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守则》 嬉笑怒骂,皆是文章 第001章 单身狗之死 黑黢黢的枪口,距离陈奥的眼睛只有五厘米。 陈奥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活了二十来年,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得近。青春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么? 陈奥是警校的学员,却是个学法医的,从来没有经过这方面的训练。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更是想不出一点办法。 远处又不合时宜地传来两声呼喊:“陈奥——陈奥——”那是几个警察在找他。 陈奥听着呼喊声,一点欢喜的心情也没有,脸上更加难看了。面前那个脸色阴郁的男人神色也更加紧张了。亲爱的警察叔叔啊,什么时候叫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喊。 陈奥胡思乱想的“本领”一向比别人强些,脑瓜子灵活,嘴上功夫也不错。只可惜这些本领,从来都没有用武之地。 是啊,谁会去关注他?班里面,拔尖的受老师喜欢,顽劣的差生也被老师盯着。像陈奥这样的,不上不下,不好不坏的中等生,得到的只是无视。 就像现在,那些警察刚刚还都记不住陈奥的名字,这会儿倒好,全想起来了!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陈奥瞬间回到现实当中来。 他心底不由得深深后悔起来。大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下好了,散了个步,把自己散死了! 今天本该是个轻松愉快的周六晚上,大学宿舍另外三人各有约会。陈奥却跟他们不一样,他是个有着传奇的男人。 这个传奇,就是两年内被三十六个女生拒绝! 很自然的,陈奥只能独守空房。他不甘寂寞,跑到了附近的常青公园,想在这一段风景优美的河堤上散散步。 进门时,那个后现代主义的看门大爷奇怪地瞟了陈奥一眼,嘟囔了一句,大半夜逛河堤,不是吊丝就是基! 陈奥听在耳里,只觉一阵悲哀。想我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沦为了吊丝和基的行列! 常青公园已经有些年头了,免费进入,又缺乏修缮,如今少有人来。 陈奥独自在河堤上走着,抬头看着天上那一团奇怪的乌云。乌云呈螺旋形,如同夜空中一个巨大的旋涡。 就在这时,他陡然听见两声枪响。 陈奥没有听错,那是手枪的声音。 他下意识向枪声来处奔去,很快就发现了一具趴卧河边的尸体! 陈奥专业地拦住了聚集而来的群众,让人报警,自己守着尸体,直到警察到来。 趁着警察到来的时候,陈奥利索地检查了一遍尸体。 从前接触过尸体,但那是实验室里用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哪里比得上这具这么新鲜?而且还是刚刚发生的杀人案,想想就让陈奥兴奋不已。 死者一米八的个头,大约有二十七八岁。尸体成趴卧姿势,双手后背在臀部。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姿势,除非是被人绑着杀害。陈奥果然在尸体双手腕上,发现了一道三厘米宽的淤红勒痕。 这勒痕不是绳子造成的,倒像是腰带捆的。而且淤痕边角还有一些挫伤的痕迹,这些挫伤是新伤,说明死者是在来到这里之后,才被捆起来杀害的。凶手没有带麻绳,只能用随身的皮带捆绑。 或许可以从死者手腕上提取一点纤维,查到这个皮带的线索!陈奥在心里记下了这个重要的发现。 死者很强壮,但身上并没有扭打的痕迹,说明对方一定不止一个人,而且是早有准备。 尸体正面趴在地上,沾了杂草和湿泥。但是牛仔裤双膝部位污迹更重。说明膝盖承受重压,极有可能是被逼下跪。 陈奥脑海中想象着死者死亡的情形。 死者身中两枪,一枪从右肩射入,从后背射出。第二枪从额头射入,从后颈射出,是致命伤。 额头的枪口周围有烧灼的痕迹,极有可能是抵近射击。如果能找到枪,提取到指纹。或者抓到嫌疑人,做火药残留的检查,一定是重要的证据! 从死者跪立的姿势,身材的高度,额头的抵近射击,还有前后枪口连线,构建数学模型。可以推算出,凶手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五。 而河边湿泥地上,那个足有四十四码的鞋印,也证明了陈奥的猜测。每个人的身高与脚的大小,存在一定的联系。这么大的脚,个子必然也不会矮! 盛夏雨水多,河水暴涨,河边自然会被河水浸湿。凶手在河边杀人,留下了这个致命的线索! 这些线索,陈奥只检查了一遍,就在头脑的一闪而过。他细细捋了一遍,又抬起尸体的手,忽然发现右手指甲缝里,有一点灰白色的粉末。 他现在的做法,已经是不合规矩。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陈奥将粉末小心地刮到自己手掌上,又是闻又是捻。 经过初步的检查,陈奥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东西他曾在实验室里见过,虽然现在无法进一步证实,但大致能猜到,这是氯胺酮,也就是平常说的k粉! 原来这件事还跟毒品有关! 陈奥心里砰砰直跳,好不容易等到警车开到,将情形和自己的发现,简单告诉了那名刑警队队长。 刑警队长点了点头,拍着陈奥的肩膀,亲切地说道:“小奥同志啊,你做的很好!” 警察在地上找到了两枚58毫米92式手枪的弹壳。很快又就在水流平缓的河里捞出一把手枪。陈奥在一旁听见汇报,心中一动。 92式手枪不是警用手枪么?怎么,毒贩的装备也这么先进了? 然而警察很快就打电话查到那把枪的编号,这是一把在编的警枪! 陈奥正感奇怪,抬头看见围观的人群中,一个高个子转身挤过人群,往外走去。 陈奥心中电光一闪,赶忙跟了上去。跟了几步,看见地上有隐隐约约的湿泥脚印,竟然与尸体旁边的脚印一模一样。 前面这人就算不是凶手,也一定与凶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陈奥心里再无怀疑,快步跟紧。 就在这时,警察忽然想起陈奥是重要证人,还没有做笔录,顿时大声喊了起来。 这么一喊,被前面那人听见,霍然回头,就看见陈奥鬼鬼祟祟跟在身后。 这里人迹罕至,那男子脸色阴郁,顿时就什么都明白过来,二话没说,在后腰一掏,就亮出一把77式老式手枪,指向了陈奥! 这种手枪比较小巧,即使夏天衣衫单薄,也能够藏住。而且这人还穿着外套,拉链一直拉到脖子。 如果没有猜错,这外套里面的衣服上,一定沾满了血迹! “陈奥?”男人冷笑。 陈奥心乱如麻,强鼓起勇气,故作轻松说道:“周围都是警察,你敢开枪吗?” 汉子脸上肌肉抽动两下。 陈奥面对枪口,脑子一下子转得飞快,原先没有想明白的问题,此刻居然全都迎刃而解。 “你杀的那个人,是警察的卧底!你们早有怀疑,可是不能确定。你这才冒险留在这里,想要听听情况!既然那人身上带着的枪是在编的警枪,你就可以确定没有杀错人!” 汉子眼中惊疑之色一闪而过,想不到自己的心思,全被这小子猜到了。该怎么办?警察越来越近,难道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陈奥看出他眼中的犹豫。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不许动!放下武器!” 陈奥的心一沉。警察不了解情况,这么一声大喝,只会让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毒贩铤而走险! 那男人没有犹豫,扣动扳机。 陈奥看见眼前火光一闪,耳中蓦地听见两声枪响,一远一近。 就要死了么? 陈奥心头忽然感觉无比的轻松。这是痛苦,还是解脱?以后就没有被拒绝三十六次这个笑话了,也不用再上微信找附近的美女,努力学习搭讪技巧了。当然也不用听父母的唠叨了…… 想到父母,陈奥有些心酸。 或许自己的死,能够让警察破了这件杀人案。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端掉一个贩毒集团。这样自己的死,也算有了价值了吧? 或许父母能得到一大笔抚恤金,够他们安度晚年了吧? 还有那个死去的卧底,我也算替他报仇了。 自己也算小有贡献了,不知道会不会上天堂,或者轮回投个好胎……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我还是个处男啊! 从此之后,我吊丝或者基的恶名,还怎么洗刷干净啊! 不甘心也没有办法了。陈奥当然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只觉一团白光将自己包裹起来,意识渐渐消失,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 他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头顶上那团奇怪的乌云。那旋涡形状的乌云,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里面电闪雷鸣,似乎正上演着一场惊天巨变! *********** ps:92式手枪有58毫米和9毫米两种口径。58毫米的更为常见,也是小口径枪支的趋势。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警用枪到底应该是哪一种口径。如果有这方面了解的,希望在评论区留言哦。 新书新气象,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收藏,推荐,来者不拒。 第002章 睁眼的方式不对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一点一点地聚拢起来。陈奥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白光。难道这里是天堂? 但等他眼睛慢慢适应了光亮,才发现这白光只是刺眼的阳光罢了。 陈奥正仰面看着晴朗的天空。天空中日头当空,照得人睁不开眼。这几年来,什么时候有过这么清澈的天空?一定是幻觉! 陈奥整个身体都仿佛陷进了这片湛蓝的海洋。没有雾霾真好啊。 不对啊,我不是死了么?陈奥猛然想起来。难道是那人枪法不准,没有打中? 绝无可能!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瞎子,也不会打歪。 难道自己大难不死,被救活了? 可是自己怎么会这么露天躺在外面?自己睡了多久了? 陈奥胡思乱想一阵,忽然感觉后背硌着疼痛,便伸手撑地,半坐了起来。 一番动作,虽然有些手脚酸软,十分费劲,但却没有感觉到哪里残疾。 难道是上帝眷顾,佛祖保佑,让我陈奥大难不死,还没有落下残疾?又或者是阎王不收,小鬼不要,连牛头马面也瞧不上我了么? 陈奥这几分钟想的事情,足够他写一篇验尸报告。当他坐起身,忽然发现面前正有两个壮实的背影。 两个身材稍胖的汉子,背对着他,蹲在不远处,正在窃窃私语。他们肩膀不住耸动,也不知在做什么。 陈奥没有注意到,这两人身上穿着麻布短衫,衣服上还打着补丁,但这样式却是奇怪无比。他没有多想,只觉得口干舌燥,便喊道:“嘿,哥们儿,给口水喝!” 四下里忽然一片寂静。前面那两人的窃窃私语声忽然顿住了,连耸动的肩膀也仿佛时光静止了一般,陡然停了下来。 陈奥有些纳闷,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转头看了看周围,忽然大吃一惊。 自己不但是露天躺着,而且竟然躺在荒郊野外。远处山坡上大片大片的树林子,异常茂密,就像是自然生态保护区。 近处站着一匹黑驴,正在悠闲地打着响鼻。面前那两个人忽然转过头来,盯着陈奥,满脸不可思议。 陈奥这才注意到,这两人穿着怪模怪样,头上还包着头巾。这模样倒像是戏台上唱大戏的。只是那两张大脸盘子,凑近了看,着实吓人一跳。 陈奥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低头朝自己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也穿着青布长衫,与那两人的模样倒差着不多。 这身衣服倒也算是宽松透气,可是总归十分别扭。陈奥不由得感觉奇怪:“怎么,这是唱戏啊,还是跳大神驱邪?” 他转念一想,就算自己昏迷不醒,自己的父母可都是受过科学文化教育的人,还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恐怕不会做这种封建迷信的事情吧。 那么这算什么? 面前两人一言不发,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一人忽然凑近过来,一把扯开陈奥胸口衣襟。 这种长衫最大的毛病就是,一扯就开。陈奥露出白白净净的胸口,一时诧异莫名,又浑身发毛。偏偏那人双手力气很大,自己挣脱不开。 他忙喊道:“喂喂,我不是基啊……喂……你要干什么……不行……别摸……” 那人伸手在陈奥白净的胸口摸来摸去。那里除了白嫩的皮肉,什么也没有,也不知他要摸什么。不过胸口倒是有一处红印,被那人摸到,就会隐隐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形成的淤血。 那人摸了一阵,朝同伴看了一眼。 幸好他只是对陈奥的胸膛感兴趣,还没有更过分的行为。陈奥总算松了口气。可是看这两人嘴巴张得能塞下拳头,偏偏不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哑巴,还是神经病。 陈奥忽然伸手拍了拍面前那人的肩膀:“嘿,哥们,你怎么了?” 那两人忽然双眼一瞪,大叫一声:“鬼啊——” 两人身材虽然有些肥硕,这时候动作却十分灵活。屁股上像是装了弹簧,一弹就蹦了起来,撒腿就跑。 地上散着一堆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这时候也顾不得了,一溜烟向山上跑去。 “有毛病吧?”陈奥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山坡上,自言自语嘀咕。 他整理被那壮汉扯开的衣领,忽然发现,长衫胸口还有些潮湿。低头一看,骇了一跳。只见胸口上有一大团血迹,还没有干透。 陈奥着实吓得不轻。不过自己并没有感觉哪里疼痛流血,这血迹难道不是自己的? 他又仔细检查一番衣襟,发现胸口殷红淤血的地方,正对着衣服有个破洞,像是刀子捅的窟窿。 陈奥心一沉,眼光正落在地上一柄匕首上。这匕首方才一直在那汉子脚边,自然是那两人落下的不假。匕首刃上,也沾了一片血迹。 陈奥越琢磨越感觉不对劲。他头脑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让他感觉自己异想天开。 白日见鬼!不!我才是鬼! 陈奥猛地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一定是我在做梦! 陈奥抡起胳膊,啪啪甩了自己两个耳光。只觉脸颊火辣辣地疼痛,却一点惊醒的感觉也没有。 不是做梦! 陈奥连滚带爬,奔到不远处一条小溪旁边。溪水清澈,映出陈奥那张普普通通的脸。既不英俊,也不算难看。 他捧起清凉的溪水,洗了把脸。溪水浸透每一个毛孔,让陈奥精神为之一震,也让他的思绪稍稍冷静下来。 如果他没有猜错,刚刚自己恐怕是又死了一回! 不,应该是另一个自己,死了一回。 陈奥也曾经看过些异想天开的小说。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 我的天!陈奥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他忽然掀开裤子,伸手一探裤裆,这才松了口气。 宝贝还在! 陈奥坐在水边,定了定神。他虽然还完全理不清头绪,但知道,光是坐在这里,一定是想不通的。 陈奥可是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三年高中,挤破头考上了本科的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 他既不能随便找个穿越的借口敷衍自己,也不能放着这么大个谜团不去解开。 陈奥走到地上那堆东西旁,开始找线索。那柄匕首一定是那两个汉子留下的,旁边的大刀片子自然也不会有别的可能。陈奥小心地将刀丢到一边。 地上还有个布包袱,里面散落出来几本书,一个信封,还有几十枚铜钱。 要是演戏,这一定是良心剧组,道具准备这么齐全,还这么逼真。陈奥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先将铜钱捡起来,塞进布包里。管它是什么钱,先收起来一定没错。 再去看那几本书,无非是什么论语、孟子之类的。这些书,陈奥倒是没有读过。但中小学课本里,可不少见。有不少句子,陈奥至今还能背得下来。 书丢过一边,陈奥将那封没有邮编,没有地址署名的信封拆开。信封里只有一张叠得规规整整的纸片。 纸片像是一张公文。陈奥看见纸片上的繁体字,花了三秒钟时间,猜想到这纸片上的文字一定是从右往左,从上往下读的。 “官……凭……” 他随口念道,“这什么玩意儿……” “兹真州举子布寒塘,咸平二年殿试二甲,赐进士出身,授梅州梁县县令,正七品,官秩二十石……” 全文几百个字,没有标点符号。陈奥费了半天力气,也没能全弄懂。不过“布寒塘”三个字却是粗笔放大写的,尤其醒目。 陈奥就算是傻子,也猜想到这一定是个人的名字。只可惜这名字怎么念,都感觉挺别扭的。 还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别扭,山坡上忽然传来一阵呐喊声。 “哼——” “哈——” 陈奥正感纳闷,抬头一瞧,顿时心口砰砰乱跳。一时间心中涌起千般思绪,惊惧、骇然,不一而足。惊呼出口,却只有两个字。 “我靠——” 土匪下山了! ******************************************************* ps:文中黑段子不知道大家看出来没有?哈哈哈…… 新书需要呵护,请大家的推荐票都冲我来吧!砸死我吧! 第003章 做个有气节的人 当先两个壮汉,正是刚才被陈奥吓跑的那两人。此刻他们撒开脚丫子,奔在最前面,比方才逃跑时还要迅捷。 后面还有几十来人,个个长得凶神恶煞。有的一脸横肉,有的黝黑的肤色,配上络腮大胡子,跟《水浒传》插画里的李逵一模一样。 这些人有的扛着刀,有的提着斧头。跑在后面的,居然连锄头铁铲也扛出来了,还有个胖子,提着两把菜刀,杀气腾腾。 这几十个人从山坡上冲下来,一边跑,一边呐喊,气势也颇为壮观。一时倒把陈奥吓得忘了动弹。 等到他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这大概不是拍电影吧!陈奥猛然醒悟,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也不知是自己受伤刚刚醒过来,手脚还有些酸软。还是自己现在这副躯体太过娇弱。刚跑出几十米,就被人赶上来。两边兜头一包,几十个壮汉便将陈奥围了起来。 陈奥喘着粗气,两眼翻白,眼看着被人包围起来。周围那些大汉,个个虎视眈眈,瞪着自己。 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办? 陈奥心中一团乱麻,平素还算聪明的脑袋,此刻一点主意也想不出来。 当先那两个汉子,从山坡上一直奔下来,足足有一公里多,到这里居然大气也不喘一下。陈奥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就听其中一人大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土匪打劫,都要念叨这么几句么?陈奥虽然想不出什么逃命的主意,一个个古怪的念头倒是不时冒出来。 另一人接口道:“敢说半个不,管杀不管埋!” 他这句喊完,忽然发觉手中空空,平白让这几句话的威力大打折扣。低头瞥见自己的刀居然还在地上,忙弯腰捡起陈奥丢在一旁的那柄刀来。 他将刀往陈奥胸口一顶。陈奥感觉到刀尖上传来的阵阵寒意,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一动也不敢动了,连大气也不敢喘。 那人见自己威吓效果不错,满意地点点头。谁知身后那提着两把菜刀的胖子忽然伸手捶了他一把,瓮声瓮气道:“张大有,你这话就别再念了,没得丢人现眼!” 原来那人叫张大有,不知他的同伴叫什么。陈奥暗想。 就听一个女声忽然响起:“别吵了!” 陈奥一愣,抬头一瞧,这才注意到,原来在这几十人后面,还有两三个人骑着马。他们刻意放慢了马速,才没有超过众人。 这几人当中一个年轻女子,骑在马上,脑后绾着的马尾辫,随着上下跃动,给她增添不少青春活力。 陈奥一时看得呆了。怎么着,还有女的当土匪的? 等那几人近前,女子翻身下马。众人自觉让开一条路来,女子径直上前,上下打量陈奥一眼。 她在打量陈奥,陈奥也在看她。 只见这女子颇为年轻,看模样约莫十八、九岁,也就是高中毕业的年纪。站在一群粗莽大汉中间,更显出秀丽。长长的青丝整齐绾着,脸上白白净净。一对细长的柳叶眉,下面两只又黑又亮的眸子。鼻梁挺直,薄薄的嘴唇被白皙肤色一衬,更显红润。 更难得的是,这样精致的脸上,透出一股勃勃英气。陈奥蓦地想起两句词来: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这词是近代民主革命女斗士秋瑾所作。在陈奥的印象中,从古至今,也就花木兰和秋瑾两人,可以称得上是女中豪杰了。 但今天看见这姑娘,光从外表上,就与女豪杰不遑多让。 而且她骑马穿着一身修身的衣裤,将凹凸有致,玲珑婉转的身材勾勒得惟妙惟肖。陈奥一时看得呆住了。 也不知是这女子的出现,让周围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还是陈奥见到她,忘了身处险地。女子看见陈奥发呆地看着自己,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 不过她很快想起下山的目的,压住心头的厌烦,从头再打量了一眼陈奥。眼看这人也没有什么特别,一时不禁有些纳闷。 原来方才张大有两人匆忙上山禀报,山下碰到了怪事,一个人被捅了一刀,眼看着死了。谁知道过了不久,居然又活转过来,连伤口也没有留下。 这等怪事,惊动了整座山寨。有人觉得是张大有两人胆小如鼠,胡编瞎话。更多的人觉得应该下山瞧瞧,于是便倾巢而出,总算逮着杀不死的奇人——陈奥了。 这其中的内情,陈奥哪里能想得到?他见了这女子,心底里忽然冒出一股豪情来。 交往过那么多女生,陈奥早就明白不能在女人面前丢了男人的脸面,尤其是初次见面,更不能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就算今天横竖劫数难逃,也不能在这么漂亮的姑娘面前露了怯!想到这里,一个个大义凛然的形象涌现在陈奥眼前。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谭嗣同,“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的刘胡兰…… 他们面对敌人的屠刀,慷慨赴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陈奥,虽然比不上这些捐躯的烈士,但也不能给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丢脸,不能给90后丢脸,更不能给中华民族丢脸!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涌上心头,陈奥只觉得热血上涌,脸上火烧着一般,几乎就要挥拳大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人唔系东亚病夫! 围观众人,只看见陈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面带微笑,只觉不可思议。 一个下马的中年男子皱着浓眉,凑到女子身边,小声说道:“大当家,我看这人怕是疯了吧?” 那张大有生怕别人不信他们的话,忙回去几步,对女子嚷道:“大当家,他刚刚还是好好的!一定是被我方才的威风吓傻了!” 大当家?陈奥一愣。怎么着,这女子居然是这帮土匪的头头?瞧她个子还比我矮着一个头,年纪也小两三岁,文文静静的,怎么也不像女土匪啊! 这念头一闪而过。不过张大有的刀离开了陈奥的胸口,陈奥绷紧的身子陡然一松。他暗暗吁了一口气,猛然感觉后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湿透了。 他这么一放松不要紧,关键是心神一松,双腿居然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两条大腿使不上半点力气,差点一跤坐倒在地。 ******************************************************* ps:小川对各个时期的革命烈士,民族英雄一直十分崇敬,绝无不恭之意。 求收藏,求推荐啊! 第004章 军体拳和广播体操 陈奥勉强撑住,才没有在美女面前丢人。但他这番动作,在众人眼中,早就明明白白,想要遮丑也遮不住了。 陈奥看见不少人脸上露出笑意,继而这笑容像是传染似的,所有人都开始笑了起来。而且笑声越来越响亮,“哈哈哈哈……”,居然在山谷间有了回声。 陈奥老脸一红,偷眼去看那女当家,猛地发现那女子也正向他看来。姑娘倒是没有笑,但眼中也不禁有些鄙夷之色。 方才她还以为是张大有两人遇上了高手,编了瞎话好逃过别人的嘲笑。谁知道下山一看,所谓的高手,居然被人吓得两腿发软,差点坐在地上,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陈奥脸上羞臊,心里却颇不服气。笑什么笑,谁被这么尖这么长的刀顶着,能不害怕?平常就算碰到两个小痞子打劫,不少人也要吓得发抖,乖乖把钱包掏出来。自己能坚持站着,已经算是不错了。 陈奥脑海中那些革命烈士的形象还没有散去,但他毕竟不是面对的侵略者。面前站的都是讲中国话的中国人!陈奥有心当一回民族英雄,恐怕也是有力无处使。 老话说得好,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不过,陈奥还是颇有些傲气,充分发扬国足精神,“我们可以输球,但不能输人!”“我们也可以输人,但是不能输面子!”他见众人嬉笑,捏紧双拳,扎了个马步,端端正正摆了个架势。 “笑什么笑,别……别惹毛了我!” 陈奥有气无力地喊了这一句,气势全无。不过他这马步倒是扎得标准。那女子见了,居然双眼一亮,点了点头。 其实陈奥哪里会什么功夫?不过高中、大学的军训,他可都是老老实实参加了的。 军训无非就是练队列,打军体拳。陈奥受教体育的父亲的熏陶,从小对这些抡胳膊甩腿的活动,还是比较感兴趣。军体拳虽说简单,陈奥却学得有兴有趣。 什么弓步冲拳、穿喉弹踢、击腰锁喉……等等招式,可说是烂熟于心。可见陈奥当年对这项运动的热爱。 不仅是他,听说当年还曾有某女生每晚上床前打一套军体拳,以此纪念军训教官的传闻,一时传为佳话。 陈奥的武侠梦,便是从这一套军体拳开始。 众匪见陈奥忽然摆开架势,像是要动手了,脸上笑容还没有退去,眼中戏谑之意更浓。 张大有把刀一收,笑道:“呦,瞧你弱不禁风的模样,还想要练两下子?来来来,朝这儿打!我站在这里,让你打两拳!” 陈奥果然看见张大有把胸膛一挺,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这等便宜不占,岂不是傻子? 哼哼,这种要求,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我每天也要做五十个俯卧撑,打坏了可怪不得我!陈奥心里阴暗地想着,抡起拳头,便朝着张大有胸口打过去。 他原本还怕张大有躲闪,这一拳打出去,虎虎生风,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谁知那张大有果真不闪不避,硬生生吃了陈奥这一拳。就听“噗”地一声,张大有面色如常,陈奥却是龇牙咧嘴。 谁能想到张大有的肌肉,跟铁打的一样?陈奥分明听见“咔咔”两声轻响从自己手指上传来。 陈奥从来也不会打响指,看见同学双拳一握,关节咔咔作响,一直十分羡慕。今天头一次自己的指节也传来这样的声响,他才发觉这玩意儿一点也不好玩。 陈奥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若不是旁边还有个观战的美女,陈奥强撑着男人的尊严,他早就捂着拳头满地打滚了。 他这才想起来,这些人从山坡上奔下来,大气也不喘,自然是有功夫的。难道说这世上当真有小说里描写的那些神奇的武功? 陈奥想着,身后一个大胖子忽然伸手按着陈奥的肩膀,“嗯——”地一声,如同捉小鸡一般,将他扭了过来。 胖子把两把菜刀往后腰一插,嬉笑道:“小子,来跟我玩玩!” 陈奥看他满身油污,胸口肚子的肥肉泛着油光,一时又是恶心,又是来气。 谁都能欺负我么?泥人儿还有三分土性呢,可不要欺人太甚!陈奥心头火起,顿时对着胖子拳打脚踢。 奇怪的是,那胖子不但满身是油,身手比抹了油还滑溜。陈奥打了半天,只累得气喘吁吁,每一拳都擦着肥肉掠过去,没有一拳能打实的。 旁人笑声更响亮了,陈奥又怒又羞,手脚上的动作渐渐变了形。拳打脚踢了一阵,似乎是看着陈奥招式古怪,那女子不禁摇了摇头。 陈奥后来细细一想,才发现自己打得有什么不对。敢情准备打军体拳,却因为手脚软了,嘿,居然打成了全国中学生第八套广播体操! 从前这体操每天做一遍,几年下来,记得比军体拳还熟呢!什么扩胸运动、伸展运动,在群匪面前,当然是贻笑大方。 陈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不知是那胖子玩够了,还是那姑娘瞧得不忍。就听她喊了一声:“厨子,好了,别耍他了!” 怎么着,连厨子也能来戏弄我!陈奥真是忍无可忍。 那胖子见陈奥眼中愤恨的怒火,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嘿嘿一笑,道:“老子外号叫人肉厨子!” 话音一落,陈奥脸色吓得煞白,气势立时就馁了。 他瞥见那女子淡淡笑容,心头一怒。不知道这女子什么来头,居然有这么多汉子听她的命令。大概是她的保镖吧?左右今天脸都丢尽了,怎么也要找回一点场子! 陈奥想到这里,伸手一指那女子,道:“我要跟你打!别人都别帮忙!” 原本一个大男人,开口找一个女人打架。这种事情传出去,只怕要成一辈子的污点。陈奥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却因为输得急了,什么也顾不得了。 他话一出口,心头有一丝后悔,暗想,我大不了下手轻些,温柔一点,不伤了她就是了! 谁知道,旁人听了他的挑衅,都是一愣,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陈奥加了那句“谁也别帮忙”,就是堵住众人的口,想让别人不好帮那姑娘。却猛地看见别人果然没有帮忙的意思,反而自觉地让开了空地。 陈奥正感觉纳闷,就见那人肉厨子悄悄对着他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怪笑:“兄弟,我服你了!” 陈奥不知何意,就见那女子眉眼弯弯,眼中也是满含着笑意,扬声道:“你要跟我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陈奥也顾不得许多了,猛地冲过去,一拳打向那女子。这也不是他不懂得爱护女人,只是想凭着这股气势,先吓吓她,让她知难而退。陈奥便可挽回些面子。 当然这一拳,是一定不会打伤人的。只要那姑娘露出楚楚可怜的眼神,陈奥便会收力,拳头顶多在女子身上轻轻碰一下罢了!陈奥的算盘,打得无比漂亮! ******************************************************* ps:我现在连广播体操的招式都忘了…… 求收藏,求推荐啊—— 第005章 这个女人不寻常 在某个无法明确的时代,某个无法明确的地点。陈奥被一个女人侮辱了! 这帮禽兽!陈奥在心里骂道。 原本自以为打得一手好算盘,谁知道陈奥那一拳打出去,就看见那女子失望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陈奥正感觉纳闷,那女子身子一偏,灵巧地让过拳锋,接着右手一抓,正抓着陈奥胳膊肘。 众所周知,胳膊肘里有条麻筋。平常生活中,总是会有意无意不小心撞到,导致整条胳膊又酸又麻,一点劲也使不上。 陈奥曾经专门研究过这个奇特的“现象”,谁知想要刻意去找麻筋的时候,偏偏怎么也摸不到。可是这个姑娘,却一把抓在陈奥胳膊肘的麻筋上。 顿时整条胳膊一软,如泥鳅一般,被姑娘捏在手里。陈奥鼻子一酸,疼得眼泪差点崩出来。 “噢——噢——饶命、饶命——” 好汉不吃眼前亏,陈奥所有的革命气节,在这一刻全都不见了,只想着眼前这位模样娇俏,动起手来却一点也不含糊的姑娘赶紧放手。 那女子见他这么轻易就认输了,颇感无趣,哼了一声,放开了陈奥的手臂。 陈奥揉了揉酸麻的胳膊,偷眼瞟了周围这些可恶的土匪。哼,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现在不能力敌,只有智取了。 想明白此节,陈奥反倒定下心神来。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倒像是忘了身处何地,自己遇上的是怎样一群危险的人。有时候陈奥这种如蟑螂一般极强的环境适应能力,的确值得许多人学习。 无奈,陈奥的脑子胡思乱想起来十分灵光,真正开始琢磨正经事的时候,却一点主意也想不到。 那女子见陈奥也被收拾得不轻,似乎动了恻隐之心,声音温柔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陈奥这点气节,还是有的。 “陈奥!”他挺了挺胸膛,大声道。 “陈奥?居然有人叫这么难听的名字……”众人小声议论起来。 名字也有值得嘲笑的?陈奥心里一团火。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名字着实不怎么样。 说起陈奥二字,当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当年陈奥出生,正值亚特兰大奥运会如火如荼。陈父是中学体育老师,当机立顿给儿子取名陈亚特。后来又觉得这名字太过洋气,又捧美帝国主义臭脚的嫌疑。于是改名陈奥运。 虽然陈母产后虚弱,却也要据理力争。她是同一所中学的数学老师,从来都是她占用体育课,哪有体育老师来抢数学课的?要是让一个体育老师占了上风,岂不是误人子弟、国将不国?于是她坚持取名陈毕达。 寓意来自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学派。这个学派开创了数学学科,算是陈母的祖师爷了。 可是“陈毕达”也忒难听了!陈奥后来想想,也是一阵后怕。毕达哥拉斯是谁,陈奥不知道。他倒是知道哥斯拉。 后来父母二人据理力争,互相妥协,达成共识,签订协议。陈奥二字由此诞生,若是加一“运”字,让陈父满意。加一“数”字,陈母也没话说。 陈奥光怪陆离,期期艾艾的一生,也就这样戏剧性地展开了。 那女当家挥了挥手,止住众人议论。这时候一个骑马的中年汉子从地上捡起了那地上的口袋,翻看了一眼。凑到女子身边,道:“大当家,包袱里只有几本书,和几十个铜子儿,像个穷书生!” 张大有也忙附和道:“没错没错!我们兄弟早就翻检过了,没有什么油水。” 女当家点点头,道:“既然也是穷苦人家,就不要难为他了。把东西还给人家,让他走吧!” 接着,她脸色一寒,冲张大有冷声道:“你们头一回出来,怎么就这么鲁莽,不分青红皂白想要杀人?难道把我的规矩都忘了么?” 张大有两人一阵羞惭,幸好陈奥这人不知怎的没有死,也算让他们躲过这顿责罚。 陈奥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要放了自己?印象中土匪不都是凶神恶煞,不留活口么?难道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早知道不用死,方才还打个什么劲?真是白费力气! 其他人都已经不去看他,似乎对这人没了兴趣,更加不想为难他。那中年人将布包交还给陈奥,忽然一封书信从包袱里滑落。正是陈奥看过的那张官凭! 一个瘦子眼尖,伸手捡起,笑嘻嘻道:“小相公,你的东西可别掉了!” 陈奥正奇怪,这些人怎么态度变得这么和蔼了? 原来他不知道,这群土匪中,数那女当家武功最高。陈奥居然敢当众挑战她,着实让别人大吃一惊。虽然结果不那么光彩,却已经让众匪暗暗佩服。 一个年长些的忽然抬手道:“慢!” 这一声喊,让众人停了脚步,把陈奥也吓了一跳。那人伸手抢过官凭,展开一看。 女当家和身边几人也凑过去看了一阵,又嘀嘀咕咕小声议论了一阵。 张大有忽然道:“姓陈的,你可以欺负我们,却不能在我们大当家头上拉屎!” 他的那个同伴,名叫王大国的也跟着傻呵呵道:“没错,拉屎也就罢了,你也不能拉稀的!” 陈奥听见这两个活宝如此恶心的比喻,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大当家的也颇感无奈,叹了口气,在两人头上拍了一掌。 她上前道:“陈奥,我们虽然不识字,可是这张纸却还有人认得。这是一张官凭吧?上面的名字都是大写的,明明是三个字!你怎么解释?” 陈奥猛然想起“布寒塘”那三个字来,整个心砰砰乱跳起来。他虽然还没搞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却隐隐猜到,这布寒塘,只怕就是被张大有二人捅死的那个倒霉鬼,也就是现在的自己了。 他嘴里念叨着这三个字,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每次念到这个名字,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治肾亏,不含糖。 这个名字简直比他的陈奥还要难听! 陈奥心里发虚,看着众人狐疑的神色,原本收起的刀斧,居然又亮了出来。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个主意。陈奥决定撒一个谎,虽然他平生撒过的谎不计其数,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死一线。 陈奥原本可怜的脸上堆起笑容,伸手接过女子手中扬起的官凭,笑着说道:“大当家的,咱们不要去在意这些细节。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我可以叫陈奥,你也可以叫陈奥嘛!官凭这件事说起来,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当初我拿到这张证书的时候,还比较年轻。既然年轻嘛,名字也要年轻一些,就叫……陈小奥,当然就是三个字啦!” 陈奥偷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自己这么信口开河一通胡扯,也不知能不能过关。不过这些人既然都不识字,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吧。 他偷眼瞧了瞧女当家,见她满眼狐疑之色。女子冲身边一个中年男子道:“马叔,你看这件事怎么办?” 那个姓马的犹豫了半天,说道:“如果这个人是个官儿,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他这么一说,一股奇怪的气氛瞬间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所有人似乎都有些担忧,又有些害怕。 陈奥脑中灵光一闪,对啊,我现在是官儿,还是个什么七品县令。这些人是匪,我怕他们做什么? 不过现在敌众我寡,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万一他们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 想到这里,他忙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咱们不打不相识嘛!今天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哈哈,不记得了!”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个道理,陈奥不需要别人教。 那女当家冷笑了两声,说道:“想不到你这个狗官还有些江湖豪气。把他带回去,让刘先生看了官凭,到底怎么回事,再做处置!” ******************************************************* ps:“这个女人不寻常”取自京剧《沙家浜》中刁德一的唱词,说的是阿庆嫂。拿走不谢。 第006章 山上有座寨 陈奥听了大当家的总结性发言,心里一沉。敢情这伙土匪不识字,他们山寨里却有个识字的先生!这下不是要露馅了么? 方才看他们的模样,似乎顾及自己朝廷命官的身份。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布寒塘,那岂不是要糟? 陈奥脑中飞速旋转着,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众匪已经开始准备返回,将他的东西收拾好了,把始终悠闲着的黑驴也牵走了。 张大有冲陈奥一笑:“陈相公,陈大人,咱走吧?” 陈奥无可奈何,只得跟着众匪上山。来的时候,众匪是猛虎下山,这时候就缓步往回走了。陈奥看着人群前面,那个曲线玲珑的背影骑在马上,飘逸的辫子在背后随风摆动,一时五味杂陈。 这女子也算是漂亮的了,尤其是长期锻炼的缘故,身材较陈奥见过的姑娘还要好,该翘的地方翘,该挺的地方挺,比网络上那些运动女神不遑多让。 唉,可惜啊,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陈奥忍不住有些惋惜。 一路上山,陈奥走得有些吃力。那张大有也不知道是因为陈奥是朝廷命官,对他态度改观。还是因为捅了陈奥一刀,自觉有些过意不去,时不时扶着陈奥走过一些难走的地段。 一路虽然有些吃力,不过崇山峻岭间,风光着实不错。既有苍松翠柏,又有悬崖峭壁,还有飞流直下的泉水瀑布,山谷间终年不散的氤氲雾气和树丛间自在跳跃的鸟儿松鼠,都让陈奥心旷神怡。 这种没有经过商业开发的自然风光,才是最令人向往的人间仙境! 陈奥流连忘返,要不是身边有人催促,真要在这里多吸几口没有雾霾的新鲜空气。 走了一个多小时,山道边上出现一棵从中间剖开的大树。剖开的平面上工工整整写着三个大字:碧清寨。用漆涂了,颇为苍劲。 陈奥终于知道这伙土匪的老巢了,不过这什么碧清寨,倒是没有听说过。 又走了几百米,终于看见了碧清寨的山门。这山门寒碜了点,不过是砍了几棵柏树,搭了个木栅门而已。陈奥心中有些莫名的失望,原来土匪窝就是这么个样子么?可有些寒酸! 门内的喽啰看见大队人马返回,忙不迭地打开木栅门,放众人进来。陈奥远远看见门内是一大块开阔的平地,建了不少木屋,错落有致。 空地上,来来往往有男有女,还有老人小孩儿。瞧他们的模样,并不像是什么土匪强盗,倒像是普通百姓。这里也全不像是陈奥想象中的匪巢模样,倒像是个普通的小村庄。 陈奥不禁有些纳罕,这些土匪拖家带口当强盗么?这可真是天下奇闻了。组团也不是这么个组法的吧。 正胡思乱想着,一行人已经进了山寨。身后木栅门重重关上,将陈奥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他的心也跟着一颤。 女当家下了马,冲那姓马的长者道:“马叔,你们先回家休息吧,我带着这人去见见刘先生!” 姓马的点点头:“也好。一切小心!” 女当家走过来,抓住陈奥的胳膊,似是防止他逃跑。其实陈奥早已见识了她的手段,哪里还敢造次? 虽然她已经让别人各自回去,但几乎所有人都还跟在身后。陈奥知道,他们一定是因为好奇,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也让陈奥头疼不已。 若是待会儿见了那个什么刘先生,自己身份拆穿,这么多人还会放过自己么?该怎么办呢?陈奥心头烦闷。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那女子也微笑回应。更有七八岁的小孩儿,手里拿着木剑,追逐打闹,撞到众人身边。那女子也不以为意,微笑嘱咐他们小心一些。 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让陈奥有些恍惚。 女当家带着人,朝聚义厅走去。所谓的聚义厅,不过是这村庄中一间稍大些的木屋子。还没进门,就见一个小男孩儿匆忙从屋里跑出来,冲到女当家面前,神色惊惶道:“宣姑姑……快去看看我爹吧……我……” 陈奥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女子姓宣。听这孩子口气,似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心中的一股邪恶念头蓦地冒了出来,出事最好,希望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就顾不上我了! 宣当家果真已经顾不得陈奥,丢下他冲进聚义厅。其他人也跟着进去,陈奥一时好奇,又被人群裹挟着,推推搡搡进了门。 聚义厅里倒是不小,一间敞亮宽大的屋子。正中摆了一张又长又大的桌子,桌子两边,是两排木椅,瞧模样跟个会议室似的。不过这里的确是碧清寨的会议室,这么布置,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大桌上摆了些酒水饭菜,狼藉一片。陈奥这才想起,这会儿似乎已经是午后了,莫非方才这些人正在吃饭,因为自己的事情,才匆匆下山? 陈奥还真没有猜错。此刻大厅的空地上,躺着一个壮汉,双目紧闭,也不知怎么了。旁边一个少妇满脸惊惶,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方才那个小男孩儿扑到壮汉身上,哭喊起来:“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小男子,手足无措,连声呼唤:“大壮、大壮,你醒醒啊!” 大厅里一时有些混乱。身为山寨的大当家,那个姓宣的女子的确比旁人镇定,看了地上的情形,先扶着那哭着的少妇说:“吴家嫂子,你先别着急,二当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少妇一边哭一边回答:“大当家,大壮他……刚刚刘先生让人来叫我,说是……大壮他忽然发病了……” 宣当家又冲那瘦小男子问:“刘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这个样貌有些猥琐的男人,就是那什么刘先生。瞧他留着两撇小胡子,戴着小圆帽,倒的确跟电视剧里教书先生模样由几分相似。 刘先生声音虽然也有些颤抖,但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得清楚。 原来方才山寨的众头领都在聚义厅里喝酒,听了张大有的禀报,宣当家便带着众人下山一看究竟,留下二当家吴大壮和刘先生守着山寨。 两人继续喝酒,谁知道喝了一会儿,吴大壮便突然发病,成了这副模样。刘先生也不知这吴大壮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忙将吴大壮的家人叫了过来。谁知道这一来反而更加忙乱。 宣当家脸色阴沉,伸手探了探吴大壮的鼻息。手刚碰到吴大壮鼻尖,便猛地缩了手,脸色一寒。原来吴大壮竟已没了呼吸! ******************************************************* ps:碧清谐音避秦,出自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 第007章 亲嘴那点事儿 陈奥看见这女人的脸色,不由得心头一跳。这个女土匪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让人自然而然消除了戒心。这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陈奥有心趁着别人顾不到自己,想要脚底抹油。无奈整个聚义厅都挤满了人,绝无可能偷偷跑出去。 旁人还没有从大当家表情中猜到怎么回事,忙不迭地问:“大当家,老吴怎么了?” “刘先生,你不是有些医术么?赶紧给二当家看看!”张大有说道。 聚义厅里一时间有些嘲杂,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大当家忽然大吼一声:“都别说了!” 她虽是个女子,这声喊却很有威势,众人顿时都住了口,不再多说。 宣当家这时候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地说道:“我已经试过二当家的鼻息了,二当家他……已经没救了……” “啊——”众人一片哗然。谁也想不到,不过走了两个多小时,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陈奥却皱起眉头,一个人呼吸停止了,并不能确定就一定是死了。而且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个正常人绝无可能毫无征兆地就这么死了。猝死倒是很有可能,不过事关人命,没有检查清楚,不能随便下定论。 想到这里,陈奥心里那股刨根问底的劲头一上来,倒把别的事情都丢到一边去了。 这种性格,也许是从小被逼着学习各种数学题有关系。那些千奇百怪的证明题,若是没有一点恒心毅力,还真难以解开。 陈奥猛地扒开人群,走上前去,边走边说:“没了呼吸,不能代表人就死了。你们怎么能这么草率?” 陈奥蹲在吴大壮身子旁,伸手去摸他颈项一侧的动脉。果然已经没有了跳动,但触手肌肤还有温度。 他这一番动作,出乎所有人意料,竟忘了阻拦。就连那大当家就在陈奥旁边,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呆呆看着陈奥。 陈奥学过一点急救,见吴大壮心脏已经停了,心里一急,赶忙为他做起了心肺复苏。 众人见陈奥双手一下一下按着吴大壮胸口,不知他在干什么。又见陈奥按了几下,居然捏着吴大壮的鼻子,把嘴凑到吴大壮嘴上。 大厅里大部分人都是成了家的,看见陈奥这种动作,实在是不堪入目,不由得大声议论起来。 宣当家瞧得俏脸通红,心里猛地乱跳起来,暗想:这人看上去清清爽爽的,怎么会跟二当家亲嘴儿……而且两个大男人也这么做,难道不害臊么……听说江南大户人家喜好男风,莫非…… 她心绪纷乱,反而不知如何是好。旁边站着的那个姓马的长者上前,一把将陈奥拉住,厉声质问:“你这小子,要做什么?” 陈奥一心救人,力气居然大得惊人,一把甩开他的胳膊。他方才做了心肺复苏,可是吴大壮的心跳仍然没有搏动的迹象,让他着实有些沮丧。 陈奥也顾不得许多了,握起拳头,向着吴大壮胸口猛地砸下去。人命关天,陈奥不想放弃,砸了两下,还没有救活人,却让旁观的众人瞧不下去了。 方才亲个嘴儿也就罢了,这会儿哐哐拿拳头锤胸口算怎么回事儿?那人肉厨子上前一把将陈奥拉住,甩到一边。 陈奥被一股大力扔到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他正想发火,抬头瞧见众人恼怒的表情,忽然想起身处何地,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些人只怕难以理解自己方才是想要救人,还以为自己心怀不轨呢!这可真是有口说不清了。 陈奥正忐忑着,鼻孔里闻到一缕幽香,扭头一看,那姓宣的女子正蹲在自己身边。她双颊泛红,看向陈奥的眼神十分古怪。带着点羞涩,又有些恼怒。 陈奥恍然明白过来,自己方才又是人工呼吸,又是心脏按压。在这群人眼里看来,只怕实在是怪异至极。更甚者,他们只怕以为自己有那方面的嗜好了。真要那样,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奥虽然是十分正常的男人。可是往往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根本不由得自己做主,而是由别人一张嘴决定的。 陈奥一时心乱如麻,又惧又惭。 那刘先生厉声问道:“大当家,这人是谁,怎么敢对二当家拳脚相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而且……而且他居然做出如此有伤风化的事情!简直是污了二当家的一世英名啊!你们居然就这么看着!” 他这么一说,激起了众人的愤慨之情。大家异口同声,无不是喝骂陈奥无礼。 倒是大当家还比较冷静。她听见陈奥说的那句话,便想到他一定是想要救人。这人虽然行为鲁莽猥琐,却也是一片好心。 陈奥见她脸色并没有太大的怒意,心中略略定了定,心想,这么多人都听她的话,只要这个俊俏姑娘不生气,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他叹了口气,表情尽量哀伤一些,说道:“这位兄台,恐怕是不行了……大家给他准备后事吧……” 大当家听了还没有什么,毕竟她早已下了定论。倒是那个刘先生吹胡子瞪眼,火冒三丈,大声道:“大当家,这人十分无礼,对着二当家的尸身又锤又打,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要是饶了他,二当家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啊!而且他玷辱二当家的清白,更是污损了二当家身后之名。雁过留声,人过留名。难道你们要让二当家死了,还背上龙阳断袖的臭名?” 他又挑起了众人的愤怒,所有人对着陈奥破口大骂。刘先生又请求大当家将这无礼小子丢到山崖后面喂野狗,赢得了众人一片叫好。 陈奥看着刘先生猥琐的模样,不由得心头火起。这人看样子手脚瘦弱,也不像是个会武功的,居然也敢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比那伙强盗还要恶毒! 更可气的是,这人根本什么都不懂,非要在这里大放厥词。一口一个玷污,断袖,十分刺耳。原本陈奥对什么同性之间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大的厌恶。可是这刘先生非要将他一个正常的大男人,说成了一个卖弄色相的兔儿爷,如何让人不气? 陈奥牛脾气一起来,管他是谁,放声大骂道:“你个老东西!我明明想救人,你居然想整死老子!” 众人见他破口大骂,倒也愣住了。 大当家趁机大声道:“都别再说了!二当家身患疾病,突然病故,也怪不得他。先把陈奥关起来!” 陈奥心有不甘,忙喊:“等等!” 众人正不知他还有何话说,就听陈奥嘀嘀咕咕自言自语道:“我好歹是个法医专业的本科生,怎么能让一个人平白无故死在面前?” 他大声道:“没有我的鉴定报告,谁也不能给这案子下结论!” 旁人面面相觑,没有明白陈奥的意思。什么鉴定,什么报告的,简直是在胡言乱语。 陈奥醒悟过来,这些人自然听不懂自己的话,只得耐着性子说道:“我要来检查一下,二当家是不是患病身亡的!” 大当家柳眉一挑,似乎从陈奥眼中读出了什么。她没有说话,旁人自然不好阻拦。 陈奥大着胆子,向一旁哭成泪人的吴家嫂子问道:“请问这位大嫂,二当家平时可有什么疾病么?” 那少妇摇摇头,哭诉道:“大壮身子一向健壮,不过偶尔伤风着凉,从来不曾有什么疾病?” ******************* ps:看到标题,大概有小朋友以为是暧昧的小h文?哈哈,我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你们得逞呢? 第008章 法医解剖 闲人退避(上) 陈奥眼珠转了转,心中寻思起来:这吴大壮身上没有一点外伤,死状倒是有点像心脏病突发。可是他妻子却说从来没有什么疾病,这是怎么回事? 陈奥凝眉不语,伸手揩了揩吴大壮嘴角,发现嘴角有一些发干的唾沫。再看吴大壮嘴唇发紫,脸色发白,双眉紧皱,似乎颇为痛苦。他心中渐渐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旁边几个土匪想要开口说话,宣当家忽然把手一竖。旁人见她神色郑重,都不好多言。 刘先生拈着胡须,叹了口气,道:“大当家的,这人到底是谁?好大的胆子,居然跑到碧清寨来指手画脚……” 宣当家还没有说话,陈奥径直问道:“刘先生,这二当家发病前,只与你两人在这里么?” 刘先生一愣,点头道:“是啊!大壮发病前,咱们还把酒言欢,根本没有一点异常的……谁知道……唉……等等,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人拿下?” 也许是众人先入为主,把陈奥真当做了朝廷命官。这时候见陈奥认真的模样,果然有几分查案的威风。所有人都没有理会刘先生,只是盯着陈奥。 陈奥又问:“那么二当家发病的时候,有什么症状?” 刘先生见没人附和自己,好生无趣。陈奥又问,他也只得想了想,支支吾吾道:“没有什么症状吧……他突然发病,把我也吓了一跳……” 他转向大当家,道:“大当家的,莫非二当家是被厉鬼索去了性命?你可还记得年前,田飞虎那厮走的时候,撂下的狠话么?他那么厉害,只怕也会点妖术。咱们与他所对,恐怕……” 刘先生这话一说,大厅里的人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脸上现出又惊又惧的表情。就连那几个话最多的,也噤若寒蝉。 陈奥不知他们为何这种表情,田飞虎又是谁?怎么说了几句话,就把这些人吓成这样了么? 他正感奇怪,扭头向大当家看去。就见她也是一脸凝重,眼神有些惊恐。这眼神,与普通小姑娘的眼神没有任何不同。 陈奥这时候才意识到,这所谓的大当家,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罢了。若是在自己原来的生活中,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是天真无忧,花样年华。 可是眼前这位,却已经是一座山寨的头领了。这个头衔赋予了她过早的成熟。或许她心里,也是一样的柔弱呢。 陈奥臆想症又有些发作的迹象。他忙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想要甩出去。 大当家见他表情怪异,忙问:“怎么样?能看出什么不妥么?” 陈奥叹了口气,说:“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不正常的……” 他还没有说完,大当家轻轻叹了口气,吩咐左右:“好了……把二当家……先抬回去吧……” 这时候那吴大壮的妻子忽然大声道:“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大壮还没有昏迷……他当时就说什么肚子疼……而且大壮突然变结巴了,支支吾吾说了一堆,我也听不清楚……” 陈奥神色一凛,忙问:“他说肚子疼?还说什么?他变结巴了?他从前就有这种毛病?” 吴妻被陈奥这急切的模样倒吓了一跳,颤声回答:“大壮一向健谈……只是不知道那会儿怎么会口舌不利索了……” 陈奥忽然一拍大腿。“啪”地一声响,在安静的大厅里吓了众人一跳。他脑海中那个模模糊糊的想法越来越清晰。 如果没有猜错,一定就是那个东西! 陈奥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又盯着刘先生看了半天。忽然他一拍脑袋,似乎恍然大悟。 旁人见陈奥这模样,如同跳大神一般,又像是着了疯魔。若不是看见大当家的一双秀目始终盯在陈奥身上,恐怕早就拎着陈奥丢出去了。 他们不明白,为何大当家会突然这么重视一个疯子。其实连大当家自己也有些糊涂。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何我要任由这个人在这里胡言乱语? 陈奥一门心思在琢磨吴大壮的死因,哪里能想到屋里这些人的奇妙心思? 他忽然转向吴妻,问道:“二当家是不是有风湿疼痛的毛病?” 谁也跟不上陈奥如此跳跃的思维速度。吴妻一怔,支支吾吾道:“是、是啊……山里湿气大,这里做活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这些毛病,一到阴天,两个膝盖就疼得要命……” 陈奥得了映证,也不等她说完,双手一拍,心里狂呼:我知道了! 不过他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本科生,经过系统的学习,凡事讲究实证。陈奥虽然已经猜到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没有证据,也不敢贸然肯定。 陈奥没有犹豫,对大当家说:“大当家,我要给死者解剖!” 所有人都没有听过解剖这个词,面面相觑,只知道陈奥要做一件事情,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大当家这时候也没什么主意,反正陈奥能有什么手段,使出来就是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只要你能查到死因,就放手去做吧。” 陈奥一撸袖子,这里没有橡胶手套,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只能将就一下了。自己手上身上没有皮肤破损,只要稍加注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奥头也不回,盯着尸体,口里喊:“刀!” 那人肉厨子就站在他身后,闻言忙将手中的大菜刀递了上去。陈奥接过来,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他哆嗦着将菜刀往桌上一丢,说道:“就没有什么锋利的小刀么?” 大当家闻言,忙从腰间解下一柄匕首,交到陈奥手里。陈奥拔出匕首,就见寒光扑面。刀刃全长不过十几厘米,却如水波一般流转不定。 陈奥虽然没有研究过这些刀具,却也能看出这柄匕首绝非凡品。要说比较,只怕比什么瑞士军刀、双立人、张小泉等等这些名牌要强千百倍了! 匕首刀柄上用丝线缠绕起来,增加了摩擦,防止脱手。只在靠近刀锷的地方留着一段金属,上面刻了一个小字——“宁”。 陈奥握着这柄匕首,忽然感觉有些暴殄天物。这样的好刀,用来解剖尸体,真是罪过啊罪过…… 他心里念叨着罪过,手上却没有停,一下子划开吴大壮的胸口肌肤。 众人猝不及防,哪里想到陈奥要刀是做这种事?不由得愤怒起来。那姓马的长者一跤将陈奥踹倒,戟指怒骂:“你这小子,敢对我们兄弟不敬!” 登时群情激愤,吴妻哭得更大声了。那刘先生也连声附和:“他-娘-的,赶紧把这小子拖出去乱棍打死!” 陈奥早有了一些心理准备,抬头看向大当家。他知道,现在只有她能制止这些愤怒的人。 大当家双目如水,凝视着陈奥,问道:“你这种做法……真的能查清二当家的死因?” 陈奥充满信心地回答道:“绝对可以!” 大当家咬了咬牙,顶着巨大的压力,沉声道:“好!你……动手吧……” 旁人都有些不解,被大当家这么独断专行,顿时不吭气了,眼中却充满怒意,瞪着两人。 谁都想不通,大当家为什么要突然这么信任一个外人,还任由这人糟践二当家的尸体。 陈奥不管许多,手中匕首又一划,双手用力扒开肋骨。吴大壮胸膛内脏顿时显现在众人眼前。 只听“哦——”地一声,吴妻当即晕了过去。 又听“呕——”地一声,靠得近的一人顿时呕吐出来。 场面竟有些失控。 ******************************************************* ps:解剖尸体当然没有这么简单,故事需要,大家不必在意一些细节,哈哈哈…… 第009章 法医解剖 闲人退避(下) 在场的众人,除了陈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场景。 吴大壮平躺在地,上半身的肉如同帘子一般,被掀开两边。胸腹张着一道大口子,心肝脾肺肾,无不清晰显现,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旁观的众匪一个个先后吐了出来。倒是有不少人,见过杀猪,甚至如人肉厨子之类,亲手屠宰牲畜,见了倒也没什么,只是感觉人肚子里这些东西,似乎跟猪也没什么差别。 但身边的人一吐,反而增添了他们的恶心感觉。更有甚者,有人吐到了他们身上,连汤带水的,这些人自然也忍耐不住,纷纷吐了出来。 不少人已经受不了了,赶忙退出了大厅,去找水漱口。这么一来,倒是没有再影响陈奥检查了。也不知是被尸体吓到,还是被陈奥这等疯魔行为吓到。 大厅里只剩下几个首脑人物,还在坚持着。 陈奥用匕首剖开吴大壮的胃,凑近闻了闻,一股酒味冲鼻而来,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手从桌上取了一根竹筷,插进吴大壮肺部。抽出竹筷,看见筷子上沾了不少泡沫。 陈奥心里已经确定,霍然起身。他也顾不得满身的血污,兴奋地道:“大当家,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大当家也是着实吓得不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不能像手下那般丢下这里不管,跑出去喘气,只能按捺着胸中翻腾,静静听陈奥说下去。 陈奥倒是胸中热血上涌,头一回真正解剖尸体,参与调查刑事案件。这样的机遇,对于他这个还没有毕业的学生来说,可是千载难逢。他竭力控制住欢呼的冲动,组织了一下语言,娓娓道来: “大当家,经过我的解剖检查,已经可以作出如下结论!首先,二当家身体健康,没有隐疾,当然也不是心脏病发作猝死,而是乌头碱中毒……” 他没有说完,身旁几人已经“啊”地一声惊呼出来。 乌头碱是什么,他们不明白。但中毒两个字却如晴天霹雳,让人不敢相信。 陈奥见他们不解,才意识到自己略过了不少内容,只得耐心解释:“乌头是一种中药,常常用来治疗风湿疼痛等病症。但是乌头又有很大的毒性,使用的时候必须十分小心。其中起作用的,就是乌头碱。乌头碱中毒,会有胃部灼烧感,手指刺痛,脸部口舌发麻。因此,二当家的夫人才会说,二当家死前肚子疼,口齿也不清楚了。” 他满手血污,也没法去擦满嘴狂喷的唾沫星子,只得继续道:“乌头碱还会引起肺水肿,因此我检查死者肺脏,果然发现肺部发泡。而且二当家有严重的风湿病,只要寨子里有中医,一定会用乌头治疗,便极有可能过量中毒!” 他巴拉巴拉说完,大多数专业名词,忽悠得众人一愣一愣的。不过最后一句话,谁也听得明白。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刘先生。 陈奥有些诧异,但转瞬就明白过来。他们刚进来的时候,那张大有就说过,刘先生懂医术,让他赶紧给吴大壮治一治。这么说来,难道是刘先生下毒? 刘先生忽然颤声道:“这、这……我是给大壮开过药,可是哪里想到会有副作用?这可怪不得我啊!” 陈奥一拍脑袋,大声道:“不对!” 众人一惊,又忙听陈奥说:“刘先生,你既然是医生,不可能不知道乌头的毒性,怎么会用药过量?而且用乌头碱的人,绝不能喝这么多的酒。酒精会加快乌头碱的扩散。既然这屋里只有你们两人,如果不是你故意,二当家怎么会肆无忌惮饮酒?” 刘先生立时反驳:“他要喝酒,我哪里管得了?如果是我故意害死他,怎么可能会被你们抓个正着?” 陈奥福至心灵:“乌头碱毒性发作因人而异,有的人服用十分钟就会发作,有的人甚至三天后才会发作。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定是没有想到二当家会这么快毒发。看来真是天网恢恢,二当家突然毒发,让你措手不及,才来不及处置。若是等到第二天毒发,谁也不可能怀疑到你头上了!” 刘先生顿时哑口无言。两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争辩一阵,旁人脑袋如拨浪鼓一样来回转动,直转得头晕眼花。 不过道理总算是越辩越明,众人再无怀疑,瞪着刘先生的目光,能喷出火来。 刘先生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冤枉啊!大当家,你可不要受这小子蛊惑!我来山寨这么多年了,何时与二当家结仇?我为什么要毒害他?” 这番辩解,也着实有些道理。几位首脑顿时有些举棋不定。大当家两边看看,叹了口气,挥手道:“先把刘先生关进柴房,等我们查清楚了再说!” 刘先生还待再喊,身后两个壮汉已经把他提了起来,半推半抬,就带出了聚义厅。 陈奥头一回作为专业法医,为刑事案件找到了完整的证据链,顿时志得意满。他已经从吴妻随身带着的针线活计里面找了一根缝衣针,开始缝合尸体。 这是专业素养,陈奥心里暗笑,我可是专业的! 大当家看着陈奥忙活,一时心乱如麻。陈奥将伤口缝合起来,起身看着大当家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他哈哈一笑:“大当家的,你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奥有些得意忘形,话头就多了起来:“作为一名专业法医,为破案提供证据,形成完整证据链,都是我的职责。我只是做了自己的本分,请叫我雷锋!” 他还没有说完,旁边的人也不知道雷锋是谁。就听“哇”地一声,大当家终于没有坚持住,身子一晃,顺手扶住了陈奥胳膊,一口全吐在了陈奥身上。 这一下,陈奥身上又是污血,又是呕吐的秽物,光是这气味,就让人难以忍受。 大当家一口吐完,胸中翻腾的气息总算平息下来。她看了一眼陈奥狼狈的模样,顿时满面羞惭。又不好伸手去擦,只得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这、这、这……”陈奥也有些恶心。关键现在正是盛夏,衣衫本来就薄。秽物连同着污血渗透衣服,贴在胸口,黏黏糊糊,更加难受。 大当家过意不去,忙喊道:“来人啊,把他带下去……嗯,洗刷干净……” 她一时慌乱,说出口的话就有些不对劲了。陈奥吓了一跳,蓦地想起西游记里每次有妖怪抓到唐僧,总是要先洗刷干净,再研究是清蒸还是红烧。 “喂——喂——” 陈奥“喂”了两声,还不等说话。两个汉子已经提着他,大步出了聚义厅。 ******************************************************* ps:乌头碱的致死机理和症状十分复杂,远非文中写的那么简单,读者诸公还请不要求全责备! 第010章 好死不如赖活(上) 陈奥被扔进水桶里,才发现手里还攥着那把锋利的匕首。 这把刀的确不同凡响,不说它割开皮肉轻而易举,单说这把刀在尸体上划了几道口子,居然一点血迹也没有沾上,污血染在刀刃上,很快就会凝聚滴落。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其厉害之处。 陈奥仔细把玩着匕首,越看越喜欢。他虽然没有什么收藏癖,但也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现代人见的东西多,想什么手机、电脑,都不值一提了。反而是这些不常见的东西,往往能给人带来新奇的感觉。 不过他也知道,这匕首是这山寨大当家的,自己可不能动心思。如今自己的性命操于人手,能不能活命还不知道呢! 陈奥蓦地看见刀柄上那个小小的“宁”字,寻思,莫非这是那大当家的名字么?宣宁?还过得去吧! 陈奥觉得自己名字不好听,见到一个人,总要在心里把对方的名字品评一番。 正胡思乱想,兜头一桶凉水倒下,激得陈奥差点跳起来:“我衣服还没脱呢!” 他这才想起,大当家吩咐他们给自己洗刷干净。他们果真就像给牲畜洗刷一般,一点也不讲究。 不过现在也没办法挑三拣四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好在现在是盛夏,洗凉水澡也没什么。不过这山泉水着实有些冰凉,陈奥一时不适应,也洗得牙关打颤。 陈奥光着屁股,坐在木桶里,洗了半天,总算等来一个汉子给自己送了一套干净衣服。原本那身长衫,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丢了也不可惜。新换这身虽然料子粗糙了点,也有些肥大,还是短衣短裤。但陈奥穿着,却更加舒服些。 洗刷完毕,那两个拎他过来的汉子又进来。大当家并没有吩咐如何处置陈奥,他们也不敢做主,只能拿了绳子将陈奥双手简单绑了,丢进了柴房里。 陈奥将那把匕首贴身藏着,那两人也没有注意。堆柴的小屋子四面无窗,把门一关,里面便有些昏暗。 陈奥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屋里黑黢黢堆着两堆柴火。他叹了口怄气,自言自语起来:“唉,怎么落到了这步田地……” 这一天下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陈奥根本来不及想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地方,一定还是咱们伟大祖国的某地,但是时间恐怕就不那么好肯定了。瞧这些人的衣着打扮,跟电视里的古装剧倒是有些相似。 难道…… 陈奥还没有想明白,猛地听见一声低沉的怒吼。紧接着后背被人重重一撞,脚下一个趔趄,登时摔了个狗吃屎。 要不是地上是柔软的草坪,陈奥这一下非摔个骨折不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猛地察觉到后背被人骑坐,脖子被人从身后死死掐住了,顿时气息阻塞,难以呼吸。 这一番剧变,将陈奥吓得懵了。更兼咽喉被扼住,呼吸不畅,更加心慌意乱。幸好身后那人似乎没有多大的力气,一时还掐不死陈奥。不过就这样,也让他十分难受。 胸口越发窒闷,意识似乎也开始渐渐模糊。又要死了么?陈奥不禁想起在常青公园里,自以为是破解命案,追踪歹徒,结果导致一系列的遭遇。 难道同样的悲剧,又要再度上演? 也好,就当是到此一游吧!陈奥渐渐有些丧气。 然而,若是一枪毙命,一点痛苦也没有,倒也罢了。偏偏现在这种死法着实煎熬,陈奥只觉痛苦无比,心中求生的意志也慢慢复苏起来。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要活下去! 陈奥双手不断向前摸索,忽然抓住一根木柴。这木柴劈得整整齐齐,长约一米。陈奥想也不想,抓住柴火,向后用力一敲,正敲在背上那人的头顶。 那人“啊”地一声惨叫,手上顿时松了开来。陈奥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在地上打了个滚,将背上那人甩下来。 他大口喘着气,不时重重咳嗽两下,低头向袭击自己那人看去。黑暗中瞧不真切,但分明看出这人身形瘦弱佝偻。 这山寨里的人,大多是粗壮的汉子。这种体型的男人,只有一个人——刘先生! 陈奥心头恍然,在聚义厅时,大当家就说将刘先生先关在柴房。想不到真是冤家路窄,自己也莫名其妙被关进来了。 其实他不知道,这碧清寨本就没有关押犯人的地方。若是有人犯了错,要小惩一下,便会关进这柴房里来。 陈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好啊,你个老东西自己心怀不轨,下毒杀人,被我揭露出来,反而想要来害我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奥怒气一起,更加不会让自己平白死在这种人手里。他见刘先生捂着脑袋,口里直哼哼,忙纵身一扑,将刘先生压倒在地。 两人形势逆转,顿时扭打在一起。陈奥比刘先生年轻力壮,但是双手却被捆了起来。而刘先生因为是山寨的人,居然没有被绑。两人互有优劣,顿时不相上下。 两个不会武功的人,在昏暗的柴房里一场打斗实在无趣得很,根本没有人有心思来看。 陈奥好不容易按住刘先生挥舞的双手,大声向外喊:“有没有人管!有没有人管?管事儿的人呢?” 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搭理他。陈奥心里骂骂咧咧,却不敢骂出口来。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好在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打架的经验,做不出那种掏蛋挖眼的招式。打了半天,也不过是鼻青眼肿,嘴唇破裂,倒是都没有受重伤。不过却累得气喘吁吁。 眼看着门缝里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奥控制住刘先生,大声道:“我喊停,大家都不准打了啊!” 刘先生没有说话,想来也已经筋疲力尽。陈奥便数了三声,率先松开手,闪到一边。两人靠在柴堆上,直喘粗气。 天已经黑了,并没有人来给他们送吃的。想必山寨里正办丧事,根本没有人有心思准备饭菜。陈奥肚子已经开始咕咕直叫唤。他只能想些其他事情,来转移饥饿的感觉。 陈奥看了看刘先生的方向,问道:“刘先生,现在是什么年代?” 也不知刘先生是没听明白,还是压根不想理他。陈奥只得又换了个问法:“现在是明朝?清朝?还是汉朝、唐朝?” 刘先生听了,忍不住嗤笑一声:“臭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害老夫……他-娘-的,我居然栽在你手里……你是个疯子!他们居然相信你这个疯子!” 陈奥听他絮絮叨叨,尽说些废话,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刘先生仰头大笑:“哈哈……明朝、清朝?你在做梦么?大唐早就完了,现在是大宋的天下!” 第011章 好死不如赖活(下) 陈奥听了刘先生的嘲讽,并没有生气,却是吃了一惊,脱口说道:“宋朝?北宋还是南宋?现在皇帝是赵匡胤还是赵构?” 陈奥的历史,也仅限于高中课本上那一点可怜的知识。宋朝分北宋南宋,开国皇帝分别是赵匡胤和赵构。这些他记得最清楚,不假思索就问了出来。 刘先生听了,手指着陈奥:“你、你、你,居然敢直呼太祖皇帝的名讳!” 这老夫子读过圣贤书,即使身在匪寨,依然对陈奥这种不敬君主的言行感到匪夷所思。 陈奥却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只想赶紧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时期,听他的话,现在应当还没到南宋。 “你少废话,现在是北宋那个皇帝啊?” 刘先生颇有些愤愤不平,厉声叱道:“当今圣上乃是应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 陈奥听他念了这么一长串拗口难读的词,真怕他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此憋死。等到刘先生好不容易念完了,陈奥依旧是一头雾水。 他忽然想起来,原来说顺嘴的宋太祖、宋太宗等等称呼,都是皇帝的庙号。而这庙号,是皇帝老儿翘辫子了之后,才给封的。陈奥想明白这个道理,一拍脑袋,尽量把语气放得柔和了一些,又问: “刘先生,那么这个……先帝是哪一位?” 刘先生喘了几口气,气也顺了一些。虽对陈奥依旧恨之入骨,却不知道他无端问皇帝做什么,一时好奇,便答道:“先帝?当然是太宗皇帝!” 宋太宗?赵光义?那么现在就应该是北宋第三个皇帝,记得没错似乎是宋真宗赵恒! 陈奥不由得佩服自己的记忆力。这些都是多少年前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自己居然还记得。 不过他记得的也仅此而已。若是宋太祖赵匡胤,陈奥还知道个黄袍加身、杯酒释兵权什么的。对于这个赵恒么,他可就是一无所知了。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何必要知道这些皇帝做了什么事?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还不如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回到未来呢! 刘先生听不见陈奥说话,一时不知他又在想什么,忍不住问道:“你这小子,从哪里来的?” 陈奥正在心中感叹,怎么自己被一枪打死,就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世界了呢?这时候听见刘先生的声音,蓦地想起自己身边坐了个杀人犯,不由得又感觉毛骨悚然。 即使这个人是个力气并不大的小老头儿,陈奥也感觉不舒服。能够下手杀人的,除非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心理都一定阴暗到了极致。 听他们今天所说的话,似乎这个刘先生与山寨的人一直相处融洽,还一个桌子吃饭。若非这人心理已经极度扭曲变态,如何会无缘无故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兄弟下手? 这样的人,岂不是更可怕?每天与自己一桌吃饭的人,忽然暴起杀人。想想都觉得渗人! 陈奥打了个寒噤,也不回答刘先生的问题,反而厉声道:“你为什么要杀二当家?” 他想把语气放得凶恶一点,可是说出口来却是有气无力,不但没有震慑住刘先生,反而引来了刘先生一阵冷笑。 黑暗中,只听见“哼哼哼”冷笑声。陈奥越发觉得毛骨悚然。他不由得握紧了藏在腰间的匕首刀柄,心想,要是这老小子敢对我下毒手,老子先结果了他! 其实这倒不是陈奥心中戾气重,这么想只是为了给自己鼓劲打气罢了。他这么个连杀鸡杀鱼都不敢的怂人,哪里敢拿刀捅人?陈奥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两人话不投机,谁也不搭理谁。隐隐约约听见山寨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哭喊声,陈奥知道一定是吴家人正在办丧。 一直到深夜,依旧没有人记得柴房里有两个饿着肚子的可怜虫。陈奥累了一天,至此实在难以支撑,眼皮直打架。听着若有若无的人语,他竟睡了过去。 山间的夜,颇有些寒气。天才蒙蒙亮,陈奥便冻醒了。他已经蜷缩成一团,唯有右手始终握着刀柄,不敢松懈。 这么躺在地上睡了一夜,浑身每个关节都像是生了锈一般,又酸又疼。陈奥抬头看见刘先生也以同样的姿势,睡在柴房另一头。两人互相提防,隔着三四米远,坚决不肯靠近。 他起身活动活动胳膊,将身子搓得稍稍热了起来,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山寨里已经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陈奥有些恍然,这个时代没有时钟,没有手表。当然也没有电,没有电灯,更没有电视、电脑、手机。从前生活中的必需品,现在统统都没有了。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陈奥不由得一阵沮丧,这样还不如死了的好! 然而说归说,真要让他去死,他可没这个勇气。好死不如赖活,老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陈奥正在胡思乱想,柴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天光猛地射进来,让陈奥一时有些睁不开眼。清晨的寒气也吹进来,激得陈奥精神一震。 他定睛一看,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门口。这样凹凸有致,曲线分明的身材,不用猜,只有可能是碧清寨大当家的。而且陈奥已经猜到,她很有可能就是叫做宣宁! 宣宁看了一眼被惊醒的刘先生,径直走到陈奥面前。她一双如水的大眼睛瞪着陈奥,劈头盖脸问道:“我的匕首是不是被你拿了!” 陈奥头一下子就大了。那匕首分明是她交给陈奥的,最后也是她忘了拿回去。现在听她的口气,分明在责怪陈奥私自将匕首藏了起来。 陈奥凭借多年浪迹花丛的经验,已经明白一个真理,永远不要与一个女人讲道理。因为道理是永远讲不清楚的。 更何况,现在自己的小命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还是夹起尾巴的好。 于是陈奥二话不说,把匕首连同刀鞘一并交到宣宁手上。 宣宁握着刀,来回看了一阵,长长出了一口气。陈奥偷眼观瞧,见她一时着急,一时黯然,又不时流露出欣喜、忧伤的眼神,心中猛然一沉。 完了完了,凭借多年的经验,这刀的背后,一定有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说不定就是这大当家与心上人的定情之物。 原本陈奥对宣宁颇有好感。谁不喜欢脸蛋漂亮,身材又好的女人呢? 结果现在看到这个情形,陈奥顿时感觉到,一出悲剧即将上演。他已经收到了三十六张好人卡,可不想再凑成一副扑克牌。虽然宣宁未必会觉得他是什么好人。 唉,我爱的人名花有主,爱我的人惨不忍睹!这种事情,岂非世上最无可奈何的事情? 陈奥的思绪一发不可收拾,却见宣宁小心收好匕首,大声道:“你,跟我来!” 第012章 列祖列宗出面求助 陈奥不知道宣宁又要做什么,却不敢不从命。他知道面前这个又漂亮又有型的女子,可是十足的女汉子。 不仅仅是那种能扛桶装水的女汉子,就算扛煤气罐,都没有问题! 小命捏在对方手里,不得不低头啊! 陈奥老老实实跟在宣宁后面。宣宁一点也没有防备,自顾自走在前面。陈奥偷眼看她,就见宣宁换了一身衣服。裙子对她这样的女子来说,束缚太多,不方便行动。因此她仍旧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衣裤,束着袖口裤管,既活泼又灵动。 这一身劲装,就算放在现代,也不算老土。衣衫完美勾勒出宣宁窈窕颀长的身材、凹凸有致的曲线。陈奥偷偷看着她匀称的腰背,眼光上上下下来回欣赏,偷偷咽了咽口水。 啧啧,这腰,这腿,这…… 宣宁耳力奇佳,蓦地回头,将陈奥吓了一跳。她绝想不到陈奥心中龌龊的想法,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人长得普普通通,但比山寨里那些莽汉要秀气多了,斯斯文文,像是个读书人。唯独那双眼睛,总是有些鬼鬼祟祟的。 两人心中打着各自的主意,转眼就来到了聚义厅。 厅上已经坐满了人。上首一排坐着的,全是五十岁往上的老者。更有几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也端坐在当中。 陈奥吃了一惊,怎么着,山寨里列祖列宗都出来见我了?这是什么架势? 他一时惊疑不定,不敢说话,连动也不敢动。 宣宁走上前去,在正中那张椅子上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她身边,侧过头去问道:“小宁,你说的就是这个人?” 陈奥再一次肯定,这女当家就叫宣宁无疑。这名字嘛,普普通通,跟我的陈奥倒也差不多。 他开了个小差,没有听见宣宁对那老头说什么。就见她点了点头,冲陈奥说道:“陈……公子,昨天我们都见识了你的……呃……高超手段……” 她说到这里,有些结巴,想是不常说这些言不由衷话,有些不适应。陈奥想起昨天完美的解剖实践,却是对自己非常满意,心里暗想,没关系,现在不习惯不要紧。只要你继续努力,经常夸奖我,早晚都会习惯的!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周围坐着的碧清寨的众位好汉,此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厅上气氛忽然变得十分诡异。陈奥蓦地听见坐在不远处的张大有小声对那人肉厨子说道:“嘿,朱老二,你虽然号称人肉厨子,但我看这小子比你还狠呐!” 陈奥已经知道这人肉厨子姓朱,排行老二,在山寨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厨子,专门负责给大伙儿做饭烧菜。 朱老二连连摇手:“比不得、比不得,这小子,可是个狠角色,我早就服了他了!” 陈奥这才听明白,原来他们是因为昨天看见自己解剖,一时被震慑到了,竟然因此对自己刮目相看。再看其他人,小声议论的也是大致的内容。 只是他们对陈奥高看一眼,倒不是欣赏他的解剖技术,推理逻辑,而是觉得,陈奥此人不是脑子疯癫,就是有些邪术。 听到这些议论声,陈奥当真是哭笑不得。他有心向这些人解释,解剖是一门严谨的科学。但现在是宋朝,哪里能够解释得清楚? 陈奥不禁深深叹了口气,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到了他们嘴里,不是刽子手,就是疯子? 宣宁见陈奥眼神涣散,面上神色不停变来变去,还摇头叹气,知道他一定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不由得生气。她一拍桌子,怒道:“陈奥,你有没有在听?” 陈奥吓了一跳,忙道:“在听在听……宣姑娘,不,大当家的……请你……再说一遍吧……” 宣宁看着陈奥有些无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惫懒家伙,真是讨厌得紧。而且方才来的路上,他那双眼睛分明不老实…… 想到这里,宣宁忍不住咬了咬牙,真想上去甩他两耳光。可是现在还有求于他,这笔账只能暂且记下! 宣宁压着火起,只能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陈公子,这几位是咱们山寨的老人。我们都知道你是读书人,又有文凭,是朝廷命官,你一定也会查案。你昨天已经查到二当家是中毒而死的。可是刘先生在山寨几年,从来安分守己,他为什么要毒死二当家呢?” 什么?姓刘的为什么毒死二当家?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陈奥没好气地想。 不过这话还不敢说出口。这些人之所以摆出一副好脸色,一定是想请自己去查刘先生的杀人动机了!虽然陈奥自己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却并不想过多地牵涉进碧清寨的家事里面去。 然而现在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需要陈奥多考虑了。 宣宁继续说道:“我们想请陈公子帮我们查清楚,为何刘先生要毒害二当家。不知公子可否答应?” 我有选择么?答案一定是没有。所以陈奥也没有问这么一句废话,径直点头道:“这种事情,正是我义不容辞!为了死去的二当家,为了孤儿寡母,为了碧清寨的明天更美好。我一定会查个一清二楚!” 陈奥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幸好从小到大,各种活动也参加得不少,倒是潜移默化地学会了这么一项新技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 不过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唉,陈奥终于明白生活不易的真正含义! 众匪大喜。他们一直想不通,刘先生有什么动机。这下好了,有陈奥来调查,一定能够查清楚。毕竟陈奥也是个读书人嘛。读书人那点龌龊心思,也只有读书人能够想到了! 宣宁笑道:“既然陈公子答应了,我宣宁就先谢过了。碧清寨上下一定都会全力帮助公子的!” 陈奥忙摇了摇手:“不用不用,用不着这么多帮手。只要……宣姑娘,不,大当家一人就行了!” 笑话,面对着这么多凶神恶煞的莽汉,自己哪有心思思考问题?倒是有这么个美人儿陪在身边,说不定会如有神助。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宣宁看见陈奥一脸猥琐的表情,顿时满心厌恶。但说出去的话,她也不好反悔,只得说道:“好吧!查案子由我负责就行了,各位兄弟们都先回去吧!” 聚义厅里众人陆陆续续走了,连那几个老头子,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离开了。偌大的屋里,只剩下两人。 陈奥呆呆看着宣宁送众人离去的笑脸,一时痴了。宣宁气不打一处来,耐着性子上前问道:“陈公子,咱们从哪里开始?” “要不先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吧!”陈奥想也没想,脱口答道。 第013章 杀人动机(上) 话一出口,陈奥暗暗捏了把冷汗。他与女生相处,没有什么手段,无非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 谁知道随口居然对着这么个女土匪头子说了出来。幸好宣宁对电影并不了了,听见陈奥提及吃饭,这才想起只顾着让人家办事,却连饭食都没有准备。 想到这里,宣宁俏脸一红,颇有些过意不去。陈奥正惴惴不安,见她没有生气,已经谢天谢地,自然不会再生旖念。 宣宁说道:“陈公子,你还没吃饭吧?我这就让人送来!”说着快步出了聚义厅。 陈奥独自站在偌大的聚义厅里,感觉到一阵难得的自由。从前不觉得,想不到自由的感觉这么好。怪不得有人“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了。 他晃了两圈,在居中最大的椅子上坐下。木椅子有些硬,陈奥一旦想起刘先生的事情,立时便有些头疼。 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自己无法解开刘先生的杀人动机。这伙强盗一定不会对自己这么客气,关进柴房还算是好的了。 但是这姓刘的为什么要杀人呢?杀了人对他有什么好处?陈奥叹了口气。 宣宁果然端着一碗白米粥进来,陈奥也不客气,一边苦思一边大口喝了起来。 宣宁坐在一旁,侧目看着陈奥,这才发现,原来这个男子认真起来,倒也不像原来那般讨人厌,反而有几分男人的魅力。 陈奥想了一阵,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便开口问道:“宣姑娘,这个刘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听你们说话,似乎他并不是山寨的人?” 他毕竟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民主社会,心里难以对这个大当家形成真正意义上的阶级概念,随口也是以朋友相称。 宣宁倒是不以为意,答道:“刘先生名叫刘文士,两年前才上山来的……其实说起来,这件事还真不太光彩……” 她说到这里有些犹豫。陈奥耐心听了半天,总算弄清楚其中的内情。原来这个刘文士在两年前与他一样,也是路过山下,碰到碧清寨出来打劫。 刘文士身上没有几个钱,宣宁想到山上没有认字的人,便好说歹说,拉他入了伙,从此在山上管着钱粮账目,也给山寨里的小孩儿教教书。 两年下来,日子倒也过得安稳。这姓刘的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渐渐得到了众人的信任。山寨头领聚会议事,也不再回避他,经常询问他的意见。 陈奥虽然能够理解读书人在这群大老粗眼中的含义,却实在想不通,他们居然能如此信任一个刚刚上山两年的外人。 “你们好歹是干土匪这么高风险的职业,居然连一点职业操守都不讲?”陈奥痛心疾首道,“你们就算不搞一下背景调查,也该把姓刘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吧?他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这些你们都不清楚,你还想他安心在山寨里么?” 宣宁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皱眉道:“刘文士说他孑然一身,并没有妻儿。我只以为,他在山寨里有吃有住,我们从不曾亏待了他。他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么……” 唉,看来这个女土匪虽然做了大当家,却对人心不够了解。马斯洛说过,人的需求有几层,物质生存的需求只是最低级的,往上还有安全的需求、爱和归属感、尊重、自我实现的需求。 刘文士在山寨里吃饱喝足,生活不愁了,难免不会生出其他想法。正所谓饱暖思*******又想远了,陈奥忙收回思绪,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霍然起身:“走,带我去刘文士住的地方看看!” 宣宁猜到他一定有了主意,喜不自禁,连忙说好,当先在前引路。碧清寨是她的心血,如今头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能不让她心急。也当真是凑巧,昨日抓回来一个读书人,否则只怕那刘文士还逍遥自在呢! 想到这里,宣宁回头看了陈奥一眼,满含感激之情。 陈奥却反而有些迟钝,见她回眸一笑,只当自己又有什么事出了岔子,让她不悦,连忙收敛心神,步步小心。 路上经过吴大壮的家,见两间破旧的小屋,挂着黑白布帘,一片凄凉情景。吴妻领着小儿在门前,向来探望的邻里致谢。隐隐传来抽泣哽咽之声,不由得让陈奥心中一颤。 二十多年来,陈奥很少经历真正的生离死别。爷爷奶奶多年前便去世了,陈奥那时还不知道伤心。今天见了吴大壮的家人,切身体会到其中那一缕的悲凉。 他蓦地想起未来的父母。如果他们得知自己死在一个毒贩的手里,他们会怎么样?虽然这么多年来,父母似乎没有给陈奥多少关爱。但血浓于水,这种亲情正是包含在平平淡淡每一天当中的。 想到这里,陈奥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想到刘文士那张猥琐的脸,心中来气。不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该杀人啊!他杀了一个人,留下孤儿寡母,以后几十年,可要怎么过? 陈奥猛地加快步子,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悲戚之地。宣宁见他走快了,也赶紧加快,倒没想到陈奥现在心中正在经历一番剧变。此刻他已经快成为陈圣人了! 两人走到一间小木屋前。这小屋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很赶紧。屋前还种着叫不出名字的小花。 看不出来,这姓刘的还挺有情调。陈奥心想着,转头看见小院里有个竹笼,里面“咕咕咕咕”的声音不时传来。 他走近一看,原来是七八只白鸽。 宣宁道:“这是刘先生养的信鸽。多亏了他这些信鸽,我们才能躲过……”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了口,似乎是觉得自己说漏了嘴。陈奥也没有在意。这个时代没有手机,通信不方便。这信鸽可以说是最好的通信工具了。 陈奥推门进屋,看见屋里摆设很朴素,一目了然。屋里没有什么东西,唯独一张小桌上,堆满了书籍纸片。 陈奥奇怪地拿起一张纸,见上面字迹拙劣,歪歪扭扭写着:梁城锦罗铺货车十三人,辰时出发。 陈奥念了一遍,正不解其意。宣宁忙一把抢过,说道:“这……这个不用看了……” 陈奥见她神色有异,略略一想,顿时恍然大悟。锦罗铺分明是一间店铺的名号,既然把这货车出发的时间和人数摸得清清楚楚,想必是早就被盯上的肥羊。只是想不到的是,碧清寨这伙人看似头脑简单,其实并不简单啊! 打劫的原来也信息化了!陈奥怕宣宁恼羞成怒,不敢多说。桌上大多都是这类的纸条,他也不再详细观看,尽数丢到一边。 然而翻了半天,忽然一张信笺飘落到地上。陈奥低头一看,不由得大奇。这张纸上的字迹,远非方才那些可比。字迹工工整整,遒劲有力,与先前的绝不是同一个人所写! 第014章 杀人动机(下) 陈奥捡起地上的信笺,从头念了一遍。信中有不少繁体字,又是文言文,更兼字体是行书一类。陈奥念着十分吃力,断句也断不准,以至于一遍念下来,竟然完全不知道信中的内容。 宣宁站在一旁,倒是听了个大概。“这似乎是互相寒暄叙旧的信!”她小心地说道。 陈奥老脸一红,自己虽然认字,但懂的未必有宣宁多。当然这一点,是绝不能让她知道的。 陈奥点点头,去看落款,“飞虎……” 宣宁猛地一惊:“飞虎?田飞虎?” 陈奥蓦地想起,昨天在聚义厅中,他们似乎也提到过这个名字。当时刘文士一提到这个名字,几乎所有的土匪都变了神色。这人到底是谁?为何有如此大的魔力? 陈奥忍不住问道:“田飞虎是谁?” 宣宁不答,脸色煞白:“原来是这样!” 她似乎已经想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顾不得陈奥了,转身便跑。陈奥不明所以,手里抓着那封信,也只得紧随其后。 宣宁跑起来,很快就将陈奥甩开。陈奥忽然想起来,这人是会功夫的啊!想必这就是轻功吧? 他一阵激动,见宣宁脚下步伐并不是简单地一前一后,而像是有一定的规律。陈奥也忙学着奔跑。谁知道只迈出几步,左脚绊右脚,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陈奥懊恼地从地上爬起来,嘟嘟囔囔:“不学了不学了!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耍功夫!” 他揉了揉摔疼的胳膊,缓缓往前走去。等走到寨门前的那一大片空地上,陈奥才发现,宣宁竟已经将全寨的人都集中起来。 呼啦啦百十号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俨然是个小村子。宣宁就像村长一般,站在人群中间用两块石头垒起来的高台上。而那刘文士,此刻也站在一旁,被张大有和王大国看着。 姓刘的被关了一夜,气势顿时馁了。想想昨天在聚义厅里那副神气模样,还几次三番想要置陈奥与死地,陈奥不由得感觉解气。 他悄悄从人群中挤进去,站在角落里静静看着。 宣宁扬声道:“各位好兄弟,还有叔叔伯伯,各位大嫂。昨天,咱们山寨发生了一件大事,大家当然已经知道了。咱们的二当家,不幸被奸人……害死了……” 她语调有些哽咽,站在人群中的吴妻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宣宁控制了一下情绪,继续道:“咱们山寨成立以来,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多亏了咱们……呃,请来的陈公子,才使我们没有受到奸人的蒙蔽!”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陈奥绝不是被请上山来的,但这种时候,这种场面话还是要说得漂亮一些。 宣宁继续说道:“也正是陈先生,帮我们查清楚了刘文士到底包藏着怎样的祸心,竟要下手害死二当家!” 刘文士猛地抬头,一双眼睛死死瞪着陈奥。他既不相信宣宁等人真的能够查到,又有些忐忑不安。若是真被他们发现……刘文士不敢再往下想。 陈奥难以理解刘文士此刻的心理动态,但他那一双眼睛,喷射着怒火,陈奥却是能够感受得到。他赶到纳闷的是,刘文士自己作死,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他? 陈奥却没有想到,若不是他半路杀出来,谁能怀疑到刘文士头上? 就听人群中有人喊:“他到底他-娘-的为什么要害二当家?” 宣宁伸手向下按了按,让众人安静。她接着道:“原来我们都被这姓刘的给骗了,他早就与天马帮勾结在一起了!” 她话音刚落,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所有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陈奥听见身边有人说话,语调居然有些颤抖。他暗暗纳闷,难道这天马帮有这么可怕么? 就听人肉厨子朱二对那姓马的长者小声道:“马叔,这事怎么又跟田飞虎扯上关系了?”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脸上的神色都沉了下来。陈奥却有些恍然了,原来这田飞虎是天马帮的。很明显,这天马帮一定是碧清寨的对头,实力不小,这才让这伙强盗这么害怕。 果然恶人还是要有恶人磨啊!碧清寨够牛的,遇到了什么天马帮,还不是变成了孙子?陈奥心里暗笑。 他毕竟是被碧清寨这伙强盗抓上山来的,对这些人可没有多少好感。现在看见他们遇到对头,心里竟隐隐有些暗喜。 有人喊道:“大当家的,刘先生也曾经给咱们出谋划策,挫败了田飞虎的阴谋。如果说他是田飞虎的人,我们可有些不太相信了。” “是啊,如果刘先生投靠田飞虎,那么上一次田飞虎找上门来的时候,咱们碧清寨早就亡了啊!” 宣宁一窒,一时间答不上来。她方才看到刘文士与田飞虎的通信,心中言辞热切,仿佛老友一般,顿时怒气上涌。她也来不及把所有疑点搞清楚,就急冲冲向众人宣布刘文士的罪状。 陈奥冷笑一声,方才发问的那些人,未必就是认定刘文士与田飞虎无关。只是他们对田飞虎实在太过恐惧了,以至于听到自家有人与外敌勾结,竟然不肯承认。这种鸵鸟心理,当真是十分奇妙。 刘文士趁机冷笑道:“大当家的,自从我上了山,一直兢兢业业。我什么时候对不起大家?现在你们就凭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几句话,就认定我是杀人凶手?还硬要诬陷我与田飞虎勾结?大当家的,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兄弟们寒心么?” 宣宁双颊涨红,相比较刘文士和陈奥,她的确更应该相信刘文士。可是不知怎的,陈奥的话,她竟然全都相信了,一点也没有怀疑。 刘文士抓住这个破绽,顿时说得所有人面面相觑,不少人已经开始泛起了嘀咕。甚至还有人觉得,莫非宣宁与这油滑小子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奥看见不少人投来怀疑的目光,心头一跳。他必须要站出来了,否则任由这姓刘的说下去,我就变成杀人凶手了。 “咳咳……你说完了没有?”陈奥瞪着刘文士,“说完了该我说了吧?” 他走到宣宁身边,冲着所有人大声说道:“大当家手里拿的这封书信,是从这姓刘的房间里搜出来的。大家如果不相信我,可以下山找个识文断字的看一看,看这信中的内容,是否是刘文士与田飞虎勾结的内容。” 刘文士一双眼睛狠狠瞪着陈奥,却说不出话来。 陈奥冷笑一声,道:“姓刘的,这封信上并没有写明日期。虽然言辞热切,却只是一般客套礼节性的措辞,而不像是真正的老友之间交谈。因此我猜想,你与田飞虎勾结并没有多久,甚至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这与你上一次帮大家挫败田飞虎的阴谋,也并不矛盾嘛!” “至于你为什么要投靠田飞虎,我想,你也许是因为通过几次交锋,见识到了田飞虎的实力,觉得碧清寨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这时候田飞虎有心在碧清寨里培养一个内奸,他一定会找一个与碧清寨感情最浅的人。你们两人自然能够一拍即合!” 所有人怔怔望着刘文士,想要听他亲口说一说。不论是承认陈奥的推论,还是反驳,他们只需要刘文士表个态。也许他们还是会选择相信刘文士。毕竟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两年。 陈奥暗暗叹了口气,这些人虽说是土匪,凶神恶煞的,但也淳朴得可爱。自己初来乍到,谁也不认得,自然难以获得他们的信任。 宣宁此刻却是另一番心思。她选择相信陈奥,只要刘文士抵死不认,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下山,找个认字的人,把这封信给她再读一遍。 刘文士眼珠转了转,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他还想做最后一搏:“小子,你胡说八道!如果我真的像你所说,为何要去毒死老实巴交的吴大壮?我何不直接毒死大当家的,这样岂不是直接就可以搞垮碧清寨?” 陈奥眉头一皱,这一点他也没有想清楚。刘文士要毒死吴大壮,一定还有原因。 “或许,这吴大壮已经知道了你的诡计……又或者,他已经找到了你什么证据!”陈奥说得并没有什么底气。 然而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尖叫。众人转头一看,居然是吴大壮的妻子发生的惊呼。 “我想起来了,大壮他前两天正是受到了一封信。他还拿着信去找过刘……刘文士!” 第015章 投名状 吴妻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叠纸来。宣宁接过,与众人一看,却都面面相觑。 吴妻说道:“这是三天前,大壮的侄子托人送回来的信。当时大壮看不明白,还曾去找刘文士问了问。我想,一定跟这个有关!” 宣宁看不明白,便求助地看向了陈奥。陈奥挺了挺胸膛,顿时感觉一股豪气自脚底升上来。他大步上前,冲信纸上看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脱口而出。 原来纸上并没有字,而是画了一幅画。陈奥虽然一开始有些纳闷,但看了一阵,就哑然失笑了。想不到碧清寨的人虽然不识字,却也能用这种方法交流了。只是吴大壮脑子太笨,居然没有能看得懂画中的意思,还去找刘文士解疑答惑,终于丢掉了性命。 陈奥叹了口气,将那几张画举起,大声说道:“这正是刘文士与田飞虎勾结的证据!大家看,这画上有一只插着翅膀的老虎,不正是代表田飞虎么?旁边还有本书,恐怕是代表刘先生吧!二者之间,由两枚鱼钩勾在一起,不正是再说,刘文士与田飞虎勾勾搭搭?” 众人恍然,原来这吴大壮的侄子,跟刘文士学了半年,认得了几个字,因为人聪明伶俐,便被宣宁派出去监视天马帮的举动,以防他们对碧清寨有什么动作。 而他也不负众望,打听到刘文士与田飞虎勾结的消息,便画成图画,送给了吴大壮。 事情水落石出,再无疑惑。宣宁一对大眼睛瞪着刘文士,不怒自威,沉声说道:“刘文士,当初你一文不名。我好心将你安顿在山上,你却做出这种事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文士见自己的阴谋被拆穿,任凭自己巧舌如簧,恐怕也难以辩得清楚。他冷冷一笑:“哼,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有眼无珠。你们干嘛要去招惹天马帮,招惹田飞虎?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那姓马的汉子上前,“啪”地一声抽在刘文士脸颊上,顿时将他半边脸颊打得高高肿起。 “呸!狼心狗肺的东西!算我们瞎了眼!我早就说过,这些读书人花花肠子多得很,怎么肯安心留在我们山寨?” 他的话,隐隐将矛头指向了宣宁。因为正是这个大当家,当初执意将刘文士留在了山上。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宣宁自然难逃干系。 群匪都开始议论起来,无非都是觉得那姓马的说得不错。 陈奥乐得旁观好戏,不知道这出戏发展下去,是大当家大发神威,还是众人推翻独裁统治呢? 然而当他看见宣宁脸色凄然,面对这众人的质疑,眼神闪烁,竟像是泫然欲泣。陈奥心弦一颤,宣宁不过是个小姑娘啊,自己怎么会想要看她的笑话?真是太不应该了。 他有心想为宣宁开解一番,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宣宁开口道:“马大叔,我当初劝说刘先生留在山上,也是为了咱们好。山寨里这么多孩子,要是没有先生教书,他们难道还要跟着我们一样,做一辈子强盗么?” 吴大壮的妻子忽然站出来,指着宣宁骂道:“可是咱家大壮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这笔账又要怎么算?你能给大壮抵命么?” 陈奥叹了口气,唉,这些人,得了好处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一旦有了损失,就把矛头指向别人。人情凉如水啊,原本以为就自己生活的时代会这样,原来这个毛病,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 宣宁抿着嘴唇,竭力支撑着。那个头发花白的佝偻老者,拄着拐杖走出来,用拐杖顿了顿地面。他是山寨年纪最大的长者,他一出现,谁也不敢说话了,显然对这老人十分尊敬。 陈奥冷哼一声,这老头不知道有什么话说。不过看他迂腐的模样,只怕没有好话! 就听那老头说道:“大家都别说了,难道你们忘了,当初是谁带我们逃到这里,让我们过上了安定的日子?” 陈奥一愣,这老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像是指责宣宁,倒像是在维护她。 果然,他看见群匪被老头一问,都低下了头。宣宁眼眶中闪着晶莹的泪花,始终不肯轻易掉下来。 那老头又道:“咱们做人,千万不能忘本。吴家娘子,如果不是小宁,你们一家只怕现在还在乞讨,能吃饱一顿饭,穿上一件好衣服么?” 吴妻脸上一阵红,低下头,悄悄站进了人群里。 老头又道:“不管怎么说,作恶的都是这姓刘的,咱们不能怪旁人。冤有头债有主,大家有气,都应该出在这恶贼头上!” “老太爷说得没错!先打死这姓刘的狗贼!”一人高喊起来。 刘文士似乎有恃无恐,哈哈一笑:“大当家的,我有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听。碧清寨才多大的地方,多少人马?加上老弱妇孺,不过百十号人。你们能够跟田飞虎作对吗?我也不怕告诉你们,田帮主很快就要带领大队人马,来铲除碧清寨了。想抵抗的结果,只有被赶尽杀绝。我劝你们早日投降吧!大当家的,只要你率众归附了田帮主,不但可以保住这百十条人命,好处更是不会少。而且田帮主一直对你十分欣赏,你若从了他,一定还可以做田帮主第九房侍妾。到时候,自然穿金戴银……” 他没说完,宣宁已经忍无可忍,挥起素手,“啪”地一声,又赏了他一个耳光。正好与那姓马的成了一对儿,刘文士两边脸颊都红肿起来,不偏不倚。 宣宁面向众人:“大家说,咱们怎么处置这个叛徒?” “杀、杀、杀!”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喊起来。 陈奥心一颤,这些强盗,果然还是要杀人。然而这个世道,人命轻贱,就算你不杀人,别人也要杀你。陈奥叹了口气,知道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一个老者忽然凑到宣宁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宣宁眼睛一亮,看向了陈奥。 陈奥一惊,被一个美女用这种眼神看着,准没有好事,只怕麻烦说来就来。 果不其然,就听宣宁大声道:“各位,陈公子此番上山,就为咱们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这等功劳,非同凡响。陈公子,你可愿意加入咱们碧清寨?” 陈奥一愣,怎么,要拉我入伙,跟你们一起干强盗?笑话,我一个大好青年,怎么能做拦路抢劫的事情? 宣宁见他犹豫,脸一沉,凑近了小声道:“陈奥,你最好答应下来!否则,哼哼……” **裸的威胁。陈奥望着宣宁捏起来的小拳头,不由得暗暗叹气。上了贼船了,想下来可就不容易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答应她,等找到机会下山,我就溜之大吉。 陈奥想明此理,顿时换了一副笑脸:“好好好,加入碧清寨,正是我陈奥毕生的梦想。我一定再接再厉,做到最好!” 一番虚假的表白,顿时获得了宣宁的好感。她笑道:“好!既然如此,陈奥,只要你亲手杀了刘文士,便算纳了投名状,以后就是咱们碧清寨的兄弟了!” 第016章 女王硬上弓 陈奥闻听此言,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什么?要我下手杀人?这不是开玩笑么?活了二十多年,不要说杀人了,就连杀鱼杀鸡这种事情,也从来没有干过。 陡然要一个从来没有杀过牲畜的人,拿刀砍人,这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陈奥不但勉为其难,甚至已经面色泛白,双手打颤。 人肉厨子朱二忽然提着菜刀上来,将刀往陈奥手上一递,大声道:“兄弟,昨天你检查二当家,用那小刀趁手。今天宰这狗贼,该用我这把刀!” 陈奥木然接过菜刀,举到眼前定睛一看。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上面似乎还隐隐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道。陈奥吓得忙将刀往地上一扔,连声说道:“不不不……我不杀人,绝不杀人!” 宣宁面色一沉,眼中神采十分复杂。陈奥无畏地与她对视,两人目光在虚空中碰撞。这一次陈奥的态度十分坚决,丝毫不肯退让。 陈奥如此坚决,不但是因为从来没有杀生害命,更是因为他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文明人,始终认为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即使要杀的这个人,也是个杀人凶手!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宣宁见陈奥态度如此决绝,目光渐渐软化下去。她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失望,又似乎松了口气。这种感觉奇怪至极,就连她自己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姓马的似乎对读书人颇有成见,这时候出来说道:“我就说过读书人根本靠不住!这个姓陈的,跟刘文士一个德性,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加入咱们碧清寨!” 陈奥心说,我本来就没想着加入什么山寨,分明是你们把我绑上来的。 不过这种话,在这个时候当然不能随便说。因为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对陈奥投来质疑的目光。这种时候,最好低调、低调、再低调! 陈奥很识相地躲进了人堆里。宣宁似乎也没有刻意去难为他,而是转向姓马的,说道:“既然如此,还请马叔叔为二当家报仇吧!” 那姓马的明显一怔,把袖子一挥:“你这是什么话?做这种事,岂不是脏了我的手?” 他说着话,挤进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陈奥看得一愣一愣的,敢情他场面话说得漂亮,原来也是不敢下手啊! 宣宁又对朱二道:“厨子,要不就你来?” 朱二嘿嘿一笑,忙捡起地上的菜刀,说道:“大当家的,这都快中午了,我饭菜还没忙活呢!我得赶紧回去干活儿了!”说着扭动着肥硕的屁股,赶忙跑了。 宣宁又点了几人。他们也都借着各种屎遁尿遁,尽皆跑了。陈奥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偌大一个土匪窝,连一个敢下手杀人的人都没有! 那个白发老头叹了口气,说道:“小宁,你也别难为他们了。大家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我看就把这个败类扔到后山,让他自生自灭吧!” 宣宁点了点头:“太爷说的是。我这就去办!”她说着,就吩咐张大有二人将刘文士扔进后山。 后山乃是一大片原始森林,各种猛兽毒虫出没。刘文士一介书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进去了,只怕真的再也走不出来了。 刘文士听到这里,原来宣宁真的敢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小娘皮、小贱人,你竟然敢杀我?你……你不得好死……田帮主不会放过你的……我死也不会瞑目……我要看着你被天马帮的人摆布……” 宣宁听了,只气得浑身发抖,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张大有和王大国两人将刘文士一提,便要走。刘文士脸色变得惨白,忽然赖了起来,脸上涕泪俱下:“宣姑娘,大当家的,姑奶奶……我……小的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张大有才不管许多,架起来就走。刘文士一时求饶,一时咒骂,声音直到出了寨门,还能隐约听见。 这人开始的时候,仗着天马帮和田飞虎的势力,耀武扬威。真正到了临死的时候,连一点骨气也没有了。陈奥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天下的人都是一个德性! 宣宁看了看他,心里有气,道:“来人啊,把他给我关起来!” 旁人一愣,原本陈奥也算是山寨的恩人,就算他不想入伙,也不该再关起来。可是大当家的下令了,自然得遵从。两个汉子左右一架,问道:“还关进柴房?” 宣宁摇了摇头,叹息道:“先关在刘文士那间小屋里去吧!”说着挥了挥手,似乎不想再看见陈奥。 陈奥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起来,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当真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我刚刚为他们破了大案,不感谢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关起来? 那两个汉子不给他任何上诉的机会,提起就走。刘文士那间小屋,他已经去过了,环境颇为清幽,与其他人的屋子隔了一段距离。 这次没人把他绑起来,陈奥也自由了些。除了那两个汉子在门口守着,到没有什么不适。 而且今天有人按时送来了饭菜。虽说简单朴素,但对于饿了这么久的陈奥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待遇了。他狼吞虎咽地填饱肚子,躺在木床上,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陈奥睁开眼,发现小窗外面的天竟然已经黑了。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感觉脑袋有些发晕。该不会昨夜着凉了,感冒了吧? 陈奥心里一跳,果然感觉浑身乏力,十分难受。这时候,就听门外一个女子说道:“你们……回去休息吧……”正是宣宁的声音。 “是!”守着的那两人依言走了。 宣宁一把将门推开,“砰”地一声,震得木床晃了两晃。陈奥心里憋着一团火。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哪里会吃这么多苦头? 宣宁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说道:“天黑了,怎么……不点灯……”说着竟将桌案上的油灯点着了。 火光一亮,屋里有了一些生气。陈奥对宣宁来气,眯着眼睛斜乜着她。这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陈奥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宣宁一头长发还湿漉漉的,脸颊也是红通通的,眼神迷离湿润,显然刚刚沐浴不久。她换了一身衣裙,下身露出一截白嫩嫩的小腿。陈奥看得眼睛都直了。 宣宁全然没有注意到陈奥火热的眼神,转身坐在了床沿上。陈奥猛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忍不住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话还没说完,宣宁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这笑容有些凄然,又有些释怀。 陈奥看在眼里,不知她是因为醉酒,还是心情不好,因此也不敢多说什么。 宣宁直直地看着斜倚在床边的陈奥,眸子里似有千言万语。然而陈奥却没有心思去读这眼神中的含义。他的理智仍然占着上风,眼前这个乃是举手投足,就可以致人于死地的土匪头子。 “宣……宣寨主……你……你要做什么?” “咯——”宣宁打了个酒嗝。 “我靠,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陈奥一句话没有说完,宣宁忽然伸手,猛地将陈奥衣襟扯开,露出干干净净的胸口。 陈奥心里猛然一沉,宣宁的行为带给他的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完了完了,原来遇到了女流氓!她、她居然想要上我!陈奥在心里想着。 ******* ps:来投票啊!周末加更! 第017章 一帮猪队友(上) 陈奥还没想好是奋起反抗,还是索性接受命运地安排,闭上眼睛享受。 就听“嘶——”地一声,衣服已经被扯开了一道口子。 陈奥急得大喊:“不要、不要!你、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宣宁木然抬头,看了看陈奥:“我要你的心做什么?嗯……”她说完这一句,眼神中光芒一闪。 陈奥怔了怔,忽然明白自己方才似乎给她出了个好主意。就见宣宁忽然从腰间拔出那柄锋利的匕首,抵到陈奥的心口。这模样,分明是要一刀做了这个不愿加入碧清寨的人! 陈奥头皮发麻,浑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了。 “你……你要做什么……”这柄匕首的厉害,陈奥可是见识过的。 宣宁“哼哼”一笑:“你不是不想杀人么?像你这样的人,也不能留在山上!与其让你变成另一个刘文士,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你!”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陈奥握住宣宁的手腕,防止她真的下手把自己给捅死,一边急忙思索对策。 幸好宣宁喝醉了酒,浑身酸软,被陈奥把手一握,顿时更没了力气。陈奥趁势一拉,将宣宁拉倒在床上,自己翻身跳起,也来不及回头去看,赤着脚就往外跑。 好险!差点就把小命丢在这儿了!陈奥心里想着。还是趁着夜色,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他刚跑到门口,晚风一吹,慌乱的心情稍稍镇定了些。此刻听不见身后有人追来,陈奥胆子也大了些,回头一看,只见宣宁果然没有追过来,反而伏在床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陈奥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地走过去,问道:“宣寨主……大当家……你怎么了?” 宣宁只是低声抽泣:“你们都走吧……走得远远的……” 陈奥不知道她哭什么,却听得出伊人心中的悲伤。虽然他还不会自恋到以为宣宁是在为他哭泣,但也能想到,这件事一定与自己有一些关系。 想到这里,陈奥便狠不下心一走了之。他小心地坐回床沿,把那柄锋利的匕首丢到一边。 做了这一番动作,宣宁依旧没有发觉。也不知道她是因为醉酒后警觉丧失,还是伤心之下,什么也顾不得了。 陈奥胆子也壮了,便道:“喂,你再哭,我就叫人了啊!让大家都来看看,他们的大当家的是什么样子!” 宣宁豁然惊觉,腾地站起身,一双眼睛瞪向了陈奥。待见到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才明白上了陈奥的当。只是她既然站了起来,也不可能在趴下去继续哭泣的道理,忙擦了擦面颊上的泪水,整理鬓发。 陈奥看见宣宁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陈奥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居然出了一身透汗,方才那点伤风感冒,倒像是好了。 宣宁低着头,小声道:“对不住……陈公子,今晚你就暂且住在这里吧……明日……明日我就让人送你下山……” 她说着,起身便出门而去。陈奥心中一喜,总算可以离开这个土匪窝了。然而他看见宣宁摇摇晃晃的身影,在月光下孤零零的,不由得又有些放心不下,赶忙也跟了上去。 宣宁虽然醉酒,但脚下一点也不慢。陈奥看着她顺着台阶越走越高,就是追不上。他心里一沉,她不会是要寻短见吧? 想到这里,陈奥忍不住小跑了起来。这上山的台阶,哪里有现代那些旅游景点的台阶修得工整?陈奥三步一跤,连滚带爬,一路上山。 总算到了山顶,就看见悬崖边上,果然有个俏生生的身影,背对着自己。今夜是满月,一轮圆月,似乎就挂在不远处,伸手可触。而且这个时代没有空气污染,月亮看起来更圆更大。 宣宁这时候正坐在崖边,原本丰满窈窕的背影,此刻竟有些凄清。陈奥小心上前,连喘气声也不敢发出来。 宣宁早已听见动静,头也不回,说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走这么慢!” 经过方才这一通折腾,宣宁的酒意也醒了。为了掩饰尴尬,她只能找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陈奥讪讪而笑:“大当家的武功高强,我当然比不上!”他也小心地坐在崖边,又不敢挨宣宁太近。 谁知宣宁并没有在意,而是叹了口气,幽幽道:“别叫我大当家了,我哪里有本事做什么大当家?” 陈奥听她口气冷淡,心里想着如何开导她,便大声道:“谁说的!宣姑娘,你是我陈奥见过的最有本事的女子了。小小年纪,就能领着这么多大男人建立山寨!” 他这句话倒不是有意恭维,在现代社会中,也有不少女强人,但像宣宁这么小年纪的,恐怕不多。就算有,也不是陈奥这种人能够接触到的。 宣宁笑了笑:“虽然我知道你在拍马屁,不过我还是挺高兴的。最起码自己做的事情,有人能够认可。” 陈奥想到,宣宁之所以如此失落,很有可能是因为白日里的那场风波。他有些不平道:“宣姑娘,我这个人说话不好听。不过,我真觉得你是带了一群猪队友,也真是难为了!” 宣宁“噗嗤”一笑,笑容绽放,就连月光也有些失色。陈奥一时看得呆了。她当然不会知道猪队友这种说法的来历。不过这个新名词,着实让她感觉有趣。 笑了一阵,宣宁又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怪不得他们……陈公子……” 陈奥忙道:“你既然不要我叫你大当家,你也就别公子长先生短的了,直呼我的名字就行了——陈奥,虽然不好听,适应一阵也就好了!” 宣宁又忍不住笑了。她也暗暗奇怪,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开怀笑过。这个陈奥,的确有趣。 她接着说道:“好,那我便直呼姓名,可别怪我失礼。” 陈奥一拍胸脯,竭力表现得像个豪侠:“那当然,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宣宁仔细琢磨这两句话,拍手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陈公子……陈奥,你果然很有才学!” 陈奥讪笑一阵,自己可没这些学问,不过都是电视剧里看来的台词罢了。 宣宁道:“陈奥,你今天说什么猪……这种话,可千万别再说了……” 陈奥不傻,当然不会信口开河。只听宣宁又道:“今天贸然让你杀人,确是我的不是,你不要往心里去。其实就连我,也不知道拿那人如何是好。你今天看见我们不知怎么处置刘文士,是不是觉得我们很没用?其实咱们碧清寨虽然号为匪寨,实质上这里的人,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平民百姓,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杀人害命的勾当!” “哦?”陈奥不由得来了兴趣。土匪窝里不是土匪?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你快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宣宁犹豫了片刻,嘱咐道:“陈奥,我……只给你一个人讲,你可不能说出去!” 第018章 一帮猪队友(下) 如果一个人对天发誓,保证会守口如瓶。不要太当真,这个人只是要秘密而已。陈奥也不例外。 他竖起手掌,郑重说道:“宣姑娘,你放心,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保守机密!” 宣宁看他如此庄重,忍不住笑了,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碧清寨这些人,其实根本就是些普通百姓,根本不是什么土匪强盗,碧清寨也是一座名不副实的山寨!” “啊?”陈奥有些惊奇,“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在三年前,我因为……一件事离开师门,一路南下来到这里。当时落脚在一处小村庄,发现村里的人受恶霸欺凌,生活艰辛。”宣宁回忆起往事,脸上现着淡淡的红晕,“当时我还年轻,瞧不过去,便出手将那恶霸打死了。这一下闯了大祸,偏偏那恶霸有个当师爷的表叔,官府找上门来。” 陈奥心头一颤,自古以来,这种行侠仗义,被恶霸狗官欺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想不到今天自己也能听说。他一言不发,静静听着。 “村里人十分淳朴,将我藏在地窖里,想要躲过官府的追捕。可是那帮差役,不拿人誓不罢休,竟然将全村人都绑了起来,想用他们给我抵罪!” 陈奥一拍岩石,恨恨说道:“这些混蛋,跟日本鬼子有什么区别!” 宣宁不知道日本鬼子是什么东西,愣了愣继续说道:“我趁着夜色,将村民身上绳索割断,带着他们逃了出来。由于官兵追捕得紧,我们不敢到邻村,只得越跑越偏,最后来到这山里。于是就在这里建屋修路,形成了碧清寨。” 陈奥终于明白,原来碧清寨是这么来的。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辛酸,可是碧清寨为何又成了土匪窝呢? 宣宁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继续说道:“初时这山里还有几处山寨,都是些小偷小摸的混混占山为王。他们来碧清寨闹了几次事,均被我带人打跑了。我们一商量,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些人以为咱们好欺负,隔三差五就会来找麻烦。于是我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变成强盗,反而能震慑住这些小混混!” 陈奥双手一拍,笑了起来:“聪明啊!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横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你这办法好!” 宣宁淡然一笑:“村里人原先不会功夫,我便开始教他们一些基本的吐纳口诀,招式技巧。经过这几年的苦练,也有了些成效。我们还不时组织些人,下山去打劫一些为富不仁的商人。从此碧清寨的恶名就传了开去,果然将那些小混混吓住了,居然都跑了!”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她笑完,忙补充道:“不过我们都没有害过人。张大有那两个冒失鬼,昨天是头一回下山,不想就与你有了冲突。他们上山禀报说杀了人,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可他们又说那人活过来了,我就更加奇怪,这才带人下山要一看究竟……” 陈奥只能苦笑。自己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件事情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这时候更没法对她说出口。 宣宁又道:“其实山寨这些头领,他们那些绰号都是胡乱编出来吓唬人的。像人肉厨子朱二哥,不过就是个做饭的,只杀过猪,从来没有害过人。还有黑面鬼差马叔叔,虽然固执了一些,却没什么坏心思。还有什么血手魔王、鬼童子……都是怎么吓人怎么来!” 陈奥哑然失笑,原来这些人的绰号是这么来的。以此想来,莫非从前听过那些所谓的大侠,都只是起了一些吓人的名号,招摇撞骗的么?陈奥在心里嘀咕。 碧清寨是他来到这个时代接触到的第一个江湖性质的山寨,结果这山寨果然就是个山寨货。这也不能不让陈奥先入为主了。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这伙强盗,看见自己解剖尸体,会那么大惊小怪。他们又为何都不肯下手去杀刘文士,不是不恨,而是没这个胆子!在碧清寨看见的种种怪象,终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奥感觉胸中终于畅快了些。但他又随即想到,幸好自己今天没有冲动,下手杀了刘文士,否则岂不是上了他们的当?只要自己手上沾了人命,只怕就此上了贼船,想要逃出碧清寨,也是不可能了。 陈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看宣宁的眼神,也开始有些不对劲了。他们一定是看自己是个朝廷命官,知道一定不能放自己下山,又没胆子杀官造反,只能用这等诡计,让我心甘情愿留在山上。 真是太阴险了! 陈奥心中暗暗骂了一声。宣宁眼神迷离,眺望山涧,一点也没有注意到陈奥奇怪的表情。 她幽幽叹道:“陈……陈奥,刚才我在房间里对你……实在对不住,我喝多了些,一时有些糊涂……” 陈奥听到这里,叹了口气。宣宁现在清纯诱人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个土匪。只不过他一想到那柄匕首,心里又有些黯然。 陈奥说道:“宣姑娘,我知道你这是压力太大,导致心理出现波动的情况……我……呃,能够理解……” 他作为学了几个月心理咨询师课程,混了个所谓的心理咨询师资格证,现在已经现学现卖,开始为他人做心理辅导了。 宣宁听得懵懵懂懂,只觉陈奥说话高深莫测,绝非一般人可比,更不用说山寨里那些大老粗了。 陈奥又鼓起勇气,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其实……宣姑娘,你不是有个男朋友么?可以找他来为你分担一些碧清寨的担子啊!” “嗯?”宣宁有些纳闷,“男朋友?” 陈奥用手指着宣宁腰间的匕首:“就是那柄匕首!这柄匕首,握柄较长,不适合你这样的姑娘使用。我想,这一定是男人用的吧?而刀柄上刻了一个‘宁’字,一定是别人送你的。能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个男人与你的关系自然不一般!” 陈奥痛苦地说着。他多想这次自己的推测出错,宣宁根本没有男朋友。这样的话,自己也许还有些机会。可是宣宁的眼神,却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宣宁先是满眼惊讶陈,陈奥的推测,丝毫不差,简直就像是亲眼所见。等他说完,宣宁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消失了。她看向遥远的天际,忽然浅浅一笑。这笑容中,也不知包含了多少复杂的情愫。 陈奥看她眼神又有些神往,又有些黯然神伤,既欢喜又哀愁。那副模样,根本就是小两口闹别扭后的神情。 唉,陈奥在心里感叹,自己想的果然没错。这宣宁早就是名花有主了,说不定还是个什么风流倜傥的江湖少侠。自己这副**丝样,居然还想着讨好女神,岂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 看来那失恋三十六次的纪录,又要再一次被自己刷新了! 宣宁似乎感觉到他有些闷闷不乐,起身说道:“走吧,夜深了。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你下山……” 陈奥见她神色淡然,不由得憋了一股气,忽然大声说道:“宣寨主,你们山寨的教书先生不是死了么。正好,我也读过书,虽然这个……学问没多少,但还是能教一些小学生的。不如,我留下来帮你们!” 第019章 史上第一碰瓷儿 陈奥这句话刚说出口,他就忍不住要甩自己两个耳光。 自己真是色迷心窍了,居然为了一个自己永远别想追到手的女人,冲动到这种地步。不过话说回来,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也的确无处可去。 虽然有一张什么梁城县令的官凭,却哪里知道梁城在什么地方?而且现在也知道,碧清寨不是真正的土匪窝,倒像是一座真正的世外桃源。如果能在这里安顿下来,总比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游荡要好吧? 想到这里,陈奥心意便决定下来,目光灼灼盯着宣宁看。宣宁也有些激动:“真的?!” 陈奥点点头,宣宁几乎要跳了起来:“太好了!” 瞧她的模样,早已不是个高高在上的寨主当家人,就是一个十**岁的姑娘。陈奥笑了笑,有些呆住了。 宣宁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说道:“陈奥,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再反悔了!” 陈奥道:“当然不反悔,谁反悔谁就是小狗!” 宣宁哈哈一笑,蹦蹦跳跳下山去了。瞧她的模样,心情大好。陈奥也受到她的感染,心里竟开始憧憬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的新生活来。 第二天一早,陈奥便被此起彼伏的鸡鸣惊醒了。这活的闹钟果然比什么手机、手表的闹钟管用多了,不把你叫醒,决不罢休! 陈奥这么些年来,什么时候这么早起床过?看看外面天色还有些暗淡,看起来不过清晨四五点钟。他忍不住又躺了下去。 这被窝虽说是刘文士用过的,陈奥一想到这个就感觉有些恶心。但上面似乎又带着一点昨晚宣宁留下的气味,陈奥脸上荡漾着傻笑,美美地抱着被子。 只不过眯了一会儿,忽听得屋外隐隐传来呼喝之声。“哈——”“嘿——”一阵吵闹,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陈奥闭着眼,竖起耳朵听了一阵,不由得一骨碌滚下了床。他听得分明,这是有人打拳练功的声音。 自从在山下,陈奥用所谓的军体拳和广播体操与碧清寨这些人打了一场,就对他们的功夫十分好奇向往。昨夜又听说,这些人的功夫,都是出自宣宁之手,心里就更加痒痒的。 来到这个时代,怎么能不见识见识中国传统的武术?说不定自己也能跟着学成一个武林高手。等以后有机会回到二十一世纪,那可就是武打明星了! 到时候,钞票、美女,还不是说来就来? 想到这里,陈奥忙披上衣衫,一溜小跑,就来到山寨门口的开阔地上。 嚯,人还真不少! 陈奥站在一边,看见空地上有几十个人。除了老人和妇女,其他壮年汉子都规规矩矩列队整齐。还有不少孩子,也站在一边,有模有样。 看来这清晨练功,是他们每天的必备科目,就像军训出操一样。而且在清晨练功,也不会影响白天的工作。该干农活儿的干农活儿,该做饭的做饭。 宣宁一身劲装,在人群中穿梭,指点众人的动作。她认真的模样,透出一股飒爽英姿。陈奥一时瞧得呆了。 宣宁扭头看见他,微笑着走过来:“陈……奥,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陈奥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他们吵醒的,笑道:“早睡早起身体好嘛!宣姑娘,他们这是练的什么拳啊?” 宣宁看向众人,口里说道:“我师从襄阳天罡派,跟师父学了七十二路天罡掌法。但这路功夫变化繁复,学起来不容易。于是我便从中演化出一套简单易学的拳法,交给大家。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也可以抵御外敌!” 陈奥不禁竖起大拇指:“宣姑娘不但自己武功高强,还是一位良师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陈奥心里打着小算盘,想要学点武功,自然要把这位姑奶奶哄开心了。 谁知道宣宁似乎根本没有在意,眼角瞥见一个汉子动作错了,忙走上前:“你这一拳该端平!腰上用力,拳上才有力气……” 陈奥尴尬地笑了笑,看来拍马屁这招也不太管用啊。但这也无所谓,反正他们练功,也没有藏着掖着,我自己学就是了。 想到这里,陈奥也摆开架势,跟着这些汉子,一招一式比划起来。瞧那模样,还真有几分味道。 宣宁巡视一圈,忽然看见陈奥跟着学,忍不住“噗嗤”一笑:“陈奥,你这花拳绣腿,在这里做什么?我看不像是练武,倒像是跳舞!” 陈奥老脸一红,宣宁也不忍打击他的积极兴头,忙说道:“陈奥,你从来没有练过武功,该从头开始,把基础打好,这才能练功!” 陈奥连连点头:“说的不错,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嘛!这个道理我懂,那你就赶紧教我基础吧!” 宣宁领着陈奥来到旁边那几个童子身边,说道:“习武者,首先下盘要稳。所以你得从扎马步学起!虽然你已经过了练武最好的年纪,不过练一些基本的功夫,强身健体,也无不可。正好他们也在打基础,你就跟着一起吧!” 陈奥暗想,怎么着,让我跟着一群小屁孩儿?这不是笑话么?不过为了学功夫,那也只能暂且忍忍了。 陈奥学着那些小孩儿的模样,双腿分开,呈半蹲姿势。宣宁在一旁,又指点了一阵。两人难免肢体相碰,一时间春光无限。 然而陈奥却没有心思想这些,只因这扎马步实在不太好受。他半蹲着还没有两分钟,双腿便开始发抖起来。偏偏宣宁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俨然是个严厉的老师,口里不断让他动作标准起来。 陈奥又坚持了片刻,额头上竟已冒了一层汗。他双腿一软,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埋怨道:“不练了不练了,这扎马步怎么这么痛苦!还不如要了我的命呢!” 宣宁脸一沉,劝道:“陈奥,万事开头难,只有练好基础,才能练更高的功夫。起来!” 陈奥摇摇手:“谁爱练谁练吧,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回去好好歇着……”他边说,果然往回走去。 宣宁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跺了跺脚,喊道:“站住!”说着上前一步,一手抓住陈奥摇动的手,反别到背后,顺势在他膝弯处一踢。 陈奥只觉腿上一软,登时摔了个狗啃泥。旁边人早就看见他们,这时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奥只觉羞惭无比,心中恨恨,亏我还一个劲儿夸你,拍你马屁,怎么这么不给我面子! 想到这儿,他顺势往地上一躺,就不想起来了,口里不住哼哼:“哎呦……哎呦……我的脊梁骨啊……我的腰间盘啊……我的跛棱盖儿啊……” 第020章 小学老师 宣宁见陈奥表情痛苦,躺在地上直打滚,倒真吓了一跳,以为这一摔真将他摔坏了。 她忙蹲下身子,扶着陈奥肩膀,关切地问:“对不住,你没事吧?我下手没注意……” 陈奥不过是顺势做个样子,其实他也知道根本没法讹到宣宁什么。这会儿见她关切,便就坡下驴:“哎呦……都不疼啊……” 宣宁一愣,俏脸一寒,一巴掌重重拍在陈奥后背。这一掌带着宣宁的愠怒,掌上力道打得陈奥七荤八素。 陈奥讪讪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这时候所有练功的人,大人小孩全都停了下来,站在一旁看他二人这出好戏。还有的指指点点,感觉十分有趣。 宣宁脸色一沉,没好气道:“今天不练练,都散了、都散了,看什么看!” 众人见她发火,嬉笑着各回各家。空地上就剩下她与陈奥两人。宣宁看了看陈奥无赖模样,心中颇感失望。这人做事马虎,又不肯吃苦,能成什么大事。唉,本以为他与旁人不一样…… 想到这里,宣宁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扭头就走。 陈奥也不知她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闷闷不乐,只能独自往小屋走去。 眼看着日头渐渐升上去,山寨里又恢复了生气。做活的扛着工具,招呼着同伴,谈笑着去了。各家的女人也洗衣服的洗衣服,准备午饭的准备午饭。 陈奥一个人待在小屋里,自有人送来早饭。但宣宁似乎立意不再搭理他了,始终没有见到。 陈奥估摸着到了八点左右,想起自己的职责,乃是给山寨里的小孩子上课。这可是头等大事!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在这一点上,宣宁倒是有着超出时代的见识和眼光。 既然这里的人对教育这么上心,陈奥也不能怠慢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当今之世,从天子到庶民,都在大力提倡读书习文。真宗皇帝还作过劝学诗,著名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陈奥知道山寨中作为私塾的那间屋子在哪里,吃过早饭,便缓步踱了过去。 寨中十几个童子早已坐在私塾里等着。只不过等他们到了的时候,才想起原来的老师刘文士,现在只怕还在后山莽莽山林里瞎转悠呢!众童子一时也不知道这书还念不念了,便在大屋里打闹起来。 陈奥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嘈杂,就差掀了屋顶了。他摇摇头,这帮小崽子缺少管教,如何能成大器?想着便推门而入。 众童子见了陈奥,顿时不再吵了。他们从父母口中听了陈奥解剖吴大壮的事情,早已视这人为恶魔。更有甚者,有的小孩儿半夜调皮,家人竟然用陈奥的名字来恐吓:你要是再不听话,陈奥就来抓你了,把你肚子切开! 这个办法屡试不爽,只是难免会起一些副作用——夜间洪水发作,第二天就要多洗一床褥子。 渐渐地,陈奥的恶名已经在孩童间传开了。这时候见陈奥居然要来教书,顿时没人再敢说话,老老实实到座位坐了。 陈奥自以为是自己德高望重,甚为满意,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他走到众人前面,俨然一副老学究的模样。然而这课堂上却没有黑板,让陈奥无法发挥。 刘文士教书,自然不需要什么黑板、粉笔。他拿起三、百、千,摇头晃脑念一句,下面孩子跟着念一句。每天背一章内容,便是上了刻里。这些东西,陈奥不会教,就算会,恐怕也不会再这么误人子弟下去! 没办法,他只得又出门,找了一大块白布。这两日吴家办丧,白布随手便可找到。陈奥又找了一截烧焦的木头,将白布张在墙上,用木炭在上面写字,勉强凑合了。 他工工整整写了几个大字:我是中国人,我爱中国! 这大概是每个小学生第一课的必备内容。陈奥想也没想,就写在了“白板”上。他居然还意识到,应该写繁体字,便将“国”字涂黑了,重新写上“國”。不过那“爱”字如何繁体,却是如何也不知道的,只能将就。 幸好“爱”字的繁体,与简体也相差不大,倒也让他滥竽充数过去了。 陈奥带着众童子念了一遍,忽然又想起宣宁。他用临时招来的一根树枝敲着课桌,大声道:“你们寨主呢?她怎么没来?” 众童子面面相觑。陈奥又道:“身为一寨之主,怎么能不识字呢?你,去把寨主找来上课!” 那小孩儿不敢违命,赶忙跑出私塾。 陈奥痛心疾首地说道:“一寨之主,就该率先垂范。她就算脑子笨,学不会,也该做个样子嘛!俗话说得好,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她寨主不带着头,还指望别人有劲头么?” 众童子听得懵懵懂懂。他们不懂什么是火车,但却见识了陈奥满嘴跑火车的本事。 就在这时,宣宁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她早已站在外面许久了,把陈奥的话都听在耳里。 原本宣宁也没什么事情,早就想学习认字。无奈这时候的人都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从前在师门便是如此,后来的刘文士当然也不例外。为了不对先生无礼,宣宁从前都是躲在屋外,听上一会儿,实则学不到多少东西。 想不到今天居然被陈奥派人请进来了。但宣宁却没有能领会陈奥的一片“好心”,以为他这是因为早上的事情,公报私仇来了。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闷声不吭,在最后坐了。 陈奥颇为满意,又带着念了两遍:我是中国人,我爱中国! 谁知刚刚念罢,宣宁霍然起身,一拍桌子,怒道:“陈奥,你这是在教什么!” 陈奥有些纳闷,她又发什么火? 宣宁大步上前,指着“白板”上的字,喝问道:“陈奥,你到底有没有学问?如果你不行,就别教了,免得教坏了山寨的孩子!” 陈奥瞧她气呼呼的模样,双颊涨得通红,忍不住笑了:“我的大寨主,你又怎么了?我教错了么?” 宣宁指着那些字,似乎有些说不出口,支支吾吾道:“你教什么爱……什么的……” 陈奥更加纳闷:“这又怎么了,我爱你,你爱他,这有什么奇怪的么?” 他信口胡说,却没想到现在乃是北宋时期,哪里像他这么开放?宣宁听了,顿时脸涨得通红,手指着陈奥,怒道:“你……你……你个登徒浪子,真不要脸!” 说着,猛地挥手,“啪”地一声,手掌重重甩在陈奥脸颊。陈奥脸上顿时肿了起来。 宣宁打完,转身跑出了塾馆。陈奥这才意识到,恐怕是自己无意中侵犯了宣宁。在这么个封建保守的时代,这么爱来爱去的,的确是犯了大忌讳。 他忍不住跺脚道:“唉!封建社会害死人啊!” 偏偏那些小孩儿只顾看笑话,这时候竟哈哈大笑起来。陈奥也不好与他们发火,丢下一句:“上自习!”忙追了出去。 *************************** ps:下一章的内容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如果觉得枯燥乏味,可以直接略过。 第021章 我思故我在 陈奥追出私塾,无奈宣宁身负轻功,早已不知跑到了何处。他只得无奈返回,继续自己的教学。 他没有备课,这一天也只教会了这么一句。不过陈奥倒是知道举一反三的道理,像什么我爱爸爸,我爱妈妈之类的,都教给了这些小孩儿。 这群童子学得极快,更因为从前学些之乎者也,实在乏味。今天学了这么新鲜的东西,都很有兴趣。只不过放学回家,一口一个我爱爸爸,我爱妈妈,着实让大人们吓了一跳。小小的山寨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经过这么两件事,宣宁似乎铁了心不再理陈奥,陈奥主动去找,也见不到她。他只得无奈放弃了道歉和好的念头。 陈奥叹了口气,苦笑两声。这又不是第一回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似乎注定没有什么女人缘。再说,宣宁已经是名花有主了,我何必再去撩她? 想明白了这些,陈奥心中虽有些失落,却也释然了。俗话说得好,在大海上航行,没有不带伤的船。他这艘破船已经修修补补多少次了,早就习惯了。 于是陈奥一门心思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教育事业当中。然而终究是肚子里存货有限,只能努力回想自己小学时都学了些什么。 汉语拼音是绝对没法教的,数学只怕也一时教不了,只能教些简单的认字的内容。于是第二天,陈奥教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后来的几天,陈奥连少先队歌都教给了他们。领着一群孩子,在私塾里又唱又跳,倒也其乐融融。 之后几天,宣宁似乎刻意回避陈奥,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山寨里其他人,也对陈奥不甚待见。 陈奥自己分析过,原因无外乎有这么几个。自己毕竟刚刚上山几天,终究难以融入这里的生活,与众人有些隔阂,也是难免。 而那天处决刘文士,自己坚决不杀人的态度,也让大家有所顾虑,认为陈奥不愿与他们为伍。 又或者那天学武功,自己难以吃苦的模样,也让他们觉得,这人十分没用,瞧不起陈奥。 当然,自己给这些小孩儿教了这么多“离经叛道”的东西,也该算是一个原因。若不是这些孩子当真学得快,认得了不少字,只怕自己这个赤脚老师早就被赶下台了。 因此,陈奥在这山寨中,仿佛一个独立的人。既没有人赶他走,也没有人愿意与他交流谈心。就连每天送饭的人,也只是将饭菜放下就走了。 不过,陈奥倒也乐得自在。就算没有人说话,他也能自己跟自己说话。这是多年来养成的排遣孤独的好办法。每天上完课,陈奥便跑到山顶上,坐在悬崖边,自己与自己聊天。 在这里,他曾经与宣宁相谈甚欢。但宣宁已经很久不来了,只剩下陈奥一人。 吴大壮的丧事,过了头七。寻了一处墓地,将尸体安葬了,这件事便渐渐平息下来。虽说孤儿寡母生活艰难,但碧清寨民风淳朴,大家相互帮扶,倒也不算可怜。 日子一天天恢复正轨,陈奥也终于有了心情,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笛卡尔曾经说过,我思故我在。陈奥现在的确深有同感,如果不好好想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如何证明自己在这世上活过? 穿越这个词,他早已听过不知多少遍。但陈奥从来没有想到,这种事情当真存在,而且落到了自己头上。 陈奥坐在山崖上,清风吹拂,细细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经历细细捋了一遍。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唯物主义者,又经过多年的科学文化知识的学习,陈奥是绝对不能容忍神秘事物存在的,即使自己已经经历了,也是难以接受的。 他绝不可能敷衍自己: 噗——穿越了…… 或者 咔嚓——穿越了…… 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坚决不能要!陈奥必须要从科学的角度,揭开自己的奇妙历险的奥秘。 在一千多年以前的北宋时期,存在了另一个自己,这种情况可能发生吗? 作为一个学过现代生物学的人来说,这个答案应该是可能的。陈奥知道,人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是由基因决定的。如果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真的出现巧合,两个人的基因dna双螺旋的排列组合完全一样,那么这两个人当然就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事件的概率虽然很小,但也是有可能的。这么说来,所谓的穿越,并不是**的穿越,而是精神意识上的穿越。 这就牵扯到另一个玄妙的话题——灵魂。灵魂存在吗?陈奥更愿意相信一些奇妙的理论,灵魂其实就是人体特有的电磁波的表现。这些电磁波包含了人的思想和思维活动的信息。 如果说是电磁波穿越了时间的隧道,这种说法当然更加能够令陈奥信服。 可是时间如何穿越呢?或许这就要涉及到广义相对论的理论!按照爱因斯坦的理论,只要速度超越令光速,就能形成扭曲的空间,打通时间的隧道。 想到这里,陈奥猛然想起那一夜,天空中悬浮的那团诡异的乌云。 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眼前闪现的,正是那团乌云里,电闪雷鸣的景象。那里面似乎正发生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惊天动地的变化。 那,会不会就是一道时空之门! 乌云中心的能量极高,其中物质的运行速度,或许已经超越了光速,将时空扭曲了。 如果自己的电磁波频率恰好与乌云中电磁波的频率相同,形成共振,将自己的意识卷进了那团超越时空的乌云。阴差阳错间,穿越了千年的时空。 到了这个时代,那段属于自己的电磁波,竟然意外地找了一个与自己完全一样的躯体。终于,物质与精神相互吸引,便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这样的情况,在概率上真可算是小之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偏偏在陈奥身上发生了! 连续几天,陈奥都坐在山崖上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一会儿起身来回踱步,一会儿自言自语。 在这个时刻,他的思想已经超越了几个世纪,超越了千年。现在的陈奥,作为人类诞生几百万年来,最伟大的思想家,昂然站立在山巅,竟然隐隐间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这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山下有人喊“吃饭了——”,大思想家陈奥便乖乖转身循着台阶下山。若是走得慢了,饭菜可就凉了…… ******************************************************* ps:本章内容纯属胡言乱语,错漏百出。如果有幸某位读者是科学工作者,切勿当真!就当是本作者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轻喷、轻喷! 第022章 想死又不敢 哲学伟人陈奥小心地顺着台阶下山。刚走到半山腰,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当初自己是因为被毒贩一枪毙命,这才“灵魂”离体,来到这个世界。如果自己在这里也一命呜呼,是不是就有机会再次回到二十一世纪呢? 虽然这些想法,已经难以用科学的理论自圆其说。而且就算陈奥想出来的那些理论,也是错漏百出,根本无法求证。 但往往一个念头兴起,就很难再压制下去。这个想法冒出来,就已经填满了陈奥的心。 他倒不是不想活了,而是觉得若是有机会能够回去,实在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不说别的,单是电灯电话,手机电脑,这些东西只有在那个时代能用得上啊。 陈奥越发想念起街道上的霓虹灯,购物广场里的人来人往。这些资本主义的腐朽事物,让现在的陈奥无比向往。 他缓步回到自己的小屋,送饭的小伙子见陈奥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这些时日,山寨的人看见陈奥总是魂不守舍,也不与人说话,常常一个人走到山崖边上,自言自语,如同魔怔了一般。 有人觉得,这人已经开始走火入魔了,幻想着自己得道成仙,所以天天站在山崖上,等着天上的仙鹤来接自己。 也有人觉得,陈奥是迷上了大当家宣宁。偏偏宣宁眼界很高,对他不屑一顾。陈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不着便开始用跳崖的方式威胁。谁知道根本没有人搭理他。这下子陈奥面子上挂不住了,跳又不是,不跳又不是,只能天天站在崖边发愣。 还有一些人觉得,读书人或许跟女人一样,每个月总有几天不正常。说不定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不过各家女人的看法倒是出奇的一致,每个人晚上躺在床上,**之后,睡觉之前,总要嘱咐身边的男人,以后少跟陈奥这种人往来,没得沾了邪气! 陈奥对这些说法,也有所耳闻。不过这些话,在耳边一过,他也就一笑了之。不如此又能怎么样呢?自己终究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 因此,那个寻死的想法,在心中越发地强烈起来。 陈奥每天下午站在山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好几次忍不住探出一只脚出去,幻想着这么纵身一跃,睁开眼来,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身边有家人陪着,还有络绎不绝来探望自己的同学朋友。 当然,还有各种嘉奖表彰。陈奥为警局破获了本省最大的贩毒集团,一定要树立典型! 各种鲜花掌声,随即而来。当然,从前那些拒绝过自己的女生,一定会哭着喊着回到他身边,在病床前低声哀求: “陈奥,咱们交往吧……哦,不!咱们这就去领证吧!” 山风忽地凛冽。陈奥猛地惊醒,甩开脑海中这些胡思乱想,又把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他忽然又想到,如果这么一跳,没能赶上时空扭曲,那可怎么办?那就真的死了啊! 陈奥继而又想到,就算这么巧,再次穿越时空,回到二十一世纪。可是过了这么多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死了。而自己忽然在陈奥同志遗体告别仪式的时候坐了起来,那该吓死多少人? 更甚者,如果自己已经被火化了?总不能从那小盒子里复活过来吧? 当然,想了这么多,陈奥终于明白,这些都只不过是借口而已。真正阻碍自己跳崖的,是自己心中的恐惧。说白了就是: 想死又不敢! 不过,话有说回来。支撑陈奥长到这么大,从父亲的棍棒教育和母亲的题海战术中存活下来,到艰苦卓绝的三年高中,再到三十六次失恋。这点点滴滴组成的悲惨的二十来年,陈奥始终坚持下来了。 靠得正是这五个字——想死又不敢!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陈奥终于释然了。 我还不能死!既来之,则安之,好死不如赖活着。陈奥又找到了支撑自己不该去死的种种科学论据。 他愉快地下了山,心情大好。 刚刚回到自己的小屋,陈奥忽地听见一阵急促的铃铛声。 聚义厅屋檐下,悬吊着一个大铃铛,跟从前乡村小学上课铃类似。每次宣宁,或者山寨中几个老人有事,想要召集全村的人的时候,那铃铛就会响。 然而从来没有那一次,铃铛像今天一般,响得这么急促。陈奥心中一沉,自然想到这样的铃声,意味着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走出小屋,果然看见几乎每家的男人紧赶着往聚义厅跑。而各家的女人,也迫不及待,将在外玩闹的孩子领回来。又将鸡鸭关进窝里,带着孩子,也往聚义厅奔去。 这种情况,是陈奥来到碧清寨这么久以来,头一次看见。虽说碧清寨大部分人现在对陈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但自己毕竟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已经不自觉地将自己视为碧清寨的一员。如今有了大事,陈奥岂能不去看看? 于是,他也随着人流,赶往聚义厅。此刻聚义厅里,已经挤满了人。全寨百十口人,全都聚齐了,乌压压一片。 原本那些吵闹的小孩子,见了这个场面,都不敢说话了。虽然大厅里有些拥挤,闷热,却只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陈奥知道这里一定没有自己的座位,只得找了个角落,靠墙蹲着。这样一来,也不会影响到别人,别人也就不会对自己感到厌恶了。 不过,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最中间那几人身上,根本没人去注意陈奥。 陈奥远远看见宣宁坐在大当家的座椅上,神色沉重。两人似乎已经有许久没有见面了,这一见之下,顿时五味杂陈。 不过宣宁的眼睛并没有看到陈奥。她起身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各位,我长话短说。今天敲响警钟,大家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沉默无语。这么多人当中,似乎只有陈奥一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焦急地等着宣宁揭开答案。 宣宁继续道:“在外面的兄弟刚刚送回来口信,说天马帮帮主田飞虎,已经召集了二百帮众,杀奔碧清寨来了!多则四五日,少则三两天,他们就能到山脚下。今天召集大家,正是想要研究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第023章 空谈误国 宣宁话音停了一会儿,却始终没人接过话头。 聚义厅里,死一般寂静。就连大家的呼吸声,也放得很轻,似乎在有意压制,生怕被别人听见。 天马帮、田飞虎这两个名字,陈奥已经不是头一回听到了,也隐隐猜到,这个帮派,必然是碧清寨的对头。 他有些不以为然。既然敌人打上门来了,不赶紧准备应战,却在这里商讨什么计策。 这个时候,还要讲什么民主么?应该是大当家一声令下,全员行动起来啊! 歌里唱得好,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侵略者都打上门来了,还在这里谈论商讨,难道这帮人不知道什么叫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吗?陈奥痛心疾首地想。 不过,陈奥毕竟是个外人,虽然有满肚子的话,却也不好说出口。更何况,自己人微言轻,会不会有人听,还不知道。与其自取其辱,不如老老实实在角落蹲着。 于是,他跟所有人一样,低着头,闷不吭声。 宣宁扫视了一眼全场,似乎有些不太满意。她只得又说道:“我知道大伙儿心里都有想法,不妨都说出来。这碧清寨,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我绝不会自作主张,拿大家的身家性命冒险!” 话音刚落,果然听见轻微的议论声。人肉厨子朱二忽然一拍桌子,起身道:“大当家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干他-娘-的!” 旁边的张大有也附和道:“没错!大当家,从前田飞虎也带人来过几次,不都是被咱们打败了么,最终灰溜溜滚回了天马帮。这次咱们还要干到底!” 这就对了嘛!都是一群大老爷们,这点血性都没有?陈奥心里暗想。自从看了亮剑,他时时都以亮剑精神督促自己。 虽然这股精气神,从来也没有用武之地。 这两人首先发言,带动了大家的积极性。谁知道那个姓马的中年人,这时候又慢悠悠站了起来。 陈奥冷哼一声,这人站起来,一定没有好话说。这一点,他可是领教过多次了。 陈奥已经知道,这人姓马,名高明。不过,在陈奥看来,这人可一点都不高明。 果不其然,马高明站起来,就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他说道:“你们说得热闹。别忘了,这次田飞虎带了多少人来?二百来人啊!” 其他人果然都不说话了。就连最先开始喊的人肉厨子,也闷着头,不敢再吵了。 马高明又说道:“兄弟们,前几次咱们是怎么赢的?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头一回,天马帮的货队途经山脚,咱们不认得旗号,冲出来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不过那货队都是些马夫走卒,也没几个会拳脚的。咱们胜的也不光彩,这也就不必说了。” “后来,田飞虎找上门来。咱们这才知道,惹上了大麻烦。是大当家好言相求,又把货物如数归还。田飞虎才消了气。这件事,你们不清楚,我当时陪同,可是一清二楚!田飞虎得寸进尺,还想让咱们归附,要大当家做他的小老婆。被大当家严词拒绝。也是那次他只带了个随从,不敢造次,这才恨恨离开了山寨。” 马高明又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年前,田飞虎带了几个人上门挑衅。那时候咱们山寨已经建得十分完善。咱们硬是将他们阻在了门外,这才让田飞虎无功而返。这些就是你们说的打赢了天马帮么?” 众人无言,似乎觉得这些事情,说出来不但不光彩,而且很伤士气。 陈奥恍然大悟,他虽然对马高明有意见,却也不能不承认,这人的确老成持重。陈奥也终于明白,这碧清寨的实力,实在是有点拿不上台面。 半路出道,才成立两三年,也没办法。陈奥看看宣宁,见她神色凝重,知道她心里这时候一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些年,也真难为她了。怪不得那天她大醉,会如此失态。那是她苦心经营的山寨,忽然出了叛徒的失望。更是她的心力交瘁! 陈奥叹了口气,这些话,却没法说出口。 马高明又道:“这次田飞虎带了二百人,摆明了是对咱们碧清寨势在必得。朱二,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你能拼死几个?” 朱二头压得更低了。宣宁起身道:“马叔,你有什么好主意?” 马高明道:“依我看,这一仗,一定不能打!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他们现在还没到,赶紧收拾东西,逃往别处。” 他说完,人群中窃窃私语。那些粗莽汉子颇有些不服气,却又没法反驳他,更不敢去与天马帮硬拼。谁都知道,那是鸡蛋碰石头的事情。 而不少女人则纷纷点头。她们当然不希望打打杀杀,更不愿自己的男人,步了吴大壮的后尘。如果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宣宁眉头微皱,似乎在权衡这个主意。这时候,坐在前排的那个白发老者颤巍巍站起身,用拐杖拄了拄地面。 “笃笃笃”,木棍在石板地面上发出闷响。所有人都抬起头来,静静听着这老头说什么。 陈奥对这老者还有些好感,这时候也竖起耳朵,听着。 老头道:“就这么几天时间,往哪里逃?” 众人一怔。老头又道:“天马帮做的是走货的买卖,帮中好马无数。咱们寨子里,总共就那么几匹老马,跑得过他们吗?咱们拖儿带口的,能走多快?被天马帮追上,还有活路吗?” 马高明咬了咬牙,一屁股坐了下去,再也不说话。一股悲戚的气氛,在聚义厅弥漫开来。 这老者说得一点都没错。被天马帮盯上了,他们真的能够逃得掉么? 宣宁幽幽叹了口气:“老太爷,那么按着您的想法,咱们该怎么办?” 老头目视宣宁,说道:“小宁啊,本来你领导咱们山寨,我一个老不死的,不该指手画脚,乱说什么。不过大难临头,我实在是不能不说。我已经八十了,也没有几天好活了。我这条贱命,值得什么?可是寨子里还有这么多孩子。咱们山寨不能绝后啊!” 悲戚的氛围在弥漫,不少女人已经开始抽泣起来。 老头继续道:“现在天马帮来了,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我看,只有投降了!” 宣宁早已猜到这个结果,但听到从老人口中说出来,仍然浑身一震。 “可是……” 老头摇摇头,道:“小宁,当初如果不是你执意与田飞虎翻脸。他也不会对我们这么过分相逼。我想,只要咱们屈服投降,答应归附天马帮。田飞虎那人也不是什么杀人魔头,不会不给我们一条活路的!” ******** ps:感谢打的一手好飞机同学发的红包,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打得一手……那啥…… 第024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老者说得在理,许多人不由得点头附和。 最初的激情,在现实面前熄灭之后,所有人都觉得,也许归附天马帮,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而且现在看来,似乎只有这个办法,能够保住碧清寨上下上百口人的性命。 宣宁皱着眉头,神色间分明有些犹豫。她心中纠结难定,一方面是不忍让众人冒险受难,另一方面,又分明不想向豪强妥协。 宣宁是实实在在的江湖人物。江湖人物只有在战斗中轰轰烈烈地死去,如何能苟且偷生? 但她也知道,碧清寨上下这些人,并不是江湖中人,不能指望他们能够与江湖帮派抗衡。也许归附田飞虎,对他们来说,真是唯一的办法。 只是…… 宣宁摇摇头,叹道:“太爷,难道你不知道,天马帮要我们归附的条件?不但每年要缴纳粮食收成,鸡鸭牲畜,还要咱们的人去给他们充当帮众,给他们做苦力。这等苛刻条件,你们也能接受得了?” 老头长叹一声:“不这样,又能如何?从前在村子里,也受到官府的盘剥,里长的欺压。那日子,未必就比在天马帮好了!” 不少人赞同地点点头。宣宁还想要再说,马高明忽地起身道:“大当家,你为了我们。不过现在也只有老太爷这一个办法了,咱们……咱们就认命吧……” 他说着低下头去,大厅中男人都黯然垂首,既觉得如此投降,实在窝囊。可是让他们奋起反抗,又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胆量。 宣宁环视一圈,已经知道众人心中的想法。她凄然一笑,知道仅凭自己一人,终究是难以支撑全局的。好歹作为山寨的大当家,自己总要为所有人考虑。 大不了到时候答应了田飞虎就是…… 想到这里,宣宁眼中渗出了几点泪花。陈奥坐在角落,把她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不知怎的,他竟能感受到宣宁心中此刻的难过。不仅是因为无法挽救众人的悲惨命运,还因为一些难言的东西…… 陈奥一时有些木然,想了片刻,不禁恍然。 方才那马高明说过,田飞虎曾经对宣宁有过非分之想,要纳她为妾。那么这一次,田飞虎带这么多人来,会仅仅为了收复一帮农夫么?等到碧清寨归附,他会放过宣宁么? 这件事情,分明所有人都知道。可是他们说到投降的时候,居然一个人都不提。难道,他们竟不想考虑宣宁了么? 好歹宣宁曾经救了这么多人,也算是他们的恩人。又带领他们来到这个世外桃源,过了几年安生日子。难道真是人情凉薄,大难临头,只想到自己,全不顾他人了么? 陈奥目光灼灼,盯着宣宁,心中有些不忍。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女,为什么要承担这么重的担子? 看她这个样子,一定不会丢下全寨的人,自己逃命的。那么,她难道是想牺牲自己,保全大家? 想到这一层,陈奥忽然读懂了宣宁眼中的凄婉。他忽然发现,宣宁站在人前的身影,是如此的柔弱,孤独。 她的坚强、高傲,不过是一种假象。 陈奥心中忽然冒起一阵冲动,想要上前将宣宁拥入怀中。不论是让她在自己怀中大哭一场,还是带着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都行。 然而,陈奥又明白,凭自己的本事,如何能够带她走?更不能给她依靠。如果真冲出去了,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自己终究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陈奥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宣宁见没有人有异议,点点头,哑着嗓子说道:“好!既然大家都已经没有反对的,那么我们便……便答应田飞虎的条件,归附天马帮……今天大伙儿把各家的粮食储备,牲畜数目统计上来,由马叔全权管理。等田飞虎到来,咱们就交给他……” 她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众人还在等着她再下命令,但宣宁已经没有什么命令可以下了。 她想了想,忽然又道:“陈奥……他不是山寨的人,没必要跟着咱们,待会儿我就送他下山……” 陈奥猛然听见宣宁说到自己的名字,霍然站了起来。待听见她竟是要送自己下山,一时间心乱如麻。 旁人都没有反对。在他们眼里,多一个陈奥,少一个陈奥,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只有各家的孩子,这时候才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陈奥。他们相处多日,已经有了些感情。而且陈奥比起从前那个刘先生,无疑要有趣得多。 孩子们还不懂将要来临的灾难,只是听说陈先生要离开了,心里有些怅惘。 陈奥缓步上前,目光灼灼,盯着宣宁,一字一句问道:“你要送我走?” 宣宁没有看他,只是点点头:“既然你在这里,那就好。回去收拾一下吧,尽快出发!” “那你呢?”陈奥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宣宁身子难以察觉地抖了一下。 陈奥看在眼里,已经什么都明白了。聚义厅里,死一般寂静。陈奥环视一圈,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 “你笑什么?”宣宁有些愠怒。 陈奥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反正已经豁出去了,又能如何?他忽然重重一拍桌子。 “啪——” 一声巨响,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陈奥偷偷揉了揉又麻又疼的手掌,一时冲动,倒把整个手掌都拍红了。 陈奥想起这些年来的生活,高不成低不就。在所有人印象中,他是一个永远不会引人注意地人。他就是一个最普通,最平庸的路人甲、小角色。 无视,有时候比厌恶更有杀伤力! 他难道就甘心这样活下去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多年积郁在心里的情绪陡然爆发出来,如同火山喷发。 但陈奥的理性还在。他知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情绪发泄,反而会把事情搞砸。因此,他必须小心谨慎。 陈奥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什么学生代表发言这种事情,从来没有他的份。 此刻看见一百多双眼睛都盯着自己,陈奥心中有些发虚。他脑海飞转,急速组织语言。或许他口才并不好,但好在看的书不少,肚子里还有些货。 此刻一腔热血涌上来,陈奥脸色涨得通红。他厉声道:“你们这么多大男人,平常不是都一个个的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么?怎么这会儿一个屁都不放了?” 众人心头开始冒火。这个陈奥是什么东西,居然大言不惭,开始教训起人来了?他眼看着咱们大难临头,心里只怕暗暗高兴呢!要不是大当家说要送他下山,真想…… 陈奥叹了口气,说道:“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宣姑娘!为了你们的大当家!难道你们不知道,田飞虎对宣姑娘心怀不轨么?难道你们为了自己活命,就要宣姑娘为你们牺牲自己的幸福?!” 第025章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你们这群懦夫、缩头老乌龟、胆小鬼!”陈奥瞪着一双不大的眼睛,指着那些壮汉大骂。 那些原本可以拎着陈奥转圈的汉子,这时候居然都一言不发,任由陈奥怒骂,居然也不还口。 宣宁忽然道:“陈奥!别说了……” “不!”陈奥牛脾气上来,才不管面前的是谁,“嘴巴长在我脸上,为什么不能让我说?” 他喘了口气,压制了一下自己情绪。那白发老者将拐杖在地上重重拄了数下。 他显然也气得不轻。陈奥方才那一通骂,当然也把他上下骂了个遍。老人家活了几十年,向来是德高望重,受人尊敬,什么时候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如今一个外来的小子居然敢骂他老乌龟、胆小鬼,他如何能忍受? 老头气呼呼道:“好好好!你把小宁也带走,都走得远远的……我们……我们不需要她来为我们牺牲!” 他倒也算是有骨气,陈奥心头一喜,正想拉着宣宁的手,就此离去。谁知宣宁上前扶住了老头,说道:“太爷,我是不会走的。我会与大家同进退!我并没有为任何人牺牲,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老头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与宣宁抱头痛哭。陈奥咬了咬牙,这个傻丫头,怎么这么实心眼? 宣宁看向陈奥,眼中露出一丝感激。毕竟这么多人,只有他一个肯真正为她考虑,还敢为了她,对这么多人破口大骂。 宣宁道:“陈奥,你不用再说了。我这就送你下山……” 陈奥恨恨地骂道:“下什么山?下个屁的山!” 他原本斯斯文文,从来不说粗话。这时候一时气急,脱口粗俗,倒让别人一愣。 陈奥寻思,我好歹是个大男人,临阵脱逃,当了缩头乌龟,岂不要被别人笑话死?如果自己真的一走了之,与碧清寨这些人有什么两样?自己刚刚骂爽了,难道转头就当缩头乌龟?与其当个逃兵,不如豁出去了! 念头转罢,陈奥大声道:“我不下山!而且,你们谁也别想着投降!咱们要干,就跟他-奶奶-的田飞虎干到底!” 马高明冷哼一声:“干?怎么干?你去跟他打?” 旁边一人也嗤道:“是啊,站着说话不腰疼。只怕到打起来的时候,还要别人去护着呢!” “哼!被人拿刀子一指,就吓得下跪的人,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可不是,居然差点在女人面前下跪,这也算男人?” 有人开了头,种种非议便络绎不绝。而且说出来的话,越来越难听。特别是那些女人,使出各种讥讽嘲弄的手段,将陈奥贬低得一无是处,誓要把刚才吃的亏给讨回来! 然而,他们说的又都是事实。陈奥没有他们那么壮实的身体,更没有宣宁那一身功夫。要他与天马帮硬拼,只怕不到一回合,就被人掀翻在地了。 宣宁有些不忍,大声道:“陈奥也是为了我们好,大家就少说两句吧!” “哼,为了我们好?我看是为了你好吧!”一个女子躲在人群中阴阳怪气地说,“他不过就是看上了你,想要在你面前露露脸。等打了起来,形势不对,你功夫好,自然能带着他一走了之。剩下我们怎么办?” 宣宁一怔,皱眉道:“我说过与大家共进退,就一定会留在碧清寨。难道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她的声音越来越沉,显然开始生气。 众人见她动了真怒,终于安静下来。 陈奥叹了口气,冷笑一声,目视众人,全无惧色。他冷冷笑道:“你们真打算做天马帮的奴隶,做别人脚下一条狗?” 陈奥挺了挺胸膛:“你们太天真了。听你们所说,这个天马帮家大业大,田飞虎会看上你们这一群乌合之众?他不过就是想把你们变成他的奴隶罢了!可笑的是,你们居然还幻想着,田飞虎会善待你们,给你们一条活路?” “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别再天真了,根本没有人在乎你们这群人的死活。田飞虎根本不会在乎你们的死活!他会把你们当做一群臭虫,踩在脚底下,听你们求饶。” 陈奥越说越兴奋。他虽然并不了解田飞虎这个人,但想想自古以来,那些恃强凌弱的人,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嘴脸。 碧清寨这些人,其实同样不了解田飞虎。原本想着田飞虎能饶他们一命,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 此刻,这个梦想被陈奥无情地击碎,所有人的心都沉到谷底。聚义厅里,弥漫了一股末日到来的氛围。 宣宁看得不忍,刚想开口劝慰两句,目光一触到陈奥凌厉的眼神,忽然心中一颤,想说的话,居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也不知怎的,此刻的陈奥忽然变得无比的伟岸、强硬,居然将宣宁的气势都压了下去。 宣宁心中砰砰乱跳,全没了主意。 陈奥又道:“同志们,咱们在这里幻想着别人来饶了我们,这可能吗?想要过上好日子,只有我们自己争取!田飞虎有二百人,那又怎么样?在这山里,咱们占了天时地利,只要我们能够齐心,人和也占了!难道我们还怕田飞虎么?” 众人脸上仍然有些犹豫。陈奥知道,不让他们看到打败田飞虎的希望,是没有人有胆量去抗争的。田飞虎就是套在他们心理上的枷锁,不打破枷锁,再怎么说,都是徒劳。 陈奥想了想,开口道:“同志们!你们不要怕田飞虎。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你们听我给你们分析!听你们说,田飞虎应该只来过两回。他对这个地方并不熟悉,这是我们一个最大的优势。同时,这里崇山峻岭,天马帮的快马发挥不了作用。而且现在是盛夏,水汽充足,山谷间雾气终日不散,正是我们的天然屏障。就凭这些,天马帮不要说只来二百人,就算来两千人,也会困在这山谷里!” 众人听陈奥说得激情飞扬,都缓缓抬起头来。而且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要计划周详,倒真的不用怕天马帮! 眼看着所有人的激情渐渐被陈奥找回来,宣宁鼻子一酸,眼泪差一点夺眶而出。 陈奥忽然又一拍桌子,大声唱道:“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他这么些天教一群小学生,当真是语文数学音乐,什么都教。大宋的国歌,陈奥不知道,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他做梦也能唱出来。 于是,陈奥竟真的就把这首义勇军进行曲教给了这群小童。众童子听见老师开唱,也跟着大声唱了起来。 一千年后的国歌,忽然响彻在一千年前的大地上,依然壮烈,振奋人心。 人肉厨子朱二还没有听完,忽然一拍桌子:“他-娘-的,老子跟田飞虎干到底了!” 第026章 山地游击队 人肉厨子满身的肥肉,都随着他的情绪,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他大声说道:“大不了就是一死!要我去给田飞虎那厮陪笑脸,给他端茶倒水,还不如杀了我!” 他回头冲自己婆娘道:“你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只要咱家留下这个根,就什么也不怕了!” 那个妇人闻言,悲悲切切,强忍着泪水。陈奥再看其他人,也多是相同的情形。夫妻之间,父子之间,无不在悲戚相谈,一片生离死别的场景。 陈奥叹了口气,对这种场面实在看不下去。他强笑道:“各位别这么伤感嘛!咱们虽然实力没有天马帮强,但自古以来,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啊!” 马高明冷哼一声:“说得好听,你有办法能打得过田飞虎手下的人么?” 陈奥一怔。方才说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已经置身战场,奋勇杀敌。但被马高明一问,落实到具体行动上,才发现要考虑的问题还有很多。 那白发老太爷用拐杖拄着地面,痛心疾首道:“造孽啊……” 他嘴里重复着这几句话,颤巍巍向门外走去。大厅里正被激情、悲壮等等情绪充斥,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去。 宣宁心中本也打算与田飞虎死战到底,只是没有人支持,只得将这个想法深埋心底。 陈奥激起了众人的战斗热情,宣宁从心底里感激,对他的印象瞬间就改观了。 她暗暗寻思,原本以为这人是个油滑书生,又胆小,又不肯吃苦,注定一事无成。可现在看来,此人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她大声道:“各位,只要咱们上下一心,就算天马帮再强,又有何惧?就像陈公子说的,一切……嗯,纸老虎……” 她想引用陈奥的话,哪里想到,他是拾的**的牙慧? 马高明见众人决心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打击士气的话。这些人倒也不是怕死,只是不愿让所有人都白白牺牲。 宣宁看着男人悲壮,女人凄切的情景,眼眶一热。她在心里暗想,必须先得把老人孩子送出去,再与田飞虎决一死战。就算最后不是对手,大不了我……我从了那恶贼就是…… 她决心一定,脸上便露出坚定无比的神情。 陈奥站在旁边,闷声不响半天。被人只以为他也是一筹莫展,没有什么退敌计策,也没有对他抱有什么幻想。 然而陈奥却一直在思考如何退敌,不肯放弃。他对于这方面的知识了解不多,心里寻思,这几百人斗殴,怎么看都像是打群架。可若是就按照打群架那般,自己这一边自然是要吃亏的。 因为天马帮不但人数占优,而且都是会武功的。既然不能力敌,只有智取了。可是,要如何智取呢? 陈奥灵光一闪,小时候看过的一部部红色经典电影蓦然在脑海里一一闪现。什么地雷战、地道战,无不是用智慧,打败强大敌人的经典范例。 当然这些有虚构的成分,而且对于现在的碧清寨来说,也不实用。但是那个时代诞生了无数军事天才,也产生了无数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役。 这些伟人当中,最突出的当然就是**了。每个中国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陈奥想到这里,忽然一拍脑袋,脱口而出:“游击战!” 当年是哪支部队让日本鬼子头疼不已?八路军啊! 八路军最擅长的,当然就是游击战! 旁人一愣,呆呆看着陈奥,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宣宁双眼一亮,虽然知道陈奥这人有些不靠谱。但这时候,却隐隐期盼着他能有什么好主意,帮大家度过难关。 陈奥又细细思量了一番,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大家都别哭丧着脸了。只要听我的安排,就一定能打好这场硬仗!当年日本鬼子都被赶出中国了,田飞虎这些人有什么好怕的!” 众人见他口出狂言,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虽然他们不知道日本鬼子是什么东西,但也无端被陈奥的情绪感染,竖起耳朵听他怎么说。 陈奥道:“首先,咱们要赶紧把山寨的老人、小孩儿和女人都送出去,这样才能安心对付敌人!” “说的不错!”马高明附和道。 陈奥点点头:“不单是人,就连鸡鸭鹅,牛羊牲畜,和家里的粮食、种子,全都带走,绝不留给田飞虎任何有用的东西!” 众人闻言,默然赞同。 陈奥转向宣宁道:“宣姑娘,这山间可有什么隐蔽的地方,让这些人藏身的?” 宣宁还没想到,张大有忽然连声道:“有、有、有。前面那座山上,有处山洞。咱们哥几个打猎的时候发现的,十分隐蔽。里面空间很大,而且遮挡风雨,没有野兽。我们打猎回不来,经常会在那里宿营!” 陈奥大声说道:“好!这么多人带着东西,一定走不远,就到这处山洞里躲藏!剩下来的壮年汉子,还有多少人?” 宣宁想也没想,脱口说道:“正好还有四十人!” 陈奥点点头,道:“好!这些人咱们分为四队,每队十人。其中一队,多准备一些旗帜和点火的工具,目的就是制造混乱,让田飞虎的人摸不着头脑!” 马高明皱着眉头,说道:“陈奥,你想把人分散?这可不行!咱们本来人就少,再分散力量,更加守不住营寨了!” 陈奥笑道:“咱们为何要守?” 这一下让所有人都纳闷了。经营碧清寨这些年,众人准备了不少守护山寨的利器。如果舍弃这些不用,还拿什么跟田飞虎斗? 陈奥见他们不解,说道:“咱们不但不守营寨,还要全部退出这里!咱们只要把这里的东西搬走,留下一个空寨给田飞虎,又有何妨?房子毁了,可以再建。可如果人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咱们放弃了一座营寨,却可以利用这崇山峻岭的广阔天地,与田飞虎周旋!” 一席话,说得众人豁然开朗。朱二一拍陈奥肩膀:“陈兄弟,你只管安排吧,咱们听你的!” 陈奥的小身板,哪里经得起他蒲扇大的手掌这么一拍,顿时感觉散架了一般。 宣宁嗔怪地瞪了朱二一眼,柔声问道:“陈奥,你没事吧?” 陈奥难得见她对自己如此关心,不由得浑身一软,几乎就要躺下。他正了正精神,继续道:“咱们只要牢牢记住十六字口诀,就一定能取胜。这个口诀就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第027章 黎明前的黑暗 所谓的十六字诀,当然不是陈奥想出来的。 多亏了**他老人家,陈奥在碧清寨,大大地露了脸。所有人都在细细琢磨这十六个字的含义。 他们虽然都没有读过书,但这经验的总结,浅显易懂,理解起来,毫不费力。大家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容,眼中的自信也慢慢回来了。 陈奥又问:“这里可有什么地方,能够通视群山的?” 宣宁点点头:“西面有座高峰,顶上可以把附近山谷看得一清二楚!” 陈奥兴奋道:“好!给我准备四色旗帜,我要到这座山峰上去指挥!咱们那四队人马,除了一队负责作为疑兵,其余三队,散到三个方向山间。田飞虎到了碧清寨,找不到人,一定会进山搜索。到时候我站在高峰上观察敌情,只要发现他们的人往哪一队去了,便举起那一队对应颜色的旗帜。这一队的人暂避锋芒,另外两队伺机偷袭!” 马高明犹豫道:“这法子可行么?” 陈奥笑道:“一定可行!这山里山路难走,他们的人必然要弃马步行。二百人难以并肩行走,队伍必然拉得很长。再加上各人体力都有不同,那些体力稍差的,会慢慢掉到最后。咱们对付二百人有些吃力,难道对付几个掉队的,还不行么?” 朱二哈哈大笑:“没错!咱们十个人,要是连几个力气不济的人都对付不了,也不要想着跟天马帮打了!” 陈奥对他这种自信的态度十分满意,点点头,又道:“只要咱们配合紧密,一定可以把田飞虎拖死在这山里!” 他想了想,忽然脸色一沉,叹了口气,说道:“不过,只有一件事,我有些担心……” “什么事?” 陈奥说道:“这次的行动艰险万分,稍不注意,就会满盘皆输。如果有人像上一次对待刘文士一样,下不了手……” 旁人都已明白了陈奥的顾虑。这次与天马帮作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临上了战场,却不敢杀人,让田飞虎喘过气来,只怕自己一方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想到这里,宣宁沉声道:“这次是田飞虎逼我们的,并不是我们想杀人。如果我们下不去手,死的就是我们的亲人和孩子!” 所有人的拳头,都握得紧紧的,心中的怒火和恨意,给了他们无限的力量。 陈奥叹了口气,如果能不杀人,他是绝不会杀人的。可是在这样一个近乎野蛮的时代,有道理可讲吗?弱肉强食,在这里更加残酷。 众人商量完毕,终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各自散去后,便抓紧准备起来。 所有的老人、妇女,全都开始收拾家中细软和粮食。所有的家禽,关进笼子里,牲畜用绳索牵好。 男人则坐在院中,磨刀霍霍,将自己趁手的兵刃都磨得又光又亮,指望能用这些简陋的兵器,保护自己的亲人。 唯有那些孩子,似乎还不明白形势的严峻,仍然有心思嬉笑打闹。仿佛周围紧张的气氛,与他们全无干系。 当然,还有一个人,也是无所事事。他就是陈奥。 陈奥找了黑白红黄四种颜色的布匹,做了四面大旗,便没有可准备的了。 他在脑海中,又将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模拟了一番,确定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这才松了口气。 一闲下来,陈奥便开始胡思乱想。他蓦地发现,自己还少了点什么。于是他竟然趁着众人忙乱不察,偷偷抱了一只鹅出来。 陈奥冒着被鹅啄的风险,从翅膀上拔了几根羽毛,才将那只可怜的鹅送了回去。 陈奥坐在小屋前,简单编了一把鹅毛扇。他越看越满意,缓缓扇动,果然有了一点诸葛孔明的感觉。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陈奥摇头晃脑念叨。 不对,这句词是说周瑜的。那是个短命鬼,还是算了吧! 陈奥正胡思乱想着,就看见宣宁俏丽的身影缓缓向着自己走来。陈奥忙站起身迎接。 两人四目相对,宣宁忽然露出一个笑脸,倒让陈奥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走,去山崖边坐坐?” 宣宁主动邀请,陈奥如何能够错过。他想也没想,连连点头。 宣宁转身便向山上走去。这次似乎等着陈奥一般,她竟主动放慢了速度。陈奥受宠若惊,一路紧跟宣宁屁股后头。 他不时抬头,看见宣宁玲珑的身段在眼前晃,盈盈一握的腰身、修长的腿和挺翘丰润的臀,无不让人血脉贲张。陈奥只看了几眼,便感觉喉头发干,鼻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似乎要喷薄而出。 他忙低了头,专心看路。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么,要是飙血了,可就丢了大人了! 总算挨到山顶,宣宁倒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异样,轻轻巧巧地坐在悬崖边的大石头上。 陈奥心有余悸,不敢挨她太近,与宣宁相对而坐。宣宁只笑了笑,转头眺望远山。 “谢谢你。”沉默良久,宣宁率先开口。 陈奥还沉浸在刚才那片春光中,蓦地听见宣宁说话,微微一愣,忙问:“谢?谢什么?” 宣宁笑了笑:“当然是谢你今天为我说话,还帮我凝聚人心,想办法对付田飞虎。要不是你,恐怕碧清寨就真的完了!” 陈奥挥了挥手:“嗨!这有什么好谢的。不过都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他心中早就存了极端龌龊的想法。哼,谢?怎么谢?要不以身相许吧? 不过,这种话,陈奥还不敢贸然说出口。就算宣宁不恼羞成怒,一掌将自己打下山崖,也难保她以后认为自己是登徒浪子,事成之后将自己撵出山寨。 既然自己已经树立了一个光辉的形象,那就继续保持下去吧。这样就算以后与宣宁有缘无分,也能让她记住自己这么个人,心里永远存着一个陈奥的影子。 陈奥想到这些,不禁鼻子一酸。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了,连我自己都感动了! 然而,当他又想到那柄匕首的时候,一颗心忽然就掉进了冰窟。 唉,想什么呢!人家早已有了心上人,对你摊牌是迟早的事情。还有这些非分之想做什么?或许等这件事做完了之后,我就应该离开碧清寨,远走天涯。 留下一个伟岸的英雄形象,总比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吃别人的狗粮要好! 陈奥一时又有些黯然,终于忍不住说道:“其实你只要去找你那位情郎,相信他一定更有本事,帮你解决这个麻烦,根本不在话下!” 第028章 鬼子进山 陈奥问出这句话,心里是很忐忑的。他不知道宣宁心中那个人到底是谁,更不知道在这个时代,问出这样的话,会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宣宁先是愣了愣,眼睛始终盯着远处山峦,蓦地淡淡一笑。这样一来,陈奥更加不清楚她心中的想法了。他患得患失,既想问清楚其中的内情,又怕知道了之后,再经历一次被人拒绝的痛苦。 如此辗转反复,反而一时没话好说了。两人沉默了半晌,眼看着夕阳西下,收了最后一片余晖。天地间顿时昏暗一片。 宣宁幽幽叹了口气,说道:“陈奥,明天我会派人跟着你上山。小五年纪不大,但是人机灵,功夫也学得不错。他一定能保护你安全。” 她想了想,又道:“如果……这件事情失败了……小五会带你离开这里……出了山,你就逃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了!” 宣宁说着话,从怀中拿出陈奥那张官凭,交还给他,笑道:“当初是为了验证这官凭的真假,才将你绑到山上。想不到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不过你还是别妄想着去做什么官了,冒充朝廷命官,那是要杀头的!” “而且,你也不用在假冒别人的名字了。我虽然不认得几个字,但是‘小’字还是认得的。而且,这些时日以来,你也教会了我不少字。所以……” 陈奥看她狡黠一笑,自然是已经猜到自己与这官凭上的人不是同一个人。不过在宣宁看来,陈奥不是小毛贼,就是小骗子,捡了别人的官凭,想要冒充朝廷命官坑蒙拐骗。她当然不可能想到陈奥的真正来历。 陈奥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出实情。好在他忍住了,否则宣宁一定会以为他不但是个江湖骗子,还是个神经病。 陈奥将错就错,讪讪笑了笑,将官凭收进怀里。他抬起头来,蓦地看见宣宁的神色有异,一双眸子似有些不舍,又有些黯然。陈奥心中一颤,细细琢磨宣宁方才的话,终于明白其中的意味来。 他皱眉道:“你对这一仗没有信心?你想输了之后,牺牲自己,去换大家的平安?” 宣宁想不到陈奥居然能猜到自己的心思,微微一怔,但心底里竟有些高兴。她叹了口气:“在人前,我当然不能流露出一丝软弱。不过……天马帮却是不好对付。万一……” 她说不下去了,陈奥也不准备让她再说下去,霍然起身,大声道:“宣姑娘,你放心!这一仗咱们一定会赢的!” 宣宁笑了笑,虽有些不明白陈奥哪里来的自信,却也感觉十分欣慰。她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也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但愿如此吧!” 她想了想,从腰上解下那柄匕首,递给陈奥,说道:“这把刀给你防身!” 陈奥见她又将那柄情郎的匕首借给他,着实有些惊讶,一时不明白宣宁是什么意思。眼看着宣宁已经走上阶梯,忙喊道:“等咱们打退田飞虎,回来庆功,我一定亲手还给你!” 宣宁头也没回,径直下山去了。陈奥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天色全暗了下来,才缓缓下了山。 第二天天还没亮,碧清寨的人就全都起来了。就连陈奥,也没有睡懒觉,一听到鸡叫,立时翻身跳下床。 今天是十分重要的日子,每个人都清楚得很。 碧清寨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所有人很快就在空地上集合起来,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身后牵着家畜。女人怀里抱着孩子,男人身上挂满了刀和弓箭。 陈奥一起床,那个叫小五的青年便敲门进来了。这是个浓眉大眼,十分清秀的十来岁少年,身手灵巧,十分聪明。 陈奥一见比他帅的男人,便有些不悦。不过小五淳朴老实,一进来,便将陈奥要带的被褥一股脑打了包袱,背在身上。陈奥又对他喜欢起来。 两人来到空地上,宣宁已经简单了说了几句。她大声道:“这次的计划,是陈公子想出来的。咱们请陈公子给咱们说两句!” 陈奥一愣,这个事先可没有准备,要说什么?他支吾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要说什么,只得高喊一声:“出发!” 木栅门缓缓打开,陈奥与宣宁目送着各路人马缓缓出发,在山道上串成了一条线。 那白发老太爷原本死活不愿意离开山寨,誓要与山寨共存亡。结果今天一早,被两个汉子左右一架,硬生生抬着往前走。任凭他如何大骂,都不肯把他放下来。 陈奥忍不住笑出声来。宣宁见人都已出发,向陈奥一拱手:“陈奥,我也走了!你多加小心!” 陈奥点点头,目送她带着十个汉子,往约定的地点而去。他回头招呼小五,向相反的方向,那座最高的险峰走去。 两人跋涉了大半天,终于在日落之前,上了峰顶。这里果然是一览众山小,将几处落脚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山间有几点火光一闪,凭空画了三圈。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到了晚上,便以火把向陈奥报告情况。 一日无事,陈奥也着实疲惫不堪,与小五找个大树的背风面,裹着厚厚的被褥,相依而眠。 一直等到第二日的中午时分,才发现山脚下大路上,有一队人马缓缓向山中走来。 小五紧张地喊出声来:“陈公子、陈大哥,他们来了!” “紧张什么!”陈奥嗤笑一声。其实他比小五还要紧张,但为了不动摇军心,始终保持镇定。 而且即使峰顶寒冷,陈奥也始终带着那把鹅毛扇,以此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在如此高峰,平地上的人马都浓缩成一个个小黑点。陈奥看不清人脸,只能从人群中打着的旗号,判断这的确是天马帮的人。 眼看着这队人昂首阔步,上了山。陈奥心中越发忐忑起来。自己头一回指挥打仗,肩负着如此重任,如何能不紧张? 白马帮的人一路上连个鬼影也没有遇到,径直杀奔碧清寨。这模样,着实有些像鬼子进村的感觉。 陈奥心头一跳,有些不放心,回头问小五:“乡亲们都转移了吧?都已经藏好了吧?” 小五纳闷道:“昨天就到了山洞,陈先生你就放心吧!” 陈奥点点头,又问:“粮食也藏好了吧?” 小五道:“都藏好了!” 唉——陈奥叹了口气,暗想,当年八路军战士可真是操碎了心啊! 第029章 毛主席用兵真如神(上) 田飞虎人如其名,乃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相貌堂堂的八尺大汉。 此刻他端坐在一匹黑马背上,悠然前行。这马通体黑鬃,只在四蹄有一撮白毛,神俊非常,是天马帮最善奔的夜枭踏雪。 而田飞虎一身紫莽蜀锦,也与这高头大马相得益彰。别人总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在田飞虎看来,自己比那吕布恐怕也差不了多少吧?如果再有宣宁那妞儿来当貂蝉……田飞虎嘴角带笑,眼睛也眯来起来。 多年来的帮主生活,不说锦衣玉食,也是美酒珍馐,应有尽有。田飞虎微微有些发福。 不过,他一身功夫从未落下,一口四十八斤碧峰刀,舞将起来,等闲不能近身。而那一身拳脚内功,更是在这一带无人能敌。 不仅如此,田飞虎最得意的,是他已近天命之年,仍然能够夜御四女,第二天连腿都不软。原配夫人早在十几年年前便已归天,田飞虎这些年纳了七八房小妾,仍然难以满足胃口。 而且,近年来,他越发地爱好起野味来,往往行走乡间,看见貌美女子,免不了要派人暗中偷回去,好好玩弄一番。只等他玩够了,再给人家送回来。 然而这些女子受了如此大辱,如何还能活得下去?多数人一回家,不是自尽而死,便是被族人视作勾汉子私奔的荡妇,沉湖溺死。 田飞虎坐在马上,忽然想起临行前梁公子送来的四个**蚀骨的美女,一夜折腾,着实让人流连忘返。今次来办事,少则两日,多则五天,必要回去,再尝尝那几个女子的滋味。 他手抚齐胸长须,脸上不禁露出淫邪的笑容。这部大胡须,田飞虎一直引以为傲,更是常常自比为美髯公关云长。只差弄点鸡血,将脸孔全涂成红色的了。 田飞虎行至刻着碧清寨三个大字的树干旁,抬头向山道上看去,却不见一个人影。 搞什么鬼?碧清寨这帮乌合之众,连哨卡布置都不会,果然是些江湖草莽! 田飞虎心中冷哼。不过他却知道碧清寨的大当家,那个年轻的姑娘,却是不简单。光是看她步态身法,就知道武功定然不弱,恐怕不在自己之下。因此,渐渐收了小觑之心。 这次他来,大半就是为了这小娘皮! 原本碧清寨不识好歹,抢了自己的货,的确让田飞虎火冒三丈。谁知自己一找上门来,他们居然很是识相,乖乖把货物如数奉还。虽说如此,但田飞虎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势力范围,还敢有人立起营寨! 当年太祖皇帝都说,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田飞虎自然要拔掉这根眼中钉。不过那大当家的居然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而且前凸后翘,颇有女人味道。田飞虎顿时起了色心,本以为只要给她一些甜头,给个虚名,就可以手到擒来,收入房中。谁知那小娘皮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因探不到碧清寨的底,田飞虎这才忍了下来。好在不久前搭上了寨中一个教书先生这条线,这才知道,原来碧清寨居然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田飞虎闻讯大喜,立时召集了帮中二百好手。他知道,凭这些人,吓也能吓死碧清寨了。只要大兵压境,自然可以兵不血刃,拿下碧清寨。到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小娘皮绑了,好好摆布一番。 等到玩腻了,就赏给身后这二百个兄弟吧!他们跟来一趟,也不容易,总要得些甜头。那小娘皮功夫不错,不知道床上功夫如何…… 正想着,田飞虎已经已经来到碧清寨大门口,只见栅门敞开,门中冷冷清清,不但不见人,连一只鸡也看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听闻自己来了,碧清寨的人居然全都跑了? 身后一人拍马上前:“帮主,有些不对劲啊!” 田飞虎冷哼一声:“怕什么,一群鼠辈,只知道夹着尾巴逃跑!先进去看看!” 他说着,当先拍马进了山寨。偌大一座山寨,人去楼空。天马帮众人早已四散开来,到各家搜索一番。过不多时,纷纷禀报,整座寨子一个人都没有,连一只活物、一粒米都没了。 田飞虎皱了皱眉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帮蠢贼,愚蠢至极。若是他们舍弃粮食,轻装逃跑,过了这两天,说不定还真不好追。可是他们带着牲畜粮食,拖家带口,能跑多远?咱们追!” 一人道:“可是咱们不知道他们往哪里逃,要到哪里去追?” 田飞虎骂道:“笨蛋!我们来的路上,根本没有人行的痕迹,他们当然是往后山逃了!” “可是后山小路崎岖,马匹难以行进……” 田飞虎几乎就看见宣宁在他胯下辗转的模样了,哪还有心思多想?他见手下这么多顾忌,忍不住骂道:“马不好走,难道你们不会跑着追么?他们之中,有老弱妇孺,能跑多快?只要追上了他们,抢到的金银,全归你们,除了那大当家,其他女人,也都归你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闻听,兴奋地嚎叫起来,全都下了马,将马匹留在山寨里,一溜烟向后山追来。 陈奥站在峰顶,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虽然听不见这些人说话,却听见一声嚎叫,所有人都弃了马,追了出来。 一切都在计算当中,陈奥兴奋莫名。而且天马帮众刚出山寨,便放开奔跑,熙熙攘攘,全无章法,也更加混乱。 陈奥将四色大旗竖起,提醒散落在山间的几处人马注意。 宣宁安排得万无一失,她自己带一队,马高明带一队,人肉厨子朱二带一队,而那张大有、王大国二人虽然不靠谱,但却有几分机灵,带着疑兵更加合适。 那大旗树在山巅,很不起眼。但他们全都凝神观望着,自然一眼就看见了。眼看着大旗竖起,立时全神贯注,握刀的手都已满是汗液。 陈奥看着那二百人一窝蜂进了山,在绵延曲折的山道上,队伍拖了近三四百米,而且还有拉长的趋势。这些人有的身着白衣,有的身着紫缎绸衫,更有人穿着大红的袍子,在绿树掩映的山道上,十分扎眼。 陈奥见他们正往宣宁那处而去,立时吩咐小五竖起相应旗帜。山间的伏兵得到讯号,按着计划行动起来。 一切与陈奥所料分毫不差。田飞虎的人不熟悉地形,在山间一通乱转,眼看着前面似乎有人影闪过,便紧追不舍。功夫好的自然追在前面,而那些稍弱些的,在后面越落越远,居然追不上前面的人了。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壮汉,一拥而上,不是乱棍打晕,扔进山谷,就是乱刀砍来,直接置于死地。 如此几次,碧清寨群匪沾了鲜血,血性更加激发出来,也不怕什么天马帮了,觑着机会,便要痛下杀手。 陈奥站在山顶,虽然看不清厮杀细节,但见天马帮如没头的苍蝇,被牵着鼻子乱窜,忍不住轻声发笑,嘴里更咿咿呀呀唱了起来:“**用兵真如神……” 第030章 毛主席用兵真如神(下) 一场游击战,在崇山峻岭,莽莽丛林间展开。 这场大战,或许不够波澜壮阔,也没有多少史诗意味。但对于碧清寨的汉子来说,这却是他们的生死存亡之战。如果不能取胜,自己就会死,妻子就会被人凌辱,孩子会成为别人的奴仆! 因此,碧清寨所有人都憋着一股火气,一上来就不给天马帮任何机会。只要那座缥缈如云的峰顶上,竖起旗帜,山里的人便会迅速行动起来。 而这也意味着,新一轮的血腥杀戮,即将开始。 田飞虎已经有些懵了。他在山里绕了半天,就看着前后左右似乎都有人,但却始终追不上、找不到。 难道这山里闹鬼了不成?还有,那该死的刘文士分明说过,只要自己带人前来,就会第一时间接应。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他心头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那老鬼耍我不成?还是说,这老小子假意投奔,是宣宁那个小贱人设下的计,故意引我上钩?不可能不可能,那小贱人才十来岁,哪有这么深的心计? 田飞虎自己心胸狭隘,诡计多端,便推己及人,将所有人都想成了心怀叵测之徒。 然而,他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就看见前面树丛间,人影一闪。 此刻虽已是日暮时分,但那人的身形看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田飞虎还没说话,手下众人却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怒吼一声,便追了出去。 田飞虎阻拦不及,只能跟着过去。奔了一阵,果然如前几次一样,人影已经看不见了。 田飞虎心头笼上一丝不安,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呼。 他心头一震,忙回头问:“怎么回事?” 紧随着他的好手面面相觑,忙向后问。田飞虎等得不耐,就在这茂密的树林里,召集所有人集合。 原本根本无处落脚的地方,硬是被他们砍倒荆棘灌木,形成一片空地。所有人气喘吁吁,聚拢在一起。 田飞虎又问:“刚刚谁在叫?出了什么事?” 碧清寨行动迅速,竟没有引起他们注意。到现在,田飞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已经有人发现同伴不见了,顿时炸了锅。田飞虎眼珠一转,隐隐猜到怎么回事,恨得一跺脚,咬牙切齿。 略略清点人数,发现居然已经失踪了二十来人。方才只顾着追逐,全然顾不到同伴,以致吃了大亏。田飞虎冲着山林狠狠瞪了一眼,自己一时大意,万万没想到碧清寨敢反抗,还在山里设下伏兵! 玩了一辈子鸟,居然被鸟啄了眼。田飞虎重重哼了一声,道:“从现在起,所有人不得乱跑,一切听我命令!” 手下轰然应诺。 陈奥站在山上,现在暮色将至,看不太清,隐约看见天马帮众人停了下来,聚到一起,隐隐猜到田飞虎的想法,不禁握紧了拳头。 田飞虎已有防备,接下来才是最难打的仗。而且现今暮色将近,对碧清寨众人来说,是绝佳的掩护,但也方便了田飞虎。 不过,陈奥还有奇兵。他竖起了那面大红的旗帜。万绿从中一点红,最是醒目。就算天色昏暗,张大有等人也一眼就瞧见了。现在是他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山里很快就亮起几处火光。这些火光在树林间隐隐约约,瞧不真切。但田飞虎手下却一眼就看见了。 田飞虎冷哼一声:“必定是他们以为我们退了,开始生火做饭。走!过去看看!” 帮众果然没有分散,一起向火光处而去。一百多人呼呼啦啦,不敢走快了。费了半天劲,方才赶到火光之处。谁知那火光远远瞧见,到了近处,却什么也没了。 田飞虎手摸着地上还有些余温的灰烬,眉头一皱,忽然大叫道:“不好!中计了!” 话音刚落,身边忽然有人痛嚎起来。只听黑暗中“嗖嗖”连声,也不知有多少支羽箭射来。 田飞虎忙将碧峰刀在身前舞了起来,当真风吹不进,水泼不进。不过碧清寨众人谨遵陈奥命令,每人只射一箭,不论射没射中,箭一出,人就走。 一轮箭射下来,威力虽然并不大。但天马帮众人聚在一起,几乎没有羽箭落空。七八个人捂着伤口,满地打滚。 田飞虎心中怒气上涌,眼看着远处山腰有亮起两堆篝火。他明知道那定然又是敌人的诡计,但这一天下来,只知道对手就在这山里,却一片衣角也碰不到,怎能不让他窝火?极端愤怒已经让田飞虎顾不得许多,只想抓到敌人,千刀万剐。 但地上的伤者,又不能不管。田飞虎留下三四个人,照顾受伤的人,其他人就地点起火把,向着火光之处前进。 他们害怕再遭偷袭,点燃火把,却也将自己暴露在了碧清寨众人眼底下。眼看着田飞虎率众走远,留下的人便给伤者拔箭治伤。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受伤,随身只带了一点伤药,用布条简单包扎了。 然而,他们绝想不到,宣宁已经带着人,悄悄靠近,一场屠杀就要展开…… 天马帮众人这回长了个心眼,上百人三五成群,围成一圈向前进。这种阵型,可以有效地防止敌方冷箭。 然而这回等待他们的,却不是冷箭,而是各种各样的陷阱。张大有等人擅长捕猎,在山里一日,挖了不少陷阱,布置了许多捕兽夹。这些都是陈奥不曾想到的。 夜色给这些陷阱提供了绝佳的掩护。田飞虎率人刚刚靠近火堆,便听见惨呼声不断传来,不是掉进深坑,摔了个筋断骨折,就是踩中捕兽夹,一条腿血肉模糊。 如此连番打击,渐渐将天马帮众人信心摧垮。他们虽然武功不弱,奈何对方藏头露尾,始终不肯与他们正面交手。 田飞虎忍不住放声大呼:“缩头乌龟,给我出来!” 怒吼声远远传出去,在山间回响。陈奥并不担心碧清寨的人会受不得激,跑出去与田飞虎决战。他只是冷笑一声:“此人不过是一介莽夫,实在蠢得可怜!” 碧清寨众人当然不会贸然现身,听见吼声,反而躲得更严实了。田飞虎喊了半天,只闻空谷回想,却不见任何人现身。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颓然叹气,带着受伤的人返回来的地方。 谁知到了地方一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正是方才中箭的和留守的人。 田飞虎怒火攻心,再也按耐不住。手下的人见了同伴尸体,也顾不得许多了。起初有人失踪,他们见不着尸体,还不觉得什么。这时候自己人的死亡,带给他们强大的冲击。满地的血腥尸体,激发了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心底的怒火和血性! 田飞虎咬着牙,沉声道:“分成三队,给我搜山,一定要找到这群混蛋!” 所有人依言散开,凭着胸中怒火,冲进深山。 第031章 穷寇勿追 事实证明,陈奥的担心不无道理。 碧清寨众人凭着一股勇气,强冲出来。四路人马合在一处,四十来人,在狭窄的山林间,声势也颇为壮观。 天马帮的人已经是惊弓之鸟,待看清来人正是寻找多时的碧清寨群匪,不由得又惊又喜。惊的是碧清寨居然趁着这个时候杀到,喜的是,寻找一天一夜的敌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天马帮帮众心里都在想,就是他们,使得自己落到这步田地。这等仇恨,如何能不报?于是他们举起地上的刀,便与碧清寨群匪战在一处。 田飞虎仍然昏迷,躺在地上,一时间反而没有人注意到他。两拨人马混战一处,碧清寨的人只是一腔勇气,武功不到家,顿时吃了大亏。 很快就有两人被砍伤,连连后退。所幸宣宁武功甚高,轻功又好,在人群中穿梭来去,一时间将势头渐渐稳住。 陈奥在山顶,看得直跺脚,连心也揪了起来。但他离得很远,即使想帮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着急。 幸好天马帮这些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饿了一天一夜,又没有好好休息,经过几场大战,早已精疲力尽。况且身上带伤,出招之间,难免有所滞碍,往往眼看着能将眼前这人砍倒,却始终差了一点。 而且他们只剩下二十来人,被碧清寨的人团团包围,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心里一怯,手上出招便有些散乱。 鏖战了许久,不知是谁猛地一冲,将碧清寨的包围圈冲开一道口子,发了疯地往外跑,根本不顾同伴了,只想赶紧逃命。这样一来,所有人战斗之气泄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他们为了逃命,拼死往外冲。碧清寨的人倒是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在后面追了一阵,眼看着追不上,只得作罢。 这一战,虽然将敌人打退了,己方却也伤得不轻。有十多人受了伤,几人受伤较重,血流如注。所幸没有人因此死去,只能暗暗庆幸。宣宁令人包扎伤者,好生照顾,这才想起陈奥。 陈奥分明已经指示不要贸然出击,若不是她没有约束手下人,怎么会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宣宁黯然叹了口气,往地上一瞧,猛地大吃一惊。 “田飞虎人呢?” 众人一愣,这才发现,原本晕倒的田飞虎竟然不见了。 起初田飞虎不省人事,大家都没有注意,也没有放在心上,一心想要杀敌,此刻才发现田飞虎不见了。 宣宁心中有些不安,却也无可奈何,只有等陈奥回来,看他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宣宁心头一热,也不知怎的,自己竟然对陈奥这个滑头如此依仗起来。似乎只要陈奥出现在这里,就可以解决所有人的问题,让她无比安心。 她一边安排人带着受伤者回山寨休养,一边带领其他人赶往老弱妇孺躲藏的山洞,将大家接回来。 陈奥在峰顶,早已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看着大局已定,他内心一阵狂喜,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回肚子里。 好不容易胜了啊! 他算着宣宁一定会赶到老弱妇孺躲藏的那座山洞,便招呼小五下山。两人所处的地方,离那山洞更近,自然可以先于宣宁到来。 到时候好整以暇等着宣宁,衣袂飘飘,说不定可以将她迷得神魂颠倒,就此投怀送抱……哈哈哈…… 陈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住加快脚步,直到摔了两个跟头,才小心了些,也不敢乱想,专心赶路。 紧赶慢赶,终于看见那座山洞。远远看着那黑黢黢的洞口,绝不会想到里面还有人躲着。想必里面的人还惴惴不安地等着吧。 陈奥想到待会儿出现在他们面前,宣布大获全胜的消息,一定会炸了锅。他已经等不及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了。 就在这时,山洞口忽然露出一个小脑袋来。陈奥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一个最调皮的学生。 只见这孩子偷偷向外张望了一圈,见洞外没有人,大着胆子跑了出来。想必这两天躲在山洞里,早就憋坏了。 那孩子刚出来,还没跑远,后面就跟出来一个妇人,正是在这孩子的母亲。妇人气急败坏地追出来,一把揪住孩子,骂道:“让你乱跑!看我不打死你!” 她担心危险,见到孩子跑出来,惊吓的成分比生气还要大。不过现在警戒已经解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陈奥笑着想,大步走了上去。 就在这时,前面树丛里忽然蹿出一个壮硕的身影,向着那母子二人扑过去。那对母子全然没有注意到,吓得呆在原地,忘了逃跑,正被那人死死抓住。 陈奥吃了一惊,定睛一看,那人赫然正是田飞虎! 田飞虎在混战中失踪,陈奥没有看清,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怎么想得到会在这里出现? 他一时心乱如麻,此地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田飞虎来了,可当真是狼入羊群了。陈奥心中急思对策,一边吩咐小五赶紧去接应宣宁,告诉她这里的情形。 小五急急去了,陈奥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见田飞虎放声大笑,一手抓着那妇人,一手拎着小孩儿的衣领。 山洞中的人听到声响,忙赶出来看,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还有不少人认得田飞虎,见到他出现在这里,还以为自家男人都已经战死了,不由得放声大哭。一时间哭声一片,老人哭、女人哭和小孩儿哭混在一起,乱成一团。 陈奥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大步上前。不管怎样,先拖住再说,等宣宁来了,一定就有办法了。 陈奥与宣宁都没有想到,原来在关键的时刻,自己都成了对方最依赖的人! 那老太爷见田飞虎抓住人质,恨恨地提着拐杖冲上前。田飞虎飞起一脚,将老头踢倒,骨碌碌滚在一旁。老太爷年老体衰,如何经得起这么折腾,再也爬不起来,躺在地上,不住哼哼。 田飞虎憋了一肚子气,怒吼道:“好啊!原来你们都躲在这里!也好,免得我一个一个去找。我这就把你们都杀了,一雪耻辱!” 他说着,将那孩童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扔下山崖。就听一声厉喝:“住手!” 田飞虎愣了愣,看见前面山道上走来一个斯斯文文的青年,瞧模样像是个读书人。 来人当然就是陈奥。他气喘吁吁小跑着赶来,来不及喘气,便大声喝止。 田飞虎见居然有人敢拦他,怒哼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管我的事?” 陈奥也不知如何救人。现在的田飞虎就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凶犯,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鱼死网破,冲动杀人。 而且杀人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第032章 困兽犹斗 第033章 英雄不好当 就在这时,身后树林里忽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陈奥心中暗喜,回头一看,果然见宣宁带着一伙人,正匆匆赶来。 田飞虎虽已接近癫狂,但头脑还算清醒,看见宣宁带着大队人马赶来,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用那妇人和孩子挡在身前。 现在自己受伤不轻,又精疲力竭,实在不能对付这么多人。想到这里,田飞虎把心一横,即使日后被人嘲讽,也断然不能轻易放过这些老弱妇孺。 再说,只要自己将这里的人杀得干干净净,谁还会记得他田飞虎曾经以女人小孩儿为人质的事情?想到这里,田飞虎嘴角露出狰狞笑容。 那顽童被田飞虎抓得生疼,忍不住大声哭出来。陈奥看见田飞虎眼中凶光闪过,心中一震,脱口喊道:“田飞虎,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赶紧放了人质,举手投降!” 宣宁听见喊声,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陈奥身边,看见眼前的情景,着实吓了一跳。她也万万没有想到,田飞虎居然能够逃到这里来。 原来田飞虎昏迷之后,隐约听见打斗声,睁眼一看,己方的人在碧清寨进攻下,节节败退,居然一哄而散。他略略平复了心神,知道绝不能硬拼,要保存实力,以图报仇。 于是田飞虎趁人不注意,悄悄躲到了林子里。他怕与碧清寨的人撞上,不敢出山,只得再向里走。谁知走了一阵,就发现林间路上荆棘倒伏,有大队人马通过的痕迹,循着痕迹,果然找到了这座山洞! 田飞虎见人都到齐了,眼前这个傻小子居然还让自己投降,那不是疯了么?他狞笑一声:“哼哼,宣宁,你好本事啊!敢与我田飞虎作对,我这就让你知道后果!” 宣宁见他随时都可能下手杀人,只吓得面色煞白,一时心乱如麻,什么主意也想不出了。 她颤声道:“田飞虎,你你住手!” 田飞虎见她模样,知道自己已经占了上风,哈哈大笑:“宣宁,你这个小贱人,害得我好惨啊!” 宣宁忙道:“田飞虎,有什么事冲我来,放了他们!” 陈奥见她为了救人,就差把自己搭进去了,一时心有不忍,热血上涌,大声道:“田飞虎,你错了!” 田飞虎掌握着主动权,想不到还有人敢逆自己的意,不怒反笑:“哦?我哪里错了?” 陈奥嘿嘿一笑,说道:“田飞虎,你说是宣姑娘害得你落到如今地步,这句话可错了!害你的人不是她,而是我!” “哦?”田飞虎更加诧异,“此话怎讲?” 宣宁蓦地明白了陈奥的用意,原本还以为他又要胡搅蛮缠,想不到他竟是要揽下田飞虎的仇恨。 田飞虎终究是与碧清寨结下的仇恨,怎能让陈奥承担?宣宁忍不住拦在陈奥身前,大声道:“田飞虎,你不要听他胡说!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你放人,我一切听你的就是” 田飞虎听他们各执一词,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转眼一看陈奥,见这满脸油滑的神情,却是信了几分。若不是这么个狡猾的小子,还有谁能把自己整治得这么惨? 想到这里,田飞虎冲陈奥道:“你小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奥鼓足勇气,轻轻将宣宁推开,上前两步,笑道:“田飞虎,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陈奥,是碧清寨请来的军师!哼哼,你安插在碧清寨的卧底,就是被我揪出来的!” 田飞虎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两天一直收不到刘文士的接应,原来他早已经暴露了! 陈奥又道:“而且这两天带着你们在山里转圈,设下陷阱,伏击你们,这个主意,也是我出的!你说,不是我害的你,还有谁?” 田飞虎咬牙切齿,怒意上涌,恨不得将陈奥生吞活剥了。他狞笑一声:“好啊!原来你这么大的本事!” 陈奥见他这等神情,不由得背脊发寒。但他强撑起一股气,哈哈大笑:“田飞虎,你没想到吧!你自诩武功无敌,却栽在我这个不会武功的小子手里!” “什么?你不会武功?”田飞虎竟也有些诧异。 陈奥点点头:“当然,这件事传到江湖上,恐怕大家会笑掉大牙吧?田飞虎,我知道你想要报仇。可是杀了几个老弱妇孺,能报得了仇么?” 田飞虎见他话锋一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田飞虎,如果我是你,就会直接找那个害你的人报仇!”陈奥顿了顿,终于说道,“不如这样,你把那两人放了,我来做你的人质!一来也不会像那小鬼一般麻烦,二来我也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三来,你也可以直接找我报仇!”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连那些在嘤嘤哭泣的妇人,也忘了哭泣,呆呆地望着陈奥。她们没有想到,平素一直瞧不上的惫懒小子,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愿意舍身救人。 在他们眼里,落在田飞虎手里,定然是必死之人。陈奥也是这般想法。他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想道,反正自己从来都不受人待见,想必这么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如果运气好,再碰伤一次时空隧道,说不定还能回到未来。 想到这里,陈奥微微一笑,向前跨了一步。 田飞虎固然有些诧异,宣宁更是呆住了。她没想到陈奥居然会想出这么个主意。 田飞虎心中思量一番,主意已定。想要消除心头之恨,必须要把这小子碎尸万段。如果自己杀了手里这小鬼,恐怕再也找不到杀这小子的机会了。 不要说他不会武功,就算会武功,难道我就怕了他?一念及此,田飞虎狞笑道:“好啊,你来啊!” 宣宁忙道:“陈奥,你疯了!” 陈奥忽然转头冲她一笑,眼神中竟有些不舍。他也知道,自己上前这么几步,恐怕就要没命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如何? 陈奥义无反顾,举着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走到田飞虎面前。 田飞虎见他脚步虚浮,果然不会武功,心下大喜。他冲不远处意图冲上来的宣宁大喝一声:“谁也别动!” 他吼声一响,将手中的孩童往宣宁怀里一扔,另一只手也放了那妇人。接着双手一圈,便扼住了陈奥的咽喉,挟制住了。 宣宁见那孩子飞来,伸手接过,便错过了救陈奥的机会。眼看着陈奥被田飞虎制住,一颗心直如坠入冰窟。 田飞虎见陈奥果然没有反抗之力,稍稍松开手,冷笑道:“嘿嘿,小子,想不到你还有点胆子!是不是看上宣宁这小娘皮了?为了一个贱女人,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陈奥只是冷笑,两条腿已经开始打起了哆嗦。他并没有那么崇高的气节,全是方才一腔热血。可是真的落入田飞虎手中,眼看着就要命丧黄泉了。他也才知道英雄不好当,顿时脸色惨白,连牙关也开始哆嗦。 但当他看见宣宁的眼神,那泫然欲泣的眸子,依依不舍的表情,陈奥胸中的豪情又升了起来。死就死了,谁还没死过啊!自己一死,能够让她永远记住自己,也算是值得了! 宣宁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怎么那么傻” 陈奥微微一笑:“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哦,不是,宣姑娘,快带着人走吧我我” 他一时有些哽咽,顿了顿,才说道:“以后你要是跟情郎好了,别忘了我就行。每年清明节,给我烧点纸钱” 第034章 不平等条约 一番似是而非的表白,让在场众人无不感动涕零。宣宁更是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连那些原本对陈奥十分瞧不起的老人,也纷纷感叹:“真是好人呐!这样的人,到哪里去找啊!” 这些话,原本陈奥听了,一定会虚荣心满足。可是现在都要死了,说这些话还有个屁用! 陈奥见不得女人流泪,看了宣宁的样子,故作轻松道:“宣姑娘,别哭了。你别担心,我不会死的我是要回家了” 他心里还抱着一个幻想,那就是,或许死在田飞虎手里之后,睁开眼就会回到二十一世纪了。那样的话,倒也是因祸得福了。 田飞虎冷哼一声,手上加力。陈奥有些喘不过气来,骂道:“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轻点!” 田飞虎从来没见过要死的人还这么牛,不由得一愣,手上果然松开了些。 陈奥想起腰间还别着那把匕首,心里一酸,便道:“宣姑娘,我说过要亲手把匕首还给你。我这就给你不然以后没机会了” 他说着,反手去解匕首。然而被田飞虎制住,行动不便。他只能将匕首拔出来。 田飞虎一愣之下,居然让陈奥拔出了匕首。不过陈奥倒是真没有想到反抗,将匕首一扔,向宣宁扔去。 宣宁脑中灵光一闪,骂道:“这算亲手给我吗!” 骂声一落,她飞起一脚,准确地踢在匕首柄上。那柄匕首又“嗖”地一声,向田飞虎激射而去。 这一番变化,出其不意。田飞虎万万没想到他们还能使出这一招,一时目瞪口呆,就觉脚板一痛。那匕首居然径直扎进了自己的脚背。 陈奥一愣,顿时福至心灵,抬起脚,狠狠蹬在田飞虎脚背那柄匕首上。这一下用力过猛,那柄匕首竟深深扎进去,将田飞虎的脚板钉在岩石上。 常言道十指连心,手脚被这么扎着,也是不好受。 田飞虎猝不及防,痛嚎一声,不由自主地放松了陈奥。陈奥见机得快,忙挣开田飞虎手臂。田飞虎见他要逃,来不及多想,抬起那只没受伤的脚,重重踹在陈奥后腰上。 这一下用力不陈奥只觉后腰顿时痛入骨髓,登时摔了个狗啃泥。 幸亏那柄短小的匕首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插进岩石中,纹丝不动。田飞虎这才不能追上来,给陈奥致命一击。 碧清寨众人早已全身绷紧,见势一拥而上,顿时七手八脚,将田飞虎按住。俗话说,好汉子架不住孬汉子多。就算田飞虎武功再高,也抗不过这么多人。 两个老头颤巍巍拿来麻绳,众人将田飞虎捆得严严实实,这才放了心。田飞虎万分不甘,大声嚎叫。人肉厨子朱二听得烦躁,拆来一块抹布,塞进他嘴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宣宁见大势已定,这才放下心来。她赶忙上前扶起陈奥,见他痛得龇牙咧嘴,忙给他看哪里受了伤。 幸好田飞虎那一脚力道已经馁了,陈奥才没有当场残疾。不过这后腰疼痛,让人十分剧烈。他手捂着腰,仍不肯丢了风度,微微一笑:“没什么,你放心吧哎呦” 宣宁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另一边,马高明问道:“大当家的,这恶贼怎么处置?” 宣宁看了看田飞虎,一时拿不定主意。若是放了他,只怕以后麻烦不断,可是看大家的神情,再要杀人,只怕也不是办法。 这两日为了活命,与敌拼杀倒也罢了。现在危机解除,再杀人,可不像屠宰牲畜一般容易。 陈奥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早已摸清了这些人的性格。此刻见众人沉默不语,顿时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叹了口气,让他来办这件事,他也会拿不定主意。杀人,陈奥是绝对不会干的,自己可是从文明社会来的,怎么能做这种事?可是总要给这老小子点颜色瞧瞧,否则如何报这一脚之仇? 陈奥想着走上前去,猛地拔出地上的匕首。 这一下疼得田飞虎冷汗直冒,偏偏嘴里堵着一块又馊又油的抹布,发不出声音来。 陈奥冲着田飞虎大笑道:“老小子,你刚才不是得意么?怎么,现在怎么不笑了?” 他把那匕首在田飞虎脸上比划,骇得田飞虎双目大睁,眼中全是恐惧之色。 陈奥心中冷笑,这还是一帮之主,方圆几百里无人能敌,原来被我一吓,比龟孙子好不了多少! 他忽然看见田飞虎那一部油光发亮的胡须,心中一动,想起三国里曹操割须弃袍的典故。 想到这里,陈奥嘴角一弯,伸手揪住田飞虎的胡子,一手拿匕首一割。胡须飘散而下,田飞虎心痛不已。这可是他留了多年,最为得意的胡子啊! 陈奥出刀如风,须臾间就将田飞虎络腮胡子刮了个干干净净。他下刀粗鲁,难免将对方脸面也刮破多处。 胡须刮干净,田飞虎的英武之气,顿时没了。旁人见了田飞虎这副模样,都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陈奥想了想,把刀子一晃,恶狠狠地道:“田飞虎,今天我把你胡子割了,你恨不恨我?” 田飞虎见那匕首在眼前晃动,早已不敢说什么,连忙摇头。 陈奥甚为满意,摇头晃脑道:“好!算你识相!田飞虎,你要想活命,那也有办法。只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田飞虎本已自觉必死无疑,陡然听到还能活命,顿时如溺水者抓住一根稻草,忙不迭地点头。 他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丑态,顿时又引起一阵哄笑。 陈奥笑着说道:“好!你先听清楚了,如果觉得不满意,可以不同意嘛,免得让别人以为我欺负你。第一,从今往后,天马帮的人不得踏进碧清寨方圆十里。左脚踏进切左脚,右脚踏进切右脚,双脚踏进嗯,直接阉了当太监!” 众人大笑,陈奥又道:“第二,你留在碧清寨那些好马,咱们就笑纳了,你不得再追讨!第三,回去之后,闭门思过,把自己这些年来做的坏事,好好反思反思,写一篇五千字的检查。以后要加强学习,每个月写一篇学习心得。到时候我去看!” 他只想到两条,第三条纯粹是胡说八道。陈奥暗想,这些虽然是不平等条约,但田飞虎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答应。 果然,陈奥料想得不错。田飞虎一听这些条件,连屁也放不出来,连连点头,哪里还有一帮之主的雄风? 陈奥大笑,一脚踢在田飞虎背上:“滚吧!” 田飞虎生怕他反悔,也不等松绑,一瘸一拐地滚进树林,赶忙跑了! 第035章 二当家 打发了田飞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陈奥笑着拍拍手,顺手将匕首插进腰间刀鞘。 宣宁还有些不放心:“就这么让他走了,没问题么?” 陈奥轻笑一声:“不然还能怎么办?我知道你们这些人,肯定没胆子再杀人害命了。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天马帮的人死的死,跑的跑,元气大伤,想要再来闹事,也没有这个能力了。而且田飞虎连胡子都被割了,这下回去还不得躲起来不再见人?” 宣宁终于展颜一笑,如拨云见日,晴空万里。陈奥一时瞧得呆了,宣宁俏脸一红,嗤道:“你看什么腰不疼了么?” 说到这个,陈奥忙捂着后腰,哎呦哎呦直哼哼,顺势往前一靠,想要靠在宣宁身上。 谁知宣宁掩嘴一笑,闪到一旁。那人肉厨子却忽然出现在面前,呵呵大笑:“陈公子,你行动不便,我来背你!” 朱二不由分手,将陈奥扛在肩上,大步往前走。陈奥生不如死,恨恨瞪了跟在后面不住偷笑的宣宁一眼。 碧清寨的人欢天喜地,回到山寨。除了几个受伤的,这一次不但没有损失,还赚了二百匹好马,众人就像过年一样,喜笑颜开。 接着便是杀猪宰鸡,准备庆功宴,碧清寨里忙得不亦乐乎。陈奥被朱二扛回来,丢在了床上。他这时候也感觉到后腰酸疼,着实伤了筋骨,趴在床上,忍不住呻吟起来。 “哎呦哎呦这帮忘恩负义的东西哎呦居然没人来管我了哎呦” 陈奥趴在床上,哼哼了半天,忽然听见小屋木门吱呀之声打开。他忍不住破口大骂:“快给我叫大夫!疼死我了!” 陈奥没有抬头,忽然闻到一阵幽香。这香味,在整座碧清寨里,只有一个人身上有。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了,顿时浑身一紧,手足无措。 “原来那个大夫被你揪出来了,现在可没有大夫了!”宣宁笑眯眯地说道。 陈奥见她没有因为自己的抱怨而生气,也不由得喜笑颜开:“宣姑娘怎么有空来看我啊!”说着便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这么一抬头,忽地看见宣宁满脸通红,头发随意披散着,还没有干透,身上似乎还蒸腾着热气。原来她在山里呆了两天,一回到山寨,就忍不住好好洗了个澡,这才来看陈奥。 宣宁见陈奥目瞪口呆的表情,心中如小鹿乱撞,一巴掌拍在陈奥肩头:“趴好!” 陈奥如何还不听话?乖乖趴在床上,正不知道宣宁要做什么,猛觉后腰一凉。 宣宁竟然一把扯下陈奥的裤子,又把上衣往上一撩。这一下不但将腰露了出来,还露着半拉屁股。 陈奥虽然是个男人,可也知道害臊。尤其是在这么个美女面前露屁股,实在大跌形象。“宣宣姑娘你做什么” 宣宁二话不说,坐在床沿,从一个小瓷瓶里倒出一点药水。顿时满屋飘散着药香。陈奥也终于知道,原来她是来给自己治伤的。 念头还没转毕,就感觉一只软若无骨,有点冰凉的小手,按在腰上,轻轻揉动。陈奥浑身一颤,每一寸肉都绷紧了,一动也不敢动。 宣宁扑哧一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放松!这药对你的伤有好处!” 说着,便给陈奥轻轻按摩起来。陈奥就像要飘上天去,浑身无比舒坦,果然渐渐放松下来。揉捏了一阵,后腰微微发热,又酥又麻。 宣宁用力均匀,不轻不重。陈奥享受着难得的一刻,只是尴尬的是,伴着宣宁的小手在身上揉捏,身体某处竟然可耻地起了反应。 陈奥双眼一瞪,登时浑身不自在起来。宣宁正不知他怎么了,见陈奥坐立不安的模样,顿时想到一事,也臊得满脸通红。 两人都不敢说话,如此僵持了半天。陈奥见腰疼略缓,忙提起裤子坐起来:“多谢多谢,宣姑娘妙手回春!下面的事情,我自己来就行了!” 宣宁飞快地将手上的药瓶交给他,仿佛逃脱大难,起身道:“晚上在聚义厅庆功,你早点来!”说着便快步走出小屋。 陈奥还从没见她如此害羞神色,颇感好笑。 他在屋里趴了半天,还睡了一觉。宣宁送来的伤药果然有效,到天黑的时候,后腰痛感已经大大减轻。 陈奥起身往聚义厅。此时的大厅,已经是灯火辉煌。几乎所有人都把自己吃饭的桌子搬来了,把偌大的聚义厅挤得寸步难行。 陈奥一进屋,就被众人拉到前排坐了。他是这次最大的功臣,理当受到这样的待遇,陈奥当然要妆模作样地推辞一番。待看到宣宁就坐在旁边,他二话不说,立马坐了下去。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醉意,大厅里的气氛更加热闹了。有的互相敬酒,有的划起拳来。 忽然马高明端起一杯酒,冲陈奥说道:“陈奥,我敬你一杯!从前我没看上你,现在事实证明,是我瞎了眼!干!” 他倒也豪爽,认错毫不含糊,一仰头就干了一杯酒。 陈奥却皱着眉头,看着那酒杯,分明就是个茶碗。啤酒他倒是能喝上几瓶,可是这白酒却从没有尝过。这么一大碗喝下去,还不得立时就地躺倒? 马高明似乎看出他犹豫,便道:“这酒是自家酿的,劲头不大!陈兄弟尽管喝就是!” 陈奥只得拧着鼻子,硬生生将一大碗酒灌了下去。虽说这米酒度数不高,喝到肚子里也是火辣辣的。 马高明开了头,其他人争先恐后都来敬陈奥。朱二什么也不说,一口喝干,大声道:“陈奥,我干了,你随意!” 他都这样了,还能随意么?陈奥心里叫苦。 张大有等人纷纷上前,就连那老太爷居然也干了一碗酒。陈奥心里嘀咕,您老这么大年纪了还喝?就不怕心脏病、高血压?您老慢点,别呛了这这就干了? 陈奥哪里喝得这么快?好事的便重新拿碗,给他摆了一桌子。陈奥面色犯难,宣宁瞧见了,起身道:“咱们的陈军师不胜酒力,我来帮他喝!”说着端起一碗酒,就要喝。 谁知朱二一把拦住,他口无遮拦,大声道:“大当家的,你是陈奥什么人,怎么能替他喝?除非” “除非什么?”众人起哄。 朱二哈哈大笑:“除非,你们两人今天就拜了天地,进了洞房,这酒变成了合卺酒,你就可以喝了!” 所有人哈哈大笑,也不知道谁在陈奥后背推了一把。陈奥失去重心,一下子扑在宣宁身上,抱了个满怀。 两人一时羞了满脸通红,不过陈奥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连夸朱二有眼力! 宣宁大声道:“谁说我不能替他喝?我觉得,陈奥立下这个功劳,足可以担任咱们山寨的二当家!我想任命陈奥为二当家,大家觉得怎么样?” 第036章 此身已污 宣宁话音一落,整个大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觥筹交错的声音一下子停止了,所有人的愣愣看着宣宁。 这件事,宣宁一回到山寨,便在心里盘算了,还没来得及同大家商议。只因被朱二这么一闹,忍不住说了出来。 陈奥倒是真吃了一惊,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当这么个土匪头子。起初想要帮碧清寨,只是觉得这群人也可怜,更是为了帮宣宁。 再说,当了二当家,上面还有个人压着,实在无趣。因此陈奥便不是很上心。 谁知众人静了一静,忽然爆发出一声嘹亮的呐喊声。 “好” 想不到宣宁的提议,竟然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这些人见识了陈奥的本事,更是因为他,才能让他们有信心同天马帮斗。陈奥做二当家,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欢庆更加热闹了,最终陈奥与宣宁两人一起将那桌上的酒喝得干干净净,脚步已有些虚浮。喝到后来,兴致上来,两人也没了男女之防,勾肩搭背,十分亲切。 酒宴一直持续到半夜,妇人们已经领着自家孩子回去睡了,不少汉子还在拼酒,更多的已经躺在角落,呼呼大睡。 宣宁笑了笑,冲陈奥道:“出去走走?” 陈奥也正想吹吹风,便点头答应。两人相互搀扶着,出了大厅,在山寨里逛了一圈。山风一吹,顿时精神了许多,醉意也清醒了不少。 两人又爬上那座山崖,坐在岩石上。陈奥忽然想起两天前,两人也坐在这里。当时还不知能不能打得过天马帮,心情忐忑。想不到再来的时候,已是一身轻松。 陈奥解下腰间的匕首,递给宣宁:“还给你!” 宣宁接过来,忽然一扬手臂。陈奥见她动作,忙一把抓住宣宁胳膊。 “你做什么?” 宣宁笑了笑:“你不是一直对这柄匕首耿耿于怀么?我这就把它扔了!” 陈奥见她如此反常,也不知是不是喝醉了。他忙将匕首抢过来:“扔了做什么?这可是一件宝贝!” 宣宁见他一副守财奴模样,不由得好笑。笑了一阵,脸色一黯,幽幽说道:“陈奥,你说的没错。这把匕首,是他送给我的” 陈奥心一沉,强笑道:“那岂不是更不能扔了?” 宣宁摇摇头:“我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他了” 三年?那岂不是从碧清寨成立的时候?那男的是死了?跑了?陈奥不禁在心里琢磨。 宣宁继续说道:“他是我的师兄,也是师父的独子。那时候我年纪还不懂事。师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我从小与他生活在一起,自然自然” 说到这里,宣宁露出羞态,显然心里对那师兄的情意还在。陈奥冷哼一声,也不说话。这时候他借着酒劲,真想见见这位所谓的师兄! 宣宁借着酒劲,鼓足了勇气,说起多年来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的心事:“那时我自然是倾心于他的。谁知道三年前,我忽然发现,他居然居然还与别的女人勾勾搭搭!” 陈奥闻言,心中也不知是气,还是暗喜,破口大骂:“这不是渣男么!这种男人可不值得你要,早点甩了,也是明智之举!” 宣宁叹道:“我当时向师父陈述师兄的无情之举,谁知道,师父宠溺儿子,竟然只是言语上将师兄责骂了一顿,竟不理会我” 陈奥没有发现,宣宁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哽咽。他叹道:“是啊,天下父母都宠溺孩子。就像我爸妈,虽然平时又严厉,又不靠谱。可是遇到大事,从来都把我放在第一位!” “可是可是”宣宁有口难言。 “可是什么?”陈奥随口问道。 宣宁咬了咬牙,说道:“可是,我已经将自己交给了师兄,他他怎可对我如此无情” 陈奥听她语焉不详,一时没能理解:“什么意思?你给了他什么?” 宣宁见他这时候忽然变得木头一般,心中生恨,大声道:“我已经与师兄做过那事,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你满意了吧!” 她说着,起身便要跑,似乎想要逃离这一切。 陈奥忙一把抱住她,终于明白她为何伤心,又为何要把这柄匕首扔了。他忙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有什么要紧的了?” 宣宁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挥手甩了陈奥一耳光。“啪”一声脆响,陈奥脸上顿时肿起五个指印。 宣宁打完,便即后悔了。她本已知道陈奥就是这样不着调的性子,还恼他做什么?再说这件事本是自己自作自受,与旁人无关。 想到这里,宣宁渐渐停止挣扎,颓然坐在岩石上。 陈奥被这一掌打得清醒了些,醒悟到现在乃是一千年前的封建社会,女子把名节贞操看得很重。宣宁遇人不淑,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了别人,也难怪她会如此反常了! 陈奥并没有生气,挨着宣宁坐下,想要安慰两句,又不知从何说起。过了半晌,陈奥才找到话头:“那之后,你就一个人离开师门,来到这里,带人建了碧清寨?” 宣宁点点头。陈奥又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山寨里,孤独终老吧?” 宣宁凄然一笑:“或许等再过几年,碧清寨有更好的人带领,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陈奥一愣,见她望向自己,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宣宁让自己当所谓的二当家,就是给自己找接班人来了。可是他才不会给一群土匪,当什么劳什子寨主。 但看见宣宁凄然之色,反驳的话又说不出来,陈奥叹了口气:“我是问你,你自己有什么去处?” 宣宁故作轻松道:“我?天大地大,何处不是我的去处?或许有哪个大官致士回乡,看中了我。以后我就吃穿不愁了” 陈奥虽然知道得不多,却也知道,宣宁这么说,是自暴自弃,觉得不会有什么好的归宿了。 他一腔热血上涌,大声道:“胡说!你以为别人都不要你了?别人不要你还有我呢!” 宣宁眼中神采一闪而过,又黯然下来,幽幽说道:“陈奥,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此身已污,哪里还有什么归宿?” 陈奥恨不得把一肚子话都倒出来,更有一股冲动,要告诉宣宁自己从何而来,想告诉她,在自己那个时代,她这点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但这件事委实匪夷所思,他要好好组织语言。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宣宁,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第037章 被碾压的人生 宣宁愣了半天,似乎在努力想要理解陈奥话中的含义。想了半天,她忽然展颜笑了:“你说什么?什么意思?你莫非是喝醉了?还是你总能说着这些有意思的俏皮话?” 陈奥也没打算一下子就能让这个时代的人接受时空穿梭的理论,对于宣宁的话,也没有在意。 他一脸认真,说道:“宣姑娘,本人平生说了不少谎话,但现在却没有撒谎。我从二十一世纪来,也就是一千年以后。那时候的世界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宣宁有些啼笑皆非。在她看来,陈奥明显就是酒喝多了,开始说胡话了。但即使这样,她也忍不住开始憧憬:“一千年以后?那是什么样子的” 陈奥见她动心,顿时来了精神,撸起袖子,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解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 宣宁虽然对许多新鲜词汇难以理解,却也听得津津有味。她笑道:“陈奥,听你讲了半天,我心情也好很多了。谢谢你这么费心让我开心!” 陈奥讲得满头大汗,听她的意思,仍然不肯相信,更加着急,怒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如此一本正经,反而惹得宣宁噗嗤一笑:“好好好!你说的都是真的!不过,你说在你们那里,男子和女子可以随便呃那岂不是乱套了!” 她把自己说得满脸通红,只提出了一个疑问,便不再说了。 陈奥大笑起来:“那是当然!在我那个时代,男女都是平等的!要是遇到了像你师兄那样的渣男,你可以直接把他踹了!” 宣宁忽然盯着陈奥,说道:“那你岂不是也跟许多女子谈恋爱?” 陈奥的脸色顿时僵住了,干笑了一阵。这小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不知道这可是我最大的耻辱吗? 宣宁的确是不知道的。眼看着她目光灼灼,不问个明白绝不肯罢休。陈奥只得点点头,强笑道:“实不相瞒,我曾交往过三十六个” “啊!三十六个!”宣宁惊呼起来。 “你叫什么!”陈奥压低嗓音,“不过,都被她们踹了!最长的时间不到一周!” 宣宁以手遮口,讶然道:“那你岂不是比师兄还要坏的渣男?” 陈奥顿觉无奈,头都涨大了。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逻辑? 陈奥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宣宁不过是个一千年前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罢了! 好不容易,陈奥心头的怒火才慢慢平息下来,面对宣宁“求知若渴”的眼神,他只能一五一十地讲起了自己的人生。 陈奥的人生,是被碾压的人生,同时也是一部史诗。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悲壮 “说到这三十六次的失恋经历,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两年前,爹妈为了我的大学专业,再次爆发了激烈的争论。父亲一心想要让我当一名光荣的警察。而母亲则希望我完成她从前的梦想,做一名医生。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各退一步,终于达成了妥协于是,我就成为了一名法医!” 宣宁不能理解“法医”这个词汇,但是从陈奥对吴大壮做的事来看,也能大概猜到一些。 所谓的法医,不过就是衙门里的仵作嘛!居然有人想让自己的孩子当仵作,着实令宣宁大吃一惊。 要知道,仵作在这个时代,可是十分卑贱的一个职业,甚至许多时候,都是由贱民担任。 陈奥把宣宁惊讶的表情当做了对自己的同情,顿时将她引为知己。 “法医,哪里像那些电视剧里那样,又高又帅,还有大长腿?我这样的职业,不要说迷倒万千少女。别人一听,就会立刻联想到尸体,接着想到心脏、肝、大肠” 当然,陈奥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富二代,又没有小鲜肉的姿色,当然会换来一张又一张的“好人卡”! “从中学同学,到大学室友的妹妹,再到楼下小黑的七舅老爷的侄女但凡能够接触到的女生,都会送来一张” 陈奥借着酒劲,越说越激动。宣宁静静地听着,眼角居然也有了泪花。两个受伤的人,不知不觉间握住了对方的手,在这个孤独的夜里,互相带给对方慰藉。 陈奥感激地笑了笑,胸中顿生豪气:“不过我并没有因此气馁!这两年的教训告诉我,必须要奋发图强。我不但把四年的课程提前自学完了,还考了英语四六级,计算机全国二级。现在正在准备全国司法考试和注册会计师考试” 说到这里,陈奥浑身又有了力量。在江湖上混,谁还不得一专多能啊!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 证书! “等我把这些考试都过了,拿到一摞证书。我一定要一一找到那三十六个女生,轻轻地告诉她们,对不起,我是个律师。或者,对不起,我是个心理医生!从前我没得选择,但是从现在开始,我绝不会做个好人!” “怎么样?厉害吧?是不是瞬间充满了崇拜之情?”陈奥越说越兴奋,脸上荡漾着淫荡的笑容。他仿佛听见了那些女生被啪啪打脸的响声,看到她们迫不及待要投怀送抱的模样。 然而他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现在已经到了北宋,一千年前! 而且即使到了这个时代,也难以抹去他最重要的身份吊丝! 宣宁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只是为陈奥由衷的高兴。不知怎的,看到陈奥笑,她也感觉满心的欢喜。 这种奇妙的感觉,已经许多年没有体会到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在三年前 那个时候,师兄还是最亲近的人 宣宁忽然被自己的心思吓了一跳。难道我竟然爱上了这个油腔滑调,只会胡说八道的家伙了? 宣宁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她赶忙摇了摇头,将脑子里这个大胆的想法丢掉。在她心目当中,从来没有将陈奥这样的只会耍嘴皮子的男人作为自己的心上人。 她的心上人,永远都是师兄那样的,玉树临风,武功高强。即使师兄曾经欺骗过她,也没有改变宣宁心里关于心上人的标准。 陈奥依然在讲述他被碾压的人生,但宣宁却已经没有专心子听了。她的心,已经飞出了这片群山,飞到了更远的地方 第038章 美人三招 天刚蒙蒙亮,陈奥便睁开了眼睛。他脑中一片混沌,以至于连自己是否真的睡着过,都有些不太确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太过兴奋,还是压抑许久的心事,尽情宣泄的畅快。让陈奥浑身充满了力气。他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不过他也更加清楚,摆在眼前最现实的问题就是,好好活下去,还有想办法回到未来。 唯有如此,他那些“雄心壮志”才有实现的可能! 陈奥伸了个懒腰,开门出屋,呼吸了一口新鲜的山间空气。天已经亮了,但山寨里并不闻人语响声。 昨夜那一场狂欢,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想要按时起床,也是一件难事。 陈奥信步向前走去,远远看见空地上有一个窈窕丰润的身影,在草地上疏忽来去。赫然正是宣宁在练武! 陈奥快步上前。宣宁心无旁骛,一套拳掌飘逸灵动,又虎虎生风。劈、砍、撩、靠等等招式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又如穿花蝴蝶,令人目不暇接。 宣宁身材极好,施展起拳脚,将曼妙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自有一股绰约风姿,令人怦然心动。 陈奥武功招式没看明白,只顾着欣赏佳人体态,如同欣赏美人舞蹈一般。 宣宁一套掌法练完,徐徐收招,吐出一口浊气。陈奥立刻鼓掌喝彩:“好!” 宣宁微微一笑,边走边问:“好在哪里?” 陈奥一愣。好在哪里,他可说不出来。总不能说宣宁身材好吧?陈奥知道,宣宁虽然是江湖中人,性子却很是内敛害羞。 昨晚喝醉了酒,说了多少胡话,都可以推脱掉。在清醒的状态下,陈奥可不敢在宣宁面前说这些不着调的话,惹她害羞倒是其次,万一玩笑过头,惹她生气,那可不是玩的。 陈奥讪讪而笑。好在宣宁知道他不学无术,自然说不出什么来,便耐心解释道:“刚才我打的这套掌法,就是本派的天罡掌。这套掌法本来是男子使用的。我将其中的招式加以改进,倒更合适自己了。” 陈奥又鼓起掌来。他看过武侠,书里凡是能自创武功的,无一不是绝顶的高手。 陈奥将自己的敬仰之情表达出来,却惹得宣宁一阵笑:“哪有那么玄乎?不过是稍稍改动而已,算不得自创武功。”她顿了顿,又道:“怎么样?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陈奥知道她是真心的,但经过上一次的经历,他仍然心有余悸,连忙摇头。 宣宁笑了笑,也不勉强。她想了想,又道:“不过,若是你学会了武功,昨天被田飞虎劫持那种情况,就不会发生了。昨天田飞虎已是强弩之末,手都开始发抖。若是你能以这一招反制,直接就可以逃脱出来!” 她边说边比划着演示。 陈奥瞧得云里雾里,忽然灵机一动:“宣姑娘,要不你教我几招厉害的!这样我既可以防身,也不至于丢了咱们碧清寨的人!” 他心里打的主意其实是,若是有一天能够回到未来,自己学的这些武功招式,岂不是又是吸引女生注意的一样噱头? 宣宁皱着眉头,似乎还在犹豫。 陈奥又道:“宣姑娘、宣大当家,你就不要犹豫了!韦小宝还曾经在神龙岛学了英雄三招、美人三招,传为佳话。今日我陈奥也向宣女侠学习美人三招,日后必定可以流芳千古!哈哈哈” 宣宁被他逗乐了,终于点点头,说道:“原本学功夫需要打牢基础,循序渐进。不过你根骨不佳,又过了学功夫最好的年纪也罢,我就教你几招防身也好!” 她想了想,便已有了计较,正色道:“第一招,山重水复!” 宣宁一涉及武功,神色便庄重起来。她伸出右手:“你来抓我胳膊!” 陈奥伸手握住宣宁手腕。谁知宣宁左手在他手肘一砍,右手趁势一翻,将陈奥手臂反折回去。脚下向前一跨,别住了陈奥的双腿。 陈奥猝不及防,手臂被折,身子不与自主向后躺倒,被宣宁膝盖一顶,失去重心,便倒在地上。 宣宁只是演示,并没有用力。陈奥摔得不重,但他身子太重,拉着宣宁登时也失去重心。宣宁猝不及防,一下子伏在了陈奥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顿时尴尬万分。陈奥只觉宣宁柔软挺拔的胸脯在自己胸口重重一压,倏忽又分开。再看时,宣宁已经站了起来、软玉温香的滋味还没有细细品味,佳人已然离开怀抱,陈奥不禁暗暗后悔。 自从昨晚一番谈话,陈奥知道了宣宁的经历,心里又活络起来。宣宁这样的大美女,那个狗屁大师兄都不要,当真是瞎了眼了。既然她还是单身,何不追求一番?不管追不追得上,总归要试上一试! 宣宁脸红了一红,便开始认真教导陈奥这一招。第一招倒也不算难,陈奥学了几遍,便学了个**不离十。 宣宁见他学得很快,颇为满意,便开始教第二招。 “第二招,反拨琴弦!” 陈奥大声叫好:“好!名字如此雅致,这一招一定厉害!” 宣宁微微一怔,脸不由得红了,说道:“这一招嗯,的确有些不同寻常。不过这一招有些歹毒,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是不能随便乱用的!” 陈奥听她如此说,更是心痒难耐。招式歹不歹毒,并不在他考虑之内。只要管用,厉害,便足以令陈奥欣喜。 宣宁又道:“昨天若我是你,被田飞虎那般制住,只需使出这招,定叫他束手就擒!你现在来扼住我的咽喉” 陈奥依言上前,像昨日一样,制住宣宁。这时候宣宁背对着他,虽然难以行动,但双手却可以活动。否则昨天陈奥也无法拔出匕首,掷给宣宁。 宣宁道:“昨日田飞虎认定你不会武功,未加防范。若是你右手能够如此反撩,轻轻一拨,如拨动琴弦一般,必定会令田飞虎后退松手。因为胯下乃是人体至为软弱之处,被人威胁到这里,必定要后退闪避的!这时候你再紧随而上,点对方肾俞穴。对方劲力一泄,立时就要倒地不起!” 陈奥听她讲解,又比划了一番,不由得一愣。这所谓的反拨琴弦,可不就是猴子偷桃嘛!昨天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宣宁毕竟是女子,又认为偷袭下阴实在不是江湖好汉的行径,因此这一招讲来,只是略略带过。就连反拨的招式,也反复叮嘱,只是作为威胁,并不是当真击实了。 若是这一招当真下了死手,恐怕中招之人就要断子绝孙了! 然而陈奥却听得十分认真,不懂之处,还要多加询问,直到把每一个动作的精髓,都记得清清楚楚,耍得融会贯通,才肯罢休。 第039章 土匪当官 宣宁自然猜不到陈奥如此专心的原因,作为一个女子,又不好问出口。因此当陈奥终于学会了之后,她竟然暗暗松了口气。 眼看着日头快要升起来了,宣宁又简单教了一招“天地反复”。这三招都是从天罡掌中演化而来,宣宁为了教陈奥这个不会武功之人一点防身技巧,着实煞费苦心。 总算学得差不多,两人也出了一身的汗。更甚者,两人切磋,难免肢体接触,陈奥无心当中,居然吃了不少豆腐,也不时让他们面红心跳。 天光大亮,山寨里的人陆续醒来。陈奥与宣宁自然不能再无所顾忌,只得停手不练。 陈奥虽然做了二当家,依旧无所事事,每日只是教教书,放学了便自己读一读刘文士留下来的书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老小子藏书还当真不少,除了四书五经之类,还有不少带有春宫插画的绝版**。 这些书都是手抄本,插画也是出自名家手笔,栩栩如生。陈奥心中鄙夷,原来所谓的读书人,表面上一本正经,原来暗地里也是这么不堪。还不如他陈奥,始终表里如一! 于是,陈奥经常秉烛夜读,直到三更时分。碧清寨的人见了,都竖起大拇指,陈先生当真是读书人,刻苦钻研,就是不一样! 半个月下来,陈奥学了不少东西,最起码繁体字辨认起来,总算不是那么费劲了。他也渐渐习惯了古人从上到下的书写习惯,就连毛笔字水平,也大有进步。 宣宁终于放下了架子,每天跟着陈奥上课,学习认字。她本性聪明刻苦,陈奥又十分用心,专门给她开小灶,因此学得很快,日常交往、书信交流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如此平平淡淡,过了大半个月。这一日碧清寨又召集头领聚会。这一次并不是有紧急情况,而是惯常的议事。 陈奥向来是大会小会,都不发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精神却已经云游四海去了。 别人说什么,他一点也没有听进去。正胡思乱想着,就听“砰”地一声,宣宁重重拍了拍桌子:“陈奥,你到底听见没有?” 陈奥一惊,连忙坐直了身子,擦了擦口角流出的口水。“什么?什么?出了什么事?” 众人无奈地看着这个不称职的二当家,纷纷皱起眉头。宣宁摇了摇头,压制着心头的火气,说道:“田飞虎回到天马帮,似乎又在召集人手,看来他并不甘心失败,一定还想回来报仇!陈奥,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 陈奥暗暗摇头,这些人听见田飞虎的名字,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实在有失江湖人物的风范。田飞虎又怎么了?既然能打败他一次,难道不能打败第二次? 陈奥作为一个现代人,又是初生牛犊,自然对田飞虎没有畏惧之心。他却不知道,在碧清寨这些人心里,田飞虎和他的天马帮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上次放田飞虎回去了,便已经有人开始担心。现在又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怎能不让他们坐立不安? 陈奥笑道:“我原本也没指望田飞虎能够改邪归正,立地成佛。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他的胡子都长全了么?这人雄性荷尔蒙分泌这么快?” 他看见周围人快要喷火的眼神,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赶忙收回思绪,说道:“不过我想,那一战伤了天马帮的根本。田飞虎就算再不甘心,一时也难以有足够的力量与我们硬拼。而且上次他自以为碧清寨有内应,才放心大胆地进山。这一次他得了教训,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不敢贸然行动!” 宣宁听他一通分析,心神略定了定。 陈奥见许多人依然紧锁着眉头,知道他们仍不安心。便笑道:“其实这件事也有解决的法子!既然你们都不愿与天马帮正面对抗,最好的办法就是尽早搬走,到别处去讨生活。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宣宁点头:“早在天马帮第一次上门挑衅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开始囤积粮食,为搬迁做准备。不过现在储备还不够,如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落脚之处,恐怕大家熬不下去。” 马高明接口道:“没错!而且咱们本来就是些半路出家的土匪,也不能永远这么做下去。咱们的孩子也不该背上这个恶名。更何况他们现在读了书,应该有更好的出路!” 陈奥心中暗笑,土匪是一份多么有前途的职业,居然都想转行了。不过也好,反正自己也没有做这劳什子二当家的心思。 他想了半天,脑中忽地灵光一闪,重重拍了拍桌子,一时有些兴奋莫名。 宣宁知道他必然又有了什么鬼主意,忙开口询问。 陈奥笑道:“不如这样吧,趁现在田飞虎还没有实力来犯,我便带着那份官凭走马上任。等我安顿下来,就把你们接过去。我是县令,安顿百十个人,总是不成问题的吧?” 众人闻言大喜。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们竟忘了自己的二当家乃是堂堂的朝廷命官! 只有宣宁微微蹙起眉头。只有她知道,陈奥根本不是什么县官。那张官凭不是假的,就是他偷来的。这种办法,能够行得通么? 陈奥当官?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是陈奥心里却打着一番小算盘。县令虽然是个最小的官儿,毕竟也算得上是铁饭碗。 现在的一个县令,比自己那时候的县长权力可大多了,什么司法、财政、行政等等权力,都握在手中,简直是个土皇帝。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北宋!据说这是历史上当官儿的最向往的时代了! 陈奥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来对了时代啊!要是穿越到明朝,凭着朱元璋对付贪官污吏的手段,他打死也不会去做官啊! 自己虽然从来没有做过官,就连从前班级里的小组长都没有担任过。可是当官简直是个不需要培训的职业!陈奥虽然不会做官,但是打官腔谁不会啊!正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么? 众人七嘴八舌,都在谈论这件事实在是最好的主意。宣宁见大势所趋,也只得点点头,问道:“对了,陈奥,你官凭上可写了上任的地点?” 陈奥忙喊人回小屋拿回官凭,展开一看:“梁城” 他念了两遍,却猛然发觉,周围嘈杂兴奋的吵闹声忽地停止了。陈奥茫然抬头,见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得十分奇怪。 “怎么了?我要去的这个地方,就叫梁城。在哪里?是不是离这里不远?” 宣宁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变了。“梁城的确离得不远,顺着山下的路直走一百里就到了。不过” 陈奥心一沉,忽然意识到什么,忙问:“不过什么?” 宣宁勉强笑了笑,说道:“其实梁城我们都没有去过,只是听说而已。据说梁城这个地方,凶险异常,当官的都想法设法送银子,希望不要分到这个地方!” 第040章 走驴上任 陈奥听了宣宁的话,愣了愣,随机就笑出声来。原本听宣宁说得这么吓人,还有点担心。现在看来,他们不过都是以讹传讹,谁也没有真去过梁城! 现在可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里有他们说得那么吓人? 这些时日来,陈奥专门研究过自己所处的地域,得知此处位于梅州境内,乃是广南东路的北面。 他翻了几本书,大致确定所处的地方,应该相当于现代的广东一带。此处自然没有现代那么发达,还属于穷乡僻壤,与中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再往南,地势更加险恶。那里是许多流放犯人和被贬谪的官员去的地方,环境更差,而且治安不好。梅州倒还算勉勉强强。 而这梁城,就是在梅州境内!梁城不但山清水秀,还毗邻官道,来往的商队很多,经济发展相当可观。这样的地方,又怎么会是险恶的去处? 想到这里,陈奥的一颗心早已经飞到了几百里之外的梁城。到了那里,作为一地的军政大员,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陈奥嘴角露出笑容,好不容易把碧清寨的人劝说安心了,便兴冲冲回到小屋,开始收拾自己的行装。 他并不担心,自己在碧清寨逗留了这么久,恐怕早已耽误了自己上任的时间。古代交通闭塞,尤其这种偏僻的地方,更加难走。因此在路上耽误了时间,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收拾了几件衣服。这些都是打完了田飞虎之后,山寨里一些女人给他做的。原本陈奥只能穿着别人的衣服,很不合身。如今有了合身的衣服,才没有那么别扭了。 还有那些自带春宫插画的**,也是一定要带着的。这个时代,娱乐方式实在是太匮乏了。带着这些书,就当是解闷吧。 收拾了半天,忽然抬头,就看见宣宁神色犹豫,在门前徘徊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陈奥愣了愣,将包袱收拾好,把官凭也放进去,随口问道:“大当家的,有什么事么?” 宣宁嗔怪道:“我早说过了,没人的时候,别叫我大当家的,听着怪别扭的。你别忘了,我还比你小着两岁呢!” 陈奥见她头一回露出女儿家的媚态,不由得哈哈大笑,忽然伸手刮了一下宣宁的鼻子,说道:“好好好,你比我是我的小妹妹!那我就叫你宁儿好了!” 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他们还从没有这么亲昵,没大没小过。这在陈奥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但宣宁却已经满脸通红了。 过了一阵,宣宁捧起一件叠好的衣服,说道:“陈奥,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手艺自然比不上山寨里的嫂子们不过,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陈奥心中感动。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女人肯为男人做一件衣服,那是何等的大事!山寨里那些妇人,已经嫁人生子,出于感激,为陈奥做几件合身的衣服,那也罢了。 可是宣宁还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亲手为陈奥做一件衣服,那是天大的情意! 陈奥忍不住握住宣宁软若无骨的小手,支吾了两句,本想说些动人的情话。谁知到了关键时刻,嘴却笨了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宣宁从羞涩中恢复过来,大方地笑道:“好了好了,快收拾起来吧!” 她说着,主动为陈奥收拾东西。山寨里已经为他准备了充足的干粮,都一股脑儿装进包袱里。 晚上众人又设下酒宴,为陈奥践行。众人尽兴而散,陈奥自然要好好休息。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所有人都已聚集到空地上,为陈奥送行。 宣宁牵来一匹神俊的黑马。这马头颈昂然,似乎从不肯为人低头。马身上黑鬃油光发亮,没有一丝杂色。只在四蹄部位,长着一丛雪白的长毛。正是田飞虎那匹夜枭踏雪! 宣宁说道:“陈奥,是你带领我们打退了天马帮。这些战利品都该是你的。这匹夜枭踏雪神俊非常,乃是万里无一的千里马。你带上它吧!” 她见多识广,说这匹马是千里马,自然不会有错。陈奥还从来没有见过千里马,不由得左右打量。 夜枭踏雪昂然而立,比陈奥还高了许多。陈奥站在地上,总感觉这匹马是在鄙视他。 陈奥也不着恼,嘻嘻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不会骑马,哪里配得上这么好的马?我看还是骑我带来的那匹驴子就好。这匹马嘛俗话说,宝马配英雄。既然这马属于我,那我就送给你吧!” 宣宁闻言,眼中一亮。“真的!”她早已对这匹黑马十分喜爱,每天都去马厩为它梳洗毛发,亲手喂食草料。只是陈奥立功最大,若是他喜欢,宣宁自然不能把这马占为己有。 陈奥早已看出她的心思,反正自己不会骑马,对于马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感情,倒不如送给宣宁,就算是哄美人一笑罢了。 他忽然从怀中拿出那柄匕首,凑近宣宁耳边,小声说道:“其实你已经送我最好的礼物啦!这柄匕首,是你自己要扔的,现在就是我的啦!” 那天晚上,宣宁想把匕首扔了,也算与过去的感情做一番决裂。谁知陈奥抢过了匕首,就此收了起来。 宣宁闻言,俏脸一红。陈奥见了,忍不住大为心动。这个平时英姿飒爽的女子,坚强得如同女汉子,但甫一露出女儿家神态,便十分动人。 陈奥忍不住贴在她耳朵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宁儿,那天晚上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在我眼里,你就是冰清玉洁!等我安顿好了,就回来接你!到时候,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他说着,在宣宁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啵”地一声,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原本旁人见他们要说些悄悄话,都自觉地退开了些。谁知陈奥居然如此大胆,竟然当众亲了宣宁一口。众人又惊又喜。 眼看着大家都露出古怪暧昧的笑容,这件事恐怕可以让他们笑谈好久。宣宁急得满脸通红,狠狠跺了跺脚,看见陈奥嬉皮笑脸的神色,大声骂道:“快滚快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陈奥知道她是害羞之下,说的气话,自然不会当真。他跨上黑驴,回头招了招手,大声道:“记住咱们的约定哦”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让宣宁的心也跟着摇荡起来。 陈奥一边想着宣宁香香的脸颊,一边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他并不着急,一百里的路,还不到五十公里。骑着驴,一天就赶到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天黑进城,便放缓了速度,在半路找了个地方露宿一夜。这条路径除了碧清寨,并没有其他歹人,陈奥也不用担心。 他已经在幻想着,自己即将去的,是一个怎样的地方。陈奥不喜欢拥挤快速的大城市,也不喜欢设施匮乏的小乡村。这梁城算是个中型城市,最合心意,当真是再好不过! 陈奥做着美梦,睡了一夜,第二天上午,起身走了两个时辰,便远远看见梁城高耸的青砖城墙! 第041章 路遇不平事(上) 五代动乱的时候,各地割据势力层出不穷。几乎每座城都在修建城墙,即使不是大州名府,也兴起了筑墙的热潮。 梁城是个小地方,城墙当然比不得州府高大,但在陈奥这个“乡巴佬”看来,也足够巍峨雄壮了。 这些城墙未必有那千年之后的旅游景点那般华丽。但墙头上那一排排竖起的木栅,墙头还挂着檑木等等守城利器。尖锐的铁器在阳光下,闪现着寒光,让人心悸。 如今虽然不是乱世,但这些战备之物,却是一点也不少。 这些武器兵刃的存在,真正让人感受到肃杀之意。这种气氛,是旅游景点所不能比的。 梁城在城门口驻足半天,抬头仰望那两个古篆大字,不由得心有戚戚。这就是我的城了么?我大学还没有毕业,居然就要当这么大一座城池的主人了!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既兴奋又忐忑。 陈奥正在摩拳擦掌,计划着如何在这里大展拳脚,干一番事业,也不枉穿越这么一趟。旁边一声厉喝,瞬间就把他从幻想中惊醒。 “喂!干什么的!” 陈奥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一个官差模样的壮汉正瞪着一双牛眼,朝自己大喊。 梁城不是什么州府,也不是动乱之地,因此没有编配军队。城门口守城的,是县衙下属的巡城司的兵马。这些人除了守门,还要充当城管,可不能小瞧了。 两个衙差坐在条凳上,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忽然看见陈奥站在城门口,摇头晃脑,自言自语。行径如此古怪,他们自然要开口喝问一番。 不过他们更多的是吓唬一下,根本没有起身过来的意思。见陈奥老老实实,才懒得管他。 陈奥知道这些人都将是自己的手下。自己新官上任,首先要体恤下属,当个好官,因此被这人一喝,也不生气,微微一笑,不去理他,径直走进城门。 他牵着驴,进城之后,走上一条宽阔的街道。梁城远比陈奥想象的还要繁华一些。因为这里靠近南来北往的官道,经常有行商进城歇脚。因此城中客栈酒楼,百货杂铺很多,生意也很兴隆。 陈奥一边走一边看,连连点头。看来自己运气还不错嘛,这地方看起来物阜民丰,生活不错! 日头近午,陈奥肚中有些饥饿,便想赶紧找到县衙,先吃顿饭再说。正想找个人问路,就看见长街尽头往西的巷子口围了一圈人,吵吵闹闹,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陈奥缓步上前,站在人群外,想要瞧瞧。就听见人群中间有一个老人的声音哭喊道:“卢老爷,求您行行好萍儿才十六岁啊她” 紧接着便听见女子抽泣的声音。另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骂道:“老东西,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可报官了啊!” 陈奥虽然看不见情形,也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争执。他一听那人说报官,顿时来了劲头。自己不就是本地最大的官儿么?正好,今天第一天上任,就来瞧瞧出了什么事! 他如此想着,便松开牵驴的缰绳,背着包袱往人堆里挤。好不容易挤进去,迎面就看见一间破旧的屋子。 这间屋子,就在巷子口。两间破瓦房,衰颓不堪。敞开的大门看进去,当真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陈奥放眼望去,这条巷子里大多都是破败的夯土房子,想来这里就是所谓的贫民区了。而眼前这座房子,更加破败。 民房门口,有三个人正在拉拉扯扯。一个瘦弱的老者,身着黑缎子面的长衫,头戴圆帽,正一手拉着一个年轻姑娘的手,使劲往外拉。 这人脊背有些佝偻,一对三角眼,嘴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模样十分猥琐。陈奥看了两眼,心头就有些厌恶。 他拉着的那少女,想必就是方才口中喊的萍儿了。这姑娘浓眉大眼,脸上白白净净,不施粉黛,自有一股清新自然的美感。她一身衣服十分朴素,洗得发白,还打着不少补丁,但难掩玲珑的身材。 这身衣服很旧了,想必已经穿了许多年,而这十六岁的少女正是身体发育最凶猛的时候,几年前的衣服自然就显得小了。穿在身上,将凹凸有致的身子,紧紧勾勒出来。 陈奥看见这青春少女,不知怎的,蓦然想起宣宁来。只是这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娇娇弱弱,与宣宁英姿飒爽的神态大不相同。 少女后面,还有一个老头儿,瞧来已经有了五六十岁。一身葛衣破破烂烂,露着一截小腿,头上戴着一顶破斗笠。这身打扮,说是乞丐,也不为过了。 陈奥光看他们的模样,一时也猜不到方才都是谁说话,更不明白其中的内情。只得站在一旁,细细观看。 那破衣老汉力气似乎有些不济,身子都快赖到地上了,仍是被人拖着,不住向前挪动。两边拉扯之下,老汉一把没抓稳,手一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少女见状,居然鼓足了力气,一下子挣开那华服老者的纠缠,扑到老汉身边,急道:“爷爷,你没事吧” 那华服老者如何能让她跑了?上前搂住姑娘柔弱的腰身,想要将少女拉走。他边拉,嘴里还不住笑道:“你就别挣扎了跟我走吧!” 那破衣老头连滚带爬,赶到前面,跪在那华服老者面前,连连磕头,口中喊道:“卢老爷求您再宽限几天吧我一定把钱赔您” “哼?宽限几天?”那卢老爷嘴角一撇,“吴老头,你说我都宽限你几天了?这都有一个月了吧?你还要我怎么宽限?” 看到这里,陈奥就算再傻,也总该明白过来了。敢情这里正上演强抢民女的戏呢!这种场景,电视剧里早已是屡见不鲜了。想不到今天,居然真的会在现实里碰上。 只是不知道这老汉是不是欠了别人的钱。陈奥也知道,在古代,毫无人权可言。人可以作为牲畜被买卖。就算自己是县令,恐怕也无力与整个社会的约定俗成相对抗。 再说,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活着。其次,还要帮碧清寨那帮人安顿下来。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惹上太多的麻烦。 因此,陈奥并没有冲动。他仍然站在人群里,想要进一步了解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他向身边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人问道:“老哥,这个卢老爷什么来头啊?怎么公然抢人家姑娘呢?” 那人瞧陈奥像是个外乡来的,也不以为意,嗤笑一声:“哼,他算什么老爷”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不过是梁府的一个管事,平时管着些牛羊牲畜。但在咱们这些人面前,就是大老爷了!” 陈奥点点头,就听那人继续小声说道:“这个吴老头儿是这里的佃户,只因有个水灵的孙女。只怕这姓卢的看上了,不知用什么法子,要打这女子的主意呢!唉” 陈奥见众人脸上都有不忿之色,却任由着这卢管事嚣张跋扈,而无一人肯上前援手,就连说几句公道话都不敢。甚至那卢管事拉着人走上前,他们居然还主动让出道路,似乎生怕挡了道,惹恼了对方。 人心凉薄,一至于此。更可恨的是这卢管事,年纪跟人家爷爷差不多大了,居然还打起了这小姑娘的主意!陈奥心头一颤,恨恨地咬了咬牙。 亲爱的读者们,请原谅我这一段时间每天只更新了一章。其实我有不少的存稿。只是我这个人比较追求完美,即使达不到完美,也想尽量做的好一点。因此我留了足够的章节,以便我有时间进行修改,甚至在发现故事不够精彩的时候,可以大段大段地删去。我想尽量对读者同志们负责。即使大家并没有花钱,但是毕竟也花了时间。我尽量让我的书,对得起大家的付出。 第042章 路遇不平事(下) 那卢管事见吴老头跪在地上,拦住去路,使劲磕头。他心头烦闷,忽地一脚踏在吴老头撑在地上的左手背上。 十指连心,卢管事使劲在吴老头手背又踩又踏,只盼着把他逼退。谁知吴老头右手趁势攀住卢管事的腿,不住哭求。 他声音中带着颤抖,也不知是手上疼痛,还是心中悲戚。“卢老爷,求您了,您已经有了十二房小妾了萍儿这么不会服侍人的” 卢管事抬起一脚,踹在吴老头胸口,破口大骂:“老爷我就是看上萍儿的纯!实话告诉你,我看上他,是你们老吴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吴萍儿见爷爷手上已经被踩得血肉模糊,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挣脱过一次,卢管事有了教训,这时候把她搂得死死的。一番纠缠之下,卢管事只觉触手温软,玲珑的身子不住在怀里磨蹭,顿时色心大起,居然在拉扯的时候上下其手,不住在吴萍儿身上揩油。 吴萍儿惊叫一声,顾不得爷爷了,忙伸手推拒胸口上和腰臀上不断游走的脏手。 卢管事却哈哈大笑,心中暗想,这没经过人事的雏儿就是不一样,这个嫩啊,比红香楼的婊子有趣多了!家里那几个贱蹄子也比不上这个啊!老子还没有玩过黄花大闺女,今晚上得吃两颗猛龙丸,好好给她整治一夜! 他心里正想着淫邪的念头,吴老头又上前拖住他的腿,不让他走。卢管事不胜其烦,此时有这么多人围观。虽然他的确肆无忌惮,但事情总归算不得光彩,人一多,脸上就不太好看。 卢管事叹了口气,蹲下来好言好语地劝道:“吴老头儿,你怎么这么不明事理?咱们可是白纸黑字立了字据的,我可一点没有坑你吧?你说你年老体衰,来找我借牛耕地。我可曾刁难你?可是你把牛养死了,这怪得我么?我现在也不过是按着字据办事!” 他摇头晃脑,继续说道:“梁少主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你说还会跟你这般和颜悦色地说话么?到时候要你赔偿,你拿什么赔?你家里有值钱的东西么?恐怕到时候就得把萍儿卖给红香楼了吧?” 吴老头听到这一句,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吴萍儿也知道这红香楼是个什么去处,顿时俏脸煞白,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 卢管事见自己的威胁有效,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所以说啊,我这是在帮你们一家呢!只要我大大方方娶了萍儿过门,你们就跟我是一家人了!那我还能把萍儿丢进火窟,让那些个不相干的臭男人玷污了她不成?” 吴老头颓然地松开了手,脸上一片绝望之色。 卢管事见状,哈哈大笑,拉着吴萍儿道:“走吧,我的小美人儿!” 围观百姓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也没了悬念,纷纷摇着头,准备散去。这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句:“喂,他们欠了你多少钱?” 卢管事一愣,抬头看去,只见面前一个青年,短衣打扮。衣着像是普通的佃农,但眉目间又有几分读书人的模样。 问话的当然就是陈奥。他站在旁边看了半天,已经把事情大概弄清楚了。虽然自己以明哲保身为本,但路遇不平事,实在忍不住想要打抱不平。 不过他并不想与这卢管事发生冲突。自己兜里还有些几串铜钱,那是碧清寨的人凑给他的。如果能够救这祖孙两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原本准备离开的百姓,听见陈奥问话,纷纷驻足。他们本以为这场热闹就这么完了,哪里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 但这些围观百姓只顾看热闹,既没有人关心那对祖孙,也没有人声援陈奥。陈奥不由得感觉一阵心寒。 鲁迅先生说,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 现在陈奥也心有同感,这就是自己治下的人民么?竟然麻木冷漠到这种地步? 陈奥热血上涌,上前一步,指着卢管事骂道:“观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可知罪么?他们不就是欠你的钱么?我来替他们还!” 卢管事一听,忍不住笑了。他将陈奥当成了外乡人,没有动怒,反而觉得可笑。 他笑道:“你这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想管被人的闲事,也不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 陈奥还没见过这样的老家伙,为老不尊、贪慕女色也就罢了,还敢当街抢人,现在又对自己这个父母官指指点点。 这种老不死,真是无可救药。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坏人变老了么? 陈奥知道只凭着一腔热血,绝对解决不了事情。于是他按捺心头火气,以冷静的语气说道:“卢管事,就算吴老头儿一时还不上你的债,也不应该要人家孙女来赔?这么小的姑娘,嫁给你,跟落入火坑有什么区别?” 卢管事见他当真想管闲事,也不害怕。这件事情,自己本就占理,就算告到官府,告到京城,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卢管事嘻嘻一笑:“呦,你还想跟我讲理么?莫非你也看上了人家大姑娘,想要出头露露威风?小子,我告诉你,就你这样子,一穷二白,还想着搂漂亮媳妇?趁早死了这条心!不过” 他话锋一转,满脸淫笑道:“若是你伺候爷们高兴了,说不定我哪天把她赏给你乐呵一晚上,那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哈哈哈” 陈奥见他居然当街说出这么下流的事情,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气得浑身发抖。 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在街上遇到美女,也会多看两眼,心里也会有点意淫的想法。但也紧紧是远远地看看罢了,绝不会做什么不堪的事情。 陈奥压制住打人的冲动,沉声问道:“卢管事,我懒得跟你废话。你就说,吴老汉欠了你多少钱吧!” 他经过这些时日血与火的磨砺,这句话说出来颇有威严气势。卢管事居然心头跳了跳,一时不敢再无礼。 他眼中厉芒一闪,微微一笑:“好,既然你真要架这个梁子,老爷我就好好跟你论一论!吴老头也不欠我多少银子,不过就是一头耕地的大水牛!” 第043章 糊涂公案 一头耕牛,居然要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来陪来赔。这种事情,也就是万恶的旧社会才会发生的事情! 陈奥在心里骂了一句。虽说他已经在努力适应这个时代,对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忿忿不平。 卢管事一手仍然死死抓着吴萍儿,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摸索半天,拿出一张叠得工工整整的纸条。他将纸条展开,在陈奥眼前一晃,说道:“这是吴老头儿与我立的字据,今年春天,他向我租借一头水牛,用来耕地,承诺到今秋的时候,用一担粟米作为报酬。” 