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之一树白玉》 正文 1.第一章 楔子 两汉之后,三国鼎立,三国既灭,又生两晋,而后南北九朝,南为刘宋、萧齐、萧梁、南陈,北为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五国。 史料记载,东晋政权由侨居南方的北方士族(即侨姓士族)联合原居南方的土著士族(即江东士族)建立而成,其主导权始终掌握在前者手里,后者处于辅助的地位。 东晋末,晋室南迁,士人平民纷纷相随,后多游止或世居会稽(绍兴),即史称“今之会稽,昔之关中”的第一大都市,会稽因而多诸豪右、民物殷阜,王公妃主、邸舍相望。 至萧梁,彼时侨姓士族以王、谢为首,下有司马、殷、何、庾、桓、郗、许等大家,江南士族多以周、贺、顾、纪、孔、戴、袁、虞、干、葛等家族为主。士族权大,皇权倚靠士族之时也暗地提拔寒门相以权衡。 萧梁杭州太守姓马名政,官居四品,已在位任职三年有余。其族在士族中位属次级,天坚元年初,太守夫人萧氏逝,举府悼念 “怎么?还没找到少爷?”文轩阁内,身着常服的马太守看着前来汇报的马府总管马秦,焦虑的问道。 马秦是马府的老奴,今年已有四十有余,这边因顾着上前,一个没注意便踉跄了一下,他左手拉着右手的袖口迅速抹了额顶因剧烈奔跑冒出的虚汗,亦是一副焦急的模样,恭敬的回道:“回太守,未未还未曾找到。” “那你来此处作甚!还不快滚去找!”马太守猛地一拂袖,略带嘶吼的怒说道,吓着马秦一个哆嗦,可身形却未动一分。 他脸上露出一些为难之色,见马太守似有发怒的征兆,遂赶忙说道:“太守,奴才这就去,但奴才现下来此,是想说,这会儿萧家来人了!”他着重的强调了萧家二字,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让怒在边缘的马太守稍稍的冷静了下来。“太守,这?”马秦小步上前,低声的请示到。 “来人是谁?”马太守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马秦见马太守似是有了主意,他的心里仿佛也有了些底。他身为管家数十载,按理说访客来访,他自会妥善安排,可这萧家现在却实在不好处理。 太守夫人萧氏刚逝五天,这萧家就来人了,其中意味,着实不好拿捏,更何况,萧氏的死,在太守府也成了忌讳 “回太守,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婢女领头,其后跟着数人,气场很足,个个看起来都张狂的紧,对一干奴仆不屑一顾,只道要见太守您。”马秦将自己的所见如实的告知了上方之人,话毕,便在一侧恭敬的等候指令。 马太守闻此一言,拇指下意识的在食指腹侧来回抹捻,他缓缓地在原地走了两步,少顷之后,他将单手背在身后,大步的朝着屋外走去。 临了屋前,马太守却又止住了步伐,他背对着马秦,冷声道:“你等继续寻找少爷,我去见客,嘱咐一干仆从,我太守府内,绝不留乱嚼舌根之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最后一句,马太守侧身和身后的马秦眼神两相交汇,期间意味,不言而喻 白玉此时正端坐在马家客厅右侧,她的身后,跟着的是两名健壮的萧府家丁,二人皆眉眼厉色,浑身散发着冷意,让人畏之三尺。然而白玉此时却丝毫未受影响,她将双手叠在膝上,眼观眼,鼻观鼻,正襟危坐,沉静的犹如一颗古树,一番气质,浑然自成。 马太守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副景象。他将目光放在了中间那位少女身上,对于萧家派出这样年轻的女子过来,他心里实在拿不准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名手下见着来人,浑身气息陡然变动,白玉缓缓抬头,一双褐色秋瞳,波澜不惊。 待马太守及至身前,白玉方缓缓起身,只对其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冷声道:“奴婢向晚,乃萧老夫人贴身婢女,见过太守。” 马太守原还有些微词,认为眼前这婢女有些托大,可见着她这模样和气质,又听闻其是萧老夫人身前的婢女,不由得也堆起了笑脸,客气的问道:“萧老夫人近来可好?” “回太守,老夫人体态安康。”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嗯,这就”马太守点了点头,从一侧拿起了茶杯掀盖吹了吹,话未说完,便被白玉打断道:“不过,几日前乍听闻我家君姑娘恶疾离世,老夫人当场晕厥,清醒以后,素日以泪洗面,夜不能寐,总说梦到我家君姑娘死不瞑目,遂,特意派奴婢前来,一则替老夫人为君姑娘上香,这二,则是为了君姑娘留下的老夫人的玄外孙。” 白玉一番话语下来,口齿伶俐,有头有尾,既说明了来因,又道明了来意。马太守听至途中,吹茶的动作一滞,面色有些僵硬。 这名叫向晚的女婢,自始至终都没称过萧氏太守夫人,一直以君姑娘言道,话语间全是萧府如何,老夫人又如何,眼里的冷傲很是明显。 这就是大家氏族出来的女婢,他马府都得顾忌一二,可却不是顾忌着婢女,而是其身后代表的家族。 兰陵萧氏,世居北方,乃当今世家大族,萧家至今,已传承二十七代有余,现掌家的是萧氏大房萧博温,太守夫人萧乐君,就是萧博温三子的小女,排行老七,人称萧七娘。 因既不是长房,又不是长女,七娘从小便被抱养到了老夫人膝下,及笄之后,老夫人在北方士族中选之又选,皆不满意,最后不知如何,却是再次级士族中相中了马政,原以为会是一段好姻缘,何曾想十年时间不到,年仅二十七岁的萧七娘便身殒离世。 老夫人萧王氏接到消息后,也确实如白玉所言一般夜不能寐,因心中记挂着年仅九岁的玄外孙,这才派了白玉一行人前来。 为的,是帮着已故的七娘照看着孩子,不让众人欺其丧母,亦意在提醒所有人,一个太守夫人不再了,还有兰陵萧家,莫要欺萧家没人。 这着实有些打了马太守的脸。 他马府再不济,他马政的儿子,他又岂会亏待?这摆明了是看不起他! “这是马某的不是,没有照顾好七娘,也还请老夫人节哀。”马太守放下了手中所执的茶杯,脸上渐渐露出了愧疚懊悔之意。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拒绝老夫人的用意,为免被世人诟病,这名婢女,是留定了。 “如此,奴婢也就麻烦太守了。”白玉再次屈膝行了个礼,马太守点了点头,朝着外方呼道:“来人!” “太守有何吩咐?” “带这位姑娘去客房先休息,稍后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这位姑娘住进去,今后这位姑娘你们就叫她晚姑姑吧。”马太守一番吩咐很是迅速,因着白玉的出自萧府,又是老夫人特意派来的,他马府对其就不能像对普通婢女那般,这声姑姑,也算是对其的抬高了。 “奴才知道了,晚姑姑,这边请。”奴仆对着马太守行了个礼,领了这差事,随即几步来到白玉身前,做出了请的姿势。 白玉颔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却是转了个身,对着马太守说道:“奴婢在此先谢过太守,不过,奴婢来此,主要的任务还是照顾少爷,可否劳请太守派人带奴婢先去拜见少爷?”白玉说的很寻常,合情合理却也暗含坚定。马太守嘴角的笑意一滞,一瞬之后,他眼里的笑意更甚,笑道:“唔,这也是应该的,你就先带晚姑姑去书房拜见少爷吧。” 奴仆显然是知道这会儿太守府内的情况的,他抬头看了看马太守饱含赞赏的眼神,朝着马太守缓缓地点了点头,复对着白玉说道:“晚姑姑,请跟我来。” 白玉对着马太守行了个礼,便面不改色的跟着奴仆朝着书房走去。 及至途中,奴仆恭敬的走在前方一言不发,白玉却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进。马全没听到身后传来脚步身,亦是停下身来回头观望。“姑姑怎么不走了?”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去夫人住的地方给她上柱香,再去拜见少爷为好。” “这”马全有些为难,太守的意思是拖住她不要这位发现少爷失踪的事,可好像也没说不可以去祭拜夫人,若去了,反而还遂了他不知如何拖延时间,感觉可行。于是马全仅思考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又半路改道,带着白玉朝着北苑走去。 “姑姑,夫人刚逝,太守怕触景生情,最近都没去夫人以前的住所,所以可能会有些冷清” “无碍,带路即可。”白玉不欲多谈,她此行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太守夫人生前住所,任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是”马全无奈,他还打算趁着交谈的功夫将步伐放慢一些,哪曾想这位可一点也不逊色,这都走了多久了,他都有些微喘然而面前这位可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真不愧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 半盏茶之后,白玉来到了一座比较大的院落面前,门口种了一排翠绿的翠竹,已经长至围墙高长。 “这就是了。”马全擦了擦自己额前的汗,微喘的说道。“嗯,你下去吧,我自己进去。”白玉只瞧了院门一眼,便踏了进去,她这边头也不回的吩咐让马全不知如何回复。 “哎不是,姑姑”他的任务是拖着她,可不能让这人离开自己的视线,纵使白玉这么吩咐了,马全也间接忽略性的跟了上去。 “姑姑,还是我带着你吧,太守府这么大,小的怕您到是迷了路,那可就是小的的不是了。”马全陪着笑,一路跟着白玉来到了屋内正房。 白玉眉头微皱,显然是嫌其聒噪碍手,但这处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她还是有些顾忌。遂,她一言不发的在跨进了屋内,期间任马全如何说,她皆是不理。 进屋的第一瞬间,白玉横扫了一番屋内的摆设,只见这就是寻常卧室的布局,无甚特别,她之所以来这里,自然不只是为了上香。 “姑姑,给”一侧的马全见白玉停在门口一动不动,以为这是等着自己给其将一切收拾好她好上香,遂贴心的帮白玉将参拜的香燃好,然后递到了白玉身前。 白玉眼光此时正盯着卧房的一处红木雕花长柜,她先是拂开了马全递来的焚香,而后直直的朝着里面走去。 “姑姑?”马全不解,跟着一道走了进去。 及至柜前,柜中隐约传来一丝动静,马全跟在白玉身后也听到了,脸上渐渐露出不解的眼神。暗道莫不是才几天夫人这屋中就遭耗子了?这还了得! 白玉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没有证实,她这边闻此动静,倒不像马全一般,反而嘴角一勾,露出了来到此处难得的一次笑容,只见她眼里带着一丝坚定,“咯噔”一声,柜子从外边打了开来,看着柜中的场景,白玉嘴角笑意更甚。 她就知道,她心里的感觉没有错!此人果然在此。 马全寻声忘了过来,原先不解的眼光顿时睁得大大的,他大呼:“少爷?” 正文 2.第二章 初见 柜子中此时正蜷缩着一个孩子,年约**岁,头顶竖冠,一身蓝色云纹常服,一双墨色鎏金镶边长靴,是白玉首先看到的东西。 马全在一侧很是震惊,全府的人找了一上午都没找到少爷,这位姑姑一来可就发现了,这要问起,他该如何解释? 这边白玉自有她的打算,乍听闻马全惊呼,她才猛地想起倒是将身侧还有个尾巴给忘了。只见白玉凝了凝神,略带“疑问”的向马全求证道:“这是少爷?”言下之意颇有些指责的意味。 马全听罢,不由得心里捏了把冷汗,暗道这和他有何干,这下好了,太守的吩咐没做好,还让这位姑姑发现了,他的心里也不由得焦急了起来,回答的便有些吞吞吐吐口齿不清:“这姑姑,这是少爷”全程低头,额上还冒出了一些冷汗。 白玉这边见自己目的达到了,神色未变一二,以一副冷情的表情吩咐道:“既然这样,你出去禀报太守,我已然见着少爷。” “这”马全有些犹豫,这时身后的两名一直跟着他们的壮汉一瞬间便走了上来,威压一下,马全连忙屈服道:“奴才这就去,劳请姑姑这会儿照顾少爷一二。”他也不想一直留在白玉身侧,可太守的吩咐里暗含了一直看着对方,不得已他这边跟了一路,他现下离去,也算有了理由。遂,道完这句,马全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身后没了聒噪的声音,白玉复又吩咐道:“你们二人也出去,守着门外,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是!”两名男子回答的斩钉截铁,退下的也异常迅速。 待这方众人离去,屋中只剩白玉和柜中之人的时候,白玉方露出了她本来的笑容。 看着柜中哭的无助迷惘的马文才,白玉有过片刻的愣神,她现在真的很难把这人和后面桀骜不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某人挂上关系。 待缓过神来,白玉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柜前,微微屈膝道:“奴婢向晚,拜见少爷。” 马文才一动不动,置若罔闻,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白玉保持了一个姿势许久,都没见他动一下。 不得已,她只有再次开口道:“奴婢萧府向晚,受老夫人之命,前来照顾少爷。” “”风过无痕,空留一室寂静。 “奴婢” “给我滚开!”柜子中的某人瞬间转过了身子,他猛地爆发出这么一句话,眼里带着凶狠的恶意,仿佛下一刻便会扑上来撕咬一般,直接打断了白玉未说完的话。 白玉愣了片刻,很快便恢复了从容。只见她微微歉了歉身子,算是告罪,而后继续说道:“请少爷恕罪,奴婢的职责是照顾好少爷,此般恕难从命。”她渐渐抬起了头,眼中充满了坚定,丝毫不见请罪之意。 马文才原只欲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他是男儿,不能轻易掉泪,不能轻易认输,不能做的不好如此多的不能,压着他喘不过气,母亲现在也走了,他连最后关心他的人都没了,他心里难受的紧,这些话,他不会和任何人说,他只是想自己难受会儿,并没想过会有人找到他,也没有想过眼前这名婢女如此不识好歹! “倏”的一声,马文才从柜中跳了出来,他直直的盯住了白玉,眼里带着寒意,若寻常女婢在此,估计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跪地求饶了。然而白玉并不是寻常人,她可以说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又怎会怕来自一名稚子的眼光? 见对方面不改色的对上自己的眼光,马文才心中的怒意蹭蹭蹭的往上涨。他最不想让人看到的一面被人活生生的撕裂了,这人还如此不识好歹,他现在想除去白玉的心都有了! 白玉只见马文才盯着自己瞧了片刻,少顷之后一瞬间便朝自己扑来。对方几步跃至身前,右手将锦衣一拂,右脚便猛地抬了起来,竟是对准了白玉的腹部,眼中冷意不减分毫,他要教训她! 白玉眼神一凛,她一个侧身躲开了马文才飞来的一腿,马文才一击落空,心下更是大气,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敢躲开的婢女! 一击不成,马文才一脚回旋扫腿,动作一气呵成。不过白玉本身手脚功夫也不差,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于是只见她一避一迎两相结合,脚下一个侧扣,手上仅一个用力,便将马文才的双手给死死的扣在了其身后让其动弹不得。 马文才针扎了一番,怒道:“放肆!” 白玉早知马文才此般心情不佳,可她依旧不怕得罪对方的这么做了。她深知,若她想在马府立足,除了太守的肯定,眼前这人才是关键。她必须给对方一种自己可以依靠可以相信的认知,那么对于后面她要做的事,才能更加顺利。 “少爷请稍安勿躁,奴婢并非有意冒犯,奴婢适才已经介绍了一番,想来少爷并未在意。奴婢向晚,来自您母亲萧氏的母族萧府,此番前来,是受您外祖母老夫人相托,前来祭拜君姑娘,今后奴婢便会一直留在府中照顾少爷,奴婢即日起便是少爷的人,少爷大可放心。” 话毕,白玉放开了扣着马文才的右手,转身来到马文才身前,屈膝行礼道。恭敬有之,自身的脾性亦有之。 她不是普通的侍女,若无必要,自然不会像普通人一般跪地行礼。马文才听完这样一席话,原先盛怒的表情渐渐地缓了过来。他此时方正眼审视眼前这名婢女。 年约二八,头上梳着时下最受欢迎的流云髻,脸上未施粉黛,一双柳叶弯弯眉,外加一双微俏丹凤眼,给其普通的姿色增添了一笔独特的韵味,衬着眼里流光,气质自成,举止谈吐间,完全不像是一个丫鬟该有的。 这人 马文才尽管只有九岁,可天资聪慧。他父亲万事都要求他做的最好,在他的世界观里,从来没有依靠别人一说。白玉说他可以相信她,这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默了片刻,遂高傲的开口道。话语间,仿佛最初躲在柜子中哭的人早已不复存在。情绪敛的太快,在众人面前,他永远是一副高傲的样子,说实话,若不是白玉之前才见过这孩子流泪的模样,她许都不会相信看起来这么强势的人,会有那么脆弱的一面。 这估计也是后面梁祝故事悲剧的原因吧。祝英台看到的,永远都是他强势的一面,他几乎在一开始,就给了祝英台极其不好的印象,人的第一感很奇怪,若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第一感已定,后面纵使做再多努力,也无济于事了。 白玉想到这里,心中默默地记了一笔,后面一定要在这方面着重注意,把他此处的性格给掰掰,正所谓,刚极易折,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她莞尔一笑,回以一个极其自信的表情,道:“奴婢自会向少爷证明。” “”马文才被她这莫名的自信弄得哑口无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文才!”屋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却是马太守接到了马全的禀报,匆忙赶来。 门口的两人本欲阻挡一二,可此处毕竟不是萧府,马太守一来,身后又跟着众多仆从,原太守夫人的院子,顿时充满了人,若动起手来,他们讨不了好,遂,他们只有挡在了太守身前,行了个礼,大声道:“拜见太守!” “嗯,退下。”太守见看守房门的人突然挡在了自己身前,眉头微皱,毫不客气的命令道。 “是!”萧启云萧启风两兄弟不得不慢慢的朝后退了两步,让开了道路。 白玉早在太守高呼马文才名字之时就意识到院内来人,萧启云两兄弟定然是阻拦不住的,因而早早地敛起了神色,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马文才身后,见马太守大步走进来,她也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便三缄其口了。 “文才!你!”马太守来到屋内,原先焦急的神色顿时变得严厉,他本想呵斥一二,无缘无故躲起来不见人,成何体统!可他余光一扫,发现白玉并未退下,反而安安静静的站在自己儿子身后,顾忌着白玉身后的萧家,马太守临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马太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这是向晚,萧老夫人送来的,以后就由她照顾你的起居了,你和我来书房一下。” 一话毕,马太守便负手而走了。马文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白玉,也转身跟了上去。这边便徒留白玉一人在屋中,她默了片刻,打算先去今后生活的地方看看,这地皮还是得先踩熟才是。 “来人!”白玉轻声唤道。 “晚姑姑有何吩咐?”马全从屋外走了进来,恭敬的问道。白玉见又是这人,便多看了一眼,道:“带我去少爷的院子,顺便将院子里所有人都聚起来,我要见见。” “好的,晚姑姑请跟我来。”马全朝后退了一步,转身朝着屋外带头走去。 白玉点了点头,起身跟了上去。 马文才的院子和太守夫人的院子还是有一段距离,这是起初马太守为了培养儿子的独立性格而特意要求的,大概在马文才3岁时,他便独自搬到了这边,周围除了他这所院子住人,其他的都是空房,在这里,马文才已经独自住了6年有余。 白玉进来的时候,众奴仆都在各司其职,马全率先走到了中间,吆喝了一句:“所有人!全过来!快点!”白玉没有插话,她自己慢慢地走到了台阶上,冷眼看着台下若干奴仆。 “这是太守亲自任命的晚姑姑,今后负责少爷的起居,该怎么做,你们可知道?”马全一番话说得很是威严,既有敲打的成分,也将此般来意交代清楚,言罢,众人各自看了对方一眼,皆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到了句“奴才/老奴知道,晚姑姑好。” 白玉闻此一言,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她微微昂起了些弧度,慢慢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经刚才那么一看,她发现这马家少爷的院子里,伺候的奴仆二十有一,多为男性,仅少数的几位女性,也是年纪较大的妇人,年轻婢女,几近没有。 看来这太守在女色上面,从小便很注意 “我是太守亲自任命的,我知你们不服,不过以后时间还长,在我的手下,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有歪心思,现在,你们各自,先将自己的名字,职位报上,我先熟悉熟悉。”白玉何曾没看见有人眼里的不屑,这些人欺她年幼,那最好不要轻易范在她手上,她这边正愁没有鸡可以杀来敬猴呢! 正文 3.第三章 受罚 众人被白玉这么不痛不痒的话弄得面面相觑,可上面发话了,还是要回应一二,终于,这边由一个穿着略微体面的中年妇女带头,率先的介绍了起来。 “奴婢姓李,是少爷的奶娘,素日里打点少爷起居。” “老奴姓张,主要管理厨房。” “奴才马勇,少爷书童。” “奴才马骁,少爷书童。” “奴才马谡,竹苑护卫。” “奴才马扬” “”白玉一边听着众人的介绍,一边不动声色的记下了每人的容貌,这些人,以后或许有大用也说不定。 院子里井然有序的在进行自我介绍,书房里可就没这么和谐了。 马太守负手进了书房,看着自己儿子不急不缓的从外面跟了进来,他原本心里憋着的怒气似是一瞬间被点燃,只见他猛地将桌子一拍,发出“碰”的一声响,马文才前进的脚步一滞,站在了原地冷眼看着上方的男人。 “逆子!我有教你无缘无故失踪吗!给我跪下!” 马文才缓缓地跪了下来。 “说!为什么躲起来!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我!” “孩儿无话可说。”马文才直接打断了马太守的话,面色坦荡,显然是不想解释。“好!好!好!可真实好极了!”马太守怒极反笑,连着三个好字,一声比一声高。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马文才身前俯瞰着他,怒声道:“你不要以为萧府来人我就不敢罚你,你自己在孔子像前给我跪着!不跪满三个时辰,不准起身!”马太守言罢这句,便甩袖出了书房,马文才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偌大的书房内,此时唯有孔子像前袅袅青烟拢罩,空留一室寂静。 屋外又传来太守沉声的吩咐,却是不准任何人为少爷说情,亦不准任何人替少爷减罚,说是三个时辰,就一定要跪满三个时辰! 当白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时辰之后的事了。她在这边先将护送她来此的护卫安排好遣派回萧府,只留下了萧启云萧启风两兄弟,而后她又熟悉了一番马文才素日的起居习惯,原先马太守带走马文才,本就是极其正常的事,因而白玉只当这父子二人有事要谈,却未曾想过还有这么一出。 等白玉赶到书房的时候,马文才已经在书房跪了将近两个时辰了。门口的奴仆见着白玉欲进屋,连忙阻止道:“晚姑姑,太守吩咐,任何人不得为少爷减罚,所以”您不能进。 白玉止住了身子,客气的回问:“我可有说我是来减罚的?”见仆从一脸疑惑的摇了摇头,白玉遂道:“所以,让我进去,我并不会让你们为难。”奴仆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将白玉放了进去。 马文才闭着眼睛跪在地上,身后传来一丝动静,他薄唇微启,连一个正眼也没给白玉,沉声说道:“滚出去。” 白玉没有搭理她,而是跪在了他的旁边,看着高台上的孔子像,一眼不眨的说道:“奴婢是照顾少爷的人,少爷受了什么罚,奴婢自当一同领罪。” 马文才听闻白玉这番话,有些小小的震惊,他倒没想到白玉来此是这个目的,他的奴仆,至今还没有一人,会在这种情况下愿意和他同甘共苦,而众奴仆中,多是畏惧他的权势和背景,阳奉阴违,看着他心里着实不舒服。 他的鼻孔发出一声冷哼,遂言道:“谁要你陪!自作多情!” 马文才骄傲的别过了头,不欲再理会身侧之人半分。可不得不说的是,他的心里,莫名的舒服了些。对白玉的敌意,也稍稍减缓了点。 白玉听此一言,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弧度,她见马文才而上已经冒了点虚汗,于是便从袖口中抽出了丝巾,轻轻地给其抹了上去。 马文才这边傲娇的扭过了头之后,便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他的母亲,原是大家士族之女,性格温润柔绵,从小被捧在手里从未受过一丝委屈,自嫁给父亲之后,在他的印象中,只有早些年父亲对其笑过,随着官场上应酬的增多,母亲渐渐以泪洗面,萧府离杭州距离又远,他的外祖母也只有逢年过节会捎信过来,可自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母亲出嫁十载,竟是从未回乡审亲,到后来,父亲每每对自己的学业不甚满意,便会动手处罚,母亲在一旁无论如何阻止都无济于事,有时甚至连带着还会被父亲误伤。每每见此,母亲总会抱着他痛哭一场,可却从未反抗,以至于毫无征兆的,母亲选择了以自尽来结束这样的生活,他竟是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在自己眼前! 他很想和母亲说,孩儿今后一定会做的更好,不会再让父亲不满意,你不要这么傻好不好,你走了,这偌大的太守府内,四处都充满了冷清,他觉得好冷,心中是止不住的寒意 可这些话,他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父亲为了不让世人知道太守夫人是悬梁自尽的,为了他所谓的名声和仕途,他竟然将母亲以最快的速度下葬了,他都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母亲,还没来得及记住她的容貌,她就已经深埋地底,永远和黄土为伴了 额头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马文才缓缓的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有一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抚摸,也是这么温柔,这么小心翼翼 白玉见马文才渐渐地转过了头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眼里仿佛在透过着自己找寻着什么东西,她回以温柔的一笑,继而小声的询问道,“怎么?少爷可有不适?” 这突然地一声将马文才拉回了现实,他双眼一闭,再睁开,起初白玉见着的茫然统统都不复存在,只见他眼神一凛,一把甩开了白玉的右手,怒声道:“谁允许你碰本少爷的!给我收回你的那副表情!” 这人莫不是以为装作这副模样他就会信任她?简直是痴心妄想! “哎~”白玉一个没注意,身子被这么一推,直接倒在了地上,手关节蹭在地板上火辣辣的疼,她左手托着右手重新直起了身,敛了敛目,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却是恭敬地回道:“是奴婢逾越了,请少爷息怒。”她这会儿不能操之过急,时间还长,这事得慢慢来 “哼!”马文才盯着白玉这副恭敬的模样,冷哼了一声,重新将身子转了过去。 经此一事,二人谁也没有主动再说些什么。马文才的身子毕竟年幼,到现在他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折合下来差不多四个小时,双腿早就麻木,能打起精神和白玉说这么番话已是难得。 至于白玉,却是在思量着后面应该怎么做。性格的养成和从小的环境有关,这个帝微星现在性格已经形成,再扳,谈何容易? 时间在二人各自的思绪中渐渐流淌,等奴仆禀报时间已到可以休息的时候,白玉发现自己膝盖早就没有了感觉,她内心是成年人,现在的身子已经十六有余,尚且能忍,更何况她差不多只跪了一个时辰,这马文才可是直接跪了三个时辰整!她失策了! 白玉将身子转了转,看向了跪在自己旁边的某人。“少爷?时辰到了,可以起身”白玉的话并未说完,这边马文才便直直的朝着后面倒了下去。白玉眼疾手快的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拉,顿时某人便靠在了她的怀里。 白玉见其脸色苍白,双唇紧闭,她的手环着对方的后背,此时是一片湿润,显然早已湿透,很明显,这孩子早就坚持不住了,可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 “来人!”白玉大喊。 “晚姑姑,可有什么吩咐?”屋外的奴仆应声跨了进来,附身询问。“还愣着作甚!少爷晕倒了!你快去找个大夫!再叫个人进来搭把手!”白玉扶着马文才,她本欲直接起身将这孩子抱起,然而她这边也跟着跪了一个多时辰,双腿这会儿根本没缓过来,自然不能如她所愿自己动手,唯有厉色的吩咐仆从,让人过来搭把手。 仆从这边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事,他这边还没有动作,身后便迅速走过一个人影,就连白玉都没看清,自己怀中之人便被抱了起来,落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的怀中。“本太守养你们是干什么的!还不快去找大夫!” “是是是,奴才马上就去。”奴仆赶忙点头回到,而后迅速的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马太守连多余的一眼都没给白玉,便疾步抱着马文才走了出去。 书房不比卧室,这里是没有可以下榻的地方的,白玉颤颤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稍稍疏通了经血,便也小步朝着外方走去。 等白玉来到马文才卧室的时候,屋外已经候了许多人,大夫早就在室内给其医治了。 “禀报太守,少爷这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滞留了筋脉,又许久未曾进食,这才晕了过去,膝盖现在受了寒,三天内应该是下不了地了。”大夫尽量斟酌用词,减缓专业用语,让一侧沉着脸的马太守听的明白。 “那我儿的腿可” “太守稍安勿躁,只要这两天调养的好,今后是没有大问题的,只是以后切忌再让少爷跪这么久了,少爷年幼,再来一次,老朽也不能保证完全没有影响。”大夫理解马太守的意思,所以这方也未待马太守将话说完,便直接接下了话。 马太守默了两秒,他缓缓扬了扬手,示意大夫继续开药,他这边,却是缓缓地走了出去 来到屋外,见白玉带着头站在门口候着,他的眉微微皱了皱,眼中有些复杂,继而吩咐道:“今夜仔细少爷,张嬷嬷去备些膳食,向晚进去照顾少爷吧。” 吩咐完这些,马太守不再犹豫,直接大步朝着屋外走去。 白玉看着马太守的背影,若有所思 正文 4.第四章 发现 这太守明明是在乎自己儿子的,不然也不会这边前脚刚晕倒后脚便从屋外走了进来,白玉压根不相信这是偶然。 可是 可明明在意着,为何又要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呢?这孩子只有九岁,他犯了什么错会让马太守一怒之下便罚跪三个时辰? 白玉心中很是疑惑,然而这边也容不得她过多的思考,众人各司其职,她作为萧府派来的奴婢,自然不能落人口舌。 大夫将药方写了下来,自己又再查看了一番,方才拿给了马骁去抓药。此事一毕,他缓缓的从室内走了出来。白玉见此,迎了上去。 她屈了屈膝,行了个小礼,问:“大夫,请问今后这几天可有要注意的地方?” 祁大夫是太守府的老人,他被聘为太守府的专用大夫七载有余,对于今天这种情况早已是见怪不怪,这会儿见马家少爷屋内多了一个年轻的婢女,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没有回答白玉的话,反而有些严肃的问:“你是哪房的婢女,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因着时长来这边给马家少爷看病,可以说是看着马文才长大的,这些年这孩子不容易,他也心疼的紧,太守夫人刚逝,他作为长辈,有必要多看着些,太守不在意后院的事,不知这里面的勾心斗角,他作为大夫,这些年见着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说白了,这祁大夫就是见白玉年纪轻轻便可以在马文才屋中伺候,心里陡生了疑惑。 若探出这婢女是哪一房安在少爷屋中用的,他定要冒死提醒太守一二,再不济,他也要提醒一下年幼的主子,疑人不用! 白玉感受到了来自老者的试探,她也不觉无礼,反而恭顺的回道:“奴婢向晚,来自太守夫人娘家萧府,是萧老夫人派来伺候小少爷的,大夫确实是第一次见着奴婢。”举止自然,落落大方。 祁大夫乍听完白玉这话,又观其言行,心里的疑团渐渐地散了开来,他眉角稍稍扬了些许弧度,心中对白玉这人还是比较满意。 这既然是萧老夫人派来的人,应该比府内的其他人目的稳妥些,原本他看着年纪尚轻,还有些担忧,可这会儿她的一言一行确实挑不出什么错。祁大夫对白玉点了点头,脸色缓了缓,便接着最开始白玉所问,缓缓开口道:“我已经让人准备药浴,稍后先伺候少爷沐浴一番,在用膳前记得一定要先喝药,今后两天,药是一日三服,药浴一日一次,无事的时候多给少爷的膝盖活活血,后两天搀扶着少爷在院子里多走走,其他的,切忌在此期间受凉就可以了。” 白玉在一旁听的很仔细,她小心的将这些嘱咐记下,见祁大夫不再说了,便又欠了欠身,道:“奴婢记下了,劳烦大夫了。” 祁大夫挥了挥手,自己在一旁边收拾着东西边自顾自的说道:“老朽姓祁,以后若是少爷再有事,可以遣人来东苑找我,少爷这孩子,他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只是性子比较别扭,你以后就多上些心,夫人刚走,估计这孩子心里也是不好受”祁大夫话至此,意识到今儿个自己说的有些多,讪讪的闭了口不再言语,他利索的背好医箱,也不让白玉送,自己一个人步履蹒跚地乘着夜色朝着东苑走去。 白玉得了嘱咐,对祁大夫强调今后少爷有事可去东苑找他这一句还有些纳闷,可祁大夫已走,她也无从问起,这个问题也就被她暂时搁到了脑后。 这边她还未走进内室,马善便从屋外走了进来。他是马家少爷四大书童之一,今年十三岁,也兼着护卫少爷安全的责任,此次少爷失踪,连带着他们失职,马太守狠狠的责罚了他们四人,这会儿大家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只是少爷再次卧床,他们也不得不提起精神来伺候罢了。 “姑姑,药浴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让少爷浸洗吗?”马善是一个比较死板的孩子,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唯命是从,现下收到太守令,白玉今后成了主要打点少爷生活起居的人,众人要尊称晚姑姑,所以这会儿东西备好的第一时间,他便上前询问了。 “嗯,你再去找一个人,两人一起将少爷搬到浴桶里去。”白玉听到药浴已经准备齐全,几乎没有犹豫便应了马善的话,马文才现下还昏迷着,泡泡药浴许要好上许多,药还在熬,到时泡完药估计也好了,喝了之后最后用个膳,这样看,此举是最为便捷又最为迅速的。 “好,奴才这就去。”马善从白玉这里得了肯定,连忙朝着外方走去,白玉只在屋内等了片刻,便见着四人拖着一个极大的红木浴桶走了进来,马善马战二人紧跟其后,二人对着白玉行了个礼,便小心的来到床前将床上的马文才扶了起来。“小心些。”白玉有些不放心,遂在一侧又连忙嘱咐了一番。 而实际上,她其实并没有真正的伺候过人,就连来到马府,这都是个意外,若不是她自己莫名背负的这个使命,她这会儿应该在现世呆的好好地才是。 “姑姑放心,我们做这事不是一两次了。”马战的性格偏冷,除了进门时看了眼白玉,这会儿他是全心放在了马文才身上,白玉问话,他也没有搭理,回答白玉的,是一侧的马善。 “不是一”马善的此般回话,更加深了白玉的疑问,连着适才祁大夫的话,白玉觉得仿佛她忽略了什么东西似得,然而这边她还未问出口,下一刻,已经将药桶搬进了浴室的奴仆便过来复命了。 “晚姑姑,浴桶已经放好了,祁大夫说水有四分凉意时就可以让少爷起身了,其他的若有事,可再吩咐奴才们。” 白玉抬眼看了看自己身前说话的人,默默地将对方的姓名职位在心里过了一遍,既然祁大夫这么安排,那可得抓紧了。她朝着对方点了点头,马善马战已经听到了这边的话语,见白玉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便也就将马文才扶着进了浴室。 众奴仆迅速的退了出去,白玉原本欲直接进去看看情况,可这厢她刚动了一步,又想起马文才换洗的衣服还没拿,便又出屋找了李氏拿了其换洗的衣物,再进屋时,马善马战二人早已将马文才收拾妥当放入了药桶中。 身体渐渐没入水中,暖意四袭,马文才几乎没多久便被这股暖意温暖了身子悠然转醒。 白玉进屋的时候,迎面扑来一股极浓的中药味,她皱了皱眉,强忍着这股子刺鼻的味道,来到了浴桶之前。 药浴药浴,顾名思义,是由众多药材熬成药水,再像寻常洗浴一般浸浴。太守府显然不差那些钱,药量十足,整个药水熬成了棕黑色,水中情况白玉完全看不清楚,可马文才□□在外面的皮肤,却被白玉看了个遍。 她冷了个脸,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马善马战二人这边给马文才收拾衣服的动作一滞,寻着白玉的眼光看去,瞬间也明白了白玉所指为何—— 自家少爷身上,几乎是遍体鳞伤,新伤旧伤都有,这完全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出身世家大族少爷身上的东西。 不能说白玉小题大做,实在是马文才身上的伤看着太吓人了。纵横交错,整个背部,但凡白玉能看见的,都布满了伤痕,但□□在外的毕竟有限,白玉有一万个理由相信,水下的伤痕绝对是只多不少! “回姑姑,这这不关我们的事。”马善不知该如何说才妥当,这太守府内,能让少爷受如此重的人,只有一个人,可这个人偏偏主导着他们的生死,他们作为奴才,不能对主子妄自评论。 “说!”见马善吞吞吐吐,白玉来了脾气,她加重了语气,浑身散发着冷意,眉眼厉色的对马善说道。 “你为何要为难我们,这太守府,能让少爷成这个样子的人,难道你想不到吗?”马战缓缓地抬起了头,只见他眼里不带丝毫感情,冷声冷情的言完这句之后,便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了。 他是四个书童里年纪最大的,今年已有十四,因着马文才将其从街上捡了回来,又将其带在身边,所以这太守府内,他对马文才,算是最忠心的了,这也是为何马善会找他来搭把手的原因所在。 白玉听完马战的话,默了两秒,其实她心里隐约也有了猜测,可马战这么说了之后,她心中的猜测得以验证,可疑团也更加的深了。 马太守对自己的孩子,是在意的,从今天的事其实能窥出一二,可这是他自己的亲骨肉,现在才只有9岁,究竟什么样的事,促使他能下如此的狠手?这些伤有新有旧,怪不得祁大夫说再有事可以去东苑找他,也怪不得马善适才说他们做这些不是一两次,原来竟是这样! 正文 5.第五章 敲打 白玉觉得她大概是发现了一丝太守府不为外人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着太守和太守公子的关系,亦或者,太守夫人的死会不会和这也有关联? 她来到萧梁已经一年有余,因起初一直住在萧家,所以对于萧家的事,她是知道的是**不离十,可这太守府,除了最开始萧老夫人给的些资料,她此时知道的并不多。 也就是说,要想将马文才扳回正途,她第一步肯定要得到对方的信任。 而显然的,这孩子对外人的防备极其严重,就算她身份加持,他也并没有轻易的信了她来,所以,若不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弄清楚,她估计再待个五六年也完成不了任务,更别妄想回到现世了。 白玉的思绪此时千回百转,她也没计较马战的失礼,双手下意识的拿起了布巾给桶里的某人擦拭着身子,她眼里情绪不明,自然没注意到自己身前的某人已经醒了过来,缓缓张开了一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 马文才恢复意识的第一眼,便见着自己身侧立了一位衣着束腰上裙的女子,双眼无神,显然工作的并不认真。 马文才皱了皱眉,只闻“噗通!”一声响,顿时水花四溅,白玉眼前一花,嘻嘻哗哗的落下了数串含着药水的水珠,白玉没有惊慌,神色顿时转了回来,冷静的在一侧等着马文才发话。 “出去。”薄唇微启,不怒自威。 这人在他身前伺候都能出神,不罚她,已是看在母亲母族的面子上了,他脾气不好,可他从懂事起就经历了许多常人无法经历的东西,这次晕倒,浑身发冷,一冷冷到了心底,寒彻心扉。不知是不是母亲在天有灵,他迷糊中竟然看见了已逝的母亲。 母亲还是那个样子,性格温润长棉,她盈盈一笑,温柔的抱着他,像以前那样叮嘱他一般: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一日三餐不可废,少和父亲顶嘴,不要那么执拗 明明还是那些内容,他听着却莫名的心酸难过,临了最后,母亲不舍的说道她安排了新的人来照顾他,要他平日里乖一些别惹父亲不快,那人会替她照顾好他的。他不想听这个,只想让母亲再像小时候那样抱抱他,可母亲却说她该走了他留不住她,眼睁睁看着母亲再次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大惊,急欲追寻,可母亲越走越远,他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能追上。再次醒来时,周遭就如春日的沐阳般温暖,他的身子浑身上下四肢百骸都渐渐地暖和了起来,也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说实话,从他懂事开始,他能信的人,只有母亲,母亲没了,他便没了顾虑,任人说的再好,他都不会动容一分,这在某种程度而言,和他的父亲极其相似。 向晚是外祖家派来的,外祖家这些年都没有怎么走动,他有数个理由怀疑其派人前来的居心。若没有那个梦,他或许会一直防备下去,不给其一丝机会。 可奇怪的是,前脚白玉刚入府,后脚母亲就出现在了他的梦中 马文才脸色依旧,看着白玉在自己身后歉意的拂了拂身然后冷静的走了出去,也没有过多辩解询问,他心里好歹满意了些。 他身边的人,遇事处变不惊,不骄不躁,不多言不长舌,这是最基本的规矩。若其连这点姿态都没有,纵使他信了母亲的话,她也不配伺候他。 他赶她出去,只是因为这人在伺候他的时候还能分神,显然没有用心。他可以给对方一次机会,可也只有一次机会,这里你已经浪费掉了,向晚,后面你最好不要辜负本少爷给你的机会。 马文才这边敛了敛目,缓缓闭上了眼睛,而后沉着个脸将整个身子渐渐浸入了水中。药浴颜色偏黑,这边药水盖住了其头顶之后,还在冒着袅袅热气的水面便逐渐没有了动静。马善有些不知所措的拿不定主意,他二人适才全程默默在侧收拾,这边发生的事自然也看在眼里,少年难得一次没有罚人,他拿不准,于是只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少爷有吩咐他便做,没有他便候着。 马战的胆子比马善大些,素日里除了少爷也没见他听过其他人的吩咐,适而这边大概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估摸着药浴温度应该降了下去,所以主动上前,不卑不亢的说道:“少爷,祁大夫吩咐,水温冷了四分便可起身。” 马文才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马战这一提醒他也迅速敛了敛神,一个用力,便从水中冲了出来,他晃了晃脑袋,使耳朵里的水尽数洒出,略微减少了些许不适。 他年幼,皮肤偏白,可也因着常年练武,此时的骨骼比同龄男子健壮许多,此时在桶中坐着,一番调整之后气色明显好上了许多。他冷眸一扫,见马善马战二人恭敬的在一侧站着,遂道:“扶我起来。” 马善马战二人闻此一言,便一左一右分开行动了起来。拿帕子的拿帕子,拿衣服的拿衣服,井井有条,井然有序。 穿至一半,马文才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身体一僵,马善心细,最先发现。“少爷?怎么了?” “没事,先穿衣,马战扶我进去,马善晚些去将向晚给我叫进来。”她这么特殊,他必须试探一二才行,才决定这个人,她用,还是不用。 “好的少爷。”马善将外衣给了一旁的马战,示意其搭在少爷身上,他则朝着屋外走去。 白玉此时一直候在屋外。 她适才因着想着后面如何动作,因而失了神。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马文才这孩子已经动了怒,她才来到他的身边,许多脾性都拿不准,所以马文才让她出去,她便只有先出去再说。 今早那情况,明显再一不再二,她不能凭着这身份拿大,不然后面 白玉还在思索着马文才为何会让她出来,单纯地不喜还是防备着她?这二者不论前后,都不是她想要的。可此时纵使她想破脑袋,估计也不会想到马文才让她出来,仅仅是因为—— 伺候他不走心╮(╯▽╰)╭ “姑姑,少爷让你进去”马善从屋内走了出来,许是在浴室待久了,白玉在侧都能隐约闻到一股难闻的中药味。 她不得不暂时收起自己探究的心思,先冲着马善点了点头,而后缓缓正色吩咐道:“既然少爷醒了,你去让膳房的人摆饭,少爷今日没怎么用膳,晚饭就不必太复杂,免得伤了脾胃。”临了转身,却又想起一茬,连忙补充道:“对了,记得将药也一并端上。” 马善听的仔细,确定白玉没有其他吩咐后,他略微行了个礼,便朝着膳房走去。 白玉进屋的时候,马文才已经被马战扶到了床上,马战不见身影,许是在浴房收拾,又或是被马文才打发了出去,具体如何,白玉不得而知,她只见其头发露着湿意,没有滴水,却明显不利于养病,脸色红润了些,不似最初那样苍白,白玉暗道药浴的功效真心不错。 “奴婢向晚,见过少爷。”不知马文才心中打算,白玉唯有先行礼,全了规矩,再做打算。 马文才瞥了一眼还曲折腿的某人,没有开口,白玉无奈,唯有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少顷之后,马文才薄唇微启,小小少年自有一番气势,“你可知,我是谁?” 对于对方突然冒出的这个问题,白玉有一刻的愣神,随即沉稳的回道:“回少爷,少爷是奴婢今后的主子,是兰陵萧氏永伯候的外孙,杭州太守的嫡子。”咬字清晰,神态自若。她心有计较,这些身份排下来,自然也有了个先后。 马文才对于白玉的这个回答还比较满意,既然来了马府伺候,萧府的一切自然应该往后排。他倒不介意她将马府排在萧府后面,他要的,只是她的态度而已。他双唇微泯,神色有些严肃,继续道:“既然这样,我希望你记住你今日的话,凡事不要越过了本分,你才会得到应有的待遇。” 正文 6.第六章 试探(一) 马文才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直直的看向了白玉,仿佛欲看穿眼前之人一般。他毕竟只有九岁,还做不到看似不经意却暗含威胁的举止,此番举动,在这个年纪,虽然有些稚嫩,却已是难得。 白玉站在堂中,这会儿被马文才盯着,心下微惊,可她也牢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这孩子的这番话明显是在告诫她守着自己的本分,对于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深沉的孩子,她心里也有些复杂,此时却也容不得她不做表态。 她的心思千回百转,脸上却不显一分,恭敬的接下了马文才适才的话,回道:“奴婢谨听少爷教诲。” 初次试探,马文才对于白玉的反应还比较满意,可表面功夫谁都会做,他不可能只凭白玉这两三句话就敢放心的用她。 他的母亲萧氏死的实在蹊跷,纵使自尽,可前几日神色没见任何异常,他年纪小,没人会主动和他说这些,但也正因如此,他隐约从下人神色中看出了些蛛丝马迹。 本朝丧葬,士族阶级等级越高,丧葬则越加麻烦。马府虽然只能算次级,但一系列的丧葬过程,如报丧、招魂、送魂、做七、入殓、出丧等步骤,外人看来恐怕都能发现处理的十分迅速,他母亲的灵柩,仅仅只停了三天,便匆忙下了葬。 出丧前一夜,他特意溜到了母亲的灵堂前,那时灵堂寂静无人,守夜的丫鬟小斯统统不见了身影,他想最后看一眼母亲,所以对于堂前无人,他也难得的没去细究。 也是那一夜,他最后看了眼母亲,刚发现了一丝怪异之处,屋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他过了年便十岁,不想让人知道堂堂太守之子做事如此没规矩,最重要的还是不想让人发现他脆弱的一面,所以他藏了起来,欲等人走后再出去。 哪曾想来人并非路过,他躲在内堂透过屋帘一看,却发现来人并非普通小厮,而是他那位看似满不在意的父亲! 马政在外对着一众吊唁者虚与委蛇,他年纪虽小,却能感受到是真情还是假意,可明明看起来对于母亲之死毫不在意的马太守,在那一夜无人的时候,却露出了十分落寞神情,甚至一把年纪的人竟然扶着棺材默默流泪。 马文才那时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父亲究竟是爱他母亲还是不爱。若爱,却为何让她独守空房而他妻妾成群,好不快活;可若说不爱,那母亲离世,他又为何露出这样一幅神情? 他的思绪止不住,可最终不论怎么看,他都有十分的理由怀疑他母亲死的蹊跷。 然而从父亲对母亲身后事的处理来看,明显是不想张扬,所以这也说明,若他说出自己的怀疑,他的父亲,杭州太守马政,不一定会愿意帮他。 他的策略是马政找的知名学士教的,再加上马政对他要求十分严格,从小便带至身边学习,耳濡目染的,他分析时弊的本事小小年纪便已经学的炉火纯青。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羽翼未满,不能露出一丝马脚给敌人有机可乘。这个叫向晚的大丫鬟在这当头被萧府送来,其实嫌疑尤其的大,若此时和萧府有关,那么向晚在他身边的目的就是十足十的监视,他本就没打算用,可这一切,都被一个异样的梦给打乱了。 他谁都可以不信,可他的母亲的话,他愿意信。 若他母亲真的是死于非命,梦中相见,定然是放心不下他,所以,为了母亲,他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若此人可信,他便用,不可信 那就自有她的去处! 马文才本不是多言之人,见自己目的达到,白玉暂时看着也不像是蠢的,他身子略乏,这边刚想让其退下唤马战进来,结果白玉适才虽然回答的恭敬,但她下一刻说出的话,却让他心里直接一愁。 “少爷,奴婢的职责是只管伺候照顾好少爷,少爷此时身体不适,祁大夫吩咐,用膳前一定要将药喝完,少爷可是现在用药?”白玉的神色敛的很好,在一侧恭敬的请示道。马文才在其脸上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找了许久,见白玉仍然执着的在那里弓着身子,他皱了皱眉,压下心里的不快,脸上毫无波动的点了点头,算是允了她这话。 白玉见此,这才稍稍直起了身子朝着屋外走去。不消片刻,一行人井然有序的由白玉带头,其余众人端着盘子缓缓走了进来。 马文才没有起身,他此时腿伤比较严重,适才马战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他大概也猜到这两天腿脚可能不便,所以用膳什么的,至少今夜,他并不想去外面用。 他倒想看看他不开口,这人会怎么处理。 白玉不知道是不是床上灯光较暗的原因,她匆匆一瞥仿佛不经意间看到床上那孩子勾起了一抹异样的笑容,可笑容一瞬即逝,她还没来得及确认,马文才便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脸色沉了沉,不作他言。 见马文才没有说在何处摆饭,白玉心细,稍稍斟酌了一番之后,便让众人停在外堂,她独自来到马文才身前请示。 “少爷,您腿脚不便,今夜奴婢伺候您坐在床边用膳可好?” “” “少爷?”见马文才没有回复,反而敛了敛目,似在思考哪种更为划算,白玉等了片刻,不得已 又小声提醒道。 “好。”这一次,马文才很快的就做出了反应,却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白玉得了准话,唤人将小桌搬到了内堂,她贴心的给马文才身后添了一个高软的靠枕,附身而下的时候,身上一股清幽的香味便隐约的萦绕在了马文才的周围,马文才自幼不喜香味,闻着便有诸多不适,白玉身上这股若隐若现的味道,不知是不是较淡的缘故,他此时不适感倒不似平常,白玉调整好高度离去拿药过来的时候,他这边还在辨别此香乃何种品种。 “少爷,请先用药。”白玉此时端着一碗玉制的小碗,碗中是一片棕黑色的药水,上面冒着袅袅热气,药水随着白玉的缓缓移动在碗中荡起了些许涟漪。 马文才的思绪被白玉这句话给拉了回来,见到白玉手中端的东西,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不过白玉的注意力在手中,现下倒没注意到床上之人一闪而过的厌烦之色。 白玉来到床前,为了更方便喂药,她坐在了一侧的凳子上和马文才视线齐平。她先是用玉勺轻轻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感觉热气不那么明显的时候,她对着马文才缓缓一笑,将玉勺递到了马文才身前。 马文才此时心情很不愉快,虽说夫子和父亲安排的任务再难也会咬牙坚持下去,可唯有一样是他的克星—— 他平生,最不喜喝药。 偏偏因为众多原因,他时长受伤,一年到头药水几乎就没怎么断过。他已经喝够了药的苦涩,只要一喝药,他就会想到自己为何喝药,这比药的带给他的苦涩更让他难以接受和释怀。 他心情欠佳,偏偏白玉现下朝着他又露出了如此无害的笑容,他的心情,一下便更加烦躁了去。 马文才轻轻将脑袋转了些弧度,不自觉紧绷的薄唇微启,沉声说道:“试药。” 他的神色语气看起来都很正常,白玉微愣,一下没明白马文才的意思。 在外堂候着的马善听到自家少爷的话,心里有些纳闷,药不是一直都是他在试么?适才他试过了才端上来的,怎么少爷又要试药了? 可少爷吩咐,他也不敢不从,他这边方一动身,室内又传来了一道声音,却是生生止住了他动身的脚步。 “我让你试药,没听清么?”屋内马文才见白玉听完他的话露出了些意外的表情,原先还稍稍紧绷着的身子现下自然的松了松。等着看白玉如何处理他给的问题。 他眼尖,适才看白玉喂自己时呼吸缓了缓,他自幼习武,人的呼吸频率,远的不说,像白玉此时离他这么近,呼吸变动他还是能感受到的。 他还道只有他不喜喝药,原来有人比他大了这么多竟然也和他一样。 这可真是有趣 白玉在一侧默默坐着,马文才有这个吩咐,不论如何,她这药,是试定了,若因此让其对自己生了芥蒂,那才真真是划不来。 尽管中药的味弥漫在她周围让她不舒服,白玉想了想,还是忍了忍,她一口气将手中早已吹凉的一勺药送入了口中,入口苦涩无比,甚至还夹杂了些许难闻的味道,她的脸上神情变动不大,只有一双秀眉在药入口时微微皱了皱一瞬,不细看还真不易发现。药水下口的那刹那,白玉忍住了想吐的冲动,她这边小动作的吸了两口气,方缓解了适才那股难受劲。 这边试完了碗中的药,白玉保持着该有的稳重,再次舀了一勺,在自己嘴边吹了吹,又送到了马文才身前,眼神示意自己无事,他可放心的饮用。 马文才一直看着白玉刚才的表现。不得不说白玉其实掩饰的很好,他不仔细看还真不易发现她不喜喝药。此时白玉也在笑,笑的温婉,却也有些牵强。 “尔用过的器具,本少爷怎会用?”话里带着些许讽刺,亦有些些许狷狂,冷声冷语冷情。白玉递药的动作一滞,额角青筋隐约跳了跳 这简直就是个熊孩子! 正文 7.第七章 试探(二) 白玉内心对于如此模样的马文才有些抓狂。 不过尽管他的话说的有些难听,可白玉确实也找不到话来反驳。不论怎么看,这确实是她的疏忽,她在萧老夫人那边并未伺候过人用药,尤其是古代的中药,她在现世活了21年,都从未接触过,在这么难闻的味道刺激下,她没有想起士家大族的忌讳规矩,哪曾想便引起了对方的不满。话虽难听,可也给白玉敲响了警钟—— 她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今日这种情况,决计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如此思绪不过眨眼便在白玉的脑中过了一遍,她将手中的药碗轻轻放在床头凳子上,却是第一次屈膝在床边半跪在地上,态度恭敬的回道:“是奴婢的疏忽,萧老夫人身体健朗,奴婢未曾伺候过其用药,此般失误,奴婢甘愿领罚。” 这孩子疑心重,小小年纪也有了城府,她不能还没接近对方,反而惹来怀疑,白玉这一跪,跪的很是爽快。短短一句话,既为自己做了解释,打消了对方的顾虑,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有错当罚,她白玉绝不会有任何不满。 不得不说白玉极其聪敏,马文才本就存了试探之心,适才她冒失的将药递了过去实则在第一时间便招了怀疑。马政虽然只官居四品,可府中规矩一样森严,白玉来自世家大族兰陵萧府,其族规矩只会比马府更加繁琐复杂。白玉既然是萧府出来的,为何连如此细小的规矩都不明白? 好在她起初的表现,外加浑身的气质比之普通士族里的丫鬟好上太多,这一点连马政都没有过多怀疑,这仿佛就该是世家大族才有的,因着前面的基础,马文才并未直接发怒,他暂时将其的失误归为了对药物的厌恶,让其一瞬间乱了规矩。若适才白玉没有解释,他在此间的疑心便会慢慢埋下种子,可白玉解释了,话语间也说得通,更何况其言辞恳切,不似作假,马文才在这上面便也不再细究。 于是,来自马文才的第一次试探,白玉是十分险要的避了过去。 当然,此次试探,白玉并未发觉。 马文才看了眼跪在他床边的某人,眼里意味甚浓,这次的试探算是过了,这后面嘛 白玉话落后数秒,马文才在床上默了默,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道:“你把药喝完,这次我便不作细究。”他说的有模有样,若不是白玉适才翻了错,光凭马文才这前后几次的找借口推迟喝药,她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只是为了不想喝药才这么做的! 事实上,马文才也确实如白玉所想的那般,他既是在试探她,也是在找机会推迟喝药。只是他装的太好,白玉暂时没有看出罢了。 不管他外表表现的多么成熟,他总归是个九岁的孩子,也只有在这上面,他才表现的像一个孩子一般。 白玉没病,自然不需要喝药,可马文才既然这么说了,她适才说出的话也不能反悔,所以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了下去。“奴婢甘愿领罚。” 白玉面不改色的从一侧拿过了药碗,她对着马文才莞尔一笑,左手长袖遮面,也不学那淑女模样,扣住玉勺便就着玉碗边缘喝了起来。 面对如此苦涩的中药,她实在是做不到一勺一勺的如品尝燕窝般慢慢饮用,横竖都是一“死”,她选择痛快些的,也好过煎熬。 马文才坐在床上,他是早就猜到了对方不喜用药,所以白玉此举,虽说有些不雅,可他却能理解一二。不仅如此,白玉表现的还颇有些豪爽,倒不似小女儿一般作态,他心里看的莫名的舒服些。 一碗药迅速的被白玉几口喝完,白玉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向马文才展示了碗中滴水不剩,马文才对此比较满意,却又听闻其缓缓说道:“少爷身体不适,向晚谢少爷轻罚,只是这药祁大夫吩咐必须得用,还得是空腹才行,所以少爷请再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出去让人熬一碗过来,用完药后奴婢再伺候少爷吃饭。”语速态度如初,白玉此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一时之间,马文才竟然也找不到其他的话搪塞过去。 白玉见对方没有阻止,也就权当其默认了她的说法,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马文才福了福身子,便缓缓退出了内室。 这边白玉出了内室,马善刚欲上前询问,可白玉出了马文才视线之后,步伐明显快了些,他只见其迅速的朝着屋外走去,期间只对他说了句“迅速去熬一碗药来。”便头也不回的跨出了屋门。 马善愣了愣,倒是第一次见着如此模样的白玉。他也是今天才见着其人的,彼时太守身边的马全带人过来,对他们一阵敲打,那时白玉就站在台阶上,神态自若,眼里隐约能看出有些高傲冷漠,话语间不似他们般唯唯诺诺,反而还有些气势,底气十足。也是那个时候,他知道他们得称呼她为晚姑姑。 晚姑姑举止间自有一番味道,不骄不躁,不急不缓,他是少爷的书童,可却不是最聪慧的,他找不到具体的词语可以形容他的感觉,但在他的理解中,晚姑姑不应该像适才那般才对。 他来不及细想,这边已经得了吩咐,马善正打算去小厨房吩咐人,结果下一刻,屋内便传来了少爷声音。 “来人。” 马善不得已,只有先将白玉的吩咐先放放,他走进了内室,来到了马文才床前,低声询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马文才看着进来的是马善,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不动声色的吩咐道:“去看看向晚在做什么,稍后来回复,记得不要让她发现了。”他适才让她喝了一碗药水,虽然白玉退出内堂时神色正常,可出了他的视线后行走的步伐明显快了几分,他耳力过人,这么短的距离自然是发现了其明显的变化。这会儿闲来无事,索性吩咐个人去看看,反正他此时并不怎么信任对方,盯着些也好。 “好的少爷,马善先退下了。”马善是马文才四大书童之一,因着这层身份,他和其余三人都可以以姓名自称而不用道“奴才”二字。 马文才点了点头,马善这边便迅速的跟着白玉那边的方向跟了出去。 少顷之后,马善前来回话,一番言语,让马文才来了丝兴趣。 “你看清了?她真的吐了?”他拿了本兵法在床上翻越,期间头也没抬的问道。 “回少爷,马善看的一清二楚,晚姑姑在墙角吐得厉害,脸色都苍白了许多,许是身体不适造成的。”他知道适才少爷让其试了药,也知少爷肯定清楚能呈上的药都是经过了他们四人确定的,所以少爷刚才的举止,明显有些故意的成分在里面,斟酌了一番之后,马善用身体不适的原因代替了真正的原因。 “嗯,退下吧。”马文才将兵法翻了一页,缓缓开口道。神色如常,让人摸不清其具体的想法。 “好的少爷。” 马善默默地退了出去。 烛光下,床上坐着一名少年正安静地翻阅着书籍,翻书的动作带起了“倏倏”的声音,他的嘴角还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明明身量还小,可此时却隐约有了一股弱冠男子才有的气势,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狡黠。 竟然吐了 可真是娇气。 正文 8.第八章 试探(三) 这天晚上,白玉再次回到房内的时候,衣着得体,举止自然,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其适才的不适,马文才自然没有戳破其伪装。倒是第二次药端上来的时候,他虽然十分厌恶,可白玉在床前看着他,他又不欲在其面前露出自己的弱点,因而这次便也没太为难白玉,也没要白玉喂,待药凉了五分,他便端起来尽数喝了下去。 一药入口,涩味立涌,他迅速将其喝完,随即略微用力的将药碗放回了床边的凳子上,发出“碰”的一声响,沉声道:“摆饭!” 一侧的白玉只觉其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快,心下有些奇怪,她出去这一会儿这里面可是发生了什么? 可此时容不得她多想,唯有连忙回话。 晚饭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此时稍稍吩咐便被端了上来,清粥小菜,最适合一日未曾进食又身体受伤之人食用,马文才饿急,并未去计较多少,反而用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息。 一饭已毕,毕竟他此时只有九岁,身体又受了伤刚刚用完药,于是很快的,马文才的困意便袭了上来。 白玉这边收拾好餐椅再次转身的时候,马文才已经靠在床边闭上了他沉重的眼皮。 “少爷?可是困了?”她小步走了上前,轻声询问道。 马文才没有回应。白玉见此,又看了眼其此时的情况,略觉不妥,于是不得不再次开口道:“少爷,您的头发还没干,奴婢将其绞干您再睡可好?”适才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睡着,所以一直在伺候其用药用膳的白玉本打算结束了这两件事再给其疏离头发,哪曾想结果会是这样。 “睡梦”中的马文才听闻此方的动静,不悦的皱了皱眉,随后嘟囔了两句,便朝着床内翻了个身,背对身后的某人。 白玉在一旁隐约听到了“滚开”二字,料想自己再说可能惹其不快,于是不再规劝,自己轻声的从一侧拉过了一张干净的帕子,又给了一直候在外方的马善一个眼神,她这边坐在了马文才床头的边上。 马善见此也理解了白玉的意思,他来到床边,帮着白玉将马文才的身子放到了她的腿上,他的头枕在白玉的腿上,一瞬的移动让他有些不适,下意识的,他先是在白**上蹭了蹭,而后仿佛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般的,脸上的神色松了松,这才满意的不再动弹。 白玉原本身体还有些僵硬,这边待马文才彻底不再动之后,她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这孩子的脾气,若醒来发现在她的腿上,还不定要做出些什么事呢。 ~ 白玉慢慢的给马文才绞起了头发。 长发垂在床头,乌黑亮秀,齐整划一,发间隐约还有一股青竹的清香,浅淡自然,她的动作轻柔,丝毫没有给“梦中”的某人带来些许不适。在白玉眼中,马文才此时睡着的样子,才是真的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模样。没有倔强的内心,没有用尖锐武装的外表,也没有后世中所记载的那样蛮横无力,巧取豪夺。 他乖乖的任她绞着头发,就像是她的弟弟一般。 一室宁静。 感受到床边的人是真的出自真心不似作假,强提着一丝精神的马文才这才放心的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 马文才这一觉醒来的时候,竟比平日里晚了一个多时辰。他在床上动了动,腿上,尤其是膝盖的位置,依旧在隐隐作疼,可却比昨日好上许多。 马骁听闻屋内的动静,率先走了进来。 “少爷醒了?可是要起身?”梓竹苑并没有年轻奴婢伺候,所以马文才的日常起居,早前小的时候是乳母照顾,大了之后,太守不许太多女性接近,以防受其影响,养成优柔寡断的性格,所以渐渐的变成了他的四个书童兼职。 而这座院子里的女性,如张嬷嬷,李奶娘等,虽然还在院内伺候,但已经不再像马文才幼时那般得力。只是其的地位,有着马文才小时候的照顾情分在,自然比寻常奴仆高上许多。 “嗯,替我更衣。”昨夜是最近一个月以来马文才睡得最舒适的一夜,尽管他腿受了伤,但丝毫没有影响他今日的好心情。 “先生传话,今日可以不用去武堂,请少爷安心养病。”马骁拿来了一侧李奶娘早前备好的衣物,一边伺候主子着衣,一边给其传达着最新消息。 马文才对马骁的这句话不甚在意,他这情况,料想也学不了什么了,去不了也在猜想之中。 马骁在他的身旁熟练地给他穿着衣服,临了最后,马文才似是想起了什么,漫不经意的问道:“昨夜我睡了后,向晚可有做些什么?” 马骁既然在外面,昨夜也定是他守的夜,所以向晚的情况,问他也不差。 马骁想了想,慢慢的回道:“晚姑姑昨夜给少爷绞了许久的头发,少爷熟睡之后,又给少爷的膝盖擦了药,推拿了些许时间,退下的时候,差不多是亥时一刻。” 马文才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他的膝盖受伤,现下却是下不了床,他靠在床上,拿起了早前放下的书籍,问:“今日她怎么没有过来?” 他这边都醒了,白玉却还未过来,这又是在打什么算盘? 马骁将早已拧好的白帕递给马文才,回:“晚姑姑早前来过一次,只是少爷还没醒,所以她去了小厨房,说是嘱咐仆从熬药,想来这会儿也快过来了。” 马骁这边话刚刚落下,屋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身,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马文才原先因着一夜好眠的好心情,顿时就被这“香飘十里”的中药味给败了性质。 “少爷醒了么?小厨房这边药刚熬好,要等一会儿才能用,少爷此时可要束发?”白玉缓缓走上前来,见马文才的气色不错,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她轻声的询问,马文才心中却越发的不爽。 “不用。”神态冷漠,语句简洁。 白玉微愣,却从容的接下了话,“既然这样,奴婢再去看看早膳那边准备的如何,马骁你这边伺候少爷用药吧。” 看这孩子的样子,难道还有起床气? 白玉拿捏不定,索性此时先避过,她刚刚落脚,许多事还是问清了再做决定为佳。“马骁知道。” “嗯。”白玉点了点头,缓缓的又退了出去。 “少爷?”白玉一走,马骁寻着适才白玉的吩咐上前请求指示,他是四个书童里最能领会马文才意思的人,所以并不会因为白玉的几句话便乖乖的遵循,他的主子是马文才,并非白玉。 “先束发,稍后你帮我做件事,你附耳过来”今日他好的心情被破坏,而对白玉的试探还没完,刚好他不能动弹,那他就找点事来做! 马骁听完马文才的话,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有些不确定的问:“少爷你这样万一伤着了自己可”别的他可以做,可关系到马文才的安全,他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不要说了!当我是你的主子,你就听我的话!”马文才来了脾气,态度陡然变得十分强硬。 马骁见此,知道此时再无商量,所以犹豫了片刻,还是颤颤巍巍的应了下来。 靠在床边的马文才眼里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向晚,我的第二次考验要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正文 9.第九章 以身 早饭过后 马战在内室小心的将马文才抱了起来朝着外方走去。十一岁的马勇在一侧跟着,他左手拿着书籍,右手抱着一件墨色流纹披风,外方早有奴仆在院子里放好了桌椅,白玉从小厨房再次回来的时候,见着的,便是这副场景。 “少爷可是要出去晒晒太阳?”她问的很随和,没有给人任何不适之感,随后便自然的跟了上去。马文才马战二人都没有搭理她,倒是马勇善意的对着白玉一笑,算是肯定了她的问题。 感受到马勇对自己投来的善意,白玉虽稳重,但正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于是她落后了马战一步,对着只到了她肩头的马勇笑着点了点头,马勇见了,耳朵不自觉的红了红,颇有些不好意思。 前方正在被抱着前进的马文才这时突然发出了一句冷哼,一瞬便打破了此方温和的氛围。马勇魁梧的身形一哆嗦,急忙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向白玉一分。 马文才见此,又瞅了瞅已经敛好神色的白玉,不再言语。 他适才虽未搭理对方,可余光却也注意着白玉的表现。他的手放在马战肩上被其抱在怀里,眼角只用微微一瞥便可见着身后的场景,马勇人如其名,小小年纪力气尤其的大,身材也向着壮实发展,他是四个书童里学识最差劲的,可在武力上,却有着异常的天赋。而他唯一让他不满的地方,则非其性格莫属了。 勇猛有余,却异常憨厚,不会见人脸色,不会猜人内心。若在战场上,可为一猛将,却不能堪当良帅。 就连马战都能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他此时并不想理睬对方,就只有这个憨子,还敢无视他散发的淡漠,还讨了对方好感。 白玉不知马文才有何打算,唯有不动声色的再行观察。她现在还没找到契机可以让其彻底的接纳她,她也明白,任谁的生命中突然出现一个人要教导对方,可能都会异常的奇怪甚至引起排斥,所以她不能操之过急,她必须等,等一个可以证明她的机会,一个让对方相信她的机会。 白玉以为这个机会她还要等上许久,可能十天,也可能半月,亦或是更久,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机会,来的如此之快 ~ 马文才被放到了院内大树下刚刚放置好的靠椅上,现下正直十月,夏天的余温还在,今日天气也格外的好,清晨的一缕阳光已经透过了还散发着绿意的葱郁的叶间,零星的洒在地上。 