很随意的问道:“向阳表哥?” 这样一句称呼出口,余向阳的双手都抖了起来,那些郁郁和小心瞬间消散,喜色满面,又带着些无措,却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太好……” 说到第三声,忍不住带了泣音,余向阳觉得失态,背过身去,抽泣了一小会儿,才抹了眼泪转回身,对宋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你坐,回自己家,不用这么客气。” 看宋玺果然坐了,余向阳才走到桌边,又道:“这十多年,客栈的盈余我都给你存着……”说到这里,余向阳顿了顿,道:“可惜那几家酒馆,被哥哥们败没了,如今我也没有余力赎回。” 宋玺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我听说,舅父不在了?” 余向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想多说。虽然是险些害死宋玺的凶手,大约对他来说,到底是生父。 宋玺这才说道:“此次回来,另有要事。凡事照旧便好,过几日再详说。” 余向阳似乎还有话想说,看旁边还坐着孟染,又看宋玺这熟稔极了的发号施令姿态,点了点头,便下去了。 待余向阳走了,孟染才惊奇道:“师姐你难道还在乎这点财物?” 宋玺笑了笑:“我是不在乎,但有人在乎,余家一共四个兄弟,他是最小的。那几家酒馆说起来也是七八家,既然都败没了,这家客栈怕也不是那么好支撑。” 当然,宋玺此行的重心,早就移到余音谷之事上,与余向阳会面结束,得知舅父已故,有些心情,宋玺便也收起来了,转而对孟染道:“我没事了。今日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就出发前往余音谷。” 看宋玺确实已经放下了心结,孟染便也放心的拧着酒壶走了。 第二日,宋玺一早就叫上了孟染等人,不等店内的掌柜招呼,就带着人离开了。 到得阵外,远远已经可以看见那巍峨山川。川舟一地包括安化郡、安郧城在内,共有三郡两城,被包围在被称为川舟的盆地之内。由于气候湿热,昼夜温差大,当地人为排解体内湿气,喜食辛辣。 青柳镇已经处于安郧城的边际,西出青柳镇,便可以看到一崖之隔,其下一条峡谷大雾笼罩,深不见底。其远,则是被称为舟山的一座大山。 此时站在崖边,已经能隐隐听到悬崖下方传来的呜呜咽咽乐声。隔得太远,辨不出是什么乐器,乍一听倒确实如同鬼哭。也难怪此地被称为雾音鬼谷。 宋玺操纵着柳翩叶,往记忆中虽然陡峭,却已经算是山路的地方飘去。刚刚走到那段陡峭山路的路头处,前方已经有两个炼气中期的修士,正慌不择路,险些要撞上山崖的从里面逃出。 正文 50.阿染你别怕 看到宋玺等人,那两人竟然还好心提醒道:“莫要入谷了, 谷内有阵法, 已经死了好几个了!” 看那几人形色不似作伪, 宋玺操纵柳翩叶落地, 让孟染等人都在地上站定,等了片刻, 见谷内并未传出什么动静, 便又往前行去。 那两人似乎看有人来了,便也没有那么慌乱的站住了脚, 看宋玺等人不听劝告, 其中一人已经叹气道:“唉, 不听便罢。” 另一人却道:“似乎是位前辈, 也许有办法?” 两人竟然就停住了逃命的脚步,跟在了宋玺等人身后。 若论先来后到,也是这两人先来的。这余音谷又是无主之地,宋玺扭头看了一眼, 倒也没说什么, 只对孟染等人道:“注意安全。”便着前继续开路。 入谷再深些, 周围的迷雾竟然连孟染等人视线也开始模糊。两仪一身白衣,更是与这迷雾融成了一体。担心两仪走丢, 孟染伸出手,顺着袖子摸到两仪的手腕, 握住。 两仪似乎愣了一下, 扭了扭手, 反手将孟染左手握在了掌心,还出声道:“阿染,不怕。” “……”到底是谁怕? 这情形,孟染觉得新奇倒是真的。双眼能看清的也只有近在眼前的模糊颜色,元识却透体而出,一叶一枝一山一石,都这感知之中。宋玺等人在孟染的感受中,也都是非常凝实的人形元气团。旁边元气运行略有不同的则是倪飞。倒是两仪,虽牵在手中,却基本感觉不到他体内元气的流动。亦或者运行的非常缓慢,几近于无。 若孟染关于修行知道的再多些,便能知道两仪这种元气运行的方式,是高阶修者的大周天运转方式。修为愈高者,体内自成天地越大,元气外显看来便愈加缓慢。实际在那方天地中,运转的速度却远超低阶者。可惜如今的孟染,仅仅是个修行菜鸟,并不知道这种常识。 到一行人深入到就连自己的衣袖都看不清,乐声却愈加清晰时,两仪忽然将孟染一拽,并急道:“师姐,别走了!” 宋玺应声停步,并问道:“怎么了?” 两仪带点儿困惑道:“总觉得,前面有不好的东西。” 两仪所言,宋玺略有所觉,却没这么明显。 孟染让元识往前探去,果然更前方的雾气,带着一种阴冷和沉重。但这种感觉,若不是两仪明言,就算是修者,也只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入谷太深了。 两仪拽着孟染的手道:“别去碰。这种阴冷的雾气,对元识不好。” “是刚刚那两人说的阵法?”孟染问。 宋玺应道:“怕是如此。” “要破阵吗?”孟染问道。 宋玺正要答话,两仪却道:“不用,我们走旁边。” 孟染没太懂,两仪又道:“阵法设在谷中,我们走山。” ……总是会忘记自己是修者的孟染,能够看到想到的总共就谷底这一条路,倒忘了翻山越岭对他们来说,本不是难事。 却不知道两仪的走山,并非寻常的走法:“记住,每一步,走在我的前一脚位置。” 阵法,无非是借天地元气所成,符修亦同。阵修与阵修相对,以阵破阵。而诸多符修则能根据阵法上某些符文,绘制相对应的符法破解。两仪说不走谷中,又省去力气破阵,宋玺毫无异议。 两仪却又补充道:“尽量不要动用元识,跟着我就好。” 孟染前面走着两仪,回身牵了白秋云,宋玺则跟在了倪飞身后。走在前面的两仪,甚至连元气都没有动用。眼前白茫茫一片,除了身边的这几个人,似乎就只剩山石陡峭,竟让孟染心里真的有些不踏实了。 神奇的是,看着陡峭的山岭,沿着两仪的落脚处走,竟异常平坦,甚至明明看着要一脚踏空无处落脚的山壁,按着两仪的步子踩过去,竟如同踩在实处。 那跟在身后的两名修者,到底不如天舞门诸人这般信任两仪,看着空处不敢落脚,踩在别处竟然就一声惨叫,落入谷中,只片刻就悄无声息。甚至,连元识都毫无所存。那雾气给人的阴冷感觉则更沉重了。 孟染听着这两声惨叫,和周身猝然又冷了一层的白雾,差点脚一抖落在错处。 两仪及时踮脚勾住了孟染差点落错的脚步,将那只脚用自己的脚背托着,放在了该落的位置,紧了紧掌心那只微颤的手,轻声道:“阿染,别怕。”到孟染重新定下心神,才继续往前踏步。 孟染这次,是真的有些害怕了,被两仪拽着的那只手,也不由反扣住两仪的手指。 来了此界这么久,他手上虽然没有人命,其实也染了血腥。他不知道宋玺、两仪心内是否平静,但就在刚刚,两条人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孟染自己也差点就要一步踏错时,孟染才忽然意识到,他不比任何人特殊,也只是此界的一个低阶修者,甚至,连这些低阶修者也不如。他只是幸运的有天舞门、有宋玺、乌长柳、白秋云……有两仪。 孟染想着这些,脚下却紧跟着两仪的脚步再不敢错。一直到两仪说“好了”时,孟染才发现自己的心脏“嘭咙”、“嘭咙”跳得有些快。 宋玺忽然“咦”了一声,袖子挥去,那白雾竟然已经凝实的快成实体,被宋玺这样拨弄,空出了雾气稍淡的一块。而这稍淡的一块,则透出了一面刻着花纹的石壁。待众人七手八脚顺着这块石壁拨开白雾时,一块仿佛门庭的石墙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长方形的门庭上,两块紧紧合在一起的石门,石门正中,画着一整圈仿佛火柴般的小人,围绕着一个巴掌大的圆形凹槽,每一个小人的肢体都不相同,孟染看着那些小人,试着在脑中演练了一下,对宋玺道:“师姐,这好像是妙手之舞。” 宋玺看着那圈小人,神色却有些凝重:“若是如此简单,师父当年又怎么会铩羽而归?”毕竟那时候师父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孟染更仔细的看了看那些小人,那些小人却忽然动起来,一直若有若无的乐声在一瞬间变得清晰,那些小人的动作似乎是妙手之舞,又好像繁复许多。孟染耳中忽然响起了轰隆隆的石门开启声,一条灰色的通道出现在孟染的面前。 那乐声仿佛就在耳畔,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往通道中走去,脚尖落在那黑色的通道上时,一块圆形的石砖,凭空出现在了虚无的空中。人影做着那些火柴小人的动作,一抬手一转腕,却是火柴小人没有的风情。只一瞬间,一块块的圆形石砖,就从孟染眼前,延伸到了通道的深处。 孟染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那乐声却仿佛催促着他跟着那道人影前去。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那道人影的动作,往那些浮在空中的圆形石砖踏了过去。 踏出了第一步,后面就变得理所当然。每一步踏出去,都仿佛知道身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不多时,孟染就追上了前方的那道人影。并跟着人影的动作,在那些石砖上踩着舞步快速前行,浑然不觉自身的元气流逝的飞快。 孟染忽然神思不属时,两仪就发现不对,到孟染身上的元气开始流逝,两仪拽了拽人,却没有拽回神时,两仪就急忙喊人了:“掌门师姐,看看阿染!” 莫说孟染,就是宋玺也想跟着那愈来愈清晰的乐声起舞。倪飞也站在旁边道:“这乐声有问题。” 说着,已经两腿盘坐,将自己的古琴取了出来,一道清越的琴声往周边散开,宋玺便觉得元识一阵清明,那种蠢蠢欲动也被压制了下去。一旁刚刚也愣神了的白秋云,在倪飞的琴音响起之后也是忽然一愣,继而甩了甩头,似乎大梦初醒。 宋玺忙扶住了差点站不稳的白秋云:“秋云,你怎么样?” 白秋云愣了愣神,看着面前的石门道:“这门没开吗?……” 然而孟染,却依然愣在那里,元气的流逝还在继续,一点要回神的迹象也没有。 “阿染?”两仪这次也不敢拽了,这情形明显是对元识的攻击,万一拽出了事…… 两仪总觉得自己应该有无数的办法可以将这样的孟染唤回来,可是现在脑子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想起不起来。只觉得满目的星辰从自己的脑海中一晃而过,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眼看着两仪周身的气息都开始不稳,几个呼吸竟让周围的浓雾都跟着一阵混乱,宋玺忙对两仪道:“不如你也试试百音琴?”虽然不知道是否有用,至少比两仪也出了问题要好。 两仪闻言,总算从忙乱中抓到了一丝头绪,将自己乾坤袋中的百音两仪琴取了出来。 倪飞弹得是五音门的清神曲,那个两仪不会。耳边一直萦绕的却似乎是妙手之舞曲。两仪掀开琴盖,在对方的某个音节响起时,跟上节奏按下了玉白色的琴键。 百音两仪琴的琴声节节跟进的跟上了那道音律,竟让那道音律越来越快。 幻境之中,孟染只觉得耳中的音律忽然加快,身前那道虚影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最终那虚影的身形再也支撑不住,竟然混乱成一团,他眼中的虚无也蓦然炸开,一道白光落回眼前,耳中也听得一个男声大喝:“何人扰我奏乐赏舞!” 那面石门之上爆发出一阵极为强劲的灵波,几人来不及躲避,身形一瞬间立刻倒飞了出去。 正文 51.魂幡法修死 宋玺身形一拧, 一道灵光从她周身扩散开来, 立刻将几人的身形兜住, 并如同千斤坠一般,将几人定在了原地。 那道灵光过后, 一道虚影从石门中探出了身形。 仿佛鬼影一般的虚无身影, 飘出来的上半身,正好杵到了孟染的眼前。 透过对方的身体,能一清二楚的看到石门,又能看清对方的鼻子眼睛甚至睫毛,从未遭遇过这种情形的孟染,已经下意识一声大叫:“鬼啊!!!”刚被宋玺压制住的身形,并不能动。孟染脸色铁青,呼吸都差点没续上。 那虚影被他一叫, 捂脸跟着惊叫:“鬼啊!!!!” 孟染:“……” 看着对方比自己更加惶乱不安的样子,忽然就不害怕了呢, 是怎么回事? 孟染安静下来, 虚影也跟着安静下来, 和孟染面面相觑:“鬼在哪儿呢??” 你不就是吗? 虚影从孟染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不会你说的鬼…是我吧?” 孟染总觉得点头之后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以为你不点头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吗?”虚影眉头倒竖,眼看就要发怒,忽然, 孟染等人身后来向的谷内, 发出了一声巨响, 随着这声巨响炸开的, 还有一篷带着阴冷气息的黑雾。 白雾也随着这声巨响, 仿佛被惊吓般往四周退去。 烟尘中,造成这般动静的两人也露出了身形。一人周身环着数道短匕,寒光闪动间将一道道黑影逼退。 而另一人,一身青色法衣,却执着一柄魂幡,那数道黑影正是从这魂幡上窜出,又在被短匕伤到后退回。 两人都已经是筑基中期,在这个地方打起来,一不小心可能就要波及到孟染等人这边。 那名执着魂幡之人,脸色青白,似乎情形不佳,当然,也可能是这人受功法影响,本身就是这样面色。真正让他看起来状况不太好的,是嘴角的一丝血色,和似乎被剜断的足经。 执魂幡的法修冷哼道:“阁下破我夺魂阵,也就罢了,如今还重创于我,是何道理?” 那名周身环着数道短匕的法修也冷哼一声道:“阁下在这种地方设下夺魂阵,已经害了多人性命,又是何道理?” 魂幡法修闻言,嗤笑了一声:“阁下莫不是从化外之境来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短匕法修问道。 “境外的地方,连仙盟都不管,又哪里有阁下说话的地方?竟然为了伸张正义就破了我的法阵?” “我只知道我有朋友要从此处过,你却在这里设下了这等阴损阵法,怎么就破不得了?”短匕法修说着话时,白雾已经在两人的打斗下彻底散开。 看到孟染等人,短匕法修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怎么就过去了?” 孟染往那名短匕法修看了一眼,眼神对宋玺:他说得朋友不会是我们吧? 宋玺也有点诧异:“乔道友?” 那周身环着数道短匕的法修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直跟着他们回了天舞门的那位无影宫乔永。但是,道谢是一回事,允许跟到天舞门是一回事,跟着一直到了两仪山境外,这就有点…… 乔永这一分神,那名魂幡法修忽然一摇魂幡,数道黑影就朝着乔永扑了过去。乔永身侧的短匕这次稍微慢了一息,数道黑影似乎就扑到了乔永的面前。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杀伤力的黑影,扑到乔永面前竟然就让乔永身形一滞,乔永闷哼一声将面前的两把短匕推了出去,被黑影扑到的左臂,衣袖被腐蚀一般缺了一大块,露出来的胳膊也很快浮出了一个青黑色的指印。 宋玺见状,手中一套辟邪八瓶就祭了出来,一道金色的佛光将孟染几人护在了靠近石门的地方,一纵身加入了战局。 因为两仪在,他们顺利避过了法阵,但那名魂幡法修,那路数一看就有些不对。境外的修者资源有限往往不讲究什么传承,但是既然已经有人因为这个法阵无辜丧命,出手也就在情理之中。更何况,他们也是险些就要被对方算计到了。 对方那黑雾一看就情形不对,宋玺手中一条带着禅意的玄绳随心而动,与宋玺肩后的披帛融为一体,宋玺姑射之舞起,平素青白色的剑光都染上了金色,朝着那堆黑影扫去。 被乔永的短匕碰到的黑影,在回到魂幡后不久就又能出来再战。宋玺加入战局后,那些黑影出现的频率就越来越低。 魂幡法修见状,也知道自己不敌,将魂幡一招,竟然将不知藏在何处的青色法衣的女修给拽了出来。 孟染见到那名女法修就觉得哪里不对,而女法修在看清魂幡法修手中法印之后,竟然一个打滚就想要逃走。 刚刚遁出了丈余就被魂幡法修的一道黑影给掳了回来。 女修立刻开始大叫:“师父,徒儿跟了您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饶命啊!!” 法修狞笑一声:“苦劳在哪儿,让你骗几个境内出来的小白到法阵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为了活命帮人破了为师的阵,今日不把你血祭了,怎么对得起为师的一片苦心栽培。” 数道黑影就朝着女修扑了过去。宋玺双脚单脚掂地,一道剑光朝着那名魂幡法修直射而去,这道已经积攒了好几息的剑气,比之前几道都要强劲,将魂幡法修身侧的黑雾直接切破,那名魂幡法修一声惨叫,一条左臂已经被宋玺给斩落在地。 宋玺正要松口气,那些已经要扑向女修的黑影忽然折返,朝着魂幡法修的那条断臂扑去。 只消片刻,那条断臂便只剩一层干瘪的皮肉裹着森森白骨,那些黑影却在瞬间凝实了数倍,朝着宋玺和乔永攻过来时,竟然能与乔永操纵的飞匕相撞,发出金石之声。 那魂幡法修被宋玺斩断一臂,顿时大怒,魂幡一摇大部分的黑影都朝着宋玺只扑而去。宋玺身侧的两条披帛被旋转出道道金光,那些黑影却根本不敢直面佛光锋芒。 魂幡法修见状,魂幡忽然一折向,数道黑影朝着孟染等人的方向只扑而来。 孟染与白秋云默契十足的脚步一踩,甲盾之舞已起,一面铁木之盾朝着黑影的来向正面迎击。 铁木之盾与数道黑影还没有撞在一起,一道刺耳的声音忽然从孟染身后往前冲去,肉眼可见的灵波从孟染和白秋云的身后冲击出来,孟染和白秋云两人踩着甲盾之舞的舞步那处,却恰恰好空出了相应的位置。 灵波后发却先至,与数道黑影撞在一起。那道虚影也从师门中彻底钻了出来。 虽然还是原来的眉目,气势却完全不同,一管青色的横笛,一身和飞天差不多轻薄的衣饰,身姿顺着笛声扭动着,竟与孟染等人的甲盾之舞合在了一起。 数道黑影被那道灵波打中,呈现出一副被撞懵逼了的状态,飘中半空中仰着脑袋转圈。 这种眩晕的状态似乎也传递到了那名魂幡法修处,筑基修士的斗法,哪里容得这样的差池。只这一瞬,乔永操纵的短匕就已经带起一篷血花,取了那名魂幡法修的性命。 魂幡法修瞬间毙命,那群黑影却没有消失,反而似乎失去了束缚,忽然暴起,朝着宋玺等人更加猛烈的发动了进攻,甚至不分敌我互相之间也撞击着拧成了一团。 其中几道黑影扑向了魂幡法修的尸体,一道黑影朝着那名青衣女修扑去。 似乎被魂幡法修下了定术的女法修这次没能侥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黑影朝着自己扑过来,惨叫着和魂幡法修的尸体一样,被吸食成了一具干尸。 就算此前曾经斩杀过七星海的散修,孟染也从未见过如此凄惨的死状。 到了此时,就算明知道这些黑影可能是比鬼怪更加可怖的存在,孟染也没了时间害怕。 甲盾之舞的脚步不能停,不仅是他自己和白秋云,倪飞和两仪也都还在他们的护持之内。 倪飞的琴弦上浮起一道道青色的灵弦身影,在倪飞的拨弄下,对准朝着他们飞扑过来的黑影弹去。两仪也手执符笔朝着那些黑影拍出了蕴含星辰之力的灵符。 谷中的白色迷雾,在众人激烈的灵气元气碰撞下迅速消散。 这样的动静,很快也惊动了谷外之人。 孟染宋玺等人还在谷中与黑影激战之时,谷外还在伺机而动的人群也开始骚动了。 “师叔,这次的迷雾似乎散去的比较早?”一名短衣体修看着谷中一片白茫茫,已经开始隐约露出绿地,不太确定的对身边修为较高的中年体修男子问道。 修为炼气大圆满的体修却道:“白雾翻涌的有些异常,刚才还隐约有斗法之声从谷中传出,那道乐声今年也有些不同寻常,再等等。” 这名体修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女声长笑而来,娇声道:“李大哥哥,每次都是因为你这样没胆,才人到中年还没能筑基。” 那名体修眉峰一蹙,看着与那名女修携手而来的另外一名法修,冷哼一声道:“胆子大也要有命筑基才行。” 那名女修似乎对此不屑一顾,对身侧一个炼气后期白面男法修脸上微微一抚,满含得意的道:“胆子这样小,你干脆就不要去了,去了也轮不到你们,那石门之上的舞蹈,本宫主已经参透了。这次,势在必得,也免得你去了还要徒生矛盾。” 体修正要说话,那名女修已经抛了个媚眼儿,娇声道:“一日夫妻还有百日恩呢,小妹难道这点面子也没有?” 正文 52.大家来斗舞 “哈哈哈, 魏宫主倒是打得好算盘。”女修话音刚落, 另有一道男声已经嗤笑道:“你和李道友一日夫妻百日恩了, 那我们其他人呢?还有程七王爷呢?” 女修一瞥眼,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双对剑, 粉红的剑穗飘摇着, 还能看到剑穗尾部摇摆着散开的粉色花影。来人虽然一身白色法衣,那法衣却坠着长长的裙尾,对方走过来的步伐踩在一条线上,轻灵的身形堪称摇曳生姿,裙尾无端就透出了一股旖旎。 “哼,向珏,你水月宫也算是境内有山头的大派了,咱们境外的一点小机缘你也好意思来捡漏?”那女修气的脸色煞白, 却拿对方毫无办法。 “过奖过奖,不过是占了一个丁字峰的小派, 哪里就敢妄称大派?”那名白衣男修话虽如此说, 清媚的面容上却满是得色。 被称魏宫主的女修既然拦不住这一个, 那名体修自然也就亦步亦趋的跟着进了谷。 孟染等人此时已与那些黑影战到酣处,吸收了那名魂幡法修精血的黑影似乎能力大涨,竟然还学会了吞噬其他黑影。眼见着那几名黑影给人的威胁性越来越强, 宋玺和乔永不得不一边避开攻过来的其他黑影, 一边将那几个明显强势得多的黑影引开。 乔永面前的黑影, 在吞噬了另外两个黑影后, 竟然已经隐隐有了筑基初期的威压。偏偏这黑影, 并没有实体,不像那名魂幡法修一样,一刀且在要害处,便能要他毙命。乔永的飞匕刺过去,也不过是让黑影的动作稍缓,待黑影从谷中之前炸开的黑雾中吸收到了足够的阴气,就又恢复了原状,再次攻过来。 而宋玺面前的两个黑影,似乎本身就是筑基期修者的神魂,在吸食了魂幡法修的精血之后,黑影之中竟然出现了两只宛如眼睛一样发出精光的黑色小点,甚至还懂得互相配合着朝宋玺发动攻击。 宋玺和乔永将这三个黑影引开的同时,从石门中钻出来的那道虚影,也吹着手中的横笛,将一圈圈的灵光往其他黑影攻去。倪飞见状,便将对方灵波圈漏掉的那些黑影也引了过来。 这么多的幡魂忽然聚集了过来,就算有虚影和倪飞、两仪的攻击挡在前面,那些漏掉的幡魂打在甲盾之阵上的压力也是陡增。 辟邪八瓶的金色佛光让那些幡魂一边攻击法阵一边哀叫,却又毫无记性和灵智,只一心想要受到阵法内精血的诱惑,凭着本能继续闯阵。 两仪看着几人脚边辟邪八瓶上的某个符文,忽然顿住了手中正准备继续绘制的符笔,对倪飞道:“你接住我这边的。” 倪飞颇为镇定的应了一声:“好。”手中却多少有点手忙脚乱。 两仪抽空往阵法外补了一张灵符,看倪飞勉强以攻为守怼住阵外的攻击,才以双手执住了符笔。 孟染感觉到身后,两仪和刚才不太一样的元气运转,忙警告道:“两仪,你不要又给我自残。” 两仪的笔尖都跟着孟染的话顿了一下,才辩驳道:“这次不自残。” 似乎说完了又觉得不妥,还是补充了一句:“顶多有点虚脱。” “你……”孟染想要呵斥,却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神。 两仪看他住了嘴,还以为孟染是同意了,立刻说道:“所以,一会儿我要是虚脱了,你要保护好我。” “我……”孟染能说什么?难道要说不保护? 两仪手中的笔尖已经行云流水般画出了一个一看就极为繁复的灵符,灵符将成,其上的耀耀灵光已经让那些黑影都往阵外多退了半尺。 而两仪愈往后勾画,笔尖的运转就开始越慢,到最后一个银钩被全力勾画而出,两仪身上的元力已经仅够他将这道灵符推出阵外。 灵符一出甲盾之阵,那些之前还勇猛无匹的黑影就仿佛见了什么虎狼一样开始逃窜。 那道灵符眼看着似乎都要坠地了,接触到其中一个黑影的尾巴时,像感受到磁力一样,猝然加速朝着那道黑影一扑而去。 只顷刻间,那些黑影就被灵符吞噬了大半,灵符以飞快的速度继续往其他黑影飞扑。与宋玺、乔永等人缠斗只一起的几只黑影,毫不恋战已经朝着谷外飞遁。 很快,谷中的孟染等人就听到谷外传来了两声惨叫。宋玺和乔永对视一眼,暗道不好,只怕这几只幡魂受了精血,又要更强大几分。 进谷山道的白雾中,却忽然亮出了一柄带着浩然正气的巨剑,巨剑一斩而下,那几道幡魂也终于从众人的感知中消散于无。 “谷内何方魔修,报上名来!”一道呼喝从谷外传来,竟震得谷内余下的白雾也终于散开。 一名背着一把与人近等高,宽约尺余巨剑的筑基后期剑修,迈着方步踱进了谷中。跟在这名剑修身后的,则还有两名筑基初期,及诸多炼气期的修者,甚至法修体修都有。 看到那名魂幡法修的尸体,和倒在干尸旁的魂幡,似乎有点明白了谷内之前的情形。 那名筑基后期的中箭剑修看到并肩而立的宋玺和乔永,再看一眼甲盾之阵内与宋玺服色相同的孟染等人,问道:“你们一起的?” 宋玺看了一眼乔永,乔永已经点头道:“是。” 那名重剑剑修已经转头望后面的那个白衣双剑剑修问道:“向珏,这又是你们境内的人?” “咦?”一身白衣身背一对粉色双剑的向珏从人群中走出来,看到宋玺,面上含笑声音温柔的问道:“可是天舞门的宋前辈姐姐?” 还盘腿托着古琴坐在后面的倪飞已经呛声道:“前辈就前辈,谁是你姐姐,你比人家还大,害不害臊?” “咦,小倪你也在?”向珏听到声音,才目光微转,看到后面阵法内的倪飞。 “倪飞就倪飞,谁是你小妮?向珏你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向珏火气很大的将古琴往背后一撸,从地上站起了身,大有再不注意就要撸袖子开干的架势。 向珏对倪飞这怒发冲冠的态度全然不理,嘻嘻一笑转向那名重剑剑修道:“那位姐姐是天舞门的宋掌门,那个爆脾气的是五音门的九弟子。”最后指向乔永:“至于这位,我就不认识了。” “无影宫,乔永。”乔永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道。 重剑剑修听到前面两派的名字都没什么反应,到乔永说完,则皱了皱眉,似乎对无影宫略有耳闻。 向珏把宋玺等人介绍完毕,又指向重剑剑修道:“这位是舟国的程七王爷,也是天剑门的弟子。” 天剑门三个字一出,乔永也同样皱了皱眉。看向宋玺的神色便多了点儿担忧。天剑门这个名头不要太好用,又是舟国的七王爷,但看向珏等人的跟从模样,就知道此地只怕是对方说了算话。 如此一来,宋玺等人想要将余音谷内的东西带回,就算能顺利取出,只怕也不一定能顺利带回了。 那位程七王爷却大手一挥道:“既然是在境外,这些不提也罢。这余音谷上次来咱们就已经商量好了,不能因为你们新来的就破坏规矩。”说完,程七王爷便示意向珏。 向珏见状,转向宋玺道:“宋前辈既然走在了前面,大约也见过余音谷石门了,这石门之内应当是某位前辈的坐化之地。幼时我随师父来过一次,所以此次水月宫由我前来。简单来说,这石门上是一段舞蹈,跟着石门内的乐声把舞蹈跳对了,便有希望将石门打开。” 说到此处,那位程七王爷便接过话头道:“既然大家都来了,就人人都有机会,此门打开,其中所得七成归开门之人,剩下的大家就各凭本事,但是,这开门之前,大家就不要起什么冲突了。万一把有希望开门的人给错手杀了,那就大家都没希望了。” 说着,这位程七王爷又一招手:“这是我带的人。”一排十二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少女,从他身后婷婷袅袅的走了出来,修为都只在炼气初期,却举手投足一看就是会跳舞的样子。 向珏则一抱拳道:“水月宫向珏。” “如意宫魏蕤。”一名女修也出来行了个万福之礼。 “李氏学雷。”这人只道姓名,似乎并无门派,而是属于家族传承。 “沉氏玉春。”后面的这人这只通报了姓名。 另有几人也各自通报了自己的门派或姓名。 在有两仪山境那样一个存在,并且有纳新会的情况下,坚持在境外传承的修真世家是少之又少的,而能以氏族相称的,在舟国之内则非富即贵。这也是为何这些人都老老实实跟在程七王爷身后的原因。 孟染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什么就变成了斗舞?我仿佛穿了个假的修真界?明明刚才画风还挺正常的啊,虽然又是幡魂又似乎是魔修的,至少我们不是在打架吗? 孟染耳旁忽然亮起一道声音:“我跟你说,这门内除了我,什么都没有。” 孟染这才发现,之前跟着他们共同御敌的虚影,已经不知何时从他们身前消失了。 孟染听着这道声音,颇有些紧张的往其他人看去。 那道声音又道:“他们听不到的,只有你能听到。” “……所以?”你跟我说话是想怎样? “你跳舞好看,一会儿我开了门,就跟你走。”那道虚影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顽皮,末了又颇为不愉快的道:“上次为了把他们打发走,我才提了这么个建议,没想到他们当真了,还又来了。那群蠢物,好多个站都站不稳,还跳舞?!” 孟染想说,那你干嘛不直接跟我走,别比了啊!大庭广众之下,跳妙手舞什么的,很羞耻好不好?最重要的是,长柳师兄没来,这行人里妙手之舞跳得最好的就是他自己。你看,大师姐已经在看我了! “跳舞而已,有什么好羞耻的?”那道虚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 正文 53.初学者教程 孟染被这一问, 倒有些愣住了。跳舞这种事, 古来有之, 最初也不过是人们用来表示欢庆或颂扬某事, 亦或者用来表示尊敬或敬仰。天舞门的舞蹈与灵气相通, 不管跳什么舞都会产生相应的效果。反而是他自己,带入了另一界的审美,将这件事情复杂化了。 孟染愣神间, 那位舟国的程七王爷已经又发话了:“规矩大家都懂了, 那就准备开始吧。”又对孟染等人道:“你们都让开,不要挡住了石门。” 孟染扶着元力透支的两仪,和白秋云、倪飞等人从石门前让开。 如意宫的魏蕤见孟染等人走开, 已经说道:“不如就让我先试吧。” 程七王爷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多说, 魏蕤拢了拢自己一身烟青色的外袍,走到了石门正对着的那块空地上。 然而站了好一会, 石门之上却全无动静, 魏蕤开口问道:“莫不是今年还不到时候?” 话音刚落,石门之内乐声已经响起, 石门之上的某个火柴小人也被灵力描绘成白色,从石门上跳了出来。随着这一变化, 石门之上的那一圈火柴小人, 仿佛活了一般, 开始围着那个凹圆转动, 转到正下方的那个小人, 则会从石门中跳出,在空中变大再一闪即逝。 但是来的这些人,却似乎很清楚该怎么配合。 穿着烟灰色宽**袍的魏蕤,随着乐声和火柴人,很自然的衔接上了动作。 若不是孟染早就修习过妙手之舞,也会觉得魏蕤的姿势挺好看的。但是一旦知道这其实就是妙手之舞,魏蕤相当婉转的身姿,就显得不够给力了。 随着固定在石门上的那一圈小人转过一整圈,石门上的火柴小人发生了变化,接着从石门上跳出来的火柴小人,姿势就已经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魏蕤之前的动作并不慢,看起来却相当舒缓,大约是因为那些动作是已经跟着火柴小人演练过得。到火柴小人的动作发生变化,每一个跳出来的火柴小人,都要先看过之后再跟着动作时,魏蕤的动作就显得僵硬和忙乱了,终于,在火柴小人开始两个两个往外跳,变成三个三个往外跳,最后变成四个四个往外跳时,魏蕤的一个动作错了,乐声戛然而止。 这……特么不是x舞团吗? 孟染看着这情形,再次觉得自己大概是穿了个假的修真界。 别人家的修真界要进秘境是要破阵或者打怪来着,他穿的这个修真界要进秘境,先来一波x舞团,赢了的进本? 乐声戛然而止,代表属于魏蕤的机会也已经错过了。 出现了这种状况,其他几人似乎也就不急着先上了,似乎都抱持着多观摩观摩,还能临时抱个佛脚的态度。 见没有人动,那名李姓的体修道:“那我第二个吧。” 等李学雷也站到了魏蕤刚才的位置,笛声果然响起,一个白色灵力组成火柴小人也随着笛声跳了出来。 李学雷的动作和魏蕤完全不同,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属于体修的力度。明明是同样的曲子,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可惜,站在一旁的天舞门等人都很清楚,妙手之舞是一种非常柔韧的舞蹈。说它没有力度,完全不对,只不过妙手之舞的这种劲在筋骨,柔在皮肉。筋骨是必须要用力的,但是用出来的力道,完全没有外显,而是用肌肉将这种劲道消弭了,体现出的也是非常特殊的美感。 李学雷作为一名体修,身体的协调性和对动作的记忆力,是比魏蕤一个法修要强得多的。但是李学雷的动作太用力了,在一个动作已老且用力太过,根本来不及转回来继续下一个动作时,五个纯白色的火柴小人还停在空中,属于李学雷的机会也终止了。 其后,沉玉春等人也一一上前试炼了一把。其中几人甚至在只有两个小人的情况下就出了错。沉玉春也是一名体修,大约是吸取了李学雷的教训,对方在跟着动作时,用力都极其控制,但是如此一来的结果就是动作收得太狠,其中几个动作没有做到火柴小人那个程度,在其中几个小人变成橙色时,大家还以为沉玉春这是要打开门了。岂料,在橙色小人累积到一定数量之后,笛声也戛然而止。并且,那一串变成过橙色的小人,一整排整整齐齐的被亮在了石门前,闪了三息才散去。 这让孟染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怎么感觉像是初学者教程呢?还带矫正错误的? 孟染往宋玺看了一眼,宋玺果然露出深思的神色,看着又停止了转动的圆牌。 到所有人都差不多试过一遍了,程七王爷对他带来的那数名少女道:“观摩的差不多了吧?” 领头那名稍显年长的少女,上前一礼后才道:“请容奴婢们一试。” 程七王爷大手一挥,道:“去试吧。” 少女屈膝一礼后,以眼神示意她身后跟着的少女们,一起站到了石门面前的空地上。这几名少女的悟性显然不错,观摩了这么多人的舞蹈之后,跟随着笛声起舞的姿势已经很有点妙手之舞的□□。 笛声似乎也因此显得特别激动,跟其他人比起来,笛声的抑扬顿挫显得更清晰了。但是如此一来,似乎因为投入,这些少女发现跳起舞蹈来竟然开始需要耗费元力。 发现这一点的少女们开始有些着急的看向程七王爷,但是这一发现却让程七王爷心情大好,之前的几人跳舞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而且明显自己带来的这一群少女,舞姿更有看头,又开始耗费灵力,说明这门有打开的希望! 然而,少女们的动作随着元力的消耗,明显开始慢了下来,甚至不少人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显然石门上的舞蹈并不仅仅是耗费元力这么简单。这少女们的动作进展到已经并排出现六个白色灵气小人时,终于有几人的动作完全已经支撑不下去。 这几名少女甚至动作刚刚一出错就完全失去平衡的摔倒在地。 但是笛声并没有停止,其他少女跟着笛声继续动作。却因为修为太低,体内元气不支,陆陆续续摔倒在地。不到一刻钟,跳舞的少女便只剩了修为稍高的领头那名少女。在石门上开始出现第七个灵气小人时,领头那名少女终于在一抬腕后,“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程七王爷眼中稍有愠怒,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大手一挥,将这群已经跌倒在地上的少女们,挪到了自己身后的位置上。 此时场上除了水月宫的向珏,便只剩天舞门的人了。 向珏甚至问道:“宋前辈,是你们先还是我先?”也不知是信心十足,还是故意谦让。 宋玺对于向珏这脚步轻灵一看就是会舞的男修,稍有忌惮,顿了顿,对孟染道:“不如一起?” 向珏闻言,挑了挑眉,也转向孟染道:“那就一起?” 已经稍微缓过来的两仪自己站稳,对孟染点了点头:“我没事。” 孟染见两仪虽然有勉强支撑之态,却也已经另有想法,道:“那我去了。” 两仪点头:“嗯。” 孟染便从天舞门一行人中走出来,和向珏一起走到了石门面前的空场之上。 孟染站在场上的姿势和其他人都显得不同,双腿等肩跨开,姿势显得特别放松。 笛声响起之时,孟染动了。 束缚在紧身衣里的身体,明明看起来是非常有力道的舞蹈,这些力道在跟着身体被展示出来时,却变成了一种抓人眼球的柔软,似乎能看到力道随着肌肉在身体里的交错鼓动。 配合心法运转舞动的姿势,不多时手心就聚起了一团白色的灵气团。这些灵气团凝实到一定程度之后,孟染就会顺着某一个动作,将这个灵气团随手推到两仪身上。 之前因为绘制灵符,体内元气虚脱的两仪,接触到这些灵气,身体就如沙漠遇到水源一般,毫不客气的将这些灵气团一饮而尽。 笛声感受到这些灵气团的存在,似乎更加欢快了。一种能让人从心底愉快的调皮小音符,加入了这道笛声中。 这些小音符的加入,让孟染觉得自己的心法运转起来更加的轻松,被聚集中手中的灵气团也显得更加凝实了。 被孟染的灵气团滋润着的两仪,也不由自主跟着露出了笑容。 接触到两仪的笑意,孟染也不由自主跟着弯了唇角。微微含笑的孟染,因为心情愉快,不知不觉就完全沉浸在了更加用心感受笛声和灵气的节奏中。动作舒张的更加赏心悦目,妙手之舞的效果也更加明显了。 反观他身侧的向珏,虽然一直紧紧的跟上了孟染,或者说跟上了灵气小人的动作,随着小音符的越来越丰富,却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元力流逝的越来越快。就算他已经是炼气大圆满的修者,也已经觉得手脚沉重了。 大约是孟染这种完全沉浸的喜悦,让那道虚影也感受到了他的愉悦。 那道吹着横笛的虚影,再次从石门上飘飘悠悠的荡了出来。 和孟染一样嘴角含笑的虚影,微闭双眼,在空中翻转着身形往孟染靠拢。又一个灵气球从孟染掌心往两仪划过去时,那道虚影看似慢悠悠,却毫不犹豫的用身体拦截了那个灵气球。吞吃了灵气球的虚影并不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腰腿在空中保持着和孟染相同的频率,朝着孟染贴了过去。 孟染也并没有因为这个灵气球与虚影生气,不多时又一个灵气球在掌心聚集时,孟染甚至将这个灵气球,用指尖一弹,推向了虚影所在的位置。 笛声的抑扬顿挫欢快的更加明显,甚至连之前只飘在石门面前的灵气小人,也都飘到了孟染面前。 事情进展到这里,基本所有人都清楚,事情就要有结果了。 孟染身侧的向珏甚至干脆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灵气小人的动作开始展现出孟染也没见过的部分,但是和妙手之舞一脉相承的动作,在孟染进行了几个动作之后,也许是体内的元力,也许是笛声的指引,孟染甚至不用看灵气小人的动作也知道自己的下一个动作,该怎么做出来。 到灵气小人的动作进行到最后一个时,孟染跟着动作朝上扬起了双手,并且做出了一副和要自己对面的人击掌的动作。 孟染以为自己会拍个空时,笛声戛然而止的同时,对面那道虚影也和他一样举起了双手。 “啪”一个击掌在空中完成,孟染更觉得自己是拍到了冷冰冰的什么玉器之上。 正文 54.繁音谱谛音 孟染这一个击掌下去, 面前的虚影就忽然消失了。石门之上的小人舞动着统统钻进了那个凹槽中, 石门悄无声息的就往两边打开, 一根灵光四溢的横笛上, 坐着一个只剩尺长的小人。上身□□披挂了数条披帛, 下半身飞天一样着了纱裙和数条锦带的小人,御使着这根横笛飞到了孟染的面前。 孟染有点愣神的接过了飘到自己胸前的横笛,小人则站在横笛上, 朝着孟染的额头轻轻一吻。 “谛音, 繁音谱第九十六位乐器,主奏妙手之舞,可司教授之责……”属于这把横笛的讯息随着这一吻, 滚滚窜入孟染的脑中。 而石门之内,并不像众人所想象的那样, 有什么秘境。石门之中只有一条不到尺宽的位置,似乎仅仅是为了放置这把横笛。 如意宫的魏蕤甚至已经朝着那个石门走过去, 准备仔细的查看一番。 岂料, 还未走近,便见那石门像被什么风化了一般, 仅仅是魏蕤走过去这样的动作,带起来的微风, 就使得石门随风扬起微尘般的沙砾, 开始飘散。 魏蕤被吓得站住了脚, 沙砾不再随风飘扬, 却开始簌簌往下掉落。不多时, 之前看着还颇有神秘迹象的石门,已经风化的只剩一抔黄土,根本看不出之前这里有什么值得舟国数名筑基修士都前来的玄机。 此情此景一出,除了向珏之外的数人都不动声色的挪了几步,转瞬间,就形成了将孟染等人包围在场中的形势。 说好的见着有份,结果现在所有的份都在孟染手里了,这个事情自然不可能就这样了结。 向珏看着场中的情形,啧啧嘴::“程王爷,你们这样是不是就不太好了?” 魏蕤一脸的微笑,看起来特别纯良:“怎么说也是有器灵的法器,就这样拿走了是不是也不太好?” 向珏也对着魏蕤笑得一脸温柔,问道:“器灵择主这种事,规矩,魏宫主想来应该是知道的?” 魏蕤却一挑眉道:“你们境内的规矩,拿到境外来讲,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孟染这时已经接受完了横笛谛音给的讯息,正要发话,已经凝结为实体的器灵忽然开口道:“我堂堂天舞门谛音,想要去哪儿,轮得到你们说教?” 话音落,一道刺耳的笛声随着灵波往四处散开,将包括程七王爷在内的人,都刺得头晕目眩。 发完了脾气,谛音忽然转头向孟染问:“等一下,你们之前说你们是哪派的?” “……”孟染:“天舞门。” 谛音似乎颇为震惊的看向孟染和宋玺等人,末了总算在腰带上看到了自己颇为熟悉的一个门派标识,谛音却还是诧异的道:“你们…是第几代弟子?” “第一百四十九代弟子。”孟染应道。 “段诣修还在门中吗?”谛音问。 “段诣修是谁?”孟染一头雾水的问。 谛音闻言,忽然扑到孟染的肩膀上,放声大哭。这一哭不得了,身为一只器灵,谛音一哭起来,那管横笛也跟着呜呜咽咽的发出不成调的声音,偏偏这声音还和刚刚一样,带着一股刺耳的声音,有灵波跟着往四周炸开,顿时,谷中四处都是被谛音的哭声炸开的山石和泥土。 就连孟染都不得不捂住耳朵来避免魔音穿脑。然而谛音所给的出讯息中,完全不包括如何帮助器灵控制情绪。 有人甚至直接暂时封闭了自己的听觉,却发现谛音这种泣音是直入元识的,封闭听力完全不起作用。等谛音呜呜咽咽的哭了一刻钟之后,终于有人忍受不了这样的魔音穿脑,直接逃命一样离开了余音谷。 程七王爷本想凭借自己深厚的功力,再多等一等看看情形的,岂料谛音又问了一个问题后,哭的更大声了。程七王爷也耐心用尽,大手一挥带着自己的一群宫装少女离开了。 程七王爷都离开了,余下的两名筑基期散修,也终于跟着离开了。至于其他修为不济的散修,更是早早就离开了。 “竟然距离大战已经过了八千多年!!我就该知道阿修是骗我的,他伤得那么重,都已经不能自己给自己疗伤了,我还相信他只是把我存放在这里,等伤好了就来拿……”谛音一边哭一边拿小拳头捶孟染的肩膀。器灵的小拳头虽然小,用得力气却不小,接受面变小,痛感反而更强烈。 但是谛音在伤心啊,孟染能怎么办?孟染也很绝望。最重要的是,他连段诣修是谁都不知道,想要劝慰几句也无从劝起。 横笛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元识波动,一个和谛音穿着差不多服色的清俊男子,在横笛上方出现了一道虚影。 “谛音。”仿佛听到了非常温润的声音,又仿佛对方并没有直接发出声音,而是直入元识。 谛音哭得抽抽噎噎的,听见这道声音,发出了“嗝”的一个哭音,转头往孟染手中的横笛看去。看清了对方的眉目之后,谛音立刻从孟染的肩头上扑了过去。就算谛音是器灵,却也扑了个空。 “呜呜哇哇哇……”谛音扑了个空,小小的身体在空中顿住之后,直接蹲下就开始放声大哭。 孟染直觉,之前帮着御敌的其实是这名男子,以谛音这即任性又嚣张的个性,怎么可能那么面面俱到帮助他们对抗那群幡魂。 大约是段诣修的虚影用温润的眼神看着谛音,等谛音哭够了,终于抬起头时,才开口说道:“对不起,说好一直陪着你的,可是,到底阿修和你不一样,有血肉之躯,会受伤,就算寿命很长,也还是有可能死去……” 段诣修顿了顿,又笑道:“但是到底阿修让你好好活下来了,不是吗?天舞门也还在,以后也还是会有人跟着谛音的曲子起舞,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不开心!!”谛音跳着脚对着段诣修的虚影大叫,却像一头困兽一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着段诣修发脾气,甚至担心自己的灵波会对段诣修的这丝神魂造成伤害,连之前朝着四周放肆散开的灵波,都被谛音牢牢的控制在了自己周身半尺的范围。 小小的身影被这激烈动荡的灵气撞的都快模糊了,最后却还是只能呆呆的站在空中,仍由灵气形成的眼泪,从那小小的眼眶中往比指盖大不了多少的脸上漫溢。 段诣修的神魂,朝着谛音伸出了手,但是这仅仅是一抹极为淡薄的虚影,甚至根本触摸不到谛音的眼泪。 谛音似乎想歪头蹭一蹭段诣修的手指,小小的脑袋却落在了空处。眼泪一瞬间漫溢的更多。 段诣修笑得依然温柔:“这是阿修最后的告别了,谛音,笑一笑,好不好?” 孟染看着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谛音,在那一瞬间觉得段诣修温柔的有些残忍。 谛音却似乎知道,这真的是最后的告别了,还挂着泪花的小脸努力的朝上仰起,在眼泪从眼尾漫溢而出的那个瞬间,朝着段诣修露出了咧开嘴的一笑。玉白色的小虎牙一闪而逝,看起来显得颇为可爱。 段诣修的神魂伸手在虚空中摸了摸谛音的头顶,温声道:“乖孩子。”就淡薄的完全消失在了空中。 孟染感受到段诣修的神魂,最后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孟染脑中多了一段颇为深奥的咒语,而咒语的作用竟然是祭炼器灵。被重新祭炼的器灵会保留该有的能力,却能遗忘掉某些不属于能力之外的情绪和记忆。 孟染感觉手中的横笛蓦然往下一沉,似乎是段诣修的神魂彻底消散之后,横笛有了玉器的材质本身该有的重量。 谛音还在抽泣,却已经默默地朝着横笛飘了过来,小小的身形恰好和横笛一样的长度,飘过来之后,小小的身影就彻底融入了横笛之中。横笛开始发出属于妙手之舞的乐声,却不再是之前那种欢快愉悦的调子。被拖长的音节,伴随着横笛本身特有的幽咽特质,更像绵长的哭声。 也不知是与谛音同源,还是段诣修分神保护了他们。宋玺等人虽然也是头昏脑胀的,却不像其他人那般要死要活。此时笛声虽在,到底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杀伤力。 孟染托着横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白秋云则终于后知后觉的道:“段诣修?妙手之舞好像就是这位前辈发掘出来的啊!” 倪飞一脸震惊:“所以,你们这是遇到祖师爷了吗?” 白秋云有点不太确定的道:“可能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倪飞不太理解。 “天舞门的功法本身就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而是诸位开创天舞门的前辈,结合灵气的运转特性领悟出来的。天舞门的许多舞蹈也是建派多年之年之后,才在过程中逐一增补上去的。”宋玺解释完毕,叹息了一声:“可惜,这批惊采绝艳的前辈,都死在了八千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无一生还。” 正文 55.两仪有点甜 横笛的幽咽声终于淡去, 宋玺一行人回到了青柳镇。倒是那位无影宫的乔永, 竟然也不离开的就这样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回到客栈, 宋玺自去处理之前未尽的家事。 孟染站在窗边, 看着窗外的景色, 神色有些低落。 两仪凑过来,问道:“阿染不开心吗?” 谛音的那种情况,也许忘了反而比较好, 告诉他祭炼器灵的咒语, 也许是段诣修认为的温柔。 但是真的什么都忘掉了,还是谛音吗? 在孟染看来,音乐本身就是有灵魂的, 谛音是器灵,对孟染来说, 就像是他一直以为的灵魂,具现化了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让他就这样将属于谛音的那份记忆抹去, 太过残忍。 两仪见孟染竟然不理自己, 不高兴的将下巴搁在孟染肩头,从身后将孟染一把抱住了。 孟染吓了一跳:“你干嘛?” “阿染不理我!”两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霸道。 “我只是在想事情。”孟染扯了扯两仪的手, 总算把自己从两仪怀里扒了出来。 两仪很顺从的放开了双手,却没有放弃骚扰孟染:“阿染想什么?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 孟染看着两仪, 忽然笑了一笑, 他面前就有一个什么都忘了的人, 也许两仪还真的可以帮他拿主意。 将祭炼器灵之事三言两语交待了一番, 两仪偏了偏头, 却道:“大概,阿修前辈已经这么做过了。” “什么意思?”孟染问。 两仪道:“谛音如果什么都记得,一定会一直等阿修前辈,不会跟谁走。一直到他发怒说出自己的名号,才忽然从天舞门想起阿修前辈。就像我现在想起很多事情,也都是要先被什么提醒到一样。” 两仪这么一说,孟染才觉得果然如此。最开始用那种天真的语气和自己商量着,你跳舞好看我要跟着你走,这样的谛音,大概真的已经不记得了。 两仪接着说道:“什么都忘记了,一点都不可怕,至少还有阿染。如果连阿染都不记得了,就太可怕了。” 孟染听着这句话,心脏忍不住就“扑通”跳快了一拍。 明知道两人的情形并不是两仪想的那样,也不像段诣修和谛音一样,有什么长情的相伴,被两仪这样说,孟染觉得有点心虚的同时,却有种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滋长。他就是两仪的全世界,这种感觉美好的让人蠢蠢欲动。 孟染知道,就在这一个瞬间,自己的心境变了。从一开始的为了两仪好,到此刻的就算有机会也不想告诉两仪真相。甚至希望他以后一直这样下去,染上只属于自己的颜色,永远只看自己一个人。 也许是段诣修和谛音的事情,让他忽然变得感性,也许是两仪纯粹的让人真的想要占有。 总之,孟染没有忍住,他对两仪说:“两仪,过来。” 两仪乖顺的凑了过来,语气软软的,带着物伤其类的哀哀:“不要祭炼谛音好不好?他好不容易想起阿修前辈……” 孟染其实也不想祭炼谛音,听两仪这样哀求,也只是坚定了这个决定而已,他答应的心甘情愿,却又颇为狡猾:“好啊,听两仪的。” 两仪闻言,立刻就高兴起来。 看着两仪的笑容,孟染觉得自己的心大概是化了,犹如四季更替,薄雪消融之后,便是春意涌动。 孟染将两仪推在窗棂上,轻声道:“两仪,闭上眼睛。” 两仪的表情带着疑惑,却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孟染抚了抚面前这张毫无防备的容颜,掂了掂脚,吻上了那如花瓣一般的唇。 柔软的,带着属于两仪体温暖香的,却没有错,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恋爱的感觉。心花在一瞬间开满了整个心房,全是两仪唇间的那种薄樱色,粉粉的,散发着两仪体温那样的暖香。 在那个瞬间,孟染耳中只有夏末的蝉鸣和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就算哪一天,两仪想起来,至少,他曾经拥有过。 双唇相贴的这一刻,似乎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 孟染有些舍不得,眷念地甚至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才终于分开。 孟染准备退开时,却被两仪忽然环住了腰,被两仪往怀中一带,抬头便看见了两仪染着薄红的双颊。 “阿染……”两仪声音轻轻地,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从组织语言,最终,两仪干脆闭上眼,往孟染唇上凑过来。 孟染看着这样的两仪,心都鼓涨了。唇间溢出一声轻笑,颇为欢喜。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嗙”一声之后,一道中年男子仿佛被吓破了胆的声音粗噶的炸开:“我还!我们还!不管做什么都给还上,求姑奶奶饶命。不要杀我,当年我爹害你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参与。姑奶奶饶命啊,我们那时候也当不得家做不得主。饶命!饶命!啊啊!!!” 孟染和两仪从房中出来,往楼下看去时,便看到客栈的一张桌子,高悬在某个男子头顶,欲落不落,却已经将那人给吓破了胆。 尖叫了好几声,没有感受到头顶传来剧痛时,男子才终于睁开一只眼,往自己头上看了一眼,一看到悬空的桌子,又开始大叫:“啊啊啊!!!姑奶奶饶命,我一定还上,若还不上就让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男子身侧,还另跪了两名长相相似的男子,年纪也差得不多,穿着虽然华贵却颇为陈旧的衣裳。 此时也是一脸惨白,跪在宋玺面前瑟瑟发抖。 孟染看着那三人与站在一侧的余向阳也有几分相似的容貌,便猜到对方大概就是宋玺的几位表兄了。 客栈大门紧闭,宋玺坐在厅中,一脸的面无表情,听了男子的喊话,却冷笑一声:“死?我准你死了吗?我宋家的八家酒馆没有挣回来之前,你若是敢死,我就敢让你全家陪葬。” 宋玺顿了一顿,似乎觉得这样吓得还不够,又道:“你以为死了就没事了,死了我也能役使魂魄为奴。” 这么说着的宋玺,将之前在余音谷捡到的那面魂幡也祭了出来。魂幡虽然失了主人,却有着对魂魄天生的压制,仅仅是那四溢的阴气,就让这几个凡人神魂受慑。 男子已经面无人色,喃喃道:“不死…不死……” 一股腥骚味忽然在厅中散开,跪在左侧的那名男子,竟然被吓得尿了出来。 宋玺眉目间闪出一股厌恶,哼了一声,对余向阳道:“收拾干净,再带他们来见我。” 余向阳此时也没了初见时那么单纯的亲近,看向宋玺的眼神里带着惊惧,却又知道这位宋家表妹这样做,又是为了自己,面上神色显得颇为复杂。 宋玺瞥了余向阳一眼,并未多说,已经踩着木阶上了楼。 看到孟染,语气颇为平和的说了一句:“别看了,莫要污了眼睛。” 听着这样的语气,孟染便知道这位师姐在楼上的怒意都是装出来的,不禁松了口气。却能从宋玺的眉目间,看出这位师姐还是颇为心累。 孟染笑了笑,牵着两仪跟着挤进了宋玺的房间。孟染刚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关门,白秋云也鬼精灵的跟着挤了进来。 宋玺有点好笑的看着这群师弟,不得已的招呼道:“知道你们担心,给你们说清楚还不行?” 孟染和白秋云就在房内的茶桌旁坐了,洗耳恭听。 原来,早年虽然助了宋玺逃走,余向阳却觉着,宋玺年纪那样小,又是被逼到雾音鬼谷那样的地方,活着的几率实在太小。到他稍微大些,便为宋玺立了衣冠冢。 当年宋玺虽然没同意结亲,余向阳却知道姑姑一直属意自己,临终之前也没忘托付他多多照顾表妹,然而到底辜负了。隔了多年,能力有限,他只从父亲手中分得了客栈这样的家业,却一直对这位表妹心怀愧疚。 客栈被当作家业分给他之后,他不顾父亲的反对,将客栈重新挂上了“宋”字青旗,又将除了正常营业和生活所需之外的银钱,都悄悄存起来,只当自己是表妹家的大掌柜,还是希望有一日表妹能够回来。 他虽然在适龄时,听家中母亲安排娶了妻,也生了子,却一直没忘每年带着妻儿去为宋玺一家人扫墓。 如今知道宋玺平安归来,他却还立着宋玺的衣冠冢,就显得有些不妥了。趁着宋玺去余音谷的时机,他便带着人前往拆除宋玺的衣冠冢。这一动作自然被已经败完了家业,早早盯上这家客栈的几位兄长看在了眼中。立刻就以为余向阳装了这么多年,可算是装不下去了,又知道余向阳在钱庄存了一笔非常可观的银钱,便找上了门来。 彼时宋玺正准备向余向阳告辞,还犹豫着是否要将这家客栈交予余向阳,余家的三位兄长就自己撞到了刀刃上。便有了孟染等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那师姐打算怎么办?”白秋云问。 宋玺叹了口气,道:“大约是天意如此吧,合该这就是我宋家的。即便我送出去,这位四表兄也可能保不住,倒不如继续挂在我的名下,也收下他交上来的份银,还能保他坐有堂、衣有丝、食无忧。” 宋玺说完了,又苦中作乐的道:“倒也不错,回来一趟,咱们天舞门还多了一处产业。就是小了点儿,一年赚得银子,可能还不够咱们在两仪山吃顿饭。” 白秋云却很满足:“师姐你得这样想,至少,你以后一年还能花自己的钱,请咱们吃顿饭。” 孟染却道:“那也不少了,咱们天舞门,如今可是有四五十口人呢。” 宋玺闻言,立刻又泄了气:“都说不够了。若是能请的起四五十口人,这收益倒值得我一年来回跑一趟!” 宋玺这边和孟染等人刚刚说清了来龙去脉,房门便被敲响了。余向阳把自己的几位兄长收拾干净,来请宋玺前往继续吩咐事情。 宋玺与几位师弟招呼一声,便跟着余向阳去了。不多时,便按宋玺所想,吩咐完毕,又回了客房。 家事处理完毕,宋玺才终于有空理会那位跟了一路的乔道友,将人从隔壁请到了自己的客房,宋玺也懒得委婉了:“此行乔道友也算相助于我们了,既然如此,不如来说说,到底有何求?” 正文 56.美好的误会 乔永似乎有点不适应宋玺的直接, 已经坐在凳子上的人, 都变得有点儿坐立不安。观察了一下宋玺的表情,觉得宋玺不是无的放矢, 才终于开口道:“我真的可以说出请求吗?” 宋玺有点不太欣赏乔永的吞吞吐吐,应道:“你说不说, 是你的事,我应不应, 才是我的事。但你若不说, 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应。” 乔永这才吸了一口气,道:“就是,我的师父早年受过重伤, 虽然当时门中为师父疗过伤, 却仍然没有完全痊愈, 师父在筑基大圆满已经卡了几十年, 再不晋阶, 恐怕……” “既然是伤势未愈,难道不是应该先疗伤吗?”宋玺觉得这位乔道友,明明看着挺灵光的。 乔永才道:“是,所以我想请各位,为我师父疗伤。” 宋玺沉默了片刻, 看向孟染等人。果然孟染也是一脸的无语,疗伤就疗伤, 你提什么晋阶? 就算是孟染, 也不觉得天舞门可以越过受伤未愈这种事, 直接让人晋阶。这位乔道友的表述方式,相当的有问题。 妙手之舞确实是疗伤的舞蹈,但是帮人疗伤这种事情,除了门内自己人互相用一用,和上次乌长柳在纳新会上稍微用了用,还没有真正的为什么人用过。也不清楚这位乔道友的师父到底是什么伤,就这样答应下来,一个搞不好,总觉得会砸了天舞门的招牌。 嗯,虽然现在的天舞门,也没什么招牌。 但,宋玺觉得,这也是一次难得的契机。倘若能够有一个好的开局,天舞门也能有更稳定的发展。 宋玺便详细问了问这位乔道友师父的伤势。等乔永说完,宋玺就更犹豫了。按对方所述,早年疗伤还算及时,在治疗的过程当中也很顺利,当时的情况下百药阁的医者也认为乔永的师父是已经痊愈了的。但是后来,每到乔永的师父要晋阶时,当年受伤的经脉就会剧痛,当年乔永的师父受伤之时,已经是筑基后期,就筑基后期晋阶到筑基大圆满,乔永师父的那截经脉便险些寸断。 再次服用百药阁的灵药,效果就差了许多,甚至这么多年,都没能复原。 天舞门诸人一听,差点要以为乔永是要来找茬的。百药阁都没办法的伤势,天舞门就行了吗? 当然,这种话众人也只会在心中吼一吼,不会真的说出来。 乔永则接着说道,他会找来,则是因为他身上本也有一道暗伤,阻挡了他的小境界晋阶。此次在观舞之时,那道暗伤被神扬之妙舞引来的灵气治愈了,小境界也顺利晋阶。 原本对治疗这次伤势没什么信心的宋玺闻言,与孟染对视了一眼,已经颇有意动。 最后,乔永又道:“而且,两仪道友不也是被你们救醒的吗?” “……”孟染想说,两仪醒不醒和我们关系真的不大。而且,你不要告诉我,你师父现在还晕着。 大约是看懂了孟染的表情,乔永道:“对啊,师父上次心有所悟,差点就要结丹,却被这道暗伤阻挠,并且因为伤势加重,陷入了昏迷。” 宋玺这才知道,为何这位乔道友不直接开口,而是要先施恩之后,再行求助。 倘若仅仅是之前所述,他们可能就会直接答应试一试了,岂料,这位前辈竟然是伤势又重了。 乔永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便道:“其实,只是试一试就好,就算真的不行,我也绝对不会让此事外传。”毕竟是连百药阁都已经没办法的伤势,乔永之前也基本已经放弃了,若不是此次机缘巧合,他也不会又燃起希望。 宋玺听了这样的承诺,才思量一番后答道:“天舞一门虽都是习舞的弟子,每人却又各有所长。最为擅长疗伤的,是我的二师弟。不如乔道友与我们同往天舞门,将详情告知长柳,再行答复?” 乔永闻言,舒了口气。宋玺虽然没有同意,至少也没有马上拒绝。一想到自己的师父可能有救,乔永便觉得身体都轻快了几分。 宋玺的私事已经处理完毕,谛音也已经取回。当晚稍事休息,第二天,一行人就启程返回天舞门。 而回程之人,此次还多了个向珏。 水月宫宋玺等人之前虽然没有打过交道,却也略有耳闻。作为一个以剑舞为招式的门派,水月宫的弟子与五音门的关系也算交好。只不过,剑舞一道的水月宫,更重剑势,也被划归为剑修,并不认为和天舞门同。 这位向珏会来余音谷,也和之前程七王爷等人一样,以为此处是一处秘境,又有剑舞这样的优势在前,水月宫没有不来的道理。但要说多重视,却也谈不上,否则不会只有向珏这样一个炼气大圆满的弟子过来。 而向珏会跟着天舞门诸人一起回程,则是因为他之前说的那几句话,到底有些得罪了那些散修,乔永和宋玺都是筑基期,又有倪飞这样一个认识的熟人在,一起回程要安全许多。 果然,进入两仪山境之后,向珏就很果断的告辞了。 宋玺在远台驿将自己存放的掌门令取回,又将余向阳上交的数十年的份银,在远台驿换成了灵珠,这才带着一行人回返天舞门。 一来一去过了一个半月,一路上虽然平安,却吃了一路的干粮和辟谷丹。 要说饱了口腹之欲的,大概就是看到美食就没怎么忍住的孟染。但吃得多了之后,孟染发现自己身上都开始冒出尘垢,也就没敢继续吃下去了。 回了两仪山境,宋玺也知道几位师弟是憋了狠了,第二天在驿镇歇脚时,便带着几人去了驿镇的灵食馆,准备小小的打顿牙祭。 入了灵食馆,在靠窗的位置带着一群人坐了,只再三两天就能回到天舞门,宋玺也松了口气。 大约正是歇脚的时候,食馆里的人还挺多。都是三三两两的人坐着一桌,大多数都挺放松的边吃边聊。 隔得最近的那桌人稍多一些,五个炼气中期的体修,喝着灵酒,说话声显得有些大。修者最与凡人不同的,便是人人都定力非凡,这点说话声,在宋玺等人看来也不是问题。 马上就要回到天舞门了,孟染却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情,此时正和宋玺说道:“我们出了一趟门,却忘了给二师兄和小师弟师妹带点儿礼物,是不是不太好?” 宋玺倒不记得孟染以前有这样的习惯,当然,孟染以前也没什么机会出远门。 白秋云则笑道:“你不是带回了谛音?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礼物?” 宋玺则道:“我以为,你二师兄大概更喜欢我带回的灵珠。”虽然不多。 白秋云闻言就笑出了声,又帮乌长柳辩驳道:“二师兄要是知道大师姐你这样说他,肯定要说他也是被你逼的!” 孟染也跟着笑了出来,正要说话时,忽听隔壁桌的那几名体修道:“说起来,你们听说了没?之前有人送到天舞门的礼物,据说都被退回来了。” “退回来了?这是为什么?还有送上门的礼物却不收的?我怎么听说天舞门之前可是穷得差点都交不起地租?” 另一人则问道:“莫不是嫌少了吧?” “对啊,他们开场之前不是都收了礼物吗?” “你这是听谁说的交不起地租?” “我有位远方兄弟,是魏紫宗的外门弟子,那位云哲公子不是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天舞门去了吗?他说那位小公子之前回了一趟魏紫宗,就是与云哲公子商量借灵石的事。” “魏紫宗那样大派里的事情,听一耳朵就是,当不得真。” “那这世上难道还有不爱灵石的?” 其中四人就这样七嘴八舌的聊着天,说到这句话时,五人中唯一没开口的那名体修开口道:“那你又听说过这世上,会有人把筑基、结丹这样的机缘,就这样坦然告知天下的?” 此言一出,之前说话的几人便有些呐呐,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那名体修便又道:“这世上,总有些事,不该用灵石来衡量。” 说完,便不管桌上有些冷场,继续小口酌酒小口吃饭了。 乔永扭头看了看那边的动静,也沉默了一小会,才对宋玺道:“之前,我大概,也冒犯了,还请宋掌门见谅。” 宋玺很想说,请你用更多的灵石来冒犯我!但显然并不能说。 乔永接着说道:“天舞一门,品性高洁。乔某竟然挟恩图报,实在是羞愧难当……”这位乔道友本身就不是没脸没皮的个性,尤其认为被其他人点醒,更是觉得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悔恨之意,都说不下去了。 宋玺忙道:“乔道友也并非本心狭隘,想来若不是为了令师,也不会如此。” 乔永看到如此宽宏的宋玺,更是觉得自己无法直面这位宋掌门。这位宋掌门似乎也不图回报,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就算知道天舞门真的很穷,也不好意思再以灵石相谢了。这对宋掌门和天舞一门简直就是不尊重。 