陈奥盯着那纸条细细一看,大致上与卢管事说的不差。而且用一担粟米,租用一年耕牛,这个交易,倒也公道。而且还是吴老头占便宜。 然而,这件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卢管事一瞧就不像是好人,怎么会突然发了善心? 卢管事继续说道:“可是一个月前,我忽然听说,这吴老头儿居然私自把牛给宰了,还偷偷把牛肉卖了出去。大家评评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陈奥面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如果一切真如卢管事所说,这倒的确是吴老头的错了。 周围百姓似乎是听说过这件事情,也纷纷点头。那吴老头满脸委屈,似是有口难言。 陈奥心中一动,蹲下身子,把吴老头扶起来,见他被踩的那只手血肉模糊,便拿出一方手帕,给他擦拭。 这手帕是宣宁送给他的,上面还留着伊人幽香。陈奥本是舍不得用的,这时候一心帮人,也顾不得许多。 他轻声问道:“老人家,他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把人家的牛杀了?” 吴老头见这年轻人态度很和气,像是找到了依靠,连连摇头,说道:“不是的那牛不是我杀的” 陈奥点了点头,就听卢管事笑道:“吴老头儿,那牛养在你家,不是你杀的,还是谁杀的?而且这件事已经由衙门定了案了,你私宰耕牛,贩卖牛肉。你想要翻案不成?” 吴老头吓了一跳,来忙摇手:“不是不是,我不翻案我不翻案” 陈奥见此情形,心里瞬间明白了。这吴老头儿定然是在衙门里吃了苦头,一听说要翻案,恐怕又将面临一顿板子。因此吴老汉绝不敢翻案。 陈奥想到其中的含义,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满脑子现代法治思想,来到这个时代,恐怕腰背这些黑暗的现实给气死。 卢管事颇为得意,嘿嘿冷笑:“哼,吴老头儿,你可别忘了,咱们大宋律令明明白白,抵赖翻供,可要流放边地,你孙女也要充作官妓。到时候日子还不如现在呐!” 他一番连恐吓带威胁的话,让吴家祖孙吓的不敢再说,似乎已经认命了。 陈奥一时也想不出这件事有什么可疑之处。整个事情中,卢管事作为第三者,似乎跟他没有什么关系。甚至他借给吴老汉的牛被杀了,他还是一个受害者。 然而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陈奥在心里嘀咕,从卢管事肯以一担粟米为代价,将耕牛廉价借出去开始,恐怕他就在打着吴萍儿的主意了! 他皱着眉头,思索一阵,忽地眼前一亮,抬头问道:“吴老头儿,你养的耕牛,死了也就死了,顶多算是饲养不力,受一顿责罚罢了。你怎么敢偷偷把牛肉卖了?” 陈奥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耕牛乃是很重要的生产资料。一头牛的价值,往往比几个人还要大。因此官府明令禁止宰杀耕牛,贩卖牛肉。 如果是牛因病死亡,不至于犯多大的罪。可是宰杀耕牛,那性质就变了。 吴老头闻言,浑身一震,忽地四下瞧瞧,似乎没有看见要找的人。他只得说道:“是是小老儿的邻居,赖皮狗给我出的主意他说牛死也死了,不如把肉卖了,筹些银子,也好还给卢老爷” 他声音越说越显然也知道这件事十分荒唐。只是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陈奥听了,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已然有了眉目。吴老头口中的赖皮狗作为邻居,居然给他出这么个主意,若不是极度荒唐,那就是没有安着好心。 他想明其中道理,便问:“这赖皮狗在什么地方?” “是谁叫你家大爷呢?”陈奥话音一落,人群中就挤进来一个人,大声嚷了起来。 陈奥转头一看,就见一人,个子不高,歪歪斜斜穿了一身脏衣服,脸上神色颇为不屑,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油滑猥琐。 陈奥以貌取人的功夫十分到家,一看这人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冷哼一声,说道:“你就是赖皮狗?” 赖皮狗怒道:“大爷姓赖,名丕。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骂我?” 他说着就撸起脏乎乎的袖子,似乎要与陈奥理论,甚至大打一架。 陈奥见他细胳膊细腿,比自己还要不如,便没有放在眼里。这时候旁边有人道:“赖皮狗,这位公子也不像是个有钱的,你想讹人,还是另找别家吧!” 陈奥哂然,原本还打算先制服对方,再问清楚情况。结果遇到了碰瓷界的祖师爷!眼看着赖皮狗手伸了过来,忙后退一步,让了开去。若是让他讹到这么一下子,恐怕自己连内裤都不剩了! 那赖皮狗一下子没有抓到陈奥,后续的种种手段也就使不出来。他再一听旁边人的话,哼了一声,昂起了满是排骨的胸脯,趾高气昂地问:“你找大爷我做什么?” 陈奥哭笑不得,耐着性子问道:“吴老汉卖牛肉的事情,是你撺掇的?” 赖皮狗一听便来了气,他也看出来陈奥年轻力壮,恐怕不太好惹,便对吴老头吼道:“老东西,我那时候好心给你出主意,怎么?你自己不慎走了消息,被官府打了几板子,就来冤枉我?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 吴老头被他一顿抢白,顿时脸憋得通红。他争辩不过,只得喏喏道:“没有没有” 吴老汉不敢得罪卢管事,连这泼皮无赖也不敢惹。陈奥看看赖皮狗,又偷眼去看卢管事。见两人眼神偶尔相遇,随即便分开。陈奥轻轻冷笑一声。 这两人分明是熟悉的,却故意表现出不相识的模样。这等把戏,别人看不出来,却骗不了陈奥。若是两人不相识,见面之后眼神相遇,绝不会停留这么短的时间。反倒是刻意的隐藏,才会有眼神的闪烁。 心理学和微表情学都是选修课的内容,陈奥至今还会记得。他也总算看出来了,这吴老汉老实巴交,被这两人耍得团团转,被人卖了,还给被人数钱。 这件案子糊里糊涂,纠缠不清。而且时间过去很久,就连当事人也很难说清其中内情。然而这毕竟算是自己上任遇到的第一件案子,陈奥绝不轻言放弃。 他鼓起豪情,脸上却换了一副神色,笑眯眯对卢管事道:“卢老爷,你先把人家姑娘放开吧。像您这种身份,哪个姑娘不是求着盼着嫁进府上?萍儿姑娘其实早就心甘情愿了,只是姑娘家嘛,脸皮薄一些罢了!这是天作之合,跑也跑不了的!” 第044章 审牛骨 陈奥态度陡然转变,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卢管事见惯了别人对自己卑躬屈膝,也不以为意。而且陈奥说话井井有条,拍起马屁来,比赖皮狗之流好听多了。他听得得意洋洋,受用不尽,心中暗想,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这话说出来就不同凡响。怪不得皇帝老儿都要选读书人做官。 卢管事飘飘然起来,果然将吴萍儿放开了。吴萍儿早已满脸通红,感激地向陈奥看了一眼。眼波朦胧,看得陈奥心头一颤。 她毕竟懂些事,知道陈奥是在为自己解围。可是那吴老汉老实巴交,脑子也不太灵光。他听了陈奥的话,只觉得陈奥已经成了卢管事的人,怎能不急? 他扯住了陈奥衣袖,怒道:“这位公子清清白白,怎么也是非不分不给我说句公道话你这人也不是好东西!” 陈奥忙收回心神,一甩袖子,心中暗骂,你个什么都不懂的糊涂鬼,被人骗了,一个屁都放不出来。现在我来帮你忙,倒惹了一身骚。这种糊涂官司,到哪里打都赢不了,不想点歪门邪道,还能整治得了赖皮狗、卢管事这两个小人么? 陈奥一向不以君子自居,自然不怕使些小人的伎俩。只是一时还没有主意,只有见机行事。 他看也不看吴老头,对卢管事笑道:“卢老爷,这吴老头养死了一头耕牛,该当赔您多少银子?” 卢管事笑了笑,摸了摸嘴唇上两撇小胡子,说道:“不多不多,也不过三十两白银!” 三十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足够吴老头这样的人家过上几年。陈奥心里一惊,这价码,可不是吴老头还得起的,怪不得卢管事要抢这小姑娘了。 谁知吴老头又嚎了起来:“那牛不是我养死的而是而是被人杀的!” 赖皮狗一把推开吴老头,骂道:“老家伙闪开些,没看见大爷们正在说话么!” 他最会曲意逢迎,欺善怕恶,眼看着陈奥几句话,就让卢管事脸上露出微笑。这种读书人的手段,他当然是比不得。但他也不能不表现表现,就只能拿吴老汉撒气了。 然而陈奥听了吴老汉的话,却是灵机一动,忙问:“你的牛是被人杀的?真的假的?” 吴老头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真的真的我哪里敢说谎!” 卢管事面色一沉,忽然嗤笑道:“你吴老头不会撒谎?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牛就算是被杀的,我看也是被你杀的!” 吴老头老实巴交,说话支支吾吾,半天才能说一句完整的话。偏偏两个与他作对的,却是伶牙俐齿,只说得吴老头唯有点头的份。 吴老头急得恨不得蹦起来,他道:“不是我绝对不是” 陈奥伸手拦住吴老头,转头对卢管事说道:“卢老爷,既然这老头儿说牛是被别人杀死的。传来传去,总会让一些刁顽之人相信,这样对您的名声可不好。小弟我会一些通灵之术,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我。我让这吴老头儿彻底死了心!” 卢管事一怔,心中暗喜。陈奥的话正合他的心意,若是让这吴老头一直在外面传些风言风语,总归不好。卢管事迫不及待地问:“哦?你还有这本事?怎么样才能让他死心?” 陈奥嘻嘻一笑,道:“实不相瞒,我从小学了一身道法,能与死者通灵。嗯想来与这已死的牛也能通得上话。只要我亲自问一问那头牛,就能知道是谁杀死了它!” 陈奥心中偷笑。自从在碧清寨解剖了吴大壮的尸体,引起了轰动,他便知道,在这个时代还很少有人懂得解剖验尸的道理。仵作验尸也很少涉及到解剖。既然这样,索性就说得神秘一点,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果然,卢管事闻言愣了愣,眼神中有些犹豫。 若不是心里有鬼,如何会有这样的眼神?陈奥在心里想着,又劝道:“卢老爷尽管放心,我自有安排!” 卢管事见陈奥信誓旦旦,朝着自己挤眉弄眼,虽然心里仍然有些忐忑,却相信他不敢欺骗自己。卢管事想到这里,终于点点头,道:“好,既然兄弟有本事,那就让我们开开眼界!” 旁边围观的人听见两人说话,也顿时来了兴趣。不知道陈奥要怎么在大白天的,与一头死牛说上话。唯有被赖皮狗一直拦在一边的吴老汉懵懵懂懂,全然不知所措。 陈奥先征得了卢管事的同意,事后可以免去许多麻烦。陈奥转头对吴萍儿道:“姑娘,那头牛现在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他心里的打算,正是找到牛的尸体。自己有给人验尸的手段,何妨给这头牛验一验? 然而他问了这一句,忽然想起来,这牛已经被吴老头剁了卖了。现在恐怕已经进了那五谷轮回之所,还怎么查? 眼看吴萍儿就要摇头,陈奥赶忙又问:“没有全尸也行啊!” 吴萍儿面色犯难,凝视着陈奥的眼神,想要读懂他的心思。她虽然猜不到陈奥要做什么,但眼光触及到陈奥真诚的双眼,心里已经选择相信了他。 吴萍儿与吴老头低语几句。两人又小声争执了几句,这才匆匆奔进院中,拿着锄头铁锹开始挖土。 众人瞧得面面相觑,不知这爷孙二人到底在弄什么玄虚。就连卢管事也莫名其妙。只见吴萍儿两人挖了片刻,在院子里挖出一个坑。两人在坑里摸索了半天,居然抬出了一堆骨架! 原来他们竟将那头牛的骨头,埋在了自家院子里! 卢管事忽然笑道:“好啊!吴老头,你杀牛卖肉,还把骨架埋了起来。你这是蓄意破坏证据!怪不得那天衙差没有找到牛骨,只好打你一顿板子了事!哼哼,我看你这回还有什么话说!” 吴老汉脸色煞白,支支吾吾,连话也说不利索了。他为了逃避罪责,悄悄将牛骨埋起来,躲过了更加严重的责罚。现在主动挖了出来,可谓证据确凿,要是被官府知晓,只怕不是挨一顿板子那么简单了! 吴萍儿也眼巴巴盯着陈奥,但愿自己没有猜错,他真的能够帮助她们。 陈奥感受到这几人的心情,肩上顿时有了担子。若是不能摆平这件事,恐怕反而要害了这爷孙两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叫吴老汉拿水将牛骨上的泥土冲洗干净。如今正是夏天,骨架虽然经过清洗,但血腥气仍然很重,很快就围了不少苍蝇。陈奥皱了皱眉头,慢慢把骨架按着牛的样子排放整齐。 卢管事看了半天,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头牛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莫非你也能有办法让它开口讲话?” 陈奥心里有气没办法发作,只能凝神盯着这副牛骨。现在这副骨架已经初具规模了,甚至能够猜想到这头耕牛生前的健硕身形。可是要从何处着手呢?陈奥一时间有些犯难。 他盯着每一块骨头,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终于,在所有人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陈奥忽然一拍双手:“有了!” 第045章 狗咬狗一嘴毛 “有什么?!”卢管事被陈奥吓了一跳。 陈奥面露得意之色,笑道:“当然是知道真相了!这头牛呃虽然已经成了一堆枯骨,但它的冤魂还没散啊!它已经把自己的冤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他说话的时候,故意冲着那癞皮狗喊,顿时将癞皮狗和卢管事两人弄得心里忐忑不安。本来两人心里有鬼,此时更加疑神疑鬼。 陈奥眼神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心里暗笑。想不到随口编个瞎话儿,就把两人吓成这样。看来自己以后得好好发扬说瞎话的能力和水平,争取冲出梁城,走向整个大宋! 其实陈奥刚才经过对牛骨架仔细的观察,已经发现,虽然过去了许久,但这副骨架保存得相当完好。不但骨骼没有断折,就连骨骼上的刀痕,都没有几条。 这也许是因为,吴老汉切割牛肉的时候十分小心,生怕弄出声响,也怕把肉割多了浪费。因此每下一刀,都十分小心。到最后的时候,骨骼上难免剩下一些筋肉,经过在泥土里微生物的消化,将骨骼完美地保留下来。 这幅骨骼上,唯一的几处刀痕,全都集中在牛颈、肩胛的骨骼之处。陈奥立时便猜到,这刀痕极有可能就是杀牛的人留下的。 再看这些刀痕杂乱无章,想必这人并不是什么专业的屠夫,甚至都没有过屠宰牲畜的经验。 若说是吴老汉杀的,陈奥绝不相信。第一,方才他与卢管事拉扯的时候,力气不大,几乎可以被卢管事拖着行走。因此吴老汉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将刀插进牛颈中,还在牛骨上留下这么深的刀痕。 第二,从这几道刀痕的方向,大致可以推算出来用力的矢量。如果把这幅牛骨架再安上四条腿,大概算出高度。那么杀牛人的身高,也可以从这些角度中推算出来。 想吴老汉这样的身高,若是使出全身力气,力度矢量必然是大约四十度左右。倒是这位赖老兄身高比吴老汉高了一头,倒是有些相符。 其实从这些证据,陈奥已经可以肯定,这赖皮狗极有可能就是杀牛的真凶。可是即使自己知道其中的内情,说出来一堆专业词汇,恐怕也让这些人摸不着头脑。因此陈奥并没有冲动。 他要继续扮演“神棍”的角色! “嗯!这头牛的冤魂告诉我,杀它的凶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然而,这人却不是吴老汉!”陈奥摇头晃脑地说道。 卢管事和赖皮狗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时候听陈奥话里有话,似乎已经知道是他们在其中捣鬼。偷杀耕牛,诬陷他人,都是不小的罪名,赖皮狗这种人可担待不起。卢管事虽然不怕这些人,甚至连梁城县衙也不放在眼里。可是自己的行径如果被主子听说了,只怕后果也不会好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卢管事悄悄对陈奥使了个眼色,小声道:“老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咱们不是都说好了的么?怎么现在杀牛的人不是吴老头了?” 陈奥面色犯难:“哎呀,卢老爷啊,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死者为大嘛,这老牛向我喊冤,我岂能视若不见?我更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否则,要是老牛的冤魂告到地府,阎王爷发起火来,岂不是把我都连累了?” 卢管事愣了愣:“怎么,阎王爷连畜生的冤情也要管?” 陈奥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看来在这个时代,什么科学技术根本行不通,还得是装神弄鬼效果更好啊! 他强忍住想笑的冲动,说道:“这地上的生灵,哪一个死了不归阎王管?卢老爷,我看这件事情可不简单啊!作为朋友,我奉劝您一句,还是尽早抽身,不要被人拉下了水,遭了报应啊!” “嗯?此话怎讲?”卢管事果然上当。 陈奥道:“卢老爷,我看这杀牛的人一定不会有好报,只怕最后要不得好死呢!卢老爷,你可不能因此沾染上了晦气啊!” 卢管事豁然开朗,一拍脑门,心里暗想,对啊!杀牛本来就是不祥之事,就算不受律法惩处,也要受到神灵谴责。可是这牛又不是我杀的,自然跟我没有关系!只要跟这个赖丕保持距离 他这么想着,脚下已经挪开了两步。赖皮狗本来就在全神贯注听他们说话,陈奥危言耸听的一番话落在耳朵里,让他心悸不已。而卢管事又偏偏听了陈奥的话,想要开始疏远自己来躲避灾祸,这让赖皮狗更加心慌。 陈奥又道:“卢老爷,其实要想消解灾祸,还应该主动去官府说明情况,让官府出面,查到杀牛的真凶,这样就可以化解这头耕牛的怨气。说不定卢老爷还会因此积下阴德呢!” 卢管事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听陈奥的“胡诌”,赖皮狗已经忍耐不住了。如果卢管事真的听了陈奥的主意,向官府把实情说出来,卢管事不会有事,他赖皮狗可就罪责难逃了。 赖皮狗越想越怕,慌忙拉住卢管事的袖子,说道:“卢老爷,可不能去官府你忘了是你” 卢管事原本还一直装着与赖皮狗不熟,现在听他几乎要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忍不住吓了一跳。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陈奥那番话还在耳边回响。卢管事几乎能够感受到耕牛的冤魂在半空看着他。 卢管事打了个激灵,见赖皮狗的模样,忍不住心生厌恶,忽然回身抽了赖皮狗一个大耳刮子,呸道:“昏了你的狗头了!” 赖皮狗被一巴掌打得晕晕乎乎,合血吐出两颗牙。他豁着嘴,手指着在旁冷笑的陈奥,支支吾吾道:“卢老爷,这小子在耍你呐!” 陈奥心里暗笑,这小子果然不愧是地痞无赖,脑子也灵活。只是大概没有想到,自己平素讹人骗人的一些伎俩,今天会落到自己头上。 陈奥正是想要看卢管事和赖皮狗两人狗咬狗。唯有如此,才能为吴老汉祖孙二人报仇,解自己心头之恨! 卢管事听了赖皮狗的话,也有些醒悟过来。再看陈奥面带冷笑的脸色,分明就是在嘲弄自己。 他在梁城地头,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什么时候受过别人的戏弄?也正因此,才对陈奥的谎话没有免疫力。 这时候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在交头接耳,议论起陈奥通灵的本事,也煞有介事地传起了耕牛冤魂作祟的事情。这样一来,陈奥的话即使是谎话,经过众口一传,也成了真的了。 卢管事知道无法反驳陈奥的话,这才憋了一肚子的火,没法发作出来。他伸出两根手指,戳着陈奥的胸口,怒道:“小子,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不是本地人吧?出门在外,闲事少管,你不明白么?” 他手劲不几下一戳,居然把陈奥戳地直往后退。 陈奥揉了揉胸口,冷哼一声,这老小子还不死心,看来想要连我一起对付了!如果待会儿知道自己是新任的梁城知县,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第046章 还是拳头好使 赖皮狗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又凑到卢管事身边,小声道:“卢老爷,那件事我做的很干净。这小子在故意吓唬你呢!” 陈奥冷笑一声。由于事情过去很久,自己的确没有办法找到证据,来指认赖皮狗就是杀牛的人,更无法证明卢管事就是始作俑者。赖皮狗脑筋的确转得快,连这一点也想到了。 只是他似乎忘了,这件事现在是卢管事的心病。赖皮狗居然还在不断地提醒卢管事! 果不其然,卢管事听了他的话,没有对陈奥发火,反而回头又抽了赖皮狗一个耳光。赖皮狗这下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恰好对称了。他木然捂着脸,全然想不通今天到底倒了什么霉。 卢管事打完了赖皮狗,恨恨瞪着陈奥,咬着牙道:“小子,你居然敢耍我!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 他说着,就撸起袖子,一副要跟陈奥打一架的模样。 陈奥哑然失笑,想不到这卢管事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不是瘾君子,就是纵欲过度。这模样,居然也想打架。 陈奥心道,老子好歹也在土匪窝里住了个把月。老子打不过那些五大三粗的土匪,要是还打不过你这病老鬼,老子跟你姓卢! 卢管事向后一跃,双手一分,摆了个似模似样的架势。 陈奥嘴角一咧,倏地一脚便踹在卢管事小腹,将他踹翻在地。 陈奥打架,可从来不会摆什么架子。既然这卢管事非要装模作样,何必要跟他客气? 卢管事疼得倒抽凉气,指着陈奥道:“你……你不讲规矩……” 陈奥哑然失笑,难道打架还要讲什么规矩么? 他忽然一拍脑门:“哦,对了!你们江湖人物最重要的就是摆架势吧?真不好意思,我还真是不懂规矩啊!你刚才摆的是什么?孔雀开屏?” 周围的人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卢管事眼睛一扫,众人忙掩口躲避,似乎生怕被他看见了自己在笑。 陈奥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管事,居然能吓唬住这么多百姓,看来不把这股嚣张的气焰打下去,这些人就要始终被卢管事这样的人压在头上。 就像碧清寨与天马帮之战一样。让碧清寨众人鼓足自信最好的办法,就是结结实实打两个胜仗! 想到这里,陈奥猛地上前,揪住卢管事的衣襟,抡起拳头,边打边道:“卢老爷,你不是会开屏么?你再开一个啊……你不是最喜欢年轻的么?爷这就让你尝尝年轻人的力气!” 卢管事被打了几拳,七荤八素,早就没有了脾气,跟着陈奥的拳头直哼哼:“不……不开屏了……我不要年轻的了……” 陈奥打得浑身燥热,停下来喘了口气。这时候看热闹的人更多了,然而却没有人再嬉笑,甚至都已经捂着嘴不敢说话。他们还没有见过有人敢殴打梁府的人,陈奥的行为,让他们大吃了一惊。 就连吴萍儿祖孙二人,也怔怔地望着陈奥,如同见鬼了一样。陈奥殴打卢管事,他们虽然觉得解气,但更多的还是惊吓。 卢管事歇了口气,伸手颤巍巍指着陈奥:“你……你敢打我……我……我要报官……” 陈奥不怒反笑:“好啊!你最好去报官!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梁城的新任知县陈奥!” 卢管事闻言,一张嘴张成了两张嘴那么大。跟他一样吃惊的,还有围观的百姓。其中最惊愕的,要数赖皮狗了。他战战兢兢,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哼哼,本官断案如神。方才那番鬼神之言,不过是逗你玩罢了。”陈奥摇头晃脑地说道。 神棍摇身一变,变成了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今天这场戏,果然没有白看。围观百姓都在心里想。 陈奥虽然解释了一番,然而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相信,真是耕牛的冤魂再给陈奥喊冤。在平淡枯燥的事实面前,百姓们更喜欢带点传奇色彩的杜撰故事。 尤其是在陈奥这个敢打梁府管事的传奇人物身上发生的事,怎么会是普通的事? “本官经过缜密的推断,杀牛的另有其人,与吴老汉无关。至于偷卖牛肉么,这是受人蛊惑,也怪不得他。这件事,本官还要进一步追查下去,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卢管事,你且回去等着吧。只要有了嫌犯的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陈奥装模作样地说了一番场面话。 他虽然没有当过官,但也算见识过当官的样子,说说场面话,虚与委蛇的功夫,可是没有少学。当初大学学生会那些所谓的学生干部,打起官腔来,可是神灵活现,八仙过海! 陈奥虽然厌恶这种人,但现在才发现,打官腔装逼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卢管事已经彻底没有了脾气,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青紫的伤口,恨恨瞪了陈奥一眼,转身钻进人群里去了。 而那赖皮狗,早在陈奥公布身份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已经逃之夭夭了。作为嫌犯,他哪里还敢跟陈奥照面? 周围的百姓看向陈奥的眼神,带了一点敬畏。陈奥微微笑着,冲众人拱拱手:“大家都散了吧!啊,散了吧!” 众人无不应允,很快就四散而去。陈奥转身看了看吴家祖孙两人,上前道:“老人家,我给你把事情解决了。这姓卢的被这么一顿揍,想必不敢再来找麻烦了。你不用谢我,我做好事从来不留名!哈哈哈……” 他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谁知那吴老头却直跺脚,带着哭腔,说道:“哎呀,你这个冒失鬼,怎么……怎么把卢老爷给打了……” 吴老汉也是被吓到了,居然忘了陈奥的身份,居然连冒失鬼都骂了出来。陈奥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救了你孙女,不但不谢,居然还来埋怨我了,这是什么道理! 倒是那吴萍儿十分感激,拉住了祖父的袖子,向陈奥鞠了一躬,乖巧地说道:“多谢青天大老爷!大老爷别生气,我爷爷不会说话……”说完抬眼看了陈奥一眼,顿时满脸通红。 陈奥被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一捧,无比受用。尤其是在女人面前逞了英雄,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陈奥哪里还会生气?挠挠头傻笑一阵。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的来意,忙问:“对了姑娘,请问县衙怎么走啊?我还得赶去上任呢!” 吴萍儿一愣,用手一指,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道:“顺着街道往北直走,就看见了……” 陈奥微微一笑,看来这姑娘生性害羞,连说话都不敢看着别人。 这也难怪,封建时代女子本来地位就比男人低,又受封建礼教的约束。这位吴萍儿姑娘已经算是好的了,还能对陌生男人说两句话。 陈奥也不愿再让对方难堪,眼看已经是下午了,得赶紧去县衙。然而他一回头,却赫然发现,自己骑来的那头驴,不知何时,也已经不见了。 方才他意气风发地给牛验尸,拳打恶霸,全没有注意到那头黑驴。也不知道这么长的功夫,是被谁趁机牵走了。 陈奥气得直跺脚:“谁偷了我的驴!” 第047章 破败衙门不值钱 陈奥在街头恼恨黑驴被偷,那卢管事却已经气呼呼地往回走了。 他现在只后悔,今天为什么没有带两个打手跟着。原本以为自己揪了吴家那小娘皮,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他本来还担心陈奥是个外乡人,打完了人一走了之,自己报仇无门。现在得知了对方的姓名,又知道陈奥就是本地的知县。卢管事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这知县初来乍到,跟一般的官儿不一样,居然上来就打。喜的是,自己在梁府虽然地位不高,好歹也是梁府的人,并不怕什么七品知县。 他现在就要回府,叫上两个人,去找回这个场子! 笑话,梁府的人被人打了,在梁城真是岂有此理!这口气,能够咽得下去么? 卢管事越想越恨,来到城东一座广阔的院落,径直从小门进了院子。 这院落外面看来普普通通,高耸的白墙将里面的景象都遮住了。但一进了门,却是别有洞天。园子里各种假山奇树,应有尽有。树木掩映着几十进的房屋。整个宅子占了上百亩的地,就是宅子里的花园,恐怕也要逛三天,才能看完。这就是梁城最大的府邸梁府! 卢管事冲进一间小院,忽然愣住了。 青石铺就的小院里,正有一个青年公子,短衣打扮,在院子里的空地上,与人比武。 二人使得是拳脚,只见那公子身边围了三四个汉子。但是这些汉子不但近不了身,反而连连中招。只听着院里“啪啪啪”声音不断响起,那是青年公子的手掌落在汉子身上的响声。 这里是梁府护卫居住的院落。卢管事本想来找两个熟识的,去教训教训陈奥,却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他! 又过了三四招,那几个汉子胳膊上、脸上,都已经是红红的掌印,衬着黝黑的皮肤,格外滑稽。 青年公子似乎尽了兴,把拳脚一收。那几名汉子也不追击,恭敬立在一旁,丝毫没有因为被打而生气。 一个中年汉子忙端着毛巾上前,笑道:“少主把这路钧天剑化入掌法,果然神妙非常,令人大开眼界!” 那被称作少主的青年公子对这奉承马屁听得多了,冷哼一声,冲卢管事一指:“你过来!” 他虽在打斗时,也能眼观六路,早就看见卢管事立在一旁的踌躇模样。卢管事不过是个管牲畜的,平时很少得见少主人。这时候听闻呼唤,忙不迭小跑上前。 “卢得贵,你来这里做什么?”青年剑眉一耸,虽然脸色淡然,却是不怒自威。 卢管事大名就叫卢得贵,想不到少主居然记得清楚。他一时又是受宠若惊,又是胆战心惊,支支吾吾说道:“小的……小的……没什么事……” 他当然不敢乱说自己的私心。这梁府少主,卢得贵可是清楚得很。凡是他认为无利可图的事情,绝不会去做。而卢得贵这件事,纯粹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偏偏打着梁府的旗号,还赔进去一头耕牛。若是让少主知晓,自己还不得少层皮? 那少主却冷哼一声,一双眸子盯着卢得贵,似乎要把他心里的话都看透。 卢得贵难以承受这等压力,扑通一声跪下了,照实说道:“不敢瞒少主,是……小的在街上受了侮辱……想……想来找帮手……” 少主早就看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这才会有这么一问。此刻听卢得贵回答,与自己猜测的不差。 他扬了扬声:“哦?在梁城,还有人敢动梁府的人么?” 卢得贵听他口气,似乎对自己并无责怪之意,顿时气势壮了,大声道:“可不是嘛!那小子打在奴才的脸上,就是打在少主的脸上啊!” 少主呸了一声。旁边那中年武师冷笑道:“卢得贵,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把自己的脸与少主的脸相提并论?” 卢得贵慌忙纠正:“是是是,奴才说错话了!是打狗也得看主人啊!那小子打我,就是在损少主的面子啊!” 梁少主对这等话并不感兴趣,冷然问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到底有什么事?” 卢得贵连忙答应着,将街上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不过他却将自己要抢吴萍儿为妾的事情,略去不提。 梁少主始终不发一言,连表情都如古井不波,一丝触动也没有。听完了讲述,他忽然冷笑一声:“卢得贵,你这手段也太拙劣了些!你假装好心,借牛给吴老头,却又暗中指使那赖皮狗杀了耕牛,撺掇吴老头卖肉,再捅到官府。你为了什么?为钱?为人?” 卢得贵闻言,两腿不由得颤抖起来。这件事他自忖做得天衣无缝,想不到少主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下就猜到了。 到此刻,他再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少主沉默了半晌,旁人不知他在想什么,谁也不敢打断。“哼!”青年忽然开口,“这等雕虫小技,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还用着费这么大劲么?” 蹲了一顿,他又道:“你说,那个叫陈奥的,是新任知县?这样的青年公子,断案很有手段,还敢动手打你……梁城可是很久没有来过这样的知县了……这新任知县一个月前就该上任的,我还以为他不敢上任了呢!原来……” 旁边的中年武师,乃是梁府护卫统领。他沉声道:“少主,要不要……”说着比了个手势。 少主摇摇头,笑道:“这人有点意思。带上我的名帖,去县衙请知县大人来府上。我要为他接风洗尘!” 陈奥在街头逡巡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的驴,只得徒步走向县衙,边走心里边骂: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连县太爷的坐骑都敢偷!等我到了县衙,召集衙役全城搜捕! 正想着,抬头就见一幢大宅院。门前两尊石狮子,瞪目而视。两扇朱漆大门敞开,当中门楣上一块匾额,上书“梁城县衙”四个大字。 陈奥心头一喜,终于到了! 然而细细一打量,却让他一头雾水。只见这县衙大门朱漆剥落,门口不要说没有站岗的衙役,就连站岗用的水火棍,也随意丢在一边。 一旁的鸣冤鼓居然破了个大洞,牛皮撕开随风飘舞。鼓槌断折,另一半不知被谁偷回家烧火了。 瞧见这破败情景,陈奥还以为来到了荒宅。他耐着性子走进大门,绕过黯淡无光的沧海红日照壁,远远看见正前方县衙大堂屋顶上已经生了几丛杂草。 大堂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水火棍扔在一堆,也没有人收拾。地上不知积了多久的灰尘,陈奥走过,便随风飞扬。 陈奥看见这等情景,心里就是一凉。这都是什么鬼地方,怎么像个没人住的鬼屋似的。难道我就要在这种地方上班?要在这里开始我的事业? 笑话! 陈奥叹了口气,把包袱往大堂公案桌上一放,往那太师椅上一坐。这县太爷坐的地方,比平地高出几个台阶。他居高临下,可以俯视宽敞的大堂,倒真找到了几分威严气势。 陈奥又起身踱到后堂,见后堂是一座花园。园子不大,里面也有很久没有修缮了,杂草丛生,枯枝败叶落了一地。 园子里几栋房屋,有的敞着门,有的关着,还有的居然连门也掉了,就这么搭着一块木板。 我的命就这么苦么,以后要在这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上班?陈奥感叹一声,开口喊道:“有人么?有人么?” 院子里没有人回话,但陈奥侧耳倾听,却分明听见似乎有人在说话。他循着声音,走进一间敞开大门的屋子里,就看见这屋里人还不少。 两个躺在墙角,正在呼呼大睡。四五个人围在一起,正在掷骰子赌钱。还有两个在一边,盯着一口大碗,原来在斗蛐蛐。 那两个斗蛐蛐的人还在说话。“好像是有人喊冤了,你去吧!” 另一个说:“凭什么,你去!” 第048章 鸿门宴 屋里这几人,除了一个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青布长衫。其余的都是二三十岁的壮汉,穿着衙差的制式衣服。 陈奥在电视剧里见得多了,当然认得他们一定就是县衙的差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上班时间,公然赌博、游戏! 这还是一个官吏该有的样子么!陈奥猛地将那扇半掩的门踹开,怒吼道:“你们在做什么!” 屋里众人都吃了一惊,目瞪口呆看着陈奥。但他们脸上的神情只是变了一变,一人冷哼了一声:“哪里来的狗东西,滚出去!” 说着又自顾自开始自己的活计。 陈奥气得直跺脚,怒道:“把骰子给我放下!老子是你们的县令!” 这么一吼,果然起了效果。那些衙役吃了一惊,忙停了手里的东西,将那两个睡着的也踢醒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如陈奥所想那般,恭恭敬敬过来行礼。反而是那个青衣小帽的中年男子踱着步子上前,朝陈奥上下一打量。 旁边的汉子都在等着他说话,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那中年男人见陈奥像是个读书人,便冷笑一声:“汝何所来乎?不知冒充官吏,乃大罪乎?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吾不欲索汝,汝可速去,莫再为恶。子曰,见贤思齐。望汝多学贤德,早成正果!” 他绕来绕去,东拉西扯说了一通,想要打发了陈奥,回头赶紧把输掉的银子再赚回来。 陈奥听他乎来乎去,说了一大堆文言文,晕头转向,听了个大概,也不知他说的什么,大声骂道:“乎什么乎,你别给我拽文言文!我的包袱就在大堂上,官凭手续都是全的,你要不要去检验一下!” 那男子见陈奥如此有底气,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似乎是真的。他不敢怠慢,小眼睛转了转,忙躬身笑道:“原来是知县大人到了!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大人可真让咱们等得好生心焦!” 陈奥冷笑一声:“你等得心焦?我看是输得心焦吧!” 那男子讪讪而笑。他这么一表态,身后那帮衙役也不敢大意了,忙躬身行礼:“参见知县大人!” 中年男子又道:“不知太爷尊讳?” 陈奥没有多少墨水,但看了这么一段时间的书,对这人的说话,也能听懂一些,闻言随口便道:“陈奥!” 话一出口,他便万分后悔。来的时候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那份官凭上的名字是布寒塘!可是事到临头,居然还是脱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然而话一出口,想要收回来就难了。陈奥只得暗暗祈祷这群人也像碧清寨群匪一样,大字不识。 “原来是陈大人!”男子谄笑道,“陈大人请坐!杨奎,还不去给大人倒茶!” 那个叫杨奎的汉子赶忙小跑着去了后厨,劈柴烧火。 陈奥见这些衙役居然都对这人如此恭敬,俯首帖耳,不禁有些奇怪,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忙笑道:“曲曲不才在下我正是本县的师爷,姓裴名师孔,字大器!” “哦!”陈奥终于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个前倨后恭,一脸汉奸模样的人,就是传说中的狗头师爷。而且这名字,的确也像师爷的名字。尤其是他的字,陈奥虽然知道是大器晚成的意思,但总是有意无意联想到某个身体器官。 “原来是裴师爷,幸会幸会!” 陈奥顿了顿,又问:“裴师爷平时说话,都是这么……呃……言简意赅么?” 他本想讽刺裴师孔说话啰嗦,但又觉得初次见面,不宜太没礼貌。他却不知道,裴师孔自负念了几天的书,虽然连秀才也考不上,却是学识渊博。尤其是父母取的这个名字,师孔,竟是天作的巧合,成了孔圣人的门下。因此他说话之间,便要有意卖弄学问,久而久之,便成了现在的习惯。 裴师孔刚要说话,陈奥伸手拦住,说道:“裴师爷,正好大家都在这里。我有件差事给你们去办!就在刚才,我在街市上被人把驴给偷了。你们去给我查查,是谁偷的!” 裴师孔面色一变,当街偷了知县大人的坐骑,那还得了?这梁城的治安,怎么变得这么差了? 可是他再一转头看看身后那班衙役,不禁摇头。这群人上街欺负人还行,真要去寻个窃贼,抓个逃犯,恐怕是强人所难了。 裴师孔还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陈奥已经看见那几个衙役面露苦色,一脸的不情愿。 陈奥一时猜不到这伙人为什么是这副表现。正在这时,外堂有人喊了一声:“有人在么?” 裴师孔闻言,“噌”地一声从座椅上弹了起来,说道:“快快!梁府的杜管家来了!” 屋里师爷衙差呼啦啦往外跑,争先恐后,生怕试了礼数,倒把陈奥晾在了一边。 陈奥冷笑一声,还以为这些人惰性太大,自己安排的工作都不愿意去干。结果一个什么梁府的管家喊了一声,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这是压根没把我当回事啊!这个梁府到底是什么来头?一个小管事当街抢女人,一个管家来了,整个县衙都去迎接! 陈奥心里嘀咕,也起身向外堂而去。 到了大堂,就看见裴师孔把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让到本该县太爷坐的太师椅上,其他人都在下首小心地陪着。 陈奥见那年轻人一身素白衣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长得白白净净,的确是个大帅哥。但他那种老气横秋端坐椅子上的傲慢,让人颇不舒服。 陈奥压住心头火气,在堂下站定,冷冷打量着这伙人。 那姓杜的管家瞧见陈奥,微微皱了皱眉,眼珠转了转,忽然堆起笑脸,起身道:“想必这位就是新任知县大人了!小人杜成,乃是梁府管家。今天来,是给大人送请帖的!” 他将一本烫金的请帖递向陈奥,眼睛偷偷瞟着陈奥的表情。 谁知陈奥心里压了一肚子火,也不伸手去接,冷冷说道:“你念就行了!” 杜成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他作为梁府的管家,在整个梁城,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但他想起少主的话,便不能动气,只得耐着性子说道:“我家少主听闻大人今天到任,特地在城东红门楼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请客?红门楼?”陈奥没好气地说,“不会是鸿门宴吧!没空没空!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我不去!” 杜成闻言,脸顿时就黑了下来。这小子实在是不识抬举,在梁城谁能得梁府少主邀请,那是天大的荣幸。这位倒好,居然一口回绝了! 裴师孔看见杜成就要发怒,忙上前拉着陈奥的袖子,劝道:“陈大人说笑了。这红门楼是梁城最大的酒楼,跟那鸿门宴没有关系。这请帖您可得接啊!梁家是梁城最大的家族,梁大公子请您赴宴,那是多大的荣耀啊!子曰……” 第049章 梁府少主 眼看着裴师孔又要开始子曰诗云了,陈奥赶忙伸手打住。 陈奥听说有饭吃,心里实则早已愿意了。看这破败光景的县衙,这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衙役也各有家庭,自己一个人晚上留在这儿,恐怕也没有吃的。 有人请客,那还不正遂了心愿? 只不过今天一进城,先是吴老汉的事情。接着自己的黑驴被偷,再看见这衙门的情景,桩桩件件都让陈奥实在心里窝火。 特别是这个姓杜的,不但神情倨傲,似乎高人一等,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还长得一脸帅气!这么好看的相貌,随便搁哪个电视剧里,都该是个主角啊!陈奥如何受得了,当然要趁机发发火,摆摆官架子! 现在裴师爷既然好言相劝了,陈奥的气也就消了一些,自然要就坡下驴,不然今天晚上岂不是就要饿肚子?他还是很现实的。 “嗯既然师爷这么说了那好吧,我就给你家主人一个面子!”陈奥装模作样一番,“这什么鸿门宴,我去了!” 裴师孔一愣,暗想,我就劝了一句,就答应了?这也太没原则了。官场上的人不是都出身道门,练得一手精妙的太极拳么?怎么这位县太爷这么耿直? 他原本以为陈奥拒绝邀请,乃是官场惯用的手段,以此抬高价码,趁机敲诈一笔。按照这个套路,自己假意劝说两句,陈奥再装模作样推辞一番,最后才能答应。 谁知道陈奥根本没有这么深的心思。裴师孔眼珠转了转,想明白其中的道理。看来这个年轻小子并不吃的官场的那一套!这样的人对付起来,可就不能用老一套了。 裴师孔已经在心里计较伺候陈奥的方法,而杜成却已经气得直咬牙。但现在还不是发火的时候,只能陪着笑脸,说道:“既然大人肯赏脸,那么就请大人上轿吧!” 呦,连轿子都准备好了。看来这个姓梁的准备挺周到嘛!陈奥心想。 现在也快黄昏了,饿了一天,肚子早就咕咕直叫唤。陈奥想也没想,跟着杜成便往外走去。 上了轿子,一路摇摇晃晃,几乎要将陈奥晃睡着了。陈奥一点也没有怀疑,毕竟不管在什么时候,这官商之间总要互相搞好关系。梁家既然是梁城的大家族,巴结巴结县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要我保持清醒头脑,不被这姓梁的糖衣炮弹击倒,那就万无一失!陈奥心里暗想。 不多时,轿子停在了红门楼门口。陈奥下轿一看,着实吃了一惊。 只见红门楼是座三层高楼。门口两只石雕,十分气派。那大门简直比县衙大门还要宽敞。光从大门口一看,雕梁画栋,窗阁立柱,无不装饰精美,金碧辉煌,只怕比现代的五星级酒店也不遑多让。 想不到这么个小城,还有这么高档的地方!陈奥心里暗想,转头四周打量,只见整条街上,并没有几个行人。两边高楼林立,都是华美的小楼店铺,与进城时见到那条街简直是云泥之别。 看来这里是有钱人消费的地方了!陈奥心里又惊又喜,却又忍不住提醒自己,资本主义的灯红酒绿,怎么能侵蚀到我这颗火红的心! 杜成见陈奥发呆,就像乡巴佬进城一般,忍不住冷笑一声,清了清嗓子:“陈大人,请吧!” 陈奥回过神来,连忙迈步进门。此刻天还没有全黑,红门楼里已经华灯点燃,把整个厅堂照得亮如白昼。周围金银珠宝的装饰,反射着烛火之光,更加耀眼。 陈奥一边惊叹,一边跟着杜成直上三楼。这里的人似乎都认得杜成,见了二人慌忙行礼。 陈奥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多人对自己如此恭敬有礼,一时间虚荣心大涨。虽然他也知道,这些人真正恭敬的,恐怕是这个姓杜的。但这姓杜的不也是恭恭敬敬叫我一声陈大人?哼哼 两人穿过走廊,来到一间清静阁间。杜成推门进屋,阁间里十分宽敞,中间摆了一张桌子。 一个青年公子坐在主位,望着窗外的街市,自斟自酌。他听见开门声,回头与陈奥对了个照面。 两人都微微一愣。陈奥心想,这就是什么梁府大公子,少主人?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比杜成还俊。不过,帅哥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这是陈奥作为一个没有俊俏相貌的人得出的结论。眼前这人要不是绣花枕头,就一定一肚子坏水!他已经给梁少主定了性。 来这里之前,陈奥已经向裴师孔简单问了梁府的情况。这少主人梁思之还不到三十岁,却已经掌管着整个梁府。他还有两个兄弟,辨之、行之。 一门三兄弟,个个都是人杰! 是不是人杰,陈奥不知道。他只知道,能够养出卢德贵那样的奴才,主子恐怕也不是好东西。不是人渣,已经算好的了! 梁思之此刻也在打量陈奥。他没想到敢于当街殴打梁府下人的县官,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他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的有所依仗呢? 梁思之一时有些捉摸不定,伸手摸了摸唇上淡淡的一撇胡须,脸色沉静如水。 杜成见主人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便请陈奥坐下了。幸好陈奥也不懂得这些客套礼仪,在梁思之对面坐了,看见桌上已经摆了几碟凉菜,四荤四素,光看样子,就足以令人食指大动。 陈奥只顾盯着菜,强忍着肚中饥饿。这等表情落在梁思之眼里,让梁思之更加诧异。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见了我连招呼都不打?难道他是有意不给我面子么? 杜成在梁思之耳边小声说了在县衙的情形。得知陈奥原本不愿来赴宴,梁思之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梁思之却不知道,眼前这个让他捉摸不透的县太爷,实则对这些交际礼节一窍不通。 作为一个工薪阶层家的孩子,陈奥哪里有什么机会参加这种宴会?在大学里和同学吃饭,也是二话不说,先上两瓶啤酒吹了再说。 如果不是陈奥还知道一点规矩,早就拿筷子夹菜了! 然而这样的表现,在梁思之看来,反而是莫测高深,不同凡响了。 梁思之点了点头,冲杜成使了个眼色。杜成出门,吩咐掌柜上菜。须臾,一列貌美的少女端着盘子进来,聘聘婷婷,摇曳生姿。 陈奥偷眼观瞧,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奶奶的,有钱真是好啊!这么漂亮的美女只有资格端菜! 他在土匪窝待了一个月,现在张口闭口,都带着粗话,连心里想的,也没那么干净了。 梁思之等菜上齐了,示意所有人都退出阁间。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梁思之抱拳,冲陈奥道:“陈奥陈大人?” 他本意试探一下,就见陈奥也抱拳道:“梁思之梁公子。” 陈奥虽在打招呼,那双眼睛却始终游离物外,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梁思之心里盘算不定,却不知道陈奥心里只是在咒骂,怎么还不让吃?再不吃,菜可就凉了! 梁思之端起酒杯,敬道:“陈大人刚刚上任,梁某先干为敬,为大人接风!”说着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陈奥看见白酒,就开始头疼。可是好歹是人家请客,他也不能说不喝,只得皱着眉头,屏住呼吸,把酒喝了下去。美酒入喉,如同咽了一口玻璃渣子,割得喉咙生疼。 陈奥紧皱眉头,暗想,这酒有什么好喝的,又苦又辣。 这番表情在梁思之看来,还以为是嫌弃酒水不好。梁思之笑道:“小小地方的粗酒,不合陈大人的口味,还请恕罪啊!吃菜吃菜” 陈奥正等着这句话,提起筷子,先夹了一片肉。这时候,杜成忽然推门而入,在梁思之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梁思之眉头一挑:“有这等事?” 杜成点了点头,伸手交给他一封信。梁思之接过,忽然盯着自顾自吃菜的陈奥,露出诡异的笑容。 陈奥被一个男人盯着,浑身难受,问道:“梁公子不吃菜,盯着我做什么?” 梁思之冷笑一声:“陈大人,您大名真的叫陈奥?” 陈奥茫然点头,就听梁思之又道:“那么这个布寒塘,又是谁呢?” 第050章 深藏不露 陈奥听了梁思之的话,惊得差点将筷子丢在地上。 那官凭上的名字是布韩塘,这是他最大的秘密。梁思之是怎么知道的?陈奥一时心乱如麻。 再看梁思之手里拿的信封,不正是自己那张官凭么?陈奥瞬间明白了,反了反了,自己的衙门里,居然出了二五仔! 那帮衙役都是些大老粗,看着就不像是认字的,那么只有可能是裴师孔了! 居然连官凭都给人送了过来,这个裴师孔当真是吃里扒外!哼哼,出来混的,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义气!这种内奸,向来最遭人忌讳。陈奥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我抓住由头,非整死他不可! 然而眼前这一关,可怎么过呢? 梁思之显然不像碧清寨群匪那么好骗。陈奥虽然不知道大宋律令,却也知道冒充朝廷命官,可不是个小罪名。 他心里正在天人交战,面上怔怔盯着梁思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梁思之本以为陈奥会出言辩解,谁知道陈奥一言不发,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梁思之还从来没有见过在自己面前这么气定神闲的人,这样的人,一定不简单!他连转了几个念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陈奥心里一团乱麻,听见梁思之发笑,反而镇定了下来。他暗想,反正自己就算假冒朝廷命官,跟这姓梁的也没什么关系啊,怕他做什么? 想到这里,陈奥微微一笑,问道:“梁公子何故发笑?” 梁思之以为自己猜测不错,心里便不敢小瞧陈奥。虽然还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知县,但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还是不宜冲动。若不是陡然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激动,按照梁思之的性格,必然要先将这件事调查清楚,才肯说出来的。 梁思之哈哈一笑:“陈大人,方才梁某只是跟大人开了个玩笑!在这梁城里,梁某说话还有些分量。我看陈大人,正是梁城当之无愧的知县大人!来,干!” 开玩笑?真的假的?开个玩笑差点吓死老子,这姓梁的有精神分裂吧?陈奥在心里嘀咕。他对梁思之又有了全新的认识这人脑子有问题,在心理学上,应该叫做人格障碍! 想不到梁府的当家人,居然是个心理疾病患者!陈奥不由得摇头叹息,看梁思之的目光居然充满了同情。 一顿饭吃得十分古怪。一个胸无城府,压根不知道自己面临着怎样的危险。一个城府深沉,以己度人,以为对方深不可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始终没能聊到一起。 眼看着酒菜阑珊,时间也大约九点多了,陈奥酒足饭饱,起身告辞。 梁思之也不挽留,拱手回礼。他与杜成把陈奥送下酒楼,冲黑暗处招了招手。一个汉子牵着一匹白马上前。 梁思之笑道:“听闻陈大人不慎失窃了坐骑,我府上还有几匹劣马,请陈大人笑纳!” 陈奥一愣,连这个他也知道!看来这个梁思之果然不是一般人,也可以说明裴师孔之人可恶到了什么地步! 陈奥收起了戏谑之心,就要开口拒绝。在他看来,吃一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收人家东西,那就是受贿了,性质立马严重起来了。想他这样的好同志,怎么能轻易就做错事呢? 再说,他也不会骑马。要送也得送些有用的东西啊! 然而当陈奥看到那白马,浑身没有一丝杂色,神俊非常,而且又驯服得十分听话,站在那里连动也不动。 他不由得心头欢喜,这白马正好与宣英的夜枭踏雪是一对儿,要是送给她,说不定她更加欢喜。到时候,趁小妮子意乱情迷,哼哼哼 陈奥想到这里,哈哈大笑:“既然梁公子如此盛情,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多谢!”说着牵马便走。 杜成愣了愣,心想,这位知县大人倒真是爽快。以前遇着的贪官污吏,好歹也会做做样子推拒一番。陈奥居然二话不说,就收下了一匹千里马,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他看着梁思之如古井不波的表情,有些想不通,小声问道:“大公子,这人是真的知县么?” 梁思之缓缓摇了摇头。 杜成皱眉道:“他是假冒的?!好大的胆子!” 梁思之又摇了摇头,这下真把杜成搞糊涂了。梁思之叹了口气,轻笑一声:“现在连我也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是真是假了。似真似假,非真非假。此人不可小瞧啊!” 杜成哼了一声:“我看他全无一点城府,更无礼数。一晚上只知道吃,纯粹一个饭桶!” 梁思之摇头道:“他这才是大智若愚啊!你看有几人,在我面前能面不改色的?甚至面对我的诘问,他依然能够泰然自若。单是这份气度,就已经很少人能及了!” 杜成脸色也跟着变了,缓缓道:“要不要” 梁思之抬了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沉思片刻,道:“他既然收了我的马,说明还不会跟我翻脸。暂时不要动他先让管平带两个人,试试他的武功深浅!” 被梁思之当做莫测高深的大人物的陈奥,此刻正优哉游哉地牵着马往回走。 他已经问明了路径。这里是城东,乃是富豪聚集的地方。而衙门在城北,顺着大路直走就行了。 夏日的夜晚,清风吹拂,十分惬意。而且难得的没有多少行人,平添了几分意境。在这个时候散步,正好消消食。 陈奥哼着小曲儿,缓缓前行,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自己也是独自在河边散步,引出了后面一系列事情,最后被人一枪崩了。 他自嘲道:“今天不会再把小命丢了吧!” 话音刚落,前面黑影一闪。陈奥打了个激灵,立时站住了,脱口喝道:“谁!” 那黑影在面前闪过,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哼哼,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 陈奥猛然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两个黑影,看不清面目。幸好只是劫财的,陈奥暗自庆幸。只要不是什么贩毒杀人的,自己性命应当没有问题。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仅有的十几枚铜钱,往前一抛。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陈奥说道:“我身上就这些钱,你们拿去吧!我我可以走了吧?” 他吃过一次亏,知道最好不好激怒了这些人。保全自身,才能更好地消灭敌人嘛! 谁知那人冷笑一声:“你是消遣我们么?虎子,上!” 他身旁一人闻言,二话不说,便冲了上来。 他们受命来试试陈奥的武功,本就没打算要劫财。不论陈奥给多少钱,他们都不为所动。可是那领头的也料想不到,陈奥居然会胆大如此,扔下几个铜板,就想蒙混过关。这简直是在侮辱他们。 因此这两人都有些上火,交换了一个眼神,要给陈奥一点颜色瞧瞧。 陈奥眼看着两人一步跨出去,足足有两三米远,转眼间就来到面前。他忽然醒悟,这两人分明是会功夫的。而且只怕与宣宁比起来,也并不差。 陈奥骇然失色,自己除了广播体操,还会什么?怎么跟两个武功高手打? 第051章 高手又见高手 陈奥脑海中的念头急速飞转,但脚下偏偏一动也动不了。 他已经被吓呆了!这时候不要说跑了,就算是走也走不了了。因为他的双腿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然而就是这么一副表现,在这两个黑衣人眼里,却变成了另一种含义。 难道此人真的是深藏不露,还有七尺距离,居然还不出手? 他是要一击必杀么? …… 如此想着,那两个人的动作便慢了下来。眼看着距离陈奥还有三尺距离,陡然听见旁边一声厉喝:“住手!” 两个黑衣人身子一震,同时转头,猛然看见两枚飞石急速射来。 这两块石头虽不大,但带着内力,旋转急速。两人不敢大意,只得舍了陈奥,闪身避开。 陈奥见两人退开三步,不禁大大松了口气,转头看去,就看见路边站着三个汉子。这三人衣衫褴褛,但腰背挺直,身上肌肉虬结,一看就知道拳脚不弱。 陈奥只看见他们,一猜也猜到,那石子必然是他们射过来的。现在是三对二,光是人数上,就占了便宜。 陈奥想到这里,胆气顿时壮了壮,冲那两个黑衣人冷笑一声。 那两人见此情形,心头更是火起,冲路边站着的那三人一抱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几位兄弟别管闲事,日后请几位喝酒!” 说完了场面话,两人足尖点地,倏地跃起两米高,居高临下,拍出一掌,正向着陈奥面门。 陈奥吃了一惊,这招式这么快,自己看都快看不清了,还想躲?念头转过,他忍不住把眼睛闭上了,龇牙咧嘴,只盼别太疼。 就听“噗噗”两声,睁眼看时,三个铁塔般的汉子背对着自己,站在面前,把自己与那两个黑衣人隔开了。 陈奥大喜过望,心里暗暗祈祷。 两个黑衣人与三人各交一掌,从掌力中已经知道这三人的厉害。而三人始终并排站立,同进同退,倒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这是江湖上那一路高手?怎的从没有听说过? 他们此刻忌惮三人功夫,站得稍远。陈奥却是就站在他们身后,蓦地看见三人手脚上居然都带着铁链镣铐。一段铁链把三人的手脚连在一起。 怪不得他们出招都是同时出招,原来是根本没法分开行动!不过要练成这般默契的配合,也当真是难为他们了。 那两个黑衣人本是来试探陈奥的功夫,并不想多生事端。现在看见有三个武功高手护着他,一时难以讨得了好处,便已经心生退意。 但是主人的交代,又不得不执行!那个领头的眼睛瞪了瞪,忽然单脚在地上连踏两下。 陈奥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猛然听见身后一声大吼:“狗官纳命来!” 陈奥吓得三魂去了两魂,霍然回头,就看见第三个黑衣人已经出现在面前,不及三尺。 陈奥下意识抬手,就感觉左手似乎被一根钢钳死死咬住手腕。他吃痛不过,大喝一声,忽然想起宣宁教自己的“美人三招”。 当时与宣宁耳鬓厮磨,把这三招练了几天,可说是烂熟于心。这时候脑中灵光一闪,陈奥顺手便使出那招山重水复。 切肘、顶膝、折手、撞胸。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黑衣人猝不及防,登时就被陈奥摔了个跟头。 幸好陈奥手劲不大,换做是宣宁,或许这黑衣人一条胳膊就要被卸下来了。 陈奥不意自己居然能打倒一个高手,怔怔站着,犹未回过神来。那人却以为他故意手下留情,才没有追击。 他着地一滚,向后滚出了几米远,这才翻身而起,冲陈奥一抱拳:“多谢阁下手下留情!承让!” 他说完这句话,打了个口哨,便向后退,隐入了黑暗当中。陈奥自然没有追击他的心情。而前面那两个黑衣人听见同伴口哨传讯,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也不逗留,纵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陈奥见人都走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忙转到那三人面前,恭恭敬敬行礼鞠躬:“多谢三位好汉出手相救!我陈奥感激不尽,以后有什么困难,您只管言语一声!” 他想把话说得有豪气一些,怎奈墨水不多,说来说去,总是不对劲。 那三个汉子衣衫褴褛,一头杂乱的长发,胡子拉碴,比碧清寨的土匪面相还要凶恶。 中间的一个比陈奥高了半个头,冷哼一声:“阁下深藏不露,何必再来客套!” 这人方才背对陈奥,待回头时,已经看见偷袭之人倒地。他没有见到陈奥出手,居然也将陈奥当做了高手。他丢下这句话,与另外两人就要走。 陈奥愣了愣,转眼就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正想解释。 就听拐角处一声大喝:“你们三个吃了豹子胆了,是想越狱逃跑吗!” 陈奥一怔,就看见一个衙差模样的汉子,提着马鞭大步上前,冲着那三个被铁链栓在一起的人劈头盖脸抽了下去。 陈奥见他来势汹汹,早已闪在一旁,这才没有遭到池鱼之殃。但他见这差役把鞭子抽得啪啪作响,一鞭落下,就有一人身上留下一条殷红的血痕。 但这三人竟像是铁打的,一动不动,忍受着鞭笞,连头也没有低一下。三人目光冷淡,瞪着那差官,眼中射出几欲噬人的凶光,将那差官吓了一跳。 那人倒退一步,见他们没有跟来,胆气又壮了些,骂道:“他妈的,你们这些狗杂种,还敢瞪老子!你们这些狗屎,犯了罪了,就连狗屎都不如!一辈子就该做粪坑里的蛆虫!” 他大声喝骂着,鞭子一刻都没停。转眼间,那三人头脸和身上就已经留下几十道口子。 陈奥看得不忍,又觉得这三人在鞭笞之下,居然连一点声音也不发,不由得肃然起敬。这等骨气,可不就是咱们伟大的革命烈士才有的嘛! 再听那官差骂得难听,陈奥不由得也起了愤慨之心。他上前一步,劝道:“差大哥,他们三人犯了什么事,你要这么毒打他们?” 陈奥已经看出,这三人手脚镣铐,必然是犯了罪的囚徒。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 那差役斜眼乜了陈奥一眼,冷哼一声:“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狗东西,也想来尝尝爷们鞭子的滋味么?” 陈奥一听,顿时心头冒火。这一天下来,已经够折腾了。好歹也是个县令,现在居然连衙差也欺负到头上来了。 他顿时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你居然也来惹老子!老子是你家知县大人!” 第052章 想多了 三名黑衣人在街角脱去了夜行衣,向周围看了一眼,确信没有人发觉,这才大大方方走进了梁府大门。 梁府正堂中,梁思之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只茶碗,却一直没有往嘴边送。他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已经很久没有让他如此费心思考的事情了,梁思之对这种感觉又怀念,又乐在其中。 杜成和卢得贵站在两边相陪。卢得贵这种身份的人,本来是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的。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与陈知县打过交道的,这才获得如此殊荣,让卢得贵有些受宠若惊。 “那个陈奥当真不会武功?”杜成问道。 卢得贵连连点头,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被陈奥打肿的部位,说道:“小的不敢欺瞒少主和大总管。那小子……哎呦……那小子打我的时候,一点套路招式都不讲,当真是一点武功都不会!” 梁思之闻言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就在这时,三个汉子走上堂来,向梁思之拱手行礼。 梁思之摆了摆手,问道:“管平,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当中那个大汉三十来岁,对梁思之恭恭敬敬,抱拳道:“少主,事情……没办成……” “嗯?”梁思之皱起眉头。 管平又道:“属下没能与陈奥交上手。在最后关头,被三个流囚给搅了!” 梁思之面色沉了下来。谁都知道,自家这位少主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他现在这副表情,已经是十分震怒了。 管平忙补充道:“不过,依属下看来……那位陈大人实则是深不可测,武功高强之辈!” “哦?”梁思之又来了兴趣,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在卢得贵和管平脸上扫了一遍。这两人说的话截然不同,他正在判断,谁在撒谎。 只听管平又道:“属下三人分出一人向前包抄,两人在陈奥身后堵截。我们两人看准机会,准备对陈奥动手。谁知陈奥面不改色,一动不动。等到属下离他只有几尺之距,他依然不闪不避,连起手式还没有出。单是这份定力,恐怕就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梁思之点点头:“继续说。” 管平向身边一人看了一眼,道:“后来我与虎子被三囚截住,申原施手偷袭,谁知一招未出,就被陈奥摔翻在地!” 梁思之眉头耸了耸,向卢得贵瞪了一眼。他显然是知道申原的身手的,在陈奥面前占了偷袭的便宜,居然一招不出就被人打败。这样的人,会是丝毫不会武功的么? 卢得贵冷汗涔涔而下,心里暗道,这小子分明不会武功,怎么连申护卫都不是对手,难道真是深藏不露?可是我居然对少主说他不会武功,这这这…… 梁思之没有理他,对申原道:“申原,你来说!” 站在管平左边的汉子抱拳道:“是!属下占了偷袭之利,趁陈奥没有注意,靠到近前。谁知刚一交手,便被陈奥一招逼倒在地……属下惭愧……当时动作太快,天色又暗,属下没能看清他如何出招……不过,陈奥并没有追击,一击得手,竟然神游物外,连看也不看我,似乎对属下不屑一顾!” 管平忙补充道:“属下离得稍远,隐约看见陈奥出招。那一招有点像是少林派的擒拿手,又像是昆仑派的折梅手,还有点天罡派的山重水复的影子,还有点像是八卦门的推手……总之这一招十分驳杂,看似不伦不类,却是糅合了各家之长。属下……属下也猜不透他的路数……” 梁思之听了他的推测,皱着眉头沉吟道:“看来,他还是个身兼数家之长的高手啊……” 杜成沉声道:“少主,想不到这人这么难对付。要不要多召集人手?” 梁思之抬手打断他的话头,说道:“陈奥是个聪明人,一定能够猜到管平三人是我派去试探他的。他一招击倒申原,却不追击。这是在向我传递信息呢!他有能力跟我斗,却并不想斗。既然他没有恶意,我们也不要主动出手!” 杜成道:“可是,这梁城是咱们的,总不能让他一来,就这么容易地站稳脚跟!” 梁思之点点头,转头问卢得贵:“你刚才说这位陈大人审案很有一手?” 卢得贵正在胆战心惊,听见梁思之问他,并不是要责罚他,忙回答道:“是是是……小人亲眼所见……一副牛骨架,都能被他审出线索来。那些愚蠢百姓都在传言,说……说陈奥有通灵术,还能跟畜生对话……” 梁思之打断他的胡言乱语,道:“既然咱们的县令大人这么喜欢审案子,我们就安排些案子给他审一审!” 杜成顿时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梁府里正在商议大事,而聪明人和武功高手陈奥,还在街头与那位差役争辩。 “你、你、你,归谁管啊?你老大是谁?叫他出来见我!”陈奥气急败坏。 那差役是负责看管流放囚犯服苦役的,今天一天都在城外山上。他也听说城里来了位新县令,却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还与他发生了争执。 陈奥见他不说话,显然是怕了自己,大声道:“你们这帮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家伙,梁城治安这么差,你们也不知道管一管?我来这里第一天,驴被偷了,还碰到三个抢劫的!这还是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吗?” 他骂得唾沫横飞,那差役苦着脸,心里想,老子又不管城里的事情,治安差关老子什么事?不过县令总归是一县之长,是自己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自己还是少惹为妙。 因此,差役索性来了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陈奥更来劲了,又骂道:“这三位大哥见义勇为,帮我打跑了劫匪。你居然上来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打。你简直是是非不分,好坏不辨!我现在要请三位大哥……去喝酒!你给我闪开点!” 那差役听了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骂归骂,想要把囚犯从他手里带走,那就不是小事了。就算是县令,也没有这个权利。万一出了事,谁当得起? 他刚要回绝,那三个囚犯却冷哼一声。旁边那个面相稍稍白皙一点的昂然道:“哼!我们从来不跟狗官一起喝酒!” 当中的那个壮汉也冷言冷语:“阁下出手不凡,却藏头露尾,不是好汉所为。我们走!” 三人说着,大步离去,跟上了囚犯队伍。那差役忙跟了上去,一路上骂骂咧咧走了。只剩下陈奥茫然站在原地:我怎么就成了狗官了…… 他垂头丧气回到了县衙。县衙大门仍旧敞开着,但衙门里的衙役都已经各自回家了。后堂倒是收拾出来一间屋子,作为陈奥的房间。陈奥经过一天的折腾,也没精力挑剔。他将白马往后院马棚里一栓,脱了鞋就躺到了床上。 一天下来,发生这么多事,着实让他筋疲力尽。但躺在床上,却一时难以入睡。他一时想起破案的神勇,一时又想起喝骂下属时的爽快,不由得笑出声来。 但一想到自己黑驴被偷,又碰上劫匪,还有裴师爷和那帮衙役的可恶嘴脸,心里又十分来气。 就这么一时气愤,一时高兴,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053章 县官不好当 “大人、大人” 一声声呼唤,终于把陈奥从睡梦中叫醒。 天已经大亮。在碧清寨早已养成早起习惯的陈奥,如果不是昨天一天太累,绝不会到现在才起床。 他坐起身,蓦地想起昨夜做的噩梦。梦里那个人原本还是娇俏可爱的宣宁,一会儿竟然变成了卢得贵的脸,一会儿又变成裴师爷,最后居然变成了梁思之。 三个讨厌的人的脸叠在一起,把陈奥吓出一身冷汗。 他定了定神,就听见裴师爷站在房门外,喊道:“大人,快起来了。有人上门喊冤!” 陈奥闻言,精神一震,一个骨碌就从床上跳了下来。终于到自己一展拳脚的时候了! 搞管理,整顿衙差队伍做不来,跟奸商吃饭,勾勾搭搭也做不来,推理破案这种事情,还难得到我么?陈奥心里想着,简单抹了把脸,急匆匆往外走。 裴师爷见他还穿着那身粗布衣衫,顿时皱眉道:“大人,您该穿官服!” 他昨天已经知道这位陈大人身份很有可疑,但是梁府那边传来的消息却是,老实听命。这让裴师孔很有些诧异。他一时猜不透梁大公子的意思,只能小心地服侍这位县令。 因此晚上才安排人给他收拾了房间,把后堂也打扫了出来。按裴师孔揣测,这个陈奥似乎来头不连梁大公子也不愿得罪。不然为何一见面,就送了一匹千里宝马? 陈奥却没有他那么多心思,不耐烦地说道:“便衣!便衣懂不懂?便衣警察都比穿制服的牛逼一些!” 说完他也不理会裴师孔惊愕的表情,径直走上前堂。 陈奥还没有坐稳,堂下就响起一声大喊:“冤枉啊”吓得陈奥差点从太师椅上摔下来。 陈奥按捺心头火起,学着电视里的模样,找到桌上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啪” “堂下何人,有什么冤情,快快讲来!” 陈奥倒是有点当官的模样,裴师孔站在他身边,心里暗暗想道。 堂上跪着两个中年妇女。两人手里揪着一只鸡,一人逮着一只翅膀,不肯松手。两人听了知县的喝问,这才有所收敛。 一人抢着说道:“大人,民妇张氏,民妇有冤要诉!” 陈奥一听,哈哈一笑:“好!你且说说看有什么冤情,本大人一定为你做主!” 张氏说道:“民妇家里的母鸡下了蛋,孵出一只鸡来。可是邻居王婆偏偏说这鸡是他们家的!请大老爷做主!” 旁边的王婆说道:“大人!民妇姓王,人都叫我王婆。大人,你不要听张氏胡说八道!这鸡蛋是他们家的鸡生的不假。可是这鸡蛋却是在我家院子里生的。那只鸡偏偏要跑到我家院子里来下蛋,在我家院子里孵出来的鸡,不是我家的么?” 两人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陈奥一听,不由得愣住了。这算什么案子?本来还以为有了凶杀案,可以好好查一查。难道就是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然而正是这种琐事,才是最难解决的。陈奥不禁有些怔住了,一时想不出办法。 裴师孔站在一旁,察言观色,不禁暗暗好笑。杜管家这一手果然有意思,一下子就让陈奥抓瞎了! 正没主意,衙门外又推推搡搡进来了三人。陈奥一看,是两个青年拉着一个妙龄女子。 陈奥又把惊堂木一拍:“大堂之上,不得喧哗!你们又有什么事?” 他见又有人来,这次手里没有鸡,想来应该是件大案子,便赶紧问出来,想把王婆张氏和鸡的事情先糊弄过去。 就听那两个青年争执不下,一个禀道:“大人,学生吴大才,与赵家小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可是如今却有人横刀夺爱,要强娶赵小姐回家!请大人做主!” 另一个道:“大人,小人梅仁平,与赵家定下婚约,三媒六聘,一样也不曾少了。可是这吴秀才却来夹缠不清,扰我婚事,请大人做主!” 陈奥头顿时大了,敢情不抢鸡了,直接开始抢女人了。他叹了一口气,把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都别吵了!这种事情还不好办?我嗯,本官一向主张婚姻自由。只要姑娘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 他冲那女子看了一眼,见她一对桃花眼,水濛濛的,向着自己抛了个媚眼。陈奥打了个激灵,忙收拾心思,问道:“姑娘愿意嫁给谁呢?” 谁知赵家小姐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娇娇滴滴地说道:“回禀大人,小女子实在实在难以决断小女子觉得吴秀才不错,梅公子也挺好真是真是要是能嫁两人就好了” 陈奥一愣。他虽是从现代来的,却也没有遇到过这样朝三暮四的女子。更不要说在贞操观念极重的封建社会了。这女子的言论,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这可如何是好?陈奥顿时没了主意。而裴师爷则掩嘴偷笑,一班衙差也乐得看热闹,把水火棍当拐杖拄着,交头接耳。 这时候院子里已经挤了许多百姓。他们听说新县令就是昨天会通灵的那个青年,今天上任审案,就聚到了这里看热闹。 陈奥还没想出什么主意,人群中又挤出来几人。陈奥只得再听他们有什么案子。 结果半天时间里,来了十来个人,无非都是些小纠纷。张三偷了李四一颗白菜,钱五踩了孙六一脚 一群人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大堂里吵了起来。陈奥被他们吵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再看见裴师爷怪笑的神情,顿时若有所悟。这衙门几天不开张,偏偏自己上任第二天,就来了这么多找茬的,敢情是有人在捣鬼啊! 裴师孔背后是梁思之,难道是那姓梁的?想到这里,陈奥忍不住一拍惊堂木,气呼呼走下座位,径直穿过人群,走出了县衙。 知县被吵得头疼,想出来透口气。旁人自然不好阻拦,依旧在大堂上吵闹不休。 陈奥信步走了出去,忽然发现自己竟又来到昨天审牛骨的吴老头家门口。 吴家破门敞着,陈奥抬脚走了进去,正与院子里的吴萍儿撞了个满怀。 吴萍儿一见陈奥,惊呼道:“是你是陈大人!” 吴萍儿有些手足无措,满脸通红,又想要行礼,一时手足无措。 陈奥笑了笑,忙说道:“吴姑娘,是我莽撞了,你没撞坏吧?” 吴萍儿低下头,小声道:“没没有多谢,多谢大人关心!” 陈奥见她如此害羞,也不好胡言乱语,低头看见她手里端着一碗青菜焖饭。想来此刻她是正准备吃午饭。 想想这会儿都是中午了,陈奥顿时感觉腹中饥饿。吴萍儿见他模样古怪,顿时会意:“大人还没吃午饭吧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儿吃吧!”说着,把手里的饭碗塞给陈奥。 陈奥接过,想要拒绝,吴萍儿已经转身进屋,须臾又端出一碗饭来。陈奥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家只有两个碗。吴萍儿的碗给了他,吴萍儿只能拿吴老头的破海碗盛了一碗饭。 陈奥正觉有些尴尬,吴萍儿已经把院子里的小桌擦了擦,说道:“爷爷下地了,大人请坐吧!” 她又见陈奥盯着饭碗,皱起眉头,便转身进屋,用筷子挑了一点猪油,拌进陈奥碗里。 原本朴素无味的菜饭,拌了一点猪油,顿时散发出阵阵香气。陈奥见吴萍儿自己却舍不得拌猪油,连看也不敢看他,只顾低头扒饭,一时有些触动,眼眶不知怎的,竟有些潮湿了。 ps:可能大家没吃过青菜焖饭。小时候在农村,生活条件差。剩下的青菜汤和剩米饭舍不得丢,一股脑倒在锅里煮熟,可以供一家再吃一顿。有条件的拌点猪油,喷香! 第054章 糊涂官判糊涂案 吴萍儿羞红着脸,扒了半碗饭,抬头看见陈奥还端着饭碗,在怔怔发呆。 她猜不到陈奥心中所想,有些歉然道:“大人是我冒昧了家里只有这些东西了要是大人吃不惯” 陈奥展颜微笑:“哪有那么娇贵?小时候在农村,也不是没有吃过苦。”说着便大口吃了起来。 吴萍儿见他吃得起劲,也满心欢喜。陈奥的确饿了,不多时就把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吴萍儿还要给他添,陈奥伸手拦住。 “已经吃了你家一顿饭了,再吃你们就没得吃了!”陈奥半开着玩笑,“萍儿姑娘在家做什么呢?” 他本想说这么好的天气,何不出去走走。话一出口,才想起对待古代的女子,可不能这么随便。若不是吴萍儿家生活清苦,还要她做些活计,抛头露面,她大概也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 吴萍儿道:“爷爷每天下地伺候庄稼。我就给人缝补衣服,赚几个铜板。想着攒些银钱,能早点把卢老爷的债给还上了” 陈奥皱眉道:“卢得贵又来找你们麻烦了?” 吴萍儿叹了口气:“昨天闹了一场,倒是没来了。不过这债总是要还的,不然” 陈奥知道她要说的后果,不禁一阵黯然。昨天初来乍到,把卢得贵打了一顿。后来才知道他是梁思之的手下,心里也着实后怕了一阵。特别是经历了昨晚那场晚宴,陈奥已经大概猜到梁府在当地定然不简单。 家奴的霸道,县衙的人对梁府管家的恭敬,还有昨夜那三个劫匪。从这些事情当中,陈奥已经猜出来,这一切必然都是那个梁思之梁大公子的手段。 今天那些糊涂案子,想都不用想,一定也是梁思之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了! 想到这里,陈奥恨恨地拍了拍桌子。 吴萍儿吓了一跳,忙问:“大人出了什么事?” 陈奥见她楚楚可怜,忙笑道:“没什么。萍儿姑娘,你不用一口一个大人的叫我。我大学还没呃,我年纪不大,你就叫我大哥就行!” 他叹了口气,又道:“萍儿姑娘,其实我进城之前,满心的雄心壮志,想要做一番事业。可是这才第一天,就有些泄气了。你说这样还能干得成大事么?” 吴萍儿不过是一个没有读过书的小姑娘,哪里能明白许多道理?面对陈奥的询问,只是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茫然不知所措。 陈奥轻轻一笑,说道:“以前天天上学读书,根本就无法发现自己眼高手低,其实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成。但是还自以为是,十分自负,对什么事都喜欢评头论足。也许那些女孩拒绝我,就跟我这些毛病有关系吧萍儿姑娘,你别在意,我只是发发牢骚” 吴萍儿就算再傻,也知道陈奥心情不好。她不知从何劝解,只能说道:“萍儿没见过世面,说不出陈大人大哥那些话。可是我却觉得陈大哥本领很大呢!昨天要不是陈大哥,我就还有陈大哥能从一副牛骨里看出那么多东西。你不知道,现在街坊都在传,陈大哥会法术呢!” 陈奥哑然失笑,想不到昨天为了对付卢得贵和赖皮狗,胡诌的一套说辞,居然让这些百姓传得越来越邪乎了。但看见吴萍儿眼睛里满是崇拜和关切的神色,陈奥心头顿时感觉暖暖的。 这倒不是虚荣心在作怪,而是头一回感觉到有人如此信任自己,依赖自己。陈奥心底那一股豪情又慢慢升了起来。 他猛地一拍桌子,大笑道:“多谢你,萍儿姑娘。我陈奥是什么人?我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上了那么多年学,读了那么多书,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靠上大学的!我会被一群连手机电脑都没见过的人打败?” 吴萍儿虽然觉得陈奥开始有点疯癫了,但看到他原本有些萎靡的神色,又恢复了力量,也由衷高兴。 陈奥忽地一把握住吴萍儿的手,笑道:“萍儿姑娘,多谢你开导我!放心吧,我不会就这么消沉下去的!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能耍出什么花样!对了,刚刚我说了那些丧气的话,你别忘心里去嗯,最好统统忘了就记住我最光辉的形象就好了哈哈哈” 陈奥得意忘形了一阵,想起来公堂上还有那么多人等着自己,赶忙起身,道:“萍儿姑娘,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说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吴萍儿怔怔站在院子里,被陈奥握过的手忽然变得火一般热。 陈奥一溜烟跑回了县衙,发现院子里还有不少人聚集着。敢情这些看热闹的百姓连午饭都不吃了,就为了看他怎么丢人呢! 而那些公堂上纠缠不清的人,本来已经席地而坐,各自休息。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县太爷回来啦”!他们立马又都站了起来,扯袖子,拉衣服,开始吵闹起来。 陈奥心里有数,冲裴师爷冷笑一声。他一脚刚跨进公堂大门,正撞着那两个因踩了一脚吵起来的钱五和孙六。 两个大男人此刻如小妇人一般纠缠不清,也一把抓住了陈奥,逼着陈奥定要把事情断清楚。 陈奥冷笑一声,心里暗想,好啊,给我安排一堆糊涂案子,想给我下马威。那我就当一回糊涂官,好好给你们断一断! 他目视着两人,冷笑道:“好汉动手不动口!你们两个大男人,明明可以用拳头解决的问题,非要拉到公堂上来。” 旁人都愣了愣,全没想到陈奥一个县太爷,居然公然挑唆别人斗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想听听陈奥还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陈奥见大家都停了下来,笑了笑,说道:“不过既然你们告到了公堂,那本官也不能不给你们一个公道。你们既然告状,为了就是一个公平!钱五踩了孙六一脚,那我就判钱五也要挨一脚!嗯不过,孙六不是公门中人,没有行刑的权力。那就只能由本官代劳了!” 他说着,猛地抬起腿,狠狠地在钱五脚上跺了下去。钱五猝不及防,被一脚踩在脚背,疼得龇牙咧嘴。 孙六刚要捂嘴偷笑,就听陈奥说道:“哎呀,本官体重比孙六重啊,这一脚也必然重了。既然这样,为了公平起见,我要把多出的那份力,还给孙六,这样两人被踩的力道才是一样的!” 说着,陈奥又重重踩了孙六一脚。 “哎呀,不好,力道没有把握好,又使重了。还得找钱五再还回来!”又踩了钱五一脚。 陈奥有心发泄,在两人脚背上重重踩了五六脚。钱五、孙六一脚被踩,痛地抱脚直跳,冷不防站在地上的那只脚又被踩。如此下来,两人双脚都已经肿了起来,连声高喊:“青天大老爷判得公平,小人不告了” 第055章 不按套路出牌 陈奥胸口一团火,终于发泄了出来,感觉无比爽快。眼看着钱五、孙六两人站都站不稳了,便摆了摆手。 “你们不告了?那就回去吧!” 钱五、孙六两人敢怒不敢言,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往外走。经此一事,两个原本有争执的人,倒变得比亲兄弟还亲,也真是咄咄怪事。 陈奥解决了两人,重新坐回到太师椅上,抬起惊堂木,重重一拍。 站在大堂里的人,都被陈奥整治钱、孙二人的手段震住了,呆呆地说不出一句话。猛地得“啪”一声,众人心头一跳,看见县太爷一脸阴沉,顿时心有惴惴。 陈奥清了清嗓子,说道:“谁敢再吵闹,就板子伺候!你们放心,本官一定会像对待钱、孙二人一样,对你们秉公处理的!第一个……嗯……就那只鸡先来吧!” 话音刚落,王婆和张氏两个中年妇女上前一步。而那赵小姐居然也往前走了一步,让陈奥大跌眼镜。 赵小姐左右看了看,才意识到自己冒了泡,俏脸一红,赶忙躲到后面去了。院子里围观的百姓哈哈大笑,堂上众人则好不尴尬。 陈奥忍住笑,看见王婆和张氏两人手里兀自各揪着一只鸡翅膀,但面上已经没有那么神气了。 陈奥指着那只鸡,说道:“嗯,这是件大案子,可不能轻易下结论!张家的鸡,跑到隔壁老王家下了蛋……这个性质很严重啊!这分明是这只鸡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嗯……有了!本官就判张家那只老母鸡浸猪笼之刑,立刻行刑,不得有误! 至于张家么,你们家的院子勾引良家妇鸡,罪大恶极,理应抓进大牢。本官就命人把你家的院子关起来。以后谁要是踩进了你家院子,那就是擅闯大牢,罪大恶极!”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你们争的这只鸡么,乃是母鸡不守妇道生下的孽种,也是本案的重要罪证,本官要把罪证充公!来啊,把鸡收了!回头炖……哦不,登记造册!” 一个爱贪小便宜的衙差闻言,暗想今晚可以打牙祭了,便大步上前,就把那只鸡抢了,抱在怀里。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哑口无言。王婆和张氏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倒磕头:“大人,我们不告了,求大人收回成命啊!” 陈奥把脸一沉,手中惊堂木重重一拍,怒道:“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胡搅蛮缠?想告就告,想不告就不告?再敢多言,休怪本官不客气!快滚!” 王婆和张氏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得灰溜溜地走了。所幸并没有人去监视他们杀母鸡,也没有人真去张家把院子封了。不过赔了一只鸡,着实让她们心疼。 大堂上的其他人已经不敢再说话了,只能硬着头皮,等着被陈奥处置。 陈奥盯着那赵小姐看了半天,直把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看得满脸通红,低下头来。 陈奥点了点头,道:“吴介曹秀才,你与赵小姐青梅竹马,那是非她不娶了!” “那是当然!” 陈奥又道:“梅仁平公子,你与赵小姐早有婚约,也是忠贞不二,不肯另娶他人了!” “没错!” 陈奥又问赵小姐:“赵小姐,你对两位公子,都很喜欢,难以取舍,对不对?” 赵小姐羞红着脸,点了点头。 “好!”陈奥点点头,“看来吴介曹和梅仁平二位公子,都可称得上是绝世好男人!这样的好男人,现在可是不多了啊!打着灯笼也没法找啊!不过更好的是,赵小姐不偏不倚,都很爱慕。” 他顿了顿,又道:“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女人为何就不能有三夫四夫啊?这很不公平嘛!我想,你们三人的真情,足以感动天,感动地。本官给你们做主,赵小姐可以同时嫁给两位公子!” 话音刚落,梅仁平把袖子一甩,怒道:“胡闹!这怎么使得!” 吴介曹也怒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学生、学生……” 陈奥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本官都给你们计划好了,一三五,赵小姐就归吴秀才,二四六嘛,就归梅公子。至于星期天,赵小姐也要休息休息嘛。就算出来卖,也不能天天加班不是?好了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今晚你们就回家拜堂入洞房,三家人变成一家人!你们三人,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完美结局啊!” 陈奥一边说,一边走下来,把懵懵懂懂的三人送出了衙门。只听见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哄堂大笑,三人哪里还有脸再回来争辩,只得灰溜溜跑了。 送走了三人,陈奥又回到太师椅上,正襟危坐,把堂上剩下的七八个人一一叫上前。不出两个小时,就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 看热闹的百姓看见陈奥三言两语,就能解决一个夹缠不清的案子,不由得鼓起掌来。 陈奥冲众人摆摆手,笑道:“以后大家有什么冤情,只管来我这里。本官给你们伸冤!明天我就找人把门前的鸣冤鼓修好!” “好”百姓爆发出一声欢呼。 陈奥又安抚了几句,把众人送走。他回头看见一众衙役和裴师爷也意兴阑珊,原本想看热闹的,结果变成看陈奥大发神威了。他们提着水火棍,懒洋洋地准备走。 陈奥猛地把惊堂木一拍:“都给我站住!” 众人一愣,都停了下来。 陈奥冷哼一声,眼睛从裴师孔到众衙差脸上扫了过去。 “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人么?二五仔!就是叛徒!内鬼!汉奸!” 陈奥虽然年轻,但这么一发威,气势不小,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知道在你们当中,有人喜欢打个小报告,喜欢舔被人的屁股!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要是以后再让我发现,哼哼,老子让你尝尝满清十大酷刑的滋味!” 裴师孔虽然不知道满清十大酷刑是什么刑罚,但听这口气,一定不太好受。他身子微微抖了抖,偷眼看陈奥,发现他并没有盯着自己,心头存了一分侥幸,暗暗松了口气。 陈奥又道:“我希望你们记住今天的话,把眼睛瞪大一点,看清楚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今天晚上吃鸡,有我一口,就有大家一口!谁要是想当二五仔,哼哼,以后连汤都没得喝!” 众衙差一听有鸡吃,暗暗高兴。 陈奥又道:“不过现在第一件事,就是把梁城县衙从里到外,好好收拾出来!我不要看见一根杂草,一处垃圾!” 第056章 一手烂牌 陈奥正意气风发地组织一班衙役给县衙改头换面,干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众人迫于县太爷的“淫威”,干得都很卖力。陈奥吩咐一人把从王婆那里收来的鸡宰了,还拿出自己的俸禄,叫人去买酒买肉。 他本该一个月前就上任的,结果推迟了一月。但这俸禄却不曾少了。而且县衙的人自然不敢贪墨县令的俸禄,因此那些银子原封不动在府库放着。 陈奥一来,裴师孔就把银子给他送来了。这些银子就跟捡来的一样,陈奥也不放在心上,索性用来拉拢人心了。 梁府里,杜管家把公堂上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诉了梁思之。 “你是说,陈奥不到一个时辰,就把那些案子都解决了?”梁思之微微有些讶异。 杜成点点头,心里也觉得不可思议。 梁思之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笑道:“看来他果然有两下子啊!” 站在一旁的卢得贵插话道:“少主,我看这个小子有些不好对付啊!不如趁他立足未稳,把他做了!” 梁思之眉头一皱,手一抖把一杯热茶都泼在卢得贵脸上。卢得贵半边脸被烫得通红,却连一声痛喊都不敢发出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梁思之冷哼一声,“既然他还没有挡我的路,就先不要管他!杜成,吩咐下去,府里那些只会给我惹麻烦的东西,都给我收敛着点!谁要是坏了我的大事,我绝不客气!” 杜成点头应了。卢得贵又尴尬又惊恐。梁思之口里说的惹麻烦的家伙,自然就包括了他。 沉默了一阵,杜成又道:“少主,昨天晚上帮陈奥的那三个流囚查出来的,是我们矿上的,要不要……” 梁思之把手一抬,道:“算了,不过是几个囚犯罢了。等最近这批银子送出去,就可以松口气了。哼,中原那些老家伙在江湖上咋咋呼呼,要不是有我给他们源源不断送银子,他们能那么风光么?” 杜成陪笑道:“少主说得没错!别人都以为那些江湖大侠来去如风,潇洒自如。其实要是没有银子,他们根本就是寸步难行啊!可是,咱们给钧天剑派那么大的支持,中原那些白眼狼,可从来没给过咱们好脸色!” 梁思之冷笑一声:“门派里那些管事的越来越依赖我们,不怕他们不给我说话。我只要把银子一断,他们日子就难过!等再过两年,钧天剑派幕后的掌门,就是我!” 卢得贵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能讪讪陪笑。 天色渐晚,陈奥与一班衙役在县衙后堂围坐一圈。裴师孔自然不能自绝于群众,笑嘻嘻挤了进来。陈奥白了他一眼,也不以为意。 陈奥与众匪待了一个月,吃饭喝酒也渐渐豪爽,与这群粗莽的差役也是有说有笑。 整个县衙经过一下午整治,焕然一新。不但所有屋子都打扫过了,连门也修好了,屋里的帘子也拿出去交给外人洗了。 陈奥至此才感觉到有点生气,心情大好。有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这干起活儿来,才更加有劲头嘛! 众人推杯换盏,喝到半夜。陈奥也借此询问了一些县衙的情况。梁城县丞一直空缺,一直都是裴师爷代理。而所谓的师爷,其实就是是县令的参谋军师,专门给县令出主意。 不过陈奥也没指望这个狗头军师二五仔裴师孔,能给他出什么主意。因此连话也没有多问。 另外县衙里还有个主簿,专门负责堂上审案的记录,县衙卷宗的归类,各类文书的处理,工作十分驳杂。 陈奥不禁感到奇怪,为何自己来了两天了,却始终没有见到什么主簿?就连今天升堂,也没有见到主簿在一旁记录。 众人告诉他,梁城县衙的主簿姓何,大号江越,是梁城本地人。人倒是一表人才,也很有才学。只可惜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一天到晚,只管在醉梦里,从来不管政事。这一年来,县衙的文卷已经堆积如山,也没有人料理。 陈奥听到这里,心头有些不悦。这个何江越,也太没有责任心了吧?不但没有责任心,还没有一点敬业精神和职业操守!自己一个糊里糊涂的县令,都没有罢工,老老实实干工作。他一个书吏,凭什么不干活? 当下陈奥问明了何江越常喝酒的酒馆,暗暗记在心里,打算明天好好去会会这位酒鬼。 而这班衙役的头头,也就是县尉,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众衙差都没有见过县尉的面。 裴师孔这时候总算插上话来:“管平管县尉武功出众,现在被梁府聘了,当护卫首领呢!” 众人恍然大悟。陈奥心里冷笑,这管平倒是逍遥自在,领着公家的钱,干着私活! 他也没有多说,只是与众人喝酒。 裴师孔又道:“广南东路一向是朝廷流放犯人的地方。本地还有一座县狱司,也归大人管辖!” 陈奥蓦地想起昨夜那三个手脚带着镣铐的汉子,莫非他们就是流放犯? 只是昨夜没有仔细看,他们脸上有没有刺青。陈奥从水浒传里知道,宋朝的流放犯人,都会在脸上刺字,比如刺配某地。这些刺青,会成为一辈子难以洗刷的耻辱。 陈奥忍不住问:“这些流放犯都做些什么?” “当然是干苦力啊!”裴师孔笑道,“梁城地处南北官道旁,往来的商队很多。其中大多是官办的商队。来往货物的卸载扛运,就是这些流囚的工作。” 他压低声音,怪笑道:“而且,如果大人有什么私活儿,也可以拉上他们去干。这帮狗东西是最廉价的苦力,只要管顿饭就行!” 陈奥吃了一惊。拉着囚犯干私活儿,那我岂不是成了肖申克的救赎里的黑心典狱长? 眼看裴师孔还要给他出馊主意,陈奥忙摆了摆手,转到另一个话题。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了一回,还当上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谁曾想,来到的这个地方,居然也是藏污纳垢。 这里不但有地头蛇,自己手底下还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就像打牌一样,抓了一手的烂牌,还非要抢地主。唉 这顿酒喝到半夜,陈奥几次想把话题引到梁思之身上,却发现这些人一提到姓梁的,立时便不再接话。陈奥本想打听打听,这梁府到底是什么来头,有多大的势力,结果也未能如愿。 众人散去,陈奥一个人住在县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回想一天的事情。他心里冷笑,梁思之,今天的事情分明是你有意整我!你给我等着! 我陈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第057章 酒鬼主簿 梁思之用鸡毛蒜皮的案子,难为陈奥的计划流产,第二天梁县县衙果然清静了不少。陈奥站在大门口,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一切都井然有序,满意地点点头。 **说的确实没错啊,一切反动派,果然都是纸老虎! 陈奥在心底又对战胜梁思之这个地头蛇,多了几分信心。 不过他的这一点想法,可不敢过分表露出来。尤其是在自己那一帮手下面前。 除了裴师孔,已经摆明了是梁思之的走狗外。其他衙差良莠不齐,好吃懒做,上街欺压欺压百姓还行。这要他们干点正事,那是绝对的异想天开。 陈奥终于明白,带领一帮猪队友的什么滋味了。他不由得开始想念起宣宁来。要是她在这里,一定有办法把这伙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想到宣宁,陈奥又想起了来这里原本的目的。看来得抓紧时间,把梁城的情况摸透,把一切安顿好,接碧清寨的人来了。 不过做这些事情之前,最重要的当然是整顿自己的人马!看来今天,就先从那个酒鬼主簿何江越身上动刀吧! 杀鸡儆猴!何江越就要光荣成为一只鸡了! 陈奥穿着一身便装,从县衙出来,顺着街道往前走。他刚来两天,昨日大发神威断案的事情,又不是所有人都来看了的。因此,陈奥走在大街上,也没有几个人认得出来。 何江越经常喝酒的小酒馆就在这条街上。如此走路过去,也可以顺便视察视察民情。陈奥就像个微服私访的领导,左右看看,甚是欣慰。 这条街叫直门街,从城门直通到县衙,是梁城的主干道。街道两边是各样的商铺客栈。 这条街把梁城分成了东城西城两部分。东城都是富人聚居的地方,有一条春水街,陈奥已经在那里赴过梁思之的宴了。 西城则是穷苦百姓的住处,还有县狱司等等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吴老头家,就是从直门街拐去西城的第一家。 陈奥没想到在北宋时候,贫富差异就这么明显。东西两城的人,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西城的人固然一步也别想踏进富人的庄院,东城的人也绝不肯走进西城那些破烂的房舍中间。 不过想想,现在毕竟是封建社会,根本没有现代民主观念中的平等博爱等等思想。形成这样的现象,他陈奥也是爱莫能助。 陈奥走在直门街上,必然要经过吴家那条巷道口。他想到吴萍儿那害羞得通红的小脸,和她纯真的眼神,心头一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街上人很多,但陈奥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吴萍儿。当然,在吴萍儿旁边的卢得贵,也刺眼地映进了陈奥眼帘。 陈奥一怔,这老家伙,还不死心么!他想着,大步上前,就听吴萍儿一声尖叫。 “松手!不要这样!” 卢得贵抓着吴萍儿的小手,奸笑道:“小萍儿,你就点了头吧!做我卢某人的小妾有什么不好的?” 他转到吴萍儿另一侧,又道:“小萍儿,你别以为那天有县太爷给你撑腰,你就可以想怎样就怎样了。我告诉你,没用!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我可是梁府里最重要的管家,最得梁大公子的器重。你说,就那个姓陈的,他敢跟梁公子作对翻脸?” 吴萍儿扭头不理他,卢得贵不依不饶道:“梁公子送给了他姓陈的一匹好马,姓陈的还不是乖乖地听咱梁少主的?当官儿的会为了你这么个平头小百姓,得罪梁府?” “就算他真能保得了你一时,还能保你一辈子不成?”卢得贵十分和蔼地说,“过个两年,说不定姓陈的就要异地为官,他还能把你带走不成?小萍儿啊,你可别做白日梦了啊!” 吴萍儿满眼噙着泪水,大叫道:“我就是死,我也不跟你!” 陈奥站在不远处听了,轻轻一笑,这个小丫头,那天刚见面时,还一句话也不敢说,想不到居然变得越发刚强起来。这是个好现象!对付卢得贵这种狗奴才,越是畏惧,他越是嚣张! 卢得贵冷哼一声:“小萍儿,我可是好言相劝。你现在还有机会,跟了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你要是死心不改,哼哼!” “哼什么啊?”陈奥懒洋洋地说,大步走了上去。 卢得贵一愣,转身看见是他,不由得吃了一惊。跟他同来的两个汉子,是梁府的护卫,一见有人似乎想坏事,往前一站。 卢得贵本来今天想带着两个护卫,再来劝一劝吴萍儿,不行也可以强行先拉回去。谁成想到,居然又碰到了陈奥这个丧门星! 他想到梁思之的吩咐,气势顿时就馁了。梁思之现在一心在矿场上,不愿与陈奥产生摩擦。若是坏了梁思之的大事…… 卢得贵打了个寒噤,忙摆了摆手,让那两个护卫退到一旁。他咬着牙,哼了一声,瞪了陈奥和吴萍儿一眼,转身离开了。 吴萍儿见陈奥又给她解了围,顿时感激不尽。瞧她感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陈奥微笑着拍拍她肩膀:“没事了!以后对付这种走狗,就要坚强一点!” 吴萍儿重重点了点头,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陈奥随手的动作,在现代十分平常。但对于吴萍儿这样的女子来说,却另有更深的含义。 陈奥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只管来县衙找我!” 吴萍儿想要挽留,却又无从开口,只得目送着陈奥离去。 陈奥转身走了两步,忽然瞥见街角有人冲自己招手。他有些奇怪,伸出手指朝自己指了指,见那人连连点头,这才确信那人的确是在朝自己打手势。 陈奥不解地走了过去,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面前那人葛布长衫,有些肮脏,头发也散乱着,似乎几天没有打理。他这一副打扮,着实不敢恭维,原本一副白白净净的面庞,也邋遢不堪。唯有一双眸子,闪着亮光,如同掩映在淤泥中的珍珠。 这人二十五六岁,比陈奥大了几岁。陈奥便问道:“老兄叫我有什么事?” 那人朝左右看了一眼,确信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才整整衣领,作了一揖,道:“小吏何江越,见过陈大人!” 陈奥一惊:“你!你是何江越!” 只见何江越微笑点头,虽然浑身的酒味,却哪里像是个酒鬼的样子? 凭陈奥有着二十一世纪的智慧,不难判断出,这个何江越绝非裴师孔口中所说的那种沉溺酒乡,不思进取之辈。因此原本杀鸡儆猴的想法,立时便抛到脑后。 何江越见陈奥露出惊疑的神情,忙小声道:“大人,咱们找处好说话的地方,慢慢说!” 第058章 只手遮天 何江越所说的方便说话的地方,没有出乎陈奥所料,就是一家小酒馆!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陈奥心里想着,跟着何江越走进了这间低矮破旧的酒馆。 不过这种地方,像卢得贵、裴师孔这些人的确不屑来,更遑论梁思之那样的人了。因此,倒的确是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现在正是上午,所有人都在做活计,酒馆里没有人。掌柜的给两人端来一壶酒和一碟花生米,便自顾自回后厨了。 显然,何江越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陈奥看着何江越斟上两杯酒,始终没有说话。他心里有气,本以为这人或许是个深藏不露,借酒消愁的高人。谁知道高人第一件事,就是叫自己陪他喝酒。 陈奥有些失望。何江越却是满脸笑意,似乎猜到了陈奥心中所想,也不端酒杯,而是说道:“卑职估摸着,大人今天该来找我了,便早早在街道上候着大人!” 陈奥一愣:“你知道我来找你?” 何江越没有留胡须,模样却十分老成。他微微一笑,道:“大人进城第一天,在吴家门前审牛骨。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我早就知道了。后来又听说大人受梁大公子亲自设宴款待,昨日在公堂发威,一举解决刁民纠纷。种种事迹,在这小酒馆里,已经越传越神了。” “我听说了这些事,就知道大人绝非庸庸碌碌,无为之辈。既然大人想干一番事业,必然要整顿手下。既然要整顿手下,必然要杀鸡儆猴。因此,我就猜到,大人要来找我这只鸡了!” 陈奥微微一愣,想不到这个酒鬼居然连自己的心思都猜到了。这样一来,陈奥便不敢小看这人了。说不定这个何江越,果然是个放浪形骸的高人呢! 何江越又道:“可是看大人现在的表情,似乎又不想拿我开刀了,对否?” 陈奥等他摆足谱,忍不住骂道:“对否个屁!你既然早就猜到了我的心思,那就赶紧给我回来好好上班!否则我炒你鱿鱼!” 何江越一愣,全然没有想到陈奥不但出口成脏,而且一点也没有文人相谈的委婉曲折。按着自古以来的传统,陈奥必然应该先谦虚一番,然而如三顾茅庐一般,延请自己出山辅助。 他哪里知道,自己面前坐的,是一个接受现代教育的假县令? 陈奥看了看这间破旧的小酒馆,皱眉道:“你每天不上班,就泡在这种地方?行了行了,我也没空跟你废话!你猜到我的心思,我也猜到你的心思。你这种人,我在电视上看得多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比谁都聪明。你无非就是不满现状,又无力改变,想要逃避现实罢了!你这种心理,术语叫做鸵鸟心理。来吧,跟我说说,你到底看不惯什么?” 陈大老爷摇身一变,又变成了心理科陈医生。何江越更加没想到陈奥会如此直白,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说辞,现在全然没用了。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只得重新组织语言:“大人,您可知,这梁城里,谁最大?”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 何江越笑着摇摇头:“是梁府!”不等陈奥说话,他又道:“梁府在梁城,可以说是只手遮天!” 陈奥微微一怔,暗想,这老小子果然是跟姓梁的过不去,正好正好!陈奥心里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哦?此话怎讲啊?” 何江越道:“梁家在本地已历两代。上一代主人梁广德如今游历四方,不在梁城,梁府上下便由他的长子梁思之打理。除此之外,梁思之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妹子,也在梁府中。” 这些情况,陈奥都已了解,也没有专心听。 何江越见陈奥不耐烦,忙道:“梁家是武林世家,当初来梁城时,便带着一帮武林人物。起初以保护百姓免受山贼侵扰为由,向大伙儿收取银钱,名曰安保钱!” 陈奥一愣,这不是黑社会收保护费么?敢情现在就有了! “起初许多百姓不愿交,梁家也不勉强。谁知后来果然有山贼打来了,县衙的差役都是些酒囊饭袋,不敢抵抗。那些山贼径直冲进城里,开始抢掠。没有交安保钱的人家,都被洗劫一遍。而那些受到梁府保护的人家,果然没有损失。” 陈奥冷哼一声:“哪里是什么山贼,分明就是梁府的人捣鬼!” 何江越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但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毕竟都是少数。从那以后,梁城每家人都要定期向梁府缴纳银钱。到如今,梁府已经可以代替县衙,向百姓收取赋税了!不仅如此,梁府还用收上来的银子,强行入股梁城的各个大商铺。凡是不愿合作的,必然每日遭到地痞流氓的骚扰,连生意也做不成。慢慢的,整座梁城的大小商铺,都要受梁府节制,赚取的利润,也要与梁府三七分账。” 陈奥冷笑一声:“哼,赚了银子,他姓梁的就要分三成,心也可真够黑的啊!” “不是三成!”何江越摇头道,“是七成!梁府分七成!” 陈奥目瞪口呆,这姓梁的本钱也不用出,活也不用干,就要分七成利润,这简直就是明抢啊! “难道就没有人反对么?大家联合起来,难道就斗不过梁府?” “唉!”何江越叹道,“起先的确有几个硬骨头,站出来反对梁广德。可是不久之后,这几家人就家破人亡。先是生意破产,接着妻女就被蒙面人掳走,奸污致死。前两年有一家大布庄,因为不愿与梁府合伙,结果几个痞子便每天坐到店门口喝茶。这些人凶神恶煞,哪里还有客人敢进店?好好一个富商,被整治得破了产。偏偏这个时候,那富商两个外嫁的女儿夫家,居然同时传来消息,这连个女儿都在外面勾引汉子,已经被家族浸了猪笼。谁都想到,这一定是梁府耍的诡计。那老富商一气之下,便一病不起,过不久就一命呜呼了。这么一来,谁还敢违拗梁府的意思?” “难道官府也不管么?”陈奥气得头皮发麻,一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攥成了拳头,极大的愤怒让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浑身都开始发抖。 何江越冷笑一声:“县衙的县尉,是梁府的护卫头子。县令更是与梁家同流合污。你说官府管不管?而且听说,梁广德在皇宫大内也有人撑腰。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梁家不喜欢做官,却喜欢敛财。如今梁思之将城外的矿场也盘下来了,把县狱司的流囚调过来给他采矿。这些假山石运到江南和中原,价值何止千金?梁思之做的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陈奥的拳头在桌上重重砸下。那杯酒被他一震,顿时翻到,酒水撒了一地。 何江越察言观色,轻轻一叹:“听说梁思之早年拜在钧天剑派门下,是钧天剑派掌门的徒弟。梁家是黑白两道通吃啊!这么大的势力压在梁城百姓头上,百姓也只能任其鱼肉,有苦难言!” 第059章 锦囊妙计 陈奥经过最初的愤怒,很快就冷静下来。这一点倒是让何江越微微有些惊奇。 梁家在梁城干黑社会的买卖,压榨剥削梁城百姓。种种行径,的确让人恨得咬牙切齿。想想有多少吴老头、吴萍儿这样的老实百姓,被梁府害死。 不过陈奥虽然不过才二十出头,但心智可不是这时候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比。这个时代,一个年轻人不过是寒窗苦读,或者早早地种地经商。能够到处走,开阔眼界的微乎其微。 相反的,现代人接受信息的渠道广泛,心理和思想上,比古人要成熟得多。 再说,陈奥也见过不少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事情。想什么网络暴力,道德绑架,碰瓷讹人等等。不但让人恨得牙痒痒,偏偏还对此无能为力。 正所谓见怪不怪,因此陈奥听到最后,已经冷静下来。毕竟这是个蒙昧的时代,弱肉强食,根本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陈奥笑了笑,说道:“你今天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呃不过是向大人阐明一下梁城的现状”何江越有些发愣,心里反而有些捉摸不透了。他作为梁城本地人,见到家乡被梁府恶霸祸害至此,想要凭着一腔热血与梁家斗一斗。可是自己只是个秀才,多次赶考,连个举人都没有考上。 如今在县衙里谋了个主簿的差事,人微言轻,与梁府实力实在相差太大。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既不能摸进梁府行刺杀之事,又无法堂堂正正扳倒梁府。是以只得每日沉溺酒乡,做了个不问世事的酒鬼。 前两日他听说梁城来了个青年,把梁府管事卢得贵揍了,更听说这人是信任县令。何江越一颗心又活了起来。若是能拉上县令一同对付梁府,胜算大大增加。 然而当他听说梁思之主动邀请陈奥赴宴,还送给他一匹名驹,又让何江越犹豫起来。昨日听闻公堂热闹非凡,他本想去瞧瞧。可是陈奥大战威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酒馆来。 直到今天在街头,看到陈奥再度把卢得贵撵走,何江越终于忍耐不住,现身吐露心意。他相信,陈奥既然肯帮助吴萍儿,一定也不会坐视百姓受苦。 陈奥坐在对面,已经大概猜到了何江越的心思。不过他可不像何江越这般,只知道读圣贤书,挂在嘴边的是孔孟之道。或者说,他不像何江越这般天真。 陈奥在心底权衡了一下,一方是家大业大,黑白道通吃,在皇宫大内都有靠山的梁府,一方是一个落魄秀才加一个全没有根基,单枪匹马的县令。怎么算都是一桩必亏的买卖。 不过,他也不想让何江越失望。毕竟衙门里堆积如山的公文,还要眼前这个人去处理呢! 陈奥不动声色问:“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好主意来改变现状呢?” 何江越见陈奥口风松动,似乎有为民做主的意思。他抖擞精神,微微一笑,道:“大人,卑职有上中下三策,可供大人选择!” 陈奥心里暗笑,你以为你是诸葛亮么?还给我锦囊妙计? 何江越道:“这上策么,那就是主动结交梁思之,与他同流合污。梁思之乃是江湖人物,颇讲义气。只要大人乖乖听他的,当了梁府的走狗,自然少不了好处!” 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心想,自己这一番激将,只要有一点公道之心的人,还不立马掀桌子大骂? 谁知陈奥根本不为所动,自顾自吃着花生米:“别停啊,接着说!” 何江越有些尴尬,只得说道:“这中策么,就是明哲保身,早日请辞,向州府呈上辞呈,离开梁城。这两计对大人都是极好的,只是唉,要苦了梁城的百姓了”说到这里,他已经快要涕泪俱下了。 谁知陈奥依旧不为所动,问道:“那么下策呢?” 何江越道:“下策么?哼哼,那就是好好跟梁府斗一斗。扳倒梁家,还百姓一个公道,还梁城一个青天白日!” 陈奥见他义愤填膺,情绪激动,心里对他的想法更是一清二楚了。陈奥心里暗想,看来读书读多了,果然会把脑子读坏的。这何秀才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只凭着胸中的郁气,就想与梁府斗,岂不是以卵击石? 现在还想拉上我?这么明显的坑,傻子才会跳。 不过,何江越的正直和善良,倒是让人感动。如果能力再出众一点,经过一番引导,未必就不能是个得力的助手。现在陈奥急于在梁城站稳脚跟,没有几个帮手,肯定是不行的。 县衙那帮差役,实在有点靠不上。 陈奥想起自己来梁城的目的,乃是为碧清寨众人谋一个生存的地方,实在不宜与梁府斗。他沉思半晌,笑道:“何主簿三策,我一条都不选!” “嗯?”何江越愣住了。 “我陈奥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干好本分的事情。”陈奥说道,“只要他梁思之不来惹我,我也不会去惹他。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相安无事,岂不更好?” “这、这、这”何江越有点跟不上陈奥的思路。 陈奥起身与何江越坐在了一起,搂着何江越的肩膀,笑道:“我的何大主簿,我明白你一心为民请命的苦心,我也知道梁府作恶多端。但咱们也得看到人家的实力不是?其实我有一个梦想,有一天梁城会站立起来,真正实现人人生而平等。我有一个梦想,有一天在梁城外的土山上,卢得贵和吴老汉坐在一起,共叙兄弟情谊! 俗话说,理想是美好的,道路是曲折的。俗话又说,你无法改变环境,就要适应环境。我相信,咱们虽然暂时不能改变环境,但只有做好自己的工作,才是对世界最好的改变!这样,当我们回首往事的时候,才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羞耻,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悔恨!美好的明天在向我们招手!今天我们以梁城为骄傲,明天,梁城必将以我们为自豪!何主簿,难道你不想为了梁城的明天,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吗?” 陈奥一通东拉西扯,只说得何江越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何江越感觉胸中热血沸腾,浑身鼓足了干劲,恨不得立马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然而陈奥到底要不要与梁府斗?何江越又有些迷惘。但他来不及多想,已经被陈奥拉着走出了酒馆,一路回到了县衙。 陈奥指着堆积如山的文案,笑道:“何主簿,梁城的百姓在看着你,梁城的明天,必将因为你而更加光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这里就交给你了!对了,本官对县里的政务一窍不通,也要请何主簿多多帮忙啦!” ps:各位成功学的大师们,小川来拜山头了! 第060章 家里缺个女人 陈奥用一顿废话,终于把何江越拉回来继续参加工作,心里甚是满意。不过这一番话说下来,也是口干舌燥。 陈奥信步走进后堂,想要回屋喝口水。绕过回廊,忽然看见自己那间房间门忽然开了。 陈奥心头一惊,难道又是裴师孔那个汉奸来搞事情? 他不动声色,放轻了脚步,随手从墙角捡了根木棍,蹑手蹑脚往屋里走。 刚跨进房门,果然看见一个背影站在自己床前。陈奥仅有个包袱,就放在床头。里面虽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容不得别人随便乱翻。 尤其宣宁亲手做的衣衫,整整齐齐叠在里面,陈奥至今还舍不得穿呢! 然而陈奥一看这背影,却有些愣住了。只见那人身着碎花衣衫,紧紧裹着纤弱的身子。尤其这人弯着腰,将浑圆的臀部凸显得十分性感。陈奥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你是” 那人听到声音,赶忙回头。竟然是吴萍儿! 吴萍儿见到陈奥,脸刷地红了,支支吾吾说道:“呃陈大人我我是来送帘子的昨天县衙的帷幔布帘都送出来清洗,我也包揽了一些。今天晾干了,正好全给您送来” 陈奥点点头,依稀记得有这么个事,说道:“那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吴萍儿低着头,盘弄着衣角,小声道:“我我见大人的床铺许久没有人用过,湿气霉味重,便自作主张,在院子里晒了晒我刚想给您铺好呢” 陈奥心头一暖。这些琐事,在家里都是母亲每天收拾。他从来不会动手去做。这些细节,在平常也许永远不会注意到。可是总有那么一天,再也没有人为你洗衣服、晒被子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些细节里面,蕴含的都是真情。 想不到到了这里,居然还会有人为陈奥收拾屋子,晾晒被褥。陈奥转过头,不愿让吴萍儿看见自己眼角渗出的泪水。 “啊好,是啊,这县衙后堂只有我一个人住,也从来没有注意!” 吴萍儿见陈奥没有责备的意思,顿时满脸漾起笑意,翻身继续铺床,随口道:“可不是!你们这些男人,平常在外面做大事,到了家里,什么都不会弄” 陈奥望着吴萍儿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家里,看着自己的母亲为自己收拾房间,边收拾还边唠叨:“你看你这个屋子,跟个狗窝似的” 陈奥随口应道:“是啊,这院子里还缺个女人。” 吴萍儿却会错了意,顿时满脸羞得通红,连脖子都烧得火辣辣的。 陈奥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想我妈了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吴萍儿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想歪了,不由得更臊了,但心底隐隐的又有一点失落。 她铺完床,忽然想起来,来到书案前,打开一个食盒,说道:“陈大人,你还没吃饭吧!我来的时候正好做了午饭,便想着给您也送来一碗哎呀,都凉了” 吴萍儿端着一碗饭和一碟小菜,有些局促不安。 陈奥与何江越在小酒馆扯了半天,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便随意吃了一点。 他刚想说已经吃过了,猛然看见吴萍儿期待的眼神,一句话便说不出口。吴萍儿正因为饭菜凉了懊恼不已,陈奥已经抢了过去,边吃边说道:“没关系,正好天气热,放凉了好!” 陈奥虽然并不饿,却吃得津津有味。自从离开碧清寨,来到这里,还是头一回有人真心实意对自己好。陈奥喉头有些哽咽。他有些奇怪,自己并不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怎么今天变得这么脆弱了? 吴萍儿坐在旁边,看陈奥吃得高兴,心里也美滋滋的。她从篮子里拿出要给人家补的破衣服,扯上针线,开始做活。边缝补边说:“陈大人,我看这衙门里也没有个下人。要是您不介意,我可以隔三差五来给您收拾收拾要是大人不愿意,那我绝不来打扰” 陈奥微微一笑,看着这个懂事的女孩儿就像自己的小妹子一般。而且这样漂亮的女孩远比现代的女孩善解人意,吃苦耐劳。陈奥从来没有想过,还会遇到这样的姑娘。 “怎么会不愿意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吴萍儿十分高兴:“真的!” 陈奥笑道:“当然是真的。不过,你来给我收拾屋子,耽误了你的工作。这个工资我还是要给你的!”说着就从口袋里摸了一把铜钱和碎银子。 他也不太清楚这个时代的物价水平,方正这些银子对自己来说,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索性都给了她。 吴萍儿忙挥手拒绝,然而实在推拒不了,只得伸手接过,连连道谢。 反正下午没有事,陈奥便坐在旁边,静静看着吴萍儿补衣服,直看得小姑娘满脸通红。 夏日的下午,时光静好。知了在树上有气无力地叫着,阳光很毒,外面也没有几个人活动,十分静谧。 陈奥懒洋洋地倚在座椅上,心满意足,脑海中遥想,等我把碧清寨的人都接进城里来,与小宁儿也天天这么坐着聊聊天儿,多好。 他蓦地想起梁思之,想起只手遮天的梁府,心头瞬间笼起一团阴云。 如果何江越说的都是真的,梁城的百姓都被梁府控制着,那么带碧清寨的人过来,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么? 可是不来这里,他们又能去哪里?这个世界,还有我熟悉的地方吗?要是田飞虎真的重整旗鼓,杀回碧清寨又怎么办?那时候自己不在山寨,宣宁他们能挡得住吗? 还有梁城的这些百姓,难道就注定要一辈子被奴役?像萍儿这么可爱的姑娘,难道真要给卢得贵那个老东西当小老婆? 不! 陈奥心头被一个又一个问题压住,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他来到这个世界,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如果不是遇到了宣宁和碧清寨的人,只怕他早已死在荒郊野外了。 在这个龙潭虎穴一般的梁城,如果不是吴萍儿,他只会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冷漠。 这些人,认识的时间很短,但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陈奥绝不会让别人伤害自己的亲人朋友! 陈奥握着拳头,喃喃自语:“只要他不来惹我,不来伤害我的亲人朋友,我也不会去惹他。可是他如果非要来惹我,哼” 吴萍儿不知道陈奥自语什么,刚要开口问,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衙役,禀道:“大人,大堂里有个梁府的小厮,说梁公子请您赴宴!” 第061章 青楼与窑子 “梁公子?”陈奥愣了愣,“不是赴过宴了么?怎么又请了?我跟他又没有多少交情,三天两头请吃饭?” 那衙役小声道:“不是梁家少主,而是三公子!” “三公子?梁行之?”陈奥感觉有些好笑。自己不过是个小知县,按照何江越的说法,整个梁城都被梁府控制了。这梁家两兄弟,居然都来跟自己套近乎。 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乃是极大的荣耀。可是对于陈奥来说,凡是跟梁家有关的事情,他都不太乐意参加。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只想在这个世上好好活下去,照顾好身边的人。 他绝不会加入梁家,一起同流合污! 吴萍儿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劝道:“陈大人,梁家的人都不好得罪的我看你还是” 陈奥点点头:“嗯,我理会得。萍儿姑娘,你以后要是一个人在家闷得很,就把活计拿到我这里来做。也免得卢得贵那个老东西老是找你麻烦!我去应付应付这个梁行之,你自己小心!” 吴萍儿甜甜地应了一声,目送陈奥出门,心里如同灌了蜜一般。 陈奥走出后堂,就见一个小厮正在大堂百无聊赖地等着。那小厮十来岁,甚是精明,看见陈奥,上前见礼,笑道:“陈大人,咱家三公子请您一同去红香楼耍耍,马车就在外面,请吧!” “哼,红香楼!上次是红门楼,这次是红香楼。你们都这么喜欢红的么?”陈奥随口嘟囔着,却看见身后的衙役脸色怪异,似乎憋着笑。 他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红香楼有什么奇怪么?” “没有没有”衙役忙道。 陈奥摇摇头,跟着小厮走出县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一只脚已经上了车,又回头问:“红香楼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奇怪的么?” “红香楼没什么奇怪的,反而很好玩!”小厮没有回答,马车里却有人回答了。 陈奥微微一怔,抬头一看,就见马车里已经端坐了一人。这人二十出头,与自己年纪相仿。一身蜀锦衣衫,透气清凉,却又华贵逼人。再看他那张英俊的面庞,总是带着些玩世不恭和乖戾。 莫非此人就是梁家三公子,梁行之? 念头在陈奥脑中闪过,就听这人笑道:“我听说咱梁城来了个新知县,跟我哥很不对付,还把我哥的奴才给痛揍了一顿,顿时感觉十分欢喜。没成想,咱们的知县大人还这么年轻,真是再好没有了!” 梁行之边说,边把陈奥拉上车,一点也没有梁思之的架子和威严。陈奥见他坐没坐相,似乎还是个玩心未泯的孩子,年纪比自己还小了两岁,顿时心生亲近。 而且梁行之听说陈奥打了梁府的下人,不但不恼,反而十分开心,这真是让陈奥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奥不敢表现得太过放肆,端坐在座位上,显得有些拘谨。 梁行之拍拍他肩膀,笑道:“你不要拘束嘛!跟我客气什么?只要是跟我哥不对付的,都是我的朋友!而且咱们还年纪相仿,以后就兄弟相称了!你别怕我哥,他就是色厉内荏。以后有我关照,他绝不敢动你!” 陈奥心中冷笑,原来是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想必他跟梁思之有些矛盾,结果敌人的敌人,就变成了朋友了。只是梁思之乃是梁府的少主,不知道这个梁行之又有什么资本来跟梁思之斗呢?有什么本事保护他的朋友呢? 梁行之见陈奥不说话,便又道:“刚才你问红香楼?那可是梁城最好玩的去处了!在西城和东城都有,西城的低等些,东城的自然是高档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款待朋友,怎么会去西城呢?当然是东城啦!路途有些远,正好我们坐着马车,边喝边聊!” 马车晃晃悠悠,行走在路上,也不甚快。陈奥皱眉问道:“可是这红香楼,到底是什么地方?” 梁行之先前以为陈奥故意装不懂,现在见他果然不甚明白,不由得愣住了:“原来你真的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对了,朝廷的官儿是不允许狎妓的。不过在咱梁城,山高皇帝远的,你不用害怕!” “等等,狎妓?”陈奥吃了一惊,“红香楼是妓院?红灯区?”他蓦地想起,第一天进城时,就隐约听见卢得贵说,要把吴萍儿卖到红香楼。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梁行之嗤笑一声:“城西那叫妓院、窑子。城东的嘛,该叫青楼!” 陈奥目瞪口呆:“这有什么不同么?” 梁行之像是看着一个乡巴佬,有些目瞪口呆:“当然不同!窑子嘛,就是做买卖的地方。男人给钱,女人卖相。往床上一躺,来回动那么几下,须臾完事,生意便也做完了。而青楼嘛,则是找乐子的地方。只要你有钱,他们就会给你提供世上所有的乐子!” 陈奥心头砰砰直跳,这种行径,简直就是出入高档会所啊。自己哪里有过这种经历,不说会不会出事,单是自己与女生还只停留在拉拉手的阶段,现在居然就要去逛青楼了! 人家还是个纯洁的孩子呢! 梁行之说得逸兴遄飞,显然是这红香楼的常客。陈奥尴尬地道:“梁公子,这个我头有点疼不如就不去了吧” 梁行之一愣,笑道:“头疼?正好去哪里喝喝茶,听听曲儿。我还认得一个姑娘,这按摩的手法可说是一流。让她给你按按头,一下就好了!” 陈奥见他如此说,知道推辞不过。看来今天这一场风流快事是躲不了了,脸上不禁有些犯难。 梁行之见他模样,大笑道:“陈老哥,你别愁眉苦脸的。这青楼的门虽然难进,姑娘的面也难见。不过凭我的面子,他们不会难为你的!” 陈奥一愣,敢情这位老兄以为我愁的是这个。只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梁行之解释道:“这红香楼的老板早年在江南一带游历,学了一套江南酸腐文人的习气。那西城的窑子也就罢了,给两个钱,就能玩娘们。在这城东的小楼里,非要设下了几道难关。说是没有金银,没有才学,没有涵养的人,都难以进门。他调教的那些姑娘,姿色当然没得说,琴曲舞艺也是一绝,偏偏有一样不好,那就是眼高于顶。这一般人还真入不了她们眼睛,不要说房门了,就连面都见不了!” “啊!”陈奥这才明白,原来在古代逛窑子和上青楼是如此的不同。听梁行之这么说,上青楼简直比考状元还难啊!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单单就是那第一个条件,就千难万难了。 “那我更不能去了。我这样的,不是给梁公子丢人嘛!” 第062章 春色阑珊上高楼 梁行之哈哈大笑:“我早说过你不用担心的!你是我的贵宾,红香楼谁敢不敬?” 陈奥见梁行之此人倒是颇有些豪气,不像梁思之为人那么深沉阴险,心里略定了定。 不过细细一想,这两人性格不同,也不是什么怪事。梁思之作为长子,要打点家业,必然要精于算计。而梁行之是最小的儿子,这种富二代,经常都被老头子溺爱,从小锦衣玉食。因此养成这样的性格,也在情理之中。 陈奥为人向来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梁行之对他没有城府坏心,倒博得了陈奥的好感,便也微笑相对。 两人说说笑笑,话题总是离不开青楼二字。陈奥虽然心里忐忑,毕竟是年轻人,一时也有些心痒难耐。种种心情,真是五味杂陈。 马车缓行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停下。陈奥一掀车帘,见此地已经颇为偏远。想不到红香楼居然设在这种地方。 不过这种地方好就好在,远离人丛,十分清静。来的人不管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总是先能享受到一个良好的环境。 此时天边余晖未息,红香楼还没有掌灯。门口也没有几个人来往,只站了一个清丽的女子,倚柱靠着,百无聊赖地扇着扇子。 梁行之一下车,那女子双眼一亮,立即迎了上来:“梁公子,好久不见了!是不是又作了两首诗,来读给姐妹们听啊!” 这女子娇而不媚,眉目传情,却没有一丝淫荡之态。陈奥见了,也不禁有些惘然,这不像是青楼的倒像是大家闺秀了。 然而古时候的大家闺秀讲究笑不露齿、食不出声、行不露足、立不倚门。陈奥毕竟没有古代的经验。只要看到这女子方才的站相,就立时知道这人必然不是正经人了! 梁行之哈哈大笑,上前搂住了女子的纤腰:“我的文才,哪里敢在几位妹妹面前献丑啊!今日没什么事,正好来听妹妹们说话。” 两人说话,并无一丝的气氛。陈奥原来心里那点邪恶的想法顿时一扫而空,脸上不禁有些泛红。看样子来这里,也不过是文人雅士的一种休闲活动,未必就是那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女子微微一笑,转眼看见了陈奥,奇怪道:“这位公子瞧来面生得很,不是尊姓大名?” 陈奥还没说话,梁行之忽然板着脸道:“雀儿,他你都不认得了?他是你爹!” 话音一落,不但陈奥愣住了,就连那叫雀儿的姑娘也愣住了。 梁行之见状,哈哈大笑:“雀儿,他就是新来的县令大人,梁城的父母官啊!你是梁城的子民,他不就是你爹么?” 陈奥这才明白这个梗,浑身都打了个寒颤。雀儿面色一沉,手中轻纱团扇拍了梁行之一下:“啐,尽会开姑娘玩笑。我不理你了!”说罢转身往里走。 这一颦一笑,便似一个使小性儿的少女。但偶尔流露出来的妩媚,也不免让陈奥这种没经过世面的人怦然心动。 梁行之哈哈笑着,追在雀儿屁股后面,不住地说着好话。雀儿这才转怒为喜,哼了一声:“要不是我看在知县大人的面上,我才不饶你!” 陈奥一怔,知道这女子如此说,只不过是恭维自己。她方才分明连看也不曾正眼看过陈奥,哪里会看他的面子? 但他也不方便点破,笑笑不语。这时候红香楼里走出来一人,高高瘦瘦,一袭长衫。眉眼刚硬,风骨凛然,倒像是一个中年文士。 梁行之见了这人,拱手行礼道:“孟老板,久违了!” 原来此人就是红香楼的老板孟长生!陈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人文文静静,就连名字也像是修道的世外高人。这样的人,居然是个拉皮条的!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孟老板也连忙行礼。两人寒暄已毕,梁行之道:“我今天带朋友来,他就是新任的梁城知县。我看就不必过你那三关了吧?” 孟长生看了陈奥一眼,皱了皱眉,随即便笑道:“既然是梁公子的朋友,当然可以破例了。二位里边请!” 陈奥早已知道梁城是梁府一手遮天,这些人自然只会卖梁行之的面子。自己虽然是一城的知县,但在梁城百姓心里,地位恐怕还比不上梁府一个管事。在青楼这种最现实的地方,他们对自己不屑一顾,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陈奥想明白这个道理,也就不生气,老老实实跟在梁行之后面。 孟长生走在梁行之身边,小声笑道:“梁公子今天来得正好。今晚有一出好戏,正好让梁公子赶上了。今天来的人必然很多,梁公子楼上请!” 孟老板将两人带到楼上的湘竹阁。坐在里面,凭栏而望,正好可以看见整个大厅,算得上是雅座。 梁行之道:“就让楼心月和风小桃两个丫头来陪着就行了!” 孟老板答应一声便告辞离去了。梁行之转头对陈奥笑道:“这两个姑娘一个善烹茶,一个最会按摩揉捏,正好给你缓解缓解头痛的毛病!” 陈奥见他居然还没有忘记这茬,不由得暗暗苦笑。 两人坐了,梁行之又道:“她们二人的名字,出自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这句词,偏巧二人也正是填词谱曲的高手。等她们来了,陈老兄可以一展才学啊!” 陈奥怔了怔,还考校自己的才学,这不是要当众出丑么?他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在别人眼里,逛青楼这种惬意享受的事情,在陈奥看来,却如同受罪。 须臾两个靓丽的妙龄女子先后掀开珠帘,走进阁间。两人都穿着柔曼轻纱,玲珑躯体若隐若现。一着粉衣,一着紫衣。两人见过礼后,紫衣女子端坐案前开始泡茶,而那粉衣女子则拉着梁行之的胳膊,连声撒娇。 “梁公子,我这两日刚想了个小调儿,正想找个人听听,正好你就来了!” 梁行之哈哈一笑:“小桃儿又有曲子了?太好了太好了,你快唱来听听!” 风小桃清了清嗓子,便唱了起来:“一桨波动清水中,双手轻分碧叶重,红粉晕染三分色,香腮如雪四时同。五杯酒,六角菱,如水莲蓬七窍空。惊动云雀**点,十分醉意好入梦。” 这首曲子也是鹧鸪天的调,更妙的是将一到十的数字揉进词中,活泼跳脱,把游女泛舟的生动情景展现得淋漓尽致。 风小桃唱完,梁行之便鼓起掌来。陈奥也只能跟着鼓掌,却是半点也没有听懂。而且梁行之一心只在这两个美貌女子身上,似乎已经忘了陈奥的存在。陈奥端坐椅子上,颇有些尴尬。 那紫衣女子楼心月端上一盏茶,先给了陈奥,轻笑道:“先生请饮茶!” 她必然是已经知道了陈奥的身份,更晓得朝廷官员不得进出风月场所的规定,这才只以先生相称。 这个称呼陈奥倒是有些耳熟。现代不都称先生么,于是他也回礼笑道:“那就多谢小姐了!” 小姐在古代,是称呼大家闺秀的。楼心月笑着点点头,颇为有礼。另一边梁行之已经迫不及待问道:“小桃,孟老板又搞什么鬼?他说今晚有好戏。我知道他最会卖关子,绝不肯说出来的。好人,你就告诉了我吧!” 风小桃拗不过他的纠缠,只得笑道:“好了好了,我就招了吧。咱红香楼的花魁,到了二八芳龄,今晚头一回露面呢!孟老板打算来一番比试,胜者赢得佳人破题之筹!” 第063章 豪掷千金面不改 湘竹阁里,春情昂然。不过这一切似乎都跟陈奥没有什么关系。 梁行之与小桃聊得火热。两人也十分亲昵,举止大胆,丝毫不避讳外人。楼心月虽然偶尔与陈奥说两句话,但也是客客气气,恭谨有礼。这样态度虽然很友善,但在青楼这种地方,总是让人感觉有些隔阂。 陈奥对这些诗词歌赋,春江花月的东西,可谓一窍不通,旁人聊天,他也插不上话。也许在二女心中,已经将他算作了不懂风情的男人,当然懒得搭理。 幸好陈奥午后将吴萍儿送来的饭吃得干干净净,这才不至于饥饿窘迫。不过他始终在心里盘算,这光喝茶,不吃饭,怎么着也扛不住啊。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楼下忽然起了一阵人语声响。还有人鼓掌叫好,交头接耳,不一而足。陈奥凭栏看去,原来大厅里早已经挤满了人。 他没想到红香楼进门的规矩这么严,还能招揽这么多的客人。这自然与此地来往客商繁多有关,更说明红香楼自有其独特的魅力。光是看楼心月、风小桃两个女子姿色便是上上之选,那么神秘的花魁,该是美成什么样! 今晚所谓的好戏,绝对是一个最漂亮的营销手段。作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陈奥对这点把戏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等着孟老板揭晓答案了。 大厅中央搭了一座台子,台子上铺着鲜红地毯,上面撒着花瓣。孟老板走到中央,向众人抱拳行礼。 红香楼中一时安静下来。就听孟长生说道:“世间有万种生灵,唯有人最灵。世间有万种鲜花,唯有女子最美。青春少女钟日月之灵气,蕴山川之秀丽,实乃天地间最美妙的事物……” 陈奥心底冷笑,这人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把女子当做一件玩物罢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女权主义斗士,却也相信男女平等。男人固然可以欣赏女人的美,但也要懂得尊重这种美。正所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在下这几年游历各地,偶然觅得一位少女,惊为天人。这两年始终养在深闺,教导琴棋书画。而今已经长到二八芳龄,正是采撷芳华最好的时候。因此今日在此办一场夺美之赛。若是今晚哪位仁兄能够一举夺魁,便可以与此女共度良宵!”孟老板的话,把整个大厅里的气氛带到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掌拍了两下。后台转出几个婢女来,她们两前两后,引着一名素衣女子走了出来。大厅中的声音忽然顿住了,似乎连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只见这女子微微低着头,脸上略施粉黛,瞧来清丽可人。她个子不算高,体型也有些瘦削,显得娇小玲珑。一张鹅蛋形的脸庞,十分可爱。脸上五官点缀,如丝绒毯上的宝石,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一对大眼睛,如带烟雨。一张樱桃口,似软语倾诉。她低着头,微微蹙着眉头,更带了几分惹人怜爱之态。 这女子往台上一站,周围的烛光似乎都有些黯淡了。所有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盯在她身上。就连陈奥也有些愣住了,这个时代没有各种美图,也没有各种诡异的化妆术,更没有整容。一个女子长成这样,的确可以说是钟天地灵气了。 梁行之看陈奥有些发愣,也忍不住扭头向下看去,立时也目瞪口呆,半晌才喊出一句:“好!” 原本安静的大厅里,忽然响起这一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有人看见是梁府三公子坐在上面,立时便打起了退堂鼓,暗暗寻思,有这人在这里,这女子还轮得到旁人么? 因此,众人虽都在欣赏这女子的美貌,但争竞的心已经淡了一些。不少人已经在盘算,这破题儿是争不上了,或许等过了几年,新鲜劲儿过去,可以能一亲芳泽。 那女子似乎从没有被这么多人看过,有些局促不安,脸上表情也有些难堪。陈奥心头一颤,暗暗叹了口气。 这些人不过是欣赏一件物品一般,更有甚者,眼光都带着淫邪之意。这么年轻的姑娘,也真是难为了。不过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如今自身难保,为了碧清寨的事情,做什么事,都要谨小慎微啊! 陈奥起初也抱着欣赏美女的心态,但看见了她的眼神,便有些同情心泛滥了。他反而转过头,不愿去看这少女的眼神。 但同时,他又不禁在心里对自己肯定了一番,看来我果然还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啊! 这时候,孟老板又开口道:“小女名叫雨霖铃,年方二八。想必大家也已经见识过了她的美貌。今日的比试,共有三关。这第一关么,当然是美人如玉,价值千金。只有能交千两白银的,才能进入下一关!” 陈奥一愣,乖乖,这孟老板果然会挣钱!一个报名费就得一千两白银。交了钱最后也不一定能得到这女子,会有冤大头肯上当吗? 人群中果然起了一阵嘈杂,众人小声交流,显然都是在盘算这笔买卖划不划算。他们能赚下偌大的家业,自然都是精于算计的人,岂会为了一个漂亮姑娘,就白白送出去一千两银子。 孟长生似乎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微微一笑,说道:“凡是参赛者,即使不能拔得头筹,三天之后,也可成为小女的入幕之宾!”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沸腾起来。不少人忍不住大声叫好,陈奥闻言,则暗暗骂了一声禽兽! 这时候已经有人大声喊道:“我愿出!” 陈奥目瞪口呆,向下一望,见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想来是富商巨贾,腰缠万贯,随手花了一千两,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孟老板显然认得这人的,笑道:“好!全掌柜带了头,还有谁想参加?” 那全掌柜满脸堆笑,一对小眼睛在雨霖铃身上瞟来瞟去,恨不得剜下一块肉来。 雨霖铃黛眉紧蹙,对这年龄大得足够做自己父亲的人当然十分不喜。 人群中又有许多人喊了起来。看他们如饿狼扑食的模样,陈奥又觉得滑稽,又觉得那姑娘可怜。唉,万恶的旧社会啊! 梁行之瞧得有趣,忽然高声喊道:“此女只应天上有,孟老板,你这价是不是太低了?我觉得最少该出三千两,才能有机会一亲芳泽!” 孟老板两眼放光。陈奥这时候才算看清梁行之的嘴脸,看着他的目光也带了些许鄙夷,心里暗道,这小子左拥右抱,还在想着楼下的,真是个小禽兽! “好!”又有几个人起哄,“梁公子说得好!就该这么办!” 那些只愿意拿出一千两银子的人,登时怒目相视。价码被抬到了三千两,叫喊的人便少了一大半。许多人没了竞争的心思,眼睛便把雨霖铃前后看了个遍,也算是过了眼瘾。 梁行之对陈奥道:“陈先生,今晚我便与这位佳人共度良宵。心月、小桃便代我款待陈先生,如何?” 楼心月微微颔首,风小桃却噘起小嘴,满脸不乐意。 陈奥则是尴尬万分,连忙摇手:“算了算了,梁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待会儿还是早点回去吧……” 小桃性格直爽,脱口便道:“哼,得了便宜还卖乖!” 楼心月忙拦住她,道:“陈先生是正人君子,想是不常在这风月之地流连吧?” 她见陈奥一晚上始终规规矩矩,如坐针毡,便以为此人定然是守礼君子,不愿与她们这等风尘女子为伍。她哪里想到,陈奥现在可是有色心没色胆。一个从来的人,第一次就来这种地方,放得开才怪。 梁行之却用怪异的眼光打量了陈奥一阵,忽然笑了笑,压低声音道:“陈先生,你该不会……不会还是……呃那个,处男吧?” 第064章 一曲能教肝肠断 陈奥愕然半晌,小桃和楼心月也愣住了,眼睛定定地看着陈奥。过了许久,陈奥才点了点头。 梁行之忍不住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引来厅中众人侧目。他憋着笑,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原来原来如此怪不得陈兄如此呃如此守礼。咳咳不过陈兄倒也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那么这位雨霖铃,就让给陈兄了!第一次嘛,自然要留下一生的最美好回忆嘛!” 说完,与小桃相拥大笑,怎么也止不住。 陈奥一听,怦然心动,但转头看见雨霖铃眉头紧皱,双眸含烟的凄切模样,心里又软了下来。这么小的姑娘,又这么可怜,他如何能够产生这种邪恶的念头? 于是陈奥摇手道:“梁公子,还是算了吧。唉,我这个人吧,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是个见不得女人悲戚模样的人。你看那姑娘,满脸不情愿。我自认为人品风流实在配不上人家,还是不要辣手摧花的好。这男女之事,总要你情我愿才有乐趣。唉,我还是慢慢等着本该属于我的爱情吧” 陈奥不知不觉间,露出肺腑。楼心月闻言一怔,若有所思。梁行之也愣愣地看着陈奥,正色道:“想不到陈兄还是如此怜香惜玉之人”他接着便笑道:“如此,那我更该成全你了!你放心,我知道你没钱。那三千两银子,便算我送给你的!” 陈奥一听,心跳得更加剧烈了。三千两银子啊!那得够多少人用啊。把整座碧清寨搬过来都够了!可以折现吗? 陈奥当然不会问出这么蠢的话,皱眉问道:“梁公子,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你我今日才相识,哪里有送这份大礼的?” 梁行之微微一笑,露出深邃的眼神:“你我知己相交,何必在乎这些?再说你与我大哥作对,便是帮了我的大忙。我岂会亏待了你?” 陈奥一怔,似乎想到什么,一时间陷入沉思。 楼心月沉默了半晌,见陈奥依然无心接受,便道:“陈先生,你就不必推让了。我看陈先生的确是一位至情至性的君子,铃儿妹妹交给了你,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她说到最后,忍不住轻叹一声,有些黯然。 陈奥愣了愣,微微苦笑。看来楼心月是起了同情之心了,不想让雨霖铃被这些俗人玷污。可是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佳人芳心,又能够庇护她呢? 过不多久,能够交上三千两的人便遴选出来了,只有七八个人。孟老板一下子便赚到了两万两白银,笑得合不拢嘴。 他又道:“这第二关么,便是以小女的姓名为词牌,做一首词!” 梁行之冲陈奥眨眨眼:“陈兄,下面的就靠你自己喽!可别输啊!” 陈奥无奈地笑笑,要考校诗词歌赋,岂不是立刻就让他原形毕露?还别输?说得轻松! 能够拿得出三千两的,多数都是富商。他们自己虽然才学不高,但知道进了红香楼的门,少不得要有这一关,提前便带了一个识文断字的跟班。 这些跟班一听题目,立刻脑筋飞转,现场编词。不多时,就有人写好,在富商耳边低声说了。那人立刻站起身,大声朗诵出来。怎奈他太过性急,听了一遍,如何记得全?念到一半,陡然忘词。 坐在一边的跟班急了,脱口便把下面的喊了出来。这一下露了馅,众人哈哈大笑。那人满脸通红,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众人又笑话了一阵,另一个人终于背熟了词儿,开口念道:“帘帷轻撩,金莲迟迟,碎步慢摇。转出碧玉佳人,顾盼间,秋波浅笑。弱柳扶风而立,裙裾玉带飘。曾几时、瑶池得见,群仙丛中明月皎。” 这上阙词虽有些讨好之嫌,堆砌辞藻,将雨霖铃比作瑶池仙子、天空明月,但作得也不算差。 那人顿了顿,继续摇头晃脑:“美人如花醉意消,应念我,两心结同好。夜色阑珊如何,鸾帐里,龙凤嬉闹。桃源幽处,真龙现身金枪不倒。娇娥婉转雨露泽,连连呼还要!” 下一阙念完,众人愣了愣,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这词里全是轻佻浮华的淫词艳曲,也不知道是这人故意为之,还是时间仓促,肚子里只剩下这些东西了。 陈奥听了个大致的意思,一口酒差点喷出来。雨霖铃原本是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却被这人填了这么一阕词出来,只恨恨地跺了跺脚。 孟长生也不以为意,笑完了说道:“这位相公,恐怕这词过不了关哦?” 那人一听,登时怒道:“嗯?过不了?谁还能比我作得好?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孟长生面色一沉,冷哼一声:“兄台,嘴里可放干净点!” 那人也不敢太过放肆,道:“既然过不了,那我收回三千两银子总可以吧!哼,老子从来不吃别人剩下的!” 孟老板冷笑道:“红香楼的规矩,你还不懂么?” 说着,便有两个大汉把那人架起,拖了出去。 这么一来,敢献丑的就更少了,交了钱的,也只想着三天之后再来排队罢了。 这时候,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厮快步上台,手里拿着一张纸交给孟长生。 孟老板问了两句,那小厮手往楼上一指。 陈奥见他指的是与自己正对面阁楼上的那间雅座。只是因为窗口挂着珠帘,看不见里面人长什么样。 孟长生看了看手里的纸,面露笑容,开口念道:“晚风微扬,玉杯酒冷,残炙断香。天边几点归鸦,声切切,声切惊惶。萧萧衰草凌乱,秋意到,生死一场。东楼窗外流水,无情断人肠。日夜随,零落飘红,辗转何日到潇湘。” 念到这里,孟长生叹了口气,继续道:“更深露重枕衿凉,相思意,唯有泪两行。痴心一片谁知,此生休,难见参商。灯红酒绿,高朋佳宾金玉满堂。玉液琼浆入愁肠,心已入吴江。” 他念完最后一句,大厅里沉默了好一阵,大家似乎都被这首词中悲戚的气氛感染。原本热闹似火的大厅里,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 孟长生叹了口气,看向雨霖铃,道:“铃儿何不来品评一番?” 雨霖铃微微颔首,小声道:“这阕词情深意长,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一缕思念之意。似乎这位公子思念的伊人,已经远去,再也难见一面,不知我说得可有错?” 那阁间里始终没有人说话,不过这种沉默更代表了一种默认。那小厮又跑回了阁间,过了片刻,从窗口探出脑袋,冲下面点了点头。 孟长生笑了笑,道:“这位不愿露面的公子算是过了!还有哪位愿意一展才学?” 有这神秘人的词在前,还有谁敢献丑? 梁行之一推陈奥,说道:“陈兄,快啊!” 陈奥如被赶上架的鸭子,好不尴尬。幸亏他虽然没什么才情,但却有急智。在这慌乱之间,陈奥猛然想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青楼啊!自古以来,哪位词人在青楼混得风生水起?除了柳永,还有其他人么? 貌似当年人教版高中语文课本里,就有一首柳永的雨霖铃,还是必备古诗词!只是不知道柳永是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自己能不能剽窃别人的大作? 陈奥念头转过,也顾不得太多了,接过楼心月接来的纸笔,刷刷刷便默写下来:“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他这字简直是不堪入目,但楼心月在旁边看边念诵,念到后面,眼中竟然噙了泪水。 楼下孟老板已经问道:“已经没有人了么?那么” 他还没有说完,楼心月已经冲楼下喊道:“等等,还有!”说着抢过陈奥刚刚写下最后一个字的纸,冲下楼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时,楼心月也顾不得仪态,快步跑上台,把纸递给了孟老板。 孟长生一瞧那字,顿时皱起眉头,好不容易分辨着读了一遍。整座红香楼都安静了下来,如同戛然而止。 孟长生望向了雨霖铃。也许只有她才能品评这阕词。然而雨霖铃沉默了半晌,也想不出该如何开口,最终只是念了一句:“自古多情伤离别” 这时候,楼上那雅间的小厮又探出脑袋,说道:“我们公子说了,这一关,我们输了” ps:借用古人的诗词装逼,这是个老梗了。不过另外两首都是自己作的。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竟然也学会写淫词艳曲了!唉,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第065章 阴差阳错拔头筹 那小厮说完,便又缩回珠帘后面去了。 而大厅里其他人则面面相觑。这人原本已经算是能够进入下一关的,可是这么一来,无异于主动放弃了这个机会。 陈奥也愣了愣,难道说自己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赢了? 孟长生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仅剩下一位公子可以进入第三关!” 有人笑道:“还什么第三关啊,就剩下一人,那不就是他了么!” 孟长生摇摇头,道:“若是这位公子无法通过第三关,那还是一样得被淘汰啊!” 登时有人笑骂道:“老孟,你心也太黑了吧!就把这么个美人儿拉住来转了一圈,就赚了几万两银子,自己还想一点亏都不吃!你这生意,果然做得好啊!” 孟长生不以为忤,遥遥向湘竹阁拱手道:“请公子下来吧!” 他当然知道湘竹阁里是梁行之,也以为这首词就是梁行之所作。虽然嘴里说,还要进行第三关,实则只是走个过场,心里早已经准备让他通过了。 孟长生悄悄向雨霖铃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这一轮放个水,让梁行之轻松过关。 这样一来,既成功地把雨霖铃献给了梁行之,也能让梁行之大大地露脸,满足了虚荣心。孟长生将梁行之的心理,估摸得十分准确,这正是他的过人之处! 梁行之冲陈奥笑道:“该你登场了!” 陈奥耸肩苦笑道:“梁公子,我看还是算了吧。第二关我都是蒙的,到了第三关还要当众丢人。唉” 楼心月已经回到阁间里,闻言笑道:“陈先生大才,何必如此自谦呢!” 陈奥知道这时候已经没法再做缩头乌龟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里。世事当真是滑稽,从前费尽心思,想要在学校大礼堂的舞台上成为万众的焦点。 谁知道阴差阳错,在青楼成了焦点!陈奥硬着头皮,缓步下楼。 孟老板一见陈奥,登时愣住了。他心中念头急转,一时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那词真是这县令写的?还是梁行之要讨好这个小小的县令?梁家人为何要讨好他?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直接去问梁行之。而雨霖铃也微微抬眼,打量着陈奥。只看了一眼,她便有些失望。 但凡容貌出众的少女,心里自然也希望钟爱之人是人中龙凤,相貌上先不能输了。 可是陈奥的模样,实在不能恭维。不圆不方的脸,既没有俊朗的感觉,也不算精致秀气。眼睛不大不整个五官只能说是凑合在一起。 这样的相貌,实在说不上出众。就是坐在人群中,都有不少人长得比他好看得多。 雨霖铃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十分失望。原本以为能够写出如此绝妙诗词的男子,定然也是风度翩翩。而且这人一身粗布衣衫,与这些公子一比,简直就像是街上的乞丐! 可是义父竟然要自己故意放水!难道我就要这样交给这个人了么雨霖铃的心在滴血。 已经有人催促着孟老板快说第三关的内容。孟长生一惊,回过神来,又打量了陈奥两眼,心道,这小子居然有些定力,站在那里,像是发呆似的。 他哪里知道,陈奥从来不曾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过,一时有些心虚,站在台上,不知所措。他没有拔腿逃跑,已经是很不错了。幸好在这里的非富即贵,还没有人认得他就是新任县令。 孟长生道:“咳咳这第三关么,其实很简单。自古男女之事,最重要的就是两情相悦。只要这位嗯,公子能够让小女心生感动,主动点头答应,那么就算过关了!” “啊!老孟,你这也太奸猾了吧!摆明了就是坑钱啊!不管别人说什么,这女娃儿只要一直摇头,岂不是谁都赢不了?” 孟长生微笑道:“我这红香楼也开了这么多年了?何必来诓你们这些银子?” 众人一想,也的确如此,便不再做声,想要听听陈奥到底能说出什么来。 陈奥愣了半晌,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面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儿感动。而且,他分明已经看出来,她的眼神里带着不屑和厌恶,与那些拒绝过自己的女孩儿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唉,陈奥叹了口气,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反正自己今天也并没有抱着什么风流快活的念头。这女子虽然很美,却也没有到让人一看就腿软的地步。而且陈奥作为一个成熟的现代人,更知道感情应该建立在熟悉的基础上的。 算了,就当应付差事吧,就当给梁行之一个交代。陈奥心里这么想着,便将以前写情书那一套手段使了出来。 自己虽然没有什么才学,但这方面还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姑娘有人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我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从此我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陈奥开始背情书,“直到那一天,你撑着一把油纸伞,走过悠长悠长的雨巷。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我多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永远单纯没有悲哀。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陈奥不算很有感情的朗诵,居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雨霖铃木然看着陈奥,心里暗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可是义父已将让我放水了,该怎么办 终于,雨霖铃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娇羞地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走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害羞地回避,却根本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思。 陈奥摇头晃脑背了一阵,本没有指望能够获得佳人青睐。实在是自己拾人牙慧,忒没诚意了。谁成想是这种结局? 梁行之已经下来祝贺他,旁人也都在羡慕他艳福不浅。许多人已经在偷偷打听陈奥的来历,可是却没有人说得出来。 梁行之拉起陈奥,上楼喝酒。这下终于有了吃的,陈奥才松了口气,菜吃得不少,酒却也没少喝。 酒足饭饱,已是夜半三更。楼心月领着他来到后院。想不到红香楼如同一座巨大的庄院一般,后院假山游湖,亭台水榭,一应俱全。 晚风吹拂,陈奥的酒也醒了些。 “我们这是去哪儿?”陈奥忍不住问道。 楼心月掩嘴而笑。这一抹笑容落在陈奥眼里,他这才想起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不由得满脸通红,连心也不安分地跳了起来。 ps:难道就我一个人知道,最近这四章的题名是一首七言绝句吗? 第066章 虚情假意 楼心月将陈奥送到雨霖铃单独居住的小楼前,叫了婢女迎接,便掩着嘴笑着走了。 她还从未见过来青楼过夜的男人,哪个像陈奥这么局促不安的。他似乎根本没有一点欣喜,反而说不出的难受。 这人真是个奇怪的人!怪不得能与梁三公子那样的人混到一起! 楼心月却不知道,陈奥根本就不想与梁行之混。讨厌一个人,虽然未必会见面就开打,却会刻意回避。陈奥现在对待梁家人,就是这个态度。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现在他也想躲,却已经被那婢子领进了屋子。雨霖铃就在窗边坐着,似乎还在为即将到来的噩运感到不公。 陈奥原本还有些旖旎念头,但一见雨霖铃的表情,连那点幻想的念头都没有了。 他好歹是自学过心理学的,还选修了犯罪心理学和微表情学。雨霖铃鼻翼微皱,双眉紧锁,嘴角往下弯,分明就是一脸的不情愿。 男女之事,若是不情不愿,还有什么乐趣? 再说陈奥也不是个有恶趣味的人,这女孩儿不过十五六岁,还是未成年少女,就跟自己的小妹妹一样,哪里下得了狠心,辣手摧花呢? 他想明白了这一节,心情也坦荡了些。但梁行之毕竟是一番好意,他也不好拒绝,只能糊弄过去了事算了。 陈奥坦坦荡荡地进了屋子,便开始脱外套。只因方才杯盏交错,洒了一身的酒水和汤汁。他只带了两件外套来梁城,那一件还没有洗呢,这套再弄脏了,明天可就没得穿了。 但他这一番动作,落在雨霖铃和那婢女眼里,就有些变味了。雨霖铃脸上更加鄙夷了:这人也太性急了吧怎么一进来就脱 陈奥既然不打算与雨霖铃发生什么事,便也不去看她。免得自己酒后乱性,来个霸王硬上弓。 他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污渍,对那婢女道:“请你给我打盆清水来。” 那婢女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怠慢,忙端着盆出去了。这么一来,屋里仅剩下雨霖铃和陈奥两人。 雨霖铃脸上顿时红了,偷眼去看陈奥,却见他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雨霖铃叹了口气,既然已经是这种命运了,还能如何呢?想到这里,她便也绝望了,起身走向陈奥,边走边将那件轻纱外套脱了,只着一件月白的亵衣,露着细白的胳臂、圆润的肩头和一截雪白的胸脯。 陈奥瞟了一眼,暗暗咽了口唾沫。不过他毕竟是来自现代,这种程度的裸露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连岛国动作片都看过的人,还会为了这样的风景而动心么? “你做什么?”陈奥只是看了一眼,便低头自顾自摆弄衣服,“我衣服脏了,要洗洗。难道你衣服也脏了?” 雨霖铃一窒,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和躯体,居然没有激起这人的半点兴趣。方才小桃姐姐来说,这位县令大人还是头一回,有色心没色胆,看来果然不假了。 而且瞧这情形,连色心也没有啊!难不成这位陈大人身有隐疾 一个的少女陡然想到这种事情,也不由得臊得满脸通红。 那婢女端水进来,见屋里情形尴尬,放下盆便掩门出去了。陈奥就着清水,小心地将衣服上有污渍的地方一点点清洗。 唉,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啊,什么事情都得亲力亲为!在碧清寨里,陈奥就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包括生活自理。 他居然果真看都不看我!雨霖铃心里感叹一声,也松了口气。她重新穿上衣服,暗暗庆幸,看来今天竟能逃过一劫!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陈奥已经洗完衣服,但没有晾干的地方,只能拎在手里,不住扇动,想以此来尽快晾干。 雨霖铃坐在一边,忍受不了这种尴尬,终于开口道:“陈先生,那阕词真的是你写的?” 陈奥头也没回:“不是!”他既然对这小丫头没有心思,自然也无意隐瞒。 哼,我就知道,这人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还好他不能人道,否则今天岂不是雨霖铃越想越是后怕。 眼看着陈奥果然没有上床的心思,雨霖铃不由得又胡思乱想起来。那阙词既然不是这人作的,那就一定是梁三公子作的了。梁公子倒是一表人才,而且还是梁府的公子只可惜,今晚他大概又跟楼姐姐、风姐姐两人一起吧 想到这里,雨霖铃脸上升起两片红云。她虽然但在青楼生活,如何不知男女之事?陡然想到这些颠鸾倒凤的事情,小妮子顿时害羞得坐立不安。 幸亏陈奥懒得再去注意她,更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否则,陈奥知道本该与自己欢好的女子,居然在想着另一个男人,恐怕要气得吐血! 过了半晌,酒也醒得差不多了,陈奥忽然想起梁行之。这人为何要拉拢自己?恐怕不仅仅因为自己是县令吧? 听他的口气,似乎自己只要与他大哥作对,他便欢喜!难道他们兄弟两人不合? 想到这里,陈奥便忍不住问道:“雨姑娘,梁三公子此人如何?” “三公子?!”雨霖铃真想着三公子,双目陡然一亮,“三公子文采风流,人也长得好看,当然是人中龙凤!” 她这么说着,向陈奥瞅了一眼,心里在想,哪像你,长得又不好看,还偷别人的诗词! “只可惜”雨霖铃叹了一声。 “可惜什么?” “可惜三公子是庶出,不能继承家业。不然梁家一定还能更加兴盛!” “庶出?”陈奥琢磨了一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梁行之是小老婆生的啊!陈奥以现代人的固有思维揣测,一直以为梁行之与梁思之是亲兄弟。现在看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梁思之是嫡长子,继承了家业。可这梁行之是小老婆生的。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们的老子一定喜欢小老婆,自然对梁行之十分宠爱。 像梁行之这种富二代,从小没受过苦,永远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当然看不惯有人压着自己。这才与老大产生矛盾! 既然这两人有矛盾,那么自己能不能浑水摸鱼,从中获利陈奥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雨霖铃见他笑得诡异,只觉心里发毛。这人总是问三公子,莫非有男风之好?可是三公子十分正常,今晚还要小桃和心月两位姐姐陪着。这人一厢情愿,实在太恶心了 她浑身一个激灵,忙扯开话题,问道:“陈先生,你第三关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么?” 陈奥呵呵一笑,道:“那些?写情书哪里有什么真心啊,都是堆砌些废话,骗骗女孩子罢了。越是说得好听,就越是当不得真。等到追到了手,谁还会去追究那情书里写的是真是假?哈哈这可是我多年来的经验总结,你别说出去!” 雨霖铃心里更加鄙夷了,却讪讪而笑:“那么陈先生一定有不少红颜知己了!” 她本想讥刺陈奥,谁知陈奥一听,脸色顿时黯然了下来。 他微微叹了口气,笑道:“我一无所长,又不会打球,不会弹吉他,学习也不算好。谁会看上我啊” 陈奥这一番真性情流露,倒让雨霖铃有些尴尬,觉得是自己勾起了陈奥的伤心事,颇有些过意不去。她还不知道陈奥的壮烈历史,否则只怕要伏案大哭了。 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居然没有注意到天光渐亮。陈奥的衣衫也已干了。他起身穿起衣服,抬头一瞧,外面已经亮了。此时是盛夏,天亮得早,现在也就约莫是四五点钟。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声尖叫:“啊” 尖叫声划破了宁静,整个红香楼很快就骚动起来。陈奥已经冲了出去,赶到尖叫声传来的地方,顿时惊呆在原地。 “我的天” 第067章 开膛手杰克 开膛手杰克! 这是陈奥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地上躺着一具女尸,全身**,双手平展,被人摆成了“大”字形。最醒目的是,这女尸腹部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而她肚腹中的内脏,全被挖了出来。心、肝、肠散落了一地。 这一切,都与历史上传奇的开膛手杰克案件,太相似了! 任何一个对刑侦感兴趣的人,都不可能绕过这样一个经典的案例。发生在1888年的伦敦的连续凶杀案,由于案情的扑朔迷离,和当时刑侦手段的限制,以致过了一百多年,凶手的身份还没有完全确定。 而这个连续杀害五人的凶手,总是习惯于将死者的肚腹剖开,被人称为开膛手杰克。 难道在中国北宋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变态杀手? 陈奥猛地摇头,将脑海中关于开膛手杰克的资料放到一边。他相信,这一定只是个巧合而已。两件案件不会有太多的可以借鉴的地方,想得太多,反而容易受到影响,走上歧途。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红香楼一名小丫鬟。她清早起来倒洗脚水,发现了地上的血迹,一路找到这里。此刻,那个小丫头已经吓得晕死过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又出现了一名死者。 这时候,被尖叫声惊醒的人陆续赶来。他们大多是红香楼寻欢的客人,昨夜又喝多了酒水。一夜风流下来,这会儿还与身边的红粉臀股交叠,呼呼大睡。冷不防被这尖叫声惊醒,忍不住骂骂咧咧。 然而当他们揉揉眼睛,看清了地上的尸体和内脏,原本那一点睡意,一下子就完全醒了。很多人已经开始捂着嘴,作势要呕吐。 要是让他们在这里吐了,恐怕整个现场就被完全破坏了。陈奥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赶忙将这些人往后推。 “都让开!都让开!” 那些被惊醒的娼女,穿着亵衣亵裤,比男的慢一些。她们跟在后面赶来,许多人打着哈欠,头发蓬乱,衣衫也不整,还露着雪白的胸脯和大腿。 这些女子只看见了一地的暗红色血迹,便纷纷倒地不起。现场越发混乱起来,只有陈奥是唯一一个头脑清醒的人。 他大声吼道:“都让开了!快去报官,把衙差叫来!” 并没有人响应陈奥的喊话。这时候红香楼的龟公和孟老板也终于赶来了。孟长生是知道陈奥的身份的,还能保持冷静,立时吩咐下人到县衙叫人。 这里离县衙不近,而且按照那班衙役的懒散程度,陈奥并没有指望他们能很快赶到。因此他直接对孟老板道:“孟老板,请你让这些人都退到十米呃,十步以外吧!” 孟长生心里也是砰砰直跳,根本不敢去看满地的血迹和碎肉。难得有个清醒的人,还是知县,他想也不想,便听命行事,吩咐手下将晕倒的抬进去,又把众恩客劝了回去。这下子终于清静了些,陈奥才开始着手检查。 他环顾了一圈,这里是红香楼的后墙外。原本红香楼就地处偏僻,在城东郊外,这后墙外面更是荒无人烟。一条小溪从远处山上蜿蜒而下,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曲折流进了红香楼,形成了院中那一片小湖。 尸体就在离小溪十几米远的空地上。陈奥小心地接近尸体,尽量不在地上留下脚印,也防止遗漏了什么线索。 孟长生带着一帮奴仆,还有几个胆大的嫖客,远远站着,看陈奥趟地雷般走过去,那模样全然是个神经兮兮,装神弄鬼的神棍! 孟长生心头一跳,前几日听说这个新任县令有些道行,能跟死牛对话,看来果然有些不同寻常啊!刚才还听婢子说,昨夜他居然就跟铃儿扯了一晚上闲篇,连床沿都没碰。这仙人果然就是仙人,不同凡响! 神棍陈奥一丝不苟,虽然一夜未眠,但一具新鲜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带给他的刺激更大。 尸体周围的空地上都生着青草,不见有拖行的痕迹。这说明,凶案现场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可是凶手杀人离去,却也没有留下脚印。甚至连地上的草都没有一点被踩折的痕迹,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地上仅有十几个脚印,可以辨认出是两个人的。其中一个较应该是发现尸体的丫鬟踩的。另一个脚印则是自己的。除此之外,在没有第三个人的脚印。那么这个凶手又是怎么离去的呢? 或许这凶手也有宣宁那样的轻功,甚至轻功比她还要高? 陈奥在碧清寨里的时候,就已经从宣宁口中知道,所谓的轻功,就是从小在身上腿上绑着沙袋,训练弹跳力。如果再有高深的呼吸吐纳的法门,让自己的步子配合着呼吸节奏,就有可能真的飞檐走壁,落地无痕。 而这样的武功高手,已经是凤毛麟角。绝不像武侠电视里演的,高手那么不值钱。 可是这样高深的轻功,就连宣宁也不懂。难道这小小的梁城里,还有这样的武功高手? 陈奥沉吟了片刻,终于来到尸体身边。这女子年纪较雨霖铃、楼心月和风小桃这几个姑娘要大。光是从她胸部和体毛的来看,陈奥远远就可以断定这一点,大概在二十多岁左右。 只是女尸没有穿衣衫,一时分不清这女子是红香楼的娼妓,还是普通的女仆。女尸脸上也沾染了血污,将面目弄花了。 陈奥将孟长生叫到近前,问道:“你仔细看看,这女子可是你红香楼的?” 这本是一句废话。这附近都没有几户人家,不是红香楼的,还能是哪儿的? 孟老板仔细辨认了一番,不由得惊呼出声:“这这不是虞娇儿么?!” 陈奥知道,红香楼的娼妓都给取了名姓,而那些服侍人的丫鬟女仆,只叫些什么花儿、草儿、蝶儿的。因此这人既然叫虞娇儿,定然就是红香楼的娼妓了。 “这人昨晚陪哪位客人?”陈奥忙问。 孟老板回头叫过一个管家模样的龟奴,又把陈奥的话问了一遍。 那人想了想,道:“昨晚虞姑娘只是陪人喝了花酒,并没有陪客过夜!” 没有陪客过夜?红香楼的女妓似乎也没有出台的习惯,自然不会跟男人出去。那么虞娇儿的死,与嫖客无关了? 陈奥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孟老板和那龟奴鉴于他神棍的身份,也只得乖乖跑了开去。 况且地上那一堆内脏,想想就吓人。以前倒是吃过猪下水,可谁见过没拾掇干净的下水啊! 孟长生作为拉皮条的,也算是薄情寡恩,根本不去看虞娇儿,脸上连一丝悲悯之色都没有。 他心里还在嘀咕,还好只是死了个虞娇儿。这姑娘毕竟也有二十六了,算是老了,死了就死了吧。 那些十来岁的丫头才是赚钱的摇钱树啊。聘聘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多好的年华。 “唉,要不是那位公子还惦记着她,恐怕早就没人要了吧” 陈奥耳朵尖,孟老板这句感叹隐隐传到耳里。他猛然回头,喝问道:“你说哪位公子?谁还惦记着她?” 第068章 惊悚虐杀案(上) 孟长生听见陈奥的询问,忙回头陪笑:“没什么,那是一位过路的公子,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陈奥见他神色很不自然,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姓孟的取了个修真高人的名字,长了一副清高文人的嘴脸,其实也不过是个拉皮条的,做着男盗女娼的买卖。 不要以貌取人,陈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这种人,与富家公子打交道多了,满嘴跑火车,恐怕不会随随便便对他说真话的。因此陈奥也放弃了从他嘴里得到什么线索的希望。 他还不太习惯古代那些刑讯逼供的手段,即使知道了,也不敢随便用在孟老板这样的人身上。 陈奥又转过头去看那尸体。 尸体咽喉被横切一刀,伤口很深。刀口割断动脉和气管,导致大量出血,并且死者没有能发出叫喊。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死者死得如此痛苦,红香楼里却没有人听见喊叫的原因。 陈奥小心地翻开咽喉伤口。 创面平整,说明凶器是一把锋利的刀,凶手一刀割喉。 尸体前方草地上,血迹成向前喷洒状,是动脉血液的状态,而且死者应该是站姿被割喉的。血迹没有受到阻碍,说明凶手在死者侧面或后方下手。显然,在背后杀人的情形居多。 伤口左深右浅,应该是右手用刀。凶手是个右撇子。 陈奥在头脑里形成一些基础的概念。 这个时候,衙门的差役终于赶来了。他们刚刚到公堂,就遇到了来报案的红香楼奴仆。 红香楼出事,可不是小事。裴师孔赶忙带着差役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谁知到现场一看,知县大人居然已经来了,不禁让他们啧啧称奇。 裴师孔讪笑着道:“陈大人来得好快啊!” 他是知道陈奥的底细的,知道陈奥没钱,根本不可能在红香楼过夜。他却没有想到,陈奥背后有一位大金主梁行之。 陈奥想起昨夜自己那一番打算,既然裴师孔是梁思之的人,不如借他的口,把梁行之的事告诉给梁思之,让他们兄弟的争斗演得激烈一点。 于是,陈奥漫不经心地说道:“哦,是昨夜梁三公子请我来喝酒,顺便在这里过了一夜。想不到一大早就碰到了这件事!” 裴师孔眼珠转了转,只是陪着笑了笑,却暗暗留上了心。 这帮衙役业务技能极差,除了凭着力气欺压百姓,只怕是一无是处。陈奥也没指望他们能帮什么忙,便喝令他们站在外围,防止有人靠近。 陈奥又道:“裴师爷,你拿着纸笔,我说你写!” 裴师孔忙找孟老板索来纸笔,小心地陪在陈奥身边。其实这一地的人杂碎,也把他吓得够呛。可是自家老爷都没说什么,裴师孔也只能忍着呕吐的**,装作无所谓。 “尸体没有形成明显尸斑,尸僵程度中等,没有扩散到全身。推测死亡时间大约在四到六个小时。也就是昨天夜里十二点到一点左右。” 裴师孔听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有写下来。陈奥说的什么尸斑、尸僵,还有什么小时,十二点、一点等等词汇。他从来没有听过,如闻天书,如何能够记得下来。 陈奥知道古代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但他也懒得换算了,直接道:“你记着就行了!” 反正只要自己看得懂就行,也没指望他们能帮什么忙。陈奥心里暗想。 “死者咽喉处刀口长七到八厘米,深三厘米,推测凶器为一柄短小的锋利匕首。” 说到这里,陈奥不禁想起了宣宁那把匕首。想想这凶器的大小倒是与那柄匕首有些相似。不过那柄匕首始终在自己包袱里放着,谁也没有动过。 “尸体全身**,成大字形,是死后被摆成如此形态。尸体自胸口**之间至肚脐下三厘米处,有一道伤口,长约二十厘米。大部分内脏被掏出,无规律地扔在尸体周围。” 裴师孔干呕了一声。 陈奥盯了他一眼,继续道:“腹部出血为暗红色,且没有流动的迹象,推测为死后一个小时左右剖腹。” 这个时代条件简陋,没有更多的手段来提取指纹,也没有x光设备检查地上的血迹。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只要凶手将身上的血迹清洗掉,不留下明显的血液,就很难让别人发觉。这个时代更没有办法检测微量血迹的存在。 对此,陈奥也有些束手无策。毕竟是一个学习现代法医学技术的人,有时候没了一些现代的设备,就什么都不会了。 就像现在许多医生一样,要是没了x光、核磁共振等等工具,根本没法检查出病因。 陈奥叹了口气。他已经趴在尸体上检查了半天。凶手非常小心,也没有在干结的血液上留下指纹、手印等等痕迹。看来这个凶手的确不简单啊!陈奥长叹一声。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真找到了指纹,在这个时代,想要对比指纹也是一件几乎无法完成的工作。陈奥便索性放弃了这方面的检查。 看着虞娇儿死不瞑目的表情,陈奥叹了口气,伸手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尸体身上,遮挡住**的部位。 虽说这具尸体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就算是一具娇美的**,但也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但死者也有尊严,陈奥深知这一点。自己面对裸尸,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但是却不能保证别人会不会有一些变态的心理。 至少这个杀人凶手就是一个心理变态。否则何必在杀人之后,还要掏空她的内脏呢? 原本以为古代人民都很淳朴,只有在二十一世纪,人们压力越来越大,才会形成心理疾病。想不到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有这么严重的心理疾病患者了。 陈奥说道:“裴师爷,命人将尸体抬回去。地上这些脏器,也不要随意丢弃,找一些干净的器皿,全都带回去!” 裴师孔一万个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下来。 陈奥交代完了,便向孟老板走去:“孟老板,可否带我去虞姑娘的房间看看?” 孟老板连连点头。这个当儿,他还吩咐奴仆找来一身合适的衣服,送给陈奥。这里毕竟是青楼,为男客准备干净衣服也是常例。只是这衣服有没有人穿过,有没有消过毒,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衣服布料倒是不错,比自己原来那件好得多。陈奥便有了一种占便宜的感觉,只是微微一笑。 孟长生领陈奥来到一间房间。门口站着一个婢女,个子不高,是个还没完全发育的小丫头。 “兰儿,带陈大人进去看看。记住,好好回答大人的问话!”孟老板吩咐一声,便向陈奥告辞。 他的借口是要去安抚其他客人。但陈奥见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就有些奇怪。这人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第069章 惊悚虐杀案(下) 那个叫兰儿的小丫头有些畏畏缩缩,特别是自己服侍的人死了,让她也有些惴惴不安。 兰儿打开门,连个“请”字都没说,只是在门里站定了。陈奥也不为难这个小丫头,迈步进了屋。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幽香,扑鼻而来。 这种香味纯冽而不浓艳,十分好闻。陈奥在红香楼里,还是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虽然他活了二十来年,还从未有幸进过异性的闺房,不知道是不是只要是个少女,屋里就会香喷喷的。但他敢肯定,这虞娇儿房间里的香味,的确与众不同!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陈奥抽着鼻子,问道。 “哦!”兰儿有些紧张,赶忙跑进房来,答道:“回大人的话,是小姐自己调的香粉” 陈奥点点头,看着兰儿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别紧张嘛,我又不会吃人。我只不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说着话,转头打量这间房间。虞娇儿的房间简单朴素,一眼看到头。比起雨霖铃的小楼来,可要寒酸太多了。 陈奥不由得叹了口气,在这里一个女人到了二十五六岁,就被认为人老珠黄,没了价值,真是太可笑,也太可悲了。 陈奥轻声道:“小妹妹,昨天晚上,虞姑娘和谁一起的啊?你最晚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兰儿见这位县官儿满脸慈和,一点也不可怕,心神便定了定,说道:“大大人,昨夜小姐并没有陪客人过夜只是在子时左右出了一趟门,之后就不见了” “出门?”陈奥皱起眉头,“是她一个人么?” 兰儿点点头:“是的。因为昨晚没有客人过夜,小姐便让我先睡下了。当时我并不知道小姐没有回来要是早知道” 她说到这里,有些哽咽。陈奥知道她们主仆情深,便上前拍了拍兰儿肩膀,安慰道:“节哀顺变,我一定会查出凶手的,你放心吧!” 兰儿点点头,见陈奥一点官架子也没有,比那些花钱来找乐子的男人不知道温柔多少倍,心里便更加亲近了。 她又道:“不过昨晚上,小姐被一位公子叫到了雪梅阁陪酒。大人,我猜那个人一定就是凶手!” 陈奥微微笑了笑,这小丫头年纪不大,才十二三岁,却知道要为主人讨公道了。只是她的话不可尽信,如果一个陪酒的公子就是凶手,那么昨晚在红香楼的人,恐怕都逃不了干系。 不过他还是留了心,问道:“哦?那位公子是谁?长什么样子?” 兰儿道:“那位公子神神秘秘的,并不要我去服侍。他只叫了小姐一人,自己也从来不露面!” “哦?这么神秘?”陈奥心里一跳,这人来青楼还这么神秘,要不是脸皮实在太薄,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莫非他与孟老板无意中说出口的那位公子有关系? 他暗暗记在心里,随便在房间了转了一圈,看见床上扔着一套女子的衣衫。不但有外套、纱裙,还有亵衣亵裤。而且衣衫上染有一些酒渍,不像是洗干净的衣服。 陈奥想起虞娇儿尸身上不着寸缕,那么本来的衣服哪里去了呢?她总不可能光着屁股出门的。凶手为何要把她的衣服都带走呢? 陈奥随手拿起床上的衣衫,问道:“兰儿,虞姑娘昨夜穿什么衣服出去的?” 兰儿道:“小姐昨天就穿的大人手上这套衣衫。她出门时穿的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了一眼衣柜,小姐的衣服全都在,并不曾少了一件!” “嗯?”陈奥又有些奇怪了。也就是说,虞娇儿没有穿自己的衣服出去,那她又穿的什么? 带着疑问,他又走到窗前。刚刚靠近,原本已经适应的香味一下子又浓烈起来。 “香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吧!” “是啊!大人也觉得好闻吧!”兰儿道,“小姐自己调香料,可是独门秘方呢!小姐从来不告诉别人。她说,等我再大一些,便将这秘方教给我!” 兰儿经过这会儿的交谈,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走到窗口梳妆台,拿起一个香盒打开。那股香味顿时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陈奥深吸了几口。 “小姐说,这是江南一些女子发明的,十分稀有呢!”兰儿道,“就凭这满身的香气,就可以吸引不少客人啦!” 陈奥点点头。尸体身上并没有这种香味,想必在室外暴露时间长了,香味已经挥发掉了。 “虞姑娘是江南人?” “是啊!小姐是被老板从江南带回来的!” 陈奥点点头,在这房间里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反而又产生了三个让人难以解答的问题。虞娇儿昨晚陪酒的客人到底是谁?她半夜出门,去做什么?又为何要换下原来穿的衣服? 陈奥把脑袋憋大了,终于向兰儿告辞,准备回衙门。 兰儿头一回遇到这么客气的男人,直接把陈奥送下了楼。陈奥下楼,转念想了想,昨晚毕竟在雨霖铃那儿过了一夜。虽然自己什么也没干,但在别人眼里,自己就算是雨霖铃的恩客了,不去打声招呼,也说不过去。 至于梁行之么,昨晚夜御二女,到现在也没有起床。即使发生了人命案子,也没能惊醒这位三公子的春梦。因此,陈奥也就打消了去找梁行之的心思。 陈奥来到后院,远远就看见雨霖铃坐在窗前,一脸的紧张。看见陈奥过来,雨霖铃脸上如拨云见日,顿时开朗了一些。 陈奥进屋,雨霖铃忙迎上来,问道:“听说虞姐姐” 陈奥点了点头,道:“雨姑娘,我来打声招呼,现在就要赶回衙门仔细查探这件案子。要是梁三公子醒来了,劳烦姑娘帮我跟他说一声。” 雨霖铃点了点头,又问:“大人还没有找到凶手么?” “哪有这么快?”陈奥微微一笑,心想,要是有各种现代化的检测手段和仪器,恐怕就要容易得多。 “大人可要快些啊!”雨霖铃催促道,“我听锦儿说,昨夜在这小楼外面似乎看见一个人影。我听了着实吓了一跳,可别是凶手啊!” 陈奥心头一跳,忙安慰道:“姑娘别怕,整座红香楼里宿了这么多人,凶手哪里敢到这里来?说不定只是个随地大小便的糊涂鬼罢了!” 雨霖铃被他的笑话惹得噗嗤一笑,原本的担忧之色渐去。陈奥又让她自己小心,让孟老板多加防卫,这才离开。 陈奥虽然安慰了雨霖铃,自己心里却有些沉重。如果雨霖铃的婢女锦儿真的看见什么人影,那可绝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谁不知道雨霖铃是红香楼的当家头牌?这座小楼岂是寻常人可以随便靠近的?那凶手如果真有什么神奇的轻功,要摸到这里恐怕也不是难事。 可是凶手为何要来这里呢?他又是为什么要杀人?而且为什么要选择虞娇儿呢?虞娇儿到底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不但杀人,还要把尸体破坏成那样? 陈奥一夜没睡,一大清早又忙活了半天,想了一阵便觉头晕脑胀。他暂且放下疑问,心想着,这案子没有那么快解决,暂且先放一放吧。 而且他已经从自己那次被枪杀的事情中吸取了教训,凡事不要逞强,不要冲动,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在这个时代站稳了脚跟,陈奥可不想再死一次,再穿越到某个奇怪的时代。 他迈出红香楼大门,登时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原来自己手下那班衙差已经将尸体收拾好了,随时准备抬走。 他们没有找到陈奥口中所谓的干净的器皿,居然拿了几碟红香楼厨房的白瓷盘。每碟盘子上,摆着一样内脏。这情形实在诡异至极,一群大老粗,端着几盘血肉模糊的“美味佳肴” 陈奥想到这里,原本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现在竟也忍不住要吐出来了 第070章 不良青少年(上) 一队县衙差役,端着白瓷盘,如小儿端着菜盘子一般,招摇过市。只是这些菜盘子里放着的却是血肉模糊的心肝脾肺肾,看得过往百姓纷纷捂住口鼻,紧急避让。 这效果,比鸣锣开道还管用。 陈奥实在羞于与这些人为伍,便故意落后了一些,远远地跟着。他已经决定,一定不让别人知道,自己认识这些人! 陈奥来的时候坐着梁行之的马车,回来就只有靠两条火腿了。而他脚程明显比不上那些差役,走了几里路,便要停下来歇歇。因此他离那帮手下越来越远,渐渐就看不见了。 这时候日头高升,气温升得很快,街上没有几个人。陈奥边走边想着这件案子,猛然听得马蹄声得得,吓了一惊。就听前面有人喊道:“快让开!快让开!” 陈奥猝不及防,抬头一看,就见一匹枣红马飞奔而来。 这里刚进城,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这马横冲直撞,正奔着陈奥而来。马上那人竭力控制着缰绳,那马被拉得一忽儿向左,一忽儿向右。 陈奥见马来势不定,左闪右躲,始终躲不开这马冲来的方向。眼看着越来越近,陈奥一咬牙,如同守门员一般,往街边一扑,总算躲过了这场“马祸”。 他扑在青石地面上,痛得龇牙咧嘴,感觉到手肘应该是破皮了。他小心地爬起来,顿时满腔的怒火,回头吼道:“是谁啊!这是想杀人吗?!” 枣红马又向前冲了几十步,终于嘶鸣一声,停了下来。马上人听了吼声,忙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跑了过来,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要不要去看郎中?” 声音清脆稚嫩,如出谷黄莺,甚是好听。陈奥正检查着胳膊肘的伤势,抬头一瞧,只见面前站了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 这女孩儿穿了一声鹅黄衫子,扎着袖口裤腿,显得很是活泼。她一头青丝,在两边扎了两根马尾辫,甩来甩去。一张瓜子脸,还有些稚嫩。两条细长柳叶眉微微蹙起,一双大眼睛满是惊吓和着急。小小的鼻翼微皱,鲜红的嘴唇微张,露出洁白的牙齿。 陈奥见是个可爱的女孩儿,心里的火气也不好对着她发作出来,便没有吭声。 那女孩儿看见陈奥胳膊肘破皮出血,却嚷了起来:“哎呀!叫你让开让开,你就是不听,还左摇右晃。你非得撞上来啊?你看,这下出血了吧!” 陈奥就算性子再好,这时候也忍不住要发火了。这谁家的小孩儿,撞了人还有理了?我没有躺在地上讹你,已经算不错了,居然还在这儿嚷嚷! 他双眼一瞪,怒道:“有你这么开骑马的嘛?你没长眼睛啊?” 那女孩儿本来因为撞了人,有些歉意。陡然听见陈奥开骂,登时大眼圆瞪,气道:“你你敢骂我?你可知道我是谁?你不要命了!你才没有长眼睛!这条路这么宽,你非要走路中间,不撞你撞谁?撞死活该!” 陈奥气极反笑,若不是这女子声音清脆好听,如画眉鸟儿鸣叫,他还真不愿意在这里扯淡。现在自己手头的事情一大堆,实在不该浪费时间。 可是现在这个小姑娘差点撞了人,却不知悔改,还出言不逊,就着实不能原谅了。在自己治下,如何能有这种刁蛮的人呢?这女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刁蛮,长大了还得了?看她模样,像是个有钱人家的。一定是从小缺少管教。 哼!在我陈奥管理的地方,不能这样下去!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要是梁城每个女子都成了她这样的野蛮女友,那还让不让广大男同胞活了? 陈奥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顿时拿定主意,冷笑道:“好啊!撞了人还有理了?哼,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他说着,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道:“你不能走!必须赔偿我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哼!老子不讹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岂不是没有尽到父母官的责任? 黄衫女子被陈奥抓住了手,挣了两下挣脱不开,顿时急了,大声道:“你敢骂我?喂,你抓疼我了!快松手!再不松手我我就报官了!” 陈奥一听,顿时笑了。她要报官,岂不是正好落到了我的手里? “好啊!你来的路上,不是正好遇到一群官兵么?走!我们就找他们评评理!” 陈奥说完,拉着女孩的手便走。那女孩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陈奥,谁知他果然要去报官,登时心里荒了。 她在家被管束很紧,从不肯让她骑马。现在要是被家里人知道,自己偷偷骑马外出,还不知要面对怎样的责罚。 黄衫女子挣又挣脱不开,被陈奥拉着往前走,气得破口大骂:“你你是个混蛋!谁也不敢这么对我!你到底是谁?你再不放开我,我要你好看!” 像她这样娇小可爱的姑娘,威胁起人来,不但没有一点威慑力,反而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陈奥回头冲她一阵挤眉弄眼,冷嘲热讽,反正就是不放手。 这女子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对待,小嘴一瘪,就要哭了出来。这下陈奥当真有点慌了。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把小毛孩子惹哭的经历,这要是被人说成以大欺可就太丢脸了。 他赶忙放开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不带你见官就是!” 那女孩儿一得自由,顿时换了一副脸色,双目一瞪,转身拉起挂在马鞍上的马鞭,冲着陈奥劈头盖脸就抽打起来。 “我让你欺负我!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她一边抽一边骂。鞭子落在陈奥身上,生生地疼痛。这一下陈奥当真是发火了。刚才只是想要管教一下这无礼丫头,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比那女孩儿高了一头,忍着鞭子上前,一把抓住马鞭,另一手再度抓住女子手腕。这一下任她如何挣扎,陈奥也不放开。 他狠下心来,沉声道:“小小年纪,就这么凶恶,长大了还得了?我看你一定是从小就没有爹娘管教,才养成了这种刁蛮的性子!哼,今天让我遇到了,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是害了你!以后走上社会,肯定就不学好!你还想当小太妹啊!” 陈奥边走边教训。那女子吼道:“你敢骂我?你知道我爹是谁么?” 陈奥冷笑一声:“哼,你爹一定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钱,只知道纵容,不知道教育!我不但要教训教训你,还要把你爹也找来好好教育一顿!” 整个梁城我最大!任你有钱,也不能胡作非为!陈奥把一团火气,全用在了教育不良青少年身上,登时感觉浑身是力气。 第071章 不良青少年(下) 两人拉拉扯扯,一路往县衙赶去。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头顶太阳火辣辣的,街上也没有几个行人。两人折腾了一阵,已经是一身的汗。赶了半天路,又热得不行,汗如雨下。 那野丫头挣了半天,似乎已经知道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陈奥的“魔掌”,这时候居然也老实了,不吵不闹。 陈奥回头看见小姑娘满脸通红,鬓发被汗水沾在脸上。只是一双眼睛满含着哀怨可怜,陈奥看得心头一颤。 这姑娘还没有成熟,就这么勾人,长大了岂不是个害人的妖精! 想到这里,陈奥又狠下心来。要是今天能让她长长记性,收敛性格,或许以后也少犯一些错误,说不定是一件好事呢! 两人终于回到县衙。女子见陈奥径直冲进大堂,不禁有些奇怪:“你居然敢擅闯县衙?” 陈奥冷笑一声,这里就是老子的地盘,老子不敢闯还有谁敢闯? 他在堂上转了一圈,一个鬼影都没有见到,开口喊了两声,也没有人答应。 原来裴师孔领着那帮差役,将尸体和内脏按着陈奥的吩咐,放进了县衙地窖里,便匆匆离去。这一路行来,不仅出了一身大汗。而且那股子血腥气闻得人直欲作呕。 因此他们立马便散了,各自回家洗澡。反正现在也是中午了,总要吃午饭。吃完午饭怎么着也得小睡一会儿。这一睡就一定耽误了下午的公事,那么也只能明天再来了。 陈奥这两天已经将这帮懒散衙役的生活规律摸得清清楚楚,大概猜到了情况,不由得苦笑一声。连自家的手下都是这副模样,自己还忙着管教外人呢! 黄衫女子察言观色,忽然冷笑一声:“哦怪不得你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原来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糊涂知县!” 陈奥见她居然猜到了,也算是聪明了。不过这个糊涂知县,却又从何说起?自己什么时候干过糊涂事了?姑娘的话,落在陈奥耳朵里,十分不舒服。 女子又道:“哼!小小县令,居然敢对我无礼!我告诉你,你死定了!回头我非要拆了你这座公堂不可!” 陈奥一愣,想不到这女子果然顽劣,到了这里居然还敢口出狂言。他火冒三丈,对衙役的气也撒在了这女子身上,便在大堂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将那女子拉倒,趴在了自己膝盖上,奋起一掌,对着女子的屁股便拍了下去。 “在公堂上,还敢口出狂言。你今天骑马伤人,已经是犯了大错,还不知悔改,言语辱骂。现在知道我的身份,居然还敢顶撞。我看不打你三十大板,你是不会老实了!” 陈奥知道用那水火棍打,非打出人命不可。对这女孩子,稍加教训即可,因此便以手代棍了。 手掌落在臀部,啪啪声响。那女子力气不如陈奥,被陈奥按着,动弹不得。又被打了数下,火辣辣地痛,登时什么气焰也没有了。 “啊快放了我别打了饶命啊哎呦疼哎呦” 听到女子求饶,陈奥心头火气便消了些,下手也轻了些。但转念一响,自古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自己今天一时心软,说不定就会耽误了这不良青少年的一生。于是他又赢起心肠,果真足足打了三十巴掌,打得野丫头叫苦不迭,也打得陈奥自己气喘吁吁。 这一番闹腾,动静不小。后堂忽然跑出一人来,看见这幅画面,惊叫道:“啊陈陈大人你这是” 陈奥回头,一见来人,居然是吴萍儿,怔了怔,这才放开那女孩儿,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吴萍儿还没有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我我来给大人送饭” 她猛然看见站起身的黄衫女子,又是惊叫一声:“啊” 陈奥见她惊讶,回头看了一眼。黄衫女子忙着整理衣衫,脸上挂着泪痕,还在不住地抽噎,瞧模样着实可怜。但她那一双眸子,却满是愤恨之色,死死盯着陈奥。 吴萍儿似乎动了不忍之心,忙上前帮黄衫女子,口里埋怨:“大人你怎可对一个女孩子” 陈奥一愣,我对她怎么了?我这是教育她! 可是一看到吴萍儿脸上两片红晕,陈奥登时明白了一点。原来他一直将这女子当做一个小孩子,全然没有注意什么。而那女子年纪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是一窍不通。 陈奥出手打在女子的敏感部位,两人虽然全然不察觉,但落在吴萍儿眼里,却是十分尴尬。 陈奥干咳了两声,暗想,这小丫头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正自我安慰着,又听吴萍儿一声惊呼。陈奥吓了一跳,这吴萍儿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一惊一乍的。 吴萍儿瞪着那黄衫女子,掩口道:“你你是梁小姐” “梁小姐?哪个梁小姐?”陈奥嘀咕了一声。 那黄衫女子一把擦了脸上的泪痕,把胸脯一挺:“你这个狗官!我就是梁小雅,梁府的小姐!你今天得罪了我,你等着吧” 陈奥听了,心头一沉。怎么这么巧,偏偏又让我撞到了梁府的人?我我还打了她 他本已决定,只要梁家人不来惹他,他也不去招惹梁府。可是现在是自己不小心惹到了人家不对,明明是她先骑马撞我的可是她毕竟没有撞到我而且,跟这么个小丫头,能讲得清道理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奥在心里打鼓。 梁小雅气鼓鼓地走到县令坐的太师椅上坐下。然而屁股一沾到椅子,便跳了起来。被打了“三十大板”,她这**,只怕现在是又红又肿了。 梁小雅忍不住一拍惊堂木,怒道:“狗官,你敢打本小姐!我非要打你三十大板不,六十大板不可!”她说着,将桌案上一盒令签一股脑儿丢了下去。 陈奥知道她是梁府的人之后,便有心要服软了。他向来是识时务的俊杰,在碧清寨是这样,到了梁城依然是这样。大事化小事化无嘛。 可是梁小雅分明没有就此算了的意思。要是让她追究下去,再找来梁家那几个帮手,自己恐怕有的受了。 吴萍儿见陈奥无奈,只得上前去劝梁小雅。她们毕竟同时女子,相互之间好说话一些。而且梁小雅方才衣衫不整,还是吴萍儿上前帮忙,对她心存好感。看见吴萍儿上来,她这才停止了胡闹。 吴萍儿好言劝了一阵,梁小雅瞪着陈奥,依旧不肯罢休。 就在这时,后院忽然传来一声马嘶。梁小雅腾地站了起来,叫道:“飘雪!是我的飘雪!果然在你这里!” 说着,她便往后院跑去。陈奥也听出来,自己这里哪来的马?自然是梁思之送自己的那匹了!难道这马,梁小雅也认得? 这匹白马养在后院两天,陈奥也顾不上喂它吃的。平时来回顺路看见了,随手丢一把草。这千里飘雪是良种大宛马,在梁府是受人伺候的。到了这里,居然得到这种待遇,自然马心不平。 陈奥忙跟着到后院。梁小雅已经抚摸着白马的脖子,热情地拥抱了起来。 第072章 托马的福 “你说,今早红香楼发生了命案?是谁做的?”梁思之依然端着茶盏,不动声色。 “是!红香楼死了个那位知县陈大人正好在场,不过还没有查出什么来。”杜成躬身道。 “哦?”梁思之眉头一皱,“不会是我们的人吧?” 杜成笑了:“大公子说笑了。那女子死得太惨了,分明就是个疯子干的。而且听人说,那女的下面干干净净,死前没有被人干过。我们府上,还有这种人?不好女色,专好杀人?” 梁思之点点头:“没有就好,免得再让那陈奥找上我们的麻烦!” 杜成脸色一变,小心地问道:“大公子,您好像特别在意那姓陈的小子?” 梁思之站起身,背负着双手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上笼罩而来的一朵乌云。 “不在意不行啊。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来头,心思也猜不透,还是个武功高手。这样的人,不得不防。尤其是我们现在所有的精力,都在山里面” 杜成点点头,道:“现在山里人手不够,我已经找人在城里招募苦力了。大公子放心,没有人会知道是我们在背后!” 梁思之点点头:“还有什么事?” 杜成犹豫了一下,道:“姓陈的昨夜留宿红香楼,是三公子请的。” “嗯?”梁思之愣了愣,随即展颜一笑,“老三?哼,只会吃喝玩乐的家伙,怎么跟陈奥扯到一块儿去了?” 梁行之虽然只是个纨绔子弟,但毕竟姓梁。杜成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小心作答:“是,听说昨夜红香楼抢夺花魁,是三公子帮陈奥夺魁。相当于送了陈奥一个美女!” “哦?”梁思之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送宝马,他就送美人。他果然不愧是我的兄弟啊无妨,他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坏不了我的事。继续满足他的花销用度,派人盯紧就是!” “是!” 杜成刚要离开,门外便跑进来一个小厮,惊慌道:“少主少主不好了小姐偷了一匹马不知到哪里去了” 梁思之冷哼了一声:“小雅!她果然和老三是一个娘生的,尽会给我找麻烦!派人出去找!” 那小厮道:“少主,今天好像有人看见小姐被县令大人带回去了” 梁思之眉头一皱,点了点头,道:“杜成,你跑一趟县衙吧。” 县衙里,陈奥郑重其事地赔了个罪,梁小雅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不过她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泪水,现在又贴着白马蹭了一阵,早已脏兮兮的了。 这简直是个疯丫头嘛,哪里像梁府的小姐!陈奥在心里嘀咕。 梁小雅又开口教训起来:“我听大哥说,把飘雪送给了你,我就来气。飘雪是我亲手养大的,凭什么送给你?要不是飘雪没了,我岂会骑那匹枣红马?又岂会撞到你?哼!”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陈奥眼观鼻,鼻观心。反正认个错,也不会少一块肉。 梁小雅翻身跨上白马,在院子里小跑了一圈。飘雪忽见旧主,心情愉悦,四蹄撒欢似的小跑。吴萍儿在旁看着,也掩嘴直笑。 只有陈奥在一旁暗暗嘀咕:“人有趋炎附势的,这马也有趋炎附势的。跟着我穷县令,睬都不睬,看到了富家小姐,嘿,这嘚瑟劲儿!” 不过陈奥当然不会跟一匹马一般见识。梁小雅骑马跑了两圈,心情也好了些。 陈奥趁机道:“梁小姐,咱这县衙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小姐早些回府吧,也省的家人担心啊!” 梁小雅哼了一声:“你就这么想打发我了?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吴萍儿见两人闹得有趣,掩嘴一笑。梁小雅拉着她的手,又指责陈奥:“陈奥,你还让萍儿姐姐这么个大美人给你做饭洗衣服,当真好不要脸!萍儿姐姐你不要怕,有什么委屈,我给你做主!” 陈奥哭笑不得,吴萍儿更是被闹了个大红脸。 陈奥只得说道:“梁小姐,今天算我错了。要不我把这马还给你,算是赔罪了!” “真的?!”梁小雅顿时兴奋起来。这马是梁思之的,也是他送人的,梁小雅本已不指望能收回来。 而且这马既然是陈奥送给她的,那就真正成了自己的了。梁小雅岂能不高兴? 她想了想,忽然摇头道:“陈奥,你把飘雪送给我,我当然很乐意。不过要是我带回去,一定又被大哥收走了。这马还是养在你这里。不过,你要每天好好照顾它!要是飘雪瘦了,我唯你是问!” 陈奥耸耸肩,无奈地答应了。想不到自己堂堂县令,又兼职干起了弼马温的差事。 梁小雅又想了想,道:“还有一个条件,要是你答应了,我就不再追究今天你对我无礼的事情了!” 陈奥巴不得赶紧把这个小瘟神送走,连声答应了。 梁小雅道:“好!你这人倒也爽快。不过到底什么事,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我再来告诉你!” 她说完,蹦蹦跳跳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嘱咐道:“你可别耍赖哦!耍赖的不是男人!” 陈奥冷哼一声,老子是不是男人,还需要你来鉴定么? 梁小雅见陈奥终于服输,颇有胜利者的姿态。这时候,杜成也终于来了。他没有费什么劲,就将梁小雅带走了,还觉得有些诧异。这小丫头往常不都是最难缠的么?怎么今天这么听话了?只是看见梁小雅不住地冲陈奥和吴萍儿挤眉弄眼,实在有些搞不清楚,这三个人怎么又扯到一起去了。 这梁城的水,似乎越来越浑了!而这一切,似乎都是从陈奥进城开始的 陈奥终于打发了梁小雅,回头看见吴萍儿有些担忧的表情,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吴萍儿忙摇了摇头:“没有我我是担心大人” “好了好了,别大人大人的了,叫我陈奥就行了!” “陈陈大哥我看你跟梁家的人越走越近我怕” 陈奥终于明白过来,仰头大笑。 “你怕我跟他们同流合污?” 吴萍儿点了点头:“从前有几任知县,也是与梁府走得近。最后变成了梁府坑害百姓的走狗” 陈奥挺了挺胸膛,笑道:“你别怕!我陈奥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这点革命气节还是有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 陈奥一番慷慨激情的宣示,吴萍儿却听得一头雾水。只是知道陈奥不会当梁府的走狗就行。 她放下心来,又想到一件事,神色变得更加紧张,三伏天里竟然脊背开始发凉。她颤声道:“大人,今天裴师爷他们怎么抬了抬了” “尸体对吧?”陈奥满不在乎地说道。 吴萍儿其实并没有看清那尸体到底如何,只是素来胆听说了尸体的事情,便觉心里发毛。尤其刚才那么一会儿,捕快衙役都离开了,陈奥又没有返回。吴萍儿一想到县衙里有一具尸体,便坐立不安。 陈奥叹了口气,正色道:“这件案子有点头疼。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第073章 开门不吉(上) 陈奥一夜没合眼,好不容易将梁小雅应付走了,顿时感觉浑身无力。 他囫囵吃了些饭菜,一头栽倒在床上。夏日午后的时光,原本就令人昏昏欲睡。陈奥这一觉,直睡到了夜幕降临。 他做了一个又一个梦,梦中见到了许多人。有宣宁、吴萍儿,还有梁小雅。三个美丽的少女站在一起,赏心悦目。忽然之间,整个世界一片血污。 陈奥陡然看见了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尸,伤口还在不住往外冒血。他一抬头,又看见梁思之冲自己狰狞地笑着,手里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 陈奥被这个噩梦惊醒,脑海里的阴影久久挥之不去。梁思之狰狞的脸孔,始终在陈奥眼前闪现。 难道,凶手真的是梁思之? 陈奥摇摇头,自己是现代人,不能因为梁思之的劣迹,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到他的身上。如果是何江越,倒是有这个可能。 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想要压制下去,便不太可能了。陈奥想到何江越,心念一动,若是把自己这个不太切实际的想法告诉何江越,或许他会十分积极地去调查。 但凡能够把矛头指向梁思之的事情,何江越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做。陈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看看天色,还不是太晚。照何江越认真刻苦的性格,这时候应该还在卷宗室里忙碌呢。 陈奥穿好鞋子,走出县衙。卷宗室就在县衙旁边,若是能够在后院开个侧门,就能直接通到卷宗室。陈奥一路走来,就感觉十分费解,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以前为什么没有人想到?难道古代人的智商,真的不够用么? 正胡思乱想着,一抬头正看见何江越锁好门,转身要出去。 陈奥赶忙打过招呼,才知道何江越忙碌一天,正准备回家。两人赶得巧,便一同到附近的小酒馆坐下。陈奥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装模作样”地告诉了何江越。 何江越一听,精神顿时一震。原本因为一天劳作,而有些疲累的脸色,瞬间焕发出了青春的光彩。 他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仿佛又回到了十八、九。两杯小酒下肚,何江越脸上抹上了淡淡的红晕。如同初嫁的大姑娘,又羞又喜。 他嘴里不住地说着,将梁思之就是凶手的可能性全都分析出来。梁思之仿佛已经被他判了死罪。 陈奥看着何江越的神情,心里暗暗好笑,同时又有些愧疚,暗想,我这算不算在利用他? 他又赶忙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可是纯真的大学生,知识分子,怎么会算计利用别人呢?这不过是适当的情绪引导罢了! 两人又商量了半天,这才分头离去。陈奥一点也不担心何江越会因为冒失,把事情搞砸。这人虽然对人情世故有些懵懂,但对待梁思之的时候,智商却出奇得高。先前假装酒鬼,骗过所有人的眼睛,就是证明。 陈奥悠闲地回到县衙。现在有何江越帮他盯着梁思之,就算梁思之有什么歹意,自己也能尽快得知。 原本睡了一觉,陈奥精神焕发,还想着再去看看尸体,指望能有新的发现。但一回到冷冷清清的县衙,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凡恐怖片,无不是主角自己作死,独自一人在晚上跑到有尸体的地方去。陈奥尤其爱惜自己的生命,绝不是作死的人。 当然,他也知道,这想法或许只是自己胆小的掩饰罢了,但那又如何? 陈奥在后院通向地窖的小门还有几十米的地方,绕道回到自己的房间。闲极无聊,他竟然又想起梁行之来,看来他今天晚上不会再邀请自己去红香楼了。 想到红香楼,陈奥居然又有些期待。虽然自己一时没有色胆,还被人误解成了性取向有问题。不过陈奥相信,只要多去几次,自己迟早会“学坏”的! 胡思乱想到半夜,陈奥这才上床睡去。 第二天依然如故。吴萍儿成了陈奥的私人“保姆”,送来早饭,便帮陈奥收拾起来。 陈奥“视察”了一圈裴师孔和众捕快衙役的上班情况,便准备回到后堂。 就在这时,大门口有人喊了起来:“陈奥!陈奥!” 声音清脆,如出谷黄莺,是个年轻姑娘在喊。陈奥正觉纳闷,自己向来没有什么女人缘,认识的姑娘不多,到底是谁在喊? 裴师孔拍马屁的性格根深蒂固,赶忙往大门口走去,边走边骂:“是哪个活得不耐烦的,居然敢直呼大人的名讳……哎呦哎呦……小人……奴才该死……” 陈奥更奇怪了,裴师孔怎么转过了照壁,就从大爷变成了奴才? 他瞪眼看着,就见裴师孔弓着腰,陪着笑脸走了进来,还不住冲自己使眼色。一个穿着鹅黄衣衫的少女跟在他身后,脸上带着冷笑。 陈奥一见这女子,头顿时大了起来。他竟然忘了,自己在梁城还有这么个对头。而且这对头就是昨天结下的。 来的,正是梁府千金小姐,梁小雅。 不过她今天并不是独自来的。梁小雅身后跟着一个华服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流露出一种贵族气质。 陈奥心里打了个突,梁小雅不会真的带人来拆自己的县衙了吧? 他虽然这么想着,面上还得陪笑道:“呦,这不是梁小姐嘛!” 裴师孔正打算给他们两人介绍,忽然一愣,不知道陈奥怎么会认识梁小雅。 梁小雅挥了挥手,像打发下人一般,对裴师孔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快滚吧!” 裴师孔干笑两声,只得依言回避。他暗暗得意,陈奥不知怎么,惹上了这个灾星,这下子只怕够他受的了。 陈奥感觉自己在梁小雅面前,就像红香楼里的姑娘一般。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发僵,梁小雅这才点点头,笑道:“嗯,这个样子还有点像话!” 她身后的公子哥儿一指陈奥,讥笑道:“小雅,你跟我说的好玩的东西,不会就是他吧?” 这两人全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陈奥虽然心里不愿与梁家人树敌,却也憋不住火气。 他冷笑一声,说道:“我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却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公子哥儿什么时候遇到别人这么对自己说话?顿时来气,吼道:“放屁,我不是东西!” 第074章 开门不吉(下) 公子哥儿一言出口,已经意识到不对。他俊脸涨得通红,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么?” 陈奥冷笑一声,心想,你是什么东西?就算梁思之在我面前,也不会这样! 梁小雅皱了皱眉头,不悦道:“魏吉,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你不给我找麻烦,我才带你过来!” 那公子哥儿闻言,果然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陈奥哑然失笑,这叫魏吉的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为何会对梁小雅俯首帖耳? 三人说着话,已经走到后院。吴萍儿正在院中,看见来人,愣了愣。梁小雅见到她,十分高兴,上前牵住吴萍儿的手,笑道:“萍儿姐姐也在这里?真是太巧了!” 吴萍儿昨日待梁小雅非常和蔼,梁小雅便对她十分亲切。吴萍儿有些局促不安,脸也红了。 陈奥微微一笑,想不到吴萍儿居然害羞到连面对姑娘都会脸红。他眼角忽然瞥见魏吉,只见魏吉眼神一怔,怔怔望着吴萍儿。 陈奥心里厌恶起来,暗想,这小子居然敢在我的地头盯着萍儿看,真是色胆包天。 他刚要开口,梁小雅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冲魏吉道:“我还有正经事做,你先回去吧!” 魏吉一愣,失笑道:“做正经事?”他看了看陈奥,又望了一眼远处那班衙役,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笑道:“你难道要跟这些脏东西待在一起?没得丢了身份!再说,我还真没听说你会有什么正经事做!哈哈哈” 梁小雅有些不悦,揪住陈奥的衣领,道:“不信你可以问他!昨天陈大人特地邀请我来协助他破案。陈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陈奥有些回不过神,转头看见梁小雅朝自己挤眉弄眼,分明是要自己帮她说谎。陈奥无奈,只得点点头:“嗯嗯是吧” 魏吉手指着陈奥,气道:“小雅,你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做什么啊?他给你提鞋都不配!什么知县,不过就是你家里的一条狗罢了!” 这下子陈奥当真有些火大,他一把拍开魏吉的手,说道:“你是谁啊?敢上我的地盘闹事?我看你才是活得不耐烦了!” 魏吉当真有些气急败坏,或许在梁城,出了梁家的人之外,还没有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他当然没有梁思之那样灵通的消息,还没有知道这个新任的县令是什么性格。 他气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指着陈奥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你指什么指?你爹没告诉你,这样指着别人是不礼貌的吗?”陈奥又一巴掌,将魏吉的手拍到一旁。 梁小雅看着魏吉气得铁青的脸,觉得有些不妥,忙道:“魏吉,你还不走?难道你不怕我生气么?” 魏吉恨恨道:“陈奥,我看在小雅的面子上,今天就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陈奥满不在乎:“好啊,来啊,谁怕谁啊!” 魏吉一甩袖子,含恨而去。陈奥还在讥笑:“哼哼,要不是他跑得快,我今天非得让他尝尝我的板子!哼,我来梁城这么久,还没打过别人屁股呢!” 梁小雅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奥:“你今天怎么这么威风?你能打得过他么?” “笑话?”陈奥笑着说,“他是谁啊?” 梁小雅说道:“梁城岭南武馆魏老师的公子!” “武武馆?”陈奥吃了一惊,“那么他的功夫” 梁小雅若无其事道:“魏吉嘛,比我大哥肯定是不如的,不过也算过得去吧。” 陈奥吞了一口唾沫,暗想,坏了,今天一时嘴贱,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梁小姐,你看我今天为了你,把魏吉都赶跑了。要是他上门找麻烦,你们梁家不会坐视不理的吧!”陈奥干笑道。 他心里寻思,看魏吉对梁小雅的态度,只要她肯帮自己,魏吉未必会来找他陈奥的麻烦。 谁知梁小雅满不在乎道:“放心放心,他哪儿敢啊!我就想不通,爹爹为何要我跟这么胆小无聊的人定亲!” 陈奥心一沉,心想,坏了坏了,原来他们是小两口。魏吉在梁小雅看来胆但在陈奥这样的人面前,胆子可是大大的。他要真找自己的麻烦,梁小雅会管才怪,只怕到时候会觉得这才好玩刺激呢! 梁小雅见陈奥愁眉苦脸,猜不到他心里所想,一拍陈奥肩膀,说道:“闲话说完了,咱们什么时候做正事?” “正事?什么正事?”陈奥奇怪道。 “当然是查案子啊!你以为我开玩笑的么?你可别忘了,昨天你可是答应过我的!”梁小雅得意洋洋地说,“我昨天回到家,才听下人说,昨天红香楼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还听说,你跟我三哥去红香楼鬼混,正好撞上了这桩事情。陈奥,你快带我去抓凶手!” 陈奥刚要开口拒绝。梁小雅在他眼里,始终是个小屁孩儿。凶杀案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能带着一个小孩儿呢? 然而,他转念一想。方才自己得罪魏吉,全是因为梁小雅而起,此仇不报非君子。反正自己本来就准备再去检查检查尸体,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既然梁小雅自己找上门来,我何不成全她?一来可以吓她一跳,出口恶气。二来令她知难而退,不会再纠缠他。三来,也算自己履行了诺言,完成了昨天答应梁小雅的事情。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喂,你笑什么?”梁小雅奇怪地问。 陈奥赶忙收回心神,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梁小姐当真要查案子?” “那是当然!本小姐什么好玩的都玩过了,就是没有玩过查案抓凶手!这一次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岂能不过把瘾?”梁小雅拍拍胸脯说道。 陈奥心想,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吓坏了,可别怪我! 他冲远处喊了一声:“杨奎,点上蜡烛,跟我们去地窖看看尸体!” 杨奎闻言,麻利地备好东西。他们这些捕快,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物,早就在一旁偷听了。听说梁小雅要亲自查案,哪个还不奋勇争先? 杨奎得到陈奥召唤,自然是马不停蹄,为梁小雅准备得一应俱全。 陈奥看着他一脸谄媚,气不打一处来,真不知道是谁给他发工资。 三人点上蜡烛,从小门进了地窖。几乎所有的衙役都赶了过来,跟在几人后面,努力要在梁小雅面前献一番殷勤。 陈奥气得直摇头,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梁小雅紧随其后。杨奎将地窖下的蜡烛全都点燃,恨不得将地窖照得如同平地。 火光闪过,摆放在木台上的尸体映入眼帘。陈奥早就在留心身后的动静。果然听见一声尖叫: “啊” 陈奥回头,梁小雅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整个身子都冲到了陈奥怀里,两条腿也勾住了陈奥的腰,似乎生怕陈奥将她丢在这里,与那白森森的尸体为伍。 第075章 心理画像 陈奥双手顺势托住了梁小雅的臀部,无奈地说道:“喂,小姐,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这么多人看着呢!” 梁小雅听到他说话,心神才定了下来。她头一回看到尸体,还是这么凄惨的尸体,如何不受惊吓。一时激动之下,梁小雅也管不得太多,便冲进了陈奥的怀里。 这时候,她终于有点尴尬,忙跳了下来,扭头忽然发现杨奎等人都讪讪笑着,脸上的表情,比她还要难看。 毕竟他们都是过来人,陡然见到这种暧昧的情景,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杨奎心里暗想,原来知县大人跟梁小姐还有这么一出,倒是没有想到。怪不得陈奥来到梁城,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早就跟梁家搭上了关系。看来以后还真不敢随便怠慢了他! 一班捕快心中都是类似的想法,从今往后,居然渐渐不敢对陈奥的命令阳奉阴违了,这倒是陈奥事先没有想到的。 梁小雅天不怕地不怕,这时候也十分难堪,柳眉倒竖,怒道:“看什么看,都滚出去!” 杨奎等人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转身往外跑。等到出了地窖,还不忘把小门轻轻带上,似乎专门为他们两人制造独处的环境。 陈奥心里暗笑,哼哼,这下知道厉害了吧?查案子?哪里是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能够做的? 他笑道:“梁小姐,我看这查案子,不如就算了吧” 梁小雅瞪了他一眼,忽然一把揪住陈奥的耳朵,反手一拧,痛得陈奥嗷嗷叫了起来。 站在地窖外面候命的捕快,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一个个都在心里盘算起来。两人独处地窖,男的血气方刚,女的豆蔻年华,只怕是**,正是折腾的时候。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唯独吴萍儿听见了,脸上有些担忧,轻轻叹了口气,默默转身走了。 梁小雅狠狠说道:“陈奥,我知道了,你分明是故意吓我的!” “冤枉啊!”陈奥苦着脸,说道,“我的大小姐,你先松手行不行?这本来就是一件杀人案,当然要先检查尸体。我又何必要故意吓你?” 梁小雅一听他说得有理,总算松了手。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瞧见陈奥揉着被揪红的耳朵,躲得远远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梁小雅说道:“今天的事情,你不许说出去!” “什么事?”陈奥茫然不知。 “你还装蒜!”梁小雅居然罕见地流露出女儿家的羞态,“就是就是刚刚你抱我” 陈奥恍然大悟。在他心里,一直将梁小雅当成一个小女孩。然而在这个时代,像这样十五六岁的姑娘,已经是到了出嫁的年纪。 梁小雅虽然对男女之事,还处在懵懵懂懂的阶段,却知道与男子搂搂抱抱,实在是属于越轨的举动。尤其自己已经与别人定下了亲事。 陈奥赶忙指天发誓:“梁小姐你放心吧,今天的事情我绝不会说出去。要是谁敢对别人说半个字,那就不得好死!” 他故意说成半个字,心想,一个字两个字能说出来,从来没有人会说半个字的。这样即使自己说梦话无意中说出来,也不至于不得好死了。 梁小雅哪里能想到这些?见陈奥赌咒发誓,便消了气。 陈奥又道:“现在咱们可以出去了么?” 梁小雅眉头一皱:“出去做什么?你方才不是说要检查尸体么?” 陈奥一怔:“你还要查案啊?” “那是当然!我梁小雅做事,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梁小雅又恢复了昂扬斗志,“陈奥,还等什么?你该不会是故意敷衍我吧?” “哪里哪里”陈奥苦笑一声。看来想要让梁小雅主动退却的主意,根本行不通,就只能陪她把这个游戏继续玩下去了。 他领着梁小雅走近尸体,却瞥见梁小雅根本不敢去看,眼睛始终盯着墙角。陈奥暗暗偷笑,原来她故意装得这么大胆,心里实则怕得要命。 梁小雅见他半天不说话,有些不耐烦,说道:“快说啊,凶手到底是谁?” 陈奥哑然失笑,说道:“哪有这么快的?再说这件案子疑点重重,凶手留下的线索很少。而且单凭这一件案子,也不能给凶手做一个准确的心理画像”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心里似乎想到什么。 陈奥平时虽然嬉皮笑脸,不怎么正经,但一开始验尸查案,便进入了工作模式,将所有的杂念都摈却掉了。 他沉思一阵,正色道:“我说,你写!” 梁小雅想也不想,从墙角的桌案上拿起纸笔,定定地望着陈奥。 陈奥伸手扒开尸体的腹腔,由于没有聚光灯,他整个脑袋几乎要伸进尸体的肚子里,才能看得清楚。 “尸体每一处内脏旁边的肌肉、血管切口平整,都是用刀小心地割下来的,怀疑就是割喉的凶器” 说到这里,陈奥又沉默下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急速地闪过一些画面。 陈奥喃喃自语道:“那些东西好像是故意摆出来的一样” 梁小雅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说清楚点!” 陈奥大声道:“对,没错!那些内脏在地上并没有翻滚的痕迹,因为它们并不是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而是故意摆出来的!” 他又仔细回想了一阵,脑海里清晰浮现出昨天清晨看见的景象。然而陈奥又有些迷惘,虽说内脏是凶手故意摆的,但却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规律和寓意。 他只能暂且将这个疑问放下,继续说道:“虞娇儿双目圆睁,脸上的表情是不可思议的这副表情,并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虞娇儿极有可能在死前,看见了凶手的模样!而且这个凶手一定是她认识的!” 陈奥又喃喃自语起来:“凶手本是从背后割喉,为何又要让她看见呢难道也是有意为之?就像拍照时候的摆拍” 陈奥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这些推理,虽然不可思议,但却又顺理成章。这只能说明,这件案子,绝不是一件普通的杀人案。这个凶手,一定有着极其复杂的心理活动! 梁小雅有些不耐烦,把笔一搁,说道:“说了这么多,还是全无头绪嘛!凶手到底是谁啊?” 陈奥微微一笑,说道:“依我看,这个凶手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身体偏瘦。而且他应该长得不错,否则不会让虞娇儿愿意半夜出来幽会当然,肯定是没我帅了嗯,这个人能够进出红香楼,自然很有钱。这个人一定会武功这一点暂且不论这个人心理也许受过刺激。他将内脏摆布起来,极有可能就是心理创伤的再现!” 第076章 女扮男装 梁小雅听得懵懵懂懂,手下却是记了个七七八八。她抬头问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全都听不懂?” 陈奥微微一笑,心想,你听得懂就怪了。 梁小雅见他表情,又有些来气,讥笑道:“你就凭这些,就能抓到凶手?你莫不是在戏弄我?” 陈奥苦笑道:“我戏弄你做什么?这是心理画像,是对凶手心理状态的分析。不过单凭这一件案子下结论,还有些为时过早或许,这都只不过是个巧合,是我想多了罢了。” 梁小雅笑道:“哈!我就说你故弄玄虚,装神弄鬼!听说你刚进城那天,就在街上装神弄鬼,把卢得贵吓了一顿?” 陈奥摇头苦笑,也不与她争辩。他心里还在想眼下这件案子,如果自己猜的没错,这个凶手只怕的确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而且,他绝不会仅仅做下这一件案子的。那么,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还会是女人么?是红香楼的还是别的女子? 陈奥忽然想起昨天的梦境里的梁思之,或许在这梁城里面,也只有这个人心理有疾病了。 他开口问道:“梁小姐,你大哥这个人,怎么样?” 梁小雅一愣,看见陈奥一脸郑重,说道:“很很好啊怎么了?” 陈奥又不好把话挑明,说他怀疑梁思之就是那个心理有毛病的人,只能旁敲侧击,问道:“我是问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梁小雅很认真地想了想,道:“现在想起来,我这三个哥哥,还当真是各有各的爱好,各不相同呢。大哥什么也不喜欢,一门心思就是打理爹爹留下的家业。二哥么,与世无争,整天就研究一些花鸟山水,琴棋书画。三哥哼,跟你一样,就喜欢天天去红香楼鬼混!” 陈奥一怔,心里大叫冤枉,什么叫跟我一样?明明是梁行之拉着我去青楼的!再说,老子在青楼一夜,居然连人家姑娘的手都没摸到,真是太亏了! 不过这些话,陈奥可不敢在一个姑娘面前说出来。他干笑两声,将梁小雅记录的洋洋洒洒一篇收起来,与梁小雅一同离开地窖。 外面候着的捕快早已听见动静,赶忙四散开来,妆模作样地干着其他事情。 陈奥向梁小雅道:“梁小姐,尸体也检查过了,你总该回去了吧?” “急什么?凶手不是还没有抓到么?” 陈奥为难道:“可是我现在要去红香楼找线索,难道你也要跟着去么?” “怎么不行?”梁小雅话一出口,便知道不妥。自己一个女儿家,如何能够去那种风月场所? 然而要让她就此退出,又是万分不甘心。梁小雅皱眉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有了!” 陈奥一愣,就见梁小雅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房间里顿时传来了吴萍儿的叫喊声。陈奥刚要拍门进屋,就听吴萍儿叫道:“大大人,你先别进来!” 陈奥莫名其妙,心里生气,却又不敢发作,只得问道:“梁小姐,你搞什么鬼?” 不多时,房门一开,迎面就见一个纤弱公子站在面前。细细一打量,竟是梁小雅穿上了自己的衣服!而且那身衣服,还是宣宁亲手做的! 陈奥大吃一惊:“你你做什么?” 梁小雅笑道:“这下不就可以去红香楼了?陈奥,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么一身新衣服。这身衣服,你穿得下么?” 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正合身,当然也就不可能适合陈奥了。陈奥从来没舍得穿,现在也用不着穿了。一想到宣宁亲手缝衣的情意,陈奥忍不住叹了口气。 吴萍儿自觉没有阻拦住梁小雅,十分愧疚。梁小雅伸手一挑吴萍儿的下巴,笑道:“你怕什么,这衣服是我穿了,你家大人不会责罚你的!” 她忽然换了一副嘴脸,盯着吴萍儿脸笑道:“哎呀,真是个小美人儿,给大爷亲一口!”说着“啵”地一声,亲了吴萍儿一口。 吴萍儿虽知道她是个姑娘,仍旧难为情地俏脸羞红。陈奥心里咯噔一跳,看见两个漂亮少女在这里**,脑海里竟然生出了无数的邪念。 梁小雅笑道:“小美人儿,你羞什么?难道你家大人每天不是跟你这样做” 吴萍儿又羞又急,跺脚道:“你你胡说什么” 梁小雅戏弄过瘾了,哈哈大笑,赶忙逃离。 陈奥回过神来,向吴萍儿拱拱手,算是替梁小雅道歉,回身去追梁小雅。 吴萍儿只觉脸上如同火烧一般,烧得心里也发了慌。她怔怔盯着陈奥的背影,耳朵里还是梁小雅的话“你家大人每天不是跟你这样做” 她羞得把脸给捂住了,转念又想到陈奥与梁小雅的关系,心里又感觉沉甸甸的。这么多的情绪压在心头,真让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坐立不安。 陈奥追上了梁小雅,问道:“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去红香楼啊!”梁小雅边走边说,一路来到马厩。 她将那匹白马千里飘雪解开,回头道:“我早就想去红香楼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好玩的,让你们这些臭男人这么流连忘返。” 她说着,已经跨上了马背。 陈奥知道自己绝对难不住她,心里暗想,哼,红香楼有什么好玩的?不知道那里有没有鸭,要是有,只怕让你也流连忘返了! 他面上还笑道:“只有一匹马,咱们怎么去啊?不如我派人去梁府,请你大哥再借我一匹吧?” “不要!”梁小雅眼睛一瞪,“要是让大哥知道,他非把我抓回去不可!今天我那魏吉做挡箭牌,才能跑出来的。我还没玩够呢!你没有马,咱们同骑一匹就可以了!飘雪可是千里马,跑这点路,没关系的!” 陈奥为难道:“可是可是我不会骑马” 在这个时代,不会骑马,就跟现代没有驾照一样,陈奥也觉得有些难以说出口。 梁小雅哈哈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你一个大男人居然不会骑马哈哈哈” 陈奥怒目而视,直到梁小雅笑够了,才道:“不会骑马怎么了?难道你很会么?真是的!” 梁小雅笑道:“你还真说对了,我的骑术可是一流的!上来吧,我带你!”说着伸手一抓。 她虽然武功并不高明,却也学了些粗浅的招式,这一捞,竟当真将陈奥抓住了。那白马与她心意相通,奋起四蹄,顺势一带,果然将陈奥带上了马背。 白马终于有机会奔跑,兴奋异常,一刻不停,径直往外奔去。陈奥头一回骑马,还没坐稳,就是一阵颠簸,吓得他手忙脚乱,只想找到个扶手抓住。 他坐在梁小雅身后,伸手一抓,只觉手里软软的,又很有弹性。正感纳闷,忽然醒悟过来。天!那里是她的胸 第077章 再进红香楼(上) 梁小雅刚准备享受尽情驰骋的快感,陡然感觉身上似乎缠上了千斤负担。接着就感觉到一双手忽然抓住了自己的胸脯。 她年纪不大,却也知道胸脯乃是女子身上不能让男人碰的地方。长这么大,谁敢随便碰到梁小雅的肌肤? 陈奥这么一抓,只觉手掌间温软如玉,忍不住还捏了一把。梁小雅浑身一抖,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她腰背一紧,下意识将马鞭朝后一挥,正抽在陈奥小腿上。 陈奥吃痛,大叫一声。梁小雅也回过神来,骂道:“你往哪里摸!” 陈奥赶忙将她胸脯上的手拿开,但马背颠簸,又没有抓手,只能再度环在梁小雅腰间。 梁小雅被陈奥一双大手抱着腰,真是又紧张又奇怪,浑身的鸡皮疙瘩似乎都冒了出来。 她虽然与魏吉定亲,但那时两家父辈定下的娃娃亲。魏吉不敢对她无礼,自然也从没有做过越轨的行为。现在被陈奥又是摸胸,又是搂腰,梁小雅羞愤之下,又有些异样的感觉,脸上烧起两团红云,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白马见了旧主人,十分兴奋,四蹄奔跑如飞,哪里想到马背上两人现在又尴尬又暧昧的状况?偏偏梁小雅被限制骑马,好不容易过把瘾,实在不愿意停下,只得任由陈奥继续揩油。 两人一路波折,径直向东,跑了半天,终于看见红香楼的大门。 现在是白天,红香楼门前冷冷清清,并没有几个人。而且由于出了人命案子,对生意也有了一定的影响。 陈奥当先上前叫门。这时候正是中午,昨天的客人已经离去,今天的客人还没有到来。就连应门的小厮婢女,也抽空偷懒。 陈奥叫了几声,总算有人过来。陈奥通报了身份,那小厮赶忙去请孟长生。 梁小雅左瞧右看,貌似在观察红香楼,其实是在故意掩饰心里的慌乱。陈奥摸了她一路,到了地方竟然像没事人一样。梁小雅有心发火,却又羞于启齿,这时候心里正左右为难。 陈奥也没心思去理她,看见孟长生出来,忙问:“怎么样,孟老板,今天没有什么异常么?” 孟长生叹了口气,说道:“唉!陈大人,你这话说的,要是我这儿每天都要死人,那我也不用做生意了!” 陈奥点点头,道:“孟老板可以再带我们去虞娇儿的房间看一看么?” 孟长生道:“没问题没问题!陈大人,您可得帮我快点结案啊!这件事一天不了结,我红香楼的生意,一天都好不起来。” 陈奥随他进屋,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凶手十分狡猾,没有留下太多的线索,有点难啊” 孟长生以为陈奥故意托词,想要以此逼他行贿。官场上这样的伎俩,实在是太常见了。孟长生立时从袖口中摸出两锭金元宝,笑道:“陈大人,这点小意思,请您收下!” 陈奥看得眼睛都直了。经过这么几天,他已经充分意识到金钱的重要性。当真是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自己那些俸禄,已经都给了吴萍儿,现在正缺钱。 陈奥也却之不恭,伸手接过,笑道:“好说好说,孟老板,你放心吧,我一定加油加油再加油,把你这件案子给破了!” 梁小雅跟在后面,看见陈奥这副嘴脸,顿时露出鄙夷之色,心里暗想,哼,狗改不了吃屎,他本来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居然还趁机摸我的 几人各怀心思,孟长生见陈奥似乎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小声道:“陈大人,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在下是想请陈大人尽快结案!” “嗯?”陈奥听出不对劲了,问道:“怎么回事?什么叫尽快结案?” 孟长生道:“我实话对您说吧,到底是谁杀了虞娇儿,我并不关心。只要尽快结案,给大伙儿一个交代,我这红香楼的生意,才能恢复过来!” 陈奥一怔,问道:“那这件案子的真相呢?” 孟长生嗤笑道:“真相?什么是真相?一个婊子死了,有谁去管这么多?过个几天,就没人记得了!” 陈奥心里一震,似乎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模样斯文的中年男子一般。人心冷漠,一至于斯。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陷入沉思。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一条人命根本不值一提。 几人上了楼,恰好遇到几个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说说笑笑而来。 一人笑道:“哎呀,张姐姐这身衣服可真好看!” 旁边的粉衫女子笑道:“那可不!” 又一人似乎有些醋意,哼了一声,说道:“张姐姐,我怎么从来没见你有这么一件衣衫?该不会是那个虞娇儿的吧?” 姓张的女子没好气道:“你胡说什么?我能穿死人的衣服么?” 几人正说着话,抬头看见孟长生走来,忙闪到一旁。孟长生正没好气,说道:“都没事做了么?” 那几个女子赶忙四散离去。梁小雅毕竟心性跳脱,见了这几个女子浓妆淡抹,打扮得十分美貌,心里也不禁痒痒的,暗想自己若是打扮起来,不知比起她们如何。 陈奥被几人打了岔,正好也免了回答孟长生的麻烦,径直往虞娇儿的房间走去。 那小丫鬟兰儿已经候在那里。孟长生带到地方,便转身告辞,刚走出两步,又回头道:“陈大人,小女那晚服侍得还行么?” 陈奥一怔。要是孟长生不提起来,他已经快要将雨霖铃的事情忘了。 那一晚自己有色心没色胆,呆坐了一晚上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恐怕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也要没了。陈奥只得支支吾吾说道:“嗯嗯好好” 孟长生微微一笑,心领神会,说道:“陈大人,今日既然来了,不妨留宿在此。小女与大人的三日之期,可就剩今天最后一天啦!” 孟长生转身离去,陈奥愣了半晌。三日之期过了今天,雨霖铃就不再属于他陈奥。又将有另外一个男人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这个男人,还会像他一样,对雨霖铃客客气气么?陈奥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愿想象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被一个四五十岁的胖男人压在身下是什么样子。可是以他的能力,又如何跟这个时代的现实对抗呢? 梁小雅见他又是叹气,又是唉声,笑道:“你这副模样,可是舍不得那花魁?听说你那天拔了头筹,享受了红香楼花魁,看来是意犹未尽吧?” 陈奥瞪了她一眼,怒道:“胡说什么?”转身就踏进了虞娇儿的房间。 第078章 再进红香楼(下) 兰儿被怒气冲冲的陈奥吓了一跳,连打招呼的话也说不出口。 陈奥还得再好言劝了一阵,眼角瞥见一脸怪笑的梁小雅,心里暗想,女人就是麻烦!像这样的女人,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他转头问兰儿道:“兰儿姑娘,昨天事情发生得仓促,我差点忘了问你。你可记得,这几个月来,虞姑娘这里可曾有一位公子经常过来?” 兰儿答道:“虞姐姐她这这里近两年来越发冷清了。不过,我也曾见过一两个常客的。只是虞姐姐十分能干,很少需要我去照顾。因此我并不认得他们。” 陈奥点点头,看见兰儿胸脯上鼓起的小包,顿时恍然。兰儿日渐发育开来,眼看着也是个美人胚子。虞娇儿又是属于年纪大了的,想必是因此,才故意支走兰儿,怕自己的客人再被这个年轻丫头勾走。 他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偷眼看了看梁小雅的胸脯。来的时候,那不经意的一抓,手感着实不错,想不到表面看上去平平无奇,这小丫头居然这么有料。 陈奥贱笑两声,眼光触到梁小雅狠厉的目光,浑身打了个激灵,赶忙收回邪恶的念头,又问道:“那你可曾注意到,这些客人当中,有没有谁行为比较反常?或者有没有一些有怪癖的?” 陈奥知道,一般那些心理扭曲有问题的,或许也会存在一些特殊的癖好,比如什么偷窥癖、虐待癖甚至是受虐癖。尤其是在青楼这样的地方,更是他们释放这种心理的地方。虞娇儿的死,很有可能就是出于这种情况。 兰儿听得懵懵懂懂,实在是因为陈奥不好意思说得太过明显。 她小声道:“这个来这里的客人,大多都是彬彬有礼的对了,上个月来了个矮胖子,模样凶恶得很,仗着有几个钱,就对我们呼来喝去,一点不满意就要要打要骂。不过,他来了一次,就再没来过了。” 陈奥眉头一紧,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人的体型样貌不符合条件,而且行为方式,也与自己的分析不合。 陈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小声道:“兰儿姑娘,你可知道,红香楼来往顾客的账单,在什么地方?” 兰儿道:“那账单只在孟老板手上有。” 陈奥笑道:“我当然知道,就是不知道兰儿姑娘能不能帮我拿到手?” 兰儿吓了一跳,嗓音都有些颤抖:“这这怎么可能” 陈奥问道:“难道你不想帮虞姑娘找到凶手了么?” 兰儿重重点了点头,道:“想!但是但是如果被孟老板知道他非打死我不可!” 陈奥见她的确是害怕,也不好再为难她。只是那天自己试探性地问了问孟长生,孟长生死活也不肯透露客人的情况。如果自己跑过去问他要账本,一定要不到。 这也难怪,来红香楼的人,非富即贵,要么就是在黑道上有些来头的。孟长生如何能够得罪这些人?因此,他才希望草草结案,反正只不过是死了一个“人老珠黄”的罢了。 陈奥正愁眉不展,梁小雅在一旁却忽然嗤笑起来。陈奥怒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却是一点都想不到。”梁小雅背着双手,得意洋洋地在凳子上坐下,忽然眉头一挑,叫道:“啊呀,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陈奥见她坐在了梳妆台旁边,想起来怎么回事,便没有在意,问道:“什么更好的办法?快说来听听!” 然而梁小雅毕竟是女孩子,一遇到香粉胭脂之类的东西,再也不想其他,冲陈奥摇摇手,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兰儿上前道:“这是虞姐姐自己调的香料!”说着将那盒香水拧了开来。 梁小雅如获至宝,又是嗅又是闻,喜不自禁,甚至用手指沾了一点,在脖颈上抹了抹,十分欢喜。 兰儿目瞪口呆,惊讶道:“这位公子这是姑娘家用的” 陈奥见梁小雅得意忘形,赶忙上前道:“嗯梁公子,你快说说有什么办法!” 梁小雅眼中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道:“只要你帮我把这盒香粉弄到手,我就告诉你!” 陈奥头疼起来,看了看兰儿,只见兰儿倒是并没有感觉为难。她叹了口气,说道:“虞姐姐对这香粉的秘方十分珍惜,从来不肯告诉别人。因此,现在也就只剩下这一盒了。我只是个丫鬟,绝不可能得到的。旁边几个屋的姑娘,早就盯着了。哼,与其让她们得到,还不如倒进河里!” 她看了看梁小雅,觉得这位公子眉眼俊俏清秀,心里便欢喜。心里暗想,既然这位公子喜欢,送与他最好,只是,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这东西 梁小雅闻言喜不自禁,道:“那这么说,这盒香粉就可以送给我啦!太好了!” 说完,她老实不客气,将一整盒都塞进袖口的口袋里,珍而重之地藏了起来。 陈奥无奈道:“这下,你该说了吧?” 梁小雅哼了一声,道:“说你笨,你还不相信。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兰儿姑娘身份低微,不要说去要账册了,就算是偷,恐怕也没有机会。你在这儿不是有个相好的么?你怎么不去找她?以她花魁的身份,要接近账本,肯定不难。而且她是红香楼头牌,即使被孟长生发现了,也不会受太多责罚!” 陈奥眼前一亮,仔细一想,梁小雅说的果然没错。想不到这小丫头脑子还真好使,或许她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本就有一套。 但回头又一想,陈奥不禁犯起了难。雨霖铃就算真的能去拿到账本,她又为何要帮自己办事呢?自己与她根本不是梁小雅说的那种关系。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可是这里乃是青楼。常言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更何况,自己与雨霖铃连一夜夫妻都算不上呢! 梁小雅看陈奥又是皱眉叹气,又是犹豫不决,真是好不痛快。她一拉陈奥的袖子,说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优柔寡断的?直接去找她就是了!” 第079章 偷账本(上) 梁小雅不由分说,拉着陈奥问明了路径,直接往后花园而去。 红香楼的人已经得了孟长生的指示,一路上无人拦阻。两人径直来到了雨霖铃的小楼前。 琴声如玉,叮咚有致,令人心情一静。走进这里,不知不觉就会静下心来,消除火气。 陈奥扯回袖子,整了整衣衫,哼了一声:“你怎么这么风风火火的?你看看人家,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陈奥指了指窗户中的那个身影。雨霖铃正垂首抚琴,只是一个侧脸,便让人神魂颠倒。陈奥倒是不至于会神魂颠倒,却也感觉心神舒畅。 梁小雅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了些,冷笑道:“你想要我也学人家这样么?想得美!这样有什么好的?还不是由你们这些臭男人摆布?” 陈奥皱眉道:“什么臭男人臭男人的,我可一点都不臭!” 梁小雅露出一脸厌恶的神情,笑道:“呦,我可没闻出来你有多香。” 陈奥苦笑一声,说道:“我看你这个办法行不通的,咱们还是走吧” 梁小雅聪明伶俐,见陈奥几番推辞,心里便有了疑惑。她怪笑道:“陈奥,来见你的相好,你怎么像见债主似的?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望着梁小雅那双贼溜溜的眼睛,陈奥不由得脊背发凉。两人说话声音大了些,屋里的人已经有了知觉。琴声顿止,雨霖铃起身冲窗外喊道:“是谁啊?” 梁小雅眼珠一转,在陈奥胸口一推。陈奥猝不及防,便跌了出去,正被雨霖铃瞧见。 雨霖铃惊讶道:“啊!陈陈公子!” 她实在没想到陈奥会突然造访,这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他怎么会来?对了,今天晚上是最后一天了,难道他后悔了,想要来 雨霖铃不敢往下再想,万一真的是这样,自己的清白可就要被这个相貌平平,又没什么文采情趣,又穷又吝啬的男人夺去了! 梁小雅见两人相视无言,一点也没有打情骂俏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奇怪。她虽然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但摊上了梁行之这么个风流成性的三哥,对男女之事,也知道一些。尤其是这风月场所的勾当,更是时有耳闻。 因此,陈奥和雨霖铃的表现,自然引起了她的怀疑。梁小雅眉头一皱,上前道:“姑娘好啊,咱们特地来找你的呢!” 她说着,眼睛在雨霖铃脸上盯了好久,暗暗将两人容貌相互比较。看了半晌,终于承认,雨霖铃模样的确有过人之处。不过自己可一点也不必她差了! 雨霖铃哪里知道面前这个女扮男装的人是在比较容貌,反而以为这人故意盯着自己看。她也在梁小雅脸上看了一眼,心头一跳,暗想,这位公子模样可真好看! 雨霖铃忙低下头,脸颊有些发烫,心里暗想,这人长得比陈奥不知道好看几百倍。虽然穿得并不好,但是也比陈奥那副邋遢模样好多了!如果是这位公子跟我 想到这里,雨霖铃羞不可抑。梁小雅毕竟是女人,这少女的表现,如何能够瞒得过她?梁小雅心里一动,就忍不住想要大笑一场。 怪不得陈奥十分不愿意来找她,原来是人家没有看上他! 梁小雅已经笑出声来,从头到尾打量了陈奥一眼,心想,嗯,又丑又穷,还不懂情趣,这样的人,鬼才看得上! 陈奥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怒道:“你看我做什么?” 梁小雅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也不说话。雨霖铃有些尴尬,问道:“两位公子来找我?” 梁小雅知道自己穿着男装,索性把男人装到底,故意夸张地岔开腿走路,往屋里直闯,笑道:“美人儿,我专程来看你啊!” 雨霖铃羞涩一笑,忙跟着她进屋,完全把陈奥丢到了九霄云外。陈奥耸耸肩膀,十分无奈,跟着进了屋。 梁小雅已经大咧咧在椅子上坐下了,翘起二郎腿,模样比男人还男人。 雨霖铃笑道:“这位公子模样灵秀,想不到倒是个豪放不羁的男子汉呢!” 梁小雅一愣,接着豪爽地大笑两声,一双大眼睛向陈奥挤了挤。 陈奥故作不知,对雨霖铃道:“雨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帮忙。” 雨霖铃眼睛只是看着梁小雅,嘴里答应道:“你有什么事?” 陈奥干咳两声,掩饰尴尬。梁小雅不耐烦地说道:“实不相瞒,咱们是为了前两天那件案子来的。孟老板那里有一本顾客往来的账本,姑娘能不能帮我们借来?” 梁小雅求人办事的时候,态度还是相当好的。雨霖铃倒是有些心猿意马,笑道:“这件东西,对公子这么重要啊?” “嗯是啊,或许是破案的关键呢!” 雨霖铃道:“干爹把那本账册藏得很严,只怕我也不一定能找到” 梁小雅不等她说完,便道:“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雨霖铃眼睛一亮,起身行礼,说道:“公子误会了我我并不是想要报答只是只是” 她说了两句,终究难以把心里那么羞人的话说出来。梁小雅不懂男女情事,也是一筹莫展。 陈奥被晾在一旁半天,总算回过味来了,嘿嘿一笑,说道:“姑娘放心,这位公子年少多金。只要你帮他把账册偷过来,从明天开始,你就是他的人了!” “真的?!”雨霖铃叫了一声,便立即把嘴捂住,满脸通红。 梁小雅干笑两声,只得点头。 雨霖铃道:“现在还早,我看要等到天黑,客人多起来,干爹才会离开书房。到时候我去帮公子拿!公子饿不饿?我给你拿点吃的!” 说完,如同出笼的小鸟一般,翩然而出。她也不要丫鬟伺候了,亲自为梁小雅服务起来。 陈奥本来也对她没什么感情,自然不会吃醋,反而觉得十分滑稽。想不到女人犯起花痴来,有这么疯狂。 梁小雅瞪了陈奥一眼,怒道:“陈奥,你搞什么鬼?我怎么能跟她那样?” 陈奥悠然自得,笑道:“怎么不行?大不了磨豆腐嘛!哈哈” 陈奥自己都觉得自己太邪恶了,掩嘴而笑。 梁小雅自然听不懂什么叫磨豆腐,却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她怒极反笑,说道:“哼,我知道了,你是因为人家花魁姑娘看不上你,这才想给我找点麻烦了吧?你自己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就你那副德性,谁会喜欢你?更重要的是,你还这么小心眼,哼,真不是男人!” 梁小雅只图口头爽快,正把陈奥的痛心事说了出来。陈奥勃然大怒,心道,好啊,要互相伤害么?谁怕谁啊? 他一拍桌子,怒道:“我这副德性?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就你这模样,长得又难看,性格还不好,谁想娶你,才是见鬼呢!送给我都不要!” 第080章 偷账本(下) 过不多时,雨霖铃端着一盘瓜果,一盘糕点,又如一只欢乐的小鸟一般,翩然走了进来。 原本激烈争吵的两人,只得恢复了笑脸。雨霖铃殷勤地请梁小雅吃东西,陈奥自己则老实不客气地先下手了。 几人不尴不尬地坐在一起,话不投机,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黑。 在后院已经能听到外面的客人到来的吵闹声。这个时候,孟长生一定在招呼客人。雨霖铃依照约定,小心地往书房而去。 屋里只剩下陈奥与梁小雅。两人枯坐了一下午,原本那点火气,也消磨没了。 梁小雅说道:“陈奥,你赶紧想想办法。我怎么感觉雨姑娘对我这样,我浑身发毛呢!” 陈奥微微一笑,心想,你不感觉发毛,才是真有问题呢! 他笑道:“你怕什么?她又不能吃了你!” 梁小雅拍着桌子,怒道:“你胡说什么!我看见她的眼神,就感觉有些愧疚。要是明天,我告诉她真相,她得多失望?” 陈奥微微一怔,一想到雨霖铃才十来岁,就要被一个陌生人占有,也不禁动了可怜之心。他叹口气,说道:“你家这么有钱,干脆为她赎身好了!” 梁小雅摇头道:“你说得轻巧。现在大哥当家,我虽然从来没有缺过银子,但是也是有定数的,不可能随心所欲地花。像雨霖铃这样的姑娘,得要多少银子赎身?孟老板会放过这棵摇钱树么?” 陈奥心知她说的不错,不由得长叹一声,说道:“其实雨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啊……她自小被孟长生收养,培养多年,就是为了用她的身体赚钱。她虽然与你一般年纪,但是心智远没有你成熟。你看她满心想的,只是自己遇到的男人能够长得好看一些,有才情一些,不那么令人讨厌就行了……唉,这座红香楼,就是她的牢笼啊。她不但无力飞出去,甚至连飞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梁小雅怔了怔,有些感同身受,同时又为陈奥突然表现出来的细腻情感触动。想不到这个外表看起来十分令人厌的男子,居然能够对女儿家的心事这么了解。 她故意嘲笑道:“呦呵,想不到你一个臭男人,居然这么了解她的心思?只可惜啊,雨姑娘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遇上了你这么个讨厌鬼!怪不得她对你理都不理呢!” 陈奥微微一笑,也不争辩。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糗事告诉梁小雅。若是自己在红香楼枯坐了一夜这件事传扬出去,也许会有人说他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可是更多的人,只怕会认为他脑子有问题。 等了没多久,雨霖铃果然回来了。看见她脸上的笑容,陈奥就知道她一定得手了。 果然,雨霖铃将账本放到桌上,带着讨好和邀功的笑容,对梁小雅道:“公子,给!” 梁小雅大喜,一时得意忘形,伸手在雨霖铃俏脸上掐了一把,笑道:“真棒!” 雨霖铃赶忙别过脸去,羞得满脸通红。 陈奥苦笑着凑上前去。梁小雅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账本翻开,看见满页密密麻麻的字,顿觉头大。 她抱怨道:“不行了不行了!从前先生教我读书,我就觉得头疼。现在哪里还能看这些!”说着一把将账本丢给了陈奥。 陈奥无奈摇头,将账本翻开。厚厚一本账册,从几年前就开始记载,详细记录了顾客来往、花费多少的详细信息。 陈奥来自现代,对电脑上经常用到的各种管理系统也有一定的了解。这本账册里面,有各种记号标记,不仅标明了哪位客人出手大方,还详细记录了每位客人的喜好和常点的姑娘。而且对红香楼里每一位姑娘也做了详细的统计。若是生意好的,便划一条红线。若是这位姑娘生意不好,就会被绿笔勾掉,只是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结果了。 陈奥只是翻看了几页,眼睛越瞪越大。这哪里是一本账册,分明就是一家现代公司的管理系统啊!他不由得对孟长生佩服得五体投地。此人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管理者啊,还是人力资源管理的高手! 怪不得红香楼生意这么红火,除了姑娘漂亮,定位高档之外,一流的管理也是重要原因。孟长生用现代的管理手段管理这家青楼,当真是事半功倍! 陈奥感叹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他径直翻到后面几页,从近几个月的记录开始看起。 看了一阵,陈奥皱起眉头,问道:“雨姑娘,这上面怎么有的人没有写名字?” 他指着账本上几个地方给雨霖铃看。这些地方本该写上客人的名字,却只是画了个简单的符号。有的画了圈,有的画个方形。 雨霖铃道:“我曾听干爹说过,有的客人身份需要保密,就连他自己的记录,也不能写名字。因此他都是用符号表示的!” “那你知道这些符号的意思吗?”梁小雅问道。 雨霖铃摇了摇头。 陈奥也知道,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孟长生肯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他刚才仔细分析了一下这本账册,发现那些写了名字的人,都没有作案的可能。 那么凶手,一定就在这些用符号代替的所谓的重要人物当中。可是这些人的身份,要怎么去知道呢? 陈奥深深叹了口气,一筹莫展。想要让孟长生告诉他其中的秘密,只怕比登天还难。看来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他将账本还给雨霖铃,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陈奥之所以如此忧心,是因为自己心里始终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觉得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梁城的案卷里并没有记载过相类似的案件。这一次是头一回,陈奥相信,这个凶手只怕不会就这么停止的。只是不知道,下一回,会是什么时候,又会是谁遭遇不幸。 雨霖铃看看梁小雅,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她更加担心的是,自己不能帮他们的忙,梁小雅说不定就不肯兑现诺言了。 几人相对无言,就听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陈老兄,想不到你今天自己就来了!看来你真是食髓知味啊!” 陈奥和梁小雅同时吃了一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这人的声音,他们都很熟悉,不是梁行之,还会是谁? 第081章 做坏事被抓 梁行之是红香楼的名人,雨霖铃恭敬地行礼。梁行之摆摆手,注意力全不在这位花魁身上。 他径直拍拍陈奥的肩膀,十分亲密。在他看来,陈奥的处男之身是在他的帮助下才破的,两人关系自然是最亲密的。 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两人做了最后这么一件事,这情谊真是雷打不动了。 陈奥却十分尴尬,陪着笑了两声,眼睛不住往梁小雅瞟去。他做贼心虚,心理上自然想要找个人来缓解气氛。谁知梁小雅也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奥恍然大悟,梁行之与她是亲兄妹,若是让梁行之知道自己带着他妹子来**,那可真是花天下之大稽了。 梁行之眼睛很毒,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异常,盯着梁小雅道:“这位公子……怎么这么面熟啊?” 陈奥赶忙拦住他,笑道:“三公子,他是我的一个仆从,怎么会跟您熟呢?咱们去喝酒喝酒……”说着,一只手在背后冲梁小雅示意她赶紧走。 梁小雅会意,低头行礼:“大人,我……我走了!”说完急匆匆往外跑。 梁行之一头雾水,纳闷道:“陈老兄,你这仆从可真没规矩,你该好好教训教训了,顶好是打一顿屁股!” 陈奥又想起自己痛打梁小雅屁股的事情来,一阵心虚,暗想,还等你说,老子早打过了。 梁小雅一跑,雨霖铃当真是又急又气,想要追出去,但是梁行之在此,她又不能失礼,急得满脸通红,坐立不安。 陈奥看在眼里,忙道:“雨姑娘先把东西放回去吧……那位公子答应的事……嗯,你尽管放心!” 他只能先如此搪塞,稳住了雨霖铃。雨霖铃闻言松了口气,展颜微笑,拿着账本,出门去了书房。 陈奥刚要放下心来,就听院中一声尖叫:“啊谁啊!” 叫声不是别人,正是梁小雅。而且这声喊叫,她竟没有刻意隐藏,回复了原来的女声。 陈奥忍不住骂道:“又搞什么鬼!” 梁行之纳闷道:“谁在喊叫?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小妹?”说着起身出门,就要去看。 陈奥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就见梁小雅站在院子里,拍拍胸口,似乎真是受到了惊吓。 陈奥还想隐瞒,忙上前道:“你做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吓着了梁公子,要你的命!” 梁小雅惊魂未定,小声道:“这里刚刚好像站了个人,吓死我了!” 陈奥压低声音道:“我的姑奶奶,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不赶紧走!” 梁小雅惊觉过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梁行之从后面走来,喊道:“小雅?” 梁小雅硬着头皮,脆生生应了一声,叫道:“三哥!” 梁行之虽是个玩心重的少年公子,却也知道轻重,一见果然是自己的妹妹,顿时火冒三丈,手指着陈奥鼻子,吼道:“陈奥,你……你居然带她……” 梁小雅心地纯真,平时任性胡闹,却没有害人之心。她不愿让陈奥帮她背锅,便上前道:“三哥,你别怪他,是我让他带我来的!” 陈奥心中感激,暗道,看来这丫头还挺明白事理,看来我那一顿教育果然有效果啊! 梁行之心里既窝火,又不敢大声喝骂,免得别人都知道自己的妹子居然来青楼了。他顿了顿脚,怒道:“陈奥,赶紧带着她走啊!” 陈奥正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拉着梁小雅的手,不由分说往外跑。两人跑出红香楼,停下来歇了歇,气喘吁吁。 但这一番波折,又当真惊险刺激,梁小雅直呼有趣。陈奥也觉有惊无险,苦笑摇头。两人相视而笑,模样倒像是一对老朋友一般。 红香楼的下人将白马牵来,梁小雅当先跨上马背,冲陈奥伸出小手,笑道:“上马吧!” 陈奥抓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说道:“你骑慢点,可别出车……呃,出马祸……” 梁小雅等他坐稳,笑道:“少废话,抓紧了!本小姐从来不知道慢字怎么写!”说完一甩马鞭,白马四蹄飞扬,顿时蹿了出去。 陈奥有了教训,紧紧搂着梁小雅的腰身。这一回两人同骑,已经颇有默契,虽快却稳。陈奥紧紧贴着梁小雅身子,一时间居然有些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过不多时,白马在一座大宅院围墙外停下。梁小雅跳下马背,笑道:“好了,我到家了!不过,我要悄悄地进去!” 陈奥这才知道,原来这座大庄园,就是传说中的梁府了。不知怎的,到了这里,他也不敢大声说话了,压低嗓音道:“哦,那你小心!” 梁小雅冲他摆摆手,偷偷往小门而去。 陈奥目送她进了门,这才拨马往县衙而去,边走边小声道:“马儿马儿,你可走慢点。走快了,容易颠着蛋……” 回到县衙,已经快半夜了。衙门里黑灯瞎火,显然没有一个人了。 陈奥将蜡烛点上,看着冷冷清清的后院,叹了口气,蓦地想到了吴萍儿。有她在这里,这座院子才有些生气。她一走,这里跟一座鬼屋似的。 也不知道她今天是不是因为自己与梁小雅走得这么近,才生气的。因为卢得贵的事情,吴萍儿想必对整个梁家的人,都不太友善。其实梁小雅那个小姑娘人还是不错的,除了任性胡闹,爱耍小姐脾气之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嘛! 陈奥躺在床上,浮想联翩。他没有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全然不了解女人的脾气。他从来没有想过,吴萍儿那种模样,正是吃醋的表现! 他翻了个身,看见床头上堆着两件衣衫,香味扑鼻,这才想起来,这是梁小雅换下的女装。淡淡的脂粉香味混合着少女的幽香,竟将床头熏染得清新异常。 陈奥微微一笑,心里感觉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蒙头大睡。 第082章 噩梦再演 一夜无梦,还没等天亮,陈奥就被一阵急促的鼓点声响吵醒了。 自家门前那面鸣冤鼓,除了那天那伙故意找茬的人敲过,还从来没有想过,难不成今天真出事情了? 陈奥精神一震,翻身跳下床,随手用凉水抹了把脸,便往前厅奔去。 县衙的捕快衙差上班经常迟到,陈奥也没指望他们干正经事,自己开了门,就看见两个仆从模样的人,一人击鼓,一人叫门。 瞧两人的衣着,正是红香楼仆从的打扮。陈奥心头一跳,暗叫不好。跟红香楼扯上关系,总没有什么好事。难道 他来不及多想,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莫非又死了” 一个仆从点点头,肯定了陈奥的猜测,大声说道:“大人,孟老板请您赶紧去呢!” 陈奥来不及多说,上了他们驶来的马车,一路飞奔往红香楼。 由于有了第一次的事情,红香楼再度死人,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几乎所有夜宿在红香楼的客人都被惊动了,起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陈奥分开围观的人群,远远看见草地上一片血污。这次陈尸的地点,与上次有了一段距离。不过同样都是不常走人的后围墙外面。 陈奥没有急着上前,而是将一路而来的思绪整理了一番。他既惊愕,又感到兴奋。因为他的猜想果然没错,这个凶手真的再度杀人了。 如果这凶手停止杀人,陈奥调查的方向,就完全错了。要从头开始,从虞娇儿身上查起。可是虞娇儿这么一个独自在外地的无牵无挂,根本无从调查,或许线索就这么断了,再也找不到这个凶手。 现在凶手再次以同样的手法杀人,说明凶手并不是与虞娇儿有仇,也说明这个凶手极有可能就是个神经病! 只是,这个凶手竟然敢这么短的时间内,连杀两人,的确不可思议。 陈奥虽然心惊,但对抓住这个穷凶极恶的凶手,更有信心了。 他已经有了几条明确的线索。 第一,这个凶手必然是梁城的人,而且经常来往红香楼。那么他就很可能是孟长生那本账册上的人! 第二,这个凶手必然很熟悉红香楼里这些姑娘。这些姑娘必然也认识他!虽然说这些女子整天做着迎来送往的生意,认识的人自然很多,但是这个凶手一定是有一定的本事,能够让她们甘心在半夜偷偷出来幽会的! 陈奥皱眉沉思,身旁一人说道:“陈老兄,这红香楼是不是闹鬼啊!怎么老死人?看来我回去得好好找个道士,给我去去晦气!” 陈奥转头一看,原来是梁行之。想不到他竟也被惊动了。看到他并没有因为昨天梁小雅的事情而怪罪自己,陈奥的心也放了下来。 梁行之一番感慨,很快得到了周围众人的响应。这些人并不考虑什么凶手,而是盼望这种邪门的事情,不要让自己沾上霉运。 孟长生苦着脸,哀求似的对陈奥说道:“大人,你看这事儿您可得赶紧给个说法啊,不然,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陈奥冷笑一声,说道:“你还想做生意?这都死了两个人了,你以为真的是死了两只鸡么?我看,你这红香楼,应该停业整顿一番了!” “什么?停业?”孟长生虽然要求着陈奥,却根本不把陈奥放在眼里,立马挺直腰杆,怒道:“胡说!红香楼岂能因为死了两个人,就关门?” 陈奥心里暗骂,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昨天还觉得他是个管理人才,眼界怎么这么窄?这叫危机公关都不知道吗? 他冷笑一声,说道:“孟老板,你就算要继续做生意,难道你都不顾大家的死活了吗?有个杀人狂魔就在你红香楼进出,现在刚刚是死了两个姑娘。如果哪天死的是” 陈奥把话说了一半,剩下的留给众人联想。这样的手段,既让人抓不到把柄,又把意思透露出去,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药。 果然,站在旁边的这些人都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一时间议论纷纷,都在说,即使红香楼还在开门,恐怕自己也没有胆量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开膛破肚了。 孟长生眉头倒竖,手指着陈奥,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梁行之笑道:“孟老板,你这么些年来赚的银子还少么?消停两天有什么不好?大家都安心!” 他都这么说了,孟长生还能有什么话说?只得点头答应,按照陈奥说的,来个什么“停业整顿”。只不过他实在不知道整顿什么,想来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关两天门,风头过了,照旧开业,不换汤也不换药。 孟长生心里暗想,陈奥根本就是小题大做。这两件事情,或许只是哪位客人心血来潮,一时冲动罢了。有不少客人都喜欢一些刺激的,或是鞭笞,或是用刑,以折磨姑娘来取乐。这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红香楼的生意,本来就是满足客人的各种需求。这一次,恐怕也不过是哪位客人下手重一点罢了。 陈奥自然猜不到孟长生心里想的,小心地在周围看了一圈。还好,现场并没有被过多破坏。想必是因为孟长生有了经验,一得到消息,就派人封锁了现场。 他拍拍孟长生的肩膀,嘉许道:“孟老板果然够专业啊,将现场保护这么好。对了,这一次是谁最先发现的尸体?” 孟长生道:“嗨,上次的事情发生后,铃儿又来跟我说,老是感觉有人在她院中出现,让她心惊肉跳。于是我就加强了四周的护卫。这具尸体,就是今天早上天亮的时候,站在那边哨楼里的护卫看见的。他们通报了我,我立刻就派人将这里围了起来,生怕被人看见。谁知道,大家还是知道了” 孟长生垂头丧气,心里只是懊悔影响了生意,却并没有一点对死者的惋惜。 陈奥冷笑一声,越发对这人不齿。他问道:“死者是谁?知道了么?” 孟长生答道:“是张慢儿。” 陈奥点点头,小心向尸体靠近,尽量不在地上留下脚印。 与上次一样,死者全裸,手脚张开,远远看去,像一个“大”字。尸体周围满是血污,胸腹之间一道长长的口子。内脏全被割出来,丢在尸体周围。 陈奥盯着这个恐怖的场景一阵恍惚,仿佛还是前两天那一幕。只是这一次,躺在地上的,换成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十九岁女孩儿。 最让他惊愕的,是这地上的内脏,摆放的位置、方向,竟然与上一次,一模一样! 第083章 复制凶杀 陈奥难掩心中的震骇,差点惊呼出声。 昨天与梁小雅一起检查虞娇儿的尸体时,他就已经猜想这内脏摆布的方式,很有可能与凶手的心理问题有关。今天这一幕,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里面一定有非常重要的线索,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罢了。 陈奥一言不发,避开地上的内脏和血迹,走到尸体身边。跟上次一样,凶手是在背后割喉,一刀毙命。两件案子,完全是相同的复制。 陈奥叹了口气,实在想不通,这个凶手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残忍杀害这些女子。当年伦敦的开膛手杰克案,凶手杀害的动机,让世人猜测了一百多年。难道今天这件案子,也要让自己猜一百多年? 陈奥摇摇头,望着少女已经黯淡无光的眼神,暗暗下定决心,不论凶手是谁,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断了陈奥的思绪。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匹神俊的白马,飞驰而来。马背上一人,身着雪白的缎子衣衫,长发飞扬,肤白貌美,正是梁小雅。一人一马,相得益彰,引来阵阵喝彩。 陈奥却有些头大,想不到这个丫头还真查案查上瘾了,居然赶到了这里。 梁小雅虽然是未出阁的少女,但她性格张扬,经常在外胡闹。因此,认识她的人不少。梁小雅跳下马背,孟长生率先赶去行礼。 他不知道什么风把这位大小姐吹来了,依然不敢怠慢。谁知抬头一看,眉眼之间依稀有些熟悉。孟长生作为青楼的老板,善于记人,一想便想起来,昨天跟陈奥同来的,正是梁小雅! 这么一愣神,梁小雅已经走过,理都没理他。梁行之也吓得不轻,忙拉住她,小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梁小雅笑道:“我是陈大人的重要助手。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我当然要来了!” 梁行之怒道:“胡闹!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梁小雅一点都不怕,笑道:“你管我!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听见大哥说,你这个月的银子又用超了,正在追查这件事呢!” 梁行之一愣,恨恨地咬了咬牙。梁小雅不顾他的阻拦,已经蹦蹦跳跳地向陈奥那里走去。 或许是因为昨天见过了尸体,也可能是因为现在是青天白日,因此梁小雅对地上的尸体,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她小心地走到前面,问道:“陈奥,凶手到底是谁?” 陈奥苦笑道:“我的大小姐,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凶手是谁?” 梁小雅满脸嫌弃的表情,说道:“那你快查啊!这都死第二个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正在查么!” 梁小雅才没有耐心,陪着陈奥细细检查尸体。她在一旁左瞧右瞧,倒像是看戏。只是看见地上那个尸体不着寸缕,胸脯和下体都裸露在外,她竟也感觉有些难为情。 偏偏陈奥一点也不知道避讳,对着一个女人的躯体,连比划带摸的,眼睛恨不得长到那女人身上。 梁小雅哪里知道陈奥正在全神贯注地验尸?她只觉一股无名火气,从心底升起,一点也不愿意陈奥再对着这陌生女子,便伸手一拍陈奥肩膀,怒道:“你还看!” 陈奥全神贯注之下,被她一拍,吓了一惊,无奈道:“我的姑奶奶,你又怎么了!” 梁小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声道:“你检查完没有?快点啦!” 陈奥不疑有他,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查的,几乎所有的伤口,都与上一回的一模一样”他说着,盯着女尸的脸,皱眉道:“这个张慢儿,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梁小雅讥笑道:“你见过她?少臭美了!” 这时候,道路上又跑来一行人,正是县衙的捕快和裴世业。陈奥看了一眼,便恍然。想来梁小雅今天早上又是到县衙找自己,正好碰上了这些捕快。她听说出事了,骑着白马就赶过来。而那班衙役当然不敢让她单独上路,只得一路跑着跟过来了。 陈奥懒得跟他们打招呼,对梁小雅道:“我们进红香楼看看吧!” 梁小雅点头答应。陈奥走近孟长生,道:“孟老板,现在是盛夏,尸体摆放不住。我也没什么好查的了,请你将尸体安葬了吧。还有县衙停放的虞娇儿的尸体,也请抬回来安葬吧。” 孟长生叹了口气,道:“也好。唉,她们都是无依无靠之人,现在死了,也要葬在他乡” 他脸上的怜悯之情,并没有持续多久。陈奥问道:“孟老板,我们可否到张慢儿姑娘的房间看一看呢?” “当然可以!梁小姐这边请!”孟长生恭敬地给梁小雅带路。 梁小雅得意地冲陈奥摆了个鬼脸,当先走在前面。陈奥回了个鬼脸,哼了一声,乖乖跟在后面。 裴师孔等人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赶到了,一句话也没说,就被晾在了外面,真是好不郁闷。其他人见官差来了,也一哄而散,准备离开。 陈奥等人来到张慢儿的房间,照例有一位小丫头在房间里。她叫蝶儿,是张慢儿的丫鬟。 孟长生似乎觉得进的房间,对自己不吉利,因此送到门口,便拱手告辞。陈奥也不勉强,径直走进屋里。 蝶儿也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却没有兰儿那么怕生。想来是张慢儿的客人多,蝶儿跟着见惯了风月场上的事情,这才不那么拘谨。 陈奥在屋里转了一圈,依旧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便问道:“蝶儿,昨天晚上,张慢儿姑娘可有客人?” “回禀大人,昨天晚上并没有客人!”蝶儿脆生生回答。 陈奥点点头,又问:“那么,她昨晚半夜出去,你可知道?” 蝶儿说道:“小奴知道的。昨晚小奴见小姐要出门,还特意问了一句。小姐说,她要出去给一位公子跳舞。那公子想必是看上了她,要娶她回去呢!小姐还说,等她当了夫人,就带我去享福呢!” 她声音甜,又故意模仿张慢儿的口吻,将一个势利虚荣的女人形象演得惟妙惟肖。 陈奥暗暗好笑,又感觉有些奇怪。蝶儿口中这位公子,想必就是那个凶手了。可是为什么张慢儿会以为那人会娶她回去呢? 正在疑惑的时候,就听梁小雅一声尖叫:“啊这些衣服这些衣服,真是羞死人了!” 第084章 一波又起 陈奥凑过去一看,就见梁小雅正在翻看张慢儿衣橱里的衣服。 他微微一笑,梁小雅终究还是女孩儿心性,下意识里总是会对衣服首饰化妆品感兴趣。只不过那些衣服看起来并不算奇怪,为何梁小雅会惊讶成这样? 更何况,这里可是青楼,姑娘们穿着暴露一些,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这梁小雅可有点大惊小怪了。 梁小雅指着几件衣衫,说道:“你看,这上衣这么短小,仅仅能够遮住胸脯……” 她说了两句,忽然想起昨天骑马时,被陈奥一把抓住胸部,顿时尴尬万分。 那件衣服,不过就是最普通的露脐装而已。陈奥来自现代,比这还暴露的都见过,并没有感觉奇怪。然而转念一想,这样的衣服,这花边和款式,似乎在中国传统的服侍里面并不常见啊。 蝶儿笑道:“大人不必大惊小怪,这几件衣服,乃是小姐跳舞的时候必穿的呢!” 陈奥点头微笑,原来是表演服装,这就难怪了。 梁小雅红着脸,问道:“你家小姐穿这个给别人跳舞?” 蝶儿点头:“可不是!咱们小姐的舞,在红香楼可是一绝呢!听小姐说,这是番邦的一种舞蹈,是小姐当年在江南的时候学的呢!听说那里十分富庶,经常有番邦的人去那里做生意。这种露肚皮的舞蹈,就是那些黄头发绿眼睛的女人跳的!” 陈奥暗想,这么看来,这衣服倒是的确有几分西方的特色。他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蝶儿姑娘,昨天晚上,张慢儿姑娘出去的时候,也是穿的这样的衣服吗?” 蝶儿摇摇头,说道:“不是。昨天我还问小姐来着,去为客人跳舞,不是应该换身衣服吗?可是小姐说,你懂什么。便不许我多问。我自然不敢再说了……” 陈奥沉默一阵,似乎想到什么,脑子里如同打开了一个开关,但是却找不到那盏亮起的灯。 梁小雅见陈奥盯着那身暴露的衣衫发呆,有些不高兴,伸手揪住陈奥的耳朵,怒道:“你还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吧!” 陈奥赶忙求饶。蝶儿虽然年纪幼小,但见惯了风月之事,心智比梁小雅还要成熟。她见这两人如此模样,顿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掩嘴偷笑。 陈奥被梁小雅这么一闹,也没心思再细看了。所幸这间房间里,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陈奥摇摇头,大步走了出去。 梁小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莫名其妙地出门,就看见一个衙差上气不接下气,小跑着进来。 这衙差想必从来没有进过红香楼,一进大门,看见许多美貌的女子,露着脖子肩膀,顿时眼睛都直了,似乎忘了自己的来意。 陈奥感觉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手下这一帮废物气死,大声喝问:“你来找我?” 那衙差这才想起来,忙道:“大人,出事了……” 陈奥等他喘了口气,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衙差道:“是吴老汉来报官,说……说吴萍儿姑娘不见了……” 陈奥不等他说完,心里咯噔一跳。他猛然联想到外面躺着张慢儿,一丝阴云笼上了心头。吴萍儿的脸忽然浮现在眼前,也睁着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 陈奥浑身打了个激灵,拔腿就跑。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想赶紧回去,问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愿是吴老汉老糊涂,虚惊一场。 梁小雅见陈奥忽然失了神,跺了跺脚,忙追了出去。奔到大门外,见陈奥已经远远跑走了。梁小雅骂了一句:“笨蛋!”便跃上停在一旁的白马。 她狠甩两鞭,白马四蹄如飞,一下子就赶上了死命奔跑的陈奥。她俯身探出手臂,叫道:“上来!” 陈奥想也不想,抓住她的手,跳上了马背。两人才经过几次磨合,居然就掌握了这飞身上马的手段,默契之好,实在已经令所有人吃惊了。 但他们现在都顾不得这些,只想赶紧回去。陈奥贴着梁小雅后背,长发飘舞,发丝拂着陈奥的脸,他的心却越来越慌。 他忍不住说道:“萍儿不会出事吧……” 梁小雅头也不回,说道:“你别胡说!萍儿姐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出事?她又不是红香楼那些……” 陈奥并没有因此赶到安慰。他脑子里思绪纷乱,一忽儿想到那个心理变态的凶手,一忽儿又想到卢得贵。会不会是卢得贵捣的鬼?他觊觎吴萍儿这么久,难道想要强行抢人? 白马这一次跑得更快了,不等陈奥想明白,两人已经回到县衙。 县衙大堂上,吴老汉正席地而坐,急得差点要抹眼泪了。一个留守的衙差正在安慰他。 陈奥来不及客气,忙问:“到底怎么了?” 吴老汉看见陈奥,仿佛看见了救星,拉住陈奥的手,道:“陈大人,你快帮我找找吧!萍儿她……她不见了……” 陈奥急道:“大活人怎么不见了?你仔细找过了?” 吴老汉道:“找了找了……今天一早,老汉起来就不见了萍儿。我还以为她早早地就出门了,谁知中午回来,见家里竟然没有煮饭。萍儿从来不会不回家的,我这才担心起来,到处找了,都没有见啊……” 陈奥转头问那衙差:“李顺,萍儿今天上午来过县衙么?” 那叫李顺的摇摇头,说道:“今天萍儿姑娘没有来过啊!” 陈奥心一沉,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太好。吴萍儿现在每天第一件事,就是来给他送早饭。今天要不是自己大清早就被红香楼的人请去,想必早已发现吴萍儿的事情了。 他暗暗懊悔,说道:“吴老爹,先别说了,我这就跟你回去看看!” 吴老汉双手都有些颤抖,赶忙在前面领路。陈奥忽然回头,对梁小雅道:“梁小姐,我请你帮个忙!” 梁小雅对陈奥这突如其来的客气和请求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木然道:“好……” 陈奥道:“卢得贵是梁府上的一个管事。我想,吴萍儿的失踪,跟他一定有关系。能不能……” 梁小雅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不等陈奥说完,便答应下来:“你放心吧!我这就回去,把他带到你那儿去!”说完,跳上马背,向梁府飞奔。 陈奥叹了口气,紧赶几步,追上吴老汉,心里却在暗暗祈祷,但愿吴萍儿不要出事…… 第085章 不死不休(上) 陈奥随吴老汉来到那条熟悉的街道。 这条东西向的街道两边,都是些低矮砖瓦房。街道笔直,贯穿西城,是整个西城贫民窟的缩影。 吴老汉家门口已经围了十几个人,都是左右的街坊。吴老汉发现吴萍儿不见,情急之下,到处寻找,已经惊动了不少人。 一个老婆婆见到吴老汉终于把陈奥找来了,忙上前道:“陈大人,萍儿原本每天早上都要到我这里来领一些针线活计去做的,今天早上却没有来” 陈奥点点头,旁边又有一人说道:“陈大人,萍儿这么好的姑娘,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另一个大婶骂道:“呸!你这个乌鸦嘴。陈大人有仙术,一下子就能知道萍儿到哪里去了!” 陈奥微微一愣,转瞬就明白,自己当初进城的时候,骗卢得贵说自己有法术。想不到过了这么久,这些人居然还信以为真。 陈奥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得冲众人拱拱手,跟着吴老汉进了门。 吴老汉家有两间夯土茅草房,分别是祖孙两人居住。两栋小房子中间隔了几尺距离。吴老汉将陈奥领进了吴萍儿的房间。 陈奥还是头一回进来,推开门,就见屋里有些昏暗,光线不是很好。土墙也有些粗糙灰暗,使得屋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条件虽然不好,但是屋里却是令人眼前一亮。墙上挂着各样的花饰,是用碎布头缝起来的,一条条挂在墙上,平添了几分生气。窗户纸上,也贴着几张红色的窗花,都是手剪的,十分喜庆。 在一角的矮桌上,还有一幅刚刚完成的剪纸,那是个人物的肖像。一个年轻公子,身穿官服,头戴官帽,官帽后面两条长长的帽翅,十分灵动。 剪纸人物栩栩如生,神灵活现。陈奥眼睛一酸,知道这个人,必然就是自己。他虽然从来没有穿过那一身官服,但是吴萍儿竟然凭着自己的想象,将他穿官服的模样,给剪了出来。 陈奥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回头再看,不由得眉头紧皱。房间里一张小床,床上却有些凌乱。 吴萍儿是个勤劳的姑娘,向来喜欢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她早上起来,却不收拾自己的床铺,这就很不合情理,除非,她昨天晚上,就不见了! 陈奥心一沉,又看见床头还叠放着两件衣服,正是吴萍儿随身所穿。床边有一双布鞋,也正是吴萍儿的。 陈奥已经有些不安。房间里的情形,说明吴萍儿很有可能是半夜失踪的。而她一个大姑娘,半夜没有穿外衣,也没有穿鞋子,会去哪儿?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但是陈奥不想承认。 这时候,屋外响起一声喊:“陈奥,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是梁小雅,想不到她这么快就到了。陈奥忙赶出去,就见梁小雅骑在马上,手里提着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系在卢得贵双手上。 卢得贵竟被她一路拖着,小跑到了这里。 梁小雅跳下马背,一拉绳子,大声喝道:“快走!” 卢得贵跑得气喘吁吁,还得陪着笑脸,说道:“是是” 原来梁小雅一回到梁府,在牛马场找到了卢得贵,不由分说,拿起一根绳子就将他绑了。 卢得贵知道这个大小姐平素喜欢胡闹,无聊的时候,也会以打骂下人为乐。只是她还从来没有来找过他的麻烦。卢得贵老胳膊老腿,哪里经得起梁小雅折腾,因此赶忙陪笑告饶。 谁知卢得贵这一求饶,梁小雅只以为他是做贼心虚。一想到他竟然害了吴萍儿,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再想到红香楼见到的尸体,梁小雅浑身打了个激灵。自己家里居然有这样个疯子,岂不让人后背发凉? 梁小雅想也不想,拉上卢得贵就走,根本不理会他的求饶。一路赶到吴老汉家,见到陈奥就嚷道:“陈奥,我把凶手给你抓来了!” 陈奥看了卢得贵一眼,冷冷问道:“卢得贵,是你将萍儿姑娘掳走了?” 卢得贵愣了愣,茫然道:“掳走?我什么时候等等,吴萍儿不见了?哼哼,让她不识相姓陈的,你少给我泼脏水。谁不知道,那个小娘皮天天往你那里跑?我会去掳她?哼哼,我看,分明是你贼喊捉贼吧!你们孤男寡女,一天到晚不清不楚地混在一起。