树下有着一张石桌,此时上面放置着一壶清茶,正冒着袅袅热气,尽管阳光已经迫不及待的露了出来,可清晨的温度还有些偏低,马文才靠在椅背上,身上搭着适才马勇拿着的披风,他一手执书,一手随意放置在自己腿上,需要的时候,便将书翻一页。 白玉在其后没有事干,索性便站在马文才身侧默默的观察对方。 他的睫毛很长,像一把小小的扇子,眨眼间一扑一扑的,格外小巧。鼻梁高挺,双眉浓郁,整个皮肤许是因为年纪尚小,因此看起来异常的稚嫩,她看不见他眼中的神情,却十分期待他认真读书时是何模样。 白玉观察的很是小心,按理说马文才不该发现才是,只是此时马文才根本无心书本知识,白玉的小心窥视他自然能感受得到。 马骁出去替他寻物还未回来,他不喜这样探究的目光,马文才余光一扫,见桌上放着夏末新摘的莲子,顿时来了一计,随口便吩咐白玉为其剥壳。 白玉有了任务,也不再闲来无事找事情打发注意力。她静静的在一旁剥着莲子,莲子壳硬,她剥的有些吃力,速度反而不快。 身上少了那股注视,马文才这才放松了些,书籍内容也渐渐看进了一二。 等到马骁回来的时候,已是半柱香之后的事了。彼时白玉的莲子已经剥了小半碗,一个个又白又圆的放在碗中煞是好看。 感受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马文才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书册,见马骁腰间此时别着一个黑色的口袋,隐约间还在晃动,马骁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事情已然办妥,马文才微微的点了点头。 他缓缓转过身子,见白玉还在一侧安静的剥着莲子,他未叫停,她便一直的剥着,一颗剥完,她下意识的紧了紧手指,想是莲子难剥,剥了这么久,该是疼了才是。 马文才心里隐约有些别扭,可一想到人心难测,他父母原先如此恩爱谁能想到结局是这样的让人唏嘘,于是刚升起的愧疚感便被他压了下去。 他对着白玉缓缓开口道:“莲子可以不用剥了,你去屋内将我的孙子兵法拿来,在书桌的右侧放着的。” 白玉听着马文才突然地吩咐,对着马文才福了福身子,没有过多询问,转身便朝着屋内走去。 见白玉进了屋,马骁大步的从屋外走了进来,及至树下,对着马文才耳朵一阵耳语。 一语言毕,马文才神色如常,“好,你放心的做吧。” 他下了最后通牒,马骁也不再顾忌,他迅速地转过了身,将腰间的东西几下打了开来,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又将一些药粉洒在了马文才的身上,做完这些,他将院内所有人迅速的带了出去,他自己反而藏在暗处,伺机行动。 白玉在屋内找了许久,都没找到马文才所说的那本孙子兵法,怕马文才这边等急,所以思虑一番之后,还是从屋内走了出来。 待走到马文才身旁,她屈膝行了个礼,小心求证道:“少爷,奴婢在屋中找了许久,都没有瞧见少爷说的那本孙子兵法,少爷可是记错了位置?” 马文才神态自若的将手中的书本翻了一页,毫不在意的说道:“哦,我把它放在书房了,适才跟你说了就想了起来。” 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脸上丝毫没有捉弄人的歉意,白玉心态极好,耐心也极佳,看马文才这样子,猜到了对方可能在故意捉弄她,也没往心里去,反正这样的小打小闹,她还不看在眼里,反之,这样有些恶作剧的马文才,看起来才真的像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马文才此时虽然将眼神放在了手中的书籍上,可注意力却全在身侧的白玉身上,见白玉丝毫没有一分情绪波动,他握着书本的右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下一刻,他的脚边传来一丝活物滑动的动静,仔细听还能听见“嘶嘶”的声音,他的身子渐渐紧绷了起来,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慢了一分。 白玉在他的身边,此地无人,马文才能听见的动静,她自然也能听见,她隐约有些奇怪,当她寻着声望去的时候,却陡然吓了一跳。 只见离马文才一尺左右的地方,一只花蛇正朝着马文才这边爬来,它的嘴里吐着信子,细长的信子一吞一张的,看的白玉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天知道她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唯独这种爬行动物,简直是她的克星! “少少爷,有蛇。”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沉稳些,不那么打颤,可她的双腿此时就仿佛惯了铅似得,随着花蛇的接近,白玉的身上渐渐的冒出了冷汗。 马文才早就知道此时在脚下的东西是什么,他没有回答白玉的话,却将双唇泯的紧紧的,看起来像是因为担心至极而说不出话一般。 “来人!”白玉凝了凝神,关键时候,她冷静的也尤为迅速,只是她这边的呼唤并没叫来任何一人,偌大的院子里,此时就只有她和马文才两人。她不死心的再次唤道:“马勇!马善!” 一院宁静 白玉心思何等细腻,若早前因为见着花蛇而失了判断,现在久久没有来人,适才马文才又故意将她支开,她心里隐约有了个想法,等了一息,还未见人来,此时的花蛇已经爬到了马文才的鞋面,竟缓缓有了往上再爬之意。 白玉见此,心下大惊,不管她的猜测是否正确,此时她也顾不得许多,成了自然好,不成那便生死由命了! 她豁出去了! “!!” “唔!” “少爷!” “晚姑姑!” “嘶!” 正文 10.第十章 犯险 白玉动作的一瞬间,身后不多时便传来了各种声音。像是约定好了一般的,适才没有出现的人都断断续续的冒了出来。 马勇最先从屋外来到白玉身边,那声“晚姑姑”便是适才他叫出的。他人小力气大,也不惧花蛇,一上来便徒手捉住了其七寸的位置,然后朝着树上使劲的拍了过去,待花蛇不再动弹时,他这边才回过来仔细查看。 马战此时已经来到了马文才身后,他比马勇还要早一步过来,只是他最先关心的是马文才而并非白玉,他手疾眼快,就着马文才的靠椅一拉,只一晃神,彼时载着几十斤“重物”的靠椅便被他往后拉了一米左右。他适才不在,之所以过来也是因为白玉适才大声呼喊,看清眼前的场景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和马勇不同的是,马勇只知道先将毒物解决便护住了主子,而他首先选择的,是放弃一侧的白玉而护着身前的主子。 兵法云:弃车保帅,便是如此了。 马文才眼带复杂的看了一眼马战,没有说话。 白玉还在原地保持着一个动作,浑身僵硬。 彼时花蛇已经爬到了马文才的鞋面,她来不及再找树枝一类的东西将其支开,不得已之下,她唯有自己用脚,欲将其踹开。 可蛇这种生物,又其怎会理解人的意思?花蛇见自己眼前陡然冒出一物,甚至还欲掀翻它,不能因为他脾性好没有毒就随随便便欺负它呀!它也是有脾气的! 白玉的几番动作,虽然狠决,可花蛇这边一个发狠,下盘蓄力,嘴露獠牙,冷不丁的就对着白玉的脚踝咬了上去。 被花蛇咬住脚踝,白玉的脚上传来一阵刺痛之感,她本就僵硬的身子此时更加不敢动弹。尽管这边马勇在下一刻已经将花蛇“就地□□”,可她的身子长时间保持高强度的紧张,现下却是无法自己动弹一分。 眼前的一幕发生在眨眼期间。马文才本欲就此物试探白玉的胆量和临场反应,为此还特意吩咐了马骁找一条无毒的蛇过来。这般结果,却是他没有预想得到的。 片刻之后,白玉此时已经勉强能动几分,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而后缓缓的转过了脑袋,脸上挤出了一分笑容,道:“少爷别怕,已经没事了” 马文才抬头看着对方,见白玉脸色惨白,甚至连嘴唇都已是没了血色,她的额上还冒着虚汗,整个人的身体都是呈紧绷状态。马勇在一侧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像是在等着他吩咐后面应该如何行事。 “看着做甚,请祁大夫,马战送晚姑姑回房,你抱我回去。”马文才眉头微皱,先后对着马勇马战马骁沉声吩咐道。有了他这句话,众人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相继动了起来。 白玉听到马文才这么称呼她,心下倒是有些意外,这还是这孩子第一次称呼她为姑姑,而不是直呼其名 她这边还欲说些什么,可下一刻,不知是蛇毒的缘故还是她此时已经安全以至于紧张的心稍稍松了松,马勇这边刚跑出院子,下一刻,她紧绷的身子一下就软了下去,恰好倒在了从马文才身后走上来的马战怀里。 骁勇善战四个书童,马战排在最末,可年纪却是最长,他实际上与白玉只差了两岁,身形隐约间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模样,白玉突然倒了下来,是他没有料想到的,可他的身体反应远远大于他的大脑反应,等他回过神识,白玉已经被他公主抱抱了起来。 “少爷?”感受到来自马文才的眼光,马战抱着白玉转过了身子,恭敬的请示道。 马文才此时已经被马骁抱在了怀里,彼时的场景他也见着了,不知为何,他心里隐约有了些不快,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马战向他请示,他将头转了过去,淡淡的吩咐道:“送她回去吧。” 他知道那蛇是无毒的,料想马骁不会拿他的安全来开玩笑,白玉的情况他从头看到尾,之所以晕倒,可能也是心中十分怕极的原因,尽管白玉表现的还算冷静,可话语间强装的镇定他还是能隐约窥见一二。现下没了威胁,紧绷的身子一下虚脱,倒也说得过去。 马战得了吩咐,也不再顾忌,朝马文才点了点头,便朝着白玉的住处走去。 “晚些你来我书房一趟。”行至途中,身后又传来马文才的悠悠然一句话语,马战的步伐一滞,抱着白玉的手微微的紧了紧,神色却是如常,回道:“马战知道,请少爷稍等片刻。” 白玉被马战抱回了自己才住了一晚的屋内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一个奴仆,纵使身份再高,在萧梁世家大族里面,都不值得当家主子亲自跟随关心其伤势,马文才早已被马骁抱回了自己的屋中,一路走来,院内适才早已被马骁打点干净,还能在此方活动的,除了他们几人,便再无他人。因而现下这屋内,除了不醒人世的白玉,也只有适才将其抱回的马战。 马战见人已经安然的躺在了床上,他的任务也算完成,这边刚欲回去复命,昏迷中的白玉不知为何却在床上稍稍动了一二,马战被这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细看之下才发现自己适才没有将人放正,致使白玉的右脚压住了伤脚,白玉吃痛,这才迷糊中动了动。 他寻着动静看过,白玉的鞋还未来得极脱下,只见脚踝上一寸的位置,白色的袜子上赫然有着两个明显的血迹口子,血迹不多,可也晕染了周围的白布,露出玫瑰一般的鲜红。 见此场景,又见着白玉额头上一直冒着的冷汗,不知为何,他那颗常年平静的心中隐约升起一股愧疚之感。 其实适才那会儿,他是能救她的。 只是 马战敛了敛目,迅速的转过了身子朝着外面走去,他心下有些浮动,自然也走得迅速,没多时便来到了马文才的屋外。他理了理因着抱白玉而压皱的衣服,马文才喜洁,不喜身边人不得仪容。他们伺候的人每每上前,都会先检查自身一番。 理至衣领下方,他摸到咯手的一物。马战不解的低头一看,却是一只白玉花钗勾住了他的衣服,花开五瓣,小巧玲珑,他识的,这是白玉今晨戴在头顶的饰物,想来是适才那番动静,他抱着她蹭上的。 里面马文才已经看见了门口马战的身影正在传唤,马战来不及多想,唯有先将花钗小心放入怀中,打算等后面找个机会再还给对方。 他大步的走了进去,来到马文才身前复命。“回少爷,晚姑姑已经被马战带回了屋中,临走时隐约见到了院门外马勇的身影,想来是他带着祁大夫过来了,这边应该无碍,请少爷放心。” 马文才坐在堂中,他自顾自的喝着热茶,茶内清水晃荡间隐约映出了他的模样,面无表情,眼无波动,像是沉浸在什么思绪中一般。马战这边回话回了数息,都没见马文才有什么反应,所以也只有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安静的在一侧候着。 片刻之后,马文才用茶盖拨了拨浮在上面的茶叶,缓缓开口沉声道:“知道我适才为何不理你么?” 马战将头低了下去,恭敬的回道:“马战愚钝,不知。” “呵~”马文才发出一声讪笑,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碰”的一声响,神情冷了一分,继续说道:“那你就将孙子兵法给我抄十遍,十遍之后,你再来回话。” 正文 11.第十一章 暗手 马文才没有将原因缓缓道来,反而直接罚马战抄书十遍,马战也没有辩驳,一言不吭的领了罚便又恭敬的候在了一侧。 马文才见此,微微敛着目,不再细究。 在今天这事发生以前,他一直坚信,在战场上,牺牲一两个士兵获取更大的利益是无可厚非的,必要的时候,弃车保帅也是可行的。关于这一点的看法,他从未变过。小我和大我,小家和大家,皆要以最大的利益来看,他不否认马战的功劳,马战第一时间想到他,这是忠,他需要这样的忠。 可马战错就错在,明明有机会可以救白玉,明明可以没有人员伤亡,然而他依旧选择了最坏的一条道路来走。你说他心疼白玉吗?不,还不至于,他更多的是从这件事来看马战这个人。 白玉和马战,二人孰轻孰重,他心中自有掂量,他的人,可以狠厉,却必须要有头脑,他不需要连时局都不会判断的人,这样的人,一旦上了战场,或许三万兵力便可稳赢,而到了他的手上,可能五万赢下来都是个问题。 尽管马文才此时尚且年幼,可兵法谋略早已接触,今日因着白玉一事,让他猛地发现了马战隐存的问题,白玉此次受伤,也算是间接的给他提点了一二,他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此时众奴仆也已经在各自的岗位上各司其职,马骁得他吩咐出去敲打奴仆今日之事不得外传。侧院那边人流走动,想来定是祁大夫正在吩咐人做事所致。 他在屋中又坐了片刻,这边马勇便领着祁大夫过来复命了。 “少爷,祁大夫来亲自回话了。”马勇走在前方带路,见马文才目光放了过来,他来到其身前行了个礼,便将祁大夫的来意简单的对其解释了一番。 “嗯。”马文才对着马勇单字应了句,随即吩咐道:“给祁大夫落座。” “不用不用,老夫说几句便走。少爷不用麻烦。”祁大夫虽然已经人至中年,可身体还算健朗,整个人说话中气十足,马文才也不强求,他和祁大夫的关系,不是一两句话便可以说清的,这些虚的,他自然不会坚持。 祁大夫自己走到了马文才身前,先是对其和蔼的笑了笑,而后缓缓说道:“少爷,那边此时已经无碍,虽说花蛇无剧毒,可被此物咬伤,总归入了些病体在体内,至少也得休息三四天才行,这几天就不要轻易动她了。”祁大夫对白玉的情况大概说明了一番,而后又道:“难得这个时候过来,少爷,可否再让老夫把个脉?”他此行前来,一则是为了替白玉看病,这二嘛,既然都过来了,马文才的身体他自然也得瞧一瞧,看看恢复的如何。 马文才听闻此言,默默地将手伸了出去,似有若无的问道:“我这伤,对身体影响可大?” 祁大夫单手把着脉,思索了片刻,中肯的对马文才说道:“少爷你还年幼,只要今后腿不再二次受伤,这几天好好休养,应是无碍。” 祁大夫这边把完了脉,马文才缓缓地将手收了回来,又开口道:“我的伤情,可还有人知晓?” 对于马文才后面这句话,祁大夫略微有些诧异,可他转念一想,却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他捋了捋自己的一抹山羊胡,万分肯定的对马文才回道:“此事除了太守大人和少爷,老夫未对第三人说过。不过,少爷屋内之人,彼时和太守回话时,是在场的。”他聪明的没有问马文才为何问他这个话题,总之他知道什么,他就如实回答什么。 一话已毕,马文才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异样的笑容,他倾了倾身子,附身来到祁大夫耳侧,对其一阵耳语。 祁大夫面不改色的听完,临了最后,他对着马文才点了点头,脸上一片了然。“少爷尽可放心,老夫省的。” 说完这话,祁大夫见这边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他还得去为白玉配一些去腐生肌的药膏,遂也不再耽搁,起身便告了辞。 没人知道马文才对祁大夫说了什么,祁大夫走得很快,并未在梓竹苑滞留。 中午之后,下人口中隐约传起了一阵讨论,都道是少爷此番受罚,膝盖受伤严重,若这几日不好好将养,恐留下… … “你可听清?确实如此?”幽静的书房内,一只芊芊玉手正认真的执笔在纸上“行走”,渐渐勾勒出一个成年男子的容貌。其眼角上翘并且狭长,画的很是传神,想来画中人物也是一个风流才俊般的存在。 “回主子,定然无错。”屏风外此时站着一个伟岸的男子,他目不斜视的将自己的情报告知了上去,对于暗中人的质疑,他丝毫不见怯意。 堂内的人置若罔闻的继续画着自己的画,一笔一画间,都充满着淡然。待她这边的画彻底成型之际,她方悠悠然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了画欣赏了起来。 “你先下去吧,后面我再吩咐你。”忆起外方还有一人在等她吩咐,她满不在乎的开了口,不似往日般立马要求。她今日心情好,因着今日的画画的最得她心,于是乎心情也不由得好上了几分。 男子一声不吭的退了下去。 感受到屋内再无他人,此方之人看着手中的画嘴角渐渐的露出了一抹讥笑。 解决了一个萧乐君,下一个,马家少爷,你可别难过,你很快,就会去陪你娘了… 她的眼里狠意顿显,手中的画也渐渐的被她捏成了一团,指腹间一颗红痣在雪白的纸间格外醒目… … 而另一边,白玉在床上醒来的时候,正逢祁大夫在其腿上动刀。 虽说花蛇无毒,可其伤口处现下依旧肿成了馒头一般。祁大夫在其伤口处划了两刀正欲放血,因没有止疼,白玉是活生生的疼醒的。 好在祁大夫医术还算高超,此间并未让她疼上许久,便动作麻利的将脓血放尽而后替其上了药。 “伤口这两日不要碰水,也不要大幅度移动,结痂之后我再来给你看一遍,日常涂抹的药我稍后派人送过来。”白玉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祁大夫做完这些抬头的时候,还道感觉有些奇怪,可见着白玉被咬的惨白的嘴唇,他这才明白自己一直怪异的感觉来自何方了。 白玉至始自终都没出过一声惊呼。 她倔强的样子不由得让他想到了年仅九岁的少爷,一样是再苦再痛也不抱怨一句,一样是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 不知为何,他此时确实有些佩服这个少女了。不是每一个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可以做到白玉这般。 白玉从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对祁大夫投以感激,祁大夫大方的受了,虽然没再说些什么,可心下却对白玉此间的伤势上了些心。 好好地女孩子,现在脚踝处被他划了两刀,后面很有可能留下丑陋的一道疤痕。虽然是迫不得已,可白玉不问,他作为大夫,还是希望她好的彻底的。 因着这层关系,他后面回了马文才话之后,心念着将去腐生肌膏配好,难得的没留下来和马文才念叨几句。 梓竹苑这边封锁了白玉受伤的消息,可却又隐约传出了少爷腿伤极重的传闻。马文才唤人去给白玉传话,让其这几天好好休息,不用再操心主房内的事。白玉躺在床上,恭敬地领了这个吩咐。 她并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就算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这么选择,只有这样,她才能在马文才身前站稳脚跟,你看,这结果,不也渐渐如她所愿了么? 现在她脚受伤,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梓竹苑的情况,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白玉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她对目前的情况比较满意,若说唯一觉得有些不妥的地方,那便是非不能沐浴莫属了。 她此时伤口并未愈合,可能要等上一天左右才能挪动,因此,别说沐浴,就连用饭,都是马善从外方给她端进来的。她今晨受了惊吓,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时间越久,她便觉得越加难受,再加上她屋内此时充满了中药味,现在的她终于能亲身体会到马文才的苦处,却也是有口难言。 夜间 白玉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伤口渐渐的不再断断续续流脓,她唤来马善替她端一盆温水进来,又让其将门带好。 此般着实有些麻烦,可梓竹苑没有侍女,张嬷嬷等人她又不熟,实在做不到在陌生人面前宽衣解带,所以思虑之下,唯有她自己动手最为让她能够接受。 她轻轻地将带有汗渍的中衣接下,露出一抹绣着白玉花的碧色肚兜,白玉从床边的盆内用帕子沾了沾温水在身上从上到下的擦拭着,因着不能洗澡,所以她擦拭着也格外的仔细。 可这边她刚欲转身擦拭身后的时候,屋外陡然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她是奴婢,屋子并不像马文才的屋内几进几出,实则一进门一转身就可以见着床上景象。白玉还未来得及反应,她的床前五米左右,便赫然出现了两个身影。 “!!!!!” “!!!!!” “!!!!!” 正文 12.第十二章 想法 白玉“愣”了片刻便迅速的转过身去拉过了被单盖在自己身前,仿佛顾不得可能会因此蹭到伤口,宁愿痛一些也要将身子掩盖住的样子。 身体的突然扭动一个不注意便使刚刚不再流脓隐约愈合的伤口再次裂了开来,白玉被那股疼痛感刺激着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很快的“冷静”了下来,背对着身后的二人说道:“不知少爷深夜来此,有何贵干?向晚现下腿脚不便,请少爷恕奴婢不能起身相迎。” 她的内里是现代人,可身前这二人不是,所以纵使她不介意被这两小毛孩看见自己□□在外的肌肤,毕竟又没有□□,但向晚必须介意。 白玉的思绪转动的极快,一切的应对她在心中也早已过了个遍,所以一番话说完,再加上她的行为举止,给人的感觉便是一场意外,两相尴尬,心中愤懑,却随即又明白自己的本分,默默地摆出一副恭敬的态度与对方对话。 尽管白玉话语间依旧恭敬如初,可马文才此时就是听出了其中夹杂的些许“不快”。 想来也是,他和马战突然闯入,又见着了她这副模样,书云:男女七岁不同席。尽管马文才现下不懂男女之情,可撞见此景,也确实有失君子风范。他且年幼,可马战却不是,不论白玉恼的是他还是马战,此次确实是他们失礼在先。 就是不知… 马文才思绪百转千绕,很快便看向了抱着他的马战。 马战早在见着屋中情形的第一眼就迅速的将马文才抱着转了过去,可以说现在他和白玉二人皆是背对着对方。 他被少爷吩咐抱其过来,具体所为何事他不知道,少爷是主,她是仆,进她的屋子自然不需敲门,再者他彼时怀抱着马文才,也确实腾不开手,所以这么突然的,她雪白的肌肤便一下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与白玉几乎是同时转过的身子,他不敢看,也不能看。 马文才见马战面不改色的抱着他,目不斜视,神态自若,他和白玉马战二人不同,他们现下互相背对着对方看不见彼此,可他在马战怀里,只余光一瞥,便可将室内情况一览无遗。 他心里隐约有了个打算,面上却是不显一分。随即缓缓开口道:“马战,晚姑姑如今不便,我们先走,明日再来,你且好好休息。” 最后一句,却是抬头对直接看向白玉说的。 马战现下巴不得跨出这尴尬的地方,一得了吩咐,便毫不留情的抱着马文才跨出了屋子。 要说马文才堂堂太守少爷,怎会屈尊降贵来一下人屋内?这说出去无论怎么看都有些不合礼仪。可偏偏他后面做的事,确实需要白玉配合。白天人多,他也不倒好来此处,现下好不容易晚上了,何曾想进来之后会见着如此场面? 要说要白玉配合一事,这倒不是说他有多信任她,只是这事,还真只有白玉能做的不惹人怀疑。 而之所以屈尊来此处,那是因为他还得给白玉一个假象,让她以为他已经渐渐看重了她,这样一来,后面行事,可就… 当然,他心里的想法自是不愿与他人分享,他宁愿来亲自来这边敲打一番对方,也好过在屋中继续一人呆着。 窝了一整日,身体又不能大动,看来明日他得找些事来做了… 白玉裹着被子在床上仔细聆听,这边真确定那主仆二人已然离去,他才猛地将被子掀了开来。 可焖死她了! 得了,先前擦得汗算是白费了,现在伤口也裂开了,这孩子还真会挑时候进来。 白玉瞅了眼自己已经裂开的脚踝处,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马文才适才的话她也听见了,她才不信他无缘无故会来找她,是试探还是探望她也不想去细究,只是在这古代装古人真心是身心俱疲,她还以为那孩子生母早逝,现下定然缺爱,她年长他七岁,若能让其像母亲一般的依靠自己,那她后面说的话显然会分量重些,所以她从来太守府后一直隐约的扮演着成熟稳重的性格,这两日想出来看,好像效果也不是很大?或许这孩子需要的是知心大姐姐型的? 白玉在床上愣了愣,夜风划过,吹起了她身上一层咯噔,白玉回神,最终还是决定再看两日再说,她希望早日摆脱这层身份,说话不用顾手顾脚,最好能早日回到平等自由的现代去,可她也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急。 马文才这孩子,防备心比她所了解的,还要重。今日这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一步都不能错,这样的人,但凡信你,会毫无保留的相信,可一旦骗了他,结果却不是她能预料的了… 白玉躺在床上,一眼不眨的看着床顶,眼前是一片漆黑,屋内的灯油不知何时已经燃尽,渐渐地,许是想的太多,白玉的困意在不知不觉间也悄然而至。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想着马文才昨夜的吩咐,白玉一早就起了身在床上将自己打整好,她动了动自己的脚踝,还有些微肿,可经过一夜的休整她的伤口也早已经结了痂,只要不大幅度的扭动,想来过一日便可下床行走了。 奈何这边白玉等了一上午,皆不见马文才主动过来,白玉拿不准马文才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可身为“奴婢”,少爷昨夜既然那样传话,她便不能不动于衷。 午饭过后,她欲唤人前来带她去马文才身前,可白玉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显得她没什么诚意,于是放弃了此招,她自己单脚跳到墙角,拿起了事先马善心细为她准备的竹竿在手上掂量了一二,觉得可行,也就不再犹豫,自己一跛一瘸的朝着上方走去。 马文才的膝盖经过一夜的调整,这会儿好上了许多,现下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他晨间时让马勇看好后院屋门,自己在其内练了一上午的箭法,虽说他现如今腿脚不便,可箭弩等兵器,他坐在凳上练习并无大碍。 这边勉强用了顿午饭,身上的汗渍越发的让他难受,于是,冷羽过来的时候,她想要马文才见着自己不辞辛劳的模样的这个算盘,可算是打错了。 这时候的马文才,自己正在内室舒服的沐着浴呢。 马战这时刚好从祁大夫那里拿了新的药酒回来,卜一抬头,便见着 白玉一瘸一拐的朝他走来,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也不急着去马文才那里马上回话了,而是转身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哎,马战,你别走,我有话问你。”白玉自然也见着了这个敢和她顶嘴的小少年,她对马战的印象最为深刻,不单单是因为昨夜的原因。 哪曾想这边白玉刚刚唤出了口,下一刻,也不知是不是白玉眼花,只见马战身仿佛没听见她出声似得,快步朝着前方走去。 白玉心下微愣。 她怎么觉得马战这厮,走得更快了呢? 正文 13.第十三章 欲盖 马战走了。 白玉脚伤,无法去追,也就唯有任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她站在原地笑了笑,反正她那事也不急,晚些问也没关系。 她转过了身子继续朝着马文才屋内走去。 马文才还在洗漱,马善在一侧伺候,白玉要进屋的时候被守在门口的马骁拦了下来,知道她现在无法见着对方,白玉唯有在门口侯着。 马骁见白玉在门口站的笔直,额角已经微微冒出了汗渍,考虑到其现下有伤,许是出于和自家少爷“狼狈为奸”致其受伤的缘故,他难得的主动开口对其说道:“晚姑姑,少爷这边还需要点时间,您现下多有不便,不若先回去,晚间再来?” 耳边突然冒出了一句关心的话,白玉有些惊讶,可她昨日才因花蛇一事得了马文才“晚姑姑”的肯定,昨夜又发生了那件事,今日她不试探一番,实在拿不准马文才心中究竟如何打算的,她心难安。 “无碍,我等得。”她对着马骁莞尔一笑,回去?她前面辛苦站了这么久岂不是白费了?她才不回。 马骁见白玉话语柔绵可也坚定,遂也不再坚持,他默默的在敛了敛衣袖,却仔细的注意着屋中情况。 这边马文才刚收拾妥当被马善从屋内扶着缓缓走进了内室,马骁便从屋外有了进去对其报道了一番。 马文才敛目,他倒是把她给忘了。 “去请晚姑姑进来。”有些事,他不急,有的人可能已经等不及了…… 白玉拄着竹竿走了进来。她这姿势不是很文雅,但在她身上走的也不是很难看,她被马善带到了外屋的书桌旁候着,随即没多久,马文才便被马骁抱着从屋内走了出来。 马文才在上方坐定,他看了眼下方站的恭敬的人,眉头微皱,转身对马骁说道:“去给晚姑姑看座。”白玉虽然保持着身形,可她额上的细汗已经出卖了她此时的身体状况,马文才眼尖,这一点他一眼便发现了。 “是。”马骁转身去搬了个凳子放到了白玉身后。 “奴婢谢过少爷。”白玉也不和对方客气,她想要对方见着的样子此时已经达到,再多坚持,倒显得她矫情。 对于白玉的毫不客气,马文才心中露出了些许意外,白玉这种回话倒是不常见。 “晚姑姑的伤恢复的如何?昨夜本想去探望一番,何曾想遇见咳,能下地了吗?”马文才敛其了以往高傲孤僻的神情,话语间满是关心,神态虽然还是以往贵公子该有的样子,但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回少爷的话,现在下地有东西撑着勉强能行,相信明日伤口愈合后,奴婢便可再上前伺候了。”白玉神色未减一分,没有受宠若惊,也不见惊慌失措,倒让马文才对其高看了一眼。 事极必反,白玉才不相信仅凭自己昨日那一次“舍身相救”对方就会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马文才越表现的关心自己,她便越不能自乱阵脚。 没有收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马文才也不着急,他这边又断断续续的问了白玉许多问题,如萧老夫人最近如何?萧府近来可好?老夫人是如何嘱咐她的等等等等。这些问题看似毫无关联,可一番对话下来,马文才却是将其中重要的信息都问了个便。 白玉见此,心中稍稍留了个神,难道说这孩子对萧府… 想到这种可能,白玉微微敛了敛目,后面再回答相关的话便小心了许多。 马文才坐在上方,观白玉渐渐往自己设计好的路线思索时,他喝茶的动作稍稍一滞,嘴角终于露出一抹称心的笑容。 见效果也差不多了,他小泯了一口茶水,随即随手放在了一旁,对下方的白玉道:“今日我有些困乏,晚姑姑身体也没好全,既然这样,马善,你送晚姑姑回去休息,待明日晚姑姑你调养完全,再来我身前当值吧。” 白玉听此一言,随即也起了身子,她虽说一直坐在凳间,奈何女子坐姿需端庄淑仪,她只能靠着边缘而坐,在这边回了马文才这么久的话,她保持一个姿势许久,再不动,恐怕她又要添新伤了。 她利索的起身,也不介意明日马文才让其前来伺候,她现下越发的摸不准这人的想法,多一些机会接触那她看清的机会便更大,她求之不得。 “奴婢谢少爷体恤。”她微微屈了屈膝,马文才对她的反应还比较满意,点了点头便由着马骁将其抱回了室内。 这方白玉待马文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身前之后,这才让马善将她放在墙角的竹竿递之于她。 她不拿大,马文才虽然吩咐了马善将其送回,可有了前面他询问萧府之事,纵使白玉想减轻些负担,这会儿却是不敢在不知其内里想法之时胡乱应了对方,以免不知不觉间落人把柄。 “你回去吧,我的脚已经可以动了,有竹竿不碍事的,不用你送。”白玉客气的弗开了马善欲搀扶她的双手。 马善有些不知所措,可少爷的吩咐他又不敢违背,唯有硬着头皮解释道:“晚姑姑我…” “你放心,这是小事,少爷不会跟你计较的,出了事你且说是我说的就行。”马善胆子小,唯马文才的吩咐是从,这边若不是对象是白玉,估计他是万万不敢忤逆马文才的意思的。可白玉不是马府的人,且身份又比他高上许多,他原本还欲坚持,然白玉的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在白玉的坚持的目光下,他唯有“屈服”。 “那如此,晚姑姑且慢走。”他对着白玉行了个礼,算是告罪。 白玉不甚在意,挥了挥手,自己拄着竹竿朝着屋外走去。 马善在原地停留了一番,直到白玉的身子彻底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想了想,还是走进了内室打算跟马文才示意一番。 “她真的坚持不让你送?”马文才此时已经脱下了衣服躺在了床上,见马善这么快便回来了,心里也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回少爷,晚姑姑确实说不需麻烦。”马善将白玉的话一五一十的跟马文才说了出来。 “那她可有问你什么?”既然给她创造机会都不要,是该说她心中坦荡然后排出萧府嫌疑,还是说她城府极深处事小心谨慎的好呢? 马文才观马善迷惘的摇了摇头,也知从马善口中问不出什么,马善的性格老实,相处了这么久他有没有说谎马文才还是能分清的。“下去吧。” “是”马善见马文才果真没有追究他,心下松了口大气,他家少爷的脾性从夫人去世后就变了许多,他还真不敢隐瞒不报。 … 另一边,白玉拄着竹竿再次一瘸一拐的朝着来时的路回去。结果刚过了小门,转角就遇见了从一侧走上来的马战。 马战在屋内呆了许久,想着这么久过去了白玉应该已经离开少爷屋内,于是这才拿着药酒又从屋内走了出来。他不知道的是白玉原先在门口等马文才沐浴花了些许时间,后来又和马文才“你来我往”的谈话耽搁了许久,这会儿他以为的早就应该走了的某人,实则才刚刚从屋内出来。 正面撞上,马战脸色一僵,可却是不能再像适才那样转身就走。他唯有硬着头皮板着一个脸的和白玉迎了上去。 “马战你等等。”白玉也看见了马战,她觉得这孩子今日有些奇怪,出于好奇外加关心,她打算询问一二。 “昨日之事,并非不是不愿救你,只是我的主子是少爷,我最基本的职责就是护好少爷,得罪之处还望见谅。”马战以为对方要追究昨日之事,为了不让其纠缠,他只有先发制人将事情讲解明白,脸上神色紧绷,薄唇微泯,一脸坦荡。 白玉没曾想这少年还记挂着这件事,她想问的自然不是这个,可这却是她来了这里之后第一次听这个少年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马战刚刚话落,她观其严肃的样子,一个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噗嗤~” 马战这边还在心忧对方欲借此要挟他,毕竟他昨日不仅没救她,最后夜间还无意间见了对方的身子,虽说他只有十四岁,可这些东西是他最不想纠缠的,他以为她会义愤填膺的找他算账,结果自己都这么说了,对方还笑的出来? 难道她… 马战不敢多想,可白玉的笑声像是有魔力一般,他听着浑身别扭,他瞥了一眼身侧正笑的不明所以的人,匆忙道了句:“我还有事,昨日之事实在抱歉,请姑姑不要介意,马战先走了。”他也不待冷羽回答,话一落便一股脑的朝着前方走去。 马战走得太快,白玉刚刚控制住自己见着的反差萌引起的笑意,结果那人不惊笑,她这边还没有说些什么,便匆匆离去了。“哎,我话还没说你怎么就走了?”白玉在其后小声呼喊,奈何她不说还好,一说马战却又走得更快了。 白玉见着小小少年这般反应,不惊莞尔。她要是没看错,这一直都冷着个脸的男孩子,适才他的耳朵,那是红了么? 正文 14.第十四章 弥彰 白玉在原地摇了摇头,这孩子在躲她她算是看出来了,只是为何躲她,这一点她还些疑问?仅仅因为他昨日没救她么?好像也还不至于,还是说… 白玉渐渐想到了一种可能。一想到许是那种原因,她的嘴角的笑意便更大了。 她还道马战今日怎么见了她就躲,若是那个原因,倒也还说的通,古人可真是早熟加纯情,若不是她现在有要务在身,她定然要调戏一二。 毕竟,脸红的男孩子,已经很少见了不是? 她最后看了一眼马战疾走的方向,脸上渐渐收起了笑意,朝着自己屋中走去。 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白玉在屋中休息了没多久,便有仆人朝她屋中搬来了屏风,说是少爷吩咐,他们也是听命办事。 白玉想了想,自己这屋或许真需要一个屏风,不论她介不介意,可她的身子是古代人,避讳一二总是应该的。遂也起身与仆从忙活了片刻,待彻底将屏风弄好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上却是又出了许多汗。 昨日一下午加今日一整天,到了傍晚,她的伤口其实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祁大夫来见了,也惊讶她恢复的迅速,开了些调养的方子,确定无碍后便也离去。 祁大夫一走,白玉早就疲惫的身子便彻底的瘫了下来,她唤来马谡为自己搬进了浴桶,折腾了这么会儿,待她完全坐进了浴桶中时,也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 四周被温水包裹着,白玉的脚挂在桶边垂放着,她看了看伤口,肿已经消了下去,外面有两个明显的印记,确定不会因洗漱碰到自己的伤口,白玉这才放心的洗了个澡。 第二天 和平日里一样的时间,白玉在床上悠悠然的睁开了双眼,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着马文才差不多再过会儿便要起身,她又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伤脚上,她的伤口愈合的不错,她动了动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痛感,应是不影响行动,想着昨日里马文才的话,白玉思索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去上房伺候着,届时再做打算。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此间正欲穿鞋,这才发现她的鞋子因着昨日受伤早就沾染了些许血迹,而后昨日又那么出去奔波了一趟,鞋面早已经失了颜色蒙上了尘土。 白玉见此,微微皱了皱眉。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凑合穿一日的时候,碰巧此时李奶娘刚给马文才屋中送了换洗的衣物,她与她的小女儿两人各自抱着一堆衣物朝着后院走去。白玉在屋内听着外方有人小声的谈论,她仔细听了一番,待确定来者身份之后,她轻声的唤了出来。 “外面的人可是李奶娘?” 李奶娘夫家姓宋,只是丈夫早亡,单留下两个年幼的女儿和其相依为命,她的大女儿今年已有十四,小女儿才九岁。她是马文才一出生就被招到马府的,至今已经有九个年头,大女儿宋栀就快及笄,为了避嫌,几乎最近这两年就没怎么出现在梓竹苑附近,小女儿宋卿因着年纪还小,倒是经常帮她做些事情,听闻屋内传来一声清冷的询问,她看了看所处的位置,很快便也确定了适才说话之人的身份。 “可是晚姑娘在里面?”她靠近了窗户一分,低声确认。 她比白玉年长了一轮有余,又有奶了马家少爷的功劳在,所以晚姑姑这个称呼,按理说她是不用叫的。 白玉也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这是她来马府前就打听好了的,宋李氏既然规矩,她没理由要找她的不是,遂开口道:“李奶娘,劳烦你唤人给我拿一双干净的绣鞋过来,我这边无法亲身去,晚些还要照顾少爷,这会儿四下没人,只有劳烦你了。” 她初来马府,对于其内府构造还不是很了解,所以与其自己四处询问,不若找个老人帮忙,这是再方便不过了。 “这没问题,晚姑娘你的鞋子是多大尺寸的,你且跟我说,我晚些让人给你送来。”这是小事,宋李氏在外方听到这个消息,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白玉听着前一句还有些高兴,可后一句一来,说实话她还真不太清楚这鞋子的大小在古代怎么称呼,她在原地思索了片刻,遂道:“李奶娘你身侧可是你的小女?我最近身量渐长,恐怕鞋的尺寸和之前的有些变化,不若你让小妹进来,比量一番?”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跃过屏风去屋外开了门。 白玉的话说道这个份上,宋李氏也不好拒绝什么,索性只是拿双鞋子而已,碍不着什么事。 她带着宋卿走进了白玉的屋内。 此时白玉刚好在门口开了门候着,她见白玉脸上未施粉黛,一袭长发及腰,明明不是绝色,可自有一番风情,李奶娘心里稍稍有一番诧异。 她昨日未曾见着白玉,,对白玉的第一印象还停留在其面见诸人时的冷冽之势上,现下白玉对着她莞尔一笑,倒是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姐姐你真好看。”宋卿跟在李奶娘身后,她还是个孩子,懂得不多,可现下却是最能体会到对方有无恶意的年纪,她见白玉对着她们母女会心一笑,对方年纪又不大,她的胆怯也自然的少了些许,遂大胆的开口道。 “阿卿,不许没大没小,这是晚姑姑。”宋李氏见自家女儿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心下也不由得有些担心对方计较,于是宋卿刚一话落,她便严肃的纠正道。 “不碍事,宋小妹年纪小,你就让她这么称呼吧。”白玉对这个倒是不怎么在意,左右对方不过是个孩子,童言无忌,她内里已是成年人,犯不着为了这点规矩斤斤计较。 宋李氏还有些坚持,可宋卿却躲在她的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像是撒娇一般,见二人都不在意这些规矩,宋李氏一瞬间觉得自己这样坚持没有了意义,遂叹了口气,打算把正事先做了。 “鞋在这里,你看看。”白玉见宋李氏不再纠结这个,于是便拿出事先备在一旁的绣鞋,递给了宋李氏。 宋李氏拿在手上比划了一二,笑了笑,道:“你这脚的大小和我大女儿是一样的,你再等等,我让阿卿去给你取一双过来。” 确定了鞋的大小,宋李氏母女两也没有了理由继续呆在白玉屋中,于是便起身告了辞。 白玉没有客气的留人,再次道了谢便将二人送出了屋门。宋李氏母女走得干脆,倒是宋卿走得时候,因为年纪小,难免对这位新来的姑姑多看了两眼,随后眼光又跃过了白玉,放在了屋中昨日才搬进的屏风上。 白玉也见着了宋卿的目光,她当是小孩子好奇心重,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宋李氏母女走后,白玉简单的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她昨日就发现自己一直带着的白玉花钗不见了,原本欲问问马战看那日他抱着自己可有见着,可马战现在避着她,她倒是不好再开这个口。 白玉这边并没有等多久,宋卿就抱着一双鞋子又回到了她的屋中。白玉拿了鞋,见小女孩实在讨喜,忍不住拿了一把她从萧府带来的自制的甘果递给了她。宋卿得了零嘴,对这个小姐姐更加的喜欢,她的脸上有着一道疤痕,被她用厚厚的刘海遮住了,府中的人都知道她脸上有伤,素日里别的伙伴也不愿和她玩耍,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对她这么好。 她有些害羞,轻声道了句谢,便小步的跑了出去。 在白玉看来,宋卿这样子的表现,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因着宋卿的缘故,她此时的心情也好上了许多,迅速的将自己拾掇好后,玉转身出了屋门。 到了上房,此时的马文才早已起身在堂中舒适的用着早膳。白玉进去的时候,他刚刚用完最后一口放下了碗筷。 “伤可好全了?”马文才见白玉自己一个人走了进来,腿脚利索,不似受伤,因而主动开口询问道。 “回少爷的话,奴婢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白玉在下方恭恭敬敬的回着话。 “如此甚”马文才点了点头,白玉好的快,他的计划才能实施的快,他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可这边话刚一出口,迎面便吹来一阵香风,他的眉迅速的皱了起来,就连话都只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了。 “你先退下,去唤人将我的箭弩准备好,我这边收拾一下就过来。” “好的少爷,奴婢告退。”马文才的神色有异,可却没有对自己表现出怒色,白玉迅速的领了命,便也不再过多逗留,转身便朝着外院走去。 马文才对这马骁使了个神色,马骁见此点了点头,随即跟了上去。 “马战。”坐在原位上,马文才神色有些晦暗,他思索了片刻,最终唤出了马战的名字。 “少爷。”马战从内室走了出来。 “你去查查,今日晚姑姑接触了哪些人,不要让人察觉,这边不论你查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让人给我盯着,你来复命。”马文才掀开了桌上漱口的茶杯,其中清水被其的动作带起了一圈涟漪,涟漪越来越大,当他们以为可以摆脱杯盏束缚的时候,却猛地碰到了一圈“杯壁”,最后统统都不得不归为平静… 正文 15.第十五章 算计 白玉从屋中出来,她仔细想了想,确信不是自己的原因让马文才陡然变了态度,因此倒也没有什么负担,她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一上午下来,她先是陪马文才练习了箭弩,而后又在一侧陪着马文才练了会书法,马文才在这期间,虽说专心的做着他的事,可白玉在他身侧不远,他总能隐约闻到一丝香味,极淡,却让他很不舒服。 他之前和白玉近身接触过,白玉身上原不是这个味道,按理说这两日她养伤期间不可能擦香涂粉,而他起初也观察过这人,第一次相见时就未施粉黛,现在依旧,也就是说,那股味道应该不是来自她本身身上的,在这当头,一切看似的不经意,都可能成为暗中人露出马甲的破绽。 骁勇善战四人从他记事以来就跟着他,如果真有暗手的存在,应该不会蠢到从他们下手,可白玉就不一样了。 她来自他外祖萧家,不是他马府的家生子。马府的奴仆轻易接近不了他,可她却因为那层身份成为了顺理成章接近他的人。 如果他是暗中之人,那么白玉定然成为他下手的首选。 你说他为何这么笃定会有人要下手?不,马文才自己也拿捏不定,他只是觉得他的母亲去世的太过奇怪,他心有怀疑却没有思绪。 母亲去世,对父亲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帮助,甚至还有可能一个不小心便成为父亲官职生涯中的一个污点,所以不会是父亲下的手,也不可能是父亲的政敌,这种事,一个不讨好便很有可能落人口舌,对方不会这么傻。 排出了这个,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是针对他母亲的。 现在母亲已经离世,他作为母亲的儿子,若真有暗手存在,又怎么会愿意放弃解决他的机会? 所以他下了一盘棋,一盘在他目前能力范围内最大的棋,他在赌,赌赢了,他的猜想便没有错,若输了,他也不亏什么。 他承认白玉的身份,既是承了她救他那一脚的心,也是顺水推舟提醒暗中人突破的窗口。他对白玉后面换了脸色,又唤人给其屋中放置了一方极佳的屏风,也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至于昨日与白玉的一番谈话,他既要试探,白玉是他此次布局的关键,若一开始就不能除其嫌疑,那么他这局布的也就没了意思。而提萧家,一则试探,二则转移白玉的注意,如若不然,白玉察觉之后,若要破坏一二,此局也同样没有继续进行必要。 他几乎在短时间内将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个遍。 如今白玉身上散发出一股莫名的香味,他自幼不喜香物,对香味这种东西极其敏感,几乎是白玉一上前,他就发现了。 也十分万幸他从小对香味的厌恶,不然今日白玉微弱的变化,估计没人能够发现。 马战从外方跨了进来,刚好马文才此间的书法即将练完,闻此方动静,马文才继续在桌上行走着他的书法,却又同时面不改色的对白玉说道:“晚姑姑,去小厨房唤人摆饭,我这边要写完了。” 白玉正认真的观摩着马文才书写的笔锋,陡然听到吩咐,她这边一上午都没有察觉异样,凑巧她也站的有些累,去传饭还可以活动一二,于是也就宽心的行了个礼,也不作声,免得打扰对方,她自己慢步朝着外方走去。 白玉一走,马战迎了上来。 “如何?”马文才还有几字便可写完,白玉走后,身侧没有了那股难闻的味道萦绕,他整个微皱的眉头都隐约松了一分,写字也写的越发的舒心。 “回少爷,晚姑姑今日未曾接触过他人,唯有今早…”马战将自己调查到的没有添一分感情的对马文才说道。 “…”乍从马战的口中听到那个名字,马文才有些微愣,临了最后一笔,他下笔的动作一滞,眼中情绪晦暗,随即却是滔天的怒火。 他迅速的用力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笔劲凶猛,墨水深深的浸透了下去,颜色比之前面,直接深上了几分。 “叮!”的一声,马文才将练废的毛笔甩进了笔筒,他自己朝着外房走去。 “给我继续看着!她要做什么,你就让她做!” “好的少爷。”马战瞥了一眼桌上马文才最后写的字,不再多言,默默地跟了上去。 书房里此时空无一人,夏风拂过,桌上轻薄的宣纸被吹起了一角,调皮的在桌上扭动,它的身上隐约写满了字迹,黑白交错,其中最瞩目的,却是非最后比前方都要大上许多的笔锋斗转的一字莫属了。 书道: “杀!” …… 下午的时候,前院的奴仆推来了一个轮椅,说是少爷定制的,马骁上前查看一番之后朝着一侧的马文才点了点头,确定无碍,马文才这才被马战抱着坐了上去。 既然他的腿不好好保养会落下“残疾”,他要是不好好表现一番,怎么对得起那人的一番苦心? 有害他的心,就要有被他发现的准备!他倒要看看,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 “少爷这是要出去走走么?”白玉遵着马文才的吩咐从屋内拿来了一个靠垫,观马骁正欲推着他朝外面走去,遂开口问道。 “嗯,去找祁大夫看看,总觉得最近几天腿不舒服,索性无事,便打算让马骁推我过去,顺便散散心。”他对着白玉好奇的眼光柔声回道,此时他敛了一声戾气,与中午在书房中满眼怒色的那个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白玉惊讶于马文才竟然还耐心的回答她的问题,还回答的这么详细,不过她神色敛的很好,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大的表情浮动,她自然的来到马文才身后,将靠垫放在了马文才身后,又对马骁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来推,马骁想了想,遂也主动地让了开来。 “少爷坐好,我们要走了。”白玉对着马文才小心的提醒道。马文才闻此一言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余光撇过一侧的灌木丛,没有多余的话,任白玉推着他朝前走去。 他们身后,马骁马勇跟了上来。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念在以往的情分上,若是悔过,他可以当做没发生,可若是执迷不悟,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不念旧情! 轮椅的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渐渐将马文才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闭上一双深邃的眼眸,不欲再想这烦心的事。 这边他们一行人走了之后,院中的数人该做什么便依旧做着什么,没有人注意到一侧的灌木丛“倏倏”的抖了抖,而后冒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小心的朝着后院跑去。 小身影迅速的不见了,适才一直未曾出现的马战却默默地跟了上去。 这边马文才来到祁大夫药房没多久,便被其大夫好一番查看,祁大夫见其明明腿脚已经无碍却是异常的坐在了轮椅上,也不多问,反而像是相约好了一般的,他脸上渐渐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白玉在一侧,心里隐约有些奇怪,可祁大夫面色凝重,她也不便询问什么。 她默默地呆在外方候着,马文才却是独自和祁大夫进了内室,二人谈论了什么白玉不得而知,直到这边马战从外方走了进来,他见着白玉嘴角下意识的泯了泯,也不多言,直接便进了内室。 马战的样子让白玉有些啼笑不得,这边马战进屋没多久,下一刻,马文才便被其推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既然少爷心里有底,老夫也就不多言了,不过你的腿还是多注意一些,下次要再受伤,可没这次那么容易恢复了。”祁大夫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话虽说的轻巧,可眼神却是极其肯定。 “劳祁大夫费心,文才省的。”马文才对祁大夫的劝诫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待祁大夫一番话言尽他才悠悠然开口道。 “天色渐晚,老夫也不留人了,你们二人好生小心少爷,少爷慢走。” 祁大夫说的很直白,马文才颔首,白玉见此,主动地走了上去,接过了马文才的轮椅,她朝祁大夫点了点头,也就推着马文才朝前方走去。 众人很快的便离开了药舍,祁大夫想起适才马文才问他的话,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 这太守府呐,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 白玉小心的推着马文才朝前方走去。这条路适才来时她已经走过一次,这会儿也不用顾忌不识路而小心的让马骁等人在前方开路,她独自推着马文才走着,身后一尺左右跟着马骁等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今日天边的晚霞尤其的妖娆,红遍了半边天,煞是好看。 马文才似是在思考着事情,自马战出现后他的脸色便崩了起来,白玉找不到话说,又不欲在其心情不妙之时打扰对方,所以这一路走着格外的宁静,只闻轮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前方是花园,花园旁是一个人工湖,此时夏末,湖边开了许多花朵,竞相争艳,湖中的荷花也不甘落后,纷纷绽放出其最美的一面。白玉一行人要回到梓竹苑,此处是必经之地。 白玉毕竟是女子,她之前就被此处的鲜花带起了兴趣,只是原先不熟悉路程,所以默默的记下了路线便将心思放在了马文才身上,现下熟悉了道路,知晓此处平坦,也就放心的一边推着马文才一边往四周望了望。 哪知这边刚刚来到荷花池旁,她刚吸入了一口众花的芳香,结果下一刻,脑中猛地一片眩晕,身上一丝力道也提不起来,下一刻,她的手下的轮椅一个不稳,似是压住了什么碎石,她手上无力,轮椅一个力道不稳,恰巧此处微微有些倾斜,连人带物的便朝着池中冲去。 白玉“咚的”一声倒了下来,昏迷的最后一眼,她只记得,马文才浑身瘫软的一动不动在轮椅上任其朝着池中奔去… 而她的身后,马骁马战马勇三人不知何时早已相继的瘫在了地上 糟了 正文 16.第十六章 真相 白玉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并没有将马文才扳回来,而随着年龄的增大,他的心思越发的难猜,她的那层身份已经无法接近对方,司命说她任务没有完成,马文才之后还是受了她前身的影响,最后死于战乱,重蹈着前世的覆辙。 她还记得她来这里之前,司命跟她说的话—— 若马文才身死或保持原样按着以前的足迹行走,她此生便不要再想回到现世… 她就像是个看客,在梦中默默地将马文才之后的一生如走马观花一般的看完—— 初识他活的肆意,我行我素,自认没人配做他的朋友,期间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喜欢上一个人,一个胆识过人的女孩子。 喜欢时忐忑难安,认定时费尽心机,他不会表达,又习惯了强势,他自以为把最好的给了对方,可对方需要的,一直都不是他自认的。哪怕他把心掏出来,笑着递给对方,对方都不屑一顾,甚至践之如尘土,他甚至喜欢到放低了身份,可那人却从未回头看过一眼。 哪怕一眼,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得到对方的一分肯定。 他们不是同类人,注定不会有交集。 别人都早已认清,可唯独这个傻孩子却是认准了理。为了得到对方,他费尽了心机和手段,哪怕是抢是夺,他都要得到! 可结果呢? 他确实如愿娶到了对方,只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总归不是一路人,她理解不了他,所以宁死也不愿进他马家的门… 她爱的,本就不是他。 她走得决绝,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在她的身后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看到这里,白玉的心情有些复杂。怪祝英台吗?好像不应该,若没有马文才,他们再坚持一二,说不定也能耗到祝夫人同意,然后举案齐眉,夫妻相敬如宾,琴瑟和谐。可你说怨马文才么?好像也不应该,他那么喜欢她,独独用错了方法,就能否定英台跟着他就不会幸福了吗? 白玉内心十分纠结,然而这边还未来得及她将思绪捋清,下一刻,镜头一转,战场上,马文才因着己方一小将的背影颇似某人,杀敌的动作一滞,破天荒的,在小将即将殒命的那一瞬间,他挡了上去… “将军!” 白玉“蹭”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梦境到此算是结束。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暗自惊叹,梦里的他,和现在只有九岁的马文才相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她接触的马文才,人小心思大,对外人防备心极重,从不在外人面前示一分弱,而若不是她第一次见面时见过他脆弱的样子,尽管随后便迅速的敛了起来,怕连她也很难发现这孩子其实不是外表表现的那样坚强,他心里压了很多事,和梦中愿意为了祝英台哭为了祝英台笑的那个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如此的善于在外人面前控制情绪,而她没来此处之前,又是什么促使了马文才性格的改变呢… 白玉不得而知。 她现下唯一清楚的便是,她必须尽快的得到马文才的信任,然后在其身侧一点一点的将其改变。归根结底,只要马文才不和祝英台遇见,那么前世的事又怎会发生? 对了!马文才!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白玉醒来的几息时间里,脑中思绪还停留在适才做的梦境之中,待她反应过来之时,这才忆起她昏迷之前的情形。 糟了! 白玉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何会安稳的躺在床上,只是这会儿她若不去看看马文才怎么样了她定然难以心安。要知道,马文才若是离世,她也休想回到现世,他可不能出一丝意外! 她迅速的从在床边穿好了绣鞋,连妆容都来不及查看便朝着屋外跑去。马善这边刚好端着一碗汤药从外方进来,白玉卜一出门,一个没注意,便撞了上去。 好在二人都反应较为迅速,马善端着碗朝身侧一拉,白玉脚微微朝后一退,药碗堪堪与白玉擦肩而过。 “晚姑姑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么?”稳住了碗中的汤药,马善好奇的问道。现下梓竹苑氛围压抑的可怕,他观白玉的神色,不像是出来寻他的,若白玉要出去,他少不得要提醒一二。 “马善,少爷呢?我怎么会在屋中的?少爷可有出事?”见着马善端着药水,白玉眉头微皱,语速不由得快了两分。 “少爷无碍,只是不小心落了水,现在在南房,你别”过去,他此时应该没有空搭理任何人。 可惜马善的话并未说完,白玉便匆匆的跑了出去,自然没机会听到他后面的话。“哎,姑姑你的药还没喝!”马善见着眨眼的功夫白玉就消失在了屋角,他此行一则送药二则得祁大夫提醒欲将一些当头的事告知对方,可现下他竟然一个也没完成,不由得有些着急的对着空长的走廊唤道。 回应他的,是四周寂静的空气缓缓流动。 白玉知道南房在何处,那是梓竹苑一干仆从住的地方,离她住处并不远,她只拐过了两个走廊便到了。 她到南房的时候,曾经这时候的南房早应是灯火通明,众人各司其职,可今个儿却是出奇的宁静,左右都没见着几个人,白玉心下有些奇怪,原本比较急切的步伐也渐渐的慢了下来。 “姑姑,少爷正在处理事情,请勿打扰。”白玉仔细观察了一番,这边刚欲走进屋内,身后却陡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拦在了她的身前。 “马战?”白玉被这突然的动作下了一跳,待她看清眼前之人后,不由得松了口气,开口问道:“少爷在里面?” “嗯。”马战见白玉不再往前行走,遂放下了横在半空的手臂默默退至一旁。 白玉见此,稍稍犹豫了片刻,又小心的问道:“少爷适才…可有受伤?” 马战板着个脸,眼观眼,鼻观鼻,感觉到白玉离自己近了一分,他的身体又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却面不改色的回道:“…没有。” “…” 白玉感受到了马战不太想搭理她,现下确定马文才无碍,又在屋内,她也渐渐的放下了悬着的心。她瞅了瞅马战站的位子,清澈的眸子转了几转,随即自然的站了过去。 马战眼神专注的看着前方,没有反应。 白玉仿佛也不怎么关心他,她动了动手理起了自己的衣角,适才过来的急,还未注意仪容。现下有空,趁着马文才还未出来,刚好可以整理一下。 在这期间,她又往身侧不经意的挪了两步。 马战在白玉的右侧,虽说依旧没有动作,可他的嘴角却下意识地泯了泯,身体不自觉的又僵硬了一分。 白玉见此,心想着这马战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算是既纯情又古板严肃的存在,偶尔逗逗还好,却不能太过。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此间扬起的弧度并不大,却好死不死的被马战给瞥见了。 这一下,马战心头思绪更乱,却更加不敢看向她。 白玉见好就收,也不多言,整理好衣角之后便自己默默地退到了另一侧,笔直的站立着,静候着马文才从屋中出来。 外方的气氛还算良好,此间屋内,却与之是两个极端。 马文才冷着个脸坐在上方,他的身前,跪着一个翠衣女子,神色淡漠,从他坐在上方之后,至今未言一句。 马文才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他已经和她耗了一柱香的时间,至今还未动刑,那是看在她母亲的份上,如此不识好歹,他也不必再浪费时间! “还不打算说么?”最后一次,马文才缓缓开口道。 “奴婢不知少爷说的是什么,请少爷恕罪。”翠衣女子依旧坚持她最初的措辞,可惜,她的这份从容注定用错了地方。 “马勇!”马文才的怒火一瞬间被引了起来,他猛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却是沉声唤到了马勇的名字。 马勇随即从室内走了出来,他的身前,此时还抓着两个女的,一大一小,被梱的结结实实,面上皆是满脸泪痕与恐慌,此时皆被封住了口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翠衣女子见着身前两人的时候,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娘!阿卿!”她跪着几步走上前去,恰逢马勇推了二人一把,这下三人便一下拥在了一起。 马文才本就气急,乍听闻这一声呼喊,心中怒气不打一处来,只见他几步上前,直接抬脚便对着翠衣女子胸口踢去。 地上的李奶娘和宋卿在那一刻皆发出了剧烈的挣扎,奈何身后有马勇束缚着,她们无法靠近一分。 翠衣女子“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猛地咳了起来。马文才适才那一脚,直接用了七分力,虽然他人小,可自幼习武,这样的力道,足以让翠衣女子好几天下不了床。 马文才见此,依旧没有满足,他又一步上前,对着翠衣女子的肩上踩了下去。此时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异常狠厉的笑容,沉声道:“你也知道叫娘!你的娘是娘,我的娘就不是了吗!” 他一瞬间低下了头,抓住了有些咳血的翠衣女子的下颌往自己身前一带,“说!为何要害本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你如何在向晚鞋上,小花园里,我的衣物上动手脚的过程给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马文才眼中渐渐续起了狠意,像是恶狼盯住食物一般,一眼不眨的看着宋栀,临了最后,怒极反笑,道:“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正文 17.第十七章 大白 宋栀被马文才盯着,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惧意。 她做了这么多算计,除去第一次的忐忑,越到后面,她几乎就越发的冷静。今日被抓,她深知许是自己已经暴露,只是她的母亲和妹妹都已被她安顿好,纵使被抓,她也没什么担心。 可现在原本被她安顿好的母亲小妹如今被五花八捆的扔到了她的身前,因为没有后顾之忧,她才敢如此大胆,但现在她的软肋就在她的身侧,她却是再也无法保持面上的冷静。马文才的威压一下,她内心甚至颤了一颤。 外方的白玉与内房就隔了一个门的距离,先前屋内没有出声,她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现下这般动静,她听不见那才有鬼了。 马战依旧面不改色的站着笔直,白玉现下没工夫管他,她仔细的将耳朵竖起来,待听到马文才那 句“你的娘是娘,我的娘就不是了吗!”时的气愤,她不知为何,竟然还隐约听出些委屈? “这一切都是宋栀做的,和我娘以及小妹没有关系。”宋栀强忍住发自心里的畏惧,憋着口气的说道,“是我将沾有药粉的绣鞋让阿卿拿给姑姑,也是我在娘给你的衣服上动了手脚,是我骗阿卿不懂事帮着我在花园里点了香,路上做了手脚,这一切都是我宋栀做的!不关她们的事!”宋栀的语速越来越快,临了最后,还有些挣扎了起来。 马文才冷哼了一声,直接将其厌弃的往旁边一甩。他抽出了袖中的手帕,使劲的在自己手上擦了擦,眉头紧皱,问道:“药粉哪里来的。” 宋栀被马文才推倒地上,她此间受伤颇重,双眼已经有了眩晕之感,可她依旧强迫着自己坐了起来,她望着不远处的亲娘和妹妹,心中也越发的肯定了起来。 “宋栀自幼喜欢香物,万物相克,这是宋栀自己配的。”别的宋栀可能没有底气,但若说道品香和制香,恐怕这杭州城没几个人能胜过她。 她宋家,制香世家,若非遭了外人红眼,父亲去世,她应该从小也是过着锦衣玉食而非寄人篱下的生活! 她的母亲,这边刚刚生下小妹便入了马府当了奶娘,没日没夜的伺候着马家少爷,如今,可恨有人用父亲的尸骨以及为宋家雪耻来要挟她,她是宋家长女,她有她要担的责任,宋家可以不雪耻,但决不允许让她父亲尸骨未寒! 宋栀肯定的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傲气,马文才倒是没想过这香可能是她配的,他将目光望向马勇,只见马勇对此亦是点了点头,看来宋栀这句话,应是不假。 马文才虚眯着双眼,瞥向地上坐着的某人,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制了相生相克的香?”有点意思,要是这样,他倒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宋栀没有回话,可她的神情却显然是默认了马文才这番说辞。 “好,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害我母亲的,却又为何要加害于我!我马府待你们母女三人可不薄,你且仔细你的话,若要让我知道有一句作假…” “我嫉妒夫人的容貌!我羡慕她的生活!我也想要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但我没有想要夫人的命!我只是在她的屋内放了些容易致人梦靥的香,我只是想让她身体差些,然后太守不喜,这样我才有机会…”宋栀打断了马文才的话,她也不待马文才继续追问,自己这边一股脑的说了起来。而随着她越说越多,她的神色渐渐露出了狰狞,她的话越说越激烈,一侧的李奶娘早就惊恐的睁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的女儿她知道,绝对不是这样贪慕虚荣的人!她在骗少爷!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唔唔!!”李奶娘尽量让自己吸引宋栀的注意,她不想让她再说下去! 然而宋栀这边,她娘发出的动静她自然也看见了,她知道她母亲是信她的,可为了父亲,为了宋家的冤屈,她必须说下去! 宋栀把心一横,继续将自己早已备好的说辞陆续道出,“夫人是自己自尽而死的!和我没有关系!至于少爷你,我知道少爷你渐渐有了怀疑,与其日日担心少爷知道真相之后要惩戒于我,总归要被怀疑,被发现,不若我先下手为强,若是少爷出了意外,定然没有心思再探查这些!宋卿年幼,我说什么她都信,我娘是你的乳母,她把你当半个儿子看,这些我自然不会让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算计好的。以上!少爷你可满意!”最后一句,宋栀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模样,她已经铁定了心担下这些罪名。 她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知道她是调香圣手的,又是怎么认识她的,也不知对方为何会找到父亲的坟墓,亦清楚他们家的恩恩怨怨,她只知道幕后还有暗手,知道夫人的死另有蹊跷,但这些话,现在她统统都不能说!和父亲的尸骨比起来,他马家少爷的命又算什么! 马文才冷笑的看向宋栀,为宋栀这番措辞,也为宋栀为自己的开脱。 宋栀是不是害他母亲的罪魁,他还会继续调查,但她欲谋害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马骁!” “少爷!”马骁从马文才的身后往前站了一步。 “把她调的香统统给我拿上来!”马文才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很是耐人寻味。 “马骁领命!”马骁点了点头,自己朝着屋内一侧走去。 这里是李奶娘母女三口住的小屋,因宋李氏是马文才的奶娘,奶了马家少爷,这才有此殊荣可以和白玉一般独住一屋。 马骁并没有费上许久的时间,不消片刻,他便拉开了帘子,抱着许多瓶瓶罐罐的朝着屋前的一行人走来。 “少爷,所有但凡能装东西的瓶子都在这里。” 马文才望了一眼,马骁怀中现下大约有数十瓶瓷罐,虽然密封,可依旧隐约传来了些许味道。他皱了皱眉,朝着宋栀身前走了两步,这一次,他俯瞰着她,眼中是一片寒意。“这些香里,可有害我母亲的那一瓶?” 宋栀隐约猜到了马文才要做些什么,她惶恐的睁大了眼睛,眼中的怯意渐渐浮了上来。 “怕了?”他一下俯下身子,拉近了与宋栀的距离。宋栀被马文才这个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加上她本身就有些怵马文才此时的神态,所以马文才一俯身,她便猛地朝后坐了下去。 “不说话?”马文才见着宋栀的这个举动,一直被他压抑的怒气渐渐又有了些卷土重来之势。“马骁!全部给她灌下去!”马文才闭上了眼睛,努力让情绪不要外露,自己这边却是狠一甩袖,不欲再多看对方一眼。 宋栀六神无主,可她不敢轻举妄动,她的母亲小妹都在对方手里,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活生生的母亲和单纯地小妹,她只知道她拦下了所有的罪责,母亲总归是少爷的奶娘,小妹年幼,不会因此丧命,哪曾想马文才竟会要人当着母亲小妹的面这么对她。 “好的少爷!”马骁并不惊讶于马文才的吩咐,他是个听话的书童,马文才让他做什么,他自然边做什么。 他几步走上前去,直接单手扣住宋栀的下颌,宋栀毕竟是个女流,哪怕胆识再过人,如今这场景,都不是她最初能预想到的,她几乎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便直接任马骁将香粉罐灌倒了她的嘴边。 “噗通”一声,地上传来两处重物落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噼里啪啦”瓶瓶罐罐落地的声音。 “唔” “娘!” “少爷!”李奶娘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挣脱了马勇的束缚。她的身上还绑着绳子,可她的双手隐约能小范围活动一二,她嘴里塞得布在适才撞向马骁的时候已经碰巧弄掉,现在她可以说话。 “少爷!我女儿定然不会这么做的,她不是那样的孩子,定然是有苦衷的,阿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李奶娘并不知道有人在她不知不觉间找过她的女儿并借机威胁,她只知道若再不解释,奴仆叛主,这是死罪! “…”身后好歹是自己的乳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马文才转过了身子,他最后给宋栀一次机会,此次之后,他不会再心软! 李奶娘很想让自己的女儿说出真相,很想让少爷饶其一死,只是她的这些很想,宋栀注定不会配合,只听她坚定地说道:“不!我说的句句属实,若少爷还念着旧情,请饶了我娘和我妹妹,她们并不知情!” 宋栀不欲再说什么,她知自己难逃一劫,可对方曾允诺如若出事,定会照看好她的母亲和小妹,既然这样,到了如此地步,她决计不能引来马家少爷的一丝怀疑。 她几步上前,也不消马骁动手,她自己配得香她识的,哪些用效大有什么作用没人比她跟清楚,只见其从一堆瓶罐中拿起了两瓶印花白瓷,张口便欲饮用。 李奶娘大惊,若说没人比宋栀更了解香料,那么便没人比她更了解宋栀。女儿的举动明显的在告诉她,她要寻死! 李奶娘在这一刻,起初便松了些许的绳子直接被她挣脱了开来,她自己一瞬间扑了上去,也不解释,抢在宋栀的前面将两瓶药粉尽数的倒入了自己的口中。 “娘!!” 正文 18.第十八章 计划 晴空万里,白云朵朵。 荷花池旁,一大早就有人在此练琴。 琴声余音袅袅,似泉水叮咚,又如鸣佩环,宅院附近早起的人们自然的停下了脚步,或仔细聆听,或慢慢欣赏。不难发现,弹琴者此时的心情定然十分愉悦,音传达,闻传雅,珠落玉盘,婉转缠绵。 此间人们正听在兴头,然,下一刻,琴声先是骤然一停,随即却是“刺啦”一声,琴弦错划,早前的意境与美感瞬间便不复存在。 众人渐渐地回过了神,只见对琴乐有研究的人摇了摇头,暗叹可惜,而一窍不通的人则收起了心,这边该做什么便继续做着什么,生活仍在继续。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庭院中,茂盛的灌木丛遮住了凉亭里的人的大部□□影,只能瞥见一抹衣裙鹅黄,再次,便只有黑衣人露出的高大背影尚可看见。 “宋李氏母女三人昨夜深染恶疾,爆体而亡。马家少爷昨日落水,后被救起,现下无碍。”黑衣人像是没有发现眼前之人的怒火一般,她要他说什么,他便事无巨细的再重复一遍。 年轻女子怒极,单手一弗,桌上的古琴便被她扫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而琴弦因着这么强烈的撞击,一瞬便崩断了数根,“没用的东西!” 此时她的情绪激动,脸露狰狞,与之前弹琴时的端庄典雅判若两人,若有人说现下之人便是之前的弹琴者,十个中估计有九个半都是不信的。 黑衣人没有接话,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眼前之人吩咐。 女子气了片刻,原本妆容得体的脸上此时有了些许裂痕,她这一通怒火,不仅破坏了她本身的妆容,还连带着打破了她一直装扮的气质, 少顷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了身子,朝黑衣人问道:“宋栀可有暴露?” 她算计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凭着印象找到了那人,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 “应是没有,宋李氏母女三人的住所昨夜已封,未免暴露,并未前去查看,她们几人的后事是马家少爷的几个书童处理,没有借外人之手,可有我们的人见着裹尸席中隐约渗透了出些许血迹,想来她们应该并非传闻的死于恶疾。” “此时马太守那边是怎么说的?”女子的秀眉微皱,一下便抓住了关键的问题问道。 “马太守没有反应,似乎对此知道,又仿佛不知道,马家少爷今早便去了书房学习,想来应是大病初愈。” “大病初愈…哼!”女子呢喃一句,发出了冷哼。 她倒是小看了这个马家少爷。“后面没我的吩咐,不许轻举妄动,给我继续盯着太守府!如无异样,最近不要来找我。”她还以为这次能够顺利解决这个碍眼的东西,没想到她费尽心机找到了宋家传人又谋划了这一出,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她现下自己这边也有问题,老夫人已经在给她随意安排亲事,她得回去周旋,罢了,她就再给对方一些活头,待她将自己的事解决,太守府,她势在必得! “好。”黑衣人没有过多询问,反正他只需再呆四年便可离去,眼前之人不让他找她,他求之不得。 “下去吧”女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再看向黑衣男子,疲惫的吩咐道。 黑衣男子直接转过了身子朝着外方走去,没有寒暄,也没有尊重。庭院中,唯剩一年幼女子对着湖面发光,她的右手紧紧的抓住了石桌,骨骼分明,其指腹上那颗红痣,此时格外醒目… …… 太守府 平静如初。 昨日发生的事仿佛并未受到影响,众人各司其职,马太守也没工夫管一个奶娘的死活,马文才一大早便去了书房继续启蒙学习。 他的武术课是每日必学,看太守的意思,是想其今后走军营的路子,所以一直在这方面注意着自己孩子的培养。 白玉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可具体如何,却是只有他们昨日在南房的几人心里知晓,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昨日才算是见识到这个孩子真正狠厉的一面,和梦中的差距甚大,她现在算是有些忧愁,看样子,这可帝微星自己已经渐渐有了主见,而且还有了心计,虽然还算稚嫩,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弄得狼狈的落了水,但若只看前面,已是难得。 说道落水,白玉现在还有些憋笑。 她后来悄悄问了马善少爷在他们昏倒后究竟如何。马善听到她这么问,小眉头一紧,显然有些为难,毕竟这关系到少爷的颜面不是,作为奴仆私下议论主子总归不好。 然而在白玉的威压下,马善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了一些,可这些也足够白玉乐呵许久了。 马善说,少爷那时吸了香,受着这个影响,他无法动弹,所以是连人带轮椅的一道滚下了池塘。 好在那时祁大夫想到有些话还没对少爷说完,所以追了出来,几乎少爷一落水,祁大夫就赶了过来。而少爷不喜香,实则路过花园时憋着一些气,所以吸入的不多,前脚祁大夫追了过去,后脚少爷落水后沾水一激灵神识恢复了些便咬着牙浮了上来。于是祁大夫搭了把手,少爷也就被拉了起来。 他看见少爷的时候,少爷已经在医舍换好了一身奴仆的服装,虽然看着怪异,但好歹并未受伤。 以上是马善尽量精辟了说的,可白玉观其的模样,却是知道这孩子定然有些话没有说全。 别看马文才心思多,但总归年纪不大,马有失前蹄,他自以为算计好了,实则还是算掉了一丝意外,可别说,白玉只要一想到平日里板着个脸的孩子昨日掉进池塘成了落汤鸡,然后颤颤的从池塘里爬起来,那画面怎么看怎么诙谐。 所以,这么来看,马文才后来气极也不是没有原因,他相信的人不多,虽然不亲近宋李氏,可他心里还是敬重对方,她的女儿做出如此的事来,害他失了颜面又差点丢了性命,他怎能不气?还不说宋栀很有可能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他没当场要了对方的命,已经是极其难得。 白玉看了看日头,差不多马文才也快回来用饭,索性收起了心思,她下午还要去物色新的嬷嬷来接替李奶娘的工作,梓竹苑一下少了三个人,一些有想法的奴仆也暂时歇了心,大家其实都有些怀疑是她怕李奶娘威胁她的位子所以私下使了手段处理了她们,毕竟她第一天来的时候说过那样的话,而马文才竟然也默许了这个说法,所以现在梓竹苑的奴仆在她面前多少有些唯唯诺诺,深怕怵了她的眉头招来报复。白玉也不解释,她外表年纪小,刚好需要这样的仰望和忌惮。 此事告了一个段落,接下来,她就要实行她的计划了… 当天下午 马文才在后院闷声练习箭术的时候,白玉带着萧启风来到了马文才的身前。 马文才这两天的心情可以说是极其不佳,陡然见着院内未经他的允许进来了一个陌生人,他也不多问,迅速从身侧拿起了一只羽箭,搭箭上弓,直直的对准了来人,将弓拉满的一瞬,只见他眼神一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倏”的一声,弓满箭走,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萧启风眉眼依旧,任冷箭飞至他的身前,至于冷羽,她是知道马文才这两下是伤不了对方的,再言萧启风得了她的吩咐,若是连这点都应付不了,那他也不用完成她的任务了。 因此,萧启风没有动,因为他心里有底。这边白玉没有动,却是相信萧启风的能力。 箭至身前,马文才虽说对准了对方,可也没有想平白无故的要人的命,他出箭时稍稍倾斜了些,若是萧启风不躲,按着他的箭势,应该是和其的脸颊擦身而过才是。 可是这边萧启风并未如他的愿。 萧启风动了,马文才这边还未看清怎么回事,下一刻,他的脸颊处便划过一丝快速的冷风。 风吹过,一缕青丝缓缓及地。 “放肆!”马骁被这突然地状况惊住了,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在太守府内做如此之事,身为奴仆,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他迅速的反应了过来,一下挡在了马文才身前,冷冷的盯住了萧启风和其身侧的白玉。 “让开。”他的身后传来一声不急不缓的声音,马骁身形一滞,虽然不愿,可还是缓缓地戒备的让了开来。 白玉见马文才露出了身子,脸上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来,她向前走了一步,道:“少爷,此人是萧府护卫,此次随向晚来此,受萧老夫人吩咐,少爷以后的武艺,便由他接手了,此事奴婢已经告知了太守,太守,没有意见。”话至最后,她抬起了双眼一眼不眨的盯向了对方。此时的她虽然还很恭敬,可却有一种不可置疑不容置否的笃定,马文才的眼光从萧启风的身上,渐渐地转到了她的脸上,双眸深邃,不见眼底… 正文 19.第十九章 损招 “马骁!”马文才看着白玉的秀眼默了几秒,他现在对她的感觉有些奇怪,又有些复杂,所以二人对视片刻之后,马文才将探究的目光收了回来,沉声唤到马骁的名字。 “少爷。”马骁早就候在一侧等马文才的吩咐,几乎马文才话一落,他便走了上前。 “送晚姑姑回去!另,去给我把马战叫来。” “那这人”马骁看了眼在冷羽身侧一动不动面不改色的某人,犹豫的请示到。要知道,他这边把向晚送走了,那就只剩下萧启风和少爷两人独处 “”马文才寻着对方的话再次望了过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吩咐道:“留下。”这人的武功确实可以,就凭他适才露的那一手,当他的师傅也够格,只是他听白玉的语气,今个儿莫名的有些不爽,白玉似乎笃定了他会答应,那他就偏偏不让她看见! 白玉神色未减分毫,她对着马文才福了福身子,这边未待马骁上前,她便自己退了下去。马骁见此,唯有迅速的追上前去,这倒不是怕把人跟丢,只是他还要去找马战,自然是要和白玉一道。 白玉背对着马文才,原本稳重得体的神色微微露出了一丝裂痕,她的嘴角微泯,显然此事在她意料之外。 与这孩子对招,果然不能把其当普通孩童来看。寻常这个年纪的孩子,知道有个很厉害的人来教自己武术应该是很开心才是,然后欣然接受,若是在学习期间再受个什么伤,简直不要太容易,那么这个时候就是她表现的时候了。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这孩子竟然让她走??? 这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白玉的内心有些奔溃,不过好歹她比对方多吃了十几年的白饭,这一点出乎意料她还是能面不改色的接下,不过你有你的张良计,我自有我的过墙梯,一计不成,她还难道不会有二计了吗? 白玉疾步朝着梓竹苑走去,她的体力比一般女子好上不止一星半点,这么走着,也没注意到马骁看她的眼光有些奇怪。 马骁今年十三岁,他是四个书童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性格也最为圆滑,其余三人,马战木讷死板,不喜多言,最为年长;马勇憨实忠厚,体格伟岸,不善心计;马善人如其名,纯善质朴,资质一般。可以说,要说观察人,他却是这四人中最会察言观色的。 他在少爷身边这些年,鲜少有见着少爷对夫人以外的人亲近,就连宋李氏,也只是被他无声的放在心里敬重,如若不然,宋栀的事一经发现的时候,他便可以动手解决对方。 可马文才呢?虽说他最后处理的“血腥”,可在那之前,他也不知忍了对方多久,不然,何必自己以身犯险? 旁人不了解少爷,只觉他性格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有时又对仆从苛刻难以接近,可他们自幼跟着少爷的四人,多多少少还是心疼他的,除此之外,对于马文才的能力,他们也是由衷的佩服。 马文才对向晚的反常,他也早就有些察觉,那是一种想去相信,却又害怕相信的犹豫纠结,旁的不说,原先花蛇那次,事发后少爷在屋内坐了一上午,他掩饰的很好,可下意识的动作还是出卖了自己。 他在纠结。 无需置疑。 他不知道少爷为何突然对这位年纪不大的晚姑姑生出了想亲近的想法,可他却知道,这位晚姑姑,应该也不像她表面表现的那样简单。 昨日处置李奶娘一家三口的时候,他是在场的,那时白玉的一番话语就震惊了在场的众人,再加上之前的以身护主,如今又找来高人教导,现下疾步走了这么快也不见喘气,他就知道,这位晚姑姑,实则并非表现的那样柔弱,她处处都透着非凡。 观察了一路,此间回到梓竹苑的时间竟然比寻常时候还短了几息,马骁微微有些惊讶,不过这会儿白玉没有理会他,而是自己朝着南房那边走去。马骁见不再同路,便也收回了目光,转身朝着马战此时在的地方寻去。 马文才终究是和萧启风一起学习了武术。 白玉在那天下午,经了管家的同意,在后院找了许久,都没见着一个看起来既合格又能代替李奶娘职位的人,白玉想了想,索性只要了两个年约三十左右的针线娘子去了梓竹苑,而关于李奶娘以前做的那些事,她便费些力的拦了过去。 毕竟,找一个心大的去梓竹苑和她对抗,不若自己辛苦些,免得届时劳心又费力。 她这边在为未来思量,马文才又何尝不是。 第一天教学,萧启风教授的知识不多,欲要将武学练好,基础是根本。这就好比百尺高楼从地起,地基不好,那高楼也注定立不了多久,稍稍一些风吹雨打便可将之吹毁。 在马文才休息的时候,马战这才走上前去。 “少爷。”他也不问具体所为何事,总之既然马文才找他,他便只听吩咐即可。 “嗯。”马文才从马骁手上接过了汗巾擦了擦额上的汗,他仔细的看了眼马战,发现马战如今虽然只有十四岁,可已经渐渐展露了头角,他很优秀,他并不怀疑。 上次要他抄孙子兵法,马战是熬夜抄的,第二天一大早便来他屋前复命。马战在许多方面都是四个书童里最优秀的,他武功最高,做事沉稳,兵法谋略,一点就通,难得的是他极其的忠心,而且还默默做事不邀功,不焦躁,不胜宠而骄。 极其难得。 若说马战最让他不满的一点,那就是他的性子,不像马骁般机灵,也不似马勇般乐呵,他最是沉默寡言,平日里还好,可如今他要他做的那事,若说前面的可以给九分,那么他这冷漠的脾性,便是直接将这九分减至五分。马文才心里是有些拿不准的。 可拿不准又如何?如果说单看性格,马骁人俊嘴俏,无疑是最合适的,可马骁年龄小,这是硬伤,他手下的这几人里,只有马战的年纪最为接近,因此也不得不用他。 虽然看起来,成功的几率,有些渺茫便是了 “马战我问你,你可有心仪的女子?”盯着马战的脸看了会,马文才若无其事的开口道。 马战有些惊讶,毕竟马文才还小,他的年纪也不大,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不过他是一个合格听话的书童,他心里震惊归震惊,这边却也如实的回道:“回少爷,并无。”冷若寒霜,面无表情。马文才看着马战这样子,心里的天秤有些倾斜。 而马战不知道的是,让他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这边马文才微微皱了皱眉,再次询问道:“当真?”若是马战有了心仪之人,他再不济,也不会做出寒了手下心的事来。 “当真。”马战把头低了低,十分肯定的回道。 马文才想了想,总归是自己手下之人,若是此事亏待了他,那么也只有后面他在别处找机会弥补过来罢了。萧启风给的休息时间快结束了,马文才也不欲在啰嗦,于是直接对马战说道:“你且附耳过来,我这里有一件事让你去做。” 马战听闻此话,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马文才身前,他比马文才高出了一个头,因此要和马文才这么近的说悄悄话,得需低下头去。 马文才见马战走了过来,于是对着其耳旁小声的吩咐了一番。 夏末的蝉鸣还在继续,在树上唱着独属于他们的夏天的味道,马战细细的听着马文才的吩咐,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渐渐地有了些其他的表情,似犹豫,又似纠结,还有着些许震惊,只是他的表情常年严肃,不仔细看,其实很难发现。 “”马战泯了泯嘴,马文才话说完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经快泯成一条直线了。 “你可能做到?”知道自己这要求有些过分,但他现在对白玉的感觉有些奇怪,要是自己不做些什么保证对方不会生出异心,白玉,他还是不敢彻底放心的用的 “马战尽力。”马战犹豫了片刻,萧启风适时走了上来,马文才马上又要进行新的一轮学习,马战见此,唯有咬牙应了下来。 不过他并没有将话说满,他只能说尽力。 马文才对于马战这个反应并不意外,要是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那他就再换一个,总会有让他心安的法子的! “那你退下吧,回去好好寻思一下,必要的时候,可以找马骁他们几人帮忙。”萧启风已经在无声的催促,马文才迅速的将后话说完,便也不再管马战,他自己走向了树下继续练习基础。 马战点了点头,默默地朝着院外走去,他的耳边,一直萦绕着马文才适才的话语,久久未曾散去 “马战,我知你忠心,现下太守府内恐有人怀有异心,向晚来自兰陵萧府,身份比普通奴婢高上许多,虽然并非绝色,然其聪慧,胆识过人,自有一番气质,取妻取贤,向晚恐嫌你比之年幼,这一年中,你若是能得其所喜,我做主,将其配与你可好?” 正文 20.第二十章 礼物 白玉最近几日比较空闲。 马文才这边因着一直在跟萧启风学武,白日里白玉接近对方的机会并不多。好不容易等到晚上,骁勇善战四个书童又将一切都早已备好,于是现如今,她几乎便成了梓竹院最悠闲的存在。 闲来无事,白玉索性开始在太守府内晃悠。 她来太守府已有数日,可对其内构造还很陌生,这边趁着入冬前好好熟悉一下,以免届时冬至后雪天路滑,不便出门。 撇开没能攻克马文才不说,她现在挺如意的,当然,要是身后没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尾巴,她应该更如意才是。 这边又走了一路,见某人还跟着自己,事极必反,素日里见着她巴不得绕道走的某人,今儿个怎么突然就硬要往她身前凑呢?白玉想了想,终于在一条小道上停了下来,又转过了身子,盯着某人浅浅开口道:“马战,你今日很闲?” 马战依旧是那副神色,见白玉停了下来,他也候在原地不动,而面对白玉的询问,只淡淡回了个“不。”字便没了后续。 “……”纵使已经对马战的性子有了些了解,可白玉还是怀念上次一口气对她说了许多话那个马战,而不是这样像牙膏一般,挤一些,答一些的某人。 白玉额角的青筋突了突,她今日心情还是不错,这些也不算什么。于是便又听她问道:“那你为何跟了我一路?” “……”白玉说的直白,马战默了两秒,这和马骁说的情况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心里暗自决定回去好好把马骁揍一顿,面上倒是如常的回道:“顺路。”道完这句,马战冲着白玉晗了晗首,侧过了身子越过白玉,独自朝着前方走去。 他来的悄无声息,走得莫名其妙,白玉愣了愣,实在是不知道今日的马战究竟抽了什么风。不过她园子也转的七七八八,看日头这时候离马文才回梓竹苑的时间也差不了多远,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转身回去。 白玉走后,转角的假山处露出了一袭青衣。青衣似竹,颜色和山旁的翠竹两相映彰,不细看还挺难发现此处有人。 马战看着白玉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若有所思 时间追溯到几日前。 少爷突然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要他在一年中取得晚姑姑欢喜,然后娶之为妻。 这是他人生中接到的少爷的第一个任务,可和之前比起来,这个任务比他起早贪黑的习武学习都还难。他拒绝不了,也不能拒绝,可是要他娶向晚? 他从未想过。 他这人,可能天生凉薄,对少爷以外的人都生不出什么好感。自少爷救了他之后,他便决定抛弃过往,重新生活。和其余三个书童相处,虽不说感情有多深,但至少也是经过了那么些年才接受的。现如今要他去接受白玉,一时之间,马战连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说服自己。 他怕麻烦。太守府内如此乌烟瘴气,不就是女人引起的么?女人等于麻烦,这是他记事之后便有的认知。 可他一直唯少爷的令从,少爷既然有此吩咐,那他纵使再不欢喜,他也得去尝试。 这边他给了自己几天的时间调整,好不容易勉强着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可他从未有过如此经历,于是这边又犹豫了半天,他相识的人中,只有马骁的女人缘好些,所以,他趁着休息的时候,找到了马骁。 马骁彼时还不知马文才给了其这样一个吩咐,所以对于马战绷着个脸问他如何讨一个不熟的女子的欢喜的时候,他先是对着马战挤眉弄眼了一番,见马战依旧面不改色,顿觉无趣。暗道这个榆木脑袋怎会突然开了窍,与此同时,他却又十分好奇马战心仪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不过,这边任马骁如何打探,马战依旧是三缄其口。最后马战被马骁弄得烦躁,直接一个冷眼扫过,马骁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没有打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马骁有些蔫头蔫脑的,对于马战的问题,也就只注意到了是不熟悉的人。 不熟悉,既然不熟悉,那肯定是要多熟悉呗!这还用问吗!!真是个榆木脑袋!! 马骁的内心的小人在怒吼,可在比他年长又比他强势的马战面前,他还不敢放肆,于是只有中肯的说道:“既然对方不熟悉,那么就创造些机会多出现在其身侧,尤其是对方一个人的时候,二人独处,最容易擦枪走火嘿嘿嘿” 马战见马骁越说越不正经,神色也越发的猥琐,心里记住了那句多创造机会出现,尤其是独自一人的时候,便点头离去。“哎!”我这边话还没说完呢! 马骁见其冷着个脸的迅速离去,他心下的话马战注定是听不见了。于是便砸吧了两下嘴,单手扶着下巴,看着马战的背影发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可不是兄弟没教你啊,你自己心急不听完的╮(╯▽╰)╭ 不过,从今日实践的情况来看,可能,马骁纵使把话说完了,马战也不会将其运用到点子上吧╮(╯▽╰)╭ 傍晚的时候,马战冷着个脸走向马战。 马战此时在太守府的后院的池塘边,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个纸鸢,身前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 小丫鬟生的俊俏,唇红齿白,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马骁正何其聊得起劲,感受到冷气压的接近,匆匆忙忙结束了话题便转身看向了朝着自己走来的马战。小丫鬟自然也是识的马战的,他总冷着个脸,小丫鬟不敢和其对视,略微福了福身子便也就从马骁手里接过了纸鸢,随即朝着后院跑去。 马战见此,略微皱了皱眉,倒也没多说,一上前来便抓住了马骁的衣领,然后将其直直的朝着庭院中拉了过去。 “哎哎,你今个儿怎样了?可是成功了?别急别急哎哎哎轻点轻点!”几乎是看见马战的第一眼,马骁就想起了对方问自己的问题,这边正好奇着呢,哪曾想人家一上来就抓住了自己的衣领,感受到马战此时的情绪有些不佳,到了后面,马战的语气也渐渐地软了下来。 “方法!”马战将马骁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这里四下无人,他问着不用担心他人看到,是个好地方。 “方方方法?”方法我不是给你了么大哥! 马骁对于马战突然这么一说有些微愣,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想来应该是这冷呆子第一种失败了,这才又来找他。他有些哭笑不得,感情他都成人感情顾问了? 但马战却是难得找他帮一次忙,又是这样的忙,他就算再忙也得帮不是? 他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衣领,随即道:“女子自古以来都不会喜欢冷冰冰的男子,那样会让其感到害怕,从而不敢与之相处,你看看你,适才我和舞乐说的好好地,你一上来是不是把人给吓跑了?” 马战认真的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我要怎么做。”他现在要的是方法,不是马骁的列举他的不是。 “首先,你要多笑笑,不要老绷着个脸” “还有么。”笑?他好像还不会,这比要他哭还难,这条不考虑。 “呃还有就是要多讨女孩子欢喜,对了!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胭脂水粉,你去给对方买一个,保管对方欢喜!”马骁见马战迅速的打断了他第一个提议,也不意外,他和其相处了这么久,他都没见其笑过,莫不要说寻常人了。提这条,最主要的是他很好奇。他也想看看嘿嘿。 马战这次将其的话听完了,看马骁没有继续的意思,便再次点了点头,以示感谢,随即转身离去。 马骁对马战的性子早已熟悉,也没往心里去,他还有些事,这里耽误了会儿,晚些可要有的忙。 第二天一大早,马战找管家拿了对牌,早早的就出了太守府。 他在太守府内没有熟人,所以对于买胭脂水粉这种东西,连找人帮忙带都找不到,只有自己去跑一趟。好在他脚力快,又识字,不多时便找到了一家装饰的还可以的铺子。 现下还早,集市还没热闹起来,铺子刚刚开张没多久,他到的时候,刚好见店主送着一个妇人出来。 妇人穿着还算体面,头上插着几只鎏金珠钗,她对着掌柜万分感谢,而掌柜连连谦虚,却又道这是店中最好的,用了保管满意。马战对这些女人用的东西并不了解,此间听着人说最好,料想应该不差,他的月银从未怎么支出,现在手上倒有一笔小金库,对于买什么他不了解,可他知道白玉来自兰陵萧府,好货就算是没用过也应该知道一二,因此他出来买东西,外貌不计,只求贵的。 掌柜这边刚送走熟人,便见着门口站了一名男子。 现如今,男子买胭脂水粉的也不少,他也没什么意外的。他这边刚想上前推荐一二,就听见其指着适才那位夫人走得背影说道:“她买的什么,我便要什么。” “这位公子,那位夫人刚才买的可是” “快一些,我赶时间。”店主刚想提醒一二,这边因着出来时间有限,又有些羞于买胭脂水粉的马战便开口催促道。 店家无奈,马战的气质太冷,他不敢得罪,唯有颤颤的从柜台下拿出了适才妇人买的药粉,递给了马战。“本店东西一经售出,概不退” “接着!”太守府富足,对下人也大方,所以马战直接甩给了掌柜半粒银子,也不让其找零,接过了药粉便转身离去。 马战走了,店家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顾客,他摇了摇头,暗叹道这世道真是越发的奇怪了。 回了马府的马战身上揣着一个“胭脂水粉”,总觉怪异,他想了想,还是先送出去最好,免得放在自己身上不舒服。 于是这边趁着白玉朝医舍走去的当头,他快速的拦住了对方,也不多说,直接冷着个脸将瓶子递了过去,白玉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迅速的消失在了转角处。 “?”这又是怎么了? 这可是马战第二次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身前。白玉敛了敛神,看向自己手中的瓷瓶。 瓷瓶纹路还是很好看的,上面印着黄花,对于马战什么话都没有说便将东西递给了自己,白玉有些不解。她想了想,难道是这人知道自己要去找祁大夫所以拜托自己帮忙吗? 应该是了,估计是不好意思开口,这玩意儿,多半就是要自己帮忙让祁大夫看的东西了。白玉如是想着。 这边待她到了医舍,和祁大夫见过礼之后,自己的问题倒是没怎么注意,想着马战不好开口的样子,白玉率先的将瓷瓶拿了出来,拜托祁大夫查看一二。 祁大夫见着瓷瓶,有些意外,他熟稔的将封口撕开,将其放置鼻尖细闻,待具体品出是何物的时候,他的眉头微皱,看向白玉问道:“晚丫头可是有暗疾?” “祁大夫怎么这么问?”白玉有些不解,她对着祁大夫笑了笑,好奇的问道。 “这是治疗汗臭症的药粉,晚丫头可是有此恶疾?”祁大夫把药倒了一些出来,拿在指腹摩擦感受。“唔,不过这药粉有些掺假,老夫这里有更好的,晚丫头你这是哪里买的?”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误会 耳边回荡着祁大夫的话,白玉有一瞬间觉得十分尴尬。可祁大夫还在等着她的回话,她来不及多想,唯有先解释道:“祁大夫说笑了,这是朋友让我找您看看的,现下想来,许是他不好意思,所以特意给了我带过来,祁大夫这里既然有更好的,向晚这里就卖个巧,跟你讨要一瓶可好?” 白玉神色依旧,语言得体,祁大夫见了,也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他示意白玉等等,自己这边转身朝着内室走去,再回来,他的手上便拿了一盒木盒子装着的东西。“这是治疗汗臭症的药粉,沐浴的时候放进桶中搅和一下,然后我这里再开一个药方子配合着这个使用,汗臭症的症状会好很多,可你要知道,这个症状目前是无法彻底根除的,你的朋友若想根除,嗯希望应该不是很大,莫要让他花了冤枉钱。”祁大夫身为大夫,斟酌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思量道了出来。 想来对方应该是个姑娘,不然也不会不好意思而让向晚带过来让他辨认,若真如他所料,那他少不得还是提点一二的好。女子爱美,但过犹不及。 “向晚省的。这里先谢过祁大夫了。”白玉随手接过了祁大夫给的药盒,又对着祁大夫福了福身子,这个话题也就揭了过去。 此事一毕,白玉这才将此行的目的缓缓道来。 “唔,这也不难,你先让我把个脉,我后面再帮你调理一下,过来。”祁大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白玉的话只说到一半,他便得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走向案桌便对其说道。 这些都是小事,既然求到他这里来了,他自然也得帮帮。 白玉跟着祁大夫走了过去。 此间待白玉再出来的时候,她的手上提着两袋已经配好的药,怀里揣着适才得到的药盒,白玉再三表示感谢,祁大夫面不在意的让其快些回去照顾少爷,白玉也不再客气,这才小步的朝着梓竹苑走去。 再说马战,他不善言辞,除非是逼不得已,比如像上次那样,担心白玉误会,一般时候,他很少说话。这次送给白玉东西,并不是说他有多喜欢对方,只是他把马文才的吩咐看成了一个任务,而如何攻克这个任务,才是他焦急的。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心,始终是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 半中午的时候,白玉提着药回到了梓竹苑,恰好这个点正是马文才在书房习字的时候,书房内暂时只有马善一个书童伺候,其余三人,他们身为书童,身兼要职,寻常时候,马文才在书房学习,他们四人便轮流在其侧照顾,轮空的几人,一般便在偏房呆着,与此同时,少爷读书,他们也会同步学习。 白玉想着马战既然有这个问题困扰着他,想来是十分痛苦,她本意是单独找其把祁大夫的话表明,顺便将手上的药给对方。可这边来到书房的时候,偏房内此时马骁马勇二人皆在。白玉有些犹豫,正想着要不要后面再找个时间再说的时候,马骁眼尖,一下便发现了她,起身问道:“晚姑姑,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 被人发现了,白玉再走就显得有些心虚,她的目光扫过,落在了最侧的马战身上。 “马战,你出来一下。”索性都过来了,唯唯诺诺反倒看起来有鬼,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站的住脚。 马战微微泯着他的薄唇,默了两秒,白玉话落便走了出去,他却是心里挣扎了一番才利索的起身,绷着个身子朝着外方走去。 马骁的眼珠子转了转,直觉有些猫腻,他性子跳脱,二话不说便拉起了马勇朝着门上贴去。马勇还没弄清状况的时候,他已经跟着马骁附耳贴在了门上。 外方 “何事?”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白玉,马战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 他想,莫不是女子都这么好哄,他这边刚送了东西,转眼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连带着还要迫不及待的跟自己在此处诉心? 这不好吧 白玉转了过来,朝着马战走进了两步,先是从怀中拿出了祁大夫的药盒递给马战,后才望向对方观察对方神情。 这就交换信物了么?女子难道都这么主动? 马战敛了敛目,浓厚的睫毛掩盖住了其内的惊讶。 “这是我替你向祁大夫要的。” 嗯,都已经知道为自己思量了,若他今后娶了她,纵使不喜,该有的尊重他定会给她。 “你以后记得洗澡的时候倒一些进去。” 马战一瞬间抬起了头,震惊的看向白玉。 她她她怎么还谈论起这个了!简直是!简直是!!她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原先那个,你不要用了,祁大夫说掺了假,他这个比那个好些。”白玉缓缓地将祁大夫的吩咐一字一句的对马战交代清楚。 马战终于听出了一丝不对,他的眉头微皱,不解的看向白玉,问道:“什么意思?” 白玉正在拿祁大夫给其抓的药,听到马战这么问,还道是对方不好意思,继而有些苦口婆心的劝道:“马战,你是男子,有此病症并无什么羞耻可言,切莫讳疾忌医,这里还有些药,一日三服,用完再去找祁大夫抓便是,今晨那种药不用再买了,掺了假作用又不大,我这里就不还给你了” 白玉自顾自的说着,并没有意识到马战的脸色越来越差。 “我有病?什么病?”他有病他怎么不知?马战被白玉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可他一下便抓住了重点。 白玉这厢终于将两捆打结的药包解了开来,她直接递向了马战怀中,对于马战的狡辩,她全当时他不好意思罢了,不过再一不再二,马战一直不承认还给她装傻,她这边还好心给对方抓药来着,他可不能不领情。 “你说你,都快是个大人了,对姑姑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听姑姑一句劝,汗臭症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你今晨买的那瓶药,并无大用,还是用祁大夫的吧,我这边回去还有事,就不和你争辩了,晚些少爷也快下课,你去偏房候着吧。” 白玉道完这句,不待马战回话便对对方表现出一副我不会外传的你相信我的神情,她这边确实也还有事,因此并未多加耽搁,意思传达到后便转身朝着外方走去。自然的,她并未看清对方此时早已经黑成一团的神色。 马战拿着适才白玉给自己的药盒药盒,总算是知道问题出在了何方,他死死地将其握住,渐渐地手上便露出了青筋。 “噗嗤”一声,贴着门房的马骁笑了出来,他别的或许没马战优秀,可在察言观色上,四人中无人能及。因此纵使白玉只说了寥寥几句话,他靠着这些也能猜出个大概,于是乎,这边竟是一个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这个呆子!他竟然喜欢的是晚姑姑,啧啧啧品味还真是独特。不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将治疗汗臭症的东西当胭脂水粉送给对方的?对方竟然还帮着他抓了药,这就有趣了。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声音也由最先的克制渐渐地大了起来。马战站在屋外听到屋内的动静,眼眸一深,他紧了紧双手,直接转身冷着个脸走了进去。 马骁适才做坏事时怕被发现,还特意拉着马勇和其一道,结果这边他顾着笑去了,没来得及理会马勇,也就没看到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朝他走来的马战。 等马骁反应过来的时候,马战正是最怒的时候,他这个样子是谁出的馊主意,还不是你马骁!什么劳子胭脂水粉,害他丢了这么个人!现在是前账后账一起算! 马骁已经看着马战心情十分不悦的朝他走来,他自然不会在这当头凑上去,唯有先避开才是正解。 好在这时候马文才的课业已经结束,这方偏房的动静似乎比平日里大了些,他闻声走了过来。“少爷!”看见自家少爷,马骁犹如见着了救星,他三下两窜的便跑到了对方身侧,这下马战就是想收拾他,也不得不换一个时间了。 “怎么回事?”看屋内似乎有些热闹,马文才来了一丝兴趣,朝着众人问道。 “少爷少爷,此事我来说,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马骁!”马战猜到了对方可能要说什么,难得的,第一次在马文才身前黑了脸。 要说这事,马文才本身并不是八卦之人,可见马战是这副表情,实属百年难得一见,原本三分的兴趣,一下便升到了七分。“无碍,马骁你继续说,马战你且听听究竟马骁要说什么再气也不迟。”他在小书桌前坐了下来,等着马骁将这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马骁最会哄女孩子开心,这口上的功夫自然比其他人能说会道了些,原本是很寻常的事,在他的口述下,变得惟妙惟肖了起来。这边说道他让马战买胭脂水粉,可马战却买成了汗臭症粉时,素日里不常笑的马文才也不由扬起了嘴角。 他就知道,不应该让这冷呆子去完成这个任务,不过确实也是迫于无奈,既然他这么不开窍,看来也只有他亲自出马了。 “好了,马骁,注意形态,这件事是我要马战去做的。”马骁这么取笑马战,晚些有的他受的,他这边还需要马战解决白玉呢,可不能让马战生了厌。 马骁原本还在笑着,一听到是马文才唤马战做的之后,他扯了扯嘴角,如鲠在喉。整个人的脸色顿时就精彩了起来。 “马战,这事你暂时别急,你且去买两身好看的衣服便可,剩下的,我晚些自由安排,”这个马战,若是没人帮他,以他这个性子,莫不说娶白玉了,就是寻常女子估计都有些困难。 不过,也亏得他是这副性子,不然让向晚先察觉了,估计后面行动起来更加困难。他这边暂时也没有重要的事可以处理,宋栀事后,府内安静了许多,倒可以趁着年末,好好谋划一番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意外 新年的氛围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而至。 白玉到太守府的时候,正是夏末最后几天,夏去秋来冬又至,一不留神,她已在太守府住了三月有余。 在这期间,太守府或多或少经历了几件大事,但最终都被压了下去,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太守马政还是老样子,对自己儿子要求很是严格,除去那次罚跪,马文才后面又相继受了两次伤。太守心里还是记住了祁大夫的话,没有再在盛怒的时候罚跪,可马文才因此吃的藤条也不在少数。 马文才好强,每次受伤除去自己的书童,就连白玉都瞒的好好地。而太守施罚的时候,一般来说周围没有什么仆从,纵使有,也是自己的心腹,白玉来自兰陵萧府,本身就被太守忌惮,再加上其是女子的身份,更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马文才,若非后面她给他换洗衣物的时候发现了猫腻抓了马勇逼问,估计白玉还要被一直蒙在鼓里。 马勇被白玉套了话,一不小心泄了少爷的底,原本还战战兢兢的怕白玉去质问,可白玉看起来便像是个没事人一般,他忧心了几天便放了下去,他性格比较大大咧咧,一旦抛到了脑后,便自己都不记得是自己露的馅这件事了。 至于白玉这边,她却是有自己的思量。 梓竹苑的奴仆畏惧着上次李奶娘一家三口无缘无故失踪的事,至今没人敢冒犯她,见着她多多少少都有些畏惧,也不知道是如何传的,越到后面,众人见着她是越发的恭敬。 有一次,外院一嬷嬷的小孙子不小心撞到了她,一看清人后,吓得嚎啕大哭,任谁哄都没有用。白玉本部怎么喜欢爱哭的小孩,见此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可因着这一皱,孩子的祖母那是吓得个半死,连忙求饶。 白玉心中很是无语。 她看起来除了不常笑,有那么吓人? 最后她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先把孩子哄好,那嬷嬷如释重负,抱着孩子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 马文才不欲让她知道他受伤,那么她便装作不知道,这几个月她的收获颇微,实在是马文才面上的尊敬给她给的十足,可他的生活,虽说她一直在照顾着对方起居,但事实上,从未真正走进过。他有事会瞒着她,也会恭敬的疏离,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对方的性子,可偏偏是这个性子,有些难到她了 今日是元宵节,是一年中最重要最热闹的节日。早在前几日,街上便零零总总的挂起了花灯。而这边太守府为了过节,也相继挂起了灯笼,太守府内的一干奴仆,在新年到来之际皆有两套府中做的新衣。马政身为杭州太守,越是这样的节日便越发的忙,如今白玉已经很少在府中遇见他了。 从衣房拿了新裁的属于自己的衣裙,白玉慢悠悠的朝着梓竹苑走去。 今年并未下雪,倒比往年冷了一些。太守府内现下已经很少见着奴仆晃悠,都是能呆在屋中就尽量不出来。这边趁着过年,马文才有七天的修学时间,今日是第一日,现在已经下午,传统上元宵节最重要的还是晚上,她这边拿了衣服便要去梓竹苑候着看有没有她能做的事。 这种找不到突破口的日子,白玉一日还行,时间一久她便越发的怀念现代的时光,马文才这孩子,实在是让她伤脑筋。她的耐心都快被他磨完了! 还有马战,自那日之后,也不知是不是过于羞愧,这边都快三个月了,她竟然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上过,难道她真的这么可怕人人都避之如蛇蝎? 白玉继续慢步走着,心里默默腹诽着这太守府内简直没一个让她顺心的。 墙外是喧闹的大街,可是过节的热闹氛围并没有感染她,反之白玉越发的觉得自己身处异乡,倍感孤零。以前学习语文有道,以乐景衬哀情,莫过于此吧 “姑姑回来了?少爷正找你呢,凑巧你就过来了。”马善从正屋中走了出来,看着白玉这边刚好跨进梓竹苑门,笑着说道。 白玉敛了敛神色,强行提着精神走上前去,小声问道:“少爷可有说是何事?”好端端的,前面马文才几乎就没怎么找过她呢 “姑姑进去就知道了,是好事。”马善难得的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他笑了笑率先转身走进了屋子,白玉心里隐约有了些底,也不再纠结,直接跨进了屋内。 “少爷。”屋内烧了碳火,白玉一进来就是一股热浪袭来,她把新衣先递给了马勇让其放一下,自己这边走了上前,对着马文才福了福身子,小声请示道。 “唔,今日元宵佳节,杭州城内热闹非凡,你先去内室将这件衣服换了,我且看看。”马文才坐在上首,他的生日在二月初,过了年也就意味着十岁了,这几个月的身量长了些,已经到了白玉的肩侧。 白玉听闻马文才这话,这才发现桌上放着一堆叠好的衣物,马文才既然这么说了,白玉也不好问些什么,她晗了晗首便拿起了衣物朝着内室走去。 少顷之后,白玉有些纳闷的从内室走了出来。 马文才闻声望过,看着还算贴身,于是便对着白玉又言:“衣服还不错,既然这样,你把头发弄一下,稍后我们便走。” “走?少爷要出门么?”白玉身上穿着的是时下最流行的男装,衣服倒是贴身,看起来和量身定做一般,唯一有些奇怪的便是她的发饰还梳着女子的模样,所以卜一看去,倒有些不伦不类。 白玉适才拿进内室摊开时便发现了这是一套男装,不过马文才断不可能错拿,因此她再奇怪,也得先换上再说。现下观马文才言论,看起来像是要出门一般,因而有此一问。 “嗯,没错,父亲今日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早前一直没有机会,今年倒可以出去看看。”马文才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左右见着无碍,便又朝前走了两步,道:“我们先去前院,你弄好快些过来。” 主子等婢女,说出去实在搞笑,但原先马文才没有露出一丝端倪,就连骁勇善战四人他都是今日才告知的,确定万无一失,他说的有些迟,所以也只有这样了。 白玉微惊,马文才这个举动实在有些突然,她这边都还没来得及劝诫对方,马文才便早已经走了出去。想来马文才也是料到了这一点,为了自己耳根安静,这才拖到了最后时刻言明。 有人等自己,白玉也顾不得许多,她的职责是接近对方护好对方安全,既然还想出去看花灯,想来还是小孩心性,她不怕你不吩咐,就怕你没想法! 白玉心想:等了这么久,今夜会不会就是那个契机呢?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佩服女孩子的第六感,因为最后来看,白玉的猜测,几乎都成了事实。 至于马文才的想法,开头确实开始的很美丽,可结局却往往出乎意料 一行人走在大街上,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街上人流攒动,人来人往,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杭州城最热闹的时候,元宵佳节,县衙会取消宵禁,在这一晚,全城大部分的人都会出门赏花灯,猜灯谜,尤其是由富贾举办的元宵诗歌会,年年都能吸引一大批百姓前去围观。 出了太守府后,马文才一行人还算低调,考虑到自己的计划,马文才今夜只带了骁勇善战和白玉出门。其中马战因着最为年长,是而走在前方开路,白玉一袭男装跟在马文才身侧,而马文才的另一侧,是孔武有力的马勇。至于马骁马善二人,则默默地跟在其后善尾。 这还是白玉第一次体会到古人过节的气息。 太守府内没了女主人主持,太守又不在意这方面,今年虽然还是如往年一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可总觉少了些味道。白玉将眼光放在马文才身上的时候,也不由得分了些神在四周。 这倒不是说她有多喜,只是毕竟第一次见,总归有些好奇罢了。 马文才走了一路,他不说话众人也敢说话,马战一根筋的走在前方,马文才心下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几人的队形是自发的形成的,也就是说是马战自己主动走在最前方探路,他注意着后方的动静却没看过一眼,可他出门前明明还提点了对方,这可真是榆木脑袋! “马战。”马文才这厢见路走了大半,终于忍不住停下来开口道。 “少爷。”马战闻声转过了身子,来到马文才身前。 “我许久未曾吃过果脯,适才经过了一家果脯店,你和晚姑姑去给我买些过来,不用着急,我们在仙客居等你。”他们一行人都还未吃晚饭,仙客居离此处不远,也就一两条街的距离。马文才看了眼白玉,又看向马战,他的眼里意味不明,为了怕马战理解不了,他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不用着急。” “好的少爷。”马战没有异议,白玉自然不可能有意见,于是马文才满意的走了,徒留下白玉与马战二人面面相觑。 “走吧。”白玉看马文才已经走远,索性也就是买点果脯,倒不是难事。 马战点了点头,从后面走了上前。说实话,上次那件事,他活了这么大,从未闹过这种笑话,纵使他不喜欢白玉,可丢了这个人,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好在少爷并没有要他继续下去,而是让他等着。今夜出门前,少爷还暗示了一番,要他珍惜这个机会。马战不懂什么机会,直到现在,才算明白。 少爷特意让他们两人独处了。 可他现在要说些什么吗?还是应该做些什么?马战完全不知道。 白玉自己是被周围热闹的人群吸引了注意,并未注意到马战的茫然。再说马战本身也不爱说话,与其去碰钉子,还不若她多看看热闹的好。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果脯铺,期间自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此时店家生意较好,马战在门口候着,白玉这边还等了一会才轮到她。简单的挑选了几样看着尚可的种类,白玉刚刚付了钱从小二手中接过,果脯铺外方便喧闹了起来。 “哎,别过去别过去,前方仙客居有人闹事,据说见血了都!” “是吗?什么人受伤了?” “据说是个小孩子,看起来年龄不大” 仙客居?受伤?孩子? 糟了!莫不是他吧! 白玉光听外面的喧嚣就知道应该动静很大,不然这都隔了两条街了,还能传过来?她顾不得等着小二找零,这边便一下冲了出去。 果不其然。 马战早已经不再原地。 这应该是马战第二次在她和马文才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白玉此时管不了那么多,她想了想,自己必须得过去看看。奈何此时人流多了起来,前方又闹出了那种事,这边任白玉怎么挤都挤不过去。“哎哎这位婶子,你可知这边有没有小巷可以到前方的仙客居?”见人群实在拥挤,白玉放弃了从大街过去的打算,她随意抓了个看起来年龄在40左右的妇人,着急的问道。 “小哥看起来陌生的紧,想来不是本地人吧?喏,那有一条巷子,一直右拐就可以穿过去,小哥你听我说,我” 白玉知道了哪里可以过去,谁还管你说些什么,妇人指了方向之后,她转身便朝着角落里跑去。 “哎!”妇人还欲说些什么,可白玉已经消失在了小巷口中。 白玉没有什么时候有现在这么担心。这马文才要是死了,她也别想回去了!她可不能让他出事! 她疾步跑在小巷中,这边的分路较多,路也较黑,白玉记得妇人说一直右拐便是,因此也顾不得看路,一头猛窜。“咚!”的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白玉一个没仔细便被狠狠的撞到在地上。 “狗日的没长眼睛啊!” “对不起,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老子!”“老三!别闹,快走!” 白玉对面站了两个瘦小的男子,其中一个脾气较冲,这边刚欲发作,就被一个看起来很瘦弱的男子阻止了。男子骂骂咧咧的又说了两句,这才起身扛起了东西朝着前方走去。 这边白玉原本都要走了,可眼神一晃,瞥见了那两个男子搬着的包裹动了一下,而后又隐约见着了露在外面的鞋底,她心里隐约有了个极其不好的预感,左右想了想,仙客居那边还有骁勇善战四人,也不差她一个!因此白玉仅片刻的功夫后,便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再见 李三和姚五是杭州城内有名的混混。 他们二人素日里没少做坏事,今日是元宵佳节,二人合计了一番,总觉得以前偷鸡摸狗的事做了那么多都没赚到什么老婆本,不若今日干一票大的,然后彻底消失在杭州城自去逍遥。 他们这边越想越觉得可行,因此自月色稍稍上头,天刚蒙蒙灰的时候,这两人便在大街小巷物色起了下手对象。 不能找年纪太大的,反抗起来不好对付他们也哄不住人;也不能找年纪太小的,届时要是一个没弄好,钱没到手人先没了。要综合以上两点,还要穿着富贵又不像权贵,低调出行的马文才一行人一上街便被盯了个正着。 他们一行人年纪看起来都不大,若要说起来,白玉反而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可她是女子,纵使穿了男装,身量也弱小了些,看起来一点武力值都没有。李三和姚五对视了一眼,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就是他了! 他们混在人群中,今日街上热闹,骁勇善战四人都没发现不妥,到了后面,连老天都帮他们,那个小少爷竟然还派走了其中年纪最大的两人,除此之外,那小少爷一到仙客居门口,里面便发生了争执打斗,小少爷皱了皱眉,凑巧那时里面有两人被打了出来,小少爷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下护在了他的身前,人群涌动了起来,小少爷竟然一下便被挤了出去。 这一下,他们要是再不得手,那简直就要说不过去了! 李三将事先备好的迷药巾子快准狠的捂在了马文才的口鼻上。马文才自幼习武,最近几个月又被萧启风指点,武学上进步很大,直接交锋不一定这么快就落了下乘,但架不住李三二人下作的手段,他纵使再强,迷药入口,也浑身无力了起来。 李三动手的时候,姚五挡在了二人身前,再加上马文才身量并未长开,马善几人的身高也未及成人,因此他失踪的第一时间,马骁就着人群看过,并未看见马文才的身影。 “快找少爷!”马骁率先的对着身侧的二人吼道。 他们适才只关心身前,一不留神少爷便不见了身影,这要是出了事,他们万死难辞其咎。马勇马善显然也发现了马文才不见了踪迹,这会儿隐约有些慌了神,三人在人群中焦急的寻找着,并不知道此时马文才已经被李三二人套进了口袋,扛着从小巷中走去。 白玉本欲抄小道过来看受伤之人是否是马文才,哪曾想歪打正着,和扛着马文才的李三姚五二人撞个正着。她最近几个月负责马文才换洗的衣物,自然也包括了他素日里穿的鞋袜。适才虽然昏暗,可太守府上,马文才身上穿着什么,没有人比白玉更清楚。 马文才的鞋子最为特殊,他的鞋底,都会绣有太守府的标志,整个杭州城,恐怕除了太守府家小少爷,没人能拥有这样的鞋子。这也是为何白玉仅看着鞋底就确定了对方可能的身份的原因。 她不能赌,所以她必须去看看,不然的话,她心难安。 白玉在小巷中追了上去,可是她原本就没有出过太守府,对杭州城也不熟悉,适才李三二人看小巷中也有人,担心再遇到旁人,因此后面选的路是怎么偏僻怎么走。他们别的本事没有,对于杭州城大街小巷可熟悉的紧,白玉一个外来户,怎么比得过这里的原著居民。 因此白玉这边没跟多久,便将人给跟丢了 李三和姚五在小巷中晃悠了许久,最终确信后面没有尾巴之后,这才慢悠悠的朝着他们的住所走去。 他们本是混混,住的地方居无定所,在今天动手之前,他们在这边小巷中看了许久,最后相中了一座废弃的老屋作为据点。这个地方,最好的是左边的屋子也是座废宅,右边住着一个聋子鳏夫,他们纵使把动静闹大,也不怕人知道。 将人搬回来之后,李三累的半死,也不管袋中人死活,一下便朝着地上甩了过去,发出“咚”的一声响,想来磕的不轻。“干!这臭小子看着不大,人却重的跟猪一样,这吃山珍海味的人就是跟我们不一样!”他扯了扯衣领,身上出了一层汗,索性直接脱了了事,完事后又从桌上拿起一壶清水,直接对着嘴壶便“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姚五也累的要死,除此之外,二人还担心被人看见,能将人搬回来他此时比谁都庆幸。李三这边喝了一大壶水,姚五也不嫌弃,从对方手中接过了水壶便喝了起来。 “干他娘的,这小子不动不会是经不起摔吧。”李三喝了水,现下舒服了许多,见马文才在地上一动不动,适才二人抱着他时还有点反应,这会儿不动可别不经摔给 “去看看。”正在喝水的姚五动作一滞,对着李三说道。 这生意别还没做就亏本了。 李三三下五除二的把袋子打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真实场景。 马文才吸入了迷药,虽然浑身酸软,但还不至于这么不经摔,他不动是不清楚具体情况,所以他以不变应万变。李三把口袋打开之前,他赶忙将双眼闭上。 这个时候,屋内点着微弱的烛光,口袋中露出了马文才白净的小脸,额头上此时有着一抹红印,隐约透着些血丝,想来是之前李三将其摔在地上磕到的。 李三皱着眉头将手放在马文才的鼻子下面,感受到还有气,心里松了口气。人没死就好,管他受了多少伤。 不过 “老五,你看,这臭小子长得还真行,细皮嫩肉的,比娘们的脸还滑。”李三说着说着便将手摸上了马文才的脸颊,与此同时,还发出“啧啧”的赞赏。 马文才在李三摸到他脸的同时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他的胃在倒腾,感觉下一刻酸水就要冒了出来。 可他现在不能动,他吸入了迷烟,虽说他体子好,片刻的功夫也不可能好全。他不能现在露了马脚招来更严重的后果。现在他除了忍,别无他法。 “老三!”姚五知道李三这个人素日里不太正经,现在他的眼神越发的奇怪,为了保证人质的安全,这人他一定不能动! 面对姚五的呵斥,李三有些讪讪然,他对着一侧吐了口痰,脸色有些不快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把人绑好,丢柴房去,过了今夜再说。我去街上踩个点,看有动静没,一会儿就回来。”姚五李三二人中,明显姚五说的话更有地位。李三畏惧姚五,因此这边再不满嘟囔了两句也就乖乖按着姚五的吩咐做了。 姚五看李三还算识大局,这边又吩咐了两句,待其小心的在门口张望了一二后,这才大方的走了出去。 姚五这边一走,李三就轻松了很多,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马文才,心里实在挠的慌,索性去了后院,打算先冲一个凉再说,那孩子被他绑的结实,应该不会生出幺蛾子 * 白玉跟丢了对方,可她一直记得自己能隐约感知这可帝微星的位置。靠着这个,她最终站在了一个破院的门口,盯着前方有些破落的大门,眼神晦暗不明。 这条小巷里几乎没有人家,白玉在此处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小心的把门推了开来,而后走了进去。 院中杂草丛生,可通往正屋的小道上被踩出一条新的压痕,白玉观此情景,她几乎已经确信,马文才多半就被藏在此处。她不知对方人数,也拿不准对方的强弱,她在巷中晃荡了许久,原先买的果脯被她当做了记号丢了一路,如今就看马战几人能否察觉了。 但她也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外人身上,有些时候,求人不如求己,白玉一想到对方可能有危险,关系着自己能否回到现代,她不能坐以待毙! 这边白玉偷偷摸摸的一路沿着痕迹寻了过去,后院传来“窸窸窣窣”的浇水声,白玉小心的瞥了一眼,发现是适才在巷中见过的其中一个瘦小的男子正在穿着大裤衩往自己身上浇水,全身像个干柴一样,干瘪瘪的没有看头。他的身侧并没有马文才,也就是说这是个好机会,她得抓紧了。 白玉看了看此处的场景,西侧有一个小茅屋,应该是柴房之类的,柴房门口有一道痕迹,很均匀,像是拖什么东西走造成的,看到这个痕迹,白玉来不及犹豫,直接弓着个身子跑了过去。 马文才这个时候正在用柴房的碎石割着自己手上绳子,碎石较钝,他又看不见身后,因此割着很是麻烦。哪曾想他才刚动作了片刻,屋外又传来了动静,不得已之下,他唯有继续躺下身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双耳倒是仔细的听着四方动静。 白玉在门口观察了一番,确定里面没人走动,这才敢推门进去。 这处的废宅许久没人住,柴房还堆着一些废柴,白玉一进屋因着她的动作,迎面便扑来一层灰尘。她来不及顾忌这个,反倒是先将门口关上,这才仔细的观察屋内场景。 就着月光,白玉弗开灰尘的第一时间,便看见了躺在柴垛上的某人。 “少爷!”白玉几步走上前去,小心的晃了晃马文才的身子,又小声的唤道。月光下,马文才闭着双眼,他额上的一抹鲜红很是明显。 马文才一直装着睡,知道听清了来人的声音,这才敢睁开眼睛。 “少爷!你醒着?真是太好了!现下只有我一人找到了你,后院有一人在洗澡,前院现在没有人,趁这个时候我带你走,你能走吗?”白玉见马文才只一唤便睁开了深邃的眼眸,心下不由得大喜,连忙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和其说明,与此同时,她顺势板过了马文才的身子,急忙欲给其松绑。 马文才闻此一言,眼眸又深了几深,见白玉动作凌厉,他十分配合,并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与之说明。“抓我的有两个人,想来是为了钱财,你快一些,其中一人适才出去踩点,多半快回来了。”今日之耻,但凡他能出去,这两个人,一个都不要想活! “好,马上,这结有些紧。”对目前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知道可能帮手就快回来,白玉心下有些焦急,这边也顾得不粗绳会伤着她细嫩的皮肤,可越是焦急,手下的粗绳就是不见一分松弛,到了最后,白玉直接上了口。 自己的手上时不时的划过一抹柔软的皮肤,马文才心下微漾,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其复杂的情绪,他注意着四方动静,在白玉解得差不多快要完成的时候,外方好死不死的传来了一丝动静。 “躲到我身后去,快!”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受伤 这屋子中只有一堆废柴,就在马文才躺的身后,马文才来不及解释,直接将身子侧了过去,白玉反应也算灵敏,恰好在李三进屋的前一刻,她躲到了马文才身后,借着柴垛和马文才的遮掩,轻易不会发现 “咯吱~”一声响,马三推门从外方走了进来。 大冬天的在院子中用冷水擦身子,若不是为了降火,李三也不会这么做。李三冻得有些哆嗦,这方卜一进屋,便借着月色看见了在柴垛上躺着的某人。 这一瞧,原本又败下去的火又迅速的长了起来。 他李三这大半辈子,一直以来都是权贵人家欺负他的居多,他活着就像个孙子一样,今日掳了这个孩子,可让他扬眉吐气了一番,看着马文才“人畜无害”的样子,他的心又痒了起来。 话说,他还没尝过欺负这些上等人是什么感觉 马文才紧闭着双眼,感受到身前的人灼热的眼光以及逐渐混乱的气息,他心中恶心透顶,李三有什么打算,他心里清楚地狠! 这个混蛋! 马文才咬了咬银牙,背着的双手还在努力挣扎,白玉见此,也一边注意着前方一边帮着解脱。待这边眼前一暗的时候,李三已经扯了衣领走了上来,挡住了白玉仅能看见的微光。 她手上的动作未减分毫,她看不见,可她的耳力却更加深了一分。李三看着地上躺着的马文才,咽了数下口水,“他妈的不就是比老子会投胎?长成这个样子,老子今晚过后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哈哈~” 李三笑的很猖狂很猥琐,白玉闻声,手上动作一滞,眼眸深了几深。 她已经感受到了马文才处在盛怒之下紧绷的身子了。 她来到萧梁,虽然是为了任务才过来的,可这几个月的相处,隐约中她看马文才,已经有些邻家小弟的感觉。她此间如何算计暂且不论,可旁的人若要打他的打算,她白玉第一个不答应! 适才是没能摸清这边的情况,现在此处只有一人,她若是 白玉迅速从一侧摸过了一截大约有食指粗的废柴棍,手中暗暗掂量了一二。 李三转眼就扑了下来,马文才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四分,此间他正欲动作,下一刻,他的耳边便传来白玉疾声的话语。“闪开!”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马文才直觉的信了白玉的话,侧身转了过去。与此同时,李三已经扑倒了柴垛堆旁,他倒得迅速,本没想过地上之人会动,这一下,躲在柴垛里的白玉一下便露了出来。她对着李三邪魅一笑,李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玉便发动了。 “!!!”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惊呼,随着李三的倒地从这座废屋传出。 马文才猛地转过了身子,待他看清地上打滚的某人的具体情况的时候,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走!”白玉从李三身侧扒过了别再他身上的匕首,两下便将马文才身上的身子给割了开来。 李三还在地上疼的打滚,白玉适才趁其不备,将木棍戳进了对方眼中。人的薄弱部位有很多,那个时候,眼睛是最好攻克的,只可惜木棍已经有些脆,白玉只有尽量捏短一些才能避免戳不进去这种可能,因此一招下来,李三是倒下了,白玉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马文才这个时候也没嫌弃白玉手染鲜血,他被白玉拖了起来,转身便要拉着自己疾走。 “噗通”一声,马文才长时间倒在地上,又身中迷烟,此时身体没恢复完全,白玉这边拉的急,他踉跄了一下,直直的跪了下去。 “我干你大爷!”李三痛极,可人质要跑,他怎么可能不追,于是马文才这边倒下的一瞬,他便从一侧搬起了一张废弃的木凳,对着白玉马文才二人毫不犹豫的砸了下来,因着废眼之恨,他下手毫未留情。 白玉最先反应过来,她把马文才朝一侧推去,自己再走已经来所不及,在那一瞬间,白玉下意识的抬手挡在了自己身前,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碰!”“咚!”两声响,尘土四溅,木凳四分五裂,白玉直接倒在了地上。于此同时,和她一起倒地的,还有适才来势汹汹的李三。 李三是被马文才一脚踢倒的,也不知马文才是如何做到的,总之在那么一瞬间,他体力一下提升了上去,对着李三便用尽全力的踢了上去。李三倒地之后,马文才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玉,只见对方的左手臂上片刻的功夫就流出了鲜血,她疼的十指紧握,硬是没让自己发出一声惊呼。 马文才这下彻底的震怒了。 他适才那一脚既用尽全力,又找准了穴位,李三要是不疼个两天,他马文才的名字倒过来写! 马文才两步走上了前去,看着在地上又想捂着小腿肚,又想触碰废眼的某人,眼中是嗜血一般的光芒和狠厉,他说了,他要他死!但现在,他该变主意了,他要他生不如死!!! 马文才嘴角划起一丝不屑,他最后看了眼地上的某人,这边抬起脚毫不犹豫的对着某个部位狠狠的踩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一声哀嚎,比适才更甚,白玉这边纵使疼得厉害,也被李三这声痛呼吸引了注意。 “”马文才冷着个脸走了回来,对于自己适才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一丝尴尬。他冷漠的眼神扫过了白玉,稍稍的柔和了些许,可浑身依旧是冷的吓人。 “可以走吗?”他问。 “嘶~没问题。”李三已经疼的晕了过去,白玉从地上颤颤的站了起来,看马文才神色有些吓人,白玉没有多余的废话,道了句“我们走!”便直接走在了他的身前为其开路。 这边二人刚一跨出柴房,下一刻,姚五刚好踩点从外方回到了这座废宅,见柴房内先后走出两人,心里暗道不好,下意识的便开口阻止道:“想跑?” 街上现在已经乱了,他看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索性先回来,哪曾想一回来便看到了这副场景。高一点的那个年轻人手上有血,那个小孩子眼神最是狠厉,他单看这个,他就知道这小孩子是个狠角色,今日他若放过了对方,来日不定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他纵使杀了对方,也不能让对方走! 马文才停了下来,白玉下意识的就挡在了他的前方。这一次,白玉心里倒没了上次花蛇时那样的算计,这只是一个成年人遇到危险自然做出的反应。马文才还是个孩子,她是成年人,再怎么样也不能只顾着自己。 她冷着个眼看着前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某人看她的眼神复杂了许多。 马文才一言不吭的看着白玉,她比他高了个头,明明很薄弱的身子,此时看起来却尤其的高大,几乎是姚五出现的瞬间,她就挡在了自己身前,不带一丝犹豫。 没有那一刻,马文才看白玉有今日的舒坦。 这是今日,她第二次选择毫不犹豫的护着自己。 不同于之前他的主动算计,这一次甚至比之之前还要危险,可她依旧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马文才内心的某个深处,不自觉的软了几分。 “你们把李三怎么了?”没看见李三的身影,姚五沉声问道。 “他” “死了!”白玉此厢刚想回答,堪堪开了个头,便被马文才不容拒绝的缓缓推到了一边。马文才薄唇微启,唯二道出的两字,让姚五心里顿生了凉意。 “你!” “你也快了!”马文才再次打断了他人的话,此话一落,他迅速的从白玉手上夺过了匕首,此间白玉和姚五都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马文才已经来到了姚五身前。 姚五大惊,月光下匕首蹭亮,许是知道自己再不躲恐有性命之忧,姚五一下倒了下去,马文才一击落空,直接对着姚五的胸前一踢,于是白玉便见着姚五朝着其后滚了数米,直到撞到墙发出“碰!”的一声这才停下。 “咳咳”姚五身量不大,常年居无定所混迹人群,体力也没好到哪里去,马文才只踢了他一脚他便头晕目眩,两眼泛黑。马文才毫不犹豫的就着对方的胸口又踩了上去,他本欲留一个活口套套话看是否有幕后主使,未曾想到姚五常年偷鸡摸狗自然留了一手,他这边将将狠狠地踩了上去,下一刻,小腿上传来一阵剧痛,马文才眉头微皱,新仇加旧恨,于是手上的匕首直接祭了出去,快准狠的扎进了对方的胸口。 “你”姚五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马文才。 “我说了,你也快了。”见一击未曾毙命,马文才就着手中的匕首在其体内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姚五闷哼了两声,双眼睁得大大的,到死他都没弄明白,自己惹的人,究竟是如何恐怖的存在。 于是这边白玉都还没怎么动作,马文才靠着素日里学的武学,不消片刻便将人迅速的解决的彻底。 “少爷!”白玉没有看见姚五的具体场景,毕竟现下是晚上,姚五所处的地方又在墙角,等白玉几步跑上前看清现状的时候,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马文才此时的衣袍已经沾了大片的血迹,不难看出那是姚五喷溅出的,可让白玉惊讶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现如今马文才的小腿肚正潺潺的冒着血水。 “!!!”白玉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迅速的拉起自己的衣角咬下一块碎布,道:“少爷,我先帮你止血!” 马文才并未开口阻止,他往一侧挪了些许,不欲在姚五身侧呆着,紧接着,他便看着白玉单手不便的笨拙的在其小腿肚上动作。 她没有被眼前血腥的场景吓住,也没有畏惧他的狠厉,她专心的做着她的事,仿佛还像太守府内一般。 尽管腿上还十分的疼痛,尽管他今夜被这二人扫了性质还阴沟里翻了船,但这一刻,马文才出奇的心安。 “少爷,不知道你这里伤到筋骨没有,我们得快些出去,走,我背你。”白玉草草的给其包扎了一下,她的左手被李三所伤,于是只能手口结合,马文才不知在想着些什么,但白玉此时只想离开这里。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这边本欲拉起马文才的右手,可马文才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白玉道对方是嫌弃自己手上有血没往心里去,转眼便朝着马文才的手臂上拉去。 马文才被拉了起来,白玉只有右手能动,这边对方要是不配合,她完成这套动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唯有再次好心劝道:“少爷,奴婢虽是女子,可此时情况特殊,还请将就一二,我们得快些出去疗伤,现下请少爷把手环住奴婢的颈项,奴婢这才好背起少爷。” 马文才一言不吭的听着对方规劝自己,临了最后,他默了两秒,终究还是颤颤的扶着白玉的背爬了上去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异样 感受到背上贴上了一个厚重的身子,白玉将右手顺势搁到了马文才的臀部然后用力托举了一下,再猛地一起身,马文才就被她背了起来。