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为后》 正文 第一章 大军出征 大唐王朝后期,似乎昔日贞观、开元的盛世余晖已过,这曾经无比富丽堂皇的唐王朝,也面临着千疮百孔的厄运。藩镇割据日益严重地威胁着中央的统治,作为大唐王朝的统治者,皇帝此刻正焦急徘徊在大殿的龙案前。要知道,中央利用川西节度使的死为契机,准备发起武力削藩。然而,似乎那些地方的节度使早已知晓了朝廷的安排,竟提前举起了反抗的大旗。一时间,风起云涌,叛军接连攻克荆州、冀州,似有攻入京都长安之势,声势浩大。眼看中央军节节败退,长安城朝不保夕。这可急坏了皇帝。“快传中书令王安来见朕!”皇帝转身对着旁边的内侍疾言道。內侍立刻俯身退出大殿,奔向中书省。 中书令听着传唤,立马撇下厚厚的文书,奔向内殿。见了皇帝,行了大礼后,低头等着皇帝的吩咐。“中书令,眼看叛军有做大之势,你看朕派何人去前线增援?”“这”王安毕竟是三朝元老,眼珠吱溜一转,便有了人选。“回陛下,京城中可以派出的武将皆已出战,要说再派将领,恐怕只能从赋闲的将领中选择了。”沉了片刻,“您看前左将军郭奉宜如何?”皇帝听得回答,不禁眉头一皱,思虑起来。这郭奉宜何许人也?乃是代宗时著名将领郭子仪的后人,在“泾师之变”中大败叛军,扭转了战局,却也因此身负重伤,此后数年一直闲养在府中。“听闻郭将军的夫人正身怀六甲,老将军老来得子,恐怕正沉浸在喜悦之中,恐”王安欲言又止。皇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郭奉宜早年一直征战沙场,不惑之年才娶妻成家,着实不易。且夫人何氏也是一位刚烈至忠之人,每每夫君出征,她便换了军装,一同前行,俨然一对战场伉俪,一时成为军中美谈。皇帝紧锁了双眉,叹息两声道“朕自知对不住郭氏一门,只能待战事了却后再重重封赏罢了。传旨!”皇帝转身向旁边的內侍吩咐道“着门下省草拟旨意,前左将军郭奉宜即刻领军5万,出征川西,平定叛乱!” 再说这左将军府,门楣上挺拔俊丽的四个大字“国之砥柱”熠熠生辉,这乃是代宗为感念郭子仪老将军的卓越军功而赐的匾额。府内风景秀丽,亭台错落有致,一点看不出武将府中的粗糙。郭奉宜此时正牵了夫人何氏的手在庭院中散步,突问得门人来报朝中有旨意,便立马进内庭换了冠服,前去听旨。待旨意传毕,府中立马升腾了起来。“老将军要出征了,这可是大事啊!”“看来朝廷是遇着大麻烦了吧?”“这夫人身怀六甲,皇上让将军这时候出征,太不近人情了呀!”府中的管事、幕僚一时间叽叽喳喳,议论开来。内庭里,夫人抚摸了下肚中的孩儿,缓缓对将军说道,“将军尽管去便是,妾当随往,断不能让这孩儿出生时见不到父亲。”将军听罢,眼噙热泪,点头应下。他自知此去凶多吉少,前途难料,有夫人作陪,也不枉此生了 正文 第二章 呱呱坠地 郭奉宜携了夫人何氏,领着朝廷新募的5万军士向冀州前线前行,一路上不时遇到从前方逃出的妇孺孤寡,战事的险恶可见一般。将军骑着他那枣红色的战马,一时间在内心重新衡量起了前方的态势。行至晌午时分,只听得“报前方三十里地山谷处发现敌军营帐!”探马催打着马儿飞奔到将军面前报道。将军猛一勒马,终于要与敌军碰面了。“停止前进,在附近的山中安营扎寨!”将军吩咐道。 待营帐安排妥当,将军便招了几位将领在中军帐中商议起作战方案来,一直商议到了夜幕降临才撤去。事毕,将军来到夫人休息的帐中,但见夫人正挺了大肚在磨砺着手中的宝剑。“夫人”将军柔声叫道。夫人抬起头来“夫君来了,快过来”夫人欠了欠身子,将将军迎到了座下,“夫君,听闻此次战事颇为凶险,妾私下想着,我们的孩儿不日便要出世了,正应了此次的战事,不如她就叫’延儿‘’,取‘国运延延’之意。可好?”“都依夫人”将军宠溺地答道。心中暗忖,此战经过与几位将领的商议,如不出意外,定能一站而胜,鼓舞士气,为我军将士提振信心。 翌日佛晓,启明星尚未落下,天仍是一片漆黑,只见一魁梧黑衣,领了数十人的队伍,悄无声息地在一老农的带领下,沿山涧小道摸向了叛军的营地。