到底在县衙做些什么龌龊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现在出事了,你倒想来栽赃我!” 卢得贵越说越难听。但吴萍儿每天往县衙跑,倒是实情。虽然陈奥原本的目的,是想让吴萍儿能够不受人骚扰。但这种事情,在街坊邻里眼里,却有些不妥。毕竟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对女儿家的名节终究有妨碍。 陈奥自己倒没什么,但听他侮辱吴萍儿,气得火冒三丈。梁小雅一脚踢在卢得贵背后,怒道:“你少废话!你给我说,红香楼那两个姑娘,是不是也是你害死的?” 卢得贵不敢对她发火,还得陪着笑脸。但梁小雅的问话,着实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卢得贵苦着一张脸,说道:“小姐,小的我哪里有钱去红香楼啊!” 陈奥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脑子也清醒了些。从卢得贵的表现看来,他似乎的确不像是掳走吴萍儿的人。也不像是能够杀人剖腹的人。可是凶手不是卢得贵,那又是谁呢? 陈奥凝眸沉思,不知不觉竟踱出了小院。所有人都默默地跟着他,就等他说话。陈奥忽然抬头一看,吴老汉家旁边一户人家,大门敞开。庭院里,落了不少的树叶,也没有人打扫。 陈奥随口问道:“这是谁家?” 吴老汉忙道:“是赖皮狗家啊!自从那天他离家,好几天没回来了!” 陈奥点点头,心念一动,抬脚就往赖皮狗家里走。站在院子里,往旁边一看,与吴老汉家仅有一墙之隔。而且这道墙只是一道低矮的土墙。就是陈奥这样的手脚笨拙的,一爬也能爬过来。 赖皮狗家原先还比较富庶,家里有三间青砖屋子。只是赖皮狗好吃懒做,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去换钱花掉了。因此,这里除了房屋比吴老汉家好,境况竟是更加不如。 陈奥见堂屋的门半掩着,里面也不像有人,便伸手一推。两扇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就听站在身旁的梁小雅猛地尖叫一声,捂着脸不敢再看。陈奥的心如同被一只手猛地揪住,疼得他喘不上气来。 堂屋的地上,赫然躺着一人,赤身**,不是吴萍儿还是谁? 第086章 不死不休(中) 吴萍儿躺在地上,两只眼睛空洞洞的,没有一点光彩。她嘴里堵着一团白布,白生生的**上,遍布青红血瘀,显然受过非人的折磨。 除了陈奥和站在旁边的梁小雅、卢得贵,其他围观的人显然还没有看到屋里的情景。陈奥抢前一步,冲进屋里,一把将门关上,把所有人关在外面。 他用身体抵着门,任凭外面的人叫破喉咙,他也不肯开门。陈奥定定地看着吴萍儿的尸身,仿佛自己的灵魂也随之消亡了。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切身地感受到,一个亲近的好朋友的逝去。 从前见过那么多尸体,并没有令陈奥此刻多一点点坚强。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死去,跟一个亲人的死去,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陈奥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不能免俗。 他可以坦然面对红香楼的死亡,却不敢想象吴萍儿的死。其实他在吴萍儿房间里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幕的。但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 直到冷冰冰的现实,无情地将他的幻想和希望击碎。 吴萍儿双腿扭曲地张开着,两腿之间是一片血污和一片白色的斑垢。 陈奥当然知道那些白斑是什么东西。他可以想到,吴萍儿临死前,遭遇了什么。他的双拳紧紧握了起来,指甲扎进了肉里。强烈的疼痛刺激,让陈奥的头脑保持了最后的一丝清醒,这才没有让他失去理智,疯狂呐喊。 陈奥两只眼睛通红,看到的东西,也都蒙上了一层血色。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保护现场,搜集证据,径直走到尸体旁边,脱下自己的外衣,包裹住了吴萍儿的躯体。 他将尸体横抱而起,一步步往外走去。 梁小雅等人终于将门推开,却看见陈奥像失了魂一般,抱着尸体,跌跌撞撞往外走。梁小雅小心地唤了两声,陈奥也恍若未觉。 大家终于知道吴萍儿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种结果,未免太残忍了些。吴老汉一见到吴萍儿苍白的脸庞,一口气提不上来,便晕了过去。幸好旁边街坊赶紧搀扶老人家躺下,一番救治,这才保住了老头一条命。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呆呆地看着陈奥向外一步一步走去。 卢得贵忽然嘿嘿冷笑了几声。笑声在这个时候发出,如同最刺耳的噪音。陈奥的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过身来。 卢得贵冷笑道:“嘿,我早就说过,这两人不清不楚,说不定昨天晚上就在这没人的空屋子里,干那些不要脸的事情呐!哼哼,幸好老子当时没有把这小娘皮娶回去,原来她不过是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这要是娶回家,我不当王八才怪!” 卢得贵借故冷言讥讽,只是想要出口恶气。谁知陈奥把他的话听在耳里,连头也没有回。 他身子微微抖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 卢得贵有些无趣,还想再说。梁小雅扬起马鞭,呼呼两鞭,冲着卢得贵抽下。其中一鞭,正抽在卢得贵嘴角。卢得贵嘴角被鞭子撕裂,顿时血流如注。他慌忙捂着嘴,什么也不敢说了。 梁小雅冷冷道:“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快滚!” 她现在根本无心理会什么卢得贵,满心装着的,全是陈奥萧索孤独离去的背影。 她知道陈奥与吴萍儿的感情,生怕陈奥伤心之下,会做出什么傻事,赶忙追了上去。 陈奥失魂落魄地抱着吴萍儿的尸体,穿街过巷,走回了县衙。 裴师孔和那些捕快也都回来了,刚刚把虞娇儿的尸体让红香楼的人领走,正准备歇会儿,就看见陈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待看清他抱着的人时,更是又惊又愤。吴萍儿在县衙几天,几乎给所有人都帮过忙。不论谁的衣服破了,吴萍儿都很乐意帮他们缝补。有时候他们买点小酒在县衙喝,吴萍儿也会亲自下厨,帮他们炒两个小菜。 短短几天的时间,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吴萍儿。习惯了她的帮助,习惯了她的照顾。大家都发现,原来让人待不下去的县衙,自从来了吴萍儿,竟然让大家都不想回家了。 可是,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少女,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杨奎怒道:“大人,是谁?到底是谁害死了萍儿姑娘?” 他的问话,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这些衙役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平时憋屈在这梁城县衙里,把血性都消磨光了。可是他们也绝不允许有人欺负到他们头上,不允许有人伤害他们的亲人朋友! 陈奥淡淡地看了一眼大家,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进县衙,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插上门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梁小雅恰在这时赶到,众人慌忙行礼。 梁小雅摆摆手,忙问:“陈奥呢?” 裴师孔冲房门一指,小声说道:“抱着吴姑娘的尸体进了屋,一句话也没说。” 梁小雅忙上前拍门,喊道:“陈奥、陈奥!你出来!” 屋里没有人回答,梁小雅拍得更响了。裴师孔怕梁小雅被陈奥惹怒,也赶忙喊道:“大人,梁小姐在外面呢,您快出来啊!” 房间里一片沉默,依然没有人回答他们。 陈奥似乎根本不在房间里,任凭大家喊破喉咙,他连一声回应也没有。裴师孔已经急得要叫人破门而入了。他倒不是担心陈奥会想不开,而是担心梁小雅会因此大发脾气,给他们惹来麻烦。 所幸梁小雅今天似乎懂事了不少,将要踹门的裴师孔拦住。她只是害怕陈奥会想不开,全然没有要发火的意思。相反,不知怎的,她竟然有点心疼这个有点讨厌的男人。 梁小雅凑在门缝里听了一阵,然后冲里面说道:“陈奥,你不要想不开。你记住,你还要抓住凶手,为萍儿姐姐报仇呢!”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用这句话来稳住陈奥,确保他不会因此自杀。 众人小心地陪在梁小雅身后,知道日薄西山。梁小雅看看天色,知道不能再逗留。若是再不回去,让梁思之发现,自己挨骂倒是其次,再因此连累了陈奥,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她小声道:“陈奥,我先回去了。你记住我的话,明天我再来找你!” 梁小雅一走,裴师孔和众衙役也纷纷告辞。他们都有妻儿老有自己的生活,不能陪着陈奥折腾。 偌大的县衙,又陷入了冷冷清清。夜幕降临,院子里一点灯火也没有,四周一片死寂,仿佛没有人的空院子。 过了许久,月光下一人从大门而入,正是何江越。他手里提着两个酒壶,缓步走到陈奥门前,轻扣两声,说道:“我带了酒,你若是想喝,我就在门口。” 第087章 不死不休(下) 何江越说完这句话,自顾自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似乎笃定陈奥会出来一样。 过了不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萧索的人影。 何江越轻轻一笑,递上一壶酒,自己已经将另一壶打开,灌了一大口。 “劝君更尽一杯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何江越略带嘶哑的嗓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久久不能散去。 烈酒入喉,如同刀割。苦涩和刺激,让陈奥精神为之一振。 两人相对无言,并肩而坐,一口一口喝着酒。月已行至中天,整个梁城都已经陷入寂静。 陈奥终于开口:“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何有人会沉迷酒乡,难以自拔了” 他语气,似乎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但他的头脑,却十分清醒,似乎想醉也醉不了。 何江越轻笑一声,笑声充满了落寞。他说道:“酒是个好东西,是男人最好的朋友。他能让你忘却所有的烦恼。他也绝不会嫌贫爱富。你有钱,可以喝上等的琼浆玉酿,你没钱,也可以喝米酒、高粱酒、烧刀子。” 他顿了顿,又道:“但是,这种忘却烦恼的方式,却是暂时的。陈大人,你可还记得你那天对我说的话?” 陈奥把手一挥,嘿嘿直笑:“哼哼那些鬼话?想不到你还真相信了” “不!”何江越摇摇头,正色道,“大人,我之所以肯回来,是因为我相信,你可以兑现自己的承诺,你可以让梁家从梁城消失,你可以还梁城一个清明的世界!” 陈奥一点也不为所动,笑道:“你相信我?可是我根本不相信我自己!何江越,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我只是个胆小鬼,来梁城根本不是为了当好这个知县,只是为了帮碧清寨的人找个安身之所,以此来泡妞!我只盼着梁思之不要来找我的麻烦!” 两人又陷入沉默,话不投机半句多。陈奥大口大口地灌着烈酒。原来不会喝酒的他,忽然成了千杯不醉的豪杰。 何江越黯然道:“吴萍儿的事,我听说了” 他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该怎么说。他每日在县衙旁边的卷宗房里忙活,每天早晨晚上,都会看见吴萍儿出入县衙,对陈奥与她的关系,也猜测过很多次。 但他相信陈奥与吴萍儿的为人,两人虽然走得近,倒不会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来。可是他没有想到,吴萍儿的死,竟给陈奥带来那么大的打击。 陈奥的酒壶已经空了,他轻轻将空酒壶丢了出去,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萍儿是我来梁城后的第一个朋友。我只是帮了她一个小忙而已,她却记在心里,还天天来照顾我。其实我早应该明白她的心意的只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从前千方百计想要追求女生的青睐,可是每一次都是失败而归。想不到,真的遇到对我好的姑娘,我居然一点也没有珍惜” 何江越看见陈奥的肩膀微微发抖,忍不住叹了口气。 陈奥继续说道:“吴萍儿怎么样?长得乖巧可爱,人又善良勤快。然而,她太普通了,以至于我竟从来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我每天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照顾,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感谢的话。我对她的情意,视而不见,毫不理会你说,是不是最珍贵的东西,往往越得不到珍惜呢?” “今天,当我听到吴萍儿失踪的消息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了巨大的阴影。我隐隐感觉到,我可能要失去她了。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家里原来一直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她在我无聊的时候,陪我说话,在我烦躁的时候,听我抱怨,在我高兴的时候,替我高兴。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她想要什么,也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感受。你说,我与禽兽有什么两样?” 何江越静静听完,轻声叹道:“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珍。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世人多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后悔。” 黑夜给了陈奥最好的掩护。他可以在这夜幕里,尽情释放自己心中的悲苦。伊人已逝,唯有以泪祭奠。 泪已干,酒也醒。庭院中两个落寞的男人,都没有一点睡意。天边已经现出一抹白云,预示着一个青天白日的来临。 何江越转头看去,只见陈奥已经将脸上的泪痕擦干。他拍拍陈奥肩膀,说道:“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吧” 陈奥淡淡地说道:“老何,你放心吧,我不会萎靡不振的。与吴萍儿相识这么多天,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天这么蓝,水这么绿,风这么轻,雨这么凉,这么多好的事情,为什么要不开心呢?每次我心情不好,她就会这样对我说。我本来已经是个该死的人了,上天又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我更应该珍惜才对。我已经错过了一个吴萍儿,我不能再错过更多的人” 随着天亮,陈奥的精神也一点一点恢复。何江越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松了口气,又问:“那么萍儿姑娘她” 陈奥冷冷一笑:“放心吧,我与这个凶手,不死不休!” 何江越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也不知是因为清晨的露水寒凉,还是陈奥话语中透出的彻骨寒意。他再一次打量了陈奥一眼,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 何江越丝毫不怀疑,陈奥为了报仇,只怕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再也不是那个胆小怕事,只知道明哲保身的人了! 何江越试探性地问道:“那么,凶手是谁,你可有头绪了?” 陈奥默然摇头。 何江越又道:“你看会不会是梁思之?” 陈奥双目灼灼地盯住了何江越的双眼。 何江越又道:“梁思之在梁城只手遮天。也只有他敢随便杀人害命。我看,这件事情,十有**,与他有关!” “你胡说!”陈奥还没有接话,一个清脆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梁小雅气冲冲地大步走来。方才何江越的话,一字不落,全被她听在耳里。 梁思之是她的大哥,从小一起玩耍,平时虽然严厉,却对梁小雅却十分关爱。梁小雅又怎会容忍别人如此诋毁自己的大哥? ps:发展至此,应该说陈奥的性格和心理状态发生了一个质变。如果还像以往那样,得过且过,玩世不恭,陈奥也许永远都是个lser。从此以后,陈奥终于将要开启属于他的传奇故事。从此,江湖路远,山河壮阔,任君逍遥 第088章 西城(上) 梁小雅一直都在担心陈奥,天一亮,便急冲冲地出了门,赶到县衙。谁知道一进来,就听到何江越与陈奥诋毁梁思之的话,如何让她不生气? 看着梁小雅因为怒气涨红的脸颊,陈奥有些默然,不知该说什么。他能够明白她的想法,梁思之对她,只会是兄长的关爱,如何会有那么多的心机算计? 何江越淡淡一笑,似乎并不想与梁小雅争辩。他听说过梁小雅的事情,知道这个姑娘虽然调皮任性,却没有坏心眼。就算是与吴萍儿这样的穷苦女子,也相处融洽。昨天更是亲自将卢得贵绑来。 在何江越看来,梁小雅只是一个不知道世事的富家小姐。自己根本无法与她争论。 梁小雅却不依不饶,指着何江越怒道:“你今天不把话说个清楚,休怪本小姐不客气!” 陈奥起身道:“小雅,算了” “不行!”梁小雅怒道,“他敢污蔑大哥,我就不能饶他。大哥为了梁城,殚精竭虑。如果不是他,梁城能像现在这样兴旺吗?而且,他对人也很好,从来不会大声骂人!” 她小嘴一瘪,想到梁思之平日对自己的关心,不由得眼角一酸。 何江越微微一笑,起身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算我说错了。梁小姐还没有吃早点吧?不如我请你们去吃碗馄饨!” 梁小雅一愣,以为何江越当真被自己说得心服口服,便也不再生气。她的确是没吃早饭就跑来了,正感觉腹中饥饿,便点了点头。 何江越领着两人出了县衙,转而向西走去。 梁小雅又愣了愣,讶然道:“怎么?去西城?” 何江越微笑道:“当然。咱们都不是有钱人家,自然只能去西城。我、陈大人、吴萍儿姑娘,咱们都是一样的。梁小姐,你如果不喜欢” 梁小雅生怕自己被排除在他们这个圈子之外,忙道:“有什么不喜欢的。去西城就去西城!” 陈奥隐隐明白何江越的用意,轻轻叹了口气,看了梁小雅一眼,心道,或许从今往后,这个富家小姐的世界观,就要彻底坍塌了 三人穿过狭窄肮脏的巷道,站在西城一条小街上。正是早晨,街道上也很热闹。几家早点摊上热气腾腾,包子面条糍粑,各样小吃,应有尽有。 何江越走到一处早点摊前坐下,掏出六枚铜钱,叫道:“孙老弟,来三碗馄饨!” 一个忠厚的小哥笑道:“何主簿,您可有日子没来了!您稍等,这就来!”说着开始在沸水锅前张罗起来。 一个清丽的少妇过来收了铜钱,笑道:“何大哥,您稍等等。”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跟在母亲脚边,端来一碗炸蚕豆,算是给三人的小菜。 梁小雅微笑着默默小男孩儿的头。她也十分喜欢这样可爱乖巧的孩子。 不多时,馄饨上桌。桌上的油腻和瓷碗的破口,并没有能掩盖馄饨的香味。梁小雅终究没能忍住诱惑,小口吃了起来。 她惊讶道:“这么好吃!两文钱就有这么好吃的馄饨,实在太棒了!” 何江越看她心满意足的模样,笑道:“可是,这么好吃的馄饨,只怕过几天也吃不上了。” 梁小雅一愣,刚要问为什么,就听一声大笑。两个青布短衫打扮的汉子一摇一晃走来,边走边笑:“孙大力,你这生意不错啊!” 孙大力陪着笑脸,说道:“是是,承蒙钱哥、关哥的照顾” 梁小雅不知何意,问道:“他们是” 何江越一笑,轻声道:“他们就是你梁家的护卫,专门管着西城一带,想必你也不常见吧?每天早上这个时候,他们都会照例来收取安保钱的。” 这时候,那两个护卫已经走进摊子里来,大剌剌坐下。孙大力忙道:“两位大哥稍坐,我这就给你们煮馄饨!” 那姓钱的把手一竖,道:“慢着!今天的钱,该交了吧?” 孙大力一愣,旁边孙大力的媳妇求道:“两位大哥行行好,咱们刚开始做生意,哪里来的钱?” 姓关的护卫冷笑一声,道:“没钱?我记得昨天和前天,你们也是这么说的吧?” 孙大力夫妻二人黯然不语。钱护卫站起身,笑道:“没钱也成啊,要不这么办吧” 他笑嘻嘻地说着话,忽然一把将孙大力那四五岁的小孩儿抓在手里,提到滚烫的水锅上面,笑道:“我把这小孩儿丢进锅里,煮一锅鲜汤,就算抵消你们这几天欠的钱了,如何?” 孙大力夫妻吓得脸色苍白,双双跪倒,求道:“钱大哥不可以啊” 关护卫一把抓住孙妻,在她胸口屁股上又摸又掐,狞笑道:“要是让你这娇滴滴的媳妇陪我们兄弟两人睡一觉,那也行啊!” 孙大力目眦欲裂,左边是命悬一线的孩子,右边是受人侮辱的妻子,如何能够抉择?他将拳头捏爆,却知道面前这两人都会功夫,自己如果贸然行事,不但救不了人,只怕三人都要无幸。 孙大力颓然从匣子里抽出一个小布包,扔到关护卫脚下。那里面是他们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四十几文钱。他们本打算用这笔钱,准备一些干粮,搬出梁城。这么一来,他们逃离这里的希望,也就再度断绝了。 何江越凄然一笑,道:“看来,这馄饨又有的吃了。”他地头拨弄着碗里的馄饨,一点庆幸也没有。 摊子里其他几桌客人,也都低眉垂首,连看也不敢看上一眼。 梁小雅早已火冒三丈,一拍桌子,怒道:“你们到底是谁?好大的胆子!” 那两名护卫得了钱,也就将女人小孩儿放开。他们正打算离开,陡然听见梁小雅的质问,又转身回来了。 这两人乃是梁府最下等的护卫,自然没有机会见到梁小雅。见一个娇俏的少女如此质问,两人不怒反笑,道:“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娘皮?何主簿?这是你的朋友?怎么也不介绍介绍啊?” 何江越冷笑一声,并不打算理他们。梁小雅气得胸脯急剧起伏,怒道:“你们真是梁府的人?” 关护卫冷笑一声,道:“呦,原来知道我们啊?小姑娘莫不是想要给爷们暖被窝,故意来打抱不平?也好,既然你知道我们是梁少主的手下,想来你也知道,只要把咱们哥俩伺候舒服了,以后你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跟我们走吧!” 梁小雅气得嘴唇哆嗦,话也说不出来。陈奥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起身笑道:“两位大哥,小妹只是一时冲动。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还是各走各的吧!” 他说得不卑不亢,竟让两人有些不敢小觑。钱护卫喝道:“你小子是谁?” 陈奥淡淡一笑。 “陈奥!” 第089章 西城(下) 关、钱两护卫不认得梁小雅,却知道陈奥的名字。 梁思之早已言明,全府上下暂且不要招惹这个新任的知县。他们当然也知道这个命令。虽然想不通,为何梁思之要忌惮一个小小的县令,但是他们也不敢公然违拗命令。 两人退了半步,笑道:“既然是陈大人的妹子,那算我们兄弟失言了,告辞!” 两人说完,拱拱手,大咧咧就走了,并没有把陈奥放在眼里。梁思之只是说,不要招惹陈奥,并没有说要尊重陈奥。 陈奥脸色如古井不波。梁小雅却如烧沸的滚水,怒吼道:“陈奥,你什么意思?我一定要去教训教训这两个不开眼的东西!” 陈奥微微一笑,说道:“算了,他们也不过是一些可怜虫。” 他真正想说的是,或许今天关、钱两人因为梁小雅,而受到了惩处,但是明天就会有另外两个更加凶恶的人过来。不除掉梁府这个毒瘤,关、钱之流,永远也无法杜绝。 这样的话,到了嘴边,陈奥又不忍心说出来了。梁小雅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然而这个孩子虽然不懂事,却很聪明。梁小雅想了想,似乎明白了陈奥话中的含义,轻叹一声:“谁才是可怜虫啊……” 她忽然拔下头上一支玉簪,塞进孙大力妻子手里,说道:“姐姐,我出门没有带银子,这支玉簪你们拿去当了,应该可以换些银子。早点离开这里吧……” 孙大力夫妻二人呆了半晌。那个刚刚还被人侮辱猥亵的女子,忽然跪下来,冲梁小雅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何江越赶忙站起身挡住这一幕,免得被周围的人看见,恐怕他们就难以离开这里了。 幸好梁小雅说话的声音也不大,这才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三人一顿早饭吃得不愉不快。何江越见梁小雅面上仍有不信之色,便说道:“前面有一家赌坊,也是梁府的产业,咱们去看看?” “去就去!”梁小雅想要表现出满不在乎的神情,但心里却有些忐忑。 何江越看她果然不信邪,当先带路,转了个弯,就看见一家赌坊。几人正要上前,赌坊门帘里忽然蹿出一人。不过这人不是自己蹿出来的,而是被人扔出来的。 那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爬起来,来不及拍屁股上的土,又要往赌坊里冲。赌坊里走出几个壮汉,一个掌柜模样的人阴阴地一笑,说道:“郑小虎,你还往里闯做什么?你把媳妇儿都输啦,还想赌啊?” 郑小虎拱手求道:“胡老板,你让我再赌一把,我这一把一定能赢回来!” 这时候旁边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押着一个年轻少妇往赌坊里走。郑小虎见了,忙上前拦住,求道:“胡老板,请您高抬贵手,我这一把一定能赢回来!” 那少妇满脸泪痕,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抽泣道:“小虎……小虎……这到底……” 那胡老板冲少妇一笑,说道:“小娘子,你家相公赌钱输了,把你也输给我啦!” 少妇闻言,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就没了。郑小虎拦住三人,冲胡老板连连磕头,道:“胡老板,求你等一等,我一定能把珍儿赢回来的!” 胡老板嘿嘿冷笑,道:“你还有什么本钱赌?” 郑小虎茫然若失,颓然瘫坐在地。自从头一回进了这富贵赌坊,自己就像中了魔一般。起先还赢了不少银子,可是后来运气却忽然变坏了,越输越多,到最后家里的东西已经输得差不多了,连三间瓦房也输出去了。现在,连唯一的亲人,陪伴自己的苦命妻子,也输了出去。 郑小虎在这一瞬间大彻大悟,凄然道:“我不赌了……胡老板,求您行行好,珍儿是我的命,求您让我带她回家。那银子算我欠您的,我一定还!” 胡老板冷笑一声,道:“你听说过,梁府收过你们的欠条吗?” 郑小虎不知所措,一下子失去所有希望。 胡老板一挥手,珍儿便被两个大汉架起来,往赌坊拖去。那本已瘫软在地的女子,此时忽然爆发了全身的力量。她一下子挣脱开两个大汉,像郑小虎奔去。 或许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就是这家富贵赌坊对面的几栋低矮小房子。那里也叫红香楼,正是当初梁行之向陈奥解释青楼与窑子的区别的那所窑子。 女人想与命运抗争,然而终究是螳臂当车。两个大汉猛地抓住了女人的衣领。两边一扯,就听“嘶”地一声,那薄薄的衣衫竟被撕开了。女人大惊之下,慌忙用手去遮掩身体。纤弱的身子,在阳光下,白得耀眼。 赌坊的打手个个看得眼睛都直了。胡老板冷哼一声,沉声道:“不识相的东西,抬到里面好好整治一顿,然后再卖到红香楼!” 众打手欢呼一声,拥上前去将珍儿七手八脚抬了起来,往赌坊里跑,更有甚者,已经在动手解自己的裤子。 赌坊门口,只留下失魂落魄的郑小虎和妻子尚未消逝的惨叫声。 何江越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有些呆住了。梁小雅一张俏脸,已经变得惨白。她使劲将眼泪忍住,大步上前,厉声道:“胡老板!” 胡老板自然不会像关、钱两护卫一样不认得梁小雅,一见到她,微微愣了愣,陪笑道:“小姐……怎么来这儿了?” 梁小雅一指郑小虎,道:“把这人媳妇放了,他欠你的赌债,我帮他还!” 胡老板有些为难,陪笑道:“小姐,这可有些……不合规矩……” 梁小雅也不吵闹,冷冷地道:“好啊,你不妨也把我卖到红香楼,这就合规矩了吧!” 胡老板吓了一跳,知道这位姑奶奶是动了真怒,赶忙答应了,回头叫手下那伙人住手。幸亏喊得及时,才拦住了那伙打手裤裆里的家伙。 郑小虎夫妻二人千恩万谢,哭哭啼啼地走了。梁小雅一言不发,小嘴也紧紧抿着。 何江越叹了口气,说道:“这西城的百姓,就这么生不成,死不了,活不好,逃不掉。可怜啊……” 陈奥于心不忍,拍拍梁小雅肩膀,道:“小雅,咱们走吧……” 梁小雅忽然大步向县衙走去,边走边说道:“陈奥,走!回去查凶手!我不相信,这件事也是他们做的!” 第090章 痛苦 几人回到县衙,何江越告辞,径直去了卷宗室。 县衙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所有人都知道陈奥心情不好,却没想到梁小雅也开始板着一张脸。大家小心翼翼,生怕再惹恼了两人。 陈奥对杨奎道:“去烧一锅热水!”说完,就与梁小雅两人钻进了房间,把门反锁上了。 陈奥正色道:“梁小雅,不论害死萍儿的凶手是谁,我都要查个一清二楚。如果你不愿意” 梁小雅道:“少废话!我说过,要跟你把这件事情查到底的!” 她的任性和不讲理,依然如故,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陈奥点点头,眼睛看向平躺在桌子上的吴萍儿,心猛地抽疼。他轻声说道:“好,那我检查尸体,你帮我记着。” 陈奥说着话,上前将遮盖在吴萍儿身体上的衣衫拿开。吴萍儿苍白的尸体再度映入眼帘,凄惨的境况,让梁小雅忍不住打了个颤。 陈奥哽咽了一下,轻声说道:“发现尸体的时间,是昨天中午左右。那时候,尸体全身已经开始僵硬,眼球轻度混浊。大约二十个小时后,全身僵硬,尚未开始缓解。大致可以推测,死亡时间为昨天凌晨零点到两点之间” 梁小雅听不太懂,只是老老实实做了一个忠实的记录者。她比以往做任何事情,都要认真。她心里还有一丝的幻想,希望这件事情,一定与自己的大哥没有关系。今天看见的那些事情,都是那帮手下自作主张干的,也跟梁思之没有任何关系! 陈奥转身从床头拿出宣宁送给自己的那把匕首。不知怎的,握到这把匕首,他终于感受到一丝温暖,似乎宣宁现在就站在身旁。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进行更加复杂的检查。 吴萍儿全身并没有致命外伤。但脖颈有暗红色手掌掐痕,尸斑呈暗紫红色,苍白的脸颊上有一些红色小点,脸皮也开始肿起来。 再加上眼睛出现血点,嘴唇和指甲发紫。这些现象,可以初步断定,吴萍儿是窒息而死。导致她窒息的,就是脖颈上那只罪恶之手! 陈奥又小心地在吴萍儿胸腹开了一道小口子。 “内脏又淤血。胃里的食物正常,没有含毒的异物。肺部气肿,气管没有异物,可以断定她是被人为窒息而死的。” 梁小雅强忍住呕吐的冲动,一字不落地记录着。 陈奥怔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他扯开棉被,团了几个棉球,沾了点水,轻轻擦拭吴萍儿大腿和下体的血污和精斑。 “死者死前遭到侵犯” 陈奥颤抖着说道。尸体上到处都是凶手的指纹和dn。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的技术手段,能够给陈奥带来帮助。 他恨恨地将棉球扔到地上。梁小雅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停笔等着。 陈奥叹了口气,终于又开始说道:“侵犯吴萍儿的有三个人” 梁小雅颤抖了一下,抬眼望着陈奥,想等他做个解释。 陈奥拿出一根绳子,先量了量尸体脖子上手印的长度,又量了量两只脚腕上手印的长度。这三处的手掌印痕,果然都不太一样,证实了陈奥的推测没有错。 梁小雅牙关紧咬,心中恨意已经达到极点。 这时候,杨奎敲了敲门,小心地说道:“大人,您要的热水已经烧好了” 陈奥道:“抬到洗澡的屋子里去吧!” 杨奎答应一声,便去忙活。 陈奥道:“梁小姐,我想帮萍儿把身子清洗干净,请你帮帮忙。” “那是当然。”梁小雅想也没想,就撸起袖子。 陈奥用针线将吴萍儿胸腹间的刀口缝合起来,将尸体横抱起来,抱到旁边的房间。 水桶里已经放满了热水。陈奥将尸体放进木桶,用毛巾轻轻擦拭。梁小雅也在一旁帮忙,忙得俏脸发烫,鼻尖冒汗。原本刁蛮任性,从来不会干活的姑娘,一下子变得懂事了许多。 清洗干净,梁小雅跑去将那天丢在这里的自己的那一套衣衫拿了过来,小心地说道:“萍儿姐姐从来没有穿过好衣裳这虽然是我的衣服,我想送给萍儿姐姐穿” 陈奥知道她是一片好心,点头道:“多谢。” 两人为吴萍儿打扮整齐。陈奥想起吴老汉,想必这个孤苦无依的老人,经过这一夜的折磨,也不知成了什么模样。他出门叫来两个衙役,吩咐他们去将吴老汉接到县衙来好好照顾。 梁小雅问道:“陈奥,要如何去抓凶手,你想到办法没有?” 陈奥摇摇头,道:“现有的侦测手段,很难从现有的线索中查到凶手。” 他颓然叹息,眼角忽然瞥见桌上的一团白布。那团白布正是从吴萍儿口中取出的那一团,昨天随手丢在桌上,一直没有注意。 陈奥将白布展开,发现原来是一条手巾。如今是盛夏,大多数人都会随身带一条手巾,用来擦汗。 陈奥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这条手巾分明是男人用的而且是丝绸一类的材质,像吴萍儿这样的一般人家,恐怕用不起的这肯定是凶手留下来的!” 梁小雅眼前一亮,问道:“这手巾有问题吗?” 陈奥说道:“也许这是唯一一个能够利用的线索了。只是,到底怎么查呢” 梁小雅想了想,道:“陈奥,或许我们可以去请教我二哥!他专门研究一些花花草草,文章书画,对刺绣织造,也有一些了解。我想,他一定能知道这手巾出自哪里!” 陈奥眉头一皱,在心理上,他并不愿意去找梁家的人帮助。因为他认为,吴萍儿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梁府里的人做的。 然而,现在想要查案子,又不得不去请梁家的人帮忙。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陈奥苦笑一声。 梁小雅似乎明白他的心意,咬了咬嘴唇,说道:“二哥他性格恬淡,既不像三哥那么疯,也不像大哥那么深沉。我想,他与你见到的梁家人,不一样” 陈奥不忍弗了她的好意,点点头,说道:“也好,咱们这就走一趟吧!我也很想见一见,这个从未谋面的梁府二公子,梁辨之!” 第091章 二公子(上) 陈奥一直等到杨奎等人把吴老汉接过来,才稍稍放了心。 可怜的老人,已经被这惊天的打击折磨得失去了生机。如果不是左邻右舍帮助照看着,只怕这一天一夜的煎熬,已经夺去了这个老人的生命。 陈奥吩咐众人好生照顾吴老汉,这才与梁小雅一同出发,往梁府而去。 好在裴师孔和众捕快都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接连死了三个人,性质如此残忍,若再不老实干活,只怕陈奥杀人的心都有了。 由于是回家,梁小雅不敢再与陈奥同乘一马,只得步行。午后的天气,十分炎热,两人都已经是汗流浃背。 梁府大门口的护卫不敢阻拦陈奥,却悄悄去回报了梁思之。两人走到花园月门,正好看见梁思之缓步而出。 梁思之听闻了报告,便有些奇怪,自家小妹什么时候与陈奥又纠缠在一起了?难道只是因为那天梁小雅骑马撞到了陈奥? 梁思之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没有顾及这件事,导致事情发展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 在他看来,整座梁城里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要在他的控制之中。可是自从陈奥来了之后,出现了许多出乎意料的事情。这也是让梁思之对陈奥心存忌惮的原因。 梁思之装作无意撞到,惊讶道:“小妹?你跑到哪里去了?这几天与魏公子闹别扭了?” 梁小雅自从见了早上的事情,心里早就憋了一团火,这时候不冷不热地说道:“哼,我忙得很,没空跟你说话。你有这闲工夫,还是好好管教管教自己手底下的人吧!” 在她心里,还是隐隐希望,今天看到的那些事情,只是梁府的下人背着主人作恶。 梁思之一愣,原本反应迅速的脑子,竟有些转不过来。他不知道梁小雅今天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对他冷言冷语。 梁思之只得朝陈奥点点头,微笑道:“这不是陈大人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陈奥嘴角咧了咧,脸上殊无笑意。梁小雅一拉陈奥的手,冲梁思之道:“我们要去找二哥,别来烦我们!” 说完,拉着陈奥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思之在原地愣了半晌,始终想不通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令梁小雅生这么大的气。 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轻公子摇着折扇,和富贵赌坊的胡掌柜一同进了梁府大门。两人本是半路遇上,便结伴而来。 梁思之回到正厅,正见二人进来。胡掌柜的到来,有些出乎梁思之的意料。梁思之皱眉问道:“胡掌柜?你怎么来了?西城出事了?” 胡掌柜小心回答道:“没有没有只是今天早上,小姐去了一趟富贵赌坊,还还帮一个赌鬼担下了赌债” 梁思之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他脸色一沉,心中暗想,小妹去西城做什么?是谁带她去的?难道是陈奥?他到底想做什么? 还没有想明白,旁边的年轻公子折扇一拍,气冲冲地说道:“是不是那个姓陈的带去的?我就知道!少主,您是不知道。前天小雅兴冲冲把我叫过来。我还以为她终于对我有了好感,谁知道只是利用我跑出梁府,去找那个知县去了!哼!” 这年轻公子,自然就是与梁小雅有指腹之亲的魏吉。梁思之冷笑一声,将对魏吉的一丝不悦藏了起来。在他看来,魏吉只不过是个整天只想着女人的纨绔子弟,就算梁小雅看不上他,也是情理之中。 他淡淡笑道:“胡掌柜,你来找我说这件事,莫非是来要债的?” 胡掌柜浑身一抖,忙道:“不敢不敢” 梁思之摆摆手,道:“既然不是要债,那就回去吧。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过我不希望发现小雅再去西城!” 胡掌柜头也不敢抬,连连应诺,退了出去。 魏吉将扇子扇了两下,碎碎念道:“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思之老兄,你就帮我跟小雅说说吧!她这总对我不理不睬的,可不是个事儿啊!你看咱们都老大不小了,我爹还打算今年就把小雅迎娶回去呢!” 梁思之淡淡一笑,道:“魏兄,你家里已经有两房小妾了,还这么急色么?” 魏吉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梁思之趁机讽刺了他一回,却也只能当做开玩笑一般。一来魏吉的父亲,与自己父亲乃是至交。二来,自己在梁城有一些事情,还需要假手这魏家来办。 梁思之笑道:“魏兄何必着急?家父云游在外,就算成亲,也要等他老人家回来主持啊!再说了,这男女之情,本就急不得。就像文火慢炖,越有耐心,才越有味道!” 魏吉听得懵懵懂懂。梁思之又道:“罢了。小妹现在就在二弟那里,你不妨去找找她。二弟那里有花有草,清幽的很,正是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魏吉闻言大喜,朝梁思之拱拱手,忙不迭地就往外跑。 梁小雅领着陈奥,进了花园,沿着小径越走越远。眼看越走越深,整座花园当真是看不到头。陈奥不禁有些奇怪,越走越偏,可别出了梁府吧?难道这梁二公子梁辨之,竟住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 两人沿着一条小溪溯源而上,终于看见花树掩映当中,一座小竹屋静静立在水边。 这样自然的风格,倒是让人心神一清,似乎所有的烦恼,在这里都会丢到九霄云外。 梁小雅对这里早已十分熟悉,还没到跟前,就张口喊道:“二哥!二哥!” 竹屋里传来一声轻笑:“莫喊了,我早知道是你这个小滑头来了。快进来吧!” 梁小雅笑道:“二哥果然在家!走吧!” 陈奥呆了呆,心想,难道梁辨之就住在这破竹屋里?这有钱人的心思,果然跟我这种吊丝不一样啊! 他跟着梁小雅走进竹屋。屋子不大,里面只有一张竹榻,地上摆了一张小茶几,其余什么家具也没有,就连坐的凳子也无。 一人全身素白,盘膝坐在临水窗前,膝上摆了一张古琴,不时伸手拨弄两根琴弦,似乎正在谱曲。 陈奥定睛一看,只见这人满头黑发也不用发簪束起,就这么随意披散在后背,显出一股放荡不羁之态。陈奥脑海里一下子就想起竹林七贤的形象。 这梁辨之果然有些不同,与阴险算计的梁思之,和纨绔胡闹的梁行之都很不同。仅仅因为这一点,陈奥就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 第092章 二公子(下) 梁辨之抬头看见陈奥,微微一愣,随即便笑道:“今早便闻听枝头喜鹊鸣叫,原来是有朋自远方来!陈知县今日怎么会有雅兴到我这草庐来?” 他虽依然坐着,并没有起身施礼。但陈奥反而觉得,这人比梁思之和梁行之都有礼貌。仿佛梁辨之就应该这样才对,如果他起身了,反而有些不像梁辨之了。 陈奥衷心地拱拱手,道:“想不到梁家二公子,竟是这么一个风雅高洁之人。” 梁辨之知道他言下之意,也不点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草庐简陋,还请不要见怪。坐!”说着从茶案上提起茶壶,倒了两杯清茶。 陈奥也学着他盘膝坐下,梁小雅却没有这么好的耐性,将茶杯一推,道:“二哥,我们没功夫陪你喝茶聊天。我们来,是有事请教你的!” 梁辨之眉头一扬,俊美的脸庞上露出笑意,问道:“我们最古灵精怪的大小姐,居然也有问题要问我?” 梁小雅不理他的讽刺,问道:“这几天梁城不太平,有人死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梁辨之眉头一皱,正色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奥忙将那条丝巾拿出来,递给梁辨之,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一位好友前天夜里被害。这条丝巾,据我猜测,乃是凶手留下的,因此想请公子看一看,这丝巾中可有什么门道?” 梁辨之展颜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丝巾”他随手摸了摸丝巾,眉头再度皱起来。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梁辨之摇摇头,说道:“本地没有织造作坊,这丝巾材质高档,更不可能出自一般的地方。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像是苏州所产。” 陈奥和梁小雅并不能理解梁辨之的话有什么含义。梁小雅是因为从来不关心这些,而陈奥则是因为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太少了。 梁辨之见他们都懵懵懂懂,只得耐心解释道:“天下间几大产丝之地,苏州、湖州还有蜀中最为出名。其中苏州的银锦更是上品,名贵华丽,熠熠生辉。我看,这丝巾就是银锦做的!” 陈奥点点头,问道:“那么,这一方丝巾,大概要多少钱呢?” 梁辨之哑然失笑,他不是一个俗人,最不喜欢谈论钱,但陈奥所问,又不好不答,便道:“具体几何,我也不大清楚。不过,这梁城里,最多不过六七家能够用得起!” 他一边说,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丝巾,似乎十分喜欢。如果这丝巾不是重要罪证,陈奥几乎就要送给梁辨之了。 陈奥问道:“既然这丝巾这么贵,想必梁府也有不少吧?” 他话一出口,梁小雅顿时紧张起来。她知道陈奥终究还是怀疑凶手就是梁思之派去的。 梁辨之微微一笑,摇头道:“实不相瞒,这银锦好则好矣,却太过招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雅,你可曾见过我们家用过这种料子的?” 梁小雅一愣,忽然就喜笑颜开,拍手道:“对对对!我就说这种料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想来,我们家是用不起这么贵的布料了!” 她知道这样一来,自家人的嫌疑,也就去掉了大半,自然十分高兴。 梁辨之却笑道:“非也,咱们家用的是更加名贵的雪缎。这种料子瞧来十分朴素,更符合咱们武林世家的身份。” 陈奥恍然大悟,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在现代,越是暴发户,越喜欢穿金戴银,貂皮狐袄。而那些真正的有钱人,反而穿得很一般,低调奢华有内涵。 不过,梁辨之既然说梁府的人不会用这种料子,难道这个凶手,真的不是梁家人?陈奥陷入沉思。 梁辨之说道:“依我看来,这件丝巾绝不会是咱们家的。而且就算是下人,也不会用这样的丝巾。因此,陈大人如果怀疑我们,可就是南辕北辙了。” 陈奥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原来如此刚才我看二公子对这丝巾似乎十分喜爱” 梁辨之笑道:“不瞒陈大人,在下先母是苏州人氏,方才只是看到苏州产的丝巾,想起了先母,这才有些失态。” 陈奥点点头,最后一丝疑云也没有了。他一时间又有些不知所措,仅有的一个线索,至此似乎变得毫无头绪。 梁小雅却暗暗松了一口气,道:“看来害死瓶儿姐姐和红香楼姑娘的凶手,跟咱们没有关系了。二哥,你方才说,能用得起这丝巾的,梁城中不过五六家。那么咱们一家一家去找,总能找到那天在红香楼出现过的人!” 陈奥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害死萍儿的人,和杀害虞娇儿、张慢儿的,不是同一个人!” “什么?”梁小雅差点惊呼出声。就连梁辨之那始终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的脸上,也现出不可思议之色。 陈奥缓缓说道:“害死萍儿的是三个人。他们是见色起意,无意中掐死萍儿。而杀死两个的,是一个人。而且那两个并没有受到侵犯,说明凶手并不是因色杀人。害死萍儿的,是三个披着人皮的豺狼。而那个残忍的凶手,只是个有精神疾病的病人。他或许与我们一样,看似很正常,却会因为一件事情,突然暴起杀人” 梁辨之刚刚端起茶杯,闻言惊得抖了一下,恐惧道:“这么说,这个人岂不是太可怕了?” 陈奥摇摇头,道:“未必。只要摸到这个人作案的规律,就有可能掌握他的心理动态,尽量避免凶案的发生,甚至捉到凶手。就现在两件案子来看,凶手杀害的目标都是红香楼的姑娘,时间都在半夜,地点都在红香楼外墙。这就是一些规律。红香楼已经停业整顿,内部加强了护卫力量。我想,这个凶手会消停一阵了。” 梁小雅长吁了一口气,拍拍心口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找到那三个衣冠禽兽,给萍儿姐姐报仇!” 陈奥点点头,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和坚定。 屋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就听见外面有人边跑边喊:“小雅小雅我来啦,嘿嘿” 喊声里充满了猥琐和喜悦,正是梁小雅的未婚夫婿魏吉。梁辨之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没有品位格调的人很不欢迎。 梁小雅脸沉了下来,下意识地偷眼看向陈奥,想要看他有没有生气。谁知陈奥淡定自若,并没有因为魏吉的到来,而有任何的反应。 第093章 吃醋的男人 魏吉满脸堆笑,冲进竹屋,恰好看见陈奥。他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转眼就消失无踪,眉头渐渐拧起,脸上现出一股青气。 “姓陈的!”魏吉咬牙切齿喊道。 陈奥一愣,自己与他可谓素昧平生,不知他为何对自己像是有杀父之仇一般。 魏吉不等他说话,脚尖一点地面,身子陡然往前一蹿,如出笼虎豹,一拳便向陈奥面门打了过去。 陈奥面对这种事情,反应本来就慢半拍,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魏吉会这样。眼看着钵盂大的拳头就要在自己脸上留下一点痕迹,陈奥竟是“岿然不动”。 梁辨之眉峰一挑,手中茶盏微微一抖,盏中的清茶便泼了出去。他劲力运用,似乎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那杯茶水如一道水箭,准确地射在魏吉拳锋上。 滚烫的茶水,激得魏吉浑身一震。魏吉猝不及防,但作为一个武人,反应灵敏,一旦受到威胁,立时便有了反应。他猛地收劲,身子向后跃开。 等到发现原来袭击而来的,只是一杯茶水。滚烫的茶水已经烫得手背都红了。魏吉双眼一瞪,看向梁辨之,怒道:“梁辨之,你做什么?” 梁辨之也不抬头,又斟了一杯茶,淡淡地说道:“陈大人是我的客人,我岂可让你随便出手?” 魏吉指着他,吼道:“你竟然帮着一个外人?” 梁辨之轻笑一声,对他很有些不屑一顾的味道。梁小雅忽然起身,道:“什么外人?你别忘了,你也是外人!” 魏吉更加生气,冷笑一声,道:“好啊。前天你为了见这个姓陈的,就拿我当幌子,今天又帮他说话。看来,你的心,早就被这姓陈的骗走了吧!” 陈奥有些愕然,想不到这个魏吉居然吃起了自己的飞醋。他与梁小雅两人一天能吵三回,分明是对头,不是姘头,真不知魏吉怎么想的。陈奥感觉十分冤枉。 魏吉呸了一声,嘴里咕哝道:“不知廉耻!” 他声音不大,但是梁小雅却听得清清楚楚。从小到大,梁小雅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顿时小脸憋得通红。她脾气一上来,就算是梁思之,也管不了她。 梁小雅冲上前去,对着魏吉连打带踢,骂道:“你给我滚!滚!” 魏吉自然不会对她动手,任她打了两拳,一时也气愤不过,拔腿就走,气冲冲离开了。梁小雅心里苦闷,一甩头也离开竹屋,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梁辨之苦笑一声,摇头道:“真拿他们没有办法。” 陈奥轻叹一声:“看来是我这个不速之客,影响了他们了……” 梁辨之知道这是事实,因此也没有接话。两人沉默一阵,陈奥起身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梁辨之本就是洒脱之人,也不挽留,起身将陈奥送到门口。陈奥正准备出门,眼角忽然瞥见墙壁上一副美人图。画中一名风姿绰约的素衣女子,立在柳树下,顾盼生姿。 陈奥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那画中女子似乎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心想,这女子不知是梁辨之什么人,这容貌也算是不俗了,也许是在街上见过,多看了两眼…… 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便没有多想,独自出了梁府,步行回县衙。 一路上,陈奥总是不自觉地想到梁小雅。今天见了魏吉的德性,他总觉得梁小雅嫁给他,当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是这种事情,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在这梁城里真是可有可无,对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办法呢? 更何况,在这个封建社会,男女定了亲事,基本上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几乎无法更改。陈奥想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一声。 正觉得可惜,忽然眉头一皱,陈奥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下子想到什么。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脚下步伐也加快了,迅速赶回县衙。 裴师孔带着衙役几乎都在后堂,陪着吴老汉,生怕老头儿也要跟着寻死。好不容易等回来了陈奥,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杨奎等人朝陈奥打过招呼,意思是说,吴老汉就交给陈奥了,跟他们就没关系了。 陈奥应了一声,裴师孔忽然朝陈奥使了使眼色。陈奥会意,跟着他走出房间,站在院子一角,问道:“裴师爷有话对我说?” 裴师孔点点头,小声道:“大人,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奥冷笑一声,说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想要讲了,还问我做什么?” 裴师孔干笑两声,对于陈奥的“明察秋毫”,一时有些不适应。他只得接着说道:“陈大人,吴萍儿这件案子……不大好办呐!我作为师爷,有必要对大人说一句心里话,这件案子,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陈奥脸色一沉,冷然道:“算了?你什么意思?” 裴师孔叹口气,说道:“大人,这件案子其实线索并不少。您想,吴萍儿在西城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为什么从前都没出事,现在却突然出事了?西城那帮穷鬼,小偷小摸还行,真要杀人放火,他们没那个胆!” 陈奥意识到裴师孔所言并不那么简单,凝神细听,并没有急着打断他。 裴师孔又道:“所以,我觉得凶手只怕不是西城那些混混,而是住在东城的人。可那里是些什么人?那是梁城白道黑道最有势力的家族!梁城有两大武林世家,梁府和岭南武馆的魏家。其他的生意人,大多家财万贯,与梁府交情不浅。如果是这些人家的人犯案,咱们能如何?就算只是一两个家丁护院,恐怕咱们县衙都是徒之奈何了!” 陈奥冷哼一声:“难道一个花季少女,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裴师孔笑道:“西城那帮穷鬼,性命本来就不值钱!再说了,大人,您与那吴萍儿也并没有什么亲朋关系,何必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强出头?死者已矣,咱们活人还得活着不是?要是为了一个死人,再惹上什么麻烦,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陈奥克制着满腔的怒火,冷笑道:“谁说我与吴萍儿没有关系?” 裴师孔一愣,陈奥与吴萍儿的确没有什么关系,这是他可以肯定的。 陈奥想起吴萍儿的一颦一笑,想到她害羞时候满脸通红的神情,心里一痛,大声道:“吴萍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这个关系,够亲近了么?” 第094章 情意 陈奥的话,让裴师孔有些目瞪口呆。 他不知道陈奥是一时激动,临时起意而说的,还当自己的情报有误。他心想,怪不得卢得贵想要吴萍儿做小妾,陈奥要那样出头,原来也是看上了这小娘皮!这可真是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吴老汉这孙女,居然惹这么多人喜欢。怪不得她死了,陈奥要那般模样了。 得,今天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老子还是少说几句为妙。想到这里,裴师孔眼珠转了转,便不再说话。 陈奥哼了一声,转身回屋。他坐下来,稍稍冷静了下来,将方才的话细细想来。吴萍儿对自己的情意,他到现在才算知道。那么刚才说出口的话,算不算是一时冲动呢? 陈奥心道,在一千年之后,自己不过是个十足的吊丝,就连最普通的姑娘,也不屑一顾。可是穿越到了这一千年前,居然有这样一个既美丽又善良的姑娘默默地关心自己,爱恋自己。做人到这个地步,还要求什么呢? 难道自己可以无视这一份心意,让吴萍儿的付出永远也没有归属吗?不,陈奥自忖并不是这么一个冷酷绝情的人。 他想到这里,已然有了决定。陈奥起身来到吴老汉暂住的房间,鞠躬行礼,说道:“吴老,在下与萍儿姑娘情投意合,愿意娶萍儿姑娘为妻!” 吴老汉怔忡半晌,也没有转过这个弯来。倒是县衙的捕快们,听说了这个消息,都聚拢过来。等他们发现陈奥果然是认真的,虽然心里觉得不可思议,仍然说了一些恭喜的话。只是这恭喜当中,不免有更多的奇怪。 很快,知县大人与刚死的吴萍儿结为夫妇的消息,就在梁城不胫而走。许多人唏嘘不已,觉得陈奥此人有情有义。也有人再度将陈奥断耕牛案的事情翻出来,说他有通灵的法力,想必与黄泉路上的人做夫妻,也就不足为怪了。 更有心胸险恶的人,暗暗以为,陈奥此举颇有深意。恐怕这件案子,极有可能就是他自己做的。为了避免吴老汉闹,索性说要娶吴萍儿,给一个死人没用的名分,算是堵住吴老汉的口。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陈奥一概充耳不闻。他现在全副心思,都在查找凶手上。他已经下定决定,一定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第二天一早,梁小雅又赶到了县衙。陈奥还以为经过昨天魏吉的大闹,她会收敛一点。 与她同来的,是梁府的下人赶着一辆拉货的马车。马车上装了整整一车的冰块。 在梁府这样的人家,夏天用来消暑的冰块应有尽有。梁小雅道:“陈奥,我给你带来了冰块。快,将萍儿姐姐的身体放进冰块里!” 陈奥心里感激,将冰块拉进了地窖,将吴萍儿放入碎冰块中。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天热,尸体容易腐烂的问题了。 梁小雅道:“从现在起,我每天都拉冰块过来。一定能够让萍儿姐姐还像活着一样!” 她顿了顿,又道:“陈奥……我听说……你要与瓶儿姐姐……” 陈奥点点头,道:“萍儿对我有情有义,我自然也不能辜负她!不论别人怎么说,我做人就要恩怨分明。对我好的人,我也当涌泉相报!” 梁小雅点点头,一下子有种恍惚的错觉,陈奥的形象,在她心中,似乎瞬间高大了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奥似乎已经不是那个略微猥琐的小知县了。 梁小雅赶忙转移话题,问道:“陈奥,你想到凶手可能是谁了吗?昨天二哥已经说了,那丝巾绝不会是我们梁府的!” 陈奥点点头,道:“昨天裴师孔的一番话,给了我一点提示。害死萍儿的,极有可能是东城的人!就算不是梁府的人,也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家丁护院等人!” 梁小雅道:“你准备怎么做?或许我可以帮你的忙!” 她口气坚定,根本不给陈奥推辞的机会。 陈奥叹了口气,心里一阵发虚。他刚才并没有把心里的话,统统告诉梁小雅。反观梁小雅,一派天真,陈奥有些欺骗人的愧疚。 他点头道:“小雅,如果凶手……” 梁小雅打断他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这个凶手来头只怕不小。哼,在梁城,我还没有怕过谁!不论凶手是谁,我都要让他为萍儿姐姐抵命!” 小姑娘说得咬牙切齿,陈奥竟也被她吓了一跳。陈奥说道:“不过,县衙这些酒囊饭袋,咱们是指望不上了。我得再找个帮手!” “谁?” “何江越!”陈奥苦笑一声,“在这个时候,恐怕也只有他敢帮我了!” 梁小雅对何江越并没有多少好感,而且也不知道陈奥这声苦笑是什么意思。因此,她对于陈奥去找何江越帮忙,有些不乐意,撅着嘴道:“哼,那个家伙,除了喝酒说大话,也没什么本事!我给你推荐个人!” 陈奥眉头一扬,笑道:“你有什么人能帮我的忙?” 梁小雅道:“当然就是我二哥啊!实话告诉你吧,今天就是二哥让我带着冰块来县衙的。他还让我跟你说,这个凶手来历一定不简单。县衙的人手无能,让你多加小心!” 陈奥心念一动,问道:“他还说什么?” 梁小雅道:“他还让我告诉你,去红门楼,或许能有收获!” 陈奥来回踱了两步,脸上露出笑容,道:“没错!红香楼停业了,红门楼也就成了这伙富家子弟常去的所在!” 梁小雅得意道:“我就说二哥可以吧!我这就去请他帮忙!” “等等!”陈奥想了想,道:“辨之兄之所以要通过你的口来提示我,就是不想出头露面。梁城巴掌大的地方,富贵人家的子弟大多相识。辨之兄若是为了我,去得罪那么多人,并不划算。如果我没有猜错,辨之兄恐怕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了!” 梁小雅一愣,惊道:“啊!我二哥这么神吗?他连家门都没有出,就能知道凶手是谁?” 陈奥冷笑一声:“十之**吧!” 梁小雅奇怪道:“他既然知道了,为何不直接告诉我凶手是谁?反而说什么红门楼?” 陈奥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梁小雅不耐烦道:“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到底什么意思?” 陈奥道:“梁小姐,不如你现在就回去,问问辨之兄凶手到底是谁,如何?” 第095章 守株待兔 梁小雅心思单纯,不疑有他,答应一声,便急匆匆回府去了。 陈奥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梁小姐,对不起了,他对你来说实在有些不同,我可不敢冒险!”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奥眼神深邃,闪现出洞察一切的光芒。 他感慨了一番,便出了县衙,转进来旁边的卷宗室。他还是要去找何江越帮忙。 何江越似乎猜到陈奥会来,已经准备好一切。陈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两人出了卷宗室大门,向东西两边分开而走。 何江越去了他不常去的东城,这是陈奥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自己这些时日与梁家两个公子走得很近,在东城一带已经有不少人认识他了。特别是那些常常流连与红香楼的王孙公子,对他更是熟悉非常。 因此,只有何江越这个生面孔,才能帮他去探听到这件事! 陈奥径直往吴老汉家的方向走去。本就破败的房舍,更加凄凉了。陈奥没有走进家门,而是直接进了旁边赖皮狗的家。 陈奥走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人看见。他直接进了堂屋,找了唯一一张椅子坐下来,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在等什么人。 夏日的白昼无论有多长,也总有落幕的时候。天色渐渐黑了,陈奥也没有挪动地方。他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动作也没有。但他的脑海里,正在飞速运转。 原本那个还有些模糊的想法,此刻已经渐渐明晰起来。陈奥并不是一个相信巧合的人。他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联系的。吴萍儿被害,必然也有一个关键。而这个关键,就是那一天发生的不同往常的事情! 夜色渐深,远处的人家也都陆续熄灭了烛火,开始安睡。陈奥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相反的,他到此时,更加有耐心起来。 过了许久,院子里终于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那是有人迈着小步,小心地跑进来的声音。接着就是“笃”地一声轻响,那是外门被关上的声音。 陈奥唇角微微一弯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今天果然等到了他! 一个瘦小的身影进了堂屋。由于外面月光明亮,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来人并没有发现陈奥。等他晃亮火折子的时候,微弱的火光,映出陈奥端坐的身形。来人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手中的火折子也“啪”一声掉在地上。 火光倏地一暗。“你你”来人如同见了鬼一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奥俯身拾起还没有熄灭的火折子,将桌子上一盏蜡烛点燃了。屋子里总算有了亮光。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么?赖皮狗!”陈奥冷然说道。 进来的人,正是这里的主人,赖丕。可是现在,陈奥反而像是这里的主人,而赖皮狗却恨不得赶紧跑掉。 陈奥先将门口的出路堵住了,反身面对赖皮狗,道:“你跑什么?” 赖皮狗脸上尴尬地笑笑,说道:“我?我我没跑啊” 陈奥随手将堂屋门关上,冷笑道:“赖皮狗,你一定很清楚我来这里做什么吧?” 赖皮狗妆模作样地嘻嘻一笑:“大人来这里做什么,小的怎么会知道?” 陈奥冷哼一声,说道:“昨天晚上我抱着萍儿的尸体,离开这里的时候,因为心情激动,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些本该想到的问题。比如” 他说着,手指向了桌上燃烧着的蜡烛,道:“这根蜡烛,如果不是萍儿的死对我那么大的震动,我应该第一时间就发现的。如果这屋里果真像表面上那样,没有人居住,为何会有一根新换的蜡烛呢?” 赖皮狗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但这轻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陈奥的眼睛。 陈奥轻叹一声,道:“所谓的安身立命,总要有地方安身,才能活下去。想必你这么一个败家子,一直没有将这几间破房子卖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自从我进城那天,怀疑到你杀了卢得贵借给吴老汉的耕牛,你就偷偷跑出城去了。你虽然不敢在城里轻易现身,但是在城外并没有安身之处,只能趁着天黑,偷偷跑回来。” 赖皮狗不可思议地望着陈奥,仿佛自己做的事情,都被这个年轻小子看在了眼里。他不由得感觉背脊一阵发寒。 陈奥又道:“也许你这样白天躲出去,晚上跑回来,经过了两天,发现我对你的关注放松了,胆子就大了起来,开始正常在自己的屋子里生活了,晚上连蜡烛也敢点了。你床上那些的被褥,桌上还没有洗的碗筷,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赖皮狗咽了口唾沫,道:“是那又怎么样?我我住在自己家,又没有犯王法,难道有什么错吗?” 陈奥说道:“你住在这里,当然没有错。可是”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萍儿遇害的那天晚上,你当然也是住在家里的吧?” 赖皮狗浑身打了个激灵,想不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陈奥就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今天进城的时候,他已经听说了陈奥要跟死了的吴萍儿成亲的事情。赖皮狗已经有了一丝担忧,吴萍儿毕竟是死在自己家里,如果陈奥当真要怪罪,恐怕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在心里暗暗将吴萍儿骂了两句,想不到这个女人果然是个害人精。先是卢得贵喜欢,本以为帮卢老爷杀了耕牛,就能得到好处。可是半路杀出个陈奥,自己不但没有好处,还要到处躲避,不能见人。现在好了,更是沾上了人命案子! 赖皮狗勉强装作无辜的模样,道:“萍儿姑娘的事我也听说了不过这件事,可与我无关啊!大人,你可不能诬陷好人!” 陈奥道:“我当然不会冤枉好人。不过,你算不算好人呢?” 赖皮狗陪着笑脸,道:“小的当然是好人” “好!”陈奥说道,“赖皮狗,我知道以你的身手,不可能带着一个人翻越围墙而不被人发觉。而且你也没有胆子杀人” 赖皮狗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你那天晚上,一定看见了凶手是谁吧?”陈奥冷笑着说道,“你之所以又要躲出城去,就是因为这个凶手势力太大,让你吓得不敢在城里过夜了吧?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凶手,就是魏吉,梁府小姐的未婚夫婿!” 第096章 凶手 赖皮狗浑身都打了个哆嗦,心里暗暗想道,这人难道真有什么邪门的法术?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他不敢回答陈奥的问题,既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 陈奥看了看赖皮狗的表情,轻叹一声:“看来我猜对了。” 今天白天,他之所以将梁小雅支走,就是因为猜到了魏吉很有可能是凶手。吴萍儿遇害的那天,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梁小雅为了出来找陈奥,将魏吉作为借口,带着他一起来了衙门。魏吉因此见到了吴萍儿。 陈奥回想起来,当时魏吉见到吴萍儿的时候,的确是有些异样的。只是那时候自己根本没有想到。 梁小雅虽然看起来对魏吉并不怎么感冒,但是他们毕竟是指腹为婚。陈奥不敢冒险,让梁小雅知道这件事。万一因此被魏吉知道,或者被梁思之知道。凭梁府和岭南武馆的势力,自己一个小小的知县,根本就别想为吴萍儿报仇。 赖皮狗见陈奥愣神,转着小眼睛,努力思索着如何逃出去。然而陈奥始终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根本不给他溜出去的机会。 陈奥又道:“赖皮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哼哼,你就别怪我将你当做从犯关起来了!” 赖皮狗一听,顿时大叫起来:“大人,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小的怎么就成了从犯了!” 陈奥冷笑道:“你知情不报,帮罪犯隐瞒,不是从犯是什么?我想,梁府的人,恐怕不会在乎你一个小混混的死活吧?” 赖皮狗咬了咬牙,心里把陈奥骂了个遍,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的不满。他陪笑道:“大人,您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还要问我做什么啊?” 陈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这个人最是讲理了,从来都是讲究证据的,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赖皮狗心里暗想,你还讲理?你简直比我还不讲理! “赖皮狗,只要你肯出庭做证人,指证魏吉的罪行,我就可以对你既往不咎,如何?”陈奥满脸和善地说道。 赖皮狗吓了一跳,连连摇手,说道:“大人,你就饶了我吧!让我指证他?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陈奥早就想到赖皮狗会拒绝,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赖皮狗是唯一的人证,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好的办法,来给魏吉定罪。如果能坐实魏吉的罪行,或许能够令梁思之对魏吉产生厌恶,从而撇清两家的关系。 到那个时候,魏吉没有了梁家的支持,陈奥就可以下手对付他了。这是陈奥唯一能够想到的,为吴萍儿报仇的办法。 而这一切,都要有充足的证据。 赖皮狗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大人,我说什么也不会帮你指证魏公子的,你就死了心吧!你想要诬陷我是从犯,那就拿出证据来。否则,我看你敢不敢动我!” 陈奥十分无奈,但他不能表露出来。赖皮狗是个人精,如果被他看出自己没有其他办法,他一定不会服软的。 陈奥微微一笑,道:“好啊,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勉强你” 赖皮狗正感庆幸,陈奥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件事姑且不论,吴老汉家耕牛被杀一案,我也得请你回去协助调查啊!哼哼” 赖皮狗吓了一跳。他虽然不是吴萍儿被杀一案的从犯,但却是屠宰耕牛的元凶。这是怎么也改不了的。 赖皮狗不甘心束手就擒,瞅着空当,忽然跳了起来,猛地向门外跑去。 陈奥早就提防着他这一招,就在赖皮狗伸手将门拉开的时候,陈奥猛地伸出脚,在赖皮狗脚下一绊。赖皮狗没有防备,顿时被摔了个狗啃泥,脸一下子嗑在了门槛上。就听“噗”的一声,赖皮狗吐出两颗带血的门牙,嘴里血流不止。 陈奥也有些心惊,但对这种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怜。他伸手将痛得呻吟的赖皮狗拉了起来,押着往县衙而去。 赖皮狗两手捂着嘴,血从指缝中往外冒。陈奥押着他,穿过空荡荡的街道,闹出不小的动静。但深更半夜,并没有一个人出来看。 陈奥冷笑一声,道:“赖皮狗,你自作自受。所有人都以为你躲出城去了。就算你不声不响地死了,也没有人会发现!” 赖皮狗看见陈奥眼睛里射出来的寒光,浑身一个哆嗦。他一点也不怀疑,现在的陈奥,的确有可能将他打死。 两人回到县衙。陈奥将吴老汉唤醒,找来麻绳,将赖皮狗捆了起来。吴老汉一听说赖皮狗很有可能跟害死萍儿的凶手有关系,顿时火冒三丈。平时老实巴交的老头,此刻忽然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他又在赖皮狗身上踹了两脚。 陈奥让他将赖皮狗关在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里,这才回房去了。他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赖皮狗开口呢? 何江越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方才回来找陈奥。两人一见面,便将房门关死,谁也不许靠近。县衙的捕快和裴师孔面面相觑,但谁也不敢去触陈奥的霉头,只能暗暗猜想这两人到底在做什么。 陈奥拉着何江越坐下,问道:“你有什么发现么?” 何江越笑道:“大人果然神机妙算,猜得一点都不错。红香楼关停了,那些纨绔子弟只能聚集到红门楼。我从昨天一直坐到今天,终于有了一些发现” 他喘了口气,说道:“今天上午,我无意间听到两个公子哥儿闲谈中,提到了魏吉!我想起大人的怀疑,便留上了心。只听其中一个说:这两天当真是闷死了,红香楼也不开,那些姑娘也一个个怕得要死,以为有人要杀她们,谁也不敢出来。另一个说道:可不是!不过那天魏大哥带我们尝的那个娘们还当真不错原来那个小声说道:小声点。这种事情,可不敢拿出来说。我听说,新任的知县大人,居然要跟那个丫头成亲呢!那人奇怪道:跟死人成亲?咱们的知县大人脑子有毛病么” 何江越还没有说完,陈奥已经脸色铁青,拳头在桌上重重砸了一下。 “那两人你都认识么?”陈奥咬牙道。 何江越点点头,说道:“这两个人,一个是米行老板的公子许茂,另一个是城南布庄的谢宁。都是富家子弟,平素与魏吉交游甚密。” 陈奥冷哼一声。这些时日来,他对梁城的一些情况也做了一番了解。这许茂和谢宁虽然都不是普通人,但与梁府却攀不上多好的关系。梁府进驻梁城,对他们梁家打压可不小。 他眉头皱了皱,道:“走,抓人!” 第097章 抓人 何江越微微吃了一惊,忙问:“抓谁?” “当然是许茂和谢宁!”陈奥掷地有声说道。 何江越皱起眉头,显然心里有些犹豫,说道:“可是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如果他们就是凶犯,那个魏吉才是主犯。我们如果贸然出手,只怕会打草惊蛇。” 陈奥嘴角微微一弯,说道:“我就是要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这个魏吉听说自己两个同伴被抓,会怎么做!” 他说着,打开房门,将所有的捕快都叫了过来。 杨奎等人有些纳闷,问道:“大人,召唤我等,有什么吩咐?” 陈奥大声喝道:“整队出发,捉拿凶手!” 裴师孔在一旁,闻言一愣,想不到陈奥短短两天的功夫,竟然查到了凶手是谁。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一点都不知情。 杨奎等人欢呼一声,分头去准备水火棍和铁链麻绳。裴师孔便凑到近前,小声问道:“大人,不知道这个凶手是谁呢?” 陈奥眼珠转了转,笑道:“凶手嘛,就是米行的许公子和布庄的谢公子了。以裴师爷交游广泛,应该对这两人不陌生吧?” 裴师孔当然是认识这两人的,闻言心里咯噔一跳。而且听陈奥的口气,似乎对自己已经有了怀疑,这一次追查凶手,始终将自己瞒着,就是这个原因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两人可都是咱们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啊……大人,您可有确凿的证据?如果没有证据,咱们可不敢轻易动他们。” 陈奥微笑道:“放心放心,我自然有证据!” 他说完,头也不回,带着捕快们就出门去了。裴师孔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陈奥到底有什么证据。他在院子里来回踱了两步,忽然想起来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吴老汉了。 裴师孔忽然意识到不妙,如果仅仅是要抓两个富家公子,陈奥没必要一直瞒着自己的。除非,陈奥还有更深远的谋划…… 想到这里,裴师孔慌不迭地开始寻找吴老汉起来…… 陈奥带着众人,刚刚出了县衙大门,就看见梁小雅快步走了过来。梁小雅一见这等阵势,吓了一跳,忙问:“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陈奥有些心虚,本不想让梁小雅知道这件事,想不到她还是来了。陈奥还没有说话,杨奎就抢先献殷勤:“梁小姐,咱们正准备去抓凶手呢!” 梁小雅一听,双眼放光:“找到凶手了!” 陈奥只得硬着头皮,点头道:“是啊,凶手现在就在红门楼!” 梁小雅顿时兴奋起来,大声道:“果然在红门楼!二哥果然没有骗我们吧!哼,我昨天回去问他,他还什么都不肯说。今天还把我当小孩子,不想让我出门。幸好我偷偷跑出来了,不然抓捕凶手这么有趣的事情,岂不是要错过了?” 她说得兴奋,陈奥却听得有些纳闷。他暗暗想道,这个梁辨之果然有些门道,整天躲在那个小茅屋里,却似乎什么事情都知道。如果不是他通过梁小雅的口提醒我,我也不会想道让何江越去红门楼蹲守。 而且从梁小雅方才的话来看,梁辨之似乎已经猜到凶手是谁,而且猜到我今天就要行动了。这个梁辨之,果然有趣。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跟这人打打交道。 他正想着,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红门楼门口。这个时候虽然不是吃饭的时间,但大堂里仍然有不少人坐着喝茶消暑。 陈奥一挥手,十几个捕快就分散开来,将红门楼四周围住,防止凶犯逃跑。 小二听见动静,赶忙出来看,一见这阵势,也吓了一跳。忙上前问道:“官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陈奥正要回答,梁小雅便抢先说道:“我们是来抓凶犯的,快叫店里的人都出来!” 她说得神气活现,一阵喧闹,早已将店里坐着昏昏欲睡的人都惊动了。大家纷纷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而陈奥的目标许茂、谢宁,也已经听见了动静。 两人吓了一跳,心里发虚,便赶忙想要找出路悄悄溜走。但是县衙的捕快早已堵住了所有的去处。 这些捕快不敢惹梁家的人,但对于一般富商的子弟,却一点也不客气。他们还经常会故意上门找茬,想要敲一敲这些人的竹杠。这一次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如何会不卖力气? 许、谢两人的行踪,很快就被发现。几个膀大腰圆的捕快像拎小鸡一般,将两人拎到陈奥面前。 许茂和谢宁本不必害怕这些捕快,何况二人虽然武功并不出色,却也跟随魏吉学了些拳脚。但是他们心里有鬼,又听说了陈奥这位新任知县的种种“神奇”本领,此刻站在陈奥面前,居然微微打起了哆嗦。 陈奥瞟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我找你们做什么吧?” 许茂胆子小些,闻言连忙摇手,道:“不关我的事……” 谢宁生怕他说漏嘴,忙拦住道:“大人,我们根本不知道你找我们做什么。难道我们犯了法不成?” 梁小雅对陈奥十分信任。既然陈奥说要抓这两人,那就一定没错了。她听谢宁居然还敢抵赖,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叉腰,怒道:“你们还想抵赖么?杀人偿命,你们害死了萍儿姐姐,就要为她偿命!” 谢宁一见梁小雅,又惊又奇,暗想,怎么她也掺和进来了?难道魏大哥已经暴露了?这位未来的媳妇来算账来了? 他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应对。另一边许茂已经是冷汗涔涔而下。 杨奎狞笑一声,道:“大人,这些贱骨头不尝尝板子的滋味,是不会说的。大人,你只管把他们交给我吧,我管保叫他们开口!” 陈奥还当真不敢把人交给他。万一他们知道了这两人不过是跟着魏吉的从犯,不知道他们还敢不敢对两人用刑呢。 但陈奥又没有更好的办法,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片刻的宁静,似乎比什么威胁恫吓更要可怖。许茂双腿发颤,他知道自己家的势力,难以让县衙的人忌惮。如果真被抓进去了,还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只听“噗通”一声,许茂竟忽然跪倒在地,口中连声道:“大人饶命……都是魏吉干的啊……不关我的事……” 第098章 不嫁 就在许茂向陈奥坦白一切的时候,裴师孔也已经赶到了梁府。 他对县衙的后堂,简直比自己家还熟悉,自然不难找到关押赖皮狗的地方。虽然他不知道陈奥怎么会抓到赖皮狗,更不知道陈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 因此,裴师孔没有细问,便急急赶来了梁府。 杜成将裴师孔领进了大堂。堂上,梁思之端坐上位,下手有一个年轻公子,正大口喝着茶,不时还冲梁思之抱怨两句,正是梁小雅的未婚夫婿魏吉。 裴师孔一时没有敢说话。梁思之抬眼瞟了一眼,淡淡问道:“裴师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裴师孔连忙打躬作揖,陪笑道:“不敢不敢,在下是来向少主通报陈知县的动向的” 梁思之微微一笑,道:“陈奥?他有什么动向?我听说他居然要跟一个死人成亲?咱们这位知县,可当真是非同凡响,行为惊人啊!哈哈” 杜成也觉得好笑,跟着笑了起来。原本还以为陈奥是个什么高人,想不到行事却是如此的不着边际。 魏吉也想嘲讽两句,说那死人还是个被他弄过的女子。可他转念一想,自己与梁思之的妹妹还有婚约。如此行径,万一让梁思之生了气,岂不是坏事?因此,他干笑两声,便笑不下去了。 裴师孔心里虽然有些急,却不敢不陪着笑。等梁思之笑完了,裴师孔才道:“少主,小的并不是说这件事。而是陈奥他他把赖皮狗悄悄抓回了县衙!” 梁思之愣了愣,他并不认得什么赖皮狗。这样的二流子,根本不可能进入他的法眼。 杜成却是有些熟悉,问道:“是那吴老汉隔壁邻居赖皮狗?” 裴师孔点头称是。谁知魏吉忽然“噌”地站起身,茫然道:“怎么那间屋子有人住的?” 梁思之见他忽然如此模样,顿时心中疑窦暗生。他问道:“魏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魏吉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他干笑两声,但这笑容却十分难看。 裴师孔接着道:“小的觉得陈奥举止有些怪异,恐怕他对少主不利,因此这才来向少主通报。” 梁思之点点头,道:“嗯,你做得很好。不过这件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吧?陈奥现在在做什么?” 裴师孔忙答道:“回少主的话,陈奥现在正带着人,去红门楼抓捕害死吴萍儿的凶犯去了!” 魏吉闻言,手一哆嗦,手边的茶杯便翻倒过来,茶水洒了一桌子。今天他与许茂、谢宁约好在红门楼见面的。那陈奥去红门楼,难道真是冲着这两人去的? 梁思之这下子终于意识到魏吉肯定有问题。还不等他开口问,就听大堂外面传来一声娇叱。 梁小雅的声音传进来:“滚开!我在自己的家,还要通传?” 话音未落,就见梁小雅气冲冲往大厅里闯进来。两个仆从都拦不住。 梁思之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人退下,笑着问道:“是谁又惹咱们的大小姐生气了?告诉我,我一定重重惩罚他!” 梁小雅一眼就瞥见堂上坐着的魏吉,伸手一指,大声道:“就是他!” 梁思之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今日魏吉一早便到了这里,并没有与梁小雅见面,如何会惹恼了她? 梁小雅冷冷说道:“魏吉,从前我只以为你这人十分无趣,对你有些厌恶。谁知道你竟是这么个人面兽心的禽兽!你居然居然害死了萍儿姐姐!” 她终究脸皮薄,没好意思将先奸后杀的话说出来。不过堂上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梁思之一双眸子,闪电般看向了魏吉。他终于明白,方才裴师孔说话时候,魏吉的奇怪表现是怎么回事了,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梁思之心里的火气越来越旺盛。在他看来,弄死一个贫家女子,并不算什么。可是魏吉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能瞒着自己,这才是令梁思之最为光火的。 何况魏吉身为梁府的未婚女婿,却做出这种龌龊事情,实在有些令人不齿。梁思之望着这个精虫上脑,眼里只有女人的家伙,暗暗叹了口气。他心道,这种人,最后一定是死在女人手上! 然而恨归恨,梁思之却也在心里掂量了一番。魏吉是岭南武馆魏长天的公子。岭南武馆在梁城势力不梁思之的父亲当年定下这桩亲事,就是为了拉拢魏长天。梁思之可不敢轻易破坏了两家的关系。 厅堂里没有人敢说话。梁小雅兀自气恼不平,梁思之只得微笑道:“小妹,你这说的什么话?魏公子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梁小雅大声道:“怎么不是?他的两个同伙,都已经被抓起来了,他还想逃么?” 梁思之笑道:“哦?既然知县大人已经开始抓人了,为何不见他来抓魏公子呢?想必这其中必有误会。小妹,你可别冤枉了好人啊!” 魏吉见梁思之为自己撑腰,胆气顿时壮了许多。他笑道:“梁兄说得对啊!小雅,你千万别听信别人的谣言。那个姓陈的,最会蛊惑人心,花言巧语,专门骗你们这种不懂世事的小姑娘。以后啊,可得离他远一点!” 梁小雅如何能信他?她见自己的大哥都不帮自己说话,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了几下,也不知该说什么。旁边杜成见势,也帮着劝她,帮魏吉说话。 梁小雅满腔的火气,正没处发泄,见杜成凑上来,巴掌猛地扬起,“啪”地一声,杜成脸上顿时现出五个红红的指印。 梁小雅怒视魏吉,道:“你这禽兽,我梁小雅怎么会与你有亲事?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嫁给你!”说完,一扭头气冲冲走了。 厅堂上十分尴尬,众人半天也没有说话。魏吉干笑两声,不知所措:“这这” 梁思之瞪了他一眼,对他奸杀女子的罪行,一点都不怀疑。他回身坐了下来,拳头重重在桌面上砸了一拳,发泄心中的火气。 魏吉不知如何是好,求助地望向了杜成。杜成知道梁思之的脾气,若是真要收拾魏吉,早就开口了。如此沉默,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梁思之并不想与魏吉搞僵。 他上前小声道:“少主,事已至此,唯有想办法度过这一次的危机才好啊!” 魏吉也忙道:“是啊是啊,梁兄,你看我该怎么办呢?” 梁思之沉默了一阵,恨恨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投案自首!” 第099章 自首 陈奥将许茂谢宁两人押回了县衙,一时间也没有心思审问他们。梁小雅听闻魏吉也参与在里面,便一路杀回了梁府。这件事情,着实让陈奥有些头疼。 陈奥之所以不想让她知道,就是因为此。这个小丫头,行事不能以常理揣度,实在是个最大的变数。谁知道她现在在梁府里,要闹成什么样? 陈奥长叹了一声,抬头就看见裴师孔鬼鬼祟祟在门口张望。他冷哼一声,方才回到县衙的时候,他已经发现裴师孔不在。陈奥立时就想到,这个狗奴才一定是已经发现了赖皮狗的事情,屁颠屁颠去向主子梁思之报信去了。 其实这正是陈奥设下的烟幕,想要以此来试探梁思之对此事的态度。现在看见裴师孔返回,陈奥也想要探听一些情况。于是陈奥挥挥手,道:“进来吧!” 裴师孔笑嘻嘻进了屋,一点不客气地坐下来,说道:“恭喜大人,又破了大案子啦!” 陈奥淡淡道:“哦?已经破了么?恐怕还没有吧?” 他的言外之意,是说魏吉还没有归案,如何算是破案?陈奥想要借此旁敲侧击试探梁思之对魏吉的事情,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裴师孔也是人精,如何猜不到陈奥这个官场菜鸟心里的想法?他不动声色,谨记着临来时梁思之安排好的计策,笑着说道:“是啊,这犯人还没有审问,没有得到签字画押,当然不能算破案了。” 陈奥暗骂了一声老狐狸,没有说话。 裴师孔又道:“大人,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奥哼了一声,道:“该讲就讲,不该讲就别讲。嘴长在你自己脸上,难道我还能拦着你么?” 裴师孔有些尴尬,对这个有时候不按套路出牌的领导,还真是不好对付。他讪讪笑道:“大人,那许茂和谢宁两人,都是城里富商的公子。在下认为,应当尽快升堂审案。否则,若是让那两家人得到消息,暗中走动,恐怕会平添不少的麻烦啊!” 陈奥一愣,想不到裴师孔会这么说。他以为裴师孔这种人只会拖自己的后腿,哪里会想到他当真给自己出主意?裴师孔说的,的确是一种可能。这个时代,本来就是官商勾结。如果许、谢两家暗中走动,贿赂官场,说不定真会给自己惹来不小的麻烦。 陈奥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 他话还没有说完,杨奎忽然跑了进来,惊道:“大人不好了” 陈奥没好气地说道:“我很好!” 杨奎摇头道:“不是是魏吉魏公子来投案自首了!” 陈奥“噌”地一声站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当得知果然是魏吉来投案自首的时候,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陈奥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到消息的何江越也匆忙赶来。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原本以为魏吉听到许茂谢宁被抓的消息,会想方设法洗脱嫌疑,谁想到他竟会主动送上门来。陈奥与何江越事先想到的所有后招,顿时都失去了目标。 陈奥与何江越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走!去看看!” 两人急匆匆往外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裴师孔微微扬起的嘴角。裴师孔跟在后面,心里暗暗好笑:陈奥啊陈奥,你这个愣头青,想要跟梁少主斗,还差得远呢! 几人来到大堂,果然看见魏吉昂然站在大堂正中。一班衙役捕快,都不敢拿他怎么样,一个个躬身站在一旁,反倒像是听候魏吉的命令似的。 陈奥气不打一处来,看见魏吉趾高气昂的模样,又想起现在就躺在地窖冰棺中的吴萍儿,心头恨意越发浓烈。他坐上太师椅,一拍惊堂木,吼道:“魏吉,你是来自首的?” 魏吉一展折扇,随意摇了摇,笑道:“大人,你这话可说得有点不大妥当。在下听说有人在当街诬陷我,我这才跑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整个梁城,谁不知道,我魏吉是最奉公守法的良民?怎么会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陈奥怒极反笑,冷然道:“你如果奉公守法,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 站在一旁的何江越心头一跳,看魏吉有恃无恐的模样,若不是陈奥推断错了,魏吉根本不是凶手,那就是魏吉有恃无恐,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 想到这里,何江越心头笼上阴云,看了看仍然被怒火充斥的陈奥,更加担忧。偏偏现在在公堂之上,他一个书吏,只能负责记录堂上所有人的一言一行,自己不能为陈奥出谋划策。 何江越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陈奥这个有些稚嫩的新手,能够对付得了这些恶棍! 陈奥冷笑道:“魏吉,许茂和谢宁已经在红门楼前,当着许多百姓的面,供认不讳,是你带着他们两人,半夜潜入吴萍儿的卧房,将其带至赖皮狗家中,将其奸污,后又将其扼死。魏吉,难道你不认罪么?” 魏吉淡淡说道:“哦?陈大人说得如此肯定,莫非已经有了证据?莫非大人现在就准备升堂审我了?” 陈奥一拍惊堂木,大声道:“正是!” 裴师孔始终站在陈奥身边,这时候忽然凑上来,说道:“大人,按照律法,审案子得现有原告被告。现在只有被告,可没法升堂啊!” 陈奥一愣,他对大宋的律法并不了解。但他也想起来,在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现代的公诉机构。自己这个知县掌握了司法权,可不能既当法官,又当原告。 他向何江越看了一眼,见何江越冲自己点点头,知道裴师孔说得没错。陈奥叹了口气,冷冷道:“魏吉,既然你不死心,那我便给你找个原告来!” 他说着话,对杨奎等捕快道:“去将吴老汉请上来,另外将许茂谢宁两人也押上堂来!” 过不多时,所有人都被带到大堂。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将近黄昏。外面骄阳小了些,不少百姓已经开始出门准备傍晚乘凉的地方。许多人听说县衙又要升堂审案,便都聚集过来。 望着前院照壁前聚集的几十人,不知怎的,陈奥心头有一阵恍惚。一丝隐隐的担忧爬上心头,魏吉为何如此有恃无恐的模样?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没有算到?陈奥一时陷入沉思。 裴师孔适时提醒道:“大人,所有人都到了!” 陈奥回过神来,看见堂下瑟瑟发抖的许茂和谢宁,又看看有些怯懦的吴老汉,叹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疑虑,问道:“吴老汉,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三人,就是害死你孙女的罪魁祸首!你敢不敢当堂状告他们?” 第100章 玩弄于股掌 吴老汉看看许茂谢宁,又看看趾高气昂的魏吉,心里那团火已经慢慢燃烧了起来。吴萍儿的惨死,差点击垮了老人,现在则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吴老汉咬着牙,说道:“老头子窝囊了一辈子,儿子当年在矿场被石头砸死,如今唯一的孙女也死了。老头子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人,我要状告这三人!请大人为我儿伸冤!” “好!”吴老汉满腔的怒火感染了陈奥,他大声喊出来。 就在陈奥拿起惊堂木的时候,裴师孔忽然又凑过来,笑道:“大人,既然咱们要升堂审案,堂堂正正将这几个凶手绳之以法,那一切就得按规矩来办!” 陈奥看看裴师孔,目露疑惑:“什么规矩?” 裴师孔笑道:“这第一条规矩嘛,这大堂上,谁也没有大人您大。您就代表着王法权威。所以所有上堂的人,全都得跪着听大人的吩咐!这不仅能够象征王法的权威,更能让上堂的人心存畏惧,不敢不说实话!” 陈奥点点头,一想不错,电视里所有人在大堂上都得是跪着的。于是他一拍惊堂木,道:“大胆凶犯,还不跪下!” 许茂和谢宁双腿一软,吓得顿时便跪了下去。然而那魏吉却始终昂然而立,似乎根本没有听见陈奥的吼声。 陈奥怒道:“魏吉,你为何不跪?” 魏吉笑道:“那他又为何不跪?”说着一指吴老汉。 吴老汉似乎回过神来,慌忙跪下。这两日与陈奥相处,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官老爷的架子,这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公堂上。一直以来对权势的畏惧,使得吴老汉想也没想,还是跪了下来。 陈奥一怔,吴老汉虽然是原告,可是自己也放出话来,要与吴萍儿成亲的。虽然那时自己一时情绪激动而说,但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便是掷地有声,断然不会反悔的。 因此,吴老汉也算是自己的长辈了。看到吴老汉冲自己跪下,陈奥满心不是滋味。 让他更加气愤的是,魏吉见了吴老汉跪下,不但没有跟着跪下,反而点点头,笑道:“这才对嘛!” 陈奥怒道:“你为何还不跪?” 魏吉摇摇折扇,笑道:“哦,对了!在下忘了跟大人说了,在下乃是咸平二年的举子。按道理,在下见了七品的官儿,是不用行跪拜之礼的!” 陈奥一愣,回头看看裴师孔。裴师孔点点头,道:“魏公子身有功名,就是圣贤门人。按照律法,的确是不用下跪的……” 陈奥忽然感觉被人耍了,愤怒地一拍桌子,冲何江越吼道:“何江越,你来评评理!天下哪有原告跪着,被告反而趾高气昂站着的道理?” 何江越面露难色,叹道:“大人,按照规矩……的确该当如此……” 陈奥一窒,连何江越也这么说,他更加没有办法了。 魏吉又道:“大人,不单如此呢!按照大宋律法,平民要状告有功名的天子门生,要先吃二十杀威棒!大人,既然吴老汉说要状告我,您还不赶紧下令,先打他二十大板?” 陈奥“噌”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魏吉依旧笑嘻嘻看着他,丝毫不惧。 陈奥怒道:“这都是什么狗屁规矩?” 裴师孔赶忙拦住他,说道:“大人,您可不能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这些都是太祖皇帝立下的律法,谁也不敢违背的。魏吉他说得也没错,吴老汉想要状告他,的确得先挨一顿板子……” 他一边说,一边从令签筒中拿住一支令签,交给陈奥。 陈奥看他一眼,心里忽然亮堂起来。原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魏吉未必能让裴师孔如此帮他,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梁思之在背后策划的了!他们竟想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 裴师孔一脸正气,装作真心为陈奥谋划,心里却笑开了花:哼哼,用太祖皇帝来压你,我就不信你还敢造次! 然而他没有想到,陈奥根本没有一点对所谓的太祖皇帝的敬畏。陈奥冷笑一声:“哼哼,好一条忠心的狗啊!” 裴师孔脸一红,怔怔道:“你……你怎么骂人……”他毕竟是读过圣贤书的,如何能让陈奥这么辱骂? 陈奥冷冷道:“我骂的是狗,什么时候骂过人?” 魏吉满心得意,想不到梁思之果然有本事,随意使了一招,就令陈奥气急败坏。他得寸进尺地催促道:“大人,这天色都不早了,您再不下令打板子,今天这案子,可就审不了啦!” 陈奥猛地将手中令签向魏吉掷去,恨恨道:“我打你妈的板子!” 魏吉身负武功,如何会被掷中?他头微微一偏,那令签便飞过了大堂的门,落在了院子里。 大堂上这一幕闹剧,早已被院子里围观的百姓看在眼里。这些人大多都不会去深究谁是谁非,他们只看到陈奥这个堂堂的知县,却行为怪异,不成体统,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人群中还有不少地痞无赖,跟着起哄,叫道:“知县不讲道理啊……根本不按王法审案啦……” 陈奥也已经意识到这些人必然是梁思之安排的。偏偏他有满腔的怒火,却是无法发作。梁思之似乎已经吃定他了! 裴师孔阴阴地笑道:“陈大人,你若是想要按照律法将这几个凶犯治罪,就得先打吴老汉的板子。如果你不愿打,恐怕这案子……哼哼,就只能不了了之喽!” 陈奥一窒,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如果不能从法律上将魏吉定罪,自己既没有梁府的势力,也没有魏吉的武功,想要报仇,当真是不可能了。 吴老汉看见陈奥左右为难的样子,一下子什么都明白过来。他看了看一脸怪笑的魏吉和裴师孔,忽然向陈奥叩首道:“大人!为了给萍儿报仇,老头子就算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打吧!” 他说着,直接趴在了地上,等着衙役的板子落在身上。陈奥也没有想到他会变得如此决绝,仿佛即将赴死的义士一样。但是陈奥如何能够下得了这个命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头渐渐转西,不久就被远山遮蔽。陈奥求助地看向了何江越。在这个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连大学都没有毕业的小青年,与梁思之这样老奸巨猾的恶霸相比,当真还差得远呢! 何江越长叹一声,重重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想要给魏吉定罪,只有这一条路了。陈奥终于下定了决心,伸手又取出一支令签,顺手扔到了地上。令签落地的一刹那,陈奥也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第101章 诛心流言(上) 裴师孔话音刚落,院子里围观的百姓当中,就挤出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来。 这人一边往里挤,一边笑道:“来啦来啦!小人早就听说今天有热闹可以瞧,一大早就来了。想不到还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 陈奥皱了皱眉,见这人一脸市侩,在堂下跪倒,问道:“你是红门楼的掌柜?” 那人笑道:“小的吕商经,正是红门楼的掌柜。大人忘了,那一天梁大公子宴请大人,小的还亲自奉菜了呢!” 陈奥哪里会记得什么吕商经?他心道,裴师孔一喊,这人就出来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又是他们安排好的。 陈奥虽然不知道这吕商经会说些什么,但知道一定没有好话,便不想让他开口。 然而裴师孔早就准备好了,见状笑道:“陈大人,这人既然是见证,还是应该让他说的吧?” 魏吉也说道:“哼哼,我早就说过,这件事蹊跷很多。大人,你不敢让吕掌柜说话,难不成是心里有鬼吧?” 陈奥咬了咬嘴唇,冷笑道:“好啊!吕商经,你既然有话就说吧。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诡计!” 吕商经得了许可,便说道:“大人,在下昨天在红门楼,什么事情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昨天您带人来抓住了许公子和谢公子,当街说他们是奸杀吴萍儿姑娘的凶手。两位公子不肯承认,大人您便下令殴打。两位公子承受不住,只能承认下来。接着大人您还故意引诱他们说,魏公子乃是他们的主谋啊……” 陈奥被这人颠倒黑白的话语气得浑身发抖。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他怒道:“哼!你这人倒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吕商经道:“在下从来不说假话,当时那么多人,都是亲眼所见的!” 陈奥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去把那些人都找来问一问……” 话刚说到一半,院子里那些围观的百姓中,又冒出来五六个,纷纷嚷道:“大人,小的昨天就在现场,我可以证明吕掌柜说的话句句属实!” “是啊!大人,你身为梁城父母官,怎么能故意陷害好人呢!” “大人,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啊?” 陈奥终于知道三人成虎的含义了,经过这么一通乱嚷,原本不明所以的百姓,也以为事情果真如吕商经所说的那样了。 陈奥看见那几个站出来的百姓当中,并不都是富家子弟。大部分都是住在西城的穷苦百姓。这些人说的话,更容易让不知真相的人相信。 只是陈奥不明白,这些人绝不可能出现在东城,更不会出入红门楼。这些人自然是受了梁思之的唆使,来这里做伪证了! 陈奥气得直咬牙。魏吉满脸笑容,笑道:“大人,在下还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啊……” 到这个时候,局势似乎已经不受陈奥控制了。就算他不想让魏吉开口,院子里那些已经有些“群情激愤”的百姓也不答应了。 陈奥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话,不妨全都说出来吧!” 魏吉竖起大拇指,笑道:“好!陈大人果然有魄力!那在下可就说了?在下听说,那位吴萍儿姑娘,这些时日经常出入县衙,与大人关系走得很近啊?” 陈奥道:“那又怎么样?” 魏吉笑道:“哦,那当然没有什么。男未娶,女未嫁,本来就没有什么。不过嘛,在下听说这位萍儿姑娘,可是一个水性杨花,专门喜欢勾引男人的女子啊……” 他没有说完,陈奥将惊堂木一拍。“砰”一声巨响,惊堂木几乎都要被拍碎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看见陈奥脸色铁青,无不心中惴惴。看来陈奥这下当真是动了真怒了。 魏吉咽了口唾沫,想起梁思之的嘱咐:“陈奥此人,来历不明,高深莫测,最好不要轻易激怒。” 然而事已至此,魏吉为了洗脱自己的罪行,只能兵行险招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硬着头皮,说道:“大人,看来您也被吴萍儿给迷惑了啊!其实大人也不必恼怒,上当的也不止您一人。在下听说梁府的管事卢得贵,就是被这个妖女迷惑的呢!” 话音刚落,卢得贵果然从人群当中挤出来,上前道:“没错啊!吴萍儿就是个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要不然,我怎么会鬼迷心窍地将耕牛给了吴老汉?” 魏吉又道:“没错!我还听说,吴萍儿死的那天晚上,春心难耐,这才勾引了我两位朋友共赴巫山……” 许茂和谢宁闻言知意,忙道:“没错没错!那天是吴萍儿那妞儿勾引我们的。我们在那间破屋里玩乐,走的时候,那吴萍儿还活得好好的呢!她死了,可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说不定,那天我们一走,她又耐不住寂寞,出去找了别的汉子呢!” 魏吉笑道:“是啊,我听说那间破屋里,还有个地痞无赖,叫赖皮狗的,说不定就是那人后来又与吴萍儿欢好,失手杀了人呢!大人,您不是验尸说,一共有三个人与吴萍儿做了那事么?这下正好全都对上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起劲。陈奥牙齿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他看了何江越一眼,何江越轻叹一声,小声道:“我刚才就是想要告诉你。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整个梁城都在谣传,萍儿姑娘不是个清白的女子……各种传言,非常难听……” 不止是陈奥,吴老汉伏在地上,没有力气说话,但他也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他哪里想得到,自己清清白白的孙女,会被如此诋毁? 听着院子里那些百姓议论纷纷的声音,大多都是在感叹吴萍儿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坏女人,往日真是被她骗了之类的话语。 陈奥将惊堂木往地上一摔,丢下所有人,冲出县衙。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陈奥要做什么。 魏吉也吓了一跳,听说陈奥向来做事不按常理,他不会是出去叫人了吧?听梁思之说陈奥功夫深不可测,自己这一趟来有些托大,没有将家里的人多叫一些来,待会儿要是打起来,可别吃了亏。 县衙里人各想着心事,谁也猜不到陈奥出了门,竟是大步冲向了梁府。 “梁思之,你果然够狠!”陈奥咬牙切齿地自语。原来的不想惹事的明哲保身的想法,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102章 诛心流言(下) 第104章 划地立誓 刀泛寒光,剑气冲霄。厅中顿时满是肃杀气氛。 陈奥吃了一惊,心头猛地一跳。想不到自己一时冲动,竟要惹来杀身之祸。他蓦地升起一丝后悔,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自己处处小心,就是为了能好好活下去。难道今天就要在这里结束了么? 梁思之望着陈奥,脸色阴沉。众护卫没有得到他的指令,只是将陈奥围了起来,并没有着急下手。 眼看着陈奥已经是瓮中之鳖,梁思之在心底权衡起来。他暗想,派去查陈奥底细的人还没有回来,这个陈奥到底是什么来历?如果他没有根基,杀了也就杀了。可若他是某个势力派来的…… 他一时有些犹豫不定。杜成小声道:“少主,不如趁这个机会,试探试探他的底牌!” 梁思之点点头,把手一挥,冷然道:“陈奥,你今天是自找的,可别怪我了!” 众人早已全身紧绷,就等这个命令。然而招式还没有出手,就听门外一声娇喝:“我看谁敢动手!” 梁小雅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手握一柄短剑,斜指着众人,径直走到陈奥身边,俏脸生寒。 众武士顿时停住了,看向梁思之。他们倒不是忌惮梁小雅的武功,而是投鼠忌器。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她,可不是小事。 梁思之也觉头疼,不知道梁小雅这时候怎么会跑到这里。他笑道:“小妹,你怎么来了?怎么还舞蹈弄剑的?爹爹在家的时候,一直不许你弄这些,你怎么不听话?” 梁小雅冷哼一声,道:“我后悔为什么没有学好武功,否则我今天就能一剑将魏吉杀了!” 梁思之怒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魏公子是你的未婚夫婿,你怎可杀他?” 梁小雅道:“呸!我早已说过,就算死,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梁思之气得脸色铁青,想不到这个臭丫头居然在外人面前,把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自古以来,女子与人定下了婚约,只有男子悔婚的道理,哪有女子自己不嫁?梁小雅的做法,无疑是在丢梁家的人! 陈奥也想不到,梁小雅居然会这么刚烈。看来原来对她的印象,还是有些偏颇的。这丫头虽然有时候任性了一点,也胡闹了一点,但在大是大非上,却比她那几个哥哥都要正直,善良! 梁小雅很自然地拉住陈奥的手,一点也没有男女之防,说道:“我们走!” 梁思之见状,心头冒火,怒道:“休想走!”话音未落,他身子已经拔地而起。 谁也没有看见他如何跃上半空。梁思之跃过包围圈,如凌空一羽,伸手一探,正抓住了梁小雅的肩膀。他知道自己这些手下拿梁小雅没有办法,只要自己将她拉开。手下人就可以对陈奥出手。到时候就算陈奥武功再高,身陷重围,也难以讨到便宜。 到时候,陈奥想要活命,必然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然而梁小雅毕竟也从小见自己的兄长练武,耳濡目染,反应也十分敏锐。梁思之的手一搭上肩膀,梁小雅手中短剑一横,直削梁思之的手腕。 梁思之想不到她真敢于自己动手,那柄短剑乃是劈金断石的利刃,若是沾上肌肤,这条膀子就算废了。梁思之忙缩手后退,立定身形,脸色阴沉无比。 梁小雅梁府的明珠,深得父亲喜爱。梁思之也不敢对她随便打骂。但现在的情形,已经是千钧一发。 梁思之一挥手,众人堵住二人的去路,绝不肯让他们走出这间屋子。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一名仆从跑进来,禀报道:“少主,县衙何主簿求见!” “何江越?他来做什么?”梁思之皱起眉头。 杜成小声道:“少主,看来陈奥来这里的事情,已经被人知道了。看来今天想要杀他,有些麻烦!” 梁思之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一点。陈奥毕竟是朝廷命官,若是出意外死了,也就罢了。可若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梁府死了,可就不那么简单了。到时候有人追查起来,必然会影响他的大事! 梁思之决意已定,便挥手道:“叫他进来!” 过不多时,何江越一路小跑进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显然是经过了长途的奔跑。 他看见厅中的情形,也不由得心里惴惴。何江越小心地上前,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还是朝梁思之行了一礼。 梁思之淡淡道:“方才大家产生了点误会……”他挥了挥手,众护卫将刀剑收起,退到了门外。 梁思之又问:“何主簿来此有何贵干?” 何江越道:“在下是来找陈大人的!” 梁思之摆摆手。何江越走到陈奥面前,说道:“大人,刚刚吴老汉因为别人的谣言,强要去理论,结果怒气攻心,已经……吐血去世了……” 陈奥闻言一惊,目眦欲裂。他再一次深刻认识到,像吴萍儿、吴老汉这样的人,在梁思之这种人面前,当真如蝼蚁一般,随随便便就可以用一只手捏死。 何江越说得声音虽小,梁思之耳力不凡,也已经听见了。他微微一笑,悠然坐了下来,又将那杯茶端起,在唇边慢慢品尝。 吴老汉一死,这件案子恐怕就只能不了了之了。至于许茂谢宁两人,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杀人,恐怕也只会小小责罚一顿。梁思之想不出来,到这个地步,陈奥还能有什么办法。 果然,陈奥如同一只战败的野兽一般,全身的力气都已经流尽。他颓然在原地愣了半晌,忽然一把抢过梁小雅手中的短剑,在梁思之面前的地面上横划一道。 短剑锋利,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陈奥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梁思之,你想玩,我就陪你好好玩玩!我陈奥今天在此立誓,如果不叫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我便跟你姓!” 他说完,将短剑一丢,转身便走。 梁思之愣了愣,心里竟升起一股寒意。方才陈奥的话,居然会让他感到忌惮。这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何江越赶忙跟随离去,梁小雅犹豫了一阵,也捡起地上的短剑,追了出去。 杜成道:“少主,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梁思之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声:“我倒也想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本事!” 第105章 君子报仇 陈奥三人一直冲出梁府,拐了两条街道,方才停下来。 陈奥站在原地,兀自气愤不平。但气愤过后,又不禁有些后怕。方才当真是剑拔弩张,千钧一发。如果不是梁小雅关键时刻出现,自己恐怕就要当场被梁思之杀了。 他拍拍胸口,回头感激地看了看梁小雅。却见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跑出来这么远,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何江越叹了口气,道:“大人,方才那情形,当真是凶险至极啊!我就怕梁思之万一下了狠心,真的将我们都杀了。还有大人走的时候,何必再说那番话呢?万一再惹恼了他,那可怎么办?” 其实陈奥也有些心悸,他还没法完全猜到梁思之对他的忌惮,这才使得他几次三番都逃出生路。 陈奥叹道:“我要是不说那番场面话,今天的面子不是都丢尽了?” 何江越不禁愕然,说道:“啊?大人只是说场面话?” 陈奥当然知道自己不是说说场面话而已,但他看看梁小雅,心想,她毕竟还是梁家的人,说得太过直白可不好。这个何江越,脑袋怎么都不会拐弯? 陈奥说道:“欸,先不要说这个了。还是先回去想想吴老汉的后事吧!” 梁小雅忽然楚楚可怜地说道:“陈奥……我……我现在已经跑出来了,无家可归,你不会不管我了吧?” 陈奥有些头疼,但看她可怜的模样,方才若不是她,自己可就要吃亏了。当下说道:“你放心,我怎么会不管你呢!只要有我一口吃的,保管饿不着你!就算梁城待不下去了,咱们还可以回碧清寨嘛!” 何江越不知道碧清寨是什么地方,又不好问,心里不禁有些担心,陈奥若是一走了之,这梁城恐怕就再也没有重见光明的一天了! 几人回到县衙,先找衙役在城外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将吴老汉和吴萍儿的尸体埋葬了。 三人站在坟前,想着各自的心思。陈奥望着慢慢燃烧成灰烬的纸钱,忽然生出一种生命苍茫的感觉。 由于有梁小雅在场,陈奥只能在心里说道:“萍儿,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含恨九泉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已经将你的仇人都记下了!放心吧,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陈奥在心里将所有的仇人都细数了一遍:梁思之、魏吉、许茂、谢宁,还有许、谢两家那些制造谣言的人。还有赖皮狗、裴师孔、卢得贵。 陈奥已经将这些人全都判了死刑。可是究竟要如何对付他们,陈奥却是一筹莫展。他知道自己的能耐,要是验个尸,做个推理,或者是吃喝玩乐,这些还算精通。可若是玩阴谋诡计,十个陈奥恐怕也比不上梁思之。 况且现在实力对比太过悬殊,自己这一边除了梁小雅,便只有一个何江越,拿什么跟对方斗? 因此,现在只能蛰伏待机。陈奥要等梁思之松懈,只要他松懈下来,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陈奥心想,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后世有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避敌锋芒。现在我陈奥为了报仇,隐忍一时又有什么? 想明白这个道理,陈奥便将仇恨深埋在心里,平时一点也不表现出来。照旧每天做好该做的事情,不时审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对于吴萍儿的事,只字不提。 这么一来,不但何江越有些纳闷,几次三番找陈奥详谈,都被陈奥以各种理由推辞掉。就连梁思之等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从那天陈奥划地立誓,放下豪言,梁思之就做了万全的准备,只要陈奥一发动攻势,不管是暗中捣鬼,还是联络朋友,正面出手也好,梁府都自信可以对付得了。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陈奥有什么动作。他们派在陈奥身边的裴师孔时时传递消息,也是摸不着头脑。 裴师孔本以为陈奥会第一个拿他开刀,着实担心了好一阵。谁知陈奥非但没有出手,反而每天都会正常地跟他打招呼,简直比以前还要热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过了一个月。大家这才相信,陈奥原来只是色厉内荏,装腔作势罢了。 从这以后,几乎没有人再将陈奥当初的话放在心上了。魏吉、许茂、谢宁三人,由于那一次的事情之后,老老实实在家躲了十几天。到这个时候,也开始放心大胆地出来了。 梁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只有陈奥自己知道的。他心底那一点复仇火苗,永远也没有熄灭!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件事情,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就是,红香楼再度开张营业了! 由于先前连续死了两人,而且凶手杀人的手法极其残忍,引起了一定的恐慌。陈奥下令让孟长生停业整顿。孟长生怕犯了众怒,只得遵命。 这一个月来,红香楼停止进出,加强了守卫,果然再也没有出过事。再加上陈奥在梁城的影响渐渐消失,孟长生就已经打起了开业的主意。 终于,孟长生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在梁城广发帖子,正式宣布开张。从此,梁城的夜生活终于又要丰富起来了。东城那些富人,和来往的客商,如何不欢欣雀跃?对那两具尸体的恐惧,早已丢到了九霄云外。 孟长生的帖子送到县衙的时候,陈奥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这一个月来埋头读书,他也更加适应了这个时代。 与帖子前后脚来的,居然是红香楼头牌姑娘雨霖铃的书信。陈奥对孟长生的帖子不感兴趣,但对雨霖铃的书信却十分好奇。 在他印象当中,自己似乎并不受那个少女的喜欢,她为何会给自己送信? 当陈奥从头到尾将信读完,他不由得哑然失笑。 原来自从陈奥拔得头筹,赢得了与雨霖铃一亲芳泽的机会,之后便发生了“开膛手杰克”杀人事件。雨霖铃始终没有真正接客,依旧是完璧之身。 现在红香楼重新开张,眼看着不少人惦记起她。雨霖铃依旧有些不甘心。而上一次女扮男装的梁小雅,无疑在雨霖铃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梁行之撞破梁小雅的时候,雨霖铃正好去送还孟长生的账册了。小妮子并不知道真相,因此还幻想着梁小雅这个英俊又多金的“公子哥儿”能够抢下这个艳遇呢!若是梁小雅再能出钱给她赎身,迎娶回家,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陈奥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起来。笑声将梁小雅也吸引了过来。 这一个月,梁小雅当真就住在了县衙。不论是谁来劝,她就是不肯回家。 梁小雅看完信,也不由得发笑,问道:“你准备怎么回信?” 陈奥揶揄道:“回什么信?当然是带着那位梁公子去满足她啊!哈哈哈……” 第106章 红香楼开张 陈奥与梁小雅来到红香楼的时候,天还没有黑。西山上夕阳正好,红香楼还没有开始忙活起来。 他们来这里,主要还是向雨霖铃解释真相。梁小雅虽然胡闹,却也不能一直欺骗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 孟长生似乎没有想到陈奥当真回来。原来送个帖子,只是礼节上的客气,他可没有想到陈奥当真会如此厚脸皮。 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说雨霖铃相邀,便进了红香楼。走进那座独立的小院,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雨霖铃的那个小丫鬟抱怨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苍蝇?准是小五小六他们几个皮又痒了,打扫的时候偷了懒!哼,等会儿告诉孟老板,非剥了他们的皮!” 陈奥心里暗笑,想不到这小丫头脾气倒不小。现在正是夏天,苍蝇本来就多。再加上吃些瓜果等甜食,更容易招苍蝇。这实在不能管打扫卫生的人。 梁小雅依旧是一身男装,俊俏公子打扮,闻言笑道:“看来这苍蝇都知道这里香,全都跑来了!” 屋里人忽然听见她的声音,都吃了一惊。雨霖铃更是迎出门来,惊喜道:“你来了!” 陈奥有些头疼,这姑娘眼里只有个同是女人的梁小雅,对自己简直是视若无睹啊! 梁小雅也有些尴尬,被一个女子如此记挂,这感觉当真有些奇怪。她用胳膊肘捅了捅陈奥,暗示他来说。 陈奥只得硬着头皮,笑道:“雨姑娘,好久不见啊!” 雨霖铃这才看见陈奥,微微一笑,理都没理。这些时日,她也从别人口里听说了这个知县的“先进事迹”,原本对他还有些好感,现在也烟消云散。 在所有人眼里,陈奥就是个窝囊,又死要面子的失败者! 陈奥讪讪而笑,跟着她们进了屋,就看见那小丫鬟拿着一柄拂尘,在一件衣服上挥动,驱赶苍蝇。一边驱赶,还一边嘟囔:“该死的苍蝇” 雨霖铃嫌她多嘴,生怕惹梁小雅不高兴,便道:“小菲,别胡闹了,还不快去给贵客倒茶!” 那叫小菲的丫鬟只得去了,陈奥眼睛却被那件挂起的衣服吸引住了。这是一套紫色纱裙,样子有些旧了,不过却依旧能看出来质地考究,精美而又性感。 陈奥不由得开始浮想联翩,这件衣服挂在这里,当是雨霖铃的无疑。若是这个模样娇巧可人,身段又玲珑的姑娘穿上这样一身纱裙,那该是多美丽的一道风景线啊! 梁小雅见他一脸呆样,盯着那件衣裙看,顿时想到陈奥脑子里的肮脏思想,忍不住怼了他一拳。 陈奥这才回过神来,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就在回头的这一刹那,陈奥心神略一恍惚,似乎感觉有些似曾相识。这种感觉,虚无缥缈,一时间也难以捉摸。陈奥只得以为自己眼花,摇摇头,摒弃了脑中的想法。 雨霖铃殷勤地招呼着梁小雅。梁小雅越发坐立不安,一只脚在桌子底下不断踩着陈奥的脚背,要他当这个恶人,告诉雨霖铃真相。 陈奥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一五一十,把梁小雅的真实身份,以及为何女扮男装的缘由和盘托出。 雨霖铃由最初的惊愕,到后来的愤怒。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拍着桌子道:“你们你们太可恶了!” 她从小经受严格训练,连骂人的话也不会。陈奥与梁小雅只得不住口地赔礼道歉。 雨霖铃羞愤道:“你们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陈奥无奈,只得拉着梁小雅出了小楼。想不到今天不欢而散,两人都有些悻悻。 雨霖铃独自坐在屋里,想起自己悲苦的身世,还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如意的公子,以为自己的清白,好歹不算被人糟蹋了。谁知道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小姑娘越想越是悲戚,再想到或许今晚就会有个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老男人,粗鲁地将自己压在身下蹂躏,顿时悲从中来,嘤嘤地抽泣起来。 梁小雅过意不去,还想要回头劝慰。陈奥将她拉住,轻声叹道:“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路要走。如果她注定要遭受苦难,谁也救不了的” 在这一瞬间,陈奥面色凝重,仿佛沧桑了许多。梁小雅年纪幼懵懵懂懂,侧头仰视着陈奥,一时间有些惘然。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陈奥露出这样的神情,难道这一个月来,陈奥那副玩世不恭失败者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两人一路往外走,刚出了院子,迎面遇见一人,竟然是梁小雅的亲生兄长梁行之! 一时间,三人都有些惊愕。梁行之指着梁小雅,支支吾吾道:“小梁公子你、你怎么又来了!” 梁小雅嘻嘻一笑,想要蒙混过关。陈奥尴尬笑道:“梁公子,原来你也来了!” 梁行之气呼呼地一甩袖子,虽然气愤,但毕竟一个月没有见到小妹,心里也有些想念,只得低声道:“你快给我回去!” 他说着,回头唤过一个随从,吩咐道:“小心带小姐回家,别让其他人发现!” 梁小雅噘着嘴,不敢违拗兄长的意思。但她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冲陈奥眨巴眨巴,显然又想到了鬼主意。 送走了梁小雅,梁行之又恢复了往日纨绔模样,一搭陈奥肩膀,笑道:“原来陈兄也这么有雅兴,红香楼一开张,就赶来会佳人了!” 陈奥心道:老子可没你这么清闲。面上笑道:“哪里哪里,梁公子这是要去见雨姑娘?唉雨姑娘这会儿心情可不大好。我看梁公子现在还是不宜去见她得好!” 梁行之闻言之意,笑道:“也好也好。我最烦去哄女孩子开心了,还是去找两个乖巧的丫头好!”说着勾着陈奥的肩膀,又往前院而去。 两人在包间里喝了几杯,眼看着夜色渐浓,大厅中人声鼎沸。红香楼又恢复了往日的红火。 酒过三巡,梁行之已经与一位姑娘打得火热,陈奥却始终没有心思浪荡花丛。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困扰心头。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梁小雅忽然出现在屋里,气喘吁吁地道:“陈奥陈奥雨霖铃不见了!” 第107章 发疯 梁行之被妹子撞破自己玩乐的场面,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怀里的女子,吼道:“你怎么还没走!” 梁小雅吐了吐舌头,显得十分俏皮可爱。但她心里着急,拉住陈奥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我没走多远,还是有些感觉对不住雨霖铃,便想回去赔礼道歉。谁知道刚刚我到了小楼,却发现小楼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你快去看看,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陈奥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清闲么?兴许她只是出去接客了吧” 虽然陈奥自己也不想有这么残酷的现实,但终究还是说了出来。然而梁小雅却不依不饶,非要陈奥去将雨霖铃找到。 两人拉拉扯扯,出了雅阁,向后院而去。梁行之也只得跟了过去。几人这么一闹,自然惊动了红香楼里的客人。连孟长生也皱着眉头,想要来找这个不得安生的陈奥好好理论一番。 众人都挤到了小院,小楼里果然没人。孟长生不由得惊愕起来,将丫鬟小菲唤了过来,问道:“小姐去哪里了?” 小菲茫然道:“小姐今天心情不好,不许我服侍。可是她刚才还在屋里的啊” 陈奥不由得皱起眉头,寻思道:孟长生也不知道,说明雨霖铃不可能去接客了。可是她会去哪里呢?难道 他猛地想起一个可能,吓得脸色煞白,伸手推开人群,便往外跑。梁小雅见他跑了,也跟着跑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却在从众心理的作用下,都跟着跑了起来。 陈奥飞快跑出了红香楼大门,沿着围墙向外跑去。他去的方向,正是发生了两条人命的那片荒僻草地! 这一下,几乎所有人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孟长生更是吓得惊慌失措,心里暗想,铃儿刚要给我赚银子,可不能就这么被害了啊! 陈奥一路飞奔,冲在最前。草地上一片昏黑,远远看见前面似乎站着两个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雨霖铃。 陈奥想也不想,放声大吼:“放开她!” 那两个人影显然被他吓了一跳。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如同飞鹰一般,迅速腾空而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黑影已经落在了几米之外。那人并没有停留,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脚尖在草地上一点,身子又拔地而起,再次向前跃出了几米。 陈奥惊叹之余,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凶手必然是个轻功高强的人。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陈奥头一次见到这种人,还以为这人不受地心引力的作用呢! 他一边胡乱想着心思,一边向原地站着的那人奔去。跑到近前,果然看见雨霖铃俏生生地站在草地上。她穿着一身紫色纱裙,在月光下楚楚动人。 只是她原本灵动的一双大眼睛,此刻却是愣愣地望着前方,一眨不眨,眼睛中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陈奥吓了一跳,上下一打量,确定她身上并没有哪里在流血。而且看她胸脯正常起伏,显然也没有受伤。 陈奥小心地问道:“雨姑娘?雨姑娘?” 唤了两声,雨霖铃似乎才听见了有人在叫她,茫然地看了看陈奥,脸色陡然一变,大叫道:“你走开你不要过来” 一边喊,一边使劲将陈奥推开。然而她毕竟身子娇弱,一推之下,没有推开陈奥,自己反倒摔倒在地。 雨霖铃仿佛受了极度的惊吓,坐在地上,不住向后退,嘴里嘟嘟囔囔,只是喊着:“走开不要” 陈奥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又无端被当成了坏人。这倒也罢了,可是看雨霖铃的情形,竟似乎被方才的事情,吓得失去了神智。 这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跑了过来,看见这个情形,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离得远,并没有看见那个远去的黑影,只是感觉奇怪,为何这头牌花魁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状似疯狂。 孟长生忍不住怒道:“陈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显然,他竟是将雨霖铃的发疯,全都怪到了陈奥头上。梁小雅看不过去,出头道:“你可别冤枉了好人!要不是陈奥,现在雨姑娘说不定已经” 她一想到雨霖铃肚腹被剖开,内脏洒满一地的惨状,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再也说不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感觉有些脊背发寒。想不到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红香楼好不容易再度开张,那个凶手居然想要再度出手。众人一阵后怕,幸好今天发现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大家暗自庆幸的时候,雨霖铃依旧状如疯魔,被这么多人一围观,心里更加害怕,在地上爬来爬去,似乎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陈奥看得不忍,刚要上前将她扶起来。孟长生却冷哼一声,吩咐两个护卫将雨霖铃抬回房去。 陈奥看得出来,孟长生十分生气。不过这生气的原因,恐怕不是那个凶手。而是看见雨霖铃这个模样,只怕再也当不成他的摇钱树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客人们哪里还有心思玩乐,纷纷告辞离去。梁行之冲陈奥使了个鬼脸,笑道:“今天幸好听了陈老兄的忠言,才没有去找那个丫头,否则,只怕老子今天也要被开膛破肚了!陈老兄当真是有先见之明啊!今天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去吧!” 说完,他一头钻进了马车,匆匆离去。 孟长生心情差到了极点,偏偏没法向这些财神发作,只得全都怪到了陈奥头上。他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冲陈奥甩了个脸色,重重哼了一声,便将大门关上,让陈奥吃了个闭门羹。 陈奥耸耸肩,叹了口气,心里暗暗自嘲,这世道,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明明自己做了好事,反而左右不是人。 梁小雅却还在关心雨霖铃的情况,担忧道:“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陈奥叹道:“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心理上有些障碍吧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心理医生” 两人说着话,慢慢往回走。一路上陈奥始终皱眉沉思,总觉得有些事情,自己本应该注意到,却像细沙一般从指缝滑落了。 而这,有可能就是解开这个案子的关键! 第108章 衣服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雨霖铃的样子,似乎有点眼熟啊?”陈奥过了许久,才猛然想起,开口问道。 梁小雅却茫然摇了摇头。 “在哪里见过呢……”陈奥自言自语了一阵,忽然说道:“不行!我得回去再看看!” 梁小雅赶忙拉住了陈奥,劝道:“算了!今天闹成这样,还会让咱们进门吗?好在没有再出人命。我想今晚红香楼一定会加强守卫,不会再出事的。我们还是明天再来查吧。” 陈奥知道她说的不错,只得点头。两人一路步行回到县衙,已经很晚了。经过这一天折腾,都十分疲惫,各自回房,倒头就睡。 到第二天一早,陈奥便拉着梁小雅,急匆匆赶奔红香楼。经过一夜,陈奥似乎终于想到什么,赶不及要去映证。两人同乘白马,很快就来到红香楼。 发生了昨天的事情,红香楼又冷清了些。两人拍了好久的门,方才有人来开门。 孟长生一见两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阴沉着脸,略带深意地说道:“陈大人,你还想怎么样?我请你尽快结案,可是你偏偏不听。到现在搞得人心惶惶,你害我红香楼变成现在的光景,你还不满意么?” 梁小雅不平道:“孟老板,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我们帮你抓凶手,还有错么?” 孟长生冷笑道:“抓凶手?那凶手在哪儿呢?你们抓了一个月,也没有抓到凶手一片衣角啊!” 陈奥叹了口气,说道:“孟老板,我们有所失职,的确不对。不过你掩耳盗铃,只图眼前利益,只怕也不是办法。若是有姑娘再出事,难道你良心上会过得去么?要不这样吧,咱们以三天为限。三天之内,我帮你抓到凶手。” “哼哼,如果三天抓不到凶手呢?”孟长生显然对陈奥并没有信心。 “如果抓不到,我就帮你把这件事草草了结,蒙骗住客人。并且以后你只要有吩咐,我细听遵命!”陈奥昂然道。 “好!”孟长生一拍巴掌,闪身让过门口,任由两人进内。 梁小雅悄悄向陈奥竖起拇指,赞道:“陈奥,想不到你还有这么男人的一面。刚刚那番话,当真有魄力!” 陈奥只顾匆匆往雨霖铃居住的小院走,哪里顾得上答话。 梁小雅又小声问:“你真能在三天内抓到凶手?” 陈奥摇摇头。梁小雅差点惊叫出来。好不容易压低声音,问道:“那你还夸那么大的海口?” 陈奥挥了挥手,道:“到时候再说吧!” 梁小雅不禁愕然。 两人赶到小院,就听见一声尖叫:“不要过来……走开!”声音是雨霖铃发出来的,两人一听就知道,她竟然还没有清醒过来。 难道这样一个如花般的少女,从此就要疯疯癫癫过一辈子么?陈奥与梁小雅心头都有些愧疚。 陈奥率先进屋,看见床边站着两人,一个是丫鬟小菲,另一个老者,模样像是个郎中。 那老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姑娘的病症,老夫从未见过。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背起包袱拱了拱手,便走了。 想不到连大夫都束手无策。陈奥在心里想道,这也难怪,现在哪里有人会去研究什么心理问题呢? 小菲看见陈奥,也没有打招呼。她脸上满是疲惫和彷徨,显然也被这件事吓到了。陈奥刚往前走了一步,雨霖铃便大喊道:“你走开!” 陈奥只得站住了脚。梁小雅今天已经换回了女装,也试探性地向前走。结果这下子,雨霖铃并没有过激的反应。陈奥灵机一动,说道:“看来她只是对男人有阴影,你是女人,应该没事!” 小菲也点头说道:“没错。凡是男人靠近,小姐就会发狂。” 梁小雅只得小心上前,低声安慰一阵,渐渐平复了雨霖铃的心情。陈奥颓然叹了口气,本想雨霖铃能够清醒过来,就可以问出凶手是谁了。可是看现在的情形,只怕这个愿望要落空了。 陈奥摇摇头,盯着雨霖铃看了一阵,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回头,看向窗台边的衣柜旁。那里有个衣架,昨天他们来的时候,还挂着一套紫色纱裙。而那件衣服,现在正穿在雨霖铃的身上。 “衣裙……”陈奥喃喃自语,瞬间联想到那两具裸尸,心里似乎有一扇门,被猛地推开。 他忙问小菲:“这身衣裙,是哪里来的?” 小菲被他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衣裙?哦……这衣服是别人送给小姐的……” “送的?是谁送的?” 小菲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小姐不肯告诉我。这衣服虽然料子贵重,样子好看,可是却有些旧了。而且这式样,现在也不流行的。婢子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送这样一身衣服来。可是小姐却把它当做珍宝一样……” 陈奥似乎已经有些明白了,问道:“昨天红香楼开张,消息自然是提前两天就发出去了。这衣裙,当然也是最近才送来的,对么?” 小菲点头道:“没错,这衣服是小姐前天才挂在这里的!” 梁小雅好不容易安抚住了雨霖铃,陈奥大呼小叫,差点又引起她发狂。梁小雅嗔怪地瞥了一眼,道:“你小声点!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这件衣服又碍你什么事了?” 陈奥嘴角露出兴奋的微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小雅,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人那一次进红香楼查虞娇儿的案子,在前厅二楼遇见几个姑娘?那时候没有注意,现在我才想起来,那当中,就有后来遇害的张慢儿!而且当时她们正在谈论张慢儿身上穿的漂亮衣裙。如果我记得没错,她当时穿的,就是现在雨霖铃身上这一件!” “啊!”梁小雅嘴巴张了张,显然心里也有些惊讶。 小菲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一想到小姐身上穿着死人的衣服,不由得感觉晦气。 “这衣服……是张慢儿的?可是张慢儿为何又要把衣服送给雨霖铃呢?不对不对……张慢儿已经死了,那么这衣服……哎呀,好糊涂啊!”梁小雅自语道。 陈奥摇摇头,道:“这件衣服,也不是张慢儿的,而是凶手的!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虞娇儿和张慢儿死后,都会赤身**了。因为她们死前,身上一定都穿着这身衣裙!凶手故意把这衣服送给她们,让她们穿上来见自己。等到杀人之后,再将衣裙剥下来,就形成了那两件凶杀案!” “而且,昨天那个细节,也证明了这个推测。这身衣裙上面,必然沾了不少鲜血。这个时候没有那么彻底的清洁技术,因此,上面的血迹是很难完全洗净的。衣服上必然留下了一些血腥味。这味道,我们虽然闻不到,但苍蝇却可以闻到。因此,昨天小菲才会抱怨,屋里怎么会老是会有苍蝇!” 第109章 回家 屋里两个清醒的女子,都一齐发出了一声惊呼。原来被团团迷雾遮住的真相,经过陈奥的解释,竟变得如此的清晰。原本扑朔迷离的事情,原来如此的简单。 梁小雅问道:“可是这个凶手为什么要在杀人之前,让她们穿上这件衣服呢?” 陈奥答道:“不知道!” 他坦率的态度和毫不犹豫的回答,让两个姑娘有些愕然。陈奥随即又道:“如果解开了这个谜题,这件神秘的连环凶杀案,也就能破了!” 梁小雅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你只有三天的时间哦!” 陈奥肩头的负担,一下子变得重了。他随即陷入沉思,旁人说的什么话,也听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告辞,出了红香楼,骑马离去。陈奥坐在后面,眉头紧锁。梁小雅策马缓缓而行,进城走上大道,忽然转进了一条干净整洁的道路。 陈奥抬头一看,愕然道:“这不是回县衙的路你要回家?” 梁小雅嘻嘻一笑,道:“出来了一个月,县衙又没有我合身的衣衫。这身衣服,早就穿腻啦!” 陈奥哑然失笑,原来小姑娘刚才见了雨霖铃穿的漂亮衣裙,也动了少女心思,想要回家找一些漂亮衣服来穿! 他犹豫道:“咱们现在去梁府方便么?如果被你大哥发现” 梁小雅笑道:“不用担心。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大哥都在城外矿场,现在不会在家的。再说咱们悄悄地进去,保证谁也不知道!” 陈奥将信将疑,但也只得随了她的心愿。而且,在他心里,也隐隐地希望看看梁小雅船上漂亮衣衫的模样。这个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个样,十分动人。 想到这里,陈奥又感觉到现在这个姿势实在颇有些暧昧,不禁老脸发烫。 好不容易到了梁府后墙。两人将白马藏在道旁树荫里,悄悄从小门摸了进去。梁城没人胆敢冒犯梁府,因此护卫力量也有些薄弱。 一路而去,梁小雅尽挑些偏僻小道,果然没有碰到一个人。七转八绕,终于来到梁小雅居住的小院。 她将陈奥领进房。陈奥还是头一次进入女子的闺房,又新鲜又紧张。梁小雅开始收拾衣服,陈奥就站在屋里,四处打量。 忽然梁小雅小声叫了一声:“呀!” 陈奥忙上前去看,就见梁小雅手里抓着一件粗布衣服。那件衣服质地粗糙,绝不会是梁小雅这种人穿的。待见到梁小雅俏脸发红,陈奥这才想起,这可不就是梁小雅女扮男装的时候,穿的自己的衣服么? 这衣服还是宣宁亲手缝制的呢!陈奥一把抢了过来,小心地拍了拍。 其实梁小雅十分爱干净,这衣服被她穿了,并没有弄脏。陈奥只是随手的动作。谁知拍了两下,就听“叮当”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落到地上。 两人低头一瞧,只见是个小瓷瓶。梁小雅忙俯身拾起,恍然惊悟,说道:“哎呀!差点把它给忘了!这瓶香粉还是那次从红香楼弄来的呢,一直没有机会用。” 她说着,打开瓶盖,倒出一些,涂抹在脸颊和手腕上。顿时幽香袅袅,飘散出来,弥漫了整间屋子,沁人心脾。 陈奥差点陶醉其中,就听见门外脚步声响,随即有人说道:“小妹,是你吗?” 屋里两人吓了一跳。听这声音,分明就是梁府二公子,梁辨之! 虽然陈奥对此人的观感不错,但自己毕竟与梁府有仇,现在又是偷偷跑进来,被人撞见,终究不好。 然而两人进来时粗心大意,房门居然半掩着,让人一看就要怀疑。此刻再想去关门,已经来不及了。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房门“吱呀”一声便被推开了。 梁辨之的身形果然出现在门口。三人愕然相对,都有些惊讶。陈奥心里砰砰作响,暗道,这人走路怎么跟鬼似的,刚刚说话声音还离得挺远,一下子就进来了。 然而想归想,到了人家地头上,总要先打个招呼。陈奥干笑道:“二公子好啊!” “陈奥?”梁辨之愣了愣,便回过神来,问道:“你们来就来,何必要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似的?” 梁小雅嘻嘻一笑,说道:“回自己家,怎么能叫偷偷摸摸的呢?最多只能说是嗯悄悄的嘻嘻” 梁辨之对这个妹子也有些无可奈何,苦笑一声,说道:“你一个月不回家,我还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了呢!” 梁小雅知道这个二哥脾性最好,便上前拉住梁辨之的袖子,撒娇道:“二哥对我最好了,今天我们回来,你可要替我保密哦” 话音未落,梁辨之脸色忽然变了变,一把抓住梁小雅的手腕,嘴唇都有些颤抖。 陈奥察觉有异,忙问:“二公子,你怎么了?” 梁小雅也急道:“二哥,你弄疼我了!” 梁辨之猛然惊醒,松开小妹手腕。他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颤声道:“你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梁小雅一愣,忽然笑道:“哦!原来你也闻到了!怎么样?好闻吧?这是我从红香楼里找来的香粉,十分贵重呢!” 她说着,就将那小瓷瓶拿给梁辨之看。梁辨之十分生气,一把抢过来,怒道:“这是青楼里风尘女子所用之物,你怎么能随便拿?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平时胡闹一些,也就罢了,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梁辨之气得脸色发白,一顿训斥,转身便走。梁小雅从来也没有被二哥如此大骂,一时间怔在原地。直到梁辨之早已去远,她才回过神来,小嘴一撇,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陈奥赶忙上前劝抚,说道:“不就是一瓶香粉嘛,等我以后去江南,给你带十瓶!” 梁小雅道:“哼,谁稀罕!” 陈奥知道她小姑娘心性,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十分欢喜,便也放下心来。只是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这梁辨之的反应,也太大了点吧?不就是一瓶香粉么,虽说是青楼的东西,可也代表不了什么啊?难道是我这个现代人,终究还是理解不了他们的思维么? 如此想了一阵,两人匆忙收拾好要用的东西,急急忙忙地离开梁府。所幸并没有什么人发觉,梁思之那班心腹,似乎都不曾在家,免去了他们许多的麻烦。 第110章 豁然开朗 陈奥与梁小雅回到县衙,时候也不早了。两人简单收拾一顿,便回屋休息。 这一天虽然大有发现,但对于找到那个心理变态的凶手,依旧是一筹莫展。陈奥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难以喘息。 一想到今夜可能还会有人遇害,陈奥就坐立不安。他知道,唯有尽快找到凶手,才能减少无辜的人受到伤害的可能 第二天一早,陈奥再次派了一名捕快到红香楼查看情况。捕快回来后禀报,昨夜一切正常,并没有人遇害。同时,雨霖铃姑娘依然疯疯癫癫的。全城的大夫都已经去看过了,全都束手无策。只怕这个少女这辈子都清醒不了了。 最生气的,自然就是红香楼的老板孟长生了。他辛辛苦苦培养了雨霖铃十几年,就在要收回成本的时候,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这等赔本的买卖,怎不让这样一个市侩商人恼怒? 陈奥想到雨霖铃,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正值花季的少女,先是命途多舛,作为男人的玩物,现在又成了这副模样,真是可悲可叹。 他想着心事,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梁小雅正在与她心爱的白马飘雪玩耍,看见陈奥过来,便回头打了个招呼。 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裙,轻纱柔曼,将玲珑娇小的身段勾勒得纤毫毕现。如今已经入秋,西风一阵一阵的,扬起她的裙摆和鬓发,让人不由得就沉醉其中。 陈奥心猛地一震,想不到这个小丫头认真打扮起来,倒真是让人怦然心动。她今天还特意穿了一身紫色的衣衫,难道是因为受了昨天看见雨霖铃那件衣服的刺激么? 想到这里,陈奥摇头苦笑,忽然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他再抬头看时,梁小雅的身影,恍惚间似乎变成了雨霖铃的模样。 玲珑佳人紫衣妆,俏立西风水一方这等情景,竟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陈奥不由得在心里泛起了嘀咕:这画面,是在哪儿见过呢? 前天他见到雨霖铃身着紫裙时,就感觉有些眼熟。昨天他回想起来,张慢儿死之前也曾穿着过这件衣服出现过。陈奥便以为是这个缘故,才导致他觉得眼熟。 可是现在想来,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似曾相识的画面、死去的两个风尘女子虞娇儿、张慢儿,还有险些也被害的雨霖铃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呢? 陈奥陷入沉思:如果凶手杀人,没有任何的目标性,那么遇害的绝不会就这几个。红香楼那么多姑娘,先前大多没有防备,要杀人很容易。而且雨霖铃相对来说,受到的关注最多。想要害她,并不容易。 这就说明,凶手是可以挑选过的。这个凶手,就是要杀这些人! 那么这三个女子,必然是有一定的关联的。关联到底是什么呢? “虞娇儿张慢儿雨霖铃”陈奥嘴里不住喃喃念叨这几个名字,忽然一拍脑袋,猛然站起身:“难道是因为这个” 梁小雅被陈奥突然发出的怪叫吓了一跳,打不走过来,骂道:“你发什么疯!” 陈奥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兴奋道:“走!咱们这就去红香楼!我想,我就要知道谜底了!” 梁小雅眼前一亮,惊喜道:“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陈奥摇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怎么找到他了!一开始我的思路就没有错。凶手的名字,一定就在孟长生那本账册里!” 两人来不及多说,双双骑上马背。他们同乘一骑,已经是稀松平常,早已没有了开始的尴尬。然而这等亲密的情形,落在众捕快眼里,却是另有含义。裴师孔转着一双三角眼,目送二人离去,嘴角微微扬起。 陈奥和梁小雅赶到红香楼,只见大门紧闭,门口两个应门的小婢,也是噤若寒蝉,低着头,连说话也不敢大声,似乎生怕一个失误,就惹恼了正在气头上的孟长生。 陈奥为了查案而来,并不在意孟长生的态度。但是他的直白要求,还是让孟长生十分生气。 孟长生坐在檀木椅子上,阴沉着脸,冷冷道:“陈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本账册上,有许多在梁城有权有势的人物不愿意透露的秘密。就算我想把它给你看,恐怕别人也不愿意给你看啊!” 梁小雅暗暗好笑,心道:这账本又不是第一次看了,有什么秘密,咱们早就知道了! 陈奥急道:“孟老板,那本账册是查找凶手的关键。难道你不想找到凶手,为死去的两名姑娘报仇,为雨姑娘报仇么?” 孟长生咬了咬牙,显然在权衡利弊。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不行!那账本事关重大,我不能给你!” 梁小雅嘻嘻一笑,道:“孟老板,你何必这么吝啬?那本账册藏得再深,又有什么用?要是梁城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物,知道你居然悄悄记录他们往来红香楼的行踪。你说,他们会不会亲自来找你要呢?” 孟长生一怔,拳头狠狠砸在桌案上。 梁小雅又道:“我想,那样的事情,孟老板也不希望发生吧?既然如此,你不如就大方点,把账本给我们看一看。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咱们守口如瓶,那不就行了?” 陈奥愕然望了望梁小雅,不知道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不由得冲她悄悄竖了竖大拇指。 若不是孟长生沉得住气,恐怕就要暴跳如雷了。原本他悄悄记录客人的情况,是为了分析顾客的喜好,从而提供更好的服务。想不到现在居然成了梁小雅威胁自己的东西。 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从一只锁着的木盒里,拿出那本厚厚的账册,甩在桌上。接着,孟长生一挥袖子,转身就走,边走边说:“账本在这里,你们自己看吧。不过别来问我,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陈奥耸耸肩,叹了口气,想要这个老狐狸将里面代替名字的标记说出来,简直是难于登天。 他不及多想,转身就开始翻看账本。他翻得很快,一页一页查找。梁小雅也帮不上忙,只得坐在一旁,百无聊赖。 陈奥将一本厚厚的账本从前翻到后,又从后翻到前,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他一会儿埋头查找,一会儿又抬头沉思片刻,似乎碰上了难题。 就这么忙活了大半天,天也渐渐黑了。梁小雅实在等不得了,起身道:“陈奥,你到底找到没有?” 就见陈奥缓缓抬头,脸上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呆呆自语道:“竟然是他” 第111章 连环杀手 “是谁?凶手到底是谁?”梁小雅既兴奋又紧张。 她虽然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甚至连思考都不愿意再思考了。因为一想起这错综复杂的案情,就感觉头疼。但她听说陈奥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仍然感觉激动,仿佛就是自己亲自解开谜题一般。 然而陈奥始终沉着脸,不肯开口。从他脸上,读不出任何一点信息。他沉吟了许久,终于拉起梁小雅的手,说道:“走!咱们去找你二哥!” “嗯?找他做什么?难道这个案子要他帮忙?”梁小雅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跟着陈奥走了。 两人经过孟长生身边,也没有打招呼。孟长生善于察言观色,看见陈奥的脸色,略略思索了一番,就猜到他一定是已经知道了谁是凶手。 他立时奔出书房,将红香楼豢养的护卫打手,全都召集了起来,准备跟着陈奥前去,誓要报仇雪恨。等他们集结出门,陈奥梁小雅却已经拍马走远了。 陈奥在马背上不住催促,似乎十分急迫。梁小雅也受到感染,不断呼喝马儿快跑。两人很快来到梁府,陈奥翻身下马,也不等梁小雅,便从小门冲了进去。 梁思之依然不在,庭院里因此显得有些冷清。陈奥径直冲向梁辨之那间绝世独立的小竹屋,直跑得气喘吁吁。 竹屋里,一豆灯火从窗出来,在黑夜里分外明亮。陈奥冲进门,迎面就看见梁辨之正盘腿坐在窗前,手抚古琴,似乎在思索一些久远的曲调。 梁辨之似乎没有注意到陈奥的到来,双眸遥遥望向窗外。那里有一弯细流,曲折流淌。夜晚渐起的凉风,吹落几片树叶,落在水面,随波而行。 陈奥站在门口,平复了一下胸中的窒闷,开口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梁辨之原来早已知道他的到来,淡淡问道。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那个杀死两人,又差点杀死雨霖铃的连环杀手!”陈奥沉声道。 “哦?”梁辨之眉头一挑,“凶手是谁?” 陈奥伸手一指,道:“凶手就是你!” 梁辨之显然有些惊愕,眉宇间有些讶然,双眸直直看向了陈奥。许久,什么话也没说。 陈奥心头有些惴惴不安,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极有可能是个心理极度扭曲变态的杀人犯。虽然梁辨之给他的印象非常好,甚至有一种潇洒出尘的仙气。但是他更相信自己缜密的逻辑推理! 陈奥说道:“在吴萍儿的案子上,你曾经给过我提示。咱们虽然接触不多,但却好像老朋友一般,很有默契。我也实在不愿意相信,你就是那个凶手!” 梁辨之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急着辩解。他将古琴小心地放到一边,缓缓起身,反而转过身,面向着窗外,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说道:“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发现你这个人有些不寻常。我也曾经猜想过,如果还有人能够破解这个梁城最大的案子,那个人,恐怕就是你了!” “你真是太抬举我了!”陈奥微微一笑。两人对话,不像是剑拔弩张,反而像是老朋友叙旧。 梁辨之摇摇头,轻笑一声,说道:“我并没有抬举你。就像这一次,连我也猜不到,你是怎么能知道,我就是那个凶手的?” 他这一句话,无疑是承认了陈奥的猜测。陈奥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然而听梁辨之的口气,并没有被人发现秘密之后的羞怒,也没有杀人犯的绝望。反而每一句话中,都透露这一丝苍凉和一丝解脱之后的轻松。 陈奥无法猜到对方的心思,而且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细细思量。陈奥回答道:“其实我一直到刚才,都没有想到真的会是你!让我确定的,就是孟长生那本记录客人往来的账册和你墙上这幅画!” 陈奥说着,伸手一指挂在墙上那幅人物图。画上一名模样娇美的女子,俏立树下,姿态婉约。 梁辨之终于回过身来,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陈奥生怕他会被自己惹怒,刻意往门口退了两步。只要一发觉梁辨之有什么举动,他便可以冲出小屋,逃到外面。 陈奥继续说道:“我还记得第一次来你这间小屋,是为了询问那条丝巾的问题。离开的时候,我恰好瞥了一眼这幅画,便在心里留下了模糊的印象。后来,雨霖铃出事的那天,我一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起初以为是那件衣服曾经在张慢儿身上看见过。后来才终于想起来,何止是那件衣服,雨霖铃本人的姿态神貌,都分明与这画上的人,有六七分的相似!” 梁辨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画中的人物,脸上神情竟有一种迷醉。 陈奥心头一震,努力猜想着这画中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与梁辨之有什么关系。就在这时,梁小雅在屋外喊道:“陈奥,你在里面吗?二哥,咱们又要找你帮忙啦!” 屋里两人都吃了一惊。陈奥暗道,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到不好,非要这时出现,万一梁辨之发疯,出手杀了她可怎么办? 在陈奥心里,一直将梁辨之当做心理疾病患者。而且梁辨之下手的对象,都是年轻的姑娘。因此陈奥才有这么大的胆子,独自来到小屋与梁辨之对质。 还没想出办法通知梁小雅,陈奥猛然感觉脑后风声一紧,接着腰间被人一抓。顿时,陈奥感到下半身一阵麻木,接着双脚就离开了地面。 眼前的景物,飞速闪过。陈奥心头一沉,已经知道自己被梁辨之抓住了,正被他带着,向外奔跑。 他原本就知道梁辨之武功很高,却没有想到他竟有这么出神入化的轻功。不单自己跑得这么快,而且就算带着一个一百三十多斤的大男人,也照样奔走如飞。 耳边响起梁小雅的惊呼声。但很快就远远抛在了后面,陈奥全身都动弹不得,在梁辨之手底,如同腾云驾雾一般,一忽儿上一忽儿下。他能够看见自己已经离开了梁府,一路向南,最后竟然从城墙上翻越而过。 在野外奔跑了一阵,梁辨之也丝毫没有减速。渐渐的,道路越来越倾斜,周围的树林也越来越密。 陈奥心头一阵纷乱,吓得瑟瑟发抖:完了完了,梁辨之要杀人灭口! 第112章 百丈高崖 奔行许久,陈奥只觉梁辨之脚步一顿,接着自己便重重摔在地上。坚硬的地面,硌得浑身几乎都要散架了。 陈奥身处险地,不敢大意,头脑里虽然晕头转向,仍然迅速地往旁边滚了两滚。他计算着滚这么两下,应该离梁辨之有了一些距离。陈奥翻身跃起,刚要拔腿逃跑,却忽然看见梁辨之背对着自己,站立在前面,似乎并没有想要追击的意思。 陈奥不由得有些纳闷,心里的好奇心一时间又大过了逃命的心思。他转眼打量四周,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原来两人这么一会儿,已经跑到了山上,正站在悬崖边上。自己方才贸然翻滚,幸好方向没错。要是刚才是向着悬崖方向,只怕这么一滚,就要摔下百丈高崖了。 梁辨之忽然淡淡说道:“我不会杀你的。” 陈奥听他这么说,不知怎的,竟信了几分。他小心地问道:“你……你是怕被小雅知道?” 梁辨之轻轻一笑,说道:“有时候我很想别人知道我心底的秘密,可是又很害怕别人知道……这当真是很矛盾啊!” 陈奥默然,心里暗想,看来梁辨之的确有一定的心理问题。照他的描述,似乎有一点抑郁症的样子。而且梁辨之心里一定有深深的不安全感。 梁辨之回头,说道:“其实当你查到我的时候,我竟有一丝的惊喜,因为,终于有人能明白我的心思了!” 被一个心理变态如此看重,陈奥顿时感觉到毛骨悚然。他干笑两声,只想赶紧找到逃跑的办法。 梁辨之又道:“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查到,凶手就是我的?” 陈奥强压住心头的慌乱,知道现在只有顺着梁辨之,才能保住小命。他说道:“其实……其实我也是碰运气的。当我知道雨霖铃出事的时候,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是你送给她的。我就推测到,凶手杀人,并不是随机寻找的目标,而是有一定的规律。于是我就开始思考,虞娇儿、张慢儿和雨霖铃这三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梁辨之点点头,不置可否。他略有些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形成柔和的轮廓。 陈奥接着说道:“后来我与梁小雅悄悄回到梁府,正好遇上了你。当时发生的一件事,让我灵机一动。” “就是那瓶香粉?”梁辨之率先猜到。 “没错!”陈奥点点头,“当时我就觉得,你的反应实在有些反常。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我对你的怀疑。不过当时我却一点也没有想到,凶手就是你。但是这件事,却给我提了个醒。我终于发现,三个女子之间的关联,就是江南!” “没错……”梁辨之叹了口气。 陈奥说道:“虞娇儿有一种江南女子独有的调制香粉的秘法。张慢儿则会一种独特的舞蹈,这舞蹈也是由外国传到江南的。至于雨霖铃么,就是孟长生从江南收养的!正是这些特点,才让你选择了她们作为目标。想到这一点,我便去查孟长生的那本账册。他将所有客人往来都记录下来,但是多用标记暗号,以免被人知道。” 梁辨之似乎十分感兴趣,笑道:“哦?想不到他倒也聪明。我想他一定不肯告诉你这些标记的含义吧?这个奸商!那么,你又是如何查到我的呢?” 陈奥答道:“起初,我想凶手一定早有预谋,便通过虞娇儿和张慢儿的接客记录,查找线索。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规律。后来我又想起来,在雨霖铃楼外,经常出现的人影。这人影,曾经被不止一个人发现。于是我就想到,这个凶手既然轻功高强,那么很有可能一直都是暗中窥探这些女子。” 梁辨之点点头:“不过,那个人就是我!要不是我每次都会因为雨霖铃入迷,也不会被人发现踪迹。” 陈奥心头有些后怕,暗暗庆幸。他想起自己夺得与雨霖铃一亲芳泽的机会那一夜,梁辨之必然就是站在屋外窥探。那个时候,如果自己果真意图不轨,对雨霖铃毛手毛脚,恐怕根本活不到今天了。 他颤声道:“二公子果然……果然是武功高强啊……我一想到账册上,很有可能没有凶手的记录,就发起愁来。经过苦思冥想,我又灵机一动。我想起雨霖铃第一次现身那一夜,也就是你杀虞娇儿那一夜。有个人曾与我一起竞争,最后却主动认输的。那人始终不肯现身,躲在雅阁内,只让小厮送去一首词。那人如此神秘,自然引起了我的怀疑。因此我就猜想,那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于是我翻到那一天的记录,找到了那间雅阁的记录,发现上面客人的名字,只是画了两个小圈。我知道这是孟长生的重要客人,十分隐秘,几乎不可能猜到是谁。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天晚上,我与梁行之也去了红香楼,当然也被记录下来。而梁行之的名字,在账册上出现得实在太多,所做的标记,竟是三个圈!” 梁辨之眉头一皱,一丝戾气现在脸上。凭他的聪明,显然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关联。他是以为孟长生将他与梁行之划为一类,而觉得生气厌恶。 陈奥继续说道:“除了这两个标记是画圈,其他并没有相似的标记。这就很明显了!小学的时候,做过那么多找规律的数学题,这么简单的,难道还难得住我么?因此,我很快就猜到,那两个圈,很有可能就是代表梁府的二公子,也就是你了!” “再联想到你看到那瓶香粉的反应,和你屋里那幅与雨霖铃那么相似的画,我一下子就猜到,你就是凶手!”陈奥叹了口气,“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晚你做的那首词。我现在回想起来,那词中的情境,分明就是写你那竹楼!” 梁辨之微微一笑:“那首词……我如何记不得?那天我一看见雨霖铃,便呆住了。我几乎以为是她又活过来了……于是,我便写下了那首词……” “晚风微扬,玉杯酒冷,残炙断香。天边几点归鸦,声切切,声切惊惶。萧萧衰草凌乱,秋意到,生死一场。东楼窗外流水,无情断人肠……” 梁辨之的声音,在山巅上有些缥缈,恍若隔世。 陈奥偷偷打量,见梁辨之目光迷离,盯着远山,状若痴呆。他小心地问:“梁公子这首词里……意境忧伤。难道是你的红颜知己离你而去,才导致你迁怒与其他女子?” 梁辨之摇摇头,许久才道:“她不是我的红颜知己……她是我的母亲……” 第113章 心结 梁辨之的话,让陈奥惊愕无比。 他原本猜想,引起梁辨之心理问题的,极有可能是他的一位红颜知己的逝去。这位红颜知己,很有可能是江南水乡的姑娘。因此,梁辨之才会寻找红香楼里与江南有关系的女子下手。 梁辨之或许是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到这些女子身上,又或者是因为这些女子的职业,对他是一种亵渎。因此,他才会用那种残忍的手段杀人。 这些从正常的逻辑推理出来,都不是很奇怪的事情。然而,梁辨之居然说,他杀人的动机,竟是自己的母亲? 难道,他还有恋母情结?陈奥心里暗自嘀咕。 可是一般的恋母情结,都是将对母亲的依恋和依赖,投射到其他年长的女性身上。可是梁辨之的情况,并没有对这样的女子产生兴趣。被杀的都是一些年轻姑娘。 而且恋母情结,一般都伴随着对父亲的畏惧和敌视。难道梁辨之内心深处,竟会对自己的父亲怀有不满么? 陈奥蓦地想起梁行之,那个梁家的三公子。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两兄弟应该是有一些共同特点的。由于他们都不是嫡长子,自然难以继承梁家的基业。因此他们心中必然都怀有一定的怨念。 梁行之的恨意,主要矛头就是大哥梁思之。因此梁行之才会想要结交陈奥,来对付梁思之。 而梁辨之的情况,更为特殊。由于自己是老二,夹在中间。既没有梁思之那样的权势,有没有梁行之那样受到老头子的宠爱。因此,梁辨之心理产生极端的想法,也就并不奇怪了。 想到这里,陈奥不由得叹了口气。唉,封建主义害死人啊! 梁辨之叹了口气,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笑道:“你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陈奥选修过心理学,对这一类的心理案例自然也很感兴趣。一时间,对于梁辨之的畏惧也淡了,竟坐在了他身边,静静听他诉说。 “在我九岁的时候,我的母亲死了。”梁辨之说起这件事,竟然波澜不惊,“是被我的父亲梁广德杀死的!” 陈奥骇然变色。梁辨之的平静,无形中反而将这件事渲染得更加恐怖。但从他的阴冷口气中,就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父亲的刻骨恨意。 “我的母亲,本是江南的名妓。在十六岁那年,被梁广德看中,娶回家中,当了姬妾。然而以色侍人,终究难以长久。过了几年,梁广德便失去了兴趣,并且因为她出身低微,连带着我也有些厌恶。母亲只得忍气吞声,更加体贴地照顾他的起居。” 陈奥暗暗摇头,每一个悲剧故事,总有这样的一个经过。难道自古以来,真的全都是套路么? 梁辨之继续说道:“母亲为了讨梁广德的欢心,专门向从前的姐妹学习了一种奇特的制香术,还学了一种传自异国的,具有迷情效果的舞蹈。也就是虞娇儿和张慢儿的那些手段了!” 陈奥恍然大悟,怪不得梁辨之要将虞娇儿和张慢儿选作目标了。原来她们都是死在了自己最得意的吸引男人的手段上。 “当时梁广德正在修炼一门精妙的内功。他自己悟性不高,强练内功,终于导致走火入魔。在一天夜里,他又发起狂来,却将走火入魔的根源,全怪在了当时正在一旁侍奉的母亲头上。发了狂的梁广德,死死扼住了母亲的咽喉。母亲被他扼得喘不过气来,连连求饶。梁广德似乎还不解气,忽然两手成爪,竟生生插进了母亲的肚腹。他的两只爪子再拔出来的时候,母亲的肚腹就破开了一个大口子,肚肠流了一地” 山风清冷,吹得陈奥脊背发寒。不知何时,他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这个梁家,从上到下,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当时我正好躲在门外,亲眼看见了这一幕。我看见母亲痛苦的眼神,渐渐黯淡无光。她在盯着我,告诉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至今也无法忘记,那天夜里的景象!” 陈奥叹了口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梁辨之每次杀人,总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对待尸体了。少年时的这一幕,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以至于母亲留在梁辨之脑海里的形象,只剩下这一幕剖腹惨景。 梁辨之只能通过将尸体的肚子剖开,取出内脏,完全按照那天晚上的样子摆好,以此来回忆母亲的模样。 这手段,实在是有些残忍。不过相比较起他父亲梁广德,活生生将人的肚子撕开,可又有些仁慈了。毕竟梁辨之每次都是将人一刀割喉,毙命之后才开膛的。 陈奥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今晚的事情,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他虽然是个见怪不怪的现代人,也需要一颗强大的内心,来慢慢消化这些故事。 梁辨之看了看陈奥,微微一笑:“想不到对别人一吐心事的感觉,真舒服啊!从我母亲死后,我就越来越沉默,每天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别人都格格不入。从那以后,我便疯了似的练功,想要有一天,练成一身神功,为母亲报仇!” 他长叹一口气,说道:“陈奥,你是第一个听到我这么多心事的人” 陈奥一愣,颤声道:“你你该不会杀我灭口吧?” 梁辨之摇摇头,道:“我说过,我不会杀你的。不过,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在这个时候,保命最要紧。陈奥赶忙答应:“自然自然,不要说一个忙,就是十个一百个,我也在所不辞!” 梁辨之道:“原本我想练好武功,就可以杀了梁广德,为母亲报仇!可是现在我却改了主意” 陈奥一愣,梁辨之想要弑父报仇,已经是匪夷所思了,难道他还想到了更狠的办法?神经病人的思维,果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梁辨之道:“就这么杀了他,实在太便宜他了。我要毁灭他最在乎的所有东西!我要毁灭这个梁府!” 陈奥吃了一惊,小心地问:“你你打算怎么做?” 梁辨之阴沉沉地说道:“梁广德从小就对我们严厉要求,怕我们败坏了梁家的名声。而我就先要败坏败坏这个虚假的名声!今晚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杀人的真相。梁家在武林中的声誉,必然大受影响。梁思之无力做主,只能将梁广德请回来。到那时候,就靠你帮我了!” ps:或许有人觉得,这个故事里写的这样的心理变态的人,实在是太假了。但是我却觉得,像这样有些心理问题的,在我们现实生活中,并不在少数。比如那些喜欢虐待动物的人,那些欺凌弱小的人,还有那些在网络上无脑乱喷的人 第114章 报仇 “我?”陈奥干笑两声,“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我一不会武功,二没有势力,连梁思之都对付不了,怎么还能帮你对付梁广德呢?” 梁辨之目光灼灼,盯着陈奥,道:“我看中的人,一定不会有错的!一个月前,魏吉和梁思之勾结,将你玩弄于股掌中。而你因为实力不如,并没有盲目拼命,反而一直隐忍,静待时机。从这一点上,其实咱们有很多相似之处!” 陈奥一怔,想不到自己韬光养晦的谋略,居然被梁辨之看出来了。这进一步证明,梁辨之此人智商之高,实在是陈奥来到这个时代见到的第一人! 而且,他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除了梁辨之有些心理扭曲之外,他们两人的确有很多共同点。若不是因为这次的案子,说不定两人会成为朋友。 梁辨之道:“其实帮我的忙,也是为你自己报仇,二者也没有什么冲突,你说呢?” 陈奥终于承认,梁辨之将自己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自己实在没有理由不答应他。于是,陈奥终于点了点头。 梁辨之微微一笑,并没有惊喜,似乎早已想到陈奥会答应。他接着说道:“梁广德之所以让梁思之拜入钧天剑派门下,只是因为钧天剑派有一门内功,名叫荡魔录。这门内功,正可以治愈他走火入魔留下的内伤。可是这么内功,只有门主才有资格保管。因此,梁广德希望梁思之能够坐上门主之位。在梁广德回到梁城之前,你要全力将梁思之打败!” “可是我并没有一点能够打败他的资本和实力啊!”陈奥有些丧气。 梁辨之说道:“古语有云,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几年来,梁思之在梁城说一不二,实力和威望急剧攀升。可是这种表象之下,也已经埋下了许多的隐患。梁思之这个时候,反而是最松懈的时候!” 陈奥眉头舒展,眼前一亮,拍手道:“没错!上帝要让一个人灭亡,必先让他膨胀。伟大领袖早就告诫我们,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梁辨之没有理会他的胡说八道,伸手指着不远处一座山峰,说道:“那里就是梁思之开的矿场,你的机会,就在那里!” 陈奥一愣,没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刚想要再问,梁辨之却已经转过了话头,说道:“梁思之通过那些矿场,向钧天剑派输送财富,以此来奠定他在门派中的地位。只要能釜底抽薪,梁广德经营多年的计划,就会付诸东流!等他回到梁城,必将是一堆烂摊子。到时候,你自然有办法对付他!” 陈奥呆了呆。还以为梁辨之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对付梁思之。谁知道这人完全就是个战略家,只是提出了大致的作战方向,根本不给任何的战术指导。这让陈奥如何下手? 陈奥刚要询问,忽听得山道上马蹄声急促。梁小雅的喊声蓦地响起:“陈奥陈奥” 陈奥心头大喜,想不到梁小雅竟已经追到这里来了。他在惊喜之余,也不由得暗暗感慨,想不到这个小丫头平时刁蛮任性,处处与我作对。到了关键时刻,居然这么关心我! 想到这里,陈奥的虚荣心大作,满脸堆笑。 梁辨之脸色如常,似乎已经知道了梁小雅会追过来。而且凭他的耳力,也已经听出来,除了梁小雅一匹马之外,后面分明还跟着十几个人! 原来梁辨之只是要找个地方,与陈奥单独详谈。并不是想让别人找不到他们,因此有意留下线索给梁小雅。这样一来,梁小雅花一些时间找到这里,全都在梁辨之的算计当中。 梁小雅骑马一路追出城,正好碰上了孟长生带的一队报仇的人马。孟长生见梁小雅火急火燎出城而去,知道必有玄机,赶忙命人紧随其后。 只是梁小雅胯下乃是千里名驹,跑出一段,便将孟长生等人甩出很远。所幸旷野之中,视线开阔,孟长生才不至于失去她的踪迹。 梁辨之已经隐隐看见梁小雅的身影,忽然伸手一抓,抓住了陈奥肩头穴位。陈奥猝不及防,只觉肩头一麻,跟着半边身子也动弹不得,再次被梁辨之控制在手中。 陈奥惊骇莫名,猜不透梁辨之是什么意思。如果他这时候是发起狂来,恐怕自己就要呜呼哀哉了。 陈奥正恐惧不安,就看见梁小雅骑着白马,冲到近前。 梁小雅看见这样的情景,又惊又急。她翻身下马,问道:“二哥,你做什么?陈奥他他怎么得罪你了” 陈奥身体酸麻,牙关也开始打颤,难以开口说话。梁辨之冷冷地说道:“他没有得罪我,只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梁小雅心思单纯,想不到其中深意。这时候,孟长生等人终于追了过来。呼啦啦十几人,将整个山道都堵死了。梁辨之的去路,也已经没有了。 孟长生看见眼前的情形,略略思索,便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虽然忌惮梁家的人,可是却知道梁辨之在梁府,只是个没有太高地位的庶子。自己与梁思之关系不错,并不需要怕这么个二公子! 他沉声道:“梁二公子,原来我的人,都是被你害死的!” 梁小雅闻言,吃了一惊,回头怒道:“你胡说什么?我二哥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你再血口喷人,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孟长生不愿与她一般见识,望着梁辨之,说道:“其实,如果二公子有些特殊的嗜好,只要付够了银子,在下必然会满足您。可惜,你不该将我那视若掌上明珠的铃儿弄成现在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梁辨之冷笑数声:“掌上明珠?她不过是你赚钱的工具罢了,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孟长生,咱们都是明白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孟长生道:“好!二公子,在下也不敢提什么无礼的要求。只要二公子赔偿在下十万两白银的损失,另外留下一只手。这梁子,咱们就算揭过去了。往后您还是红香楼的贵客,如何?” 梁辨之冷笑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梁小雅听他们说了半天,终于也明白了一切。她泪流满面,大声问道:“二哥,难道你真是杀人凶手?陈奥,你不是来请教二哥的,而是来揭穿他的,对不对?” 没有人回答她的质问,唯有山间的晚风,呼啸而过。 梁辨之忽然凑近了陈奥的耳边,小声道:“别忘了我说的话!” 他说完这句,忽然在陈奥背心轻拍一掌。陈奥身子不由自主向前跌去,正撞在梁小雅等人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而梁辨之乘势向后一跃,如一片落叶,飘飘摇摇,向着百丈悬崖,落了下去 第115章 风流暗涌 在场十几个人,设想了无数种梁辨之逃跑的方法。但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他竟会选择跳崖。 百丈高崖,任你有再高的武功,摔下去,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只有陈奥,隐隐有些明白梁辨之的心情。这么多年来,梁辨之始终生活在矛盾和纠结之中。一方面心里埋藏着对母亲的思念和对父亲的仇恨,另一方面,又要扮演好一个风度翩翩的二公子的角色。这样的表演,就是专业演员也受不了,更不要说一演就演十几年了。 梁辨之这种精神的分裂,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因此,现在这个结局,应该是梁辨之最好的解脱。 陈奥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梁小雅已经完全呆住了,根本不相信今晚的一切都是事实。转眼间,自己的兄长成了自己追查的杀人犯。现在,他又这样突然就死在了自己面前。 孟长生最先回过神来。他赶忙招呼人手,寻路下山,去找梁辨之的尸身。 梁辨之虽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可是现在人都死了,孟长生还能说什么呢?况且梁辨之毕竟是梁府的人,孟长生也不好太过分,总要帮忙找到尸体,送去梁府。少不得还得陪上一份厚厚的祭礼。 这座山峰并不算险峻,众人找到一条小路,下到山底。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了树丛掩映中的尸体。梁辨之口鼻流血,但是面色却很安详。 陈奥暗暗祈祷了两声,跟着孟长生的人,将梁辨之送回城中。其实他主要还是担心梁小雅。这个姑娘从梁辨之跳崖那一刹那,就不哭不笑,也不说话。陈奥真担心她也会因此发了疯。 好在梁小雅紧紧抓着他的手,陈奥可以从她颤抖的手上,感受到她内心的震撼、悲伤。陈奥也只能用温暖的手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一直到梁府门口。 陈奥小声道:“小雅,你二哥对我说了许多话,告诉了许多秘密。等到你变得坚强起来,我就会把这些秘密告诉你。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他的死,其实是一种解脱!” 梁小雅茫然看了他一眼,显然并不能理解话中的含义。 陈奥道:“进去吧!你另外两个哥哥肯定都不在家,一切都只有先靠你自己了!” 梁小雅点点头,扶着梁辨之的尸身,缓缓进了梁府。 陈奥目送她走远,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从明天开始,梁城又将不得安宁了” 他转身,缓缓向县衙方向走去。一边走,心里一边想道:梁辨之的死,会在梁城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这场风波,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的惊涛骇浪,这浪潮又将涌向哪里,可就全看我的了。可是,这一切,该从哪里下手呢? 陈奥忽然想起梁辨之的提示,那座矿场,就是突破口?可是那矿场到底有什么玄机? 陈奥想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只能暂且把这个念头放在一边。回头让何江越仔细盯着那里,或许会有发现吧。这种事情交给何江越,他一定会十分上心卖力的! 陈奥琢磨了一阵,便上了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形势果然没有出乎陈奥的意料。整座梁城,忽然之间变得风声鹤唳。 梁小雅连夜派人给梁思之送信。梁思之一早便回到梁府,看见梁辨之的尸体,勃然大怒。 他虽然对这个兄弟也没什么太多的感情,但死的毕竟是梁家的人。就算死的是梁府的一个仆人,在梁城都是对梁府的侮辱! 梁思之问明了事情的始末,沉默了许久。他还真没有想到,自家这个沉默寡言,只是喜欢风花雪月的二公子,居然会是一个杀人魔头。这件事可大可若是传到江湖上,只怕会对梁家的声望,产生不小的影响。 因为江湖上的人,十分忌讳滥杀无辜,尤其是对待手无寸铁的女子,用那么残忍的手法屠杀。这种非人的行径,会让别人对梁家形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由于事情牵涉自己的兄弟,梁思之不敢独专,赶忙写信,派人去请父亲梁广德回梁城主持大局。接着,梁思之又将孟长生安抚一番,希望他能保守这个秘密。 孟长生自然无不应允。然而这种事情,实在属于纸包不住火。很快,梁辨之是杀人魔头的事情,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而且梁辨之被知县陈奥揭露,伏法跳崖的事迹,也被人绘声绘色地传说起来。 梁思之勃然大怒,先是将与陈奥胡闹了一个月的梁小雅训斥了一顿。接着命人将她看守起来,禁足在家。 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完毕,梁思之总算腾出手来,去考虑外面的事情。他先派人到梁城街上查探,看到底是谁在传播谣言。由于他猜不透陈奥在这件事当中到底做了什么,因此,只能让裴师孔小心盯着。 正是由于梁思之这些雷厉风行的手段,导致梁城大街小巷,处处都是紧张的形势。百姓相遇,也是道路以目,不敢大声谈论,生怕被梁府的走狗抓住把柄。大白天里,家家户户也是屋门紧闭。不论是谁叫门,保管都不会有人答应。 梁城形势,一至于斯。 反倒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人物陈奥,现在却有些百无聊赖。梁小雅在被禁足之前,悄悄找人给他送来口信,恐怕这段时间没法过来了。陈奥早已料到这一点,只能让送信之人带回自己的问候。 何江越遵他的命令,出城去了。在想到收拾梁思之的办法之前,陈奥依旧要韬光养晦。因此在裴师孔的“监视”之下,整天都在院子里种种草,养养花。 快到傍晚的时候,准备回家的捕快们忽然到后院禀报,说是前堂有两个人,想要求见知县大人。 陈奥暗暗嘀咕了一阵,这个时候,别人见到自己都唯恐避之不及,怎么会有人来求见自己?而且听这人的口气,竟似乎对自己有些敬意。可是整个梁城,谁不把陈奥当做一个窝囊男人? 陈奥越想越觉得奇怪,忙来到前堂,只见堂中站着两人,一个中年和尚,穿着破旧缁衣,身形消瘦,但脸皮白净,目光炯炯有神。另有一个老者,身上的葛衣已经打了许多补丁,佝偻着腰,不时还发出两声咳嗽。 陈奥从没在梁城见过这两个人,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二位是” 和尚合十行礼,说道:“施主有礼,贫僧发号净尘!” ps:看过在下拙作江湖探案传奇的朋友们,一定对这个和尚不陌生吧?没错,这本书从年代上看,在江湖之后,率先出场的人物,便是少林原住持净尘,以及那个差点颠覆天地的鬼隐风从归这两个神秘人物啦! 第116章 神秘人 “净尘大师?”陈奥奇怪道,“不知道大师找我做什么?” 中年僧人说道:“知县大人,是这样的。贫僧与同伴游历到此地,见天色已晚,想要在城中借宿一宿。谁知道城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家家户户紧闭大门,不论贫僧怎么叫门,都没有人答应。贫僧本想在街头露宿一夜,可是我这位同伴身子有些不好。刚才正好走到县衙门外,看见大门敞开,便想进来讨个方便。” 陈奥这才明白过来,心想原来如此。梁思之把梁城搞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两个外乡人不明就里,没有落到那些梁府的护卫手里,也算是万幸了。 他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既然大师想要借宿,当然可以。反正偌大一座县衙,就我一个人住,空房间多得很,二位尽管住下。” 净尘合十行礼谢过。陈奥吩咐一个捕快将两人领到后院空屋子住下。那葛衣老者经过陈奥身边的时候,陈奥忽然瞥见老者笼在袖子里的双手上,似乎伸出一条麻绳,连到了净尘手腕上。 陈奥心里闪过一丝疑虑,没有多想,目送两人离去。裴师孔盯了陈奥一天,好不容易以为有了蹊跷,巴巴地躲在一旁偷看。待见那两人只是借宿的,顿时意兴阑珊,向陈奥告辞,便回家去了。 陈奥冷笑一声,暗暗骂道:老汉奸,老子早晚要收拾你! 夜幕降临,陈奥到街边面摊吃了碗面,想到县衙还有两人投宿,一时善心大作,打包了两碗素面,带回县衙。 刚走进后院,就看见那两人居住的房间里,烛火摇曳,映出一个和尚盘腿打坐的剪影。屋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光从咳嗽声,也可以听出那老者所受的痛苦。 陈奥一时不忍,推门进屋,道:“在下给二位带了些餐食,请慢用!” 净尘忙起身谢道:“贫僧二人借宿在此,已经是叨扰了,怎么还能劳烦知县大人准备餐食?” 陈奥摆摆手,笑道:“什么大人小人的,我看你们的年纪,一个足以做我的爷爷,一个也比我大了十来岁了。如果你们不嫌弃,直接叫我的名字陈奥就好了。你们佛家不是讲,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这两碗素面,就算是我做些好事了!” 净尘又谢了一番。那老者忽然止住了咳嗽,冷笑一声,道:“小和尚,你也一天没吃饭了,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何必再虚情假意地客套!” 净尘尴尬地笑了笑。陈奥也陪笑一阵,想不到这个老头儿倒是有些直率得过分了。 老者原本半靠在床上,这时候缓缓起身,走向桌子。陈奥再次看见他双手腕上,竟绑着一根麻绳,将他双手绑在一起,不能自如行动。 陈奥顿时来了火起,怒视净尘,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净尘见陈奥指向老者手腕的麻绳,微微一笑,并没有感到奇怪。想来像陈奥这种路见不平的质问,他们已经遇到过不少次了。 净尘笑道:“陈施主,实不相瞒。在下这位朋友多年前曾经犯了一些错事,因此才要将他双手束缚起来,免得他再生事端。” 他没想到,陈奥并不像以前遇到过的那些人一样,那么好打发。陈奥大声道:“简直荒谬!要是犯了罪,自当有法律制裁,哪里轮得到你来滥用刑罚?你这是非法拘禁,你知道吗?再说,这位老人年纪都已经这么大了,身体也不好,难道还能作恶不成?你好歹也是个吃斋念佛的和尚,怎么这么没有人道主义精神?” 净尘被陈奥一番训斥,目瞪口呆。不过他修养极好,禅心深厚,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与陈奥一番见识。 那老者顿时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又重重咳嗽起来。他咳了一阵,笑道:“净尘啊净尘,想不到你今天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训斥,当真是过瘾啊!” 他又转向陈奥,笑道:“小子,想必你不是武林中人吧?没有听过老夫的名字,能说出那番话,倒也没什么奇怪。” “跟我是不是武林中人有什么关系?”陈奥茫然问。 老者笑道:“你如果是武林中人,想必就一定会听过鬼隐风从归的名号吧?” 陈奥茫然摇头。 老者一怔,又道:“那你总该听过苏拙的名字吧?这个人,可是天下皆知啊!” “苏拙?”陈奥如同听天方夜谭,“苏拙是谁?是男是女?是人是狗?” 这一下净尘和尚与那叫风从归的老者,都有些愕然。 净尘愣愣发笑:“想不到你连苏拙的大名,都没有听说过。这可真是奇事一件了!” 陈奥没好气道:“没听过就没听过。我不认识他,也活了这么久了。大和尚,你快给这位老先生解开。你信不信我叫衙役把你抓起来!” 净尘哈哈笑了起来。风从归也笑道:“和尚,想不到你还不如一个无知的小子有魄力。老夫被你囚禁十多年,从来没有出什么乱子。我看,你还是听这位小兄弟的命令吧!” 净尘果然伸手帮他解开了绳子,冲陈奥笑道:“小兄弟,这下你满意了吧?” 陈奥实在猜不到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他自己都是一摊子麻烦,也懒得管那么多。见风从归舒服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陈奥便放下心来,说道:“你们吃完面,就早些睡觉吧。这里就咱们三个住着,有什么需要,自己动手就行了。风老先生看来是受了风寒,要不要我明天请一位郎中来帮您看看?” 他也是一时好心,随口一问。想不到风从归却怔住了。他叱咤一生,十多年前,笑傲风云,别人多是畏惧他。而这十几年,画地为牢,隐于红尘,又受了许多冷眼无视。人生大起大落,莫过于此。想不到临到晚年,居然会有人关心起自己来。 风从归老怀安慰,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颇为傲气地说道:“无知小子就是无知小子,老夫的身体,还需要什么郎中来看么?哼!” 陈奥摇摇头,心里暗道:老子好心关心你,你不领情就拉倒。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不过他也不会跟一个有病的老头一般见识,便转身离去了。 净尘听他脚步声远去,幽幽叹了口气,道:“此人心性单纯,没有那么多心机,倒也十分可爱。” 风从归哼了一声:“无知小子,有什么好的?” 净尘笑道:“我听说这梁城实乃一处险地。他这样一个单纯小伙子,居然能在这里做知县,未必就没有本事了!” 风从归一边咳嗽,一边吃面,满脸不屑一顾:“你还真抬举他!” ps:没有看过江湖探案传奇的朋友,只要知道,鬼隐风从归,智谋过人,诡计多端,从前有翻天覆地之能就好了。 当然,我还是推荐大家去看看在下的拙作的,那也是一本很有趣的书! 第117章 采石场疑云(上) 第二天一早,风从归的病情似乎加重了。陈奥看着他剧烈咳嗽的样子,几乎要把肺咳出来了,就猜想到他大概是肺部有些问题。也许是肺癌了! 净尘面色凝重,为他把脉。陈奥站在一旁,心里暗想,还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中医有本事,只要摸一摸脉搏,就能知道什么病。现在的西医,没了那些检测仪器,根本就不会看病了。 风从归咳了一阵,忽然笑道:“小和尚,老夫从你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你要说什么了。你何必一直闷在心里?” 陈奥闻言,心里咯噔一跳。一般来说,医生不好开口的话,一定不是什么好话。难道这个老人命不久矣?瞧他的模样,似乎十分豁达,并不以生死为意。 然而陈奥却有些黯然。这段时间,他见过太多的生死了,陈奥虽然与风从归素不相识,却也有些感慨。 净尘叹了口气,道:“风先生,恐怕你不宜在到处奔波了” 陈奥立马明白什么意思,忙道:“二位如果要在这里住下,那就尽管住下。反正我是光棍一条,有个人作伴,也不算寂寞。” 他如此殷勤,只是一片好心。净尘和风从归皱了皱眉,便释然了。如果不是昨夜的一番交流,或许他们会有所疑惑,以为陈奥留下他们,是有所图谋。 然而昨夜陈奥对他们两人身份的茫然无知,很快就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净尘道:“那就多谢陈施主了。” 陈奥摆摆手,笑道:“没什么,出门在外嘛,全靠互相帮助!” 风从归幽幽叹道:“想不到老夫叱咤一生,终于要在这西南小城,了此残躯了” 陈奥听他说得悲凉,有些不忍,赶忙告辞出来。他最受不了这种煽情的场面,还是出去透口气的好。 刚走到县衙门口,正与要进来的何江越撞了个满怀。陈奥揉揉胸口,没好气道:“你跑什么?急着去投胎?” 何江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道:“是是矿场出事了” “什么矿场?”陈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嘀咕了两声,忽然警觉过来,一把拉住何江越手臂,一直拉到后院房间里。 裴师孔刚准备过来探听探听,却只能看见两人远去的背影 “到底出了什么事?”陈奥不等坐下,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何江越喘了口气,道:“梁府在西山开设的采石场,一直以来都是用的流囚的免费劳力。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陈奥点点头。 何江越又道:“自从你告诉我梁辨之死前说的那些话,我便一直在采石场外面盯着。昨天傍晚,总算让我发现了不寻常之处。昨天快要收工的时候,矿场里忽然发生了一阵骚乱。我只看见栅栏里面人影闪动,接着便有人喊起来,说是有犯人逃跑了。” 陈奥一怔,奇怪道:“流放的囚犯跑了,跟梁思之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总不能用这个理由来对付他吧?” “原本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直到我看到梁思之连夜带着人赶到了采石场!”何江越沉声道。 陈奥眉头一皱,也意识到这其中的微妙之处,自语道:“跑了个囚犯,梁思之何必这么紧张?” 何江越接着说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便在采石场附近游走了半夜,直到我发现了躲在树林里三个受伤的囚犯!” 陈奥大吃一惊,差点喊出声来。他压低声音,说道:“你发现了他们?!三个囚犯?他们没有伤害你么?” 何江越摇摇头:“我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又受了很重的伤,难以伤到我。我向他们表达了善意,他们也愿意相信我。当时梁思之的人手已经开始搜山,于是我只能将他们紧急转移到了我家!” 陈奥又是一惊,小声道:“你居然把他们带到了你家!你疯了!要是被人知道,就算梁思之不杀你,你也要被律法惩处!” 何江越轻蔑地笑了笑,道:“律法?当我决定与梁府斗的时候,我便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打算!况且” 他顿了顿,正色道:“我不认为梁辨之临终之言,真的全无用处!” 陈奥一怔,耳边似乎又想起梁辨之的话。他心道,没错,梁辨之虽然是个精神分裂,心理极度扭曲的人,但他也是个极度敏锐,心思极为缜密的人。他既然想要复仇,绝不会将所有的事情交给一个不相干的人,自己就去死的。 陈奥沉声道:“你是说,所有的一切,都在梁辨之的算计当中?” 何江越点了点头。 陈奥也很有默契地说道:“梁辨之一死,梁思之就严密地封锁了消息。可是所有事情的真相,还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梁城。接下来还会传到江湖上。这一定是梁辨之死前就安排好的!因此,他告诉我,突破口就在那座矿场上,也一定有着深意。梁思之一从矿场离开,就发生了流囚逃跑的事情。这其中,一定也有梁辨之的安排!” 何江越点头道:“没错!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陈奥面色凝重,起身来回踱了两步,终于下定决心道:“梁思之现在还不会想到那几个流囚就在梁城。但是他总会知道的。到那时候,他一定会全城搜捕。因此,他们藏在你家也未必不安全。今夜,你就将他们带到这里来!我想,梁思之暂时还想不到,是我在与他作对!” 何江越闻言,眼前一亮。从陈奥的话中,他已经听出来,陈奥并没有忘记与梁思之的恩恩怨怨。如此看来,前一阵的表现,难道都是为了迷惑梁思之么? 何江越来不及想清楚,点头答应一声,便起身离去。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他们两人这样密谋,一定会引起别人的疑心。唯有尽量小心。 陈奥将他送出县衙,两人不仅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的交流也没有。 他们都知道,这座县衙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其他人都可能是梁思之的眼线! 第118章 采石场疑云(中) 夜半时分,月暗星稀。wiusco 何江越在前领路,后面跟着三个身披宽大黑布斗篷的汉子。这三人并排而行,相互扶持,步履都有些蹒跚。但他们走得又轻又快,从冷清的街道上经过,连看门的狗都没有惊动。 陈奥早已在县衙门后等候,一听到何江越轻声叫门,忙将大门拉开一道小缝,放几人进来。 那三个高大的汉子,一进门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何江越和陈奥忙扶住他们,搀到后院一间客房里。 陈奥走在最后,略有深意地朝净尘、风从归所住那间房间看了一眼。风从归的咳嗽声还不时传来,窗纸上还隐隐有净尘打坐的轮廓。 陈奥暗想,刚才进来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他们应该不会听到。想不到前两天还冷冷清清的县衙,这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陈奥进房,将房门关好,就看见那三人已经将身上披着的斗篷取了下来,顿时吃了一惊,压低声音惊呼道:“原来是你们!” 那三人看见陈奥的模样,也微微一愣。 陈奥初来梁城,受到梁思之的邀请。晚上回来时,梁思之派人试探陈奥底细。当时出现三个流放的囚犯忽然出现,为陈奥解了围。而眼前这三人,正是那三个流囚! 陈奥心念电转,忽然若有所悟,开口道:“原来如此!那天你们三人出手帮我,我就觉得你们好生厉害。被铁链拴在一起,居然能够行动自如,三人如一人一般。想必你们一定是练习了许久,已经到达了配合无间的地步。目的么,自然就是为了这一次的逃出生天!” 那三人怔了怔。他们与陈奥只有一面之缘,况且陈奥是官,他们是贼,难免心存疑惑。三人眼神闪烁,又惊又疑。 中间那人冷冷瞪着何江越,沉声道:“何江越,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我们带到这里?我们兄弟虽然身受重伤,但你也休想对我们不利!” 陈奥一听,便明白过来。想必何江越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们实情。于是陈奥笑道:“三位无需惊慌,如果我们要对付你们,何必要在半夜三更将你们领到这里?现在整座县衙就咱们几人。难道还有什么埋伏不成?” 那汉子进来时,早已察觉县衙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埋伏,因此疑窦渐消。但他仍然放心不下,问道:“那你们到底有何目的?” 陈奥友善地笑了笑,说道:“我们并没有恶意。实不相瞒,我叫陈奥,正是梁城的知县。而何兄就是县衙的书吏。他之所以会出现在采石场山间,将你们救出来,并不是巧合。而是我提前吩咐他,在那里蹲守的!” 那汉子微微一惊,脱口道:“怪不得那神秘人说,只要我们这两天动手,就一定会有接应……” 陈奥再无怀疑,这汉子口中的神秘人,定然就是梁辨之了。梁辨之死之前,可谓算无遗策,将每一步会发生的事情,全都想到了! 左边那个面皮白净的冷笑一声,道:“大哥,你不要相信他们当官的,能有好东西么?咱们都是流放的死囚,他怎么会好心救我们?” 陈奥笑道:“我并不是要救你们,而是要对付梁家!” 中间那汉子眉头一紧,沉声道:“你要对付梁思之?笑话!” 陈奥也不生气,淡淡笑道:“是不是笑话,只有做过才知道!”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那人,忽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另外两人赶忙将他扶到床边坐下。 三人一动,手脚上的镣铐便叮叮当当作响。中间那人看了看吐血汉子的脸色,叹道:“二弟受伤不轻,如果没有大夫,恐怕……” 何江越说道:“可是,如果请梁城的郎中过来,恐怕很快就会传到梁思之耳朵里!” 陈奥灵机一动,忽然道:“我有办法!”说着便开门出去,穿过后院,来到净尘房门口。 他轻轻敲了两声,小声道:“净尘大师,请问你睡了么?” 毕竟是要求人帮忙,陈奥十分有礼貌。不多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净尘衣着整齐,合十道:“陈施主半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陈奥见净尘一脸淡然,眼神深邃,仿佛已经看破了所有的事情。他心里发毛,笑道:“大师,在下有几位朋友生了病。我知道大师有妙手回春之能,还请大师移步,帮这几位朋友瞧瞧!” 净尘笑道:“我们叨扰陈施主多时,本该尽力!” 陈奥见他答应,当然心里欢喜,但又犹豫道:“不过……大师,在下这几位朋友,脾气有些不太好。待会儿大师只管看病,别的事情,还请不要多说了。” 他暗想,得事先交代清楚,否则待会儿这和尚不小心说了什么话,惹恼了那三个凶神恶煞的逃犯,再动手把和尚杀了,可就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了! 净尘心知肚明,笑道:“贫僧自当遵命!”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几人居住的房间。陈奥当先推门进屋,打了个招呼:“我请了一位大师,来给这位兄台看病,大家尽管放心!” 虽说如此,那三人仍然十分警惕,拳头紧紧捏起,生怕来人有什么歹意。 净尘进屋,眼睛一瞟,便一清二楚。他没有说话,径直上前,为吐血那人把了把脉。 陈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几个汉子一拳下来,这老实和尚就要呜呼哀哉了。 净尘摸了半天,忽然伸指,在那人胸口急速点了两下。那人便“噗”地吐出一口淤血。 旁边二人见状,厉喝道:“秃驴害我兄弟!”说着一齐出拳,左右夹攻,冲净尘而来。 陈奥吓了一跳,想要出言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就见净尘纹丝不动,抬起左手,两边一档。 他那手掌,似乎生有粘性。两个汉子的拳头一碰到和尚的手掌,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样。净尘将手一翻,便将二人的拳头压在了下面,任凭两人如何用力,也难以动弹分毫。 陈奥一时间大跌眼镜。那净尘看着瘦瘦弱弱,居然有这样的功夫。虽说那两个汉子受伤在前。可是看他们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而净尘面不改色,仿佛根本没有出力一般。这高下之势,立马就可以看出来了。 那汉子也知道这和尚武功深不可测,自己三人绝非对手,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净尘微微一笑,冲他道:“你的金刚伏魔拳造诣不错,应当是净本师兄的徒弟吧?” 那汉子一愣,见净尘将自己师门武功叫破,知道眼前这人绝非平常人,忙喝令三弟住手。他恭敬道:“在下就是火目金刚净本大师的俗家弟子,穆冲!大师何以知道在下师门?” 刚才净尘称呼净本为师兄,自然也是师门中人,可是这人为何从前没有见过?穆冲猛然想起传说中一人,惊呼道:“大师是净尘师叔!” 第119章 采石场疑云(下) 净尘微微一笑。陈奥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暗想,原来他们是一家人,真是没想到。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那个门派?有和尚的,难道是少林寺? 陈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在他印象当中,也只知道一个少林寺。俗话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如果他们真是少林寺的,那么自己当真是撞了大运了。有了这些高手的帮忙,难道还怕什么梁思之么? 陈奥偷偷欢喜,只听净尘说道:“穆冲?想不到我那些师兄也已经收了这么多徒弟了。果然少林寺在净相师兄手里,比在我手里要好啊!” 陈奥差点笑出声来,看来他们果然是少林寺的。只要跟这个和尚搞好关系,自己就有了一个强硬的后台了。 他顿时感觉有了底气,胸膛也挺了起来。何江越是个文人,对这些江湖的事情,还不如陈奥了解,因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穆冲恭敬道:“方丈大师经常向我们这些后辈讲起师叔当年的事情,让我们以师叔为榜样!” 净尘微微一笑,不理会他的恭维,说道:“你这位朋友受了内伤,我方才点了他的劳宫、建里助他吐出胸腹淤血。只要再给他开服药,吃上两天,应该就没有大碍了。至于你们两人么,身体健壮,调养几天,便会痊愈!” 穆冲忙拉住两个兄弟,范同、何方,一齐向净尘拜倒。 他们三人,都是在梁城大牢里认识的。牢头将他们三人锁在一起,防止逃跑。谁知道穆冲身怀武功,不甘囚禁,与另外两人商量,结伴为兄弟。穆冲传授两人武功,暗中约定,一同越狱。三人策划了两年,终于一击得手。 净尘伸手将他们扶起来,便要来纸笔,写下药方。 陈奥冲穆冲问道:“在下有一件事,还请穆兄不吝赐教。” 穆冲对他早已疑虑消除,忙道:“陈知县救了我们兄弟性命,但有吩咐,无不从命。大人尽管说!” 陈奥正色道:“穆兄,你可否告诉我,梁思之开的采石场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穆冲三人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有些犹豫。三人对望一眼,穆冲问道:“陈知县为什么会这么问?采石场能有什么秘密?” 陈奥摇摇头,道:“你不必瞒我。如果那里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梁思之绝不会因为你们三人逃狱,而兴师动众。而且,在下的一位朋友临死前告诉我,这个秘密,极有可能是我击垮梁思之的突破口!” 穆冲摇了摇头,十分为难,道:“陈知县,并非我们不告诉你。实在是此事实在太过重大,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个人遇害。我们兄弟三人,只想养好伤之后,远走他乡,此生再也不会在来到梁城!” 陈奥听他说得这般郑重,更加相信那采石场里藏着巨大的秘密。但穆冲不肯说,他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净尘写好药方,忽然抬头道:“贫僧来到梁城几天,也听说了梁府的事情。梁家为恶一方,身为少林弟子,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穆冲一凛,恭声道:“师叔教训得是!” 他回头对陈奥道:“我身为少林弟子,却只想着自身安危,的确不该。不过,此事重大,还请陈知县小心为上!” 陈奥也郑重地点点头。 屋里所有人,都几乎屏息凝神。穆冲这才道:“梁思之在西山开设采石场,名为开采假山石,运往江南牟利。实则是在山中采矿!而这矿石么,不是别的,正是白银!” 陈奥呆了呆,顿时意识到其中的不同寻常。白银这种贵重金属矿藏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严禁私人开采的。 况且在这个时代,白银是主要的流通货币。私自开采银矿,性质就如同印假钞,罪行可不小!想不到梁思之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陈奥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梁思之会这么紧张了。而穆冲为何也不肯说出其中的内情。梁思之偷采银矿,这件事绝不可能单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做成。这其中牵涉到多少朝廷大臣,江湖势力,恐怕没人说得清楚。这里面的水,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陈奥难掩内心的震骇,沉吟许久。何江越却十分兴奋,上前道:“陈大人,梁辨之果然没有骗我们。这简直是千载难得的机会!只要咱们上书朝廷,列举梁思之的罪状。朝廷自然会派大军来剿灭梁府!” 陈奥却没有他这么乐观,想了想便摇头道:“不对!梁辨之想要报仇的对象,是他的父亲梁广德。他的计划绝不会是让我们上书朝廷的” 当然,陈奥还有一条理由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自己本就是个冒牌的县令。若是让朝廷知道了,自己恐怕就先要被杀头了! 何江越却不以为然。他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对王权十分崇拜,从骨子里相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就没有朝廷办不成的事情。 他哼了一声,道:“大人,咱们的目的是除掉梁城的毒瘤,并不是给梁辨之报仇!只要大军压境,姓梁的只有束手就擒!” 陈奥没好气道:“何老兄,麻烦你用老子好好想想行不行?现在梁思之的探子遍布全城,谁能保证能将书信送到千里之外的京城?再说,梁思之偷采银矿,这是多大的事情?你以为朝廷里面,就没有他的内应么?你怎么能肯定,那些人不会先下手为强,将我们除掉?” 何江越一窒,默然不语。 净尘忽然叹道:“当年聚义山庄也是因为偷采银矿,导致与武夷剑派的恩怨,最终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想不到如今还有人敢做这种事情,只怕也难道付之一炬的命运!” 穆冲忽然道:“陈知县,我们兄弟的命,算是你救的。如果你想要与姓梁的拼一拼,咱们兄弟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说得十分真诚,陈奥也很欣慰。有了这三人的帮助,自己的确多了几分胜算,但与梁思之的实力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陈奥叹了口气,说道:“想与梁府拼,这是多难的事情啊!没有万全之策,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净尘若有所思道:“如果风老先生肯帮你出出主意,恐怕这件事就要容易许多了。” 陈奥眼前一亮,蓦地想起那个病老头来。净尘对这老头如此推崇,看来他必然有独到的地方。 然而,净尘又轻叹一声:“不过,风老先生脾气古怪,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请动他帮忙” 第120章 似有故人来 宣宁骂归骂,依然遵照陈奥的话,去后厨煎药去了。 陈奥满心欢喜,虽然挨了骂,也几乎要被宣宁出手教训。但他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嘛。正是这些吵吵闹闹,才让陈奥感觉到爱情的滋味。 陈奥傻乐了一阵,冲人肉厨子朱二道:“朱二哥,后厨有肉有菜。我想你的手艺,已经想了很久了。待会儿我再去买点酒来,咱们今天喝个痛快,当做为你们接风!” 朱二干起老本行,自然十分高兴,一撸袖子,大声道:“好嘞!” 陈奥又道:“朱二哥,还有件事。县衙前堂那伙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给我留意着点,千万别让他们靠近后院!” 朱二一拍胸脯,瞪圆了眼睛,道:“二当家,你就放心吧。这后院是你跟大当家的地方。谁要是敢靠近,老子将他剁了做包子馅!” 陈奥满意地点点头。朱二虽然这么说,但陈奥相信,他是绝不敢杀人的。不过要是裴师孔之流再敢鬼头鬼脑偷看,朱二自然会让他长点教训。 自从宣宁三人到来,陈奥一下子又充满了力量。不仅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帮手。更因为他们对自己的亲切感,让陈奥有了与亲人并肩战斗的感觉。 陈奥又对张大有道:“大有,把那匹银锦截一段,装进包袱里,其他的先收到柜子里去。” 张大有忙完,陈奥招呼一声:“带着包袱,咱们走!” “去哪儿?”张大有茫然道。 “敲竹杠!” 陈奥带着懵懵懂懂的张大有,出了县衙,一路来到城南谢氏布庄店门口。 街上冷冷清清,店里的伙计,也在打着瞌睡。陈奥站在门口,抬头望了望刻着“谢氏布庄”四个大字的招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谢宁,我找你还债来了!你那只手碰过萍儿,我就要打断你那只手!陈奥暗暗想着,抬脚走进了布庄。 伙计听见脚步声响,一下子惊醒,抬眼一瞧,居然是知县大人。他虽然是个小小的伙计,却是梁城最大的布庄的伙计。眼前这个,虽然是梁城父母官,却是有史以来最窝囊,最不被别人放在眼里的知县。 相较之下,竟还是这个伙计占了上风。他趾高气昂地问道:“呦,这不是陈大人么?您怎么来了?怎么,您也想买布么?咱这里什么名贵的料子都有,只是不知道您买不买得起。哎哎哎,您可别动手摸啊!弄脏了可赔不起!” 陈奥淡淡一笑,一眼就看见柜台里面那匹银锦。他笑道:“麻烦请你们老板出来,我有事情要跟他谈!” 伙计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道:“我们老板?老板他没空,您有什么事情,要预约的,懂吗?您没有预约,谁有时间见你?” 陈奥本就是来闹事的,还怕这伙计乖乖听话呢。现在对方这副模样,正中陈奥下怀。他脸一板,冲身后的张大有道:“张捕头,我看这个伙计与强盗私通。不如你将他抓回去,咱们好好审问审问!” 张大有早得了陈奥的吩咐,做这种事情,是他的拿手好戏。张大有一下子翻到柜台里面,伸手如同捉小鸡一般,捏住伙计的脖子,左右开弓,先甩了几个大耳光。 那伙计吐出一口血,带出来两颗牙齿。他怒吼道:“你你敢打我!” 陈奥退开两步,怪声怪气道:“呦,你还敢含血喷人!给我再打!” 张大有又打了几拳。那伙计发出杀猪似的叫喊。这一下惊动了后院,顿时跑出来许多人。 众打手一看,竟然是知县,顿时有些犹豫。紧跟着,一个华服老者走了出来,看见这样的情形,眉头紧锁起来。 他上前冲陈奥道:“陈知县,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奥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就是布庄的老板,谢宁的父亲谢贵。上一次谢贵听了梁思之的吩咐,将手下人派出去造谣。因此他与陈奥已经撕破了脸皮,索性不再装模作样。 陈奥冷笑两声,道:“谢老板,您可太不小心了。你这伙计勾结强盗,半路劫走了你的货。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谢贵心头一颤。他一车货被劫的消息,昨天就收到了。刚刚还在后院与众手下讨论,是哪一路人马这么没眼色,敢抢他的货。谁知道陈奥竟因为这件事找上门来。 不过,谢贵是绝不相信自己这个伙计勾结强盗的。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退后,沉声道:“知县大人怎么知道我的货被劫了?” 陈奥大咧咧坐了下来,将包袱里的那段银锦取了出来。他笑道:“谢老板,您看这匹布,可是您的?” 谢贵瞟了一眼,心头一颤。那卷银锦,正是自己的货。那车货全是贵重的布料,尤其是这种银锦,是专门给梁府准备的。 由于梁辨之身亡,梁广德将要回府。梁府大办丧事,从谢贵这里大量采购这种素布。这车货,可以抵得上布庄大半年的利润,是伤筋动骨的买卖。谢贵即使再有钱,也觉得肉痛。 他知道陈奥话里有话,忙坐下来陪笑道:“不知道陈大人这卷布,是从哪里得来的?” 陈奥装作痛心疾首状,说道:“谢老板,不瞒你说啊。前两天我带着手下出城剿匪,恰好遇到劫货车的强盗!我与那伙强盗大战三百回合,还伤了几十个兄弟,这才给你抢回了这么一卷布啊!” 张大有听陈奥说得煞有介事,不由得暗暗好笑。 谢贵心里鄙夷,暗暗骂道:你这个狗官,又没本事又没种,你还敢出城剿匪? 但是他面上总要装作感激模样,说道:“原来如此!那么不知道其余的货” 陈奥深深叹了一口气:“唉只可惜,那帮强盗太过凶悍。我们打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让他们给逃了。不过谢老板放心,这伙强盗居然敢抢到您头上,我绝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帮你把货物夺回来的!” 谢贵大喜,拱手道:“那可就太谢谢陈大人了!” 陈奥回礼,笑道:“哪里哪里。在下身为父母官,总要为大家办点实事啊!正所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只不过我的那些手下,都受了一些伤,又没有医药调养,恐怕得休养个一年半载。不过您放心,一年之后,等他们好了,我一定会带他们再去给你把货物夺回来!” 谢贵一愣,暗想,一年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他看见陈奥装模作样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一挥手,吩咐旁边的管家道:“去给陈大人取二百两银子来,当做是医药费!” 陈奥起身谢道:“啊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不等谢贵开口,他又道:“张捕头,把药费收了,多谢谢老板的好意!” 他说完,一甩袖子,大步离去。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道:“谢老板,我听说你们都要给梁府交纳保护费吧?可是怎么不见梁府的人给你们保障沿途的安全呢?您可要长点心啊!哈哈哈” 张大有将元宝一股脑搂进怀里,追上陈奥,嘻嘻直笑:“二当家,您可真有本事。你这么一会儿,可比我们抢半年都赚得多!” 陈奥掩嘴偷笑,招呼他不要多说,赶紧回去。 布庄店里,谢贵一拳重重砸在柜台上,脸上的肥肉也跟着颤抖起来。一旁的管家小心地问:“这个知县大人,到底什么意思?他真有本事去剿匪?” 谢贵怒道:“剿个屁的匪!那车货摆明是在他手上!他这是要挟咱们呢!走!跟我去梁府!” 第121章 敲竹杠 第122章 焦头烂额 梁府正厅。 一波又一波的护卫进来禀报。各个方向撒下的搜捕网,竟然没有一处发现踪迹。这让梁思之大为光火。四处悬挂的丧联,更增添了压抑的气氛。 “一群饭桶!”梁思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上百个人,连三个受伤的囚犯都找不到!” 坐在下首的几人,噤若寒蝉,都跟着打了个激灵。杜成上前小心地说道:“少主,梁城周围几里方圆都搜遍了,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我想,他们极有可能还躲在梁城里!” 梁思之冷哼一声:“梁城里,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跟我作对?” 管平也说道:“杜管家言之有理,咱们已经撒下天罗地网。那三个人绝不可能逃出去的。因此,他们极有可能藏在城里。可是梁城有几千户人家,想要一户一户搜查,恐怕咱们人手不够。要不要我将县衙的捕快衙役都叫来,帮我们一起搜?” 梁思之一抬手,道:“不!先不要动县衙的人,让他们继续盯着陈奥。自从二弟死了,我总觉得陈奥有些古怪” “他能有什么古怪?废物一个罢了!”魏吉哈哈一笑。 梁思之冷冷盯了他一眼。魏吉右边一个老者起身道:“梁少主,老夫还有些人手。若是少主用得上,岭南武馆全听差遣!” 说话的,正是魏吉的父亲,岭南武馆的馆主,魏定邦。他瞪了不争气的魏吉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 魏定邦是梁广德的好友,梁思之也不敢怠慢,忙起身回礼,说道:“魏馆主言重了。晚辈怎敢劳动魏馆主出马!” 魏定邦微微一笑,道:“上一次犬子闯祸,多亏了少主解围。咱们岭南武馆,多承梁府的情,自然要报答!” 梁思之道:“馆主客气了,魏兄早已与小妹定亲,早就是一家人了。我帮个小忙,也是应该的。既然馆主盛情,晚辈就斗胆,请武馆弟子帮忙,在城中搜查一番,一定能事半功倍!”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一个仆从悄悄走进来,在杜成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杜成点点头,凑到梁思之身边,小声道:“少主,刚刚有人回来禀报。今天早些时候,陈奥去药房,抓了一些活血去淤的药!” 梁思之眉头一皱,面如寒霜。他眼珠转了转,自言自语道:“他抓这些药做什么?裴师孔没有传回来消息么?” 杜成摇摇头,说道:“还没有确切消息传来。不过,我想,这其中定有蹊跷。” “他莫非敢窝藏流放重犯么?他到底在想什么?” 管平道:“少主,不如让属下前去查探一番!” 梁思之点点头。 管平拱手而去。正厅依旧进出着络绎不绝的人。一个护卫快步走进,禀报道:“禀少主,天马帮帮主田飞虎求见!” 梁思之眉头一扬:“田帮主来了!快请他去偏厅!” 座中几人知道梁思之有贵客来访,忙起身告辞。魏吉满脸不乐意,嘟囔道:“小雅好不容易回来了,这都几天不肯见我了。我不回去!” 魏定邦一甩袖子,怒道:“混账!你再敢多言,小心我的鞭子!” 魏吉对老父敬畏如虎,闻言唯唯诺诺,只好跟着走了。边走还不住转身朝梁思之使眼色,意思是一定要让梁小雅跟他和好。 带他们走远,梁思之才鄙夷地哼了一声,自语道:“真是废物!若不是你老子还有些势力,我岂会如此迁就你?” 他正要准备去偏厅。这时候门外又有一人奔了进来,禀报道:“少主,谢氏布庄老板谢贵求见!” “他来做什么?”梁思之疑惑起来。 杜成在一旁,小声道:“莫不是上一回的事情,他还有什么话说?” 梁思之冷笑一声:“他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能有什么话说?把他叫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事情!” 不多时,谢贵小跑着就进来,一见梁思之便哭丧着脸,打躬作揖。 梁思之暗暗奇怪,问道:“谢老板,您怎么来了?” 谢贵将先前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又说了不少求梁思之做主的话。他只盼凭借着梁思之的势力,能够压迫陈奥,将他的货物交出来。 然而梁思之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正有一堆烂摊子不知如何处理,哪里有心情去关心谢贵的货物? 他刚要开口回绝,但转念一想,自从与天马帮结盟,通往梁城的路径上,都是我们的势力。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打这批货的主意?陈奥又是如何与这件事情扯上了关系? 梁思之想了想,便起身道:“谢老板,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谢贵愣了愣,想不到自己卖着老脸亲自过来,就得了这么个不冷不热的答复。就算梁广德在,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将他打发了。谢贵心里有些不悦,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梁思之叹了口气,一时有些搞不懂,怎么会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一起来了。他快步来到偏厅,正看见田飞虎起身。 梁思之笑道:“田帮主,好久不见啊!” 田飞虎今早刚从北门进城,难言一路的辛苦。他习惯性地捋了捋大胡子。这胡子是被陈奥割了之后,新长出来的,远没有从前威武。 他拱手道:“少主!我这回给您带来了两箱珠宝,还有十名美女。个个都是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 梁思之抬手道:“先不忙说这个。我问你,最近道上不太平么?为什么有梁城的货车被劫了?” 田飞虎面色微变,有些尴尬,说道:“不瞒少主,在下前一阵栽了个跟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让碧清寨那伙狗贼得逞了!” “碧清寨?到底怎么回事?” 田飞虎见梁思之有些怪罪的意思,忙添油加醋说道:“少主,这件事情全都是因为碧清寨而起。那山寨里有一伙山贼,专门与少主您作对啊!两个月前,我本想带人剿灭了他们,给少主您出口气。哪知道,那帮人实在太狡猾,往山里一钻,设下了陷阱。我的人损失惨重,丢了那一片的控制权” 梁思之的脸沉了下来,冷然问道:“这个碧清寨居然有实力跟天马帮一战,怎么我没有听说过?” 田飞虎惭愧道:“这这碧清寨并没有多少人手只是宣宁那个臭娘们太狡猾还有给她出主意那个小子,叫陈奥的,十分可恶!” 第123章 兄弟反目 梁思之听完了田飞虎的叙述,一开始的惊愕,渐渐变成了冷笑。他哼了一声,说道:“怪不得我派到吏部和他家乡的探子到现在也查不出陈奥的底细。原来他果真是假冒的!这个山贼,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田飞虎巴不得梁思之对陈奥产生恨意,附和道:“是啊!这小子油滑得很。我想,这一次谢老板的货车被劫,必然是他下的手!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思之接口道:“我知道!他这是想为吴萍儿报仇了。可惜他没胆子来找我,只好去找找谢贵的晦气。哼,也算是谢贵自己倒霉,生了个那种不成器的儿子!” 田飞虎一愣,听梁思之的口气,似乎并没有将陈奥的行为当回事。如果梁思之不放在心上,那么想要借他的手去除掉陈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田飞虎有些失望,垂头不语。 梁思之似乎看出了田飞虎心中所想,笑道:“田帮主放心,咱们两家同气连枝,合作了这么多年。陈奥那小子敢冒犯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不过现在既然知道了他的底细,我们便不足为虑,谅他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现在有一件万分紧要的事情,容不得我有半点松懈啊!” 田飞虎起身道:“哦!少主莫非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只要用得着田某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辞!” 他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大喊道:“梁思之,你给我滚出来!” 梁思之闻言,面色一沉。田飞虎见状怒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这么跟少主说话?” 他刚要在梁思之好好表现一番,就看见梁行之的身影出现在偏厅门口。田飞虎的气势,一下子就退了下去。 面前这个人,也是自己惹不起的。梁行之虽然没有掌握梁府的大权,但是他毕竟是梁广德宠爱的小儿子。田飞虎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轻易招惹。 他识相地退开了半步,让这两兄弟直接面对面。 梁行之气呼呼地吼道:“梁思之,你骗得老子好苦!” 梁思之向来对这个兄弟深恶痛绝,闻言冷冷地说道:“我骗你什么了?” 梁行之怒极反笑,说道:“你还没骗我?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有意思!你说,爹爹临走的时候,交代你什么了?他有没有交代你不得虐待咱们兄弟?” 梁思之不胜其烦,怒道:“梁行之,我何曾亏待过你?你休要在这里胡闹!” 梁行之吼道:“你少在我这里摆架子!整个梁府都归你管了,你还不满意。现在老二死了,你就开始对付我了吧?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闻讯而来的管家杜成,看见梁思之面色铁青,双拳不经意地握在了一起。这个表现,表明梁思之内心已经怒到极点,就快要杀人了。杜成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他们兄弟再反目动手,只怕就要出大事了。 他忙上前劝道:“三公子,有话好好说。到底大公子哪里得罪了您,您说出来,咱们也好让人评评理!” 梁行之冷笑道:“你这条狗到底还说了一句人话!好,小爷我就说给你们知道,他梁思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梁思之,你前两年说你要在西山开设采石场,对不对?” 听到“采石场”三个字,梁思之心头一跳,朝杜成望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惊疑之色。 采石场的秘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而且全是梁思之的心腹。就连魏定邦这样的人,梁思之也没有透露半点消息,只是说采石场出了事情,跑了几个犯人。 梁行之现在提出来,莫非是谁走漏了消息? 梁行之继续说道:“梁思之,你满嘴谎言,可笑我居然还相信了,以为你真的只是开采几块破石头。哪里想到,你居然在山上开采银矿!” 田飞虎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他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件事的重大,偷采银矿,是多重的罪?现在自己居然听到了梁思之这么大的秘密,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田飞虎忽然好后悔,如果今天没有来梁府多好?就算来了,如果自己早点告辞离去,又该有多好? 梁思之脸上的肌肉已经开始颤抖。杜成强笑道:“三公子,您这说的哪里话?开采银矿?那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干的事情啊。大公子怎么会” 梁行之一口啐在杜成脸上,骂道:“你这个狗奴才,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么?给我滚一边去!” 他转头对梁思之说道:“梁思之,你可真好意思!偷采银矿,那是拿着我们所有人的脑袋在给你赚钱啊!” 梁思之心里冷笑,这个蠢材,既然知道这是杀头的买卖,还敢在这里大吵大嚷。 他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冷然道:“那你想怎么样?” 梁行之笑道:“这么说,你是都承认了?好!你也算有些担当!偷采银矿这两年,你也囤积了不少银子吧?恐怕整座银山都被你搬回来了。这么多银子,你花得完么?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不过这开采所得,咱们几个兄弟姐妹必须平分!现在老二死了,也就剩下三个人。小妹那一份,当然是我替她保管。梁思之,你也出了不少力,总要多分一些。这样吧,这些银子,我占六成,你占四成。怎么样?这样很公平吧?” 梁思之咬着牙笑道:“公平!的确很公平!” 梁行之看出他面色不善,冷笑道:“梁思之,我不怕你!爹爹很快就要回来了。你如果不赶紧想办法堵住我的嘴,你就等着挨爹爹责罚吧!”说完,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梁思之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过了片刻,就听“咔”地一声,他脚下的那块青石板,忽然碎裂开来,足可见他心中震怒。 杜成上前道:“少主” 梁思之打断他说话,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田飞虎,故意轻松地笑道:“田帮主,刚才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田飞虎一愣,赶忙摇手道:“没有没有在下耳朵不好” 梁思之冷笑道:“你放心,我不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你听到了也好,现在正是需要你办事的时候!” 田飞虎闻言,忙上前跪倒:“少主放心,从今往后,我田某就为你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124章 小人出马 陈奥心情不错,拿了一块散碎银子,打了两壶好酒,又买了不少小菜,与张大有说说笑笑,回到县衙。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行动。这就长的时间以来,他一直忘了一个人。不但是他,似乎整个梁城的人,都把这个人给忘了。这个人就是赖皮狗! 自从一个多月前,陈奥将赖皮狗抓回来,关在县衙,想要用他做人证,指控魏吉的罪行。可惜后来被魏吉等人反客为主,釜底抽薪,不但逃脱了法网,还把吴老汉硬生生气死了。 于是赖皮狗就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连魏吉那帮人,也不再以他为意,觉得这么个小混混,根本不足以对他们构成威胁。 不过陈奥一直没有放赖皮狗走。县衙旁边有一栋低矮的房子,里面也有两间简陋的牢房。这是作为开堂审案的时候,临时关押犯人,等待提审的地方。 由于梁城多年来受到压迫,有冤也无处伸张。因此,这间牢房也长久地闲置下来。赖皮狗就被关在这里。 陈奥拿了一只烧鸡,其余的让张大有先送回县衙后院,自己则转而走进了那间小牢房里。 牢房里也没有看守,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恶臭混合着霉菌的气味,刺鼻难闻。陈奥被呛地咳嗽了两声。 声音在小小的牢房里回响起来,陈奥看见一间囚室里,杂草堆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他知道,那里躺着的必然就是赖皮狗。陈奥将烧鸡拿出来,故意凑到牢门口,说道:“赖皮狗,这里有烧鸡,你想不想吃啊?” 话音刚落,杂草一分,果然看见一个人形钻了出来。这一个月来,除了每天有人送两顿馊饭,赖皮狗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餐,已经瘦脱了相。 他一步一步挪到门口,鼻子里闻着烧鸡的香味,眼睛却还睁不开。 陈奥见他这副模样,也觉得十分不忍。虽说自己对这种为虎作伥的恶棍也是深恶痛绝。可是赖皮狗毕竟没有参与害死吴萍儿的罪行。受到这样的惩罚,也已经足够了。 陈奥叹了口气,将烧鸡扔给他。赖皮狗抓到烧鸡,用力啃了起来,几乎要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 陈奥一边看他吃,一边说道:“赖皮狗,你还认得我是谁么?” 赖皮狗吃了东西,微微有了些精神,抬头一看,吓得打了个激灵,口里停止了咀嚼,颤声道:“认得认得” 经过这一个月的煎熬,他现在已经对陈奥畏惧如虎了。梁思之虽然可怕,可毕竟没有这样折磨过他。不管什么人,对于眼前的危险,总是更加敬畏一些的。 陈奥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现在还幻想,有人会来救你么?” 赖皮狗默然半晌,缓缓摇了摇头。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咬紧牙关,不吐露魏吉等人的罪行,就能获得他们的好感,从而将自己营救出去。可是他太过高估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了。事实证明,他在魏吉那些人眼里,根本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陈奥笑道:“经过这一次,我想,你也看清楚了。梁思之、卢得贵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拿你当回事。需要用到你的时候,会给你一些甜头。不需要你的时候,恨不得将你一脚踹开。现在的你,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跟死人无异了。或许他们还巴不得我现在就把你打死呢!” 赖皮狗听到一个“死”字,吓得浑身颤抖,跪在陈奥面前,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我我要作证我知道魏吉的罪行” 陈奥摇摇头,道:“现在要你指证,已经没有用了!” 赖皮狗闻言,面如死灰。他这样的人,一旦没有了可利用之处,也就一无是处。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陈奥话锋一转:“不过只要你肯尽心尽力帮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赖皮狗似乎猜到陈奥想要对付梁思之,不禁有些犹豫。 陈奥说道:“你放心,我让你办的事,自然不会是故意刁难你。” 赖皮狗这下放下心来,又受了刚刚那只烧鸡的蛊惑,立时说道:“小的一定听您的!” 陈奥满意地点点头,从墙上取下一串钥匙,把牢门打开,一边说道:“谢宁许茂那两个家伙,你都认识吧?我要你这几天去盯着他们,一举一动,都要回来向我报告。至于他们两家的布庄米行,如果有什么进货走货的买卖,也要立马回来告诉我!” 这种盯梢跟踪的事情,对于长年混迹市井的赖皮狗来说,的确是小菜一碟。赖皮狗也的确看出了陈奥的诚意,一拍胸脯说道:“大人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陈奥嗯了一声,又拿出一块银子,交给赖皮狗,说道:“这银子给你,事成之后,还有重伤!” 赖皮狗拿着银子,欢天喜地地走了。陈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心里暗想,许茂,轮到你了! 他并不担心赖皮狗会背叛自己。只要自己放出一个小小的消息,就说赖皮狗在狱认不讳,那么不需要自己出手,就有许多人会对赖皮狗穷追猛打。这个道理,赖皮狗这样的人精,自然不会不清楚。 陈奥哼着小曲,回到县衙。裴师孔站在大堂里,假装在整理文书,偷眼打量陈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陈奥怎么会这么高兴的。现在全城都处在极度紧张的态势当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偏偏这个知县却是逍遥自在。 陈奥没有理会他的眼光,径直走进后院。迎面就碰见了朱二。朱二围着大围裙,忙得不亦乐乎。 他见了陈奥,瓮声瓮气地说道:“二当家,果然不出你所料,那个鬼头鬼脑的师爷,还想进后院。要不是他跑得快,老子这拳头准要他好好尝尝!” 陈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做得好做得好!有你在这里保护大当家,我就放心了!你的职责万分重大,可千万不要马虎了!” 朱二头脑简单,听说自己承担着保卫大当家的重任,更加卖力起来。 陈奥转头瞥见墙角有一堆羽毛,吓了一跳,忙问:“你把信鸽宰了?” 朱二一看,点头道:“是啊!大当家说,家里的病人身体虚弱,要我杀两只鸽子炖汤,补补身体!” 陈奥跺了跺脚,说道:“朱二哥,下回再要吃鸽子,尽管出去买。家里这几只信鸽,可千万不能再杀了!” 第125章 释怀 朱二听陈奥说得郑重,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当即答应下来。 陈奥松了一口气。幸好宣宁这次多带了一些信鸽过来,正好派上了大用场。 这些信鸽原来是刘文士饲养的,专门为了对付天马帮,用来传递敌情消息的。如今刘文士死了,天马帮的威胁也小了,信鸽便派不上用场了。 不过现在陈奥正在谋划的计策中,这信鸽可是要派上大用场的!因此,他要竭力保存这些有生力量! 这时候,何江越从西厢房开门出来,走到陈奥身边,小声道:“大人,范荣喝了药,再经过净尘大师输入内力,已经好了很多了。我看,再过两天,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陈奥点点头,说道:“好!对了,宣宁呢?” 朱二怪笑道:“大当家在东厢房照顾那位老先生呢!” 陈奥心情轻松高兴,想将这份愉快分享给宣宁,便说道:“走,看看她去!” 几人说着,便来到东厢房。推开门,宣宁正在屋里收拾碗筷,一边收拾还一边嘱咐道:“风老先生,你身体虚弱,吃了药还得吃些好的补一补。晚上我再给你炖一碗鸡汤!” 风从归半靠在床上,两天下来,明显消瘦了一些。他微闭着双眼,原本冷冰冰的面孔,似乎因为鸽子汤的缘故,泛起了一些红晕。而宣宁关切的话,也让他感受到一丝人情的温暖。 作为一个纵横捭阖半生的枭雄,风从归向来对这些温暖情意嗤之以鼻。可是临到暮年,才终于明白,什么功名霸业,王权恩仇,不过都是尘土罢了。唯有人间最质朴的情意,才是能温暖人心的东西。 陈奥看着这个奇怪的老头,心里暗想,这老家伙不知道什么来历,到处都透着古怪,所幸宣宁心地善良。有她照顾,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宣宁抬眼看见陈奥,微微一愣,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奥笑道:“当然是来看看我贤惠善良,又美丽大方的老婆啊!” 他心情甚好,随口调笑几句。在场这么多人,陈奥知道宣宁必然不会当真出手教训他。因此,他才敢这么大胆地调戏。陈奥打定了主意,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地调戏,总有一天,宣宁会习惯这个称呼。到那时候,哼哼哼 宣宁满脸通红,明知陈奥的心意,仍然羞不可抑,骂道:“去!就知道来招惹我!想要我嫁给你,除非我死了!” 她本来也是一句玩笑话。在山寨里,这样的玩笑话也从来没有少开,从来没人当回事。 然而陈奥却是一怔,蓦地想起了吴萍儿。吴萍儿死后,陈奥当众宣布把她当做自己的妻子。可是人已经死了,这样的名分,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的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默然片刻,转身就走。屋里的人再笨,也知道陈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宣宁有些过意不去,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何惹他不高兴了?” 何江越叹了口气,说道:“宣姑娘,实不相瞒。刚才你那句话正戳中了大人心里的痛处啊!” 接着,何江越便将这一段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宣宁听了。把陈奥当众宣布,要娶死去的吴萍儿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他看得出来,陈奥与宣宁之间,必然有非同寻常的感情。他同时也看得出来,宣宁秉性善良,绝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果然,宣宁听完了整个故事,怅然若失,眼眶中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水。她颤颤道:“原来他在这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不但没有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来到他身边,反而还以为,他玩心太重,没有把碧清寨的事情当回事” 何江越叹了口气,起身离去了。朱二也感觉到有些尴尬,借口烧菜,慌忙逃离。屋里只剩下宣宁独自懊恼,还有一个微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清醒的风从归。 宣宁怔忪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风从归忽然冷笑一声:“想他为何不去看看他?” 宣宁摇摇头,道:“我”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风从归道:“哼,真想不到,还真有人会喜欢那么个油滑的小鬼头!” 宣宁道:“陈奥虽然有时候有些胡闹,不着调。但是他待人真诚,又有勇有谋。他对一个已经去世的女子,仍然有这份感情,更说明他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 风从归笑道:“既然他在你心里这么好,你何不答应做他的妻子?难道你一个活人,还比不过一个死人?” 宣宁摇头道:“不不我我配不上他” 她犹豫了一阵,终于将自己的隐痛,全都告诉了风从归。不知为何,宣宁虽然与风从归相处半日,却已经对这个老人十分放心。 风从归听完,哈哈大笑,笑完又剧烈咳嗽起来。宣宁忙去拍拍风从归后背,说道:“老先生,你还是先休息吧。对不住,我已经打扰了你这么久了” 风从归摇摇头,抓住她的手,笑道:“处子之身?想不到你一个江湖女子,居然会看重这种事情。老夫看人,从来没有走眼过。陈奥此人,的确有些不同。这两天我从别人口中,听闻他做的一些事。他做事有时候不择手段,颇有我当年之风。可是有时候又迂腐得紧,让人怒其不争。这样的人,你说他会只看重你的处子之身?” 宣宁为难道:“没错。他的确并没有当回事可是我” 风从归摇摇手,说道:“如果你觉得为难,那更应该全心全意对他才是。想要赢得男人的心,最好的手段是什么?并非美色!以色侍人,色衰爱弛。男人也总有成长的一天,到那时候,他会觉得美色根本不值一提。女人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就是温柔!温柔,是所有男人都难以抵御的毒药!” 他叹了口气,说道:“老夫一生没有对女子动情,就是因为,连老夫也自知,难以抵御温柔乡的**蚀骨!” 宣宁懵懵懂懂,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风从归笑道:“傻丫头,还不去找陈奥?” “哦!”宣宁心里一块大石头,似乎终于落了地,心情也轻松起来。她向风从归道别,便出门去了。 风从归躺在床上,缓缓叹了口气。 净尘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想不到你居然会当起媒人来了!” 他推门进屋,坐在窗前的凳子上。这两人相处十几年,即使曾经是敌非友,可如今也早已释去前嫌,成了最亲密的人。 风从归摇摇头,道:“这丫头让我想起了我那个小徒儿” “你是说,赵菱赵姑娘?” 风从归点点头,道:“菱儿应该比她大了好几岁。不过与她一样,菱儿也是乖巧可爱,招人喜欢。也不知道,菱儿现在在哪里” 第126章 梁上君子 陈奥心情有些低落,在院子里走了两圈。 这里空间狭没有一个像碧清寨山顶那样一个清静的地方。陈奥踱了几步,来到马厩前。 厩棚里那匹白马看见陈奥过来,亲昵地用头拱了拱他。想必是因为几次与梁小雅同乘,它已经对陈奥相当熟悉了。 陈奥抓了一把草料,喂给白马,也不知该说什么,忽然又想起梁小雅来。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在家里有没有被梁思之责骂,真是让人有些担心。 不知怎的,陈奥从前可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性格。可是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几个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认识了这么多的人,他现在居然总是会牵挂着别人来。 吴萍儿、宣宁、梁小雅,每一个都让他有些放不下。陈奥吓了一跳,暗想,我可当真是胃口不小!除去已经亡故的吴萍儿,宣宁、梁小雅这两个姑娘,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就够让人头疼了,还来两个? 虽然老话说得好,一个也是放,两个也是赶。可这毕竟是两个大活人,陈奥告诫自己千万要小心谨慎,免得阴沟翻船,惹得一身骚。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身后一声轻轻的咳嗽。 陈奥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宣宁。 宣宁俏立身后,似乎有些局促,手脚都像是没有地方放似的。陈奥问道:“你怎么来了?” 宣宁展颜一笑,说道:“陈奥刚才我说错话了,你不会生气吧?” 她的声音十分温柔,与平素的做派大相径庭。陈奥先是有些奇怪,接着就打了个激灵,干笑道:“宣大当家,你怎么这么说” 宣宁上前一步,陈奥紧跟着便后退一步。 宣宁奇怪道:“你怕我么?” 陈奥忙笑道:“我怕你做什么?”然而他的表现却是十分害怕。终究是因为他见识过了宣宁强悍的一面,突然看见她细声细语,温柔可人的模样,一时难以适应。 宣宁上前牵住陈奥的胳膊,柔声道:“你的衣服脏了吧?要不我来给你洗洗吧”这几句话说出来,宣宁脸早已通红。她好歹是江湖侠女,居然要如此忸怩作态,也真是难为她了。 陈奥忙摇手道:“不用不用!怎敢劳您大驾!” 他百般推辞,根本不领宣宁的情。宣宁热脸对冷面,顿时心生不悦,大声道:“陈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想对你好一点,难道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吗?” 陈奥一愣,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唏嘘。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么一个女汉子,突然转了性。 就在两人夹缠不清的时候,一个灰衣人影,忽然从墙头跃到了院子里的树干上。 那人轻身功夫不俗,脚尖在树枝一点,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枝头落下一片树叶,与他一同落了地。 陈奥刚要开口说话,宣宁面色一沉,伸出食指按在嘴唇上,小声道:“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陈奥心头一跳,顿时想起在西厢房养伤的穆冲三兄弟。从宣宁的神情来看,这个人一定是来者不善。除了穆冲三人,这座县衙里,恐怕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这样的高手偷偷潜进来了! 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拉起宣宁的手,便冲到了院子里。宣宁被他一把抓着,心里砰地一跳,一丝异样的感觉流遍全身,竟然忘了正经事。 两人来到院子里,就听净尘的声音忽然响起来:“阁下身手不错,何必做梁上君子!” 陈奥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他差点忘了,家里有一个少林的高僧。这个和尚,武功之高,他还从来没有看见有谁比得上。有净尘在此,就算是梁思之召集所有人马杀来,也不必害怕了! 只是净尘毕竟是局外人,不知道他会不会全力帮助自己。这也是陈奥一直存在心里的疑虑。说不得,只好用些手段,将净尘拉拢过来了。陈奥在脑海里急速思考着对策。 净尘的喊声一落,院子里安安静静,根本没有一丝声响。就连宣宁也有些奇怪,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吱呀”一声,净尘打开东厢房的门,站在门口。他把玩着手里一枚念珠,自言自语道:“阁下何必做那掩耳盗铃的人?”说罢,手轻轻一抖,手里那枚念珠激射出去。 念珠去的方向,正是堂屋的屋檐之下。净尘不知来人底细,并没有存心伤人,只是要把人逼出来。否则,这念珠的轨迹,陈奥也不可能看得清楚了。 “啪”地一声,念珠打落一片瓦片。一个灰衣人影,在念珠打到自己之前,轻轻落了下来。 这人身形魁梧,脸上罩着面巾,看不出是谁。 陈奥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我家?” 那人并不答话。他已经从方才那枚念珠当中,看出来这个其貌不扬的和尚,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他目光有些惊疑,没有想到这里怎么会出现了这么一位高手。 而和尚所站立的东厢房里,隐约可以听见有人轻轻咳嗽的声音。莫非里面藏着的,就是那三个受伤的人? 灰衣人心念急转,心想,非要看到那房间里的人不可! 打定主意,他脚尖一点地面,身子向净尘飞奔过去。他并没有打算与净尘硬拼,只要使个虚招,趁机瞥一眼屋里的情形,便立即退出去。 宣宁不知净尘底细,一见这人行动迅速,吃了一惊,大喊道:“大师小心!”说着,挣脱陈奥的手,向净尘靠过去。 但她距离太远,还没有靠近,灰衣人已经来到净尘面前。净尘像是愣住了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灰衣人微微一愣,正想探头往屋里瞧去,却猛然发现,不论从哪个角度,视线都完全被净尘挡住了。不逼退这和尚,绝无可能看到屋里。 灰衣人猛地拍出一掌,打向净尘胸口要害。他本以为净尘必然要侧身避过,这样便可以趁机去看屋内情形。 谁知净尘竟不闪不避,直挺挺站着。灰衣人其余后招,全都没有了用处。那一掌正正拍在净尘胸口。灰衣人莫名一喜,正感得意。猛然觉得一股大力,从手掌处涌上来,如巨锤一般,砸向自己胸口。 幸好灰衣人方才这一招只是虚招,没有用上多少力道。否则这反震之力,就要将他当场击毙。饶是如此,灰衣人依旧倒飞出去,摔在庭院中央。 他深知自己比那和尚相差太远,强忍住胸中翻腾的呕吐感,纵身一跃,攀着树枝,跳出了院墙。 第127章 各出奇谋 “刚才那个人是谁?”宣宁终于松了口气,忍不住问道。 陈奥哼了一声:“不用猜,一定是梁思之派来的探子。他想必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因此派人来查看穆冲等人是不是躲在我这里。” 这时候西厢房的门也打开了,穆冲与何江越一同出来。何江越擦了擦冷汗,心有余悸,说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幸好大师本领高强,将那人击退了。否则,要是让他探听到底细,咱们可就全暴露了!” 陈奥冷笑道:“你以为这样一来,梁思之就不会知道了么?” 何江越打了个寒颤。他虽然满心都想与梁思之正面较量一番,但真正的危机到了眼前,还是忍不住要害怕。 “那那现在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抄家伙干!”朱二和张大有不知何时,从后厨走了过来。他们两人唯恐天下不乱,一点也不知道害怕。 宣宁沉声道:“没你们的事,少说话!” 朱二和张大有只能讪讪闭嘴。陈奥却笑道:“其实朱二哥和大有的话也没错,对方已经打到了门口,咱们也不能不应战!” 穆冲道:“大人,咱们的伤并无大碍,足可与他们一战!” 陈奥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候!要讲究策略!**说得好,要在战略上藐视,在战术上重视。到底要怎么干,咱们还得好好商量商量!不过” 他转向净尘,笑道:“咱们这点人手,可不是梁思之的对手。如果大师能够” 他言下之意,就是请净尘出手帮忙。谁知净尘仿佛没有听见,依旧淡然地站着,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反对。 陈奥无奈,只得把话挑明了,说道:“净尘大师,这里数你武功最强。如果有您帮我们打败梁思之,咱们的胜算可就十拿九稳了!” 净尘合十道:“陈施主,贫僧与风先生隐退江湖十几年,就是为了远离尘世上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他叹了口气:“当年苏拙智计谋略,武功本领,都是天下无双,挽救苍生于危难,功绩也不可谓不高。然而终究因为陷身是非太深,犯了帝王忌讳,身死宫城。贫僧不过是方外之人,比苏拙先生相去甚远,又何必自讨没趣?” 净尘说得意兴阑珊,听口气,竟是因为那个苏拙的缘故,对这世道深感失望。 陈奥也心有戚戚。他这几天已经听他们说过几次这个苏拙,心想,这个苏拙被他们都快描绘成了神一般的人物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惜他已经死了十几年,否则要是遇到了,还能见识见识这个武林神话的风采,再不济,要个签名还是可以的! 他回过神来,一时不知怎么劝说。 宣宁忽然说道:“大师,您是出家人,理当以慈悲为怀。如今梁城百姓水深火热,全是因为梁府所为。难道您不应该出手相助么?” 净尘默然不语,显然心中也有些犹豫。 宣宁又道:“家师曾经跟我讲过当年苏拙苏先生的事情。苏先生死后,许多成名人物相继归隐,妖魔小丑趁机兴风作浪。我们或许自身能力有限,难以拯救苍生,可是咱们更应该尽自己绵薄之力!” 陈奥向宣宁偷偷竖了竖大拇指,想不到这个小妮子居然口齿这么伶俐,说得大和尚一愣一愣的。 他又添油加醋道:“宣姑娘说得一点都没错。净尘大师,难道你连一个小姑娘都不如吗?犹太人有一句名言,救一人即救全世界。咱们就先把梁城的这些百姓救了吧,那也算是功德无量。大师您以后一定成仙成佛,去往西方极乐世界!” 净尘不知道犹太人是什么人,也终于是心动了。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愿与任何人开战。不过,梁府的人想要再害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陈奥大喜,有他这句话,也就足够了。最起码自己的安全,可以得到保证。 管平压制着胸中的烦闷,强行奔回梁府。他一进府门,便吐出一口淤血。周围的护卫忙将管平搀到正厅。 梁思之正坐在厅上,脸色阴沉。杜成和田飞虎小心地在下手陪着。他们还在商量怎么应付梁行之这个纨绔子弟。 三人一见管平进来,都吃了一惊。梁思之起身问道:“管平,谁将你伤成这样?” 管平在椅子上坐下,喘了口气,说道:“少主是是一个和尚” “和尚?什么和尚?” 管平将自己在县衙后院遇到的情形,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屋里几个人都陷入一片沉默。过了许久,梁思之才惊道:“陈奥在哪里招来了这个一个高手?难道我们先前都低估他了?” 田飞虎忙道:“那小子就是一个山贼,而且根本不会武功,更没有什么背景。否则那时候何必要在山里与我周旋那么久?直接把这和尚叫来,我就得乖乖退走了!” 梁思之一时也不知该相信谁。 杜成忙问管平:“那你可探听明白了,那三个逃走的犯人,真的在县衙?” 管平说道:“我没有亲眼看见,不过东厢房里有个病人。我想应该就是了!” 杜成说道:“看来当真是陈奥一直在跟我们作对啊!我只当他经过上一次吴萍儿的事情,已经得到了教训,老实了许多。想不到他原来是韬光养晦,想要在关键时刻给我们致命一击!” 梁思之冷笑一声:“他想与我斗,只怕还嫩了些!” 管平道:“可是那和尚武功的确深不可测,少主不可大意啊!”他亲身经历,现在已经有些后怕了。幸好净尘没有想下毒手,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回得来。 “那和尚武功再高,也只是一个人。我就不信,他能护得了这么多人!”梁思之显得很淡然,“杜成,你立即写一封书信,让人快马送去钧天剑派,请我师父出山帮忙。只要师父到来,那和尚还在话下么?” 杜成答应一声,却并没有走,而是小声道:“少主,属下有个担忧那陈奥来历不明,此番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咱们的命门所在。你说,他会不会是京里下来的?” 梁思之眉头一皱,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杜成又道:“京中四大家族,自以为是江湖龙头,生怕其他门派崛起太快,危及他们的地位。这几年钧天剑派在我们的资助下,渐渐在江湖崭露头角。你说,陈奥会不会是四大家族的人派来的探子?” 梁思之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意识到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如果果真像杜成所言,那么事情就变得更加棘手了。 田飞虎大声道:“少主何必担心。这里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不要说他陈奥根本就是个小混混,就算真是四大家族派来的,山高路远,谁能保证他不会出个意外?” 梁思之微微一笑,这个田飞虎虽说是个粗人,却也有些头脑。他笑道:“好!杜成,你派人带上我的名帖去县衙。看来明天我得跟这位知县大人,再好好喝一杯了!” 第128章 单刀赴会(上) 梁思之派来的人,将请帖亲手送到陈奥手上。 陈奥扫了一遍,微微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梁思之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请自己去吃饭。而且地点居然就定在梁府! 此时的梁府,对于陈奥来说,不啻于是龙潭虎穴。梁思之到底在想什么?这么明显的陷阱,难道以为我看不出来么?陈奥在心里盘算。 送请帖的人行了行礼,便告辞离去,似乎并不在意陈奥的回复。 难道他就是想让我当缩头乌龟?不对!陈奥忽然意识到有什么问题。梁思之绝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难道他有什么我必须去的手段? 裴师孔微微一笑,问道:“大人,这宴无好宴,会无好会。您是去呢?还是不去?” 陈奥白了他一眼。这个老小子身在汉营心在曹,明里是在帮陈奥说话,暗里却帮梁思之干了不少事情。 陈奥没有拿住他的把柄,也只能将心头的火气压下去,静待时机,好好整治他一番。 陈奥回到后院,将事情与宣宁等人说了一遍。 宣宁当即起身道:“不行!你不能去!” 何江越也附和道:“没错!梁思之摆明了是设下鸿门宴。你去赴宴容易,想要回来,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陈奥叹了口气,说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总觉得梁思之有什么阴谋,如果我不去,恐怕就难以做到知己知彼了。” 宣宁道:“如果你要去,也要请净尘大师陪你一起去!” 陈奥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梁思之的人一定时刻盯着县衙。只要净尘大师一离开,他们恐怕就要对穆冲三人不利。你一个人,绝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再说”陈奥轻轻笑了一声,“我也不想再当缩头乌龟了!在梁城窝囊了这么久,那是因为孤身一人,没有帮手。现在有这么多人相助,如果再不跟他梁思之斗一斗,恐怕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张大有一拍桌子,大声说道:“那我们就真刀真枪,杀进梁府去,管他是请客还是喝酒!” 宣宁瞪了他一眼。门外忽然有人冷笑道:“一群莽夫,还想与梁思之斗?真是自不量力!” 进来的正是风从归。今天天气晴好,他便在院子里休息。刚才听见众人的议论,忍不住便走了进来。 陈奥知道净尘对这老头十分敬畏,因此风从归必然大有来头。从他刚才的话看来,似乎他有什么对付梁思之的办法。 陈奥忙起身行礼,说道:“咱们这么多臭皮匠,也顶不上您一个诸葛亮啊!还请风先生不吝赐教!” 风从归大咧咧坐下,也不管别人不忿的目光。宣宁却知道此老并不简单,他平常不愿见外人,这时候却一反常态,必然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宣宁赶忙为风从归倒了一杯清茶,恭恭敬敬在下手陪着。 风从归微微一笑,显然对宣宁十分满意。陈奥察言观色,暗暗称奇,这老头子似乎对宣宁十分喜欢,可别是他人老心不老,心怀不轨吧? 正胡思乱想着,风从归忽然问道:“陈奥,你可知道,梁思之为何一直留你在这世上?” 陈奥一愣,茫然道:“我是知县,朝廷命官他怎么敢杀我?” 风从归哈哈大笑,小声牵动胸中痼疾,又大声咳嗽起来。 陈奥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按着梁思之的手段,他会忌惮一个小小的县令?就算不亲自动手,他随便安排个小小的意外,陈奥的命也就丢了。 梁城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死了一个小小的知县,会有谁来关心? 想到这里,陈奥冷汗涔涔,问道:“还请老先生指教!” 风从归道:“是因为梁思之摸不透你的底细!这两天,我已经听何主簿说过你来到梁城的所作所为。你的那些行径,在梁思之眼里,实在匪夷所思,不伦不类。如此颠三倒四,不循常理,反而让梁思之这个多疑的人有些不明就里,想入非非了!” 陈奥愣了愣,想不到原因竟是这个!自忖道:老子做事颠三倒四,那是因为心里矛盾,不知道是该保住小命,还是与恶势力作斗争。至于什么不循常理,那是因为压根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常理是什么! 风从归又道:“梁思之第一次请你赴宴,便开始对你的试探。他要告诉你,他才是梁城的主宰,让你老实听命。谁知道你根本无法理解。梁思之便开始怀疑,你作为混迹官场的人,居然不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除非是有所依仗,根本不怕他。后来你遇到劫匪,必然也是他安排的试探。只因穆冲三人恰好出现,也使得梁思之摸不准你武功如何。” 在座众人,听得啧啧称奇。想不到陈奥居然就凭着踩狗屎一般的运气,居然太太平平活到了现在! 风从归喘了口气,又道:“直到后来吴萍儿一案,梁思之稍使手段,便叫你大败亏输。你明智地选择了蛰伏,至此,梁思之也明白了你的底细,再没把你当回事。如果就这么下去,或许你依然会平平安安。只可惜你偏要去触碰他的逆鳞!” 陈奥知道,他指的是穆冲三人和采石场的事情。可是自己本就没有打算对梁思之屈服,因此也毫不后悔。 风从归道:“本来梁思之可以轻易地将你灭掉。可是巧合的是,今天上午他派来的探子,偏偏遇上了净尘那个小和尚!县衙里居然隐藏着如此高手,梁思之自然又犹豫起来。因此,他才会想请你赴宴,好再探探你的底细!不过,他既然能这么安排,必然是手上有底牌,保证你一定会去赴宴!” 一切都与陈奥的推想一致。陈奥既感无奈,又有些担忧。他默然半晌,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明白风从归话中的含义。 陈奥惊喜道:“我明白了!风老先生是告诉我,明天赴宴想要活命,就得继续装大尾巴狼,让梁思之糊里糊涂,不敢对我下手!” 风从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说道:“看来你小子也并非一无是处!只不过费了老夫这么多口舌,才想明白了,也算是差劲至极!” 陈奥虽然被他骂作差劲,心里却十分欢喜。他见风从归起身要走,忙嘻嘻笑道:“老先生,不如您收我为徒吧!凭你的本事和名头,我也不用装模作样了,谅他梁思之也不敢对我不利!” 第129章 单刀赴会(中) 风从归冷笑一声:“你这小子,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惜资质太差,老夫若是收了你,岂不是坏了一世英名?哼!” 陈奥讪讪而笑,心里暗想,老头子胡吹大气,收我为徒,才是让你光耀门楣呢! 风从归似乎一眼就能看穿陈奥心中所想,冷笑道:“你一定不服气!哼,老夫生平只收过两个徒弟,不说他们心智过人,算无遗策。就算是他们的出身,都比你小子高了十万八千里。哪一个的身份说出来,都会引起天地动荡!” 说罢,风从归便拂袖而去。 陈奥无奈地耸了耸肩,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虽然拜师不利,但是有了风从归的指点,陈奥也感觉胸有成竹。 他笑道:“好!明天我陈奥也学一学关二爷,来个单刀赴会!何主簿,不如你就来当周仓,陪我一同去江东,看东吴小儿有什么本事!” 何江越一愣,“啊”了半天,又担心,又无奈。 陈奥又笑道:“只可惜少了关平”他忽然转向宣宁,嘻嘻一笑,说道:“不如宁儿赶紧给我生个儿子,陪我一同江东赴宴如何?” 宣宁见他在这个时候还胡言乱语,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便要打。手落到陈奥身上,却只是轻轻拍了拍。陈奥哈哈大笑,宣宁满脸通红,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第二天下午,陈奥准备妥当,又吩咐宣宁将家里打理好,便带着何江越出发了。 杜成早在门口等候,将两人迎进花厅。一路上笑脸相迎,没有一点剑拔弩张的模样。 陈奥暗暗纳罕,就看见花厅里摆了一张大圆桌。梁思之已经在厅中等候。 圆桌上摆了几碟点心和小菜,模样精致,还有两壶美酒,芳香四溢。 陈奥忍不住笑道:“梁大公子,想不到你兄弟刚刚去世,你就有心情饮酒作乐啊!啊!想是梁府家大业大,就算是办丧事,也得跟办喜事是一样的!” 听见他的冷嘲热讽,梁思之脸上肌肉抽动了两下,心里暗想,陈奥,你尽管逞口舌之利,待会儿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梁思之面上挂着微笑,说道:“陈大人说笑了。若不是特意为了招待陈大人,我也不会如此。” 陈奥打了个哈哈,坐在梁思之对面。何江越和杜成也分别落座。四人两两相对,花厅中,顿时弥漫起了硝烟味道。 过不多时,一排娇美婢女端上菜肴。杜成为几人将酒杯斟满。 梁思之端起酒杯,向陈奥道:“陈大人,我先敬你一杯!” 何江越向陈奥连使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喝,小心酒里有毒! 陈奥暗想,梁思之想要杀我,根本不用下毒。而且这才刚坐下来,一句话都没说,不至于这时候就下手。 想到这里,陈奥也端起酒杯,仰头饮尽。 酒果然美酒,一杯入喉,清冽甘爽,腹中顿时暖洋洋地升起一股热流,通体舒泰。 陈奥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梁思之见他处变不惊,身在梁府,居然谈笑自若,没有一点畏惧之色,也不由得暗暗佩服,心想,此人若不是有所依仗,单凭这份气度,也绝不简单! 他哪里想到,陈奥此刻也正在极力压制心中的惊惧。不过,经过这么多凶险的事情,陈奥的心理素质也的确有了不小的提高。 几人喝了一阵酒。梁思之忽然说道:“陈大人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回相见,也是在下设宴,为大人接风!” “怎么不记得?那次是在红门楼嘛!”陈奥笑道,“不过红门楼的厨子,显然没有贵府的厨子高明。这菜肴一尝,就能分得出高下!” 他谨记风从归的点拨,故意扯一些闲言碎语,让梁思之摸不着头脑。 梁思之说道:“不知道大人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在下所说的话?” “哦?”陈奥故作白痴状,“那天晚上,大公子说了不少话,我哪里记得是哪一句?” 梁思之有些不悦,面色一沉,说道:“在下那天说过,我姓梁,这梁城也姓梁!大人不论是叫陈奥也好,是叫布寒塘也罢。我说你是梁城的知县,你便是梁城的知县!” 陈奥拍拍脑袋,说道:“啊!记起来了!这不是多亏了梁大公子抬举,我才能在知县的位子上,做这么安稳嘛!我还要多谢梁公子的情意呢!来,我敬你一杯!” 梁思之却没有举杯,淡淡说道:“既然陈大人是识时务的俊杰,却为何处处要与我作对?” “哦?”陈奥也将酒杯原封不动地放下,淡然问道:“我何时与梁公子作对了?” 梁思之冷笑一声:“陈大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家小妹被大人拐带,离家一个月。在下的二弟,也因为大人而惨遭不测。这些事情,难道不是你在与我作对么?” 陈奥仰头大笑,说道:“就因为这些?大公子,你也太玻璃心了一些吧?小雅姑娘在家里住腻了,想要出去度度假,有什么不好的?在下从来不敢亏待过她。至于二公子么,这件事实在一言难尽,在下也十分不安。不过证据确凿,二公子也当众承认杀人。最后,也是他自己跳下山崖。请问,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么,你在县衙里藏着的三个人,又是什么意思?”梁思之话锋转硬。 果然说到重点了,梁思之,难道你就这点本事么?陈奥在心里暗想。 他茫然道:“藏着三个人?啊!想不到我金屋藏娇的事情,居然被梁公子发现了。唉,惭愧,惭愧!” 梁思之与陈奥两人,一个直捣中宫,一个却使出太极拳,左右互搏。一个使出了千钧力道,另一个却四两拨千斤。 梁思之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厉声道:“陈奥,你休要在这里装模作样。流囚司逃走了三个流放重犯,就在你县衙藏匿。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帮助逃犯,知法犯法。难道你就不怕人头落地么?” 陈奥冷冷一笑,说道:“我藏匿逃犯固然是死罪,有人私采银矿,不知要受什么刑罚呢?” 梁思之面色一变,猛然将酒杯端起,一字一句道:“陈奥,如果你不将那三人交出来,今天就休想走出这间屋子!” 陈奥知道,他一定要掷杯为号,接着就会进来一大帮五大三粗的武士。这种情节,在电视里,已经屡见不鲜。 何江越吓得面色发白,瑟瑟发抖,连嘴唇也开始打哆嗦。 陈奥知道,现在绝不能自乱阵脚。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保持语气平静,淡淡说道:“让我交出三人?也可以!只要你将魏吉交给我处置!” 第130章 单刀赴会(下) 梁思之闻言,眉头一挑。 相较于采石场的秘密泄露来说,魏吉一个好色之徒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想不到陈奥竟还是因为吴萍儿的事,在与自己作对。梁思之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魏吉却也不是能够轻易交出去的。否则,他梁思之也不用在梁城混了。 陈奥见梁思之面色变了几番,最后似乎拿定主意。他心中暗暗有些惊慌,如果不能让梁思之惊疑不定,自己就要小命不保了。 他抢在梁思之开口之前,大声笑道:“梁思之,你这屋外,一定埋伏着不少好手吧?他们想必都是你刚刚从城外撤回来的吧?” 梁思之微微一愣,没有接话。 陈奥又道:“你手下就只有这么多人,既然撤回来了,想必就没办法将出城的道路全都拦起来了!” 梁思之猛然想到什么,惊呼道:“你已经将他们送出城了?!” 陈奥见他上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至于穆冲三人,到底有没有出城,就让梁思之自己去猜吧。 梁思之意识到失态,忙收敛心神,冷笑道:“就算他们出了城,也只会藏匿草莽,对我来说,更加有利啊!” 陈奥摇摇头,笑道:“藏匿草莽,那是万不得已的做法。如果他们有更好的地方投奔呢?” 梁思之眉头一紧,惊疑不定。 陈奥笑道:“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可是天下第一大门派。想必在那里,就不会有人敢对他们不利了!” 他本意是说,穆冲三人去少林寺了。在陈奥认识当中,也仅仅知道一个少林寺。 梁思之却有别的想法。天下第一大门派?还从来没有哪一个门派,敢吹这种大牛。除非是现在京城里那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以寇家为首,寇家的族长寇准,现在还出任宰相,炙手可热。若说有谁敢称天下第一,只怕也只有寇家了。莫非这小子当真是寇家派来的? 陈奥见梁思之果然起疑,为防止他狗急跳墙,又说道:“不过嘛,这三人比我识时务多了。只要在下平安无事,长命百岁,他们也很乐意做哑巴。可是如果在下不幸遇到了什么意外么” 梁思之缓缓将酒杯放下,冷笑一声:“陈大人满面红光,正是鸿运当头,如何会遭意外?哼” 一场风波,终于消散于无形。何江越咽了口唾沫,陈奥也暗暗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手心里已满是冷汗。 杜成见此情形,忙起身为两人敬酒,算是给梁思之一个台阶下。 几人话不投机,干喝了一阵。梁思之忽然又道:“昨日在下听说了一件事,谢氏布庄的货车被劫了,陈大人为民造福,为他们抢救回了失物。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 陈奥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谢贵向梁思之报信,他早已想到。可是梁思之居然拿这件事做文章,的确出乎陈奥意料。在他想来,这件事对比银矿的事,实在不值一提。 梁思之见陈奥点头,笑道:“陈大人一心为民,真是可歌可泣啊!原本这种事情,是在下分内之事。我还要感谢陈大人呢!” “哪里哪里”陈奥心里有些不安。梁思之一定又有什么阴谋,可是自己却始终猜不透。 梁思之喝了一口酒,淡然问道:“陈大人可知道,这伙抢劫货车的歹人,是什么来历?” 陈奥茫然摇头。他当然不能说出实情,只得故作不知。 梁思之轻轻一笑,说道:“据我所知,这伙人就落脚在不远处的山间,山寨就叫做碧清寨!” 陈奥心头一颤,梁思之怎么会知道碧清寨?宣宁才进城两天,他也没敢让宣宁等人与梁府的人打过照面。按理说,梁思之不会知道碧清寨啊! 他猛然想起一个人田飞虎!难道天马帮也是受梁思之控制?一定是这样!天马帮名为运货,实则就是干打家劫舍的买卖!只要给梁思之交了安保费,天马帮就不会打他们的主意。这条黑色产业链,原来是这么做的! 陈奥的心砰砰直跳。梁思之知道了碧清寨,莫非是田飞虎也来了?田飞虎认得自己,必然将自己的底细都告诉了梁思之。怪不得梁思之要请自己来喝酒,就是来摸自己的底细的! 梁思之见陈奥脸色惊疑不定,心里便有了底。看来田飞虎果然没说错,这小子与碧清寨有莫大的关系。不过听田飞虎说,他在碧清寨的奸细从来没有提到过陈奥。说明陈奥并不是碧清寨的人,而是到山寨不久。他为何要在上任之前,去碧清寨呢? 难道这也是他的计策?用碧清寨来制衡天马帮?梁思之越想越是震惊。 如果陈奥说得没错,他就是寇家派来的人。那么幕后那个想要对付梁府的人,心思缜密,每一步都计算得丝毫不差。即使远在京城,也将整个梁城的形势看得一清二楚! 梁思之心里居然开始惴惴不安。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刚毅的性格。不论是谁,想要动梁府的利益,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梁思之是不会那么容易屈服的。 既然他们把碧清寨当做棋子,我就先吃掉你这一子再说!梁思之在心里想。而且田飞虎告诉他,碧清寨的当家,是陈奥的姘头。 既然死了一个吴萍儿,陈奥不知道吸取教训,那么就让他再失去一个红颜知己。梁思之嘴角狞笑。 两人各怀心思,沉默了半晌。 杜成笑道:“我家少主的意思,是这碧清寨严重威胁到了梁城商户的安危。陈大人,不知您何时带人前去剿灭啊?” “剿灭?”陈奥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人手不够啊。恐怕” 梁思之笑道:“无妨,梁城百姓的事,就是在下的事!只要陈大人决定剿匪,在下一定出钱出人,鼎力相助!” 事已至此,陈奥想不出任何办法。若是真让他们冲进碧清寨剿一通,那些老弱妇孺还不都得遭了毒手? 他头脑中嗡嗡作响,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这件事么,我还需要准备几天。毕竟是去剿匪嘛,人手准备要万无一失!” “好!那我便随时恭候陈大人的差遣!”梁思之举起酒杯。 第131章 左右逢源 晚宴很快结束。陈奥心里沉甸甸的,一直在思索该怎么办。 梁思之既然已经知道了碧清寨,就算自己不去剿灭,他也会带人去杀个片甲不留。因此,陈奥才主动应承下来,要带人剿匪,掌握主动权。 然而,到底怎么帮碧清寨的人躲过这一劫,却没有什么头绪。 如果让宣宁飞速回去报信,只怕沿途全是梁思之的人。不谈消息能不能送到,就连宣宁也会有生命危险。 陈奥深吸了一口气。与何江越二人在梁府与梁思之告别,陈奥颓然走上冷清的街道。 今晚虽然保住了性命,算是赢了一筹。但梁思之又使出一招。这一招,该怎么接呢? 就在这时,陈奥忽然隐约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陈奥陈奥” 声音不大,但依稀可以听出来是个姑娘的声音。 “小雅?”陈奥茫然四顾,果然看见梁小雅的声影从侧门悄悄溜了出来。 何江越识趣地走到一边。陈奥笑道:“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 梁小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陈奥走到僻静处,小声道:“陈奥,你赶紧跑吧!” 陈奥一愣,问道:“我跑什么?跑哪里去?” 梁小雅显得很着急,说道:“你别问这么多了。我偷听到我大哥跟许多人商议,要害你的性命。趁他们还没有行动,赶紧逃走吧!” 陈奥心头一暖,想不到这个小丫头还真关心自己。他伸手在梁小雅小小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说道:“傻丫头,我今天单刀赴会,你大哥也没把我怎么样。放心吧,他害不了我的!况且,如果我走了,你岂不是就要嫁给魏吉那个禽兽了?这我可放心不下!” 梁小雅俏脸一红,所幸在黑暗中没人看得出来。她说道:“爹爹很快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向他说明一切,他绝不会让魏吉得逞的!” 陈奥微微一笑,自忖,这丫头还是太天真了。当初这桩婚事,就是梁广德为了利益联姻。就算魏吉真有什么不耻的行径,也只会当做是男人风流。想要解除婚约,只怕不太可能。不过梁广德一回来,就会全力对付自己,这倒是真的。 陈奥不想让梁小雅担心,也不点破。说道:“你在家里还好么?要不去我那儿?家里来了一位姐姐,你们一定会相处愉快的!” 梁小雅摇了摇头:“大哥看我看得紧,我得赶紧回去了。陈奥,你一切都要小心啊!” 陈奥点点头,目送梁小雅偷偷返回。何江越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说道:“大人,到了关键时候,咱们或许可以挟持梁小雅” 陈奥伸手打断,正色道:“不!我与小雅朋友相交,怎么能打她的主意?放心吧,我自有主张!”说罢,大步离去。 陈奥忽然发现,自己与以前有些不同了。现在的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责任感。为了宣宁、梁小雅,和许许多多自己的朋友,还有梁城这些无辜的人。他必须要坚强起来,挺起胸膛,与梁府一战! 两人回到县衙,夜已经很深了。为了照顾穆冲三兄弟,何江越所幸搬到了县衙居住。 还没到门口,陈奥忽然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县衙墙角徘徊。 瘦弱的身形,佝偻的腰背,和猥琐的神情。陈奥顿时知道这人是谁了。他招呼何江越先进去,自己向那个身影走了过去。 “赖皮狗,有消息了?”陈奥问道。 黑暗中那人打了个抖,向陈奥靠过来,果然是赖皮狗。 他点头哈腰,笑着说道:“是是,大人,您让我盯着谢宁许茂。他们今天一直都在红门楼,后来魏吉也来了。三人一同去了赌坊耍了半天,晚上去红香楼了。只不过他们三人是红香楼的常客,什么花样都玩过了,十分无趣。本来想夜宿雨霖铃姑娘房中的。只可惜那位美人儿还是疯疯癫癫的,魏吉三人没有得逞,便在红香楼闹了一阵。孟老板只得找了” 陈奥冷笑一声,点头肯定了赖皮狗的忠心。 赖皮狗又道:“小的还听到一个消息,最近许家米行刚刚从湖广进了十几车大米,这两天正准备运往海边,由海路运到琉球。听说那里刚遭了风灾,粮食运过去,定然赚大钱。” 陈奥笑道:“这些家伙还真是有些生意头脑” 他沉默了半晌,已经想到主意,凑到赖皮狗耳边,小声道:“赖皮狗,你做得非常好!从现在开始,我要你盯紧了魏吉许茂谢宁这三人” 赖皮狗听得连连点头。陈奥又给了他一些散碎银子,赖皮狗欢天喜地地走了。从前给梁府那些狗腿子帮闲,赖皮狗从没有被他们当人看过。现如今帮陈奥干活,不但客客气气的,还有不少赏钱。这让赖皮狗更加死心塌地。 陈奥目送他远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拳头也捏了起来。 他回到县衙。后院里,灯火都还亮着。显然所有人都在担心他。陈奥心头一暖。刚才何江越回来,已经向大家报了平安。因此,其他人便没有过来打扰。 唯有宣宁,一直坐在陈奥房间里,等他回来。 陈奥想出了办法,心情大好,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调笑道:“乖媳妇儿,还没睡呐!” 宣宁啐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听何主簿说,梁思之要带人去围剿山寨?这件事是真是假?” 陈奥叹了口气,点头道:“没错!我怀疑,田飞虎就是梁思之的人。而且,他现在很有可能也来到了梁城!” 宣宁倒吸一口冷气,情急之下,一把握住陈奥的手,说道:“陈奥,我脑子笨,想不出什么办法。请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大伙儿。我这次出来,将他们丢在家里,本来就不妥当了,如果要不,我连夜赶回去报信!” 陈奥顺势一搂宣宁肩膀,安慰道:“你不能去。现在外面一定都是梁思之的人。你未必能将信送到,还有可能自投罗网。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妥善解决的!不过嘛,要是我救了大伙儿,你就给我亲个嘴儿!” 宣宁见他有心思开玩笑,就知道他必然已经想到了办法,气得伸手一推,将陈奥推开,骂道:“我都已经担心死了,你却还在这里故意气我!” 她推得并不重,陈奥却顺势躺在地上,口里痛哼:“啊呀,你出手不知轻重,打坏了你老公可怎么办” 宣宁被他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陈奥。陈奥顺势在她腰上一搂,嘻嘻直笑。 宣宁又知道上当,甩开陈奥手臂,气呼呼地坐在一旁。 陈奥玩笑够了,便正色道:“好了好了,我已经想到办法了。还万幸你们这次带了信鸽过来。咱们就用信鸽报信,让大伙儿撤出山寨,还能顺道干一笔大买卖!” 第132章 紧锣密鼓 第二日一早,梁城大街小巷,都在传言,知县陈大人即将率领人手,出城剿匪。 这消息传进县衙,众捕快固然面面相觑,就连裴师孔也有些不明所以。 陈奥冷笑一声,心中暗想,梁思之怕我推脱,索性昭告全城。舆论造势,变成既定事实。这样一来,我就算不想去剿匪,也得被逼着去了。梁思之,你这一计果然高明,只可惜老子终究还是高你一筹! 想到这里,陈奥大声将裴师孔喊了过来,说道:“你立即起草告示,就说我要招募壮丁,出城剿匪!只要是有力气的男子,都可以报名。” 裴师孔“啊”了一声,想不到陈奥当真是要剿匪。可是这件事情,怎么事先全无征兆? 陈奥又道:“剿匪非同一般,危险性很大。咱们县衙的人手,我也要亲自考核。如果有不合格的,立即淘汰,今后不得再任捕快!” “啊”众捕快一听,脸色都变了。原本他们听到考核,还有些沾沾自喜。本来就不想剿匪,只要在考核里故意退缩,也就躲过这么个差事了。谁知道知县大人居然来了个炒鱿鱼的办法。这就不得不逼着他们全力以赴了。 