最后乔永干脆豁出去道:“日后但凡宋掌门及天舞门的各位有事,乔某愿效犬马之劳。” 宋玺总觉得,都照乔永这样,天舞门要一直穷下去了。她能说她就喜欢魏紫宗那种直接就砸灵晶过来的土豪吗? 当然,对于乌长柳当初做出这样的决定,宋玺也是赞同的。当真把机缘这种事,如之前那般银货两讫,对天舞门而言才是得不偿失。 灵石总有办法去挣,但一个门派真的要谋发展,没有各方的助力,却是不行的。 就比如这次外出,她自己也是毫无经验,行事在如今看来,当真草率,若当时没有乔永相助,她真的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但阅历这种事,有时候又不是想当然就可以增加的。她也带了她认为用得上的法器出门,但若当时没有两仪的提醒,她也不知道又是怎样的结局。 天舞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还没有走到她能放手之前,她得保证路不能走偏。 至于乔永这样美好的误会,宋玺觉得,她还是不要去辩驳了。就这样美好的误会下去,也许也会开出美好的花朵呢? 于是,一顿饭吃完,乔永首先很自觉地去把饭钱结了。 拧着乾坤袋没来得及付钱的宋玺,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也许天舞门以后可以享受走到哪吃到哪都不用付钱的美好待遇。 而坐在旁边吃饭的几名体修,一直到宋玺等人离开,也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前谈论的主角,就穿着大斗篷,坐在他们的邻桌,吃完了一顿饭。 正文 57.前往无影宫 三天后, 踩着夕阳的孟染等人,终于回到了天舞门。 还在牌坊外,众人就听到了天舞门内传来整齐又有节奏的呼喝声。 看起来就敦实厚重的院墙, 已经敢于开放门庭的天舞门, 配合着这样的呼喝声,一看就有股欣欣向荣的气象。 莫说孟染,就连宋玺, 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几人刚刚进入牌坊, 便看到有两个人影从天舞门内冲了出来。还没走近, 宛晚已经扑到了孟染怀里:“师兄,想死你啦。” 然后才又从孟染怀里扑大师姐:“师姐儿,宛晚也想你。” 宋玺一撇嘴,将宛晚从怀里拽出来, 又扔到孟染那边:“这么勉强, 还是黏你师兄去。” 宛晚也不生气, 嘿嘿笑着便又牵了孟染的手:“师兄,还顺利吗?” 白秋云应道:“不顺利你能这么快见到我们?” 宛晚便笑:“那就太好啦。” 孟染也将自己在驿镇买得一对头饰拿了出来,递给宛晚道:“大师姐帮你挑的,喜欢吗?” “哇~~!”宛晚一手拽一个, 欢呼应道:“喜欢!谢谢大师姐!” 陆子期闻言, 也凑了过来:“师妹都有, 我呢我呢?” 孟染将陆子期往宋玺那边一丢:“你的问大师姐。” 陆子期便又凑到宋玺那边去了。 走进院门, 乌长柳站在正殿的大门口, 拾级而下, 和宋玺两人抱了个满怀,放开时道:“平安回来就好。” 问候完毕,乌长柳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乔永。虽然不知道这人怎么又来了,既然是宋玺带回来的人,乌长柳便将人带进了正殿,并以客相待。 等宋玺将乔永的事情说完,乌长柳没有说同意,也没有拒绝。等把人送入了客房,乌长柳才对宋玺道:“恐怕我去不了。” 宋玺问道:“怎么?” 乌长柳应道:“之前虽然推了各派的贺仪,却是托付魏紫宗所办。以后这些外务也大概是由我处理,这件事情由师姐以掌门的身份亲去也是不妥,只能我去办。至于师姐说得事情,此事要去,但不一定我最适合。倒不如让阿染前去,妙手之舞他也熟悉,要如师姐所说,如今还多了妙手之舞的器灵谛音,他比我更合适。” 宋玺问道:“那些事务,我不能代为处理吗?你这个样子,无影宫也就罢了,修为可不能落下。” 乌长柳笑道:“师姐放心,万不敢懈怠。但这件事,师姐也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还是我处理妥当了才好。” 宋玺见乌长柳自己心中有数,便也不再强求,应道:“也罢,此事我再与阿染商议。” 乌长柳则又道:“师姐可不要以为这就轻松了,以后我大概要主理外务,门内之事则需要师姐处理了。” 宋玺当然清楚,天舞门想要发展,乌长柳这样安排是最妥当的。点了点头之后,便道:“既然如此,若有机会,还是再收几个新弟子才行,否则一旦有人不在,这四十九人阵就会组不起来,也是麻烦。” 两人又将门内其他事务沟通了一番,宋玺才离开大殿,去找孟染。 孟染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宋玺将缘由交待清楚,孟染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师兄师姐都在为门派发展做出贡献,作为行三的他,没有理由推脱这份压到自己肩上的责任。 师姐弟二人说话,也没有避着两仪,宋玺还没走,两仪就问道:“我能一起去吗?” 两仪虽然忘了自己是谁,对于危险的感知,却比几人都要敏锐,宋玺正不放心孟染一个人出门,听两仪愿意相随,自然没有意见,甚至嘱咐两人记得互相照顾,这才前往答复乔永。 乔永虽然一心期盼的是宋玺说得乌长柳去,但既然天舞门认为最适合的人是孟染,他对孟染又比较熟悉,也就很高兴的点了头。 在天舞门只歇了一天,孟染便带着两仪,跟着乔永,准备踏上前往无影宫的旅途。 无影宫虽然在两仪山境内,却也不算近。 两仪山境这个化外之境,被八千多年前的妖魔大战,人为的分成了两个部分。如今的五百多个山头都集中在靠东南的这半块。 另外的半块,被称作古战场,抑或两仪荒山。但这个荒山主要指的是荒无人烟,并不是指这片区域没有灵气或是寸草不生。相反,作为八千多年前古战场的两仪荒山。蕴含着无限的可能,珍宝秘境层出不穷,但是想要闯进两仪荒山,不仅实力要足够,运气更要足够。 否则光是古战场当年那位大能遗留下来的某个术法,就可能将你留在那里。 如今的五百多个山头呈狭长之势分布,天舞门的位置已经处于这块狭长地带的中心位置,无影宫则处于这块狭长地势的东北方向。去往无影宫,仍然需要花费约二十来天的时间。倒不是说直线距离远,而是去往无影宫,山势更加陡峭,甚至好多地方都无路可走,就算以法器空行,也要注意灵兽的袭击,还要应付一些极为恶劣的自然环境。 因此往往是走到某一地之后,要等候其他人同行,才好更往北深入。以至于这些门派的弟子每次出行,都和一次历练似的。 尽管如此,越靠近北地的灵峰,灵脉也越强大,因此越靠近北地的门派也越是高门大宗。像魏紫宗那样位于南向的大派,只有寥寥数个,而无论是天剑门还是无影峰,以及其他诸个大派,都位于两仪山境的北地。 因此,等乔永说清楚无影宫的位置之后,乌长柳才一副恍然大悟又颇为诧异的样子,问道:“乔前辈说的,不会是那个无影宫吧?” 乔永则奇道:“难道,两仪山还有其他的无影宫?” 乌长柳忙道:“不不不,只有一个。”却有点叹息的道:“我竟然今天才想起来无影宫到底是哪个。” 为了不增加孟染的心理负担,乌长柳看着还一脸懵懂的孟染,只交待道:“还请乔前辈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师弟。” 乔永应道:“此事还请放心,一定完璧归赵。” 完璧归赵?孟染总觉得这个成语哪里不对。 等孟染跟着乔永走了,宋玺才问道:“这个无影宫哪里不对吗?” 乌长柳也知道宋玺之前是一心埋头修炼,对于好多事情都没有了解。而作为天舞门现在的掌门,有些事情,这位师姐也该了解了解了。遂干脆将一份玉简掏出来递给了宋玺。 宋玺将玉简抵在额前,看着玉简上的讯息,怀疑自己眼花:“两仪山境实力排行第三的无影宫?” 乌长柳道:“我们好像不小心认识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要知道,无影宫内总共只有十二道,每一道都是单传,但是就算只有这么点人,实力也能排上两仪山境的第三位,可想而知……” 宋玺仔细想了想这一路同行,却觉得:“好像我也并不比他差到哪里去。”而且这位乔道友,表述能力还有点小瑕疵。 乌长柳很喜欢自己师姐的这种不妄自菲薄,哈哈一笑道:“当然,我们天舞门好歹也是有着一万多年传承的门派。”虽然现在小了点儿。 另外一边,跟着乔永出门了的孟染,往北走了不到两天,就不得不在驿镇等其他人,再继续同行。 而这次,他们运气不错,正好遇上天剑门的一位金丹修士要回门派,也带了一批天剑门的低阶修士一起。乔永前往拜托了一番,那位金丹前辈就答应带上他们同行。结果,只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这位金丹修士就将乔永等人送到了离无影宫最近的那个驿镇。 即便是到了离无影宫最近的驿镇,乔永也没有能力带着这两个人独自登上无影峰。 孟染也发现,越往北走,天气越显寒冷。在天舞峰的位置,如今不过秋初,到了无影宫这边的所在,却已经和深冬差不多。修者虽然寒暑不侵,北边这些高峰之侧,却有罡风时不时吹起,也许这一步还是风平浪静,下一步就是罡风刺骨,甚至有可能受伤。 至于之前遭遇到的灵兽,虽是羽兽,那翎羽却和钢羽差不多。那位金丹修士仅仅两招便可制敌,那样磅礴又凌厉的剑气,却让孟染知道,若没有这位金丹前辈,他们这群人大概要合力与之相斗许久才能获胜。嗯,可能搞不好还会有人受伤。 跟着乔永一起在驿镇呆了半天,一位和乔永一样穿着一身烟灰色法衣的金丹修士,出现在了他们暂时打尖的这家客栈。 见到乔永,这名金丹修士便道:“不是说要出门历练,怎么今冬还没到,已经归来了?” 乔永颇为惊喜的对那名男修喊道:“师祖,您出关了?” 男修冷着脸:“明知故问。” 乔永有些讪讪,却对男修道:“我另有机缘,小境界晋阶,便带着两位朋友回来一趟。” 那名金丹男修这才看向乔永身后的孟染两人。 孟染见状,便上前一步道:“天舞门孟染,见过前辈。”并不知道无影宫代表着什么的孟染,表现的相当平常。 两仪也跟在孟染身后,姿态优雅的拱手为礼:“天舞门两仪,见过前辈。”两仪的风姿从来没有因为记忆受损消减半分,这华美的姿态和随身姿而动显出的流云纹,更是让两仪仙姿飘渺,根本不觉得这是个低阶修者。 那名金丹前辈见状,内心对孟染两人的评价都不由高了几分,颔首道:“既然是永儿的客人,敝便在此相迎了。”竟然用了谦词。 言罢,便大袖一震,祭出了数柄飞匕,乔永已经跃上了其中一柄,孟染和两仪便也紧随而上。 正文 58.不科学疗伤 跟着无影宫的这位金丹修者,孟染很真切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直入云霄。 似乎是破开了无影宫设置的幻境阵法, 一座劈开天地般的陡峰, 猝然出现在了孟染的面前。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云雾在陡峰的山间缭绕。这座山峰不仅高度比天舞峰要高了数十倍, 大小也不是天舞峰可以比拟的, 灵气更是尤为丰沛。 飞匕靠近陡峰之后, 开始绕着山峰往上盘旋。 大约是灵气也更浓郁了, 灵气形成的罡风也威力大增。就算乔永的师祖将罡风击散,飞散开的风还是幽冷的拂在身上, 即便有披风在身,也让孟染就忍不住打了个抖。 两仪见状,拽出符笔绘了个灵符, 附在了孟染身上。一阵春风般的暖意, 在身侧袅袅散开, 片刻便将寒意驱散了。 那名金丹修者没有再做什么,却带着些笑意打趣道:“小友初来, 大概是不习惯的, 在我们无影宫多呆些日子, 以后就算是去北心境, 也不会怕冷了。” 说话间, 乔永的师祖便将几人带到了峰顶。 那山峰从半山腰开始, 便是大雪满山, 此时到了峰顶, 孟染便明白了无影宫何为无影。 峰顶不知是自然形成, 还是被人为琢磨成了一个梭形平台。围绕着这个平台的最外圈, 便是无影宫的建筑。除此之外,还有一座高塔,位于这个平台的最中间位置。 这些建筑也极有特色,由冰雪雕铸而成。 外圈的那些大约是接地而成,几乎和山上的白雪融为一体,又透着冰质特有的剔透冰灰色。乔永和他师祖这样的服色,入了无影宫,隔得稍微远些,大概就要整个消失在这无影宫中。 而位于广场中心的高塔,却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芒。不仅晶莹剔透,还七彩生辉。 看到这样壮美诡丽的场景,饶是孟染,也忍不住在面上显出了惊叹。 将人带上了峰顶,乔永的师祖便道:“既是永儿的客人,便由永儿好好招待了。”大约是怕孟染等人拘谨,说完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几人的面前。 等师祖走了,乔永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们宫中的峰太陡了,我这样的修为只能让师叔祖或师祖来接,之前忘了提醒,希望没有吓到你们。” 孟染应道:“令师祖挺平易近人的。” 乔永没好意思说,大概是师祖对两人还算青眼,这才态度平易。 在驿镇内时,天气仅仅是深冬,到了无影宫,那便真称得上是寒冬了。 乔永将人带进了隔得最近的院子,道:“这里是我的住处,若是不嫌弃,便在我这边的小院小住。隔壁便是我师父的院子,来去也方便。” 孟染应道:“这样最好。” 乔永踌躇了一下。 孟染与这位乔前辈相处的久了,也知道对方就是这样温吞的性子,干脆问道:“要不要先去看看你师父的伤势?” 乔永闻言,大喜,点头道:“好呀。” 孟染觉着,就乔永这样的个性,该是有多执着,才会那么主动的找到天舞门去,来帮着医治他的师父? 当下,乔永就带着两人从自己的院子出来,又往隔壁的小院去了。 虽然也是一个小院,这个院子却要阔大的多,也不像乔永的小院子那样素冷。回廊被不知道什么颜料染成了鹅黄色,门庭的框架也被染成了橙黄色。进了这个院子,孟染竟觉得似乎要温暖了许多。 乔永还带着孟染两人往主屋的方向走,已经有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侍女迎了出来,语含惊喜:“永少爷,您回来了?” 乔永应道:“悦姨,我带了朋友,过来看看师父的伤。” 等走得进了,孟染才发现,这名侍女其实不年轻了,看着已经有了三十多岁的样子,修为竟然也在筑基初期。 被称为悦姨的女子这才看到了乔永身后的孟染两人,似乎有些诧异于孟染的年轻,却还是对乔永恭敬道:“永少爷费心了。”便将几人引进了主屋内。 进了房间,孟染才想到,乔永之前并未说过他师父的性别,而看房间内的装饰,这位师父很有可能是名女性。 果然,绕过外厅进了内房,卧榻之上躺着一位容色颇为秀美的女子。也不知是在榻上睡久了,还是因为伤势沉重,这名女子脸上毫无血色,与整个无影宫一样透着一种冰灰色。 孟染在榻前站定,心中打着节拍踩出了妙手之舞的步伐,身姿扭动着,一道白色的灵气往那名女子身上钻去。 孟染还是第一次用妙手之舞来诊病,这道灵气和聚在手中的灵气团还不同,仿佛进入了一个浩瀚的海洋,不多时,那道灵气就往其中一个仿佛海沟一般的地方游了进去。再然后,这道灵气逸散开来,对方受伤的位置,就如同3d版的x光片一样,呈现在了孟染的眼前。 孟染看着女子右臂上那截明显有着裂痕的经脉,问道:“令师右臂上的伤,后来没有治疗了吗?” 最初还对孟染的年轻和修为在心中略有微词的那名侍女,神色稍霁,主动应道:“有请百药阁的卓医君过来看过,但是药也服过了,药浴也泡过了,药效却基本没有。这才……” 乔永见孟染只是这样跳一下,果然也能诊断出伤在何处,已经显得有信心了些。 孟染却心里没底了。他去过百药阁,也对百药阁略有了解,能被称为医君的,已经是百药门的金丹医者,且不说百药门本身就有灵药、药符、药浴和推经活脉等各种疗法,又是医君过来看诊。天舞门仅仅一个妙手之舞,甚至都不讲究科学道理…… 当然了,灵气这种事,本身就挺不讲科学道理。 乔永已经满脸期待的问:“怎么样,有办法吗?” 孟染应道:“我试试看吧。” 看了看场地,孟染对那名侍女问道:“能不能将床前这块位置上的东西都挪一挪,大概空出方圆一丈的位置。” 外厅虽大这间卧房却并不算大,大约是女子的闺房,虽然是修者,却也在床前搁置了诸如梳妆台和诸多其他摆设。妙手之舞没有奏乐孟染也能跳,但会显得有些莫名奇妙。既然有人在这里看着,那就有必要奏个乐再跳。 百音两仪琴要摆出来,他自己跳舞还需要点地方,方圆一丈,也就勉强了。 侍女满脸不解,过来看诊,要灵药灵泉的都有,要腾地方的却是第一个。 乔永已经应道:“好的,我们这就把东西都挪一挪。”应完了便招呼道:“悦姨,将这些东西都先收起来吧。” 收东西倒是方便,不过是收进乾坤袋的事儿。既然乔永都同意了,对方也就只好照做。 孟染见地方空出来,便对两仪道:“两仪,奏乐。” 两仪闻言,很是自觉地走到离床榻略远些的位置,将百音两仪琴给取了出来。 百音两仪琴一亮相,那和两仪一样一看就仙气四溢的模样,让那位悦姨又安了份心。 而到孟染开始随着乐声起舞时,悦姨的神色又不对了。虽然没有立刻阻止孟染,却将乔永一把给拖到了门外:“你请了南贤洲的巫修?” 乔永不知道薛悦为何神色大变,却应道:“不是啊,是两仪山境的修者,只是他们门派无论攻击还是疗伤,都要跳舞。” “你确定他们与南贤洲没有关系?”薛悦说完,便道:“巫修虽然也有诸多救治手段,但是往往以毒攻毒,就算治好了也多半得不偿失,你可不要病急乱投医。” 乔永似乎很是花心思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他们是天舞门的门人,门派传承很古老,据说在仙魔大战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悦姨你看我之前的暗伤,就是他们治好的。” 薛悦将自己的内息往乔永体内探查了一番,才又带着乔永回了房。 孟染的妙手之舞已经跳了好几个小节,腰间的乾坤袋却忽然一阵波动,谛音操纵着那柄横笛,自己从乾坤袋内钻了出来。看到跳舞的孟染,没有说话,倒是自己幻化出成人般的虚影,手指在横笛上跳动着,开始和两仪合奏。一道道颇为柔和的灵波也从谛音身侧散出,弥漫到床榻之上的女子身上。 不多时,孟染就发现谛音的笛音节奏有些变动了,到甩腰的动作时,从之前的一个长音,变成了三个短音。若按这个节奏,他的动作似乎也要跟着变化。 第一次孟染按照原来的动作跳了,到第二次,到了快要甩腰时,三人灵气小人出现在孟染的眼前,给他示范了三个弹腰的动作。 孟染见状,便跟着把动作进行了改动。在他三个弹腰的动作快速做完时,三道弧形的灵光从腰上弹出,看似柔和实则锋锐,往床上的女子身上斩去。 孟染大惊,虽然没有从那三道弧光上感觉到杀气,却是孟染自己也从未见过的情形。 乔永和薛悦也神色大变,想要冲杀过去挡住那三道弧光。谛音的笛音却猛然一抖,将准备动手的两人刺得元识一痛,定在了当场。 那三道弧光已经交错着斩在了女子的伤处。 没有发生众人所以为的皮开肉绽,女子伤处的皮肉却一阵鼓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从内部震动了一般。 之后的数次,谛音也在某些地方改动了小音节,这些音节,让孟染用于治疗的那些灵光,都不是以圆球形从手上溢出。有时是从手肘,有时是从肩头,往往这些灵气都看起来宛如攻击,并且都准确的斩在了女子的伤处。 孟染却隐约知道,女子伤处似乎已成痼疾,仅仅是柔和的圆形灵光,并不能解决她手臂上的问题。 妙手之舞在谛音的引导上,没有重复的跳了一整遍。孟染已经有些元气不济。 谛音似乎也很清楚孟染的情况,在孟染的妙手之舞第二遍的第三个小节跳完之后,笛音转向了那个探查伤势的动作。 一道灵气再次钻入女子体内时,再次呈现在孟染面前的伤处,已经不再是方才那般平静。对方的经脉裂伤处,仿佛有一道罡风在裂口处旋转,薄如蝉翼一般的经脉最外围,被一层白色的灵光包裹住,旋出一道道白色弧光,与那道罡风撞在一处。 两者似乎就着这个伤处在无声厮杀,之前已经断裂并萎缩的经脉内壁,在这样的厮杀下,被重新割裂开来。 床上的女子似乎被这样的疼痛惊醒,一声低低的呻吟,从她唇间溢出,眼睫颤动,一副要醒来的样子。 正文 59.总是在误会 乔永见状, 异常激动,已经几步跨到了床边上, 伏在女子耳边轻声呼唤道:“师父。” 女子几番挣扎, 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乔永,似乎还有些迷惑, 隔了一会眼神才变得清明。乔永已经好几年没有看到自己的师父清醒过来了, 此时见人醒了,欣喜若狂,以为是孟染的治疗这么快就见了效。 女子在乔永的扶持下坐起身, 看到房间内竟然有两个半陌生男子,就明白了自己手臂上这灼心之痛是由何而来, 望向孟染等人的眼神立刻变得阴霾,未伤的那只手挡开了乔永的扶持,两柄飞匕已经朝着孟染和两仪激射而去。 孟染的元识还在那道灵气之上,只见随着女子体内的元气涌动,那罡风般的旋转更加激烈,之前随着妙手之舞进入女子体内的白色灵光瞬间被消磨的只剩薄薄一层。经脉上裂口处的小伤口也在瞬间变得更多,甚至显得有些血肉模糊了。 孟染还在思索对策, 却感到一阵杀气扑面而来, 只见到一把飞匕瞬间到了身前。 一个极快却属于甲盾之舞的百音琴声传出,孟染下意识跟着扭了一下腰身。那道飞匕从他腋下穿过,“咄”一声连匕柄也一同插入了他身后的冰墙之上。 而两仪的身体, 则不知被什么巨力打中, 整个人也摔在了冰墙之上。 “两仪!”孟染脚尖一转, 带着浮游步的身法扑到了两仪身侧。 随着两仪一起从墙上摔下来的,还有另外一把匕首。两仪低声□□着,捂住了自己被飞匕撞击的肩头,半伏在孟染怀里,却又连忙安慰道:“我没伤,就是疼。”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哽咽了,眼圈里也是一层水光。 孟染顿时心疼的不得了,简直想对当初还没失忆的两仪说,你既然晓得要防备受伤,为何不买一件连疼也不会疼的甲衣。 此时却毫无他法,将两仪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半拉半抱的将人从地上撸了起来,搂着腰拽进了自己怀里。 两仪觉得自己的右臂整个都差点废了,能把他人都撞飞的力道,又是匕首这样的法器,疼痛度比上次那青藤强烈了不知道多少倍。这剧痛让他浑身无力,几乎都要站不稳。 “师父!”乔永只以为师父推开自己是一贯的要强,却没想到他师父竟然就出手了。因为没有防备,根本都来不及阻拦。 还好孟染躲过了,两仪也没有血溅当场。但那力道,乔永又觉得自己师父并不是开玩笑的。 这伤势这些年反反复复发作,他师父也经常一痛晕过去就醒不过来,脾气也越来越坏,乔永默默叹了口气,道:“师父还请息怒,这是徒儿请来为您疗伤的朋友。” 乔永话音刚落,却“啪”一声脸上挨了一巴掌。这下莫说是乔永,就连薛悦都愣住了。 而抽出这一巴掌的花若妍,自己也愣住了。以她那要强的性子,这时候当然不可能去倒什么歉,只冷哼一声道:“疗伤?能把为师这样痛醒过来的疗伤,你真是好大本事!” “师父?”乔永自己也看不到他师父的伤势,花若妍满脸怒意,他也不敢细问,只好看向孟染。 孟染此时搂着两仪,看他疼得站都站不稳,也是一脸愠怒。 “孟道友……”乔永觉得自己和天舞门还是有些交情,只好希望孟染还能给些面子,便弱弱的喊孟染。 孟染看着乔永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觉得气都气不起来,也冷哼了一声道:“你师父再这样随便发脾气动元力,只怕最外面的那层经脉也要给折腾断了去。” “你!”花若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帮人看病的,这不是咒她吗? 眼见着就要发怒,被薛悦给牢牢抱住了双臂:“我的大小姐,可不要再气了,你自己的身体要紧。” 这种话,百药阁的卓医君也曾经说过,薛悦现在已经对孟染很是服气了。这小辈自从来了,一句话都没问,却每句话都正说在点子上,还能让人醒过来,就算花若妍是疼醒的,那也是人家的手段。总比来了却什么都干不了要好。 花若妍虽然要强,本性却并非如此暴躁,被薛悦抱住了,也就不是非要发火,却还是对着乔永吼道:“你看看你带回来的什么人?都给我出去!” 乔永只好灰溜溜的凑到孟染身前,拿小眼神一边表示抱歉,一边示意两人跟着自己出去。 两仪还没疼得缓过劲儿,孟染自己收了百音两仪琴,又招呼了谛音,跟在乔永身后出去了。 等回到了乔永的院子,孟染还是觉得嗨呀好生气。当初乔永可是求着他们来的,要知道他师父是这个曝脾气,他孟染才不要来。 也就是他涵养好才没有破口大骂,他孟染之前好歹也是人人捧着的金牌新秀制作人,从小到大也是家里捧着长大的小少爷,就算是来了天舞门,他的师兄师姐们也从来没给过他这种气受。 算了,为了天舞门的未来,忍了。 然后就看到怀里还被自己搂着的两仪,孟染立刻又觉得,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伤我两仪,嗨呀还是好生气。 乔永带着两人进了院子,把两人一直带到了他这边小院的客房,看孟染扶着两仪坐下来,乔永才道:“对不起,我师父…唉,本来她也不这样的,我小时候她可温柔了。两仪道友没事吧?” 两仪觉得自己的胳膊,这次搞不好真的伤了,内伤! 孟染用自己的妙手之舞查探了一番,对乔永道:“不算严重。”便用自己仅剩的元力,推了几个治愈球在两仪肩上。两仪这才脸色好了两分,胳膊却还是不太能用力。 乔永看两仪不太严重了,才敢小心翼翼开口:“那我师父的伤……?” 孟染不答反问道:“百药阁之前来的医君,有没有给你师父推经活脉?” 乔永想了想才应道:“有,但是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这就有些奇怪了,孟染也不知道百药阁的治疗究竟是靠的什么,但是他却有些清楚花若妍的伤势是怎么回事了,遂说道:“你师父的伤口内,有一道类似于罡风一样的东西,你师父若不动用元气便罢,一旦动用元气,那道罡风便在伤处旋转,重新割裂你师父的经脉。所以你师父的伤势就一直反反复复。你师父自己没有感觉吗?” 按理来说,每个修者到了筑基期,都已经可以内视经脉了,没道理看不出这些。 乔永这才应道:“孟道友说的症状与我师父所述基本相同,但是,那处暗伤,百药阁也无法拔除,师父自己更是无能为力。师祖也曾经想要帮忙,但是师父体内元气运转越快,那道暗伤也越是顽固,所以……” 孟染心中已经有数,按照谛音的提点,应该是可以消除那道暗伤的,但是按今天的那个进度,只怕所需的时间不短。最重要的是,倘若花若妍自身不配合,以他目前的修为,怕是无能为力。 乔永见孟染神色严肃,心中惴惴,问道:“孟道友有办法吗?” 孟染便直言道:“若是按照令师这样的脾气,我怕是没有办法的。而且只要疗伤,就会和今天一样痛苦难当,所以……” 乔永这次一点都不优柔寡断了,立刻说道:“还请孟道友帮忙,我师父我一定劝好,决不再冲着孟道友发脾气。” 孟染叹气:“我说得不只是冲着我,而是只要你师父动怒,就有可能加重她的伤势。” “这……”就算是乔永,也没有办法保证他师父如今这个脾气,可以真的不动怒。 孟染也知道乔永肯定没办法替他师父做主,便干脆说道:“这样好了,我来一趟也不容易,今天肯定不适合和你师父继续沟通这件事情。两仪今天也受了伤,我这几日要先帮他疗伤。便多等几日,你将情况与你师父表述清楚,若你师父觉得,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脾气,我再帮她疗伤。若是她觉得自己做不到,那也就只能让她止步于筑基了。” 这句话,孟染就说得有些狠了,但是在孟染看来,作为一个能够修炼到筑基大圆满的修者,这点定力应该还是有的。乔永的师父如今变成这样,大概也有着自暴自弃的成分在内。医修本来不多,百药阁一门又是如今两仪山境的医修扛把子,人家说没办法了,大概花若妍也就觉得没救了。要换了是自己也没几年好活,大概也会和对方一样。 就像人老了,就容易老小孩儿一样。 乔永看孟染这样说,便也稍微放下了心。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明明有希望治好,孟染却因为今天被他师父这样发了脾气,就不给治了。而孟染的表态,也让乔永觉得,果然,天舞门之人都品性高洁。明明是怀才之士,被人这样对待,依然不卑不亢不气不燥。 若孟染知道乔永这样想,只会想说:我是为了天舞门才忍的,谁告诉你我是为了你师父忍的。 但乔永颇为感动,身为一个筑基修者,对孟染拱手为礼,甚至鞠了一个半身,神色颇为郑重地道:“谢孟道友高义。” 孟染:????? 我做什么了?就高义了? 乔永道谢完毕,便转身往院外走去。 不多时,薛悦带着人,给两仪送来了活血化瘀的伤药,和两瓶生元丹。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女,则呈上了两大盘灵果。还冒着寒气的灵果,之前不知道保存在什么地方,灵气却丰沛的隔着尺余就能感受得到。 薛悦还非常委婉地表达了来自花若妍歉意,又表示了有求必应的态度,这才婉婉退出了小院。 薛悦人是走了,这两名侍女却留在了乔永的小院里。 这样的态度到底让孟染觉得好受了些,便也平心静气的决定在这里等花若妍的决定。 正文 60.把衣服脱了 等把薛悦送走了, 孟染才将客房的门一关,对两仪道:“两仪,把衣服脱了。” 转身就看到两仪拽着自己的腰带, 面上绯红。明明心里挺着急, 孟染还是差点笑出来, 又气又好笑:“想什么呢?我看看你的伤!” 用灵气查看两仪的肩伤时, 只能看到里面,用孟染的感觉,便是毛细血管都受损了。 两仪还是红着脸, 轻声应道:“我知道。”但是孤男寡男, 关了门, 两人又已经跨过了某条线,他忍不住害羞一下不行吗? 这样的两仪, 让孟染不知不觉也变得挺不好意思的了。 孟染从门边走到两仪身边,两仪已经自己解开了腰带。腰封一松开,两仪身上层层叠叠的衣服便很自觉地往两边散开, 露出里面细腻如玉色的胸膛。这情形, 看的孟染觉得,仿佛花开一般,心花也忍不住朵朵开。 但,等两仪把衣服从肩膀往下一划拉, 孟染的心情就美好不起来了。 两仪的右臂靠近肩膀的那处, 半条手臂的上半截都变成了青紫色, 直接承受飞匕的那处, 更是深重到成了紫黑色的程度。 孟染顿时心态炸了,气道:“你这衣服怎么不顶事,就没像上次一样把人给灰灰了?” 两仪看着自己的伤处也吓了一跳,却又应道:“大概,是因为对方并不是想杀我,只是想教训我们?”但对方到底是筑基修者,又正好是在气头上,所以伤势看上去就重多了。 想到当时听到的那阵甲盾之舞琴音,孟染又气道:“你还知道要提醒我躲,你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要躲?” “当时就记得提醒你要躲,等提醒完我自己就来不及躲了。”两仪应道。 孟染一听,心就软了,怪也怪不起来,明明是一张仙气的脸,却总是能说出这种纯粹如稚子的话。孟染忍不住捏了捏两仪的脸,声音都不自觉的低沉下去:“傻。” 两仪还笑,乍一看温润美好的笑容,仔细看便觉得也透着一股傻气:“我伤了你还能给我治伤,那要是你伤了,我怎么办?” 两仪这样一副全然依赖的语气,让孟染又心疼,又觉得责任重大。 孟染眼神温软的看着两仪,落了一个轻吻在两仪唇瓣:“你到床上去。” 两仪这次不只脸红,还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孟染气笑了:“你不是都忘了吗?怎么一副很懂的样子?我只是要给你用化瘀膏揉揉伤!” 两仪从椅子上站起来,牵一发动全身,伤处被牵动一阵脚软,大约是身边有依靠的人,两仪也不硬撑,很顺势的就跌到了孟染怀里。 抱着这个又让人心疼又让人心软的两仪,孟染能怎么办,孟染只能把人先扶到床上去。 等要开始抹伤药了,孟染才知道两仪的这个疼,是有多疼。 孟染都觉得没用力了,只是把膏药抹上去,轻得和拂过水面一般的动作,也疼得两仪直抽气。 孟染真的,恨不得不要给花若妍治伤了。 眼中只有孟染的两仪,又怎么会看不出孟染的情绪,软声道:“我没伤,只是痛。” 孟染觉得自己以后都会痛恨这句话:“这还叫没伤?这叫瘀伤。又不是只有流了血才叫伤。” 孟染顿了顿又道:“你也流血了知道吗?只不过都在里面,所以才会看起来是这种颜色。” 孟染的语气有点凶,两仪就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那双眼睛里这次倒没有委屈,满满都是歉意。似乎他自己伤了,让孟染如此心疼,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孟染在心里叹口气,道:“知道疼,下次就别这么傻,知道吗?” “嗯。”两仪应得飞快:“都听阿染的。” “那我现在给你稍微揉一揉,你忍着点儿。”孟染狠狠心,还是决定要揉开才行。那些裂开的毛细血管,吸收了刚刚的几个治愈球之后已经愈合,但是这些瘀血如果不及时化开,两仪只会难受。 薛悦送来的化瘀膏倒是效果挺好,孟染将手掌贴上去,两仪摸了灵膏的这块肌肤已经微微发烫。孟染知道两仪是真的疼,也就没有用手直接去揉,而是将掌心聚集了一团灵气,用更加可控的力道去轻轻地一点点抚摸。 “唔……呃……阿染,我好疼…”仅仅如此,两仪也立刻疼得用好着的那只手抓着孟染的另一只手了。 两仪都疼得泪花直冒了,孟染满目不忍,心疼,却也只能说:“忍忍,这样才能好得快些。” 两仪听孟染都轻声说话了,便也尽力压低自己的呼痛声。 夹杂着低喘的呼痛声,相当引人遐思。只不过两个当事人,此时都没有心思往那边想。 乔永从花若妍那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听到客房那边传出的动静,面上立刻就红了。 站在院子里的两名侍女,就算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却也都忍不住面染红霞,尤其想到这声音的主人,生得那般好,就莫名觉得耳热。 看到乔永的模样,其中一名侍女还是觉得应该帮着那仙姿佚貌的男子申辩一下,朝着乔永微屈膝为礼,道:“客人这是在用化瘀灵膏活血。” 乔永这才醒悟,面上的薄红却没有散去,而是转成羞愧地满面通红了。他就说明明还受着伤,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又觉得自己竟然用这种想法去推断孟染,乔永又差点要觉得自己没脸去见孟染了。 但为了他师父的伤势,已经都走到这一步了。乔永还是鼓足勇气,去敲了敲客房的门:“孟道友。” 客房的门隔了片刻才“吱呀”一声打开,乔永往屋内看去。两仪道友面上一层薄汗,几缕发丝有些凌乱的贴在鬓侧,衣衫似乎也拢起的不太熨帖,竟透着点儿不可说的味道。 乔永只瞥了一眼,就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心念,将目光给移开了。然而仅仅移开目光这一个动作,就让乔永觉得自己的定力果然还不够,竟做得如此艰难。 孟染瞥到乔永面上的绯红,再看看两仪,才觉得哪里不妥。这种事又不好直说,孟染只得冷哼了一声。 乔永这次很上道,很主动的说道:“孟道友,要不,移步到我那边说话。” 孟染很是高冷的应道:“嗯。” 乔永便逃一般的飞快出去了。 孟染从客房出来,想了想还是从外面合上了门。 到了乔永的主屋,两名侍女已经跟过来奉好了茶。 方才的事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乔永已经说道:“我与师父已经说好了,她愿意控制脾气,也让我代她向孟道友道歉,还请孟道友为家师多多费心。” 这与孟染所预想的结果差不多,孟染便点了点头,却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定个规矩。孟染便道:“令师发一次脾气,大概多日之功便一朝废。我如今修为尚低,却也不想做无用功。今日便算第一次,凡事不过三,若再有两次,我也只能自请回天舞门了。” 乔永忙应道:“不会,不会,悦姨也说一定会帮师父调节情绪。” 孟染对这保证不置可否,却还是道:“令师的伤势,便等两仪恢复之后,我再开始吧。” 竟然让两仪这么痛苦,他也不介意让花若妍多疼两日。 只是,两仪的伤却没有孟染所想好的那么快。第一日的治愈球加上化瘀灵膏,两仪的伤势好了那么一点点,若不是他用妙手之舞的灵气查探,甚至都发现不了。妙手之舞对于这个伤势的治疗要明显一些,一曲跳下来基本可以化掉大约半毫米左右厚度的瘀伤,但这么一层一层全部化开,竟然估计得花月余。 孟染对此也想过原因,两仪虽和他一样是肉身,但两仪之前早已不知道是什么修为,只怕这肉身已与他另有不同。他这低阶的疗伤效果,落到两仪这样的高阶修士身上,效果不佳也就实属正常。 而只要一想到,就算是那般高阶修士的身体,都被花若妍伤成了这样,孟染就气不打一处来。再一想到当初这有这样一把飞匕正对着自己,孟染就只能安慰自己,花若妍只是天舞门前进脚步中的一颗踏脚石。 两仪伤势未愈,最初几日甚至都抬不起手,孟染便以此为由,暂时未去给花若妍治伤。 然而到底没等两仪完全好起来,便因为孟染当初斩进伤处的灵光被消磨完毕,花若妍又痛晕过去了。 孟染也只能将两仪这不要命的伤势先放一放,去给乔永的师父治伤。 又痛醒过来的花若妍,差点又要发脾气,但是看着一脸冷淡的孟染,又想到自己上次醒过来,竟然清醒了那么多天,疼痛也远比之前的情形要好,便也知道这位天舞门的炼气修者,是真的有可能将她的伤势治愈,硬生生将那份怒意给压了下来。 最初几日,孟染也不多跳。妙手之舞一曲舞完,剩下的元气便留给两仪。 大约过了快两个月,两仪的伤势才真的完全好了。 伤好了的两仪便希望和孟染一起去:“阿染是有了谛音,就不要我奏乐了吗? 谛音在一旁不屑一顾:“谁要你阿染,谛音有阿修!” 正文 61.不准看别人 要去的地方就在隔壁, 又不是山高水长, 孟染看着竟然吵起来的一人一灵, 颇为无奈。能够吵起来,大概是两个都忘了事?懒得理会有时候完全就是小孩子的两只,孟染把人带到了花若妍的院子里。 如今的天气才是真到了深冬, 筑基修者虽然不惧寒冷,但花若妍不能运转元气, 室内也终于燃起了炭火。为了不妨碍孟染跳舞, 炭火分了四个小炉, 放在卧房的四角。 孟染还是先以白色灵气丝钻去伤处诊断了一番。 一直似乎都不怎么关心自己伤势的花若妍,今日居然主动问道:“伤处到底怎么样了?” 孟染应道:“费时两月,前辈体内的那道罡风, 总算被消磨掉了约十分之一, 按照这个进度, 想要完全好起来,大约得两年之久。” 听到这句话,花若妍的面上闪过一丝喜色,看孟染的眼神都显得温柔了许多,却依然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应道:“几十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两年,慢慢来吧。” 相处久了,孟染便觉得这位花前辈其实也挺可爱。本身应该是爽朗的性格, 却因为第一次见面双方就发生了不愉快, 这么久以来, 好多次他都看出这位前辈有意亲近,却因为别扭,他所见到的这位花前辈,就成了如今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孟染却猜也猜得到,花若妍今日这话,实际上是为他宽心。 前几日,乔永也来问过伤势,听闻居然要两年才好,很是着急。 乔永这位师父,因为入门较晚,近三十岁才筑基。但本身从入门到筑基所花的时间倒不多。进入筑基之后,大约也是对无影宫的功法理解通透,只花了短短六十多年就到了筑基后期。按照花若妍当时的修为,很多人都觉得不用多久,花若妍便能筑基大圆满,进而开始结丹。然而天不遂人愿,大约是花若妍前面走得太过顺遂,在花若妍花了二十年,眼见就要筑基大圆满时,竟然就被这伤给缠上了。 这一伤就是几十年过去了,两年之后,便是花若妍一百六十岁的生日。 一百六十岁这个数字,对于修者而言,是一道示警线。意味着因为修为而延寿的时间已经用完,接下来的四十年,会开始步向衰老。许多人一旦跨过了一百六十岁这个坎,心态就会把不住,如此一来,进入结丹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孟染也是在乔永说过之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近几日,两仪的伤势已经见好,加上乔永这么说过,孟染的妙手之舞便往往是不止一曲,而是在元气所剩无几时才停下。 大约无论是乔永当时在院中与他的交谈,还是孟染这几日的疲累,花若妍都看在了眼中,才有了今日这一番问答。 将心比心,既然花若妍都懂得要关心人了,孟染便也应道:“我会量力而为,倒是前辈心态平稳,于我才是助力。” 花若妍笑了笑,这才道:“我十八岁才开始修行,不也一样只花了十一年就成功筑基。只要这伤能好,便是一百六十岁,我花若妍一样有信心能跨过结丹这道坎。” 孟染个人挺欣赏这种坚韧不拔的性格,见花若妍似乎颇有谈性,便开口问道:“已经疗伤这么久了,我却还不知道前辈这伤到底是如何形成的,不知前辈可愿告知?” 花若妍的笑容淡了点儿,对孟染却极有耐心,应道:“是夔兽。” 大约是今日室内温暖,花若妍又知道治伤有望,竟心情平静的说起了这桩陈年旧事。 几十年前,花若妍觉得自己已经要突破到筑基大圆满,却总觉得差了点儿契机,恰有友人邀她前往两仪荒山,花若妍便顺势应下,并收拾了行装一同前往。 然而这行人运气并不好,同往八人,只有三人活了下来,花若妍本人也是重伤,也幸而他们遇到的这只夔兽尚是幼兽,否则怕是花若妍也会折在两仪荒山。 伤势沉重的花若妍,最开始就是被送到了百药阁抢救,毕竟经脉受损,积年身家都砸在了百药阁,才算是把伤给治好,在当时的花若妍看来,已是万幸。 然而,好景不长,花若妍心境有所悟,准备晋阶时,便发现体内竟然有这道暗伤。 百药阁也是听闻当年明明已经确诊痊愈的修者,竟然说伤势复发,才派了医君过来复诊。然而这一复诊,就发现问题并不简单了。 花若妍一身身家早都花了个干净,也就是无影宫都是一脉单传,各位师父对自己的徒弟,说是爱如子女也不为过。花若妍的师祖也砸了近半身身家,花若妍的伤势却一日不如一日。最后勉强晋阶筑基大圆满,却只使得伤势尤为沉重。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花若妍便开始经常因为经脉剧痛,陷入昏迷。 说到这里,薛悦却在旁边忍不住插嘴道:“又哪里仅仅是因为如此,要不是……” 花若妍却没有允许薛悦继续说下去,而是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声:“薛悦。” 薛悦便住了嘴。 花若妍倒也没有对孟染完全隐瞒,而是说道:“只是当时恰好又发生了一件事,我的心境受损,脾气也就变坏了。” 说到这里,花若妍才颇为正式的对孟染道:“这么久了,我都欠着小友一句道歉。初次见面之时,着实是我对不起几位。好在两仪小友的伤总算是好了,我今日才厚着脸皮,把这对不起说出来。” 孟染的个性便是气来得快也去的快,虽说早就不气了,孟染却还是觉得有必要把某口气给出了。孟染应道:“也就是前辈遇上的是我们,否则怕不是我们两人早都灰灰了,哪里还有机会来给前辈治伤。” 花若妍便道:“待我伤好了,届时必有重谢。” 孟染却道:“嗯?刚刚前辈不是说一身身家早都砸进百药阁败光了么?竟然还能予我重谢?” 花若妍也终于是绷不住云淡风轻了:“你这皮猴子,我堂堂一名筑基修士,随便出手一下,对你这炼气期的小修者可不都是重谢?” “是是是,前辈说什么都是对的。”孟染好脾气的应着,又笑道:“今日还没疗伤呢,可不要乱动了元气,否则这两个月可就白费了。来,听我的节奏,呼~吸~” 花若妍这时哪里有空听他什么节奏,呼什么吸。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目间似嗔又喜。花若妍这般颜色的女子,一旦笑起来,倒真有能令百花失色的本事。 饶是每日看惯了两仪的孟染,也被这花颜笑得微愣了神。 花若妍便又嗔怒地瞪了孟染一眼:“看什么呢?还不疗伤?” 孟染轻咳了一声,站到房中的空处,开始了每天的日常。 等妙手之舞跳完,又以灵丝探了伤势,确定花若妍的伤势是在平稳的好转,才和两仪往乔永所在的院子里回去。 结果,刚进房门,两仪便手一转把门给关上了,一把将孟染抱近了怀里,气道:“我就说你为什么都不带我?竟不是因为谛音!” 孟染吓了一跳,看着说是怒意,倒不如说是委屈的两仪,问道:“你干嘛?” 两仪的大头一下子凑到了孟染面前,就差鼻尖顶着鼻尖了,两仪问道:“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孟染只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两仪这是乱泼飞醋了。 ……今日看花若妍看愣了的人确实有他孟染。但是,两仪同学,你堂堂七尺男儿,去与女子比美是不是哪里不对? 两仪见孟染竟然不说话,立刻急了:“你是不是觉得她好看?” 孟染颇为仔细的端详了一下两仪,客观公正,答道:“还是两仪好看。” 两仪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便霸道起来:“那你以后看我就好。”就差说出不准看别人。 孟染觉得这事情还真是解释不清楚,他能说除了今日,这位花前辈他之前竟然都没有看顺眼过吗? 他倒不知道自家的两仪还是个醋坛子。 孟染觉得好笑,便笑起来,又对两仪应道:“好,以后不看别人。” 两仪这才高兴起来,自己凑到孟染嘴边,偷亲了一口,竟意外的主动。然后才放开了孟染。 孟染想说,两仪小朋友,这世上还有种吻,比较适合宣誓主权。 于是,放开手的两仪被孟染一把拉了回来,摁在了门上,现场示范了一下什么叫做法式深吻。 到两人分开时,倚在门上的两仪已是满面通红,神色都有些迷离了。看向孟染的眼神却满是眷恋,孟染带着得逞的笑意,看着羞涩的两仪,这次夸得更加真心实意:“两仪最好看。” 刚刚还理直气壮的问谁好看的两仪,这次竟然害羞的撇开了眼。 孟染忍不住就笑出了声,两仪不仅好看,还可爱啊,谁能又美又帅,还又软又萌,简直致命! 两仪看着在自己怀里笑出声的孟染,颇为生气的吻住了那微翘的嘴角。 正文 62.两仪学坏了 确定了花若妍的伤势基本上要两年才能好, 孟染便给乌长柳寄了一封鹤信。说明了花若妍的伤势因何而来, 中间经历了什么, 又说了谛音在此次疗伤中的帮助, 以及此次疗伤大概所需时日。 至于花若妍与他之间最初发生的误会, 既然已经消解,孟染便只字未提。 很快, 乌长柳便回了信。里面说明了夔兽是何物,又让孟染安心在无影宫给花若妍疗伤, 门中之事一切有宋玺,外务有他。同时还说他找到了一位在演舞会时晋阶筑基的修士, 家中有前辈善炼器,有望炼制一款屏蔽灵光的如意塔,取代两仪之前绘制的辟光灵符。 天舞一门,除开跳舞,别无长技。想要把门派发展起来, 就必须要把演舞这项事业发展起来。这一点上乌长柳和孟染的意见一直非常统一,而自从跳舞能够帮人开拓机缘之后, 宋玺也就积极的加入了这项事业。 之前因为辟光灵符之事,让乌长柳很是烦恼了一段时间。现在既然有办法解决辟光灵符,乌长柳便又准备上了。 孟染看到如意塔,便不由想到了诸多影院踩踏事件及其他,尤其此界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孟染便就安全问题, 与乌长柳讨论了一番。毕竟之前是在广场之上, 也并未收费。以后由天舞门自行提供场地,乌长柳还准备以此谋发展,那么天舞门的如意塔内便决不允许出事。 乌长柳的回信说他也考虑到了安全问题,只是一旦涉及到防御,如意塔的价钱就下不来,因此很是犹豫。 孟染觉得这件事情却必须重视,于是又回信强调了一番。 这次乌长柳的回信就没这么快了,大约隔了三个月左右,孟染才收到了乌长柳的回信说,属于天舞门的如意塔已经开始准备炼制,大约也要花去两年时间才能炼成,等孟染从无影宫回来,便有机会一见了。乌长柳也开始准备下一场演舞会的事宜。还说他如今已经晋阶十一层了,让孟染也要加油。 上次演舞会之时晋阶,修为便赶上了乌长柳的孟染,这便又落下了乌长柳一层。 乌长柳又说,四十九人阵对修为促进确实颇大,让孟染如果能够早日回天舞门,还是尽早回来。另外,宋玺则已经开始考虑百人阵之事。如果下一场演舞会进展顺利,便会将再次收徒的事情确定下来。 看到师姐和师兄这么努力,孟染觉得自己给花若妍看伤这个事情,也该更加认真才是。 再想到天舞一门,身为一个万年传承的大派,竟然连个藏书阁都没有,诸多事情连考证之处都无,也难怪连百药阁都无从下手的伤,他们能治却从来不知。 孟染仔细回想了花若妍伤势的一分一毫,开始认真的整理属于天舞门的第一份病例。大约是之前的事让花若妍一直心怀歉意,在这件事情上花若妍也特别的配合。除了孟染的探诊,花若妍也认真的提供了自己的感受。 至于两仪同学为此又吃得一份飞醋,孟染表示,啊,真是甜蜜的烦恼呢。 人一旦有了目标,生活也会变得充实很多。就算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孟染依然没有觉得无聊。偶尔给花若妍看完伤,孟染被两仪逗得开心了,还会让两仪摆出百音琴,即兴弹上一曲。 这些曲子要么是孟染自己所做,要么是前界流传的名曲。 花若妍似乎也被孟染的这种生活态度感染,之前变坏的脾气也慢慢收敛了回去。随着这些开始发生变化的,就是花若妍的居所。她开始有闲心跟着四季变换室内的装饰。 在孟染看来,无影宫的四季并没有什么区别。花若妍却能说出无影宫冰墙上的冰花,四季都有着自己的特质。有时还会邀请孟染前往品茶。 时光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如流水般趟过,期间孟染的修为也从炼气十层晋阶到了十一层。 然而,在花若妍的伤势好了九分,那份暗伤也只剩原来的十分之一大小之后,也许是量变引起了质变,那道罡风般的暗伤,在花若妍体内旋转的速度竟然变快了。 有孟染每日的妙手之舞灵光护住花若妍的伤处,倒不至于加重伤势,但是每天妙手之舞斩进花若妍体内的灵光,却无法再消磨掉这道罡风了。花若妍的伤势就这样卡在了即将痊愈的前面。 好在近两年的修身养性,让花若妍的心态保持得很好。 尽管如此,孟染却还是要每日保持妙手之舞,才能保证花若妍的伤势不要恶化。 到了后来反是花若妍安慰孟染,不要心急。治疗这么久,花若妍也看出来了。自己体内的暗伤,相当于是妙手之舞的灵光一刀刀斩去的。因此花若妍其实很有信心,就算孟染这两年治不好,也大概只是修为不够。 又已经临近两年前孟染抵达无影宫的日子时,孟染开始有些心急了。 乌长柳寄来鹤信,如意塔已成,天舞门的下一场演舞会定在明年立春之时举行,乌长柳询问孟染届时是否能回到天舞门。 花若妍的伤势自夏季进入胶着状态后,那道变小却更加顽固的罡风,至今并没有要消散的迹象。 这日,孟染在体内的元气所剩无几,正准备停止妙手之舞时,忽然福临心至,让谛音和两仪将妙手之舞加快了节奏。愈加紧凑的节奏,还要求孟染将每一个动作都做到位,孟染的元气运转速度也跟着加快,同时,妙手之舞的难度也在这加快的节奏增加了一倍不止。孟染在感到元气难继时,绵绵的汗水也随着孟染的动作布满了他的身体。 在孟染体内的元气差点就要后继无力时,随着孟染的动作斩出去的灵光,在花若妍体内也终于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个发现让孟染惊喜无比,但元气也完全耗尽,第四个小节的最后一道灵光斩出去后,孟染收势,功法运转停下来的那个瞬间,孟染感觉自己整个和虚脱了一般,再没有多余的半分力量,身体一软就往后倒去。 已经做好摔倒准备的孟染,感到一阵微风拂过,落在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 满身汗水的孟染喘着气,看着将自己搂在怀里的两仪,忍不住会心一笑,用嘴型说道:“抱我回去。” 两仪一挥手收了百音琴,双臂一揽,将孟染打横抱了起来。 “……”孟染想问,那么多种抱法,为什么是公主抱?完全没有力气去抗议的孟染,自暴自弃的将脸埋进了两仪怀里。 把孟染抱回房间放在了床上,两仪才趴在床边问:“阿染,怎么样?” 孟染歇了好一阵,才语气欣喜地道:“花前辈的伤势有变化了,按今天这样……” 两仪气呼呼的打断了他:“谁问花前辈,我是问你怎么样?!” “我?”孟染愣了一下才从激动中回了神,没有力气的孟染,笑起来都显得软软的:“你担心我啦?” 孟染偏头蹭了蹭两仪搁在脸旁的手:“我没事,只是元气用尽有些虚脱。” 两仪从床边凑上来,把孟染抱进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孟染的颈窝上道:“下次别这样了,吓到了我都。” 孟染刚想软声说几句话安慰两仪,忽然想到两仪的前科,道:“你还知道会被吓到,你之前还乱用心头血呢!” 两仪委屈了:“我都说我不会再犯了!” “上次在余音谷你不也……唔唔…!”还准备继续扯旧账的孟染,被两仪机智的堵住了嘴。 元气未复的孟染这下连力气都恢复不了了,等两仪把人放开时,孟染才得以大口喘息。被汗水浸透的胸膛,剧烈起伏彰显存在般闪着诱·惑的水光。 孟染跳舞时就看直了眼的两仪,看着如今抬个手还费力的孟染,到底没忍住心底的欲·望,大着胆子在孟染薄韧的小胸肌上亲了一口。 “嗯~…?!!!?”跳得太过酣畅淋漓,毛孔都张开的孟染,现在全身都是敏·感点,被两仪这样一碰,竟忍不住低吟出声。被自己声音吓到的孟染立刻咬住了唇,下一秒怒斥出声:“两仪你干嘛?!” 抬起来的手,很轻易就被两仪扣着腕压·在了床上。孟染觉得这情形怎么很不妙呢?! 尽管很想顺着本能做点什么,看到生气的孟染,两仪到底住了手。 再次被抱进怀里的孟染,心跳得有点快。有些意外,却也有些小窃喜。什么都不知道的两仪,竟然学坏了。是不是代表,除了当初的那一眼,他本身对两仪也充满了诱·惑力? 当然,这种事就算去问两仪,大概两仪也是不会知道答案的。 孟染便转移了话题,道:“师兄一直在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花前辈这边之前没有进展,我都没有办法答复他。今天情况终于有变化了,代表我们回天舞门也有望了,两仪不高兴吗?” 两仪偏着头考虑了一小会儿,问:“等我回去了,我能不要一个人住吗?” 正文 63.难道是说我 孟染明知故问:“你想跟谁住?” 两仪一听, 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我还能跟谁住? 孟染还在继续逗他, 问:“顾盼?” 自从发现顾盼身上的雷法之印后,两仪就一直对顾盼挺好的。在天舞门时,顾盼不跳舞的情况下, 忙完的孟染偶尔可以看到一大一小一起坐在院子的回廊上, 也不知道是在聊什么。 两仪开始记起一些符文后,还很主动的给顾盼修改了背后的符文, 让那一小块地方被雷击时增加麻痹感,虽然顾盼还是会痛,也已经不会让顾盼疼得生不如死。 顾盼其实不是太主动的性格, 除了孟染,顾盼最喜欢的人就是两仪了。两仪除了对孟染, 大概也就对顾盼最亲切了。 两仪看到孟染的坏笑, 便知道孟染是在逗他:“我要生气了。” 孟染也见好就收, 便道:“给师兄回信时, 顺便问问顾盼,他的血蛊应该已经好了吧?” 想起小顾盼,孟染就格外想回去天舞门了, 他已经太久没有看到他的师兄弟姐妹和顾盼小可爱了。 话题都转开了,两仪就急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孟染正要说话, 客房的门被敲响了。薛悦带着两名侍女, 给孟染送来了熬煮过后会帮助恢复元力的药浴澡汤。 这样的好事, 孟染当然不会拒绝。 当晚, 精疲力尽的孟染在泡澡时累的睡了过去,怎么回到床上的都不知道。 第二日一早醒过来时,不仅元力恢复,甚至修为还增加了一点。 孟染虽然是个音乐爱好者,在前界时玄幻小说这种东西也是看过的,这种元力用尽,再回复之后修为会增加较快的梗也看了不少,既然两仪在此,孟染决定尝试一下是不是真的这样。 于是,当天下午,孟染又被两仪抱回来了。 花若妍的伤势在停顿了一段时间之后,果然又开始好转。而孟染也发现元力用尽之后确实有助于修为的提升。尽管如此,花若妍体内最顽固的这一小束罡风,还是花了孟染近四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消磨掉。 花若妍体内的罡风完全消失时,孟染的修为也顺利晋阶了炼气十二层。罡风消失,花若妍体内的伤口虽然还没有完全愈合。花若妍却还是欣喜地将此事转告了自己的师父和师祖。 孟染便有幸在回天舞门之前,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元婴修者。 若不是花若妍说了,那位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是她的师祖任牧,孟染只以为对方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这位师祖之前为了花若妍,试过了百药阁推荐的各种方法,一位元婴修者的身家都砸进去了近一半,这位徒孙都没有被治好,如今却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炼气期小修士给治好了。 任牧倒不是不相信,此次过来更多的也是要确实的查看一下花若妍的伤势。 确定花若妍体内的那道暗伤是真的完全被拔除之后,这位师祖面色淡淡,却将手上一串七颗银丸串成的手环递给了花若妍,道:“师祖也没什么别的好东西了,就把这个送给孟小友吧。” 花若妍当时的脸色就变了:“师祖!” 似乎是怕花若妍舍不得,任牧淡淡一笑:“永儿我给过三颗了,这几颗本是给你攒着的,舍不舍得,看你了?” 花若妍闻言,便接过手环,转身递给了一旁的孟染,道:“这是我们无影宫的飞匕银丸,这一串七颗,由我师祖炼成,每一颗相当于一位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 花若妍没说的是,无影宫的飞匕银丸,此前从来都是只给自家的徒子徒孙外出历练时护身。几十年前她能活着回来,便是因为带了这样三颗银丸。而这次,她的师祖竟然大大方方就送出了七颗。 既然是攒给花若妍,如今又由花若妍亲手送出,孟染便心安理的收了。本来孟染已经归心似箭,收了这样的重礼,孟染便觉得送佛送到西,便又多呆了半个月,帮花若妍将伤口完全愈合后,才终于踏上归途。 临行,花若妍一直将孟染两仪送到了驿镇。经脉初愈,孟染还是交待道:“花前辈最近还是继续静养比较好,经脉这么久都没有运行元气,多少有些萎缩,猝然开始练功,只怕得不偿失,建议花前辈循序渐进,先从恢复经脉韧性开始。也可以考虑让百药阁开些帮助复原的伤药。” 孟染说得这些,花若妍身为一名筑基修者,当然知晓。但听孟染这样絮叨,花若妍也面带微笑的听着,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交待完了,孟染到底没忍住,打了一波广告:“等经脉恢复到了该有的强度,快要结丹之时,欢迎来天舞门的如意塔观舞。” 花若妍也一早从乔永口中听过天舞门上一次演舞会的盛况,也知道孟染这次赶着回去,便是因为天舞门的演舞会已经处于筹备期。 已经见识过了天舞门的妙手之舞,花若妍对于天舞门的演舞会也是神向往之,应道:“一定。” 又转头嘱托乔永:“一定要将两位小友安全送到天舞门。” “是,师父!”乔永答得很认真:“徒儿也答应过宋掌门,将孟道友安全送回。” 交待完了,花若妍才终于对孟染挥挥手,表示再见。 等乔永带着两人跟上了驿镇同往两仪坊方向的队伍,花若妍的师父才对她道:“好了,永儿还是很仔细妥贴的,我们就回去吧。” 这次回程,孟染等人没有再运气好的遇上结丹修士带队。一行十二人,除了孟染和两仪却也都是筑基修士。 大约是一行人的修为都不算高,刚刚飞出驿镇,便在空中遇到了一头名叫追风鹰驹的灵兽。乍一看很像飞马的灵兽,长着马的身体鹰的翅膀,浑身的毛发也都是黄黑两色的羽毛。待飞得近了,孟染便见到了那灵兽鹰一样的鹰喙。光是看这鹰喙,对方就不像是吃素的。 很快这行人便陷入了苦战,追风鹰驹未至,漫天的冰羽就朝着众人铺天盖地而来。原本一行人都在天剑门一位筑基剑修的飞舟之上,遇上追风鹰驹,其中几人一看就是近战体修的,便遁出了飞舟之外,如乔永这般的法修,则在飞舟之上助攻。 那只追风鹰驹在连伤两人之后,也终于受伤,已有灵智的灵兽见这群人并不好惹,便挥挥翅膀遁远了。 受伤的两名体修遁回飞舟之上,其中一人对乔永道:“你带的两个小尾巴,帮不上忙,一会儿这伤药钱,你可要多贴一些。” 乔永性子软,就差主动说了,对方这样说了,立刻就要应话。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笛音,站在两仪身后还披着大披风的孟染果然就动起来了。滴沥沥几声之后,几个拳头大小的治愈球从孟染披风中溢出,往那两名受伤的修者身上飞去。 只得片刻,那还带着追风鹰驹冰羽寒气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又几个治愈球飞出来之后,那两名伤者的伤口便只余了一丝粉红的肉色在身体上,竟然已经痊愈了。 有音乐,就算披着披风也能看出孟染刚刚的动作是跳舞。 “这?”那名一开始还在对乔永要伤药钱的修者,看向孟染的眼神立刻就热切起来,问道:“莫不是天舞门的道友?” 这般先倨后恭的姿势,孟染自然不想理会。 见孟染没什么表示,不等孟染说话,乔永便以身体挡住了对方要往孟染那边走去的脚步。 另一名与那体修着同样服色的男子,也将那名修者给拉住了。 双方不过同行一程,孟染又穿着大披风,一看就是不想透漏身份的人,这样冒然相问对方既然没有回答,自然也就不方便答了。 想到孟染有可能是天舞门的人,被人拉住之后那名修士也就没有强求,对伤药钱只字不提,还对孟染说了句谢谢。 对方到底是筑基修士,这样的态度已经算是非常好了,孟染便也应道:“既然同行,这便是该做的。” 孟染这态度说不上冷淡,却也不热情。 飞舟上的一行人,却再也没人嫌弃孟染等人帮不上忙了。 数天之后,一行人总算远离了高危区域,这一行人便也分散成了两队,其中五人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那名曾经受伤的体修和他的师弟倒是都还在,同行这么多天,孟染也已经知道这人名叫原辉,他师弟则叫程遂,两人年龄相仿,都是苍云堡的体修。一身深灰色的不知道名金属甲胄,被这两人穿得很是显得威武。 自从见过孟染的治疗术,原辉就一直想跟孟染套近乎。少了五个人,原辉便又和孟染搭上话了:“还是我们有缘,我也是一路要到两仪坊去的,去看天舞门的演舞会,小兄弟你呢?莫不是回去参加演舞吧?”问完就自顾自哈哈笑起来。 这话听着,总觉得带着丝儿轻佻,孟染便不想搭理他。 反正这一路十多日,孟染都是这么从不答话,偶尔说话也就和两仪乔永说。他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其他人就算商量事,也商量不到他的头上来。就像原辉之前说的,他和两仪这两个炼气期的,不过是乔永的小尾巴。而乔永无影宫弟子的身份摆在这里,其他人也对两人还算客气。 原辉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和孟染说上话,几人所在的食馆门口,却忽然传出了一声女子的怒叫:“放开我!我与天舞门的孟师兄情投意合,就算你们送我去了姑苏观,我也不会帮你们达成心愿!!” 孟染眉头一蹙:???? 怎么总觉得说得是我?然而姑娘你谁? 正文 64.有事好好说 孟染便顺着声音往门外看了去,两名炼气大圆满的男修, 抓着一名挣扎不休的炼气中期女修, 而那女修总觉得看着有些面善。 其中一名男修为了拘住女修的动作, 手上竟然带出了灵光。 女修受创,叫了一声, 手腕上一阵灵光也爆开,将那名男修弹出了尺余的距离。 下一瞬,抓着女修的另外一名男修,已经一巴掌甩在了女修脸上。 女修惨叫一声,整个人被这一掌给甩到了地上, 甚至滚了一小圈。 女修似乎被打懵了, 捂着自己的脸一时半会都没有爬起来,保持着摔倒的姿势, 过了好久才终于抬头看向打他的那名男修:“师哥你打我?” 那名男修语气冷硬的道:“送你去姑苏观, 是师父的决定, 你不乖乖的, 还在这里闹, 我打你又怎么了?” “送我去姑苏观?”女修声音带着嘲弄笑了一声, 转而问道:“是,乾元轩送姜师姐去姑苏观,得到了黄级功法,可姜师姐呢??” 那名男修似乎知道答案, 却带着恼怒侧开了头。 女修说道:“姜师姐她死了呀。” 女修说出这句话, 周身的气息便忽然萎靡, 似乎是警告,有又似乎是毫无底气的拼死一搏,女修忽然喝道:“你们若是害死我,便等着天舞门日后给你们好看!!” 打人的男修似乎很气,那一巴掌似乎打破了什么禁锢,再出手的男修变得毫无顾忌,甚至一脚朝着女修踹了过去:“你若真与天舞门有什么干系,不如现在就给我好看!” 女修腕上再次弹出了小小一阵灵光,一串墨蓝色的灵珠也从女修摔倒的地方,往四周滚落。 孟染终于想起了这女修是谁,从长凳上飞身而起,一道姑射剑光朝着那名男修射出,拦住了对方要继续伤害女修的举动。 “阿染!”两仪都被孟染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却也已经追着孟染的步伐,几步跨到了门外。 男修似乎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出手,被剑光逼开,又看到孟染之后,他神色冷峻的道:“这是我们五蕴寨的家事,还请道友让开。” 虽说此界没有什么男修不能打女修的道理,但是这种情况下打人,本来已经说不过去。孟染记忆中,这位小迷妹的性格可是很腼腆的,能把人逼成这样,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 家事确实不好管,既然她谎称和自己情投意合…… 孟染瞥了对方一眼,慢条斯理的伸手,解开了披风的系带。那身极具特色的墨蓝色星空法衣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孟染道:“我姓孟,我能不能管?” 孟染既然要管事了,两仪就很配合的将女修从地上扶了起来。 女修的一身法衣上沾了不少尘土,原本清秀的脸蛋,也肿了起来。 