做这些的时候,白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可这期间,马文才原本有些僵硬的身子却是在白玉右手碰到他的臀部时一瞬间崩紧了起来。 “少爷别怕,我会尽量走快些的。”白玉稍稍调整了一下背上马文才的位置,这会儿感受到马文才有一些不自然,还道是自己这边动作太大牵扯到了对方的伤口,因此看清了脚下的路之后,一边朝着屋外走去一边对马文才小声的安慰道。 马文才没有回话,他现下想的,自然不是如白玉所想的那般。 看着背着自己朝着巷中走去的某人,马文才敛了敛眸色,压下心中的那丝怪异之感。 说实话,在这晚之前,他从未被人背过。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他的父亲——杭州太守马政。 他自小学习的东西,都是男儿当自强,头可断,血可流,但绝不能轻易将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示在外人眼前。小时候,私下中他看过家奴和其子玩耍,那孩子坐在自己父亲的肩头玩的好不开心,累了之后,家奴将其背在背上小心的哄其入睡,那个时候的他,极其羡慕。 他也想让父亲这样对他 回想一下过往,他记得自己每次习武受伤时,父亲看不起自己的眼光,也记得自己每次完成不好先生的作业时,父亲“厌恶”的样子,别说让其像家奴一般,素日里,父亲不骂他不罚他便已是难得。 像那样的事,他也只能是奢望。 后来,他渐渐长大了些,对于小时候心里那抹希冀已不再渴望,他并没有太多的难过,唯一有的,可能只是失落罢了 曾经的他,想过许多自己被人背起的场景,可能是父亲,也可能是母亲,他想了许久,可从未想过他第一次被人这么背起,是这样的情况又是这样的人 鼻尖有着些许发间的清香,极淡而雅,自己的身下是看似柔弱却十分可靠的脊背,隔着那层布料,在这寂静的小巷中他甚至能听清她强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让这空长的小巷,暂时少了那么些许寂寥。 鬼使神差的,他僵硬的身子渐渐地软了下去。 白玉的精神高度集中,她对此间路段不熟,一面注意着前方有无敌人的时候,一面还要感受背上之人的动静。马文才的身子一软,白玉的心里便暗道声不好。 这孩子,莫不是失血过多休克了? “少爷?你还醒着么?”白玉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双唇,她已经走了两条街了,此时体力有些不支,况她的左手无法使力,白玉几乎是右手全力托着马文才的。 马文才将头靠在了白玉的肩头,听闻前方传来的明显呼吸有些紊乱可强装镇定的话语,他此时帮不了对方什么,也拿不准白玉这当头开口的意思,因此轻轻“唔”了一声之后,便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白玉见马文才没有多言,声调好像和素日里也有些不同,未免他晕了过去,白玉咬了咬银牙,提了一口气对马文才说道:“少爷,此间路段有些黑,奴婢和你说说话可好?” 知道白玉现下体力有些吃不消,马文才原本欲让其不要多言保持体力,然白玉此间的话语说的极有技巧,她没有说她怕黑,可她开口的第一句却是无缘无故的提了那么一句,这下一来,马文才何等聪慧,一下便猜测到对方因为怕黑心下胆怯这才想找一个人陪她聊聊,于是到嘴的话,被他吞了下去,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再次道了个“唔”字。 料到自己这么说马文才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白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可是这话题也是陡然一提,白玉原先并没有打好腹稿,一时之间,白玉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开展。 白玉的思绪有些混乱,慌忙之下,她眼神猛地一亮,她将身后的某人举了举免得其落了下去,随即说道:“少爷,奴婢和你讲一个故事可好?” 马文才不经意间被白玉这么一颠,一个没注意,靠在其肩侧的脑袋便动了一下,于是他的嘴唇划过了白玉的修长的后颈,白玉在赶路没有注意到此,倒是马文才心下猛地大惊。 一时之间,他的心思尤为复杂,有点像什么东西爬进了心房,痒痒的,麻麻的,还有点像狗尾巴草拂过了脸颊带起的酥意,这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情绪 “少爷?”久久没有听见马文才的回应,白玉转过了脑袋看向身后。 这个时候,马文才已经被适才那一瞬间怪异的感觉弄得有些迷惘,他将头低了下去,白玉转头的时候,就着月色只看见了浓密的一滩黑发。 “你说。”那种突来的感觉被白玉的话给一下打乱,马文才恢复了冷静,吩咐白玉继续。 “好。”后方有了动静,白玉提着的心松了松,她看着前方的悠长的小巷,将自己所知道的故事缓缓地道了出来 “从前,有一个女子,她家中十分富裕,乃上等氏族,其自小受尽宠爱,但却不恃宠而骄,相反,她极有主见,从小饱读诗书,才色不输男子。到了及笄之年,她央求了宠爱她的父母,准许她去外地男扮女装的求学” “胆大妄为。”马文才听到这里,带着一丝不屑的发出这样的评论,白玉看不见其神色,却能听出其内对她故事主角的行为的及不赞同。她没有为故事的主人公辩解,反而继续将这个故事说了下去。 “这边好不容易女子求得家人同意,准许其入书院学习三年,可却必须约法三章,若是被人发现或做出有损贞洁的事,她的家族绝对不会允许,届时唯有自载谢罪以表明志。” “后来呢,女子如愿的进入了她向往的书院,在那里,她认识许多的人,其中有憨厚老实博学多才的寒门弟子梁生,也有霸道强势却同样满富才学的贵族子弟文生,更有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同窗同学。”不好道出马文才的名字,白玉思绪一转,便用这二字代替了过去。 “女子欣赏不来文生的强势,也认同不了他的许多观点,与之相反的是,女子极度喜欢梁生的求学的态度和其谦和的性格,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求学的几年中,女子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梁生。” “呵~”马文才发出一声嘲讽,为女子短驳的眼见,也为其门第间的差距。 “再后来,文生也发现了对方是女子的身份,他欣赏对方的性格,也喜欢那样‘胆大妄为’的人,他想娶她” “女子最终嫁的人,一定是他。”白玉此间的话还未言完,马文才便肯定的将自己认定的结局道了出来。 “为何这么说?”白玉有些好奇,她这边还没说结局,马文才如何能猜到祝英台后面会嫁给他呢? “自古以来,门当户对最为重要,女子再喜梁生,这种事,也轮不到她来决定,正所谓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子连第一条都没有过,何谈嫁给梁生?如今世道,诸侯割据,家族利益,又岂是她区区儿女情长可比?”因着白玉一直在说话,马文才也提起了一丝兴趣听听,念着白玉之前的所作所为,这一次,他极有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从马文才口中听到“文生”二字,白玉有些赫然,不过她的惊讶很快便将这个情绪盖了过去。 纵使没有后面的事,似乎这孩子现在已经将二人的未来看的很是清楚了。 梁祝之间的爱情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其不惧权势,历经千辛也未能走到一起,白玉此时相信,纵使没有马文才的存在,梁祝也是不可能轻易的结合相守,爱情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时,不多不少的出现,本就不易。也只能说马文才出现不是时候,又在错误的时间里动了错误的心罢了 白玉深呼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说了这么多话,她现在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不,少爷,你的话,对了,也没对。”她的额上冒起了虚汗,眼前有些飘忽不定,这边离街上应该近了,白玉已经听到了外方人群的声音,她只用再坚持一下便可 “何解?”马文才抬头,眼睛虚眯了一番,他看见白玉额前的汗水打湿了其的额发 “文生为了娶到对方,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可就在大喜之日的时候,女子的送亲队伍经过了梁生的坟前,女子最终殉情了” 白玉说不出是个什么样的心情,马文才在其背上暂时禁了声,没有哪一刻,白玉的内心有像现在这般渴望见着对方的神色。 “少爷,如果你是文生,你会怎么做?”这边白玉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来自己一直想问的话。尽管对方现下还小,可能不懂这些情爱,但莫名的,白玉就是想先知道对方的看法,再对其进行诱导。 “我”马文才没想过白玉会这么问,他仔细思量了一番,缓缓开口道:“若是我是文生,我” “少爷!”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饥饿 前方传来一声惊呼,马文才和白玉二人双双一愣,马文才这边临了嘴边的话,因着来人的上前,又默了下去。 白玉转身,冷眼看了过去。 “少爷!马战来迟,请少爷责罚!”马战身后跟着数人,他们适才早已派人回了太守府调兵,此间四人各自分头带着府兵行动,却是马战先找到了失踪的二人。 马战大步走上前来,他的眼光本直直的盯着白玉身上之人,可身上一直有一股奇怪的眼光盯着自己,他稍稍敛了敛目,寻着这寸感觉不动声色的看了过去。 “放我下来。”马文才在白玉背上见府中来人,心想白玉背着他走了一路估计也累的够呛,因此马战这边一出现,他便小声的对着白玉开口说道。 因着这句话,白玉收回了那抹目光,马战也没来得及探究其中深意,他这边刚一上前,便见着马文才身前和脚下都是一抹鲜红,白玉和马文才身上,此时都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马战!派一队人去小巷中的一座废宅里,将地上的二人抓回太守府,生死不计!”马文才被白玉轻轻地放在了地上,抢在马战开口前吩咐道:“另,速去找一辆马车,唤人回太守府提前备好伤药,速办。”道这番话的时候,马文才已经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他的语调偏冷,不带一丝情感,这和之前在白玉背上小声说话的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马战双手作揖,沉声领命。 对于马文才的吩咐,不究原由,他自当全力遵从。 一侧的白玉对于这个场景,丝毫生不出喜悦之情。 马战这厮,若是再晚来一息也好,也不至于让她如此郁卒! 真的是! 白玉看着前方迅速将马文才吩咐做完的某人,心里有些堵得慌。她好歹在太守府呆了这么久,今日难得可以和马文才交流一二,竟然让这人给搅黄了 简直是流年不利。 在做事的马战并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打破了对方的计划,他心中隐约有些发毛,可他也不知是何原因,最后都只有归结于今日之事太过险要,他心难安罢了 * 太守府内 马政在外赴宴,并不知自家儿子险些失了性命,家奴找到他时,他已经有了八分醉意,家奴也很是无奈,在一侧焦急的满头大汗。 马文才和白玉双双被带回了府,祁大夫过个年也不得安生,还被人从家里挖了过来,原本还有些不耐,可听闻少爷受伤颇重,他也不得不暂时收起自己的情绪,急急忙忙的赶到了梓竹苑。 这边将马文才的伤口处理完全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子时。 没办法,马文才的小腿被姚五用力割了一刀,伤口深可见骨,亏得白玉及时止住了血,不然任其流下去,情况可就不止现在这样了。除此之外,马文才的右手掌心内也早已是血肉模糊,那是之前李三要偷袭他们二人时白玉将其推开不小心弄成的。彼时他的右手先着地,直接落在了一块碎石上,都说十指连心,他的伤虽然伤在掌心,但疼痛感牵扯到神经,倒是一下刺激着马文才恢复了力量,这才有了后面对付姚五时的狠决。 白玉想拉他,为了不让白玉发现继而担心,马文才下意识的躲了过去。 他失血过多,此间还未回府,便在马车内晕了过去。因此祁大夫处理这些的时候,马文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祁大夫终于处理完自家主子的伤,他松了一大口气,只见其从凳子上缓缓站了起来,活动了一番自己的老骨头,这边刚欲收拾一番自己的药用包,下一刻,便见着马勇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祁大夫!祁大夫!呼呼~” “别急别急,你家少爷没事了,这伤看着吓人,但没伤着筋骨,养个半个月应该能下床了。”祁大夫这边忙活了几个时辰,也是累的够呛,可话语间对马文才的伤情还是仔细的交代了一番,好让众人宽心。 “不不是!是晚姑姑!”马勇是从白玉的屋子这边跑过来的,实在是白玉的脸色看起来太过吓人,呼吸也有些微弱,因此这才连忙赶了过来。 “晚丫头?你这孩子,别急,慢慢说,晚丫头唤你过来,可有话要传?”祁大夫是一来便直接到了主屋,这会儿并不知道白玉也曾受伤的消息。 “晚姑姑失血过多,晕倒了!您快过去看看。”马勇素日里憨厚,越是着急,他越是急的满头大汗,这边把话一说完,他自己都松了一大口气。 祁大夫收拾东西的双手一滞,他来不及问白玉受伤的原因,直接利落的道了句:“走!去看看!”便大步的跨出了主屋。 白玉的屋中点着烛火,她安静的躺在床上,脸上一片苍白毫无血色,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生命的瓷娃娃一般。 她比较倒霉。 今日穿的衣服较厚,又有马文才胸前姚五的血迹晕染,她没说自己受伤了,再加上马文才也晕倒了,众人自然便没注意到她。 她见祁大夫在马文才屋中忙活,一时半伙也顾忌不到她,因此便自己一人先回到屋中,打算先清理一下,最后再找祁大夫看看。 可这边她伤口才清理到一半,女子体虚,不论她在现代的身子如何健康,这具身体,总归是娇弱的。她高估了此时自己的情况。伤口才清理到一半,便直接晕倒在了桌前。 马勇经过白玉屋前的时候,她屋中房门大开,地上是四溅的清水,还隐约传来一股血腥味,他这边本已走过,却又带了一丝疑问的到了回来。他小心的走了进去,也是这个时候马勇发现白玉早已面无血色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 他简单的查看了一番,发现情况很不乐观,于是连忙跑了出去,这个时候的马勇,因着心急白玉,自然没有发在他走后,白玉的床后缓缓露出了一双青靴 白玉的情况可就没有马文才那么幸运了。 她被李三那一击,凳子的菱角透过厚厚的冬衣刺进了她的皮肤,又有毫未留情的手劲在,白玉的手筋被那一撕扯,直接岔了气,也难怪之后她的左手使不上力。 祁大夫这边处理起来,自是又废了一番功夫。 丑时一刻,祁大夫从梓竹苑中走了出来,太守府已经渐渐归为平静,这一次,他没有拒绝马善的相送。 送走了祁大夫,这边大部分人已经休息下了,白玉醒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寅时,此时准备早膳的奴仆也渐渐起了身在各自院中忙活。白玉是奴,自然不可能有奴仆候在一侧伺候。因此,她实则是被硬生生的饿醒的。 昨夜便未曾用膳,又历经一番奔波劳累,白玉没有哪一刻有此时这么饿。感觉饿的心慌,饿的发寒,那种前胸贴后背的感觉,尤其明显。 稍稍活动了一下身子,手臂上传来一阵痛意,白玉看了下自己身上的情况,手臂已经经过了包扎,想来是没事了。她此间又看了看天色,心里稍稍估摸了一下,确定此时外方已经有人走动,她方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心的避开自己的伤口穿起了衣裳。 没办法,她真的好饿,民以食为天,她必须先将自己的五脏庙安抚好。 * 白玉出现在小厨房,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众人还是忌惮着她,知道她是来拿清粥的,大家的动作比素日里不知快了多少,不多时便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送到了白玉身前。 白玉颔首谢过,也不欲去细究众人的神情,转身便朝着屋外走去。 要说梓竹苑的构造,马文才的主屋在正中,其侧两边挨着的是小书房和浴房两座耳房,中间把两堵墙通了去,素日里很是方便。除了此处主屋,院中还有两个小门,小门过后,左边是小厨房,右边便是梓竹苑一众奴仆睡得地方,白玉想要拿粥,必须得经过主屋这边。 白玉自然不可能端着粥在厨房内饮用,也不可能边走边喝,她走在回去的路上,身前飘着白粥的米香,上方还飘着袅袅热气,白玉没有哪一次,觉得白粥也如此的迷人。 再说马文才屋中,昨夜守夜的是马勇,他在马文才屋中守了大半夜,到了这个时候,最是困乏,因此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马文才在床上翻动的响声因其疲惫,并未察觉。 马文才当然也是被饿醒的。 他这个年纪,最是长身子的时候,莫说一顿不吃饿得慌,他这边可是两顿都没有好好用过饭了,再加上昨夜他失血过多,此时也是尤其的饿。 他继续翻了个身子,他的饮食很有规律,现下天还早,估摸着厨房还未将他的早饭备好,传膳过早还是得等,还不若再等等。然而这边他熬了好一会,实在是饿的心烦,肚子一股脑的“咕噜咕噜”叫,不得已之下,马文才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不欲唤人,这个时候用饭,和他所习的教养有些相悖,再加上他此时肚间的动静,让下人听了去难免有失他主上风范,可他确实很饿,因此他从床上走了下来,跛着个脚打算去外方喝点茶水充充饥。 白玉便是这个时候从马文才的主屋门前走了过去。 马文才饿急,纵使是白粥的米香,对于他这个饿了两顿的贵族来说,在这寂静的清晨也格外的“香飘十里”。他不欲与奴仆要食,可他的肚子却实在是实诚得很,连续发出了好几个“咕噜咕噜”的抗议。 马文才默了两秒,最终还是朝着屋外走去。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情愫 屋门外,白玉已经走过了马文才的正屋,身后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白玉带着一丝警惕的转过了身子。 “少爷?”看清开门之人的模样,白玉有些意外的唤了出来。“你怎么就起身了?”她可记得他的小腿之前受了伤来着。 白玉小步的走了上前,在离马文才一米左右之时,她停了下来仔细的将马文才从头看到尾。 马文才此时穿着白色中衣,他的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披风,许是因着失血过多的原因,他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正常的肤色。此时他的大半个身子靠在门上,默默地盯着白玉。 说实话,马文才未曾想过这个时候出现在他屋外的人会是白玉。 可能是实在饿急,身体反应大过了大脑,这边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屋门已经被他打开了。 屋外的冷风一吹,他顿时清醒了许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马文才微微泯了泯双唇,对于白玉的问题,他道了句“无碍。”便绷着个脸将屋门再次合上。 丢人! 马文才重新跛着脚来到桌前,给自己到了一杯凉茶,单手握着茶杯的边缘,对于适才自己所为暗自鄙视了一番。 屋门再次关上,白玉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弃马文才不顾,他适才突然开了门,目光从她的胸前扫到了脸上,彼此眼神一相交,他便淡漠的收了回去。 尽管马文才掩饰的很好,可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白玉对其的脾性还是比较了解的。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看着她胸前端着的白粥时,眼眸深了一深。 白玉思忖了片刻,也想通了问题的关键。 她昨夜今晨未曾用饭,或许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左右不过是一碗粥,她先伺候着这颗帝微星用了,再去乘一碗便是。她是大人,照顾小孩子什么的,都是应该的。 于是,马文才这厢还在屋中小口的泯着冷茶的时候,白玉轻声的将屋门推了开来。 “咯吱~”一声,马文才闻声抬起了头。 他此时坐在正门的上方,白玉从屋外走进来,恰好便是和自己面对面,白玉的举动,他看的清清楚楚。 外面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月亮渐渐地藏进了云层,只留下一点点俏皮的尾巴尚可察见。屋中此时没有烛火,就着仅剩的一抹月光,白玉从屋外缓缓地走了进来。因着背光,他看不清白玉的神色,可她的身后现今就仿佛像是度了一层云华,朦胧而有诗意 “少爷,奴婢去膳房要了一碗白粥,想着少爷醒后可以食用,只是此间在屋外查看一番后都没听见屋中动静,本欲离去,未曾想少爷早已经醒了过来,白粥尚温,少爷昨夜未曾用膳,可要现在食用?”白玉将前因后果不急不缓的娓娓道来,她自然不会说是你对食物渴望的眼光暴露了你的想法,她此间忍痛割爱让予你。真要这么说了,估计她前面的刚博得的好感便会被自己败的一滴不剩。 白玉问的真诚,仿佛还真是那么回事,可白玉近了身之后,马文才却知事实绝非是其说的那样。 她手中端着的瓷碗,是最普通的一种,真要给他用,她照顾了自己这么些时日,怎会不知该是玉碗?这些不过是说辞罢了,此粥定然是她自己要用罢了。 马文才继续喝着自己的凉茶,眼神有些晦暗。 白玉这边何等聪慧,都说说了一个谎,要用一百个去圆,她此间话语的漏洞如此明显,旁的不说,最明显的两个肯定要先圆上的,因此她未待马文才开口拒绝,便又继续说道:“奴婢此间怕少爷需要,因此此粥也是要的急以备不时之需,并未像素日里那样讲究,还请少爷不要责怪。少爷,粥要凉了,还请先用,若少爷实在不喜,奴婢去膳房唤人给少爷再备一份?”白玉后面一句纯属瞎扯,太守府内的主子们用膳都是定点的,奴仆会在那之前提前将其备好,这个点,奴仆因着要干活,他们的早饭是早早就做好了,真正的当家主子的,可却还得有好一会儿。此时就算去催,最多提前半个时辰罢了。 她说那后面一句话,无外乎是给马文才台阶下,这孩子心眼多,可纵使他猜出她原本的目的了,她这边都这么说了,再不接的话,便不能说是她这奴婢做的不够贴心。 果然,马文才理解了白玉的意思,他也不再坚持,肚子这会儿没叫,可保不准什么时候会再叫,他一点都不想让人知道他曾经如此有失风范! “把粥放下,你先下去好好休息。”他记得她也受伤了来着,看其一直用右手持碗,想来左手应该还使不上力,伺不伺候另说,如今既然有伤,还是好好将养罢了。 “好,奴婢先替少爷试毒,试完便下去。”白玉对于马文才的吩咐,现下也不强求,毕竟她肚子也饿,只是她现如今还记得之前马文才唤其试药一事,知道这是梓竹苑自太守夫人去世之后立下的规矩。除了那一次试药,后面皆是马善代试,现在马善不在,左右无人,因此唯有她再试一次了。 毕竟试毒再正常不过,于是白玉也不待马文才回话,便将勺子在粥中搅拌了一二,轻轻的舀了半勺在身前吹了吹,粥的米香顿时散了开来,白玉没再看上首的马文才,自己这边小泯一口后,便将勺子放在了一侧的茶盘里,她又重新从屋中拿出了一副新的汤勺,笑着将白粥递到了马文才身前。 她的这番举动落在马文才眼中,突然便觉得有些别扭。 具体别扭什么,他自己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夜凉,少爷有伤在身,不宜久坐,用完便唤人将少爷带回床上吧。”白玉还道马文才此番出来是有书童帮衬,现下没见着人也不好多问,于是临走前唯有再啰嗦的吩咐一番。 马文才轻声应了一句,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肚子要闹腾了,白玉此间再不走,他便要轰人了! 白玉倒也干脆,这句说完,便福了福身子先行退下。看着白玉终于消失在自己屋内,马文才松了一大口气。他的肚子还是挺争气的,恰逢白玉将门带上时,这才发出了巨大的“咕噜咕噜”声,那时随着关门的声音,两相结合,倒是掩了过去。 口中小口喝着温度适宜的白粥,肚中渐渐有了饱腹感,马文才惬意的勾起了一抹弧度。不消片刻功夫,白粥便被他喝了大半,他的目光里隐约有了些满足,余光一扫,适才白玉试毒之后留在茶托上的汤勺便落入了他的眼中 汤勺被白玉擦拭的干净,唯有上面隐约透着的米香告诉着他,适才有人用它乘了些许浓粥入口品尝。 马文才的眼前一瞬间便划过了白玉饱满的红唇,不知为何,他心微微有些烦躁。就像是之前冒出的别扭一般,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稍纵即逝,他抓不住也弄不清,对于这种感觉,他突然生出了一丝惶恐。 “来人!”马文才猛地发出一声传话,惊动了耳房守夜的马勇,也惊动了此间伺候的众人。 于是乎,清晨的第一抹曙光还未升起,梓竹苑的主屋已经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 白玉只是伤着了左手,行动无碍,她出了马文才屋中之后,自然又去小厨房要了一碗白粥,其余奴仆不敢多言,白玉来要他们便恭敬的递上,这一次,顺利的拿了粥又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屋,她在屋中安心用着早餐的时候,并不知主屋内的马文才已经冷着个脸的在思考自己的异样是怎么回事了 白玉这边用完饭,肚中舒适了许多,她看着天色还早,左右思考了下还可以睡一个半时辰左右的回笼觉,因此也不委屈自己,转眼便安心的上了床。 这天早上,众人都知道少爷因着昨夜的事心情不太好,在屋中伺候时皆小心翼翼的。马善这边给马文才束好了发,正犹豫今日穿什么衣服的时候,马文才开口冷声问道:“昨夜那二人,捉回府中了么?” 马善动作一滞,恭敬地回道:“回少爷,马战已将二人带了回来,一死一伤,伤者情况较重,现下用参片吊着,等候少爷您的处置。”关于那二人,马善自然不会生出同情,只是受伤的那人情况有些特殊,眼睛废了一只不说,下面还猜到多半是少爷所为,他用词特意斟酌了一番。 “嗯,给我把衣服穿好,随后带我过去。”他的那种感觉,便是遇见这二人之后才发生的,新仇旧账,他要一并讨回来!说好的生不如死,他岂能这么容易食言? “可是少爷你”早膳还未用,伤也未曾好全。 马善很想规劝一二,然而马文才的余光一扫过,他便不得不乖乖的把嘴给闭了上去。“好的,少爷,马善这就去吩咐。”少爷既然要去,自然得提前打点一番,莫要污了少爷的眼。 这一次,马文才没有再反对 马文才的打算自然是要找李三二人算账,顺便发泄一下心中那么难以拿捏的感情,他想的很不错,可这边真正到了关押二人的地方之处的时候,待看清屋外二人的身形之时,他心中却又突然冒出了另外一种情绪。 “你们在干什么!”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寿辰 一声冷呼,让尚在僵持状态的白玉和马战二人一瞬间分了开来。 白玉理了理自己的衣角,从一侧从容的走上前来,对着马文才行了个礼,缓缓开口道:“回少爷的话,适才奴婢走得急,未曾发现屋中正有人走出,因此发生了碰撞,马战见奴婢摔倒,顺手扶了奴婢一下。”才怪! 说起这事,白玉贼想敲开马战的小脑袋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早起后打算去祁大夫处问问马文才的伤势如何,此间顾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并未发现屋中踏出一脚,于是马战只跨出的那一脚成功的将她跘的身子朝前倾了去。马战反应也迅速,见自己跘了人,赶忙伸手去抓。白玉自是被其快速的抓住了右手往身前一带。 事情发展到这里本应皆大欢喜,可坏就坏在马战看清自己所抓之人之后,就像是见鬼一般的把手放了开来,若不是白玉反应迅速,连忙抓住了其袖口,恐怕早就身形不稳的倒了下去。 白玉本身并不柔弱,此间一抓住马战的袖口,马战有些大惊,连忙朝后退了去,适时白玉又未松手,于是她便连人带着身子的朝着马战那方倾去。二人猛地发生碰撞,白玉伤在左手,发出一声闷哼。马战却是不知为何的不敢再动一分。 于是马文才一行人一过来,便见着了光天化日之下一对年轻男女相拥在屋前,从他的角度来看,极其暧昧又极其亲昵。 白玉上前解释了一番,又观其二人不像是那么一回事,马文才心里信了六分,他淡漠的点了点头,目光从白玉身上扫到了马战身前,轻轻皱了皱。 “马战跟着进来,姑姑退下。”没有多余的话,他今日心情欠佳,看什么都越发的不顺眼。 马战一言不吭的站到了马文才身后,白玉却是抬头看了眼板着个脸的某人,道:“如此,奴婢先去找祁大夫,稍后再来少爷身前伺候。”她对着马文才福了福身子,小步的朝着外方走去。 马文才没有开口阻拦,白玉一走,此处没了敢主动说话的人,众人按着马文才的吩咐,相继走进了关押着姚五李三二人的地方。 姚五被马文才击中了胸口,早已气绝身亡,倒是李三,虽然废了只眼睛,又被马文才毫不犹豫的踢中了男人的那个地方,尽管此时也是要死不活的,可好歹比姚五好些,他暂时还有条命在。 不过,马文才留着他这条命,可不单是为了放他的,他有此耻辱,全是这二人的原因,他说过他要这二人生不如死! 在榻前躺着发着低烧的某人被一盆冷水泼醒,此间一张开眼便见着了一双极其阴狠的眼神 马文才是如何处理这二人的,估计府中除了骁勇善战四人没人知晓,只知道一个月后,杭州城郊外多了一具被剃的体无完肤的尸骨,而杭州城有名的烟柳巷内,却多了一名身量较小的伎者,房事上不会勃起,恩客可以肆意玩弄,价格低廉,一时之间,前来尝试者数不胜数 关于马文才元宵夜被劫一事,至此也告了一个段落。 既然无人指使,马文才将伤养好之后,生活该怎样便怎样,看起来是丝毫未受影响,可也只有亲近之人知道,自家少爷在武学上越发的刻苦了。 太守马政这边在第二日酒醒之后,管家马秦便将元宵节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报了上去,可那个时候马文才早已将事情处理妥当,马政思量着再去只会显得他太过在意和关心,男儿太重感情并非好事,他马政的孩子,自然是杀伐果断的,断不可能像个姑娘一般。念及此,马政忍下了想去关心马文才的冲动,只派了管家马秦去查看一二,顺便传达自己的指责,连带着将骁勇善战四个书童又罚了一遍。 而白玉倒是因着救助有功,被太守赏了些东西,不过这些东西,白玉并不怎么在意便是了。她如今更在意的,是马文才对自己的态度。 按理说经过了那一夜,二人关系应该近了一分才是,可那天清晨之后,她每次见着马文才对方都是冷着一副脸色,她纵使开口询问些什么,对方也都几句便将她打发了,白玉实在是没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何处做错了。 除了这处奇怪的地方,马战也很奇怪。 他有时会帮她做些事,尽管她不需要他添乱,可他依旧坚持,他有时出门时也会问她需不需要带些东西,那木着个脸询问的样子,不知道的许会以为是她强迫的。她记得,其中好几次马文才还撞见过,那时马战对着马文才点了点头,她只见马文才脸色小小地一僵,这二人打得哑谜,一个人她就够奇怪的了,现在两个人合在一起,她便更加摸不清头脑。 不过时间总是流逝的飞快,一眨眼,春天的步伐悄然而至,厚厚的冬衣在逐月减少,白玉迷迷糊糊的在太守府又呆了一个多月。 正所谓二月二,龙抬头,这边太守府内自除夕那夜之后,却是又在今日再次热闹了起来。 杭州太守唯一的嫡子马文才,在今天庆生,因着其父的关系,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达官贵人门阀士族竞相前往,一时之间,太守府内迎来了今年最热闹的一天。 今日,马文才被马政强制带在了身边,因着还在孝期,他穿着的很是淡雅,一身白色绣纹锦衣长袍,腰间别了一块云龙玉佩,头顶弱冠,小小少年,现下敛了气息,倒极易让人生出好感。 面对众多宾客,马政不耐其烦的带着马文才前去相认。 马文才的个子自元宵节后,短短一两个月长得极快,他心里对自己父亲的算盘清楚地很,莫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这是打着为他庆生的幌子实则对与官场上众人相交。今日来的大部分客人,定然都是他父亲这一系的,他心里虽然不喜,可这些确实可能成为他今后为官的助力,所以他再不甘愿,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文才,这是你的王卓然叔叔,按辈分看,你应叫他世叔。”应付完大部分宾客,马文才本以为到此便可以结束,哪曾想过了时辰竟然还有人来,并且看父亲的态度,来人身份还不低。 “世叔好。”马文才来不及多想,唯有想顺着自己父亲的话接了下去。 “哟~这就是世侄吧,长得可真俊~真是英雄出少年呐,我等闲人呐,都老咯~”王卓然踩着奴仆新铺的红毯走了上前,他看着站在马政身侧的孩子,眼中划过一丝满意和欣赏,只是他尖着嗓子说的话和迎面扑来的香粉味让马文才不动神色的皱了皱眉,不过这边王卓然顾着和马政说话,倒是没发现这个。 “卓然兄,你这就说笑了,数年不见,你这是丝毫未变呐,你就别打趣文才了。”马政老练的和王卓然客套着,很显然,王卓然对他这话很是受用。 “你这” “父亲,文才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休息会。”王卓然的脂粉味实在太浓,他的脸上擦了厚厚的一层粉,涂得雪白,马文才忍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避一避。 马政皱着眉看了一眼马文才,这边刚想训斥一二,倒是一侧的王卓然帮衬着说道:“世侄年幼,马兄就别强求了,你我二人数年没见,可得好好聊聊。”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马政,用手中的绣帕遮了遮嘴角,笑意甚浓。 “如此,还不先谢过你世叔?”马政毕竟和其相交数年,王卓然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一下也反应了过来,于是便也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文才谢过世叔,招待不足,文才事后再来请罪。”作为太守之子,马文才的礼仪学的十足,他先是乖乖的和王卓然告了罪,其次再退了下去。 撇开王卓然这个人官场作风不谈,他对马文才还是比较照顾的,马文才如此,他也没过多计较,马文才一走,他便又和马政二人“唠嗑”了起来。 这边马文才一个人独自回了后院,前院越是热闹,他的心情便越加烦躁。 今日太守府的大部分奴仆都在前院伺候,他此间一路走来,倒是没见着几个身影。前院喧嚣,马文才只想远远地避开,他一点都不想看那些人虚伪的嘴脸,不过是为了利益,便披上了那样的一层面皮,他看了数人,实在是心生厌烦。 不知不觉间,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停在了南苑门口。 南苑是太守夫人生前的住所,他母亲逝后,太守马政便搬了出去,如今这座院子,除了日常打扫的人以外,已经没人再过来。 马文才敛了敛目,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一片神色,他看了看已经有些萧零的院子,最后抬足跨了进去。 * 白玉这一日倒是比较休闲,她是女子,又来自兰陵萧府,身份高了一截,自然不用像普通奴婢般忙前忙后。因此她这边伺候了马文才用早膳后,便不再插手前院之事。 只是一整天都没见着马文才的身影,她心中难免记挂,天色渐晚,因着太守府宴客,今日小厨房并未开火,她不欲去前院用饭,于是便在小厨房捣鼓了一二,半个时辰之后,一碗香喷喷的素面便出了锅。 可惜的是,她此间刚欲用饭,一向耳力甚佳的她便听着外方奴仆讨论少爷消失了一下午,不知又藏在何处,因太守府上还有留宿的客人,太守让众人小心的查找,不要声张。 这熊孩子! 白玉顿时没了用饭的心情。 她是能感知马文才的位置的,知道其现下定然在太守府内,她也不太担心,只是无缘无故的喜欢闹失踪,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她还是去看看吧,莫要出了什么事 想通这点之后,白玉从小厨房内走了出来。 她刚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倒了回去。再出来时,也没什么特别,唯有适才被她放在厨桌上的那碗素面,不见了踪影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尴尬 白玉小步走在府中,这路是越走越暗,期间遇到两三个来往的仆从,渐渐地,她离喧嚣的外院越来越远。待她寻着心中的感觉来到南苑的时候,南苑这边早已是漆黑一片。 白玉看着这座院子的第一眼就知道,马文才这孩子定然又像上次那般躲了起来。 真是的,也不知道换个地方。 白玉摇了摇头,颇有些啼笑皆非,她看了眼寂静的院子,再次抬脚跨了进去。 等等,换个地方? 她此间的腹诽还未言尽,却是又忆起了另一回事,白玉前行了两步的身子一滞,一瞬间眼前便划过了第一次见面时二人的场景。 她竟是险些把这孩子这一面给忽略了! 那她现在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呢? 过去了,再撞破一次?她可还记得那时他凶狠的眼神,莫不要因着这个又将这才拉近的关系给疏远了。可不过去,放着对方在这里么?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这可有点为难她了 “你怎么在这里?”这边白玉还站在原地想着两全的法子,一时之间,也没注意周遭的环境,于是连自己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子都没有发现,对方陡然冷声开口,倒是一下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少爷?”对于突然出现在院中的某人,白玉颇有些微惊,待看清是何人之后,她心下却是松了一大口气。 只见这时马文才一个人在屋前站的笔直,一袭白衣,就着微弱的月光在院中格外的显眼。他冷着个脸看着自己,衣角虽然有些微皱可还是干净的。现下不仅白玉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感到意外,马文才对于白玉的出现也同样很是意外。 她的身后没有人,算上上次,这是她第二次独自找到自己 这是意外么? 马文才仔细的看着白玉,不欲放过其脸上的一丝表情。 而白玉对于马文才的突然出现,自然是欢喜的。 他主动出现了,就不用她费心去找个两全的法子,既顾全了他的颜面,也达到了她的目的。念及此,白玉对着白文才得体的笑了笑,道:“奴婢一日没见着少爷,有些担心,问了好些人,才有人见到少爷往这边走了。听闻少爷一下午未曾出现,想来是还未用膳,因此奴婢过来的时候还顺便带了一碗素面过来。”白玉便走边言,临了马文才身前,此番话语刚好解释言尽。见马文才还盯着自己,她不解的问道:“少爷如此看着奴婢,可是奴婢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被人当场戳破,马文才有些赫然,他印象中的女子,没有一个像白玉这样直白的把心中疑问问出来的,不过他是主子,纵使没有料到,但并不妨碍他面不改色的应对。 白玉此间一问,无外乎是想要马文才收回打量她的目光,倒不是真想从对方口中得到什么答案。见马文才没有再看盯着自己不放,白玉从容的将自己手中提着的食盒拿了出来,道:“少爷可是还未用膳?今日少爷生辰,奴婢的家乡有一个习俗,凡是寿星,在生辰那一日都会吃一碗长寿面,这是奴婢自己做的,少爷可要食用一二?” 白玉这碗面本是做给自己吃的,但猜到马文才这会儿应是还未用饭,她顺带便将其带了过来,和对方相处了四五个月,若说她之前还带着一些目的,把对方当一个目标,那么现在,伴着这些想法的同时,白玉也渐渐把其当成了邻家小弟来看。“小弟”没有吃饭,她自然也得关心一二,然而直到她走到半路,白玉才想起来这里是萧梁不是现代,对方是她的小主子不是她真正的邻家小弟,她做的东西如此简单,对方怕是看不上眼 不过看不上眼又如何?她总归带了出来,届时顺便问问,不吃她就留着自己吃! 马文才闻声看了过去,他早就见着白玉手中提着个东西,未曾想是吃食。他也确实许久未曾用饭,在母亲的屋中坐着坐着就忘了时间,若不是白玉从院外进来发出了动静,他怕是还要继续坐下去。 白玉见马文才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东西没有开口,想来确实是看不上,她也不太失望,毕竟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于是便将手中的食盒放了下去,道:“如此,前院还为少爷备” “打开吧。”白玉想说前院还为你备下了晚膳,少爷既然看不上奴婢的,那咱们就去前院用膳吧。此间她的话只说到一半,便被马文才冷不丁的开口打断道。 白玉抬头看了眼对方,却见其眼观眼鼻观鼻,面上和近来一样,倒是看不出哪里特殊。她敛了敛目,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这孩子愿意吃她做的东西,她自然是开心的。 “那我们” “就在这边吃。”像是猜到白玉要开口问的话,马文才先一步把决定说了出来。言完这一句,他自己转身朝着南苑主屋走去。 南苑这边,虽然现下已经没人住了,可素日里还是有人来此打扫,因此烛台之类的东西,屋中还是有的。马文才的脾气白玉如今多多少少知道了些,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和对方争执,马文才前脚进了屋,她后脚便跟了进去。随后又从屋中固定放置红烛的地方拿出了一对迅速点上,这边的屋子顿时便亮了起来。 “少爷,你看奴婢发现了什么?”白玉右手拿着烛台从内室走了出来,她嘴角噙着笑,有些开心的看向马文才。 马文才还是第一次见着白玉露出这样的笑容,他跟着她的手上动作看过去,却发现她拿着的不过是几根略粗一些的红线罢了。他没有说话,反倒是无声的询问。 白玉怕烛火熄灭,因此步伐走得有些慢,她来这边这么久,倒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红绳,难免有些意外,再加上今日是马文才的寿辰,她还未曾为这孩子准备些什么,见着这个之后,她顿时便有了个主意。 马文才这时端坐在桌旁,眼里露出了一些好奇,让白玉很是满足。她小心的将烛台放在了桌子中间,这边也不说破,自己先把红绳放在桌上之后,又打开了之前她放在桌上的食盒。 “”白玉的笑容并未维持多久,看清食盒中素面的模样之后,她的笑容一滞,顿时有些赫然了起来。 “怎么?”一侧的马文才发现了一些端倪,起身看了过来。“没事,少爷,寿面已经融了,是奴婢没考虑好,我们还是去前院用膳吧。”白玉迅速的把食盒盖了起来,有些歉意的看向身侧之人。 她提着素面走了一路,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面是搁置不了太久的,现在整碗汤面出奇的粗,本来卖相就不太好,这会儿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了。这可真是丢脸! “”马文才听此一言,也是一愣,而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少爷?”白玉仿佛感觉到了一丝怨念从自己脚底升起,许是她自己的心里作用在作祟,可她莫名的有些心虚。 “打开吧。”马文才重新端坐在一侧,最终下达了他的决定。 白玉在一旁看着马文才的侧脸,棱角还不是很分明,在微弱的烛光下反而有些柔和,她今日好心办了坏事,若在平日,马文才这么说,她定然要坚持一二,可现在,她倒是没了那个底气。 白玉最终无奈的从食盒中拿出了那碗快融成“胖大海”般的面条,第一次在马文才身前有些难为情。 “少爷,这长寿面吃两口便可,奴婢家乡主要看中的是其寓意,并非一定要将其吃完。”白玉终究还是将这碗有些惨不忍睹的面递到了马文才身前。她还想劝劝,然而马文才拿起碗筷之后,直接搅拌了两下,便挑了起来,送到了嘴中,动作优雅,举止有度,期间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没人搭理自己,白玉索性也闭上了嘴。她的眼光也渐渐从马文才身上放回了自己适才搁置在桌上的红绳。 马文才还在继续吃着卖相相当不好的素面,白玉这边却是挑起了红绳在手中动作了起来。 待马文才吃了八分饱放下碗筷的时候,与此同时,白玉堪堪将手中红绳编好。马文才卜一放下手中的东西,白玉便将红绳递了上去。 “这是何物?”马文才余光扫过,白玉手中此时拿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东西,遂有些好奇的问道。 白玉对于自己的手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纵使马文才不问,她也会详细解答一番,他这边一问,她刚好跟着说下去。“这是奴婢家乡的一种手艺,名为中国结,这是其中的一类,唤作吉祥结,有吉利祥瑞平安之意,除此之外,还有万字结盘长结等,不同的结有不同的意思。奴婢既然照顾少爷,少爷生辰,左右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东西,不若便亲手编个寓意吉祥平安的东西赠与少爷,少爷收起也好挂上也罢,全凭少爷喜欢。” 她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东西,这中国结的编法,还是白玉以前学会的。以马文才的身份,怕是珍品也见过不少,这中国结毕竟是古代流传下来的,既符合古人的审美,现如今也难得,白玉只看见红绳的第一眼,便心下微动,有了主意。 屋中红烛还在燃烧,这是太守夫人嫁入太守府时带来的,今儿不知怎么竟被白玉翻了出来,连带着还翻出了些许红绳,现下红烛时不时的发出些燃烧灯芯的动静,烛光下,一双白玉修长的细手,外加一串极具特色的红色中国结,两相映彰,马文才一时之间,心中微漾。 “嗯。”马文才从白玉的手上接了过来,面上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看不出一丝喜欢的样子,可他眼中渐渐柔和的目光却是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白玉见马文才接了过去,不论他究竟喜不喜欢,他肯接,她便是欢喜的。她看外面的时间也不早了,于是便主动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在这当口,白玉将身子背了过去,于是自然的没有发现马文才在她转身之后看向手中的中国结时勾起的嘴角。 “糟了!少爷,适才奴婢忘了试毒!” “” 马文才嘴角小幅度抽了抽 正文 30.第三十章 改变 夜幕降临 今日在外应付了一上午的某人此时正坐在浴桶里泡着热浴。 他一路和白玉从南苑走回,现下四周是温暖的热水包裹着自己,马文才靠在浴桶边缘,心里不惊发出舒适一叹。 他此间刚欲闭上双眼享受片刻,然而下一刻,已经离去的白玉却是堂而皇之的从外方走了过来,看向自己道:“少爷,新的中衣我放在这边了,要奴婢给你揉揉吗?”白玉话问的很是自然,马文才完全没料到自己把所有人打发走了她竟然还会再进来! 如今白玉离马文才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只要她稍稍低头,便可看清浴桶内的场景。而值得一提的是,这次与上次的情况有些不同,上次因着药浴,马文才桶中的浴水一片漆黑,除了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其他的统统都没在了水中,白玉纵使想看,也瞅不见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现下不同,马文才没有受伤,他的浴水自然是清澈的,也就是说,他的身子,全部落入了白玉眼中 马文才瞥了一眼白玉,身体迅速的转了一面,随即道:“不用,这里不需人伺候,你先下去吧。”他也不知道为何,如今这样光着身子在白玉面前,他莫名的有些赫然。 马文才觉得,这多半是自己现如今大了,需要避嫌的缘故。 白玉看马文才将身子转了过去,心下有些了然。看来这孩子是害羞了。 不过,她本身并没有什么窥童癖,再说马文才如今这模样,身上也没什么看头可以引起她的注意,她想劝两句,却又怕对方多想,索性在其后又嘱咐两句,便有些好笑的退了下去。 这孩子,别看人小,自尊心重着呢。 身后没有了动静,马文才这才敢将身子再次转了过来。他抬眼看了看被白玉放在一侧的中衣,因着白玉这一遭,他也没有了享受的心情,在水中随便洗了两下,自己便从浴桶中走了出来。迅速穿好中衣后,待唤了外方的仆从将浴桶搬走,他便自己一个人躺在了床上。 看着床帐上一片青色,马文才的思绪也渐渐地回到了今日白天。 说实话,太守府虽然规矩众多,然而并没有像皇宫大内一般要求严格。关于试毒,在太守夫人去世之前,这条规矩并没有。可太守夫人逝后,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丝怪异之处,这才让梓竹苑众人在吃食上小心了起来。 或许他潜意识中已经相信了向晚,所以对于对方带来的吃食,他才敢这么放心的食用么? 马文才问自己。 彼时他听闻对方说未曾试毒的第一感,并非是觉得自己可能因此中毒,他愣了愣,却是发现自己在对方面前已经放下了防备的心 这好像并非是好事,但目前看起来,也没有坏到哪里去便是了。 上次元宵节的意外,他还记得。她一瞬间发狠刺破李三的眼,毫不犹豫,直击要害,事后也不见一丝惧意,这世间怕是再难找到遇到这种事还能如此镇定的女子,随后两次下意识的护住自己,这些马文才统统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以说,白玉是除了他娘以外,第一个在那种时候还愿意护着他的人。 彼时的那一瞬,他的心情很是复杂微妙。 她是聪颖的,也是勇敢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她心下分的极其清楚。他能感受到她想对自己好的心,但马文才有时又问自己,无缘无故的,为何对方会愿意这么对自己呢?仅仅是因为他外祖母家的命令吗?这似乎有些牵强 女子出嫁从夫,就像他母亲一般,正因知道这样,他才会动了撮合马战和她的心思。 今夜,他看着她递给自己的吉祥节,马文才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究竟对与否。 诚然女子出嫁从夫,她现在对自己这般好,会不会后面嫁予马战后,便分心在其身上?那时她对自己的关心是否也会因此被马战分去? 马文才陷入了沉思 眼前划过了白玉的许多面孔,有面无表情的,有强装镇定的,有言笑晏晏的,各式各样,应接不暇。 随着场景的增多,马文才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 不!不可以! 他猛地一瞬从床上坐了起来,眼里是一片晦涩。白玉起初给他编的吉祥节现下被他紧紧攥在了手中,摸着手中之物的轮廓,马文才心中已经渐渐有了决定。 此夜过后 马文才对白玉的态度稍稍转变了些。白玉说话时他偶尔会回应一二。但大部分时候,他对白玉并未显现出有什么特别。 白玉默默地看着马文才一点一点的改变,她心中很是欢喜。 只要这孩子有变化,就说明她做的这些对方还是能发现的。与其强制灌输些东西,不若在生活中潜移默化。人呐,可别小看了潜移默化的作用。此举虽然废了些时间,但却是最温柔又最不易让人察觉并且反感的。 这才半年不到,从陌生到承认再到接受,白玉已经觉得很是不易。只要她这边再坚持一两年,她就不信这孩子不被自己被板回来! 事情有发展又有希望,白玉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之前她在旁人面前,大多都是冷着个脸,最近这些日子下来,不是说她的神态,而是她给人的感觉,已经不再那么让人惧怕。梓竹苑的一些嬷嬷和孩子,渐渐地也敢和她说话,对于这点,白玉倒没什么觉得有什么奇怪,可在马文才身侧伺候的骁勇善战四人,连带着马文才都明显的发现了白玉的变化。 马文才观察了两日,见对方只是柔和了些许,并未对旁人有太多亲近,便也随着白玉去了。 于是,日子便在日复一日的继续。少了许多顾忌的白玉自那夜之后,自己每天的生活除了照顾马文才的日常以外,其实是有些枯燥的。倒是那夜随手做的面,让白玉一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一次马文才就着融成一团的面都可以吃个大半,白玉自以为马文才喜欢自己的手艺,因此夜间的时候,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做的不差,她总会做上一碗热腾腾的素面。 当白玉第n次端着自己亲手做的面条送至马文才桌前当夜宵的时候,马文才终于有些无法忍受。他叹了口气,唤住了满怀期待看着自己的白玉,道:“姑姑,今后不用再做面了。” 白玉有些意外,问道:“这是为何?可是奴婢做的不合少爷口味?” 马文才看了眼满脸不解的白玉,然而为了自己的胃,他稍稍组织了些许措辞,尽量委婉的说道:“姑姑做的很好,是我不太喜欢吃面食。”要知道他第一次吃白玉的面,那是因为白玉再三提及要去前院用饭,他不欲见着自己父亲,也不欲和那些宾客虚与委蛇,再加上那时他确实是饿了,又听闻是白玉亲手做的,这才难得的吃一次面食,在这之前,小厨房可是从未为他备下面食的。 后面白玉锲而不舍的自己做好素面端到他身前,她的眼光太过期许,马文才不知如何又想到了自己母亲,于是便也没狠下心拒绝,当骁勇善战四人看着他开始时不时吃白玉送来的面食的时候,险些惊掉了下巴。 可惜的是,白玉见他没有拒绝,便以为马文才是喜欢自己做的东西的,因此这几个月倒是一直在坚持。时不时吃了好几个月的“素面”马文才就差吃出反胃了,因此当白玉再次端上素面的时候,马文才想了想,还是狠心拒绝了。 “那少爷你上次”白玉倒是第一次听到马文才不喜面食,先前因着马文才的默许,骁勇善战就连小厨房的人都以为是自家主子换了性子,自然没人和白玉说这些,如今乍从马文才口中听闻这个,白玉有些微惊,她本欲说第一次吃的时候少爷怎么没有拒绝,可转念一想,怕是顾忌着她的颜面,因此一直没有开口。这么来看,倒是委屈了他。“既然这样,那奴婢就先撤下了,少爷今后若是不喜什么,可以直接跟奴婢说。”她对着马文才歉意的笑了笑,看马文才没有明显开口拒绝,以他的性子,这便是默认了。 白玉退了出去,马文才也是松了一口气。 若白玉坚持问个所以然,他怕也是不好说。 不过现如今,他用着白玉,倒是越发的顺手了 这样一直下去就挺好的,嗯,回头要不给外祖母去封信,将向晚的亲眷给安顿好亦或是把他们接到太守府? 马文才看着桌前的烛光,已经在思考着这个可能 第二日,八月八,宜出嫁,祭动土。 这日,马战来跟马文才告了个假,马文才也没往心里去便允了其半日,直到他这边从书房沿路去恭房出恭时,待看清竹林中二人的身影,马文才久久未曾变幻的眼神陡然的阴冷了起来 小竹林下,一男一女相对而战,男的身着一袭黑衣,脚踩青靴,女的挽着时下最流行的流云髻,一身高腰束胸黛色长裙,脸上未施粉黛,二人似乎在恰谈着什么,女子嘴角噙着笑,一时之间,马文才莫名觉得那人的笑容十分刺眼。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缘由 “马战,你不用和姑姑这么客气,上一次姑姑也是顺手,你这样子,倒像是我图你回报不是?”白玉看着自己身前神情异常严肃的某人,一下被逗笑了。 她上次只是顺手帮了马战一个小忙,倒不知马战记在了心里,今日唤她过来,她还道是有什么大事,没曾想是给自己谢礼?那件事她做了都忘了,真没想过要马战送自己什么东西,马战这么一来,倒是有些和她客气了。她又不是唯利是图,所以,马战这东西,她说什么都不能要。 “不。”马战很坚持,可他不善言辞,因此也只能坚持不要。 白玉此时刚好将手中包裹的东西递了回去,马战不欲收回,因此朝后退了一步,白玉的手便一下扑了个空。 不远处的马文才见此场景,双唇微微泯了泯,这一幕落入他的眼中,倒像是白玉主动和马战说话,然而马战不怎么领情。好一副郎无意,妾有情! “你这是”白玉看着这一根筋走到底的马战,有些佯怒。 “生辰。”看白玉稍稍有些不喜的神色,马战憋了一会,终于从自己口中缓缓地吐出两个字。这一下,倒是轮到白玉愣了愣。 “你收好便是。”趁着白玉还在发愣之际,马战连忙将后面一句话言尽,最后连正眼都没看白玉,便敛了敛神色朝着书房走去。 远方的马文才看马战转过了身子,自己也是连忙一避躲进了灌木丛后。马战从这边走过,倒是一下没发现马文才的身影。 马战走后,马文才缓缓地从灌木丛后露了出来,他盯着马战的背影瞧了瞧,眼里有些晦暗。此间待马战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他方冷着个脸又将身子转了过来。 这个时候,恰恰是冷羽将马战的包裹打开的那个瞬间,马文才只见白玉看着手中青色的包裹裹着的东西,露出了“会心”的一笑这分明是郎有意,妾亦有情!! 白玉扒开了包的齐整的碎布,自己手心里现下正躺着两块耳坠。坠子是白色的,通身剔透,一看便是上好的玉石。难得的是这副耳坠还是白玉花形的,上面没有过多的装饰,虽简极雅。 白玉看见的第一眼,便莫名的喜欢。 她不知道马战是怎么知道今日是她生辰的,不过他既然点破了,她再还回去倒显得矫情,还不如等后面找人问问马战的生辰是多久,到时她再寻个由头礼尚往来,这礼物她便也收的安心了。 白玉小心的把手中的耳坠又包了回去,今日她心情甚佳,还是先去厨房看看,少爷晚些课业结束,她应该还来得及做一些吃食出来。 这边白玉自己心念着今日的食谱,仅仅转了个身便朝着小厨房走去。可是此时但凡她抬眼看看前方,都定能看见不知何时马文才已经从灌木丛后露出了全身冷眼看着她。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马文才至始至终都沉着个脸冷眼旁观。 见白玉开心的连周遭环境都没正眼看一下,他的内心沉了一沉。 没人知道他在思忖些什么,当马文才再次回来的时候,神色如常,倒是无意间看向马战的眼神稍稍变了一变,只是此举甚微,估计除了马文才自己,没人能够发现。 当天中午,白玉又做了一份甜点。 这是自面食事件后,白玉又倒腾的新鲜事。 她素日里闲暇时间颇多,现如今,为了打发时间,白玉要么在药舍帮祁大夫整理些药草,要么便呆在厨房研究新鲜的菜品。她的厨艺比不得厨房的师傅,于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做着自己吃自己玩。除非品相极佳,不然她也不会轻易拿到马文才身前去。 马文才也知道白玉从面食事件后便对做吃的有了一丝兴趣。只是君子远庖厨,他纵使对其倒腾吃食再感兴趣,也不会轻易去厨房那些地方观看。忍住了心中的好奇,这边只要白玉每次再呈上新品的时候,他也都会品尝一二,偶尔还会对其手艺评价一番。 可在今日,当白玉把准备了许久的糕点端上的时候,发现马文才有些兴趣怏怏,她来书房看了好几次,都见其放在一侧被人冷落,好几个时辰了也没见对方品尝一口。 白玉没有开口询问,料想是自己不经意间又拿了对方不喜的食材,因此这才碰都没碰一下。最后,她趁着马文才出去练武的时候,把这碗她研究了数日的芡容糕撤了下去。 马文才这边习武回到自己书房,发现白玉中午呈上的糕点早已被撤了下去,他的身形一滞,心下不知为何,仿佛有些微涩。 他没动这个东西,她怎么就不问问就撤下了 真的是心中有了记挂的人,所以对他也淡漠了许多么 马文才敛了敛目,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的一片深邃。 “少爷,天色不早了,可要传膳?”白玉估摸着时间,从外方走了进来,按例请示马文才的意思。 马文才这才忆起他来书房是打算放自己心爱的弓箭的。身后传来的声响把他的神识拉回了现实,他淡漠的转过了身子,神色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他看着白玉默了两秒,最终有些平静的对白玉说道:“摆饭吧。” 他得再看看,此事不能急。 白玉笑着应了下去。 现在是八月初,正值夏季,昼长夜短,马文才此间把晚膳用完,外方的天色依旧还透着白。白玉伺候着他用晚饭后,今日倒是没有一直在其眼前晃悠,马文才沐了个浴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外方已经在屋檐下点起了灯火。 夏天的傍晚还有些燥热,他今日的心情有些欠佳,于是便撇开了奴仆,打算自己在院中转转。 梓竹苑说大不大,这么一转之下,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倒是又让他撞见了今日让他心烦的二人。 早上的时候,白玉在小厨房弄了许久,考虑到今日是自己的生日,所以她做吃食的时候尽量多做了些。想着不仅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还给梓竹苑相熟的人以及药舍的祁大夫送些去。 别看祁大夫年纪这么大了,对白玉倒腾的小吃食反而喜欢的紧。 给马文才做的那份是最好看的,可惜马文才一口都没动。夏天食物不易保存,白玉念着这个,伺候完马文才厚便给祁大夫送了过去。再次回到梓竹苑,马善等人在屋内伺候马文才沐浴,倒是在外方凑巧碰见了马战,于是白玉为了审事,这才将其唤住,打算把骁勇善战四人的份让马战带回去。 她已经想起来马战是怎么知道今日是自己生辰的了。 她只对外院的二丫说过这事。 二丫是门房的女儿,今年八岁,比较贪玩,白玉机缘下和其相熟,那孩子倒是不怕她,蹭着她做的吃食吃了好几次。小厨房内毕竟有些东西是给马府主子准备的,白玉不敢多用,知道二丫的父母一个管着门房一个管着后院的婢女之后,她倒是有了主意。 有了二丫这个中介,周婶子(二丫她娘)已经给白玉带了好几次自己需要的食材。 也是那一次,二丫问这一次要做什么好吃的时,她多嘴说了那么一句,没曾想倒让马战听了去。 “马战,今后不需那么破费也不用和姑姑这么客气,你是男子,银子得攒着娶娘子的,今日我多做了些吃食,大家都有,这是你们四人的,你带回去给他们吧,我就偷个懒只跑这一次。”白玉先是把自己的态度给放了出来,顺便本着为马战考虑的方向,还劝了对方两句,把东西塞进马战怀中之后,白玉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弧度,倒真有些像其说的那般偷懒得逞的样子。 马战看了看怀中包裹着的东西,隐约能闻见一丝桂花的芳香,他猜应该是白玉在其中放了桂花进去的缘故。心中有些意外,不过白玉都说了是给他们四人的,他也没理由替他们三人拒绝,于是也就默默地接了下去。 “这东西” “马战!”白玉此间还欲叮嘱一二,可惜的是,马文才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少爷?” “少爷。” 前一句略带惊奇的是白玉说的,后一句平淡无奇回答的是马战应的。 马文才在远处冷眼的看着这对男女,他的眉头微皱,从白玉的身上扫到了马战的手中,随即道:“你跟我来,姑姑今夜可以不用再在主屋伺候了。” 马文才此话言尽,直接是转过了身子朝着屋中走去,白玉还未对马文才突然变幻的神态琢磨过味的时候,马战已经跟了上去。 屋中 马文才坐在上方,马战在其下站的笔直。他没有看向对方,反而是先喝了一口茶,屋内很是宁静,茶盖和杯盏碰撞的声音尤其清脆,马文才没有开口,马战自然不会主动询问,于是二人便这么默了下来。 “你今日,为何找我请假?”少顷,总归是上方的某人先耐不住心,率先的打破了宁静。 马战观马文才这模样,还以为对方又要吩咐自己做些什么,倒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问题。他自然是忠于马文才的,对于对方的问题,定然也是知无不言。马战连一丝多余的私心都没有,直接把原由一股脑的道了出来:“回少爷,今日是姑姑的生辰,那日姑姑帮了马战一个忙,马战没有别的可以相谢,因此唯有寻机买些女子喜爱的东西赠予对方,以示感谢。” 马骁说过,女子都爱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他往这方面买,总是没错的。 马战回答的很是坦荡,一番话后,倒是上方尚在品茶的某人,动作稍稍滞了滞。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马文才的声音莫名的低了一度。 他怎么不知今日是她的生辰?况她从未对人说过,那马战又是如何知道的? “今日是姑姑生辰” 马文才猛地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发出“碰”的一声响,随即道:“好了!我知道了!”他现在突然不想再听这番解释。 马战禁了声,乖乖的封了口。 马文才看了眼桌上因适才动作浪出的水滴,他吸了一口气,又问:“晚姑姑适才找你作甚?” “姑姑适才交给马战一分吃食,言今日其特意做的,姑姑让我转交给马善他们。”不管马文才态度如何,马战该怎么回,还是怎么回。 “”马战这么一说,一时之间,马文才内心颇为复杂。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醉酒 他今日,还拒绝了她的好心来着。 他适才,仿佛是给了对方冷脸? 他好像,还让其今日不用上前伺候了 == “少爷?”看自家少爷有些微愣,马战难得好心的出言提醒道。 “你先下去。”马文才回了神,淡漠的吩咐了一句,他自己却是看似漫不经心的端起了适才被自己放下的杯盏,又小小的泯了一口。 “好的少爷。”没了他的事,马战很快的便退了下去。 马文才端坐在上方坐了许久,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他内心纠结了许久,最终看了看天色,还是决定出去走一遭。 “少爷,你要去哪里?”这边他卜一跨出门,下一刻,马善便迎了上来。 “我自己一个人走走,不许跟来。”他看了眼候在门口的众人,沉声吩咐之后,便朝着后院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被马文才这副神态弄得有些有些摸不清头脑,最后还是较为变通的马骁开了口,众人这才退了下去。 往常这个时候,白玉还在马文才屋中伺候,不过今日马文才不知为何冷了个脸,又让自己今日不用再去伺候,她倒是得了空闲,于是这边早早地洗了个澡便坐在了院中的树下纳起了凉。 怎么说今日都是她的生辰,她这副身子过了今日便十七岁了,也是个大姑娘了,若是寻常人家,恐怕早早地便定下了亲事,再早一些,怕是已经有儿有女了。但她注定不可能在古代生儿育女,因此,白玉对于目前的日子,也是能享受便享受。 她搬出了一个凉椅,又熏了些艾草在椅子下,院中有一块石桌,四四方方的,在此已有好些年头。白玉在上面放了一壶桂花酿,一盘自己做的芡容糕,桂花酿是今年新酿的,白玉酒量一般,因此在其中放了许多糖冲谈酒的浓度。她酿的也不多,就男子成人巴掌大小的酒壶,统共就做了三坛。这会儿只拿了一坛出来,因着小巧,白玉未曾用酒杯装呈,一经开封,她拿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扑鼻而来的酒香,又带着新鲜桂花的味道,白玉缓缓闭上了眼睛,小口的品尝了一下。 酒香入口,香醇可口,没有想象中的辛辣,酒水缓缓徜过唇舌,又拂过喉间,带着桂花特有的芬芳,有那么一瞬,白玉甚至觉得自己已被满园的桂花包围,一饮过后,唇齿留香,久经回味。 “好酒!”白玉大喜。 这还是她第一次酿,未曾想味道还真是不赖。 白玉贪念桂花酿的芳香,又接连饮用了数口,之后她捻了一块芡容糕,同样是桂花的味道,两相配饮,这生活,简直不要太惬意! 马文才转到白玉院中的时候,白玉的一坛桂花酿已经快见了底,现下她靠在凉意上闭目假寐,马文才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白玉极其安详的脸庞。 他刻意敛了步伐,白玉未曾察觉。他瞥了眼桌上的空盘,上面已经没了吃食,不过白玉嘴边的碎屑,倒是暴露了适才她之前品尝了什么东西。 竟然吃完了? 就这么会儿功夫?? 她! “唔”自己身前站了个人盯着自己看,白玉的感觉很是灵敏,她稍稍皱了皱眉,便将双眼睁了开来。 一双褐色秋瞳,眼角微挑,带着初醒时的迷惘,倒是和白玉素日里的神态相差甚远。 马文才被白玉初醒的第一眼无意间的一瞥给闪到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样的姑姑比素日里的姑姑还要好看! 当然,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他所谓的好看,可以用另一个比较贴切的词语替换。 那个词语,我们姑且称之为-- 妩媚 “少爷?”白玉喝了酒,声音有些偏软,尽管她并没有醉。 她扶着靠椅从其上站了起来,随即问道:“少爷来找奴婢,可是有什么吩咐?” 她明明记得,这孩子说今日不用再去伺候,怎么小寐一会儿醒来这人就出现在自己身前了? 马文才也不知自己为何想一定想要过来,白玉如此一问,他一时之间,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的余光一扫,瞥见了一侧的石桌,上方还隐约有些桂花的芬香,他不喜香,可是此时,他却有些庆幸此物提醒了自己。 “我突然想吃今日你做的点心。” 今日对白玉的点心没有动一下,一则是因为他不太喜香,二则是他心情欠佳,心下有些矛盾,想看看自己不用此物,白玉是否会主动开口询问关心。 可惜的是,白玉最后的表现,并没有让他原本欠佳的心情好上许多。 这会儿知道所有人都有这个吃食,唯独他没有,马文才心下却是有些别扭了起来。 他想,桂花味或许并非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什么?少爷想吃芡容糕么?呃”白玉听清了马文才的话,顿时有些难为了起来。 “怎么?”马文才面色如常的询问,双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 她难道将自己那一份给了马战等人?! “是这样的,少爷搁置了一下午,奴婢以为少爷不太喜欢,私下撤了下来。现在天热,这东西不能久置,于是在少爷来此之前,奴婢刚刚将其解决”一盘子的芡容糕还是有些分量的,只是白玉喝着酒,不知不觉便尽数吃了下去。她一下听闻马文才要吃这个,心下也微微惊了惊。 这也太突然了。好好地下午不吃,现在却是突然想要了。 马文才听到是白玉自己吃了他那一份,他心中稍稍好受了些许。他并没有接话,而是有些执着的看向白玉。 他本身是不太喜欢有香味的东西的,可是今日众人都吃了唯独他没有吃到,又或许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因此这会儿,他对白玉今日做的东西,倒是格外的上了心。 马文才难得主动开口求些什么,白玉也是第一次在其眼中看到对自己做的小吃如此执着的眼神,面对如此神色,白玉很快便败下了阵来。 “好好好,奴婢做的已经吃完了,奴婢现给少爷做如何?只是这样怕是要再等些时辰”她也拿不准马文才愿不愿意等,因此话语间有些试探。 “嗯。”马文才轻轻出了个声,白玉一应,他执着的目光便缓缓收了回去。 “那少爷在屋中等着吧,现在厨房应该没什么人,奴婢做起来应该快些。”白玉看了看自己院中隔墙的一侧,里面已经隐约有人在说着话,古人向来休息的早,厨房那处,这会儿应该只有善尾的人了。 马文才想了想,摇了摇头。 “怎么?少爷还有什么事要做么?”白玉自觉自己这个提议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不知马文才为何会摇头。 “我跟你去。” 他说的十分肯定,白玉看不出一丝玩笑,心下便有些奇怪。 今夜的马文才,怎么感觉有些反常? “少爷,厨房较脏,少爷还是在屋内候着,奴婢会尽快些的。”不知道马文才打了什么主意,只是毕竟马文才是主子,哪有主子随奴婢进厨房的,这让人知道了,便是白玉不识好歹。她既然兼了照顾对方的职责,这种情况,自然不会允许发生。 “不想让人知道,你便先去将人打发了,我们走吧。”像是猜到了白玉的顾忌,马文才悠悠然开口道,言完此句,也未曾给白玉反应的时间,马文才主动地抬脚走了出去。 一般马文才坚持与否,白玉现下也能一眼看出。如今观其态度,分明是没得商量。白玉心中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小步的追了上去。 小厨房内 果然如白玉所料,还有两位粗使嬷嬷在打理着灶台,近来白玉时不时在厨房内倒腾东西,小厨房里的人与之都相熟了起来。二人看着白玉从外方走进,颇有些意外。 白玉一本正经的将二人打发走,两位嬷嬷自然不敢违抗,能提前走自然是欢喜的,笑着谢过之后便退了出去。 二人走后,白玉再三确认了此间没有第三人,这才对着小厨房屋外的一侧轻声道了句:“少爷~” 屋外的一个漆黑的角落中,渐渐露出了一个身影。 白玉对着马文才一笑,颇有些做了坏事心心相印的感觉。 马文才走了出来,看着白玉的神情,他心中有突然觉得这是属于二人的小秘密。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许是出于对白玉生辰他并未备下什么东西的愧疚,他今日想多和白玉呆呆。 他小步的走了进去。厨房里实则没有白玉说的那么脏,只是地上刚被刷了一道,还有些潮湿。白玉自然不会让马文才离此处灶台等处太近,她不能改变马文才想来此处看着她动手的想法,可既然来了厨房,那就得听她的安排。 马文才最终被白玉放在了靠着碗柜的一侧。 看着厨房内娴熟动作的某人,马文才第一次觉得有些满足。 当然,她要是一直像如今这样只对他这么好,他想,他会更满足 * 白玉用最快的速度将一屉芡实糕做好端了出来。屉笼有些烫,白玉双手冷不丁被烫住了,于是拿出屉笼后赶忙双手捏住了耳垂。 “你怎么了?”马文才看了全程,白玉突然有此动作,还如此奇怪,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嘶~没事少爷,奴婢不小心被烫了手,这样捏住耳垂可以稍稍缓解痛处,我们都是这么做的。”知道对方从小金贵,这种事情怕也是第一次看到,白玉耐着心思解释了一番。 “嗯。”知道了原委,马文才点了点头,却是又补充道:“小心些。” “奴婢省的,少爷,这芡容糕已经好了,我们出去吃吧。”对于马文才突来的关心,白玉安心受了,厨房内味道总归有些不好,白玉看了看外方小院,决定还是在外面吃好些。 马文才没什么意见,于是任由白玉将其带了出去。 要说这太守府最多的是什么,那一定非石桌莫属,几乎每个院子里都有个大大小小的石桌。小厨房这边的石桌,为了方便厨房众人,石桌是修葺在井边的。 白玉看着马文才小口优雅的吃着自己做的吃食,起初的劳累在这一刻全都荡然无存。对方喜欢,这一刻,她竟然有些自豪。她看了看盘中的吃食,想了想适才自己品用的方法,白玉突然从石桌旁站了起来。 她几步来到井边,开始把井中的水桶往上拉取。 马文才此间吃到一半,被白玉突如其来的动作吸引了目光,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过去。 白玉废了些功夫,总归还是取出了自己放在井内的东西。 “少爷,这是奴婢自己酿的桂花酿,不醉人,配着芡容糕味道极佳,奴婢统共试酿了三坛,这是今日奴婢才放进井内冰着的,这会儿喝应该味道更佳。”马文才喜欢她做的吃食,对方这么给面子,她自然也不会吝啬。这酒她已经喝过一坛,她都能受得住这点酒劲,马文才是男子,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事。因此白玉这才敢将其拿出。 马文才早在白玉的院中便见过那坛子酒的模样,如今吃着芡容糕,味道确实不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难以下咽。他想,桂花味的吃食他都能接受,这酒应该是没问题的。 “好,我尝尝。”马文才没有拒绝白玉的提议。 白玉嘴角的弧度渐渐扬了上去。 可惜的是,她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一盏茶后,桌前躺着一个醉的不醒人世的人,估计任谁都是笑不出来的。 白玉是真的没想到,马文才连如此浓度的桂花酿都接受不了 她晃了晃马文才的身形,马文才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句,白玉仔细听了听,确定对方唤的是娘,她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 四处无人,白玉又不可能把醉酒的马文才一人放在这里,她叹了口气,认命的把马文才背了起来。 沉睡的马文才的体重还是有些分量,白玉背的有些吃力,她此间堪堪稳住了身形正欲跨出,背上的人便在自己肩上蹭了蹭,待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之后,方不再动弹。 白玉身子一下紧绷了起来,待确定马文才不再动后,这方刚欲行走,身后却是又传来了一声呢喃。 “姑姑” “嗯?”白玉下意识的回道。 “姑姑” “嗯少爷,奴婢在呢。” “姑姑!” “怎么了少爷?” “姑姑”马文才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白玉又仔细等了会儿,确定马文才只是喝醉了下意识的呼唤,她这才敢放心的朝着外方走去。 背上的孩子一直唤着自己的名字,白玉不耐其烦的回应着,到后面,直接成了他开口,她下意识的回应。 “姑姑。” “嗯嗯。” “你会一直在的。” “嗯嗯?”马文才突然改了问法,白玉先是照常应了,可发现马文才说的话意有所指之后,她犹豫了一瞬。 “姑姑!”像是不满白玉的回答一般,马文才的语调高了一度。 “嗯,姑姑会一直在的。”白玉有些无奈,可却是颇为宠溺的哄着这个醉酒的孩子。 背上的某人像是对白玉的回答很是满意,这才又蹭了蹭安心的睡了过去。 二人的影子渐渐地重叠在了一起,白玉慢慢的走着,夏蝉还在鸣叫,桂花味的酒香弥漫在二人身侧,就像是那年少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相对的坏境里慢慢发起了酵 ‘没关系,我会一直让它在的,姑姑' 正文 33.第 33 章 那夜之后, 马文才对白玉的态度又转变了些许。 这次连旁人都能明显的感受到。 而其中最明显的, 莫过于他和其说话, 态度会缓和许多。 往后的很多时候, 马文才得了什么好东西, 总会时不时拿到白玉跟前来和其分享一二,就像是急于献宝等候人夸奖的孩子。当然, 他并没有那么名目张胆便是了。自己每次总会找上那么许多借口, 看起来是漫不经心拿给白玉的, 实则每一次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些快夸夸他的神色。白玉尽管不太需要,但每次都心照不宣的夸赞了对方一番。 白玉自觉没有做太多的事, 她也不知为何马文才的态度一下便转变了。只是这种情况, 却是目前她最想看到的。 她现如今和马文才的相处, 尽管身份上有着许多差别, 可她心里到底是把马文才看成了自己的弟弟。 弟弟学业上需要帮助, 她懂便帮帮,不懂便多开导开导。弟弟和其父亲时常发生矛盾,她在其后也会时常教教对方为人处世, 为何每次都要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这才罢休呢? 白玉时不时和马文才说的道理, 你说马文才不懂么, 不,大部分上,他都懂的。可是白玉愿意说,他便听着,就像是曾经母亲劝诫他一样,这些是愿意关心他的人,他不会扫了对方的兴。可是,他也有他的执着,他对于自己坚持的事,一向不会轻易改变。就拿和自己父亲关系这件事来说,大不了下次再发生不快不让白玉知道便是了。他注定和自己父亲之间,永远无法像寻常父子那样相处融洽 一个眨眼,春去秋来,墙角的翠竹又高了几尺,夏天的时候,尤其的茂盛,而梓竹院内,院内的石桌下的青苔又厚了一分,时光总是在不知不觉间便悄然流逝。 曾经的白玉,迫切的想回到现代,可这会儿在萧梁呆了三载,若不是最近她心神有些难安,隐隐有着某种预感,她怕是已经将自己并非属于这儿的人的事给忘了。 不知不觉,三年,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阳春三月,有诗云,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今日天气甚好,马文才被马太守唤了出去,白玉闲来无事的时候,萧启风来到梓竹苑,与之而来的,还有萧府老夫人给白玉的一封密信。 白玉坐在堂前,待其迅速的将手中的书信看完,原本较为轻松的神色也渐渐地凝重了起来。 “传信的人可还有其他吩咐?”她把书信缓缓的折叠好,神色敛的较快,这一刻,白玉的神态却是一瞬间恢复到了第一次来到太守府时的冷情。 “没有,给了这一封信便走了。”萧启风兄弟两早就被白玉收服了,二人在萧府没有牵挂,这下是全心的跟白玉呆在太守府里,往常若是有什么需要和萧府联系的,白玉也会吩咐一二,但大多数时候,无外乎是跟老夫人报备一下她的玄外孙的学业,如今主动联系,却还是第一次。 “启风,你在萧府呆了多少年?”白玉思忖了片刻,她对信中的内容绝口不提,反而对萧启风兄弟二人的情况打探了起来。 “我兄弟二人十岁进府,出府时已是二十有五,不多不少,刚好十五年。”萧启风对白玉的本事还是佩服的,白玉突然这么一问,他也事无巨细的交代了起来。 “那府中三房的事,你知道的有哪些?” “三房?”萧启风回忆了一下,发现这是太守夫人的那一房,他想了想,回道:“三老爷在能力上不及大老爷,学识上不及二老爷,娶的是琅琊王家的二房的嫡女,三夫人性格较为强势,据说嫁过来没多久三老爷屋内的人便被打发了干净,素日里三夫人看的紧,三老爷屋内并没有通房。如今三房皆是嫡系,三夫人统共为三房生了三子两女。”太守夫人便是三房的小女。 萧启风介绍的比较具体,白玉也听的明白。这里面的一些事她是知道一些的。 比如为何太守夫人自小会养在老夫人那里,那是因为老夫人看不惯王氏的强势,王氏来自琅琊王家,身份自然高贵,原以为其知书达理,未曾想是个妒妇,还不允许院中人为自己小儿子开枝散叶,简直有失妇德。可偏偏因着其娘家势大,她萧府还得给几分薄面,老夫人无奈,索性将萧乐君一出生便抱到了自己膝下将养,最后膈应王氏。 而王氏呢,生萧乐君时坏了身子,她本欲再生,可现下身体大亏,偏偏三老爷又不是个疼人的,在其还未出月便又拿风流事糟蹋她的心情,萧乐君又是女儿,又被上头的婆婆抱了去,自古婆媳难两立,她索性把自己对丈夫和婆婆的不满全都放在了自己小女儿身上。 萧乐君可谓是从小便过着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尽管七八年后王氏再次偶然怀了身孕,她也没从王氏那里分的一分母爱。 所以对于萧乐君的婚事,萧府的人最终才会决定的这么草率。 许是对于萧乐君的愧疚,又许是有着养了十几年的情分,老夫人听闻其早早地便没了,难免有些伤感,这才派了白玉过来。 这几年间几乎都是白玉按去信,萧府从未回过,就像是石沉大海了一般。 今日白玉看到萧府来信,就知道定然不会有好事,现下一看,果然如此。 因着这几年和马文才还算融洽的相处,马文才的性格也成熟了许多,白玉在潜移默化中,也给马文才灌输了一些思想,她目前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离回现代的时间越来越近,哪曾想临了到头,却是又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件事。 不早不晚,偏偏她这边可能呆不久了,这才给她冒出来!真的是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后面有事我再找你。”此事既然连萧启风都不知道,料想应该是她们一行人离开了萧府之后才发生的。她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 “嗯。”萧启风对着白玉点了点头,随即退了出去。 白玉端起茶杯小缀了一口,压下心中的焦躁,实在是马文才的性子她清楚,这件事若是弄不好,怕是两头都难收场。 “姑姑少爷回屋了,您要不要你看看?”马善和萧启风擦肩而过,他几步来到白玉屋前,在门口小心的请示道。 白玉闻声抬起了头,看马善神色有些奇怪,又观其今日的话有些别扭,遂起身便走边问:“可是少爷?” “姑姑您还是自己去看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马善打断了白玉的猜测,他的脸上划过一丝纠结,显然对于这种情况他有些措手不及。 “好,我马上去。”白玉走在前方,她紧了紧自己手中的信纸将其放入了自己腰间的腰带内夹好。自己这边是头也不回的朝着主屋走去。 主屋外 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适才少爷冷着个脸从外方走了回来,大家看马文才的样子都知道此时他心情定然极差,没人敢主动往上凑。 “碰!”的一声,马文才把自己关在了屋中,他只冷眼撇过众人,便无人敢继续上前。不多时,屋内陆陆续续的便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马善不清楚如今的情况,适才是他陪着马文才去的外院,自家少爷只在屋内和太守呆了些许时间,结果书房内便发生了争执,自家少爷直接是头也不回的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随后更是阴沉着脸大步回了自己院内。 他都不清楚情况,众人便更不可能了解事实,马善想了想,最后还是跑到白玉这里来寻求外援。 少爷对于姑姑的话,总会听进去些的,找姑姑准没错。 白玉来到屋前的时候,屋内的动静还在继续,白玉给众人使了个眼色让大家自己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待众人散去。她才缓缓开始敲门。 适才在路上马善简单的跟她说了一下马文才之所以有此表现的原由,白玉自己心里有了些底,这怕是又和马太守发生矛盾了。话说距离上次发生矛盾,仿佛都已经过去快七八个月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少爷?”她轻轻唤了声,可是屋内的马文才显然情绪有些激动,因此并未注意到外方的白玉不算大声的话语。 “少爷?”“扣扣扣。”白玉再次尝试唤了一声,可依旧没有回应。 她想了想,最终主动地把房门推了开来。 马文才并没有落锁。 他是主子,谁敢不经他的允许便入他的屋门?这不是找死么,恐怕纵使他现下开了门都没人敢进来。因此,白玉这边进来的很是顺利。 木门被她推着发出了“咯吱”的声音,在盛怒中的某人直接连人都没有看清便随手抓起了一个茶杯朝着门口掷去。 “谁许你进来的,给我滚!” “咚!” “唔” “姑姑?” 白玉一声痛呼,马文才惊讶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步的走上了前去。 少年近年来身量渐长,如今已比白玉微微高出些许,一袭锦衣,纵使现下眼带厉色,那一身的气质也是遮不住的。此时对方眼里的阴历虽然还未来得及收回,可其中心急的关心,那也是实打实的。 “你怎么来了?”他几步来到白玉身前,看着捂着额头的白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要是再不来,少爷你是不是还得把这屋子给拆了?”冷不丁被茶杯砸中,幸好杯中没有热水,白玉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茶水,佯怒的看向马文才。 她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发现还真是有些疼,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看着马文才露出如此神色。 “你你怎样了?”马文才自然也看见了白玉额头的红痕,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上方已经隐约肿了起来。他适才并未手下留情,这手劲自是重了些,若是换个柔弱的人来,怕早就晕了过去。 “走,我带你去祁大夫那里。”马文才此间并未待白玉回话,他估摸着若是再不处理晚些只怕会肿的更加难看。白玉毕竟受了伤,而且这还是自己导致的,马文才心中莫敏的紧张了起来。 他直接抓起了白玉的手腕,作势便要朝着外方走去。 “别别别,不用不用。”白玉怎么可能因着这么点点伤就去麻烦祁大夫,这一没破皮二没流血,擦擦药酒就好了。 “不行!”马文才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少年此时正处于变身期,嗓音虽然不算难听,但也没好听到哪里去便是了。自马文才进入变声期后,白玉便少有听其主动开口说过什么话,整个人比以往还要沉默了些,今日倒是难得的听到对方这么坚持。 “可以的,听姑姑的,姑姑自己知道情况,少爷这里我记得还有药油,快给姑姑找找,这里离药舍还有那么一段距离,走过去不知这包都肿成什么样了。”白玉弗开了马文才扣着自己的手,自己朝着屋内走去,边走还四处看看上次的药盒放在何处。 马文才听白玉这么一说,也觉得她的头上的包长得如此之快,走过去怕是真会如其说的那样。世上女子皆爱惜容貌,姑姑可不能因着他的缘故给落下了疤痕才是。(你忘了花蛇了之后留在白玉脚踝的疤了么╮(╯▽╰)╭) 屋中已经乱了,药盒也不知道被马文才甩到哪里去了,白玉唯有四下查看。 马文才反应过来之后,迅速的把白玉拉到了一侧的踏上强制其坐下。“哎哎这又是要做什么?”白玉惊呼。 “做好,我去找,很快。”他看了下周遭的坏境,凭着记忆在一个角落里迅速的翻找了起来。 “少爷” “不许动!”马文才有些心急,再加上本身此时他的心情便不是很好,看着白玉正欲起身,他直接怒斥了一声。 白玉这下是真不敢动了。 她其实只是想挪一下一脚来着。 在榻前看着马文才粗鲁的翻了一通,此间终于找到药油的时候,白玉都要替马文才松一口气。 马文才再次走了上前,他的手里此时正握着一个木制的药瓶,上面刻了一株兰花,很是简雅。他看了眼白玉此时的情况,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道:“镜子被我摔了,我帮你擦吧。” 他顺势坐了下来,根本没有给白玉拒绝的机会,直接掀开了盖子,便倒了一些在手上。 白玉想,这孩子怕是心生愧疚,这才主动为自己擦药,她若是拒绝了,不知道还要再折腾些什么出来,马文才对某些事的执着,她可是早已领会过的了。 想到这里,白玉也就没有拒绝。 她的鼻尖上还有一滴茶水,额角的另一处还有一片茶叶,马文才这边将药油倒在手上之后,此间正欲擦抹,待看清白玉脸上的东西,动作却是滞了一滞。 “怎么?”自己身亲的人神色不对,白玉看不见自己脸上的东西,因此并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别动。”马文才皱了皱眉,用还未沾碰到药油的手伸到了白玉的脸上。 少年的目光太过专注,神情有些严肃,白玉一瞬间便不敢轻举妄动了。“好了。”马文才挑开了白玉额角的茶叶,又顺手抹掉了其鼻尖的茶水,看着马文才难得如此温柔,白玉笑了笑,道:“少爷这是知道照顾人了么?也不知今后谁有这个福气可以嘶~”白玉原本还在笑着调侃,然而下一刻,自己额角传来了一阵刺痛,逼得她不得不将话咽了下去。 “轻些轻些,怎么下手这么重?”白玉有些“哀怨”的看向全神贯注为自己擦药的某人。 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马文才的嘴角下意识的勾了勾,只是这时他站在白玉身前,白玉坐在踏上,自己比白玉高了个头,他又有手挡在白玉脸上,脸上的神情白玉自然是看不见的。 “嗯。”马文才应了应,手下虽然还在用力,却比之前多少轻了一些,疼痛感控制在了白玉可以接受的范围。 白玉的鼻尖此时充斥着一股极其浓的药油味,有些刺鼻,她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此间的动作一下吸引了马文才的注意。 二人此时隔得极尽,白玉怕药油入眼,索性闭上了眼睛,马文才一眼扫下,只见着像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在自己掌心之下,小巧的鼻尖此时一抖一抖的,颇有些小姑娘的乖俏,她的脸上很是干净,未施粉黛,可现下脸颊却有些微红(适才走得急),再往下,是一抹鲜嫩的粉色,马文才视力极好,就连白玉唇边细小的小绒毛都能看清。 红唇之下,是一片丘壑 马文才手一抖,将目光猛地收了回来。 他险些忘了,他今年十三,姑姑已是双十 “少爷,还没好么?”马文才手上的动作还在下意识的继续,可白玉已经觉得自己的额头快被搓起皮了。 “嗯。”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走得有些远,因着白玉这一出声,马文才被拉了回来。可他不能承受自己走神,唯有装模作样的又揉了片刻,这才把手收了回来。 马文才转身把药油放到了一侧,白玉也从踏上站了起来,跟着马文才走了几步。 “姑姑找我,有事?”他此时的气已经消了大半,现在说话倒是看不出一丝之前盛怒的模样。说实话,马文才换脸的本事,白玉是真心服气的。 什么叫翻脸比翻书快?白玉觉得这个比喻用在马文才身上,极其合适。 “没事就不能找少爷了么?”白玉看着身前的某人,嘴角噙着笑打趣了一番。马文才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奴婢就是过来看看,是谁惹了我家少爷生了这么大的气,这火气,都够奴婢做一顿吃食了。”白玉顺势扶起了其上倒下的凳子,又从地上拾起了马文才一直别再腰间的玉佩,自然的递了过去。 白玉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马文才心中的火又有了复燃之势。只不过他掩饰的很好,白玉一下并没有看出。 “没事,只是和父亲吵了一架。”关于真正的原因,目前他并不想让白玉知道,所以唯有一笔带了过去。只提吵架,不提具体原由。白玉递给他的玉佩,他顺手接了便甩在了桌上,不欲再动。 白玉自然知道马文才这话里的意思,摆明了不想说,只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还愿意回应一二罢了。 不说便不说,左右无外乎又是那几个原因,白玉近年来看的也不少,早已见怪不怪。“你呀你,看看你把屋子弄成什么样了。”她左右看了看,屋中实在是破坏的彻底,落脚都有些困难。 “奴婢这去唤人进来整理一二,少爷若是心烦,就出去散散心吧。” “散心?” “嗯,再过不久便是清明,夫人的墓该扫扫了,那日我们可以趁着扫墓,出去走走,奴婢看少爷近几日都消瘦了些。长时间绷着身子,可不见得对学业有多好。”白玉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心中的打算说了出来。 她这一提,原本神色还有些不解的马文才眼神陡然变冷了下去。 “好。”他也许久未给母亲上香,白玉不提,他险些忘了后几日便是清明。 “这样的话,那奴婢便去让人准备。” “你看着办吧。”马文才看了眼外方朝着这边走来的马骁等人,不欲再说。 白玉以上的话的意思马文才明白,她说让人去准备,便是按照太守府中主子出行的一般规格安排。有了几年前元宵节的那次意外,马文才素日里做事谨慎了许多,再加上今日自己父亲小心的试探,他母亲还尸骨未寒,他竟然就想着再次续娶,他怎么会让他这么如意?! 他这次给母亲上墓,不仅不会低调,还要大张旗鼓!他倒要看看他马太守所谓的真情,究竟有几分! 府中小院内 一女子拿着杭州城新送来的密信细细查看。越是到后,她嘴角的笑容便勾的越是俏人。 “呵~”女子发出一声嗤笑,艳丽的脸庞上瞬间划过一丝阴鸷。 她此间正愁没有机会解决自己前进的障碍,没曾想这人倒是主动的又送上门了,她若是放过,岂不是对不住他这片好心? 她已经等了三年,三年来受尽白眼又备受欺负,眼看着事情即将成功,这么多年的部署绝不能因着这么个人便功亏一篑,没有人,没有人可以! “小姐,门房传话,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她此间正欲抬笔部署一番周祥的计划,哪曾想自己的心腹丫鬟便在外方小声唤道,女子的动作一滞,思忖了片刻,对于老夫人唤自己过去的目的也了然了起来。 无外乎又是给她名义上的母亲添堵便是了。 当真是蠢妇! 可现在寄人篱下,她须得再忍几月才行,看着吧,等她出了府,这府中的人,她再慢慢收拾 “知道了,我马上便来。”女子抬手捋了捋自己的鬓角,头上的红豆花钗被她扶了一扶,红豆的娇小俏丽与其指腹间的一抹红痣相得益彰,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情。 她从凳上站了起来,先是将密信小心的放好,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角,再抬头,便又是一副大家闺秀规矩的样子,先前的阴鸷,其后的风情万种,仿佛一瞬间都被她收了起来。 丫鬟看着自己主子从屋中走了出来,主动地凑了上去。 女子自然的点了点头,却是步伐慢了下来,二人之间隔得越发的近。 “晚间你去给我打探一下,夫人近来如何?” “好的小姐,那那药?” “继续用!”女子没有一丝犹豫的回道。 “奴婢知道了。”丫鬟敛了敛目,看着前方不远处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她悄悄地退了下去,保持了些许距离 * 《历书》有云:“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因此得名。” 往年的这个时候,太守府也会备下烛火香案,太守公务繁忙,一般来说,可以亲自前去都不会推辞,但若是遇到实在走不开的时候,太守也唯有唤人前去。 清明扫墓一说,至今虽有传承,实则并未流行起来,约莫唐朝以后,百姓才开始每年清明都惯于给祖先上墓,因此马太守不去,实则也纠不出什么大错。 今年的清明,因着有前面和自家儿子发生的矛盾,又有后面他要做的事,马太守清明这天大早,便早早地出了府门,马文才在梓竹苑得到消息的时候,直接发出了一抹讥笑。 “少爷,东西已经备好,要出发了么?”白玉今日也起了个大早,她在厨房倒腾了许久,现如今关于扫墓所需的东西已经完全准备妥当,这才上前请示道。 “出发。”马文才看了一眼白玉的装扮,还算素雅,她今日特意选了件短裙,裙摆离地面有些距离,头发被其挽了上去,整个人看起来干练了许多,最适合扫墓不过。马文才对白玉的细心很是满意。 “那我们走吧。”白玉对着马文才笑了笑,她看着对方从屋中走了出来,一袭竖冠,再加一身白色云纹素锦长袍,小小少爷,不知何时已经渐渐的露出了今后的风采,白玉由衷的高兴。 初春乍寒,考虑到温度的原因,马文才一行人并未骑马,而是选择了马车出行。统共三辆,马文才白玉二人在第一辆中,由马骁驾车,马骁三年下来,模样更甚曾经,一双桃花眼最是勾人,偏偏对方还不知收敛,一路不知吸引了多少姑娘。 马战驾着第二辆车走在后面,车内装了许多扫墓用的东西,要说前面马骁有多招姑娘喜欢,后面马战便有多招人害怕。他的马车所过之处,气压皆低上了一低。实在是他脸上写着大大的生人勿进几个字,又有那通身冷冽的气息放在那里,两相对比,自然没有招到小姑娘们的喜欢。 第三辆马车由马勇驾驭,马善这次并未跟着出来,梓竹苑纵使主子不在,也不能没一个镇院的人。马文才多心,于是便把马善留了下来。 除了他们坐在马车上的人以外,这次白玉还让管家备下了十个奴仆跟随在侧。现如今他们驾着马车缓慢行走,其余奴仆则跟在两侧。今日清明佳节,来往的行人比之以往多了些许,马文才等人并未掩饰自己的踪迹,因此他们这边一出门,不多时他们的近况便被迅速报了上去。 郊外的竹林内此时聚集了许多穿着像是流寇一般的人,但他们个个高大,身量也和那些真正饱受饥饿的流寇相差甚远,此时他们身前站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看着城中来信,眼眸不由得深了几深。 “大家准备好,稍后听我吩咐,谁也不许轻举妄动!”领头的男子将信纸迅速的揉成一团,他看了看时辰,随即沉声吩咐道。 “是!”一群人齐声的答了出来,对于男子的命令,全都选择了遵从。 林中的人还在蛰伏等待目标的出现,此间正走在途中的白玉一行人却是丝毫也没有察觉。 马车中,白玉从食盒里拿出了今晨她刚做的吃食,又从暗格中取出了一壶温好的热茶,麻利的弄好之后,送到了马文才的身前。 太守府的马车说大不大,他们二人坐在其内,再摆下一个茶几,空间的容量便小了许多。白玉也不敢大弧度的行动,好在马骁驾车还算沉稳,此间行走起来倒没有过多的颠簸。 “少爷昨夜可是未曾休息好?”马文才接过了白玉递给自己的热茶泯了一口,白玉抬眼看了看对方,发现其眼下有些乌黑,因此便问了出来。 马文才喝茶的动作一滞,轻声“嗯”了一声,便没再开口。 白玉从坐下翻出了靠垫和披风,她小心的从马车内站了起来,因马车空间狭小,所以白玉实则是把身子勾了起来。 她缓缓朝前走了两步,作势要替马文才把身侧的环境安顿好。“那少爷你小憩会吧,此处离夫人的墓室还有一段距离。” 马文才稍稍把身子挪了一下,以便白玉好铺的顺利,他本不欲这样麻烦,可白玉要这么做,他也懒得去拂了她的意。 眼看着白玉这边即将铺好,哪曾想马骁驾着的车一不小心碾过了一块碎石地,白玉身子一个不稳,直接便踉跄了一下,她欲起身定一定身形,可却一下忘记了此处是狭小的马车内部,于是她“咚”的一声便撞上了马车顶。 “嘶~” “咕噜咕噜”的马车声还在继续,马文才看着白玉紧皱的眉头,心中顿时就有了些不满。 “马骁!” “少爷,前方路段有些颠簸,马骁尽量驾的慢一些。”听出了自家主子的语气有些不满,马骁也不为自己辩解,他简单的把目前情况说明了一番,这便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前方。 这下马文才也不能再对马骁过多斥责,毕竟不是他本身的原因,他抬头看了眼还捂着额头轻柔的某人,开口问道:“你怎” “咯噔~”一声,马文才的话还未说完,马车这边又左右摇晃了一下。白玉本欲回话,然此间并未开口,因着这左右摇晃的马车,她的身形也开始摇晃,最后一下直接是朝着后方倒了去。 马文才就在她的身前,看着白玉这边即将摔倒,想也没想的便拉住了对方的左手往自己这边一带。 “唔” “” “咚!” 适才撞得有些用力,白玉疼的没有开口,可这第二次,她的身下,却是垫了一个十分柔软的肉垫,马文才被她压在身下,眉头微皱,她丝毫未曾再次受伤,可起初那一声撞击的声音,白玉却听得清清楚楚。 “少爷你撞哪儿了?”白玉有些焦急的问道。 她急忙的翻了翻从马文才身上离了开去。作势便要查看马文才具体的情况。 马文才的神色不知为何有些奇怪,白玉只当是他适才受伤所致,并未放在心上,倒是他一声不吭的样子,有些把白玉吓着了。 “没事,没有大碍,姑姑别急。”马文才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刚才萦绕在自己鼻尖的味道淡去,他把身子端正了些,看起来确实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白玉可能并未发现适才二人隔得有多近,两人因为车身颠簸的原因,可以说是贴合的十分紧密,在那一刻,马文才甚至能感受到白玉强有力的心跳以及其胸前的柔软 白玉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可观马文才不欲多提的样子,她也唯有眼巴巴的多看两眼,以肉眼查看。 身上一直有一抹注视,马文才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别扭了起来。他从一侧随手拿起了一本策论,眼光一直放在其上,可心思却不知早已飞到何处去了。半晌下来,竟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 白玉犹豫了一番,欲言又止,最后都被马文才“认真”看书的样子给击退了。 “吁~”马车外,马骁紧了紧套索,马儿扬了扬蹄脚,嘶吼了一声,车身再次晃了晃,下一刻,他的声音再次从车外传了进来:“少爷,墓园到了。” 车内默了两秒,最后一只玉手缓缓推开了车门 “准备动手!” 正文 34.第 34 章 “少爷, 小心脚下。”白玉率先从马车上走了下去, 马骁早已放好了车凳, 她在下方朝着刚刚从车内探出头的某人伸出了右手, 作势要扶着对方。 马文才看了眼白玉伸过来的右手, 眼神微动,道:“姑姑, 不用, 我可以。”他今年十三有余, 怎么可能下这么点马车还要人扶,他在她眼中, 难道还是孩子不成? “好好好, 少爷自己来。”白玉宠溺的笑了笑, 也不待马文才开口, 她便转身朝着后面的马车走去。上面的东西是她安排人放的, 这里怕是只有她最清楚那些盒中有什么东西。 马文才从车上优雅的走了下来,他先是看了眼白玉窈窕纤细的身影,后才将目光缓缓从四周扫过。 太守府在杭州城外有一座墓园, 马家世居杭州, 这座墓园也修葺的有些大。据闻这里曾经还请过高人先将看风水, 墓园最后的朝向是按着先天八卦方位设计的,坐北朝南,每日迎阳而出,迎月而落。日月不息,香火不落。 太守夫人死的突然,事先并未备好墓穴,所以她的墓比之其他族人的墓修建的较为简单些。 马文才一行人先后来到了太守夫人的墓穴前,看着已经略微长起了杂草的墓穴,马文才的薄唇下意识的便泯了泯。 白玉在一侧看着自己身旁之人的神色,心下了然,她转过身子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三四人,随即吩咐道:“你们几人,去把夫人墓上的杂草拔了。” 被点到的几人点了点头,道了句:“是。”便主动地走了上去。 马文才看着自己母亲的坟墓没有说话。 白玉想了想,现在还是不要打扰对方的好,遂也就先去将供案尽数摆放。要说这清明之说,还是由寒食节发展而来,到了如今,纵使不是家家户户过清明,可这寒食节,却是众人都不会错过的。 有人说寒食即清明,也有人道寒食在清明前一日,各地说法不一,可这习俗却是大同小异。 在这一日,禁火冷食,百姓家中不得举火,但人食五谷,未免挨饿,都会先备下吃食,俗称节令食,而在一般情况下,则多是青团和子福为居多。 今日白玉之所以在小厨房内忙活了这么久,便是这个原因了。 现如今香案前放着白玉亲手做的青团以及子福,一侧还有着其他的蔬果,白玉放好这些以后,再次检查了一遍,待确定无误,这才回过身子打算询问某人要不要开始祭拜。 哪曾想她这边将将回头,自己身旁便直直的走过了一个人影。 “少爷?”这孩子要做什么? 白玉有些不解。 马文才直接来到太守夫人的墓碑前,他先是冷着脸推开了正在擦拭墓碑的某人,而后又从其手上拿过了对方的抹布,自己小心的将太守夫人的墓碑擦拭了起来。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却又格外认真。 奴仆识趣的退了下去。 白玉看了片刻,给了众人一个眼神,众人会意,皆纷纷退到了马文才身后不再其侧碍眼。 一盏茶后 马文才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一丝遗漏,这才从上方退了下来。 白玉一直默默地看着,马文才这边手中动作一停,她便上前走了两步,把先前备好的香递了上去。马文才顺手接过,他的背挺得笔直,看着身前的墓碑,眼里神色有些晦暗。 手中祭香已被点燃,袅袅香烟渐渐升起,马文才默了片刻,随后十分虔诚的三叩九拜,完事之后,这才任由白玉将祭烟□□了香案上。 太守夫人所在的墓地周围在适才早已被打扫了七八,如今做完这些,他们一行人总归是打着扫墓的名头出门的,此处又是太守府的墓园,虽然太守父子两彼此都心知肚明马文才自己不会去祭拜别的祖先,可这门面功夫却是要做的。 “你们八个,去别处将其他的墓地打扫一番,一个时辰后再过来汇报,你们二人留下照顾少爷,不许偷懒。”马文才已经从地上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着竹林内走去,白玉迅速的吩咐了一下,把事情交代具体之后,这才连忙追了上去。 “少爷,林中湿气重,我们去别处走走吧。”看着马文才的裤腿已经有了些许水渍,白玉忍不住开口劝道。 马文才闻声止住了步伐。 林中的数人原本早已蓄势待发,观马文才陡然停下了身子,倒是一下有些拿捏不准,纷纷看像领头人。 领头人攀在树梢上,见此微微扬了扬右手,做出了一个内行的手势。众人会悟,纷纷匿了身子不再动弹。他瞅了瞅停在远在的某人,目测了一番距离,只要对方再往前走一尺,他定能稳妥的击中。 于是领头人便小心的从自己腰间取下一个小型的自制□□,将小箭悄悄的扣上了暗格。 “去山顶。” 这条路本通往一条小溪,因着此处通往有水的地方,难免路上潮湿了些,曾经马文才陪马太守来祭过祖,因此对周遭的环境还算熟悉。他不想在那处呆着想要走走,林中现下天气较早露水未退,那么便只有反方向朝着后山去,那里的杂草少些,倒是没这个顾忌。 马文才轻易改变了主意,说明他并非多想要去林中小溪那边,他只是想四处走走罢了,白玉心中有底,她对着马文才莞尔一笑,众人转了一面,又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 ???? 怎么走了? 离领头人最近的汉子满脸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头儿,却发现人家脸上神色如常,若硬要说有何处不同,不过是指关节泛白了些许罢了。他没个眼见,唯有一直等着领头人吩咐。 “跟!”领头人沉着眼看着走出自己估算范围的某人,冷声的将命令下达了下去。 白玉一行人此时正朝着山顶走去,这座墓园后方靠着座小山,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今日虽未曾下雨,但天气也不太晴朗便是了。清晨的山风还有些微凉,当白玉一行人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晨风一吹,身上皆惊起一身凉意。 “少爷,可还要再往上走?”看着马文才的鞋面已经沾染了些许尘土,白玉再次开口询问道。 适才她一直在尝试着说些轻松的话,可看某人的样子,仿佛这些东西并未起到太大的作用。马文才的情绪自从到了墓园之后,便像是一下跌落低谷似得,整个人都兴趣怏怏,白玉有些心疼。 白玉想了想,她的眼光朝着四周一扫,顿时有了主意,于是也未待马文才回话,她便又悠悠然开口道:“少爷,我们走了一路,中途未曾休息,现在回头看看,身后来路上的风景也是极好的,你看。”白玉单手一指,只见半山腰下,满地金黄,春来播种,及夏而收,这是油菜花开的季节,也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山涧隐约传来鸟儿的啼叫,空气中满是绿叶的清香,白玉有心开解马文才,因此言完前句,她回过了头,反问到:“少爷,你怎么看?” 她的眼中有些些许希冀,看起来仿佛如同发现了多么美的场景一般。 马文才顺着白玉的手看了过去,白玉在原地言笑晏晏的等着他的回答。 她之所以如此一问,自然是期许着对方能接下她的话,这样她便可以把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 她想让他知道,如果一味地朝着山顶走去,想要爬上那最高的位子,但身后其实有着许多美景,还有着许多关心的人,若因此错过,亦或是因“体力”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纵使登上了顶峰,也始终会觉得丢失了什么。 既然出来散心,那一昧的走着岂不无趣? 白玉心有打算,当然,这些道理她只会拐着弯的来提醒,只要马文才能懂,不要一根筋只看到最后,那么对于后面梁祝的悲剧,或者或少也会有些提点的作用。 要知道世间美好的事这么多,何必拘泥于祝英台一个“小山顶”? 她的文才这么聪明,举一反三,肯定能懂的。 马文才快速的看了一眼,只见山下的油菜地东一片西一片,地间还有百姓在辛苦劳作,油菜花开,空气中隐约传来了那股芬香,实在不怎么讨他喜欢。 看着白玉还在等他的回答,知道姑姑本意是好的,可是他对于白玉所说的好风景,实在不怎么认同。 马文才把目光收了回来,他看了看前方不太远的山顶,道:“确实清秀,只是途中风景再好,不过一朵花一棵树罢了,怎能及登顶俯瞰的波澜?”话至此,思极白玉适才话中的前半句,马文才顿了顿,问道:“姑姑可是累了?” 这倒是是他的疏忽,只顾着走,未曾顾忌到姑姑的体力,看来后面在这上还得注意一二。 没收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又见其如此执着顶峰,白玉心中一梗,太阳穴突了一突。 “…没有,奴婢未曾感到疲惫,少…” “小心!” “嗖~!” 他们一行人因为白玉适才的开口稍稍停下来观察了一二,这边身形一定,领头人便找准了时机将□□发了出去。 头顶划过一阵冷风,白玉被马文才扑倒在地,几乎是领头人发射的同一时间,马战和马文才二人便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威胁。 只是此时再躲已然来所不急,马文才本可以朝一侧躲去,然而白玉在其身前,他一躲被击中的人定然是她,因此马文才直接是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 “唔…” “保护少爷!”马战从手上迅速抽出了长剑,来人已经冲了上来,他来不及多想,直接迎面对了上去。 “兄弟们,这里有贵族,我们抢了他们就能有银子了!快上!”手下按照事先吩咐好的对白吼了出来。 “放肆!你们可知…” “乒乒乓乓…”迎面而来的大刀直接打断了马文才这边人的话语。 对方有备而来,又根本不听解释,白玉一行人很快便被分散开来。 “你怎么样?”马文才带着白玉在地上迅速滚了一圈,而后将其从地上拉起,他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林中一角,嘴里却是在关心着白玉的情况。 “奴婢没事,少爷,我们先走,山脚有我们的人!”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白玉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她单手户在了马文才身前,身体瞬间紧绷,大脑高度集中于周围的环境,不见一丝惧意。 “不” “姑姑!带少爷走!” “啊!” 正文 35.第 35 章 马文才此间的话并未言完, 前方便传来几声痛呼, 白玉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 直接是拉着对方便往后山处走去。 她知道这孩子武功不弱, 可是对方少则几十人, 他们寡不敌众,她不能拿他的命去赌, 目前只有靠着马战等人先拖住, 他们一旦下了山, 相信人再多,也得顾忌一二。 再言, 白玉是一点也不相信这是偶然! 杭州城一向太平, 纵使有流民进入, 也不可能一下聚集这么多, 并且他们个个虎背熊腰下手狠决毫不留情, 怎么看都不是流民该有的样子!上次宋栀事件后,白玉在这方面便留了个心眼,现如今看, 多半和指使宋栀做事的人是同一个, 对方有心致其于死地, 怎么会不是有备而来?她又怎么放心让马文才自己去陷阵杀敌?! 马文才一个不备,一下便被白玉拉着走了好几步。他不欲这么狼狈而逃,临阵脱敌此乃懦夫行为。可是白玉突然爆发的力气是他意料之外的,他欲挣脱,然而白玉将自己死死地箍住,一时之间,二人力气竟然在伯仲之间。 “姑姑你” “少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先想想宋栀,再决定要不要回去。”白玉打断了马文才的话语,她带着马文才穿梭在林间,此处已经趋于偏僻,路上杂草丛生。早前就感受到了他的挣扎,白玉现下也顾不得露水沾湿鞋面裙角,唯有全心全意的注意的四周环境,她说这话的时候,第一次没有看向马文才开口道。 果然,此话一落,手中的挣扎如愿的降了下去。 马文才敛了敛眼中的神色,白玉的话颇有些提点作用,抛开了他作祟的自尊心,现在的形势是不太乐观的。他记得姑姑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男子汉大丈夫,能屈亦能伸,这点躲避确实算不上什么。 “走!”再次抬头,马文才的眼眸清亮了许多,他冷眼扫过此处地形,迅速的做出一番判断之后,直接反客为主,主动朝着前面走了几步,白玉被他甩到了后面,他一个人走在前方拉着白玉大胆的开着路。 二人走得极快,可依旧能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激烈的打斗声。 他们目前走得这条路,是一条极为偏僻的小路,马文才来过好几次墓园,都未曾注意到此处还有条小路,可想而知,若不是今日突发意外,他们也不会误打误撞的走了过来。 马文才在前方开路,白玉跟在后面比他轻松了些,这时候的马文才全神注视着周围,白玉也时不时地往后看看有无“流民”追来,她总觉得身后有人,可看过去却是空无一人的样子。心有忧虑,因此白玉的右眼跳的极快,隐约间仿佛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看着前方即将走出这片树林,白玉将自己有些焦躁的心微微收了收,只要出了这片树林到了小道上再往山下走,他们便安全了。 “唔”白玉心头猛然一紧,她努力的不让自己表现出有多特别,可嘴角却是一不小心发出了一丝动静。 “你怎么了?”马文才耳力较为灵敏,白玉这边卜一发出声响,他便迅速的回过了头,关心的问道。 白玉此间只是心中一瞬疼了一下,那种感觉一瞬即逝,她也道不明,索性也不再去顾忌这个,她看了眼自己身前某人的神态,努力的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没事,我们走!” 马文才这边对白玉强行挤出的笑容并不怎么相信,无奈这个时候无法停下来追问到底,他紧了紧握着白玉的手,皱着眉道:“若是有碍,告诉我。” 道完这句,他再次拉着白玉朝着前方走去。他的神态依旧,唯一有变化的,无外乎是那前进的步伐,慢上了许多罢了。 对于马文才如此小心自己,白玉只觉心里暖暖的,一下便祛除了适才心头的刺痛感。少年已经慢慢长大,他的掌心已经可以将自己的右手尽数包裹,白玉被其拉着朝着前方走去,在这么一瞬间,白玉陡然发觉,这孩子的双肩已经渐渐伟岸了起来,他的背影,在这个时候就像个值得托付的男子一般高大。 就是不知,避开了祝英台,这孩子命定的人是谁,不过,不论是谁,她都觉得那人定然是极幸福的,白玉如是想。 她这边因着适才那件事,思绪一下飘了飘,等白玉再次回神的时候,却是一下撞在了陡然停下脚步的某人身上。 “少爷,怎”白玉吸了吸有些撞疼的鼻子,待她看清眼前的场景,出口的话却是堪堪收了回去。无其他,只因着她问题的答案,就在眼前。 他们确实已经走出了树林,可眼前却是空空的一片,目光及下,是一块极为陡峭的山坡,以白玉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起码是七十以上的倾斜度,坡上各种灌木碎石林立,偶尔还有高低不平的小丘,这里竟没有路! 马文才眼眸深了一深,山风吹过他的鬓角,扬起了他的一缕黑丝,在这片空旷的陡坡前,清冷的带着一丝孤寂。 “我们小心!”白玉看着马文才的背影,她们身后暂时没了动静,可现下却不能耗在这里,白玉想说不若二人先找一处藏身,等那行人找不到亦或是只用拖一个时辰,山脚的奴仆没有候到他们,定然会前来寻找,届时他们也能避险。此二举虽然耗时,可却是最省体力,哪怕是马战那边将人解决了过来,也好过他们在这边奔波。 可惜的是,白玉的话并未说完,她眼皮跳的越发的厉害,此间余光一瞥,便和离他们二人极尽的一处灌木丛后的一双如狼一般的双目交接,她心里陡然生寒,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噗~”这是利器入体的声音。 “唔”白玉一声闷哼,她拉着马文才避的十分要险,实在是那人离他们二人太过接近又藏匿的太好,功夫高如马文才也未能发现此人的藏身之处,若不是他露出的眼光让白玉下意识的看了过去,而白玉眼神恰好与之对望,怕他们二人早已是那人的箭下亡魂。 无奈的是,他们和暗中人相隔太近,躲避已然来所不及,白玉几乎是下意识的,便率先挡在了马文才身前。 利器入体,白玉的秀眉一皱,浑身颤了一颤。马文才带着白玉在此处转了几圈,待扶稳了白玉的身子,他只觉自己右手一片黏腻,此间卜一低头,手中的一片腥红尤其醒目,血腥味很快便弥漫到他的鼻中。 “姑姑!”马文才大惊,瞳孔不自觉地紧缩了一分。 “嘶~少爷,奴婢没事,小心!”白玉的左肩中箭,上方此时插着箭尾,箭身不长,乃小箭,可却是入了大半在体内。她此间刚刚抬头,却又见适才灌木丛中的神秘人趁此机会又发一箭,她连忙喊了出来。 马文才早对周遭的环境有了戒心,神秘人一发箭他便有所察觉。这一次,他有了准备,怎会再让其如愿?不消白玉提醒他都会主动避之开来。 马文才此间的眼神一凛,先是将白玉猛地带向自己怀中,避开了利箭后他猛地一个出手,白玉甚至都没看清马文才是怎么做到的,他便将那只势如破竹的短箭给拿到了自己手中,紧接着一个反手,短箭被其迅速掷出,神秘人未曾料到马文才有此一遭,于是不得不连忙闪躲,不过,马文才这几年的武学学的格外认真,若是三年前,神秘人怕是能轻易躲避过去,可现如今,纵使对方以最快的速度避了开来,最后也是以伤了左手臂为代价换来的。 马文才这一击,在看见小箭上的倒钩的时候,便用尽了全力。 自古以来,有些地方有些人,在兵器上总会动些手脚,就拿这最常见的长箭来说,有人喜欢在箭矢上加上倒钩,这样一来,一旦长箭入体,想要再次将其取出,定然要勾出许多血肉,再不然便是挖肉取箭,这二者不论是哪一种,对人来说都是折磨,这个人,简直该死!! 趁着对方躲避的时间,马文才将白玉放在了一块石头上,“自己把伤口按好止血!”他迅速的道完此句,甚至都没来得及看白玉一眼,便一下朝着前方跃了去。 他要他死! “哎!你要小心!”白玉此时却是疼的满头大汗,但也不忘叮嘱一二。她的直觉是没有错的,右眼跳了这么久果然是有血光之灾,不过好在受伤的是自己,她适才要是不挡一下,怕是马文才早就被其射中了心房。 此人定然便是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人! 马文才和神秘人交上了手。 他没有兵器,可来势凶猛眼里异常阴狠。气势上直接胜了神秘人一筹,神秘人此时带着面具,只露出了一抹薄唇,他的眼神很是冷漠,却又有如狼一般的阴森。他的武器除了弓弩,还有一柄软剑配在腰间,马文才这边一上来,他便将其直接抽了出来。 马文才近身之后,先避后夺,毕竟他手上没有兵器,纵使气势高了一截,可始终有些弱势。他的首要目标是要将对方的兵器夺过来亦或是踢走,这样来他才有可能把眼前这人彻底制住。 不得不说的是,萧启风把马文才教的很不错,一勾一挑一踢腿,一扣一抓一横扫,纵使是处于弱势的环境,他也能稍稍将局面持平。 白玉在一侧看的万分惊心,他们并未想过今日出门会遇到如此情况,再有又有一众家丁再此,马战等人在侧,马文才身为主子,又不用上战场,兵器这些东西自然不会随身携带。 “刺啦”一声响,马文才的长袍被割掉一大块,软剑一扫一划,他的腰身直接被抹出了一条血口。不过神秘人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肩侧靠近心房的位置此时插入了一个细小的长物,长物随着神秘人的身形晃动了一二,上方的流苏随之摇曳,细看之下不难发现,这是白玉头顶的发簪,是适才马文才出手之前,顺手取到了自己手中。 发簪长约八分,现如今几乎整根没入,马文才见此,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没错,他此间就是故意的。 白玉的痛,他要他十倍还之,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这是利息。”他薄唇微启,十分冰冷的吐出这四字,也不在乎留不留活口的问题,总之,既然有想取他马文才性命的打算,那也要有做好赴死的准备! 道完此句,马文才也不给对方喘息的时间,仿佛他腰侧的伤像是从未受过一般,马文才再次迎了上去。 神秘人冷眼看了下几乎全部进入在自己体内的发簪,眉头皱了皱。 他这是大意了。 若不是受制于人,这少年的功夫这么不错,他定然是要结识一二的。 只能说是生不逢时。 不过,想要他的命,怕还是得多练几年再说! 神秘人嘴角勾起了一丝兴味的笑容,极淡,可却也是至目前为止他唯一漏出的其他情绪。他此间接着马文才连续发出的招式,可却是渐渐地往白玉那一方移去。 那人是他的命脉,他看出来了。 他制住了她,就不信这少年不束手就擒! 马文才何其聪慧,几乎是神秘人朝着白玉方向挪动的一瞬间,他便识破了对方的意图。 只是这个时候他只能阻拦,神秘人不再藏拙,招招逼人,他现下没有兵器,应付起来确实有些吃力。 白玉一直在一侧观察着现下的情况,马文才没有兵器是他最大的弱势,可她不像对方习武多年,纵使这边心急,却也无可奈何,要是她能帮忙,要是她能帮!!! 白玉急的脸色都有些苍白了起来。 不行! 她必须帮他! 白玉咬了咬嘴唇,眼神迅速的朝着四处看了起来。 兵器,她需要找一个兵器给他,木棍,有一个木棍就行 她在四周匆忙的扫了一遍,皆没有可以称手的兵器,她原本已是绝望,可却猛然发现了不远处落下的一物。 不对,那是什么? 白玉将目光收回,仔细的看了过去。 细看之下,她也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称心的笑容—— 那是神秘人适才袭击他们之后落下的弓弩! 只不过小箭全被其背在了身上,原地除了弓弩意以外,并没有箭矢! 箭矢? 她的背上不久有一只么 白玉看了眼与神秘人打斗的越发激烈的某人,她咬了咬自己的银牙,索性先弓着个身子朝着一侧走去。 马文才一直注意着白玉那方的动静,几乎是白玉起身的一瞬间他便有所察觉,他看了眼白玉前进的方向,心下有些了然。 那个弓弩他早前便看见了,只有有弓无箭也是枉然,况其娇小,并不能当自己的兵器,因此他完全没有那个打算去动此物,姑姑能够过去,只要找到他适才丢过去的另一根小箭,那他便有了一次机会。 所以,他得给姑姑争取一些时间才是。 马文才想的很好,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想过某人并没有打算去灌木从中寻找多的那个小箭,白玉咬着牙卜一狠心,反手便将自己肩上的小箭拔了出来。 “唔”她背上的血随着小箭的拔出迅速喷溅,白玉疼的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又白上一分,她的身子哆嗦了一二,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出了血珠。这是在没有丝毫止痛止血情况下强行拔箭,白玉并不知道自己背上的小箭上有暗勾,她此时只觉得,真他妈的疼! “嘶~”她吸了一口冷气,强行让自己迅速的恢复过来。 白玉拿箭的左手此时已经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她颤颤巍巍的把小箭安到了弓弩上,索性弓弩十分简洁,她看一眼便可知道如何安放,弓弩比之弓箭,最大的好处便是不用人拉弓,只用将箭放入,再按开按钮,任何人都可以使用。 现在白玉右肩受伤,用弓弩是再适合不过。 她目测了一下距离,为了稳妥,她主动朝着前方走了两步。此时的白玉身前那是一切如旧,可身后早已是血染绸布,晕染出别样的花色。而随着她此间的前进,每走一步,都会落下数滴鲜血。 神秘人早已发现了白玉的动作,可是马文才在一侧纠缠着他,他亦是无法动身上前将其解决,于是纵使知道自己这边受到了威胁,他也只能见招拆招。 白玉看准了时机,这边马文才刚一闪身,她双手猛地用力一扣,小箭便对着神秘人发射出去。 此处的距离是白玉早前目测好的,这么短的距离,神秘人就像之前的他们一样,同样是避无可避! 知道来者是何物,神秘人唯有先护住要害,他足下猛地用力,在白玉发出小箭的同时便对着对方踢去了一块碎石。 碎石中含着他所有的力量,他的本意是赶在白玉发射前先用碎石将其击中改变小箭的方向,可是始终是满了一拍。 “噗”“唔”两声,他腹部中箭,白玉肩侧中招。 白玉此时早已经失血过多,身子很是虚弱,这含着神秘人全力一击的力道她肯定是受不住的,几乎在自己中招的同时,她便朝着身后倒去。 “姑姑!!” 正文 36.第 36 章 马文才躲过之后,先是听见神秘人中箭的声音, 然而他这边刚刚回头, 便眼睁睁的看着白玉朝着陡坡滚了下去。 他几步从后方追了上去,也顾不得自己的现今的情况,直接便跟着白玉一道跃了下去。 山坡陡峭, 灌木丛生, 再加上倾斜度又高, 马文才只是一跃, 便将白玉环在了自己怀中。白玉此时早已晕了过去,脸上隐约可见几条血痕,他们现如今身侧全是碎石,马文才抱着白玉在此处连续滚了几十米, 因着倾斜度的原因,向下的速度是越来越快,马文才尝试了好几次都止不住二人翻滚的趋势, 到了后面, 他自己也已是头晕目眩, 没了力气去顾忌其他,于是唯有将白玉死死地箍在怀中,任二人朝下滚去。 好在他事先看过沉思之时便看过此处地形,这里虽陡,几百丈之后的坡度会缓上许多,只要他们二人到了那处,速度自然就会减下。 可人乃凡人,长时间的翻滚,莫说是现在已经受伤的马文才,恐怕就是萧启风兄弟二人过来都不一定能完好无损。及至中途,马文才的后脑陡然撞上一块碎石,这下一来,他几乎是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上方的神秘人腹部中箭,他强忍着痛意走到适才白玉掉落的峭坡边缘,马文才二人在山坡上滚动的场景一下便映入了他的眼帘。他此间本欲强行用白玉掉落的弓弩配上小箭再给一击,然而他们二人滚落的速度实在太快,不多时便滚出了他的射击范围。这样看来,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 这是他做的最久的一个任务,眼看着就要成功,神秘人不欲就此罢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得下去看看。 “在这边!”后方传来一阵大喊,神秘人起身的动作一滞,待他回身一看,却见着林间隐约有着数人朝着这边走来。 来的可真快! 也罢,腰间受了自己一剑,又在此处滚下,非死即伤,他先将人引走,其后再派人前来 ! 神秘人打定主意,单剑一挑,马文才被划落的衣角便被其拽在了手中,他看了眼此方没有掉落其他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之后,趁着来人还没有上前,率先朝着另一侧的林间走去。 林中的马府家丁见着人朝着一处跑去,未曾多想,纷纷追了上去。于是乎,原本可以及时得救的马文才白玉二人,便这样和自己人擦肩而过了 他们现下已经双双晕了过去,直到马文才的背狠狠地撞上了一块大石,这才堪堪停下了滚动的身形。 而十分不幸的是,山坡处灌木丛生,从上方俯瞰,高低不平,马文才二人的身形成功的藏匿在了灌木丛后,马府后来纵使有奴仆前来搜寻也未曾见到倒在其后的二人。 太阳渐渐升起高高悬挂,晨间的露水也尽数蒸发,四处充满了泥土青草的味道。马文才这边实则并未昏迷多久,他的颈间爬过一只蚂蚁,带起一丝痒意,只见他眉头一皱,刺眼的阳光外一下便将他惊醒过来。 “咳”他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身体的动作使其肺部一紧,猛地发出一声咳嗽。 浑身都是刺痛之感,马文才对此并不怎么关心,自他恢复了神识之后,他最关心的,当然还是白玉。 他记得她之前中了小箭,后又一路翻滚,他此时的双手满是鲜血,足以证明她伤的有多重!尽管他沿途一直护着她,可这么长一段距离,任谁也说不好究竟有没有性命之忧! “姑姑!”马文才快速巡视了一番周围,适才最后那么一撞,在已经昏迷的情况下马文才直接便被装着松开了手,他一醒来身侧没有白玉,他便知道定然坏事了。 他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已经看到离他不远的一个灌木丛后露出了一只血手,他整个人的心都“咯噔”了一下,这边来不及多想,他便不带一丝犹豫的奔了过去。 期间,因着长时间翻滚,马文才脑中的眩晕并未退去,他踉跄了两次,最后一次更是险些跪在碎石上。可他只要一想到姑姑浑身是血的模样,他便遍体生寒。 “姑姑!”来到灌木丛后,白玉果真侧躺在其侧。马文才观其苍白的脸色,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不敢去探对方的气息。 当然,也只是一瞬的功夫,待看清人之后,他连忙将其扶着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姑姑醒醒。”他晃了晃白玉的身子,没有回应。他顿时便急了起来。 紧接着,马文才吸了一口气,颤颤的将右手凑到了白玉的鼻下。 指尖感受到的气息几近没有,他的手抖了一抖,顿时脸上煞白一片。马文擦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慌 想通之后,他再次凝神感受了起来。 白玉此时的气息尽管微弱的可怕,可若是仔细感受,是能发现一二的。 有气息,人没死,得出这两个结论,马文才自己瘫坐在地上,一下松了一大口气。 只要人没死,出了这里,什么都好说。他迅速抬眼看了下适才二人滚下来的山坡,从下往上看,其陡峭程度要比从上往下看还要陡上几分,马文才眉头一皱,这里上去,绝对不会像来时他们上山的路好走。 上方不行,马文才又看了看下面,发现这里离山脚其实已经不太远了,若是在此处等着人来救,定然是不现实的,纵使他能等,白玉也肯定等不得。 再说上方的神秘人也不知会不会罢休,他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走出去才是最紧要的。 认清了现今的情况,马文才又想起了白玉之前受的那一箭,他这边就算暂时不能拔,可血是一定要止住的。他敛了敛神色,小心的将白玉的身子翻了过来,欲就其伤口查看一二。 可是,随着白玉的转身,待他看清白玉身后的伤的时候,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玉后肩的箭不知何时已经拔了出来不见了踪影,现如今伤口处鲜血淋淋,纵使隔着好几层布料,那个血窟窿也尤其的渗人。马文才受伤无数,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情况的伤口。再加上适才历经了一番颠簸,伤口处还有着众多泥土和砂砾,这情况,也不怪白玉的气息只剩下一息。 马文才何其聪慧,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他也能看清伤口是由于毫无章法的拔箭造成的,而之前他只是和神秘人纠缠了一会儿白玉便将小箭安上了弓弩,又结合白玉满手的鲜血来看,那个射中神秘人的小箭是怎么来的,而白玉身上的箭又是如何不见得,仅一目,便了然。 马文才的心中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他的姑姑,怕是这世间唯一还这么愿意对他的人了 “姑姑,你撑着些,我带你下山,只要下山,我定找人救你,你撑住!”马文才看了眼白玉背上的伤口,确定现下没有继续流血,他这边才敢迅速的将白玉从地上扶了起来,而自己微微屈膝,托着白玉的臀部便将其小心的背了起来。 他大概的看了下位置,这里的地形已经平坦了许多,山脚距离此处不是太远。为了尽快的赶下山去,马文才尽量挑着最近的“路”走着。 白玉彻底昏死(休克)了过去,马文才背着对方,感受到背上之人毫无动静一动不动,他的心也随着步伐紧了起来。 这段路,是马文才至今为止走过最煎熬的一段路,他将步伐提到了极致,等到他真的踏到山脚的时候,他的小腿已经在微微打着颤,他却是再也坚持不住地跪了下去。 “噗通”一声,马文才双膝及地,他的额发落下一缕,配着他此时焦急狠厉的眼光,其身侧的温度都陡然下降了些许。 耳边隐约传来“哗哗啦啦”的声音,马文才双目扫视,很快就确定了此处的位置。 此处应该是墓园的另外一侧,也应是最初他欲去的那条小溪的上游。 他的身前不远处,便是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溪水的清凉仿佛迎面而来,惊奇一身的凉意。 马文才几乎毫不犹豫的,便带着白玉来到了溪边。 他的身上是有药的,只是那药的后作用十分强烈,但在危急关头却可保命。那是祁大夫研制三年有余才研制出的成果,祁大夫再三嘱咐,非要紧关头不可使用,这也是最初在白玉中箭时他没给白玉涂抹的原因。 可现如今,白玉危在旦夕,纵使此间药效极烈,他也顾不上了。 他的姑姑这么好,怎么可以死! 马文才这下是把白玉公主抱抱了起来,他吸了一口气,尽量避开白玉的伤口,待他来到小溪边的一块平躺的大石上的时候,确定四下无物较为安全,他才敢将白玉小心的放了下去。 他跟着蹲了下去,白玉靠在他的肩侧,马文才再次感受了一下白玉的呼吸,确定尚存,他方才从自己的腰间的腰带中取出夹杂在内的一包药粉。 药粉用的是防水的牛皮纸包裹的,可外敷,也可内用。马文才看着白玉背上的伤口,决定还是先将其伤口敷上药再说其他。可问题在于,白玉的伤口上现如今沾满了泥土还有碎石,他若要上药,定然要先将其清理干净。 虽然此举对姑姑极其不尊,但他也确实是无可奈何。马文才仅犹豫了一瞬,便卜一狠心开始解白玉身前的束腰。 白玉已经是毫无反应,马文才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明明先前还很利落,可现下解着白玉的衣裳,他的心跳却是不由自主的快了几分。 他索性将白玉翻转勒一面,看不见白玉的脸,他倒不用这么紧张。 束腰很快便被马文才弃之一旁,白玉的上衣随着束腰的离去松了一松,马文才小心的将白玉肩侧的衣裳退了下去。 尽管他此间万分小心,可白玉的伤口本就是被含着倒刺的箭矢刺中,后又被其毫无准备的拔出,现下纵使说是血肉模糊也不为过。马文才这边刚刚将其退到伤口处,便拉扯到了鲜血早已凝固的伤口,白玉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在昏迷中呻吟了一声。 马文才动作一滞,他也不想将其弄疼,可伤口若是不处理稍后定然只会更糟。一想到此,马文才将另一只手小心的按在了白玉一进来裸露出的皮肤上,他一手拉着白玉的衣裳,一手小心的按着伤口。 白玉早已失血过多,她整个人现如今的温度偏冷,衣裳褪去,皮肤裸露在空气中,一瞬间便又冷了几度。马文才适才背着她走了一路,浑身都热了起来。他的手放在白玉的肩上,就如同寒冬中的一抹炽阳,彼此相互需要,二人心中都觉得极其的舒适。 马文才慌了慌神,他努力的将自己心中的那抹异样压了下去,看着这边衣裳褪的差不多了,他连忙将自己的中衣袖口咬牙撕下,而后将其浸入溪中,待其沾满了溪水,又连忙的捞了起来单手一拧,去掉五分清水,这才小心的就着白玉的伤口擦拭起来。 衣裳褪尽,白玉的伤口也彻底的映入了他的眼中。 若之前还觉得吓人,那么现在,看清之后,马文才只想将一直想要他死的那个幕后抓出来千刀万剐!这已是第二次,他若是知道是谁,定然要其不得好死! “嗯”白玉的眉头皱了一皱,马文才手下一个没注意,已经将其弄疼。 马文才赶忙将那些想法收起,目前最重要的是姑姑,其他的,他暂且将其搁下,他只要还活着,这个人,这一次他出去后再慢慢算! 他们这边的溪水在马文才来回换洗中已经染上了一片淡淡的腥红,溪水清凉,擦拭在白玉身上带起了一片寒毛。马文才小心的将碎石和泥土擦出,白玉的血肉已经外翻,弄起来着实有些费时。 马文才心知,这药粉治标不治本,最重要的还得先出去才是。处理完伤口后,他小心的将药粉撒了上去。药粉一经伤口处,白玉整个人瞬间便紧绷了起来,她额角的青筋都不自觉突了突,可见此药粉的威力有多强。 弄完这些之后,马文才手中药粉还有些剩余,他思量了片刻,还是决定让白玉内服下去保险一些。可问题是,白玉早已昏迷,药粉这种东西定然无法强咽,他若是要让其咽下,怕是 正文 37.第 37 章 算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马文才迅速的把白玉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枕着,他的上身越过了白玉从溪中单手掬起了一捧清水,他尽量将右手五指紧闭, 这样一来能避免清水从自己指缝间快速流失,随即他将剩余的药粉倒了一半在自己手中, 药粉遇水则融,看着自己掌心的清水滴落的迅速,马文才连忙将白玉扶了起来, 用空余的手紧扣着白玉的下颌,迫使其张口。他几乎是单手抵在白玉的下唇上,然后再往其口中缓缓地将药水尽数倒进的。 白玉此时的嘴唇早已泛白干涸, 上方还有着些许血渍, 溪水清凉,尽管尚在昏迷中, 可却也是下意识的吞咽着, 并未见其抵触。看着白玉这个样子,马文才心中好歹松了一大口气。 万幸姑姑还能将水咽下 地上还有些许药粉, 白玉失血过多又一路奔波,如今身体早已缺水严重,马文才手中的清水毕竟有限, 根本无法满足她目前的需要,感受不到有水继续流入口中,白玉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角。 马文才的右手还抵在白玉的下唇上,白玉的舌尖一扫,直接划过了他的掌腹,因着他手上还有些许水渍,白玉感受到此,下意识的便允吸了一下。 掌腹上一瞬间的柔软划过,随即是轻轻地允吸,马文才看着自己身前含着自己掌腹的某处鲜红,他的身子一下便僵硬了起来。 这仿佛就像是一阵酥麻一瞬间爬上了他的心房,由外及里,他的大半个身子现如今都置于这种感觉中,马文才的眼眸不由自主的深了一深。 他猛地将自己的手从白玉的唇间抽了出来,顾不得去纠结那种感觉,知道白玉缺水,他连忙又从溪间捧起了一捧水,将药粉尽数倒进之后,这一次,马文才下手的力道稍稍比之之前重了两分,他心有慌张,因此手下的动作也有些打颤。等到白玉咳嗽了两下,他才发觉不知不觉间手中的清水并未有多少灌进了白玉的口中。 其中大部分已经沿着白玉的唇角流了下去。 马文才自知自己做的欠佳,于是想也未想的便打算给其擦拭一二,他迅速的紧了紧自己的袖口替白玉擦着沿途的水渍,他的目光自然也随着自己的手先是走过了白玉修长的玉颈,又划过了其分明的锁骨,再往下,便陷入了一片沟壑 这一下,原先被其刻意避之不看的场景便一下映入了他的眼帘—— 一抹白玉绣花堇色肚兜,花蕊前是高高凸起的一团绵柔,上方微微有些起伏,他捏着袖口的手一抖,连忙将目光移了开来。 该死! 他怎么能冒犯姑姑! “唔”药粉入口,白玉看起来很快便会苏醒过来。她发出一身沉吟,一下惊醒了一侧万分自责的某人。 马文才心知现今情况不明,再加上此处虽然僻静,难免不会有人过来,姑姑此时衣衫不整,被人看见恐难说清,他此间纵使再自责,也需得容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马府众人才是! 他迅速的将白玉的伤口包扎了一番,然后尽量避着白玉的伤口将衣裳穿了回去,做完这些,马文才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想了想还是将白玉再次背到了自己背上。 朝着小路走,这里是墓园的后山,若是没有意外,肯定是能走出去的。 “姑姑,我们不会有事的,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他朝着前方走了不消片刻,白玉的鼻息就浓重了起来,隐约间还有些发热,马文才知道这定是祁大夫的秘药发挥了作用,估计白玉用不了多久便会醒来,于是他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的对自己背上之人说几句话。 二人此间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马文才自然不知自己这边实则是走错了方向,他起初若是朝着另一侧走去,不多时肯定能到墓园那侧,但现如今他离墓园越来越远,好在的是,他比较“幸运”,看着前方的一所青砖小院,马文才眼中一下有了光芒。 “姑姑,前方有人,我马上便让人救你!” 他托了托白玉有些微微下坠的身子,又吸了一口气,这边三步做两步,几下便来到了小院门前。 小院还有些崭新,想来才修建不久,这处较为偏僻,也不知是何人在此定居,现如今大白天还关着门,马文才有一瞬间怀疑院中究竟有人与否。 考虑到白玉的伤势不能再拖,马文才没的选择,他将白玉小心的从背上放了下来单手将其圈住,这边才开始重重的敲起了房门。 “咚咚咚!!!” “谁呀~”几乎是马文才敲门的同时,院中便响起了一声询问, 马文才敲门的动作一滞,眼里划过一丝狐疑,白玉在其怀里动了一动,他稍稍敛了敛神色,道:“在下是这边前来祭祖的行人,路上遇到了劫匪和家奴失散,现在在下和家姐受了重伤,欲劳烦此处主人一二,酬劳稍后奉上,可否行个方便?” 他这一番话说完,屋中之人便安静了片刻,待马文才以为他们不欲接待的时候,随着“咯吱”一声,对方却又缓缓打开了屋门。 门后露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门房只开了些许,但不难看出对方应该并不是此间的主人。 以马文才的身份,纵使有求于人,也不会对一个婢女卑躬屈膝。他仅仅对其点了点头,神色间带着一丝冷冽,这副模样,倒是让开门的人愣了愣。 挽青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观其现下虽然狼狈,可身上的衣料皆非凡品,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可以穿的,对方怀中抱着一个女子,满身的血色,虽说看不清模样,但挽青也能看清其确实是受伤颇重的。想来此人就是适才这人说的家姐了。 她将门稍稍掩上了几分,对着屋檐下站着的某人摇了摇头,待观自家主子缓缓地点了点头朝着屋中走去的时候,她这才敢再次将屋门打了开来。 为了白玉可以及时救治,从头到尾,马文才难得的将脾气掩了下去。 “公子,您别见怪,此处是我家小姐刚买下的别院,听闻你们遇见了劫匪,我们这才小心了些,我家少爷今日出了家门,想来晚些才会回来,既然你们不是坏人,那就请进吧。” 挽青将屋门彻底打开,确定屋外无人,这才上前一步,欲帮着马文才搀扶一二。 “不用劳烦姑娘,姑娘给我姐弟二人先安排一间房屋便可。”马文才避开了挽青伸出的双手,自己将白玉往身前带了一带。 挽青对于马文才的反应有些意外,不过看对方的身份,想来也是非富即贵的,不要她帮忙,她还省得。 “好,这位公子,请这边来。”她对着马文才福了福身子,微微行了一个世家礼,这才带着他们二人朝着一侧的小屋走去。 马文才余光一瞥,没有说话。 主屋内,一双杏眼看清了院中二人的模样之后,手中的秀娟瞬间便被其揉成了一团。 这座小院,主人其实并未打算长居,因此买的是三进三出的小院。两侧是客房,正中是主屋,主屋后面则是后院。 挽青的话,其中有大半都是真的。 这座宅子,确实是她的主子才买不久的,迟迟未曾开门,也确实怕遇见歹人,现在这座宅子因着她们目前做的事,其实并未留下多少奴仆,厨房中有一个老妇负责膳食,后院门房是一个哑夫看着院门。今日是因着小姐雅兴,她们才在前院中呆着作画,因此马文才此间敲门,她才这么快的回答了出来。 不过,考虑到院中并无壮年男子,为了“安全”着想,挽青并未透露这个情况,反而杜撰了一个少爷出来。 马文才对其自然没有过多的想法,他小心的将白玉放在了床上,看着白玉略显苍白痛色的脸色,他转身从自己腰间解下了佩戴多年的云龙玉佩,并道:“这位姑娘,家姐受伤严重,此物乃上好蓝田玉,现下劳烦你家主子可否派人在附近寻一位大夫过来,顺便给前方墓园处守院的老伯去信一二,就说他找的亲眷在此,让他带人速速带人过来。” 手中是触感极佳的良玉,挽青甚至都没看清马文才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一眨眼的功夫,她的手中便多了一块玉佩。“这这奴婢也做不了主,请这位公子稍等片刻,奴婢此间去请示了主子再来回话。”她愣了愣神,却很快反应了过来,此间不待马文才再说,她便匆忙的跑了出去。 马文才的玉佩被挽青一道拿走,马文才也不甚在意,摆脱了神秘人,这会儿至少暂时是安全的,只要找到了马府的人 “嗯~”床上的白玉发出了一声呻吟,马文才几步回到了床边,“姑姑,你怎么了?” 他看着白玉面露痛色,心下十分焦急,白玉的大脑意识现在已经有些混乱,祁大夫的药,本是猛药。一旦服用,会迅速刺激身体的机能,如果用现代的话来说,这就和兴奋剂有些相似。此药在紧要关头可以强行提起人的精神,让人不会在昏迷中轻易的去了。