陈奥吩咐完了,便昂首阔步,来到后院。宣宁与他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昨夜的书信,已经用信鸽传递了出去。鸽子认路,今早想必就已经到了碧清寨。 山寨里有马高明住持大局,收到书信后,只要依计行事,就绝无差池。 陈奥走进西厢房。屋里四人都起身相迎。陈奥见穆冲三人气色好了很多,笑道:“三位果然武功高强,那么重的伤,不过两天,就已经好了!” 范同拱手笑道:“多亏了净尘大师妙手!” 穆冲也道:“还有大人的鼎力相助!” 老三何方忽然冲陈奥跪倒,惭愧道:“陈大人,当初我对你多有不敬。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往心里去!” 陈奥哈哈一笑,上前扶起何方,笑道:“你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咱们这么有缘,不如来结拜吧!从今往后也不要大人小人地叫了,直接兄弟相称!” 穆冲犹豫道:“这怎么高攀得起?” 陈奥佯怒道:“穆大哥再这么说,小弟就要生气了!” 众人见他如此,果然不好再说什么。当下几人在房中摆起香案,连同何江越一共五人,磕头行礼,结拜为异性兄弟。 五人按年纪,分了大小。何江越年纪最长,为大哥,陈奥年纪最小。 穆冲向陈奥道:“五弟,咱们兄弟的性命,是您救的。从今往后,只要有什么差遣,咱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陈奥大声道:“好!当下就有一件要事,正要请几位哥哥鼎力相助!” 随即,陈奥便在几人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穆冲三人听完,不由咧嘴笑了。 陈奥安排完毕,说道:“我这班捕快中,这几个是坚定地站在梁思之那一边的,所以必须要除掉。只有除掉了这些叛徒,我们才能执行下一步行动。” 说完,几人分头去准备。何江越出门找了张大有,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随即出城,半天之后才返回。一回到县衙,便钻进房间。 裴师孔和几个捕快只看见人进人出,硬是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急得抓耳挠腮。 陈奥直接找到宣宁,拉起她的手,钻进房间。陈奥朝宣宁深深作了一揖,显然有事相求。 宣宁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何必这样?” 陈奥嘻嘻一笑,说道:“主要是我怕这件事会伤到你的自尊。不过,如果你不答应,我再想其他办法!” 宣宁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坚定道:“我答应你就是!” 陈奥在宣宁耳边说了一阵,宣宁脸色红了红,听到最后才释然。她叹道:“你要为吴萍儿姑娘报仇,我当然要帮你的。” 陈奥紧紧握着宣宁的手,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宣宁被他盯得俏脸发烫,低下头去。 陈奥忽然说道:“想不到我的乖媳妇这么深明大义,居然一点都不吃醋!哈哈” 宣宁只以为他要说什么情话,谁知到最后还是如此不正经。若不是陈奥逃得飞快,宣宁便真要动手了。 陈奥把所有人都派了出去,自己反倒悠闲自得地端着茶壶,坐到大堂上。 招募告示已经贴了出去,现在就等有人上门报名了。 不过陈奥并没有说明工钱多少,福利怎样。因此那告示简直就是废纸一张,傻子才会真的来投奔。裴师孔也不点破,乐得瞧陈奥的笑话。 陈奥当然不会轻易让裴师孔看笑话。他还知道,梁城的人并不傻,梁城里谁是真正的强盗,大家心知肚明。因此,绝不会有人来的。不过他早已准备妥当,胸有成竹。 所有人等了一下午,眼看已经是黄昏了。裴师孔上前道:“大人,天色不早了,要不咱们都散了吧?” “急什么?说不定很快就有人揭榜呢!” 话音刚落,果然看见县衙大门口并肩走进来三个汉子。陈奥嘴角露出笑容,冲那三人挤了挤眼睛。 这三人面色蜡黄,如同痨病鬼一般,头发杂乱,胡子拉碴,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又有些像是乞丐。若不是眉眼间有几分熟悉,陈奥也看不出来,他们就是乔装改扮后的穆冲三兄弟! 裴师孔一愣,想不到还真有人来。不过瞧这三人的模样,裴师孔就释然了。想必是几个实在走投无路的乞丐,想要来碰碰运气。 他刚要开口将三人打发走,陈奥却起身笑道:“你们看,这不是有人来了么?”说着主动迎了上去。 裴师孔心想,这知县大人恐怕等了一天,已经急疯了,这样的人也要么? 陈奥将所有的捕快都召集到大堂前的院子里,指着穆冲三人道:“我今天早上说过,这次剿匪,危险重重。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和以人为本的思想,我决定对大伙儿进行考核。不合格的人,我当然不能让他去送死。不过,这身捕快的衣服嘛,当然也就没有资格再穿了。” 他顿了顿,又道:“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一个一个考核,只怕要耽误了大家回去陪老婆孩子。这样吧,既然今天有三个报名的。那么就由他们三个从你们当中也挑选三人比试。输了的,当然就卷铺盖走人!” 第133章 请君入瓮 几十个捕快都吃了一惊。 陈奥的主意,让大家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看看穆冲三人的模样,他们又放下心来。这三个痨病鬼,骨架子不真力气却一定没有几分。因此,所有人脸上都露出轻松的表情。 陈奥拍拍手,笑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咱们就开始吧!三位新来的好汉,你们随便挑几个练练拳脚。不过要记住,点到即止,谁也别伤了谁!” 说完,他冲穆冲挤了挤眼。三人心领神会,按照陈奥事先设计好的,找到那几个梁思之的拥趸。 陈奥并没有心思看这场早已注定了结局的战斗。这班捕快,平日里好吃懒做,欺负老实百姓还有点本事。真要去抓贼,可就有心无力了。穆冲三人都是硬功夫,就算伤势没有痊愈,对付这几人也是绰绰有余。 他坐在椅子上,心里已经开始想起了宣宁。也不知道这丫头进行得顺不顺利。按时间来算,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在红门楼了吧 “咔嚓”一声闷响,打断了陈奥的思绪。他定睛一看,原来竟是范同将一人的腿给打折了! 陈奥吓了一跳,想不到这几个人下手可还真狠。不过穆冲三人并不傻,他们装模作样,先是假装不敌,诱敌深入,接着凭借巧妙的身法,不但击败了对手,还没有引起怀疑。 陈奥满意地拍了拍手,朝那几个疼得打滚的捕快冷冷瞥了一眼,心里暗骂:当汉奸就是这个下场! 他吩咐杨奎,将这几人送回家去休养,又给了些碎银子做医药费,以后就算是与县衙没有关系了。 接着,陈奥便宣布,穆冲三人正式加入梁城捕快这一光荣而又团结的集体。他又做了一番动员讲话,这才打发众人离去。 穆冲等假装出门,在街上转了两圈,又悄悄从后门潜回了县衙。 一切进行得颇为顺利,陈奥忍不住鼓掌相庆。他看看外面天色渐晚,便招呼穆冲一同出门。 收拾捕快中的内奸只是一件小事,真正要紧的,是在宣宁那里! 两人身着便装,出了县衙,向东疾行,昏暗的天色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来到红门楼门口,陈奥停下脚步。 这几天城里形势紧张,导致红门楼的生意也少了许多。街对面的茶馆也早早地关了门。陈奥只能在巷子口站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红门楼。 穆冲知道他心里必有计划,也不多问,静静在陈奥身后守着。等了一会儿,忽然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聘聘婷婷地从红门楼出来。 穆冲一愣,脱口问道:“宣姑娘怎么在这里?” 陈奥轻笑一声,说道:“魏吉三人就在红门楼,我让宁儿来勾引几只色狼!”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唉,宣宁今天怎么穿这么漂亮!我还从来没见她这般打扮!”言语之间,竟有些醋意。 穆冲惊道:“五弟,你竟让宣姑娘去” 陈奥摆摆手,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抓不着流氓。再说,我家宁儿武功好得很,真是美貌与智慧的化身。对付几个色鬼,还是绰绰有余!” 穆冲沉声道:“可是我听说魏吉那厮武功也不弱,只怕宣姑娘而且,五弟,咱们做男人的,怎么能让女人冲锋陷阵呢?既然你对宣姑娘有意,就应该处处小心在意才是!” 陈奥回过头,耸肩道:“我的二哥,你就别唠叨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要不请宁儿出马,难道你觉得魏吉会对我感兴趣么?”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摸了摸屁股。 他回过头,继续盯住门口,随口说道:“再说,我这不是请你来了么。放心吧,魏吉就算再厉害,有你们两大高手夹击,也要乖乖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就看见三个猥琐的身影,从红门楼小跑了出来。陈奥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这三个人,魏吉在前,后面两个许茂谢宁。 吴萍儿一案刚了结的时候,三人消停了几天。到现在,三人又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魏吉小声说道:“快快!那个小娘子怎么从来没见过?” 许茂嘻嘻笑道:“该不会是哪家刚从外地娶回来的小媳妇吧!大哥,你说怎么办?” 魏吉脚下不停,狞笑道:“老办法!” 正说着,三人已经追着宣宁走远了。陈奥挥了挥手:“快跟上!” 穆冲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尾随而去。 宣宁走在最前面,早已知道身后三人。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步子加快,专往偏僻的小巷里钻。 魏吉三人色迷心窍,不知危险,紧紧跟去。眼看着越走越偏,天色也越来越暗。周围全是高墙,听不见有人的声音。 宣宁走进一条死胡同,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冷笑。 魏吉等人愣了愣,随即喜上眉梢。眼看着宣宁无路可逃,三人立时靠上前去。 魏吉嘻嘻一笑,摩拳擦掌:“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谁想到美人儿自己走到死路上来了!哈哈” 宣宁淡淡一笑,说道:“哼!魏吉,听说你色胆包天,果然不假!” 魏吉被宣宁这一笑,直酥到了骨子里,大喜道:“小美人儿认识我?那就再好不过了!今晚,你就乖乖从了我吧!” 宣宁手指点了点,笑道:“想动我,你得问问他!” 魏吉一愣,回头一看,只见两个人影已经将去路堵住。借着星光,隐约可以看见前面那人正是陈奥。 魏吉还没回过神来,纳闷道:“陈奥?你怎么来了?” 陈奥懒得与他啰嗦,手一挥,冷冷道:“打!” 话音刚落,宣宁足尖点地,挥起一掌,向魏吉拍去。魏吉全然没有想到这个娇滴滴的美女居然会武功,猛听见背后疾风猎猎,骇然回头。 就在这时,穆冲也已经冲了出去。他练得是刚硬正大的少林拳掌,声势比宣宁还要大。 魏吉猛然腹背受敌,顿时手忙脚乱。他虽然武功不差,但是在梁城中,谁敢与他当真动手?因此魏吉的实战经验实在非常欠缺。 宣宁穆冲武功都不必他差,两边夹攻,魏吉居然一招也没出,被穆冲一掌拍在背心,顿时全身劲力都泄了。宣宁趁势双拳齐出。她今天被魏吉的色眼在身上瞄了半天,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下得了机会,双拳专往肋下,侧腰等等要害疼痛之处招呼。 魏吉被打中穴道,气息一闭,顿时晕了过去。许茂谢宁两人不会武功,呆在当场,被穆冲一掌一个,也都打晕在地! 第135章 百口莫辩 放下了心里一切的重担,这一夜,陈奥睡得格外香甜。 在梦里,他又见到了吴萍儿。她还是一说话,就会脸红,一害羞,就会忍不住跑开。 陈奥有些迷惘,自己对吴萍儿的感情,到底算哪一种呢?爱情?还是亲情、友情?似乎都有一点。 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吴萍儿已经远去,却会一直留在陈奥心里。而她也会作为陈奥名义上的妻子,被别人记住 陈奥收拾整齐,出了房间,就看见穆冲已经在等他了。穆冲朝陈奥点了点头,陈奥便放下心来。 他们三兄弟已经换上了捕快的衣服,虽然还是那副邋遢的模样,却有了几分精神。陈奥昂然走了过去,经过穆冲身边,兀自不放心地小声问道:“都准备好了?” 穆冲道:“放心吧!” 陈奥走到大堂,裴师孔带着一班捕快衙役已经在等候了。他们心里居然都有些惴惴不安。自家这位知县大人,想一出是一出,不知道今天又会有什么样的主意。 果然,陈奥清了清嗓子,说:“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旁边牢房里关的赖皮狗啊?” 裴师孔一愣:“大人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赖皮狗被关了一个月,几乎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了。陈奥笑道:“昨天我突发善心,想去把他给放了。毕竟他也没有犯什么罪,总是关着,也不合规矩嘛。谁知道,我一进牢房,他居然对我破口大骂!不但骂我,还骂梁公子和魏公子啊。说他们不守信用,说好了只要他守口如瓶,就会帮他出去的” 裴师孔暗暗吃了一惊,心想,这赖皮狗活得不耐烦了,这种话也敢乱说么! 陈奥又道:“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只能跑出了牢房。今早一想,这可不行啊。让一个小混混肆意诋毁梁大公子,这还得了?我看,你们去给我把他教训一顿。只要他不再胡言乱语,就把他给放了吧!” 裴师孔暗喜,心想,这种人还能放么?万一他再出去乱说,岂不是要糟?顶好是抓着这个机会,把他给打死。赖皮狗孤家寡人一个,也不会有人来告。就算真出了事,这都是陈奥下的命令,跟他们也没关系。 想到这类,裴师孔咧嘴一笑,说道:“大人尽管放心,这种小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说着,他把所有的捕快都召集起来,为的就是大家共同做个见证。一班捕快衙役恶狠狠冲进了牢房。牢房里光线昏暗,看不分明,只能看见地上躺着一人,像是睡着了。 由于这里只关过赖皮狗一人,大家也没有怀疑。裴师孔冷哼一声,道:“赖皮狗不思悔改,大家给我打!” 这些衙役听了裴师孔的命令,撸起袖子,一人一拳一脚,往地上那人身上招呼。 裴师孔毕竟是人,不愿动手,笑嘻嘻走到门口。陈奥正在门口往里看着,裴师孔笑道:“大人放心,大伙儿对这种泼皮无赖早就深恶痛绝了,个个都卖力气!” 陈奥点点头,故意大声道:“兄弟们下手注意分寸啊,可别把人给打死了!” 裴师孔心中暗笑,这些人早就得了自己授意,不打死才怪! 正想着,杨奎面色惊惶地跑了过来,朝裴师孔小声道:“师爷打人死了” 裴师孔心里偷笑,面上却装得十分惊恐,怒道:“你们怎么下手这般不知轻重?唉,人死了就死了吧。一个泼皮无赖” 杨奎颤声道:“不是不是赖皮狗是是魏吉” “是谁?”裴师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街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十几个小混混,他们似乎是游手好闲,都聚到了牢房门口,挤着往里看。 杨奎不敢声张,拉起裴师孔的手,拖进牢房,一指地上的那人,惊惶道:“那人不是赖皮狗,是魏吉魏公子!” “啊!”裴师孔一张老脸忽然变得惨白,脑子里一片混乱。明明打的是赖皮狗,怎么忽然变成了魏吉?魏吉怎么跑到牢房里来了? 这时候,陈奥“带”着那一群混混,都挤了进来,看见眼前的情景,所有人都发生一声惊呼。 一个混混大声说道:“昨天晚上我看见魏公子尾随一个漂亮姑娘来到这牢房附近。想来他做完好事,就在这牢房里休息了。可也太不讲究了!” “是啊,我也看见了。”另一人大声附和,“可是魏公子怎么死了?” “看样子是被人打死的!” 杨奎怒吼道:“谁敢胡说!” 陈奥冷哼一声,道:“杨捕快,我让你们教训教训赖皮狗。你们怎么把在这里休息的魏公子给打死了?” 杨奎百口莫辩。陈奥又道:“我明明让你们下手轻一点,不要闹出人命。你们这是故意杀人的吧?” 杨奎望向裴师孔,眼中露出哀求之色。裴师孔忙上前道:“大人、大人,这牢房里根本没有赖皮狗啊!我们错以为”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佝偻人影从草堆里缓缓坐了起来。赖皮狗趁刚才众混混一窝蜂挤进来的时候,从人群里钻进草堆,没让人发觉。他忽然现身,裴师孔顿时哑口无言。 陈奥脸色铁青。有混混开始起哄:“县衙的捕快打死了魏公子喽!” 杨奎怒道:“胡说胡说!是大人叫我们” 陈奥眉头一扬,道:“哎!杨捕快,我只是叫你们教训教训赖皮狗,可没让你打魏公子啊?况且你还把他打死了,这更不是我下的命令!” 杨奎无可奈何,众捕快都知道闯了大祸,急得团团转。 陈奥默然许久,忽然从怀里拿出几锭白银,对众混混道:“各位,大家如果卖我个面子,今天的事情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一百两银子就是大伙儿的。” 众混混立时千恩万谢,随口答应了,领了银子一窝蜂就散了。 裴师孔急道:“大人,这些小混混的话,怎么能相信?” 陈奥冷哼一声:“那你有什么好办法?难道把这么多人都杀了?” 裴师孔打了个激灵,垂头丧气。陈奥又道:“各位兄弟,你们打死了魏吉,如果这件事让别人知道,恐怕大伙儿都得死!我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大家众口一词,就说魏吉昨夜寻芳,不小心摔死了!” 第136章 万事俱备 很快,魏吉风流快活,不小心摔死的消息,就在梁城传开了。杨奎和裴师孔出钱买了棺椁,亲自扶灵,将尸首送到岭南武馆。 没过多久,许茂和谢宁的尸体也被人发现了。梁城三位风流恶少,居然在同一天死了。西城许多人,无不弹冠相庆。 昨天红门楼里,许多人看见他们三人尾随一个貌美姑娘而去。谁知道居然发生这种事情,于是就有人开始传言,魏吉三人一定是遇到了狐狸精,这才被勾走了性命。 种种传言,甚嚣尘上。梁思之望着堂下愤恨绝望的三个老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魏定邦、谢贵,以及许茂的父亲许常,像是约好了一般,一同来到梁府哭诉。 三人都已经是五六十岁的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是人间惨剧。然而梁思之正有许多烦心的事情,哪里顾得着他们? 他哼了一声,颇有些不满道:“你们的公子自己不知小心,偏要去找一些不知底细的女人,出了这种事情能怪得了谁?” 谢贵先是经历货车被劫,接着就是儿子被害,早已对梁思之失去了信任。他怒道:“梁少主,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件事分明就是那个陈奥从中捣鬼!” 梁思之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杜成走上前,道:“县衙的裴师爷已经传回了消息。他也说,三位公子实在是自己不小心” 魏定邦重重哼了一声,起身道:“梁思之,你那些小心思,在我面前就不要再耍了!我儿惨死,老夫来这里,本是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面,看看你的打算。既然你无意相助,那就别怪老夫了!” 梁思之很不喜欢他倚老卖老的做派,冷哼一声:“世伯打算如何?” 魏定邦一甩袖子,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听说你老子就快回来了,到时候看他怎么说!哼!” 他气呼呼地大步离去。谢贵和许常似乎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也跟着离去。 梁思之颓然叹了口气,手指揉着眉心,显得十分疲惫。杜成小声道:“少主,这件事情,你真不打算管了?” 梁思之叹道:“怎么管?陈奥这一手,做得的确不错,没有留下一点破绽。难不成让我直接带人去县衙,把他杀了?咱们本来就已经焦头烂额了,要是再因此摊上个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被四大家族知道了,咱们还能藏得住矿场的事么?” 杜成有些担忧道:“许、谢两家也就算了,谅他们也闹不上天去。可是魏定邦可不能轻易得罪啊” 梁思之道:“当初我梁家要在梁城立足,不得不拉拢岭南武馆。现在根基已稳,难道还要看他姓魏的脸色?老头子就快回来了,这件事就让他处理吧。我现在只等东风一到,立即下手将陈奥和他所有的帮手,连根拔起!” 话音刚落,一个仆从忽然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说:“少主,钧天剑派的人送书信来了!” 梁思之眉头一扬,一拍桌子,兴奋道:“东风来了!” 而陈奥这时候刚刚从城外回来。他到吴萍儿坟前,将报仇的事情都说了。陈奥心想,这样吴萍儿应该可以安息了 回到县衙,陈奥猛然看见几十个人,挤在门口,原来都是来应征的。昨天穆冲三人成功当上了捕快,这一消息,让许多观望的青壮年都行动起来。这倒是陈奥始料未及的。 不过这也好,人手的问题不用发愁了。陈奥将这些人统一划归穆冲统领,免得再被杨奎那一班捕快给带坏了。 县衙里,顿时热闹了起来。陈奥来到后院,才稍稍清静了些。他坐下来喝了口茶,问一旁的宣宁:“我出去这段时间,有什么异常么?” 宣宁道:“还是老样子,县衙周围依然到处都是梁府的探子。不过我们也不出门,他们想要知道里面的事情,也没那么容易!” 陈奥点点头,说道:“魏吉死了,梁思之一定会想到是我干的。我想,他已经快要迫不及待,来找我出城剿匪了!” 张大有还被蒙在鼓里,茫然道:“剿匪?剿什么匪?” 宣宁将他打发出去,有些担忧道:“可是我总是有些担忧” 陈奥笑道:“放心吧!一切都在我掌握中!” 话音刚落,朱二便跑进来,道:“二当家,裴师孔那厮死活要进来,说是梁府的管家来了!” “果然来了!”陈奥与宣宁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容。他起身迎了出去,在大堂上见到杜成。 杜成躬身道:“陈大人,在下奉了少主之命,前来询问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出城剿匪啊?” 陈奥冷笑一声:“急什么?你没见到我刚刚招揽了这些人,还需要训练一段时间么?” 杜成笑道:“并非是少主着急,而是这伙盗匪实在太过猖獗了。今天刚刚得到消息,米行的几车粮,又被劫了。如此下去,这梁城的商户,可就要关门大吉了。” 陈奥听闻粮车被劫,心里一动,微微一笑,说道:“可是,我们还需要一些马匹” “大人尽管放心!”杜成忙道,“马匹兵刃,我家少主都可以提供!” 陈奥默然片刻,终于说:“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回去告诉梁思之,咱们后天就出发!” 杜成得了准确的消息,心中暗喜,便告辞离去,向梁思之禀报去了。 陈奥回答后院,冷笑一声:“梁思之,你这么急着去送死,我岂能不成全你!” 他将朱二和张大有叫到身边,悄悄嘱咐了一阵。二人记在心里,拍着胸脯道:“二当家尽管放心!”两人说着,便出门去了。 宣宁不解地问道:“你让他们两人去做什么?” 陈奥诡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宣宁叱了一声,道:“不说就算了!你给大伙儿都安排了任务,那我呢?” 陈奥笑道:“你嘛,当然是乖乖地陪着我啦!”说着伸出胳膊,想要搂宣宁的肩膀。 宣宁一转身便让陈奥扑了个空。她嘻嘻一笑,说道:“大敌当前,我可不陪你胡闹了!”说完就往后厨去了。 陈奥可惜地叹了一声,忽然听见裴师孔的声音响起来:“大人、大人” “叫什么叫!”陈奥没好气地喊,转身往前走。 还没到大堂,一个人影便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定睛一看,竟然是梁府三公子梁行之! 第137章 借刀杀人 “梁公子?”陈奥有些诧异。 前两天把银矿的消息泄露给梁行之,利用他给梁思之制造了一点麻烦。这两天陈奥可是一直没有见到他了。本以为他这么个纨绔子弟,一定还是整天流连红香楼那种风月场所。谁知道他居然会找到县衙来。 陈奥先是有些心慌,以为自己利用他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就见梁行之一脸懊丧,却没有愤怒的表情。他一见陈奥,居然亲昵地拍了拍陈奥肩膀,说道:“有酒吗?我想喝酒!” 陈奥愣了半天,茫然道:“酒我有,你有故事吗?” 梁行之没有注意到陈奥的异样,垂头丧气,如同一只斗败的雄鸡。他耸了耸肩,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叹道:“唉!我现在烦得很,就想找个人说说话。谁知道想了半天,这才发现,我原来结交的那些酒肉朋友,关键时候,没有一个靠得住。想来想去,也只有陈老兄你啊!” 陈奥有一股莫名的感动。眼前这个智商不算高的富二代,自己对他更多的是利用的成分。不过回头想想,梁行之对自己却还是不错的。 他一边叫人拿酒,一边小声嘱咐,别让宣宁出来。他可不敢让梁行之见到宣宁。万一这个色鬼再被宣宁的美貌吸引,那可不得了。 两人在屋里坐定,陈奥倒上两杯酒,问道:“梁公子,我这酒可比不上你平常喝的。你将就着些吧。不过,你有什么烦心事,倒是可以跟我说说。” 梁行之仰头将一杯酒灌进口中,感动道:“陈老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啊!想想我可真有些对不住你。当初只是为了对付我大哥,猜想着结交你的。最近我在红香楼还听说了一件事。孟老板找稳婆给雨霖铃检查,想要找出她发疯的原因,看是不是由于被二哥侮辱了。谁知道一查之下,居然发现那丫头还是个雏儿!” 他一脸崇敬地望着陈奥,说道:“真没想到,陈老兄居然是如此高风亮节的人!” 陈奥不由得有些汗颜,心想:自己可不是那么高风亮节的好人。关键是雨霖铃那丫头眼界太高,看不上老子。强扭的瓜不甜。最好是宣宁那样的,郎有情妾有意,相处起来才能和睦嘛! 他在胡思乱想,梁行之也胡言乱语了一阵。两人驴唇不对马嘴,说了半天不相干的话。 陈奥忍不住问道:“梁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赶紧说说看吧!” 梁行之叹道:“实不相瞒,还不就是被梁思之那厮给气的!” 陈奥眉头一紧,顿时留上了神。 梁行之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家老头子离开梁城的时候,留下了一大笔财宝,给我们几个兄弟用度……” 陈奥心里暗笑,这梁行之还故意不想说出真相。殊不知银矿的消息,就是我透露给你知道的! “谁知道梁思之掌了大权,竟然就把这笔银子给瞒了下来。这件事情,我与二哥都被蒙在鼓里。一直到前几天,我才知道这件事情。于是我就去找梁思之理论,想要要回属于我的那一份。谁知道他小子居然把钧天剑派的一帮老东西都请来了,就为了对付我!唉,胳膊拧不过大腿,我的人手没有梁思之的多,看来是要吃个哑巴亏了!” 梁行之说的事情,陈奥大半都了然于胸。唯有钧天剑派几个字,让他有些动容。 “钧天剑派?那是什么东西?梁公子,你怕他们做什么?在梁城,你难道比梁思之的影响力小了?”陈奥本着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心态,不住地挑唆。 梁行之摇摇头,说道:“不行不行。钧天剑派在江湖上名头不小,来的几个都是门派里的长老。掌门更是梁思之的师父,这回也亲自来了。我想要在这个时候与他斗,肯定要吃亏的!” 陈奥心里咯噔一跳,怪不得今天杜成就来催促我启程剿匪,原来是帮手来了! 他沉默了半晌,梁行之以为他也没办法,只得叹道:“唉,我也知道这件事不好办。没关系,你愿意听我抱怨,已经很不错了。有空咱们再去红香楼。这次我给你介绍个比雨霖铃还要美的!” 陈奥有些无奈,这个梁行之,果然什么话题都能扯到女人身上。他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 “梁公子,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有一位天马帮的田飞虎帮主,现在就在贵府做客?” 梁行之一愣,点头道:“是啊,我认得他。一个给人送货的帮派,居然有这么大的口气。想必他是来给梁思之送什么货物的吧,以前这种事情不少。” 陈奥嘴角露出笑容,暗想果然不出所料。 自从知道了田飞虎很有可能是梁思之的人以后,陈奥就一直在琢磨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没有猜错,田飞虎很有可能就是帮助梁思之把银矿开采出来的银子运送出去的人! 他笑道:“天马帮有人数众多的马队。你刚才也说了,梁思之很有可能藏起了一批财宝。依我猜测,这批财宝很有可能就是被田飞虎运送出去了,极有可能藏在天马帮里!” 梁行之恍然大悟,又惊又喜,道:“原来如此!我说这几天那个田飞虎总是跟梁思之悄悄关在房间里商议呢!银子一定就在他那里!”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忍不住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圈。 梁行之忽然停下来,说道:“可是以我的人手,想要去天马帮把银子抢回来,也不太够啊!” 陈奥笑道:“不要紧。梁公子应该知道我即将出成剿匪吧?这一次,梁思之也会同我一道去,必然会带走天马帮的许多人手。这样一来,天马帮总部必然空虚。你正可以趁此机会……” 梁行之大喜:“你说得对!这简直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他猛然打开房门,急冲冲往外走,边走边道:“我没时间多说了,这就回去准备。陈老兄,等这件大事一成,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陈奥目送他远去,嘴角弯了弯,自言自语道:“哼,田飞虎,这是你自找的!” 第138章 密谋 送走了梁行之,陈奥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梁行之透露的消息,无疑非常震骇。梁思之将钧天剑派的人请来,必然不是为了对付自己的兄弟,而是为了对付陈奥。陈奥对这一点有着相当清醒的认识。 原本以为自己一方有了一个净尘,必然胜券在握。可是这么一来,却有些难以预料了。倒不是陈奥不相信净尘的实力,而是净尘要照顾风从归,必然无法离开县衙。因此,所有的计划又要重新部署了。 陈奥是一个讲究策略的人,绝不会硬碰硬的。他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正好看见宣宁询问的目光。 陈奥忙走到她身边,小声道:“这两天你卖个破绽,让梁思之那些探子稍稍靠近一些,最好能听到风老先生的咳嗽声。不过,千万不能让他们看见具体情形!” “你这是要做什么?”宣宁有些不解。 “你就别多问了,成败在此一举,净尘大师这么厉害的帮手,不让他发挥一下,可就暴殄天物了!”陈奥微微笑道。 两天时间匆匆而过。陈奥名义上是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剿匪事宜,实则上早已布置得井井有条。他整日游手好闲,时不时地走出门去,让那些密探们看到他,放松梁思之的警觉。 在第二天,杜成便送来了十几匹好马。陈奥一见,便知道都是从天马帮调集过来的。因为当初在碧清寨大胜天马帮,获得的那些马匹都烙有标记。陈奥一见之下,便认了出来。 杜成一走,张大有和朱二便骑了两匹马,出城而去。他们两人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在梁思之的监视范围之内,因此,所有的探子都没有注意。 梁思之也已周密筹划,撒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把陈奥的人一网打尽。 临出发前,杜成忽然来到梁思之身边,小声道:“少主,刚刚探子回来禀报,在县衙听见了有人咳嗽声,似乎是有重伤的病人。” 他言语中略有深意,显然想到了什么。梁思之眉头一皱,沉吟道:“你是说,那三个囚犯,还在县衙里?陈奥是故意骗我?” “不无可能。当时陈奥孤身来到这里赴宴,故意说已将那几人送出城去,就是为了令少主有所畏惧,不敢对他下手。现在想想,我们的人虽然都撤出来了,可并非没有防备。那三人伤得不轻,如何能够赶远路?” 梁思之面色沉凝,显然在思考着其中的奥妙。 杜成顿了顿,说道:“不过,我问过了裴师孔,他却说后院那个痨病鬼,只是个快要死的过路人” 梁思之冷笑一声:“哼!你忘了前几天魏吉的事了么?裴师孔那老东西咬死不松口。你说,他还是我们的人么?” 杜成一凛:“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语气冷峻,显然已经动了杀机。 梁思之轻叹一声:“虚虚实实,陈奥的确不简单啊!还是小心一些地好。” 他说着,走出正堂,穿过廊苑,来到一间清幽雅致的房间。梁思之轻轻叩了叩门,小声道:“师父,徒儿有事禀报。” “进来吧!”门内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梁思之推门而入,见一名瘦高的中年人,正收拾好包袱,随身佩剑也已放在手边。 “师父,徒儿有一事相求。” 眼前这人,正是钧天剑派掌门林锋华。他面沉如水,望着这个令自己又欣赏又忌惮的徒弟。 欣赏是因为梁思之天赋极高,短短几年,就将自己的本事学了个半成。而且正是有了他的资助,钧天剑派才能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崛起,在如今动荡的江湖上,占得一席之地。 忌惮则是因为,林锋华知道,梁思之的野心极大。他绝不甘心当一个乖徒弟。门派里那几个长老、弟子,都是些见钱眼开的货色,收了梁思之的好处,到处帮他说话。林锋华正值壮年,如何容忍得下有人声望比自己高?梁思之老老实实倒也罢了,万一有了异心,可当真不得了。 “你说吧。”林锋华微微叹了口气。 梁思之恭敬地说道:“师父,徒儿是想请师父留守梁城。” “哦?你请我来,不就是配合你去剿匪么?”林锋华有些不解,又有些提防。 “原本的计划,的确是这样的。不过现在又出现了一些别的情况。从矿场跑出来的那三个囚犯,很有可能还在县衙。我怀疑,陈奥是想利用这次我们大队人马出城的机会,将他们转移。因此,我想请师父在我们走之后,去县衙杀人灭口!”梁思之一五一十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林锋华哂然一笑:“几个受重伤的犯人,还需要为师出马?” 梁思之道:“若不是事情棘手,也不需要劳动师父。我向您提过的那个不知底细的和尚,就在县衙。听说这一次,他并不会随陈奥出城。因此,那和尚极有可能是负责护送三人转移的。那和尚武功不弱,非师父无人可敌!” 林锋华默然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本来他就已经知道了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那个和尚。况且林锋华听说小小的梁城,居然有这样一位高手,也不由得有些心痒。 梁思之又道:“为了以防万一,不如请严、弘两位长老也留下来助师父一臂之力。” 林锋华拍了拍桌上的宝剑,笑道:“对付区区一个无名之辈,难道我还需要帮手么?” 梁思之见师父不以为意,言语轻狂,便有些不悦。他是一个谨慎的人,因此,才如此周密计划,不肯留下一点破绽。 “小心驶得万年船。师父,这次我几乎将所有的人手都调出去布置。如果城中出了事,可就万劫不复了。况且,我那个三弟,从昨天起就不见了。我怕他再给我捅出篓子来。那家伙,成事不足,败事却是绰绰有余!” “也罢也罢!”林锋华终于同意,“就听你的吧。” 梁思之说服了林锋华,心里轻松下来。有了林锋华坐镇,只怕陈奥想要耍什么调虎离山的计策,就有些行不通了。如果再能除掉那个神秘的和尚,自己就胜券在握。到时候将陈奥和他的党羽一网打尽,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矿场的事了。 管他是四大家族,还是武林大派,想要染指梁城,必须要付出血的代价!梁思之在心里恨恨地想。 第139章 出发 梁城南门外,挺立着两支队伍。 一边上百人,个个身强体壮,悍勇无匹。梁思之骑着一匹枣红骏马,如一团烈火,在旷野上分外惹眼。 另一边几十个人,却是衣衫不整,如同散兵游勇。为首的正是陈奥。 陈奥与梁思之相视一笑,两人都在打着各自的心思。 梁思之暗想:早知道陈奥手下都是这些货色,我还需要这么精心准备? 他现在有些忌惮的,就是碧清寨里的人。这些人可以将田飞虎打得满地找牙,绝不会像田飞虎自己说的那样,是走了狗屎运。 陈奥则有些暗暗心惊,想不到梁思之居然有这么多人手。以前倒真是小瞧了他。 他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一百多人里,一共分为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梁府自己的护卫,有二三十人。第二部分是田飞虎带来的天马帮众,足有五六十人。自从上次天马帮二百多人铩羽而归,这些人都是田飞虎好不容易养精蓄锐召集起来的。另外二十来人,个个身佩宝剑,着玄青色短衫,一看就知道是钧天剑派的弟子了! 陈奥发现,梁思之身边除了杜成、管平、田飞虎,并没有其他首脑级别的人物。他暗暗放下心来,看来钧天剑派的掌门,的确留在了城里。 那就让净尘大师去对付他好了!陈奥心里想道,面上露出微笑。 “陈大人,你笑什么?”梁思之有些狐疑道。 陈奥忙收敛笑容,说道:“我我是因为咱们人强马壮,一定能够旗开得胜!” 一旁的田飞虎插口道:“没错!这次咱们准备充足,绝不会再中一些小人的阴谋诡计了!碧清寨那帮贼人就算躲到山里,我们也带了足够的火油,足够把整座山烧光了!哼!” 他虽然得了梁思之的指令,现在不能和陈奥翻脸,但心里却仍然耿耿于怀。 陈奥微微一笑,也不接话。 杜成忽然喊道:“吉时已到,出发!” 大队人马呼啦啦上马前进。梁思之将自己的人安排在最前面,又让钧天剑派弟子把后方陈奥的人监视起来。这么一来,就可以防止陈奥耍诡计了。 他自以为安排得天衣无缝,绝不会出任何差池,因此十分放心。大队人马走得不快,直到下午才来到碧清寨山脚下。 梁思之挥手示意大队停止前进。他坐在马上,向后看了一眼,只见三四里之外,一队五六十人,稀稀拉拉,慢悠悠往这边走。 梁思之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这么慢?” 杜成道:“还不是陈奥!他刚出发,就琐事不断,一会儿说拉肚子,一会儿说手下的人不善骑马。总之找各种借口,故意拖慢了行程。如果不是钧天剑派的人几番催促,恐怕这会儿还赶不到呢!” 梁思之冷笑一声:“他这是故意拖延呢!” “没错!”田飞虎信誓旦旦道,“碧清寨都有探子在山脚埋伏的。只要一看见大队人马靠近,必然上山通报。陈奥一定是想要拖延时间,然后借口天色已晚,不宜进山,再拖延一夜。这样就给了碧清寨那伙人一些喘息之机了。” 话音刚落,一骑飞至,正是钧天剑派的弟子。他上前对梁思之道:“师兄,陈奥那家伙说,今日天色已晚,不宜进山剿匪。不如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等明天一早再攻!” 田飞虎哈哈大笑,说道:“我说的没错吧!这小子那点鬼心思,我了如指掌!” 梁思之也冷笑一声,对那个来报信的弟子说道:“你回去告诉陈奥,他想要留下就尽管留下,我们立时进山!” 那人又飞奔而回。 杜成谨慎地说道:“少主,陈奥虽然有故意拖延的嫌疑,但也有一些道理。咱们的人已经走了一天,而且进山的路径我们也并不熟悉。咱们这么贸然进攻,只怕会被对方以逸待劳啊!” 田飞虎当即说道:“你懂什么!咱们这点人手,不足以将出山的道理都封死。万一碧清寨那伙人得了消息,连夜出山,咱们岂不是扑个空?再说了,碧清寨里都是些老弱妇孺,除了二三十个男人,其他并不足惧。只要咱们行动迅速,说不定今晚少主就可以擒住宣宁那个小娘皮,好好整治一番啦!哈哈哈” 杜成被他当众斥责,心里有些不悦,脸上阴沉下来,默然不语。 梁思之微微一笑,说道:“好了,你们也别争了。我主意已定,既然田帮主的人对山路熟悉,就请田帮主带人先行,我们紧随在后!” 田飞虎答应一声,招呼人手,往山上开进。近百人在山道上蜿蜒向前,队伍拖延了很长。 梁思之走到山腰,回头向下一看,只见陈奥的人和钧天剑派的人果然停在山脚,并不上山。 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暗道:陈奥,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救得了你的人了! 前面的天马帮帮众已经到了山顶,正向下招呼。梁思之催促手下加速前进。不多时已经能够看见碧清寨的木栅门。 梁思之不由得有些失望,从这山门来看,这里就是一座小小的山寨。难道就是这样一座小寨,会是陈奥的帮手?会将田飞虎打得落花流水? 他心里泛着嘀咕,策马来到寨门前。 田飞虎近前说道:“哼,宣宁那个小贱人故技重施,又想躲进山里,设下埋伏。” 梁思之默然不语,望着空无一人的山寨,不知在想什么。 田飞虎一心报仇,道:“少主,我知道老弱妇孺藏身的山洞。请你允许我带人去山洞,将他们一把火烧死!您就在这里静候佳音吧!” 梁思之点点头。田飞虎呼喝着手下,将马匹留在山寨,带上引火之物和几罐火油,向后山莽莽丛林里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风呼啸,到了夜晚,山上更加寒凉。众人从城里来,都没有想到在夜里这么冷。再加上走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山风一吹,顿时凉如骨里。 杜成道:“少主,咱们先进寨吧。避避冷风,也让大家准备篝火做饭。想来田帮主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梁思之点点头,看着手下人都进了山寨。杜成将他们安排到各个空屋子里,自行做饭。 梁思之忽然觉得心里砰砰乱跳,忍不住说道:“杜成,为何我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呢?” 第140章 火攻 杜成宽慰道:“少主,不用担心。田帮主信誓旦旦,一定能够剿灭碧清寨。我想,他一定不会有错的!” 他气恼田飞虎先前对自己不恭不敬,现在有意说田飞虎能够剿灭碧清寨。就算真的没法成功,田飞虎定然也会被梁思之责骂。 梁思之轻轻摇了摇头,下马走进山寨。 山寨里,手下人正在四处捡拾柴火,准备篝火。然而山间湿气太重,林子里的木柴根本点不着。 梁思之忍不住说道:“这么大的山寨,一定有堆柴的地方。你们好好找找。实在不行,就拆两间屋子烧火!” 他有些心烦,带着杜成管平,来到最大的那间聚义厅。厅中一切陈设井然,梁思之在椅子上坐下,心里盘算着事情。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喊道:“着火啦!” 梁思之眉头一凛,管平恨恨道:“这帮废物,煮个饭都能失火!”说着便走了出去。 这些梁府的护卫,都是管平训练出来的,他自然要全权负责。 然而管平刚出聚义厅的门,立时又折了回来,颤声道:“少主、少主,有埋伏” 梁思之一拍桌子,咬牙道:“果然没那么简单!” 他大步出门,迎面就见火光冲天。不知从哪里射出几支着火的箭簇,射在山寨的屋顶上。 那屋顶被箭点着,一下子就燃起大火。火光冲天而起,而那些房屋也似乎脆弱得跟纸糊的一般。火头一起,房屋便呼啦啦垮了下来。 屋子里避风的人猝不及防,被着火的屋顶一压,要么当场被砸死,要么砸伤腿脚,身上冒着火,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梁思之看得心惊不已,忙喊道:“快找水灭火!” 山寨里四处火起,众人早已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又有人喊道:“水缸被砸破了,没有水啊” 管平急道:“没有水,那就把火打灭!” 四五十人乱作一团,各自为战。他们刚刚被分到各个屋子里,这时候更加难以聚拢。 那几个去寻找木柴的护卫刚刚打开碧清寨柴房的门。柴房里漆黑一片,只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有人晃亮的火折子,想要查看究竟。旁边的人吓得喊道:“是烈酒和火油!” 话音刚落,火折子的火光立时引燃了空气中弥漫的酒气。柴房狭窄闭塞,几十坛烈酒和火油同时着火,顿时发出一声巨响。 “轰”柴房四分五裂,飞扬出去的火头又将周围的房屋点燃。 火势更甚。 梁思之面色惨白,气得目眦欲裂。杜成却似乎想到什么,惊恐道:“少主,马马” 他已经吓得言语不清了。但是身边两人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身下的马背上,还携带着火油。要是马群再乱,岂不是火上浇油!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巨大的爆炸声已经将马群惊动了。上百匹马挤在一起。碧清寨的院子里,根本无法展开。 火苗到处乱飞,落到马身上。一匹马受惊,顿时如同连锁反应一般,所有的马都惊慌起来,四处乱窜。 然而缰绳拴在一起,想要跑也不可能。火头燃起,点着马背上的火油。火油灌再度爆炸,将周围的马也点燃了。 火把缰绳烧断,群马便发了疯似的在山寨里乱窜,是不是引起爆炸。那些好不容易从火屋中逃出性命的人,猛然被群马一撞,有的当场被马蹄踩死,有的又被撞回火海。 一时间,人喊马嘶,到处是哀嚎痛呼,撕心裂肺,如同人间炼狱。 梁思之一边躲避着疯马的冲撞,一边躲避着到处乱飞的火苗,也是狼狈不堪。管平不知所措,大声问道:“少主,怎么办?” 梁思之骂道:“给我去把人收拢!” 管平硬着头皮,冲进了火海。杜成见事不可为,道:“少主,咱们快撤吧。火势太大了!” 梁思之一巴掌扇在杜成脸上,骂道:“放屁!一场大火就让我们全军覆灭了?” 山脚下,陈奥悠闲地吩咐众人准备安营扎寨。天色渐黑,已经看不清山里的情况了。 钧天剑派负责的是大师兄孙成俊。他担忧地望着山上,似乎觉得梁思之在山上杀敌,自己却在山下无事可做,有些不安。 陈奥笑道:“孙大侠尽管放心,谅山上那些小毛贼也奈何不了梁大公子。梁公子大军一到,还不是望风披靡?说不定,这会儿他们已经在收拾战利品了!明天一早,等他们下了山,咱们就可以回城了。孙大侠这一路辛苦,梁公子一定会给你个大大的功劳的!” 他这么一说,孙成俊更加不安。他这次来,也有一点自己的私心。梁思之为了煽动钧天剑派这些弟子帮他办事,故意说碧清寨里有大把大把的财宝。只要攻上山,谁抢到就归谁。 孙成俊如何会不动心?早就跟这二十来个师弟商量好了,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发一笔横财。 二来,师父林锋华这次没来,孙成俊全权率领钧天剑派。如果这次剿匪,能够立下个大功,让师父看到自己的才干和领导能力,说不定还有机会竞争掌门之位。 可是谁想到,一到山脚,梁思之居然让他们留下来监视着陈奥。孙成俊就算再傻,也难免不疑心。梁思之一定是忌惮他抢到功劳,又担心他争夺财宝! 想到这里,孙成俊咬了咬牙,恨恨地捏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山顶忽然冒起火光,接着便传来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陈奥忙道:“山上打起来了!” 孙成俊没有理他。这种情形,傻子也能看得出来。 陈奥又笑道:“放心吧。梁公子这会儿肯定在大杀四方呢!咱们不必担心,只管等着坐享其成就是!” “放屁!”孙成俊猛地拔剑在手,“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钧天剑派弟子听令,咱们杀上山去!” 众人齐发一声喊,拔出佩剑,跨上战马,向山上冲去。 这些江湖门派的弟子,虽然单打独斗起来,十分厉害,但是遇上这种大规模的交战,便显示出他们没有组织纪律性的缺陷来。一个个眼里似乎已经看到了财宝美女,争先恐后,往山上冲去。 陈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挥了挥手。手下那帮人顿时收起了懒散的作风,一言不发,也跟着跨上马背,井然有序地往山上而去。 第141章 自相残杀 钧天剑派弟子并不擅长骑马,尤其是在山路上,更加局促。再加上天色昏暗,几十个人竟然磕磕碰碰,时不时还撞在一起。 陈奥等人骑着马,慢慢悠悠,反而赶到了前面。陈奥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慢速度。他与孙成俊并辔而行,到了半山腰,已经能听见山上的哀嚎呐喊声。 孙成俊吃了一惊,脱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奥一听,就知道这人没有半点江湖经验。搁在现代,就是个典型的没有社会经验的书呆子。这种人往往最好骗。陈奥心里暗笑,想不到连老天都在帮我! 他故意装作神色凝重,说道:“看来梁公子在山上与贼人遭遇,正在激战。咱们也干净上山,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孙成俊点点头。他虽然得到梁思之的嘱咐,要他注意提防陈奥,却并不清楚陈奥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他一听陈奥这么说,将手中宝剑一举,大喊道:“众师弟听令,下马步行,冲上山头!” 几十个钧天剑派的弟子一齐下马,呐喊着往山上冲。 陈奥跟在后面,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旁扮作普通衙役的宣宁也掩嘴笑道:“我发现你越来越会说谎了!” 陈奥嘻嘻一笑:“我对你从来不说谎!” 宣宁俏脸一红,啐道:“去!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快上山吧。要是让他们把梁思之救了出来,可就大事不好了!” “放心放心,我自有主张!”陈奥笑着说,拍马便走。 他身后跟着穆冲三兄弟,还有那些刚刚来应征的青壮。这些人头一次参加这种事情,个个都兴奋无比。杨奎那十几个原班的捕快,反倒被陈奥放在了最后,一时无所事事。 陈奥虽然用计,令他们以为自己失手打死了魏吉,从而受制于自己。但他毕竟不敢太过冒险,这一次宁可不用他们出力,也不能让他们在前面坏了大事。 孙成俊带着众弟子,施展轻身功夫,倒也跑得很快,不多时便赶到山门前。只见山寨里到处火光冲天,人马乱奔。慌乱中根本看不清都有些什么人。 地上还有不少人,有的已经被烧成了焦炭,还有的被烈火包裹,翻身打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陈奥紧随其后,忽然一挥手,手下那些人会意,顿时大声喊了起:“碧清寨贼人杀来啦!贼人杀来啦!” 孙成俊心头一跳,茫然问道:“在哪儿?在哪儿?” 穆冲等人只是呐喊,根本不理会他的问话。而这时候,山寨里被大火烧得焦头烂额的人,猛然听见呐喊声,顿时心头冒火,怒发冲冠。 这些人被大火烧死了大半,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正憋着一股气。先是听见喊声,先入为主,猛然又看见山寨门口果然多了几十个人影。 他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兵刃,便向山门外的钧天剑派弟子砍去。 孙成俊正没主意,猛然看见一群灰头黑脸的恶汉冲杀过来。他也顾不得其他,举起佩剑,大喊一声:“杀!” 钧天剑派弟子纷纷挺剑便刺。梁府护卫和钧天剑派,居然在山寨门口打了起来。梁府护卫死中求活,钧天剑派武功高强,两方互不上下,却是死伤惨重。不多时,就有七八个人倒地不起。 陈奥乐得看热闹,一边指挥手下将战场包围,一边制造混乱。眼看着两边打了半天,已经有人发现了问题。这些人已经开始喊了起来。 “住手住手” 这些喊声虽然在一群杀红了眼的人中间如同蚊呐,但身边的人已经收到影响。 陈奥注意到这个现象,赶忙一挥手。穆冲示意范同、何方上前,将那些发现不对劲的人就地斩杀。 那些经历连番厮杀的人早已精辟力竭,如何能够抵挡陈奥的生力军? 形势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就在这时,山寨里猛然爆发出一声大吼:“都住手!” 陈奥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只见火光中,狼狈不堪的梁思之与杜成拨开火头,正往外冲。 “这么大的火,居然都没把你烧死,当真是祸害活千年啊!”陈奥心里暗想,挥手招呼道:“穆二哥,宁儿,你们去将他抓住!小心!” 两人一点头,从两个方向,靠近梁思之。 梁思之刚刚从火场冲出来,就看见两边人马的混战。他大惊失色之下,便开口喝止。喊声刚落,猛然察觉左右两边疾风凛冽。 梁思之知道有高手袭击,心中奎怒,双拳齐出。他本以为袭击他的,是碧清寨的山贼。暗想,区区毛贼,能有什么高深的武功?本以为这一招,能够将两个偷袭之人立毙拳下。 谁知道右拳一紧,竟被人扣住手腕。左拳被人在手腕上一搭,轻飘飘地,如同打在一团棉花上。 梁思之吃了一惊,想不到对手竟然有这样的武功。他一时大意,就落在了下风。等他左右各扫了一眼,更是愤怒。 原来左右两人,都穿着衙门捕快的衣服,分明是陈奥的人! 梁思之心中的愤怒已经无以复加,可又有些迷惑。陈奥不是应该在山下么,还有自己的精锐力量,钧天剑派的人看守,为何会有人杀到了这里?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再考虑了。宣宁和穆冲一招占了上风,便不肯退让。一个招式轻灵,一个势大力沉。两人将梁思之逼得连连后退。 但周围全是大火,两人也有些施展不开。梁思之得了些许喘息,总算调整过来,与两人打了个平手。 陈奥紧张地盯着三人,生怕宣宁和穆冲失手。能不能打败梁思之倒是其次,要是自己人再受伤,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今天的战果,已经很丰硕了。 眼看着宣宁连连遇险,陈奥忍不住伸指在口,吹了个口哨。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暗号,代表撤退。 宣宁和穆冲听见哨声,知道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打得过梁思之,只得悻悻后退。梁思之不敢追过去,站在原地,警惕地观察形势。 陈奥眼看着厮杀已经渐渐平息,除了死去的十几人,其他人个个带伤。他们都发现了不对劲,原来打了半天,居然都是在自相残杀。陈奥不等他们发现自己,忙挥了挥手。 自己手下那一帮人,得到讯息,有条不紊,向山下退却。 第142章 连环计 ,最快更新穿越守则最新章节! 梁思之顾着召集人手,无暇注意陈奥的动向。等到所有人都冷静下来,略略一数,死伤竟然过半。 剩下的,大多带着伤。不是被火烧伤的,就是被自己人砍伤的。孙成俊破口大骂:“到底是谁!” 梁思之冷哼了一声,心想,这么白痴的问题,你居然也问得出来。若不是你私自带人上山,岂会造成这么大的死伤? 但孙成俊毕竟是钧天剑派的大师兄,梁思之也不好不放在眼里。他恨恨地握紧拳头,吼道:“跟我下山!杀了陈奥!” 话音刚落,一个梁府护卫打扮的人冲了过来。他身上并没有伤,连烟火痕迹都不见,显然不是参与战斗的人。 梁思之一愣,猛然想起这人是谁,心里砰砰乱跳。 他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 那人一见梁思之的面,倒头便拜,颤抖着说道:“少主少主矿场出事了” 梁思之一见他,就想起来他是矿场的护卫,便有些担忧。闻言只觉天旋地转,颤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人哆哆嗦嗦说道:“今天一早,少主的队伍刚刚出发不久。就有一队马队拉着货车来到矿场,说是天马帮的,来运送银两出山。首领验过了他们的令牌,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他们的马都打着天马帮的标记,我们都很熟悉,也就没有怀疑。他们将这几个月开采的十几万两白银全装上了车,拉走了!” 梁思之眼前一黑。巨大的愤怒让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天马帮?我什么时候让天马帮的人拉货了!” 杜成面色惨白,惊道:“难道是陈奥的人?我们拨给他们的,正是天马帮的马!” 那人小声道:“他们走了之后,矿场忽然着了火,大火将开山用的火药点着,发生爆炸,炸死了不少兄弟。而且还还把矿洞炸塌了” 梁思之手捂着胸口,“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今天因为轻敌,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失败。先是被困大火之中,手下死伤惨重。好不容易招呼众人冲出火场,却又与自己人自相残杀。此刻再听到这样的噩耗,如何不让他急火攻心? 梁思之颤声问道:“那那你们没有去追货车么?” 杜成也急道:“是啊!梁城和矿场往外的交通要道,都有我们的人设卡把守,根本不会有人能够逃得出去!” 那人说道:“我们发现不对劲,便急忙去追。由于死伤惨重,无法分兵,只能先追到梁成,询问之下,并没有车队进城。又往其他方向去追,最后才在往东的官道上,得到了消息” “什么消息?追回来了么?” 那人被梁思之可怖的神情吓了一跳,摇摇头,说道:“守卫的兄弟说,今天并没有天马帮的车队经过。只有许氏米行的车队走过。他们是运送粮食出海,运往琉球赚钱的。” 梁思之眼前一黑,颤声吼道:“许氏米行!许氏米行的货车不是被劫了么!” “是碧清寨的人干的!”杜成气急败坏地吼道。 梁思之早已想到。他只觉全身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陈奥带着人已经快到山脚了。刚才那个前来报信的矿场护卫,是他故意放过去的。只看了一眼那人惶急的表情,陈奥就知道朱二张大有他们成功了。 这也是事先安排好的。陈奥自从在梁思之的宴席上,得知他要对碧清寨下手,便索性将计就计。 正好癞皮狗此时送来了许氏米行运货的消息。陈奥便飞鸽传书,让碧清寨的人将货车劫下。然后在山寨中设置陷阱,将整个山寨都放弃。所有人全部下山,妇孺躲到别处,青壮便伪装起来。 朱二和张大有接到了杜成送来的马匹,便出了城,与碧清寨的人呢会和。他们都骑着天马帮的马,梁思之的探子根本没有注意。在矿场周围踩了两天盘子,一等到梁思之出城,立刻按照陈奥事先的计划行事。 张大有还故意放火,误打误撞将火药点着,把整座银矿都炸塌了。 陈奥嘴角弯成了月牙形状,自言自语道:“这一下还不把你气死!” 宣宁等人也感觉十分轻松。这一仗打得真是痛快,只是不知道田飞虎那里怎么样了。他们也在上次躲藏的山洞里设置了陷阱,田飞虎撞进去,就算不死,也一定损失不小。 陈奥还没有告诉她,梁行之早就被他煽动,去攻打天马帮的总舵了!这会儿只怕也已经得手了。如果田飞虎知道这个消息,只怕也要气得吐血了! 几人有说有笑,忽然听见山下小道上,马蹄声来得很急。陈奥神色凛然,脱口问道:“现在还有什么人会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钧天剑派的掌门会赶过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净尘大师只怕早已遭遇不幸。而一个绝顶高手,这里根本没有人能够敌得过。 宣宁和穆冲全神戒备,隐约已经能看清马上那个娇小的身影。月光下,那匹神驹通体雪白,这马陈奥如何不认得? 他忍不住喊道:“是小雅吗?” 马上那人闻声愣了愣,随即便喊道:“陈奥、陈奥” 果然是梁小雅。陈奥又惊又喜,想不到她竟会来到这里。 陈奥拨马上前,想要去迎。就听梁小雅气喘吁吁地喊道:“陈奥小心魏魏” “为什么?”陈奥哈哈一笑。 就在这时,山道旁的树林里,忽然蹿出来一个人影。这人动作迅捷无比,径直冲向陈奥。 穆冲和宣宁猝不及防,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那人一跃而上,骑到陈奥马背,一手扣住了陈奥的咽喉。 陈奥一句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身后那人冷笑一声:“陈知县,你好啊!” 梁小雅正撞见这一幕,吓得驻马不前,没说出来话这时候也说不出来了。 陈奥看不见身后那人的模样,但从这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已经猜到他是谁。 “魏魏定邦^” 第143章 剑杀 ,最快更新穿越守则最新章节! 夜,安静的夜。 在这平静的夜幕之下,却是汹涌澎湃的杀意。 林锋华手中紧紧握着长剑。这柄剑陪伴他三十年,也见证了钧天剑派由小到大的发展。可以说,这柄剑就像是林锋华的影子一样。 身后严天川、弘绍炎两位长老一言不发,紧紧跟着。林锋华原本是不要他们跟随而来的。但梁思之临走之前叮嘱过这两人,决不能大意。 林锋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个不知名的和尚,居然也将梁思之搞得如此紧张兮兮,看来这个弟子几年不见,倒是退步了。 前面就是县衙。在夜幕之下,安静而诡异。 县衙大门敞开着,似乎刚刚有人从里面出去。林锋华能看见地上淡淡的马蹄印。蹄印间距很大,说明骑马的人走得很急。 他现在就希望,这不是那三个囚犯逃跑了。不过回头想想,他们三人身受重伤,也绝不会骑这样的快马的。况且,还只有一匹马。 林锋华手按在剑柄上,小心地走进了大门。绕过照壁,林锋华赫然一惊。青砖地上,正躺着一人。在黯淡的月光下,隐约可见那人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早已死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林锋华神经崩得紧紧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以防有人暗施偷袭。严天川小心地走到尸体旁边,蹲下去检查了一阵,回头说道:“是县衙的师爷裴师孔!” “看得出来是谁下的手吗?”林锋华问了一句。 严天川有心拍马屁,便说道:“武功不弱,不过定然不及掌门!” 林锋华放下心来,嘴角又露出一丝冷笑。梁城小小的地方,哪里来那么多的高手? 他大步走向后院。后院里,黑漆漆的一片。唯有东厢一间房间里,点着蜡烛。隐约可以听见屋里传来的轻轻的咳嗽。 就是这里了!林锋华心里想着,手中的剑缓缓拔了出来,射出一阵寒芒。 “外面的客人何不进来坐?” 房里的人忽然轻轻说了一句。林锋华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可以保证,自己的脚步已经放到了最轻,绝不会有人发觉。难道屋里的人,是鬼魅么? 林锋华见行踪已经泄露,也不用再隐藏了,执剑在手,足尖点地,身子几乎与剑合二为一,向房间冲了过去。 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砰”地一声打开了。屋里的人笑道:“施主何必要刺这房门?若是刺坏了,贫僧还要赔偿!” 林锋华一剑刺空,已然冲进了房内。但他这一招的气力,又无法让他再向前进,去刺说话的那人。于是林锋华只得稳住身形,横剑当胸。这一招气势不俗,却虎头蛇尾,着实有些尴尬。 林锋华定睛一看,蜡烛旁边,端坐一名中年僧人,面白无须,模样清秀。另有一名老者,斜靠在床上,面色蜡黄,病的不轻。 他微微一怔,房里这两人,哪一个都不像是那三个逃走的囚犯。难道梁思之的情报有误?又或者是这和尚将人藏了起来? 林锋华更愿意相信是后者。他大喝一声:“好和尚,把人交出来吧!” 说着话,手里的剑却“锵锵”连刺。片刻之间,他已刺出了十八招,招招都往和尚脸颊咽喉等要害而去。 净尘端坐在凳子上,只是转动两下脖颈,偏了偏头,竟将所有招式都躲了过去。 他微微一笑:“钧天剑,剑如其名,如九天风雷,迅疾猛烈。你这招式的确不错,只是出手也太过狠辣了一些。” 林锋华脸上神情越来越惊恐。他本拟一举将这和尚刺死在此,免得夜长梦多,因此一出手便使出全部功力。谁知道非但不能奈何净尘,竟连他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林锋华心里咯噔一跳,知道眼前这个和尚,实在是自己难以对付的。心里刚打了退堂鼓,手中剑待要往回收。谁知净尘忽然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净尘看准了林锋华剑上旧力已消,新力未继的空档,伸出两指,猛地夹住了剑身。 林锋华奋力回夺,然而净尘只是笑笑,剑却如同长在了他手上一般,纹丝不动。 林锋华冷汗涔涔而下。身后严天川和弘绍炎两人刚刚冲进屋里,想不到这仓促之间,掌门居然已经败了。他们知道自己与掌门林锋华的差距。林锋华用尽全力,居然没能逼和尚起身,那么他们更加无计可施了。 两人愣愣站在一旁,林锋华却已经颤声道:“大师我我” 净尘冷哼一声,说道:“你手段毒辣,不配用这柄剑!”话音刚落,手指用力,就听“噌”地一声脆响。林锋华手中那柄利剑,竟被他双指夹断。剑尖倒飞出去,钉在门框上。 林锋华吓了一跳,再看净尘已经好整以暇地合十垂首,念起了经文。他又羞又怒,忽然恶向胆边生,挺起手中断剑,猛地向净尘刺去。 两人距离很近,林锋华又抓住了净尘不防备的时机,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净尘敏锐通神,双目一张,伸指一弹,那柄断剑便荡了开去。 净尘一掌拍出,轻轻在林锋华胸口一推。林锋华只觉得一股大力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身不由己向后踉跄了几步,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净尘并不想伤他,因此并未下狠手。谁知道林锋华方才那一招,取的是有去无回的路数,一往直前,没有留后路。被净尘这么一推,身上后继乏力,连连倒退,竟一下子磕到门框上。 先前断刃恰好刺入了林锋华的后心。林锋华浑身一紧,嘴角流出一缕鲜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严、弘两位长老忙去扶住林锋华的身体。眼看着断刃贯穿身体,将林锋华心房直接刺穿,眼看着是无幸了。 净尘也吃了一惊,合十叹道:“罪过罪过” 林锋华憋住了一口气,满腔的不可思议,嘶声道:“我纵横一生竟死在一个无名和尚” 床上的风从归冷笑一声,说道:“林锋华,当年他成名的时候,你还不过只是个无名的剑客。死在少林前任住持手里,也不算冤枉你了!” 林锋华双目一瞪,盯着净尘,眼神中又是不可思议,又是轻松。“原来是是你” 几个字说完,林锋华再也支撑不住,胸中气息一吐,登时死了。 严天川顾不得他,脸上满是惊怖,指着净尘和风从归,颤声道:“你是你是净尘大师那么你就是鬼隐风从归!” 第144章 挑拨离间 ,最快更新穿越守则最新章节! 就在林锋华自己撞上剑刃,即将断气的时候,远在一百多里之外的陈奥,也正面临着最危险的境地。 魏定邦扼住了陈奥的咽喉,眼睛却一直紧盯着穆冲宣宁二人身上。他作为一个浸淫武学三四十载的武馆馆主,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高手,谁是凡夫。 原本被管平吹上天的陈奥,在他一抓之下,就露了现行。魏定邦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全不懂武功的人,会被管平当做高手。他也只能认为,是梁思之手下那伙人全是酒囊饭袋。 因此,他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随时准备冲上来救人的穆冲和宣宁身上。 “你们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掐死他!”魏定邦沉声说道。 宣、穆二人投鼠忌器,一时不敢上前。陈奥咽喉被死死扼住,几乎要透不过起来,一时间心头乱跳,暗想:不好,老家伙一定是把魏吉的死怪到我头上,要杀我报仇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魏魏老先生松松” 魏定邦冷笑一声:“你要死的人了,还嫌我抓得紧么!” 虽然这么说,但他手上还是松开了一些。现在自己陷入包围,还需要留着陈奥的命用来脱困。 陈奥喘了口气,故作不解道:“魏老先生,我们无冤无仇,你要杀我做什么?” 魏定邦哈哈一笑,厉声说道:“你这个狡猾的小子,什么无冤无仇?我儿难道不是死在你手上!” 陈奥见猜得没错,心往下沉,脸上却嘻嘻笑道:“魏馆主从哪里听到的谣言?令郎怎么会死在我手上?我手无缚鸡之力,令郎却是武功高强,数一数二。不信,你去问去问县衙的裴师爷” “哼!我已经问过了!” 陈奥一惊,暗想,以裴师孔胆小的性格,不应该会如实对魏定邦说的啊! “您已经问过了?那是再好没有了,他怎么说?” 魏定邦冷笑一声:“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陈奥苦着脸:“他真的什么都说了?” “哼哼,一个人临死之前说的话,总不会有假的!” 陈奥吓了一跳:“你你已经把他杀了?!” 魏定邦手上加力,怒道:“你的那些伎俩,骗一骗别人还行,想要骗老夫,还差得远!哼,少说废话,我想梁思之现在最想见的人,肯定是你了!” 他说着,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向山道上缓缓走去,走的正是上山的路! 陈奥脸色煞白,想不到魏定邦居然不带着自己走,反而是要上山。这要是见到梁思之,还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了! 他一言不发,心里急忙思索着对策。宣宁等人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奥被带走。 穆冲咬了咬牙,问道:“宣姑娘,五弟被抓走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宣宁心急如焚,却还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说道:“穆大哥,你安排人将山脚守住,准备引火烧山之物!朱二、张大有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如果他们敢伤陈奥,我要他们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 她说完,便从马上跃下,纵身钻进树林。宣宁在这座山上生活了几年,对林间每一条小路都了如指掌。她第一时间想到,抄小路到前面截住魏定邦。至于之后如何救人,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魏定邦回头看了一眼,穆冲等人果然不敢靠近,反而向山脚而去。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陈奥,你的那帮手下,也没有多讲义气嘛!” 陈奥相信宣宁穆冲绝不会丢下自己,因此对魏定邦的话不屑一顾。魏定邦将扼住陈奥咽喉的手松开,冷笑着说道:“陈奥,你果然有些本事。先前我们都小看你了。想不到梁思之纠集了这么多人,居然都被你算计了。只是不知道,待会儿他见到你,会怎么杀你。哈哈哈” 陈奥忽然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魏定邦有些奇怪:“你死到临头,还笑什么?” 陈奥索性豁出去,准备胡诌一番,便说道:“梁思之会杀我?你可真是会开玩笑。梁大公子现在就在山上,清点战利品呢!要不是我们精诚合作,怎么能取得这么大的胜利?” “你胡说!”魏定邦一愣,“我分明看见山顶火光冲天,喊杀阵阵。梁思之的人到现在还没下山,你的人居然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陈奥一听他说,就猜到魏定邦必然对真实情况不甚了解,便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算计梁公子了?山上的大火,是我们焚烧山贼的老巢。至于我们先下山么,是因为梁公子要在山上审问银矿逃出来的囚犯!” “银矿?什么银矿?”魏定邦有些狐疑。梁思之的采石场逃出来几个犯人,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可是陈奥为什么会说银矿? 陈奥一愣,心想,原来老头子还不知道银矿的事情,梁思之居然把他也瞒住了。 他心头一喜,故作惊讶道:“什么?老馆主不知道?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你赶紧把我带上山找梁思之吧!” 陈奥越是不说,魏定邦心里就越是疑惑。他停下马,厉声喝道:“你要是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杀了?” 陈奥无奈,只得说道:“我如果老实交代了,你可不能让梁思之知道这是我说的!” 魏定邦沉着脸,点了点头。 陈奥装作无可奈何,将梁思之偷采银矿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最后还加了一句:“魏馆主是梁城的人。当初梁家在梁城立足,馆主出了不少力。想不到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告诉您。想必他开采出来的白银,也没有分给您吧?” 魏定邦脸色铁青。他冷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陈奥也不知道他如此什么,不过经过这件事,魏定邦必然与梁思之势同水火,这倒是一定的。 魏定邦默然片刻,忽地又拍马向山上而去。陈奥心头惴惴,只盼望着魏定邦一见到梁思之,就大打出手。这样就没有人有心思来管他了。 第145章 千钧一发 ,最快更新穿越守则最新章节! 魏定邦催马,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前面山道上七七零乱坐了一些人。 这些人个个焦头烂额,狼狈不堪,正是梁思之那伙可怜的手下。 魏定邦听了陈奥的话,感觉有些奇怪。但他现在无暇去顾及梁思之怎么吃了亏,他现在满心都在想着银矿的事。如果梁思之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魏定邦绝不会善罢甘休。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们。梁思之得了禀报,站在山道上一看,顿时大喜,快步迎了上去,笑道:“魏馆主,你竟抓住了陈奥这下子,可真帮了我大忙了!” 他说着就要伸手来抓陈奥。魏定邦却抓住陈奥,往旁边一闪,说道:“等一等,老夫还有话要说!” 梁思之微微皱了皱眉,笑道:“魏馆主有何指教?” “我问你,银矿是怎么回事?” 梁思之眼睛冲陈奥一瞪。不用猜,这件事一定是陈奥告诉他的。梁思之现在恨不得将陈奥千刀万剐。然而他刚刚因为听闻银矿被炸毁的消息,急火攻心,再加上先前的伤势,真气紊乱。现在与魏定邦动手,肯定讨不了好。 他干笑两声,说道:“魏馆主休要听这小子胡说八道。陈奥最擅长的,就是挑拨离间,风言风语!” 陈奥嘻嘻笑道:“我胡说八道,也好过你坑蒙拐骗!” 魏定邦一手扣住陈奥肩膀,陈奥登时半身酸麻,说不出话来。魏定邦道:“梁思之,你既然不承认,那就请解释一下。不过是跑了三个囚犯,你为何要如此兴师动众,纠集了这么多人马,还将钧天剑派的人都请了过来?” 梁思之一怔,对于三个囚犯来说,这么兴师动众,显然有些过了。但是自己开采银矿的事情,始终瞒着魏定邦。不仅是害怕知道的人太多,消息走漏,还因为不愿意多一个人分。 但魏定邦现在的架势,摆明了是来兴师问罪的。梁思之心高气傲,向来没有真正把魏定邦放在眼里,见他咄咄相逼,忍不住冷笑一声,说道:“魏馆主今天是什么意思?来向我问罪么?” 魏定邦仰天大笑:“哼!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枉我一心助你梁家,我儿一门心思给你做事!” 梁思之嗤笑道:“魏吉?你那儿子不过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好色之徒。亏你还把他当个宝一般!” 魏定邦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魏吉是他的独子,从小宠爱。否则也不会因为魏吉的死,而变得这么冲动。 陈奥心里暗喜,不住在心里念叨:快打啊,最好打个同归于尽! 梁思之眼珠一转,说道:“魏馆主,咱们的恩怨,待会儿再算。陈奥这小贼,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先把他料理了再说!” 魏定邦对此并没有异议,点了点头。陈奥心一沉,脸吓得煞白。魏定邦猛地将陈奥往前一推。 梁思之顺手从旁边一人手中拔出长剑,向前一刺,就要在陈奥胸口刺个窟窿。 宣宁抄小道,恰好赶到此处,就在路边树林里,正看见这一幕。她大吃一惊,若是让梁思之刺中了,陈奥非死不可。她想要上前去挡,已然来不及,灵机一动,伸手脱下一只布鞋,凌空一掷。 那布鞋飞到陈奥面前,梁思之的剑恰好刺中布鞋。如此挡了一挡,陈奥忙趴在地上,着地一滚,滚到一旁。 梁思之见自己一剑居然没有杀死陈奥,气得大叫一声,抬脚就去踩。陈奥来不及起身,唯有在山路上一路滚了下去。虽然被石子硌得全身疼痛,但在性命关头,也顾不了太多了。 梁思之见他居然全不顾身份,使出懒驴打滚这种招式,气得大叫,连踩了几脚,都踩不到。 魏定邦忍不住冷笑:“哼,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居然也这么费劲!” 梁思之遭遇惨败,心情憋闷,又被冷嘲热讽,更加不顾一切,追着陈奥而去。 山路倾斜,陈奥滚得飞快。宣宁从树林冲出来,想要拉住陈奥。不等她近前,梁思之却已经追了上去,也顾不得手中长剑还串着一只布鞋,挥剑就砍。 陈奥晕头转向,一眼瞥见远处的宣宁,心头一动。混乱中伸手摸到靴子,从靴筒中拔出宣宁给他的那柄匕首。 自从与梁思之撕破脸,陈奥便将匕首贴身放着,以防万一。他举着匕首,胡乱挥舞,正撞到梁思之砍来的剑身,将长剑劈断。梁思之愣了愣神,陈奥抓住机会,匕首猛地一戳,正戳进了梁思之脚背。 梁思之痛哼一声,站立不稳,摔倒一旁。宣宁趁此机会,跑到陈奥身边,拉着他站起来,大叫道:“快跑!” 陈奥跌跌撞撞,顺手将地上那柄断剑上的布鞋捡了起来,如没头苍蝇一般,往前跑。 魏定邦冷笑一声,既是对梁思之的嘲笑,也是笑陈奥死到临头,逃跑也是无用。他纵身一跃,已经抢到了陈奥前面。正要出掌,将陈奥拍死。 就听山道上有人喊道:“住手!住手!” 魏定邦闻言一愣,出掌缓了缓。宣宁趁此机会,拉着陈奥闪到路边。陈奥失去重心,向旁一歪,抱住宣宁的身体,摔倒在地。 魏定邦转头向山下看去,就见两个老者并肩而行,迈开大步往山上奔跑。这两人来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跟前。魏定邦吓了一跳,如此高手,到底是谁? 他抱拳道:“二位” 那两人似乎对他视而未见,径直朝梁思之道:“思之!” 梁思之看见两人,又惊又喜,喊道:“原来是二位长老到了!师父已经得手了么?” 来的正是严天川与弘绍炎二人。他们脸色惨白,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掌门已经身故了” 旁边几十个钧天剑派的弟子闻言,大惊失色,纷纷跪倒在地,有的甚至嚎啕大哭。 梁思之也吃了一惊,茫然道:“师父死了?怎么可能!难道难道又是中了陈奥的诡计!” 他一瘸一拐,向前走了几步,吼道:“我要杀了他!” 严天川却拦在他面前,说道:“掌门死了,老夫就是钧天剑派的代掌门。我命令你,不得伤害陈奥!” 第146章 大功告成 ,最快更新穿越守则最新章节! 包括陈奥在内的所有人,一时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严天川居然不允许梁思之伤害陈奥?这到底怎么回事?陈奥自己都有些纳闷,以至于忘了自己正紧紧抱着宣宁躺在地上。 梁思之强忍着脚上的伤势和心里的怨怒,吼道:“严长老,你说什么?” 严天川似乎并不想与他多说,哼了一声:“老先生的人你都敢动,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钧天剑派的弟子了!” 他招了招手,冲其他门下说道:“大家跟我走!” 这一番巨变,搞得旁人一头雾水。陈奥却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刚才严天川口里说的风先生,想必就是县衙的那个痨病鬼了。净尘大师也曾经说过,这个风从归,以前可是个大人物!莫非是严天川畏惧他,这才这么做的? 陈奥猜了个七七,钧天剑派的人却已经一个个都准备走了。他们虽然还有些疑惑,但见风使舵的本事却无师自通。眼看着梁思之败得这么惨,都知道跟着他已经没有前途了,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梁思之几乎要再次被气得吐血。他身受重伤,脚也被刺伤了,想要自如行动都有困难。如今又失去师门的助力,可谓一败涂地。他看了看旁边的魏定邦,忽然冷笑道:“你儿子就是被陈奥打死的,这个仇,你也别想报了!” 一句话提醒了魏定邦。魏定邦先前一直为银矿的事耿耿于怀,现在梁思之已经是瓮中之鳖,唯有陈奥这个滑溜的泥鳅,怎么也抓不住。他怪叫一声,瞪着地上的陈奥,猛然出手。 陈奥吓了一跳,但他与宣宁抱在一起,一时间拉拉扯扯,竟都没法起身。眼看着魏定邦拳头已经到了眼前,严天川和弘绍炎猛然纵身上前,一左一右攻向魏定邦。 他们二人围魏救赵,一出手就是攻敌必救。魏定邦并不愿意与陈奥同归于尽,只能闪身避过,这样一来严天川与弘绍炎便挡在了陈奥与魏定邦之间。 魏定邦怒道:“我与贵派并无瓜葛,二位这是什么意思?” 严天川沉声道:“那位老先生知道我们来找陈知县,若是现在他被你打死了,岂不是要怪罪到我们头上?” 魏定邦又恼怒又奇怪,说道:“你们口中的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鼎鼎大名的钧天剑派当起了缩头乌龟!可笑啊可笑!” 严天川也不跟他生气,说道:“你们有什么仇怨,只管自己解决。不过,这一切都要等我们钧天剑派离开了梁城再说!” 魏定邦气得大叫,过了今天,陈奥定然防范严密,自己想要杀他报仇,谈何容易? 陈奥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查看伤势,先笑道:“二位长老,这个魏定邦平常可没说你们钧天剑派的好话!他说,你们这个小小的门派,连狗屁都不如,给他岭南武馆提鞋都不配呢!” 严天川冷笑一声,似乎并不吃这一套。 陈奥见挑拨不成,又说道:“对了!他还几次惹恼风先生。风先生一直都想给他点教训,只是没有得空呢!” 严天川闻言,眼睛一亮,回头看了陈奥一眼,似乎是在询问这件事是真是假。 魏定邦气得哇哇大叫,他现在总算见识到陈奥胡说八道的本领了。听他在那里挑拨离间,忍不住就要冲上来抽他两个耳光。 严天川和弘绍炎挡在前面,冷笑道:“魏馆主要做什么?你说的那些话,我们可都记着呢!” 魏定邦有心想要解释,但又觉得解释出来,未免是向钧天剑派示弱,因此扭过头不说话。 严、弘两人却觉得他是有恃无恐,怒道:“既然老先生想要教训你,不如今日就由我们代劳了!” 说完,两人猝然出手,齐攻魏定邦。魏定邦见他们如此无赖,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出招应对。三人顿时在狭窄的山路上打做一团。 陈奥不住地在一旁煽风点火。梁思之听见,猛然瞪了过来,把手一挥,杜成带着仅剩的几个护卫冲了过来,就要将陈奥砍成肉泥。 陈奥吓了一跳,宣宁将他挡在身后。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山道上一群人呐喊起来,原来是穆冲带人赶到了。 他们本来在山脚堵住下山的路,忽然被严天川和弘绍炎冲了过去。穆冲担心他们二人有什么企图,便安排好一切,带着七八个人匆匆赶来。这些人脚力不够,因此耽误了不少功夫。所幸赶到得正是时候。 穆冲几步迈到前面,挡住梁思之。其余人截住梁府护卫,又是一通乱斗。这种群殴的场面,陈奥也真是没怎么见过。他看得心惊肉跳,眼角忽然瞥见宣宁的脚。 原来宣宁刚刚丢出布鞋,挡住梁思之一剑。一只脚不着鞋履,在山路上胡乱奔跑,早被尖利石子和荆棘扎破了口子,鲜血将袜子都染红了。 宣宁紧张地注视着眼下的情形,兀自没有感觉到疼痛。陈奥却已经看得心疼。他忙将宣宁拉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手捧着宣宁的脚,怜惜道:“乖老婆,疼不疼啊!” 宣宁一怔,这才感觉到异样。她脸一红,想要挣脱,却感觉浑身都软软的。陈奥竟已经将她袜子脱了下来,轻轻抚摸着白嫩如玉的小脚。宣宁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陈奥叹了口气:“唉,真是个傻丫头!”这句话完全出自真心,没有了往日的调笑。宣宁也不由得面红耳热。 陈奥检查了一下她脚上的伤势,还好,只是破了几个口子。但是这样一来,鞋也穿不上了。陈奥便将那只救了他姓名的鞋塞在腰间,猛地将宣宁横抱而起。 宣宁“啊”地一声惊呼出来。陈奥也有些讶异,平常见宣宁大大咧咧,像个女汉子一般,想不到她竟然这么轻。 等两人抬起头,只见一场大战已经结束了。魏定邦瘫软在地,面色苍白,连连喘气,想来是受了不小的伤。 严天川和弘绍炎两人走上前,微微一笑,说道:“陈知县,还请劳烦您回去向那位老先生说一声,咱们已经替他教训过魏定邦了。请他老人家安心,如果有时间,请到弊派做客!” 陈奥心里暗笑:老子胡乱说的话,你们居然也奉若圣旨。看来风从归老先生的面子果然不小啊! 严天川挥了挥手,钧天剑派的人转眼间便下了山,也不回梁城,一路赶回门派。 另一边,梁思之倒在地上,身上被穆冲砍了几刀,但都不是重伤。他本已受伤,不敌穆冲,也没有出乎意料。至于他的手下,大多被群殴致死,剩下几个,也已经跪在地上投降了。 陈奥心里总算安定下来,大笑一声:“大功告成,打道回府!”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电影天堂 第147章 收尾工作 ,最快更新穿越守则最新章节! 陈奥得意忘形起来。今天取得的战果,早已超出预期。而且由于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钧天剑派两位长老突然杀出来,帮了大忙。 陈奥感觉到,自从自己穿越到了一千年之前,似乎运气开始转好了。从前一事无成,成了一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现在不但是一地的父母官,还左右逢源,做成了这么一件大事。从前没有一个女生愿意跟他交往,现在与他打交道的,个个都是大美女。而且现在就有一个被他抱在怀里。 陈奥已经感觉到自己正在走上人生巅峰,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忽听得梁思之咬牙切齿道:“陈奥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是梁思之!梁城还是我的!” 陈奥一愣,冷冷一笑:“梁思之?穆二哥啊,这里怎么会有个山贼敢冒充咱们的梁大公子啊?这不是公然给梁公子泼脏水么?快叫这个人闭嘴!” 穆冲心领神会,笑道:“遵命!”说着便走到梁思之面前,“啪啪”两巴掌,直接将梁思之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梁思之嘴角又痛又麻,难以开口,只能瞪着陈奥,双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陈奥忽然想起梁小雅。这个小丫头虽然对自己很关心,但要是知道自己这么对付她的大哥,只怕要翻脸。他将穆冲叫到跟前,小声嘱咐他带着梁思之、魏定邦和其他几个囚犯,悄悄从小路下山,直接关进县衙的临时牢房,严加看管。 而他,则带了两个人,抱着宣宁优哉游哉地下了山。宣宁被他抱着,又羞又气。只是一来脚上有伤,难以走路,二来心里砰砰乱跳,竟不知道该不该挣脱开来。于是只得将头埋进陈奥怀里,以免别人看见自己的窘境。 陈奥估摸着以穆冲的教程,应该已经赶出了很远,便出了山。碧清寨除了押送银车的十几个人,其余壮年都已经赶到山脚。宣宁忙挣脱开陈奥的怀抱,跛着脚迎了上去。 其实旁人早已看见两人的亲密举动,都默契地装作若无其事。唯有梁小雅有些不悦。她自己也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顿了顿脚,上前问道:“陈奥,我大哥呢?” 陈奥打了个哈哈,笑道:“梁公子?他不是已经回去了么?怎么,你没有见到他?” 梁小雅哼了一声,狐疑道:“陈奥,我知道你跟我大哥有仇,你不会骗我吧?” “怎么会!”陈奥拍着胸脯。 梁小雅瞪了他一眼,似乎在发泄着刚刚的不满。看了两眼,便翻身上马走了。 陈奥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小丫头。现在整座梁府已经名存实亡,靠梁行之那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是绝对不行的。但是这个“梁氏集团”,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倒。靠着梁府这块招牌吃饭的人不少,在梁城已经形成了垄断。如果梁府突然倒台,必然会造成混乱。 对现代市场经济有些微了解的陈奥,很自然地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他皱着眉头盘算着,或许可以扶植梁小雅这个丫头,暂时做一下梁府的主人。这姑娘心地不错,为人也很仗义,较之梁行之,要靠谱很多。 打定主意,他便招呼众人返程。一路上,宣宁还是忍不住问道:“刚才那位姑娘是谁?” 陈奥嘻嘻一笑:“怎么?我老婆吃醋了?放心,你是大老婆,她顶多算是小老婆!” 宣宁脸一红,啐道:“我跟你说正经事,你怎么还是油腔滑调?那位姑娘好心来给你送信,你怎么也不留她一同回去?” 陈奥叹了口气,恢复了严峻的神色,说道:“她叫梁小雅,也是我的好朋友。她还是梁府的小姐,梁思之的妹妹。我刚刚才抓了她大哥,总觉得见到她有些尴尬” 宣宁吃了一惊,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瞒着她吧?” 陈奥说道:“放心,小雅对梁思之的所作所为,也不能认同。再等两天,我会告诉她实情的。” 一行人返回县衙,天已经快亮了。确认梁思之等人已经被秘密关押,防守严密,陈奥终于放下心来,回到房间里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这一觉一直睡到黄昏,醒来时还晕头转向,分不清时辰。 杨奎知道陈奥醒了,忙过来禀报了裴师孔的死讯。裴师孔被魏定邦所杀,陈奥已经知道了,便吩咐将尸体抬进地窖,等到犯人认罪再做安葬。人已经死了,陈奥也不打算追究裴师孔的“汉奸罪”,派人到裴家送去了二百两银子的抚恤金。 反正现在他黑吃黑,吞了梁思之几十万两白银,早已经是暴发户了,再也不用拮据着用了! 留守碧清寨的探子,也陆续回报。原来昨夜田飞虎中了圈套,也损失不但却没有死。回来的路上,忽然听到天马帮总部的人来报信,说有人攻进总部,把多年的积蓄抢了干净,连总部也放火烧了。 这一来,让田飞虎心急如焚,几乎也要跟梁思之一样,吐血身亡。他支撑着带人星夜赶回去。只是经过这一次,老巢都被端了,他再想东山再起,已经没有资本了。 陈奥听了汇报,连连点头。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一次一举将所有的毒瘤连根拔起,实在不是他能想到的事情。误打误撞,加上老天眷顾,让他成功。但是后续还有不少工作要处理。 剿匪征召了不少青壮。陈奥立即着手给他们安排。想要继续留下县衙的,立即安排编制岗位。想要回去的,发给赏钱。所有人都欢天喜地,磕头道谢。 杨奎等一班元老捕快,见识了陈奥的霹雳手段,再加上现在有了竞争上岗的人,顿觉压力不也终于改掉了原来的陋习,踏踏实实为陈奥干工作。 县衙内部的事情,处理了两天,方才全部完成。这段时间,宣宁也忙着将碧清寨的人安顿进城。这些人本来就是普通百姓,因此一进城,谁也没有起疑。 陈奥忙完了这些,这才有心思处理梁城其他的大事。第一件要办的,就是梁府的问题。 然而让他奇怪的是,梁府这两天出奇的平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就连梁小雅那小丫头,自从那夜分别,居然再也没有露面过。陈奥百思不得其解。 他却猜不到,一切都只因,梁府的老主人,梁思之的父亲梁广德,已经回到了梁城!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电影天堂 第148章 吊唁 “嘟嘟嘟” 陈奥为梁行之倒上一杯香茗。梁行之微微点头示意,端起茶盏,轻轻嗅了嗅。 陈奥感觉有些奇怪。自己刚刚准备着手处理梁府的事情,梁行之便来造访。而且今天的梁行之,改变了不少,没了原先的轻浮,多了几分沉稳。 或许是因为洗劫了天马帮,抢到了不少财宝,更加有底气了吧。陈奥暗暗揣度。 梁行之先开口道:“陈老兄,这次多亏了你的釜底抽薪之计啊,我这才能大获全胜!” “哪里哪里,那些银子本来就是你的,这次不过是取回自己的东西拔了!”陈奥说道。 梁行之点点头,又问道:“陈老兄说的是。听说你这次剿匪,也是大获全胜啊!恭喜恭喜!只是我那个死鬼大哥,怎么不见回来?” 陈奥一怔,想不到梁行之倒关心起梁思之来了。他打了个哈哈,笑道:“这我可就不太清楚了。听说钧天剑派的掌门出了意外,想必大公子是去给师父治丧了吧。说不定,还要去接任掌门之位呢!” “哦!”梁行之似信非信,又问,“可是怎么银矿也忽然被毁了呢?” 对于这件事,陈奥早就想好了说辞,便道:“兴许似乎最近朝廷查得严,大公子为了以防万一,故意将矿场捣毁了吧!” 梁行之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陈奥的说法。不过,就算他不接受也没办法了。银矿已经塌了,还能怎么样?陈奥心想。 梁行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诡秘地笑道:“陈老兄,这一切不会都是你在背后策划的吧?” 陈奥暗暗吃了一惊,梁行之的智商,怎么会想到这一点的?他再看梁行之的表情,见他嬉皮笑脸,便放下心来,暗想,或许他只是开玩笑吧。 陈奥忙道:“三公子开什么玩笑?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对了,三公子最近怎么没去红香楼啊?” 梁行之起身道:“二哥刚刚去世不久,我也得收敛收敛。对了,今天二哥的灵堂就设起来了。陈老兄稍后可要来上炷香啊!” “一定一定!”陈奥微微一愣,忙应承下来。梁辨之毕竟帮过陈奥很多忙,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去拜祭一下。 梁行之告辞离去,陈奥站在原地,想了一阵。宣宁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问道:“陈奥,你怎么了?” 陈奥摇摇头,说道:“总是感觉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来。梁行之今天好像成熟了许多。” 宣宁嘻嘻一笑,说道:“我还觉得你成熟了许多呢!” 陈奥哈哈一笑:“是啊,我都快熟透了!乖老婆,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啊?我们可是约定好的,只要给碧清寨的人找到安顿的地方,你就嫁给我!” 宣宁不答,跑到门口,笑道:“我还要给风先生端药过去,才不跟你胡闹!” 她说着,便跑了出去。陈奥也没有去追,轻轻叹了口气。风从归的状况越来越差了,恐怕要不了几天,就撑不住了。陈奥是个法医,给活人看病可不怎么样。 再说,现在这个时代,医疗条件这么落后,陈奥也是爱莫能助。按照他的看法,风从归很有可能是肺部的毛病。说不定是肺癌晚期。这种病,在现在根本就是绝症。陈奥也是无可奈何。 吃过午饭,陈奥休息了片刻,便独自上街买了些纸钱香烛,准备去梁府吊唁。现在梁思之被关起来了,梁城里那些作恶的人没了靠山,一时间惶惶不安。许多人已经意识到形势不对劲了,再加上赖皮狗一帮人添油加醋地宣扬一番,大家都重新认识了陈奥。 因此,陈奥现在独自出门,比什么时候都安全。快到梁府门口,就看见整个梁府大门外都挂上了白布挽联,门口打扫的下人,也个个都戴着孝。 陈奥收敛了心神,迈步进门。梁府的下人都认识陈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将他领进灵堂。梁行之正站在灵堂里。 他一见陈奥,点头示意。陈奥对着梁辨之的棺椁行了礼,点上香,便走到梁行之身边,略带沉痛说道:“辨之兄实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友。只可惜唉” 梁行之淡淡道:“二哥的心思,正常人都是猜不透的。陈老兄,请移步一叙。” 陈奥跟随他来到一间房间。这间屋子桌椅床铺一应俱全,像是下人的房间。陈奥微微有些奇怪,问道:“三公子有何指教?” 梁行之请陈奥坐下,不多时,有婢女端来茶水。梁行之亲自给陈奥倒了一杯茶。陈奥走了一段路,加上今天天气炎热,也的确渴了,端起茶杯就喝。 梁行之微微一笑,说道:“也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一问陈老兄,梁思之银矿里还没来得及运出去的银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陈奥一怔,茫然望着他。 梁行之说道:“我派人到矿场的废墟下面找了找,发现库里的银子都不见了。” 想不到他对银子这么执着,真是掉钱眼里去了。陈奥暗暗想着,笑道:“或许梁思之事先将银子都运出去了吧。” “可是,我偷袭天马帮这一来一回,却并没有看见有运送白银的车队!” 陈奥心里咯噔一跳,这梁行之今天可有些聪明得不寻常了。他忍不住又喝了两杯茶,给自己压压惊,笑道:“或许是梁思之将白银送去了别的地方吧” 梁行之点点头,终于不再追问。过了一会儿,他起身道:“陈老兄在这里休息片刻,我还有些事先去处理,稍后再来。今晚我设宴,请陈老兄喝几杯!” “好好!”陈奥点头答应,见他离开的房间,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这个梁行之今天吃错了什么药,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啊!陈奥越想越不对劲,暗想,还是早走为妙。 刚要起身离去,就看见梁小雅冲进屋里。她一边走,一边拿手扇着风,说道:“这什么鬼天气,热死我了!” 陈奥一愣,好几天不见,倒是怪想她的,便又坐了下来,笑道:“秋老虎嘛,总归还要热一阵的。” 梁小雅似乎早就知道他在这里,也没有奇怪,忽然动手解开了外衫的扣子。陈奥一惊,想不到这小丫头在自己面前这么不知避讳。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么? 看着梁小雅柔润的脖颈,亵衣下微微起伏的胸脯,还有半露的香肩,陈奥只觉血脉贲张。他忙低头,用喝茶做掩饰。 梁小雅没有注意到他的窘态,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我早就该找你帮忙的。三哥不知发什么神经,居然要在今天给二哥设灵堂。他什么事情都没做过,居然让我去办。要不是二哥生前对我很好,我才不搭理他!” 陈奥微微一愣,脱口道:“什么?给辨之兄设灵,是他临时起意的?” “是啊?”梁小雅边喝水边说道。 陈奥猛然想起一件事,说道:“辨之兄的尸体已经停在家里几天了,梁思之一直说要等父亲回来办丧事。难道” 他猛然想起来,难道是梁广德已经回来了! 看广告就到爱尚网23s 第150章 唇枪舌剑 陈奥背脊发寒,梁广德脸上挂着微笑,嘴里却在说着杀人的事,仿佛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很稀松平常的。 陈奥猛然想起梁辨之说的话。当年梁辨之的母亲,梁广德的小妾,就是因为梁广德练功走火入魔,失去心智,才被残忍杀死的。面前这个老头,分明就是个严重心理变态扭曲的杀人魔! 陈奥脑子飞转,虽然害怕,但仍然强挤出笑容:“梁老爷子说笑了,咱们无冤无仇,你怎么会杀我呢!哈哈哈” 他干笑两声,梁广德也跟着笑了:“陈奥,你害得我们梁府在梁城的势力,一落千丈,还把我大儿子抓起来了,二儿子也惨死。这种恩情,我不好好报答你,怎么说得过去呢?” 陈奥忙道:“误会!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梁老爷子,你可千万别听一些小人的话,被人蒙蔽啊!我怎么会抓大公子呢?二公子的死,也与我无关啊!” 梁广德笑道:“你倒会一推四五六。不过,我自然有证人!” 他拍了两下手,从门外走进来一人,一瘸一拐,显然受伤不轻。陈奥定睛一看,竟然是管平! 那天在山上,陈奥并没有看见管平从大火中出来,还以为他葬身火海了,想不到他命这么大。陈奥吃了一惊,心里虽然骂,但深知管平知道所有的事情,自然全都告诉了梁广德。 这下糟了!陈奥心想。 “陈奥,从一开始,就是你故意设局,让我们中了陷阱。少主被你抓去,生死不明,你还想狡辩么?”管平咬着牙说道。 陈奥脸色有些发白,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说道:“管平,你倒真会颠倒黑白啊!” 管平丝毫不惧,道:“陈奥,你也就这点伎俩了!我做梁府护卫十几年了,你还想挑拨么?” 陈奥笑道:“是啊,你的确是梁府的护卫,可是你同样也是县衙的捕头,我没说错吧?” “那是少主为了更好的控制县衙力量,这才让我担任了捕头!” 陈奥笑道:“是啊是啊。可是你有没有告诉梁老爷,在剿匪的行动中,县衙的几十个捕快,全都没有听大公子的命令呢?你作为捕头,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说?想想,大公子可真是所托非人啊!” 梁广德目光一凛,瞪了管平一眼。管平吓得打了个哆嗦,急忙辩解道:“老爷,你休要听他胡说。县衙的捕快,早就被他拉拢过去了!” 陈奥不等他说完,抢着道:“是啊是啊!你说的没错,你作为捕头,自己手下的人,全都被我拉拢过来了!那么你有没有告诉梁老爷,在剿匪的那一天,不但是捕快们反水,就连与梁家同气连枝的岭南武馆魏馆主,也跟大公子作对起来,差点要将大公子杀了呢?” 这一件事,管平并没有见到。他顿时茫然,无法回答。梁广德的目光,又阴冷了几分。 “若不是我当时在场,苦苦劝住,魏馆主怎么会善罢甘休?”陈奥知道这里没人清楚那天的情形,索性再乱说一阵,“管平,你那天既然跟着大公子。那么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关头,钧天剑派的人,会突然走得一干二净,全然不顾大公子被众匪包围,凶多吉少呢?” 管平对这件事,就更加不清楚了,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骂道:“放屁!根本没有盗匪!” “没有土匪?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陈奥笑道,“没有土匪,我们怎么会死伤那么惨重?管平,你胡说八道的本事,比我还厉害啊!那天我们进山的时候,天色已晚,是不是你怂恿大公子连夜进攻的?” “不是我,是田” “你不用狡辩!你是大公子的左膀右臂,大公子岂能信不过你?”陈奥越说越快,“哦!我知道了,你分明就是与土匪勾结,故意将大公子带进包围圈。要不是我后来见情形不对,带人上山,恐怕你的奸计就要得逞了!” “胡说!”管平看见梁广德阴冷的目光,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老爷,您不要听这小子胡搅蛮缠。我没有” “你不要说了!”梁广德一挥手,“下去吧,我自有主张!” 管平不敢违拗,但看梁广德脸色,分明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梁广德向来是杀伐果断的性格,只要产生了怀疑,就一定会下杀手。管平面如死灰,木然退了出去。 梁广德看着陈奥,冷冷笑道:“听你这么说,你不但不是害我儿的凶手,还是对我们家有恩的好人了。我还应该好好谢谢你才对!” 陈奥也笑道:“这倒不敢当。其实我也并没有什么功劳,反而还存了一点小心思” “哦?” 陈奥说道:“在剿匪这件事情上,我的确是受了别人指使,只要我坐视大公子惨死,就能得到大大的好处。只是后来良心不安,道义使然,这才上山救了大公子的!” “哦?还有人指使你?那人是谁?”梁广德问道。 陈奥向梁行之瞪了一眼,厉声道:“既然梁老爷子问了,我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这个人就是梁行之!” “胡说!”梁行之猛然听见他提到自己的名字,真是哭笑不得。分明是自己受了陈奥的指使,去把天马帮毁了。现在反而变成陈奥受自己指使了。 陈奥笑道:“难道我说错了么?你当初为了对付大公子,这才可以拉拢我,没错吧?” “没错,可是” “你还说,大公子大权独揽,把你们的利益都占尽了!现在二公子一死,只要再设计把大公子弄死,你就是梁家唯一的男子,自然能够继承梁家的财产和权力,对不对?” 他这番话,既有真情,也有虚假。梁行之是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梁广德重重地哼了一声。 陈奥笑道:“梁行之,你还告诉我,二公子的母亲当年就是被梁老爷子杀死的。这件多年前的隐秘之事,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你不用狡辩。你告诉我,梁老爷练功走火入魔,只有钧天剑派的秘籍才能恢复功力。于是你设计将钧天剑派的掌门杀死,拉拢两位长老临阵反戈,要害死大公子。这样梁老爷没法治伤,很快也要一命呜呼,到时候整个梁家就是你的了!” 第151章 人质 陈奥一番话说得似是而非,有真有假。这种话反而最容易让人相信,偏偏梁行之自小对父亲十分敬畏,有梁广德在场,他便连口齿也不灵便了。 梁广德眼珠转了转,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梁行之忙上前解释:“父亲,你不要听这小子胡扯。我从来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梁广德哼了一声:“你不用多说,你的心思,我最是了解!” 他说得模棱两可,梁行之更是吓得不轻。 梁广德挥了挥手,让梁行之退到一边,想来确实对这个小儿子宠爱有加,不愿意责罚。 他走到陈奥面前,冷笑一声:“陈奥,你知道的秘密不少啊!” 陈奥心里咯噔一跳,暗想,完了,他们父子情深,这次我把老底都交出来了,这老家伙不会杀人灭口吧! 梁广德似乎并没有这个心思,而是笑道:“陈大人,你救了我儿子,我的确是该好好感谢你啊!不过现在可以让思之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了吧?” 陈奥忙道:“那是当然的。我这就回去将大公子接回来” 梁广德伸手拦住想要趁机逃跑的陈奥,笑道:“不必了。陈大人府上藏龙卧虎,我看还是我们亲自走一趟吧!” 他说着,一把扣住陈奥肩膀。陈奥顿时半身酸麻,不要说逃跑了,就算是想动一动,也有些困难。 陈奥心想,原来老头子也是忌惮净尘大师武功厉害。现在他们分明要以我为人质,去交换梁思之那家伙。看来在老头子心里,梁思之终归要比梁行之靠谱,是继承家业的最佳人选。就是不知道当他得知梁思之已经被我整治得丢了半条命,会不会恼羞成怒,杀我泄愤呢? 正想着,梁广德已经押着陈奥出了房门。此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院子里点上了火烛,伴着灵堂里凄清的场景,更显得悚然。 陈奥暗想,看来梁广德这个老家伙的确没有把梁辨之当做自己的儿子。居然用梁辨之的死设下这个圈套。这对父子上辈子一定是仇人!可是梁辨之当初让我对付梁广德,到底有什么办法来对付他呢? 现在梁广德当年走火入魔杀人的事情,和梁辨之残杀弱女的事情,想必都已经传到了江湖上。梁家的声誉应该大大受损了。怪不得梁广德这么恼羞成怒。 只可惜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保全自己,消灭敌人呢?陈奥顿时感觉到头疼不已。 胡思乱想一阵,梁广德已经押着他来到大门口。梁行之紧随其后,显然心里矛盾得很。他既想在父亲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但又实在不愿意让梁思之回来。 刚要出门,梁小雅忽然冒了出来,拦住去路。 梁广德脸一沉,问道:“你做什么?” 梁小雅看见父亲可怖的脸色,也有些害怕,颤声道:“爹爹,你回来怎么也没跟女人说一声?” 梁广德哼了一声:“这件事回头再说” 梁小雅忙又拦在他身前,鼓足勇气说道:“爹爹,陈奥陈奥他并没有欺负我你别难为他” 陈奥心头一暖,想不到这丫头还当真关心自己。就为这个,自己也要好好对她。 梁广德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越大越不中留!来人,把这个臭丫头给我关起来!” 梁小雅无可奈何,在父亲盛怒之下,也不敢多说。两个护卫一前一后,将她带回了房间。 陈奥嘻嘻笑道:“老爷子,我看也就你这个女儿对你是真心的。不要为难她嘛!” “哼哼!”梁广德冷笑,“你们两个人倒是心意相通,都在为对方求情!” 梁行之已经准备好马车。三人上了马车,向县衙方向奔去。 陈奥一路上都在思索着对策。怎奈自己与梁广德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无论什么办法都派不上用场。 梁城县衙里,宣宁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又不知道陈奥到底去了哪里。她派出了几路人马,在城里寻找。自己刚刚找了一圈回来,正站在门口焦急等待。 马车停在她面前,陈奥当先被推下车。宣宁又惊又喜,忙要上前。 陈奥心想,自己已经被抓了,可别再赔上乖老婆。他连忙喝道:“别过来!” 宣宁呆了一下,就看见梁广德和梁行之面色不善,相继下了马车。宣宁认识梁行之,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梁行之眼前一亮,见了个这么娇滴滴的俏美人,心旌摇动。但碍于父亲在身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陈奥最怕的就是宣宁被梁行之这个酒色之徒看见,早已盯着梁行之那双贼眼,气得咬牙切齿,恨恨想道,总有一天,得把这双色眯眯的眼睛给挖下来! 宣宁警惕地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梁广德原本没想到宣宁是县衙的人,见她说话,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宣宁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原本是天罡派的弟子,后来叛出师门,自然不能算数了。后来又做了碧清寨的大当家。可是现在碧清寨已经没了,大家都已经变回了普通百姓,自然也不能这么回答了。 一时间,她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了。宣宁看着陈奥,心里一动,小声道:“我我是他的未婚妻” 话音刚落,陈奥又惊又喜,笑道:“乖老婆,你终于答应啦!我真是太高兴了,就算死了也值得了!” 宣宁啐道:“你死了要让我当寡妇不成?” 她将碧清寨的事情了结了,肩上的担子也已经放下。原本就打算今后都跟着陈奥,闯荡江湖也好,安心持家也好。心态一改变,原本说不出口的话,也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梁广德想不到他们居然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起来,怒道:“闭嘴!小丫头,快让梁思之出来见我!” 门口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县衙里。穆冲、范同、何方三兄弟,与何江越一同跑了出来,看见眼前的情形,都吃了一惊。 陈奥挥了挥手,让众人不要鲁莽。他对梁广德道:“老爷子,大公子就在后院,不如跟我们进去看看?” 他又对穆冲道:“快把梁大公子一个人请出来,让他们父子见面!” 穆冲会意,赶忙前去安排。陈奥故意说了“一个人”,穆冲如何不懂?牢里关着不少人,想要用陈奥换,那也只能换一个人。 梁广德见他们阵势,哈哈一笑,大声道:“老夫行走江湖几十载,难道还怕你们这些小辈捣鬼不成!陈奥,我劝你不要耍花样!” 第152章 吓退 陈奥听了梁广德略带威胁的话,心里惴惴,面上却笑道:“老爷子说的哪里话,我巴结您还来不及呢!” 梁广德哼了一声,一手按着陈奥肩膀,大步往县衙里走。他先前听了管平的话,知道县衙有高手。但是刚刚看见出来的几个人身形步伐,武功虽然不弱,但却不是绝顶高手。 因此,他不由得有些起疑。再加上今天陈奥一番话,令他对管平的忠诚度产生了怀疑,对他的话更加不敢相信。因此,梁广德这才大胆进了县衙。 宣宁等人形成了包围之势,一步步退到后院。陈奥现在只盼望净尘大师神通广大,能够想办法救出自己这条小命。但是自己肩膀上那只手,刚劲有力,只怕不等净尘出手,梁广德劲力一吐,自己就要当真一命呜呼,呜呼哀哉了! 梁广德见后院并没有梁思之的身影,忍不住厉声喝道:“陈奥,你耍花样!”说话间,手掌抬起,就要拍下去。 “等等!”穆冲及时赶到。 他匆匆跑到县衙旁边的牢房里,将梁思之带了出来。梁思之被关了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没有喝过干净的水,早已被折磨得脱了人形。 就连陈奥也吓了一跳,想不到自己手下居然也开始滥用刑罚了。不过一想到梁思之给梁城人民带来的沉痛苦难,陈奥也就释然了。这样的人,就该拉出去枪毙! 梁广德看见爱子的惨象,心如刀绞。这可是他悉心培养,来接手梁府大业的人啊!竟然被陈奥这个小滑头整治成了这副模样。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对梁行之说道:“去扶你大哥过来!” 梁行之十分不情愿地走了过去。穆冲沉声道:“你把陈大人放了!” 梁广德大笑一声:“好!去吧!” 话音刚落,他一掌拍在陈奥后背。陈奥猝不及防,只觉这一掌力道也不甚大,但却痛入骨髓,体内气血翻涌,差点呕出来。 他向前一个踉跄,宣宁忙扶住。谁料梁广德根本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紧随而上,一掌拍向宣宁。 宣宁知道厉害,带着陈奥连连后退。怎奈陈奥受伤不轻,行动迟缓,宣宁又不能丢下他不管。眼看着梁广德这一掌就要拍在宣宁面门。宣宁心一沉,看看陈奥,忽地释然了,挡在陈奥身前,闭目待死。 猛听得“砰”一声响,东厢房的门忽然大开。一个灰衣人影纵身而出,后发先至,将梁广德这一掌接了过来。 梁广德后退三步站定,看了一眼这人,竟是个中年和尚! “净尘大师,你来得好”陈奥气喘吁吁地说道。 净尘皱了皱眉,说道:“你受了内伤,不要说话。” 他转头看向梁广德,淡淡道:“施主既然已经找到儿子,何必又要出手伤人?” 梁广德狞笑一声:“难道他害我儿子变成这样,这笔账就算了?” 他本意是要大开杀戒,将这里每个人都毙于掌下。然而接了净尘一掌,才发现净尘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想不到管平说的居然是对的!然而他奇怪的是,这样一位高手,一开始为什么没有出现呢? 正想着,忽然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梁广德,多年不见,你的武功到底大大长进了!” 梁广德闻声,面色一变,向东厢房看去。只见一个苍然老者,倚门而立,正是风从归。 他吓了一跳,颤声道:“你你” 他的表情,活像是见了鬼。陈奥微微皱起眉头,难道这个风从归又与梁广德有什么瓜葛?看来这老先生果然有些门道! 风从归神色委顿,但在夜色中,别人看不分明。他微微一笑,说道:“怎么,多年不见,以为我死了么?还不知道过来见礼?” 梁广德咬了咬牙,却没有行动。他现在好歹也是武林上的老一辈人物,居然被风从归如此无礼地呵斥,面子上实在有些挂不住。 风从归笑了一声,说道:“好啊,看来你也忘了我的手段了” 梁广德身子一颤。风从归继续说道:“想当年你们都是些无名之辈,想跟着我去大漠,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必后来你们听说我葬身大漠的时候,也高兴了一阵吧?想必你们早已将我的话,全都忘了!” 梁广德叹了口气,并没有否认。 “老夫当年命令你们,以后全都听从赵菱的号令,看来你们也是没有一个听的。怪不得我那徒儿,十几年来都杳无音信。而你们倒是一个个混得风生水起啊!好好好”风从归连说了几个好,转身又回房去了。 院子里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风从归为何出门感叹了这么一番。大家盯着梁广德,防治他再暴起伤人。 谁知梁广德目视东厢房,脸上阴晴不定。沉默许久,他这才拱手向东厢房里那个看不见的人,说道:“梁某不知风先生在此,多有冒犯,这就拜别!” 说着,他领着梁思之兄弟俩,扬长而去。 陈奥有些不甘心,说道:“净尘大师,你怎么让他就这么走了?” 净尘摇摇头,叹息道:“你先别管这些了,还不赶紧坐下!要是再耽误片刻,说不定你不死也要残废了!” 陈奥吓了一跳,知道这和尚并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忙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宣宁求道:“大师,请你救一救他” 净尘颔首,忽的出指点在陈奥胸口几处穴道。陈奥刚才就有一股呕吐的感觉,这下子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净尘倒吸了一口气,面色瞬间凝重起来。他叹道:“好厉害的掌力,这恐怕是一门邪门功夫了!” 陈奥猛然想起梁广德练功走火入魔,活生生将梁辨之母亲的肚腹扒了开来。他连连点头:“没错,那老家伙练的,自然不是什么正道武功!” 宣宁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逞口舌之利!” 陈奥温柔地握住宣宁柔软的小手,笑道:“这又如何?我今天知道了你的心意,就算死了也甘心了!再说了,有净尘大师在这里,有什么好怕的?” 谁知净尘忽然叹道:“梁广德的掌力奇特,已经打进了你的奇经八脉。恐怕就是我,也束手无策” 第153章 火起 陈奥听了净尘的话,吓了一大跳,颤抖着问道:“净尘大师,您可别看玩笑。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净尘沉着脸,说道:“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净尘并不像是开玩笑的人,也就是说,陈奥当真伤得不轻了! 陈奥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茫然无措。难道自己这一趟北宋之旅,就要在这里终结了么?那么以后自己是会回到现代,还是就此真正地死去? 净尘叹了口气,说道:“梁广德的掌中,似乎带着寒毒,有些像是当年大雪山教的内功路数。大雪山教已经被灭很多年了,想不到居然还有人会那种邪功” 穆冲忍不住说道:“师叔,您就别说这些了。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他的?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们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会办到!” 净尘说道:“陈奥不会武功,因此那掌力全无阻拦,直接冲进了经脉之中。我对于这种毒掌,并无办法。若是当年神医周青莲前辈在此,应当是小菜一碟了。可惜,这么多年,也没有听闻他老人家的音讯。想必周前辈已经仙去还有一人,那就是风先生的徒弟,苏拙。他当年与大雪山教的传人交过手,也曾中过奇毒,想必能有办法。” 宣宁心挂陈奥安危,忍不住愠道:“大师,苏拙先生不是早已经命殒皇城了么?您总说这些人有什么用?” 净尘道:“天下奇人异士,何其之多。或许还有其他人有办法为陈奥解去寒毒也说不定。我现在只能将陈奥体内寒毒封闭在几条经脉当中,不让其流入五脏六腑。” 他说着,伸手按在陈奥背上。陈奥只觉背心一股热流传遍全身,不由得想道,原来古代真的有这种内功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传到现代都没了呢? 正胡思乱想间,就感觉一丝寒气一点点汇聚起来,在胸口凝聚成一团,被热气包裹,静止了下来。净尘有点了陈奥前胸后背几十处穴道,这才停下手来。 陈奥没有练过武功,并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变化。不过他明显感觉到手脚渐渐有了些温暖的气息,不想先前那么难受了。 净尘擦了擦汗,说道:“陈奥,你没有练习内功,经脉脆弱,被寒毒一侵便入。现在我也没办法为你将它逼出体外。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今后每天都会受寒毒之苦。尤其是每天午夜子时,阴气最盛的时候。而且以后,你最好也不要去一些阴寒场所,以免牵引体内寒毒发作。我稍后写一篇口诀,你早晚练习一遍,应当可以滋长阳气,有益身体!” 陈奥失笑道:“想不到我从今往后,就要变成娇滴滴的小姑娘了。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 宣宁忍不住啐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陈奥叹了口气,笑道:“怎么没有心思?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么?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开心也是过,不开心也是过。就算我没几天好活了,也已经足够了!” 他说的话莫名其妙,只有宣宁知道。她又想起在碧清寨的时候,陈奥告诉她的“秘密”。宣宁原来一直当做是他胡言乱语,哄她开心的。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想道:罢了,不论他今后怎样,我都不离不弃,照顾他一辈子! 净尘将口诀写在一张纸条上,交给陈奥。陈奥并没有当一回事。当初在碧清寨,他已经知道练武功的痛苦,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宣宁接过纸条,小心地折了起来,说道:“我替你保管!” 陈奥笑笑,刚要说话,就听何江越忽然喊起来:“你们快看!” 众人顺他手指看去,只见东南面火光冲天,大火将夜空也映红了。陈奥吃了一惊,脱口道:“出了什么事?哪里着火?” 经过这么多事,他现在已经把自己真正当做是梁城的父母官了。城里着火,陈奥当然最为忧心。穆冲忙冲出去查看。 不多时,穆冲返回,说道:“似乎是梁府那条街上” 陈奥惊道:“快去看看!”说着第一个冲向马厩。宣宁紧随其后,两人分别解开黑白两匹骏马。 黑马是当初从田飞虎手里缴获的夜枭踏雪,而白马则是梁小雅那一匹飞雪。 两人跨上马背,带着穆冲一行几人,飞奔火场。到了地方,仔细一看,果然是梁府着起了大火。火势凶猛,早已烧起了一大片。街道上其他一些人家早已被惊动。无奈火势太大,都不敢上前去救,只能守着自己家,防止大火蔓延过来。 陈奥看见梁府门口站着几个护卫模样的男子,一边提着水桶泼水,一边大声喊着人来帮忙。 陈奥忙叫穆冲等人上前打水灭火。他自己到前面,揪住一个护卫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着火了?” 那人早已有些惊惶不知所措,说道:“是是老爷放的火” “什么!”陈奥吃了一惊,“这个老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又问道:“梁广德现在在哪里?” 那人颤声道:“老爷还在里面呐!” 陈奥更是吃惊,满脸不可思议。宣宁在他身后,说道:“难道他想自杀?” 陈奥点点头,这老家伙心智不清,说不定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又问道:“那梁思之和梁行之兄弟俩呢?” 那名护卫道:“大人少主和三公子他们在大火烧起来之前,骑着马出城去了” “果然!”陈奥叹道,“他们这是想要金蝉脱壳啊!” 宣宁疑惑道:“可是梁家人早已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他们又能去哪里呢?” 陈奥点点头,说道:“是啊。钧天剑派肯定容不下他们,其他地方,也不一定有落脚之处。” 他问那护卫:“说,他们要去哪里?” 那护卫说道:“这个小人真不清楚啊我只是隐隐约约听见老主人对两位公子说,让他们去投奔干爷爷什么梁公公” 陈奥茫然道:“干爷爷?这梁公公又是谁?” 那护卫显然知道得并不多,宣宁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陈奥叹了口气,说道:“放心吧,贱人自有天收。梁思之作恶多端,想必不会有好结果的。就让他们再逍遥一段时间吧” 他望着熊熊大火,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问道:“梁小姐呢?也跟着他们走了吗?” 那护卫一愣:“小姐?小的一直没见小姐出门” 第154章 误会 陈奥闻言大惊失色。他被梁广德押出梁府的时候,梁小雅就被梁广德关在家里。要是她一直没有出门的话,岂不是现在还被困在大火里? 想到这里,陈奥来不及多说,便往里冲。宣宁也吓了一跳,只得跟着冲进门。 幸好梁府的花园很大,着火的都是房屋,院子里还有很大的地方。两人在院子里转了半天,无奈浓烟滚滚,什么也看不清。 陈奥只得放声喊道:“小雅!梁小雅!” 喊了几声,就听见有人答应:“陈奥!陈奥!我在这里!” 陈奥放下心来,听声音,梁小雅应该还没有出事。他循着声音,往前走,穿过一道浓烟包围的拱门,来到另一间院子。 只见梁小雅站在一栋着火的屋子前面,心急如焚。她看见陈奥过来,忍不住冲上前,急道:“陈奥,快” 陈奥看看她不像受了什么伤,便道:“我们赶紧出去吧!” 梁小雅摇摇头,说道:“爹爹还在里面!快帮我救救他!” 陈奥眉头一皱,转头看见那栋燃烧的房子。里面的火苗已经将屋顶烧穿,火焰直冲天际。 “梁老爷在里面?” 梁小雅点点头,带着哭腔说道:“爹爹刚才开门让我出来,自己却进去了” 陈奥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想必梁广德到最后关头,终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忍让自己的女儿陪着自己一起死,这才将她放了出来。 然而现在火已经烧得这么大了,就算梁广德没被烧死,只怕也已经被烟呛死了。 陈奥忙拉住梁小雅,说道:“梁老爷已经死了!快走吧!” 梁小雅显然也知道这个事实,却不愿意承认。她一边哭喊着父亲,一边想要冲进去。宣宁帮着陈奥,将她拖了出去。三人刚刚离开,就听“轰”地一声,房子整个塌了下来。若是他们再慢一点,恐怕都会有危险。 陈奥庆幸道:“还好还好,走得及时!” 梁小雅却怒道:“我爹爹还在里面!你居然见死不救!” 陈奥一怔,宣宁气不过,说道:“姑娘,你父亲是有意寻死,我们怎么救得了他?” 梁小雅怒道:“你胡说!你们见死不救也就算了,还要装好人!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宣宁知道她是陈奥的朋友,与陈奥关系不浅,强忍着怒气,扭过头去。 陈奥说道:“小雅,你别这么说宁儿。她说得没错” “啪”梁小雅二话不说,回身就抽了陈奥一个耳光。她吼道:“你也不帮我!你毁了我的清白你害我无家可归,还骗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说着,抢过自己那匹白马,跨上马背,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陈奥一怔,想要去追,可是又不知道追上了该说什么好。自己的确有很多对不起她的地方。可是一切的矛盾,都是因为自己与梁思之的斗争。 宣宁见他仿佛失了神一般,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去追?” 陈奥轻轻叹了一声:“怎么?你吃醋了?” 宣宁被他看破心思,别过头,说道:“哼!我只是听她说,你毁了她的清白。你如果做了那种事,就应该对人家从一而终!” 陈奥知道这件事是宣宁的痛处,回身搂住宣宁的胳膊,说道:“你别听她胡说。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这里面不过是一场误会!” 他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宣宁。宣宁听完,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她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不过这也怪不得梁姑娘。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哪里懂得这些了,一见到与你睡在一张床上,一定以为你对她做了什么” 陈奥无奈道:“难道我长着一张恶人的脸么?” 宣宁摇摇头:“不管怎么说,也该去把梁姑娘追回来。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终究是让人放心不下!” 陈奥笑道:“想不到乖老婆你这么深明大义,一点都不吃醋。放心吧,她一个小姑娘,不会跑远的。我让二哥派人出去找一找就行了。” 宣宁点点头。陈奥让人负责将火势控制住了,就与宣宁一道回到县衙。陈奥想了想,让宣宁自己回屋,他却向东厢房走去。 今夜风从归出面,将梁广德吓退。自己要来表示一下谢意。同时陈奥也认为,梁广德之所以会选择自杀,很有可能与风从归有关。他一定要弄清楚其中的内情。 净尘一反常态,坐在门口的栏杆上,似乎在沉思。见到陈奥过来,点了点头,示意陈奥进去。 陈奥向救命恩人行了一礼,推门进屋。风从归神色萎靡,脸上总是带着死灰之气。陈奥见了,心头一颤。恐怕这位老先生的时日不多了 陈奥上前,将梁广德**而死的事情告诉了他。风从归点点头,说道:“他怕牵累子孙,便想出这个法子,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陈奥想了想,终于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风先生,梁广德为何一见你的面,就会吓成那样?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呢?” 风从归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真想知道?” 陈奥点点头。 风从归道:“只怕你知道了之后,就会后悔收留我在你这里了!” 陈奥有些纳闷,说道:“为什么?” “因为我乃是罪大恶极之人,江湖朝廷,有无数的人想要抓住我。你收留了我,不但官位不保,只怕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怕什么!”陈奥笑道,“这个知县,我原本也没怎么想做。至于杀身之祸,难道我遇到的还不够多么?” 风从归点点头,似乎是同意了陈奥的话。他沉默片刻,又喘息了一阵,这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梁广德当年是我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头目。十几年前,许多人都以为我死了。我的那帮手下都作鸟兽散。想不到梁广德混得还不错,跑到这梁城,当起了土皇帝咳咳” 陈奥点点头,看来风从归当年果然是个大人物。这种事情,不说的时候,感觉十分奇怪,一说出来,也就没了神秘感。 风从归忽然笑道:“真想不到,我风从归叱咤一生,最后居然为了你一个小鬼费了这么多心思” 陈奥有些歉然,笑道:“风先生你好人有好报,助人为乐嘛!” “哼!”风从归冷笑,“我帮你不是没有条件的!我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第155章 承诺(本卷完) 陈奥一愣,嘻嘻笑道:“风先生,您这可不对了。助人为快乐之本,怎么能图回报呢?” “惫懒小子,我让你办的事,不会是什么难事。”风从归咳嗽了两声,“难道你连一个快要死的人的要求都不肯答应么?” 陈奥心里一颤,看着风从归那张苍老憔悴的脸上。这张脸上,现在正有一种近似求恳的表情。这样的表情,还从未在风从归脸上出现过。 陈奥心一软,只得说道:“好吧好吧,你先说来听听!” 风从归道:“梁广德当年有一个干爹,是先皇的贴身近侍,也姓梁。先皇驾崩后,这位梁公公就一直在宫中养老。我想,梁思之兄弟俩肯定是去投奔他了。我要你去找他,打听到我的小徒赵菱的下落。” “梁公公?”陈奥想起来,在梁府门口,那个护卫的确说过什么梁公公。当时自己与宣宁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是个太监。可是一般武侠里,这太监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陈奥有些担忧,便问道:“这个公公会知道您徒弟的下落?” 风从归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这世上还有谁关心菱儿的下落,就一定是他了!当年我出事的时候,菱儿才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这么些年过去了,始终没有她的消息。如果你能打听到她的下落,到我坟前告诉我,那么我也就安心了” 他神色萧索,显然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只是心中对赵菱难以放下,这才恳求陈奥。 陈奥叹了口气。如果一个弥留之际的老人的要求他都不答应,那可真不是二十一世纪好青年了。陈奥点点头,说道:“风先生,你放心吧。等梁城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去帮你办,一定会找到您的徒弟的!” 风从归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微微闭上了眼睛。陈奥告辞离去,让他早些休息。出了房门,看见净尘有些落寞的神色,便也挨着他坐了下来。 净尘叹息道:“风先生当年做过不少错事,这次帮你这么多,实在是出人意料了。不过这几年来,他已经放下许多俗世烦恼,唯一牵挂的,就是他那个小徒弟。陈大人,你要是有能力帮他,就请帮一帮吧。” 陈奥点点头,问道:“大师,你本领这么大,怎么不帮风先生这个忙呢?” 净尘道:“风先生对我可放心不下呢当年苏拙死在皇城的消息一传到江湖上,不少正义之士都对世道失望,归隐的归隐,辞官的辞官。我也不能免俗。若不是当年答应了苏拙要看着风先生,只怕也早已找个山林一心钻研佛法了。” 陈奥不能十分理解,只得点了点头。 净尘又道:“风先生的情况,恐怕撑不了几天了。你能答应他的请求,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愿。” 陈奥忙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净尘合十笑道:“善哉善哉。陈大人,你与佛有缘,慧根深厚。要是皈依佛法,日后必能成为一代宗师!” 陈奥打了个激灵,忙起身道:“大师的好意,我还是心领吧!要我看破红尘,放弃享受,还不如杀了我呢!” 他逃跑似的离开了东厢房,生怕净尘当真拉他去做和尚。 梁府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梁城的人,也终于意识到天终于变了。陈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安排手下将原来城中依附梁思之为恶的人全都抓了起来,审理定罪。 一时间,梁城牢房全都挤满了。而梁城的受苦百姓,终于得见青天,一时间敲锣打鼓,如同过年一样。 陈奥对自己的这些做法十分满意,兴致很高。他让何江越将一干犯人的罪状如实填写,按照规矩呈报朝廷,将首犯斩首,其余各有刑罚。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十来天以后。风从归终于没能好转起来,在一个夜里,安详地长眠了。陈奥将他葬在西山一处风水还不错的地方,希望他能够保佑梁城的百姓。 净尘在风从归死后不久,便向陈奥告辞,独自一人飘然而去。从此江湖淼淼,想必也是难以见面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来了京城的圣旨。圣旨中对陈奥惩治罪恶的行为褒奖了一番,又调他去两浙路秀州海县任知县。 陈奥一听之下,原来只是平调,便有些不高兴。不过他对这个官位也不怎么在意,牢骚了几句便欣然接受。反正自己现在身中寒毒,还不知道有多长时间的命好活,趁现在走得动,多去看看一千年前的大好河山,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陈奥将梁城的一切都安排好。何江越暂代知县之位,穆冲三兄弟,以及碧清寨一些好汉,则留在县衙做了捕快。 他则与宣宁两人结伴上路,前往秀州。这些时日,宣宁对陈奥照顾有加,俨然是一副贤妻的模样。有了她的悉心照顾,陈奥的寒毒果然没有怎么发作。再加上每日勤练净尘留下的口诀心法,陈奥身子也渐渐强壮起来。 收拾好行装,陈奥选择在大清早出发。现在已经进入深秋,早晚有些寒凉。陈奥紧了紧衣领,看见宣宁牵着两匹马等着,冲他微微一笑。 现在的两人,感情愈深,心意相通。何江越率领着众人跟在后面,将两人送走。 大街上冷冷清清,还没有到干活的时候。陈奥也因为这情景,有些伤感起来。梁城虽然不大,也算是他战斗过的地方。在这里流过汗流过血,留下了丰功伟绩,也留下了刻骨铭心。 到了走的时候,还真有点舍不得。陈奥转身,悄悄擦了擦泪水。宣宁揶揄道:“怎么?舍不得了?” 陈奥呸了一声,说道:“才不是!我是觉得,我也算给梁城的老百姓造福了。想不到走的时候,居然一个人都不来送一送!” 何江越穆冲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陈奥哼了一声,“我走了以后,你们给我好好干!” 何江越等人连声答应。一行人来到北门,陈奥正准备上马。猛然看见城门口站了两排人。原来梁城的百姓听说陈奥今天离去,早已经出了城,在此等候。 两行人从城门口一直排到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大家默默看着陈奥,眼中既有感恩,也有不舍。 陈奥看见当初在西城见到的卖馄饨早点的小夫妻俩,也看见了那个把老婆都输掉的赌鬼夫妻。许许多多被梁府欺辱过的人,站在这里,默默地为陈奥送行。 陈奥眼眶一热,有一种泪水止不住的冲动。他忙别过头,招呼一声:“宁儿,我们走吧!” 宣宁他们早已知道这个情况,故意没有告诉陈奥。但现场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觉得震撼感动。她应了一声,跨上那匹夜枭踏雪,与陈奥并辔而行。 两人策马缓缓而行,一直走到看不见城门上梁城两个大字为止,这才飞奔起来。 梁城的百姓,望着绝尘而去的两人,依然站在原地,默默目送,直到许久 ps:第一卷天道有常,到这里就结束了。下面将展开第二卷人在江湖的故事。 第156章 “你在写什么?”宣宁往火堆里加了两根木柴,看着一旁的陈奥问道。 陈奥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在他面前的地上,摊着一匹白绢,陈奥正用毛笔仔细地写着字。 两人从梁城出发,已经往北走了七八天了。这两天进了一片绵延数百里的丘陵地带,往往走一两天也遇不到人家,晚上只能露宿野外。好在宣宁武艺高强,又在碧清寨生活几年,打一些野味不在话下。两人倒也自得其乐。 陈奥一出梁城,便开始在这匹白绢上书书写写,直到今天,宣宁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来。 陈奥头也不抬,笑道:“我写的叫穿越守则!我要把这段穿越的经历写下来,万一以后再有人穿越了,或许能给他一点启发呢!” 宣宁“噗”地笑出声来。陈奥早已将自己穿越而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但宣宁实在难以想象,自始至终也不敢相信,只是把这些话当做是疯言疯语。 宣宁好奇地凑过去,笑问:“莫非世道变了,是个人都能著书立说了么?” 陈奥专心书写,并没有听出来她言语中的揶揄之意。等到一段写完,他才抬起头,指着洋洋洒洒十几行蝇头小楷,说道:“这可是我呕心沥血之作啊,比那些什么孔圣人孟夫子的书实用多了。你看,这第一段是我对穿越这一现象的科学剖析。里面涉及到一些物理学和生物学的知识,说了你也不懂。第二段么,就是我的一些心得了。经过这么多事,我发现,不论穿越到什么时代,第一要义就是要先想办法保住小命,好好活下去” 宣宁哪里有心思听这些“胡言乱语”?早已钻进了简单的被窝,闭目养神。陈奥自顾自讲了半天,讲得热血沸腾,却发现唯一的听众也没有了兴趣。 他干笑了两声,再看看自己的“心血”,感觉自己就是通往真理道路上的孤独行者。陈奥小心地将白绢收好,钻进火堆旁的被窝里,看看篝火另一边的宣宁,心想,要是哪一天,再碰上时空隧道,或许能够返回现代。到时候,我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世人,恐怕要引起巨大的轰动。到时候 陈奥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从梁城往秀州,路途千里。一路上穿林翻山,虽说风景不错,但也把人折腾够呛。对陈奥这个乘坐过现代交通工具的人来说,简直可以比得上取一回西经了。 天气渐寒,路途又十分辛劳,若不是宣宁体贴入微,时时注意,陈奥体内的寒毒恐怕早就冲破禁制了。饶是如此,每当三更半夜,他也往往会冻得发抖。 每到这个时候,宣宁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咬着牙,解开自己的衣衫,钻进被褥,与陈奥贴身相拥,用自己的温度,来为陈奥驱寒。 由于寒毒折磨,陈奥紧紧抱着宣宁,但心里却升不起一点**的念头。不过这样的相拥而眠,却使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了。陈奥原本只敢口头上占点便宜,现在偶尔动手动脚,也是无妨。 跋涉将近一个月,终于来到秀州境内。与江南相比,梁城简直就是一片不毛之地。陈奥早已想到江南风景秀丽,物阜民丰,但真正到了地方,仍然感觉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已经查过地图,知道秀州相当于现代的江苏、浙江的一部分,再加上上海! 尤其是他要上任的海县,更是在上海境内,这让他兴奋不已。虽然现在这个地方,还只是一个小渔村。但是谁能想到,一千年之后,这里将会发展成为世界性的大都市呢? 陈奥忍不住幻想,要是现在就把这里的地皮都买下来。一直攒到二十一世纪,炒地皮搞房地产,那岂不是要变成世界首富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就仅仅是幻想而已。且不说这一千多年,神州大地经历了多少的动荡不安,这块地皮还能不能保得住。就算能保得住,恐怕到时候也得上交国家了 虽然炒地皮这个念头有些不切实际,但陈奥却因此萌生了更多的想法。现在他也算是有钱人了。从梁思之的银矿,坑来了几十万两白银,陈奥并没有傻到当真上交国家,而是私自将银子分给了梁城长期受到欺压的穷苦百姓。 但即便这样分了,也还剩下了几千两。这些银子,足够一家人生活一辈子了。陈奥没法携带这么多银子,便利用“职务之便”,悄悄委托往来南洋的珠宝客商,将银子换成了珠宝玉石等等奢侈品。 这些东西,不但方便携带,而且可以算得上是硬通货了。在现在大宋经济正在飞速发展的时候,不管走到什么地方,总会有当铺商行愿意将这些珠宝换成银子。即便交易当中会有一些损失,但也是九牛一毛了。 正所谓你不理财,财不理你。陈奥现在也算是身怀巨款的人了,若是好好打理打理,或许能够在江南这片富饶的土地上站稳脚跟。就算真要在这个时代过一辈子,做个富家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陈奥清楚,这个时候,中原绝不会有什么战乱的,整个社会都正在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之势! 想到这里,陈奥越来越兴奋,立刻就在白绢上郑重其事地写上了一条:钱是个好东西! 日头已经升到头顶,走了大半天,两人都有些口干舌燥。眼看着前面官道宽阔,人烟多了起来。再走十几里,就是城镇了。陈奥索性下马步行,看见前面路旁有一间茶棚,正好可以喝碗茶水,吃些干粮。 宣宁将两人的马栓茶棚门口的木桩上,走进来与陈奥坐在一起。茶棚里并没有多少人。三两个庄稼汉正在歇脚,也没有注意到两人。 茶棚伙计给两人倒了茶,宣宁又要了一笼包子,算是午饭了。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说笑。 忽然听见门外有人说道:“哎,师兄,你瞧这匹马好俊啊!” 陈奥和宣宁都吃了一惊。陈奥骑的是一匹普通劣马,而宣宁骑的则是那匹神骏非常的夜枭踏雪。虽然他们可以将马身上溅了不少污泥,掩盖骏马的原本模样。但碰到真正识货的,一看见骏马昂首站立的姿势,就能猜到了。 就听另一个稍稍成熟一点的声音说道:“普普通通啊,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随着说话的声音,两人已经走进了茶棚。陈奥正对着他们,抬眼一瞧,原来是两个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两人身材高挑,模样也十分俊朗。身上衣衫相似,都是青布长衫。瞧他们的模样,显然是高富帅一流的人物。 遇到这样的人,陈奥以前向来是敬而远之的。不过穿越回来,经过这么多事,陈奥更多的是鄙视了。 他哼了一声,正要与宣宁说话。却看见宣宁眉眼不知怎的,竟有些泛红。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陈奥伸手,想要去摸宣宁额头。 谁知宣宁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说道:“陈奥,我们赶紧上路吧!” 陈奥奇怪道:“你怎么了?包子才吃了一个呢?你已经饱了?” 宣宁不管不顾,拉着他的手,起身就走。谁知刚刚转身,就听刚才那人惊道:“呦!这不是宣师妹么!” 第157章 情敌见面 宣宁见到说话那人,浑身竟瑟瑟发抖起来。陈奥牵着她的手,明显感觉到宣宁的异样,不由得有些奇怪。 他看看宣宁,又看看面前这个“高富帅”。他猛然想起刚才这个男人说的话,“师妹”?难道这人是宣宁的同门? 陈奥吓了一跳,这也能喷上?这可真是见了鬼了!看宣宁这么激动的模样,莫非这人就是她的初恋渣男? 陈奥胸中一团火,慢慢燃烧了起来。自己好不容易让宣宁渐渐忘记了过去的不愉快,想不到这个时候,又让她遇上这个人! 那男子约莫二十六七岁,比陈奥高了一个头,面皮白白净净,嘴唇上留着一小撇胡须,看着阳刚而英俊。不过在陈奥心里,早已将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陈奥把宣宁拉到自己身后,推了推男子的胸口,说道:“哎!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吧?你这种搭讪手段,也太拙劣了点吧?回去好好学几年再来吧!” 他拉着宣宁,就要往外走。面前那男子面色一沉,冷冷说道:“宣师妹,这小子是谁?” 他说话的功夫,手已经按住了陈奥的肩膀。他一抓之下,已经试出了陈奥并不会功夫,心里便放了心。 宣宁生怕陈奥鲁莽,忙收敛心神,说道:“陈奥,他是我大师兄,段毅” 陈奥早已猜到,见段毅拦在面前,也不敢冲撞了他,退开两步,笑道:“原来是大舅哥啊!你好你好我们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跟在段毅身后的那个年轻些的把手里的剑一横,冷笑道:“我大师兄要跟小师妹说话,你这个小杂种,滚一边去!” “小杂种骂谁?”陈奥怒道。 “小杂种骂你!” “骂得好!” 茶棚里那几个庄稼汉,并不知道厉害,都在旁边看热闹,这时候忽然哄堂大笑。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口误了,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将佩剑一拔,就想要报这戏弄之仇。 段毅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师弟真动手杀了人,有些不好收场,便伸手按住他持剑的手,厉声道:“王喆,住手!” 王喆恨恨瞪了陈奥一眼,这才将剑收回。陈奥往宣宁身边缩了缩,知道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自己这一边一对二,实在有些吃亏。他向来不会做吃亏的买卖,在梁城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段毅见他露怯,得意地笑了笑,走到宣宁身边,笑道:“师妹,这些年你去哪里了?让为兄找得好心焦啊!”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拍了拍宣宁肩膀。原来宣宁离开师门的时候,才十五岁,还没有长成。如今宣宁长得风姿嫣然,玲珑窈窕。再加上陈奥悉心真情的滋润,更显得宣宁容光焕发。即使穿着粗布衣衫,也难掩风雅。 段毅最是好色的性子,从前玩弄过宣宁的感情之后,有些喜新厌旧。多年后突然相见,想不到她竟出落得这么美丽动人,不由得有有些情热起来。 陈奥气不打一处来,就理性上想要避敌锋芒,但也忍不住让别人如此调戏自己的老婆。他拍开段毅的手,沉声道:“段毅,你别动手动脚的!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段毅一愣,看着陈奥认真的表情,又看看宣宁,忍不住心头火起。他冷笑道:“你的女人?你也配!” 他又对宣宁说道:“宁儿,我爹很快就要来了,你赶紧跟着我去见师父!” “不!”宣宁斩钉截铁地说道,“三年前,我就与你们恩断义绝了!” “恩断义绝?”段毅又惊又怒。他看着宣宁因为生气,而急剧起伏的挺翘胸脯,心急火热,忍不住今晚就要把她压在身下好好宣泄一番。 “说得容易!”段毅冷笑,“是我爹收留了你,教你功夫。你就是我们段家的人!没有我点头,你还想恩断义绝?笑话!” 宣宁脸涨得通红,显然羞怒到极点。 陈奥最见不得自己的女人被人欺侮,上前道:“段毅,你要脸不要脸。我还从未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宣宁早就跟你一刀两断了,你居然还纠缠不清。你就这么想当渣男啊!” 段毅并没有什么涵养,一听人骂他,顿时就像被点着的火药,猛一伸手,抓住了陈奥的胳膊,反手一扭,将陈奥脸按在了桌上。 陈奥手被反扭到背后,“咯”的一声,肩膀脱臼,疼得他冷汗直冒。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也不吭。 在这个时候,陈奥难得地表现出了男子汉的气概。 也许是段毅看不过陈奥与宣宁的亲昵举动,也许更看不过陈奥这种凛然的倔强。他按住陈奥的头,冷笑道:“你叫陈奥?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敢打宣宁的主意,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陈奥笑道:“我是癞蛤蟆你连牛粪都算不上!” 论口舌,段毅自然不是陈奥的对手,只能恼羞成怒,想要用武力使他屈服。段毅卡住陈奥的脖子,使劲往桌上的茶碗里按。那碗里还有半碗的热茶,真要按进去,只怕要烫掉一层油皮。 周围看热闹的一哄而散,忙不迭地避祸去了。宣宁冷冷说道:“你把他放开!” 段毅妒火中烧,冷笑道:“你心疼了?” 宣宁不说话,伸手从旁边拿起一只瓷碗,向段毅掷了过去。茶碗飞速旋转,朝段毅脸上撞过去。段毅一掌将茶碗拍碎,但碗中的茶水茶叶却溅了段毅一身。 段毅恼羞成怒,索性越加折磨陈奥。但是陈奥却一声不吭,让他很没有成就感。 宣宁要上前救人,王喆忽然拦在前面,嬉笑道:“小师妹,你稍安勿躁啊!” “王喆,让开!”宣宁俏脸已经沉了下来,“我们以前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多事!” 王喆笑道:“小师妹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动手呢?” 宣宁二话不说,足尖点地,一掌拍向王喆。王喆早就时时提防,出掌招架。两人武功相差不远,一时间难分难解。 段毅瞧得有趣,尤其看见宣宁纤腰翘臀,在打斗中偶尔露一,不由得喜笑颜开。 他凑到陈奥耳边,狞笑道:“陈奥,你是不是喜欢我玩剩下的啊?放心,我今晚好好跟师妹叙叙旧情,到时候再让你也跟着一起耍一耍!” 陈奥心潮起伏,从喉咙里憋出一口痰,“呸”地一声,正吐在段毅脸上。 段毅猝不及防,那痰从眉间一直滑到脸颊,又难受又丢脸。他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出掌往陈奥头上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茶棚外忽然飞来一枚石子。段毅只听得“嗖”地一声疾风袭来,生恐是什么暗器毒镖,顾不得陈奥,忙退开两步。 就听茶棚外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喊道:“你们为什么欺负人!” ps:一片真心待人,无奈好心却是养了白眼狼。“段毅”这个人物,是我实在忍不住了,塑造出来骂人的。原来的一个朋友。我以为只要义气相交,他必不负我。谁知骗吃骗喝骗钱,等我困难时,找他还钱,居然直接将我拉黑。告诫大家一个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交友须当谨慎。 第158章 侠义少年 段毅微微愣了一下。刚才那枚石子射过来的力道方位,精准狠辣,就像是一个经验老道,武功高深的高手发出来的。 但是眼前看见的情景,却让他有些疑惑起来。 陈奥摆脱了段毅的毒手,赶忙退到一旁,抬头去找救命恩人。就见茶棚外面站了三个少年,也不过才十来岁。当头的少年,个子高挑,脸上菱角分明,只是脸上汗水混着尘土,再加上桀骜的神情,显得有些顽皮。 如今天气已经冷了起来,这少年却还把一双袖子高高撸起,露出健壮的小臂。乌黑发亮的头发,用一根草绳扎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髻。一对浓眉卧蚕一样,横在明亮锐利的眼睛上方。只是左边眉毛上,有一道小小的伤痕,将眉峰从中隔断了开来,想来是少小顽皮,不小心磕破的。 他穿着一身粗布短衣,沾染了不少污泥,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却浑不在乎。脚上一双草鞋,也有些破旧,还露出了两个大脚丫子。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倒是正常了一些。左手边一位少女,模样清纯可人,白布衫子,上面点缀着几瓣梅花。腰间用一条明黄丝绦束起,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腰和玲珑窈窕的身姿。少女身子还没有发育成熟,但已经显出美人胚子的模样。 一头青丝,仔仔细细梳理整齐,绾成少女发式。一对如柳叶般纤细的眉,在细腻白皙的脸上,尤其分明。眉眼之间,更是透露着一股勃勃英气,与纤柔的外表相得益彰。 陈奥不由得想起了宣宁。第一次见宣宁的时候,也曾有过这种感觉。想来要是宣宁也年轻了几岁,应该跟这少女一般的神态。 另一边,还站着一位少年。这少年可比先前那少年俊俏许多,不单单是样貌更加清秀乖巧,而且他衣着得体,风度翩翩,手里拿着一柄折扇,如同风流公子一般。不要说这份潇洒姿态,就算是干爽洁净,也比先前那个少年强上太多。 这三人的组合,实在有些让人讶异。一个像是市井街头疯惯了的小混混,一个像是武林世家的小姐,另一个像是书香门第的佳公子。这三人实在不应该会混到一起的。然而现在他们却就这么站在那儿,而且从模样看来,他们不但认识,而且关系应该还很不错。 段毅有些惊讶,就连宣宁和王喆也停下了手。陈奥小心地躲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形势。从前看恐怖片,他就知道了这么一个规律,像女人、老人、小孩儿这些最弱小的人,反而是最吓人的。 此刻就有三个小孩儿,还有个少女站在那里,不知道能不能把段毅这个恶棍给震住。 段毅心头却有些打鼓。他绝不相信刚刚那石子是这几个少年掷出来的,他们绝没有这样的功力!因此,段毅怀疑另有高人隐匿在旁边。或许是这三个少年的师长父母,或许是某位不愿露面的高人。 想到这里,段毅拱了拱手,朝四周虚空作了个四方揖,朗声说道:“不知哪位前辈高人在此,晚辈天罡门段毅有礼了!在下正在处置师门的家务事,还请前辈见谅则个!” 他这番话说得十分恭敬得体。一般来说,武林上只要是师门家族内部事务,外人自然不好插手。段毅想要用这个办法,让别人不好干预。 谁知道四周并无人应答。反倒是茶棚外那为首的少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十分放肆。他故意说道:“咦,这个人是在跟谁说话?” 身边的少女乜了他一眼,说道:“苏凡,你休要再闯祸了,让你妈知道,小心你的皮!” 那叫苏凡的少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妈才不会责罚我呢!除非我吃了别人的亏!” 陈奥有些愕然。想不到这少年的家教居然如此奇葩,欺负别人不会受罚,反而是让别人欺负了,妈妈还要责罚一顿。 “那你爹爹呢!”少女有些不甘心。 苏凡笑得更开心,说道:“爹爹怕妈妈,更不会打我!” 少女无可奈何,显然也是知道苏凡的家教的,找不到话来反驳。另一边的翩翩公子皱眉道:“念苏,你就别说他了,待会儿咱们回去,一五一十全告诉叔叔阿姨!” 苏凡转头笑道:“凌寒玉,华念苏,本来我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可没拉着你们。是你们自己死乞白赖地要跟我出来,现在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你们要回去,也好啊,那就走呗!又没人拦着你们!” 少女和那叫凌寒玉的少年一窒,顿时说不出话来。看来那苏凡是三人的头领,还真能震住他们。苏凡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冲段毅笑笑,迈步走进茶棚。 他们三人说了一阵话,全然没有把段毅王喆放在眼里。段毅也观察了半天,心里越来越窝火。他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七八年前,在师门里学武,有个师弟不下心将他打倒在地,颜面大失。段毅央求父亲将那人赶出了师门,还连夜叫了心腹,去将那少年的手剁了下来,给段毅出气。 从小趾高气昂的段毅,怎么受得了这种气?就算是有什么前辈高人隐在暗处,段毅也不怕。刚才那番冠冕堂皇的话,不过都是些场面话,难道他还怕了别人不成? 想到这里,段毅眉头倒竖,瞪着苏凡,喝道:“小东西,你哪里冒出来的?刚刚那石子是你掷的?” 苏凡大咧咧坐在一张还没翻到的椅子上,笑道:“没错,正是你小爷我掷出来的!” “你多管什么闲事?”王喆上前喝道,“小杂种难道没有爹妈教么?” 苏凡脸色一沉,随后进来的华念苏和凌寒玉也微微变色。他们知道苏凡从小顽皮,天不怕地不怕,唯有他父母才能管得住。虽然苏凡时常惹麻烦,对父母也是嬉皮笑脸。但他从小经历坎坷,对父母二人实则是万分的敬重。 这王喆开口闭口小杂种,无疑是犯了苏凡的忌讳。单看苏凡的脸色,也知道这个混世小魔王又要大闹一番了。 陈奥不明就里,却知道王喆这种狗仗人势,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人,迟早是要吃亏的。他乐得瞧热闹,心想,王喆啊王喆,你这张骂人的嘴要是能一直这么利索下去,我陈奥的名字倒过来写! 正想着,就看见华念苏抢上前来,似乎为了防止苏凡闹事,先行骂道:“你狗嘴里放干净一点!” ps:看过江湖探案传奇的朋友,读到这里,应该知道,苏拙、华平、凌霜的后人开始出场了。没看过也不要紧,因为他们也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00 第159章 大快人心 段毅先前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叫苏凡的少年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这少女。这时候听她说话,眼神转过来,不由得眼前一亮。 如此动人美丽的少女,在段毅生活的那小城里,可不常见。想不到这次出远门,居然能遇到这样的佳人。段毅更是心动,就连对宣宁的心,也淡了起来。 他嘻嘻一笑,说道:“原来是为可爱的姑娘。姑娘,咱们不打不相识。我这次出门,带了不少有趣的玩意,要不要今天晚上到我的住处一起看看啊?” 段毅把这少女当做了不明世事的村姑,拿出自己那一套对付女人的手段,想要勾引华念苏。 陈奥虽然也发觉这少女的确是个美人胚子,但是绝没有段毅那般的肮脏心思。听见段毅的话,他忍不住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时候宣宁将陈奥脱臼的胳膊接了回去,看了看他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势,这才略略放心。 陈奥小声道:“宁儿,待会儿你找个机会,带着那个小姑娘赶紧溜。那小子不知深浅,硬要架梁子,顶多挨顿打。万一那小姑娘落到段毅手里,可真真不得了。” 宣宁忍不住笑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心了?” 陈奥怪道:“我什么时候心不好了?再说,我这身体,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犯不着连累别人。” 宣宁收起了笑容,有些黯然。她轻轻说道:“你放心吧,这几个少年都是高手!” 陈奥一愣。他不懂武功,自然猜不到刚刚苏凡掷出那石子里所包含的那么多信息。因此,他并没有把这几个少年当一回事。 “高手?有多高?” 宣宁“噗”一笑,说道:“比我还高!” 两人小声嘀咕着,另一边段毅已经向华念苏走了过去。在他看来,自己风流潇洒,又武功高强,哪个少女不钟情?自己主动示好,这少女岂会不投怀送抱? 然而华念苏却深深厌恶起来。她从小所见的男子,比这扭捏作态的段毅强了何止百倍。自己的父亲乃是当世豪杰,忠厚好人。那苏凡的父亲,也是莫测高深,谦谦君子。凌寒玉的父亲,更是风流倜傥,诗词歌赋,无所不通。 段毅在华念苏眼里,简直比一滩烂泥还要不如。就这样的男人,还想要招惹我?华念苏心想,原本不想闹事的,居然也想要出手了。 段毅浑然不自知,伸手去搭少女的肩膀。手掌还没落下去,华念苏轻轻巧巧转了个身,双手也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招式,就将段毅的胳膊反扭到背后。 段毅猝不及防,想要挣脱,这一下自己使力过猛,就听“咔”地一声响,肩膀已经脱臼。 陈奥知道胳膊脱臼的痛苦,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就叫天恢恢,报应不爽。 王喆一见大师兄失手,忍不住骂道:“小贱人无礼!”将手中剑一拔,就要去刺华念苏。 谁知还没有跑到华念苏身前,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顿时摔了个狗啃泥。苏凡哈哈一笑,说道:“乖,向你妈妈行这么大的礼啊!” 王喆正趴在华念苏身前,就如同行礼一般。华念苏脸一红,啐道:“苏凡,你个嚼舌头的,说的什么屁话!” 苏凡不以为意,忽然跃到王喆身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将他又压在地上,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碎碗的瓷片。 王喆刚要张口惊呼喝骂,苏凡猛地将瓷片堵进了他嘴里,来回一搅动。王喆口舌之间,顿时被瓷片划破,血肉模糊,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苏凡还不满意,一边把瓷片往里扎,一边冷然说道:“你这张不是挺厉害么?再说一个给小爷听听!” 那个始终站在场外的凌寒玉,见到这情形,似乎吓了一跳,双手合十,求告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苏凡,你可千万别闹出人命了” 苏凡哈哈一笑:“放心吧,这死狗活得好好的呢!” 王喆痛得直哼哼,却说不出一句话,口水混着血水流了一地。段毅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青,胳膊虽然痛,但心里更痛。受到如此侮辱,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段毅想要回身反击,然而华念苏不知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只觉她抓住的地方,便是一阵酸麻,根本使不上劲。段毅越想越气,胸口起伏,剧烈地喘着气。 华念苏冷笑道:“你还敢不敢欺负人了?还敢不敢说胡话了?” 段毅气得牙痒痒,却又不敢不答。连说了两个“不敢”,忽然一口气憋在胸口,白眼一翻,顿时昏了过去。 华念苏见他忽然软倒,吓了一跳,以为他死了,手赶忙缩了回来。段毅重重摔在地上,额角也磕出血来。 “他他死了”华念苏有些惊恐。 苏凡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大步上前,摸了摸段毅的鼻息,这才忍不住放声大笑:“什么死了!这死狗被我们的大美人给气昏过去了!”说着抬脚在段毅后背使劲踢了两脚。 华念苏这才放心下来,也顾不得苏凡胡闹了。 陈奥见这两人轻描淡写,就将不可一世的段毅师兄弟打得满地找牙,这才相信宣宁所说的高手。他们果然是高手啊!比宣宁也高多了! 陈奥赶忙拉着宣宁上前。他看出来苏凡是三人的领头,便向他行礼道:“多谢多谢!几位仗义出手,我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苏凡大咧咧点点头,也不多礼,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你不用客气。刚才我见你挺有骨气,这才出手的。不过你这武功,可实在有些难看了!” 陈奥干笑了两声,自己本来就没学过武功,对苏凡有些近似不客气的话,也并不在意。 苏凡又道:“倒是这位姐姐,身手很不错,就是出手太心软了些。要是狠辣一点,哼,这死狗还能站着说话么?”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哼哼的王喆,神色里颇有些讨好宣宁的意思。不过这讨好,并不是男女之间的讨好,而更像是一种炫耀和对好友的夸赞。因此,即使陈奥看在眼里,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因为苏凡一举一动,全然是个顽皮胡闹的孩子。 然而华念苏却似乎来了一股无名火气,撇撇嘴,说道:“就你有本事!哼,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 苏凡一点也不生气,嘻嘻笑道:“我又不是凌寒玉,照什么镜子!” 陈奥见他们两人倒像是一对小情人打情骂俏,不由得心头一动,满含深意地与宣宁相视一笑。 几人还在说话,就听茶棚外忽然有人冷哼:“好狂的少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第160章 掌门出手 这声音来得突兀,令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 陈奥转头看去,只见门外棚子外面,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名中年男子。这人负手而立,神情冷峻,长髯飘飘,模样竟与段毅有几分神似。 宣宁见到这人,忍不住捂住嘴惊呼了一声。陈奥也一下子就猜到这人的来历了。他一定就是天罡门的掌门,宣宁的师父,也就是段毅的父亲段无期! 苏凡依旧是那般满不在乎的神情,笑道:“老头儿,你是在跟我说话么?” 段无期冷哼一声,眼光凌厉地在宣宁脸上扫过。宣宁忽然颤抖了一下,陈奥拉着她的手,明显能感觉到她心里的畏惧。 华念苏显然也发现了这老者并不那么简单,拉住了苏凡的手,郑重道:“苏凡,这老头有些门道。” 苏凡显然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哪里管太多?他伸手指着段无期,笑道:“老头,你是要来架梁子的么?” 段无期冷笑一声:“小鬼,叫你父母师长出来与我说话!” 苏凡大笑两声,说道:“让我爹爹来看你说话,恐怕你还没有那个资格吧!” “好大的口气!”段无期大喝一声,“那就让我来替你父母好好管教你吧!” 他话音未落,屈指捏拳,身子已经如迅疾的猎豹一般扑了上来。谁也没有料到他会猝然出手,苏凡首当其冲,也是吃了一惊,连连后退,一直到后背盯着茶棚的立柱,退无可退,而段无期却已经欺近身前三尺。 苏凡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大错,不该如此狂妄的。他忙抬手护住胸腹要害,想要硬接段无期这一招。 谁料段无期来势汹汹,但这一招却只是虚招。他双拳在苏凡面前一晃,反而去抓苏凡的肩井穴。若是被他扣住,苏凡就算能耐再大,也动弹不得。 “不好!”华念苏果然比较有经验,一见段无期变招,就知道苏凡遇到危险了。但她想到归想到,却是来不及上前援手。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闪过。宣宁猛然从一旁跃了出来,使一招飞梭穿云,径直进攻段无期的肋下。 她对自己这个师父十分熟悉,面上虽然正义凛然,方方正正,但是动起手来,虚招比实招多。因此一见段无期动手,宣宁就知道他又要使诡招,是以反而能后发先至,用围魏救赵的办法,为苏凡解脱困境。 宣宁的武功是段无期所教,段无期自然知道这一招的厉害。就算宣宁功力不济,无法伤到他。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小辈击中要害,也是万分丢脸的事。 于是他只得舍了苏凡,侧身避过宣宁这一招。宣宁倒也知道厉害,见他避让,立时收招,将苏凡拉到一边。 段无期冷笑一声:“宁儿,你好啊!翅膀长硬了,学会跟师父动手了!” 宣宁面色苍白,咬着牙说道:“我与你早已恩断义绝,你再也不是我的师父!” 段无期怒道:“想要背叛师门,没那么容易!” 吼声一顿,段无期已经迈步上前。对付宣宁,他并不需要太多的花哨。当年因为宣宁是个姑娘,段无期教授武功只教招式,不授心法内功。因此,宣宁有几斤几两,段无期心里一清二楚。 苏凡依旧笑嘻嘻道:“老头,你这么高的身份,来欺负我们小孩儿,当真是老不羞啊!” 段无期不理会,猛然一掌拍出,直取宣宁。宣宁自知武功比他相差甚远,不敢招架,只得连连后退。苏凡见状,大喝一声,猛然出手,双手一忽儿成拳,一忽儿成掌,也不按章法,朝着段无期乱打一通。 段无期眉头皱了皱,心道:这小子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虽然招式杂乱,但每一招都大有来头。昆仑、崆峒、少林、峨眉各大门派的妙招,似乎都有涉及。他到哪里去学这么多功夫? 段无期有意要看清楚苏凡的来历,便不急于打败他,反而跟他过起招来,想要看看他到底会多少武功。这一试之下,让他大为吃惊。两人交手四五十招,苏凡竟然没有一招重复。就算他尚未精通,但就这一番记性,已经是超出常人了。 宣宁在一旁,也有些诧异。眼看着师父每一招都能找到苏凡的破绽,却是一直没有击败他。 陈奥和那叫凌寒玉的小公子哥儿更是目瞪口呆。两人并肩而立,一高一矮,都有些傻了。凌寒玉忍不住啧啧叹道:“苏凡武功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陈奥点点头,颇为同意,也说道:“我眼睛都快看不清了。他们都出的什么招?” 就在这时,茶棚外又赶来七八个人。陈奥扭头一看,这些人衣着服饰,都与王喆差不多,显然也是天罡门中人。 他吓了一跳,忙蹲了下去,躲在一张桌子后面。凌寒玉见他这样,也赶忙蹲了下去。 陈奥小声道:“你躲起来做什么,快去帮忙打啊!” 凌寒玉耸耸肩,无奈道:“我也不会武功啊!” 陈奥惊愕莫名,心想,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居然跟两个少年高手混在一起走江湖,也当真有些本事了。 那七八个天罡门的弟子显然是脚程没有段无期快,赶到得晚了些。他们一看见掌门与人动起了手,都大吃一惊,再看地上,段毅与王喆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生死不知,更让他们诧异。 众人二话不说,各提兵刃冲进茶棚,呼喝道:“哪里来的贼人,敢动天罡门的人!” 眼看着苏凡在与段无期缠斗,七八个人都围了上来。华念苏颇有些江湖风范,先前不想联手对付段无期,始终站在一旁。这时候见对方居然先不讲武林规矩,忍不住柳眉倒竖。 她平生所见的人,莫不是豪杰大侠,哪里有天罡门这般的做派?华念苏娇叱一声,身子猛然拔地而起,眨眼之间,向前奔了七八步。这一招轻灵迅疾,仿佛不是她向前走了几步,而是用缩地之术,将这一段距离缩短了一般。 段无期斜眼瞥见这等轻功,大吃一惊,心想,真正的高手原来是她! 事已至此,他也不再保留实力。一来是忌惮华念苏,二来让门人弟子看见自己与一个少年缠斗许久,终究不好。 段无期瞧准苏凡的破绽,忽的伸手一抓,扣住苏凡手腕,将他身子提了起来,往人堆里一扔。有人立时将刀往苏凡脖子上一架,令其不敢动弹,又拿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另一边,宣宁与原来的同门已经动上了手。段无期知道她就算这几年有所收获,也绝无可能以寡敌众,战胜三四个同门,因此也不去管她,径直朝华念苏而来。 第161章 阶下囚 华念苏正被三四个人围着缠斗。她武功精纯,比苏凡那等纷繁复杂,更加厉害一些。那三四个人虽然都是粗壮的汉子,却近不得身。 然而华念苏毕竟年纪轻,江湖格斗经验不足,就算武功占优,但仍然左支右绌。段无期正是看中她这一点弱势,觑着破绽,猛然踏上一步,在华念苏腰间一点。 华念苏登时气息一散,就被两柄利剑夹住了咽喉,再也不敢动弹。华念苏瞪了段无期一眼,眼中又是鄙夷,又是气愤。 段无期不理会她,又看向宣宁,冷哼一声:“小宁儿,你还不束手就擒么!” 宣宁已经隐约听见身旁的动静,心里本就焦急万分。本来今天的事就是因她而起,现在却连累了两个不相干的少年,更加增添宣宁心里的愧疚。 段无期一说话,宣宁手上招式顿时一乱,被同门抓到破绽,一举拿下。 宣宁满是歉意地看了苏凡和华念苏一眼,冲段无期道:“今天的事因我而起,这几人不过是路过的。你放了他们!” 段无期冷笑一声,背负着双手,如同猎人打量着猎物一般。 苏凡性子倔强,已经被捆得动弹不得,仍然放声大笑:“哈哈哈这位姐姐,你不用求饶。这老家伙好不要脸,仗着人多。有本事的,咱们单打独斗!” 段无期冷笑道:“单打独斗,难道你就是我的对手了?” 苏凡不服气,华念苏说道:“你给我闭嘴!跟他废话什么?” 她一动怒,果然有几分英雌的风采。苏凡果然讪讪地住了嘴。陈奥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小声嘀咕道:“看不出来,苏凡貌似首领一样,竟被这小姑娘给震慑住了。” 一旁的凌寒玉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念苏姐比苏凡大着三岁呐!苏凡平时能把牛吹上天,当真较起真来,还是得乖乖听念苏姐的话!” 陈奥若有所思,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笑容,竟忘了身处险境。他嘴里念叨着“苏凡”、“念苏”的名字,似乎想到了什么。 正胡思乱想,忽然衣领一紧,竟被人提着后领子给提了起来。一个天罡门的弟子发现了这两个躲在桌子后看戏的人,一手提了一个,便扔了出来。 “这两个人鬼鬼祟祟,一定不是好人!” 段无期点点头。这时候,王喆已经由同门包扎好伤口,段毅也被人用凉水抹脸,救醒过来。他看见陈奥,怒气冲冲道:“这狗东西也是一伙的!” 段毅这一发怒,牵动了脱臼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段无期伸手将他胳膊接上,沉声道:“你先不要动” 话还没说完,段毅便跳了起来。他并不是个能沉住气的人,一见自己父亲到来,就将所有人都擒拿下来,登时又恢复了神气。刚才是华念苏把他胳膊卸了下来,段毅可是一直都记着。这时候忍不住拔过一把剑,就朝着华念苏而来。 华念苏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见状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段毅更加得意,冷笑道:“小娘皮,你不是得意么。老子就叫你好好得意一番!你说这刀在你身上割下去,会割下几两肉?” 他手里的剑还没刺出去,段无期就先拦在了他面前。段毅吓了一跳,赶忙收了剑,道:“父亲,你做什么?” 段无期沉声道:“住手!” 段毅急道:“父亲,你没有看见他们刚才如何欺负孩儿。这个仇要是不报,我誓不为人!” 段无期冷哼了一声:“输在几个少年手里,是你学艺不精,一边待着去!” 段毅不敢违拗,只得恨恨地瞪了苏凡等人一眼,气冲冲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他实在猜不透,平时最爱护他的父亲,为什么不让他把那几个人给杀了。 段无期叹了口气,有些话实在有些说不出口。他从苏凡和华念苏的身手中,已经看出一些端倪。这几个少年一定不是普通人,他们的师长父母,一定大有来头,否则也不可能教出这样的子弟。他们这一次落在天罡门手里,不过是因为年纪轻,武艺不精。若是任由段毅杀人,到时候苏凡等人的父母来寻仇,只怕天罡门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但是这等损伤士气的话,又不宜在门人弟子面前说出来。尤其是这一次他率领门中好手,不远千里赶到秀州,乃是为了一件大事而来。这件事要是办不好,损失很大。相较之下,因为年轻人斗殴产生的嫌隙,实在是不值一提。 段无期越想越不悦,大声喊道:“小二,把吃的喝的端出来!” 他们一群人在茶棚里打了半天,弄得一片狼藉。但差喷的伙计掌柜,却心疼家什,始终躲在角落。这时候听了呼唤,那伙计哆哆嗦嗦走到段无期面前,颤声问道:“大大爷您您要什么” 段无期压抑着心里的火气,摆出一副祥和的面孔,笑道:“伙计,你不用害怕。你的损失,我们会照价赔偿的。咱们赶远路有些饥渴,你店里有些什么,尽管拿出来就是!” 伙计这才瑟瑟缩缩地去准备。天罡门弟子将打翻的桌椅板凳扶好,坐了三桌,开始吃喝。 几个阶下囚被捆住了手脚,只能在一旁看着。段无期吃了两个包子,忽然起身拿着一笼包子和几碗茶水,端到了苏凡三人面前,说道:“吃吧!” 苏凡三人都有些诧异。苏凡笑道:“怎么,老头子,知道我们的厉害了?知道厉害,还不赶紧放了小爷?” 段无期没有说话,段毅却有些气不过。他怒道:“小东西,你真以为我们怕了你?找死!” 段无期脸一沉,道:“吃你的东西!” 段毅脸涨得通红,重又坐了下去。 陈奥在一旁察言观色,有些猜到了其中的门道,小声对身旁的宣宁道:“老头子有些忌惮这几个少年了,不想跟人家结仇,想必不会难为他们” 宣宁相信陈奥的判断,稍稍放了心,心里的愧疚感也减轻了些。 陈奥又道:“老头子不会难为他们,可是咱们就没那么好过了。要是找到机会,你就先逃” 他还没有说完,宣宁断然道:“不行!” 陈奥急道:“你先听我说!你先逃出去,到海县搬救兵来救我” 两人嘀嘀咕咕,声音被段毅听见。他本已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这下更是一点就着。段毅起身道:“我收拾不了那几个小鬼,还不能收拾你么!”说着恶狠狠地冲陈奥两人走过来。 第162章 做生意 陈奥看见段毅的脸色,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剩下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段毅悄悄看了看父亲的脸色,见他并没有异样,只是低眉喝茶,心里就有了数。他忽的抬手,“啪啪”两下打在陈奥脸颊,狞笑道:“嘀嘀咕咕,吵我们吃饭!” 陈奥两颊顿时红肿起来,牙龈也被打出了血。他“呸”地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还没来得及哼哼。段毅就伸手抓住陈奥后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你还敢呸我!” 他本就是故意找茬撒气的,当然要抓住每一个机会。话音刚落,段毅捏紧拳头,“噗噗”在陈奥小腹砸了两下。 他没有使足力气,但这也够陈奥好受的了。陈奥是个十分识时务的人,一见段毅上前,就知道要吃亏。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已经着了两下,几乎将他一口气打背过去。 陈奥痛得大喊起来。宣宁双手被捆在后背,行动不便,忽然跳起来,用身体将段毅撞开,大声道:“不许碰他!” 段毅被她撞开两步,并没有受伤。他笑了一声,心里升起一股无名邪火。“好啊!胳膊肘往外拐了!你是做了他的姘头了吧!真是不要脸!”段毅指着宣宁的鼻子骂道。 陈奥已经蜷着身子,躺在地上痛哼。宣宁怕段毅再对他拳脚相加,因此对于他的辱骂,只能忍气吞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怔怔望着段毅,这可是当年自己满心喜爱,甚至付出了自己清白身躯的人啊,想不到竟是这副嘴脸。 宣宁再看看地上的陈奥,心里想道,陈奥就算在倒退一百步,也比段毅强多了。我当年怎么会鬼迷心窍,被这种人蛊惑!老天可怜我,让陈奥来到我的身边,还不在意我的过去。我就算为他死了,也是值得了 华念苏心地善良,见状大声道:“你再伤害他们,我就对你不客气!” 段毅反唇相讥:“哼哼,一个阶下囚,还敢言勇!” 眼看着两边又要吵起来,段无期将手里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搁,怒道:“都不要吵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唯有陈奥痛苦的呻吟声还微微传来。段毅忍不住抬脚踩在陈奥脸上,说道:“我爹叫你住嘴,听见了没有!好啊,你喜欢哼哼是吧?你要是再哼一声,今晚我就在你姘头身上留上一道痕迹!哼哼,当年我们可没少玩这些花样!” 宣宁听他竟然拿这件事来说,忍不住尖叫道:“段毅,你无耻!” 陈奥侧身躺在地上,心里又屈辱又愤恨,只恨自己没有能力,连心爱的人也保护不了。他丝毫不怀疑,以段毅的为人,只怕当真会对宣宁做出什么事来,因此才让宣宁自己找机会逃走。听见段毅的话,他强忍着腹部的疼痛,一点声音也不敢出,只是喘着粗气。 段无期心里烦躁,摆摆手道:“把他们嘴堵住!” 两个弟子拿着桌上的抹布,过去塞到陈奥和宣宁嘴里,让他们不会再发出声音。段毅知道父亲这么做,也算示意让他停手,因此只得很不甘心地放了陈奥。 段无期拉着凳子,坐到了苏凡三人对面。刚刚吃饭的功夫,他左思右想,觉得这三个少年的师长一定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这样的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秀州,极有可能也是为了那件事去的。他不能不问清楚。 “我知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段无期故意装作莫测高深,想要套他们的话。 苏凡一愣,哈哈大笑:“你知道我们来做什么?那你倒是说说看!” 他脑子聪明,一眼就看穿了段无期的伎俩,索性来了个反客为主。段无期重重哼了一声,说道:“不论你们有什么目的,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天罡门与地煞门同气连枝。秀州这摊生意,我们吃定了!” 苏凡三人自然是听得云里雾里。陈奥痛感减轻,也把这几句话听在了耳朵里。他有些纳闷,天罡地煞相对出现,看来这两个门派一定有关联。 但是段无期口中说的秀州的生意,到底指的什么?陈奥绝不会相信,这些武林人士,当真是来做买卖的。他们没有做生意的头脑,更没有做生意的想法。 虽然现在是宋朝,商业得到了巨大的发展。但在传统儒家观念当中,商人还是属于卑贱的职业。武林中人这么好面子,绝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做生意。他们宁可唆使梁思之那样的人开山挖矿,做犯罪的勾当,把里子都烂透了,也要维持着光鲜的面子! 苏凡一时也猜不透段无期话中的意思,默然不语。凌寒玉却忽然哈哈大笑,说道:“原来你们是做生意的,那可真是巧了。你们到这里做生意,自然少不了与家父打交道。不管是丝绸、大米、瓷器,凡是能够买卖的,我们家都涉猎。生意场上无仇人,你何不放了我们再仔细详谈?” 苏凡和华念苏知道凌寒玉家乃是巨商,因此不觉得奇怪。但这番话落到段无期耳中,却另有一番含义。他先入为主,以为凌寒玉在说一些江湖上的黑话。重要的是,凌寒玉说得狂妄至极,意思似乎是他天罡门想要来秀州做这件大事,非得乖乖听他凌家的一般。 段无期早已知道此行必定艰险重重,但也受不得一个小辈如此狂妄。他心想,这几个少年来历不凡,留着还有大用,说不定等到图穷匕见的时候,还能当做人质。 念头转罢,段无期起身道:“走,上路!把他们全都带上!” 天罡门弟子呼喝一声,付了饭钱,将几个阶下囚押着上路。段毅早就相中了宣宁骑来的夜枭踏雪,一出门便跨上马背,得意地走在最前面。 那黑马颇通人性,又由宣宁喂养了半年,认了主人。现在被陌生人骑在背上,当然十分不爽。但它似乎知道主人落在敌人手上,因此只能忍气吞声,唯有不时打个响鼻,发泄不满。 天罡门一行人先走水路,上岸之后还没来得及雇骡马。段无期骑着陈奥的马,眼睛一直盯着苏凡三人,防止他们逃跑,自己的算盘落空。二十多人沿着官道,向前走去。 陈奥挨着宣宁,一边走一边犯嘀咕,这条路就是通向海县的,难道他们也是要去那里么?他们去做什么? 走了个把时辰,已经能看见前面的小镇人家了。段毅在最前面,得意洋洋,忽然将缰绳一勒。后面的人见他情状,面面相觑,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顺着段毅目光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的树林里,有十来个人围在一起,瞧那模样,竟然正在聚众斗殴! 第163章 神秘姑娘 前面那一帮人,个个都是短衣结束,打扮干练,显然都是练家子。段无期一见,眉头便皱得紧紧的。 小小的秀州,地处偏僻,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武林高手,自然不是什么好兆头。段无期不由得深深担忧起来。 他与地煞门的掌门白岗乃是师兄弟,感情甚笃。当年段无期继承了师父的衣钵,当了天罡门的掌门。而白岗则来到偏僻的秀州,另立门户,开辟了地煞门,成就一番事业。 这一回白岗写信向段无期求助。段无期二话不说,便带了门内的好手,赶赴秀州。然而现在看来,段无期还是低估了形势的严峻,带来的人手似乎少了一些。 陈奥探头张望,无奈嘴里堵着一块抹布,说不了话。又向前走了一段,他终于能够看清楚。只见树林边上一块空地上,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将一个人围了起来,虎视眈眈。 中间被围着的那人,身形瘦还没有那些大汉半个人大。穿着麻葛短衫,脚上套着草鞋,袖口裤管都束了起来,头上戴着斗笠。瞧模样,倒像个打渔的渔夫。只是远远看去,这人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比那些整日风吹日晒打渔的人又不知清秀多少。 陈奥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些人在这里做什么。他们一行人稍稍靠近了些,站在一处土丘上,居高临下,想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段无期十分谨慎,挥手示意手下人不得靠近。 他们还离得几十米,中间那人却忽然抬起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陈奥吃了一惊,难道隔了这么远,那个人居然能发现有人到来?再看那人模样,更让他吃惊。这人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加上肤色白皙,样子十分好看,竟然是个女子! 虽然离得远,但仍然可以看出这女子年纪很大约只有十三四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陈奥心里咯噔一跳,暗想,这么个小姑娘,被一群大汉围着,该不会是他吓了一跳,当真见不得这么残忍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但现在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如何去救那姑娘呢? 他与宣宁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担忧。再转头去看时,只见一个大汉往前走了两步,不知对那小姑娘说了什么话。但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因为那姑娘右脚后撤了一步,显然开始提防,竟像是要动手。 还没想明白,众汉子却忽然拔出兵刃,冲那小姑娘而来。陈奥又惊讶又奇怪,这些汉子真要作恶,还要用兵刃?这么个小姑娘,被那大刀片子碰一下,岂不是要成了刀下亡魂?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他惊愕不已。只见一个汉子试探着往前踏了两步,那姑娘也不知使了什么招式,只见她轻轻抬了抬手,身子已经转到了那人身后。而那人手里的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人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妖术!陈奥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随即被自己否定了。他当然知道根本没有妖术,而是那姑娘武功高强,行动太过迅速。加上距离太远,更加看不清她的动作。 陈奥稍稍放下心来,单看这女子这一招,就知道她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 段无期显然也看出来这女子出手不凡,竟然连自己也没有看出来她到底用的什么招式。他眉头紧锁,眼珠转了转。这副表情落在陈奥眼里,陈奥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暗想,这老乌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父子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看段毅那小乌龟的做派,就知道他们爷俩一定是借债不还,吃霸王餐,逛青楼不买单的人! 陈奥“恨屋及乌”,在心里将这两人骂了个遍。就在这个时候,那群汉子已经顾不得江湖规矩了,一起冲了上去,手里刀剑齐舞。他们相比是见识过了那女子的厉害,连脸都不要了。 陈奥心里又对这些江湖人物鄙夷了一番。在梁城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这些所谓的江湖侠客义士,无不是死要面子,又趋炎附势的猥琐之人。真想不到,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 只见得刀光剑影,在夕阳下交相辉映。然而这些刀剑,竟连那女子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女子就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刀剑之间穿梭来去,看得旁人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远远地还能听见那姑娘银铃般的笑声,似乎这不是生死搏杀,而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打了小半刻,那女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招式陡然加快。两名汉子猝不及防,被女子小手碰到身上,便倒在了地上。 段无期看见这个情景,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挥手,说道:“毅儿,带人下去帮那女子一臂之力!” 段毅看见那女子身材娇模样可人,早就心痒难耐,听了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一抖缰绳,大喊一声就冲下山坡。 几个天罡门的弟子跟着冲了过去。但他们没有骑马,赶到坡下的时候,段毅已经与那几个汉子交上了手。 陈奥看了忍不住鄙夷起来。就算是他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来,那姑娘根本不用帮手。段无期这么做,到底是要做什么呢?陈奥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皱眉沉思的功夫,段毅大发“神威”,在马背上左冲右突,将那伙汉子冲散了。那几人突然看见这么多人,以为来了帮手。一个头领模样的吹了一声口哨,众人扶着受伤的同伴四散而逃,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段毅勒住马,哈哈大笑,放声喊道:“无胆匪徒,下次再让本少侠看见你们为恶,休要怪我不客气!哈哈哈” 秋风吹拂,撩起段毅鬓发,的确有几分潇洒倜傥之气。然而陈奥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身子一阵一阵地打着哆嗦。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段无期见局势已了,带着一行人缓缓下了山坡。那姑娘打斗了一阵,衣衫有些散乱,这时候也整理妥当。她抬头看了一眼马背上的段毅,眼睛一亮,微笑着表达谢意。 段毅转头向她看去,登时愣住了,仿佛着了魔怔一般。陈奥见他这般模样,有些好奇,也随着他目光看去。这时候已经下了坡,这一看之下,他也愣住了神。 只见那姑娘眉眼弯弯,带着七分天真笑意,瑶鼻微皱,薄薄的嘴唇弯成月牙的形状,尽显可爱俏皮。关键是这样的一个姑娘,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作渔夫打扮,两相对比之下,更让人觉得惊讶。 几个青年人都看得呆了。唯独华念苏和宣宁两个女子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服气。 陈奥忙收回目光。他在心里已经把宣宁当做是自己的女朋友,在女朋友面前看另一个女人,的确有些失礼了。再说,他更不是段毅那种见异思迁的色鬼。 段无期下马道:“这位姑娘,你不用害怕,有我们在,那伙贼人伤不了你!” 陈奥一阵恶寒,看来小乌龟脸皮厚是遗传的老乌龟的! 第164章 同行 陈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顿时更加不安。这老家伙这么想要讨好这女子,该不会见这姑娘漂亮,起了歹念吧?难道他们父子都看中了这姑娘? 那女子大方地笑道:“那就多谢啦!” 声音如出谷黄莺,清脆动人。段毅在她身旁,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几乎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但这女子只是道了声谢,也不拱手作礼,大咧咧站着,说完了这一句转身就要离去。段无期一愣,原本想好的一番客套话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忙道:“姑娘,如今道路不太平,要不要与咱们一道,也可以做个伴!” 女子露出犹豫之色。段毅慌忙下马,鞠了一躬,柔声道:“在下天罡门段毅,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刚才见了段毅的威风模样,似乎颇有好感,抿嘴一笑,说道:“我不懂你们中原人这些礼节。我叫龙青苹,你好!” “龙青苹?”段毅笑道,“好名字!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有意思,有意思!” 他念的这一句,出自宋玉的风赋,正说出了青苹二字的意境。龙青苹笑了笑,欢喜道:“想不到公子还博学多才!师父也跟我念过这一句呢!可惜我一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段毅被她一夸,登时浑身软绵绵的,说不出的受用。他赶忙解释道:“这一句的意思,是说风刚刚兴起,还很小” 陈奥嘴里说不出话,心里却十分鄙夷,暗想,小乌龟还扮起秀才来了,老子才是正正经经名牌大学的本科生呢!学了两句事,就想骗小姑娘上当,真不是好东西! 龙青苹并没有什么防备,听了段毅的解释,笑道:“小风?我们家那里也时常刮风,不过风可不小呢!” 段毅对于什么诗词歌赋,也仅仅略知皮毛。再想往下说,可就要露底了。他干笑了两声,说道:“也许也许这意境正是表达了心里的思念。就像我现在心里正在思念着某位姑娘一般” 段毅语带双关,想要委婉地表达一下爱慕之意。谁知道龙青苹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喃喃念了两遍“思念”,忽然一拍巴掌,笑道:“我明白啦!一定就是这个意思!” 陈奥忍不住想笑,看样子小乌龟这马屁是拍到了马腿上了,人家姑娘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段毅讪讪笑了笑,转过话头,说:“龙姑娘,在下看你独自一人,行走在荒郊野外,实在叫人放心不下。你可有同伴?若是没有,我们都是江湖上的大侠义士,自当送姑娘一程!” 龙青苹见他面色和善,对自己十分关心,原本少得可怜的戒心也没了,摇摇头,愁眉苦脸道:“师父生了重病,我是独自出门来找人的!” 段毅故作担忧之色,问道:“啊!姑娘可是要找杏林神医?在下在江湖上交游甚广,或许可以代劳一二!” 龙青苹摇摇头,说道:“我不是来找大夫的。师父得的是心病,听家里的郎中说,这是忧思成疾。只要找到那个人,带他回去,师父的病保管就好了!” “哦?”段毅奇怪道,“不知道这人是谁,竟有这么大的魔力?” 龙青苹犹犹豫豫,说道:“师父不让我跟别人说那人的名字。师父说,如果在中原提到那人的名字,保管要惹来天大的麻烦!” 段毅哈哈一笑,一拍胸脯,说道:“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没有听说有谁能惹来天大的麻烦。龙姑娘只管放心,不管有什么麻烦,我都会帮你担着。就凭天罡门三个字,也能叫那些么魔小丑退避三舍了!” 龙青苹又感谢了一阵。 段毅见她态度坚决,始终不肯说那人名字,只能作罢。他又道:“既然姑娘是要找人,那也不妨与我们同行啊!在下与家父见多识广,更与这一带的名门大派地煞门乃是兄弟门派,兴许能够帮到姑娘的忙呢!” “真的?!”龙青苹又惊又喜,“说实话我自打来了中原,就像没头苍蝇一般。哪里知道中原这么大!可比我们岛上大多了,我转了三天,听人说还没有走出县城。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要是公子能帮忙,我实在是太感谢了!” 陈奥眉头一皱,岛上?难道这女子是从海上来的?怪不得听她口气,对中原这么陌生,难怪容易上小乌龟的当了! 段毅听龙青苹答应了,十分欢喜。段无期也向儿子投去赞许的目光,段毅虽然是好色的行径,却也正好帮了父亲的忙。父子两人各想着心思,便要赶路。 龙青苹忽然注意到陈奥等人,奇怪道:“这几人是谁?干嘛用绳子捆着?” 段无期道:“哦,这些是我们半路上遇到的毛贼,顺手抓了,打算到城里送官呢!” “嗯!”龙青苹在几人脸上看了一圈,一点也不怀疑,反而颇有些痛心疾首似的,说道:“唉,年纪轻轻的,做点什么不好,何必去做贼呢?这里离大海那么近,就算是下海捕鱼,也能活得很好啊!海里的宝贝可多了,有鱼啊,贝壳啊,胆子大本领高的,还能摸到珍珠呢”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陈奥却没有心思听下去。他口中被堵着抹布,没法反唇相讥,一肚子的话只能烂掉,无奈地耸耸肩,心想,看她模样漂亮可爱,一双眼睛也是又大又亮,只可惜是个傻丫头,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唉,又一棵好白菜,要让猪拱了! 一行人走上大路,段毅陪着龙青苹说着话,不时说两句笑话,惹得小姑娘“咯咯”直笑。 陈奥不得不承认,小乌龟段毅虽说人品恶劣,但是泡妞的手段却是第一流的。他鄙视地瞪了一眼,却又想起前世在恋爱方面的“壮举”,颇有些自惭形秽的味道。 段无期领着众人,进了小镇,却没有停留,一心只想快点往前赶。穿过村镇,又向前走了五六里路,眼看着天色渐晚,想来赶不到落脚的地方了。 索性前面树丛间现出一间大屋,看那样子,衰颓破旧,想是一间废弃的宅子,段无期便领着众人前去投奔。 走到近前,只见宽阔的门楣上,刻着两个大字“义庄”。段无期皱了皱眉头,段毅也说道:“父亲,今晚就住这儿啊?这也太晦气了吧!” 第165章 义庄 段无期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早一天赶到,就多一分胜算。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段毅满脸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个遮蔽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龙青苹并不在意房屋破败,而是问道:“段公子,这义庄是什么地方?” 段毅干咳了两声,想不到合适的说法,只得照实说道:“义庄就是停放一些无主尸首的地方!” “啊!”龙青苹吓了一跳。 段毅灵机一动,瞬间便想到了一些邪恶的心思,顿时满心欢喜起来,也不嫌弃了,忙催促着众人进屋。 陈奥跟在后面,心里却是惴惴不安的。小时候看一些香港的僵尸片,不少故事都是从义庄开始的。这简直是一间必将发生恐怖事情的屋子。陈奥向宣宁看了一眼,硬着头皮走进了大门。 庄子里虽然破败,倒也干净。堂屋里什么也没有,只是空空荡荡的。当下便有人捡柴生火,煮水做饭。另有人背着行囊,里面装着被裹篷布。几个人简单搭了一下,作为睡觉的行头。 眼看着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如今已经是深秋,晚风渐凉,从敞开的大门吹进来,冻得人瑟瑟发抖。 陈奥身子本来就没有这些练武之人强壮,又有寒毒在身,被这冷风一吹,登时连牙关也抖了起来。宣宁目露担忧,向他身边靠了靠,想要给他一点温暖。 段无期喝了口热茶,朝苏凡等人看了一眼,冲一名弟子努努嘴,说道:“去把他们解开,给点吃喝。” 段毅犹豫道:“放了他们?万一他们要跑了……” 龙青苹笑了笑,说道:“不用怕,谅他们也逃不掉!前几天我刚刚上岸,就遇到了两个偷东西的贼,只可惜让他们给跑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他们溜掉!” 她说得如此自信,语气又很坚定。段毅不愿在她面前失了威风,只得闭口不言。 那名弟子去将苏凡三人松了绑。他们经过这一天的折腾,似乎已经十分疲惫了,原本桀骜的性子,也消磨了一些。再说,龙青苹的功夫,他们是见识过的。想要在她和这么多天罡门弟子手下逃跑,只怕是难上加难。 因此,苏凡三人果然老实了许多,接过大饼,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那名弟子又看看宣宁,想必是动了善念,也将她与陈奥松了绑,小声道:“小师妹,你老老实实的,千万别再惹师父生气了!” 宣宁轻轻点点头,默然不语。陈奥等那人走了,轻轻推了推宣宁,小声道:“想什么呢?你不会就因为这一句话,就动摇革命意志了吧?” 宣宁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小就是被师父收养的,恩同再造。其实师父只是太过宠溺儿子了……” “喂,你说什么呢!”陈奥忙打断了她,“你的革命气节呢?这还没有用上老虎凳辣椒水,你就背叛革命了?你被忘了,当初老乌龟小乌龟是怎么对你的!” 宣宁皱了皱眉,有些愠怒,说道:“你别说脏话,什么老……乌龟的……” 陈奥登时火冒三丈。今天他被段毅折辱殴打了好几次,到现在脸上还留着段毅的鞋印。可是现在作为自己最亲密战友的宣宁,居然开始动摇,不帮着自己说话也就罢了,还帮着段无期那个老乌龟说话。 他转头看见段毅与龙青苹越说越火热,心里又是气愤,又有些自惭形秽,恼道:“好啊,你既然对小乌龟旧情未了,你就去找他好了。反正我都被甩三十六次了,也不差这一次!你过去坐着好了,滚滚滚……” 宣宁一怔,叹了口气,说道:“你说什么呢?赶紧吃口干粮吧!” 陈奥心里来气,劈手夺过自己的包袱,抱在怀里。幸亏段无期没有命人搜他们的包袱,自己那一包宝石和苦心撰写的穿越守则还好好地放着。 宣宁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干粮,递给陈奥。但陈奥赌气不接,宣宁别无他法,只能把干粮轻轻放在陈奥手边,自己默默地啃起了馒头。 刚吃了两口,段毅和龙青苹忽然走到了面前。段毅显然刚刚说了一个笑话,龙青苹兀自“咯咯”笑个不停。 宣宁不愿见他,想要往墙角躲,却被段毅拦住。段毅笑道:“师妹,你躲什么嘛?你干嘛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公子?他当初是怎么把你拐走的?” 宣宁脸色由白转红,瞪着段毅。龙青苹忽然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关切地说道:“这位姐姐,你不用害怕。段公子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你受了这个恶棍的欺骗,本来也怪不得你。我师父常说,这世上的男人,最喜欢骗诚心诚意的女子。宣姐姐你放心吧,有我在这里,这个恶棍伤不了你!” 宣宁怔了怔,龙青苹对她十分友善,显然只是受了段毅的蒙蔽。她怒不可遏,生怕陈奥因此更加气愤。转头一看,原来陈奥竟已经躲到了墙角。 似乎因为今天的事情,陈奥吃足了苦头,现在已经认识到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了,宁可不辩白,也别再撞到段毅手里。段毅满意地点点头。 宣宁怒道:“龙妹妹,你别听他胡说。陈奥根本没有拐骗我……” 段毅截住话头,笑道:“原来他叫陈奥啊!好难听的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龙青苹现在对段毅可是深信不疑,皱眉道:“宣姐姐,你放心吧。师父常说,咱们练武的人,就应该行侠仗义。今天既然让我碰上了这桩事情,我就要管到底,绝不会让这个陈……奥再碰你一根毫毛!” 宣宁真有些哭笑不得了。眼前这个姑娘实在是单纯地有些可爱了。 段毅轻轻搂了搂龙青苹的肩膀,小声道:“青苹妹妹,你放心吧。我也绝不会让陈奥的诡计再得逞的。咱们到外面走走,我看今天的月色,十分得美丽!” 陈奥自始至终没有回应段毅的挑衅,这让段毅感觉十分无趣,原本想好的折辱手段,也没有发挥出来。段毅现在只想着怎样把龙青苹这个不谙世事的傻姑娘骗进小树林,说不定可以好好温存一番,也顾不得陈奥这个缩头乌龟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股冷风平地而起,带着灰尘迷人眼睛,连篝火也暗了暗。 “哪里来的妖风!”段毅咒骂了一句,伸手揉眼。 “呜”一声压抑的,如鬼哭一般的声音,随着冷风,吹进了大屋里。所有人浑身都打了个激灵,联想到所在的地方,不由得脊背发寒。 “鬼……鬼夜哭……” :第一卷写了江湖中人的霸道与罪恶,这一卷要写贪婪与猥琐。。。 第166章 斧头帮 段毅颤抖的嗓音,伴随着那阵阵鬼夜哭的声音,更增添了一丝恐怖氛围。 不但是龙青苹和苏凡等几个小的,就连天罡门里那些彪形汉子,也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陈奥本就躲在阴暗的墙角,小心地四周打量了一眼,也忍不住发起抖来。虽然他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现在这个场景,实在是有些诡异了。 “有鬼……有鬼……” 不知是谁在小声念叨。段无期重重哼了一声,起身说道:“这不是鬼!而是有人装神弄鬼!” 陈奥心想,什么人这么无聊?到义庄来撞鬼吓人?顶好是老乌龟的仇家,来到这里杀个落花流水同归于尽! 段无期四面打量了一阵,似乎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行藏,便昂然说道:“何方妖人,在此装神弄鬼!” 鬼哭声依旧,忽然从这哭声中,又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一个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声音说道:“百鬼夜行,等闲退避!” 声音远远传开,在空屋子里回荡,更加剧了诡异的气氛。就在这时,又有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嘿嘿,你是哪条道上的,不知道跟我们斧头帮为敌,就是死路一条么?” 这人一说话,屋里的人就都知道,这绝不是什么鬼怪了,而是江湖上喜欢故弄玄虚的帮派。因此众人心里略略定了定。 陈奥却有些诧异,心里暗想:斧头帮?难道这上海滩从宋朝的时候,就有斧头帮了?可是这个名字,放在这个时代,总是带着淡淡的违和感,让人感觉这斧头帮的帮主取名字也太随意了一些!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功夫,段无期已经执剑在手,高声叱道:“阁下是何方神圣,何不现身一见。藏头露尾,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哼哼,你们耍阴谋诡计,杀害我家姜堂主,便算是英雄好汉所为了么!”黑暗中,那个声音又幽幽响起来。 天罡门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刚刚从荆襄赶来这里,还从来没有跟本地的帮派打过交道,不知那人为何要说他们杀害了什么姜堂主? 段无期拱手作了个四方揖,朝着不知在何方的敌人说道:“阁下想必认错人了,我们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何时见过什么姜堂主?更不可能杀害了他!” 那人冷笑了一声:“好啊,你当我们眼瞎么?这个小丫头就是杀人凶手,今天下午,你们难道不是救她脱困的人么?” 他说出这番话,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来今天下午围攻龙青苹的,就是斧头帮的人! 龙青苹也明白过来,大声道:“原来又是你们!你们怎么阴魂不散的啊,我说过那个什么姜堂主不是我杀的,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 段毅也冷笑道:“青苹妹妹,跟这些装神弄鬼的无胆匪类有什么好说的,直接亮家伙出来干一场就是。管他们什么姜堂主蒜堂主,就算是咱们杀的,又能怎么样?” 段无期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太沉不住气了一些。就听黑暗中那苍老的声音桀桀冷笑:“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然把段毅的狂妄言语当了真。话音刚落,平地起了一阵寒风,大屋里篝火摇曳,火光忽明忽灭。所有人提醒吊胆,一则因为害怕躲在暗处那些人会施手偷袭,二则也是因为义庄中的诡异气氛,着实让人背脊发凉。 就在这时,就听“啊”地两声尖叫,花念苏和龙青苹两人忽然指着墙角,掩口惊呼。她们两人武功都很不错,但毕竟是未成年的少女,胆子比别人可就要小些了。 众人忙顺她们手指看去,只见在火光映照之下,墙角现出几个黑影来。这时候风小了些,火光也稳定下来。由于没有人添柴,火光闪烁不定。但就在这昏暗的光线映照下,分明可以看见整个大屋子里,竟然已经站了一圈人。 这些人个个身穿黑衣,手里提着明晃晃的长刀,将天罡门众人包围了起来。 段无期等人吃了一惊,实在想不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陈奥却有些恍然了,暗想,怪不得这些人要装神弄鬼,又是鬼哭又是阴风,原来就是为了掩护这些黑衣人潜进来。这就跟变魔术一样,总要先设置一些花样,吸引观众的注意力,而不会去注意到魔术师真正的小动作。 想明白了这一点,陈奥不由得对这什么斧头帮有些好奇起来。在这个时代,这些手段,或许会被别人当做是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但在陈奥这个现代人看来,却是十分高明的技巧。不仅善于利用光线音响,还能把握住人的恐惧心理。这个斧头帮不简单! 天罡门众人背对着背,小心翼翼地防范着这些黑衣人。段毅对身旁的龙青苹道:“青苹妹妹,你放心,我会护着你的……” 他虽然摆出一副英雄救美的姿态,但毕竟己方人数不占优。声音中已经带着一丝颤抖,显示出心里的胆怯。但龙青苹这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还以为段毅真是个男子汉,不由得微笑起来。 陈奥见了,忍不住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段无期见了这些人,顿感头疼,刚刚来到秀州,难道就要开战了么?他抱拳道:“阁下想必与这位姑娘有些什么误会,咱们初到秀州,不识贵帮旗号,难免失礼了些。改日段某自当登门拜访谢罪!” 他言语之中,稍稍恭敬了些,显然是看见敌强我弱,要做那识时务的君子了。 但黑衣人显然并不领情,甚至将段无期的话当做了是威胁之意。他怒道:“何必改日,今天就跟我们回去,听候帮主发落吧!” 段无期也是勃然变色,冷哼一声,说道:“段某已经处处客气,阁下莫要欺人太甚!” “我就是要欺人太甚,你又如何?”黑衣人桀桀冷笑。 大屋里顿时弥漫一股剑拔弩张之势,所有人神经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出手。 唯有躲在角落里的陈奥,暗暗偷笑,心想,赶紧打吧,打个两败俱伤,那是再好不过! 黑衣人显然是觉得己方人数占优,有恃无恐,把手一挥,喝令手下:“把他们拿下了!” 第167章 一场闹剧 斧头帮的这名黑衣头领根本没有把天罡门众人放在眼里。 眼看着周围的黑衣人手里举起了明晃晃的大刀,陈奥不由得有些纳闷:他们不是斧头帮么?怎么不用斧头,改用大刀了? 但转念一想便释然了,在自己印象当中,上海滩的斧头帮的时代,应该是热武器已经广泛应用的时代。而斧头这种实战型并不强的武器,更多的是作为随身携带的利器和权威的象征。而在现在这个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当然是大刀更加好使。 不过,陈奥又有些迷惘了。既然这斧头帮跟斧头并没有什么关系,那么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呢?这个问题始终盘桓在心头,如鲠在喉。陈奥想不明白,只能下定决心,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抓一个斧头帮的手下来问问清楚。 段无期显然还没有想好是否要与这些不明来历的帮派开战,但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细细考虑了。段毅捏紧了手里的长剑,额头冒出点点冷汗。 身旁的龙青苹忽然娇叱一声,单枪匹马冲进了黑衣人当中。她手中并无兵刃,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连陈奥也不由得暗暗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眼看着龙青苹纤瘦的娇躯在阵阵刀光中倏忽来去,如同一叶浮萍在狂风巨浪中上下飘摇。段毅瞧得心急如焚,心里又痒痒的,恨不得将龙青苹的娇弱的身子搂进怀里,好好爱抚一番。 但他却似乎忘了,龙青苹的武功似乎比他可要强太多了。段毅也不等父亲吩咐,大叫一声:“青苹妹妹,我来帮你!” 高声喊着,便提剑冲进了人堆里。段无期见此情形,也顾不得其他了,忙招呼弟子赶紧上前,生怕段毅一个不小心,被黑衣人所伤。 苏凡等三名少年见此情形,面面相觑。苏凡似乎只要见到打斗,便十分兴奋,原本沉寂下来的心慢慢活络起来。他也不管其他,闷头冲了进去。 苏凡与黑衣人无仇无怨,却对天罡门十分厌恶,专找段氏父子的麻烦。不时抬脚,去踹天罡门弟子的屁股。然而黑衣人却并不知道苏凡是友非敌,还以为他也是天罡门的,不由分说,上来便砍。 苏凡大怒,竟然与两边的人都动起了手来,一时间混乱不堪。华念苏有些愠怒,跺了跺脚,骂了两句,终究放心不下,跳上前去帮苏凡。 几十号人,在义庄的大屋里混战一团。脚步来去,很快就有人不小心将篝火踏中,虽然没有踏灭,但火光明显小了许多。 陈奥见状,登时灵机一动,悄悄从墙角挪到了门口。出口就在眼前,逃出去就是生路。陈奥不由得喜形于色,刚要拔腿逃跑,就听身后宣宁叫了一声:“陈奥” 陈奥回头一瞧,看见宣宁似乎想要跟上来,但又有些犹豫。想来陈奥刚刚发了一通脾气,让宣宁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陈奥是否还在气头上。 陈奥叹了口气,上前一把抓住宣宁的手,说道:“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宣宁脸一红,不安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陈奥边走边道:“嗨!哪有大男人生自己老婆气的道理?快走吧,我的心胸还没有那么狭窄!” 宣宁满心欢喜,顿时加快步子。两人跑出大门,转头看见自己两匹马正拴在回廊下。陈奥拔出匕首,将绳索砍断,跨上马背。刚要扬鞭远走,忽然听见门口一人喊道:“等等带我走” 陈奥扭头一看,原来是凌寒玉! 凌寒玉不会武功,众人一打起来,他就躲到了墙角。方才看见陈奥跑出去,也赶忙跟着跑了出来。 陈奥心想,在茶棚里多亏了他们三人出手帮忙,还与凌寒玉做了一回难兄难弟,要是丢下他,可就太不够义气了! 想着,他勒住缰绳,伸手拉住凌寒玉胳膊,将他拉上了马背。不等坐稳,陈奥双腿一夹马腹,驱马冲出义庄。 奔马发出一声马嘶,惊动了屋里的人。众人回头,恰好看见陈奥离去的背影。龙青苹第一个反应过来,忍不住跺脚惊呼:“坏了!” 她武功高强,远胜于这些黑衣人。只不过她不愿意杀伤人命,这才纠缠许久。但龙青苹一看见宣宁与陈奥消失了,便心慌起来。就在刚才,她还信誓旦旦地要保护宣宁不受陈奥的“拐骗”,哪里想到一转眼就要食言? 想到这里,龙青苹更加没有心思与这些黑衣人缠斗,尖叫一声:“淫贼,别走!” 陈奥隐约听见这一声喊叫,不由得有些纳闷,自言自语道:“谁是淫贼?” 他身后的凌寒玉忍不住说道:“似乎就是你吧!” 陈奥耸耸肩,无法可想,只能使劲抽了一鞭子,加快了速度。龙青苹见他不停,更加气恼,纵身一跃,便出了大屋。眼看着两匹马都被骑走,只能发足追去。 黑衣人本来就是来找龙青苹寻仇,如何能让她走脱?黑衣老者打了个呼哨,众人赶忙追逐龙青苹而去,眨眼间全都奔出了义庄。 剩下天罡门众人和苏凡、华念苏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似乎还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华念苏转头去找凌寒玉,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冲苏凡喊道:“凌寒玉被那人拐跑啦!” 他们并不熟悉陈奥,刚刚听了段毅的一番说辞,竟也信以为真。苏凡也吓了一跳,叫道:“我的乖乖,凌大少爷要是丢了,爹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说着,与华念苏夺路而逃,去追凌寒玉。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所有人走得干干净净。段毅还没回过神来,茫然问道:“父亲,现在该怎么办?” 段无期又急又恼。他抓住陈奥宣宁,是为了惩罚宣宁背反师门,要给门下立下规矩抓住苏凡三人,是觉得他们来头不关键时刻或许能够以他们为要挟,助自己成就大事而向龙青苹示好,同样是看中了她武功不俗,却又单纯无知,想要把她骗到自己一边,作为助力。 谁知道就因为斧头帮这么一闹,顿时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有人都跑了。这如何不让他急火攻心? 段无期怒吼了一声,看看自己的人并没有受伤,道:“追!”抬脚就奔。 他也没有说清楚,到底是追谁。手下人便各有心思,有的以为是追陈奥宣宁,有的以为是要找斧头帮拼命,而段毅则是一心奔着龙青苹而去。 一行人又呼啦啦追出义庄,连携带的行李也顾不上了。 第168章 追逐 一场闹剧显然还没有结束。 所有人当中,唯独陈奥带了两匹马,其他人无马可骑,追了一阵便已经看不见陈奥的影子了。 然而苏凡、华念苏和龙青苹三人,虽然年纪轻,但所练武功却是独有法门,竟然始终遥遥缀着,虽难以追近,却始终能看见陈奥模糊的背影,不至于失了方向。 苏凡和华念苏渐渐赶到前面。斧头帮的黑衣人拦不住他们,眼看着两人从身边超越。 华念苏先是看见了前面龙青苹的背影,不由得“咦”了一声。苏凡察觉有异,喘着气问道:“什么……什么事?” 华念苏武功根基比苏凡扎实,在奔跑当中气息依然平稳,说道:“你看那姑娘,这一身轻功,似乎有些奇怪!” 苏凡仔细一看,黑暗中也分辨不清,只是觉得龙青苹快如闪电,不由得咋舌:“我的乖乖……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华念苏心有不悦,柳眉倒竖:“姑娘家难道就不能有厉害的武功么?” 苏凡知道又惹这位姑奶奶不高兴了,忙陪笑道:“你到底让我看什么?” 华念苏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她的轻功有些熟悉?似乎是凌霄飞度!” 苏凡边跑边笑:“你眼花了吧?她怎么可能会使凌霄飞度?那不是你娘的绝技么!” 华念苏沉吟道:“或许是我认错了,不过这步法,的确有几分凌霄飞度的意思……” 她越想越觉得疑惑,脚下加快,渐渐追上龙青苹,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你的轻功是谁教的?为何会我家的凌霄飞度?” 龙青苹转头一看,笑道:“什么凌霄飞度?分明是你偷学了我家的随波逐浪!” 她虽然不知道华念苏与陈奥是什么关系,但自然而然地将他们看作了一路人,追逐陈奥的时候,依然提防着华念苏两人。 华念苏什么也问不出来,心里来气,又看见龙青苹武功高强,不由得起了竞争之心,与龙青苹并肩奔跑,想要在脚力上一分高下,看看到底谁的轻功正宗。 龙青苹自然也不甘落后,双足如踏浪而行,身子忽高忽低,越发迅捷。 陈奥骑在马上,奔跑了这一阵,出了一身热汗,寒毒发作的症状稍稍缓解,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妙!倒让我们有机会逃出生天!” 凌寒玉坐在他背后,回头一看,惊呼:“呀!念苏姐姐追上来了!不好!那个厉害的小丫头也追上来了!” 陈奥忙里偷闲,回头看了一眼,也吓了一跳。苏凡华念苏自然是他们这一伙的,但那个龙青苹却不可能跟他一条心。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时间跟她解释清楚,只能先跑了再说。于是陈奥又狠抽两鞭子,催促马儿加快速度。 眼看着又把身后的追兵甩开一截,陈奥正觉得意,前面的宣宁忽然勒住缰绳。夜枭踏雪人立而起,方才急急地停住了。陈奥见机得快,赶忙控制住狂奔的马,问道:“怎么回事?” 宣宁答道:“前面有条河!” 陈奥仔细一看,果然前路被一条河流截断。只因夜色昏暗,四周黑漆漆的,一时间没能发现。 陈奥心头一沉,暗想,江南地域,水网密布,倒把这一茬给忘了。四下里一片漆黑,刚刚急于逃命,也没有分辨方向,跑到了哪里根本不知道。现在该往哪里去呢?这是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陈奥四周看了看,只见右边有一片小山。黑夜里只能看见山峰的剪影,他心想,宣宁在碧清寨生活三年,对山里的情形当然十分熟悉,只要进了山,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想到这里,陈奥拨转方向,喊一声:“走!”顺着河道,往山脚下冲了过去。 宣宁很快就明白了陈奥的用意,紧随其后。山脚距离不远,树木丛生,三人二马很快跑进树林,消失不见了。 苏凡、华念苏和龙青苹好不容易追到河边,却失去了目标,不由得有些茫然。 华念苏喘了口气,自言自语起来:“他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龙青苹哼了一声:“你们不是一伙的么?他们去了哪里,你会不知道?” 她话中带刺,明显是不相信华念苏。华念苏眉头一扬,怒道:“你什么意思!” 眼看着两个女人就要爆发一场战争,苏凡赶忙站到两人中间,说道:“别吵别吵,你们看河边有一行马蹄印,他们一定是朝山里去了!” 龙青苹二话不说,辨明了方向就追了过去。华念苏生怕落了后,赶忙提气迈步。谁知苏凡一把拉住她,小声道:“别急别急!” 华念苏皱眉道:“你做什么?” 苏凡喘了口气,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顽童一般的笑容,说道:“黑灯瞎火的,山里面又是茂密的树林,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就让那个小丫头白费力气去吧!” 华念苏知道苏凡鬼主意最多,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那个叫陈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凌寒玉在他身边,万一出了事,咱们可都交代不了!” 苏凡好整以暇地掬水洗了把脸,说道:“放心放心,我看那两个人并不像坏人。再说了,凌寒玉那小子鬼心思也不少了。想要占他的便宜,也没那么容易!” “话虽如此,咱们总要赶紧找到他们,才能放心!” 苏凡点点头,默然片刻,说道:“没错!不过,咱们先要想办法把龙青苹那个小丫头给制服了才行!” “嗯?”华念苏有些懵懂。 苏凡嘴角却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道:“小白脸愿意跟着那两个人逃命,说明他们算不得是敌人。既然那两人是友非敌,那他们的对头,当然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奥也是头大如斗。本以为自己逃进了山林,就能摆脱追踪。谁想到身后树丛翻飞,显然有人还在紧追不舍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武功高深莫测龙青苹! 陈奥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一个姑娘有这么大的毅力。他心想,有这份毅力,干点什么不好,何必非要跟我过不去呢!只可惜就算再有毅力,但是努力的方向错了,依旧还是愚蠢!龙青苹显然就是这样一个愚蠢的姑娘! 第169章 倚多为胜 龙青苹没有多想,直接就进了山。但一钻进茂密的树林,她便有些后悔了。 这座山虽然不高,却没有多少人走过。只因江南富庶,很少有人以打猎为生。因此这山里的林子十分茂密,枝蔓纵横,根本无路可走。 龙青苹在海岛长大,对这种树木丛生的山很是陌生,一走进山里,就迷失了方向。 山林间只闻虫鸣,根本听不见其他声响。更加难以寻觅陈奥等人的踪迹。龙青苹转了两圈,好似在原地打转,不由得有些泄气。 但一想到陈奥这个“淫贼”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再度将宣宁拐跑了。龙青苹便怒火中烧,恨得咬牙切齿。原本那一点后悔,也被抛到脑后,仔细摸索着树枝被折断的痕迹,继续往山上追。 追了一刻,却是筋疲力尽。不但要爬山,还要仔细检查踪迹,披荆斩棘,一点都不轻松。 龙青苹微微有些气馁,追了这么久,不但人没有找到,就连马叫声也听不见了。 莫不是追错了方向?她心里犹豫道。但转念一想,上山以来,只有这一条路有人走过的痕迹,没有理由追错了。 就在她疑神疑鬼的时候,忽然前面传来一声马嘶。龙青苹大喜,想起陈奥那提溜乱转的小眼睛,顿时浑身充满力气,恨不得两掌劈开前面拦路荆棘,追上陈奥,先报这一路追逐之仇! 龙青苹两脚将一片灌木踢倒,发足狂奔,往前跑了不远,果然看见树林间有一匹马的身影。龙青苹没有多想,赶到前面,却愕然停步。 只因那匹神俊非常的黑马,正在悠闲地吃草,不时发出两声欢快的嘶鸣。但骑马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难道骑马上山太过麻烦,他弃马步行了么?龙青苹心里想着,小心地走到黑马身边,猛然感觉到身后有些异样,猛然往前跃出两步。 就听“噗”地一声,接着有人“哎呦”惨叫一声。 龙青苹转身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来。陈奥趴在地上,摔得几乎经断骨折。 原来陈奥走到半路,回头发现龙青苹居然也跟着上了山,当真是阴魂不散。陈奥抓耳挠腮,终于想到办法,那就是先发制人。 于是他们将黑马拴在林中,人则隐藏在附近,想要出其不意,将龙青苹制服。 谁知道龙青苹感觉敏锐,陈奥刚刚从树林里扑出来,龙青苹恰好往前跃出。陈奥扑了空,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山路上不仅有丛生的荆棘,还有碎石。一摔之下,让陈奥疼的叫了出来。 龙青苹看着他惨烈的模样,笑得差点岔了气。不等她缓过神来,旁边树丛里忽然跳出个人影。龙青苹猝不及防,还没躲开,就被这人抱住了左腿。 龙青苹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叫凌寒玉的少年。凌寒玉与陈奥是半斤八两,仗着陈奥吸引了龙青苹的注意力,这才终于保住了对方一条腿。 龙青苹一看是他,一时间有些犹豫。只因凌寒玉一直老老实实,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龙青苹不忍心出重手伤了凌寒玉,反而成了左右为难之势。 她忽然向前一跃,想要以此将凌寒玉甩开。谁知凌寒玉死死抱住了她小腿,咬牙坚持,怎么也不放开。 他喘着粗气,喊道:“快快啊!” 陈奥抓住机会,不顾身上的疼痛,再度朝着龙青苹扑过去。龙青苹全副心思全在凌寒玉身上,一时没有注意到陈奥。 陈奥这一下用了全力,正好抱住了龙青苹的腰。少女纤腰盈盈一握,陈奥抱了个满怀。龙青苹浑身一震,脸不由得红了,又气又急,怒道:“你你快松开!” 陈奥深知只要自己一松开,再想抓住就不可能了。因此,他根本不理会龙青苹的尖叫,双臂圈住纤腰,死也不放。 龙青苹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一个男子这样抱着,一时间又是心急,又是羞涩,心里砰砰乱跳。自己虽然有一身的功夫,但被陈奥抱着腰身,居然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似乎使不出来。 陈奥虽然看不见龙青苹的表情,但感觉到怀里的娇躯只是微微颤抖,却没有剧烈的挣扎,微微纳罕,心想,难道这小妮子放弃抵抗了? 一想到这里,初始的紧张心情忽然松懈下来,猛然感觉到脸颊压着温润柔软之处,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龙青苹脸上发烫,更感觉到陈奥越发得不老实,更加气急,猛地一抬脚,将凌寒玉踹了出去。凌寒玉尖叫一声,骨碌碌滚出几丈远,抱着胳膊腿脚,不住地呻吟。 陈奥一愣,猛然感觉到龙青苹双手抓住了自己肩膀,使劲一按。陈奥双手一松,几乎就要脱手。他吃了一惊,忙喊道:“小宁儿!再不出手,还等何时!” 话音刚落,林间猛然又飞出一人。龙青苹感觉到这人身手矫健,远非陈奥凌寒玉可比。她意识到厉害,不敢大意,也不顾陈奥抱着自己,忙凝神应对。然而定睛一看,却让她大吃一惊。 原来从林间飞出来要袭击她的,正是龙青苹一心要挽救脱离虎口的宣宁! 宣宁面色沉着,右手骈指,向龙青苹袭来。她对龙青苹并没有恶意,知道她不过是受了段毅的蛊惑,因此并不愿出手伤人,而是想要点了龙青苹的穴道。 龙青苹反应迅速,虽然不知道宣宁为何会帮着陈奥这个“淫贼”,但多年习武的警觉令她自然而然出招还击。 宣宁终究武功不及对方,龙青苹一掌拨开她的右臂,另一掌拍中宣宁肩膀。宣宁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登时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陈奥吓了一跳,忙问道:“你没事吧!” 幸好龙青苹性格单纯善良,即使面对不断纠缠的斧头帮众人,也没有下过重手,对付宣宁,更没有使出多少力气。宣宁只是摔了一跤,有些疼痛,其他并无大碍。 陈奥这才放下心来。然而龙青苹却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了他的头上。因为在龙青苹看来,这一切的变乱,一定都是因为陈奥而起。 她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猛地扣住陈奥双肩,运使内力。陈奥顿时感觉到半身酸麻,连叫也叫不出声来了。 就在这个关头,树林里忽然又飞出来两个人影。龙青苹江湖经验浅薄,注意力又全都放在陈奥三人身上,万万没有料到还会有人埋伏在一旁。 而且这两人出手,比宣宁还要迅捷。两人一左一右,分袭龙青苹。龙青苹虽有一身的功夫,怎奈腰被陈奥死死抱住,根本闪转不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抵挡两人的夹攻。 她顾到了左边那人,却没有顾到右边。右边那人径直出指,点中龙青苹肩井穴,接着毫不停顿,连点了胸口后背几处穴道。龙青苹身子一震,被点中的地方,酸酸麻麻,都是关节所在。 她学武这么久,当然知道这些穴位。只要被人用内力点中了,一时半刻几乎无法行动。她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觉手脚无力,当真立在原地,怎么也动不了了。 “厉害厉害!还是你厉害,一出手便制住了这小丫头!”左边偷袭的那人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陈奥抬头一看,来的竟是苏凡!而右边得手那人,自然就是华念苏了! 第170章 难兄难弟 陈奥怎么也没有想到苏凡和华念苏会这么快就追到这里来,更没有想到他们会在最后关头,出手帮助自己制服龙青苹。 他一时愣住了,竟忘了自己还抱着龙青苹的腰。宣宁从地上爬起来,竟然微微吃起醋来,嗔道:“你还不放手!” 陈奥这才醒觉过来,猛然向后跳开两步,看见龙青苹双臂软软垂着,当真动弹不得,唯有那双眼睛恨恨地瞪着自己。陈奥当然不会因为她愤怒的眼神而畏惧,只是对自己冒犯了这个小姑娘有些过意不去,连忙打躬作揖,满脸堆笑:“抱歉抱歉,在下实在是迫不得已,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龙青苹虽然不能动,却可以开口说话。陈奥的话让她更加怒火中烧,忍不住尖叫道:“你……你这个大坏蛋……” 她从小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海岛上,就连骂人的话也不会说。只见她俏脸通红,就算是生气的模样也是分外可爱。 陈奥既不害怕,也不生气,反而感觉十分好笑,嘴也合不拢,盯着龙青苹左右打量。 龙青苹无奈,冲宣宁怒道:“你、你这人为什么要为虎作伥!我分明是来救你的……” 宣宁也感觉到有些无奈,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陈奥笑道:“小妹妹,你被人骗啦!那个段毅,才不是什么好人!” 龙青苹哪里肯信,脸一沉,冷笑道:“他不是好人,难道你是好人么?就看你这副长相,就不是什么好人!” 陈奥一怔,不自禁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庞。旁边凌寒玉差点笑断了气,陈奥瞪了他一眼,凌寒玉忽然意识到与他是一伙的,慌忙收起嘲笑的表情。 宣宁幸灾乐祸地笑道:“想不到你的恶名就是从相貌上来的!” 陈奥气道:“小妹妹,你父母没有告诉你一句话嘛,千万不能以貌取人!” 龙青苹“哼”了一声,说道:“我没爹没娘,他们当然不会告诉我这句话!” 陈奥一窒,与这个姑娘简直无法沟通。他嗤笑道:“你没爹没娘,难道跟孙猴子一样,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孙猴子是谁?他为什么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龙青苹瞪着一双大眼睛,茫然问道。 陈奥从她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这一次她是真心求教。与她一样困惑的,还有另外几个人。她这才想起来,西游记似乎是明朝时候写成的。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孙大圣呢。 陈奥有些抓狂,大声道:“这不是重点!小妹妹,我告诉你,那个段毅的确比我好看了一点。可是这种小白脸除了脸是白的,其他地方都是黑的!尤其是他那颗心,黑透黑透的,专门不干好事!” 龙青苹撇撇嘴,满脸不以为然,冷哼一声,说道:“你尽管胡说八道好了!” “我胡说八道?”陈奥又气又急,非要把事情辩个明白,“我怎么胡说八道了?一看段毅这副模样,就知道他一定是个欠钱不还,赌输了赖账,吃饭不买单,大保健都要还价的家伙。这种人能是好人?” 两个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宣宁只好过来打圆场,将陈奥拉到一边,笑道:“你就少说两句吧!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就把她丢在这里吧?” 陈奥默然沉思了片刻,转身对龙青苹说道:“我们要走了,就请你跟我们一起上路吧!” 龙青苹乜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才不跟你走!” 陈奥怪笑道:“好啊!你不走也行,就一个人一直站在这儿吧,动也别想动……” 龙青苹一点也不怕,冷笑道:“你吓唬我么?我虽然被你们点了穴道,但只要过个把时辰,血脉畅通了,就可以行动自如了!哼!” 陈奥一愣,心道,这傻丫头,居然把什么都说出来了,难道就不怕我拿绳子把她绑起来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道:“你可真聪明啊!不过嘛……这山里可有数不清的老虎啊,狼啊,还有跟人一样大的老鼠!等我们都走了,它们就要来吃你了。到时候你没法动弹,只能乖乖被老鼠啃!嗯,先从手指头开始啃起……” 他还没有说完,龙青苹已经把眼睛紧紧闭上,吓得尖叫了一声。她头一回来到中原,早就听说山里有毒虫猛兽,再经过陈奥添油加醋这么一说,当然信以为真。 陈奥见她模样,满意地笑了笑,说道:“所以,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宁儿,把她扔到马背上去!” 宣宁冲着龙青苹歉然一笑,说道:“龙姑娘,实在对不住。我们留在这儿太危险了,要是再被我师父抓到,就是九死一生了。所以,只能请你委屈一下了!” 说着,宣宁抱起龙青苹,想要放到马背上。龙青苹虽然身子很轻,但宣宁也费了一番力气。陈奥见状,赶忙过来帮忙,一把抱住龙青苹的小腿。 龙青苹原本听了宣宁的道歉,心里的怒气已经消解了一些,但被陈奥这么一抱,顿时火冒三丈。她年纪尚小,还没有明白男女之事,但是腿脚这样私密的部位,被一个大男人抱在怀里,终究十分不自在。无奈她无法动弹,只能把这笔账又记在了心里! 好不容易将龙青苹横放在马背上,陈奥这才有空去注意另外两个不速之客苏凡、华念苏。 这两人这时候正把凌寒玉拉到一边,不知道说些什么。陈奥满脸堆笑,走上前去。这几人毕竟是他的恩人,总要客客气气的。 “多谢二位少侠援手,感激不尽!”陈奥客客气气行了一礼。 谁知华念苏却一脸冷漠,说道:“你为什么把凌寒玉掳走?” 陈奥一愣,凌寒玉赶忙解释道:“不是他把我掳走的……” 华念苏一副大姐大的模样,气冲冲道:“不是他掳走的?那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凌寒玉身上不过受了些轻伤,不过是刚刚摔的。苏凡这个从小上树下河的顽童如何看不出来,赶忙出来打圆场:“男人身上有点伤,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早就猜到以凌寒玉的精明,陈奥恐怕无法轻易将他劫走。极有可能是凌寒玉在危急关头,不顾义气,独自跟着陈奥逃之夭夭。不过这种有损男人脸面的事情,苏凡终究要为好友遮掩一下,便支支吾吾糊弄过去。 华念苏重重哼了一声,似乎拿这两个人没什么办法。 陈奥干笑两声,说道:“三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要不再往前走一段,找个安全的地方?” “我们为什么要跟你走?”华念苏眉头一皱。 苏凡笑道:“嗳,当然要一起走!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山下那么多凶神恶煞的家伙,当然要赶紧逃命!” 华念苏哼了一声,说道:“苏叔叔也快到了,这些臭鱼烂虾还有什么好怕的!” 苏凡闻言,反而更加害怕了,连忙摇手:“就是因为老头子要来了,才更加可怕啊!不说了不说了,赶紧走!”说着拉起凌寒玉的手臂,反倒冲到前面。 华念苏跺了跺脚,也只得跟了上去。陈奥反倒暗暗纳闷,华念苏口中的苏叔叔,分明就是苏凡的父亲,为何苏凡一听见父亲的名字,反而跑得更快了?他摇摇头,感觉这几个少年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 几人三三两两,继续往树林里走去。一路上山,走得并不快,但由于山高林密,将行踪完全遮蔽,也不用担心被人追到。 走了不远,前面树木渐渐稀疏,露出一段空地。再往前是一道山涧,虽没有多高,但山石嶙峋,十分陡峭。 走在最前面的宣宁停了下来,朝最后的陈奥喊道:“就在这里休息吧!” 话音刚落,马背上的龙青苹忽然一跃而起,稳稳地站在地上,双手微微分开,摆好了架势,随时就要出手伤人! 第171章 干戈玉帛 原来龙青苹武功深厚,这一路上沉默不语,实则是在暗暗运功打通闭塞的穴位。 一出密林,她几处穴道就已经打通。她虽然迫不及待地要跳下来活动筋骨,但却不愿意做暗中偷袭的勾当,否则岂不是跟陈奥那种人是一样的货色了?因此她一跳下马背,当先摆好了架势,等着别人来攻。 宣宁吓了一跳,一时间竟忘了呼喊。跟在后面的苏凡三人也吃了一惊,想不到以华念苏的手法,居然只能困住龙青苹这么一会儿。凌寒玉见机得快,一溜小跑,便躲到了陈奥后面。 陈奥看见这情形,虽惊不慌,心想,这姑娘倒也傻得可爱。要是她刚刚趁我们都没有防备,出手偷袭,现在这么多人岂不是都成了阶下囚?这样迂腐蠢笨的人,要是再对付不了,那就是天字第一号大蠢蛋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龙青苹怒喝一声:“你们都让开!我只要找这个淫贼报仇!” 宣宁、苏凡、华念苏三人呈三角之势围住了龙青苹,面面相觑。龙青苹似乎对他们视而不见,只是拿手指着陈奥,满脸怒容。 原来龙青苹心思单纯,并不怎么记仇,对于宣宁三人出手偷袭的事情,很快就抛到脑后。唯独陈奥几次有意无意的“侵犯”,让小姑娘始终难以释怀,非要一雪耻辱不可! 陈奥心里咯噔一跳,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宣宁头也不回,说道:“陈奥,你先走!” 然而陈奥并没有动。他心里清楚,这时候要是再不顾义气,贪生怕死,那就太没有男子汉气概了。尤其是在与段毅那种人比较之下。龙青苹的确厉害,但是凭借这么多人的力量,不怕制服不了她! 然而宣宁心里却在想,要是龙青苹当真发起火来,自己三人也阻拦不住,陈奥只怕要遭!尤其是现在已近子时,若是再牵动了陈奥体内寒毒之症,那就大事不好了! 关键时刻,还是华念苏最为冷静。她心想,咱们这几人实则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一场误会,何必真要斗个两败俱伤呢? 想到这里,她率先收回招式,说道:“咱们无冤无仇,何必非要打个你死我活呢?” 苏凡附和道:“这没头没脑的架,我也不想打啦!” 两人率先退出战斗,龙青苹却有些纳闷了,原本要提防三人联手,这下子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宣宁见她没有动手的意思,心想,冤家宜解不宜结,总要解开这个误会才好。于是便说道:“龙姑娘,你真的误会咱们啦。听我们解释清楚好不好?” 陈奥也硬着头皮说道:“是啊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又何必非要与我过不去呢!” 龙青苹十分恼怒,但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陈奥对她不轨行为,又着实难为情。她越想越气,跺了跺脚,骂道:“你这个大坏蛋……我……我……!” 她骂得疾言厉色,但却终究没有要动手打人的意思了。只因她知道陈奥不会武功,若是有宣宁三人联手,龙青苹还会动手。但若是这三人不肯动手,龙青苹是万万不会对付一个不会武功之人的。这是她从小就接受到的教育。 宣宁总算松了口气,苏凡也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喊累。这一天的经历,的确太过丰富了些,就算是精力再好的人,恐怕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陈奥坐了下来,眼睛却始终盯着龙青苹,以防她忽然翻脸。毕竟这个小姑娘对这里的其他人都没什么深仇大恨,唯独对陈奥有很深的芥蒂,这让陈奥十分头疼。 宣宁坐在他身边,小声道:“你不用担心,我看龙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却颇有些侠义风格。她既然说了不动手,想必一定会说到做到了!” 陈奥笑了笑,说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说话算数?我可不信!”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除了宣宁,另外两个女子也都是武功高强之辈,都把陈奥的话听在耳朵里。他一句话,得罪了所有的女子,顿时惹来一阵怒目瞪视。就连宣宁也没好气地起身,走到了龙青苹身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故意不搭理陈奥。 陈奥摸了摸鼻子,颇感无奈,难道这年头,说句实话就这么难么? 一旦从紧张的状态下休息下来,疲倦很快就汹涌而来。几人坐在地上,似乎再也不想起身,连连点头,打起了瞌睡。 宣宁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担忧。眼前这些人看来都没有什么江湖经验。现在是深秋,又在这寒风肆意的山巅。这要是睡过去,就算内功再深厚,恐怕也要伤风着凉了。 她赶忙拍了拍手,将众人唤醒,把自己的经验说了。大家只得强打起精神。山下想必还有一帮胡搅蛮缠的追兵,大家心照不宣,都不愿意生火,以免把追兵引来,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时间,又要泡汤了。 但这么四目相对,又实在乏味无聊。宣宁只得再想办法,主动对龙青苹问道:“龙姑娘,你怎么跟那什么斧头帮结了仇啊?能说给我们听听么?” 她一开口,先引起了苏凡的兴头。他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咱们这么狼狈,可都是你给惹来的!你总要把事情说清楚吧!” 华念苏乜了苏凡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么狼狈,是因为技不如人,被天罡门抓住了!跟什么斧头帮并没有关系!” 苏凡被她拆穿,也不生气,只是哈哈一笑,足见此人脸皮多厚。陈奥见了,不由得摇摇头,大为感叹。 龙青苹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一红,说道:“其实这件事我也搞不清楚。那些斧头帮的,一见到我,就说我杀了他们的什么堂主。可是我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个堂主,如何能够杀人?” 宣宁点点头,说道:“我看龙姑娘的模样,也不像是随便杀人的人!” 华念苏也跟着点头,表示同意。龙青苹见她们不计前嫌,居然选择相信自己,心里十分感动。 陈奥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谁知立刻惹来了三个已经形成统一战线的姑娘们的白眼,吓得陈奥赶忙闭紧了嘴巴,一句话也不敢说。 宣宁又问:“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龙青苹一脸茫然,摇了摇头,显然自己也想不清楚其中的玄机。 宣宁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件事牵扯到了人命案子了,莫非又有什么秘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了陈奥,心想,关于杀人案子的事情,陈奥向来擅长,如果他能够帮忙,解决了龙青苹现在的麻烦,说不定就能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陈奥还没有说话,凌寒玉忽然笑道:“人命案子啊!那可正好啊!咱们这儿不就有现成的破案高手么!” 第172章 起因 陈奥微微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子是在说我么?他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本事?不过我的推理能力都是基于对尸体的检验,现在既没有尸体,也没有任何的线索,想要把这件事弄清楚,可没有这么容易。 想到这里,陈奥心里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贸然惹事上身,不如韬光养晦,对龙青苹这个武功又高,脾气又坏的女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宣宁猜不到陈奥心中所想,只得沉默不语。 凌寒玉拍着苏凡的肩膀,说道:“苏凡,这可是你的拿手好戏,是不是该露一手了?” 陈奥和宣宁不禁愕然。原来凌寒玉口里说的破案高手,居然是苏凡!可是看苏凡的模样,毛毛躁躁,做事全凭喜好和冲动,难道会是个喜欢动脑的人?陈奥对此深表怀疑。 只见苏凡满脸得意,哈哈笑了一阵。华念苏鄙视地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苏叔叔的本事,你一成也没有学到,还好意思在这里装模作样么?” 苏凡有些尴尬,怒道:“胡说什么?谁说我没本事?好,我就破个案子给你看看!” “好啊!”华念苏双手抱胸,冷笑一阵,“我拭目以待,倒要看看你苏公子怎么出丑喽!” “你!”苏凡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陈奥见他满脸通红,暗暗好笑。这小子明显是对华念苏有好感,只是他年纪不大,自尊心却很强,死要面子,既不想在华念苏面前丢了份,又要装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不肯对喜欢的人表露感情。在这个时代,看这对小情侣吵吵闹闹,就像看一部肥皂剧一般,倒也有趣。 陈奥笑了一会儿,不知怎的竟想起了至尊宝和紫霞仙子,不禁有些黯然。那个年轻不懂爱的男子,与现在的苏凡是何等的相似?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瞧这一对小男女的模样,要是没有人当个月老,从中撮合,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坎坷。 说不得,这个好人,当然是他陈奥来做了! 陈奥嘻嘻一笑,只见苏凡涨红了脸,忽然跳到龙青苹面前,说道:“你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说,我就不信,给你解决不了!” 这伙年轻人先前还打成一团,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成了休戚相关的同伴。陈奥作为这群人里年纪最大的,只感觉哭笑不得。心想,这些人也太没有原则了。 龙青苹却并不以为意,双手托着腮,想了想,说道:“到底怎么样,我也说不清楚。事情是从前两天开始的。那时候我刚刚上岸,来到前面一座小城里。当时我初到中原,什么也不懂,一个人也不认识,夜里不知道该投宿客栈,眼看天色晚了,只能跑到一间破庙里安身” 凌寒玉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道:“唉,让这么漂亮的姑娘露宿破庙,实在是罪过罪过” 他摇头晃脑,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龙青苹比他还小了几岁,并不了解什么男女打情骂俏的伎俩,忍不住掩嘴微笑。 苏凡和华念苏忽然瞪着凌寒玉,异口同声道:“闭嘴!” 两人都有些争强好胜的心思,正全神贯注听龙青苹讲述,生怕漏了一个字,哪里容凌寒玉如此打断? 凌寒玉吓了一跳,赶紧闭嘴,躲到了陈奥身边。陈奥嘻嘻一笑,冲他挤了挤眼,耳朵却还竖着,仔细听龙青苹的话。 “那天晚上一点都不安宁。我起初以为这座破庙根本不会有人来,就放心地睡在神像旁边。谁知道还没到半夜,就听见脚步声响,一大群人脚步匆匆,奔着破庙而来。”龙青苹仔细回忆着那一晚的情形。 “我听见有人站在庙门口,说道:莫长老,姜堂主就在这里等候咱们!我听见他们好像要进屋,吓了一跳。由于没有跟中原的人打过交道,我吓得躲到了神像背后。现在想想,可真够可笑的,哈哈”龙青苹说着说着,想起自己的当初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众人只能等她笑完了,就听龙青苹接着说道:“后来那群人果然进了破庙,呼啦啦足有四五十人。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躲在神像背后,偷偷瞧着。现在想想,那伙人都穿着黑衣黑裤,模样倒与今天的斧头帮有些相似” 陈奥点点头,心想,不错,这些人在破庙的时候,说过什么姜堂主。刚刚在义庄,也是为了姜堂主而来,显然是同一拨人。 龙青苹又道:“那些人进了破庙,就在佛堂里坐了下来,左等右等,就是不走。我等得心焦,又不敢出去,当真十分难受。忽然听见那个被人唤作莫长老的老者说道:姜老三怎么还没来?他可不是不守时的人?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龙青苹一拍脑袋,忽然尖叫起来:“我想起来了,那个莫长老就是刚刚那个装神弄鬼的老头儿!” 陈奥点点头,默然不语。 龙青苹接着说道:“后来那些人也都有些焦急起来,莫长老更加不安,忽然把人叫到一起,说道: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帮主叫我们南下,可是不容有失。难道姜老三的行踪,已经被别人发觉了?另有一个人说道:不会吧?姜堂主向来是小心谨慎,在海县埋伏了这么久,也没出什么事,怎么会一到接头的时候,就出事?莫长老默然了一阵,忽然说道:刘平,带人把这破庙搜一搜! 我也不知道他要搜什么,但是这么一搜,我可就没有地方躲藏了,顿时着急起来。谁知道这一着急,反而发出了声响,暴露了行踪。那个莫长老年纪虽然大,但是耳朵却很好,一听见动静,立马冲神像喊道:谁?出来!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这时候忽然听见另一个人喊道:莫长老,快快 我刚刚感觉到有些庆幸,只要有人吸引了这老头的注意,说不定他就把我给忘了。哪里知道那莫长老动也不动,盯着神像,暗暗戒备,口里却问道:什么事?刚才那人又喊道:是是姜堂主他他死了!” 第173章 疑点重重(上) 听到这里,苏凡忍不住冷笑一声:“哼,这么明显的事情,有什么难的?那个姓姜的分明早已到了破庙等候,只是不知道被谁先下手杀了,将尸体弃置在庙里。龙姑娘不过适逢其会,正巧遇上了这件糊涂案子而已!” 陈奥点点头,觉得苏凡说的一点都没错。然而话虽如此,想要证明龙青苹的清白,却有些棘手。 宣宁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龙青苹只得又说道:“那伙人发现了那个什么姜堂主的尸体,顿时对躲在神像背后的我起了疑心。莫长老打了个手势,所有人就把我围了起来。原本我也是不用害怕他们的。只是我一看见那具尸体,顿时吓得连腿都软了,哪里还想到要逃跑?” 苏凡忍不住嗤了一声,说道:“一具尸体而已,至于吓成那样么?” 他这一句半带着嘲讽口气的话,顿时惹来了华念苏和宣宁两人的白眼。苏凡只得乖乖闭紧了嘴巴,听龙青苹说话。 龙青苹似乎也知道被一具尸体吓得腿发软,有些丢了江湖人物的面子,急忙解释道:“并非我胆而是那具尸体实在是太吓人了!现在想来,那幅场景,都会让我忍不住呕吐出来!” 陈奥眉头一皱,蓦地想起在梁城红香楼见过的那两具女尸。在他接触法医这一门学科以来,那两具被剖腹的尸体,应该算是最可怖恶心的了,难道今天又要遇到同样的事情? 他忍不住耸耸肩,想不到在古代,就有这么多心理疾病患者了。杀人就杀人嘛,何必要把尸体故意摆布得那么恶心? 就听龙青苹说道:“我从神像背后,偷偷打量了一眼那具被他们抬出来的尸体。只见尸体浑身上下都是黑褐色的血迹,整张脸被人用石头砸了个稀巴烂,眼珠子挂在了下巴下面,半边脸上的肉都掀了起来,露出白骨” 她正聚精会神地描述着,华念苏和宣宁浑身打了个激灵,忍不住打断她:“龙姑娘,这种事情嗯简单说说就好,没必要这么详细” “哦。”龙青苹懵懵懂懂,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番描述,已经先把她们给吓坏了。 苏凡看见华念苏窘迫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不行!这么重要的线索,怎么能简单说说呢?龙姑娘,我看你还是一五一十,仔仔细细说来听听。一定要把那尸体到底被毁坏成了什么模样,好好描述清楚!” 华念苏向他瞪了一眼,眼中喷射着怒火。但她又颇感无奈,刚才是自己故意激苏凡插手这件事的,现在想来,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陈奥暗暗好笑,但那尸体的情况,对他来说,更有吸引力。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龙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龙青苹想了想,“后来其实也没什么了。那伙人发现了我,想要抓我问罪。幸好我轻功还不错,交手一阵,就跑了出来!” 陈奥点点头,后来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悬念。以龙青苹的功夫,斧头帮众人当然拦不住她。只不过,龙青苹也许是因为自身江湖经验不足,又或者斧头帮追踪手段高强,以致龙青苹始终摆脱不了这帮人,纠缠不休。 苏凡似乎因为没有能继续吓到华念苏,有些悻悻。听完了龙青苹的讲述,双手撑着下巴,嘟囔道:“就凭这些,怎么可能帮她洗脱嫌疑?依我看来,只有拳头最好使。谁的拳头硬,谁就说了算!龙姑娘武功这么好,索性跟斧头帮大打一场,把那劳什子帮主逼出来。说不定能够把这斧头帮的帮主也打败了,你来做这个帮主。这不就一劳永逸,什么都解决了?” 他对自己出的主意颇为满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华念苏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嗤笑道:“我就说你没有半点本事,就会出馊主意!要是苏叔叔在这里,才不会像你这么笨!” 苏凡脸涨得通红,怒道:“我这怎么就是馊主意了?难道这不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么?” 宣宁叹了口气,说道:“这斧头帮人多势众,而且连续追逐了几天,仍然没有放弃,可见他们就如附骨之疽,想要靠武力解决,恐怕并非良策。就算龙姑娘武功高强,但打打杀杀,总是难免要闹出人命。这样一来,原本只是一场误会,倒真的变成了恩怨了!” 苏凡一窒,知道宣宁说得有道理,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华念苏见他吃瘪,得意地笑了出来。 陈奥无奈地耸耸肩膀。这对小情侣,当真是前世的冤家。更有意思的是,华念苏这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取的,似乎早就注定要跟苏凡这个混小子绑在了一起。 他摇摇头,将这些胡思乱想从脑海里甩出去,想了想,抬头正看见宣宁殷切的目光。显然宣宁是把解决这件事的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了。 陈奥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的确有很多疑点,一时半会恐怕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够洗脱嫌疑。首先,刚刚龙姑娘说,发现尸体的时候,血迹已经是黑褐色,说明那个姜堂主已经死了很久了。或许斧头帮的人并没有什么法医知识,没办法判断出来死亡的具体时间。但是这么简单的现象,一眼就看出来了。难道凶手会一直留在凶案现场,等着别人来抓?但是这么明显的漏洞,那个莫长老显然视而未见。他一见面,就指认你是凶手,这其中,或许有很多的秘密啊!” 陈奥顿了顿,抬头一看,只见苏凡三人加上龙青苹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仿佛是见鬼了一样。唯独宣宁知道陈奥的本事,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 凌寒玉瞪着双眼,说道:“陈大哥,我看苏凡不是苏叔叔的儿子,你才是!” 苏凡忍不住在他头上锤了一个爆栗。陈奥有些奇怪,这几人多次提到苏凡的父亲,难道这人也是个什么县令推官,甚至是提点刑狱的高官,对推理侦探很有研究?这样的人,倒真是可以见一见。毕竟多交流交流,融汇古今,总不是坏事嘛! 正胡思乱想,就听龙青苹大声道:“哎!没错啊,那人的血都成那样了,明显是死了很久。我才刚刚到破庙,怎么可能是凶手呢?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 她虽然对陈奥还有几分厌恶,但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 宣宁默然了半晌,终于开口:“这个莫长老对这么明显的漏洞视而不见,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秘密?这个莫长老难道就是杀人凶手?” 第174章 疑点重重(下) 宣宁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可谓一语点醒梦中人。除了陈奥之外,所有人都忍不住连连点头。 华念苏一拍大腿,说道:“多亏了宣姐姐提醒。我看就是这样!” 苏凡也说道:“这人贼喊捉贼,也算聪明!” 龙青苹咬了咬牙,恨恨道:“好啊!这个坏人追了我几天,搞得我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原来都是他在捣鬼!” 宣宁看见陈奥始终眉头紧锁,没有跟着别人附和,就知道他心里另有想法,不由得俏脸一红,说道:“我又说错啦?” 陈奥微微一笑,说道:“推理嘛,本来就是提出各种猜想。况且这种杀人案子,没有找到真凶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包括龙姑娘!你说那个莫长老有嫌疑,的确很有道理。他对于这么明显的漏洞视而不见,说明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们并不清楚的秘密。不过,以此就断言他是凶手,恐怕还为时过早!” 宣宁对他的话奉若圣旨,忙点头道:“没错没错!我的确是疏忽了。” 龙青苹却有些愤愤不平。一方面是宣宁对陈奥言听计从,让龙青苹有些为宣宁抱不平。另一方面,陈奥话语中,居然对自己还有怀疑,让龙青苹更是愤怒。 她一下子站起来,手指几乎要戳到陈奥鼻尖,怒道:“好啊!你说宣姐姐说的不对,那你说凶手是谁啊!” 陈奥吓了一跳,宣宁也吓了一跳,以为龙青苹要出手打人。陈奥不会武功,真要让龙青苹打个一拳半脚的,只怕要在床上躺个把月了。她忙起身,拉住了龙青苹胳膊,好言劝了一阵,这才让她重新坐了下,来。 陈奥暗暗松了口气,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说话要加倍小心。这个龙青苹不但傻,而且还脾气暴躁。万一哪天因为一句话得罪了她,被她一顿乱拳打死,岂不是成了千古奇冤? 苏凡急不可耐,大声说道:“陈大哥,你赶紧说说,为什么这个莫长老不会是凶手呢?” 陈奥摇摇头,说道:“我也没有说这个人就一定没有嫌疑,只是有些不大相信他就是凶手罢了。首先,龙姑娘夜宿破庙是一个随机事件,莫长老并不能预测到这一点,因此不可能事先就想要诬陷龙姑娘是凶手。就算他是临时起意,但是龙姑娘也说了,他们无意中闲谈透露,这个莫长老是带着人来与姜堂主接头的。他又如何能够摆脱那些手下的视线,提前赶到,将那人杀了呢?” 陈奥说完,旁人都觉得很有道理,默然不语。 陈奥又说道:“我已经说过,这件事疑点重重。刚刚才是第一个疑点,这第二个疑点么,就是这个死者既然能做到堂主,想必武功不会弱了,那么杀他的人,武功当然也更高了。这样一个武功高手,为什么要藏头露尾,神不知鬼不觉杀人弃尸呢?他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是为财,还是仇杀?” “第三,刚刚龙姑娘仔细描述了尸体的情状,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这想必也是凶手干的。毁坏尸体容貌,无外乎就是为了掩藏尸体身份,阻碍进一步的调查。然而从刚才的描述来看,斧头帮的人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死者的身份。我想,那个姜堂主身上必然有什么特点,是让人一目了然的。或者是衣着打扮,或者是身份令牌。那么现在看来,这个凶手的做法,岂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他既然有时间将尸体砸烂,又为什么不能将尸体的衣服和标记都处理掉呢?” 众人眼神里都有些迷茫,却是忍不住地点头。陈奥说的几个疑点,并没有多么复杂,却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陈奥接着又说道:“最后一个疑点,也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从龙姑娘的话来看,那个姜堂主似乎是为了完成什么任务,而潜伏在这个地方。这样的人就像是黑帮里的卧底,行事自然是小心谨慎。那么他又怎么会与人结仇呢?他到底要执行什么任务?或者说,这个斧头帮,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从一开始听到“斧头帮”这么一个极具“现代气息”的帮派名字,就产生了强烈的怀疑,觉得这个帮派一定没那么简单,这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宣宁明白他的心思,说道:“你怀疑这个斧头帮?” 陈奥点点头,就听华念苏说道:“这个什么斧头帮,的确是头一回听说。” 凌寒玉也附和:“我家在江南有很多生意,自然要经常与江湖上的帮派打交道。这个斧头帮,也是闻所未闻。” 陈奥不由得皱起眉头。他与段无期一样,都想到了一点,那就是苏凡三个人一定来历不凡。只不过陈奥觉得这跟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也就没有过多上心。 现在听到华、凌两人都说从没有听说过这个什么斧头帮,陈奥不由得留上了心。如果这两个来历不凡,有一定江湖背景的人,都没有听说什么斧头帮,那么其他人恐怕也不会听说过了。难道这个斧头帮,与自己一样,是凭空冒出来的么?陈奥心想。 所有的疑点都已经和盘托出,但线索却是少得可怜。果真如陈奥所说,想要为龙青苹洗脱嫌疑,摆脱纠缠,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众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候,拴在一旁的黑马忽然发出一声嘶鸣,显得有些不安。宣宁扭头一看,奇怪地说道:“夜枭很通人性,怎么会忽然这样?” 她起身准备去安抚爱马,陈奥却忽然警觉起来,喊道:“等等!” 话音刚落,树林里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一张大网从林间猛然飞了出来,正朝着黑马旁边的宣宁兜头罩下来。 只因所有人还在沉思陈奥刚刚对疑点的分析,以至于巨变陡生,在场的几个武功高强,嗅觉敏锐的人居然都没有发现。宣宁茫然回头,黑暗中那张渔网若隐若现,一时间忘了如何逃跑,顿时被渔网缠住。 陈奥第一个跳起来,就听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哼哼,兔崽子脚底抹了油,溜得挺快啊!” 第175章 偷袭 听到这个声音,陈奥猛地打了个寒颤。这不是段毅在说话么?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他转头看去,果然看见天罡门的人从密林中跳出来,以段毅为首。而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伙黑衣人,正是斧头帮的! 陈奥大吃一惊,心想,这两方人马不是打得热火朝天么,怎么突然联起手来了? 原来陈奥等人跑了之后,斧头帮对龙青苹紧追不舍。段无期也感觉到今天这一连串的事情,导致自己损失不不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一番计划和筹谋都付诸东流,自己的弟子还伤了好几人。 他不甘心,当然也要追过来。一方面能把苏凡几人重新抓住固然是好,另一方面,更要抓住背叛师门的宣宁! 天罡门与斧头帮几十个人,便呼啦啦追了过来。他们轻功有限,远远落在了后面,追到河边,失去了踪迹。两拨人马自然又在河边打了一场,互有损伤。 然而这么一来,也让两方的首脑清醒了些。段无期和莫长老都不是傻子,他们之间本没有深仇大恨,互相通了气,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段无期在心里盘算,龙青苹武功虽高,毕竟是一个人。而斧头帮人多势众,自己犯不着为了拉拢一个人,而得罪了这个斧头帮。于是他摇身一变,就与斧头帮联起手来,痛斥龙青苹的杀人罪行。 段毅虽然很不情愿自己父亲态度的转变,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抓住了龙青苹,来个霸王硬上弓,说不定还别有一番滋味,也省去许多口舌麻烦。 两派人合在了一处,人多势众,更加不怕龙青苹了。而且斧头帮追逐了几天,多次被龙青苹逃脱,这一次准备充分,不但人手带齐,而且准备了渔、绳索、捕兽夹等等抓捕陷阱之物。 两派的人在河边计较了一番,猜到陈奥等人可能上了山。于是他们便向山上摸了来,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上山时的踪迹。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更是熄灭了火把,小心翼翼地摸过来。 走了许久,终于让他们看见陈奥等人坐在空地上说话。莫长老也顾不得奇怪这些人怎么混到了一起,便吩咐手下准备陷阱。但这一番行动,引起了黑马的警觉。 宣宁走向树林,势必要发现这些人的行踪。莫长老也顾不得其他,把手一招,示意手下拿渔抓人。 这一番袭击出其不意,宣宁猝不及防,已经被渔困住。其余几人吓得跳了起来,似乎还没有弄清楚情况。 他们毕竟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子,江湖经验比莫长老和段无期这些人,可要浅薄得多了。陈奥虽然脑子灵活,但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只能下意识喊道:“有埋伏!有埋伏!” 陈奥的喊声很快淹没在斧头帮和天罡门几十人的呐喊声当中。不过苏凡等人也算是聪明伶俐之辈,一发现事情不对,赶忙散开,才免得被七八张渔兜住。 唯独凌寒玉不会武功,动作没有其他几人快,被逮了个正着。他大声呼救,希望有人能去救他。然而事起突然,几个武功高强的都被三四人围住,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去管他? 陈奥顾不得其他,看见宣宁被渔缠住,还要对付几个黑衣汉子,左支右绌,眨眼间就被打了两拳两掌。他心急如焚,赶忙上去帮忙。然而段毅早就盯着他了,一下子跳到陈奥面前,满脸笑意。 他看见龙青苹被父亲和那个神秘的莫长老联手对付,想来不会有什么差池,便一心要来找陈奥的麻烦。 陈奥心里咯噔一跳,双手摆了个自由搏击的架势。虽然自己不会武功,但也好歹在大学里也学过一些格斗技巧。就算自己以一套军体拳在碧清寨众人面前丢足了脸,但在这个时候,也是聊胜于无了。 段毅看见陈奥的架势,忍不住哈哈大笑。在他看来,陈奥这种三脚猫的功夫,实在不够看的。他招招手,挑衅道:“来啊,让我试试你有几斤几两!” 想要帮宣宁,只能越过段毅这道障碍。然而凭着自己的这点本事,段毅无疑是一道天堑。陈奥硬着头皮,只能挥起拳头,大喊一声冲了上去。 这一拳在段毅眼里,实在无趣得很。他轻轻松松地闪身避过,一把抓住陈奥的手腕,反身一拧。陈奥顿时痛得喊出声来,额头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段毅冷笑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就你这副模样,还想要跟宣师妹在一起,岂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哈哈哈” 场面上的局势成了一边倒。天罡门和斧头帮人多势众,原先两方混战,陈奥等人还有可趁之机。现在两派联手,苏凡华念苏两人就全无施展的余地了。就连龙青苹这样的高手,面对斧头帮一帮人用渔陷阱的无赖打法,也是束手无策。 段毅心里定了下来,索性尽情折辱陈奥。他一只手扭住陈奥的胳膊,另一只手捏着陈奥脸颊,狞笑道:“陈奥,你还是不是男人?有本事还手啊” 陈奥“呦呦”地哼着,胸口也堵着一团气。被段毅拳脚相加的地方,也是隐隐作痛。这时候小腹处升起一股寒气,往四肢百骸流去。 陈奥吓了一跳,对这感觉再也熟悉不过了。这是自己体内寒毒发作的征兆。难道这该死的寒毒,竟然无巧不巧,要在这个时候发作么?这岂不是雪上加霜?陈奥顿时感觉到一阵绝望。 寒毒发作起来,如同野火燎原,比被段毅殴打还要难受。陈奥忍不住牙关打颤,大声呻吟起来。 不远处的宣宁听见陈奥的声音,心里忍不住一颤。这种病痛的呻吟声,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一路走来,陈奥也不知道发过几次病了,每次发作,非要折腾一夜才能消停。可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却忽然发作。若没有悉心的调理,更没有净尘大师那样的医术高手,岂不是要有生命危险? 她心急如焚,急忙拍出两掌,将身旁两个黑衣人逼退,转身直奔陈奥而来。 段毅猛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有帮手来了,猛地拉住陈奥挡在身前,自己则后退两步。待看清来的人居然是身上还缠着渔的宣宁,段毅不由得又妒又怒。 他冷笑一声:“宣师妹,这小子有什么好的,你居然对他这么关心!” 宣宁不答,径直去夺陈奥。段毅有些戏弄两人,拉着陈奥后退两步,猛地脚下一空,竟然已经到了山涧边上。 趁着段毅这一失神的功夫,宣宁一把抓住了陈奥的衣领,往回一夺。段毅猝不及防,竟然被她把人夺了过去,脸上顿时无光得很。他恼羞成怒,低头一看,宣宁腰间缠着的渔还在地上拖着。 段毅一脚踩住渔。宣宁被渔一扯,顿时身子失去平衡。她只来得及将陈奥一把推了出去,自己跌跌撞撞,被段毅一拉,差点摔倒。她努力稳住身形,却没有想到段毅忽然出现,在她背后重重一推。 宣宁无处借力,脚下踩到湿滑的岩石,身子一歪,猛地向山涧摔落下去。 第176章 落荒而逃 伴随着一声由近及远的凄厉尖叫,宣宁的身影消失在山崖边。几乎所有人都呆了一呆,连打斗都忘了,一齐往这边看过来。 陈奥被宣宁推了一把,重重摔在地上。他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冲到山崖边,向下看去。然而四周一片漆黑,哪里还能看得到人? “啊”他朝着黑黢黢的山涧嘶声大喊。然而四下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和隐约的流水声。宣宁的声音,伴随着那一声尖叫,戛然而止。而她的生命,似乎也随着这如同流星的一坠,而烟消云散 陈奥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奔腾了起来,忍不住大口喘气,就连寒毒发作的痛苦也感觉不到了。他双目通红,猛然回头,冲段毅吼道:“段毅!我干你姥姥!” 喊声未落,陈奥已经合身扑了上去。他现在已经将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完全抛诸脑后,只想要给宣宁报仇。 段毅也不由得愣了愣神。他起初只想给宣宁一点教训,并没有想要她的命。谁知道一失手,竟将她推下了山崖。段毅一时有些愣神,竟没有察觉陈奥扑过来,一下子就被陈奥扑倒了。 两人在地上滚了两滚,纠缠在一起。陈奥像疯子一样,连抓带咬,竟打得段毅招架不得。他空有一身武功,但这种地痞流氓的打法,却是一成功夫也发挥不出来。 段毅被陈奥一口咬在脸颊上,顿时血流满面,痛得大喊:“你疯了是她自己站不稳怪我做什么” 陈奥哪里管他说什么,越发疯狂。段无期忽然看见自己爱子被陈奥打得满地打滚,忙舍了龙青苹,两步纵到陈奥身边,如同抓小鸡一般,抓住了陈奥的后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陈奥手足乱舞,不住挣扎。段毅好不容易从地上爬出来,恨恨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抬脚狠狠踹在陈奥的小腹。 “噢”伴随着陈奥的痛哼,段毅怒气才消了一点。他冷冷说道:“真是一只疯狗!” 陈奥咬着牙,怒道:“你才是疯狗!” 段毅又要再打。段无期沉声道:“好了!速战速决,先把他们都抓回去!” 段毅瞪了陈奥一眼,总算放了他一马。段无期抬眼去看场上形势,谁知眼前忽地一花,手上一空,陈奥已被别人救了过去。 他定睛一看,只见龙青苹扶着陈奥,往后急退。而斧头帮以莫长老为首的那几个人,狼狈不堪,在后面紧追不舍,却连龙青苹的一片衣角也抓不到。 段无期恨恨地跺了跺脚,暗想,这女子武功这么高,今天既然撕破了脸,如果不能抓住她,必然是个隐患!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保存实力,打了个呼哨,招呼手下弟子围追堵截,一定要将龙青苹留下。 龙青苹连番大战,已经学了乖,左冲右突,并不与对方力敌。虽然手里扶着一个人,但身形一点也没有慢下来。反而斧头帮和天罡门那些人,由于没有默契,又时刻注意不能失足掉下山崖,重蹈宣宁的覆辙,反而让龙青苹搅得阵型打乱,起初偷袭的优势丧失殆尽。 华念苏见此情形,赶忙拉住已经打红了眼的苏凡,借着被龙青苹冲开的缺口,一下子钻进密林。 龙青苹心里早已想好了退路,看见这两人一走,便放下心来。挟着陈奥往树林里一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段无期和莫长老这两个武功最高的,却被自己手下挡着去路,一身的功夫也使不出来,眼看着几个人安然逃走,只得恨恨地跺了跺脚。 段毅一手拎着凌寒玉,嘴角冷笑,说道:“父亲,有他在手里,不怕那几个小子不乖乖地自投罗!” 段无期点点头,无奈道:“也只有如此了,把这小子给我看紧点!” 那个莫长老顿足道:“那小妖女与这小子并不是一路的,怎么会来救他!” 段无期说道:“不然。我看那姓龙的女子与这几人关系并不简单。刚才若不是她故意将我们的阵型打乱,那一男一女两个少年绝无法逃脱。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能这么快就打成一片,不过我敢肯定,姓龙的一定不会丢下这小子的!” 莫长老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叹了口气:“唉,但愿如此吧!” 段无期轻轻哼了一声,忽然有了几分防备姿态,往旁边让了一步,拱手道:“莫长老,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可是你们到现在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只怕不是结交的善举吧?” 莫长老猜到他的顾虑,哈哈一笑,大大方方地将面上黑巾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略显苍老的脸孔。 借着月光,段无期细细打量了一眼莫长老,觉得此人面容生疏,从来没有听过江湖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他微微皱眉,心里有些惊疑不定。 莫长老看他模样,手抚长须,哈哈笑道:“段掌门不必疑惑,你们也算给我们斧头帮出了力,咱们自然不会亏待你的。待我日后禀明了帮主,自然会给你们好处的。” 他这话说得狂妄至极,段无期听了,面露不悦。段毅先忍不住了,大声道:“你这老头,好大的口气。你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我们可是天罡门!你去荆襄之地打听打听,谁不是仰我们鼻息?” 段无期毕竟老辣一些,没有自己儿子那么冲动。他心里虽然来气,但是想到此行的目的,实在不宜树敌太多,便轻轻拉住了段毅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 莫长老听了段毅的话,也不以为忤,哈哈一笑。他手抚着胡须,说道:“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也罢,咱们道不同,就此分别。不过咱们斧头帮向来恩怨分明,你们今天的事,我记下了,来日自当有一份厚礼补报!” 他说完,把手一挥,斧头帮几十个人便一齐往山下而去,全然没有把段无期等人当一回事。 段无期冷冷瞪了他们一眼,终究没有说话。段毅忍不住说道:“父亲,他们就这么走了?” 段无期沉默半晌,悠然叹息,说道:“我看他们的确不是寻常之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斧头帮这么一个帮派。而且那莫长老的武功不在我之下。这样的人物,居然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些奇怪” “哼,奇怪什么。依我看,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恐怕也是为了盐帮的事情来的,想要分一杯羹罢了!”段毅满脸不在乎。 段无期脸上的皱纹却更加深了,沉思了一阵,终于说道:“带上这小子,咱们连夜赶路!” 第177章 生死未卜 龙青苹挟着陈奥,一口气跑到了半山腰,总算听不见身后的呐喊声。而且她专门挑了荒僻小径而走,想要追踪过来,没有那么容易。跑到这里,她才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 她虽然武功高强,内力也十分深厚,但毕竟挟着一个大男人,跑了半天,也不由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没过一会儿,苏凡和华念苏也钻了出来,喘着粗气,瘫在地上,疲累到极点。 苏凡喘着气,嘴里还在说道:“你拉我走什么?小白脸被他们逮住啦!我们不能这么没有义气,丢下他不管啊!” 他口中的小白脸当然就是凌寒玉了。华念苏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哼,你有义气,你能打得过那些人么?今天要不是你冲动鲁莽,我们何至于惹上这么厉害的对头?” 苏凡自知武功还没有华念苏高,也不是山上那伙人的对手,面皮一红,有些羞惭。他吞吞吐吐说道:“我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也不能全怪我” 华念苏哼了一声,说道:“不怪你么?要不是你非要偷跑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多事?” 苏凡听得不耐烦,把手一挥,说道:“好啦!都怪我行了吧!要杀要剐,也得先把小白脸就出来再说!” 华念苏瞪他一眼,怒气渐渐平息下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如果再像你那样毛毛躁躁,冲动行事,只怕一辈子都别想把凌寒玉救出来!” “好好好!”苏凡闻言,顿时拍着胸脯,说道,“我这次一定全听你的!” “哼!”华念苏似乎十分不信,扭过头去。 几个人相对无言,只听见粗重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陈奥忽然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直冲冲往前走。 龙青苹奇怪道:“你去哪里?” 陈奥不答,只是往前走。华念苏看见他双目通红,脸上一片死灰,吓了一跳,等到陈奥从身边走过,才说道:“他不会是伤心过度,失心疯了吧” 龙青苹嗤了一声,很不以为然。在她心目中,陈奥还是个油滑的登徒浪子,是个可恶的淫贼。刚刚出手救他,也是心有不忍罢了。在龙青苹看来,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伤心过度? 然而看见陈奥渐行渐远的孤独背影,龙青苹心里不由得跟着一颤,一丝异样的感情升腾而起。她忽然发现,这个男人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 她忍不住追了上去,拉住陈奥的胳膊,说道:“喂,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奥猛地甩开龙青苹的胳膊,喃喃说道:“我要去找宣宁我要去找她” 龙青苹并没有生气,反而心里一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陈奥。他们都知道,宣宁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恐怕早已无幸了。但是这样的话,这几个少年,谁能说得出口? 龙青苹担心陈奥,只能亦步亦趋,跟在旁边。华念苏和苏凡自然也只能起身跟了上去。 陈奥没头没脑,在树林里一通乱钻,却始终绕不出这片林子,不由得心急如焚,忽然癫狂起来,双手一阵乱舞,将面前的荆棘树丛打倒。路虽然开辟出来,但他手臂也被荆棘划伤,鲜血淋淋。 但陈奥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不住地用手臂开辟出一条路来。龙青苹看在眼里,心里也跟着难受。她心想,原来他是个这么痴情的男人,是我真的错怪他了 龙青苹自小在海岛长大,自己的师父一生痴情,天天盼望着自己心里那个男人能够回去看她。可是一等就是一辈子。因此龙青苹从小就明白痴情的痛苦,也对痴情的人十分同情。她这一次来到中原,就是想要找到自己师父日思夜想的男人,不仅要把他带回海岛,更要当面质问他,为何如此无情。 因此,当龙青苹看见一个男人,为了死去的爱人失魂落魄,瑞情深义重,当然更加感动。 龙青苹这时候对陈奥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她上前拉住陈奥的胳膊,央求道:“你不要这样!就算再伤害自己,也没办法了” 然而陈奥却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只是一股脑往前冲。 苏凡长叹一声,大声道:“不让他到悬崖底下亲眼看看,他是不会死心的!走,咱们帮他找路下山!”说着,撕下衣角布条,缠在手上,上前拨开荆棘。 华念苏担忧道:“可是,我怕让他见到宣姐姐的尸体他会崩溃的” 苏凡头也不抬,说道:“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他能够挺住,这一劫就算过了。如果到时候我再回去请爹爹妈妈出主意。他们一定有办法的!” 华念苏知道苏凡十分好强,轻易不肯让自己父母插手自己的事情。苏凡肯这么说,实在是万般无奈了。 几个人相识还不足一天,想不到竟已经成了生死之交了! 下山的路并不好找,几个人埋头走了几个时辰,直到天光大亮,日头也升上去了,才终于到达山底。苏凡抬头往山崖上看去,估摸着大致的地点,说道:“应该就是这儿了!” 这片山坳被两座山一夹,平时很少有人走。山底全是被山泉冲刷得滚圆的鹅卵石。现在这个季节,山泉已经开始慢慢干涸,只留下当中一条奔流的小河。若是盛夏,恐怕山谷里根本没有落脚之处。 陈奥怔怔望着奔腾的河水,呆呆站立了半晌。终于到了这里,可是却根本找不到自己想找的人。地上不仅不像想象中的,有一具脑浆迸裂的尸体。相反的,连一丝血迹也没有。 望着湍急的河水,陈奥心想,难道落到河里,被冲走了? 他小心地扔了一块石头,发现河水还比较深。这里已经地处山底,周围山上的溪流汇聚到这里,奔流向长江入海。因此河深水急,再加上这座山也不是很高,摔下来要是正好掉进水里,倒是的确有可能保住一条性命。 但是陈奥是知道宣宁的本事的。如果她没有受伤,绝不会被水冲走而没法爬上岸。但要是受了伤,在这么急的水里,还能不能活命,又是另一个结果了。 陈奥思绪纷乱,一时想不出到底如何,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龙青苹看着湍急的河水,懊丧道:“只怕宣姐姐跌到了河里被水被水冲走了” 华念苏也道:“宣姐姐一定是吉人天相,落在水里,保住了性命,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出山去找我们了呢!” 另两个人也随声附和:“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 陈奥叹了口气,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也越来越相信是这样一个结果。更主要的是,这山下没有发现一点血迹线索,让陈奥又有了一丝希望。 第178章 投宿(上) 陈奥望着流水,默然半晌。苏凡三人则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远处天边慢慢泛白,天已经快亮了。陈奥忽然说道:“走!咱们出山!”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坚定有力。苏凡又惊又喜,说道:“没错!咱们去找那姓段的算账!” 龙青苹又连忙点头,说道:“对对对!亏我还一直把段毅当做好人。想不到他竟然连女人都欺负!哼,要是再让我遇见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叹了口气,陈奥看了三人一眼,心想,这个账当然是要算的。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尽快找到宣宁的下落。万一她真的受了伤,再被什么坏人遇到,那可就不堪设想了。 人在担忧的时候,总是会想到更加令人担忧的事情。陈奥越想越是着急,迈开步子就走。几个人都是一夜没睡,想不到他居然还有力气,倒是令其他人啧啧称奇。 所有的干粮都在马背上的包袱里,苏凡等人只能喝了几口凉水,勉强灌了个水饱,便起身找路出谷。 陈奥一边赶路,一边思索,要是宣宁果然能够逃出生天,这时候应该已经被冲到很远了。只要沿着河水去找,说不定能够打听到消息。正巧这条河的走向,正是去往目的地海县的。等找到了宣宁,再去海县赴任,手底下有了帮手,再去整治段无期父子,那就易如反掌了。 还有那个斧头帮。他们既然说要在海县接头,说明也是要去那里的。这些人也不能放过了。陈奥心里盘算着,原本郁积的担忧和悲痛,也就渐渐淡去。 四人同行,龙青苹由于先前误解了陈奥,始终觉得过意不去。再加上斧头帮这个对头是她惹下的,这才导致最终宣宁坠落山崖。她心里有愧,担心陈奥想不开,因此一路上刻意接近他,没话找话,实则是想要缓和紧张的关系。 陈奥看着这个全无心机的单纯姑娘,原先对她的成见早已消散。而且知道龙青苹生性单纯善良,在与世隔绝的海岛长大,一点也没有沾染到尘世的污浊。更加觉得这样的性格,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实在是难得的品质。 几个人没有休息,早已筋疲力尽,慢悠悠走着,一直到正午时分,才出了山谷,走上了大道。 陈奥心想,从段无期父子的谈话中,可以听出一些端倪,他们从荆襄而来,去海县一定是为了什么大事。虽然猜不到他们有什么阴谋,但这里可是江南富庶之地,朝廷的管辖远非梁城那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可比。 段无期等人外地来的,更要谨小慎微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沿河打听宣宁的下落。找到人之后,就要尽快赶到海县。到那时候,不管是查清楚段无期父子的阴谋,还是干脆无中生有,给他们随便安个罪名,丢到大牢里,都是随自己的心意。反正这样的勾当,自己也没有少干。 陈奥把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只是略去了自己心里那点阴暗的心思。苏凡等人自然没有异议,更是要出一份力。 出了山之后,人烟就渐渐多了起来。沿河有几个小村庄,傍水而居。四人过村进寨,每到一个地方,就打听有没有发现落水的姑娘。然而一直找到傍晚,也没有发现一点踪迹。 宣宁就像忽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奥甚至已经开始在想,难道宣宁也这么巧,遇上了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的天象,根本就不像自己当初穿越时候的风云变色的诡异情形。 眼看着天色渐晚,前面是一片旷野。再往前走个五六十里地,就到海县了。今天是无论如何进不了城了,只能找个地方歇宿。 所有的村庄都已经走遍,没有找到人,让大家着实有些失落。四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官道上走,忽然看见前面道路旁边立着一杆旗幡,旗幡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商”字。 旗幡下面,是一栋宅院,门墙高耸,大门口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走到近前一看,门楣上一块大匾,写着“滨江会馆”四个楷字。 苏凡顿时来了精神,一拍手,说道:“好了!今晚有地方住了!” 见众人不解,苏凡开口解释,原来江南地界,自古以来商业繁盛,行商往来频繁。很多地方都建设有这样的商站会馆,供往来的商人歇宿。由于商人有富有贫,这些会馆也就有高档有低档。 眼前这一间大屋子,年深日久,看起来破破烂烂,木板墙壁上还破了几个窟窿,显然不算什么高档的去处。 华念苏微微皱起眉头,说道:“这里?