孟染将脱下的披风递给两仪,两仪顿了下,还是按孟染的示意,将披风的给女修披上了,甚至将兜帽都帮着戴了起来。 原辉一看,孟染果然是天舞门的修士,已经很感兴趣的丢开吃食,朝着孟染等人凑了过来。 那名打人的男修似乎愣了一下,却仍然冷声道:“就算如此,阁下从未去我五蕴寨见礼,也做不得数。” 孟染应道:“确实如此,但此前我有事去往无影宫,所以耽搁了,不知道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 这么说着,孟染看似不经意的理了理袖口,却正好让人看到他戴在左腕上的两串手环。一串与女修刚刚散在地上的一样,墨蓝色,防御宝珠。另一串,七颗银丸,却散发着与无影宫飞匕同源的锋锐感。 对面的那名男修不知道是否识货,孟染身侧跟着凑过来的原辉却是个识货的:“好家伙,莫非无影宫哪位前辈是你家亲长?无影宫的这飞匕银丸可从没给过外人!” 乔永此时也已经跟了过来,对原辉道:“这是我太师祖给他的。”至于什么原因给的,乔永就不必提了。 “碎云圣君?”原辉惊讶地张大了嘴,又转向了孟染:“难怪你小子有胆子对我爱搭不理的……”竟是有这么硬的后台。 孟染心道,我对你爱搭不理是你自己态度奇怪,谁都不欠谁,凭什么就要搭理你?就因为你是个筑基修士?筑基修士的花若妍对我态度也挺好,筑基修士的乔永还经常被我支使呢。 打人的男修听到圣君这么个字眼,也很是愣了一下。 此界修者,结丹期通常被尊称为真君,只有元婴修士才会被尊称为圣君。当然也有如百药阁那般,用医字替代被称为医君或者医圣的。但,却有一点很肯定,只有元婴修者才能被尊为圣。 便不说圣君,只说眼前,孟染身后也还站着两名筑基修士。 就这么走了,对方似乎也不甘心,遂问道:“你待怎样?” 孟染便道:“人我就先留下了,等问清楚了,再给你一个交待。” 孟染这话,应得滴水不漏,既不是自己要冒然管事,也没说这事儿不管。事情问清楚了才好继续说话,这也是人之常情。 对方看了一眼孟染身后的一左一右的原辉和乔永,哼了一声,竟转身走了。 孟染转身,正要让人跟着进去,那女修已经一头扎近孟染怀里,呜呜呜就哭出了声。 “……”孟染想说,姑娘,咱们没这么熟! 两仪忍不住了,一把将人从孟染怀里扒了出来。 孟染:挺好,干得漂亮。 女修还在嘤嘤嘤的哭,一群人已经开始往这边围过来。 等女修开始抽抽噎噎的停住,孟染问话了:“姑娘,还未请教姓名。” “我叫梁梦。”女修抽噎着应了,又忙道:“对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扯上孟道友。” 众人一看,哎?这两人竟然不认识?一群人就更好奇了。 梁梦一边还在抽噎,却也一边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五蕴寨本在两仪坊以南,她两位师兄说要出门历练,将她一路骗到了这里,实际上是要将她送去姑苏观,贿赂一位筑基法修,以给五蕴寨换得一本功法。一直到刚才,梁梦的一位师兄去找人打听去往姑苏观的同行人,她才知道是被骗了。 孟染记忆里的小迷妹还是很清秀的,如今被一巴掌打残了,倒也看不出好不好看。 但,这一听就不对劲的交易,怎么也会有人去做?而且还是将自己师门的女修送过去? 围观之人中有人先出声了:“姑苏观?是慕容氏那个吗?” “没听说过什么姑苏观,你知道?” “竟然真有姑苏观吗?那姑苏观发放功法之事莫非也是真的?” “喂,这姑苏观什么来头?” “都是传说吧,哪会真有什么门派藏着大批的功法,还免费送人的?要真那样,这世上的功法还会有价无市?” “但是我听人说,就连天剑门,都是从姑苏观领到功法,才有如今气象的。” 围观之人七嘴八舌的,倒也让孟染听了个大概。 不管怎样,人已经救下来了,但就这姑娘什么事情都敢随口一说,孟染也不敢再保留她送得东西。 将手腕上的防御宝珠取下来,递给梁梦,道:“这个你收好。” 梁梦一见,眼泪便下来了。孟染只好道:“你现在孤身一人,又有人想要图谋你,怎么也比我更需要保护。东西你先收好,你的事情我会去查证的,倘若果然如此,我们再从长计议。” 梁梦闻言,这才将防御宝珠收下,戴在了手腕上。又对孟染亦或是周围的人群道:“我与孟道友之前都不算认识,孟道友还愿意助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嗯?!! 孟染一听,毫不犹豫截断了梁梦的话:“有事好好说,除了以身相许,其他都可以考虑!”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大笑。 “……”梁梦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脸上烧红起来:“我……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看妹纸被人笑了,孟染也意识到刚刚那句话有点问题,但事已至此,就算很尴尬也只好继续说道:“那就好。” 原辉也在旁边哈哈哈就笑了出来,甚至道:“这位梁道友也算个小美人,小兄弟你是不是男人?” 孟染很想问原辉,你是不是没见过美人啊?你知道乔永他师父长什么样吗?知道我大师姐长什么样吗?知道我小师妹长什么样吗?就算是我家小顾盼,长大了估计也比这姑娘好看好吗? 再说了,是不是男人和看不看美人有联系? 真·男人就要有原则有抱负,他都撩到两仪了,还要什么小美人?这么大个美人放在这里呢! 就算没有两仪,也不能什么女人都往家里娶啊!有的小迷妹很可怕的,比如眼前这个,这不就因为她惹上事了么? 就连乔永都有些想不到,一贯看起来很平和的孟染,怎么会对一个女修这么…不客气?好像也不对,毕竟是这位女修先攀扯了孟染。整个事情,乔永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至于孟染,对妹纸留情就是对自己残忍啊,怎么选择还用问? 你看我两仪,刚刚还在皱眉头,现在已经嘴角带笑了,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正文 65.阿染长开了 事已至此, 天色已晚,一群人也只好先接着吃饭,然后准备休整一晚, 明天继续出发。 对于梁梦来说,五蕴寨肯定是回不去了,这世间除了五蕴寨,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除了姑苏观,去哪里也就都一样。 吃完饭, 孟染给梁梦在他们住的客栈也定了一间房。一行人将梁梦送回房,顺便询问了一下梁梦关于她所知道的姑苏观。 这姑苏观,从他们目前所在的这个驿镇,还要往西北方向再走两天。传说这姑苏观中, 有着自仙魔之战前,上古时流传下来的诸多功法。方才人群中就有人说, 甚至连天剑门的功法也是来自姑苏观。而按梁梦所听到的,魏紫宗的崛起也与姑苏观脱不了干系。 五蕴寨目前的功法, 只能修到炼气大圆满,连筑基这个坎都跨不过去。 孟染也是这时候才知道, 这世上的功法还分等级。白级功法仅供纳气入体,青级功法可以修至炼气大圆满, 而想要筑基,则至少得是赤级功法, 再往上则第次为黄级、橙级、金级, 赤级功法偶尔还能在坊市内以高价买到, 黄级功法则会被炒到天价,橙级、金级这样的功法,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只能前往高门大宗修习。 梁梦之前所在的五蕴寨,便只有一本青级功法。 一直以来与他们五蕴寨交好的乾元轩,此前也只有一本青级功法。 大约六年前,乾元轩的轩主结识了一位自称是姑苏观出门游历的筑基大圆满修者,此人看中了乾元轩主的女儿姜簌簌,也就是之前梁梦说到过的姜师姐。就算是辛苦养大的女儿,也抵不过一本黄级功法的诱惑,这位筑基修者带走了姜簌簌,两年后,乾元轩的轩主果然成功筑基。并且在这次的门派争夺战中,占下了一个庚字峰的山头。 至于五蕴寨,梁梦也不知道她的师父和师兄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此事的,又是否已经与那位筑基修者达成了共识,但是按照她两位师兄的态度,似乎只要将她送到姑苏观,黄级功法的事情便十拿九稳。 大约一年前,她便从乾元轩主的小儿子,也就是姜簌簌最小的弟弟口中知道,姜簌簌三年前死了。若只有姜簌簌一例,还可以说只是个例,然而梁梦还从姜毅口中知道,姜簌簌死前往乾元轩发过求救的鹤信,姑苏观中被害的女子早有先例。然而乾元轩并无人对求救鹤信加以理会,姜毅人小力微,自然救不了姜簌簌。但姜毅至今不愿改修乾元轩如今的黄级功法,私底下也一直对梁梦说,他要为姐姐报仇。 也正是因为姜毅,梁梦才知道五蕴寨想将她送去姑苏观。她虽然不是师父的亲女儿,却也是从小捡来,娇养长大的。近两年师父对她也愈发的好,梁梦也就只天真以为师父对自己是真的爱护有加。如今看来,师父这两年对她那么好,可能只是另有谋划所以心中有愧。 梁梦说完这些,原辉便道:“姑苏观有功法之事,一直都有传闻。如今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小门小派自然只能听些传闻,我们倒不如去信问问家中亲长。尤其乔道友,无影宫也是有几千年传承的大派了,你太师祖就是元婴修士,想来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有关姑苏观的事。” 一行人各自回房,乔永自去发鹤信不提。 孟染刚把房门给关上,转身,就有人把他搂了个满怀。耳边,两仪已经道:“阿染跟我才情投意合!” “那你要不要以身相许?”孟染就问了。 “要。”两仪答得可干脆。 孟染坏笑:“你知道怎么以身相许吗?” 两仪果然很纯良的摇了头,却很认真的道:“阿染教我。” 孟染忍不住就笑出了声:“哈哈哈,行啊,等我有空了教你。” 两仪就温软又满足的微笑起来。 孟染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救了,就为了这个笑容,他今天可是对妹纸都毫不留情呢。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便带上了梁梦,往两仪坊的方向继续前进。虽然又多了个炼气期,但这一段路往两仪坊,本就没什么危险,一行人也就很顺利的抵达了两仪坊。 两日后就是立春之日,天舞门如今的人都已经赶到两仪坊来准备演舞会了,孟染也就不用回天舞门。 刚刚抵达北坊,乔永一行人手上就被塞了告示单。发告示单的人,孟染并不认识,想来是没有多的人手,二师兄另雇了人来做这事情。告示单上很清楚的写了天舞门演舞会的举行时间和地点。地点一项上,还画了个两仪坊的简版地图,标注了如今天舞门如意塔的所在。 天舞门的如意塔,自然是放不到魏紫宗那样靠近仙盟广场的位置。作为如今一个戊字峰的门派,天舞门的如意塔位于两仪南坊那个鱼尾巴尖上。这样的位置,在南坊,一看就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小派。 在孟染看来,这个位置却挺好的。离两仪坊的北门很近,离最北端的那座两仪桥也很近。 按照告示单的位置一路找过来,过了两仪坊最北端的那座两仪桥,孟染马上就看到了约三层楼高的玉白色八角如意塔。和其他高高矗立如意塔比起来,这座小塔并不起眼。广场大概也就百来米大小。 原辉已经道:“哟,你们天舞门的塔,大概是这两仪坊如今唯一属于筑基期修者的如意塔了吧?” 原辉这么一说,孟染立刻就觉得骄傲了。 可不是嘛,虽然小,可咱也是筑基修者的头一份啊!连带着,看原辉都顺眼了好几分。 还没有到演舞会的时间,如今的玉塔大门紧闭着,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孟染带着一行人穿过广场,踏上塔外的玉阶,站在檐下的回廊上,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童的声音:“演舞会于两日后举行,请道友届时再来。” 孟染:…… 原辉一见,又哈哈哈笑了起来:“我还想借你的光提前进去瞅瞅,看样子,这是你自己都进不去了呀!” 总不至于他都到门口了,还得给乌长柳发个鹤信吧? 刚刚对原辉涨起来的一点好感度,立刻被原辉被笑成了负值。 孟染转头就瞪原辉:“原道友,这都到两仪坊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后会有期了?”其余同行的两人,入了两仪坊便告辞了。也就原辉,刚开始他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同路,没想到竟然一直跟到了天舞塔! 原辉才不管,脸皮大概比他的盔甲还厚:“孟小友别这样嘛,我不是一早说了我要来看演舞会吗?都遇到你了是不是?” 孟染忍不住就怼回去了:“遇到怎么了?咱俩很熟吗?” “这不是一回生,下回就熟了吗?”原辉的厚脸皮还不仅如此:“那要不,我这里跟你说个后会有期,你我都转个身,我们再转回来说幸会?” 孟染:……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乔永站在旁边已经笑出了声,程遂则是一脸的“我不认识这个人”。 要说原辉坏吧,他还挺热心。要说原辉好,什么,你再说一遍? 孟染差点就想暴起揍人时,塔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乌长柳看到了孟染,两步跨出门来,欣喜地道:“阿染!” 张开双臂就把人给抱进了怀里,在孟染背上狠狠拍了两下才把人给放开,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两年多不见,阿染都长开了!” 与两年前还带着青涩的少年模样不同,如今的孟染,已经更像一个青年,脸庞的轮廓更加鲜明,宽肩窄腰的对比也更加明显。 再看看旁边的两仪,乌长柳点了点头:“两仪还是老样子。” 乌长柳拿着手在孟染头顶比了比,又道:“居然还长高了!?” 孟染想说:“二师兄,我前年才十六岁,怎么就不能接着长了?” “哎!?竟然都炼气十二层了?还好我前阵子也努力了一把,不然都要被你跑超过。”乌长柳说着,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按着孟染的脑袋就是一阵揉。 “喂喂喂!!有你这样当师兄的吗?”孟染一边抗议,一边妄图拯救自己的脑袋。 “丢不丢人,要揉也关起门来揉!”宋玺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师姐!!你还让他揉!!!”孟染就大叫抗议了! 乌长柳哈哈一笑,把人往怀里一带,扣着孟染的肩膀,把人搂进去了。 门外看起来,这塔不过三四丈见方,进了塔门,孟染却吓了一跳。 位于正中心的那个舞台,直径大概就超过了五十米。围绕着舞台则是一圈一圈的台阶,乍一看,孟染还以为自己是进了大剧院。 宋玺正从舞台的位置,往众人的所在,拾阶而上。 比宋玺更快的,则是宛晚。看到孟染,还在舞台上的小姑娘,转身踩着浮游步就冲了过来:“师兄!!!”全程脚都没落地,披帛上带着一串银色星光,扑进了孟染怀里。 几年不见,宛晚已经完全是少女的模样。张开手臂接住了撞进怀里的宛晚,孟染忽然明白这揉头的冲动从何而来了。看着宛晚梳的精致的发髻,孟染忍住了。 正文 66.被上纲上线 白秋云和陆子期也都从舞台上下来, 跟在宋玺身后,走过来叫三师兄。 白秋云和以前差别不大, 个头长了点,还是那样安静柔和。 陆子期两年多不见, 却大变样了,个子直追孟染,眉目也长开了, 初具成年男子气质的剑眉星目,气势惊人。 师兄弟姐妹们见过面,孟染便一一介绍了身后的几个人。 在演舞会没有开始之前,一如之前小童所说,天舞塔是不待客的。乌长柳三两句话说明了情况之后就掏出了一块玉牌,塞到了原辉手里:“届时, 还请来指教啊。” 原辉这样的厚脸皮也难得的不好意思了,连忙推拒道:“这怎么合适。” 乌长柳笑眯眯的, 一双桃花眼弯起迷人的弧度:“怎么不合适,原前辈可是我们阿染的朋友。但是今天还在彩排,就先不好意思了。” 大概是阿染的朋友这个词确实还挺有诱惑力,原辉看了孟染一眼, 孟染适时地笑了笑,原辉就抓着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红着脸接过了玉牌。 乌长柳见状, 便招了个小童过来:“柏安, 送原前辈。” 等原辉和程遂被送走了, 乌长柳也递了一块同样的玉牌给乔永,再说话就客气多了:“这是我们二楼雅间的玉牌,届时从二楼的塔门便可以直接进入,雅间是三人座,乔前辈还可以邀请两位朋友同来。但这两天确实还在彩排,还请乔前辈暂时帮忙照看梁道友。” 孟染随着乌长柳的介绍仔细看过去,果然塔楼内部看着有好几层楼高的上方,墙上还有一整圈三层的雅间。 自从来了此界,科学这种事就不存在了,外面看起来总共才三层楼的如意塔,里面现在就算出来一个时空门,孟染也不觉得奇怪了。更何况只是一个孟染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的空间术法。 乔永和天舞门也算是好几年的交情了,很愉快的接了玉牌就带着梁梦走了。 天舞门的大门重新关起,舞台下方一道暗门打开,从里面又走出了五音门的一行人。 跑最快那个便是倪飞,看到孟染,举了拳头过来碰了碰,两人又抱了抱,倪飞才道:“你倒是放心,知道要开演舞会,也没说提早点回来。” 孟染挑眉:“交给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倪飞锤了孟染的肩膀一拳,却笑得咧出一口白牙,明显是得意。 毕竟也是两年多没见,一群人还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乌长柳点了魏忆晓继续带队排演,他们一群人就在台阶上坐成了一团,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问起话来。 像无影宫那么北边的山门,他们这群人还都没有去过。一群人大部分都没筑基,听说路上真的会遇到灵兽,就都发出了惊讶的呼声。毕竟听不熟悉的人说是一回事,听孟染说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边聊着天,乌长柳也还注意着那边的动静。因为那边跳着舞,那群小可爱也张着耳朵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果然,不一小会儿就又出了问题,魏忆晓喊:“连小茫,你站顾盼身后,怎么又跑到孔临身后去了,这一段重来。” 被点名的小男孩儿抓了抓头,很困扰的样子,似乎想说什么,最后皱着眉头跟着人群走下舞台。 魏忆晓那边喊着拍子,这一段重来,一群小可爱聚到舞台中心,再四散分开,绕着舞台外围走一圈。 小可爱们按照顺序聚到中心,四散分开,最后开始排着队准备绕着舞台转圈。 “连小茫,你站顾盼身后……”乌长柳扶额了,忍无可忍跳上了舞台,走到连小茫身边,把人从队伍里拧出来,牵到顾盼身前,指着顾盼说:“他是顾盼!” 又拧出之前的那个,道:“这是孔临。” 再然后拧出刚刚站在连小茫身前的小女孩儿:“她是范青青。” 再然后,指着顾盼道:“他是顾盼!认清楚了吗?” 连小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对乌长柳道:“认不清楚……” “……”乌长柳再次抚额:“顾盼这么小个巴掌脸,你还认不清楚?范青青是个女孩儿,这你也分不清?” 连小茫一副快哭的样子,却还是老老实实答道:“认不清楚……” 孟染也惊奇了,脸盲这种事儿,他也就从来只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这孩子,连小茫?怕是没把名字起好吧? 舞台上,看到孟染也上来了,小顾盼就笑眯眯只盯着他。 孟染这下真的忍不住了,按着顾盼的包子头就是一顿揉。揉完了,那边连小茫已经哭出来了。 乌长柳也很抓狂,总共就这么几个人,他连换的都没有:“之前在门派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到这儿你就分不清了?” 连小茫抽着鼻子应道:“门派的地砖上有花,我站西北角那个花瓣儿开始走。” “……”乌长柳无语了。 孟染却笑起来,对乌长柳道:“他也尽力了,这里还真没得分。” 如意塔八个角,舞台圆形的,地上还光溜溜,外面台阶分了八个扇形,但也一模一样,人又认不清。 乌长柳道:“这就只剩两天了……” 孟染想了想,在自家乾坤袋里翻了翻,将老古早以前买的胭脂给掏了出来,对顾盼道:“盼儿,抬头。” 顾盼就乖乖的朝着孟染仰起头,孟染拿食指在胭脂盒里蘸了一下,落在顾盼眉心,按出一个小红点儿。 孟染自己打量了两下,小巴掌脸因着这个小红点儿,显得更精致了,对顾盼道:“嗯,挺好看的。” 将顾盼的小脸再转过去对着连小茫,孟染问:“这样能不能认清?” 连小茫睁大了眼,看看顾盼,再看看其他人,大喜过望,小脑袋一顿小鸡啄米似得狂点。 乌长柳没想到困扰他好几天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纳闷的看了看连小茫,嘀咕了一句:“你这什么毛病?” 连小茫一脸茫然,却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事情解决了,后面排演也就变得很顺利。 将乌长柳带下舞台时,孟染道:“以前听人说,有的人天生就认不清人。” “还有这种事?”乌长柳也算是见识过了,人是自己收进门派的,没法去怪连小茫,乌长柳只好摇了摇头,道:“看来以后招收弟子,还得多一项考核。” 两人走到刚刚说着话的一群人中,宋玺便道:“这都好几天了,明明小茫悟性也挺好,谁知道是这个原因,差点愁死长柳了。” 陆子期则笑着道:“还好三师兄你回来的及时,咱们没了你可真不行。” 孟染闻言,便对乌长柳道:“师兄,听到没有,下次我就不出门了,换你去。” 乌长柳道:“换我去?那估计就要出大事了!” 一群人便又笑起来。 一直等到天色已晚,小可爱们该去休息时,乌长柳才在安排一群小可爱的同时,把孟染带到了三楼。 从下方只能看到穹顶的玉塔,实际上在雅间的顶上还有一整圈的小房间。 “太忙了,收拾好的房间就这一间,你和两仪就先住一起吧。”乌长柳将两人带到一个小房间门口推开门。 房间虽小,却看着很是雅致。一道屏风遮挡了床铺,外间还摆着一张矮几和两个小蒲团。既能打坐静心,也能相坐饮茶。 安置好两人,乌长柳道:“我和师姐偶尔要与人议事,一人占了一间,宛晚自己住了一间。”说着便指了位置,就在孟染的右边三间。 又道:“秋云和子期也住在你隔壁。倪飞他们沿着那边住了七间。” 说完了,乌长柳便准备离开,孟染又问道:“盼儿呢?” “顾盼和忆晓、柏安、孙临住一起,在师姐隔壁一间。”乌长柳答道。 孟染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另外,晚点有事和你说。” 乌长柳应了一句:“行,半个时辰后就可以来找我。”说着,便又忙去了。 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总得给大家带点儿小礼物,但天舞门如今人这么多,他也不可能全都兼顾到。人都有个亲疏之别,他又不是掌门,也没有必要将这碗水端平。将给各位师兄弟姐妹、杨海兄妹、五音门几位和顾盼、魏忆晓、余重锦几人的礼物分发了,发到郑锦心夫妇时,看着隗招弟脚边上已经快三岁大的小豆丁,孟染才想起来,走的时候隗招弟肚子里还有个小可爱。 隗招弟倒不介意,作为天舞门依附时情况比较特殊的客卿,孟染出门还能给他们带礼物,对他们已经是有心了,连声感谢。 办好了这些,孟染便去找乌长柳。 正好乌长柳也从宋玺那里回房,两人一起走进了乌长柳的房间,关上门,孟染才与乌长柳说了粱梦的事。 乌长柳听罢,道:“她那时候都提到你了,这事情现在管,比真出了人命再管要好。但这两天还在忙演舞会的事情,等演舞会结束了,我会抽空去查探此事。” 与孟染等人比起来,乌长柳的人脉宽广,处理起来相对容易。 孟染应道:“自然是演舞会重要,反正粱梦现在人在乔前辈那里,暂时应该也闹不起来。” 乌长柳接着又道:“看来,就算是有人真心实意的想要送礼过来,东西也不能随便收。至少不能让他们自己乱收。” 孟染也接着补充了一句:“也不能把自己的东西往外随便送。” 随即,乌长柳看着孟染,又叹了口气道:“我得趁早拟个规程出来,否则再过个几年,这群小家伙们,怕一个个都是足够招蜂引蝶的。” 孟染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他这是不是算被上纲上线了? 但乌长柳说的事情也确实需要重视起来。前界因为粉丝的疯狂闹出事情的,可不在少数。 正文 67.塔内结剑心 沈静妙从来没有感觉到灵气能够这么得心应手过, 看着天舞门的那位掌门将灵气汇聚的那般容易,她的剑心也蠢蠢欲动的想要试一试。功法运转起来,竟然就真的开始往剑心汇拢。师父口中听起来很有难度的凝剑心,也在灵气主动汇聚的情况下, 很快就变得凝实, 筑基这种事, 来得如此突然, 又似乎水到渠成。 虽说她早就炼气大圆满, 也准备就在最近开始闭关凝剑心进入筑基。但是当进入筑基这件事情变得如此容易时, 沈静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甚至只是动了动心念,只打算熟悉凝剑心的过程,竟然就成了! 天舞门的这枚进塔玉牌, 是叔父送给她, 让她就当看个热闹, 在闭关筑基前用来放松心情。天舞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派, 他们天剑门这样动辄几千弟子的大派, 她来之前真的没有看在眼里。 意识到自己竟然轻松的可以一心二用, 分心出来想些有的没的, 沈静妙还是赶紧一敛心神, 定心开始筑基了。总觉得不能辜负天舞门那位掌门,给她送来的这样大好机缘。 舞台之上,进入炼气大圆满的乌长柳, 在感觉到身周的灵气都往某一个雅间疯狂涌动时, 不自觉就加快了跳舞的动作。与孟染上次小境界晋阶时一样, 这样的举动让灵气更快的往乌长柳周身汇集。 乌长柳周身的气势都发生了变化,宋玺看着这样的变化,心知乌长柳这是要筑基了。身为师姐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雅间之内,孟染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随着乌长柳筑基,孟染体内的元气也因为同源之由,运转的越来越快。刚刚踏入炼气大圆满的孟染,也随着乌长柳一起开始筑基。 舞台之上,乌长柳就是一个发光体。灵光不再仅仅是个剪影,将他的眉目也照耀的异常清晰。金色的头发宛如灵晶闪耀,精致的眉目在这种情况下被强调出来,汇聚着灵气的玄妙舞姿,观舞之人甚至不自觉就屏息以望,仿佛观得不再是一支舞,而是神子莅临。 天舞塔外,随着夜幕的悄然降临,广场上的人已经散去了诸多,却还是有诸多人没有舍得离开。天剑门的诸人也还站在广场外的主道上。 在那把剑影一闪而过之后,天舞塔顶陆陆续续又有诸多光影一闪而过。 此时,天舞塔上却浮现出了两个仿佛人影又仿佛流云的光影。这两道光影却没有消失,最初两道光影各自闪动着,不知何时两道光影的动作开始完全一致,随着这样发生变化的则是天舞塔。天舞塔上之前汇聚灵气产生的白色灵辉,开始慢慢变成金色。 玉白色的塔楼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辉,这样的异象,就算是天剑门的弟子,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静妙师妹的剑心都只维持了数息,天舞门的筑基异象竟然能持续如此之久,怎么看,天舞门的功法也不该只能修到筑基啊?”这名天剑门的弟子看了看身侧的徐师兄,没敢把话说的太明显,天舞门的功法搞不好比天剑门的更胜一筹? 岂料,他这样的问法,还是让人听出了弦外之音。 一声冷哼入耳,徐师兄道:“也不知道你们是被什么迷了心窍,静妙师妹那样的资质,就算不来观舞,难道今年就不能筑基了么?此地是天舞门的如意塔,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故弄玄虚?区区一个只有筑基修者的门派,你也敢拿他们的功法出来说事?” 另外两名剑修对最开始说话的翁弈航挑了挑眉,景殊开口道:“徐师兄说得有道理。”筑基天象这种事,也是出现过徐柯所说的情况的。两仪山门派众多,一个门派就算有好的功法,也要有好资质的弟子,才能有机会走到巅峰。一部功法好不好,除了看派内修者的修为,便是看筑基、结丹等等的天象了。早年诸如天剑门这样大派与其他小派还没有走到如此泾渭分明之时,便曾有门派做过此事。 当然,那也已经是两千年多前的陈年旧事了。 徐柯见有人认同自己的意见,便冷哼一声,再不多言。 翁弈航还想说点儿什么,景殊暗中摇了摇头,翁弈航只得呲了呲牙,将心内想法按下不提。 得益于乌长柳的临时筑基,此次神扬之妙舞多跳了一遍,才终于停下。天舞塔门再开之时,已经是亥时一刻。塔外明月高悬,塔内舞台之上,其他人已经失去了踪迹,唯有一身金辉的乌长柳静坐其中,周身灵息开始内敛,稳固境界。 机缘这种事,总是说不清楚,也并不那么容易抓到。天舞塔内,未曾抓住机缘之人,恋恋不舍,却又不得不鱼贯出塔。天舞塔门大开,那层光幕却只让人出塔,并不接受其他人再次入塔。 结束了演舞,天舞门的事情并没有忙完。乌长柳正在台上筑基,有些事情便只能由宋玺带着人来做了。 乔永和花若妍从雅间中出来时,便很惊讶的看到宋玺这样的一门之长,带着两名幼童站在塔门出口处,接过观舞之人递过来的玉牌。 见到乔永,宋玺对两名幼童吩咐了一声,才终于抽身走了过来。 孟染从无影宫得了七枚银丸,回到天舞门之后,便一分为七,给宋玺等人一人留了一颗,多出来的那颗便给了两仪。 “乔道友。”宋玺打了招呼,便看向花若妍。 乔永忙道:“这是我师父。” 宋玺如今不过筑基初期,闻言便道:“竟是花前辈亲自过来了。” 花若妍微微一笑,道:“都要老了,最怕被人叫前辈,称我一声花道友或花师姐都行,可不要叫前辈。” 宋玺显得有些为难,看了乔永一眼,乔永抓了抓头,道:“若不是我是嫡传的弟子,只怕都要被逼着叫花师姐了,哈哈不用顾忌我。” 宋玺便从善如流叫了一声花师姐。见宋玺愿意亲近,花若妍便也不客气了,直接问道:“怎么不见阿染?” 宋玺闻言便笑了,应道:“此次阿染回来的晚,长柳让他在雅间观舞,看那动静,大约是筑基了。” 花若妍也惊讶了一下:“回来之前不是才炼气后期吗?” 宋玺应道:“与长柳一样,小境界晋阶之后便直接筑基了。” 花若妍便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粱梦,宋玺便懂了,问道:“花师姐亲自过来,可是另有要事?” 花若妍应道:“确实如此,不过你也还忙着,便等阿染出来,再同你们一起说吧。” 言罢,告知了住处,留下玉牌,带着乔永和粱梦离开了。 三日后,等孟染从雅间出来时,便在第一时间被告知花若妍亲自来了两仪坊的事情。 乌长柳也已经筑基结束,看到和自己再次齐头并进的孟染,乌长柳锤了孟染一拳,两人便一同去见花若妍。 说起无影宫,其实是一个比较神秘的门派。一宫十二道,每道弟子单传,一宫之内据说总人数并没有超过两百。但即便如此,派内的元婴修士却有足足三位之多。便是天剑门广开山门,如今元婴修士也不过三位。 无影宫甚至没有在两仪坊立塔,乌长柳和孟染两人便是在北坊一家客栈的客院内见得花若妍。 两方碰面,花若妍便直入主题,道:“粱梦的事情我听说了,关于姑苏观我也问了我师祖。我们小一辈,对姑苏观不了解,是因为姑苏观最后一次大开山门发放功法玉简,是在三千年前,三千年来一直隐世而居。无影宫的《截脉禁卷》得以补全,便是得益于姑苏观。师祖以为,要么是有人假冒了姑苏观的名头,要么便是姑苏观内出了什么事情,才导致发生在这样的事情。师祖让我直接过来,便是介入此事,一定要查探清楚。” 乌长柳之前也从各处打听了一番姑苏观,确实如同花若妍所说,小派对姑苏观都不太了解,但凡是派中有元婴修者的大派弟子,对姑苏观发放功法之事都给予了肯定。但乌长柳能接触到的大派弟子也有限,更不可能如同花若妍这般属于无影宫的嫡传。也不如无影宫与姑苏观此前还有什么前情。 只是,如此一来,事情就有些超乎预料了。乌长柳最初只是觉得,救了粱梦不去一探究竟,也不知道姑苏观会不会什么时候突然发作。毕竟是一个听起来挺有底蕴的门派,天舞门这样的小派,大概禁不起对方的雷霆一怒。 按花若妍所说,则有可能牵扯到姑苏观的门派□□,乌长柳便觉得有些事情,是不是应该打住了。 孟染也不是喜欢麻烦的人,但,粱梦是孟染救得。即便与花若妍有着这样那样的交情在前,亦或是无影宫与姑苏观有着如花若妍所说的前情,将粱梦就这样甩给花若妍不管了,似乎也说不过去。 乌长柳此次过来,是代表宋玺发言,有些话不好说。孟染只好道:“不如,此事便由我听花师姐安排,但有其事尽请差遣?” 花若妍则道:“此事尚未有定论,也不好对宫内其他各道随意通禀,大约确实需要阿染的一臂之力。” 乌长柳心内叹息了一声,却也只好表态道:“既然如此,便由阿染随花师姐走一趟,如有处理不过来的……” 花若妍已经道:“事态如若扩大,必然通禀师长。” 倘若花若妍领头都处理不过来,届时也只能由无影宫来处理了,毕竟,如今天舞门修为最高的宋玺,也不过筑基初期。花若妍虽然有伤在先,怎么也已经是一位筑基大圆满的修者。 此事便议定,待孟染再花几天稳固境界,便一同前往姑苏观。 正文 68.欲探姑苏观 正文 69.计入姑苏观 几日后, 孟染带着也已经是筑基期的两仪,到客栈与花若妍汇合。抵达客栈时,原辉竟然也在。问起原由, 与花若妍差不多。是以, 原辉和程遂的师父也要求两人前往姑苏观查探一二。如此一来,一行便有了六人, 而梁梦修为太低,此次并没有打算带她前去。 孟染稳固境界的几日,花若妍和原辉根据梁梦提供的线索,查探了一番当初姜簌簌曾经提到过的两名女修。确有其人, 而且都是年轻貌美的女修。其中一人, 大约十年前,派中就宣布失踪了。而另一人则约在七年前, 传出了死讯。当然,无人将此事与姑苏观联系起来。 而无一例外,这两个门派都在那几年中有人成功筑基, 其后这两派甚至一直也发展的不错。 梁梦这几日脸上伤势已经大好, 看起来也是眉清目秀的小美人一枚。虽与花若妍无法相比, 单独看时也别有清秀佳人的韵味。 既然如此,几人便打算投其所好,去敲开姑苏观的大门。 天舞门的演舞会已经结束,乌长柳送孟染和两仪过来, 顺便把梁梦带走。孟染则带着两仪, 跟着花若妍等人出发前往位于两仪山西北境的姑苏观。 其中一段大约十日的路程, 孟染不久前才刚刚走过。抵达当日遇到梁梦的那个驿镇后,一行六人才开始往西北方向前行。 俞往西北方向前进,孟染便发现灵气的紊乱程度愈加明显。 花若妍已经道:“往西北境的方向便开始靠近古战场,出现这种情况实属正常。这种程度和古战场内的情况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话题提到了古战场,花若妍就顺便开始说起姑苏观。而说到姑苏观,则又要说一说如今两仪山的各大门派。 两仪山如今的门派大致分为三类。 其一,原生门派,诸如无影宫和天剑门、魏紫宗等,是一开始就存在于两仪山的门派。也许最初名不见经传,但是本身包括功法之类,都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需要的只是时间的累积和适当的机缘。 其二,迁来的门派,诸如天舞门。花若妍也是此次伤势被孟染治好之后,才想到要去了解一下天舞门。不查不知道,一查就吓了一跳。天舞门竟然有着比无影宫还要久的历史。而且天舞门竟然是从北天境,途径了中洲、通洲之后,最后落脚两仪山的。 而第三种,则与姑苏观有关了。这些门派均来自三千年前或更早的时候,姑苏观大开山门之时发放的功法。也正是由于姑苏观的功法发放,才导致如今的两仪山拥有了这么多的门派。至于姑苏观的功法从何而来,就没有人知道了。 有人说天剑门的功法来自姑苏观,纯属无稽之谈。但两仪山确实有一个大派的功法,来自姑苏观,那便是云烟宗。作为如今有两位元婴修士坐镇的大派,相传其祖师当年的功法,便是从姑苏观领得。三千年过去,这样一个新秀门派,如今在两仪山竟然也有了不可小觑的气势。 不仅与天剑门抢夺资质上佳的弟子,甚至还曾在古战场内,因一处秘境与天剑门大打出手。也是自那时起,这两派就一直不怎么对付。仙盟之内两派争权夺势勾心斗角,其中龌龊不知凡几。天剑门也多次想将无影宫纳入同盟的范围。但无影宫一派,一宫十二道,每道单传。修行资源虽不富裕,却也谈不上匮乏,加之弟子数量稀少,便一直并未介入此事。 如无姑苏观,便不会有云烟宗。因此,天剑门对于姑苏观大概是谈不上有好感的。但姑苏观对两仪山的诸多门派,都有善缘。天剑门想在仙盟站稳脚根,如不能保证可以将姑苏观连根拔起,便根本没有办法去动姑苏观。 因此,梁梦之事,包括任牧在内,第一想法便是有人想要抹黑姑苏观。 至于恰好就牵扯到天舞门,花若妍问道:“阿染,你不觉得你们天舞门如今走的路数,与姑苏观相差无几吗?” “啊?我们两派有什么共通之处?”孟染一时半会儿实在没看出天舞门和姑苏观有什么联系。 花若妍问道:“若有一日天舞门也壮大起来,能与天舞门结下善缘的门派便只多不少,是也不是?” 孟染很少去考虑这种问题,但经过花若妍这么一提点,孟染虽然还是没想通许多事,却忽然本能的连背脊上都染了薄汗。 再细细一想,孟染就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可怕了。 姑苏观已经隐世三千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在孟染所在的前界,便是汉、唐这样历史悠久的朝代,都改朝换代好几波了。放在此界,也只有如同无影宫、天剑门、云烟宗这样有元婴修士的大派,有人很清楚的知道姑苏观当年之事。便是苍云堡这样的门派有金丹后期修士的门派,也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 两仪山更多的门派,恰好就是苍云堡,甚至天舞门这样的门派。 这种时候竟然就发生了梁梦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恰好牵扯到了姑苏观和天舞门。 一个是似乎就要销声匿迹的,一个是如今风头正盛的,都与各派结下了善缘。两者如若相争? 孟染便问道:“花师姐的意思是,这是有人在算计我们天舞门?” 花若妍则道:“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也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毕竟姑苏观已经隐世三千年,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才会要前来查探。” 几人正说着时,经过两日的跋涉,已经抵达了姑苏峰的山脚之下。 两仪山境的十万大山,虽同在一脉之上,却各有特色。 姑苏峰位处西北,银川长河却是从姑苏峰侧畔而下,这样一座地处西北的山峰,由于山势舒缓,清流在侧,落在孟染眼中,竟然显出了江南水乡般的婉约。姑苏峰甚至称不上是山峰,更像一道蜿蜒在银川长河之侧的长堤。长堤之上,翠柳新发。玉色的亭台楼阁在这样的翠色中,愈发显得超凡脱俗。 两仪却忽然开口道:“那处小楼,煞气好重。” 花若妍问道:“哪处?” 两仪指着九曲回廊之后的那栋小楼道:“就是那里。” 花若妍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入手。” 说完,便按计划带着孟染和两仪等人沿着银川长河,往姑苏峰那栋小楼的附近走去。 为了此事,花若妍和孟染都没有穿着门派服色,花若妍换了一身粉白的裙衫,孟染则穿了一身类似书生服的长衣。这样的一行三人,颇有点儿早春踏青之意。 沿着银川长河,花若妍也颇有诗性的点评着早春之中的烂漫□□。 行至两仪觉得不太对劲的小楼附近时,花若妍便假做旧伤复发。曾经的花若妍,在知道自己经脉修复无望时,越是疼痛便越是想要爆发出来,筑基后期修者的元气,驱动灵气四处肆掠,带着毁天灭地般的狂燥之气。不多时,银川长河之侧,姑苏峰下的某处,便柳断支折。 孟染和两仪假做安抚,却因为力有不逮,眼看着花若妍招式便要击打在姑苏观的护山大阵之上时,一道身影从阵法之中遁出,与花若妍战在一处。 对方同样是筑基大圆满的修者,一招一式往往先于花若妍而出,却恰好能克制住花若妍的攻势。 孟染看着面前战在一处的两名筑基大圆满修者,银色的锋锐刀气和青蓝色的剑气混杂一处,花若妍的飞匕看似处处杀机,却每次都能被青蓝色的剑气化解。 莫说孟染觉得不妙,花若妍才是真的心惊。 当然,此次前来,能将人引出,便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在将方圆百丈险些夷为平地之后,在对方一道剑气飞射而来时,花若妍便做元力不支之状,被那道剑气掀翻在地。 孟染吓了一跳,没想到花若妍竟会做到如此地步:“花师姐!”踩着浮游步朝着花若妍摔出的方向追了过去。 将花若妍半搂在怀,查探了一番发现花若艳并未受伤之后,孟染才转向姑苏观那人道:“这位前辈,我师姐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旧伤复发时,总是如此,此次本为踏青而来,没想到……还请前辈见谅。” 姑苏观那人,一柄长剑,一顶高冠,一身衣摆上描着鹤纹的长衣,临风而立。看着已经三十多岁的男子,面容却极为清雅,听到孟染的解释,对方也开口道:“吾并无伤人之意。” 那声音竟也如容色一般,清雅有余,让孟染一听,便觉得心生好感。 孟染将花若妍从地上扶起时,花若妍已经做出一副疼痛难当的模样。唇上透着些青乌,额上也带了一层细汗。但花若妍这样容色的女子,即便如此,也只是更显出一抹楚楚可怜之态。 孟染扶着花若妍,对那男子道:“谢前辈宽和,我们这就告辞。” 花若妍适时的□□一声,脚下一软,倚在孟染怀中,满是不胜之态。跟着孟染一起过来的两仪,连忙伸手,帮着扶住了花若妍。 全无刚才那般凌厉攻势的女子,让人一见便心生怜意。 那名男子见状,眼神闪了一闪,再开口时,声音显得更为温雅了:“这位道友似受痼疾所扰,行动不便,若不嫌弃,不如随吾在观中稍歇,待好转一些再做打算?” 孟染没想到,花若妍这听起来极不靠谱的办法,竟然就成功了。 略作犹豫,孟染闻言,面上一喜,应道:“多谢前辈。” 那名男子露出一抹微笑,转身往姑苏观走去,余下一句:“请随我来。” 正文 70.客居姑苏观 这么轻易就进了姑苏观, 孟染心中又颇为不踏实了。 会如此轻易的让他们进来, 便代表对方压根儿不觉得他们具有威胁性。 刚刚花若妍与对方对招, 也确实可以看出,同样是筑基大圆满,对方的实力要更胜一筹。 而随着男子的引领,几人已经踏入了姑苏观的院内。 进了院门,姑苏观内玉砌雕阑便尽入眼帘。柳枝从院外一直垂进了姑苏观的院内, 柳色轻轻之余, 姑苏观内的全然玉色的建筑,便显出几分欺霜赛雪般的凛白。 一架巨大的水车悬在姑苏观的长堤之上, 将银川长河的活水引入了姑苏观内。 进入了姑苏观,众人才发现整座姑苏观更像是浮在这道活水之上。无论走在何处, 都能听到潺潺流水声。 沿着九曲回廊,男子将他们带入了小楼之侧的一间水榭内。 水榭内沿着回廊恰好有三间客房, 男子带着三人进了客房, 孟染两人将花若妍扶在榻上坐了,看花若妍好受了几分,男子才开口道:“敝姓慕容,单名一个魏字。相见即是有缘,还请花道友安心在此养伤。若有需要的,也大可告诉我。” 孟染能说还好不叫慕容复吗? 慕容魏说着, 指了自己居住的小楼给三人。 花若妍也大大方方的说了名姓, 又将孟染和两仪当作自己的师弟做了介绍。 慕容魏便告辞道:“如此, 便不打搅花道友休息, 待花道友好些再来拜访。” 等慕容魏出了水榭,孟染便问道:“花师姐怎么就说了自己是无影宫的弟子。” 花若妍笑道:“这姑苏观,对各家功法都颇为了解。刚刚在山脚对招,他招招压制于我,只怕那时候他已经清楚我的来处了,既然如此,又何必欺瞒于他,徒生疑窦?” 孟染想说,邪性!这姑苏慕容怎么还真与他知道的那个姑苏慕容差不多?若不是已经见识了纳新会在先,他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穿书了。 当然,看慕容公子彬彬有礼又不过分热情的态度,花若妍的说辞应该是取信于人了。 这个慕容魏看起来,也真的只像一个带着善意对待同道的修者。 加上那样清雅的容貌和气质,孟染觉得:“看起来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 花若妍不置可否,两仪却道:“他周身的气息并不纯粹,甚至有煞气混入其中……” 两仪说得气,孟染与花若妍看不到。 但花若妍知道,自古以来便有望气之术。 至于孟染,两仪对孟染可以说从无保留,孟染也对两仪所言极为信任。 两仪说这栋小楼有煞气,他们就过来了,果然便也有人被他们引了出来。 两仪又道:“上次在青柳镇,那位女修你记得吗?她身上的气息便和这位慕容魏很相似。” “女修?”孟染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两仪说得是在面馆和他们搭话,后来死在余音谷的那位女修。 不知为何,两仪当时躲在他背后,甚至都不想和那名女修多接触的样子,也被孟染清晰的想了起来。今天也是一样,两仪全程都走在离慕容魏最远的位置。 那名女修是两仪山境外的散修,甚至修得是魔修的功法。 这位慕容魏,是两仪山境之内,姑苏观这样一个隐世大派的弟子。 两人倘若气息相近,那就真的很有问题了。 既然有问题,那就更要找问题了。 接下来的几天,孟染一行人便在姑苏观的住了下来。 几天之后,花若妍的“伤势”好了几分,这位慕容魏便过来拜访了,甚至详细问了花若妍的伤势。 花若妍将自己之前的伤势情况,九真一假,改做了隔一段时间发作,很是详尽地说给了这位慕容公子。 隔了两日对方再来时,带来了两份关于夔牛之兽的玉简。又道:“家师略懂医术,可惜十多年前就已经闭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关,否则,倒是可以为花道友看看病情。” 花若妍的“伤势”只是一个借口,此时看对方如此真诚的关怀自己,觉得不好瞒骗太过,已经说道:“伤势经过阿染调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才有闲心出来踏青。只是前几日与人动了手,这才导致有些反复,否则现在都该要好了。” 慕容魏闻言,面上的忧色也少了两分,颇为真诚的道:“那便好。” 顿了顿对方又道:“若是能够早些认识花道友便好了。姑苏观位处此地,过了银川长河便是古战场,别的不敢说,对古战场的了解却是最清楚不过。” 花若妍听对方这样说,也多了一丝兴趣,顺口接道:“待伤势大好,便准备再次前往古战场历练,毕竟年龄大了,再不拼一把怕是都结不了丹,现在了解也不迟。” 方才在说到自己的伤势时,花若妍自然顺势提到了年龄,稍微算一算便也能知道,花若妍因为修行而增长的寿元,已经即将耗尽。表现出这样的迫切,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慕容魏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似乎颇有些感慨,叹道:“花道友的心态倒是极好。” 花若妍笑道:“怎么也不能让前面的一百多年苦都白吃了。” 慕容魏便应道:“花道友能有这样的心态,必然心想事成。” 花若妍也颇为应景的笑道:“那就借慕容道友吉言。” 这么说着,花若妍便将慕容魏带来的两份玉简探看了一番,片刻后叹道:“若是能早些认识慕容道友,知晓这么多夔兽的习性,当年便不会与夔兽正面相逢之后,才发现那处有夔兽。” 花若妍此番的感慨,倒确实是发自肺腑。哪怕明知道面前这人可能存在什么问题,几日相交下来,花若妍也开始迷惑了。这样一个看起来堪称光风霁月的男子,能够有什么问题呢?也许只是姑苏观被人抹黑了? 隔了几日,慕容魏更送了一份关于古战场的玉简过来。这次再来,便与花若妍聊了聊之前玉简里的内容,又探询一番花若妍感兴趣的问题。 再几日后,慕容复又带来了新的玉简。 因为之前那份玉简确实增长了见识,这次,花若妍便煮茶以待了。 如此一来,慕容魏这日便在水榭停留了一个下午。 孟染等人确实不慌着离开,这位慕容公子态度,也有些复杂。 那一卷卷关于古战场的玉简,干货很多。看起来像是游记,对古战场之内各处的地形、灵兽甚至包括灵兽的习性都有记载。 孟染觉着,这情形怎么有些不对? 正常情况下,花若妍说明了伤势暂时不会发作之后,便也该问一问他们接下来的去向。这位慕容公子却对离开的事情只字不提,甚至生怕花若妍会提出离开,一个接一个的玉简送到了花若妍手中。这些玉简在花若妍看过之后,便流入了孟染手中。那位慕容公子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估摸着孟染也该看完了,才会问花若妍收回借出的玉简。 又一次,慕容魏送了玉简过来后,听花若妍说伤势已经大好,便召来一叶扁舟,带着花若妍及孟染两仪逆流而上,将姑苏观游览了一番。送三人回水榭之后,顺便又邀请了改日再去看看今日未去到的地方。 这般举动,待慕容魏离去,孟染忍不住问了花若妍:“慕容魏莫不是在追求你吧?” 花若妍却显得很是淡定,道:“马上,应该就可以在姑苏观内自由活动了,这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吗?” 这位慕容公子,待人接物是恰到好处,便连对几人的招待也颇有些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相处久了便会发现,知识渊博谈话风趣。 孟染有些担心,花若妍万一也对这位慕容公子心生好感怎么办? 这一个多月下来,若不是他们来此便是心中存疑,只怕都要与这位慕容公子真心相交了。 但确实又如花若妍所说,都已经到了马上就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步了,更不该在此时提出离开。 果然,在带几人将姑苏观游览一番之后,慕容魏顺势将那船小舟停在了水榭,方便几人若有想去的地方时,可以自由来去。 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初夏,姑苏观亭台楼阁之下的潺潺流水中,小荷尖尖角便逐一冒了出来。再隔了几日,粉的白的荷花便也冒出了水面。配上墙外的翠柳,墙内的玉楼,姑苏观内可谓三步一景,处处惹人流连。 如此一来,慕容魏来得就更勤了些。 经过几个月的观察,孟染几人也发现了一个规律。 每到下弦月之时,慕容魏便有至少七天的时间,不会出现在几人面前。 这七天的时间,慕容魏去做什么了,又呆在哪里?该怎么把他给找出来? 更为让人不解的,则是两仪甚至觉得慕容魏周身的气息开始重归澄澈。 这世上自古就有望气之术,但两仪连自己的功法至今都没有想起来,也就无从确认到底是自己的感觉出错,还是这世上确实有什么方法,可以将这种煞气都清除一空。 在可以自由活动之后,孟染等人便发现了另外一个非常奇怪的迹象。 姑苏观内是有巡逻修士的,这些巡逻修士的修为都在结丹期,然而,这些修者并不与他们打招呼,甚至看到他们也似如无物。这让这些人看起来更像是木偶,而不像是人。 这些傀儡人偶般的结丹期修士,让姑苏观更是蒙上了一层诡秘的色彩。 正文 71.欲擒故纵之 慕容魏既然敢让他们直接看, 在慕容魏又一次到水榭中小坐时, 花若妍便直接问了。 听得花若妍相问,慕容魏笑道:“是了,这件事情倒忘了与花道友说起。”又道:“此事, 说来话长了。” 花若妍道:“愿闻其详。” 慕容魏却不答反问道:“花道友应该知道,我姑苏观内别的不多, 功法却是最多的。”此前慕容魏带着孟染等人沿水而上,又顺流而下,游览姑苏观时, 沿岸便均是写着某某书阁的小楼。这些小楼之中, 按慕容魏所说,便是存放着不同的功法玉简。 当时将姑苏观的情形介绍的那般详细, 无论孟染还是花若妍,对此也只有惊叹并无贪欲, 还得了慕容魏一番真心实意的夸赞。似乎自此也放下了某些顾虑,还留下了扁舟。 花若妍此时还有心情开玩笑道:“若慕容道友此前并未欺瞒于我的话,那些未曾进楼一观的书楼内, 便都该是功法了。” 慕容魏也笑了起来,却道:“但这些功法都不是姑苏观中弟子修习的功法。” 听到这里,孟染也好奇起来, 问道:“那姑苏观弟子所习功法呢?” 慕容魏微微一笑,清雅非常, 话里的字眼却显得格格不入:“姑苏观中弟子所习功法, 被我们这些弟子又称作《活死人诀》。” “活死人诀?”花若妍听着这个名字皱了皱眉。 慕容魏道:“姑苏观中黄级功法是极为常见的, 橙级功法也并不稀罕。这些,在如今的两仪坊都是财富。而我姑苏观弟子,不仅要守着这些功法,还要在适合的时机,将这些功法赠予有缘人。而在机缘未到之时,就算宝山在侧,也必须要做到无欲无求。因此,我派功法修习到结丹期,便要斩三尸。花道友之前在观中所见的结丹修者,严格来说我还应该喊他们一声师兄。可惜…三尸倘若斩绝,却不能恢复人欲,也同样无法成功结婴,这一关踏不过去,便如花道友所见了。” “那他们,都是活人?”花若妍大吃一惊。 慕容魏这才道:“自然是活人,只是,如今也仅仅是活着。寿缘未尽之前,神智浑噩只余残躯在此而已。所以才说,我派功法又被我们这些弟子称作《活死人诀》。” “那倘若慕容道友届时结丹?”花若妍没想到姑苏观坐拥万千功法,自家弟子修习的功法却如此凶险。 慕容魏道:“即便结丹,稍有不慎,便如诸位师兄一般了。大约除了还记得自己是姑苏观的弟子,要守护此间功法,便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有可能忘记。” 花若妍奇道:“既然都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想要守护姑苏观?” 慕容魏笑道:“这大约也是我派功法神奇之处了。” 说着这些话的慕容魏,言语中对姑苏观功法颇有微词,却依然维持着清雅的笑容。 这样的慕容魏,让花若妍心中一沉。要么是真的已经看透世事,要么就极易走上另一个极端。 从这段时间的接触中,花若妍却觉得慕容魏并非前者。 慕容魏着鹤纹衣,可见姑苏观修习功法该是道家功法。三尸,在道家功法又称三欲,即私欲、食欲、□□。道家功法虽各有不同,大致的却总归是同的。 “道家功法在此界大致分为两类,其一,便是清修道士,其二便是火居道士。前者绝情断欲,后者却可娶妻生子。若按慕容魏所言,姑苏观该是清修之道,但……”别说孟染看在眼中,花若妍身为当事人,更清楚这位慕容公子做了多少暗示。 孟染便道:“既然是清修之士,他这些日子的作为,似乎不应该。” 花若妍沉吟片刻,却忽然笑道:“也并非如此。” “怎么?”孟染好奇了。 花若妍道:“两仪山境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清修道门派,名为紫云宫。该派弟子据说有办法能寻到自己的真命爱侣,一旦相遇往往爱得死去活来。但,该派弟子之前爱得有多深,顿悟之时便斩得有多绝。所以紫云宫又被戏称为渣男宫。偏偏,该派弟子往往风采绝伦,相爱之后,多少痴男怨女也总会认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如今,紫云宫有两位元婴修士,两仪山境内,也已有两派因为此事与紫云宫因爱生恨。” 孟染听得满头黑线,明知道最后要斩断情缘,却还是会先去找到所谓的真命爱侣,这哪里是什么真爱,难道不只是利用吗? 当然,花若妍想要表达的意思,孟染还是懂了:“花师姐的意思是说,即便是清修道,也不一定不允许生情?” 花若妍又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忽然想到,便做逸闻说与你听罢了。倒不是说与慕容魏就是如此。” 孟染还以为花若妍是抓到了关键,没想到并非如此。只好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觉得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提出告辞了。”再呆下去,慕容魏除非脑子秀逗了,否则一定会猜测他们另有目的。 花若妍道:“这个主意不错。” 孟染有点懵:“这就走了?” 花若妍道:“欲擒故纵懂不懂?慕容魏虽然多次暗示,却从未真正表态。倒不如告辞一番,说不定能引出点什么。” 两仪则道:“是否也该与乔道友几人联系一番?” 花若妍想了想,道:“是时候让原辉过来了。” 孟染想到那位动不动就看着花若妍直接发呆的原辉,总觉得慕容魏接下来的日子会过得很蛋疼。 花若妍主意既定,大大方方发了一封鹤信出去。 鹤信腾空之后,站在水榭的回廊上的花若妍,正好看到不远处的九曲回廊之上,沿着回廊走过去的一名似乎无知无觉的结丹修者。不由叹道:“不管梁梦之事如何,至少姑苏观的创立者,初衷是好的。”否则,也不可能出现这样一部严苛到堪称残酷的功法。只是,这世上太多事,初衷与发展会背道而驰。 鹤信发出去不久,慕容魏便从小楼之中,往水榭而来。 鹤信想要顺利发出,便需要穿过姑苏观的护山大阵,自然会惊动到慕容魏。 慕容魏过来之后,便也开门见山的问道:“花道友这是准备离开了么?” 虽然慕容魏并未查阅鹤信的内容,从时间上来推断,也能猜到花若妍几人的意向。 花若妍应道:“本是因伤势才打搅到慕容道友,如今伤势早已大好,打扰良久已是不好意思。正好也到了该和老友联系一番,筹备筹备去往古战场的时候了。” 慕容魏却微微一笑,叹息般道:“沧玄书阁前的那湾金蕊芙蕖马上就要开花,百年才得一见,花道友若是此时走了,倒是颇为可惜。” 话音落了,慕容魏并未多说,面容上却显出了一丝寂寥。 花若妍适时地犹豫了一番,应道:“那,不如便留下来赏过这百年难得一见的金蕊芙蕖?只是又要多打搅慕容道友一段时日了。” 慕容魏眸色似乎沉了沉,笑得还是那般清雅怡人:“在下求之不得。” 如此这般,孟染等人便准备在姑苏观继续盘桓半月左右。 还没等到金蕊芙蕖开放,原辉便依鹤信先找了过来。花若妍已经答应了半个月后与慕容魏赏花,原辉过来便也被带到了水榭相聚,并暂时要住下来。 水榭总共就三套客房,孟染几人也不放心让原辉单独住到别处,两仪便顺势搬去和孟染一起住了。 原辉过来,则给几人带来了另一则消息。在孟染等人住在姑苏观的这段时间,他们在驿镇之内,守到有两拨人上了姑苏峰。 彼时孟染等人在水榭之内,还不便随意活动,竟然也并未发现慕容魏的这样异动。孟染便也将他们的发现,简短的告诉了原辉。 原辉听孟染说完情况之后,便道:“这姑苏峰上从山门一路行来,不知过了多少禁制,想要瞒着你们做什么事情,实在是太过容易。不过,我拿到了这个。” 说着,原辉从乾坤袋中拽出了两张灵符。 “这是什么?”孟染问道。 原辉应道:“这是追息符,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之前送来的人。” 孟染有些泄气:“结果,我们来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要这样找人么?” 花若妍笑道:“若不是我们提前来了这么久,如今能在这姑苏观内自由行走么?” 这么一说,孟染才终于气平了。 原辉也不贪功,将两张灵符交给了花若妍,道:“探查之事交由花师姐来做,便最合适了。”无影宫的功法便如其名,一旦施展无影诀,同阶修士想要探查无影宫修士的行踪,着实难办。 是夜,一张灵符被灵气引爆之后,化作灵息往水榭外遁去。花若妍虚影一闪,竟然也从孟染等人眼中消失了,甚至都再感觉不到花若妍的气息。 片刻之后,花若妍再次出现在水榭内,脸色有些沉重,道:“那道灵符最后所指,不是别处,正是慕容魏居住的那栋小楼,可惜小楼之上另有禁制,无论是我还是那道追息符都进不去。” 孟染闻言,只觉得浑身一寒:“那么,至少确定了一点,原辉说得那两队人,确实是将人送到了姑苏观。并且我们一直在查探的事情,就发生在眼皮底下。”甚至,做着这样事情的慕容魏,还一直与他们谈笑风生。 正文 72.慕容搞事情 很快, 就要到金蕊芙蕖的花期了。这日, 得了慕容魏的允许, 花若妍带着原辉在姑苏观中四处转转。待两人撑着扁舟离开,慕容魏却往孟染两人身边走过来了。 看着倚在回廊上,目送花若妍远去的两人, 慕容魏走过来道:“孟小友, 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孟染每次听到这句话,便很想说那就别请了。 但等了这么久,慕容魏总算是打算做点什么了,孟染也只好道:“慕容前辈客气了, 在贵观打搅多时,若有能帮忙的, 还请直说。” 慕容魏似乎觉得事情有些难于启齿,犹豫了几息, 才下定决心般道:“五日后便是花期,届时会在沧玄书阁设宴邀诸位同聚,只是,宴会之后, 在下希望……能与花道友单独小处片刻。” 都已经知道了这个人背后, 做着害人性命的事情,孟染完全不想答应这个请求。但事已至此,又不得不为。 孟染强收住拒绝和担心, 露出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应道:“届时我和两仪自会先行离开。” “宴后才是金蕊芙蕖盛开之时, 怎么好让两位错过花期。我已为两位备好小舟,也并不担心两位不给这个机会,”慕容魏微微一笑:“主要是,原道友……” 此言一出,孟染就又有些担心原辉了。当什么不好,要上赶着当慕容魏的情敌。原辉你大概是嫌命长? 孟染愣了愣,忙笑道:“慕容前辈大概误会了,原道友与花师姐,并没有什么关系。” 慕容魏并不争辩,只是问道:“那,所托之事?” 孟染觉得,他有必要让原辉先撤,不然,谁知道慕容魏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想到这里,孟染便道:“此事好办,我想个法子让原道友先走便是。” 慕容魏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从袖里乾坤取出了一份很是袖珍的玉简,绕过孟染递给了两仪,道:“此物便做谢礼,想来两位应该用得到。” 两仪看了看孟染。玉简没看过的情况下,孟染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既然慕容魏要给,他们若是拒绝了,万一错过了什么线索,岂不是可惜。孟染便点了点头。 慕容魏见两仪收下了玉简,眼里都是笑意,说道:“那就先告辞了。”便转身沿着水上的九曲回廊,往对面的小楼远去了。 待慕容魏的身形消失在那栋小楼外的回廊里,孟染才回头看两仪。一回头,却见两仪面上耳上一片绯红。看他回头,竟然目光闪躲,都不与他直视。 孟染一见,心就悬起来了,莫不是给了什么扰乱心神的东西,登时大急,拽过两仪问道:“这玉简里写了什么?两仪你还好吗?” 岂料,两仪听他相问,也不回答,就要把玉简往乾坤袋里塞。 慕容魏给的东西,两仪又这个反应,孟染干脆劈手就将两仪手中的玉简给夺了过来。 两仪没有拦住,只好喊了一声:“阿染,别……”看…… 孟染已经将玉简抵在了额上,元识一触之后,除了《风月自在谱》五个大字,便是男男交缠的绘影,接二连三飞快窜入了孟染脑中,就算孟染立刻收敛元识将玉简从额上撤开,却也来不及了。玉简里就那么点东西,恼人的是,姿势便也罢了,还是动态的,步骤清晰,甚至连相交的秘处也描绘的水色淋漓。 孟染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慕容魏这样一个至少外表看起来温雅清冷的修者,竟然给出这么一份东西。 他与两仪,定情三载,亲·吻是有的,再过火一点的,他自己便先忍了,就算两仪想做什么,也都被他拦了下来。 两仪什么都忘了,把这样的两仪推倒,难免有些趁人之危。 至于让两仪主动,且不说去教这样的事情是多么羞耻,对着两仪那般仙姿佚貌,怎么都有种把人教坏了的负罪感。 再说了,他与两仪至今也只是私底下亲密,从未在他人面前明言过。毕竟此界,道侣也多是一男一女。到如今,他也没听说过有同性相修的。何况,相恋是两个人的事,彼此心意相通,其他人是否知道又有何重要? 不曾想,倒被慕容魏给一眼看破。 孟染就想说了,看破不说破不行吗?戳破就算了,还搞事情?简直了! 看孟染将玉简从额前撤开,两仪便凑过来想取回玉简。孟染抓着玉简恨不得直接给扔水里,想想又觉不妥,一把塞进乾坤袋之后,捧着两仪凑上来的脸,气急败坏:“刚刚看到的东西,统统都忘掉!忘掉!” 两仪没抓到玉简,只好把孟染抱了个满怀。看孟染羞恼,两仪却不应声,甚至还笑了一笑。 那笑颜,又美又坏,看得孟染一呆。 两仪抱着孟染一转身,将人抵在廊上,便低头吻了下来。 “唔…唔……!!”孟染想把人推开,刚举起手,便被两仪从腰间抽开的手,一把扣在了墙上。 怀里的人抵抗的很激烈,两仪知道这样定然要惹孟染生气,但玉简里的那些东西,却让他的身体都忽然热起来。太多太多关于孟染的影像,在那一瞬间从记忆中爆发般涌出来。 笑着的、扭着腰的、□□的胸口还沾着汗水的、吻他时带着调笑的、偶尔痴痴看着他的……尤其在无影宫时,被吻到胸口时,溢出一声喘息的。两仪像是忽然明白了,那时候他需要的是什么! 带着渴求的深吻,让孟染挣扎了片刻。似乎也明白了两仪的某些心情,孟染带着安抚回应起来。孟染想要推开两仪的手掌,最终抓在了两仪肩上。被两仪强势扣住的那只手,也变成了和两仪十指相扣。唇舌缱绻交缠,怎么开始的已经不重要,最终变成脉脉含情拥吻。 终于分开时,孟染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两仪扣着孟染的腰身轻轻一托,便将人搂在怀里轻身进了客房。等孟染回神时,人已经到了床上,房门紧闭,两仪甚至还捏了个隔音决。 !!! 孟染登时惊了。来不及说话,两仪的吻已经落到了颈上:“两仪!你冷静点!那份玉简是不是有问题!” 两仪闻言,很冷静的停了下来。以往温温软软的那双眸子,此时带着幽深的沉,就连声音都低沉了下去:“想那样对阿染!很久以前大概就想了,只是那时候不会。” 卧槽!??慕容魏你特么!!