可这药的后果也是严重的,人的精神本有定律,强行催动相当于拆西墙补东墙,墙的本身实则并未补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无异于是以命补命。若非到了紧要关头,祁大夫一点也不希望有人用此药吊命。 当然,至今为止,并未有人亲自尝试过此药,祁大夫之前制药时只拿过一只白兔试药,白兔最终被捡回了一条命,具体的后续祁大夫还在观察,之所以给了马文才这个未成品,那也算是一次意外,此处暂且不提。 马文才看着白玉满头大汗,实在是不忍,他四下一顾,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东西,于是马文才不得不再次用自己的袖口给白玉擦拭一二。 “不不要我要回去!不可以”白玉的脑中现在就像是挤满了的东西,撑着她十分的疼痛,她此时的大脑就像是要爆炸一般,头痛欲裂,自己这辈子也如走马观花一般的划过。 “姑姑,你在说什么?”马文才在一侧清楚地听着白玉没头没尾的呢喃,担心是对方何处不舒服,遂忍不住凑近了一些开口询问道。 “!!!”白玉恰恰在这个时候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的一双秀目睁得极大,马文才与之隔得极尽,一时之间,四目相对,彼此的呼吸扫在对方的脸上,有些微痒,马文才喜大于惊,连忙乐道:“姑姑你醒了?!” “”白玉没有回答,她一动不动的继续盯着马文才瞧着,眼里全是陌生。 马文才被白玉的眼神给弄得有些心里发寒。 白玉此时的眼神,全然不见素日里和他相处时的柔和,也不见待见外人时的冷清,深入眼底的陌生,不带一丝感情,他在她的眼中,就仿佛是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好在白玉的眼神并未维持多久,不消片刻,她眼里便渐渐有了转色,随即却是又晕了过去。 “姑” “公子,我家主子已经派人去找寻郎中和您说的守墓人了,知道您的亲人受了伤,这边又吩咐奴婢拿来了一些止血的伤药和衣裳。”挽青在马文才开口的当头又再次从外方走了进来,这一次,她的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上方有着干净的丝布,小巧的药瓶以及两套换洗的衣物。 待其将托盘利索的放在了桌上之后,她转过了身子小心的请示道:“这位小姐受伤如此严重,公子可需要奴婢帮其换件衣裳?” 马文才迅速将神色敛好,他看了眼放在桌上托盘上的衣裳,缓缓开口道:“在下先谢过此处主人相助,如今家姐伤重不易移动,还是等大夫过来后再说吧。” 对方不欲让自己触碰伤者,挽青也识趣,见此微微福了福身,这个话题便被揭了过去。“如此,那奴婢先去备下一些午膳,公子有需要直接唤一声便可,我家主子近来身体不适,因此不便见客,还望公子海涵。” “无碍,承蒙相救,无以为报,日后必当上门重谢。” “公子客气了。” “不过,在下还未曾请教主人名讳?不知”马文才看似正常的询问道。 “我家主子姓萧。”挽青莞尔一笑,说了这个,也不再多言,再次福了福身之后,便退了下去。 马文才并非是个多言的人,尤其在外人面前,他和挽青一番客套,得到了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此间挽青一走,他便从床边走到了桌前,拿着桌上的衣物查看了一番。 果然 和他猜的不就不离十! 主屋内 一锦衣女子专心的逗弄着盒中的小东西,她头间的发饰很是简单,可处处又显着华贵,十指红寇,衬着玉手格外修长。挽青看着自家主子这样子,以为其太过专心手中之物未曾发现自己,这边刚欲开口提醒一二,却闻对方缓缓开口道:“怎么?他不要你碰那女子?” “小姐如何得知?”挽青有些意外,她这还没说,自家小姐怎么又未卜先知了? “哼!”好你个马文才,第一次算计你逃了,这一次追杀你还是逃了,现在自投罗网,我倒要看看,你还要怎么逃!“去,按我之前的吩咐做!”锦衣女子将手中的竹签猛地按到了桌上,只见其神色一敛,原先还算柔和的脸庞顿时就有些狠厉起来 她就不信,这一次,你还逃得掉! 正文 38.第 38 章 防盗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大家自己算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么么啾~ 此间人们正听在兴头,然, 下一刻,琴声先是骤然一停, 随即却是“刺啦”一声, 琴弦错划,早前的意境与美感瞬间便不复存在。 众人渐渐地回过了神,只见对琴乐有研究的人摇了摇头,暗叹可惜,而一窍不通的人则收起了心,这边该做什么便继续做着什么,生活仍在继续。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庭院中, 茂盛的灌木丛遮住了凉亭里的人的大部□□影,只能瞥见一抹衣裙鹅黄,再次,便只有黑衣人露出的高大背影尚可看见。 “宋李氏母女三人昨夜深染恶疾,爆体而亡。马家少爷昨日落水,后被救起, 现下无碍。”黑衣人像是没有发现眼前之人的怒火一般,她要他说什么, 他便事无巨细的再重复一遍。 年轻女子怒极,单手一弗,桌上的古琴便被她扫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而琴弦因着这么强烈的撞击,一瞬便崩断了数根,“没用的东西!” 此时她的情绪激动,脸露狰狞,与之前弹琴时的端庄典雅判若两人,若有人说现下之人便是之前的弹琴者,十个中估计有九个半都是不信的。 黑衣人没有接话,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眼前之人吩咐。 女子气了片刻,原本妆容得体的脸上此时有了些许裂痕,她这一通怒火,不仅破坏了她本身的妆容,还连带着打破了她一直装扮的气质, 少顷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了身子,朝黑衣人问道:“宋栀可有暴露?” 她算计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凭着印象找到了那人,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 “应是没有,宋李氏母女三人的住所昨夜已封,未免暴露,并未前去查看,她们几人的后事是马家少爷的几个书童处理,没有借外人之手,可有我们的人见着裹尸席中隐约渗透了出些许血迹,想来她们应该并非传闻的死于恶疾。” “此时马太守那边是怎么说的?”女子的秀眉微皱,一下便抓住了关键的问题问道。 “马太守没有反应,似乎对此知道,又仿佛不知道,马家少爷今早便去了书房学习,想来应是大病初愈。” “大病初愈…哼!”女子呢喃一句,发出了冷哼。 她倒是小看了这个马家少爷。“后面没我的吩咐,不许轻举妄动,给我继续盯着太守府!如无异样,最近不要来找我。”她还以为这次能够顺利解决这个碍眼的东西,没想到她费尽心机找到了宋家传人又谋划了这一出,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她现下自己这边也有问题,老夫人已经在给她随意安排亲事,她得回去周旋,罢了,她就再给对方一些活头,待她将自己的事解决,太守府,她势在必得! “好。”黑衣人没有过多询问,反正他只需再呆四年便可离去,眼前之人不让他找她,他求之不得。 “下去吧”女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再看向黑衣男子,疲惫的吩咐道。 黑衣男子直接转过了身子朝着外方走去,没有寒暄,也没有尊重。庭院中,唯剩一年幼女子对着湖面发光,她的右手紧紧的抓住了石桌,骨骼分明,其指腹上那颗红痣,此时格外醒目… …… 太守府 平静如初。 昨日发生的事仿佛并未受到影响,众人各司其职,马太守也没工夫管一个奶娘的死活,马文才一大早便去了书房继续启蒙学习。 他的武术课是每日必学,看太守的意思,是想其今后走军营的路子,所以一直在这方面注意着自己孩子的培养。 白玉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可具体如何,却是只有他们昨日在南房的几人心里知晓,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昨日才算是见识到这个孩子真正狠厉的一面,和梦中的差距甚大,她现在算是有些忧愁,看样子,这可帝微星自己已经渐渐有了主见,而且还有了心计,虽然还算稚嫩,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弄得狼狈的落了水,但若只看前面,已是难得。 说道落水,白玉现在还有些憋笑。 她后来悄悄问了马善少爷在他们昏倒后究竟如何。马善听到她这么问,小眉头一紧,显然有些为难,毕竟这关系到少爷的颜面不是,作为奴仆私下议论主子总归不好。 然而在白玉的威压下,马善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了一些,可这些也足够白玉乐呵许久了。 马善说,少爷那时吸了香,受着这个影响,他无法动弹,所以是连人带轮椅的一道滚下了池塘。 好在那时祁大夫想到有些话还没对少爷说完,所以追了出来,几乎少爷一落水,祁大夫就赶了过来。而少爷不喜香,实则路过花园时憋着一些气,所以吸入的不多,前脚祁大夫追了过去,后脚少爷落水后沾水一激灵神识恢复了些便咬着牙浮了上来。于是祁大夫搭了把手,少爷也就被拉了起来。 他看见少爷的时候,少爷已经在医舍换好了一身奴仆的服装,虽然看着怪异,但好歹并未受伤。 以上是马善尽量精辟了说的,可白玉观其的模样,却是知道这孩子定然有些话没有说全。 别看马文才心思多,但总归年纪不大,马有失前蹄,他自以为算计好了,实则还是算掉了一丝意外,可别说,白玉只要一想到平日里板着个脸的孩子昨日掉进池塘成了落汤鸡,然后颤颤的从池塘里爬起来,那画面怎么看怎么诙谐。 所以,这么来看,马文才后来气极也不是没有原因,他相信的人不多,虽然不亲近宋李氏,可他心里还是敬重对方,她的女儿做出如此的事来,害他失了颜面又差点丢了性命,他怎能不气?还不说宋栀很有可能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他没当场要了对方的命,已经是极其难得。 白玉看了看日头,差不多马文才也快回来用饭,索性收起了心思,她下午还要去物色新的嬷嬷来接替李奶娘的工作,梓竹苑一下少了三个人,一些有想法的奴仆也暂时歇了心,大家其实都有些怀疑是她怕李奶娘威胁她的位子所以私下使了手段处理了她们,毕竟她第一天来的时候说过那样的话,而马文才竟然也默许了这个说法,所以现在梓竹苑的奴仆在她面前多少有些唯唯诺诺,深怕怵了她的眉头招来报复。白玉也不解释,她外表年纪小,刚好需要这样的仰望和忌惮。 此事告了一个段落,接下来,她就要实行她的计划了… 当天下午 马文才在后院闷声练习箭术的时候,白玉带着萧启风来到了马文才的身前。 马文才这两天的心情可以说是极其不佳,陡然见着院内未经他的允许进来了一个陌生人,他也不多问,迅速从身侧拿起了一只羽箭,搭箭上弓,直直的对准了来人,将弓拉满的一瞬,只见他眼神一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倏”的一声,弓满箭走,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萧启风眉眼依旧,任冷箭飞至他的身前,至于冷羽,她是知道马文才这两下是伤不了对方的,再言萧启风得了她的吩咐,若是连这点都应付不了,那他也不用完成她的任务了。 因此,萧启风没有动,因为他心里有底。这边白玉没有动,却是相信萧启风的能力。 箭至身前,马文才虽说对准了对方,可也没有想平白无故的要人的命,他出箭时稍稍倾斜了些,若是萧启风不躲,按着他的箭势,应该是和其的脸颊擦身而过才是。 可是这边萧启风并未如他的愿。 萧启风动了,马文才这边还未看清怎么回事,下一刻,他的脸颊处便划过一丝快速的冷风。 风吹过,一缕青丝缓缓及地。 “放肆!”马骁被这突然地状况惊住了,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在太守府内做如此之事,身为奴仆,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他迅速的反应了过来,一下挡在了马文才身前,冷冷的盯住了萧启风和其身侧的白玉。 “让开。”他的身后传来一声不急不缓的声音,马骁身形一滞,虽然不愿,可还是缓缓地戒备的让了开来。 白玉见马文才露出了身子,脸上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来,她向前走了一步,道:“少爷,此人是萧府护卫,此次随向晚来此,受萧老夫人吩咐,少爷以后的武艺,便由他接手了,此事奴婢已经告知了太守,太守,没有意见。”话至最后,她抬起了双眼一眼不眨的盯向了对方。此时的她虽然还很恭敬,可却有一种不可置疑不容置否的笃定,马文才的眼光从萧启风的身上,渐渐地转到了她的脸上,双眸深邃,不见眼底… 一饭已毕,毕竟他此时只有九岁,身体又受了伤刚刚用完药,于是很快的,马文才的困意便袭了上来。 白玉这边收拾好餐椅再次转身的时候,马文才已经靠在床边闭上了他沉重的眼皮。 “少爷?可是困了?”她小步走了上前,轻声询问道。 马文才没有回应。白玉见此,又看了眼其此时的情况,略觉不妥,于是不得不再次开口道:“少爷,您的头发还没干,奴婢将其绞干您再睡可好?”适才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睡着,所以一直在伺候其用药用膳的白玉本打算结束了这两件事再给其疏离头发,哪曾想结果会是这样。 “睡梦”中的马文才听闻此方的动静,不悦的皱了皱眉,随后嘟囔了两句,便朝着床内翻了个身,背对身后的某人。 白玉在一旁隐约听到了“滚开”二字,料想自己再说可能惹其不快,于是不再规劝,自己轻声的从一侧拉过了一张干净的帕子,又给了一直候在外方的马善一个眼神,她这边坐在了马文才床头的边上。 马善见此也理解了白玉的意思,他来到床边,帮着白玉将马文才的身子放到了她的腿上,他的头枕在白玉的腿上,一瞬的移动让他有些不适,下意识的,他先是在白**上蹭了蹭,而后仿佛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般的,脸上的神色松了松,这才满意的不再动弹。 白玉原本身体还有些僵硬,这边待马文才彻底不再动之后,她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这孩子的脾气,若醒来发现在她的腿上,还不定要做出些什么事呢。 ~ 白玉慢慢的给马文才绞起了头发。 长发垂在床头,乌黑亮秀,齐整划一,发间隐约还有一股青竹的清香,浅淡自然,她的动作轻柔,丝毫没有给“梦中”的某人带来些许不适。在白玉眼中,马文才此时睡着的样子,才是真的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模样。没有倔强的内心,没有用尖锐武装的外表,也没有后世中所记载的那样蛮横无力,巧取豪夺。 他乖乖的任她绞着头发,就像是她的弟弟一般。 一室宁静。 感受到床边的人是真的出自真心不似作假,强提着一丝精神的马文才这才放心的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 马文才这一觉醒来的时候,竟比平日里晚了一个多时辰。他在床上动了动,腿上,尤其是膝盖的位置,依旧在隐隐作疼,可却比昨日好上许多。 马骁听闻屋内的动静,率先走了进来。 “少爷醒了?可是要起身?”梓竹苑并没有年轻奴婢伺候,所以马文才的日常起居,早前小的时候是乳母照顾,大了之后,太守不许太多女性接近,以防受其影响,养成优柔寡断的性格,所以渐渐的变成了他的四个书童兼职。 而这座院子里的女性,如张嬷嬷,李奶娘等,虽然还在院内伺候,但已经不再像马文才幼时那般得力。只是其的地位,有着马文才小时候的照顾情分在,自然比寻常奴仆高上许多。 “嗯,替我更衣。”昨夜是最近一个月以来马文才睡得最舒适的一夜,尽管他腿受了伤,但丝毫没有影响他今日的好心情。 “先生传话,今日可以不用去武堂,请少爷安心养病。”马骁拿来了一侧李奶娘早前备好的衣物,一边伺候主子着衣,一边给其传达着最新消息。 马文才对马骁的这句话不甚在意,他这情况,料想也学不了什么了,去不了也在猜想之中。 马骁在他的身旁熟练地给他穿着衣服,临了最后,马文才似是想起了什么,漫不经意的问道:“昨夜我睡了后,向晚可有做些什么?” 马骁既然在外面,昨夜也定是他守的夜,所以向晚的情况,问他也不差。 马骁想了想,慢慢的回道:“晚姑姑昨夜给少爷绞了许久的头发,少爷熟睡之后,又给少爷的膝盖擦了药,推拿了些许时间,退下的时候,差不多是亥时一刻。” 马文才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他的膝盖受伤,现下却是下不了床,他靠在床上,拿起了早前放下的书籍,问:“今日她怎么没有过来?” 他这边都醒了,白玉却还未过来,这又是在打什么算盘? 马骁将早已拧好的白帕递给马文才,回:“晚姑姑早前来过一次,只是少爷还没醒,所以她去了小厨房,说是嘱咐仆从熬药,想来这会儿也快过来了。” 马骁这边话刚刚落下,屋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身,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马文才原先因着一夜好眠的好心情,顿时就被这“香飘十里”的中药味给败了性质。 “少爷醒了么?小厨房这边药刚熬好,要等一会儿才能用,少爷此时可要束发?”白玉缓缓走上前来,见马文才的气色不错,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她轻声的询问,马文才心中却越发的不爽。 “不用。”神态冷漠,语句简洁。 白玉微愣,却从容的接下了话,“既然这样,奴婢再去看看早膳那边准备的如何,马骁你这边伺候少爷用药吧。” 看这孩子的样子,难道还有起床气? 白玉拿捏不定,索性此时先避过,她刚刚落脚,许多事还是问清了再做决定为佳。“马骁知道。” “嗯。”白玉点了点头,缓缓的又退了出去。 “少爷?”白玉一走,马骁寻着适才白玉的吩咐上前请求指示,他是四个书童里最能领会马文才意思的人,所以并不会因为白玉的几句话便乖乖的遵循,他的主子是马文才,并非白玉。 “先束发,稍后你帮我做件事,你附耳过来”今日他好的心情被破坏,而对白玉的试探还没完,刚好他不能动弹,那他就找点事来做! 马骁听完马文才的话,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有些不确定的问:“少爷你这样万一伤着了自己可”别的他可以做,可关系到马文才的安全,他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不要说了!当我是你的主子,你就听我的话!”马文才来了脾气,态度陡然变得十分强硬。 马骁见此,知道此时再无商量,所以犹豫了片刻,还是颤颤巍巍的应了下来。 靠在床边的马文才眼里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向晚,我的第二次考验要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众人被白玉这么不痛不痒的话弄得面面相觑,可上面发话了,还是要回应一二,终于,这边由一个穿着略微体面的中年妇女带头,率先的介绍了起来。 “奴婢姓李,是少爷的奶娘,素日里打点少爷起居。” “老奴姓张,主要管理厨房。” “奴才马勇,少爷书童。” “奴才马骁,少爷书童。” “奴才马谡,竹苑护卫。” “奴才马扬” “”白玉一边听着众人的介绍,一边不动声色的记下了每人的容貌,这些人,以后或许有大用也说不定。 院子里井然有序的在进行自我介绍,书房里可就没这么和谐了。 马太守负手进了书房,看着自己儿子不急不缓的从外面跟了进来,他原本心里憋着的怒气似是一瞬间被点燃,只见他猛地将桌子一拍,发出“碰”的一声响,马文才前进的脚步一滞,站在了原地冷眼看着上方的男人。 “逆子!我有教你无缘无故失踪吗!给我跪下!” 马文才缓缓地跪了下来。 “说!为什么躲起来!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我!” “孩儿无话可说。”马文才直接打断了马太守的话,面色坦荡,显然是不想解释。“好!好!好!可真实好极了!”马太守怒极反笑,连着三个好字,一声比一声高。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马文才身前俯瞰着他,怒声道:“你不要以为萧府来人我就不敢罚你,你自己在孔子像前给我跪着!不跪满三个时辰,不准起身!”马太守言罢这句,便甩袖出了书房,马文才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偌大的书房内,此时唯有孔子像前袅袅青烟拢罩,空留一室寂静。 屋外又传来太守沉声的吩咐,却是不准任何人为少爷说情,亦不准任何人替少爷减罚,说是三个时辰,就一定要跪满三个时辰! 当白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时辰之后的事了。她在这边先将护送她来此的护卫安排好遣派回萧府,只留下了萧启云萧启风两兄弟,而后她又熟悉了一番马文才素日的起居习惯,原先马太守带走马文才,本就是极其正常的事,因而白玉只当这父子二人有事要谈,却未曾想过还有这么一出。 等白玉赶到书房的时候,马文才已经在书房跪了将近两个时辰了。门口的奴仆见着白玉欲进屋,连忙阻止道:“晚姑姑,太守吩咐,任何人不得为少爷减罚,所以”您不能进。 白玉止住了身子,客气的回问:“我可有说我是来减罚的?”见仆从一脸疑惑的摇了摇头,白玉遂道:“所以,让我进去,我并不会让你们为难。”奴仆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将白玉放了进去。 正文 39.第 39 章 防盗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大家自己算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么么啾~  在这期间,太守府或多或少经历了几件大事,但最终都被压了下去,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太守马政还是老样子,对自己儿子要求很是严格,除去那次罚跪, 马文才后面又相继受了两次伤。太守心里还是记住了祁大夫的话,没有再在盛怒的时候罚跪, 可马文才因此吃的藤条也不在少数。 马文才好强,每次受伤除去自己的书童, 就连白玉都瞒的好好地。而太守施罚的时候,一般来说周围没有什么仆从, 纵使有, 也是自己的心腹, 白玉来自兰陵萧府,本身就被太守忌惮,再加上其是女子的身份, 更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马文才, 若非后面她给他换洗衣物的时候发现了猫腻抓了马勇逼问, 估计白玉还要被一直蒙在鼓里。 马勇被白玉套了话, 一不小心泄了少爷的底,原本还战战兢兢的怕白玉去质问,可白玉看起来便像是个没事人一般,他忧心了几天便放了下去,他性格比较大大咧咧,一旦抛到了脑后,便自己都不记得是自己露的馅这件事了。 至于白玉这边,她却是有自己的思量。 梓竹苑的奴仆畏惧着上次李奶娘一家三口无缘无故失踪的事,至今没人敢冒犯她,见着她多多少少都有些畏惧,也不知道是如何传的,越到后面,众人见着她是越发的恭敬。 有一次,外院一嬷嬷的小孙子不小心撞到了她,一看清人后,吓得嚎啕大哭,任谁哄都没有用。白玉本部怎么喜欢爱哭的小孩,见此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可因着这一皱,孩子的祖母那是吓得个半死,连忙求饶。 白玉心中很是无语。 她看起来除了不常笑,有那么吓人? 最后她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先把孩子哄好,那嬷嬷如释重负,抱着孩子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 马文才不欲让她知道他受伤,那么她便装作不知道,这几个月她的收获颇微,实在是马文才面上的尊敬给她给的十足,可他的生活,虽说她一直在照顾着对方起居,但事实上,从未真正走进过。他有事会瞒着她,也会恭敬的疏离,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对方的性子,可偏偏是这个性子,有些难到她了 今日是元宵节,是一年中最重要最热闹的节日。早在前几日,街上便零零总总的挂起了花灯。而这边太守府为了过节,也相继挂起了灯笼,太守府内的一干奴仆,在新年到来之际皆有两套府中做的新衣。马政身为杭州太守,越是这样的节日便越发的忙,如今白玉已经很少在府中遇见他了。 从衣房拿了新裁的属于自己的衣裙,白玉慢悠悠的朝着梓竹苑走去。 今年并未下雪,倒比往年冷了一些。太守府内现下已经很少见着奴仆晃悠,都是能呆在屋中就尽量不出来。这边趁着过年,马文才有七天的修学时间,今日是第一日,现在已经下午,传统上元宵节最重要的还是晚上,她这边拿了衣服便要去梓竹苑候着看有没有她能做的事。 这种找不到突破口的日子,白玉一日还行,时间一久她便越发的怀念现代的时光,马文才这孩子,实在是让她伤脑筋。她的耐心都快被他磨完了! 还有马战,自那日之后,也不知是不是过于羞愧,这边都快三个月了,她竟然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上过,难道她真的这么可怕人人都避之如蛇蝎? 白玉继续慢步走着,心里默默腹诽着这太守府内简直没一个让她顺心的。 墙外是喧闹的大街,可是过节的热闹氛围并没有感染她,反之白玉越发的觉得自己身处异乡,倍感孤零。以前学习语文有道,以乐景衬哀情,莫过于此吧 “姑姑回来了?少爷正找你呢,凑巧你就过来了。”马善从正屋中走了出来,看着白玉这边刚好跨进梓竹苑门,笑着说道。 白玉敛了敛神色,强行提着精神走上前去,小声问道:“少爷可有说是何事?”好端端的,前面马文才几乎就没怎么找过她呢 “姑姑进去就知道了,是好事。”马善难得的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他笑了笑率先转身走进了屋子,白玉心里隐约有了些底,也不再纠结,直接跨进了屋内。 “少爷。”屋内烧了碳火,白玉一进来就是一股热浪袭来,她把新衣先递给了马勇让其放一下,自己这边走了上前,对着马文才福了福身子,小声请示道。 “唔,今日元宵佳节,杭州城内热闹非凡,你先去内室将这件衣服换了,我且看看。”马文才坐在上首,他的生日在二月初,过了年也就意味着十岁了,这几个月的身量长了些,已经到了白玉的肩侧。 白玉听闻马文才这话,这才发现桌上放着一堆叠好的衣物,马文才既然这么说了,白玉也不好问些什么,她晗了晗首便拿起了衣物朝着内室走去。 少顷之后,白玉有些纳闷的从内室走了出来。 马文才闻声望过,看着还算贴身,于是便对着白玉又言:“衣服还不错,既然这样,你把头发弄一下,稍后我们便走。” “走?少爷要出门么?”白玉身上穿着的是时下最流行的男装,衣服倒是贴身,看起来和量身定做一般,唯一有些奇怪的便是她的发饰还梳着女子的模样,所以卜一看去,倒有些不伦不类。 白玉适才拿进内室摊开时便发现了这是一套男装,不过马文才断不可能错拿,因此她再奇怪,也得先换上再说。现下观马文才言论,看起来像是要出门一般,因而有此一问。 “嗯,没错,父亲今日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早前一直没有机会,今年倒可以出去看看。”马文才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左右见着无碍,便又朝前走了两步,道:“我们先去前院,你弄好快些过来。” 主子等婢女,说出去实在搞笑,但原先马文才没有露出一丝端倪,就连骁勇善战四人他都是今日才告知的,确定万无一失,他说的有些迟,所以也只有这样了。 白玉微惊,马文才这个举动实在有些突然,她这边都还没来得及劝诫对方,马文才便早已经走了出去。想来马文才也是料到了这一点,为了自己耳根安静,这才拖到了最后时刻言明。 有人等自己,白玉也顾不得许多,她的职责是接近对方护好对方安全,既然还想出去看花灯,想来还是小孩心性,她不怕你不吩咐,就怕你没想法! 白玉心想:等了这么久,今夜会不会就是那个契机呢?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佩服女孩子的第六感,因为最后来看,白玉的猜测,几乎都成了事实。 至于马文才的想法,开头确实开始的很美丽,可结局却往往出乎意料 一行人走在大街上,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街上人流攒动,人来人往,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杭州城最热闹的时候,元宵佳节,县衙会取消宵禁,在这一晚,全城大部分的人都会出门赏花灯,猜灯谜,尤其是由富贾举办的元宵诗歌会,年年都能吸引一大批百姓前去围观。 出了太守府后,马文才一行人还算低调,考虑到自己的计划,马文才今夜只带了骁勇善战和白玉出门。其中马战因着最为年长,是而走在前方开路,白玉一袭男装跟在马文才身侧,而马文才的另一侧,是孔武有力的马勇。至于马骁马善二人,则默默地跟在其后善尾。 这还是白玉第一次体会到古人过节的气息。 太守府内没了女主人主持,太守又不在意这方面,今年虽然还是如往年一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可总觉少了些味道。白玉将眼光放在马文才身上的时候,也不由得分了些神在四周。 这倒不是说她有多喜,只是毕竟第一次见,总归有些好奇罢了。 马文才走了一路,他不说话众人也敢说话,马战一根筋的走在前方,马文才心下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几人的队形是自发的形成的,也就是说是马战自己主动走在最前方探路,他注意着后方的动静却没看过一眼,可他出门前明明还提点了对方,这可真是榆木脑袋! “马战。”马文才这厢见路走了大半,终于忍不住停下来开口道。 “少爷。”马战闻声转过了身子,来到马文才身前。 “我许久未曾吃过果脯,适才经过了一家果脯店,你和晚姑姑去给我买些过来,不用着急,我们在仙客居等你。”他们一行人都还未吃晚饭,仙客居离此处不远,也就一两条街的距离。马文才看了眼白玉,又看向马战,他的眼里意味不明,为了怕马战理解不了,他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不用着急。” “好的少爷。”马战没有异议,白玉自然不可能有意见,于是马文才满意的走了,徒留下白玉与马战二人面面相觑。 “走吧。”白玉看马文才已经走远,索性也就是买点果脯,倒不是难事。 马战点了点头,从后面走了上前。说实话,上次那件事,他活了这么大,从未闹过这种笑话,纵使他不喜欢白玉,可丢了这个人,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好在少爷并没有要他继续下去,而是让他等着。今夜出门前,少爷还暗示了一番,要他珍惜这个机会。马战不懂什么机会,直到现在,才算明白。 少爷特意让他们两人独处了。 可他现在要说些什么吗?还是应该做些什么?马战完全不知道。 白玉自己是被周围热闹的人群吸引了注意,并未注意到马战的茫然。再说马战本身也不爱说话,与其去碰钉子,还不若她多看看热闹的好。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果脯铺,期间自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此时店家生意较好,马战在门口候着,白玉这边还等了一会才轮到她。简单的挑选了几样看着尚可的种类,白玉刚刚付了钱从小二手中接过,果脯铺外方便喧闹了起来。 “哎,别过去别过去,前方仙客居有人闹事,据说见血了都!” “是吗?什么人受伤了?” “据说是个小孩子,看起来年龄不大” 仙客居?受伤?孩子? 糟了!莫不是他吧! 白玉光听外面的喧嚣就知道应该动静很大,不然这都隔了两条街了,还能传过来?她顾不得等着小二找零,这边便一下冲了出去。 果不其然。 马战早已经不再原地。 这应该是马战第二次在她和马文才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白玉此时管不了那么多,她想了想,自己必须得过去看看。奈何此时人流多了起来,前方又闹出了那种事,这边任白玉怎么挤都挤不过去。“哎哎这位婶子,你可知这边有没有小巷可以到前方的仙客居?”见人群实在拥挤,白玉放弃了从大街过去的打算,她随意抓了个看起来年龄在40左右的妇人,着急的问道。 “小哥看起来陌生的紧,想来不是本地人吧?喏,那有一条巷子,一直右拐就可以穿过去,小哥你听我说,我” 白玉知道了哪里可以过去,谁还管你说些什么,妇人指了方向之后,她转身便朝着角落里跑去。 “哎!”妇人还欲说些什么,可白玉已经消失在了小巷口中。 白玉没有什么时候有现在这么担心。这马文才要是死了,她也别想回去了!她可不能让他出事! 她疾步跑在小巷中,这边的分路较多,路也较黑,白玉记得妇人说一直右拐便是,因此也顾不得看路,一头猛窜。“咚!”的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白玉一个没仔细便被狠狠的撞到在地上。 “狗日的没长眼睛啊!” “对不起,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老子!”“老三!别闹,快走!” 白玉对面站了两个瘦小的男子,其中一个脾气较冲,这边刚欲发作,就被一个看起来很瘦弱的男子阻止了。男子骂骂咧咧的又说了两句,这才起身扛起了东西朝着前方走去。 这边白玉原本都要走了,可眼神一晃,瞥见了那两个男子搬着的包裹动了一下,而后又隐约见着了露在外面的鞋底,她心里隐约有了个极其不好的预感,左右想了想,仙客居那边还有骁勇善战四人,也不差她一个!因此白玉仅片刻的功夫后,便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至于白玉这边,她却是有自己的思量。 梓竹苑的奴仆畏惧着上次李奶娘一家三口无缘无故失踪的事,至今没人敢冒犯她,见着她多多少少都有些畏惧,也不知道是如何传的,越到后面,众人见着她是越发的恭敬。 有一次,外院一嬷嬷的小孙子不小心撞到了她,一看清人后,吓得嚎啕大哭,任谁哄都没有用。白玉本部怎么喜欢爱哭的小孩,见此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可因着这一皱,孩子的祖母那是吓得个半死,连忙求饶。 白玉心中很是无语。 她看起来除了不常笑,有那么吓人? 最后她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先把孩子哄好,那嬷嬷如释重负,抱着孩子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 马文才不欲让她知道他受伤,那么她便装作不知道,这几个月她的收获颇微,实在是马文才面上的尊敬给她给的十足,可他的生活,虽说她一直在照顾着对方起居,但事实上,从未真正走进过。他有事会瞒着她,也会恭敬的疏离,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对方的性子,可偏偏是这个性子,有些难到她了 今日是元宵节,是一年中最重要最热闹的节日。早在前几日,街上便零零总总的挂起了花灯。而这边太守府为了过节,也相继挂起了灯笼,太守府内的一干奴仆,在新年到来之际皆有两套府中做的新衣。马政身为杭州太守,越是这样的节日便越发的忙,如今白玉已经很少在府中遇见他了。 从衣房拿了新裁的属于自己的衣裙,白玉慢悠悠的朝着梓竹苑走去。 今年并未下雪,倒比往年冷了一些。太守府内现下已经很少见着奴仆晃悠,都是能呆在屋中就尽量不出来。这边趁着过年,马文才有七天的修学时间,今日是第一日,现在已经下午,传统上元宵节最重要的还是晚上,她这边拿了衣服便要去梓竹苑候着看有没有她能做的事。 这种找不到突破口的日子,白玉一日还行,时间一久她便越发的怀念现代的时光,马文才这孩子,实在是让她伤脑筋。她的耐心都快被他磨完了! 还有马战,自那日之后,也不知是不是过于羞愧,这边都快三个月了,她竟然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上过,难道她真的这么可怕人人都避之如蛇蝎? 白玉继续慢步走着,心里默默腹诽着这太守府内简直没一个让她顺心的。 墙外是喧闹的大街,可是过节的热闹氛围并没有感染她,反之白玉越发的觉得自己身处异乡,倍感孤零。以前学习语文有道,以乐景衬哀情,莫过于此吧 “姑姑回来了?少爷正找你呢,凑巧你就过来了。”马善从正屋中走了出来,看着白玉这边刚好跨进梓竹苑门,笑着说道。 白玉敛了敛神色,强行提着精神走上前去,小声问道:“少爷可有说是何事?”好端端的,前面马文才几乎就没怎么找过她呢 “姑姑进去就知道了,是好事。”马善难得的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他笑了笑率先转身走进了屋子,白玉心里隐约有了些底,也不再纠结,直接跨进了屋内。 “少爷。”屋内烧了碳火,白玉一进来就是一股热浪袭来,她把新衣先递给了马勇让其放一下,自己这边走了上前,对着马文才福了福身子,小声请示道。 “唔,今日元宵佳节,杭州城内热闹非凡,你先去内室将这件衣服换了,我且看看。”马文才坐在上首,他的生日在二月初,过了年也就意味着十岁了,这几个月的身量长了些,已经到了白玉的肩侧。 白玉听闻马文才这话,这才发现桌上放着一堆叠好的衣物,马文才既然这么说了,白玉也不好问些什么,她晗了晗首便拿起了衣物朝着内室走去。 少顷之后,白玉有些纳闷的从内室走了出来。 马文才闻声望过,看着还算贴身,于是便对着白玉又言:“衣服还不错,既然这样,你把头发弄一下,稍后我们便走。” “走?少爷要出门么?”白玉身上穿着的是时下最流行的男装,衣服倒是贴身,看起来和量身定做一般,唯一有些奇怪的便是她的发饰还梳着女子的模样,所以卜一看去,倒有些不伦不类。 白玉适才拿进内室摊开时便发现了这是一套男装,不过马文才断不可能错拿,因此她再奇怪,也得先换上再说。现下观马文才言论,看起来像是要出门一般,因而有此一问。 “嗯,没错,父亲今日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早前一直没有机会,今年倒可以出去看看。”马文才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左右见着无碍,便又朝前走了两步,道:“我们先去前院,你弄好快些过来。” 主子等婢女,说出去实在搞笑,但原先马文才没有露出一丝端倪,就连骁勇善战四人他都是今日才告知的,确定万无一失,他说的有些迟,所以也只有这样了。 白玉微惊,马文才这个举动实在有些突然,她这边都还没来得及劝诫对方,马文才便早已经走了出去。想来马文才也是料到了这一点,为了自己耳根安静,这才拖到了最后时刻言明。 有人等自己,白玉也顾不得许多,她的职责是接近对方护好对方安全,既然还想出去看花灯,想来还是小孩心性,她不怕你不吩咐,就怕你没想法! 白玉心想:等了这么久,今夜会不会就是那个契机呢?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佩服女孩子的第六感,因为最后来看,白玉的猜测,几乎都成了事实。 至于马文才的想法,开头确实开始的很美丽,可结局却往往出乎意料 一行人走在大街上,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街上人流攒动,人来人往,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杭州城最热闹的时候,元宵佳节,县衙会取消宵禁,在这一晚,全城大部分的人都会出门赏花灯,猜灯谜,尤其是由富贾举办的元宵诗歌会,年年都能吸引一大批百姓前去围观。 出了太守府后,马文才一行人还算低调,考虑到自己的计划,马文才今夜只带了骁勇善战和白玉出门。其中马战因着最为年长,是而走在前方开路,白玉一袭男装跟在马文才身侧,而马文才的另一侧,是孔武有力的马勇。至于马骁马善二人,则默默地跟在其后善尾。 正文 40.第 40 章 防盗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大家自己算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么么啾~  白玉心中很是疑惑,然而这边也容不得她过多的思考, 众人各司其职, 她作为萧府派来的奴婢, 自然不能落人口舌。 大夫将药方写了下来,自己又再查看了一番, 方才拿给了马骁去抓药。此事一毕, 他缓缓的从室内走了出来。白玉见此, 迎了上去。 她屈了屈膝, 行了个小礼, 问:“大夫,请问今后这几天可有要注意的地方?” 祁大夫是太守府的老人, 他被聘为太守府的专用大夫七载有余,对于今天这种情况早已是见怪不怪,这会儿见马家少爷屋内多了一个年轻的婢女, 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没有回答白玉的话,反而有些严肃的问:“你是哪房的婢女,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因着时长来这边给马家少爷看病,可以说是看着马文才长大的,这些年这孩子不容易,他也心疼的紧,太守夫人刚逝,他作为长辈,有必要多看着些,太守不在意后院的事,不知这里面的勾心斗角,他作为大夫,这些年见着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说白了,这祁大夫就是见白玉年纪轻轻便可以在马文才屋中伺候,心里陡生了疑惑。 若探出这婢女是哪一房安在少爷屋中用的,他定要冒死提醒太守一二,再不济,他也要提醒一下年幼的主子,疑人不用! 白玉感受到了来自老者的试探,她也不觉无礼,反而恭顺的回道:“奴婢向晚,来自太守夫人娘家萧府,是萧老夫人派来伺候小少爷的,大夫确实是第一次见着奴婢。”举止自然,落落大方。 祁大夫乍听完白玉这话,又观其言行,心里的疑团渐渐地散了开来,他眉角稍稍扬了些许弧度,心中对白玉这人还是比较满意。 这既然是萧老夫人派来的人,应该比府内的其他人目的稳妥些,原本他看着年纪尚轻,还有些担忧,可这会儿她的一言一行确实挑不出什么错。祁大夫对白玉点了点头,脸色缓了缓,便接着最开始白玉所问,缓缓开口道:“我已经让人准备药浴,稍后先伺候少爷沐浴一番,在用膳前记得一定要先喝药,今后两天,药是一日三服,药浴一日一次,无事的时候多给少爷的膝盖活活血,后两天搀扶着少爷在院子里多走走,其他的,切忌在此期间受凉就可以了。” 白玉在一旁听的很仔细,她小心的将这些嘱咐记下,见祁大夫不再说了,便又欠了欠身,道:“奴婢记下了,劳烦大夫了。” 祁大夫挥了挥手,自己在一旁边收拾着东西边自顾自的说道:“老朽姓祁,以后若是少爷再有事,可以遣人来东苑找我,少爷这孩子,他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只是性子比较别扭,你以后就多上些心,夫人刚走,估计这孩子心里也是不好受”祁大夫话至此,意识到今儿个自己说的有些多,讪讪的闭了口不再言语,他利索的背好医箱,也不让白玉送,自己一个人步履蹒跚地乘着夜色朝着东苑走去。 白玉得了嘱咐,对祁大夫强调今后少爷有事可去东苑找他这一句还有些纳闷,可祁大夫已走,她也无从问起,这个问题也就被她暂时搁到了脑后。 这边她还未走进内室,马善便从屋外走了进来。他是马家少爷四大书童之一,今年十三岁,也兼着护卫少爷安全的责任,此次少爷失踪,连带着他们失职,马太守狠狠的责罚了他们四人,这会儿大家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只是少爷再次卧床,他们也不得不提起精神来伺候罢了。 “姑姑,药浴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让少爷浸洗吗?”马善是一个比较死板的孩子,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唯命是从,现下收到太守令,白玉今后成了主要打点少爷生活起居的人,众人要尊称晚姑姑,所以这会儿东西备好的第一时间,他便上前询问了。 “嗯,你再去找一个人,两人一起将少爷搬到浴桶里去。”白玉听到药浴已经准备齐全,几乎没有犹豫便应了马善的话,马文才现下还昏迷着,泡泡药浴许要好上许多,药还在熬,到时泡完药估计也好了,喝了之后最后用个膳,这样看,此举是最为便捷又最为迅速的。 “好,奴才这就去。”马善从白玉这里得了肯定,连忙朝着外方走去,白玉只在屋内等了片刻,便见着四人拖着一个极大的红木浴桶走了进来,马善马战二人紧跟其后,二人对着白玉行了个礼,便小心的来到床前将床上的马文才扶了起来。“小心些。”白玉有些不放心,遂在一侧又连忙嘱咐了一番。 而实际上,她其实并没有真正的伺候过人,就连来到马府,这都是个意外,若不是她自己莫名背负的这个使命,她这会儿应该在现世呆的好好地才是。 “姑姑放心,我们做这事不是一两次了。”马战的性格偏冷,除了进门时看了眼白玉,这会儿他是全心放在了马文才身上,白玉问话,他也没有搭理,回答白玉的,是一侧的马善。 “不是一”马善的此般回话,更加深了白玉的疑问,连着适才祁大夫的话,白玉觉得仿佛她忽略了什么东西似得,然而这边她还未问出口,下一刻,已经将药桶搬进了浴室的奴仆便过来复命了。 “晚姑姑,浴桶已经放好了,祁大夫说水有四分凉意时就可以让少爷起身了,其他的若有事,可再吩咐奴才们。” 白玉抬眼看了看自己身前说话的人,默默地将对方的姓名职位在心里过了一遍,既然祁大夫这么安排,那可得抓紧了。她朝着对方点了点头,马善马战已经听到了这边的话语,见白玉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便也就将马文才扶着进了浴室。 众奴仆迅速的退了出去,白玉原本欲直接进去看看情况,可这厢她刚动了一步,又想起马文才换洗的衣服还没拿,便又出屋找了李氏拿了其换洗的衣物,再进屋时,马善马战二人早已将马文才收拾妥当放入了药桶中。 身体渐渐没入水中,暖意四袭,马文才几乎没多久便被这股暖意温暖了身子悠然转醒。 白玉进屋的时候,迎面扑来一股极浓的中药味,她皱了皱眉,强忍着这股子刺鼻的味道,来到了浴桶之前。 药浴药浴,顾名思义,是由众多药材熬成药水,再像寻常洗浴一般浸浴。太守府显然不差那些钱,药量十足,整个药水熬成了棕黑色,水中情况白玉完全看不清楚,可马文才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却被白玉看了个遍。 她冷了个脸,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马善马战二人这边给马文才收拾衣服的动作一滞,寻着白玉的眼光看去,瞬间也明白了白玉所指为何—— 自家少爷身上,几乎是遍体鳞伤,新伤旧伤都有,这完全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出身世家大族少爷身上的东西。 不能说白玉小题大做,实在是马文才身上的伤看着太吓人了。纵横交错,整个背部,但凡白玉能看见的,都布满了伤痕,但裸露在外的毕竟有限,白玉有一万个理由相信,水下的伤痕绝对是只多不少! “回姑姑,这这不关我们的事。”马善不知该如何说才妥当,这太守府内,能让少爷受如此重的人,只有一个人,可这个人偏偏主导着他们的生死,他们作为奴才,不能对主子妄自评论。 “说!”见马善吞吞吐吐,白玉来了脾气,她加重了语气,浑身散发着冷意,眉眼厉色的对马善说道。 “你为何要为难我们,这太守府,能让少爷成这个样子的人,难道你想不到吗?”马战缓缓地抬起了头,只见他眼里不带丝毫感情,冷声冷情的言完这句之后,便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了。 他是四个书童里年纪最大的,今年已有十四,因着马文才将其从街上捡了回来,又将其带在身边,所以这太守府内,他对马文才,算是最忠心的了,这也是为何马善会找他来搭把手的原因所在。 白玉听完马战的话,默了两秒,其实她心里隐约也有了猜测,可马战这么说了之后,她心中的猜测得以验证,可疑团也更加的深了。 马太守对自己的孩子,是在意的,从今天的事其实能窥出一二,可这是他自己的亲骨肉,现在才只有9岁,究竟什么样的事,促使他能下如此的狠手?这些伤有新有旧,怪不得祁大夫说再有事可以去东苑找他,也怪不得马善适才说他们做这些不是一两次,原来竟是这样! 如果他是暗中之人,那么白玉定然成为他下手的首选。 你说他为何这么笃定会有人要下手?不,马文才自己也拿捏不定,他只是觉得他的母亲去世的太过奇怪,他心有怀疑却没有思绪。 母亲去世,对父亲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帮助,甚至还有可能一个不小心便成为父亲官职生涯中的一个污点,所以不会是父亲下的手,也不可能是父亲的政敌,这种事,一个不讨好便很有可能落人口舌,对方不会这么傻。 排出了这个,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是针对他母亲的。 现在母亲已经离世,他作为母亲的儿子,若真有暗手存在,又怎么会愿意放弃解决他的机会? 所以他下了一盘棋,一盘在他目前能力范围内最大的棋,他在赌,赌赢了,他的猜想便没有错,若输了,他也不亏什么。 他承认白玉的身份,既是承了她救他那一脚的心,也是顺水推舟提醒暗中人突破的窗口。他对白玉后面换了脸色,又唤人给其屋中放置了一方极佳的屏风,也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至于昨日与白玉的一番谈话,他既要试探,白玉是他此次布局的关键,若一开始就不能除其嫌疑,那么他这局布的也就没了意思。而提萧家,一则试探,二则转移白玉的注意,如若不然,白玉察觉之后,若要破坏一二,此局也同样没有继续进行必要。 他几乎在短时间内将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个遍。 如今白玉身上散发出一股莫名的香味,他自幼不喜香物,对香味这种东西极其敏感,几乎是白玉一上前,他就发现了。 也十分万幸他从小对香味的厌恶,不然今日白玉微弱的变化,估计没人能够发现。 马战从外方跨了进来,刚好马文才此间的书法即将练完,闻此方动静,马文才继续在桌上行走着他的书法,却又同时面不改色的对白玉说道:“晚姑姑,去小厨房唤人摆饭,我这边要写完了。” 白玉正认真的观摩着马文才书写的笔锋,陡然听到吩咐,她这边一上午都没有察觉异样,凑巧她也站的有些累,去传饭还可以活动一二,于是也就宽心的行了个礼,也不作声,免得打扰对方,她自己慢步朝着外方走去。 白玉一走,马战迎了上来。 “如何?”马文才还有几字便可写完,白玉走后,身侧没有了那股难闻的味道萦绕,他整个微皱的眉头都隐约松了一分,写字也写的越发的舒心。 “回少爷,晚姑姑今日未曾接触过他人,唯有今早…”马战将自己调查到的没有添一分感情的对马文才说道。 “…”乍从马战的口中听到那个名字,马文才有些微愣,临了最后一笔,他下笔的动作一滞,眼中情绪晦暗,随即却是滔天的怒火。 他迅速的用力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笔劲凶猛,墨水深深的浸透了下去,颜色比之前面,直接深上了几分。 “叮!”的一声,马文才将练废的毛笔甩进了笔筒,他自己朝着外房走去。 “给我继续看着!她要做什么,你就让她做!” “好的少爷。”马战瞥了一眼桌上马文才最后写的字,不再多言,默默地跟了上去。 书房里此时空无一人,夏风拂过,桌上轻薄的宣纸被吹起了一角,调皮的在桌上扭动,它的身上隐约写满了字迹,黑白交错,其中最瞩目的,却是非最后比前方都要大上许多的笔锋斗转的一字莫属了。 书道: “杀!” …… 下午的时候,前院的奴仆推来了一个轮椅,说是少爷定制的,马骁上前查看一番之后朝着一侧的马文才点了点头,确定无碍,马文才这才被马战抱着坐了上去。 既然他的腿不好好保养会落下“残疾”,他要是不好好表现一番,怎么对得起那人的一番苦心? 有害他的心,就要有被他发现的准备!他倒要看看,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 “少爷这是要出去走走么?”白玉遵着马文才的吩咐从屋内拿来了一个靠垫,观马骁正欲推着他朝外面走去,遂开口问道。 正文 41.第 41 章 防盗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大家自己算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么么啾~ 众人渐渐地回过了神,只见对琴乐有研究的人摇了摇头, 暗叹可惜, 而一窍不通的人则收起了心, 这边该做什么便继续做着什么, 生活仍在继续。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庭院中, 茂盛的灌木丛遮住了凉亭里的人的大部□□影,只能瞥见一抹衣裙鹅黄,再次, 便只有黑衣人露出的高大背影尚可看见。 “宋李氏母女三人昨夜深染恶疾, 爆体而亡。马家少爷昨日落水,后被救起,现下无碍。”黑衣人像是没有发现眼前之人的怒火一般,她要他说什么, 他便事无巨细的再重复一遍。 年轻女子怒极, 单手一弗, 桌上的古琴便被她扫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而琴弦因着这么强烈的撞击,一瞬便崩断了数根,“没用的东西!” 此时她的情绪激动,脸露狰狞,与之前弹琴时的端庄典雅判若两人,若有人说现下之人便是之前的弹琴者,十个中估计有九个半都是不信的。 黑衣人没有接话,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眼前之人吩咐。 女子气了片刻,原本妆容得体的脸上此时有了些许裂痕,她这一通怒火,不仅破坏了她本身的妆容,还连带着打破了她一直装扮的气质, 少顷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了身子,朝黑衣人问道:“宋栀可有暴露?” 她算计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凭着印象找到了那人,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 “应是没有,宋李氏母女三人的住所昨夜已封,未免暴露,并未前去查看,她们几人的后事是马家少爷的几个书童处理,没有借外人之手,可有我们的人见着裹尸席中隐约渗透了出些许血迹,想来她们应该并非传闻的死于恶疾。” “此时马太守那边是怎么说的?”女子的秀眉微皱,一下便抓住了关键的问题问道。 “马太守没有反应,似乎对此知道,又仿佛不知道,马家少爷今早便去了书房学习,想来应是大病初愈。” “大病初愈…哼!”女子呢喃一句,发出了冷哼。 她倒是小看了这个马家少爷。“后面没我的吩咐,不许轻举妄动,给我继续盯着太守府!如无异样,最近不要来找我。”她还以为这次能够顺利解决这个碍眼的东西,没想到她费尽心机找到了宋家传人又谋划了这一出,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她现下自己这边也有问题,老夫人已经在给她随意安排亲事,她得回去周旋,罢了,她就再给对方一些活头,待她将自己的事解决,太守府,她势在必得! “好。”黑衣人没有过多询问,反正他只需再呆四年便可离去,眼前之人不让他找她,他求之不得。 “下去吧”女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再看向黑衣男子,疲惫的吩咐道。 黑衣男子直接转过了身子朝着外方走去,没有寒暄,也没有尊重。庭院中,唯剩一年幼女子对着湖面发光,她的右手紧紧的抓住了石桌,骨骼分明,其指腹上那颗红痣,此时格外醒目… …… 太守府 平静如初。 昨日发生的事仿佛并未受到影响,众人各司其职,马太守也没工夫管一个奶娘的死活,马文才一大早便去了书房继续启蒙学习。 他的武术课是每日必学,看太守的意思,是想其今后走军营的路子,所以一直在这方面注意着自己孩子的培养。 白玉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可具体如何,却是只有他们昨日在南房的几人心里知晓,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昨日才算是见识到这个孩子真正狠厉的一面,和梦中的差距甚大,她现在算是有些忧愁,看样子,这可帝微星自己已经渐渐有了主见,而且还有了心计,虽然还算稚嫩,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弄得狼狈的落了水,但若只看前面,已是难得。 说道落水,白玉现在还有些憋笑。 她后来悄悄问了马善少爷在他们昏倒后究竟如何。马善听到她这么问,小眉头一紧,显然有些为难,毕竟这关系到少爷的颜面不是,作为奴仆私下议论主子总归不好。 然而在白玉的威压下,马善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了一些,可这些也足够白玉乐呵许久了。 马善说,少爷那时吸了香,受着这个影响,他无法动弹,所以是连人带轮椅的一道滚下了池塘。 好在那时祁大夫想到有些话还没对少爷说完,所以追了出来,几乎少爷一落水,祁大夫就赶了过来。而少爷不喜香,实则路过花园时憋着一些气,所以吸入的不多,前脚祁大夫追了过去,后脚少爷落水后沾水一激灵神识恢复了些便咬着牙浮了上来。于是祁大夫搭了把手,少爷也就被拉了起来。 他看见少爷的时候,少爷已经在医舍换好了一身奴仆的服装,虽然看着怪异,但好歹并未受伤。 以上是马善尽量精辟了说的,可白玉观其的模样,却是知道这孩子定然有些话没有说全。 别看马文才心思多,但总归年纪不大,马有失前蹄,他自以为算计好了,实则还是算掉了一丝意外,可别说,白玉只要一想到平日里板着个脸的孩子昨日掉进池塘成了落汤鸡,然后颤颤的从池塘里爬起来,那画面怎么看怎么诙谐。 所以,这么来看,马文才后来气极也不是没有原因,他相信的人不多,虽然不亲近宋李氏,可他心里还是敬重对方,她的女儿做出如此的事来,害他失了颜面又差点丢了性命,他怎能不气?还不说宋栀很有可能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他没当场要了对方的命,已经是极其难得。 白玉看了看日头,差不多马文才也快回来用饭,索性收起了心思,她下午还要去物色新的嬷嬷来接替李奶娘的工作,梓竹苑一下少了三个人,一些有想法的奴仆也暂时歇了心,大家其实都有些怀疑是她怕李奶娘威胁她的位子所以私下使了手段处理了她们,毕竟她第一天来的时候说过那样的话,而马文才竟然也默许了这个说法,所以现在梓竹苑的奴仆在她面前多少有些唯唯诺诺,深怕怵了她的眉头招来报复。白玉也不解释,她外表年纪小,刚好需要这样的仰望和忌惮。 此事告了一个段落,接下来,她就要实行她的计划了… 当天下午 马文才在后院闷声练习箭术的时候,白玉带着萧启风来到了马文才的身前。 马文才这两天的心情可以说是极其不佳,陡然见着院内未经他的允许进来了一个陌生人,他也不多问,迅速从身侧拿起了一只羽箭,搭箭上弓,直直的对准了来人,将弓拉满的一瞬,只见他眼神一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倏”的一声,弓满箭走,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萧启风眉眼依旧,任冷箭飞至他的身前,至于冷羽,她是知道马文才这两下是伤不了对方的,再言萧启风得了她的吩咐,若是连这点都应付不了,那他也不用完成她的任务了。 因此,萧启风没有动,因为他心里有底。这边白玉没有动,却是相信萧启风的能力。 箭至身前,马文才虽说对准了对方,可也没有想平白无故的要人的命,他出箭时稍稍倾斜了些,若是萧启风不躲,按着他的箭势,应该是和其的脸颊擦身而过才是。 可是这边萧启风并未如他的愿。 萧启风动了,马文才这边还未看清怎么回事,下一刻,他的脸颊处便划过一丝快速的冷风。 风吹过,一缕青丝缓缓及地。 “放肆!”马骁被这突然地状况惊住了,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在太守府内做如此之事,身为奴仆,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他迅速的反应了过来,一下挡在了马文才身前,冷冷的盯住了萧启风和其身侧的白玉。 “让开。”他的身后传来一声不急不缓的声音,马骁身形一滞,虽然不愿,可还是缓缓地戒备的让了开来。 白玉见马文才露出了身子,脸上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来,她向前走了一步,道:“少爷,此人是萧府护卫,此次随向晚来此,受萧老夫人吩咐,少爷以后的武艺,便由他接手了,此事奴婢已经告知了太守,太守,没有意见。”话至最后,她抬起了双眼一眼不眨的盯向了对方。此时的她虽然还很恭敬,可却有一种不可置疑不容置否的笃定,马文才的眼光从萧启风的身上,渐渐地转到了她的脸上,双眸深邃,不见眼底… 不能找年纪太大的,反抗起来不好对付他们也哄不住人;也不能找年纪太小的,届时要是一个没弄好,钱没到手人先没了。要综合以上两点,还要穿着富贵又不像权贵,低调出行的马文才一行人一上街便被盯了个正着。 他们一行人年纪看起来都不大,若要说起来,白玉反而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可她是女子,纵使穿了男装,身量也弱小了些,看起来一点武力值都没有。李三和姚五对视了一眼,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就是他了! 他们混在人群中,今日街上热闹,骁勇善战四人都没发现不妥,到了后面,连老天都帮他们,那个小少爷竟然还派走了其中年纪最大的两人,除此之外,那小少爷一到仙客居门口,里面便发生了争执打斗,小少爷皱了皱眉,凑巧那时里面有两人被打了出来,小少爷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下护在了他的身前,人群涌动了起来,小少爷竟然一下便被挤了出去。 这一下,他们要是再不得手,那简直就要说不过去了! 李三将事先备好的迷药巾子快准狠的捂在了马文才的口鼻上。马文才自幼习武,最近几个月又被萧启风指点,武学上进步很大,直接交锋不一定这么快就落了下乘,但架不住李三二人下作的手段,他纵使再强,迷药入口,也浑身无力了起来。 李三动手的时候,姚五挡在了二人身前,再加上马文才身量并未长开,马善几人的身高也未及成人,因此他失踪的第一时间,马骁就着人群看过,并未看见马文才的身影。 “快找少爷!”马骁率先的对着身侧的二人吼道。 他们适才只关心身前,一不留神少爷便不见了身影,这要是出了事,他们万死难辞其咎。马勇马善显然也发现了马文才不见了踪迹,这会儿隐约有些慌了神,三人在人群中焦急的寻找着,并不知道此时马文才已经被李三二人套进了口袋,扛着从小巷中走去。 白玉本欲抄小道过来看受伤之人是否是马文才,哪曾想歪打正着,和扛着马文才的李三姚五二人撞个正着。她最近几个月负责马文才换洗的衣物,自然也包括了他素日里穿的鞋袜。适才虽然昏暗,可太守府上,马文才身上穿着什么,没有人比白玉更清楚。 马文才的鞋子最为特殊,他的鞋底,都会绣有太守府的标志,整个杭州城,恐怕除了太守府家小少爷,没人能拥有这样的鞋子。这也是为何白玉仅看着鞋底就确定了对方可能的身份的原因。 她不能赌,所以她必须去看看,不然的话,她心难安。 白玉在小巷中追了上去,可是她原本就没有出过太守府,对杭州城也不熟悉,适才李三二人看小巷中也有人,担心再遇到旁人,因此后面选的路是怎么偏僻怎么走。他们别的本事没有,对于杭州城大街小巷可熟悉的紧,白玉一个外来户,怎么比得过这里的原著居民。 因此白玉这边没跟多久,便将人给跟丢了 李三和姚五在小巷中晃悠了许久,最终确信后面没有尾巴之后,这才慢悠悠的朝着他们的住所走去。 他们本是混混,住的地方居无定所,在今天动手之前,他们在这边小巷中看了许久,最后相中了一座废弃的老屋作为据点。这个地方,最好的是左边的屋子也是座废宅,右边住着一个聋子鳏夫,他们纵使把动静闹大,也不怕人知道。 正文 42.第 42 章 秦道子后面的话还说了什么, 马文才已经记不住了,他只知道,姑姑熬过了今夜, 能再活一年, 若是熬不过,可能再也无法睁眼看他一眼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愣,冷风一吹,由外及里,惊奇了他身上一层冷意, 冷彻心扉。 他顾不上秦道子唤他好生将养的嘱咐,这边稍作回神,便大步的朝着白玉屋中走去。秦道子站在屋檐下, 感受着马文才疾走带起的一道冷风,其虽目不能视, 但却是叹息的摇了摇头。 “痴子。” 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月光洒在他冷峻的脸侧,他的眼里毫无波动,可片刻之后,嘴角却是下意识的微微勾了一勾。 这么多年来,倒是第一次遇到有着情种的帝王之相的人。 也是有趣。 现在就看天意了。 “阿穆。”他转过了身子, 看向身后的屋檐柱。 “师傅,你怎么又知道我在?”阿穆从柱子后面挪了出来, 脸上有着又被发现的不满。 “有些东西, 不必用眼睛去看, 你且记住。”秦道子摸了摸来到自己身前的某人的头顶,没有多说,却是点到即止。“扶我回房。” “好的,师傅。”阿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侧身扶起了秦道子的手臂,慢慢的朝着卧房走去。 屋檐下,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被月光拉长了影子,慢慢的交织在一起,二人渐行渐远,却能隐约听到些许交谈。 “师傅,那个小哥哥” “不用候着,稍后端些晚饭过去便可。” “嗯!” “师傅,明天阿穆想吃糖醋鱼!” “”没有回答。 “师傅!”阿穆急了。 秦道子准确的按住了阿穆喋喋不休的小嘴,道了声“师傅饿了。”他自己摸到了侧门,说完便跨了进去,徒留下自己的小徒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一片发愣。 另一边的屋内,马文才此时已经坐到了床边,白玉的伤口早已被某人处理得当,也不知秦道子是如何做到的,明明目不能视,可是却能准确的找到伤口并且最后还将其包扎的十分简洁。 白玉背部受伤,不能平躺,因此马文才进来的时候,她依旧是保持着趴着的姿势。 马文才给白玉撩了撩耳发,将她大半的脸从披散的头发中露了出来。 她习惯了不施粉黛,他也见惯了她不施粉黛的样子,可今日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且仔细的看着她。 白玉的容貌并不绝色,她的脸上,最让人喜欢的是她那一双眼睛。时而清冷,时而端庄,时而亲切,几乎白玉所有的情绪,在她那双褐色秋瞳中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忆及此,马文才却是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那时他才刚刚到她的肩侧,母亲离世,自己无助的一面被人看了去,当时只觉这个婢女好没眼力,聒噪又自大,他确实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承认这个“自大”的婢女的身份,甚至她还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姑姑”马文才小心的握住了白玉的右手,她的体温偏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想帮其暖暖。 自己手下的玉手很是娇小,有言道:美人当以玉为骨,雪为肤,芙蓉为面,杨柳为姿,白玉现今的样子明明一样都没有占着,可马文才看着,却莫名心生欢喜。 “姑姑,害我们的人文才还没来得及抓来替姑姑报仇,姑姑好起来好不好?” “姑姑”马文才缓缓地趴了下去。 别丢下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了小窗溜了进来,空气中的充满了阳光的味道,小屋内,床上躺着的身影稍稍动了动食指,一直仔细着白玉的某人顿时就睁开了眼睛。 这一夜里,马文才几乎是彻夜未眠,也就黎明破晓之际,实在撑不住虚眯了会儿,可床上稍稍发出些许动静他便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也不知是不是过于紧张又过于疲惫,马文才有一瞬间甚至觉得,白玉的眼珠,好像动了一动。 “姑姑!能听见我说话么?”他紧了紧一直握着白玉的双手,一边出声试探一边又将手挪了一只出来放到了白玉的额上。 一夜都没有发热的迹象,马文才心中好歹松了口气。 白玉并未转醒,她的身体太虚,又一日未曾进食,这会儿是干渴的厉害,因此身体本能有了反应。马文才看着她的嘴唇已经泛起了死皮,又观其上合噙了两下,心下有了计较,转身便朝着桌侧到了一杯清水过来,随后小心的抬着白玉的侧脸,将杯口递了过去。 虽然此时白玉的意识尚且混沌,可感受到唇边有水,她亦是下意识的小口喝了起来。 “小哥哥,我师父来看大姐姐了。”就在白玉喝水的当口,阿穆的声音从外房传了过来,随即便见着两个身影出现了门栏处。 今日秦道子将头发尽数竖了上去,身上穿着一袭素衣长袍,除了简洁,再也找不出其他多余的词可以形容。马文才看着外方渐渐走进的二人,迅速的敛了敛神色,恭敬的说道:“她适才动了一下,劳烦先生再查看一下。” “嗯。”秦道子神态如故,他轻声应了句,这边阿穆小心的扶着他来到床前,待他坐下之后,小心摸索了一二,便熟稔的从一侧抓起了白玉的手腕,认真的把起了脉。 “昨夜虽险,但好在熬了过去,后面好好将养吧。”马文才瞧着秦道子把脉的样子,微微泯了泯唇,直到知道白玉的身体状况暂时无碍,他才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 “劳先生相救,在下不胜感激,昨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在下一夜未归,可否劳烦先生唤人给在下家人去一封信?”也直到这会儿,马文才才忆起他们已经消失了整整一整日的事,不是信不过秦道子一行人,只是此处纵使再好,那也是民居,哪里能和太守府比? “不急。”秦道子将白玉的手小心的放回了被中,他并未看向马文才,却是料定了马文才定然会接下他的话,于是这边在马文才再次开口前,他悠悠然抢先开口道:“阿穆,你去让羊伯备车,我们稍后出府要用。” “好的师傅。”阿穆好奇的看了眼床前的某人,得了吩咐的他并未在此多做停留,不消片刻便跑出了屋门。 阿穆一走,秦道子也从床边站了起来,慢步的走到桌边,摸索的坐了下去。“公子坐吧。” 因着他双目不便,桌上的东西放置位置这么些年来一直是固定的,确定了桌子的位置,秦道子倒起水来,便显得行云流水的多。 马文才拿不准秦道子的态度,但白玉目前情况并未明朗,况这人又救过他二人的命,他不论如何,都不能失了礼教。“还未请教先生大名。”他从容的随着秦道子坐了下去,对于秦道子递过来的一杯清水,他礼貌性的接了一接,却是并未饮用。 “姓秦,名道子。”秦道子端起茶水小口的喝了一口,随即说道:“在下和公子有缘,初来杭州城,未曾想到是在路上遇见了你二人,秦某仿佛也未曾请教过公子大名?” “马文才。” “马公子。”秦道子对马文才客气的点了点头。 “秦先生。”马文才顺势也对其客气的称谓了一番,二人这下,也算是正式结交认识了。他话一落,这边顿了一顿,又道:“先生的救命之恩,在下十分感激,今后若” “我知你要说些什么,你那些话暂且放下,若是马公子真要谢我,那不若接我回府做个西席吧,我正愁没地方安顿自己。”秦道子的一番话说得很是轻松,这种自荐西席的事在他做起来丝毫不见赫然,一身坦荡,全不似无法安顿之人的囧样。 马文才闻声抬起了头看向对方。 说实话,秦道子表现出的气度和模样,完全不像是会为了生计委屈自己的人。马文才相信,纵使眼前这人目不能视,以他那身气度,也绝不会沦落到如此降低身份自荐的地步。 不过,对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太守府只要想在杭州城一带护住一个人,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因此,只片刻的功夫,马文才内心就有了判断。 “先生客气了,只要先生不闲招待不周,在下府中大门随时为先生打开。”左右都唤过先生了,这倒像是冥冥中注定了一般,马文才对着秦道子行了个书礼,秦道子对于马文才的回话笑着点了点头,此间二人说话的功夫,阿穆已经在外方已经帮着羊伯安顿好了马车。 养了十年的孩子,阿穆的脚步身秦道子再熟悉不过。感受到那孩子正在朝这边跑来,秦道子从桌边站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就小心的收拾一番,我们现在就走吧。” 这少年被他选中,那他就该尽一个谋士应尽的职责。身份高如何?身份低微又如何?他选中的人,只能是最后站在高处唯一的人,谁也不能阻止他! 秦道子神色如常,他朝着前方走了两步,马文才看着对方此间的举动,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这个男人就像是迷一般的人物。 阿穆从外方走了进来,马文才未要他人帮忙,能尽早回府那么白玉的情况或许也能尽早恢复一分,他是这几人中,最希望快些回府的人。 这个时候,外边街道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马文才的身份,秦道子未曾主动问过,马文才也未曾开口详谈,一行五人,车内较为狭小,是而阿穆最终在外方挨着羊伯坐着,车内的空间留给了白玉马文才秦道子三人。 