此刻的叛军营帐,鼾声正浓,辕门外守着的几名士兵也是困意连连。他们只听说朝廷已无兵可派,大军不日便可直捣黄龙,改朝换代。哪里想到还能有人摸进他们的大帐。不多时,那一行黑衣便抵达营前,“嗖嗖嗖”几支火箭便飞向敌军粮草屯区。霎时,屯区陷入一片火海。“不好啦,着火啦!”敌军阵营一时慌乱起来,正这时,将军郭奉宜、夫人何氏带领大军瞬时杀来,鼓声震天,喊杀一片。敌军由于毫无准备,顿时溃不成军,四散逃去。中央军首战告捷。 打扫完战场,清点了兵马,将军便与夫人骑马准备返回营地。正要经过敌军辕门,不想何处飞来一支暗矢,直勾勾插向夫人背心,夫人应声倒地。原来是敌军的一员武将趁着夜色躲在乱树丛中,眼见战事完毕,没了生存的念想,便想拉将军夫人陪葬。将军立马跳下战马,抱起夫人,手足无措的哭道“夫人,夫人,快传军医!” 营帐中,何氏瘫软地躺在将军怀中,自知恐性命难保,唯一担忧腹中孩儿,便握住将军的手,泪眼婆娑地喃喃道:“夫君,延儿,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延儿”半晌,随着“哇哇”几声婴孩的啼哭,女婴郭延出生了,在这荒野军营中,她的母亲何氏却还未来得及见一面自己的女儿,便垂手去了。“夫人夫人啊”将军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山谷 正文 第三章 初现姻缘 捷报传入京师,朝野振奋。皇帝那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这些日子,担忧战局,很是乏累,便想起自己的独子李诵和小皇孙李纯来。当年下旨削藩之初,由于叛军声势浩大,皇帝只得携了众亲贵避往东都洛阳。由于走的匆忙,众多皇族子嗣来不及撤离,硬生生被城中一些投机取巧的小人送去敌营,当了俘虏。每每念及此事,老皇帝都痛心不已,也更加决心要照看好这唯一的皇子皇孙了。老皇帝倚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看那內侍引了一大一小过来,大的身穿明黄团龙袍的便是当今的皇太子李诵,紧跟着他,穿了淡青色右衽袍,头戴裹巾的便是皇帝的孙儿了。老皇帝待他们走到面前行了大礼,便招手示意他们坐下,端详了一番。“前两日,前方郭奉宜传来的捷报,你可知晓?”老皇帝对着太子问道。“回父皇,儿臣已知,那郭将军不愧是将门之后,看此番情形,儿猜测,不出数月,叛乱定当平定。”太子谨慎的回复着。老皇帝捻了捻胡子,若有所思。一回神,但见小皇孙逗弄着衣角,甚是可爱,便招了来抱在怀里,有心考考他,便问道“你是谁家孩子,怎的躺在朕的怀里呀?”小皇孙略一抬头,天真的望着祖父回道“我是第三天子。”第三天子?老皇帝与太子都惊讶不已。太子忙不迭惶惶地拉下儿子跪下,心想父皇该不会以为我等对皇位亟不可待吧。“父皇,童言无忌,纯儿尚小,还请父皇赎罪。”“何罪之有啊,纯儿说的不错。”老皇帝端详着这不到五岁的娃娃,不想竟能说出“第三天子”这话来,可不是么,老皇帝是第一天子,他父亲是太子,也就是第二天子,他作为唯一的皇孙,自然是第三天子了。想到这里,老皇帝甚是中意这小皇孙,想到皇族自打战事开启,许久未曾有过封赏,一高兴竟不禁得意起来,王朝后继有人呐,便唤了内侍过来。“小皇孙颇有皇族之风,甚合朕意,今赐封为‘广陵郡王’。”听得封赏,太子立马拉着儿子,激动的叩谢起来,完毕忙擒了衣角拂了拂额间的细汗。 一晃一年过去,前方不断传来郭奉宜的捷报,转眼间,中央军已收复了冀州、荆州,现已和其他地方军集结,围在了素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称的川蜀地区,待川西收复,战事便可了了。由于围困数月,城中粮草难继,且川西众将在已故节度使李昂的儿子李季成的淫威控制下,早已没了与中央为敌的念想,便暗中遣了使者,与城外的郭奉宜达成协议,只待时机成熟,便捆了李季成开城投降。