还我纯洁的两仪!! 下一秒,孟染只觉得天翻地覆,人已经被两仪推倒在床上。“叩簌”一声,天舞门的腰扣不要太好解。 孟染只来得及拽住了裤腰,脑袋里已经乱成一团。 明明两仪什么都不懂,要那什么也该他动手? 可现在两仪懂了啊! 两仪什么都忘了,若有一日他恢复记忆,会是怎样?还会这般满心满眼都是他吗?倘若是,无论此时发生什么,他都无怨尤。那倘若不是呢? 他没想过去碰两仪,便是害怕若有那一日,两仪怨他。 但现在,是两仪想碰他!! 孟染觉得头都大了。 但一想到是两仪在碰他,身体上的感觉却来得不要太快。 两仪已经顺着光裸的脊背,摸到柔韧的腰身。触到柔滑的裤腰,顺手往下一拽时,却被孟染的动作给阻止了。两仪的唇落在孟染脸侧,层层叠叠的水云纱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自己解开。火烫的前胸贴在孟染身上时,他附在孟染耳边轻喘:“想要阿染。” 情急之下,孟染忽然灵光一闪:“两仪你冷静点!就算要……你也先想起你的功法,万一你是清修道……” “要阿染,想不起来,不修也罢。”两仪答得毫不犹豫。 孟染却在想到这种可能时,彻底清醒了,被摩挲地失力的身体,也在瞬间找回了力气。手还不敢松开,孟染一咬牙,朝着两仪的前额便撞了过去。 “啊!”两仪一声惊叫,捂着额头撑起了身,眼角眉梢都是春情,却满脸委屈:“阿染……” 孟染冷着脸,问得很严肃:“倘若你真是清修道,今日一晌贪欢,修为尽废,待你寿元耗尽时,我看着你老去?” 只是这样想一想,孟染便觉得十指抽痛。 或者他不是重欲之人,或者是他还没机会领略□□的美好,所以还能忍得住。 但,与这样的结局比起来,孟染宁愿今日什么都不要发生。 两仪似乎也冷静了下来,退开身形开始收拾他自己的衣裳。 两仪穿衣显瘦,脱了衣服却纹理起伏线条流畅,脱衣的两仪是极少见的,孟染稍微有点可惜。 却不知,看着衣衫半散的孟染,眼神中依然蠢蠢欲动的两仪,将一切尽收眼底。 眼见就要收拾好自己,系上腰带的两仪,忽然往孟染再次凑了过来,一把握住孟染准备着衣的双手,语气坚定的道:“阿染不是清修道。” 孟染不解,但天舞门的功法确实没有这方面的限制。 两仪把人压回了榻上:“不交欢,我让阿染舒服。” w?!!t?!!f?!!! 正文 73.八千年两仪 第二天,孟染扶着自己发软的腰从房间里出来时, 慕容魏竟然已经在水榭了。 花若妍客房前的水榭廊台, 圆几上摆着围棋。手谈之人却是原辉和慕容魏。 看到孟染, 慕容魏很是好心情的笑了一笑,手中执子却杀伐之气纵横。 孟染从自己的客房门口, 走到水榭廊台上的这么几步间, 慕容魏便将原辉的两条黑子大龙生生截断,白子隐约间已经自成格局。 眼看着孟染已经要过来了, 慕容魏再落一子, 彻底断去黑子生机,便道:“今日便到这里吧,余今日还有事情安排, 便先行一步了。” 不等孟染走到,慕容魏已经起身朝着花若妍微微一躬,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孟染也不好喊住他, 只能恨恨的看着这人就这么离开了。 玛个叽!你有本事搞事情, 有本事别跑啊! 花若妍很是好奇的看着对慕容魏怒气冲天的孟染:“阿染这是, 与慕容道友发生了什么事?” 虽说这事情孟染很想瞒下,但想来想去, 孟染还是将那玉简拿了出来:“他昨日给了两仪这个。” 花若妍将玉简接过来,抵在额上片刻, 再看了看孟染, “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孟染恼! 花若妍道:“这玉简并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常见的春宫玉简,只是,角色略有些不同而已。” 听到没问题,孟染还是松了口气。 花若妍仔细打量了孟染两眼,问道:“你与两仪?竟然是道侣?” 孟染看花若妍,只觉得意外,并没有厌恶,点头闷声应道:“嗯。” 原辉首先大惊小怪了:“咦咦咦咦!!?” 花若妍很快岔开了话题,问道:“慕容道友怎么会忽然给你这个?” 孟染便将昨日花若妍两人离去之后,慕容魏拜托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辉听完,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我走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走了你们会不会有问题?” 花若妍道:“看他行事,还算温和,想来暂时不会贸然动手。再来,你说永儿和程道友分别追着那两行人去了,如今姑苏观外暂无接应之人,倒不如你先离去。” 几人商量到这里时,两仪才沿着长廊漫步而来。走到近前,两仪道:“昨日想起来两道灵符,可以先用在花师姐身上,以防万一。” 花若妍觉得今日的两仪看起来很有些不一样。少了懵懂,虽还是那般仙姿佚态,她修为比两仪高了两个小境界,今日的两仪,竟让她感受到了压迫力。 原辉见几人意见统一,便道:“那我就观外接应,你们也要小心行事。” 商议完毕,原辉便收拾行装,前往慕容魏所在的小楼,道谢告辞。 大约是觉得孟染这事干得极其漂亮,慕容魏心情大好,甚至送了三块亦安书楼的令牌过来,几人可在亦安书楼随意阅览三日。 拿到令牌的花若妍都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不是太……” 慕容魏应道:“亦安书楼之内并不是功法玉简,而是诸多杂集,此前借阅给花道友关于古战场的玉简,便是从亦安书楼取过来的。” 接下来的三日,慕容魏自去筹备花宴之事,孟染几人则一头扎进了亦安书楼。亦安书楼也有驻守的结丹修士,见了令牌,便和没发现他们一样,将几人放进了书楼内。 亦安书楼对花若妍用处大不大,孟染不知道。但对孟染而言,则完全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作为一名外来人士,他对此界的了解,仅止于原孟染破碎的记忆。亦安书楼内的玉简,相当于给孟染补了一堂历史课。 直到今日,孟染才知道,除了两仪山境所在的确西洲,此界还有东元洲、南贤洲、通洲、中洲和安天洲。安天洲又由东安天洲、西安天洲和北天境组成。 按玉简所载,这些地方被统称为沧源陆。八千多年前,一场仙魔大战,天翻地覆,将原本的沧源陆硬生生撕裂成了如今的六大洲。 天地动荡,沧源陆被拆分,灵脉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各大仙门所在也随之更迭。 如今的确西洲,门派众多,却不是高修为仙者的聚集地。确西洲一地,元婴修者便可以占据一席之地,但这样的修为,在中洲并算不得什么,甚至都没有进入北天境的资格。 元婴之上,另有出窍、化虚、合体、心动、渡劫、大乘等境界。 孟染原以为,两仪山境的天剑门,便是仙盟的主事者。也是在阅览了亦安书楼的玉简才知道,仙盟的权利中枢位处北天境,天剑门仅仅也只算得上是两仪山境仙盟的执行者。 确西洲的存在,对于中洲、北天境的门派而言,是挑选弟子的一条捷径。 如今确西洲的几大门派,每百年举行一次“择元会”,优秀的筑基弟子有机会被中洲的大派修者收入门下。 而确西洲或是中洲的高阶修者,修行遇到瓶颈,则往往会考虑前往北天境朝圣。说得直白一些,便是寻求北天境高阶修者的指点。 如同此前宋玺所说,金丹期才有承受传送阵的能力。再如倪飞所言,没有相应的修为,有些地方去了也没方法通过。 通洲之所以名为通洲,便是这小小一个三角形的通洲,是各洲来往的必经之地。但,即便有这样一个方便大家利用传送阵来往的通洲,想要去往北天境,也绝不容易。元婴修者前往北天境,也会被北天境恶劣的环境影响,如同凡人一般惧怕北天境的寒冷。如今的修者,不到出窍期,基本上就不要想着去往北天境了。 其余各洲都还有凡人的踪迹,唯独归属于安天洲的北天境,是一块凡人绝对无法踏足的仙境。 总是被提到的仙魔大战,也让孟染找到了痕迹。 此界除沧源陆之外,另有一处被称为山海陆。 沧源陆修者测灵根,纳灵修元。这世上还有一种修行方式,那便是山海陆的灵兽或者说妖修,纳元修灵。 沧源陆的修者,能够从灵兽身上获取具有灵气的东西以助修行。 山海陆的妖修,也能够从修者身上获取具有元气的东西以助修行。 彼此相克,却又相生,甚至妖修化形期后,还能与修者结合,繁衍子息。 上古仙魔之战,就是两种修行者之间爆发的战争。 但,此一战,沧源陆却异常惨烈。当世盛极的一天两门三宗九宫首当其冲,战至几近灭门。 一天,名星见天。 两门,即天舞门、天玄门。 三宗,为太初宗、元司府、慈航斋。 九宫,五行、七星、十方、百丈、明心、洛书、阴阳、霓霞、须弥。 除此之外,当世较有实力的诸多仙门,也在其后耗尽战力,才保住了如今的沧源陆六洲。 姑苏观将此事记录的这般清楚,便是因为姑苏观的由来与仙魔大战息息相关。 姑苏观的创立之人慕容芙蕖,为仙魔大战之前极为有名的散修。见多识广,所修功法《写元诀》,只需一次便能归本朔源看出七八分本质,是以,曾有人说过,如果一次杀不死慕容芙蕖,便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倘若没有仙魔大战,诸多门派还有足够的时间,挑选优秀的弟子,继承本门传承。 当时一战,堪称背水,不知道是从什么人开始,出战之前,干脆将本门传承寄存在了慕容芙蕖手中,言明,若有回归之日,便问慕容芙蕖取回。倘若没有了这个机会,便由慕容芙蕖代为挑选合适的弟子,延续传承。 光从如今姑苏观如林般的书塔,便能看出当时一战之惨烈。传承断绝的大小门派,数以万计。 八千年的时间过去,沧源陆变成了如今的六洲,仙门势力早已洗牌。 星见天不知所踪。 天玄门流落东元洲,当时仅余数百名筑基弟子传世,却因重伤弟子众多,如今也不过是东元洲实力中等,有元婴坐镇的门派。 两门之一的天舞门,这个不用看,孟染也知道,沦落为了两仪山境的这样一个小派。 孟染唏嘘之余,看到了一行非常蛋疼的字,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天舞门会混到如今这么惨。 北辰海,与烟海兽一战,天舞阵破,繁音谱碎,沧源陆裂。繁音谱仙乐之器,散于沧源陆各处。天舞一门,筑基尽折戟,化虚亦沉戈,仅余炼气修者传世。 ……好歹留几个金丹或者筑基修者啊,就丢下一群炼气修者,天舞门还能传承到如今,也是不容易。 孟染将手中的玉简放回架上时,回头便看到两仪正拿着一份玉简发愣。 “两仪?”孟染伸手在两仪眼前摇了摇。 两仪回神,看着手中的玉简,低喃出三个字:“星见天?” “星见天怎么了?”孟染有些好奇。就算是在他刚刚看过的玉简里,星见天也显得很神秘。除了稍微提到,和后来的不知所踪,没有太多着墨处。 两仪却道:“星见天,听起来,很熟悉。” ……不知所踪的门派,还能听起来很熟悉? 两仪又接着道:“还有元司府,也觉得好熟悉。” 孟染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嗯,也许你已经活了八千多年,在仙魔大战之前听说过这两个门派。” “……”两仪委屈。 正文 74.希望你留下 三天转瞬即过, 沧玄书阁之前的廊台上, 已经备好了各式美食灵果,看得出慕容魏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当然,今日的宴饮并不是主题,主题是沧玄书阁前那些已经含苞待放的金蕊芙蕖。纯白的花苞已经有了微微开放的意思,到月上中天之时,金色的花蕊完全绽放,便是金蕊芙蕖吸收的灵气反哺之时。经过百年蕴藏,金蕊芙蕖开放之时, 灵气极为纯净,也容易被纳入体内。 最好的吸收方式, 当然是在这些开放的金蕊芙蕖之中。 所以, 宴饮过后,慕容魏就招来了两叶扁舟。扁舟之上,均是矮几一张,蒲团两个。孟染和两仪挑了其中之一,登舟而去。 沿着沧玄书阁的这一片,郁郁葱葱的莲叶一直蔓延到了肉眼不可见的范围。水面之上, 莲叶大约还有半人高,坐在小舟之上, 便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了。 看孟染和两仪已经钻进了莲叶之间,慕容魏才道:“花道友, 请。” “请。”赴宴之前, 两仪绘了几道灵符隐入了花若妍的衣衫之中。一道灵符能传音, 另两道灵符则有防护的功效。二道防护灵符虽然比不上两仪水云衫上的效果,每道也可以承受筑基修者的一击。 沧玄书阁之前的芙蕖花海,范围虽广也在百丈之内,有传音符在,随时能够听到动静,即便动起手来,有这两道灵符,也足够孟染等人前来救援。 深入花海,芙蕖的馥郁的方向已经初见端倪。离近了看,除了莲叶直径约有米余大小,芙蕖的花苞也比孟染前界见过的大了一倍。 不多时,明月初升,郁葱的莲叶侧畔,两仪一身白衣,斜倚扁舟之上。涓细的流水声从舟旁划过,若不是担心着花若妍,孟染觉得倒是一片静好。 两仪捏了个隔音诀,问道:“担心?” 孟染应道:“嗯。” 片刻,花若妍的声音出现在两仪身侧:“便是没有灵气反哺,这景色也值得前来一观。” 慕容魏的声音也终于出现,清音雅韵般:“看,花苞开始开放了。” 孟染也往花苞看过去,细碎的金色灵气,开始沿着花瓣间的缝隙往外弥漫。 纯白的花朵,说是开放,更像是被金色的灵气,从内部推挤开来。 孟染从来不知道,灵气竟然能美成这样,随着金蕊芙蕖花瓣的第次开放,莲叶之间的灵气也愈发浓郁。金色的灵光已经基本上盖住了花瓣的纯白和莲叶的碧意,整片芙蕖花海之中,浮着一片纯粹金亮却极为温和的灵意。 筑基以来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舞心,在孟染的手指接触到从花瓣里流溢而出的灵气时,竟然如同舞蹈般动了起来。 “咦?”孟染疑惑了一下,将另外一只手也朝着浮动的那些灵光靠近,下丹田那流云般的舞心,果然动的更快了,随着舞心的动作,花苞上流溢出的金色灵气,也沿着孟染的经脉,往身体中涌入。 正疑惑着时,花若妍道:“真羡慕慕容道友,我们无影宫堪称寸草不生,不像姑苏观,有四时花开,其中还有这样的天材地宝。” 慕容魏道:“若是花道友喜欢,可以继续留下来。再过半年,亦安书楼附近的玉碗果也要成熟了。” 花若妍笑了笑道:“外物虽好,到底我离结丹,差得还是心境。” 花若妍的话音落了,竟安静了半晌,在孟染以为没有下文时,却听慕容魏忽然叹道:“如果,敝希望花道友能留下来呢?” 这句话就问得有些直白了,在孟染看来,这句话已经接近表白。 如果说,花若妍今日过来,完全没预料到这一出,那是不可能的。相识数月,花若妍在后来的某些时候,也已经希望慕容魏最好是什么都没有做过,与粱梦、姜簌簌这些人都没有关系,但是目前看来,却似乎不太可能。毕竟,偌大的一座姑苏观,他们也算是哪处都有去过,除了慕容魏再没有其他人有自主的意识。 这些巡逻的结丹修者,名义上是慕容魏的师兄,实际上却是可以受他驱使的。慕容魏那位传说中闭关的师父,也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花若妍甚至怀疑到底是否有这样的一个人。 对方希望她留下来,而如果她想要知道什么,这个时候势必要反其道而行,求而不得的慕容魏也许就会做点什么。如此固然冒险,但花若妍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继续等待。 花若妍笑了一笑:“或者,慕容道友可以考虑,与我们一同前往古战场。” 慕容魏叹了口气:“花道友明明也已经是开始老去的人了,却如此乐观,让敝羡慕得……很后悔认识了花道友。” “慕容道友,你……”这话让花若妍一时没法接。 慕容魏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花道友,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 听到这样的语气,和这样一句话,孟染下意识就绷紧了身体,蓄势待发。 花若妍顿了顿:“就不留……” 还没来得及说话,孟染便听到花若妍一声厉喝:“慕容魏!你做什么!?” 孟染和两仪已经从田田莲叶间纵身而起,就在此时,沧玄书阁的金蕊芙蕖忽然完全绽放,每一朵金蕊芙蕖从花蕊之上爆开一团灵光,水面因为金蕊芙蕖的灵光激荡开来,水花还没来得及溅起,便被新的灵光又压制回了水面。 沧玄书阁前的水面下仿佛有一条暴躁的巨龙,沸腾的灵气却让这头巨龙根本不敢探头。 孟染和两仪刚刚从扁舟之上起身,就被灵气激荡的差点失去平衡。外界的灵气仿佛带着锐利的刃,孟染踩着浮游步将两仪往上拽了一把,两人才避免了被灵刃缴入其中。扁舟之上,亮起一道白色的阵法灵光,小舟之内,无论蒲团还是矮几,甚至连矮几上的茶水都纹丝不动。 然而沧玄书阁前的金蕊芙蕖的莲叶之中,除了他们刚刚离开的那叶扁舟,再无他物。 孟染心头一紧:“花师姐和慕容魏人呢?” 两仪已经执笔在空中绘出一道灵符,笔尖一推灵符从空中往水面砸落,灵气动荡间,一道仿佛阵法的灵纹被激荡出来,两仪眉头一紧:“是传送阵法!” 这样的动静却立刻引来了姑苏观内巡逻的那些结丹修士,数道剑光朝着两仪的灵符刚刚落下的地方砸去。青蓝色的传送阵法灵纹,瞬间被结丹修者的剑气砸得碎裂。 孟染一愣,那位巡逻的结丹修者已经睁着空洞的双眼,朝着两人递过来一道剑招。 结丹修者的剑气两人根本不敢抵抗,两仪将孟染往怀中一带,水云衫之上蓦然浮起一道灵符,与结丹修者的剑招撞在一处,两仪顺着剑招的余威,带着孟染往扁舟之上遁去。 待两人遁入扁舟的阵法之内,那名结丹修者似乎有些疑惑,却已经收了攻势,将长剑还入背后的剑鞘之中。 两人惊魂甫定,两仪道:“那道传送阵法并不稳固,想来他们所去也不会远,应当还在姑苏观内。” 孟染见状,对两仪道:“看情况似乎这些巡逻修者,并不阻止我们在姑苏观内活动。我们行舟过去刚才那里。” 不过这几息的变化,金蕊芙蕖已经完全盛开,一层金色的灵气氤氲般漂浮在水面之上,又恢复了那般无害的模样。除了孟染体内还在跃动的舞心,孟染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些灵气之上。 扁舟在两仪的操纵下,往刚才阵法碎裂之处飘去。一丝细微的血腥味被孟染捕捉到,两仪的动作飞快,笔尖一绕一道灵符悄然没入水中,白色的灵光往四周漾开又飞快的聚拢,一滴血红的水珠被凝聚在这团灵光之中。 “这是?花师姐受伤了?还是?”孟染急道。 两仪将那团灵光聚在手中,却已经说道:“若是受伤,不会只有这一滴血,这应该是花师姐按商议特意留下的。” 他们当时只是将此方案算作万一,没想到竟然就直接往万一这个方向走了。慕容魏竟然会在沧玄书阁前设下传送阵法,亦或者这里本来就有传送阵法,只是被慕容魏利用的毫无痕迹。 慕容魏与花若妍的交谈忽然中断,想来花若妍是看着慕容魏已经启动了阵法,阻止不及,只能自伤己身。有花若妍的这一滴鲜血在手,想要找人就要容易的多。 两仪笔尖又一道灵符已经汇成,在笔尖离符之前,将那滴鲜血融了进去。灵符离笔的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往水榭的方向疾射而去。 “走。”扁舟在两仪的操纵下,跟着那道灵符沿着水面往前飞驰。 金蕊芙蕖的莲叶和已经完全绽放开来的花朵,被扁舟往两边压开,在水面上切开了一道非常破坏景致的直线。此时却已经没有人,去在意这些细节。 不多时,那道灵符已经穿过了水榭的所在,继续往前飞射而去。 灵符带着两仪和孟染还没有抵达目的地,那道传音符却忽然响了。 “慕容魏!”花若妍的声音响起,却在下一秒说道:“不,你不是慕容魏!你是谁?” “我自然是慕容魏。”还是慕容魏那清雅的声音,语气里却透出一种令人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正文 75.佛家八苦阵 “只不过不是你每天见得那个慕容魏。”慕容魏清雅的面容上, 此时全是邪妄,看着花若妍的眼神里充满了占有欲, 对眼前略有些惊愕的花若妍道:“但我每天见你啊, 花道友。” 花若妍仔细分辨了一番,眼前这人, 确实还是这个人,只是这感觉却分明已经不同,镇定了一番, 花若妍问道:“心魔?” 慕容魏哼声一笑, 对这个称谓似乎不满意。 “他这样一个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不敢出手的, 有什么好?最重要的是, 就连道心都不坚定, 不如由我取而代之?”慕容魏慢条斯理的拔出了身后的长剑, 抵在了花若妍的脖子上:“至于他想做的事, 便也由我来做好了。” 花若妍看着已经压在颈侧的长剑, 眉目间却没什么慌乱, 姣好的容颜上一派镇定:“你想做什么?” “啧啧……是他想做什么才对。”慕容魏笑了笑:“嗯, 大约我也想。花道友,看在我们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 不如就留在姑苏观吧。” 话音落, 花若妍从慕容魏眼前失去了踪迹。 慕容魏淡然的收了长剑, 立在这间镶着明珠的地厅内:“花道友, 跟着我进了这里, 没有我的允许, 你又怎么可能离得开呢。” 不过数息,一身粉衣的花若妍,已经再次出现在了地厅中。 婷婷袅袅的身形,精致姣好的面容,让慕容魏轻轻一叹:“花道友这样的美人,也难怪我们会动心。” 到了此时,花若妍也就没有必要再假装了:“如此说来,乾元轩的姜簌簌等人,果然是死于慕容道友之手了?” “姜簌簌?”慕容魏似乎想了一想,才道:“果然,你们是知道的呢。” 完全没有要反驳的样子,慕容魏却还是皱了皱眉,对花若妍道:“但花道友放心,她们与你不可同日而语。不管怎么说,花道友是我中意的女子。她们么,既然都送过来了,总不好不收下。何况,若想派上用场,怎么也得用一用才行。” “……”花若妍竟不知道,有人无耻起来能到这个地步,然而细想一番,却发现慕容魏这句话里,还透漏了点儿别的意思。 “派上用场?”花若妍问。 慕容魏温柔的笑了:“花道友总是这样聪慧,让人欲罢不能。” 花若妍不置可否。 慕容魏便道:“既然都让花道友留下了,似乎应该让花道友更清楚‘慕容魏’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不然,怎么讨厌的起来呢。” 花若妍想说,我并没有想要留下,能不能让我先试试逃跑一波再来听你说。 但是这个地宫,外有禁制,以无影宫的化影诀竟然也无法逃脱。慕容魏想说倒也好,至少可以拖延一下时间。孟染和两仪想来应该已经发现了她的失踪,她都留下了血迹,按两仪之前所说,是一定能找到她的所在的。 而此时,两仪和孟染已经跟着灵符遁出了姑苏观之外。灵符顺着姑苏峰长堤般的山体绕了半圈,停在了靠近山腰的某个位置,一头扎了进去。 遁入山腹的灵符,让孟染和两仪没办法继续跟进去。一道微弱的灵气波动,却通过灵符传到了两仪的感应之中。 两仪道:“这山体之中,设有暗室。暗室之上还有禁制,想来花师姐无法从其中走脱,我们也必须想办法破坏禁制,才能让花师姐顺利出来。” 花若妍和慕容魏的对话,目前还能通过传音符传出,只是声音已经越来越弱。孟染道:“看慕容魏的意思,似乎暂时并不会伤害花师姐。” 越来越弱的声音中,慕容魏道:“这活死人墓一样的门派,就不该存在,再好的名声经过时间的消磨,又能剩下什么?七千年前星见天、天舞门、天玄门还得人人称颂,如今呢?便连关照也得不到了吧?姑苏观坐拥万派传承,三千年大开山门筛选这些门派的继承人,又得到了什么?修仙之人又哪里就一定要仙心澄净,若真如此,师尊如今又怎么会身受重伤在元润墟中无法出来。”慕容魏大概是觉得花若妍是真的出不去了,所言之事竟然就爆出了门派的□□。 孟染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此,如今的天舞门,差一点点就要灭门了。不要说称颂了,时间过去的太久,是人便有私心。知道这些事情的门派,也不一定就愿意帮当年的那些门派扬名。 “你师尊?为人所伤?”花若妍转念便又问道:“是被当年没用拿到传承的其他修者所伤?” 慕容魏笑道:“当年七星一门剑术冠绝天下,只是某些门派,既想传承剑术,又不愿意承认日后自己的传承来处,世间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花若妍已经问道:“是什么人?竟然连姑苏观也?” 慕容魏却再未多言,而是笑了笑道:“人若没有**,便会如同师兄们一般,如同行尸走肉。清心寡欲并没有什么好的,过了今年,师尊想来就该明白有**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花若妍大诧:“你……莫非竟对你师尊,做了什么?” “人有**并不代表就不能继承这些功法,反而正该将这些功法传予有野心之人。他那样一个清心寡欲之人,要让他明白一些道理很难。”慕容魏此时又笑得清雅怡人了:“正好,师尊不是受伤了吗,我便趁他受伤,绕着元润墟设了个八苦阵……” 传音符的灵气大约耗尽,话到此处,孟染两人就算屏息凝神,也再听不到慕容魏和花若妍的动静。 “难怪竟然一直没有见到过慕容魏的师尊。”按这说法,想也知道如今慕容魏的师尊只怕是深陷困境。 两仪挥笔汇了一张灵符又入了山体,隔了片刻,忽然道:“咦?这山体之中竟然暗藏乾坤。” 孟染问道:“有什么?” 两仪没有多说,却将额头抵在了两仪额心。 孟染只觉得脑中又长了一双眼,顺着元识探去,这山体之中竟然有九间暗室,花若妍和慕容魏呆的只是其中一个。这八个环绕一圈,位置却不是一个真正的圆,似乎暗藏玄机,生成了一种颇为玄妙的气息。 而位于中心的那间暗室,蕴藏着强大的气势,灵气的波动却显得并不安稳。 两仪和孟染分开时,这些便再不得见。 孟染却觉得有些事情不见得是巧合,问道:“莫非,这元润墟竟不在别处,就在这山体之中?那另外八间暗室,则是慕容魏布置的八苦阵?” 两仪却道:“便该是如此了。” “八苦?”孟染忍不住开了开脑洞:“难道是佛家八苦?” 两仪应道:“姑苏观中典籍功法繁多,佛、道、魔、巫似乎具有典藏。他自身所修是道家功法,他师尊想来应该也是。若他师尊三千年前便已经主事姑苏观,想来应该是元婴修士,若想以道家功法克制,大约也不可能,只能另辟蹊径。” 孟染虽然不曾知道此界佛家功法,对于佛家八苦还是有所了解。思虑一番之后,孟染忽然一个激灵:“这慕容魏,莫非竟是将他和花师姐都做了阵眼。” 两仪一张灵符没入山腹,山体一阵震颤,那石室上的禁制却纹丝不动。听孟染这么说完,两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怎么说?” 孟染应道:“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他方才说,若不与花师姐说清楚,又怎么讨厌得起来,之前其他的人我们不知道,但他与花师姐相处一室,又将这些都说得如此清楚,不正合了怨憎会一条?” 两仪略作沉吟,也道:“这姑苏观,就连慕容魏都是筑基修者,那姜簌簌一个炼气修者,想要求救,按理来说也是不可能的,却能送出传信符?” “求不得?”孟染也问道。 八苦阵如何,此时已经来不及研究。就算果然如此,还是应该先将花若妍救出来。 如果他们侥幸猜中了真相,有一点比较好,那就是花若妍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石室均在山腹之中,禁制严密,两仪那张灵符砸进去,石室竟然毫无反应。 孟染有点头大,原以为不过大战一场,就算打不过,不还有无影宫的银丸吗?谁知道如今武力竟然不起作用。孟染和两仪蹲在山腰,一筹莫展。 两仪忽然道:“破不开禁制,不如破阵?” “禁制都破不开,怎么破阵?”孟染有点沮丧。 两仪道:“中间那间暗室,灵气丰沛,但灵气波动不稳,既然八苦是阵,必然有阵法相通。这种有其他目的的阵法,比石室那种稳固的禁制,更容易存在漏洞。” “但是对阵法,我也是一窍不通啊。”孟染简直想知道,当年天舞门到底是凭什么,成为当世前三的门派的。 两仪则道:“有阵必有符文,让我来找一找。” 说着,已经提笔而起,一张张的灵符,随着两仪的动作,接二连三的没入了山腹之中。 正文 76.两仪略逆天 接下来的时间, 两仪时不时便汇出几张灵符,没入山腹之中。等待的过程总是焦灼而漫长, 在孟染觉得自己都快要失去耐心之时,两仪忽然道:“找到了!” 孟染心中一喜! 两仪将符笔用两手握住,对孟染道:“接下来, 就又要交给你了。” 孟染点了点头,双手已经搂到了两仪腰上。 这道灵符又花费了两仪的全部元力,看起来大小并不显得不同的灵符, 在符成之时,往外流溢出极强的吸附力。脱离了两仪的掌控之后,飞快的没入了山腹之中。 灵符一进入山腹,孟染便感觉自己的舞心飞快的旋转起来, 一道属于甲盾之舞的灵甲自动浮现在体表。孟染也从舞心中感受到了不知名来处的危险。当下,毫不犹豫搂起两仪就往外飞遁。 踩着浮游步的孟染,眨眼已经遁到了数百丈之外, 随着浮游步的一个转身,孟染便见到姑苏观的门派大阵仿佛被什么给攻击一般, 显出了耀目的金黄色。 眨眼之间, 姑苏观被护山大阵护持的部分,被从山腹中暴起的灵力颤动着往上移动了数十丈, 之前暗室所在的位置,往外暴起了金色的灵光。随着灵光往四周散开的, 还有位于山体那个位置的大量土石。 孟染和两仪也被灵光的余波给波及到, 幸而两人已经远离, 孟染身上灵甲已现,两仪的水云衫自带防护,尽管如此,却还是觉得如同撞到了一股灵气墙上,并被瞬间弹得更远。 山石尚未散尽,一道人影从山体中飞快窜出。一道巨大的掌形灵光,从纷乱的山石中,擎住了一块巨大的方形暗金色长形金属。 “不好!”孟染看着那与之前所见暗室相同的颜色,直觉那就是花若妍所在的那个暗室。 眼见着对方就要对暗室做什么时,那道从山体中遁出的人影忽然直线般往下坠落,那掌形灵气也在瞬间溃散。 “糟糕!”孟染心有余,然而力有未逮,怀里还抱着两仪不说,以他的速度便是想去救援也来不及。 孟染眼看着那人就要从山腰处直接落到地上时,一道人影从孟染身侧划过,人还未至,一块深灰色的灵盾飞快的弹到了那道坠落的人影下方,顺着人影坠落的方向,轻轻一斜,堪堪将人托住,可算是没有直接摔落下去。 此时山石散去,数块巨大的暗金色长形金属轰然落地。 听着那动静,孟染就有些担心花若妍,也不知道那暗室的防护力好不好。 来人自然是一早就在外等待的原辉,灵盾将人接住之后,原辉已经遁到了近前,将人护持住的同时,往孟染等人遁来。 孟染抱着两仪落地,操纵着灵盾的原辉也已经在两人面前落地。 微弱的□□声从灵盾上传来,那人最先让人看到的,便是从毛孔中渗出,已经将衣衫和面目都染得血红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靠近了看,之前被灵气波动的往上弹起的姑苏观,“轰”一声落回了下半截山体上。 地震般的余威,将孟染等人从地面上弹起,脚下不可控的落空感,让孟染差点没站稳,还是两仪扶了一把,才没有在落地时摔倒。 灵盾之上那人却被原辉护持的很好,即时的让灵盾浮空,才没有波及到灵盾之上被染得血红的身影。 这一声震颤之后,姑苏峰周围忽然就安静了。只余下孟染还显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灵盾之上那人的微弱□□。 原辉看着灵盾上的人,和已经显得面目全非的姑苏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孟染简短的交待了一下情况,原辉已经担心的问道:“你是说,花道友还在那暗室之中?” 两仪已经说道:“暗室的防护力很强,八苦阵被破的威力虽大,看暗室现在毫发无伤的模样,想来花师姐应该不会受伤。现在担心的问题是,那暗示禁制大约设在内部,又是由传送阵进入其中的,怎么才能让花师姐从那暗室中出来。” 原辉已经急了:“你们不是说花道友和那个慕容魏还在一起吗?就这么确定她不会有事?” 灵盾之上的□□忽然中断,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八苦阵被破,反噬之力……咳咳……” 孟染等人这才发现,这人竟然醒着。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孟染问道:“慕容……前辈?” “是…我……”慕容血人似乎想从灵盾上坐起来,却力不从心。 孟染见状,看了看周围,最后抛却羞耻心,干脆开始妙手之舞。一道道灵光从孟染手中落到慕容的身上,元婴修士的伤势想要见效,肯定是不容易。此次妙手之舞的效果,堪称聊胜于无,只是血丝从毛孔中渗出的速度变慢,慕容也回复了一点体力。一整套的妙手之舞跳了近一个时辰,待孟染一舞结束,谛音收起长笛,又化作尺余大小坐回孟染肩头,慕容的伤势总算稍缓,能够自己盘坐了。 慕容盘坐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虽然还是一身血衣,至少面上的血迹淡去,露出了苍白的容颜。几乎与肤色一般惨白的唇,可以看出这位前辈的情况还是非常糟糕。 情况稍好,这位慕容前辈便道:“还请观内说话。” 想到之前慕容魏提到过的这位前辈伤势来处,孟染立刻应允。 片刻后,随着这位慕容前辈再次移步姑苏观,一行人按慕容前辈的指示,进入了那架巨大水车旁边的玉色高塔。 进入塔内,这位慕容前辈坐到主位上后,才松了口气般放松了身体。 分宾主坐定,对方才道:“师门不幸,让各位小友看笑话了。”大约是觉得已经端不起架子,对方隔了片刻才又道:“吾单名一个耶字。” 对方师门的这些事情,孟染已经明白的差不多。孟染之前一直在提心吊胆,对方一名元婴修士,就算身受重伤,想要灭杀他们几个还是很容易的。至少从对方的情况看来,也从来没担心他们几个会造成威胁。 至于想杀他们的原因,光是他们知道的这些就足够死个好多次了,杀与不杀不过一念之间。 再多的孟染也不想知道。看对方一副有话要说,又似乎暂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模样,孟染干脆说道:“慕容魏所做之事,想来前辈自有定夺,虽然前辈说八苦之阵必然反噬阵主,我们还是放心不下花师姐,希望前辈援手。” 慕容耶叹了口气,说道:“这几间暗室,本是点金派用于存放特殊材料的法宝,想要进入其中,有特殊的阵法。此前将其设在山腹,是供本派弟子闭关所用,如今发生大变,原本的阵法已经不可用,想要打开通道……” 慕容耶说了一半,忽然看向三人,问道:“你们是否有人懂得阵法之事?”否则不可能把他从八苦阵中救出。 两仪上前一步,答道:“阵法不懂,符文倒是比较了解。” 慕容耶那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出现了一抹笑意:“这就好办许多。还请几位稍等片刻。” 片刻之后,一名眼神空洞的结丹修士,从塔门外走进来,直直停在了两仪面前,这才掏出了一本玉简,递给两仪。 坐在两仪身侧的孟染,觉得光是被那空洞的眼神扫到,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仅仅是被看一眼都觉得受不了,也亏得这位慕容前辈竟然还能在这种环境下修成元婴。慕容魏能变态到精分,孟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两仪的神色还算自若,将玉简接过来后,将玉简浏览一番后便道:“阵法上的符文还算简单,只是就这样绘出阵法,元力不足,最好是能有玉简中提到的辅助材料。” 慕容耶似乎愣了一下,才道:“自然是要用到辅助材料的。” 两仪便道:“材料现在能够备齐吗?可以的话,便请前辈安排绘制阵法的位置。” 孟染想着要赶紧离开,两仪是看在眼中的。而且,这位慕容前辈从刚刚开始,虽然态度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对他却忽然有了防备心甚至可以说是敌意。本是素不相识之人,两仪自认为自己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还把这人给救了出来,被人忽然这样针对,他不高兴。 慕容耶应道:“这便让人筹备。” 原辉也道:“还请前辈尽快安排,好早日将花道友救出。” 慕容耶点了点头,只得片刻,便有另两位结丹修者,端着两个托盘,将绘制阵法需要的材料备齐,送到了塔内。 材料备齐,慕容耶便道:“这阵法仅用这一次便好,就在这塔内直接绘制也无所谓。” 两仪却暂时没有理会慕容耶,坐在蒲团上,将托盘上的材料一一摆好,开始按顺序以灵力导入矮几前的青色砚台之内。各色材料颜色纷繁,在两仪的灵力下,仿佛活了一般汇入砚台。 孟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仪调制绘制符文所需的材料,却忽然意识到之前的两仪似乎有些逆天。 正文 77.旧忆不识君 颜色纷繁的各式材料, 在两仪的调制下,慢慢变成了类似于墨汁的黑色,却在最后一道材料加进去后,随着两仪的灵气慢慢汇入,开始往泛出点点金色的灵光。 符墨调制完成, 两仪从腰间取出自己的灵笔, 笔尖轻悬在符墨之上, 墨金色的符墨在两仪的引导下,变成细细的一缕,从笔尖缓缓被吸入符笔之中。 两仪做这一切时, 慕容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仪的动作。到符墨被完全纳入灵笔之中,两仪收势,慕容耶忽然动手了。 一道灵光从慕容耶手中弹出, 划出一道弧形,将坐在孟染身侧的两仪,往主座的位置一带。 孟染还来不及反应, 两仪已经被慕容耶抓着肩膀, 压制在了主座的长背椅上。 “慕容前辈!”孟染从座位上站起身。 慕容耶却将额头抵在了两仪额前,语带威胁:“我现在要查看你的识海,倘若不想神识尽废, 最好乖乖的让我进去。” 两仪被慕容耶压在身下, 却不卑不亢:“前辈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识海这种地方, 除了师门尊长, 便只有亲密如道侣的人才可以查看。” 孟染面上一紧, 立刻强调般的喊了一声:“慕容前辈!” 慕容耶却不为所动,而是转头对孟染道:“倘若你能清楚的说出他的来处,便也罢了,否则,就算是废去他的神识,我今日也要一探究竟。” 这句话却让孟染的动作顿住了,真说起来,他并不清楚两仪的来处。 慕容耶看孟染的神色,便知道孟染是不清楚的。 孟染却依然说道:“无论如何我们也并未做出伤害前辈之事,前辈此举,是否太过了?” 慕容耶却道:“有些事,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孟染闻言,脚步轻移,已经摆出了姑射之舞的起舞式:“我不知道前辈说的所谓有些事是指什么事,但到目前为止,两仪既没有滥杀无辜,也没有伤害到熟识之人及前辈分毫,倘若前辈不能分说清楚,便是以卵击石,该捍卫的权利却必须捍卫。” 慕容耶似乎被孟染给气笑了:“怎么,你这小辈莫非以为我觊觎你的道侣?” 原辉也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走到了孟染身侧,慕容耶为人如何,原辉并不清楚,但孟染为人虽然对他不客气,他却认为人还是极好的。两相比较,孟染又更为亲近,这事情暂时还没说清楚理,自然是帮亲不帮理。 两仪也虎着脸,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慕容耶看向两仪:“或者,你自己交待一下你的师门?” 两仪连自己的功法都没有想起来,更不要说师门来历了。 慕容耶便道:“若我没有看错,阁下…或者说这位前辈,传承属于星见天。” “星见天?!!”孟染想起之前在亦安书楼看到的玉简。 “星见天?”两仪也是一脸的疑惑。 “吾见过千千万万门派的典籍,这世上能仅靠一支符笔,无需符墨便绘制灵符的,除了星见天,再没有第二个。”慕容耶的语气非常笃定,甚至立刻就问道:“两仪可是阁下的真名?” 自然不是,仅仅是因为孟染在两仪坊捡到他,便叫了两仪而已。 慕容耶道:“若想解惑,不如便让我查看你的识海?” 两仪便看向了孟染,似乎是疑惑,又似乎是征求同意。 这件事情上,孟染说不清楚。若两仪自己也想知道,孟染便也没有拦着的必要了。 慕容耶的元识,便在下一刻直入两仪不设防的识海之中。 长椅之上,两仪身体紧绷,识海被陌生的元识所扰,那一大片耀目的星子,都在瞬间被惊动,发出了显得刺眼的光芒。 莫说是光,元识的接触稍显粗暴,便是攻击。 慕容耶被这阵光芒一刺,元识立即不敌,猛然收缩,从两仪识海中收了回来。 这位重伤未愈的元婴前辈,似乎因此伤势又重了一分,嘴角悄然溢出了一点血红,又被他强行吞咽了回去。 两仪已经趁着慕容耶这一怔神,从长椅上翻身而下,遁回了孟染身边。 似乎是为了弥补孟染,两仪将孟染往怀中一搂,便将额头贴了过来。一片耀目的星子忽然呈现在孟染脑中,被慕容耶激起略带攻击性的星光,在接触到孟染的元识时,忽然就变得温顺了,每颗星子甚至争先恐后的变换着自身的光芒,尽全力的想要吸引孟染的注意。 “真美!”一声低叹毫无掩饰的出现在两仪的识海中。 更直接的却是孟染忍不住靠过来的元识。识海之中被人进入,说得直白一些便是神交。 孟染这样直白的情绪,让两仪身心舒坦的同时,也觉得羞涩非常,紧接着便推开了孟染,一脸绯红的将下巴搁在孟染肩头,遮掩了自己的神色。 绚丽的星空忽然消失,孟染愣了一下,才在两仪耳边问道:“这便是你的识海?” 两仪不置可否,却觉得自己又想像那天一样,把孟染压在榻上这样那样了。 过得这么片刻,慕容耶似乎稍微缓过了伤势。看着两仪的神色,却有些变幻莫测。末了也不解惑,而是对几人道:“你们绘制传送阵法,先救人吧。” 两仪闻言,放开孟染,开始在大厅内绘制符文阵法。 墨金色的符墨经过符笔的绘制,却变成了和他们之前在金蕊芙蕖的水域,所看到的传送阵一般的青蓝色。 数道灵符般的符文,在两仪的符笔之下形成,一丝一缕的青蓝色延绵不绝的从符笔顶端,落到大厅玉色的地面之上,只得片刻,便绘制了一整圈,在两仪的符笔之下,两道正圆从空中往地面扩大,正好将那一整圈的符文附在正中。一道金色的灵光从符文的位置弥漫到圆上。圆形阵法发出了一阵耀目的青蓝色灵光,待灵光被阵法全部收敛,阵法即成。 两仪也不假他人之手,直接遁入了阵法之中,过得片刻,两仪和花若妍,架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慕容魏,出现在了大厅之内。 花若妍的情况并不显得好,三人一出现在阵法之上,花若妍的身体便是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两仪已经手脚飞快的将慕容魏从手中扔了出来,一副不堪支撑的模样。孟染将人堪堪扶住,便承接了两仪全部的体重。此前两仪在山腰绘制灵符元力已经耗尽,也不过就是趁着慕容耶盘坐之时,恢复了些许的元力。就算有符墨,绘制阵法耗费的元力也不会少,只怕此时又是彻底耗空了。 “花道友。”另一边,原辉也赶紧将人给扶住了。 人虽然救出来了,却明显伤得不轻。 孟染看着这一屋子,伤的伤,晕的晕,空的空,觉得颇为头疼。这种情况就算说要走,也显得勉强。 慕容耶此时又变回了最初那个很是平和的前辈,对几人道:“尔等便先在观内养伤吧。” 末了,看到地上的慕容魏,慕容耶的面色冷了两分,却道:“此人,便在我姑苏观下次大开山门发放秘籍之时,公开处置。” 说完,便一拂袖,将那阵法激活,把人重新扔进了暗室之中。 这样的结果让孟染觉得不甚满意,这慕容魏,害人性命不知凡几,又连元婴修者都能谋害在先,让他就这么活着,总觉得心中不安。 但,对方是元婴长者,再来他们此前也已经说过,慕容魏之事由慕容耶定夺,几人交换一番眼神,便各自扶持着怀中之人,跟着慕容耶唤来的结丹修者前往安置。 不曾想,绕了一圈,几人竟然又被带回了水榭。 原辉也是一脸的无语,只道:“只怕,这位前辈此前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只是无能为力?” 孟染猜测约莫也是如此,但不得不说,知识就是力量,否则,慕容魏区区一个筑基修士,怎么就困住了慕容耶这样一个元婴修士呢? 这姑苏观,所储典藏,堪称前界图书馆,若是姑苏观的主事之人能够稍微正常些,活动的范围也能稍微深入些,孟染还是比较愿意常驻的。 孟染正这般想着,一位结丹修者捧着托盘,进了水榭。敲开房门,给包括原辉在内的四人,一人留下了一道暗青色的令牌。令牌看不出材质,入手温暖,令牌之上除了六个小圆点,别无他物。 慕容耶的传音却附在其中:“此物为姑苏观藏书阁入阁令牌,不得转赠他人。姑苏观内九十九栋书塔,除姑苏观本门的写意书塔之外,其余九十八栋书塔,开放阅览权限。但,不允许拓印功法。” 这倒是意外之喜! 孟染正要找两仪分享喜悦,却见到身侧的人,睁着一双琉璃般的眼,很是仔细的在打量他。 “两仪?”这样的目光,不知为何,让孟染觉得两仪有些琢磨不透。 两仪从身后环住了孟染的腰,温热的呼吸都凑到了孟染耳边,甚至在孟染的耳垂上吻了一下,看怀里的人敏感的偏了偏头,两仪才轻笑了一声,问道:“其实,我们之前,并不认识,对吗?” “!”前事纷杂,孟染倒忘了这一茬。 正文 78.是我就爱你 “嗯?”看孟染并不答话, 两仪凑到他耳边, 继续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孟染颇为小心的打量了一番两仪的神色, 问道:“你…想起来了?” 两仪却笑而不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孟染, 并将孟染那些挣扎都看在眼中。看到孟染露出泄气的神色时, 又忽然心疼起来, 凑到孟染脸颊上吻了吻,两仪笑道:“若你知道前事,慕容前辈问起来时,怎么会不答?” 两人之间,后来相处的那样亲密, 疑点不是没有。只是, 身边只有这样的一个人,又对他那般的好,两仪便有些自欺欺人般, 不愿意去想那些可能。 慕容耶问话, 孟染却答不上来时, 有些自欺欺人也就无法欺瞒过去了。 如今,被慕容耶揭破之前一直不想正视的事情, 两仪却发现,自己也并不觉得生气。也许是早有所料, 更多的, 却因为孟染这个人, 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 更舍不得看他伤心难过。 孟染叹了口气,回道:“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你也只是我在两仪坊捡到的,所以我叫你两仪。” 说出来之后,孟染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骗人这种事,怎么说也不是孟染想的。当时的情况有些骑虎难下,如今两仪既然问起来,孟染便干脆将前因后果都交待了一遍。 两仪听罢,笑道:“既然是为我好,又何必怕我怪罪?” 孟染听到这句话,总算又回头与两仪视线交缠,看了看面前这个一如既往的两仪,孟染笑了:“你不怪罪我,是因为你还是两仪。” 是的,面前这个人还是两仪。孟染说完就放松身体,让自己窝在了两仪怀里。没有去求证,倘若有一天,两仪记起一切,是否还会与他之间这般亲密。 两仪抱着孟染,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去做出什么承诺。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传承属于星见天,还是慕容耶告知。按孟染所说的,之前的修为远在孟染甚至慕容耶之上。更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他会忆起旧事,那时候又该是什么模样。 倘若他是元婴修者,甚或更高阶的出窍修者,如今仅仅筑基期的孟染,会被看在眼中吗?或者说,还会有什么人会被看在眼中吗?两仪也不确定。 房间内一时间,安静的除了呼吸声便再无其他。 两仪将怀中的孟染更抱紧了一分,亲了亲孟染就在眼前的发顶,声音里有些一丝说不出的暗哑:“只要是我,就爱你。” 孟染的手心都紧了紧,在两仪说出这句话时,他竟然差点就想哭出来。孟染在这个时候忽然意识到,他放在两仪身上的感情,远远超过了他自己的以为。 或许是日久生情,或许……是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如两仪这般待他,不知不觉中他也就毫无保留。 倘若有一日,面前这个人不再是两仪时,他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有那么一瞬间,孟染甚至希望两仪不要去找什么来处,也不要想起旧事,不要恢复修为,更不要成为那个他根本还不知道是谁的人。 但是,这样自私真的好吗?就算这样自私,就不会走到那一天了吗? 没有人知道两仪会在什么时候变成另外一个人。接触到相关的事情,就能想起许多事情的两仪,也许明天就不再是两仪。 想到这个可能的孟染,忽然抬头看向眼前这个温柔笑着,却隐约哀伤的两仪。 如果今天就是两仪的最后一天? 孟染返身捧住了两仪的脸,不容置疑的吻了上去。 两仪感受着孟染不安中又隐约带着疯狂的吻,任由孟染将他压在了榻上。 在孟染伸手要解开他的衣带时,两仪伸手按住了那只不老实的手。抬头却看到孟染崛强的眼神,如果不是手中的那只手还带着些颤抖,两仪会以为这只是一时任性。 “想要两仪。”孟染的声音里有着不可察的隐忍:“不可以吗?” 两仪闭了闭眼,什么星见天,什么是不是清修道,都被甩到天边。 翻身将孟染压在身下,两仪主动宽衣解带:“两仪,都是你的。” 孟染闻言,笑了一声,眼圈却蓦然红了。 两仪见不得孟染这样的神色,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心都疼起来,但是,他也不知道前路如何。 似乎带着绝望的两个人,接下来的动作都毫无保留。黑的白的衣衫被粗暴的扯开来,在房间里散了一地。 两仪的动作也慢慢粗暴起来,从最开始的只是轻吻,到后来落在孟染身上的亲吻,都用力到恨不得将孟染整个吞噬到自己的身体里,以肉眼可见的点点殷红在孟染身上一一浮现。 在被进入的那个瞬间,大滴的眼泪从孟染眼中冒了出来。也许是痛,也许是想哭。孟染从不知道自己如此脆弱。 “阿染!”叹息般的声音从两仪口中传出,眼泪咸涩的味道在两仪嘴里散开。两仪将额头抵在了孟染额心,识海星宫中,星子前所未有的绚烂:“看,和阿染在一起,我很开心。” 急促的喘息和细碎的□□被禁锢在水榭里时,一道姑苏神令从姑苏观遁出大阵,跨越北辰海往北天境的方向消失。 姑苏观内,空洞着双眼却尽职尽责的巡视着姑苏观内安全的一名结丹期女修,忽然停住了脚步,下一瞬,睁开的双眼里,虽然还是视人如无物,却不再是空洞,而是一种视万物为刍狗的淡漠。 下一瞬,这名女修已经出现在慕容耶所在的写意塔前,一道法诀打在塔门前。 端坐在主座上打坐的慕容耶,看到被打开的塔门,从主座上下来,执弟子礼对这名结丹女修道:“弟子耶,见过师父。” 女修淡漠的嗯了一声,已经很自然的迈步走到主座前,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主座之上:“星见天的人出现了?” 慕容耶恭敬的应道:“是,弟子已经查看过他的识海,识海中星宫已成,观其星子繁多,应当是传说中从未出现过的照见宫。” “照见星是谁?”女修问道。 慕容耶顿了一下,似乎不太理解:“照见星?” 女修从主座上站起身,在写意塔的厅中缓缓踱步,道:“星见天的功法可窥天道,趋吉避祸,因此直到出窍期,都会一生顺遂,但如此功法太过逆天,想要成功化虚,他们必须寻找世间身怀天道的大气运者。所谓星见天,便是以辅星之位见证天道之意。一旦寻到星主,星见天的修者便会前程尽忘,并与星主的命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又被星见天之人称为渡星劫。与星见天修者如今纠缠最深之人,便是他的星宫之主。既然此次所开为照见宫,那此人便是照见星。” 女修顿了顿,神色颇为严肃的道:“星主的所为,将代表未来天道的走向。星见天上一次寻到的是孤启星,按星见天的门规,星凌子应当诛杀这名星主,却因辅星位的星见天修者是他的师父,他便瞒着天下人放任了孤启星的成长,后来之事,你便知道了。” “仙魔大战,沧源陆裂之劫?”慕容耶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真相。 看着愣在当场的慕容耶,女修轻轻一叹:“照见星也该出现了,北天境的浩天轴最多还能支撑三千年。倘若我沧源陆还是如今的境况,待浩天轴断,浩天禁咒破,沧源陆便会迎来真正的灭世浩劫。那名孤启星,如今该有化虚期的修为了。我沧源陆,就算集如今北天境所有人之力,也不堪与之一战。” “那…照见星如今才筑基期。”慕容耶顿时心都冷了,按慕容芙蕖所说,照见星便该是孟染了,但是孟染如今不过筑基期,三千年的时间,最多修到元婴期,化虚?天方夜谭。 女修看着慕容耶,似乎有话一言难尽,最后只好说道:“星见天的修者已经寻到星主,便代表他已经到了出窍期,只要成功渡过星劫,便能辟沌化虚。” “那,怎样才算渡过了星劫?”慕容耶问道。 这个问题却似乎问住了女修,星见天传承未灭,又是极上的功法,其中奥妙就算是星见天的修者,至今也并未完全破解,否则,沧源陆也不会走到如今的这个地步。 女修顿住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还算符合的说法:“你可听说过九尾猫的故事?” 传说,世间万物皆可修炼成仙,而其中修炼成仙的猫最为厉害。但猫要修炼成九尾方可成仙,当一只猫拥有八条尾巴的时候,它会得到一个提示,必须去满足一个人的愿望。而每一个愿望,猫就必须消失掉一条尾巴来实现。八尾猫能帮人实现任何愿望,但不管实现了对方的什么愿望,他都必然会消失掉一条尾巴。除非,有人许愿,便是希望八尾猫长齐九尾。 女修道:“星见天的星劫也大抵如此。” “那,星凌子前辈的师父的星劫?”既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星主都已经是化虚期的修为了,那名星见也应该化虚了才对。 女修应道:“自然是尚未渡过星劫,否则……”就该忆起前程往事,不会对星主唯命是从。 正文 79.敬初心不动 “为何不将事情直接说清楚?”慕容耶不太懂, 既然清楚前因后果,事情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直接与孤启星的星见说清楚,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附神在女修身上的慕容芙蕖, 看着自己一根筋的徒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前程尽忘之人, 宛如新生。为师与你相识四千载,倘若此时有人来与你说, 他是你的同门,并要求你杀死为师, 你会做吗?” 慕容耶叹了口气,摇头。却即刻想到:“此次的照见星呢?不是可以先说清楚吗?” 慕容芙蕖也摇了摇头:“天道之事着实难测, 贸然出手, 谁也不知道是怎样后果,倒不如静观其变。既然在你我发现之前,星见天的这名星见能够开启照见宫, 便说明照见星有着成为照见星的本事。至于渡星劫,就算知道前因后果,抓不住最重要的那点机缘,就算提前知道也无济于事。” 说罢, 慕容芙蕖才好好看了看自己的徒儿,接着便皱了眉:“你的伤势, 怎么又重了?” 若无大事发生, 慕容耶是不会发出姑苏神令的。附神之术也不能轻易使用, 距离师徒二人上次见面, 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 写意诀的修行,想要成功结丹结婴,着实不易。继师徒二人上次见面,慕容魏已经是慕容耶的第七个徒弟。慕容芙蕖对于慕容魏之事,并不清楚。 待慕容耶将前事交待清楚,慕容芙蕖已经幽幽道:“天威着实难测,否则,你堂堂一名元婴修者,岂会被自己仅仅筑基期的徒儿所困?” 慕容耶被这句话有点惊到:“师父的意思是?” 慕容芙蕖道:“谁知道呢?” 师徒面晤,不小心就谈了一烛夜话,待回过神,写意塔外已经天光大亮。 水榭之中,经过一夜修整,毕竟只是外伤,花若妍的伤势已经缓了过来。 姑苏观给人的感觉,着实不好。慕容耶对慕容魏没有当场处置,也让几人觉得不甚满意。虽然姑苏观赠送了的书塔令牌,珍贵非常。但,在慕容魏还未被处置之前,花若妍是不想多留了。 是以,一大早,花若妍便过来敲了孟染和两仪的房门。 与以往不同,两人隔了许久才应声,只让花若妍回房稍等。 花若妍回房等了约两盏茶的工夫,原辉都已经没耐心,准备再去叫人时,两人终于姗姗来迟。 四人一照面,花若妍首先惊了,看着孟染道:“我记得受伤的是我才对,怎么你……看起来精神这么差?” “咳咳……”孟染咳了咳,在客房花厅的圆凳上落座。坐下去的瞬间,孟染咬住了牙,嘴角还是抽了抽。 两仪已经问道:“花师姐伤势好了么?” 花若妍道:“正是如此,所以想说,我们是否该对慕容前辈说声告辞了。” 原辉也道:“择元会就在三个月后举行,苍云堡的门派大比估计也要开始了。所以我们也该回去筹备了。” 孟染道:“择元会跟我们倒是没什么关系,毕竟天舞门这样一个小派,也接不到邀请帖。” 择元会这样的百年盛事,最初是针对每个门派都开放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只有接到邀请帖的门派,才能带着自己门下的筑基期及以上弟子参与。 当然,发放邀请帖的仙盟,也没有完全关闭其他人晋升的道路。 作为散修,如果能够集齐一百人的举荐,便可以参与此次盛会。 若是没有接到邀请帖的门派,能够集齐三十个门派的举荐,也可以获得参与此次盛会的资格。 两仪山境虽然有着能够让人修到元婴期的灵脉,但,两仪山境最大的门派天剑门,门下也不过三千弟子,与中洲动辄万人的大派无法相比。 若能在择元会上被中洲的出窍期修者选为门下弟子,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对于散修而言,这样的机会当然不容错过。 但对于门派而言,门下的优秀弟子,被中洲的门派选走,却不见得是好事。 若是对方登上高位,还对旧派有香火之情便罢,若是养不熟的,只怕就白白送了对方一步登天的机会。 像这样的机会,就算是两仪山境的大派,也多会将机会留给门派内有亲族或家业的内门弟子,就算对方一步登天,根基还是在这些门派内,总能记得饮水思源。 听孟染说完,花若妍便笑了,道:“倒也未必,以天舞门如今的声望,集齐三十个门派的推荐,想来还是有可能的。” 孟染又道:“就算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参加择元会,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天舞门。”不说宋玺以振兴天舞门为己任,乌长柳一心只想着壮大天舞门。就算是孟染,也觉得只有天舞门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有着从一品灵根的宛晚,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天舞门。对于他们而言,天舞门除了是门派,更像一个家。 原辉见孟染这样说,便也忍不住了:“择元会在两仪山境,代表的东西太多了。就算你们不打算被中洲修者选为弟子,去参加择元会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孟染并非愚笨之人,这样的道理稍微想一想其实就能想通,只不过刚刚了解到还有择元会存在的孟染,暂时只想到了择元会最直接的目的而已。 花若妍也道:“确实如此,且不说择元会对优胜者的奖励就足够吸引人,能在择元会上扬名,天舞门以后想要收徒也会容易许多。” 孟染便也点了点头,道:“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筹备‘举元帖’应该来得及。” 花若妍便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准备择元会上再见吧。” 原辉则道:“嗯,我肯定是要去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登台。” 一行人商议完毕,便也不准备多留,前往写意塔,与慕容耶告辞。 进入写意塔之后,几人发现今日除了慕容耶之外,竟然还有一位意识清醒的结丹女修。当然,就算如此,几人也没有打算多问。 对于几人的告辞,慕容耶也不打算多留,只道:“若择元会结束之后,几位还在两仪山境,未往中洲而去的话,欢迎诸位届时前来参加姑苏观的‘问心大选’。” “问心大选?”花若妍惊疑了一下,到底没有忍住,问道:“慕容前辈的意思是,姑苏观要再开山门,发放功法玉简了吗?” 慕容耶应道:“不错,发放功法玉简的消息,将在择元会开始之时,通过仙盟广而告之。此次发放功法,将不再仅限于两仪山境,不再限制领取功法之人的修为等级,也不再限制功法等级。几位为姑苏观上宾,早些知道这个消息也无妨。” 花若妍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橙级,不,金级的功法也会开放么?” 慕容耶应道:“只要领取功法之人,符合姑苏观考察的要求,领取功法之后愿意承认自己功法的来处,就算是当年三宗九派的功法,也一样可以发放。” 这样的消息,让花若妍这个无影宫的弟子都直接愣住了。毕竟,资质好不如功法好,好资质再搭配好功法,如果还能有好的机缘,才是一个修者的通天大道。这样的消息,只怕两仪山境的元婴修者们也会按捺不住。总觉得两仪山境内,天要变了。或者,不仅仅是两仪山境! 与择元会比起来,这将是整个沧源陆的盛会! 得知了这样的消息,花若妍更是一刻都不想多留,立刻就告辞离开。原辉的神色也不见得比花若妍轻松多少,甚至可以说更加急迫。 倒是孟染,天舞门既然当年就是两门之一,对于功法的需求,也就称不上急迫,至于花若妍和原辉担心的事情,孟染表示,作为一个还是筑基期修者当掌门的天舞门,那些关我们什么事啊? 等一行四人从姑苏观内告辞离开,一直坐在写意塔内的女修才道:“年纪轻轻,倒是不急不躁。” 慕容耶却道:“或者,是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代表什么?” 慕容芙蕖没有反驳他,只道:“大智若愚,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行四人从姑苏观内出来,却在驿镇之内,遇到了追踪另外两行人,此时已经赶回来的乔永和程遂。两人探得的消息,是这两行人都与一个筑基后期修者有接触。这无不显示,这件事情上,确实是有人要针对姑苏观,至于是否要针对天舞门,就暂时无法知道了。 得知了这样的消息,花若妍却只是一声冷笑:“这样的阴谋诡计是想做什么?毁坏姑苏观的声誉,继而达成自己所想要的目的?” 两仪则道:“写意诀那样的功法,严苛到残酷,姑苏观的弟子除了慕容魏之外,竟然也没有人走上歪路。与他们相比,慕容前辈虽然不客气了一点,姑苏一观上下,着实令人敬佩。” 之前就算觉得姑苏观内气氛压抑且诡秘,但至少那位慕容耶前辈做事情还是直来直往,真要说起来,也顶多是态度不客气了一点。与这些心中藏着魑魅魍魉的人相比,孟染宁愿被不客气的对待。 姑苏观这样一个坐拥数万功法的门派,竟然能够守得住初心不动,甚至隐世三千年,为了保持绝对的中立,甚至连主事者被人暗害,都无人援手,忽然之间,让几人觉得姑苏观也没那么令人讨厌了。 正文 80.我会有决断 问心大选在即, 不管是什么人在针对姑苏观, 在问心大选这样光明正大的盛会之上, 魑魅魍魉都得退散。慕容耶被慕容魏坑成那样,姑苏观也暂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如今慕容耶都出来了, 就更没有必要为姑苏观担心了。 原辉也将姑苏观内的事情与乔永两人做了简短的说明, 果然程遂立刻就对原辉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回去见师父。” 花若妍也没有要就留的意思, 于是一行人便南北分向, 各回各派。 问心大选这次就真的不关孟染什么事了, 但择元会已经就在眼前,两人也还是一路赶回了天舞门。 两仪坊内,天舞塔已经在演舞会后撤去, 抵达天舞门的牌坊所在, 孟染才忽然发现, 距离上次回归天舞门的山门,竟然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年之久。 天舞门与从两仪山境外回来的那次一样,还未进入天舞门,便已经可以听到天舞门内代表着勃勃生机的乐声舞步声。 其中,让孟染比较意外的, 是听到了仿佛合奏一般的乐器声。就算是五音门的倪飞等人在天舞门, 天舞门内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的合奏。 孟染和两仪进入护派大阵的动静, 立刻就惊动了正在领舞的宋玺。宋玺的动作停住, 天舞门内的乐声也忽然一静。 孟染还没来得及和大家打招呼, 宛晚已经从人群中往孟染扑了过来。 轻巧的身姿往孟染扑过来, 孟染下意识就双臂一张,准备将宛晚搂个满怀。岂料,双腿一软,刚刚接住宛晚的孟染身体往后一仰。猝不及防,两人就要往地上立扑。 宛晚吓了一跳,踩起浮游步就要捞孟染。手中却一空,自家师兄已经被两仪抱进了怀里。 宛晚踩着浮游步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才旋转着在地面上站好,便听搂着自家师兄的两仪笑道:“宛晚大了,你师兄抱不住了,以后可不能随便乱扑。” ???? 宛晚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上次在天舞塔内,她还被师兄接了个满怀呢,这才半年,她身高体重都没怎么变化,刚刚也没有运转功法,怎么就差点出事了? 孟染把头扎在两仪怀里,一时半会都不想抬起来。混蛋两仪一点都不知道节制,他也是太高兴就忘了某些事,差点就把宛晚摔了,孟染不想说话。 宛晚立刻就想到一种可能,担心的声音都高了两个调:“师兄受伤了吗?!” 走过来的宋玺闻言,也担心了:“阿染受伤了?” 孟染就算想装死,也只能推开两仪自己站好,对两人道:“没有。” “那怎么就……?”