秦道子这次换了个位置,马文才抱着白玉坐在了上方最大的位置上,他自己却靠着窗边悠闲的闭着双眼养起来神。 一时之间,车内相顾无言,除了外方街上偶尔传来的吆喝声,没人主动开口说话。 “格老子的!你他妈没长眼啊!”马文才这边一直小心着稳着白玉的身子,以免车身颠簸使其伤口裂开,他常常的睫毛下原本专注着怀中之人,却在陡闻一声争吵的时候,猛地抬起了双眼。 “停车!”一声冰冷的声音从许久唯有动静的车内传来。 羊伯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带着马儿朝一侧赶了赶,随即把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马文才率先打开了车门,沉着个脸几步走了出来。他仔细听辩了一番适才吵闹的一侧,待确定自己所听无误之后,转身对羊伯开口道:“羊伯,借我皮鞭一用。” “哎”羊伯还未弄清情况,手中的马鞭便被夺了过去。马文才手握皮鞭,直直的朝着人群中走去。 “少主?”拿不准马文才打了什么主意,羊伯习惯的请教自家少主的意思。 “无论他做什么,帮他。”车内闭目养神的某人并未受此间动静的影响,一声沉稳的吩咐从其内传出,羊伯有了吩咐,也就十分迅速的追了上去。 阿穆还在情况之外,他人小孩子心又重,这种事情最是好奇,奈何秦道子没有开口放话,他也不敢随意离了他去,因而心下再时好奇,也只有在马车上眼巴巴的看着前方的动静。 马文才是冷着个脸走过去的。他追上去的时候,对方还在和一个老农发生争执,硬要对方陪自己那一身要破不破的衣裳,老农是个渔夫,身上本背着一篓子鲜鱼,这也不怪他,明明是对方撞上的,现下却硬要他做赔偿,老渔夫顿时就急红了眼。 “你他妈信不信”和老渔夫扯皮的是一个体态十分健硕的男子,约莫三四十岁。他的周侧还有两个同伙,就是看准了对方不如自己,这才敢凶神恶煞的叫板。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已经在对他指指点点,他右侧的男子见状皱了皱眉,还有些明事理的想让其罢手不要闹出动静,然而许是由于即将过上有钱的生活,男子顿时觉得趾高气扬了起来,此间还欲动手,可却是刚一动作,身上便被重重的抽了一鞭。 “啪!”一鞭见血,毫未留情。 “啊!”男子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右臂,惨叫了起来。“兄弟们,给我干他!啊啊啊” 马文才听了几息,这人的声音和身形他早已记在了脑子里,现下出其不备,对方倒是没看清自己是什么样子,不过,若是看清,想来,该是很有趣才是。 马文才的嘴角噙起了一抹异样的笑容。受伤的男子还在抱着自己的右臂查看,倒是一侧的两个同伴,看清马文才的容貌之后,纷纷的朝后退了两步。 “怎么?认出了?”马文才在前方看着对方此间动作,眼里的的兴味更甚。 “狗狗哥。” “你他妈叫什么叫!” “人人人”说话之人不知为何,被马文才这么盯着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要知道,他们虽是草莽,但民不与官斗,这次若不是钱多,己方人也多,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再说,纵使他们这边的人是对方的十几倍,可最后依旧是死了大半,仅仅只留下了十三人,这太守府人的武力值有多强,不言而喻。 现在,昨日动手的对象就在眼前安然无恙的站着,瘦弱的男子一想到随后可能遭遇的事,内心便止不住的打颤。 领头的那名男子疼了几息,痛感稍减,听到自己人这么怂的语调,他颇为不耐的抬起了头和对方对视了一眼。 当然,也仅仅只是一眼,他便瞬间忘记了疼痛。 “爷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刚才的事了,我们走!”他稍稍咽了口气,磕磕碰碰的把这番话说完,转身便朝着后方奔去。 其他两人显然反应也较为迅速,领头人一说,他们也纷纷朝着四处跑去。更为狡黠的是,为了避免被一道抓了去,他们现下跑的方位,是各奔东西,一时之间,集市便乱了起来。 马文才自然不可能看着对方就这么跑了去,几乎是领头人动作的一瞬,他的马鞭便跟着挥了上去,与此同时,羊伯也突然窜了出来,两招的功夫就制住了其中一人, 想跑?没那么容易! 马文才发了狠,马鞭一甩,小摊上的瓷器便被其卷了起来,而后用力的朝着前方还在逃跑的背影掷去。 背影踉跄了一下,瓷器正中其后脑,“碰!”的一声响,对方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是谁!何人在此闹事!”市集今日发生如此动静,很快便惊动了守城,当守城狐假虎威带着一行人过来的时候,马文才将将把这三人制住,因他背对着众人,守城一下没看出对方的身份,故而话语间有着诸多的趾高气昂。 马文才闻声渐渐转过了身子,他冷目一扫,薄唇微启,缓缓道:“是我。” * 太守公子清明祭祖遇见流民抢杀一事很快便在杭州城传了出来,随即而来的,是追捕逃跑的剩余流民。太守为了杭州城百姓的安全着想,近日来杭州城开始开设关卡,但凡出城的人,都会接受一番十分严厉的排查,尤其是身量娇小的男子,排查更为严格。 此间在某处小院正欲离去的某人,听闻这个消息,气的将桌上的茶水尽数弗到了地上。发出“碰”的一声脆响。 马文才! 正文 43.第 43 章 防盗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大家自己算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么么啾~ 她就像是个看客, 在梦中默默地将马文才之后的一生如走马观花一般的看完—— 初识他活的肆意,我行我素,自认没人配做他的朋友, 期间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喜欢上一个人, 一个胆识过人的女孩子。 喜欢时忐忑难安,认定时费尽心机,他不会表达,又习惯了强势,他自以为把最好的给了对方, 可对方需要的,一直都不是他自认的。哪怕他把心掏出来,笑着递给对方, 对方都不屑一顾,甚至践之如尘土, 他甚至喜欢到放低了身份, 可那人却从未回头看过一眼。 哪怕一眼,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得到对方的一分肯定。 他们不是同类人,注定不会有交集。 别人都早已认清,可唯独这个傻孩子却是认准了理。为了得到对方,他费尽了心机和手段, 哪怕是抢是夺,他都要得到! 可结果呢? 他确实如愿娶到了对方, 只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总归不是一路人, 她理解不了他,所以宁死也不愿进他马家的门… 她爱的,本就不是他。 她走得决绝,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在她的身后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看到这里,白玉的心情有些复杂。怪祝英台吗?好像不应该,若没有马文才,他们再坚持一二,说不定也能耗到祝夫人同意,然后举案齐眉,夫妻相敬如宾,琴瑟和谐。可你说怨马文才么?好像也不应该,他那么喜欢她,独独用错了方法,就能否定英台跟着他就不会幸福了吗? 白玉内心十分纠结,然而这边还未来得及她将思绪捋清,下一刻,镜头一转,战场上,马文才因着己方一小将的背影颇似某人,杀敌的动作一滞,破天荒的,在小将即将殒命的那一瞬间,他挡了上去… “将军!” 白玉“蹭”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梦境到此算是结束。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暗自惊叹,梦里的他,和现在只有九岁的马文才相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她接触的马文才,人小心思大,对外人防备心极重,从不在外人面前示一分弱,而若不是她第一次见面时见过他脆弱的样子,尽管随后便迅速的敛了起来,怕连她也很难发现这孩子其实不是外表表现的那样坚强,他心里压了很多事,和梦中愿意为了祝英台哭为了祝英台笑的那个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如此的善于在外人面前控制情绪,而她没来此处之前,又是什么促使了马文才性格的改变呢… 白玉不得而知。 她现下唯一清楚的便是,她必须尽快的得到马文才的信任,然后在其身侧一点一点的将其改变。归根结底,只要马文才不和祝英台遇见,那么前世的事又怎会发生? 对了!马文才!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白玉醒来的几息时间里,脑中思绪还停留在适才做的梦境之中,待她反应过来之时,这才忆起她昏迷之前的情形。 糟了! 白玉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何会安稳的躺在床上,只是这会儿她若不去看看马文才怎么样了她定然难以心安。要知道,马文才若是离世,她也休想回到现世,他可不能出一丝意外! 她迅速的从在床边穿好了绣鞋,连妆容都来不及查看便朝着屋外跑去。马善这边刚好端着一碗汤药从外方进来,白玉卜一出门,一个没注意,便撞了上去。 好在二人都反应较为迅速,马善端着碗朝身侧一拉,白玉脚微微朝后一退,药碗堪堪与白玉擦肩而过。 “晚姑姑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么?”稳住了碗中的汤药,马善好奇的问道。现下梓竹苑氛围压抑的可怕,他观白玉的神色,不像是出来寻他的,若白玉要出去,他少不得要提醒一二。 “马善,少爷呢?我怎么会在屋中的?少爷可有出事?”见着马善端着药水,白玉眉头微皱,语速不由得快了两分。 “少爷无碍,只是不小心落了水,现在在南房,你别”过去,他此时应该没有空搭理任何人。 可惜马善的话并未说完,白玉便匆匆的跑了出去,自然没机会听到他后面的话。“哎,姑姑你的药还没喝!”马善见着眨眼的功夫白玉就消失在了屋角,他此行一则送药二则得祁大夫提醒欲将一些当头的事告知对方,可现下他竟然一个也没完成,不由得有些着急的对着空长的走廊唤道。 回应他的,是四周寂静的空气缓缓流动。 白玉知道南房在何处,那是梓竹苑一干仆从住的地方,离她住处并不远,她只拐过了两个走廊便到了。 她到南房的时候,曾经这时候的南房早应是灯火通明,众人各司其职,可今个儿却是出奇的宁静,左右都没见着几个人,白玉心下有些奇怪,原本比较急切的步伐也渐渐的慢了下来。 “姑姑,少爷正在处理事情,请勿打扰。”白玉仔细观察了一番,这边刚欲走进屋内,身后却陡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拦在了她的身前。 “马战?”白玉被这突然的动作下了一跳,待她看清眼前之人后,不由得松了口气,开口问道:“少爷在里面?” “嗯。”马战见白玉不再往前行走,遂放下了横在半空的手臂默默退至一旁。 白玉见此,稍稍犹豫了片刻,又小心的问道:“少爷适才…可有受伤?” 马战板着个脸,眼观眼,鼻观鼻,感觉到白玉离自己近了一分,他的身体又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却面不改色的回道:“…没有。” “…” 白玉感受到了马战不太想搭理她,现下确定马文才无碍,又在屋内,她也渐渐的放下了悬着的心。她瞅了瞅马战站的位子,清澈的眸子转了几转,随即自然的站了过去。 马战眼神专注的看着前方,没有反应。 白玉仿佛也不怎么关心他,她动了动手理起了自己的衣角,适才过来的急,还未注意仪容。现下有空,趁着马文才还未出来,刚好可以整理一下。 在这期间,她又往身侧不经意的挪了两步。 马战在白玉的右侧,虽说依旧没有动作,可他的嘴角却下意识地泯了泯,身体不自觉的又僵硬了一分。 白玉见此,心想着这马战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算是既纯情又古板严肃的存在,偶尔逗逗还好,却不能太过。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此间扬起的弧度并不大,却好死不死的被马战给瞥见了。 这一下,马战心头思绪更乱,却更加不敢看向她。 白玉见好就收,也不多言,整理好衣角之后便自己默默地退到了另一侧,笔直的站立着,静候着马文才从屋中出来。 外方的气氛还算良好,此间屋内,却与之是两个极端。 马文才冷着个脸坐在上方,他的身前,跪着一个翠衣女子,神色淡漠,从他坐在上方之后,至今未言一句。 马文才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他已经和她耗了一柱香的时间,至今还未动刑,那是看在她母亲的份上,如此不识好歹,他也不必再浪费时间! “还不打算说么?”最后一次,马文才缓缓开口道。 “奴婢不知少爷说的是什么,请少爷恕罪。”翠衣女子依旧坚持她最初的措辞,可惜,她的这份从容注定用错了地方。 “马勇!”马文才的怒火一瞬间被引了起来,他猛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却是沉声唤到了马勇的名字。 马勇随即从室内走了出来,他的身前,此时还抓着两个女的,一大一小,被梱的结结实实,面上皆是满脸泪痕与恐慌,此时皆被封住了口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翠衣女子见着身前两人的时候,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娘!阿卿!”她跪着几步走上前去,恰逢马勇推了二人一把,这下三人便一下拥在了一起。 马文才本就气急,乍听闻这一声呼喊,心中怒气不打一处来,只见他几步上前,直接抬脚便对着翠衣女子胸口踢去。 地上的李奶娘和宋卿在那一刻皆发出了剧烈的挣扎,奈何身后有马勇束缚着,她们无法靠近一分。 翠衣女子“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猛地咳了起来。马文才适才那一脚,直接用了七分力,虽然他人小,可自幼习武,这样的力道,足以让翠衣女子好几天下不了床。 马文才见此,依旧没有满足,他又一步上前,对着翠衣女子的肩上踩了下去。此时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异常狠厉的笑容,沉声道:“你也知道叫娘!你的娘是娘,我的娘就不是了吗!” 他一瞬间低下了头,抓住了有些咳血的翠衣女子的下颌往自己身前一带,“说!为何要害本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你如何在向晚鞋上,小花园里,我的衣物上动手脚的过程给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马文才眼中渐渐续起了狠意,像是恶狼盯住食物一般,一眼不眨的看着宋栀,临了最后,怒极反笑,道:“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想来对方应该是个姑娘,不然也不会不好意思而让向晚带过来让他辨认,若真如他所料,那他少不得还是提点一二的好。女子爱美,但过犹不及。 “向晚省的。这里先谢过祁大夫了。”白玉随手接过了祁大夫给的药盒,又对着祁大夫福了福身子,这个话题也就揭了过去。 此事一毕,白玉这才将此行的目的缓缓道来。 “唔,这也不难,你先让我把个脉,我后面再帮你调理一下,过来。”祁大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白玉的话只说到一半,他便得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走向案桌便对其说道。 这些都是小事,既然求到他这里来了,他自然也得帮帮。 白玉跟着祁大夫走了过去。 此间待白玉再出来的时候,她的手上提着两袋已经配好的药,怀里揣着适才得到的药盒,白玉再三表示感谢,祁大夫面不在意的让其快些回去照顾少爷,白玉也不再客气,这才小步的朝着梓竹苑走去。 再说马战,他不善言辞,除非是逼不得已,比如像上次那样,担心白玉误会,一般时候,他很少说话。这次送给白玉东西,并不是说他有多喜欢对方,只是他把马文才的吩咐看成了一个任务,而如何攻克这个任务,才是他焦急的。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心,始终是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 半中午的时候,白玉提着药回到了梓竹苑,恰好这个点正是马文才在书房习字的时候,书房内暂时只有马善一个书童伺候,其余三人,他们身为书童,身兼要职,寻常时候,马文才在书房学习,他们四人便轮流在其侧照顾,轮空的几人,一般便在偏房呆着,与此同时,少爷读书,他们也会同步学习。 白玉想着马战既然有这个问题困扰着他,想来是十分痛苦,她本意是单独找其把祁大夫的话表明,顺便将手上的药给对方。可这边来到书房的时候,偏房内此时马骁马勇二人皆在。白玉有些犹豫,正想着要不要后面再找个时间再说的时候,马骁眼尖,一下便发现了她,起身问道:“晚姑姑,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 被人发现了,白玉再走就显得有些心虚,她的目光扫过,落在了最侧的马战身上。 “马战,你出来一下。”索性都过来了,唯唯诺诺反倒看起来有鬼,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站的住脚。 马战微微泯着他的薄唇,默了两秒,白玉话落便走了出去,他却是心里挣扎了一番才利索的起身,绷着个身子朝着外方走去。 马骁的眼珠子转了转,直觉有些猫腻,他性子跳脱,二话不说便拉起了马勇朝着门上贴去。马勇还没弄清状况的时候,他已经跟着马骁附耳贴在了门上。 正文 54.番外·马文才(一) 防盗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大家自己算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么么啾~ 萧梁杭州太守姓马名政, 官居四品,已在位任职三年有余。其族在士族中位属次级,天坚元年初,太守夫人萧氏逝, 举府悼念 “怎么?还没找到少爷?”文轩阁内,身着常服的马太守看着前来汇报的马府总管马秦,焦虑的问道。 马秦是马府的老奴, 今年已有四十有余, 这边因顾着上前, 一个没注意便踉跄了一下,他左手拉着右手的袖口迅速抹了额顶因剧烈奔跑冒出的虚汗, 亦是一副焦急的模样, 恭敬的回道:“回太守,未未还未曾找到。” “那你来此处作甚!还不快滚去找!”马太守猛地一拂袖,略带嘶吼的怒说道,吓着马秦一个哆嗦, 可身形却未动一分。 他脸上露出一些为难之色, 见马太守似有发怒的征兆, 遂赶忙说道:“太守, 奴才这就去, 但奴才现下来此, 是想说, 这会儿萧家来人了!”他着重的强调了萧家二字, 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让怒在边缘的马太守稍稍的冷静了下来。“太守,这?”马秦小步上前,低声的请示到。 “来人是谁?”马太守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马秦见马太守似是有了主意,他的心里仿佛也有了些底。他身为管家数十载,按理说访客来访,他自会妥善安排,可这萧家现在却实在不好处理。 太守夫人萧氏刚逝五天,这萧家就来人了,其中意味,着实不好拿捏,更何况,萧氏的死,在太守府也成了忌讳 “回太守,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婢女领头,其后跟着数人,气场很足,个个看起来都张狂的紧,对一干奴仆不屑一顾,只道要见太守您。”马秦将自己的所见如实的告知了上方之人,话毕,便在一侧恭敬的等候指令。 马太守闻此一言,拇指下意识的在食指腹侧来回抹捻,他缓缓地在原地走了两步,少顷之后,他将单手背在身后,大步的朝着屋外走去。 临了屋前,马太守却又止住了步伐,他背对着马秦,冷声道:“你等继续寻找少爷,我去见客,嘱咐一干仆从,我太守府内,绝不留乱嚼舌根之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最后一句,马太守侧身和身后的马秦眼神两相交汇,期间意味,不言而喻 白玉此时正端坐在马家客厅右侧,她的身后,跟着的是两名健壮的萧府家丁,二人皆眉眼厉色,浑身散发着冷意,让人畏之三尺。然而白玉此时却丝毫未受影响,她将双手叠在膝上,眼观眼,鼻观鼻,正襟危坐,沉静的犹如一颗古树,一番气质,浑然自成。 马太守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副景象。他将目光放在了中间那位少女身上,对于萧家派出这样年轻的女子过来,他心里实在拿不准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名手下见着来人,浑身气息陡然变动,白玉缓缓抬头,一双褐色秋瞳,波澜不惊。 待马太守及至身前,白玉方缓缓起身,只对其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冷声道:“奴婢向晚,乃萧老夫人贴身婢女,见过太守。” 马太守原还有些微词,认为眼前这婢女有些托大,可见着她这模样和气质,又听闻其是萧老夫人身前的婢女,不由得也堆起了笑脸,客气的问道:“萧老夫人近来可好?” “回太守,老夫人体态安康。”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嗯,这就”马太守点了点头,从一侧拿起了茶杯掀盖吹了吹,话未说完,便被白玉打断道:“不过,几日前乍听闻我家君姑娘恶疾离世,老夫人当场晕厥,清醒以后,素日以泪洗面,夜不能寐,总说梦到我家君姑娘死不瞑目,遂,特意派奴婢前来,一则替老夫人为君姑娘上香,这二,则是为了君姑娘留下的老夫人的玄外孙。” 白玉一番话语下来,口齿伶俐,有头有尾,既说明了来因,又道明了来意。马太守听至途中,吹茶的动作一滞,面色有些僵硬。 这名叫向晚的女婢,自始至终都没称过萧氏太守夫人,一直以君姑娘言道,话语间全是萧府如何,老夫人又如何,眼里的冷傲很是明显。 这就是大家氏族出来的女婢,他马府都得顾忌一二,可却不是顾忌着婢女,而是其身后代表的家族。 兰陵萧氏,世居北方,乃当今世家大族,萧家至今,已传承二十七代有余,现掌家的是萧氏大房萧博温,太守夫人萧乐君,就是萧博温三子的小女,排行老七,人称萧七娘。 因既不是长房,又不是长女,七娘从小便被抱养到了老夫人膝下,及笄之后,老夫人在北方士族中选之又选,皆不满意,最后不知如何,却是再次级士族中相中了马政,原以为会是一段好姻缘,何曾想十年时间不到,年仅二十七岁的萧七娘便身殒离世。 老夫人萧王氏接到消息后,也确实如白玉所言一般夜不能寐,因心中记挂着年仅九岁的玄外孙,这才派了白玉一行人前来。 为的,是帮着已故的七娘照看着孩子,不让众人欺其丧母,亦意在提醒所有人,一个太守夫人不再了,还有兰陵萧家,莫要欺萧家没人。 这着实有些打了马太守的脸。 他马府再不济,他马政的儿子,他又岂会亏待?这摆明了是看不起他! “这是马某的不是,没有照顾好七娘,也还请老夫人节哀。”马太守放下了手中所执的茶杯,脸上渐渐露出了愧疚懊悔之意。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拒绝老夫人的用意,为免被世人诟病,这名婢女,是留定了。 “如此,奴婢也就麻烦太守了。”白玉再次屈膝行了个礼,马太守点了点头,朝着外方呼道:“来人!” “太守有何吩咐?” “带这位姑娘去客房先休息,稍后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这位姑娘住进去,今后这位姑娘你们就叫她晚姑姑吧。”马太守一番吩咐很是迅速,因着白玉的出自萧府,又是老夫人特意派来的,他马府对其就不能像对普通婢女那般,这声姑姑,也算是对其的抬高了。 “奴才知道了,晚姑姑,这边请。”奴仆对着马太守行了个礼,领了这差事,随即几步来到白玉身前,做出了请的姿势。 白玉颔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却是转了个身,对着马太守说道:“奴婢在此先谢过太守,不过,奴婢来此,主要的任务还是照顾少爷,可否劳请太守派人带奴婢先去拜见少爷?”白玉说的很寻常,合情合理却也暗含坚定。马太守嘴角的笑意一滞,一瞬之后,他眼里的笑意更甚,笑道:“唔,这也是应该的,你就先带晚姑姑去书房拜见少爷吧。” 奴仆显然是知道这会儿太守府内的情况的,他抬头看了看马太守饱含赞赏的眼神,朝着马太守缓缓地点了点头,复对着白玉说道:“晚姑姑,请跟我来。” 白玉对着马太守行了个礼,便面不改色的跟着奴仆朝着书房走去。 及至途中,奴仆恭敬的走在前方一言不发,白玉却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进。马全没听到身后传来脚步身,亦是停下身来回头观望。“姑姑怎么不走了?”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去夫人住的地方给她上柱香,再去拜见少爷为好。” “这”马全有些为难,太守的意思是拖住她不要这位发现少爷失踪的事,可好像也没说不可以去祭拜夫人,若去了,反而还遂了他不知如何拖延时间,感觉可行。于是马全仅思考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又半路改道,带着白玉朝着北苑走去。 “姑姑,夫人刚逝,太守怕触景生情,最近都没去夫人以前的住所,所以可能会有些冷清” “无碍,带路即可。”白玉不欲多谈,她此行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太守夫人生前住所,任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是”马全无奈,他还打算趁着交谈的功夫将步伐放慢一些,哪曾想这位可一点也不逊色,这都走了多久了,他都有些微喘然而面前这位可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真不愧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 半盏茶之后,白玉来到了一座比较大的院落面前,门口种了一排翠绿的翠竹,已经长至围墙高长。 “这就是了。”马全擦了擦自己额前的汗,微喘的说道。“嗯,你下去吧,我自己进去。”白玉只瞧了院门一眼,便踏了进去,她这边头也不回的吩咐让马全不知如何回复。 “哎不是,姑姑”他的任务是拖着她,可不能让这人离开自己的视线,纵使白玉这么吩咐了,马全也间接忽略性的跟了上去。 “姑姑,还是我带着你吧,太守府这么大,小的怕您到是迷了路,那可就是小的的不是了。”马全陪着笑,一路跟着白玉来到了屋内正房。 白玉眉头微皱,显然是嫌其聒噪碍手,但这处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她还是有些顾忌。遂,她一言不发的在跨进了屋内,期间任马全如何说,她皆是不理。 进屋的第一瞬间,白玉横扫了一番屋内的摆设,只见这就是寻常卧室的布局,无甚特别,她之所以来这里,自然不只是为了上香。 “姑姑,给”一侧的马全见白玉停在门口一动不动,以为这是等着自己给其将一切收拾好她好上香,遂贴心的帮白玉将参拜的香燃好,然后递到了白玉身前。 白玉眼光此时正盯着卧房的一处红木雕花长柜,她先是拂开了马全递来的焚香,而后直直的朝着里面走去。 “姑姑?”马全不解,跟着一道走了进去。 及至柜前,柜中隐约传来一丝动静,马全跟在白玉身后也听到了,脸上渐渐露出不解的眼神。暗道莫不是才几天夫人这屋中就遭耗子了?这还了得! 白玉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没有证实,她这边闻此动静,倒不像马全一般,反而嘴角一勾,露出了来到此处难得的一次笑容,只见她眼里带着一丝坚定,“咯噔”一声,柜子从外边打了开来,看着柜中的场景,白玉嘴角笑意更甚。 她就知道,她心里的感觉没有错!此人果然在此。 马全寻声忘了过来,原先不解的眼光顿时睁得大大的,他大呼:“少爷?” 马文才瞥了一眼白玉,身体迅速的转了一面,随即道:“不用,这里不需人伺候,你先下去吧。”他也不知道为何,如今这样光着身子在白玉面前,他莫名的有些赫然。 马文才觉得,这多半是自己现如今大了,需要避嫌的缘故。 白玉看马文才将身子转了过去,心下有些了然。看来这孩子是害羞了。 不过,她本身并没有什么窥童癖,再说马文才如今这模样,身上也没什么看头可以引起她的注意,她想劝两句,却又怕对方多想,索性在其后又嘱咐两句,便有些好笑的退了下去。 这孩子,别看人小,自尊心重着呢。 身后没有了动静,马文才这才敢将身子再次转了过来。他抬眼看了看被白玉放在一侧的中衣,因着白玉这一遭,他也没有了享受的心情,在水中随便洗了两下,自己便从浴桶中走了出来。迅速穿好中衣后,待唤了外方的仆从将浴桶搬走,他便自己一个人躺在了床上。 看着床帐上一片青色,马文才的思绪也渐渐地回到了今日白天。 说实话,太守府虽然规矩众多,然而并没有像皇宫大内一般要求严格。关于试毒,在太守夫人去世之前,这条规矩并没有。可太守夫人逝后,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丝怪异之处,这才让梓竹苑众人在吃食上小心了起来。 或许他潜意识中已经相信了向晚,所以对于对方带来的吃食,他才敢这么放心的食用么? 马文才问自己。 彼时他听闻对方说未曾试毒的第一感,并非是觉得自己可能因此中毒,他愣了愣,却是发现自己在对方面前已经放下了防备的心 这好像并非是好事,但目前看起来,也没有坏到哪里去便是了。 上次元宵节的意外,他还记得。她一瞬间发狠刺破李三的眼,毫不犹豫,直击要害,事后也不见一丝惧意,这世间怕是再难找到遇到这种事还能如此镇定的女子,随后两次下意识的护住自己,这些马文才统统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以说,白玉是除了他娘以外,第一个在那种时候还愿意护着他的人。 彼时的那一瞬,他的心情很是复杂微妙。 她是聪颖的,也是勇敢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她心下分的极其清楚。他能感受到她想对自己好的心,但马文才有时又问自己,无缘无故的,为何对方会愿意这么对自己呢?仅仅是因为他外祖母家的命令吗?这似乎有些牵强 女子出嫁从夫,就像他母亲一般,正因知道这样,他才会动了撮合马战和她的心思。 今夜,他看着她递给自己的吉祥节,马文才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究竟对与否。 诚然女子出嫁从夫,她现在对自己这般好,会不会后面嫁予马战后,便分心在其身上?那时她对自己的关心是否也会因此被马战分去? 马文才陷入了沉思 眼前划过了白玉的许多面孔,有面无表情的,有强装镇定的,有言笑晏晏的,各式各样,应接不暇。 随着场景的增多,马文才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 不!不可以! 他猛地一瞬从床上坐了起来,眼里是一片晦涩。白玉起初给他编的吉祥节现下被他紧紧攥在了手中,摸着手中之物的轮廓,马文才心中已经渐渐有了决定。 此夜过后 马文才对白玉的态度稍稍转变了些。白玉说话时他偶尔会回应一二。但大部分时候,他对白玉并未显现出有什么特别。 白玉默默地看着马文才一点一点的改变,她心中很是欢喜。 只要这孩子有变化,就说明她做的这些对方还是能发现的。与其强制灌输些东西,不若在生活中潜移默化。人呐,可别小看了潜移默化的作用。此举虽然废了些时间,但却是最温柔又最不易让人察觉并且反感的。 这才半年不到,从陌生到承认再到接受,白玉已经觉得很是不易。只要她这边再坚持一两年,她就不信这孩子不被自己被板回来! 事情有发展又有希望,白玉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之前她在旁人面前,大多都是冷着个脸,最近这些日子下来,不是说她的神态,而是她给人的感觉,已经不再那么让人惧怕。梓竹苑的一些嬷嬷和孩子,渐渐地也敢和她说话,对于这点,白玉倒没什么觉得有什么奇怪,可在马文才身侧伺候的骁勇善战四人,连带着马文才都明显的发现了白玉的变化。 马文才观察了两日,见对方只是柔和了些许,并未对旁人有太多亲近,便也随着白玉去了。 于是,日子便在日复一日的继续。少了许多顾忌的白玉自那夜之后,自己每天的生活除了照顾马文才的日常以外,其实是有些枯燥的。倒是那夜随手做的面,让白玉一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一次马文才就着融成一团的面都可以吃个大半,白玉自以为马文才喜欢自己的手艺,因此夜间的时候,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做的不差,她总会做上一碗热腾腾的素面。 当白玉第n次端着自己亲手做的面条送至马文才桌前当夜宵的时候,马文才终于有些无法忍受。他叹了口气,唤住了满怀期待看着自己的白玉,道:“姑姑,今后不用再做面了。” 白玉有些意外,问道:“这是为何?可是奴婢做的不合少爷口味?” 马文才看了眼满脸不解的白玉,然而为了自己的胃,他稍稍组织了些许措辞,尽量委婉的说道:“姑姑做的很好,是我不太喜欢吃面食。”要知道他第一次吃白玉的面,那是因为白玉再三提及要去前院用饭,他不欲见着自己父亲,也不欲和那些宾客虚与委蛇,再加上那时他确实是饿了,又听闻是白玉亲手做的,这才难得的吃一次面食,在这之前,小厨房可是从未为他备下面食的。 后面白玉锲而不舍的自己做好素面端到他身前,她的眼光太过期许,马文才不知如何又想到了自己母亲,于是便也没狠下心拒绝,当骁勇善战四人看着他开始时不时吃白玉送来的面食的时候,险些惊掉了下巴。 可惜的是,白玉见他没有拒绝,便以为马文才是喜欢自己做的东西的,因此这几个月倒是一直在坚持。时不时吃了好几个月的“素面”马文才就差吃出反胃了,因此当白玉再次端上素面的时候,马文才想了想,还是狠心拒绝了。 “那少爷你上次”白玉倒是第一次听到马文才不喜面食,先前因着马文才的默许,骁勇善战就连小厨房的人都以为是自家主子换了性子,自然没人和白玉说这些,如今乍从马文才口中听闻这个,白玉有些微惊,她本欲说第一次吃的时候少爷怎么没有拒绝,可转念一想,怕是顾忌着她的颜面,因此一直没有开口。这么来看,倒是委屈了他。“既然这样,那奴婢就先撤下了,少爷今后若是不喜什么,可以直接跟奴婢说。”她对着马文才歉意的笑了笑,看马文才没有明显开口拒绝,以他的性子,这便是默认了。 白玉退了出去,马文才也是松了一口气。 若白玉坚持问个所以然,他怕也是不好说。 不过现如今,他用着白玉,倒是越发的顺手了 这样一直下去就挺好的,嗯,回头要不给外祖母去封信,将向晚的亲眷给安顿好亦或是把他们接到太守府? 马文才看着桌前的烛光,已经在思考着这个可能 第二日,八月八,宜出嫁,祭动土。 这日,马战来跟马文才告了个假,马文才也没往心里去便允了其半日,直到他这边从书房沿路去恭房出恭时,待看清竹林中二人的身影,马文才久久未曾变幻的眼神陡然的阴冷了起来 小竹林下,一男一女相对而战,男的身着一袭黑衣,脚踩青靴,女的挽着时下最流行的流云髻,一身高腰束胸黛色长裙,脸上未施粉黛,二人似乎在恰谈着什么,女子嘴角噙着笑,一时之间,马文才莫名觉得那人的笑容十分刺眼。 白玉在原地摇了摇头,这孩子在躲她她算是看出来了,只是为何躲她,这一点她还些疑问?仅仅因为他昨日没救她么?好像也还不至于,还是说… 白玉渐渐想到了一种可能。一想到许是那种原因,她的嘴角的笑意便更大了。 她还道马战今日怎么见了她就躲,若是那个原因,倒也还说的通,古人可真是早熟加纯情,若不是她现在有要务在身,她定然要调戏一二。 毕竟,脸红的男孩子,已经很少见了不是? 她最后看了一眼马战疾走的方向,脸上渐渐收起了笑意,朝着自己屋中走去。 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白玉在屋中休息了没多久,便有仆人朝她屋中搬来了屏风,说是少爷吩咐,他们也是听命办事。 白玉想了想,自己这屋或许真需要一个屏风,不论她介不介意,可她的身子是古代人,避讳一二总是应该的。遂也起身与仆从忙活了片刻,待彻底将屏风弄好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上却是又出了许多汗。 昨日一下午加今日一整天,到了傍晚,她的伤口其实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祁大夫来见了,也惊讶她恢复的迅速,开了些调养的方子,确定无碍后便也离去。 祁大夫一走,白玉早就疲惫的身子便彻底的瘫了下来,她唤来马谡为自己搬进了浴桶,折腾了这么会儿,待她完全坐进了浴桶中时,也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 正文 54.番外·马文才(一) 防盗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大家自己算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么么啾~ 萧梁杭州太守姓马名政, 官居四品,已在位任职三年有余。其族在士族中位属次级,天坚元年初,太守夫人萧氏逝, 举府悼念 “怎么?还没找到少爷?”文轩阁内,身着常服的马太守看着前来汇报的马府总管马秦,焦虑的问道。 马秦是马府的老奴, 今年已有四十有余, 这边因顾着上前, 一个没注意便踉跄了一下,他左手拉着右手的袖口迅速抹了额顶因剧烈奔跑冒出的虚汗, 亦是一副焦急的模样, 恭敬的回道:“回太守,未未还未曾找到。” “那你来此处作甚!还不快滚去找!”马太守猛地一拂袖,略带嘶吼的怒说道,吓着马秦一个哆嗦, 可身形却未动一分。 他脸上露出一些为难之色, 见马太守似有发怒的征兆, 遂赶忙说道:“太守, 奴才这就去, 但奴才现下来此, 是想说, 这会儿萧家来人了!”他着重的强调了萧家二字, 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让怒在边缘的马太守稍稍的冷静了下来。“太守,这?”马秦小步上前,低声的请示到。 “来人是谁?”马太守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马秦见马太守似是有了主意,他的心里仿佛也有了些底。他身为管家数十载,按理说访客来访,他自会妥善安排,可这萧家现在却实在不好处理。 太守夫人萧氏刚逝五天,这萧家就来人了,其中意味,着实不好拿捏,更何况,萧氏的死,在太守府也成了忌讳 “回太守,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婢女领头,其后跟着数人,气场很足,个个看起来都张狂的紧,对一干奴仆不屑一顾,只道要见太守您。”马秦将自己的所见如实的告知了上方之人,话毕,便在一侧恭敬的等候指令。 马太守闻此一言,拇指下意识的在食指腹侧来回抹捻,他缓缓地在原地走了两步,少顷之后,他将单手背在身后,大步的朝着屋外走去。 临了屋前,马太守却又止住了步伐,他背对着马秦,冷声道:“你等继续寻找少爷,我去见客,嘱咐一干仆从,我太守府内,绝不留乱嚼舌根之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最后一句,马太守侧身和身后的马秦眼神两相交汇,期间意味,不言而喻 白玉此时正端坐在马家客厅右侧,她的身后,跟着的是两名健壮的萧府家丁,二人皆眉眼厉色,浑身散发着冷意,让人畏之三尺。然而白玉此时却丝毫未受影响,她将双手叠在膝上,眼观眼,鼻观鼻,正襟危坐,沉静的犹如一颗古树,一番气质,浑然自成。 马太守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副景象。他将目光放在了中间那位少女身上,对于萧家派出这样年轻的女子过来,他心里实在拿不准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名手下见着来人,浑身气息陡然变动,白玉缓缓抬头,一双褐色秋瞳,波澜不惊。 待马太守及至身前,白玉方缓缓起身,只对其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冷声道:“奴婢向晚,乃萧老夫人贴身婢女,见过太守。” 马太守原还有些微词,认为眼前这婢女有些托大,可见着她这模样和气质,又听闻其是萧老夫人身前的婢女,不由得也堆起了笑脸,客气的问道:“萧老夫人近来可好?” “回太守,老夫人体态安康。”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嗯,这就”马太守点了点头,从一侧拿起了茶杯掀盖吹了吹,话未说完,便被白玉打断道:“不过,几日前乍听闻我家君姑娘恶疾离世,老夫人当场晕厥,清醒以后,素日以泪洗面,夜不能寐,总说梦到我家君姑娘死不瞑目,遂,特意派奴婢前来,一则替老夫人为君姑娘上香,这二,则是为了君姑娘留下的老夫人的玄外孙。” 白玉一番话语下来,口齿伶俐,有头有尾,既说明了来因,又道明了来意。马太守听至途中,吹茶的动作一滞,面色有些僵硬。 这名叫向晚的女婢,自始至终都没称过萧氏太守夫人,一直以君姑娘言道,话语间全是萧府如何,老夫人又如何,眼里的冷傲很是明显。 这就是大家氏族出来的女婢,他马府都得顾忌一二,可却不是顾忌着婢女,而是其身后代表的家族。 兰陵萧氏,世居北方,乃当今世家大族,萧家至今,已传承二十七代有余,现掌家的是萧氏大房萧博温,太守夫人萧乐君,就是萧博温三子的小女,排行老七,人称萧七娘。 因既不是长房,又不是长女,七娘从小便被抱养到了老夫人膝下,及笄之后,老夫人在北方士族中选之又选,皆不满意,最后不知如何,却是再次级士族中相中了马政,原以为会是一段好姻缘,何曾想十年时间不到,年仅二十七岁的萧七娘便身殒离世。 老夫人萧王氏接到消息后,也确实如白玉所言一般夜不能寐,因心中记挂着年仅九岁的玄外孙,这才派了白玉一行人前来。 为的,是帮着已故的七娘照看着孩子,不让众人欺其丧母,亦意在提醒所有人,一个太守夫人不再了,还有兰陵萧家,莫要欺萧家没人。 这着实有些打了马太守的脸。 他马府再不济,他马政的儿子,他又岂会亏待?这摆明了是看不起他! “这是马某的不是,没有照顾好七娘,也还请老夫人节哀。”马太守放下了手中所执的茶杯,脸上渐渐露出了愧疚懊悔之意。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拒绝老夫人的用意,为免被世人诟病,这名婢女,是留定了。 “如此,奴婢也就麻烦太守了。”白玉再次屈膝行了个礼,马太守点了点头,朝着外方呼道:“来人!” “太守有何吩咐?” “带这位姑娘去客房先休息,稍后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这位姑娘住进去,今后这位姑娘你们就叫她晚姑姑吧。”马太守一番吩咐很是迅速,因着白玉的出自萧府,又是老夫人特意派来的,他马府对其就不能像对普通婢女那般,这声姑姑,也算是对其的抬高了。 “奴才知道了,晚姑姑,这边请。”奴仆对着马太守行了个礼,领了这差事,随即几步来到白玉身前,做出了请的姿势。 白玉颔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却是转了个身,对着马太守说道:“奴婢在此先谢过太守,不过,奴婢来此,主要的任务还是照顾少爷,可否劳请太守派人带奴婢先去拜见少爷?”白玉说的很寻常,合情合理却也暗含坚定。马太守嘴角的笑意一滞,一瞬之后,他眼里的笑意更甚,笑道:“唔,这也是应该的,你就先带晚姑姑去书房拜见少爷吧。” 奴仆显然是知道这会儿太守府内的情况的,他抬头看了看马太守饱含赞赏的眼神,朝着马太守缓缓地点了点头,复对着白玉说道:“晚姑姑,请跟我来。” 白玉对着马太守行了个礼,便面不改色的跟着奴仆朝着书房走去。 及至途中,奴仆恭敬的走在前方一言不发,白玉却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进。马全没听到身后传来脚步身,亦是停下身来回头观望。“姑姑怎么不走了?”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去夫人住的地方给她上柱香,再去拜见少爷为好。” “这”马全有些为难,太守的意思是拖住她不要这位发现少爷失踪的事,可好像也没说不可以去祭拜夫人,若去了,反而还遂了他不知如何拖延时间,感觉可行。于是马全仅思考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又半路改道,带着白玉朝着北苑走去。 “姑姑,夫人刚逝,太守怕触景生情,最近都没去夫人以前的住所,所以可能会有些冷清” “无碍,带路即可。”白玉不欲多谈,她此行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太守夫人生前住所,任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是”马全无奈,他还打算趁着交谈的功夫将步伐放慢一些,哪曾想这位可一点也不逊色,这都走了多久了,他都有些微喘然而面前这位可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真不愧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 半盏茶之后,白玉来到了一座比较大的院落面前,门口种了一排翠绿的翠竹,已经长至围墙高长。 “这就是了。”马全擦了擦自己额前的汗,微喘的说道。“嗯,你下去吧,我自己进去。”白玉只瞧了院门一眼,便踏了进去,她这边头也不回的吩咐让马全不知如何回复。 “哎不是,姑姑”他的任务是拖着她,可不能让这人离开自己的视线,纵使白玉这么吩咐了,马全也间接忽略性的跟了上去。 “姑姑,还是我带着你吧,太守府这么大,小的怕您到是迷了路,那可就是小的的不是了。”马全陪着笑,一路跟着白玉来到了屋内正房。 白玉眉头微皱,显然是嫌其聒噪碍手,但这处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她还是有些顾忌。遂,她一言不发的在跨进了屋内,期间任马全如何说,她皆是不理。 进屋的第一瞬间,白玉横扫了一番屋内的摆设,只见这就是寻常卧室的布局,无甚特别,她之所以来这里,自然不只是为了上香。 “姑姑,给”一侧的马全见白玉停在门口一动不动,以为这是等着自己给其将一切收拾好她好上香,遂贴心的帮白玉将参拜的香燃好,然后递到了白玉身前。 白玉眼光此时正盯着卧房的一处红木雕花长柜,她先是拂开了马全递来的焚香,而后直直的朝着里面走去。 “姑姑?”马全不解,跟着一道走了进去。 及至柜前,柜中隐约传来一丝动静,马全跟在白玉身后也听到了,脸上渐渐露出不解的眼神。暗道莫不是才几天夫人这屋中就遭耗子了?这还了得! 白玉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没有证实,她这边闻此动静,倒不像马全一般,反而嘴角一勾,露出了来到此处难得的一次笑容,只见她眼里带着一丝坚定,“咯噔”一声,柜子从外边打了开来,看着柜中的场景,白玉嘴角笑意更甚。 她就知道,她心里的感觉没有错!此人果然在此。 马全寻声忘了过来,原先不解的眼光顿时睁得大大的,他大呼:“少爷?” 马文才瞥了一眼白玉,身体迅速的转了一面,随即道:“不用,这里不需人伺候,你先下去吧。”他也不知道为何,如今这样光着身子在白玉面前,他莫名的有些赫然。 马文才觉得,这多半是自己现如今大了,需要避嫌的缘故。 白玉看马文才将身子转了过去,心下有些了然。看来这孩子是害羞了。 不过,她本身并没有什么窥童癖,再说马文才如今这模样,身上也没什么看头可以引起她的注意,她想劝两句,却又怕对方多想,索性在其后又嘱咐两句,便有些好笑的退了下去。 这孩子,别看人小,自尊心重着呢。 身后没有了动静,马文才这才敢将身子再次转了过来。他抬眼看了看被白玉放在一侧的中衣,因着白玉这一遭,他也没有了享受的心情,在水中随便洗了两下,自己便从浴桶中走了出来。迅速穿好中衣后,待唤了外方的仆从将浴桶搬走,他便自己一个人躺在了床上。 看着床帐上一片青色,马文才的思绪也渐渐地回到了今日白天。 说实话,太守府虽然规矩众多,然而并没有像皇宫大内一般要求严格。关于试毒,在太守夫人去世之前,这条规矩并没有。可太守夫人逝后,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丝怪异之处,这才让梓竹苑众人在吃食上小心了起来。 或许他潜意识中已经相信了向晚,所以对于对方带来的吃食,他才敢这么放心的食用么? 马文才问自己。 彼时他听闻对方说未曾试毒的第一感,并非是觉得自己可能因此中毒,他愣了愣,却是发现自己在对方面前已经放下了防备的心 这好像并非是好事,但目前看起来,也没有坏到哪里去便是了。 上次元宵节的意外,他还记得。她一瞬间发狠刺破李三的眼,毫不犹豫,直击要害,事后也不见一丝惧意,这世间怕是再难找到遇到这种事还能如此镇定的女子,随后两次下意识的护住自己,这些马文才统统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以说,白玉是除了他娘以外,第一个在那种时候还愿意护着他的人。 彼时的那一瞬,他的心情很是复杂微妙。 她是聪颖的,也是勇敢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她心下分的极其清楚。他能感受到她想对自己好的心,但马文才有时又问自己,无缘无故的,为何对方会愿意这么对自己呢?仅仅是因为他外祖母家的命令吗?这似乎有些牵强 女子出嫁从夫,就像他母亲一般,正因知道这样,他才会动了撮合马战和她的心思。 今夜,他看着她递给自己的吉祥节,马文才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究竟对与否。 诚然女子出嫁从夫,她现在对自己这般好,会不会后面嫁予马战后,便分心在其身上?那时她对自己的关心是否也会因此被马战分去? 马文才陷入了沉思 眼前划过了白玉的许多面孔,有面无表情的,有强装镇定的,有言笑晏晏的,各式各样,应接不暇。 随着场景的增多,马文才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 不!不可以! 他猛地一瞬从床上坐了起来,眼里是一片晦涩。白玉起初给他编的吉祥节现下被他紧紧攥在了手中,摸着手中之物的轮廓,马文才心中已经渐渐有了决定。 此夜过后 马文才对白玉的态度稍稍转变了些。白玉说话时他偶尔会回应一二。但大部分时候,他对白玉并未显现出有什么特别。 白玉默默地看着马文才一点一点的改变,她心中很是欢喜。 只要这孩子有变化,就说明她做的这些对方还是能发现的。与其强制灌输些东西,不若在生活中潜移默化。人呐,可别小看了潜移默化的作用。此举虽然废了些时间,但却是最温柔又最不易让人察觉并且反感的。 这才半年不到,从陌生到承认再到接受,白玉已经觉得很是不易。只要她这边再坚持一两年,她就不信这孩子不被自己被板回来! 事情有发展又有希望,白玉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之前她在旁人面前,大多都是冷着个脸,最近这些日子下来,不是说她的神态,而是她给人的感觉,已经不再那么让人惧怕。梓竹苑的一些嬷嬷和孩子,渐渐地也敢和她说话,对于这点,白玉倒没什么觉得有什么奇怪,可在马文才身侧伺候的骁勇善战四人,连带着马文才都明显的发现了白玉的变化。 马文才观察了两日,见对方只是柔和了些许,并未对旁人有太多亲近,便也随着白玉去了。 于是,日子便在日复一日的继续。少了许多顾忌的白玉自那夜之后,自己每天的生活除了照顾马文才的日常以外,其实是有些枯燥的。倒是那夜随手做的面,让白玉一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一次马文才就着融成一团的面都可以吃个大半,白玉自以为马文才喜欢自己的手艺,因此夜间的时候,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做的不差,她总会做上一碗热腾腾的素面。 当白玉第n次端着自己亲手做的面条送至马文才桌前当夜宵的时候,马文才终于有些无法忍受。他叹了口气,唤住了满怀期待看着自己的白玉,道:“姑姑,今后不用再做面了。” 白玉有些意外,问道:“这是为何?可是奴婢做的不合少爷口味?” 马文才看了眼满脸不解的白玉,然而为了自己的胃,他稍稍组织了些许措辞,尽量委婉的说道:“姑姑做的很好,是我不太喜欢吃面食。”要知道他第一次吃白玉的面,那是因为白玉再三提及要去前院用饭,他不欲见着自己父亲,也不欲和那些宾客虚与委蛇,再加上那时他确实是饿了,又听闻是白玉亲手做的,这才难得的吃一次面食,在这之前,小厨房可是从未为他备下面食的。 后面白玉锲而不舍的自己做好素面端到他身前,她的眼光太过期许,马文才不知如何又想到了自己母亲,于是便也没狠下心拒绝,当骁勇善战四人看着他开始时不时吃白玉送来的面食的时候,险些惊掉了下巴。 可惜的是,白玉见他没有拒绝,便以为马文才是喜欢自己做的东西的,因此这几个月倒是一直在坚持。时不时吃了好几个月的“素面”马文才就差吃出反胃了,因此当白玉再次端上素面的时候,马文才想了想,还是狠心拒绝了。 “那少爷你上次”白玉倒是第一次听到马文才不喜面食,先前因着马文才的默许,骁勇善战就连小厨房的人都以为是自家主子换了性子,自然没人和白玉说这些,如今乍从马文才口中听闻这个,白玉有些微惊,她本欲说第一次吃的时候少爷怎么没有拒绝,可转念一想,怕是顾忌着她的颜面,因此一直没有开口。这么来看,倒是委屈了他。“既然这样,那奴婢就先撤下了,少爷今后若是不喜什么,可以直接跟奴婢说。”她对着马文才歉意的笑了笑,看马文才没有明显开口拒绝,以他的性子,这便是默认了。 白玉退了出去,马文才也是松了一口气。 若白玉坚持问个所以然,他怕也是不好说。 不过现如今,他用着白玉,倒是越发的顺手了 这样一直下去就挺好的,嗯,回头要不给外祖母去封信,将向晚的亲眷给安顿好亦或是把他们接到太守府? 马文才看着桌前的烛光,已经在思考着这个可能 第二日,八月八,宜出嫁,祭动土。 这日,马战来跟马文才告了个假,马文才也没往心里去便允了其半日,直到他这边从书房沿路去恭房出恭时,待看清竹林中二人的身影,马文才久久未曾变幻的眼神陡然的阴冷了起来 小竹林下,一男一女相对而战,男的身着一袭黑衣,脚踩青靴,女的挽着时下最流行的流云髻,一身高腰束胸黛色长裙,脸上未施粉黛,二人似乎在恰谈着什么,女子嘴角噙着笑,一时之间,马文才莫名觉得那人的笑容十分刺眼。 白玉在原地摇了摇头,这孩子在躲她她算是看出来了,只是为何躲她,这一点她还些疑问?仅仅因为他昨日没救她么?好像也还不至于,还是说… 白玉渐渐想到了一种可能。一想到许是那种原因,她的嘴角的笑意便更大了。 她还道马战今日怎么见了她就躲,若是那个原因,倒也还说的通,古人可真是早熟加纯情,若不是她现在有要务在身,她定然要调戏一二。 毕竟,脸红的男孩子,已经很少见了不是? 她最后看了一眼马战疾走的方向,脸上渐渐收起了笑意,朝着自己屋中走去。 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白玉在屋中休息了没多久,便有仆人朝她屋中搬来了屏风,说是少爷吩咐,他们也是听命办事。 白玉想了想,自己这屋或许真需要一个屏风,不论她介不介意,可她的身子是古代人,避讳一二总是应该的。遂也起身与仆从忙活了片刻,待彻底将屏风弄好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上却是又出了许多汗。 昨日一下午加今日一整天,到了傍晚,她的伤口其实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祁大夫来见了,也惊讶她恢复的迅速,开了些调养的方子,确定无碍后便也离去。 祁大夫一走,白玉早就疲惫的身子便彻底的瘫了下来,她唤来马谡为自己搬进了浴桶,折腾了这么会儿,待她完全坐进了浴桶中时,也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 正文 94.番外·相许 防盗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大家自己算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么么啾~  史料记载, 东晋政权由侨居南方的北方士族(即侨姓士族)联合原居南方的土著士族(即江东士族)建立而成, 其主导权始终掌握在前者手里,后者处于辅助的地位。 东晋末,晋室南迁, 士人平民纷纷相随, 后多游止或世居会稽(绍兴),即史称“今之会稽,昔之关中”的第一大都市, 会稽因而多诸豪右、民物殷阜, 王公妃主、邸舍相望。 至萧梁,彼时侨姓士族以王、谢为首,下有司马、殷、何、庾、桓、郗、许等大家,江南士族多以周、贺、顾、纪、孔、戴、袁、虞、干、葛等家族为主。士族权大,皇权倚靠士族之时也暗地提拔寒门相以权衡。 萧梁杭州太守姓马名政, 官居四品, 已在位任职三年有余。其族在士族中位属次级, 天坚元年初, 太守夫人萧氏逝,举府悼念 “怎么?还没找到少爷?”文轩阁内, 身着常服的马太守看着前来汇报的马府总管马秦, 焦虑的问道。 马秦是马府的老奴,今年已有四十有余, 这边因顾着上前, 一个没注意便踉跄了一下, 他左手拉着右手的袖口迅速抹了额顶因剧烈奔跑冒出的虚汗,亦是一副焦急的模样,恭敬的回道:“回太守,未未还未曾找到。” “那你来此处作甚!还不快滚去找!”马太守猛地一拂袖,略带嘶吼的怒说道,吓着马秦一个哆嗦,可身形却未动一分。 他脸上露出一些为难之色,见马太守似有发怒的征兆,遂赶忙说道:“太守,奴才这就去,但奴才现下来此,是想说,这会儿萧家来人了!”他着重的强调了萧家二字,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让怒在边缘的马太守稍稍的冷静了下来。“太守,这?”马秦小步上前,低声的请示到。 “来人是谁?”马太守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马秦见马太守似是有了主意,他的心里仿佛也有了些底。他身为管家数十载,按理说访客来访,他自会妥善安排,可这萧家现在却实在不好处理。 太守夫人萧氏刚逝五天,这萧家就来人了,其中意味,着实不好拿捏,更何况,萧氏的死,在太守府也成了忌讳 “回太守,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婢女领头,其后跟着数人,气场很足,个个看起来都张狂的紧,对一干奴仆不屑一顾,只道要见太守您。”马秦将自己的所见如实的告知了上方之人,话毕,便在一侧恭敬的等候指令。 马太守闻此一言,拇指下意识的在食指腹侧来回抹捻,他缓缓地在原地走了两步,少顷之后,他将单手背在身后,大步的朝着屋外走去。 临了屋前,马太守却又止住了步伐,他背对着马秦,冷声道:“你等继续寻找少爷,我去见客,嘱咐一干仆从,我太守府内,绝不留乱嚼舌根之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最后一句,马太守侧身和身后的马秦眼神两相交汇,期间意味,不言而喻 白玉此时正端坐在马家客厅右侧,她的身后,跟着的是两名健壮的萧府家丁,二人皆眉眼厉色,浑身散发着冷意,让人畏之三尺。然而白玉此时却丝毫未受影响,她将双手叠在膝上,眼观眼,鼻观鼻,正襟危坐,沉静的犹如一颗古树,一番气质,浑然自成。 马太守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副景象。他将目光放在了中间那位少女身上,对于萧家派出这样年轻的女子过来,他心里实在拿不准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名手下见着来人,浑身气息陡然变动,白玉缓缓抬头,一双褐色秋瞳,波澜不惊。 待马太守及至身前,白玉方缓缓起身,只对其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冷声道:“奴婢向晚,乃萧老夫人贴身婢女,见过太守。” 马太守原还有些微词,认为眼前这婢女有些托大,可见着她这模样和气质,又听闻其是萧老夫人身前的婢女,不由得也堆起了笑脸,客气的问道:“萧老夫人近来可好?” “回太守,老夫人体态安康。”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嗯,这就”马太守点了点头,从一侧拿起了茶杯掀盖吹了吹,话未说完,便被白玉打断道:“不过,几日前乍听闻我家君姑娘恶疾离世,老夫人当场晕厥,清醒以后,素日以泪洗面,夜不能寐,总说梦到我家君姑娘死不瞑目,遂,特意派奴婢前来,一则替老夫人为君姑娘上香,这二,则是为了君姑娘留下的老夫人的玄外孙。” 白玉一番话语下来,口齿伶俐,有头有尾,既说明了来因,又道明了来意。马太守听至途中,吹茶的动作一滞,面色有些僵硬。 这名叫向晚的女婢,自始至终都没称过萧氏太守夫人,一直以君姑娘言道,话语间全是萧府如何,老夫人又如何,眼里的冷傲很是明显。 这就是大家氏族出来的女婢,他马府都得顾忌一二,可却不是顾忌着婢女,而是其身后代表的家族。 兰陵萧氏,世居北方,乃当今世家大族,萧家至今,已传承二十七代有余,现掌家的是萧氏大房萧博温,太守夫人萧乐君,就是萧博温三子的小女,排行老七,人称萧七娘。 因既不是长房,又不是长女,七娘从小便被抱养到了老夫人膝下,及笄之后,老夫人在北方士族中选之又选,皆不满意,最后不知如何,却是再次级士族中相中了马政,原以为会是一段好姻缘,何曾想十年时间不到,年仅二十七岁的萧七娘便身殒离世。 老夫人萧王氏接到消息后,也确实如白玉所言一般夜不能寐,因心中记挂着年仅九岁的玄外孙,这才派了白玉一行人前来。 为的,是帮着已故的七娘照看着孩子,不让众人欺其丧母,亦意在提醒所有人,一个太守夫人不再了,还有兰陵萧家,莫要欺萧家没人。 这着实有些打了马太守的脸。 他马府再不济,他马政的儿子,他又岂会亏待?这摆明了是看不起他! “这是马某的不是,没有照顾好七娘,也还请老夫人节哀。”马太守放下了手中所执的茶杯,脸上渐渐露出了愧疚懊悔之意。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拒绝老夫人的用意,为免被世人诟病,这名婢女,是留定了。 “如此,奴婢也就麻烦太守了。”白玉再次屈膝行了个礼,马太守点了点头,朝着外方呼道:“来人!” “太守有何吩咐?” “带这位姑娘去客房先休息,稍后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这位姑娘住进去,今后这位姑娘你们就叫她晚姑姑吧。”马太守一番吩咐很是迅速,因着白玉的出自萧府,又是老夫人特意派来的,他马府对其就不能像对普通婢女那般,这声姑姑,也算是对其的抬高了。 “奴才知道了,晚姑姑,这边请。”奴仆对着马太守行了个礼,领了这差事,随即几步来到白玉身前,做出了请的姿势。 白玉颔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却是转了个身,对着马太守说道:“奴婢在此先谢过太守,不过,奴婢来此,主要的任务还是照顾少爷,可否劳请太守派人带奴婢先去拜见少爷?”白玉说的很寻常,合情合理却也暗含坚定。马太守嘴角的笑意一滞,一瞬之后,他眼里的笑意更甚,笑道:“唔,这也是应该的,你就先带晚姑姑去书房拜见少爷吧。” 奴仆显然是知道这会儿太守府内的情况的,他抬头看了看马太守饱含赞赏的眼神,朝着马太守缓缓地点了点头,复对着白玉说道:“晚姑姑,请跟我来。” 白玉对着马太守行了个礼,便面不改色的跟着奴仆朝着书房走去。 及至途中,奴仆恭敬的走在前方一言不发,白玉却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进。马全没听到身后传来脚步身,亦是停下身来回头观望。“姑姑怎么不走了?”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去夫人住的地方给她上柱香,再去拜见少爷为好。” “这”马全有些为难,太守的意思是拖住她不要这位发现少爷失踪的事,可好像也没说不可以去祭拜夫人,若去了,反而还遂了他不知如何拖延时间,感觉可行。于是马全仅思考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又半路改道,带着白玉朝着北苑走去。 “姑姑,夫人刚逝,太守怕触景生情,最近都没去夫人以前的住所,所以可能会有些冷清” “无碍,带路即可。”白玉不欲多谈,她此行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太守夫人生前住所,任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是”马全无奈,他还打算趁着交谈的功夫将步伐放慢一些,哪曾想这位可一点也不逊色,这都走了多久了,他都有些微喘然而面前这位可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真不愧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 半盏茶之后,白玉来到了一座比较大的院落面前,门口种了一排翠绿的翠竹,已经长至围墙高长。 “这就是了。”马全擦了擦自己额前的汗,微喘的说道。“嗯,你下去吧,我自己进去。”白玉只瞧了院门一眼,便踏了进去,她这边头也不回的吩咐让马全不知如何回复。 “哎不是,姑姑”他的任务是拖着她,可不能让这人离开自己的视线,纵使白玉这么吩咐了,马全也间接忽略性的跟了上去。 “姑姑,还是我带着你吧,太守府这么大,小的怕您到是迷了路,那可就是小的的不是了。”马全陪着笑,一路跟着白玉来到了屋内正房。 白玉眉头微皱,显然是嫌其聒噪碍手,但这处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她还是有些顾忌。遂,她一言不发的在跨进了屋内,期间任马全如何说,她皆是不理。 进屋的第一瞬间,白玉横扫了一番屋内的摆设,只见这就是寻常卧室的布局,无甚特别,她之所以来这里,自然不只是为了上香。 “姑姑,给”一侧的马全见白玉停在门口一动不动,以为这是等着自己给其将一切收拾好她好上香,遂贴心的帮白玉将参拜的香燃好,然后递到了白玉身前。 白玉眼光此时正盯着卧房的一处红木雕花长柜,她先是拂开了马全递来的焚香,而后直直的朝着里面走去。 “姑姑?”马全不解,跟着一道走了进去。 及至柜前,柜中隐约传来一丝动静,马全跟在白玉身后也听到了,脸上渐渐露出不解的眼神。暗道莫不是才几天夫人这屋中就遭耗子了?这还了得! 白玉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没有证实,她这边闻此动静,倒不像马全一般,反而嘴角一勾,露出了来到此处难得的一次笑容,只见她眼里带着一丝坚定,“咯噔”一声,柜子从外边打了开来,看着柜中的场景,白玉嘴角笑意更甚。 她就知道,她心里的感觉没有错!此人果然在此。 马全寻声忘了过来,原先不解的眼光顿时睁得大大的,他大呼:“少爷?” 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白玉在屋中休息了没多久,便有仆人朝她屋中搬来了屏风,说是少爷吩咐,他们也是听命办事。 白玉想了想,自己这屋或许真需要一个屏风,不论她介不介意,可她的身子是古代人,避讳一二总是应该的。遂也起身与仆从忙活了片刻,待彻底将屏风弄好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上却是又出了许多汗。 正文 95.番外·求亲 防盗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大家自己算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么么啾~  “不。”马战很坚持,可他不善言辞, 因此也只能坚持不要。 白玉此时刚好将手中包裹的东西递了回去, 马战不欲收回, 因此朝后退了一步, 白玉的手便一下扑了个空。 不远处的马文才见此场景,双唇微微泯了泯,这一幕落入他的眼中,倒像是白玉主动和马战说话,然而马战不怎么领情。好一副郎无意,妾有情! “你这是”白玉看着这一根筋走到底的马战, 有些佯怒。 “生辰。”看白玉稍稍有些不喜的神色,马战憋了一会, 终于从自己口中缓缓地吐出两个字。这一下,倒是轮到白玉愣了愣。 “你收好便是。”趁着白玉还在发愣之际, 马战连忙将后面一句话言尽, 最后连正眼都没看白玉, 便敛了敛神色朝着书房走去。 远方的马文才看马战转过了身子,自己也是连忙一避躲进了灌木丛后。马战从这边走过,倒是一下没发现马文才的身影。 马战走后, 马文才缓缓地从灌木丛后露了出来, 他盯着马战的背影瞧了瞧,眼里有些晦暗。此间待马战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 他方冷着个脸又将身子转了过来。 这个时候, 恰恰是冷羽将马战的包裹打开的那个瞬间, 马文才只见白玉看着手中青色的包裹裹着的东西,露出了“会心”的一笑这分明是郎有意,妾亦有情!! 白玉扒开了包的齐整的碎布,自己手心里现下正躺着两块耳坠。坠子是白色的,通身剔透,一看便是上好的玉石。难得的是这副耳坠还是白玉花形的,上面没有过多的装饰,虽简极雅。 白玉看见的第一眼,便莫名的喜欢。 她不知道马战是怎么知道今日是她生辰的,不过他既然点破了,她再还回去倒显得矫情,还不如等后面找人问问马战的生辰是多久,到时她再寻个由头礼尚往来,这礼物她便也收的安心了。 白玉小心的把手中的耳坠又包了回去,今日她心情甚佳,还是先去厨房看看,少爷晚些课业结束,她应该还来得及做一些吃食出来。 这边白玉自己心念着今日的食谱,仅仅转了个身便朝着小厨房走去。可是此时但凡她抬眼看看前方,都定能看见不知何时马文才已经从灌木丛后露出了全身冷眼看着她。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马文才至始至终都沉着个脸冷眼旁观。 见白玉开心的连周遭环境都没正眼看一下,他的内心沉了一沉。 没人知道他在思忖些什么,当马文才再次回来的时候,神色如常,倒是无意间看向马战的眼神稍稍变了一变,只是此举甚微,估计除了马文才自己,没人能够发现。 当天中午,白玉又做了一份甜点。 这是自面食事件后,白玉又倒腾的新鲜事。 她素日里闲暇时间颇多,现如今,为了打发时间,白玉要么在药舍帮祁大夫整理些药草,要么便呆在厨房研究新鲜的菜品。她的厨艺比不得厨房的师傅,于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做着自己吃自己玩。除非品相极佳,不然她也不会轻易拿到马文才身前去。 马文才也知道白玉从面食事件后便对做吃的有了一丝兴趣。只是君子远庖厨,他纵使对其倒腾吃食再感兴趣,也不会轻易去厨房那些地方观看。忍住了心中的好奇,这边只要白玉每次再呈上新品的时候,他也都会品尝一二,偶尔还会对其手艺评价一番。 可在今日,当白玉把准备了许久的糕点端上的时候,发现马文才有些兴趣怏怏,她来书房看了好几次,都见其放在一侧被人冷落,好几个时辰了也没见对方品尝一口。 白玉没有开口询问,料想是自己不经意间又拿了对方不喜的食材,因此这才碰都没碰一下。最后,她趁着马文才出去练武的时候,把这碗她研究了数日的芡容糕撤了下去。 马文才这边习武回到自己书房,发现白玉中午呈上的糕点早已被撤了下去,他的身形一滞,心下不知为何,仿佛有些微涩。 他没动这个东西,她怎么就不问问就撤下了 真的是心中有了记挂的人,所以对他也淡漠了许多么 马文才敛了敛目,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的一片深邃。 “少爷,天色不早了,可要传膳?”白玉估摸着时间,从外方走了进来,按例请示马文才的意思。 马文才这才忆起他来书房是打算放自己心爱的弓箭的。身后传来的声响把他的神识拉回了现实,他淡漠的转过了身子,神色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他看着白玉默了两秒,最终有些平静的对白玉说道:“摆饭吧。” 他得再看看,此事不能急。 白玉笑着应了下去。 现在是八月初,正值夏季,昼长夜短,马文才此间把晚膳用完,外方的天色依旧还透着白。白玉伺候着他用晚饭后,今日倒是没有一直在其眼前晃悠,马文才沐了个浴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外方已经在屋檐下点起了灯火。 夏天的傍晚还有些燥热,他今日的心情有些欠佳,于是便撇开了奴仆,打算自己在院中转转。 梓竹苑说大不大,这么一转之下,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倒是又让他撞见了今日让他心烦的二人。 早上的时候,白玉在小厨房弄了许久,考虑到今日是自己的生日,所以她做吃食的时候尽量多做了些。想着不仅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还给梓竹苑相熟的人以及药舍的祁大夫送些去。 别看祁大夫年纪这么大了,对白玉倒腾的小吃食反而喜欢的紧。 给马文才做的那份是最好看的,可惜马文才一口都没动。夏天食物不易保存,白玉念着这个,伺候完马文才厚便给祁大夫送了过去。再次回到梓竹苑,马善等人在屋内伺候马文才沐浴,倒是在外方凑巧碰见了马战,于是白玉为了审事,这才将其唤住,打算把骁勇善战四人的份让马战带回去。 她已经想起来马战是怎么知道今日是自己生辰的了。 她只对外院的二丫说过这事。 二丫是门房的女儿,今年八岁,比较贪玩,白玉机缘下和其相熟,那孩子倒是不怕她,蹭着她做的吃食吃了好几次。小厨房内毕竟有些东西是给马府主子准备的,白玉不敢多用,知道二丫的父母一个管着门房一个管着后院的婢女之后,她倒是有了主意。 有了二丫这个中介,周婶子(二丫她娘)已经给白玉带了好几次自己需要的食材。 