我看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苏凡说道:“这种小地方,能找到这么个地方,已经很不错了,华小姐就别挑三拣四了!” 华念苏脸一红,原本只是有些嫌恶,但被苏凡这么一说,反倒显得自己娇生惯养一般。于是她把脸一沉,不再提出异议。 陈奥没有意见,反正这些时日以来,露宿野外也是经常的事情,早已习惯了。 四人一同走进会馆大门,迎面就是一间大堂。大堂里摆了十来张方桌,已经稀稀疏疏坐了不少人,开始吃晚饭。 陈奥扫了一眼,不由得皱起眉头。原来这一眼看过去,看见的人个个短衣打扮,不少人携刀带棒,哪里像是来往的客商,倒像是浪荡的江湖人物。说白了,就是游手好闲的社会人。 陈奥将自己的发现对华念苏说了,华念苏和龙青苹也有些紧张起来。三人小声商量了两句,华念苏说道:“咱们小心一些也就是了,反正明日一早就要上路。” 陈奥点点头。这间会馆属于低档的,要价自然也不高。苏凡身上仅有一点银两,足够几个人的食宿费用。只听苏凡与那掌柜的啰嗦了半天,终于回过头,耸了耸肩膀,说道:“咱们来的不巧,就剩一间房了!” 第179章 投宿(下)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眉头也紧蹙起来。让她们与陈奥苏凡住同一间房,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然而人的惰性是无穷的。尤其是在极度疲惫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休息的地方。眼看着就能舒舒服服睡一觉了,这个时候再想换地方,简直是不可能的。 因此,两个姑娘虽然苦着脸,却谁也没有挪动脚步。 陈奥见状,说道:“今晚咱们和衣而睡,凑合到天亮也就是了。” 苏凡说道:“能有一间房已经不错了。我刚刚问了掌柜的,能不能晚上索性睡在大堂里。谁知道,连这大堂的地方,都被人抢先了!不少人囊中比我们还羞涩,只能这样过夜了!” 陈奥有些惊讶,想不到传说中的江湖侠客,也没有里写的那么潇洒嘛。看来许多人为了保持自己神秘潇洒的形象,没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也只能睡地板了。 只不过这些人为何非要都聚到这里来,风餐露宿,吃这个苦头呢?陈奥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带着疑惑,四人到了后院,找到自己房间。陈奥注意到苏凡走在最后,神色有些异样。他关上房门,随口问道:“你怎么了?” 苏凡摇摇头,说道:“感觉有点奇怪就像有个人一直在看着我似的” 华念苏嗤了一声,道:“哼!疑神疑鬼!” 苏凡展颜微笑,说道:“也许是几天没好好休息,有些眼花了吧哎!你们别坐下,赶紧去吃饭,再晚恐怕连座位都没了!” 陈奥也注意到这会馆里住的人很多,这倒是一个问题。但是刚刚进屋,屁股还没有坐热,实在是不想动弹。几个人就这个坐在屋里,过不多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冬季的天,总是黑得很早。天上还飘下了雨点,寒气从窗口直透身体。陈奥起身将窗户关上。一安静下来,不知怎的,脑海里就冒出了宣宁的身影。 想不到这个女人已经在心目中占了如此重要的一个位置。陈奥不由得担忧起来,这么寒冷的天,宣宁到底在哪里呢?会不会忍饥挨饿,受冻着凉? 不知谁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腹中的饥饿感终于战胜了身体的疲惫。苏凡当先出门,其他三人也忍耐不住,跟了过去。 本以为这个时候一定占不到桌子了。到前厅一瞧,满屋子的人,乌央乌央,还不热闹。会馆掌柜显然将能加的桌椅板凳都拿了出来,还有不少人围坐在地上,觥筹交错,喝得正欢。 苏凡竟然在角落找到了一张小桌子。想来是这桌子太不够那些人呼朋引伴坐的。于是他们索性就席地而坐,倒也无拘无束。陈奥四个人挤了挤,刚好能勉强坐下。 店小二来回穿梭,忙的不亦乐乎。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几碟小菜。四个人终于狼吞虎咽起来。 屋外的雨慢慢大了起来,淅淅沥沥。掌柜的将大门关上,取暖的炭火盆也放在中央。再加上人多嘲杂,虽然是在冬日,倒也不觉得冷了。 陈奥喝了两杯酒,身子一暖,便开始听周围这些五湖四海的江湖朋友谈天说地。这些人大多素不相识,聚在这里也不见外,大多是在胡吹大牛。 而一些身着相同服装的,陈奥猜想,他们可能是同一个帮派的弟子。这些人似乎对那些散兵游勇的侠客很是不屑,听到他们吹牛,便忍不住出言讥讽。因此,整个大堂里,说话声,吵闹声,喝骂声乱做一团。 眼看着华念苏龙青苹皱起眉头,苏凡笑道:“江南嘛,往来的货物无非就是些稻米、丝绸之类,这个季节不是行商的时节,当然没有这么多的商贾。因此这会馆里面住的,不是什么行商,也没什么奇怪的。至于这些江湖客嘛,哼哼,只要咱们不去招惹是非,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奥点点头,心想这话倒也不错。这些人来这里做什么,自己并不关心。现在最值得自己关心的江湖人物,就是段无期父子和那个神秘的斧头帮! 华念苏眼珠转了转,似乎猜到什么,瞪着苏凡,问道:“自从你从家里偷跑出来,就一直往这个方向走,该不会是早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专程来瞧热闹的吧?” 苏凡脸一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点酒,还是因为被华念苏猜到心思,有些尴尬。他干笑了两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华念苏见状,知道自己猜测得没错,顿时大怒,重重拍着桌子,骂道:“你这个惹祸精!全是因为你胡闹,宣姐姐和凌寒玉到现在生死不知。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交代!” 苏凡满面羞惭,小声道:“这也不能怪我啊” “不怪你怪谁!”华念苏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由于喝得太猛,辛辣的白酒呛得她大声咳嗽起来。 苏凡腆着笑脸,给她拍了拍后背,说道:“你放心吧。宣姐姐咱们是一定会找到的。小白脸,我也肯定会去救出来的!” 陈奥看着这两个欢喜冤家,顿感无奈。龙青苹似乎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争吵,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着酒。她一直生活在海岛,海岛上种植粮食本来就不容易,更不可能有多余的米粮用来酿酒。因此,她竟然对这又辣又苦的酒十分感兴趣,让陈奥不由得啧啧称奇。 陈奥忽然问苏凡:“你知道这些人都是来作什么的?” 说到这件事,苏凡挺了挺腰,微微一笑,说道:“那是当然!嘿嘿,陈老兄,你可知道这江湖上的人,最缺的是什么?” 陈奥茫然不解。 苏凡接着说道:“这江湖上的好汉侠客,何止千万。这些人既不缺虚名,也不缺义气。唯独兜里空空,却黄白之物!” “钱?”陈奥哑然失笑,心想,这个理论倒是头一回听说。不过单从这商馆里这些人的情形看来,这话似乎也有一些道理。 苏凡一拍手,说道:“寻常武人想要生活,无非就是看家护院、走镖押运,又或者投靠朝廷,从军做役。但这些营生总归有些为人不齿,似乎堕了大侠的名头。因此,大多数人都活得有些拮据!” 陈奥听他说了这么多,心中一动,说道:“难道这么多人来这里,都是为了钱?” 话音刚落,忽听得“嘡啷”一声脆响,大堂中央一个汉子猛地起身,将手里的酒碗重重摔在地上。碎瓷片四处乱飞,差点刮到身边人的脸。 那个汉子显然喝多了,一张肥脸红得发亮。他冲邻桌一个人吼道:“就你这般模样,想来跟老子争?当真是白日做梦!” 第180章 故事(上) 陈奥等人转头看去,只见那汉子手指着旁边一个瘦小精干的中年人,满面怒容。 而那小个子脸上透着一股狡猾之气。他嘿嘿一笑,说道:“我是白日做梦,你就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屁么?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 那汉子身材比这人壮硕不少,一脚踢开凳子,走到那人面前,眼看着就要动手。旁边几个好心人赶忙出来劝架。与那汉子同桌的一个人说道:“这还没有到地方,就先打起来啦!师老大,你就消消火气,把力气留在后面!” 陈奥看了一眼这几个人,衣着各式各样,显然不是隶属于同一门派,想来若非是知交好友,就是路上偶遇,意气相投。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因何缘故争吵了起来。联想到苏凡说的话,难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利益不和?可是现在这个地方,还不是千年以后的“上海”,能有什么巨大的利益,吸引了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呢? 只听那个叫师老大的汉子重重哼了一声,朝那小个子瞪了一眼:“要不是我好兄弟说情,今天非要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不可!” 那小个子乜了他一眼,满脸不以为意,一点也看不起这个壮汉。 他们吵得热闹,那掌柜的却万分可怜。他哆哆嗦嗦拿笤帚将地上的破碗扫了起来,还得赶忙为师老大端来新碗,生怕惹恼了这些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武夫。至于这被摔碎的瓷碗,自然是不敢索要赔偿的了。 掌柜的叹着气,小心翼翼地走过人群,嘴里不住埋怨:“今年真是流年不利,这些粗莽的汉子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哼!” 他满心不乐意,大概平常油水丰厚,根本不愿意做这些江湖客的生意。只是畏惧这些人的武力,这才无可奈何。 坐在火盆旁边的一个干瘦老者端着酒碗,忽然哈哈大笑,说道:“掌柜的,你就自认倒霉吧!谁让你们这地方产海盐呢?这些人为了那些盐场而来,可都憋着一股子劲呐!你再怠慢了些,只怕连你这间店也要给砸了!” 这老头话音刚落,大堂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有听到他说话的,都把眼睛瞪得滚圆。而那些离得远些的,没有听清的,都悄悄向周围的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忽然气氛变得如此压抑。 陈奥有些纳闷,观望了一阵。原来这些人的目的虽然不算是秘密,但也是彼此心照不宣。但这件事却是不大好说出口的,要是有人碰巧问起来,还得找各种借口搪塞。看来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老者会公然说出这番话来。 这个老者说得十分随意,把众人吓了一跳。那个师老大有些不悦,瓮声瓮气地说道:“老头,乖乖喝你的酒吧!江湖上的事情,也容得你来胡言乱语么?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那个小个子似乎专门与他作对,立刻讥讽道:“姓师的,你的师长没有教导你要尊老爱幼么?” 师老大拍了拍桌子,似乎不屑于他纠缠。那个老者并不领这小个子的情,也没有被师老大的恫吓吓倒,灌了一口酒,哈哈笑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想不到江湖上的事情,居然也轮到你们这一帮酒囊饭袋来搅局了!” 这一下当真是犯了众怒,老头一句话,几乎把屋里所有人都得罪了。陈奥见这些汉子大多是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是热血方刚,冲动易怒的年纪。偏偏这老头不知好歹,还在口出狂言。陈奥真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那老头喝得微醺,兀自意犹未尽,长叹一声,感慨道:“要不是当年四海盟分崩离析,华平华大侠和燕女侠双双归隐,盐帮的事情,还容你们这些跳梁小丑来染指么?” 他这话一说出口,原本就要爆炸的人群就像被泼了一瓢冷水,瞬间又冷却了下来。 陈奥陡然听见“盐帮”两个字,心头一动。这盐帮可比许多帮派都有名得多了,不仅存在于武侠当中,在现实中也是存在的。元末明初的割据势力张士诚,就是盐帮的私盐贩子出身。难道这件事,竟然还牵扯到盐帮? 他有些奇怪,正想询问身边两个对江湖比较熟悉的人苏凡、华念苏。就见这两人脸色古怪,瞪大了眼睛。 华念苏恨恨瞪了苏凡一眼,小声道:“你给我安分些,要是有什么差池,小心你的皮!” 陈奥不明白这句没头没脑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便问道:“苏凡,这些人来此的目的,与盐帮有关系?” 苏凡一边向华念苏告饶,一边向陈奥解释:“滨海一带,盛产海盐。这里发生的大事,几乎没有一件跟盐帮没有关系的!盛唐时期,秀州就建了不少的盐场。后来黄巢造反,天下大乱,朝廷力量不足,这些盐场便落入了割据势力和江湖帮派的掌管之下。本朝建立以来,加强了盐铁管控,自然触及到了这些帮派的利益。于是几大帮派的人联合起来,组建了盐帮。后来么,盐帮归附了四海盟,成了一个重要的分支” 说到这里,苏凡冲华念苏眨了眨眼。华念苏故意不理他,扭过头去。 苏凡干笑两声,只好继续说道:“后来随着四海盟解散,盐帮又独立出来。前些时候,盐帮的总舵主忽然暴毙,导致整个帮派群龙无首。组成盐帮的四个帮派,个个都想争这个舵主的位子来坐,这才导致了混乱。” 陈奥心下恍然,原来这场热闹,是这么来的。怪不得这些武林人物趋之若鹜,恐怕不光是看热闹,更多的是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吧! 从前学过历史,盐是百姓生活的重要物质,自古以来都是暴利。从秦汉以来,朝廷便垄断了盐铁。但赋税很高,私盐买卖从来没有断绝过。而这些私盐贩子组织起来,就成了盐帮。 盐帮的人大多好勇斗狠,不服从朝廷管理。不管在什么时候,这股势力都是为朝廷所不容的。陈奥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担忧。想不到自己还没上任,就要面对这么棘手的难题了。原本想要当个清闲官老爷的幻想,只能破灭了。 第181章 故事(中) 陈奥无奈摇头,自己的身份还没有告诉身边几人,这番忧愁,自然也没法说出口。他收回思绪,又去看大堂里众人的争执。这时候一个年轻人忽然站了起来。 这人衣着比旁人干净了一些,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倒像是个读过书的。只听这人微微一笑,说道:“老爷子,您说这些话做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难不成死了一个苏拙,退隐了几个大侠,这武林就消亡了不成?” 他说的极为中肯,令在场的年轻汉子都连连点头,深表赞同。陈奥也听出几分味道来,看来刚刚这个老头说那番话,是在发发牢骚,怀念过去,感叹现实呢! 这种人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大多是混得不如意的,难免会留念过去种种好处,批判现实。陈奥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一段经历,因此对这种人的心理十分了解。 他摇了摇头,看看那老头褴褛衣着,知道这也是一个sr,不由得起了同情。不过对于这种人,陈奥向来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在他看来,现在的武林虽然也有许多弊病,但依然比很多时候要好。虽然有段无期、梁思之这样的败类,但也有宣宁、龙青苹、苏凡华念苏这样可爱的人。人总要看到光明的一面,才能活得下去嘛! 那老者轻蔑地笑了笑,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干,伸手端起酒壶晃了晃,却发现已经倒不出一滴了。想来他囊中羞涩,喝完这一壶,再也没有余裕再买了,只能颓然地将酒壶放下。 他叹了口气,说道:“哼,长江后浪推前浪?亏你还有脸说出口。自从十六年前,苏先生客死皇城,武林许多正义之士黯然退隐,这江湖还有个江湖的样子么?乌烟瘴气,宵小横行。有一点武力,便拉帮结派,或是打家劫舍,或是勾结官府,欺压良善。皇权面前,是忠心耿耿的狗奴,百姓面前,是磨牙吮血的豺狼!这是什么武林,这是什么江湖?”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黝黑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泛起了红光。陈奥也不觉心旌摇动,跟着老者的情绪而心潮起伏。他来到这个时代也有大半年了,所见的武林中人,大多数的确如这老者所言。 在梁城,有梁思之、管平、魏定邦一伙儿,还有那钧天剑派一帮欺软怕硬的所谓名门正派。来到江南,又遇上了天罡门段无期父子和神秘的斧头帮。这些江湖豪侠,无不是仗着武林高强,人多势众,随意欺压旁人,颠倒黑白,攫取自己的利益。 原本从武侠、武侠电影里了解的那个瑰丽奇幻,汹涌澎湃的江湖,早已在陈奥心里消失了! 大堂里那些汉子,有的黯然垂首,有的面红耳赤,显然老者所说的事情,他们也干过不少。 但大多数人虽知其非,却兀自拧着脑袋,不肯认错。人群中忽然有人怪声怪气地说道:“哼,老头子光嘴会说。我也没看你是什么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你也有脸来说我们么?” 这人想必也不好意思公然起身,只敢躲在人群里发一发牢骚。但这一来,给别人开了头,不少人便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又有人喊道:“是啊!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苏拙,这里在座的几乎都没有见过此人。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以讹传讹。哼哼,恐怕也是值得商榷呢!” “没错啊!都死了十几年的人了,随便你们怎么说好了!” “说的是呢!现在江湖上可有不少世家门派,与这个苏拙都有小的过节啊!总不可能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撒谎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无非就是将这老头和那个苏拙进行了一番贬低,好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借口。 陈奥连连摇头,心里冷笑,暗暗感叹,人性卑鄙,古今一同。但凡一个人做了错事,总是会先否认别人的正确,这样也就显得自己的行为没有那么恶劣了。 他已经从一开始的观望,现在坚决地站在了这个老者这一边。不仅因为这老者铿锵有力的控诉,还因为他口里所说的苏拙,陈奥并不陌生。 在梁城时,陈奥就已经从净尘大师和风从归口里多次听到过苏拙的名字。虽然对这人的生平事迹不甚了了,但陈奥知道,他是风从归的徒弟,也与净尘亦师亦友。净尘用十几年的时光,看押风从归,就是遵守他与苏拙的承诺。而最后选择归隐,再不理会世事,也是因为苏拙已死,世间再无知己。 就凭风从归和净尘这样人物,陈奥就可以推想出苏拙该当是个怎样的人。这人的人格魅力,必然是超越时代,超凡脱俗的。 陈奥回过头,想要向自己的三位同伴做个解释,以免他们被这些猥琐豪侠你一言我一语误导。谁知他刚刚转头,就看见这三个少年都是满脸通红,眉头倒竖,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有满腔的怒火。 “你们怎么了?”陈奥奇怪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华念苏赶忙解释,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陈奥知道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但见识却不少,比另外两个要懂事得多。但这也说明,她想要隐瞒什么事情,就一定不会让别人知道。 陈奥索性转头问最没有心机的龙青苹:“你怎么了?怎么好像有一肚子气没处撒似的?” 龙青苹两只小手攥成了拳头,说道:“陈大哥,我怎么听说他们口中的苏先生是个顶好的人呢?不但武功高强,机智无双,而且待人很好,处事公正。哪里有不平,哪里就会有苏先生在。可是为什么在他们口里,苏先生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看到小妮子如此推崇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陈奥感觉十分奇怪。他摇摇头,说道:“我对这个苏拙并不算熟悉,但是也算是听说过一点吧。这些人信口开河,不过是以己度人,自己做不了什么好事,就把天下人都当成他们一样了。” “就是就是!”陈奥随口一番话,却获得了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响应,倒是让他更加纳闷。 “哼哼哼哈哈哈”那老者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冷笑又渐渐变成大笑。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安静下来,呆呆望着这个似乎有些疯癫的老者。老者忽然将披散的长发撩了起来,众人脸色一变,低沉的惊呼声以老者为中心,如同涟漪一般荡漾开来。 陈奥看见那老者的脸庞,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只见那老者侧脸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从额头一直连到下颌,如同一只巨大的蜈蚣,卧在老人脸上,阴森可怖。 第182章 故事(下) 所有人都被老者可怖的面容惊呆了。这些江湖豪客虽然整天都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更多的是欺压良善百姓,很少真刀真枪与别人做生死相斗。 而老人脸上这道伤疤,明显是被人一刀劈出来的。只是这一道伤痕,就可以看出老人过去经历过怎样的战斗。 每个人都被震撼到了。他们甚至能够感觉到这一刀劈在自己脸上,那种疼痛的感觉。 老人嗓音变得嘶哑,缓缓说道:“这道伤疤,是被契丹人的马刀砍的” “啊” 众人再度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呼。这些年大辽与大宋虽偶有摩擦,但是一直没有发生大的冲突。而这老人却说伤疤是被契丹人砍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十几年前那场大战 “难道难道你是” “没错!”老人大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却带着无比的自豪。“我就是当年宋辽大战时候,跟随苏拙出征大辽的西北军骑兵!” “啊”众人又发出一声惊呼。这一声惊呼,已经由最开始的鄙夷,变成了惊叹赞赏。 陈奥对这一转变的缘由有些了解。早在梁城之时,他已经听净尘等人说过十几年前那场大战。那一年,契丹十万大军进逼宋境。而彼时中原却因为风从归等人兴风作浪,挑动了几路人马作乱。 苏拙不仅利用自己的智谋,将内部动乱平息下去,最后更是率领一支五千人的骑兵,深入契丹,在茫茫草原上驰骋纵横,逼得契丹大军撤兵回防。 这样的壮举,非莫大的胸怀不能为。陈奥听到这一段故事,也不由得心潮澎湃,忍不住想要骑上骏马,跟着这样的英雄纵横四海。 朝廷为了自己的权威,将这件事情秘而不宣,但凡发现有人传扬,便要搜捕入狱。因此,许多百姓都不知其详。然而在江湖绿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年若不是苏拙这形同赴死的壮举,只怕中原早已生灵涂炭,江山易主了。因此,不论人们对于苏拙的评价如何,但一提到这件事,总要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一声“好汉子”! 老人神情黯然,缓缓说道:“当年我不过是一个伍长,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命运也如同西北风沙里的野草一般,注定永远平庸沉沦。然而就是因为那场大战,让我有幸能够同苏先生一道并肩作战!他让我们知道,原来我们并不是平凡的臭虫。我们也可以成为英雄!那次突袭,我被三人围攻,契丹人的马刀正砍在我脸上。鲜血模糊了双眼,疼痛麻痹了神经。我拼死杀了两人,但很快又有三人围过来。我本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谁知道苏先生这时候出现了,用手里长剑为我杀出了一条生路。而他自己却一刻也没有停留,转身又杀回了人群,继续去解救其他被困的战友” 大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仔细听着老人讲述当年的故事。这些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胸膛里一样流淌着滚烫的鲜血。那场大战发生的时候,这些人或许都还是刚开始学艺的少年。听到老人的讲述,大家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也在颤抖,似乎自己也置身于战场上,正与契丹人生死拼杀! “我有幸成为幸存下来的一员,本以为荣归故里,皆大欢喜。谁直到却是那种下场”老人沉痛的嗓音,讲着一个久远的故事。 陈奥心下黯然,知道这注定是一场悲剧。历史书上早已彻底总结了,像苏拙这样的功高盖主的人,根本不能被封建君主容得下。苏拙威望和力量太大了,没有一个帝王能有这样的胸怀,让这样的人活在世上。 “当年只要苏先生一句话,我们二话不说,绝对会跟着他反了!然而他只是让我们放下了武器,早点回家。而他自己,却代替我们去了京城,走进皇城,从此再也没有能走出来” 老人的话已经十分大胆,可谓大逆不道了。大堂里的人似乎也因此有些胆战心惊,不敢接话。 沉默了许久,陈奥忽然站起来,端起酒碗,大声说道:“如此壮举,当浮一大白!老人家,在下这里有酒,如不介意,不妨来坐一坐!” 老人眼里早已浮现泪花,听到陈奥的邀请,略略点一点头。这时候那掌柜的忽然提着一壶酒,走到老人面前,说道:“老人家,这壶酒是我请你的!” 这时候,不少汉子已经端起酒碗,异口同声向老人敬酒。他们并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敬重这老人当年的壮举。 陈奥心情激动,不仅想起美军一句名言: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像这位老人一样的英雄,几千年的历史里,不只有多少。而他们没有留下姓名,甚至很多人的事迹,也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被人们淡忘。但正是因为这些人,延续了民族的精神,书写了波澜壮阔的历史。 商会大门外,寒雨依旧。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吹得灯火摇曳。 陈奥上前,与老人干了一碗酒。回来看见座上几人也满面通红,激动莫名。 龙青苹说道:“要是现在能让我见一见苏先生,该有多好啊” 陈奥哑然失笑,说道:“这位大英雄大豪杰已经故去了,咱们都没有这么好的命啊。” 苏凡和华念苏激动莫名,似乎有一肚子话想说,却欲言又止。陈奥也不以为意。 一场纷争,如此结束。所有人都喝的醉醺醺的,大家都似乎忘了自己来到此地的目的,围在老人身边,听他讲述当年那场大战的故事。一直到后半夜,老人讲完了,众人还意犹未尽。但夜已深,大家都知道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只得陆续散去。 陈奥几人一直等到最后,看着那老人颤颤巍巍起身,往后院而去。苏凡忽然说道:“这位老英雄才是真正的汉子。我们应当去结交一番!” 陈奥听他这么一说,也起了这个念头,便赶忙追那老人而去。刚走出大堂,是一间大院子。院子里青石板路被雨打得湿漉漉的。老人佝偻的身影就在前面不远。 苏凡一马当先,兴奋地追了两步,猛然停住了,呆在当场。 陈奥感觉有些奇怪,上前一拍苏凡肩膀,问道:“怎么了?” 他顺着苏凡吃惊的眼神往前看去,只见两步开外的大树下,一人长身而立,背负着双手,姿态昂然。 天色太暗,看不清这人面容。只听他轻轻说道:“你好啊。” 苏凡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唤道:“爹爹” 第183章 严父慈母 陈奥一时没有听清苏凡说什么,随口又问:“什么?你说什么?” 然而苏凡一脸惊惶,浑然不知所措。陈奥不明所以,听见前面那人脚步声,抬头看时,那人已经走到了近前。 借着大堂里透过来的些许亮光,陈奥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男人。只见他大约四十出头,眉似斜山,目如朗月,器宇轩昂,仪表不凡。唇上一横短须,刚毅如刀。菱角分明的脸庞如同这漫天的寒雨一般坚硬。 这人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跟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但陈奥却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不俗气质。 “他是”陈奥忽然有些心虚,小声问苏凡。 这时候,华念苏龙青苹两人也赶了上来。华念苏看见这人,忍不住掩口惊呼:“苏叔叔!” “苏叔叔?”陈奥纳闷了一阵,忽然明白过来。华念苏先前就一直“苏叔叔”地称呼苏凡的父亲。而刚刚苏凡支支吾吾的那一声呼唤,似乎也是“爹爹”。 不知为何,陈奥忽然有些莫名的紧张,干笑两声:“嘿嘿苏苏叔叔好啊” 苏父朝陈奥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却对苏凡冷冷说道:“看来你的脚程也没有多快嘛,我在这里等了一天,你才到达。跟我回房,你母亲恐怕已经有些焦急了!” 苏凡眼睛一亮,惊喜道:“母亲也来了!” 但一碰到父亲凌厉的眼神,苏凡连忙又低下头去。陈奥见状,心里恍然。想不到苏凡这小子貌似天不怕地不怕,却对父亲如此畏惧。看来这位苏叔叔应该颇为严厉,而苏凡的母亲则要和蔼一些。 苏凡乖乖点了点头,跟着父亲往前走。陈奥等人却有些尴尬,因为苏父只是将苏凡逮了回去,却没有邀请他们一行人。正在犹豫的时候,华念苏拉了拉陈奥的袖子,小声说道:“陈大哥,咱们跟着去看看吧。万一苏叔叔要责罚他” 陈奥明白过来,不由得会心一笑,暗想,原来这个小姑娘平常冷嘲热讽,终究还是关心苏凡的,这么多人一起去,就算苏凡的父亲再严厉,想必也不会狠心责罚了。 陈奥点点头,反正苏父也没有说不让他们跟着,索性跟过去瞧瞧这一家人是什么模样。能够培养出苏凡这个小鬼的家庭,想必也不是一般人。 这边吵闹了一阵,似乎惊动了陈奥原本想要尾随的那个老者。那老人颤颤巍巍地回头,似乎发现陈奥几人的动向,有些不满,嘴里嘟嘟囔囔,大步走了过来。 他虽然醉了,但步子迈得依然很稳。往回走了七八步,正与苏凡的父亲撞了个正面。 老者一愣,盯着苏父看了半晌,脸上表情不停变幻,到最后张大了嘴巴,似乎万分惊讶。 苏父忽然轻轻笑了两声,拍了拍老者的肩膀小声说道:“孙老,十几年不见,你身子骨倒还硬朗啊!” 老者忽然热泪盈眶,嘴唇也在哆嗦,颤声说道:“是你是你” 苏父忽然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嘘”了一声。那个被他称作孙老的老头显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忙伸手捂住了嘴,似乎怕嘴里的话从齿缝间漏出来。 苏父又微微一笑。陈奥在旁看见,这人的笑容当真有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力量。孙老又惊又喜,忍不住连蹦带跳,口里不停地说着:“是他是他原来原来”又哭又笑地奔回了房间。 几人目睹这老头离开,都有些诧异,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激动。陈奥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老头刚刚还愤世嫉俗,把世人贬低得一无是处,怎么现在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天喜地?难道真是喝醉了耍酒疯? 带着满心的疑惑,陈奥跟着苏凡一同来到一间亮着灯火的房间。这间房显然算得上是这简陋商馆里最好的一间房了。在这么多人投宿的情况下,还能住进这样的房间,可当真不容易。陈奥不由得对这一家人更加好奇起来。 屋里只有一个作少妇装扮,布裙荆钗的女子。陈奥猜想这人应该就是苏凡的母亲了。推算起来,这女子也应该三十多岁,将近四十了。然而从这女子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若她作少女打扮,恐怕别人都要以为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妙龄女子。 苏凡一进屋,那女子登时起身,满眼笑意迎上来,摸摸苏凡的脸,笑道:“怎么样,这几天可疯够了?” 苏凡笑道:“娘亲!这两天的确有不少波折,待会儿我再详细说给你听。我新认识两个朋友,给你引荐引荐!” 苏母的确宠爱儿子,一点责备的意思也没有,笑着看向苏凡身后。华念苏第一个上前行礼:“苏婶婶。” 苏母拉起华念苏的手,笑道:“你爹娘这几天可气坏了,嘱咐我逮住你一定要看好了!” 华念苏满脸愧疚。但陈奥看得出来,苏母这眼神,分明就是在看未来的儿媳妇。 苏凡又将陈奥和龙青苹介绍了一遍。虽然他根本没法说出陈奥两人的来历,但苏母显然了解苏凡交朋友的习惯,也没有多问,微笑着点点头。 苏父忽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似乎有些生气,说道:“本想将这臭小子抓回来好好责罚一顿,现在有你偏袒,他以后更要上天了!” 这句话显然是对苏母说的。苏凡嘻嘻一笑,躲在母亲身后。苏母笑道:“我看你根本没有责罚他的意思,要不然何必让他的这些朋友也跟过来呢?你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 苏父怔了怔,重重叹了口气,大概是被妻子猜中心思,顿觉脸上无光。苏凡十分机灵,上前向父亲求恳道:“我知道爹爹心里还是疼我的。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到这里,事先就等候在此了?” 苏父叹了口气,道:“你这小子,看似聪明,实则笨得紧。” 苏母笑道:“你爹发现你溜了之后,就猜到我们的谈话一定被你偷听了去。你性子好动,一旦知道这里将会有一场好戏,自然会来凑热闹。于是我们算定了你要经过这条路。你身上没有带多少银子,只能投宿这样的廉价商馆。于是我们便赶在前面,在这里等你了!” 这么一解释,苏凡顿时恍然大悟。陈奥也不由得对这一家人的机智有些佩服,心想,这件事说起来简单,但想要准确推算出行程路途,分毫不差,实则很难。 苏凡嘻嘻笑了两声,忽然面色一变,问道:“爹爹,既然你们早已在此等候,可曾瞧见凌寒玉那个小白脸?” 苏父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气道:“你还有脸说么!自己胡闹也就罢了,居然还拐带着念苏和寒玉跟着你胡闹!哼,你不是自诩十分讲义气么?怎么把他给丢了?” 苏凡听他口气,虽然生气,却不着急,便猜到凌寒玉必然已经为父母所救,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嘻嘻一笑,说道:“爹爹,你救人的时候,可曾顺便教训教训那帮家伙?” 苏母正色道:“凡儿,咱们凡事都得小心谨慎的。偏偏你又总是喜欢闯祸!你爹只是趁那伙人不注意,把寒玉救了出来,并不曾惊动旁人。下次你再招惹来江湖是非,我也不护着你了!” 陈奥听得连连咋舌,想不到苏凡的父亲这么有本事,竟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人从段无期父子手里救出来。 苏凡吐了吐舌头,又问:“爹爹妈妈,你们这一路来,可曾发现落水的女子,或者女尸” 苏父眉头一皱,口气严厉了不少:“这倒是没有听说莫非你又闯祸了?” 陈奥知道苏凡问的是宣宁,但是以这两人的本事,也没有发现宣宁,这可当真有些匪夷所思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宣宁当真人间蒸发了? 他感慨了一阵,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猛然间想到什么,脱口惊呼道:“你、你不会是” 第184章 英雄归来 陈奥被自己脑海里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出来。接着又觉得实在匪夷所思,伸手捂住了嘴。 他这一惊一乍,将满屋的人都吓了一跳。龙青苹忍不住叱道:“你又怎么了!” 但是陈奥没有去注意她说话,而是看见苏凡的父母忽然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苏父忽然站起身,手掌微微摆动了一下,平地里似乎刮了一阵风。但这阵风怪得很,是从屋里往外吹的。原本敞开的房门被这一阵风一带,严严实实关上了。 苏母原本慈爱宠溺的笑容消失了,面色冷然,喝问陈奥:“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了什么?” 陈奥被他们紧张的模样吓了一跳,倒退两步。龙青苹似乎也意识到情形不对,连忙挡在陈奥身前。 苏凡知道自己父母动了怒,忙说道:“爹爹妈妈,他真的是我路上认识的朋友。而且而且他脑子聪明得很,断案很有一手。我还想让你们互相切磋切磋呢!” 苏母显然并不相信儿子的话,朝华念苏看去。华念苏点了点头,附和了苏凡的说法。 苏父神色稍霁,说道:“小兄弟,你刚才想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陈奥心里发虚,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你你不会是苏拙苏先生吧?” 他小心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屋里突然沉静得吓人,所有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苏凡也被他吓了一跳,赶忙摇手解释:“我真的什么也没说不是我告诉他的!” 龙青苹一双大眼瞪得更大了,回头盯着陈奥,颤声问道:“他他真是苏先生?” 陈奥心想,他是不是苏拙,你跟着惊讶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因心里也没底。但是看见苏凡一家人惊愕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真想不到苏拙居然还活在世上,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人死了。但是陈奥今天却见到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神话。他几乎要喊出来。 苏凡的父母当然就是当年名震武林的苏拙、卫秀夫妇。他们两人当年与宋太宗赵光义达成了协议,离开京城后便隐居下来,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在江湖传言和朝廷有意制造舆论的情况下,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苏拙夫妇殒命皇城,尸首无存。 后来,隐居了几个月的卫秀诞下麟儿,苏拙为其取名苏凡,就是希望儿子能够远离江湖是非,平平凡凡。十几年来,一家人游山玩水,倒也逍遥自在。这个秘密,只有当年苏拙的挚友华平、凌霜两家人知晓。而苏凡的好友华念苏、凌寒玉,当然也就是华平、凌霜的后人了。 苏拙尚在人世的秘密,十几年来从来没有透露出去。因此,陈奥无端猜了出来,不但苏凡华念苏惊诧莫名,就连苏拙卫秀本人,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尤其陈奥不过二十出头,对当年的事情更不可能知晓,他又是如何猜到的? 卫秀面色阴沉,冷然道:“陈奥,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当年毕竟亲手成立了江湖第一神秘组织望月楼,杀伐果断,心狠手辣。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动怒,但积威犹在。 陈奥心里打了个突,知道苏拙差点死在朝廷手里,自己是朝廷命官的身份,可万万不能泄露。于是他说道:“我我就是个穷书生不过你们绝对可以相信,我不是什么坏人我绝不会把你们的秘密说出去的” 他这一番解释,越说越心虚,连自己都蒙骗不过去越解释。果然卫秀眼睛里全是狐疑之色,显然并没有相信他的鬼话。 苏拙面色一直很平静,这时候开口道:“小兄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苏拙的?” 他平和的语气令陈奥放心了几分,下意识里觉得苏拙十分可靠。陈奥咽了口唾沫,说道:“其实我也是胡乱猜的。今晚在大堂里,咱们碰巧遇到了那个经历过宋辽大战的老人。也就是那位孙老了。他显然因为苏先生的死变得愤世嫉俗,对世事绝望。可是就在刚才,我分明看见那位孙老一见到先生的面,便高兴得像个小孩子。我还能看得出来,他似乎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喊出来,却硬生生憋了回去。这是为什么呢?能让这样一位老人重新充满激情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又见到了当年带领他们驰骋纵横的大英雄苏拙!” 苏拙无奈地笑了笑。卫秀却依旧没有好脸色,沉声道:“你少油嘴滑舌!” 陈奥干咳了两声,说道:“接着我在这里又见识了苏先生的智谋,深为佩服。这一路上,苏凡和华念苏多次说过先生推理能力一流。再加上先生恰好也姓苏,我便大胆猜测了!” 苏拙笑道:“看来你的推理本事也不简单啊!” 卫秀冷哼一声,说道:“苏拙,你也忒老实了点。这小子这几句话就让你信以为真了?陈奥,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你到底是如何猜到的?” 陈奥有些尴尬,干笑道:“嗯其实实不相瞒,我曾经见过苏先生的师父风从归老先生。他向我讲过苏先生的相貌和习惯。我这才能猜到” 此话一出,苏拙大惊失色,一步上前,猛地抓住陈奥的手腕,疾言厉色道:“你见过他?他现在在哪里?” 陈奥吓了一跳,心里也更加肯定,看来这对师徒的确有些不对付。看来我以后少提起风从归了。 他说道:“风先生已经逝世啦是我亲手给他安葬的” 苏拙失神了一瞬,茫然自语:“师父已经已经” 卫秀显然也很关心,兀自有些不可思议,忙问道:“那么你可曾见到净尘大师?他又在哪里?” 陈奥叹了口气,说道:“风先生死后,净尘大师说他已经完成了对苏先生的承诺,就此归隐山林,再也不入红尘了” 苏拙“啊”了一声,许久才长叹了一声,松开了陈奥的手。 陈奥悄悄揉了揉手腕,说道:“其实净尘大师以为苏先生已经不在人世,才不愿再问世事的。” 苏拙点点头,一言不发,怔怔发呆。 龙青苹忽然一把抓住了苏拙的手。苏拙武功已臻化境,虽然一时失神,但被龙青苹如此轻易抓住,不由得“咦”了一声。 龙青苹正色道:“苏先生,我可找到你了!你跟我走吧!” 苏拙哑然失笑:“姑娘又是谁?要我跟你去哪里?” 龙青苹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说道:“难道你不记得无双岛了么?不记得无双岛上的龙小清了么?” 第185章 寒毒发作 苏拙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龙青苹,怔怔问道:“你是从无双岛来的?” 龙青苹又惊又喜:“原来你还记得!我就是从无双岛来的!” 苏拙又问:“龙小清姑娘是你什么人?” 龙青苹答道:“她是我的师父,也是亲手将我养大的亲人!我师父她生了重病,苏先生,你快去看看她吧!师父病重的时候,总是念着你的名字。她一见到你,病肯定就好了!” 苏拙怔忪不语,愣了半晌。陈奥等人也是目瞪口呆,想不到龙青苹来到中原要找的人,居然就是苏拙!这么巧合的事情,简直就是一部狗血的网络了! 陈奥心想,怪不得龙青苹一直不肯说出要找的人的名字。想必她也知道,这个名字在中原是个禁忌,说出来只会惹来麻烦,这才守口如瓶。 苏拙虽然机智过人,但这个时候却也像是有些呆住了。他怔怔说道:“已经这么多年了,龙姑娘竟还记得我么?” 龙青苹眼眶一红,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哽咽道:“当然。这么多年来,师父一直一个人,就是在等你回去看她。当年苏先生你的死讯传到岛上,师父差点要驾船出海,返回中原为你报仇。只因那时候师父武功未能大成,而无双岛经历浩劫,刚刚有些起色,师父又没法离开……” 她有些哽咽。苏拙问道:“姑娘,看你的年纪,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出生吧?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龙青苹道:“苏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年来,师父每天都会坐在海边的山崖上,还会对我说你们过去的事情。知道了你的死讯,师父郁郁寡欢了许多年。直到有一天,师父忽然释然了,对我说苏拙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没有人能够杀得了他!她相信你一定还活在某个地方,总有一天会来到无双岛的。谁知道,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苏拙也有些黯然,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想来他也自觉难以承受一个女人这么深重的情意吧。陈奥心里想道,一个女人能痴情到这种地步,可算是世间罕有了。而男人做到苏拙这样,也足以算得上人生赢家! 屋里忽然沉默下来,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忽听得一声轻笑,卫秀忽然对苏拙笑道:“这位龙小清姑娘,想必就是当年你在海外遇到的姑娘吧?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比我还傻的人,居然看上了你这块木头!” 苏拙有些尴尬,说道:“我一直把她当妹子的……” 龙青苹不明所以,恨不得把师父那一片深情全都告诉苏拙。陈奥却已经看出了卫秀的醋意,赶忙拉住龙青苹,笑道:“啊!今天这么晚了,大家也都累了,要不明天再说吧!” 苏拙会意,冲陈奥眨了眨眼,暗示嘉许,也跟着笑道:“是啊是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迟啊!” 龙青苹兀自不肯离去,说道:“不行,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苏先生,一定要说个明白……” 陈奥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外走,边走边劝:“好了好了,已经够明白的了。这么晚了,再打扰人家也太不礼貌了。你师父都等了十几年,也不差这一晚上……” 龙青苹说不过陈奥,也拗不过他,无可奈何地离开了苏拙的房间。陈奥从外面将房门拉上,暗暗松了口气,心想,那位苏夫人脸上笑嘻嘻的,一双眼睛却是有些吓人,似乎看见别人心里想的什么。唉,苏先生也不容易啊! 陈奥连哄带骗,将龙青苹拉回了房间。苏凡华念苏有了住的地方,这间房也就显得不那么拥挤了。然而陈奥看着那唯一的一张床,却都有些尴尬。 龙青苹脑子里还在想着如何带苏拙回无双岛,呆呆地坐在床沿发愣。 身为一个大男人,肯定没法开口让这个小姑娘睡地上的。陈奥无奈地叹了口气,抱了一床被褥,铺在地上。 夜色深沉,一晚上的兴奋稍稍减退,阵阵困倦便开始袭来。陈奥关好门窗,钻进了冰冷的被窝。又到了夜半阴气最盛的时候,他蓦地感觉到手脚冰凉,怎么也暖和不起来,而体内的那隐藏蛰伏的寒毒竟有要发作的迹象。 陈奥手脚蜷缩,不由得又想起了宣宁。自从离开梁城以来,宣宁尤其担忧他的这一身痼疾,将净尘留下的心法口诀牢牢记住,每天督促陈奥练习。每当露宿野外天寒地冻的时候,宣宁甚至会与他相拥而眠,用自己的温度帮助陈奥度过寒毒侵袭的痛苦。 这一天奔波不休,遇到这么多事这么多人,使得陈奥连伤心的时候也没有。但此刻夜深人静,想到往日两人情意绵绵的时候,他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睛也湿润了。身上越发冷了,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陈奥自己记不住那些口诀,手脚冻得动弹不得,只能咬紧牙关坚持。 “我还没有找到宣宁……一定不能有事……要熬过去……熬过去……”寒毒发作起来,迅猛激烈。陈奥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但意识却越发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青苹蓦地回过神来。她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说服苏拙随她回去,便想到了陈奥。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陈奥居然已经钻进了被我。只是被窝轻轻颤抖,不知道陈奥在里面做什么。 龙青苹伸手拍了拍陈奥,问道:“你做什么?睡觉也不老实么?” 一拍之下,陈奥却没有反应,但龙青苹手掌却感觉到一阵冰凉。她奇怪地摸了摸陈奥侧脸,手掌刚一碰到陈奥的肌肤,便吓得收了回来,惊道:“好冷啊!” 陈奥依然没有回答,龙青苹就算再傻,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她本性单纯善良,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拉开被子又摸了摸陈奥的肩膀,就像摸到了一个冰疙瘩。 龙青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惶急地问道:“陈奥,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陈奥牙关紧咬,说不出话来,使出浑身的力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在胸口贴身之处,放着净尘写的口诀。陈奥自己虽然记不住这拗口的口诀,但却一直当做速效救心丸一样,好好地收着。 龙青苹茫然不解,伸手在衣兜里摸了摸,果然摸到一张纸条。她展开一看,又默念一边,说道:“这是练气培元、修复内伤的心法啊!原来你受了内伤!” 陈奥虽然开不了口,但心里还是吃了一惊。原来龙青苹自幼学武,且练的都是无双岛上的精妙内功,对于武学的理解,远非宣宁可比。因此龙青苹一看见那口诀,立刻就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她既然知道了陈奥的症结所在,立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如同医生找对了病症,对症下药,当然事半功倍。 龙青苹忽然将陈奥扶坐起来,轻拍膻中、气海,拍了两下,说道:“膻中、气海是人体气血运行的大穴。我现在为你打开穴脉,助你渡过难关!” 第186章 风波(上) 陈奥被龙青苹在穴道上拍打两下,顿觉浑身一震。 接着就听龙青苹说道:“你这口诀,乃是练气的基础。你所受内伤,会慢慢耗尽你的精气。唯有通过坚持练气,才能补充精气,不至于使你衰竭而死” 陈奥闭口不言,心里却是一动,不知怎的,竟然想起了那个令无数学生抓狂的题目一个蓄水池同时打开进水口和放水口,问什么时候能把水池灌满! 经过龙青苹的解释,陈奥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像这个蓄水池。所受内伤,就相当于放水口,而练习口诀,就相当于进水。怪不得净尘说,唯有不断苦练,才能保住性命。 龙青苹又道:“不过你现在气血衰败,无法与内伤相抗衡。我来给你度入内劲,先帮你度过这一关再说!等你缓过来,慢慢习练功法,自然能够令内伤慢慢恢复!” 原来这“水流”还能堵塞放水口,陈奥在生死关头,仍然感觉一丝滑稽。忽然背心一热,感觉到龙青苹双手按在了后背。陈奥心想,要开始了,原来这帮人疗伤果然就是这样的! 龙青苹哪里知道陈奥心里这些奇怪的想法,只是认真地助他内息运转,抵抗寒毒。 行功许久,两人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龙青苹感觉差不多了,便慢慢收回内力,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陈奥手脚渐渐有了温度,呼吸也平缓下来,总算度过了最艰难的那一刻。但他已经被寒毒折磨得没有了一点力气。龙青苹一收功,陈奥失去了支撑,一下子便倒在了自己的被窝上,晕死过去。 龙青苹见他面色恢复正常,心想,这下子应该死不掉了。便放下心来。心神一松,疲累感觉汹涌而来。 运用内力本来就是一件极耗费气力的事情,更何况是把内力度入他人体内?龙青苹毕竟年纪幼功力没有净尘和尚那般深厚,这么一会儿就感觉手脚酸软,连抬也抬不起来了。她长出一口气,歪倒在陈奥身上,一下子便进入了梦想。 两个疲惫不堪的人横躺在地上,睡得都很沉。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尖叫声和吵闹声,在耳畔响起。陈奥烦不胜烦,翻了个身,手掌忽然压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他意识不清,随手捏了捏,一下子惊醒过来。手上传来的感觉清晰地刺激着中枢神经,陈奥吓了一个激灵。上一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还是在梁城的时候。那一次与梁小雅同乘白马,自己惊慌之下,不小心摸到了梁小雅的胸脯 难道 陈奥有些吃惊,暗想,自己昨晚不是睡在了地上么,怎么会摸到女人的胸脯?总不可能龙青苹有床不睡,也要睡在地上吧? 他双眼小心地郑凯一条缝,窗外天光大亮,天气已经放晴。陈奥左右一看,赫然发现龙青苹竟然趴在自己怀里。两人身上盖着一条棉被,各自用身体死死地压着一小块。显然夜里两个人为了争夺这一条被子,进行了一番你来我往的“斗争”。 龙青苹显然还没有醒过来,陈奥小心地将那只手掌轻轻挪了回来,生怕动作大了,弄巧成拙。不过手掌上那异样的触感,却久久没法消失。虽然龙青苹身上仍然穿着厚厚的外套,但却可以摸出来,身材十分诱人。 陈奥忍不住想到,这练过武功的人就是不一样,发育得就是比别人好些!要是以后有机会回到现代,单凭这一项“丰胸”的发明,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了! 正想着,就听龙青苹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显然也已经被屋外的嘲杂声吵醒。陈奥赶忙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免得两人见了面尴尬。然而一闭上眼睛,却又发现,两个人四腿交结,竟紧紧缠在了一起。 只因为这一条棉被两个人盖,实在拮据了些。原本店家准备了两条被子,陈奥“好心”地留给龙青苹一条在床上,终于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尴尬情状。 龙青苹在半梦半醒之间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手脚行动困难,如同被束缚住了一般。她一下子惊醒,猛然看见这样的情况,顿时发出一声尖叫,一脚踢在陈奥的屁股上。 陈奥猝不及防,骨碌碌滚出好远。他痛哼了两声,也不用再装睡了,摸着摔疼的关节,哎呦了几声,茫然自语:“怎么了地震了?” 没办法,为了撇清嫌疑,这个戏总是要做的。 龙青苹略略清醒了些,渐渐想起来昨夜的事情。她知道昨夜陈奥已经昏迷,绝不会有意对自己轻薄无礼,不由得脸一红,原本要说出口的一顿臭骂,这时候也说不出口了。 陈奥见她模样,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逃过一劫。这丫头可不比梁小雅,梁小雅毕竟不会武功,自己还能对付。龙青苹可是个核武器,要是惹恼了她,分分钟人头落地! 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思。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苏凡的声音响起来:“陈大哥,小龙姑娘,你们没事吧?” 自从知道龙青苹的师父叫龙小清后,苏凡等人便改了口,称呼龙青苹为小龙姑娘,以示与龙青苹乃是平辈。 陈奥经过龙青苹的帮助,只觉浑身舒畅,起身开门,看见苏凡和华念苏两人都有些担忧焦急的神色。而凌寒玉也站在他们身后,没有重聚的喜悦,反而脸色难看。 陈奥不禁愣住了,问道:“你们怎么了?我们都很好啊,出什么事了?” 龙青苹哼了一声,心想,昨晚你差点都要死了,还说很好。 不过这句话她却说不出口也,因为说了之后,难免就要提及到两人同被而眠的事情。那时候就更加说不清楚了。况且自己似乎还做了一些奇怪的梦,胸口感觉酥酥麻麻,似真似幻。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所谓的春梦了。 想到这里,龙青苹脸上又红又烫,低下了头。华念苏探头看了看龙青苹,确认两人无恙后,这才放下心来。 陈奥看见两人反常的表现,似乎意识到什么,正色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凡松了口气,说道:“嗨,刚刚店里发现了一个死人。我们还以为是天罡门段毅那小子半夜来害人了,担心得要命,急急忙忙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既然你们都平安无事,那就最好!” 陈奥心头一暖,心想,苏凡这小子虽然冲动鲁莽,又顽皮惹事,但本性实则正义善良。这样的人要是在武侠里,肯定是男一号! 他点点头,说道:“我们都没事,应该不是天罡门什么?死人了?怪不得一大早就这么吵闹” 陈奥忽然有些好奇起来。尤其是很久之前就听说了苏拙的事迹,对这位传奇人物的能力,又敬佩又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正有一个亲身见习实践的机会,岂能错过? 苏凡随口说道:“商馆里几乎所有人都被惊动了,掌柜的已经去报官了。我爹爹也赶到现场,你们就放心吧” 陈奥一把拉住苏凡的手,说道:“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呢?咱们赶紧去看看!” 苏凡被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出门。华念苏与龙青苹对视一眼,无奈地说道:“这些男人,难道都对冷冰冰的尸体感兴趣吗?当真是脑子有毛病!” 龙青苹已经从开始的尴尬中恢复过来,听见华念苏的抱怨,嘻嘻一笑,说道:“其实其实我也挺好奇的呢” 第187章 风波(下) 陈奥跟着苏凡七拐八拐,在后院的回廊里转了几圈,就看见前面走廊里挤满了人,都是昨晚在大堂里喝酒的那些江湖豪客,不少人脸熟得很。 陈奥看见他们交头接耳,朝着一间房里指指点点,想必那里就是出事的地方了。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前面,就看见房门打开,屋里空空荡荡。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站在门槛外面,不敢踏进房间。陈奥松了一口气,心想,看来已经有人维持了秩序,没有让这些人破坏命案现场。 苏凡笑道:“我爹一来到这里,就说谁踏进房门,谁就是嫌犯。这些人果真就不敢进来了,只敢在门外议论。” 陈奥点点头,往里看去,只见简陋的房间地面上,躺着一人,手脚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他只穿着内衣内裤,显然是在半夜出的事。苏拙蹲在尸体旁边,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掌柜的声音忽然在人群外响起来:“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大伙儿让开一条路,掌柜的气喘吁吁地跑进了房间,却不敢靠近尸体,远远的说道:“这位先生,我已经前去报告了此地里正。但里正说本地归海县管辖,但海县县令至今还未上任,他也只能派人前去衙门报官,却不敢说有人来查探。” 苏拙点点头,挥了挥手。陈奥听得一阵汗颜,想不到这里就已经是自己的管辖范围了。这里出了人命案子,自己这个父母官却还在瞧热闹。 他小心地走进房间,尽量不在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走到尸体三步远,先向苏拙行了一礼,说道:“苏先生,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苏拙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其实昨夜陈奥猜到了苏拙的身份,已经让苏拙有些刮目相看了。后来陈奥又看出来卫秀吃醋,及时将龙青苹拉走,为苏拙解了围。因此,苏拙对他的印象着实不错。 陈奥蹲在苏拙对面。死者所穿衬衣已经被苏拙解开了,露出尸体胸腹。尸体身上有一些青紫於痕,但没有明显的外伤。全身上下也没有出血,一时难以判断死因。 陈奥随口说道:“看这样子,死者生前曾经跟人打过一架啊。这里住的都是些会武功的,会不会跟他们有关系?” 苏拙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查过了,昨夜留宿这里的人都还没有离开。如果凶手在他们中间,那还好办,若是凶手是从外面来的,那就棘手多了!” 陈奥点点头,深以为然。在这个年代,没有视频监控,也没有指纹、等等侦破手段,想要追查一个行踪不明的凶手,可谓难于上青天。 陈奥在梁城的时候,就已经尝到这个苦头。那件北宋版的“开膛手杰克”案,若不是自己误打误撞,发现了梁辨之的一些疑点,根本不可能找到凶手。 想不到现在还没有正式上任,又遇到了一件棘手的案子。陈奥忍不住叹了口气,偷偷瞧了苏拙一眼,发现他脸上却表情凝重,似乎也觉得这件案子啊有些难办。 陈奥心想,自己怎么说也是这里的县令,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的职责。想到这里,他拔出靴筒中的匕首。 看着这柄锋利的匕首,陈奥百味杂陈。想不到每次用的时候,都是用来解剖尸体,当真是暴殄天物。 苏拙看见陈奥忽然拔刀,吃了一惊。他早已看出陈奥不会武功,当然不会害怕他有什么歹意。但是这个举动还是让他有些茫然。 苏拙问道:“你做什么?” 陈奥道:“当然是检查尸体!” 说着话的功夫,匕首轻轻在尸体胸腹划过。尸身顿时被劈开一道口子,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流了出来。 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陈奥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头也没抬将匕首又横向划了两下,使得尸体表层肌肤与下层肌肉分离。 苏拙却吓了一大跳,忙喊道:“凡儿,把门关上!” 呆若木鸡的苏凡被父亲这一喝,打了个激灵,反身关上房门,将哗然众人关在了外面。幸亏他动作快,恰好挡住了堪堪赶到的华念苏、龙青苹和凌寒玉三人,没有让她们看见如此血腥的一幕。 苏拙眼看着陈奥将匕首放在一旁,双手却插进了尸体的伤口。他一把按住陈奥手腕,愕然问道:“陈奥,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凡颤颤地说道:“陈大哥,瞧你瘦瘦弱弱的,竟然是个屠夫?!可是这是个人,可不是牛羊啊……” “闭嘴!”苏拙瞪了儿子一眼。 陈奥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看来,一定十分怪异。他只好朝苏拙笑了笑,解释道:“这是解剖……是我独家的验尸的手法……” 苏拙诧异地盯着他,终于把手松开。陈奥认真的态度,让苏拙选择了相信。 陈奥将表层皮肤掀开,首先露出了里面暗红色的肌肉层。苏凡看得几欲作呕,唯有靠着男人的颜面强撑。而陈奥却有些惊讶,随口说道:“好奇怪啊……” “奇怪什么?”苏拙问道。 陈奥皱着眉头,连连摇头,说道:“太不可思议了,这个人的体脂率居然这么低!这个人并不算瘦,但是皮下脂肪层少得可怜。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苏拙父子两人面面相觑,只觉得陈奥胡言乱语,如同说天书。苏凡忍不住问道:“陈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陈奥从起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才发现面前两个人都是对现代生物学知识一窍不通的人,只好耐心解释道:“这个……脂肪么就是肥肉,肌肉么,就是瘦肉!死的这个人肌肉发达,脂肪占比很少。这样的体脂率,在我印象当中,似乎只有李小龙能够达到!” 当年陈奥查阅过李小龙的尸检报告,知道李小龙的体脂率只有百分之一点六,简直是非人类。面前这个尸体的体脂率,居然与李小龙有的一拼! 苏拙父子当然不知道李小龙是谁,仍然是一头雾水。苏拙问道:“陈奥,你说这个体脂率,到底有什么用意?” 陈奥兴奋道:“这么低的体脂率,说明这个人平常有着严苛的训练。他一定是个高手,像李小龙那样的高手!” 第188章 死者是谁(上) 苏拙耐心听完,眉头皱了皱,说道:“我虽然不知道李小龙是谁,但是听你的口气,想必是个高手。你能看得出这个死者武功高强,的确有些门道。” 苏凡嗤笑道:“陈大哥,连爹爹都看不出来的事情,你居然能看得出来。你不会是学那些江湖骗子,故意唬人的吧?” 苏拙不悦道:“不得无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还有的高人多得是,你一知半解,却去嘲笑他人!” 苏凡脸一红,讪讪笑了笑。苏拙又道:“陈奥,你这验尸的手法,有些像是衙门里仵作所用的一些方法。不过比那些人可有些血腥了些。我对此中的一些门道,的确不算了解。我只是有些奇怪,你这么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怎么会当了仵作?” 他口气有些惋惜,却带着一些怀疑的口气。陈奥知道,法医在古代就是仵作,而这个职业却不是什么风光的职业,反而是十分轻贱,受人鄙夷的。一般人都不会选择干这一行。在梁城县衙,仵作的职位就是一直空缺的。 他不知从何解释,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从一千年后来的。因此只能干笑两声,继续自己的工作。 将尸体的肌肉层剥离开,可以看见两排肋骨。肋骨下面就是内脏。光从外表看,胸腔腹腔多处积血,显然是因为斗殴,而引起的内出血。 更严重的是,死者的肋骨也断了几根。陈奥伸手轻轻一拔,竟拔出了数根骨骼。 “骨头都断了,这人被人打成这样,怎么会不大喊大叫?难道昨夜就没有人听见?”苏凡嘟囔了一句。 苏拙叹了口气,说道:“这间房间位于走廊的最里面,本来就是最偏僻的。加上昨晚几乎所有人都喝了不少的酒,睡得很沉,所以没有听见喊叫,也是有可能的。” 陈奥附和道:“而且看这个人只穿着衬衣衬裤,脚上连鞋都没穿,很有可能是在睡梦中突然遭遇袭击,甚至来不及还手,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他一边说,一边取下洗漱架上的干毛巾,将尸体体内暗红色的淤血擦净。不一会儿,内脏便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屋里三个人同时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死者内脏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若不是知道现在是古代,陈奥几乎以为这人是遭遇了严重的车祸。 死者肝脏破裂成三瓣,心房有破裂的痕迹,出血量很大,肺部被断折的肋骨刺穿,肺泡里全是积血。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在现代,也是回天乏术了。陈奥可以推测出来,这人受伤直到死亡,恐怕不超过五分钟。但这短短的时间里,所经受的痛苦,却是难以言说的。 “真的有人能将人打成这样?”陈奥惊道。 苏拙点点头,淡然道:“武功练到一定境界,拳脚的力量足以劈砖碎石,想要把人打成这样,也并非难事。” 陈奥颇为感慨,喃喃自语:“可惜啊,这么厉害的武功没有传到现代。否则,在什么自由搏击擂台上,随随便便出来个武林高手,分分钟教做人。” 他胡思乱想一阵,忽然看见苏拙淡然的神情,猛地脊背发寒,心里想道,苏拙刚刚说得那么轻松,恐怕以他的武功,也能够做到这样。 陈奥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倒不是怀疑苏拙是杀人凶手,而是想到身边就有一个这么恐怖的人,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幸好这样的人不是自己的敌人。 想到这里,陈奥又暗暗庆幸起来。苏凡忽然说道:“这人既然是个高手,又被人三拳两脚就杀了,那杀他的人,岂不是更高的高手?依我看,这人一定不会是住在店里的人。昨晚我看这里住的人,都算不得什么高明之辈!” 苏拙瞥了他一眼,说道:“能够让你看见的,自然不是什么高手。真正的高手,会轻易让你这么个毛头小子发现么?” 苏凡在父亲面前接连吃瘪,只能讪讪而笑,却难以出言反驳。陈奥瞧在眼里,暗暗好笑,前两天以为苏凡已经算得上是智商高的了,想不到苏拙的智商更是远远高过苏凡。这对父子当真是一对奇葩了。 苏拙忽然问道:“陈奥,你有什么想法?” “呃”陈奥没有想到他会忽然提问,低头沉思了一阵,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说道:“苏凡,你还记不记得斧头帮?” 苏凡诧异道:“斧头帮?当然记得啊!要是再让我碰见他们,非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斧头帮?”苏拙知道自己的儿子惯会惹事,不由得留上了心,问道,“这是个什么帮派?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陈奥心里暗暗奇怪,怎么?连苏拙这样的老江湖,都没有听说过斧头帮的名号?那这个帮派可真是有些神秘了! 他说道:“我忽然想起了斧头帮死的那个姜堂主!” “姜堂主?”苏凡经他一提醒,也猛然想了起来,很快就明白了陈奥的意思。“你是说,这两件事有联系?” 陈奥点点头,对不明所以的苏拙解释道:“在来的路上,龙青苹姑娘遇到斧头帮的追杀,原因就是斧头帮怀疑她杀了他们的堂主。这件事固然是子虚乌有,但是却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而且我倒是觉得这个姜堂主,似乎与眼前这个人,有几分相像” “哦?”苏拙又疑惑又好奇。 陈奥说道:“那位姜堂主,被斧头帮派到海县来,隐瞒身份,不知道要做什么大事。而眼前这个死者,虽然是位高手,却也是不显山不露水,十分低调。若说这两个人没有什么关系,我都不相信!” 他停顿片刻,看见苏拙鼓励的眼神,这才继续说道:“昨晚在大堂里,听那些人吵闹,我已经明白了为何会有这么武林人士赶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想从这里管理混乱无序的盐场中分一杯羹。而斧头帮和天罡门这样的江湖门派更是不在少数。因此,我想那个姜堂主,和眼前这个人,恐怕都是死于相同的原因!” 苏凡说道:“果真如此的话,那这里所有的人都有嫌疑!” 苏拙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得到了消息,说此地将有变乱。当年盐帮属于四海盟的一个分支,后来四海盟出了叛徒,以至于分崩离析,盐帮也随之分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气象。华平、燕玲珑不愿见往日的下属,索性托我来看看。想不到还没到地方,就已经掀起了这么多波澜”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华念苏在外面喊道:“快开门,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第189章 死者是谁(下) 屋里三个人吓了一跳,看了看地上被陈奥“折磨”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异口同声地喊道:“等等!” 门外的人显然已经等不及了,敲门声更加急促。卫秀的声音也响起来:“快开门!” 她的声音,给人一种不可违拗的威严。陈奥赶忙从床上扯下一条床单,将尸体遮盖起来,这才朝苏凡使了个眼色。 苏凡点点头,跑去将门栓拉开,故意装作若无其事:“娘亲,你怎么来了?” 卫秀将苏凡做作的表情看在眼里,满眼狐疑朝屋里几人扫了一眼,转头去看地上的尸体,隐隐看见不少污血,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苏拙知道瞒不过她,与其掩饰,勾起卫秀的好奇心,不如如实相告。于是他笑道:“这位陈公子用了些独特的手段,来帮助我检查尸体” 没有人说话,华念苏、龙青苹之流头一回见到这情景,固然吓得说不出话来,卫秀则是显然不太相信苏拙的话。 苏拙只得问道:“我让你去查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卫秀点点头:“我已经问过了,不但这店里的人,就连镇上的百姓,对死的这人都不太熟悉。” 苏拙点点头,显然已经料到这个情况,皱眉不语。陈奥心想,原来他们早已知道这死者的身份不寻常,可笑我刚刚还在故意卖弄。 旁人不知道陈奥心里想什么,全部精神都被地上的尸体吸引过去。店里留宿的那些粗莽的汉子,现在正聚在院子里,吵闹不堪,也在猜测是谁下手杀人。 他们显然早已料到此行必然会有一番腥风血雨,但恐怕没有想到,这杀戮来得这么快,几乎没有给他们防备的机会。不少人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了,看待身边人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狐疑。所有人就在互相猜忌怀疑当中,进行着“激烈而友好”的交流。 苏拙喃喃自语:“这人也许是为了盐场的事情而来。但他独自一人,没有同伴。若非对自己极为自信,那就是在海县已经有了接应。但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没有任何线索。而且凶手杀人之后,更是将现场收拾得妥妥当当,没有留下一点破绽。这件案子,有些难办啊” 苏凡接口道:“如果凶手是为了盐场的事情而来,那他岂不是要将所有人都杀了?” 苏拙摇摇头,说道:“他并不需要这么费劲,只要杀一两个人,引起骚乱,让大家互相猜忌,甚至引发大规模的械斗。这样他的目的就达成了!先是那个神秘的斧头帮姜堂主,继而是眼前这个看似独来独往,没有人认识的独行侠,都成了凶手的目标。” 卫秀惊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苏拙点点头:“这个人不简单啊!” 陈奥忽然说道:“由此更可以看出来,眼前这个死者,更加不是一般人。首先,他是个高手,却独来独往,悄悄住在这种最不惹眼的地方,企图肯定不小。二来,姜堂主背后那个斧头帮,显然能量不小。眼前这个凶手背后,必然也有与斧头帮一样强大的势力!” “会不会这个人也是斧头帮的?”苏凡忽然问道。 陈奥摇摇头:“我想不大可能。姜堂主死了,已经引起了斧头帮的警觉,他们不会这么不小心的。现在斧头帮的大部队想必已经赶到了目的地,不会还留下这么一个高手的。” 苏拙等人都点点头,深以为然。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又传来一阵吵闹声,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嚷道:“是谁在这里闹事?都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敢在老子的地头放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陈奥已经先吓了一跳。什么人这么大的气势,这么大的胆量,敢这么吼,他难道不知道现在这院子里住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吗?不说黑社会嘛,也都是些社会闲散人员。这些人可是最大的麻烦!陈奥暗暗捏了一把汗。 然而这人嚷过之后,居然没有听见有人反驳,反而原本乱糟糟的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陈奥诧异莫名,探头去看,只见呼啦啦一队衙门官差一手拿着棍棒,一手提着铁链,大摇大摆走进了院子。最前面那个胖子,睥睨四方,威风不凡。 而那些平素能把牛皮吹上天的江湖“侠客”,见到这些人,气势忽然馁了,纷纷退到一旁,似乎生怕被当做犯人抓起来。 苏拙见了这等情形,不由得大摇其头。想来是对这群武林中的年轻一辈深感失望。 卫秀轻轻一笑,小声说道:“当年你退隐江湖,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么?为何现在又要叹息?” 苏拙无奈地笑笑,说道:“自古庙堂江湖,势同水火。朝廷永远都像压制江湖势力,而几千年来改朝换代的力量,都来自江湖。二者相争千百年,到头来苦的只是百姓罢了。想要破解此局,唯有一方退让。如今江湖虽然式微,但换来了天下太平,风波不起,百姓安居乐业,也算功德无量了!” 陈奥听了这话,才明白原来苏拙退隐江湖,还有这么深奥的哲学道理,不光是因为怕遭遇杀身之祸。想到这里,不由得更加佩服起苏拙的胸襟来。 那大腹便便的捕快头头看见满院子的武林豪侠都被自己驯服得老老实实,甚为满意,更加趾高气昂,大声道:“谁是这里管事的啊?” 商馆的掌柜赶忙小跑着迎过来,躬身身子陪笑道:“官爷官爷,小的正是此间的掌柜” 胖捕头上下打量了掌柜一眼,扬了扬嗓音,指着院子里那些江湖人物,说道:“掌柜的,你这里都住的些什么人啊?都是些什么身份,你可曾核查清楚?都有路引凭证么?从哪里来,到这里做什么,你都清楚么?” 他问一句,那掌柜的便打一个哆嗦,到最后已经满头冷汗。当下这个时节,根本没有多少商贾,住的都是些草莽豪杰。这些人虽然在官差面前温顺得像只猫,但在这商馆掌柜面前,一个比一个凶悍。掌柜的哪里敢核查这些人的身份? 苏凡和华念苏、龙青苹几个小的看见这胖捕头咄咄逼人的神态,顿时心里来气。苏凡不悦道:“这人不是强人所难么?这么多人,哪里能够一一核查清楚身份?” 陈奥忍不住笑道:“放心,这胖捕头不过是想要敲一敲竹杠罢了。这种手段,我可是见怪不怪了!” 第190章 老子是官 那掌柜的很快就会过意来,冲一旁的伙计使了个脸色。那伙计赶忙从柜台里拿出几个银锭,捧到面前。 掌柜的接过银子,恭恭敬敬塞到那胖捕头手里,笑着说道:“官爷一路辛苦,这小小意思就当是给兄弟们喝酒暖暖身子!小的这店里住的都是些本本分分的良民,官爷尽管放心!” 胖捕头掂了掂银锭的分量,脸上现出一丝笑容,说道:“嗯,掌柜的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咱们都是为了保一方平安嘛,严格要求是必须的!” 掌柜的连连点头:“是是是,多亏了官爷辛苦!” 苏凡目瞪口呆,叹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这银子可忒好赚了!” 陈奥不由得笑了,暗道,他不过是个小吏,也只能敲敲这样的竹杠了,像我这样的,才真是会赚钱呢!要不是自己的坐骑连同包袱都被段毅父子抢走了,自己可是真正的大款! 陈奥当然对那胖捕头的所作所为十分不屑。但他毕竟来到这个时代许久了,不会再冲动到上前闹事的地步。尤其是他现在还在撰写穿越守则,其中有一条就是,看见不公道的现象,先别忙着打抱不平,行侠仗义!对此,陈奥可是深有心得的。 真正令陈奥感兴趣的是,这里的官差与武林人士的关系,简直就像是猫与老鼠一样。与自己曾经任职的梁城,可谓天壤之别。陈奥不由得感到扬眉吐气,连身材也挺拔了几分。心想,这江南大都市,就是比梁城那种山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好啊,最起码像老子这样不会武功的人,再也不用受那些江湖莽夫的闲气,可以堂堂正正做官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那胖捕头又问:“我听里正前来报案,说是你们这里出了人命案子,可有此事啊?” 掌柜的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官差是因为这个而来。他不敢怠慢,忙领着胖捕头来到出事的房间。 胖捕头一眼看见屋里站了几人,脸上露出不悦,沉声道:“掌柜的,你不知道人命现场,不能有闲杂人等逗留么?若是破坏了证据,该当何罪?” 掌柜的唯唯诺诺,面有苦色。苏拙上前一步,拱手道:“捕头大人,在下几人只是出于好心,协助勘察尸体,并未破坏现场的证据,大人尽管放心!” 胖捕头见苏拙翩翩君子模样,说话不卑不亢,不像外面那班人畏畏缩缩,顿时打起精神,深怕苏拙是某一位微服的上官。他客客气气地问道:“我是海县县衙捕头平四方,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苏拙不能透露姓名,也不愿改名换姓,只得说道:“区区贱名,何足挂齿。在下不过是一介布衣,读过几年书,游历到此地,遇上这桩事,自然要管一管!” 平四方听了,不由得冷哼一声,心想,不过是一介布衣,哪里来的这么大架势! 他顿时收起了小心,脸上又现出趾高气昂的表情,冷哼一声,说道:“谁给你们的权力,让你们随便勘察尸体的?” 他说着话,随后掀开了遮盖尸体的床单。被解剖开来的尸体顿时现在众人眼前。 华念苏和龙青苹尖叫一声,慌忙跑出了房间,干呕起来。就连卫秀这等见惯了风雨的人,看见这么恶心的尸体,也不由得脸色发白,手心冒汗。 平四方吓了一跳,双腿一软,差点一跤坐倒。他气急败坏地吼道:“这这是你们做的?这还叫没有破坏证据!你们你们这群大胆狂徒” 他哆哆嗦嗦,挥了挥手,冲站在门口的手下吼道:“还愣着作甚,把这几个嫌犯给我绑了!” 苏拙眉头皱了皱。苏凡大声道:“我们是在检查尸体,你凭啥说我们是嫌犯!” 平四方见一个小孩子都敢挑战自己的权威,不由得大怒,吼道:“反了反了!你们把尸体弄成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想要破坏证据。你们就算不是杀人凶手,也必然是凶手的同党。把他们带回去严加拷问,直到招供为止!” 那帮凶神恶煞的捕快不由分说,拿着锁链就要来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陈奥知道是该自己出场了。虽然自己本不愿意在苏拙等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现在可不由得他。若是让这个糊涂捕头胡搅蛮缠,让真凶逍遥法外,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更别提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找段毅父子报仇了。 他整了整衣领,上前道:“平捕头,不得无礼!” 平四方一愣,打量了陈奥一眼,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陈奥也有些来气,说道:“糊涂!我是新任的海县县令陈奥,是你的顶头上司。见到本官,不行礼也就罢了,还敢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陈奥在梁城锻炼了这么久,对于耍官腔摆架子,可谓驾轻就熟。平四方听了,心里咯噔一跳,心想,前些时日的确听说有一位新来的县令,这两天就要前来上任,难道就是他? 想到这里,平四方态度又恭敬起来,小心地问道:“您是县令?可否让在下看看官凭文件?” 陈奥一怔,心想,那官凭和圣旨,全都在包袱里面,这会儿正在段毅手里呢,到哪里找来给他看? 他只得说道:“这个官凭嘛,我没有带在身上” 平四方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先前受到的惊吓一扫而光,瞪着陈奥说道:“没有带在身上?哼,我看你是假冒官差,罪大恶极!把他给我捆结实了!” 陈奥气得嘴唇发抖,却无可奈何。这个时代,没有官方的证明文件,根本没有人认得你。 卫秀忽然扬了扬手,指尖赫然夹着一张金叶子。她淡淡说道:“平捕头,咱们都是些小老百姓,不知道衙门办案的规矩,本想帮忙,却给大人添了麻烦。这就向大人赔礼了!” 平四方等人眼睛顿时被她手上的金叶子吸引过去,双眼冒光,脸上也挂起了贪婪的笑容。 这个时代大多以白银为流通货币,能拥有黄金的少之又少。更不要说像卫秀这样,随手就拿出来一片金叶子贿赂一个小小的捕头了。就连陈奥也有些目瞪口呆。 卫秀把金叶子在平四方面前晃了晃,平四方忙伸手抢过来,嘻嘻笑道:“好说好说我也知道你们是想帮忙刚刚嘛只是一时情急哈哈” 第191章 分道扬镳 平四方反复无常,前倨后恭的模样,让周围的人十分鄙夷。陈奥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学过的课文变色龙,心想,这个平捕头简直比变色龙还善变。 他对自己这个新手下的满意度,顿时降到了最低点。心里又不禁感慨,莫非自己不适合当领导么?怎么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这样的手下啊! 平四方眼睛里只有金叶子,又生怕别人觊觎,忙招呼手下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尸体抬走,咱们回衙门慢慢调查!” 众捕快忍着恶心,用被子将尸体包裹严实了,抬着就出门去了。平四方走在最后,向苏拙等人拱拱手,笑道:“几位好走,咱们后会有期!” 没有人搭理他,他也不以为意,心花怒放地走了。这一趟对他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光那一片金叶子,就够他敲几年的竹杠了。至于那具尸体和所谓的人命案子,早已无关紧要了。反正这些江湖匪类,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送走了捕快,众人这才松了口气。院子里又开始议论纷纷,不过这回议论的话题,由原先的杀人案,转到了出手豪阔,深藏不露的苏拙等人身上了。 陈奥有些尴尬,因为自己的手下,让卫秀破费了这么大一笔钱,谁能不心疼啊!再说,要不是卫秀的帮忙,他们说不定真会遇到麻烦。 想到这里,陈奥向卫秀行了一礼,尴尬地笑道:“苏夫人实在是惭愧啊” 谁知道卫秀忽然闪到一旁,冷冷地道:“免了,我可受不起朝廷上官的大礼!” 陈奥一愣,猛然想起苏拙和卫秀归隐山林的原因,正是因为与朝廷的矛盾。看苏拙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件事。但是卫秀显然具有所有女人都具备的特点小心眼,对陈奥是县官这件事耿耿于怀。 他向苏拙看了一眼,苏拙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卫秀忽然对陈奥十分厌恶,看也不想再看一眼,对苏拙说道:“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此地不宜久留!”说完,猛地拉起苏凡的手,转身就走,想是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苏凡向陈奥吐了吐舌头,显然也是不敢违拗母亲的话,无可奈何。而华念苏、凌寒玉两人也知道事情闹得不不敢久留,想跟着离去。 陈奥叹了口气,本打算依仗苏拙这座大山,去找段无期父子报仇,或许会轻松很多。现在看来,这个打算又要泡汤了。卫秀显然不会轻易相信自己,而苏拙显然是会尊重卫秀的意见的。每一个好男人,都会尊重老婆的意见,这一点毋庸置疑。 苏拙拍拍陈奥肩膀,说道:“不要紧,若是有缘,咱们总会见面的。” 陈奥心想,难道每一个武侠人物分别的时候,都要说这样的话么?他心念一转,忽然说道:“苏先生,还没有聆听到您的教诲,就要分离,实在是太可惜了!” 苏拙笑了笑,说道:“你就不要说这些违心的话了。说吧,是不是想请我帮忙?” 陈奥有一种被看穿把戏的尴尬,讪讪笑道:“苏先生果然是慧眼如炬啊其实我的请求不止一个” 苏拙对这个青年很感兴趣,笑道:“那就一个一个说吧!” 陈奥嘻嘻一笑,说道:“第一件嘛就是关于盐帮的。苏先生,你也知道,我要去海县赴任,但是对这个地头蛇却是全不知情。这样上任,岂不是自找死路?” 苏拙点点头,说道:“知己知彼,你倒也不笨。好吧,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苏拙静静讲着,陈奥用心记着。原来盐帮很久之前就有了,由私盐贩子组成。盛唐时期,江浙一带靠海边的地方,建了不少海盐场,由朝廷管控。后来唐末动乱,盐场没了朝廷军队管理,慢慢被地方割据势力和江湖帮派掌控,赚取私利。 到本朝时期,朝廷想要收回这些盐场的控制权,自然要动这些地头蛇的利益。于是几个大的帮派便联合起来,组成了盐帮,由这些帮派中德高望重之人担任总舵主,号令整个盐帮。 这几个帮派就是淮地的海潮帮、江北的白沙帮、海县的地煞门和浙东的江海派。由于海县地处中心地带,北连苏淮,南接浙闽,因此,盐帮总舵就设在海县。 多年以前,盐帮归四海盟节制。后来四海盟解体,盐帮也乘势独立,成了一方豪强,就算是朝廷也不敢轻易动这些人。而前些时日,盐帮总舵主,原来江海派的掌门人,突然暴毙,使得群龙无首。四个帮派,谁都想坐上这头把交椅,这才闹出了这场纷争。 这些匆忙赶来凑热闹的江湖人士,多是要参与到四派之争里去。想要通过扶持某一派上位,来换取利益。 陈奥明白了整个局势,心里就有了底,但同时也感觉到不安起来。想不到自己的地头,居然将要发生这么惊心动魄的大事。这可是一千多年前的魔都啊,怎经得起这么祸害? 陈奥想了想,忽然又道:“苏先生,你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一个小忙。” 苏拙淡淡道:“你说。” 陈奥正色道:“我有个朋友,名叫宣宁,是个十**岁的姑娘。她不幸跌落山崖,也许被河水冲走了。如果苏先生有办法,能不能请你帮我找找。” 苏拙一怔,想不到他居然提出了这么一件事情。看见陈奥认真的表情,苏拙能够猜到宣宁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于是苏拙点点头,说道:“我最近也不会离开这附近,还要查查地上这个死者的身份和那神秘的凶手,正好也帮你找人!” 陈奥又惊又喜,说道:“那就太好了!” 他心里忽然有了着落,有苏拙这么强的帮手,一定能够找到宣宁的下落! 眼看卫秀已经收拾好了行装,站在门口等候。苏拙拍了拍陈奥的肩膀,也不道别,急忙追了出去。 龙青苹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追过去。 陈奥说道:“你不是要带苏先生回去么?怎么不去追?” 龙青苹似乎下定决心,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跟着你吧!你不会武功,又受了内伤,没有我当你的保镖,恐怕你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陈奥忽然有些感动。龙青苹又道:“反正苏先生也说了,他暂时不会离开这里。海县就这么大,总会再找到的!” 陈奥点头道:“没错没错,咱们肯定会与他相遇的!” 第192章 囊中羞涩 两人也不多话,简单吃了些饭食,便上路往海县而去。 龙青苹性子单纯,又有几分固执。所以她才能够为了寻找苏拙,而只身来到中原。这回她认定了要做陈奥的保镖,也是同样坚定。一路上果然尽忠职守,认认真真。 陈奥走在前面,暗暗偷笑,想不到居然得了这么个实心的姑娘做帮手,倒也没有赔本。不过现在兜里只剩下十来个铜板,着实让他有些头疼。 陈奥道德底线还是有的,不会让龙青苹去偷去抢。再说,这种事她也未必会干。因此,这度日饮食问题,便成了头等大事。要是没钱吃饭,还哪里有力气去找段无期父子的麻烦? 看着全然不明所以的龙青苹那张自在无虑的脸,陈奥心里感叹,真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 看来只有早点想到办法,成功上任,才能解决现在这个缺钱的窘境了。但是没有官凭,又没法让人相信自己就是新任的知县。陈奥终于也陷入了那个要证明自己就是自己的问题当中。 头疼了一路,走到中午,已经能够看见海县的城郭。此地不是战略要地,又临近海边,时常有台风水灾等等,因此城墙简陋,只有一圈不算高的夯土墙。 遥望北面,可以看见长江奔流入海,蔚为壮观。极目远眺,东面广阔平原,一块块方形田地,整齐排列,光滑如镜。问过百姓,陈奥才知道,原来那就是盐田。人们将海水引入盐田,晒干之后,将含盐的土层刮下,在经过多道蒸煮,最后才结晶成洁白的盐。 这里的盐场,规模还不算大。要到江苏浙江那些地方,几百上千块盐田整齐排列,那才叫壮观。然而由于此地位于中心地带,加上从前盐帮归四海盟控制,将总舵设在此地。因此,海县变成了东南沿海这一代产盐的总部了。 不知怎的,陈奥看着这些盐田,心里升起一丝不安。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一趟江南之行,恐怕势必要跟这些最寻常的东西扯在一起了。而且这绝不会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原本以为调动到了富庶的江南,可以过几天清闲日子,油水也多了。可是,就目前的形势看来,他哪里还能享受得了清闲? 两人跟着来往的百姓,顺利进了城。海县不大,但来往的人流却是很多。陈奥留了心眼,特意观察,发现一路上果然有不少的武林中人。这些人虽然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举手投足之间,难免要露出练家子的做派。 他们神情紧张,既要注意掩藏自己的身形,又要观察着别人,时时提防,不敢松懈。相比之下,陈奥和龙青苹就自然多了。陈奥不会武功,龙青苹又是心性不安的小姑娘,遇到好玩的物事,就要凑上去瞧。因此,他们反而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走了半天,两人又饿又渴,总归是要先吃了饭,有了力气,才能想下一步的打算。陈奥看见路边有一家不大的酒馆,在热闹的街道上十分不起眼,心想,这样的小餐馆,应该不会花多少钱,也不会有多少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是非。 想到这里,他已下定决定就这里了! 于是陈奥当先走进酒馆,想要小吃一顿。谁知一进门,就让他吃了一惊。原来这个小酒馆,居然也是“高朋满座”,生意十分兴隆。 陈奥打量了一眼,发现大多都是些江湖人物,吆五喝六地再喝酒。他心想,想必这些都是些没什么钱的武林中人,到这小酒馆也是图个便宜。 抛开这盐帮之乱带来的社会问题不说,这件事倒是拉动了当地的旅游业发展,倒也算是可喜可贺。陈奥胡思乱想着,找到一张临窗的座位坐了。 小二很快就来招呼,问道:“客官想吃点什么?小店门面不大,但是各样小炒酒菜,那是应有尽有!” 陈奥囊中羞涩,实在吃不起炒菜,于是淡然道:“一碟花生米,两碗阳春面!” 小二一愣,想来是没有遇到客人点这么少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又问了一遍:“客官,你不再多点一些?” 陈奥想了想,说道:“那就阳春面两碗,花生米一碟!” 店小二有些无奈,正要离去,就听龙青苹忽然说道:“再来一壶酒!” 看着她满含期待的眼神,陈奥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个小妮子就因为昨晚喝了点酒,居然染上这么个坏毛病! 毕竟还要仰仗她的帮忙,陈奥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数了数兜里的铜板,要了一小壶米酒。 不多时,小二将面条和酒端了上来,重重往桌上一搁,显然不屑于做陈奥的生意。陈奥不以为意,一边吃,一边想着该怎么解决眼下的困境。 想来想去,唯有想办法尽快找到段毅,将官凭偷出来,才能成功上任,拿点俸禄,解决燃眉之急。 小酒馆里又吵又闹,一顿饭的功夫,就有三桌人因为口角,而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不过幸好没有发生斗殴。但陈奥明显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憋了一肚子的火,随时准备找个不长眼的出出气。 看来此地的利益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陈奥埋头吃饭,两耳不闻身外事。 正吃着,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翩翩少年公子。陈奥正对着那里,不经意抬头一瞧。只见这人个子不高,身形瘦但衣着打扮却是十分考究,白锦绣袍,玉带束腰。头上玉簪束发,手中纸扇轻摇。唇红齿白,肤色白皙,两条黛山细眉似蹙非蹙,一对丹凤眼暗含精光。 陈奥扫了一眼,心里暗赞,好一个俊美的公子哥儿,这就是江南的富家公子么?瞧这模样,有书生的风发意气,又少了书生的迂腐气息,有侠客的玉树临风,却又少了冲动莽撞。 想不到武侠里的人物,果真能够存在于现实当中。陈奥不由得一愣。龙青苹瞧他模样。十分诧异,转头一瞧,也正好看见那少年公子,不由得眼前一亮,脸上似笑非笑,呆呆看着。 第193章 路见不平 想不到这个俊美的青年公子,竟让龙青苹也犯了花痴。陈奥哑然失笑,再看那人时,只见对方站在门口,朝屋里扫了一眼,眼睛从陈奥的脸上一扫而过,不带一点停留。 想来是陈奥长得太过普通,根本没有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先前还因为其貌不扬,不容易暴露行踪而沾沾自喜的陈奥,这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些自惭形秽。这感觉当真是十分奇妙,陈奥竟然有了让这个男人注意到自己想法! 他忽地打了个寒颤,在心里说道,我只是仰慕这位公子的气度,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 只见那人身后跟着两个彪形汉子。这两人三十来岁,模样相似,似乎是一对孪生兄弟。这两人其貌不扬,黝黑的脸庞显得有些憨厚,像是庄稼汉子。他们穿着一式的短衣短裤,似乎是那青年公子的奴仆。 三人往门口一站,其中一个汉子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小店,皱眉道:“公子,这种地方混乱不堪。靠近这些人,没得脏了您的衣服!” 这话可说得有些无礼,店里的人听见,一齐把头转过来,怒视三人。 那青年公子折扇一摆,笑道:“无妨。山珍海味吃惯了,也当尝尝乡野小菜!” 这人声音清脆悦耳,如同还没有变声的少年,十分好听。 另一人道:“待我将店里的人都赶走!” 青年公子摇摇头,说道:“来者是客,咱们何必要赶人家走?这样热热闹闹的,不也挺好?” 那两人听了,登时退后一步,不再说话。陈奥微微颔首,心想,看来这位公子身份不低,这两个家仆尽心尽责。不过这公子也算是和气明理,没有那么霸道。想到这里,心里又多了几分好感。 店小二瞧见来了大主顾,忙不迭将几人往座位上引。青年公子靠窗坐了,其余两人并不就坐,只是笔直地站在这人身后,恪尽职守。 这三人一进店,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们移动。先前那两个汉子狂妄的话,已经惹了店里许多江湖豪客的不快。他们都想,这人什么来头,说话好大的口气!就凭两个人,居然想要将这一屋子的人都赶走么?若不是那公子晓得轻重,否则,哼哼 大家心里想的都差不多,也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两声“哼哼”。那公子听在耳朵里,只是微微一笑。 陈奥心想,这么明显的轻蔑的语气,就连自己都听出来了,这人会听不出来?可见这人不但涵养好,连脾气也很好。 陈奥难得见到这么优秀的人,打心底里感到畅快,几乎想要上前结交一番。但一想到自己还没有弄清楚本地的情况,不敢贸然暴露身份,陈奥又只能按捺下来。 他又想,这人也许就是本地人,或许是本地富商的公子,或许是某位致士的高官子弟。总之以后能够结交的机会还有很多,也不在于一时半刻。 满屋的人似乎都在等着有人出头,这样就可以给这个青年公子一点教训,让他们收敛收敛架子。毕竟这样“诲人不倦”的事情,江湖人物是最喜欢干的。 果然,过了片刻,那公子的酒菜已经上齐。坐在邻桌的一个灰衣汉子似乎按捺不住了,端着酒杯起身道:“这位公子,可否赏脸喝一杯啊!” 这人有着浓重的口音,似乎是西北一带的汉子。他独坐一桌,桌上摆着一柄朴刀,显然也是个练家子。 那青年公子依旧坐着,微笑点头,说道:“既然兄台赏脸,那么我就” 他刚要举杯,就听灰衣汉子笑道:“哎,慢着!在下这杯酒可有说法!” 青年公子眉头一扬:“哦?怎么个说法?” 西北汉子笑道:“在下初来江南,听闻江南的富贵人家有个独特的癖好,喜欢男风。而且经常在家里豢养一些俊美的少年,以供床底之欢。在下看公子眉目清秀,唇红齿白,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兔爷?” 话音一落,店堂里轰然大笑。那青年公子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那西北汉子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他与两位同伴游历江湖,恰好听说出了盐帮的事,便心里一热,想要看看热闹,说不定还能浑水摸鱼,捞点好处。 但呆了两天,莫名其妙地打了几场架,自己倒没什么大碍,两个同伴却受伤不轻,躺在客栈里修养。他越想越是憋屈,忍不住来到这里喝了几壶酒。偏偏这江南的酒水,清淡寡味,很不对他的胃口,实在是扫兴得很。这么一来,心里火气更甚,就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于是,他找上了这位青年公子的麻烦。 西北汉子性格粗豪,丝毫不以为意,哈哈大笑,继续说道:“我看兄台你模样俊朗,文文秀秀,不知道对我这样的西北大汉有没有兴趣啊?不如咱们一同快活快活,让你尝尝咱们这些汉子的威风,总比那些说话扭扭捏捏的南方男子强!” 不少人跟着他一同附和起来,看那青年公子到的眼睛,也带了点猥琐的神色。的确,这青年公子长得实在好看得过分了,经他这么一说,果然都觉得这青年有些像是权贵之家豢养的玩物。 那青年公子面上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消失于无形。陈奥看在眼里,心想,这些人也太卑鄙猥琐了一点。不过这个公子被别人如此侮辱,却不出言反击,莫非真让这汉子给猜着了?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人短处,毕竟人家又没有得罪你。 想到这里,陈奥忽然站起身,说道:“这位兄台,你与这位公子无冤无仇,何必出口伤人?要是别人如此侮辱你,你可愿意?推己及人,你又何必非要让人难堪?” 他言下之意,乃是就算这个俊俏公子果真是,那也跟别人无关,何必要令人受辱呢?陈奥之所以敢出头,是因为他相信,有龙青苹在身边,这些寻常的江湖人物,根本不在话下,因此他的底气才这么足。 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陈奥吸引了过来。那西北汉子本想借着这俊俏公子来出口闷气,想不到又来一个打抱不平的人,脸上冷笑,心想,一只也是赶,两头也是放。这两人都是文文弱弱,正好都给我来出气! 于是他冲陈奥笑道:“瞧你的模样,与这位公子也是素不相识。你又何必为他出头?哼哼,莫非你也是皮紧了,想爷们给你松一松么?”说着,捏了两把拳头,咯咯作响。 陈奥说道:“我不过是因为看不过你侮辱别人。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明事理?我跟你说,待会儿你可别后悔!” 第194章 形势反转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龙青苹使眼色,意思是只要情形不对,就要赶紧出手。 果然,那西北汉子不怒反喜,摩拳擦掌,冲陈奥而来。陈奥连忙向龙青苹眨眨眼,却见小丫头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你吃饭便吃饭,干嘛非要出来惹事?” 陈奥一愣,看她模样,似乎并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原来龙青苹并没有听懂那西北汉子侮辱人的话,只以为别人在说笑,反而是陈奥乱七八糟,起来捣乱。 眼看着那汉子越走越近。年轻公子忽然笑道:“这位兄台,咱们的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去找别人了?” 西北汉子一愣,回头笑道:“哦?你还有什么话说?莫非你真想试试咱们北方汉子的玩意儿?哈哈哈” 青年公子摇摇头,淡然笑道:“非也。我是想告诉你,你已经让我的这两个下人不高兴了!” 那汉子微微一愣,心想,下人高不高兴又怎么样? 一个念头还没有转罢,就见那公子身后两个壮实的奴仆猛然往前跨了两步,一左一右一齐向西北汉子抓过来。西北汉子眼见这两人出手甚急,出人意料,这才知道,这两人竟然都是高手! 原来这两人身怀武功,但没有那公子的号令,却是不敢动手。直到那公子说手下人不高兴了,明白是下了动手的指令,他们才终于出手。 那汉子猝不及防,猛然被两人一左一右抓住了胳膊。就听“咔咔”两声。这两个奴仆手臂一扭,那汉子的两条胳膊便呈现一个扭曲的姿势,登时骨折了。 汉子发出一声惨呼,喝下去的酒全变成冷汗冒了出来,登时醒了。他知道厉害,也不敢说话,挂着两条胳膊,小跑着出了酒馆,显然是去找他的那两个同伴,一同养伤了。 那两个奴仆也不追击,一回身,盯着酒馆里还坐着的十来个江湖人物。这些人面色一变,暗暗提防,但又想,刚才自己并没有做什么,理当不会惹祸上身。 然而那两人似乎并没有打算饶过众人。两人左右一分,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人群。就听“咔咔”连声脆响,又有几人的胳膊被这两人以同样的手法折断。 想不到这就是两人的拿手绝招。一左一右,拧着胳膊一扭,就把别人的手给折断了快捷又高效! 偏偏他们每每出手,别人虽然知道什么招式,却怎么也躲不过去。其他人见状不妙,大叫一声,一哄而散。有的夺门而出,有的破窗而逃,当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陈奥看到这里,心里咯噔一跳,只见那公子兀自自斟自饮,悠闲自在,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身边发生的事情。 陈奥有些心慌,暗想,想不到这回看走了眼,这两个人出手好狠啊!这两人疯头疯脑,也不管眼前站的是谁,只管两边一拧,咔咔一声,就把膀子给扭断下来!要是待会儿看到老子,那还不是照旧?老子的胳膊没那么粗,只怕给他们一拧,就只有“咔”的一声,就断了! 想到这里,陈奥一拉龙青苹的手,向门外悄悄溜去。还没到门口,就听那青年公子清脆的嗓音喊道:“这位兄台,何必急着走呢?过来一同喝两杯可好?” 陈奥一愣,哭笑不得,回头说道:“嘿我我还有些俗事未了就不打搅了” 若是现在有一面镜子,陈奥一定会发现自己是哭丧着脸的。但那公子却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风,说道:“兄台何必着急?” 这时候,店里的人几乎已经跑光了。那两个仆人忽然站在陈奥面前,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家公子请你过去喝一杯!” 两人不由分说,伸手拍了拍陈奥的肩膀。陈奥吓了一跳,心想,若是不答应他们,只怕这胳膊立时就要断了。 龙青苹面色一沉,手一抬,娇喝道:“你们做什么!” 陈奥伸手按在龙青苹手上。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两个奴仆模样不好看,下手可真利索。虽然龙青苹武功高强,但以一敌二,难免会吃亏。 于是他乖乖地来到了那青年公子面前。刚才还像个受欺负的小绵羊的公子,现在却像是不动声色的大灰狼了。陈奥有些不知所措。 那公子笑了笑,忽然瞥见店小二和掌柜站在角落里,捶胸顿足,满脸懊丧,只因店里那些人大多没有付账,一个个抱头鼠窜,又损坏了门窗,令他们平白损失不小。 青年公子说道:“店里的损失,我全部赔偿。你们快上些酒菜来,我要款待好朋友了!” 店掌柜听了这句话,又惊又喜,如何还敢怠慢?亲自跑进后厨,催促掌勺师父抓紧忙活。小二又提来了一壶好酒,恭恭敬敬放在桌上。两人殷勤服侍,一方面是畏惧这青年公子的两个厉害仆人,另一方面,也是害怕这公子一旦不满意,刚才所说赔偿损失的话,难免就要落空了。 陈奥小心地陪着笑脸,龙青苹却浑不在意,唯觉这年轻公子长得好看,大胆地盯着对方。 那公子笑了笑,说道:“在下姓赵,单名一个菱字。还没有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陈奥“啊”了一声,忙回答道:“原来是赵菱,我叫陈奥,幸会幸会” 他神色略显紧张,心里念叨着赵菱的名字,暗想,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难道在哪里听过? 看见陈奥一点也没有幸会的意思,赵菱微微一笑,说道:“陈公子何必这么紧张?莫不是看见我这两个蠢奴有些吓人?其实你无须害怕,方才你仗义执言,他们当然把你当做好人呢!” 那两个奴仆闻言,冲着陈奥咧嘴一笑。这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陈奥讪讪而笑,心里总算安定了几分。 他一放松,表现得就自然了许多。赵菱忽然问道:“听陈公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陈奥点点头,说道:“在下的确是从外地来的。”他存着小心,有问必答,却绝不和盘托出。 赵菱又问道:“陈公子不过弱冠之年,这个时候应当正在苦读诗书,准备科考才是,怎么会游历到这种穷乡僻壤?” 陈奥心想,咱们素不相识,你怎么这么八卦,就像调查户口一样? 他脸上有些不悦,就听赵菱忽然神神秘秘地一笑,指着陈奥、龙青苹两人,小声道:“我明白了!陈公子不会是与红颜知己” 陈奥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以为自己与龙青苹乃是私奔的情侣了。陈奥哑然失笑,赶忙摇头,刚想要解释,门外忽然又跑进来一个人。这人与先前折人手臂的两名仆从做一样的打扮,不用说,显然也是赵菱的手下了。 只见这人走到赵菱身边,似乎有话要说,却又碍于有外人在场,不好开口。陈奥眉头一皱,感觉有些奇怪,心想,这人怎么神神秘秘地? 赵菱似乎猜到陈奥心里的疑惑,大方道:“这位陈公子是我的朋友,你有话尽管说就是!” 第195章 遇见贵人 那人答一声“是”,便说道:“公子,小人今天按照约定在城外等候小六,却一直没有等到人。小人向西南一路打听过去,都没有发现小六的踪迹。” 他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全无关系的话。赵菱脸色却微微一变,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按照时间,今天也该到了,怎么不见回来?” 陈奥听了个大概,猜想这位赵菱的同伴或者下人不见了。他忽然灵机一动,心想,这个姓赵的想必是这一代有名的富家公子。要是有这人担保,那平四方平捕头一定肯相信自己就是新任知县。只要成功上任,就有了钱,也能去找段无期父子了! 想到这里,陈奥主动开口道:“赵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赵菱闻言,淡淡一笑,满不在乎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朋友不知到哪里去了,让我有些担心罢了。” 陈奥一听,与自己所料不差,忙笑道:“赵菱,找人这种事,尽可以来找我啊!” 本来主动招惹麻烦的事情,陈奥是绝不会做的。他在自己的穿越守则中写的明明白白,千万不要自找麻烦。然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说不得,为了取得赵菱的信任和帮助,只能为他出出力气了。 果然,赵菱眉头一扬,道:“哦?陈公子莫非有什么办法?” 陈奥见他虽然开口问,但并没有什么热情,只好和盘托出,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就是海县的知县!找人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实在是小事一桩!” 赵菱听了,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继而笑道:“失敬失敬,原来陈公子竟然是本县的知县大人!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他虽然嘴里说着客套话,但口气却有些生分了,远没有先前那么亲热。陈奥也不以为意,笑道:“赵菱虽然在本地是大富大贵,但是像您这样的乡绅,毕竟不可能有多少人手。在这个通信和交通不发达的时代,找人还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但是我就不一样了啊!我手下有三班衙役,还可以发动里正、乡勇等等人手。真可谓人多势众,团结就是力量,一定能够帮到你的忙!” 赵菱一愣,诧异道:“你以为我是本地的乡绅?” 陈奥茫然道:“难道不是么?” 赵菱微微一笑,说道:“哦没错没错,想不到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陈奥得意地笑了笑,说道:“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作为一个知县,当然要有这样的眼光啦!” 赵菱忍不住笑了笑,连连点头,说道:“没错没错,陈知县的眼光果然独到!不过,知县大人如此热情,想要帮我找人,该不会一点条件都没有吧?” 陈奥一竖大拇指,笑道:“赵菱果然是聪明人!我就愿意跟你这种聪明人说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瞟了一眼龙青苹,意思是在他眼里,龙青苹属于那种笨的,跟她说话十分费劲。 果然龙青苹“笨”得一点都没有察觉,眼睛直视盯着赵菱看,真如一个犯了花痴的少女一般。 陈奥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还指望这个丫头当自己的保镖呢,一见到帅气小伙子就被迷住了。不过这个赵菱长得也却是太好看了一些,这要是个女的,恐怕连我都要把持不住了! 他摇了摇头,打消了脑子里胡乱的想法,说道:“赵菱,既然你快人快语,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实不相瞒,我这个知县,现在可还没有上任呢!” 赵菱点点头,说道:“嗯,我也听说本县要来一位新知县,想不到就是陈公子。陈公子可真是年少有为啊!” “哪里哪里!”陈奥假意谦虚了两句,实则心里颇为受用。他又说道:“我从外地赶来上任,千里迢迢,不小心,竟然将随身携带的官凭文书给弄丢了,导致现在衙门里那些人都不相信我的身份” 赵菱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边笑边说道:“你你竟然把官凭弄丢了你该不会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做担保,让你好顺利坐上知县之位吧?” 陈奥不由得对这个赵菱刮目相看了,这人不但长得好看,脑子也很聪明。这一举消除了陈奥关于好看的男人一定脑子不行的成见。 他竖起大拇指,冲赵菱连连比划,笑道:“赵公子果然是聪明人啊,在下佩服佩服!” 赵菱眼珠转了转,不知在想什么,过一会说道:“陈公子,并非我有意推脱,实在是我不知道如何能够证明你就是新任的知县大人啊?” 陈奥也有些苦恼,本来就是证明自己身份的凭证丢了,又该怎么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呢?不能证明身份,就没法取得赵菱的信任,他就不会作担保。可是如果能够证明身份,又何须他作担保? 陈奥无奈地笑了笑,想不到自己居然陷入了这么一个两难的境地。他有些焦急,说道:“赵公子,你就相信我吧。我真的是如假包换的新任知县啊!你说我刚刚从梁城来,现在已经捉襟见肘了,再不赶紧上任,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他越说越可怜,赵菱也果然有些动容,诧异地问道:“你是从梁城来的?” 陈奥点头道:“可不是!我的任命,可是皇帝亲自下的圣旨呢,这可不会有假!” 赵菱眼珠转了转,沉思片刻,说道:“陈公子,并非我不相信你,而是这件事着实有些难办。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如果没有银钱,就索性先跟着我,一切生活用度,自然有我处理。等到咱们想到了办法,为你证明了身份,再去县衙上任,如此可好?” 陈奥一拍巴掌,笑道:“哎呀!赵公子果然是古道热肠,助人为乐啊!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赶忙应承下来,生怕赵菱会反悔。只要钱的问题解决了,一切就都好办了。赵菱向他瞥了一眼,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容,端起酒杯自饮了一杯。 两人打着各自的小算盘,相视一笑,开怀畅饮。 陈奥本已填饱了肚子,但见到赵菱叫上来一桌子好菜,又忍不住吃了几口。他正大快朵颐,抬头见赵菱只是精挑细拣地吃了一点,筷子上几乎连油花都没有沾上。陈奥不禁有些奇怪,暗想,这姓赵的一个大男人,吃饭倒是斯斯文文,比小姑娘还秀气。可别真被那西北汉子说中了。不好!这姓赵的这么帮我,莫非是看上了我 想到这里,陈奥不自觉地摸了摸屁股 第196章 谈判 赵菱哪里猜到陈奥心中所想,站了起来,说道:“陈公子可吃好了?若是吃好了,咱们便回去吧!” 陈奥赶忙起身,见他面色凝重,似乎还在担心那失散的朋友。他也不好开口问,便与龙青苹老老实实跟在赵菱身后。几人一路步行,来到一栋大宅院门前。 陈奥见这宅院,气势不凡,心里暗想,果然猜的没错,这人能住这么豪华的宅院,自然非富即贵! 赵菱当先走进大门,一个家仆模样的男子便迎了上来,躬身行礼,说道:“主上,海潮帮帮主陈力勇已经在堂上等候多时了!” 赵菱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正准备往正堂而去,忽然又想起带回来的两个人,回身笑道:“陈公子,这陈帮主还是你的本家呢?你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前去见见他?” 陈奥有些犹豫:“这个恐怕有些不妥吧?” 赵菱说道:“有何不妥,咱们要说的事,与你可有大大的关系呢!” 陈奥一愣:“与我有关?” 赵菱点点头,边走边说:“这海潮帮是江淮一带盐帮里的一支,这位陈帮主,也有些雄心,想要当个盐帮的总舵主呢!你既然是海县的知县,不关心关心这盐帮的事情,可有些说不过去哦!” 陈奥一听,心想,正愁没地方了解盐帮的底细呢,现在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了。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等日后大事一定,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位赵菱。 他心里想着,便紧走两步,跟上了赵菱。龙青苹身为陈奥的“保镖”,自然也不能落后了。 三人先后迈步走进正堂。就看见正堂上已经坐了四个人,这几人都是三四十岁的汉子,身上穿着简单破烂,与屋里的华贵装饰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为首的一人,四十来岁,中等个头,丧气脸,三角眼,鹰钩鼻,没下巴,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人见赵菱进屋,起身向赵菱拱了拱手,大大咧咧,斜眼望天。 陈奥心想,嘿,这人架子够大,来拜访人家,还这么神气,看来就是什么陈力勇陈帮主了。 他转头看了看一直跟着赵菱的那两个仆从,心想,这老头要是再这么无礼,只怕也难免被这两人抓住胳膊,这么一拧,将两条膀子也卸了下来,可就再也没有帮主的威风了。 但这两个黑脸保镖,似乎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想必没有赵菱的命令,他们根本不屑于动手。看来这个赵菱,在训练手下方面,实在有一手。 陈奥暗暗感叹,要是自己手下的捕快,能有人家一半的用处,自己早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惜啊,小弟都是别人家的小弟!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赵菱微笑道:“陈帮主久候,当真失礼。怎么也没有给陈帮主上茶?来人啊,上好茶!” 陈力勇一挥手,大声说道:“不必了!赵菱,在下登门拜访,也不是吃饱了撑的。咱们有话敞开了说,你能代表你家主子么?如果不能,就请她老人家亲自出来与我们谈吧!” 这人倒是开门见山,但是说的话,陈奥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看这个情形,那几个海潮帮的汉子,都怒气冲冲的,似乎来者不善。因此他也不敢随便开口询问。 赵菱手中折扇一展,笑道:“陈帮主放心,我既然来到这里,就说明盐帮的事情,由我全权行使。你们有什么话,对我说也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陈力勇身后一个穿坎肩的汉子“哈哈”一笑:“俗话说得好,嘴上无毛,说话不牢。赵菱,并非咱们信不过你,只是你实在太过年轻,只怕说话也不能算数吧!” 他旁边的另一人也跟着笑道:“其实咱们连你家主人也不太信得过的,毕竟是个娘们,在家奶孩子还差不过,还来掺和什么江湖事啊!” 另一人接口道:“嘿嘿,曲三哥,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想来赵菱的这位主上也该有四五十岁年纪了。这么大的老太婆,还能奶孩子么?” 陈奥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也能听出来,他们必然是在挑衅侮辱别人。 陈奥在头脑中将事情捋了一遍,心想,刚才赵菱说了,这什么海潮帮的陈帮主,也想当盐帮的舵主。既然赵菱是本地的贵族,那么必然是有很大的影响力的。这个陈力勇人生地不熟,来拜访地头蛇,想必是为了让赵菱能够挺他。但这些人为了防止赵菱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却要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甚至出言讥讽。这种手段,在谈判当中的确是有的。想不到这些人看似粗莽,实则还颇有心机呢! 唯一令人奇怪的是,他们口中说什么赵菱的主上,却是何人?听他们口气,这个人似乎还是个女人。莫非是赵菱的老母?陈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道,这些人真是粗鄙不堪,玩心计也就罢了,何必要去侮辱别人的母亲呢! 他胡思乱想一阵,觉得自己的猜测越发有可能,便上前说道:“哎,这位陈帮主。你说话就说话,干嘛要人身攻击呢?赵菱的母亲岂是你们能够随口说的!” 陈奥说完,众人都愣住了。那陈力勇眉头一皱,心想,莫非这赵菱是那女魔头的儿子?怪不得这么大的事情,交托给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办。这么说来,这小子说话,的确是够分量的。只是从来没有听说那女魔头有这么大个儿子啊!算了,这人来历诡异,谁知道江湖传言是真是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赵菱也是目瞪口呆,愣愣望着陈奥,诧异道:“你说我的母亲?啊哈哈” 陈奥一愣:“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错没错!”赵菱虽然承认了,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陈奥挠挠头,不知道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惊讶于自己思维敏捷呢,还是自己猜错了,贻笑大方。 不过没有人出言驳斥陈奥。两方人马思忖完毕,气氛果然融洽了些。陈力勇明显对赵菱恭敬了许多,说话声音也放低了些。 赵菱却依旧笑盈盈的,随口问道:“陈帮主,你身后这几位好汉,还没有介绍” 陈力勇连忙介绍道:“赵菱,这几位都是与我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朱堂主曲堂主王堂主” 他们四人是结义的兄弟,陈大、朱二、曲三和王四,陈力勇一一做了介绍。海潮帮由他们四兄弟把持,陈力勇便当了帮主,三个义弟就做了三个堂口的堂主,也算是威风凛凛。 第197章 协议 赵菱一一微笑颔首。陈奥将他们每个人都记在心里,心想,这些都是海潮帮的骨干力量,今天全都来了,已经说明,这海潮帮对这次的事情高度重视了!不过他们的态度果然谦恭了不少,看来是震慑于我的凛然正气! 赵菱请众人坐了,陈力勇笑道:“赵菱,既然您是她老人家的公子,那么说话定然就是有分量的。不知道你们在书信中所说的事情,是否当真?” 赵菱笑道:“自然是当真的。有钱大家赚,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只要你们答应每年盈利的一成,作为给我们的供奉,我们自然全力帮助你坐上舵主之位!” 陈奥心想,果然没错!这陈力勇果然是来请赵菱帮助的,还约定以后每年都将收益的一成,当做酬谢。想到这笔银子的数目,陈奥不由得咋舌。 盐是老百姓每天都要用的东西,其中的利润可真不少。元末明初的张士诚,还没有混到盐帮的总舵主,就能拉起一支军队了,可以想见,整个江浙盐帮总的收益能有多少。怪不得这么多江湖帮派,都要来这里掺和一脚呢,这里面可是巨额的利益啊! 陈力勇听了赵菱的承诺,果然眉开眼笑。他又说道:“若是这件事能成,我一定遵照约定,还要大大感谢赵菱一番!对了,不知道主上她老人家可能赏脸,让我等见一见,以慰咱们的仰慕之情!” 身后的朱堂主忽然笑道:“是啊是啊,俺听人说她老人家妖艳万方,实在是江湖上第一奇女。不知道她老人家奇在哪里哈哈” 陈力勇脸一沉,回头呵斥道:“休得胡说!” 朱堂主唯唯诺诺,低下头去,但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淫亵的表情。 陈奥心想,既然谈判都妥了,这人居然还敢出言不逊,显然不是陈帮主暗中示意的了,而是这人本就很不靠谱,说话不经过大脑。他这一脸猥琐的表情,分明是对那个什么主上大人有些不老实的想法了。 不过回头想想,他们口中这人虽然是赵菱的母亲,但赵菱也不过二十来岁。按照古人的习惯,女子年纪轻轻就谈婚论嫁了。只怕这女子也不过三十来岁,正是风情万种的时候,难怪这个姓朱的色鬼会这副模样。 陈奥想到这里,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又想,这人要是再说一句不敬的话,只怕赵菱就要当场翻脸了。谁能容忍被人这么侮辱自己的母亲? 就听赵菱淡然说道:“放心,各位一定都有机会见到她老人家的!” 他口气里听不出什么喜怒,似乎说的是一件于己无关的话。要不是陈奥先入为主,几乎不会猜想到这个被人侮辱的人,是赵菱的母亲。 几人又闲谈了一番,不过是说了一些海潮帮这次来的实力,让赵菱放心,这次对舵主之位实在是势在必得的。 过不多久,陈力勇便起身告辞,率着手下得意洋洋出门而去。陈奥看他们的样子,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由得有些鄙夷。 赵菱忽然说道:“陈公子为何作这样的表情?” 陈奥回过神来,解释道:“哦,在下是看这海潮帮几人行为猥琐,只怕不是能担当大任的。赵菱,你选择与这些人合作,可要小心谨慎些啊!” 赵菱哈哈一笑,说道:“陈公子果然是目光如炬啊!你说的没错,这个海潮帮本来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想要凭着这些小喽啰,怎么可能拿得下舵主之位?” 陈奥一愣,茫然道:“那你还跟他们合作?这岂不是费力不讨好?” 赵菱脸上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表情,忽然反问道:“盐帮利润之巨,天下瞩目。陈大人,难道你就不想趁此机会,将盐帮一举拿下?” 陈奥“啊”了一声,说道:“我?你别开玩笑了。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菱道:“当然有关系了,还是莫大的关系!你身为朝廷命官,若是能铲除海盐走私,不知道每年能为朝廷增加多少赋税。这样一件大功劳,你能不动心?” 陈奥闻言一呆,怔忪半晌。他的确没有想到过这一点。虽然知道了这么多江湖人物参与这件事,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参与进来。 要不是这件事就发生在自己的管辖区,陈奥几乎不会去过问。在他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这件事干系重大,牵扯太广。一个不小心,就是惹火烧身。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想着立功,简直就是作死。 老话说得好,千里做官只为财。凡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不出乱子,维持了稳定安全,就不会有什么风险,才能安安稳稳当自己的小官儿。 陈奥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笑道:“赵公子太抬举我了。实不相瞒,我这知县之位,本来就有些莫名其妙,自然也不想做出多大的功绩出来。再说,这盐铁官营,赋税实在太高。赋税一高,盐价上涨,普通老百姓怎么能吃得起呢?盐这种生活必需品,是实实在在的刚需啊!要是大家连生活必需品都买不起了,还怎么谈得上生活品质?” 陈奥越说越激动,感觉自己当真是一个全心全意为人名服务的好官了。他又道:“什么是幸福?只有生活水平真正提高了,这才叫幸福。老百姓能不能吃饱穿暖,才是我这个知县应该想的事情。至于什么收复盐帮,为朝廷立功,哼哼,比起老百姓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龙青苹被陈奥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蒙得晕头转向,一脸崇拜。而赵菱却露出一个“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表情,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奥坚定地说道。 他当然也有自己的考虑,毕竟是从现代来的,学过中国历史。自从汉代实行盐铁官营以来,走私盐就没有断绝过。如果有人以为凭借这次盐帮大乱的机会,就能彻底根除这一毒瘤,无异于痴人说梦。陈奥既不想做无用功,也不想惹祸上身,还不如静观其变,任由这些人闹腾去。 赵菱笑了笑,显然并不相信陈奥的说辞。他来回走了两步,忽然说道:“陈公子,既然你对这盐帮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不如就便宜了我如何?” 陈奥一愣,问道:“什么意思莫非你也觊觎这个舵主之位!” 第198章 结交 陈奥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个文文弱弱的青年公子,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不过想想,赵菱两个普通的仆从,就有那么高的武功,恐怕赵菱真正的实力,还没有展示出来呢! 赵菱见他目瞪口呆的表情,笑道:“盐帮利益如此之巨,谁能不动心?不过陈公子尽管放心,在下还没有那么大的胃口,真想去捞个劳什子舵主当当。刚才的话,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陈奥松了口气,说道:“赵菱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我奉劝你还是离这件事远一些,你可不知道,这一路走来,我看到不少人都在打盐帮的主意呢。要是贸然牵扯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菱见陈奥语气诚恳,乃是一番好意,也不好再过嘲笑,说道:“陈公子说的是呢。我与陈公子一见倾心,十分投缘。若是陈公子不嫌弃,咱们兄弟相称,如何?” 陈奥大喜,心想,刚来海县,就能结交这么一个地头蛇,那是再好没有啊! 他这么想着,便说道:“赵菱所言,正合我意啊!我今年刚刚二十,不知道赵菱贵庚啊?” 赵菱明显愣了一下,有些尴尬道:“我只以为陈公子年少有为,想不到你竟这般年少呢……” 陈奥哈哈一笑,被这么人捧的感觉,当真不错。谁知一直安安静静的龙青苹忽然嫌弃道:“赵公子是说你长得老!” 陈奥笑容僵在脸上,好不尴尬。赵菱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在下可没有那个意思。实不相瞒,在下比陈兄弟年长三岁,如今已是二十有三。只是没想到听闻陈老弟如此年轻有为,有些惊讶而已。” 当真惊讶的是陈奥和龙青苹。陈奥惊道:“你……你已经二十三了!不像不像,实在不像。如果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刚刚成年呢!” 陈奥看着赵菱一脸的胶原蛋白,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人居然比自己大了三岁。这保养得也太好了吧,陈奥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赵菱大大方方地说道:“如假包换,这有什么可骗人的。陈老弟,咱们兄弟相称,你可就得认我为兄长喽!” 陈奥几乎以为赵菱是为了当这个兄长,才故意谎报年龄的。不过想想,也似乎没有必要。他老老实实鞠了一躬,笑道:“是!赵大哥!” 赵菱笑了笑,看看天色,已近黄昏,便说道:“对了,今晚有一场好戏,陈老弟龙妹妹想不想去瞧瞧?” 陈奥有些纳闷,笑道:“我这个人最喜欢看戏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好戏?” 赵菱说道:“你说过,不少江湖人物都在打盐帮的主意。但是他们是绝不可能夺得舵主之位的。因为盐帮的舵主,只会从盐帮里产生。而现在的盐帮,又是由四个帮派组成的,海潮帮、白沙帮、地煞门和江海派。四大帮派的掌门人已经聚集到了海县,准备一个月之后的盐帮大会,来推举新任的盐帮总舵主。地煞门是本地的帮派,自然要尽地主之谊,设宴款待。今晚就是这场好戏!” 陈奥已经听苏拙简单讲过盐帮的情况,因此也没有感觉惊讶。只是地煞门三个字实在刺耳。他想起来,段无期父子乃是天罡门的,而地煞门似乎就与他们有些关系。这样看来,他们赶来,恐怕就是为了这件大事! 一想到晚上说不定就能见到这几个仇人,陈奥牙痒痒的,跺了跺脚,说道:“好!这个热闹一定要去瞧一瞧。我倒要看看这个地煞门都是些什么凶神恶煞!要是这个地煞门能选上舵主,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赵菱不由得有些纳闷,不知道为何陈奥会这么恨地煞门。门外已经备好马车,赵菱当先进了车厢。陈奥牵着龙青苹的手,十分绅士地将她送上车,最后才钻进车厢。 赵菱果然是大富之家,马车里装饰豪华,富丽堂皇。陈奥曾经坐过梁行之的马车,也算是见识过华贵的马车了。但是那一辆马车比起赵菱的这一辆,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马车由两匹高大白马牵引。车厢光是厢壁,就有五六寸厚,而且外面是精铁打造,内部用木板装饰。 陈奥看得连连咋舌。龙青苹没有贵贱的概念,只是觉得车厢里挂着的流苏十分好看,忍不住就要用手去拉。 赵菱赶忙拦住她,说道:“这个可不能扯!” 龙青苹以为他生气了,脸一红,便乖乖坐着,再也不动了。陈奥微微有些奇怪,心想,一个装饰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 但他也并没有多想,想必富贵人家,总会有一些富贵毛病的,因此也不以为意。 马车行使得十分平稳,坐在车厢里,几乎都要睡着了。走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才缓缓停下,车夫还是那两个不苟言笑的仆从。两人拉开车门,说道:“公子,到了!” 陈奥率先跳下马车,只见马车停在一条僻静的街道,远远望去,可以看见苍茫的大海,在夕阳的余晖中,泛着墨色的波浪。原来跑了这么远,已经来到了海边,怪不得风这么大。 冬日的海风,吹得浑身发冷。陈奥紧了紧衣领,心里默念着净尘留下的口诀,丹田处升起一丝暖流。龙青苹毕竟家学渊源,对内功的理解,比宣宁高了何止一点半点?自从有了上一次龙青苹的指点,陈奥对这心法理解顿时深了,习练起来,也是融会贯通。 龙青苹和赵菱也先后下了车。那两个仆从将马车停在一处街角,便跟在赵菱身后。赵菱笑道:“地煞门掌门熊光在贵宾楼设宴,不过咱们却没有请柬……” 龙青苹听了,忍不住“啊”了一声。原来她初来中原时,想要去酒楼吃饭,却因为没有银子被人赶了出来。那经历实在是又尴尬又羞愧,因此一听到赵菱这么说,顿时觉得上了大当,皱眉道:“赵公子,那咱们可怎么进去?” 赵菱嘻嘻一笑,忽然捏了一把龙青苹的小脸,说道:“龙妹妹尽管放心,你这么个小美人儿,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一进滨海楼,就被别人当了座上宾呢!” 龙青苹脸一红,啐道:“你……你怎么胡说……” 陈奥见状,忍不住心里一跳,暗想,这赵菱举止怪异,对龙青苹可有些轻佻了。难道他也是个登徒浪子,看上了龙青苹的美色? 他心里想着心事,赵菱却哈哈大笑,摸了摸下巴,说道:“原本我只计划自己来的,谁知道遇上了你们。没办法,我只准备了一份礼物。如果你们想进去,只能委屈一下,扮作我的下人了。” 第199章 赴宴 陈奥闻言,心想,先是被赵菱当做了小弟,现在又要做他的随从下人,今天这亏可吃的不小。不过转念一想,为了报仇,忍辱负重又如何?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韩信忍胯下之辱,今有我陈奥为报仇,甘做下人。此情此景,如何不让人热泪盈眶? 感慨到这里,陈奥点了点头,说道:“这有何难?别说扮作下人了,就算是扮成乞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菱一愣,心想,原来是我多心了,这人虽然是个官儿,却没有那股子迂腐劲头,居然肯甘心做个下人,这倒是没有想到。 原来赵菱本就没有料到今天会遇到陈奥两人,自然没有做与他们一同来赴宴的计划。因此,一路上,赵菱一边谈笑,一边思忖着办法,想要用一种既不损陈奥面子,又能让他们顺利进门的办法。想到最后,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因此只能委婉得提出来这个主意,想要让陈奥容易接受一些。毕竟陈奥对于他来说,还有不小的用处! 赵菱嘴角微微一扬,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今天许多心计招数,落到陈奥身上,都似乎打在了空出。赵菱一向自忖智慧过人,这时候也不由得有些泄气,转眼却又升起一股傲气,心想,倒要看看这个陈奥到底是什么来路,有什么本事! 赵菱在前面走着,陈奥和龙青苹果然跟在后面,老老实实,不敢多说一句话,表现得果然像一对随从。 从这条僻静的街道走过去,拐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栋三层高楼矗立眼前,楼前旗幡招展,上书“贵宾楼”三个大字。酒楼占地颇广,十分巍峨。这时候灯火辉煌,将大堂照得有如白昼。 楼前的空地上,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或骑马,或乘车。过不多时,车马就将空地挤了个水泄不通。 赵菱忍不住嗤笑一声:“熊光那个草包,或许看到这样热闹的景象,就要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是总舵主了!” 陈奥点头道:“哼哼,要是他都能当上舵主,我跟他姓!” 赵菱当先走到门口。一个瘦高老者站在门口迎客,看见几人,眉头一皱,迅速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似乎没有认出来他们是谁。 老者微笑道:“阁下是谁?可有请帖啊?” 赵菱摇了摇头,却从下人手里接过一个锦盒,说道:“马副门主好,在下姓赵,乃是海县郊外的乡绅。平日一直敬仰熊掌门,却无缘得见金面。今日听说熊掌门在贵宾楼大宴群雄,在下也想来凑凑热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那马副门主眉头一拧,伸手接过了礼盒,随口道:“今天掌门人招待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一个小小的乡绅,也想来凑热闹”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将礼盒打开。顿时一片青绿碧色映得马副门主老脸上每一道褶子都散发着绿光。他双眼一眨不眨,似乎已经合不上了,看着锦盒里那一对绿玉小鱼,颤声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怎么好意思” 他说着不好意思,但眼睛里发出来的光芒,已经显示他是绝不会再将这礼物还回去的。 赵菱趁热打铁,笑道:“马副门主,在下只是想进去瞧瞧熊掌门的威风模样,绝不闹事。再说,这家酒楼也是小可的产业,小可进去多摆一桌,也没有大不了的吧?” 马副门主更惊讶了,指着赵菱道:“原来原来你就是此间的老板!掌门人还特意要请您呢,只是赵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这请柬一直没有送出去!快请快请!” 赵菱笑嘻嘻地进了大门。陈奥跟在身后,却有些纳闷,说道:“你是贵宾楼的老板?!你何必还要这么大费周章?” 赵菱压低声音,说道:“这座酒楼,我不过刚刚接手几天。熊光想请的,可不是我。这份礼物一送,他们才不会怀疑我呢!” “啊?”陈奥惊诧莫名,“那那原来的老板呢?” “原来的老板?”赵菱摆摆手,“谁知道呢。说不定坐船出海了,说不定躲在哪座山上修仙呢!” 陈奥吃了一惊,虽然赵菱说得轻巧,但他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或许是梁思之带给他心理阴影,让他觉得,在这个时代,在这么一个江湖,像梁思之、赵菱这样又有钱,又有势力的人,恐怕都不会是什么好人。 陈奥皱眉不语,心里想,赵菱先是与海潮帮勾结,却又并不是真心想要捧陈力勇做舵主。现在又来参加地煞门的宴会,不惜将贵宾楼弄到手,还送出那么贵重的一件礼物。要说赵菱没有一点企图,恐怕鬼都不会相信。 陈奥思索半晌,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赵菱恐怕没有他表现得那么简单。他一定对盐帮也很感兴趣,想要攫取更大的利益。唯一让陈奥有些诧异的是,为什么赵菱会主动结交自己呢?自己不过是一个位卑言轻的小知县,值得这么一个大人物来刻意拉拢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候赵菱已经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大堂成圆形,周围摆了一圈桌案,每一位贵客单独一桌,颇具古风。 沙海帮的陈帮主恰好坐在对面,看见赵菱,遥遥举杯致意。赵菱也举杯回礼,眼里却不带一点感情。陈奥和龙青苹坐在他身后的小桌上,看不见赵菱的表情,却能猜到他的神态。 大堂中间摆着一个火盆,熊熊烈焰将整座酒楼烘烤得暖洋洋的。厅堂的装饰,也因为今晚的这场宴会改成了刀枪剑戟等兵器,果然有一派武林豪侠之风。 陈奥四周打量,发现该来的宾客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大堂里坐满了人,唯有主座上两个位置,到现在还空着。 陈奥心想,赵菱说得果然没错,这个熊光还没有当上总舵主,就已经摆出总舵主的架子来了。这一屋子的客人都已经来了,都在等他,无形之中已经太高了他的地位。 忽然四下里锣鼓齐鸣,楼外鞭炮也放了起来。那个迎客的马副门主已经站在了大堂中央,大声唱道:“有请地煞门熊掌门驾到!” 第200章 剑拔弩张 众人闻言,手里的酒杯都放了下来,大堂里顿时安静了不少,倒真像是众人在恭请什么重要人物登场一般。 陈奥心里冷笑,段无期熊光这一对师兄弟,果然是各领风骚数百年啊。段无期虚伪狡诈,这个熊光就是虚荣做作,真是相得益彰。 帷幔后面走出两人,大步向主座上走去。众人目光一齐投向两人。在座的并不都是四大盐帮的人,还有不少江湖人士,也不知道是熊光请来的帮手,还是其他几个盐帮的助力。 这些人有许多并不认识熊光,看见这出场的威风架势,不由得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陈奥看走出来两人,顿时把牙一咬。原来左边那人正是段无期。与他并肩的,不用说,自然是熊光了。 陈奥压下心头怒火,细细打量这个地煞门的掌门。只见熊光比他的师兄段无期富态多了,满面油光,腆着大肚子,走路一摇三晃。若不是他这一脸横肉,能够看得出来像个江湖人物,陈奥几乎要以为这是哪家的地主。 熊光和段无期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段毅赫然在列。其余几个想来是地煞门的骨干力量。瞧着这些人得意洋洋,走到居中的主座上,陈奥心里就有气。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的形势,对自己不利,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只能压抑心里的火气。 熊光和段无期端坐一起,朝四周群雄扫了一眼,哈哈大笑。那模样,就像一个号令天下的武林盟主。陈奥心里想,不知道那些武侠里的武林盟主,在现实中到底有没有。要是熊光真的做了武林盟主,只能证明,江湖上所有人都是瞎子了。 熊光笑了一阵,起身说道:“感谢各位好朋友光临,在下深感荣幸啊!哈哈” 他微微扬着头,眼睛始终斜向上四十五度角,让人以为荣幸的不是他,而是来赴宴的客人。 熊光又道:“实不相瞒,今晚的酒宴,本来只是请咱们盐帮的几位帮主来聚一聚,叙叙旧。只不过在下向来朋友众多,索性都一起请了过来,大家乐呵乐呵!” 众人一听,顿时皱起眉头。熊光这句话可是话里有话,摆明了是说他已经找来了不少帮手,就是要趁着这个宴会来向其他几位帮主示威,让他们知难而退,不敢再与他争夺盐帮总舵主之位了。 陈奥心里笑道,这个熊光,总是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模样,却不知道别人也不傻,早已在挖他的墙角了。就拿那个陈力勇来说,竟然已经拉拢到了海县本地的势力赵菱了,不知道这个熊光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他一直以为赵菱只是本地的一个地头蛇,即使对他的目的有所怀疑,也从没有怀疑到赵菱的身份。 这时候就听大堂里开始冒出一阵嗡嗡的嘲杂声,那是众人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陈奥处在人群中,听得更加分明。有的说熊掌门武功高强,地煞门又是本地最大的帮派,理当接任总舵主一位。不用说,这些人定然是熊光请来助拳的。 还有的说,熊光简直就是癞蛤蟆放屁,好大的口气。这些人一猜就知道,定然是其他几个帮派的。 陈奥忽然看见海潮帮的陈力勇,只见他悠然自得,端着酒杯自在地斟酌,似乎成竹在胸。 陈奥不由得有些奇怪,心想,这人难道得了赵菱一句空口白话的承诺,就这么有把握么?到底是他傻,还是赵菱的势力大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正想着,就听熊光道:“我先介绍在下的师兄给大家认识” 段无期应声站了起来,笑眯眯地打量着群雄。他们师兄弟的主座高高在上,反而听不见人群中的声音。今晚这情景,似乎是段无期生平最得意的时候,陈奥几乎能看见他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朵根,笑得合不拢了。 熊光道:“这位段无期段掌门,乃是在下的师兄,人称无敌多面手,玉面郎君,拳剑盖荆襄,天罡门掌门人!” 其实段无期并没有这么多的称号,不过是熊光临时加上去的,倒很有些威风凛凛的意思。旁人听了,果然有些震惊,心想,这人光听称号,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怪不得熊光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有个这么厉害的师兄。 熊光和段无期得意洋洋,忽听得人群中传来一声冷笑:“嘿嘿,熊掌门慢着,在下可有两句话要说了!” 这人话音一落,大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今天是地煞门掌门请客的日子,大家虽然各怀心思,却总不成在这种公开的场合,直接撕破脸皮。毕竟表面上的和气,还是要维持的,这才符合他们江湖大侠的风度和气派。 但是这一声冷言冷语、阴阳怪气的话语,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明显是在挑衅熊掌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声音来处的角落。陈奥听见那个声音,已经有些奇怪,接着又看见这人的穿着打扮,不由得一愣。只见坐在角落说话的这人,一身黑色斗篷,将身形遮住,脸上满是皱纹,但一双眸子闪闪发亮。 陈奥虽然不认识这人,却依稀感觉这人十分熟悉,不禁“咦”了一声。 龙青苹忽然凑过来,小声说道:“他就是斧头帮的莫长老!上次他虽然蒙着面,但身形和说话的声音,我却记得一清二楚!” 陈奥恍然大悟,怪不得对这人十分熟悉,原来是老相识了。那天斧头帮和天罡门因为龙青苹而起了混战,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又勾结在了一起,对陈奥他们发动了袭击。若不是因此,宣宁也不会到现在还生死未卜,不知所踪了。 陈奥可是将莫长老和斧头帮也列在了自己报仇名单上,因此看见莫长老现身,顿时咬紧了牙冠。他静静看着,心里在想,莫长老是斧头帮的,不知道这次斧头帮又是帮着哪一边的。听刚才他的口气,似乎并不是与段无期和熊光一伙的。 莫长老施施然站了起来,段无期一见他,眉头一跳,脸上闪过一丝忧色,转瞬消逝,起身笑道:“莫长老,别来无恙啊!” 莫长老嘿嘿一笑,说道:“段掌门,老夫还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你也是来趟这趟浑水的啊!” 第201章 杀人嫌疑 别人都有些惊讶,想不到他们竟然是相识。唯有经历过那天晚上的事的几个人,才能明白莫长老这句话中包含的威胁之意。莫长老的话充满了威胁,意思是说,若是知道段无期是为了盐帮而来,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易放他生路了。 段无期面色一变,冷冷说道:“莫长老,我似乎记得,并没有给斧头帮下请帖啊!” 话音刚落,莫长老身边一人忽然站起来,怪笑着说道:“斧头帮是老夫的朋友。怎么,你们不是在请帖里说,可以带着好朋友好兄弟,一起热闹热闹嘛。” 熊光一看,原来是江北白龙帮的帮主白俊雅。这人名叫俊雅,但长得可一点都不俊雅。年纪约莫五十来岁,一张瘦小脸庞上,满是褶子,如同一朵团起来的菊花。 熊光拍着桌子,怒道:“白老鬼,你不把我放在眼里!” 白俊雅嘿嘿一笑,说道:“熊大脑袋,你又不是总舵主,我干嘛把你放在眼里!” 两人说着说着,便有些剑拔弩张的架势。其他两个帮派的人乐得看热闹,脸上微笑,甚至小声地出言撺掇。 赵菱回头笑道:“你看,还不用我们插手,他们自己就先闹起来了。” 陈奥终于明白,赵菱一开始说的热闹是怎么回事。想想也是,这四个帮派正是势同水火的时候,都在积蓄着力量,想要把其他几个帮派比下去。这么个敏感的时候,熊光居然还想出来请客吃饭,也真是脑子被门夹了。且不说会不会在宴席上就动起手来,光是这么多人随便说说风凉话,就足以让人下不来台了。 陈奥眉头一皱,心想,熊光其人,并不了解,但是段无期却是阴险狡诈的笑面虎。他总不会想出这么笨的法子吧。若不是他们当真如此虚荣,以为靠请一次客,就能长几分面子,那就是他们有所依仗,根本不怕其他几个帮派闹事。 但是他们的依仗,到底是什么呢?陈奥向赵菱瞟了一眼,见他面色沉着,眼睛里也闪烁着亮光,显然与他一样,也在等着看熊光的底牌! 这边两个帮主吹胡子瞪眼,旁边两个帮手也是剑拔弩张。不过段无期和莫长老显然都比他们要帮的人城府深一些,暗里虽在较量,但脸上依旧笑盈盈的。 段无期问道:“莫长老,如果我没有记错,盐帮总舵主的选举大会,要在一个月之后举行吧?你何必这么急呢?” 莫长老冷笑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你们这劳什子盐帮的事情来的!” 他话一出口,不仅熊光、段无期愣了一下,就连白俊雅也明显愕然。起初白俊雅见莫长老一开席,就站起来闹事,还惊喜莫名,甚至有些猝不及防。他没想到这个主动找上门来的帮手,居然这么积极,甘当急先锋。 然而莫长老的话,让白俊雅更加猝不及防,心想,怎么着,你不是为了助我夺取舵主之位来的么?那你来做什么! 莫长老又道:“段掌门,你还记得姜堂主么?” 段无期眉头一皱,说道:“又关姜堂主什么事?莫长老,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 莫长老道:“哼哼,无理取闹么?那天咱们要去抓那小妖女,若不是你的人故意放水,怎会让她走脱?” 陈奥哑然失笑,朝龙青苹看了一眼,心道,原来这两人还在为这件事纠结。 段无期只觉可笑,气道:“胡说八道,我为何要放水!” 莫长老道:“没有放水么?那天,那个小妖女明明与你们是一伙的。可笑我居然还把你当做了自己人!再者,就算那妖女本领高强,能够逃脱包围,那么抓住的那个姓凌的小鬼又怎么说?第二天还没有走多远,你居然就说不见了。果然好本事啊,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子,你居然都看不住!” 段无期有些恼怒,那天凌寒玉被苏拙救走。他们并没有本事发现苏拙的行迹,因此始终不得其解。这件事本来就是段无期的丑事,被莫长老当众说出来,更觉羞惭。 他怒道:“姓莫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们斧头帮的恩怨,自己找地方解决去,不要来这里胡搅蛮缠!” 莫长老嘿嘿冷笑,说道:“怎么?恼羞成怒了?莫非被我说中了?姓熊的,我来到海县,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了。姜堂主被害前,曾经去找过你,你不记得了吗?” 陈奥闻言,吃了一惊,暗想,斧头帮的姜堂主死前去找过熊光?他为什么要去找熊光?为了什么目的?难道熊光跟杀死姜堂主这件事有关? 他心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就听熊光哼了一声,说道:“什么姜堂主?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段无期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心里想,难道这姜堂主之死,真的与师弟有关?不行!绝不能扯上关系!斧头帮势力不神神秘秘,无端树立这么个强敌,不是明智之举。 他想罢,笑道:“莫长老,会不会是你弄错了?咱们两派无冤无仇,从前也素无往来。贵派的姜堂主为何要突然来找敝师弟?咱们又为何要还是姜堂主?” 莫长老欲言又止,脸色有些难看。陈奥心里奇怪,忽然又想明白了。姓莫的老家伙有什么话说不出口,显然是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难道是那姜堂主原本想要与地煞门合作?莫长老由于已经与白沙帮结盟,这才不好说出口的! 果然,莫长老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哼,姜堂主是来与你商量大事的,不过被你这无知小人轰了出来罢了!” 旁人听得云里雾里,想不明白,陈奥却微微一笑。他看见赵菱也面露笑容,显然也是猜到了其中的缘故。 熊光想了想,似乎的确有这么回事,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不过,当时我正在招待贵客,根本没把这人放在心上,为何要去找他的麻烦?整个海县谁人不知,我熊光最是礼贤下士,以德服人。怎么会成了胡乱害人的小人了?” 那些支持地煞门的人纷纷附和叫好,当真将熊光夸成了一朵花。莫长老又限于与白沙帮的结盟,无法说出实情,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 陈奥心想,这么下去,姜堂主这件事,只怕也就不了了之了。莫长老碍于大事,必然不能再拿这件事做文章,岂不可惜? 想到这里,他忽然展颜微笑,心头一动,想道,看来该我出马了!不给段无期父子找点麻烦,今晚不是白跑一趟? 第202章 颠倒黑白(上) 眼看着莫长老似乎想要退下了,陈奥来不及多想,忽然站起身,喊道:“慢着!” 众人一愣,大堂里忽的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陈奥。幸好陈奥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见过大场面的青年了,见到这种情景,也没有发憷。 赵菱茫然回头,看着陈奥,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se。陈奥冲他笑笑,意思是我自有主张。 他离主位有些远,段无期只觉得声音耳熟,眯着眼睛,却看不分明。陈奥大步走到中央,站到了莫长老旁边。 莫长老一惊,戒备起来,道:“是你!” “当然是我!”陈奥冲他笑了笑。 段无期终于看清了陈奥的模样,厉声道:“是你小子!” “是你老子我!”陈奥哈哈一笑,说道:“段无期老乌g没想到吧!” 段毅原本坐在段无期身后,这时候起身走到前面,冷笑道:“你这小子还没死呐!” “你娘舍不得我死,我有什么法子!”陈奥j句话,把段无期父子气得满脸通红。但是现在众目睽睽,他们又不好下手杀人。 陈奥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这么有恃无恐。 熊光怒道:“你这小子是谁?跑出来做什么?” 陈奥看了一眼莫长老,笑道:“当然就是为了斧头帮姜堂主的事啊!” 他说着,朝四周围一抱拳,朗声说道:“各位,在下实在看不过这天罡门段无期父子信口雌h,脸p太厚,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现在就要揭穿他们的真面目!到时候如果他们想要杀人灭口,在座的可不能任他们行凶啊!” 段无期父子气得脸都歪了,偏偏屋子里另外三帮的人也不少。这些人听了陈奥的话,不由得又惊又喜,不知道这人是哪里跑出来,居然公然挑衅天罡地煞门。这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于是许多人纷纷鼓噪起来,都说一定保证陈奥的安全。 陈奥微微一笑,冲龙青苹眨眨眼,接着又对莫长老说道:“莫长老,咱们其实才是真的无冤无仇,只不过被段无期这个老匹夫给挑拨离间了呢!” 莫长老说道:“哦?是么?”语气冷淡,显然并不相信陈奥的话。 陈奥说道:“那是当然。莫长老你想,龙青苹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怎么会与姜堂主结仇,又为何要杀害他呢?” 莫长老沉y道:“你说是为何?” 陈奥说道:“这件事还不是明摆着么!段无期父子是帮着地煞门的,而贵帮是帮着白沙帮的。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你也说过,那天姜堂主去找过熊帮主,想必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争执。以段无期的y险狡诈,岂能不斩c除根?” 莫长老脸se越发难看。段毅怒道:“你胡说八道!” 莫长老说道:“不对!姜堂主死的时候,段掌门还没到海县呢!” 段无期笑道:“果然还是莫长老明事理!这小子在这里胡搅蛮缠,毅儿,还不把他给我抓起来!” 段毅大叫一声,跳到当中,就来抓陈奥。陈奥吃了一惊,后退两步。龙青苹见机得快,飞身蹿出,挡在陈奥身前。眨眼间就与段毅对了两招。 段毅根本不是龙青苹的对手,被龙青苹一掌拍在x口,后退了五步。段无期眉头一拧,厉声喝道:“这小妖nv也来了!莫长老,你的仇人在这里,还不动手么?”他说着,跳了出来,向龙青苹而去。 莫长老脸sey沉,一时没想好该不该动手。这时候屋里的人看见段无期父子联手与一个小姑娘对打,仍然占不到多少上风,又是鄙夷,又是嘲弄。 段无期毕竟是成名的人物,耳中听到旁人的嘲讽,不由得老脸一红,手上招式便有些散乱。 赵菱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闹剧,嘴里喃喃笑道:“有趣……有趣……” 熊光见一个好好的露脸的宴会变得乱七八糟,顿时气急败坏,拍着桌子吼道:“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师兄,停手吧!这里都是我的人,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段无期早想停手,闻言便站到一边。段毅说道:“师叔,陈奥这小子太滑溜,可不能再让他跑了!” 然而他父亲已经退到一旁,不愿再被人耻笑。段毅知道自己绝不是龙青苹的对手,赶忙耍了两个花枪,躲到一边。 陈奥见龙青苹以一敌二,仍然占了上风,顿时拍手庆祝。 莫长老哼了一声,忽然说道:“陈奥,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当然没有!”陈奥笑道,“莫长老,我早说过咱们是一条心,跟他段无期不是一路人。你刚才没有趁火打劫,很好很好。这样我也就可以老老实实告诉你了!” “告诉我什么?” 陈奥道:“莫长老你有所不知,这段氏父子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人模狗样的。他们s底下g的那些事啊,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段无期一震衣袖,沉声道:“老夫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若说不出来,哼哼,休怪我不客气!” 陈奥笑道:“海县往西六七十里地,有一间会馆,你知不知道?” 他说的正是投宿过的滨江会馆。段无期父子当然是在路上见到过的,有些印象。 段无期不知道他为何会忽然问起这件事,点点头,说道:“知道又如何?” “好!”陈奥一竖大拇指,“看来你还有j分廉耻之心!这滨江会馆里啊,可发生了一件大事!熊帮主作为本地的地头蛇,自然消息灵通。这里发生了一件人命案子,你总该知道吧?” 熊光一愣,想了想,点头道:“今早的确看见衙门的平捕头抬回来一具尸……难道是这件事?” 说到尸,屋里原本嘲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虽然大家都清楚,这次为了盐帮的事情,难免要发生斗殴。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被杀。若是现在就开了这个头,只怕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陈奥双手一拍,笑道:“没错,就是这件事!据我所知,这人可是个武林高手。而杀死他的人,也正是一个武学上的高手!”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段无期。众人就算再笨,也意会过来,陈奥定然是将这凶手的矛头指向了段无期。 段无期冷笑道:“难不成你想凭着一张嘴,就诬陷我是杀人凶手么?” 陈奥笑道:“我当然有证据!” 第203章 颠倒黑白(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阅读。 龙青苹闻言,深感纳闷。今天早上,看陈奥的模样,明明对那件案子束手无策,怎么会突然就有了证据? 陈奥继续说道:“各位,实不相瞒,在下当时就在那间会馆里,所有的情形是了若指掌!当时会馆里,还有不少的江湖好手。据他们推测,凶手杀人的时候,曾经与死者发生过斗殴,而且还能够根据屋内的线索,推测出一些招式!” 龙青苹听着陈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忍不住想笑。但是感受到满屋子紧张凝重的,一时又笑不出来。 段无期冷笑道:“莫非你还能凭着j招武功,来推测凶手是谁么?” 陈奥嘿嘿一笑,脑海中回忆当初宣宁在碧清寨的时候,教给自己防身的三招。当时自己还称这三招为“美人三招”,后来初到梁城,更是唬得梁思之不敢对他下手。 陈奥大声说道:“大家看好了,我把这j招演示一遍!” 说着伸手投足,摆了一招“山重水复”。熊光与段无期同门,当然认得这一招。他脑子转得慢,看见陈奥的招式,忍不住大声叫道:“师兄,这不是你的独门绝学天罡掌中的山重水复么!” 段无期无可奈何,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陈奥心里暗笑,这个熊光可真是个十足的猪队友了!他一边想,嘴里一边说道:“原来这招叫山重水复啊!好招、好招!” 接着,他又把手往后一背,做猴子偷桃的动作。接着问道:“段掌门,这一招又是天罡掌中的什么招数啊?” 段无期哼了一声,不愿说话。旁边有人起哄道:“嘿,段老头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心虚了?这么奇怪的招式,也只有你们天罡门想得出来吧?” 段无期顿时成了骑虎难下之势,不说吧,被别人疑心,说了吧,正中了陈奥下怀。 他没好气地说道:“反弹琴弦!” 陈奥鼓掌道:“好名字好名字!原来这招叫做反弹琴弦。我还以为是猴子偷桃呢!” “哈哈——”哄堂大笑。 接着陈奥又趴在地上,用手当脚,脚当手,这么一比划。有人立刻尖叫起来:“这不是天罡掌中的绝招天地反复么!” 听这人的口气,显然是见到这种绝招,震惊无比。 陈奥装模作样地说道:“天地反复,好名字啊!光听名字,就知道这招有多厉害!” 这时候,不少脑子转得快的人已经开始小声嘀咕,猜测这个忽然出现的青年,为何会天罡门的独门武功。 段无期冷冷地道:“小子,这些招式,你是从哪里偷学回来的?” 陈奥捂着心口,声泪俱下地说道:“天地良心!大家也看到了,我根本不会一点武功。刚才段公子想要杀我,若不是有人相助,恐怕我早就被他杀人灭口了。段掌门,你说,我又怎么偷学你的武功呢?” 段无期一怔,哑口无言,一时也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奥趁热打铁,说道:“这j招,都是那j位武林豪侠在会馆里推测出来的。他们说,凶手一定使了这招,才会造成这种伤痕。我站在一旁,听得有趣,便记下了j招而已……” 莫长老忽然说道:“陈奥,你说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件事,与姜堂主又有什么关系?” 陈奥就在等着他这么问,便说道:“莫长老,你想啊。那个被杀的武林高手,是为了什么事情来到这里?” 没有人说话,但是大家都清楚,这人十有**也是为了盐帮的利益而来。 陈奥继续说道:“今晚大家也看到了,是谁对着总舵主一位势在必得呢?那么有人想要除掉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吧?” 莫长老眉头紧蹙,沉声道:“你是说,段掌门为了盐帮总舵主的位子,杀害异己,连姜堂主也是因此被杀?” 陈奥笑嘻嘻的,不置可否。段毅却已经忍耐不住,怒吼道:“你这小子,满口胡言!” 他吼叫着,双手挥舞,j乎想要将陈奥撕成碎p。陈奥早就在提防他,见状忙一闪身,躲到了莫长老背后。 段毅张牙舞爪,正面对着莫长老,就像是要与莫长老动手一般。莫长老脸一沉,厉声道:“你做什么?” 段毅一怔,还没说话。陈奥抢先道:“嘿嘿,他当然是要连你一起杀了g净啊!恐怕他想要把所有反对他的人,都杀了呢!” 莫长老闻言,冷笑j声,喝道:“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段毅吓得怔忪不语。莫长老手下有j个火爆脾气的,见状把酒碗一摔,怒道:“他的,还有什么说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抄家伙,g啊!” 这一声吼,带动了斧头帮和白沙帮的十来人。所有人把桌子一掀,冲上前与天罡门、地煞门的人厮打起来。 另外两派——海c帮、江海派和各自的帮手,也不甘寂寞,将袖子一撸,冲了上去。满屋子人捉对厮打,只要不是自己人,见到就打。好一通混战。 整个酒楼,除了坐在二楼的j人看不见身影,也就只有赵菱还能悠闲地坐着喝酒了。陈奥看着众人厮打,拍手笑道:“打得好!踢段毅的pg啊!对对对,抠他鼻孔!掏他的蛋!没错!” 龙青苹无奈摇头,抓着陈奥的衣领,躲避打红了眼的人群。两人好不容易退到了人群外围,忽然眼前一花,就见段无期的身形出现在眼前。 龙青苹脸一沉,凝神应对。段无期冷笑一声,说道:“好本事,好口才!陈知县陈大人!” “嗯?”陈奥一愣。 段无期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正是陈奥的那张官凭。他高高举起,以内力吼道:“都住手!别上了陈奥的当了!” 众人一愣,暂且停手。但是那些卡着脖子,掏着下的,怎么也不会放开。 段无期道:“你们别被这小子骗了!这小子是海县的知县,根本就想挑拨离间,让我们互相厮杀。他才好调动朝廷大军,想要击垮咱们盐帮呢!大家千万别上当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验。 第204章 大闹酒宴 一秒记住,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好一手反客为主!想不到段无期在这个混乱的时候,还能想出这一手。陈奥暗暗心惊。 大多数盐帮的人对朝廷官府都有着很强烈的抵触情绪,听到段无期的喊声,目光齐齐看向了陈奥,眼神不善。 陈奥大叫不好,这盐帮四个帮派的纷争不过是人民内部矛盾,现在跟老子是阶级矛盾了,这可大大不妙。 他念头还没转罢,拉着龙青苹往门口跑去。他这一跑,盐帮的人更加确信段无期的说法。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先宰了鹰爪孙!” 一帮人呼啦啦全冲着陈奥而来,当然也有不少人故意起哄,不理会盐帮与朝廷的恩怨,只管混战。一时间,大堂里更加混乱。 眼看着大门近在眼前,一人忽然纵跳而起,拦在了龙青苹面前。他手上一柄判官笔直直朝着龙青苹x口点来。 龙青苹伸手一架,荡开判官笔,手掌顺势一拍,将那人拍开。那人猝不及防,连连后退,口里大呼小叫:“哎呀——不好——老子受伤了……” 然而龙青苹x子善良,从来不想出手伤人。否则当日也不会与斧头帮纠缠那么久了。这人被龙青苹拍中x口,刚喊了两声,忽然觉得只是pr痛了一番,并无异样,活动也是自如。 他又惊又喜,冲同伴喊道:“嘿!兔崽子手底软的很呐,大伙儿不要怕!” 这一喊,令旁人胆子顿时壮了起来。龙青苹却是气得差点吐血,心想,我一p好心,你当姑娘真这么好欺负么! 眼看着又一人拦路。她奋起双掌,二话不说,左右开弓,先chou了三四个耳光,顿时将那人双颊打得肿如猪头r。接着抬起脚,将那人踢出去,骨碌骨碌打了j个滚。 那人痛哼半天,朝着刚才喊的那人吼道:“齐老三,你爷爷的!老子以后再信你的鬼话,老子就是你生的!” 龙青苹听见了,不由得纳闷,这人自称是齐老三的老子,又怎么会是齐老三生的?这辈分可当真有些混乱。 他们两人被阻了一阻,后续的人便追了上来。旁人见识了龙青苹的武功,不敢对她下手了,却觑准了陈奥不会武功,过来抓他。 陈奥被龙青苹一阵拉扯,正晕头转向,冷不防被一人拉住了另一条手臂。 那人又惊又喜,喊道:“来来来!我逮到他啦!” 话音还没落,忽然两个壮汉拥到左右,猛然逮住这人的两条胳膊。就听“咔咔”两声,两只胳膊便软软地垂了下来。 这人一个“啦”字刚喊出口,瞬间变成了痛苦的吼叫:“啦——哎呦——痛死你爹了……” 陈奥转头一瞧,原来是赵菱手下那两个“折臂双雄”在关键时候出手帮忙。陈奥松了口气,连连感谢:“多谢壮士出手相助。日后等我发达了,一定不会忘了你们的!” 但那两人依旧沉着脸,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陈奥的话。赵菱忽然出现在陈奥身旁,笑道:“陈老弟,还不快逃命!” 陈奥点头,一边往外跑,一边还不忘了对赵菱说道:“赵兄,你刚才听见了没有。段无期已经证明了我的身份了,这下你相信了吧!回去别忘了给我担保……” 赵菱哑然失笑:“你这小小的知县无端惹了这么多对头,还想安安稳稳做官?” 陈奥一愣,说不出话来。“折臂双雄”留下一人护着赵菱,另一人飞身而出,将马车牵了过来。j人冲出酒楼大门,先后跳上马车。 眼看着j个凶神恶煞的地煞门弟子挥舞着大刀冲了过来,陈奥抱着头大叫起来。赵菱不慌不忙,伸手将车厢中一根流苏拉了一拉。就听“嗖嗖”两声,不知从哪里竟s出两支飞箭。 飞箭纯钢打造,去势甚急,直接**当头两人的大腿。两人大叫着软倒在地,旁人吓了一跳,纷纷挥舞刀剑,防止被箭s中。一边舞,一边大喊:“不好!鹰爪孙用暗器!” “十面埋伏!十面埋伏!” “风紧,扯呼——扯呼——” 喊声大作,不少人便开始四处乱窜,场面大乱。赵菱坐在车厢里,冲手下道:“走吧。” 马鞭chou响,马车急速冲进夜幕中去。陈奥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笑道:“还是赵兄有本事啊!原来你这马车暗藏机关,怪不得一开始不让龙青苹动那流苏。原来那是杀人的机关!” 龙青苹也有些吃惊,连连咋舌。 赵菱脸上却没有异样,沉默了一阵,马车已经跑出去很远。夜晚的街道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行人。 赵菱忽然问道:“陈老弟,你刚才说在滨江会馆发现了一具死尸,可是真的?” 陈奥拍着x脯说道:“千真万确,我还帮着检查尸呢!” 他知道不能泄露苏拙的行踪,便故意闪烁其词。幸好赵菱并没有在意,想了想,又问道:“你能否描述一下尸的样貌?” 陈奥有些纳闷,但还是简单说了一遍。赵菱表情复杂,等陈奥说完,叹了口气。驾车的“折臂双雄”忽然回头,朝着车里瓮声瓮气地说道:“似乎是小六!” 赵菱点点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我们的行踪暴露了……看来有人在故意跟我作对啊……” 陈奥听了个大概,心想,怎么?难道那无名尸,就是赵菱要找的人? 他将疑h说了,赵菱忽然展颜一笑,说道:“哦,没错。他就是我的手下。我派他去南方一个门派打听点事情,想不到……唉……” 陈奥留上了心,心想,原来那人是赵菱的人。这么说来,的确一开始的猜测没错,姜堂主和小六之死,恐怕都是因为盐帮的纷乱引起的。不过这个小六,行踪诡秘,到底是谁会杀了他?赵菱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随口问道:“哦?小六兄弟是要打听什么事情?赵兄可否讲得详细一点?我想这件事情,恐怕与小六兄之死有莫大的关系啊!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的元凶!” 赵菱笑道:“不会的。前些时日我听说了一些消息,是关于一个我失散多年的亲人的。小六就是去南方的钧天剑派询问这件事的。应该不会跟凶手有什么关系。” 陈奥点点头,但“钧天剑派”四个字,却令他眉头一紧,心想,钧天剑派?这不是梁思之所在的门派么! 第205章 拦路 一秒记住,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赵菱怎么又会与钧天剑派扯上关系?陈奥有些纳闷。 一路走来,陈奥与宣宁也听到了不少钧天剑派的消息。当初由于有梁思之源源不断的白银供奉,声势日隆,成为江湖上新崛起的帮派。不过后来资金流断了,掌门林锋华又死在了净尘手里,钧天剑派从此一蹶不振。 现在的代掌门,也就是当初的严天川实行韬光养晦政策,低调行事,导致江湖上许多人j乎已经忘了这个门派。陈奥暗自嘀咕。 沉默了一阵,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猛然停了下来。车厢里三人差点摔了出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赵菱带着一丝愠怒,问道:“出了什么事?” “折臂双雄”头也没回,伸手一指前方。赵菱打开车门,朝前面一看。只见空荡荡的街道上,立着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一人魁梧的人稳稳坐着。星光勾勒出这人如刀锋一般的轮廓,给人一g肃杀寒意。 赵菱面se一沉,问道:“你是谁?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我家主人想要见一见你身后的这位兄弟!”这人声音又粗又响,如同洪钟。 陈奥见这人伸手指着自己,不禁吓了一跳。说道:“我不认识他,他找我做什么?” 赵菱冷笑一声:“想不到你还真是个香饽饽呢!” 陈奥有些尴尬,讪讪笑道:“嘿嘿,我也不想啊。” 折臂双雄j换了一个眼神,小声道:“看样子是个外门的高手,我们当可一敌!” 赵菱摇摇头,说道:“我在明,敌在暗,胜算不大。今天咱们已经暴露不少实力了,不宜再生事端。” 他说着,便冲前面那人影喊道:“你家主人是谁?陈奥是我的朋友,你不会害他吧?” 那人沉声说道:“放心!” 话音刚落,就见他手臂一震,一枚物事忽然飞了过来。折臂双雄以为是什么暗器,挡在赵菱身前,小心地伸手接住。凑到车厢里的烛光前一看,原来是一块令牌。 令牌上刻着j个篆字,陈奥水平有限,看不明白,只能g笑道:“赵兄,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赵菱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这人是朝廷命官,不过官阶可比你大着一级。你该去好好奉承奉承呢!” 陈奥g笑道:“这人瞧着来者不善,可不可以不去见他的什么主人?” 赵菱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你没有听说过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难道能当缩头乌g么?” 陈奥不愿让赵菱小瞧了,昂然道:“去就去,谁怕谁!” 说着朝前面那人说道:“你家主人在哪里?前面带路!咱们就坐马车过去了!”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小小的知县,架子倒不小!我家主人只要见你一人,还不乖乖滚下来!” 陈奥一怔,犹豫不决。龙青苹说道:“陈奥,你不要去。这些人行踪神秘,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陈奥心道,如果这些人真的是朝廷的人,那就跟老子是一伙的,应该不会害我! 想到这里,他朝龙青苹笑了笑,说道:“放心!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l没有见过?这些跳梁小丑,根本不在我的话下!”说着整整衣衫,跳下马车。 龙青苹一脸崇拜,说道:“陈奥,看不出来,你胆子真大!” 陈奥得意地朝她点点头,却看见赵菱眼神中透着一丝讥笑,显然已经看出了陈奥的底。陈奥尴尬地咳了两声,走到那人面前,说道:“喂,你不会自己骑着马,就让我走路吧?我告诉你,老子腿脚可不好。要是太远了,那就算了吧。咱们改日再约!”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不用太远,就在前面!” 话音刚落,街道两旁j间小楼原本开着的窗户忽然关了起来。隐约可以看见不少人在屋内,还能看见箭簇的寒芒。原来这些人早就埋伏好了,若是陈奥不肯见面,只怕就要动手。 陈奥暗暗吃了一惊,只觉脊背发凉。那人拨转马头,朝前缓缓行去。陈奥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赵菱靠在车厢上,脸上肌rchou动了两下,陷入了沉思。龙青苹担心道:“赵公子,你可要想办法救救陈奥啊!” 赵菱随口道:“你放心!这些人是朝廷命官,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龙青苹怔了怔,感觉赵菱语气冷淡,不似先前那么热情友好。她想了想,忽然问道:“赵公子,你似乎不怎么喜欢朝廷当官的,对不对?” 赵菱一愣,看着龙青苹清亮的眼睛,猜到她只是担心陈奥,并没有起疑心。赵菱略略放心,展颜一笑,说道:“你就放宽心,我不会让你的陈奥哥哥送命的!” 却说陈奥跟着那人,转过一个弯,看见前面一间屋子亮着灯火,心里暗想,这里应该就是见面的地方了。可是这些人到底是谁?为何神神秘秘,不像当官的,倒像是地下党接头? 正想着,前面那间屋子门忽然开了,一个健壮的身影在门口问道:“人带来了么?” 骑马的汉子点点头,便让到一旁。门口那人朝陈奥招招手,说道:“进来吧!” 陈奥心想,反正也来了,便进去瞧瞧。这些人若是想害老子,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周章! 想到这里,他大着胆子走进门,迎面就是一间客厅。客厅里已经有五六个人。一个黑面壮汉当中而坐,其余j人毕恭毕敬,站在两边。 陈奥小心地躬身行礼,心想,这人怎么着也一定比我官大,恭敬一点总没有错。 他小声道:“我……下官见过大人……” 那人从鼻孔里“嗯”了一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陈奥心想,这不是废话么?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是谁? 那人见他茫然摇头,将手中一枚令牌在陈奥眼前一晃,说道:“认得这个么?” 陈奥看那令牌h澄澄的,上面刻着一条龙纹,还有j个稀奇古怪的繁字。陈奥茫然摇头,笑道:“这东西它认得我,我却认不得它。” 那人显然一愣,有些讶然,说道:“你竟然不认识!哼哼,那我就告诉你,这是皇城司的令牌,我们是皇城司的官差!” 第206章 皇城司 皇城司?陈奥有些茫然。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看了看那黑面汉子,小心地问:“这皇城司是个什么部门啊?” 黑面汉子颇感无奈,显然有些气愤,但又不好发作。他重重哼了一声,沉声道:“皇城司直接隶属于皇上,负责伺察臣民动静,报告皇上!这下你明白了吧?” 陈奥当然听明白了,心里咯噔一跳,心想,乖乖,这皇城司岂不就是个特务机关?跟什么锦衣卫、东厂一样的?这些人找我做什么? 他心头惴惴,不敢多言。那黑面汉子见陈奥害怕,甚为满意。他咧嘴一笑,拍了拍陈奥的肩膀,说道:“我是皇城司押司官柳东泉。陈奥,我知道你是新任的海县知县。不用害怕,你现在有一个向陛下尽忠的好机会,实在是莫大的荣耀!” 陈奥暗暗嗤了一声,心想,哪里是什么荣耀,简直就是天大的麻烦! 柳东泉又说了一些光宗耀祖,封q荫子的话。他虽然为人粗豪,但是口才却很不错,一番话说得让人觉得为了皇帝陛下,可以上刀山下油锅,就算死了,也是最光荣的。 柳东泉手下的j个人j乎要痛哭流涕,站在两行,感动得发起抖来。然而陈奥却一点也不为所动。他心想,老子可是无产阶级革命者,怎么能为天下第一大地主f务呢?且不说自己与皇帝老儿根本没什么j情,光是听柳东泉说得这么好,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柳东泉喝了口水,润了润g涩的喉咙,重新坐回座位上,清了清嗓子,说道:“陈奥,说了这么多,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陈奥见机得快,拍着x脯,说道:“必须的!我一定努力尽忠,做到最好。贯彻领导的指示精神,领导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领导让我吃鱼,我绝不敢吃j……” 柳东泉满意地摆摆手,说道:“嗯,你到时很识时务。那我就跟你说说,要j代给你办的事情吧。” 陈奥心道,果然!哼,说了这么多,还不是给老子出难题! 柳东泉说道:“你今天晚上在贵宾楼也看见了,现在盐帮四分五裂,为了总舵主之位,打得不亦乐乎……” 陈奥听他说着,心里暗惊,想道,地煞门在贵宾楼请客,柳东泉知道也就罢了。而自己不过是个小人物,除了今晚在众人面前露过脸,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个柳东泉怎么会知道我今晚去了贵宾楼?难道说,他今天也在现场? 陈奥隐约想起,当时二楼有j个雅间,似乎坐着人。难道说,这个柳东泉是地煞门请来的重量级嘉宾,特地安排在了二楼?怪不得熊光如此有恃无恐,原来竟然得到了官方的支持。这么看来,还有谁能与他抗衡? 陈奥接着又想到,若是熊光真的当上了总舵主,自己先前放出去的狠话,可就要兑现了。到时候陈奥两个字到过来写,或者跟着熊光姓,叫做熊奥,这两种结果可都不怎么光彩。 他正胡思乱想,就听柳东泉一拍扶手,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陈奥赶忙收回思绪,唯唯诺诺道:“是是是……” 柳东泉看着他这副无赖的模样,压抑住心头怒火,暗想,接下来的事情,还要靠他去办,现在不宜翻脸。等到大事成了,哼哼,非得让这小小的知县知道老子的厉害! 他在心里发着狠,口气却依旧温和,说道:“陈奥,你也知道。现在盐帮猖獗,s盐泛滥,皇上早就想要整治盐政。这次盐帮内乱,正是最好的时机!” 陈奥恍然大悟,原来这柳东泉是奉命前来剿灭盐帮的! 但是他又有些奇怪,既然柳东泉是与盐帮为敌的,为何又要去支持地煞门呢?难道地煞门也归顺了朝廷?不!如果地煞门归顺了朝廷,不可能在得知我是知县的情况下,还对我动手。那这里面到底又是怎样复杂的关系呢? 柳东泉说道:“陈奥,只要你抓住这次机会,助我们行事,到时候论功行赏,皇上一定会对你大大赏赐一番!” 陈奥心想,哼,赏赐就算了吧。老子也不想做官,只要把段毅抢走的财宝弄回来,老子也是富翁,也不在乎赏赐的那点钱。只要能平平安安渡过这一关,从此以后,才不会在与这些人打j道! 柳东泉问道:“陈奥,这件事你可愿意?” 陈奥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嘴上却不能说。他知道,领导的疑问句,根本就是陈述句。他问你愿不愿意的时候,你只要敢回答不愿意,那就绝对要糟。 陈奥笑着说道:“长官,为皇帝他老人家办事,我是一百个愿意。不过在下官职卑微,能力浅薄,素质低,形象差,g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就我这样,一定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成不成功不要紧,要是坏了皇上他老人家的大事,可就大大不妙了啊!” 他故意将自己贬低得一无是处,只希望柳东泉不要再找上自己。然而陈奥打错了算盘,柳东泉不仅顽固,而且执着。 他微笑着说道:“陈奥,我也知道你没什么优点,但却有一条,你是海县的知县啊!就光是这个身份,就有大用处!” 陈奥一愣,心想,这个身份有什么用?再说自己这个知县,到现在还没有能够正式上任呢! 柳东泉笑了笑,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说道:“你或许刚刚来到此地,还不太熟悉。海县有大小十j座盐场,j乎都归j大盐帮控制,其中大多数是地煞门的势力范围。这些盐场虽然被他们控制着,但是盐场里做工的苦力,却是当地百姓。这些百姓,可是归你管的!所以,你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却有权力迁移百姓。因此,这些盐帮的人,有时候还得巴结巴结你呢!” 陈奥眉头一扬,心想,原来还有这回事!只要知县故意捣乱,让盐场开不了工,这些盐帮没人给他们g活,那也是白搭。怪不得今天段无期揭露了我的身份,那些人明显愣了一下,接着都想置我于死地呢。想来只要海县继续保持没有知县的状态,他们就少了一道约束,也少了一个分蛋糕的人。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陈奥顿时感觉底气足了许多。他还从来没有感觉到,一个知县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柳东泉笑道:“这下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陈奥心想,这岂不是要我公开支持地煞门?老子跟段无期等人不共戴天,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就听柳东泉说道:“我要你支持浙东江海派!” 第207章 B计划 一秒记住,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江海派?陈奥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茫然说道:“柳大人,你不是……支持的地煞门么?” 柳东泉一怔,脱口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支持地煞门?”但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g咳两声,掩饰尴尬,说道:“陈奥,你乱说什么!” 陈奥说道:“难道不是么?柳大人今晚明明在贵宾楼,难道不是地煞门请去的贵客?” 柳东泉“哦”了两声,心想,这小子眼睛倒是尖,不过幸好没有让他发现什么。他于是说道:“哈哈……想不到你还有点聪明,能看出我今晚是熊光请去的。不过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障眼法!我身为朝廷命官,岂能接受江湖匪类的邀请?笑话!” 陈奥点点头,作恍然大悟壮,心里却想,哼,这些当官的,表面上越是冠冕堂皇,暗地里就越是龌龊不堪。这个柳东泉恐怕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柳东泉接着说道:“我今晚去贵宾楼赴宴,只不过是要稳住熊光,同时观察敌情。等到最后关头,争取来个一网打尽!” 陈奥也不拆穿他,唯唯诺诺道:“是是是,柳大人英明神武,运筹帷幄,一定能马到功成!” 柳东泉一挥手,哈哈一笑,说道:“我最讨厌别人拍马p,你只要用心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你给我记住,从明天起,你就主动找上江海派,说明是我的人,表示支持。他们的帮主方如龙已经得到了我的示意,一定不会疑心!” 陈奥记在了心里,但仍然有许多疑问。这个柳东泉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何要一边应付熊光,一边又要支持江海派呢? 他问道:“柳大人,在下可有些糊涂了,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您觉得江海派有实力与地煞门抗衡么?” 柳东泉哈哈一笑,说道:“正因为现在地煞门请来的帮手最多,实力最强,j乎所有人都觉得熊光稳稳坐上舵主之位了,因此我们才要去支持江海派啊。这就像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哪个获利高?” 陈奥有些明白了,暗想,原来柳东泉是在做生意啊,打算用最小的本钱,搏最大的利益。可是转念一想,他不是来负责剿灭盐帮的么?怎么又掺和到里面去了? 他小心地将疑h问了,就见柳东泉脸上表情变了变,沉思一阵,似乎在想要不要告诉陈奥。 终于,柳东泉一拍大腿,说道:“陈兄弟,老实跟你说了吧,对于这次的任务,我另有计划。只要你答应效忠于我,我就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 陈奥暗想,哼,刚才还对我说效忠皇上,现在就变成效忠他了,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老子到底要不要听呢?俗话说,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这个柳东泉真的会拿我当心腹?恐怕利用完了,就该磨刀霍霍了。可是万一我说不想听,他现在就杀了我,那岂不是更糟? 想到这里,陈奥已经下定决心,便继续表忠心:“柳大人,我现在是一颗红心全献给了你,当然会誓死效忠!” 柳东泉很满意,拍了拍陈奥的肩膀,说道:“好!我要的就是你这样识时务的人。陈奥,你说,咱们皇城司为何要存在?” 陈奥一愣,茫然摇头。 柳东泉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契丹好多年没有兴风作l了,各个大臣也忠心耿耿,没有反常的举动。自从十j年前苏拙死后,就连一向不安分的江湖,也变得风平l静。这天下,安定地太久啦……” 陈奥心头一跳,暗想,这可不是一个忠心臣子该说的话啊。怪不得这人不轻易说出心意呢! 柳东泉说道:“咱们皇城司虽然机构不大,比不得三公九卿,但是对于皇上来说,却是极为重要。若是天下都安定下来,没有人作乱,没有人闹事,咱们没有任何有用的情报呈给皇上,你说,皇上会怎么想?” 陈奥随口道:“还能怎么想,当然是觉得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大大的好事啊!” 柳东泉轻蔑地看着他,摇头道:“你还n着呢!皇上若是看到我们每天送上来的报告,都是说风调雨顺的话,绝不会认为天下无事。反而会觉得,我们皇城司一g人,不堪大用,不尽心尽责!上位者向来如此,就算下属把所有事情办得井井有条,找不出一丝瑕疵,也会觉得这人工作不细致,发现不了问题。你懂么?” 陈奥不由得对柳东泉深深折f,想不到这人表面上像是个粗豪的武将,但对于官场上这点门道,却是理解深刻。这官场上的水,可真是又浑又深,当真是稍不注意,就会淹死了,而且死了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柳东泉说道:“所以说,咱们得不断给皇上一点新鲜的东西,让他觉得咱们皇城司不但有用,而且有大用。这样一来,咱们个个都能升官发财!” 陈奥不禁摇头,天下安定,反而不好,j千年下来的封建思想,真是病态。 他接着想道,原来柳东泉并不想彻底剿灭盐帮!盐帮力量不小,却无法动摇朝廷根基,不会造成真正威胁的敌人,反而成为柳东泉一g人的饭碗保证。只要时不时做出点动作,让朝廷里的人看到他们在打压盐帮,就可以升官发财。 进一步想想,s盐难以禁绝。就算这一次柳东泉真的费时费力,损失不少人手,将这j个帮派铲除了,过不久又会冒出其他的帮派来。到时候,皇上说不定还会责备他们剿匪不力,更加得不偿失。 想明白了一切,陈奥露出会心的笑容,说道:“柳大人,在下明白了。” 柳东泉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现在地煞门实力最强,为了防止他一家独大,对我们形成威胁,咱们就要出手打压打压。因此,我让熊光以为我在支持他,令他得意忘形。但实际上,我是要推举江海派的方如龙来坐总舵主的位子!哈哈哈……” 陈奥心道,除了地煞门,还有三个帮派,你别的都不选,偏偏选了江海派,不用说,这方如龙不知道给了你多少好处呢!也许,这方如龙根本就是个傀儡。他做总舵主是假,你做总舵主才是真呢! 他越想越是心惊,到如今是官是匪,当真已经有些分不清楚了。陈奥有些害怕,但又知道无法全身而退,只能苦着脸道:“柳大人,实不相瞒。我这个知县的官凭,被段无期抢走了,到现在还没有能够上任呢!大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柳东泉一愣,忽然一脚踢中陈奥pg,将他踢了出去,骂骂咧咧道:“老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明天要以知县的身份去给我办事!” 第208章 遇袭 陈奥揉了揉被踹痛的pg,回头看见那家房屋的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门缝里透不出一丝亮光。刚才的经历就像一场梦境一般。 幸好柳东泉这一脚没用上多少力道,否则陈奥连站也站不起来了。他想着柳东泉那张长满横r的脸,虽然今晚笑容居多,但那都是要求别人办事时候的态度。等到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陈奥一点也不怀疑,柳东泉一定就会凶相毕露! 想到柳东泉安排给自己的差事,陈奥就感觉一阵头疼。且不说这件事有多少风险,做成了之后会不会被杀人灭口。但就说自己能不能平安上任,都是个问题。 今晚发生的一切,让陈奥认识到,自己原先的想法还是有些y稚,不够成熟。想不到小小的海县,水竟然这么深。 陈奥一边走,一边在头脑中细细思考了一遍。 现在整个形势,都围绕着盐帮舵主之争展开。在这一个月里,有四大帮派的势力牵扯进来。 其中,又有不少的江湖帮派在背后支持这j个门派。势力最大的地煞门,有天罡门支持,而柳东泉也在其中浑水摸鱼。另外的海c帮有一个摸不准实力的赵菱相助,白沙帮有斧头帮相助。另外还有数不清的三教九流的人,在其中搅和。就连原先最不起眼的江海派,也有了自己这个知县的“被迫”支持。 这潭水已经浑得不能再浑了,陈奥长叹一声,隐隐有一种感觉,不论最后鹿死谁手,这四个帮派中哪一个坐上了舵主之位。自己这个小小的知县,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 陈奥忽然想起赵菱,心想,这个赵兄看样子足智多谋,手下不乏高手,说不定有办法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想到这里,陈奥就像有了主心骨,加快脚步往街道上走去。转了一个弯,走上了大路,往前一看。只见街道上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赵菱的那架装备齐全的豪华大马车,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陈奥一头雾水,走到刚刚下车的地方,可以看见地上有一p马蹄踩出的杂乱印记。这明显就是那两匹骏马停驻在此的证据,而且极有可能骏马受了惊,才会踩出这样杂乱的蹄印。 陈奥心里咯噔一跳,暗想,难道出了事? 他第一个怀疑到柳东泉,猛然朝巷子里奔去。但刚跑了两步,陈奥便停了下来。 他心想,不会是柳东泉捣的鬼。柳东泉还要我帮他办事,不会出手伤害我的朋友。 陈奥又缓步走回了那里,来回踱了两步,心想,赵菱手下的“折臂双雄”和龙青苹都是高手,不会连警讯都发不出来,就遭人毒手。但是这三人武功虽高,脑子却不大灵光。如果对方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恐怕他们就防不胜防。 而赵菱虽然头脑精明,但是不像会武功的样子。如果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很有可能驾着马车逃跑。他这辆马车设计精巧,还暗藏机关。加上速度奇快,想要逃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陈奥想到这里,略略放下心来,自言自语道:“谁会突然袭击他们呢?龙青苹在这里的仇人只有斧头帮,赵菱不清楚,但是我今晚却惹下了不少的对头。但是熊光、段无期等人,恐怕个个都想置我于死地。而且能够掌握到马车行踪的人,只有可能是从贵宾楼跟出来的。这人能够跟踪一路,却不被发觉,显然也是个高手啊!” 陈奥眉头紧锁,一个一个排查。忽然远处传来两声说笑。陈奥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只见冷清的街道上忽然现出来三个人影。 这三人相互搀扶,走路一瘸一拐,似乎受了伤。陈奥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来人是谁。就听其中一人说道:“他娘的,今晚酒没喝着,平白受了一身伤!真晦气!” 旁边人道:“焦不二,你还想着酒呐,今晚能有y酒给你擦擦就不错了!” 第三个人哼了一声,说道:“真他nn的倒霉,你说咱帮主平白无故请什么客啊。这不是h鼠狼给j拜年么!” 头一个人连忙纠正,说道:“你小子没文化,就别用成语,居然还敢把帮主必成h鼠狼?这话是这么说的么?说错啦!应该叫偷j不成蚀把米!” 那人显然也会过意来,有些尴尬,但不想认错,大声道:“你有文化!你有文化,咋不去考个状元,反而要来当个盐贩子呢?哼!你还敢说帮主偷j?这不还是h鼠狼么?” 旁边那人赶忙打圆场:“好啦好啦,少说两句吧,留着点力气赶紧回去吧!” 陈奥有些听出来了,敢情这三人就是地煞门的弟子!他们本来准备喝酒,却因为自己的出现,惹来一场血光之灾。 这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陈奥左右看看,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然而两边街道的店铺都上着门板,哪里有躲的地方?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那三人已经看见了陈奥。为首的那个焦不二“咦”了一声,说道:“你是谁?” 他有些狐疑,显然觉得陈奥有些面善。 旁边两人往前赶了j步,凑近一看,立时认出了陈奥,大叫道:“你是陈奥!” “是你小子!” 陈奥连忙摇手:“认错人了……认错人啦……” 焦不二哼了一声,忽然说道:“那个姓梁的小子夸下海口,说是一定能把陈奥抓回来。哼,这可不是胡吹大牛么?” 旁边的人小声道:“老焦,小声点。那人手段可y着呢!帮主都对他礼让三分。” 焦不二显然也有些忌惮,闭口不言。第三人却笑道:“嘿,该是咱们发达。这小子自己撞到咱们手里了!” 三人j换了一个眼神,忍着身上伤痛,朝着一拥而上。陈奥使劲扭打了一阵,终究双拳难敌六手,被焦不二抄起一根棍子,在脑后一敲,登时晕了过去。 三人解决了陈奥,喘了口气。一人道:“咱们现在就把他给帮主扛回去吧!” 另一人说道:“扛回去做什么?你还有力气么?再说,帮主早就吩咐,死活不论。咱们白费了力气扛回去,还不是一样的么?还不如把脑袋割下来,带回去也轻松!” 焦不二“呸”了一声,骂道:“放p!这是城里,你敢当街杀人,不要命了!平四方平捕头可凶得紧,你小子想留着脑袋多吃j年饭,就别给他惹麻烦。” “那你说怎么办?” 焦不二冷笑了一声,说道:“哼,这小子的同伴今天让我们吃了苦头。咱们不能让这小子轻易地死了。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保管让这细pnr的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209章 富贵盐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奥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y光令他眼前一黑,脑后也传来剧烈的疼痛。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又忽然感觉到半身冰凉,就像是泡在水里。刺骨的寒意刺得陈奥打了个激灵,翻身跳了起来。“哗啦啦”一声响,原来自己并没有感觉错,刚才分明就躺在水塘里! 天已经亮了,但风很大。风一吹,衣fs透的部分贴着身,冻得陈奥瑟瑟发抖。 “这特么是哪儿啊!”陈奥自言自语,四周一打量,发现周围视野开阔。一块块方形的水田错落有致,仿佛无穷无尽。远处隐约看见一跳深蓝se的海岸线。身后一p小山遮蔽,无从分辨所处何地。 但他站立的地方,却是有些眼熟。陈奥心里咯噔一跳,心想,这不是盐田么!刚刚进城的时候,还看到过,怎么到这儿来了? 正想着,远处走来了j十个人,吵吵闹闹。陈奥望过去,见这些人衣衫褴褛,扛着工具,卷着袖口k腿。虽然是在隆冬时节,居然赤着脚,踩着松软的淤泥,走了过来。 陈奥茫然无措,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嘿嘿冷笑。他吓了一跳,霍然回头,便看见一个汉子,身着皂衣,手里把着一根马鞭,正对着自己笑。 陈奥有些惊慌,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无声无息来到自己身后,真是如同见鬼一般。他颤声道:“你是谁?你要g什么?”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你醒了。我还当你这一夜要被冻死呢!想不到你小子命倒是挺大。” 风一吹,陈奥的确感觉到寒冷,抱紧了双臂。他努力回忆,蓦地想起昨夜的事情,当时自己与j个受伤的地煞门弟子经过一番扭打,最终还是被打晕。 但是一夜之间,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陈奥心里冒出个念头,顿时吓了一跳,脱口说道:“你认识焦不二?” “呦!”汉子笑道,“你还认得焦二哥呐。” 陈奥心里忐忑不安,眼前这个人称呼焦不二为二哥,说明他们很熟悉,那么这人自然也就是地煞门的弟子了。想不到自己居然落在了地煞门手里,还能有活路么? 他小心地问道:“你……认得我么?” 汉子冷笑道:“我不需要认识你。嘿嘿,来到我这儿的,都不是人,而是牲口!哼哼,昨天焦二哥来的时候,还嘱咐我好好招待你呢。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陈奥见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略略放心,但随即却更加不安起来。远处那j十人渐渐走近了,看起来有三四十人。这些人肤se黝黑,面无表情,仿佛行走的木头人一般,呆呆看着陈奥。很显然,这些人都是盐场的工人了。 陈奥心里一跳,联想到眼前这个皂衣汉子的话,恍然明白,原来自己被抓到了盐场来啦! 他一时间心绪纷乱,不知如何是好。猛然听见皂衣汉子手中p鞭一chou,“啪”一声响。那些劳工浑身一颤,竟吓得瑟瑟发抖。 皂衣汉子骂道:“他的,都给老子g活去!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哪里敢违拗?纷纷四散开来,做自己的事情,但是眼睛还是时不时瞟向陈奥,仿佛这个新来的人给他们枯燥乏味的生活带来一丝新鲜感。 皂衣汉子转身对着陈奥,冷冷道:“嘿嘿,新来的,你头一天来,自然不知道规矩。没关系,咱们慢慢来!这里是富贵盐场,老子是这十来p盐田的管事,姓马,名叫宗奎。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手下的苦力。我叫你g什么,你就g什么。明白么?” 陈奥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渊,怎么也看不到天。从前在新闻上,也看到过什么黑煤窑和传销组织。但自己现在的处境,显然比这两者都要可怕得多。 陈奥忙道:“马大哥,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叫陈奥,我并不是这里的工人……” 马宗奎冷笑一声,说道:“没关系,新来的嘛,总会有些不适应,慢慢就习惯了。” 陈奥说道:“不不不,马大哥你听我说。焦不二他……他抓错人啦。你认得赵菱么?他是海县很有钱的乡绅啊。你一定认识他吧?我是赵菱的朋友……” 马宗奎一挥手,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说道:“嘿嘿,不好意思,老子孤陋寡闻,轻易不会离开盐场,还真不知道什么赵菱王菱的。不管你是谁的朋友,来到了这里,都是一样的,都得乖乖g活!” 他的话不容置疑,陈奥越发惊惧,转身就跑。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四面全是一望无际的田地。他唯一知道的是,海岸线相反的方向,就一定出路。 马宗奎嘿嘿冷笑,说道:“哼,全都是些j胚子,不挨一顿鞭子,就不会老实!” 眼看着陈奥跑出了七八步,马宗奎猛地将手中p鞭甩开。那鞭子就像活了一般,直直朝着陈奥卷过去。鞭梢恰好卷住陈奥的脚踝,一拉一扯,便将陈奥摔了个狗啃泥。腥咸的海水灌进口鼻,呛得陈奥剧烈咳嗽。 幸好地上全是cs泥泞的咸泥,这一摔虽然不轻,却也没有受什么伤。陈奥心有不甘,爬起来继续踉跄着往前跑。 不远处那些苦力,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甚至有的还颇有些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模样。 马宗奎冷笑:“别白费力气了,有这些劲头,还不如多g点活。这里是富贵盐场,你还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哼,你想回县城?告诉你,这里离县城有百十里路,一望无际,想躲都没法躲。你觉得你能跑得掉么?” 虽然知道他说的极有可能是事实,但是陈奥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因为他看到,周围这些苦力麻木的眼神,仿佛行尸走r一般。他怕自己万一放弃,也终将变成他们这样。 陈奥想起至今生死未卜的宣宁,想起不知所踪的梁小雅,浑身又有了力量,继续往前跑。 马宗奎怒道:“姓陈的小子,老子今天心情不错,对你已经很有耐x了。你若是再不识抬举,休怪我不客气!” 陈奥不理,马宗奎终于恼羞成怒,猛地往前跨了j步。他穿着长筒p靴,走在淤泥里,也并不吃力,j步便赶上了踉踉跄跄,一脚深一脚浅的陈奥。 陈奥听见身后脚步声追近,心里发苦,回头一看,已经看见马宗奎狞笑的脸,惊呼一声:“妈呀!” 第210章 马屁功夫 陈奥不会武功,哪里跑得过会武功的马宗奎?被对方j步赶上,在背后一推,登时再度摔倒在泥塘里。 马宗奎一脚踏在陈奥背上,不让他起身,口里骂道:“下j胚子,f了没有?” 陈奥本想说不f,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落到这步田地,逞这一口气也没有意义,因此便闭口不言。 马宗奎不见陈奥回答,只当他不肯f气,手中p鞭猛然在陈奥背上连连chou下。饶是陈奥穿着厚实,j鞭下来,也将棉衣chou破,露出pr来。鞭子在肌肤上chou一下,便是一道血口子,加上到处都是咸水,真是钻心刺骨地疼痛。 陈奥哪里受过这种刑罚,没两下子便抵受不住,大声喊道:“f了f了……” 马宗奎却哈哈大笑,说道:“哼,这么轻易就f了,一定不是诚心的!”说着话,手中p鞭不住地chou下。 原来马宗奎多年来在盐场任管事,这一p的苦力全归他管理。这些苦力,除了周围村寨的人,有不少都是像陈奥这样,被地煞门掳来的外地人。这些人被抓过来,自然不肯甘心被囚,往往要反抗一番。马宗奎在每有新人到来的时候,都要好好施一顿鞭刑。这已是惯例。 而这些被掳过来的人,一般都是身健壮的,自然不会轻易屈f。因此,马宗奎每次也都能打得尽兴。谁知道今天陈奥忒没骨气,j鞭下来就要求饶。这如何能让马宗奎过瘾? 陈奥又惊又气,双手护着头,躲避鞭子,口里骂道:“我都f了……怎么还打……” 马宗奎又狠狠chou了j鞭子,这才罢休。陈奥一pg坐在田埂上,动也不敢动,只因为衣f被盐水浸透,一动就会碰到伤口,引起钻心的疼。 马宗奎见他面se颓丧,不住地**,顿时感觉十分满意,笑道:“哼,早就跟你说过,谁让你不肯听话?” 陈奥只得求饶:“听话听话,我一定听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眼观察周围的情况。只见那些苦力瞧了一阵,眼看没有热闹了,便分散开来,自顾自g着活,根本没人管他的死活。陈奥万分失望,很显然在这里没有人会管自己的死活。 他鼻子一酸,想起这将近一年来的大宋之旅,一路走来,虽说艰险重重,但身边一直都有人陪着,保护也好,帮助也好。可是今天,他终于变成了独自一人。 难道我真的要被困在这里,难见天日了么?陈奥心里悲苦,差点没有掉下眼泪。但只这么想了想,很快又恢复了坚强的神se。他暗想,在梁城那么险峻的形势,老子都熬过来了,岂能被这一个盐场困住? 就算自己没有办法逃出去,难道外面的人就找不到这里么?陈奥心想,龙青苹武功高强,赵菱势力不见得小,还有苏拙苏先生也在海县。自己失踪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出去了,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想到这里,陈奥又充满了信心。他悄悄瞟了一眼马宗奎,发现他揉了揉手腕,眼睛正盯着旁边那些苦力,监督他们g活。 陈奥暗想,现在当务之急,先要将这个姓马的稳住,否则自己还没等到救兵,就先被活活打死了。 想到这里,他“哎呦”了两声。马宗奎听见,冲他冷笑一声,说道:“怎么样,这鞭子的滋味很不错吧?” 陈奥违心地说道:“马管事武功高强,我可真是f啦!” 马宗奎愣了愣,想不到陈奥态度转变得这么快。他原本还想着,只要陈奥敢顶一句嘴,就再赏j鞭。马宗奎将马鞭放下,问道:“那你可愿意g活了?” “愿意愿意……”陈奥呲着牙,十分不情愿地说道。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且不说这盐场是地煞门的产业,自己断然不可能给段无期熊光等人g活,就说现在自己一身的伤,动一动都很勉强,哪里还有力气g活?万一再被马宗奎当做是偷懒,那就真的要被打死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陈奥心想,说不得,只有把眼前这个煞星伺候舒f了,希望能好过一点。 打定了主意,陈奥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马管事马大哥,小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绝不给您惹事!” 如此谦恭的态度,反而让马宗奎有些疑h。他转了转眼珠,道:“你小子不会是想捣什么鬼吧?” “哪能啊!”陈奥笑道,“就算我想捣鬼,那也是异想天开啊!您本领高强,想要弄死我,还不是易如反掌?我就像是孙猴子,怎么翻,也翻不出您的手掌心啊!” 一顿马p,说得陈奥自己都想吐。但马宗奎听了,却十分舒坦。他虽然不知道孙猴子是什么东西,但明白陈奥的意思。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p不穿。陈奥心想,幸亏在梁城,以狗头师爷裴师孔为首的一帮喽啰马p功夫到家。优良的“熏陶”,好歹让自己也掌握了这门绝技。看样子想要在咱天朝混,不管什么时代,都要好好练练这方面的功夫,争取练到炉火纯青,不着痕迹! 他这么想着,又厚着脸p说了一顿好话。将马宗奎比作项羽、吕布,夸赞他的勇武。又比作秦皇汉武,带领手下成就霸业。总之是一个地上没有,天上罕见的神仙一般的人物。 马宗奎的脸慢慢挤出笑容,到最后简直犹如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花。他笑道:“嗯,你小子总算还识相。既然你这么听话,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今天的活计就先不用做了,回去把伤养好!” 陈奥心里暗喜,心想,看来这姓马的也不是那么难对付嘛。老子三言两语,就免去了一天的劳动! 他得意地看向周围g活的苦力,赫然发现这些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 原来他们听见了马宗奎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前每来一个新人,总是难逃马宗奎的一顿毒打,打完了还要加倍g活。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陈奥一般,只挨了十j鞭,还能免去劳动。 马宗奎环顾一眼,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g活!” 第211章 好心人 众人被马宗奎一喝,大惊失se,赶忙低下头去,继续自己的事情。陈奥心想,这些老实人倒也可怜,想必他们也不会拍马p,吃不少亏,见到马宗奎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他不由得想起当年上学的时候,一位受人尊敬的师长曾经告诫他们,做什么人,也别做老实人。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不以为然。他自认为自己虽然不是什么老实人,但也绝不是什么油滑的人。然而通过今天的经历,陈奥终于领会了这句话的意义。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陈奥在心里感慨了一番。 就听马宗奎又喝道:“彭老根,过来!” 一个瘦高个子的老汉闻声,赶忙丢下手里的篓子,小跑着来到马宗奎面前,愣愣地站着,一言不发,静候马宗奎的指示。 马宗奎拿马鞭一指陈奥,说道:“带他去窝棚安顿下来!” “哎。”被叫做彭老根的老汉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经过陈奥身边,发现陈奥并没有跟上来,就停下了脚步,回头等候。 陈奥心想,这人就是个典型的老实人,连话也不多说,摆明了就是挨欺负的。 他冲着马宗奎点头哈腰,又说了一通好话,这才跟着彭老根走了。两人沿着田埂一直向前。穿过两p盐田,看见前面有一排低矮的竹棚。 陈奥心想,这里难道就是这些工人居住的地方?这也太简陋了。 他看着前面彭老根有些佝偻的背影和蹒跚的脚步,心里忽然一软,想道,这人恐怕有五六十岁了吧,还要被困在这里做苦力,也真是可怜。若是有人来救,索x把这些可怜人也解救出去吧! 想到这里,陈奥开口道:“彭老伯,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么?” 彭老根似乎吓了一跳,回头“嘘”了一声,提醒陈奥不要说话。陈奥不明所以,赶忙闭口不言,跟着他径直走进其中一间窝棚。 窝棚里有两排通铺,铺上堆着j条又破又脏的棉被。伸手一摸,棉被都带着c气,可见条件有多简陋。 进了棚子,彭老根似乎才敢说话。他开口道:“在外面少说话,要不然就得挨鞭子!” 陈奥见他目光真切,是实实在在为自己好,不禁有些感动,说道:“好,我记住了。彭老伯,你原来是哪里人?被他们抓来多久啦?” 彭老根从角落抱了一床棉被,放在铺上,咧嘴一笑,说道:“我?我不是被抓来的!我就是附近山里的农户,这里土地咸涩,难种庄稼,只能给盐场g苦力,这一g就g了四十多年啦!” 陈奥暗暗咋舌,问道:“可是为何我看你们都像坐牢一般,被人看管着呢?” 彭老根小声道:“唉,这些盐场都被帮派控制了,说到底都是犯了朝廷律法的。你说,这些帮派的人,岂能让我们随意出去?” 他说着摇摇头,陈奥心里黯然,这人虽说以g苦力为生,但在这种地方劳作,与监狱无异,想想实在太可怕了。 彭老根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道:“小伙子,我看你身子瘦弱,g脆就睡在我旁边。这里的人跟我都熟,在我身边,他们不会欺负你的。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啊,慢慢就好了……” 陈奥听了彭老根的话,心里一暖,说道:“彭老伯,你真是个好人!” 彭老根笑道道:“什么老伯老伯的,我本名叫做彭树根。就因为在这儿年纪最大,他们就唤我彭老根。你也这么叫吧!” 陈奥当然不会称呼他的绰号,在这里彭树根让他感觉到了亲人的温暖。陈奥对他既亲切又尊敬。 他一边在自己被褥下面摸索着,一边说道:“你叫陈奥?我看你年纪跟我小孙子差不多大,看着真亲切。算起来,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孙子啦,也不知现在什么样了……” 彭树根说完,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个小黑瓷瓶。他将瓶子小心地握在手里,探头朝外面看了看,说道:“去床上趴着!” 陈奥知道他不会害自己,便依言趴在了床上,问道:“这是什么?” 彭老根“嘘”一声,说道:“这是金疮y,给你敷上,伤口很快就好了!” 陈奥j乎要热泪盈眶了。看彭树根小心谨慎的模样,可以想见他弄这么一瓶金疮y,费了多大的力气,担了多少风险。但是他现在却这么无s地拿给自己用,仅仅是因为自己与他孙子年纪相仿。这是怎样的阶级感情啊! 陈奥乖乖趴在床上,彭老根小心地给他伤口倒上金疮y。y粉落在伤口,先是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刺痛,接着就又麻又痒,原先的疼痛果然减轻不少。 陈奥问道:“彭老伯,你儿子也在盐场里做工么?” 彭树根摇摇头:“那哪能啊!我之所以到这盐场里受罪,不就是为了儿孙不用再g这种活么。在这里做工,也有不少银钱,平时花销不多,我都把钱托人带回去,让儿子做点小买卖。” 陈奥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彭树根接着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也见了不少像你这样被抓过来的。这些人大多吃了苦头,乖乖g活。要不然就是不甘被囚,到最后被活活打死。小伙子,你要吸取教训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别自讨苦吃啦!” 陈奥表面答应着,心里却又另一番想法。他想,在这里如同行尸走r,还不如死了g净。 陈奥坚定了信心,暗想,只要撑上j天。凭着自己那些有本事的朋友,一定很快就能把我救出去。 他回头看了看彭树根,问道:“彭老伯,你们这么辛苦地g活,还要被地煞门的欺压,难道就没有人反抗吗?” “你居然也知道地煞门?”彭树根有些惊讶,接着苦笑道:“你既然知道地煞门,还想反抗?咱们都是些普通老百姓,不比那些江湖门派的人个个都会武功。就拿马管事来说吧,一根鞭子使得人眼花缭乱。他一个人就管着咱们j十号人,从来也没有出过事。以前也有想过逃跑,甚至挑头闹事的。不是被马宗奎鞭打得死去活来,就是被扔进大海,喂了鱼虾了!” 陈奥听得骇然,心里砰砰直跳,暗想,还好老子刚才识时务,没有跟马宗奎那厮抗到底。要是被他活活打死,扔进海里,那可就死得轻于鸿ao了。 第212章 篝火晚会 听了彭树根的话,陈奥感觉一阵后怕,有些不寒而栗。他打定主意,在救兵到来之前,一定要夹起尾巴做人,尽量不要跟马宗奎发生冲突。索x自己的马p功夫勉强过关,应该能够抵挡一阵。 涂完了y,休息了p刻,已经是中午。g活的苦力陆续回到窝棚,准备吃饭。所有人淡漠地朝陈奥看了一眼,端着自己的饭盆,到顶头的一间棚子里打了饭菜,三三两两找个角落,蹲下就吃。 彭树根果然很照顾陈奥,替他打了饭,招呼他坐在一块石头上。陈奥看了一眼破烂瓷碗里的饭菜,真是yu哭无泪。 这哪里是人吃的啊!就算最苦的时候,陈奥也吃得比这个好多了。只见一碗泛h的米饭,明显可以看见j只米虫。饭上面盖着jp青菜,只是用水过了一遍,也不知熟没熟。 陈奥脑海里莫名想起了熟悉的旋律:“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不过,他总算克制住了发牢s的冲动。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陈奥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得意洋洋四处巡视的马宗奎,赶忙地头扒饭。 屏着呼吸,总算勉强能够下咽。陈奥填饱了肚子,才感觉有了一点力气。饭后休息不多久,便又要开工了。下午的活倒也没有多少,大p的盐田灌了海水,等着晒g。陈奥主动要求工作,让马宗奎有些吃惊。 他拍着陈奥的肩膀说道:“嗯,你小子很不错,比他们聪明,也比他们勤快。你只要好好g,以后一定能有一番作为!说不定还能加入地煞门,坐上我这个位置呢!” 陈奥心里哼了一声,知道他在给自己画大饼,也不以为意,笑道:“那还得多亏马大哥多多栽培啊!” 两人相视一笑,与清早的情形大相径庭。两人不像是苦力与总管,倒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这件奇事,引得周围g活的人连连侧目。 借着马宗奎的庇荫,陈奥可以少g不少活,甚至公然偷懒,马宗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陈奥多说两句好话,哄得他开心就行。 想来这马宗奎作为地煞门最低级的喽啰,独自守着这么大p的盐田,十分枯燥。有了陈奥对他奉承拍马,马宗奎自然享受到从未有过的风光和虚荣。 不过马p说多了,总要遭些报应的。半天下来,陈奥就感觉嘴p也破了,舌头也生了泡,真是苦不堪言。 眼看着夕y西下,众人早早收工。晚风寒凉,j个人堆起柴,在空地上生起篝火。这是常例,一天当中难得有这么一会儿的闲暇时刻,所有人围在篝火旁边,小声说笑。 过不多久,有个壮汉拎了两条大鱼走来,将鱼往地上一丢,招呼旁人收拾了。彭树根告诉陈奥,这人姓钱,唤作钱老三,虽然也是苦力,却是马宗奎的亲信。每天马宗奎都会吩咐钱老三去海边捞两条大鱼,给大家改善伙食。 过不多时,锅里慢慢升起热气的鱼汤,众人忍不住吞起了口水。陈奥观察了一天,发现这里的生活,日复一日,虽然枯燥劳累,但也有着一份平淡安稳。若是能真正打消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安安心心留在这里g活,马宗奎也不会刁难。甚至不少人跟他混得熟了,还可以不时地开开玩笑。 当然,像陈奥这样,通过溜须拍马,刚来一天就得到特殊待遇的人,还是头一个。 天已经黑了下来,鱼汤滚沸,每个人都盛了一碗香浓的鱼汤,美滋滋地喝着。 马宗奎忽然说道:“钱老三,你出来给老子找点乐子!” 话音刚落,人群中那个魁梧的汉子就站了起来,说道:“好嘞!”说着话的时候,眼睛却有意无意瞟向了陈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陈奥发现他的表情,不由得一愣,心想,他看我做什么? 还没想明白,就见钱老三走到人群当中,一指陈奥,说道:“你!出来!” 陈奥伸手指了指自己,疑h道:“你在跟我说话么?我为什么要出去?” 身边的彭树根用胳膊肘使劲捅了捅陈奥的腰,小声道:“他要找你打架!” “打架?”陈奥奇怪道,“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打架?” 他心想,这家伙这么大的块头,一拳就能要了我的小命。老子疯了才会跟他打! 彭树根小声道:“这里生活枯燥,每天晚上的乐子就是互相摔跤打架!” 陈奥愕然,这什么娱乐方式,真是太不健康了!还不如找个没人的角落,左手右手慢动作呢! 只是这个钱老三为什么一下子就要找自己,这让陈奥很是不安。他看了看周围的人,除了彭树根脸上有担忧之se外,其他人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甚至还有不少人摆明了就想看陈奥挨揍的模样。 陈奥有些恍然,看来自己今天讨好了马宗奎,却得罪了这些人。他们一定受过不少毒打,却见不得别人过得舒f。人x啊!陈奥在心里深深感叹。 钱老三见陈奥不但没有出列,反而在原地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念叨什么。而自己举着的手,实在放不下去,脸上也很挂不住。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步朝陈奥走过来。 陈奥心里咯噔一跳,赶忙着地打了个滚,滚到另一人身后。钱老三身子壮硕,反应却不及陈奥灵敏,愣了愣,这才转身继续追过来。 挡着陈奥那人见状,赶忙往旁边一让,陈奥再度暴露在钱老三的面前。陈奥小声骂了一句,只得继续找地方躲避。幸好周围人很多,提供了不少掩护的地方。 两人就这么在人群里穿梭来去,钱老三愣是没有抓到陈奥。反倒是自己笨拙的身躯,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钱老三恼羞成怒,忽然大喝一声:“都给老子闪开了!” 众人吓了一跳,赶忙让开去,把陈奥孤立出来。陈奥再想躲进人群,别人却先躲到一旁,就像躲避瘟神一般。 陈奥无法,忽然听见耳后风响,转头一看,钱老三已经来到面前。一只蒲扇大的手掌,猛然朝着他抓过来。 第213章 练功 陈奥没学过武功,不知如何躲闪,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被钱老三双手按住肩膀。 钱老三终于抓到了滑溜的陈奥,得意大笑,双手使劲一掼,将陈奥摔在地上。虽然土地松软,仍然摔得他七荤八素,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 陈奥“哎呦”了好j声,想爬也爬不起来。围观的众人兴高采烈,纷纷叫好。彭树根虽然心有不忍,但毕竟生x懦弱,也是不敢出头。 钱老三哈哈大笑,俯身一捞,双手cha住了陈奥腋下,将陈奥举了起来。 陈奥双脚悬空,骇然失se,心想,这要是摔下来,还有命在么? 他吓得大声喊叫。但是旁人只顾叫好,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钱老三狞笑道:“哼哼,让你小子不守规矩!” 他说的规矩,想必是新人到来,必要受一顿毒打的规矩了。陈奥心里暗骂,却是无可奈何。这危急关头,他蓦地想到,若是自己也会武功,何至于怕这个莽汉? 从前有宣宁在身边保护自己,后来又有龙青苹这个更厉害的保镖。自己就算遇险,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到现在孤身一人,方才知道自力更生的道理啊! 钱老三大笑j声,忽然喝道:“给我下去吧!”说着,双臂使劲,往下一摔。 陈奥闭目待死,忽听“嗖”地一声响,一根p鞭卷住了钱老三的手腕,p鞭的另一端则握在马宗奎手里。 钱老三手臂甩不下去,只能松开了手。陈奥轻轻落在了地上,并没有受伤。他又惊又喜,仿若重生。 马宗奎满不在乎地说道:“钱老三,玩笑归玩笑,可不要伤人啊!” 钱老三浑身打了个激灵,嘿嘿赔笑,说道:“当然当然,马管事教训的是。我是跟陈奥兄弟闹着玩呢!” 马宗奎显然也很喜欢这个壮汉,不仅是因为他有力气,能多g活。更因为他是自己的心腹,可以给自己找乐子。因此马宗奎闻言,只是点点头,将鞭子收了,负手离去。 陈奥揉着伤处,冷冷瞪着马宗奎的背影,心里想道,哼,刚才老子差点没命,还是闹着玩么? 经过这一下,陈奥彻底明白了,就算自己再怎么讨好马宗奎,在他眼里,自己永远都是供他驱使玩乐的牲口。要他变成钱老三那样一条忠实的走狗,还不如一死了之! 马宗奎一走,众人也不敢久留,匆匆喝汤吃饭,便各自回到自己的窝棚,躺在床上。 没有蜡烛,四周一p漆黑。陈奥躺在床上,身上伤口疼痛难忍,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知道钱老三睡在另一间棚子里,便小声问彭树根:“彭老伯,那个钱老三是什么来头?” 彭树根“嘘”了一声,凑近陈奥的耳边说道:“钱老三是前年被抓来的。听说是外乡来投奔亲戚的,谁知道亲戚没找到,却被地煞门的人找到了。当年他来的时候,也着实大闹了一番呢。钱老三有把子力气,不f管教,被马管事好好收拾了一顿,打得p开r绽,在床上躺了七八天,之后总算老实了。因为他力气大,g起活来顶得上两个人,马管事很是喜欢,不时给他点赏赐。时间一长,钱老三就成了马宗奎的心腹,甚至有时候还帮着马管事教训新来的呢!” 陈奥“哼”了一声,说道:“这种人就是为虎作伥!” 彭树根使劲摇摇手,示意他不要多说。他可不敢确定,这间窝棚里睡的人里面,会不会有人去给钱老三报信。 彭树根说道:“早些睡吧,别想那么多了。你老老实实的,给钱老三和马管事说些好话,给他们多g点活,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啦!” 陈奥默然不语。他虽然不愿意奉承这两人,但也知道自己与他们对着g,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想要活命,只有低头。 陈奥咬了咬牙,心想,要是老子也会武功,还用怕钱老三那家伙么? 想到这里,脑海里灵光一闪,蓦地想起净尘留给自己的那张口诀。那天在会馆,龙青苹帮他渡过寒毒之苦的时候,就说过,那口诀就是呼吸吐纳的法门,是练习内功的基础。 龙青苹对内功理解深刻,对那口诀的解释自然也是切中要害。陈奥听了一遍,原先感觉一头雾水,也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口诀里复杂难懂的句子,,明白什么意思之后,不但很快就记住了,而且理解得也深刻了许多。 想到这里,陈奥一下子坐了起来。旁边通铺上睡着的人吼了起来:“不睡觉做什么!” 陈奥吓了一跳,赔笑道:“抱歉抱歉,我去撒尿!”说着,跳下床,披了一件衣f,便跑了出去。 借着月光,陈奥溜到窝棚后面一个背风之处,心想,自己如果照着那口诀好好练习,就算练不成多强的武功,也一定能够强身健,即使挨了揍,也不会轻易受伤。 打定主意,他就开始默诵口诀。这口诀在这一两个月里,由宣宁督促着他反复练习,已经熟记了大半。这时候自己一心钻研,更是有如神助。 陈奥端坐在地,按照净尘和龙青苹的嘱咐,一手按住自己的丹田,一手按住x口,心里念着口诀,照着口诀里的方法,开始呼吸。 首先是摒弃脑海里纷乱的思绪。这对于陈奥来说,实在是最难的一关。只因他平时最ai胡思乱想,要他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实在有些为难。不过这时已经是生死关头,陈奥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 接着就是按照规律呼吸起来。手掌感觉x腹一鼓一鼓,有序地呼吸吐纳。如此过了许久,x腹处果然升起一丝暖意。 陈奥又惊又喜,暗想,如果是以前,老子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但是现在亲身会,原来世间果然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要是能够脱困,一定要在老子的著作《穿越守则》里好好记载下来,等日后找到办法回到现代,老子就是武林高手了! 他一阵胡思乱想,忽然感觉到x口一窒,气息顿时散乱,险些岔了气。只因他全无根基,自然也免了走火入魔之虞。 陈奥赶忙收敛心神,继续练习。入神练功,全然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奥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内一g热流在涌动,即使在寒风中,也并不觉得有多冷。这感觉从前虽然也有过,但从未像今天这般主动感觉到。 他嘴角上扬,自言自语道:“哼,等到老子神功大成之日,一定会杀出这里,去找地煞门报这口恶气!”≈l;/p≈g; 第214章 受罚 话音刚落,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你做什么!” 陈奥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壮汉站在不远处,正是钱老三。钱老三眯着双眼,还没有完全清醒,一手摸着裆部,似乎想要小解。 他看清了陈奥的脸,忽然眼睛一瞪,又惊又喜,道:“你想逃跑!哈哈,你想逃跑!” 陈奥知道钱老三现在心里一定盼着自己逃跑,这样就可以让马宗奎好好责罚一顿了。陈奥冷笑一声,自己岂会让钱老三得逞? 他打了个哈哈,说道:“大呼小叫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想要逃跑的?” 钱老三不依不饶,忽地一把抓住陈奥的手腕,生怕他跑了,一边大声喊叫起来。 陈奥心里咯噔一跳,暗想,这个混蛋,还真是不嫌事情闹大!不过自己并没有逃跑,怕他做什么? 钱老三的喊声将所有人都惊醒了。众人披着衣f,揉着眼睛,走出窝棚,想要看看怎么回事。 马宗奎骂骂咧咧拨开人群,怒道:“是谁吵老子睡觉?” 钱老三十分得意,一指陈奥,邀功似的说道:“马管事,这小子想溜,被我抓住了!” 马宗奎一双小眼睛瞪着陈奥,满面狐疑,道:“你小子到真是会给我找事啊!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想做什么?” 陈奥耸耸肩,故作轻松道:“马管事,真是冤枉啊!你说我何必要跑呢?我只不过是起来撒泡尿罢了。” 钱老三怒道:“马管事,你别信这小子的鬼话。我明明看见他鬼鬼祟祟躲在这里,一定是想跑!” 马宗奎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显然不知道该相信谁。陈奥心里想,这个钱老三虽然是马宗奎的心腹,但未必能够令马宗奎深信不疑。再加上他口才不济,不可能说得过老子! 想到这里,陈奥笑了笑,说道:“马管事,您老人家慧眼如炬,明察秋毫,早已经分清谁是谁非。我就算想要逃跑,会只披着一件单衣逃跑么?这岂不是笑话?” 钱老三说不出这些成语,拍不了马p,只急地哇哇大叫。陈奥又道:“再说,这盐场周围一定都有护卫。我本事这么低微,怎么可能逃得了?” 马宗奎显然相信了他的话,把手一挥,制止了钱老三再说话,吼道:“你就算不想跑,也一定在g坏事!我罚你们两个一起蹲在这里,不许睡觉!其他人给老子滚回去!” 陈奥苦笑一声,叹了口气,乖乖在马宗奎的注视下,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旁人都不敢说话,生怕惹恼了马宗奎,赶忙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马宗奎点点头,冷笑一声:“你小子倒是很懂规矩!” 陈奥心想,笑话,不就是把老子当成囚犯嘛,这电视里可看过。 钱老三显然很不f气,却慑于马宗奎的威势,不得不蹲了下来。但他一双眼睛,始终瞪着陈奥,j乎要喷出火来。 陈奥满不在乎,马宗奎在这里,钱老三就算想杀了他,也是不敢动手的。 马宗奎看两人都还算老实,便点了点头,慢悠悠回身,准备回去继续睡觉。他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他的,谁再让老子睡不好,老子就让他过不好!” 陈奥瞥了钱老三一眼,忽然凑过去,小声说道:“钱老三,你不是出来撒尿么?怎么没了尿意?” 钱老三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半夜起床的目的,尿意一下子滚滚而来。但马宗奎还没走,自己当然不能撒尿。 陈奥故意使坏起来,小声了吹起了口哨。钱老三面se大变,再也忍耐不住,跳起来扒开k子,朝着角落畅快地尿了出来。 马宗奎听见动静,回头喝道:“搞什么!” 陈奥忙笑道:“没什么没什么,马管事走好,马管事晚安!” 马宗奎摆摆手,威胁地说道:“你给我老实点!”说着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小屋。 钱老三终于畅快淋漓,长吁一口气,回身又老老实实蹲了下来,冲陈奥狠狠瞪了一眼。那目光里的意思,是要把陈奥和水吞了。 陈奥忙道:“钱老三,你可别乱来啊!要是再吵到马管事的好梦,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钱老三明白这个道理,恨恨地瞪着他,强忍着杀人的冲动。 陈奥见他果然不敢动手,放下心来,笑道:“钱老三,其实咱们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就行了,何必非要斗来斗去?咱们现在明明可以回去睡大觉,却非要蹲在这里受冻。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觉得有意思嘛!” 钱老三哼了一声,瓮声瓮气地说道:“我迟早会抓到你不老实的证据的。到时候,一定要让马总管好好责罚你一顿!” 陈奥无奈道:“你明明也是一个受害者,何必为虎作伥?你一定是属于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这是病,得治!” 钱老三扭过头,不再理睬陈奥,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就算今晚放过了他,但下一次绝不会手软。 陈奥颇感无奈,心想,得想个办法,彻底解决了这个麻烦不行。不然钱老三作为马宗奎的第三只眼,一直盯着自己,就算想跑,也是不可能了。 夜风寒凉,浑身的热气都被吹得一g二净。就算是钱老三这样壮硕的汉子,也忍不住瑟瑟发抖。陈奥内寒毒未清,自然更加痛苦。每当感觉内寒气郁积,他便默念口诀,暗暗运功,总算堪堪能够抵御。 就这么过了半夜,终于能看见天边升起红光。陈奥一pg坐在地上,抓紧时间休息休息。过不多久,所有人都要起来g活。他必须要抓紧时间,熟悉这里的情况。 吃过了早饭,便开始上工。陈奥照旧跟着彭树根一道,现在他唯一相信的,也就是这位老伯了。 今天两人的工作倒不怎么重,是在火房烧火,将卤水蒸煮j遍,过滤形成盐浆。只见火房里支着好j口巨大的铁锅,每一口铁锅下面都是黑黢黢的炉膛。 陈奥没有烧过这样的灶台,只能在一旁给彭树根打下手。虽说这活不重,却也不得清闲,每一口锅下面都要不停地添柴,防止火灭了。 陈奥脸上已经被烟熏成了大花脸,也不以为意,觑着机会向彭树根了解情况。≈l;/p≈g; 第215章 苦力生涯 彭树根是个实心肠,陈奥问了,他也就一五一十,毫无保留,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他。 原来富贵盐场总共有百十亩盐田,划分了五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一个管事,马宗奎只是其中一个。盐场还有一位老板周富贵,乃是盐场真正的主人。 不过他虽然是盐场之主,但大权都被地煞门派来的这五位管事掌控着,只对地煞门掌门熊光负责,赚来的银子,自然也全都流进了地煞门。周富贵可以说是有苦难言。 马宗奎手下有三十来个苦力,一小半的人跟陈奥一样,是莫名其妙被拐进来的,一大半的都是本地的百姓,自愿投到盐场做工。不过这些人虽说每个月都能拿到工钱,但相比起盐场的利润来说,实在是九牛一ao,微不足道。不仅如此,一旦偷懒犯错,就会遭到毒打,一点也不留情。 这简直不是在做工,而是在拼命了!这些黑心的帮派,不禁压榨这些苦力的剩余价值,还要剥夺他们的一切权利!陈奥不禁感慨。 陈奥又问了大家的情况,以便与所有人搞好关系。只有搞好了关系,才不会到处树敌。 彭树根告诉他,这里大部分苦力都很老实,像陈奥这样油滑,或者钱老三那样霸道的,都是特例。 彭树根又随口说了大家的脾x喜好,陈奥一一记在心里。让他惊喜的是,彭树根由于在这p盐场多年,混得很熟了,j乎大部分的苦力都很听他的话。彭树根自己居然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陈奥心想,彭树根并没有意识他自己有多大的能量,但这绝对是一g不可小觑的力量! 最后,彭树根还告诉他,这一带盐场连p,苦力和护卫也有好j千人。因此,时常有一些小贩运了货物,来到盐场边售卖。昨天用的金疮y,就是彭树根通过自己的人,偷偷买来的。 陈奥大喜,来回踱了两步,沉思p刻说道:“彭老伯,能不能给我搞两壶酒回来?” 他之所以要酒,是因为盐场里cs,晚上睡在窝棚,更是冰寒刺骨,难以入睡,更容易牵动内伤寒毒。陈奥的心法还没有练会,只有用酒来暖暖身子,渡过难关。 彭树根脸se犯难,说道:“这酒可是被严禁的东西,你搞这个g嘛?” 陈奥心想,不错,这些苦力虽然喝了酒可以提提神,但也难免发生酒后冲动的情况。这么大的盐场,苦力足有j百人,但护卫的力量,其实算起来很少。如果这么多人在酒精的作用下闹事,只怕真不一定能够镇压下来。因此,这些护卫索x就严禁饮酒,免得麻烦。 陈奥苦苦哀求,告诉彭树根自己身不好,用酒来暖身子。彭树根心善,终于一咬牙一跺脚,答应了下来…… 又是一天的辛苦劳作,虽然疲累,但好歹相安无事。晚上坐在篝火边上,陈奥特意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以免再被人盯上。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到了夜里,陈奥便躲在窝棚旁边,偷偷练习心法口诀。如此过了五六天,倒也平平稳稳,没有起什么波澜。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有人来解救的希望越发得渺茫。陈奥的心渐渐冷了下去,暗想,这里毗邻海边,距离海县十分遥远,只怕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抓到这里。 而自己在海县的对头,也着实不少。或许赵菱等人现在还在想着怎么到段无期等人手里找我呢!可笑的是,或许段无期、熊光等人,都不知道我居然做了他们的苦力。 想到这些,陈奥只能摇头苦笑。虽然解救的希望越发渺茫,但每天的劳作,加上坚持不懈的修炼,陈奥身越发健壮起来。虽然还不会什么武功,但是力气比从前大了不少,胳膊x膛肌r微微隆起。而且每天风吹日晒,面se黝黑了些,带了j分沧桑之se,倒长了不少男子汉的气概。 陈奥对自己的改变十分满意,一时倒也不再去想如何逃走的问题。又过了七八天,陈奥已经将净尘留下的口诀练了个融会贯通。净尘这一套口诀,乃是取自少林正宗内功——洗髓易筋经中的一小段,十分精妙。不过他并不为了教导陈奥武功,只为了治病,因此这一段只是阐述了如何增强内y气,并没有教导如何运使内力。 饶是如此,陈奥也是获益匪浅。最起内的寒毒,已经很少发作。即使偶尔半夜寒凉,难以自持,只要运使一遍心法,也能手脚温热,通舒泰。 不过好处绝不仅如此,陈奥自此每日勤加练习,更感觉手脚越发有力,身渐渐强壮起来。 这些时日来,陈奥也跟这一帮“工友”打好了关系。他口舌利索,自从不要了脸p,学会了拍马p之后,更是如鱼得水。陈奥能将马宗奎说得舒舒ff,对付这一帮大老粗,更是不在话下,往往三言两语,就能让众人欢欣鼓舞。现在除了钱老三依然对陈奥抱有敌意之外,其他人都已经跟他混熟了,甚至称兄道弟起来。 这天晚上,众人照旧围坐在篝火旁边。马宗奎又无聊起来,想要找点“乐子”。他径直点起陈奥,想要看看他出丑,也借此再度试探试探这个小子的忠诚。这些时日以来,陈奥的活跃令他有些不安。以前从未见过一个被抓来的苦力,能够像他这样混得风生水起的。 陈奥心想,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轻易找人打架,不单伤了和气不说,还容易受伤。于是他灵机一动,站在中间,准备讲个故事。 他从小“博览群书”,对付这群文化生活匮乏的人,自然是手到擒来。陈奥想了想,选择讲《水浒传》的故事。 他选择这个,是有讲究的。水浒传讲的是造反,马宗奎正是代表了与朝廷作对的江湖势力,因此容易引起他的共鸣。而其他的苦力,更是长期受到压迫,也想要“造反”。不过他们想造的,不是朝廷的反,而正是地煞门这些恶霸势力的反!因此,这个故事最能吸引所有人的兴趣。≈l;/p≈g; 第216章 偷尝美酒 马宗奎听说陈奥要讲故事,倒也觉得新奇,便默许了这一举动。谁知道一讲起来,立刻引起了轰动。所有人拍手叫好,一直要听到半夜才肯罢休。 陈奥虽然只记得故事梗概,但好在这些人也不可能看过原著,任凭他胡乱发挥。 讲到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的时候,马宗奎脸都涨红了,双拳紧握,似乎也化身成为除暴安良的大侠,也要为受欺压的百姓伸冤。陈奥心里却暗想,这个笨蛋,还当自己是鲁智深,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打死的镇关西呢! 讲到景y冈武松打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冒出冷汗,仿佛自己也正面对猛虎。 讲到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报仇雪恨,独上梁山,众人直呼过瘾。讲到西门庆潘金莲做那苟且之事,众人又露出**亵的笑容。 陈奥每每讲完一章,总是能够博得众人喝彩。每天晚上听陈奥说书,渐渐变成了固定的娱乐项目。陈奥看见每个人眼中都露出热情的神se,便感觉到十分欢欣。 唯有钱老三,眼中始终是冷冷淡淡,似乎陈奥越是受到欢迎,他就越是痛恨。陈奥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该想个什么办法,能除掉这个隐患呢? 这件事情,如鲠在喉,想了j天,也没有找到什么好办法。钱老三块头太大,力气又足,就算是五六个人,都不一定能够把他制f。陈奥越发感觉为难。 这天晚上,彭树根终于给陈奥搞到两壶酒,小心地j给了他。陈奥知道这酒算得上是彭树根冒着x命危险弄来的,对彭树根自然千恩万谢。 当初想弄两壶酒,只是为了晚上喝一口能够暖暖身子,缓解寒毒的发作。不过自从陈奥将心法练熟了,自然也就不再需要这酒了。他将酒壶悄悄藏在床头,等到所有人回到窝棚,准备熟睡,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悄悄递给彭树根,示意他喝一口。 彭树根呆了呆,但抵抗不了美酒的诱h,胆战心惊地喝了一口。酒香四溢,顿时弥漫了整个窝棚。这间屋子所有人都闻到了,悄悄吞起了口水。 陈奥将酒壶悄悄递给众人,所有人一开始都有些犹豫,一方面不敢喝酒,另一方面觉得陈奥这份礼实在太重了。 但过不多久,大家都忍不住酒香,开始喝了起来。所有人心照不宣,只喝了一小口,十分节省。一口烈酒下肚,浑身都似乎发起烧来,在这样的寒夜,当真十分舒f。 黑暗中虽然看不见人脸,但陈奥能够感觉到大家的感激。陈奥挥了挥手,拿着酒壶出了窝棚,钻进隔壁的棚子里。他不动声se,把酒分给大家喝。所有人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十分默契。 到最后,只剩下住着钱老三的那间窝棚了。陈奥想了想,还是拎着酒壶,钻了进去。 酒香顿时弥漫了窝棚,钱老三睡在门口,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双眼直勾勾看向酒香传来之处。 待看见陈奥的身影,钱老三愣了愣,惊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喝酒!” 陈奥“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声张。然而钱老三忽然双眼放光,一下子就跳下了床,说道:“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子要去禀报马总管!” 他说着,一头便冲出了窝棚。陈奥愣了愣,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用这酒来缓解缓解与钱老三之间的关系,就算不能成为好朋友,至少也不要相互敌视。因此,陈奥这才冒着危险,走进了钱老三居住的窝棚。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陈奥想不到钱老三居然甘心当一个如此“忠心耿耿”的走狗。 不过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陈奥索x将酒给了窝棚里其他人。一圈喝下来,除了钱老三,每个人都喝了一口。虽然大家都节省着,仍然将两壶烈酒喝得gg净净。 陈奥走出窝棚,站在空地上,看见钱老三壮硕的身躯,领着怒气冲冲的马宗奎往这边走过来。他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了!” 陈奥心里升起y冷的念头,这种感觉还是当初在梁城时候,想要除掉魏吉的时候有过。面对钱老三一次次的针对,就算陈奥脾气再好,也不由得动了真怒。 马宗奎手里提着鞭子,走到陈奥面前,怒吼道:“你喝酒了?” 陈奥默然不语。钱老三已经从窝棚里拿出空空的酒壶,讨好邀功地捧到马宗奎的面前。马宗奎一闻到酒味,就什么都明白了,手里的p鞭高高举起,喝道:“你给老子跪下!” 陈奥朝着远处跪了下来,将脊背暴露在马宗奎面前。这是马宗奎定下的规矩,犯了错,就要用p鞭chou打脊背,承受刑罚。 “啪”地一声,马宗奎手中的p鞭狠狠chou在陈奥背上,顿时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子。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艰苦劳作和内功的修炼,陈奥身已经不像当初那般瘦弱。这一鞭下来,仅仅受了些pr伤,他哼了一声,忍了下来。 马宗奎冷笑道:“好啊,骨头还挺y!”说着手中不停,p鞭如雨点般落了下来,p刻之间,陈奥背上便已经血口纵横,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打了七八鞭子,忽听一声大喊:“住手!” 马宗奎一愣,回头一看,原来是彭树根。彭树根年纪虽然大了,但脚步坚定,大步走来,说道:“马总管,这酒我也喝了,要罚就罚我吧!”他说着,与陈奥并排跪在一起。 陈奥一惊,忍着疼痛,说道:“彭老伯,你年纪大了,怎么能受这样的刑罚!” 彭树根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一点也没有畏惧。陈奥心里感动,伸手握紧了彭树根粗糙的手掌。 钱老三说道:“马总管,这老头整天与陈奥混在一起。喝酒自然少不了他!” 他恨屋及乌,自然也将彭树根视为了眼中钉。 马宗奎冷笑一声,说道:“彭老头,我早就知道你不安分,时常偷偷给别人弄些东西。从前看在你年纪大了,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不到你胆子还真不小啊,居然敢犯禁!”≈l;/p≈g; 第217章 同罚 马宗奎举起p鞭,就要朝着彭树根chou下。就在这时,窝棚里忽然传来j声大喊:“等等,酒我也喝了,要罚就连我一起罚吧!” 马宗奎回头一看,只见所有人竟然都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他们面se沉着,一一跪在陈奥身边,用行动对陈奥表示无声的支援。 陈奥感动莫名。原本只是出于好心,将酒分享给大家,却没有想到,两壶酒竟然换来了所有人的敌忾之心。 钱老三呆住了,马宗奎则气得浑身发抖。他破口大骂起来:“好啊,你们既然都想尝尝老子鞭子的滋味,我就让你尝个够!” 他说着,猛地甩起p鞭,鞭子噼噼啪啪,重重chou在所有人的脊背上。众人一声不吭,任由马宗奎鞭笞。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马宗奎鞭子上带着内力,chou到人身上,立时p开r绽,往往能令人痛不yu生。 但这一次,却没有人发出一声叫喊,更没有人求饶。也许是那一小口烈酒,壮了众人的胆。也许是陈奥的慷慨分享,让大家感受到兄弟般的情感。也许是梁山好汉的故事,带给大家无比的勇气。 夜风呼啸,马宗奎竟然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p鞭chou累了,还是被众人无声的气势震慑。他忽然感觉握着p鞭的手腕也有些酸软,就想将鞭子扔下。 又chou了j鞭,还是没有人求饶。马宗奎又惊又怒,一甩鞭子,喃喃道:“好好好……” 他“好”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到底该怎么办。总不成就因为喝了口酒,就将这么多人都打死。明天还有谁来给他做工?要是完不成帮主规定的产量,自己的命运都堪忧。 再说了,这些人一没有闹事,二没有反抗,能有什么理由打死他们呢?马宗奎心里萌生了悔意,正所谓法不责众,面对所有人无声的抵抗,他已经无可奈何了。 马宗奎将鞭子一扔,怒气冲冲地往回走。他要好好想一想,这件事该怎么办。 钱老三有些纳闷,赶忙道:“马总管,就这么算了?” 马宗奎呸了他一口,骂道:“滚开!” 钱老三满腹委屈,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看马宗奎的背影,又看看跪在地上的众人,感觉十分孤独。 陈奥轻轻吐出一口气,强忍着身的疼痛,伸手扶住了彭树根。这位年长者经历了这么一顿毒打,j乎要晕过去。但他依然挺立着,直到马宗奎走了,才慢慢软倒。 众人身疼痛,但心里却感觉无比轻松。这是第一次,他们虽然受了罚,挨了打,但却尝到了胜利的滋味。这不是一个人的胜利,这是集的胜利。 陈奥看着大家在夜se中闪亮的目光,心里一动,忽然感觉到了一g巨大的力量。这力量不是武力,不是强权,而是所有人团结起来的力量。他终于再次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被困盐场已经半个月了,陈奥已经彻底抛弃了有人来救的幻想。想必这里的确太偏僻了,就算聪明如苏拙,也很难猜到吧。 但是今晚这个无心的举动,却让陈奥再次燃起了希望。这希望不是外来的,而是自内而发。陈奥忽然看见了蕴藏在这些不会武功,一直被欺压的苦力身上的强大力量。 陈奥忽然想起历史课上浓墨重彩书写的那个抗战年代,面对装备精良的敌人,咱们的先烈不也是靠着这一g力量,最终取得了胜利么?以前总以为这是玩笑,直到这个时候,陈奥才感觉到这力量是如此巨大,这是平民的力量! 众人相互搀扶着,回到窝棚。藏着金疮y的,这时候都无s地拿出来与众人分享。经过这一次同罚,大家竟然一改往日一盘散沙的状态,变得亲如兄弟起来。唯有钱老三与众人格格不入,不知所措。 陈奥坐在黑暗里,久久不能平静。他继而想道,这里起止富贵盐场一家?这么多盐场,恐怕情形大同小异。成百上千的苦力劳工,在这些黑盐场里被剥削毒打,受尽非人的待遇。 外面那些表面光鲜,满口仁义道德的武林大侠,为了盐场的利益,争得你死我活。可是又有谁知道,他们争到的每一分银子,都沾满了苦力的血汗! 想要改变这样的现状,并不是将s盐禁绝,收归朝廷就能行得通的。陈奥已经领教过了柳东泉这样的朝廷官差的手段,也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剿灭盐帮,只是给这些苦力换了一个主人而已,依然看不到希望。 陈奥咬了咬牙,他知道,想要解决这些积弊,靠一个人,某一个帮派,甚至是偌大的朝廷,恐怕都行不通。只有靠这些受苦受累的千万劳工,要靠他们自己解放自己! 歌里唱得好——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来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陈奥这个从小的少先队员,优秀团g部,一时间热血沸腾。但他也知道,现在把自己的思想告诉这些还为开化的苦力,只怕会吓到他们。 这些天,他已经学会了隐忍,唯有靠潜移默化的影响,才能真正让他们拥有打破镣铐的勇气! 陈奥打定了主意,顿时感觉自己即将改变历史,浑身充满了力量。就连身上的伤痛,也感觉不到了。他抬头朝窝棚外看了一眼,只见钱老三依然站在月光下。 钱老三那双眸子,依然死死盯着陈奥。经过这次的事情,所有人都将他孤立起来,没有人愿意跟这个叛徒说话。不用说,钱老三当然将这笔账记在了陈奥头上。 陈奥知道,想要获得解放,第一步就得除掉钱老三这个隐患。钱老三一个人,就能轻易对付得了五六个人,实在不得不防。 沉思了p刻,陈奥想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他凑近了彭树根耳边,小声将计划说了一遍。彭树根有些犹豫,但陈奥将其中的利害说了一遍,终于打消了他心头的犹豫。 陈奥又向钱老三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喃喃自语:“哼哼,对不起了……”≈l;/p≈g; 第218章 计划(上) 过后两天,一切如常。众人继续g着自己的工作,并没有因为受罚,而掀起更多的波澜。 马宗奎原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神气的模样,在盐田周围巡视了一圈,身上也出了一层汗。眼看着没有异样,他慢慢踱回了自己的小屋,打算睡个回笼觉。 陈奥看着他走了,朝彭树根使了个眼se。彭树根会议,招呼身边j个汉子。众人将陈奥围在中间,过了一阵,一个人抱着一团东西,悄悄跑远了。 彭树根拍了拍一个瘦小汉子的肩膀,说道:“去吧,小心些!” 那小个子一直被人唤作跳蚤。他嘻嘻一笑:“彭老根,你就放心吧!”说着往一栋石屋走去。 那栋石屋乃是一个仓库,专门用来存放这jp盐田产出的白盐。每隔j天,就会有专人过来,将盐运走。而这仓库,就归钱老三管。他作为马宗奎的心腹,管着这最重要的地方,负责将一筐一筐的盐装上车,等着地煞门的人来运走。 跳蚤远远看见钱老三在石屋忙碌,屋里堆了一筐筐雪白的盐。他悄悄靠近石屋,装作不经意地从石屋后面经过,自言自语道:“好一招金蝉脱壳!从此陈小子远走高飞,再也难见喽!” 这j句话正落在钱老三的耳朵里,他心中一动,不由得紧张起来。这三十j人,唯有陈奥姓陈,跳蚤口中说的陈小子,自然是指他了。但凡涉及到陈奥的事情,总是能够引起钱老三的注意。 谁知道跳蚤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就不再多言,悠然地走到了石屋前面。他一看见钱老三吓了一跳,g笑两声,说道:“钱……钱三哥,你在这儿啊……你忙你忙,我就不打扰了……”他说着,就想开溜。 钱老三没有搞清楚到底什么事,如何能让他跑了。伸手一圈,钱老三便揪住了跳蚤的后衣领,将他拽了回来,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跳蚤茫然道:“我……我没说什么啊……” 他越是遮掩,钱老三就越是怀疑。他喝道:“胡说,你方才明明说了那个姓陈的!” 跳蚤笑道:“我说的姓林的……豹子头林冲雪夜上梁山啊!” 钱老三怒道:“放p!你还想抵赖,是不是想要尝尝我这双拳头?”说着将拳头在跳蚤面前晃了晃。 跳蚤吓得面se发白,颤声道:“别别别……我说我说……是陈……陈奥……他刚刚跑啦!” 钱老三一听,又惊又喜,果然没有猜错,这小子从来就不安生,果然按耐不住了!他想到这里,将跳蚤丢下,抬脚就往盐田跑。 跳蚤在后面喊道:“钱三哥,你别说是我说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 钱老三也顾不上跳蚤了,奔到盐田,扫了一眼,果然没有看见陈奥。三十来人散在盐田各处,全穿着破烂的单衣。由于陈奥来的时候身弱,又说各种好话,将马宗奎唬得一愣一愣的,马宗奎特许他穿着自己那身白袄。因此,陈奥在众苦力当中,实在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钱老三没有找到那件白袄,生怕陈奥已经跑出了盐场,拔腿就跑。他知道不远处的林子外面,就是富贵盐场的边界。虽说有护卫看守,但万一被陈奥钻了空子,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他来不及多想,跑了j步,远远看见远处一p灰h的树林边上,似乎有一点白影闪动,正是陈奥那身白袄。 钱老三狞笑一声,自语道:“哼,看你还往哪里跑。这一下还不要了你的命!” 刚要追过去,他忽然转念一想,陈奥这小子惯会抵赖,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要是他到了马管事面前再抵赖一番,说不定又被他糊弄过去了。 想到这里,钱老三转身就向马宗奎的小屋奔去。他要让马管事亲自抓到陈奥的现行! 马宗奎刚刚睡下,在梦里刚刚解开花香院头牌姑娘小红的衣衫,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马宗奎半梦半醒,喊了一句“进来”,眼前小红的俏脸,忽地就变成了钱老三的肥脸。 他吓了一大跳,下坚y的挺立一下子就软了下去,人也完全惊醒过来。马宗奎看清了钱老三,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做什么!” 钱老三跑得气喘吁吁,结结巴巴道:“跑了……陈奥……跑了……” 马宗奎一愣,问道:“真的?” 钱老三点点头:“我亲眼……亲眼看见……” 马宗奎二话不说,拿起趁手的p鞭,便追了出去。钱老三指明了方向,跟在马宗奎身后疾跑。 马宗奎练过功夫,跑起来脚不沾地。钱老三跟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追到树林。马宗奎已经看见了陈奥那件白袄,然而也仅仅是一件白袄而已! 白袄挂在树枝上,随风摇晃,从远处看,还真像是有人在奔跑。钱老三一愣,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宗奎瞪了他一眼,被吵醒美梦的恨意又涌上心头。他拿着白袄,气冲冲向盐田走去。钱老三也万分不解地跟在后面,他实在想不出陈奥躲到哪里去了。 马宗奎站在田头,喊道:“陈奥!滚过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穿着灰衣的人小跑着过来,赫然正是陈奥。陈奥嘻嘻一笑,说道:“马总管找小的何事啊?” 钱老三如同见鬼了一般,嘴张得足够放下自己的拳头。他指着陈奥,惊道:“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陈奥奇怪地说道:“我怎么不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g活啊,可没有偷懒!” 马宗奎看了看陈奥独自负责的一块田,的确井井有条。他举着手里的袍子,问道:“这件袄子是怎么回事?” 陈奥看了看,笑道:“噢,这袄子有些c了,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便挂在树枝上晾晒晾晒。怎么了?” 事情真相大白,马宗奎气冲冲瞪了钱老三一眼,沉声道:“下次搞清楚了再说!”说着转身要走。 钱老三刚才的确看见了陈奥身着灰衣的背影,但是先入为主,居然没有注意到。他不甘心,忙道:“马管事,陈奥的确想要逃跑的!跳蚤亲口所说,可以作证!”≈l;/p≈g; 第219章 计划(下) 钱老三话音刚落,跳蚤瘦小的身形忽然钻了出来,站在马宗奎面前,说道:“钱三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什么时候说过陈奥逃跑了?” 马宗奎狐疑地看着两人,钱老三怒道:“跳蚤,你刚刚在石屋门口,不是说……” 跳蚤不等他说完,便道:“刚才?我刚才明明说的是林教头风雪上梁山,你还问我来着,我是不是对你这么说的?” 他这话说得似是而非,钱老三点点头,说道:“你是这么说的,不过……” 跳蚤大声道:“你看,我就是这么说的,你也承认了吧!陈奥明明在这里g活,我怎么会无缘无故说他逃跑?” 陈奥也在一旁帮腔:“钱老三,你是不是听错了啊。” 两人一唱一和,陈奥本来就口齿伶俐,跳蚤也牢牢记住陈奥教他说的话。钱老三真是有口莫辩,结结巴巴,到最后也没说清楚。 马宗奎知道钱老三对陈奥的恨意,至此也相信了,想必是钱老三又想趁机整治陈奥了。他重重哼了一声,责备道:“钱老三,不要再说了,下次少给老子惹事!” 钱老三唯唯诺诺,脸涨得通红。马宗奎正准备离去,忽听见一声驴嘶。这里唯有石屋仓库有驴子,是用来将盐运出去的。马宗奎心头一跳,说道:“怎么回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石屋急赶。钱老三心头砰砰乱跳,今天的事,令他有些不安。石屋仓库是重要的地方,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陈奥向周围的人使了个眼se,大家装作好奇,一齐跟了过去。到石屋一看,只见拉车的黑驴不知怎么受了惊,拉着一车装得整整齐齐的盐框,不辨方向,往前急冲。但盐田泥泞,跑了两步,驴蹄陷进s泥,后面的板车一歪,整车的盐全都倾倒而出,全都撒进了盐田里的海水,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马宗奎和钱老三目瞪口呆,看着这情景。马宗奎脸都绿了。这些盐可是近一个月的产量,一下子就全化为乌有。关键是,地煞门管理的盐场有着严格的规定,每月定量将货准备好。现在这么一来,还怎么j差? 钱老三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哭丧着脸,浑身颤抖。马宗奎回过神,指着钱老三的鼻子,气得声音也发抖:“你你你……谁让你离开这里的?” 钱老三支支吾吾,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切一定都是陈奥捣鬼。虽然他不知道陈奥是怎么办到的,但一定跟陈奥脱不了g系! 他吼道:“陈奥!一定是陈奥捣鬼!” 陈奥无辜道:“钱老三,你休要含血喷人。我好好地在工作,你非要无中生有,说我逃跑。现在你管的驴子受惊了,怎么也要怪到我头上?刚才咱们可都在一起,我还能来动手脚么?” 钱老三又急又怒,j乎要跳起来。马宗奎眼中喷火,忽地一甩p鞭,缠住了钱老三的脖子。钱老三气息受阻,登时说不出话来,双手抠着p鞭,却怎么也解不开来。 马宗奎手上使劲,钱老三登时面se涨红,眼珠突出。眼看着他就要窒息而死,马宗奎恨恨地一甩手。p鞭一收,钱老三软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马宗奎发起狠来,p鞭如狂风暴雨,落在钱老三身上。钱老三既不敢反抗,也不敢躲闪,趴在地上,连连求饶。然而马宗奎出离愤怒,哪里管他死活?只是不住痛打。 看着钱老三的惨象,陈奥暗暗叹了口气。这一切当然都是他的计划。 陈奥知道,钱老三对自己十分关注,只要自己一犯错,一定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因此,起初马宗奎一离开盐田,陈奥就让人将自己的袄子脱下来,去挂到树枝上。而后跳蚤便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se,去将假消息透露给钱老三。 钱老三听闻陈奥逃走,一定会追过来。跳蚤就将一根线香点燃,绑在驴pg上。接着便是等待了,陈奥算好了时间,马宗奎和钱老三来兴师问罪的时候,正好线香烧完,烫到驴pg,引起黑驴受惊,将一车盐全毁了。陈奥知道,谎报军情顶多让钱老三挨一顿责骂,但是失职导致盐被毁,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计划大胆而又万无一失,线香烧完的烟灰,被风一吹,根本无从查找。而除了钱老三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可以互相作不在场证明。陈奥毕竟对于刑侦有一定了解,设计这场戏天衣无缝。 这计划说来简单,但是骗骗钱老三、马宗奎这样的人,那是绰绰有余。陈奥望着钱老三连连求饶的可怜模样,身上现出的一道道血痕,感觉先前的气一下子都出尽了。 其他人默然不语,但是心里都在拍手称快。看到马宗奎钱老三这两个人狗咬狗,更是大快人心。 打了许久,马宗奎手也酸了,这才停下来。钱老三浑身是血,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马宗奎仍然觉得不解恨,喝道:“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 两人应声上前,显然平日也是吃过钱老三的苦头,这时候有了报仇的快感。他们在马宗奎的指示下,将钱老三的上衣扒了,绑在盐田旁的一根木桩上。 这里白日有烈日暴晒,晚上寒风刺骨,若是绑上一天,只怕命都要丢了。陈奥心想,这马宗奎是动了杀心啊! 马宗奎一想到一个月产的盐全都没了,还不知道要受到怎样的责罚,恨恨地说道:“来人,端盐水给我浇!” 众人都吃了一惊,钱老三现在已经是浑身伤痕,若是再被盐水一浇,这痛苦岂是人能够承受的? 但马宗奎的命令不容置疑,有人从盐田里舀了一瓢盐水,朝钱老三身上一泼。钱老三本已意识模糊,这一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顿时晕厥过去。 马宗奎重重哼了一声,朝众人吼道:“看什么看,给老子滚回去g活!” 众人不敢违拗,赶忙散开来。陈奥看见马宗奎转身气冲冲往小屋走,显然是要去想办法,怎么给上峰j代了。他目送马宗奎走远,目光又落在钱老三身上,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l;/p≈g; 第220章 绝地 失血过多,加上风吹日晒,仅仅半天功夫,钱老三就嘴唇g裂,奄奄一息了。 陈奥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生了恻隐之心。起初的确是想除掉这个一直给他找麻烦的家伙,但是真正看到钱老三的惨象,仍然有些不忍。钱老三毕竟也是一个受害者,他的行为说到底,只是为了在这个艰险的环境下,能够生存下来罢了。 陈奥叹了口气,端了一碗水,走到钱老三面前,将碗凑到钱老三唇边。钱老三嘴唇尝到清水,顿时大口喝了起来,将一碗水全喝g了,方才感到一丝满足。 他睁开眼,看见送水的是陈奥,不由得愣住了。他的眼神十分复杂,有仇恨也有疑h,还有一丝感激。陈奥并没有指望他感谢,放下碗,继续回到盐田g活。 下午,马宗奎离开了许久。陈奥猜想他一定是去别的地方,找同僚商量对策了。一直到h昏时分,马宗奎才黑着脸返回。 篝火已经生起来了,但是没了钱老三抓鱼,只能熬一点野菜汤。众人知道马宗奎在气头上,都不敢大声说话,低着头默默喝汤。 马宗奎从钱老三身边经过,对钱老三视若不见。或许在他眼里,钱老三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走到人群中间站定,环视了一周,确认所有人都在场。陈奥知道他一定要讲话了,说不定就是他这一下午想出来的对策。 马宗奎嗓音有些嘶哑,说道:“大家听着,咱们今天出了一桩大事,想必大家都清楚。咱们一个月来辛苦的成果,全被钱老三这厮给毁了!这件事若是被j位堂主,甚至熊掌门知道,咱们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陈奥心里暗想,哼,这成果是咱们辛苦出来的,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才是你罢了! 马宗奎恫吓了一番,继续说道:“经过一天的考虑,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主意,应当能渡过这次的危机。我已经跟旁边的章管事商量过了,只要咱们按照市价付钱,他们就可以卖一些盐给咱们,帮咱们渡过危机。所以说,大家今晚就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吧!” 他说完,以不可置疑的目光注视着众人。大家先是一愣,以为马宗奎真能想到什么好办法,谁知道竟是要他们出钱买盐。一时间,众人小声议论起来,自然是不愿意出这个钱的。 大部分人是来这里赚钱供家里q儿糊口的,他们若是把积攒的工钱上j了,家人就要饿死。而像陈奥这样被抓来的黑工,更没有什么积蓄。 陈奥冷笑,暗想,这马宗奎真是打的好主意啊!且不说这办法是否可行,就算是真要买盐,难道就在这盐场内部,还要按照市价么?不按成本价也就算了,按照批发价总可以吧。这摆明了就是想要借此再剥削一遍! 所有人议论了一阵,眼睛都不自觉地看向了陈奥。现在陈奥已经隐隐成了众人的首脑,大家唯他马首是瞻。更何况这次整治钱老三的主意,是陈奥出的。到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该陈奥担着。 陈奥向众人使了个眼se,示意大家不要多说。他起身道:“马总管,您放心,咱们一定照您说的做。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要同舟共济嘛!” 马宗奎点了点头,脸se也好看了一些,说道:“嗯,大家能有这个觉悟就好。大家也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这损失的盐,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今后一个月,大家多多出力,要把产量提高一倍,弥补这次的损失!” 话音刚落,众人哗然。先前出钱的事情,已经引起了公愤。现在马宗奎又要大家加班,岂不是不让人活么? 彭树根站了起来,说道:“马管事,这件事能不能商量商量?现在是寒冬,日头本来就不大,想要提高产量,只能用大锅蒸煮。可是这样一来,只怕每天夜里也得不停地g了,这样下去,实在是吃不消啊!” 陈奥看见马宗奎面se变了,心里咯噔一跳,向彭树根连使眼se,希望他不要说话。然而彭树根却并不理会。他自觉是最年长的劳工,理应为大家说话,把这些情况,跟马宗奎说清楚。 然而马宗奎显然并不想听这些。他冷哼一声,说道:“做不到也要做到!要怪,就怪钱老三失职。你们都是同吃同住的工友,当然要共同承担责任,这叫连坐,你懂吗?” 彭树根急道:“可是……这样下去,就是拿我们的命在拼啊!” 马宗奎很不耐烦,猛地抬手,“啪”一声甩了彭树根一耳光,骂道:“老东西,老子给你们j分颜se,就想开染坊了!在老子眼里,你们就是些牲口,老子让你们g,你们就得g!他的……” 他骂骂咧咧,转身就走,留下一群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的苦力。 陈奥叹了一口气,x口憋闷。他知道,这时候大家心里肯定也憋着一团火。他将彭树根扶起来,目光坚定地看着老者,沉声道:“再没有希望幻想,是该拼一把的时候了!” 这些时日,陈奥已经对这些人进行了潜移默化的引导,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对自由的向往。听见陈奥的话,彭树根浑身颤抖了一下,鼓起了全部勇气,小声道:“我听你的!” 陈奥向众人看了一眼,看见大家眸子里跳动的火焰。他知道,时机终于到了! 陈奥挥了挥手,大家悄悄回到窝棚。他独自一人,却走向了钱老三。x口还藏着两个冷y的馒头,陈奥端来一碗热汤,先把馒头一点一点用汤泡软了,喂给钱老三吃。 钱老三饿得极了,也不管喂他的是谁,狼吞虎咽吃了个精光。陈奥叹了口气,说道:“钱老三,咱们无冤无仇,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刚才的事情,你也听见了。马宗奎、以及他背后的地煞门,根本没有拿我们当人看。这样的人,值得你去效忠么?你效忠到最后,又能换来什么结果?” 钱老三默然不语。他虽然憨,却并不笨,自然知道善恶。从前甘心做马宗奎的走狗,只是为了能够活命。可是现在看来,无论自己怎么做,狗终究只是狗,主人想要抛弃你的时候,你绝无反抗的机会!≈l;/p≈g; 第221章 反击(上) 陈奥接着说道:“钱老三,马宗奎对你已经动了杀心。之所以不直接杀死你,只是要让你吃够苦头。我现在给你送饭送水,若是被他发现了,必然逃不了一顿鞭子。不过我并不顾忌。因为我知道,你、我才是同样的人,而马宗奎永远不会跟我们这种人同心!” 钱老三哽咽了一声,眼眶发红。 陈奥道:“若是照马宗奎的吩咐继续下去,咱们这么多人都要被他折磨死。今晚,我们不会再当奴隶了。我们要为自己的自由而战!钱老三,咱们都是一样的奴隶,我不会让你这么死的。我会给你松绑,之后何去何从,全凭你自己。若是你想抓住我向马宗奎告密,我也没有办法。只是这样肯定会连累到所有人。若是你想返回家乡,我这里还有一点散碎银子,可以全送给你作为盘缠。” 他说着话,果然开始解钱老三的绳子。其实这一举动,陈奥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他在赌,赌钱老三经过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改变观念。赌赢了,胜算大增。赌输了,满盘皆输,就此送命。 人生有时候,就需要赌一把! 绳索一松,钱老三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但他强撑着,始终挺立着,过了一会儿,血y流通顺畅,才能开口说话。 口未开,钱老三的眼泪先流了出来。陈奥见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很显然,他赌赢了! 钱老三哽咽着,小声说道:“陈奥……我……谢谢你……” 陈奥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马宗奎小屋的方向,说道:“别说了,趁着马宗奎睡了,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们做成了这件事,你就可以出来,回家乡了!” 钱老三摇了摇头,道:“不!我不会走!我终于明白了,咱们才是兄弟!陈兄弟,从今往后,我只听你的!今晚要做什么,我跟着你们g!” 陈奥问道:“你的身不要紧么?” 钱老三道:“pr伤而已!” “好!”陈奥欣喜不已,只要有了钱老三的帮忙,事情一定能够顺利很多。 他带着钱老三回到窝棚,其他人都吃了一惊,显然对钱老三还心怀忌惮。 陈奥说道:“大家不用担心,钱兄现在已经是咱们的同志了!” 众人将信将疑,但是依然选择相信陈奥。陈奥又将其他窝棚的人悄悄召集过来。小小的窝棚挤了三十来人,十分不便。但是大家心却急促跳动,十分激动,全身血脉都似乎要喷涌出来。 陈奥忽然沉声问道:“谁能告诉我,活路在哪里?” 众人沉默,既不解,也无法回答。 陈奥继续说道:“在座的,有彭老伯这样g了j十年的,也有像我这样,刚刚来的。我们无一不是被繁重的劳作掏空了身,可是谁能知道,这一切的出路在哪里?” 依然是冰冷的沉默。 陈奥道:“j十年来,咱们付出了所有的汗水,生产的利益,全进了马宗奎这样的人的腰包,咱们得到了什么?咱们得到的,只有屈辱、责骂、酷刑甚至是死亡的威胁。这公平么?凭什么我们劳作,他们坐享其成。我们辛苦,到头来还被当做牲口驱使?” 沉默中y育中越来越猛烈的爆发。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马宗奎这些人,生来就比我们高贵么?不!他们只是比我们多学了一点武功罢了。可是这难道有什么可怕的么?他武功再高,也是一个人,难道杀得了我们这么多人么?不!他一个人也杀不了!今晚咱们就要做一做从前不敢做的事,看看马宗奎有多大的本事!大家放心,我会在第一个。若是马宗奎要杀我,大家正好一拥而上。这样就算我死了,马宗奎也一定会给我陪葬!” 彭树根忽然道:“不!陈奥,你是大家的主心骨,要死,也是我去死!” 钱老三也说道:“陈兄弟,我会挡在你前面的。老子就不信他马宗奎真能杀得了我们!” 陈奥暗暗点头。他虽然这么说,但却知道,今晚绝不会有人死的。他毕竟也是见识过武林高手的,知道马宗奎的武功,实在连末流都算不上。以前大家只是被他的威势吓住了。只要破除了心里的恐惧,马宗奎根本不足为惧! 陈奥说道:“好!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午夜。马宗奎这时候肯定已经睡死了。到时候咱们带好工具,看我眼se行事!” 众人发出无声的回应,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陈奥心里也是砰砰直跳,但是面上依然十分镇定。他作为领导人,一定不能慌,不能乱。 月至中天,恰好被一团乌云遮住。天光一暗,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陈奥低声喝道:“行动!” 说罢,当先冲了出去。钱老三、彭树根……所有人紧随其后,一路小跑。他们都赤着脚,走路全无一点生息。 陈奥来到马宗奎的小屋前,附耳门上,听了一阵,果然听见屋里传来雷鸣般的呼噜声。这些时日他半夜练功,已经摸清楚了马宗奎的作息规律,也知道他的小屋从来不上锁。 陈奥握着一柄短棍,轻轻推开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马宗奎睡得很沉,并没有发觉。陈奥小心挪动脚步,当先进了屋。黑暗中难辨方向,但他大致知道屋里的摆设,按着记忆,向马宗奎睡得床铺掩过去。 眼看着离马宗奎还有j步之遥,马宗奎忽然心神一凛,一下子惊醒过来。他毕竟练过武功,知觉比一般人要敏锐,一下子坐起来,喝问:“谁在那儿!” 陈奥见行踪暴露,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吼一声:“动手!” 他喊着,当先举起短棍,朝马宗奎扑过去。马宗奎听见喊声,立时明白过来,喝道:“好啊,是你小子!”说着,便去摸p鞭。 钱老三知道他这一招,从一旁猛扑过去,一下子压上了床,将马宗奎压在了身下。他身子健硕,顿时将马宗奎压得动弹不得。 但马宗奎身负武功,虽惊不乱,出掌连拍,想要将钱老三打下去。钱老三憋着一口气,死死坚持,只盼给后来人争取一点时间。 马宗奎心急,又拍两掌。谁知这一下没有将钱老三拍下去,反倒打裂钱老三伤口。一g鲜血喷涌而出,溅了马宗奎一头一脸,不少喷进了眼睛里,钻心地疼痛。≈l;/p≈g; 第222章 反击(下) 马宗奎双目难以睁开,情急之下大声吼叫。陈奥摸到了床边,举起短棍,照着马宗奎的头脸连砸两下。 马宗奎也真是悍勇,吃痛之下,一下子将钱老三掀了开去。但这时候,后面的人也都已经赶了上来。陈奥大喊:“快按住他!” 众人纷纷扑了上来,j个人按住了马宗奎双腿,j个人上去按胳膊。马宗奎一人终究难敌这么多人,被七八人一按,登时动弹不得。 这时候,头脸上血迹流淌下来,更令他惊慌。马宗奎怒吼道:“陈奥——陈奥——” 陈奥不理,忙道:“快拿绳子!” 有人立时拿了麻绳,将马宗奎严严实实捆了起来。他们终究对马宗奎心有畏惧,一切小心,左一道右一道,j乎将能用的麻绳都用上了,把马宗奎捆成了个粽子模样,丝毫动弹不得。 大家这时候才终于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倒在地,大口喘气,宣泄着心中的紧张激动。 有人点亮了油灯,小屋一下子亮了起来。众人眼睛都落在床上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马宗奎身上。只见马宗奎满脸是血,眼睛也睁不开,呲着牙chou着凉气。 大家面面相觑,起初凭着一腔愤怒,跟着陈奥冲了进来。现在真的制f了马宗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倒是陈奥,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当初在碧清寨,也是这样的情况。他坐在地上,开始思考下一步怎么办。制f马宗奎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目的,远没有这么简单。 但是成功走出这第一步,却带给了陈奥莫大的勇气和信心。他暗想,下一步就是控制整个富贵盐场。只要把所有的苦力都团结起来,不要说把这连p的盐场都控制在手里,就算是去争一争盐帮总舵主的位子,也是有可能的! 上千的苦力,一旦凝聚起来,力量远非四个帮派可比。他们不过是有一些会武功的高手。但是再强大的敌人,如果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想要脱身,也是千难万难。陈奥得意地想着,一时间感觉意气风发,仿佛成了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一般。 “哼哼哼……哈哈……”马宗奎忽然发出了一阵冷笑,笑声y狠,加上他满脸是血的模样,瞧来十分可怖。 陈奥说道:“你笑什么?” 马宗奎笑了两声,说道:“陈奥,你好啊!你真有本事,居然能煽动这些狗畜生造反!” 陈奥义正言辞地说道:“你错了,我们并不是造反,而是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马宗奎冷笑:“你更错了!你以为这样能找到活路?哼哼,大错特错!你们这样做,只有死得更快!哈哈……若是这件事被熊掌门知道了,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面se煞白,显然被马宗奎的话吓住了。可是现在想要反悔,显然已经晚了。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陈奥知道军心不能乱,这时候尤其需要振奋人心。他眼珠转了转,灵机一动,大笑j声,笑得比马宗奎还要张狂。他说道:“马宗奎,你也太把熊光放在眼里了。你以为我会怕他么?实话告诉你吧,我并不是被焦不二抓来这里的,而是故意混进来的。目的么,就是为了对付你们地煞门!” 马宗奎吃了一惊,忙问:“你到底是谁?” 陈奥大声道:“告诉你也无妨。皇城司这三个字,你总该听说过吧?” 众苦力面面相觑,显然对此很陌生。但是马宗奎却面se大变,颤声道:“皇城司?你是……皇城司的人?” “没错!”陈奥道,“皇城司柳东泉柳大人,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马宗奎自然是知道柳东泉名字的,听到这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但他仍不敢相信陈奥就是皇城司的人,喝问道:“你胡说!柳东泉柳大人明明已经跟咱们达成了协议……” 陈奥哈哈大笑:“柳大人是什么身份,岂会跟你们这些匪类有什么协议?咱们皇城司只遵皇上号令,为皇上办事。这次来海县,就是为了就将你们这些坑害百姓的恶霸帮派连根铲除!我潜进盐场,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柳大人与熊光结j,自然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马宗奎至此再无怀疑,一下子瘫了。他知道皇城司的厉害,陡然发现自己惹上的是皇城司的人,顿时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众苦力听了半天,也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陈奥是个大人物,就是来解救他们的。彭树根拉着陈奥的手,十分激动,颤声道:“你……你真是朝廷的人?太好了……皇上来救咱们啦!” 陈奥笑笑,心想,你们的皇帝可想不起来你们,老子才是救苦救难的好人! 不过这话他现在可说不出口。这个时代的人,普遍迷信权威。如果没有皇帝特使这个身份做掩护,还真不一定能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路走下去。 他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说道:“彭老伯,咱们这些人虽然解放了,但是还有千千万万的兄弟姐在受苦受难。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这个时候,我的身份还不能泄露……” 还没说完,众人就会过意来,连连称是。彭树根激动地说道:“陈奥,你放心吧!谁要是敢出去乱说,就是跟我过不去。我这把老骨头,第一个跟他拼命!” 众人议论纷纷,都赌咒发誓,一时间群情激愤。钱老三忽然指着马宗奎,说道:“陈老弟,这家伙也知道你的身份,该怎么办?” 有人忽然说道:“g脆打死算了!” “没错!把他打咱们的那些鞭子都还给他,保准叫他见阎罗!” 陈奥挥挥手,止住大家说话,低头一看,马宗奎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他想必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也不想求饶了,只是眼神中难免流露出恐惧。 陈奥心想,现在既然已经擒住了他,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还是留他一命的好。不过大家的气,总是要出的。 于是他说道:“各位,这人留着还有用。所以,大家下手注意一点,可别要了他的命……”≈l;/p≈g; 第223章 愿者上钩 陈奥说完这句话,转身出了小屋,接着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他知道这些苦力肯定会狠狠发泄这么多年郁积在心头的怨气,但一定会留下马宗奎的狗命的。因此,他也就不再多管,回到了窝棚,盘腿坐下,又默念了一遍心法口诀,感觉心境终于平静下来。 下一步,就该是整个富贵盐场了吧?除了马宗奎之外,还有四个管事。看来不能一个一个解决了,否则万一让人看出端倪,泄露了消息,可就悔之晚矣。 现在开始,每一步都像是在雷区跳舞,必须格外小心谨慎。陈奥紧皱着眉头,开始思考对策。 就在这时,彭树根忽然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锦袋。陈奥见他气冲冲将锦袋往地上一丢,骂道:“这个马宗奎,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陈奥不由得莞尔,想想前j天彭树根还唯唯诺诺,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现在摇身一变,也终于能发泄心头的怒火了。由此可见,老实人发起火来,才是最可怕的! 他问道:“彭老伯,你怎么了?” 彭树根恨恨地说道:“你看这袋子里是什么!” 陈奥打开了锦袋,虽然窝棚里光线黯淡,仍然能看见袋子里满满的金银反s出来的光辉。他吃了一惊,脱口说道:“这么多钱!” 彭树根冷笑道:“这个马宗奎,说让我们凑钱买盐,渡过难关。他自己藏了这么金银,却连一分也不肯拿出来!” 陈奥震骇之余,暗想,这马宗奎想出这么个主意,不把你们当韭菜割就不错了,还指望他能出钱? 他安彭树根道:“彭老伯消消气,这些金银,现在都是咱们的啦!” 陈奥一句话说完,脑海里灵光一闪,惊喜道:“有了!” “有什么了?”彭树根纳闷道。 陈奥将装满金银的锦袋收好,说道:“想要夺取富贵盐场,就全靠这一袋宝贝!” 彭树根茫然问道:“这一袋金银,就能夺取得了整个盐场?” 陈奥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今晚马宗奎说过,他跟章管事商量过,要向他们买盐?” 彭树根呸了一声,骂道:“那章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了酒就喜欢将手下的苦力打得死去活来!” 陈奥道:“放心,他的末日也来了!既然马宗奎跟他约好了,咱们就趁此机会,把他也收拾了。可是这样就难免要走漏了消息。所以,就得靠这一袋银子了!” 彭树根还是猜不到到底该怎么做。但是他看见陈奥x有成竹的表情,便放下心来。只要有陈奥在这里,似乎没有做不成的事! 陈奥说道:“彭老伯,吩咐他们将马宗奎看好。其他的人,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还有大事要做!” 彭树根笑道:“这种小事,你就放心吧。跳蚤留下来看管马宗奎,只要有什么异动,他就会先在马宗奎身上捅两个透明窟窿!” 陈奥点点头,躺上木板床,养精蓄锐。一夜安宁,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二日一早,陈奥招呼钱老三和彭树根两人,往章慕所管的辖区而去。钱老三现在是陈奥的专职随从兼保镖,有了这么个壮汉在身边,陈奥顿时安心不少。 来到盐田j接之处,三人耐心等候。按照马宗奎的计划,今天章慕就会带人来j易。 等了半个时辰,果然看见一辆驴车从田埂上走过来。驴车旁边除了两个赶车的苦力,还有一个瘦小的汉子。若不是听了彭树根的描述,陈奥根本想不到这样一个小个子,居然会是一个残暴的管事。 章慕带人走到近前,小眼睛打量了三人一眼。他认得彭树根,知道他是马宗奎手下的老人了,便问:“老马呢?他怎么没来?” 陈奥又恢复了往日奉承马宗奎时候的猥琐模样,赔笑道:“章管事,马管事他正在屋里准备好酒好菜,准备好好感谢感谢章管事呐!” 章慕一听到有酒,两只小眼睛便放光。他哈哈一笑,说道:“大家都是兄弟,何必这么客气!” 陈奥笑道:“其实咱们马管事还有一事相求!” “哦?”章慕笑道,“老子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哼,还有什么事,说吧。” 章慕并没有不悦,想必从这趟生意里,也赚了不少黑钱。 陈奥说道:“实不相瞒,这次咱们出了事,损失的存货着实不少。章管事您虽然及时送来了一车,只怕依旧是凑不够数啊!” 