宛晚一脸疑惑。宛晚话还没说完,被宋玺拦了下去。 两仪一脸微笑,搂着孟染的腰,虽然谈不上强势,那种宣誓主权的感觉却颇为明显。宋玺总觉得,两仪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师姐?”宛晚满是不解的看向宋玺。 宋玺就很直接,将孟染一把拽过来,拉到一边,捏个隔音诀问道:“两仪这是想起来了?” 孟染应道:“没有。” “那他现在什么情况?”这幅样子虽然谈不上不友好,却也不可亲,尤其两仪看向宛晚的眼神,让宋玺甚至有点担心。 孟染就很是一言难尽,最后只好长话短说:“大概,是吃醋了。” “……”宋玺一时半会儿没理解:“你们什么情况?” “道侣?就是这个情况了。”瞒得了其他人,也不可能瞒过自家的师兄弟姐妹,孟染觉得倒不如直说。 “……”宋玺没话要说。解了隔音诀,将孟染塞回两仪怀里。再捏个隔音诀,转身对宛晚道:“你二师兄整理的门规看过了吗?你如今也是十五岁了,有些事情确实该注意起来,是师姐忘了这事儿,这次就不怪你。” 宛晚看看孟染,再看看宋玺,一脸委屈。 宋玺已经接着道:“你现在也是师叔辈的人了,这么多弟子还看着呢,该注意的就要注意。” 宛晚一转头,弟子院的小萝卜头都偏头看着这里,有的一脸懵懂,有的一脸好奇,个别一脸坏笑。宛晚立刻觉得大师姐教训的很有道理,应道:“是,宛晚知道了。” 宋玺便道:“嗯,领舞的事情就先交给你,我与你师兄有话要说。” 宛晚乖巧的应声,走到了舞阵当中,对一院子的小萝卜头们调整舞阵队形,准备继续修炼。 宛晚带着小萝卜头们的动作起,之前听到过的乐声便落入了孟染耳中,但广场之上并无五音门弟子的身影:“这声音?” 宋玺应道:“进去说。”便带着孟染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在小院宋玺的客厅内坐定,宋玺从乾坤袋里取出小木盒,道:“这是你的。” 孟染带着疑惑打开小木盒,里面是一枚深蓝色耳钉一样的饰物:“这是什么?” 宋玺微笑起来,带着点骄傲道:“你刚刚不是问声音吗?就是这个随心锥发出来的。” 孟染“咦”了一下,将耳钉取了出来:“怎么用?” 宋玺接过耳钉,示意孟染过来。孟染把耳朵凑到宋玺面前,感觉耳垂上一痛,一阵火辣辣的痛感和麻木感同时从耳垂上散开……竟然这么简单粗暴的把耳钉带上了? 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就算是打耳钉的枪,也不一定有宋玺这个速度。 孟染摸了摸耳垂,并没有摸到血迹,那根耳针已经曲在耳后,将随心锥固定在了耳垂上。 宋玺看着闪过一阵微光的随心锥,笑道:“已经好了,运转心法跳舞时,就能发出和心法舞姿相配合的乐声。” 孟染试了试运转心法,果然,小耳钉一样的法器发出了悦耳的乐声。 “哪里来得?”孟染也好奇了,还能随着心法随点随动,有点厉害。 宋玺应道:“杨海和杨岚研究出来的,之前帮忙炼制天舞塔的前辈也帮忙了。” 接着宋玺便道:“好了,接下来说正事。” 孟染闻言,忍不住就正襟危坐了。 宋玺微微一笑,问道:“出去了这么久,修行可有落下?筑基之后的各种辅舞有没有好好练习?” 被这么一问,孟染就有些惭愧了,一来情况不太允许,二来他好像最近有点荒废。 宋玺看一眼孟染的神色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却也没有苛责,而是道:“你可知道择元会?” 孟染忙点了点头,看来师姐们也已经得知了消息,倒省了他多做一番说明。 宋玺接着便说道:“云哲公子提到了择元会一事,你二师兄如今正忙着联络之前有过来往的各派,准备举元帖,所以,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把筑基之后的各式辅舞好好修习一番,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也能谱曲。” 孟染自然答应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乌长柳竟然已经准备上了,他没有理由继续荒废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最近一定抓紧,以后也不敢再懈怠。”孟染应道。 宋玺见孟染态度良好,便也没有多说,而是稍微提了一句:“天舞塔虽然已经炼制好,所费材料巨大,辰火前辈也付出良多,天舞门如今的财力,根本没有办法负担。实际上如今它还不完全属于我们,只是辰火前辈为人宽厚,答应我们每举行一次演舞会,便偿还一部分灵晶,直到还清为止。所以,我们没有可以松懈的机会。” 孟染之前就很奇怪,以天舞塔的格局,所耗灵晶必然不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那位炼制天舞塔的前辈,同意分期付款。之前,宋玺并未提到此事,看来,他最近放松的让掌门师姐都不得不给点警醒了。 孟染忍不住便对宋玺说道:“师姐,对不起。” 宋玺点头,当作原谅。看了看静坐一旁的两仪,不对着宛晚了,两仪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宋玺又道:“至于你和两仪…天舞门功法并无斩情绝爱这样的要求,但,道侣的存在是为了更好的修行,希望你自己把握好。” “咦?”孟染以为,宋玺会反对。 “咦什么?”宋玺问。 “我以为师姐你…毕竟我和两仪,都是男子…”宋玺本身也对道侣之事,毫无兴趣。 宋玺静默了半晌,才道:“情爱之事,本是由心而发,心法既然不受限制,本心如此,便没有必要抗拒或打压,顺势而为,才是有助于修行的处理方式。所以,若有一日,情爱之事于修行有挂碍之时,便该另有决断。至于性别,还是我说过的,本心如此,便没有必要抗拒或打压。男男相修虽然少见,却并不是没有前例,我也不是短视之人,为何就认为我会不同意?” 说到这里,宋玺顿了顿,又道:“当然,门规已出,作为天舞门如今的弟子,只要不违法门规,我也就没有必要反对。” 对于这样的理解,孟染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对宋玺道:“谢谢师姐。” 这句话说完,却见宋玺面上露出担忧:“两仪的情况你比我清楚,你如今……若有一日?” 两仪还在面前,宋玺不好把话说的太直白,孟染当然也听懂了,便是如今的两仪,也已经懂了。 孟染看了看两仪,再想到最近两人的略过疯狂。孟染静了静心,说给宋玺,又更像是说给两仪听:“若有一日,情爱之事于修行有挂碍之时,我会有决断。” 正文 81.镇岳影踪现 宋玺要说的事情说完, 便轮到孟染,将此行的情况一一汇报。说到有人针对姑苏观之后, 孟染才忽然想到:“梁梦呢?” “在回天舞门之前,有一名筑基后期的修者想将梁梦带走,还差点起了冲突。”宋玺的神色有点严肃:“只怕确实是有人也想针对我们。” 孟染又觉得脊背有些发寒了,忙问道:“那梁梦人呢?被带走了?”若果然被带走, 只怕就不好了。 宋玺应道:“可还记得千虹峰的破妄真人?正好他当时在场,觉得梁梦资质也不错, 便干脆收入了门中, 将这件事情大包大揽了。” 天舞门当时的立场,要管这件事,怎么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反倒是破妄真人直接收徒, 便是门内之事,管起来也名正言顺。至于梁梦和五蕴寨之间的关系,在五蕴寨准备将梁梦送到姑苏观时, 师徒之名便已丧尽。即便五蕴寨要与破妄真人较真, 两仪山境内, 从炼气修者门下转投结丹修者门下,也是常有之事,算不得过分。 听到梁梦没事,孟染多多少少松了口气。来了此界,让孟染最不能适应的, 便是人命如草芥。梁梦好歹也算相识之人, 真要出了意外, 他也会难受。 接下来的日子,孟染便回到了初到天舞门时,专注谱曲和修炼时的情形。 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同以往,又已经告知了宋玺,两仪就堂而皇之的搬到孟染的房间一起住了。 就在孟染在天舞门内潜心修行之时,隐世三千年的姑苏观开始在人前怒刷存在感。 以门内混入居心不正之徒为由,姑苏观在两仪山境追回被窃的功法。 乾元轩、洞也门、金阳观以及数十个孟染之前听都没听说过的门派,在此次的追缴中,被姑苏观那些面无表情的结丹修者莅临,三尸斩尽毫无感情和怜悯之心的结丹修者,冷酷无情的执行了来自姑苏观的命令。 收回功法,清除记忆,打落修为,一切以非常手段取得的不应之事,均在一夕之间回到从前。 相应的,例如乾元轩这种之前取得了山头的门派,也被仙盟取消资格,收回了山头的使用权。 此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姑苏观,这次雷厉风行的手段,让世人终于清楚的意识到,姑苏观确实是存在的,功法也确实是有的,但,想要以不正当的手段取得这些功法,下场则会很惨。 便不说其他,只说那些一眼看去毫无感情的结丹修者,就让目睹之人在提到姑苏观时,忍不住就要先摸一摸寒气直冒的体肤。 在姑苏观带来的一片肃杀气氛中,择元会已经开始筹备。 仙盟塔外的广场之上,数百座比武台已经亮相,仙盟塔下,战榜也已经公布。 “今年战榜名单范围比较广唉。”一名筑基后期修士,看着战榜之上的五十多个门派:“除了一门两宫三宗和十二派之外,这次竟然还有好几个只有筑基修士的门派?” 一行人站在仙盟塔的战榜之下,围观了一阵后,终于有人问道:“天舞门举元后面的那个五十九是什么意思?” “举元你们知道吗?”有人已经与有荣焉的答道:“这是有五十九个门派一起推荐天舞门参加这次的择元会。” “五十九个门派?”惊呼声便此起彼伏。 “两仪山境总共也不到六百个山头吧?” “竟然有十分之一的门派举荐他们参加择元会?” “这个天舞门什么来头?这么厉害?”有长久隐世不出的修者问道。 立刻就有人问了:“你刚闭关出来吧?这都不知道?” “这可就有得说道了,来来来,我同你讲……” 也有人不以为意的道:“五十九又怎样?不过是些小派。” “哈哈,按你这么说,湿婆庙和翠羽刹是小派了?山海宗是小派,魏紫宗也是小派了??”立刻就有人辩驳道。 “说的好像你见过那张举元帖一样。” “嘿,我还真见过,乌道友可是我领取见我师父的,他老人家按掌门印信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 “咦,兄台你哪个门派的?”立刻便有人问。 “哼,我斩龙狱的。”说话的人骄傲的抬着下巴。 “我倒好奇这天舞门参加择元会干什么?他们不就会跳舞吗?就算能帮人晋阶,总不能拿这个来打擂吧?” “你大概是没看他们第一次的演舞会,姑射剑法可是很厉害的。” “必须厉害,姑射剑法打起人来,即利落又伤口深重。”俨然自己被打过。 一群人的便看向了这名修者:“你怎么惹到天舞门的人打你的?” 这人憨憨一笑:“嘿嘿,我当年,那不是心慕宋掌门吗?那时候她还没筑基,也没这么厉害,但是那身手也是相当的……” 说话之人赫然便是虎宵观的晁洪。 “嗤,就你这个年纪才筑基初期的,有什么资格心慕宋掌门?” “就是,天舞门的宛晚师妹,如今十五岁,已经是炼气十层了,另外两位师弟不到二十,马上就要筑基。” “这也不算多厉害吧?天剑门的沈静妙十六岁,可是已经筑基了。” “沈静妙可是天灵根,宛晚师妹只是从一品,这能比?” “宛晚师妹?叫的这么亲热?人家认识你吗?” 却也有人并未将重点放在男女之事上,而是问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真的以举元帖的方式参加择元会吧?” “第一次以举元帖参加择元会的,是印妆风前辈。但天舞门是第一个以举元帖的方式参加择元会的门派。” “哈哈印妆风前辈,据说当年这位前辈是找同阶的修者打架,赢了人家便押着人家签举元帖。”印妆风的杀神之名虽然响彻两仪山境,但他杀得都是不义之徒,对于两仪山境的人来说,更多的反而是赞誉。 “啊,不知道顾青安这次参不参加择元会?” 有人就说了:“顾青安失踪十多年了,你不知道?” “咦?有这事?” “你怕也是个刚闭关出来的吧?” 战榜一出,天舞门便成了此次择元会的话题中心,并以此为中心延伸开诸多的话题。 天舞门内,孟染已经将筑基期的舞曲补全。在距离择元会正式开始还有半个月时,乌长柳带着白秋云和陆子期回了天舞门。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重磅消息。 “此次择元会的奖品中有一套防御法器,秋云说极有可能便是我派的镇岳编钟。”乌长柳的神色很是严肃。 宋玺问道:“消息准确吗?” 乌长柳已经说道:“云哲公子此次参与了择元会的筹备工作,消息是他透漏出来的。” 既然是魏云哲,几人便知道这事情十有□□便是准确的了。白秋云将关于繁音谱的线索整理过后,对于其中特征比较明显的,便与熟识之人多多少少透漏了一些。毕竟找东西这种事,光靠自己去找还是很难的,人脉该用起来的还是应该用起来。 宋玺闻言便皱了眉:“可有说是哪个修为的奖品?” 白秋云应道:“云哲公子说,这套防御法器有增强护山大阵防御力的作用,因此极有可能会当作筑基期修士的奖励拿出来。” 乌长柳则补充道:“再过几日,择元会的奖品应该就会放出消息,这样的盛会开始前,必然会以此来炒热气氛。” 陆子期道:“戚师兄他们这几日也会到两仪坊了。之前还发鹤信过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到。” 白秋云先忍不住笑了:“我下次问问倪飞,他们要不要干脆入天舞门算了,这才回去了不到三个月吧?” 宋玺对孟染道:“你那边也已经准备完了?” 孟染应道:“正好,倪飞他们有空的话,这次的曲子还请他们帮忙录好了。” 宋玺见状便道:“既然如此,我们后日便去两仪坊,天舞塔也该再亮个相了。” 两日后,两仪坊最靠近北门的位置,一座三层玉色如意塔俏生生的立在了广场上。 择元会开始前十日,果然,如同乌长柳所说的那样,择元会的战榜奖励已经放了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宋玺立刻带着天舞门的一行人往仙盟广场去,尤其对孟染道:“谛音不是说他认识其他的器灵吗?最好难让他也辨认一下。” 出塔时,谛音已经化作尺长一个小人儿,晃着两条长腿,在孟染肩头一副惬意的情态。 “看,那便是天舞门的人。”从天舞塔内刚出来没多久,几人便听到了这一点都不隐蔽的低语。 “哇,乌长柳冲我笑了一下。”一声夹杂着窃喜的女声激动不已。 “那是冲你?明明是冲我!”另一个女声略微不忿。 宋玺忍不住就转头瞪了乌长柳一眼,乌长柳无辜的挑了挑眉。 一直面无表情的孟染,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宋掌门右边那个是谁?笑起来好好看。”已经有人也注意到了孟染。 “不认识哎,之前都没有见过。” “还有他身边那人是谁?好像不是天舞门的,好生俊俏。” “不只是俊俏!” 正文 82.路遇沈静妙 孟染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仪, 嗯,确实不只是俊俏。想着便很是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啊, 那是阿染, 笑起来真的好看。” “阿染?” “对啊,我听乌长柳和宋掌门都那么叫过他。” “还是乌长柳好看。” 这边正骚动着, 广场的另外一边也忽然传来惊讶的呼声。 “天剑门的人也需要来看战榜?”看着走过来的一行天剑门弟子,有人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仙盟虽然目前大多数时候是天剑门主事, 也不代表天剑门弟子就什么都知道吧?”有人便这么说了。 沈静妙在几位师兄的拥簇下往仙盟广场的战榜前走近,广场上的许多人看到是天剑门的弟子,已经很主动在让开道了。远远便看到人群中, 天舞门的众人也在往战榜附近走。 人群中有人主动让道这种事, 在仙盟广场这样一个人山人海的地方,是很容易被看出来的。 宋玺往那边对过去一眼时, 正好看到沈静妙, 沈静妙立刻就挥了挥手:“宋掌门,乌道友~~!”一副很愉悦的语气,和两人打起了招呼。 宋玺微微露了一抹笑,点了点头。 两方人在广场上汇在一起。 乌长柳则很是温柔和气的应道:“沈道友也过来看战榜吗?” 乌长柳一说话, 便微微偏头笑得一眯眼,那双桃花眼变得很是专注的看着沈静妙。 沈静妙的小脸蓦然就红了, 应声的特别秀气:“师父说,这次择元会有把好剑, 让我来看看。” 这娇羞的小语气一出, 沈静妙后方的几位师兄, 立刻就有人黑了脸。 乌长柳浑不在意,对沈静妙道:“希望沈道友能得偿所愿。” “谢谢。”沈静妙应着,又关心起天舞门来:“你们可有看中的?” 乌长柳笑道:“还买来得及看战榜呢,要看过才知道。” 沈静妙立刻就应道:“是的呢,请。”一副怕天舞门被耽搁的模样。 沈静妙一个请字说出口,身后的几人虽然不甘不愿,还是着前去开道了。 沈静妙则继续和天舞门的几人闲聊:“大家都是筑基初期,这次应该会分在一个组里,到时候还请宋掌门和乌道友手下留情。” 宋玺闻言,终于开口应道:“天剑门剑术精妙,沈道友天纵奇才,这话该我们说才对。” 乌长柳也道:“我也觉得师姐说得对。” 天剑门那方几人听到这话,神色才终于稍缓,却又摆出了更加倨傲的姿态来。 几人说着话,已经到了战榜跟前,这一看才知道,不仅公布了择元会的奖励,赛制也已经公布了。 除了个人赛之外,还有门派赛。天舞门众人想要的镇岳编钟,便是筑基期修者门派赛的榜首奖励。 看到这里,宋玺几人的神色便凝重起来,个人赛尚是以筑基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为分界来比的,门派赛虽然限制了五人一组,却并未以小境界进行分割,如此一来,他们势必会遭遇筑基后期甚至大圆满的对手,想要取得头名,难度就增加了。 也还好是五人一组,人要再多些,天舞门加上客卿,都凑不足五个人了。 看完了赛制,孟染也对谛音问道:“那套编钟,可是我派的镇岳?” 谛音应道:“看外形是镇岳没错。” 宋玺闻言,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便是千难万险我们也只能闯了。” 孟染则问道:“是不是该让杨师兄也过来两仪坊,毕竟我们加上他一共才五个筑基期。” 乌长柳则转头问了问两仪:“两仪一起参赛,没问题吧?” 两仪点头道:“阿染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战榜之上其他的奖励要么是攻击法器,要么是个人防御法器,几人看了一圈,除了镇岳,别的都没什么兴趣。毕竟,天舞门的甲盾自成灵甲,披帛便是软剑,妙手之舞也用不上什么灵器。至于筑基期的其他辅助舞蹈,除了已经被制作出来的随心锥,孟染也没看到天舞门的门派玉简提到任何辅助法器。 宋玺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希望杨师兄这会儿没有沉迷炼器,还能叫得动。” 乌长柳没有那么担心:“轻重缓急杨师兄还是分得清的。” 宋玺道:“嗯,那就先回去吧,等杨海到了,我们便过来报名。” 乌长柳点头,也没忘记和沈静妙告别,才转身跟着宋玺往天舞塔去。 一行人刚走,沈静妙身边便有人问了:“沈师妹,你干嘛那么客气的和他们打招呼?还让那个什么乌的和你聊那么多?” 沈静妙看了一眼说话之人,道:“梁师兄上次不在,所以不知道,我是在天舞塔内筑基的,否则都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这次的择元会。” 此言一出,那位梁师兄就闭嘴了,另一人却道:“师妹你又不是没有留下灵晶,怎么还需要对他们那么客气。以你的资质,便是没有天舞门,现在也一定筑基了。” 沈静妙却道:“那时候我跟你们一样,以为不过是天舞门,看一场演舞会而已,难道还筑基不成,并没有带多少灵晶,直至今日还有些过意不去。机缘之事从来玄妙,希望郭师兄不要这样说天舞门。何况,是我去与天舞门打招呼,为何,你们却总觉得天舞门有了错处?” 沈静妙说完这句话,便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神色中稍稍透出些不满,果然几人便不再多说。但,沈静妙依然看得出,他们有人不平。 身为元婴长老的嫡系血脉,又是天灵根,她身边从小就围满了人,都是同门,他们待她好,她也没必要为了这些人,就要让自己冷若冰霜。 她若遇险有人救护得当,自有她的长者给予赏赐。 就像上次,她在天舞塔成功筑基,随行的两位师兄不也得了伯父的灵晶和灵丹。 不过各取所需,她从不亏欠他们,但不代表他们就有权利来干涉她的行事。 至于这些人心中埋下的男女之情,沈静妙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乌长柳。虽是个小派弟子,却坦坦荡荡,面对她时也是自由自在的样子,笑起来尤为好看。若能待她再特别些该多好? 便是天舞门那位宋掌门,也比她身边这些师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从四品灵根,不过二十来岁,却也已经筑基了。那样一个小派,想来还没有天剑门一个外门弟子的资源多,还要兼顾她的师弟妹们,想想便很辛苦。 师父说过:爱之,必思其忧,仅仅是占有,谈什么情深意浓? 想到这里,沈静妙便坦然了,对几人道:“日后我待天舞门,一定还是这个态度。你们若心中不服,便也不需要跟着我了。”说罢,便转身自己往天剑塔的方向走去。 “沈师妹!”几人又连忙跟上了沈静妙的脚步。 一行人刚刚离开,仙盟广场上便爆发了新的不满。 “天剑门怎么了?沈静妙就可以自己凑过去和乌长柳说话了?那群人还怪长柳公子?” “可不是,还大派弟子,机缘之事是可以随意了结的么?也不怕害了他们心爱的小师妹。” 便也有人劝道:“沈静妙倒是颇有大家风范,未曾怪罪天舞门半个字,反而说了她那群师兄。” “好生气,长柳公子待她态度那么好,还有人不满?” “我就不满,那群人态度那样,长柳公子凭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各门各派的师兄师弟们,便看着自家的师妹师姐,为了这毫不相干的事情给吵起来了。 “师妹,别家的事情,值不得你这么生气。乌长柳也不认识你,何必如此?” “长柳公子若是认识我,我刚刚一定冲上去打死那群天剑门的。” “……”为什么觉得越劝问题越大?关键:“师妹你醒醒,以你的本事不一定能挑的过一个,更何况一群?” “师兄你有没有一点志气?天剑门怎么了,看那情况就知道良莠不齐,崔剑淳和尚帅那样的精英弟子就算了,这种的你还要灭我志气?我打不过你做师兄的不会帮我吗?你帮我你还打不过,要你何用?” “我……”麻个叽,老纸这次就在择元会上锤死一堆天剑门的给你看! 还有另外一群画风不太一样的妹纸。 “你们干嘛都喜欢乌长柳?我觉得阿染也不错啊?不像乌长柳那么到处招蜂引蝶,笑起来的时候,隐约有点可爱。”一名女修对身边的小师妹悄声说着,语气温软还带着丝甜蜜。 “咦?”她师妹没有应声,倒是站在她身侧的另外一名女修开了口:“你也觉得阿染好吗?我也是呢,不过,总觉得阿染身边那位,看他的眼神太缠绵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 “有吗?我就光顾着看阿染了。” “唉,也不知道这次择元会有没有机会遇上,万一遇上了,我是打呢还是就别打了?” “为了要遇上我也要努力打趴其他的!” “那要遇上了呢?” “遇上了自然是送阿染和长柳公子他们上去,就当偿还机缘之情了。” “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师妹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你这么决定师父老人家知道吗?择元会百年难得一遇,并不比筑基或者提升小境界的机缘差,你就这样放弃了真的好? 师父,择元会和您说得不一样! 正文 83.祝旗开得胜 仙元历八五□□年秋分, 第三十九届择元会,正式拉开序幕。 由于个人赛和门派赛是同时进行, 孟染等人的目标就是门派赛头名奖励,筑基弟子人数有限, 个人赛事便完全没有报名。 对于天舞门这样的门派来说,也确实是参加门派赛更有好处。 门派想要发展,除了功法和灵脉之外, 便是资质上佳的弟子。门派赛更能展现一个门派的特点, 能够在门派赛中取得好的名次,提到某某门派时, 也比光提到某个人强。更何况,在择元会个人赛上取得了好的名次,还极有可能因此被中洲的门派挑走。孟染等人并没有这个想法, 当然是参加门派赛更好。 未到正式开始,诸派的元婴长老坐在仙盟塔顶的凌霄阁内,看着仙盟广场上的后辈们。 仙盟广场上已经相当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无影宫的移悲长老不禁感叹道:“看来扩大范围还是有好处的, 这一次的择元会, 还没开始, 战意已经直冲云霄了。” 山海宫的辰火长老就笑了:“呵,和范围没啥关系,和举元帖那个门派关系倒是挺大的。” 若明宗的泾源长老便问道:“我听说, 这次的举元帖, 你们山海宫也参了一脚?” 辰火长老呵呵了两声, 对泾源长老这质问避过不提,只道:“这群年轻人,很有意思的。” 手中将那把玉杵摇得叮当作响的魏蒹葭忽然出声了:“参一脚怎么了?我魏紫宗也参了一脚。既然择元会有这个规矩,就该让人用一用,都摆着快四千年了,再没人用怕是该废除了才好。或者是已经有人想要废除这规矩了?天剑门?” 泾源长老冷哼了一声:“说话就说话,就事论事行不行?不牵扯点儿什么你是不是不会讲话?” 魏蒹葭眼神一瞥,似笑非笑:“听话就听话,就事听事行不行?不联想点儿什么你是不是不会听话?” 此言一出,泾源长老立刻气得面红耳赤,总觉得魏蒹葭又在暗示什么。 天剑门与若明宗早在千年前,便由两位结丹修士联姻结为同盟。如今这两位结丹修士虽然已经不在世,两派的诸多弟子却都是两人的子孙。诸如天剑门的沈静妙,除了是天剑门元婴长老沈承云的嫡系血脉,也是若明宗鲁泾源的血脉。然而若明宗至始至终便只有鲁泾源这一位元婴,虽然结为同盟,在天剑门面前却始终弱势。 许多时候天剑门想要发声说的话,便由不得这位泾源长老愿不愿意,都得说一说。 两仪山境总共只有这么大,后起的云烟宗和魏紫宗想要争取利益,便不得不联合为之,也正是由于云烟宗和魏紫宗的联合,才促成了天剑门与若明宗的联合。 山海宫则是其中最为狡猾的,靠着哪边更有利益时便靠着哪边。往往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至于无影宫,人数极少,门下弟子加上炼气期也不足两百人,偏偏这个门派的元婴,是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始终保持中立的情况下,门下如今已经又有十一位结丹大圆满的修士了。只要再有一个突破到元婴,便能成为如今两仪山境元婴修士最多的门派。 云烟宗的雁翎看着无影宫那三位元婴,眉头微微皱起,对于魏蒹葭和鲁泾源的争吵似乎浑不在意,却对移悲长老问道:“若是没有看错,那张举元帖上,也有无影宫的掌门印记吧?” 从来不在这种场合开口说话的碎云圣君道:“有。” 此言一出,魏蒹葭都转身看向了无影宫这边。 雁翎长老便轻轻笑了笑,看起来很不经意的问道:“这天舞门,竟连无影宫也有认识的人?” 碎云圣君道:“若妍儿这次也会参赛,伤是天舞门治好的。” 雁翎长老身侧的破净长老也笑了起来:“这天舞门,真的有点意思。”如今一门两宫三宗,竟然有两宫一宗在举元帖上印章,除开这些,十二派中也有五派在举元帖上印章,一个筑基期修士做掌门的门派,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能量,可不是很有意思? 这边话到此处,仙盟广场上忽然起了喧闹声。 天剑门的三位元婴长老终于现身,沈承云更对仙盟塔内还坐着的各位元婴长老道:“中洲的各位真仙到了,还请诸位一同出去迎接。” 魏蒹葭便忍不住咧了咧嘴,且不说人未至,威压已经扑面而来,就只说仙盟广场上的动静,便知道对方已经到了。天剑门的几人迟迟未至,这会儿忽然出现,倒显得他们殷勤。 雁翎见状,便瞪了魏蒹葭一眼,让他把那麻烦脾气最好收一收。 一门两宫三宗共十二位元婴修士,从仙盟塔上遁出,迎到了塔外。 天舞门的一行人站在仙盟广场上,和其他人一样抬头看着空中踏云而出的诸位元婴修士,和空中那艘缓缓飞来的云舟。 孟染见过柳翩叶,也见过各式飞行法器,却从未见过巨大成这样,还显得如此华美的云舟。 更重要的是对方这种进退自如。便是飞机和热气球,也做不到像这艘云舟这样,说停便停在了空中。动有流云之姿,静有安然之美。 停在空中的云舟,将初起的晨曦都遮掩了近半,刚刚站在仙盟广场上的人,便是由于头顶忽然投下来的阴影,才发现这艘云舟靠近的。 两仪山境的诸位元婴修士登上云舟之后,过了片刻,便见那艘云舟慢慢缩小,直接遁入了仙盟塔内。 空中重现明光,宋玺也对身边的几人道:“这是中洲来的云舟,真仙大人们到了,择元会便也要开始了。” 果然,只得片刻,天剑门的掌门人便出现在了仙盟广场上,开始宣布赛事规则。 “……门派赛,选出三十二队前,以单败制淘汰队伍。三十二进十六及十六进八,以三局两胜制选出八队,八进四选用五局三胜制决出前四强。最后抽签,两两交战。双败为四,双胜为榜首,一胜一负者再战决出二三名。” 接到邀请贴,包括以举元帖参赛的天舞门,参赛的门派总共才五十多个,且不说其中十几个门派的掌门都只是筑基期,根本没有结丹修士,便是有结丹修士的门派,也不一定每个门派都能凑齐五个人。所以门派赛便只有筑基修士才有。 结丹修士及筑基修士,则另外均有个人赛事。规则与门派赛相同。 赛事规则宣布完毕,参赛名单便被统一放进了摇号箱,不多时,仙盟广场上门派赛的公告牌上便亮出了五十多个队伍的两两对决名单。 “风火阁?”孟染看着名单上的三个字,问道:“熟不熟?怎么打?” 站在孟染身侧的一名女修很自来熟的应道:“是一个法修门派,有火法和风法的大范围攻击,但是需要聚气很久,有风盾,你们上去就破他们风盾,没有风盾就没法聚气,可以按在地上打,稳。” 孟染看向说话的女修,筑基大圆满,体修,一身鲜红的玄甲,看着很是英姿飒爽,看自己看她,便大咧咧的一笑:“祝你们旗开得胜。” 孟染还有点懵,下意识便应道:“谢谢。” 待孟染几人开始往台上走,女修身边的一名男修问道:“你就这样把蒙云龙他们给卖了会不会不太好?” 女修很不客气的哼了一声:“谁让他们为了怕小羽搞破坏,竟然临时拿人替换了小羽的名额,害得小羽在我房里哭了一宿,小羽都不开心了,那就让他们和小羽一样没得打好了。” 孟染几人上台,果然,对方五人均是一身青白相间的法衣。 乌长柳一瞥对面,笑眯眯开始打招呼:“啊,是天意兄和蒙道友啊。” 华天意一脸无奈,自己让师父签得举元帖,结果自己一上台就遇上了天舞门。大概是我名字取得不够好? “长柳兄,实在是……” 乌长柳已经很自觉的开口道:“天意兄尽管出手。”你赢了算我输。 听着这话,华天意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当初筑基是托了天舞门的福,但大家都是来参加比赛的,总不能不出手吧。 乌长柳说完,便朝着孟染使了个眼色。孟染秒懂,一会儿就先打这位天意兄了。 两方叙旧完毕,比武台的禁制也已经闭合。 风火阁的五位弟子手中法杖一抬,一层青光色的风盾便环绕在周身,背后披帛迎风而起,五人脚下也踩着两个风轮遁到了空中,看着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两仪灵笔起,五道灵符已经浮在五人身侧,杨海的方印朝着对方其中两人铺天盖地压了过去。 孟染、长柳、宋玺三人身姿一动,三道姑射之舞的乐声已起,随着铮然之声,三道剑光唰就砸在了华天意的风盾之上,三道剑光所指竟然完全相同。 只一个照面,华天意的风盾就被破开,再一个眨眼,孟染已经揉身而上,甲盾之舞的舞姿一起,一道灵光就浮在了孟染的手肘处,华天意还没来得及凝出新的风盾,孟染带着灵光的手肘已经砸在了他的胸口。谁说甲盾之舞就只能防守,这凝而不发的灵甲,真个撞上发出去,绝不比体修的一个重拳杀伤力低。 华天意被这一肘,撞的在空中直接退了数丈。 蒙云龙几人一看不好,两个火球朝着孟染袭来。 踩着浮游步的孟染,身姿一转,乐声已经变成了姑射之舞,两道剑光出,与两个火球撞在一处,还借着这两团灵气的余波,飞快的遁到了华天意身前。 再次被近身的华天意满脑子都是问号,讲道理,你穿的不是法衣吗?作为一个法修你近身拿拳头打我算怎么回事?( ) 正文 84.到底什么修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请支持正版哟,晋江独家欢迎你  最要命的是,孟染腿伤了,此时又坐在地上,移动能力是几乎没有的。 舞阵外的剑修男子, 将小剑恢复了三尺大小,左手两指做剑指状,右手执剑, 一纵身踩在了舞阵之上。 舞阵之内的宋玺五人虽然是能动的, 舞阵本身却和孟染一样,是个不能动的靶子。 而对方踩在舞阵上的方位,下方正对着的就是孟染。 就算拥有了原孟染的记忆,到底还是太年轻, 记忆中并没有关于剑修男子的门派及心法的了解, 此时的孟染也只能惴惴不安的看着踩在了自己头顶的剑修男子。 宋玺回身道:“进去。” 舞阵最初是笼罩着整个天舞门的大小, 几日来连续受到攻击,目前舞阵内只剩下天舞门正中的一间大堂还处于舞阵当中。 大堂内存放着掌门令,相应的, 在修建时也多了一些防御力。 剑修男子剑指一并, 返身就是一剑, 对着孟染的所在插了下来。 “卧槽!”剑气未至, 剑气带来的锋锐感已经直达孟染头皮。 下意识就是一个驴打滚, 孟染回过身时, 原来的所在多了个拳头大小的浅坑。 孟染全身炸出了一声冷汗,看着对方又要朝着自己划出一剑来,顾不得小腿的疼痛,双膝着地攀着大堂的门槛就滚进了门内。 滚进去了还没得歇,对方竟然顺着大门,又是一剑刺了过来。 孟染觉得自己的动作从来没这么快过,反手就勾着大门“磅”一声给关上了。剑气怼在了大门上,大门晃了一小晃,孟染抬头看到完好无损的大门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放松下来,小腿已经疼得不像自己的了。 “说起来,好像本来也不是我的……”孟染苦中作乐的呢喃了一句。 “啊!”一声痛呼传进了孟染耳中,是宛晚的声音。 “小晚!”白秋云担心的叫了一声。 孟染刚想从门内探出头去,只这一动,小腿快把他疼哭了:“都不是我的为嘛还这么疼啊?” “转!落!抬腕!”宋玺的声音依然冷冽而严肃。 孟染低着头,听得到宛晚的气息乱了,喘息间有着仿佛肉眼可见的痛苦。 挣扎着往门外瞥了一眼,宛晚一身褐色的衣服,血色并不明显,只能看到左肩上一片洇湿的痕迹。随着抬肘挥袖的动作,那片湿痕还在扩大。 而且很明显,没了鼓点声,几个人的节奏也乱了。从半关的门里看出去,舞阵的光罩也没有了刚才的凝实感。 拨浪鼓落在了外面! 孟染环顾四周,大堂正上方那把宽大的木椅背后的墙上,挂着一把琵琶! 琵琶!琵琶他会啊!虽然更会的是吉他! 管他的,反正都是阿拉伯乌德琴的变种,区别……呃,其实还是很大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好特么远! 大门到琵琶所在的墙,有大约十二米的直线距离。 不要小看十二米,他现在是个瘸子! 然后,那把琵琶它还挂在两米有余的高度。 孟染低下头看了看伤残的腿。 孟染抬头看了看十二米开外两米多高位置的琵琶。 孟染又低下头看了看伤残的腿。 孟染又抬头看了看十二米开外两米多高位置的琵琶。 “啊!”门外却传来宛晚的又一声惨叫。 “好吧,宁可疼也不能死!”孟染将外套的大长摆塞进了腰后,挣扎着站了起来,单腿起跳往琵琶的所在蹦跶。 屡次被蹦跶震动的小腿,简直有了要二次断裂的错觉。 这种时候耳朵似乎特别好使,耳朵里都是宛晚堪称粗重的喘息声,让孟染根本不想也不敢停下脚步。 蹦到琵琶正下方的位置时,孟染看着挂在上方的琵琶,再没有犹豫,艰难的爬上了椅子,再艰难的站起身,将挂在墙上的琵琶取了下来。 抱着琵琶在椅子上坐定时,孟染才觉得,原来痛到极致,是根本没有痛觉的,只剩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包括想要去拨弦的手指尖。 孟染将手握拳再放开,如是几次,总算找回了手指的控制权。 “铮!!”琵琶的四根弦同时被拨动,发出了悲沧而激昂的琴声。 “铮!!铮铮铮!!铮铮!!”琵琶的声音太激昂了,似乎有点辣耳朵! “啪!!啪·啪·啪!!啪啪!!”回应孟染的,是门外整齐有力的舞步声。 这给了孟染不犹豫的理由。 剑修男子的长剑再一次劈下来时,一团灵光从舞阵中爆开。在铿锵有力的琵琶声中,暴起的灵光甚至也隐含了两分杀气。 剑修男子闪避不及,衣服下摆竟然被这灵光撕扯开来,一小片衣摆竟然被割的碎裂,如绒般飘散在舞阵上空的空中。 “甲盾之舞在最初并不仅仅是防御舞阵,可惜仙魔之战,《繁音谱》失落,《天舞决》只记载了最基础的舞姿,舞步的轻重缓急无从把握,所剩便只能防守了。”师父清亮又略带哀伤的声音从记忆的碎片中漂浮了出来。 甲盾之舞的那些姿势,随着飘舞的绒在脑中飞快的闪过。 属于原孟染的甲盾舞姿,融合了属于孟染的力学、物理、人体、声乐、舞蹈等知识,发生了连孟染也不知道的变化。 孟染的十指,在琵琶的四弦上,不再是单一的拨弦,配合着脑中更为圆转如意的甲盾舞姿,指尖的轻拢慢拈和不经意的重弦,不再仅仅是节奏,慢慢形成了曲调。 节奏也在轻拢慢拈中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变化虽然细微,却似乎更为合理和方便动作。 乌长柳以探询的眼神往宋玺看过去时,宋玺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白秋云也发现了这种变化,然而大师姐和二师兄并无异议,白秋云便只当是自己的感觉错误,努力调整自己的节奏了。 修为更低甚至本来就有些跟不上的陆子期和宛晚,则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天舞门的舞阵之外,属于白昼的光芒开始黯淡,夜幕悄然间开始降临。金黄·色的防御光罩在夜色中显出几分璀璨。 比舞阵更璀璨的,却是两名剑修一招合集向舞阵攻过来时,顺着宋玺的衣袖蓬勃而出的一道光刃。 “嘭”一声。 两道墨青色仿若实质的剑气,与月弧形的光刃撞在一起。激起的一道光柱,从天舞峰直透天际。 “哥哥!”剑修女子一声惊呼,眼神凝固在剑修男子嘴角溢出的那丝血线上,面上再没了之前的从容。 “大师姐!”白秋云惊讶的声音,唤回了有点失神的宋玺。 还没来得及高兴,剑修女子已经执剑朝着舞阵冲了过来。 “来得好!”宋玺嘴角悄然弯起,对孟染道:“小三,再来!” 孟染一口老血,咱能换个称呼吗? 指尖却半点停顿没有,小弦切切流云舞,重弦铮铮铸铁骨。 “铮!”一声,孟染的指尖用力过猛,甚至溅出了一抹血色。 顺着这道拨弦声,一道明黄的光弧破袖而出,“锵!”铿然有声,撞在了剑修女子攻来的长剑之上。 出乎双方意料,剑修女子竟被逼退了数步。 “岂有此理!!”剑修女子气得几乎暴怒,数道剑光凌乱的从长剑上划出,有的甚至根本没有命中舞阵,落在舞阵上的,也仅仅是划出一道即刻就被弥补掉的痕迹。 “小妹!”剑修男子只是喊了一声,就阻止了女子的发怒。 “护法。”剑修男子的长剑这次被抛到了空中,一道剑影从空中落地,铺下了一个剑气场,剑修男子往前移动了一步。下一道剑影落在了一步开外,剑修男子又往前移动了一步。 一步一剑影,剑修男子从天舞门外牌坊处,往天舞门的舞阵一步步压进。 每前进一步,对方的剑气就凝实一分。 宋玺击出的几道光弧,都被剑修女子化解。 天舞门与两名剑修之间再次陷入了对峙。 五步之后,对方的剑意甚至有些超过了筑基初期的威压。 见到那一步步叠上前来的剑阵,乌长柳忽然惊呼出声:“是淬芒阵!” 不等宋玺发问,乌长柳已经语气急迫的道:“大师姐,快想办法!据传此阵由筑基修士叠到九十九重,甚至可以诛杀金丹修士!” 孟染差点没稳住自己的手。 天舞门的甲盾之舞,炼气期修士可以挡住筑基期,已经算开挂了好吗? 筑基期越级诛杀金丹修士这种逆天外挂,谁家的?讲不讲道理? 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是没有说错的。进去的时候是一个身上还带着补丁的小萝莉,看着就有些穷酸外带惨兮兮。等宛晚换完衣服出来,俨然是一个貌美的小公主了。 天舞门的几人,不禁眼前一亮,眼神都往属于自己的那套衣服瞥了一眼。 其他几人都是见过图纸的,还不是特别惊讶,倪飞看着宛晚的蓬蓬裙:“这个裙子……” 宛晚有些不安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瓣一样的小裙子:“不好看吗?” 倪飞围着小宛晚看了一圈:“不知道怎么说,但挺好看的。”倪飞甚至忍不住,蹲下身在宛晚朵般的裙摆上摸了摸。( ) 正文 85.第 85 章 此为防盗章,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噢。”孟染便老实了。 乌长柳又轻笑了一声, 才问道:“现在是去临时驻地,还是怎样?” 宋玺摇了摇头, 道:“天色已晚, 再说反正已经迟了两日,不必急于一时, 今日就在北坊休息一晚吧。” “晚了两日?”孟染记得醒过来就已经在路上了。 宋玺道:“你睡了一天两夜, 差点就以为你不会醒了。” “……”孟染想不到这个晚了两日竟是因为自己。 奔走了一天, 就算是修行中人,也会觉得疲倦。宋玺作为掌门师姐,决定了住下来,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一行人便准备去客栈。 两仪坊如今外来人员众多,一行人走了好几家客栈, 才总算是赁到一间房。 好在天舞门的一门六人,从小一起长大, 说是师兄弟姐妹, 称之为兄弟姐妹也并不为过,一间房也是住得,没人挑剔, 宋玺便做主就此安置,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 孟染被叫醒时,乌长柳早就将自己收拾好了,正在帮宛晚梳头。 一行人收拾妥当,便往南坊出发。 将两仪坊分为南北两坊的两仪河,坊内共设有十二座石制拱桥。拱桥均长二十二丈,宽二丈二。 隔着两仪河,南北两坊的建筑风格也完全不同。 北坊是密密麻麻的街巷构造,南坊均为塔形建筑,每座高塔之外便是空旷的广场。 最高的便是位于两仪南眼之上的仙盟塔,相应的,仙盟塔之外的广场也是最为巨大的,以两仪南眼为圆心,仙盟广场占据了南坊近乎一半的面积。 围绕着仙盟塔的,便是确西洲各派设在两仪坊的门派驻地,塔越高,广场也越大,代表着该派越有实力。 两仪山脉每十五年一期的门派争夺战过后,便是两仪山脉各派约定俗成,广收门徒之时。时间从门派争夺战结束后开始,为期三个月。此时的两仪南坊,会对在仙盟登记在册的各地修仙中人,大开方便之门。同时,持有确西洲凡盟户籍之人,经确认有修行资质的,也会予以放行。 天舞门这样的门派,自然不可能在南坊建有高塔。对于天舞门这样的门派,仙盟也早有安排。根据其在两仪山占据的灵脉大小,在仙盟广场上划出相应的区域。这块区域,由参与收徒的各派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安排,使用三个月。 孟染等人来迟了两日,此时人还在北坊通往南坊的桥外排队,那块划给他们的区域,自然不可能做什么安排。 与孟染等人一起排队过桥的,多是炼气期修士。 石桥之上,则站着四名穿着宝蓝色长衣的男子。 四人等距排开,拦桥而立。修为筑基期,银冠束发,身背长剑。过桥的人都需经他们验过令牌才给予放行。 轮到宋玺,其中一名身着宝蓝色长衣的男子例行开口道:“请出示掌门令或弟子令。” 宋玺便从乾坤袋中取出掌门令递了过去。 看到那块通透的翡翠色掌门令,对方愣了一下才接了过去。 “天舞门掌门?”对方看着一身褐色长衣的宋玺,不太确定的问。 “正是。”宋玺应道。 “怎么了?”又一名宝蓝色长衣的男子走了过来。 看起来比前者要年长,被问的那名年轻男子便将掌门令递给了对方。一道灵光打在了掌门令上,掌门令发出了与几人身上颜色相近的蓝色灵光。 “掌门令并没有问题。”验证之后,对方将掌门令还给了宋玺,并道:“宋掌门里面请。” 孟染跟着宋玺的脚步往拱桥走去时,便听后面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那是戊等灵脉所在门派的掌门令吧?” “但那女子不是才炼气十二层吗?” “而且他们穿得都是玄御衣。” “两仪山现在的戊等山头这么好拿?” 宋玺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带着孟染一行五人径直往仙盟广场的方向前进。 每个进入仙盟广场的路口处,都设了一块示意牌,将仙盟广场各区域和各派的位置进行对应。 仙盟广场最內围,是丙字开头的门派,越往外围,灵脉的等级便越低。 而位于戊等山头的那一圈上,还有一个突兀的写着戊·二十二峰的区域。 宋玺走到那块示意牌前,将自己的掌门令放在示意牌右下角那块刚好够放一块掌门令的凹口处,掌门令闪过一阵蓝光,示意牌上戊·二十二峰几个字,就变换成了天舞门三个字。 …… 孟染觉得自己又大开眼界了,仿佛看到了自动化识别的电脑系统。 “我们的临时驻地在那里,走吧。”宋玺做完这个,便带着一行人往之前显示戊·二十二峰的位置走去。 进入仙盟广场,最外围的门派,包括掌门在内,修为也不过炼气期。 说他们是在招收门徒,倒不如说他们只是借这个区域摆了个摊而已。 比如某个写着转月派的门派,一名修为炼气期七层的三十来岁男修者,带着一顶方士冠,穿着一身绘着八卦的蓝色长衣,留着长须,盘坐在地,本来看起来很是仙风道骨的模样,面前却摆着一堆整理好的灵符,每一叠灵符前面明码标价。 某个挂着灵绣派布招的门派,驻地内挂了一溜和他们身上穿着差不多的褐红色法衣。 某个用兽皮写着风雷派的门派,驻地上垫了一块兽皮,兽皮上堆了一地看起来形状不太规则的武器,一名壮汉还一边吆喝道:“风雷派招收一名弟子,没有修为的凡人也行,门派心法还附带炼器技能,性别不限,年龄不限。” 还有个门派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各式的瓶瓶罐罐,一名打扮的很妖娆的女子,娇声娇气的喊着:“桃派制香术,只传亲传弟子,收徒,限女性。” ……网络游戏摆摊区既视感,不要太正宗。 沿着主道进入庚字灵脉所在的区域后,情况就变得好多了,临时驻地的区域也大了许多。不少人直接在自己的驻地上搭起了比武台,不过,在比武台上打斗的也多是炼气期的弟子,或炼气期的修士。毕竟掌门人也才筑基期,收徒也只可能是收炼气期弟子。 戊等灵脉的临时驻地又大了许多,孟染等人走到戊·二十二峰天舞门所在区域时,见到的便是一块足球场大小的空地。 左侧的戊·二十一峰和戊·二十三峰都已经有人在了。虽然号码隔得近,山峰的排位按的是灵气多寡,在两仪山中的位置其实天南海北。孟染记忆中也没有这两峰的记忆。 戊·二十一峰的驻地上,停着一辆云纹箱车。车内什么情形看不出,驻地前方立了一块告示牌,落款是问心派,告示的内容则说,驻地内设了一个迷阵,对方如能自行堪破迷阵登上那辆车,问心派就收其入门,名额限两人。 戊·二十三峰的驻地上,则坐落着一幢石屋,石屋是一堂两间的格局,石屋之外有一圈半人高的矮墙,矮墙之内还种着一圈草。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临时出现在这里,而像是在这里已经存在了很久一样。 院子里一名筑基后期的女修士,做道士打扮,一身青蓝色的法衣,头戴翎冠,面容清秀,面前摆着一盘围棋,对面则坐着一名和宛晚差不多大小的女童。围棋桌旁还煮着一壶热茶。看情况只需再收一名徒弟即可,对方也不着急的样子。 “不是临时驻地吗,怎么有房子?”会发问的,当然只有萌萌的宛晚了。 “是石如意。”乌长柳解释道:“一种可以随身带走的居住法器。” “看那个,是玉如意。”更靠近仙盟塔的內围方向,有一间通体·乳·白,散发着柔和玉色光芒的房屋。 “还有那个,是如意塔。”丙字灵脉的临时驻地上,立着一座五层左右高度,看不出材质,与仙盟塔风格一致的小型塔楼,塔楼上方还挂着一块写着“莲华宫”三个大字的牌匾。虽然是临时驻地,也能从这一点看出对方拥有不错的实力。 “那我们呢?”宛晚在自家的驻地上蹦跶了一小圈,绕回来停在宋玺面前问道。 宋玺站在自家的驻地上,面无表情。显然天舞门并没有什么可以直接彰显实力的法器。 乌长柳站在宋玺身侧,问道:“不然,我们也设个比武台?” ———— “啾~啾啾~~”孟染是在清晨的鸟鸣声中醒来的。 还没睁开眼,便听耳边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笑意道:“醒了?” 这个声音好听! “嗯~~~~”孟染抱着怀里的暖抱枕蹭了蹭脸。 知道他是个声控,为了叫他起床工作,刘仿姐又开始上新招了,不过这个新招他喜欢。 “呵呵……”这笑声好轻却好苏,孟染觉得半边身体都软了。 但是,怀里的暖抱枕跟着笑声一起震动了。 卧槽!不会是不小心把谁给潜了吧!孟染被惊醒了,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动。( ) 正文 86.赚的钱归你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这里是戊等的山头, 天舞门如今的弟子,修为最高的大师姐宋玺, 也不过是炼气期十二层,离着筑基还有一线之隔。 而更往细了分,戊等的山头是供给筑基后期修士修行的。 当然, 如果你有实力占据这样的山头, 其他人也没办法。 天舞门在上一次的门派争夺战中占有了现在的这个山头。那个时候, 他们的师父还在, 修为筑基后期,占据戊等的山头,名正言顺。 但是两年前,师父为了备战门派争夺战,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寿元大减,到底没有撑到这次的门派争夺战。 临死, 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最为年长修为也最高的大师姐宋玺。 似乎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也从很大程度上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感情。 十多年来, 孟染他们在这里长大,日复一日的修行。哪怕这里只有草屋七间, 牌坊一座。这里除了是天舞门, 更是他们的家。不管是为了修行还是为了其他, 他们都想守住这块山头。 孟染知道剑修男子说的很对,但是有时候说的对不代表一定要接受,否则世上也不会有感性和理性一说。 更何况,天舞门并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临死前,师父用笃定的语气说:“其他门派想要用炼气期的弟子来抵御筑基修士的攻击,基本不可能,但是我们是天舞门。是有着上古传承的天舞门,哪怕如今天舞门是一个小的只有六名弟子驻扎在两仪山的末流门派,但我们是天舞门,甲盾之舞可以做到。” 曾经他们也认为不可能,但是,至少,六天来,天舞门六名弟子凭着这个舞阵,扛住了诸位筑基期修士的车轮战。只要坚持住这最后的半天,他们就依然是这个山头的主人。 比起战败失去山头,被驱逐甚至被虐杀,显然守住山头才是更好的决策。 没有筑基修士的甲盾之舞,想要抵挡筑基修士的攻击,最少也需要五个人。如果对方是筑基后期修士,则需要六个人才能支撑下去。 融合了原孟染的记忆甚至功法,孟染看着眼前的剑修男子,他可以看出对方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 也就是,他们还有机会。 孟染不想死,任何人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也不会想马上再回去。 融合了来自躯体的记忆,天舞门的甲盾之舞对孟染来说已经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即便如此,孟染看着眼前挥舞着大袖子的宋玺等人,还是满头黑线。 撇开大袖子不谈,这动作,不就是爵士么?穿着这样大袖子的古装,要跳也应该是跳古典舞吧?爵士是怎么冒出来的?简直不科学。 连魂穿这种更加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对于科学这种事情,孟染不想计较。 这个可以算了,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孟染觉得怎么都无法算鸟。 跳舞连个背景音乐也没有,就不会觉得哪里不对么? 不能怪他之前觉得这几位师兄弟姐妹是手舞足蹈的在蹦跶,再帅气的爵士,你试试把背景音乐关掉看看,再试试给舞者一人加上两片大袖子,哦对,他们还都是长发……整一个群魔乱舞…… 孟染也从记忆中看到,师父离世后,一年多来,师兄弟姐妹六人修炼之余,无数次的通过练习来提高着甲盾之舞的统一性。 看多了都是泪,孟染简直要自责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魂穿。 甲盾之舞多变的动作他们早就烂熟于心,以他们这种认真努力的程度,如果有一首舞曲…… 他们需要一支舞曲! 而他,可以为他们谱曲! 也许,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但是,现在也还不迟。 宛晚的动作都没用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抓不准节奏。 谱曲当然来不及了,但是帮宛晚把节奏抓准,却不是难事。 他需要乐器。哪怕就是一个破碗也行。 然后,孟染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墙角根处,发现了一个沾染了血迹,却还完好的拨浪鼓。 —— 舞阵之外,剑修男子的剑气场,已经对舞阵形成合围之势。凌厉的剑气从舞阵外的各个方位攻向舞阵。 金黄·色的舞阵灵光与青白色的剑芒交织成一片,阵法之内的众人除了眼前的两色灵光之外,再也看不清舞阵之外的情形。 这样的情形让宋玺觉得非常不妙,要知道,对方一共有两个人。 果然,下一瞬,偏向宛晚方位的舞阵受到了一道重击。 显然,对方通过剑阵对舞阵的全方位攻击,已经很准确的找出了舞阵的弱点所在。也正是因为如此,宋玺才会在看到对方铺开剑阵时,就说出有可能会用到磐石之舞。 舞阵整体收到攻击,而且弱点已经被找到,宋玺再不犹豫,简短的道:“磐石!” 与之前四个人各居一角不同,磐石二字音落,首先从宋玺开始,继而是乌长柳、白秋云……舞阵中的几个人开始变换自己的位置。 轮到宛晚,应该快速迈出去的舞步显得有些迟疑。 在宛晚还要犹豫时,“咚”,一道不大却清晰的鼓点声,伴着孟染的声音传进了宛晚耳中:“落。” 孟染是师父在小染村捡回来的,宛晚则是孟染从小湾村捡回来的。天舞门中,宛晚最亲近信任的人便是孟染。 “咚~” “起~”此时有了孟染的示意,宛晚脚步中的迟疑瞬时烟消云散。 “咚咚~咚~咚~” “转~落~踏~” 适应了几步之后,伴随着有节奏的鼓点声,无需孟染再做提醒,宛晚的动作已再无滞涩。除了宛晚,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还有白秋云和陆子期,磐石对于入门较晚的两人来说,难度也是稍大的。 除了动作之外,舞步是移动的,需要不停的在阵法内转换位置,而且,磐石之舞的节奏,比起其他还要快了半拍。 “咚咚咚~咚~咚咚~”拨浪鼓能发出的声音并没有多大。 “啪·啪·啪!啪!啪啪!”整齐划一毫不迟疑的舞步声,充分显示了这鼓声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原本还要将注意力集中在动作同步率的五人,现在则只需要注意自己的动作和心法的运转即可。 就算还是大袖子,有个鼓点的节拍,五个人的动作看起来也赏心悦目了许多。 同步率,也在这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磐石起,原本属于宛晚那部分的阵法弱点,很快就被磐石之舞的灵光所弥补。 金黄·色的灵光随着五个人的动作,更快更多的往金黄·色的光罩上补充。 “嗡”的一声,密集的剑影再一次的从各个方位撞击到舞阵之上,舞阵上的光芒被削弱了一层,看起来摇摇欲坠。 正在此时,五个人完成了“磐石”的第一套动作,阵法中心一团金灿灿的灵光从五个人身上爆开,落在舞阵的半圆形光罩上,光罩如同镀了一层鎏金一般,出现了实质的金黄·色。 灵光爆开,“嘭”一声与舞阵外的剑气撞击在一起,将舞阵外攻上来的剑气直接给震碎了。 铺在舞阵外围的剑气场立刻出现了缺口,剑修男子见状,暂时停止了攻击。 舞阵上因受到攻击暴起的灵光消散,露出了如今看起来如同琥珀一般几乎固化的舞阵,随着舞阵之类几人的动作,舞阵的凝实度还在增加。 “嗤,还挺难缠。”剑修男子轻嗤了一声,左手一挥,将围绕在舞阵周围的剑气场都收了回去。浮在他前胸处的那把长剑,却在下一秒开始变小。三尺的长剑,最终凝缩得只剩巴掌大小。 这样一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剑攻向舞阵时,却连孟染也感受到了来自小剑的锋锐。这次的小剑不再有什么哨,平平淡淡的在舞阵上方划了一道剑气出来。 凝如实质的舞阵上,立刻被小剑“唰”一声,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剑修女子已经笑着道:“呵,也不过如此。” 舞阵上那道痕迹,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剑修女子的笑容还没有消失,就已经被剑修男子驳道:“却也并非不过如此。” 两人的语气一直显得很轻松,似乎对于攻下天舞门,并没有什么疑虑。 剑修男子指挥的小剑,依然在变小,到整把小剑只剩指长大小时,终于,舞阵上的痕迹虽然没有再次变深,一道剑气却穿透舞阵,直接射到了舞阵内的地面上。激起一道碎石,砸向舞阵,又反弹着落了下来。 好巧不巧,正落在了孟染的左腿上。 台下的众位剑修,看向台上的神情谨慎专注,最初来观看演舞会那种就当看热闹的心情,已经不见了。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一名剑修在看着孟染的动作时,忍不住跟着吟起这句诗词。( ) 正文 87.魏紫宗弃权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晋江独家发布哟  接下来的几天,宋玺也和今天一样, 带着自己的师弟妹和新一辈的弟子, 去观擂。在观擂的同时,给大家解说她所知道的常识和要点。 几天后, 余重锦也被她哥哥送来了天舞门, 观擂的这个队伍又壮大了一点。 而这些天, 孟染也确实称得上大开眼界。 所有在仙侠剧里出现过的情况,在这里都可以看到, 在仙侠剧里没出现过的情况,在这里也可以看到。 跟体修的正面杠比起来,法修的攻击方式就多种多样, 剑修、符修、阵修、医修、毒修以及飞针、暗器,眼花缭乱。但并不代表体修的攻击就单一。同样的姿势, 不同门派的体修进行攻击的灵气各有各的特性, 有的直来直往有的却角度刁钻。 还有御兽的法修, 念着奇怪的咒语, 驱动灵兽进行战斗,在孟染看来,完全巫师既视感。 能够催动植物进行攻击的也有, 其中一场演武台上凭空长出来一整台的蛇腥藤, 火烧不死土埋更盛, 最后含有毒性的蛇腥藤将对垒的那名体修牢牢困住,就差绞缠而死。这样的法修在演武台上对敌,可能还需要时间寻找机会酝酿时机,倘若这样的法修是在山野之间呢?孟染细思恐极,和周围的围观之人一起打了个寒颤。 种植灵植的基础法术其实大家都会,天舞门自己也在天舞峰种了灵谷,平常也要引来灵气、水等进行照料。但是能够将种植灵植发挥到有杀伤力,至少在两仪坊的演武台上,他们到目前为止也就见到这一例。 天舞门的修行虽然说也算异类,但姑射之舞勉强可以归在剑舞的行列,甲盾之舞可以归在阵法的行列,妙手之舞可以归在医修的行列,至于记忆中他师父会的那些其他的,则要等孟染等人筑基之后才能知道了。 短短十多天,宋玺带着孟染等人虽然还没看遍两仪坊的擂台,至少对孟染而言,是获益匪浅。 让他更为清晰的认识了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他原来所在的那个世界了。他得将一些他以前认为是常识的部分抛弃,载入新的常识。比如一个人攻击另外一个人的速度,原来那个世界的速度,在这个世界大概得是几倍速的慢镜头。比如灵气的攻击方式,只有想不到就没有这些人做不到。 如果不能将这些知识,当作常识融入身体,孟染怀疑,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一不小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仪坊如今设有比武台的门派不下百家,便是同样的比武台,每天打擂的人也都不一样。十多天过去,这百家都还没有逛完。 再一次带着人出门时,宋玺便道:“该看得基本上都看到了,觉得合适的,你们今天可以试着上台打擂。” 宋玺顿了顿道:“嗯,今天就去灵鹤派吧。” 灵鹤派这个名字听起来轻灵,却是个体修门派,与寻常那种大开大阖的体修不同,派内弟子一个个看着也都很是清隽,他们的动作却特别的灵活。在宋玺看来,这种不算笨拙的体修门派,能够更好的锻炼自己这一门的弟子。 宋玺的决定大部分时候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天舞门的一行人便往同样是戊字峰的灵鹤派方向走去。 绕了大半个圆,就要抵达灵鹤派时,走在孟染身侧的两仪忽然站住了脚。还被牵着手的孟染被带得往后一仰,孟染忙站稳了,问道:“怎么了?” 两仪往身后看了一眼,坊市里人来人往,并没有看出什么,却还是对孟染道:“刚刚,有人看我们。” 孟染站住脚,宋玺等人往前走了几步又绕回来了,正好听到两仪这句话。 被人看这种事,天舞门的几个人这几天都习惯了,孟染觉得,仅仅是看着不足以让两仪说出来。遂问道:“有什么不同吗?” 两仪斟酌了一下,才说道:“有恶意。” 孟染便往宋玺看了一眼。 宋玺皱了皱眉头,两仪虽然修为尽失,毕竟曾经是高阶修士,他的感觉应该不会错。但是失了修为,只剩下感觉,也无从得知对他们有恶意的到底是谁。大家心中都有所猜想,宋玺也只能对大家说道:“大家最近小心些。” 正要继续往前走时,他们后方的人群中,有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忽然朝着几人快步跑过来。 大家紧张了一瞬,到底没有从少女身上感觉到恶意,都按捺住防范,看着对方脚步轻灵的就冲到了孟染面前。脸蛋儿红扑扑的少女,和孟染面对面看了个正着,立刻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双手却朝着孟染伸了过来,小声道:“送你。” ???? 孟染一头雾水的看着在自己面前握得紧紧的双拳,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 结果,手伸了半天,对方两手还是紧紧握在一起,并没有把东西交给他。 ……你倒是松手啊? 然而少女并没有松手。 气氛一度很尴尬。 不得已,孟染咳了一声,问道:“是什么?” 少女这才发现,自己双手环握成拳,根本没有让孟染看到自己的心意。 脸蛋儿红扑扑的少女,立刻变成了满面通红,将手中的东西动作飞快的往孟染手中一塞,就兔子一样地跑走了。 掌心是一串蓝色的珠串,按他当时听到的介绍,珠子上的花纹是防御符文。 这是云哲公子筑基那天,他带着顾盼瞎逛时,曾经在某个驻地摊位上看到过的防御手串。 这么一串防御珠串,据说每一颗可以抵挡一次来自炼气期修士的攻击,一共二十八颗墨蓝色的珠子,售价五百六十灵珠。 对现在的孟染来说,价格不便宜,而且孟染也并不清楚这种防御性法器,到底怎么辨别好还是不好。珠串这个东西,都是珠子被串在一起,跟其他东西比起来,颇有熟悉感,孟染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就被人看在了眼中,还买了送了过来。 但,孟染接到珠串之后,却首先看向了两仪,对两仪问道:“是她吗?” 两仪却摇了摇头:“她很友善。” 带着恶意看着他们的,那就另有其人。 陆子期看着孟染手心的珠串,问道:“三师兄你认识她吗?” “并不认识。”孟染答道。 “那她为什么送东西给你?”陆子期奇怪道。 “嗯……?”孟染沉吟了一下,答道:“大概…她是我的小迷妹?” “你的什么?”陆子期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听懂。 乌长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孟染一番,似乎很不满:“竟然有人先送礼物给你?” 看来这位二师兄虽然不清楚小迷妹是什么,却已经知道了为什么有人送他东西。 孟染挑了挑眉:“最先收到礼物的难道不是师兄你吗?” 乌长柳问道:“有吗?” 孟染坏笑道:“云哲公子可是把儿子都送给你了。” “……”乌长柳觉得自己竟然无言以对。想了想又道:“还是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嘛?”孟染问了,也没准备让乌长柳回答,而是对宋玺道:“师姐,这个怎么办?” 宋玺往街市上看了一眼,那少女早就没了踪迹。一面之缘甚至都没有太过仔细看清少女的眉目。