也是那一次,二丫问这一次要做什么好吃的时,她多嘴说了那么一句,没曾想倒让马战听了去。 “马战,今后不需那么破费也不用和姑姑这么客气,你是男子,银子得攒着娶娘子的,今日我多做了些吃食,大家都有,这是你们四人的,你带回去给他们吧,我就偷个懒只跑这一次。”白玉先是把自己的态度给放了出来,顺便本着为马战考虑的方向,还劝了对方两句,把东西塞进马战怀中之后,白玉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弧度,倒真有些像其说的那般偷懒得逞的样子。 马战看了看怀中包裹着的东西,隐约能闻见一丝桂花的芳香,他猜应该是白玉在其中放了桂花进去的缘故。心中有些意外,不过白玉都说了是给他们四人的,他也没理由替他们三人拒绝,于是也就默默地接了下去。 “这东西” “马战!”白玉此间还欲叮嘱一二,可惜的是,马文才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少爷?” “少爷。” 前一句略带惊奇的是白玉说的,后一句平淡无奇回答的是马战应的。 马文才在远处冷眼的看着这对男女,他的眉头微皱,从白玉的身上扫到了马战的手中,随即道:“你跟我来,姑姑今夜可以不用再在主屋伺候了。” 马文才此话言尽,直接是转过了身子朝着屋中走去,白玉还未对马文才突然变幻的神态琢磨过味的时候,马战已经跟了上去。 屋中 马文才坐在上方,马战在其下站的笔直。他没有看向对方,反而是先喝了一口茶,屋内很是宁静,茶盖和杯盏碰撞的声音尤其清脆,马文才没有开口,马战自然不会主动询问,于是二人便这么默了下来。 “你今日,为何找我请假?”少顷,总归是上方的某人先耐不住心,率先的打破了宁静。 马战观马文才这模样,还以为对方又要吩咐自己做些什么,倒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问题。他自然是忠于马文才的,对于对方的问题,定然也是知无不言。马战连一丝多余的私心都没有,直接把原由一股脑的道了出来:“回少爷,今日是姑姑的生辰,那日姑姑帮了马战一个忙,马战没有别的可以相谢,因此唯有寻机买些女子喜爱的东西赠予对方,以示感谢。” 马骁说过,女子都爱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他往这方面买,总是没错的。 马战回答的很是坦荡,一番话后,倒是上方尚在品茶的某人,动作稍稍滞了滞。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马文才的声音莫名的低了一度。 他怎么不知今日是她的生辰?况她从未对人说过,那马战又是如何知道的? “今日是姑姑生辰” 马文才猛地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发出“碰”的一声响,随即道:“好了!我知道了!”他现在突然不想再听这番解释。 马战禁了声,乖乖的封了口。 马文才看了眼桌上因适才动作浪出的水滴,他吸了一口气,又问:“晚姑姑适才找你作甚?” “姑姑适才交给马战一分吃食,言今日其特意做的,姑姑让我转交给马善他们。”不管马文才态度如何,马战该怎么回,还是怎么回。 “”马战这么一说,一时之间,马文才内心颇为复杂。 她的内里是现代人,可身前这二人不是,所以纵使她不介意被这两小毛孩看见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毕竟又没有全裸,但向晚必须介意。 白玉的思绪转动的极快,一切的应对她在心中也早已过了个遍,所以一番话说完,再加上她的行为举止,给人的感觉便是一场意外,两相尴尬,心中愤懑,却随即又明白自己的本分,默默地摆出一副恭敬的态度与对方对话。 尽管白玉话语间依旧恭敬如初,可马文才此时就是听出了其中夹杂的些许“不快”。 想来也是,他和马战突然闯入,又见着了她这副模样,书云:男女七岁不同席。尽管马文才现下不懂男女之情,可撞见此景,也确实有失君子风范。他且年幼,可马战却不是,不论白玉恼的是他还是马战,此次确实是他们失礼在先。 就是不知… 马文才思绪百转千绕,很快便看向了抱着他的马战。 马战早在见着屋中情形的第一眼就迅速的将马文才抱着转了过去,可以说现在他和白玉二人皆是背对着对方。 他被少爷吩咐抱其过来,具体所为何事他不知道,少爷是主,她是仆,进她的屋子自然不需敲门,再者他彼时怀抱着马文才,也确实腾不开手,所以这么突然的,她雪白的肌肤便一下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与白玉几乎是同时转过的身子,他不敢看,也不能看。 马文才见马战面不改色的抱着他,目不斜视,神态自若,他和白玉马战二人不同,他们现下互相背对着对方看不见彼此,可他在马战怀里,只余光一瞥,便可将室内情况一览无遗。 他心里隐约有了个打算,面上却是不显一分。随即缓缓开口道:“马战,晚姑姑如今不便,我们先走,明日再来,你且好好休息。” 最后一句,却是抬头对直接看向白玉说的。 马战现下巴不得跨出这尴尬的地方,一得了吩咐,便毫不留情的抱着马文才跨出了屋子。 要说马文才堂堂太守少爷,怎会屈尊降贵来一下人屋内?这说出去无论怎么看都有些不合礼仪。可偏偏他后面做的事,确实需要白玉配合。白天人多,他也不倒好来此处,现下好不容易晚上了,何曾想进来之后会见着如此场面? 要说要白玉配合一事,这倒不是说他有多信任她,只是这事,还真只有白玉能做的不惹人怀疑。 而之所以屈尊来此处,那是因为他还得给白玉一个假象,让她以为他已经渐渐看重了她,这样一来,后面行事,可就… 当然,他心里的想法自是不愿与他人分享,他宁愿来亲自来这边敲打一番对方,也好过在屋中继续一人呆着。 窝了一整日,身体又不能大动,看来明日他得找些事来做了… 白玉裹着被子在床上仔细聆听,这边真确定那主仆二人已然离去,他才猛地将被子掀了开来。 可焖死她了! 得了,先前擦得汗算是白费了,现在伤口也裂开了,这孩子还真会挑时候进来。 白玉瞅了眼自己已经裂开的脚踝处,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马文才适才的话她也听见了,她才不信他无缘无故会来找她,是试探还是探望她也不想去细究,只是在这古代装古人真心是身心俱疲,她还以为那孩子生母早逝,现下定然缺爱,她年长他七岁,若能让其像母亲一般的依靠自己,那她后面说的话显然会分量重些,所以她从来太守府后一直隐约的扮演着成熟稳重的性格,这两日想出来看,好像效果也不是很大?或许这孩子需要的是知心大姐姐型的? 白玉在床上愣了愣,夜风划过,吹起了她身上一层咯噔,白玉回神,最终还是决定再看两日再说,她希望早日摆脱这层身份,说话不用顾手顾脚,最好能早日回到平等自由的现代去,可她也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急。 马文才这孩子,防备心比她所了解的,还要重。今日这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正文 96.番外·成亲 防盗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大家自己算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么么啾~ 他们一行人年纪看起来都不大, 若要说起来,白玉反而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 可她是女子, 纵使穿了男装,身量也弱小了些, 看起来一点武力值都没有。李三和姚五对视了一眼,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就是他了! 他们混在人群中,今日街上热闹,骁勇善战四人都没发现不妥,到了后面,连老天都帮他们,那个小少爷竟然还派走了其中年纪最大的两人,除此之外, 那小少爷一到仙客居门口,里面便发生了争执打斗,小少爷皱了皱眉, 凑巧那时里面有两人被打了出来,小少爷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下护在了他的身前, 人群涌动了起来,小少爷竟然一下便被挤了出去。 这一下,他们要是再不得手, 那简直就要说不过去了! 李三将事先备好的迷药巾子快准狠的捂在了马文才的口鼻上。马文才自幼习武, 最近几个月又被萧启风指点, 武学上进步很大,直接交锋不一定这么快就落了下乘,但架不住李三二人下作的手段,他纵使再强,迷药入口,也浑身无力了起来。 李三动手的时候,姚五挡在了二人身前,再加上马文才身量并未长开,马善几人的身高也未及成人,因此他失踪的第一时间,马骁就着人群看过,并未看见马文才的身影。 “快找少爷!”马骁率先的对着身侧的二人吼道。 他们适才只关心身前,一不留神少爷便不见了身影,这要是出了事,他们万死难辞其咎。马勇马善显然也发现了马文才不见了踪迹,这会儿隐约有些慌了神,三人在人群中焦急的寻找着,并不知道此时马文才已经被李三二人套进了口袋,扛着从小巷中走去。 白玉本欲抄小道过来看受伤之人是否是马文才,哪曾想歪打正着,和扛着马文才的李三姚五二人撞个正着。她最近几个月负责马文才换洗的衣物,自然也包括了他素日里穿的鞋袜。适才虽然昏暗,可太守府上,马文才身上穿着什么,没有人比白玉更清楚。 马文才的鞋子最为特殊,他的鞋底,都会绣有太守府的标志,整个杭州城,恐怕除了太守府家小少爷,没人能拥有这样的鞋子。这也是为何白玉仅看着鞋底就确定了对方可能的身份的原因。 她不能赌,所以她必须去看看,不然的话,她心难安。 白玉在小巷中追了上去,可是她原本就没有出过太守府,对杭州城也不熟悉,适才李三二人看小巷中也有人,担心再遇到旁人,因此后面选的路是怎么偏僻怎么走。他们别的本事没有,对于杭州城大街小巷可熟悉的紧,白玉一个外来户,怎么比得过这里的原著居民。 因此白玉这边没跟多久,便将人给跟丢了 李三和姚五在小巷中晃悠了许久,最终确信后面没有尾巴之后,这才慢悠悠的朝着他们的住所走去。 他们本是混混,住的地方居无定所,在今天动手之前,他们在这边小巷中看了许久,最后相中了一座废弃的老屋作为据点。这个地方,最好的是左边的屋子也是座废宅,右边住着一个聋子鳏夫,他们纵使把动静闹大,也不怕人知道。 将人搬回来之后,李三累的半死,也不管袋中人死活,一下便朝着地上甩了过去,发出“咚”的一声响,想来磕的不轻。“干!这臭小子看着不大,人却重的跟猪一样,这吃山珍海味的人就是跟我们不一样!”他扯了扯衣领,身上出了一层汗,索性直接脱了了事,完事后又从桌上拿起一壶清水,直接对着嘴壶便“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姚五也累的要死,除此之外,二人还担心被人看见,能将人搬回来他此时比谁都庆幸。李三这边喝了一大壶水,姚五也不嫌弃,从对方手中接过了水壶便喝了起来。 “干他娘的,这小子不动不会是经不起摔吧。”李三喝了水,现下舒服了许多,见马文才在地上一动不动,适才二人抱着他时还有点反应,这会儿不动可别不经摔给 “去看看。”正在喝水的姚五动作一滞,对着李三说道。 这生意别还没做就亏本了。 李三三下五除二的把袋子打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真实场景。 马文才吸入了迷药,虽然浑身酸软,但还不至于这么不经摔,他不动是不清楚具体情况,所以他以不变应万变。李三把口袋打开之前,他赶忙将双眼闭上。 这个时候,屋内点着微弱的烛光,口袋中露出了马文才白净的小脸,额头上此时有着一抹红印,隐约透着些血丝,想来是之前李三将其摔在地上磕到的。 李三皱着眉头将手放在马文才的鼻子下面,感受到还有气,心里松了口气。人没死就好,管他受了多少伤。 不过 “老五,你看,这臭小子长得还真行,细皮嫩肉的,比娘们的脸还滑。”李三说着说着便将手摸上了马文才的脸颊,与此同时,还发出“啧啧”的赞赏。 马文才在李三摸到他脸的同时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他的胃在倒腾,感觉下一刻酸水就要冒了出来。 可他现在不能动,他吸入了迷烟,虽说他体子好,片刻的功夫也不可能好全。他不能现在露了马脚招来更严重的后果。现在他除了忍,别无他法。 “老三!”姚五知道李三这个人素日里不太正经,现在他的眼神越发的奇怪,为了保证人质的安全,这人他一定不能动! 面对姚五的呵斥,李三有些讪讪然,他对着一侧吐了口痰,脸色有些不快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把人绑好,丢柴房去,过了今夜再说。我去街上踩个点,看有动静没,一会儿就回来。”姚五李三二人中,明显姚五说的话更有地位。李三畏惧姚五,因此这边再不满嘟囔了两句也就乖乖按着姚五的吩咐做了。 姚五看李三还算识大局,这边又吩咐了两句,待其小心的在门口张望了一二后,这才大方的走了出去。 姚五这边一走,李三就轻松了很多,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马文才,心里实在挠的慌,索性去了后院,打算先冲一个凉再说,那孩子被他绑的结实,应该不会生出幺蛾子 * 白玉跟丢了对方,可她一直记得自己能隐约感知这可帝微星的位置。靠着这个,她最终站在了一个破院的门口,盯着前方有些破落的大门,眼神晦暗不明。 这条小巷里几乎没有人家,白玉在此处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小心的把门推了开来,而后走了进去。 院中杂草丛生,可通往正屋的小道上被踩出一条新的压痕,白玉观此情景,她几乎已经确信,马文才多半就被藏在此处。她不知对方人数,也拿不准对方的强弱,她在巷中晃荡了许久,原先买的果脯被她当做了记号丢了一路,如今就看马战几人能否察觉了。 但她也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外人身上,有些时候,求人不如求己,白玉一想到对方可能有危险,关系着自己能否回到现代,她不能坐以待毙! 这边白玉偷偷摸摸的一路沿着痕迹寻了过去,后院传来“窸窸窣窣”的浇水声,白玉小心的瞥了一眼,发现是适才在巷中见过的其中一个瘦小的男子正在穿着大裤衩往自己身上浇水,全身像个干柴一样,干瘪瘪的没有看头。他的身侧并没有马文才,也就是说这是个好机会,她得抓紧了。 白玉看了看此处的场景,西侧有一个小茅屋,应该是柴房之类的,柴房门口有一道痕迹,很均匀,像是拖什么东西走造成的,看到这个痕迹,白玉来不及犹豫,直接弓着个身子跑了过去。 马文才这个时候正在用柴房的碎石割着自己手上绳子,碎石较钝,他又看不见身后,因此割着很是麻烦。哪曾想他才刚动作了片刻,屋外又传来了动静,不得已之下,他唯有继续躺下身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双耳倒是仔细的听着四方动静。 白玉在门口观察了一番,确定里面没人走动,这才敢推门进去。 这处的废宅许久没人住,柴房还堆着一些废柴,白玉一进屋因着她的动作,迎面便扑来一层灰尘。她来不及顾忌这个,反倒是先将门口关上,这才仔细的观察屋内场景。 就着月光,白玉弗开灰尘的第一时间,便看见了躺在柴垛上的某人。 “少爷!”白玉几步走上前去,小心的晃了晃马文才的身子,又小声的唤道。月光下,马文才闭着双眼,他额上的一抹鲜红很是明显。 马文才一直装着睡,知道听清了来人的声音,这才敢睁开眼睛。 “少爷!你醒着?真是太好了!现下只有我一人找到了你,后院有一人在洗澡,前院现在没有人,趁这个时候我带你走,你能走吗?”白玉见马文才只一唤便睁开了深邃的眼眸,心下不由得大喜,连忙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和其说明,与此同时,她顺势板过了马文才的身子,急忙欲给其松绑。 马文才闻此一言,眼眸又深了几深,见白玉动作凌厉,他十分配合,并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与之说明。“抓我的有两个人,想来是为了钱财,你快一些,其中一人适才出去踩点,多半快回来了。”今日之耻,但凡他能出去,这两个人,一个都不要想活! “好,马上,这结有些紧。”对目前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知道可能帮手就快回来,白玉心下有些焦急,这边也顾得不粗绳会伤着她细嫩的皮肤,可越是焦急,手下的粗绳就是不见一分松弛,到了最后,白玉直接上了口。 自己的手上时不时的划过一抹柔软的皮肤,马文才心下微漾,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其复杂的情绪,他注意着四方动静,在白玉解得差不多快要完成的时候,外方好死不死的传来了一丝动静。 “躲到我身后去,快!” 她上次只是顺手帮了马战一个小忙,倒不知马战记在了心里,今日唤她过来,她还道是有什么大事,没曾想是给自己谢礼?那件事她做了都忘了,真没想过要马战送自己什么东西,马战这么一来,倒是有些和她客气了。她又不是唯利是图,所以,马战这东西,她说什么都不能要。 “不。”马战很坚持,可他不善言辞,因此也只能坚持不要。 白玉此时刚好将手中包裹的东西递了回去,马战不欲收回,因此朝后退了一步,白玉的手便一下扑了个空。 不远处的马文才见此场景,双唇微微泯了泯,这一幕落入他的眼中,倒像是白玉主动和马战说话,然而马战不怎么领情。好一副郎无意,妾有情! “你这是”白玉看着这一根筋走到底的马战,有些佯怒。 “生辰。”看白玉稍稍有些不喜的神色,马战憋了一会,终于从自己口中缓缓地吐出两个字。这一下,倒是轮到白玉愣了愣。 “你收好便是。”趁着白玉还在发愣之际,马战连忙将后面一句话言尽,最后连正眼都没看白玉,便敛了敛神色朝着书房走去。 远方的马文才看马战转过了身子,自己也是连忙一避躲进了灌木丛后。马战从这边走过,倒是一下没发现马文才的身影。 马战走后,马文才缓缓地从灌木丛后露了出来,他盯着马战的背影瞧了瞧,眼里有些晦暗。此间待马战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他方冷着个脸又将身子转了过来。 这个时候,恰恰是冷羽将马战的包裹打开的那个瞬间,马文才只见白玉看着手中青色的包裹裹着的东西,露出了“会心”的一笑这分明是郎有意,妾亦有情!! 白玉扒开了包的齐整的碎布,自己手心里现下正躺着两块耳坠。坠子是白色的,通身剔透,一看便是上好的玉石。难得的是这副耳坠还是白玉花形的,上面没有过多的装饰,虽简极雅。 白玉看见的第一眼,便莫名的喜欢。 她不知道马战是怎么知道今日是她生辰的,不过他既然点破了,她再还回去倒显得矫情,还不如等后面找人问问马战的生辰是多久,到时她再寻个由头礼尚往来,这礼物她便也收的安心了。 白玉小心的把手中的耳坠又包了回去,今日她心情甚佳,还是先去厨房看看,少爷晚些课业结束,她应该还来得及做一些吃食出来。 这边白玉自己心念着今日的食谱,仅仅转了个身便朝着小厨房走去。可是此时但凡她抬眼看看前方,都定能看见不知何时马文才已经从灌木丛后露出了全身冷眼看着她。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马文才至始至终都沉着个脸冷眼旁观。 见白玉开心的连周遭环境都没正眼看一下,他的内心沉了一沉。 没人知道他在思忖些什么,当马文才再次回来的时候,神色如常,倒是无意间看向马战的眼神稍稍变了一变,只是此举甚微,估计除了马文才自己,没人能够发现。 当天中午,白玉又做了一份甜点。 这是自面食事件后,白玉又倒腾的新鲜事。 她素日里闲暇时间颇多,现如今,为了打发时间,白玉要么在药舍帮祁大夫整理些药草,要么便呆在厨房研究新鲜的菜品。她的厨艺比不得厨房的师傅,于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做着自己吃自己玩。除非品相极佳,不然她也不会轻易拿到马文才身前去。 马文才也知道白玉从面食事件后便对做吃的有了一丝兴趣。只是君子远庖厨,他纵使对其倒腾吃食再感兴趣,也不会轻易去厨房那些地方观看。忍住了心中的好奇,这边只要白玉每次再呈上新品的时候,他也都会品尝一二,偶尔还会对其手艺评价一番。 可在今日,当白玉把准备了许久的糕点端上的时候,发现马文才有些兴趣怏怏,她来书房看了好几次,都见其放在一侧被人冷落,好几个时辰了也没见对方品尝一口。 白玉没有开口询问,料想是自己不经意间又拿了对方不喜的食材,因此这才碰都没碰一下。最后,她趁着马文才出去练武的时候,把这碗她研究了数日的芡容糕撤了下去。 马文才这边习武回到自己书房,发现白玉中午呈上的糕点早已被撤了下去,他的身形一滞,心下不知为何,仿佛有些微涩。 他没动这个东西,她怎么就不问问就撤下了 真的是心中有了记挂的人,所以对他也淡漠了许多么 马文才敛了敛目,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的一片深邃。 “少爷,天色不早了,可要传膳?”白玉估摸着时间,从外方走了进来,按例请示马文才的意思。 马文才这才忆起他来书房是打算放自己心爱的弓箭的。身后传来的声响把他的神识拉回了现实,他淡漠的转过了身子,神色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他看着白玉默了两秒,最终有些平静的对白玉说道:“摆饭吧。” 他得再看看,此事不能急。 白玉笑着应了下去。 现在是八月初,正值夏季,昼长夜短,马文才此间把晚膳用完,外方的天色依旧还透着白。白玉伺候着他用晚饭后,今日倒是没有一直在其眼前晃悠,马文才沐了个浴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外方已经在屋檐下点起了灯火。 夏天的傍晚还有些燥热,他今日的心情有些欠佳,于是便撇开了奴仆,打算自己在院中转转。 梓竹苑说大不大,这么一转之下,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倒是又让他撞见了今日让他心烦的二人。 早上的时候,白玉在小厨房弄了许久,考虑到今日是自己的生日,所以她做吃食的时候尽量多做了些。想着不仅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还给梓竹苑相熟的人以及药舍的祁大夫送些去。 别看祁大夫年纪这么大了,对白玉倒腾的小吃食反而喜欢的紧。 给马文才做的那份是最好看的,可惜马文才一口都没动。夏天食物不易保存,白玉念着这个,伺候完马文才厚便给祁大夫送了过去。再次回到梓竹苑,马善等人在屋内伺候马文才沐浴,倒是在外方凑巧碰见了马战,于是白玉为了审事,这才将其唤住,打算把骁勇善战四人的份让马战带回去。 她已经想起来马战是怎么知道今日是自己生辰的了。 她只对外院的二丫说过这事。 二丫是门房的女儿,今年八岁,比较贪玩,白玉机缘下和其相熟,那孩子倒是不怕她,蹭着她做的吃食吃了好几次。小厨房内毕竟有些东西是给马府主子准备的,白玉不敢多用,知道二丫的父母一个管着门房一个管着后院的婢女之后,她倒是有了主意。 有了二丫这个中介,周婶子(二丫她娘)已经给白玉带了好几次自己需要的食材。 也是那一次,二丫问这一次要做什么好吃的时,她多嘴说了那么一句,没曾想倒让马战听了去。 “马战,今后不需那么破费也不用和姑姑这么客气,你是男子,银子得攒着娶娘子的,今日我多做了些吃食,大家都有,这是你们四人的,你带回去给他们吧,我就偷个懒只跑这一次。”白玉先是把自己的态度给放了出来,顺便本着为马战考虑的方向,还劝了对方两句,把东西塞进马战怀中之后,白玉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弧度,倒真有些像其说的那般偷懒得逞的样子。 马战看了看怀中包裹着的东西,隐约能闻见一丝桂花的芳香,他猜应该是白玉在其中放了桂花进去的缘故。心中有些意外,不过白玉都说了是给他们四人的,他也没理由替他们三人拒绝,于是也就默默地接了下去。 “这东西” “马战!”白玉此间还欲叮嘱一二,可惜的是,马文才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少爷?” “少爷。” 前一句略带惊奇的是白玉说的,后一句平淡无奇回答的是马战应的。 马文才在远处冷眼的看着这对男女,他的眉头微皱,从白玉的身上扫到了马战的手中,随即道:“你跟我来,姑姑今夜可以不用再在主屋伺候了。” 马文才此话言尽,直接是转过了身子朝着屋中走去,白玉还未对马文才突然变幻的神态琢磨过味的时候,马战已经跟了上去。 屋中 马文才坐在上方,马战在其下站的笔直。他没有看向对方,反而是先喝了一口茶,屋内很是宁静,茶盖和杯盏碰撞的声音尤其清脆,马文才没有开口,马战自然不会主动询问,于是二人便这么默了下来。 “你今日,为何找我请假?”少顷,总归是上方的某人先耐不住心,率先的打破了宁静。 马战观马文才这模样,还以为对方又要吩咐自己做些什么,倒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问题。他自然是忠于马文才的,对于对方的问题,定然也是知无不言。马战连一丝多余的私心都没有,直接把原由一股脑的道了出来:“回少爷,今日是姑姑的生辰,那日姑姑帮了马战一个忙,马战没有别的可以相谢,因此唯有寻机买些女子喜爱的东西赠予对方,以示感谢。” 马骁说过,女子都爱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他往这方面买,总是没错的。 马战回答的很是坦荡,一番话后,倒是上方尚在品茶的某人,动作稍稍滞了滞。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马文才的声音莫名的低了一度。 他怎么不知今日是她的生辰?况她从未对人说过,那马战又是如何知道的? “今日是姑姑生辰” 马文才猛地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发出“碰”的一声响,随即道:“好了!我知道了!”他现在突然不想再听这番解释。 马战禁了声,乖乖的封了口。 马文才看了眼桌上因适才动作浪出的水滴,他吸了一口气,又问:“晚姑姑适才找你作甚?” “姑姑适才交给马战一分吃食,言今日其特意做的,姑姑让我转交给马善他们。”不管马文才态度如何,马战该怎么回,还是怎么回。 “”马战这么一说,一时之间,马文才内心颇为复杂。 “不。”马战很坚持,可他不善言辞,因此也只能坚持不要。 白玉此时刚好将手中包裹的东西递了回去,马战不欲收回,因此朝后退了一步,白玉的手便一下扑了个空。 不远处的马文才见此场景,双唇微微泯了泯,这一幕落入他的眼中,倒像是白玉主动和马战说话,然而马战不怎么领情。好一副郎无意,妾有情! “你这是”白玉看着这一根筋走到底的马战,有些佯怒。 “生辰。”看白玉稍稍有些不喜的神色,马战憋了一会,终于从自己口中缓缓地吐出两个字。这一下,倒是轮到白玉愣了愣。 “你收好便是。”趁着白玉还在发愣之际,马战连忙将后面一句话言尽,最后连正眼都没看白玉,便敛了敛神色朝着书房走去。 远方的马文才看马战转过了身子,自己也是连忙一避躲进了灌木丛后。马战从这边走过,倒是一下没发现马文才的身影。 马战走后,马文才缓缓地从灌木丛后露了出来,他盯着马战的背影瞧了瞧,眼里有些晦暗。此间待马战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他方冷着个脸又将身子转了过来。 正文 97.番外·怀孕 防盗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大家自己算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么么啾~  宋栀被马文才盯着,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惧意。 她做了这么多算计, 除去第一次的忐忑,越到后面,她几乎就越发的冷静。今日被抓,她深知许是自己已经暴露,只是她的母亲和妹妹都已被她安顿好,纵使被抓,她也没什么担心。 可现在原本被她安顿好的母亲小妹如今被五花八捆的扔到了她的身前,因为没有后顾之忧, 她才敢如此大胆,但现在她的软肋就在她的身侧, 她却是再也无法保持面上的冷静。马文才的威压一下, 她内心甚至颤了一颤。 外方的白玉与内房就隔了一个门的距离,先前屋内没有出声, 她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现下这般动静, 她听不见那才有鬼了。 马战依旧面不改色的站着笔直,白玉现下没工夫管他,她仔细的将耳朵竖起来,待听到马文才那 句“你的娘是娘,我的娘就不是了吗!”时的气愤,她不知为何, 竟然还隐约听出些委屈? “这一切都是宋栀做的, 和我娘以及小妹没有关系。”宋栀强忍住发自心里的畏惧, 憋着口气的说道,“是我将沾有药粉的绣鞋让阿卿拿给姑姑,也是我在娘给你的衣服上动了手脚,是我骗阿卿不懂事帮着我在花园里点了香,路上做了手脚,这一切都是我宋栀做的!不关她们的事!”宋栀的语速越来越快,临了最后,还有些挣扎了起来。 马文才冷哼了一声,直接将其厌弃的往旁边一甩。他抽出了袖中的手帕,使劲的在自己手上擦了擦,眉头紧皱,问道:“药粉哪里来的。” 宋栀被马文才推倒地上,她此间受伤颇重,双眼已经有了眩晕之感,可她依旧强迫着自己坐了起来,她望着不远处的亲娘和妹妹,心中也越发的肯定了起来。 “宋栀自幼喜欢香物,万物相克,这是宋栀自己配的。”别的宋栀可能没有底气,但若说道品香和制香,恐怕这杭州城没几个人能胜过她。 她宋家,制香世家,若非遭了外人红眼,父亲去世,她应该从小也是过着锦衣玉食而非寄人篱下的生活! 她的母亲,这边刚刚生下小妹便入了马府当了奶娘,没日没夜的伺候着马家少爷,如今,可恨有人用父亲的尸骨以及为宋家雪耻来要挟她,她是宋家长女,她有她要担的责任,宋家可以不雪耻,但决不允许让她父亲尸骨未寒! 宋栀肯定的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傲气,马文才倒是没想过这香可能是她配的,他将目光望向马勇,只见马勇对此亦是点了点头,看来宋栀这句话,应是不假。 马文才虚眯着双眼,瞥向地上坐着的某人,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制了相生相克的香?”有点意思,要是这样,他倒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宋栀没有回话,可她的神情却显然是默认了马文才这番说辞。 “好,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害我母亲的,却又为何要加害于我!我马府待你们母女三人可不薄,你且仔细你的话,若要让我知道有一句作假…” “我嫉妒夫人的容貌!我羡慕她的生活!我也想要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但我没有想要夫人的命!我只是在她的屋内放了些容易致人梦靥的香,我只是想让她身体差些,然后太守不喜,这样我才有机会…”宋栀打断了马文才的话,她也不待马文才继续追问,自己这边一股脑的说了起来。而随着她越说越多,她的神色渐渐露出了狰狞,她的话越说越激烈,一侧的李奶娘早就惊恐的睁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的女儿她知道,绝对不是这样贪慕虚荣的人!她在骗少爷!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唔唔!!”李奶娘尽量让自己吸引宋栀的注意,她不想让她再说下去! 然而宋栀这边,她娘发出的动静她自然也看见了,她知道她母亲是信她的,可为了父亲,为了宋家的冤屈,她必须说下去! 宋栀把心一横,继续将自己早已备好的说辞陆续道出,“夫人是自己自尽而死的!和我没有关系!至于少爷你,我知道少爷你渐渐有了怀疑,与其日日担心少爷知道真相之后要惩戒于我,总归要被怀疑,被发现,不若我先下手为强,若是少爷出了意外,定然没有心思再探查这些!宋卿年幼,我说什么她都信,我娘是你的乳母,她把你当半个儿子看,这些我自然不会让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算计好的。以上!少爷你可满意!”最后一句,宋栀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模样,她已经铁定了心担下这些罪名。 她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知道她是调香圣手的,又是怎么认识她的,也不知对方为何会找到父亲的坟墓,亦清楚他们家的恩恩怨怨,她只知道幕后还有暗手,知道夫人的死另有蹊跷,但这些话,现在她统统都不能说!和父亲的尸骨比起来,他马家少爷的命又算什么! 马文才冷笑的看向宋栀,为宋栀这番措辞,也为宋栀为自己的开脱。 宋栀是不是害他母亲的罪魁,他还会继续调查,但她欲谋害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马骁!” “少爷!”马骁从马文才的身后往前站了一步。 “把她调的香统统给我拿上来!”马文才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很是耐人寻味。 “马骁领命!”马骁点了点头,自己朝着屋内一侧走去。 这里是李奶娘母女三口住的小屋,因宋李氏是马文才的奶娘,奶了马家少爷,这才有此殊荣可以和白玉一般独住一屋。 马骁并没有费上许久的时间,不消片刻,他便拉开了帘子,抱着许多瓶瓶罐罐的朝着屋前的一行人走来。 “少爷,所有但凡能装东西的瓶子都在这里。” 马文才望了一眼,马骁怀中现下大约有数十瓶瓷罐,虽然密封,可依旧隐约传来了些许味道。他皱了皱眉,朝着宋栀身前走了两步,这一次,他俯瞰着她,眼中是一片寒意。“这些香里,可有害我母亲的那一瓶?” 宋栀隐约猜到了马文才要做些什么,她惶恐的睁大了眼睛,眼中的怯意渐渐浮了上来。 “怕了?”他一下俯下身子,拉近了与宋栀的距离。宋栀被马文才这个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加上她本身就有些怵马文才此时的神态,所以马文才一俯身,她便猛地朝后坐了下去。 “不说话?”马文才见着宋栀的这个举动,一直被他压抑的怒气渐渐又有了些卷土重来之势。“马骁!全部给她灌下去!”马文才闭上了眼睛,努力让情绪不要外露,自己这边却是狠一甩袖,不欲再多看对方一眼。 宋栀六神无主,可她不敢轻举妄动,她的母亲小妹都在对方手里,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活生生的母亲和单纯地小妹,她只知道她拦下了所有的罪责,母亲总归是少爷的奶娘,小妹年幼,不会因此丧命,哪曾想马文才竟会要人当着母亲小妹的面这么对她。 “好的少爷!”马骁并不惊讶于马文才的吩咐,他是个听话的书童,马文才让他做什么,他自然边做什么。 他几步走上前去,直接单手扣住宋栀的下颌,宋栀毕竟是个女流,哪怕胆识再过人,如今这场景,都不是她最初能预想到的,她几乎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便直接任马骁将香粉罐灌倒了她的嘴边。 “噗通”一声,地上传来两处重物落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噼里啪啦”瓶瓶罐罐落地的声音。 “唔” “娘!” “少爷!”李奶娘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挣脱了马勇的束缚。她的身上还绑着绳子,可她的双手隐约能小范围活动一二,她嘴里塞得布在适才撞向马骁的时候已经碰巧弄掉,现在她可以说话。 “少爷!我女儿定然不会这么做的,她不是那样的孩子,定然是有苦衷的,阿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李奶娘并不知道有人在她不知不觉间找过她的女儿并借机威胁,她只知道若再不解释,奴仆叛主,这是死罪! “…”身后好歹是自己的乳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马文才转过了身子,他最后给宋栀一次机会,此次之后,他不会再心软! 李奶娘很想让自己的女儿说出真相,很想让少爷饶其一死,只是她的这些很想,宋栀注定不会配合,只听她坚定地说道:“不!我说的句句属实,若少爷还念着旧情,请饶了我娘和我妹妹,她们并不知情!” 宋栀不欲再说什么,她知自己难逃一劫,可对方曾允诺如若出事,定会照看好她的母亲和小妹,既然这样,到了如此地步,她决计不能引来马家少爷的一丝怀疑。 她几步上前,也不消马骁动手,她自己配得香她识的,哪些用效大有什么作用没人比她跟清楚,只见其从一堆瓶罐中拿起了两瓶印花白瓷,张口便欲饮用。 李奶娘大惊,若说没人比宋栀更了解香料,那么便没人比她更了解宋栀。女儿的举动明显的在告诉她,她要寻死! 李奶娘在这一刻,起初便松了些许的绳子直接被她挣脱了开来,她自己一瞬间扑了上去,也不解释,抢在宋栀的前面将两瓶药粉尽数的倒入了自己的口中。 “娘!!” “那这人”马骁看了眼在冷羽身侧一动不动面不改色的某人,犹豫的请示到。要知道,他这边把向晚送走了,那就只剩下萧启风和少爷两人独处 “”马文才寻着对方的话再次望了过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吩咐道:“留下。”这人的武功确实可以,就凭他适才露的那一手,当他的师傅也够格,只是他听白玉的语气,今个儿莫名的有些不爽,白玉似乎笃定了他会答应,那他就偏偏不让她看见! 白玉神色未减分毫,她对着马文才福了福身子,这边未待马骁上前,她便自己退了下去。马骁见此,唯有迅速的追上前去,这倒不是怕把人跟丢,只是他还要去找马战,自然是要和白玉一道。 白玉背对着马文才,原本稳重得体的神色微微露出了一丝裂痕,她的嘴角微泯,显然此事在她意料之外。 与这孩子对招,果然不能把其当普通孩童来看。寻常这个年纪的孩子,知道有个很厉害的人来教自己武术应该是很开心才是,然后欣然接受,若是在学习期间再受个什么伤,简直不要太容易,那么这个时候就是她表现的时候了。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这孩子竟然让她走??? 这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白玉的内心有些奔溃,不过好歹她比对方多吃了十几年的白饭,这一点出乎意料她还是能面不改色的接下,不过你有你的张良计,我自有我的过墙梯,一计不成,她还难道不会有二计了吗? 白玉疾步朝着梓竹苑走去,她的体力比一般女子好上不止一星半点,这么走着,也没注意到马骁看她的眼光有些奇怪。 马骁今年十三岁,他是四个书童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性格也最为圆滑,其余三人,马战木讷死板,不喜多言,最为年长;马勇憨实忠厚,体格伟岸,不善心计;马善人如其名,纯善质朴,资质一般。可以说,要说观察人,他却是这四人中最会察言观色的。 他在少爷身边这些年,鲜少有见着少爷对夫人以外的人亲近,就连宋李氏,也只是被他无声的放在心里敬重,如若不然,宋栀的事一经发现的时候,他便可以动手解决对方。 可马文才呢?虽说他最后处理的“血腥”,可在那之前,他也不知忍了对方多久,不然,何必自己以身犯险? 旁人不了解少爷,只觉他性格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有时又对仆从苛刻难以接近,可他们自幼跟着少爷的四人,多多少少还是心疼他的,除此之外,对于马文才的能力,他们也是由衷的佩服。 马文才对向晚的反常,他也早就有些察觉,那是一种想去相信,却又害怕相信的犹豫纠结,旁的不说,原先花蛇那次,事发后少爷在屋内坐了一上午,他掩饰的很好,可下意识的动作还是出卖了自己。 正文 98.番外·钦慕 防盗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大家自己算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么么啾~ 说实话, 在这晚之前, 他从未被人背过。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他的父亲——杭州太守马政。 他自小学习的东西,都是男儿当自强,头可断,血可流,但绝不能轻易将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示在外人眼前。小时候,私下中他看过家奴和其子玩耍,那孩子坐在自己父亲的肩头玩的好不开心, 累了之后,家奴将其背在背上小心的哄其入睡, 那个时候的他, 极其羡慕。 他也想让父亲这样对他 回想一下过往,他记得自己每次习武受伤时, 父亲看不起自己的眼光,也记得自己每次完成不好先生的作业时, 父亲“厌恶”的样子,别说让其像家奴一般,素日里,父亲不骂他不罚他便已是难得。 像那样的事,他也只能是奢望。 后来,他渐渐长大了些, 对于小时候心里那抹希冀已不再渴望, 他并没有太多的难过, 唯一有的,可能只是失落罢了 曾经的他,想过许多自己被人背起的场景,可能是父亲,也可能是母亲,他想了许久,可从未想过他第一次被人这么背起,是这样的情况又是这样的人 鼻尖有着些许发间的清香,极淡而雅,自己的身下是看似柔弱却十分可靠的脊背,隔着那层布料,在这寂静的小巷中他甚至能听清她强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让这空长的小巷,暂时少了那么些许寂寥。 鬼使神差的,他僵硬的身子渐渐地软了下去。 白玉的精神高度集中,她对此间路段不熟,一面注意着前方有无敌人的时候,一面还要感受背上之人的动静。马文才的身子一软,白玉的心里便暗道声不好。 这孩子,莫不是失血过多休克了? “少爷?你还醒着么?”白玉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双唇,她已经走了两条街了,此时体力有些不支,况她的左手无法使力,白玉几乎是右手全力托着马文才的。 马文才将头靠在了白玉的肩头,听闻前方传来的明显呼吸有些紊乱可强装镇定的话语,他此时帮不了对方什么,也拿不准白玉这当头开口的意思,因此轻轻“唔”了一声之后,便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白玉见马文才没有多言,声调好像和素日里也有些不同,未免他晕了过去,白玉咬了咬银牙,提了一口气对马文才说道:“少爷,此间路段有些黑,奴婢和你说说话可好?” 知道白玉现下体力有些吃不消,马文才原本欲让其不要多言保持体力,然白玉此间的话语说的极有技巧,她没有说她怕黑,可她开口的第一句却是无缘无故的提了那么一句,这下一来,马文才何等聪慧,一下便猜测到对方因为怕黑心下胆怯这才想找一个人陪她聊聊,于是到嘴的话,被他吞了下去,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再次道了个“唔”字。 料到自己这么说马文才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白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可是这话题也是陡然一提,白玉原先并没有打好腹稿,一时之间,白玉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开展。 白玉的思绪有些混乱,慌忙之下,她眼神猛地一亮,她将身后的某人举了举免得其落了下去,随即说道:“少爷,奴婢和你讲一个故事可好?” 马文才不经意间被白玉这么一颠,一个没注意,靠在其肩侧的脑袋便动了一下,于是他的嘴唇划过了白玉的修长的后颈,白玉在赶路没有注意到此,倒是马文才心下猛地大惊。 一时之间,他的心思尤为复杂,有点像什么东西爬进了心房,痒痒的,麻麻的,还有点像狗尾巴草拂过了脸颊带起的酥意,这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情绪 “少爷?”久久没有听见马文才的回应,白玉转过了脑袋看向身后。 这个时候,马文才已经被适才那一瞬间怪异的感觉弄得有些迷惘,他将头低了下去,白玉转头的时候,就着月色只看见了浓密的一滩黑发。 “你说。”那种突来的感觉被白玉的话给一下打乱,马文才恢复了冷静,吩咐白玉继续。 “好。”后方有了动静,白玉提着的心松了松,她看着前方的悠长的小巷,将自己所知道的故事缓缓地道了出来 “从前,有一个女子,她家中十分富裕,乃上等氏族,其自小受尽宠爱,但却不恃宠而骄,相反,她极有主见,从小饱读诗书,才色不输男子。到了及笄之年,她央求了宠爱她的父母,准许她去外地男扮女装的求学” “胆大妄为。”马文才听到这里,带着一丝不屑的发出这样的评论,白玉看不见其神色,却能听出其内对她故事主角的行为的及不赞同。她没有为故事的主人公辩解,反而继续将这个故事说了下去。 “这边好不容易女子求得家人同意,准许其入书院学习三年,可却必须约法三章,若是被人发现或做出有损贞洁的事,她的家族绝对不会允许,届时唯有自载谢罪以表明志。” “后来呢,女子如愿的进入了她向往的书院,在那里,她认识许多的人,其中有憨厚老实博学多才的寒门弟子梁生,也有霸道强势却同样满富才学的贵族子弟文生,更有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同窗同学。”不好道出马文才的名字,白玉思绪一转,便用这二字代替了过去。 “女子欣赏不来文生的强势,也认同不了他的许多观点,与之相反的是,女子极度喜欢梁生的求学的态度和其谦和的性格,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求学的几年中,女子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梁生。” “呵~”马文才发出一声嘲讽,为女子短驳的眼见,也为其门第间的差距。 “再后来,文生也发现了对方是女子的身份,他欣赏对方的性格,也喜欢那样‘胆大妄为’的人,他想娶她” “女子最终嫁的人,一定是他。”白玉此间的话还未言完,马文才便肯定的将自己认定的结局道了出来。 “为何这么说?”白玉有些好奇,她这边还没说结局,马文才如何能猜到祝英台后面会嫁给他呢? “自古以来,门当户对最为重要,女子再喜梁生,这种事,也轮不到她来决定,正所谓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子连第一条都没有过,何谈嫁给梁生?如今世道,诸侯割据,家族利益,又岂是她区区儿女情长可比?”因着白玉一直在说话,马文才也提起了一丝兴趣听听,念着白玉之前的所作所为,这一次,他极有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从马文才口中听到“文生”二字,白玉有些赫然,不过她的惊讶很快便将这个情绪盖了过去。 纵使没有后面的事,似乎这孩子现在已经将二人的未来看的很是清楚了。 梁祝之间的爱情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其不惧权势,历经千辛也未能走到一起,白玉此时相信,纵使没有马文才的存在,梁祝也是不可能轻易的结合相守,爱情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时,不多不少的出现,本就不易。也只能说马文才出现不是时候,又在错误的时间里动了错误的心罢了 白玉深呼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说了这么多话,她现在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不,少爷,你的话,对了,也没对。”她的额上冒起了虚汗,眼前有些飘忽不定,这边离街上应该近了,白玉已经听到了外方人群的声音,她只用再坚持一下便可 “何解?”马文才抬头,眼睛虚眯了一番,他看见白玉额前的汗水打湿了其的额发 “文生为了娶到对方,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可就在大喜之日的时候,女子的送亲队伍经过了梁生的坟前,女子最终殉情了” 白玉说不出是个什么样的心情,马文才在其背上暂时禁了声,没有哪一刻,白玉的内心有像现在这般渴望见着对方的神色。 “少爷,如果你是文生,你会怎么做?”这边白玉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来自己一直想问的话。尽管对方现下还小,可能不懂这些情爱,但莫名的,白玉就是想先知道对方的看法,再对其进行诱导。 “我”马文才没想过白玉会这么问,他仔细思量了一番,缓缓开口道:“若是我是文生,我” “少爷!” 马文才这边因着一直在跟萧启风学武,白日里白玉接近对方的机会并不多。好不容易等到晚上,骁勇善战四个书童又将一切都早已备好,于是现如今,她几乎便成了梓竹院最悠闲的存在。 闲来无事,白玉索性开始在太守府内晃悠。 她来太守府已有数日,可对其内构造还很陌生,这边趁着入冬前好好熟悉一下,以免届时冬至后雪天路滑,不便出门。 撇开没能攻克马文才不说,她现在挺如意的,当然,要是身后没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尾巴,她应该更如意才是。 这边又走了一路,见某人还跟着自己,事极必反,素日里见着她巴不得绕道走的某人,今儿个怎么突然就硬要往她身前凑呢?白玉想了想,终于在一条小道上停了下来,又转过了身子,盯着某人浅浅开口道:“马战,你今日很闲?” 马战依旧是那副神色,见白玉停了下来,他也候在原地不动,而面对白玉的询问,只淡淡回了个“不。”字便没了后续。 “……”纵使已经对马战的性子有了些了解,可白玉还是怀念上次一口气对她说了许多话那个马战,而不是这样像牙膏一般,挤一些,答一些的某人。 白玉额角的青筋突了突,她今日心情还是不错,这些也不算什么。于是便又听她问道:“那你为何跟了我一路?” “……”白玉说的直白,马战默了两秒,这和马骁说的情况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心里暗自决定回去好好把马骁揍一顿,面上倒是如常的回道:“顺路。”道完这句,马战冲着白玉晗了晗首,侧过了身子越过白玉,独自朝着前方走去。 他来的悄无声息,走得莫名其妙,白玉愣了愣,实在是不知道今日的马战究竟抽了什么风。不过她园子也转的七七八八,看日头这时候离马文才回梓竹苑的时间也差不了多远,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转身回去。 白玉走后,转角的假山处露出了一袭青衣。青衣似竹,颜色和山旁的翠竹两相映彰,不细看还挺难发现此处有人。 马战看着白玉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若有所思 时间追溯到几日前。 少爷突然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要他在一年中取得晚姑姑欢喜,然后娶之为妻。 这是他人生中接到的少爷的第一个任务,可和之前比起来,这个任务比他起早贪黑的习武学习都还难。他拒绝不了,也不能拒绝,可是要他娶向晚? 他从未想过。 他这人,可能天生凉薄,对少爷以外的人都生不出什么好感。自少爷救了他之后,他便决定抛弃过往,重新生活。和其余三个书童相处,虽不说感情有多深,但至少也是经过了那么些年才接受的。现如今要他去接受白玉,一时之间,马战连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说服自己。 他怕麻烦。太守府内如此乌烟瘴气,不就是女人引起的么?女人等于麻烦,这是他记事之后便有的认知。 可他一直唯少爷的令从,少爷既然有此吩咐,那他纵使再不欢喜,他也得去尝试。 这边他给了自己几天的时间调整,好不容易勉强着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可他从未有过如此经历,于是这边又犹豫了半天,他相识的人中,只有马骁的女人缘好些,所以,他趁着休息的时候,找到了马骁。 马骁彼时还不知马文才给了其这样一个吩咐,所以对于马战绷着个脸问他如何讨一个不熟的女子的欢喜的时候,他先是对着马战挤眉弄眼了一番,见马战依旧面不改色,顿觉无趣。暗道这个榆木脑袋怎会突然开了窍,与此同时,他却又十分好奇马战心仪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不过,这边任马骁如何打探,马战依旧是三缄其口。最后马战被马骁弄得烦躁,直接一个冷眼扫过,马骁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没有打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马骁有些蔫头蔫脑的,对于马战的问题,也就只注意到了是不熟悉的人。 不熟悉,既然不熟悉,那肯定是要多熟悉呗!这还用问吗!!真是个榆木脑袋!! 马骁的内心的小人在怒吼,可在比他年长又比他强势的马战面前,他还不敢放肆,于是只有中肯的说道:“既然对方不熟悉,那么就创造些机会多出现在其身侧,尤其是对方一个人的时候,二人独处,最容易擦枪走火嘿嘿嘿” 马战见马骁越说越不正经,神色也越发的猥琐,心里记住了那句多创造机会出现,尤其是独自一人的时候,便点头离去。“哎!”我这边话还没说完呢! 马骁见其冷着个脸的迅速离去,他心下的话马战注定是听不见了。于是便砸吧了两下嘴,单手扶着下巴,看着马战的背影发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可不是兄弟没教你啊,你自己心急不听完的╮(╯▽╰)╭ 不过,从今日实践的情况来看,可能,马骁纵使把话说完了,马战也不会将其运用到点子上吧╮(╯▽╰)╭ 傍晚的时候,马战冷着个脸走向马战。 马战此时在太守府的后院的池塘边,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个纸鸢,身前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 小丫鬟生的俊俏,唇红齿白,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马骁正何其聊得起劲,感受到冷气压的接近,匆匆忙忙结束了话题便转身看向了朝着自己走来的马战。小丫鬟自然也是识的马战的,他总冷着个脸,小丫鬟不敢和其对视,略微福了福身子便也就从马骁手里接过了纸鸢,随即朝着后院跑去。 马战见此,略微皱了皱眉,倒也没多说,一上前来便抓住了马骁的衣领,然后将其直直的朝着庭院中拉了过去。 “哎哎,你今个儿怎样了?可是成功了?别急别急哎哎哎轻点轻点!”几乎是看见马战的第一眼,马骁就想起了对方问自己的问题,这边正好奇着呢,哪曾想人家一上来就抓住了自己的衣领,感受到马战此时的情绪有些不佳,到了后面,马战的语气也渐渐地软了下来。 “方法!”马战将马骁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这里四下无人,他问着不用担心他人看到,是个好地方。 “方方方法?”方法我不是给你了么大哥! 马骁对于马战突然这么一说有些微愣,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想来应该是这冷呆子第一种失败了,这才又来找他。他有些哭笑不得,感情他都成人感情顾问了? 但马战却是难得找他帮一次忙,又是这样的忙,他就算再忙也得帮不是? 他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衣领,随即道:“女子自古以来都不会喜欢冷冰冰的男子,那样会让其感到害怕,从而不敢与之相处,你看看你,适才我和舞乐说的好好地,你一上来是不是把人给吓跑了?” 马战认真的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我要怎么做。”他现在要的是方法,不是马骁的列举他的不是。 “首先,你要多笑笑,不要老绷着个脸” “还有么。”笑?他好像还不会,这比要他哭还难,这条不考虑。 “呃还有就是要多讨女孩子欢喜,对了!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胭脂水粉,你去给对方买一个,保管对方欢喜!”马骁见马战迅速的打断了他第一个提议,也不意外,他和其相处了这么久,他都没见其笑过,莫不要说寻常人了。提这条,最主要的是他很好奇。他也想看看嘿嘿。 马战这次将其的话听完了,看马骁没有继续的意思,便再次点了点头,以示感谢,随即转身离去。 马骁对马战的性子早已熟悉,也没往心里去,他还有些事,这里耽误了会儿,晚些可要有的忙。 第二天一大早,马战找管家拿了对牌,早早的就出了太守府。 他在太守府内没有熟人,所以对于买胭脂水粉这种东西,连找人帮忙带都找不到,只有自己去跑一趟。好在他脚力快,又识字,不多时便找到了一家装饰的还可以的铺子。 现下还早,集市还没热闹起来,铺子刚刚开张没多久,他到的时候,刚好见店主送着一个妇人出来。 妇人穿着还算体面,头上插着几只鎏金珠钗,她对着掌柜万分感谢,而掌柜连连谦虚,却又道这是店中最好的,用了保管满意。马战对这些女人用的东西并不了解,此间听着人说最好,料想应该不差,他的月银从未怎么支出,现在手上倒有一笔小金库,对于买什么他不了解,可他知道白玉来自兰陵萧府,好货就算是没用过也应该知道一二,因此他出来买东西,外貌不计,只求贵的。 掌柜这边刚送走熟人,便见着门口站了一名男子。 现如今,男子买胭脂水粉的也不少,他也没什么意外的。他这边刚想上前推荐一二,就听见其指着适才那位夫人走得背影说道:“她买的什么,我便要什么。” “这位公子,那位夫人刚才买的可是” “快一些,我赶时间。”店主刚想提醒一二,这边因着出来时间有限,又有些羞于买胭脂水粉的马战便开口催促道。 店家无奈,马战的气质太冷,他不敢得罪,唯有颤颤的从柜台下拿出了适才妇人买的药粉,递给了马战。“本店东西一经售出,概不退” “接着!”太守府富足,对下人也大方,所以马战直接甩给了掌柜半粒银子,也不让其找零,接过了药粉便转身离去。 马战走了,店家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顾客,他摇了摇头,暗叹道这世道真是越发的奇怪了。 回了马府的马战身上揣着一个“胭脂水粉”,总觉怪异,他想了想,还是先送出去最好,免得放在自己身上不舒服。 于是这边趁着白玉朝医舍走去的当头,他快速的拦住了对方,也不多说,直接冷着个脸将瓶子递了过去,白玉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迅速的消失在了转角处。 “?”这又是怎么了? 这可是马战第二次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身前。白玉敛了敛神,看向自己手中的瓷瓶。 瓷瓶纹路还是很好看的,上面印着黄花,对于马战什么话都没有说便将东西递给了自己,白玉有些不解。她想了想,难道是这人知道自己要去找祁大夫所以拜托自己帮忙吗? 应该是了,估计是不好意思开口,这玩意儿,多半就是要自己帮忙让祁大夫看的东西了。白玉如是想着。 这边待她到了医舍,和祁大夫见过礼之后,自己的问题倒是没怎么注意,想着马战不好开口的样子,白玉率先的将瓷瓶拿了出来,拜托祁大夫查看一二。 祁大夫见着瓷瓶,有些意外,他熟稔的将封口撕开,将其放置鼻尖细闻,待具体品出是何物的时候,他的眉头微皱,看向白玉问道:“晚丫头可是有暗疾?” “祁大夫怎么这么问?”白玉有些不解,她对着祁大夫笑了笑,好奇的问道。 “这是治疗汗臭症的药粉,晚丫头可是有此恶疾?”祁大夫把药倒了一些出来,拿在指腹摩擦感受。“唔,不过这药粉有些掺假,老夫这里有更好的,晚丫头你这是哪里买的?” 白玉从屋中出来,她仔细想了想,确信不是自己的原因让马文才陡然变了态度,因此倒也没有什么负担,她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一上午下来,她先是陪马文才练习了箭弩,而后又在一侧陪着马文才练了会书法,马文才在这期间,虽说专心的做着他的事,可白玉在他身侧不远,他总能隐约闻到一丝香味,极淡,却让他很不舒服。 正文 99.番外·初九 防盗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大家自己算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么么啾~ 他一路和白玉从南苑走回, 现下四周是温暖的热水包裹着自己, 马文才靠在浴桶边缘,心里不惊发出舒适一叹。 他此间刚欲闭上双眼享受片刻,然而下一刻,已经离去的白玉却是堂而皇之的从外方走了过来,看向自己道:“少爷,新的中衣我放在这边了,要奴婢给你揉揉吗?”白玉话问的很是自然,马文才完全没料到自己把所有人打发走了她竟然还会再进来! 如今白玉离马文才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只要她稍稍低头,便可看清浴桶内的场景。而值得一提的是, 这次与上次的情况有些不同, 上次因着药浴,马文才桶中的浴水一片漆黑, 除了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其他的统统都没在了水中, 白玉纵使想看,也瞅不见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现下不同,马文才没有受伤,他的浴水自然是清澈的,也就是说,他的身子, 全部落入了白玉眼中 马文才瞥了一眼白玉, 身体迅速的转了一面, 随即道:“不用,这里不需人伺候,你先下去吧。”他也不知道为何,如今这样光着身子在白玉面前,他莫名的有些赫然。 马文才觉得,这多半是自己现如今大了,需要避嫌的缘故。 白玉看马文才将身子转了过去,心下有些了然。看来这孩子是害羞了。 不过,她本身并没有什么窥童癖,再说马文才如今这模样,身上也没什么看头可以引起她的注意,她想劝两句,却又怕对方多想,索性在其后又嘱咐两句,便有些好笑的退了下去。 这孩子,别看人小,自尊心重着呢。 身后没有了动静,马文才这才敢将身子再次转了过来。他抬眼看了看被白玉放在一侧的中衣,因着白玉这一遭,他也没有了享受的心情,在水中随便洗了两下,自己便从浴桶中走了出来。迅速穿好中衣后,待唤了外方的仆从将浴桶搬走,他便自己一个人躺在了床上。 看着床帐上一片青色,马文才的思绪也渐渐地回到了今日白天。 说实话,太守府虽然规矩众多,然而并没有像皇宫大内一般要求严格。关于试毒,在太守夫人去世之前,这条规矩并没有。可太守夫人逝后,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丝怪异之处,这才让梓竹苑众人在吃食上小心了起来。 或许他潜意识中已经相信了向晚,所以对于对方带来的吃食,他才敢这么放心的食用么? 马文才问自己。 彼时他听闻对方说未曾试毒的第一感,并非是觉得自己可能因此中毒,他愣了愣,却是发现自己在对方面前已经放下了防备的心 这好像并非是好事,但目前看起来,也没有坏到哪里去便是了。 上次元宵节的意外,他还记得。她一瞬间发狠刺破李三的眼,毫不犹豫,直击要害,事后也不见一丝惧意,这世间怕是再难找到遇到这种事还能如此镇定的女子,随后两次下意识的护住自己,这些马文才统统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以说,白玉是除了他娘以外,第一个在那种时候还愿意护着他的人。 彼时的那一瞬,他的心情很是复杂微妙。 她是聪颖的,也是勇敢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她心下分的极其清楚。他能感受到她想对自己好的心,但马文才有时又问自己,无缘无故的,为何对方会愿意这么对自己呢?仅仅是因为他外祖母家的命令吗?这似乎有些牵强 女子出嫁从夫,就像他母亲一般,正因知道这样,他才会动了撮合马战和她的心思。 今夜,他看着她递给自己的吉祥节,马文才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究竟对与否。 诚然女子出嫁从夫,她现在对自己这般好,会不会后面嫁予马战后,便分心在其身上?那时她对自己的关心是否也会因此被马战分去? 马文才陷入了沉思 眼前划过了白玉的许多面孔,有面无表情的,有强装镇定的,有言笑晏晏的,各式各样,应接不暇。 随着场景的增多,马文才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 不!不可以! 他猛地一瞬从床上坐了起来,眼里是一片晦涩。白玉起初给他编的吉祥节现下被他紧紧攥在了手中,摸着手中之物的轮廓,马文才心中已经渐渐有了决定。 此夜过后 马文才对白玉的态度稍稍转变了些。白玉说话时他偶尔会回应一二。但大部分时候,他对白玉并未显现出有什么特别。 白玉默默地看着马文才一点一点的改变,她心中很是欢喜。 只要这孩子有变化,就说明她做的这些对方还是能发现的。与其强制灌输些东西,不若在生活中潜移默化。人呐,可别小看了潜移默化的作用。此举虽然废了些时间,但却是最温柔又最不易让人察觉并且反感的。 这才半年不到,从陌生到承认再到接受,白玉已经觉得很是不易。只要她这边再坚持一两年,她就不信这孩子不被自己被板回来! 事情有发展又有希望,白玉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之前她在旁人面前,大多都是冷着个脸,最近这些日子下来,不是说她的神态,而是她给人的感觉,已经不再那么让人惧怕。梓竹苑的一些嬷嬷和孩子,渐渐地也敢和她说话,对于这点,白玉倒没什么觉得有什么奇怪,可在马文才身侧伺候的骁勇善战四人,连带着马文才都明显的发现了白玉的变化。 马文才观察了两日,见对方只是柔和了些许,并未对旁人有太多亲近,便也随着白玉去了。 于是,日子便在日复一日的继续。少了许多顾忌的白玉自那夜之后,自己每天的生活除了照顾马文才的日常以外,其实是有些枯燥的。倒是那夜随手做的面,让白玉一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一次马文才就着融成一团的面都可以吃个大半,白玉自以为马文才喜欢自己的手艺,因此夜间的时候,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做的不差,她总会做上一碗热腾腾的素面。 当白玉第n次端着自己亲手做的面条送至马文才桌前当夜宵的时候,马文才终于有些无法忍受。他叹了口气,唤住了满怀期待看着自己的白玉,道:“姑姑,今后不用再做面了。” 白玉有些意外,问道:“这是为何?可是奴婢做的不合少爷口味?” 马文才看了眼满脸不解的白玉,然而为了自己的胃,他稍稍组织了些许措辞,尽量委婉的说道:“姑姑做的很好,是我不太喜欢吃面食。”要知道他第一次吃白玉的面,那是因为白玉再三提及要去前院用饭,他不欲见着自己父亲,也不欲和那些宾客虚与委蛇,再加上那时他确实是饿了,又听闻是白玉亲手做的,这才难得的吃一次面食,在这之前,小厨房可是从未为他备下面食的。 后面白玉锲而不舍的自己做好素面端到他身前,她的眼光太过期许,马文才不知如何又想到了自己母亲,于是便也没狠下心拒绝,当骁勇善战四人看着他开始时不时吃白玉送来的面食的时候,险些惊掉了下巴。 正文 100.番外·马战 防盗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大家自己算一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么么啾~  兵法云:弃车保帅, 便是如此了。 马文才眼带复杂的看了一眼马战,没有说话。 白玉还在原地保持着一个动作,浑身僵硬。 彼时花蛇已经爬到了马文才的鞋面, 她来不及再找树枝一类的东西将其支开, 不得已之下,她唯有自己用脚,欲将其踹开。 可蛇这种生物,又其怎会理解人的意思?花蛇见自己眼前陡然冒出一物, 甚至还欲掀翻它, 不能因为他脾性好没有毒就随随便便欺负它呀!它也是有脾气的! 白玉的几番动作,虽然狠决, 可花蛇这边一个发狠,下盘蓄力,嘴露獠牙, 冷不丁的就对着白玉的脚踝咬了上去。 被花蛇咬住脚踝, 白玉的脚上传来一阵刺痛之感,她本就僵硬的身子此时更加不敢动弹。尽管这边马勇在下一刻已经将花蛇“就地正法”, 可她的身子长时间保持高强度的紧张,现下却是无法自己动弹一分。 眼前的一幕发生在眨眼期间。马文才本欲就此物试探白玉的胆量和临场反应, 为此还特意吩咐了马骁找一条无毒的蛇过来。这般结果, 却是他没有预想得到的。 片刻之后, 白玉此时已经勉强能动几分, 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而后缓缓的转过了脑袋, 脸上挤出了一分笑容,道:“少爷别怕,已经没事了” 马文才抬头看着对方,见白玉脸色惨白,甚至连嘴唇都已是没了血色,她的额上还冒着虚汗,整个人的身体都是呈紧绷状态。马勇在一侧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像是在等着他吩咐后面应该如何行事。 “看着做甚,请祁大夫,马战送晚姑姑回房,你抱我回去。”马文才眉头微皱,先后对着马勇马战马骁沉声吩咐道。有了他这句话,众人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相继动了起来。 白玉听到马文才这么称呼她,心下倒是有些意外,这还是这孩子第一次称呼她为姑姑,而不是直呼其名 她这边还欲说些什么,可下一刻,不知是蛇毒的缘故还是她此时已经安全以至于紧张的心稍稍松了松,马勇这边刚跑出院子,下一刻,她紧绷的身子一下就软了下去,恰好倒在了从马文才身后走上来的马战怀里。 骁勇善战四个书童,马战排在最末,可年纪却是最长,他实际上与白玉只差了两岁,身形隐约间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模样,白玉突然倒了下来,是他没有料想到的,可他的身体反应远远大于他的大脑反应,等他回过神识,白玉已经被他公主抱抱了起来。 “少爷?”感受到来自马文才的眼光,马战抱着白玉转过了身子,恭敬的请示道。 马文才此时已经被马骁抱在了怀里,彼时的场景他也见着了,不知为何,他心里隐约有了些不快,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马战向他请示,他将头转了过去,淡淡的吩咐道:“送她回去吧。” 他知道那蛇是无毒的,料想马骁不会拿他的安全来开玩笑,白玉的情况他从头看到尾,之所以晕倒,可能也是心中十分怕极的原因,尽管白玉表现的还算冷静,可话语间强装的镇定他还是能隐约窥见一二。现下没了威胁,紧绷的身子一下虚脱,倒也说得过去。 马战得了吩咐,也不再顾忌,朝马文才点了点头,便朝着白玉的住处走去。 “晚些你来我书房一趟。”行至途中,身后又传来马文才的悠悠然一句话语,马战的步伐一滞,抱着白玉的手微微的紧了紧,神色却是如常,回道:“马战知道,请少爷稍等片刻。” 白玉被马战抱回了自己才住了一晚的屋内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一个奴仆,纵使身份再高,在萧梁世家大族里面,都不值得当家主子亲自跟随关心其伤势,马文才早已被马骁抱回了自己的屋中,一路走来,院内适才早已被马骁打点干净,还能在此方活动的,除了他们几人,便再无他人。因而现下这屋内,除了不醒人世的白玉,也只有适才将其抱回的马战。 马战见人已经安然的躺在了床上,他的任务也算完成,这边刚欲回去复命,昏迷中的白玉不知为何却在床上稍稍动了一二,马战被这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细看之下才发现自己适才没有将人放正,致使白玉的右脚压住了伤脚,白玉吃痛,这才迷糊中动了动。 他寻着动静看过,白玉的鞋还未来得极脱下,只见脚踝上一寸的位置,白色的袜子上赫然有着两个明显的血迹口子,血迹不多,可也晕染了周围的白布,露出玫瑰一般的鲜红。 见此场景,又见着白玉额头上一直冒着的冷汗,不知为何,他那颗常年平静的心中隐约升起一股愧疚之感。 其实适才那会儿,他是能救她的。 只是 马战敛了敛目,迅速的转过了身子朝着外面走去,他心下有些浮动,自然也走得迅速,没多时便来到了马文才的屋外。他理了理因着抱白玉而压皱的衣服,马文才喜洁,不喜身边人不得仪容。他们伺候的人每每上前,都会先检查自身一番。 理至衣领下方,他摸到咯手的一物。马战不解的低头一看,却是一只白玉花钗勾住了他的衣服,花开五瓣,小巧玲珑,他识的,这是白玉今晨戴在头顶的饰物,想来是适才那番动静,他抱着她蹭上的。 里面马文才已经看见了门口马战的身影正在传唤,马战来不及多想,唯有先将花钗小心放入怀中,打算等后面找个机会再还给对方。 他大步的走了进去,来到马文才身前复命。“回少爷,晚姑姑已经被马战带回了屋中,临走时隐约见到了院门外马勇的身影,想来是他带着祁大夫过来了,这边应该无碍,请少爷放心。” 马文才坐在堂中,他自顾自的喝着热茶,茶内清水晃荡间隐约映出了他的模样,面无表情,眼无波动,像是沉浸在什么思绪中一般。马战这边回话回了数息,都没见马文才有什么反应,所以也只有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安静的在一侧候着。 片刻之后,马文才用茶盖拨了拨浮在上面的茶叶,缓缓开口沉声道:“知道我适才为何不理你么?” 马战将头低了下去,恭敬的回道:“马战愚钝,不知。” “呵~”马文才发出一声讪笑,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碰”的一声响,神情冷了一分,继续说道:“那你就将孙子兵法给我抄十遍,十遍之后,你再来回话。” 院子里井然有序的在进行自我介绍,书房里可就没这么和谐了。 马太守负手进了书房,看着自己儿子不急不缓的从外面跟了进来,他原本心里憋着的怒气似是一瞬间被点燃,只见他猛地将桌子一拍,发出“碰”的一声响,马文才前进的脚步一滞,站在了原地冷眼看着上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