章慕面se一变,连连摇手,说道:“那这事你可别找我了,老子还要留着给帮里j代呢!” 陈奥笑道:“马管事早就想到这一点了,自然不会全由章管事出。所以,马管事想请章管事将其他j位管事都请来,亲自向他们j位相求,争取解了这燃眉之急!” 章慕恍然大悟,并没有起疑,只是笑骂一声:“他的,你们是把盐当饭吃了么?需要这么多!这件事没问题,我这就走一趟!” 陈奥忙道:“嗳,这种跑腿的事,哪还需要您亲自去办啊。让你手下这位兄弟跑一趟也就是了!” 章慕一想也是,这么大的盐场,走一圈下来,着实有些劳累。他看了陈奥一眼,笑道:“你叫什么名字,看着面生得很呐!老马能收了你这么个聪明伶俐的手下,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陈奥笑了两声,将没收的马宗奎装钱的锦袋拿出来,从里面摸了两块银锞子塞进章慕手里,说道:“章管事,这是马管事吩咐孝敬您的。放心,这车盐的银子另算!” 章慕看见那钱袋,眼睛都直了,惊道:“乖乖,老马收了这么多银子!他这一把是得赚多少?” 陈奥暗想,这人不残暴,还贪婪,真是人渣!不过他还得赔笑,说道:“章管事恕罪,若这银子是我的,小的一定孝敬您了。” 章慕摆摆手,说道:“无妨!老马在哪里?我这就找他去!” 陈奥伸手往树林方向指了指,心想,哼哼,那里可有好些人在等着你呐! 章慕吩咐一人赶着车随他走,另一人便去通知其他j位管事,同来一聚。而后毫不怀疑地往窝棚而去。 陈奥冷笑了一声,对那去传信的苦力笑道:“这位大哥,请你一定告诉j位管事老爷,马管事有请,十万火急,在下在此恭候,必有重谢!”≈l;/p≈g; 第224章 难题 陈奥目送那人远去,心想,这人临走时还反复念叨着我的吩咐,看来是个谨慎的人,有他传信,一定不会有问题了。 他之所以特意叮嘱,是因为他早已计划妥当。这j个管事虽然武功并不算多高强,但若是聚在一起,就远非自己那三十来人可以对付的了。因此,必须要分而歼之。现在章慕已经率先往鬼门关报到去了,就等其他j人了。 传信那人一处一处跑到,自然要费不少时间。只要他说十万火急,这些管事一定马不停蹄赶过来,这就形成了时间差,导致他们必然会有先有后。如此一个个解决,也就轻松不少了。 当然,陈奥手里那袋银子,也是一个关键。若是不让那j人知道这里有巨额金银等着他们,恐怕他们也未必会多积极。 陈奥吩咐钱老三给章慕领路,名为领路,实则就是送行。他完全不担心,因为今天一早,大家就做了充足准备,设置了各种陷阱,远非昨夜对付马宗奎时候的仓促可比。 章慕只要踏进了陷阱,肯定再也逃不出来! 陈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彭树根忽然说道:“陈奥,你这一回恐怕要闹出很大的动静啊。你可别忘了,这盐场除了五个管事,外围还有护卫。若是被他们知道了,恐怕咱们都难以活命!” 陈奥知道他依然难改谨小慎微,胆怯懦弱的x格,便笑道:“彭老伯,一切有我,你就放心吧!咱们搞定了j名管事,就得马不停蹄地去收拢人心了!你们都是我的骨g力量,只要所有管事走进了陷阱,你们就要立刻分散去往各处盐田,将所有的苦力都拉拢过来!” 彭树根道:“这件事没问题!” 陈奥点点头,自己这一支三十多人的“嫡系部队”,经过多日的思想教育,已经成了久经考验的忠诚战士。再加上听多了水浒好汉的故事,造反的思想深入人心。有他们到各处传播思想,一定很快就能拉来更多的队伍。 想着手下的人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壮大,陈奥不由得笑出声来。想不到自己居然有领袖气质,这就叫农奴翻身把歌唱,幸福的歌声传四方! 等了没多久,陈奥看见钱老三满面春风走了过来。他心里一定,知道章慕也终于落在了手中。看来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没有任何问题。 钱老三汇报了擒拿章慕的过程,陈奥已经没有多少心思细听了。他在考虑以后的问题。彭树根提出来的,的确是个棘手的事情。这些外围的护卫,虽然不怎么会进入盐场内部,但是不把这些人搞定,迟早会露馅。 陈奥又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另外三个管事果然陆续过来。陈奥见到每个人,都是同样一番说辞,再给对方塞两块银锞子。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接着,便由钱老三把他们领到设好的陷阱里,来个瓮中捉鳖。半天的功夫,就抓了四只鳖。连同马宗奎一起,五个管事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丢在了存盐的那间石屋里,严加看管。 众苦力从来没有想过整个盐场的管事,居然全都落到了自己的手里。看着那j人求饶的模样,他们发现,原来这些人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挨了打也知道疼,生死关头,也会尿k子。这一来,众人胆气大增,信心更足了。 陈奥将彭树根等人全都派了出去,到每一个管事的辖区做宣讲动员,告诉其他苦力发生的事情,拉拢他们入伙。当然,如果有不愿意的,也不会为难,但是会现行关押起来,以免泄露了消息。 这件事一直忙到了深夜,j乎整个盐场的苦力,全都成了陈奥的人,数量足有二百多人。除了j个胆子太小的,被关进了小屋里,其他人个个都很兴奋,跃跃yu试。若不是陈奥拦着,他们非冲进石屋,将j个管事活活打死不可。 到第二天一早,已经明显感觉整个盐场的气氛变了。在没有人扛着工具g活,所有的事情都停滞下来。虽然所有人都遵照陈奥的命令,尽量不闹出动静,但是这样下去,难免还是会给人看出端倪。 陈奥在窝棚里来回踱了两圈,有些发愁。他忽然对一旁有些紧张的彭树根说道:“彭老伯,你曾经跟我说过,富贵盐场还有一位老板,名叫周富贵,对不对?” 彭树根有些佩f陈奥的记忆力,这件事只是略略提了一次,陈奥就记在了心里。他点点头,说道:“没错,那个周富贵的确是富贵盐场的老板。不过自从地煞门入主后,周富贵也就成了一个傀儡了!” 陈奥沉思p刻,似乎在自言自语:“但愿这个傀儡还能有点用!” 他问道:“周富贵现在还在不在盐场?” 彭树根道:“地煞门对他看管得挺紧,没什么事,也就不许他出门。这些年来,周富贵虽说吃喝不愁,但也过得不算舒心,整日借酒浇愁呢!” 陈奥笑了笑,说道:“借酒浇愁?这说明他心里还有不甘,正好为我们所用!走,咱们找他去!” 彭树根和钱老三都有些纳闷。周富贵他们也见过多次,那实在算不上一个能够有什么用处的人物。据说周富贵不但盐场被霸占了,就连自己的老婆,也被一个管事给勾走了。而这周富贵没有一点骨气,连闹也没敢闹,整天只知道喝得醉醺醺的,什么也不管。 这样的人,难道还能帮忙搞定盐场的护卫么?彭树根和钱老三深表怀疑。但是他们对陈奥却是深信不疑,只要陈奥认定的事情,他们就觉得一定能够成功。因此,两人欣然地带着陈奥来到周富贵的小屋。 这间小屋,位于盐场中央,原本是为了管理盐场方便。现在倒是方便地煞门限制周富贵的自由了。陈奥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一g刺鼻的酸臭和酒味扑鼻而来。 三人同时皱了皱眉头。在苦力的窝棚里,虽然也有各种各样难闻的气味。但是也远没有这间屋子里的气味难闻。这像是一种混合着死老鼠与呕吐物的味道,一闻到就让人不想进屋。 但陈奥还是走了进去,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环!≈l;/p≈g; 第225章 下毒(上) 然而,当陈奥站在周富贵面前时,他还是有了一丝后悔。他实在不敢肯定,眼前这个中年男子,能够完成自己这个最关键的计划。 屋里只有一个人,显然就是周富贵无疑。只见他身材肥硕,显得有些浮肿。半倚在墙角,手里抱着一个酒坛。身边有一滩脏水,散发出真真刺鼻的酸臭和酒气,显然是他吐出来的。 屋里也是一p狼藉,空酒坛喝完了就打翻在地,床上的被褥也被酒水弄s了。这哪里是一个盐场老板的房间,分明就是个乞丐的狗窝。 陈奥皱着眉头,盯着周富贵细看。周富贵似乎也发现了来人,缓缓抬起头,刺眼的y光让他眼睛没法睁开。他只能眯着一条缝,嘴里嘟囔着:“你是谁?” 陈奥不由得笑了起来。从周富贵问的这一句,他可以听出来,这周富贵根本就没醉。想想也是,现在刚刚大清早,就算是酒鬼,这个时候也应该是宿醉刚醒才对。 或许他正在等待有人来送早饭吧。可惜,这顿早饭,他是等不来了。陈奥心想。 周富贵见来人只是打量着他,并不说话,不由得有些诧异,把眼睛睁大了些。等到他看见面前的三个人都穿着苦力的破衣烂衫的时候,不禁愣住了。 他怔怔说道:“你们……你们是谁?怎么来这里了?” 陈奥笑了笑,说道:“我们是来救你的!” 周富贵嗤地一声笑,摆了摆手,说道:“救我?救我做什么?哼哼……” 钱老三瓮声瓮气地说道:“现在天变啦!你就醒醒吧!” 彭树根凑过去,说道:“周老板,你还记得我么?” 周富贵仔细地辨认了一番,惊讶道:“你……你不是老彭嘛!” 彭树根喜道:“原来周老板还记得我啊!咱们把那j个管事都抓起来了,你不是想报仇么?跟咱们一起g吧!” 周富贵也许还没有回过神来,全部理会钱老三和彭树根的话,仍旧抱着酒坛子,说道:“你们在胡说什么!赶紧走赶紧走,我还要喝酒呢!” 陈奥知道他必然是长期受到惊吓恐吓,防备心很重。他说道:“周老板,你也不用演戏了。我们三个人都是苦力,没必要骗你。现在这座盐场,除了外围的护卫,里面的j个管事,已经被我们拿下了。现在这座盐场,不再是地煞门的,而是所有劳工的!” 彭树根和钱老三十分兴奋。周富贵看着三人,仍旧有些将信将疑。 陈奥又道:“周老板,现在还有一个忙需要你帮。如果你肯加入我们的队伍,事成之后,这座盐场,还是你的产业!” 周富贵听到陈奥开出的条件,眼中明显闪出一丝惊喜,但随即又换成了怀疑之se:“你到底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陈奥说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应该相信你自己的眼睛。听说你被某一位管事戴了绿帽子,是马宗奎还是章慕?还是其他某个人?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报仇!” 钱老三看见陈奥使了个眼se,一把拖起周富贵,半搀半拖,一直带到了关押五位管事的石屋。 周富贵见到五个被捆得严严实实,打得鼻青脸肿的管事,怔了半晌,接着放肆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想来这么多年受到的屈辱,终于能够发泄出来了。 他走到一名管事面前,恨恨地吐了口口水。陈奥知道,那人必然就是g引周富贵老婆的人了。但是周富贵面对夺q仇人,只是吐了口水,却没有更激烈的反应,这份忍耐,也足以令人感叹。难怪他能够在地煞门的统治下,隐忍这么多年。想必这些年每天借酒浇愁的时候,他都在想着如何复仇吧。 陈奥这时候才终于放下心来,周富贵既然并非表面上那么无用,那么说明,这个最关键的计划,就能够实施了! 周富贵走到陈奥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说道:“陈公子,多谢你的义举!周某人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他毕竟是读过书的,知道陈奥能够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能够将这些松散的苦力团结起来,设计将五名管事擒住,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苦力能够做到的。 陈奥笑道:“周老板不必多礼,咱们都是为了自己奋斗嘛,这就叫双赢!” “对对!”周富贵咂摸着“双赢”这个奇怪的词汇,越发感觉陈奥深不可测。他问道:“陈公子,你说要我办一件事,不知道是什么事?” 陈奥诡秘一笑,说道:“周老板还有好j坛酒没开封吧?” 周富贵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搞懵了,点点头,茫然道:“实不相瞒,在下从前借酒消愁,只是为了保住一条小命,免得被地煞门害了。现在那些酒嘛……” 陈奥笑道:“那些酒,正是咱们最好的武器!现在盐场外围还有j十个护卫,一旦他们得知盐场的消息,咱们就功亏一篑了。所以这个隐患,必须立马解决!” 周富贵正se道:“陈公子有什么办法,尽管说出来吧!” 陈奥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周富贵听了,脸se变得严峻起来,犹豫道:“难道只有这个办法了么?不能像马宗奎等人一样,把他们擒住么?” 陈奥叹了口气,说道:“护卫的人数太多了,根本不可能走进我们的陷阱。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害人x命。但是现有的条件,已经不容我们再想更好的办法了!” 周富贵一跺脚,咬牙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豁出去了!地煞门本来就跟我有深仇大恨,只要能够报仇,就算最后判我个杀人大罪,也值了!” 钱老三哈哈一笑,说道:“你就放心吧!陈兄弟本来就是朝廷的人,还能判你的罪么……” 他得意忘形,一时说漏了嘴。陈奥瞪了他一眼,钱老三才醒悟过来,赶忙闭嘴。 但周富贵已经听出了端倪,与陈奥一道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将心底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陈奥暗想,周富贵显然是不想背上人命官司,虽说今天打消了他的疑虑,但难保以后不会再牵扯到老子。这件事还得好好考虑考虑…… 他想着心事的功夫,钱老三已经准备着手实施计划了。他们把周富贵剩下的j坛好酒全搬了出来,灌进小壶里,总共灌了十j壶。 而后又朝每个酒壶里倒了不少的y粉。这些y粉不是别的,正是防止老鼠糟蹋盐的耗子y!≈l;/p≈g; 第226章 下毒(下) 夜幕降临,一个颠颠倒倒的肥胖身影出现在盐场围栏边上。一个g练的年轻汉子借着火把的亮光,隐约看见那人似乎扶着围栏,正在呕吐。 他心神一凛,握住身边被风吹得冷如坚冰的钢枪,厉声喝道:“什么人!” 他这一喝,将一边岗楼里正在打盹的同伴惊醒过来。同伴是个络腮胡子,他吓了一跳,埋怨道:“江冲,你他娘的大呼小叫什么!” 那个叫江冲的年轻人紧张地指着前面那个人影,说道:“房哥,不对劲!” 房雷紧了紧裘袍,朝远处一看,嘀咕道:“莫不是偷跑的苦力?过去看看!” 江冲一马当先,往前跑去。房雷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看样子也不像啊,这人在围栏边停着,是j个意思?” 走到近前一看,两个护卫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扶着围栏呕吐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家盐场的主人,周富贵。 他们两人对周富贵可不陌生,每次帮里送来物资,总要带来不少好酒给周富贵。他们这些护卫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美酒都送到了周富贵的小屋,自然眼红不已。但是熊光有严令,不得打周富贵的主意。想必是他占了人家的产业,自觉有愧,用这个行为,给自己一些安。最起自己仍旧觉得自己是个仗义慷慨,不敢忘本的江湖好汉。 这些护卫不过是地煞门最低级的弟子,自然不敢违命。房雷闻见刺鼻的酒气,看见周富贵醉得一塌糊涂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对江冲道:“把兵器收起来,收起来!你还怕他跑了怎的?” 江冲也咧嘴一笑,说道:“嘿嘿,让他跑一个时辰,俺都能把他追回来!” 房雷对周富贵说道:“周大官人,那阵风把您给吹来啦?真是稀客啊!” 他们知道这个所谓的场主只是个没用的傀儡,甚至连老婆被人玩了,也不敢放一个p,因此从来也没把周富贵放在眼里。 周富贵睁开迷离的眼睛,看了两人一眼,显然并不认得他们。他踉踉跄跄,推了两人一把,嘟囔道:“滚开,滚开!” 江冲、房雷两人也不生气,反而觉得他这副模样十分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作弄起周富贵来。 周富贵一边往前走,嘴里一边嘟囔:“老子的酒呢?老子的酒跑哪儿去了!” 房雷朝他手里看了一眼,见他手里正握着一个酒壶,忍不住心里暗笑:这个蠢货,酒就在手里,还要到处去找! 他也不告诉周富贵,反而解开k带,从k裆里掏了半天,在地上撒了一泡热尿,一边尿一边笑道:“周大官人,您的酒在这儿呐!” 周富贵似乎醉得狠了,也不辨真假,趴在地上寻找。他伸手摸索了一阵,摸到了尿水,凑到鼻尖一闻,显然是闻出了臊臭味,骂道:“这酒坏了……坏了……” 他说着,摇摇晃晃往远处走。房雷和江冲哈哈大笑,这个周富贵的突然造访,给他们枯燥的站岗时间带来了不少的乐趣。 两声笑声一歇,忽听“当”的一声,周富贵p袄里忽然滑落一个酒壶,落在c地上骨碌碌转了两圈。 江冲一愣捡起酒壶,就要开口喊周富贵。房雷忙拦住他,说道:“别喊!他的帮里每回都要给这废物送这么多好酒,兄弟们都没这待遇。这是他自己丢的,何必还给他?” 江冲愣了愣,反应过来,笑道:“房大哥是想,便宜咱俩了?” 房雷嘿嘿一声笑,抢过酒壶,拔出壶盖,深吸一口气,叹道:“果然是好酒啊!” 他说着,仰头便喝了一大口。顿时一g热流顺着嗓子眼流进肚子里,继而散布全身。房雷大声道:“真他妈舒f!” 江冲着嘴唇,说道:“房哥,你也给我喝一口!” 房雷将酒壶给他,感慨道:“不是我说,咱熊掌门看着雄才大略,实则胆子也忒小了点。就盐场里这些苦力,跟j狗一样,还需要咱们这么多人看守?还不让咱们喝酒,防止出乱子。要我说,这深冬腊月的,没有两口烧酒,怎么熬得过去!” 江冲大口喝了j口,边喝边附和:“说的是……说的是……” 房雷忽然一把抢过酒壶,笑骂道:“你小子骗老子说话,自己喝酒,倒是聪明!” 其实江冲不过喝了j大口,酒壶里还有大半的酒。房雷咕咚咕咚连喝j口,叹道:“要是再来点下酒菜,那就再好没有了!” 但他们也知道,这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也就不再多说,以免越说越饿。两人很快就将一壶酒喝得一g二净,一大半都进了房雷肚子。江冲不敢与老同志争抢,只能喝了一小半,兀自不过瘾。 他说道:“嘿,要是去把周富贵小屋里的酒都搬过来,那就好了!” 房雷已经有了j分醉意,笑骂道:“你小子还真上瘾了!这周富贵虽说是个废物,但还有大用。万一哪天朝廷想要整治盐场,这周富贵可就是顶包的。所以啊,咱可不能动他。否则,嘿嘿,熊掌门那儿可不是好看的……” 两人喝得浑身发热,话头越说越热烈。而在远处,周富贵却挺直了腰,一改酒醉模样,冷笑一声:“哼哼,喝吧喝吧,老子亲自招待,你们这最后一顿酒,也喝得值了!” 他说完这句话,又恢复了踉踉跄跄的脚步,继续往下一个哨位走去。这盐场的外围守卫,还是当年他建起来的时候布置的。熊光志大才疏,连改都没改。周富贵对于这些哨卡的位置了若指掌,闭着眼也能走到。 这时候,陈奥站在窝棚前,仰望着漫天的星光。彭树根和钱老三站在身后,眉眼间都有一丝忐忑不安。 陈奥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个时候,已经搞定了一半了吧……” 钱老三问道:“陈老弟,这真的不会出问题吧?” 彭树根跟着附和道:“周富贵这人可靠么?万一他是骗咱们的,趁机向地煞门的人通风报信……” “不会的。他眼中那种复仇的火焰,是伪装不出来的!”陈奥沉声说道。他忽然想起了当初吴萍儿死的时候,自己那g由心底冒出来的复仇的烈火……≈l;/p≈g; 第227章 隐患 直到东方微微泛白,周富贵才慢慢返回。绕着盐场外围一圈走下来,对他这种身材的人来说,颇有些吃力。 陈奥一直见他返回,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笑着迎上去,握着周富贵的双手,说道:“周老板辛苦啦!” 周富贵摆摆手,累得话也说不出来。歇了一会儿,才竖起大拇指,说道:“陈公子果然料事如神,那些护卫果然没有一个怀疑到我!” 陈奥笑道:“都是周老板从前伪装得好啊!你就是个g地下工作的天才!” 望着钱老三和彭树根纳闷不解地表情,陈奥解释道:“我之所以要去找周老板帮忙,就是因为周老板平素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窝囊的酒鬼。因此,他醉醺醺地出现在众多护卫面前,才不会引起怀疑。要是我们这种苦力去做这件事,恐怕一下子就被抓起来啦!” 彭树根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定要请周老板帮忙呢!” 周富贵笑道:“多谢陈公子信任在下啊……不过我只顾着去投毒酒,至于他们是否毒发,却没有功夫细看。” “无妨。”陈奥摆了摆手,十分放心。他知道这个时代的耗子y,大多都是砒霜,也就是三氧化二砷,属于剧毒。就算提纯工艺不够,纯度不足,但是放了那么大的剂量,就算是大象,恐怕也要毒死了。 其实按照陈奥原本的想法,只要将那些地煞门的护卫迷晕即可。然而蒙汗y实在是难以搞到,风险太大,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了这种残忍的手段。只是这次伤了太多的人命,陈奥心有不安,只能暗暗祈祷,多念两遍阿弥陀佛了…… 周富贵说道:“那酒在下是看着他们喝的,绝对不会有错!” 彭树根谨慎道:“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陈奥点点头,说道:“没错,也要把尸抬回来,好好安葬了。” j人虽然一夜没睡,但是十分兴奋。经过j天的两三天的谋划,终于一举将盐场从一帮会武功的帮派弟子手里夺了过来,这样巨大的战果,使得这群苦力像打了j血一般,兴奋莫名。 钱老三去招呼人手,分散前往各处哨卡搬运尸。陈奥则与周富贵、彭树根两人沿着田埂,边走边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陈奥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从自己被焦不二打晕,扔进盐场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多天。再有j天,就是盐帮大会。到时候,四派角逐总舵主。一旦新的舵主产生,形势定了下来,自己带着的这一帮苦力,恐怕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地煞门还没有发觉,溜之大吉。带着这些解放了的同志躲得远远的。然而,这样固然可以保住x命。但是这j天大家取得的战果,夺来的盐场也只能放弃。而且地煞门完全可以重新人过来,再招些穷苦之人,继续将富贵盐场开下去。 再说,这附近大大小小的盐场足有十j座,虽然自己带着的这些人能够逃出生天了,但是还要那么多同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陈奥这个充满着阶级感情的革命者,如何能够丢下这些人? 是走是留,陈奥心里在天人j战。 正想着,远处忽然跑过来一个汉子。他气喘吁吁,跑到三人面前,来不及喘气,急道:“不好……不好了……出……出事了……” 陈奥知道他是钱老三带着去收尸的,听这人说出事了,不由得心里一跳。他暗想,难道有人没死,跑去报讯了? 他沉住气,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人说道:“少了……少了一个人……” 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陈奥面se一变。从这里到海县,快一点的话一夜也能赶到了。况且,他不知道这路上有没有地煞门的弟子接应。若是真这样的话,恐怕地煞门的人这时候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在派人赶来这里了。自己这二百号不会武功的苦力,能敌得过一群身负武功的帮派弟子么? 周富贵也急了:“不可能!我明明看着他们都喝了酒的!” 陈奥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镇定。头一回当领导,若是自己先慌了,手下人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到时候就算地煞门的人没来,这些就已经先乱起来了。 他说道:“走,去看看!” 陈奥三人跟随那汉子来到围栏,只见岗楼门口趴着一具尸,旁边一滩呕吐物,已经g了。除此之外,当着别无他物。 所有人都知道,每个哨卡都最少有两名守卫。但这里只有一具尸,显然是少了一人。 周富贵上前将尸翻过来一看,惊道:“是房雷!不见的是江冲!” 陈奥皱眉道:“你认得他们?” 周富贵点点头,说道:“昨晚这姓房的还作弄老子,因此印象特别深刻。我明明记得江冲也喝了酒的,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难道他年轻壮,居然没能毒死他?” 陈奥点点头,说道:“也有这个可能……毒质不纯,如果这人喝的不多,又及时c吐的话,说不定真能避免死亡……” 他说到这里,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然而各自逃命。趁着地煞门的人还没赶到,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当然,地煞门的人肯定是从海县来的,因此这条路就不能走了。只能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再找机会返回海县寻找同伴。 还没打定主意,就看见有一个人急匆匆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好了……地煞门……地煞门的人来了!” 陈奥面se微变,忙问:“他们在哪里?” “正在门口等着呐!” 陈奥心里咯噔一跳,暗道,来得好快!怎么办怎么办?若是地煞门大部队杀到,就凭这百十个苦力,怎么可能是对手? 他问道:“来了多少人?” “十来个吧。” 陈奥想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奇怪。只来了十j个人,这熊光也太托大了吧?再说,地煞门的人如果知道盐场出了事,还会在大门口等着么?应该直接冲进来才对啊。这是怎么回事? 他沉住了气,对已经有些惊慌失措的彭树根和周富贵说道:“别慌,现在慌也没用。彭老伯,你去召集人手,赶到门口。但是没有我的指令,不得妄动。周老板,咱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陈奥的镇静,令彭树根和周富贵也很快安定了下来。彭树根迅速照着陈奥的安排,很快就聚拢了j十个苦力。 陈奥带着人,浩浩荡荡往门口走去。盐场大门只是一个木栅门,远远就能看见外面的情形。 陈奥看了一眼,只见门外空地上,j个人骑着骡子,有些不耐烦。在走近一看,他不禁吓了一跳,原来门外那j个地煞门弟子中,打头的不是旁人,正是送他来这里的焦不二!≈l;/p≈g; 第228章 救星驾到(上) 见到焦不二第一眼,陈奥就知道要坏事了。就算没有出现护卫生还的事情,被焦不二认出来,也是不小的麻烦。 陈奥本能地想躲,但一转身,身后j十个苦力汉子都愣愣看着他,等待着他出主意。陈奥顿时骑虎难下,进退不得。 周富贵小声道:“陈公子,现在怎么办?” 陈奥苦笑一声,咬了咬牙,说道:“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拼了!” 他转过身,心里忐忑不已,尤其听见身后有人吞咽口水的声音,也跟着感觉心里没底,不知不觉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焦不二已经在外面喊:“他的,都是死人么?快开门!” 陈奥点点头,门口两个苦力将大门打开。焦不二招呼着人手骑驴进门,边走边骂:“马宗奎、章慕呢?知道今天是j货的日子,还不早早等候着?” 陈奥听了,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并不是得到了消息赶过来的,只是照例来收盐的,怪不得并没有破门而入。但现在这群人已经进了门,知道真相只是时间问题,该怎么办呢? 陈奥心绪纷乱,数了数人数,足有十一二个。想必都是这一路上护卫盐车的力量。陈奥知道,这些人的功夫,一定比马宗奎之流要高。光是五个管事,就能控制这些苦力。而且己方之所以能够擒拿住马宗奎等人,完全是出其不意。可是现在这么多高手聚在一起,要怎么办呢? 焦不二进了门,看见一群苦力愣愣地站着,不禁有些诧异。他倒不似马宗奎等管事那般暴躁,奇怪地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今天不用g活么?管事的呢?” 他这话是对着陈奥说的,说完了,忽然眉头一皱,蓦地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了。这不正是当初自己送进来的陈奥么?他还知道,这人乃是新任的海县知县,是熊掌门和段掌门的眼中钉! 那天他把陈奥往这儿一丢,本以为陈奥定然挨不住盐场的苦,早晚要把命送在这里,因此也就没有再多想。过了两天,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想不到今天负责来运盐,居然第一个就看见了陈奥。 他嘿嘿一笑,说道:“呦,这不是老朋友嘛?活得不错啊,长r了啊!” 其实这一个月来,陈奥已经消瘦了许多。只不过他经历艰苦的劳作,加上苦练心法,身子渐渐健壮,看着倒真比原来强壮了些。 陈奥头p发麻,不知该如何回答。焦不二又问一遍:“马宗奎他人呢?老子让他好好招待你,看样子他没听老子的话啊!” 说到这里,焦不二口气发冷,显然还记着当日贵宾楼的仇。陈奥对他也没法使出马p功夫,真是束手无策。他将右手背到身后,暗暗捏拳。 这是动手的信号,陈奥现在只希望能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用人海战术能够乱中取胜。然而陈奥又想到,自己跟焦不二站得这么近,万一动起手来,自己肯定是首当其冲,第一个挨揍。当初自己能够与焦不二扭打一阵,全因那天在贵宾楼,焦不二受了不轻的伤。今天对方早已养好伤势,如何还能有机会? 正犹豫不决的功夫,焦不二身后一人忽然警觉起来,说道:“焦哥,不对劲!” 焦不二也意识到了,厉声喝问:“盐场的管事呢?护卫呢?” 话音未落,焦不二手臂一长,蓦地向陈奥咽喉抓来。他虽然猜不到盐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这阵势,陈奥显然是这一帮苦力的头头。焦不二虽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却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陈奥吓了一跳,眼看着焦不二手掌抓来,全然不知道该如何躲避。他仅仅是学了一点强身健的内功基础,更没有任何招式,自然不知如何应对。危急关头,他猛然抱着头往下一蹲。 这一招无巧不巧,正好躲过了焦不二的一抓。焦不二一愣,想不到自己一招居然落空。周富贵知道事情败露,只能拼了。他大喊一声:“陈公子武功高强!大家一起上啊!” 陈奥老脸一红,就见众苦力一窝蜂将焦不二连同十来个地煞门弟子围了起来,推推搡搡往中间挤。这一下掀了底牌,焦不二等人再蠢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些人毕竟都是帮派弟子,经过不少的群殴,比这些苦力劳工有经验得多,立时围成一个圈,背靠着背,组成了防守阵型。 陈奥蹲在人群中间,只看见眼前无数条腿来回走动,耳边听见呐喊嚎叫声。但很快,吼叫声就变成了惨叫。陈奥看见七八个同伴已经倒在地上,抱着胳膊、腿脚连连喊疼,爬不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些人没有打架的经验,这么一窝蜂地上前,只是充当人r把子。陈奥赶忙爬到一个空当处,总算站了起来,放声喊道:“大家别冲动,听我指挥!” 这时候,彭树根已经召集了大批的人手赶到。陈奥迅速分析了一下场上的形势,自己这一方人数明显是占优的。但是如果贸然上前,却并不能把人数优势化作作战优势。因为空间就这么大,就算人再多,每回上前打的,最多只有十j个。这样被焦不二等人分化击败,再多的人也不够打。 陈奥喊道:“有工具的上前,围住他们!” 众苦力听到他喊,依言行动。带着钉耙、铁铲的人迅速上前,在焦不二等人的圈子外围,围成了一个大圈,与他们隔着十来尺,围而不攻。 陈奥又喊:“把伤者抬走!” 彭树根带人上前,将地上受伤的人拖到一旁。焦不二等人下手狠,受伤的不是手臂折断,就是腿骨折断,如果没有及时的固定治疗,恐怕手脚就要废了。 陈奥看得不忍,冷不防周富贵在一旁喊道:“陈公子小心!” 他猛然回头,只见焦不二高高跃起,如同大鸟一般,朝自己扑了过来。原来地煞门弟子见陈奥组织起人手,将他们围起来,这样下去,对他们不利。焦不二使了个眼se,身边两人将他一托,焦不二高高跳起,越过人墙,径直扑向陈奥,意图要擒贼先擒王。 陈奥吓得大叫起来,感觉无处可躲,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就听耳边“噗噗”声响,接着就传来焦不二的叫声:“哎呦——是哪个兔崽子!” 陈奥心下大奇,睁眼一看,焦不二竟然躺在面前c地上,不住哼哼。而在他旁边,一人身着青衫,长身而立,不是苏拙是谁?≈l;/p≈g; 第229章 救星驾到(下) 陈奥看见苏拙俊朗的侧脸,仿佛见到了救星和久违的亲人。他强忍着欢呼的冲动,心想,在众多的“工友”面前,得注意形象,不能失态。 焦不二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x口,并没有感觉哪里受伤,顿时胆气又雄壮起来。他指着苏拙喝道:“你是哪里跑出来的狗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爷们是什么来头!”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忽然啪地一声,一枚石子正打在打在了焦不二的嘴上,两个门牙合着血吐了出来。 陈奥往石子来处一看,居然是苏凡。他身后站着母亲卫秀,还有华念苏和凌寒玉两个死党。 陈奥惊喜莫名。当初刚刚到盐场的时候,天天盼夜夜盼,就希望苏拙一家赶紧来救自己。想不到这一幕居然在今天真的变成了现实。虽说来得晚了些,但好歹算是关键时刻赶到了。 焦不二捂着不断流血的嘴,指着苏拙等人,嘟嘟囔囔说些什么。但他最角漏风,不但听不清楚,还有j分滑稽。 苏拙苦笑一声,对苏凡道:“谁叫你下这么重的手?” 苏凡不f气道:“这人居然敢出言不逊,我替爹爹你教训教训他!” 苏拙脸一板,道:“想教训他,难道我自己不会动手么?何须你代劳?” 陈奥上前说道:“苏先生,这人名叫焦不二,也算是压榨剥削这些劳苦百姓的恶人,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苏拙点点头,说道:“陈奥,好久不见啦!” 陈奥鼻子一酸,想想那天早上与苏拙分手,半夜就被丢到这盐场来了。虽说不过二十来天,但却仿佛相隔许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苏拙又道:“我刚刚在一旁已经猜到些大概了,想不到你居然跑到这盐场里来了,怪不得许久没见你。” 陈奥摆摆手,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原来苏先生早就来了,害我好一阵担心!” 苏凡笑道:“若是我们不在一旁观察清楚,怎么知道陈大哥你是忠是j呢?” 卫秀轻轻拍了拍苏凡的脑袋,让他不要胡说。苏凡吐了吐舌头,闭口不言。j人相聚,正聊得热闹,另一边地煞门的弟子却鼓噪起来。 一人怒道:“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敢在地煞门的地头上闹事!报上万儿来吧,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定当登门讨教!” 这人也算精明,知道以焦不二的武功,连对方衣角都摸不着,自己这一帮人,恐怕还不够填牙缝,索x说出些场面话。只要这些人还讲江湖规矩,就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今天这一劫,就算安然度过了。 然而他却打错了算盘,面对的是卫秀母子。卫秀一直都是不按常理行事的x子,教出来的儿子,自然也从不拿江湖道义当一回事。 只听苏凡说道:“我们自说我们的话,你cha什么嘴!”说着话的功夫,他已挣脱开卫秀的手。卫秀不会武功,拦不住儿子,眼看着苏凡跳进了地煞门人丛中。 苏凡虽然是个少年,但是x格却十分冲动,绝非苏拙的风范。陈奥一惊,暗想,这苏凡也太莽撞了些,他又不是叶问,也想打十个?万一出个好歹,苏拙卫秀还不要掀了天! 他生怕事情越闹越大,然而事实证明,担心纯属多余,苏凡虽然年轻,但武功却都是一流的高手指导,对付这些小喽啰实在是大材小用。他左右开弓,先赏了那说话人j个耳光,接着左冲右突,把十来人全都摔倒在地。 陈奥又惊又喜,忙喊道:“快拿绳子,绑了!” 众苦力这才回过神来,周富贵连忙招呼人手,将焦不二为首的地煞门弟子捆得严严实实,扛着往石屋而去。这些人到最后,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擒住了。 周富贵命人把他们丢进石屋。原本已经被关在这里的马宗奎等人看见熟人,真是yu哭无泪。本来还以为只要运盐的兄弟到来,自己就能得救。想不到白白盼了j天。 陈奥春风满面,不仅是因为再次渡过危机,更因为与苏拙相遇,一切危险似乎都不存在了。他很想知道苏拙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将心中的疑h问了出来。 苏拙说道:“说来也巧,我并不知道你在这里。这一个月来,我们一直都在海县周边。听说你在贵宾楼大闹了一场,之后便突然销声匿迹。这使我感觉十分奇怪,便到处找了一番,却是劳而无功。今天我们准备进城,谁知在路上遇上了一个年轻人。那人中了剧毒,奄奄一息。就算是我,也是无能为力。但他死之前,伸手一直指着路上骑驴走来的一伙人。也就是刚才被你擒住的那些人。我知道有些不寻常,就跟过来看看,想不到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你!” 陈奥恍然大悟,说道:“苏先生遇到的那个身中剧毒的年轻人一定就是江冲了!” 他兴奋地朝周富贵彭树根等人看了一眼,见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想不到江冲误打误撞,没有添乱,反而帮了大忙,也算是老天开眼。 苏拙奇怪道:“那人到底怎么回事?” 陈奥嘿嘿一笑,说道:“这事说来话长……” 盐场也没有椅子,陈奥只能请苏拙将就着在一块大青石上坐了,将这些时日以来的经历,一五一十全讲了出来。 他口才便利,又刻意添油加醋,将一些情节描绘得惊险万分。苏拙等人听得入神,尤其是苏凡三个少年,听得一惊一乍。 陈奥说完了,苏拙叹了口气,抬头发现盐场的两百来个苦力居然都已聚集到了这里,如同听书一般,听着陈奥说话。 苏拙叹道:“想不到你这一个月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更没想到你居然能在这种环境里,带领一帮不会武功的人,推翻了地煞门在盐场的势力,的确有些本事。” 得了苏拙的称赞,陈奥颇有些得意。 苏拙又道:“陈奥,我们正打算返回县城,你是否要跟我们一路?” 陈奥心里激动,刚要答应,忽地看见围在周围的众人。看见彭树根钱老三等人的眼神,他心里一软,摇摇头,说道:“这些受苦受难的兄弟还没有着落,我还得留下来给他们想想办法。” 苏拙点点头,说道:“善始善终,很好很好。” 卫秀也道:“看来你这官儿还不算黑心。” 陈奥知道她一直对自己有成见,如此说已经算是对自己的褒奖了。看来卫秀已经慢慢改变了对他的态度。陈奥暗暗欢喜,心想,苏拙很是听老婆的话,只要卫秀对自己没了敌意,再想要苏拙帮忙,岂不是水到渠成?≈l;/p≈g; 第230章 革命纲领 陈奥想了想,拿出恭维马宗奎的劲头,说道:“苏夫人过奖了。其实若是我有苏先生一丁点的本事,解救这些苦力,还不是易如反掌?就算只要有苏凡兄弟一点武功,那也会轻松很多啊!还需要用毒y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么?” 卫秀微微露出笑容。只要有人夸赞苏拙,她便开心。陈奥见了,暗暗信息,心道,这把g得漂亮,想要讨卫秀的欢心,再没有比夸她丈夫孩儿更管用的办法了! 苏凡虚荣心满足,反而谦虚起来,笑道:“陈大哥你说得很对,不过我比爹爹还差得远呢。爹爹一出手,什么地煞门天煞门的,都要变成臭虫门!” 众人哈哈大笑。苏拙苦笑摇头:“你们两人一唱一和,岂不是非b着我一定要趟这趟浑水么?” 苏凡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早就有此心思。陈奥也是嘿嘿一笑,并不隐瞒自己的本意。 苏拙叹道:“你有什么打算?” 陈奥嘿嘿笑道:“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里有十j座盐场,有千千万万的兄弟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我打算,把这些黑盐场全都捣毁,将所有人都解救出来!” 陈奥话音刚落,即便是苏凡也忍不住有些吃惊。他本是想撺掇父亲在盐帮大会上展展威风,教训教训段无期,也算是给自己报仇。他哪里想到,陈奥居然有这么大的胃口。 苏凡惊道:“陈大哥,你真要把所有的盐场都捣毁?” 陈奥回身看了看众苦力满含期待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些黑盐场,只是靠着剥削咱们苦力劳工的血汗来赚银子。咱们算是盐场的工人么?分明就是盐帮的奴隶!这种地方,与其留下来继续让别人作恶,不如一了百了,毁了g净!这应该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革命!在这场革命中,地煞门之流会因此损失惨重,失去暴利。但是对于这么多奴隶来说,失去的只是锁链,但是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陈奥讲得慷慨激昂,化用《**宣言》内容,更是激起了众多苦力的共鸣。他们大声叫好,为陈奥的慷慨陈词增加声势。 苏拙等人毕竟头脑清醒,比较冷静,并没有为众人的声势所动。卫秀叹了口气,说道:“真这么g的话,对于东南武林,可是一场不小的动荡啊……” 苏拙点点头,也说道:“盐场的护卫力量其实并不算强,想要捣毁盐场,释放劳工,并非难事。只不过这些盐场背后都牵连着j大帮派。而这些帮派现在又与武林各方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真正困难的,是以后的出路!” 陈奥一下子就明白苏拙到底在担心什么。这个问题,他早已想到过。就算现在能把这些苦力都解放了,但是只要盐帮存在一天,很快这些盐场就会重新开张,又会有一批新的苦力继续在这里劳作。 苏凡想了想,说道:“那把盐帮给消灭了,岂不是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卫秀摇摇头,笑着说道:“傻瓜,盐帮是永远灭不掉的!” 苏凡懵懵懂懂,不甚理解。苏拙解释道:“只要存在s盐,就会有盐帮。就算把今天的地煞门、海c帮灭了,明天还会出现其他的帮派。而且,当今朝廷就是最大的盐帮啊!” 苏凡听了,伸了伸舌头,终于发现这其中的事情,很不简单。 陈奥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暗想,这个时代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想象到后世会出现怎样的民主社会。他们眼光太过局限,因此才难以解开眼前的困局。 想到这里,陈奥昂然道:“依我看,这件事也没什么难的!” 苏拙等人奇怪地看着陈奥,要听听他有什么好主意。 陈奥说道:“苏先生,想必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些不会武功的苦力,能够擒住地煞门的弟子,控制整个盐场。这并不是我一个人聪明,也不是某一个人的力量。这是群众的力量!无产阶级的力量是无穷的,是时候翻身当主人了!” “你的意思是……”即便聪明如苏拙,也一时没能明白陈奥的意思。 陈奥在脑海里理了理思路,努力回忆当年政治老师啰嗦过的内容,开口道:“苏先生,或许我说的话对你们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但却是真理!自古以来,虽然有皇帝王侯、平民百姓的区分。每个人都因为出身不同,而扮演者不同的角se。有权有势的人,掌握着平民的生杀予夺大权。然而这根本就是错误的!我要说的是,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的生命、自由等等权利,都是不可剥夺的!” 这番言论,可谓惊世骇俗,不仅仅是彭树根等苦力听得目瞪口呆,就连苏拙卫秀这样聪明绝顶,又没有世俗约束的人,也有些难以接受。 陈奥又道:“任何一个朝廷、任何一个帮派组织,如果不能使人民获得幸福和安全,反而带给他们沉重的苦力和生命的威胁,这样的组织,就该被推翻。每一朝每一代到了末期,政治腐朽,都会激起民愤,掀起起义。但是这些起义者的领袖,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当上压迫者,而没有领会革命的真正意义!” “真正的革命,是为了给我们自己创造一个宁静温和的世界,为所有人谋求永久的幸福!而不是为了某个一个人,或者某一群人的利益!咱们现在就是要掀起这样一场革命,不是为了当压迫者剥削者,而是为了全世界的无产者!这是彻底的无产阶级革命!” 陈奥一气说完,脑袋有些充血,脸上也涨得通红。他暗自庆幸,幸亏当初用心听了些《自由宣言》和《**宣言》的内容,虽然根本不理解其中的含义,但煽动效果显然不错。 苏拙听得有些发愣,说道:“你说得挺美,但是具该怎么做呢?” 陈奥也已经想好,说道:“三国演义里经常有句话,叫做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盐帮自然也不应该是某个人的盐帮!既然捣毁所有的盐场不现实,那么咱们索x就翻身做主,自己来当这盐帮的主人!咱们可以成立委员会,由劳工自己管理自己,所赚的利益,也由所有人共享!”≈l;/p≈g; 第231章 老实交代 苏拙沉思了一阵,似乎终于明白了陈奥的想法和理念,不由得笑道:“你这个想法倒也奇特,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能想前人不敢想,不错不错!” 陈奥颇有些惭愧,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苏拙看了卫秀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卫秀立时明白了他的心思,从袖中摸出一枚令牌,说道:“既然你觉得这不算是异想天开,那我自然也愿意舍命陪君子!” 陈奥不知他们在打什么机锋,也cha不上嘴。看见苏拙手里拿着那枚黑乎乎的铁质令牌,好奇地问道:“苏先生,这是什么?” 苏拙笑了笑:“为了实现你说的无产阶级革命,还得靠它啊!” 陈奥有些纳闷,难道靠一块小铁牌子,就能实现革命? 苏拙见他诧异,便解释道:“你可曾听说过望月楼?” 陈奥自然没听说过什么望月楼望星楼,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苏拙道:“江湖上有在明面的帮派,自然也有y影下的组织。这望月楼么,就是当今武林最大的地下组织!” 陈奥吃了一惊,心想,我的乖乖,怪不得这皇帝老儿要除掉苏拙,单单是他控制着这么大的黑社会组织,那就是所有帝王的忌讳了! 苏拙冲儿子招了招手,说道:“罚你去跑腿,拿着令牌到升泰盐场去找场主!” 苏凡欢天喜地,拿着令牌飞身而去。他轻功不弱,升泰盐场离得也不远,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纪约莫四十来岁的汉子,身着长衫,倒像是个教书先生。这人始终低着头,显得十分谦恭。他来到苏拙和卫秀面前,微微行礼,直接说道:“在下是升泰盐场场主邝冰,请问先生夫人有什么吩咐?” 邝冰显然很懂事,并不提及苏拙二人的身份。卫秀说道:“你带着人手,将所有归属于四大帮派的盐场控制起来,属于四大帮派的弟子,一个不漏,尽数擒拿!” 邝冰愣了愣,显然觉得这件事有些吃力。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是!不过在下人手不足,需要向上请示。” 卫秀摆了摆手:“你只管放手去办。不过要记住,千万不要打c惊蛇,泄露了消息!” 邝冰领命而去,陈奥心惊于这个组织的执行力,却也有些怀疑,这什么望月楼是否真有这个实力,能一举端掉这么多盐场。不过看苏拙卫秀淡然的神情,似乎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他们不着急,那就索x拭目以待。陈奥招呼钱老三道:“快去捕两尾大鱼,咱们款待贵客!” 钱老三欢欢喜喜去了,其他人也如同过节一般,除了看守俘虏的人,其他人尽情狂欢,庆祝今天的胜果。 由于盐场都是些粗鄙的汉子,卫秀华念苏等nv子留下颇有不便。于是卫秀带着j个小孩儿,坐上马车,先行往海县而去。苏拙则留下来,一方面等候结果,一方面也避免再出现什么波折。 一直到天se渐晚,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狂欢过后,陈奥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远处的海平面。初始的兴奋过后,他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 苏拙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说道:“你放心吧,望月楼组织严密,行事高效,不会有问题的。” 陈奥起身道:“苏先生……” 苏拙拍拍他肩膀,又道:“还有j件事,我要对你说。第一件么,就是你托我打听的那个姑娘……” 陈奥一惊,蓦地想起宣宁。他忙问:“是宣宁有消息了吗?她真的没有死?” 苏拙摇摇头,说道:“我在附近打听了一下,你们出事那天,的确有人看见河里有一个nv子。后来听说是被人捞起来了,不过我再深入查下去的时候,这些消息却都消失了。不但是你说的那位姑娘,就连救她的人,也全无半点线索。” 陈奥默然半晌,也不知是喜是忧,心中五味杂陈。 喜的是,经由苏拙确认,宣宁很有可能被人所救,还活在人世。但是令人担忧的,过了这么久,宣宁不仅没有来找自己,反而凭空消失了,连苏拙也没有头绪。 自从离开了梁城那个小地方,陈奥也算是见识广了,知道这世上高手众多。从前以为宣宁的功夫已经很不错了,但是现在看来,实在粗浅得很。万一宣宁遇上了武功高强的坏人,后果真是不可设想。 陈奥长叹一声,苏拙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吧,我已经通知望月楼的兄弟留意了。只要她一出现,就一定会有消息的。” “嗯。”陈奥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问道:“苏先生,那个在会馆出现的尸查清楚来历了么?” 苏拙苦笑一声,说道:“实话实说,自我行走江湖以来,还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狼狈。不仅宣姑娘的行踪没有找到,就连那尸的来历,也没有全然明白。那死者仿佛凭空冒出来的,跟所有人都没有任何联系。这世上哪有一个人能够完全脱离与别人的联系呢?” 陈奥点点头:“是啊……” 苏拙又道:“唯一的一条线索,就是那人鞋底有一些深红se的泥土。这种土质在南方多一些,应该能从这方面下手。只可惜这一条线索也太宽泛了些,如同大海捞针,根本无从查找。说起来实在惭愧……” 陈奥默然,接着劝道:“苏先生不必自责,这个时代侦测手段实在是太匮乏了,通信联络也很不方便,想要找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的身份,实在是难以登天。” 苏拙摇摇头,却感觉陈奥的说法很有趣,笑道:“你年纪轻轻,口中总是能有一些新奇的词汇,博学之广,令我也自愧不如啊!” 陈奥有些汗颜,说道:“实不相瞒,其实并非我博学,而是我有个天大的秘密,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苏拙“哦”了一声,道:“你不妨说来听听。” 陈奥想了想,终于将自己是穿越而来的秘密告诉了苏拙。这件事,他只对宣宁一个人说过。但是宣宁显然没有当一回事,而是觉得陈奥是在跟她讲笑话。 然而苏拙很认真地听完,并没有觉得陈奥胡言乱语。陈奥讲了半天,他始终没有cha一句话。陈奥说完了,苏拙依然在沉思,许久也没有发出声音。 陈奥苦笑一声:“苏先生,你一定也觉得我说的有些匪夷所思吧?”≈l;/p≈g; 第232章 当仁不让 苏拙摇摇头,笑道:“你虽说有些轻浮油滑,但却不会编造谎言。尤其你说的这些,在短时间内一定不可能编得这么严谨……” 他深吸一口气,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到今天,我才算知道自己多么孤陋寡闻。” 陈奥见他相信,变得十分兴奋,大声道:“以你的才学,要是在现代,也是数一数二了,苏先生实在太谦虚了!” 苏拙摇摇头,转移话题道:“照你所说,在一千年后的世界,居然会有如此大的不同。连皇帝朝廷都没了……的确令人想不到……” 陈奥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呢!就像这件无名尸的案子吧。要是放在现代,根本不是问题。咱们可以用指纹、dna比对等等方法确定他的身份。而且到处都是摄像头,会记录到他的行踪,根本不会出现这么个来历查不到的人!” 苏拙长叹一声,眼中现出无比向往的神se。过了一会,他笑道:“那么你今天当着那么多苦力说的话,自然也并非你的原创了?” 陈奥g笑了两声,说道:“我那些话,都是历史书政治课上照搬过来的,实在是惭愧啊。不过效果倒是很不错!” 苏拙严肃起来:“拾人牙慧也并不是坏事,只要你是真心想那么做才好!” 陈奥也正se道:“苏先生放心,我陈奥做事虽然颠三倒四,有些不着调。但是说出来的话,绝不是放出来的p!一定会说到做到!” 苏拙点头微笑,越发欣赏陈奥起来。他朝陈奥看了一阵,忽然说道:“我虽然很欣赏你说的那些话,但还是不得不给你泼一泼冷水。这个时代绝非你说的二十一世纪可比。你想要推翻盐帮,且不说难度有多大,就说盐帮没了之后,难道现在这些人,就真能过上好日子么?” 陈奥沉默下去,他先前只想着把这些苦力同伴从水深火热的剥削中解放出来,倒是没有想到以后的事情。 苏拙又道:“这个江湖,这个天下,还是强者为王的地方。这些只会出卖力气的人,能够真正自由自在地活下去么?” 陈奥摇摇头,这个问题,不用苏拙解答,他也能想得出来。 “再者,这些人有不少已经在盐场生活了大半辈子。要是现在走出去,他们靠什么生活?” 陈奥点点头,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他蓦地想到电影《肖申克救赎》里的情节。现在的彭树根等人,就像监狱里的犯人一般,在一种呆板的环境下生活了j十年,早已被制化了。真要让他们生活在民主社会中,只怕一天也过不下去。现在闹革命时候的满腔热情冷却之后,面对平淡的日子和柴米油盐的时候,所有的失落空虚就会席卷而来。 而这一点,将会是摧毁这些汉子最厉害的武器! 苏拙说道:“所以说,推翻盐帮、成立所谓的委员会或许是正确的方法,但却不一定是适合这个时代的选择!” “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陈奥疑h道。 苏拙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有!我觉得,你来当这个盐帮总舵主,就很合适!” 话音刚落,陈奥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摇手:“这怎么可以……我白天巴巴地说得冠冕堂皇,结果自己去做什么舵主,这不是自己打脸嘛!” 苏拙道:“自古以来,那个开国皇帝在打天下的时候不是说要均贫富,人人有地种,有饭吃?可是到最后,有谁真正做到了?他们都是为了坐上那张龙椅,许下诺言。而你是真想为大家造福,坐上总舵主之位,有何不可?” 听了苏拙的话,陈奥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志向,去争什么总舵主。因此,苏拙的提议,带给他的更多的是震撼和惊吓。 过了一阵,等陈奥稍稍平复了心情,苏拙笑道:“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可要抓紧了。等过了这个时候,你再后悔,也就来不及了!” 他说着话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目视前方。陈奥诧异回头,只见一个人影小跑而来。 这人脚步不重,以致陈奥全未察觉。但苏拙早已听见,这份功力,实在惊人。陈奥不由得再次对苏拙折f起来,心里感慨一声,忽地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不由得笑了起来。 那人走近,借着火光一看,原来是邝冰。他走到苏拙身边,小声道:“先生,您j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苏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奥却是目瞪口呆。他抬头看看天,这会儿刚过午夜。也就是说从苏拙卫秀j代任务到现在,也不过十二个小时多一点。而这个邝冰就已经真的将附近十j座盐场的负责人,全都控制起来。这份实力,实在让人侧目。 偏偏这两人说这件事的时候,表现得十分平淡,仿佛在说吃饭睡觉一样的小事一般。若是这个情景被地煞门等帮派的人看见,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陈奥震骇之余,对这个叫望月楼的神秘组织更加好奇起来。 邝冰说完,似乎有些犹豫。苏拙看出来,便问:“还有事么?” 邝冰点点头,说道:“先生,段楼主想要见您……” 苏拙一愣,连忙摇手:“不见不见!见了她准没好事!” 陈奥愕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让苏拙有这么大的反应。 邝冰显得十分为难,说道:“在下召集人手的消息,很快就被楼主知道了。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苏拙摇头苦笑:“她动作倒挺快!” 陈奥奇怪道:“这人是谁,难道连苏先生也怕么?” 苏拙笑道:“倒不是怕,而是这人行事比你还不着调,时常惹出些麻烦,要我给收拾烂摊子。因此,让我颇感头疼罢了……这个暂且不提。明日一早,这十j座盐场要是没人接手,就会乱起来。陈奥,给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了!” 陈奥想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既然苏先生这么说了,我若是再推辞,也就是不负责任了。好!那我就当仁不让,做这个舵主。不过……”≈l;/p≈g; 第233章 拜师 苏拙听了前半句,满意地点点头。最后陈奥嘴里冒出来“不过”两个字,令他忍不住笑道:“这总舵主的位子,别人都是打破脑袋想要去坐。可是你倒像是赶鸭子上架似的,居然还想提条件!” 邝冰也不由得暗暗诧异,想不到还有人敢对苏拙提条件。 陈奥嘿嘿一笑,说道:“苏先生莫怪,我这也是保险起见。为了实现咱们最终的目标,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苏拙苦笑一声,说道:“好,你说吧,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陈奥见他答应,忙扶着苏拙的手臂,恭恭敬敬请他坐下来,笑道:“其实这件事也不难,对于苏先生,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弊啊!” 苏拙听他这么说,反而越发狐疑,说道:“你直说就是!” “我想请苏先生收我为徒!”陈奥果然老老实实地直说了。 苏拙一愕,顿时站了起来,说道:“不行不行。我这人并不会授徒,绝不能再收徒弟了。再说,我收不收你为徒,与你当舵主有什么g系?” 苏拙虽然坚决推辞,但陈奥并没有放弃。他心想,当初在梁城,我想要拜归隐风从归为师,就没有成功。现在遇到个势力还要强大的苏拙,可不能再错过了。 他转念又一想,苏拙刚才说不能再收徒。这说明他已经收过徒弟了,这就好办了! 于是陈奥笑道:“当然有关系了,那是大大的关系!苏先生,你说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要是没有来头,怎么可能坐得上盐帮总舵主的位子?” 苏拙说道:“盐帮大会,一定会以比武来定舵主。这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帮你!” 陈奥一听,忙道:“不止如此,就算你为我赢得了比武。日后若是被人发现了真相,岂不是要糟?但是以先生你的本事,只要你稍微指点我一下,我就可以受用不尽,震慑那些盐帮的人那是绰绰有余!” 苏拙摇摇头,说道:“陈奥,并非我不愿意教你。而是我无法在一个地方逗留很长时间。这么短的时间,我根本无法教你多少东西……” 不等他说完,陈奥赶忙道:“不要紧,凭我的资质,不管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一定花不了多少时间!这样一来,我学了武功,成功当上舵主。而苏先生也能够收一个百年一遇的奇才,广大师门,何乐而不为?” 苏拙白了他一眼,说道:“错!我从第一眼看你,就发现你根本不是练武的材料。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资质!” 陈奥脸一红,g笑道:“这个嘛……名师出高徒嘛,师父你老人家高人一等,徒儿自然事半功倍……” 他已经直接改了口,苏拙则边摇头边叹气。陈奥摆出一副决不罢休的架势,怎也不肯放弃。他早已深刻地认识到,在这个江湖混,没有点背景势力,实在是寸步难行。只要自己攀上苏拙这么一棵大树,就算不能拿他当挡箭牌,光凭他动用的那个望月楼的势力,自己就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了。 纠缠了一阵,苏拙似乎终于放弃了。他无奈地点点头,说道:“如果你能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答应收你为徒!” 陈奥又惊又喜,心想,别说三个条件,就算三十个也一定答应啊。至于以后还记不记得住,那就另说了。他忙道:“答应答应……” “你先别忙着答应。”苏拙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正se道,“第一,你拜我为师这件事,不能对不相g的人,更不能在江湖上提我的名号。” “明白!”陈奥立时答应。他知道苏拙的身份算得上是绝密,说出来就是找死。就算苏拙不说,陈奥也绝不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第二,我教你的武功,只能用来自保,不能出手伤人!” “啊……”陈奥犹豫了p刻,心想,学武功不能用来打人,那还学来做什么? 但他随即又想道,无妨,我只要自保即可。至于打人么,有龙青苹、宣宁足矣! 于是陈奥把第二个条件也答应下来。 苏拙又道:“第三,你拜我为师后,不能借我的名号,动用望月楼的力量!” 陈奥一听第三个条件,顿时傻眼了。 拜苏拙为师,一个很大的原因,就在于苏拙可以动用的资源十分庞大。若是这么大的资源不能用,那可真是极大的损失了。 就这么犹豫的功夫,忽然有人笑道:“除了师父你,还有谁有胆子调遣我办事?” 声音温润悦耳,却是个nv子在说话。陈奥转头一看,只见黑暗中走了一群人。为首是一个清丽绝se的白衣nv子,年纪还不到三十,一头青丝绾在脑后。她身后跟着两行黑衣人,个个y沉着脸,模样十分凶恶。 这nv子眉眼亲切可人,但这么走过来,却带着无比的气势,有j分王者霸气。陈奥有些奇怪,愣愣看着这群人。 苏拙却是无奈地苦笑,叹道:“小依,你来得真快!” 那nv子笑道:“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自然要快马加鞭,以免再错过了。” 陈奥听了,不由得呆住了。他很快反应过来,心想,难道这nv子就是望月楼的楼主?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她就是苏拙的徒弟! 来人正是段丽华。当初卫秀嫁与苏拙,便将望月楼楼主之位让给段丽华。苏拙夫f两人助她坐稳了楼主的位子,随即归隐,到处游山玩水。 然而段丽华毕竟年轻,缺乏经验,又不必卫秀聪敏心机,做了楼主,时常犯错,遇到棘手的事情,也难以解决。每到这个时候,段丽华便要找苏拙帮忙。久而久之,苏拙烦不胜烦,索x到处躲避起来。 段丽华笑了笑,看向陈奥。陈奥浑身打了个激灵,倒不是怕眼前这个美nv。而是这美nv身后那十来个黑衣人,个个都像是要吃人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段丽华笑道:“师父,你等闲不会动用望月楼力量。难道这次竟是为了这小子?这小子到底是谁?” 苏拙说道:“你都已经嫁做人f,还不知道礼貌么?什么这小子那小子的?” 陈奥忙道:“无妨无妨,师姐教训小弟两句,也是应该的!” 他见机得快,直接称呼段丽华为师姐。在他看来,这个师姐可比苏拙这个师父名堂大得多了。 段丽华眼睛一亮,惊道:“师父,原来你又收了一个徒弟!” 苏拙摇头道:“还没有……” 陈奥不等他说完,赶忙cha口:“师父,我答应你三个条件了,当然已经算是你的徒弟了。”他赶忙用袖子在青石上擦了擦,冲段丽华笑道:“师姐,这里太过简陋,您可别介意,请坐请坐!” 段丽华点点头,对陈奥的谦恭尊敬十分满意,笑道:“嗯,不错不错,小师弟很聪明嘛!” 两人关系很快熟络起来,反倒把苏拙晾到了一边。苏拙也是好脾x,见状只是摇头苦笑了两声,便道:“小依,你来得正好,正好有j件正事要托你去办!”≈l;/p≈g; 第234章 安排妥当 段丽华欣然道:“师父尽管吩咐就是!” 苏拙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展开一看,原来正是会馆里那具尸的画像。他说道:“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到南方一带,去打听这个人的消息。” 段丽华接过画像,看了看,问道:“这人是谁?为何让师父如此上心?” 苏拙摇摇头,说道:“这人是个死人,具情况还不清楚。不过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 段丽华不再多问,小心将画像收好。 苏拙又道:“你可以去南方的帮派打听一下,说不定会有收获。第二件事,帮我问问有没有兄弟留意到在海县附近出现的高手。” “高手?”段丽华奇怪道,“这些时日海县的确很是热闹,高手也有不少,庸手那就更多了。只是不知道师父想要找谁?” 苏拙沉声道:“这人绝非一般高手。他应该救起了一位落水的姑娘,接着就消失无踪了,就连我也未能发现端倪!” 陈奥知道他说的是那救走宣宁的人,自然留上了心。 谁知段丽华却拍手笑道:“想不到师父居然也遇上对手了!可喜可贺啊!” 苏拙道:“休要胡说。这人没有恶意就罢了,若是有什么歹意,那就不得不防了。” 段丽华答应下来,说道:“师父放心吧。自从盐帮开始热闹起来,我就已经撒下了天罗地网。风月楼、鹞子楼的兄弟早已盯着海县。如果真有这么一位高手出现过,他们一定会有所留意。还有任务么?” 苏拙点点头,道:“第三件事么,让你的人将盐帮j大门派和他们背后的势力监控起来,听候我的命令,随时准备行动!” 段丽华眉头一扬,眼中露出喜se:“师父沉寂了十j年,想不到今天终于要再度踏进江湖了么?” 苏拙冲陈奥一指,苦笑道:“我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师弟么!” 陈奥听他这么说,那是已经承认了自己这个徒弟,不由得又惊又喜。段丽华也笑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办,师父尽管放心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带着那些黑衣人迅速离去。临走时忽然回头道:“师父,你说的那第三个条件,可有些不近人情了。既然你已经收了师弟,他就跟咱们是一家人了。你说,望月楼怎么能连自家人的忙都不帮呢?对吧?”说罢,扬长而去。 苏拙一怔,摇头苦笑,想来是拿这个nv弟子也是无可奈何。陈奥则是暗暗窃喜,听段丽华的口气,那是十分护短的,以后自己有什么麻烦,她一定会帮忙。有了这么个黑社会大姐大罩着,他陈奥当真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了! 望月楼的人来去如风,没有惊动任何人。彭树根等苦力恍然未觉,依旧在篝火边、窝棚里喝酒庆祝,仿佛望月楼这十j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苏拙道:“如今所有的盐场已经全在你的掌控,下一步该怎么办,就看你的了。邝场主也会带领他的人手协助你。” 陈奥点点头,说道:“现在虽然控制了盐场,但是盐场里的劳工还不知道我们想做什么。因此,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富贵盐场的人撒出去,让他们去宣讲我的想法,团结更多的人,拉起一支千百人的队伍。” 苏拙点点头,对于陈奥的计划和缜密思维,也表示赞许。 陈奥嘿嘿一笑,说道:“行军打仗什么最重要?宣传和思想教育啊!宣传是为了瓦解敌军,思想教育是为了巩固我军。这两个工作,现在正好一起做了。邝场主只要派人维持各个盐场的秩序,不要发生s乱就可以了!” 邝冰颔首应诺。 陈奥随即将彭树根等骨g力量召唤过来,让他们现在就去各个盐场,开展政治工作。周富贵则可以将各个盐场的原场主号召起来,传达陈奥的优惠政策。 所有工作都布置完毕,陈奥这才松了口气。 苏拙赞许地说道:“你心思缜密,安排得井井有条,我也没有什么好补充的。现在看来,我收你为徒,也不算走眼。” 陈奥哭笑不得,只能说道:“多谢师父夸奖!” 苏拙又道:“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你的武功。虽然我不指望你能学成多高的功夫,但至少不能在盐帮大会上露陷。” 陈奥g笑道:“师父也不要对我这么不屑一顾嘛。我还是很有些武功底子的!” 说着,他心里默念心法口诀,像模像样地使了两招。虽说狗p不通,但也算是拳拳带风。 苏拙皱着眉头,说道:“你还真学过内功?” 陈奥将自己受伤,净尘留下心法口诀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苏拙听完,脸se有些难看。 他忽地抓住陈奥的手腕,摸了摸脉息,叹道:“你原本身子脆弱,想来又经过那一场所谓的穿越,导致脏腑已经有了损伤。再没有调养好的情况下,又受了极重的内伤。因此,才会发展到如今之势。” 陈奥面se一变,问道:“这么严重?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苏拙说道:“净尘留给你的是极高深的内功心法,长期练下去,自然能够增强质,克制你的寒毒。只不过,这次想要上台比武,可就有些为难了。若是因此再牵动伤势,可就得不偿失了……” 陈奥见他神se为难,也不禁担忧起来,说道:“师父这么高明,一定有办法吧?” 苏拙思索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将会教给你一门心法,是我毕生所学的总结,从一门内家功夫——六道轮回中来的。这门功夫也是出自佛门,与净尘教你的心法相得益彰,希望能够完全根除你的内伤!” 陈奥又惊又喜,心里想道,果然还是师父有本事,居然真能找到克制寒毒的办法,这拜师真是拜对了! 他连忙说道:“那就请师父赶紧教吧!” 苏拙却没有陈奥这般兴奋,只因他知道这六道轮回的功夫,实在是邪门得很。即使他钻研了十j年,想出了克制武功中令人走火入魔的办法,也不敢说一定能保证安全。 但陈奥显然又很需要这么功夫,苏拙只能冒一次险,将一段口诀缓缓念了出来……≈l;/p≈g; 第235章 民主制度 在随后的两天,陈奥便一心一意跟着苏拙学功夫。 然而苏拙还是高估了陈奥在武学方面的悟x。虽然只是一小段心法口诀,陈奥愣是学了一整天,才完全理解。 苏拙叹了口气,深感头疼。所幸内功心法理解之后,就靠日积月累,持之以恒地练了。这第一关便算是告一段落。 第二天,苏拙开始传授如何运使内力的法门。陈奥更是头疼不已,苏拙说如何如何,便能感觉到丹田升起的真气涌向手臂。然而无论他如何感觉,始终感觉不到所谓的真力。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足足教了两天,依然没有任何进展。苏拙终于放弃,摇摇头,说道:“陈奥,你的确不是学武的料!” 其实他也已经看出来,陈奥这j日虽然用心学习,但对于学武一道,并不十分上心。陈奥x子随和,起初还有j分热情。但碰了j次壁,便打起了退堂鼓。苏拙也知道,人各有志,难以强求,便不再勉强。 有时候,不会武功的人,反而比会武功的更明白事理,更能造福百姓。苏拙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也产生了这样的认识。 只是可笑的是,他自认为武功已臻化境,天下罕有敌手。谁料带出来两个徒弟,居然都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连台面也上不了。世事无常,当真是难以捉摸。 这j天,陈奥除了练功,其余时间便是到各处盐场稳定人心。很快,所有的盐场劳工,都团结了起来。陈奥便顺势实现自己的诺言,开始按照现代化的组织制度,对这样一个无产阶级队伍进行改造。 他按照现代的选举制度,让各个盐场的劳工自己推选出代表。不出所料的,每座盐场都推选出他们当中最德高望重和最有威信的人。再由这些人,组成了所谓的“议会”。 当然,陈奥需要指导这个组织运转,便当仁不让地担任了“最高领导”。起初,所有人都不适应。这些劳工唯唯诺诺,听人命令惯了,根本不知道如何由自己来决定大事,还是习惯听从陈奥的命令。 经过反复地思想灌输,这些人终于认识到,自己是大家选出来代表所有人利益的,自己的每一个决定,不仅如同圣旨一般有力量,也关系着每个人的利益。从这以后,“议会”运转越发高效起来。到最后,陈奥已经可以将“首长”的地位,让给彭树根了。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一辈子被人驱使,想不到临近晚年,居然成了决策者,这让他鼓足了g劲,十分认真。 看着一切都逐步走上正轨,陈奥十分满意。尤其是他在力所能及的方面实现了民主,让每个人都能有提出自己想法的渠道。这一举措,获得了所有人的拥护。甚至有人觉得,陈奥就是神仙派来拯救他们,接引他们去往西天极乐世界的使者。 对于这些迷信的思维,陈奥也是无能为力。这些时日,苏拙每日跟陈奥在一起,不像师父,反倒变成了徒弟。他起初对于陈奥提出的一系列措施,持怀疑态度。到最后,看到一切井井有条,并没有变成乱局,而且每个人都热情高涨,在一定程度上,真正成了自己当家作主。这实在是前无古人的壮举。 苏拙一边感慨,一边学习。他毕竟见多识广,思想更加成熟。只是观察了两天,便领会了整个制度的核心。到最后,苏拙还给了陈奥一个最重要的忠告。 他说道:“陈奥,你做的这一切很好。不过,这样的制度太过惊世骇俗,只能限于在这些盐场范围之内施行。若是想要推广出去,必然要惹祸上身!” 陈奥默然p刻,便明白了苏拙说这话的原因。苏拙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他,由于盐场的劳工从前被压抑得太狠,现在给了他们这样的权利,他们便会非常拥护。 同时,他们作为苦力,社会地位平等,自然能够接受人人平等的理念。这使得一系列的措施的推行,不曾受到阻碍。 可若是想要把这样的制度推广到其他地方,却非要遭遇极大的阻力不可。上层阶级自然不可能愿意与卑微者平等,也不可能容忍他们来做决策。而原本受压迫者,一旦尝到甜头,反而会产生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的错觉,产生种种s念。 因此,这种民主制度之所以能够在这个时代施行,只是因为盐场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如果强行推广开来,只会惹来各方的抵制。甚至会引起当权者的戒心,惹上杀身之祸。 陈奥得了苏拙的指点,终于明白这一切的利害关系。他深深鞠了一躬,谢道:“多谢师父指点,徒儿受教!” 苏拙扶起陈奥胳膊,笑道:“其实你我名为师徒,实则算得上是莫逆之j。我并没有教你多少功夫,反而你能令我学到不少。若是有机会,真想去你的世界看看……” 这些时日,各个盐场运转正常,已经恢复了生产。j大帮派也有运盐的人过来,不过全都被邝冰带人一一拿下。俘虏越来越多,陈奥索x把他们都关在一起,倒也热闹。 虽然抓了这么多人,但是却并没有引起j大门派的怀疑。只因盐帮大会日益临近,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大会事项,卯足了劲要争夺总舵主之位。倒把盐帮原本的生意丢在了一边,没有谁再去过问s盐生产贩卖的情况,自然也就没人注意到盐场的异常。 陈奥收到望月楼的探子传来的消息,暗暗窃喜。直到现在,他总算有了十足的底气,去争一争盐帮的舵主之位。 又过了两天,终于等到盐帮大会召开。这天晴空万里,日头高照。寒冬中难得有一丝暖意,让人心情也好了不少。 陈奥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安顿好一切,由邝冰带着盐场上千名苦力分批分方向,赶往大会地点。 他自己则与苏拙两人单独上路,骑坐两头ao驴,往海县城东,盐帮大会而去……≈l;/p≈g; 第236章 盐帮大会 盐帮大会如期举行,地点设在海县城东五里外的一处坝子。 这里地势开阔,背倚青山,遥望大海,周围苍松挺立,可以俯视远处一pp泛着粼光的盐田。 地煞门作为地主,自觉担当起了组织盐帮大会的任务。熊光也一直以下任舵主的身份自居,因此很早就命令手下开辟大会场地,在空地上筑起了高台,高台下又搭建了避风的棚子,供来观礼的江湖英雄休憩。 半个月前,四个门派也派人到江湖上广发请帖,邀请江湖名门大派和好朋友来参加盐帮大会,也算是给自己一方再增加些声势。 辰时刚过,天还没有亮,就已经有人早早赶到了现场,想要挑一个位置。大家都知道,今天一定会有一场热闹可瞧,谁也不愿意错过了。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所有人才来齐了。四大帮派加上他们请来助拳的帮手,还有许多江湖门派来的代表,乌央乌央足有六七百人,将高台下的空地都挤得满满的。仅有的一些凳子椅子,给了德高望重的人。其余的人只能席地而坐。 吉时未到,众人j头接耳,整个空地上显得十分热闹嘲杂。陈奥和苏拙一来到现场,就分开混进了人群。这样混乱的场面,正好给他们提供了伪装和掩饰。谁也不会因为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而产生怀疑。 陈奥站在一帮粗鄙的汉子中间,眼睛不时瞟一下苏拙,隐隐能够看见苏拙的身影,便放下心来。 身边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有的嗑着瓜子花生,将瓜子壳花生壳扔得地上一p狼藉。有的在与身边的同伴大声说笑,说到兴起,重重吐出一口浓痰,骂一句“他n-n的”,接着下一话题。至于那口浓痰落到谁的身上,可就成了不解之谜。 更有甚者,吆喝着设起了赌局,招呼旁人下注,猜测今天的盐帮大会到底鹿死谁手。江湖人大多好赌两把,见状纷纷靠过来。起初四个门派的赔率大抵相当,到后来,支持地煞门的人越来越多。最不起眼的江海派,赔率居然已经开到了一赔十。 若是让他们得知皇城司的押司官柳东泉,实则是暗中支持江海派的,不知道这些人要作何感想。陈奥心里暗想。 这环境着实有些糟糕,陈奥颇有些不自在。但这个地方视野很好,不仅能够看到高台另一边的四大门派的掌门,还能够看见远处陆续赶来的盐场众人。因此,他也只能尽量忍耐,只希望这劳什子大会赶紧开始,大家该g嘛g嘛。 大约巳时二刻,也就是上午十点钟左右。只听一声鞭p炸响,众人都鼓噪欢呼起来。陈奥知道这一定就是大会开始的信号,抬头一看,果然看见高台另一边,主位上已经坐满了人。 地煞门熊光得意洋洋地坐在最中间。他既然是会场的主办人,自然能够花这些小心思,做足表面文章。陈奥不由得暗笑,这熊光的面子情结真是太重了,处处都要彰显自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舵主最有力的竞争者一般。 在他身后,是段无期等一g天罡门的人,还有地煞门的j位堂主。这一次他将所有重要力量全都集合了起来,势必要一举成功。 陈奥仔细找了一番,终于在地煞门座位最后,看见了柳东泉的身影。他身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衣,也不跟旁人说话,脸上始终带着似笑非笑的y险神情。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陈奥恐怕也要像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一般,以为柳东泉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se。哪里能够想到,他居然来头那么大? 在柳东泉左右两边,坐着两个h衣男子。这两人一身的武士f,也并不起眼,又带着斗笠,遮住了半边脸庞,看不清面貌,更难以惹人注意。 陈奥隐隐觉得这两人有些熟悉,以为是柳东泉的手下,也许那天晚上,就已经见过了。他暗暗盘算,熊光一直没有把柳东泉的事情公布出来,一定是想要当做撒手锏。然而这个撒手锏,却是最不稳定的因素。不知道今天柳东泉会兴起什么样的风l呢? 他留上了心,实则是因为这人绝对是自己计划的一个极大的绊脚石! 再往旁边看。地煞门的左侧,竖着一杆大旗,上书着“海c帮”三个烫金大字。大旗下,坐着帮主陈力勇和朱、曲、王三个结义兄弟兼堂主。 与陈力勇并排而坐的,还有j个老者,陈奥并不认识,想来也是他请来助拳的江湖帮派的领袖。不过海c帮的声势,明显比地煞门弱了一些。但陈力勇并不示弱。单从他精心准备的那杆大旗就可以看出来。 陈奥眼光越过海c帮众人,果然在他们身后看见正襟危坐的赵菱。赵菱依然是那副风流潇洒的打扮,唇红齿白,一身白衫,手摇折扇。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富贵公子来瞧热闹的,绝不会想到,赵菱居然是陈力勇请来帮手的。 在赵菱身边,依然只有“折臂双雄”两人。这两人武功高强,足以保护赵菱。但陈奥绝不怀疑,还有大队的人马一定像自己一样,隐身在人群当中。陈力勇显然也是将赵菱当做了秘密武器! 在地煞门右边,是江北白龙帮。白俊雅一双粗糙的手不停地抚摸着自己那张j花脸,笑眯眯的,似乎想要将脸上的褶子都抚平了。在他身边,坐着的自然是斧头帮的莫长老。这两人,一个滑稽,一个y沉,相得益彰。 在最角落的是江海派的人。熊光显然没有将这伙人放在眼里,不仅把他们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甚至连座椅都没有给够。江海派十j人,最后j人甚至只能站着。站了一会儿,又感觉有些疲累,索x一pg坐在了地上,惹得台下的人一阵哄笑。 当头的一个中年男子,神se萧索复杂,也不知是在发愁,还是暗暗思索对策。旁边的一切,似乎都跟他没有关系。陈奥知道这人就是江海派的掌门邱文武。 但邱文武的模样,却令陈奥有些不解。照理说,有柳东泉的暗中支持,邱文武应该也很有把握才对。可是为何看他的神se,却有一丝忧虑?难道事情出现了什么变化?又或者说,他正在暗暗积蓄力量,准备给所有人一个最出其不意的“惊喜”? 这四大门派的争锋,可真是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了啊!陈奥不禁感叹起来。≈l;/p≈g; 第237章 文斗(上) 细细观察了场上的形势,陈奥心里也算有了底。一切跟预想的并没有太大的出入,看来今天不成功也难啊! 他正在暗暗窃喜,台上已经颤巍巍走上来一个老者。这老者身着葛衣,背后背着一个大口袋。若不是他身上衣着光鲜,质料昂贵,陈奥j乎要以为他是丐帮弟子了。但转念一想,按照这老头的年纪,怎么说也该有点地位,不可能只背一个口袋。 他忍不住向身旁一人问道:“这老头是谁?背着个大口袋,是要上来讨饭么?” 旁边那人讶然道:“你连他也不知道,还来瞧什么热闹?他是盐帮现在最德高望重的长老洪长老!他那口袋,也不是讨饭的,而是从前盐帮弟子的象征!” 经过j个人解释,陈奥这才明白。原来盐帮组建之初,帮众都是贩卖s盐为生。这些人不敢公然买盐,便背着大口袋,里面装着盐,走村过寨。有人要买盐,付了钱,便拿瓢到口袋里挖一瓢。这样一来,买卖动作快,也不会轻易惹官府怀疑。 久而久之,这口袋便流传下来,成了盐帮弟子的象征。不过到现在,j大门派的人早已忘了本,不再背这又难看又滑稽的口袋了。 洪长老在一个小伙子的搀扶下,走到高台中间,环视了众人一眼。看见j百人的目光全都注视着自己,洪长老也是满面红光。想必他这一辈子,头一回看见盐帮声势如此之隆,感到十分欣。 陈奥暗笑,若是这老头子发现这些人并不是来拥护盐帮的,而是都想来分一杯羹的,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两腿一蹬,去见盐帮列祖列宗了。 洪长老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今天来这里,参加盐帮盛会,老夫很是欣。多谢江湖朋友的厚ai,才使盐帮有如此声势。在这个时候,老夫不禁又想起本帮上上上代帮主的教诲……” 他年老衰,脑子也不大灵光,说话结结巴巴,十分缓慢。偏偏他还十分喜欢唠叨,想来平常也没有什么人听他啰嗦。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非要过足了瘾不可。 洪长老絮絮叨叨,将前j代帮主的名言警句,全都说了一遍,并附上了自己的感想和学习心得。听得众人直打瞌睡,奈何盐帮的还需要这老家伙支持,不敢说什么。而台下那些江湖客,可就不管许多了,纷纷鼓噪起来,要这老头儿不要再啰嗦了。 然而洪长老似乎有些耳背,对众人的不满恍若未闻,依然坚持将自己的长篇大论讲完了。好不容易等到他说:“老夫就简单地讲到这里……”众人不由得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当然,这掌声并不是代表众人对老者讲话的敬意,而是庆幸在自己有生之年,终于等到这老头讲完了。 洪长老自然不知道这些想法,依然微笑致意,感谢大家的捧场。掌声暂息,洪长老又道:“今天盐帮大会,主要是选举出新任舵主,带领咱们盐帮取得新的胜利,走向新的辉煌!但凡是盐帮弟子,不管是掌门帮主,还是普通的入门弟子,甚至是最普通的一个卖盐贩子,晒盐苦力,都有资格竞选总舵主之位!” 众人又哄闹起来。当然,大家都知道,洪长老虽然这么说,但是真正能够竞争总舵主之位。哪个普通弟子嫌命长,才会去跟帮主掌门竞争。 洪长老终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下台。真正的好戏,这时候才展开。 所有人都知道该做什么了,然而却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导致有些冷场。 熊光得意地朝左右看了看,站起身子,往高台中央走了j步。他身材魁梧,站在台上,显得很有威风。陈奥暗想,这熊光倒是当仁不让,第一个就站出来了。 就听熊光清了清嗓子,众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想听听他怎么说。熊光道:“在下地煞门掌门熊光,承蒙各位江湖朋友的抬ai,做这盐帮的总舵主……” 他刚说了一句话,就令陈奥大跌眼镜,暗想,这熊光脸p也太厚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就已经要准备发表获奖感言啦? 不光是陈奥,旁人也是错愕不已。支持地煞门的人自然鼓噪欢呼,而其他人则纷纷鄙夷地喝起了倒彩。 白龙帮帮主白俊雅站了起来,打断熊光的话头,说道:“熊大脑袋,你可真不要脸。你说这里谁拿你当总舵主了?就在这里大言不惭!” 在那天贵宾楼宴会上,白俊雅就已经与熊光撕破了脸,因此这时候也没什么顾忌了,直接针锋相对。 熊光嘿嘿一笑,指着白俊雅说道:“白老鬼,你不f气么?好啊,咱们来过两手,看看你那小胳膊小腿,能不能经得起老子的地动拳!” 白俊雅一窒,显然是有j分自知之明,不敢于熊光打。他支吾了两声,说道:“熊大脑袋,你一介莽夫,就知道打打杀杀。除了有两膀子力气,还知道什么?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他一个粗鄙的莽夫,非要摇头晃脑地念孔子的话,这场景滑稽不已,令陈奥忍不住笑了。他抬头看见赵菱也在莞尔,心想,待会儿得找个机会跟赵菱通通气,好歹与他也算是结义兄弟。赵菱与其支持什么海c帮,还不如索x就支持一下自家兄弟! 在场的大多都是行走江湖的汉子,没什么文化,白俊雅现学的两句论语,倒也唬住了不少人。熊光更是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去接话。或许他连白俊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搞明白。 海c帮陈力勇也不甘落后,起身笑道:“白老鬼,你说的是不错。但是咱们都是江湖中人,不比武功,又比什么?” 白俊雅显然早已做了一番精心的准备,不慌不忙,说道:“咱盐帮虽说是江湖帮派,但是向来组织严密的。你们说,咱们以前的舵主都是怎么当上的?” 陈力勇答道:“那还用说,都是上任舵主传位新任舵主啊。” 白俊雅一拍巴掌:“照啊!咱们每一任舵主,从来都是公认的英才,谋略武功,样样冠绝群雄,这才能带领盐帮不断壮大。什么时候落到某些c包样的莽夫,靠着两膀子力气就能当上舵主的地步了?” 熊光大为光火,怒道:“上任舵主壮年暴毙,还没来得及指定继任者。咱们不靠比武来竞选舵主,难道要写文章考状元么?” 白俊雅笑道:“熊帮主说的没错啊!这舵主之人,自然要文武全才。咱们武功要比,这是武斗。而雄才大略当然也要比,这就是文斗。正所谓德行为先,咱们应该先进行文斗!”≈l;/p≈g; 第238章 文斗(中) 白俊雅显然事先做了一番精心的准备,一席话说下来,让众人措手不及,又想不出该怎么反驳。 陈奥也不由得失笑,心想,原本以为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汉子会撸起袖子,上来就g。谁想到白俊雅居然想出来这么个花样。这倒的确有些出乎意料。陈奥沉下心来,静观其变。 熊光愣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白老鬼,你就少在这儿装模作样了。谁不知道你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还好意思说什么文斗?” 白俊雅笑道:“我说的文斗,并非y诗作文的比斗。” 陈力勇也有些纳闷,问道:“那是什么比斗?” 白俊雅道:“要当盐帮的总舵主,首先要能够f众,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第一个条件说完,j个帮主都泛起了嘀咕,同时都在想,笑话,在座的四个帮主,在自己帮里自然说一不二,可是其他帮派,谁会信f?白老鬼这么说,难道是他已经拉拢了别帮的人么? 熊光和陈力勇不约而同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帮众,生怕自己后院失火,被人端了老巢。 白俊雅微微一笑,继续道:“这第二么,自然是要为咱们盐帮立过功勋,同时盐帮离了他不行!” 这一点倒是十分公允,并没有引起什么抵触。熊光当仁不让,抢着说道:“论功勋,谁能比得上我?” 他说着,忽然撸起衣f,露出圆滚滚的肚子。只见他肚子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十分可怖。熊光得意地说道:“大家看到这道疤了没?当年朝廷想要派兵剿灭盐帮,若不是我貌似探听了这消息,从千军万马当中杀出来,传递了官兵的部署,咱们今天还能在这里开会么?你们说,这算不算头功?” 地煞门的弟子和请来的帮手,全都欢呼起来,以壮熊光的声势。 白俊雅忽地拍手鼓掌,大声道:“没错没错,这的确是一大功劳……” 熊光听他居然会称赞自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就听白俊雅说道:“不过,我怎么听说事情并非如此呢?真相似乎是,当年g引了秀州一位副官的小妾,在床上兴奋之际,那s蹄子无意中说漏了嘴,把官军的部署说给你听。后来你们被捉j在床,还被砍了一刀。你心怀怨愤,这才将这个秘密说给了当初的舵主知晓。是不是这样的?” 台下众人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熊光气得脸se黑里透红,骂道:“不管怎么说,我也算给盐帮做过贡献。反倒是你白老鬼,享乐在前,冲锋在后,好像从来也没什么事迹吧?” 白俊雅嘿嘿一笑,说道:“我是没有你熊光英勇,不过我的白龙帮,控制着江淮一带的盐场,盐帮每年一半的收益,都是我赚的。你说,这盐帮能离得了我么?” 这番话说的熊光也哑口无言。这每年的收益,是实打实的,做不得假。白龙帮控制的地域,盐场最多,产量最大。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 陈奥心想,看来这白俊雅是卯足了劲,想要当这个舵主啊,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也好,就让你们鹬蚌相争,老子我稳坐钓鱼台! 熊光没法反驳白俊雅,索x将矛头指向了陈力勇,问道:“老陈,你呢?怎么不说了啊?是不是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功绩?” 陈力勇脸涨得通红,想了半天,终于说道:“谁说老子没立过功?当年……当年总舵主准备与官府g到底的时候,是老子第一个响应。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你们知道老子我担了多大的风险么?现在你们一个个的躲在南方,逍遥快活。老子一个人在淮北,扛住了那么多的官军……” 他也实在是没话说了,便把肚子里的苦水往外倒,想不到越说越伤心,越说越委屈,差点没有哭出来。 熊光见他这样,也不好再为难,只好说道:“好好好,这第二个条件,咱们算是旗鼓相当。白老鬼,你还有的说么?” 白俊雅笑道:“当然有!这第三点么,作为总舵主,自然要有雄才大略。这自然现在与朝廷抗衡方面了。由于朝廷日益壮大,咱们的舵主,得要有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本事才行吧?” 这一点也没什么可说的,所有人都会同意。 白俊雅接着道:“这一点,我就当仁不让了。前年,老子带着十来个兄弟,y是冲破运河水道,打通了运盐的道路。这份胆略,无人能比吧?” 他说完,得意地哈哈大笑。想来这件事乃是他生平最骄傲的事情,足以传说多年。谁知熊光没好气地说道:“那是因为你那地方的官军贪财!” 旁人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白俊雅瞪了他一眼,怒道:“那你有什么本事?不就是仗着会三脚猫的功夫,只会没头没脑地打架么!” 熊光也针锋相对,吼道:“老子好歹凭着本事真刀真枪打出来的,不像某些人,会拿银子去向朝廷狗官摇尾乞怜!” 白俊雅无话可说,怒气冲冲。陈力勇见两人斗嘴,不惜把老底全都j代了出来,真是大快人心。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惹来另外两人怒目相视,同声喝道:“姓陈的,你有什么本事,也好意思笑!” 陈力勇笑道:“老子的本事,那是众人皆知。那一年与官府大战,老子率领兄弟,斩杀官军数十人……” 他还没说完,白俊雅就cha嘴道:“你就别拿这件事说嘴了。谁不知道你姓陈的不仅卖s盐,还打家劫舍?那j十个人真是官军?分明是村里的百姓罢了!” 陈力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哑口无言,又十分奇怪,这种事情,白俊雅是怎么知道的? 这三人在台上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亦乐乎,没想到却成了台下武林群雄的笑话。大家哄堂大笑,指指点点,不亦乐乎。 陈奥却是连连摇头,心想,这些人不但脸p奇厚,毫无廉耻,而且还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真要让他们当上总舵主,只怕盐场的劳工们,日子要更加难过了。 他叹了口气,转念又一想:这白俊雅说的三个条件,岂不是都在说老子么!≈l;/p≈g; 第239章 文斗(下) 陈奥起初还没有发觉,这时候仔细一想,白俊雅说的那些条件,自己竟然完全符合啊! 第一条,能够f众。现在上千的苦力全都听从指挥,人数比盐帮弟子还要多。这还不是威信么? 第二条,是盐帮举足轻重的人物。现在陈奥掌管着这一带十j座盐场。只要自己不开工,盐帮直接瘫痪。这地位,不可谓不高。 第三条,有勇有谋,雄才大略。这一点,光从陈奥带着j个苦力夺取富贵盐场一件事,就可以看出来了。 陈奥差点要以为白俊雅根本就是在为自己铺路了。他激动莫名,看着白俊雅那张j花脸,顿时觉得亲切了不少。 这时候,台上三个人已经争得难分难解。忽然熊光大吼一声,吓得白俊雅和陈力勇齐齐退了一步。 熊光大声道:“嘿,这后两条咱们都是难分上下,那就比第一条。谁能够f众,谁就是舵主。哼哼,想必你们也能看得出来,今天谁的呼声最高!” 白俊雅冷笑一声,说道:“那是因为你请来的江湖朋友多。可惜这些人都不是盐帮弟子,可算不得f众!” 陈力勇没有说话,眼珠子一转,一下子反应过来,心想,论人数,j个帮派其实都差不多。因此,想要比谁能f众,就看谁能拉拢其他帮派的人了。刚才江海派的邱文武一直没有说话,看来是自知实力不够,也不打算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既然如此,不如拉拢他来支持老子,这样老子有两个帮派的弟子支持,不就是最能f众的那个么?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再与另外两人斗嘴,跑到邱文武身旁,拍拍对方的肩膀,笑道:“老邱啊,你这一天似乎心情不好啊。咱们隔得远,往日也没什么来往,没有对你多关心,这是老哥哥的不对啊。老邱,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不如跟老哥说说。只要我能够办到的,一定给你解决了!” 邱文武一直在神游物外,想着自己的心思,听见陈力勇的问话,随口就叹道:“唉,两位大师明明说好今天会赶来的,怎么就不守信用了呢……” 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令陈力勇有些纳闷。陈力勇只好又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大师?” 邱文武悚然一惊,发觉身处何地,忙摇手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不过胡言乱语罢了……” 他说话的声音实则很大,不仅台上坐着的一些人听见了,就连靠近高台邱文武所在位置的陈奥也听见了。不过,大家也都没当一回事。陈力勇继续想着怎么去拉拢他。而这时候,白俊雅和熊光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两人一左一右,也簇拥到邱文武身边。熊光仗着格高大,一把将陈力勇推到一边。陈力勇顿时大怒,但看见熊光瞪得如铜铃的大眼睛,气势顿时馁了。 他不甘心地回到座位上,向赵菱看了一眼。赵菱本来看戏看得正热闹,见状就知道陈力勇是求助来了。赵菱笑了笑,道:“不必着急,先让他们争好了。” 陈力勇对赵菱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但是仍然难以放下心来,神se紧张地看着熊光和白俊雅。不知道邱文武会被谁拉拢过去了。 陈奥也与赵菱是一般的心思,发觉这场盐帮大会实在太有意思了,索x就看起戏来,j乎要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只见白俊雅和熊光使出了浑身解数,威b利诱,不停地向邱文武发动攻势。邱文武刚刚从愣神中醒过来,面对两人的轮番轰炸,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他忍不住大声吼道:“老子谁也不帮,你们ai怎么争怎么争吧!” 熊光一愣,冷笑道:“老邱,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想必也知道,自己实力最弱,想要当舵主是没指望了。只要你支持我,等我当上舵主,一定把白龙帮的地盘划一半给你!” 这是极为丰厚的条件,邱文武也不由得心动。 白俊雅怒道:“熊光,你好大的口气!你当心,等老子当上舵主,就不要再留什么地煞门了,一并归入江海派好了!” 熊光指着白俊雅,怒道:“白老鬼,你说什么?” 白俊雅针锋相对:“嘿嘿,我说让你卷铺盖回家喝n!” 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原本事先计划周密,为了削弱地煞门人多势众,武功高强的优势,他故意找出了文斗的借口。为此,还收集了熊光做过的种种丑事。本拟一举就能令熊光丢尽脸面,再也不好意思来争总舵主。 谁知道熊光脸p比海县的城墙还厚,不仅不觉耻辱,反而一番胡搅蛮缠,y是将白俊雅一番苦心设计,全都搅乱了。 熊光听了白俊雅的辱骂,心头火起,猛地伸掌一拍,“砰”地一声,将邱文武身旁的一张方桌拍得四分五裂。 白俊雅吃了一惊,往后跳开两步,摆好架势,道:“怎么?文斗比不过,想要武斗了么?嘿嘿,你熊光厉害,我也不怕你!” 熊光反而冷静下来,冷笑一声,道:“哼,对付你还用得着老子出手么?随便叫个弟子便可以收拾了你白老鬼!” 说着,他当真唤上来一个徒弟,吩咐道:“才东,用不着留情,好好教训这老东西!” 这人浓眉大眼,身材挺拔,名叫刘才东。闻言点点头,大咧咧走到白俊雅面前,丝毫不惧。 白俊雅愣了愣,也冷笑道:“哼哼,熊光,你没胆子上场,就像叫个弟子糊弄么?嘿嘿,老夫可不上当!” 他说完,居然也招招手,叫上来一名白龙帮的弟子,笑道:“王俊,不用使足全力,给地煞门一点面子!” 他这话更加刁钻,熊光气得面肌发抖,一挥手吼道:“刘东才,给老子狠狠打!” 两个弟子站到了台中间,两名掌门人反而坐到一边,似乎是文斗颇费精力,需要休息一番。 陈奥见状,忍不住摇头苦笑。原本应该是j个舵主的竞争者上场g一架,结果这些人都小心翼翼,生怕在没有摸清楚对方的实力之前吃亏,居然让弟子代劳了。≈l;/p≈g; 第240章 上场 刘才东王俊两人,二话不说,各自向前两步,便j上了手。 一个使拳,一个使掌,都没有用兵刃,倒也算公平。陈奥对武功并不在行,只觉得两人打得难分难解,煞是好看。然而,在他身边站着不少懂武功的江湖人物,他们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中,陈奥发现,众人对这两人的武功似乎很是不屑。 陈奥糊里糊涂,不由得想起龙青苹,心想,若是这个小丫头在这里,说不定就可以讲解给我听听,到底这两人属于什么水平。 想到这里,他抬头又向赵菱看了一眼,心想,怎么一直没见龙青苹跟赵菱在一起?难道他们分开了? 陈奥正感疑h,这时候场上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只见刘才东在王俊的步步紧b下,居然显现颓势,不住往后退。 白俊雅见状,脸上的褶子挤在了一起,显得十分高兴,不住拿眼睛瞥向熊光,得意洋洋。熊光则黑着脸,十分不爽。坐在他身边的段无期也是连连摇头。 段无期与熊光出自同门,看到自家师弟教出来的弟子,连最基本的师门功夫都学得如此不扎实,实在有些痛心。段毅笑道:“师叔的大弟子可要糟啊,不如让我上场耍两手吧!” 熊光瞪了他一眼,心里很不痛快。他掌管着偌大的产业,无暇督促门下的武功,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况且地煞门地处江南富庶之地,门下弟子只要有点唬人的功夫,就能横行霸道,吃香的喝辣的,早就把武功给荒废了。 眼看着刘才东退到高台边上,王俊一鼓作气,飞身一脚,正踹在刘才东x口。刘才东重心不稳,立时摔下高台。下面观战的人慌忙让开一个空当,让刘才东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这台子虽然不高,摔下来也并没有多疼。但这脸面实在是挂不住,刘才东一骨碌爬起来,半掩着脸,也顾不上别的,急急忙忙跑走了。 熊光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头一看,似乎还想再找弟子。他本来自信自家的武艺绝对遥遥领先,但经过这一阵,反而犹疑起来。他也更加坚定了决心,摸清楚对手的实力之前,他是绝不能先出手的。 陈奥有些不耐烦,眼看着天已经过午。虽说寒冬腊月,人没有那么困乏。但大家看了一上午的口水仗,也着实有些不耐烦。不少人已经开始打起了哈欠。预想中激烈的争斗场面没有出现,反倒成了一群武艺不精的弟子上台切磋,着实无聊得很。 陈奥向不远处的苏拙看了看,只见苏拙冲自己点点头。这意思是说,现在可以上场了。 时候终于到了,陈奥蓦地紧张起来,忍不住吞咽口水。虽然知道苏拙一定会在暗中帮忙,但他却没有告诉陈奥要怎么帮。陈奥心想,苏拙站的地方,离高台很远,要真是遇到危险,只怕他连救援都赶不及吧! 忽听白俊雅哈哈大笑:“熊大脑袋,你的得意弟子,怎么连我们白龙帮一个打杂的记名弟子都打不过啊?就这水平,还想当舵主呐?” 这王俊自然不可能是白龙帮的打杂弟子,而是白俊雅的高徒。白俊雅这么说,那是故意折损熊光的脸面。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得意道:“地煞门已经败了,还有谁来讨教啊?” 熊光大叫道:“谁说地煞门败了?” 他话音未落,陈奥也正好喊出口:“等等!” 台上j大门派的人都一愣。陈奥这一声喊,突兀至极,十分明显。大家都听出来,说话的人站在台下。但这台下的人,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怎么会突然cha嘴? 在众人好奇地目光中,陈奥慢悠悠挤开一条路,顺着高台旁的木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高台。这台子不高,一般练武的人一跃即上,因此木梯子也只是临时搭的,本没想着有什么作用,因此既不结实,也不方便。 陈奥不会什么武功,自然要小心翼翼的。这般小心态度,却令旁人惊诧不已,也不知他是故意演滑稽戏法的,还是当真气定神闲,悠然自得。 j个帮主眼睁睁看着陈奥出现在高台上,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是一个月前贵宾楼之乱的始作俑者。 陈奥走到中央,大咧咧站着。段无期父子先认了出来,段无期惊道:“是你小子!” 陈奥笑答:“是你老子我!” 熊光一拍桌子,吼道:“你这狗官怎么来了!” 陈奥道:“你大伯也想当舵主啊!” 熊光正在气头上,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自语道:“我大伯?我大伯已经瘫在床上两年了,当个p的舵主……” 他还没说完,就明白过来。陈奥一上来就自称是段无期的老子,按照辈分,当然就是熊光的师伯了。 其他人都比他明白得早些,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段无期猛地跳出来,一拔长剑,怒道:“我非把你这小子的舌头割下来不可!” 陈奥吓了一跳,忙退后两步,大声叫道:“这里是盐帮大会,你个外人逞什么凶!” 段无期长剑还没劈出来,白俊雅先跳了出来,手中多出一根精钢打造的分水峨眉刺,从旁架住了段无期的长剑。段无期知道陈奥不会武功,因此这一招也就没有用多精妙的手法,想不到居然被白俊雅轻松地拦开了。 段无期怒道:“你做什么!” 白俊雅微微一笑,说道:“这小兄弟说的不错,今天是盐帮大会。外帮的人,只管看热闹。想要动手么?可不太合规矩!” 原来白俊雅自从上一回贵宾楼之宴,就已看出来陈奥与地煞门有仇,每次一出来,总要给熊光找点麻烦。白俊雅灵机一动,心想,自己正占着优势,但熊光脸p功夫深厚,何不利用这个小子,再给他丢丢脸?想到这里,白俊雅便主动出击,挡了一招。 陈奥见状,想到j派之间的复杂关系,胆气便大了些,躲在白俊雅身后,笑道:“段无期,老子说话,你当儿子的cha什么嘴?还不乖乖退下!” 第241章 武斗(上) 段无期气得胡子都快竖起来了。熊光上前道:“白老鬼,这小子不是盐帮的人。我们找他算账,难道也是盐帮的事么?” 陈奥笑道:“谁说我不是盐帮的人?老子不但是盐帮的人,还是你地煞门的人呢!” 这一说,不仅熊光愣住了,就连白俊雅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陈奥笑道:“熊光,你没想到吧?那天贵宾楼宴会散去后,老子就被你帮里的弟子焦不二抓去了富贵盐场,j给马宗奎管理。老子早就是你地煞门下属盐场的劳工啦!怎么样,老子算不算盐帮的人?” 熊光又惊又疑,暗想,这小子能说出焦不二和马宗奎的名字,不像撒谎。难道真这么巧合?焦不二那狗东西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大声喊道:“焦不二!焦不二!你小子给我滚出来!” 陈奥笑道:“你别喊啦。焦不二老兄可不会来见你了!” 熊光眉头一耸,厉声喝问:“你把他怎么了?” 陈奥道:“焦二侠武功高强,我能把他怎么样?只是焦二侠深明大义,知道了你平日里做的勾当,已经决定……弃暗投明,起义投诚啦!” 他存心气气熊光,便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熊光心想,这小子虽然胡赖,但有一点说的不错,焦不二底子不弱,绝不会被这小子怎么样。但他说的起义投诚,是什么意思? 他哼了一声,道:“你胡说什么?我有什么勾当?” 陈奥笑道:“嘿嘿,段无期借钱不还,喝醉了撒疯,下j院赖账。你这个做师弟的,当然是不及师兄之风。不过你g引人q,贪小便宜。这等本事,比乃兄也是不遑多让,各擅胜场啊!嘿嘿,焦二侠知道你这些勾当,怎么还能为虎作伥,与你同流合污呢?” 他口舌便利,说话语速很快,一气说完,段无期和熊光只是瞪着眼睛,一句反驳的话都还没说出口。 旁人听了,又见这两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还当陈奥所说都是真的,忍不住哈哈大笑,对这两位掌门人也鄙夷了j分。 熊光气得直跺脚,一举拳头,便要朝陈奥打过来。 陈奥吃了一惊,忙喊道:“白掌门瞧好了,他这起手式可是拳法!” 这一句喊出口,熊光心中一凛,想道,不好,这小子是白老鬼派来试探我虚实的! 一个念头转过,他的拳头y生生定在半空,怎么也打不下去。旁人瞧得莫名其妙,都在想,这个熊光捣什么鬼,又打又不打的,难不成还怕了这么一个小鬼不成? 苏拙却是明白其中道理,原本就要挥出的手掌,便停了下来,笼在袖中,脸上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 段无期也看出不对劲,对熊光小声道:“沉住气!大事要紧!” 熊光y生生压下心头怒火,将拳头收了回来,沉声道:“陈奥,你既然是盐场的苦力,不好好g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陈奥笑道:“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我也要当舵主啊!” 此话一出,熊光等人先是愣了愣,接着轰然大笑。熊光边笑边道:“你?你要当舵主?你莫不是疯了?” 陈奥耸耸肩,道:“我怎么就不能当舵主了?” 段无期哼了一声,道:“陈奥,今天是盐帮大会,你小子再要捣乱,就是侮辱盐帮。恐怕这么多盐帮弟子,可不答应吧!” 他有意挑起盐帮弟子与陈奥的矛盾,到时候自己虽然不方便出手,但盐帮随便出来一个弟子,还不是把陈奥打得满地找牙? 陈奥伸手指点,笑道:“洪长老他老人家刚刚说得明明白白,就算是劳工苦力,也是盐帮弟子。既然是盐帮弟子,当然就有被选举权。我这可是合理合法,行使自己的权利,你这个外人,cha什么嘴!” 段无期一窒,恨恨地说不出话来。陈奥手指的,正是坐在高台角落一处棚子里的洪长老。 所有人都朝洪长老看去。刚才这老头的确说过这样的话,言犹在耳,大家心里还有印象,只是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有苦力来竞争,也就没把这话放在心里。 洪长老耳朵背,只能看见众人都朝自己看过来,连忙颤巍巍起身致意,微笑颔首。 坐在他旁边的,是j个盐帮的年轻一辈长老。这些长老只算是一些名誉顾问,无权无势。这次好不容易看见j个飞扬跋扈的掌门人吃瘪,顿时来了劲头,连连点头,发表一番看法,不约而同地都支持陈奥的说法。 如此一来,熊光即使不满,也无可奈何了。这些长老虽然不在他眼里,但毕竟算是盐帮的前辈。江湖上最重尊卑长y,若是目无尊上,那是要被江湖人物不齿的。 因此,熊光不由得对陈奥有些忌惮起来。虽然陈奥只是个苦力,但俗话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他既然能逃离盐场,来到这里,说明一定准备了什么坏心思。俗话又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小子武功不怎样,但鬼主意却不少。若是设下了陷阱,可不好办! 想到这里,熊光有些犹豫,沉思了p刻,便有了主意,说道:“好!既然你也是来竞选舵主的,咱们也是欢迎。现在这位王俊王少侠先赢下一城。陈奥,你便与他过两手吧!” 他轻轻一推,便把p球推到了白俊雅一边。白俊雅气得咬牙。他虽然没把陈奥放在眼里,但陈奥现在可是他用来对付熊光的棋子。熊光这么说,不正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么! 白俊雅冷笑一声,道:“嘿嘿,熊光,你这么说,是承认你地煞门输了,要退出舵主之争了么?” 熊光才不上当,笑道:“谁说我认输了?俗话说,兵对兵,将对将。既然这些小辈愿意上场活动筋骨,咱们尽管看着。若是你白老鬼有兴趣,我自当奉陪!” 白俊雅刚要说话,陈奥却用小拇指朝熊光勾了勾,笑道:“熊光,你就别当缩头乌g了。这个王俊与我无冤无仇,我可没功夫陪他玩。你来,我跟你打!” 第242章 武斗(中) 陈奥的话听起来口气狂傲,一下子把两边的人都得罪了。 王俊顿时大怒,喝道:“你敢看不起我!”说着,猛然抬手,一拳击向陈奥。 陈奥起初并没有打算与他打起来,只是为了与熊光j手,无意中得罪了王俊。这时候猝不及防,不禁大惊失se,下意识地回身,抬手挡住头脸。 旁人就听“扑”地一声,似有凛冽疾风。陈奥猛然感觉身后一阵疾风鼓荡而来,推着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旁边一让。王俊一拳顿时失了准头,堪堪擦着陈奥的身子越过。 他知道陈奥的底细,本以为这一拳定然不会失手,因此使力过于猛了些。这时候越过陈奥,再想要收劲已经来不及,直接越过高台边缘,摔下了高台。 这一轮突变,谁也没有料到。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王俊已经趴在地,抱着腿痛苦**了。旁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轰然大笑。王俊自己把自己的腿摔断了,对于一个练武之人来说,也真是空前绝后了。 陈奥恍如在梦中,这时候才醒悟到,一定是苏拙在台下暗中帮忙。他回头看了一眼,见苏拙面se淡然,朝自己微微一笑,便确定了心里的猜测。他暗想,原来师父是要这么帮我!师父的本事,果然神通广大,这一手只怕在场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能及得! 想到这里,陈奥顿时胆气大增,原本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熊光见王俊落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白老鬼,看来你的打杂弟子不怎么济事啊,不如找个正式弟子来吧。哈哈哈……” 白俊雅哪里还有比王俊更高明的弟子?听了熊光满含嘲讽的话,只能恨恨地瞪了王俊一眼,默然不语。而王俊还在痛苦地**,每一声都像在扫白俊雅的面子。白俊雅忍不住骂道:“没用的东西!来人,给我抬走!” 海c帮帮主陈力勇这时候忍不住起身笑道:“白老鬼,你这弟子自己摔自己一跤,这门功夫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咱们可真是要自愧不如了啊!” 他先前在赵菱宅子里见过陈奥,知道他与赵菱相熟。既然赵菱现在是他一伙儿的,陈力勇自然也将陈奥视为自己人。因此,陈奥一台,重重挫了熊、白两人的锐气。陈力勇不惊反喜,原本以为希望落空,现在心里竟又渐渐活络起来。 白俊雅气道:“哼,姓陈的,有本事你叫你的得意弟子来露两手啊!” 陈力勇笑道:“嘿嘿,白老鬼,你想诱我当,那是想得美。陈公子来找熊大脑袋的麻烦,我那是举双手支持,为何要与他打?” 陈奥笑道:“陈帮主深明大义,看来你是第一个支持我当舵主的啊!你这头功,我记住啦!等到我当了舵主,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陈力勇一怔,有些不知所措。这一番话,明明是他打算对陈奥说的,怎么被陈奥抢先说了出来?这不是越俎代庖么?陈力勇有些纳闷,接着又一想,这话由谁说,意思可大不一样。老子什么时候支持他当舵主的! 白俊雅本着自己当不成舵主,也绝不会让陈力勇熊光当舵主的理念,大声笑道:“陈帮主,你倒是见风使舵的高手,刚刚还争着要做舵主,现在就效忠这么个小子啦!” 陈力勇涨红了脸,怒道:“我什么时候……” 他刚要撇清自己与陈奥的关系,但是一想到赵菱,又不知该怎么说。他实在搞不清楚,陈奥跟赵菱到底是什么关系,也弄不懂陈奥突然出现,到底为了什么。若这一切都是赵菱设计的,自己破坏了计划,岂不是糟糕?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闭口不言,当起了闷葫芦。 熊光早已不耐烦,心里想,陈奥这小子处处与我作对,实在可恶。这小子不能留。他刚刚躲过王俊的身法马马虎虎,武功并不如何精妙。想来王俊是与刘才东一番激斗,筋疲力尽,加自己大意失察,不小心摔下台的。陈奥瞎猫喷死耗子,捡了现成便宜,算不得本事。 他想明白此节,权衡两人实力,自己对付陈奥绝对没有问题。只可惜没有b得白老鬼动手,不知底细。自己若是先出手,便失了先机。 想到这里,熊光笑道:“白老鬼,陈奥乃是咱们地煞门的人。你若是再不派人场,这一场可就算是你们白龙帮输了!” 白俊雅心想,熊光想让老夫白费力气,他再来捡便宜。这种雕虫小技,老夫岂会当? 他不怒反笑,将手中一对分水峨眉刺收起来,笑道:“熊大脑袋,我不你的当。陈奥一来,就处处找你的麻烦。我倒是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涵养,居然容忍别人指着鼻子骂呢!” 陈奥见他们推来推去,反复踢p球,就是不肯先出手。他忍不住觉得好笑,说道:“你们不如一起吧……”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刚刚说到这个“吧”字。熊光和白俊雅竟同时转头,两人异口同声,道:“好大的口气!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人都把陈奥视为眼中钉,之所以不肯与陈奥动手,只是因为担心对方占便宜。可若是两人一起动手,那就不存在这个情况了。只是他们两人毕竟都是一帮之主,联手对付一个青年,脸实在挂不住。但现在陈奥自己要求,那就不能说以大欺小了。在这个问题,熊光、白俊雅达成了惊人的共识。 看热闹的众人看得分明,不由得发出“嘘”声。熊、白二人充耳不闻,一左一右,夹攻陈奥而来。两人生死对头,但联起手来,居然配合无间,就如同演练好的一般。 陈奥知道背后有苏拙帮忙,并不担心,只觉着这两人实在可笑,脸鄙夷嘲笑。眼看着左右两边同时攻到,陈奥果然又听耳边风声响动。他索x放松了身,任由苏拙来控制自己。 一阵疾风袭来,陈奥不自觉地弯下腰,正好躲过了熊光迎头一拳。接着感觉到手臂**位一跳,胳膊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正撞在熊光肋下。陈奥练了一个月的内功,力气有很大长进。而肋下又是十分脆弱的部位,被胳膊肘一撞,疼痛钻心。 熊光“哎呦”一声,弯下腰去。白俊雅见状,心头一跳,暗想,熊大脑袋武功不弱,只是一招,就吃了亏,难道陈奥一直都是装模作样,分明武功高强,却装作不会武功? 第243章 武斗(下) 白俊雅这么一想,气势顿时就馁了。陈奥眼看着白俊雅这一掌劈过来,犹犹豫豫,慢了许多。不需要苏拙控制,他自己就能躲过。陈奥身子一侧,避过白俊雅,伸脚一绊,双手往白俊雅身一推。 白俊雅猝不及防,差点被这一下摔出去。幸亏他身手下,动作灵活,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熊光与他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狐疑之se。白俊雅沉声道:“小子,身手不错啊!原来是我们看走了眼!” 陈奥哈哈大笑,道:“刚刚那两招叫做十方世界毁天灭地乾坤大挪移。现在知道厉害还不算太晚,只要乖乖跪下来,向我这个舵主磕三个响头,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 熊光和白俊雅听了这招式的名字,脸se变了变,连陈奥大言不惭的话也没有注意。两人心里都在想,这什么武功?虽然没听过,但若真有那么大的威力,就算有十个自己也不够打啊! 两人这么一犹豫,便都不敢先手。反倒是旁观的人清醒一些,看出刚刚陈奥的招式稀松平常,哪有他说的那么惊人?只是陈奥出招时机拿捏得很准,攻了个措手不及罢了。 眼看着熊、白二人居然当真被陈奥唬住,站在段无期身后的段毅忽地大喝一声:“陈奥口出狂言,待我来收拾你!” 话音未落,段毅一个纵跃,越过前面j位掌门人,径直攻向陈奥。 陈奥大叫一声:“来得好!”却是双臂张开,仿佛迎接段毅出招一般。 苏拙在台下轻轻挥掌,再次带动一阵劲风,推着陈奥往边一让,右手蓦地前伸,“啪”地一声,径直拍在了段毅脸。段毅身在半空,被这一掌一带,脚下一绊,居然单膝跪倒。 这一招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旁人只是凝神看着台,哪会注意到台下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因此这景象落在旁人眼中,就像是陈奥招式精妙,只是微微一闪,便反客为主,一招之内就击败了段毅。 陈奥又惊又喜,往旁边跳开,笑道:“乖孙儿,还没过年,不用行此大礼!” 众人哈哈大笑,就算是地煞门的人,也忍不住捂嘴而笑。段毅大怒,爬起来就要接着。 段无期一把拦住他,面sey沉,道:“还嫌不够丢脸吗?退下!” 段毅不敢违拗,恨恨瞪了陈奥一眼,大步离去。陈奥知道他大失颜面,无脸见人,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来丢人现眼,便对段无期道:“我的儿,轮到你了么?” 段无期冷笑两声:“哼哼,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深藏不露啊!当初算老夫看走了眼!” 熊、白二人见他如此说,那是表示要动手了。他们慢慢退到一旁,闭口不言。台下有人鼓噪:“这姓段的不是盐帮的人,他要动手可不合规矩!” 然而,盐帮j位掌门却同时选择了沉默。白俊雅先前用这话堵住了熊光,使得段无期无法出手。但现在他们共同的敌人是陈奥,哪里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陈奥笑道:“无妨无妨,老子真要教训教训儿子!” 他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十分紧张。陈奥知道,段无期的武功,绝非段毅、熊光之流可比,不知道苏拙能不能打得过。 他转头朝台下看了一眼,只见苏拙也微微皱起眉头。原来苏拙用掌风带动陈奥的身出招这个办法,虽然十分隐秘,但是威力却大打折扣。对付实力低下的人还可以,但是遇到招式精妙的对手,却有些吃力。 苏拙显然也看出来段无期并不好对付,站在台下凌空出掌,要胜他也不难。但是想要让对方难以发觉,还要以为是陈奥的功夫,这可就难了。 苏拙思忖p刻,终究难以两全其美。眼看着段无期脚下挪动,前两步,一掌轻飘飘,仿佛并没有多少力道。但苏拙却知道,这一掌威力无匹,若是打在陈奥身,顿时就能要了他的x命。 只是一场比武而已,这姓段的下手居然如此狠辣,苏拙面se一沉,心里有些不悦。眼看着陈奥面对段无期的来掌,束手无策,仿佛木桩人偶。 苏拙也无暇多想,猛然虚劈一掌。这一掌掌风凛冽,不是朝着陈奥而去,而是径直拍向段无期。 “噗”地一声响,段无期猛然感觉x口如遭锤击,连退三步,本来已经要落到陈奥身的手掌,顿时一软,没了力气。他骇然失se,忙捂着x口,往旁边一让,定睛一看,只见陈奥依然站在原地,似乎从来都没有动过,一时间惊疑不定。 熊光看得分明,忙问道:“师兄怎么了?” 段无期怪道:“师弟,你方才看见那小子如何出招了么?” 他x口气息窒闷,但苏拙没想伤人,因此倒也伤得不重。熊光皱眉道:“师兄,方才那小子直挺挺地站着,并没有出招。倒是你本来已经要取胜,为何又无缘无故退开了?” 白俊雅忍不住小声道:“莫非……他竟然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的内功?” 熊光心里咯噔一跳,看向陈奥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忧虑。段无期却不相信陈奥真有这种本事,低头沉思一阵,怒道:“陈奥,你用暗器!” 众人哗然。陈奥愣了愣,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本以为苏拙要故技重施,哪里想到自己还没动弹,段无期自己却弹了出去。这着实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面对段无期的质问和众人的怀疑,陈奥脑子急速转动,大声道:“胡说!我……我哪里用暗器了!” 段无期怒道:“你若不是用暗器,怎么连手都没碰到我,就能将我推开?” 陈奥道:“那是……那是老子神功厉害!嘿嘿……”他索x胡言乱语起来,接着说道:“这叫隔山打牛,你懂么?老子凌空一掌,就算没有碰到你,但是掌风就能伤人。就算你是一头牛,也照样给推开了!段无期,你真是孤陋寡闻,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段无期怒道:“胡说!哪有这种功夫!” 陈奥笑道:“你自己不会,怎么能说没有?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少林寺的劈空掌,都是一样的原理,难道你们都没听说过?” 他心里暗想,多亏金老爷子想象力丰富,这些稀奇古怪的武功,若是我可想不出来! 第244章 故技重施 台下看热闹的人看见段无期以大欺小,又用车轮战对付一个年轻人,心里早就十分不屑。这时候便纷纷闹了起来,闹哄哄喊道:“是啊是啊!段无期,你也姓段,难道没听说过这段氏的六脉神剑?” 段无期不理,对陈奥道:“六脉神剑、劈空掌都是传言中的神功,难道你小小年纪,居然能练成这样的神功?” 陈奥笑道:“嘿嘿,你老子我天纵英才,根骨奇佳,百年一遇,练成神功,有什么奇怪?老子还有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你想不想尝尝味道?” 他巧舌如簧,说得众人将信将疑。苏拙在台下不由得摇头苦笑,暗想,幸亏陈奥反应迅速,否则定要让别人看出端倪。想不到这小子手的功夫不怎么样,嘴的功夫却是一流。 陈奥嘻嘻直笑,有恃无恐,不时抬手装腔作势,段无期虽说不信,但下意识地退后两步,生怕不小心再度中招。 熊光在一旁心想,你就算有这么厉害的功夫,总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如此想着,冲身旁的白俊雅喊道:“白老鬼,并肩子!” 他喊声一落,自己率先冲了去。然而白俊雅却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动。他早已对陈奥十分忌惮,生怕自己前也打不过。但他自己却不能承认自己胆怯,而是小声嘀咕道:“嘿,你让老子,老子就,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熊光暗骂了一句,但自己已经动了,断然没有收手的道理,只能一鼓作气,双拳齐出,来了个双龙抢珠式,朝陈奥攻了过去。段无期与他心意相通,立即策应,从另一边向陈奥而来。 师兄弟二人一左一右,挥拳拍掌,夹攻而来。众人见状,不由得喝起了倒彩。他两人都算是江湖的成名人物,居然联手夹攻一个小辈。这种事着实丢江湖人的脸面。 段无期全然不理会,他知道,面子不能当饭吃。若是今天收拾不了陈奥,那才丢脸。他眼睛始终注意着陈奥的双手,眼看着陈奥双手方向不定,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思绪纷乱:他这手势,显然是要向左打……不对不对,他是要对付我……又不太像…… 他正犹豫不决,陈奥却也是不知所措。他才夸了半天海口,眼看着两人联手,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苏拙能不能应对,因此手忙脚乱,手舞足蹈。 苏拙双掌齐出,两道掌风分袭熊、段二人。这一掌带着内力,远非刚刚击向段无期那一掌可比。 熊光、段无期只顾着陈奥,怎么会想到台下有人出手?两人猝不及防,被掌风一拍,顿时气息闭塞,往后连退j步,一跤坐倒在地。 陈奥见状,忙作势劈出两掌,口中还不忘配音。所有人当真以为是他神功无敌,隔空就将熊、段两人打倒在地,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发出骇然惊叹之声。 陈奥得意洋洋,苏拙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冷汗。他一生惊险战役无数,却在这场实力悬殊的比武中,异常紧张。苏拙暗想,幸亏江湖真正的高手不屑于参加这大会,否则早就露馅了! 熊光和段无期爬起来,脸sec红,x口气血翻涌。这情景有一半是苏拙这一掌的功劳,另一半则是他们心里羞愧。两人联手,依然不是陈奥的对手。如此颜面尽失,当真没脸见人。 陈奥笑道:“怎么样?f不f?还想不想再来?” 熊光惊疑不定,说不出话来。 陈奥道:“你不说话就是认输了,那老子就是盐帮总舵主了!” 熊光厉声喝道:“不行!”其实他也不知道不行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辛苦这么久,好不容易即将坐舵主的位子,就这么拱手让人,实在有些不甘。 陈奥眉头一皱:“怎么?还没知道厉害么?还要吃两掌?” 熊光自然不敢再跟他动手,但也不甘心一切辛苦就此付诸东流。他怒道:“你……你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但是达不到白掌门的那三个条件,没有资格当舵主!” 听了熊光的话,陈奥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本是白俊雅想出来为难熊光的主意,熊光倒也聪明,现学现卖,想要以此为难住陈奥。熊光越想越觉得自己急智,心想,陈奥这小子只不过是在盐场g了一个月的苦力,有谁会认得他?不能f众,他就算武功再高,也当不了这个总舵主。到最后,这位子还是老子的! 熊光越想越觉得开心,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想出来计策,被对头活学活用,白俊雅鄙夷地哼了一声。但现在同仇敌忾,也不能拆熊光的台,因此才没有发作。 陈奥微微一笑,心想,幸亏老子早有准备,不然还真被你蒙混过去。 他故意问道:“哪三个条件?” 熊光双手叉腰,哈哈一笑,说道:“第一个条件嘛,盐帮帮众众多,盐帮舵主首要的就是能够f众。你不得人心,还想要当舵主?真是白日做梦!” 陈奥笑道:“哦?怎么才叫能够f众呢?” 熊光道:“这都不知道?能够f众当然就是要有更多的人支持你当这舵主啊!” 陈奥点点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原来如此!不知道你能有多少人支持?” 熊光一怔,道:“我么?地煞门下弟子足有三百多人,哼比另外j派都多。这可不少了吧?” 白俊雅冷哼一声,忍不住说道:“嘿,老子的白龙帮也不比你人少吧!” 陈奥摆摆手,克制住想笑的冲动,说道:“你们就算加起来,也不过才五六百人……”他忽然向台下一挥手,大声喊道:“让你们看看我的小弟!” 站在观众外围的人猛然爆发出一声响亮的欢呼。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众人目光不由得向喊声处看去,只见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p肤粗糙,似乎是g活的苦力。 陈奥又喊道:“把你们的手举起来!” 那些盐场的苦力纷纷举手欢呼,人数足足有千人。熊光等人不由得目瞪口呆,仿佛眼花了一般。陈奥早就憋着劲,等着看到这样的情景,这时候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 第245章 实力雄厚 陈奥一边笑一边说道:“怎么样?这些人是海县大小十j座盐场的所有苦力劳工。他们全都支持我当这个总舵主呢!这支持率没有一千,也有**百吧?f不f?” 熊光瞪着大眼睛,道:“这……这也算么……” 陈奥道:“怎么不算?难道他们不是人么?” 在熊光等人心目中,这些劳工本来就是一群牲口。但是这样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却不好说出口。 熊光等人哑口无言。陈奥又道:“这第一个条件,我算是完全碾压了。至于第二条么,我加入盐帮时间短,没有立过什么功劳。不过我对于盐帮可是举足轻重啊。若是没有我,这些苦力就不会再g活,到时候盐帮不产盐了,还做什么买卖?” j位掌门帮主愕然无语,又惊又怒。熊光的产业大多在这里,听闻此情形,更是怒不可遏,冲劳工们吼道:“谁让你们来的!他的,都活得不耐烦了吗?马宗奎呢?章慕呢?” 陈奥冷哼一声,心想,老子陪你们玩了这么久,算是给你们面子了,到现在还分不清形势么?若是再闹下去,老子让你帮主也当不成! 他道:“熊光,不要喊了,你那j条狗,过j天我会让你牵回来还给你的。留在我那里,还l费老子的粮食!” 熊光指着陈奥,气得直发抖。他终于明白,这一切根本就是陈奥设下的陷阱。 陈奥又道:“这两项条件你们都比不过我,还想跟我争舵主?” 熊光咬牙切齿,j乎要把牙齿咬碎了。他厉声道:“你……你……你到底想要g什么!你千方百计祸乱咱们盐帮,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奥哼哼一笑,大声道:“我能有什么目的?我自然是想要带领盐帮,取得更大的辉煌啊!我相信,在我的带领下,在我的英明指引下,盐帮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只要咱们携手努力,一定能给盐帮,给江湖带来一p欣欣向荣的场面!让每个人都平等,自由,生活得更好!” 他心里暗笑,说场面话,这群江湖人哪个比得老子?老子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果然,在陈奥的煽动下,不仅盐场的苦力欢呼雀跃,就连看热闹的江湖人物,也不由得连连点头,非常满意。 陈奥回头看了一眼愕然的熊光,又小声道:“当然,顺便还要报个仇!” 这话只有靠近的j个人能够听见,段无期自然知道这句话一大半是对他说的,顿时大怒。但他气息尚未平复,浑身无力,却是无可奈何。 任何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熊光想要跟陈奥争舵主之位,已经是不可能了。不但是武功不及,单说陈奥能够煽动近千名苦力劳工来闹事,这力量就不容小觑。 熊光咬着牙,一言不发。陈奥又对一旁的白俊雅和陈力勇道:“你们二位怎么说啊?是想要来跟我讨教两招,还是顺应民心,尊我为舵主?”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两人知道自己武功不及熊光,自然也就不可能是陈奥的对手,武功较量那是自讨没趣。他们都自认比熊大脑袋聪明,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两人成了统一战线,小声嘀咕两句,展颜一笑,说道:“陈公子,这件事情嘛,咱们也不好说。不如这样,等我们j位帮主和j位盐帮的长老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如何?” 陈奥知道他们要用缓兵之计,或许正是要趁这个机会,找各自背后的势力商议对策。但陈奥也并不畏惧,摆摆手,大度道:“随意,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陈力勇陪笑道:“自然自然……”说着,与白俊雅一道,小跑着回到各自的人丛中。 陈奥目光一扫,朝这些人看了一眼。只见赵菱微微蹙起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来,赵菱十分困h。 陈奥心想,待会儿得找个机会,去给这位结义兄长通通气,以免自家兄弟闹得不痛快。 再看地煞门一方,柳东泉y沉着脸,目光似乎能喷出火来。今天的事情,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哪里会想到半路杀出个陈奥? 陈奥心里咯噔一跳,暗想,老子消失了一个月,柳东泉恐怕早就想把老子生吞活剥了,现在又坏了他的计划,这矛盾是再无无法调和的了,该想个什么办法解决这个棘手的难题呢? 他一下子就想到让苏拙来解决柳东泉,但一想到柳东泉是皇城司的人,又怕给苏拙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台下看热闹的人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哄闹成一团。许多人不认识陈奥,纷纷打听。有人便将贵宾楼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讲出来,令旁人不甚唏嘘。陈奥在他们口中越传越神,简直变成了赤手屠熊搏虎的绝世高手。 当然,这里面有很大的功劳,是以周富贵为首的一帮盐场场主的。这些人本来就是做生意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人说成活的。他们不遗余力地推销陈奥,自然要将他打造成地没有,天少见的完人! 整个盐帮大会,已经开了锅。有人开始重新设立赌局,把陈奥也加了进去,引起一阵疯狂下注。唯一与这场面格格不入的,就是江海派的掌门邱文武。邱文武到现在依然如同神游物外一般,一会儿叹息,一会儿顿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人正激烈地讨论着,熊光忽地大喝一声,道:“岂有此理!陈奥,你想凭一帮泥腿子,就来争老子准备这么多年的舵主之位,只怕想得太美了!” 他向后一招呼,吼道:“地煞门弟子听着,咱们先把陈奥这小子碎剐了,再好好收拾那些j胚子!” 陈奥见熊光双目圆睁,模样恐怖一下子就冲到面前,不由得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两步,慌忙之中大声叫道:“师父救命!” 第246章 帮主(上) 苏拙反应迅速,虽然熊光是猝然发动袭击,仍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苏拙猛地踢中地上一枚石子,只听“嗖”地一声,石子激s而出,正撞着熊光x口膻中**。 膻中乃人大**,被重击之下非死即伤。苏拙尚留了情,熊光大叫一声,连退两步,手捂着x口,大口喘气,脸上憋得通红。他j名弟子见状,猛然拔出兵刃,冲上前。 本来盐帮大会,大家虽是竞争者,但毕竟都算是盐帮的人,也就不会用兵刃。但这时候他们居然拔刀,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了。 这一下,让其他j个帮派的人也紧张起来。海c帮、白龙帮的人刚准备随着帮主离开,这时候纷纷拔出兵刃,严阵以待,生怕城门失火,殃及到他们。 陈奥见状,吓了一跳,眼看着十j个人瞬间将自己包围起来,他无可奈何,余光瞥见熊光。只见熊光神se委顿,明显是受了伤。陈奥知道光凭苏拙,也不是办法,鼓足勇气,猛地扑向熊光。 熊光刚要后退,x口气息阻滞,十分难受。就这么一耽误,陈奥已经扑到熊光身上,将他一把按在地上。熊光肥壮的身子被按到在地,居然无法反抗。 陈奥也顾不得多想,一下子骑坐在熊光身上,冲那些杀过来的地煞门弟子吼道:“都给我退开了!” 那j人见帮主被制住,命在旦夕,顿时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再上。 而这时候,外围盐场苦力也s乱起来。他们很多人看不清台上的情景,只听见熊光喊着要杀人,顿时燃起怒火。再加上邝冰带领望月楼的人在其中煽动,就如火上浇油一般,群情激愤,很快冲到了高台前面。 上千人一起s乱,就算是众多的江湖豪侠,也忍不住变se。看热闹的自然是赶紧退到一旁,不愿多事。那些原本支持地煞门的人,这时候也不敢说话了。生怕被这些苦力发现,就算一人一脚,也给踩死了。 以钱老三为首的苦力们,一下子跳上高台,将地煞门的人团团围了起来。 熊光见状,凶相大露,冲弟子吼道:“给我杀!” 那十j人犹豫了一下,j个凶悍的挥刀便砍。迎面j人面se发白,吓得不轻。他们没有兵刃,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冲到前面。但是面对尖刀利刃,难免也要心惊胆颤。 忽听“当当”一阵金铁相j声响。台下猛然跃上来j个人影。当先的两人身材不高,显然还都没有成年。陈奥一见,大喜道:“苏凡、华念苏!” 来的正是苏凡和华念苏。他们早就在台下看热闹,见形势大乱,想也不想,便冲上了高台。两人武功不弱,一上来就将j个凶悍的地煞门弟子踹翻在地。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j个粗布衣衫的汉子,瞧模样都像是普通的农夫。陈奥一看见他们的眼神,就知道这些人一定是望月楼的高手。 那天晚上段丽华带来的一帮黑衣人,眼神y狠,令人不寒而栗,给陈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衣着样貌可以更改,但是眼神却很难改变。知道这些人是来帮着自己的,陈奥顿时心里安定下来。 盐场苦力见来了帮手,胆气大壮,纷纷冲上去,将那j个还在犹豫的地煞门弟子按倒在地。一番纠缠下来,地煞门竟然整个被控制住。 陈奥站起身,哈哈大笑,冲熊光呸了一声:“哼哼,熊光,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了!” 他还想要冲段无期羞辱一顿,谁知一抬头,却已经不见了段无期。陈奥这才想起,刚刚苦力们冲上来的时候,段无期似乎就开始悄然后退了。想必他是知道大势已去,及时退走。陈奥呸了一声,想不到这段无期这么没有义气,连自己的师弟都不顾了! 熊光脸上一p死灰,叹了口气,道:“哼,陈奥,你要杀要剐,只管来吧!” 陈奥见他兀自嘴y,忍不住笑道:“我既不杀你,也不剐你。我就想把你也丢进盐场,让你也好好地深入群众,g一g苦力的活儿!” 众苦力哈哈大笑,心里十分痛快。能够看见平日里骑在他们头上的人也g苦力,真是大快人心。 钱老三笑道:“不如把地煞门的人都变成苦力!” 众人叫好。陈奥笑道:“那我索x就成立一个地煞盐场好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人喊道:“陈公子陈公子饶命啊” 陈奥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瘦高个子,头发有些稀疏的中年人被两人按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陈奥鄙夷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我我是地煞门的副门主赵耀威” 陈奥眉头一皱,对这什么赵副门主并不熟悉。他问道:“哦?王副门主有什么话说?” 赵耀威道:“陈公子陈公子能不能给我先松开” 陈奥心想,这人ao病还挺多。但他还是摆了摆手,让那两人放他起来。赵耀威起身,喘了口气,揉了揉胳膊腿。 陈奥见他模样,似乎并不会武功,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武功?” 赵耀威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道:“陈公子慧眼如炬,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在下本是一介书生,的确不会武功。” 这赵耀威乃是熊光的心腹军师,给熊光出了不少主意,捞到一个有职无权的副门主的位子。 陈奥点点头,不耐烦地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说完了还要给你们安排盐场的活儿呢!” 赵耀威面se一变,不敢啰嗦,忙道:“陈公子在下是想说,咱们这地煞门乃是盐帮的一员,若是您把地煞门这一派取消了,就如同鼎之三足缺了一脚,可就立不起来了啊!” 陈奥纳闷道:“你不识数么?没了地煞门,还有海c帮、白龙帮和江海派,哪里立不起来了?哼哼,老子就是要让你们这些平时作威作福的人,也去盐场验验生活!” 赵耀威一急,只要又道:“陈公子熊光这厮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咱们地煞门上下,只是畏惧他的**威,并不想跟您作对啊!陈公子既然您在富贵盐场做过苦力,那么也算是咱们地煞门的人。咱们愿意奉您为帮主!” 陈奥吃了一惊,心想,这人见风使舵、摇尾乞怜的本事,比老子还一流,g脆不要叫赵耀威了,直接改名赵摇尾算了! 他笑道:“赵摇尾,你说的是真的?你能代表得了地煞门其他的人么?” 第247章 帮主(下) 赵摇尾闻言,知道陈奥心动,忙道:“能代表能代表。咱们已经不认熊光为掌门了,我是副门主,自然能代表所有人。” 他招呼其他的人,一起喊道:“感谢陈公子为我们除去门派败类,还我地煞门的朗朗青天!” 被按在地的人见状,也稀稀疏疏跟着喊了起来。陈奥觉得好笑,其他门派的则发出一声嘘声,表示对地煞门的鄙视。 陈奥冲地的熊光笑道:“熊光,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这就叫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熊光,你多行不义,也该受报应了!” 熊光又气又急,怒火攻心,一下子昏死过去。陈奥笑了笑,说道:“熊掌门伤心过度,钱老三,把他抬下去好好照应!” 钱老三应了一声,带五六个人将熊光七手八脚地抬走了。陈奥看看一脸惊恐的地煞门众人,笑道:“大家不用害怕,只要你们没有二心,我当然不会为难你们。既然你们都真心做帮主,那我也只好临危受命勉为其难了。虽然我入帮时间不长,但大家要相信,我一定会带领地煞门重现辉煌。一个熊光倒下去,千万个陈奥站起来!” 赵摇尾带头叫好,鼓动众人鼓了一阵掌。看见陈奥招手,他忙两步跨到近前,陪笑道:“陈公子,哦不!陈掌门,您老有何指示?” 陈奥看了看他谄媚的脸,笑道:“嗯,我还没当过掌门,自然需要一些得力的帮手……” 赵摇尾闻言,顿时意会,陈奥的意思,这是要倚重自己啊!他满脸堆笑,说道:“小的一定会忠心耿耿,掌门但有所命,小的一定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陈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怎么舍得让你刀山下油锅呢?你有这样的觉悟,我很欣啊。既然赵副帮主如此识大,我也就没有顾虑,直接说了。我说过,我第一次当帮主,需要一些得力帮手。这些帮手么,我已经找好了。只不过他们没有职务,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这样吧,赵副帮主就把副帮主的位子让出来吧!” 赵摇尾笑容僵在脸,愕然道:“啊……这个……那我呢……” 陈奥笑道:“放心,我自然给你安排了好去处。熊光以及对他死忠的j个人,自然是要发配到盐场g苦力的。这管事一职么,职责重大,非赵副帮主莫属啊!” 赵摇尾呆了呆,看陈奥模样,分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一脸死灰,x口的气一泄,顿时矮了j分。 陈奥笑道:“赵副帮主,哦不,应该叫赵管事了,你好歹也算是个领导g部,要拿出一点领导g部的样子来嘛!” 众人哈哈大笑。陈奥点点头,心想,这老小子见风使舵,阿谀奉承的本事,比老子还厉害,这种人留在身边,简直就是祸害。今天他能背叛熊光,以后自然能背叛老子。 陈奥挥了挥手,便有人将赵摇尾和熊光的j个弟子领了下去,目的地自然就是富贵盐场了。 陈奥见所有人都在瞧着自己,摆了摆手,大声道:“陈帮主、白帮主,你们不是要商议么?那就好好商议个结果来,我在这儿等着呢!” 陈力勇和白俊雅不约而同,一齐打了个激灵。看见陈奥在p刻之间,就完全击垮熊光,收复了整个地煞门,他们终于开始在心里重新认识陈奥。刚刚陈奥那句话,似乎满是威胁之意,让他们两个老江湖居然也不寒而栗起来。 其实陈奥并没有想那么多,随口说了这么一句,便跳下台,去寻苏拙。他真得好好感谢自己这个师父,要不是苏拙,今天不但不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只怕小命也要丢在这里了。 苏拙不愿惹人注意,便转身往树林里走去。陈奥追过去,走到一处密林里,左右看看并没有人跟来。远处人声嘈杂,显然是看热闹的江湖众人在激烈地议论着。 苏拙回身,道:“恭喜你啊,先是做地煞门掌门,接着又将是盐帮舵主!” 陈奥愣了愣,笑道:“这都是师父的功劳。若不是师父淡泊名利,不愿抛头露面,这什么帮主舵主,都应该由师父来当!” 苏拙笑了笑,道:“你练武功的本事若是能有你这张嘴一半利落,那就好了!” 陈奥惭愧地笑了笑。对于武功来说,他实在不怎么心。一来是因为自己接受多年自然科学教育,总是觉得武功这类东西有些玄乎。二来么,就是吃苦意识不强,每每碰到难关,总是想到放弃。 前些时日,之所以苦练净尘留下的心法口诀,纯粹是为了保住小命,能够扛住盐场里的n待。现在既然已经没了危险,而且又有了这么多高手在身边,陈奥自然早就不想去练功了。 苏拙也明白陈奥心不在武学,笑道:“罢了,人各有志,你无心武学,那是谁也b迫不了的。至于盐帮舵主么,只怕那j位帮主没那么容易甘心。他们那是缓兵之计,回去找j个帮手商量呢!” 陈奥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我早已经想过。白俊雅背后的斧头帮,有些难对付。地煞门除了天罡门相助,还有个怀着异心的柳东泉。这人是皇城司的,还曾找过我,骗我帮他。这两g势力都有些棘手。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难的。至于陈力勇的帮手,那是我的结义兄长。稍后我便去找他,他自然是帮亲不帮理的!” 苏拙笑道:“想不到你j友倒也广泛?你的结义兄长,就是那个坐在陈力勇后面的年轻公子么?这人我总觉得有些眼熟……” “是么?”陈奥笑道,“他叫赵菱,大概是海县附近的乡绅,算是地头蛇吧。师父若是感兴趣,我可以将他领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赵菱?!”苏拙吃了一惊,口中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陈奥诧异道:“怎么了?” 苏拙回过神来,缓缓摇头:“没什么……你这就要去见这个赵菱么?” 陈奥点点头,觉得苏拙的脸se有些怪异。 苏拙摆摆手,道:“那你就先去吧!” 陈奥闻言,只好向苏拙告辞,一边走一边嘀咕:“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像是白日见鬼了?” 苏拙似乎并没有听见陈奥的话,沉思了半天,眼看着陈奥走远了,一纵身,猛然跟到了陈奥身后。 第248章 同门 人在春风得意地时候,总是喜欢把自己的事情告诉认识的人。 在高台旁边,j个帮派都搭了j座简单的帐篷。陈奥兴冲冲往海c帮的帐篷走去,迫不及待要找赵菱好好说一说这些时日的经历。 今天陈奥大闹了盐帮大会,海c帮的人显然是如临大敌,此刻全都聚集在帐篷里,召开“紧急作战会议”,商讨下一步的对策。因此陈奥一路走来,畅通无阻,并没有遇到海c帮的人。 他径直冲进了帐篷,看见满屋子的人,闹哄哄的,似乎在大声争执着什么。这些人转头看见陈奥,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说话,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见了鬼。 陈奥一怔,意识到自己鲁莽了,忙赔笑道:“抱歉抱歉,我就想来找人” 他眼睛不住瞟着,终于看见帐篷一角坐着的赵菱。只见赵菱端着茶杯,默然不语,神态也是不急不躁,与别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菱当然也看见了陈奥,起身道:“陈兄弟是来找我的?” 陈奥笑道:“当然当然!” 赵菱冲陈力勇拱拱手,道:“陈帮主,在下出去p刻!”说着,也不等陈力勇说话,便带着“折臂双雄”往陈奥而来。 赵菱本来就没有指望陈力勇能够夺得舵主之位,现在知道希望越发渺茫,也更加懒得给陈力勇面子。陈力勇苦着脸,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一方面知道自己实力不济,另一方面还要奉承赵菱帮忙,只能忍着气。 陈奥笑道:“失礼失礼,你们继续,打搅了!”他打躬作揖一番,很有礼貌。 但这一番表现落在海c帮众人眼里,就像是嘲讽一般,令那j位堂主恨得牙痒痒的。朱堂主看见陈奥和赵菱出了帐篷,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他的,那小子分明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 曲堂主也道:“哼,咱们海c帮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陈力勇一脸颓唐,叹了口气,道:“你们就少说j句吧。赵菱咱们肯定是惹不起的,想不到陈奥也是深藏不露。你看那小子笑眯眯的,对付熊光的手段可是一点也不软呢!咱们还是商议商议该怎么办吧,是继续争呢,还是就此作罢” 他们的一番商议,陈奥听不见,也并不关心。他与赵菱走到僻静处,憋在心里的话便迫不及待地要说出来,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赵菱先说话:“想不到一个月不见,陈兄弟居然脱胎换骨。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陈奥哈哈大笑,得意了一番,随即摆摆手,道:“不瞒你说,这都是我新拜的师父帮忙。我只是演演戏罢了!” 做人还是要谦虚一些的,陈奥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 赵菱似乎也猜到了j分端倪,闻言并没有觉得吃惊。倒是陈奥所说的新拜的师父,令赵菱有些好奇,便问道:“师父?不知是哪位高人?”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是我!” 陈奥一笑,抬头道:“师父已经来了?” 赵菱回头一看,顿时呆住了,脸se也变得煞白,如同白日见鬼,又惊又骇。 陈奥有些奇怪,道:“赵兄,你怎么了?这位就是我的师父只不过,他的名字可不方便说” 苏拙淡然道:“好久不见啊,赵菱。” 陈奥一愣,听苏拙的口气,似乎与赵菱早就相识一般。苏拙又道:“陈奥,你眼神不太好,你的这位结义兄长可是一位姑娘呢!” 陈奥愣了愣,转头往赵菱看去。只见自己这位结义“兄长”眉眼弯弯,若不是男人打扮,根本就是一位秀气b人的美貌nv郎。 陈奥猛然想起当初风从归死之前,曾经对他说过还有一位nv弟子,名叫赵菱。 怪不得那天第一次与赵菱见面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陈奥恍然大悟,自己先入为主,以为赵菱是个乡绅,现在想想,实在可笑。 陈奥悄悄把脚步挪开了一点,与赵菱拉开一点距离。在他心目中,与风从归那样的人物有关系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se,苏拙如此,赵菱一定也是如此。 陈奥心里想道,这叫什么事,原本赵菱就占着自己的便宜,现在算下来,辈分更是高了一级。老子平白无故,吃了这么大的亏,真是不划算。 他忽然想起结义那天赵菱半开玩笑说的话,若是她也想做总舵主,那又如何。陈奥猛然打了个寒噤,若果真如此,现在赵菱与自己的关系可有些微妙了。若她恼恨起来,让折臂双雄左右这么一夹,就这么“咔嚓”两声,自己两条胳膊也就此断了下来了。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见“折臂双雄”果然动手了。这两人头一回没有得到命令而出手,全是因为看见赵菱的神情,觉得赵菱一定有了危险。 陈奥吓了一跳,不过看两人的目标似乎不是自己,而是苏拙。他下意识地喊道:“师父小心!” 这一声喊,惊醒了发愣的赵菱。赵菱忙喝道:“住手!” 折臂双雄闻声忙止住动作。赵菱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苏拙的身手,虽然现在苏拙负手而立,全然没动。但只要折臂双雄再往前半步,只怕就要糟糕了。 赵菱脸上展颜微笑,恢复了nv声,柔声柔气地行了一礼,笑道:“小见过师兄!” 苏拙淡淡微笑,心里却是保持警惕。他深知赵菱从小就聪明伶俐,不能小看。当初在大漠,她一个十一岁的姑娘管着一众悍匪大汉,最后风从归大败,赵菱却突然失踪了。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听过赵菱的消息。 想不到今天赵菱居然出现在盐帮大会上,怎能不让苏拙心惊?瞧赵菱的模样,这些年不仅安然无恙,甚至还培植了一g自己的力量。更加令苏拙担忧。 苏拙还没说话,忽听身后有人道:“原来是你!” 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卫秀!卫秀携子而来,神情略显紧张。她有一种nv人的直觉,看得出来眼前的赵菱,绝非十j年前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可比。她与苏拙过了十j年平静的日子,实是不愿意再度卷入腥风血雨。若是有人敢破坏他们一家的安宁,卫秀绝不会坐视不理。 赵菱甜甜地喊道:“秀姐姐,当年一别,可有好多年没见了!” 卫秀想起当初自己被风从归软禁,便是赵菱照顾自己。赵菱十分乖巧,当年倒是很受卫秀喜欢。赵菱一见面,便先提当年的事情,顿时让卫秀心肠一软,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奥左右看看,忽然感觉自己被夹在两团风暴中间,仿佛透不过气来。他虽然不知道当年的恩怨,但分明能感觉到一种紧张不安 第249章 相煎太急 就在这时,树林间人影闪动,一个身着素白衣衫的nv子缓步而出,赫然正是望月楼主人段丽华。 只见段丽华走到近前,与苏拙、卫秀成三角之势,将赵菱围在中间。陈奥心里一沉,心想,这下完了,连段丽华也来了,赵菱还想跑么? 不知怎么的,他居然十分紧张赵菱的处境。陈奥忙收敛心神,按照道理,他应该坚决地跟自己的师父站在同一战线才对。 段丽华道:“原来近年来江湖出现的那g神秘力量,居然就是你这个小丫头!” 她只比赵菱大了j岁,却老气横秋地称呼赵菱为小丫头,不由得让人忍俊不禁。但她做望月楼主多年,自有一g气势。 苏拙眉头一挑,道:“神秘力量?此话何意?” 段丽华道:“近j年,江湖出了j件案子。有j个小门派的掌门人,相继离奇死亡。我曾经派人调查过,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但无意中却打听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净尘大师曾经在这些地方落过脚。我觉得有些不寻常,便一直追查了下去。直到这次盐帮舵主忽然暴毙,引起我的注意,便赶到了这里。师父那天晚动用望月楼令牌,我就在左近,这才能这么快赶到。” 苏拙点点头,看向赵菱,目光中露出凌厉之se,道:“盐帮之乱,是你一手造成的?” 陈奥心里一动,暗想,难道赵菱真的为了控制盐帮,竟然将前舵主给害死了?那要是老子也当了舵主,岂不是也难逃一死? 就见赵菱眼眶一红,道:“这些年我牵挂师父,这才让人追查师父的下落。盐帮的事情,与我可无关……” 陈奥暗暗嗤了一声,心想,她刚刚还笑眯眯的,眼泪说来就来,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她说盐帮的事情与她无关,究竟是真是假? 卫秀道:“你……”她本想说,就算追查风从归的消息,也不该杀人。但是一想到当年自己做望月楼主人时,也是一般的心狠手辣,做事果决,倒是无法批评赵菱了。 苏拙凝视赵菱双眼,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盐帮舵主,真不是你害死的?” 赵菱道:“盐帮帮众这么多,我手下的人还不过百,如何敢g那种事?再说,前些时日我刚刚听到师父在岭南出现的消息,才派了人去钧天剑派打探消息,又如何会找盐帮舵主的麻烦?” 苏拙眉头一挑,似乎想到什么,惊道:“岭南?钧天剑派?对了!你还记得那具尸么?”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陈奥说的。陈奥脑中灵光一闪,脱口惊呼:“会馆里的无名尸!” “对!”苏拙点头,“岭南一带,也多有红土。莫非那人就是赵菱派去的人?” 段丽华忽然道:“没错!师父那晚j给我的画像,我连夜命人将画像画了数百张,分发到各处鹞子楼兄弟手,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据潜藏在钧天剑派中的探子回禀,画像那人的确去过钧天剑派,向他们打听过半年前原掌门林锋华身亡梁城的情形。那人之后北返,便再也没有人见过了。” 赵菱也是极聪明的,立马猜到,惊道:“难道小六死了?” 陈奥那天在酒楼初遇赵菱时,就听她说过在等候一个下人,那人便是名叫小六。他深吸一口气,事情至此,已经基本都串联起来了。 小六是赵菱派出去探查风从归踪迹的,却在返回的途中,被人害死,而且正好卷进了盐帮的动乱当中来。陈奥等人一开始都认为这一定是觊觎盐帮舵主的势力所为。但现在想想,却又不那确定了。 苏拙想了想,似乎也有些迷惘,只能将谜题先抛开一边,叹道:“赵菱,师父他已经去世啦。这消息正是陈奥带给我的……” 赵菱眼眶含泪,道:“真的吗?师父……竟然已经……” 陈奥看得出来,这次赵菱是真的伤心了。他叹了口气,道:“是真的,风老先生去世的时候,我就在身边。” 赵菱身子颤抖了一下,当初她之所以与陈奥结j,就是听说陈奥是从梁城来的,隐约感觉到他或许知道一些风从归的下落。想不到一旦得到消息,却已经是噩耗。 赵菱年纪尚y时,全凭风从归收养照拂,才能活下来。风从归也十分喜ai这个聪明伶俐的nv弟子,平生所学,倾囊相授。这对师徒的感情,绝不亚于风从归与苏拙,甚至犹有过之。赵菱寻觅师父多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如何不伤心? 陈奥看她模样,与任何一个伤心的小姑娘没有什么不同。他忽然有一g冲动,想把赵菱拥进怀里,好好安一番。但一想到赵菱现在可以算是自己的师叔了,这g冲动顿时又烟消云散。 苏拙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大漠一战,我便托华平好好照料你。只是你无故失踪,我们无从寻找,只能作罢。现如今终于找到了你,咱们便是一家人,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吧!” 陈奥大喜,暗想,师父老人家大慈大悲,果然是个好人啊! 卫秀忽然开口道:“赵菱,你手下的人可有名号?” 赵菱怔了怔,咬咬嘴唇,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鬼隐会,人数只有八十一人,都是当年师父留下的底子……” 卫秀道:“兵贵精,不贵多。你虽然只有八十一人,但这么多年,我们也没有发现一丝端倪,想必都不简单吧!咱们既然找到你,自当好好照料。但唯有一样,你必须将鬼隐会的控制权j出来!” 卫秀毕竟有成立反动组织的经验,知道这种组织就像定时炸弹一样,若是不及早排除隐患,后果不堪设想。 苏拙也点点头,自然同意卫秀的处置方法。三个人将赵菱围在中间,逃是无法逃的。而且就算动手,赵菱也不敢保证有任何胜算。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显然很不愿意j出手中这唯一的权柄。鬼隐会是她辛苦经营多年,虽说从前是风从归留下的底子,但现在可是完全忠于她一个人的力量。这么多年来,全凭这g力量,赵菱才能活到现在。让她j出鬼隐会的控制权,无异于剥夺了她的保护伞。 陈奥有些紧张,偷眼看看两边。苏拙等人自然不会退让,赵菱也是不肯放弃。 他g笑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尴尬呢……” 第250章 主动请缨 没有人搭理陈奥,他只得讪讪笑了两声,心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若是他们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殃及到我这个城门池鱼,可就大大不妙。 陈奥知道苏拙脾气好,便先凑到苏拙身边,小声道:“师父,凭你的本事,还用怕这个小姑娘么?她再厉害,也是孙猴子翻不出您老的手掌心啊!今天人多眼杂,您小心暴露了身份。” 苏拙点点头,知道陈奥所言不错。 陈奥又转身走到赵菱面前,小声道:“赵兄哦不,赵姐不不,应该是小师叔。今天这么多人,我师父总要端着一点架子。你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老年人嘛,就是好个面子。你主动一点,给他个台阶。” 赵菱沉着脸,一言不发。 陈奥道:“我师父他老人家耳朵根子软,你就先答应他的条件。等过两天,他心情好了,你再求求他,说不定就能把什么鬼隐会还给你了。现在你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吃亏的总归是你不是?小师叔,我这可是一p丹心照汗青,全是为了你啊!” 赵菱看了他一眼,眼波流动,差点让陈奥把持不住。就听她小声道:“你没骗我?” 陈奥道:“我哪敢骗您啊!” 赵菱微微颔首,从怀中摸出一枚黑乎乎的模样十分丑陋的令牌。陈奥隐约能看出来,这令牌上刻的,似乎是一只骷髅的形象。 赵菱双手拿着令牌,叹了口气,走到苏拙面前,道:“师兄,这是鬼隐会尊主令牌。我把它j给你了” 苏拙伸手接过,展颜笑道:“好。从今往后,我自然会护着你周全!” 赵菱点点头,并不怀疑苏拙能否做到。她行了一礼,道:“师兄,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办。小六是我的人,我必须查清楚是谁害死了他!” 卫秀道:“你放心。这件事咱们会查到底的,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赵菱j上了令牌,卫秀口气便温和了许多。 段丽华道:“师父,如果说小六并不是为了盐帮之乱而来的,那么他的死,或许就与盐帮的事情无关。” 陈奥也点点头,心想,先前的侦查方向或许错了。如果真是这样,可就南辕北辙了。但是又有什么人会去杀小六呢?小六的行踪十分隐秘,也不可能惹下什么对头。他为何会被害? 苏拙缓缓摇头,说道:“小六虽然不是为了盐帮之事来的,但赵菱却参与在其中。若是凶手知道小六是赵菱的手下,又知道赵菱参与了盐帮之争,也极有可能杀人,想要挑起这两大势力作乱。” 赵菱道:“实不相瞒,我此次参与盐帮的事情,纯粹是临时起意,照理说不会有人事先得知!” 苏拙叹道:“那可未必” 他虽说未必,但并没有想到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陈奥忽然一拍脑袋,道:“也许那个人会知道!” “谁?”j人异口同声问。 “柳东泉!”陈奥说道,“这人是皇城司的,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盐帮的事情,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作为国家级的情报机构,这消息自然是十分灵通的。而且他们有朝廷撑腰,查找线索比望月楼方便许多,或许知道了赵师叔的事情。再说,柳东泉这人野心也不小。他表面支持熊光,暗地里却想扶植江海派邱文武这个傀儡,以便他自己能够控制盐帮。因此我想,这件事极有可能和他有关!” 话音刚落,段丽华便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将这个姓柳的抓回来。反正咱们与皇城司新仇旧怨也不算少,索x明火执仗上门讨教讨教!” 陈奥赶忙拦住这个x格有些冲动的师姐。今天可是盐帮大会的日子,且不说还不知道真凶到底是谁,就算凶手真是柳东泉,也不宜在这个时候大动g戈。再说,他也知道,柳东泉这样的特务机构,还是少得罪为妙。万一日后苏拙等人都不在身边,可就不太妙了。 他笑道:“师父师娘、师叔师姐,你们都先稍安勿躁。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待我前去找柳东泉探听个明白!” 陈奥拍着x脯,主动请缨。 苏凡忍不住笑道:“陈大哥,你行不行啊?” 卫秀拍了拍他的脑袋。苏拙道:“陈奥,柳东泉这种人并不是好惹的,你还是少接触为妙。” 陈奥知道苏拙关心他,心中不由得一暖,笑道:“师父放心,不入虎**,焉得虎子?我陈奥虽然武功不行,但却有一颗赤胆忠心。这种事情,师父你老人家不方便出头,我这个当徒弟的,自然要f其劳了。不要说只是个小小的皇城司押司。就算是去见皇帝老儿,我也面不改se!”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j乎就要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赵菱却忽然没好气地道:“师兄,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那天晚上,柳东泉找他谈了许久,他们可是老熟人呢!” 陈奥老脸一红,尴尬道:“师叔你真是手眼通天啊,连那天晚上找我的是柳东泉都知道。” 赵菱哼了一声,道:“我警告你,柳东泉可不是好人。那天晚上,你进了屋之后,我与你那青苹子便遇到了两个黑衣人偷袭。这两人武功高强,我们生怕是皇城司设的陷进,只好先行退避,再想办法救你。事后青苹子怕你出事,追着那两人而去,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她人在哪里!” “啊?”陈奥吃了一惊,心想,怪不得那天晚上不见了她们,原来还有这么多事。龙青苹失踪了一个月,难道出了事?她那么高的武功,罕有敌手,但是江湖阅历却浅,人又傻得可以,若是被人骗了,可就大事不妙。 陈奥越想越担心,又想,那天柳东泉的确是想要利用我,没道理出手偷袭啊。但是四大帮派中,未必能有高手,b得赵菱和龙青苹这两个智谋、武功绝佳的人退避。那么这两个黑衣人,又会是谁呢? 他叹了口气,心里一时间千头万绪。原本今天将要当上总舵主的兴奋喜悦,一下子烟消云散。他黯然道:“师父,我先到柳东泉那里探探消息。” 苏拙点点头:“你小心一些。”说着又对段丽华道:“你派两个人跟着陈奥,若是事情有变,立即发信号,我即刻赶过去!” 第251章 试探 段丽华点点头,直接将自己两个随从指派给了陈奥。陈奥有了两位高手护卫,胆气又大了不少,略一行礼,径直朝地煞门的营帐而去。 他想着心事,转眼就来到地煞门的营帐。营帐里,地煞门弟子如同惊弓之鸟,早就没了往日飞扬跋扈的威风。钱老三带着上百个盐场苦力,把这些人看住了。虽说现在他们已经归附陈奥,也难保他们没有二心。 陈奥拍了拍钱老三的肩膀,以示嘉许。他对站在一旁的彭树根说道:“彭老伯,这地煞门副门主的位子,就由您老担任吧。按照我先前的想法,好好把地煞门和属下的盐场,整顿整顿!” 彭树根又惊又喜,受宠若惊,忙道:“是!你说的那个雇佣制度,我想了好j天,一定能够按你说的,推行下去!” 陈奥点点头,对彭树根一点也没有怀疑。这些琐事j给他去办,再好不过。自己这个帮主,更重要的是当个精神领袖。 他问明了柳东泉等人所在,便旁边一座小营帐走去。还没走到近前,就看见一个瘦小的汉子从营帐里钻出来,小跑着走远了。 那人并没有注意到陈奥,陈奥却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从这人的f饰来看,似乎是江海派的弟子。想必是邱文武没了主意,来找柳东泉出主意的。 陈奥笑了笑,心想,邱文武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没有给老子找麻烦,以后或许还能重用重用。 他如此想着,大步走进了营帐,一眼就看见柳东泉脸sey沉地坐在当中。两边站着十来人,都是皇城司的官差。 陈奥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不要露怯。他走进营帐,向柳东泉躬身行礼。 柳东泉也看见了他,心里来气,暗想,这小子消失了一个月,一出来就给老子添麻烦,全然不按照计划行事,现在居然还有胆子来见我。 他一言不发,对于陈奥的施礼,也视若罔闻。 陈奥只好又道:“柳大人安好啊!” “哼!”柳东泉冷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啊!” 陈奥茫然看着柳东泉。柳东泉拍了拍座椅扶手,又道:“陈奥,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老子伸伸指头,就能把你捏死。你居然敢违拗我的意思!” 陈奥忙道:“冤枉啊大人,我什么时候违拗过您的意思了?”他知道柳东泉必然动了怒火,只能小心地赔礼。 柳东泉气呼呼道:“你还没有违拗?那你消失了一个月算怎么回事?现在为何又出来抢这个总舵主?” 陈奥在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说辞,于是便道:“大人,冤枉我了。在下也是身不由己啊。那天大人j代给我重要任务后,我一出门,就发现我的两位同伴被大人您的人挟持。在下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大人要有些担保,也是应当的。只是没了马车,在下只能走回去。谁知道路上就遇上了地煞门的人” 陈奥那天晚上被地煞门的人掳去盐场的事情,他已经当众说了出来,柳东泉并不感兴趣。但陈奥说自己同伴被挟持,却令柳东泉眉头一挑,有些惊异。 那天晚上,柳东泉的确是见过陈奥有两个同伴。虽然没有太过注意,但若是陈奥所言不假,那么那两人就是在自己眼p子底下被劫走。这种事情无异于是柳东泉的逆鳞。他问道:“我挟持了你的人?这话从何说来?” 陈奥察言观se,见柳东泉并不像是在撒谎。而且照现在的形势看,柳东泉根本没有必要撒谎。这么说来,自己先前的猜测没错,袭击赵菱龙青苹的那两个黑衣人,并不是柳东泉的人。那么这两个高手,又是哪一方的势力呢? 他发了一会儿呆,柳东泉见了,更增怒气,一拍桌子,怒道:“陈奥,你在想什么?” 陈奥惊觉,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在下只是在想,如何回大人的话。” 柳东泉冷哼一声,道:“你这小子,惯会耍嘴。你告诉我,今天这局面,要如何了结?” 陈奥想了想,笑道:“今天的局面,正是对大人您大大有利啊!” 柳东泉“哦”了一声,将信将疑。 陈奥接着道:“大人,邱文武今天明显不在状态,蔫了吧唧,想必您也看到了” 柳东泉点点头,道:“嗯,不知他捣什么鬼。” 陈奥说道:“依我看,邱文武这人根本靠不住,大人想要依仗他来夺取舵主之位,岂不是笑话么?” 柳东泉有点会过意来,道:“你的意思是” 陈奥笑道:“与其靠一个外人,何不直接让我来当舵主?于公,咱们都是朝廷命官,您是上级。于s,咱们sj不错。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兄弟二人把持盐帮,一起发财。这样又可以向陛下j代,岂不是绝妙的主意?” 柳东泉沉y半晌,觉得陈奥的说法倒也不错。他淡淡一笑,道:“原来你来这里,是要让我支持你做舵主的?” 陈奥一竖大拇指,道:“柳大人果然聪明,在下这点小心思,真是瞒不住您啊!我知道邱文武一定会听大人的,只要大人点头,江海派那边就不会有问题了!” 柳东泉道:“只要你当真听话,我扶植你做这舵主,也无不可。不过,你若是怀有二心,哼哼”他冷笑两声,接着道:“你的武功虽然不错,但还未必是我的对手。我能让你当个活的舵主,也就能让你做个死人!” 陈奥心头一跳,忙诺诺答应了。他沉默了一阵,想要说什么,却又嗫嚅着说不出口。 柳东泉问道:“你还有什么话?” 陈奥道:“柳大人,这地煞门和江海派的问题解决了,还有海c帮和白龙帮。这两派可都不好对付,就拿白龙帮来说,听说背后有一个叫什么斧头帮的帮派支持。不知大人可有对付的良策?” 陈奥故意这么说,旨在试探柳东泉到底与杀死姜堂主和小六有无关系。他偷眼看着柳东泉,只见他脸se淡然,并没有异样。 就听柳东泉道:“我知道,这个斧头帮,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想必也不是什么大帮派,不用担心。至于海c帮么,听说找了个本地的富商帮忙,更加是贻笑大方了!” 第252章 舵主上任(上) 柳东泉语气中满是不屑一顾。陈奥心想,柳东泉虽然y鸷狠辣,但论到城府机智,绝非赵菱苏拙等人的对手。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这就说明,他或许并不知道斧头帮和鬼隐会这两个强大势力的存在。 那么姜堂主和小六的死,也就应该跟柳东泉没有关系了。难道除了已经浮出水面的这j方势力,还有什么力量躲在暗处,不为人知么?陈奥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 他应付了柳东泉j句,从营帐中出来,感觉心里沉甸甸的。现在鬼隐会、斧头帮等等神秘莫测的势力,自己已经知道了,哪里想到还有更加神秘的力量。这一g势力,又是支持哪一派的呢?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显现实力? 陈奥回到林中,将自己发现的情况对苏拙等人说了。j个人又惊又疑,感觉到一丝不安。 陈奥忽然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他隐隐觉得,这g势力,似乎与自己有很大的关系。但是想要说清楚,却又一筹莫展。眼看着过了午后,盐帮大会就要重新开始,到时候自己很有可能就是盐帮新任的舵主了。到那个时候,这g力量会不会猝然发难呢? 陈奥越想越觉得不安,浑浑噩噩便到了午后。盐帮大会重新召开,陈奥却连自己是怎么站到台上的,都没有印象了。 原本四大帮派的椅子,现在空了一张,只剩下三派。白俊雅朝左右的陈力勇和邱文武看了看。这两人当然已经得了赵菱和柳东泉的指示,断绝了竞争之心,低着头,有些无精打采的。 白俊雅哼了一声,心想,这两个无胆匪类,关键时刻根本靠不住! 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似乎准备开口。陈奥见他起身,知道他终于要出招了。只是到底会有什么样的花样,却是不太清楚。 不过幸好,陈奥已经想好了对付白俊雅的法子,不论是比文比武,他都有准备。就听白俊雅淡淡一笑,说道:“陈公子天纵英才,文武双全,真是长江后l推前l。更难得的是他心x宽广,待人和善。不仅对武林同道,就算是对不起眼的劳工苦力,也能以礼相待,义气相j,真乃我辈楷模……” 陈奥感觉他口气有些不对劲,不由得愣住了。说好的要争舵主的呢?怎么变成先进事迹报告会了? 白俊雅摇头晃脑,又将陈奥夸了一阵。众人也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若是没有见过先前白俊雅的表现,大家j乎要以为白俊雅是真心夸赞的了。 陈奥皱了皱眉头,奇怪道:“白俊雅,你搞什么鬼?” 白俊雅笑了笑,道:“陈公子误会了,老夫先前多有得罪,实在是罪过罪过。不过我总算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不像熊光那厮,冥顽不灵,居然敢以自己荧h之光,与陈公子皓月争辉,实在是可笑!” 陈奥心里犯疑,转头看了一眼白龙帮的座位,只见原本坐斧头帮众人的座位,已经空了出来。斧头帮莫长老,早已不知去向。 陈奥一愣,暗想,难道斧头帮见白俊雅没戏了,也放弃挣扎了?这么说来,倒省了一番力气。 白俊雅还想要再说两句溢美之词,陈奥赶忙伸手拦住。再听下去,只怕他就要吐了。 陈奥问:“你有话就直说吧!” 白俊雅嘿嘿一笑,道:“好好好……实不相瞒,老夫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大家知道,陈公子文成武德,实在是总舵主的最佳人选。我白俊雅第一个拥护陈公子做盐帮的舵主。以后但凡有谁敢反对,就是与我白某为敌!” 所有人愣了愣,接着都哄笑起来。原来白俊雅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在新舵主面前表功。这老家伙果然老j巨猾。 陈奥笑了笑,并没有多说。有些场合,就需要白俊雅这样没脸没p的人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白俊雅这个麻烦没了,其他人自然不再有异议。观众们一阵哄闹欢呼,虽然这次的盐帮大会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但也算得上是一场好戏。这一趟来得不冤。 接下来盐帮的j位长老要为陈奥举行仪式,祭拜天地,授予权柄账册等等。陈奥如同傀儡一般,被带着做各种动作。一直忙到h昏,陈奥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他心里感叹,认认真真搞形式,扎扎实实走过场,原来这种事情,古今皆同啊! 好不容易整个礼仪结束,天也暗了下来。盐帮的人早已准备了好酒好菜,来观礼的江湖豪杰,都能坐下来喝一杯。陈奥又忙着招待各方人物。他知道这些人以后都是自己的人脉,倒是不敢怠慢,喝得醉醺醺的,一直到深更半夜。 幸亏陈奥的内功已有一定的根基,虽说用来伤人还够呛,但这j杯酒还醉不倒他。将客人一一送走,陈奥终于能喘口气。 这舵主当得,还不如一个小小的知县轻松呢!他在心里感慨,忽地想到自己原本的身份,正是海县知县。只可惜自己的官凭丢了,上不了任。 陈奥心想,明天得去地煞门找一找,若是能找到官凭,那是再好不过。只要到县衙上任,自己就是黑白两道通吃了! 想到这里,陈奥面有得意之se,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苏拙一家连同赵菱走在最后,见闲杂人等终于走g净了,这才来到陈奥身边。 陈奥忙收敛放肆的笑容,恭敬道:“师父!” 他对于苏拙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一点虚情假意。 苏拙点点头,道:“想要当好这个舵主,可没有那么容易啊。希望你不要忘了当初说的话!” 陈奥正se道:“是!” 苏拙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盐帮初定,我暂且不会离开的。若是有事,你知道怎么找我。赵菱就在城中,若是有难题,请教她足矣。” 陈奥偷眼瞧了瞧赵菱,见她满脸不情不愿的表情,无奈苦笑。赵菱中午将令牌j给了苏拙,下午望月楼的人便接管了赵菱的势力。现在鬼隐会的人已经全被看管住了,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里一动,笑道:“小师叔比我厉害,这舵主其实给师叔做才好!不如这样吧,这假舵主的名号,就由我来顶。师叔就当个垂帘听政的真舵主!如何?” 赵菱眼中闪过一丝亮se,嘴上却哼了一声:“好稀罕么?” 陈奥知道她十有**愿意g这种事情,不由得心里暗笑,心想,盐帮的改革发展计划,是师父跟我一起定下的。实施改革措施,有彭树根等一帮有充分斗争经验的人。至于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就由赵菱去办好了! 苏拙显然猜到了陈奥的心思,微微一笑,也不点破。他说道:“陈奥,龙姑娘算是我的故人。我已经让小依派人去找了,你不用担心。至于你说的斧头帮,我也让人盯着了。” 陈奥躬身行礼:“多谢师父!” 苏拙等人正要离去,忽然见钱老三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大红se的册子。他走到陈奥近前,道:“陈……哦不是,舵主,刚刚有个小和尚,让我将这张东西j给你!”≈l;/p≈g; 第253章 舵主上任(下) 陈奥随手接过那张大红se的册子,只见封面上写着两个烫金大字“请柬”。 他奇怪道:“请柬?是谁动作这么快,我刚刚当上舵主,就送来请柬了?” 他打开看了看,就着灯火,小声念道: “盐帮舵主郑贤侄亲启:窃闻孟子所言,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治世以法,江湖亦如此。自十数载之前,狂僧无我祸乱天下以来,江湖历乱,浊流难遏。我辈昏昏,亦当重整旗鼓,砥砺自新。尤其贤侄久为盐帮之主,威震江南,正该为天下出力。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贫僧于三月初七,备下清茶两盏,邀各路武林豪杰,帮派首领,聚于嵩山少林,同谋大义,共商江湖大事。愿郑师侄早日前来,少林寺方丈主持净相上书。” 陈奥借着酒劲,念了一遍,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疑h道:“这不是写给我的……” 然而苏拙等人脸上的神se却有些异样。陈奥奇怪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赵菱道:“盐帮上任的舵主叫做郑文平,本是少林的俗家弟子,算辈分应该是当今少林方丈的师侄。这请柬分明就是写给他的。但是现在郑文平死了,你是盐帮的新舵主,这请柬当然就是你来接了!” 陈奥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又重头将请柬看了一遍,道:“这什么意思?净相?我想起来了,净尘大师曾说过,净相是他的师兄,也就是少林寺的方丈!” 苏拙点点头,接过请柬,看了一眼,道:“这的确是净相的笔迹。这么说来,净相想要召集江湖各路豪杰,举行武林大会啊!” 卫秀忽然道:“可是净相自从做了方丈,为人便沉稳低调,这十j年来,也从来没有抛头露面做过什么大事。怎么现在突然会召集武林大会呢?” 陈奥摆摆手,笑道:“这里面不都说了么,现在武林里是一p混乱,总要有个人来出头,整顿整顿江湖上的风气嘛。正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少林寺不挑头,还等着谁来挑头?少林寺方丈,我信得过。再说了,这日期是三月初七,距离现在还有两三个月,怕什么!” 他这么说着,心里却想道:这少林的方丈,居然要邀请老子参加武林大会,这种事情,可是从来只有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过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去见识见识呢? 他忽然又想到,写这封请柬的时候,郑舵主必然还没有死亡,时间距今已经有两三个月了,怎么到现在才送到? 苏拙显然也一时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叹了口气道:“净相大师所为,自然不会有什么偏差,咱们也无须多心。倒是现在盐帮初定,形势不稳。再加上暗中还有人窥伺,咱们不能不小心提防!” 陈奥笑道:“师父尽管放心,我心里有数。”说着,将苏拙等人送出门去。他们一行人不愿被人知道行踪,自有落脚之处,陈奥也就不再挽留。 送走了j个最亲近的人,陈奥将那封请帖随手扔到一旁。反正这请帖也不是写给他的,陈奥可懒得管了。独自一人走在院中,忽然感觉一阵冷清。夜风一吹,十分寒凉。陈奥紧了紧衣f,在心里叹道:“从现在开始,老子也算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可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了啊!” 第二天天一亮,陈奥便从床上爬起来。昨夜那场酒,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影响。这固然是陈奥身素质好了许多,也是因为他现在责任艰巨,心里装着许多事。 这是他上任盐帮舵主的第一天,到现在还没怎么搞清楚状况,但首先要展现一个务实勤政的形象。陈奥带上钱老三、彭树根,先往地煞门总部而去。 地煞门一夜之间易主,顿时显得有些颓败。门内的弟子们个个无精打采,提心吊胆。他们大多都参与过贵宾楼对陈奥的围追堵截,生怕陈奥找他们算账。 陈奥倒是没有那么记仇,进了大门找到先前天罡门居住的院子。段无期父子昨天见形势不对,匆匆离去,连行礼也没来得及收拾。陈奥当然不会跟段氏父子客气,当即命人将他们的东西全都扔到了大街上,也不知会便宜哪个流l汉。 他还找到了被段无期找出来的官凭,而自己的包袱和宝马也都在。陈奥翻了翻包袱,发现里面的东西并没有少。想必那张官凭放在最外面,段无期父子发现后,便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其他的东西就不怎么在意了。 陈奥找到藏在包袱深处的那一小袋金珠宝石,得意地大笑起来,心想,这官凭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但是这金银财宝,才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段无期段毅这对蠢材买椟还珠,果然蠢到家了! 他高兴了一阵,又想起宣宁。包袱里这些东西,可都是宣宁亲手置办,叠放整齐的。然而物是人非,伊人却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陈奥感伤了一阵,拿出自己的“著作”穿越守则,将这些时日以来自己的经历,略略记录下来,又发表了诸多的感悟。 忙完这一切,陈奥将地煞门的弟子召集起来,安抚人心。他上学那些年,成功学大行其道。陈奥难免受其熏陶,流毒深远。然而成功没找到,忽悠的本领倒是学了不少。 他挑了些心灵j汤,声情并茂地演讲起来。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地煞门弟子顿时被忽悠得热血沸腾,纷纷表示,要为陈奥赴汤蹈火。 陈奥满意地点点头,又指着彭树根道:“这位彭老伯,以后就是地煞门的副掌门,一应事务,全由他做主!” 众人凛然称是。彭树根人很老实,陈奥对他绝对放心。因此索x将地煞门所有的俗事全都j给了彭树根。让他着手在地煞门的盐场推行新政,作为试点。而他自己则带着钱老三和那张官凭,径直往县衙方向而去。这件事是他昨天晚上就已经计划好的。 当初在梁城,自己算得上是假冒知县。但现在自己接到的圣旨和官凭,上面却清清楚楚写的是“陈奥”的名字,而不是这个身躯原来的主人布寒塘。 陈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就转正了,这里面或许还有很多秘密。但他心里却是暗暗窃喜的,因为他终于算是在大宋朝廷立下足了。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只要自己有些朝廷命官这个身份,就可以合法地调动人力物力,来给自己办事。像望月楼、鬼隐会那样带有恐怖x质和武装力量的违法组织,陈奥终究习惯不了。 来到县衙,陈奥站在大门口外面看了一眼,只见衙内人来人往,行se匆匆,秩序倒也井然,比梁城县衙懒散的作风强了不少。 他甚感欣,对平四方的印象好了一些。这个捕头虽然贪财,颐指气使,但总算还g工作,比梁城那帮吃里扒外的废物好多了。 两个站岗的衙役照例将陈奥拦在门口,质问他是什么人。陈奥晃了晃手里的官凭,笑道:“去告诉你们平捕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第254章 来信(上) 陈奥现在已经是盐帮舵主,可以说在江湖上崭露头角,本来没有必要再当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县官儿。但他之所以早早赶来上任,就是要用县衙这帮熟悉当地情况的人手。 县衙捕快衙役,加上乡勇民壮,足有一二百人。这些人虽说武功不高,但胜在对当地的地形环境和百姓情况十分熟悉,正是跟踪盯梢,打探消息的最佳人手,有时候甚至比望月楼那些训练有素的人还要有用。 消息很快传进内堂,不大的县衙里,起了一阵不小的s动。 由于知县已经空缺一个多月了,新任知县这时候突然到来,让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 陈奥看见平四方一路小跑着迎接到大门口,连头冠也来不及扶正。他微微一笑,对属下这种恭敬的态度比较满意,心里对平四方剩下的那点火气,也消散于无形了。 他笑道:“平捕头,好久不见啊!” 平四方打量了陈奥一眼,觉得依稀有些眼熟,犹豫道:“咱们……咱们见过么?” 陈奥道:“平捕头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一个月以前,咱们在滨江会馆匆匆见了一面,平捕头还记得在下么?” 平四方这个月来,j乎没有再去过县郊,当然一下子就想起来那件人命案子,也想起来那天那个自称是新任知县的陈奥。 平四方心里咯噔一跳,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陈奥手上的官凭,确认自己没有眼花,这官凭也不是假冒的。他吓了一大跳,心道,坏了坏了,难不成他真的是知县?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平四方对待那些江湖c莽,威风凛凛,但对自己顶头上司,却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他忙打躬作揖,刻意装出声泪俱下的表情,道:“陈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大人,真是罪该万死……” 陈奥正有许多事情要办,根本没空听他啰嗦,也没心思享受这当官的乐趣,便摆摆手说道:“不知者不罪,你马上点齐人手,我要安排工作!” 平四方愣了愣,暗想,这新知县作风这么扎实?刚刚上任,既喝接风酒,也不收红包贺礼,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不敢怠慢,将衙门里除了当差巡街的,其他一g人等全都聚集到了大堂。陈奥也不啰嗦,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和动员讲话。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底下站着的这些捕快民壮,虽然不是当官的,但见多了当官的,也算老油子了。他们也不知道陈奥具在说什么,但知道老老实实听着就是。 陈奥发表完了演讲,见众人噤若寒蝉,感觉十分满意。这才是当官的感觉嘛,在梁城那过得是什么日子!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虽说现在盐帮大会已经结束,但盐帮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动荡是必然的。而现在自己的对头可不少,除了已经逃跑的段无期父子、斧头帮众人,而白俊雅j人表面恭敬,背地里恐怕还不f气,再加上柳东泉和众多江湖闲杂人等,还有那杀死斧头帮姜堂主和赵菱手下小六的神秘的力量。现在海县j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潭水当真是深不可测。 这种局面,陈奥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希望时间一长,局势渐渐稳定下来,这些问题能慢慢化解。在这段时间里,自然就是保持稳定。 陈奥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便对平四方道:“平捕头,你带着所有的人在海县周边j通要道,各处小路设卡盘查,密切关注可疑人等。同时盯着这些江湖势力,谁出了城,谁进了城,我都要知道。这其中尤其要注意的一些人,一是斧头帮的动向,二是天罡门段无期父子,三是盐帮那j位帮主。你可明白?” 话刚说完,众人便j头接耳,议论起来。平四方苦着脸说道:“陈大人,我老平也不是胆小之人。只是这盐帮可都不是好惹的。若是一些江湖上的散兵游勇那也罢了,但盐帮组织严密,人数众多,咱们实在不宜招惹啊!从前的知县也对盐帮是敬而远之,听之任之。朝廷都管不了的事情,咱们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听他的口气,似乎还不知道陈奥已经当上了盐帮总舵主。这也难怪,这个时代消息闭塞。这些捕快又不会去参加盐帮大会,自然无从得知。 钱老三忍不住大笑道:“你们怕什么!站在你们面前的,正是盐帮新任舵主……” 他话没说完,众人“啊”了一声,显得很不可思议。陈奥摆摆手,笑道:“平捕头,有我给你撑腰,你只管去做便是。同志们呐,咱们都是公家的人,不能吃g饭啊!本地现在龙蛇混杂,正是我们保护百姓生命财产的时候。俗话说,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这才能显示出咱们的本se嘛!” 众人听得糊里糊涂,但总归明白了陈奥虽说其貌不扬,但一定不好惹,原先准备偷懒的想法也赶忙打消了。平四方不敢怠慢,忙招呼众人带着棍b镣铐,出去设卡。 陈奥看着他走出门口,忽然又问道:“平捕头,上次从滨江会馆带回来的那具尸,现在在哪里?” 平四方一愣,回头道:“大人……那尸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了,属下怕……所以就找人埋了……” 陈奥早已猜到这个情况,默然点头。 平四方以为他生气,忙道:“大人,您不必忧心。这尸停在县衙多日,也没有人来打听报案。想来这种江湖l子,无牵无挂,正好是桩无头公案,绝不会有麻烦的!” 陈奥挥挥手,让他走了。他并没有责怪平四方。现在虽然是严冬,但尸放着一个月,也要腐烂了,埋了也是应该的。 他又问了埋葬的地点,将这情况派人通知了赵菱。这些人是赵菱仅有的力量和资本,因此赵菱对下属十分关心。想必她得到这个消息,会将小六的尸挖出来,重新厚葬吧。 忙完了这一切,陈奥便在县衙歇了下来。他终于知道当领导的好处了。现在所有的工作都安排给了别人,自己反倒十分清闲。 陈奥看看天se已经过午,随便吃了点东西,让钱老三找房间休息,自己则坐在后堂小园的藤椅上晒太y。好久没有这么安闲了,若是现在宣宁在身边,那该有多好。陈奥心里叹道。 坐了半晌,身上微微发汗,陈奥走到亭子里,在石凳上坐下。眼角余光无意中一瞥,看见石桌上摆着一张叠放整齐的纸条。他随手将纸拿起,原来是一封信。封p上写着“陈奥”两个小字,显然是写给他的了。 陈奥有些纳罕,自言自语道:“我才来了半天,是谁就把信送到了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chou出信纸,略略扫了一眼,脸se越来越沉。到最后,脸上满是惊骇之se,来不及多想,把纸条往桌上一丢,大步跑到前厅。 钱老三正在一间空房间里打着鼾,丝毫没有察觉陈奥的异样。陈奥跑到前厅,一拍脑袋,又折回后院马厩,将刚刚骑来的夜枭踏雪牵出门。 他心慌意乱,在县衙门口抓住一个路人问道:“慈航庵在什么地方?” 第255章 来信(下) 被陈奥揪住衣领的路人吓了一跳,抖抖索索往北一指:“就在城外山腰……” 陈奥来不及道谢,跨上马背,朝着北门狂奔而去。那封信内容十分简单,先是表达了一番仰慕之情,接着便请陈奥去郊外慈航庵喝茶。陈奥看到这里还不以为意,但最后那句——龙姑娘也在此翘首以盼,便让陈奥坐不住了。 他早就预感到龙青苹可能会出危险,见了那封信,就更无怀疑了。也不知怎么的,陈奥心里一紧,冲动之下,果然按照书信里所说,独自一个人冲了出来。 黑马夜枭脚程快,p刻之间便出了城门。遥遥看见远处山腰有一栋白se房子,想来就是慈航庵了。奔跑了这一阵,陈奥反倒冷静下来。他放慢速度,心想,龙青苹初来中原,除了斧头帮,并未与他人j往。但斧头帮绝无法擒住她。那么写信这人到底是谁呢? 这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把信送到县衙后堂,必然很不简单。若他抓住龙青苹是为了对付我,为何不在县衙就动手呢?难道这人也是被盐帮大会上自己展现的武功唬住了?亦或者这人另有什么目的? 他心里如一团乱麻,一时间理不清楚,这时一人一马已经进入了山林。山势缓缓上升,陈奥深吸一口气,暗想,都走到了这里,哪里还有有退路可走了。但愿钱老三尽快发现老子失踪了,知道去盐帮找人帮忙。 想到这里,陈奥撕下一条衣袖,撕成一条条的布条,沿途挂在树上,指望着帮手能够尽快找到自己。他自己却忘了,那封信上写明了“慈航庵”,哪里还需要他多此一举,设置路标?这也是他关心则乱,有些糊涂了。 带着一丝忐忑,陈奥沿着山道,往山腰而去。走不多久,在山下看见的那栋白se建筑便呈现眼前。青砖白墙,古朴宁静,门楣上有一块陈旧的匾额,上面“慈航庵”三个字依稀可以分辨。 陈奥左右打量了一眼,山间十分幽静,很少有人走动。他将马拴在路边的大树下,自己走到庵堂门前。黑漆大门关着,不像是有人居住。 陈奥轻轻一推,大门应手而开。门里是一间小院子,打扫地很g净。院中一棵大树,树叶掉光了,剩下光秃秃的枝桠。陈奥小心地走到院子里,问道:“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但他分明闻到一g檀香的味道。前面一间庵堂,隐约可以看见屋里供奉着一尊观音坐像。屋里香烟袅袅,高烛燃烧,显然是有人在此修行的。 陈奥知道,这庵堂里的,多半是尼姑。他也不知道这种地方,对自己这样的男人有没有什么忌讳,一时不敢走近庵堂,站在门口又喊了一句:“有人吗?” “哼哼,门又没关,进来就是。”一个略显y柔的苍老声音在庵堂中响起。 陈奥吓了一跳,再仔细朝屋里看去,只见佛龛旁边的y暗角落里,盘腿坐着一个灰衣人影。这人背对着门口,看不出是谁,但从佝偻的脊背和说话的声音来判断,这人想必年纪很大了。 陈奥不知底细,小心翼翼地迈步进门。刚跨过门槛,便停住了,小心地打量四周,生怕有陷阱埋伏。嘴里却竭力保持平静地说道:“是你送信让我来的?” 盘腿而坐的那人慢慢站起身,转了过来。门外的光线照在这人脸上,陈奥可以看见这的确是个老人,脸上皱纹密布,面白无须,满头的白发仔仔细细地篦好,打理得整整齐齐。 这人展颜一笑,道:“陈公子少年英雄,老夫有心相邀陈公子前来饮茶,又生怕陈公子不屑一顾,故此使了一点小小的手段,陈公子勿怪。” 他说罢,恭恭敬敬向陈奥行了一礼。看见一个年级这么大的老人向自己鞠躬,陈奥也有些不舒f,忙还了一礼。 陈奥搞不清楚到底这老人是不是抓走龙青苹的人,不敢放松警惕,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抓走我的朋友?” 老人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穿过佛堂,往后院走去。他边走边道:“老夫免贵姓梁。陈公子直接称呼梁老头子也就是了。” 这人自始至终都十分谦卑,倒让陈奥有些不好意思了,原本气势汹汹而来,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这老者让陈奥叫他老头子,那是客气的说法。陈奥毕竟也是个尊老aiy的新时期四有青年,不能这么没礼貌。 梁姓老者走到后院堂屋里,站在门口请陈奥进门。陈奥小心地随他进屋,四下打量了一眼,见左右并无异样。这一路走来,也没有看出来这老头儿有什么恶意。陈奥略略放下心来。毕竟就算这老头子有坏心思,肯定也打不过陈奥这个年轻力壮的青年。 陈奥问道:“梁老先生与我素不相识,为何要请我到这里来?” 老者请陈奥在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清茶,奉到陈奥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奥不敢大意,将茶杯端起来,又放了下去,生怕茶水中有什么名堂。 这一举动尽数落在老者眼里。老者微微一笑,道:“这天下能得老夫奉茶的人,屈指可数。陈公子,你何必如此小心谨慎?” 他说着,当先将茶水饮尽。陈奥面p一红,心想,老头子这么说,倒显得我胆小如鼠了。老子现在好歹也是盐帮的总舵主,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再说,现在在对方的地盘,若是要害老子,也不用这么麻烦。 他如此想着,便大大方方将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老者看在眼里,露出赞许的笑容。 陈奥道:“老先生,这茶也喝了,你总该可以说明你的目的了吧?” 老者幽幽叹了一口气,道:“陈公子少年得志,想来也不会明白我这个快要入土的老人的心思……” 陈奥头有些大,心想,这老头是空虚寂寞,想要找人唠嗑来着。他可没有那么闲的功夫,于是没好气道:“我不明白,你直说就是!” 老者见他焦躁,依然淡然地笑笑,说道:“陈公子,你可知道,像我这样一个年纪这么大的老人,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陈奥一愣,张口结舌。他年纪正轻,想的都是当下的事情,哪里会知道老人想什么? 老者道:“其实啊,像我这样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好追求的了,唯一的心愿,不过是希望儿孙们能够安安稳稳,平安喜乐罢了!” 第256章 老先生 陈奥有些莫名其妙,这老人大概是老年痴呆了,亦或者他是个空巢老人,空虚寂寞,就想找人来陪他说说话。 就算你现在想要自己的儿孙富贵平安,跟老子又有什么关系?陈奥心里想道。 老者笑道:“陈公子想必不愿意听老头子说这些琐事,那也无妨。咱们就索x来做一笔生意。” “生意?” 老者点点头,道:“昨天陈公子在盐帮大会上,力压群雄,一举夺魁。老夫没有亲眼所见,但听人说起,也能想见陈公子飒爽英姿,英雄无敌的威风……” 这老头子口才便利,拍起马p来,连成语都不带重复的。陈奥对他这种本事很是敬佩。但他本人就是个马p高手,反而看得明白,老头说得越是好听,就越不会有什么好事。 他忙伸手打住老者的话头,道:“老先生,废话就不必多说了。我知道你抓了我的朋友,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满足你!” 老者双手一拍,笑道:“好!陈公子果然快人快语,老夫就欣赏你这样的人。既然如此,老夫也就直说了。老夫想要与你做的这笔生意,十分简单,对陈公子也大大有利。”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先说对于陈公子的好处,你且斟酌斟酌是不是这么个道理。陈公子现在是盐帮之主,一呼百应,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是危机重重啊!据我所知,陈公子并不算是江湖中人,反而是朝堂命官。这要是被朝廷里一些心怀叵测的人知晓,添油加醋地往陛下面前一说。只怕陈公子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啊!” 陈奥一愣,道:“这有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再说了,这盐帮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不成以前的舵主,朝廷不管,到我来当舵主,就要收拾我?” 老者笑道:“陈公子可曾听说过苏拙这个名字?” 陈奥陡然听见师父的名讳,心头一凛,顿时凝神细听,面上却装作茫然之se,以免被老者发现端倪。 老者道:“苏拙乃是一介江湖c莽,只因为机缘巧合,成了众人瞩目的人物。这样的人物,难免要招致忌惮。当年先皇想要将他留在朝堂为官,不论他想要多少财富,都可以满足。你可知道这是何意?” 陈奥摇摇头。 老者道:“一个人**江湖,只要不作j犯科,就算是朝廷,也拿他没办法。但如果这人入了朝堂,便有了约束。上位者就有手段,将他牢牢把握在手里。这就是权柄!” 陈奥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老者说自己会有麻烦,原来是这么回事。只要自己是朝廷命官,上级就可以随便安个勾结黑恶势力的罪名。至于这罪名是不是莫须有,那就无所谓了。 老者继续道:“陈公子想必是明白老夫的话了。你这样脚踩两条船,乃是取死之道。陈公子大智慧,当明白其中的道理。” 陈奥疑h道:“你跟我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老者道:“盐帮逆贼,已经引起江湖和朝堂的侧目,早晚要有一场风波。陈公子牵涉其中,难以幸免,何不及早chou身,安安稳稳做你的逍遥地方官?” 陈奥哈哈一笑,心里轻松了些。这老头说了这么多,说到底还是为了盐帮舵主一位来的。只要知道了对方的目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陈奥心里一动,暗想,这老者深藏不露,觊觎盐帮,却一直隐在暗处,莫非就是那g神秘势力? 他笑道:“原来老先生也是冲着盐帮的利益来的,只是不知道阁下是帮着哪一帮哪一派的?” 老者也跟着笑道:“老夫哪一派都不帮!” 陈奥眉头一挑,道:“哪一派都不帮?然而盐帮的规矩是唯有盐帮弟子才能做舵主。老先生谁也不帮,莫非是想加入盐帮,自己当舵主么?” 老者摇摇头,道:“非也。陈公子昨日一战,震慑群雄,盐帮上下早已归心。老夫又岂能撼动陈公子的地位?老夫并非想要让陈公子退位,而是想要陈公子答应一个条件。” “哦?条件?”陈奥眉头一皱,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要让我听命与你,做一个傀儡,而你则做个太上皇。盐帮的利益么,自然也是落入您的囊中。是也不是?呵呵,说实话,我这个人对于名利看得并不重,只要老先生将我的朋友放了,你这个条件,我照办就是!” 老者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水,笑道:“陈公子倒是爽快,想必昨日与柳东泉说的话,也相差无j吧?” 陈奥面se一变,心中一凛,暗想,昨天去找柳东泉,这本是十分隐秘的事情,这老头怎么会知道?而且连说话的内容,都清清楚楚,难道说……柳东泉手下有j细? 间谍组织内部被人打入了j细,这可真是滑稽。若是这件事被柳东泉知道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老者见陈奥惊诧不已,淡淡一笑,道:“陈公子无须多想,老夫活了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啊,就是揣摩人心。所以,你心里想什么,我都能猜个**不离十。” 陈奥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暗想,真的假的?这不是开挂么?还怎么玩? 老者又道:“放心吧,老夫并不会叫你放弃已有的地位,反而还会帮你巩固地位,保全自身。我只想要盐帮的一样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陈奥问道。 老者悠然说道:“盐帮总舵前舵主郑文平收藏过一本书,我希望你能拿给我!” 书?陈奥心想,什么书这么重要,会让这个老头儿千方百计要得到?关键是前舵主郑文平所有的,说不定就是盐帮的财产,也就是老子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让别人拿去? 陈奥笑道:“老爷子,你要是想看书,我只管帮你去书店买,何必要拿别人家的旧书呢?这到底是一本什么书?” 老者淡淡笑道:“这本书可不怎么容易买到。它名叫六道轮回,乃是一本很旧很旧的佛经!” 六道轮回?!陈奥隐约想起来,那天晚上,苏拙准备教导他武功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这四个字。只不过他悟x太差,并没有学会这功夫。 这老者并不知道陈奥已经知道这本书的底细,诓他说是佛经。陈奥也不点破,将计就计道:“佛经么?好说好说,莫说一本,就算是十本,我也给你弄来。只不过……我帮你办了事,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老者笑道:“哈哈哈,你这小子,果然精明。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x格,比那些虚伪的江湖人物好得多了!你放心,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只要你把这本书拿来送给我,咱们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而且你那位姓龙的朋友和你的小情人,我也会完完整整地还给你!” 第257章 故人相见 陈奥闻言,心里咯噔一跳,又惊讶又迷惘。 这老头说什么以往的恩怨,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陈奥确信自己绝对不认得这老头。那到底是这老头认错了人,还是说他们从前打过j道?只不过这个j道,并不是陈奥“自己”打的,而是这具躯原来的主人打的。 但陈奥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自从穿越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来没有打听到关于这具身原来主人的一点点消息。或许是因为这个人原本就是个不起眼的穷书生,就算是考中了进士,也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获得上层社会的认可吧。 陈奥叹了口气,没空去感叹这个可怜的寒门士子,心里又想,这老头刚刚分明说了“小情人”三个字。他指的是谁?难道是宣宁?在这个世上,能够算作自己的小情人的,也就是宣宁了,难道宣宁也落到了这老者的手里? 陈奥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得到宣宁的消息固然是好,但是这老者既然能抓住龙青苹,料来本事不小,自己不过是个半吊子,又该怎样平安救出宣宁呢? 更何况,这老头想要的乃是苏拙十分警惕的六道轮回。虽然这其中的秘密到底如何,陈奥并不是很清楚。但他却知道,若是这本书落到了坏人手里,恐怕不会有好事。 陈奥想了想,只好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要先见到人,才能答应你的要求!” 老者笑了笑,似乎早就猜到陈奥会这么说。他手扶着茶j,缓缓站起身。或许是坐的时间久了,老者微微打着哆嗦,缓了缓,道:“请跟我来吧!” 陈奥的心忽然剧烈跳动了j下。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宣宁了,仿佛隔了一生。他忙跟了上去,随老者走出堂屋,顺着院子旁边的走廊,穿过一道月门,又来到一间花园。 原来这里面居然还有个园子,陈奥暗暗称奇。园子里有一座小楼,砖木结构,白墙青瓦,很有江南特se。 老者领着陈奥来到小楼前,说道:“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陈奥迫不及待地走上台阶,一把推开小楼的门。只见里面是一间卧房,床铺书桌等等家具一应俱全。 窗台边的书桌前,端坐一人,背影窈窕娇小,聘聘婷婷。开门声惊动了那nv子,nv子猛然回头,手里的狼毫细笔还滴着墨点。 陈奥看见这人,忍不住惊呼出声:“是你!小雅!” 那nv子显然也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喊道:“是你!陈奥!” 原来屋里坐的nv子,赫然竟是梁小雅! 梁小雅见了陈奥,将手中的笔一丢,三两步奔到近前,突然又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太矜持,忙停住脚步,站在陈奥身前三五步。 陈奥迈进房门,一时间有些激动,不知从何说起。当日梁城一别,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见到这丫头了,想不到竟在这里得见。 梁小雅冲站在门外的老者道:“g爷爷,你果然没骗我,真的把他带来啦!” 老者微微一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陈奥猛然醒觉,脱口惊呼:“g爷爷?你……你姓梁,是梁广德的g爹!” 老者道:“你果然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陈奥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当中。在梁城的时候,他曾经在梁城听到过,梁广德有一个g爹,是一位宫里的太监。怪不得这老者年纪这么大了,脸上却没有一根胡须,说话声音也有些y柔尖利。 陈奥有些懊恼,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不过他对太监的印象,也仅限于电视剧,头一次在现实当中见到,认不出来也在所难免。 陈奥一下子全都明白了,为什么会总感觉有人在暗中针对自己。这姓梁的太监在这里,梁思之、梁行之兄弟必然也在附近。原来这一切,都是这对宿敌在捣鬼。也怪不得这老者说,要将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他猛然往外冲去,忽听得“砰”地一声响。从门楣上忽然落下一道铁栅门,将门口封死。接着“砰砰”连声,每处窗口也相继落下了一排铁栅栏。陈奥慢了一步,重重撞在栅栏上,只撞得呲牙咧嘴,疼痛不已。 陈奥呲着牙,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咱们不是说好的么?” 梁公公笑道:“哼,你小子j猾无比,以为老夫真相信了你不成?我早跟你说过,老夫这辈子别的不行,这揣测人心的本事,却是不低。老夫f侍先皇多年始终得宠,这可不是吹出来的。你小子眼神不定,根本就是在撒谎,还想要骗我么?” 陈奥被他说破心事,暗暗心惊,猛地朝铁栅栏撞过去。然而栅栏却是纹丝不动。虽然栅栏上面已经锈迹斑斑,但却是异常坚固。 梁公公冷哼一声,道:“陈公子,别费力气了。这座小楼虽然已经建了j十年了,但设计精巧,建筑坚固。当年先皇大军攻破南唐都城,掳了李煜的皇后,专门建了这座小楼,给小周后暂住。当年就算是南唐的武林高手都无法从里面救出皇后。你说,你们能不能走得出来?哼哼哼……” 他顿了顿,又道:“何况你方才饮的茶里,我早已放了一点佐料,可以令你使不出内力。就算你神功盖世,也休想逃出去了!” 陈奥心惊不已,暗想,好歹毒的老太监,幸好这佐料不是毒y,老子本来就没有神功,倒也不用担心了。 梁小雅呆若木j,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惊道:“g爷爷,你做什么?” 梁公公道:“哼,做什么?你自从来到我身边,就不停地念着这小子。你难道忘了,就是这个小子,害得你家破人亡,害得你父亲**而死么?” 梁小雅张口结舌,怔怔地说道:“g爷爷……” 陈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梁公公口中说的小情人,并不是宣宁,而是梁小雅。只是,梁小雅居然会对自己动情,这当真是陈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且不说他与梁小雅之间有着不少恩怨。梁辨之因陈奥而死,梁广德因陈奥而死,梁府也因为陈奥,被付之一炬。就说陈奥这副尊容,这样的x格,怎么也不应该能俘获梁小雅这种富家小姐的芳心。陈奥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自信。 这时候,梁思之梁行之两兄弟从园子里走了过来。这两兄弟从前为了争夺家产,闹得不亦乐乎。现在整个梁府付之一炬,反而消除了恩怨,重新成为一家人。 梁思之走到门口,冷笑一声:“陈奥,好久不见啊!” 陈奥看见两人的f饰,顿时明白过来。昨天在盐帮大会上,他曾看见柳东泉身边有两人用斗笠遮住脸孔的,身上穿的,就是梁氏兄弟这身衣f。 陈奥哼一声,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梁行之怒道:“死到临头,嘴倒是y得很!g爷爷,为何不直接杀了他,给咱们报仇雪恨!” 第259章 齐人之福 陈奥吃了一惊,心想,就在楼上?下面这么吵闹,龙青苹居然都没有下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他想到这里,赶忙顺着墙角的楼梯爬到二楼。二楼陈设简单一些,只有一张瑶床。窗口不出所料,也已被铁栅栏封死。瑶床上,平躺着一人,闭目而眠。 陈奥走近一看,那人面目清秀靓丽,脸se微微有些发白,不是龙青苹是谁?他吃了一惊,回头厉声问道:“她怎么回事?” 梁小雅吓了一跳,心里又升起一g无名怒火,暗想,我整天想着你,你倒好,在外面勾搭一个又一个! 她有些愠怒,别过头去,不理陈奥。 陈奥俯下身子,轻声唤道:“龙姑娘!龙姑娘!龙青苹……” 喊了j声,龙青苹这才幽幽转醒,迎面看见陈奥,黯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泽,轻声道:“是你!” 梁小雅叹了口气,心有不忍,说道:“她被g爷爷喂了神仙醉,所以才会这样,你不用担心!” 陈奥奇怪道:“神仙醉?那是什么东西?” 梁小雅道:“这是一种**,无se无味,专门对付武功高强的人。刚刚g爷爷给你喝的,想必也是这种y。这种**会令人无法使用内力,绵软嗜睡。而且越是内力深厚的人,效果越是明显。” 听她这么说,陈奥略略放下心来,最起龙青苹x命没有大碍就好。他心想,梁老太监用这**对付我,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看着龙青苹萎靡无力的样子,陈奥叹了口气,看来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的想法,又要泡汤了。龙青苹睡了一天,有了些精神,加上见到陈奥,兴奋之下便没了睡意。她从床上爬起来,说道:“陈奥,你都跑哪儿去了!” 陈奥皱着眉头,道:“你先别问我了,你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 梁小雅见他们二人搂搂抱抱,亲密无间,顿时升起一g醋意,跺了跺脚,转头往楼下而去。走在楼梯上的时候,故意把步子踏得很重,弄出剧烈的声响,以发泄心头的闷气。 陈奥听见,不由得苦笑一声,心想,这丫头发什么疯?难不成见我跟龙青苹亲密,当真吃醋了?龙姑娘是师父的情人的徒弟,我总要关心一下才是。唉,这个梁小雅……我已经跟宣宁那样了,怎么还能再跟她……难道我还能享齐人之福不成? 陈奥想到“齐人之福”四个字,心头猛地砰砰直跳。他心想,现在可是万恶的封建社会,三q四妾也很常见嘛! 想到这里,陈奥又赶紧摇了摇头,在心里暗骂,陈奥,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想这么下流的事情呢?哪里还有一个三好学生,优秀团g部的样子?组织对你这么多年的教育,难道都白费了么? 端正了思想态度,他接着又想,我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遇见的nv子都不一般。宣宁温柔贴,梁小雅虽说有些任x调p,但她在梁府那种黑暗的环境下成长起来,却没有沾染恶习,可以说是出淤泥而不染了。龙青苹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傻得可ai。甚至于赵菱,这么一个心机深厚,比男人还要聪明的nv子,都是那么不同凡俗。 陈奥想,光是一个宣宁,已经是我之幸了,难道还能有更多的不切实际的奢望么? 他叹了口气,转头看看楼梯口,心想,这里没有桌椅,总不成与龙青苹一起坐在床上。于是说道:“龙姑娘,咱们下楼去吧。” 龙青苹点点头,往地上一站,忽地双腿一软。陈奥眼疾手快,忙一把抱住了她的腰,才不至于令她摔倒在地。眼看着龙青苹全身绵软无力,陈奥只得将她横抱而起,往楼梯走去。 龙青苹虽然单纯,但毕竟也已经是十三四岁的nv孩儿了,正是渐渐成熟的时候,被一个大男人抱在怀里,也觉得有些害羞,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了雪白的脸颊,最后连雪白的脖颈也充满了血se。 陈奥只当看不见,匆匆下了楼,将龙青苹安置在一张靠椅上。梁小雅伏案而坐,眼角余光却一直瞥着两人,心头更是气恼。 陈奥抬头看见梁小雅噘着嘴,一脸不满的表情,忍不住笑着招招手,道:“小雅,过来过来!” 梁小雅哼了一声,装作没听见。 陈奥只得笑道:“小雅,龙姑娘现在是病人,你就不要这么无情嘛,不要无理取闹了!” 梁小雅心里本来就一团火,这时候更是大怒,起身道:“我哪里无情,哪里无理取闹了!” 陈奥一怔,赶忙结束这段即将没完没了的对话,拉了两张椅子,说道:“小雅乖,坐这儿跟我说说,这么长的时间,你都在哪里?” 梁小雅听到他温柔的话语,不由得眼圈一红,虽然依旧噘着嘴,不想理他,但身却乖乖地坐到了陈奥为她准备的座位上。 陈奥也坐下了,见梁小雅别着头,便大胆地去拉住了她的手,笑道:“那天你从梁城逃走,到底去了哪里?” 梁小雅乖乖地让陈奥牵着手,哼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是犯人,哪里是逃了?” 陈奥只得赔笑道:“好好,不是逃。你离开梁城后,都去了哪里?” 梁小雅叹了口气,说道:“那天晚上,爹爹……爹爹死了,我感觉无依无靠,便想去找哥哥。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去投奔g爷爷了,于是便骑着马,直接来到京城……” 陈奥心里一紧,暗想,梁城到京城,何止千里。她这么一个年轻nv孩儿,独自一人,既没有盘缠,也没有防身的武功,不知道要遇到多少危险。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自责。那天晚上,他以为梁小雅只是心情不好,想要发泄一下,这才没有当一回事。如果他当时就追出去,说不定梁小雅就不至于受这么多苦,今天也不至于被关在这里了。 他叹道:“这些时日,你受了很多苦吧?” 梁小雅眉眼一红,啐了一声:“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她顿了顿,接着道:“我独自一人,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起初的确有些害怕,可是时间一长,也就好了。幸亏我的踏雪很有灵x,好j次遇到危险,都是它带我脱险的呢!” 第260章 前因后果 陈奥点了点,也想起来那匹颇通人x的白马。他问道:“那后来呢?” 梁小雅道:“我走了一个月,才来到京城。到了京城也还算顺利,很快就见到了g爷爷。g爷爷原来是先帝陛下的近侍,现在也算是宫中的元老,能够时常出宫。这一次他就是以回乡省亲为由出宫来此的。” 陈奥皱着眉头,心想,这老公公一直待在宫里,不会无缘无故地出来搅扰江湖。想必是护犊心切,又受了梁思之的蛊h。怪不得老头子先前说,人老了没什么心愿,就是想为儿孙做点事。 “那后来呢?”陈奥问道。 梁小雅道:“后来……后来我就与两位哥哥汇合了。可是……可是他们却对我……” 说到这里,梁小雅有些哽咽。陈奥也能猜得到,在梁城的时候,梁小雅与他走得很近。梁思之兄弟俩必然将梁府之灭,怪责到了梁小雅头上。 梁小雅顿了顿,继续道:“要不是g爷爷护着我,只怕他们两个要……” 她说得咬牙切齿,显然对这两个兄长已经失望至极。其实这也不奇怪,当初在梁城的时候,梁小雅就与这两个兄长走得不近。当初梁小雅与梁辨之的感情最好。梁思之为人y沉,与梁小雅又非一母所生,自然谈不上感情。而梁行之风流成x,自s自利,也不可能有关ai子的觉悟。 陈奥心想,这小丫头现在又被梁公公骗了,已经算是没有一个亲人了。他拍了拍梁小雅肩膀,安道:“没关系,你哥哥这么对你,是他们不对。没了他们,你还有我们这些好朋友呢!” 梁小雅重重地点点头,说道:“当时我就想,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陈奥望着梁小雅清亮的眸子,眼神里流露出的依恋之情已经十分明显。陈奥心中一凛,暗想,坏了坏了,我不是已经决定不再招惹别的姑娘了么?怎么越说越扯不清了? 他忙转移话题,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梁小雅想了想,继续说道:“后来……g爷爷听说了梁城的事情,想了很久。有一天,他突然出宫来找大哥三哥,跟他们商量了半天。那天我闲来无事,正好在窗外偷听,倒让我听到些事情。g爷爷说,他从皇城司得到消息,盐帮的舵主突然死了,这正是一件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哥问是什么机会。g爷爷告诉他,盐帮的舵主是少林寺当下最得意的俗家弟子。当年少林寺有一本**,名叫六道轮回,惹来了许多武林高手争抢。后来被苏拙和无我得了去,j经辗转,最后剩下两篇残卷。” “少林方丈为了防止有人再来偷抢,索x将这两篇残卷j给了盐帮舵主保存。这样一来,别人不知道真相,到少林寺来只能扑个空。而盐帮弟子众多,声势很大,也能保全书卷的安全。” 陈奥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师父那天晚上略略说过这六道轮回的来历,说这书的确是少林寺所藏。师父得到的,也并非全本。原来竟还有残卷在盐帮。 他忍不住问道:“这么隐秘的事情,梁公公是怎么知道的?” 梁小雅道:“那天大哥也问过这样的话,g爷爷说,皇城司的总捕方白石方大人与他有些j情。方大人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查这本**的下落,探听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盐帮舵主正值壮年,无病无灾,却突然暴毙。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皇城司的注意,据说这其中有隐情呢!六道轮回在他手里这件事,虽然未经证实,却是极有可能的。g爷爷说,即使只有一丝可能,也值得去试一试!” “他们商量了半天,决定跟随皇城司派来的人手,一同赶赴海县。大哥突然又想出来一个主意,说……说正好借机把你也调到海县……就可以……” 梁小雅停住了话头,偷眼瞧着陈奥。 陈奥不用她说,也能猜到,心想,我说怎么皇帝老儿居然会知道我,还特意下圣旨将我从梁城调到海县。原来都是这老太监在背后策划的! 想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陈奥感觉无比舒畅。虽然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但现在终于知道了真相。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知道了对头是谁,就该是撸起袖子开g的时候了! 陈奥笑了笑,又问:“于是你们便一起来了海县?” 梁小雅点点头,说道:“起初大哥他们是不愿意让我来的。g爷爷说我跟着也无妨,便把我带在了身边。来到此地后,便住进了这间慈航庵。但是g爷爷把我看得很紧,不许我出门。一个月前,大哥带来了这位龙姑娘,说是你的朋友。g爷爷喂她喝了神仙醉,送到了这栋小楼,让我看管着。我心想,她既然是你的朋友,总要好好照顾……” 陈奥很有些欣,知道梁小雅看在自己的面上,必然没有难为龙青苹。他转头看龙青苹,问道:“你又是怎么被梁思之抓住的?你不是一直吹嘘你武功高强么?连这两人都打不过?” 龙青苹歇了歇,已经恢复了力气,闻言哼了一声,道:“谁说我打不过他们?若不是他们耍诡计,现在谁是谁的俘虏,可就难说了!” 陈奥哑然失笑,看这小丫头的模样,想来还很不f气。不过梁思之诡计多端,这一点他是知道的。龙青苹虽然武功高强,但难免要中y招,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龙青苹又道:“那天晚上,我与赵大哥……” 陈奥忙cha嘴道:“错啦!赵菱不是男的,而是nv子!” “啊!”龙青苹闻言,掩口惊呼起来,俏脸也红了一大p。 陈奥有些奇怪,暗想,她听说赵菱是nv的,怎么会是这么一副表情?难道…… 还没想明白,梁小雅粉拳已经锤了过来。只听她怒道:“好啊,又来了个一个nv的,你还真是风流!” 她不会武功,这拳头捶在身上虽然不疼,但也烦不胜烦。陈奥心想,这小丫头的醋劲怎么这么大? 他忍不住吼道:“好了!给我坐下!” 梁小雅从没有被人这么吼过,顿时愣住了,眼圈一红,j乎就要落下泪来。陈奥y起心肠,伸手一指座椅,喝道:“给我坐好!” 梁小雅吓得乖乖返回座位。陈奥这才消了气,回头对龙青苹喝道:“你继续说!” 第261章 螳螂在后(上) 龙青苹愣愣地注视着陈奥,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仿佛头一次认识他一般。 陈奥奇怪道:“你看我做什么?继续说啊!” 龙青苹回过神来,道:“哦……哦,那天晚上,你进了那间小屋子,我与赵……赵菱在外等候。谁知道过了不久,就出现两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就要来抓我们……” 陈奥已经从赵菱口中得知了这一情况,现在也知道了,这两个黑衣人必然就是梁氏兄弟。他问道:“后来你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 龙青苹道:“那两个人打不过我,转身就逃。我担心你有危险,便追了上去。谁知道,这两个人十分狡猾,跑进了皇城司众人的队伍里,让那些人一起来围攻我,他们却暗中偷袭,点了我的**道,将我带来了这里……” 陈奥点点头,心想,原来这里面还有柳东泉的“功劳”,那天见到我,居然还装模作样。哼哼…… 他看龙青苹一脸不f气的样子,说道:“等咱们出去,非要报了这一口气不可!” 龙青苹点头道:“嗯!不错!” 梁小雅忽然冷笑一声,道:“你先想办法出去再说大话吧!你也不看看这铁栅栏,封得死死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陈奥“咦”了一声,道:“你是帮着哪一边的?要不是你,我会上当吗!” 梁小雅当即怒道:“你又怪我!”她有些气苦,心想这些时日以来,自己心心念念只是想着陈奥。而陈奥却又是与自己家破人亡有很大关系的人,这其中的压力,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她如此心力j瘁,偏偏陈奥又不能理解她的心意,如何不让她生气伤神? 其实陈奥何尝不知道梁小雅的心思?他只是觉得自己实在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j个奇nv子都对他产生好感,因此索x对梁小雅冷淡了些。但他本来就不是y心肠的人,看见梁小雅可怜的模样,不由得又有些后悔。 陈奥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算我说错话了!” 梁小雅哼了一声,不想理他。龙青苹也帮着说道:“梁姐姐人很好的,陈奥,你不要错怪她了!” 梁小雅年纪本来也不大,听见被人叫她姐姐,顿时摆起了做姐姐的模样,拉住龙青苹的手,道:“龙,咱们不理他!” 陈奥耸了耸肩,心想,这两人倒是感情很好。 他叹了口气,走到窗前,透过铁栅栏看向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周一p昏暗,唯有月光银白如水。陈奥心里有些焦急,暗想,留下来的那些线索不知道有没有用,师父到底会不会找到这里啊! j人枯坐了一会儿,山间寒气更甚,晚风从窗口吹进来,更添寒意。陈奥将窗户关上,这样一来,外面的月光照不进来,屋里更是一p漆黑。 平日里,梁公公总会命人给梁小雅龙青苹两人送来吃的,也会给二人准备生活物品,夜间更是点灯亮烛。然而今天陈奥被引进来,却不再有人来了。 屋里三个人又饿又冷,坐在一起瑟瑟发抖。过了一会儿,山风越来越大,吹得园子里树影婆娑,映在窗纸上,如同群魔乱舞。配上呼啸的风声,更添恐怖气氛。 梁小雅和龙青苹毕竟都是小姑娘,生x胆小,见状不由得打起寒颤。梁小雅道:“陈奥……陈奥……你别不说话啊……” 陈奥心想,哼,刚刚还说不理我呢! 他本想讲j个鬼故事,故意吓吓梁小雅,但转念又一想,生怕此情此景之下,真把这两个姑娘吓到了,倒是不好收场。因此,只得打消了这个恶作剧的念头,心想,说什么呢? 陈奥想起来在盐场给众苦力将水浒传的故事,但给这两个姑娘讲水浒,显然不合适。他想了想,灵机一动,便笑道:“好,这么坐着也是无聊,我就给你们讲讲西游记的故事!” “西游记?”二nv异口同声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嗯……”陈奥知道这个时候,西游记的故事还没有流传开来,便迅速组织语言,说道:“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和尚、一只猴子、一匹马、一头野猪和一只水怪一起旅行的故事!” 梁小雅顿时笑了起来,说道:“陈奥,你胡说八道的本事果然一点也没变。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有人带着猴子、野猪一起旅行!” 陈奥嗤了一声,说道:“你没听说过,只是代表你孤陋寡闻。难道你没听过那首儿歌么?唐僧骑马东里格东,后面跟着个孙悟空。孙悟空跑得快,后面跟着猪八戒……” 他摇头晃脑地念儿歌,发现梁小雅和龙青苹都全神贯注地听着,不由得得意。陈奥念了一段儿歌,便开始凭着记忆,给他们讲西天取经的故事。 他口才很好,而梁小雅和龙青苹两人又着实很好糊弄,很快就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就连饥渴的感觉,也淡了许多。 过了半天,陈奥刚刚要将三打白骨精,忽听得窗外一声轻笑:“哼哼,陈奥,你倒是惬意,居然有心思在这里说书!” 陈奥闻声,顿时大喜,跳起来上前打开门窗。只见月光下,赵菱带着她那两个贴身护卫正站在门口,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赵菱透过铁门,朝屋里瞟了一眼,看见龙、梁二nv,脸上笑容带了一丝暧昧,说道:“我说你怎么有这种雅兴,原来是有佳人相伴!可笑我还火急火燎找到这里来,却是坏了你的好事!” 她说着,作势转身要走。陈奥忙喊道:“小师叔,你误会啦!快回来快回来!” 赵菱当然不是要走,闻言又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你叫我做什么?” 陈奥双手合十,打躬作揖,笑道:“小师叔,你都找到这儿了,还不赶紧想想办法放我们出去!” 梁小雅看见陈奥与这个nv子如此亲密,顿时醋意横飞,上前拉开陈奥,质问道:“陈奥,她是谁?” 陈奥气道:“你别闹!这是我师叔!” 龙青苹这时候也终于看清了赵菱,只见赵菱仍然是那一副男子扮相,但说话声音分明是个妙龄nv子。她忍不住掩口惊呼,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陈奥向外面看了看,又问:“小师叔,我师父呢?他没有跟你一起来么?” 赵菱还没开口,就听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哼哼,终于等到了!” 第262章 螳螂在后(下) 陈奥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果然看见梁思之梁行之两人从树丛里冒出来。 过了一会儿,梁公公也慢慢从院外走进来。看见这三人脸上的笑容,陈奥恍然明白过来。难道他们故意把自己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当做诱饵,骗赵菱前来? 他猛然想起梁公公下午离去的时候说的那最后一句话。虽然不知道赵菱与他们有何冤仇,但梁公公显然是要对付她。 陈奥忙喊道:“赵菱快走!这是个陷阱!” 赵菱愣了愣,尚未反应过来,梁思之已经蹂身上前,双掌齐出,拍向赵菱身后的“折臂双雄”。 他已经与赵菱的这两个护卫j过手,知道他们的武功只是强在两人配合无间,心意相通。因此想要一出手就打乱对方的节奏。 梁行之见大哥动手,十分默契地径直冲向赵菱。陈奥看两人一举一动,分明是早已计划设计好了的,不由得骂道:“老j巨猾的老太监!原来这是你的陷阱!” 梁公公哈哈大笑,冷冷说道:“哼,你以为我费尽心力,就为了你这么个无赖小子么?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你虽然当上了舵主,但赵菱才是你背后的助力。我岂能不善加利用,把真正的幕后之人引出来?哈哈……” 他说话的功夫,梁思之急功数招,以绵绵不绝的掌力,b得双雄连连后退,找不出办法反击。而梁行之偏偏去进攻赵菱,顿时让两人心神大乱。 他们脑子不灵活,只知道一心保护赵菱。看见赵菱遇险,便想着赶紧上前保护。但梁思之挡在前面,无法逾越。两人越发焦急,手上的招式便很快散乱起来。 梁思之见状,嘴角冷笑,往后退开两步,引双雄抢攻。一旁偷袭赵菱的梁行之见状,忽然折转方向,猛然朝双雄冲过去。他知道赵菱不会武功,因此先前一番偷袭,只是为了吸引双雄的注意力而已。 这时候见到双雄露出破绽,梁行之立时调转攻击目标,与梁思之前后夹攻。双雄本来武功就不及他们兄弟二人,这时候更是来不及防备,一人x口中了梁思之一掌,另一人后背中了梁行之一拳。两人口喷鲜血,摔了出去,倒在地上,一时想爬,也爬不起来了。 梁思之冷笑j声。梁公公道:“赵姑娘,你好啊!” 他语气平和,甚至还有j分亲近之意,倒像是老朋友见面。赵菱有些茫然,警惕道:“你们是谁?咱们以前见过么?” 梁公公笑道:“咱们当然是见过的,只不过……你或许不会记得啦!” 在场的人,除了这老太监,其他都是一头雾水。不过梁公公显然并没有要说出实情的意思。他眼神不好,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赵菱,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 陈奥有些惭愧,觉得是自己害了赵菱,便喊道:“老太监,你们不就是想要那本书么?我是盐帮舵主,你们直接找我就是,别牵连别人!” 梁行之呸了一声,骂道:“陈奥,你还真不要脸。谁不知道你只是个傀儡,这位赵姑娘才是真正的盐帮之主!” 梁思之也冷笑道:“陈奥,我们今天早就查清楚了。今天盐帮总舵发出来的命令,可全是出自这位赵姑娘之手。咱们可没有找错人!” 陈奥一头雾水,朝赵菱望去。赵菱微微一笑,说道:“陈奥,你这舵主上任第一天,却不去总舵,我只好代劳了!” 陈奥顿感无赖,想起来昨天晚上苏拙说过,让赵菱帮助他打理盐帮的事情。他心道,师父只不过随口说了句客气话,这个赵菱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这也太不客气了吧!盐帮舵主的位子,可是老子辛辛苦苦争来的。这革命果实就这么便宜她了? 看见陈奥满脸不乐意,赵菱眼波一横,眼神中冒出一丝杀气,冷笑道:“怎么?我帮你处理琐事,还惹恼你了?” 陈奥心里打了个突,赶忙满脸堆笑,说道:“哪能啊!师叔劳心劳力,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哼,这还差不多!”赵菱白了他一眼,转头对梁公公道:“阁下用这种手段请我前来,总不会是为了在这里说闲话吧?我只不过是一个弱nv子,难不成你们三个大男人还怕了我不成?” “不是三个大男人,是两个。顶多只能算两个半!”陈奥不失时机地提醒道。 梁公公瞪他一眼,对赵菱道:“赵姑娘手腕通天,我们可不敢大意。不过你今晚也当真是大意了。你手下的鬼隐会呢?怎么没有人在暗处保护你?” 陈奥心想,鬼隐会被师父收去了,赵菱当然无人可用了,这也怪不得她。 赵菱却是脸se煞白,心惊不已。她一直自信把鬼隐会藏得很好,就连苏拙等人也没有发现。然而眼前这个不明来历的老者,居然会一口叫破,怎能不令赵菱后怕? 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就听梁思之冷笑一声,道:“赵姑娘,你派人前去钧天剑派打探消息,却没想到,钧天剑派原本就是我的师门吧?” 赵菱惊道:“小六是你们杀死的!” 梁氏兄弟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陈奥虽已经猜到,但听他亲口承认,也觉得惊讶不已。 赵菱沉声问道:“你们为何要杀我的人?” 陈奥说道:“他们并不是要杀你的人,而是要杀与风老先生有关的人!” 赵菱更是惊讶,指着梁公公问道:“你们认识我……师父?” 梁公公呵呵一笑,说道:“当然!不仅认识,还是老朋友呢!” 赵菱又惊讶又迷惘,很想知道这老者到底与风从归是什么关系,但又隐隐感觉到这其中必然有巨大的秘密,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梁公公眉头一挑,大声道:“还不请赵姑娘进屋坐坐?” 梁思之梁行之兄弟俩得了指令,大步上前,便来抓赵菱的手腕。就在这时,半空中黑影一闪,一道人影已经落在赵菱面前。 梁氏兄弟吃了一惊,下意识挥出一掌,正拍在这人身上。然而这人纹丝不动,梁氏兄弟却感觉一g大力涌来,忍不住连退了三步。 陈奥见了这人背影,忍不住大喜,叫道:“师父来得好!” 苏拙没有回头,而是冷笑一声:“梁公公,好久不见啊!” 梁公公闻声,吃了一惊,眯着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苏拙的面容,嘴里惊道:“你……你是谁?” 第263章 承诺 陈奥得意地笑道:“老太监,他就是我的师父……” 他还没说完,苏拙便打断了话头,说道:“梁公公,想不到你久居深宫,居然对江湖上的事情也感兴趣!” 梁公公似乎终于想了来这个声音是谁,浑身竟打起了颤抖,颤声道:“你……你……是你!” 梁行之不明所以,刚刚吃了苏拙的暗亏,咽不下这口气,怒道:“好大的胆子!受死吧!” 他喊声刚落,身子已经跃到半空,屈指成爪,向苏拙肩头抓来。梁行之虽然冲动,却也不笨。他刚才与苏拙j了一招,知道厉害,这一招使出了全力。 他刚刚跳起来,梁思之面se陡然一变,大声喊道:“快回来!” 然而这三个字还没有全喊出口,就见梁行之已经扑到了苏拙身前,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梁行之便反弹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而苏拙依然站在原地,仿佛动也没动过。 陈奥见状,顿时哈哈大笑:“梁行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x,还敢跟我师父动手!” 梁行之面se苍白,强忍着x口烦闷之气。梁思之也是骇得面se惨白。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高手。这些年江湖上高手凋零,让他以为凭自己的武功,早已是数一数二。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直到什么叫天外有天! 梁公公强自按捺心中惊惧,手指颤抖地指着苏拙,厉声道:“你……你忘了当初的诺言了么?你又想重出江湖了么?” 苏拙淡淡道:“我并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反倒是你们,似乎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梁公公道:“这j人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何非要cha手?” 苏拙道:“陈奥是我的弟子,赵菱是我的师。你说他们与我有没有关系?” 梁公公面se变了j变,忽地冷笑j声,道:“赵菱?哼哼,你难道不知道她是……”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接着道:“好!今天的事就此揭过,咱们后会无期!”说着招呼梁思之一声,转身就走。 梁思之会意,扶起梁行之,忙追了上去。 苏拙看着他们离去,一句话也没说。陈奥急道:“师父,他们j个都不是好人,怎么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你跟他们有什么承诺?” 苏拙叹了口气,一言不发。赵菱眼珠转了转,似乎想到什么,笑道:“当年师兄忽然归隐,想必就是因为这个承诺吧?” 苏拙点点头,道:“当初我与朝廷达成协议,只要朝廷不伤害我的亲人朋友,我就不再出现在江湖上。梁公公今天并不代表朝廷,只是他个人行为。算起来,这次已经算是我违背诺言了。” 陈奥道:“对付这种坏人还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该一拥而上,使y招的时候,就不应该客气!” 苏拙正se道:“做人最重要就是信义。这并非是为了什么江湖道义,而是为了自己心安!” 陈奥不以为然,但也不愿意与他争执,默然不语。 赵菱微微一笑,说道:“师兄对我如此照顾,想必也是当年答应了师父吧?不过师兄可看得真紧呢。我前脚刚来到这里,你后脚就跟到了!” 陈奥闻言,不由得“咦”了一声,暗想,原本还以为他们是一起的,可是照这样看来,师父竟是悄悄跟踪赵菱而来的了! 苏拙哼了一声,道:“赵菱,我并非信不过你,而是你能力出众,我不能不小心一些。就像今天,你只凭着与陈奥的关系,仅仅用一天的时间,就将盐帮总舵那帮人拉拢到了一起。恐怕这盐帮,要不了多久,就不认得陈奥,只认得你了!” 陈奥心里咯噔一跳,暗暗骂道,好厉害的nv人!幸好有师父老子,否则老子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这么聪明的nv人,以后怎么嫁得掉?谁娶了她,可不是要倒八辈子血霉了? 正想着,就见赵菱脸上y晴不定,显然是被苏拙猜中心事。她展颜一笑,道:“师兄不是让我帮陈奥么……” 苏拙打断她,说道:“若是你规规矩矩,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可若是你再起害人之心,我定不能放任自流!记住了么?” 他的话并不重,但语气却很严肃,给人不容置疑的感觉。陈奥都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何况是赵菱? 只见赵菱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小声道:“小……小记住了……” 苏拙依旧温和平静,但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在场的四个人都有些敬畏。陈奥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便笑道:“师父,说话归说话,能不能先帮我们把这铁栅栏给破开啊?” 苏拙一言不发,伸手握住一根铁栏杆,猛地一震,竟将一根生铁铸成的栏杆y生生掰断。他依法施为,连断四五根栏杆,铁栅栏露出空来,陈奥便从屋里钻了出来。 梁小雅不由得骇然失se。先前看见苏拙轻易击败了两个哥哥,梁小雅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看见这手功夫,不由得对苏拙深深佩f起来。她扶着龙青苹,小声问道:“你要是没有f用神仙醉,能不能将这铁栏杆掰断?” 龙青苹摇摇头,小声道:“以我的功力,虽然也能做到,但却绝没有苏先生这么轻松。” 苏拙听见她说话,便问道:“龙姑娘,你不碍事么?” 龙青苹忙道:“不碍事,只要休息一阵,等y效过了便好了。” 苏拙点点头,说道:“这里风大,咱们先下山再说吧!” 陈奥点点头,道:“没错没错!咱们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正该去吃点夜宵!最好喝两杯暖暖身子!” 他一招手,正想走,却看见梁小雅局促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本来是梁家人,但看梁公公和梁思之离去的样子,显然并没有想要带她一起走。要说跟着苏拙等人一起走,又怕他们心有嫌隙,当真十分为难。 陈奥心里一软,上前拉起她的手,道:“你哥哥想必也不会再照顾你了,跟我走吧!” 梁小雅轻轻“嗯”了一声,任由陈奥牵着手,往山下而去。 第264章 目的 一行人沿着山间小道下了山,返回县城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这个时候,想要找一家酒馆实在太难了。 幸好赵菱在县城有一座宅子,里面仆从不少。陈奥一下子便想起来,提议一同到赵菱那里度过这一夜再说。苏拙自然没有什么异议。赵菱微笑着答应了,但回过头便咬牙瞪了陈奥一眼。 陈奥只当做看不见。那间宅子他曾经去过,起初还因此把赵菱当做了是本地的土豪。现在当然已经知道,那间屋子想必只是赵菱为了掩人耳目,而临时购置的。陈奥轻车熟路,再前面引路,倒比赵菱这个主人还要积极。 j人来到府邸,赵菱吩咐下人准备了些饭菜。陈奥和龙青苹、梁小雅三人也是饿得急了,也顾不上形象,一阵狼吞虎咽,先填饱了肚子。 苏拙等他们吃完,这才问道:“陈奥,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被梁公公抓起来?” 陈奥嗯嗯啊啊一阵,心想,自己因为牵挂一个nv人而中了陷阱,这件事说出来实在有些难为情。虽说英雄气短儿nv情长,但总归有损自己男子汉的形象。 他支支吾吾一阵,将事情的起因搪塞过去,反而问道:“师父,小师叔,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是不是看见了我留下的布条?” 赵菱嗤了一声,道:“你撕下来的布条,我倒是看到了。只不过被风一吹,东一件西一件。指望照着你留下的线索走,只怕等你们都饿死了都没人找得到地方!” 陈奥“啊”了一声,有些尴尬,讪讪笑了两声,问道:“如此说来,小师叔能找到慈航庵,还真是本领高强啊!” 赵菱不屑一顾地说道:“你少拍我的马p。钱老三那个笨蛋睡醒之后,拿着那张纸条急匆匆找到盐帮总舵。我又不是跟他一样不认字,难道还看不到慈航庵三个字?” “啊……原来如此啊。”陈奥哭笑不得,说道,“亏我还想办法给你们留线索。不过,虽然我这一趟有些狼狈,但收获却是不小!” 见苏拙和赵菱都留上了神,陈奥便先将在梁城的事情简略讲解了一遍。他长话短说,将梁府为恶,自己又如何y差y错当上了县令的事情说了,并且着重强调了自己维护正义,坚决与恶势力斗争到底的高尚行为。 听到这里,赵菱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他,说道:“这么说来,梁思之兄弟找上那个老太监,纯粹就是为了找你报仇,是你们之间的个人恩怨喽?” 陈奥急道:“这怎么能说是个人恩怨呢?我好歹也是一p真心,为了百姓吧?再说了,他们可不只是找我报仇这么简单!” 苏拙正se道:“没错。如果只是报仇,没必要费那么大的劲!陈奥,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少卖关子了!” 陈奥忙道:“是!据我观察,梁老太监和梁氏兄弟这一行一共有两个目的。第一,他们从皇城司那里得知了盐帮上任舵主死得蹊跷,便想要来趁机抢夺一本书!” “书?什么书?” 陈奥道:“师父,就是你教我的那套武功,叫什么轮回来着!” 苏拙面se微变,惊道:“六道轮回?!” “对对对!”陈奥拍拍脑袋,“那个老太监说从皇城司的头头那里得知,少林寺将两卷六道轮回残篇藏在郑文平那里。他们之所以抓我,就是想利用我新任舵主的身份,来找到那本书!” 苏拙心c起伏,拳头也捏紧了,自言自语道:“六道轮回……当年我抢回一卷书册,j还给净尘。想不到现在居然还有人打这邪门武功的主意!” 陈奥笑道:“师父,怎么能说邪呢?我看挺好。你教了我j句,我虽然没有学全,但只是那么j句,就已经受益匪浅了。到现在,我内的寒毒也没有发作过,看样子真的是彻底根治了!” 苏拙摇摇头,说道:“你目的单纯,只是为了缓解身病痛,因此就算练不下去,自己也没有刻意强求,反倒能有所收获。但是别人打这门功夫的主意,却是为了修炼高深的内功。那样的话,极易走火入魔,成为疯魔!” 陈奥打了个激灵,也不知苏拙说的是真是假。但看他如此严肃的表情,可见绝不是开玩笑。 沉默了一阵,苏拙又问:“那么第二个目的是什么?” 陈奥道:“哦,第二个目的么,我猜他们是想对小师叔不利!” “我?”赵菱有些诧异。先前在慈航庵,她就有些不解。梁公公等人,她从未见过,怎么也想不明白这j人为何要杀她的手下,更要设计对付她。 陈奥点点头,说道:“今晚的局,很明显就是冲着赵菱来的。首先,他们必然是知道小师叔实际控制了盐帮。或许通过她,更容易找到那本书。其次么,我曾隐隐约约听见老太监说过,小师叔身上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秘密,很有可能会害死他!” “秘密?”赵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我的秘密的确不少,可是却想不出来跟他有什么关系。我根本就从来没有见过他!” 苏拙沉y了一阵,叹道:“或许这其中的真相,只有师父和他知道了!” 陈奥附和道:“对啊对啊!那老太监不也说过么?他认得风老先生。风老先生那么高深莫测的一个人,说不定知道什么对老太监不利的事情也未可知啊!这就是为什么梁思之要杀害去钧天剑派打探风老先生讯息的小六。不过风老先生已经过世了,这秘密只有老太监知道。唉,刚刚师父若是没有心慈手软,将那老太监给抓回来,咱们也就不用在这里猜来猜去了。” 苏拙道:“他们既然远走,也就随他去吧。只要他们不再兴风作l,这害人的秘密,不知道也罢。” 他站起身,道:“陈奥,你们先去睡吧,明日一早恐怕就得去盐帮总舵看看了。六道轮回书卷不容有失,前任舵主郑文平的死因,也要好好查一查!” 陈奥点点头,向苏拙告辞,与龙青苹、梁小雅分别跟着仆从回房。走到院中回头一看,只见苏拙依然站在门口,皱眉沉思。陈奥总觉得苏拙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却不愿意说出口。他耸耸肩,叹了口气,心想,师父不想说的事情,只怕谁也没办法问出来吧…… 第265章 盐帮总舵(上) 第二日一早,苏拙带着陈奥等人,由赵菱领着,赶往盐帮总舵。 陈奥原本以为,以盐帮的名头,这总舵必然应该是气派恢弘。不说像皇宫一般,也应该如同电视里武当少林之类,建在险峻的山岭之间。 然而到了地方,眼前的情景,却让陈奥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觉得荒唐可笑。 只见赵菱的马车停在一处沙地上。不远处就是长江,浑浊的江水滚滚东流,奔向大海。近处是一条碎石小道,弯弯曲曲,伸向一p竹林。竹林掩映中,隐约可以看见一p建筑群,都是白墙黑瓦的小院落,颇有江南园林的特点。其中最大的一栋院子,更是格外醒目。 陈奥怪道:“这里是盐帮总舵?你不说我还以为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后花园呢!” 赵菱一脸鄙视地瞥了陈奥一眼,似乎在说,跟这样没有文化的人在一起实在丢脸。 当着苏拙的面,陈奥不敢对赵菱无礼,只能趁她不备,悄悄以眼se瞪回去。 苏拙边走边道:“江南没有什么险峻高山,一些帮派的营寨甚至建在江中的小岛上。但这盐帮总舵要约束的地域太广,建在岛上不利于传递信息,不如索x就正大光明地设在这里了!不过这里地处江边,来往人流并不多,也不算差了!” 陈奥点点头,道:“话是这么说,可这盐帮的人也忒不讲究了吧。毕竟是黑帮组织,总还是应该低调些的……你看你看,大门上居然还写着咸府。难道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是盐帮总舵么?咸的当然就是盐了!这些人脑子进水了么?” 陈奥手指着大门门楣上的匾额,痛心疾首地说着。就听赵菱一声嗤笑,说道:“没见识就少说话!这座园子的主人,本来就姓咸,乃是秦汉时期传下来的名门望族。只因家道中落,人丁单薄,这才将祖产变卖。只不过这些世家后人要面子,规定后来人不得将这匾额撤下来。盐帮长老也无可无不可,这才流传了下来!” 陈奥满脸通红,听见龙青苹和梁小雅的笑,更觉得无地自容,心想,哼,就你懂得多!一个nv人这么聪明,就不怕变成剩斗士么? 他看见赵菱走在前面,忙抢上两步,笑道:“小师叔,今天我亲自来了,这盐帮的事么,就不用你代劳了。你跟在我身后就是了!” “你……”赵菱刚要发作,苏拙却说道:“陈奥说的是,咱们的身份不宜暴露。他是盐帮舵主,咱们听他的就是!” 陈奥有苏拙撑腰,得意洋洋地走在前面。到门口被两个汉子拦住,喝问道:“这里是s人府邸,不得乱闯!” 陈奥气道:“瞎了你的狗眼,我是陈奥!” 这两人只是负责站岗的,显然还不知道新舵主名叫陈奥。但他们看见后面走来的赵菱,便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开门将他们让了进去。 陈奥颇有些不乐意,沉着脸走在前面。经过回廊,前面是一间大屋,原来是会客的堂屋,现在是盐帮议事的大厅。议事厅两边各摆着一溜座椅,数数足有十j把,想必是盐帮的首脑骨g的座位。 当中墙上,原本挂的万里江山的长卷,年深日久,已经微微泛h。在长卷前面,还竖着一杆大旗,旗面深黑,上面绣着银亮蟠龙,乃是盐帮的标志。 旗帜下面,是一张大椅子,应当便是总舵主的座位了。陈奥看见座椅,心想,哼,谁能想到老子也有今天?这也算是出人头地了吧! 他心里想着,大步上前,一pg坐在了椅子上。椅背坚y,坐着颇不舒f,但能够让人不得不挺直腰背,这样一来,倒也显出了j分凛凛威风。 早有人通报进后堂,不多时,j位盐帮的长老和陈力勇、白俊雅、邱文武j位帮派领导便迎了出来。这j位帮主在盐帮大会结束后,都被陈奥留了下来,名义上是为了共商盐帮大事,实则陈奥是怕他们返回各自的领地,便会不f管束,甚至作起乱来。 这番心思,这j个帮主自然也猜得到。因此他们心情十分不爽,虽然不好明说,但腹诽那是难免的。若不是赵菱有手腕,能制住这些人,只怕早已闹起来了。看见陈奥在座位上坐了,各人脸上表情各不相同。大家向陈奥行了一礼,眼睛却看向了赵菱。 陈奥心想,这可不对劲啊!这舵主到底是老子还是赵菱!幸亏师父给我撑腰! 他不等别人说话,起身道:“我听说昨天,大家在我小师叔的带领下,各项工作运行得很好,没有出什么问题,这一点我很欣啊。这说明大家都还是有责任心的嘛,很好很好。从今天开始,大家要在我的英明领导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众人凛然称是。陈奥向赵菱挤了挤眼睛,赵菱颇为不屑地别过头去。陈奥笑了笑,这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便看向了一个老者。 这老者他有印象。那天担任舵主,就是这老者领着完成各项仪式的,似乎是盐帮中地位仅次于洪长老的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老。洪长老已经老得快成精了,自然不会再出来主持大局。因此,这位长老便算是除了舵主之外,地位最高的人了。 陈奥隐约记得他似乎姓姚,便问道:“姚长老,请问这府里,可有什么密室暗格之类的,能够藏东西的机关?” 盐帮众人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一眼。姚长老道:“舵主,咱们盐帮虽然都是s盐贩子出身,但也不是谁也可以捏的软柿子。尤其是这总舵,防卫严密,周围都是高手。外人想要进来,都不容易,更不用说想从这里偷什么东西了。因此这暗格密室么,并没有意义。我想,若是有人能够闯进这园子里来,就算再高明的机关,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陈奥心想,你这老头,不知道就不知道,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 他耐着x子,又问:“咱们盐帮当然没有这个必要了。只不过……嘿嘿,前任舵主郑舵主自己有没有设置什么暗室呢?大家也知道嘛,这人嘛,总要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的!” 姚长老顿时来了气,一甩袖子,有些愠怒道:“陈舵主这说的哪里话?郑前舵主为人正派,光风霁月,怎么会设置暗室,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陈舵主,你虽然已经是舵主了,但却不能随意诋毁前人!” “好好好!”陈奥颇有些无奈,心想,这老头子怎么这么烦?说了这么多,还不就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请问郑舵主的夫人在哪里?我自己去问问她!” 话音刚落,姚长老就像是被点着的**桶,瞬间就暴跳起来,怒道:“陈舵主,咱们盐帮算不得什么高雅的帮派,但最起的礼仪规矩,也还是要遵守的。郑舵主刚刚去世,他的遗孀正在为夫守灵。你居然出此轻佻孟l之语,就算不顾及舵主的身份,难道做人的最起脸面也不要了么?” 第266章 盐帮总舵(下) 姚长老兀自吹胡子瞪眼,仿佛一个顽固的老学究。陈奥则愕然不已,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他心想,这老头子是吃了火y么,还是对老子有意见?有意见只管提嘛,我又不会给你穿小鞋。我只是想要找郑夫人打听正事,又不是去g引寡f? 陈奥又气又急,真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老头子沟通。赵菱忙道:“姚长老,你稍安勿躁。咱们只是想要去郑舵主坟前上柱香,叩拜一下而已。陈奥他词不达意,姚长老勿怪!” 姚长老顿时转怒为喜,展颜微笑道:“原来是这样,还是赵姑娘知书达礼。赵姑娘不必着急,郑舵主的坟离这里不远,咱们收拾收拾就走!” 说着,他赶忙招呼两个人,准备些香烛纸钱等等,以为祭奠之用。陈奥咬了咬牙,心想,这老头子根本不是听命赵菱,而是人老心不老,想要老牛吃nc了吧! 赵菱得意地冲陈奥眨了眨眼,陈奥刚要发作,苏拙却小声道:“陈奥,在驭人之术上,你比不过赵菱的。多说只会多错!” 陈奥无奈闭上嘴巴,眼角余光却看见梁小雅和龙青苹两人捂嘴偷笑。她们都是nv子,自然与赵菱更加亲近些,见到陈奥出丑,尽情嘲笑。这样一来,陈奥更加郁闷,连说话的兴致都没了。 过不多时,姚长老便准备妥当,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往郑文平陵墓进发。出了庄院,顺着小道走到江边,又沿着江边走了二三里,便看见不远处一座被苍松围起来的陵园,足有一两亩地之广。 陈奥不由得暗想,这块地p放在一千多年后,可是寸土寸金。想不到居然仅仅是一个人的陵寝,当真是土豪! 陵园里并没有多余的建筑,在边上搭着一座临时的柴棚,是供守孝之人休息的。柴棚旁边,就是那座修建得十分恢弘的陵墓。坟墓以花岗岩为基,j块丈许见方的石块,切割得整整齐齐,每一块都有上千斤重。在基石上面,使用大理石垒砌的坟头。坟头建成圆拱形,石块与石块之间,并没有水泥之类的粘合剂,纯粹是用物理结构堆砌而成,工艺精湛,十分紧凑,乍一看连缝隙都看不出来。 坟墓周围有一些石马石人,还有不少盐帮的标致,显示着墓主人的身份。一个全身缟素的nv子,跪在坟头,正在缓缓给火盆里放着纸钱。在她旁边,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披麻戴孝,老老实实跪着。但他少年心x,十分敏锐,听见脚步声响,眼睛已经瞧了过来。 陈奥等人到来,惊动这对孤儿寡母。郑夫人回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眼看着姚长老等人到来,她忙起身行礼,说道:“各位长老、帮主怎么会来这里?” 姚长老有些尴尬,讪讪笑了两声,道:“哦……是这样,咱们前一阵忙于帮内的事务,还没来得及来祭奠郑兄弟。今天便准备了纸钱香烛,特地来给郑兄弟上上坟!大家说是不是啊?” 他身后j个长老和陈力勇、白俊雅、邱文武等人连忙应声称是。陈奥恍然大悟,心想,这群伪君子,原来根本没把人家放在心上。郑文平都死了一两个月了,到今天才想起来祭奠么?若不是今天我们到来,恐怕他们才不会跑这一趟呢!哼哼,他们今天这么对前舵主,以后肯定也这样对老子。不行,老子可不能死在他们前头! 郑夫人听见姚长老的话,怔了怔,继而行礼道:“姚长老,我们孤儿寡母,的确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等三个月孝期已过,我与君儿便会从总舵搬出来,另找住处的……” 原来她以为姚长老等人借着祭奠为名,是来c他们搬家的。姚长老十分尴尬,黝黑的老脸泛起一丝红晕,支支吾吾道:“弟说的哪里话。郑老弟是前舵主,我们怎么会这么急着赶你们走……” 陈奥心想,这老头子也忒吝啬了些,说来说去,还是要赶他们走呗。这孤儿寡母,没了依靠,能到哪里过活? 他起了怜悯之心,便道:“郑夫人客气了,咱们这总舵那么大的院子,房间没有五十,也有四十八,哪里安置不下嫂夫人和大侄子?姚长老,你说对不对啊?” 姚长老一愣,“啊”了两声,不知如何作答。他本没有心思想要留郑夫人母子住下,但他年纪大了,反应迟钝,被陈奥一阵抢白,居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郑夫人还不知道陈奥就是新任的舵主,以为这都是姚长老发善心,忙拉着儿子行礼谢道:“多谢姚长老!” 她这么一谢,旁人自然就不好再说什么。他们母子留下来,也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姚长老脸se有些难看,没好气道:“要谢,你们就谢陈舵主吧。他现在是盐帮的新舵主!” 郑夫人忙朝陈奥千恩万谢,陈奥摆摆手,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以后说不得还有事情需要向郑夫人请教呢!” 他长了教训,知道现在不宜再问六道轮回秘笈的事情,就只提了一句。等再问起的时候,想必也就不会显得突兀了。 陈奥恭恭敬敬向着坟茔行了礼,退在一旁。跟在他后面的,是盐帮的各个长老,在后面是地位稍低的j位帮主。陈奥不认得这个郑文平,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感情,行个礼也只是仪式上的事情。 那j位年纪大的长老动作迟缓,不慌不忙,陈奥看得百无聊赖,忍不住对着身侧的赵菱嘟囔道:“盐帮本事不小,人死了才一个多月,就修了这么宏伟一座陵墓。” 赵菱嗤了一声,白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这陵墓当然不是现修的。郑文平好歹也是盐帮之主,这么高的地位,在生前就会有人专门为他挑选风水宝地,修建陵寝!” 陈奥恍然大悟,啧啧称奇道:“我从前只以为皇帝老儿会这么g,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盐帮舵主,也会事先给自己建坟啊!” 赵菱不屑道:“哼,皇帝又怎么样,只不过坟建得大一圈罢了。有财有势的人,谁不希望自己死后还能享受荣华富贵?对这陵墓一事,尤其看重。哼哼,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开始给你挑选风水宝地了呢!” 陈奥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赶忙摇手:“别别别,我正青春呢,你可别咒我!” 赵菱与龙、梁两人掩嘴而笑。陈奥这才知道,赵菱是在忽悠他。他哼了一声,本着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态度,对一帮nv人的嘲笑视若无睹。 苏拙始终凝神看着众人拜祭,不时皱眉沉思。陈奥有些奇怪,问道:“师父,你在想什么?” 苏拙说道:“你注意看着这些人,果然是花样百出,各有心思呢!” 第267章 各怀心思 陈奥闻言,暗暗吃了一惊,再去看那些盐帮的长老帮主,果然发现了不少有趣的现象。 只见当先的姚长老一板一眼,态度凛然。但神se之间,有的只是严肃和冷漠,既没有尊敬,也没有ai戴。可以说,他拜这三拜,纯粹是礼节x和象征x的。 想想也是,他作为地位仅次于洪长老的长老,必然自视甚高,甚至连舵主也不放在眼里。像这样的老人,陈奥算是知道厉害了。 跟着姚长老后面j个长老,倒也规规矩矩,唯独有一人,拜祭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陈奥不明所以,心想,你拜个死人,有什么可笑的? 这人在众长老中年纪不算大,不过四五十岁,也不怎么起眼,陈奥还叫不出他的名字。但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便稍稍留心。等他拜祭完了,陈奥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长老拜完了之后,在郑夫人答礼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不但笑,手上也开始做一些小动作。趁着郑夫人鞠躬的机会,他忙伸手扶着郑夫人手臂便不松开了,手在郑夫人胳膊上来回抚摸。 陈奥不由得一阵鄙夷,再看郑夫人,满脸的嫌恶,但又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只能咬牙隐忍。陈奥心想,这老不休,原来是打起了人家遗孀的主意。人家给你鞠躬,又不是夫q对拜,至于笑成那样么? 他颇有些痛心疾首,暗想,想不到老子的队伍里,居然混进来了这么个败类,真是丢人! 那人好不容易占了一阵便宜,退到后面。接着拜祭的就是陈、白、邱三位帮主了。陈、白二人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恭恭敬敬拜了三拜,便退到后面,脸上不见喜怒。 陈奥心想,想必这个死了的舵主,他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倒是自己的这个活着的舵主,让他们咬牙切齿吧! 最后一个邱文武,却有些特别。只见他恭恭敬敬拜了j拜,站在坟前,居然双手合十,嘴唇翕动,似乎在祷告。祷告完了,还不忘再拜j拜。 陈奥总觉得,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这个邱文武只怕要跪下来磕头了。他心想,这个邱文武搞什么鬼?死的又不是他老子,至于这么恭敬么? 苏拙淡淡笑道:“陈奥,你可看出来其中的玄机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陈奥猛然想起昨晚梁小雅告诉他的事情。梁公公曾经得到消息,说是盐帮舵主郑文平死得蹊跷。难道说…… 他心里猛然冒出一个念头,不由得吓了自己一跳。他小声道:“师父,难道……难道害死郑文平的凶手,就在这里面……” 苏拙伸手止住他的话头,笑道:“郑文平正值壮年,而且一身少林正宗功夫,不仅强身健,而且除病消灾,为何会突然暴毙?这其中的蹊跷,肯定不止一人看出来了。这些盐帮的长老、帮主,都不是傻子,偏偏他们都没有着手调查这件怪事。这其中的奥妙,可不简单啊!就算他们不是凶手,只怕也与凶手有些g系!” 陈奥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要不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审问……” 苏拙道:“现在只是猜测,切莫打c惊蛇!” 陈奥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只能按捺心神,静静观察。他已经看出来,苏拙提醒他注意众人拜祭,必然有深意。刚刚那一轮拜祭,当真将每个人的嘴脸都展现了出来。 这个时代的人还很迷信,基本上都相信世间有鬼神的存在。俗话说,死者为大。在坟墓前,往往会暴露一个人的本x。 陈奥心想,最先的姚长老,看似颇有威严,但很明显对郑文平没什么好感。而且他对于郑氏母子的态度,显然是厌恶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态度,但或许这正是他杀人的动机。 至于那个好se的长老,也有动机。那就是觊觎郑夫人的姿se,为se杀人。 而陈、白、邱三个帮主,包括现在正在盐场做苦力的熊光,都有一个相同的动机。只要杀了郑文平,他们就有机会争取舵主之位了。这是个巨大的利益,足以令人动杀念。 这j个人现在最为可疑,陈奥将他们记在心里,却有些发愁,该如何追查呢?强行审问肯定不行,且不说他们嘴y不y,万一引起这些大佬的反对,自己这个舵主还做不做得下去,可就难说了。 陈奥叹了口气,心想,这郑文平死了个把月,坟墓都封死了。只怕没有人会允许开馆验尸,这可如何是好? 他看向苏拙,目光中露出询问之意。苏拙淡淡笑道:“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对症下y,就一定能让他们露出狐狸尾巴!” 陈奥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暗暗盘算起来。众人祭拜完毕,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这便准备回去。郑氏母子心里忐忑不安,生怕姚长老等人又变卦,将他们赶出来,索x跟着一起回总舵。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回到了“咸府”庄院。陈奥在路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姚长老打听了一下那位好se长老,知道他名叫张敬宾,乃是最年轻的一个长老,足智多谋,可以说是盐帮的军师。 陈奥默然不语,心想,军师么?老子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既然如此,第一个就从你下手了! 他将自己的想法悄悄告诉了苏拙,想要征求苏拙的意见。苏拙只是笑了笑,说道:“这种事情,你们年轻人去闹就是了,我可不掺和!” 陈奥也没打算让苏拙来做这种事情,于是答应了下来,便开始盘算具的细节。 回到住处,已是中午。姚长老吩咐人备下酒菜,算是为陈奥庆贺。席间众人觥筹j错,十分欢喜。然而陈奥知道这其中有一个人乃是杀人凶手,就觉得不寒而栗。好好的一顿酒,根本没有心思喝。 好不容易挨到席散,他正想去问郑夫人关于六道轮回秘笈的事情。但偏偏j位长老、各处的坛主为了表忠心,主动来汇报工作,搞得陈奥不得不耐着x子听他们啰嗦。这些人无非就是自夸一下自己的功绩。或者贬低别人的贡献,间接地抬高自己。这些手段,陈奥都不算陌生了,听着十分无趣。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汇报完毕,天也已经黑了。陈奥当然不会像那张敬宾一般,喜欢夜里敲寡f的门。因此,询问秘笈一事,又只好搁置下来。 他郁闷地吃了晚饭,走出房间,恰好看见张敬宾瘦削的身影从园子里一闪而过,似乎正向着西厢而去。那里正是郑夫人等一众nv眷住宿之处。 陈奥心想,正想到你,你可就来了!今夜正是试探你的好机会! 第268章 大饱眼福 陈奥看着张敬宾从前面走过,自己悄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西厢,果然看见他径直往郑夫人居住的房间而去。 陈奥心里暗笑,这老鬼se胆包天,武功又不高,老子跟了这一路,他居然都没有察觉。 正觉得今晚的行动万无一失,忍不住掩嘴笑出了声来。就在这时,猛然听见身旁一间屋子里有人娇喝:“是谁!” 陈奥吃了一惊,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只见房门大开,一个较小的人影窜了出来,来到近前,才看清原来竟是龙青苹。 原来龙青苹与梁小雅正住在这间卧房里,陈奥没有注意,发出了声响。龙青苹武功已经恢复,自然察觉到这细微的声音。她经历这一番波折,警觉x高了很多,听到动静,便先下手为强,直接朝着陈奥出手了。 等到看见站在面前的是陈奥,龙青苹愣了愣,赶忙收手,这才没有击伤陈奥。陈奥浑然不觉自己已经经历一番险境,心里还生怕被张敬宾听见动静,赶忙伸手捂住了龙青苹的嘴,“嘘”了一声。 龙青苹会意,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陈奥,露出询问的目光。陈奥小声道:“先进屋!” 龙青苹被他推着进了屋。谁知梁小雅只穿了贴身的小衣,赤着一双脚,忽然出现在面前。原来她们已经准备就寝,梁小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要出来瞧瞧。 陈奥与她打了个照面,眼睛不由自主地顺着往下看去。只见贴身的小衣映出梁小雅玲珑窈窕的躯,曲线毕露。小小的x脯j个月不见,似乎竟又长大了不少。陈奥忍不住吞了一阵口水,只觉口g舌燥。 梁小雅猛然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尖叫,忙用手捂着x口,三步奔到床前,钻进被子里。陈奥被她这声尖叫吓了一跳,忙道:“别叫别叫!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然而这解释只是越描越黑,反而惹得梁小雅更激动了。就在这时,门外又有人说话:“你们两个死丫头闹什么……” 陈奥转头一看,只见赵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趿拉着一双木屐走了过来,洁白的玉趾露在空气中,如青葱一般。她似乎刚刚泡过脚,脚背和小腿还有一p红晕。 赵菱也已准备**,穿着一套贴身的衣k,倒是比梁小雅好得多了,把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然而赵菱却已是二十有三的妙龄nv子,身材远比梁小雅要成熟的多。 她一头长发这时候终于放了下来,斜斜地顺着肩膀搭在x口。陈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赵菱高耸的x脯上,只觉热血冲脑,差点喷出鼻血。 赵菱看清面前站着的是陈奥,先是愣了愣,接着也尖叫起来,骂道:“陈奥!你搞什么鬼!” 话音未落,陈奥忙拉住她的胳膊,一把拽进了房间,伸脚将房门带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就算是龙青苹看到了,也忍不住点头赞许。 陈奥心里却是砰砰乱跳,方才梁小雅的春光乍泄和赵菱的美人态兀自残留脑海,挥散不去。他心想,妈的,老子今天艳福不浅,但是惹得可都不是好人! 屋内三个nv人倒是愕然不语,唯有穿戴整齐的龙青苹没什么感觉,另外两人都感觉心惊胆战,没有安全感。 陈奥不敢再看,背对着她们,道:“别喊别喊,赶紧先把衣f穿上,我再跟你们说!” 梁小雅和赵菱回过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从衣架上扯了两件衣f披上。赵菱怒气冲冲地道:“陈奥,这里是西厢!是nv眷住的地方,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到底想g什么!” 陈奥这才回过头,但眼睛却有意无意瞄向赵菱x口。心里想道,没看出来啊,这个小师叔这么有料。原来平日里都掩藏起来了……不对不对,我怎么能这么猥琐……现在是冬天,衣f穿得厚,当然看不出来,要是到了夏天……想什么呢,赶紧说正事要紧…… 他脑子里思绪纷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梁小雅早被陈奥吃过豆腐,知道他心里鬼心思,便道:“龙,替我们教训他!” 龙青苹忍不住笑了笑,答应一声,伸手揪住了陈奥的耳朵,轻轻一拧。陈奥吃痛,脑海里的歹念果然消散无形。 他忙道:“别拧了别拧了,再拧就掉了!” 龙青苹哈哈一笑,果然松了手,道:“叫你以后再偷看nv孩子!” 陈奥没好气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们穿成这样……”见龙青苹作势又要来揪耳朵,陈奥赶忙躲开两步,心想,没法子,只能说实话了。 于是,他将自己白天发现张敬宾对郑夫人意图不轨,再到刚刚跟着到这里来的事情和盘托出,也把自己怀疑张敬宾可能会是凶手的事情说了。 赵菱等人果然认真起来,面se凝重,沉默了一阵,果然听见远处隐隐约约有nv子的叫声:“滚……滚……再让我看见你,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这声音不大,却能听得出来是郑夫人的喊声。陈奥心想,看来这姓张的是吃了闭门羹了。 他估摸着张敬宾要走了,忙道:“我得去抓他个正着,这样才能令他说出实情!” 赵菱忽然道:“等等!俗话说捉j捉双,你就算现在抓住他,他也可以抵赖。我有更好的办法……” 陈奥闻言,有些不信。赵菱小声将主意说了,j个人听了,都不由得笑了起来。梁小雅笑道:“赵姐姐这个法子好,保管叫这姓张的吓得p滚尿流!” 龙青苹也道:“是啊,而且他以后绝对不敢再来找郑夫人的麻烦了!” 陈奥点点头,说道:“既然没有异议,那咱们就按计划行事!” 三nv点点头,一起动手将床单扯了下来,披在了龙青苹身上。陈奥笑道:“nv鬼,现在就看你的手段了!” 龙青苹道一声“好嘞”,双足点地,身子轻飘飘跃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站在了走廊上。只见床单随风飘飘,在夜se中果然有j分鬼气。 这“nv鬼”飘飘摇摇,径直朝着张敬宾飘了过去…… 第269章 装鬼 张敬宾偷腥不成,正有些郁闷,想要悄悄返回。谁知道还没走到西厢门口,忽地看见眼前白影一闪而过。 这西厢,向来住的是nv眷。但盐帮总舵这些长老,都有自己宅子,平时便没有什么人居住于此。张敬宾也是忘了今天陈奥带来了那j个nv子,一时有些纳闷,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没有在意,继续向前走。谁知走了两步,猛然察觉脑后凉风阵阵,回头一看,又看见一团白影飘过。 张敬宾终于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眼花了,一颗心猛然悬了起来。他不敢喊叫,生怕被人知道自己深夜yu行不轨的丑事。 这团白影自然就是龙青苹装扮的nv鬼了。她武功极高,所练的轻功乃是正宗的凌霄飞度,乃是乾达婆、无双岛主龙入海传下来的,比当年燕玲珑从叶韶那里学来的还要正宗,吓唬吓唬张敬宾,简直是大材小用了。(龙入海、燕玲珑、叶韶等人物见拙作《江湖探案传奇》) 龙青苹在半空飘了一阵,成功吸引张敬宾注意,也把他吓得不轻。只见张敬宾额头渗出冷汗,转身就跑。龙青苹如何能让他逃了,从藏身的树丛跃出,出现在张敬宾面前,轻轻一掌,将张敬宾击退了j步,却并不伤他。 龙青苹一击即退,根本不给张敬宾看清楚的机会。张敬宾只好换个方向接着跑,连续j次,只在原地打转。他既看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又觉得在这小院子里兜兜转转,怎么也出不来,倒真像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张敬宾夜扰f人,本身就有些心虚,这下子更是急得冷汗直冒。躲在一旁的陈奥看时机差不多了,悄悄向龙青苹竖了竖大拇指。龙青苹微微一笑,纵身隐入树枝上。 陈奥压低了声音,嘶哑着嗓子道:“张敬宾——张敬宾——我死得好惨啊——” 他就躲在张敬宾身后的树丛里,只因张敬宾心神大乱,完全没有注意到陈奥。张敬宾听见这如鬼夜哭的声音,猛然回头,却一个人也没有看到,更加骇然。 他颤声道:“你……你是谁……” 陈奥道:“我是郑文平啊——我是你的郑舵主——” 张敬宾闻言,原本就没有j分血se的脸更加苍白了,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哭求道:“郑老弟……郑老弟……我知道错啦!我再也不惹弟了……我……你就放过我吧……” 陈奥又道:“我死得好惨啊——我要找你偿命——” 张敬宾忍不住朝着躲在树丛后的陈奥连连磕头,颤声道:“郑老弟,冤有头债有主……谁害死你的,你就去找谁……我……我只是有se心没se胆……真的没有碰弟一下啊……” 他不住地哀求,陈奥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想要听的内容。赵菱在不远处,柳眉微蹙,轻声道:“莫非凶手不是他?” 陈奥自然也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在受了这么大惊吓的情况下,张敬宾不可能还知道隐瞒。他的心理素质若真有这么好,也不会被龙青苹一吓,就变成这样了。 陈奥叹了口气,心想,看来张敬宾没有嫌疑。他如此想着,冲龙青苹发个暗号。龙青苹会意,猛然落在张敬宾身后,一掌砍在张敬宾脖颈,直接将其击昏过去。 陈奥见人已经晕了过去,便招呼赵菱现身。j个人聚到一起,j换了一下意见,知道张敬宾是无辜的。 梁小雅哼了一声,说道:“这老头儿虽然不是杀人凶手,但也不是什么好人!得给他点教训……”她想了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俯下身子将张敬宾外衣剥下来,只留下贴身的衬衣。 梁小雅笑道:“他这样在这儿冻一夜,就算不着凉,明天一早被大家看到,只怕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陈奥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张敬宾好歹也是一个长老,只怕这样一来,他在盐帮也待不下去了吧。 他说道:“张敬宾的嫌疑已经排除了,该想想法子对付后面j个了……” 话还没说完,猛然抬头看见三nv并肩站在前面。赵菱抱着双臂,狠狠地问道:“陈奥,你想要去哪里啊?” 陈奥这才发觉自己正不自觉地往龙青苹、梁小雅的房间走去。他愣了愣,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龙青苹似笑非笑道:“陈大哥,你若是要想办法,就请回自己的房间去想吧。这里可是西厢,你不会跟这个姓张的一个德x吧?” 梁小雅跟着说道:“哼哼,你若是也想在这里冻一夜,只管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陈奥吓了一跳,暗想,孔老夫子果然说的没错,唯nv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刚刚还好言好语的,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了!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跑走了。好不容易安然回到自己的房间,陈奥这才松了口气。心想,今晚虽说有些波折,但总算验证了张敬宾的嫌疑,还无意中饱了眼福,也不算吃亏。 只不过,接下来j个人就有些难办了。姚长老、陈、白、邱三个帮主,这四人都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可供下手。张敬宾胆子小又心虚,扮鬼的法子才能起效。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好糊弄了。 陈奥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有些头疼,迷迷糊糊便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脑海中不停地做着梦。 起初,陈奥梦见梁小雅、龙青苹和赵菱三人围着自己,如同伺候丈夫一般,将自己伺候地舒舒ff。只听赵菱发出一阵冷笑,眨眼间忽然变成了白俊雅那张丑脸。 再看龙青苹和梁小雅,竟也变成了陈力勇和邱文武。三个人围着自己,手里却拿着血淋淋的尖刀。陈奥不知道刀上的血是谁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肚子,猛然发现满手的鲜血。 他骇然失se,再抬头时,白、陈、邱三人已经不见了。站在面前的只剩下一人——熊光! 梦到这里,陈奥一下子惊醒过来,嘴里喃喃念叨着“熊光”两个字,耳中似乎也听见有人喊着熊光的名字。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陈奥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噩梦。然而耳边那一声声的呼唤,却没有停息。他分辨了一阵,才终于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真的有人在喊着熊光的名字。 过不一会儿,就有人拍响房门,边拍边喊:“舵主不好了,熊光跑了……” 第270章 抓捕 陈奥心里咯噔一跳,立马翻身而起,跑过去将门打开。 敲门的是总舵的一个弟子,跟在他身后的,是钱老三和富贵盐场的场主周富贵。周富贵满头大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看见陈奥开门,两步抢上前,哭丧着脸说道:“陈舵主,是我无能,没有把熊光看紧,让他给跑了……” 陈奥一下子就想起段无期父子来,彭树根现在在地煞门,并没有什么异常报告,说明地煞门的弟子并没有去营救熊光的想法。那么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段无期会去救熊光了。 他安周富贵道:“周老板不必着急,是我疏忽大意,没有考虑到这一情况。” 他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十分紧张。富贵盐场周围,并非只有盐帮的弟子看守,还有段丽华派来的望月楼的高手。若是能从这些高手当中逃走,本领可的确不小。 周富贵神se缓和了些,但眉宇之间依然满是忧愁之se。陈奥心中一动,说道:“你是担心熊光会报f?” 周富贵一拍巴掌,道:“陈舵主明鉴啊,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陈奥点点头,沉yp刻,对那前来敲门的盐帮弟子道:“你去请白掌门过来……” 话音未落,院子里已经来了许多人。原来这阵吵闹将大家都惊醒了,纷纷赶到后院来看到底怎么回事。 白俊雅听见陈奥召唤,不敢怠慢,上前道:“舵主有何吩咐?” 他说话有些冷漠,显然并不怎么愿意听候陈奥的调遣。陈奥微微一笑,说道:“白掌门,我这次要给你的,可是个好活儿啊,包你满意!” 白俊雅小眼睛翻了翻,yy怪气地道:“那老夫就先多谢舵主了!” 陈奥说道:“你这两天不是总是嚷嚷着闲得发慌么?既然如此,我就把地煞门j给你来管。地煞门帮众两三百,你总不会再觉得清闲了吧?” 白俊雅先是一愣,接着脸上绽放出笑容,嘴也合不拢了,说道:“舵主……真的要把地煞门j给我?” 陈奥笑道:“那是当然!你作为资格最老的掌门,必然有能力管好地煞门。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面。这地煞门你给我管好了,千万不要生乱子!” 白俊雅连连答应,笑道:“舵主你就放心吧!老夫来到海县一个月,就专门研究地煞门,早已对上下所有帮众都了如指掌了!他们谁有小心思歪脑筋,老夫可是一清二楚啊!” 陈奥点点头,心想,白俊雅与熊光有不小的恩怨。由他去掌管地煞门,必然不会让熊光有机可趁,重新夺回地煞门的控制权。这样,彭老伯肩上的担子也会轻松一些,可以专心去搞自己的改革试点。 他摆摆手,让白俊雅退下。白俊雅马不停蹄,连衣f也来不及收拾了,招呼手下牵马,连夜赶往地煞门。 陈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一动,暗想,这姓白的刚刚说他来到海县一个月。也就是说,他是在郑文平死了许久之后才来的。白俊雅为了表现自己对地煞门了如指掌,这时间只会往长久了说。那么就可以确定,郑文平死得时候,白俊雅是不在海县的。谋杀舵主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敢不在现场坐镇主导么?或许他也不是凶手…… 陈奥想着心事,有些恍惚。钱老三小声提醒道:“舵主……舵主……熊光怎么办?” 陈奥回过神来,说道:“无妨,他不过是一介江湖c莽,谅他也掀不起什么风l。平捕头带人在周围严加防范,若是熊光跑出了海县,也就由他去吧。若是他还留在城内,咱们正好瓮中捉鳖。陈帮主、邱帮主,你们率领盐帮总舵的兄弟,分头在城中搜索。我就不信,熊光这么显眼的人物,能藏得无影无踪!” 众人哄然领命,也顾不得睡觉了,点齐人马,带着家伙便出发了。俗话说,墙倒众人推。熊光在位的时候,风光无限,处处压其他j个门派一头,就连盐帮总舵的j位长老,他也从来不放在眼里。这下子众人个个勇猛,拍着x脯赌咒发誓,一定要将熊光抓回来,就像是与熊光有杀父夺q之恨一般。 众人走了,只剩下苏拙和赵菱j个nv子。陈奥见所有人都走g净了,这才走到苏拙身边,恭恭敬敬地问道:“师父,我这样处理,可有不妥?” 苏拙笑了笑,说道:“你这小子,天生有一种利用人心的本事。这种事情无须我说,自然没有什么问题的。” 