大约是哪个小派的弟子,也没有穿门派服饰,想要把东西还回去,也无从找起。 宋玺只好说道:“既然是对方的一片心意,你就先带着吧,若能再遇,或还回去,或好生说句谢。” 孟染闻言,便将珠串戴在了手腕上。 这时,一名身背长剑的男修也往几人走了过来,站在了孟染的身侧,悄声道:“上次跟你们起过冲突的体修,在跟着你们。”说完了,不待孟染相问,便已经若无其事的走了。 孟染颇有些奇怪的看向宋玺。 宋玺看孟染的视线跟着那人转了一圈才望向自己,遂捏了个隔音诀,才问道:“他说了什么?” “你们没听到吗?”孟染问道。 继而一想,大约对方是用了传音入密,道:“他说,七星海那群散修在跟着我们。” 宋玺道:“果然是他们!” 想了想,又道:“就当作没有发现,免得打草惊蛇反而让他们走脱了。今日先去观擂,晚上回去再说。” 出于谨慎,宋玺将原本打擂的事情取消了。虽然打擂是点到为止,也总有收势不住而受伤的时候。现在既然确定了七星海的那群散修不仅没走,还对他们意图不轨。当然得用最佳状态来对付他们。 当晚,回到了天舞门驻地,确定帐篷设好了禁制之后,宋玺才道:“不跟大家一起走,他们动手的几率更大。明天长柳你去一趟魏紫宗的仙塔,就说我们要提前两天离开两仪坊。” 见大家都没有异议,宋玺便道:“届时,务必让他们一个都不能走脱。” 孟染总觉得,七星海那群散修,将宋玺激怒了。 孟染没有反驳宋玺,心里却有些忐忑,作曲这种事他擅长,跳舞这种事这具身体的谐调能力相当好,但是打架杀人这种事,孟染想说,他从来都没擅长过。 台下的众位剑修,看向台上的神情谨慎专注,最初来观看演舞会那种就当看热闹的心情,已经不见了。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一名剑修在看着孟染的动作时,忍不住跟着吟起这句诗词。 台上的少年,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并着剑指的右手在头顶画了个弧形的圈,收回前胸,一旋身,并着剑指的左手往后腰处一贴,做了一个标准的剑修收剑势,以亭亭之姿,玉立台上。 正文 88.还不如跳舞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回答孟染的是乌长柳的轻笑, 和两位师弟的偷笑声。 ·1kanshu· _(:3ゝ∠)_孟染表示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伤害。 心中却知道, 只有和自己非常亲近的人,才会开这样的玩笑。 孟染只能默默干了这口老血。 果然, 没有人怀疑孟染不是孟染。甚至因着这个玩笑, 再出发时,路上的氛围也变得更加活泼和谐。 在修行中人看来,昏迷不醒是因为元气未复,现在孟染也醒了过来,剩下的伤便都是可以养得。便只是这一点, 也够他们更加轻松了。 孟染醒了没多久, 几人便从羊肠小道上进了一条略微宽敞的大路。不时便有和他们一样,几人结伴的队伍越过他们前行。 个别面孔,孟染能在记忆的碎片中找到零星的资讯, 大部分却都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行至某个山口,看到一行穿着土黄·色道袍的男男女女走出来时, 宋玺等人忙缓了脚步。 等那行人都转过山脚出了视线, 陆子期才道:“大师姐,金祖峰这是换人了?” 宋玺也有些怅然,道:“怕是如此。” “那杨师兄他们?”白秋云担心的问。 宋玺才道:“如今驻地守下来, 有些事情也不妨告诉你们。” 见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宋玺才道:“师父临终之前, 曾经说过,那次秘境之约,本就是个陷阱,为得就是有人图谋两仪山筑基修士的某几座山头。” “是什么人?!”陆子期愤愤的问道。 宋玺道:“主事之人被师父他们当场诛杀了,师父损伤了寿元,如今看来,杨师伯怕也受伤不轻,竟然没能撑住这次的门派争夺战。” “那金祖峰现在的这些人?”陆子期的话只问了半句,宋玺却显然是懂了。 她却只是摇了摇头,道:“多少散修想在两仪山占据一席之地?就算用了这样的小道,也不能保证最后的胜利者就是当初参与谋划之人。” 末了又告诫道:“虽然门派驻守成功了,我们现在的实力毕竟弱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师父本来不想让我告诉你们这些,经此一战,我觉得有些事情,说出来你们也该能承受了才对。” 此言一出,之前的轻松氛围便又消散了七七八八。 一行六人除了行路必要的提醒,再没有人说其他的什么。 好在两仪坊的所在,距离天舞峰并不算远,一路急行,日头还未西落,在转过一个山脚之后,孟染便感到眼前豁然开朗。 一看书 w ww·1 kanshu· 群山之中,以山势为墙,以地势为基,一座圆盘形的城池铺满了山间的这一整块平原。面积之广,甚至让人不小心就会忽略了城池那方隐在云雾之中的巍峨山巅。城池之外,每个通往此处的山谷都是一条通衢之路,这种广迎八方来客的开放之姿,就算是曾经环旅全球的孟染,也觉得大开眼界。 城池之中,一道蜿蜒的银川,将城池一分为二,形如太极。这就是两仪的由来。 从他们所在的山谷中再绕出来,通往两仪坊的大道上,已经可以看到来来去去的人不在少数。 甚至从坊内延伸出来的路边上,摆着密密麻麻的各式摊点。 熙熙攘攘的人声,让孟染觉得自己仿佛从一个梦境,掉入了另一个梦境。 “我们先去百药阁,再去南坊。”宋玺的声音将孟染的思绪拉了回来。 孟染才看到一直走在前面的宋玺,此时却行在了他的身侧,来来去去的人群将这位大师姐不时撞得要让一让,这位师姐却一直牢牢地贴在他的伤腿左侧,没有让他受到半分颠簸。 在群山之中显得渺小的他们,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并没有显得特别。 偏偏这样的宋玺,忽然之间变得鲜明了起来。 不仅仅是记忆碎片中的那个宋玺,更是当得起他孟染一声大师姐的宋玺。 “大师姐……”孟染情不自禁的便喊了这么一声。饱含的情感连孟染自己都吃了一惊。 这样富含情感的声音,却被鼎沸的人声消磨得所剩无几。 宋玺也没有注意到孟染的不同,只平淡的应道:“嗯?” “嘿嘿,我就想叫叫你。”并没有什么事情的孟染,只得傻笑了两声,妄图糊弄过去。 面无表情的宋玺,几未可察的弯了弯唇角,道:“别闹,我也受了伤,没力气陪你折腾。” “大师姐,您能别一开口,就让人不能聊天吗?”孟染顿时蔫了。 宋玺瞥了他一眼,只一个眼神就将孟染剩下的话给摁死在了肚子里。 “师兄你想聊什么,我陪你呀。”被白秋云牵在手里的宛晚,仰着头,一双大大的杏眼满含期盼的看着孟染,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萌。 孟染看着精神气十足的宛晚,又瞥到她肩上针脚细密的补丁,问道:“小晚的伤全好了吗?” “对啊,二师兄醒过来就帮宛晚治伤了,皮肉伤而已,好得快。”宛晚笑眯眯的,唇角还露出两颗小虎牙。 二师兄治伤……孟染觉得自己又不能好了。 跟在宛晚身后的陆子期已经“噗”一声笑了出来,显然是和孟染想到了一处。 看到孟染的神情不太好,宛晚忙开口安慰道:“大师姐说了,师兄你的腿只是骨头错了位,要正一正,正好了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就算这么说着,宛晚到底还是局促了,没被牵住的那只小手,下意识的就在拽她自己的腰带。 孟染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腿是小宛晚一不小心给绊折了的。 “对啊,所以小晚不要不开心,师兄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孟染说着,伸出手揉了揉离自己不远的宛晚的头。 小宛晚摸着自己被揉过的头顶又高兴了,鼓着腮帮子笑起来。 小丫头都能说出“皮肉伤而已”这种话,孟染觉得自己更不能小题大作了。 路不用自己走,孟染索性便和小宛晚聊起天来。 聊得越多,记忆中关于小晚的碎片便也消化的越多,找起话题来反而更容易。 两仪坊看起来很大,走起来也很大,加上两仪山各派如今都要到两仪坊来收徒,聚集在两仪坊的人是平常时候的成千上百倍,等天舞门的一行人从坊市外挤到坊中的百药阁时,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 门派争夺战刚刚结束,天色已黑,百药阁门口却仍然挤了不少人,有买药的,自然也有问医的。 虽然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却没有孟染想象中的混乱。 白秋云去百药阁大堂正门的长桌前问了一声,便领着一个玉牌回来了,示意乌长柳背着的孟染跟他走。 从百药阁的侧门进去,孟染将牌子递给门口穿着百药阁弟子服饰的人,对方接过玉牌便将他们领了进去。 这间侧门内,设着无数个小隔间,隔间门口都拉下了竹帘,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有人影。百药阁的弟子则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竹帘开着的隔间。 隔间前设着一张短桌,桌后坐着一名看起来年约四十的中年女子,眉目温和,一身水绿色的纱衣,更添了几分柔婉,见到他们,面上带了一分笑意。 接引弟子将他们领到了,便对那女子点了点头离开。 女子看到孟染是被背着的,便指引了矮塌,道:“请将伤者这里安置。” 同样是治伤,百药阁看起来就专业的多。 对方捏了个诀,一道绿色的灵光落在孟染身上,等灵光消散,对方便道:“头上轻伤,腿上骨折。” 乌长柳道:“帮忙看看他的腿就好。” 对方双手交错翻腾一番,一道更浓郁的绿色灵光被推入了孟染的伤腿。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孟染的伤口传来,女子道:“骨头折了之后有些错位,需要正骨。一会儿腿上会失去知觉,还请不要惊慌。” “好的。”对啊,这才是专业的医者嘛。 不能怪他之前要误会乌长柳,实在是天舞门的“妙手之舞”看起来不要太荒诞。 果然片刻之后,孟染的左小腿就完全失去了知觉。对方正骨的速度也非常快,孟染只觉得小腿震动了一下,对方就已经动作完了。 然后对方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灵符,对乌长柳道:“两块灵石一张,固定伤处,促进骨伤愈合。” 一块灵石等于一百颗灵珠,两块灵石的价格已经不算少了。 乌长柳沉吟了一番,问道:“用了此符,大约多久可以正常行走。” “用了之后便能正常行走了,等完全愈合则需要七天。”对方答道。 乌长柳便道:“那便用吧。” 孟染腿上便多了一张绕腿一周的灵符,绿色的灵光偶尔还能透到裤管外面来。 嗯,总觉得,看起来也有哪里不太对。 此言一出,两仪浑身都想亲近孟染的气息便是一敛,看孟染没有要生气的征兆,才问道:“我…我以前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孟染立刻打断了他:“我说过,以前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 哪有什么以前,这得开多大个脑洞,才能把这所谓的以前给补齐?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修仙菜鸡,怎么可能知道所谓的修仙大能做得都是什么日常? 明明还略高半头的男人,有些木愣愣的垂下了头。 但这木愣也只是一瞬,两仪的神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好,以后都听阿染的。”两仪语气非常坚定,微笑着给了孟染这样的承诺。 我是骗你的,你还笑得这么好看…… 顺利的骗到了人,虽然出发点是好的,却让孟染有些心虚:“你的身体还好吗?” “我……我没事。”大概是前面的消息还没消化掉,被孟染这样关怀,两仪有点受宠若惊。 孟染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下意识就觉得该对他再好点儿。便道:“还是让我师兄帮你看看吧。” 正文 89.送你们上去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微扬的尾音,像长了个勾, 孟染不仅耳朵麻了,连心尖尖都跟着一起麻了。 ·1kanshu· 刘仿姐, 这里有个极品男低音, 快来收了他, 顺便帮我解个围。 然而这里是天舞门,不是华星娱乐, 并没有那个为了挖掘有潜力的新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刘仿女士。 乐够了的宋玺大师姐,又恢复了她的面无表情,看起来超一本正经的道:“好了, 淤血流出来了,问题也该不大了才对。吃饱了就出发吧。” “淤血?” 回答孟染的是乌长柳的轻笑, 和两位师弟的偷笑声。 _(:3ゝ∠)_孟染表示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伤害。 心中却知道,只有和自己非常亲近的人,才会开这样的玩笑。 孟染只能默默干了这口老血。 果然, 没有人怀疑孟染不是孟染。甚至因着这个玩笑, 再出发时,路上的氛围也变得更加活泼和谐。 在修行中人看来, 昏迷不醒是因为元气未复, 现在孟染也醒了过来, 剩下的伤便都是可以养得。便只是这一点,也够他们更加轻松了。 孟染醒了没多久,几人便从羊肠小道上进了一条略微宽敞的大路。不时便有和他们一样,几人结伴的队伍越过他们前行。 个别面孔,孟染能在记忆的碎片中找到零星的资讯,大部分却都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行至某个山口,看到一行穿着土黄·色道袍的男男女女走出来时,宋玺等人忙缓了脚步。 等那行人都转过山脚出了视线,陆子期才道:“大师姐,金祖峰这是换人了?” 宋玺也有些怅然,道:“怕是如此。” “那杨师兄他们?”白秋云担心的问。 宋玺才道:“如今驻地守下来,有些事情也不妨告诉你们。” 见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宋玺才道:“师父临终之前,曾经说过,那次秘境之约,本就是个陷阱,为得就是有人图谋两仪山筑基修士的某几座山头。” “是什么人?!”陆子期愤愤的问道。 宋玺道:“主事之人被师父他们当场诛杀了,师父损伤了寿元,如今看来,杨师伯怕也受伤不轻,竟然没能撑住这次的门派争夺战。一看书 ·1kans书hu·” “那金祖峰现在的这些人?”陆子期的话只问了半句,宋玺却显然是懂了。 她却只是摇了摇头,道:“多少散修想在两仪山占据一席之地?就算用了这样的小道,也不能保证最后的胜利者就是当初参与谋划之人。” 末了又告诫道:“虽然门派驻守成功了,我们现在的实力毕竟弱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师父本来不想让我告诉你们这些,经此一战,我觉得有些事情,说出来你们也该能承受了才对。” 此言一出,之前的轻松氛围便又消散了七七八八。 一行六人除了行路必要的提醒,再没有人说其他的什么。 好在两仪坊的所在,距离天舞峰并不算远,一路急行,日头还未西落,在转过一个山脚之后,孟染便感到眼前豁然开朗。 群山之中,以山势为墙,以地势为基,一座圆盘形的城池铺满了山间的这一整块平原。面积之广,甚至让人不小心就会忽略了城池那方隐在云雾之中的巍峨山巅。城池之外,每个通往此处的山谷都是一条通衢之路,这种广迎八方来客的开放之姿,就算是曾经环旅全球的孟染,也觉得大开眼界。 城池之中,一道蜿蜒的银川,将城池一分为二,形如太极。这就是两仪的由来。 从他们所在的山谷中再绕出来,通往两仪坊的大道上,已经可以看到来来去去的人不在少数。 甚至从坊内延伸出来的路边上,摆着密密麻麻的各式摊点。 熙熙攘攘的人声,让孟染觉得自己仿佛从一个梦境,掉入了另一个梦境。 “我们先去百药阁,再去南坊。”宋玺的声音将孟染的思绪拉了回来。 孟染才看到一直走在前面的宋玺,此时却行在了他的身侧,来来去去的人群将这位大师姐不时撞得要让一让,这位师姐却一直牢牢地贴在他的伤腿左侧,没有让他受到半分颠簸。 在群山之中显得渺小的他们,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并没有显得特别。 偏偏这样的宋玺,忽然之间变得鲜明了起来。 不仅仅是记忆碎片中的那个宋玺,更是当得起他孟染一声大师姐的宋玺。 “大师姐……”孟染情不自禁的便喊了这么一声。饱含的情感连孟染自己都吃了一惊。 这样富含情感的声音,却被鼎沸的人声消磨得所剩无几。 宋玺也没有注意到孟染的不同,只平淡的应道:“嗯?” “嘿嘿,我就想叫叫你。”并没有什么事情的孟染,只得傻笑了两声,妄图糊弄过去。 面无表情的宋玺,几未可察的弯了弯唇角,道:“别闹,我也受了伤,没力气陪你折腾。” “大师姐,您能别一开口,就让人不能聊天吗?”孟染顿时蔫了。 宋玺瞥了他一眼,只一个眼神就将孟染剩下的话给摁死在了肚子里。 “师兄你想聊什么,我陪你呀。”被白秋云牵在手里的宛晚,仰着头,一双大大的杏眼满含期盼的看着孟染,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萌。 孟染看着精神气十足的宛晚,又瞥到她肩上针脚细密的补丁,问道:“小晚的伤全好了吗?” “对啊,二师兄醒过来就帮宛晚治伤了,皮肉伤而已,好得快。”宛晚笑眯眯的,唇角还露出两颗小虎牙。 二师兄治伤……孟染觉得自己又不能好了。 跟在宛晚身后的陆子期已经“噗”一声笑了出来,显然是和孟染想到了一处。 看到孟染的神情不太好,宛晚忙开口安慰道:“大师姐说了,师兄你的腿只是骨头错了位,要正一正,正好了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就算这么说着,宛晚到底还是局促了,没被牵住的那只小手,下意识的就在拽她自己的腰带。 孟染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腿是小宛晚一不小心给绊折了的。 “对啊,所以小晚不要不开心,师兄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孟染说着,伸出手揉了揉离自己不远的宛晚的头。 小宛晚摸着自己被揉过的头顶又高兴了,鼓着腮帮子笑起来。 小丫头都能说出“皮肉伤而已”这种话,孟染觉得自己更不能小题大作了。 路不用自己走,孟染索性便和小宛晚聊起天来。 聊得越多,记忆中关于小晚的碎片便也消化的越多,找起话题来反而更容易。 两仪坊看起来很大,走起来也很大,加上两仪山各派如今都要到两仪坊来收徒,聚集在两仪坊的人是平常时候的成千上百倍,等天舞门的一行人从坊市外挤到坊中的百药阁时,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 门派争夺战刚刚结束,天色已黑,百药阁门口却仍然挤了不少人,有买药的,自然也有问医的。 虽然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却没有孟染想象中的混乱。 白秋云去百药阁大堂正门的长桌前问了一声,便领着一个玉牌回来了,示意乌长柳背着的孟染跟他走。 从百药阁的侧门进去,孟染将牌子递给门口穿着百药阁弟子服饰的人,对方接过玉牌便将他们领了进去。 这间侧门内,设着无数个小隔间,隔间门口都拉下了竹帘,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有人影。百药阁的弟子则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竹帘开着的隔间。 隔间前设着一张短桌,桌后坐着一名看起来年约四十的中年女子,眉目温和,一身水绿色的纱衣,更添了几分柔婉,见到他们,面上带了一分笑意。 接引弟子将他们领到了,便对那女子点了点头离开。 女子看到孟染是被背着的,便指引了矮塌,道:“请将伤者这里安置。” 同样是治伤,百药阁看起来就专业的多。 对方捏了个诀,一道绿色的灵光落在孟染身上,等灵光消散,对方便道:“头上轻伤,腿上骨折。” 乌长柳道:“帮忙看看他的腿就好。” 对方双手交错翻腾一番,一道更浓郁的绿色灵光被推入了孟染的伤腿。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孟染的伤口传来,女子道:“骨头折了之后有些错位,需要正骨。一会儿腿上会失去知觉,还请不要惊慌。” “好的。”对啊,这才是专业的医者嘛。 不能怪他之前要误会乌长柳,实在是天舞门的“妙手之舞”看起来不要太荒诞。 果然片刻之后,孟染的左小腿就完全失去了知觉。对方正骨的速度也非常快,孟染只觉得小腿震动了一下,对方就已经动作完了。 然后对方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灵符,对乌长柳道:“两块灵石一张,固定伤处,促进骨伤愈合。” 一块灵石等于一百颗灵珠,两块灵石的价格已经不算少了。 乌长柳沉吟了一番,问道:“用了此符,大约多久可以正常行走。” “用了之后便能正常行走了,等完全愈合则需要七天。”对方答道。 乌长柳便道:“那便用吧。” 孟染腿上便多了一张绕腿一周的灵符,绿色的灵光偶尔还能透到裤管外面来。 正文 90.看谁耗得起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请支持正版,晋江独家发布哟  “驻守成功”四个字传入孟染的耳中,支撑孟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了,身体朝着木椅的扶手歪去。 “现有登记在册炼气期弟子六名,按照两仪山门派管理规定……” 手中的玉牌“叮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恢复成清亮的翡翠绿,那道男声也应声而断。 天舞门驻地内,天舞门的弟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只有那层浅蓝色的光罩, 安静的罩在断壁残桓的天舞门建筑物上,维护着一方安宁。 ———— “啾~啾啾~~”孟染是在清晨的鸟鸣声中醒来的。 还没睁开眼, 便听耳边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笑意道:“醒了?” 这个声音好听! “嗯~~~~”孟染抱着怀里的暖抱枕蹭了蹭脸。 知道他是个声控, 为了叫他起床工作, 刘仿姐又开始上新招了, 不过这个新招他喜欢。 “呵呵……”这笑声好轻却好苏, 孟染觉得半边身体都软了。 但是,怀里的暖抱枕跟着笑声一起震动了。 卧槽!不会是不小心把谁给潜了吧!孟染被惊醒了, 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动。 孟染吓得赶紧睁开眼,首先入眼的竟是一头金发。原来, 他是趴在二师兄乌长柳的背上。白秋云背着宛晚,陆子期则和宋玺并行, 几人走在前面。 一眼望去, 除了葱葱郁郁的树木, 便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在几人的脚下。乌长柳是两条腿在走路,大概是用了类似于缩地成寸这样传说中的法术,速度其实很快,葱郁的绿色在飞快得往后倒退。 “这……这是去哪儿?”孟染一边揉眼睛,一边问。 “去两仪坊。”乌长柳用他那好听的男低音答道。 “两仪坊?”孟染问了,不等乌长柳回答,脑海中记忆的碎片便开始科普。 两仪山脉这么一个有着五百多个门派的修仙圣地,虽然小派众多,从数量上来说,确西洲的一大半门派基本都集中到了这里,自然而然这里便诞生了确西洲最大的坊市,这便是两仪坊。 因交易而起,如今的两仪坊却不仅仅是做交易而用。 确西洲的仙盟便设在两仪坊,确西洲略有根基的门派,在两仪坊内还设有驻地。 如今的两仪坊,称之为城更加合适,两仪河将城内分为两块,河岸东南是仙盟及各派的驻地所在,河岸西北才是交易、拍卖的贸易之地。 孟染还在脑内接受科普,便听耳边宋玺的声音问道:“小三醒了?” 乌长柳替他应了。 宋玺便道:“那便歇歇再走吧,顺便让小三和小六吃点东西。” 这么说着,孟染也回了神。 修行中人多了许多凡人没有的手段,相应的也便利了许多。 宋玺这么决定了之后,选了一块略微宽敞的树荫,从乾坤袋里取了一块三米见方的毯子出来,就地铺了。招呼乌长柳将孟染放下来。因为伤的是腿,陆子期也过了帮扶了一把。 在毯子上坐下来,孟染才瞥到宋玺的脸色。宋玺的脸色很是苍白,唇上也是白惨惨的浅紫色,显然是之前那一击受了内伤。 孟染便问道:“大师姐伤得这样重,我们怎么就急着出门了?”甚至都没有等他醒过来。 乌长柳便又笑了,道:“大师姐担心你的腿不赶紧正骨,就真的瘸了,不然,只是去收徒,哪里用得着这么赶。” 之前的一切都太玄幻了,若这一切不是梦,这里便是修□□,孟染还真没太担心腿会瘸这种事。此时听乌长柳说起,果然也不会真的瘸,孟染这个宽心货就真的完全不担心了。反倒是另外两个字引起了孟染的注意。 “收徒?”孟染问着,带着疑惑往宋玺看了过去。 宋玺的精神并不太好,也不想多说,只给了乌长柳一个眼神。 乌长柳便道:“天舞峰是戊等的山头,原本是可供筑基后期修士修行的。如今只有我们六个炼气期弟子,相对于天舞峰能供给的灵气来说,这样是很浪费的。” 这便是之前那块掌门令没有传完的话。 按照两仪山门派管理规定,这样戊等山头的门派,若是没有筑基后期修士,那就必须要有相应的人数来做支撑。从驻守成功或者抢占成功开始,一年之内,占有戊等灵脉的门派,筑基后期修士,座下须有两名弟子;筑基中期修士,座下须有五名弟子;筑基初期修士,座下还需收满十个炼气期弟子;如果没有筑基修士出现,炼气期修士就必须达到三十人。 “也就是说,大师姐能在一年之内筑基,我们这次也必须要收五个弟子入门。”乌长柳说着,将乾坤袋中的烤肉取出来,递给了孟染。 孟染闻到肉香,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咬了一口烤肉,味道虽然有些寡淡,却又细又嫩,几乎入口即化。 忙着吃东西的孟染便也不问话了,只张着耳朵听乌长柳说:“这次下山,先去百药阁看看你的腿,之后,便是要去仙盟广场那边收徒了。不过……” 乌长柳没有再往下说。 宋玺接道:“不过,并没有什么人愿意加入天舞门。” 孟染吃肉的动作都给顿住了:“为什么???” 宋玺反问道:“小三你是不是傻啦?” 我能说我不是那个小三,我只是孟染吗?显然不能。 但是记忆的那些碎片它不戳不动,戳了还不一定动,小三知道的事情,他并不是都知道…… 这情况有点不妙…… “我……”孟染灵光一闪:“我…后脑勺撞了个大包……” 宋玺和乌长柳对视一眼,乌长柳长手一伸,孟染就被拉的上半身都扑进了乌长柳怀里。 背着他走了那么久的路,竟然一点汗味都没有…… “ヾ(≧o≦)〃嗷~!”下一秒,孟染就被摁到痛处,发出了惨叫。 被乌长柳松开的孟染,两眼泪花直冒,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看起来可怜极了。 “噗!”宋玺看他那小表情,被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师姐!你还笑!管管二师兄好吗?”孟染只能庆幸自己和原孟染的性情都属于比较开朗的,本色出演也不会轻易穿帮。 “行,谁弄疼了你,就让谁负责!”宋玺说完,便点名道:“长柳你看着办。” 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在这里?不太好吧?”乌长柳不太确定的问。 宋玺身后坐着的陆子期也开口道:“二师兄不要不好意思啊,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什么人,没什么不好的。” 白秋云不说话,却开始笑。 孟染的一脸茫然似乎也愉悦了乌长柳,这位二师兄不再推辞,从孟染身边站了起来。陆子期甚至很殷勤的将毛毯上的东西挪开,给乌长柳让地方。 走到毛毯中央的乌长柳将一头长发往肩后拢了拢,对孟染道:“腿上是骨伤,我治不了,头上的皮肉伤我给你治一治吧。” 孟染闻言,松了一口气,绷紧了皮等着乌长柳来给他治伤。 然后…… 在他面前跪下来,双手摆出个心形手势,开始扭腰是什么个情况? 扭腰仅仅是个开始,长柳二师兄修长的五指,贴着扭动的腰线向上一路妖娆的划过脸庞,伸到头顶。然后双手从头顶交错着沿着脸庞抚到胸部,抬腰,双手压到腰侧,左手抬起很有力度的拍到下腹处,挺胯,摆臀,在毛毯上打了个滚,转圈背对着孟染继续刚才的动作。 孟染有点被傻到,说好的治伤呢? 别告诉他治伤就是摆着一本正经脸大跳艳舞…… 记忆的碎片又开始科普了,孟染看着脑内的“妙手之舞”,再看看二师兄乌长柳的动作,忽然明白为什么宋玺会说收不到徒了。 天舞门的槽点不要太多,防御阵法是爵士,妙手回春是大跳艳舞。 孟染很想问,我现在换个门派,还来得及吗? 不管孟染脑内怎么想,乌长柳的动作却没有停止,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繁复。嗯,在孟染看来,是艳舞的姿势尺度越来越大。乌长柳的身体也越来越柔·软,并且双手间聚起了两团肉眼可见的白色光芒。光芒出现后,长柳的动作换成小幅度的扭动,双手自然的垂在腰侧随着身躯摆动,聚在长柳手上的光芒顺着他抬手的动作,飘落到孟染的头上。 虽然看不见这些光芒最终落到了何处,但是孟染立刻感觉闷痛的头部轻松了一截。 聚起的这点光芒根本禁不起消耗,长柳的动作很快又变得性·感诱·惑。 甚至好几次,那张英俊的姣好面容,都贴到了孟染脸上,连呼吸都交缠到了一起。 孟染觉得情况有点不太妙,青天白日,有个极品西域舞男对着他大跳艳舞,容貌不俗,喘息声也苏到耳朵要怀孕,他有点扛不住! 他觉得鼻子那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要流出来了!然后,鼻血就顺着孟染的鼻子流出来了! 正文 91.天舞门胜出 此为防盗章,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舞阵内已经将节奏交给孟染的五人, 动作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迟滞。舞阵的变化用肉眼看不出来, 在场包括孟染在内的诸人,却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舞阵的凝实度悄然削减了一点。 “杀那个瘸子。”剑修男子的眼神直指孟染,低沉的声音中满是杀气。 你才瘸子, 你全家都瘸子!! 木着脸的孟染却下意识的往宋玺看了一眼。 宋玺的脸上只有凝重。对方的剑气可以直接攻破舞阵, 是宋玺也没有预料到的。 虽然对方的剑气并不能产生致命的攻击力, 但是谁也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杀招。 最要命的是, 孟染腿伤了,此时又坐在地上, 移动能力是几乎没有的。 舞阵外的剑修男子,将小剑恢复了三尺大小, 左手两指做剑指状, 右手执剑,一纵身踩在了舞阵之上。 舞阵之内的宋玺五人虽然是能动的, 舞阵本身却和孟染一样,是个不能动的靶子。 而对方踩在舞阵上的方位,下方正对着的就是孟染。 就算拥有了原孟染的记忆,到底还是太年轻,记忆中并没有关于剑修男子的门派及心法的了解, 此时的孟染也只能惴惴不安的看着踩在了自己头顶的剑修男子。 宋玺回身道:“进去。” 舞阵最初是笼罩着整个天舞门的大小, 几日来连续受到攻击, 目前舞阵内只剩下天舞门正中的一间大堂还处于舞阵当中。 大堂内存放着掌门令,相应的,在修建时也多了一些防御力。 剑修男子剑指一并,返身就是一剑,对着孟染的所在插了下来。 “卧槽!”剑气未至,剑气带来的锋锐感已经直达孟染头皮。 下意识就是一个驴打滚,孟染回过身时,原来的所在多了个拳头大小的浅坑。 孟染全身炸出了一声冷汗,看着对方又要朝着自己划出一剑来,顾不得小腿的疼痛,双膝着地攀着大堂的门槛就滚进了门内。 滚进去了还没得歇,对方竟然顺着大门,又是一剑刺了过来。 孟染觉得自己的动作从来没这么快过,反手就勾着大门“磅”一声给关上了。剑气怼在了大门上,大门晃了一小晃,孟染抬头看到完好无损的大门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放松下来,小腿已经疼得不像自己的了。 “说起来,好像本来也不是我的……”孟染苦中作乐的呢喃了一句。 “啊!”一声痛呼传进了孟染耳中,是宛晚的声音。 “小晚!”白秋云担心的叫了一声。 孟染刚想从门内探出头去,只这一动,小腿快把他疼哭了:“都不是我的为嘛还这么疼啊?” “转!落!抬腕!”宋玺的声音依然冷冽而严肃。 孟染低着头,听得到宛晚的气息乱了,喘息间有着仿佛肉眼可见的痛苦。 挣扎着往门外瞥了一眼,宛晚一身褐色的衣服,血色并不明显,只能看到左肩上一片洇湿的痕迹。随着抬肘挥袖的动作,那片湿痕还在扩大。 而且很明显,没了鼓点声,几个人的节奏也乱了。从半关的门里看出去,舞阵的光罩也没有了刚才的凝实感。 拨浪鼓落在了外面! 孟染环顾四周,大堂正上方那把宽大的木椅背后的墙上,挂着一把琵琶! 琵琶!琵琶他会啊!虽然更会的是吉他! 管他的,反正都是阿拉伯乌德琴的变种,区别……呃,其实还是很大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好特么远! 大门到琵琶所在的墙,有大约十二米的直线距离。 不要小看十二米,他现在是个瘸子! 然后,那把琵琶它还挂在两米有余的高度。 孟染低下头看了看伤残的腿。 孟染抬头看了看十二米开外两米多高位置的琵琶。 孟染又低下头看了看伤残的腿。 孟染又抬头看了看十二米开外两米多高位置的琵琶。 “啊!”门外却传来宛晚的又一声惨叫。 “好吧,宁可疼也不能死!”孟染将外套的大长摆塞进了腰后,挣扎着站了起来,单腿起跳往琵琶的所在蹦跶。 屡次被蹦跶震动的小腿,简直有了要二次断裂的错觉。 这种时候耳朵似乎特别好使,耳朵里都是宛晚堪称粗重的喘息声,让孟染根本不想也不敢停下脚步。 蹦到琵琶正下方的位置时,孟染看着挂在上方的琵琶,再没有犹豫,艰难的爬上了椅子,再艰难的站起身,将挂在墙上的琵琶取了下来。 抱着琵琶在椅子上坐定时,孟染才觉得,原来痛到极致,是根本没有痛觉的,只剩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包括想要去拨弦的手指尖。 孟染将手握拳再放开,如是几次,总算找回了手指的控制权。 “铮!!”琵琶的四根弦同时被拨动,发出了悲沧而激昂的琴声。 “铮!!铮铮铮!!铮铮!!”琵琶的声音太激昂了,似乎有点辣耳朵! “啪!!啪·啪·啪!!啪啪!!”回应孟染的,是门外整齐有力的舞步声。 这给了孟染不犹豫的理由。 剑修男子的长剑再一次劈下来时,一团灵光从舞阵中爆开。在铿锵有力的琵琶声中,暴起的灵光甚至也隐含了两分杀气。 剑修男子闪避不及,衣服下摆竟然被这灵光撕扯开来,一小片衣摆竟然被割的碎裂,如绒花般飘散在舞阵上空的空中。 “甲盾之舞在最初并不仅仅是防御舞阵,可惜仙魔之战,《繁音谱》失落,《天舞决》只记载了最基础的舞姿,舞步的轻重缓急无从把握,所剩便只能防守了。”师父清亮又略带哀伤的声音从记忆的碎片中漂浮了出来。 甲盾之舞的那些姿势,随着飘舞的绒花在脑中飞快的闪过。 属于原孟染的甲盾舞姿,融合了属于孟染的力学、物理、人体、声乐、舞蹈等知识,发生了连孟染也不知道的变化。 孟染的十指,在琵琶的四弦上,不再是单一的拨弦,配合着脑中更为圆转如意的甲盾舞姿,指尖的轻拢慢拈和不经意的重弦,不再仅仅是节奏,慢慢形成了曲调。 节奏也在轻拢慢拈中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变化虽然细微,却似乎更为合理和方便动作。 乌长柳以探询的眼神往宋玺看过去时,宋玺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白秋云也发现了这种变化,然而大师姐和二师兄并无异议,白秋云便只当是自己的感觉错误,努力调整自己的节奏了。 修为更低甚至本来就有些跟不上的陆子期和宛晚,则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天舞门的舞阵之外,属于白昼的光芒开始黯淡,夜幕悄然间开始降临。金黄·色的防御光罩在夜色中显出几分璀璨。 比舞阵更璀璨的,却是两名剑修一招合集向舞阵攻过来时,顺着宋玺的衣袖蓬勃而出的一道光刃。 “嘭”一声。 两道墨青色仿若实质的剑气,与月弧形的光刃撞在一起。激起的一道光柱,从天舞峰直透天际。 “哥哥!”剑修女子一声惊呼,眼神凝固在剑修男子嘴角溢出的那丝血线上,面上再没了之前的从容。 “大师姐!”白秋云惊讶的声音,唤回了有点失神的宋玺。 还没来得及高兴,剑修女子已经执剑朝着舞阵冲了过来。 “来得好!”宋玺嘴角悄然弯起,对孟染道:“小三,再来!” 孟染一口老血,咱能换个称呼吗? 指尖却半点停顿没有,小弦切切流云舞,重弦铮铮铸铁骨。 “铮!”一声,孟染的指尖用力过猛,甚至溅出了一抹血色。 顺着这道拨弦声,一道明黄的光弧破袖而出,“锵!”铿然有声,撞在了剑修女子攻来的长剑之上。 出乎双方意料,剑修女子竟被逼退了数步。 “岂有此理!!”剑修女子气得几乎暴怒,数道剑光凌乱的从长剑上划出,有的甚至根本没有命中舞阵,落在舞阵上的,也仅仅是划出一道即刻就被弥补掉的痕迹。 “小妹!”剑修男子只是喊了一声,就阻止了女子的发怒。 “护法。”剑修男子的长剑这次被抛到了空中,一道剑影从空中落地,铺下了一个剑气场,剑修男子往前移动了一步。下一道剑影落在了一步开外,剑修男子又往前移动了一步。 一步一剑影,剑修男子从天舞门外牌坊处,往天舞门的舞阵一步步压进。 每前进一步,对方的剑气就凝实一分。 宋玺击出的几道光弧,都被剑修女子化解。 天舞门与两名剑修之间再次陷入了对峙。 五步之后,对方的剑意甚至有些超过了筑基初期的威压。 见到那一步步叠上前来的剑阵,乌长柳忽然惊呼出声:“是淬芒阵!” 不等宋玺发问,乌长柳已经语气急迫的道:“大师姐,快想办法!据传此阵由筑基修士叠到九十九重,甚至可以诛杀金丹修士!” 正文 92.星见六星绘 此为防盗章,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明明还略高半头的男人, 有些木愣愣的垂下了头。 但这木愣也只是一瞬,两仪的神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好, 以后都听阿染的。”两仪语气非常坚定,微笑着给了孟染这样的承诺。 我是骗你的, 你还笑得这么好看…… 顺利的骗到了人, 虽然出发点是好的, 却让孟染有些心虚:“你的身体还好吗?” “我……我没事。”大概是前面的消息还没消化掉, 被孟染这样关怀, 两仪有点受宠若惊。 孟染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下意识就觉得该对他再好点儿。便道:“还是让我师兄帮你看看吧。” 说着, 便要往帐篷里走。刚转身准备迈步,袖子却被对方扯住了。 孟染回头时, 便看到两仪低着头, 长眉有些拘谨的蹙着, 让孟染心头一软,放轻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我…也不记得他们了。” “……”这个他们,显然是指帐篷里的人。 “刚刚出来的人, 是我大师姐宋玺,也是天舞门的现任掌门……个子最小的那个是顾盼, 新收的弟子, 你不认识也很正常。”简单几句话, 把帐篷里的人介绍了一遍,孟染再往里面走时,两仪这次就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孟染刚刚说那番话,并不像宋玺还捏了个隔音诀,乌长柳等人都听了个清楚。 看着两人进来,乌长柳已经对两仪道:“让我看看吧。” 两仪很是有礼的对乌长柳道:“劳烦师兄。” 想到对方之前可能是位不知道什么修为的前辈,再看看现在已经修为尽失的两仪,乌长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忍不住就叹了口气道:“无需如此客气。” 乌长柳在地毯上动了动,一道白色的灵丝又钻进了两仪的身体里,只片刻,乌长柳便“咦”了一声。 孟染问道:“怎么?” 乌长柳又确认了一番才道:“虽然修为……”最后两个字被乌长柳吞进了肚子里。 眼神往大家看了一圈,确认大家都听懂了,唯独两仪懵懂不知,乌长柳才道:“两仪体内元气充足,颇有些类似于天灵根的圆融之意。” 宋玺闻言,对白秋云道:“灵根尺呢?” 白秋云忙将灵根尺取了出来,递给了乌长柳。 乌长柳对两仪道:“将手握上来。” 两仪的手一握上去,灵根尺就从下面迅速亮到了灵根尺写着一的位置,再接着一直亮到了灵根尺的顶端,最后那光芒从灵根尺的顶端跃出,在灵根尺上方吐出了一个和两仪坊形状相似的太极两仪图案。 乌长柳叹道:“两仪这个名字还真是没有取错。” 杨海惊异道:“这是天灵根?” 这样的灵根更是坐实了对方是大宗弟子的可能。 陆子期问道:“大家不都是元灵根吗?天灵根又是什么?” 宋玺则解说道:“我们体内都是元气,驱动的却是灵气,功法均为纳灵修元,灵根测量的便是吸纳灵气后转化吸收的程度,同时也是元气化为灵气进行使用时的转化程度。灵根分九品,以十为满,一品灵根散一化九,九品灵根散九化一。但有一种灵根,吸纳灵气后可以不浪费的完全转化,据说还可以直接吸收某些特殊的元气,这就是天灵根。” 众人一阵诧异,看向两仪的眼神都变了。恨不得以身代之。 然而灵根作为修仙之本,有记载以来就没有人研究透彻过灵根的形成。 修真史上曾经出现,有人收天灵根弟子入门,后却谋其身行夺舍之事的例子。然而最终,天灵根弟子身存魂陨,夺舍之人也没有如愿得到天灵根的身体,甚至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灵根溃散,不得善终。 反倒是夺舍有品灵根,可以成功。最后只能将此因由,归结为天灵根均为天道眷顾之人。 乌长柳当然知道天灵根是什么,等宋玺解说完毕,乌长柳便问道:“师姐,他灵根还在的话,不是就可以继续修行吗?你看我们……?” 现在有个天灵根,不记得自己是谁的人在他们面前。如果天舞门也能收一个天灵根入门? 宋玺被这个诱·惑激得差点失去理智,到底是冷静了下来:“若两仪能够在我们天舞门呆下来,再说吧。” 就算两仪不记前事,却不代表没人记得他。这样的天灵根弟子,还出了修为尽散这种大事。不可能不惊动他的宗门。能够让这样的前辈都修为尽失,短时间内没人找到也很正常,要么是情况极为危机,两仪所在的宗门暂时没有时间。另有一种可能,则是,两仪的宗门不在了。 如果是后一种,届时倒可以考虑乌长柳的提议。 当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种情况,两仪的仇人追了过来。那么可能天舞门要面临另外一种非常可怕的局面。 但是现在反正已经搅合在了一起,要是真有这种不分是非的人,他们现在也已经脱不开干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修行之事本就是与天道争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宋玺能够想到的事情,又给了提点,乌长柳也不会想不到,于是,只对孟染道:“两仪的身体没有问题,若是条件允许,以后还能正常修行。” 孟染闻言,松了口气。明明是毫不相识之人,被那双眼睛毫无杂质的看着时,他就忍不住一心一意为对方着想。让孟染觉得比较安慰的是,显然不止他一个人这样。 只不过,大概两仪昏迷之前最后看到的人是他,两仪待他似乎别有不同,比起其他人,更信任他。 甚幸,亦或不幸?谁知道呢?现在这个中体会,孟染自己都还说不太清楚。 本来决定好要去观擂的一群人,被两仪打了个岔,小半天竟然就过去了。 最后还是陆子期问道:“大师姐,我们还去观擂吗?” 宋玺正要说话,“咕噜~”一声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本来个子就小的顾盼,看大家忽然都朝着他看过来,顿时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噗~”陆子期一声没忍住就笑了出来,看着这个小师侄,道:“我们修为比你高,饿得慢,就忘了你这件事了。下次肚子饿了要直接说,本来个子就小,还不吃,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孟染冲着顾盼招了招手,将上次给大家分发后没有吃完的三块花糕拿了出来,先塞了一块给顾盼,又拿了一块给宛晚。 最后剩下一块,分给谁也不好,正要把花糕包好塞回乾坤袋,耳旁一个清浅好听的声音带着好奇问道:“阿染,这是什么?” 孟染一扭头便看到了凑得极近的两仪,正要把花糕递给两仪时,又忽然想起来,对乌长柳问道:“师兄,他这样能吃东西吗?” 乌长柳也愣了一下,才不太确定的道:“能吃吧,他现在就跟还没开始修行的普通人一样,没有修为,大概还得一日三食?” 就算是顾盼,也已经炼气一层了,还会很多诸如洒扫和整理之类的术法。顾盼入了天舞门,功法还没开始教,这帐篷倒是每日都让他整理的干干净净。 反而是刚刚醒过来的两仪,修为尽散,如今与常人无异。当然,区别也不是没有,诸如寿元,到底曾经是高阶修士,寿元较常人要长得多。再来便是身体已经经过修行锻打,也会异常康健。加上现在元气饱·满,百病不侵还是做得到的。 只不过,到底修为尽散,应该还是会肚子饿。 乌长柳还在考虑这个问题,“咕噜~”一声,众人都习惯性看向顾盼。 正咬了一小口花糕的顾盼,嘴·巴里还含着吃食,红着脸却还是道:“这次…不是我。” 两仪正好奇地看着自己发出声音的肚子,听顾盼申诉完毕,他主动说道:“好像…是我?” 孟染才发现,刚刚那一声儿确实离自己挺近。 将手中的花糕递给两仪,孟染有点崩溃。 大兄弟,你长得这么仙,莫非真是个傻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肚子饿了也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两仪山更确切的说应该叫两仪山脉,有着五百多个山头,基本上每个山头都是一个小型灵脉。 甲等山头甚至可以供给元婴修士修行,乙等到丁等的山头可以供给金丹期的修士修行。戊等到庚等的小型灵脉山头则可以供给筑基期修士修行,剩下的灵脉则供给炼气期修士。 这里是戊等的山头,天舞门如今的弟子,修为最高的大师姐宋玺,也不过是炼气期十二层,离着筑基还有一线之隔。 而更往细了分,戊等的山头是供给筑基后期修士修行的。 当然,如果你有实力占据这样的山头,其他人也没办法。 天舞门在上一次的门派争夺战中占有了现在的这个山头。那个时候,他们的师父还在,修为筑基后期,占据戊等的山头,名正言顺。 但是两年前,师父为了备战门派争夺战,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寿元大减,到底没有撑到这次的门派争夺战。 临死,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最为年长修为也最高的大师姐宋玺。 似乎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也从很大程度上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感情。 正文 93.我好喜欢你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一群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宋玺, 驻地外的路上忽然传来了带有惨叫的喧闹声。 陆子期伸着脖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忽然道:“好像是……杨师兄!”说完,就扯开步子往外跑去。 “什么?你确定是杨师兄?”乌长柳问了一声,陆子期已经跑掉了,干脆跟着陆子期往外跑了。 宋玺一听, 从乾坤袋里掏出一袋灵石,放在郑锦心面前的裁衣案上, 正准备走,又问了一句:“发冠多少钱?” “呃,发冠送您的。”郑锦心答道。 宋玺此时也没空与他多说, 匆忙的扔下一句:“多谢了。”转身就往乌长柳身后追了过去。 孟染也跟着众人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了过去。 陆子期仗着个子小,已经挤进了人群里面。随后孟染等人就听到陆子期的声音在里面喊道:“杨师姐!” 大个子的乌长柳一边奋力分开人群, 一边说着:“麻烦,借过一下。”带着天舞门的几个人也挤进了人群的内圈。 乌长柳一挤进去, 立刻也喊道:“杨师兄!” 孟染跟在乌长柳身后挤进去时, 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男子,几乎已经快要看不出来长什么样。 几个穿着短打的体修, 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推攮着,推开一点就将地上的男子踹着往前走。女子挣扎着想将地上的人护住, 每次刚刚靠近就会被拉开。 孟染看着女子的面容, 才终于从记忆中将这两个人挖了出来, 便是金祖峰的杨海和杨岚兄妹了。记忆中还有他们的父亲,同时也是他们师父的杨鹤鸣,这里却没看到。如果杨师伯还在,根本不可能让人如此欺凌他的子女,大概,已经凶多吉少了。 宋玺最后面才挤进人群,在看到这样的情形之后,几步就迈到了那群体修的面前,伸手将杨岚给抓过来护在了身后。 乌长柳也带着孟染几人跟在宋玺身后,将躺在地上的杨海和那群体修格开来。 “你们谁啊?!”其中一个长得特别壮硕的体修,语气颇为不满的问。 宋玺的脸色都冷了好几个度,让在场的人顿时觉得周身温度下降了好几度:“纳新会期间,两仪坊驻地之外不允许使用攻击性术法,你们这样就不怕引来巡逻队吗?”便是驻地之内,包括比武台上也不允许闹出人命。 那体修笑道:“阁下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用术法了?” 宋玺进来的最迟,因此没有看到。这些人只是用脚一直在踹杨海,并没有用什么体修的手段。 站在她身侧的乌长柳靠近她耳边说了什么,宋玺皱了皱眉头,看向地上情况非常糟糕的杨海,给了乌长柳一个眼神。 乌长柳点了点头,转头就对自家的三个师弟道:“甲盾之舞。” 白秋云和陆子期已经各占了一个方位,孟染也往属于这个的那个位置走去。几人稍微动作,就在几近昏迷的杨海身体上方,凝聚了一个圆形的金色光罩,将杨海保护了起来。 那体修见状,便知道宋玺这是坚持要管事情了:“怎么,你们想要救下他?” 宋玺点头道:“是,那又怎样?” 那体修道:“可以啊,咱们就来比划比划。咱们也不欺负人,三十招为限,不动用灵力,只要你在这三寸之内,能躲得过我的攻击,我就放了他俩。”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群首先就嗤之以鼻了。 宋玺的一身打扮,衣摆一直坠到了膝盖下方,显然是个法修。 体修善近攻且善身法招式,法修却多是靠拉远了距离使用术法来进行攻击。大部分时候法修根本不会给体修近身的机会。 如今隔得这样近,就算不动用灵力,光凭着身法,和体修天生的大力气,法修就不可能在站得这么近的情况下讨到便宜。 对方说不欺负人,这条规矩却相当的欺负人。 围观人群还在抱不平,宋玺却神色平静的应道:“好啊,你如果三十招之内能够打到我,算我输!” 围观众人见状,都不由自主的叹息出声,似乎已经看见了宋玺的败局。 那体修也没想到宋玺会应得如此干脆,笑道:“哈哈哈,姑娘可别一会儿被打哭了,再来说我欺负人。”说着竟然就已经出手了。 “简直卑鄙。” “还抢先机出手!” “纳新会这规矩该改改了,不然就看着他们体修欺负人吗?” 当然也有体修因为被地图炮了就开始反驳。 “又没说让那女法修出手,既然是躲,怎么能算抢了先手?” “既然要救人,总得付出点代价。” “还不知道为什么把人打成这样呢?你们就认定了躺在地上的那个没错?” 对方的拳头递过来,宋玺就已经肩膀一仰往后躲了开来。跳舞之人,熟悉每一个动作要动起来之前关节的走向,对方的动作落在宋玺眼中,根本没有什么奥妙可言。眨眼间那名体修就已经朝着宋玺攻出了十多招,宋玺双脚踩在地上,连位置都没有挪动,到目前为止动了的只是身体。 甚至偶尔只是一个极小幅度的挪动,就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周围的法修刚开始还在为宋玺打抱不平,一眨眼就看到宋玺毫发无伤,甚至一副洞察先机的模样,不禁疑惑了。 “身手这么灵活,还是法修吗?” “剑修似乎也是修身法招式的!” 剑修也算在法修之列,因剑修许多招式也是无需近身,就可以通过剑气来进行攻击。 那体修已经察觉到不妙了,十多招的拳头都打在了空上,对方终于也顾不得好不好看,朝着宋玺出脚了。而且这一脚的速度相当地快,虽然确实没有动用灵力,围观之人甚至都听到了这一脚踢出去的破空之声。 宋玺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异常轻灵的跃到了空中,身姿摇曳间已经躲开了对方这雷霆一击,甚至轻飘的仿佛没有体重。 “这身法……不动用灵力可以做到吗?!” 但是显然宋玺周身并没有灵力的波动。 体修这一脚踢出来的同时,双拳也往浮在空中的宋玺攻去。 宋玺的身体却像是浮萍一样,对方的双拳还没攻到,身体已经柔软的顺着拳风往后飘去。眼看着就要脱离对方限制的三寸之限,宋玺左手一挽,将身后的披帛拢在了手中,朝着对方的胳膊缠去。 柔软的蟒蛭皮在甩出去的瞬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稳稳的缠在了那体修的胳膊上。 宋玺的身体也借着披帛,稍稍往后一仰,往体修的方向画了个弧形,竟然就绕到了体修的身后。 看着险之又险的情况,不仅避过了,还身姿优美,悦人耳目。 后面的发展就更让人为之一愣了。 宋玺避开了体修的攻击,并且绕到了对方的身后,缠在对方身上的披帛却没有解开,动作快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那体修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圈深蓝色的披帛。宋玺的另一手也已经牢牢扣住了那体修的另一只手。 宋玺站在对方身后,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不动用灵力似乎挺好的,不麻烦,我现在只要再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把你勒死在这里。” 宋玺冰凉的肩饰还带着坚硬的棱角,透过那体修薄薄的衣衫,抵在了对方的后背心。 体修想动,却发现对方似乎很清楚身体的弱点,将他的动作钳制的根本无从用力。 “你想怎么样?”那体修被扼制的如此明显,对方带来的几个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杀人不过头点地,很没意思。”宋玺甚至轻轻笑了一声:“不如你交待交待,为什么要如此辱没一名法修?” 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就这样将杨海从不知道哪里,一直踹到了这里。杨海的那个样子显然不可能起来交待前因后果,杨岚却是个哑女,估计对方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辱没杨海,却让杨岚看起来挺好,又无从向陌生人求助。 金祖峰和天舞峰多年相交,宋玺很清楚杨海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体修行事如此过分,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时候想要把人顺理成章的救下来,又不能动用武力,就必须借点儿外力了。 宋玺没有去说自己和杨海认识,而是将话题往大了引向法修,如此一来,必然很多法修也会站在这边。 果然,人群中立刻就传来了声援声:“就是,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你们这是多大仇怨,才会要这样对一名法修?” 那体修见状,便知道是讨不到好了,冷哼了一声道:“私人恩怨,怎么,还不兴寻仇?” 至于是怎样的私人恩怨,对方却不愿意深说了。又对宋玺道:“难道你还真希望我直接杀了他?那你可就没有救他的机会了。” 正文 94.有人搞事情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孟染就看向了宋玺, 宋玺答道:“戊·二十二峰, 天舞门。纳新会我们都在。” 女子应道:“旋针派隗招弟, 这是我相公郑锦心, 也是我们旋针派的当家。” 当家, 相当于掌门的意思。当然了, 像旋针派这样总共才两个人的门派,用当家这个词, 似乎更合适。 单纯的买东西自然是不需要互通姓名的, 对方自报家门就是想要结交的意思了。 孟染觉得对方的手艺看起来确实不错, 就从星光蟒蛭皮是对方的独家手艺这一点上来说, 也还是有这个必要的。 宋玺身为师姐,比孟染更清楚对方的意义。 宋玺已经对着隗招弟微微露了个笑, 答道:“天舞门宋玺。” 说完了,看对方的目光转向孟染,便介绍道:“这是我三师弟,孟染。” 互通姓名之后, 旋针派的夫妻二人组,竟然连最开始说好的定金都没收, 就说明天将图样送过来给他们过目。 离开了旋针派的门派驻地, 看着孟染犹自一脸疑惑, 宋玺说道:“对于他们这种不知名的门派来说, 是不会有人会找他们定制门派弟子服的,如果我们门派有足够的名望,就更是他们的意外之喜了。” 这么一说,孟染就明白了。以后他们大概就是旋针派的活广告了。 看孟染明白了,宋玺也就不多说了,转而问道:“门派弟子服算是搞定了,下面我们做什么?” “谱曲?”孟染不太确定的说道。至于舞蹈的练习,在孟染看来似乎不是太必要,之前的门派争夺战中可以看出,他这几位同门的应变能力是非常强的。 谱曲这种事情,宋玺自觉自己是帮不上忙的,便道:“那就先回驻地吧。” 说完了,率先大跨步的往天舞门的门派驻地走去。 从南坊到北坊这一来一回,一天的时间基本上就过去了,等几人从人潮中挤回驻地,天色已晚,差不多到了该歇息的时候。 看着空旷的驻地,孟染在想他们怎么睡。宋玺掏出了云毯。 三米见方的毛毯放在一个足球场大小的临时驻地上,看起来极为可怜。 和隔壁的箱车和石如意比起来,_(:3ゝ∠)_天舞门看起来有点穷。 随着一道灵光打在毛毯之上,毛毯变做了三丈见方。毛毯上方还升起了一道三角形光幕,整体变作了一个三角帐篷。 _(:3ゝ∠)_天舞门看起来还是有点穷。 “原来大师姐的毛毯还能这样用呀?”容易满足的小宛晚,已经高兴的凑到毛毯面前寻找入口,然后钻了进去。 “都进来吧,养足了精神才好应付后面的事。”宋玺说完,跟在宛晚身后进了帐篷里。 第二天一早,旋针派的隗招弟就带着图纸过来了。 宋玺既然将此事交给了孟染负责,隗招弟过来的时候,她便让孟染直接接待对方了。 天舞门的云毯化作的帐篷虽然看起来有些寒酸,到底也比露天要好得多。摆着数个坐垫和一张矮几的帐篷内部,看起来还是很有点范儿的。 隗招弟进了帐篷之后,坐垫上落座,将自己手中的图纸递给了孟染。 被改过的图纸看起来很专业,在孟染看来,和服装设计图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更细致。孟染那样粗粗一画,对方竟然能领悟的很好,按照真实的比例绘制出来,并且一如孟染所说的,在合适的地方添加了优美的装饰性纹。 只不过,宋玺的那套女装,过于凸显女性的柔美了。 孟染抬头看了一眼宋玺,斜飞上扬的羽玉眉、颇为凌厉的丹凤眼,大约是承担了天舞门众位师弟师妹的教导之责,大多数时候的宋玺都是不苟言笑的,紧抿的唇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严肃,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冷美人。嗯,还毒舌。 孟染看着手中的设计图,对隗招弟:“这套女装,我希望能看起来更彰显威仪,或者更具有进攻性。” 隗招弟随着孟染的视线,也看向宋玺,便听孟染道:“宋师姐是我们的掌门师姐。” “掌门师姐?”隗招弟愣了愣,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设计图,便明白了孟染的意思,应道:“好的,我回去跟我当家的说这件事。” 孟染再看了看其他的两份设计图,基本没什么问题,便道:“那就麻烦了。” 隗招弟下午将改过的图纸送了过来,在原来的基础上少了很多绣纹,却添加了一件短款带肩饰的披肩,背后长过膝弯的长帛,就坠在这块披肩上。 门派弟子服就这样确定下来,孟染也收拾了心情,准备开始谱曲。 送走了隗招弟,孟染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转向乌长柳道:“好了,二师兄,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乐器行吧。” “乐器行?”已经站起身的乌长柳,这次也不知道脚步该往哪里迈了。 “对啊,专门卖乐器的……坊?”孟染忽然想起来,按照这里的习惯,似乎商铺都是被叫做坊。 乌长柳听孟染问得这么理直气壮,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的阅历太少:“有专门卖乐器类灵器的炼器坊吗?” “没……没有吧?”大部分时候和乌长柳一起负责采买和售卖的白秋云不太肯定的答道。 “没有?”这下轮到孟染傻眼了:“那……那把琵琶哪来的?” 宋玺道:“那是师父的战利品,本来都坏了,还是杨师伯帮忙修好的。” 说完了这句话,宋玺怔了怔,叹了口气:“金祖峰易主,还不知道杨师兄和他的妹妹怎么样了。” “那……如果我想要再来一把那样的琵琶?”孟染觉得有点不妙。 乌长柳也觉得不妙:“两百四十块灵石,能够定制到……灵器吗?” “……”孟染觉得药丸。孟染本来想的是,找家乐器行,乐器行里的人一般也都是懂乐的,可以直接请人帮着奏乐,就算没那么专业也能够凑合用。现在竟然连乐器行都找不到,这还怎么继续往下玩。 愣了好久,孟染才不确定的问:“那,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听曲的吗?” “呃……这个,倒是有。”乌长柳摸了摸下巴:“不过,你确定要去吗?” 看着乌长柳这个表情,孟染忽然想起了他跳妙手之舞时,也是差不多的表情,有什么不妙的事情似乎又要发生了。 孟染背后有些寒寒的,不知不觉就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的是哪儿?” 乌长柳便大笑道:“哈哈哈哈,北坊的问仙巷啊,无论是歌舞还是其他的各种玩乐之事,在这种地方都是可以找到的。” 宋玺本来都准备走了,闻言就对乌长柳骂道:“胡闹!” 总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怎么回事?乌长柳对着大师姐宋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孟染其实还是有点茫然,却从问仙巷这个名字中,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既然宋玺不同意,那也没必要打听到底。 乌长柳见状,只好当作自己刚刚什么也没说。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白秋云忽然道:“不然,我去问问倪飞。” 孟染想了想,才问道:“五音门的倪飞?” 这个人在孟染的记忆里还挺清晰。宋玺等人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谱曲,只不过作曲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是一句尝试可以完成的。没有一定的天赋,并经过系统的学习,谈何容易。更何况,天舞门的舞蹈并不是单纯的舞蹈,想要发挥其该有的作用,曲意还需要与舞蹈的心法相融合。按照师父的说法,剑修们习剑,也是没有曲子的,勤则补拙。 甚至为此发了一次火,将几人揣摩的乐器都毁去了。 后来,师父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极端,才会在某次出门后带回了那个灵器琵琶,并拜托金祖门的老友帮忙修复了。 倪飞便是天舞门的几人尝试谱曲那时候认识的五音门的道友。与白秋云差不多的年纪,也是差不多的修为。白秋云本身在乐理上也有不错的悟性,一来二去竟然也就熟识了。虽然后来天舞门的几人已经不再尝试谱曲,白秋云与倪飞的这份关系却维持了下来。 之前孟染只说要找能听曲的地方,白秋云也就没有提起这件事情。现在既然涉及到了门派,白秋云也就开口了。 白秋云没有第一时间提议五音门,更重要的是,五音门修习的是音波功法,奏乐和天舞门一样是带有攻击效果的。