未免城中百姓遭受战火之苦,也考虑到将士长期奔袭作战,甚为艰苦,而川西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若正面攻城,必然得不偿失,郭奉宜便上表天子言明情况,驻军在了城外,只等城中有了动作,便可收复这川西,“不战而屈人之兵”何乐而不为呢。 京城中的亲贵大臣们闻得中央军已围困川西叛军于城中,收复失地指日可待,大为鼓舞,都奏请天子赐封郭奉宜,皇帝也颇为高兴,应允道,只待将军凯旋,便重重赐封,还要与他联姻,以表皇家对将军的感念之情。联姻?莫不是有公主赐与郭老将军?这不可能,老皇帝膝下仅存太子、小皇孙二人,何来的公主呢?众亲贵猜想,定是那郭老将军新生的千金,与小皇孙相差不大,很是合适了 正文 第四章 儿时遇险 再说川西前线,转眼又过了一月,时节已到初春,万物复苏,目之所及,皆充满勃勃生机。自打郭奉宜暗中接了城中叛军的降书,便早早做了安排,等待城中动作,军务也不似之前那般急切,便常携了岁余的独女延儿,在附近的山谷中寻些猎趣。一日,将军正在追逐一只野鹿,由于将军的战马乃赫赫有名的枣红汗血宝马,只一鞭响的功夫,便如轻踏飞燕般飞奔无影,随从们只能是循着踪迹,跟在将军身后。不曾想,将军越追越勇,俨然忘了前方不远乃是川西有名的无人山障,平日里极少有人踏入,因而也是飞禽走兽绝佳的栖息胜地。正追逐间,“呼”一声,将军突觉头晕目眩,天地颠倒,浑身一阵刺痛,原是不小心踩了那猎人布的陷阱,一时间连人带马被绳网倒挂了起来,身子也被那网上的细刺扎得鲜血横流,甚是狼狈。再看怀中的延儿,因从未受过这种惊吓也哇哇大哭起来,将军赶忙挣了挣绳索,不愧是行走在深山野林的老猎人,这绳索怕是都为凶禽猛兽而设,哪里挣脱的开,便又拿出随身的匕首割了起来,然而,平日里削铁如泥的匕首,此刻对着专困野兽的绳网竟分毫不起作用。“原是金丝做的绳索”,将军仔细拨开绳子,心里顿时凉了一截。“恐怕是川西平日里痴恋网猎的富豪大家,闲时在此布的猎网吧。围城之初,便听川籍的幕僚谈论过川西人甚爱围猎,常不惜成本,猎具很是奢华,不想竟是真的。”将军只得放弃,寄希望于随从们赶紧循着踪迹找来。 然而等了半晌,眼看夕阳西斜,天边挂起了一轮明月,将军这边却丝毫没见着一丝随从的身影,将军估摸着山野地形复杂,他们一时半会是难寻过来了,望着怀中的延儿正冻得瑟瑟发抖,将军心中绝望起来:“我郭奉宜数驰骋沙场数十年,斩将杀敌,威名赫赫,未曾马革裹尸,竟要葬身在这杳无人迹的荒山野岭不成?悲也!可怜我这延儿,她娘亲拼了性命生下她,还未成人,便要随我而去,为父如何忍心呐”再想也是无益,不如先闭目休息一番,以待不测。 正恍惚间,忽听见“窸窸窣窣”一阵响声,“莫不是有野兽闻到血迹寻了过来?”将军大惊,赶忙一手紧揽了怀中的延儿,一手扒开眼前的绳网,凝神屏气地张望着已然漆黑的树林。果不其然,但见正前方五十步左右的地方,两只小红灯笼般的眼睛正直勾勾的注视着将军这边,并不断扒拉着草丛,似乎随时准备攻向将军。虽然被绳索悬挂在半空,要是成年的虎豹,恐怕稍一纵身,也是能攀咬住这网中的猎物的。将军十分明白此时的处境,倒吸了几口凉气,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就等着这野兽上来挑衅 正文 第五章 救命恩人 这郭将军怀抱着女儿延儿,困在猎人布下的金丝网中,正聚集起十二分精神,随时准备与近在咫尺的猛兽搏斗。忽然“嗖”的一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柄长矛,扎在了那畜生身上,随着“嗷”的一声凄厉叫喊,这野兽猛地调转了方向,逃向了漆黑的夜色中。“怎么回事?”将军还未缓过神来。“阁下无事吧?”一声铿锵但又略显稚嫩的男子声音响起。将军定睛一看,侧面的灌木林中跳出一位身形矫健的身影来,待走得近来,原是一位偏偏少年,估摸着也就十来岁,一身虎皮夹袄,玄色束袖紧身衣,背上斜背着一筒竹箭,左手提了一柄长弓。“无妨,”将军赶忙应道,“是小兄弟救了老夫?”