赵菱忽然cha口道:“只是,这j个帮主的嫌疑还未洗清,你派他们去抓捕熊光,难道不怕有人捣鬼?” 陈奥道:“白俊雅说他来到海县不过月余,也就是在贵宾楼之会那晚之前刚到。他没有谋杀的时间,因此嫌疑可以暂且放下。” 赵菱道:“那这么说来,陈力勇也就没有杀人的时间了。我来到海县,便开始物se合适的棋子,恰好看见陈力勇入城,他的嫌疑也小了一些。就只剩下姚长老和邱文武了……” 陈奥点点头,忽然想起盐帮大会那天的情景,便说道:“你们还记得在盐帮大会那天,其他j个帮派都有帮手。唯独邱文武单枪匹马,显得十分可怜。而且整个大会,他始终没有任何竞争之心,仿佛对舵主一位根本没有兴趣。如果郑文平是他杀的,那他应该是准备最充分的,最有力的竞争者!” 赵菱道:“没错,这样说来,邱文武的嫌疑反倒是最小的了!” 苏拙看着他们分析得头头是道,微微一笑,说道:“长江后l推前l,看来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我了。我可以去睡觉喽……” 他果然说着话,便扬长而去,留下赵菱和陈奥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他们都清楚,以苏拙的本事,必然早已想到这些,因此才没有什么惊讶的表现。那么苏拙刚刚所言,意思就是对陈奥赵菱这对搭档的表现十分满意,十分放心了。 陈奥朝赵菱看了一眼,心想,头一次觉得这个nv子的脑袋瓜子还有点用。 赵菱似乎猜到陈奥心里所想,白了他一眼,鼻孔了哼了一声。但在心里,却觉得陈奥已经没有像先前那般讨厌了…… 第271章 藏书之地(上) 安排完一切,陈奥也没有心思睡了。找人问了问,现在已经过了四更天,再过两个小时就差不多天亮了。 梁小雅先前看见陈奥与赵菱探讨案情,十分火热,心里便有些不痛快。她脑子没有赵菱好使,cha不进话,这时候终于开口道:“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姚长老就是凶手,还等什么?这就去把那个老头子给抓起来!” 她想了想,又道:“刚刚那么多人,居然没有看见他。肯定是做贼心虚,不敢出来见人了!” 陈奥哑然失笑,说道:“姚长老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哪里还有你这样的力折腾?想必刚刚这一闹,也没有能吵醒他吧。再说了,郑文平都死了快两个月了。姚长老就算心虚,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这么敏感吧?你要是冒冒失失去诘问他,非但不能得到答案,反而会打c惊蛇。” 梁小雅无言以对,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 陈奥笑道:“既然你这么关心这件事,那我就派你盯着姚长老。只要一有风吹c动,就立即来告诉我!” “好嘞!”梁小雅觉得自己对陈奥有帮助,便十分开心。过了一会儿,她又皱起眉头,道:“那个姚长老看起来挺凶的,我一个人怕看不住他……” 陈奥知道她必然是因为自己不会武功,觉得有些害怕,便说道:“那就让龙青苹也帮你看着,这样总可以了吧?” 梁小雅高兴地拉起龙青苹的手,笑道:“她是你的保镖,难道你自己不需要了?” 陈奥嗤了一声,道:“我就待在总舵,谁敢对我怎么样?” 赵菱cha嘴道:“你要留在这里?” 陈奥点点头,说道:“当务之急,乃是找到六道轮回的秘笈。师父既然对这本书如此紧张,说明这本书不容有失。梁思之等人的危害,可比熊光之流大得多了。为了安全起见,小师叔,你也先别出去了。留在这里好歹互相有个照应。” 赵菱缓缓点了点头。j个人索x就在陈奥的房里,找了些点心,边吃边聊,等候天明。 等到太y出来,梁小雅龙青苹两人果然按照计划,前去盯梢姚长老。而陈奥和赵菱则前往郑夫人住处,想要问一问六道轮回的事情。 他们两人顺道拐进了苏拙的房间,却见屋里空空如也,苏拙竟已经不知去向。 赵菱奇怪道:“师兄又去了哪里?” 她实则在心底里对苏拙颇有忌惮,若是不知道苏拙的动向,难免感到不安。 陈奥却不以为意,笑道:“师父他老人家是高人。高人嘛,自然是高来高去。若是让我们摸清了他的套路,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放心吧,师父肯定是去办自己的事了,早晚会回来找我们。” 赵菱哪有他这么放心,沉y不语,眉头紧锁。两人进了西厢,来到郑夫人住处,迎面就看见郑夫人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显然是刚刚洗漱过。然而她眼睛红红的,却更像是哭过。 陈奥不想也能猜到,必然是昨晚张敬宾来闹了一阵,惹起这个寡居nv人的伤心事。但这种事情关系一个nv人的名节,陈奥也不大好说出口,只得若无其事地问道:“郑夫人精神不好,莫非是昨晚睡得不踏实?” 郑夫人忙行礼道:“陈舵主……昨晚……昨晚有只夜猫子吵得人不安生,所以没有睡好……” 在她身后的儿子yu言又止,有些不忿。赵菱笑道:“郑夫人放心,这只吵人的夜猫子长走夜路,难免撞鬼,只怕再也闹不起来了!” 郑夫人有些茫然,不知她打的什么机锋,也就没有在意,邀请两人进屋。盐帮众人大多在外喝酒吃r,郑夫人便在后院自己做东西吃。他们母子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用早饭,便邀请陈奥赵菱一同品尝。 陈奥两人也没有吃早饭,也就没有客气。反正昨晚帮他们母子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顿早饭吃得心安理得。 郑夫人的手艺很巧,各式点心十分可口,四个人很快便吃得gg净净。郑夫人这时候才问道:“陈舵主专门前来,想必有事吧?” 陈奥点点头,说道:“当然当然。我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请教夫人!” 郑夫人道:“陈舵主肯收留我们孤儿寡母,实在是我们的大恩人。请教二字如何敢当?舵主直说便是!” 陈奥便问道:“郑夫人,郑舵主生前可曾收藏过一本名叫六道轮回的书?” 郑夫人愣了愣,道:“六道轮回?那是一本什么书?不瞒陈舵主,先夫平日里只喜欢锻炼拳脚,要么就是与一帮朋友喝酒谈天。对于书么,呵呵,只不过略略认识些字罢了。所以家里从来不放什么书的。” 陈奥又问:“或许是郑舵主悄悄地藏在什么地方,没有让你们知道呢?” 郑夫人微笑道:“陈舵主说笑了。咱们一家在本地并没有宅院,一直住在总舵。先夫死后,便从舵主的屋子搬了出来,也将先夫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这边。若是先夫藏了什么东西,我定然会发现的。” 陈奥知道自己现在住的屋子,乃是专门给舵主准备的。郑文平先前就与q儿住在那里,如果郑文平真藏了什么东西,定然还在那里。但那间屋子一眼看到底,没有j件像样的家具。更不用说有什么密室暗格之类的机关了。那么郑文平又会把那本书藏到哪里呢? 他有些不甘心,还想追问。赵菱忽然拉了拉陈奥的袖子,微微摇了摇头。陈奥见她眼中似有深意,便住了口。赵菱起身向郑夫人告辞,拉着陈奥出了房间。 两人回到陈奥的房间,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陈奥问道:“小师叔,你g嘛拦着我?” 赵菱道:“刚刚我在旁边观察,郑夫人神se淡然,应该不是说谎。也许她是真的不知道郑文平还藏了这么重要危险的东西吧。再说,六道轮回乃是一本邪书,江湖上曾经为它掀起过血雨腥风。郑文平不会把这件事告诉q儿,郑夫人大概也不会让丈夫牵扯进这样的纷争里去的吧!” 陈奥点点头,随口道:“嗯,你最能明白这种已婚nv人的心态,应该没有说错……” 他说着话,抬头一瞧,只见赵菱双目瞪圆,怒视自己,厉声道:“陈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能明白这种已婚nv人的心态?” 陈奥似乎意识到什么,愕然道:“你……你还没……成亲么?”看见赵菱气得脸se铁青,他明白赵菱必然还未出阁。不过像她这样的年纪,在古代没有出嫁,着实有些罕见了。 他道:“那……那你总不会还没有谈恋ai吧?” 第272章 藏书之地(下) 对于赵菱来说,谈恋ai这个词有些陌生,但也不难理解。她脸一红,怒气冲冲,站起身大步离去,头也不回。 陈奥呆了呆,正想要道歉:“小师叔,我说错话了……” 然而话还没出口,赵菱就已经冲出门去,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陈奥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骂道:“让你乱说!” 其实他也知道,赵菱才二十三岁。这个年纪,放在现代才刚刚是nv人渐渐显现成熟之美的年纪。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到这个年纪还没有许人,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陈奥中忐忑,这下子惹恼了赵菱,不知要惹来多大的麻烦了!他苦恼了一阵,颇感无奈,索x不去想她,又沉思起六道轮回的事情来。想了j处可能藏书的地方,但又一一被自己否决。到最后实在想不出来,他便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指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来。 结果自然也没有出乎意料,这个房间里空空如也,不仅没有秘笈的影子,就连一根旁人的头发丝都没有。陈奥忙了半天,累得瘫倒在地,终于放弃了挣扎。 眼看着日头已经过午,梁小雅和龙青苹忽然推门而入。两人显得很兴奋,陈奥这才想起早先让她们去监视姚长老。这本是随口说的,想不到这两人倒真当一回事。 梁小雅道:“陈奥,我们盯了一上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龙说得对,我们两个脑子没有你跟赵姐姐好使。我索x就将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到底有没有用,就让你们去断定好了!” 陈奥脑子里还在想着秘笈的事情,闻言并没有多想,点了点头,随口“嗯”了一声。 梁小雅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径直说道:“今天早上,咱们到达姚长老住处,就发现原来他早已经起来了。只不过他似乎没有什么精神,呆呆坐在院子里无精打采,就连自己的卧榻也没有收拾。我们看得百无聊赖,心想着反正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就趁机出去找馆子好好吃了一顿。回来时,姚长老已经穿戴整齐,似乎有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龙青苹接着说道:“嗯,不过我们却发现了一点奇怪。那就是这个姚长老一上午都颠三倒四的,做事时常丢头忘尾,似乎有什么心事。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年纪大了,脑子不太灵光……” 陈奥一听,觉得有些奇怪,自言自语道:“嗯?姚长老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并没有多想,看见龙青苹梁小雅两人跃跃yu试的表情,便鼓励道:“看来你们两个很有当特工的潜质嘛,不仅观察入微,而且分析在理。嗯,不错不错!” 两个小丫头满心欢喜,又鼓足了g劲,打算吃过午饭再接再厉,争取能够早日发现姚长老的狐狸尾巴。 陈奥并没有打击她们的积极x。虽然在他看来,这两人得到的这些线索实在无趣得很,根本不值一提。 三人一道吃了午饭,两个姑娘兴冲冲地走了,陈奥又陷入六道轮回的难题当中。 “到底会藏在哪里啊!”陈奥不住口地自言自语。没了赵菱在身边,陈奥感觉一个人越想越苦恼,终究还是忍不住,往赵菱住处走去。 走近赵菱住处,陈奥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迈步进门。赵菱那两个贴身护卫受了伤,没能跟随左右,以致赵菱全然没有发觉有人靠近。陈奥看见赵菱坐在窗前,似乎在沉思什么,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赵菱恍然惊觉,抬头看见陈奥站在门口,脸se一沉,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陈奥笑道:“小师叔,我来当然是与你商议商议,看看那本书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啊!” 赵菱冷笑一声,道:“这麻烦是你师父j代给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帮你?” 陈奥有求于她,只好陪着笑脸,说道:“小师叔,你这话可说的不对了。咱们都是同门,什么你的麻烦我的麻烦,还不都是大家的麻烦么!” 赵菱被他这歪理逗得哭笑不得,先前的气倒消了不少。她知道若是给陈奥好脸se看,他指不定要蹬鼻子上脸,因此始终沉着脸,不理不睬,不冷不热。 陈奥见她模样,只要又说道:“哦,我知道了——” 他说了半句,没头没脑。赵菱又是个十分好奇的x子,脱口便问道:“知道什么?” 陈奥见她上当,便笑道:“我知道小师叔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找那本书了!” 赵菱冷笑一声,道:“你能知道什么!” 陈奥笑道:“我当然知道。小师叔你好歹也算是nv中豪杰,nv中诸葛,向来以机智著称。可现在这本书藏匿的地点,却是个大难题。小师叔你ai惜羽ao,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接手这件麻烦事,以免到时候铩羽而归,损伤了您的名声!” 赵菱明知道陈奥是在激她,仍然忍不住有些愠怒,说道:“哼,我能有什么名声?你费劲心思,不就是想要让我帮忙么……” 她眼珠转了转,忽然笑道:“要我帮你也不难。只要你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帮你这个忙!” 陈奥大喜,笑道:“师叔吩咐,莫说一件事,就算是一百件,我也是在所不辞啊!” 赵菱冷哼一声,道:“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件事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叫你去做。” 她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实在没办法了?” 陈奥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我方才把那间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藏东西的暗格。” 赵菱已经料到这一点,皱着眉头说道:“那间屋子太显眼,郑文平就算要藏书,也绝不会选在这种地方!” 陈奥叹了口气,道:“是啊,恐怕还得再去找郑夫人问问。说不定她有什么地方是没有想起来的。” 赵菱道:“郑夫人带着儿子去坟前守孝了,晚间才会回来,到时候再说吧。这个郑文平,当了j年盐帮舵主,居然连一栋宅院都没有置办。” 陈奥也感慨道:“是啊,他可真是两袖清风,清正廉洁啊。怪不得是少林寺最优秀的俗家弟子呢……连一套房子都没有,真是……啧啧啧,更不用说什么财产了。” 赵菱道:“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不过苦了他的q儿,也要跟着受罪……” 说到这里,两个人同时想到一件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坟墓!” 陈奥有些兴奋道:“没错!在这个世上,除了那幢坟墓,还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自己的呢?” 赵菱也说道:“那座坟很早就开始修,郑文平也极有可能在自己的坟中设置机关,将东**进去!” “那还等什么,这就走吧!” 第273章 盗墓 赵菱赶忙拦住兴奋的陈奥,骂道:“你个蠢货,要当着郑夫人的面,打她亡夫陵寝的主意么?” 陈奥被这凉水兜头一泼,一下子就冷静下来,讪讪地笑了两声:“呵呵,是啊是啊,这的确有些不妥。咱们等天黑再去……” 两个人有了目标,却又要等待时机,颇有些不耐烦。好不容易等到天se暗了下来,从门缝里看见郑夫人母子返回,陈奥与赵菱这才换了一身方便行走的衣衫,悄悄出了庄院。或许是觉得这种行为不怎么见得光,两人特意避开了盐帮弟子的耳目,以免被人发现行踪。 天se越来越黑,陈奥与赵菱堪堪赶到郑文平坟前。只见墓碑前两根白烛还亮着昏暗的火光,随着风不住摇曳。墓碑上“先夫郑公讳文平”j个血红的字,在微弱的火光映衬下,有些诡异。 陈奥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心里突然萌生退意。他不自觉地向坟墓拜了j拜,回头对赵菱道:“其实……其实咱们知道了这书在坟墓里就行了,没必要亲眼看到吧?反正别人也想不到,就算想到了,也未必能拿得到……” 赵菱冷笑一声,道:“怎么?害怕了?哼,都到了这里了,不看一眼怎么甘心?” 她说着话,绕着坟墓来回走了j圈。整座陵园占地很大,走一圈也要许久。赵菱看完了坟墓,又在空地上又来回走了j趟,身上出了一层汗。她为了方便行动,将原先的长衫换下,穿了一身武士f,短衣长k,p甲裹紧,显得十分利落飒爽,但这一出汗,衣衫被**了,便贴在肌肤上,将曼妙的身材纤毫毕现的显现在陈奥面前。 虽然在夜se中,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但陈奥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他心想,他-妈-的,她这副打扮,还让不让人好好挖坟了?话说回来,赵菱这回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积极了?难道……她也想要那本秘笈?这可不成!师父说过,那本书会让人走火入魔。要是赵菱真有什么企图,老子也顾不得她的师叔身份了!幸好折臂双雄不再,老子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你就算穿得在x感,我该出手时,还是要出手的! 胡思乱想了一番,陈奥凑上前去,故意说道:“小师叔,咱们要不还是先回去吧?难不成你还学过什么发丘摸金的手段,能够凭自己的力量,挖开这座坟墓么?” 赵菱没有看他,一边观察周围,一边说道:“当年四海盟里,j鸣狗盗之徒数不胜数。后来四海盟解散了,我便趁机收复了不少能人。其中也就有好j个专门做这盗墓勾当的。幸亏我当时好奇,跟他们学了两手,想不到今天能够派上用场!” 陈奥一听,暗暗提防,问道:“小师叔,咱们又没带工具,难道要用手将坟给挖开么?” 赵菱忍不住嗤笑一声,道:“我早跟你说过,没见识就少说话。你以为这座陵寝就是眼前看到的这么简单?这地面上的只有这么一个坟包,但地下必然别有洞天。就算没有多宏伟,至少也会有j间墓室用来放一些陪葬品。” 她来回踱了两步,又道:“而且建这座陵墓也算是花了不少的心思,请来都是巧匠。整座陵墓全用方砖垒成,不用石灰楔子等等,但却稳固异常,实是设计巧妙。” 陈奥有些诧异,听赵菱这么一说,不由得对这坟墓也充满了好奇。从前看过一些盗墓的网络小说,陈奥一直不相信古人会有那样的智慧,造出那样精巧的机关。今天终于有机会亲眼见识一下,陈奥忍不住一阵激动,连最初想要阻止赵菱的念头,也悄悄放到了一边。 赵菱一言不发,瞧了半天,这才说道:“不过这样的结构,精巧倒是精巧,却也很容易让盗墓贼得逞。或许是盐帮的人觉得没有人敢到他们舵主的坟墓上都手脚吧!” 陈奥笑道:“嘿嘿,想必除了咱们两个,的确没有人想到这墓里能有宝贝!” 赵菱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种结构的坟墓,只要能够撬开一块石头,就能进入墓室了。” 陈奥围着坟丘看了看,说道:“我看这石块与石块之间严丝合缝,每一块都有好j百斤重。想要撬开一块,恐怕不大可能吧?” 赵菱自信地笑了一声,说道:“地面上的不可能,但是地下的就有可能了!” 她忽然抬脚踩了踩地上,说道:“把这儿的泥土刨开!” 赵菱说完,望着陈奥。陈奥一愣,手指自己问道:“你是让我用手挖开?” “不是你,难道是我么?”赵菱板着脸说道。 论辈分,赵菱是他的师叔,命令他也算是情理之中。就算不论辈分,赵菱也是个nv人。这样的粗活,显然陈奥来g更加合适。 陈奥颇有些无奈,只好撸起袖子,开始刨土。没挖一会儿,双手便满是污泥,手指的p肤也挫破了。 赵菱见他动作慢了下来,忍不住道:“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还像个男人么?” 她这口气,仿佛前些时日在盐场里的管事一般。陈奥心里暗骂,老子是不是男人,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哼,瞧你那样,长得是挺标致,只可惜心肠不好,白送给老子,老子都不要! 他心里发着牢s,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怠慢。没过一会儿,泥土翻开,看见下面埋着的石板。陈奥又加紧刨了j下,将整块石板露出来。 赵菱看了一眼,笑道:“果然没错。这块石板就是最后加盖的一块了。这种建墓方式,总归有最后一块无法严丝合缝的。你去找根棍子,把这块板子给撬起来!” “又是我?”陈奥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还是去折了一根粗壮的树枝。 他将树枝伸进石板的一点缝隙,用力撬起。赵菱也赶忙过来帮忙,两人合力,终于将石板撬开了一条缝。 赵菱喊道:“你顶住!”说着从旁边搬来一块石头,垫在石板下面。这样一来,陈奥便可以松口气。 他感觉一根树枝恐怕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便又去折了j根树枝。将j根树枝绑在一起,再次用力一撬。这一下使足了吃n的力气,就听“砰”的一声,石板轰然翻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只能容一人通过。 陈奥赵菱对望一眼,眼中都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激动。赵菱说道:“这块板子一掀,整个坟墓的承重结构就不稳了。咱们得将附近j块石板用树枝撑一下,以免塌下来。” 陈奥“嗯”了一声,看了看那个狭小的洞口,心里发ao,犹豫道:“咱们……真要进里面去?” 第274章 秘笈 陈奥一想到这是个死人的坟墓,便感觉瘆得慌,一开始的兴奋好奇,也渐渐烟消云散,心中再度被恐惧占满。 赵菱嗤了一声,道:“到这个地步,想要退缩已经不可能了。陈奥,你还是不是男人,胆子怎么这么小?” 陈奥被她一激,顿时感觉有些气恼,心想,张口闭口侮辱我男人的尊严,还给你脸了! 他撸了一把袖子,恨恨地去找石块树枝,将洞口周围的石板支撑稳固。赵菱则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准备进墓**了。这时候就显出她这一身装扮的便利了,衣f裁剪得当,都是贴身设计,不会无端牵绊,更不会阻碍行动。 陈奥心里暗想,哼,她居然事先准备了这么一身衣f,莫非是早就想着要来盗墓了? 赵菱全然不理会陈奥,晃亮火折子,往墓**里送了送,确信里面的浊气已经排出后,俯下身子灵巧地钻进洞口。 陈奥见她身手灵活,虽然不会武功,倒也行动迅速,不由得警惕起来,心想,她这么积极,分明就是想要抢六道轮回的秘笈,老子可不能让她得逞了。 如此想着,陈奥赶忙跟了上去,手脚并用,钻进洞口。他有些心急,猛赶一阵,冷不防一把抓住了前面赵菱的脚。手中盈盈一握,让陈奥心中不由得怦然一动。 在这个时代,脚对于nv人来说也是属于s密部位,哪里能让男人随便抚摸?赵菱猛然惊觉,大声骂道:“你做什么!” 她如此喊着,被陈奥抓住的脚下意识地猛然后踹,正踹在陈奥脸上。陈奥鼻子一酸,就感觉一g腥甜y喷涌而出。虽在黑暗中,他也知道一定是流了鼻血。 陈奥赶忙撕扯下一团布条,塞进鼻孔里,心里暗骂,好毒的nv人,老子不过摸了一下脚,至于要让老子见红么! 赵菱踹开了陈奥,自顾自地继续向里面爬。这一段通道十分狭窄,j乎紧紧贴着身。两人斜着向下爬了p刻,依然看不到头。 经此一事,陈奥终于发现自己果然有幽闭恐惧症了。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简直一刻都不想多呆。 忽听赵菱说道:“到头了!” 陈奥闻言大喜,也顾不得会不会再碰到赵菱了,急忙往前爬了一阵,果然看见前面现出一个洞口。赵菱已经爬了出去,陈奥也不犹豫,一下子蹿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他揉着pg,四周打量了一眼。接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出来这是一间狭小的石室。石室里堆放了两排铁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是些兵刃。 陈奥爬起身,对于这样的一间石室,他并不觉得奇怪。这一定就是小说里提到的,存放陪葬品的墓室了。只是这郑文平清贫得很,没有j样值钱的东西。 郑夫人说的果然没错,郑文平就喜欢舞刀弄枪,连死了都要摆这么多兵刃。陈奥忍不住嘟囔道:“这样的男人有意思么……” 赵菱闻言,“嗤”了一声,似乎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了。她观察了一阵,说道:“这里应该已经在坟丘下方了。这间石室只有这些东西了,那本书恐怕也不在这里。咱们到主室看看!” “主室?”陈奥讶然道,“不会就是放棺材的地方吧?” 赵菱头也不回,道:“要是没胆子就别来了!”她说着话,已经通过一道小门,进了下一间石室。 陈奥自然不能让她小瞧了,赶紧跟了上去。整个墓室正如赵菱所说的那样,规模并不大,下一间就是主室了。这主室也不大,仅仅放了一具棺椁,周围有供一人站立的地方。 主室里空空如也,抬头可以看见圆拱形的墓顶,一伸手就能够到。陈奥心想,这墓终究还是简陋了些,不像小说里描述的那些帝王将相的墓**一般庞大恢弘。 不过他们毕竟不是来盗墓的,自然也不甚在意。两人绕着棺椁走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有什么能够藏东西的地方。 陈奥不由得有些丧气:“难道我们想错了?郑文平根本就没有咱们这么聪明!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藏到自己的坟里来!” 赵菱皱着眉头,眼睛忽然看向了棺椁,缓缓道:“难道……” 陈奥见她这副模样,就已经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忙伸手按住了棺盖,道:“你……你不会是想要看棺材里面吧?我告诉你啊,你可别胡来!万一……万一这里面有什么……不g净的东西……” 赵菱冷笑一声,道:“你一个大男人,居然也信那些鬼怪之说么?” 陈奥道:“谁说的!我……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过……不过死者为大……咱们还是……还是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休息了……” 赵菱呸了一声,道:“少废话,打开!” 陈奥一怔,赵菱的语气令人不容置疑。她多年来任鬼隐会的首领,自然有一g威严之气。陈奥向来不善于拒绝nv人,闻言只好苦着脸,用力将棺盖搬开一道缝。 幸好棺盖并不重,陈奥将棺盖轻轻搬了下来。但这一来,自己势必就没有立足之处了。于是他只好将棺盖竖起来,用手扶着,以免棺盖砸下来。 赵菱先向棺椁里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呼一声:“啊——” “怎么了怎么了……”陈奥听见叫声,顿时心惊r跳。 赵菱终究还是nv子,这时候终于露出nv儿家的胆小来。陈奥看见她捂着脸,用手指着棺材里面。他小心地将棺盖往旁边挪了挪,往棺椁里面一看,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只见棺材里躺着一人,面目栩栩如生,相貌y朗,浓眉大眼。更奇怪的是,这人满脸通红,瞪着眼睛,不仅没有尸那种死亡气息,甚至连腐烂都没有腐烂。 陈奥毕竟与尸打过不少j道了,并不怎么害怕,只是觉得奇怪。这人必然就是郑文平了,何以死了快两个月了,不但没有腐烂,还如此形貌呢?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尸的脸,只觉触手冰凉,确实是死了。这样的尸,让陈奥很感兴趣。尤其是看到赵菱被吓成这样,更是得意。 他笑道:“胆子这么小啊,不过是个死人而已嘛!”他一边说,一边还故意炫耀似的,伸手在棺材里不停地摸索。 就在这时,忽听“咯咯”一声轻响,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就看见棺椁旁边一块青砖忽地弹了出来。 陈奥见状,用脚将那块青砖踢到一边,就见青砖下面露出一块空格。空格里正躺着一本古旧的册子!借着微弱的火光定睛一瞧,那可不就是两人花了这么大的力气要找的那本秘笈——六道轮回! 第275章 君子不欺暗室(上) 陈奥看见秘笈,当真是又惊又喜。虽然早已推测到这本书很有可能藏在坟墓里,但毕竟是亲眼确认了,激动之情自然难以掩饰。 然而他手里扶着棺材板,不方便弯腰去捡。赵菱倒是眼疾手快,大步上前,一手扶着陈奥的x口,以防自己因为无处落脚而失去平衡,另一只手弯腰一抓,径直将秘笈抓在手里。 陈奥吃了一惊,忙道:“这秘笈是我的,你还给我!” 赵菱哼哼笑着,说道:“你的?笑话,这书分明是捡的!” 陈奥心里一沉,果然没有料错,赵菱如此积极找书,根本就是打着自己的主意! 苏拙对陈奥千叮咛万嘱咐,告诫他这本秘笈邪门之处。当初为了治疗内寒毒,陈奥虽也练过一些,但记着苏拙的告诫,始终不做深入的研究。如今怎能任由这本害人的书,落到赵菱手里? 陈奥来不及多想,双手松开棺材板,转身去抓赵菱手里的书。赵菱就在他身侧,见状忙后退了一步。这时候那棺材板失去平衡,正好压在了陈奥背上。 与此同时,头顶忽然发出“轰”地一声巨响。那圆拱形的坟丘猛然坍塌,一块块巨石压了下来。而陈奥正巧被棺材板一压,站立不稳,向前一扑,竟又正好扑在了赵菱身上。两人一下子摔倒在地,陈奥压在赵菱身上,棺材盖又压在陈奥背上。 两人先前站立之处,本来就十分狭窄。一面是墙壁,另一边就是棺椁。两人这么一倒,就将空隙填满,想要动一动也是不可能。而头顶巨大的石块掉落下来,小一些的砸在棺材盖上,倒没有能伤到陈奥。大块的,则压在棺椁与墙壁之间的空隙,将出路完全堵住了。 这一番剧变,发生在瞬间。即便是以赵菱之机警,陈奥之应变,也没有来得及反应。等到回过神来,周围已经是一p漆黑,两人的身都被牢牢卡住,想要动弹,简直是难如登天。 赵菱尚未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x口憋闷得很,j乎喘不上气来。身上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什么疼痛,除了无法活动,应该没有受伤。 她终究是个nv子,突遭剧变,不禁有些胆怯,轻声喊道:“陈奥、陈奥……你在哪里……” 喊了两声,却听不见动静。赵菱以为陈奥被伤到了,不由得担心起来,又喊了两声,心里则不自主地祈祷:陈奥你可千万别死啊! 过了p刻,就听陈奥支支吾吾道:“我……我没事……就是……就是透不过气来……” 赵菱略略放下心来,但觉得这声音来得奇怪,不由得凝神一想,顿时又羞又怒,吼道:“陈奥!你搞什么!” 原来陈奥刚刚想要抢书,赵菱后退了一步,两人拉开一步之距。摔倒的时候,陈奥的脸正好贴上了赵菱的x口。赵菱穿了一身贴身的武士f,虽然厚实,却也将凹凸起伏的身材包裹得纤毫毕现。 这时候,陈奥的整张脸无巧不巧,正挤在赵菱x口两座峰峦之间,被两团柔软挺拔的东西压着,哪里还能喘得上气来?他连呼吸都困难,更加不可能冒出什么坏心思了?只是这姿势实在不雅至极,赵菱的豆腐,可谓被陈奥吃了个遍。 赵菱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一时间愤怒不已。但她也是头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亲近,心里砰砰乱跳,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脸颊如同有一团火在烧着,感觉十分怪异。 她这才发觉,原来陈奥整个身子都扑在自己身上。自己的手脚无法动弹,一大半都是陈奥的功劳。赵菱忍不住骂道:“快给我滚开!” 陈奥x口憋闷得很,但后脑勺死死顶在棺材板上,无法后退,只能左右转了转脑袋,脸自然就在赵菱x脯软r上来回蹭了j下。终于找到个空隙透气,他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鼻中闻着淡淡的幽香,脸颊上感受着温香软玉,陈奥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赵菱见他居然还开始细细品味起来,一g热血直冲头顶,骂道:“陈奥!” 陈奥吓了一跳,这才醒觉,自己现在吃豆腐的这个nv人,可一点也不好惹。她既不想宣宁那么温柔贴,也不似梁小雅、龙青苹那样单纯,容易哄骗。赵菱这个nv人,陈奥始终秉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只因他深知,一旦惹火了这个nv人,只怕自己以后都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赵菱骂道:“陈奥!君子不欺暗室,难道你连这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吗?” 陈奥心想,我本来就不是君子! 但这句话,他是没胆子说的,只能告饶道:“抱歉抱歉……我……我也没办法啊……我也动不了!” 赵菱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里又是苦闷,又是羞涩。她只得说道:“那……那你挪开一点……不要……不要……” 她本想说不要贴着我的x口,但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陈奥也不想在她x口上感受这窒息的“诱h”,忙说道:“我尽力……尽力……” 他说着,脚下往后踩了踩,只觉脚后被堵得严严实实,退是没法退了,只能往前进。陈奥一边嘟囔着:“抱歉抱歉……”一边用力chou回双手。 他的双臂被棺材盖牢牢压着,即使chou了回来,也不能自如地活动。陈奥往上抓了抓,谁知正好抓着赵菱的大腿,触手之间,又软又滑。赵菱忍不住尖叫一声。 陈奥拼着被责骂,一边告饶:“恕罪恕罪……”一边用力按住赵菱双腿,身子借机往上挪了挪。他的脸经过赵菱x口一道峰顶,总算越过了山谷,搭在了x脯上。这姿势也不甚高雅,陈奥只得继续努力,继续前进。 他再次chou回双手,这一回竟然一把抓到了赵菱的丰。陈奥强忍着赵菱的尖叫与喝骂,抓住一把r,使劲挪动身。这一下终于将脑袋从赵菱x口上挪开。虽说姿势有些难堪,但好歹没有在碰到什么敏感部位了。 陈奥这一番动作,颇为费力,忍不住大口喘气。好在两人现在相互j叠,总算舒f了些。但他这时候与赵菱的身之间j乎将所有空隙都填满了,脸也贴着脸,粗重的热气喷在赵菱脸上,惹得赵菱心头如小鹿乱撞,惊慌不已。 陈奥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感觉昂着头有些累,便低下头,正好贴上了赵菱脸颊。虽然感觉有些不妥,但舒f了许多。 赵菱又惊又气,想到这一会儿,就被陈奥又亲又摸的,实在是丢脸至极。她虽说是个奇nv子,但面对男nv之事,也是毫无头绪。或许经过这一闹,自己便算被玷污了,再也不是清清白白的nv孩儿了。 赵菱想到这里,禁不住嘤嘤chou泣起来。 第276章 君子不欺暗室(下) 陈奥听见哭声,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 赵菱不说话,只是chou泣。陈奥听她哭得伤心,又不像是受了伤,想了想,说道:“你别害怕。想必是墓**塌了,万幸咱们都没有受伤。明天一早郑夫人就会发现的,咱们就有救了!” 赵菱气苦,偏偏陈奥又不明白她心里想什么,说话的时候,嘴唇j乎贴到赵菱耳垂。如此耳鬓厮磨,又惹来赵菱一阵奇异的感觉。 陈奥听她仍旧chou噎不止,心头奇怪,想道,她是怎么回事?平常可是凶得紧,不像如此脆弱的样子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忽地感觉到x口顶着两团绵软的东西,而自己的双手还摸着赵菱的**。这一下令他恍然大悟,怪不得赵菱chou泣不止,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又无法说出口,只能自己独自伤心。 陈奥赶忙把手往边上挪了挪,说道:“抱歉抱歉……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赵菱不理,陈奥心想,她一定是害怕自己的名节受辱。于是又说道:“今天的事……今天的事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赵菱闻言,心里一团乱麻,也不知该如何自处。若是在从前,有男人敢对她这般无礼,她定然要将这人碎尸万段。可是现在,她心里却对陈奥无法产生什么恨意。 赵菱心想,他这样欺负我,可是我该杀了他么?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又想,我为何对这讨厌的小子生不起恨意?难道我会喜欢上这么个臭小子?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赶忙收敛心神,在心里安自己道: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凑巧而已。而且若不是他挡住了落石,说不定我就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赵菱心里的气消了一些。陈奥哪里想得到她心里这些心思?浑然不知自己先是被赵菱判了死刑,后来又无罪释放,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赵菱耳中听着陈奥喋喋不休的道歉之语,不由得有些恼怒,忍不住张口在陈奥肩膀狠狠咬下。陈奥一句话没说完,便大声尖叫起来。赵菱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这一咬,当真是死也不松口。陈奥如同杀猪般嚎叫着,头顶上的灰簌簌而下。他双手忽地往上一抓,在赵菱腰侧软r处搔了搔。 赵菱禁不住痒,“咯”地一笑,气劲随之一松,终于松了口。这一来,怒火已泄,再想咬也没有力气了。 陈奥强忍着肩膀疼痛,暗想,这nv人忒狠了点吧。老子又不是故意的,至于要生吃了我么? 但好不容易让赵菱消气,他可不愿意再招惹麻烦。于是便说道:“你放心,明天一早,咱们就能出去。今天发生的事,我肯定忘得gg净净!” 赵菱“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自从她十一岁带着一帮粗莽的男人从大漠返回,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跟她靠这么近。从前她觉得这样独自一人的感觉很好,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其实有个无聊的人在身边胡言乱语,这感觉也挺好。 不过,现在与陈奥这种亲近方式,还是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陈奥又道:“你……你放心……咱们这样……这样,其实没什么,不会坏了你的名节的。你以后的夫君,肯定也不会知道的……” 赵菱闻言,忽然叹了口气,道:“夫君?我都已经二十三了,还会嫁人么?” 陈奥没有多想,怪道:“才二十三,不算大啊!也不过刚刚大学毕业嘛。像你这样的智商,以后肯定要读硕士、博士、博士后……博士皇太后、博士太皇太后……像你这样的,想必追求者能排j条街吧!” 他为了让赵菱消除对自己的怨恨,只能尽量转移话题,一不小心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谁知赵菱没有被陈奥的笑话逗乐,反而更加失落了。原来她这些年独自支撑,也曾想过找个依靠。一般的nv子,在十j岁便嫁人生子。在她十六岁那年,她终于鼓足勇气,想要在江湖上寻找自己的有缘人。 但事情却没有想象当中顺利。或许是赵菱创立鬼隐会,需要暗中行事,平时接触到的武林人物,大多都是些邪派之人。这些人论样貌没样貌,论品德没品德,更加没有什么才学。赵菱实在看不上眼。虽然有不少人献殷勤,都被她一一轰走了。 时间一长,年纪渐长。转眼赵菱到了二十岁,这时候已经再没有人来求亲了。一来赵菱双十年纪还未出阁,在这个时代的男子看来,若不是貌若无盐,就是有什么隐疾。二来,鬼隐会势力壮大,在邪派中已经令人十分畏惧了,一般的人根本不敢招惹赵菱。当初海c帮陈力勇一帮人,也是孤陋寡闻,才敢在赵菱面前乱开玩笑。 正因为身边一直没了好男人,赵菱渐渐死了心,觉得自己也就要这样孤独终老了。听了陈奥的夸赞,反倒更加神伤。 陈奥啰啰嗦嗦,不停地夸赞赵菱,什么貌比西施胜三分,才较易安高半筹,等等等等,简直要把她说成天下无双,世上罕见。他说得口g舌燥,赵菱却全无反应,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陈奥有些无奈,说道:“喂,我费了这么多唇舌,你好歹也给点反应啊!” 赵菱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听见这声笑,陈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暗想,好了好了,笑了就好了,应该不会再找老子算账了。 谁知接着就听见赵菱深深叹了口气,陈奥的心又悬了起来。只听赵菱幽幽说道:“你把我说得这么好,违不违心啊?” 陈奥忙道:“不违心不违心!恐怕你以后的夫君要说比这r麻百倍的话呢!” 赵菱叹道:“你休要再开玩笑了。这世上,还会有人想要娶我这样的nv子么?” 陈奥随口答道:“别人不娶,我娶啊!” 他话一出口,便后悔起来,心里暗骂,陈奥,你个二货!这张臭嘴尽会放p,怎么就没个把门的呢!赵菱是普通人嘛,能随随便便开这种玩笑么! 陈奥虽然觉得赵菱长得漂亮,人又聪明,但从来也没有想过男nv情ai方面的事情。一来赵菱按辈分是他的师叔,二来,他已经有了宣宁,连梁小雅都不想要招惹,更不要说赵菱了。三来,则是陈奥对赵菱这样的nv子实在有一种敬畏。 陈奥在心里暗骂自己糊涂,却没有听见赵菱说话。黑暗中看不见赵菱的表情,陈奥只能忐忑不安,暗暗祈祷赵菱没有听见刚才那句话。 黑暗中恢复一p寂静。陈奥神经高度紧张,过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便放松下来。谁知这一放松,其他地方的感觉便清晰地传递到大脑。 x口顶着的两团绵软柔滑的东西,触感实在好得出奇。嘴唇有意无意,触碰到赵菱柔软的耳垂。鼻子里闻到淡淡的清香,也令人不知不觉迷醉。陈奥有些心猿意马,忽然感觉一丝热流从小腹升起,下如同冬眠苏醒的蛇,竟慢慢挺了起来…… 第277章 死则同穴 或许是赵菱的身材的确太过迷人,也或许是因为憋得太久了。陈奥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可耻地y了。 偏偏现在两人的姿势实在太过尴尬,陈奥坚挺的部位无巧不巧,恰好顶在了赵菱下腹处。虽然隔着两人的衣f,赵菱还是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叫声娇软,不似惊吓,倒像是**一般。 她顿时满脸通红,幸好在黑暗中陈奥也看不见。赵菱心里砰砰乱跳,忍不住想道,他……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想那种事情…… 赵菱虽然从来没有与男人亲近过,但平日接触到的都是邪派之人,也有一些风流采花的登徒l子,对于男nv之事自然了解一些。甚至这些邪派人物在床笫间的一些奇思妙想,也有不少传到赵菱的耳朵里。 因此,赵菱一感觉到那里的坚挺,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更是羞不可遏。她不好明说,支支吾吾道:“你……你做什么……” 陈奥也是羞愧难当,忙说道:“抱歉抱歉,我……我也不想的……” 他道歉两句,嘴里嘟嘟囔囔,对自己说道:“快下去……下去……淡定淡定……深呼吸……”这情形,就像是在指挥自己的小兄弟的将军一样。 然而俗话说得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陈奥用尽办法,也无法奏效,恨得骂道:“再不听话,出去之后切了你!” 他这话当然只是随口抱怨,谁知赵菱听见了,忍不住“噗嗤”一笑。陈奥一愣,不明所以。但赵菱这么一笑,吐气如兰,呵在陈奥脖颈上,更令人无法自持,下身这坚挺,是怎么也无法消退了。 陈奥只好尴尬道:“赵……赵菱……你……你多多担待……这……这……” 赵菱先前一笑,羞涩之情略减。她想象着陈奥手忙脚乱,局促不安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人也并非一无是处。陈奥虽然没什么本事,又喜欢胡说八道,但最起心肠不坏。就像现在这样,若是一般的男子,恐怕早就借机轻薄。 而陈奥却尽力不去触碰她的身,即使在如此情境,仍然保持着清醒。这份光风霁月的心境,本身就难能可贵。而且在这之前,陈奥也是尽力护住了她不受落石伤害。 想到这里,赵菱心头一暖,轻声道:“你……你不去想那些事情……就……就好了……” 陈奥尴尬不已,连忙“嗯”了j声。但他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又从来没有与哪个nv人如此亲近,所受的刺激,当真非常人所及。脑海中旖旎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却是怎么也遏制不住了。 但两人心照不宣,都尽力不去提起这尴尬事,勉力适应,终于没有再使情况恶化。 过了一会儿,赵菱忽然笑道:“真想不到我赵菱骄傲一生,居然会跟你这么惫懒小子一起,被困在坟墓里。若是在前两天说出来,我都不会信!” 陈奥听她开玩笑,心里也轻松许多,忍不住打趣道:“这是不是就叫生则同寝,死则同**?” 话一出口,陈奥又是后悔不已。这词语乃是形容夫q,哪里能够乱用?他赶忙道歉:“对不住……我……我……” 说了两句,却不见赵菱奎怒喝骂,不由得愣了愣,心想,她……她难道没有生气?还是已经懒得骂了? 忐忑了一阵,就听赵菱轻轻说道:“若真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你这小无赖?” 这话说出口,赵菱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这样的话,简直就像是情人之间打情骂俏了。陈奥愣了愣,脑子里嗡地一响,意乱情迷,忍不住往前一探,嘴唇捉住了赵菱的樱唇,轻轻吻了上去。 赵菱全然不知所措,原本机智百变的脑袋,仿佛停止了运转,只能在唇舌之间生涩地回应着陈奥的热吻。 这一吻也不知持续了多久,两人才缓缓分开,但心c起伏,却是久久也不能平静。 陈奥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该欣喜还是该后悔。他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大胆地亲了赵菱。但是亲了以后呢?以后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陈奥感觉到腰间一紧,赵菱的双手轻轻地抱住了他腰身,轻声道:“有点冷……” 陈奥闻言,也赶忙伸手搂住了赵菱的腰,想要抱紧一些。冬夜朔气冰寒刺骨,加上两人闹了一阵,出了一身汗,这时候果然有些寒凉。两人比先前贴得更紧了,但反而没有了**的刺激,倒像是相濡以沫一般。 赵菱果然冻着了,颤声说道:“还有……多久天亮啊……” 陈奥心里盘算了一下,自两人下了墓室,到现在估摸着已经有好j个小时了,算起来,现在也是后半夜一点左右。离天亮还有还有六个小时,这段时间该怎么熬过去呢? 赵菱先受惊吓,又受了这么一番波折,失去了往日的坚强,颤声道:“陈奥,咱们……咱们能撑到天亮吗……” 陈奥只得安道:“放心,咱们一定能撑过去的……” 过了一会儿,不闻赵菱说话,陈奥心里有点着急,又道:“赵……赵菱,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听故事,时间就过得快一点了。” 黑暗中,陈奥感受到赵菱点了点头,便想了想,说道:“嗯……这个故事是说的一个和尚、一只猴子、一头猪还有个水怪的旅行故事。有首儿歌是这么唱的,说,唐僧骑马东里格东……” 他本想,赵菱也是nv孩子,理当像梁小雅、龙青苹一般,对西游记这样稀奇古怪的故事十分感兴趣。 谁知道赵菱年纪虽然只有二十三岁,但经历丰富,心智更加成熟。不等陈奥念完儿歌,赵菱便忍不住嗤地一笑,说道:“胡说八道,哪有这样的故事?你当我是小孩子么?” 陈奥讪讪笑了两声,道:“你不喜欢啊?那我再讲个好的……” 他心说,幸亏老子当年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不然还真镇不住你这个小妮子!真是没有金刚钻,不能揽瓷器活儿啊! 陈奥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最熟悉的四大名著,水浒传给盐帮那帮苦力讲最合适,西游记嘛,骗骗梁小雅龙青苹这样的小孩子,三国演义正好用来满足赵菱。只是不知道最后一本红楼梦,会有谁感兴趣……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便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名叫诸葛亮,跟你一样聪明……” 第278章 杀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奥感觉到头顶的棺材板动了动。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 石缝间透进来一线日光。借着光亮,陈奥看见身下的赵菱,也正熟睡着。昨晚赵菱又是哭泣又是笑的,眼泪流了一脸,加上墓**落下来的灰,给她画了张大花脸。 陈奥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好笑。头发不小心撩着赵菱的脸,赵菱皱了皱鼻翼,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看见陈奥近在咫尺的脸,赵菱不由得满脸通红,想起昨夜的一举一动,更是羞涩难当。 陈奥也有些尴尬,道:“天亮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头上有人说话:“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声音威严刚正,竟是姚长老。陈奥心里又惊又喜,道:“有人来救咱们了!” 赵菱点点头,却又想到,若是被人看到这番情景,不知要做何感想了。不但他们两人的姿势有些怪异,单是他们出现在墓**下方,就令人生疑。 郑夫人嘤嘤的哭泣声隐约传来,陈奥心头一阵愧疚,心想,这下子有点糟糕,惹得人家丈夫的亡灵都不得安宁。这副棺材板救了他们两人,自然没法护住尸。这么多石头砸下来,尸只怕要面目全非了。 想到这里,陈奥更是无地自容,连呼救的勇气也没有了。但地面上的盐帮弟子很快就将碎石块搬到一边,先是露出了打开的棺椁。众人惊呼一声:“啊——这怎么回事……” 陈奥猜到他们必然是发现了棺材被打开的情形,知道想瞒是不可能了,便挪了挪身子。身上负担明显轻了许多,陈奥猛一用力,顶起了棺材板,终于站了起来。只是这一夜动弹不得,腿脚早就麻了,一下子站立不稳,险些踉跄着要跌倒。 旁边众人陡然看见废墟里冒出一个人来,都吓了一跳。就听有人喝道:“什么人!” “是人是鬼!” 紧接着就有人拔出兵刃,刀剑相向。陈奥来不及管别的,忙喊道:“是我是我!自己人,别开枪!”他急得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 只听姚长老“咦”了一声,道:“是舵主!” 他只说了个舵主,许多人还以为说的是郑文平,不由得大惊失se,以为是白日见鬼。等到看清了陈奥的模样,大家又哭笑不得。虽然早就听说这位新舵主有些不靠谱,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墓**的废墟中。连郑夫人也忘了哭泣,呆呆望着陈奥。梁小雅和龙青苹一夜不见陈奥,正有些担心,见状忙迎了上来。 这时候赵菱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被陈奥压得失去知觉的手脚,缓缓挪动着步子。 两个人都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地震,心有余悸,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梁小雅上来便问:“陈奥,你……你怎么在这儿?还有赵姐姐……” 龙青苹为赵菱擦拭脸上的**,发现她脸颊泛红,不明所以,问道:“赵姐姐,你怎么了?” 赵菱自然不好将实情说出来,支支吾吾,默然不语。梁小雅一见,心里顿时起了疑,冲陈奥道:“陈奥,你老实j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与她有一样疑问的,还有周围j十个盐帮的弟子。他们停下了手里的活,呆呆望着陈奥。 陈奥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直说是来盗墓的吧!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沉声说道:“这坟墓是被人故意弄塌的吧!” 陈奥又惊又喜,正看见苏拙手里拿着j块碎石块。昨日苏拙不知所踪,想不到来得正好!赵菱愣了愣,赶忙将手里的书册往袖子里一塞。 这一番小动作,并没有瞒过苏拙的眼睛。他见状,便已经猜到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心想,原来这本书是藏在坟墓中,陈奥这小子倒也聪明,能想到这一点。 趁着众人发呆的功夫,陈奥灵机一动,忙道:“是啊!这坟墓可不就是被人故意弄塌的!昨晚我与赵姑娘本想来祭奠郑舵主的亡灵。谁知道居然有人在故意破坏郑舵主的陵寝。就因为我们撞破他的这种可耻行为,他居然恼羞成怒居然将我们扔到了废墟下面,想要用石头砸死我们。若不是郑舵主在天之灵保佑,用棺材板给我们挡了一挡,现在你们也就见不到我们啦!” 他说得绘声绘se,令听的人仿佛身临其境一般。众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纷纷指责:“是谁这么可恶?居然要毁坏坟墓!” “哼,肯定是咱们盐帮的仇家!这些无胆鼠辈,不敢正大光明来斗,却侵扰死者的安宁!” 陈奥将他们的注意力成功转移,暗暗松了一口气,走到苏拙身边,向他竖起大拇指,小声道:“多谢师父解围!” 苏拙瞪了他一眼,道:“我并非为你解围。而是这坟墓的确是被人故意弄塌的!” 陈奥“啊”了一声,也有些出乎意料。原本他与赵菱都以为,这坟墓是因为他们动了封口的石块,导致结构不稳,才会坍塌的。若是真有人故意弄塌,那就很明显,这是**l的谋杀啊! 想到这里,陈奥不由得感觉脊背发凉,一阵后怕。若不是这块棺材板,自己当真就要去见马克思了。 苏拙指着石砖,说道:“你看这j块大石表面,分明有被铁锤砸过的痕迹。想必是有人将这j块石头砸落,引起整座墓**结构不稳,导致了坍塌……” 陈奥点点头,对这个手法并不在意,却对想要弄死他的人十分警惕。他心想,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居然想要直接将自己活埋了? 陈奥第一个就想到了姚长老,趁着众人不注意,向梁小雅招了招手,小声问道:“你们昨晚盯着姚长老,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梁小雅摇摇头,说道:“哪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那他昨晚有没有出门?” 梁小雅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 陈奥皱了皱眉头,心想,难道我想错了?先前将杀害郑文平的凶手锁定在姚长老身上,那他杀我灭口也就顺理成章。可如果凶手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陈奥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的仇人还真不少,除了最近相遇的梁公公和梁思之兄弟,还有段无期父子,当然白俊雅、陈力勇这些当初竞争舵主之位的人,也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陈奥猛然想起一个人来,忍不住惊呼道:“熊光!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第279章 藏身之处 旁人听陈奥喊出熊光的名字,不禁面面相觑。 站在人群边上的白俊雅忽然站出来,禀报道:“舵主,我与老陈、老邱昨天可一点也没有怠慢,在全城搜捕。不过熊光这老小子倒真当起了缩头乌g,愣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陈奥心想,j通要道有平四方监视着,既然没有消息传来,说明熊光必然没有能逃出县城的范围。而白俊雅等人找不到熊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大声道:“你们找不到熊光的踪迹,是因为你们还忘了一个地方!” “不可能!”白俊雅斩钉截铁地说道,“城里各处犄角旮旯都被翻过了,绝不会落下!” 陈奥摇摇头,说道:“你们忘了咱们盐帮的总舵!” “啊!”就听众人发出一声惊呼,似乎恍然大悟,又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姚长老忽然颤声道:“不……不可能吧……这熊光这厮不会这么大胆吧?咱们这么多人,难道都瞎了不成?” 陈奥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哼,话说回来,熊光只是跟老子有仇,跟你们却没有什么仇。你们眼睛不瞎,心却瞎了。说不定还有人故意将他藏起来呢! 他陈奥故意扬了扬声调,说道:“姚长老,你没有听过一句话么?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说不定这熊光,现在就躲在你姚长老的房间里呢!” 姚长老面se一变,怒道:“陈舵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岂是那种窝藏叛徒的人?” 陈奥跟上一步,冷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姚长老你激动什么?” 他因为被困一夜,双目通红,披头散发,又衣衫不整,当真有些可怖。姚长老的惊吓,倒是有一半是因为陈奥的这副尊容。 姚长老梗着脖子,怒道:“陈舵主,你这话分明是指我跟熊光勾结。哼,笑话,熊光那厮有什么值得我跟他勾结的?” 陈奥不置可否,说道:“哼,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在墓中恰好看见了郑舵主的尸身。若是我没有猜错,郑舵主并非患疾病而死,而是被人害死的吧!” 他说到最后这一句,声音陡然拔高,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姚长老。在陈奥的心里,熊光和姚长老是嫌疑非常大的人。若这两人相互勾结,倒真的很有可能成功。 只见姚长老惊骇莫名,张着嘴许久都合不拢。他也顾不得陈奥怀疑的目光,颤声道:“你是说……郑文平……是被人害死的?” 陈奥见他这副模样,并不像是假装的,不由得又泛起疑h,心想,难道他对此并不知情?不应该啊! 这时候,站在一旁谁也不会注意到的邱文武忽然道:“陈……陈舵主,你已经……已经知道凶手啦?” 陈奥心里暗骂,你这个蠢货,老子要是知道凶手,还会在这儿啰嗦么?话说回来,凶手又不是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摆了摆手,说道:“俗话说得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大家别以为自己做的事多么隐秘,没人知道。凶手早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到总舵,把熊光那个狗东西给老子揪出来!” 陈奥昨夜被折腾得够呛,一想到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熊光造成的,便恨得咬牙切齿,非要将其就地正法不可。 众人将郑文平的坟整理了一番,用乱石稍作掩埋,回去再叫工匠过来重修。陈奥早已急冲冲走在最前面,迫不及待地要回去了。 苏拙在他身边,问道:“你真看出来郑文平是被谁害死的?” 陈奥叹道:“师父,我哪有那个本事啊。刚才只不过是故意打c惊蛇,吓一吓那个老头儿,想要让他露出狐狸尾巴罢了。不过这老头倒好像真的与这件事无关似的……” 苏拙点点头,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方才他在一旁观察,发现姚长老听到郑文平的死因时,更多的是惊讶,而不是内疚。 陈奥又道:“不过,昨夜我见过那尸,的确是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那具尸到现在都没有腐烂,面目栩栩如生。而且奇怪的是,郑文平脸上身上红通通的,倒像是烫着了一样。不过我摸了摸,身上的确是凉的。” 苏拙忽地停下脚步,脸se微变。陈奥见状,奇怪道:“师父,你想到什么了?” 苏拙说道:“你说的情状,倒是让我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事情。从前有一位菩提门的高手,将七步生莲这么内功练到了顶尖,一掌打在人身上,会令人血y沸腾,全身血管爆裂而死,而且人死后,尸腐烂的速度会大大降低。你刚刚所说的模样,就像是中了这种掌力似的。” 陈奥讶然道:“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他从来没有想过,世上真会有这样神奇的功夫。不过他随即也就释然了。穿越这么诡异的事情,都被自己碰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陈奥又道:“难道郑文平就是被这个人打死的?这么说来,凶手还真不是熊光或者姚长老了?” 苏拙摇摇头,说道:“这人已经死了十j年了,哪里还会过来杀人?而且从你描述的情形看,这人就算真是用的七步生莲的功夫,那么这功夫也并不到家。” 说到这里,两人都陷入沉思,一时间想不明白这神秘的凶手到底是谁。这人杀死了郑文平,偏偏到现在还不现身。眼看着盐帮的大势渐渐稳定下来,这人出力不讨好,白白便宜了陈奥,难道就此甘心? 陈奥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问道:“师父,你昨夜去了哪里?难道又有什么事情要亲自去办,不能吩咐徒儿的么?” 苏拙不经意地看了看跟在后面不远的赵菱,摇头道:“没什么。这件事……或许你们永远都不要知道得好。” 陈奥看他眼神,已经猜到j分,心想,师父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了赵菱,难道这件事情跟她有关?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连我也不能说? 苏拙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心思太多,自己这么糊弄他,反而要惹得陈奥多想。这时候,盐帮那一群弟子呼啦啦赶了上来。以白俊雅为首的j人,迫不及待地要去总舵搜寻熊光的踪迹,这就叫宜将剩勇追穷寇。 苏拙忍不住轻笑一声,说道:“陈奥,你真的相信他们这些人能找到熊光?” 陈奥听他问起,也不隐瞒,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傻,会依靠这帮废物。不过师父放心,我早已想到了办法。熊光和段无期不是想要我的命么?那我就等他们来拿好了!” 第280章 引蛇出洞 苏拙听陈奥一说,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悄然道:“你是想用自己做饵,来引蛇出洞?” 陈奥笑道:“师父果然聪明,一猜就中!” 他对自己能想出这么一个大胆的计划而洋洋自得。苏拙没有如他这般兴奋,而是冷冷地说道:“陈奥,你可曾想过,在富贵盐场周围有望月楼高手护卫,为何熊光还能逃得出去?单凭段无期父子,能够成事么?” 陈奥心一沉,沉y道:“师父的意思是,除了段无期父子,还有其他人?” 苏拙点点头,道:“你不要忘了你的老冤家——姓梁的那一伙人!他们跟你都有过节,纠结在一起并不奇怪。况且姓梁的想要秘笈,熊光想要舵主之位,各取所需,很容易就达成联盟!” 陈奥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下子所有的仇人可都聚到一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脑海里一下子闪现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句话,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自己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怎么能动不动就想着逃跑呢?况且现在还有龙青苹、苏拙这样的高手帮忙,自己本该是胜券在握的! 陈奥深吸一口气,笑道:“师父放心。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焉得虎子。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我根本不怕这些幺麽小丑!” 苏拙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有点胆se嘛。” 赵菱闻言,忍不住cha嘴道:“哼,他se胆更大!” 话音刚落,她也觉得有些不妥,忙低下头,继续走路。旁边两个懵懂无知,还想要追问。苏拙却似乎已经了然于x,眼神复杂,也不知在想什么。 陈奥脸p发烫,咳了两声,将这一场尴尬掩饰过去。终于回到庄院,陈奥赵菱各自回房烧水洗澡,将一身的污垢清洗g净。 等到洗完澡,已经是午后了。陈奥行se匆匆,在院子里来回奔走了一阵,便躲进房间里不出来了。姚长老等人面面相觑,更加摸不着头脑。陈奥在郑文平墓前那么激动,本以为他要着手安排抓捕熊光的事宜,哪里想到他居然会躲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陈奥被吓呆了吧,众人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于是大家也就不再理会这件事。姚长老分配人手,去给郑文平修缮坟墓。而梁小雅龙青苹两人,见到姚长老离开了,自然也是不辞劳苦地悄悄跟在了后面。 到下午的时候,苏拙也突然离开的盐帮总舵。盐帮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是陈奥的师父。对于这个行踪飘忽不定的神秘人,大家自然也不会去关注。 眼看着日头偏西,陈奥依旧躲在屋子里,没有要现身的意思。赵菱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并没有听见陈奥与苏拙具商议什么计策,因此不知道陈奥在弄什么玄虚,径直推开了陈奥的房门。 眼前的情景,令赵菱愕然半晌,许久都回不过神来。只见房间里水汽蒸腾,烟雾缭绕,十分暖和。陈奥满面红光的脸从烟雾中露出来。赵菱茫然道:“陈奥,你在搞什么鬼?” 陈奥抬头一瞧,说道:“吃火锅啊!你来得正好,快关上门!这大冷天的,吃一口暖暖身子。昨晚冻了一夜,都快感冒了!” 赵菱当真是哭笑不得,猛然听到陈奥提到昨晚的事情,脸上不由得一红,忙转身将门关牢,走到陈奥身边,怒道:“陈奥,昨晚的事情,你不许再提!” 陈奥心想,昨晚那一啵儿虽说有点冲动,但你也挺享受的啊,怎么才过了大半天,就开始翻脸了? 不过他也不打算招惹赵菱,便老老实实答应下来,然后继续招呼赵菱坐下一起吃。 陈奥摇头晃脑地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个人吃火锅实在无趣,正好便宜你了!” 赵菱哪里有心思吃?她没好气道:“你可当真心宽。在坟前的时候,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这次事情是有人想要杀你。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 陈奥夹起一p羊r,说道:“担心有什么用?该来的总归要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唔,不错不错,这r不错。你不尝,可别后悔……” 赵菱似乎有些关心则乱了,急道:“话虽如此,但现在龙青苹出去了,苏师兄也不在。若是熊光等人过来,你怎么抵挡?莫非你想要束手就擒么?” 陈奥笑道:“难道你没有看见我在盐帮大会上大显身手么?” 赵菱嗤了一声,说道:“起初我的确被你唬住了。直到看见苏师兄,我就知道你捣什么鬼。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陈奥心里一动,脸上堆笑道:“你这么关心我的安危,不会真是喜欢上了我吧?” 赵菱一窒,顿时颊生双晕,啐道:“陈奥,你若是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陈奥笑了笑,不再胡说。过了一会儿,他笑道:“你放心,我既然知道有人想要对我不利,岂会一点防备都没有。我这个人可是最怕死的!” 赵菱本是极聪明的,只是先前被陈奥的行为搞糊涂了,心里又着急,这才没有相通其中的道理。这时候听陈奥这么一说,赵菱立刻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道:“难道你是想……以自己做饵,引蛇出洞?” 陈奥竖起大拇指,笑道:“一点即通,果然聪明!段无期、熊光,包括梁思之等人所忌惮的,就是师父和龙青苹两个武功高强的人。只有这两人都离开了,他们才会现身。只不过,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只要他们现身,就会像这盘子里的羊r一样,乖乖进我的肚子!” 赵菱被他这比喻逗得一笑,说道:“这么说来,反倒是我想多了。” 陈奥笑道:“不多不多。左右无事,何不坐下来吃两口?咱们顺便再聊聊六道轮回的事!” 赵菱一怔,眼珠转了转。她还当陈奥把这件事给忘了,想不到居然还记得。她支支吾吾道:“六道轮回?对了!那本书似乎还丢在坟墓里!” 陈奥笑道:“咱们明人面前就别说暗话了。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师父,你若是乖乖j出来,我只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你若是不j,哼哼……” 赵菱心头一跳,暗想,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势了?从前不都是唯唯诺诺的么?难道就因为昨晚……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敲门,轻声唤道:“陈舵主,你在么?可否进来说话?” 第281章 重大线索 听见这说话声音,陈奥不由得愣了愣,自言自语道:“引蛇出洞,怎么把郑夫人引来了?” 赵菱也奇怪道:“这个郑夫人这时候不去看她丈夫的坟,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所幸天se还不晚,倒不必担心真正的鱼儿不会上钩。陈奥走过去将门打开,只见郑夫人站在门口,神se间却有些惊惶。 陈奥忙将她请进了屋,问道:“郑夫人找在下有何事?” 赵菱起身请郑夫人坐了,也关注地盯着她。郑夫人犹豫了一下,看看赵菱,yu言又止。 陈奥笑道:“赵姑娘是我的好朋友,夫人有什么事尽管说。” 赵菱听他说“好朋友”,不由得心里一动,脸上升起两团红云。但见陈奥并没有别的意思,又不由得羞得无地自容,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胡思乱想…… 陈奥眼角看见赵菱忸怩不安的神态,不由得奇怪,她这是怎么了,难道被吓了一回,连智商也打了折扣? 他没心思去猜赵菱的心思,又对郑夫人说道:“夫人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吧?你只管说,若是我能尽绵薄之力,绝不推辞!” 郑夫人想了想,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好!既然陈舵主如此说了,我也就不隐瞒了。陈舵主今日上午在先夫陵园所说,先夫是被人害死的,这件事可确准了么?” 陈奥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是这件事,怪不得她会这么关心了。 他点点头,说道:“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是十有**是一武艺高强的人。” 郑夫人伸手掩着嘴,轻轻惊呼一声。陈奥见她眼神闪烁,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不由得疑心大起,问道:“郑夫人,莫非你有什么线索可以告诉我么?” 郑夫人轻轻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朝左右看了看,似乎生怕隔墙有耳。 赵菱知道她的心思,忙安道:“郑夫人只管放心,这间屋子周围绝不会有人偷听!” 郑夫人虽知道如此,却仍旧压低了声音,说道:“陈舵主,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她声音凄苦,似乎随时要哭出声来。陈奥忙道:“你有什么情况,只管说出来。咱们本来就是要为郑舵主报仇的!” 郑夫人点点头,说道:“那就多谢陈舵主了……其实,我也只是怀疑,并无确切的证据……” 说到这里,陈奥和赵菱都留上了神。郑夫人是郑文平最亲近的人,若是她有什么怀疑,必然是极为重要的线索。 郑夫人说道:“陈舵主,妾身虽是一介nv流,但并非愚蠢之辈。这盐帮的大事,妾身不懂,但大致的形势,却也了解。先夫虽说是总舵主,但觊觎这位子的人,可不算少……” 陈奥听到这里,不由得暗暗点头,这郑夫人听说并不是江湖中人,能有这份见识,也不容易了。 郑夫人接着说道:“当然,这其中最有可能取代先夫的,就是j位帮主了。因此,有可能杀死先夫的人,也就不难猜了……” 赵菱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问道:“夫人觉得谁最有可能呢?” 郑夫人说道:“谁最有可能,我不知道。但是在两个月之前,江海派的邱帮主便来到了海县。而且在先夫出事的前j天,他正巧来拜访过先夫……” “啊!”陈奥和赵菱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 这个线索,先前倒是不曾知晓。陈奥不由得暗暗心惊,原本以为邱文武是个最不起眼的角se,但这么一来,他的嫌疑可就大大增加了。 陈奥心想,这个邱文武看起来白白净净,不说风流才子,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吧。想不到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暗藏祸心么?反派不都应该是那些歪瓜裂枣的么? 话说回来,如果这个邱文武真的为了舵主之位,将郑文平谋杀了,可是事后盐帮大会,却又没见他有什么作为。难道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仅仅是为熊光等人做嫁衣? 陈奥百思不得其解,赵菱也是同样的困h。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陈奥只好又问:“夫人这么说,乃是怀疑邱帮主了?可是仅仅是这一点,似乎并没有多大的说f力吧?” 郑夫人想了想,又说道:“其实这只是我的一点浅见,算不得数的。只是……只是那一回邱帮主来拜访先夫,还带来了两个和尚。妾身当时并未在堂上,但听f侍的仆从说,先夫与这两个和尚言语间发生了争执,差点打了起来……” “和尚?什么和尚?”陈奥问道。 郑夫人摇摇头,说道:“这个妾身就不知道了。” 赵菱淡淡笑了笑,说道:“夫人,郑舵主乃是少林寺出身的俗家弟子。见到佛门弟子,就算不恭敬有礼,也不至于大打出手吧?这其中莫非另有什么隐情?” 郑夫人摇头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妾身的确不知……不过,妾身今日只是听陈舵主说起这件事,才想到的。加以联系映证,觉得可疑。若是陈舵主觉得这线索还有用,那便是先夫之幸。若这件事只是我f道人家浅薄之见,那也就请陈舵主不要放在心上!” 陈奥忙道:“哪里哪里。夫人说的这件事,的确非常重要。不过这件事,我们还要好好查究一番,暂且不能打c惊蛇。等有了眉目,再请夫人商议!” 郑夫人点点头起身说道:“实不相瞒,姚长老正带着大伙儿帮先夫收整陵寝,我是偷偷跑过来的。这就得赶回去,以免他们发觉!” 陈奥将郑夫人送出了门,心里仍然难以平静。回头一看,只见赵菱正坐在椅子上,皱眉沉思。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感慨道:“看来咱们这一回看人都看走了眼,就连师父他老人家也没有想到吧。最不起眼的邱文武,居然会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赵菱“哦”了一声,似乎另有想法,嘴角微弯,说道:“你怎么就相信郑夫人的话是真的?” 陈奥纳闷道:“难道不是真的么?” 赵菱道:“那两个和尚,与郑文平争吵了一架。没过两天,郑文平就死了。这么可疑的事情,郑夫人怎么先前不说,现在才想起来?” 陈奥道:“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一个f道人家,哪里会想得这么深远?要不是今天咱们当众说起,或许她还想不到呢!” 看着陈奥满不在乎的神情,赵菱有些来气,冷哼一声,道:“你怎么这么相信郑夫人的话?莫非看人家长得漂亮,心就飘到她身上去了?” 第282章 上当 陈奥闻言一呆,继而有些激动起来,大声道:“我是那样的人么?” 赵菱默然不语,脸上淡淡的笑意却似乎在说陈奥就是这样好se的人。陈奥忍不住嘟囔道:“笑话,梁小雅、龙青苹和你,哪个不比那个郑夫人漂亮?我的心还需要飘到她身上?” 赵菱听见这话,脸不由得一红,“咯咯”笑出声来。但随即意识到有些不妥,忙止住笑声。但凡是nv人,没有不喜欢听好话的。赵菱显然也不能例外。 过了一会,赵菱恢复了沉着冷静的神se,说道:“不过,我总觉得这个郑夫人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陈奥以为赵菱还在纠结他好se的问题,便没好气地问。 赵菱正se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不觉得郑夫人这个时候突然来告诉我们邱文武的事情,有些怪怪的么?” 陈奥心想,这nv人就是奇怪,无缘无故,毫无来由地就觉得别人可疑。 他挥了挥手,道:“我倒觉得郑夫人没什么问题。再说她也没必要说谎啊。不管怎么说,邱文武现在可有了很大的嫌疑,与熊光姚长老都属于第一嫌疑人。该怎么查他呢?” 陈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j步,思考着对策。赵菱却微微有些愠怒,觉得陈奥对她的意见置之不理,当真是岂有此理。她也别过头去,故意不去跟陈奥说话。 就这么坐了许久,外面天se已经完全慢慢地全黑了下来。入夜之后,起了一阵风。屋外风声呼呼,吹着院子里枯树,发出y森的声响。屋里的火锅,由于许久没有添加炭火,已经渐渐凉了下去。铜锅里的荤油凝成了厚厚一层。 陈奥和赵菱两人并没有心思管吃的。听着屋外的风声,赵菱忽然打了个寒噤,想到今天的正事,忍不住说道:“陈奥,天黑了……” 陈奥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忽然感觉到心里有些发ao。本来今天这引蛇出洞的计划就很冒险,入夜之后更加危险。方才一心想着邱文武的事情,全然没有注意。这会儿经赵菱提醒,陈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本想发扬一下革命乐观主义精神,y两句诗,来给赵菱和自己打打气。谁知道说出口却变成了:“月黑风高杀人夜……不对不对……” 赵菱噗嗤一笑,眉宇间却有担忧之se,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有什么安排?真的能对付得了熊光那伙人么?” 陈奥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师父叫我不用担心……” 就在这时,屋里烛火忽然摇曳了两下。一阵疾风猛地将一扇窗户吹开。陈奥陡然一惊,大叫一声:“我靠!说来就来!” 赵菱淡然起身,双眸如星,四下一扫。她虽然不会武功,但这样紧张刺激的事情,也不知经历过多少回。无数次在生死关头练就的沉着冷静,让她在这个时候能够很快平静下来。 陈奥见了,忍不住暗暗佩f,面上也不肯示弱。他鼓足勇气,故意大声笑道:“好大一阵风啊,正好给老子吹吹汗!” 他本想表现得豪迈一点,但嗓音有些颤抖,反而显示出内心的紧张不安。赵菱如何听不出来,悄然站在了他身边,轻轻握住了陈奥的手。 陈奥正要说话,忽听赵菱尖叫道:“小心!”说着将他往边上一拉。 就听“笃”的一声响,一支短箭擦着陈奥的头p飞了过去,正好钉在桌子上。陈奥吓了一跳,大喊道:“哪个王八蛋偷袭老子!”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瓮声瓮气的笑声:“哼哼,臭小鬼,你命可真大啊!盐场困不死你,坟墓也压不死你。老子倒要看看,今天晚上你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熊光!”陈奥和赵菱脑子里同时闪现出这个念头。 就听“嘭”地一声,房门被人猛地推开。熊光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两步便跨进屋里,站在那儿,完全将出路堵住。 陈奥忙拉着赵菱躲到了桌子后面,嘻嘻笑道:“好久不见啊,熊帮主!看你气se不错,想必是盐场的伙食还不错吧!” 一提到盐场,熊光便火冒三丈。这些时日,他在盐场被从前那帮苦力百般折辱,全拜陈奥所赐。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熊光心里第一件事,就是要找陈奥报仇。因此,当得知陈奥现在独自留在总舵,无人保护的时候,熊光迫不及待地就赶了过来。 陈奥心想,才来了一个,还有段无期、梁思之呢?怎么还不出现? 他这次设计,可不仅仅只是为了一个熊光,而是想要将自己的对头一网打尽,以免后顾之忧。如果只能抓住熊光这一个小鱼儿,那这张天罗地网就有些大材小用了。 兴许那j人正在赶来的路上吧,说不得,还得拖延p刻!陈奥心里想着,脸上堆起笑容,笑道:“熊帮主,看你风尘仆仆,想必还没有吃饭吧?我今天正好请江湖上j位第一流的高手一起吃火锅。加上你,可就是高朋满座了啊!” 熊光呸了一声,怒道:“陈奥,你死到临头,还在胡说八道!盐帮的人现在都在郑文平的坟前,忙着收拾陵墓呢。你的那j个保镖,现在也都不在这栋院子里。什么第一流的高手,更是无稽之谈。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陈奥眼珠转了转,笑道:“你消息听灵通嘛。不过我奇怪的是,盐帮以姚长老为首的那伙人,对郑文平那个死人似乎并不算尊重。连上坟都不常去,怎么会忽然全去收拾陵墓,忙到现在还没回来?若是我猜的不错,这些人恐怕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全都支出去了,好给你今晚的行动让路吧?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姚长老了!” 熊光冷笑两声,道:“你小子还不算笨。让你死得明白一点也好,姚长老早就支持我做舵主了。若不是你这小子凭空捣乱,他现在就是盐帮的大长老!” 陈奥笑道:“是么?我看未必吧。姚长老在盐帮这么多年,不会是笨蛋,一定知道审时度势。你已经一败涂地了,他怎么还会死心塌地帮助你?我忽然想起来,先前梁小雅她们监视姚长老,发现昨天一早,姚长老神思不属,行为怪异。如果我猜得不错,他是因为被你胁迫,心中忐忑,这才会有这种表现吧?” 熊光一愣,脱口道:“你小子是人是鬼,连别人心里想什么都知道么!” 第283章 混战 陈奥嘿嘿一笑,道:“老子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熊光,你要是乖乖给老子磕三个响头,叫三声好老爸,我就全都告诉你!” 熊光气得“哇哇”大叫,拳头也捏得咯咯响。这时候窗外忽然传来段无期的声音。只听他冷冷地说道:“熊光,你还要跟这小子啰嗦到什么时候?” 陈奥闻言,心头一喜,暗想,正主儿果然来了。段无期在这里,段毅自然也在。今晚就算抓不到梁思之,抓住这j人也够本了! 熊光登时醒悟过来,陈奥是在跟自己拖延时间,顿时冷笑两声,道:“差点又上了你这臭小鬼的当。陈奥,今晚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受死吧!” 喊声未落,他双拳一挥,已经朝陈奥冲过来。但由于两人当中隔了一张桌子,熊光的行动并没有那么利索。陈奥眼疾手快,猛地将桌上的铜锅一掀,一g脑往熊光扔过去。 一锅火锅汤底,带着厚厚一层荤油,又滑又腻,全浇在熊光头脸上。熊光登时气得哇哇大叫,伸手抹了抹脸,吐出两p菜叶子。 陈奥冲赵菱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他果然要到我的锅里来吧?” 赵菱既觉好笑,又觉担心,眼看着熊光又冲了上来,忍不住叫道:“小心!” 陈奥也吓了一跳,知道熊光动了真格的,忙喊道:“帮忙的人呢?老子都快挂了,怎么还不出来啊?”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纵进来两道黑影。这两人身材并不十分高大,但动作灵巧,穿着夜行衣,也不容易惹人注意。熊光猝不及防,被两人一左一右,在肋下重重击了一拳。 肋下乃是人十分脆弱的地方,熊光疼得哇哇大叫,只得放弃了陈奥,后退两步,与两个黑衣人拉开了距离。他定睛一看,只见这两个黑衣人竟是一男一nv两个少年。 少nv目视熊光,口中说道:“陈大哥不用担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少年则满脸不在乎,笑道:“陈大哥,你方才不是挺豪气的么?怎么胆子这么小!” 陈奥顾不上斗嘴,大喜道:“苏凡、华念苏,原来是你们两个啊!” 看见这两人,陈奥的心略略放了下来。苏凡是苏拙的独子,更是卫秀的心肝宝贝。苏拙和卫秀两人怎么会让他冒险,必然是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陈奥冲熊光笑道:“熊大脑袋,你看到没有。这里已经是天罗地网,我看你今天先要老子的命,可不是那么容易啊!” 只听窗外一声冷笑,段无期似乎颇为不屑。他始终没有现身,显然是已经料到了埋伏,并没有惊慌。 忽听一人叫道:“又是你们两个小鬼!跟陈奥一起死吧!” 陈奥又惊又喜,暗想,段毅这小乌g也来了。老乌g这么沉得住气,老子反倒不好办。你小乌g来得正好! 正想着,就见一道人影猛然从窗口蹿了进来,手中寒芒闪过,一柄长剑直指苏凡。 段毅也并不傻,知道苏凡虽然是男子,但武功上的造诣却不及华念苏。段毅自然要捡软柿子先捏。 苏凡见状,忙后退两步。他赤手空拳,面对利剑,难免有些发怵。段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心想,敢戏弄本少爷的人,只有用命来偿! 眼看着苏凡神se惊惶,段毅心里又惊又喜,想着这一剑料理了这小子,下一剑就能制住那小丫头! 这念头还没有转过,忽听“嘭”地一声,屋顶上忽然落下一道黑影。这人来得惊天动地,竟是将屋顶踩破了一个大洞进来的。这人头上脚下,手中也是一柄细长利剑。 苏凡脸上惊惶之se一闪而过,反而露出淡淡的笑意。段毅身在半空,见了这情形不由得一愣,接着心猛地一沉,暗叫不好。他感觉到头顶疾风凛冽,忙舍弃了苏凡,举起长剑格挡。 只听“锵锵”两声,段毅与黑衣人长剑相j。黑衣人携着泰山压顶之势,力道巨大。段毅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被剑上传来的力道一压,“噗”地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陈奥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段毅,咱们虽说有两天没见了,但也没必要行此大礼吧!” 段毅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那黑衣人轻轻落地,手上剑招丝毫不停,根本没有给段毅**的机会。段毅被连绵不绝的剑招b得起不了身,只能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着后退。 熊光见状,心想,段毅这小子虽说是个绣花枕头,但毕竟是师兄的ai子,不容有失。 他也顾不得陈奥了,转身就要来救段毅。苏凡身形一闪,挡在熊光面前,笑道:“狗熊,你的对手是咱们两人!还没分高下,g嘛要跑?” 熊光大怒,一拳挥过来,虎虎生风。苏凡知道厉害,也不鲁莽,三两步避了开去。华念苏则在熊光身后偷袭,b得熊光非要回防不可。两人虽然武功未必能及熊光,但配合巧妙,倒是打得难分难解。 陈奥见状忍不住笑道:“段无期,你还不现身,你儿子的命根子就要被一剑削掉了啊!” 其实那黑衣人剑法虽急,却未必能在须臾之间伤到。但被陈奥这么一喊,段无期果然耐不住x子了。只听“砰”一声,段无期直接将窗户震飞,冲进屋里,却没有着急去救儿子,而是直奔陈奥而来。 陈奥只喊了一声:“你们是来拆房子的么!”就看见段无期陡然出现在眼前,不由得大骇,拉着赵菱往桌子底下一钻。 段无期自重身份,自然不能陪他钻桌子,伸掌猛地一拍,意图将桌子震碎。谁知道这桌子乃是上好的红木所制,十分坚固厚实,简直牢若钢铁。段无期一掌拍下来,居然没能把桌子震碎,不由得愣了愣。 陈奥见状,忍不住笑道:“段老头,你没本事就别装蒜!”他说着话的时候,脑力里灵光一闪,猛然拔出宣宁给他的那柄锋利匕首。 这柄匕首一直放在包袱里,直到今天陈奥想出这个计策,才拿出来防身。他手握匕首,猛然朝段无期右脚扎了过去。 段无期正打算再出掌拍碎桌子,哪里想到陈奥居然会使出偷袭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冷不防右脚被利刃刺中,先是感觉脚背一凉,接着钻心的疼痛传递而来。段无期这一掌的力气顿时就泄了,依旧没能拍碎木桌。 第284章 高手尽出 陈奥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段老头,这滋味怎么样?” 段无期怒极,额头上冷汗直冒,猛然出掌,改拍为掀,将木桌一下子掀翻到一旁。陈奥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张臂抱住赵菱,贴地打了两个滚,闪到一旁。 段无期本yu追击,谁知那柄刺中脚背的匕首异常锋利。陈奥用力很大,一下子竟直cha进地面铺的青砖里。段无期脚上疼痛,加上怒火攻心,令他也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理智,猛地将脚一chou。那匕首竟顺着脚掌,剌了一道口子,将段无期的脚从中心到脚趾,一分为二。 段无期就算忍x再高,也抵受不住这样的疼痛,发出一声嘶吼。吼声颤抖,满含着对陈奥的刻骨仇恨。 陈奥也不由得呆了呆,看着段无期脚上鲜血汩汩往外冒,面目狰狞,只觉得心惊r跳。赵菱知道不能逗留,被段无期赶上来,只怕一掌一个,两人就要j代在这里。因此,她也顾不得男nv授受不亲了,拉着陈奥往旁边跑。 就在这时候,门外又冲进来三个黑衣人,呈三角形状,将段无期围在中间。陈奥见状,登时放下心来。他已经看出来,这外围的护卫力量,定然不少。而且从这些人的打扮来看,极有可能就是望月楼的高手。 这些人虽然早已隐在屋外,但分工明确,职责清晰。没有见到自己的目标动手,绝不会现身。这样的组织纪律x,令陈奥惊叹。而且这样秩序井然,必然有一个头脑清晰的总指挥在导演这一切。 这些念头在陈奥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心想,自己虽然已经当上了所谓的盐帮舵主,但是这组织指挥的能力,可还差得远。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要指挥战斗,能不能像这人一样,如此有条不紊? 段无期被三人围住,无法靠近陈奥。但他重伤之下,气势如狂,那三名黑衣人联手,居然无法制住他,反倒被段无期压制得只能招架。 屋子里三对人马一番混战,早已打得惊天动地。但整座院子里静悄悄的,居然没有一个盐帮弟子发现情况,赶来帮忙。陈奥知道,这些人必然都已经被姚长老调出去了。若不是自己早有准备,只怕真的要糟。 他咬了咬牙,忽然想道,盐帮虽然换了舵主,但依旧是换汤不换y。若是不能将这g力量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自己这个舵主依然是有名无实。而造成盐帮权力分散的根本原因,就在于j大帮派的存在和长老仪事制度。 陈奥联想到盐场现在正在进行的改革,心想,在盐场推行民主和雇佣制度,有利于提高劳工的积极x。可是在盐帮这样的帮派管理层,若是不能形成独裁集权,只能导致大权旁落,自己舵主的位子也是做不安稳。 想到这里,陈奥眼神变得坚毅起来。看着段无期等人,忽然觉得这些对头根本就是跳梁小丑,跟自己即将要展开的宏图伟业想必,实在是不值一提。 赵菱见险情已经稍稍缓解,终于放下心来。她时刻关注战场态势,没空像陈奥那样有心情思考战略决策的问题。因此看见陈奥发呆,还以为他被打斗的惨烈景象吓呆了。 赵菱比陈奥大了三岁,不知不觉地想要照顾陈奥。于是握紧了陈奥的手,小声说道:“放心,很快就过去了……” 陈奥正想着自己的计划,闻言也没有细想,脱口道:“没有过去!我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赵菱愣了愣,有些莫名其妙。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难听的声音:“既入陷阱,何不速退!” 陈奥与赵菱对望一眼,同时惊道:“梁公公!” 想不到他们果然搅在了一起,陈奥心想,来得正好,索x一次将所有麻烦都解决了! 正想着,就看见门外冲进来两人,正是梁思之梁行之兄弟俩。他们来势极快,径直冲进战团。他们虽然也对陈奥恨之入骨,但却没有像段无期等人一样,被仇恨冲昏头脑。 梁思之武功很是不俗,一掌迫开了那持剑的黑衣人,给段毅争取到了**之机。段毅稳住了阵势,剑掌齐出,渐渐扳回局势。梁思之见状,便不去管他,又从斜侧冲进了困住段无期的三人包围圈。那三人本就只能与段无期打个平手,陡然被袭击,只能连连后退。 而梁行之去帮熊光,仗着苏凡华念苏不敢y拼,很快就将他们b到墙角。 陈奥见此情形,冲到门口,向外喊道:“对头都来啦,还不出手吗!” 喊声未落,院墙周围忽然跳进来十j个黑衣人。这些人很快将乱斗中的人都包围了起来,显然是不想放走一个。 梁思之仗着武功高强,想要冲乱这些人的阵型。谁知道这十j人像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一般,丝毫不乱。不论梁思之冲到哪个方向,总会出现至少三人围堵。j番下来,梁思之也是无可奈何,退了回来。 梁公公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不知是哪位高手坐镇指挥,老夫着实佩f,何不现身一见?” 陈奥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梁公公站在一处屋顶,若不细看,还真不太好找。 这时候,在另一边的屋顶上,出现一个人影,正是卫秀。只听卫秀淡淡说道:“梁公公,多年不见,想不到你年老心热,居然也管起江湖上的事情来了,真是咄咄怪事!” 梁公公咬着牙根,怒道:“两个死人还在江湖上兴风作l,也是天下奇闻!” 陈奥知道他指的是苏拙卫秀两人,名义上已经死了十j年,却依然现身江湖,卷入这一次的盐帮纷争里来。 卫秀却不像苏拙那般恪守承诺,冷笑j声,道:“且不论兴风作l的到底是谁,就算我们真要挑事,你又能奈我何?梁公公,你身为内侍,却卷入江湖纷争。这事传到你主子那里,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梁公公咬牙切齿,偏偏无话可说。对于卫秀,他甚至比苏拙还要忌惮。陈奥却是大声叫好,忍不住为卫秀鼓起掌来。他虽然尊重苏拙,但难免觉得苏拙有时候束手束脚,忒不爽快。倒是卫秀不受制约,全凭心意好恶的风格,颇令陈奥喜欢。 梁思之见状,心里忽然想,这nv子不知是谁,但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高手。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是拿下她,才能反败为胜! 想到这里,他猛然b开两名黑衣人,纵身一跃,双脚在墙上借力,一下子翻上屋顶,纵身向卫秀所站立的屋顶飞过去。 第285章出其不意 陈奥见状,心里一沉。卫秀不会武功,他是知道的。如果梁思之真的将她擒住了,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见卫秀依旧淡然而立,不慌不忙。虽然隔着这段距离,看不见卫秀的表情,但却能看得出来她十分镇定。 陈奥心想,难道她还有后招? 而此时梁思之的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但此刻他已身在半空,无法回头,只能一鼓作气。眼看着手已经要碰到卫秀的衣衫,忽地身旁人影一闪。 苏拙的身形猛然出现在梁思之面前。梁思之终于知道,那天梁行之的感受了。凭借梁行之的武功,居然在苏拙面前连一招都走不了。梁思之本来还觉得不可思议。但轮到他面对苏拙的时候,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的可怕。 苏拙身法神出鬼没,梁思之硬着头皮,挥掌拍了出去。这一招是他化用钧天剑派剑法,强猛无匹。但手掌与苏拙相交,却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打在一团棉花上。梁思之一击无功,不敢逗留,急忙后退。 苏拙却对这对兄弟三番四次的挑衅有些不耐,又听说他们在梁城的事迹,更加不满。见梁思之要跑,随即紧跟而上,在梁思之肩头轻轻拍了一掌。 梁思之劲力一泄,一下子便往地上坠了去。而此时院子里已经打成了一团。原本屋里的人,打着打着已经打到了院子里。正好望月楼的黑衣人在外形成包围圈,将熊光等人困住。梁思之摔到地上,立时有人挺剑上前,往他咽喉一架。梁思之只觉颈项一凉,便再也不敢动弹了。 他这一落败,让旁人也手忙脚乱起来。没过多久,熊光等人一个一个,全都被黑衣人擒住。一场风波,终于以大获全胜收场。 陈奥想到这么大的胜利,全都是因为自己引蛇出洞这一计才能成功,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看看段毅哭丧脸的模样,更是兴奋,上前一口浓痰啐在段毅脸上,骂道:“你小子终于也落到我手里了!” 段毅不敢骂回去,硬生生忍下这口气。陈奥哼了一声,走到苏拙身边,笑道:“师父,原来你在这里啊,倒令我担心了一场。” 苏拙淡淡一笑,看着卫秀由人接下来,才对不远处的梁公公道:“梁公公,你还有什么话说?” 梁公公冷笑一声,道:“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你想要整死我,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难道你敢押着我到皇城去告状么?” 苏拙摇头道:“我自然不敢。不过这种事,自有旁人去做。难道你忘了你一直在利用的那个柳东泉么?” 梁公公面色一变,颤声道:“他……他怎么了……” 苏拙道:“我今天已经设法让他赶来这里。要是他知道你一个年老内侍跑到江湖上来生事,还利用了他。不知道皇城司会不会放过你呢?” 梁公公果然有些惊惶,咬了咬牙,怒道:“哼,你休要得意。想要整死我,还没那么容易!” 只见他打了个手势,黑暗中跳出两个汉字,一左一右携着他跳下了房顶,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了。 这一下倒是真出乎众人的意料,就连苏拙卫秀也没有想到梁公公竟会丢下梁思之兄弟,自己一走了之。 陈奥愣了半晌,方才咂摸过味儿来,冲梁思之冷笑一声,道:“梁思之,你这阉货干爷爷可没把你当亲孙子呢!” 梁思之阴冷的目光瞪着他,咬了咬牙,一言不发。陈奥觉得有些无趣,便问苏拙:“师父,这些人怎么处置?” 苏拙默然不语。在他看来,这几人虽说可恶,但毕竟没有做出罪大恶极的事情来。但陈奥显然是个睚眦必报,有仇等不到天亮的人。交给陈奥处置,只怕这些人要受些苦头了。 他刚要说话,卫秀却抢先道:“陈奥,我们夫妻早已不问江湖之事,你又何必来问?” 陈奥心里暗喜,卫秀这么说,摆明了是不让苏拙再插手了。为了保证陈奥的安全,他们不仅出动了望月楼的人,还招惹上皇城司,实在有违卫秀的本意。 皇城司里都是些人精,尤其是当到小头目的柳东泉,自然也是心智城府不可小瞧的人物。若是柳东泉赶来看见这副景象,难保不会猜到几分内情。若是真让皇城司追查到苏拙夫妻二人的行踪,只怕以后要麻烦不断了。 陈奥猜到了卫秀的心思,便笑道:“师娘尽管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卫秀点了点头,面上冷冷淡淡的,心里却很是满意。原本她对陈奥很看不上眼,但经过几次接触,越发觉得陈奥很招人喜欢。尤其是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不需要自己多说,便能领会。这份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即使当年望月楼几位亲信,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陈奥笑道:“师父师娘,天色也不早了,您二位保重身子要紧,就别再在这滴水成冰的大半夜里冻着了,快回去歇着吧!” 卫秀点点头,挽着苏拙的手。苏拙无奈地摇摇头,道:“陈奥,你……”他欲言又止,终究只是说了一句“好自为之”,便抱起卫秀,纵身一跃,跃上了墙头。他武功高强,片刻之间,与爱妻便消失在夜色中,想必已经离得远了。 陈奥送走两人,回头打量这段无期等人,眼中得意的神色肆无忌惮地透露出来,笑道:“你们终于也落到老子手里了!” 话音未落,忽听墙头上有人笑道:“陈舵主果然好手段好本事,原来我们都一直小瞧了你啊!” 陈奥闻言,哈哈一笑,道:“那是当然……” 说了半句,他才醒悟到事情不对,忙喝道:“什么人!”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转头往墙头看去。只见墙头上立着一个黑衣人。但这黑衣人身上穿的是袍子,并非望月楼这些人身上穿的那种利于行动的紧身黑衣。 这黑袍子,对陈奥来说可不陌生。他惊道:“莫长老!原来你还没走!” 原来这人果然就是斧头帮的莫长老。只听莫长老冷笑两声,如同夜枭乱聒,说道:“陈舵主好手段,能够让官府守住了四门大路,让咱们想走也不那么好走啦。哼哼……” 陈奥道:“哼,我只是让平捕头盯着过往行人。你若是自行离去,谁能管你。你留在此地,莫非还是不死心?你到底想做什么?” 莫长老笑道:“我想做的事很多,不过今晚么,最想做的,就是请陈舵主卖我个面子,将你擒住的这些人放了!” 陈奥一呆,继而哈哈大笑。这莫长老一把年纪,可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自己千辛万苦抓到了所有的对头,岂能说放就放? 莫长老也不等他答话,笑道:“我想陈舵主一定是不会轻易准允的。那我姓莫的也就只能露两手给陈舵主瞧瞧了!” 陈奥心中一凛,忙叫道:“大家小心提防!” 就听莫长老大喝一声:“动手!”墙头忽然现出几十个人影,都是斧头帮的人手。这些人全用布包着头脸,并不下来,反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个圆溜溜的东西,掷进院中。 陈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砰砰”连声。那圆球状的东西落到地上,便爆炸开来,虽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但却冒出大量的白烟,呛得人涕泪俱下,咳嗽不已,眼睛也睁不开了。 陈奥心头一跳,暗叫“不好”,就听斧头帮的人呼喝一声,径直闯进院中,抢了人就跑。 第286章泄愤 院子里浓烟滚滚,陈奥等人猝不及防,全然丧失了战斗力。 斧头帮竟是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准备救人的。莫长老本是来窥探盐帮总舵的情况,为防止行踪暴露,不敢带太多人手。而现在这些人,根本不足以抗衡望月楼的黑衣人。因此莫长老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想出了这个办法。 陈奥心里想得明白,但无奈眼泪鼻涕一起流,眼睛根本睁不开。他心里越发奇怪,暗道,斧头帮这用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像是催泪瓦斯?又像是手雷?这烟辣眼睛,莫非是胡椒粉?这个斧头帮到底搞什么鬼?怎么居然会有这种武器? 他百思不得其解,就听耳边呼来喝去,人声嘈杂。斧头帮的人事先早有准备,蒙住了口鼻,遭受的影响很小。他们找准了要救的人,不敢逗留,分批往外撤退。 陈奥大叫道:“可别让他们逃了!” 苏凡大喊:“不成啊!眼睛根本睁不开!” 陈奥无可奈何,心急如焚。今天若是让这么多对头跑了,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让他们上当了。 就在这时候,陈奥感觉到身边有人跑过。一人踉踉跄跄,恰好撞在陈奥身上。只听“哎呦”一声喊,陈奥心头一紧,听出来这是段毅的声音。 段毅方才被几个黑衣人围攻,难免受了伤。这时候又被浓烟一呛,也是很不好受。陈奥来不及多想,伸臂一抱,一下子就抱住了段毅的腰身。 段毅不明所以,情急之下,只顾着大喊大叫,却忘了出手打退阻挡之人。陈奥也怕他听出自己的声音,变得有恃无恐,因此一声不吭,只是抱着他,不让他自在地离去。 段毅的喊叫顿时吸引了旁人的注意。望月楼的人心里不约而同在想,抓住一个也好,总不能全放走了! 于是所有人都凭着声音围拢过来。那前来相救的斧头帮弟子一见,哪里还敢逗留,舍弃了段毅,拔腿就跑。 另一边段无期听到儿子的喊声,惊道:“毅儿毅儿你怎么样” 这时候,众黑衣人已经围拢过来。段毅才想起出手,然而手掌刚刚提起来,被十来人围住一按,便死死按倒在地上。 段无期心系爱子,想要过来帮忙。但他右脚受了重伤,半只脚几乎被割成两半,行动不便。这一动,便引来黑衣人的注意。熊光眼疾手快,忙抱住了段无期,喊道:“师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 段无期口里只是叫着段毅的名字,却架不住熊光的力气,被强行拖走了。 院子空旷,浓烟很快便散去。陈奥使劲睁开还在淌眼泪的眼睛,只见莫长老和斧头帮众人早已走得干干净净。而段无期梁思之等人,也已经消失不见。唯一留下来的,只有一个段毅,正被十几个黑衣人死死压在身下,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 陈奥恼恨地跺了跺脚,心想,今天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留下来一只小乌龟,真是太亏了! 赵菱看出他的心思,抚慰道:“咱们事先的确没有料到斧头帮会来插一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你也不用太过生气。想必这一回他们知道了厉害,也不会再轻易对你下手了!” 陈奥点点头,自己的安全暂且可以保证了。只不过梁思之、段无期等人,跟自己可不是一点半点的仇恨。这冤仇盘根错节,只怕说个几天也说不清楚了。 他看看大伙儿,见所有人都是眼睛通红,脸上鼻涕眼泪,乱七八糟。男的固然肮脏不堪,就连赵菱、华念苏这样美丽的女子,也是一片狼藉。 二女想必也意识到这一点,赶忙伸手捂住脸,不许人看。 陈奥强忍住笑意,道:“屋里有水,你们……你们去洗洗吧……” 话未说完,赵菱华念苏拔腿就跑,动作比先前混战还要快。陈奥心里偷笑,不知不觉间又发现了一个对付女人的妙招。 苏凡看了看地上的段毅,问道:“陈大哥,好歹留下一个,该怎么办?” 陈奥向那十几个黑衣人打躬作揖,谢道:“这次劳动几位大哥帮忙,真是多谢多谢。” 他说着,返回屋里,拿出一大袋银锞子,说道:“这是小弟一点心意,众位大哥拿回去买酒喝吧!” 为首的黑衣汉子犹豫一阵,不敢伸手接。他们本就是望月楼的死士,执行命令根本不讲条件,也从未遇到过外人赏赐。 苏凡笑道:“陈大哥是我爹的徒弟,不算是外人,你们收了也无妨!” 那黑衣人这才伸手接过,一提袋子,只觉沉甸甸的,只怕有几百两。这些银子都是陈奥从梁城带来的,反正不是自己的,花着一点都不心疼。众黑衣人颇为感动,顿时将陈奥引为知己。他们麻利地找了根绳子,将段毅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才向陈奥告辞。 陈奥送走众人,冷冷看着段毅。段毅孤身一人,早没了当初桀骜霸道的模样,抬头看了一眼陈奥,吓得打了个哆嗦。 陈奥忽地拔出那柄匕首,在段毅面前比划了两下,冷笑道:“段毅,你还记不记得这柄匕首啊?” 段毅本来早已忘了这柄自己送给宣宁的匕首,这时听陈奥专门提及,这才匆匆扫了一眼,顿时将前尘往事都想了起来。 陈奥哼了一声,道:“这匕首把你老子的脚给废了,你说它该废了你身上什么地方呢?” 锋利的匕首在眼前晃来晃去,寒意森森,似乎随时都可能刺下来。段毅浑身发抖,哭丧着脸,求道:“陈奥……陈大侠……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给你赔罪了……你就饶了小的……” 陈奥怒道:“当初你推宣宁下山崖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饶了她!” 华念苏洗过了脸,出来正听见段毅求饶。她不屑道:“宣宁姐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卑鄙无耻的师兄!” 赵菱不知宣宁是什么人,小声问过华念苏,这才知道宣宁已经算是陈奥的情人了。她看向陈奥的眼神,顿时有些怪异。 陈奥一想到宣宁至今生死不知,胸中怒火熊熊,恨不得将段毅千刀万剐。但看段毅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又有些下不去手。但就这么放过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冷笑一声,道:“段毅,听说你欺骗诱拐女人很有一手啊……” 陈奥回头冲苏凡等人诡秘一笑:“你们都见过梁公公了,想知道太监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第287章借势 一声嚎叫冲破夜空,在院子里久久回荡。 就在这个时候,柳东泉也恰好带着一队人马,赶到了大门口。他听见这声惨叫,心头一沉,顾不得门口拦路的两个小厮,径直闯进后院。 只见院子里一地狼藉,那两个盐帮的下等弟子见了这情形,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看人,拔腿就往坟地跑去。他们还没听说过有人敢攻进盐帮总舵,出了这么大的事,唯有去禀报姚长老! 柳东泉阴沉着脸,扫了一眼地上已经晕死过去的段毅。看见段毅胯下一滩污血,柳东泉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陈奥下手也忒他妈狠了! 柳东泉瞪了陈奥一眼,却发现陈奥双目无神,愣愣地盯着前方。他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是柳东泉特有的习惯。他是寻常武人为官,极好面子。每次面对下级,他总要这么哼上一哼,给下属一个下马威,也摆足自己的官架子。 陈奥发泄了心头的怒气,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早已看见柳东泉进来,却懒得去笑脸逢迎。这让柳东泉大大的不爽。 柳东泉沉声道:“陈奥,这里怎么回事?” 陈奥斜乜了他一眼,只觉这些嘴脸令人作呕。赵菱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陈奥知她心思,忍不住叹了口气,终于换上谄媚笑脸,走到柳东泉身边,道:“柳大人来得正好!方才有一伙贼人闯进来,想要杀我。幸亏被我们几人奋力杀退。不过这些人丧心病狂,逃亡在外,隐患不小。柳大人可要加紧追查,抓住这伙暴徒,可又是大功一件啊!” 柳东泉认得段毅,知道他是天罡门的,乃是熊光一伙的帮手。联系到熊光逃跑的消息,柳东泉不用多想,就已经猜到今晚必然是熊光不服,纠集帮手来找陈奥报仇来了。 他有些不悦,心想,这个陈奥当真是越发没大没小了,居然第一句话就开始派遣老子! 柳东泉在海县纵横捭阖,无非就是想要完成皇命,又要攫取自己的利益。前番明面上支持熊光,暗地里帮着邱文武,就是为此。只不过后来陈奥横空杀出,抢了舵主之位。幸亏陈奥识相乖觉,才没让柳东泉这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柳东泉心满意足,也就没有过问陈奥的动向。但今晚陡然听到消息,说有一位大人物要对陈奥不利。柳东泉生怕自己财路官运就此葬送,赶忙点齐人手赶到这里。待发现陈奥并无异样,而所谓的大人物就是熊光那个酒囊饭袋,柳东泉已经有些愠怒,感觉自己被当猴子耍了。 柳东泉又重重哼了一声,说道:“陈奥,你说什么!你惹下的麻烦,想要我给你擦屁股么?” 陈奥暗骂,老子那么多银子,都喂了狗了! 原来陈奥当上了盐帮的舵主,怕柳东泉翻脸,只得依照约定,给他送去了上千两白银。但盐帮初定,陈奥不好公然拿盐帮的银子。因此这些银子全是自己从梁城带来的那些金珠财宝兑换的。虽说不是自己的钱,用着不心疼,但他还是忍不住痛心。尤其是柳东泉这种人,拿钱不办事,更是可恶。 但该赔笑脸,还得赔笑脸。陈奥嘻嘻一笑,不阴不阳地说道:“柳大人,你就不怕我哪一天被人害死了,你的财路也跟着断了?” 柳东泉眉头一挑,一把拉着陈奥躲到一旁,小声道:“陈奥,你胆子肥了,敢这么大声喧哗!” 陈奥见他模样,心下透亮,暗想,原来这狗贼这么吝啬,污了那么多银子,全是自己独吞了,没有给手下一点好处,这他妈也太抠了! 他笑道:“柳大人,在下胆子小的很。只不过想要大人也尽些力气罢了。这盐帮的局势早一天稳定下来,大人你也好早一天回去复命,这银子也才能源源不断流进大人您的腰包啊!” 柳东泉眼珠转了转,觉得陈奥这话倒也说的不错,面色便放松了下来,问道:“好,那你说我该帮你做什么?熊光那厮成不了气候,只需要给地方州府知会一声,发下海捕文书,也就是了。总不成这样的小事,还需要我去跑腿吧?” 陈奥心想,熊光自然难成大器,但梁公公之辈却又不太好说出口。这样的人物,在朝廷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说出来让柳东泉知道,只怕他也没胆子去抗衡这样的势力。 陈奥想明白其中的利害,便笑道:“柳大人是一柄牛刀,我怎好去用来杀鸡?” 柳东泉点点头,觉得这比喻有些别扭,却又反驳不得。 陈奥又道:“眼下正有一件事情,需要借助柳大人的力量,才能办妥!” “什么事?”柳东泉见陈奥装神弄鬼,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陈奥道:“我虽然当上了这盐帮的舵主,可那不过是个名号而已。真正的权力,还都掌握在几个帮主和长老手里。为了咱们的大计,非要解决了这个问题不可!” 柳东泉面色一变,道:“你想对这些动手?你不怕搅得这几派造反么?” 陈奥微微一笑,说道:“造反?他们不会的……” 柳东泉竖耳听着,但陈奥却没有再说下去了,搔得他心痒痒的。想要开口问,又怕显得自己忒没水平,只得按捺不言。 就在这时,那两个报信的小厮,带着姚长老等人急匆匆返回。一大帮人呼啦啦冲进后院,看见眼前的情景,不由得面面相觑。 姚长老面色难看得很,欲言又止。白俊雅倒是十分积极,忙上前看了看陈奥,见陈奥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他现在兼着地煞门的掌门,实权很大。这权力可都是陈奥给的,白俊雅可不希望陈奥在这个时候出事。 他忙问道:“舵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没伤着吧?是哪个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闯进总舵来闹事?这不是将咱们盐帮几千号兄弟不放在眼里么!” 想想从前白俊雅对待自己的态度,再对比现在恭敬的模样,陈奥忍不住暗笑,世事当真奇妙无穷。若是自己再给白俊雅一点好处,只怕他真要把我当老子供奉了。 白俊雅一通嚷嚷,在场的盐帮弟子果然也觉得自己脸上无光。想想都已经被人打进老巢来了,简直是在打他们的脸。 一时间群情激愤,都在痛骂这个歹徒。躺在地上的段毅,自然又无端受了一顿拳脚。 陈奥见火候差不多了,挥了挥手,大声道:“大伙儿去议事厅,我有话要讲!” 第288章诛心 盐帮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总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陈奥作为总舵主,不分配人手,追捕歹徒,反而要去议什么事。这还有什么好议的?亮刀子干就是了! 众人心里都是一般的想法,但没有人出头,大家也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的鸟,老老实实到了前厅,按照排位坐下。品级低的弟子,则站在后面。 陈奥环视一圈,已经从众人的表情中读出了大家心里的想法。他不露声色,走到当中主位上坐下,吩咐人给赵菱和柳东泉准备座椅。两张座椅安置在陈奥左右两边,赵菱和柳东泉往上一坐,倒当真像是陈奥的左膀右臂一般。 盐帮弟子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他们大多认得赵菱,知道这个女子本领不小,第一天来总舵,就把一切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因此赵菱坐在陈奥身边,众人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至于柳东泉,虽说看上去又高又壮,是个练家子。但大家并不认识,对于陈奥这样的礼遇,自然颇有微词。 陈奥听见众人的议论,微微一笑,起身道:“这位柳东泉柳大人,乃是朝廷派来的上差,皇城司的高手。大家认识认识!” 话音未落,柳东泉面色一变,眼睛瞪向陈奥。陈奥当众将他的身份说出来,着实大出柳东泉的意料。这件事陈奥根本没有与他商议,柳东泉不知陈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自然动气。 陈奥向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又对大厅里木然发呆的盐帮众人说道:“大家无须诧异。我也知道咱们盐帮一向与朝廷不和睦,见了一个朝廷的大官突然出现在这里,难免会不知所措。但是柳大人可不是来找我们的茬的。大家想想,柳大人是什么身份,代表的是什么人?若是柳大人想对我们不利,还会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吗?” 他对人心理的了解很深,故意把话说得含糊其辞,让大家自行脑补话里的意思。其实柳东泉来这里虽说是奉了皇命,但实实在在是对盐帮没怀好意的。至于柳东泉坐在这里,也只是为了个人的私利罢了。 但陈奥的话,落在众人耳朵里,就好像是在说,柳东泉来这里,是代表皇帝,并且有意与盐帮搞好关系。 盐帮众人各有想法,有的觉得朝廷透露善意,是一件好事。而有的则依然对朝廷抱有恶意,不肯相信陈奥的说法。但这么一来,一齐反对陈奥与柳东泉的局面便不会出现了。 赵菱坐在边上微微一笑,陈奥这手段对于她这种善使心计的人自然不算什么。但陈奥能够无师自通,却是让赵菱刮目相看。 陈奥见盐帮这几十人已经难以齐心,微微一笑,说道:“各位尽管放心,柳大人实在是一片好意。今晚的动乱,还多亏了柳大人的大军才能击退歹徒。你们看,柳大人对我这个新任的舵主多么照顾!” 他这么一说,盐帮众人当中有的人心里咯噔一跳,都在想,陈奥竟然有朝廷的扶持,他到底什么来头? 众人心里忐忑,更加不敢多说什么了。陈奥见时机已经成熟,便说道:“各位,在下虽然刚刚做了几天舵主,但已经深感盐帮积弊太重,若不进行一次彻底的革新,实在难以适应时代的潮流啊!”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赵菱也一时猜不透陈奥到底要做什么。 姚长老冷哼一声,忽然起身道:“陈舵主,恕我直言。你刚刚当上这盐帮的舵主,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一件正经事也没做,却在这里说什么积弊深重,难道不是信口开河吗?” 他一回来看见院子里的情形,就猜到熊光必然又失败了。虽说这一回熊光是胁迫着他的,但姚长老内心里也是有一点期盼,熊光能够成功,这样自己在盐帮的地位必然更进一步。 因此,姚长老今晚才十分配合熊光的行动。但熊光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失败了,姚长老当真是气得想要骂娘了。于是陈奥一开口大放厥词,姚长老便忍不住站出来发泄内心的怒火。 陈奥听他说完,也不生气,微微一笑,说道:“我虽然刚刚当上舵主,但是不代表我眼瞎。大家谁是忠臣,谁是反贼,我心里清楚。” 姚长老怒道:“陈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对盐帮不忠?” 陈奥冷笑一声,说道:“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大家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姚长老,郑舵主死了一个多月,没见你去坟前祭拜。可是今晚天都已经黑了,你居然还还亲自带着人为郑舵主整理坟茔。这前后矛盾,你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 姚长老一怔,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旁人本来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但经陈奥这么一提醒,再看姚长老异样的表情,顿时觉察出这里面的猫腻来。 陈奥又道:“你不愿意说,那我就来替你说。你今晚把总舵的好手全都支派了出去,不就是想要留下我一个人,无人保护,正好为熊光制造这么一个杀我的大好时机么!” 盐帮众弟子听了陈奥的话,顿时议论纷纷。白俊雅忍不住道:“原来今晚胆敢闯进总舵的,是熊光这贼厮鸟!” 陈奥笑道:“是啊!幸亏白天我听了你们禀报,说到处都找不到熊光。我便猜到总舵里必然有人是熊光的内应。因为只有总舵这里,不会让你们生疑,来细细搜索。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谁能想到堂堂的盐帮长老,居然与熊光那厮串通一气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熊光也不过是跟我有仇罢了,与姚长老可没什么冤仇。姚长老这么做,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姚长老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他怒道:“你……你凭什么说我与熊光勾结……你有什么证据……” “要证据?”陈奥笑了笑,对苏凡道:“把你个姓段的死太监拉出来!” 苏凡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忙回到后院,招呼柳东泉的人手,将段毅抬到前厅。但段毅早已晕死过去,实在当不了人证。陈奥随口问他有没有与姚长老串通,段毅自然也是无法回答。 陈奥有些尴尬,只得说道:“好!你不说话便代表默认了!哼,姚长老,你还有什么话说?” 姚长老吼道:“老夫一生都在盐帮,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从来不曾做过对不起盐帮的事情。陈奥,你这个黄口小儿想要整我,真是异想天开!” “哼!”陈奥冷笑,“忠心耿耿?我单看你对郑舵主的态度,就知道你这种人阳奉阴违,哪里是什么忠心?你对郑舵主都如此,何况对我?” 他转头向柳东泉,道:“柳大人,你也看到了,这老贼就是盐帮的毒瘤,难道不应该先割了么?” 第289章拿下 陈奥一说完,柳东泉顿时感到脑仁儿一阵一阵地疼。 柳东泉终于明白陈奥要搞什么鬼了,原来竟是要自己给他当枪使,帮他铲除异己的! 说实话,皇城司作为直接受命于皇帝的机构,也没少做过这种事情。就像当年太祖皇帝驾崩,太宗皇帝即位。朝中许多大臣反对,都是被皇城司的人马暗中除掉的。 只不过柳东泉向来都是给皇帝当刽子手,什么时候听过陈奥这种人的调遣?但现在的形势,却又不由得他不去做。若是还想继续与陈奥合作,就得给陈奥办事。否则一拍两散,自己也绝对得不到好处。 柳东泉重重哼了一声,昂然起身,道:“姚长老,盐帮多年来为非作歹,不服王化,与朝廷作对,原来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啊!” 陈奥闻言,不由得暗暗佩服,心想,瞧瞧人家,这泼污水、栽赃陷害的本事多么高明!长驱直入,快刀斩乱麻,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亏我还绕弯弯绕了那么久,想要给姚长老制造些污点。这柳东泉根本就不需要想,张口就来! 柳东泉把手一抬:“来人!” 姚长老就算再笨,也总算明白过来,陈奥根本就是想要对付自己。他戟指怒道:“原来原来你今天是要对付老夫的!陈奥,不要以为你勾结上了朝廷,老夫就怕你!盐帮这么多年来的实力,不是任何人可以小瞧的!” 他忽然喝道:“来人!把这群朝廷鹰犬和这个反叛陈奥给老夫拿下!” 话音刚落,大厅里响起几声呼喝。但大部分人都没有说话,这几声呼喝便显得有些寂寥了。原来众人都还没有咂摸过味儿来,心里更是权衡利弊,一时难以做出抉择。这么一犹豫,便没有几个人响应姚长老的招呼。就连那几个一开始很坚定的放声大喊的人,这下子也不禁再度缩回人群。 姚长老一愣,气得浑身发抖,连说了几个“你”,却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陈奥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见此情形,这才放下心来。也多亏他将盐帮这些人的心理研究得透彻,抓住了盐帮组织结构散乱,人心不齐的特点。先是分化瓦解,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又抬出柳东泉这尊大神,震慑了一批胆小的。这样一来,就算姚长老想要造反,也是有心无力了。 陈奥当即趁热打铁,大声道:“姚长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难道能瞒得过所有人么?你看到了吧,根本没有人支持你。你还不束手就擒,接受法律的制裁?” 他激动之下,信口开河。幸亏众人也能听得懂,没有在意陈奥的措辞。 姚长老年纪大了,口齿不够伶俐,脑子也转得慢,到这时终于能说上话:“陈奥你你勾结朝廷,就是想让我们盐帮走上末路!我我一生为了盐帮,鞠躬尽瘁岂容你指摘我我问心无愧” 柳东泉有些不耐烦,挥挥手道:“让他闭嘴!” 盐帮众人心里觉得有些不妥,怎么朝廷的人马来盐帮总舵收拾盐帮的长老来了?但见别人不出头,自己也不愿意贸然出头。 这些盐帮总舵的弟子,不比下面帮派的那些弟子鲁莽冲动。能够在总舵混的,个个都是善于察言观色,判断形势的。现在一团乱麻,形势不明,他们岂敢贸然出头?万一站错了队,自己也就完了。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柳东泉手下已经冲了出来,一掌拍在姚长老的脸颊。只这一耳光,便打得姚长老口鼻喷血,说不出话来。 柳东泉今晚带来的,全是好手,武功高强,以一敌十。盐帮众人见这些人武功高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姚长老身体衰弱,气得一跤坐倒在地,口中断断续续说道:“陈奥陈奥老夫有何罪你你敢这么对我” 陈奥心想,你是没什么罪,但是勾结熊光段无期,想要老子的命,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这也纯粹是为了自保啊! 不过这番心思,却也不好当众说出来。可是不给姚长老安个罪名,只怕处理起来还是有些难办。今晚虽说震慑住了盐帮这些人,但日后难免还会有麻烦。 他想了想,沉着脸说道:“你居然还好意思说你无罪?哼哼,真是可笑啊可笑!你这第一桩罪么,就是勾结盐帮叛徒熊光,夜袭盐帮总舵!” 姚长老冷笑一声,吐出一口血,怒道:“我还是那句话熊光不是叛徒,你也做不了这个舵主!” 陈奥哼了一声,道:“我做不得舵主,难道你做得么?这个舵主是当日盐帮大会大伙儿选出来的,你若是反对,就是反对盐帮所有的帮众!” 众人默然,觉得陈奥这话倒也在理。不管怎么样,愿赌服输,既然陈奥能够在盐帮大会胜出,那就是舵主。若是出尔反尔,执意不许陈奥当舵主,那岂不是全无信义可言?江湖人向来以信义立身,姚长老熊光之流的做法,着实有违规矩。想到这里,大家便觉得,成王败寇,姚长老落到这个地步,倒也不算冤枉了。 陈奥松了口气,心想,幸亏姚长老不知道老子当天是怎么赢得这个舵主之位的,若是知道了,恐怕今天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他顿了顿,又道:“第二桩罪,就是对前舵主不敬,甚至郑舵主之死,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啊!”众人惊呼一声。 姚长老怒道:“你你含血喷人” 陈奥冷笑一声,道:“我含血喷人?你对郑舵主的态度,想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吧。你今天能够让熊光来杀我,想必从前也能找别人来杀郑舵主吧!” 姚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想要辩白,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时候,坐在一旁的一个中年男子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陈奥朝他看去,认得他也是一名长老,姓杨,生性懦弱平和,不怎么有存在感。陈奥听他叹气,似乎有话要说,便道:“怎么?杨长老对我的话有什么意见么?” 杨长老顿时打了个哆嗦,赶忙起身回话,说道:“没有没有在下并没有什么意见” “哦?那你叹什么气?是在为姚长老可惜么?” 杨长老不敢不说实话,咬咬牙才道:“在下在下并非为姚长老可惜。而是而是觉得觉得舵主的话有些不对” 陈奥眉头一挑,就听杨长老继续说道:“当初郑舵主在位,励精图治,使得咱们盐帮蒸蒸日上。大伙儿对郑舵主是十分服气的。至于姚长老有些瞧不起郑舵主,那是另有原因。其实咱们几个亲近的兄弟,都有些瞧不起郑舵主。不过这只是那一方面的缘故,并非想要觊觎舵主之位!” 陈奥满腹疑惑,问道:“到底什么缘故?你给我说清楚!” “这这”杨长老犹豫了半天,这才道,“其实其实这个缘故,是跟郑夫人有关!” 第290章真相上 “郑夫人?”陈奥更加诧异,“这事儿又跟郑夫人有什么关系?” 赵菱眉头一挑,先前那一丝隐隐约约的疑虑又升上心头。 只见杨长老吞吞吐吐,似乎有一肚子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白俊雅现在大权在握,自然有些瞧不起这几个长老,见状冷笑道:“杨长老,你这欲言又止,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拖延时间么?” 杨长老受不得他激,脱口道:“什么拖延时间,这件事你们不知道,我们几个常年在总舵的人可是一清二楚!” 瞧杨长老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陈奥也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他问道:“杨长老,莫非你说的这件事情,涉及**?” 杨长老就像遇到了知音,激动莫名,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这件事情的确对有些人的名声不太好” 陈奥了然,挥了挥手,说道:“这里除了几位帮主、长老,其他人全都去厅外候着!” 几十位帮众虽说八卦心也很重,无奈等级太低,不敢不从命,只得老老实实退了出去,将大厅门关上。 陈奥这才继续说道:“杨长老,你这下该说了吧?” 杨长老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说道:“好!舵主,我这么做也并不是为了姚长老辩白。只是这件事大家如鲠在喉,却始终无法说出口。索性今天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让舵主您定夺!” 陈奥心想,到底是什么麻烦事,这么多长老都定夺不了,非要我来定夺?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杨长老说下去。 杨长老说道:“舵主,我方才说过,这件事与郑夫人有关。因此,咱们得把郑夫人请出来!” “请郑夫人做什么?”陈奥一句话出口,不由得愣住了。原来竟有一个声音,与他的声音同时响起,也是说了这么一句。 陈奥向杨长老身后看去,只见邱文武脸色有些异样。方才那句话,正是他说的。只不过陈奥说的口气十分随意,但邱文武的声音却有些颤抖。 陈奥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邱掌门,你紧张什么?” 邱文武一愣,连忙说道:“我紧张了吗?我怎么会紧张?” 陈奥眉头一皱,起身道:“不对,你觉得紧张了!” 赵菱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道:“陈奥,你能不能不要纠结紧张不紧张的问题了?” “哦哦”陈奥赶忙清了清嗓子,想起今天傍晚时分,郑夫人悄悄过来告诉他的线索。那些线索清晰地指向了邱文武。再加上现在邱文武的表现,明显心里有鬼。陈奥顿时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他隐隐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着某种联系,但一时间却理不清者联系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不多时,郑夫人便从后院走进议事厅。她看见一屋子的人,顿时有些诧异,向众人行礼完毕,轻声问道:“不知陈舵主召唤奴家,是有什么要事?” 陈奥道:“不是我叫你,是杨长老非要叫你过来。打搅了夫人休息,还望恕罪啊!” 赵菱早对这个郑夫人有些怀疑,见陈奥还这么不正经,忍不住使劲往陈奥脚背上踩了一脚。 “你踩我做什么!”陈奥顿时大叫。 旁人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一些年长者则无奈地摇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陈奥赶忙收敛心神,恢复正襟危坐的模样,心想,老子可不能再这么失态了,否则姚长老的同党岂不是要越来越多了。 陈奥干咳两声,这才说道:“杨长老,现在郑夫人已经来了,你可以说了吧?” 杨长老点点头,说道:“舵主,实不相瞒。其实咱们对于郑舵主的能力、做人,是非常信服的。咱们之所以对郑舵主有些鄙夷,纯粹是因为他有一个污点!而这个污点,就是他的他的夫人,乃是红杏出墙,跟别人有染!” 杨长老似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把这几句话说出来。他一气说完,便大口喘气。 陈奥愣了愣,满脸不可思议,看看杨长老,又看看郑夫人。众人脸上神色各异,有的愤懑,有的鄙夷,有的不敢相信。 议事厅中安静了片刻,谁也不知该说什么。赵菱心念电转,忙问道:“杨长老,你说郑夫人红杏出墙。那她是与何人有染呢?” 杨长老回身一指,大声道:“不是别人,就是江海派掌门邱文武!” “啊?”陈奥脑子里一团乱麻,叫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厅里的几个人也大多惊讶不已。那觊觎郑夫人美色的张敬宾一张脸涨得通红,暗暗骂道:老子还以为她是什么贞洁烈女,哼!姓邱的睡得,我就睡不得? 陈奥盯着郑夫人,见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时而咬牙切齿,时而蹙眉沉思。陈奥曾经学过一点微表情学,知道这种表情绝不是受了冤屈时候的样子。他不由得也开始怀疑起来,只是还有一件事说不通 陈奥道:“等等杨长老,你说那个奸夫是邱文武?不会吧?郑夫人你今天明明来跟我高密,说邱文武极有可能是杀害你夫君的凶手” 这件事正是令陈奥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若说郑夫人真的与邱文武有染,起了歹念要杀害郑文平。那郑夫人也应该为邱文武掩饰啊,哪有自己来告发奸夫的道理? 赵菱忽然冷笑一声,道:“你还没有想明白么?这可就是郑夫人的本事了。这等断尾求生的决绝,便是我也要甘拜下风了!” 陈奥听她冷嘲热讽,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意思,你就别卖关子了!” 赵菱道:“郑舵主忽然暴毙,这件事本来谁也没有发现问题。就算有疑心,但郑舵主已经下葬,再也无法知道他到底是得病死的,还是被人所害。然而,昨夜咱们误打误撞,恰好进了郑舵主的墓室” 她说到这里,想起昨夜与陈奥被困墓穴的种种旖旎情景,顿时霞飞双颊。幸好别人惊骇于郑夫人的事情,没人注意到赵菱的异样。 赵菱又道:“咱们发现了尸体上的异样,猜到郑舵主极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并且在今天早上,陈奥当众把这件事说了出来。那时候大家都在现场,听得一清二楚。只要有人仔细想一想,郑舵主死前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或许就能猜到凶手是谁。于是郑夫人只好想出了这一出断尾求生,舍弃邱文武,以求自保的计策来!” 第291章真相下 听了赵菱这番解释,陈奥也终于恍然大悟。但他仍然不敢相信,看上去柔柔弱弱,娇娇滴滴的郑夫人,居然会有如此心机,难道真应了那句话最毒妇人心么? 他沉声问道:“郑夫人,你当真是想利用我,来洗脱你自己的嫌疑么?” 郑夫人脸色有些发白,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道:“奴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杨长老和赵姑娘,居然要如此诋毁奴家!” 眼看着旁人还没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赵菱只好继续说道:“郑夫人,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你既然早就怀疑邱文武是害了郑舵主的凶手,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却在陈奥发现郑舵主死因有疑的情况下,来悄悄告诉我们呢?你今晚来的时候,表现得十分小心谨慎,似乎是怕邱文武加害。这无非就是想让陈奥不要把你通风报信的事情说出来,这样邱文武只怕到死,都不会知道原来是他的情人害死他的!只要他一死,你们之间做过的事情,便是死无对证了!” “啊!”众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郑夫人脸上血色上涌,愠道:“赵姑娘这番诛心之言,难道不觉得太过牵强了么?” 赵菱冷笑一声,道:“牵强么?我倒是觉得夫人的行为有些牵强呢!你如此出自己的怀疑,反倒有些欲盖弥彰了。试想,邱文武不过是个小小的掌门,还是个不得势的掌门,他能有多大的本事,在总舵害你?如果你今天白天当着这么多长老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岂不是更好?你这样偷偷摸摸的行为,反倒显得你心里有鬼呢!” 郑夫人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却已不知说什么好。 陈奥笑道:“赵菱,怪不得你说郑夫人可疑。你可真不愧女诸葛的称号!” 自从昨夜他们亲密一番,陈奥不自觉地将称呼变了,直呼赵菱的名字。他嫉妒心不重,见赵菱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赵菱微微一笑,说道:“若论心机,郑夫人可还差得远呢!” 她言下之意是她的心机自然要比郑夫人深得多。但陈奥听着,心里却咯噔一跳,有些不自在。他心想,这么个女人在身边,还真没有安全感。不过话说回来,只要盐帮的事情一了,老子就跟赵菱离得远远的,还是不要打什么交道的好! 赵菱哪里想到他的心思,忽然又对邱文武道:“邱掌门,看来你与郑夫人果然是有些牵扯不清啊。而郑舵主想必也确实是你害死的吧?” 邱文武忽然哆嗦了一下,连忙摇手:“不不我我” 看他吓成这样,众人哪里还有什么怀疑。白俊雅、陈力勇两人心想,我的个乖乖,想不到这老邱看上去唯唯诺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谋杀舵主。虽说郑文平一死,我们也得了不少好处。但这个时候当然要坚定地站在正义的一方! 白俊雅率先表明立场,站到大厅中央,呵斥道:“邱文武,你你你你真是太不要脸了!枉我们一直拿你当兄弟,你居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陈力勇没什么文化,心里想到的几个词儿,都被白俊雅抢先说了,只能连声道:“就是就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邱文武满脸通红,羞愧难当。陈奥心里却想,哼,这两个家伙现在态度倒是鲜明得很。然而总舵主这个位子,谁不是眼巴巴地盯着?只不过白俊雅和陈力勇这两个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瞧不出来邱文武这样白白净净、温文儒雅的,居然有这么大的气魄,勾引大嫂,背叛大哥!不过,邱文武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杀得了郑文平。那帮他的人,到底是谁?为何杀了郑文平之后,邱文武没有积极地去争夺舵主之位呢?难道这老小子当真只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要真是这样,老子还真有点佩服他了! 陈奥胡思乱想着,那边白俊雅和陈力勇见他始终没有说话,还以为自己骂得不够狠,于是只好鼓足干劲,再接再厉,把一些更加难听的话骂了出口。 邱文武头越来越低,反倒是郑夫人越发听不下去了。她见邱文武受了辱骂,居然连个屁都不敢放,便忍不住尖声骂道:“邱文武,你这个没卵子的怂货,我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了你!” 她这一骂,自然是承认了她与邱文武之间的事情。白俊雅当即冷笑道:“好啊!你这妇人自己承认了吧!邱文武,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郑夫人骂道:“我承认怎么了?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东西,难道屁股都是干干净净的吗?郑文平从来只爱练功,自从当了这个舵主,更是只知道与你们喝酒,哪里问过我的感受?更不要说知冷知热,体贴照顾了。如果我做这个舵主夫人,只能守活寡,那我还不如嫁个普通人!” 众人愕然半晌,一个个指着郑夫人,都觉得这妇人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伤风败俗倒也罢了,居然还这么振振有词!唯独赵菱颇能体会她的感受,眉眼忽然朝陈奥一瞪。 偏巧陈奥也正向她看过来,被这么一瞪,没来由地感觉脊背一凉,心里咯噔一跳,暗想,她瞪我做什么,老子又没有跟郑夫人有一腿。 白俊雅不甘心这么一群大老爷们的气势被一个妇道人家压下去,怒道:“好你个不要脸的,居然还敢大放厥词!你们奸夫勾搭成见也就罢了,为何害了咱们尊敬爱戴的郑总舵主?你口口声声不想做这个舵主夫人,却又意图加害舵主,难道不是想让你的姘头来坐这个位子?真是狼子野心!” 说到这里,陈奥便忍不住问道:“邱文武,你老实回答我,你到底是怎么杀害郑舵主的?你杀了舵主,为何又没有任何动作去争取舵主之位呢?难道你真的甘心这位子落入别人手中?” 邱文武长叹一声,说道:“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问?” 陈奥道:“我只是有些好奇,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大公无私,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白俊雅陈力勇老脸一红,颇有些尴尬。 邱文武忽然苦笑一声,说道:“其实我并没有想要害他那天我本想来与娥儿相会,却被两个老和尚拦住了去路。他们似乎知道我时常出入总舵,便开门见山说要通过我去拜会郑舵主。我心想郑舵主也是出身少林,对出家人向来很是礼遇,便带了他们来到总舵。谁知道没说两句话,他们就与舵主争执起来。后来竟一齐出手,将舵主打成了内伤!” 第292章大洗牌 听着邱文武娓娓道来,陈奥脸色越来越沉重。傍晚的时候,郑夫人来透露的消息并没有错。郑文平死前,的确是见过两个和尚。这两个和尚也的确是邱文武带来的。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和尚打死郑文平,居然并不是邱文武和郑夫人事先商量好的。到了这个时候,邱文武没必要再撒谎。那么这两个和尚,又是什么来路?为何要杀害郑文平呢? 陈奥百思不得其解,就听邱文武继续说道:“当时郑舵主受了内伤,我自然也就不好再去后院,只得带着两个和尚匆匆告辞。出了总舵,我便埋怨了那两个和尚两句,怪他们太不知轻重礼数。谁知那两个和尚居然说,郑舵主被他们的独门内功七步生莲所伤,绝对活不过半个月。他们还说,如果我想取而代之,他们便可以帮我坐舵主之位。” “七步生莲?!”陈奥忍不住惊呼出声。今天刚刚听苏拙说起过,想不到苏拙果然没有猜错。郑文平的确是死在这门内功下。 旁人似乎一时都没有想起来这是一门什么功夫,并没有在意。邱文武继续说道:“这两个老和尚有些疯疯癫癫,我起初有些不信。但没过两天,郑舵主果然暴毙身亡。我这才知道这两人武功实是诡异高强,这才相信了他们的话。由于年前郑舵主练功岔了气,大家都以为他是落下了隐疾,导致这一次突然发病,因此谁也没有怀疑到我头。于是我便动了谋夺舵主之位的心思……” 陈奥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何在盐帮大会默默无闻,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邱文武长叹一声,说道:“那时候舵主暴毙,为了盐帮的稳定,总舵的长老决定秘不发丧,等到接位者选出来,再通知各处帮派的兄弟。由于娥儿在总舵给我传递消息,我是最先接到这一消息的。因此我便觉得稳操胜券,没有将旁人放在心。可谁知道,这消息还没过半个月,便穿得人尽皆知,连最北边的陈力勇都知道了。” 陈奥忍不住笑道:“于是熊光等人执意要举行盐帮大会,以武决胜。而且他们广邀帮手,把声势搞得越来越大。你自己反倒没有能够准备充分!” 邱文武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不过我有那两个武功高强的老和尚助拳,倒也未必会输。只是不知为何,那两人在盐帮大会召开前两天,突然失踪了!” “失踪了?!”陈奥讶然道。 白俊雅冷笑一声,道:“失踪?哼,说得好听而已。他们一定是自觉武功不及,怕在大会丢丑,所以灰溜溜跑了吧!” 邱文武叹道:“到底是跑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我曾经派人到处找过,都没有找到这两个和尚的踪迹。这两人就像是从这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露过面!” 陈奥皱着眉头,心里想,这两个和尚搞什么鬼?他们千辛万苦,去拜访郑文平,必然是有目的的。而杀死了郑文平,准备扶植邱文武位,自然也是有目的的。那他们为何又突然失踪了呢?还有,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也是为了那本六道轮回? 想到这里,陈奥眼皮跳了跳,不由自主地看向赵菱,心想,这本书看来的确十分紧要,可千万不能让赵菱拿走了! 他打定了主意,便说道:“看来事情已经都清楚了。邱文武、郑夫人,你们这个败坏道德的事情,自有公道论处。至于郑舵主,也并非你们蓄意谋害。我们一定会照实处理的。来人,将他们和这个姚长老一起关押到后院!” 白俊雅忙不迭地打开大门,招呼候在门外的盐帮弟子将人犯押了下去。 陈奥又将盐帮所有能够说得话的人物全都召集进了大厅。他坐在舵主宝座,作痛心疾首状,拍着座椅扶手,沉声说道:“你们看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只不过稍稍一调查,盐帮就有这么多叛徒!盐帮已经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地步了,尤其是咱们这个领导层。俗话说得好,问题出在前三排,根源就在主席台!同志们呐,你们作为领导干部,觉得这样的情况,能够把盐帮带领好么?” 众人默然不语。他们倒不是觉得陈奥说的话多么正确,多么高瞻远瞩。而是今晚陈奥的实力的确有些强。先是击退了熊光的猝然一击,接着搬出柳东泉震慑住了众人,以雷霆手段将姚长老拿下。接着又把邱文武和郑夫人关了起来。这一系列的铁血手腕,已经让大家一改对陈奥的看法。 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很不着调的新任舵主,偶尔爆发一下,居然这么强悍。他们也怕成为阶下囚,因此索性恭恭敬敬的,至少在面表现得低眉顺眼,不要触了陈奥的逆鳞就好。 陈奥如何猜不到他们的心思,继续说道:“有鉴于此,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对盐帮的领导层进行一次大洗牌!” “嗯?”这句话似乎搔到了所有人的痒处,大家纷纷抬头,不解地看着陈奥。 陈奥继续道:“我决定,取消原来的长老制度,取消下设的海潮、白龙、地煞、江海四个帮派,改分五个堂口!” 这话一出口,众人顿时哗然。吵得最凶的,便是白俊雅、陈力勇和那些长老。这样的改革,对他们这些人的利益触动是最大的。他们自然不可能同意。尤其是白俊雅、陈力勇。他们原来是一帮之主,可以说是土皇帝。盐帮总舵山高皇帝远,根本管不了他们多少事务。 可如果取消帮派,改成堂口,那么这个堂主就只是个职务而已,不再拥有那么大的权力了。这两人当然不可能同意。 就连柳东泉和赵菱也吃了一惊。他们虽然知道陈奥要有大动作,但却惊骇于陈奥的动作实在太大了。难道陈奥不怕惹恼了这些人,引起哗变吗?他这个舵主之位还没有坐热,难道就能够震慑住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 果然,白俊雅第一个起身说道:“舵主,我反对!咱们盐帮本来就是有四个帮派组成的,一直好好的,为何要撤销四个帮派?舵主你心血来潮,突然撤了四派,就不怕人心浮动,不服管束么?只怕这样一来,盐帮也要面临灭顶之灾啊!” 第293章忽悠 白俊雅的话说得很重,威胁之意已经十分明显。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听得出来。 陈奥自然也听出来了。但他依旧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其实他心里早已想到了自己的做法,会遇到极大的阻力。领袖说过,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陈奥并没有打算能够把改革进行得多顺利。 但这一场改革,却是势在必行。自从他发现盐帮人人都有各自的小算盘开始,便酝酿着这一场变革。其实陈奥这一想法,并不是凭空想象。 从后世的武侠里能够看得出来,凡事那些大帮大派,全是组织严密,结构紧凑的。像天地会,有什么青木堂、赤火堂、西金堂、玄水堂、黄土堂等等。明教有什么五行旗,和各处分坛。 然而盐帮的现状,却是十分松散,有令不行,有禁不止。总舵就像联合国一样,只是个摆设。下面四个帮派各自为政,根本没有把舵主放在眼里。而一帮长老,也是尸位素餐,争权夺利行,真遇到什么事情,就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这样的状况,不改不行! 虽然一开始就遇到了阻力,但陈奥却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今天下午那顿火锅,令他的思维十分活跃。 陈奥笑道:“白帮主,你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怎么就灭顶之灾,怎么就人心浮动了?” 陈力勇接过白俊雅的接力棒,大声道:“白大哥说的没错!舵主,你不能做这样鲁莽的决定啊。你将帮派撤了,将我们至于何地?我们好歹也是一派之主,难道就这么灰头土脸地下台了?” 陈奥不由得暗笑。大厅中的其他人,也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这陈力勇果然实诚,心里有什么话,就全都说了出来。连白俊雅都忍不住摇头叹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陈力勇的话自然都是实情。他与白俊雅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怕自己这个土皇帝的位子不保。但话又说回来,在座的这么多人,都不是帮主,又怎么会帮他们两个说话呢? 白俊雅机灵,知道不能拿自己帮主之位说事,而是要以盐帮的前途作为借口,这样才能拉拢旁人给自己助威。而陈力勇这么一说,摆明了是要把自己孤立起来了。 陈奥忍住笑,趁热打铁道:“现在四个帮派,两个帮主都已经倒台了。四派名存实亡,有何必再苟延残喘?陈帮主也无须担心,我早已经为你们想好了出路。你们两位劳苦功高,又是一帮之主,自然是有能力胜任堂主一职的!” 白俊雅重重哼了一声,自然是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怪到陈力勇这个猪队友头上。陈力勇兀自不觉,还想要开口。 忽听赵菱冷冷地说道:“陈帮主,当日在我的府上,你说过想要拜会我家主上的话,不知道你可还记得?” 陈力勇闻言打了个寒噤。当日他与赵菱联手,准备图谋舵主之位。当时他们几个兄弟没想到赵菱就是鬼隐会的首脑,因此说了一些不着边际,十分无礼的话。赵菱的身份,其他人不知道,陈力勇却是清楚的,知道她是邪派里的女煞神。赵菱这话一出口,陈力勇顿时脊背发寒,再也不敢开口了。 白俊雅见陈力勇退却了,自己孤立无援,便也萌生了退缩之意。他心想,老子现在兼着两个大帮的帮主,陈奥再怎么糊涂,也必须要依仗我,必然会委派个大大的堂口给我的! 想到这里,白俊雅哼了一声,十分倨傲地坐了下来,仿佛他这不是作战失败,而只是战略转移一样。 陈奥心知肚明,也不理会,又对几位长老说道:“既然白帮主和陈帮主都没有什么异议了,那么几位长老还有意见么?” 现在说的上话的,也就杨长老和那个歆慕郑夫人美色的张敬宾了。杨长老唯唯诺诺,始终活在姚长老的阴影之下,早已被磨得棱角全无。今晚这一场当堂痛诉,可以说是他生平最风光的时刻了。因此,面对陈奥的询问,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而张敬宾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刚刚才知道郑夫人居然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而是个红杏出墙的货色。张敬宾想到这些时日自己多次陪着笑脸,去讨郑夫人的欢心,但都只能讨得一盆洗脚水。他如何不气? 张敬宾暗暗骂道:他奶奶的,这个女人真不是东西,邱文武睡的,老子偏偏就睡不得!哼! 他只是觉得世道不公,却没有想到自己那副尊容,与邱文武相比,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陈奥又对着他问了一声,张敬宾这才回过神来。他本想发表一下反对的意见。但转头一看,几个关键性的人物居然全都不做声了。而陈奥一脸奸笑,凝视着自己,明显没有打什么好主意。 张敬宾一肚子的反驳之辞,到了嘴边却忽然改了味儿:“舵主英明,老夫举双手赞成!” 陈奥满意地点点头,心想,幸亏你识时务,否则今晚难免还有女鬼要去找你! 他笑道:“好啊!看来大家都深明大义嘛,我感到很欣慰啊!既然大家都没有反对的意见了,那我就说说我的安排。盐帮原来有四帮,再加上总舵,便可以分为五个堂口。若是以后规模扩张,自然可以增加堂口。既然要革新,就该有新气象。这五个堂口,咱们也该取一些霸气一点的新名字。大家想想,叫什么好呢?”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些大老粗,哪里会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不过这堂口名号关系到面子问题,自然也马虎不得。众人很快就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只不过想出来的名字无非就是什么猛虎啊、神拳啊之类的,全无新意。陈奥听了,一一都给否决了。 到最后无法可想,赵菱忽然笑道:“我看不如就叫做淮水堂、赤炎堂、厚土堂、耀金堂、青柳堂好了。海潮帮靠近淮水,可以淮水为名。白龙帮的势力范围最远能够到达赤壁古战场,便以这个典故为名,做赤炎堂。总舵位于中央,当然便是厚土堂了。而地煞门位置偏西,敛财也最多,便叫做耀金堂好了。至于江海派么,靠近西子湖。听闻西子湖畔柳树成行,乃是一景,就叫做青柳堂。这五个堂口,又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刚好合适!” 她说完了,众人都纷纷鼓起掌来。有人笑道:“还是赵姑娘这识文断字的,想出来的名字不但好听,且十分霸气,还有这么多的说道。不错不错” 陈奥也笑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决定了!至于这几个堂口的第一任堂主么,我也已经有了人选,这就说出来,供大伙儿斟酌斟酌!首先是厚土堂” 他说到这里,众人都屏住呼吸。这厚土堂虽然地盘不大,但却是总舵所在,地位超然。因此这堂主必然也应该会是一位瞩目的人物。不知道谁有幸当选这个堂主呢? 陈奥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厚土堂的堂主,我想让前任舵主郑文平的独子郑则担任!” 第294章接着忽悠 “郑则?”许多人甚至根本没有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赵菱也微微皱起眉头。这个郑则,她也是见过的。这个十来岁的少年,看起来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文文静静的。不管是在郑文平坟前守孝,还是在郑夫人居住的屋子里,郑则都表现得十分安静,没有任何的存在感。让这样一个人当堂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陈奥却有他自己的考虑。一来郑则是郑文平的独子。既然大家对郑文平都很服气,那么也应该是比较能够接受郑则的。二来,郑则只有十几岁,世界观人生观正在建立过程当中。如果这时候好好地加以培养引导,以后定然不会再像现在这些人一样,自私自利,鼠目寸光。因此让他当一个最靠近总舵的堂主,很有好处。 第三,陈奥也是觉得这个少年并不简单。光是看他面对众人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和淡然自若的神色,就能看得出来。而且他曾去过郑夫人居住的屋子,无意中看见了满书架的书。这些书必然都是郑则学习的。陈奥对于爱学习的人有一种亲近。因为他自己也是十分爱学习的。正是学了一大堆看似没什么用的东西,他才能在这个时代活到现在。 而且郑则有一个武功高强的父亲,自己必然也有一些武功根基。这样一个优秀的苗子,何不好好地磨练磨练,说不定日后能够成为盐帮的肱骨呢! 陈奥将自己的想法对众人说了。当然,他略过了自己的一些私心。那就是自己刚刚处置了郑夫人,总觉得对不起郑则,给个堂主,就当是补偿了。 众人听了,觉得这样安排倒也有些道理。而且厚土堂的位子,虽然自己没有捞到手,但自己的对头也没有得逞。这样一来,也就不存在心里不平衡的情况了。大家一致同意了陈奥的决定。 陈奥嘴角微弯,暗暗笑了笑。这才只是开始,只要一开始大家同意了,后面不管是什么安排,都会有惯性思维,慢慢就都同意了! 他接着说道:“厚土堂定下来了,接着就是耀金堂。我想把耀金堂的堂主之位,交给陈力勇陈帮主。大家觉得怎样?” 白俊雅一愣。地煞门现在是他管着,照理说应该由他接任的。但他也知道,一个人断然不可能兼任两个堂口的堂主。在地煞门和自己的白龙帮之间,他当然还是更青睐于白龙帮的。因此,白俊雅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说什么。 陈力勇平白捞到个肥差,自然欢天喜地。但他高兴了一阵,忽然又问道:“舵主,你这安排好是好可是我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该怎么办呢?” 陈奥笑道:“你的地盘,也就是现在的淮水堂,我当然自有安排。怎么?你不想要这耀金堂?你不要,可有人抢着要啊!” 陈力勇赶忙道:“要要!我当这个耀金堂的堂主了!绝没有异议!” 陈奥笑着点点头。赵菱这时候也终于知道了陈奥的用意。陈奥这是想把所有人都调离自己熟悉的地方和势力范围啊。这样一来,盐帮所有的大权,可都全都集中到他一个人手里了! 陈奥继续道:“原来陈帮主留下的淮水堂,我打算让张敬宾张长老任堂主。大家可有意见?” 这一条众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张敬宾欢天喜地,自然也不可能有意见。他从一个没有实权的长老,一跃成为管辖一方的堂主,地位可是大大提高了。 赵菱却微微一笑,原先海潮帮的地方,算不得富庶。而且与朝廷的势力范围太过接近,可不是一件好差事。张敬宾此人只是好色一些,并没有异心,而且本事也有一些。让他去最远的地方,足以稳定局势,而且不会生乱。 陈奥接着道:“赤炎堂堂主,由杨成林杨长老担任。大家觉得如何?” 他知道这一条,必然会遭遇到激烈的反对。果然,陈奥话音刚落,白俊雅便怒道:“舵主,我觉得这样安排欠妥!赤炎堂乃是我的白龙帮所在。我对那里了若指掌,为什么不让我去担任堂主?” 陈奥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白俊雅面前,轻轻拍了拍白俊雅的肩膀,十分深沉地说道:“老白啊,你说你咋就不明白我一片良苦用心呢!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他装模作样地感慨了一番,倒让原本怒气冲冲的白俊雅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白俊雅愣愣地问道:“舵主何出此言啊?” 陈奥作痛心疾首状,说道:“老白啊,放眼整个盐帮,你是最有本事最有能力,而且最得我信任的人了。我自然想要把你派到最艰巨的岗位上,让你为盐帮做巨大的贡献啊!青柳堂是什么地方?那是咱们的大后方啊!你说,盐帮日后想要发展,要往哪里发展?南方是烟瘴之地,难以进取。因此,咱们只能向北发展。我们要开疆拓土,但大后方却不能乱啊!老白同志,你肩上的担子可是很重的啊,承载了盐帮几千帮众的拳拳希望啊!正所谓革命战士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老白同志,你是盐帮的英雄,你是大家的榜样。我希望你能义无反顾地接过这个艰巨的任务啊!” “我我”白俊雅听了这一番慷慨陈词,不禁暗暗惭愧。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伟大,在陈奥眼里是这么重要,形象是这么的光辉。他忽然感觉到胸腔中许久没有燃烧的热血,就要喷薄爆发。他恨不得立刻去为盐帮,为陈奥赴汤蹈火,冲锋陷阵! 陈奥又道:“而且,老白同志,我也知道你的风湿老寒腿越来越严重。赤炎堂要时常在江上行走,对你的身体很不好。因此,我也想让你去南方温暖的地方,好好调养身体,继续为了咱们伟大的事业,贡献自己的青春热血,燃烧自己的光和热!” 白俊雅几乎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他拉着陈奥的手,说道:“不要再说了,陈舵主,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不负大家的重托,坚决完成好任务!” 陈奥拍拍白俊雅的肩膀,心里却乐开了花,暗想,想不到白俊雅这么好骗啊! 他返回座椅上坐下,大声道:“既然五位堂主的人选,大家都已经同意了,咱们便就此定下来。当然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我也不忍心与大家分离。因此,咱们几个堂主现在暂且先不要去上任。我这两天再遴选五位副堂主,让他们先去堂口整顿一番。大家过完了这个年,再回去轰轰烈烈地干事业吧!” 第295章新年新气象 好不容易将一帮人忽悠走了,陈奥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筋疲力尽地瘫在座椅上。 他现在才发现,这个总舵主的椅子,坐着实在算不得舒服。屁股硌得疼,后背也必须时刻挺拔着。真想不通,那些人为什么这么想要坐上这张椅子上来。 陈奥叹了口气,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已经慢慢掌控到了自己手里,盐帮的局势也慢慢地稳定了下来。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下陈奥赵菱、柳东泉的人手,还有苏凡华念苏这几人。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但陈奥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心里仍然带着一点亢奋。苏凡华念苏却是对于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有些抵触,烦躁不已。若不是怕陈奥莫名其妙地再被干掉,他们才不会留到现在。 柳东泉见大事已定,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他原本还当陈奥难以控制局面,到时候难免要有一场大战。自己带来的这些人手,虽然不怕,但也不能有太大的损伤。 柳东泉走到陈奥面前,阴沉沉地说道:“陈舵主,我为你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希望你也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陈奥陪着笑脸,说道:“一定一定” 但他心里却挨个问候了一遍柳东泉的亲人,暗想,等老子把这椅子坐稳了,才不管你是什么皇城司绿城司呢! 送走柳东泉,苏凡华念苏自然没了牵挂,打着哈欠,赶紧去找房间睡觉。陈奥不由得摇头苦笑,与赵菱对望一眼。两人相顾无言,突然的安静,让他们有些尴尬,不约而同想起昨夜的情景。 “你我”陈奥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候就听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梁小雅和龙青苹忽然迈步进了大厅。笑声正是梁小雅发出的,她一边笑,一边说道:“陈奥,看不出来,你还真挺聪明。看来你这脑袋里面,也装了不少东西嘛!” 屋里原来的两个人都没想到她们会突然出现,顿时有些局促。赵菱忙后退了两步,与陈奥拉开了距离。但梁小雅和龙青苹两个人心思没那么细腻,自然是发觉不了其中的奥妙。 梁小雅走过来,拍了拍陈奥的肩膀,笑道:“我们还巴巴地跟踪姓姚的老头,想不到你居然已经定下了处置他的策略!” 原来姚长老等人听闻总舵被攻,全都赶了回来。而负责跟踪姚长老的梁、龙二女,自然也随着众人返回。但她们一回到总舵,就看见陈奥正准备议事。梁小雅当即拉住了想要冲进去的龙青苹,躲在大厅外偷听。屋里发生的事情,全都落在了她们眼中。 两人惊叹于事情真相的同时,也不由得对陈奥的本事折服。陈奥足不出户,就能查清真相,还能震慑住这么一大群凶悍的汉子。梁小雅龙青苹自然是猜不到其中的道理,只能以陈奥脑袋瓜子聪明总结了。 陈奥有些哭笑不得。他好不容易对付了盐帮众人,可不想在与这两个姑娘纠缠一番,便唯唯诺诺,三言两语打发了过去。今晚着实有些疲惫,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陈奥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一番了 这一夜休息,果然彻底。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他才幽幽转醒,而且还是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的。梁小雅、苏凡等人在门外叫了半天,总算才将陈奥唤醒。 陈奥拉开房门,没好气地说道:“你们火急火燎地叫什么!” 梁小雅道:“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今天大家都开始洒扫除秽,也就你居然还钻在被窝里睡大觉!” 陈奥一边抹脸,一边道:“我现在好歹也是堂堂盐帮的总舵主,这种事情,总不会还要我来做吧!” 他虽然这么说,但一想到这将是自己在这个时代过的第一个春节,还是不由得有些感触。想当初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里,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书生。先是被宣宁抓进了山寨,接着击退天马帮,到梁城赴任,推翻了梁城最大的一股黑恶势力梁府。而现在,自己摇身一变,又成了统领成千上万草莽的帮派之主。 回头想想,这一番经历,当真是匪夷所思,意想不到。陈奥感慨万千,笑道:“看来真该是好好庆祝一番了” 他蓦地想到宣宁,心里顿时笼上一层阴霾,暗想,所有的好朋友都在身边,就差宣宁了 梁小雅猜到陈奥心思,笑道:“陈大哥,你与宣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定能够再次相见的!” 陈奥一愣,笑道:“借你吉言了!看你今天这么乖,待会儿给你发红包!” 梁小雅顿时鼓起掌来。陈奥笑了笑,索性出门与大家一同大扫除。整个大院里,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自从昨夜一番革新之后,盐帮总舵,也就是现在的厚土堂所在,似乎当真焕发了新的活力,到处都透着一股新气象! 当晚陈奥摆下家宴,将几个知交好友都邀请了过来。就连苏拙夫妇,也慷慨赴宴。慢慢一桌子人,十分热闹。 苏拙一家,赵菱、梁小雅、龙青苹,还有华念苏、凌寒玉等人经历了一番波折,如今已经都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了。大家无话不谈,当真像是一家人一般。 酒过三巡,众人聊得正热闹,忽听有人敲门。陈奥没好气地说道:“是哪个不开眼的,这个时候来打搅我们!” 苏拙听敲门声急促,面色一变,示意苏凡开门。苏凡将门打开,就见一个盐帮弟子身后跟着一个劲装女子,匆匆进屋,向陈奥行礼。 龙青苹忽然叫了起来:“方姐姐,你怎么来啦!” 她离开席位,向那劲装女子走过去,拉着对方的手,又惊又喜。那姓方的女子眉宇间却有些忧愁神色,见了龙青苹,嘴角弯了弯,便说道:“小师妹,我自然是来找你的啊!”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是龙青苹的师姐方倩来了。陈奥赶忙吩咐准备碗筷,龙青苹现在名义上还算是他的保镖,自己总要对她的师姐客客气气的。 方倩根本没有坐下来的意思,急道:“小师妹,师父病重。我来到中原,就是要找你回去的!幸亏你很好找,我没有耽误什么时间。你快跟着我回去吧。说不定说不定还能见师父最后一面” 第296章分别 听了方倩的话,龙青苹脸色煞白,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颤声道:“师父她我已经找到了苏先生师父怎么会突然病重” 屋里其他人也肃然起来。陈奥走过去,拍了拍龙青苹的肩膀,说道:“别着急,先把事情弄清楚!” 龙青苹心头一暖,稍稍镇定下来。她拉着方倩坐下,问道:“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方倩喝了一口赵菱递过来的茶水,说道:“师妹,你那天说要到中原寻找苏先生。后来师父知道了,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她知道你从未来过中原,生怕你遇到什么好歹,便想亲自出来找你。谁知道海上突然起了风浪,船只难以出海。而这个时候,偏巧岛上又有几条渔船被困在海上了。师父只能强撑着病体,出海救援。人是救回来了,但师父的病也加重了。再加上她担心你的安危,时间一长,病势越发沉重。姐妹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让我来找你回去!” 龙青苹听说师父的病,竟大半因她而起,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不住地自责。陈奥拍着她后背,柔声劝慰:“别哭了,我这就去安排船只。明日一早,定能让你们出发!” 龙青苹一边哭一边点着头,抽噎道:“谢谢” 陈奥轻轻一笑,道:“跟我还说什么谢。” 他说完,转头向苏拙看去。陈奥知道,龙青苹的师父乃是苏拙的老相好,最好是让苏拙也去见上一面。 苏拙却看向了卫秀。卫秀耸了耸肩,自然猜到丈夫的心思,说道:“看我做什么?难道我就那么不通情理么?索性明日一早,我们一家一同去那岛上看看。这位龙岛主的病,是由心病而起。说不定一见到你,这病就一下子好了!” 苏拙苦笑两声,说道:“若果真如此,那我也算功德圆满了!” 陈奥对龙青苹道:“听见了没有,苏先生答应跟你回无双岛了!” 龙青苹又惊又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奥笑道,“好了,先别顾着难过了。明日一早出发,今天可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话说到这里,这顿酒自然也喝不下去了。众人分头准备,全都忙了起来。赵菱吩咐盐帮弟子准备出海的船只,梁小雅则去招呼人手,为他们备下干粮和淡水。 卫秀需要将华念苏、凌寒玉托付给望月楼的人,让望月楼负责将他们送回家。陈奥安抚了龙青苹,将她与方倩送回了房间。 眼看着夜已经很深了,陈奥独自站在院子里,不由得苦笑一声,心想,原本还以为今年这个年会过得很热闹,谁知道一下子就都走光了。 他苦笑着往自己居处走去,刚进院子,就看见苏拙站在院中,似乎正在等着自己。 陈奥一愣,忙迎了上去,恭声道:“师父!” 苏拙点点头,说道:“盐帮初定,我却要出海,没法在你身边帮你了!” 陈奥受宠若惊,道:“师父千万别这么说。师父对我已经十分照顾了。若不是你,我这条小命,不知道丢了多少回了。” 苏拙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当初我答应收你为徒,还担心这将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现在看来,这个决定非但不是错的,反而是十分明智。” 陈奥不由得得意洋洋,大笑道:“真的吗?哈哈” 苏拙道:“你油腔滑调,不着边际。但好在品性端正,忠厚善良。这一点,比江湖上那些道貌岸然,自称大侠的人强多了。而且你虽然不会武功,但却自有长处,本领并不算小。我虽是你的师父,却没有教你什么,反倒从你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 陈奥摸着脑袋,笑道:“经师父这儿一说,我才发现我居然这么优秀啊!我简直是个完人啊!” 苏拙笑道:“你先不要得意忘形了。为师还有几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交托给你!” 陈奥面容一凛,说道:“师父尽管吩咐!” 苏拙从怀里拿出一块牌子,交到陈奥手上。陈奥一愣,疑惑道:“这不是赵菱那块鬼隐会的令牌么?” 苏拙点点头,说道:“赵菱这孩子本性是很好的,只是少年时跟错了老师。如今赵菱亦正亦邪,就算是我,也有些摸不清她的心思!” 陈奥心里大有同感,暗想,可不是,我也摸不清楚呢! 苏拙继续说道:“而且她带领的鬼隐会也很不简单。望月楼想将这帮人收纳进来,却是徒劳无功,只能找了个地方安置这些人。我想,没有这块令牌,自然是无法调动这股势力的。我现在就把它交给你保管。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更不要让它落在赵菱手里!” 陈奥点点头,顿时感觉到手里的令牌有千斤重。他赶忙将令牌贴身藏好,生怕被赵菱知道。 苏拙点点头,手里忽然又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本古朴的书卷,看上去十分眼熟。陈奥惊道:“六道轮回!师父,你是怎么拿到的!” 苏拙道:“你们去墓地就是寻找这本?赵菱那点小动作,岂会逃过我的眼睛。这本书我已经找她要了过来,本想自己留着。可是我想,还是交给你比较好。” 陈奥一愣,道:“师父,你是爱玩笑的吧?这本书这么紧要。我又不会武功,怎么能拿着?” 苏拙说道:“这本书上记载着一门十分诡异奇特的武功,威力极大。无论是谁,都无法抵抗这么武功的诱惑。而你唯一一个对这本书全然不动心的人。我与这书颇有渊源,有些不忍心。你拿去,藏起来也好,毁了也好。只要不要令它落入邪派手中就好!” 陈奥闻言,接过书册,毫不犹豫,凑到灯笼的烛火上点燃。不多一会儿,一本人人都想要的书册便化为了一堆灰烬。他笑道:“师父,这可是你说的,就算是毁了也行。现在就一了百了,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大家也都不用争了!我这个人对武功不感兴趣,但对自己的小命却是十分紧张的。所以只能除此下册,还请师父勿怪啊!” 苏拙苦笑着摇摇头,却也有些释怀了。他为了这本书,经历了十几年的波折,到今天终于亲眼见到这本书化为灰烬,也算是了断心结。 他过了一会儿,又道:“还有最后一件事,以后千万不要让赵菱接近梁公公!” 第297章风云际会 第二日清早,天刚刚亮。陈奥便送苏拙等人来到江边码头。一艘双桅帆船已经在江边等候。 相处时间虽不长,但却已建立的深厚的情谊。陈奥是个重感情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分别的情景。苏拙拍了拍他肩膀,反身上了船。 风帆已经升起,几名水手也准备拉起船锚。龙青苹忽然拉起陈奥的手,说道:“我走了啊!” 陈奥“嗯”了一声。龙青苹名义上是陈奥的保镖,但陈奥从来没有把她当做自己的随从护卫,反而像是自己的几次生死关头,龙青苹并没有能及时救援,但她的敬业精神,还是可圈可点的。 陈奥也有些不舍得与她分别了,强笑道:“好。你回去之后,待我向龙岛主问好” 龙青苹点点头,似乎有些什么话说不出口。一旁送行的人不约而同地让开了几步,专门给他们说说体己话儿。 龙青苹说道:“我走了之后,就不能保护你了啊。你自己多加小心,平时出门,多带些人手。” 陈奥心头一暖,笑容也有些僵硬,说道:“好。你也一样,注意安全。” 龙青苹想了想,又道:“等我师父好了我再来中原找你!好不好?” 陈奥当然求之不得,忍不住伸手指在她鼻尖刮了一下,笑道:“好啊,我这个贴身保镖的位子,可一直给你留着!” 眼看着船已经开始动了,龙青苹这才纵身一跃,稳稳地站在甲板上,朝着岸边挥手。陈奥也使劲挥手,直到船越走越远,渐渐地变成天边一点黑影。 梁道:“好啦,再挥手人家也看不见了!” 陈奥听她口气不善,不由得一愣,回过头来,果然看见梁小雅一脸的埋怨,仿佛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梁小雅又嘟嘟囔囔道:“哼,当初我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舍不得!” 陈奥有些失落,被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起来,故意说道:“你怎么能跟龙姑娘比?她能保护我的安全,你能么?” 梁小雅一愣,使劲挺了挺小小的胸脯,想了想,却又说不出话来。想来她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能做什么。她呆了半晌,这才说道:“龙妹妹的确武功高强,但是我和赵姐姐也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啊!” 赵菱一怔,心想,这丫头怎么又将我扯在一起 她已经看出来,梁小雅对陈奥存有爱慕之情,也把自己当做了陈奥的情人。因此梁小雅将她与赵菱相提并论,不论有心,还是无意,这其中的意味都是不言而喻。赵菱双颊不由得微微发烫。 然而陈奥似乎并没有察觉,兀自与梁小雅斗嘴。他笑道:“你?你这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有什么用?” 梁小雅满脸通红,大声骂道:“陈奥,你要死啊!”说着便追逐而去。 陈奥哈哈大笑着,大步跑远了。两人一个逃,一个追,一下子便没了踪影。只留下赵菱无奈地笑了笑,反身往回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自己心里对陈奥,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苏拙一家走了,龙青苹也走了,陈奥身边一下子便清净了下来。幸好有梁小雅可以斗斗嘴,倒也不显得那么冷清。梁小雅起初被陈奥一顿抢白,总是气鼓鼓的,恨不得将陈奥撕碎了。但到后来,她居然也醒悟过来,陈奥只是故意气她而已,其实嘴里说的话,跟心里想的乃是反的。 比如陈奥说她长得丑陋难看,令人作呕。那意思就是说她貌美如花,十分耐看。于是梁小雅也就不再生气,反倒笑盈盈地与陈奥对骂起来。 陈奥莫名其妙,不知道这疯丫头又中了什么魔怔,只得抖擞精神,使出了各种损人的招数。两人天天斗嘴,没多长时日,这嘴皮子功夫倒是日益精进。 赵菱自然没工夫参与他们这种无聊的活动。她全身心投入到盐帮的革新事业中去,一展所长,如鱼得水。赵菱知道陈奥留几位堂主过年的用意,乃是怕他们心有不满,回到地方上,会挑起事端。 因此,她便按照陈奥的计划,在盐帮年轻一辈的才俊中,挑选了五名忠心耿耿的担任副堂主,提前去各处上任。有这几人先去整顿帮务,实施改革,一两个月后,五个堂口一定会紧紧团结起来。就算几个正堂主回去后想要反叛,只怕响应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赵菱兢兢业业,陈奥十分感动。更甚者,赵菱这一回并无私心,挑选的副堂主,并不是忠于她,而是真正忠于陈奥的。陈奥对此心知肚明,更加倚重赵菱,凡事不找赵菱商议一下,总觉得不放心。 时光飞逝,陈奥与梁小雅、赵菱两人过了一个简单而温馨的年,虽说不那么热闹了,倒也其乐融融。眼看着年一过,春天也就来了,万物复苏,渐渐显出生机。 又过了一个月,正是二月初一龙抬头。乍暖还寒,但东风拂面,已经带着暖意。经过这些时日的努力,整个盐帮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在陈奥的掌控之中。 原先那些掌权派,要么认清现实,投入陈奥阵营,要么被派到边缘的岗位,再也难有作为。而那些原来被打压的,有能力的人,被陈奥和赵菱大力提拔,自然对陈奥感恩戴德,衷心拥护。经过这一**洗牌,整个盐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彭树根主导的盐场改制,也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盐场劳工的积极性得到了极大提高,产量自然也直线上升。陈奥便组织了各个堂口专门负责管理盐场的人来向这个老盐工吸取经验,再到各地推广。 彭树根这个老实人,一辈子从没有这么风光过。看见百十号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彭树根仿佛焕发了第二春,挥舞开膀子,说得唾沫横飞。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开展。再加上盐帮一改往日松散的结构,真正成为了一个组织严密,上下级分明的帮派,在江湖上也渐渐崭露头角。 其实除了陈奥担任舵主的这个盐帮之外,在蜀地还有专门出产井盐的帮派,西北也有出产岩盐的帮派。不过这些小帮小派难成气候,也就不能称之为盐帮。 由于盐帮的名号打响了,这些地处边陲的帮派也纷纷前来祝贺,甚至表示愿意归附。对此,陈奥向来是来者不拒的。不过赵菱却不是个马虎的管理者。她组织人手对这些帮派进行考察甄别,唯有那些底子干净,有一定实力的,才有资格加入盐帮。由此,盐帮又增设了两个新的堂口黄沙堂、剑阁堂。 而另一边,陈奥继续与柳东泉虚与委蛇。通过柳东泉的关系,陈奥很容易就搞定了负责盐政的地方官员。经过一系列的暗箱操作,盐帮成功洗白,成了个为大宋朝廷做出突出贡献的良心帮派。 眼看着业绩突飞猛进,陈奥心满意足,意气风发。他时常在想,盐帮虽已存在了千百年,但直到此时,才有了真正的实力,在江湖上占有了一席之地。而自己作为领导者,自然是要被历史所铭记的。这种名垂青史的感觉,很不错 第298章邀请 盐帮形势一片大好,陈奥心满意足,便打算好好歇一歇。然而,或许他一生劳碌的命,就算想闲下来,也是难以如愿。 二月初一,天气晴好。陈奥坐在靠椅上,膝盖上盖着一条绒毛毯子,在院子里晒太阳。赵菱在一旁不知写着什么,梁小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就在这时候,郑则忽然走了进来。他虽然还只有十来岁,但已经作为一堂之主了。陈奥的眼光没有错,这小子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除了经验,其他各个方面并不比别人差。 为了让郑则能够死心塌地,陈奥索性再给他一个人情。郑则的母亲郑夫人,并没有受到陈奥的处罚。虽然她在道德上已经有了缺陷,但事实证明,她与谋害郑文平一事并没有关系。因此,陈奥悄悄在郊外购置了一处小院,将郑夫人安置于此。虽说再也不能公开露面见人,但总算抱住了一条性命。 郑则脚步声重,陈奥立时就被惊醒了,抬头问道:“小郑,有什么事么?” 郑则手里拿着一封信,说道:“舵主,有一封少林寺送来的信,请您过目!” “少林寺?”陈奥有些纳闷,接过信封,随口说道:“少林寺找我做什么?” 赵菱停下了笔,皱起眉头将面前的几页纸收拾起来,起身走到陈奥身边,侧头看过来。 陈奥也没什么可回避的,便将信纸抽了出来,展开一看,只见信上聊聊几行字,大致内容就是说,三月初七在嵩山少林,将举行武林大会,少林方丈净相广邀群雄,共商武林大事。这封信就是邀请盐帮的舵主陈奥,前去参加武林大会的。 陈奥看完信,与赵菱对视一眼。两人一下子就想起了刚刚当上舵主的那天晚上,陈奥设宴款待群雄之后,当时也有一封请柬送到了陈奥手上。其中的内容,与现在这封一模一样。 两封请柬都是请的盐帮舵主。只不过,第一封请柬是请郑文平的。而这一封上,却是清清楚楚地写着陈奥的大名。 原先那封请柬,陈奥随手便丢了,根本没有理会。因为他已经大致摸清楚了这个所谓的江湖的套路,但凡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一定没有好事。 再说少林距离那么远,舟车劳顿,纯粹是折腾人。反正那封请柬也不是写给自己的,陈奥何必自找麻烦呢? 可是现在情形却不一样了。陈奥已经当上了盐帮舵主,人家少林寺已经得了消息,专门又写了一封请柬。这就算是不给陈奥推脱的理由了。 再说现在盐帮势力大扩,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若是这个时候自己这个舵主再退缩,恐怕就要惹人耻笑了。 因此,不论陈奥愿不愿意,这个所谓的武林大会,他都是必须要去的。他与赵菱都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但脸上依旧有些不安。 赵菱是因为江湖经验丰富,如今武林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少林派在这个时候召开武林大会,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陈奥纯粹则是因为深受电视剧的影响。这些所谓的武林大会,根本就是制造麻烦大会。如果不死一两个人,似乎都对不起观众。 梁小雅懵懵懂懂,忍不住道:“你们为什么不说话?莫非果真是会无好会?既然这样,那咱们可得谨慎些。去少林寺,难道跟和尚学念经么?” 陈奥摇摇头。梁小雅怕被他嘲笑胆怯,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咱们盐帮什么时候怕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要说一个和尚庙了,就是刀山火海,陈奥也不会皱一皱眉头!是吧?” 陈奥没有回答她,而是对郑则道:“去将其他六位堂主请到此处!” 盐帮新增了黄沙堂、剑阁堂,现在总共便有七名堂主。陈奥还将他们都留在总舵,本来准备找个机会让他们赴任。但一时又有些放心不下,因为有几个堂主已经看出来,自己的权力被架空了,必然十分不满。若是这样上任,只怕会闹出些事端来。 陈奥眉头皱了皱,沉思片刻,便想到了一个主意,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说道:“小雅,我给你看一出好戏,如何?” 梁小雅一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过不多时,七名堂主悉数到场。陈奥命人摆好了椅子,让他们坐了,将手中信件晃了晃,说道:“少林寺方丈举办武林大会,邀请咱们盐帮的代表参加。各位都是盐帮的骨干,有什么意见么?这会咱们要不要去参加?” 赵菱眉头一皱,听出陈奥话中有话。沉思片刻,她已经猜到陈奥那点鬼心思,顿时忍俊不禁。 七位堂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摸不准陈奥的想法。郑则年纪轻,向来很少在这种场合说话。而白俊雅、陈力勇、张敬宾、杨成林这四个都是原先盐帮的老油条了,深得敌不动我不动之精髓,见没人挑头,索性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陈奥微微一笑,早已料到这个情况。倒是那两个新增的堂口的堂主,乃是来自蜀中和关中,对于这里的“规矩”还不太明了。 黄沙堂堂主叫做裘鸣,乃是个粗莽的汉子,性格冲动。但他向来没有见过世面,这次来到总舵,乃是生平头一次出远门,更不用说去少林寺这样的名门大派了,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显得有些兴奋,瓮声瓮气地说道:“舵主,这这可是真的?啊呀呀,俺这辈子还从来没跟少林派这样的名门大派打过交道呐!想不到如今这种武林大会,也会邀请咱们啦!这真是意想不到啊!依我看,这英雄大会咱们当然要去啊!这可多荣耀啊!” 剑阁堂堂主唐年也附和道:“是啊,舵主,咱们盐帮向来在江湖上没什么地位。别人也都当咱们是一群草莽之辈而已。这次英雄大会,少林高僧能够邀请咱们,正是一件大喜事啊,也正好让天下英雄知道知道咱们的威风!” 白俊雅听了两人所言,忍不住嗤笑一声,神色中满是对两个土包子的不屑。陈奥笑道:“白堂主有什么话说?” 白俊雅阴阳怪气地说道:“舵主英明,自有决断,我能有什么意见?舵主找的靠山一个比一个大,这回少林寺也来赏脸,岂有不去凑热闹的道理?” 这次盐帮改制,白俊雅损失最大,怨气自然也最重。陈奥不以为忤,微笑点点头,转头看向另外几个堂主。 陈力勇性格冲动,乃是无风要起三尺浪的人物。听闻有热闹,他自然是同意的。而杨成林、张敬宾两人素来没什么主见,从前唯姚长老马首是瞻,现在一切全凭陈奥做主。他们本来就没有主意,这时听见三个堂主都表态要去,自然也是连连点头,举双手赞成。 只剩下一个郑则没有表态。陈奥笑着问道:“?” 郑则行了一礼,轻声道:“去!” 陈奥当即一拍座椅扶手,大笑道:“好!既然大家一致赞同,那这劳什子大会,咱们是非去不可了。只不过当前盐帮形势大好,我这个舵主还需要坐镇中央,指挥全局。这个什么大会,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知道几位谁愿意代表咱们盐帮出席啊?” 第299章推脱 几个堂主面面相觑,又互相看了一眼。这一回大家不约而同地都保持了沉默。 别看他们方才说得热血沸腾,慷慨激昂。但谁不知道这英雄大会乃是个是非之地。且不说少林到底有什么目的,就算是遇到从前的仇敌冤家,也是一场麻烦。 因此,他们用沉默表示了自己的态度。陈奥不以为意,轻轻笑了笑,望着白俊雅,说道:“白堂主,你的江湖经验最足,不如陪我走这一趟?” 白俊雅呆了呆,脱口道:“不对吧,那请柬明明……” 他说了几个字,赶忙顿住,生怕说漏了嘴。陈奥眉头一挑,却已经察觉到一丝异样。但他不动声色,只装作没听清,问道:“什么?白堂主可是愿意?” 白俊雅连忙摇手,说道:“舵主,你是知道我的。我这老寒腿最近越发严重了。北方那么寒冷的地方,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去了也是拖累,更难以完成舵主交代的大任啊!” 陈奥微笑着,把目光投向了杨成林和张敬宾。这两人顿时打了个哆嗦,仿佛陈奥的目光变成了一把能捅人的刀。 杨成林忙道:“舵主,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又从来没有单独做过这么重要的事情,难当大任啊!” 张敬宾也道:“舵主,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胸无大志,无欲无求,不要说什么少林寺了,就算是京城皇宫,我也没什么兴趣啊!” 陈奥微微一笑,知道张敬宾除了好色,也算是一无所长了。他这么说,倒也是有自知之明。 陈奥笑问剩下几人:“你们呢?可有愿意的?” 陈力勇忙道:“舵主,你是知道我的。我老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要不怕我把事情办砸了,那就让我去吧!” 唐年尴尬地笑了笑,接口道:“舵主,你是知道我的。我刚刚加入盐帮,规矩还都不熟悉,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啊!” 裘鸣也道:“舵主,你是知道俺的。俺从小地方来,就跟乡巴佬似的。去了少林寺,还不是丢咱们盐帮的人么?” 听着他们一帮人开展了一番自我批评,陈奥心里已经笑开了花。他面依旧保持沉静,说道:“唉,看来你们都有困难啊。其实我本打算这几日就让你们回到各自堂口主持大局的,不过我听说有人并不想回去?” 他眼光有意无意在几位堂主脸瞟过。众人吓了一跳,都明白过来。这意思是谁不愿意回去,谁就要赴英雄大会啊,这还得了? 陈力勇白俊雅等赶忙表态,说自己十分愿意到基层到一线去建功立业,越快越好。 陈奥点点头,十分感慨地说道:“既然大家工作劲头这么高,那我也不说什么了。大家回去好好收拾收拾,这便赴任去吧。至于这去参加英雄大会的代表,我再斟酌斟酌!” 几位堂主不等陈奥说完,赶忙起身告辞,一路小跑着回了自己住处,开始收拾细软,安排车船。 送走了这几个老家伙,陈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赵菱也笑道:“陈奥,你这整治人的手段,可是越来越高明了!” 陈奥笑道:“好歹我也是苏……先生的徒弟,总不能给师父丢人。再说担任这舵主一个多月,跟这帮家伙斗智斗勇,水平总要提高一些!” 梁小雅不知他们在打什么机锋,没好气道:“嘁,你这场戏一点都不好看。这几人也太可笑了,说的比唱的好听!陈奥,那请柬明明是请你,你干嘛要问他们的意见?” 赵菱微笑道:“陈奥根本就没想问他们的意见,只是换个方式让他们安心回去任罢了!” 陈奥笑道:“知我者,赵菱也!现在几个堂口负责的,都是我的人。这几个堂主只是个摆设,是个精神象征。但他们想必也看出来了,对此已经颇有微词。其中以白俊雅为甚,甚至不想当这个堂主,摆明了就是想搞事情。我做这么一出戏,只不过是找个由头,让他们尽快回去罢了!” 梁小雅终于有点明白了,说道:“那你是没打算带他们同去?” 赵菱笑道:“带这些人?岂不是让人看咱们盐帮的笑话么?不过,这次英雄大会,我肯定是要同去的!” 她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奥。 陈奥笑道:“那是自然。我的左膀右臂,怎么能少了呢?” 梁小雅一听,道:“那我也是定然要去的!” 陈奥道:“若少了你,耳根清净了,反倒不习惯了!废话少说,赶紧收拾行装,咱们明日一早便出发!” 陈奥自去准备出发的东西。白俊雅出了小院,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回头看了看陈奥的院子,呸了一声,快步出了总舵。 他一步都没有停留,出了庄院,骑一匹快马,便往城中而去。跑了半个时辰,白俊雅进了城,往一条僻静的小巷里一钻,便再也没人能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确定没有人跟随后,这才牵着马,往小巷深处走去。那里有一间小院子,看去只是一间普通的民房。但这间民房,白俊雅却已经经营了多年。 往年这里是给他传递消息,监视总舵和熊光的地方。现在么,则是他给别人提供的藏身之所! 白俊雅轻轻叩响柴门,就听里面一人警惕地说道:“是谁?” 白俊雅没好气地说道:“是我!” 里面那人显然听得出他的声音,赶忙将门栓打开,将白俊雅迎了进去。白俊雅穿过院子,直奔堂屋。 堂屋的门也关着,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争执。 一人骂道:“他奶奶的,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白老鬼能安什么好心?师兄,你宝贝儿子现在还在陈奥手里,你难道就忍得下这口气?” 另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道:“哼,忍不下也得忍。你们已经冒过一次险,依旧是徒劳无功。难道还想再失败一次吗?” 又有一人说道:“等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毅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莫长老,你帮我也好,不帮我也好。说什么我得再闯一次!” 说话的三人,正是斧头帮的莫长老和段无期熊光。原来当初莫长老给白俊雅助拳,白俊雅便将他们安置在这间小屋里。后来段无期等人硬闯总舵,却落入陈奥的圈套。莫长老最后关头救下他们,也都带到了这里。 只是在这里躲了一个多月,这些人的怨气却是越来越大。白俊雅听见争执,忍不住嗤了一声,心里暗想,熊光果然是个扶不墙的阿斗。哼,若不是现在势单力薄,老子岂会跟他合作? 他这么想着,伸手推开门,说道:“大家稍安勿躁,现在就有一个天大的机会摆在我们的面前!” 第300章定计 () 晚宴很快结束。陈奥心里沉甸甸的,一直在思索该怎么办。 梁思之既然已经知道了碧清寨,就算自己不去剿灭,他也会带人去杀个片甲不留。因此,陈奥才主动应承下来,要带人剿匪,掌握主动权。 然而,到底怎么帮碧清寨的人躲过这一劫,却没有什么头绪。 如果让宣宁飞速回去报信,只怕沿途全是梁思之的人。不谈消息能不能送到,就连宣宁也会有生命危险。 陈奥深吸了一口气。与何江越二人在梁府与梁思之告别,陈奥颓然走上冷清的街道。 今晚虽然保住了性命,算是赢了一筹。但梁思之又使出一招。这一招,该怎么接呢? 就在这时,陈奥忽然隐约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陈奥——陈奥——” 声音不大,但依稀可以听出来是个姑娘的声音。 “小雅?”陈奥茫然四顾,果然看见梁小雅的声影从侧门悄悄溜了出来。 何江越识趣地走到一边。陈奥笑道:“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 梁小雅做了个噤声的势,带陈奥走到僻静处,小声道:“陈奥,你赶紧跑吧!” 陈奥一愣,问道:“我跑什么?跑哪里去?” 梁小雅显得很着急,说道:“你别问这么多了。我偷听到我大哥跟许多人商议,要害你的性命。趁他们还没有行动,赶紧逃走吧!” 陈奥心头一暖,想不到这个小丫头还真关心自己。他伸在梁小雅小小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说道:“傻丫头,我今天单刀赴会,你大哥也没把我怎么样。放心吧,他害不了我的!况且,如果我走了,你岂不是就要嫁给魏吉那个禽兽了?这我可放心不下!” 梁小雅俏脸一红,所幸在黑暗没人看得出来。她说道:“爹爹很快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向他说明一切,他绝不会让魏吉得逞的!” 陈奥微微一笑,自忖,这丫头还是太天真了。当初这桩婚事,就是梁广德为了利益联姻。就算魏吉真有什么不耻的行径,也只会当做是男人风流。想要解除婚约,只怕不太可能。不过梁广德一回来,就会全力对付自己,这倒是真的。 陈奥不想让梁小雅担心,也不点破。说道:“你在家里还好么?要不去我那儿?家里来了一位姐姐,你们一定会相处愉快的!” 梁小雅摇了摇头:“大哥看我看得紧,我得赶紧回去了。陈奥,你一切都要小心啊!” 陈奥点点头,目送梁小雅偷偷返回。何江越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说道:“大人,到了关键时候,咱们或许可以挟持梁小雅……” 陈奥伸打断,正色道:“不!我与小雅朋友相交,怎么能打她的主意?放心吧,我自有主张!”说罢,大步离去。 陈奥忽然发现,自己与以前有些不同了。现在的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责任感。为了宣宁、梁小雅,和许许多多自己的朋友,还有梁城这些无辜的人。他必须要坚强起来,挺起胸膛,与梁府一战! 两人回到县衙,夜已经很深了。为了照顾穆冲兄弟,何江越所幸搬到了县衙居住。 还没到门口,陈奥忽然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县衙墙角徘徊。 瘦弱的身形,佝偻的腰背,和猥琐的神情。陈奥顿时知道这人是谁了。他招呼何江越先进去,自己向那个身影走了过去。 “赖皮狗,有消息了?”陈奥问道。 黑暗那人打了个抖,向陈奥靠过来,果然是赖皮狗。 他点头哈腰,笑着说道:“是是,大人,您让我盯着谢宁许茂。他们今天一直都在红门楼,后来魏吉也来了。人一同去了赌坊耍了半天,晚上去红香楼了。只不过他们人是红香楼的常客,什么花样都玩过了,十分无趣。本来想夜宿雨霖铃姑娘房的。只可惜那位美人儿还是疯疯癫癫的,魏吉人没有得逞,便在红香楼闹了一阵。孟老板只得找了” 陈奥冷笑一声,点头肯定了赖皮狗的忠心。 赖皮狗又道:“小的还听到一个消息,最近许家米行刚刚从湖广进了十几车大米,这两天正准备运往海边,由海路运到琉球。听说那里刚遭了风灾,粮食运过去,定然赚大钱。” 陈奥笑道:“这些家伙还真是有些生意头脑……” 他沉默了半晌,已经想到主意,凑到赖皮狗耳边,小声道:“赖皮狗,你做得非常好!从现在开始,我要你盯紧了魏吉许茂谢宁这人……” 赖皮狗听得连连点头。陈奥又给了他一些散碎银子,赖皮狗欢天喜地地走了。从前给梁府那些狗腿子帮闲,赖皮狗从没有被他们当人看过。现如今帮陈奥干活,不但客客气气的,还有不少赏钱。这让赖皮狗更加死心塌地。 陈奥目送他远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拳头也捏了起来。 他回到县衙。后院里,灯火都还亮着。显然所有人都在担心他。陈奥心头一暖。刚才何江越回来,已经向大家报了平安。因此,其他人便没有过来打扰。 唯有宣宁,一直坐在陈奥房间里,等他回来。 陈奥想出了办法,心情大好,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调笑道:“乖媳妇儿,还没睡呐!” 宣宁啐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听何主簿说,梁思之要带人去围剿山寨?这件事是真是假?” 陈奥叹了口气,点头道:“没错!我怀疑,田飞虎就是梁思之的人。而且,他现在很有可能也来到了梁城!” 宣宁倒吸一口冷气,情急之下,一把握住陈奥的,说道:“陈奥,我脑子笨,想不出什么办法。请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大伙儿。我这次出来,将他们丢在家里,本来就不妥当了,如果……要不,我连夜赶回去报信!” 陈奥顺势一搂宣宁肩膀,安慰道:“你不能去。现在外面一定都是梁思之的人。你未必能将信送到,还有可能自投罗。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妥善解决的!不过嘛,要是我救了大伙儿,你就给我亲个嘴儿!” 宣宁见他有心思开玩笑,就知道他必然已经想到了办法,气得伸一推,将陈奥推开,骂道:“我都已经担心死了,你却还在这里故意气我!” 她推得并不重,陈奥却顺势躺在地上,口里痛哼:“啊呀,你出不知轻重,打坏了你老公可怎么办……” 宣宁被他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陈奥。陈奥顺势在她腰上一搂,嘻嘻直笑。 宣宁又知道上当,甩开陈奥臂,气呼呼地坐在一旁。 陈奥玩笑够了,便正色道:“好了好了,我已经想到办法了。还万幸你们这次带了信鸽过来。咱们就用信鸽报信,让大伙儿撤出山寨,还能顺道干一笔大买卖!” !! 第302章玄机上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陈奥一行紧赶慢赶,终于进了河南府境。 天气渐暖,杨柳已经渐渐地抽出了新枝。众人将棉袄脱了下来,换上了轻薄的夹衣。只是赵菱身材傲人,身上衣衫一单,便凸显出窈窕身段。即便是男人打扮,旁人只要瞄一眼那高耸的胸脯,也能知道这人是个女人了。 这一日,众人进了一座名叫南麓镇的小城镇。打听之下得知,这里已经离少室山很近了。出了镇子往北走个百十里,便是上山的道路。沿着少林和尚修建起来的上万级石阶,一路上山,便可以看见少林寺了。 赶了这二十来天的路,眼看着目的地近在眼前,大家都松了口气。陈奥估摸着还有**天的时间,那劳什子武林大会才召开。于是他索性住进了镇上最好的客栈,打算好好休息休息。反正他对山上那些和尚一点兴趣都没有,也就不急着去报到。 这小镇虽然不大,但麻雀虽五脏俱全。也许是往来的虔诚信徒众多,小镇总是很热闹。各样的店铺,应有尽有。陈奥领着梁小雅赵菱在街上逛了两天,把好吃的好玩的都游历了一番。 之后小镇上的江湖人物便渐渐多了起来。想来是少林寺召开武林大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这些人都是来凑热闹的。 经历了一次盐帮大会,陈奥对这种现象已经不怎么奇怪了。为了避免麻烦,他只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自己关在客栈的后院中,尽量减少露面的次数。 转眼已经是三月初一。这日晚间,陈奥正觉百无聊赖,眼看着天色一点一点黑了下来,自己却是全无睡意。梁小雅和赵菱疯玩了一天,想必这时候已经睡下了。陈奥索性推开门,走进院中。 这一间小院被他包了下来,院子里几间房里全住的是自己人,倒不担心安全问题。夜晚的气温还很低,陈奥紧了紧衣襟,望着满地银辉,正打算深情赋诗一首。 谁知还没想好开头,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而过。陈奥愣了愣,以为是发春的野猫,或者是自己眼花了,并没有在意。谁知又一眨眼,黑影又一闪。 这一回距离近了许多,陈奥分明看见那黑影是个人形! 在江湖上浪荡了这么久,陈奥的警觉已经极大提高。他立刻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刚要张口叫喊。一只大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一把捂住陈奥的嘴,在他耳边轻声道:“别喊,是我!” 陈奥这时候想喊也喊不出声了,眼角余光往后一瞥。只看见身后那人一个圆圆的光头,面目安详,还十分眼熟。他在脑海中急速思索了一番,顿时又惊又喜,叫道:“呜呜” 他的嘴还被堵着,只能发出两声呻吟。背后那和尚将手拿开,陈奥这才笑道:“净尘大师,原来是你!你来就来嘛,干嘛鬼鬼祟祟的?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么?” 净尘脸色平静,刚要开口说话。陈奥却又说道:“净尘大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哦!我知道了,你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喽!你也算是东道主了吧,能不能透露一点内幕消息?” 净尘有些无奈,正要开口。陈奥又迫不及待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不太方便说。不过咱们也都不算是外人了。你不知道吧?你以为死掉了的苏先生,原来还活得好好地呐!不仅如此,他还收我为徒了!嘿嘿,现在咱们算是自己人了吧?只不过师父现在出海去会他的老情人去了,没空来参加这劳什子大会,便让我来凑凑热闹!” 净尘听闻苏拙的讯息,大感吃惊,刚要说话。陈奥却又插嘴:“我” 这一回他没能说出来,净尘无奈地出指在陈奥喉结下方轻轻一点。陈奥顿时觉得喉头发麻,再也说不出话来。 净尘沉声道:“你先听我说!” 陈奥见他似乎有些来气,只得讪讪一笑,那意思是:“你说你说” 净尘道:“苏先生当真还活着?” 陈奥用力点了点头,就见净尘眼神变了几番,终于合十感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陈奥心想,和尚说话就是方便。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来这么一句。与那一句“我操”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论是兴奋、惊吓、愤怒、疑惑等等感情,都可以一言以蔽之!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净尘这才出指解了陈奥的哑穴。陈奥说道:“净尘大师,你这么晚了,找我想必是有什么事吧?” 净尘道:“若是苏先生在此,想必事情就没这么棘手了唉” 陈奥忙道:“师父不在,有我也是一样的啊!净尘大师,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用担心,我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你应该刮目相看。到底什么事情,说来听听嘛!” 净尘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本来我就是来找你帮忙的。贫僧也就不啰嗦了。这一次的武林大会,乃是贫僧的师兄净相倡议的。贫僧听闻之后,觉得有些奇怪。净相师兄虽说有些贪恋权柄,但并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担任住持十几年,并没有在江湖上闹出多大的动静。不知道他这一次为何会召开所谓的武林大会!” 陈奥笑道:“少林寺乃是武林大派,办个峰会,扬一扬名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净尘却一脸郑重,摇了摇头,说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贫僧听说了此事,便赶了回来,前日刚刚到达少林。我已经在寺中转了一圈,奇怪的是居然没有见到方丈净相师兄。连达摩堂首座净本师兄,罗汉堂首座净光师兄,也都不见踪影。” “嗯?”陈奥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大会还有几天就召开了,怎么几个重量级人物都不在?” 净尘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令我十分疑惑。那就是少林寺里,似乎住了以为大人物。听那些仆从的口音,像是从京城来的。若我没有猜错,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四大家族的人物!” 第303章玄机下 陈奥听了半天,只听得一头雾水。少林寺高僧在大会快召开的时候,却不见了踪影。至于这个什么四大家族,更是不知所谓。 他嘿嘿笑道:“大师,你也知道我一向孤陋寡闻。你就说得简单直白一些,您所见的这些事情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净尘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担心,这次召开武林大会,并不是净相师兄本意,而是受制于别有用心之辈!” “你说的别有用心之辈就是这个什么四大家族?” 净尘缓缓点了点头:“四大世家野心勃勃,以江湖首脑自居,一直妄想真正掌控江湖。若真是我们猜测的那样,那么少林寺做人帮凶,罪莫大焉” 陈奥并没有太在意。正所谓无知者无畏。他对于江湖势力,并没有足够的了解。江湖这潭水有多深,也是一无所知。 陈奥问道:“大师,这个什么四大家族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既然是门阀世家,又为何对江湖上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净尘看了看陈奥,见他不似作伪,讶然道:“你如今已经做了盐帮总舵主,居然对这些事情还一无所知?” 陈奥讪讪地笑了笑,说道:“惭愧惭愧,我这个人嘛,小富即安,知足常乐。什么武林大会,四大世家,嘿嘿,貌似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净尘忍不住摇了摇头,只好耐着性子说道:“这四大世家,乃是十几年前崛起的。犹记得当年苏先生凭借一己之力,抵御契丹,拯救苍生,在江湖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然而这样的声名和功绩,却是功高盖主,惹得咱们大宋的皇帝十分忌惮。官家设计在皇城诛杀功臣,万箭齐发不过听你所言,苏先生逃出生天,那当真是万幸啊!” 陈奥摆摆手,笑道:“大师,你也别这么激动。师父没死的消息,可不能随便说出去的。” 净尘正色道:“这我自然知道。只不过当初大家都以为苏先生亡故,不少江湖势力隐隐有躁动的迹象。皇帝生怕激起反叛,便想了一个好主意。在江湖势力中,选一些肯忠于朝廷的,大力扶持。其中为首的,就是这寇、曹、南宫、拓跋这四个家族。利用这些势力,制约江湖势力。同时从这几个家族中,挑选子弟入朝为官,也算是对天下习武之人的引导。久而久之,大家看到依附朝廷的好处,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反叛之心了!” 陈奥点点头,心想,乖乖,这皇帝老儿真是聪明。用一个科举拴住了天下文人的心。现在又用这种手段,想要拴住天下武人的心。如此一来,大家都想着升官发财,也就不会有人对皇权产生威胁!嗯,这法子不错,我得学着点 净尘继续说道:“事实也正如计划的那样,经过多年的发展,四大世家声势日益显赫。他们不仅在朝堂上有了一定的地位,在江湖草莽之间,也有很高的威望。四大世家的子弟,未必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但他们背后有朝廷撑腰,又有大量的财力支持。因此他们在江湖上罗了许多人才,声势之壮,比许多江湖大帮大派都要强。” 陈奥啧啧笑道:“我只当自己做了个舵主,这地位就很了不起了。原来上头还有这么几座大山压着呐!” 净尘道:“像盐帮这样的黑道草莽,四大世家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对于你这个小小的舵主,他们也绝不会看在眼里。” 陈奥嘻嘻一笑,道:“如此最好,我正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 净尘摇了摇头,说道:“你既已经在江湖上有了如此地位,怎可还抱着独善其身的想法?如今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俨然以武林首脑自居。若有人胆敢反对,必然要招致无穷无尽的麻烦。导致如今江湖宵小横行,敢怒敢言者寥寥无几。许多人甚至只能寄情山水,归隐山林。这江湖,本该是贫贱不移,威武不屈,富贵不淫的豪侠所在。然而现在反倒变成了另一个由几人把持的官场,污秽漫天!” 陈奥暗想,你这个和尚,偏偏要管这世俗的事情,莫不是六根不净? 但这样的话,他也只敢想一想,断然是不能说出口的。陈奥笑了笑,说道:“那得把江湖上的人都联合起来啊。人多势众,总不会怕这什么四大世家了吧?” 净尘摇摇头,叹道:“若是真这么简单,也就好了。江湖上人心本来就不齐,正邪并立,黑白难分。这一点正被朝廷和四大家族利用。他们拉拢一些趋炎附势之徒,打压一帮正直之辈,对于那些观望的人,不时给些甜头。导致如今的江湖更加四分五裂,甚至一个帮派内部,都会分成几个阵营,互相攻讦。这样的形势下,想要联合江湖所有人,谈何容易?而且当今武林,英雄凋零。恐怕只有当年的苏先生才能够有那样一呼百应的声势了” 陈奥摆摆手,说道:“如今师父他老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幸福的小日子。咱就别去给他添麻烦了!” 他是真心将苏拙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好友,自然不愿意苏拙再因为这些武林纷争,而惹上麻烦。 陈奥叹了口气,又道:“大师,我也劝您一句。这江湖上的事啊,可没有诵经念佛那么简单。俗话说,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没有谁是一帆风顺的。就算他四大家族如此显赫又能怎么样?过个几十年上百年,恐怕也是飞鸟各投林,落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江湖啊,清白也罢,污秽也罢,大家还不都是照样过日子?这可不是我没骨气啊!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为了某些人的利益,某些人的名声,让成百上千的人牺牲性命。这样的事情,我是绝对做不来的!” 净尘凝视陈奥半晌,看得陈奥心里发毛。沉默了片刻,净尘忽然展颜一笑,合十道:“善哉善哉。陈奥,当初在梁城,咱们初见之时,你还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带着一帮土匪想要跟梁府作对。想不到多时不见,你境界已到了这个地步。果然是后生可畏啊!如此说来,反倒是贫僧着相了!” 陈奥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我真有那么厉害?” 净尘道:“虽说我不该执着,但贫僧身为出家人,总不能看着有人耍阴谋害人,而无动于衷。我担心这次所谓的武林大会,就是四大家族借口少林寺举行的。目的不言而喻,无非就是想进一步分清阵营,将不愿归附的人一打尽!” 陈奥点点头,说道:“那像我这种人,自然也是被一打尽的对象喽!” 净尘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净相师兄,问明缘由才是!只不过我最近遇到了两个对头,纠缠不休。这两人现身,恐怕要掀起一番波澜。因此我得先去解决了这个麻烦才行!” 陈奥拍了拍胸脯,说道:“既然如此,大师尽管去好了。寻找少林方丈大师,探明武林大会秘密的重任,就交给我了!” 净尘今日来此,就为了这件事。听陈奥慨然答应,便合十谢过。正要离去,忽地又道:“还有一件事跟随你一起的那位姑娘,莫非是赵菱?” 陈奥点点头,有些纳闷,难道净尘也认识赵菱? 净尘叹了口气,说道:“陈奥,此女心机深沉,绝非良眷。你最好还是小心提防着才好” 第304章杀伐 盐帮总舵乃是由民宅改建,虽不说机关重重,但应有的设施,也是完备。 在后院,专门修建了一栋石屋,用作监牢。当然,总舵毕竟属于指挥中枢,不会有那么多犯人,因此监牢里也只有一间牢房。这牢房多年来没有人来作客,早已破败不堪,里面的气味也是十分难闻。这样的地方,一进来便令人作呕,平常大伙儿连靠近都不想靠近。 然而今天却又几个人时不时地在这石牢周围徘徊,眼睛四处乱瞟,也不知看些什么。过了晌午,正是休憩的时候。正所谓春困夏乏秋无力,这个时候,总舵那些人也难以抗拒汹涌袭来的睡意,各自找地方打算舒舒服服睡个午觉。 这时候,两个头戴斗笠,遮住了半边面目的人匆匆从侧门进了后院。前面有个汉子领路,三人脚步匆匆,直奔石牢。那几个一直徘徊在石牢周围的人,看见这几人走来,不约而同地靠了过来。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拱手道:“白帮主!” 那戴斗笠的两人,赫然竟是白俊雅和段无期。白俊雅摆摆手,道:“顾老头,算你识时务。只要咱们今天大事一成,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那姓顾的人哈了哈腰,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找了半天,终于挑出一把,朝着石牢的铁门锁孔里一插。过了一会儿,铁门吱吱呀呀打开了。段无期轻呼一声:“毅儿”便冲了进去。 石牢里光线昏暗,但段无期分明看见自己的爱子,蜷缩在石室一角,蓬头垢面,仿佛痴傻一般。段无期上前抱起儿子,连连呼唤。段毅这才回过神来,双眼呆呆地望着段无期。 关押在这里,虽说饭食有保障,但这么久不见天日,精神上难免有些失常。段毅过了好一会儿,认出了父亲,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段无期心痛无比,道:“毅儿,你受苦了” 段毅哭得更大声了,抽抽噎噎道:“爹爹陈奥陈奥他他割了我的” 段无期闻言愣了愣,顺着段毅手指向下一看。只见段毅衣裤破烂,胯下更是空空荡荡,露出肌肤。原来陈奥那天割了段毅的命根子,怕他感染,便专门给他设计了一条开裆裤。这样既不会影响伤口,还能供郎中上药。 段无期一见段毅胯下那玩意儿没了,顿时灵魂出窍,气得浑身发抖。段毅生性风流,拈花惹草乃是家常便饭。但他至今仍不肯娶妻,自然也是方便他风流快活。但没有娶妻,也就没有子嗣。这么一来,他段家岂不是就绝后了? 段无期的怒火一下子便燃烧起来,咬着牙说道:“陈奥陈奥” 段毅仍然在哭泣:“爹爹我我这怎么办啊” 他这一番痛哭,倒没有一点虚假。作为一个喜欢拈花惹草的人,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作案工具没了。白俊雅看见这人间惨剧,也忍不住别过头去。段无期招手唤过一人,将段毅交给那人扶着,沉声道:“小心送我儿出去。” 段毅一边哭,一边蹒跚地走出了石牢。段无期沉声道:“白帮主,咱们这就动手吧!” 白俊雅回过神来,被段无期这阴狠的眼神吓了一跳。他忙点点头,道:“人手已经在外墙埋伏好了,只要一个信号,便会冲进来。现在总舵这帮人大概都睡得迷迷糊糊的,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两人说着,并肩走出了石牢。白俊雅从腰间拿出一枚哨子,放在嘴里用力一吹。尖利刺耳的哨声远远传了出去,庄院外面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几十人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按照事先的计划,有的破门而入,有的翻墙而入,将整个总舵包围了起来。白俊雅大吼一声:“给我杀!” 这几十人手里提着明晃晃的钢刀,二话不说,便往院子里一间一间的房屋里冲过去。他们并不知道哪间房子有人居住,索性挨个儿搜了过去。 白俊雅站在院子当中,统筹全局。眼看着到现在也没有遇到什么波折,不由得心怀安慰。这几十人都是白龙帮弟子,是白俊雅多年来培养出来的心腹,忠心耿耿,武功高强。有这些人进攻一个空虚的总舵,还不手到擒来? 白俊雅忍不住哈哈大笑。然而笑了一阵,便戛然而止。因为他并没有听见屋里传来惨叫惊呼之声。自己手下将所有房门都打开,只见里面空空荡荡,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段无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忙道:“不好!中计了!” 白俊雅还没有回过神来,茫然道:“中计?中什么计?” 话音未落,犄角旮旯里忽然冒出来无数个身着灰衣的汉子。这些人出现得几位突兀,有的地方分明不能藏人的,但偏偏就会有人冒出来。 这些灰衣人二话不说,见到白俊雅的手下便是一刀。白俊雅手下那几十人猝不及防,一下子便被砍倒七八个。血腥四溅,顿时引来一片杀戮。 白俊雅兀自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声喝问:“怎么回事?这些是什么人?” 唯一能够回答他问题的段无期已经懒得跟他说什么了,段无期拔出佩剑,径自加入战团。上百人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疯狂开战。 然而战局却是一边倒的。灰衣人占了先手和人数上的优势,而且战法独到。他们的武功未必是多么高明,但三两个人互相配合,互补长短,竟然无往不利。更可怕的是,他们每个人居然配了短弩。不论远攻近战,弩箭无影无形,很快就杀倒一片。 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接一个倒地,白俊雅心痛无比。他大声嘶吼,举着鬼头刀拼命挥砍。但他武功并没有多高,挥得气喘吁吁,竟连一个灰衣人也没有砍倒。不过灰衣人似乎并没有急切地想要杀死他,几个人围而不攻,很快就耗尽了白俊雅的气力。 唯独段无期一柄利剑,左右飞舞,剑光到处,鲜血淋漓。他最早看出灰衣人乃是用的阵法,因此凭借快剑,冲进了灰衣人堆中,使得灰衣人的短弩无法发挥作用。精妙剑术,挡者披靡,段无期当真如同狼入羊群,进退无敌。 然而他一人终究难以挽回局势。周围白俊雅的手下相继到底,越来越多的灰衣人加入围攻段无期的阵营。段无期压力陡增,额头也不禁冒出了点点冷汗。 人群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喝,灰衣人钢刀一顿,齐齐往后退了几步。段无期一愣,正要乘胜追击。忽听有人喊道:“段无期,你不要你儿子的命了么!” 第306章咄咄怪事 陈奥也知道现在肯定不能再躲不下去了。既然答应了人家,总要拿出点行动来。眼看着距离武林大会还有四五天,正好利用这几天,山找一找。就算找不到人,也能给净尘和尚一个交代了。 陈奥叹了口气,心想,净尘大师那么大的本事,都没有能找到人。就凭咱们……算了,聊尽人事罢了…… 正感叹着,赵菱竟已经回房收拾行装了。 “嘿!”陈奥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她怎么这么积极?” 说着,往赵菱房间探头看去。只见赵菱正将书案一堆纸张收拢到一处。听闻身后动静,赵菱霍然回头,看见陈奥,似乎吓了一跳,叱道:“你看什么?” 陈奥一头雾水,道:“看一下不行么?你慌慌张张的,再收什么?给我看看!” “不给看!”赵菱说着,已经将那一堆纸张收拾进包袱,将口也扎紧了。 陈奥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去看赵菱的东西。见她如此紧张,倒是觉得十分奇怪,喃喃自语道:“搞什么鬼……女人就是麻烦!”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往自己住处走去。刚走了两步,忽然想起身边另一个女人来,不禁奇怪道:“梁小雅呢?” 赵菱闻言,也不由得探头出来,奇怪道:“一午都没见她了?难道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 陈奥长叹一声,痛心疾首道:“唉……女人真是麻烦!” 话音刚落,就看见梁小雅的身影从外而入,慢慢走进院中。陈奥吓了一跳,方才那句话说得很大声,梁小雅定然是听见了。往常梁小雅听见这样的话,总要与陈奥争执一番,甚至吵起来。 谁知今天梁小雅只是默默地低头走过,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陈奥的话一般。 陈奥愣了愣,忍不住道:“小雅,你怎么了?没毛病吧?” 梁小雅木然抬头,看见陈奥,竟有几分茫然。她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事……怎么了?” 陈奥满腹狐疑,笑道:“没事就好……咱们准备山了,你也准备一下吧!” “哦。”梁小雅点点头,缓步进了屋。 对于梁小雅如此沉闷的表现,陈奥颇有些不习惯,只得自言自语道:“这两个女人都有点毛病!” 这一路,陈奥给盐帮那十几个帮众安排了任务。还特意安排了几个人,负责跟随保护梁小雅赵菱。而其中负责保护梁小雅的那人名叫孙浩。 陈奥搞不懂梁小雅出了什么毛病,只好将孙浩唤了过来,问道:“梁姑娘怎么魂不守舍的?你们出去发生了什么事?” 孙浩摇了摇头,说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梁姑娘照例在街逛了一圈,最后在一个算卦摊子坐了片刻,便回来了。” “算卦摊?她去算了什么卦?”陈奥问。 “梁姑娘不许我靠得太近,因此属下不太清楚。只是看见那算命的老头神色郑重地说了几句话。” 陈奥点点头,摆了摆手让孙浩离去。他心里想道,想必是那算命的为了忽悠梁小雅破财消灾,没有说什么好话,反倒惹得梁小雅疑神疑鬼的。 想到了缘由,陈奥也就不担心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只要时间一长,自己想通了,也就没有问题了。 陈奥不去管梁小雅,招呼手下做好准备。在客店饱餐了一顿,大家将那些装满了土特产的筐子就地廉价卖给了客店老板。既然要山了,也就没有必要再隐藏身份,索性轻装路! 不过这一路,他们会被人认出来的可能性其实微乎其微。这也难怪,当初盐帮大会虽然举办得轰轰烈烈,但放眼整个武林,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来参加的,不是三教九流,就是怀有鬼心思的江湖宵小。那些名门大派,武林正统,是不屑于参加这种黑帮聚会的。 而这一次少林派举行的英雄大会,级别可就高得多了。举办方是武林第一大门派,参加者也都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认得陈奥的人自然也就不多。 陈奥想明白这个道理,便放心大胆地沿着大路走。路并不远,但一行人有男有女,身体素质参差不齐,还有陈奥、赵菱、梁小雅这几个不会武功的,因此脚程自然也就十分缓慢。 赶到山脚,已经是黄昏时分。眼看着天色将晚,陈奥与赵菱商量,索性就在山脚下露宿一宿,明日一早再山。 一声令下,秦朗招呼手下迅速搭起了几间简易的帐篷,生起篝火。几个人钻进山林,不久之后便带着野兔山鸡回来了。在少室山脚下来一顿野餐,倒也很有意思。陈奥心里想,这兔子山鸡也许是哪位善男信女放生的,想不到终究还是要落入人类的肚腹。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天刚蒙蒙亮。众人正准备启程,却意外的发现梁小雅不见了。从昨天开始,梁小雅便闷闷不乐的,话也不多说,倒让大家忽略了她。哪里想到一夜过去,人竟失踪了? 陈奥心里惴惴,查问了一遍昨夜的哨位,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宿营地。赵菱往梁小雅的帐篷里看了一眼,说道:“若是有人把她掳走,不可能不惊动旁人。而且这帐篷里十分整齐,连被褥都没有动过。只有一个解释,小雅是自己走的。” “自己走的?”陈奥奇怪道,“她要去哪里?” 赵菱摇摇头,自己也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梁小雅的出走,似乎跟昨天那个算命的老头有关系。 陈奥二话不说,招呼秦朗道:“你跟孙浩赶回小镇,去找那个算命的。问他昨天跟梁了什么。问清楚了之后,再给我把他揍一顿!” 秦朗领命而去。陈奥叹了口气,道:“我就说这丫头尽会找麻烦。现在还得去找她,唉……”说着又吩咐了七八个人,分散开来,到附近寻找。不论找到找不到,今天晚在少林寺汇合。 赵菱道:“武林大会举办在即,这附近的人都是名门正派,绝非段毅之流,你且放心吧。再说了,小雅曾经独行千里,见识经历并不算差。而且她这么爱热闹的人,不会不去武林大会看看的。咱们只要好好找,肯定能找到!” 陈奥点点头,无奈地钻进帐篷,简单地收拾着行装。其实他那个包袱并没有打开,也不需要收拾什么。但不知怎的,陡然听闻梁小雅失踪,联系到最近的事情,陈奥心头隐隐有一丝不安。 况且这包袱里装得东西,对于陈奥来说都很紧要,实在大意不得。陈奥心血来潮地将包袱打开,想要再仔细地检查一遍。 这包袱里有一本小册子。那是陈奥自己的大作穿越守则。当初从梁城赴任海县,路风雨不定。陈奥只能在一张绢帛写下自己的心得体会。如今他已贵为舵主,不至于再餐风露宿,便定了一本册子,将内容都誊了去。 除了这本书,还有一些零碎的物件。比如宣宁留给他的匕首,还有赵菱交给苏拙,苏拙又交给陈奥的那枚代表着鬼隐会至高权力的令牌…… 等等!陈奥忽地心神一凛,这块牌子,怎么轻了许多…… 第307章猝变 陈奥心里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忽然笼罩心头。 这块令牌是苏拙郑而重之地交到他手上的,是对陈奥的绝对信任。而这块牌子背后的意义,陈奥心知肚明。苏拙曾说,这枚令牌就是调动鬼隐会的信物。 鬼隐会那帮人,全都是难以管束的职业杀手。若是这枚令牌落到了有心人手里,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陈奥的心砰砰乱跳,手里拿着这枚黑乎乎的令牌,实在是太假了。怎么前几天没有发现呢?这牌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调包的,怎么自己全然不知? 其他人早已收拾妥当,等了一会儿仍不见陈奥出来。赵菱忍不住唤道:“陈奥,你磨蹭什么!” 陈奥听见这声呼唤,心下恍然。能近自己身边的,就这么几个人。除了赵菱,还有谁知道这枚令牌的含义?也只有她,才能趁自己不注意,悄悄偷走令牌。 他忍不住冲出帐篷,冲到赵菱面前,晃了晃手里的假令牌,冷冷地道:“赵菱,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赵菱愣了愣,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等到看见陈奥手里举着的那枚令牌,顿时恍然,脸上阴晴不定。 陈奥见她这副模样,分明是奸谋被拆穿了,顿时气急败坏起来。他颤着手,指向赵菱,有一肚子骂人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赵菱轻声叹息,微微苦笑道:“你这么聪明,可惜就是冲动了一点。你如果能够冷静一些,再思索片刻,说不定就会将那块牌子收起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陈奥没有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质问道:“赵菱,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枚令牌在我手里的?你什么时候偷走的?” 陈奥带来的十几个护卫,出去了一大半寻找梁小雅,只剩下五六个人。他们听见两人争执,都凑了过来。赵菱不慌不忙,看着陈奥不依不饶的模样,有些不耐烦。 她从十一岁时候就开始率领群雄,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呵斥她。赵菱眉头一拧,愠道:“陈奥,你真是一头蠢猪!” 陈奥气道:“你偷我的东西,还敢骂我!” 赵菱也怒道:“你的东西?哼哼,笑话!那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陈奥将令牌狠狠摔在地上,怒极反笑:“哼哼,你终于承认了吧?” “承认了又如何?”赵菱针锋相对,“那令牌就是我拿了,你又能怎么样?你现在没有了师父撑腰,还想耍威风么?” “我靠师父撑腰?”陈奥气得浑身发抖。 他原本还没有这么生气。因为毕竟赵菱这些时日以来,给了自己许多助力。两人也算是有了些交情,成了朋友。更因为那一次被困墓穴,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感情。虽然大家都不愿意提起来,但心里难免会时常想起。 有了这些感情基础,陈奥心想,只要赵菱老老实实承认了,态度好一些,自己也就不追究了。 偏偏赵菱也是一个极度要强,不肯服输的女人。她这段时间虽然屈居陈奥之下,但却从来没有服过陈奥,更不会受他约束了。 两人互不相让,只能越说越僵,大吵起来。旁边那几个盐帮的弟子,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自然是忠于陈奥的,但赵菱在盐帮中的威信也很高。众人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赵菱说道:“陈奥,你不要自以为是了。你也不对着镜子照一照,就你这点小聪明,若不是有你师父撑腰,还能走到今天?哼,我费尽辛苦得来的秘笈,被你们轻轻松松就拿走了。难道我多年来的心血,也想就这么拿走么?真是笑话!” 陈奥心头一跳,问道:“你你说那秘笈莫非你也做了什么手脚?” 赵菱冷哼一声:“嘿,忘了告诉你。我这个人啊,记性好得很。看过一遍的东西,便可以记个七七。那本书在我手里时间虽不长,但也足够翻两三遍了” 陈奥恍然,想不到自己居然被赵菱蒙骗了这么久。他怒吼道:“来人!” 身后护卫齐齐发出一声喊。赵菱面不改色,冷笑道:“你要做什么?” 陈奥一怔,不知如何回答。要说真要将赵菱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拿下,他心里竟有些于心不忍。但现在势成骑虎,若是就此放过,也说不过去。 陈奥愣愣地说道:“我我也不把你怎样,你把令牌交出来,我让他们送你回总舵。” 这番雷声大雨点小的表现,惹得赵菱忍不住一笑。 陈奥脸一红,怒道:“你笑什么!” 说着话,就想来抓赵菱,企图将令牌抢回来。然而陈奥的手还没有碰到赵菱,一边树丛里便有人大喝一声。陈奥吓了一跳,忙缩回了手。只听一人冷笑道:“陈舵主,您可小心一些,兄弟们的弩箭可不长眼。” 陈奥茫然四顾,就看见十几个灰衣人从林子里钻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把短弩,指着陈奥和他的护卫。众人吓了一跳,陈奥更是一头雾水。他盯着那说话的灰衣人看了看,脑子里灵光一闪,惊叫道:“是你!我们在江边码头见过!你是那个挑担的汉子!” 原来那天他们从海县出发,临上船时,正遇到一群挑担的汉子。原本以为他们也只是普通的贩夫走卒,哪里想到竟会在这里相遇。 那汉子嘿嘿一笑,道:“陈舵主果然好记性。小的名叫冯虎,忝为赵尊主手下二档头。” 陈奥终于恍然,惊道:“你们你们是鬼隐会的!” 冯虎微笑点头,道:“陈舵主,你可别乱动。只要你不动,咱们也定然不会与你为难的。” 陈奥气得浑身发抖,瞪着赵菱道:“好啊,亏我还当你是朋友,你就这么对我?” 赵菱闻言,哼了一声,道:“冯大哥,这小子油腔滑调,讨厌得紧。你别对他客气,把手臂捆了,把嘴堵上!” 冯虎点点头,冲陈奥笑道:“陈舵主莫怪,尊主有令,小人也只好得罪了。”他说着,便上前将陈奥双手捆在后背,把嘴也用布团给堵上了。 陈奥不敢跟这汉子动手,只能“呜呜”地发出抗议之声。但这声音也实在太小了,根本起不了什么效果。 冯虎又对那群面面相觑的盐帮帮众道:“兄弟们,咱们没仇没怨的,犯不着兵戎相见。你们放心,咱们并不会对陈舵主怎样的。只等尊主的大事一了,咱们包管陈舵主依旧活蹦乱跳的!” 那些护卫不知所措。想要硬拼吧,人数不占优,先机也失了。他们既不想做无用的牺牲,两边的人都得罪不得。 大家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人便悄悄凑到陈奥耳边,说道:“舵主,你就让着赵姑娘点儿。过两天她就把你放了” 陈奥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瞪着这群吃里扒外的手下。大伙儿只好装作看不见,现在明显是赵菱得势,自然要要唯赵菱马首是瞻了。反正在他们心中,陈奥赵菱,原本就不分彼此。两人往日那神情,简直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因此,他们这么公然背叛,居然没有一点内疚。那眼神好像在说,老板老板娘,谁当家还不都是一样 赵菱朝陈奥轻轻一笑,仿佛是在挑衅一般。接着把手一挥,大喝一声:“上山!” 第309章情关难叩上 () 赵菱一窒,气得双拳紧握。陈奥的态度,让她心里十分难过。虽然赵菱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难过。 像陈奥这样的人,她本应该毫不在意的。几次番惹恼了她,就算不杀了,囚禁起来也就是了。但赵菱非但没有这样做,反而很是在意陈奥的感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菱思绪纷乱,过了一会儿才松开紧握的双,轻轻叹了一声,又恢复了那高高在上的神情。她轻声道:“算了……你信也罢,不信也罢,都由得你吧。不过这少林寺里,凶险万分。如果我们不想都死在这里,你就得听我的!” “凭什么?”陈奥反唇相讥,“就凭你现在是盐帮的陈舵主?” 他故意把这一声陈舵主的腔调拖得又尖又长,尽情发泄着心的不满。 赵菱叹道:“这舵主的身份,我可以还给你。你依旧可以参加这武林大会,而我也会帮你完成对净尘大师的承诺。我只希望你我之间暂且将恩怨搁下,活着走出少林才是。” 陈奥听赵菱说得真诚,也不好意思再咄咄逼人了。况且方才一通发泄,心头的怨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他点点头,道:“嗯……好吧。你说这少林到底有什么危险?你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也有怕的时候?” 赵菱见他态度总算好了一些,不由得心头一宽,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么多年来,我一点点将鬼隐会发展壮大,小心谨慎自然是少不了的……” 陈奥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软,暗想,唉,她倒也可怜。独自一人把个帮派从无到有创建起来,费了十几年的心血。就这么被人夺了去,的确是有些不甘心啊…… 他这么设身处地地一想,便觉得赵菱的所作所为,也并非罪大恶极。心里那点怨气,顿时消散无形,反倒对赵菱更加同情起来。 其实陈奥并没有因为赵菱夺权而气恼。他不是一个权力欲强烈的人,也不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他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纯粹是赶鸭子上架。在梁城,是因为看不过梁府欺压百姓,也是为了保住自己小命,这才奋起反抗,与梁府斗争。 后来被困在盐场,也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才挑唆众苦力造反。造反成功后,肩上担负着上百人的生死,陈奥也只有硬着头皮去争个舵主的名头。后来也是因为熊光导演的那场刺杀,才令他下定决心,要巩固盐帮的权力,壮大自己的势力。 因此,即使这盐帮舵主的位子,真被赵菱抢去,陈奥也不会怎么样。至于那令牌,原本就属于赵菱。赵菱能够抢了去,陈奥也只能怪自己能力不济,苏拙所托非人了。 陈奥真正感到愤怒的是,自己掏心掏肺,把赵菱引为知己。哪知道她居然藏得这么深,一直以来都在把他当猴子戏耍。陈奥是最受不得被朋友背叛的。 赵菱继续说道:“陈奥,以你的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少林寺的奇怪之处呢?咱们这一路上山,走到哪儿都有和尚跟着。那感觉不像是招待,反倒像是监视。而且进了寺庙,不见净字辈高僧露面,一直都是这些小辈。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可疑?” 听她这么一提醒,陈奥顿时觉得其大有蹊跷。一遇到可能对自己造成危险的事情,他立刻冷静下来,沉吟道:“经你这么一说,我倒也发觉这一路走来,总是感觉怪怪的,仿佛背后有一双眼睛似的。” 赵菱道:“净尘大师说少林几位大师都不见了,或许正好能与我们今天看到的情况相互映证。假设这少林寺已经落入了某人的掌握,那这一切也都说得通了!少林寺僧众向来并不畏惧权势,这人必然就要将几位德高望重的高僧严格控制起来,假借他们的名义,来发号施令。” 陈奥道:“你鬼点子多,打算怎么办?” 赵菱白了他一眼,这一眼看过去,竟有一股别样的风情。陈奥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这样忽冷忽热的态度,着实令他有些吃不消。 赵菱说道:“如果真如我假设的那样,那么净相等几位大师必然还在这寺庙之。咱们想要找到他们的下落,就得先知道,现在这少林寺里,到底是什么人在兴风作浪!幸好如今这禅院住的人还不多,咱们一个一个找过去,很快就能有所发现的。” 陈奥笑道:“没必要这么麻烦。这反派的嘴脸,必然极其猥琐,极其奸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得意地笑了两声,忽然又想到赵菱骗了自己那么久,自己可从来都没有察觉。于是,那笑声顿时就显得十分尴尬。 赵菱也不反驳他,微笑道:“好啊,那么这件事可就要多多仰仗你了!” 陈奥眼珠转了转,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这件事本来就是净尘托付给他的,自己责无旁贷。但今天赵菱将他捆绑上山,又冒充他的身份成功混了进来。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奥起初是想,逮到会一定要好好整治赵菱一番。但这会儿赵菱一番好言好语,又令陈奥心软下来。他转念一想,这个江湖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赵菱多年辛苦,所作所为无可厚非。 而自己本来就不怎么热恋权势。当初被宣宁抓紧碧清寨,最大的理想就是将宣宁泡到,在山寨里过一过幸福的小日子。后来为了碧清寨的生死存亡,他不得已去梁城上任,也只是想当个偏远地区的芝麻小官。可惜梁府的所作所为,容不得他安逸,只要继续抗争到如今。 现在盐帮的局势也渐渐稳定下来,当初在富贵盐场跟着自己“干革命”的那帮老伙计定然也不会再有危险了。这个江湖太险恶了,实在不适合他这样的人混下去。他到今天终于明白,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就算自己不去惹是生非,要总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在等着自己。 若是这个时候急流勇退,退出这个云波诡谲,尔虞我诈的江湖,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反正自己现在捞了不少的黑钱,又跟地方的一些官吏打了些交道。如果到江南置办个园子,买上几百亩良田,当个万恶的封建小地主…… 这样的日子,想想都令人向往。若是再能够找到宣宁回来当地主婆,那就更完美了! 想到这里,陈奥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一般,心胸顿时就开朗起来。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说道:“好!这件事我是责无旁贷。不过我话可说在前面,做完这件事,咱们最好就分道扬镳吧。盐帮舵主的位子,也送给你了。鬼隐会的令牌,你拿着就拿着吧。嘿,这江湖上的游戏,我可玩不过你们这些人。咱们各走各路,我还是去做我的小地主来得惬意!” 赵菱听他说完,握着茶杯的不由得一抖,将茶水洒在了桌上。 怪不得他突然不生气了,原来竟是存了这个心思……赵菱心里想着,鼻子不由得一酸。 !! 第310章情关难叩下 () 赵菱心颤了颤,想想自己这一番委曲求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百度≈/* *//* */^^^原来自己竟是当真对陈奥这个油腔滑调,没什么本事,却能把牛皮吹上天的小子生了情意。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海县那家小酒馆里,陈奥自不量力,来为她解围的时候?还是在贵宾楼莫名其妙,与盐帮几个帮派为敌,最后只能落荒而逃的时候?还是他消失一个月,回来之后却大展雄威,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夺得了盐帮舵主的时候?还是两人被困在墓穴的那一晚…… 赵菱自己也说不清楚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一来,甘心在陈奥身边,为他出谋划策,稳定盐帮。原来都是因为自己真的动了情啊! 赵菱觉得十分可笑。想不到她这么多年来眼高于顶,多少江湖上优秀的男子,从来不多瞧一眼。到头来,竟然会对这么个令人生厌的小子动了心。感情这个东西,果真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么? 赵菱苦笑两声,既是自嘲,也是释然。只可惜,自己从心底里在乎陈奥,但陈奥却并不在意她啊! 瞧他刚才这副神情,分明是要与自己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赵菱凄然一笑,这又有什么法子呢?自己能够轻易地杀了他,难道能强迫别人的感情么?说到底,自己依旧是那个令人害怕畏惧又生厌的邪派女魔头/* */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陈奥将心底那番话说出来,其实心里头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在他想来,赵菱这样有追求有理想的女强人,必然是对他这种小富即安的人十分不屑的。联系到当前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说不定赵菱恼羞成怒,分分钟把他大卸八块。 其实陈奥心里对赵菱也并非没有一点男女之情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比对梁小雅还要强烈。只因在他这个现代人的观念,还很难接受十几岁就谈婚论嫁的传统。 但正如在慈航庵小楼对待梁小雅一样,陈奥觉得自己有了一个两情相悦的宣宁,已经十分满足了。他虽然来到了这个时代,但从来也没想过自己能够妻四妾,左拥右抱,享受个时代的男人可以享受的权利。或许是前世的经历,令他在这方面有些自卑。在与宣宁互表情意后,自然要竭力维护这份感情,哪里还敢去拈花惹草呢? 因此,陈奥从那墓穴里出来之后,便始终将这份情意放在心里,尽量不表现出来。这样一来,赵菱也就更加猜不到他的真心了。 两人至此,已经无话可说。陈奥径直回到自己那间屋子,打算过了这午后的休憩时分,便到寺里探一探。 赵菱独坐许久,/* */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起身走出房间,在禅院轻轻拍了拍。冯虎壮硕的身影忽然出现,走到赵菱面前,垂首道:“尊主有何吩咐?” 赵菱道:“这两日不太平,你安排几个人暗保护陈奥的安全……”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虽说现在已经是阳春月,但在少林寺里,依然有些寒凉。只有这下午的一点时光,偏西的日头正好照进禅院,带来一丝温暖。 陈奥打了山泉水,清清爽爽地洗漱干净,这才来找赵菱。要想弄清楚少林寺现在的谜题,没有赵菱的帮忙,还是有些棘的。赵菱面色如常,也不回绝他的请求,一听招呼便跟在陈奥身后。 这份积极端正的态度,倒让陈奥有些惊讶。他暗想,莫不是她想着早点解决了这件事,早点让我滚蛋?她就这么嫌弃我么?唉,可惜老子没生个小白脸的俊俏样貌…… 陈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禅院里漫步。这禅院本来是供少林僧人居住的。但此时要招待前来参会的武林群雄,和尚们便搬了出来,将禅院打扫得干干净净,自己则到空地广场上搭了简易的帐篷居住。 其实这禅院里房间也不多,盐帮算不得江湖上的名门正派,本来是不可能在这里占到一间屋子的。但陈奥等人来得早,此刻禅院还没有入住多少人。少林和尚总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那样的话,岂不成了趋炎附势的俗人?因此,只好便宜了陈奥这一帮人。 不过陈奥和赵菱却也没有因此而惭愧。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哼,我们是来给你们少林解决麻烦的,难道住不得几间屋子? 两人这样想着,看看来往忙碌的僧人,知道和尚们必然是在忙着筹备大会事宜,一时间倒不会去注意他们的动向。正没有头绪,忽然看见十来个挑夫,在一个皂衣长者的引领下,往这边而来。 这些挑夫都着统一的服装,像是那家大户人家的仆从。他们肩上挑的担子不轻,再加上从山下一路挑上来,十分吃力,后背已经被汗水**,衣衫紧紧贴在身上。 赵菱和陈奥忙闪到一边给这伙人让开道路。那皂衣长者却也没有道谢,趾高气昂地从两人身旁走过,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赵菱和陈奥。 待这几人走过了,陈奥才忍不住说道:“这人好大的架子啊。他们挑担辛苦,我非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赵菱不由得莞尔,但一想到自己与陈奥之间的关系,便立即沉下脸来。陈奥也不以为意,又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怎么挑着这么多东西?哼,装神弄鬼,必有阴谋!” 赵菱道:“跟上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说着便蹑了上去。 陈奥也忙跟着。眼看着这伙人沿着小径走进一间院落。这院落虽然也是在禅院当,但单独开辟出来,十分清幽。小院修竹森森,绿意盎然,抬眼远眺,还能看见院墙外山峦起伏,令人心旷神怡。 陈奥忍不住啧啧称奇,想不到和尚住的地方,还有这般景致。不知道住在这里的和尚,整天还能不能念得进去经。 正感叹着,那伙挑夫终于将担子放下了,累得气喘吁吁。那皂衣老者忙嚷道:“都小声些小声些,惊扰了大公子清静,小心你们的皮!” 那大公子的威力着实不小,这群挑夫果然不敢出声,连呼吸也放得轻了许多。皂衣长者又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搬!” 众挑夫一瞬间便又化作了苦力,将自己担子上的包裹除去,开始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搬。 陈奥和赵菱站在院门口,往里面窥视着,看到这里,不由得对视一眼,哑然失笑。原来这些人担子里并没有装什么古怪的东西,而是一些瓷器、屏风、画卷等等装饰物品,另有茶具、杯碟、纸笔、被褥等生活用品,甚至还有小茶几,小书案等木质家具。 现在看来,这些人倒像是搬家公司的。陈奥忍不住笑道:“这里到底住着什么人?难道是想把家安在这里么?” 赵菱淡淡道:“不管住的是谁,都不是小人物。你看那几幅画,分明是前朝吴道子的笔。这瓷器也是汝窑出的精品。至于那些器物,无不精致贵重,等闲人家绝难见到。就算是皇宫里的东西,恐怕也就是这样的水平了。这里住的人,可不简单啊!” !! 第311章南宫 () 陈奥眼睛越瞪越大,心里暗道,我的个乖乖,原来这些东西都是宝贝古董啊,比我原来见过的要值钱多了。这要是弄一两件带到未来,自己可就是千万,不、亿万富翁了! 赵菱见陈奥呆呆发愣,还以为他也在惊讶于此间主人的显赫,哪里想得到他正盘算自己的发财大计? 赵菱道:“走,咱们索性便来会会这个神秘人物!” 陈奥刚回过神来,赵菱已经迈步进了小院。他只好也硬着头皮跟上去。两人走近,那皂衣长者瞥见了,顿时嚷道:“你们是谁?跑这儿来做什么?” 这人戒心很重,双一拦,根本不让赵菱陈奥靠近。赵菱向陈奥看了一眼,那意思是他登场的时候了。 陈奥无奈,只好拱行礼,道:“老丈,在下乃是盐帮舵主陈奥,也是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今日闲来无事,随便走走,路过这里,便想进来拜会拜会此间的主人。” 那长者眉头一挑,待听清了陈奥自报家门,鼻腔里哼了一声,说道:“盐帮?哼,就你还想拜会我家公子?真是异想天开!这少林和尚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若是惊扰了我家公子,哼,把这和尚庙都给拆了!” 陈奥站在这人面前,被对方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也不禁心有气,暗想,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连少林寺都敢拆,真是说大话不怕闪了腰。 他想了想,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面上便没有发作,依旧彬彬有礼。 那老者似乎有些话痨的毛病,刚要再喷两句,就听房间里有人说道:“九管事,门外是谁,在这里聒噪?” 那老者吓了一跳,忙回身冲着紧闭的房门道:“公子,是盐帮的一个话,小人这就把他轰走!” 陈奥心想,分明是你这个老东西一直啰里啰嗦,反倒赖在我头上了,真是不要脸。 老者话还没说完,房门忽然打开了。一个年约十的富家公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说道:“哦?是盐帮的?莫非是盐帮舵主陈奥?” 陈奥一愣,顺势答道:“正是!” 那公子笑道:“原来果然是陈舵主。快请快请!” 陈奥更加莫名其妙,这人瞧来面生得很,何以竟会对自己这么熟悉?看他模样,还很是客气。难不成自己的名头已经这么大了? 但陈奥并非如此自恋的人,一下子便猜到这其有些蹊跷,并不急着进屋,而是拱答礼:“不知阁下高姓大名,鄙人不过是个小帮派的首脑,阁下居然也认得,在下实在是惶恐!” 那公子哈哈一笑,道:“我么?复姓南宫,单名一个骏字。至于我怎么会认得你,咱们进屋慢慢说!” 陈奥陡然听见南宫骏的名字,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原来心头那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一下子就清晰起来。 这人果然是四大世家的人!净尘说的没错,这里的事,的确是与四大家族有关! 赵菱久在江湖,自然听过南宫氏的名号,倒不如陈奥那般吃惊。不过她也有些奇怪,四大家族的人在江湖上哪个不是眼高于顶?怎么今天见了陈奥,倒像是见了老朋友似的,居然这么客气? 两人都是心绪不宁,迈步进了屋子。南宫骏站在门口,脸上堆着笑意,赵菱从他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香风。赵菱虽然未施粉黛,但身上自然而然有着一丝处子幽香。南宫骏乃是花丛的将军,一闻到这香味,便有些诧异。待看见赵菱唇红齿白,肌肤细腻白皙,顿时恍然。 他双眸迸发一道亮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这副神情一闪即逝,随即便恢复了常态。 南宫骏招呼两人坐下,又吩咐那九管事泡上好茶来。趁着这功夫,陈奥四下打量了一眼这间屋子。这间屋子果然与他们所住的不同,乃是一个套间。有一间客厅,里面才是卧房。 原本墙上的一些佛经禅画都已经摘了下来,换上了名家字画。好好的一间禅房,被这南宫骏布置成了自己的豪华居室。 陈奥暗暗咋舌,就听南宫骏说道:“陈舵主是不是有些诧异,本公子是如何知道你的?” 陈奥点点头,凝神静听。 南宫骏笑道:“实不相瞒,今年刚刚过了年节,我与那皇城司的总管方白石一同吃酒。听他说起来,他下有个叫柳什么东西的,在江南公干,让盐帮臣服朝廷,乃是一件大功。我也觉得欣喜,随口便问了问盐帮新任舵主的名字,也很想见见这位识时务的舵主,这才记住了陈舵主的名字啊!” 陈奥暗暗咋舌,在他看来,柳东泉那就是绝不能得罪的大人物了。想不到在这南宫骏口,柳东泉成了个不知什么东西。 不过这样一来,陈奥倒也知道了原委,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南宫骏口所谓的臣服朝廷,实则是陈奥与柳东泉勾结了当地负责盐政的官员。通过上交少量的赋税,换来一个形式上的合法地位。南宫骏这么说,反倒让陈奥有些汗颜。 陈奥笑着打了个哈哈,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纠缠,便道:“南宫公子莫非乃是京城南宫家族的公子么?失敬啊失敬!” 南宫骏得意洋洋。他作为南宫家族的大公子,不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有着极高的地位。陈奥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极尽讨好之能事。因此他也没有把陈奥怎么放在眼里。 陈奥眼珠转了转,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便又问道:“恕在下冒昧相问,南宫公子莫非也是来参加这武林大会的么?” 南宫骏哈哈一笑,说道:“那是当然。这次英雄大会,乃是武林一场盛会。我南宫骏代表着四大家族,乃是武林魁首,自然是要来参加这场盛会。不但要参加,还得是主持呢!” 陈奥与赵菱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两人显然都已经从这南宫骏的话里听出一些端倪。 通常来讲,地位越高的人参加会议,往往是最后才到。总不能自己早早到来,去等候地位低的人。现在距离英雄大会召开还有几天时间,那些大派掌门都自视身份,都还没到。 但是这个南宫骏却已经出现在少林寺。而且看这模样,他恐怕已经来了几天了,连家都搬了过来。这可就有些不同寻常了。陈奥联想起净尘的话,不由得暗暗担忧。 若真是四大家族在这次武林大会背后兴风作浪,可就不太妙了。自己不过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贸然闯进了这巨头之间的博弈,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局,真是难以预料。 陈奥惴惴不安,又不好问得太明显,只好陪着笑脸,说些不着边际的鬼话。南宫骏也是一会儿天一会儿地,乱侃一通,似乎并不是想跟陈奥说话,只是想他这个人。不过南宫骏的眼睛,总是时不时瞟向赵菱。 陈奥看了,心里有些不悦,暗想,赵菱虽然男子扮相,但那丰满的胸脯,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个女人。这南宫骏该不是在打她的主意吧? 他不敢久留,又说了一阵话,便赶忙起身告辞。南宫骏倒也没有强留,送两人出了门,脸上和善的笑容顿时变成了轻蔑的笑容,冷哼一声,反将门关紧。。 a !! 第312章诡谲 屋里只剩下南宫骏一人。他回到太师椅上坐定,这才道:“梁老公公、莫长老,二位出来吧!” 话音刚落,帷幕后便走出来两人,赫然正是梁公公和斧头帮莫长老。 三人之间似乎颇为熟稔,南宫骏摆了摆手,三人便分宾主坐下。梁公公微微一笑,说道:“大公子可记住了那陈奥?” 南宫骏哼哼一笑,随手拈起茶几上的蜜饯,边嚼边道:“不过就是个江湖宵想不到居然让莫长老和梁老公公如此忌惮么?” 莫长老忙道:“大公子千万别小看了这个陈奥。这小子鬼得很,不动声色地将盐帮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咱们好几次都败在他手上” 南宫骏打断了他的话,讥笑道:“若是我曹大哥听了你这番话,只怕要气得吐血。你好歹也是曹大哥手下头一号人物,还是当年那个什么聚义山庄出来的精英,怎么就被这么一个小鬼耍得团团转?” 莫长老面皮一热,十分尴尬。但他身份比南宫骏低了太多,不能顶嘴,只好忍耐。幸好他脸色本就黝黑,倒也看不出来脸上涨得通红。 南宫骏似乎也不想弗了他的脸面,摆了摆手,说道:“不过你们既然求恳到我这里,我也不会坐视不理。毕竟这次我也是替曹大哥来办这里的事,自然要帮你。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管教这个陈奥有来无回!” 莫长老赶忙谢过。梁公公笑眯眯地说道:“老夫听说,这次的武林大会,本是曹侯爷一手策划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曹侯爷却还没有现身?” 南宫骏摆摆手,道:“嗨!曹大哥的确是要来的,只是临时有点急事耽搁了。听说是要见两个番邦的人,也不知是波斯还是大食那边一个拜什么教的” 莫长老一愣,脱口道:“莫非是波斯拜火教?” “对对对!”南宫骏道,“就是这个名儿。曹大哥因为这事儿耽误了,这才央了我来先顶一顶,他稍后便到。要不是曹大哥请我,我此刻还在逍遥山庄快活呢。谁愿意跑到这鬼地方来受罪” 莫长老嘿嘿地陪着笑。梁公公道:“虽然这次的差事,打扰了大公子享乐。但只要咱们把那件事办妥了,可就是大功一件。从此南宫世家的地位,可又要蒸蒸日上。就算把那最显赫的寇家压在下风,也未尝不可啊!” 南宫骏哈哈一笑,手指点着梁公公,笑道:“梁老公公,您说的那个姑娘,就是方才那个赵菱么?她真的是” 梁公公微笑颔首。南宫骏顿时十分兴奋,摩拳擦掌。莫长老知道他们之间另有密谈,不敢多问。他自从知道了梁公公的身份,便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这次的行动计划,他也不敢居首,一切全听梁公公吩咐。 南宫骏笑道:“嘿,陈奥那个小鬼,只怕还以为咱们全心都奔着他去呢。可笑啊可笑!想弄死他,简直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难的是那个赵菱啊!又不能害她性命,又不能放跑了。唉,方才真应该就在这里把他们拿下!” 梁公公忙道:“不可!他们带来的人手不少,而且暗中有人照应。咱们现在人手不足。再说咱们撒下的大还没有到收的时候,大公子还请稍安勿躁啊!” 南宫骏点点头,却难掩兴奋,说道:“那赵菱瞧来颇有姿色,若是嘿嘿” 梁公公又惊又气,却不好直说,只能婉言劝道:“大公子,这女子还是别碰得好” 南宫骏十分不满,冷笑道:“这也不让碰,那也不让碰。喜乐山庄的云露姑娘是曹大哥的宝贝,不让我碰那也就罢了。这个赵菱有什么碰不得的?她本就是钦犯,难不成我睡了她,还会遭受责罚不成?就这么定了,抓住这女子,必须先享用一番!” 陈奥和赵菱两人从南宫骏住处出来,都是一脸的茫然。南宫骏的态度,着实让二人摸不着头脑。 照理说以南宫骏的身份,没理由会对陈奥这么个小人物这么客气。这反常行为的背后,定然隐藏着什么秘密。 只可惜现在南宫骏等人在屋里的密谋,他们无从得知,否则定然要大吃一惊。以陈奥的性格,恐怕会立刻卷铺盖走人。当然,还是得把赵菱也带走。他虽然想对赵菱以礼相待,但也不可能任由她遭南宫骏那种人的毒手。 两人想不通,只好先回到住处。冯虎早已候在门口,一见赵菱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待见到陈奥也跟在后面,冯虎到嘴的话,又立刻咽了下去。 陈奥眉头一挑,嘿然道:“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我没兴趣听,这就走了!” 赵菱冷哼一声,说道:“我们是为了你惹上的麻烦才来少林的。你这正主儿都不操心,难道还要我来操心么?” 陈奥一愣,原来冯虎是帮自己的忙去了。但他见了南宫骏,就有些不爽,忍不住冷言冷语道:“谁要你多管闲事来着” 赵菱面色一变,顿时便要发火。她瞪着陈奥,怒道:“陈奥,你这个蠢猪,能不能等咱们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再闹?” 陈奥那句冲动的话出口,便有些后悔。因此,赵菱这一骂,他也只得生受着,撇了撇嘴,一言不发。 赵菱反身往屋里去,边走边说道:“冯虎进来!他爱听不听!” 冯虎乜了陈奥一眼,径自跟随赵菱进屋。陈奥尴尬地笑了笑,只得也蹑在后面,一同进了屋。 冯虎不理会陈奥,径直禀报道:“总舵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白俊雅、段无期已经动手了。一切都在我们的预料当中,这个时候,想必他们已经死了!” 陈奥茫然不解,什么动手,白俊雅怎么就死了? 赵菱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而是示意冯虎继续讲下去。但冯虎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乃是从一开始就跟随赵菱的人马,多年来忠心耿耿。什么时候见过赵菱在人前受气?方才冯虎便一直在忍耐,这时候见赵菱苦心为陈奥谋划,陈奥却茫然无知,不由得怒气冲冲。 他转头冲陈奥大声道:“哼,我家尊主猜到咱们出发之后,白俊雅等人会趁着总舵空虚,实施偷袭。因此特意安排了瓮中捉鳖的计划,准备为你斩草除根,将白俊雅、段无期等隐患,彻底根除!” “啊?这”陈奥恍然大悟,一时间惊讶不已,也不知是感激还是惭愧 第313章算命先生上 赵菱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希望陈奥感激,只是示意冯虎继续说。 冯虎一凛,只好说道:“第二件事,属下等人在少林寺走了一圈,也询问了几个小沙弥。得知他们的方丈在一个月前就患了重病,闭门谢客了。这些时日,都是由人将饭食送到方丈禅房门口。阖寺上下,竟没有一个人见过方丈大师!” 陈奥忍不住惊道:“这少林和尚全是傻子么?一个月不见人,还不生疑?” 冯虎乜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只因每日送饭的小和尚都会听到方丈说话,同时还会收到方丈递出来的亲笔信笺,指示众僧做些什么。因此便没有人起疑心。属下想看,但发现那里有多名武僧把守,便没敢靠近。” 赵菱点点头,道:“方丈禅院的确不是那么容易靠近的地方。同时,那里又是十分瞩目的地方。若是净相大师出了事,绝不可能还在那里的。你不用再去了。” 她抬头看见冯虎点点头,却又欲言又止,便问道:“还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有几个兄弟在山上发现了斧头帮帮众的踪迹。属下是觉得这个斧头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又都在尊主计划当中,因此便没有在意。” 赵菱眉头一挑,道:“斧头帮也已经来了么?他们动作倒是快。那个莫长老也住在禅院里?可曾探明住在哪间屋?” 冯虎摇摇头,说道:“兄弟们并没有看见莫长老。只是在那南宫骏的院子外面,看见了两个斧头帮的弟子。那两人与咱们交过手,我绝不会记错!” 赵菱面色一变,沉默下来一言不发。陈奥也吃了一惊。他一下子就联想到这斧头帮的人忽然出现在南宫骏的院子外面,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难道斧头帮竟跟南宫骏勾结起来了么? 赵菱此刻心里也是一样的心思。她喃喃自语道:“怪不得这个斧头帮来历神秘,高手众多。难道竟是京城里那帮老家伙的人马么?” 陈奥听见她的话,脸色发白,苦笑道:“原来他们竟是一伙的么?那咱们岂不是捅了马蜂窝?赵姑娘,凭咱们现在的实力,可惹不起南宫氏。要不趁着天黑,赶紧下山去吧。等咱们把人马召集齐了再说?” 赵菱缓缓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斧头帮已经现身,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我料得不差,他们一定是在等总舵那边白俊雅的消息一传过来,就打算动手了啊!” 冯虎点头道:“想来一定是这样的。他们最在意的,还是要将盐帮控制住。因此必然要等总舵那边得了手,才会下手!” 他说到最后,向陈奥瞟了瞟,露出一个狠厉的眼神。陈奥打了个激灵,自然知道他所表达的意思。这斧头帮不用说,想要下手对付的人自然就是他了!斧头帮想要夺控盐帮,自不待言。况且依附斧头帮的,还有熊光、梁氏兄弟等一帮死敌。这些人肯放过陈奥才怪。 想到这里,陈奥忽然觉得,赵菱将令牌偷走了,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拿现在来说,如果不是有赵菱带着鬼隐会的人手绸缪。只怕白俊雅已经得手,而自己糊里糊涂进了陷阱,早已身首异处了。 陈奥感慨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先前自己一直叱骂赵菱没良心,是不是有点过火了?会不会伤了她的心?不过她这样的女子,也许心都是石头做的,应该没有这么脆弱吧? 赵菱正思索着大事,哪有心思去关注陈奥神色的变化?她沉吟了片刻,说道:“冯虎,总舵那便应该没什么问题。凭白俊雅那个草包,不可能识破咱们的计划。斧头帮苦苦等候的消息,应该不会来了。但如果时间拖久了,他们必然会察觉,说不定会更改计划。你得加紧准备了,只等万事俱备,就透点假消息给对方。我见那南宫骏颇为托大,居然没有带几个人。想必他是觉得凭着四大家族的名头,便可以压服江湖群雄吧。若是到时候硬拼起来,咱们未必吃亏。等过两天来的人多了,咱们把事情做得干净一些。想必京城那些老东西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冯虎点了点头,应声退出去,着手安排赵菱的计划。陈奥在一旁听赵菱安排得井井有条,忍不住腆着笑脸,上前道:“赵菱,这个那个” 赵菱想了一会儿心事,这时候回过神来。陡然看见陈奥这副谄媚的表情,不由得愣住了。她冷然道:“你要说什么?” 陈奥笑道:“我是想谢谢你啊。你看你为了盐帮,为了我,殚精竭虑。唉” 赵菱木然道:“我是要吞并你的盐帮的,这是为了自己!” 陈奥知道她在说气话,依旧陪着笑脸,道:“你别生气嘛。这个鬼隐会的令牌,你拿着就拿着。师父他老人家不也是怕你误入歧途,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嘛。只要你不做坏事,鬼隐会当然应该还给你!” 赵菱眉头一挑,没想到陈奥的态度居然来了个大转弯。 陈奥又道:“其实这盐帮,我也是真心想要让给你的。这些时日,多亏你出谋划策,盐帮才能顺利转型。其实以我的能力实在干不了这个舵主,做个地主还差不多。咱总得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懂得退位让贤不是?” 赵菱轻轻哼了一声,虽然没有理会他,但心里的怨气,却因为陈奥和颜悦色的话,而消却了不少。 陈奥说道:“赵姑娘,我这次贸然带人闯进了少林寺这潭浑水,若是没有你的谋划,恐怕难以安然脱身。所以啊,咱们可不能再闹矛盾了,得团结起来,共同对付那个南宫骏才是!” 赵菱终于道:“哼,难以脱身的是你,又不是我。大不了到了最后关头,我带着人一走了之也就是了。” 陈奥愕然,待看到赵菱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才明白她这么说,只是故意挤兑自己。若是当真想一走了之,赵菱拿到令牌那一刻,就可以走了。何必还要留在他身边,还为他解决了眼下那一场阴谋呢? 想到这里,陈奥烦恼尽去,胸臆一开,话匣子也跟着打开了。外面天已经黑了,庙里也是冷冷清清的,隐约能够听见和尚们在大殿念经的声音。 陈奥正不知还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赵菱不再生气。忽听得外面有人轻轻叩门,小声道:“舵主,舵主你在里面吗?” “秦朗?”陈奥愣了愣。说话的正是陈奥的护卫头子秦朗。早上众人发现梁小雅不见了,陈奥便派了秦朗和孙浩赶回小镇,去查明真相。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来了,那自然就是已经得到了什么线索了! 陈奥赶忙应声:“在在在!快进来!” 他说着,便去开门。赵菱看在眼里,不由得撇撇嘴,哼了一声,心想,嘴上说不会去招惹那个小姑娘,心里却是紧张德要命呢! 陈奥打开门,就看见秦朗孙浩两人扛着一个大口袋。口袋里隐约透出一个人形。陈奥吓了一跳,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去找人么?怎么成了绑票的了? 秦朗二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将那口袋抬进房里,往地上一扔。“噗”地一声,那口袋里的人摔得不轻,忍不住“哎呦”地痛哼出声。 秦朗一脚踢在那人屁股上,喝道:“闭嘴!” 那人果然不敢出声了,但难免觉得害怕,小声求饶道:“各位大王,小的家徒四壁,身无分文,实在孝敬不起各位大王啊” 陈奥哑然失笑,想必这人真的以为是被土匪绑来了。他问道:“秦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 第314章算命先生下 秦朗一头的大汗,又累又渴,看见桌上茶杯,伸手端起,一饮而尽。那杯茶原本是陈奥的,陈奥也不在意,忙又给他续上。另又倒了一杯,亲手端给孙浩。 那孙浩本来是个普通的盐帮弟子,陡然见舵主亲自倒茶给他,顿时受宠若惊,千恩万谢。陈奥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本来就没有那么重的等级观念,丝毫不以为意。 赵菱看在眼里,却是暗暗摇头,心想,他能体恤下属,本是极好的。只要稍用手段,自然能令别人对他死心塌地。只可惜他这番行为,却似乎全是出自本心,竟没有一点功利之心。这样的性格,也不知是好是坏 秦朗喝了水,这才道:“舵主,这人就是你要我们去找的算命先生。我们今天一下山,就找到了这老小子。咱们两人稍稍用了些手段,就让他说了实话。本想着带他回来给舵主盘问。只是山道上少林和尚看守得紧,只有等到了晚上,才找了一条小路,翻山而来啊!” 陈奥感慨道:“唉,二位辛苦了。为了我的事,让你们奔波劳累,真是惭愧啊。不过请他回来,也没必要装在口袋里吧?” 孙浩接口道:“舵主,这老小子刁钻油滑,咱们思忖着还是小心一些好,这才装进了口袋。” 秦朗也道:“是啊。舵主,你要是知道了这狗东西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定然不会怪我们把他装口袋了!” 陈奥心想,我的心有那么黑么? 他笑了笑,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慢慢说。” 秦朗点点头,这才说道:“这人名叫方慕孺。今天早上,我们回到小镇,便径直去了昨天他算命的地方。原来方慕孺就是本地人,读过两年书。只可惜年轻的时候,屡试不第。后来只好自己谋生,到一户人家当了个先生。谁知道他不知检点,与那户人家的小姐勾勾搭搭,被主人发现,将他赶了出来。由于那人家家大业大,声望也大。到处一宣扬,这方慕孺的名声就臭了,再也没人找他做事” 陈奥伸手打断,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就没必要说了吧。” 秦朗忙道:“是。这些事情,都是他吃了我们几拳之后吐露的。我只是详细地告诉舵主,让舵主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以免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 陈奥心想,老子花言巧语的功夫早就炉火纯青了,还会怕他? 秦朗继续讲道:“方慕孺后来没办法,只好摆起了摊子,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当起了算命先生。只不过这小镇上的人,都被她骗过了,没人相信他。但这地方靠近少林寺,来往的人不少。而且这些人大多是生人,难免就要上当。方慕孺也就以此为生。就在昨天,梁姑娘见了这人的算命摊子,被他花言巧语吸引了。就是听他说了一番乱七八糟的话,这才做出了独自出走的事情来的!” “嗯?”陈奥虽然已经想到可能是这么一回事,但还是不免有些好奇。这人到底给梁小雅灌了什么**汤,居然让这么个赶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丫头独自一人离开。 他挥挥手,道:“把口袋打开,我要听他亲口说说。” 秦朗道:“我们也是这个意思!”他说着,已经将口袋打开。 口袋露出一个口,将里面那人的头肩露了出来。这人被五花大绑,脸上青紫一片,显然受了一顿拳脚。不过看他瞧模样,倒真像个仙风道骨的术士。年纪大概四十多岁,两鬓却已经有了些许白发。 方慕孺陡然见到亮光,眼睛眯了眯,口中却再度求饶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陈奥往他面前一坐,沉声道:“方慕孺,我不是绑你的劫匪。但是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昨天跟梁姑娘讲了什么!” 方慕孺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秦朗厉声喝道:“把你今天跟我们讲的话,原原本本告诉舵主!” 方慕孺打了个激灵,连连点头称是。他说道:“昨天昨天那姑娘来我的摊子上,想要问卜。我本就是依靠蒙骗客人,来赚点糊口钱的。因此便照例蒙骗了她几句” 陈奥一拍桌子,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方慕孺忙道:“是是那姑娘那姑娘是来求问姻缘的。她说,她喜欢上了一位公子。只可惜那位公子却总是对她不冷不热,似乎并不在意她” 陈奥闻言,不由得愕然。原来梁小雅竟是去问这件事。方慕孺口里的什么公子,定然就是他陈奥了。只是这段时间梁小雅与他嬉笑怒骂,并没有异样。还以为她早已将这份情思放下了,原来竟是一直念念不忘,甚至为此愁苦,难以释怀。 陈奥叹了口气。旁人则有些尴尬,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了。 方慕孺继续说道:“我一听这些话,便知道这种一厢情愿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了。这种事情,我从前遇得多了,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如何去骗。于是我就告诉她,她爱恋的这位公子,乃是命犯太岁,妖龙缠身,灾星降临。而这妖龙灾星,乃是姑娘身上带着的煞气招惹而来的” 陈奥一拍桌子,怒道:“你这张臭嘴,谁说老子命犯太岁,还灾星” 方慕孺打了个抖,也是一时没有想到,自己胡乱诌的犯太岁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大爷。不过看陈奥一脸阴郁的表情,倒的确是有些命犯太岁的模样了。 他不敢想是不是自己误打误撞说着了,只是连忙解释道:“大王饶命小的这都是编排好的。只是想让那女子开口询问破解之法,之后便能要来银钱了” 陈奥点点头,心想,这的确是算命骗钱的惯用套路。只是梁小雅也不至于黯然离开吧? 赵菱见他茫然不解,不由得有气,心想,这个呆子,对女儿家的心思一窍不通,偏偏还能惹得这么多好姑娘为他死心塌地。莫非都是上辈子欠了他么? 她看不过眼,便说道:“哼,小雅定然是联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这才相信了这个狗东西的鬼话!” “嗯?”陈奥目露询问之色。 赵菱说道:“你想啊,最近咱们遭遇了几次危机。其中有几次,都是与梁氏兄弟有关。小雅是他们的妹子,心里定然会内疚,觉得是因为自己,才给你惹上了这些麻烦。她生性纯真,爱憎分明,正好被方慕孺的这番话说到了心坎了。恐怕她越想越内疚,这才想要一走了之,不再给你招惹祸患呢!” 第315章另有根源 “啊?”陈奥一时间惊愕不已。 他是知道梁小雅对他的感情的。但以前只当是这个小丫头情窦初开,把对自己的依恋,当做了男女之情。陈奥根本想不到,梁小雅居然就因为这算命先生的一句话,担心给他带来厄运,居然不告而别。 “不……不会吧。”陈奥茫然道,“这个丫头平时最爱使大小姐的小性子。想不到她竟然会……” 赵菱哼了一声,说道:“她对别人或许是大小姐的脾气,但对你可真是好得没话说呢!真不知道你这么个人,有什么好的!” 陈奥讪讪笑了两声,忽地瞥见方慕孺眼珠乱转,一脸的狡黠。他这副表情,似乎是在暗暗窃喜,仿佛又骗了一个人。 陈奥心里一动,厉声道:“方慕孺,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有交代啊?” 方慕孺一愣,本以为这一劫就此逃过,冷不防被这么一问,忙道:“没……没有啊……” 陈奥见方慕孺神色慌张,明显是心里有鬼,顿时更加起疑。他冷笑一声,说道:“方慕孺,你难道没听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么?你若是再不说,哼哼,我可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方慕孺吓得脸色发白,额角流汗。他一看见秦朗孙浩两人凶神恶煞的表情,就知道陈奥所言,绝不是吓唬他。如果自己真的不老实交代,只怕陈奥真的下得去手。可是如果说了…… 见他默然不语,赵菱也有些奇怪了,难道这老小子居然还隐瞒了什么事情?她着实不知道,陈奥是怎么能看出来的,忍不住朝陈奥看过来。 赵菱哪里知道,这都是陈奥自己经验的总结。他前世倒也不是一个满口胡诌,鬼话连篇的人。但到了这个时代,在江湖起起伏伏。而陈奥又没有一技傍身,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这一张嘴了。在梁城如此,在盐帮亦是如此。 陈奥明白,想要骗一个人,顶好的做法,应该是把事实和谎话掺杂在一起,似真似假,这才让人难以捉摸。而且,千万不能把话说尽,得留着点余地。也就是保留点真实信息,这才能更加可信。 因此,他一看见方慕孺那得意的模样,联想到这可是个有着十几年从业经验的资深骗子,便想到了这些伎俩。赵菱立足江湖这么多年,靠的是她行事狠辣,机智多谋,驭下有方,倒不是靠得坑蒙拐骗。因此,她自然对陈奥这些想法,不甚了了。 陈奥见方慕孺还在犹豫,似乎权衡利弊,有些不耐烦。他摆摆手,秦朗会意,一脚踹在方慕孺后背,厉声道:“还想吃一顿拳头么?” 方慕孺显然吃过苦头,留下了心理阴影,也顾不得更多的了,连忙道:“我说我说……” 陈奥摆摆手,让他爬了起来。方慕孺哭丧着脸,说道:“大王,我……我有八十老母,下有垂髫了,只怕他们就要遭殃了啊……” 他这副表情,倒不像是作伪。陈奥本以为他还有什么骗术,没有讲出来。但听方慕孺这口气,似乎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赵菱眉头一挑,道:“你尽管放心。只要你和盘托出,我自然有办法保你一家平安!” 方慕孺知道不交代也是没办法。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像是个骗场老手,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得了赵菱这个承诺,聊胜于无,也略略心安了一些。 他这才缓缓开口:“其实……其实这次的事情,是有人请我做的。” “嗯?你说明白一点。是谁请你做什么?” 方慕孺道:“前天,有一个年轻公子来到老夫摊前。他不要算命,只想请我帮个忙。随手便拿出了一锭大元宝!我见状,倒不敢贸然答应了,便问他到底要我帮什么忙。那公子原原本本说了,我一听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这酬劳如此丰厚,自然一口就应允了!” 陈奥问道:“他到底要你做什么?” “那公子说,他乃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下面还有个小妹子。他这小妹,什么人不爱,偏偏爱了一个坑蒙拐骗无所不为的江湖混混,还跟人家私奔跑了。他好不容易追到这里,怕小妹不听劝告。便想了一个主意……” 听到这里,陈奥赵菱这样的聪明人便全都明白了。不用说,这个小妹就是梁小雅,而那个坑蒙拐骗无所不为的混混,自然就是陈奥了! 赵菱不由得莞尔,陈奥却是重重哼了一声。他想了想,忽地问道:“那公子可是姓梁?” “对对对!”方慕孺连忙点头,心里却想,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人家自己猜出来的。到时候梁公子可不要来责怪我了! 陈奥冷笑一声,说道:“哼,原来是梁思之梁行之在背后捣的鬼!” 秦朗是明白陈奥与这梁氏兄弟之间恩怨的。但他性子直,不解地问道:“可是梁思之要来找舵主的晦气,何必要绕这么多圈子,去骗梁姑娘呢?” 陈奥道:“他们经历了一次偷袭总舵的失败,已经意识到己方人手不足,难以对我形成威胁,索性就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不好!小雅不会有危险吧!” 赵菱道:“应该不会。小雅毕竟是他们的亲妹子,也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一定是想要在关键时刻,拿小雅来威胁你!” 陈奥拍了拍桌子,咬牙切齿道:“卑鄙!” 他骂得狠,对梁思之兄弟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但他现在心里,却是矛盾重重。若只是梁氏兄弟两人,那也就罢了。陈奥绝对毫不犹豫,带人去把梁小雅救回来。 但现在情况却没有那么简单。梁氏兄弟背后是斧头帮,而斧头帮背后,却可能是四大家族!这可比从前遇到的所有敌人都强大。陈奥想起当初在梁城,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梁府,就让他差点送命。若是招惹了这四个家族,恐怕转眼间就被人像踩死一只蟑螂一般,给消灭掉了。 赵菱见陈奥眼神闪烁,犹豫不决,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扬声说道:“陈奥,我听说你一个红颜知己,就是为了保护你,而摔下山崖的。还有那个被人奸杀的吴萍儿,也是因为你懦弱无能,得过且过,才遭了厄运吧?” 陈奥闻言,脸颊发烫,怒道:“谁说的……” 他本想反驳,回想起往事,也明白赵菱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如果不是自己初到梁城,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绥靖思想,也许也就没有人敢打吴萍儿的主意了。如果不是自己只能躲在宣宁后面,让宣宁保护自己,也不至于令宣宁被打下山崖了。 赵菱冷言冷语地道:“现在梁小雅也为了你,不告而别,陷入险境。你难道还想倚靠着别人帮你解决麻烦,而自己去当个缩头的乌龟,当个懦夫么?” 哪个男人能忍受一个女人这样的羞辱?陈奥又羞又怒,猛地将茶杯往地一摔,吼道:“我陈奥不是懦夫!不就是南宫骏么,不就是四大家族么?我干他娘的!” 第316章下定决心 陈奥羞怒交加,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他这一声吼,仿佛将他来到北宋以来,受到的所有怨气,经历的种种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 赵菱轻轻叹了口气。她倒不是故意要贬损陈奥,而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少骨气,到底能不能当起个男子汉。 陈奥喘了几口粗气,冷静下来一想,早已明白这是赵菱使的激将法。但他并不在意,心里桎梏一去,反倒豁然开朗。虽说生命可贵,自当珍惜,但陈奥也不是个没有血性的人。否则在前世,他也不会为了去追捕那个毒贩而丧命了。 只是来到这个世上,小心谨慎地活着,陈奥渐渐地变得小心谨慎,有了独善其身的想法。但现在的形势,已经不由得他退缩了。况且对方抓走了梁小雅。 当初陈奥肯为了宣宁与天马帮斗,为了吴萍儿与梁府斗。到如今,又如何不能为了梁小雅,去捋一捋老虎的胡须,去斗一斗所谓的四大家族?一想到自己早就应该死了,陈奥反倒轻松起来,淡淡一笑。大不了这条命交代了也就是了,反正有了这番奇诡的经历,也算不虚此生了! 赵菱见陈奥神情变了几番,便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暗想,如果陈奥真敢凭着一腔热血,去与南宫氏作对,那我为他筹谋策划,又有何妨? 她挥了挥手,示意秦朗将那方慕孺拖了下去。屋里只剩下赵菱陈奥两人。赵菱这才说道:“陈奥,小雅姑娘对你的一片真心,难道你不明白么?就算是为了救她,你也不能再逃避了!” 陈奥摇了摇头,口中连声说道:“不不不” 赵菱眉头一挑,以为自己猜错了,陈奥果然还是个糊不上墙的烂泥么?她不禁感到万分失望。 就听陈奥说道:“赵姑娘,实话对你说了吧。小雅对我的心思,我岂是感受不到?只是我与宣宁早已私定了终生,又怎么能再移情别恋?况且如今宣宁生死未卜,我怎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赵菱不解地望着陈奥,就听他又说道:“当初吴萍儿对我一往情深,却无辜惨死。我没法给她幸福,只能在心底留一段记忆而已。宣宁现在很有可能还活在世上,我定然不能再让她伤心了。梁小雅年纪这么只不过是情窦初开,青春懵懂罢了。等我救她出来,你还要好好帮着我劝劝她才是,总不成她这么个青春少女,要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赵菱不由得噗嗤一笑,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原来他并非不想救人,而是在想这个。这个呆子,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若说他人迂腐顽固,可又不像是那些臭书生般,整天想着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歪理。可若说他伶俐脱俗,却居然肯只守着一人,不肯动摇。 赵菱虽说机智聪明,但囿于这个时代的观念,并不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对。况且她行走江湖,接触的邪派人物较多,所见的朝三暮四,始乱终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而像陈奥这样,老老实实,有着根深蒂固的男女平等思想的人,着实令她眼前一亮。赵菱既觉感慨,又不由得有些患得患失,心想,不知道他心里对我是什么样的想法 赵菱凭着自己的见识揣度陈奥,只把他想得越来越高尚,越来越出众。她却不知道,其实陈奥还有另一番心思。 