贸然找人来只是奏乐,是件挺冒昧的事情。就像如果有人对白秋云说,让他跳个舞来看看,他也是不乐意的。 但是现在既然别无他法了,为了门派的发展,白秋云觉得就算欠下人情也无妨,日后找机会偿还便可。 从戊字峰的临时驻地,往塔林内走就是丁字峰的驻地,相隔的近,白秋云去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就面带欣喜的回来了:“三师兄,倪飞答应帮忙了,不过,白日里他要负责打擂,晚上才有空过来。”( ) 正文 95.画影石的错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甲等山头甚至可以供给元婴修士修行,乙等到丁等的山头可以供给金丹期的修士修行。戊等到庚等的小型灵脉山头则可以供给筑基期修士修行, 剩下的灵脉则供给炼气期修士。 这里是戊等的山头,天舞门如今的弟子,修为最高的大师姐宋玺, 也不过是炼气期十二层,离着筑基还有一线之隔。 而更往细了分,戊等的山头是供给筑基后期修士修行的。 当然,如果你有实力占据这样的山头,其他人也没办法。 天舞门在上一次的门派争夺战中占有了现在的这个山头。那个时候,他们的师父还在,修为筑基后期, 占据戊等的山头, 名正言顺。 但是两年前, 师父为了备战门派争夺战, 出去了一趟, 回来时寿元大减,到底没有撑到这次的门派争夺战。 临死,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最为年长修为也最高的大师姐宋玺。 似乎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也从很大程度上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感情。 十多年来, 孟染他们在这里长大, 日复一日的修行。哪怕这里只有草屋七间, 牌坊一座。这里除了是天舞门,更是他们的家。不管是为了修行还是为了其他,他们都想守住这块山头。 孟染知道剑修男子说的很对,但是有时候说的对不代表一定要接受,否则世上也不会有感性和理性一说。 更何况,天舞门并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临死前,师父用笃定的语气说:“其他门派想要用炼气期的弟子来抵御筑基修士的攻击,基本不可能,但是我们是天舞门。是有着上古传承的天舞门,哪怕如今天舞门是一个小的只有六名弟子驻扎在两仪山的末流门派,但我们是天舞门,甲盾之舞可以做到。” 曾经他们也认为不可能,但是,至少,六天来,天舞门六名弟子凭着这个舞阵,扛住了诸位筑基期修士的车轮战。只要坚持住这最后的半天,他们就依然是这个山头的主人。 比起战败失去山头,被驱逐甚至被虐杀,显然守住山头才是更好的决策。 没有筑基修士的甲盾之舞,想要抵挡筑基修士的攻击,最少也需要五个人。如果对方是筑基后期修士,则需要六个人才能支撑下去。 融合了原孟染的记忆甚至功法,孟染看着眼前的剑修男子,他可以看出对方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 也就是,他们还有机会。 孟染不想死,任何人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也不会想马上再回去。 融合了来自躯体的记忆,天舞门的甲盾之舞对孟染来说已经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即便如此,孟染看着眼前挥舞着大袖子的宋玺等人,还是满头黑线。 撇开大袖子不谈,这动作,不就是爵士么?穿着这样大袖子的古装,要跳也应该是跳古典舞吧?爵士是怎么冒出来的?简直不科学。 连魂穿这种更加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对于科学这种事情,孟染不想计较。 这个可以算了,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孟染觉得怎么都无法算鸟。 跳舞连个背景音乐也没有,就不会觉得哪里不对么? 不能怪他之前觉得这几位师兄弟姐妹是手舞足蹈的在蹦跶,再帅气的爵士,你试试把背景音乐关掉看看,再试试给舞者一人加上两片大袖子,哦对,他们还都是长发……整一个群魔乱舞…… 孟染也从记忆中看到,师父离世后,一年多来,师兄弟姐妹六人修炼之余,无数次的通过练习来提高着甲盾之舞的统一性。 看多了都是泪,孟染简直要自责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魂穿。 甲盾之舞多变的动作他们早就烂熟于心,以他们这种认真努力的程度,如果有一首舞曲…… 他们需要一支舞曲! 而他,可以为他们谱曲! 也许,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但是,现在也还不迟。 宛晚的动作都没用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抓不准节奏。 谱曲当然来不及了,但是帮宛晚把节奏抓准,却不是难事。 他需要乐器。哪怕就是一个破碗也行。 然后,孟染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墙角根处,发现了一个沾染了血迹,却还完好的拨浪鼓。 —— 舞阵之外,剑修男子的剑气场,已经对舞阵形成合围之势。凌厉的剑气从舞阵外的各个方位攻向舞阵。 金黄·色的舞阵灵光与青白色的剑芒交织成一片,阵法之内的众人除了眼前的两色灵光之外,再也看不清舞阵之外的情形。 这样的情形让宋玺觉得非常不妙,要知道,对方一共有两个人。 果然,下一瞬,偏向宛晚方位的舞阵受到了一道重击。 显然,对方通过剑阵对舞阵的全方位攻击,已经很准确的找出了舞阵的弱点所在。也正是因为如此,宋玺才会在看到对方铺开剑阵时,就说出有可能会用到磐石之舞。 舞阵整体收到攻击,而且弱点已经被找到,宋玺再不犹豫,简短的道:“磐石!” 与之前四个人各居一角不同,磐石二字音落,首先从宋玺开始,继而是乌长柳、白秋云……舞阵中的几个人开始变换自己的位置。 轮到宛晚,应该快速迈出去的舞步显得有些迟疑。 在宛晚还要犹豫时,“咚”,一道不大却清晰的鼓点声,伴着孟染的声音传进了宛晚耳中:“落。” 孟染是师父在小染村捡回来的,宛晚则是孟染从小湾村捡回来的。天舞门中,宛晚最亲近信任的人便是孟染。 “咚~” “起~”此时有了孟染的示意,宛晚脚步中的迟疑瞬时烟消云散。 “咚咚~咚~咚~” “转~落~踏~” 适应了几步之后,伴随着有节奏的鼓点声,无需孟染再做提醒,宛晚的动作已再无滞涩。除了宛晚,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还有白秋云和陆子期,磐石对于入门较晚的两人来说,难度也是稍大的。 除了动作之外,舞步是移动的,需要不停的在阵法内转换位置,而且,磐石之舞的节奏,比起其他还要快了半拍。 “咚咚咚~咚~咚咚~”拨浪鼓能发出的声音并没有多大。 “啪·啪·啪!啪!啪啪!”整齐划一毫不迟疑的舞步声,充分显示了这鼓声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原本还要将注意力集中在动作同步率的五人,现在则只需要注意自己的动作和心法的运转即可。 就算还是大袖子,有个鼓点的节拍,五个人的动作看起来也赏心悦目了许多。 同步率,也在这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磐石起,原本属于宛晚那部分的阵法弱点,很快就被磐石之舞的灵光所弥补。 金黄·色的灵光随着五个人的动作,更快更多的往金黄·色的光罩上补充。 “嗡”的一声,密集的剑影再一次的从各个方位撞击到舞阵之上,舞阵上的光芒被削弱了一层,看起来摇摇欲坠。 正在此时,五个人完成了“磐石”的第一套动作,阵法中心一团金灿灿的灵光从五个人身上爆开,落在舞阵的半圆形光罩上,光罩如同镀了一层鎏金一般,出现了实质的金黄·色。 灵光爆开,“嘭”一声与舞阵外的剑气撞击在一起,将舞阵外攻上来的剑气直接给震碎了。 铺在舞阵外围的剑气场立刻出现了缺口,剑修男子见状,暂时停止了攻击。 舞阵上因受到攻击暴起的灵光消散,露出了如今看起来如同琥珀一般几乎固化的舞阵,随着舞阵之类几人的动作,舞阵的凝实度还在增加。 “嗤,还挺难缠。”剑修男子轻嗤了一声,左手一挥,将围绕在舞阵周围的剑气场都收了回去。浮在他前胸处的那把长剑,却在下一秒开始变小。三尺的长剑,最终凝缩得只剩巴掌大小。 这样一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剑攻向舞阵时,却连孟染也感受到了来自小剑的锋锐。这次的小剑不再有什么哨,平平淡淡的在舞阵上方划了一道剑气出来。 凝如实质的舞阵上,立刻被小剑“唰”一声,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剑修女子已经笑着道:“呵,也不过如此。” 舞阵上那道痕迹,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剑修女子的笑容还没有消失,就已经被剑修男子驳道:“却也并非不过如此。” 两人的语气一直显得很轻松,似乎对于攻下天舞门,并没有什么疑虑。 剑修男子指挥的小剑,依然在变小,到整把小剑只剩指长大小时,终于,舞阵上的痕迹虽然没有再次变深,一道剑气却穿透舞阵,直接射到了舞阵内的地面上。激起一道碎石,砸向舞阵,又反弹着落了下来。 好巧不巧,正落在了孟染的左腿上。 于是,孟染又得到了一个满含歉意的微笑,新出炉·两仪又问道:“那我们……?” 孟染想说,师姐,你这个法子不太好使,知不知道说一个谎,要用一千个谎来圆啊?!( ) 正文 96.帮她定下心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首先让倪飞惊讶的是孟染对琴的熟悉程度,这人竟然只拨了四弦就确定了古琴的音色。带着杀伐之气的琴音, 朝着倪飞扑面而来时, 倪飞就对这首曲子感兴趣了。 甲盾之舞的整首曲子, 孟染并没有弹完, 在第三个小节的**之后,孟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让孟染措手不及的是,在他停下弹奏的一瞬间, 倪飞问出的第一句话是:“孟师兄是绝对没有这种琴技的, 所以,前辈是谁?” !!! 孟染没想到,天舞门的各位师兄弟姐妹没有怀疑这件事情, 首先怀疑这件事的, 却是一个外人。 当然,从专业的角度来考虑, 孟染就比较能理解对方了。就像跳舞的人, 一眼就能看出另外一个人大概有几年功底一样。 孟染忽然就明白了, 白秋云之前的那个欲言又止, 是怎么回事。 孟染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镇定, 慢慢的拿开了方才还在拨弦的手, 让双手自然垂在身侧之后, 孟染才道:“白师弟没有告诉你, 我摔到头所以开窍了么?” 倪飞看向白秋云时,白秋云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 性格上来讲,孟染和原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立场上来说,孟染和原主也是一样的。加之孟染还有着原主的记忆,甚至某种程度上融合了原主的感情。现在的孟染除了忽然会谱曲这件事,和原来的孟染区别真的不大。 白秋云知道三师兄忘了一些事情,但是提一提他就能想起来。更何况,现在的孟染对天舞门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白秋云从理智上不觉得孟染换了人,从感情上也不愿意相信孟染被换了人。 本身又是安静的性格,对于这样直白的倪飞,白秋云只好在这件事情上选择回避了。 倪飞见状,只得叹了口气道:“奏乐这件事情,我答应了。” 孟染见倪飞并没有在孟染是不是孟染这件事情上纠缠,悄然松了口气,却道:“我说的奏乐,并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完成的。” 倪飞点了点头,道:“目前我五音门,我这辈共有十二位师兄弟姐妹,只要你的曲子好,我是能叫得动的。不过……” “但说无妨。”只要对方答应来帮忙奏乐,其他的在孟染看来都好商量。 “时间上我们只有晚上才有空。”倪飞说罢,站起来身,道:“等曲谱制好了我再过来。” 接着,倪飞看着和他一样站起身的白秋云,倪飞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说完了,倪飞很干脆的走出了天舞门的帐篷。白秋云将倪飞送了一程,很快也就回来了。 准备掀开帐篷的门帘进来时,白秋云听到大师姐宋玺正在问话:“倪飞说的是什么意思?” 三师兄孟染则很平淡的应道:“他似乎怀疑我不是我。” 听到孟染将这句话如此坦然的说了出来,白秋云不知道怎么就松了口气。 倘若三师兄真的不是三师兄了,又怎么会如此坦然的将这句话说出来,甚至如此为天舞门的着想呢? 掀开门帘进来时,正好听到二师兄乌长柳笑道:“你不是小三,还能是谁?” 孟染一脸的惨不忍睹:“叫我阿染很难吗?” 乌长柳坏笑:“很难。” 白秋云闻言就笑了,这样的对话,不是三师兄,还能是谁? 孟染看到白秋云进来,便道:“曲谱我不会写,大概还需要秋云帮忙,我弹出来,你来记曲谱。” 白秋云闻言,很安静的走过来,应道:“好。” 乌长柳将之前收好的琵琶取了出来,道:“似乎要修一修才能继续用。” 孟染:宝宝心里苦。 等琵琶送到炼器坊修好拿回来,已经是三天后。换了四根弦,天舞门的资产又少了十块灵石。 倪飞又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弹着琵琶的孟染,和正在跟着孟染记谱子的白秋云。 这样子看起来,对方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开了窍,而不是被什么不应该的人给夺舍了。 倪飞过来,正忙着的白秋云就简单的招呼了一声,便跟着孟染继续忙碌,一点也不觉得把倪飞就那样扔在旁边有什么不妥。 从这点上看,孟染就发现了,倪飞和白秋云的关系是真的挺好的。就这随意性,跟和自家师兄弟也差不多了。难怪倪飞会在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就直接提醒白秋云了。 刚开始,倪飞就在旁边看着,到后来,倪飞竟然嫌弃白秋云动作太慢,直接把纸笔拿过来,自己上了。 等谱子写好,倪飞似乎很满意,拿着这个谱子就回去了。 烧脑一整天,加上身体还受着伤,孟染觉得自己要挂了。 孟染以为倪飞要到第二天晚上才会过来,结果第二天一早,孟染还窝在帐篷里躺尸,倪飞竟然就已经过来了。二话不说,连白秋云都不理会,倪飞把孟染拉起来就走了。 白秋云跟在后面喊:“倪飞,倪飞!” 倪飞很无所谓的抬了没拉人的那只手,扬了扬道:“谱子大师兄太喜欢,放心,你孟师兄我怎么带走就怎么还回来。” 好友既然做出了承诺,白秋云也就放下了心。毕竟,孟染在忙碌的时候,他们也没闲着。 大师姐宋玺的内伤,至今未愈,光凭二师兄一人的妙手之舞,效果不大。前几天孟染在,而且一副沉思的模样,怕打扰到孟染谱曲,他们都没动作。这几天孟染离开之后,他们四个都在合力帮大师姐疗伤。 倪飞就这样把孟染给拉走了。 倪飞还真是说到做到,早晨把精神萎靡不振的孟染带走,晚上就把精神耗尽依然萎靡不振的孟染给送回来。 谱子是作曲,真正到演奏了,要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这涉及到编曲。每一首歌或者说每一次大型的演奏会,都是不知道多少个人的劳动成果。就算有五音门的倪飞等人帮忙,孟染依然觉得自己耗尽了精神。 嗯,大概更多的精神,拿来和倪飞等人争辩到底听谁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孟染都是一大早就被倪飞给抓走了,到了晚上才把半死不活的孟染给送过来。 这天,倪飞一大早的就又过来了。 白秋云看到倪飞,说道:“倪飞,我们今天要去取门派弟子服。” “咦?你们定做了门派弟子服?”倪飞身上的这身青蓝色的长衣,就是五音门的门派弟子服。但是,从倪飞认识白秋云开始,天舞门的一大家子就一直穿着玄御衣,这都多少年了?现在竟然定做了门派弟子服。 倪飞就很感兴趣了:“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顺便看看你们的门派弟子服长什么样儿。” 白秋云不觉得倪飞跟着有什么不妥,甚至微笑着对自己的好友道:“好啊,一起走吧。” 倪飞就很自然的跟上了天舞门的师门大队伍,看到宋玺,还很自然的问道:“宋师姐的伤势大好了吗?” 经过这么多天的修养,和各位师兄弟姐妹的妙手之舞的疗伤,大师姐宋玺的内伤总算好的差不多了。 宋玺应道:“好了**分了。” 倪飞看着面色好了很多的宋玺,道:“嗯,看着气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按这个速度,到你们要正式开始收徒那会儿,就该好全了。” 宋玺看倪飞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对自己的伤势做评价,就很想笑,宋玺就笑了。 看着笑起来的宋玺,少年倪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夸奖道:“宋师姐还是笑起来好看。” 孟染总觉得,倪飞同学和白秋云交好,又对天舞门如此尽心尽力,是因为丫个臭小子,是想泡自己家的掌门师姐! 然后,孟染就听着倪飞同学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这里,再然后就这几天编曲的事情,大肆批评了孟染,并进行了自我表彰。 宋玺对倪飞同学做出的贡献自然表示感谢,两个人就以相谈甚欢的模式,一路聊天,一路往旋针派的驻地所在前进。 但是孟染想说,倪小飞同学,批评我什么的,你这样太low了,是泡不到掌门师姐的。 “定制一件带防御效果的法衣,六十五灵石起。”店小二听了孟染等人的来意后,笑眯眯的介绍道:“如果需要用到特殊材料,价格另议。” 这已经是孟染等人询问的第六家制衣坊,也是目前问到的价格最低的一家了。闻言的孟染,只能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制衣坊。宋玺能够给他的经费,只有三百灵石整,再不能更多了。 “这还是上个月山上刚刚收了灵草,不然我现在连三百灵石也拿不出来。”宋玺表示自己尽力了。 因为天舞门的收入,只是靠山吃山,有灵脉在的山头,总是会长一些灵草灵药。但是这样的灵草灵药都比较常见,比较常见的灵药,自然价格也低。一整个山头花了人工去采收,也就三百灵石了。 正文 97.正经的护短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晋江独家发布哟  五音门的众人则已经各自收起了乐器, 告辞准备离开。 临到要走了,师珍翠道:“那贵妃榻,仅是个凡器, 值不得什么钱,便送给你们吧。” 宋玺觉着, 师弟的曲子让你们阵法都悟出来了, 这点便宜还是占得起的, 于是坦然收下了。 五音门的人走时, 日头已经西斜。 待五音门的人都走了, 宋玺也将云毯收起来,又化作了帐篷模样。贵妃榻被移进了帐篷里,天舞门和杨氏兄妹也都进去了。 天舞门的驻地内,帐篷外便只剩下身边还有两名护卫的紫衣青年。 天舞门的众人只觉着反正也没占多大地儿, 便随他去了。 众人进了帐篷没一小会儿,便有人在驻地外问道:“诸位道友,在下可否进来一叙?” 说话那人,与紫衣青年容貌相仿,却已是中年形貌, 但修为才炼气五层。 宋玺往外看了一眼, 驻地外除了这人, 又多来了十多名护卫。 准备筑基之人, 大多要先找好地方闭关,摒弃一切干扰,才能安心筑基。这人不知是触发了什么机缘,竟然心宽至此,人群之中,就直接盘坐要开始筑基了。也不知道该说胆大,还是该如何评价。 会另带护卫过来,孟染也不觉得奇怪。如今护卫带过来了,没有直接进入驻地,而是先在外面礼貌相问,至少让孟染感觉还挺好的。 大约宋玺也是同样想法,很客气的从帐篷内出来了,邀请对方进来一叙。 那名中年男子闻言,很是客气的作了个揖,才从驻地外走了进来,那十多名护卫,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天舞峰的驻地外。 宋玺见对方如此客气,也很是和颜悦色的将对方让进了帐内。 那人进了帐篷,将众人打量了一番的同时,很是客气的见礼:“在下魏学勤,见过宋掌门。” “魏道友,请坐。”对方才炼气五层,并不会是什么出名的人物,宋玺听了他自报姓名,也果然没有什么印象,却还是将对方请到了座上。 魏学勤示意着宛晚道:“贵派连这位小友都已经是炼气四层的修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宋玺客气的应道:“魏道友谬赞了。” 对方对天舞门似乎也并不怎么了解,说道这里,便也只好把话题转向了来得目的。 “宋掌门,犬子得了贵派的机缘,就地顿悟,最近还要麻烦各位多多通融了。”说着,便将一个檀木盒子放到了桌上:“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不要推辞。” 宋玺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送礼物过来,忙推辞道:“不过是看了一场舞,令公子能顿悟,是令公子的机缘,道友不必如此。” 见宋玺不受,对方便又道:“不过几块灵石,当不得什么,还不知道犬子要多久才能筑基成功,就当是这几日打扰了的一点歉意,若道友不肯收,我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见对方说得如此恳切,宋玺才道:“也罢,那就最近几日,互相叨扰了。” “道友客气。”见宋玺应下了要收东西,魏学勤才又道:“犬子魏云哲这几日就拜托各位多多关照了。另外,我带了些护卫过来,仅是以防万一,还望道友通融。” 既然连对方的礼物都收下了,宋玺也不好多说什么,看在对方如此礼貌,未经允许都没有直接将人带进来的份上,宋玺便应下了。 魏学勤目的达到,留下了一众护卫,并嘱咐了不得打扰天舞门,便很客气的告辞了。 等魏学勤走了,过了好一会儿,乌长柳忽然道:“魏云哲?这名字总觉得有点熟悉啊?” 孟染对这个名字反正是一无所知。 帐篷内的好几人想了半天,杨海忽然问道:“难道,是甲字峰魏家的那位云哲公子?” 虽然孟染还是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但是能被称一声云哲公子的,想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当然,让孟染觉得不简单的,主要还是那个甲字峰。甲字峰代表什么?代表在两仪山这个地方,对方有位元婴修士坐镇。 经了杨海提醒,乌长柳才终于道:“应该是了,他们魏家子弟,都穿紫衣,取得便是魏紫为贵之意。所以,魏家也被称作魏紫宗。看他头冠,不是绣着一朵牡丹么?” 杨海也应道:“这就难怪了。” 孟染和一众师弟妹都一脸茫然的看向乌长柳和杨海。 杨海见状,便解释道:“这位云哲公子,十五岁就炼气大圆满了。被魏家的那位元婴修士蒹葭真人收为座下关门弟子,本来该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岂料十六岁那年,他和门下师妹一同外出历练,遭到东元洲魔修暗算,那位师妹为了救他,虽然保下了性命,却根基尽毁。后来,他与这位师妹结为道侣,并诞下一子。这位师妹生下孩子之后就香消玉殒了。云哲公子这个名号,便既天才之后,又多了个深情的注解。可惜自那之后,这位云哲公子的修为再无寸进,直至如今。” 这也就难怪孟染等人都不知道了。 两仪山这个地方,峰多人众,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英秀脱颖而出。当然了,若不能维持住自己的优秀,也只得一阵传唱,便消失在洪流中。这位云哲公子,看形貌便知道年纪大约已是二十五六,也就是年龄稍长的杨海等人当初略知一二。到孟染等人能记事了,这些事情也就被淹没在了更多英秀的传说中。 乌长柳当初被捡回来前,是跟着杂技班子在外游走的,经历的事情多。来了天舞门之后,天舞门的诸多杂事便都是乌长柳在处理,年级虽然小些,到底还是知道的多,这才能从记忆中找出点儿模糊的印象来。 杨海这么一解说,宋玺等人也就明白了对方为何要如此客气的送礼过来。虽然不知道这位云哲公子为何忽然解了心结,引子是乌长柳跳得那段舞,却是可以肯定的了。 于是,众人的目光就都转向了矮几上还放着的那个檀木盒子。 宋玺忽然有点不安,总觉得对方这个盒子里的东西,不会像她之前想得那样,仅仅是几块灵石。毕竟,能解开心结助其筑基,不管成功与否,至少这位云哲公子的修为以后不会再无寸进。礼物若仅仅是几块灵石,就算宋玺敢收,人家还不好意思送呢。 宋玺和孟染对视了一眼,宋玺到底还是打开了檀木盒子。 然后,天舞门和杨氏兄妹,便都瞠目结舌的看向盒子里的“灵石”。 说是灵石也没错,毕竟不管是哪种形态,都以灵石总称。 但盒子里十二颗“灵石”却是颜色火红的灵晶,一颗便价抵万珠。可以说,天舞门包括宋玺在内,一家子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灵石。 宋玺不禁手下一哆嗦,把盒盖给掉了下去。 孟染把盒盖捡起来,递给宋玺。宋玺很有点紧张的扣上了木盖,转而对杨海问道:“这,是不是该还回去?” 杨海看着十二颗灵晶,也很是愣了一下。但毕竟金祖门还有门手艺,比起宋玺,接触过的大额灵石还是多得多。定了定神之后,杨海道:“你收都收了,还回去干什么?再说了,难道魏家这位云哲公子的前途,还值不得十二块灵晶?” 杨海这么一说,宋玺倒是也定了神。魏云哲怎么也是元婴之徒,区区十二块灵晶,对方应该还真不会放在眼里。以他们的财力来说,十二块灵晶便是举家也难出,对魏家来说,大概也就是指头缝里露点儿。 宋玺不再说还回去,而是定了收下。乌长柳便再次揭开了那檀木盒盖儿。看着那火红的灵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光是这么摸着,就能感受到里面浓郁充实的灵气。 乌长柳不禁转头对孟染道:“阿染,早知道按你说得这么随便跳跳,就能挣到这么多灵石,我们当初就不该在天舞峰上跳啊,早点儿出来跳该多好?” 话音刚落,乌长柳后脑勺就“叮嘣”吃了一指拐。 “师姐儿你打我干嘛?”乌长柳捂着后脑勺抗议。 “你当咱们天舞门的功法是什么?嗯?我还不能教训你了?”宋玺眉目冷然的瞪着乌长柳。 乌长柳当然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儿问题,却还是嘀咕道:“杨师兄炼器还能卖艺呢,咱们跳舞怎么就不能卖艺了?” 杨海被他说得忍不住笑起来:“你有话好好和你师姐说,她又怎么会打你?” 乌长柳撇了撇嘴道:“杨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姐儿这严肃的性格,咱们开个玩笑的话她也能当真,我能怎么办?” 乌长柳觉得自己这一指拐吃得可亏了。 宋玺没好气的应道:“你要是每场舞都能给人跳出个机缘来,我绝不拦你。” 乌长柳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默默地住嘴。机缘这种事,要是随便跳跳就能出来,天舞门不就真的是“天”舞门了,还会混得这样惨? 天舞门的动静闹得太大,晁洪想不知道都不行。 看着自家弟子一副抓头挠耳的样子,临枫武师先看不下去了:“滚滚滚,滚去看,我虎宵观收几个小弟子,还用不着你来看家护院。”( ) 正文 98.长柳问妆风 此为防盗章,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被晁洪避过的弧光,轻巧的切入了地面。乍看毫无杀伤力的弧光, 却在切入了仙盟广场的地面之后,在地底“轰”一声沉闷的炸开,将众人所在的这块临时驻地的地表, 震得四分五裂,连脚底都有一瞬间悬空了。 宋玺还摆着姑射第一式之后的含羞之姿,却神色冷冽,仿若冰霜。 晁洪似乎也没想到, 不过还没多久不见,宋玺似乎又变的更厉害了。 宋玺道:“晁洪,你这样做派,只会让我觉得当年拒绝你果然是对的!” 孟染听到这句话, 才从记忆碎片中找到了来龙去脉。这位晁洪曾经对宋玺大师姐提过结为双修道侣之事,但宋玺志不在此,因此并未同意。从此以后, 这位虎宵观的掌门大弟子晁洪, 就对天舞门百般为难。以往师父还在,并未如此明显,近两年自从师父离世, 这位晁洪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今日竟连这种明明白白打上门来的事情也能做的出来了。 孟染只能说, 大师姐你种态度是对的。对方已经欺上门来了,还听之任之,也不可能就得到对方的尊重,只会让对方觉得软弱可欺。 见晁洪虽然停了手,却并不表态,宋玺便继续说道:“以前师父在,我不同意,现在师父不在了,我也不可能改变主意。若你将此事就此打住,我们也算相识一场。若你非要将这件事情牵扯到天舞门的生死存亡之上,玉石俱焚之事,我也不是做不出来。” 若说宋玺在展现自己的实力之前说这句话,晁洪可能还不会放在心上。然而刚刚宋玺的一招,如果真的落在他身上,晁洪就算是体修,也是身受重伤。 晁洪略作权衡,做了个无可奈何的神情,对宋玺道:“宋掌门也不必如此生气,我也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若是有说的不对的,宋掌门便是指出来,也是可以的。” 此言一出,宋玺倒被堵住了。 孟染就不服气了,讲道理,跳舞这种事,一点也不难看好吗。看看华星娱乐的劲舞组合,迷弟迷妹不要太多! 堂堂天舞门,各位师兄弟姐妹的舞蹈功底只会更强,收徒这种事情,只要圈到了粉,就什么都迎刃而解了。孟染瞬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作曲人的灵魂在燃烧,作为一个编曲人的灵魂在舞蹈。 “阁下不会欣赏,话就不要乱说。”孟染见宋玺不说话,便忍不住开口了。 同时,孟染走到宋玺身边,传音入密,耳语了一番。 宋玺闻言,看向孟染的眼神中虽然还有犹疑,在转头面对晁洪之后,却神色笃定道:“对不对这种事情,口说无凭。若是两个月后,我天舞门还是收不到徒,阁下届时再来嘲笑,我定不再反驳。” “哦?那就到时候再来见教。”大约是见一时半会儿也讨不到好,晁洪说罢,便带着身后的一群人离开了天舞门的临时驻地。 等人走了,宋玺战得稳稳的身体,立刻就往后一倒。好在乌长柳已有防备,站在宋玺身后,将人接了个满怀。 不等两位师兄师姐吩咐,白秋云和陆子期便起了一套阵法之舞,一道光幕沿着临时驻地的界限升起,遮挡了外界的视线。 乌长柳将宋玺平放在地上之后,连忙就跳起了妙手之舞。几道灵光随着乌长柳的动作进入了宋玺的身体之后,宋玺的脸色总算好了一分。稍微好一点,宋玺就示意乌长柳扶她坐起来。 坐好的宋玺示意大家围成一圈,而后转向孟染道:“把你刚刚说的事情,详细的说一下吧。” 孟染便点了点头道:“在说之前,我要先问大家几个问题。” 宋玺点头道:“你问。” 孟染便问道:“在我们进南坊时,负责验证掌门令的是什么人?” 宛晚抢先答道:“我知道,是天剑门的人。” 孟染点了点头,诱导般对宛晚道:“那宛晚你为什么知道,他们是天剑门的人呢?” 宛晚眨了眨眼偏着头道:“因为他们穿着天剑门的门派弟子服啊。” 孟染于是拍掌道:“所以,我要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我们要制作我们天舞门的门派弟子服。” 宋玺张了张嘴:“但是我们……” 这句话却没有说完,而是话锋一转,道:“有点明白你的意思。” 孟染便顺势对宋玺解释道:“我知道大师姐想说,我们只是一个小门派。如果就连我们自己都这么认为,那么就不能怪其他人也要这样认为。一旦形成这种认知,那么对方从心理上首先就不会考虑我们。” 陆子期也点了点头道:“加上我们如今也并没有筑基期的修者坐镇,这样一个看起来毫无底蕴的门派,确实会让人在进派之前就会下意识的想选择别人。” 宋玺首先不高兴了:“谁说我们没底蕴?天舞门至今已经有一万三千多年的历史了。” ……只不过,历史太过久远,就连宋玺,也仅仅是从师父的口中听说过天舞门当年的盛况。如今的天舞门,不提也罢。 一件门派弟子服,作用其实并不仅仅是如此。孟染此时也不想深说,只要大家能明白自己一定程度的意思,并且愿意配合,这件事情就完成了一大半。 孟染便点了点头,道:“第二件事,我想问的是,在门派争夺战时,你们觉得我当时弹奏的曲子有用吗。” “这还要问吗?”乌长柳失笑出声。 小宛晚则小鸡啄米状的在点头。 孟染便道:“既然如此,我准备将其他的舞蹈也配上曲子。” 此言一出,其他几人便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迸发出了惊人的光芒。受伤而脸色苍白的宋玺,脸色都瞬间红润了起来,声音里有着克制不住的颤·抖,问道:“其他的都可以配上曲子?” 其他的舞蹈,融合了原孟染的记忆:“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听着这样笃定的回答,乌长柳忍不住揉了揉孟染的头,将盘坐在地上的孟染揉的整个人都左右摇晃起来,道:“我们阿染哪里是摔傻了,这明明就是摔的开窍了才对嘛。” 孟染被这乌长柳这表达愉悦的方式给折腾的晕头转向,并没能注意到宋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 宋玺这样的神色也只是一闪而过,等孟染终于坐稳了,朝她投去探寻的目光时,宋玺道:“然后呢?” 孟染便接着说道:“然后,我们就办一场演舞会。” “演舞会?” “没错,既然不能设比武台,又要让众人知道我们天舞门的功法究竟是如何的,那就办一场演舞会。”孟染见众人还是有些茫然,便道:“其实就是大师姐之前说的跳舞,只不过,我的想法是,既然我们要办,那就尽善尽美的办。从穿的衣服到我们要说的每一句话,要做的每一个动作,我们都要做好练习。届时,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孟染说道这里顿了顿道:“必须要做到让人一看就确定这是在跳舞!” 既然是本来就准备要做的事情,只是尽力去做到最好,大家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宋玺在看到大家向自己投来征询的目光时,便道:“南坊每次收徒设三个月的期限,便是因为前来投师之人,最开始都会选择去有金丹修士坐镇的门派,然后大约要第二个月才会轮到我们,如此一层一层淘汰下来,最后便剩下散修将人捡走。所以,从时间上来说,我们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做准备。” 说道这里,宋玺便看向了孟染,问道:“时间上来得及吗?” 三十天的时间,孟染盘算了一下时间之后,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宋玺见状,便对孟染道:“这件事情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么就交给你来做。我们其他人都听你安排。” “好,那我们就先去制衣坊。”孟染对于宋玺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位大师姐对人对事的态度,都真的是非常适合做掌门人。 天舞门能在门派争夺战中存活下来,向心力是毋庸置疑的。 当下,众人就起身跟在了孟染身后。 雄赳赳气昂昂的孟染在走出了天舞门的门派驻地后,忽然停住了脚步。挠了挠头,转过身,对众人问道:“呃……制衣坊怎么走?” 跟在孟染身后的众人:Σ( ° △°|||)︴ 包括白秋云在内,脚下都是一个趔趄,差点就此跌倒在地。 最后还是乌长柳出列,走到了孟染面前道:“呃……既然如此,还是我来带路吧。” 领队人换成了相对靠谱的二师兄,天舞门的一行人终于目标明确的往两仪坊的北坊进发。 “嗯~~~~”孟染抱着怀里的暖抱枕蹭了蹭脸。 知道他是个声控,为了叫他起床工作,刘仿姐又开始上新招了,不过这个新招他喜欢。 “呵呵……”这笑声好轻却好苏,孟染觉得半边身体都软了。 但是,怀里的暖抱枕跟着笑声一起震动了。 卧槽!不会是不小心把谁给潜了吧!孟染被惊醒了,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动。 孟染吓得赶紧睁开眼,首先入眼的竟是一头金发。原来,他是趴在二师兄乌长柳的背上。白秋云背着宛晚,陆子期则和宋玺并行,几人走在前面。 一眼望去,除了葱葱郁郁的树木,便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在几人的脚下。乌长柳是两条腿在走路,大概是用了类似于缩地成寸这样传说中的法术,速度其实很快,葱郁的绿色在飞快得往后倒退。 “这……这是去哪儿?”孟染一边揉眼睛,一边问。 “去两仪坊。”乌长柳用他那好听的男低音答道。( ) 正文 99.一波又已起 此为防盗章,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噢。”孟染便老实了。 乌长柳又轻笑了一声,才问道:“现在是去临时驻地, 还是怎样?” 宋玺摇了摇头, 道:“天色已晚,再说反正已经迟了两日, 不必急于一时,今日就在北坊休息一晚吧。” “晚了两日?”孟染记得醒过来就已经在路上了。 宋玺道:“你睡了一天两夜, 差点就以为你不会醒了。” “……”孟染想不到这个晚了两日竟是因为自己。 奔走了一天,就算是修行中人,也会觉得疲倦。宋玺作为掌门师姐,决定了住下来, 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一行人便准备去客栈。 两仪坊如今外来人员众多, 一行人走了好几家客栈,才总算是赁到一间房。 好在天舞门的一门六人, 从小一起长大,说是师兄弟姐妹, 称之为兄弟姐妹也并不为过,一间房也是住得,没人挑剔, 宋玺便做主就此安置,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 孟染被叫醒时,乌长柳早就将自己收拾好了,正在帮宛晚梳头。 一行人收拾妥当,便往南坊出发。 将两仪坊分为南北两坊的两仪河,坊内共设有十二座石制拱桥。拱桥均长二十二丈,宽二丈二。 隔着两仪河,南北两坊的建筑风格也完全不同。 北坊是密密麻麻的街巷构造,南坊均为塔形建筑,每座高塔之外便是空旷的广场。 最高的便是位于两仪南眼之上的仙盟塔,相应的,仙盟塔之外的广场也是最为巨大的,以两仪南眼为圆心,仙盟广场占据了南坊近乎一半的面积。 围绕着仙盟塔的,便是确西洲各派设在两仪坊的门派驻地,塔越高,广场也越大,代表着该派越有实力。 两仪山脉每十五年一期的门派争夺战过后,便是两仪山脉各派约定俗成,广收门徒之时。时间从门派争夺战结束后开始,为期三个月。此时的两仪南坊,会对在仙盟登记在册的各地修仙中人,大开方便之门。同时,持有确西洲凡盟户籍之人,经确认有修行资质的,也会予以放行。 天舞门这样的门派,自然不可能在南坊建有高塔。对于天舞门这样的门派,仙盟也早有安排。根据其在两仪山占据的灵脉大小,在仙盟广场上划出相应的区域。这块区域,由参与收徒的各派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安排,使用三个月。 孟染等人来迟了两日,此时人还在北坊通往南坊的桥外排队,那块划给他们的区域,自然不可能做什么安排。 与孟染等人一起排队过桥的,多是炼气期修士。 石桥之上,则站着四名穿着宝蓝色长衣的男子。 四人等距排开,拦桥而立。修为筑基期,银冠束发,身背长剑。过桥的人都需经他们验过令牌才给予放行。 轮到宋玺,其中一名身着宝蓝色长衣的男子例行开口道:“请出示掌门令或弟子令。” 宋玺便从乾坤袋中取出掌门令递了过去。 看到那块通透的翡翠色掌门令,对方愣了一下才接了过去。 “天舞门掌门?”对方看着一身褐色长衣的宋玺,不太确定的问。 “正是。”宋玺应道。 “怎么了?”又一名宝蓝色长衣的男子走了过来。 看起来比前者要年长,被问的那名年轻男子便将掌门令递给了对方。一道灵光打在了掌门令上,掌门令发出了与几人身上颜色相近的蓝色灵光。 “掌门令并没有问题。”验证之后,对方将掌门令还给了宋玺,并道:“宋掌门里面请。” 孟染跟着宋玺的脚步往拱桥走去时,便听后面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那是戊等灵脉所在门派的掌门令吧?” “但那女子不是才炼气十二层吗?” “而且他们穿得都是玄御衣。” “两仪山现在的戊等山头这么好拿?” 宋玺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带着孟染一行五人径直往仙盟广场的方向前进。 每个进入仙盟广场的路口处,都设了一块示意牌,将仙盟广场各区域和各派的位置进行对应。 仙盟广场最內围,是丙字开头的门派,越往外围,灵脉的等级便越低。 而位于戊等山头的那一圈上,还有一个突兀的写着戊·二十二峰的区域。 宋玺走到那块示意牌前,将自己的掌门令放在示意牌右下角那块刚好够放一块掌门令的凹口处,掌门令闪过一阵蓝光,示意牌上戊·二十二峰几个字,就变换成了天舞门三个字。 …… 孟染觉得自己又大开眼界了,仿佛看到了自动化识别的电脑系统。 “我们的临时驻地在那里,走吧。”宋玺做完这个,便带着一行人往之前显示戊·二十二峰的位置走去。 进入仙盟广场,最外围的门派,包括掌门在内,修为也不过炼气期。 说他们是在招收门徒,倒不如说他们只是借这个区域摆了个摊而已。 比如某个写着转月派的门派,一名修为炼气期七层的三十来岁男修者,带着一顶方士冠,穿着一身绘着八卦的蓝色长衣,留着长须,盘坐在地,本来看起来很是仙风道骨的模样,面前却摆着一堆整理好的灵符,每一叠灵符前面明码标价。 某个挂着灵绣派布招的门派,驻地内挂了一溜和他们身上穿着差不多的褐红色法衣。 某个用兽皮写着风雷派的门派,驻地上垫了一块兽皮,兽皮上堆了一地看起来形状不太规则的武器,一名壮汉还一边吆喝道:“风雷派招收一名弟子,没有修为的凡人也行,门派心法还附带炼器技能,性别不限,年龄不限。” 还有个门派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各式的瓶瓶罐罐,一名打扮的很妖娆的女子,娇声娇气的喊着:“桃派制香术,只传亲传弟子,收徒,限女性。” ……网络游戏摆摊区既视感,不要太正宗。 沿着主道进入庚字灵脉所在的区域后,情况就变得好多了,临时驻地的区域也大了许多。不少人直接在自己的驻地上搭起了比武台,不过,在比武台上打斗的也多是炼气期的弟子,或炼气期的修士。毕竟掌门人也才筑基期,收徒也只可能是收炼气期弟子。 戊等灵脉的临时驻地又大了许多,孟染等人走到戊·二十二峰天舞门所在区域时,见到的便是一块足球场大小的空地。 左侧的戊·二十一峰和戊·二十三峰都已经有人在了。虽然号码隔得近,山峰的排位按的是灵气多寡,在两仪山中的位置其实天南海北。孟染记忆中也没有这两峰的记忆。 戊·二十一峰的驻地上,停着一辆云纹箱车。车内什么情形看不出,驻地前方立了一块告示牌,落款是问心派,告示的内容则说,驻地内设了一个迷阵,对方如能自行堪破迷阵登上那辆车,问心派就收其入门,名额限两人。 戊·二十三峰的驻地上,则坐落着一幢石屋,石屋是一堂两间的格局,石屋之外有一圈半人高的矮墙,矮墙之内还种着一圈草。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临时出现在这里,而像是在这里已经存在了很久一样。 院子里一名筑基后期的女修士,做道士打扮,一身青蓝色的法衣,头戴翎冠,面容清秀,面前摆着一盘围棋,对面则坐着一名和宛晚差不多大小的女童。围棋桌旁还煮着一壶热茶。看情况只需再收一名徒弟即可,对方也不着急的样子。 “不是临时驻地吗,怎么有房子?”会发问的,当然只有萌萌的宛晚了。 “是石如意。”乌长柳解释道:“一种可以随身带走的居住法器。” “看那个,是玉如意。”更靠近仙盟塔的內围方向,有一间通体·乳·白,散发着柔和玉色光芒的房屋。 “还有那个,是如意塔。”丙字灵脉的临时驻地上,立着一座五层左右高度,看不出材质,与仙盟塔风格一致的小型塔楼,塔楼上方还挂着一块写着“莲华宫”三个大字的牌匾。虽然是临时驻地,也能从这一点看出对方拥有不错的实力。 “那我们呢?”宛晚在自家的驻地上蹦跶了一小圈,绕回来停在宋玺面前问道。 宋玺站在自家的驻地上,面无表情。显然天舞门并没有什么可以直接彰显实力的法器。 乌长柳站在宋玺身侧,问道:“不然,我们也设个比武台?” 杨海则道:“我伤还没好,就不去了,正好留下来照应家里。” 杨海外伤早就好了,内伤却比宋玺还严重,现在如不好好养伤,留下宿疾就大大不妥了。 宋玺便应道:“也好,这里交给你们我也放心,一会儿岚岚可以先回来照顾你,我就带他们出去观擂。” 两人商议妥当,宋玺便带着自家的大大小小一起出了驻地。 有了上次的演舞会,如今天舞门人走在南坊的街市,身后便会传来窃窃低语声。 更不要说今日还有个风姿过人的两仪跟在孟染身侧。 莫说街市之中的人在看两仪,孟染也在看两仪。 两仪明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行在孟染身侧,依然身姿端正,步履从容。一身轻蓝的水云纱衣,随着他的步态,翩然飞舞,令人心折。若非街市的喧闹声犹在耳边,但看两仪,会让人觉得自己如在云端。 此时大师姐停了下来,这个人紧挨着他,孟染才发现,两仪的胳膊一直在轻轻发抖。 不管面上看着多么镇定从容,这个人,其实在害怕? 眼前一睁一闭,发现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怕不怕?孟染是怕的,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有更让他害怕的。等他从那种害怕中缓过神来,周围的这群人,毫无排斥的接纳了他。 哪怕是把他当作了另外一个人,但至少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没人知道自己是谁,只要自己还知道就够了。 活着,就够了。 倘若,一觉醒来,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呢? 孟染不敢想,但他身边这人,却正在经历此事。 孟染往那长长的衣袖下伸出手,握住了那个就算捏得紧紧的,依然还在发颤的拳头。 被握住的拳头,带着点冰凉。他摸上去,那人的拳头就松了两分,到他开始尝试着去握手时,那人的掌心就贴了过来。 两仪人比他高,手也比他大。到最后,伸过去的手,反被人握在了手心。 这和想好的不一样!!!? 孟染想抽回手,两仪的眼神看了过来。( ) 正文 100.一路寻踪去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少年的舞姿灵动优雅, 剑气却往往出其不意。某些时候甚至堪称刁钻顽皮的, 顺着裙摆和脚尖滑出。 与其说披帛水袖是剑,倒不如说少年整个人就是一柄剑。 台下的众位剑修,看向台上的神情谨慎专注,最初来观看演舞会那种就当看热闹的心情, 已经不见了。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一名剑修在看着孟染的动作时, 忍不住跟着吟起这句诗词。 台上的少年,动作忽然慢了下来, 并着剑指的右手在头顶画了个弧形的圈, 收回前胸,一旋身,并着剑指的左手往后腰处一贴, 做了一个标准的剑修收剑势, 以亭亭之姿,玉立台上。 继而左腕挽了一个优美的花式, 放松的垂到了身侧, 转回身, 双臂抬起, 双手在腹部交叠, 鞠躬。 这次, 没有等到孟染转身离开舞台,台下已经掌声雷动。 似乎是为了答谢掌声,台上的少年站起身,面带微笑,再次抬起双手,腹部交叠,二鞠躬。这才转身往台下走去。 人群之中,几名剑修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带着些不敢置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剑道,或者说舞蹈,轻松写意,又有着不可忽视的攻击力。 众人的掌声中,身上还包裹着一层半透明的金色灵气甲的白秋云和陆子期,抬着一张带着垂帘的贵妃榻上了舞台。两人将贵妃榻在台上放好后,便转身走下了舞台。 透过白色纱质的垂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榻上躺着一个人。看不清容貌,却从垂帘下方滑出来的层层叠叠的衣袖裙摆,可以猜测榻上之人一定美得动人心弦。 一头金发的乌长柳走上了舞台,隔着垂帘看着榻上人。幽幽一叹,神色悲伤的转头看向众人。 眼尾处,小小一颗水色,不知是装饰,还是从眼中溢出的泪水。 “呜呜~~呜~呜~~~~呜呜呜~~~”悲凄哀婉仿佛低泣,却有带着一股空灵之意的奇特乐器声响起。 “duang~~~~~~~~”古琴低沉中透出庄严的声音,也幽幽而起。 仅仅是几个音节,就让人仿佛能看见昔日两人的琴瑟和鸣,又在看到台上一动不动的榻上人时,脑补出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叩!”木器被敲响的沉声出现众人耳中,乌长柳的身体开始扭动。 应着木器的节奏声扭动的成年男子,动作堪称色气。 大概是乌长柳的神情太过悲伤,又或者空灵悠远的埙声和透着庄严之意的古琴,显得太过正气,观舞之人,没人觉得乌长柳的动作很诱惑。看到乌长柳手中出现白色的灵气团时,反而浮现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了悟感。 甚至看着乌长柳原本风流多情的长相,都觉得透出了一种悲天悯人。 榻上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至今没有醒,孟染也是临时起意决定将贵妃榻搬上来做道具。 乌长柳手中聚着白色的灵气团,眼神在台下众人中扫过,顺利发现目标。 白色的灵气团从台上人的手中慢悠悠飘进了人群,众人跟着这团灵气看去时,便见到一个鼻青脸肿,额头上还带着一个两寸来长血痂的男子。 看着飘过来的灵气团,慢慢悠悠,完全感觉不到杀气,甚至看着就让人觉得欢喜。这名男子便没有躲开,让那灵气团落在了额头上。 男子脸上的青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第二个灵气团飘过来之后,额头上的血痂也开始脱落,愈合的伤口带着明显白一些的颜色,呈现在众人眼中。 台上的乌长柳还在扭动,再凝结而成的灵气团就飘向了人群中其他的伤者。这些伤者的外伤也都无一例外飞快的愈合。 与前两场舞蹈不同,这样明显得效果让人群中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 “竟然可以直接治愈外伤?” “这效果,比百药阁的药膏效果也不差啊。” 台下之人再看向乌长柳时,目光中都带了一丝火热。这样的效果对于炼气期的人而言,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 乌长柳对于台下之人的议论,却仿佛充耳不闻,开始了属于他的表演。 悲沧的乐声中,乌长柳伸手轻触贵妃榻的纱帘,跪倒在地,慢慢将身体倚靠中了贵妃榻的扶手之上。 扭动着身体,站起身,慢慢远离,目光深情的望向贵妃榻上昏迷不醒之人。白色的灵光团不断在乌长柳的指尖聚齐,穿透纱帘,落在贵妃塌里的人身上。 乐声逐渐激昂,乌长柳的动作也变得更快更有力。不知道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多少次,甚至乌长柳已经大汗淋漓,榻上之人也依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乌长柳身形一软,忽然跪倒在地,激昂的乐声也在这一瞬间急转直下,变得如泣如诉。 跪倒在地的乌长柳依然挣扎着,想要继续之前的动作。极为缓慢的动作,似乎用尽了乌长柳全部的力气。往某个方向扭动时,甚至会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再挣扎着爬起,继续;挣扎爬起,继续。 乌长柳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似乎因为力竭,再一次摔倒的乌长柳,挣扎了几次,终于再也没有爬起来,匍匐在地的身形,也从略有声息,变得终于静止不动,乐声也慢慢消散。 最初的议论声,在乌长柳的舞乐变得激昂后,就悄然消失;在乌长柳的数次挣扎中,人群中多少人都揪心地握紧了拳头;在乌长柳再也爬不起来时,人群中传来多少叹息。 就在乌长柳准备站起身时,围观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呼:“三少爷!” “我的天,这是顿悟了吗?” “这也能悟?还是说我果然资质太差?” 乌长柳从舞台上站起身,人群中果然有三个人在人堆里很费力的,隔出了一点距离,围成的三角形中,盘坐着一名紫色长衣的青年,双目紧闭,眉间大约因为经常皱眉,隐约一道川字形的痕迹,此时眉眼间却散着一抹释然。 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顿悟”这样的字眼吸引了过去,乌长柳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完成了三师弟布置的任务。但不管怎样,他的舞已经跳完了,没有办法重来一遍。 场下那名青年,已经盘坐在地开始顿悟,周身灵气涌动,隐约是要筑基之相。 筑基这种事,一时半会儿是完不成的。但是筑基之时,却又是不能随便动筑基之人的。随行之人很紧张的将人围在了中间。却颇有些求助的看向四周汹涌的人群。 乌长柳看了看场下,开口道:“还请各位道友保持安静,同时为正在顿悟的道友,留出点空间。” 乌长柳话音落,紫衣青年周围顿时松泛了许多。紫衣青年身边随行的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目带感激的看向乌长柳。 乌长柳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的效果会这么好,对着特别配合的人群,乌长柳也忍不住道:“谢谢大家配合。” 然后,和之前的师兄弟姐妹一样,朝着台下鞠躬,转身走下了舞台。 等众人的关注点从要筑基的紫衣青年转到台上时,天舞门的众人已经又全部回到了台上。 天舞门的功法已经演练完毕,做了这么多,总算到了要开始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孟染在宋玺的眼神示意下,从师兄弟姐妹中略往前一步站到了台前,对台下众人道:“天舞门,传承至今已有一万三千二百六十七年的历史。天舞门功法,能守擅攻可疗伤。现,天舞门招收第一百五十代弟子。性别不限,年龄十岁以下,需擅长跳舞。名额限三人。纳新会期间,我们都在这里,收满为止。有意者可直接来驻地,另行通过考验即可。” 立刻就有人在台下问道:“超过十岁就不行吗?” 年龄这件事情,也是在听杨海说了那位“罗跃”的事情之后,临时决定的。成年之人总是心思太过复杂,知人知面不知心。年龄限制在十岁以下,至少要相对纯良些,也容易和门派培养出感情。 另有人问道:“考验是什么?” 这人显然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所有人都看着台上的孟染。 孟染却微微一笑道:“若有意者,届时就会知道了。” 和天舞门的众人面带微笑的打了招呼,便在孟染正对面的坐垫上坐了下来,然后直入主题。 “想要我奏乐也不是难事,只要孟师兄的曲子能够打动我就行。”说着,倪飞就朝着孟染伸出了手。 “什么?”孟染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曲谱啊。”倪飞理所当然的道。 孟染脑海中还是哆来咪发唆,原主孟染连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楚,自然没办法给倪飞曲谱。 孟染看着倪飞身后的古琴,道:“曲谱我不会写,不过我可以先弹一段给你听。” 倪飞很爽快的将古琴取了下来,放在了身前的矮几上。 孟染接过古琴也没有客气,简单的拨了几弦确定了音色。之前用琵琶已经弹奏过一次的甲盾舞曲,就在孟染的指尖流泻出来。 首先让倪飞惊讶的是孟染对琴的熟悉程度,这人竟然只拨了四弦就确定了古琴的音色。带着杀伐之气的琴音,朝着倪飞扑面而来时,倪飞就对这首曲子感兴趣了。 甲盾之舞的整首曲子,孟染并没有弹完,在第三个小节的**之后,孟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正文 101.孟染的变化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驻守成功”四个字传入孟染的耳中,支撑孟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了, 身体朝着木椅的扶手歪去。 “现有登记在册炼气期弟子六名, 按照两仪山门派管理规定……” 手中的玉牌“叮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恢复成清亮的翡翠绿, 那道男声也应声而断。 天舞门驻地内,天舞门的弟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只有那层浅蓝色的光罩,安静的罩在断壁残桓的天舞门建筑物上,维护着一方安宁。 ———— “啾~啾啾~~”孟染是在清晨的鸟鸣声中醒来的。 还没睁开眼,便听耳边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笑意道:“醒了?” 这个声音好听! “嗯~~~~”孟染抱着怀里的暖抱枕蹭了蹭脸。 知道他是个声控, 为了叫他起床工作, 刘仿姐又开始上新招了,不过这个新招他喜欢。 “呵呵……”这笑声好轻却好苏, 孟染觉得半边身体都软了。 但是, 怀里的暖抱枕跟着笑声一起震动了。 卧槽!不会是不小心把谁给潜了吧!孟染被惊醒了,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动。 孟染吓得赶紧睁开眼, 首先入眼的竟是一头金发。原来,他是趴在二师兄乌长柳的背上。白秋云背着宛晚, 陆子期则和宋玺并行, 几人走在前面。 一眼望去, 除了葱葱郁郁的树木, 便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在几人的脚下。乌长柳是两条腿在走路,大概是用了类似于缩地成寸这样传说中的法术,速度其实很快,葱郁的绿色在飞快得往后倒退。 “这……这是去哪儿?”孟染一边揉眼睛,一边问。 “去两仪坊。”乌长柳用他那好听的男低音答道。 “两仪坊?”孟染问了,不等乌长柳回答,脑海中记忆的碎片便开始科普。 两仪山脉这么一个有着五百多个门派的修仙圣地,虽然小派众多,从数量上来说,确西洲的一大半门派基本都集中到了这里,自然而然这里便诞生了确西洲最大的坊市,这便是两仪坊。 因交易而起,如今的两仪坊却不仅仅是做交易而用。 确西洲的仙盟便设在两仪坊,确西洲略有根基的门派,在两仪坊内还设有驻地。 如今的两仪坊,称之为城更加合适,两仪河将城内分为两块,河岸东南是仙盟及各派的驻地所在,河岸西北才是交易、拍卖的贸易之地。 孟染还在脑内接受科普,便听耳边宋玺的声音问道:“小三醒了?” 乌长柳替他应了。 宋玺便道:“那便歇歇再走吧,顺便让小三和小六吃点东西。” 这么说着,孟染也回了神。 修行中人多了许多凡人没有的手段,相应的也便利了许多。 宋玺这么决定了之后,选了一块略微宽敞的树荫,从乾坤袋里取了一块三米见方的毯子出来,就地铺了。招呼乌长柳将孟染放下来。因为伤的是腿,陆子期也过了帮扶了一把。 在毯子上坐下来,孟染才瞥到宋玺的脸色。宋玺的脸色很是苍白,唇上也是白惨惨的浅紫色,显然是之前那一击受了内伤。 孟染便问道:“大师姐伤得这样重,我们怎么就急着出门了?”甚至都没有等他醒过来。 乌长柳便又笑了,道:“大师姐担心你的腿不赶紧正骨,就真的瘸了,不然,只是去收徒,哪里用得着这么赶。” 之前的一切都太玄幻了,若这一切不是梦,这里便是修真世界,孟染还真没太担心腿会瘸这种事。此时听乌长柳说起,果然也不会真的瘸,孟染这个宽心货就真的完全不担心了。反倒是另外两个字引起了孟染的注意。 “收徒?”孟染问着,带着疑惑往宋玺看了过去。 宋玺的精神并不太好,也不想多说,只给了乌长柳一个眼神。 乌长柳便道:“天舞峰是戊等的山头,原本是可供筑基后期修士修行的。如今只有我们六个炼气期弟子,相对于天舞峰能供给的灵气来说,这样是很浪费的。” 这便是之前那块掌门令没有传完的话。 按照两仪山门派管理规定,这样戊等山头的门派,若是没有筑基后期修士,那就必须要有相应的人数来做支撑。从驻守成功或者抢占成功开始,一年之内,占有戊等灵脉的门派,筑基后期修士,座下须有两名弟子;筑基中期修士,座下须有五名弟子;筑基初期修士,座下还需收满十个炼气期弟子;如果没有筑基修士出现,炼气期修士就必须达到三十人。 “也就是说,大师姐能在一年之内筑基,我们这次也必须要收五个弟子入门。”乌长柳说着,将乾坤袋中的烤肉取出来,递给了孟染。 孟染闻到肉香,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咬了一口烤肉,味道虽然有些寡淡,却又细又嫩,几乎入口即化。 忙着吃东西的孟染便也不问话了,只张着耳朵听乌长柳说:“这次下山,先去百药阁看看你的腿,之后,便是要去仙盟广场那边收徒了。不过……” 乌长柳没有再往下说。 宋玺接道:“不过,并没有什么人愿意加入天舞门。” 孟染吃肉的动作都给顿住了:“为什么???” 宋玺反问道:“小三你是不是傻啦?” 我能说我不是那个小三,我只是孟染吗?显然不能。 但是记忆的那些碎片它不戳不动,戳了还不一定动,小三知道的事情,他并不是都知道…… 这情况有点不妙…… “我……”孟染灵光一闪:“我…后脑勺撞了个大包……” 宋玺和乌长柳对视一眼,乌长柳长手一伸,孟染就被拉的上半身都扑进了乌长柳怀里。 背着他走了那么久的路,竟然一点汗味都没有…… “ヾ(≧o≦)〃嗷~!”下一秒,孟染就被摁到痛处,发出了惨叫。 被乌长柳松开的孟染,两眼泪花直冒,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看起来可怜极了。 “噗!”宋玺看他那小表情,被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师姐!你还笑!管管二师兄好吗?”孟染只能庆幸自己和原孟染的性情都属于比较开朗的,本色出演也不会轻易穿帮。 “行,谁弄疼了你,就让谁负责!”宋玺说完,便点名道:“长柳你看着办。” 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在这里?不太好吧?”乌长柳不太确定的问。 宋玺身后坐着的陆子期也开口道:“二师兄不要不好意思啊,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什么人,没什么不好的。” 白秋云不说话,却开始笑。 孟染的一脸茫然似乎也愉悦了乌长柳,这位二师兄不再推辞,从孟染身边站了起来。陆子期甚至很殷勤的将毛毯上的东西挪开,给乌长柳让地方。 走到毛毯中央的乌长柳将一头长发往肩后拢了拢,对孟染道:“腿上是骨伤,我治不了,头上的皮肉伤我给你治一治吧。” 孟染闻言,松了一口气,绷紧了皮等着乌长柳来给他治伤。 然后…… 在他面前跪下来,双手摆出个心形手势,开始扭腰是什么个情况? 扭腰仅仅是个开始,长柳二师兄修长的五指,贴着扭动的腰线向上一路妖娆的划过脸庞,伸到头顶。然后双手从头顶交错着沿着脸庞抚到胸部,抬腰,双手压到腰侧,左手抬起很有力度的拍到下腹处,挺胯,摆臀,在毛毯上打了个滚,转圈背对着孟染继续刚才的动作。 孟染有点被傻到,说好的治伤呢? 别告诉他治伤就是摆着一本正经脸大跳艳舞…… 记忆的碎片又开始科普了,孟染看着脑内的“妙手之舞”,再看看二师兄乌长柳的动作,忽然明白为什么宋玺会说收不到徒了。 天舞门的槽点不要太多,防御阵法是爵士,妙手回春是大跳艳舞。 孟染很想问,我现在换个门派,还来得及吗? 不管孟染脑内怎么想,乌长柳的动作却没有停止,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繁复。嗯,在孟染看来,是艳舞的姿势尺度越来越大。乌长柳的身体也越来越柔·软,并且双手间聚起了两团肉眼可见的白色光芒。光芒出现后,长柳的动作换成小幅度的扭动,双手自然的垂在腰侧随着身躯摆动,聚在长柳手上的光芒顺着他抬手的动作,飘落到孟染的头上。 虽然看不见这些光芒最终落到了何处,但是孟染立刻感觉闷痛的头部轻松了一截。 