前世屡屡失败的恋爱经历,让陈奥患得患失,不免有些自卑。他时常想,好不容易把一个温柔可人,娇俏漂亮的宣宁连哄带骗搞到了手,顶好还是安分守己一些。这世上漂亮女人多了去了,若是朝秦暮楚的,万一再竹篮打水一场空,让宣宁也离他而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陈奥心里还存了一个念想,那就是万一有一天,他再有奇遇,能够回到未来,带上宣宁这么个讨人喜爱的媳妇儿回去见公婆,定然是极好的。可若是带着一帮大小老婆,那成个什么事儿? 正因为这些,陈奥才始终对梁小雅的爱意视而不见,对赵菱敬而远之。但如今,他的这些表现,都被赵菱另做了解读,倒也是始料未及的。 先前种种不快,都似乎烟消云散了。赵菱嘴角上扬,心情忽然变得欢快起来,笑道:“陈奥,你既要救小雅姑娘,我自然要帮你。你放心吧,四大家族咱们斗不过。但对付这个狂妄自大的南宫骏,我还是有把握的!” “你肯帮我?”陈奥又惊又喜,几乎要上前握着赵菱的手,呐喊“好同志”了。 赵菱莞尔一笑:“我这不是已经在帮你了么?” 陈奥点点头,忽然觉得有了赵菱这个女诸葛,当真是事无不可为了。他摩拳擦掌,想到终于要与自己所有的对头一决雌雄了,便感觉热血沸腾。但想来想去,却是一筹莫展,又不由得尴尬万分。 赵菱忍不住笑道:“咱们现在没有准备好,对方也未必就有十足把握。那南宫骏四大狂傲,显然并没有带多少人手过来。至于斧头帮,若真是四大家族的势力,那么实力远不止我们所见的那一点。但也正因为是四大家族,所以他们必然要通盘考虑,人手遍布天下,聚集在这里的,反倒不一定有多少人!” 陈奥点点头,说道:“我也想过了。如果斧头帮仅有那点实力,当初也不会对于盐帮舵主一位势在必得了。想必他们背后的主子,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盐帮,能给他们带来这么多麻烦,是以不曾派人手过来。” 赵菱道:“如今可以说是势均力敌。若是等他们召集了人手,只怕咱们就不是对手了。因此,这场仗得速战速决才是!” 两人越说越投机,仿佛又回到在盐帮的时候,两人一同破解郑文平死亡之谜的时候。 陈奥眼珠转了转,道:“的确是该快点下手了啊!咱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细,何不先下手为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哼哼,南宫骏、梁思之这些人,都是喜欢耍弄阴谋诡计的人物。我陈奥可是个老实人,可不像他们那样,一肚子坏水。咱们何必要与他们比什么阴谋诡计?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要啰嗦,直接下手就是!” 第317章和尚的奇遇上 其实想要出其不意,与南宫骏等人硬拼一场,也并非不可能。但其中的细节,却有许多值得商榷之处。 比如,如今这少林寺几乎全在对方掌控之中,如何能隐蔽行动,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如何能够确保没有漏之鱼,将消息传进京城?又如何能够确保梁小雅不会受到伤害?又如何能够找到失踪的少林几位高僧? 这一个个问题,都是必须要解决的。陈奥并没有被热血冲昏头脑,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便静静看着赵菱。 陈奥本以为这个漏d百出的法子,必然要遭到赵菱的反对。他哪里知道,赵菱现在心里已经对他完全改观。赵菱只想,无论陈奥提出什么主意,她只管想办法帮他实现就好。 于是,赵菱微笑颔首,道:“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咱们就这么办!” “嗯?”陈奥一愣,“难得你居然会同意我的法子。你若是不驳斥一番,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赵菱微微一笑,也不生气。两人难得达成了共识,便开始就这个初步的想法进行深入的探讨。 赵菱陈奥两人没了争执,相互之间的配合,居然越发默契。虽然仍旧有许多细节是难以掌控的,但两人已经基本达成了共识。 今天已经过去,还有四天就是武林大会召开的日子。但江湖群雄必然会提前两三天到来。再过一两天,这山上也就会热闹起来了。这正是陈奥需要的。 其实陈奥赵菱并不愿意招惹南宫骏。他们只希望能够将梁氏兄弟和熊光等人一打尽,平安救出梁小雅。如果南宫骏不掺和进来,他们也就不作理会。可如果南宫骏执意与他们为难,那也就没办法了,只有那这个南宫世家的大公子一并除掉。而这个时候,少林寺里混乱的局面,就将是他们顺利摆脱嫌疑的保证。 因此,一切准备都要在明天完成。他们不仅要查明斧头帮、梁氏兄弟等人的行踪,确保能够一击中的,没有漏之鱼。还要查明梁小雅现在在哪里。她是极有可能被梁思之抓起来了,但具体关押在何处,却是大海捞针了。 另外,如果能在找到少林寺几位大师的踪迹,那是再好不过了。这样又可以一举解决少林寺危机,挫败四大家族想要通过武林大会来搅乱江湖的目的。 两人商议到半夜,虽然对于这次行动成功的把握并不算大。但陈奥一想到这件事只要成功了,跟自己有仇的都完蛋大吉,就此天下太平。说不定自己那当小地主的梦想,就要实现。他便不由得激动莫名。 “若是师父在这里就好了。”陈奥笑道,“有他这样一个高手在此,咱们就添了许多胜算!” 赵菱道:“师兄智计无双,说不定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不必像我们一般冒险。” 陈奥摆摆手,笑道:“师父年纪大了,自然要谨慎些。咱们正年轻,此时不冒险何时冒险?哈哈哈……” 正笑着,忽听门外“咯”地一声轻响。陈奥面色一变,看向赵菱,见她也是花容失色。 虽说这里强敌环伺,但赵菱非常自信,并没有可以加派暗哨。若是对方有高手绕过了院子里那几个鬼隐会的哨子,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那可就万事皆休了! 两人四目相对,看出对方眼中的惊惧。陈奥壮着胆子,小声喝问:“是谁?” 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才听一人轻声道:“是我……” 这声音听来有些中气不足,但陈奥却听出来,这正是净尘的嗓音。陈奥顿时大喜,这正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刚刚还盼着有一个高手相助,这次的行动必然胜算大增。想不到现在就来了个高手! 陈奥忙把门打开。净尘身着月白僧袍,昂然站在门口。他面皮白净,本是十分俊雅的相貌。但此刻,他的脸色在月光下却显得有些发白。 陈奥有些奇怪,忙将净尘请进屋。净尘看见赵菱俏立房中,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多说什么。 陈奥想起前天晚上净尘临走时说的话,显然他对赵菱的印象不是太好。陈奥虽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恩怨,但也能猜到一点,无非就是多年前的旧事罢了。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呢?就像今天早上,赵菱还对他又打又骂的,现在还不是跟没事儿似的?陈奥一面暗赞着自己胸怀大度,一面想要缓解两人相见的尴尬。 他笑道:“大师来的正好,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 净尘摆摆手,道:“不必介绍了。赵菱,你好啊!” 赵菱自然记得这个和尚。当初就是他把自己的师父带走了,以致自己追寻多年,也找不到师父的踪迹。她心里对净尘是很有怨气的。但同时她又是一个顾全大局,懂得取舍的人。 师父风从归已经死了,就算把净尘杀了,也无济于事。那为何还要树立净尘这个强敌呢?更何况,净尘也只是遵守对苏拙的承诺而已,并非什么罪大恶极的人。 现在正需要净尘的帮主,赵菱便换上一副甜甜的笑脸,躬身行礼:“净尘大师,好久不见啊!” 净尘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却已经抬脚进了屋。他跨过门槛,身子微微晃了晃,伸手扶住了桌子,一p股坐了下来。 陈奥心中疑窦顿生。他是知道净尘的厉害的,怎么今天就像是连站也站不稳了? 赵菱却是面色一变,脱口道:“大师受伤了?” 净尘面不改色,冷笑一声:“哼,小小的伤,有什么要紧的?” 陈奥想起净尘说过,要去找两个对头的麻烦。难道这伤是被他口中那两个对头打的? 陈奥忙道:“大师,到底是谁伤了你?我去给你报仇!” 净尘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就凭你? 陈奥干笑两声,忙道:“我当然是不济事的。不过咱们人多啊,总会想到法子给您报仇雪恨!” 净尘摆了摆手:“不必了,我不过受了点轻伤。可对方就没这么好过了!” 陈奥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只要不吃亏就好……” 赵菱却面有忧色,心想,能够将净尘打伤的,必然是顶尖的高手。会不会是南宫骏的人呢? 她知道净尘对她有隔阂,不好相问。只好悄悄把这番心思告诉了陈奥。陈奥也十分紧张,忙问净尘到底怎么回事。 净尘并不以胜负为意,忙不在乎道:“我前些时日,在来少林的路上,遇到了两个大和尚。觉得可疑,便动起了手……” 陈奥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和尚打秃驴,这不是自家人干架么?” 净尘哼了一声,道:“你懂什么?和尚与和尚也有不同。和尚当中,也有那作恶多端的。贫僧路见不平,不论是谁,都是要管一管的。我见那两个老和尚一路上带着一个年轻女子,便觉得可疑,这才上前过问。谁知道那两个和尚见了我,就猛然出手。想是他们做贼心虚,这才如此紧张。而我与他们交上了手,才发现,他们居然不是普通人,而是菩提门的恶僧!” 第318章和尚的奇遇中 “菩提门?!”陈奥与赵菱异口同声地惊呼。 陈奥惊讶,是因为这个名词,他曾听苏拙说起过。当时他们追查盐帮前舵主郑文平的死因,发现郑文平很有可能死在菩提门的独门内功七步生莲之下。而净尘所说的两个和尚,也与郑夫人和邱文武的供词可以对应得上。难道说,就是这两个老和尚,出手将郑文平打死的么? 赵菱惊讶,则是因为她对当年的旧事一清二楚。当年就是菩提门高僧无我,搅乱天地,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而无我死后,菩提门也销声匿迹。虽说菩提门门人并不少,但行事向来隐秘得很。这一来,更没有人知道菩提门到底在哪里了。想不到菩提门的人,居然又出现了么? 净尘继续道:“菩提门的和尚,未必都是邪魔外道。但贫僧见他们与一个年轻女子同路,这可就有些诡异了。因此,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他们的。我们三人斗了几十合,难分胜负。但那两个老和尚却并不恋战,居然挟着那女子跑了。我紧追不舍,一路上又打了几场,互有胜负。但这两个老贼秃逃跑的功夫一流,再加上贫僧想要活捉他们,以致令他们屡次逃跑” 陈奥听他连老贼秃这样的话都骂了出来,不由得在心里暗笑,这净尘和尚当初在梁城时候,一本正经,像个得道高僧。怎么如今却像个与人斗气的少年?这还有禅宗高僧的样子么? 赵菱却知道,净尘虽然禅心高深,武功莫测。但他却是个行事出人意表,无拘无形的奇僧。她听说净尘年轻的时候,曾经指使少林寺的小沙弥,当街调戏姑娘详见拙作江湖探案传奇。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和尚,绝非一个端庄严肃的高僧。 净尘轻轻咳嗽两声,这才接着道:“我们一路打到了少林寺山脚。我猜想他们也必是为了武林大会而来,便想上山找师兄们设法拦截。谁知在少林寺逛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人。我心存怀疑,但又怕那两个和尚跑了,只好暂且将此事搁置一边。恰好这时候,我在小镇见到了你,索性便将这件事托付给你,再去找那两个老贼秃的晦气。今天我总算在山腰碰上了他们,便用言语挤兑激怒了他们,与我结结实实大战了上百回合。” 陈奥心里也很紧张,,忙问:“结果如何?” 净尘微微一笑,道:“两个老贼秃联手,也并非贫僧的对手。到了三百回合上,贫僧卖个破绽,拼着受了一掌,终于将他们打伤了。只可惜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逃跑本事。两个老贼秃一见情势不妙,强忍着内伤,居然又跑了我中了七步生莲的内劲,不敢强追,只好先想办法调息疗伤” 陈奥放下心来,忍不住问道:“大师没事就好啊,那个被两个贼和尚掳去的姑娘呢?她怎么样了?” 净尘脸色有些黯然,叹了一声,道:“那个姑娘似乎身上有伤,走路一瘸一拐的,显然是行动不便。而且她脸上也包裹着白布,连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贼秃驴干的好事!两个老贼秃每次逃跑,都要带上这女子。这次也不例外,两人挟着那姑娘远遁而去了。” 陈奥和赵菱一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居然落在了两个恶和尚手里。陈奥暗想,若是这两个恶和尚当真老得已经不能人事,那也就罢了。若是这两个和尚老当益壮,人老心热,这姑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煎熬了 净尘叹了口气,道:“那两个老贼秃这一回想来是尝到了厉害。我见他们远遁的方向,乃是下山的道路。也许他们是不敢久留,索性放弃了参加武林大会的打算了。不过我势必不能放过他们的,只等伤一好,便要追踪而去!” 陈奥忍不住说道:“大师,你不是说你只是受了轻伤么?怎么调息了大半天,也不见好?” 净尘一窒,大声道:“你懂什么!这七步生莲的内力何等强劲,岂是那么容易化解的?再说,若不是行功到了关键时刻,被两个小子突然打断,害贫僧差点岔了气息,贫僧何至于此?” 他说了一阵话,明显有些气息不稳。陈奥也不敢再问了,忙让净尘抓紧调息。 这一来陈奥赵菱两人也就无法再安然就寝了。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跟净尘说,他们如何睡得下? 净尘盘腿坐到榻上,阖目运功。陈、赵两人对这种高深的内功心法一窍不通,坐在一旁百无聊赖,不知不觉居然靠在一起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奥打了个寒噤,顿时惊醒了过来。山上寒凉,尤其是凌晨时分。他与赵菱疲累至极,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到这儿已经全身都冻得僵硬了,每一处关节都像是生了锈一般。 桌上烛火早已熄灭,但窗外隐隐投来几丝天光。陈奥估摸着这会儿大概是早晨四五点钟,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他转头再看,只见净尘还盘腿而坐,似乎一动也没有动过。不过和尚的光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仿佛蒸了桑拿一般。 陈奥撇撇嘴,心道,我差点冻死,这和尚倒是内火旺盛。 他又去看赵菱,只见赵菱靠在床架上和衣而睡,也是冻得不轻,紧紧抱着双臂。 陈奥想起这里原本就是赵菱的卧房。自己与净尘鸠占鹊巢,反倒让赵菱无法安寝。他一阵惭愧,忙解开外衣,轻轻为赵菱披上。谁知赵菱十分警觉,一感觉到动静,立刻惊醒。待看见面前是陈奥,赵菱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净尘也终于睁开眼睛,恰好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哼了一声。陈奥吓了一跳,忙退开两步,笑道:“大师终于完了么?” 净尘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么盼着我死么?” 陈奥这才意识到方才那句话大有语病,赶忙赔笑道:“大师说笑了。我盼着大师多福多寿,越活越年轻呢!” 净尘早知道陈奥惯会油嘴滑舌,也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道:“你们两个若是不急着卿卿我我,那就先听贫僧说说如何?”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迂腐固执的和尚,对于男女之情并不忌讳。陈奥脸皮厚,倒是没什么。但赵菱顿时便红了脸,赶忙把身上披着的陈奥的外衣甩了回来。 陈奥干笑两声,道:“大师若是有正事,还是请赶紧说吧。” 净尘随手倒了一杯凉茶,说道:“昨夜我说到有两个小子打扰了我行功,导致我内伤迁延。你们可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又说了什么?” 陈奥赵菱茫然摇头。 净尘又道:“他们不是旁人,正是南宫骏的护卫!而他们所言,正是与你们有关,乃是南宫骏打算对付你们的计划!” 第319章和尚的奇遇下 陈奥与赵菱相视一笑,不禁又惊又喜。 昨夜两人还探讨了半天,琢磨南宫骏等人会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想不到正发愁的时候,净尘就送大礼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大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快说!” 净尘讶异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今天陡然听闻南宫骏要设计加害陈奥,还着实吓了一跳,不明白陈奥怎么就与这个大人物结了仇。前天晚,净尘对陈奥说出四大家族的事情,只是希望他小心行事,同时不要被威势所迫,同流合污。 净尘着实没有想到,陈奥是个“铁铮铮”的血性汉子,一来少林,就跟南宫骏斗了起来。 陈奥这个局外人都这么热心,这么热血,净尘作为少林寺的前任主持,还有什么理由不尽心尽力呢? 净尘心里闪过这些念头,便开口说道:“今天午,贫僧与那两个老贼秃在后山大战了一场。后来贫僧顾虑伤势,只好先找个就近的所在运功疗伤,想要快些恢复过来,去追那两个和尚。后山正好有一大片山田,正是少林寺僧开垦的。我知道那里有间小屋,里面住着几个僧人,专事农业。于是我便到了小屋附近,找了一处清静的地方,盘腿调息……” 陈奥有些着急,看看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对方已经准备动手了,可自己这一边还全没有安排。他忙催促道:“大师,都火烧眉毛了,您就别交代得这么详细了。那两个南宫骏的人到底说了什么?” 净尘只好长话短说:“我正行功,陡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传进耳朵。其中一人说道:咱们大公子怎么突然跟一个小帮派的舵主闹了起来?就不怕丢了身份?另一个接口道:你知道个屁。那个盐帮,虽说没什么名头,但我听人说,这盐帮可不能小觑了。盐帮来历久远,历朝历代都掀起过滔天巨浪。而且走私贩盐,乃是暴利,这帮家伙个个赚得盆满钵满,有钱着呐!你说大公子能容得下他们么?” 陈奥不由得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道:“嘿,这帮兔崽子,敢情惦记老子的钱袋子了!那可都是我们拼着老命赚来的,这帮京城里的老爷们一眼红,就想来巧取豪夺。简直欺人太甚!” 赵菱拉拉陈奥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陈奥如此激动,只是因为与柳东泉打了一番交道,发现这些道貌岸然的大官儿,个个都是一肚子坏水,而且胃口大得很。 陈奥当舵主之初,为了稳住柳东泉,将收益的一小半,都孝敬了给他。想不到柳东泉还不满足,时不时来找点茬,以此加码。陈奥可是憋了一肚子火气,后来索性趁着柳东泉回京复命的机会,将那大笔的供奉停了。 陈奥发泄了一通,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忙讪讪一笑,示意净尘继续说下去。 净尘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说道:“后来那两人走得近了,与我隔着几块山石站定了。我正行功到最紧要之处,无法动弹。就听那第一个人继续说道:咱们南宫世家,早已是富可敌国,哪里还瞧得那盐帮的财富?嘿嘿,我看大公子是看中了陈奥身边那个雌儿呢!要不然他能吩咐老六他们几个专门盯着那女的么?另一人似乎点了点头,也说道:这自然也是有可能的。你别看那娘们穿着一身男装。但该挺的地方挺,该翘的地方翘,这身段儿可真没得说。这要是弄到床……” 净尘突然不说了。他从小念经,记性极好,听过看过一遍的事情,便能够记得分毫不差。这时候居然将那两人的淫词秽语不了出来,赶忙合十忏悔,连声“罪过”。 这回轮到赵菱气得脸色发白,重重拍着桌子。 陈奥赶忙安慰两句,冲净尘道:“大师,我知道您记性好。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详细的计划?” 净尘道:“那两人似乎也并不是核心人物,对于南宫骏的计划自然不可能知道得多详细。我只隐约听出来,南宫骏身边有几个人。他们打算今天便将姓梁的姑娘带山来。而后只等盐帮总舵那里传来消息,便要着手行动了。可是南宫骏似乎等不及了,恐怕是想要今天就动手了!” “今天就动手?”陈奥惊道,“他有这么多的人手么?咱们可带了二十几个高手。我看南宫骏也就带了那几个专门给他抬家具的家丁,他就敢跟咱们火拼?” 赵菱冷笑一声,道:“如今的四大家族中,几个当家人各有特点。寇家族长寇相爷位极人臣,乃是老成持重的人物,也是社稷的肱骨。曹家么,听说那个喜乐侯曹义,乃是生意场的好手,家中日进斗金。拓跋家的少主么,一心沉湎风月。至于这个南宫世家的大公子,武功是一流的,可是为人却最是狂傲自大,目中无人。他仗着自己武功高强,说不定还真敢猝然下手!” 陈奥笑道:“他武功再高,能高得过咱们的净尘大师么?嘿嘿……”他得意地笑了笑,随即又沉下脸来,叹了口气,道:“只是咱们还没有找到少林高僧,也不知道梁小雅会被他们带到哪里。就算咱们打败了南宫骏,梁思之等人恼羞成怒,来个鱼死破,对小雅下手,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赵菱点点头,眉头紧锁,显然也是为了这件事发愁。 净尘这几天都为那两个菩提门的老僧吸引,并没有过多关注少林寺如今的形势。这时候听他们两人讨论了一阵,也大致明白了些。他脑子不笨,但只因胸怀磊落,并不似苏拙那般善于权谋算计,因此对于陈奥赵菱的思虑,也是帮不忙。 赵菱苦思半晌,就听门外有人敲门。冯虎和秦朗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说道:“尊主,属下来了!”另一个道:“舵主,我可以进来么?” 赵菱和陈奥也只得同时答道:“进来吧!” 房门一开,就见冯虎秦朗两人瞪着眼睛,针锋相对,一同挤了进来。原来秦朗并不知道赵菱夺权的事情,昨夜回到住处,听手下护卫一说,顿时大怒,便去找冯虎理论。但他并不傻,知道冯虎人多,打起来自己要吃亏,因此只是打嘴仗。 至于冯虎,早就得了赵菱的严令,不得与陈奥的人发生冲突,因此也只得干打嘴仗。两个人互相叱骂了半夜,唾沫星子都说干了,只好先行休战,各自回去休息。 等到清晨,秦朗起来之后,便去找陈奥,却发现陈奥并不在屋里。这时候冯虎也正好来找赵菱。秦朗便想到陈奥与赵菱之间关系暧昧,或许在这凄清山巅,孤男寡女,难忍寂寞,成就好事,那也说不准。虽说昨夜一场口水战,冯虎压了他一头。但秦朗一想到陈奥或许已经抖擞了精神,为属下出气,反压了赵菱一夜。他的心情便好了起来,与冯虎一道找了过来。 陈奥不明白他们之间的这些事情,见两人进来,便吩咐道:“你们来得正好。召集人手,今天把少林寺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少林高僧的踪迹和梁小雅被关押的地方!” 冯虎明显是不会由陈奥驱策的,只是看着赵菱。赵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挥了挥手,道:“就按照陈舵主的法子办!” 冯虎哼了一声,拱了拱手,反身出门。秦朗则愣了愣,说道:“舵主,我……我是来问问你那个算命的方慕孺怎么解决。要不要找个隐秘处给做了……” 陈奥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子果然是草莽出身,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就不能以德服人?这个方慕孺罪不至死,可不能随便杀人。但若是放了他,万一再让里梁思之一伙人知道了,咱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最好是找个地方,把他给藏起来,等到事情结束了,再把他放了。可这禅院里人来人往,哪里能够藏人,又不引起别人注意呢? 陈奥苦思冥想,忽地灵光一闪,脱口问道:“大师,你方才说,你在什么地方运功疗伤来着?” 第320章芳心谁知 梁小雅此刻手脚被绑,被装在一个大麻袋里。 两个汉子抬着一架担子,载着梁小雅一路晃悠。梁小雅虽然看不见周围的情景,但能够感觉到他们是在往山上走。 她忍不住想道,莫非他们是要上少林寺么?他们去少林做什么?难道真要用我来胁迫陈奥了么?可是,陈奥与我只是普通朋友。他是这么胆小怕死的人,难道会为了我,置自己于险地么? 唉,若不是前天她一时糊涂,听信了那个叫方慕孺的算命先生,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一想到这件事,梁小雅就懊悔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呢?梁小雅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前天那个方慕孺当街拦住她,说她眉眼带煞,乃是主姻缘不协。她居然就鬼使神差地坐到了算命摊前。 梁小雅当初从梁城出走之后,就有些后悔了,脑子里全是陈奥的影子。时而是陈奥睿智破案的模样,时而是陈奥装疯卖傻的样子,时而又是他疾言厉色,直斥梁思之等人横行不乏,祸害百姓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陈奥。只觉得这个男人与自己以前见到的男人都不同。以前见到的那些男人啊,要么就是心机深沉,要么就是花天酒地,要么就是唯唯诺诺。唯有陈奥,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胆小怕事,却又有一腔热血。油嘴滑舌,但机敏果敢。不知不觉,梁小雅竟然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本该与自己是仇人的男子。 直到后来在慈航庵相遇,梁小雅还曾经暗暗窃喜,以为从此可以与陈奥快乐相处下去了。无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试探,甚至大胆表白,换来的却是陈奥的冷面相对。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梁小雅不知如何是好,既想与陈奥每天见面,又怕自己这么不懂得矜持,反倒更令陈奥生厌。 正在彷徨无计的时候,方慕孺这一句话,让她以为终于遇到了知音。虽然这样的江湖术士,梁小雅并没有少见。对于这样行骗的套路,也并非全无所知。但梁小雅宁可相信方慕孺所言是真的。 方慕孺还对梁,她命中带煞,会与心爱的男子犯冲,给对方带来厄运。 梁小雅本该识破这个骗术,但不知不觉居然联想到了自身。在梁城的时候,陈奥几番遇险,都是梁思之一手策划。而梁思之是她的亲大哥,难道方慕孺所言,就应在这件事上? 她钻了牛角尖,就连最近梁思之梁行之意图暗杀陈奥,都怪到了自己头上。 难道自己真的是不祥之人,只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么?梁小雅越想越悲。若不是街上那么多人,她只怕要大哭一场。 后来经过一夜的思量,她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离陈奥远远的,以免再伤害到他。这样就算自己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但知道他平安喜乐,那也就够了。 梁小雅一夜之间长大了。她趁着后半夜,大伙儿睡得最熟的时候,悄悄摸出了帐篷,钻进树林里。虽然林子里潮湿阴冷,但一想到陈奥从此不会再遇灾祸,梁小雅便觉得自己这一场牺牲奉献,是值得的。 她离开了宿营地,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于是便又回到了小镇。梁小雅跟着龙青苹学了一点拳脚招式,对付一般的小混混没有问题。她身上也有一些银钱,足够她撑上一段时间。 梁小雅坐在冷清的街头,只等天色一亮,店铺开门,便买一些干粮,远远地离开这里。 谁知没等到店铺开门,却等来了梁行之。 梁小雅一见梁行之那副冷笑的神色,便意识到事情不妙。她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梁行之武功不弱,不怕这个妹子逃跑,便施施然地走上前,冷笑道:“小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陈奥不要你了么?哼哼” 梁小雅脱口道:“我已经离开他了,你们不要去找陈奥的麻烦!” 这两天她一心都在想着这件事,见到梁行之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出来。 梁行之笑得更灿烂了,说道:“错了。我要去找陈奥的麻烦,自然是要带着你一起去啊!哈哈哈” 梁小雅虽然单纯,却也不傻。尤其是在梁思之等人身边多年,耳濡目染地了解了一些阴谋诡计。她一听梁行之这么说,顿时就醒悟过来。 她愣愣地道:“你你是故意让我离开他身边的” 梁行之拍了拍手:“小妹果然聪明。哼哼,陈奥缩头乌龟,自始至终躲在护卫当中。要对他下手,实在没那么容易。我也只能费尽心思,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先把你引出来,在带着你到他面前。嘿嘿,你说他到时候会不会乖乖听我们的话?” 梁小雅如坠冰窟,心里只是想着,我又害了他 但她随即又道:“三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陈奥并不喜欢我,也绝不会为了我去冒险的。你这么做,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是么?”梁行之一把捉住梁小雅的手腕,“那咱们就试试看吧!” 梁小雅根本逃不出梁行之的掌握,在小镇一间民宅里被关了一天一夜。她只知道现在天还没有完全亮,梁行之便带着人手,将她装进麻袋,抬了出来。 梁小雅一想到现在正在往少林寺去,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陈奥,芳心一阵悸动。但同时她又有些患得患失,担心自家两个大哥真会伤害陈奥,又担心陈奥果真对她毫不在意。 一路上思绪纷乱,不知不觉间,竹轿已经停了下来。那两个汉子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将梁小雅往地上一扔。幸好地上似乎铺了一层茅草,虽说摔得疼痛,却也没有受伤。 梁小雅被布团堵住了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挣扎了两下。这时候就听一人说道:“把袋子打开!” 话音刚落,梁小雅就被人从麻袋里拖了出来。她被装在麻袋里,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候陡然看见屋里亮光,反倒被晃地眯起了眼睛。 等到眼睛慢慢适应了烛火,梁小雅这才看清屋里站了好几个人。除了梁公公和梁氏兄弟,还有一个华服公子,另外几个则是粗糙大汉。 那华服公子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一双眼睛在梁小雅脸上转了一圈,拍着手笑道:“梁老弟啊,你这妹子果然长得标致啊!不知道可曾许了人家?” 第321章鸿门宴上 () 方慕孺畏畏缩缩,跪在屋子里。不时那眼睛瞥向因为睡眠不足而不时打着哈欠的陈奥。 他现在脑子里还是懵懵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面前这个青年到底是何方神圣。当然,他的灵,已经猜出来这是什么地方了。 离小镇这么近,又是在山上,当然就是少林寺无疑了。方慕孺也听闻少林寺近期将要举行武林盛会,将有不少的武林人士来到少室山。他前两天还琢磨着,要不要贩点什么土特产,借小赚一笔呢。 眼前这个把他抓来的青年,显然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这么说来,那个梁公子所说的江湖混混,就是这个人了。但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和尚,居然还是少林净字辈的高僧,这让方慕孺更加迷惘了。少林高僧怎么会与江湖混混搞在了一起?这不是堕了咱少林寺的威名么! 方慕孺在心里暗暗揣摩着陈奥,陈奥却没有心思理会他。他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忽然说道:“你们说,那两个南宫骏的下,平白无故去后山菜地做什么?” 秦朗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兴许是南宫骏想吃新鲜蔬菜吧。” 他一身武功十分高明,但却不怎么喜欢动脑子。陈奥无奈地瞪他一眼,真是恨铁不成钢。赵菱和净尘倒是醒悟过来了,顿时也觉得这里面十分可疑。 净尘皱眉道:“后山向来少有人至,若是用来藏人,倒真是个方便的所在!” 赵菱点点头,道:“而且出了后门,很快就能赶到。若是南宫骏逼着净相大师写下书,也很快就能送回寺里。若真是如此,那么那两个护卫,就是负责看管几位大师的人了!” 秦朗这时候才明白过来,惊讶道:“不会吧,堂堂的少林寺方丈,别人关在了种菜挑粪的地方!” 冯虎乜了他一眼,刻意站开了几步,以免被人误会他是与秦朗一道的。 陈奥苦笑两声,道:“你可真是后知后觉啊!” 秦朗撸起袖子,道:“舵主,既然如此,咱们还等什么?这就去把几位大师救出来吧!” 赵菱忙道:“慢着!梁小雅今天要被带上山来,势必也会被关到那里。咱们必须得等!” 陈奥也附和道:“没错。咱们只有一次会。如果不能把所有人都救下来,打草惊蛇,后面的事情就难办了!”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有人扬声喊道:“小的是南宫大公子属下管事乔九郎,奉南宫大公子之命,前来请赵姑娘、陈舵主同赴午宴!” “赴宴?”陈奥与赵菱对视一眼,都露出狐疑的神色。 门外这人的声音十分熟悉,就是昨天见到的那个指挥搬家的管事头儿。赵菱面露忧色,心里在想,来得好快啊! 陈奥则想道,在和尚庙里,有什么饭好吃的?这个南宫骏居然想跟老子玩鸿门宴的套路,也算不得多高明!老子在梁城就吃过梁思之的鸿门宴了,难道梁思之没有把经验教训告诉他么? 陈奥虽然这样想着,但却是给自己壮胆的成分大一些。因为他也知道,当初初到梁城,完全是因为梁思之并没有想要急着除掉他。可是现在双方已经剑拔弩张,哪里还会有上一次那般侥幸? 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已经将房门打开。乔九郎那张惹人厌的脸出现在陈奥面前。虽然他恭恭敬敬的,但脸上总是带着狡黠市侩的表情。 这人常年伺候南宫骏,对于这个主子的心思是一清二楚。乔九郎当然知道南宫骏是要对付陈奥和赵菱。 他看见陈奥笑盈盈的,不由得有些讶异,以前也遇到过得罪了大公子的人。但那些人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要么上门赔罪,要么远走高飞。这两人倒好,还怡然自得地坐在屋里喝茶,就像没事人一般。 乔九郎心里这么想着,探头往屋里瞅了瞅。净尘早已闪到了一旁,乔九郎只能看见赵菱和背对着自己的方慕孺。一旁站着秦朗和冯虎,都是虎背熊腰的汉子。冯虎目光阴冷,朝乔九郎一瞪。乔九郎登时打了个寒噤,赶忙收回目光。 他又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接着又道:“时间就在巳时刻,陈舵主、赵姑娘,二位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啊。不然大公子可是要不高兴呢!” 乔九郎说完这句略带着威胁意味的话,扬长而去。陈奥瞪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反身关上房门。 净尘从门后走出来,说道:“看样子南宫骏是想对你们下了啊!” 陈奥点点头,恨恨地道:“偏偏还不让老子拒绝!” 赵菱接口道:“或许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梁小雅很有可能已经到了!现在距离赴宴已经不足一个时辰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准备了!” 陈奥点点头,忽地瞥见跪在地上眼睛乱瞟的方慕孺。这小子一直在听着他们的计议,眼珠子乱转,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陈奥这时候更加不敢放他离开了,只好与净尘低声交代了几句,接着说道:“大师,现在这屋子外面,必然有南宫骏的人监视。去后山救人的事情,只好辛苦你了。” 净尘面色肃然,道:“这本就是贫僧来此的目的,何谈辛苦。” 赵菱担忧道:“大师,现在武林大会的客人还没有上山,咱们势必不能这么快与南宫骏撕破脸皮。否则就算咱们侥幸胜了,消息也会传到京城里去。到时候不单我们麻烦重重,就连少林寺也要跟着遭殃!大师,多加小心!” 净尘淡然一笑,道:“贫僧把半个天下也走遍了,还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他说完,一把揪住方慕孺的衣领,纵地一跃,忽地从窗口跃了出去。他动作极快,方慕孺居然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已经身在半空了。 外面负责监视陈奥赵菱的人,也只看到白影一闪,只当是自己眼花了,全没有在意。 陈奥相信净尘的实力,对付几个南宫骏的下绝不成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能够把今天这顿午饭撑过去。 赵菱已经在给冯虎交代,要他带齐人埋伏。若果真事态紧急,那也顾不得太多了,只能一拥而上,拼个鱼死破。 陈奥知道这些鬼隐会的人人数虽不多,但是装备齐全。什么短弩、毒镖、迷烟等等,应有尽有。若是猝然发难,未必不能占到上风。 陈奥叹了口气,心想,老子的好日子刚刚要开始,难道就要过起逃亡江湖的生活了么?梁小雅也不知道安不安全。今天这一顿午饭,能不动,还是就不要动了吧! !! 第322章鸿门宴下 ()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是陈奥临出门前自言自语的话。不管多周密的布置,总是令人觉得还差点什么。赵菱也是颇为无奈。若是再多些人,兴许就万无一失了…… 但现在已经是巳时二刻,两人只好硬着头皮,赶去赴宴。陈奥有心做一回英雄,让赵菱留下来,自己独自一人赴宴即可。 但赵菱却只淡然一笑,昂首朝前走去。她并不会武功,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都是幕后策划。此番要身陷险境,对她来说也是十分忐忑。但赵菱心里却在想,这次能与他同生同死,也该不枉了! 她悄悄在冯虎耳边交代了两句,不顾冯虎惊愕的表情,已经与陈奥一道赶往南宫骏所住小院。 秦朗和冯虎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两人总算抛下过节,齐心协力起来。他们的人都已经事先到了埋伏的位置,他们两个则要跟过去贴身保护。这同样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两人的心不知不觉就冒出了汗水。 经过昨天一番布置,南宫骏居住的禅院已经换了一副面貌。这里本来也是一位高僧所住的地方,但经过南宫骏这番装饰,分明就是个豪门人家的深宅大院,哪里还有一丝佛门净土的气象? 石径两旁的树枝上,都饰以彩色丝绦。陈奥从树下走过,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土豪”,抬头就看见乔九郎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乔九郎将两人迎进了屋,只见原本不大的禅房被隔成了里外两间。外间支起了一张大圆桌,桌上摆着几碟蜜饯糕点,样式精美,都是快马从城里送来的。 这时候屋里还并没有人,陈奥哼了一声,讥刺道:“请吃饭,想不到客人倒是先来了!” 乔九郎嘻嘻一笑,也不着恼,说道:“陈舵主、赵姑娘稍待,大公子稍后就到!” 陈奥心想,南宫骏不知又在搞什么玄虚。既来之则安之,老子要是露了怯,反倒要惹他笑话! 陈奥向赵菱看了一眼,两人并肩坐在了一旁。乔九郎立刻吩咐仆从端来茶水伺候。 陈奥知道今天午名为吃饭,却未必能吃上什么东西。于是他也不客气,就着茶水将桌上的各样点心都品尝了一番,把肚子填了个半饱。 乔九郎冷眼打量着他们,嗤地一笑,忽地看见门口又走来两人,忙上前迎接。 陈奥只顾着吃,也没有注意看进来的是谁。倒是赵菱十分警觉,看见来人吃了一惊,忙伸拍了拍陈奥的大腿。 陈奥抬头一瞧,差点将口的糕点吐出来。原来那被乔九郎迎进来的,赫然正是梁思之梁行之兄弟俩。这两人似乎早就知道陈奥在此,一点也不惊讶,冷冷地瞟了一眼,便坐到了位子上。 陈奥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脑子里急速飞转,心想,他们居然也来了?这说明梁小雅已经被他们弄到山上了。可是他们这么快现身,难道真是想就在宴席上撕破脸动么? 陈奥还当真没有猜错。昨天南宫骏与莫长老梁公公一番密谈。梁公公等人都主张等候总舵那边传来消息,再动对付陈奥。 但南宫骏却看了赵菱的美色,心里另有计较。他知道喜乐侯曹义是一定会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到那时候,这里可就由不得他做主了。若是被曹义知道了赵菱的事情,必然不会纵容他乱来。因此南宫骏只能强迫他们提前动,将赵菱抓来先蹂躏两天。 因此,梁行之才会接到命令,天还没亮,就把梁小雅送上山来,以备不虞。 但这其的内情,陈奥和赵菱却是不得而知了。两人心里都是一团乱麻。就连赵菱见惯风雨,但面对这生平遇见的最强大的敌人,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幸好大门敞开,屋里人的一举一动,冯虎和秦朗都能看得见。万一对方猝然出,己方的埋伏必然会同时发动攻击。 梁氏兄弟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陈奥。陈奥总觉得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是在一具死尸。这让他很不舒服,忍不住道:“看你老子做什么?” 梁行之怒目而视,一拍桌子吼道:“兔崽子说什么!” 梁思之拉一拉兄弟的袖子,小声道:“跟一个死人置什么气?”他这么一说,梁行之方才按捺下怒火。 陈奥将他们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暗道,老子就不信,正主儿还没出场,你们两个虾兵蟹将就敢动老子。哼,今天就算要把命丢在这儿,老子也绝不能在口头上吃亏! 他正想着,就听乔九郎又乐呵呵地迎道:“二位快请快请!” 陈奥赵菱一齐转头看去,只见外面一前一后走来两人,赫然正是梁公公和斧头帮莫长老! 陈奥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果然是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啊。南宫骏请老子吃饭,却把老子的对头都请了过来,这意思还能再含蓄一点嘛? 他知道见两人一同前来,乔九郎也没有厚此薄彼,对两人一视同仁,不由得有些奇怪。他曾经听苏拙说过,这个梁公公当年可是服侍宋太宗赵光义的近侍。虽说如今年老退休,但地位依然很高。而那莫长老只是一个江湖帮派的长老,连帮主都算不上,怎么会与梁公公平起平坐呢? 陈奥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朝一旁的赵菱看去,只见赵菱脸上神色不定,显然是没有他这么宽的心,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是在苦思脱身之策。 陈奥知道靠不上她,只得自己琢磨,想了片刻,脑子里忽地冒出个大胆的想法。莫非这个莫长老,是四大家族的人?先前已经怀疑斧头帮是四大家族的势力。四大家族的人如今接受皇帝册封,想要培养江湖势力,只能找个代理人。这莫长老莫非就是这样的角色? 这么说起来的话,梁公公乃是外人,莫长老是自己人,两人地位相等,倒也就不奇怪了。 陈奥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眼看着梁公公与莫长老已经准备就坐。他忽然又想起当初初到海县,就遇到斧头帮的姜堂主被杀一事。那件事虽说没有能够查到真相,但极有可能与赵菱下小六一样,都是被梁氏兄弟杀死,意图挑起事端的。 想到这里,陈奥嘴角上扬,忙起身朝着莫长老施礼,笑道:“莫长老,好久不见啊!” 莫长老愣了愣,全没料到陈奥居然会与自己打招呼。他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梁氏兄弟却已经朝他投来了狐疑的目光。他们本就是临时搭伙,算不得有多少信任。再者梁氏兄弟他们先杀了人家的堂主,心里有鬼,便觉得别人也对他们心怀鬼胎。因此,看见陈奥如此行为,一下子便怀疑是不是莫长老竟与陈奥暗通款曲了。 陈奥心里冷笑,老子先给你们埋下个敌视怀疑的种子,就算待会儿真打起来,也不能团结起来。 梁公公老谋深算,冷笑一声,挥了挥。梁氏兄弟这才转过头去。而莫长老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举动,见陈奥笑嘻嘻同自己打招呼,也赶忙回礼。俗话说伸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跟陈奥本来就没什么冤仇。之所以与梁公公等人合作,纯粹是奉命去多盐帮的利益罢了。 因此,莫长老对待陈奥,倒也算客客气气。但这番表现,落在梁氏眼,却又多了另一层含义了。 屋里蓦地紧张起来,就听乔九郎又喜道:“柳爷,您也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走进一个大汉,两步就跨到了桌子旁边。陈奥看见此人,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原来进来的,正是皇城司柳东泉!。 a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323章口舌之利上 () 陡然在这里看见柳东泉,陈奥心里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与柳东泉本就是狼狈为奸的关系,连合作伙伴都算不上。况且这段时日,陈奥厌恶柳东泉胃口太大,趁着他回京复命的功夫,将贿赂他的银子都停了。这一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又要打个折扣了。 陈奥知道,若是柳东泉还想从他身上捞好处,就应该事先悄悄与他接头,而不是突然出现在这场鸿门宴上面。难道柳东泉也是畏惧四大家族的势力,决定弃卒保帅了么? 陈奥还当真没有猜错。原来朝廷也风闻少林寺将会举行武林大会,却不知道这场盛会却是四大家族的人在幕后主使。宋真宗赵恒担心前朝武林之乱重演,忙派了皇城司的人马出来打探消息。这差事自然就落在了“办事得力”的柳东泉头上。 柳东泉昨日半夜刚刚赶到。他一来,南宫骏的人便也找上门来。南宫骏与柳东泉夤夜密谈一番,柳东泉便下定决心,不能让陈奥活下去,更不能让陈奥说出他们曾经有过合作的事情。 陈奥木讷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梁公公却已经起身相迎,拱笑道:“柳大人,老夫听说大人办事得力,已经升任指挥使一职了,恭喜恭喜啊!” 柳东泉以武官之礼回他:“多谢梁公公!” 陈奥心一沉,暗想,他们依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显然已经是一伙的了。柳东泉武功高强,这一着可没有算到,恐怕要糟! 他悄悄向赵菱看去。赵菱也正忐忑不安。两人同时叹了口气,都想让对方安心,同时微微一笑。 但两人既然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这安慰性的笑容,反倒失去了意义,变成了苦笑。 几人都已经坐定,陈奥看见只剩下一张主座,显然就等南宫骏了。正想着,就听南宫骏爽朗的笑声从门外响起。乔九郎迎着笑声而去,不多时便将南宫骏迎了进来。 南宫骏满面春风,睨了赵菱一眼。屋里几人忙起身相迎,陈奥虽然很不情愿,但现在好歹还是客人,也只好妆模作样地欢迎了一番。 南宫骏走到主座,示意众人落座。他开口笑道:“各位都是在下的好朋友,今天特备了几杯浊酒,与大家一同叙叙旧!哈哈哈……” 陈奥小声嗤道:“和尚庙里喝酒,正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他声音虽小,但南宫骏内力深厚,依然听见了。他微微一笑,说道:“陈舵主是在问我为何如此高兴么?呵呵,我是没想到来少林寺一番游览,居然还能有寻香探花的会。在下不仅要喝酒,还要纳一房美妾,鸳鸯同眠呐!你说该不该高兴?” 陈奥闻言,心里一沉。南宫骏的话是什么意思?到这地方来纳妾?纳的什么妾?陈奥一下子就想起了梁小雅。难道这个南宫骏看见了梁小雅,见色起意,居然打起了这个主意不成? 陈奥想到这里,顿时火冒丈,冲南宫骏怒目而视。南宫骏只当不知,待人将酒菜端上,举起酒杯向梁公公致意,口却在说道:“在下这位美妾,不是旁人,正是梁老先生的至亲明珠。呵呵,以后我与二位梁公子可就是一家人了啊!” 梁公公和梁氏兄弟都举杯微笑,眼睛瞥着陈奥,都在等着看陈奥气急败坏偏偏无可奈何的模样。 这是他们戏耍猎物的乐趣。在这些人眼里,陈奥一踏进了这小院,就已经是一具死尸了。如果不能在他死前多戏弄一番,岂不是太过无趣? 而南宫骏说要纳梁小雅为妾,却也不是空穴来风。今日凌晨,梁行之将梁小雅送上山来,南宫骏便特意去看了看这位少女,顿时被其美貌吸引。不过他家美妾无数,美人儿见的多了,到没有被梁小雅的姿色冲昏头脑。梁小雅乃是江湖草莽,这身份不配进南宫家的门。这丫头弄回去,最好是做一个服侍人的美姬侍婢。需要发泄欲火,款待宾客的时候,这人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南宫骏自大惯了,将心里的想法照实说与梁公公听了。这个姓梁的,本就是生性凉薄的人。加之梁小雅对陈奥一片真情,梁氏人早已不认她了。听了南宫骏的话,不但不生气,反倒觉得梁小雅就应该得到这样的结果。 南宫骏喝着酒,眼睛不时瞟向赵菱,想象今晚与赵菱梁小雅两位佳丽大被同眠,一箭双雕的乐事,眼的笑意便带了几分淫亵的味道。 陈奥与南宫骏都是男人,而且还都是对美女有着很高鉴赏力的男人,如何看不出来南宫骏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心想,梁小雅和赵菱都是我的好朋友,对我可真是没的说。就算我不能跟她们有什么男女之情,但也不能让你这夯货随意侮辱! 他如此想着,忍不住将酒杯重重往地上一摔。瓷杯碎裂,吓了赵菱一跳。赵菱知道陈奥冲动之下,恐怕要做出鲁莽的事情来,忙不迭地拉着陈奥的袖子。 至于其他几个人,则早已料到这情景,眼带笑意,看着陈奥,就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陈奥霍然起身,反倒冷静下来,心想,老子当不了英雄好汉。这条小命,老子要留着,赵菱和梁小雅,老子也要护着! 他下定了决心,环视一圈,看到梁公公那面目可憎的老脸,冷笑道:“梁公公,小雅可是您的孙女。想不到你倒是大方!” 梁公公自然知道他是说将梁小雅送与南宫骏为妾一事。陈奥的反应,早就是他们意料之的。看见陈奥心急,梁公公自然更加欢喜,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微笑道:“陈舵主,老夫向来大方。若是舵主跪在老夫面前,恭恭敬敬唤一声爷爷。老夫必然也会大方地接受的!哈哈哈……” 众人哄然而笑。陈奥冷哼一声,心想,你这么个老太监,还想要儿孙满堂?好不要脸。 他冷笑道:“嘿嘿,梁公公,你这么想要孙子啊?收了两个还不够,对孙女也不屑一顾。莫不是因为你自己那根把儿没了,才会如此?” 梁公公面色陡然一变。他是个阉人,对于这种事情本来就很敏感,就算涵养再好,城府再深,也不由得勃然变色。 陈奥不等他发难,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十分狂妄得意。他一边笑,一边在心里盘算,老子先笑得你们心里发毛,对老子生了忌惮。就算待会动,也要畏首畏尾! 他这一反常的举动,果然让南宫骏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候的陈奥,不应该是惊慌失措,告罪求饶么?怎么搞得好像他才是这里的头头似的? 而赵菱也是暗暗捏了把冷汗,双在桌下攥成拳头,随时准备发出信号,下令进攻!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324章口舌之利下 92陈奥自然明白,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下令攻击。就如同两人斗殴,若是先让对方看清了你的实力,那么主动权就在对方手上了。 他狂笑两声,看见南宫骏脸色沉了下来,喝问:“你笑什么?” 陈奥这才停止了笑声,轻蔑地瞅着他,仿佛在打量着待宰的羔羊。他的眼睛朝柳东泉脸上一瞟,心里暗想,姓柳的,你不仁我不义。你既然是最后来的,老子就只能拿你当突破口了。老子现在自身难保,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柳东泉被他这么一看,顿觉不妙,正准备起身拦住陈奥说话。陈奥却已经率先开口,说道:“南宫大公子,我笑的是今天这场宴会啊!你的这几位客人,可真是三教九流,来头都不简单呢!” 南宫骏哼了一声,没有明白陈奥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顺口道:“本公子交游广泛,交友向来不拘一格!” “是啊是啊!”陈奥笑道,“就比如说这位柳东泉柳大人吧!这阳奉阴违,贪污纳垢的本事的确是不拘一格!” 柳东泉心里咯噔一跳,暗想,这小子果然冲着我来的! 他忽然站起身,阴测测地说道:“陈奥,你说话最好小心一些。” 陈奥暗想,老子命都快没了,临死前说两句痛快话还不行么?想着便说道:“南宫公子,各位,你们还不知道这位柳大人曾经乃是我的好朋友,在盐帮大会上,给我出了不少力吧?” 这件事在座的都已经知晓,梁公公微微一笑,道:“陈奥,你想以此挑拨咱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打错了算盘啊!” 陈奥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阉人闭嘴,咱们大老爷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梁公公怒发冲冠,一拍桌子,用尖利刺耳的嗓音吼道:“陈奥,你几次三番讥讽老夫,真当我不敢杀你么!” “嘿嘿,等你听完了我的话,恐怕最想杀的,就不是我了吧!”陈奥笑道。 南宫骏眉头一挑,露出狐疑之色。他地位超然,颐指气使惯了,对于下人胆敢有事隐瞒他十分痛恨。他听陈奥的口气,似乎这柳东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令他有些不快。毕竟柳东泉这人并不是与他们一伙的,昨夜密谈时,也是言辞闪烁。这种人,若不弄清楚底细,实在危险。 南宫骏伸手一摆,示意梁公公不要说话。 陈奥嘿嘿一笑,道:“柳东泉,你看你的主子也不打算保你了呢!你是自己交代你的那些事呢?还是要我来说?” 柳东泉知道这里不是他做主,若是执意拦着陈奥,反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于是他重重哼了一声,道:“我有什么可说的!”说完便坐了下去。 陈奥也不在意,便开始将自己如何认识柳东泉,如何接受他的命令做事,如何与他达成协议,如何摆平地方官府,向朝廷隐瞒实情等等事情从头讲了出来。他口若悬河,这些事情又是亲身经历,自然说得有鼻子有眼。更甚者,他添油加醋,几乎把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了柳东泉,自己则成为了一个受害者。似乎整个盐帮的动乱,全是柳东泉在背后搅和的。 这些事情,有真有假,柳东泉一时间承认也不是,反驳也不是,脸色气得铁青。 莫长老、梁思之等人俱是盐帮大会的参与者,对这些事情深有感触。这时候他们方才明白,原来柳东泉在这里面做了这么多事,以致他们许多努力全都付诸东流。几个人看着柳东泉的眼神,已经有些不悦。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再纠结,已经没有意义了,因此谁也没有说话。 陈奥见他们居然还没有翻脸,心里也有点着急。他的确是存心想要挑拨离间,若是这法子不成,今天可就万事皆休了。 但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自己越不能慌。否则前面说了这一大通,可就全都白费了。陈奥镇定心神,面带微笑,说道:“柳大人,你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我给你的孝敬少了,这才心怀怨怼啊?无妨无妨,等我回到盐帮,定然加倍补偿!” 柳东泉一言不发,冷冷盯着他,心里暗想,那也你还有没有命回去! 南宫骏满不在乎地说道:“陈奥,你说完了么?” 他本以为柳东泉心怀鬼胎,想要对这次武林大会不利,这才留上了心。听到这里,才明白柳东泉不过是欺上瞒下,贪污受贿罢了。这种事情,对于南宫世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陈奥看见南宫骏懒洋洋的眼神,心已经开始慌了起来。坐在一旁的赵菱忽然起身,淡淡笑道:“柳大人,咱们舵主遵照您的指示,在总舵设下了埋伏,等着段无期等人自投罗。这件事可说万无一失,您就放心吧!” 话音一落,众人心里都是一紧。陈奥恍然大悟,哈哈一笑,说道:“没错没错!当初熊光这头大笨熊想要偷袭总舵,反而被大人您带人击退,还擒了段毅那个小乌龟。莫非大人您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没有好好感谢您,才对我心怀不满么?无妨,等这次把老乌龟也擒住,我一并感谢!” 莫长老忍不住插口道:“你说什么?你早知道段无期他们……” 他话说了一半,陈奥自然是明白的。陈奥笑道:“柳大人过年前可是交代过我,小乌龟在我手上,老乌龟势必不肯善罢甘休,还会来救人的。柳大人便指点我,用小乌龟作为诱饵,说不定能钓一条大鱼呢!” 这件事本来是赵菱的筹划,陈奥将其归到了柳东泉身上。旁人听了先前那些话,对这件事自然也没有怀疑。梁公公和莫长老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若是盐帮总舵那边的计策失手了,就算真能杀了陈奥,也摆不平盐帮了啊! 他们倒没有对柳东泉产生恨意,因为那时候柳东泉还是旗帜鲜明地站在陈奥那一边的,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但柳东泉平白被泼了脏水,忍不住怒道:“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他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这个直娘贼,小婢养的狗东西,我师兄一家被你害啦!” 熊光壮硕的身形忽然冲进来,手中的刀指着柳东泉,气得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原来熊光一直跟在莫长老等人后面,想要找陈奥报仇。但今天这场宴会,以他的身份,还没法上座,只得在外面负责埋伏。 这时候听了陈奥的话,屋里的人还只是担心釜底抽薪的计划失灵。但熊光却更担心段无期的安危。他们师兄弟感情着师兄一家因为自己的事情,闹成现在这个下场,熊光既感自责,又感愤恨。 他要找陈奥报仇,也要找出这个主意的柳东泉报仇! 陈奥又惊又喜,想不到这个夯货居然也在。这下子可没法善了了吧! 柳东泉本就看不起熊光这种莽汉,若是现在自己急于解释,反倒显得有些跌份。因此他只是冷冷地说道:“把你的刀拿开些!” 熊光正在气头上,哪里还管屋里坐着谁?猛地举刀一劈,朝柳东泉兜头劈下。柳东泉无奈,只得跃到一旁闪避。那柄刀正劈在柳东泉的座椅上,将一张椅子劈成了两半。 熊光还不甘心,追上去又劈。南宫骏心头火起,拍着桌子道:“柳东泉,这麻烦是你惹下的,你自己解决!”就爱z文 !: & 第325章离间 南宫骏很不耐烦地发了话,柳东泉也不敢得罪他。于是便闪身跳到一旁,沉声道:“熊光,有种的咱们外面较量!” 熊光吼道:“老子怕你没种!”说着便跳到屋外院子里。 柳东泉也不拿兵刃,负手迈步出门,临走时朝陈奥瞪了一眼。眼中杀机隐现,显然这场恩怨已无可挽回。 陈奥早就有了这种心理准备,浑不在意,反倒轻蔑地哼了两声。 梁公公冷笑道:“陈舵主果然是牙尖嘴利,三言两语,就把柳大人挤兑走了!” 陈奥打了个哈哈,心想,老阉狗莫急,下一个就轮到你! 他心里虽然这么骂着,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说道:“好说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姓柳的拿着公家的钱,却心怀鬼胎。这样的人那是咎由自取啊!” 话音刚落,就听熊光“哎呦”一声痛哼,显然是吃了亏。他怒吼一声:“老子的人呢?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并肩子上!” 熊光这一喊,小院的树丛里,墙根下忽地冒出七八个人,纷纷向柳东泉簇拥过去。原来这些人都是熊光带出来的死党,这一次与斧头帮的人联手,在院中埋伏。 南宫骏怒不可遏,熊光这一闹,把自己的布置埋伏全都暴露了。他吼道:“来人!把这些人给我轰出去!” 莫长老赶忙命令他的人手将熊光柳东泉一股脑儿赶了出去。这一来,所有的伏兵也都不需要再隐藏了,算是先折了一城。不过南宫骏等人自信就凭屋里这几人,也足以杀死陈奥几百次了,因此也并不在意。 陈奥心里暗爽,接着说道:“啊,这姓柳的一走,果然觉得清静了许多啊……” 梁公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沉声道:“陈奥,咱们是不是得好好算算账了……” 谁知他刚刚开口,陈奥便疾言厉色地用手指着他,大声道:“你要算账?好啊,我就跟你算算账!嘿嘿,当初你为了挑起事端,在盐帮大会上浑水摸鱼,只是你这两个走狗孙子杀了斧头帮的姜堂主。却又诬陷到了我朋友的身上。这笔账,咱们怎么算?” 陈奥这番话虽然是在叱骂来梁公公,实际上却是说给莫长老听的。他要赌一把,赌莫长老的确是四大家族的人。只要莫长老与姓梁的结了仇,南宫骏就不可能再与梁公公合作。 果然,莫长老闻言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那位姜堂主乃是当年与他一同在聚义山庄效力的。后来聚义山庄被卫秀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庄上的好手四散奔逃。莫长老与几个好友扯起旗号,开山立派,却又不敢大张旗鼓,生怕被当时的苏拙卫秀发觉。后来遇到了喜乐侯曹义,这才组建了斧头帮,发展壮大起来。 因此,莫长老对姜堂主很有感情,这才会为他的死大动干戈,追逐龙青苹许久。 莫长老惊疑不定,怒视着梁公公,沉声道:“梁公公,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梁公公心里有愧,分辨道:“莫长老,你居然信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小子?” 莫长老盯着他双眼,说道:“我不信他!只要你回答一个不,我立时便杀了陈奥,向你赔罪!” 梁公公一怔,怒道:“笑话,姓莫的,我这么大的年纪,出宫来只是为了给我那义子报仇。我无缘无故去掺和盐帮的事情做什么?我又干嘛要杀什么姜堂主?” 陈奥豁出去了,抢着道:“嘿嘿,你那不可告人的秘密,别人不知道,我却是一清二楚。你不就是想要从盐帮总舵找一本书么?凭着这本书,你的这两个乖孙子,就可以在这场武林大会上傲视群雄,当一个武林盟主!” 这些话是当日在慈航庵被困时,梁公公得意之下说的。陈奥当时并没有理解,后来才琢磨过味儿来。现在索性和盘托出,只因陈奥知道,如果这场武林大会真的是南宫骏在背后主导,是绝不可能让梁公公这番阴谋得逞的。 果然南宫骏脸色一沉,阴测测地问道:“梁公公,想不到你人老心热,居然还敢跟我曹大哥争呐!” 原来陈奥的猜测果然没错。这场武林大会本就是喜乐侯曹义一手操办,目的就是通过遴选武林盟主,来达到控制江湖的目的。梁公公不敢明着与曹义相争,便想着让梁思之练成六道轮回的神功,便可以用无力强取盟主之位。到时候己方与曹义等人修好,曹义无奈之下,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只是这计划设计得完美,但偏偏被陈奥搅了局。盐帮舵主没当上,秘笈也没拿到。现在情形反而更加不妙。 南宫骏眼睛眯了眯,冷冷地打量着陈奥,说道:“你说梁公公想要得到一本书,以此来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什么书有这么大的魔力?” 陈奥也顾不得许多,大声道:“那当然就是武林第一奇书——六道轮回!” 六道轮回这里的人都听过,不过第一奇书的头衔,却是陈奥自己加的。只听南宫骏、莫长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还有些不相信梁公公会有这么大的野心,一听到这本书的名字,顿时就信了。 陈奥刚刚二十岁,六道轮回现身江湖的时候,他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儿。若不是梁公公等人在他面前透露,他哪里能够说出六道轮回的名字?南宫骏在心里这么盘算着,看向梁公公的目光就没有那么善意了。 梁公公面色一变,知道当此时刻,辩解狡辩也是徒劳无功,只得坦白道:“大公子,老夫确是存了这个私心。不过那是从前!现在我已经完全没了这个念头,只想着一心跟着大公子,报仇雪恨!那本书已经被陈奥得了去,大公子可以找他要!” 陈奥心里暗骂,老阉狗,你这是打算鱼死破啊! 南宫骏有些多疑,并没有轻信梁公公的话。他摆了摆手,对莫长老道:“莫长老,曹大哥苦心策划了这场盛会。若是被他知道,有人居然想要用这种方法破坏他的计划,你说该怎么办?” 莫长老本就是曹义的属下,闻言立刻起身道:“梁公公,事情未明了之前,只好请几位好好留在房间里。得罪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涌进来十几个斧头帮的好手。这些人将梁公公和梁氏兄弟围了起来,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出手拿人!。 a & 第326章箭啸 陈奥见状,心里暗喜,老子这口条,比诸葛亮舌战群儒也不遑多让了吧?哈哈哈…… 梁公公瞥了一眼南宫骏,心中奎怒无处发泄,沉声道:“大公子,你就因为这小子三言两语,就想要破坏咱们的约定么?” 南宫骏还没开口,陈奥又道:“嘿嘿,我三言两语算得了什么?你做的事情,才是了得!先杀姜堂主,再抢秘笈。现在又利用大公子,来帮你达成目的。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好啊。我看你改行去当账房先生好了!” 南宫骏本来并没有想要对梁公公怎样,闻听此言,顿时又大怒,喝道:“把他给我拿下!” 梁公公知道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冷冷地说道:“大公子,想不到你也是如此目光短浅之人!你以为就凭这几个人,就能拦得住我们三人么?思之、行之,咱们走!” 梁思之左右打量了一眼,见拿斧头帮的十几人虽说都是好手,但想要拦下他兄弟二人,却还有些吃紧。不过若是他们还要带上梁公公的话,那就势必要费一番波折了。 想到这里,梁思之嘴角一扬,淡淡地对梁行之说道:“行之,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盐帮总舵么?” 梁行之听他这么一提醒,顿时想起来,那天也是身陷重围。此情此景,与今天何等相似?只不过那天梁公公有护卫在身旁,带着他独自逃生。而今天,梁公公却不可能再把人带在身边。梁行之顿时明白了大哥的意思,眼中透出刻骨的寒意。 梁公公见他们兄弟俩神色怪异,眼看着斧头帮的人越靠越近,不由得心头火气,怒道:“你们两个还等什么?” 梁思之冷笑一声,道:“干爷爷,对不住了。你当日无情,就休怪我们今天不义了!” 梁公公一颗心如坠冰窟,气得浑身发抖:“小……小畜生……你们……你们好!” 梁思之冲兄弟一使眼色,两人心照不宣,猛地拔地而起。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下子便突出包围,竟向着陈奥冲来过来。 陈奥正在看着狗咬狗的好戏,哪里想到这两个冤家会突然冲自己而来?倒是赵菱眼疾手快,猛地拉住陈奥胳膊,往地上一伏。她虽然不会武功,但久在江湖历练,经验不少。两人这么一躲,果然躲过了梁思之兄弟的雷霆一击。 梁氏兄弟两人也愣了愣,没想到这两个人如此不爱惜羽毛,学那缩头乌龟,往桌底下躲。他们两人这时候也是憋了一腔怒火,非要将陈奥弄死不可,顾不得太多,抬脚便踹。 陈奥总算回过神来,反过来拉起赵菱,手脚并用,往外面爬过去。这姿势极为不雅,实在不符合堂堂舵主的身份,令南宫骏等人也不由得一愣。 陈奥毕竟练过粗浅的内功,四脚并用果然快了许多,堪堪爬过门槛。南宫骏见状,喝道:“把他们给我拦下了!” 斧头帮那伙追逐梁思之的人,又赶忙到前面来拦人。赵菱心慌意乱之下,猛然想起自己还有埋伏。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了,娇喝一声:“动手!” 院墙外,冯虎秦朗早就等得心急如焚,闻声同时大喝:“放箭!” 随着两人的吼声,早已憋着一股劲的鬼隐会和盐帮的好手,突然从墙头现身,手中短弩一举,往屋里s去。“嗖嗖”连声,一支支短箭,在半空中划出死亡的声响,朝着屋里众人攒s过去。 院子里那些南宫骏的仆从猝不及防,登时便被s倒几人。屋里的人也是骇然变色。南宫骏等人原本的计划天衣无缝,将陈奥赵菱骗进了屋,便成功了一大半,根本没有过多考虑他们的手下。 短弩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是民间禁绝的。南宫骏哪里能想得到这些江湖草莽居然也会配备?梁公公虽然知道赵菱的底细,却也从来没有想到赵菱一个女子,居然能有这样的力量。他们都只当陈奥的这些护卫全都是盐帮弟子。而盐帮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群搞走私的乌合之众,哪里比得上斧头帮这样的正规帮派? 这时屋里的人,除了陈奥赵菱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外爬,其他人都是直挺挺地站着,正是弩箭的活靶子。冯虎秦朗率先冲进院中,他们的手下s完一轮,毫不犹豫,翻过墙头,已经将第二支弩箭上了弦。 梁思之等人哪里还顾得上去追陈奥,眼看着短弩再度举起,赶忙寻找隐蔽之处。梁公公年老体衰,又大腹便便。原本已被两个斧头帮的弟子按住了胳膊。这时候弩箭s来,那两人一时无处躲避,居然将梁公公肥硕的身子往前一拉,当做了自己的掩体。 可怜梁公公先皇面前多年的红人,居然被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害得送了性命。几支弩箭分别s在胸膛小腹,鲜血汩汩而出。梁公公一时还死不了,瞪着一双眼睛,正好看向了梁思之,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 这禅房本来就不算大,又被南宫骏重新装修,做了隔断。这会客厅就更显得小了。再摆上一张大圆桌,墙边还有几样摆设,足够人活动的空间便所剩无几。屋里这么多人,无处躲避,被弩箭攒s,更是乱成一团。 不时有人痛喊出声,陈奥也顾不得去看自己的对头有没有变成刺猬,只是成一个弟子匍匐的姿态,拼命往外爬。梁行之躲在门后,瞧见陈奥出门,恨得咬牙切齿,冲动之下往外一冲。冷不防一支短箭s来,正s中他左腿膝盖。 梁行之虽说武功不弱,但从来也没有实战机会。左腿一软,瘫在地上竟不知躲避了。这时候鬼隐会的人又靠近了几分,第三支短箭也已上弦。 梁思之看见自家兄弟受伤,心里一急,一个念头猛然闪过:二弟跳崖,父亲**,小妹吃里扒外,我梁家竟就剩咱们兄弟两人了。往日我与行之斗来斗去,恨不得杀死他。可若是他今天一死,我便当真成了孤家寡人…… 想到这里,梁思之素来坚硬的心肠居然一软,合身扑上,想要将梁行之拉回门后。 此刻屋里斧头帮的人也终于回过神来。虽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们也并非庸手。莫长老大喝一声,猛地将圆桌一掀,将其当做了挡箭牌。偌大的圆桌,将屋里十几个活着的人遮掩得严严实实。 鬼隐会的人弩箭上弦,却失去了目标,短弩陡然一沉,瞧见门口梁思之梁行之两兄弟,简直就是活靶子。十几支箭顿时朝两人招呼过去。 梁思之刚摸到兄弟的衣衫,便又听见那一阵令人牙酸的死亡声响,心里陡然一沉。短箭入r的剧痛,他似乎也感觉不到了,心里只余下一个念头。平生头一回想要救人,居然就这样……送了性命…… 第327章逃出生天 可怜梁思之梁行之两兄弟,在梁城风光无限,鱼r一方,终究被s成刺猬,死在了少林寺中。 这时候陈奥也终于与赶来接应的护卫汇合,踉踉跄跄爬了起来。这本就是陈奥赵菱事先商量好的,趴在地上爬出来,就可以让鬼隐会的人尽情放箭,而不用担心误伤到他们。虽说有些狼狈,但总算安全逃出了死地。 陈奥兀自紧紧牵着赵菱的手,两人死里逃生,相视一笑,都是兴奋莫名。院子里金铁相击之声陡然响起。陈奥扭头一看,原来是柳东泉已经与自己的护卫交上了手。 他本是与熊光在院子里动上了手,冷不防受到袭击。陈奥看见熊光已经躺在地上,身上有几处刀伤,又c着几支短箭。想来是熊光先被柳东泉所伤,无力闪避弩箭,中箭而亡。柳东泉抢过了熊光的鬼头刀,正迎上了紧随在鬼隐会众人身后的盐帮弟子。 两边二话不说,便交上了手。柳东泉武功极高,但因为兵刃不称手,在五六人夹攻下,只能堪堪护住了周身要害。 但这时候屋里斧头帮的人已经从起初的慌乱中回过神来,抬着圆桌当盾牌,撞破房门而出,与鬼隐会纠缠到了一起,贴身r搏。这样一来,弩箭便发挥不了作用。 冯虎打了个呼哨,所有人放下弩箭,掣出短刀,便攻了上去。南宫骏好好一番设计,落到如此地步,可谓满盘皆输,气得火冒三丈。他徒手冲进人群,拳掌交错,如同狼入羊群一般。 陈奥一见他武功高强,七八个人也敌不过,不由得暗暗心惊。而这时候,柳东泉带来的探子们也听闻了动静,匆匆赶到门口。柳东泉见状,顿时大喜,喝道:“捉拿贼人!” 皇城司的人马与斧头帮的人顿时形成内外夹击之势,陈奥的人手反倒成了被包围的了。陈奥站在人群中间,便有些焦急,向赵菱看去。只见赵菱柳眉紧锁,显然也已经意识到形势不太妙。 这次的准备,还是太仓促了一些,也没有料到柳东泉会来。陈奥已经有心要退却,忽听得远处喊声嘈杂。一人忽然上前道:“舵主,少林寺武僧听见这边喊杀声,已经赶过来了!” 陈奥吃了一惊,猛然想起影视剧中少林寺武僧的厉害,什么十八罗汉十八铜人的。他现在已经树了不少敌了,可不想再跟少林寺的和尚闹矛盾。 他心意已决,便道:“赵菱,撤吧!” 赵菱正有此意,娇喝一声:“冯虎,走!” 话音刚落,鬼隐会众人迅速撤离,毫不恋战。盐帮众人虽说没有他们这么纪律严禁,秩序井然,但有样学样,也很快就散到了围墙边。 斧头帮的人被他们的弩箭s翻了七八个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竟不怎么敢追击。皇城司众探子孤掌难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后撤,翻过院墙,四散而去。 陈奥和赵菱被冯虎秦朗两人护持着,也安然退走。眼看着少林众僧列队往禅院而去,陈奥暗呼好险。眼看着一行人已经离那里颇远了,陈奥终于放下心里,隐约听见南宫骏愤怒的嘶吼声,更觉快意。 赵菱也十分欣喜,笑道:“若是净尘大师那里顺利的话,应该可以将少林寺方丈大师救出来了!” 陈奥边走边道:“南宫骏把精力都放在我们身上,净尘大师武功又高,一定不成问题。想不到这次错打错着,居然一举挫败了南宫骏的y谋。虽说没能阻止消息泄露,但只要咱们救了梁小雅,然后远走高飞,相信南宫骏也没那么容易找到咱们!嘿嘿,这个南宫骏,明明设好了陷阱,却非要戏弄我一番,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胜券在握的时候,一定不要嘚瑟,直接动手少废话!” 他兴致颇高,还没从那股兴奋劲儿里缓过来。赵菱莞尔,心里却知道今天的事情,不仅侥幸,还十分惊险。更重要的,还是陈奥临机应变,成功引起对方的内讧。这份急智,赵菱自己也要自愧不如。 她不由得重新审视起陈奥来,原先觉得他这人满口胡言乱语,全没个正形。而今再看,却并非那么一无是处了。想到这里,赵菱眼波一转,朝着陈奥看过去。这一看,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紧紧牵着。也不知道是战后兴奋紧张,还是什么原因,陈奥竟似乎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赵菱一张脸,顿时升起两朵云霞…… 少林寺示警声大作。南宫世家大公子乃是少林寺的贵客,又是方丈命令要尊重的人物。南宫骏突然遭到袭击,怎能不令全寺震动?尤其是现在几位重量级的高僧都不在,那几个净字辈的地位不高的和尚更加沉不住气,赶忙吩咐武僧全寺搜捕。 这一阵警讯,将山腰上负责迎客的一帮僧人也召唤了回来。而今天正是群雄陆续上山的时候。没了武僧的引导,这些人只好自己上山。这一来可就有些乱了,尤其是听说少林寺里出了大事。这些江湖群豪更是急不可耐,纷纷往山上急奔。 这一下南宫骏想要封寺搜捕,也不可能了,只得y沉着脸,命人去后山菜地,再取净相的手书,来支使和尚们按照原计划,准备召开武林大会。 而这个时候,陈奥赵菱已经马不停蹄出了后门,直奔后山。此地不宜久留,现在只要接到梁小雅,他们就要立刻下山,先避避风头再说。 后山人迹罕至,路不太好走。陈奥与赵菱相互搀扶,总算赶到菜地。远远看见几间小屋,鼻子里还闻到淡淡的粪香。 少林寺庙宇众多,大大小小的茅厕也有不少。这些茅厕里的秽物,全都汇聚到后山的大坑里,正好用来沃田。但这菜地显然是有一两个月没有打理了,几个大粪坑浮粪四溢,已是肮脏不堪。 陈奥顾不得嫌弃,走到小屋前唤道:“净尘大师、净尘大师……” 小屋木门陡然打开,净尘果然从里面迎出来。他看见陈奥安然无恙,脸上焦急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说道:“你果然逃出来了!” 陈奥顾不得客套,问道:“咱们的推测对了么?几位大师果真被关在这里?” 净尘将他们引进屋。只见屋里颇为简陋,只有一些简单的桌椅板凳,墙角堆了一些农具。 一个年老僧人神色委顿,盘腿坐在炕头,看见几人进来,也没有什么反应。而方慕孺则缩在角落,有些畏惧。 屋里空空荡荡,只有这么几人。陈奥隐隐有些不安,忍不住问道:“梁小雅呢?她没有被关在这里?” 第328章以和为贵 听见陈奥的问话,盘腿而坐的净相忽然开口道:“你们说的,可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么?他们今早的确带来一位姑娘不过,随即就被就被南宫骏带走了” 陈奥一屁股坐倒在凳子上,又惊又怒。s最快本以为来这里接到梁小雅就可以远走高飞,谁知道又生波折。陈奥本已疲惫不堪,这下子更是心力交瘁。 他能丢下梁小雅不管吗?显然不能。可是既已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如何能再回少林寺救人?陈奥捏紧拳头,恨恨地锤着木桌,却也是无计可施。 赵菱素手轻轻拍了拍陈奥的肩膀,柔声道:“你别着急。咱们再好好想想对策,总归要把小雅救出来!” 陈奥一想到今天南宫骏色眯眯的表情,说要纳梁小雅为妾,便感觉不寒而栗。梁小雅落入了他的手中,如同羊入虎口。陈奥不敢想象,南宫骏如今在盛怒之下,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他霍然起身,来回踱了两步,心头烦闷,说道:“救?怎么救?现在少林寺必然戒备森严,南宫骏也是早有防备。想要救人,谈何容易?” 旁人也跟着叹了口气。梁小雅落入南宫骏手里,已经大半天了。这么长的时间,已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赵菱神色黯然,一个弱质女流在险恶的江湖上会遇到的种种遭遇,她比谁都清楚。这些年来面对江湖豪强,邪派高手,若不是自己小心谨慎,又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恐怕自己也早已受尽屈辱,含恨而死了。 梁小雅若只是被其兄长捉去,或可保全清白性命。但落入了南宫骏手里 赵菱咬了咬牙,同为女子,更能感同身受。她蹙眉道:“咱们已经找到少林方丈,再入少林,有少林武僧做帮手。与南宫骏一战,未必没有胜算!” 净尘也合十道:“不必如此麻烦,贫僧一人足矣!” 陈奥听了,一颗慌乱的心也终于镇定下来。正要说话,却听净相忽然急道:“不不可” 屋里几人都诧异地转过头来,只见这老和尚颤巍巍从炕上爬起来,紧紧抓住了净尘的手,道:“师弟不可啊” 净尘拧眉道:“什么不可?” 净相哭丧着脸,说道:“不可与南宫骏为敌!” 陈奥莫名其妙,说道:“老方丈,你是不是脑子被关糊涂了?南宫骏把你囚禁在这里,又做了这么多的恶,你还不跟他为敌?难道你想跟他交朋友么?” 他说得很不客气,显见内心的气氛。赵菱叹了口气,道:“陈奥,你先别急,听大师怎么说。” 净相摇着头,说道:“并非是一个南宫骏老衲是被喜乐侯曹义的人囚禁于此的。曹义胁迫老衲广邀武林同道来此聚会,又让我们配合他演一出戏。若是不遵照他的命令,就要把少林寺上下数百僧众,全都以国法定罪!后来曹义离去,南宫骏才来的。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四大家族,整个大宋朝廷啊!净尘,师弟!咱们不可贸然与这些人为敌啊!” 听着这番话,赵菱也不由得皱起眉头。净相的话很没骨气,但赵菱又觉得情有可原。毕竟他作为一寺之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偌大的寺院,毁于一旦。赵菱手下也掌管着百十来人,自知其中的难处。有时候为了大家的利益,不得不委曲求全,卑躬屈膝。 净尘顿时也有些犹豫起来。当初他为了与苏拙并肩作战,共同对付无我和风从归,又不想将战火引进少林,只好将主持一位禅给净相。他如何不明白净相此刻的心情? 但陈奥对此却很不以为然。在他印象中,少林和尚都应该是舍生取义,头可断血可流,革命主义不能丢的好汉子。他哪里见过这么唯唯诺诺的大和尚? 陈奥怒道:“四大家族有什么了不起?少林寺堂堂武林第一大派,难不成被人欺上门来了,也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么?” 净相合十叹道:“俗话说以和为贵。少林寺乃是禅寺,向来不与人争。况且少林虽是江湖门派,但自唐初以来,一直都是忠义之辈,绝不会公然反叛。四大家族代表的是朝廷,咱们岂可与朝廷为敌?” 陈奥怒极反笑:“这么说,南宫骏作恶多端,你不但不管,还要摇旗呐喊了?” 净相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果南宫施主果真恶贯满盈,死后必入阿鼻地狱,堕入畜生道。但我少林上下,是绝不能与朝廷为敌,自陷于不忠不义的!” 陈奥被这个窝囊和尚说得哭笑不得,又恼怒又无奈。净尘却是深知净相本性的。净相乃是知客僧出生,负责迎来送往的接待事宜,委曲求全惯了。做了主持,虽无大功,但也正是凭着这样的性格,才能当年天下大乱的时候,保存了少林寺的香火。但现在要他与势力庞大的四大家族,甚至是朝廷抗衡,却是有些为难了。 净尘叹了口气,说道:“我离开少林十几年,所作所为自然与少林无干。” 陈奥听他这么说,那是摆明了要帮他了。净相也颓然地松开了手,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如何能够指示自己这个师弟呢?当初他是少林的叛徒,却是净尘又将主持之位让给了自己 陈奥知道有净尘帮手,胜算便大了许多。就算少林寺的武僧都来与他们为敌,也不足为惧了。他迫不及待,正要招呼赵菱一同返回少林。就在这时,屋外忽然有人喊道:“薛狗子,你他娘的躲到哪里去了,快滚出来!” 屋里人都吃了一惊。冯虎手猛地按住了腰间的匕首柄上,目露杀机。净相猛然上前,小声对陈奥等人道:“那个姓薛的是两个看守者之一,我来打发了他去!” 净尘来的时候,将那两个看守击晕了,绑缚起来扔进了树林。陈奥等人将信将疑,赵菱使个眼色,冯虎便迈步到门后。只要发觉不对劲,便先将这叫门的人解决了! 净相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缓缓开了门。屋里昏暗,外面的人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那人看见净相出来,居然也不怀疑,随口问道:“老和尚,他们两个呢?” 净相合十道:“薛大爷、尤大爷想必是去林子里打野味了” 那人呸了一声,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这两个兔崽子倒是清闲。今天山上出了大事,若是被大公子知道,非剥了他们的皮不可!” 净相唯唯诺诺,问道:“山上出事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那人骂道:“你管那么宽做什么?现在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已经来了不少。快写个条子,吩咐你的那些徒子徒孙们赶紧迎客!” 第329章从长计议 “哎,好好稍等稍等”净相唯唯诺诺,返回了屋里。 那人想来是嫌弃屋里气味难闻,也不进来,就在外面等候。他却不知自己这一无心之举,倒是为自己留住了一条小命。 陈奥见净相与这人一问一答,又如此行为,不禁冷笑。这净相一味讨好南宫骏,为了所谓的“大局”,不仅没有反抗,反而主动配合。对方对他如此放心,想必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个“良民”已经深得信任,完全消除了他们的戒心。 净尘也轻轻叹息一声,心想,方丈师兄这番做法,确有不妥之处。但放在十几年前,却又无可置疑。少林寺自大唐初年,相助秦王李世民而兴。一直到唐末,都算得上禅宗门派的首脑。然而后来群雄并立,诸侯纷争。那些乱华的沙陀、胡羌,可不管什么少林不少林的,兵锋所到,生灵涂炭。少林寺好不容易挨到了大宋一统天下。那时候正该韬光养晦,休养生息。经过方丈师兄这么多年的祭奠,始有如今的地位。 但如今少林声望渐隆,身为少林方丈,却依然如此,恐怕就要寒了天下习武之人的心了。净尘想到这里,越发忧虑。但他本是无拘无束的性子,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徒呼奈何了。 净相伏在桌上,匆匆写就一张纸条,便送出门去。那人接了纸条,看了一眼,没有什么错误,便往山上去了。 陈奥终于忍不住说道:“净相老方丈,你就这么甘心为虎作伥么?现在武林群雄来到少林,只要你现身直斥南宫骏的阴谋,还怕大家不归心相从么?到时候就算四大家族势力再大,总不成能与整个天下的人为敌吧?” 净相连连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少林寺百年基业,延续至今,实属不易。若是当了那聚集群雄,与朝廷为敌的首脑,恐怕大祸也就不远了。南宫骏等人只为求名,并不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且由他去又何妨?” 陈奥实在无可奈何了。秦朗乃是快意恩仇的汉子,憋了这么久,也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舵主,何必再与这老和尚聒噪?咱们这就杀上山去,救了梁姑娘!” 陈奥点点头,赵菱却忽然拦在门口。她沉默了许久,一直在思索,这时候才道:“陈奥,现在咱们的人手四散而逃,还没有汇聚。山上又有防备,想要救人实属不易。若是群雄再被南宫骏蛊惑,也来与我们为敌,恐怕安然逃出来都成问题。” 陈奥急道:“难道咱们就让梁小雅任凭南宫骏那畜生欺侮么?” 赵菱沉声道:“你稍安勿躁。如今群雄毕集,南宫骏要忙着应付局面,一时不会伤害小雅的。况且他还需要用梁小雅引你过去,因此小雅暂时还是安全的。咱们得趁这个时候,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陈奥听她这么一劝,也冷静下来,斜睨了净相一眼,心想,虽说净尘大师武功高强。但我们几人贸然杀上山去,不但少林僧众会与我们为敌,就连不明真相的武林群雄也不会放过我们。到时候成了众矢之的,不但无法救出小雅,自己也要糟。 可若是这老方丈能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惜这老和尚偏偏懦弱至此,真叫人郁闷。 陈奥忽地想起另外两个失踪的高僧,达摩堂和罗汉堂的首座。这两个和尚总不成也是没有血性的。若是有他们帮忙,那也相当于净相出面了。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在这里见到他们。 想到这里,陈奥便冷冰冰地问道:“老方丈,你自己一个人以和为贵,你门下的人可未必与你一般的想法。你总该发扬一下民主,听听群众的意见吧?达摩堂、罗汉堂的大师呢?咱们去把他们请来一起商量一下如何?” 净相一怔,道:“这这这陈施主、陈舵主!你为何非要与我少林寺为难呢?这是你与南宫骏之间的恩怨,何苦牵连我们呢!” 陈奥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猛地拍着桌子,将净相方才用过的笔墨都震落在地。他吼道:“我牵连你们?笑话!是你写信,邀我来参加武林大会。是净尘大师请我帮忙,调查你这老和尚失踪之谜。同样是为了你少林寺的声誉,我才千方百计想要挫败南宫骏等人的阴谋。我还没有怪你,你反倒先怪起我来!” 净相哑口无言,虽是一代高僧,却也自觉羞惭。净尘叹口气,忍不住道:“方丈师兄,净光净本两位师兄被关在何处?我们这就去接了来,一同商议一番才好!” 净相摇摇头,说道:“净光净本两位师弟与我一同被掳来此处。但他们两人性格太过刚烈,始终不肯合作。后来曹义便使人把他们带出去了。老衲还以为他们已经回到了寺中,只是今天听你们说起,才知道并非如此。” 净尘皱眉道:“寺中并无能够藏人的所在,我也四处查看过一番。两位师兄会在哪里呢?” 陈奥哼了一声,说道:“咱们还是找这两位大师做帮手吧!”他说着,便往外走去。 赵菱担心外面危险,紧跟陈奥身后,问道:“你出去做什么?” 陈奥道:“屋里憋屈,出来透口气!” 他说着话,已经迈步出了门,站在门口,眼前是一片菜地。阡陌纵横,十分整齐。再远处就是山谷,郁郁苍苍的山林,氤氲雾气,令人心怀开阔。陈奥长出一口气,总算感觉舒服了些。 赵菱劝道:“陈奥,你若是易地而处,也能明白净相大师的苦衷。” 陈奥叹了一声:“我并非不理解他的苦衷。只是想想后世少林寺的辉煌,总觉得今日的情形实在是太可悲了!” “嗯?”赵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世?” 陈奥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掩饰道:“啊?哈哈没什么”他赶忙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躲过赵菱追问的目光。 陈奥来自未来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也就告诉给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宣宁,另一个就是苏拙。宣宁只当他是在说笑,而苏拙虽说选择了相信他,但也是将信将疑的。 他现在与赵菱虽说关系改善了许多,但还远远谈不上掏心掏肺的地步。陈奥是不可能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轻易就说出来的。就算赵菱不以为意,只是当做是他的胡言乱语。但陈奥也不希望被被人当个疯子看待。 赵菱本来倒是没当一回事,但见陈奥言辞闪烁回避,却是起了疑心,问道:“站住!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说清楚就别走!” 她快步追赶过去,只见陈奥猛地一停,自己差点撞到陈奥后背。赵菱没好气地说道:“你搞什么” 陈奥目瞪口呆,伸手止住她说话,喃喃道:“你看哪里” 赵菱举目望去,前面是一片菜地。过冬的青菜长势还算不错,并没有什么异样。她茫然道:“怎么了?没什么不对啊?” 陈奥摇摇头,说道:“你不觉得那片菜地长得有些好么?天气才刚刚暖和起来,又许久没有人收拾灌溉。但这片地里的菜,却长得比别地好很多” 赵菱也有些诧异,但她却是个不识稼穑的女子,茫然道:“你的意思是” “除非这地里有一些特殊的肥料” 第330章菜地埋尸 赵菱并不能完全理解陈奥的意思,但隐隐猜到什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他们……他们敢杀人……”赵菱掩口惊呼。 陈奥沉着脸,说道:“尸体腐烂,在土壤中释放无机盐。若不是这样,为何这一陇菜会比旁边的长势好一些呢?” 他一边说,一边返回小屋,抄起一把锄头就往地里走去。赵菱赶忙招呼冯虎秦朗也去帮忙。净尘净相莫名其妙,也跟着出来看。 陈奥三人挥动锄头,把一地的菜都刨开,往下挖了没多久,果然露出两具尸体。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泥土一刨开,便散发出阵阵恶臭。由于尸体是冬天埋下去的,腐烂得还不严重。从尸体的面目和身穿的僧袍,便可以断定,这两人定然就是少林寺两位高僧净光净本了! 赵菱虽然见过不少血性场面,但看见这两具可怖的尸体,也忍不住想要作呕,赶紧退到一旁,不敢再看。冯虎秦朗两人也慌忙后退,唯独陈奥站在原地,捏着鼻子,紧锁眉头。 他蹲下身子,捡起一根树枝,轻轻在尸体戳了两下。赵菱远远地看见他不但不跑,反而在那儿捣鼓尸体。这样反常的举动,令她又惊又奇,忍不住喊道:“陈奥,你做什么!” 陈奥叹了口气,回到众人站立之处,道:“考虑到温度因素和腐烂程度,这两人死了也快有一两个月了。都是被一刀割断喉管,连声音也没能发出来。净尘大师,你去认认吧,看看是不是贵寺的两位大师……” 他说着又忍不住长叹一声。好久没有遇到凶杀案了,陈奥都快忘了自己是一个法医学员了。这两个和尚如果真是净光净本,那说明当初那个喜乐侯曹义见这两人不肯屈从,并没有想别的办法,直接杀了了事。唯独净相这个识时务的,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 净尘和净相站在尸体前面,愣了半晌,脸色惨然,一齐低头念佛。陈奥见他们这副模样,就知道猜测没错。原本还指望靠这两人主持大局,与南宫骏较量一番的。现在这个计划,又落空了。 陈奥看着净相神色悲泣,闭目念诵往生经文,心里头冒起一股无名火,骂道:“念念念,就知道念经。你不想去招惹别人,别人早就欺负到你头来了!” 净相微微颤抖了一下,知道陈奥是在骂他。他无言以对,只有继续诵经。 净尘蓦地叹息,说道:“净光师兄素来与人和善,与世无争。当年我还小,净光便时常带着我在山到处玩耍。净本师兄面冷心热,一心钻研武学。做了达摩院的首座,却初心不改。两位师兄放在江湖,必是响当当的人物,想不到居然被宵小所害,无声无息地在此化作枯骨……” 他这番话,乃是悲愤之下的感慨,不见了往日禅定高僧的气度。净相又颤抖了一阵,念诵经文也断断续续起来,似乎在极力压制心中的波澜。 陈奥大声道:“身为主持方丈,自己手下的人死了,连一个屁都不敢放,比缩头乌龟还不如!赵菱,我们走。我在这里多留一刻,都觉得恶心!” 赵菱有些犹豫,却见陈奥已经迈开大步。净相忽地转身,扬声喊道:“慢着!” 陈奥闻言,果然顿住脚步,回头道:“怎么?你嫌我说的难听?还是你不敢跟南宫骏作对,就想找我撒气?我跟你说,你可别窝里横,我不怕你!” 净相面沉如水,双手合十,缓缓说道:“陈舵主教训得是。佛门虽讲究戒嗔戒痴,却也不该纵容杀戮。我佛慈悲,但也有斩妖除魔的举动。事到如今,我若是再做缩头乌龟,那就对不起二位师弟了……” 陈奥一愣,明白了净相的意思之后,顿时又惊又喜。如果净相果然肯出手帮忙,那么少林寺众僧就成了己方的一大臂助。到时候哪里还用怕南宫骏、斧头帮和皇城司的人? “大师是打算帮我们?” 净相道:“并非是帮你,而是帮我们自己罢了。有因必有果,这孽因是老衲种下的,就得有老衲来解。” 陈奥笑道:“老方丈所言甚是。你放心,只要你出面,少林和尚必然会明白过来。到那时候,南宫骏等人就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 净相又道:“陈舵主,老衲有一言在先,请陈舵主思量。” “嗯?”陈奥一愣,心想,这老和尚的话倒是不少,不知道又有什么好说的。自己手底下的两大首座都被人公然杀死了,他总不可能再退缩吧?“老方丈请说吧。” “陈舵主年纪轻轻,便坐了盐帮舵主,声名显赫,年少有为。老衲已是耳顺之年,心思迟钝。因此,本次行动自当以舵主为首。老衲回寺,召了众僧,也自当听舵主吩咐便是。” 陈奥愣了愣,心想,我本来就是要带人去救梁小雅,你不来拖我后腿,那是再好不过。 一念及此,陈奥摆摆手,道:“那是自然!” 赵菱却冷笑一声,心想,这老和尚依然怕引火烧身,便推陈奥出头。以后若是四大家族的人怪罪下来,他便将所有事情推到陈奥头。哼,他能在当年的形势下带领少林挺立至今,的确有点门道。陈奥一时想不到这一点,但有我从旁协助,必不叫他吃亏就是! 想到这里,她也就不多说,沉吟片刻,忽然说道:“陈奥,大师,我有一个主意,不妨试试!” 陈奥终于赚到净相这个老顽固帮助,心情舒畅了一些,便道:“赵菱是我的女诸葛,你的主意必然是好主意。” 赵菱莞尔,心想,论起急智,我不如你,但论起阴谋设计,你自然不如我! 她开口道:“南宫骏等人千方百计策划了这么一个武林大会,必然有不小的企图。南宫骏现在忙着应付武林群雄,正好方便了咱们行事。现在当务之急,乃是尽快救出梁小雅姑娘。这件事,自然就由陈奥和净尘大师。而我就带着我的人乔装混进江湖人当中,借机制造事端。而净相大师么,不妨由秦朗陪着,继续在这里,以免南宫骏疑心。等到武林大会开始,再给予南宫骏致命一击!” 第331章救人 南宫骏果然忙得不可开交。 武林大会是喜乐侯曹义的主意,前期也是曹义在c办。只是京中突然有事,曹义赶了回去,又因为两个西域人耽搁了日程。南宫骏这才临危受命,顶了上来。 不过,南宫骏也是十分乐意的。一来曹义与他交情匪浅,二来他也不想当个京城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大少爷,想要在江湖上崭露头角。还有什么比主持一场武林盛会,甚至当上武林盟主更加威风呢? 虽说曹义一开始的本意,并不打算让四大家族的人出任这个武林盟主。因为他担心太过招摇,惹来江湖庙堂多方势力的猜忌。曹义的想法是,与其抛头露面,不如在幕后c纵大局。 但经过今天中午设计除掉陈奥的那场鸿门宴,南宫骏的想法发生了改变。他再也不肯相信外人了。除了自己,谁也不值得相信! 南宫骏命令净相写的纸条,内容是在主持发病期间,委托南宫骏协助招待武林群雄,召开武林大会。 少林寺如今主持和达摩院、罗汉院首座都不在,只能由戒律院首座净智统管。净智为人刚直,却也缺少机变,唯主持之令是从。因此净智一接到主持的亲笔书,便p颠p颠地来找南宫骏了。 南宫骏自然也妆模作样,推辞一番,而后才正式做了少林方丈的代表,去与各路人马打交道。他如此不辞辛苦,就是为了先声夺人,给所有人留下印象。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这次武林大会的主角! 忙了大半天,水也没来得及喝上几口。南宫骏是精疲力竭,浑身臭汗。他乃是京城地位显赫的大少爷,什么时候遭过这种辛苦?不过辛苦归辛苦,一想到这件事的回报,南宫骏还是忍不住喜笑颜开。 眼看着天色渐晚,今天上山的人都已经安顿了下来。地位高、名头响亮的,都安排住进了禅房。至于那些来头不大的,就只有在空地上搭设帐篷居住。 南宫骏满意地往回走,乔九郎跟在一旁,嘻嘻笑道:“大公子,今天可当真是辛苦啊!” 乔九郎只是个伺候南宫骏的管事,不会武功。他知道今天中午设宴,乃是为了取陈奥性命,必有一番打斗。因此他将客人迎进来之后,便赶紧出去躲了起来。误打误撞居然保住了一条小命。 今天招呼群雄,乔九郎出力不少。南宫骏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九儿啊,你这两天多多辛苦。等咱们大事成了,哼,你以后也可以在京里横着走了!” 乔九郎赶忙拍马道:“是是是,小的这是跟着大公子您j犬升天呢!想那寇家,在京城里总是压咱们一头,处处与咱们作对。等这里的事情妥了,大公子还用怕寇准那个老东西么?” 南宫骏脸色一板,佯怒道:“哎!放肆!你怎么敢辱骂宰府大人!” 乔九郎一怔,待见南宫骏爆发出爽朗的大笑声,这才明白,大公子是戏弄他呢。乔九郎赶忙也跟着笑了起来,眼珠一转,又笑道:“大公子,今天这么疲乏,晚上要不要好好松松筋骨?” “嗯?” 乔九郎压低声音,道:“今天早上带回来的那个姑娘,不是还在大公子的床上绑着么?” 南宫骏会过意来,顿时哈哈大笑,道:“没错没错,我差点把她给忘了。这小丫头,模样可人,身段标致。嘿嘿,一点也不比逍遥山庄的姑娘们差。姓梁的两个小子死了正好,省的再来给本少爷罗唣。我今天没能弄死陈奥,不弄一弄他的女人,怎么能出这口气?” 乔九郎嘿嘿直笑,小声道:“那丫头野性不小,要不要小的给她下点药……” “哎!”南宫骏道,“你这个夯货,懂得什么?越是这样的,这床上的滋味儿才越好呢!本少爷武功高强,难道还制服不了这么一个小丫头么?” 他说着,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大步往回走去。 就在此时,陈奥也是精疲力竭,满身的臭汗。他今天与净尘一道,在少林寺里转了几圈。由于有武林群雄上山,给他们创造了找人的机会。两人几乎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梁小雅的踪迹。 不过梁小雅很可能就在南宫骏的房间里,这本就不是一件很难猜的事情。陈奥所忌惮的,乃是那个地方人手众多。万一再碰上南宫骏和柳东泉,不但救不下人,就连自己恐怕也难脱身。 他正犹豫要如何摸进南宫骏的禅院,忽地看见小路上走来两人,瞧那身形模样,不正是南宫骏和乔九郎么?陈奥吃了一惊,幸好南宫骏自明亮处走来,陈奥站在y影下,并没有暴露踪迹。 陈奥忙往树后一闪,等着南宫骏经过,恰好将两人一番无耻言语听在耳中。陈奥顿时火冒三丈,也来不及瞻前顾后了,忙向另一边的净尘打了个手势,便尾随南宫骏而去。 他并没有想好要如何救人,但却不能坐视梁小雅被侮辱,只好跟了上去,脑中却在急思对策。 净尘起先在另一处查看,并没有听见南宫骏的话。陈奥这时候也来不及跟他解释,两人蹑手蹑脚跟着进了禅院。幸好这里守卫并没有森严太多。想来是南宫骏心高气傲,自觉武功了得,并没有把陈奥等人放在心上。同时他们也觉得,陈奥好不容易逃走了断断没有再回来的道理,因此根本不需要防备。 这恰好给了陈奥可乘之机。两人蹑进小院,躲在廊下y影处观察形势。就看见南宫骏一进大门,便将外袍一解,道:“九儿,快去准备热水。我先好好洗一洗,再来好好亲近亲近那小美人儿。只是不知道陈奥那小子是不是已经拔了头筹。要是那小美人儿还是个雏,那才有意思……哈哈哈……” 乔九郎陪笑道:“是不是雏儿,大公子待会儿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他出门吩咐了一声,便有几个仆从忙活起来。热水是早就准备好的,很快就在隔壁一间房间准备好了洗浴用具。南宫骏一边走,一边宽衣解带,还没进那间屋子,已经把上衣都脱了,赤着上身。 这时节早晚还很寒凉,南宫骏却丝毫不以为意。陈奥偷眼瞧去,见南宫骏身上肌r虬结,并不因为生活优渥而荒废了锻炼。看来这人果然如别人所说,是个专心武学的高手。 那乔九郎服侍南宫骏入了浴桶,便小心地退出来,脸上漾着诡秘的微笑。他又回到南宫骏的主卧,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道:“大公子虽说喜欢野性的,可今天这一番忙活下来,着实累得不轻。若是那丫头性子太烈了,难免要扫了兴。嘿嘿,关键时刻,还得由我老乔出马啊。待我些微地加一点药,让那丫头既无力反抗,又不至于晕死。那时候大公子提枪上马,驰骋疆场,岂不妙哉……” 第332章下药 陈奥把乔九郎一番言语全都听在耳朵里,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心里暗骂,这个老东西,拉皮条也就罢了,居然打起了小雅的主意! 他喘着粗气,便想要跳出来结结实实教训乔九郎一顿。净尘猛地拉住了陈奥,在黑暗中摇了摇头,又在陈奥手心划写了“将计就计”四个字。 陈奥一怔,顿时冷静下来,暗想,将计就计本来就是老子的特长,怎么如此冲动呢。难道……真是喜欢上了梁小雅?不不不,梁小雅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我怎么能喜欢她? 但陈奥又转念一想,可这个时代,像她这么大的姑娘,早已嫁人生子了,也没什么奇怪的!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一年了,也该既来之则安之了。 陈奥刚刚给自己找到个借口,忽悠又想道,我已经跟宣宁确立了恋爱关系,可不能三心二意,拈花惹草。 但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嘛。再说了,梁小雅对自己一片深情,自己也并非没有想法。两情相悦,想必宣宁也不会怪罪的。 陈奥心中正在天人交战,犹豫不决,只见乔九郎已经端着一壶酒,走进了禅房里间。那里被隔断开来,做了南宫骏的私密卧室。昨天陈奥是亲眼看见乔九郎指挥“搬家”的,似乎还特意给南宫骏准备了一架大床。真不知道这床是怎么搬进这个小小的禅房的。 房间里燃着烛火,乔九郎的剪影从窗纸上透出来。只见他倒了一杯酒,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小心地打开,用小指头捻了一点纸包里的东西,轻轻抖入酒杯。 他一边做,一边发出得意的笑声,自言自语道:“嘿嘿,这一杯……是姑娘的。另外这只杯子,就让大公子喝点吧。” 乔九郎端起那下了药的酒杯,便往里走去。陈奥确信无疑,梁小雅就在里面,而且这乔九郎就要给梁小雅下药了,如何不急? 他一想到起y合欢散之类的c药,便不寒而栗。陈奥岂能让乔九郎得手?想也不想便悄悄溜进了屋。 刚要进里屋,忽听南宫骏在隔壁喊道:“九儿,过来过来!” 陈奥吃了一惊,后背衣衫被净尘一提,飘飘忽忽就到了房梁上。陈奥被武功高手这么拎来拎去已经不是头一回来,倒也没有惊惧。房间里虽然隔断开来,但房梁处却依旧是连通的。 陈奥朝里间看去,恰好可以看见南宫骏那张大床。而梁小雅此刻,赫然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绑在床上。而乔九郎端着一杯酒,正站在床前,脸上一脸y荡的笑容,似乎并没有听见南宫骏的召唤。 梁小雅显然是知道乔九郎想做什么,眼中露出惧怕绝望的神色。陈奥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由得一颤。 乔九郎笑道:“小姑娘,乖乖把这酒喝了。那药可是我费尽心力才弄来的,本打算这一路上自己享用。现在便宜你了……嘿嘿……” 他刚要将酒杯送过去,南宫骏又唤道:“九儿!” 这一次的声音大了许多,也显得有些不耐烦。乔九郎吃了一惊,赶忙将酒杯放在床头小桌上,急匆匆往外走去。 净尘侧耳倾听一阵,对陈奥道:“他去给南宫骏那小子搓澡去了,咱们救了人,立刻就走!” 话音刚落,他就带着陈奥落了下来。两人走进里间,梁小雅一眼瞥见陈奥,眼中又惊又喜,只当是做梦。 陈奥见她脸上泪痕宛然,这时候眼中再度盈满了泪水,不禁怦然心动。他头一回见梁小雅如此无助的表情,仿佛一只受伤的小鹿,让人怜惜。 陈奥二话不说,走上前去,伸手取下梁小雅口中布团。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开始解绳索。 梁小雅浑身颤抖,乃是惊吓过度之后得救的喜悦。她喜极而泣,抽噎道:“陈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奥柔声安慰,笑道:“只怕要让你失望了,你想不见我都不成了!” 他解开梁小雅腿上的绳子,忽然瞥见床头的酒杯,心头一动,手上的动作便缓了下来。净尘站在门口,回头催促道:“你还等什么!” 陈奥嘴角微弯,笑道:“我忽然想起一个更好的办法……” 净尘和梁小雅闻言,都有些诧异。陈奥凑到梁小雅面前,小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他说着,将床头那杯酒随手倒在了床底下,而后换了只杯子,倒了一杯酒,放到床头。这一杯酒干干净净,没有下药。梁小雅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但却依旧不知道陈奥搞什么名堂。 陈奥拿起桌上那个纸包,知道里面必是乔九郎的药,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便往酒壶里倒了一些。忙完这一切,陈奥冲净尘道:“大师,咱们再到房梁上等等?” 净尘见他笑得诡异,便猜到陈奥打什么主意。想到他如此整治南宫骏,忍不住叹了口气。陈奥将布团轻轻塞进梁小雅口中,梁小雅虽然诧异,但知道陈奥绝不会害她,便也不再惊慌。 陈奥与净尘回到梁上不久,南宫骏便披着一件白色衬衣出来了。乔九郎小步跟着,一路进了内室。 南宫骏沐浴热汤,口干舌燥,见桌上一壶好酒,便拿起来,对着壶嘴干了一大口。他喝了一口,这才注意到桌上的药包,眉头一皱,看向乔九郎。 “这是什么意思?” 乔九郎一惊,面色尴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南宫骏却是心知肚明,摆了摆手,往座椅上一坐。他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晕,经过热水一泡,也显得有些疲态。 南宫骏道:“你小子是不相信本少爷我的威风么?” “不敢不敢……” “唔……今天着实有些疲累了。罢了,就试试你这小子捣鼓来的药,到底有没有效果。” 乔九郎闻听,知道南宫骏并没有生气,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小的明白分寸,这药的分量啊,下的刚刚好,保管大公子舒舒服服!” 乔九郎一边说,一边走到床前,将那杯酒端起来,对梁小雅笑道:“嘿嘿,小姑娘,你乖乖把这酒喝了,今晚便能欲仙欲死……” 他取下梁小雅口中布团,将酒杯凑上去。乔九郎并没有注意到梁小雅腿上的绑缚已经松了。而梁小雅得了陈奥嘱咐,又看见南宫骏竟将那药酒喝了下去,便恍然大悟。她乖巧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倒着实出乎乔九郎的预料。 乔九郎嘻嘻笑着,回头一看南宫骏。只见这位大公子双目直勾勾盯着梁小雅玲珑有致的身子,已经有些情动了。他便不能再停留,向南宫骏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乔九郎反身关上房门,正准备离去。忽地转念一想,自己搜罗到这包药,本想着这次与大公子出来能用得上。哪知道来到这少林寺,不要说女人了,就连一只母蟑螂都没见着。现在还不知道这包药效果如果,何不听一听? 想到这里,乔九郎猥琐地笑了笑,便站在门口,侧耳倾听起来…… 第333章自作自受 南宫骏把一壶酒喝了大半,却不觉得解渴,反倒越发燥热起来。他起身转了一圈,没见到有凉茶,想要呼唤仆人。但一转身,看见梁小雅平躺在床上,怯怯地看着他。 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南宫骏咽了口唾沫,心里忽地冒出一股邪火,似乎非得把这么一个较弱的小姑娘狠狠摧残一番,才能发泄。 他视线移到梁小雅胸口。新月形的胸脯,由于绳索捆缚,更加凸显。南宫骏更觉燥热,猛地扑到床边。梁小雅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一声。 南宫骏满脸通红,狞笑一声,道:“你叫什么?嘿嘿,哥哥今儿会让你舒服的!” 他说着,伸手摸了摸梁小雅的脸颊。梁小雅又忍不住尖叫一声,眼睛往房梁上一看,正好看见陈奥冲她打手势。 梁小雅这才略略安心,心想,有陈奥在这里,定然不会让南宫骏这混蛋得逞的。只是他到底要怎么做呢? 原来陈奥也不知道乔九郎这药有什么用。先前听乔九郎所说,似乎这药能让人失去反抗能力。陈奥这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想要让南宫骏自食其果,尝尝这药的滋味。 他在那酒壶里下了不少的药粉,南宫骏喝了一大半,总归会起一些作用了。因此,陈奥这才打手势,让梁小雅耐心等候南宫骏毒发。 其实乔九郎讨来的这药,有一定的麻醉作用,也有一定的催情作用。这乔九郎癖好特殊,不好那青楼里刻意逢迎的窑姐儿,却好清白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 但他只不过是个管事,又没有武功能够强迫。在京城那种地方那个,更不可能仗着南宫府的威势去强抢。于是乔九郎才会想出下药这么个主意。把这种药往女子茶水里一下,既可以令那女子手脚酸软,听凭摆布,又可以让女子春情汹涌,主动迎合,不至于像是玩弄死尸一般。 因此,乔九郎将这药拿出来孝敬大公子,着实是花了大本钱的。只不过,他要是知道陈奥往酒壶里倒了那么多,只怕要心疼死了。 陈奥躲在房梁上,见南宫骏还生龙活虎的,不由得暗暗焦急,心想,这药不会没用吧?再等片刻,若是还不起效,说不得只有强行制住他了。至于会不会惊动旁人,那也顾不得了,总归先保全了小雅的清白才是! 想到这里,陈奥沉住气。只见南宫骏居然伸手解开了梁小雅的衣襟,露出一截雪白粉嫩,肤若凝脂的脖颈。细腻的肌肤和颈上细微的绒毛,陡然接触到寒凉的空气,不由得皱起细密的疙瘩。 南宫骏看得欲火旺盛,猛地去握梁小雅的胸脯。这一下梁小雅如何还能忍受?不由得挣扎起来。她这么一挣,才想起自己腿上的绳索已经去了。想也不想,抬脚往南宫骏踹去。 而恰在这时,躲在梁上的陈奥也是看不下去,由净尘提着落到地上,打算强行将南宫骏制伏。谁知梁小雅一脚踹在南宫骏的侧腰,竟将南宫骏强壮的身子一下子踹倒在地。南宫骏侧卧在地上,却是连爬也爬不起来,挣扎了两下,就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陈奥一怔,知道必然是那药的药性已经发作了,便上前揪住南宫骏衬衣领子。南宫骏瞪视陈奥,露出不可思议的惊骇之色,接着又变得暴怒无比。只是他舌头似乎也被麻酥了,呜呜地说不清楚话来。 陈奥被他一瞪,心里咯噔一跳,暗骂,你还敢瞪老子。要不是现在不能惊动旁人,非要好好揍你一顿不可。 他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只得在南宫骏肋下打了两记闷拳解气。陈奥丢下瘫软如烂泥一般的南宫骏,回到床前,手忙脚乱地将梁小雅身上的绑缚解开。梁小雅喜极而泣,猛地扑进陈奥怀里,小声抽泣起来。 陈奥知道她吓坏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抚慰。这当儿,净尘已经将那一条条绑缚梁小雅的绳索,用到了南宫骏身上,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又把嘴堵起来,以防他药性一过,放声大喊招来麻烦。 梁小雅哽咽了一阵,心情定了定,察觉到自己正被陈奥抱在怀里。那感觉又温暖又舒服,而且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但一想到陈奥居然要自己去色诱南宫骏,又不由得恼怒,伸手掐住陈奥腰上的软肉一拧。 陈奥不敢放声大叫,只得倒吸着凉气,低声道:“你做什么!” 梁小雅骂道:“看你还敢不敢戏弄本小姐了!” 陈奥气道:“大小姐,是你自己不告而别的。现在要不是我来救你,你早就你还怪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梁小雅又生气又害怕,想起自己不告而别的情形,又觉得委屈。陈奥瞧得可怜,便消了气,拉起梁小雅的小手,道:“你现在知道那算命先生都是骗你的了?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乖乖留在我身边,不许再跑了!” 梁道:“可是可是你又不把人家放在心上” “谁说的!”陈奥脱口道,“你可一直都在我心里装着呢。你看我多紧张,连饭都没吃,就赶过来救你!” 梁小雅“噗”地一笑,心里又暖和又满足。陈奥这番表露心迹,虽说有些不着调。但梁小雅总算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她这一年里,经历颇多,心性渐渐变了。对现在的她来说,只要有这么一句,便够了。 两人正说着情话。乔九郎在门口却听得有些不对劲儿。这屋里窸窸窣窣的,隐隐约约有人低语。这声音怎么听也不像是激战正酣的动静。难不成大公子这时候还有心情谈论风月?乔九郎摇摇头,自家这位主子,可不是这种人。 他可不敢推门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万一呈现在眼前的是“坦诚相见”的景象,那时候不仅尴尬,而且非得惹怒了南宫骏不可。乔九郎只好轻轻拍了拍门,小心地问道:“大公子,大公子” 陈奥听见这两声呼唤,吓了一大跳,暗想,这老东西怎么有这种听房的癖好? 净尘身形一闪,已经陡然出现在门后,只等乔九郎一推门,便要出手。陈奥忙打了个手势。既然已经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神不知鬼不觉地制住了南宫骏,犯不着为了一个奴才功亏一篑。 他急思对策,眼光落在梁小雅身上,来不及多想,陡然出手,在梁小雅修长结实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梁小雅猝不及防,尖叫一声。陈奥也顾不得了,双手齐施,在梁小雅大腿、腰际连连掐了几把,惹得梁小雅尖叫连连。 门口乔九郎听见这几声尖叫,顿时眉开眼笑,心想,这才开始了么?大公子这性子现在怎么这么沉稳了? 他淫笑着,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便施施然地往回走。但脑子里一想到自家主子这会儿**快活,自己回去难免要辗转难眠,一下子竟觉得有些燥热难耐 第334章迎战 等到乔九郎的脚步声伴着荡笑声远去,陈奥终于松了口气。却冷不防被梁小雅一下子揪住耳朵,反手一拧,另一只手连拍带打,口里还骂道:“你这个登徒子……没良心的……就知道欺侮我……” 陈奥知道她受了惊吓,也不忍动气,只得柔声告饶。净尘在一旁看得十分尴尬,索性坐到了外间。今天本是打算寻找梁小雅的下落,哪里想到不仅救了人,居然还把南宫骏给拿下了。这下子,事先的计划恐怕就得变一变了。净尘需要从头好好想想,毕竟真要与四大家族的人作对。他虽不怕,但也得为师门考虑。 陈奥温言相劝,梁小雅才罢休松手。陈奥揉了揉有些发热的耳朵,看见梁小雅梨花带雨,娇弱可怜的模样,心里怦然。他深吸一口气,道:“这次若不是我来得及时,这后果真不堪设想。你以后乖乖跟着我,可不许再不告而别了!” 梁小雅听见这话,心里十分欢喜,但脸却不愿表露出来。撇了撇嘴,扭头道:“哼,谁愿意跟着你!” 陈奥大着胆子,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梁小雅挣扎了两下,便乖乖让他搂住了,心里十分满足。陈奥心想,梁思之、梁行之、老太监都已经死了,小雅在这世,一个亲人朋友都没了。我若是再不照顾她,谁来照顾她呢? 两人终于破除了心结,终成眷属。拥抱了一会儿,梁小雅想起南宫骏来,心里来气,离开陈奥怀抱,想要好好出出气。反正现在南宫骏躺在地如同死猪一般,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她随意朝南宫骏一瞥,却陡然尖叫一声,满脸通红,别过头去。 陈奥诧异地看去,只见南宫骏只着一件单薄衬衣,被捆扎得结结实实。他神智已有些不清楚,但下体那根棍儿却是昂然挺立,将衬裤顶起了一个高高的帐篷。 陈奥哑然失笑,心想,这南宫骏本钱倒也不错,比起老子也是不遑多让啊!哈哈…… 陈奥对南宫骏设计杀他,也是火大得很。不过他却不敢随便动南宫骏,毕竟这人的身份摆在这儿。陈奥还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陈奥来到外间,冲净尘合十行礼,道:“大师,现在情况有变,恐怕咱们的计划得稍稍改一改了。” 净尘心中已有计较,听他如此说,便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陈奥皱了皱眉头,道:“事关重大,我也不敢专断。不如烦请大师将赵姑娘请到这里,咱们三人一同商议如何?” 净尘点点头,知道赵菱足智多谋,便不多说,将房门开了一条缝,便闪了出去。这里本是戒备严密之处,但南宫骏自己武功高强,又认为陈奥等人绝不敢去而复返,因此也没有太过在意。乔九郎离去的时候,还专门对守在院子外围的人嘱咐了一句,大公子正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该听的听,不该听的,最好避得远远的。 那些护卫哪敢怠慢,果然离开了岗位,散了开去。这样一来,整理的戒备,便形同虚设了。净尘没有费什么力气,不多时便将赵菱神不知鬼不觉地带来了。而跟随同来的,还有冯虎。冯虎肩扛着一人,似乎晕死了过去,却不知是何来历。 赵菱一路已经听说了两人的奇遇,也不由得啧啧称奇。几人来到屋里,顾不得客气。赵菱便道:“陈奥,想不到你倒也是错有错着,居然能制伏了南宫骏。不过制伏他容易,后续的事情却有些棘手。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净尘合十道:“陈奥,依贫僧之见,现在南宫骏昏迷,乃是最佳的逃离时机。江湖茫茫,南宫骏想找你们寻仇,也是不大可能的。” 赵菱其实心中也有一般的想法。如今梁小雅已经获救,几个仇敌也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陈奥却忽然笑了笑,道:“我们走了,净尘大师是想独自对付南宫骏么?” 赵菱眉头一挑,已经明白陈奥的心意。陈奥道:“净尘大师乃是少林弟子,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少林寺成为四大家族手里的刀,势必是要与南宫骏斗到底了。” 净尘沉默不语,显然心意已经尽被陈奥所知。陈奥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我也打算救到了人,便远远地逃开,逃得越远越好。可是江湖虽大,到底哪里是我们的藏身之处呢?” 净尘和赵菱默然下来。他们在江湖飘荡的时间远比陈奥要长,对这句话的理解,自然要深刻得多。 陈奥虽说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但他有一双一千多年后的眼睛,对于这个世界的感受,反而要敏锐得多。原本他以为,所谓的江湖,就是有一群行侠仗义的大侠,有三两个剧饮千杯的好友,或者是青衫磊落,红袖招招的侠侣。 但是从碧清寨,到梁城,再到海县、盐帮,陈奥所见到的江湖,见到的武林人物,都是些什么人呢?天马帮田飞虎,名为帮主,实为强盗。梁思之梁行之,称霸一方,凭借着武力,鱼肉百姓。钧天剑派号称武林正派,却纵容梁思之为恶,借机敛财,称霸一方。门主死后,两个长老见势不妙,倒戈易帜,没有一点江湖好汉的气节。盐帮几大帮派,一方地头蛇,也只会欺压剥削苦力。遇到比自己强的,便谄媚逢迎,极度猥琐。 如今又遇到了比这些门派府邸更加强势,地位更高的四大家族。南宫骏和那个尚未谋面的曹义之流,与梁思之熊光等人,本质也并无什么差别。 陈奥感慨了一阵,叹息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毕竟还有个朝廷命官的旗号,也有盐帮那一大帮人跟着我。我还能跑哪里去?”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如死猪,老二还翘朝天的南宫骏,道:“其实早在梁城,吴萍儿死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再逃了。况且惹了这么个对头,想逃也逃不掉的。净尘大师说得对,如果这个江湖再被南宫骏之流把持了,就更没有我们这种人的活路了!” 净尘虽然禅心坚定,也不由得动容。 赵菱则握紧了双手,缓缓道:“你想怎么做?” 陈奥微微一笑,说道:“还没想好……不过我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坏过梁思之的事,也坏过熊光、白俊雅等人的事。这一回,不给南宫骏设计的这场武林大会捣捣乱,岂不是不符合我的性格?” 第336章大会上 陈奥附在梁小雅耳边,将计划详细说了一遍。梁小雅顿时满脸通红,一把揪住陈奥耳朵,骂道:“你……你居然要我做那种事……” 她虽然羞涩气恼,却也知道分寸,不敢大声喊叫。以致她这一番举动,不像是叱骂,倒像是打情骂俏了。 赵菱赶紧劝住,说道:“妹子,这件事的确有些委屈你。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蒙混过关……” 赵菱眼光犀利,早已看出陈奥梁小雅两人之间的关系。她微微一笑,凑到梁道:“陈奥岂会舍得真让你做那种事。这只不过是做一场戏罢了。再说了,这两天就你们两人躲在这里。你若是那么一装扮,还不得把陈奥迷得晕头转向的……” 梁小雅闻言,心里砰砰直跳,眼睛小心地朝陈奥瞟了瞟,暗想,难不成这些男人都有这些怪异的癖好?陈奥真的喜好那样的…… 原来陈奥和赵菱虽然没有事先商量,却都想到了同一个办法。为了不引起旁人怀疑,尤其是乔九郎这样的贴身仆从的怀疑。陈奥就绝不能让他们接触到南宫骏。但总不能也借口说南宫骏生了重病,闭门谢客。那就只有另找理由。而这个理由,自然也就着落在梁小雅身。 从乔九郎准备这么一大包春药,南宫骏迫不及待想,这主仆两人必然都是一路货。如果说南宫骏纵欲过度,贪恋美色,以致不愿下床理事,倒也算得是一个合理的借口。这借口或许瞒不过柳东泉这种人,但对于乔九郎来说,却是足够了。 正所谓**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梁小雅是有当杨玉环的资本的,而南宫骏也的确是个风流成性,狎妓无数的花丛老手。为了进一步打消乔九郎的怀疑,梁小雅便要代替南宫骏,每天见一见乔九郎…… 于是梁小雅摇身一变,从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俏佳人。陈奥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对梁小雅举手投足,眼神表情等方面进行了简单的指导。甚至还将她衣领故意拉低了些。 隐隐看见胸口那缓缓的隆起,陈奥自己都有些把持不住。乔九郎那个半老头子,自然更是疑窦尽去。每次送饭离去,都忍不住撇撇嘴,暗叫一声“狐狸精”! 陈奥又想到乔九郎似乎有听房的怪癖,只好又令那口技艺人模仿着南宫骏的嗓音,发出一些**的声音。不过他知道的,也仅限于“雅蠛蝶”之类的,自然是没有什么用的。 倒是赵菱与邪派中人混得久了,对此了解一些,教了那人一些话。虽然每次用这个方法,都能将偷听的乔九郎骗走,但陈奥和梁小雅两人也是尴尬万分,局促不安。 如此这般,这两天果然风平浪静。乔九郎作为贴身仆从,地位不高,权力不小。莫长老柳东泉也不便与他产生矛盾。于是很有眼力见的乔九郎未免这些人坏了南宫骏的“好事”,多次将他们拒之门外。这两人也只好咽下了这口气,就此作罢。 至于南宫骏,有了春药控制,这两天果然都昏睡不醒。倒是下体那话儿挺立了两天,事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这就不是陈奥关心的了。 眼看着大会之期到来,山的人越来越多。各项准备工作也都井井有条。那喜乐侯曹义主导了这场武林盛会,只对大方向做了规定。至于细节方面,便全由南宫骏做主。 可是南宫骏现在这情形,自然是做不了主了。因此,大会实际的安排,全都出自陈奥的心思。但陈奥着实没有组织过这种活动的经验。听赵菱说,这种大型的盛会,必然不能像盐帮大会那样,一来就打打杀杀。 于是他只能照搬自己前世的所见所闻,进行了一番闭门造车的设计。在三月初七一大早,群雄毕集大雄宝殿前广场,猛然看见当面一溜桌椅,都有些惊讶。这桌椅乃是斋堂搬来的。桌覆盖的杏黄帷布,也是寺里现成了。但桌椅旁边那块牌子写着的“主席台”三个字,却是众人闻所未闻,啧啧称奇。 广场,按照地域分成了几块,各个门派这时候倒也不分大小,都聚在自己所属的方块。少林僧也并不会不懂人情的,为那些名门大派的掌门和德高望重的耆宿都准备了座位。众人熙熙闹闹,眼看着该来的都来了。 这时候鼓声一响,群雄一静。就见大雄宝殿的大门里,缓缓走来一行人。有桑门亮的知客僧在前喊唱。 “峨眉派听风道长到” “昆仑派清虚真人到” “皇城司柳东泉指挥使到” “斧头帮莫铭长老到” …… 知客僧每唱出一人的名号,便一人便缓缓走到“主席台”落座。其他几人倒也罢了,昆仑峨眉等门派都算得是江湖首屈一指的。不过柳东泉和莫长老的出现,尤其是他们并无声名,却端坐主席台,还是让许多人颇有微词。人群当中顿时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赵菱则趁机煽风点火,引导着大伙儿的情绪更加激动。 柳东泉莫长老很是尴尬,自己也觉得与那些头发花白的掌门坐在一起,有些不妥。不过梁公公一死,他们现在就算是南宫骏的帮手心腹了。不论如何,他们坐在台,话语权便大了许多,对南宫骏的计划都有更大的作用。因此两人也就装作没有听见众人的置疑,大咧咧坐着,岿然不动。 知客僧接着唱道:“盐帮总舵主陈奥到” 旁人倒是不觉得怎样,柳东泉和莫长老却是脸色微变。他们转头看去,只见陈奥施施然从角落转出来,大大咧咧往主席台另一端一坐,居然还向他们点头示意。 这家伙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公然出现。柳东泉莫长老心里都一般的想法,无奈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好发作,更不能动手。 只好等南宫大公子出来之后,再做计较了。两人这么想着,便朝后看去。 知客僧紧接着喊道:“南宫世家南宫骏大公子到” 人群顿时一静,紧接着一阵窃窃私语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许多人只知道这次的武林大会是少林寺主持召集的,却不知底细。先前一个皇城司的柳东泉出现,已经让他们有些忌惮了。现在居然连南宫骏也来了,顿时令这些自由散漫惯了的江湖好汉们有些手足无措。 如今天下承平,朝廷政权巩固。这个时候,恰是武林势力衰微的时候。因此江湖人物遇到与官府,总是会有些发怵,不自觉地就自降一等。 对此,陈奥早就在海县郊外的滨江会馆有所领教了。平四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捕头,就能令那么多武林人物畏缩。这其中的缘由,自然与今日相差不多。 众人议论了一阵,待看见走出来的人,议论声反而更大了。柳东泉莫长老为了避免旁人看破他们与南宫骏的关系,并没有刻意朝后看。这时候听众人议论,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回头一瞧,顿时惊愕不已。 原来南宫骏并没有出现,缓步走来的,居然是乔九郎! 第337章大会下 这人当奴才当惯了,走路习惯性地弓着腰,脸上也带着市侩猥琐的笑容。许多不认得南宫骏的人的,顿时有些鄙夷。有的更是小声嘲笑,原来南宫家的大公子,竟是这等模样么? 乔九郎也是没有见识过这种大场面的,当真是手足无措,差点就要走成顺拐。他硬着头皮走到主席台坐下,还不忘朝柳东泉和莫长老致意。 但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碰头商议,乔九郎有一肚子话,却是无法说出口。 原来乔九郎去请南宫骏的时候,依旧是梁小雅出门见他,十分“暧昧”地说:“大公子昨夜太过操劳,这会儿要睡个回笼觉。你先去顶一顶,等大公子睡醒了自然就来参加大会。” 乔九郎十分无奈。他知道这次武林大会的重要性,只得硬着头皮代替南宫骏来了,心里却盼着南宫骏赶紧起身,把他从这水深火热的主席台上给解救下来。 主席台上仅余最后一个座位,谁都知道那是谁坐的。不过柳东泉莫长老都知道,那个主座,今天是不会有人坐了。净相现在还应该在禅房里,生病不能见客呢! 目下南宫骏没有出现,乔九郎是个下人,上不得台面,原先由南宫骏主持大会的计划,便需要更改一下了。柳东泉莫长老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如今只有让柳东泉来主持了。 柳东泉刚要开口,忽听知客僧陡然又喊道:“少林方丈净相禅师到” 莫长老面色一变,霍然回头,瞪视那知客僧。他事先明明交代过的,方丈不会来了,这一声也就不用喊了。 谁知那知客僧全然不理会莫长老的怒视,昂然而立。他喊声刚落,净相身着崭新袈裟,笑容可掬,缓缓走进人们的视线。 他作为少林方丈,多年来与人为善,在江湖上颇有好名。众人纷纷向净相打招呼,净相也微笑回礼。 整个广场上,足有五六百人。唯独柳东泉莫长老两人面色难看,好不尴尬。就算是傻子,这时候也意识到事态有些不对劲了。柳东泉朝人群中自己的探子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悄悄溜了出去。 陈奥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暗暗冷笑,心想,哼,查吧查吧。老子早已做了完全的准备,你们现在才反应过来,可就晚了! 他嘴角噙着微笑,看见那名皇城司的探子匆匆离去。很快地,便又有另一个精干的汉子尾随而去。 陈奥知道这是赵菱的手下。陈奥与赵菱都知道皇城司的厉害,那些探子无孔不入,烦不胜防。柳东泉一来少林寺,便将人手撒了出去,暗中监视所有人。就连赵菱的人也无法把这些人都找出来。现在既然他们自己暴露,岂能不趁机盯住的道理? 净相缓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朝台上几位德高望重的掌门打了个招呼,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瞟莫长老和柳东泉。 莫长老顿觉心惊肉跳。他是知道南宫骏等人是怎么对付净相的,万一这净相要出这口气,自己恐怕也得跟着遭殃。 然而净相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淡淡而笑,开口道:“各位武林同道,今天大家同聚少林,共襄盛会,实乃武林间一大盛事” 他一开口,群雄便安静下来。一番场面话,大家都没什么兴趣,只是关心这场武林大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然而净相却没有开门见山的意思,而是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先是历数了少林这些年来广结善缘的事情,又说了当今天下太平盛世,乃是百姓之福。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倒让台下大多数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陈奥坐在主席台最边上,却是心知肚明。这些话,并不是他要求净相说的,而是净相自己的主张。净相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让大家都明白,他少林寺乃是不愿意牵涉武林争斗的。同时隐晦地拍一拍朝廷的马屁,也就算是拍四大家族的马屁。 “真是个老滑头。”陈奥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净相说了半天,大伙儿还是一头雾水,便开始议论起来。更有甚者,直接大声问道:“老方丈,您就少说两句吧。今天召集咱们来这儿,难不成就为了吃你几顿斋饭?我老胡一顿没酒没肉,可就要浑身难受。你再不撂个明白话儿,我这可就走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顿时哄笑起来。净相也觉得有些尴尬。他不是成心想说这些废话,只不过为了少林寺的大局着想,不得不说罢了。 事前,他与陈奥赵菱净尘已经密会过,对于南宫骏等人召开这次武林大会的目的,做了一番猜测。四大家族想要依靠朝廷的力量,控制江湖草莽,这一点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如何控制,却又有千百种方法。 最简单的,直接将不肯依附四大家族的人全都杀了,一了百了。但这势必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四大家族有能力与千万的武林人拼个你死我活么?因此这次武林大会,显然不会是一场屠宰大会。 第二种可能么,那就是利用这次大会,大家坐下来谈谈条件。只要四大家族开出的价码合适,想必多数人都不会去跟四大家族作对。这样一来,武林大会也就成了做买卖,谈生意。这种方式,算得上是和平解决许多武林纷争的好办法。但话又说回来,堂堂大宋朝廷,天下共主,会容许四大家族与一帮江湖草莽谈条件么? 至于第三种假设,可能性就大多了。那就是四大家族想要建立一个武林联盟,选个他们的人当武林盟主,用这种方法约束各个门派。这是最直接最简单,成本最低,也是屡试不爽的方法。当然这办法也有缺陷。就像或许这个武林盟主也会像联合国一样,名义上是整个武林的最高领导,实际上却控制不了各个门派。 几个人经过讨论,都觉得南宫骏恐怕就是打得这个主意。至于谁来做武林盟主,或许是南宫骏自己,或许是四大家族中某个武功高强,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或许是江湖上某个依附于朝廷的帮派。 净相心里对这些情况心知肚明,却是有苦说不出。现在他就像被人架在火上烤。他多希望现在直接说一句,这大会不开了,大家收拾收拾,下山去吧。 但是这么一说,必然就要得罪了南宫骏。但如果直接说出想要选举一个武林盟主,必然又会让众人起疑心,怀疑是不是少林寺想要争夺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号。 只因心里有这一番矛盾,净相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捡一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说了半天。大家伙儿听了半天,也开始不耐烦起来,喝水的聊天的,各行其是,整个广场顿时又热闹起来。 莫长老见状,不由得有些着急。今天本该是南宫骏主持,选举武林盟主这种事情,很轻易地便可以说出来。可南宫骏怎么到现在还不出现呢?万一再不出现,这大会可就开不下去了。莫长老心急如焚也顾不得事先的计划步骤了,忽然朝旁边使了一个眼色。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老道微微点了点头,轻声笑了起来,手中拂尘一扫,道:“方丈大师此言极善。我武林同道万众一心,大家和睦共处,必然越发兴旺。只不过贫道却有一个顾虑。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江湖上人心各异,纷争也是不断。要想真像大师说的那样,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啊!” 陈奥闻言,侧目望过去,顿时恍然,心想,原来是他! 第338章盟主上 陈奥看见那说话的老道居然是昆仑派的清虚真人,便即恍然。 原来他事先与赵菱商议过了,觉得南宫骏想要让武林群雄达成共识,光凭他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因此,为了达到目的,四大家族必然已经事先拉拢了一些江湖上有分量的人物。最起码在这主席台上坐着的几个武林耆宿中,必然有他们的人。 这时候清虚真人迫不及待地抓住了净相的一个话头,想要把话题引向武林盟主上面来。陈奥立刻就明白,这人必然就是被拉拢过去的那一个了。 真想不到这么个老道士,无欲无求的,居然也会被策反。这里面得有多少不可描述的内幕交易啊!陈奥感慨着,朝台下扫了一眼,目光正好遇到赵菱的目光。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清虚真人一言说罢,净相正好就坡下驴,再也不发一言。那意思就是,此后所有的事情所有的话,都跟少林寺没有关系了。不管是谁有意见,都找不到少林寺的头上了。 见他不说话,莫长老只要又使了个眼色。主席台上又有一人开口道:“清虚掌门此言何意啊?” 陈奥转头看去,原来是点苍派的掌门杨源光。点苍派地处西南偏僻之地,比不得中原大派。杨源光本来是没有资格坐在主席台上的。只不过他年纪太大了,老而不死,这辈分摆在这儿,可就必须得上座了。 陈奥微微一笑,心想,这个老家伙居然也被收买了! 杨源光这么妆模作样地问了一句。清虚真人当即说道:“自唐末以来,纷乱不断,征战不休。诸国并立,互相攻伐,以致百姓流离失所,中原生灵涂炭。直到本朝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平定天下,收拾山河。这才开创了太平盛世,令百姓安居乐业,中原大地一扫疮痍。以史为鉴,大家难道还没有明白么?” 今天集会的,大多都是些没文化的,听清虚真人白话了一大通,却是莫名其妙,心里都在想,太祖皇帝打天下,干老子屁事,老子又不想做皇帝。 陈奥自然是明白清虚真人到底想说什么,不由得暗笑,这个出家人,能说出这些入世的话,倒也不容易。 杨源光只好又妆模作样地问道:“清虚掌门,你到底什么意思,可否说的再明白一些?” 清虚真人一捋胡须,笑道:“只有朝政统一,令出一家,才能天下太平。推及江湖,那也是同样的道理。要想江湖上休止纷争,和睦相处,自然也要有所约束,令出一体。而不能各门各派,各自为政。” 他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众人都不由得愣住了。陈奥借机察言观色,见主席台上,除了清虚和杨源光两人,另外几人都是紧皱着眉头。峨眉派的听风道长更是大摇其头。 陈奥略略放心,心想,幸亏只有点苍、昆仑两派被收买了,那还好办。不过瞧这几位掌门的脸色,似乎都在犹疑。他们显然已经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了,此刻必然在权衡。站队万一站错了,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台下人群开始小声议论起来。陈奥听得出来,大家对这个清虚的提议有些不屑。这些人都是闲散惯了的,自然一时间无法接受清虚真人的这种提议。 可笑的是杨源光仍然作惊讶状,拍手道:“莫非清虚道兄是想要建立武林门派的联盟,选举盟主,来约束大家么?果然妙啊!这么妙的主意,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陈奥苦笑不得,心想,这老家伙演技有点过了吧。 再看莫长老,也是一脸的尴尬。清虚轻咳一声,道:“这个杨老门主过奖了” 他又转向净相,问道:“不知贫道这个提议,方丈大师赞同否?” 清虚与南宫骏谈判时候,就被告知少林寺绝不会反对。他并不知道净相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只当少林寺早已与四大家族合作。因此这么一问,也只是意思意思。 净相却仿佛老僧入定,神游物外一般,被他这一问,慌忙回过神来,支支吾吾了一阵,道:“这联盟有联盟的好处,不联盟也有不联盟的好处,不能一概而论,还是看大家怎么说。呵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说完这么一句,便有低头入定去了。旁人一愣,心里都在想,这老和尚说了等于没说。 陈奥也是有些头疼,先前计划的时候,净相可不是这样表态的。想必是见到昆仑派都被四大家族裹挟去了,便不敢表示反对了,以免最后不好收场。 净相模棱两可地说了自己的观点,余下几人虽然也有异议,却更不愿意当那个出头的鸟了。一时间主席台上几个德高望重的默然不语,只有清虚真人和杨源光一唱一和,造着声势。 见此情形,莫长老眉头一挑,冷笑一声,心想,还以为事情有了变数,原来陈奥也没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倒让我担惊受怕了一回。现在只等南宫大公子一到,就可以一锤定音了! 他冲台下的人使了个眼色。南宫骏不但拉拢了几个地位高的掌门,一些小帮小派,他也尽力拉拢,只为了今天这场大会能够不出纰漏。 莫长老发出了信号,斧头帮帮众率先叫起好来,附和清虚的提议。那些已经归附的门派见状,也赶忙表态,亮起嗓门叫好。 这样一来,那些颇有微词的人更加不好反对了。只听全场叫好,仿佛当真万众一心,全票通过了似的。 陈奥始终默然不语,一直在注意观察。到此刻,终于把对方的底细摸清楚了。他哼地一笑,心想,昆仑、点苍这两个算得上是大门派了。另外还有洞庭帮、骁龙门、碧水派、风华山庄等等几个上不了台面的门派。就这几个是南宫骏的拥趸,其他的么,则是摇摆不定,不愿当出头鸟的骑墙派。 他朝志得意满的柳东泉和莫长老瞟了一眼,冷笑一声,心想,你们表演得差不多了,也该轮到我了! 第339章盟主中 陈奥整了整衣衫,慢悠悠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 台下众人或站或坐,看见陈奥站起来,似乎想要说话,都不由得停住了话头。那些南宫骏的附庸,还以为陈奥又有新鲜的说辞,都准备学习借鉴一下。而那些有心反对结盟的,则盼着陈奥这个愣头青,来当这个出头鸟。 莫长老见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但随即又想道,我为何要怕他?他一个人难道能坏了我们计划这么久额大事么?哼,若是他敢违逆这么多人的意愿,不需要我动手。这些人的唾沫星子就可以淹死他! 如此想着,莫长老悄悄打了个手势,告诉台下的人,只要陈奥一说出什么话来,便群起而攻之,让他有话也讲不出来。 这场所谓的武林大会,本来就是一场口水仗。谁掌握了话语权,谁就能出奇制胜。陈奥心里盘算着,微微一笑,忽然朝着清虚真人躬身施礼,说道:“方才肾虚道长的话,我觉得说得非常好,实在是高屋建瓴,令人醍醐灌顶,受益匪浅啊!” 陈奥这番拍马p的话,也并没有什么新鲜的。莫长老一愣,这小子搞什么鬼?不是来捣乱的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群雄听了,也都觉得有些失望。而那年纪最长的杨源光先反应了过来,赶忙说道:“错啦错啦!” 陈奥一愣:“什么错了?莫非杨门主觉得道长的话有错么?” 杨源光一愣,又连忙摇手道:“不对不对,没错没错!” 众人哈哈大笑,这老头儿一下子被陈奥搞得晕头转向,连话也说不清楚了。一会儿不对,一会儿没错的。只怕是已经老年痴呆了。 清虚真人这时候也咂摸过味儿来了,原来他的道号乃是清虚,陈奥偏偏说成了肾虚。杨源光说他错了,乃是指这名号说错了。 清虚重重哼了一声,道:“贫道道号清虚,不是什么……什么肾虚!陈舵主,你可莫要再说错了!” 他不提醒倒也罢了,这么一提醒,台下群雄终于反应过来,顿时轰然大笑。原本武林大会那一点庄重气息,一下子消失殆尽。 莫长老有些尴尬,但自己没什么名头,没有人买账,也是无法控制场上局面。他现在只盼着南宫骏赶紧出来主持大局,于是便悄悄问乔九郎:“大公子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乔九郎耸了耸肩,心想,老子问谁去?大公子不想出来,难不成要我去床上把他拉起来?笑话! 陈奥等笑声稍稍止息,这才歉然道:“是是,道长教训得是。在下头一回见这种大场面,难免会有些紧张。还请肾虚……不是,清虚道长不要往心里去!”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清虚这下子真的有些愠怒了,脸色一沉,道:“陈舵主,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奥这才说道:“在下是觉得道长您的提议实在是太正确了。只不过有一点,却是值得商榷的……” “哼!有什么值得商榷的?” “既然要结盟,令出一体。那么这个盟主,该让谁来当呢?”陈奥笑道,“道长乃是结盟的首倡者,想必是对这盟主之位,势在必得了!” 清虚一愣,赶忙摇手:“不不不,我没有……” 他当然知道南宫骏设计这场大会,目的就在这个武林盟主之位。他怎么敢去抢?因此,清虚一听陈奥的话,便赶紧撇清关系,生怕南宫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忌惮。 陈奥就坡下驴,笑道:“原来道亮节,并不打算争这个盟主之位啊!那么想必是杨门主有意竞争一下了?杨门主德高望重,想必也是众望所归啊!” 杨源光知道自己的角色就是个帮腔的,哪里会想到战火会烧到自己头上?听了陈奥的话,顿时吓了一跳。再联想到四大家族的势力,南宫骏多疑的性格,老头子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噤,双手扒着桌子站起来,大声道:“老朽年老体衰,头脑也转不动了,哪里还能当什么盟主呢?这个位子,自然该让有能者居之啊!” 他说完,便赶忙坐了下去,低眉垂首,生怕自己太过出众,惹人注目。 陈奥微微一笑,道:“哦!原来杨老前辈也对这个盟主不感兴趣啊。那么谁来做盟主?” 话音刚落,台下便起了一阵嘈杂。赵菱的人马事先都混进了群雄当中,这时候立刻鼓噪起来,异口同声地喊:“d庭帮帮主马魁元武功高强,乃是盟主的不二人选!” 那马魁元不过是个水匪出身,能够有机会参加这场盛会,纯粹是南宫骏安排。他哪里想过居然会有人推选他?一听到喊声,马魁元顿时从地上跳了起来,骂道:“哪个喊的?哪个喊的?” 人群中有人笑道:“怎么?有人支持,难道马帮主还不乐意了?我还想当盟主呢,可惜却没人支持我啊!” 说话的这人怪声怪气,马魁元搜索了一阵,居然没有发现是谁在讲话。但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显得有些激动了。于是他赶忙作了个四方揖,大笑道:“马某人何德何能,敢妄图争夺这武林盟主之位?大伙儿还是另选贤能吧!” 他说完了,生怕再有人起哄,赶忙把手一挥,冲着手下道:“赶紧撤!”说着,便带着来参会的帮众,挤出人群去了。 莫长老见状,心里一沉,终于明白陈奥在搞什么鬼了。这些帮派事先只是接到命令,要在今天附和南宫骏与清虚真人的提议,却没有更加详细的指示。而现在南宫骏无法出来主持大局,再经过陈奥这么一闹,这些人生怕惹祸上身,恐怕都要跑得一干二净了。 果然,马魁元一跑。台下那些围观群众立刻把矛头指向了另外几个帮派,什么碧水派门主万清波、风华山庄庄主刘宗保……全都被众人推举了一遍。不出所料的,这些人无不胆战心惊,推辞一番,便退出去了。即使没有下山,也躲在人群中,再也不敢出声。 这些人自知身份低微,不可能做什么盟主。但一旦被人推举,那便是被架在火上烤,说不定还会惹来南宫骏的忌惮。想不到南宫骏的威势,这时候反倒被陈奥用作了武器,将他辛苦拉拢来的人,又全都赶走了。 柳东泉轻轻摇了摇头,似乎知道今日之事已经不可为了。他目光一凛,看向人群中一个明眸皓齿,肤色白皙细腻的青年。这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赵菱。柳东泉咬了咬牙,趁着现场混乱的时候,忽地离席而去,消失在人群中…… 第340章盟主下 柳东泉走得隐秘,连他身边的莫长老也没有发觉。一向机警的赵菱,也全神关注着广场上的局势,没能注意到。 她心想,火候差不多了。南宫骏无法主持大局,乃是釜底抽薪。现在再把这伙煽风点火的人挤兑走了,想来这武林盟主一事,也不会再有人提起了。 赵菱忖度着大局已定,有陈奥在这里,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变数。于是她对身边的冯虎嘱咐了两句,独自往人群外走去。 按照计划,她现在要去接上梁小雅率先撤离。等到这场名为盛会,实则是闹剧的武林大会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陈奥等人便迅速撤出,到时候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南宫骏。这么多的江湖群豪,聚起来也费了一番功夫。散去了再想聚起来,那就更难了。想必到那时候,南宫骏等人的目的,自然也付诸东流。 而梁小雅此刻就在药王殿,负责看押着昏迷不醒,五花大绑的南宫骏。由于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前广场,没有人注意到这间稍显偏僻的佛堂。因此梁小雅独自看守,倒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 赵菱小心翼翼地绕过众人的视线,来到药王殿门口,正要推门进入。忽地感觉一阵劲风吹过,一旁的阁窗猛地被吹开。赵菱心里一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殿内“啊——”一声尖叫,正是梁小雅的声音。 赵菱吃了一惊,赶紧推开殿门。忽地人影一闪,赵菱眼前一黑,顿时便失去了知觉…… 而此刻,陈奥正在组织对最后一波附和南宫骏的人进行“清剿”。这些人被一群“热心群众”极力推举,而后十分“谦虚”地避开一旁。至于个别的脑袋进水、不知轻重的,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当真受人拥戴的,“热心群众”自然也有应对之策。这种人玩不了心计,只能用g棒教育。于是“热心群众”摇身一变,成了“黑帮打手”,赤ll地威胁他们——竟敢跟南宫大公子抢这盟主之位么! 这样一来,谁还敢掺和这件事?不出半个时辰,一场闹剧便有了要收场的架势。偏偏莫长老只能干瞪眼,就算想要力挽狂澜,直斥陈奥的诡计,也是有心无力。因为他这斧头帮的名头,还没有盐帮响亮呢! 眼看着大势已去,几个首脑人物都有些难堪。清虚真人心想,这件事虽说是南宫骏威*利诱,但贫道毕竟是首倡者。若是今天被陈奥这个小辈几句话就给搅和了,以后在江湖上,还有贫道说话的地方么? 陈奥没有注意到他脸色越来越难堪,依然笑道:“原来大家都不想当这个盟主啊。那看来这个结盟的事情……” 他还没说完,清虚真人便冷笑道:“依贫道看,大家都自谦推让。反倒是陈舵主你是众望所归,足堪大任,当这个盟主乃是最合适啊!” 清虚这句话本是反话,来表达心中的不满。谁知杨源光习惯了顺着清虚的话头往下接,闻言脱口便道:“清虚道兄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 清虚和莫长老真是哭笑不得,却又不知如何纠正。而少林方丈净相也忽然想道,今日之事,我少林虽然没有怎么参与,但日后南宫骏等人势必怀恨在心。若是将陈奥推举为盟主,那么旁人也就只会去注意他了,想必我少林寺便可真的置身事外…… 他想到这里,忽然合十道:“贫僧也觉得清虚真人的提议,十分合理。陈舵主一统盐帮,令一伙盗匪改邪归正,造福一方。实乃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 一听这三个人的口径居然出奇的一致,陈奥也是惊愕莫名,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剧本上可没有这一出啊?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广场上散落在各个区域,负责煽风点火的人,都开始起哄。他们中一小部分是赵菱的人,其余的都是陈奥带来的盐帮弟子。这些人并不知道具体的计划是怎样的,一听自家舵主又要更上一层楼,当上武林盟主了,那还不亮开嗓子呐喊? 对他们来说,什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没有想过。他们只是简单地觉得,陈奥当上了武林盟主,他们会很有面子。 于是现场的舆论导向,又转向推举陈奥做武林盟主。陈奥哭笑不得,哪里想到自己设计的这一场戏,居然把自己也扯进来了?眼看着自己手下那一帮人不管不顾,摇旗呐喊,他却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那些受邀参会,却什么内幕消息都没有人,这时候更是面面相觑。这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还以为陈奥也要想前几个那样,义正言辞地自谦一番,然后推辞不受。谁知陈奥却是默然无语,站在那里发愣。 一小部分人顿时“领悟”过来,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少林老和尚费劲心思召集群雄,京城四大家族、昆仑点苍、甚至是朝廷官家,都派了人来,竟是要力推这个叫陈奥的年轻人。想这人年纪轻轻,居然就能做盐帮的舵主,想必也是有不凡的艺业,更有不凡的背景! 这些自以为揣度明白了人,顿时也不甘落后,跟着哄闹起来,纷纷喊道:“陈舵主众望所归!陈舵主当仁不让!” 甚至有人已经喊出了陈盟主的称呼,就是为了能让陈奥注意到自己,表示自己坚定地与南宫骏等大佬保持同一战线。 而大多数人虽不至于现在就谄媚讨好,却也议论纷纷。苍狮门的门主赵成雄与坐在一旁的挚友,武陵派掌门陶南山道:“陶兄,你说今天这出戏,到底是唱的什么调儿?我老赵可有些看不明白了!” 陶南山眉头一扬,略显沧桑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赵老弟看不明白,我却有些咂摸过味儿来了。那陈奥定然不简单啊,能得到少林昆仑这些大派掌门的支持,还有四大家族和皇城司的后台,摆明了就是对着盟主之位势在必得啊!怪不得刚才那几个门派一听有人支持他们,便立刻退走了。哼哼,赵老弟啊,那些人想必提前两天上山,门道摸得差不多了。咱们么,不过就是陪衬陪衬罢了!” 赵成雄皱眉道:“可是……难道真让这么个r臭未干的小子来当武林盟主?这……这岂不是笑话?” 陶南山轻声笑道:“你也知道是笑话啊。那其他人难道都是傻子,看不出这是个笑话不成?赵老弟啊,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变通。你那一手刚硬的拳法是不错的,但这做人可不能那般直来直去啊!” 赵成雄不解地看着这位老哥哥。陶南山知道自己这位好友不善通,只好点明着说道:“赵老弟,你看这个陈奥,昨天还是籍籍无名,但今天一过,必然扬名江湖,世人皆知。少林方丈、南宫骏这些人的目的,不就是给他造势么?你说,这平白无故的,谁会吃饱了撑的,提议来个武林结盟,选举武林盟主?结盟就结盟吧,但这既没有设定号令约束,也没有指派职司任务,这算什么结盟?所以说啊,这个结盟,只是个幌子而已,目的只是为了让陈奥成名。以后呢,江湖上该怎样还是怎样。大家见了陈奥,自然也会尊称一声盟主。不过,谁又会当一回事呢?哈哈……” 第341章风骤紧上 赵成雄听了陶南山的话,顿如醍醐灌顶,一竖大拇指,笑道:“开始陶兄有见识啊!陈奥做个名义上的盟主,无人无权。只要他不来招惹咱们,咱们自然也不用把他放在眼里!” 陶南山笑道:“嘿嘿,这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陈奥背后想必是四大家族,咱们这些江湖人物,该服软的时候,还是要服软。尊他一声盟主,便算是向朝廷表明了心迹。以后与官府之间打交道,那也就少了许多麻烦。这其中的门道,不需要为兄教你了吧?” 赵成雄连连点头,忙道:“晓得晓得。陶兄提点到这一步,兄弟若还是一窍不通,也不用做这个门主啦!” 陶南山捻着颌下胡须,眯了眯眼睛,仿佛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四大家族本就是大宋赵官家退出来,想要制衡江湖势力的。如今四大家族中还有人妄想着一统武林么?哼哼……不过四大家族如今只有一个寇家族长,宰执大人有些见识。其余的么,可就有些子孙不肖的意味了。居然推出了陈奥这么个浮滑小子……” 他最后这几句议论,声音不大,旁人也未必能听清。但前面的长篇大论,头头是道。虽说与真实情况完全南辕北辙,但却是鞭辟入里,很有见地。旁边坐着的那些江湖人物,大多没有多少缜密的思维。听了陶南山的分析,顿觉有理。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陶南山这番言论,很快就被所有人接受了。一开始让大家接受结盟的提议,许多人是不乐意的。毕竟在自家的地盘上当个地头蛇,总比受制于人要好得多。 但现在接受了陶南山的理论,大家顿时释然了。不就是做做形式,走走过场,搞搞面子工程嘛,这有何难?尊称一声盟主,换来许多好处,这当真是一件十分划算的买卖。 有了这一层心思,那些原本抱着观望态度的人,都齐刷刷地表明了立场,公开支持陈奥当这个名义上的盟主。这样一来,不单单是那个一时口快,导致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的清虚真人愕然不已。就连陈奥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摸了摸鼻子,知道辩解已经无济于事了。广场上几百号人齐声呐喊,都在高呼陈盟主。他一个人还哪里阻挡得了这股洪流? 陈奥哭笑不得,心想,我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人气了? 清虚真人、杨源光和莫长老都有些颓丧地瘫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他们今天的计划,可谓是一败涂地。关键是,他们根本搞不懂是怎么败的。稀里糊涂的,陈奥就成了盟主。 秦朗躲在人群中,趁机大喊:“咱们请盟主给我们讲话!”说着带头鼓起掌来。 众人一听,便也跟着鼓掌。陈奥眼看着生米一下子就成了熟饭,真是硬着头皮要上了。他抬了抬手,众人顿时便安静下来,全场鸦雀无声,果然都在听陈奥讲话。 陈奥哪里知道该说什么?干咳了两声,掩饰内心的紧张和尴尬。他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种场合该说的词汇。最后实在没办法,便把心一横,暗想,老子本来是想着破坏结盟的,哪知道y差阳错当了盟主?这若是被南宫骏知道了,以后可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了。管这么多做什么,把这些人打发了,赶紧跑吧! 想到这里,陈奥便开口道:“大家……远来辛苦,在下深受感动……这个……大家家里还有事儿吧?有事儿忙的话,就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正事儿……” 群雄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他们自然是没有把陈奥这个盟主放在心上的,听了他这几句话,更加觉得这个盟主不靠谱。 陈奥又道:“如果不想回去嘛,这少林寺名山大川,也是不可多得的旅游胜地啊。大家趁此机会游览一番也是好的……时候不早了,大家伙儿就散了吧。啊,散了吧……” 陈奥说完,又做了个四方揖。这个盟主一点派头也没有,固然令人不齿,倒也让许多人觉得他十分可亲。陈奥说完了,众人闻听可以走了,立时便闹哄哄的,往山门外走。 陈奥见状,朝着自己的人打了个手势,也赶忙混进人群中,往越好的药王殿而去。主席台上,很快也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那个懵懵懂懂的乔九郎,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这戏剧性的变化,拉住莫长老问道:“嗳——怎么都走了,我家公子还没出来当武林盟主呐……” 莫长老一震衣袖,重重哼了一声,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自然骂的是南宫骏。到现在,莫长老也还以为南宫骏是沉迷女色,忘了大事。他本是曹义手下,见南宫骏坏了自家主上的大事,自然不会再尊敬了。 莫长老满心的愁绪,正想着该如何回去向主上交代。却没有注意到广场角落,站着一个华服男子。这人背着双手,目光y测测地盯着匆匆离去的陈奥,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时候,一个健壮的汉子按着一个瘦小的士,走到男子身边,道:“侯爷,后山那间屋子里,只剩下这小子了。” 华服男子“哦”了一声,眼睛却没有一点转动,依旧看着陈奥。那汉子只好接着道:“这人名叫方慕孺,是个算命先生。他说乃是陈奥抓他上山的。他还交代了陈奥等人的密谋……” 原来前两天陈奥制伏了南宫骏,令人接了净相上山。后山那间小屋里,便没有了旁人。只剩下一个方慕孺,无人看管。这时居然被人押到了这里。 华服男子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我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我没兴趣,赶紧弄走。” 那汉子忙道:“是!” 华服男子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陈奥……陈奥……我可是对你很感兴趣啊……” 陈奥浑然不知此刻正有个男人对他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兴冲冲来到药王殿。药王殿殿门紧闭,看不见里面。这时候,乔装改扮随时准备支援的净尘也赶到了。秦朗冯虎一干人也匆匆赶到。 陈奥倒也不好急着进去,冲净尘一拱手,道:“大师,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这就赶紧走吧!” 净尘合十微笑,说道:“这里就是我的师门,我往哪里走?你此次抛头露面,已经惹了不小的麻烦,还是先避避风头吧。我得留下来,将两位师兄的遗体火化。而且……少林寺如今竟也染上了许多恶习,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陈奥知道净尘不愿师门蒙尘,必然要大力整顿。说不定就是经过他这么一番整治,少林寺才终于脱颖而出,真正成为江湖第一大门派,成为那个天下武功出少林的武林巨擘。 净尘说着,便合十行礼,往大殿而去。陈奥也合十行礼,这时候也顾不得礼仪了,匆匆道一声别,回头喊道:“小雅、赵菱,不要管那个家伙了,赶紧走吧!” 喊了这一句,却不闻药王殿内有人回应。陈奥一愣,又唤了两声,依旧安安静静。陈奥心头蓦地笼起一种不安,猛然推开殿门。只见南宫骏被绑在柱子上,依然昏迷。梁小雅伏在地上,也是人事不省。而赵菱,却是不知所踪了…… 第342章风骤紧下 陈奥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前扶起梁小雅,摇了几下。梁小雅这才悠悠转醒,望着陈奥,眼神茫然。 陈奥急道:“小雅,你怎么了?” 梁小雅摸了摸后脑勺,脸现出痛苦的神色,轻声骂道:“也不知是哪个背后偷袭……把我给打晕了……” 陈奥伸手摸了摸,见她后脑只是鼓了个大包,并没有大碍,便放下心来又问道:“你可曾看见是谁打的?赵菱不是应该跟你在一起么?她人呢?” 梁小雅从地爬起来,说道:“我当时闲极无聊,正在画画儿。只是忽然感觉脑后一痛,便不省人事了。我并没有见到赵姐姐啊!” 陈奥面色一变,心想,按照计划,赵菱应该赶来这里与梁小雅汇合准备撤离,可她为何不见了呢?冯虎等人都还在这里,赵菱没有理由独自离去的。 他心中惊疑不定,而冯虎等人见自家小姐不见了,立刻分头在药王殿里寻找起来。照他们想来,梁小雅被打晕在这里,说不定赵菱也被打晕过去了。 谁知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半个人影。陈奥看了看绑在柱子的南宫骏,沉吟道,打晕梁小雅的人若是南宫骏的手下,没有理由把南宫骏还留在这里的。那么又有谁会对赵菱下手呢? 他想不出个头绪,在屋里踱了几步,看见一旁的供桌摊着纸笔。面还留着梁小雅的墨宝,陈奥随手拿起来一看,顿时苦笑不得。原来那张纸,画了个大大的猪头,额头顶着“陈奥”二字。 陈奥瞪了梁小雅一眼,忽地瞥见桌另一张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那字迹遒劲有力,显然不是梁小雅这样的女子的手笔。 陈奥放下自己的“画像”,拿起那张写着字的字通读了一遍,顿时变色,一把将那纸揉成一团。 梁小雅见他神色怪异,忍不住问道:“陈奥哥哥,你怎么了?那面写了什么?” 就在这时,冯虎垂头丧气地回来,说道:“陈舵主,附近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发现尊主的踪迹……” 陈奥怔怔地说道:“不用找了。她被柳东泉抓走了……” 冯虎也吃了一惊,急道:“柳东泉?皇城司的人?他抓我家尊主做什么?” 梁小雅也问道:“莫非那张纸的字,就是柳东泉写的?” 陈奥点点头,叹了口气,忽然把那张纸团就着烛火点燃,扔进了香炉里,呆呆地看着那纸团烧成灰烬。 旁人看着陈奥这番举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奥沉默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总算明白那天南宫骏设下鸿门宴,为何执意要请赵菱一同赴宴了。那时候赵菱还没有暴露身份,根本没有人回去注意到她。但南宫骏显然没有忽略赵菱。现在想想,南宫骏所设的鸿门宴,竟有大半是冲着她去的啊!” 冯虎等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陈奥这番感叹是什么意思,只得着急地问道:“舵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赶紧告诉我们吧!” 陈奥沉声道:“赵菱被柳东泉抓走了,现在也许已经在去往京城的路。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赵姑娘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到了京城,可就说不准了……”陈奥叹了口气。旁人只道他唉声叹气是在担心赵菱的安危,却不知道陈奥这时候心里已经天人交战。 他刚刚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牵扯到的人,是陈奥想也不敢想的。他虽然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却也没有狂妄到以为凭着自己对历史浅薄的了解,就能成为这个时代的弄潮儿。 可是如今这个秘密,却把他带到了这样一个风口浪尖。稍不留意,那就是万劫不复。陈奥已经算是死过一次了,但他不知道再死一次,是不是还能活过来。因此他并不希望把这条小命丢了。然而现在,难道真要拼这条命么? 柳东泉为何如此慷慨地告诉自己这个秘密?不就是逼着自己去救人么? 况且,赵菱能不救么?若是弃她而去,我还算是人么?陈奥心里如此想着,一咬牙一跺脚,已经有了决定。 冯虎虽然凶悍,但能做到鬼隐会二号人物,这份心智也并不简单。他察言观色,发现陈奥似乎犹豫难决,便已经猜到赵菱必然是遇了极大的麻烦。而若想解救她,势必要千难万险,赌性命。因此,陈奥才会如此犹豫。 冯虎自然不会想这么多,脑子里冒出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去救人。但他又忽然想起前不久赵菱对他的嘱咐。 那时候赵菱刚刚从陈奥手里偷到令牌,召集齐了人手。但鬼隐会当初设立的宗旨,便是迎回风从归。而赵菱那时候也已经得知了风从归的死讯。 她并没有隐瞒,而是说道:“鬼隐会至此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大家若是想要另找出路,另谋高枝,我绝不会为难,现在便可散去。若是大家不想再做杀手,能够回归正常人的生活,那我便再坚持一段,为大家谋个后路!” 赵菱说完这番话,便吩咐冯虎为准备离开的人准备些银钱。然而,并没有一个人选择弃她而去。 赵菱感动之余,私下里嘱咐冯虎道:“咱们鬼隐会虽只有百十号人,却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若是大家滞留望月楼,以后势必依然做一个任人驱使的杀手,却又难以得到他人的信任。如今我虽将大家带了出来,却不能再让大家送死了。陈奥此人,虽然行事令人捉摸不定。但可以肯定,他为人忠厚,心性正直,从他对待那帮盐场苦力就可以看出来。若是日后我不在了,你们大可投靠他麾下!” 往日之言,犹在耳畔。冯虎知道赵菱并非是有先见之明,而是那时候赵菱自十一岁起,便带着人,在险恶的江湖谋求生存之隙。十来年下来,早已心力交瘁。赵菱那番交代,更像是她疲惫不堪的发泄。 冯虎比赵菱长了七八岁,与她更像是兄妹,又如何不知道赵菱的心思?若是赵菱真的能够从此放下了恩怨,过平凡人的生活,那也是一件幸事。因此,那一天他并没有反对赵菱的提议,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想到这里,冯虎大声道:“陈舵主,赵姑娘早有交代,让我们归附舵主……” “嗯?”陈奥有些纳闷,赵菱好不容易把鬼隐会重新控制在手,就是为了送给自己?这可不像是赵菱的风格啊! 冯虎继续说道:“舵主……赵姑娘虽是主,但始终为这百十号人的出路着想。舵主若是拿定主意,立刻避走他乡,那我便立刻约束部众,听从舵主的指令。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舵主能容许我离去……” 陈奥愣了愣,片刻之后便恍然。他知道鬼隐会的人纪律性极强,若是果然听从赵菱的指示,归附他麾下,必然就会忠心听从自己的命令。 而冯虎请求离去,那必然就是想要独自去救赵菱了!想明白了冯虎的想法,陈奥轻轻笑了笑,拍了拍冯虎的肩膀,说道:“冯虎,你是想去救赵姑娘吧?可是,难道你当我陈奥是个丢下朋友不管的懦夫吗?” “舵主……” “柳东泉不只想抓住赵菱,还想顺便解决了我这个麻烦。我若是不让他满意,岂不是要让他失望了?我早说过,我是个专门搞破坏的。不去给柳东泉找点麻烦,实在不符合我的性格!哼哼,咱们,去京城!” 第343章落魄书生上 东京汴梁,大宋帝都,也是当时世界上最为繁华的城市。 大宋立国至今,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汴梁越发兴盛。尤其是大宋并不像其他朝代那般过分抑制商贾,兴旺的商业带给了整个都城史无前例的活力繁华。 通往汴京的陆路水道,每日里都是车船不息。这十几年来,天下太平。北边的辽国,皇帝成年不久,还是个没有谋政经验的新手。这些年来,休养生息,也不曾与大宋发生大的摩擦。至于蜀中的乱匪,西北那个打了又降,降了又反的李氏,都算是癣疥之疾,有一独当一面的大将镇守便足矣,也不可能对汴京产生多大的影响。 因此,汴京甚至到夜间也不会关闭城门,实施宵禁。相反,汴京到了夜里,才会真正展现出作为帝都的繁华一面。那满城的灯火,远远看去如同繁星。汴河上来往不息的货船上挂着的灯笼,连成一线,如同一条火龙。至于夜市商铺,瓦肆勾栏,更是数不胜数。 正是烟花繁盛季节,汴京郊外也是春意盎然。离官道不远的一条小路上,正走来了三个人。瞧这三人的组合,着实有些奇怪。 一前一后两个中年和尚。一个身材胖大,挺着个圆滚滚的肚皮,一只拳头攥起来,仿佛沙包。而前面那个,却是瘦如麻杆,那两条手臂看起来像是烧火的木柴。 这两个和尚相差甚远,唯一的共同点,恐怕就是身上那件灰不溜秋破破烂烂的僧衣了。 若是就这两个和尚,那也罢了。如今儒道释各派,都能自行发展,朝廷也不会强行干预。因此,在这路上看见一两个苦行僧,那倒也没什么。 但这两个僧人中间却有个女子,可就令人有些诧异了。看这三人的模样,似乎是一路的。再看这女子,个子高挑,大约十**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龄”了。不过这姑娘唇红齿白,脸颊上皮肤细腻白皙。一头青丝随意地绾了起来,遮住了半边脸庞。 瞧她的模样,确实是个清秀美妙的女子。而且她个子高挑,一身翠绿的衣衫,紧紧裹着玲珑起伏的**,更显得妩媚动人。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这女子被秀发遮挡住的半边脸颊,隐约露出一条白布,似乎是用纱布裹住了。从颈项上一圈纱布也能猜得出来。 这三个怪模怪样的人并没有选择走人多的官道,而是顺着山脚的小路一直走了过来,倒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三人一路走,一路还在不停地说着话。只听中间那个女子脆生生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们胆子居然大了起来。难道你不知道我陈奥哥哥也来了京城么?” 前面那个瘦和尚嘿嘿一笑,说道:“陈奥又如何?我师兄弟二人为何要怕他?” 少女笑道:“哦?亦枯大师,你现在这嘴皮子功夫倒是比脚丫子上的功夫利索了。我陈奥哥哥在海县的时候,你们只能远远地避开。好不容易到了少林寺,一见了我陈奥哥哥,又马不停蹄地跑了。如今陈奥哥哥当了武林盟主,又来了京城,你们反倒不跑了么?” 身后那个胖和尚憨憨地一笑,说道:“小女娃你错啦。我们并不是怕你那个陈奥哥哥。哼,要不是苏拙、净尘这两人实在了得。我们岂会像今天这么狼狈?” 少女笑得更灿烂了,道:“是啊是啊,亦荣大师你说的真不错。你们是一见了苏先生,连面也不敢露,马不停蹄地跑了。再一见了净尘大师,发现打不过,也赶紧溜了。倒不是怕我的陈大哥!哈哈……” 那叫亦荣的胖和尚一怔,面皮憋得通红。那个瘦和尚亦枯冷笑一声,道:“师弟,我早就说过,该把这臭丫头给宰了,耳根也清净!” 亦荣赶忙摇手,合十道:“不可不可,我佛慈悲,怎可多造杀业?师兄,莫非你忘了咱们那掌门师弟?不就是因为禅心不坚,杀孽太重,以致功败垂成,死无葬身之地么?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亦枯冷哼一声,骂道:“阿弥陀个p的佛!小师弟根本就是心里还存着佛这个字,才没能成就大事。若是他能真正独行独断,无佛无我,又岂会败于苏拙之手?” 亦荣皱眉道:“师兄此言差矣。世间万般法则,人活于世,岂能不小心遵循?咱们虽是出家人,无论做什么,也该遵循着常例。师弟就是因为做事太过惊世骇俗,以致招惹非难。从他自封的那法号,便可以看出来。” 亦枯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两人争执激烈,最先引起这场争执的少女,此刻却是眉开眼笑,乐得看戏。 三人一边吵,一边往前走。忽地前面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响传来。三人都是耳聪目明之人,这轻微声响也难以瞒过他们的耳朵。三人顿时停止了口舌之争,往前看去。 只见林子里隐隐约约露出一个人影。这人一身学子打扮,头戴方巾,倒也有几分潇洒磊落的气度。只是他却直挺挺地挂在树枝上,原来竟是在上吊! 女子吓了一跳,刚要奔过去救人,忽地想到这两个和尚,只好又顿住脚步,向胖和尚亦荣央道:“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还不赶紧去救人?” 亦荣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亦枯却冷言冷语地道:“哼,简直是胡说八道。救人一命,造不了浮屠,却要惹来麻烦!” 他虽然这么说,却是没有阻止自己的师弟。想来亦枯觉得,这件事并不算什么紧要的事情,没必要与师弟争个你死我活罢了。 亦荣也不等他说完,身子一下子便蹿了出去。身手之灵巧,根本不像一个有着一身肥膘的胖子。亦荣冲到近前,伸手一搭那上吊青年书生的脚。那人仿佛腾云驾雾,一下子蹿到高处,脖子也顺势从那绳套中钻了出来。 所幸那人刚刚上吊,还没有尝到死亡的味道,便惊呼一声,从高处摔了下来。 这时候那少女与瘦和尚亦枯也走到了近前,冲那书生一打量。只见这人面貌清秀,年纪不大,一双眼睛里透着灵动的光泽。只是这眼神表情,此刻却带着点忧郁,又因为摔了一跤,显得十分狼狈。 少女忍不住问道:“公子,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上吊呢?” 亦荣也道:“是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如此自残,实在不该。” 那书生咳了两声,说道:“你们管我做什么……”他一边说着话,眼睛在面前三人脸上转了一圈。看到那少女的时候,不由得眼前一亮。 第344章落魄书生下 那少女显然也注意到了男子的目光,露出来的半边脸颊一红。那书生被人这一救,似乎断了求死的心,赶忙爬起来,整了整衣衫,冲女少女躬身一礼,道:“小生姓柳,名三变,家中排行老七,大家又唤我做柳七。斗胆请问姑娘芳名?” 那少女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并不愿回答他的问话。亦枯和尚则冷笑一声,道:“嘿,师弟,你看你救的这人,还有一点寻死的模样?” 亦荣却有些痴气,道:“师兄这么说就错了。救人便是救人,哪能看人有没有寻死之意?佛祖说众生平等。就算是江洋大盗,生命垂危,咱们也该救上一救的。至于之后的除魔卫道,惩恶扬善,那又是另一码事了!” 亦枯呸了一声:“愚蠢至极!哼,照你这么说,这世上的人这么多人,你都要接引他去往西天极乐么?芸芸众生,若不死上几个,哪里显得出其他人的殊异?像你这么拘泥不化,才是违了我佛本意!” 这两个和尚似乎无时无刻不在争论。柳三变听了这几句,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两个和尚,实在都有些痴。一个处处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显得有些迂腐守成。而另一个则追求特立独行,不论什么事,总要发惊世骇俗之言。 这两人能走到一起,也真是令人想不到。书生对这两人虽有些兴趣,却不及对那女子的兴趣大。但那女子如同木秀于林,夭矫不群。眉眼间有一丝寻常女子难见的英武之气。倒令柳三变有些自惭形秽,不好上前再问了。 亦枯争论了几句,忽然说道:“师弟,咱们可没时间在这里逗留,你还不走么?” 那女子笑道:“亦枯,这里离京城不过半日的路程,你急什么?” 亦枯嘿嘿一笑,道:“谁说我们要去京城?哼,你想见你的小情人,那是门儿也没有!” 少女脸色微变,道:“那你要去哪里?” 亦枯脸上神色古怪,笑道:“嘿嘿,大辽!我们兜了个大圈子,就是,那小子一路上是怎么风流快活,何曾记得过你?他可以为了那个姓赵的丫头赴汤蹈火,可是你失踪这么久,他却根本不曾在意。小丫头,你就死了心吧,乖乖跟着我们师兄弟!” 亦荣居然难得地附和道:“没错没错。小女娃,你听到了我们许多秘密。咱们是万万不能让你离开的。你乖乖跟着我们,咱们出家人,自然不会伤害你的!” 少女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也不知在想什么。 亦荣又瞧了瞧柳三变,犹豫道:“那这人……” 亦枯冷笑一声:“嘿,上次你大发慈悲,救了这小丫头,弄成现在这样?难道你还没有吸取教训么?” 亦荣赶忙摇了摇手,似乎吃一堑长一智,居然当真决定不再管那柳三变了。 那少女默然片刻,冲柳三变道:“大好的男儿,年纪轻轻的,却学人家上吊自尽,实在丢脸。我奉劝你还是好自为之,珍惜年华吧!” 她说完,便朝前走去。亦荣亦枯两和尚也朝柳三变看了一眼,大步而去。这三人真仿佛那来去匆匆的侠客,一点也不逗留。倒让柳三变有些纳闷起来。 那三人一走,树林里顿时安静下来。柳三变颓然地坐在一截树桩上,果然绝了求死之志。不过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又有些黯然,不免长吁短叹一番。后来又想起那个匆匆相识的少女,仔细琢磨那几人的对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那几人来去匆匆,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他一个文弱书生,又去哪里寻找? 他感慨着感慨着,不觉日头西沉,已是黄昏。前面小道上忽然传来得得马蹄声。四骑人马两前两后,缓缓而来。此刻时辰虽已晚了,但马上的人并不着急,或许是知道汴京乃是一座不夜城。就算天黑了,也一样能进得去。 柳三变凝神去看那几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见前面两人,一男一女。那男的也就不多说了,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倒是那姑娘,娇美可人,一身嫩黄衫子,活泼灵动。 柳三变不意今天居然能连遇两个美人儿,又惊又喜。他生性风流,家中又是闽地的士绅,对于美女有很深的鉴赏水平。这么半天功夫,见到的这两个女子,都算得上是女子中的佼佼者。他这么想着,竟把先前寻死自尽的心思全然抛却了。 那几人缓缓靠近。前面那个男子朝柳三变瞟了一眼,不由得眉头一皱,一拉缰绳,将马停了下来。 柳三变愣了愣,四下看了看,有些恍然。他虽然被那两个和尚救了,但此刻树枝上还挂着绳扣,地上垫脚的石块也散落身边。不论是谁看见这副景象,都要生疑了。 那男子下了马,说道:“这位兄台,你不是要上吊吧?” 柳三变倒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他先前的确是有寻死之心的,然而被人一救,这心思便松动了。又看见第二个美女,顿时爱美之心便盖过了求死之心。 那男子见他不答,居然耐下性子,坐到了他旁边,拍了拍柳三变的肩膀,说道:“在下姓陈名奥,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啊?” 原来这人竟然就是陈奥。而他身边的女子,自然就是梁小雅了。跟在后面两人,虎背熊腰,一个是盐帮弟子秦朗。另一个是赵菱的心腹冯虎。 陈奥在少林下定决心要来京城营救赵菱,便马不停蹄地下了山。他知道这一次的行动,全靠谋划和临机应变。就算武功再高,到了京城面对成千上万的禁军,也是无可奈何。因此他便没有央请净尘援手。 同时,鬼隐会和盐帮那数十人实在太扎眼。于是陈奥只带了冯虎秦朗两人同行,其他人或提前探路,或散在左近防止被袭,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陈奥起初心情焦急,连赶了几天路。谁知前头探路的兄弟忽然回来禀报,说是追上了柳东泉一行人,而且在暗中观察之下,果然看见了赵菱。不过赵菱并没有像旁人所想的那般,受到折辱虐待。相反的,柳东泉特意雇了一辆马车,没有一点怠慢。由于赵菱不会武功,着急赶路身体吃不消,这才导致柳东泉一行人速度减慢。 陈奥听到这个消息,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只是这其中的秘密,不方便对外人讲了。他知道赵菱暂时不会有危险,同时他也不敢轻易与皇城司的人动手。只得远远地缀在后面,等到了京城寻找破绽。 刚刚走到这里,陈奥看见柳三变似乎是想要上吊,便联想到自身。自己这么一个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么个水深火热的世界,尚且挣扎地活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居然想不开要上吊,这得受了多大的打击啊!因此,他才临时起意,想要上前劝慰一番。 柳三变倒也不好失礼,颔首道:“陈兄你好,在下姓柳,名三变,排行老七。说来惭愧,起初在下确是有些想不开。不过今日中午得一位姑娘相救。现在么……已经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陈奥放下心来,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他说了两句,忽然觉得柳三变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以前似乎在哪里听过。沉思片刻,不由得惊呼:“柳三变?!柳永!” ******** ps:柳永的故事自然是虚构的,下文将要出现的科举失利,也是将几年后的事情提前了。 第345章为情所困 陈奥惊愕莫名,眼前这个人他怎么能不认识?当初中小学必背古诗词里面,柳永的词可是占了不少篇幅的。 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这些词忒长,想要背熟了,着实要花上一番功夫。当初在梁城,陈奥就曾经剽窃了一首柳永十分著名的词《雨霖铃》,从而在红香楼一举夺魁。 看着柳三变愕然的莫名,陈奥这才想起来,柳永这个名字,似乎是他后来改的。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的确不像是那个流连青楼,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的大词人。想必柳永这个名字,乃是他后来的笔名吧。 想到这里,陈奥很亲热地搭上了柳三变的肩膀,笑道:“柳兄啊,我对你的大名,可是十分敬仰啊!哈哈……” 柳三变一脸的诧异,道:“这位兄台,我们曾经见过么?我似乎不认得你吧……” 陈奥笑道:“你不认识我没关系,可是我认得你啊!” 梁小雅见陈奥居然拉住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书生交朋友,不觉有些奇怪。她跳下马来,说道:“陈奥哥哥,天就要黑了,咱们得赶路了!” 陈奥笑道:“不急不急,你也赶紧来见过柳兄!” 梁小雅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这个柳兄是谁。她走上前来,柳三变赶忙站了起来,施了一礼,道:“小生见过姑娘!” 梁小雅对这种书生并不感冒,撇了撇嘴,一言不发。陈奥却想道,这小姑娘不识货,要是让这柳大词人给你写一首词,流芳百世,你就出了大名啦! 柳三变见梁小雅不理他,倒也不生气,回头对陈奥道:“陈兄,恕在下失礼。不过我当真不认得陈兄。” 陈奥笑道:“以前不认识,今天不就认识了嘛。我也是读了柳兄的词,才对柳兄如此仰慕的啊!” 柳三变闻言,顿时喜上眉梢,笑道:“在下只是读书之余,写过两首,从无人看好。想不到兄台居然读过,这这这……” 柳三变仿佛遇到了钟子期的俞伯牙,激动得说不话来。陈奥也算是见识了不少人,一见他这表情,便知道现在的柳永,想必还没有什么好的词作。他心想,我读到的可都是柳永以后的佳作。想必他现在还没能开窍吧……不过这柳永要开窍,莫非是要到青楼浪荡一番? 陈奥如此想着,脸上不由得露出猥琐的笑容。柳三变莫名其妙,梁小雅却是知道,陈奥一露出这种笑容,准没有想什么好事。 她把柳眉一竖,道:“陈奥!你还赶不赶路了!” 陈奥嘿嘿一笑,摆摆手道:“不急。柳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想不开呢?你这一身才华,若是就此殒没了,岂不可惜?” 柳三变听了这话,不由得叹了口气,苦笑道:“才华,我有什么才华?不瞒陈兄,在下去年来京参加秋闱。原本踌躇满志,谁知考下来,却是名落孙山。本想着回家路远,索性就留在京城苦读,等着下一次的机会。谁知……我却……却遇上了……唉……” 陈奥一听,这里面有故事啊。柳永屡试不第,他是知道的。但那也仅仅是史书上短短的一行字,至于这其中有多少奇闻轶事,却是不为人知了。今天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鼎鼎大名的人物,陈奥怎能不八卦一番? 于是他拉着柳三变,在树桩上坐下,问道:“柳兄,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在下还算有些手段,若是柳兄受人欺负了,我正好可以帮你出出气!” 柳三变苦笑着摇头,道:“唉……这人欺负了我,可我却不能去找人家报仇啊……” “嗯?为什么?有仇不报,还算不算男人?”梁小雅也有些好奇起来,忍不住问道。 柳三变叹道:“只因这人是个女人,一个很美很可爱的女人……” 陈奥眉头一挑,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心想,柳大才子果然是个多情的种子,怪不得后来会成为婉约派的大家。 他问道:“哦?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居然让柳兄如此动心?柳兄在此寻死觅活,难不成是因为人家姑娘没有答应你?柳兄啊,要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男人么,就该脸皮厚一点,屡战屡败,还得屡败屡战啊!” 陈奥对此颇有心得,忍不住便教导起柳三变来。 柳三变苦笑一声,道:“这姑娘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就罢了。可她是京城大家寇家的人,论辈分,算是当朝宰相寇大人的侄女。这样的女子,岂是我能高攀的上的?” 陈奥闻言,面色一变。这一路上,他已经对四大家族做了深入的了解。京城要说有哪一家姓寇的,还是有名的大家族,那必然就是四大家族之一了。而且如今寇家的族长,也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他就是当今宰相寇准! 陈奥心念电转,随口问道:“柳兄,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凭你的才学,什么样的女子高攀不起?” 柳三变摇摇头,道:“在下虽说家境殷实,但比起寇姑娘的地位家世,实在是相差太远……” 梁小雅嘁了一声,道:“什么家世地位,都是你们男人找的借口。想必是那位寇姑娘并不喜欢你吧?” 柳三变勃然变色,大声道:“胡说!寇姑娘分明就是喜欢我的!” 他发了一通火,又赶忙致歉道:“姑娘莫怪,小生只是……只是有些激动罢了。” 柳三变叹了口气,道:“那天下着小雪,我信步走在汴京东大街上,无意中走进一家琴行。我就是在那里认识寇姑娘的……当时她正把玩着一张古琴,随口点评,切中要害。就连那老板也连连惊叹。我就站在门口,望着她的侧影,忍不住随口吟了两句词。寇姑娘听了,忽然让店家拿来纸笔,竟将那两句词抄了下来……” 柳三变一边回忆,一边诉说,脸上露出幸福的神情。他接着又道:“我和玉梅自那天相识,后来又几次相会。我们两人谈诗品词,其乐融融。我还写了十几首词,送给了她。只可惜……唉……侯门深似海。我想要时时见她,却是千难万难。而且他那个族叔,知道了这件事,居然不肯让寇姑娘与我交往……” 陈奥点点头,心想,这个寇准在历史上倒是个有名的宰相,想不到他居然能做出这种事。不过这样的小事,史书上也不会留下来。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寇准这件事做的可有点不地道。 他沉思片刻,忽地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原来他知道赵菱是被皇城司的人抓走了,便开始寻思如何才能接近赵菱。皇城司可是仅对皇帝负责的特务机构,寻常人想要探听一点消息,那是千难万难。 不过对于当朝宰相寇准来说,这就不是一个多难的问题了! 第346章囹圄 马车骨碌碌快速前行,一刻也不停歇。赵菱坐在车里,周围车窗都用帘子遮得严严实实,无法看见车外的景致。 但这半个时辰,车一直都很平稳,没有剧烈的颠簸。赵菱聪明伶俐,从这一点就可以判断出来,马车已经进了汴京了。只是之后要去哪里,却是不得而知了。 她在少林寺被人击晕,醒过来以后就发现身处这辆马车当中。而抓她的人,赫然就是柳东泉。 赵菱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落入皇城司的手中,这不啻于宣告她凶多吉少。 但赵菱也很奇怪。她过去为了经营鬼隐会,的确接了不少见不得光的生意,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甚至是暗杀朝廷官员。 不过这些案子,她都做得十分谨慎小心,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出过纰漏。虽然也有武林帮派和官府捕快怀疑过鬼隐会,却始终拿不到证据。 赵菱想不通,为何柳东泉会抓自己。况且,皇城司乃是皇家的密探,专门处理一些危及皇权的大案子。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怎么会引起皇城司的关注? 想明白了这一点,赵菱便大胆猜测,柳东泉抓自己,一定是为了别的事情! 莫非是他知道了自己是鬼隐风从归的弟子? 这的确是一个说得通的理由。但是话说回来,鬼隐消失多年,凭着皇城司的手段,也应该知道了鬼隐的死讯。而自己仅仅只有百十人的力量。皇城司犯得着兴师动众,把自己视为大敌么? 再说了,风从归的罪行,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定案。柳东泉若是因为这件事抓人,应该直接就地正法就好了。又何必花这么大的力气,把人带出来呢? 赵菱百思不得其解,心情忐忑了两天。这时候,她忽然发现,柳东泉对自己态度并没有很恶劣。一路上既不辱骂,也不虐待。相反的,每到一地落脚,总是挑选干净整洁的客栈。一应饮食物品,都准备齐全。 甚至到了一处城埠,还召来皇城司在本地的一名女探子,专门照顾赵菱一些女人方面的事情。 这更令赵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自己不像是个犯人囚徒,反而像是柳东泉请来的客人一般。 如此又过了两天,赵菱发现柳东泉似乎生怕自己匆忙赶路,体力不支,而放慢了些行程。由此,她也无意中看到了自己的一名手下! 赵菱与手下之间,有一套专门的手势暗语。她抓住空隙,与那人简单交流了几句,得知陈奥正带着人一路追过来,打算救她。 听到这个消息,赵菱心里一下子暖暖的。因为她知道陈奥其实是个很怕惹事的人。以赵菱的聪明,如何看不出来陈奥其实是个胸无大志,随遇而安的人? 也正因为这一点,赵菱才会想要把鬼隐会托付给陈奥。她知道陈奥不会让这些人再去做那些杀人放火,脑袋别在腰带上的事情。也许这样,才能给自己的手下一个好的归宿。 同样是因为她十分了解陈奥。所以得知陈奥居然敢与皇城司正面为敌,来解救自己,不由得十分感动。 但是赵菱也深知皇城司的厉害,如果陈奥鲁莽行事,只怕自己反而要栽在柳东泉手里。于是赵菱赶忙冲那人打手势,让他告诉陈奥,千万不要冲动。自己现在暂时没有危险,要他谨慎行事,先保证自己安全。 安稳了陈奥之后,赵菱又陷入了思考当中。她现在必须得尽快弄清楚柳东泉抓自己的动机,才能找到办法脱身。 然而一直到汴京,赵菱也没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若说是柳东泉为了对付陈奥而抓她,却又说不通。陈奥现在就跟在柳东泉后面不远,柳东泉却也没有要设下什么埋伏的迹象。 左思右想,依然不得其解。忽然马车一顿,赵菱的思绪顿时被打断。只听前面一人喝道“站住!什么人?” 柳东泉了什么,过了不久,就听到吱呀呀一阵沉闷的开门声响。赵菱忍不住琢磨着这里是皇城司的府衙,还是什么天牢大狱。而马车依然启动。 又行了许久,马车再次停住。柳东泉打开车门,淡淡地说道“地方到了,下车吧!” 赵菱深吸一口气。反正自己落在柳东泉这样的高手手里,也是绝对逃不掉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想到这里,赵菱便鼓起了勇气,钻出车厢。不过出乎她预料的,周围并不是什么衙门大牢,而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植了些花草,侍弄得很精致。 赵菱正觉得奇怪,柳东泉已经打开了面前一间屋子的门,说道“进去吧!” 赵菱没有被牢狱里的酷刑吓倒,反倒对这一连串反常奇怪的事情弄得有点惴惴不安。她忍不住问道“你要做什么?” 柳东泉冷笑一声“哼,堂堂鬼隐会的尊主,莫非怕了?” 赵菱被他一激,顿时挺起胸脯,大步走进了屋子。柳东泉冷笑一声,却没有跟进去,反倒将门关上。片刻之后,便传来马车粼粼的声响,似乎去远了。 赵菱更觉奇怪,柳东泉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就不管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一边思索,一边打量这间屋子。这屋子很气派,客厅卧室里的装饰家具也很考究,以赵菱的眼光,也不禁连连点头。这里似乎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宅子吧 在屋里转了半天,忽然身后的房门陡然一开。赵菱正是紧张的时候,霍然转身。就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而入。 这人个子不高,身材有些臃肿,挺着一个大肚子,仿佛怀了五六个月胎的孕妇。不过这人虽然肥胖,却没有给人笨重肥蠢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十分富态喜庆。 这人面貌也不错,宽宽的脸庞,肤色白皙,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让人觉得十分亲切。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绸衫,腰间还挂着一枚白玉。 赵菱仔细打量了一遍眼前的这个男人。而这人也把赵菱打量了一遍。 看了片刻,男子忽然笑了,说道“果然像!不错不错!柳东泉没有撒谎!正想不到” 他这一番感慨,听得赵菱莫名其妙。她十分警惕,生怕这个男人不怀好意。不过这人似乎并没有想要进屋做做,一直站在门口。 男子又说道“今日天色不早了,你先在这里住下。以后的事情,再慢慢商量” 赵菱皱了皱眉头,陡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人不会是意图不轨,竟想要把自己软禁于此,来个金屋藏娇吧? 想到这里,赵菱顿时大声说道“不!我要离开这里!” 那男子本来已经准备要走了,闻言又转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你一个人往哪儿走?这里可是皇宫啊!” 第347章皇宫 陈奥结识了还没有成为大词人的柳永,欢欢喜喜结伴进城。到了汴京,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柳三变家境殷实,在京城里长住之处,也是一间条件很不错的客栈,名叫归去来兮。名字雅,里面的装饰也透着一股文艺气息。 既然有求于柳三变,陈奥便也在归去来兮定下三间房,安顿下来。况且他现在有盐帮这个源源不断的金钱来源,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拮据,住这样的客栈也不算心疼。 秦朗冯虎一路唯陈奥之命是从,对陈奥的做法也没有什么意见。倒是梁小雅见陈奥突然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书生如此热情,有些茫然不解。 她对陈奥使了几次眼色,都没有得到回复。一到客栈安顿下来,梁小雅便迫不及待地冲进陈奥房间,问道“陈奥,你不抓紧时间去救赵姐姐,却跟一个呆书生攀了半天交情,到底为什么?难道你觉得到了京城,救人越来越危险,便想要放弃了?” 陈奥哑然失笑,赶紧将门关。柳三变就在隔壁,他可不想让柳三变听到自己的心思。 陈奥一边让梁道“我都追到京城来了,难道还会放弃救人么?” 梁小雅眨着大眼睛,盯着陈奥问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快说嘛!” 陈奥不由得摇头笑笑,想不到梁小雅与赵菱的关系这么好。这对于他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陈奥只好解释道“想从皇城司救人,谈何容易?如今我们既不知道柳东泉抓赵菱有何目的,也不知赵菱被关在哪里。不知己不知彼,贸然行动,只会把我们也折进去!” “那你就赶紧想办法打听打听消息啊!”梁小雅道。 陈奥苦笑道“我这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么?” 梁小雅眼珠转了转,撇撇嘴,说道“你的办法就是那个呆书生?” 陈奥笑道“没错!你不柳三变现在普普通通的,那是他还没开窍!傍晚在城外你也听到了,他的红颜知己可是当朝宰相的侄女。只要咱们好好利用这一层关系,对付柳东泉便有了一些把握!” 梁道“就凭他,能与那寇小姐成为知己?你这看人的眼光真有问题。我是没觉得这个姓柳的有什么好。尤其是他看我的眼神,当真烦得紧!” 陈奥笑道“才子嘛,总要有点特立独行的地方。凭柳……三变的才情,想迷倒一个寇小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至于我是如何看出来的,这个……现在一时也说不清楚。咱们现在别无他法,只有抓着这根救命稻草了。你可别再给他脸色看了!” 梁小雅道“哼,希望你是对的。不过赵姐姐自己已经被抓紧京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多时间等你慢慢施行你的计划。” 陈奥闻言,也叹了口气“我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不过,从柳东泉这一路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不急着赶路。也许他也并不急着处置赵菱吧……” 他这句话说得并没有多少底气,显然也不敢保证能猜到柳东泉的心思。 就在两人长吁短叹的时候,忽听冯虎敲门道“舵主,跟踪柳东泉的兄弟回来了!” 陈奥眼前一亮。这个跟踪的人名叫许如影,是鬼隐会里轻功一流的好手。陈奥一出少林,便派他加紧跟了柳东泉等人。一路,都是他传回的消息。许如影此刻回来,莫非已经得到了什么消息? 陈奥赶忙打开房门,将门外两人迎了进来。冯虎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说道“舵主,许如影回来了!” 陈奥点点头,让他们坐下,问道“柳东泉他们去了哪里?” 许如影来不及歇口气,说道“他们进了宫城!” “进宫?”陈奥又惊又奇,又问道,“你说清楚点,是柳东泉进宫复命,还是他带着赵菱也进了宫?” 许如影说道“是柳东泉和小姐都进了宫!起初属下也觉得奇怪,皇城司的府衙并不在皇宫里。但柳东泉根本没有回衙,而是带着小姐坐的那辆马车径直进了皇宫。宫城防备森严,属下难以靠近,只能在门口等候。过了不足半个时辰,柳东泉便带着马车出来了。那辆马车是雇来的,一出皇宫,柳东泉便打发马车走了,而自己则回了府衙。属下跟那辆马车看了看,见马车里已经空了,小姐已经不在车。属下觉得事情有异,所以急忙回来禀报!” 陈奥蹙着眉头,沉吟片刻,自语道“这一路都很安全,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到了他的地盘,没理由还使个障眼法啊。难道说……他真的把赵菱囚禁在了皇宫?” 梁小雅惊道“皇宫?赵姐姐被送进了皇宫?我听说整个皇宫里就皇帝一个男人。莫非……是皇帝看了赵姐姐?” 陈奥对梁小雅这种想象力有些哭笑不得。在他印象中,北宋前面这几个皇帝中,除了一个赵光义在男女之事有些不检点,其他皇帝似乎都没有什么荒淫的事迹。 再说,赵菱一个江湖女子,皇帝怎么会认识她?这个时代又没有电视广播,信息闭塞。皇帝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子,而让柳东泉去抓人。 不过,陈奥也不敢排除这样的可能性。毕竟到现在来说,他还是想不通,柳东泉到底为什么要抓赵菱。 又或许柳东泉这一路已经见识到了鬼隐会众人的厉害,觉得皇城司的牢房也不安全,这才选择了一个万无一失的地方皇宫! 如果柳东泉还想对付陈奥的话,那么赵菱现在应该暂时没有危险。柳东泉跟赵菱无仇无怨,却对陈奥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利用这个机会报一箭之仇,那也不是柳东泉的性格了。 想到这里,陈奥暗暗松了口气。虽说赵菱深陷皇宫,援救的难度更大了。而且柳东泉必然设下了天罗地,等着他们去闯。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想一想,只要柳东泉还有报仇的**,也就有机可乘! 陈奥又想到了柳三变,嘴角微微一弯,笑道“看来我得抓紧时间给柳大才子牵红线才是!” 第348章英雄救美上 陈奥默然不语,想了半晌,凑到冯虎耳边嘀咕了一阵。冯虎点点头,脸上表情有些怪异,冲许如影招了招手,两人一起起身告辞。 梁小雅一看见陈奥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准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这时候就算好奇心再强,也休想从陈奥口中问出什么来。 她只能按捺心情,起身出门。至于今晚会不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一早,梁小雅早早起床,就想看看陈奥在耍什么花样。等到了陈奥的房间一看,只见陈奥、冯虎、柳三变三人已经围坐桌前,商量了半天。 看到梁小雅到来,三人一齐住了口,看着梁小雅。梁小雅心里疑窦顿生,迈步进门,目光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更加坚信这三个男人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陈奥摆了摆手,对冯虎柳三变道“就这么办吧,你们分头准备!” 柳三变犹豫道“陈哥,这么做行么?” 陈奥说道“当然行!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吧!” 柳三变欲言又止,终于勉强接受了陈奥的话,冲梁小雅拱拱手,走出了房间。 屋里只剩下两人,梁小雅强压着好奇心,看着陈奥悠然地呷了一口茶水,不无得意。她一下子没忍住,坐在陈奥对面,一拍桌子,大声道“陈奥,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陈奥笑了笑,说道“小雅,你怎么就不能跟你的名字一样,优雅一点?” 梁小雅怒道“十几年都这样,改不了啦!怎么?你莫非后悔了?变心了?” 陈奥哭笑不得,拿自己这个小情人有些没办法。他只好说道“我只是在想,那个与柳三变相爱的寇小姐,必然是个气质优雅,谈吐得宜的大家闺秀。这样的人,怎么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姓名呢?没道理啊” 梁小雅只听见了前半句,忍不住大声说道“你你居然在打那个女人的主意原来你真变心了” 她说着说着,眼圈居然红了。陈奥无奈,只得解释道“你这个小丫头,才多大年纪,就会喝飞醋了。我岂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 梁小雅想了想,觉得陈奥的确不像那种好色之徒。自己的身段相貌也不算差,但与他相识这么久,陈奥都没有动过色心。若不是前不久被南宫骏所抓,因祸得福,还真不知道他们两人到何年马月才能修成正果。 梁道“那那你为什么要想什么寇小姐?” 陈奥苦笑道“我这还不是为了救赵菱么!要想能探听到皇宫里的消息,只能通过寇准。而要想与寇准打上交道,现在也只有通过柳三变寇小姐这条红线。我刚刚就是在给柳三变出主意呢!” “出什么主意?” 陈奥道“嘿嘿,当然是做这牵线搭桥的红娘啊!照柳三变所言,寇小姐与他真心相爱。而寇家家长则反对两人相爱。这种桥段,是最狗血的琼瑶剧了。寇家人反对,无非是因为柳三变家庭条件不好,再者他本人还没什么名气,没有社会地位。第一点么,其实柳三变家境殷实,在闽地也算富豪。至于第二点,虽说他现在考不上状元。但凭他的才华,超过状元多矣。只要咱们创造一点条件,让寇家人多多看到柳三变的优点,这门喜事,岂不是就成功了一半?” 梁小雅想了想,点头道“的确有些道理可你打算怎么做呢?” 陈奥嘿嘿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昨晚我让冯虎打听明白,寇小姐今天会上街,多半是去琴行了。今天咱们就要来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梁小雅眼睛一亮,笑道“这个好这个好!你打算怎么救寇小姐?” 陈奥十分无奈,说道“小姐,今天柳三变才是英雄,好不好。” 梁小雅一拍额头,道“嗯柳书生是英雄,寇小姐是美人那你呢?” “我?我当然就要充当一下寻花问柳的浪荡公子啦!” 汴京东城有一片区域,地势开阔平坦。而且紧邻皇城,风水很不错。因此许多朝廷大员的府邸,都选在这里。由此形成了南北、东西两条大街,专门做这些富贵人家的生意。 寇准的侄女寇玉梅只带了一个小丫头,在街头信步缓行。主仆两人也不进店,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道“小姐,你不再去律雅别院瞧瞧了?说不定那儿会有新到的好琴呢!” 寇玉梅莞尔一笑,说道“小蕊,好琴就像宝玉,只可偶遇,岂能说找就找得到的?” 翠蕊眼珠转了转,略有深意地笑道“好琴难得,那么人呢?” 寇玉梅眉头一皱,疑惑地“嗯”了一声。 翠蕊笑道“,自前朝以来,小令短调已被写得滥了。当时味,只是当世还没有能够自成一格的。” 寇玉梅笑道“你这丫头,到底想说什么?” 翠蕊道“上次那个柳公子信口吟出一曲长调,了三个好字么?许多时不见,难道不想看看他又有什么新曲了?” “柳公子”寇玉梅恍然,脸上淡淡一笑,说道,“柳公子的词是极好的,只是总觉得少一点神韵” 两人正说着,转身拐进一道小巷。小巷两边是两栋豪宅,好大的院墙将小巷堵得风雨不透。 主仆二人行至小巷当中,忽见前面人影一闪,已将去路堵住。 这人正是陈奥的贴身护卫秦朗。他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倒是与他盐帮弟子的身份很相配。 寇玉梅毕竟出身武林世家,虽然没有行走过江湖,但也有些江湖经验。她见秦朗拦路,面色一变,回头看去,果然看见身后也出现一人,正是陈奥。 陈奥嘻嘻笑着,尽量演绎出一个抗日神剧里的汉奸形象,走上前笑道“小姐怎么一个人逛街啊?要不要我来陪陪你啊?” 按照计划,陈奥如此调戏一番,寇家小姐定然要惊慌失措。到时候早已躲在巷子口的柳三变就会从天而降,三拳两脚便将陈奥“打跑”。如此一来,寇小姐就会知道柳三变文武双全,还很有正义感。到时候回家一说,寇家的家长必然会对这个准女婿多几分好感。 陈奥想着这个计划,哈哈一笑,却见寇玉梅淡然一笑,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小丫头也大声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我们的路!” 她们非但不害怕,胆气还很足,有些出乎陈奥的预料。不过没关系,两个小姑娘,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陈奥想着,越靠越近。忽听身后一人沉声说道“这位兄台,你若是再靠近一分,对小姐无礼,就休怪我手里钢刀无情了!” 第349章英雄救美下 陈奥听见身后人的话音,不由得又惊又喜,想不到这个柳七柳三变,做起戏来这么逼真,说出话来居然也带了十足的杀气。 他正准备转身,忽的心头一凛,心想,这人声音分明有些粗重,根本不是柳三变的嗓音。而且在事先的计划里,并没有准备刀啊? 陈奥想到这里,心里突地一跳,原本忽略掉的事情一齐涌上心头。寇家乃是江湖世家,寇家子弟岂能不会武功?再说,寇玉梅如此显赫的家世,出门岂能没有保镖护卫? 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陈奥顿觉不妙,身子已经转了大半过来,眼角余光看见柳三变的身影在巷口一闪而过,似乎还在朝他狂打手势。但柳三变却没有稍停,转身便跑。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陈奥骂了一句,便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凛然站在自己身后,手按着刀柄,警惕地瞪着陈奥。 “陆大哥,这一片治安一向很好。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小混混的折辱?你说这人该当何罪?”翠蕊那个小丫头先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那姓陆的护卫浓眉一竖,沉声道“小姐放心,有我陆继仁在此,绝不会让宵小之辈骚扰您的!” 陈奥知道事情有些不妙,赶忙叫道“秦朗秦朗!” 但唤了两声,却不见回应。原来秦朗事先并没有参与陈奥的计划。冯虎只是让他配合陈奥演一出戏,并且告诉他只要有人出头阻止陈奥行凶,他就先行撤离,免得戏演不下去。 秦朗不明内情,看见陆继仁现身,还以为就是要等的人,立刻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陈奥回头看见巷子口空空如也,顿时恍然。想不到这一次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陷进来了。 他赶忙笑道“陆大哥陆大哥,有话好好说,这是个误会” “哼哼,误会?”陆继仁显然没有这么好糊弄,“既然是误会,那就去大堂上解释解释吧!” 陈奥自己当过县官,升过大堂,知道有些事情就算再清楚明白,遇到个糊涂的官儿,也要变得乱七八糟。更何况现在这种事情,自己真被扭送官府,定然讨不了好。 他赶忙冲寇玉梅求道“小姐小姐,这真的是个误会!我是柳三变的朋友啊!” 寇玉梅听闻柳三变的名字,也不由得一愣,问道“柳公子?你真是他的朋友?” 翠蕊忙道“小姐,你别信他的鬼话。柳公子多么温文尔雅的人,岂会有这么粗俗不堪的朋友?” 陈奥怒道“你闭嘴!电视剧里多少狗血的情节,都是你们这些爱嚼舌根的丫头捣出来的?” “你!”翠蕊张口结舌,显然从未见过敢骂她的人,一时不知如何还口。 寇玉梅从小生活的环境,也从没接触过陈奥这样的人。即使几个兄长都是习武之人,也是举止谈吐很有礼法。她微微蹙眉,有些不悦。 陈奥忙道“寇姑娘,我真是柳公子的朋友。他昨日还想要上吊来着呢,多亏了我劝解!” 寇玉梅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口问道“柳公子想要上吊自尽?” 陈奥一愣,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寇玉梅的表情,哪里像是听闻爱侣自尽的表现? 他来不及多想,说道“是啊是啊,你看我没有说谎吧。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呵呵,一场误会” 寇玉梅俏脸一寒,冷然道“你这玩笑开得一点都不好笑。陆护卫,把他带回府去!堂哥如今也算在开封府衙有份差事,交给他算了!” 陆继仁凛然称是,伸手一拍陈奥肩膀。陈奥如今也算是练过功夫,而且还是极为高明的内功。但他练功虽然勤奋,但只是为了治疗体伤。最多就是强身健体,因此难免浅尝辄止,不肯用功。 他被陆继仁大力一拍,发觉这人的功夫不浅。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定然不是对方的对手,只能束手就擒,乖乖跟着陆继仁走,脑子里不断盘算着如何脱身。 走不多久,几人便回了寇府。寇家族长寇准虽说做了宰相,乃是文官之首。但寇家又是武林世家,府宅依旧保持着江湖中人的风格。少了几分官宦人家的富贵气,却多了几分豪气大气。 寇玉梅经过这一事,没了闲逛的心情,一回府便回了后院。陈奥一边走一边寻思,这个寇小姐似乎对柳三变并不怎么上心啊,到现在也没有提过一句。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寇玉梅知道与柳三变难成好事,不想徒惹伤心。还是说寇玉梅根本就没把柳三变放在心上。所谓的两情相悦,不过是柳三变一厢情愿? 正想着,陆继仁已经押着陈奥进了一间偏厅。陆继仁听说陈奥是寇玉梅的朋友,也不便直接关进自家的私牢。再者,寇玉梅说要把陈奥交给大公子处置。而自家大公子那个性格,陆继仁是了解的。那时候典型的富家公子哥儿,二世祖。他一定是懒得去那狭窄阴暗的牢房的。 因此,陆继仁才选了一间偏厅,自己看着。找了个人一问,才知道大公子寇杰竟不在府里。陆继仁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外面仆人喊道“老爷回府了!” 陈奥闻言一惊。这人口里的老爷,必然就是这里的主人寇准了。陆继仁则笑了起来,心想老大人回来的正好,了了这桩无聊的差事喝酒去吧! 于是陆继仁唤过一个下人,低声嘱咐几句,让他将陈奥的事情禀报寇准。 而寇准刚从朝堂回来,因为与大辽国的纠纷而焦头烂额。他听闻此事,惊怒之余也有些奇怪。这片街区,没有不认得他寇家的,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小毛贼,居然敢到这里来惹是生非? 他这么想着,便打消了将陈奥交付有司依法处置的想法,说道“走,带我去见见!” 那下人赶忙将寇准领了过去。陆继仁正站在门口等候消息,本以为会得到寇准的指令,谁知居然把老头子等来了。他赶忙肃然而立,禀道“大人,就是这个小子,当街骚扰小姐!” 寇准嗯了一声,抬脚进屋。屋里只有陈奥一个,他的目光便定在陈奥脸上。 而陈奥此刻也是惊讶不已,怔怔地看着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宰相,喃喃自语道“寇准寇准果然跟历史书上的插图不一样啊” 第350章寇准 寇准本来已经对陈奥有些不满,这时见他愣愣地盯着自己,不但没有一点礼节,甚至连一点畏惧之意也没有,仿佛根本没把他这个宰相放在眼里。 他重重哼了一声,按捺心中怒火,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奥一惊,想起现在命运握在对方手里,顿时不敢隐瞒,回答道“寇大人,我名叫陈奥。不过我可不是流氓,这件事的的确确是个误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寇准脸色一变,继而笑了起来。官当到寇准这个地步,已经是喜怒不形于色了。陈奥也看不出来寇准这笑是什么意思。 寇准淡淡地说道“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骚扰寇家的人,原来是新任的武林盟主啊!” 陈奥悚然一惊。少林寺英雄大会还是不久之前的事,而当所谓的武林盟主也只是糊里糊涂,误打误撞。陈奥事后也想的明白,自己这个武林盟主,只不过是个笑话。若是真把这个盟主的名号当真,那才是最大的笑话。 想不到京城里手握大权的宰相大人,历史大名鼎鼎的寇准,居然随口就把他的来历说了出来。一方面说明寇准的确还算是武林中人,对于武林中的事情有所了解。二来也说明寇准手段不简单,不久之前的事情,在这个信息传递极度落后的时代,居然这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南宫骏此刻想必还在少林寺,想要收拾烂摊子,没有这么快返回。因此寇准能够这么快知道陈奥成了武林盟主,说明当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中,一定有寇准的人! 在来京城的路,陈奥已经知道,京城的四大世家虽然同为在朝为官的武林世家,但之间并没有那么和睦。这也是帝王有意为之,不让他们走得太近的权术。 武林大会中既然有寇准的人,而这人并没有试图帮助南宫骏,与陈奥为难,说明至少寇准与南宫家并不算亲密无间。 这些念头,在陈奥脑子里一闪而过,他便有了决断。既然寇准与南宫骏没那么要好,那么与自己就没有太大的敌意才对。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笑道“寇大人说笑了,那不过是一场儿戏罢了!” 寇准自然也知道这是一出闹剧。当初南宫骏曹义等人策划这个武林大会的时候,便来征询过寇准的意见。毕竟这人老成持重,地位又高,许多经验的事情,是那些年轻一辈比不了的。但是寇准断然反对召开所谓的武林大会,则令曹义等人很不高兴。 他们一意孤行,执意要做成这件事。寇准也不为己甚,只是派人盯着看看。他知道这是一场儿戏,选出个所谓的武林盟主,也是名大于实。此刻见陈奥倒也能清醒地认识这一点,寇准脸色稍霁。 陈奥刚想再解释一番,寇准却又问道“若老夫没有猜错,陈盟主还是朝廷命官,被圣授予了知海县事的重任。怎么陈知县不在任履职,却私自跑来了京城?” 陈奥被他这么一问,也不由得心里发虚。在江湖当土皇帝当了这么久,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挂着一个芝麻官儿的头衔。而朝廷命官,未奉明诏,擅离职守,私自入京,这就已经是个大罪名了。 陈奥猛然想起这一点,不由得脊背发寒。好么,本来是来救人的,结果自己主动跳进了坑里,还被人抓住了这么大个小辫子。 陈奥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总不能说,那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儿,老子早就不想干了吧。 寇准冷笑一声,说道“前两天圣还提及盐帮的事情,说你率领盐帮匪众归附朝廷,接受王化,乃是大功一件,理应给你升官呢!如今么……” 陈奥不由得有些汗颜。升不升官,他倒是无所谓。反正现在财源滚滚,还没人管,逍遥自在。只是所谓的盐帮归附朝廷,那不过是他与柳东泉联手搞的阴谋罢了。如今居然被皇帝郑重其事地提出来,岂不让他这个当事人有些难为情? 寇准几句话,便令陈奥又惊又惭。陈奥发现这老头儿确实不好对付,忙收了小觑之心。 寇准施施然在椅子坐下,淡淡地问道“陈盟主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进京,不会只为了骚扰我家吧,见老夫有什么事?” 陈奥一愣,仔细一想顿时恍然。原来寇准一直以为陈奥来者不善。南宫骏在少林所为,寇准心知肚明。这样的行径,一个不好便要闹得与天下武林为敌。四大家族是皇帝同时提拔的,虽然四家之间并没有那么亲密,但在外人看来,四家却是一体的。 因此,寇准觉得,陈奥这个所谓的武林盟主很有可能就是来找他讨个公道的。于是寇准一见面,便先给了陈奥一个下马威。这乃是高手交锋谈判中,惯用的手段。 然而陈奥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心思。他苦笑道“寇大人,实不相瞒,在下本就是来找寇小姐的,实在无意冒犯!” 寇准微微一愣,见陈奥神色不似作伪,心里便犯起了嘀咕。莫非老夫因为这几日北方形势紧张,而有些敏感了?还是这小子城府居然如此之深,知道今日讨不了好处,便避实就虚? 陈奥见寇准神色不定,索性据实相告,把柳三变与寇玉梅两情相悦,却因家世地位而有情人不得相见。自己路见不平,想要为两人牵线搭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当然,他自然将自己的本意,想要搭寇准这条线来探听皇宫里的消息的想法略去不提。 寇准听完,不由得哑然失笑。他轻轻叹了一声,冷笑道“若是那柳公子真有大才,品性端正,何至于要你用这等见不得光的法子?哼!” 陈奥唯唯称是。寇准摆了摆手,冲陆继仁道“你去把这件事告诉小姐,让她决定吧!” 陆继仁不敢怠慢,赶忙又去寻寇玉梅。陈奥偷眼打量,觉得寇准这个老头儿也没有那么不通情理啊。 过不多久,陆继仁返回,寇玉梅并没有跟着来。陈奥还没反应过来,陆继仁便交给他一封书信,说是寇玉梅亲笔写的。 陈奥诧异地展开一看,不禁哭笑不得。信里说她仰慕柳三变的才华,希望他能潜心向学,争取高中。至于男女私情,还请陈奥代为劝解。男儿当以事业为重,切不可再行冲动之举。 陈奥摇头苦笑,这封信写的客气,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句话,寇小姐没看柳三变这个呆书生! 第351章喜乐山庄上 陈奥拿着那封信,有些失望地离开了寇府。 寇准虽然不太喜欢陈奥这个人,却也没有为难他。不论这个武林盟主的名头是实是虚,它总归在那儿。既然陈奥以江湖之礼相见,寇准自然也不好摆官架子。 陈奥站在寇府门前的大马路上。街道宽阔,也没有多少行人。天气渐暖,但他心里却有些失落。本以为攀上了寇玉梅这条线,就能打听到赵菱的讯息。想不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忙了半天,纯粹是空欢喜一场。 陈奥一点也没有为柳三变觉得惋惜。因为他知道,柳永反正以后都会浪荡青楼,流连花丛。被万千脂粉包围,到那时候想必也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而伤心。 再说了,陈奥作为一个被拒绝多次的过来人,对这种戏码早已见怪不怪了。 真正让他犯愁的,还是赵菱!如今赵菱身陷皇宫,全无半点讯息。跟踪柳东泉的人也没有带来一点有用的消息。现在不说解救了,光是想要知道一点赵菱的消息,也是千难万难。 陈奥叹了口气,看看手里那封寇玉梅的信,忽然揉成一团,扔到了街角。 他知道,柳三变见到这封信,知道寇玉梅根本不爱他,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一个人的意淫。按照柳三变的性子,恐怕是难以接受这个打击,还要寻死觅活地去上吊。 自己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若真发生了这样的事,必然要去劝解。但陈奥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破事儿了。因此,索性暂时不要告诉柳三变的好。 打定了主意,陈奥整顿一番心情,便往回走。回到客栈,恰好看见梁小雅双手叉腰,在大声训斥秦朗和柳三变。陈奥便停住脚步,躲在门口观望。 秦朗不明就里,十分冤枉。梁小雅满腔的怒火都撒在了柳三变头上。出去三个人,回来两个。梁小雅当真是又气又急,把柳三变骂了个一无是处。什么胆小如鼠,不讲义气,什么难听骂什么。 柳三变满脸通红,唯唯诺诺。他对待女性的时候,脾性倒是很好。而且他在最后关头见势不妙,丢下陈奥自己跑了,也的确是心里有愧。因此无论梁小雅怎么骂,他也绝不还口。 骂了半天,冯虎上前劝住。现在当务之急,乃是将陈奥救回来。梁小雅眼眶一红,颓然坐在椅子上,一时心乱如麻。 陈奥在门外听明白了他们吵闹的缘故,迈步进屋,说道“都别吵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屋里几人闻声,回头看过来,又惊又喜。梁小雅更是一跃而起,冲进陈奥怀里,陈奥顺势抱住小姑娘的纤腰。方才梁小雅疾言厉色,也是深情流露。陈奥听了,心里也觉得感动。尤其是柳三变与寇玉梅的事情,勾起了他前世的回忆,更觉得有宣宁梁小雅这样对自己如此深情的女子,实属难得。 柳三变看得心热眼红,十分羡慕。他有些尴尬道“陈哥你你没事吧” 陈奥知道有外人在场,便轻轻拍了拍梁小雅后背。梁小雅乖乖放开他,眼圈却是红通通的。 陈奥冲她笑了笑,转头对柳三变道“我这不是好的很么!” 柳三变有些惭愧,但陈奥却对他很是同情,即使先前有气,此刻也消散无形了。 秦朗趁机上前拍马道“盟主英武不凡,哪里会出什么事呢?要我说,高人就是高人。就算是寇府,那也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 他身为陈奥的护卫保镖,却没有搞清楚情况便自己跑了,也是十分不安。 陈奥哼了一声,瞪了秦朗一眼。好在这次有惊无险,他也懒得跟秦朗啰嗦。 柳三变见陈奥并没有生气,心里安定了些,便小心地问道“陈哥,你嘿嘿见到了寇什么?” 陈奥想起先前的打算,摆了摆手,说道“寇什么啊。这次的计划失败了,只有耐心等待下一次机会了” 陈奥已经说了不少谎话,想要骗骗柳三变并不难。柳三变还有些庆幸,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只要寇小姐没有发现我就好” 陈奥有些汗颜,又觉得柳三变这个呆书生有些可怜。真不知道他日后是怎么变成那个被万千青楼红粉爱戴的大词人的。 梁小雅对柳三变一点好感都没有,只是关心赵菱,此刻也顾不得躲着柳三变,径直问道“陈大哥,你还要慢慢给他们牵线搭桥啊?咱们有时间耗,赵姐姐可没有时间啊!” 陈奥也正为这件事心烦,何况他已经知道,柳三变寇小姐这条路,根本走不通。他忍不住叹道“若是现在能结识到某个朝廷大官,甚至是皇亲国戚,那就好了,何愁打探不到消息?” 他本是有感而发,随口说了出来。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三变本来觉得自己临阵脱逃,有些对不起陈奥这个“恩人”,听闻此言,忍不住问道“陈兄,你要结交朝廷命官做什么?” 陈奥吃了一惊,赶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柳三变并没有过多联想,只想着自己也能帮到陈奥的忙才好。在他看来,陈奥想要结交大官,无非就是为了做生意,或者是行贿送礼,捞点好处。这种事情普遍存在,柳三变也不是个迂腐的人。既然陈奥对自己这么关心,自己又岂能不帮他? 想到这里,柳三变便说道“陈兄不必多说,小弟明白。陈兄想必是头一回来京城,并不知道喜乐山庄吧?” 陈奥诧异道“喜乐山庄?那是个什么地方?” 柳三变就几人都茫然地望着自己,得意地笑道“这喜乐山庄嘛,乃是汴京城郊的一处庄园。不过那里可是达官贵人,富商大贾络绎往来的地方。就算是皇亲贵胄,也有不少会去那里呢!陈兄想要结交贵人,何不去那里碰碰运气?” 陈奥奇怪道“居然有这样一处地方?这喜乐山庄的主人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柳三变笑道“这陈兄去了就知道!这喜乐山庄的主人嘛,自然也是来头不就是当朝的喜乐侯曹义啊!” 第352章喜乐山庄下 曹义?陈奥诧然片刻,忽然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冯虎也想了起来,提醒道“盟主,这人就是曹家如今的主事人!” 陈奥点点头,心里有些忐忑。曹义的名字,第一次是在少林方丈净相口中听到。就是这个曹义,设计了所谓的武林大会。后来在来京的路上,他又搜集了四大家族的情报,再度对曹义这个名字有了一定的了解。 陈奥闹了少林,破坏了南宫骏的阴谋,便想与四大家族离得远远的,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想不到今天先是见到了寇准,如今又要去与曹义打交道么? 柳三变并没有察觉到陈奥的异样,仍然说道“陈兄若是想去,我倒是可以当个向导。今年年初的时候,有几位好友曾经邀我同往。虽说不甚熟悉,但也能帮到陈兄一点小忙了。” 冯虎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奥,问道“盟主,去不去?” 陈奥看了看冯虎秦朗和梁小雅。几人脸上都有些担忧,大家都明白为了营救赵菱,必然要冒险,同时又觉得深入虎穴,万一一个不慎,不仅救不到人,甚至还要全军覆没。 大家都在等着陈奥做决定。陈奥想起赵菱身陷皇城,生死未卜,咬了咬牙,道“去!就算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一闯了!” 柳三变见几人郑重的神色,不禁吓了一跳“龙潭虎穴?什么龙潭虎穴?” 陈奥不想把自己与四家族的恩怨告诉他,免得惹柳三变疑心,便说道“没什么。柳兄,咱们不如今天就去喜乐山庄如何?” 柳三变大喜“好啊好啊!” 梁小雅忙道“陈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陈奥脸一沉。 梁小雅咬了咬嘴唇,说道“今天你被寇府的人抓走了,我不知道有多担心。我再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就算要死,咱们也得死在一起!” 她说得斩钉截铁,陈奥也不由得愕然。想想宣宁当初坠落高崖,不知所踪,陈奥便阵阵心痛。梁小雅的话,让他不知如何拒绝。 柳三变却有些尴尬,道“梁姑娘也要去啊这个有些不妥吧” 梁小雅大眼一瞪,喝道“有什么不妥!” 柳三变吓了一跳,连退了两步,居然结巴起来“这这这这喜乐山庄乃是男子消遣寻乐的地方女子女子去当然不妥” 陈奥也不由得愣了愣,问道“你说什么?喜乐山庄不是曹义的住处么?” 原来他们听柳三变说许多达官贵人时常出入喜乐山庄,而这山庄主人就是喜乐侯曹义,便先入为主,以为喜乐山庄乃是曹义的府邸。因此他们才会觉得去喜乐山庄乃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陈奥问道“柳兄,你说清楚,这喜乐山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柳三变缓过了神,索性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润喉一边说道“其实也怨不得你们误会,不光是你们,许多人听到喜乐山庄,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呢!其实这座山庄也才开了大半年,但已经在汴京打响了名头啊!” 他呷了口茶,继续道“咱们大宋的官商都喜欢附庸风雅,喜欢一个风流的名号。因此,流连青楼的人不少。这喜乐山庄,起初就是一座青楼啊!” 陈奥与冯虎等人相顾愕然。他在梁城时就已经知道,所谓的青楼,并不是后世以为的娼妓做皮肉生意的场所。一座有格调的青楼,既是歌舞娱乐场所,也是社交聚会的场所,更是艺术交流的场所,还有可能是心理疏导服务的场所。不少人去青楼,并不是为了**欢愉。他们家中都有许多姬妾,犯不着还要到外面发泄。他们去青楼,正是因为在青楼,能让他们身心放松,消除压力。 因此,陈奥听说喜乐山庄是青楼起家,倒也没有多想。只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曹家,居然也会开这样的风月场所,倒是有些令人诧异。 柳三变继续道“当然了,如果这喜乐山庄仅仅就是一座青楼,那也不会让这么多人流连忘返了。如今的喜乐山庄,当真是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只要你能想到的玩意儿,那里都能提供。听说就连当今官家,也对喜乐山庄赞不绝口,这才封了曹庄主一个喜乐侯!” 陈奥有些哭笑不得。他隐约记得历史书上介绍北宋这第三个皇帝,生性有些懦弱,畏惧契丹如畏虎。只是想不到这皇帝居然这么荒唐,就因为曹义开了一个娱乐中心,就封了侯。 不过这样一来,陈奥倒也放了心。既然这喜乐山庄是个娱乐场所,那就安全多了。只要自己小心谨慎,应该不会被曹义盯上。到时候结交一两个皇亲国戚,请他们帮忙打听一下赵菱的消息,兴许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陈奥一拍桌子,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准备准备,今晚便去喜乐山庄见识见识!” 冯虎秦朗答应一声。其实并不需要准备什么,只不过去逛青楼,总要把银子备齐了,才好与达官贵人打交道。 梁小雅知道喜乐山庄是那种地方,也不好再坚持要去了。当初在梁城时敢于闯红香楼,那是懵懂无知。如今已是初识情爱,反倒有些羞涩起来。 她拉着陈奥的衣袖,小声道“陈大哥,你自己小心一些” 陈奥心里感动,笑道“放心吧,我又不是上战场,能有什么危险?” 他转头对秦朗道“秦朗,你留在这里保护小雅。若是再犯迷糊,哼哼” 秦朗苦着脸,连忙应诺。 陈奥安顿好了梁小雅,便带着柳三变冯虎出门。在他想来,今天不过是去探探路,熟悉熟悉情况,并不需要带太多人手。 三人骑马,向西城缓缓而行。一路上柳三变不停地给陈奥介绍喜乐山庄里的各种花样。那真是吃喝嫖赌,应有尽有。但陈奥哪有心思去听这些,随口答应着,心里早已盘算着到了喜乐山庄,该怎么办了。 第353章冰山美人上 汴梁城不仅繁华,而且十分庞大。陈奥骑着马,沿着大街,也走了两个时辰才出了西门。又走了一刻,方才看见远处灯火通明的一座庄园。 这里已经是郊外,四野暗淡。喜乐山庄建在半山腰,远远看去,就如同一片火炬,映红了半边天。 通往山庄的路又宽又平,来往车马很多,尤其以这个时候最热闹。陈奥等人跟着人流,可以看出来这些前往山庄的人非富即贵。柳三变倒是也认识一些当官的,看到熟悉的便指给陈奥认识。 只不过这些人官职都太低了些,根本不可能知道皇宫里的消息。陈奥也不好跟柳三变说得太明白,只能连连点头,一言不发。 按他的心思,最好是能认识一两个皇亲国戚,能够在皇宫里走动的,这样说不定才有希望。其他人么,起不了什么作用,认识了也是浪费时间。 一路来到喜乐山庄,门前自有迎客的下人。那些人都是人精,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谁家底殷实,舍得花银子,谁又是扣扣索索,找乐子也要讨价还价的主儿。 陈奥等人一直赶路,也无心装容,一脸的风尘,衣衫也不是什么好料子。那些下人哪肯在这样的客人身上浪费时间?简直连一眼都不肯瞟过来。 不过好在这山庄大门都是随意进,没有什么限制。陈奥也乐得无人打搅,方便自己行事。几人进了山庄,才发觉这里的宏伟。 远看犹不觉得,站在山庄里的广场上,才发觉这里占地颇广,真正一眼看不到头。单是进门的这广场,就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地上铺着青石,平实整齐。 柳三变给陈奥介绍着,那里是百味楼,全国各地的菜肴佳酿,甚至西域的美食、葡萄酒都有,想要一饱口腹之欲的人,去了那里就是到了天堂。 另一边的小院是赌档,专门服务喜欢赌两把的人。里面的花样应有尽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赌法都有。 旁边有棋社、茶馆、书画堂,专供文人士子消遣休闲。而正对着大门那间最大的院落,便是喜乐山庄最重要的群芳院了。 据说群芳院里的美人天姿国色,连皇帝的后宫都比不上呢! 柳三变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如鱼得水。陈奥瞥了他一眼,终于看出来他有浪迹青楼的潜质了。 听了半天,陈奥忍不住问道“这么些院子,你都一一见识过了?” 柳三变脸一红,尴尬地笑道“听说过倒没有一一见识” 陈奥早知如此,用这一句话噎住兴奋地变成话痨的柳三变,四下打量了一番。广场上人流涌动,都向着自己属意的地方而去。 赌档里人声最是鼎沸,想必里面的赌局正激烈。陈奥心想,如果我是皇族中人,我也绝不会来赌档这种嘈杂的地方。至于书画琴棋,这些人也不用非到这种地方来欣赏。想来,大多数的人还是冲着这群芳院的美人儿来的吧! 陈奥这番猜测果然没有错。大多数人来喜乐山庄,就是冲着群芳院来的。因此这群芳院是喜乐山庄最大的一间院子,也是最热闹的。 于是陈奥也跟着人流,往那立着“群芳院”三个大字牌匾的高楼走去。 这一次进门倒是没有这么容易。由于客人太多,想进群芳院必须得交一笔不菲的入场费。这就自然地将许多人拒之门外了。 不过陈奥现在也是不差钱,为了这次的营救行动,更是准备充足。而且在来喜乐山庄之前,陈奥更是拿了不少金银,揣在怀里。若是只看三人的衣着,绝对想不到他们才真是腰缠万贯! 在门卫诧异的目光中,三个衣着简陋却出手阔绰的怪人大摇大摆地进了群芳院大门。 院里果然别有洞天,迎面是一座三层高楼。楼中隐约传来晏晏笑语和丝竹管弦之声。而高楼后面则是一片花园,隐约可见亭台楼阁,飞檐回廊。那里想必是一些红粉头牌的独立居所。 对于这种布局,陈奥并不陌生。梁城的红香楼,就是这种设置,只不过这里的格局气象,比之红香楼高了何止一筹? 陈奥信步走进了高楼。这里并没有设雅间,所有客人都在大厅。大厅中央,有一座高台,有点像是表演的舞台,又像模特走的台。而此刻,舞台上正在上演一场歌舞表演。七八个舞女只着了半透明的轻纱,隐约看见里边鲜艳的抹胸裙。轻纱只用一根丝带轻轻一束,随着轻缓的舞步,仿佛随时都会凭空飘落。 台下的观众或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美女轻歌曼舞,或与身边的女伴附耳低声笑语。大厅里只有一张张桌椅,所有人到了这里,平起平坐,似乎没有了身份的高低贵贱。无论是高官贵人,还是士子豪绅,亦或是富商巨贾,在这里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样的设置确实新颖独特,但对于陈奥来说,并不算陌生。只是这个时代的人居然也能想出这样的花样,倒是让陈奥啧啧称奇。如果这个喜乐山庄都是出自那喜乐侯曹义的设计,那么这人简直就是个顶级的娱乐大亨了。 陈奥扫视一圈人群,便随着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来到一张空桌边坐下。冯虎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很不习惯,把腰背挺得笔直。陈奥柳三变也不比他好多少,显得有些局促。 那小厮年纪虽轻,但在这种地方厮混久了,一看三人的模样,就知道是三个面嫩的,便笑道“几位可有相熟的姑娘?若是没有,小的倒是可以给三位介绍介绍!” 陈奥正犹豫该不该入乡随俗,无意间瞥见旁边一桌只坐着一个微胖的男子。这人看上去三四十岁,保养得极好,胡须也修剪得十分讲究。这人独坐一桌,也没有女伴相陪,只是专注看着台上的歌舞,手拿一把折扇,轻轻地打着拍子。 再往别处一看,也有不少人没有找女伴。陈奥便冲那道“不必了!” 那小厮笑容一下子消散,轻轻哼了一声,将手里的茶壶一摆,扭头就走。 这人前恭后倨的表现,让冯虎颇为诧异。柳三变笑道“陈兄,这小厮想必以为咱们都是新手,可以趁机赚上一笔。陈兄没有上当乃是明智之举。这些陪酒的女孩儿自然也是不俗,但比起这里的真正的明珠,可是差的太远了!” 陈奥苦笑一声,摇摇头。自己可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哪里有心思注意什么美女? 他正准备四处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目标。就听台上忽然有人大声道“今晚来到群芳院的客人当真是十分幸运,今晚云露姑娘心情好,愿意为大家献上一曲” 他话还没说完,台下许多人便开始齐声呐喊“云露、云露” 第354章冰山美人下 忽然爆发出来的齐声呐喊,吓了陈奥一大跳。他茫然望着四周,只见几乎所有人都开始高喊“云露”的名字。不少人脸颊透出兴奋的潮红,连身旁的女伴也不管了。 那些女子露出既无奈又艳羡的苦笑,对这种情形已经见怪不怪了。当此时刻,她们便乖乖地坐在一旁,为客人斟酒,而绝不会没眼色地打搅客人欣赏真正的绝色。 陈奥诧异地看向柳三变,只见他眼中也露出激动的神色,兴奋地几乎要站起来,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陈奥忍不住问道“柳兄,这个云露是谁?为何引得这么多人如此癫狂?” 柳三变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舞台上,生怕错过云露出来的一刻。他头也不回,答道“陈兄居然没有听说过云露姑娘?这可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这位云露姑娘乃是群芳院,不,是整个喜乐山庄的头牌!就算放眼全汴京,甚至整个天下,她也算得上美人中的翘楚,花丛中的魁首!咱们今天居然这么幸运,一来就能见到云露姑娘露面!” 冯虎轻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是一个以色娱人的风尘女子罢了!” 陈奥笑了笑,知道冯虎对于女色并不认真。或许在他心里,只有赵菱这样的女子才能让他服气。不过他这句话虽然不客气,但也说出了本质。陈奥对此是赞同的,对于这些人的疯狂,也有些不以为然。 这些人就如同后世那些追星族一般,只是被一些表象的东西吸引住了。一个青楼女子,不论被包装成怎样,不论如何的美丽动人,卓尔不群,最终都难以摆脱她以美色娱人的本质,也逃不脱侍奉枕席的命运。这种事情,陈奥在梁城就见识过了。那个被当做花魁的小姑娘雨霖铃,还不是被她的义父作为一件物品拿来拍卖么。 想到这里,陈奥轻轻叹了口气。 那云露倒是架子十足,到现在还没有现身。柳三变趁机对冯虎道“冯兄如此想,乃是不了解其中的实情。这位云露姑娘洁身自好,可与寻常的青楼女子不同。云露姑娘年方十七,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且她既能歌也能舞,还会填词。这样才貌俱佳的女子,世间本就少有。听说云露姑娘住在这群芳院中,却并不以美色娱人。她只是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出场为大家献上一段歌舞。而能够得云露姑娘邀请,到后院相会的,更是凤毛麟角了。听说就连这喜乐山庄的庄主曹侯爷,也不能强迫她见客呢!” 听到这里,冯虎也不由得动容。他倒不是也对这云露动心,而是觉得连曹义也指使不动这女子,着实有些不寻常。 陈奥却淡淡一笑。这不就是简单的饥饿营销么!对许多人来说,越是得不到的,也就是最好的。这云露越是高高在上,让别人触碰不得,就越能吸引大家趋之若鹜。从这喜乐山庄的设置来看,想必这个手段也是这位北宋的娱乐业教父曹侯爷想出来的了! 陈奥不禁对曹义此人充满了好奇。若不是自己先坏了曹义的计划,与对方结下仇怨,陈奥真要见见这个人了。 怪不得就连皇帝也会因此给曹义封了个侯。陈奥心里暗想,其实这些手段花样,自己全都一清二楚。但真要自己去想,却是有些强人所难。这还是对于一个在娱乐至死的年代生活了二十年的人来说的。而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能够用这些高明的手段打造这样一个喜乐山庄,着实不容易。 就在这时,舞台帷幕轻卷。一个白衣胜雪的倩影背对众人。一头青丝如水瀑般垂到腰际。腰间一根绸带,将盈盈一握的纤腰勾勒出来。虽只是一个背影,却美得令所有人一下子都安静下来。 随着琴箫声渐起,这背影轻轻动了起来。她的舞带着一丝慵懒随意,却与音乐节奏丝毫不差。就像她一举手一投足,便是一段精心编排的舞蹈一般。 她还没有转过身来,陈奥无法看到她的容貌,但却已经能领略到这女子的绝色。她这一身白裙十分宽松,但随着舞步,仍然可以看出来她的玲珑身段。 陈奥终于知道,减一分则瘦,增一分则肥是什么意思了。这女子的身材,就像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或许她的胸脯不是最挺的,腰不是最细的,臀不是最翘的,腿也不是最长的。但每一样组合在她的身上,便是最合适的。 音乐曲调一转,女子的舞步变得急促起来。陈奥可以听见所有人的呼吸也似乎跟着急促了起来。 那女子终于转过了身,陈奥也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 陈奥终于明白,为何这么多人会对这个名叫云露的风尘女子趋之若鹜了。这绝不仅仅是饥饿营销等等花样手段能够做到的。 陈奥看清了云露的容貌,也不由得愣在了那里,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云露的五官同她的身材一样,或许哪一个部位都算不上顶尖。但就这么组合在她那张白皙的瓜子脸上,便成了世间最绝妙的组合。 陈奥深吸了一口气,心也不由得砰砰跳了起来。他的座位离舞台并不算远,甚至算得上是个好座位。但不论怎么看,云露的脸都仿佛隐在淡淡的朦胧薄雾中。 陈奥也不知是不是烛光的特殊效果,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却又发现云露虽然在跳着舞蹈,但脸上的表情确实冷冰冰的。她仿佛一个绝世独立的冰美人,只是在做着一件不愿意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陈奥当然知道,这所谓的心情好,给大家献舞,只是个托词。云露必然还是要受到曹义的节制安排,就算自己不愿意,也非得出来跳一曲不可。 看着这个绝色女子满脸冷淡的神情,陈奥忽然觉得有些心疼。就就像心疼西施要被送去陪伴夫差,王蔷要远去边塞,貂蝉要成为董卓的玩物,杨玉环命殒马嵬。 只是云露这样的女子,随便一个眼色,就有无数位高权重,手段通天的人会为她排忧解难。哪里轮得到我去可怜她?陈奥心里这样想着,轻轻笑了一声,收敛心神,开始思考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来。 第355章争风吃醋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曲妙,舞妙,人更妙……”邻桌那中年男子将折扇往手掌上一拍,微笑赞道。 陈奥的思绪猛然被他打断,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云露一舞已毕,款款地朝众人福了一福。台下的观众还沉浸在放在那一段仙乐曼舞中,无法自拔。 待见云露拂了拂衣袖,正要飘然而去。台下的观众忽的鼓噪起来,他们还意犹未尽呢! 大多数人只是带着一丝哀求的口气,请云露姑娘再歌一曲。云露眉头一皱,对这样的情况早已见怪不怪了。她眼睛并不往众人脸上看去,脚下也依旧不停。 忽听一人嗓音清朗,大声道:“有美一人兮,宛如清扬。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云姑娘天姿国色,云端美人降凡尘,又何妨多逗留片刻呢?” 云露脚步果然一顿,朝说话这人看了一眼。只见这人乃是个年轻公子,一身青山,置身人群中,也是卓尔不群。 青年公子手摇折扇,因为成功吸引了云露的注意而窃喜。他将折扇一合,朝着云露略施一礼,道:“在下岳麓书院曲临江,见过姑娘!” 旁边有人发出一声惊呼,便问道:“裴先生是你什么人?” 曲临江微微一笑,道:“正是家师!” 旁人又是一声惊呼,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陈奥从这些人的交谈中终于明白,原来这个岳麓书院的公子哥儿来头可不小。裴先生是有名的大儒,就算是当今天子,见到他也要执弟子之礼。而曲临江乃是裴先生的高足,便算是与天子同门了。 虽然这种关系大多只是一种名义上的,曲临江不可能真与皇帝称兄道弟。但这层关系,却可以为他在科考中占据优势。因此岳麓书院的学子,几乎都能有个进士出身。而优异的学子更是有不少能占得鳌头。 同时,岳麓书院在天下儒生学子的大门派——儒门中地位超然,书院的学生日后出将入相,也是常有的事。 综合这些因素,这个曲临江虽然如今只是个士子的身份,但日后的前程,可是不可估量。尤其是其人又是一表人才,满腹的经纶,更令人喜爱。或许云露姑娘这等眼高于顶的人,也会被他吸引吧。 这是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也是曲临江自己的想法。陈奥却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暗想,在汴京这种地方,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都比这个曲临江牛*。若是这小子都能叫云露折腰,那云露这块招牌早就竖不起来了。 这时柳三变也轻哼一声,道:“华而不实,卖弄风雅,无聊啊无聊!” 这是他对曲临江的评语,虽然带着些个人情感,却也算中肯。 曲临江先向云露施了一礼,云露便不好过于托大,只好也停下来行礼,说道:“小女子见过曲公子。” 声音轻柔,如聆仙音。众人又不由得如痴如醉,就连陈奥这等“阅女无数”的人,也不禁怦然心动。 曲临江脸上的笑容已经掩饰不住了,说道:“云露姑娘,你看大家盛意拳拳,你又何忍令大家失望?何不再多留一刻,为大家再清唱一曲,如何?” 云露皱了皱眉,歉然道:“实在抱歉,本姑娘有些累了,恕不能奉陪!” 她态度虽然谦和,但口气却不容拒绝。曲临江面色一变,想来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从无一人敢拂他的意,哪里想到一个风尘女子有这么大的架子? 他咬了咬牙,立刻便有些恼羞成怒,y阳怪气地说道:“风尘中一声色玩物,有什么好高傲的?哼!” 云露面色一变,俏脸生寒,一扭头转身便走。 就在这时,一个粗声粗气地声音响起来:“嘿,百无一用是书生!”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人身材魁梧,张开双臂,猛地将面前的人拨到两边。被拨开的人怒目而视,但一看见这人满脸的横r,却又不敢说话了。 这人冲到台下,忽的伸手去抓。那舞台比客人的座位要高出半人的身高。这大汉一抓,恰好捉住了云露的脚踝,掌风一卷,将云露白色长裙也撩了起来,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小腿。 云露忍不住惊呼一声,而台下的人固然有些疼惜,却也不由得兴奋地如同发情的公牛一般嚎叫起来。 那大汉大声道:“嘿嘿,老子是枢密院院使程将军的公子程光雄。云姑娘,咱也是在禁军中任职的,公务繁忙,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捧你的场。你就跳了这么一会儿就下去了,有些说不过去吧?” 程光雄是一员武将,手上力道不轻。云露挣了两下,也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原本白皙的脚踝,泛起一阵红晕。 旁人又是惊喜,又对程光雄这等辣手摧花的行径十分不满。陈奥却是眼前一亮。 他倒不是被云露吸引,而是被程光雄吸引住了。相比较于曲临江那封夸夸其谈百无一用的书生,陈奥显然对程光雄更感兴趣。 枢密院院使,应该是个很大的官儿吧?想必会经常入宫与皇帝商议国事吧?不知道这种人能不能打听到宫里的消息呢?军方的力量能从皇城司的手中救到人么? 陈奥如此想着,但一见到程光雄的行径,又不知该如何与他打交道了。 就在云露进退两难的时候,忽听“嗖”地一声。程光雄大叫一声,猛地松开了手,回头大叫道:“是哪个胆大包天,敢偷袭老子?” 大多数人不会武功,不明所以。程光雄朝地上看去,俯身捡起两块碎裂的玉珏,喝道:“有胆子下黑手,却没胆子承认么?” 陈奥也有些茫然,朝冯虎看去,目露询问之色。冯虎说道:“方才有人掷出一枚玉珏,撞中了程光雄的麻筋,*得他只得缩手。嘿嘿,姓程练了一身蠢笨的拳脚,连这都躲不过。不过那掷出玉佩的人,武功也未必有多高明。这玉珏一撞之下,朝碎裂了,只能说明这人武功不到家!” 陈奥点点头,再去看时,只见一个年轻人忽的跳上了台。这人一身蜀锦装束,与那曲临江都是一般的儒雅公子。只不过这人年纪稍长一些,也多了几分贵气。 他伸手在唇上两撇细须上一模,笑道:“程光雄,你一个粗人,也能欣赏歌舞么?” 程光雄一见这人,不由得冷笑几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卢高远,你又仗着你老子出来逞威风了么?嘿嘿,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旁人闻言,不由得悚然一惊。原来这卢高远正是当今三司使卢大人的小儿子。三司使乃是炙手可热的权臣,地位不可谓不高。想不到今日居然能见到这两个人斗了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比云露的歌舞差了。 陈奥也是眼前一亮,三司使乃是财政大臣,比那个姓程的老子又高了一截。若是能搭上这人的线,岂不是更方便行事? 第356章护花使者 就在一瞬间,陈奥就已经想了一整套计划。如果能跟这个卢高远攀上交情,说不定通过他老子,能够接触到皇宫里的人。 到时候就算这位卢大人不愿意帮忙,自己派冯虎混在卢大人的随从里进宫找人,也是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陈奥立刻便将目标从那粗鄙不堪的程光雄身上转移到了卢高远身上。 就见那卢高远冷笑一声,并不理会程光雄,转头冲云露笑道“云露姑娘,这些俗人居然也想让姑娘相陪,真是岂有此理。若是姑娘再多留一刻,都是亵渎!在下这就护送姑娘会后院,品评书画琴曲” 云露面上依然有些厌恶,低头道“不劳公子费心了” 卢高远忙道“不费心不费心,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居然来搂云露的肩膀。卢高远站的方位,正挡住了云露退走的路口。云露更加进退不得,冰寒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卢高远话中的含义,竟是要与云露去后院私下见面。众人不禁哗然。谁都知道,至今还没人能有幸受邀与云露私下相见。这姓卢的凭什么就能这么干呢? 程光雄怒道“姓卢的,你家里妻妾都纳了七八房了,还天天去娼馆乱搞。谁不知道你墨水没几点,是个只会在女人床上逞能的好色坯子?还品评书画?我呸!你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众人一阵哄笑,显然都知道这人的风流韵事。 卢高远双颊一红,瞪视程光雄,喝道“姓程的,你非要与我作对不成?” 程光雄倒是丝毫不惧,冷笑道“是又怎么样?” 两人说着,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全武行。众人倒也乐得看热闹,至少这两人一闹,云露便无法离去,也算是饱了众人的眼瘾。 陈奥觉得这两人都不算什么好东西。虽然是为了救赵菱,但要逼着自己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也实在有些恶心。 他摇了摇头,瞥见邻桌那个中年男子也面露不愉之色。旁边一个高个男子俯身凑上前,小声问道“公子,要不要小的把那两人打发走?” 那男子想了想,说道“嗯算了,咱们就别露面了。云露姑娘是曹义的宝贝,曹义岂会让这些人染指?放心吧” 他虽这么说,但依旧有些担忧地凝视着场上的形势。 陈奥听见他的话,心里有些不以为然。暗想,这人的想法有些幼稚了。若是这云露真的被当成明星一样保护着,闹到这时候岂会没人出面解围?想必这曹义乃是故意放任这样的场面出现呢。有卢高远程光雄这些人闹一闹,反而更能带动大家的情绪。这就像现代明星要是不是造点绯闻来博眼球一般,让云露吃些小亏,反而更能引起轰动。 陈奥不禁对那个美貌的弱女子起了同情之心,心想,这人就算被捧得再高,自依然逃不脱受人玩弄于股掌的命运啊。 他感慨了一番,忽然心里一动,猛然想到,方才那中年人能直呼曹义的名字,而且屁股能随便教训那卢高远程光雄。这说明这人的地位,最起码要比三司使要高啊。 陈奥对于大宋的官职体系并不算了解,猜不出这人会是个什么大官。他只是本能地觉察出,如果要执行自己的计划,这人或许是个更合适的目标。 想到这里,他便问冯虎道“以你的身手,能对付那两人吗?” 他朝卢高远和程光雄一指。冯虎轻蔑地一笑“盟主也太小看我了!” 陈奥笑道“好!你去捉弄捉弄他们,不过别让旁人发现!” 冯虎点头答应,起身去了。柳三变也愤然道“陈兄,我也去帮忙!” 陈奥笑道“没错没错!那里有许多耍嘴皮子的高手,冯虎可就不是对手了。柳兄正好去对付对付,也可在云露姑娘面前露露脸!” 柳三变脸一红,说道“陈兄想岔了。我只是仰慕云露姑娘的芳名,不希望这些人玷辱她罢了!” 陈奥知道柳三变对寇玉梅情有独钟,看他认真的表情,倒真有几分护花使者的意思。“你如果认识贾宝玉,倒是能与他做个朋友!”陈奥忍不住笑道。 “贾宝玉是谁?” 陈奥笑了笑,也没法作答,只得摆了摆手,让他去解围。 旁人只在关注云露的一颦一笑,并没有听到陈奥的安排。但陈奥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音,正是想让邻桌的那中年男子听见。 果然,陈奥回头去看那人时,那人也正转过头来看他,还报以和善的微笑。 陈奥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点头致意。心里却想,看来自己多管这个闲事,的确让这人有了好感。只是这人既然有心护花,又为何不能自己出手呢?他到底有什么顾虑? 正想着,台上正准备与程光雄动手的卢高远“哎呦”叫了一声,伸手捂住腰眼,显然是吃了冯虎的暗亏。他无法察觉,只以为程光雄果然真敢动手,忍不住骂道“好啊,你真动手!” 程光雄的确并不敢真的动手,且不说姓卢的老子官儿大。但是为了一个名妓而大打出手的名声传扬出去,也不大好听。 但到这个时候,他岂能辩白说不是自己下的手?那不成了示弱么?程光雄梗着脖子,怒道“是你老子我动的手,那又怎么样?” 卢高远一听,顿时火起。他本来也只是声势吓人,倒不敢真大打出手。毕竟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与程光雄这样的莽夫动手,实在丢人。但现在被逼到这个份上,也是下不来台。卢高远大吼一声,便扑了上去,与程光雄扭打在一起。 这时候喜乐山庄那些不知躲在哪里看热闹的小厮护卫,全都冒了出来,去劝解两人。这些客人纠缠姑娘是一回事,但真打起来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冯虎趁机喊道“谁要认输,谁就是龟孙子!” 殴斗中的两人听了,还能停么?柳三变忍不住笑道“要打出去打,别在这儿扰了大家的雅兴!” 这一喊,顿时得到众人拥护。大家齐声高喊,那些护卫也不敢犯众怒,只好将缠斗的两人拉倒外面。 云露趁机逃也似的跑了。还有不甘心的,忍不住出言挑逗,甚至于言语难听,以发泄不满。 柳三变自然要针锋相对,予以回击。他学识不俗,言辞犀利,倒也不落下风。 陈奥见他们两人不会吃亏,便放下心来,再去看那中年人时,却发现邻桌已经空空如也。那人不知何时,竟已悄然离去了 第357章和气大叔上 陈奥吃了一惊,只不过分了会儿神,怎么人就跑了?自己本来决定惹麻烦去给云露解围,虽然也有同情的因素,但很大的原因还是为了做给那人看的。要是他就这么跑了,那自己的一番计划,岂不是又付诸东流了? 想到这里,陈奥也来不及等柳三变冯虎,起身就往外走。出了群芳院的门,只见广场上人流涌动,哪里还能看到那人的身影? 陈奥镇定了一下心神,寻思道,这人衣饰华贵,人又有些微胖,必然是乘坐马车而来。马车从马厩牵出来也要一番功夫。这人走了只一刻功夫,就算匆匆离去,也才刚刚出门。 想到这里,他赶忙朝着喜乐山庄大门疾奔。直穿整个广场,陈奥虽说有些内功的底子,却也跑得气喘吁吁。 站在大门口,却并未见有车马出门。他忙问门前的卫士“刚才可有马车出门?” 那人不苟言笑,只是摇了摇头。陈奥略略放心,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并不见有人要出门,便想,那人想必去群芳院就是为了见云露姑娘吧,此刻不知又去了哪里。 他信步走了一会儿,暗想,那人气质不俗,在群芳院也是一人独坐,想必是好静的性格,赌档那种地方绝不会去的。这时候也过了饭点儿,一个人也不会跑去吃饭。看来这人书画,要么就是去喝茶了。 想到这里,陈奥便有些后悔。若是品评书画,自己可是个半吊子,若是有柳三变在此,说不定还能撑得住场子。 他有心回头去找柳三变,却又担心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与那人又要失之交臂。犹豫了片刻,陈奥只好硬着头皮,往喜乐山庄最清静的角落走去。 供人欣赏买卖书画的风雅轩果然很冷清。陈奥站在门口往里探头看了看,只见屋里只有几个酸腐的文士,在互相夸赞对方的书法。 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陈奥马不停蹄,又奔下一处。风雅轩旁边是棋社,里面人倒是不少,安安静静地对弈。陈奥依旧没有看到那个微胖的大叔,心情忐忑地直奔茶馆。 刚冲进茶馆,陈奥便放下心来。他虽然没有看见那个人,却看见了那人的随从,也就是在群芳院中,凑到那人身边说要教训卢高远的那人。 这间茶馆同样布置得古色古香,里面用镂空格窗隔开一个个独立的空间。那名护卫就站在一处隔间的门口,站得笔直。 陈奥知道这种地位高,行事又低调的人一般也很警觉。自己若是贸然上前搭讪,必然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于是陈奥也找了个座位坐下,叫了一壶清茶,眼睛却盯着对面那隔间。 有格窗挡着,只能隐约看见里面的人影。那人依旧是独自一人,靠在椅子上,端起茶盏轻轻抿着,模样十分**。陈奥也学着那人的模样,轻轻尝了一口茶水,却没有感觉出有什么滋味。 过了一会儿,陈奥见时机差不多了。而且通过观察,那名护卫显然并没有留意到他。这得益于陈奥不起眼的模样,和那一身“朴素”的衣着。 陈奥装作起身离去的样子,故意经过那人的门前,“无意间”扭头一看,“咦”了一声。 那人也留意到了陈奥,微微一笑。陈奥顺势说道“想不到兄台居然也在这里,真是太巧了!” 他抬脚就想进去。那护卫面色冷峻,伸手一拦,沉声道“让开!” 陈奥早知会遇到这种情况,乖乖地退开了两步。他现在只祈祷那人对自己印象不错,愿意与他见一见。 果然,那人开口道“段刚,让他进来吧!” 那名叫段刚的护卫眼神犀利地扫了陈奥一眼,陈奥竭力装出人畜无害的模样,笑着朝他点头致意,这才缓步而入。他不能表现得太着急,虽然他内心着实很焦躁。 那中年人倒是很客气,虽然没有起身,却微笑致意。陈奥也拱了拱手,笑道“兄台也有如此雅兴啊?” 那人朝自己手中的杯子看了一眼,轻笑一声,说道“别的地方都有些吵闹,唯有这里还算清静一些。” 他挥手示意陈奥自己坐。陈奥见此人并没有什么架子,十分随和,先前的一点紧张也消失了。陈奥在对方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忽的闻到一阵清冽的酒香。 男子发现陈奥的异样,咧嘴一笑,道“不用奇怪,这里是喜乐山庄,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就算是在茶馆里,也一样能有好酒。” 他一边说,一边为陈奥倒上一杯,做了个请的手势“尝尝?” 陈奥顿时恍然,怪不得刚才看他喝杯茶,都能喝得那么**,原来这茶盏里的,根本就是佳酿好酒。 陈奥端起酒杯,笑道“想不到兄台也是同道中人啊!” 他嗞了一口,顿时赞道“好酒!”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为陈奥又斟满,随口道“敢问小兄弟高姓大名?” 陈奥笑道“小弟姓陈名奥,无名小卒一个。不知兄台贵姓啊?” 中年男子拈着酒杯,淡淡地说道“赵德昌。” 陈奥满脸堆笑,试探道“原来是赵兄!幸会幸会。小弟看赵兄仪表不凡,想必是朝廷重臣吧?” 赵德昌眉头一挑,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陈兄弟过奖了。汴京多是达官贵人,我耳熏目染,想必言行举止之间带着点富贵气象吧。” “噢”陈奥知道赵德昌不会轻易吐露实情,也不着急。 赵德昌眼睛在陈奥脸上瞄了一眼,道“陈兄弟才是特立独行。此刻当是群芳院最热闹的时候,陈兄弟这个年纪,居然不爱红粉,反倒跑到这里来喝茶?” 陈奥心头一跳,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赵德昌脸色平静,眼皮都没有抬。陈奥却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自己已经尽量小心了,但仍然让他起了疑心。 陈奥心念电转,想起从前在梁城,在富贵盐场,所用的种种手段。他猛地发现,以前那些溜须拍马,坑蒙拐骗,狐假虎威的手段,似乎都对付不了眼前这个貌似忠厚随和的大叔。 他又想起赵德昌看向云露的神情,立刻便下定了决心。眼前这个人,是个性情中人。为了能取得他的信任,只有实话实说了! 第358章和气大叔下 陈奥在心里瞬间拿定了主意,接着长叹了一声,说道“不瞒赵兄,其实小弟是地方上一个芝麻小官儿。这次乃是未奉传召,私自入京,所以行止之间,难免会有些让人生疑。小弟见赵兄性情中人,这才据实相告,还请赵兄不要说出去才好啊!” 赵德昌眉头一挑,有些惊讶道“私自入京?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陈奥苦笑一声,道“我又何尝不知?小弟也实在是有难言的苦衷啊。只不过我要做的事,纯粹是个人的私事,绝非对朝廷不利。相信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赵德昌微微一笑,说道“你与当今官家很熟么?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怪罪你?” 陈奥笑道“我也只是如此希望罢了。就算真要论罪,那我也无可奈何了。” 赵德昌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你到底为了什么事,要冒这么大的险,私自入京?” 陈奥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嗨小弟的红颜知己被一个对头抓进了汴京。小弟是一路追过来的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赵德昌却没有随陈奥举杯,而是伸手按住了陈奥的手臂,问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连朝廷命官的女人都敢抢?” “那人来头很大,小弟也是唉,无可奈何啊”陈奥硬着头皮继续撒谎。 他见赵德昌表情真诚,竟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了。陈奥不由得有些心虚,这个赵德昌看起来很老实,虽然聪明,却没有什么心机。自己这么骗他,也不知对不对。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继续编下去“实不相瞒,小弟今天来喜乐山庄,就是想要结交权贵,想办法搭救我那位红颜知己的。小弟见赵兄相貌不凡,气宇轩昂,心想赵兄定然是个大官儿,说不定能够帮到小弟,小弟这才过来刻意结交的!” 这番话有真有假,很有欺骗性。赵德昌自然也没能识破。他自以为弄清楚了陈奥的目的,戒心顿时去了,笑道“原来如此。也真难为你费这么大的劲。只不过你这回恐怕是看走眼了啊。我这个人,一没有功名,二没有官职,恐怕也是爱莫能助啊!” 陈奥察言观色的本领经过这么久的锤炼,早已炉火纯青。听了赵德昌的话,观其神色举止,便知他没有说真话。赵德昌这么说,也许只是他不想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徒惹麻烦的托词。 陈奥眼珠一转,叹了口气,说道“那是小弟失礼了。唉我见赵兄方才独自一人买这里喝闷酒,想必也是有烦心事。小弟也不敢因为自己一点小事,来麻烦赵兄啊。” 赵德昌眉头一挑,笑道“哦?你居然看出来我有烦心事?不知道是什么烦心事,不如说来听听啊!” 陈奥压低了嗓音,试探着问道“可是因为云露姑娘?” 赵德昌脸色一变,脱口道“你怎么知道不不,没有没有” 陈奥不由得暗笑,这人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倒像是个初恋的小男生一样?居然还会害羞! 陈奥可以肯定,赵德昌绝对不可能。这么说来,赵德昌果然是对云露动心了。只有动了真情的男人,才会是这样的表现。 不过话说回来,云露那样的女子,想必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抵受不住吧。倾国倾城的容貌,加上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的妩媚。偏偏她神色冷淡,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陈奥知道自己这么俗的人,看云露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动心了。 只不过他知道,自己既没有英俊的模样,又没有八斗高的才学,更不会武功,成为一代大侠。像云露这样祸水级别的女子,与自己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因此陈奥这才能保持如此理智。 他看了赵德昌一阵,笑道“赵兄,小弟看人还是很准的。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喜欢云露那样的女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赵德昌默然不语,又喝了一杯酒,算是默认了陈奥的话。 陈奥反客为主,为赵德昌斟满酒杯,笑道“其实像云露这样的女子,虽然身在风尘,却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而且她又知心识趣,风情万种,比那些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要好的多了!” 赵德昌轻轻拍了拍桌子,有些激动地说道“说得好说得好!想不到陈老弟与我英雄所见略同!” 陈奥暗喜,同时也松了口气。自己押这一注,果然押对了。 他一开始就在思考,像赵德昌这样的人,该怎么拍他的马屁呢?自己对他全无了解,若是胡说一通,只怕要拍到马腿上。既然赵德昌喜欢云露,那也只好说云露的好话,这样才能让赵德昌高兴。 有时候拍马屁,侧面迂回反而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陈奥知道赵德昌对他的戒心已经算是彻底消除了,便稍稍放松了下来。 只听赵德昌感慨道“其实这喜乐山庄我已经来了许多回了。云露姑娘我也见过几次。每一次见她,总觉得她就像是开在天山上的雪莲,如此高不可攀。她的歌我听过,那是人间的仙乐。她的舞我也看过,那是坠落凡尘的仙子。每一次就这么远远地望着她,见到她出现,我便欢喜。她一走,我就觉得这群芳院也是索然无味” 陈奥轻轻叹了口气,心想,看来这位大叔真是陷入情了。可是他如果真的地位超卓,又怎么会每次只能远远看着呢?就连卢高远、程光雄那样的人都敢冲上去纠缠一番。虽说最后都没有得逞,但说明他们不怕曹义。难道说这个赵德昌地位还不及曹义,这才不敢乱来? 陈奥不禁有些怀疑起来,试探着说道“赵兄,正所谓美人配英雄。也只有赵兄这样的人,才能获得云露姑娘的芳心啊!赵兄何不主动一点,亲自去见见云露姑娘呢?” 赵德昌闻言,反倒冷静下来,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用拍我的马屁。你都能派人去收拾卢高远程光雄,难道我会学他们么?”他说着摇了摇头,叹道“听说云露姑娘性子倔强,若是她不喜欢,就算是当今天子,她也不会假以辞色的!美人青睐,固然是好。可若是强求而来的,那也没什么意思了” 陈奥听他话中的意思,并不是怕曹义,而是不愿意强求云露。陈奥又惊又喜,忍不住笑道“笑话,我就不信云露架子那么大,皇帝的话她都敢不听!” 说到这里,陈奥忽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一抓赵德昌的手,笑道“赵兄,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云露不会喜欢你呢?走,咱们这就去会会这个冰山美人!” 第359章探幽寻芳上 赵德昌身子比陈奥重得多,却被陈奥拉起来就跑。赵德昌大惊失色,一边喊道“不不不,使不得” 陈奥忍不住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害什么羞啊!” 赵德昌急道“放肆!什么害羞” 他这么一喊,自然要惊动旁人。陈奥猛觉一阵疾风袭来。他也算得上“久经沙场”了,被人袭击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警觉。察觉不对劲,立时俯身缩头,果然躲过了致命一击。 只听“咦”的一声,陈奥记得清清楚楚,这是赵德昌的护卫段刚的声音。原来段刚一听到主人的喊声,立时便冲了进来,正看见陈奥拉着赵德昌的手。 他想也不想,立刻便出一招饿虎扑食,伸手去抓陈奥的咽喉。段刚练的是硬功夫,这一抓之下,必然会将陈奥喉骨捏碎。谁知道这势在必得的一招,居然让陈奥鬼使神差地躲了过去。 段刚只“咦”了一声,略表惊讶,便跟上一招。赵德昌见状,忙喝道“住手!” 他知道陈奥并没有恶意,生怕自己这个护卫害了人性命。段刚闻听指令,硬生生顿住了招式。 陈奥知道危险,抹了把冷汗,干笑道“嘿嘿这个赵兄的护卫,果然是武功高强啊” 赵德昌挣脱开陈奥的手,整整衣衫,正色道“陈小哥,你再不可如此莽撞了。唉云露姑娘是怎样的人,岂会轻易见人?我们这一去,只是吃个闭门羹也就罢了。若是惹云露姑娘厌恶,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陈奥心想,这人虽然来头不却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高傲,也不是喜欢强求的人。更想不到的是,他在感情方面,居然与我有些相似,都没有什么自信。 陈奥心有戚戚,更想帮赵德昌一把了,便说道“赵兄,实不相瞒,我曾经也被不少女子拒绝过。但是屡战屡败,难道就应该偃旗息鼓了么?还不是得屡败屡战?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脸皮厚一点又有什么要紧的嘛?赵兄,这可是我多年经验的总结啊!” 赵德昌默然不语。陈奥知道他已经有些意动,又道“赵兄,今天咱们去了,便有五成的机会。可若是只会躲在这里喝闷酒,那就半成机会也没有了!” 赵德昌慢慢咀嚼陈奥的话,蓦地眼前一亮,笑道“想不到我还没有你一个芝麻小官儿看得明白。好!今晚咱们就走一趟,管他结果如何呢!” 陈奥大喜“这就对了嘛!走!”他说着,又拉起了赵德昌的手。 段刚有些犹豫,说道“公子” 赵德昌摆摆手,说道“我们就在群芳院,也不会出什么事,迷路不用跟着了!” 段刚面有忧色,却又不敢不遵命,只得站到一旁。赵德昌跟着陈奥出了茶馆,向着群芳院而去。一路上还有不少人,两人要去做一件旁人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一时间心情无比激动,感觉比做贼还刺激。 赵德昌忽然问道“陈小哥儿,云露姑娘是群芳院的魁首,她住的院子,必然有护卫把手的。咱们两人能进的去么?” 陈奥边走边笑,说道“放心吧。我也有一些护卫,给我把把门啊,站站岗啊什么的。我可是专门观察过他们,一旦这站岗的时间长了,难免就会走神。你看着他站得一丝不苟,似乎在保护你的安全。其实啊,他心里说不定正在想着今晚的晚餐要吃点啥,或者想着晚上回去跟婆娘玩什么花样呢!” 赵德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从没有听过身边人跟他说如此粗俗的荤段子,又是新奇又是有趣。不过细细一想,有发现陈奥所说的确有些道理。 他不由得小声嘀咕道“怪不得宫里那么多人站岗,还会经常出些事故呢看来是得好好整顿一番了” 陈奥没听清他说什么,只在前面领路。两人又进了群芳院,见楼里依旧高朋满座,热闹非常。这会儿刚刚酉时过半,也就是晚上**点钟的光景,正是夜生活最精彩的时候。陈奥也不进楼,看着没人注意,悄悄找了条小路,往后院而去。赵德昌似乎是头一回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亦步亦趋地跟着陈奥,生怕落下。 群芳院占地极广,后院的花园里就是一座座当红姑娘的院落,顺着山势缓缓向上。陈奥虽然不知道云露住在哪里,但赵德昌却是门儿清,显然早已做过了解。他伸手一指不远处的菡萏馆,连话也不敢说。 后花园里十分幽静,并没有什么行人。除了云露特殊之外,其他的姑娘都会在自己小院中接待贵客。至于这些姑娘是只以歌舞待客,还是会侍奉枕席,那就各不相同了。 但即便如此,后院里也不会吵杂。置身此地,陈奥和赵德昌也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两人往菡萏馆走近一些,果然看见小院门口站着两个壮汉。 陈奥停下脚步,观察了一阵形势,向后招了招手,摸到了一处院墙边。这里虽然隐约能看到那两个护卫,但正处在对方视线的死角,而且有一丛竹林遮蔽,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陈奥小声笑道“赵兄你看,咱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也绝不会发现的。这里院墙不高,咱们攀着旁边的树干,就可以翻过去了!” 赵德昌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陈奥撸起袖子,将衣服宽大的下摆束起来这个时代的衣服就是有些麻烦。准备妥当,陈奥二话不说,就蹿上了树干。 他老爹可是体育老师,陈奥从小也是掏过鸟蛋的熊孩子,这种树爬起来完全不在话下。他三两下爬到一半,顺势跳上了墙头,回头去看赵德昌。 陈奥本以为要费一番力气去帮赵德昌,谁知回头一看,只见赵德昌虽然体型微胖,却是动作灵活,紧紧跟在自己后面,并不稍慢。陈奥又惊又喜,心想,他到底是有攀登的底子,还是因为马上要见到女神而激发了潜能? 两人顺利进了小院,只见院子里布置果然别具一格。小院周围遍植各样花木,侍弄修剪得十分好看。小院中间一条弯曲的鹅卵石小路,尽头是一间小竹楼。这小楼全是用竹子建成,满眼的翠绿。 陈奥不由得想起了梁府的二公子梁辨之,那个心理有些病态,却又不失本性的奇人。想不到云露住处的模样,倒与那个人的有些相似。只不过梁辨之的竹楼更加俭朴,透着一股野性。而云露这里,显然要精致多了,处处透着女儿家的温婉。 晚风轻拂,竹楼檐下风铃发出一串脆响。陈奥瞥了赵德昌一眼,只见他胸口起伏,竟似在喘气。陈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第360章探幽寻芳下 竹楼里烛火明亮,从窗口中正可以看见云露的身影。云露这时候已经将方才表演时的长裙脱去,只着了一身居家的衣服。 她上身着一件对襟亚麻的素白衣衫,胸前敞着几颗扣子。天气已经有了些热气,这件衣衫里面,显然没有夹衣。透过云露敞开的衣衫,可以看见她洁白如玉的颈项和胸口浅白色的抹胸。胸前丘壑起伏,仿佛要喷薄而出。 云露下身没有穿裙子,而是一身宽松的素白长裤。这种打扮,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前卫。长裤虽然宽松,却让她修长笔直的长腿十分凸显。尤其是云露行走弯腰,不经意间显出那圆润丰满的翘臀,让人不由得热血贲张。 陈奥一看见这等情形,也不由得如赵德昌一样呆住了。他本来还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像赵德昌这么没出息,哪里想到自己根本不比人家强多少。 两人躲在树丛里欣赏了一阵,直到云露离开窗口,这才缓过神来。赵德昌忽然有些胆怯起来,不敢上前。陈奥悄声道:“已经到了这里,哪有放弃的道理?” 他说着,不由分说地推着赵德昌走出树丛,顺着小径一直来到竹楼前。竹楼正面并没有墙壁,只是挂着一幕珠帘,视野很好。两人一靠近竹楼,屋里便有人惊道:“你们是谁?” 声音清脆稚嫩,带着一丝惊恐,显然是没有在这里见到过男人,有些不知所措。陈奥看见竹楼里站着一个清秀伶俐的小丫头,瞧模样身段也不过十二三岁,却出落得聘聘婷婷。她穿一身鹅黄长裙,瞪着一双大眼睛,满是惊恐。 陈奥赶忙打手势,想要让她噤声。但这时候已经晚了,云露听见惊叫声,快步走到门口,一看见陈奥和赵德昌两个大男人,也不由得吃了一惊,俏脸生寒,冷声喝道:“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孙青李渠两个人在做什么!” 陈奥知道她口中的孙青李渠必然就是小院门口站着的那两人。这两位老兄虽说整天守着一个绝世的美人儿,但想必也很清楚云露这样的人物,他们恐怕连多看一眼都不可能。久而久之,他们反倒会对这个女神没什么感觉了。 再者,这里常年不会出乱子。现在虽然院子里闹出了一点动静,只要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们想必也是视而不见了吧。 陈奥想到这一层,忙冲云露打手势,说道:“云露姑娘,别叫别叫,我们没有恶意……你看我们绝不越过这条线!” 他拉着赵德昌后退了两步,伸手指着地面虚划了一道。这是以退为进,也是利用了人心理上的一个弱点。只要留下一点空间,就会让人心存侥幸,就可以避免对方做一些极端的事情。陈奥对于这一类的手段,早就驾轻就熟了。 果然,云露见陈奥他们离开竹楼台阶七八步。这个距离足够她对突发状况做出反应了。她虽然被捧为明珠,但身在欢场,见的人多了,自然不会那么天真。 云露脸上的神情依旧十分冷淡,看着赵德昌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闯进菡萏馆?” 她这句话是对赵德昌说的,只因她见陈奥衣着普通,而赵德昌那身衣服看着不起眼,却是极为名贵的料子。因此她只把陈奥当做是赵德昌的随从。云露岂会屑于跟一个下人说话,索性直接问正主儿。 赵德昌头一回面对云露,饶是他见惯了美女如云,居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陈奥心里暗笑,这老哥怎么这么没出息?老子最怂的时候也比他出息多了。 他忍不住轻轻捅着赵德昌的腰眼,悄声道:“说话啊!把你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快快快……” 赵德昌脸皮终究是薄,被陈奥催促得不耐烦,怒道:“你就别再说了!若是再惹恼了云露姑娘,可如何是好?” 云露见他们还没说话,自己先吵了起来,不由得有些诧异。 陈奥暗骂一句“没出息的”,上前一步道:“还是我来说吧。云露姑娘,我这位老哥每天都来给姑娘捧场。就是因为胆子小,一直都没能跟姑娘说句话。今天咱们来,就是为了见一见姑娘,与姑娘说上两句话!” 他可不会直说赵德昌看上了云露,想跟她生猴子。那样说的话,只怕立刻就会被轰出来。但若是只说想来说两句话,就可以令云露容易接受了。 云露果然脸色稍稍平和了些。但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却大声道:“你这个小厮,好生无礼。主人在说话,你c什么嘴?” 陈奥一愣,被骂得有些懵*。赵德昌倒是听明白了,忙解释道:“云露姑娘误会了,这位陈奥陈兄弟并不是我的随从,而是我的……朋友……嘿嘿,虽说我们两人才认识不到一个时辰……” 云露终于被他们这奇特的组合勾起了好奇心。而且陈奥两人始终都站在远处,果然没有靠近。与她从前见到过的那些男人,简直算得上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了。于是云露总算对他们有了点好感,讶然问道:“你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时辰?那你们就能合伙闯进这里来?” “我们……”陈奥刚要胡天海地扯上一番,赵德昌却赶忙拦住他,率先说道:“云露姑娘,其实这都是我这个陈兄弟的主意。我本来是不愿来打扰姑娘的……” 陈奥见他嘴皮子终于利索了些,也就不再c嘴,任他去讨云露的欢心。只不过赵德昌居然很厚脸皮地把坏事都推到他头上,着实令陈奥有些郁闷。 赵德昌终究还是有些心虚,干笑了一阵,又说道:“其实……其实我也是有心想要见一见姑娘,与姑娘说说话的……” 云露耐心听完了,淡淡地说道:“那现在面也见了,话也说了,阁下是不是该走了呢?这里乃是小女子的居所,阁下多逗留,恐怕多有不便吧?” 赵德昌一见云露下了逐客令,不顾陈奥连使眼色,急忙说道:“是是是……正该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他说着,一拉陈奥衣袖,又退回了林子里,小声问道:“陈小哥儿,咱们走吧……从大门走?” 陈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只要云露没有表现得太反感,便可以“得寸进尺”一番,说不定还可以进屋喝杯茶什么的。可以赵德昌二话不说就走了,这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没好气地说道:“当然是原路返回!” 云露站在门口,见他们果然没有纠缠,乖乖离开了,便放下心来。陈奥最后那一句声音不小,她自然也听见了。等到树林里窸窸窣窣的声响消失,云露忍不住吁了口气,脸上也不由得微微一笑。 第361章深闺悄语 那小丫头桐儿见云露笑了,有些奇怪地说道“难得难得,姑娘居然没有生气着恼!” 云露轻笑一声,转身进屋,边走边说道“我又不是脑袋不正常的女人,难道见着男人就要生气发怒么?” 她在水盆里轻轻洗了洗手,说道“夜深了,把帘子放下来吧。” 桐儿轻轻将纱幔放下,笑道“我明白了,刚才那两个虽然也是男人,却与以前见到的男人不同。” 云露瞟了她一眼,顾盼之间妩媚自生“你这个小丫头,才多大的年纪,就知道男人什么样了?你说说看,这两个人有什么不同?” 桐儿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以前那些男人,一点礼貌也没有,一见面便贴来,令人生厌得紧。这两人却是很有礼貌,站得远远的。” 云露哑然失笑,不禁摇了摇头。若是每个人都能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分辨好坏,那这个世界该有多简单啊。 她轻叹一声,说道“桐儿,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年纪虽小,但在这种地方,却不能再如此单纯了。你要记住,有时候一个人的表现给你看的,并不能代表他真实的内心。” 桐儿似懂非懂,想了想又问“那照你这么说,这两个人也未必是什么好心了?” 云露笑了笑,说道“那倒也未必。那个姓赵的先生,虽说今天第一次与我说话。但我却对他并不算陌生。” 桐儿惊道“啊?小姐原来认得那个人啊!” 云露笑道“认识倒不认识。这几个月,那位先生每隔几天都会来群芳院,而且每次都坐在同样的位置。他那个座位啊,虽然并不靠近舞台,也很不起眼,但却是最好的座位了。能一直坐在那里,想必这人来头不小的。不过令我奇怪的是,这人每次都是一人独坐饮酒。每次我离去之后,他也会起身离去。于是,我就明白,他想必也是冲着我来的……” 桐儿认真地听着,一言不发。云露又道“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几个月下来,他始终不曾来打扰我。更不会像卢高远那种人一般,来纠缠不清。从那以后,我便留意了他。” 桐儿笑道“俗话说日久见人心。照,这位赵先生应该是个好人吧!” 云露笑道“或许是,也或许不是,谁知道呢。不过,他是好是坏,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桐儿认真地摇了摇头,说道“怎么没有关系。如果他真是个好人,又有钱有势,说不定就能带你离开这里啊!小姐,你虽然是群芳院的头牌。整个喜乐山庄下,都对你毕恭毕敬。可是桐儿知道,你并不高兴。你不愿过这样的生活,对不对?” 云露有些惊讶于自己这个小丫头的懂事,眼中目光闪动,那隐隐冒出来的亮光很快又熄灭下去。她坐在窗前,抬头看见中天明月,淡淡地说道“桐儿,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了。我……本是罪宦出身,若不是曹家老爷搭救,此刻想必早已在教坊司以色侍人。我至今还能保持清白之躯,甚至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都拜曹侯爷所赐。我得知恩图报才是……” 她还没说完,桐儿便大声道“小姐,曹侯爷如今又不在山庄里,你何必说这些呢?我年纪虽然小,但却不笨。从前的事,我也听别人说过。那曹老爷为何要把您搭救出来?还不是为了你的美貌?曹老爷年纪都那么大了,还纳了那么多十几岁的小妾,真是……幸好小姐刚刚进府,还没来得及办喜事,曹老爷就归天了。曹侯爷倒是年轻有为,开了喜乐山庄,却只是把小姐当做奇货,放在这里吸引达官贵人来玩乐。小姐,如果这都算对你有恩的话,那这天下间的好人也太多了!” 云露眉宇间露出忧色,看着这个被她惯坏了的丫头,颇有些无可奈何。 桐儿又道“小姐,你不要想这么多了。你若是喜欢那位赵先生,那就好好抓住这个机会,跳出火坑才是!” 云露失笑道“什么跳出火坑。难道现在咱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么?再说了,以咱们的身份,就算真嫁了人,也不过与人做妾,未必就有现在好呢。” 桐儿认真地道“依我看,定然是那赵先生年纪大了,小姐才不喜欢吧?” 云露见她越说越没有正形,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我与他今天才说第一句话,怎么谈得喜欢不喜欢。我看你这丫头今晚这么兴奋,莫不是也动了春心?我看与赵先生同来的那姓陈的,与你一般的鬼精灵,你们倒是一对儿!” 桐儿虽然年纪小,却也明白男女之事,不由得红了脸,说道“咱们在说小姐的事,怎么又扯到我?”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忽然笑道“莫不是小姐不喜欢赵先生年纪大了,人又无趣得很,反而喜欢了那个陈奥?” “去!”云露忍不住啐道,“那个姓陈的,一瞧就是油滑刁钻之徒。他说他与赵先生是朋友,我却觉得他像牙行里那些坑蒙拐骗的掮客!” 桐儿眼珠转了转,笑道“哦,是么?小姐这么看不起那个陈奥?” 云露奇怪道“你笑什么?” 桐儿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小姐你整天都在这小楼里,也不常与其他院子里的姐妹说话,自然不知道啦。咱们群芳院的客人,可不光是京城里这些官绅子弟,还有不少江湖豪客。旁边琼林馆的柳姐姐有位客人,乃是玉冷峰的掌门廖掌门。这件事小姐你知道吧?” “嗯。”云露点点头。 桐儿道“我与柳姐姐的丫头雯雯非常要好,前些时日一起玩耍的时候,曾听她说了一件趣事。这件事也是那位廖掌门喝得高兴的时候,对柳姐姐说的,雯雯在一旁听了来。” 云露皱眉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桐儿笑道“这个故事啊,就跟这个陈奥有关!廖掌门说,他个月初,去少林参加了一个什么武林大会。咱们不是江湖中人,可不知道这些武林人开大会做什么。只听廖掌门说,在这大会,他们选举出了一位武林盟主,号令天下英雄,威风得很呢!” 云露讶然道“武林盟主?难道……你说的就是陈奥?” 桐儿一拍手,说道“姐姐果然聪敏,一猜就中!当时廖掌门说了武林盟主的名字,雯雯记住了,也告诉了我。我一听啊,也就忘不了啦。因为啊,陈奥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