聚起的这点光芒根本禁不起消耗,长柳的动作很快又变得性·感诱·惑。 甚至好几次,那张英俊的姣好面容,都贴到了孟染脸上,连呼吸都交缠到了一起。 孟染觉得情况有点不太妙,青天白日,有个极品西域舞男对着他大跳艳舞,容貌不俗,喘息声也苏到耳朵要怀孕,他有点扛不住! 他觉得鼻子那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要流出来了!然后,鼻血就顺着孟染的鼻子流出来了! 大写的尴尬!! “噗!”这是再次忍俊不禁的宋玺。 “哈哈哈!”这是毫无顾忌的陆子期。 “呵~”这是含蓄的白秋云。 “师兄!师兄都流鼻血了,你们笑什么呀”这是还什么都不懂,一脸担心的小宛晚。 孟染盯着滴在自己手心的鼻血,一脸的欲言又止。 二师兄……你听我解释…… “也是,没有筑基期坐镇,我们设比武台,有点不太保险。”乌长柳也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正文 102.善心结善缘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宋玺道:“晁洪,你这样做派,只会让我觉得当年拒绝你果然是对的!” 孟染听到这句话,才从记忆碎片中找到了来龙去脉。这位晁洪曾经对宋玺大师姐提过结为双修道侣之事,但宋玺志不在此,因此并未同意。从此以后,这位虎宵观的掌门大弟子晁洪,就对天舞门百般为难。以往师父还在,并未如此明显, 近两年自从师父离世, 这位晁洪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今日竟连这种明明白白打上门来的事情也能做的出来了。 孟染只能说, 大师姐你种态度是对的。对方已经欺上门来了,还听之任之,也不可能就得到对方的尊重,只会让对方觉得软弱可欺。 见晁洪虽然停了手, 却并不表态,宋玺便继续说道:“以前师父在,我不同意, 现在师父不在了, 我也不可能改变主意。若你将此事就此打住, 我们也算相识一场。若你非要将这件事情牵扯到天舞门的生死存亡之上, 玉石俱焚之事,我也不是做不出来。” 若说宋玺在展现自己的实力之前说这句话,晁洪可能还不会放在心上。然而刚刚宋玺的一招,如果真的落在他身上,晁洪就算是体修,也是身受重伤。 晁洪略作权衡,做了个无可奈何的神情,对宋玺道:“宋掌门也不必如此生气,我也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若是有说的不对的,宋掌门便是指出来,也是可以的。” 此言一出,宋玺倒被堵住了。 孟染就不服气了,讲道理,跳舞这种事,一点也不难看好吗。看看华星娱乐的劲舞组合,迷弟迷妹不要太多! 堂堂天舞门,各位师兄弟姐妹的舞蹈功底只会更强,收徒这种事情,只要圈到了粉,就什么都迎刃而解了。孟染瞬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作曲人的灵魂在燃烧,作为一个编曲人的灵魂在舞蹈。 “阁下不会欣赏,话就不要乱说。”孟染见宋玺不说话,便忍不住开口了。 同时,孟染走到宋玺身边,传音入密,耳语了一番。 宋玺闻言,看向孟染的眼神中虽然还有犹疑,在转头面对晁洪之后,却神色笃定道:“对不对这种事情,口说无凭。若是两个月后,我天舞门还是收不到徒,阁下届时再来嘲笑,我定不再反驳。” “哦?那就到时候再来见教。”大约是见一时半会儿也讨不到好,晁洪说罢,便带着身后的一群人离开了天舞门的临时驻地。 等人走了,宋玺战得稳稳的身体,立刻就往后一倒。好在乌长柳已有防备,站在宋玺身后,将人接了个满怀。 不等两位师兄师姐吩咐,白秋云和陆子期便起了一套阵法之舞,一道光幕沿着临时驻地的界限升起,遮挡了外界的视线。 乌长柳将宋玺平放在地上之后,连忙就跳起了妙手之舞。几道灵光随着乌长柳的动作进入了宋玺的身体之后,宋玺的脸色总算好了一分。稍微好一点,宋玺就示意乌长柳扶她坐起来。 坐好的宋玺示意大家围成一圈,而后转向孟染道:“把你刚刚说的事情,详细的说一下吧。” 孟染便点了点头道:“在说之前,我要先问大家几个问题。” 宋玺点头道:“你问。” 孟染便问道:“在我们进南坊时,负责验证掌门令的是什么人?” 宛晚抢先答道:“我知道,是天剑门的人。” 孟染点了点头,诱导般对宛晚道:“那宛晚你为什么知道,他们是天剑门的人呢?” 宛晚眨了眨眼偏着头道:“因为他们穿着天剑门的门派弟子服啊。” 孟染于是拍掌道:“所以,我要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我们要制作我们天舞门的门派弟子服。” 宋玺张了张嘴:“但是我们……” 这句话却没有说完,而是话锋一转,道:“有点明白你的意思。” 孟染便顺势对宋玺解释道:“我知道大师姐想说,我们只是一个小门派。如果就连我们自己都这么认为,那么就不能怪其他人也要这样认为。一旦形成这种认知,那么对方从心理上首先就不会考虑我们。” 陆子期也点了点头道:“加上我们如今也并没有筑基期的修者坐镇,这样一个看起来毫无底蕴的门派,确实会让人在进派之前就会下意识的想选择别人。” 宋玺首先不高兴了:“谁说我们没底蕴?天舞门至今已经有一万三千多年的历史了。” ……只不过,历史太过久远,就连宋玺,也仅仅是从师父的口中听说过天舞门当年的盛况。如今的天舞门,不提也罢。 一件门派弟子服,作用其实并不仅仅是如此。孟染此时也不想深说,只要大家能明白自己一定程度的意思,并且愿意配合,这件事情就完成了一大半。 孟染便点了点头,道:“第二件事,我想问的是,在门派争夺战时,你们觉得我当时弹奏的曲子有用吗。” “这还要问吗?”乌长柳失笑出声。 小宛晚则小鸡啄米状的在点头。 孟染便道:“既然如此,我准备将其他的舞蹈也配上曲子。” 此言一出,其他几人便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迸发出了惊人的光芒。受伤而脸色苍白的宋玺,脸色都瞬间红润了起来,声音里有着克制不住的颤·抖,问道:“其他的都可以配上曲子?” 其他的舞蹈,融合了原孟染的记忆:“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听着这样笃定的回答,乌长柳忍不住揉了揉孟染的头,将盘坐在地上的孟染揉的整个人都左右摇晃起来,道:“我们阿染哪里是摔傻了,这明明就是摔的开窍了才对嘛。” 孟染被这乌长柳这表达愉悦的方式给折腾的晕头转向,并没能注意到宋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 宋玺这样的神色也只是一闪而过,等孟染终于坐稳了,朝她投去探寻的目光时,宋玺道:“然后呢?” 孟染便接着说道:“然后,我们就办一场演舞会。” “演舞会?” “没错,既然不能设比武台,又要让众人知道我们天舞门的功法究竟是如何的,那就办一场演舞会。”孟染见众人还是有些茫然,便道:“其实就是大师姐之前说的跳舞,只不过,我的想法是,既然我们要办,那就尽善尽美的办。从穿的衣服到我们要说的每一句话,要做的每一个动作,我们都要做好练习。届时,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孟染说道这里顿了顿道:“必须要做到让人一看就确定这是在跳舞!” 既然是本来就准备要做的事情,只是尽力去做到最好,大家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宋玺在看到大家向自己投来征询的目光时,便道:“南坊每次收徒设三个月的期限,便是因为前来投师之人,最开始都会选择去有金丹修士坐镇的门派,然后大约要第二个月才会轮到我们,如此一层一层淘汰下来,最后便剩下散修将人捡走。所以,从时间上来说,我们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做准备。” 说道这里,宋玺便看向了孟染,问道:“时间上来得及吗?” 三十天的时间,孟染盘算了一下时间之后,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宋玺见状,便对孟染道:“这件事情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么就交给你来做。我们其他人都听你安排。” “好,那我们就先去制衣坊。”孟染对于宋玺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位大师姐对人对事的态度,都真的是非常适合做掌门人。 天舞门能在门派争夺战中存活下来,向心力是毋庸置疑的。 当下,众人就起身跟在了孟染身后。 雄赳赳气昂昂的孟染在走出了天舞门的门派驻地后,忽然停住了脚步。挠了挠头,转过身,对众人问道:“呃……制衣坊怎么走?” 跟在孟染身后的众人:Σ( ° △°|||)︴ 包括白秋云在内,脚下都是一个趔趄,差点就此跌倒在地。 最后还是乌长柳出列,走到了孟染面前道:“呃……既然如此,还是我来带路吧。” 领队人换成了相对靠谱的二师兄,天舞门的一行人终于目标明确的往两仪坊的北坊进发。 “噢。”孟染便老实了。 乌长柳又轻笑了一声,才问道:“现在是去临时驻地,还是怎样?” 宋玺摇了摇头,道:“天色已晚,再说反正已经迟了两日,不必急于一时,今日就在北坊休息一晚吧。” “晚了两日?”孟染记得醒过来就已经在路上了。 宋玺道:“你睡了一天两夜,差点就以为你不会醒了。” “……”孟染想不到这个晚了两日竟是因为自己。 奔走了一天,就算是修行中人,也会觉得疲倦。宋玺作为掌门师姐,决定了住下来,其他人也没有异议,一行人便准备去客栈。 两仪坊如今外来人员众多,一行人走了好几家客栈,才总算是赁到一间房。 正文 103.壁影画中人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看着自家弟子一副抓头挠耳的样子, 临枫武师先看不下去了:“滚滚滚, 滚去看, 我虎宵观收几个小弟子,还用不着你来看家护院。壹看书 ·1kanshu·” 晁洪冲着自家师父“嘿嘿”一笑, 便迅速的溜下了虎宵观设好的比武台。 “师父,您就这样让大师兄走了?”临枫武师的二弟子江路才十二岁, 对于让自己来守擂台, 有点心里没谱。 临枫武师叹口气道:“那位宋姑娘, 志不在此, 你大师兄反正娶不到, 让他多看看,解解相思之苦罢了。” 自家师父怎么说自己, 晁洪当然是不知道的,赶到天舞门驻地所在时, 却发现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了起来。晁洪仗着自己力气大,硬是从外三层挤进了里三层。 “出来了出来了。” 晁洪还在继续往前挤时,人群忽然就喧闹起来。晁洪个子大, 天舞门的阵法收起来之后,晁洪站得地方已经能很清楚的看到, 一张洁白的云毯浮在空中半人高处所成的舞台。 人群与舞台之间还隔着一层阵法结界, 并不允许众人越过阵法靠近舞台。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 “咚”一声沉闷的大鼓声在众人耳边炸开。继而“咚咚”两声,有人出现在舞台上,并和这鼓点同步,一鼓一步往前迈步。 最先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梳着两个圆圆包子头的宛晚。深蓝色的法袍,裙摆像花儿一样绽放。 继而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白秋云和陆子期,几乎同等身高的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宛晚的两侧,步调整齐的和婉婉一样,随着鼓点的声音往前挪步,最后出现的便是站在宛晚正后方的宋玺。 几人都出现在舞台上并站在自己的位置之后,丝竹之音开始响起,曲调合着更快速的鼓点声,落入围观众人的耳中。 晁洪发现,以往看起来毫无规律的动作,现在合着鼓点的声音,多了难以言喻的韵味,和靡靡之地所表现的舞蹈不同,天舞门的舞蹈苍劲有力,坚韧不拔。 晁洪最初认识宋玺,就觉得这个女子不太一样,不够温婉却相当凌厉,不知为何,他却偏偏看中了这样的一个女子。如今,舞台上的宋玺换了一身衣服,就算属于女子的身体曲线都被展现了出来,气势却更加凌厉,神色冰冷高不可攀。壹看书 w ww·1ka看nshu看·cc 宋玺就适合这个样子,甚至这样的宋玺让他觉得,当初拒绝他就是应该的,现在拒绝他还是应该的,宋玺这样的女子就该是孤高绝傲的,哪怕他是虎宵观掌门座下大弟子,也还没有资格,取下这样一朵高岭之花。 她就该盛放在山巅,拒人于千里之外,用那双摄人魂魄的眼,俾倪天下。 然后,无论他多么喜欢她,也无法动摇她的心志。偶尔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就该够他缅怀三生。 除了晁洪之外的其他人,看到得除了帅气的动作,还有随着几人的动作浮现而出的金黄色灵光,人群中开始出现“哦”的惊呼声,似乎没有想到这个舞蹈,竟然是有着修行功法的。 就算没有人与天舞门的阵容对阵,众人依然从五音门的奏乐中,体验到了强烈的杀伐之气,天舞门的甲盾之舞出现的金黄色防御阵法,却稳如磐石。让天舞门几人的舞蹈动作,也充满了力量和安全感。 阵法此次并没有受到攻击,金黄的颜色愈加浓郁,甚至阵法之中出现了金黄色的土灵气团,随着天舞门众人的动作,在阵法之内飞舞。圆形的灵气团动起来都带着一个游鱼一样的小尾巴,这样自带光效的舞台效果,让天舞门的几人看起来愈加光彩夺目。 “啪啪啪”的脚步声,和“咚咚咚”的鼓点声,让围观之中的不少人,甚至也蠢蠢欲动了。当然,天舞门甲盾之舞的舞蹈动作,并不是初学者就能一下子掌握的。但是并不妨碍人群中有性格比较活泼的,已经开始跟着鼓点微微摇摆。 在宋玺等人终于舞到磐石这一段时,阵法中金黄色的灵气团,开始往天舞门四人的身上游动。 随着“咚”的一声,宛晚往前“啪”极为有力的踏出一步。 “铮”! 这样一个平常听起来不觉得有力的琴音,却在宛晚的腿上出现一块凝实的半透明金黄色护甲时,忽然充满了力量。 “咚”、“啪”、“铮”。 宛晚的另一条腿上也出现了同样的护甲。之后转身,耸肩,肩部护甲现。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宛晚身上的金黄色护甲更加完备。 而宛晚身上每出现一块护甲,人群中就会忍不住传出“哇”这样的惊呼声。 在宛晚之后,再次重复甲盾之舞的四人中,白秋云和陆子期身上开始同步出现护甲,最后是宋玺。 到四人身上都全部出现了一层半透明的金黄色护甲之后,五音门的奏乐节奏开始变慢,最后随着“咚”的鼓点声,和着丝弦的缭缭余音。宛晚叉腰站在了台中央,陆子期和白秋云一左一右半蹲在舞台上,宋玺依然保持着孤绝的姿势和神色,留给了众人一个微侧的身形。 做完了最后的这个亮相,四人在台上一字排开,双手抬起,在腹部交叠,鞠躬,身着金色护甲的四人转身下台。 台下的众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天舞门所在的位置,虽然里三层外三层,此时除了呼吸声,却什么其他的声音也没有。 “啪。” “啪啪啪。” 不知道哪里,忽然传来了击掌的声音。 这声音将刚刚还不知作何反应的人惊醒。 “啪啪啪。” “啪啪啪。” 开始有人跟随着这击掌声开始动作。紧接着,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开始跟着击掌。啪啪啪的击掌声这一瞬间忽然雷动,天舞门所在被密集的掌声包围,变成了“轰嗡嗡”的一声,直贯云霄。 孟染走上舞台时,天舞门驻地内,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还在鼓掌,掌声经久不歇,在孟染抬起双臂,示意安静时,掌声才慢慢的开始变小,最后如潮水般退去。 这样的掌声让宋玺都吓了一跳,孟染却很镇定。 就该是这样的效果,就该让人痴迷。 甚至从此以后,对天舞门的每一个人爱不释手魂牵梦萦。 “铮~~~~”这次落入众人耳中的,是古筝的拨弦声。 筝声起,孟染也忽然动了。顺在肩后的披帛,被孟染拽在手中,只一个转身,就宛如水袖飞舞,看似柔实则刚,一道袖气已经顺着披帛,“唰”一声击打在了之前出现在台上的半透明金黄色防御阵法。防御法阵被激起一阵金色灵光。 那半月形的弧形青色光刃,让围观之中修习剑法之人神色一凛。 这是剑气!而且是非常凝实的剑气! 初修剑法之人,剑气是青白色,只有炼气后期才会出现这种毫无杂色的青色剑光。筑基之后,剑气往更加锋锐的青蓝色转化。 孟染也是炼气八层的修为,刚刚迈入炼气后期的坎。但是!孟染用得不是剑,只是两片看起来轻飘飘的披帛。 孟染开始动作,右脚往后轻轻一踮,左臂披帛前甩。姑射之舞的含羞之姿,配着孟染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竟意外的合适。 “昔有~佳人~公孙氏~”舞动的少年,开始吟唱什么。 少年轻身跃起,同时,随着“铮~呤~呤~呤~呤~”这样节奏感极强的弦音。孟染的身形猛得一转,身体在空中快速转了三个整圈:“一舞剑器动四方。” 数道弧形青色光刃几乎是不分先后射向四周,击打在阵法之上,激起了一阵阵涟漪般的灵光。 “观者如山色沮丧~”孟染缓缓收势,双臂轻甩,披帛的尾端画出了优美的圆弧形。 “天地为之久低昂。”孟染双臂忽然一抬,“唰”两道大开大阖几乎与人等高的弧形剑气,交叉着迎面往围观众人扑来。 舞台之外,“锵”,一名剑修的长剑竟然被激得脱鞘而出,青白色的剑光将他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呵~”一声轻笑从孟染唇间溢出。 “咄”,那名剑修通红着脸,将自己的长剑重新贯入鞘内。 沉闷的“噗”一声缓缓传开,金黄色的防御阵法抵挡了这两道来自孟染的剑光。 “吁唏……”不知道是谁,悄然松了口气。 “霍如羿射九日落~”随着“铮~~”一声,孟染高高跃起。仿佛水袖的披帛被孟染忽然往前一递,披帛猛然绷直,一道青色剑光凝出了锋锐的尖形:“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双袖往回一挽。 “罢如江海凝清光。”孟染一个旋身,整个人忽然往地上横躺而去。于此同时一道纵贯整个半圆阵法的青蓝色剑光,顺着孟染的姿势往阵法上劈去。 乐声忽然一静,金黄色的防御阵法,悄然裂为两半,化作金黄色的星光往四周飘散开来。 “咚~”鼓点声开始响起。 这时候并没有什么系统的哑语,杨岚的比划大多数时候只有杨海能完全看懂。 孟染反正是没看明白,宋玺似乎也只是一知半解。 正文 104.一日十年功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首先,目前孟染心目中的门派弟子服还没有完全定型,只是内心中认为要往某方面靠拢。 其次, 宋玺虽然支持这件事情, 对于经费却不可能支持很多,也是到开始寻找制衣坊的时候,孟染才知道天舞门……其实很穷。 “定制一件带防御效果的法衣,六十五灵石起。”店小二听了孟染等人的来意后,笑眯眯的介绍道:“如果需要用到特殊材料,价格另议。” 这已经是孟染等人询问的第六家制衣坊,也是目前问到的价格最低的一家了。闻言的孟染, 只能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制衣坊。宋玺能够给他的经费, 只有三百灵石整,再不能更多了。 “这还是上个月山上刚刚收了灵草,不然我现在连三百灵石也拿不出来。”宋玺表示自己尽力了。 因为天舞门的收入, 只是靠山吃山,有灵脉在的山头,总是会长一些灵草灵药。但是这样的灵草灵药都比较常见,比较常见的灵药,自然价格也低。一整个山头花了人工去采收, 也就三百灵石了。 “竟然没有别的入账吗?”孟染这样问的时候。 陆子期撇了撇嘴:“我们只会跳舞, 炼器炼药什么的, 统统都不会啊。” 白秋云站在一边,默默点头。 乌长柳摊了摊手,又忽然道:“啊,去年秋天有一头枝南兽误打误撞进了咱们天舞峰,被我们逮了,卖了不少灵石呢。” 孟染没想到,演舞会的第一步,就已经遭遇了这样的艰难。 “那现在怎么办?”宛晚一脸担忧的看着一筹莫展的师兄师姐们。 宋玺的态度很坦然:“先回驻地去想想办法,车到山前总有路。” 一群人斗志昂扬的从南坊出来,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经过仙盟广场的最外围,那些每个门派驻地只有一两个人的,照样热闹的很。各式各样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虽然没能找到可以制作门派制服的制衣坊,孟染还是在设想着,到底怎样的衣服才适合。 嘈杂的吆喝声中,两个声音忽然传进了孟染的耳中。 “你这呆子,这块皮都不能用了,你还挂在这里作甚?”一个女声问道。 “那不是好看吗?有弹性又挺括,多好的料子。就当招揽客人也是好的。”男声回答道。 “能到这里来淘换材料的,哪个不是人精,好看能顶什么用?”女声带了点儿无可奈何的叹息。 “那不是,也不贵嘛。”男声还是带着自己的坚持。 “对啊,不贵你还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孟染听着这两道声音,终于在目光瞥到一块布料时,确定了说话的两人是谁。 那块布料确实好看。 彷如夜空一般的深蓝色,更妙的是,迎着光的那一面上,显出了细细碎碎仿佛星子一般的不规则暗银色光点,这些光点随着手中人的动作,忽隐忽现。整块衣料就仿佛夜空中流动着星子。 孟染心中关于天舞门的门派服饰,在看到这块衣料时,忽然明晰了起来。立领、贴身,能充分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同时要能充分的释放舞蹈动作,这决定了衣料必须有弹性。 孟染看着这块衣料,不自觉就停住了脚步。再看那个门派驻地,虽然小却挂着好几件很有质感的衣服。孟染往这个挂着“旋针派”几个字的门派驻地走过去。 “嗯?你看上什么了吗?”乌长柳有点奇怪的看向忽然脱队的孟染。就看到孟染朝着一个门派驻地直直的走了过去,也瞥到了那块似乎快被收起来的衣料。 “我能看看这块衣料吗?”孟染走到旋针派的驻地面前,指着这一男一女正准备收起来的衣料问道。 还在暗中较劲儿的一男一女停手,往孟染看过来。 这时候反而是之前坚持要把衣料收起来的女人,反应更快的将衣料一拽,将这块衣料,递到了孟染的手中。 入手轻薄,是一种凉滑的皮质手感,还泛着皮料特有的光色。孟染拿双手拽了拽,皮料有超过意想的绝佳弹性,放开手时又能很好的保持挺括的样子。 “这是……蟒蛭皮?”跟过来的宋玺,站在孟染身边,也伸手摸了摸衣料。 孟染听宋玺这样的语气:“可是有什么不妥?” “蟒蛭……天生吸收自己身体周边的任何灵气,蟒蛭的皮也有着这样的属性。”宋玺说完,便将目光投向了旋针派的那名男子。 说话间,孟染在记忆的碎片中总算把关于蟒蛭的资料给找了出来。蟒蛭是生活在确西洲沼泽中的一种吸血蛭,因其成虫平常情况下,直径三尺,长约两丈,吸饱了血食之后身体更是可以膨胀到丈余,体型巨大,被称为蟒蛭。除了吸收血食,蟒蛭也吸收周边的灵气。蟒蛭的皮拥有绝佳的韧性。是很多防御性法器会用到的原料,但是因为其特殊的吸收灵气的属性,很少会有人想到要将这种材料当作衣料。 毕竟修行中人都是要将灵气吸纳到自己的体内的,穿一件会和自己争抢灵气的衣服,算怎么回事? 面对宋玺质疑的目光,男子是腼腆的笑了笑,解释道:“这确实是蟒蛭皮,只不过,是处理过而且处理失败了的蟒蛭皮。” 男子说着,便将蟒蛭皮翻了个面儿,蟒蛭皮的背面果然显出裂成了好多段的符文碎片,而蟒蛭皮正面仿佛星子般的暗光,便是这些符文碎片透到正面之后的效果。 男子说道:“蟒蛭皮无法附着任何符文,在下当时在这块蟒蛭皮上试了能想到的所有符文,处理失败之后,这块蟒蛭皮便失去了道友说的那种特性,却保留了蟒蛭皮该有的弹性,和透气吸汗这样的功效。因为颜色实在好看,在下便将这蟒蛭皮留了下来,起了个星光蛭皮的名字。” 孟染实在是太喜欢这星光蛭皮的颜色和光泽,考虑到如果真的将之作为了门派弟子服的主料,就不能是偶然所得,便忍不住问道:“这是偶然所得,还是以后都能将蟒蛭皮制成这样?” “后来在下忍不住又试了好几次,也都是这样的结果,道友若是要的多,只要蟒蛭皮足够,在下是可以批量制作的。”男子应道。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孟染点了点头,又问道:“这种料子你们手头现在有多少?” “有八只成年蟒蛭完整的皮。”男子应道。 “怎么卖?”孟染问道。 “虽然是处理失败的皮料,也是灵虫制成的原材料,手头上这批,我就收您的成本价,十五块灵石一整块蟒蛭皮。” “以这皮料做主料,一块可以裁几套衣服?”孟染又问道。 “只做外袍的话,大约三套到四套。” “加上裤子呢?” “那就只够三套了。” 也就是说六个人得花掉三十块灵石。 孟染又走进里面看了看对方挂着的衣服,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我和我娘子一起做的。”男子说着,指了指他身旁站着的快有他两个身量胖的女人。 女子虽胖,穿在身上的衣服却显得很是精神,没有一般胖子的那种看起来笨拙的感觉。 “若是衣服也请你代为制作,一套加工费多少?就用这蟒蛭皮。”孟染指着蟒蛭皮说道。 “用这蟒蛭皮做主料?”男子有点迟疑的道:“只用这个做主料的话,并没有什么防御作用的。” 孟染也是在看到这块蟒蛭皮时,才忽然想到,只是作为演出服来穿的话,好看就行,并不需要附加什么防御等等的能力。而且,从之前门派守护战的情况看来,所谓的玄御衣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防御力,还不如用甲盾之舞凝结出来的那层灵气盾。 孟染应道:“不需要什么防御力。” 男子闻言,便道:“道友也看到了,这衣服无法添加任何符文,就连缝合也只能采用人工缝制,所以,虽然没有防御效果,功效与凡料相差无几,制衣费也不能按照凡料来计算。一套衣服手工制作起来也需要大约两天,制衣费就按一套两块灵石收取吧。” 这个价格说不上贵,倒也不便宜。天舞门满山的灵草一年收拾下来,也就三百灵石。 当然了,跟之前的那些法衣比起来,这衣服的价格就堪称廉价了,只需要七块灵石一套。 六套加起来,还不到之前一套法衣的价格。这让孟染从价格上更深刻的认识了法衣的不同。 孟染征询意见的看了宋玺一眼,宋玺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孟染便转向男子道:“既然如此,便定制六套,我们一人一套。” 男子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做了决定,似乎有些欣喜于有人和自己一样欣赏这块皮料。看向孟染的目光中,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亲近。 男子的目光在孟染六人身上扫过,似乎心中就已经有了定论,转向孟染道:“诸位一共六人,有一位小友,材料上可能用的少些,六套就一共收您四十块灵石。纳新会的这段时间,我们会一直在这里,不过,还是要麻烦诸位,先预留一点定金。另外,还请您将衣样确定下来。是裁如今两仪山时兴的样子,还是另有图样给我们。” 正文 105.别不识好歹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请支持正版,晋江独家发布哟  “也是, 没有筑基期坐镇,我们设比武台, 有点不太保险。”乌长柳也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再说,我们门派收徒,武力值是次要的, 首先要看的, 其实是会不会跳舞。”宋玺对于眼前的状况也是一筹莫展:“不然就算是收进来, 我们也没办法教导。” “不设比武台的话, 难道我们要搭个舞台表演跳舞吗?”白秋云显然没想到会需要如此。 其实, 纵观各派, 收徒的方式也无非两种。 其一,比武台,让自己的弟子上台打斗, 大部分时候都带有一定的表演性质。上台的人不一定是想要拜入该派的,但这种能够和各派一较长短,点到为止,只要最后不让设置比武台的擂主太难看, 一般来说各派都是很欢迎有人上台的。 其二, 就是像之前摆摊的那些了, 亮出自己的技艺, 让前来拜师的人清楚自己的门派可以做什么, 也会有人愿意入门。戊·二十一峰的这个迷宫,简单说也是属于第二种,只是相对于摆摊的那些,要显得高大上了许多,也显得更加的神秘和有内涵。 既然不能设比武台,那就只能是第二种了,但是天舞门的技艺…… 对于白秋云的问话,宋玺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那块云毯,倒是可以当舞台用,只是……” “这样,会有人来吗?”陆子期表示很怀疑。至少在他自己看来,当年如果有第二个选择,他大概也不会进天舞门。若不是看师父能御空而行,加上将当时追着他的那头异兽给斩杀在地,他差点就要以为他遇到的是一位疯子。 宋玺的优点很多,比如认真,比如护短,比如有责任心,比如认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 而收徒入门这一件事情,就属于一定要做的范畴。因此虽然大家都没什么信心,宋玺还是决定:“那就这样决定吧,有没有人来,也要试过之后才知道。” 这么说着,宋玺就掏出了那块之前在路上歇息时用过的毛毯。 “大师姐……!”孟染拦住了宋玺想要铺开毛毯的动作。 “干嘛?”宋玺问道。 “你准备就这样开始跳吗?”孟染问道。 “有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师门之中几位师弟,就数孟染最为古灵精怪。 就连天舞峰能够驻守成功,也是多亏了孟染。虽然这次脑子受了伤,好像忘了很多事情,这并不影响孟染在宋玺心中拥有的发言权。 “这个,让我先想想怎么说。”孟染其实也有点乱。 宋玺挑了挑眉,道:“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想一会。” 在孟染看来,天舞门的弟子要表演的是跳舞,目的虽然是招收门徒,但是并不影响这其实是类似于演唱会的表现方式。 但是看看他的这几位师兄弟姐妹,身上还是那件万年没换,学名玄御衣的褐红色法衣。 托刚刚过桥时候那些议论之人的福,孟染也从记忆的碎片中知道了这玄御衣的由来。这身褐红色的长衣,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门派服饰,只是如今确西洲最为常见也可以说最为低阶的防御法衣。这种只要是修行中人稍微有点修为就要置办一件的衣服,图得只是安全,根本没有什么样式可言,自然也就谈不上好看。 这样显然不行。 天舞门的特色是什么,跳舞。对于孟染来说,最具有参考性的,便是演唱会。 就算孟染一直一来从事的是幕后的编曲作曲,也知道每一场演唱会都是精心策划,从舞台,到灯光。每一首歌要搭配的服饰、妆容。无不精益求精。 天舞门并非没有特色,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太有特色导致反而另类了。 但是孟染相信,演唱会能在二十一世纪令万人疯狂,一定是有其魅力所在的。 天舞门的弟子会跳舞,那么,就为招新举办一场演舞会。打动三五个人,进而将他们拐入天舞门,应该也不算难事。 当然,要做的自然也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首先,服装就不过关。 其次,想要调动观众的情绪,音乐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除了之前的甲盾之舞,其他的诸如妙手之舞,也必须谱曲。 最后,演舞会结束之后,还必须设置相应的门槛。 对很多人而言,越是免费的越是不值钱,相反,就算本来不稀罕的东西,一旦限购,也会让人觉得珍贵起来。所以必须设置门槛,让人觉得天舞门并不是那么好进入,才能勾起更多人的兴趣。 孟染还在思考怎么系统的和宋玺沟通这件事情,一群看起来炼气初期的修士,从路口转进了戊等灵脉所在的这一区域。 这一行共有九人,三男六女,修为最高的走在最前方的那名男修,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纪,五官端正,本来是不错的相貌,眉目之中的阴郁之气,却让此人看起来带着些阴森感,并不是容易亲近的类型。 一行人看过了戊·二十一峰的介绍之后,对于破解迷阵大概并没有什么心得,便又往天舞门所在的位置过来了。 看到天舞门所在的临时驻地,站着的也是一群炼气期修士。为首的男子打量了几人一眼,开口道:“请问……” 宋玺转过身,面对男子道:“天舞门,要求弟子擅长跳舞。” “跳舞?”男子一脸诧异的看向宋玺。 “是的,跳舞。门派的心法和术法,都要求弟子能够跳舞,才能使用。”宋玺说完,看着对方还是一脸的不解,转头对年龄最小的宛晚道:“小师妹,你且舞一支姑射。” 这一行九人中,年龄最小的也有了十五六岁,虽然宛晚的修为,与提问的男子修为相当,年龄却才十一岁,作为主场的天舞门之人,此时由小师妹演示一番,也不算不合时宜。 宛晚当然不会想这些,听到大师姐宋玺吩咐,已经笑吟吟脆生生的应道:“遵命,大师姐。” 也不挑地方,脚步一转,就已经旋着身到了旁边更宽敞一点的地上,单脚点地之后,就极为柔婉的一个转身,做了一个美人含羞半遮面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若由女子做来,是极为好看的,然而宛晚才十一岁,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倒是半掩面孔那只手,指尖聚起了一小团灵光。 “咦?!”这样的情形,让一行人中的几名女子,看起来蠢蠢欲动。 宛晚指尖捏着这样一团灵光,手腕一旋,身体也随之旋转了起来。 宋玺在一旁则介绍道:“此舞名为姑射,取美人之意,为天舞门主攻的舞蹈,优点是起舞的时间越长,攻击力越大。” 宋玺正待继续解说,又一群人也转进了戊等灵脉所在的这一区域。 大约是看前面一行人中几个小姑娘的表情太过明显,后面一行人中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凑过来道:“小姑娘,你可不要被他们这姑射之舞给骗了。除了这姑射,天舞门的其他舞蹈可真是没眼看。这入错门搞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可要慎重考虑啊。” 孟染看着那名和宋玺一样炼气期十二层的中年男子过来,直觉不太妙。 果然,宋玺皱了皱眉头,声音冷冽的道:“晁洪,这世间修行之法千千万万,能通大道者既为上佳,岂是以是否好看来做定论?” 被称作晁洪的中年男子闻言,却哈哈大笑,故意做出一副笑得喘不过气,甚至拍大·腿的滑稽之姿,做足了姿态之后,晁洪才一边笑一边喘着气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不想笑的,只是每次一想起你们天舞门的甲盾之舞,我就真的是忍不住想笑,我再也没见过比你们更可笑的门派了。在场的诸位,听我一句奉劝,我们是来修行的,不是来跳大神的。就像我们虎宵观吧,虽然是体修,至少我们也是堂堂正正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哪像他们……哈哈哈哈……” 然而在场的各位,看到他这样咄咄逼人,并不显得买账,前面那个队伍中的六名女子,甚至悄悄往远离此人的方向挪了几步。 晁洪见状,哼了一声,道:“若是不信,不如让你们看看好了。” 如此说着,竟然冷不丁就朝着站在人前的宋玺出了手。 宋玺从原地脚步轻点,便往后一闪避了开来,之前受过内伤,此时陡然运功,宋玺刚刚落地,身躯便是一晃,捂着胸口轻咳了一声。 天舞门内,除了宋玺是炼气期十二层,乌长柳的修为也才炼气期九层。 甲盾之舞的防御之力确实超凡绝伦,但其使用却有限制,必须走先手才行。 此时见晁洪一言不发就攻了过来,宋玺躲避之后力有不逮,乌长柳便迅速的朝着晁洪即将落脚的方向,一旋身便攻出了一记。 攻击的姿势便正好是宛晚刚刚展示过的姑射第一式。若说宛晚跳来只是显得不伦不类,这样的美人含羞之姿让身长八尺的乌长柳做来,就更有说不出的违和感了。 乌长柳进攻之时,白秋云和陆子期也反应迅速的起了铁木之舞的首舞式。 晁洪躲过了乌长柳的攻击之后,便也不客气的朝着离自己更近的白秋云和陆子期发出了攻击。 “什么?”孟染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曲谱啊。”倪飞理所当然的道。 孟染脑海中还是哆来咪发唆,原主孟染连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楚,自然没办法给倪飞曲谱。 孟染看着倪飞身后的古琴,道:“曲谱我不会写,不过我可以先弹一段给你听。” 正文 106.师兄你好帅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而更往细了分, 戊等的山头是供给筑基后期修士修行的。 当然, 如果你有实力占据这样的山头,其他人也没办法。 天舞门在上一次的门派争夺战中占有了现在的这个山头。那个时候,他们的师父还在, 修为筑基后期,占据戊等的山头, 名正言顺。 但是两年前, 师父为了备战门派争夺战, 出去了一趟, 回来时寿元大减,到底没有撑到这次的门派争夺战。 临死,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最为年长修为也最高的大师姐宋玺。 似乎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也从很大程度上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感情。 十多年来, 孟染他们在这里长大,日复一日的修行。哪怕这里只有草屋七间,牌坊一座。这里除了是天舞门, 更是他们的家。不管是为了修行还是为了其他,他们都想守住这块山头。 孟染知道剑修男子说的很对,但是有时候说的对不代表一定要接受, 否则世上也不会有感性和理性一说。 更何况, 天舞门并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临死前, 师父用笃定的语气说:“其他门派想要用炼气期的弟子来抵御筑基修士的攻击,基本不可能,但是我们是天舞门。是有着上古传承的天舞门,哪怕如今天舞门是一个小的只有六名弟子驻扎在两仪山的末流门派,但我们是天舞门,甲盾之舞可以做到。” 曾经他们也认为不可能,但是,至少,六天来,天舞门六名弟子凭着这个舞阵,扛住了诸位筑基期修士的车轮战。只要坚持住这最后的半天,他们就依然是这个山头的主人。 比起战败失去山头,被驱逐甚至被虐杀,显然守住山头才是更好的决策。 没有筑基修士的甲盾之舞,想要抵挡筑基修士的攻击,最少也需要五个人。如果对方是筑基后期修士,则需要六个人才能支撑下去。 融合了原孟染的记忆甚至功法,孟染看着眼前的剑修男子,他可以看出对方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 也就是,他们还有机会。 孟染不想死,任何人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也不会想马上再回去。 融合了来自躯体的记忆,天舞门的甲盾之舞对孟染来说已经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即便如此,孟染看着眼前挥舞着大袖子的宋玺等人,还是满头黑线。 撇开大袖子不谈,这动作,不就是爵士么?穿着这样大袖子的古装,要跳也应该是跳古典舞吧?爵士是怎么冒出来的?简直不科学。 连魂穿这种更加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对于科学这种事情,孟染不想计较。 这个可以算了,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孟染觉得怎么都无法算鸟。 跳舞连个背景音乐也没有,就不会觉得哪里不对么? 不能怪他之前觉得这几位师兄弟姐妹是手舞足蹈的在蹦跶,再帅气的爵士,你试试把背景音乐关掉看看,再试试给舞者一人加上两片大袖子,哦对,他们还都是长发……整一个群魔乱舞…… 孟染也从记忆中看到,师父离世后,一年多来,师兄弟姐妹六人修炼之余,无数次的通过练习来提高着甲盾之舞的统一性。 看多了都是泪,孟染简直要自责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魂穿。 甲盾之舞多变的动作他们早就烂熟于心,以他们这种认真努力的程度,如果有一首舞曲…… 他们需要一支舞曲! 而他,可以为他们谱曲! 也许,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但是,现在也还不迟。 宛晚的动作都没用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抓不准节奏。 谱曲当然来不及了,但是帮宛晚把节奏抓准,却不是难事。 他需要乐器。哪怕就是一个破碗也行。 然后,孟染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墙角根处,发现了一个沾染了血迹,却还完好的拨浪鼓。 —— 舞阵之外,剑修男子的剑气场,已经对舞阵形成合围之势。凌厉的剑气从舞阵外的各个方位攻向舞阵。 金黄·色的舞阵灵光与青白色的剑芒交织成一片,阵法之内的众人除了眼前的两色灵光之外,再也看不清舞阵之外的情形。 这样的情形让宋玺觉得非常不妙,要知道,对方一共有两个人。 果然,下一瞬,偏向宛晚方位的舞阵受到了一道重击。 显然,对方通过剑阵对舞阵的全方位攻击,已经很准确的找出了舞阵的弱点所在。也正是因为如此,宋玺才会在看到对方铺开剑阵时,就说出有可能会用到磐石之舞。 舞阵整体收到攻击,而且弱点已经被找到,宋玺再不犹豫,简短的道:“磐石!” 与之前四个人各居一角不同,磐石二字音落,首先从宋玺开始,继而是乌长柳、白秋云……舞阵中的几个人开始变换自己的位置。 轮到宛晚,应该快速迈出去的舞步显得有些迟疑。 在宛晚还要犹豫时,“咚”,一道不大却清晰的鼓点声,伴着孟染的声音传进了宛晚耳中:“落。” 孟染是师父在小染村捡回来的,宛晚则是孟染从小湾村捡回来的。天舞门中,宛晚最亲近信任的人便是孟染。 “咚~” “起~”此时有了孟染的示意,宛晚脚步中的迟疑瞬时烟消云散。 “咚咚~咚~咚~” “转~落~踏~” 适应了几步之后,伴随着有节奏的鼓点声,无需孟染再做提醒,宛晚的动作已再无滞涩。除了宛晚,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还有白秋云和陆子期,磐石对于入门较晚的两人来说,难度也是稍大的。 除了动作之外,舞步是移动的,需要不停的在阵法内转换位置,而且,磐石之舞的节奏,比起其他还要快了半拍。 “咚咚咚~咚~咚咚~”拨浪鼓能发出的声音并没有多大。 “啪·啪·啪!啪!啪啪!”整齐划一毫不迟疑的舞步声,充分显示了这鼓声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原本还要将注意力集中在动作同步率的五人,现在则只需要注意自己的动作和心法的运转即可。 就算还是大袖子,有个鼓点的节拍,五个人的动作看起来也赏心悦目了许多。 同步率,也在这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磐石起,原本属于宛晚那部分的阵法弱点,很快就被磐石之舞的灵光所弥补。 金黄·色的灵光随着五个人的动作,更快更多的往金黄·色的光罩上补充。 “嗡”的一声,密集的剑影再一次的从各个方位撞击到舞阵之上,舞阵上的光芒被削弱了一层,看起来摇摇欲坠。 正在此时,五个人完成了“磐石”的第一套动作,阵法中心一团金灿灿的灵光从五个人身上爆开,落在舞阵的半圆形光罩上,光罩如同镀了一层鎏金一般,出现了实质的金黄·色。 灵光爆开,“嘭”一声与舞阵外的剑气撞击在一起,将舞阵外攻上来的剑气直接给震碎了。 铺在舞阵外围的剑气场立刻出现了缺口,剑修男子见状,暂时停止了攻击。 舞阵上因受到攻击暴起的灵光消散,露出了如今看起来如同琥珀一般几乎固化的舞阵,随着舞阵之类几人的动作,舞阵的凝实度还在增加。 “嗤,还挺难缠。”剑修男子轻嗤了一声,左手一挥,将围绕在舞阵周围的剑气场都收了回去。浮在他前胸处的那把长剑,却在下一秒开始变小。三尺的长剑,最终凝缩得只剩巴掌大小。 这样一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剑攻向舞阵时,却连孟染也感受到了来自小剑的锋锐。这次的小剑不再有什么花哨,平平淡淡的在舞阵上方划了一道剑气出来。 凝如实质的舞阵上,立刻被小剑“唰”一声,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剑修女子已经笑着道:“呵,也不过如此。” 舞阵上那道痕迹,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剑修女子的笑容还没有消失,就已经被剑修男子驳道:“却也并非不过如此。” 两人的语气一直显得很轻松,似乎对于攻下天舞门,并没有什么疑虑。 剑修男子指挥的小剑,依然在变小,到整把小剑只剩指长大小时,终于,舞阵上的痕迹虽然没有再次变深,一道剑气却穿透舞阵,直接射到了舞阵内的地面上。激起一道碎石,砸向舞阵,又反弹着落了下来。 好巧不巧,正落在了孟染的左腿上。 孟染当初把乌长柳的舞蹈,设计成类似于舞剧的形式,也是想要弱化舞蹈的艳,让天舞门的妙手之舞,能让人看到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就是医者之道。 能够出现魏云哲这种顿悟之事,也这孟染的意料之外。对方会送过来这么大一笔灵石,自然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只有陆子期反应最直接:“大师姐,咱们这是不是就有钱了?法衣什么的是不是就可以随便买了?” 看来,陆小同学对于当初没能买到法衣,还有些耿耿于怀。 宋玺“叮嘣”又给了陆子期一个指拐:“山上的房子还没修,新的弟子还没收,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就记着件法衣?” 正文 107.流言与蜚语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那瘦巴巴的小女孩儿就自己拂开门帘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看到女孩儿的腿脚,宋玺眉头就皱了一下。乌长柳往女孩儿瞥了一眼,凑到宋玺耳边说了句什么。 再看向女孩儿的时候,宋玺就带了点儿好奇, 问道:“你既然是个男孩儿,为何要打扮成女孩的样子?” 那小女…男孩儿目光在乌长柳那边多转了一秒, 大约是没有看出他想看的东西, 又看向了宋玺。年纪虽小, 神情却很有点儿不卑不亢的味道, 应道:“没有衣服了。” 宋玺对他这个态度毫不介意,还颇有点儿看好的意思,甚至耐下性子问道:“脚怎么伤得?” 小男孩儿看了看自己的左脚,应道:“只是崴了, 并没有折, 过几天就会好了。” 宋玺便问道:“会跳舞?” 小男孩儿答道:“会。” 宋玺被他这耿直的答案, 逗得甚至轻笑了一声, 又问道:“既然会, 那我就收你入门了。” 大约是被宋玺这干脆的态度弄的措手不及, 小男孩儿面上这时才显出一份愕然来。 “怎么,我敢收, 你却不敢入门?”宋玺有些好笑的看着小男孩儿道。 小男孩儿立刻下巴一昂, 道:“当然敢。” “好。”宋玺简短的应了一声, 这才问道:“你叫什么?” “顾盼。” 孟染听着这个名字,忍不住把视线就落到了顾盼的眼睛上。那确实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并不是常见的深棕色或深褐色,而是很深的蓝,又带着些水色,顾盼之间,那双眸子的色泽竟与天舞门如今门派弟子服的颜色如出一辙。 宋玺点了点头,问道:“看你的样子就是跋涉而来,想来也没有要辞别的亲人了,如无异议,便归入我天舞门下吧。” “是。”顾盼简简单单应了,便垂首而立,准备退到帐篷边上去的样子。 这时候宋玺才像是想起来了一般道:“对了,阿染,给他测测灵根,再给他说说门规。” 孟染便对着顾盼招了招手,示意女装正太到自己面前来。 顾盼握了握灵根尺,那道光芒竟然只停在了不到六的位置,只是个从六品的灵根。 就冲顾盼这双眼睛,孟染就挺喜欢的。虽然小男孩儿的脾气看着可犟,不知为什么,孟染竟觉得比起之前的余重锦,他更喜欢这个看起来臭脾气的顾盼。 “从六品。”孟染把这个结果报出来的时候,无端就觉得有些惋惜。 顾盼似乎对自己的灵根早就心中有数,反倒是对宋玺这种都答应收入门了,才来测量灵根的顺序挺诧异的。 孟染自己也还不懂宋玺到底看中的是什么,自然也不可能给顾盼解惑。倒是拧起了小崽子道:“都入门了,还不把你的小脸给抹干净点儿?” 话音落,顾盼就给自己捏了个净尘诀,衣服虽然看起来还是很旧,带了点儿棕色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到底是露出来了。 孟染看着这张巴掌大的小脸,总觉得自己有点明白宋玺挑人的标准了。 这小子比之前来的那些,都长得好看。 再想想之前的余重锦,长大了也必然是个美人儿。 再看看如今帐篷里除了杨氏兄妹的各位,无一不是俊男靓女,还风情各异。 宋玺见了顾盼清理干净了的小脸,似乎一点都不诧异,只对乌长柳道:“帮他看看那脚,若是没事儿就让他自己好,若是有事儿你尽早处理处理。” 乌长柳都没有过去看,便说道:“没事儿。” 宋玺便转而对孟染道:“既然如此,明天你就带着顾盼去一趟旋针派的驻地。都应了让他进门,总不能一直穿成这个样子。”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孟染和顾盼就被宋玺撵出了帐篷。孟染带着顾盼准备往旋针派的驻地去,走了没两步就发现顾盼没有跟上来。转回身一看,小男孩儿很是倔犟的跛着脚一步一歪的跟在他的后面,跟不上也没有说不跟了,更没有说自己受伤了什么的。 说是已经七岁的顾盼,身高还不到孟染的腰,瘦巴巴的,看着就没什么重量。帐篷里还躺着的那个人都能被孟染抱回来,看着瘦巴巴还这么个小个子顾盼,孟染干脆的蹲下身,手臂一捞就把人搂在了自己怀里。 “啊!?”顾盼似乎被吓了一跳,抵着孟染的胸口就想推开。双手却按在孟染□□的胸口上,顿时小脸通红的松开了手。 昨天面对宋玺都面不改色的小顾盼,竟然在这种时候颇有些手足无措,双手抵着孟染肩头,垂着头小声道:“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脚伤了你不知道吗?”孟染将怀里没几两重的顾盼抖了抖,颇为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道:“你才多重?师叔抱得动。” 师叔两个字说出来,孟染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又找回了二十六岁的自信。 把小顾盼抖了两抖的孟染,更是觉得顾盼轻的跟什么似的,忍不住就一巴掌拍到了小顾盼的屁股上,问道:“以前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脸还红着的顾盼眼神飞快的瞥了孟染一眼,就将小脑袋埋到了孟染的脖子后。 孟染以为顾盼不会回答时,却听着耳边传来了闷闷地一声:“嗯。” 而在他没看到的地方,顾盼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水光潋滟的,眼圈一瞬间通红。 孟染抱着顾盼没一小会儿就到了旋针派的驻地,今日的旋针派内显得有些忙碌。隗招弟那边好几个女子围着她在问什么,另外一边的郑锦心手里也在忙着什么。 看到孟染过来,隗招弟看了一眼,就连忙喊道:“当家的。” 郑锦心闻声抬起头来,看到孟染,忙招呼道:“孟道友,进来说话。” 孟染便走进了旋针派的驻地内,将怀中的小顾盼放了下来,道:“这是新收的弟子,过来给他做套弟子服。” 郑锦心见状,便问道:“也做那个女童装吗?” 孟染看着把头甩到一旁,假装没听到两人说话的小顾盼,道:“这是个男孩儿,按我的做就好了。” 说完了,看着小顾盼那瘦巴巴的身形,总觉得一个深v下来,以小家伙现在还没长肉的情况,肋骨都要露出来了,又道:“或( ) 正文 108.为天舞正名 此为防盗章,喜欢我的文, 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这样, 会有人来吗?”陆子期表示很怀疑。 至少在他自己看来,当年如果有第二个选择, 他大概也不会进天舞门。若不是看师父能御空而行,加上将当时追着他的那头异兽给斩杀在地,他差点就要以为他遇到的是一位疯子。 宋玺的优点很多, 比如认真,比如护短, 比如有责任心, 比如认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 而收徒入门这一件事情, 就属于一定要做的范畴。因此虽然大家都没什么信心,宋玺还是决定:“那就这样决定吧,有没有人来, 也要试过之后才知道。” 这么说着, 宋玺就掏出了那块之前在路上歇息时用过的毛毯。 “大师姐……!”孟染拦住了宋玺想要铺开毛毯的动作。 “干嘛?”宋玺问道。 “你准备就这样开始跳吗?”孟染问道。 “有话就直说, 不要吞吞吐吐的。”师门之中几位师弟,就数孟染最为古灵精怪。 就连天舞峰能够驻守成功,也是多亏了孟染。虽然这次脑子受了伤,好像忘了很多事情, 这并不影响孟染在宋玺心中拥有的发言权。 “这个, 让我先想想怎么说。”孟染其实也有点乱。 宋玺挑了挑眉, 道:“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想一会。” 在孟染看来,天舞门的弟子要表演的是跳舞,目的虽然是招收门徒,但是并不影响这其实是类似于演唱会的表现方式。 但是看看他的这几位师兄弟姐妹,身上还是那件万年没换,学名玄御衣的褐红色法衣。 托刚刚过桥时候那些议论之人的福,孟染也从记忆的碎片中知道了这玄御衣的由来。这身褐红色的长衣,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门派服饰,只是如今确西洲最为常见也可以说最为低阶的防御法衣。这种只要是修行中人稍微有点修为就要置办一件的衣服,图得只是安全,根本没有什么样式可言,自然也就谈不上好看。 这样显然不行。 天舞门的特色是什么,跳舞。对于孟染来说,最具有参考性的,便是演唱会。 就算孟染一直一来从事的是幕后的编曲作曲,也知道每一场演唱会都是精心策划,从舞台,到灯光。每一首歌要搭配的服饰、妆容。无不精益求精。 天舞门并非没有特色,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太有特色导致反而另类了。 但是孟染相信,演唱会能在二十一世纪令万人疯狂,一定是有其魅力所在的。 天舞门的弟子会跳舞,那么,就为招新举办一场演舞会。打动三五个人,进而将他们拐入天舞门,应该也不算难事。 当然,要做的自然也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首先,服装就不过关。 其次,想要调动观众的情绪,音乐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除了之前的甲盾之舞,其他的诸如妙手之舞,也必须谱曲。 最后,演舞会结束之后,还必须设置相应的门槛。 对很多人而言,越是免费的越是不值钱,相反,就算本来不稀罕的东西,一旦限购,也会让人觉得珍贵起来。所以必须设置门槛,让人觉得天舞门并不是那么好进入,才能勾起更多人的兴趣。 孟染还在思考怎么系统的和宋玺沟通这件事情,一群看起来炼气初期的修士,从路口转进了戊等灵脉所在的这一区域。 这一行共有九人,三男六女,修为最高的走在最前方的那名男修,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纪,五官端正,本来是不错的相貌,眉目之中的阴郁之气,却让此人看起来带着些阴森感,并不是容易亲近的类型。 一行人看过了戊·二十一峰的介绍之后,对于破解迷阵大概并没有什么心得,便又往天舞门所在的位置过来了。 看到天舞门所在的临时驻地,站着的也是一群炼气期修士。为首的男子打量了几人一眼,开口道:“请问……” 宋玺转过身,面对男子道:“天舞门,要求弟子擅长跳舞。” “跳舞?”男子一脸诧异的看向宋玺。 “是的,跳舞。门派的心法和术法,都要求弟子能够跳舞,才能使用。”宋玺说完,看着对方还是一脸的不解,转头对年龄最小的宛晚道:“小师妹,你且舞一支姑射。” 这一行九人中,年龄最小的也有了十五六岁,虽然宛晚的修为,与提问的男子修为相当,年龄却才十一岁,作为主场的天舞门之人,此时由小师妹演示一番,也不算不合时宜。 宛晚当然不会想这些,听到大师姐宋玺吩咐,已经笑吟吟脆生生的应道:“遵命,大师姐。” 也不挑地方,脚步一转,就已经旋着身到了旁边更宽敞一点的地上,单脚点地之后,就极为柔婉的一个转身,做了一个美人含羞半遮面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若由女子做来,是极为好看的,然而宛晚才十一岁,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倒是半掩面孔那只手,指尖聚起了一小团灵光。 “咦?!”这样的情形,让一行人中的几名女子,看起来蠢蠢欲动。 宛晚指尖捏着这样一团灵光,手腕一旋,身体也随之旋转了起来。 宋玺在一旁则介绍道:“此舞名为姑射,取美人之意,为天舞门主攻的舞蹈,优点是起舞的时间越长,攻击力越大。” 宋玺正待继续解说,又一群人也转进了戊等灵脉所在的这一区域。 大约是看前面一行人中几个小姑娘的表情太过明显,后面一行人中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凑过来道:“小姑娘,你可不要被他们这姑射之舞给骗了。除了这姑射,天舞门的其他舞蹈可真是没眼看。这入错门搞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可要慎重考虑啊。” 孟染看着那名和宋玺一样炼气期十二层的中年男子过来,直觉不太妙。 果然,宋玺皱了皱眉头,声音冷冽的道:“晁洪,这世间修行之法千千万万,能通大道者既为上佳,岂是以是否好看来做定论?” 被称作晁洪的中年男子闻言,却哈哈大笑,故意做出一副笑得喘不过气,甚至拍大·腿的滑稽之姿,做足了姿态之后,晁洪才一边笑一边喘着气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不想笑的,只是每次一想起你们天舞门的甲盾之舞,我就真的是忍不住想笑,我再也没见过( ) 正文 109.能跳就不说 此为防盗章, 喜欢我的文,请支持正版, 晋江独家发布哟  宋玺应道:“不错, 十五年一期的纳新会,是两仪山各派最为集中之时,同时, 其他地区的散修也会过来打擂, 以求入门或增涨见识。.|此前丁字峰以上的擂台, 我们本也该去看得, 当时另有事宜, 我才没有开口。” 要知道,两仪山也就纳新会期间不允许出现人命,过了纳新会, 两仪山一样是个丛林世界。多知晓他派的攻击手段,一可开阔眼界, 二可多些防范。 孟染听了觉得甚有道理。 岂料, 宋玺话锋一转, 又道:“另外,我们还需留心之前那群七星海散修的行踪。此次纳新暴漏了天舞门的实力, 那群人修为最低的也有炼气六层,共有七人。若是他们此时已经离开了两仪山, 且以后也不回来了倒是还好, 倘若贼心不死, 再图天舞峰, 终是一大患。若有机会……当诛之。” 最后几个字说出来时,孟染身上一不小心就浮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作为一个曾经生活在法治社会的人,绝对想不到,像宋玺这样不过二十一二的女孩,会堂而皇之的将杀人之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然而经历了之前门派争夺战的血腥之事,孟染也不会天真的去反驳宋玺。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旦让对方惦记上了,总会有被人抓到空档的时候。 就算抛开此事不谈,七星海的几名散修,也是间接害死杨师伯和自家师父的凶手。更重要的是,他们自己害人未遂,不愿吞食苦果,听杨海所言,反而将怨恨加在了金祖门的杨氏兄妹头上。若是这些散修对自己的师父还有些情谊,就算他们不图天舞峰,也会找机会报仇。 这样的情况下,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乌长柳这时忽然开口道:“是否也该打听下那位仁兄的来处?” 孟染才忽然想起来,他之前撞了个人,还捡回来了,按照乌长柳的说法,早该醒了。然而从捡回来到如今,都过去七天了,这人还是安安稳稳躺在那贵妃榻上,一点要醒转的迹象也没有。 “看这人的衣着,不该是无名之人,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竟然也没有人寻到这里来,着实有些奇怪。”杨海不认为自己会看错眼,能穿得起水云纱的人,怎么也该跟那位魏公子一样,有几个随行之人。即便当时走脱了,这么多天过去,也该有人寻来才是。毕竟孟染捡人回来,是当着大家的面捡的。 几人正说着时,贵妃榻处忽然传来了灵气波动。 这样的波动很微小,但是天舞门的帐篷总共也才那么点大,围着矮几坐了一圈的人,比如孟染,隔着贵妃榻才不到两米。 孟染觉得背后似乎有变化,忍不住回了头。贵妃榻周围,一圈白色的灵光正在往周围逸散。 “这……”乌长柳结巴了一下,才道:“这怎么看着是散功之相?” 正说着,那人周身又溢出了一圈的白色灵光,往四周悄然散开。 孟染忙问道:“你不是说他没有受伤吗?” 乌长柳顿时也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从矮几旁站起身,往那人走去。扭动了几下,一道细长的白色灵气往那人飘了过去,片刻后消失在那人身体里。 一群人都看着乌长柳,乌长柳转过身道:“确实没有受伤,体内气息平和,运转流畅,这灵光倒仿佛是他身体里多出来的。” 白秋云忽然道:“还有件事也很奇怪。” 孟染又紧张了:“哪里奇怪?” “不知道你们还记得刚带他回来时,他修为几何?”白秋云问。 孟染想了想,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乌长柳和白秋云对视了一眼,发现自己同样想不起来。 白秋云这时才道:“莫说之前,便是现在,也看不出对方到底什么修为。” 此言一出,一群人才忽然发现,确实如此。 看不出对方修为,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的修为比他们高出太多,再来便是对方身上带了什么法器遮掩了修为。 岂料,白秋云话音刚落,随着又几阵灵光散开,对方的修为他们能感觉到了。 “似乎是……筑基大圆满?”宋玺有点不确定的道。 随着又一圈灵光散开,乌长柳问:“筑基后期吧?” “总觉得还是不太准。”白秋云道。 又几圈灵光散开后,宋玺对乌长柳道:“这确实是在散功吧?” 孟染也察觉到了:“他的修为,好像一直在下跌啊!” 从他们感觉不到的修为,到筑基初期,炼气大圆满,炼气后期……一直到……跌没了。 天舞门的帐篷内,众人目瞪口呆,且不说他们之前没察觉到的修为,只说到筑基大圆满吧。 以魏云哲这样的英才为例,五岁开蒙,十五岁炼气大圆满,如果十五岁可以成功筑基,那么,筑基初期大约要耗去整个炼气期所耗费的时间,筑基中期大约是筑基初期的一倍时间,筑基后期大约是筑基中期的一倍时间,筑基后期进入到筑基大圆满,大圆满严格说不算是境界,代表的是跨入了可以结丹的门槛。 也就是说,一个人从五岁开始修行,资质上佳,到筑基大圆满,大约要耗时近百年。 像宋玺这样耗费十五年到炼气大圆满的,已经属于中上之资,也要一百多年的时间。 当世,一般人只有大约四五十年的寿元。开始修行,炼气期大约有八十年寿元,成功筑基可以再延寿约一百二十年。 如果一个人资质稍差,从开始修行到筑基耗费二十年之功,如无意外,筑基初期也会耗费约二十年,以此类推,如无机缘,这人大约也就止步于筑基期。 以此可见,修行之事,实属不易。 然而就在刚刚,他们目睹了一个人,从不知道什么境界,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修为跌没了。 “跌没了?”孟染不太确定的问。 话音刚落,孟染就看到宋玺等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害怕对方这种情况会蔓延到自己身上一样。 只剩下一个孟染,还站在离贵妃榻不到一尺的位置。 就在此时,贵妃榻上的人忽然睁开了双眼。 “唔……?”睁开双眼的人,似乎有些茫然。在看到帐外的人之后,从贵妃榻上撑起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