“机缘巧合罢了,我正追着这野兽,打算猎了回去,不想正要出手时,看了它似要发力,原是要攻击你们,便急忙扔出长矛,把它赶去了。”少年说着,弹了弹衣袖,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来,扭头四周寻了寻,便跑向一棵树下,“嗖嗖嗖”几下便爬了上去,不多时,吊着将军的绳网便被放了下来。将军急忙扒开了网口,钻了出来。撑了下麻木的双腿,将延儿换了手揽在怀里,安抚了几声。“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老夫长安人士郭奉宜,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报答。”将军转向少年问道。“老伯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此处不宜久留,待晚辈领老伯和小妹出了这荒山野岭再详谈不迟,请随我来。”少年说罢,领了将军,牵了战马,往林子边缘走去。 约莫走了十来个时辰,天已大亮。山路荆棘密布,将军又怀抱幼儿,甚是难行。迂回蜿蜒间,一座雅致的村落便出现在了眼前。“前方便是晚辈居住的村子,老伯先随我去歇息一番,顺便请位郎中,将老伯的伤势诊治一番,老伯意下如何?”少年指了指村落,回头问向将军。将军心想这少年虽年纪轻轻,但做事颇有条理,一点不像山野之人,又见周身打扮不俗,想必家中必定不凡。“老伯?”少年见老伯未回应他,便又问道。“悉听小兄弟安排。”将军答道。说罢,便跟了少年往村子走去。沿途但见男女老少或躬耕于南亩,或采桑于陌上,颇有世外桃源之风。将军忍不住啧啧称奇。“老伯请!”少年在一处大门敞开的庭院前停下,向郭奉宜揖手道。门口守着的小厮见了少年等立马迎了上来,“公子回来了”小厮行了礼后急忙接过少年身上的行头。“家里来客人了,快去吩咐一下,备些酒食,再去将村里的孙郎中请来。”少年吩咐道。之后便将将军等引入屋内。进了大门,郭奉宜又吃一惊,这哪是什么农家庭院,但见院内古树奇石、假山庭榭错落有致,转过门口立着的屏风,赫然看见数间镶嵌着琉璃瓦的建筑,材质设计皆是精致异常。“这少年果真是富贵人家”将军暗想,“他会是什么身份呢?”将军不禁好奇起来 正文 第六章 以玉为证 话说郭奉宜等随少年入了院舍,不多时,下人来报“公子,酒食已经备好,可以用了。”少年赶忙领了将军等进入大堂。但见一红木圆桌上摆满了山珍野味,足见平日里少年的猎技。少年唤了旁边一老妪过来,吩咐道:“老伯怀中的小妹,恐不便进食这些油腻之物,请冯妈带去在一旁的偏房进些精细汤食。”郭奉宜见少年如此细心,更是赞许不已。老妪应声接过郭延退了下去。待两人落座。将军便与少年细谈起来。“老夫见小兄弟器宇不凡,这庭院也不似一般农舍简陋,颇有些世外隐居的意味。”“老伯好眼力,不瞒您说,晚辈是川西城已故节度使李昂的幼子李季文。因祖上积了些财产,才能在这世外桃源逍遥自在。”“噢?李昂幼子,那现任节度使李季成是小兄弟的兄长?”将军吃惊道。“正是。”少年进了几口酒食回道。“听闻节度使李季成甚喜权势财物,在那川西城也是呼风唤雨,很是得意,不曾听闻他还有一胞弟,更不曾想竟隐居在这山野中啊。”将军追问道。“兄长自打承了父业,确实将门楣光耀了不少,但也因此伤了不少阴德。晚辈素来不擅长追名逐利,家母也一直教导要与人为善,勿动贪念,便时常与兄长争论,委实生活的不痛快。前些年家母便寻了缘由,携晚辈隐居在了这山水之间。”“原是这样,令堂倒是看得开这世俗杂念。老夫来贵府叨扰,理当去拜会令堂才是。”将军说道。“唉!可惜年初天气冷了些,家母身子越发不适,前些日子竟驾鹤西去了。”说完,少年暗自神伤。“啊,抱歉,老夫失言了,不知令堂大人已去。还请公子节哀。”“无妨。”沉默了少许,公子便又与郭奉宜等聊了些家常。饭毕,下人将请来的孙郎中带了来,为郭奉宜等仔细诊治了一番,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包扎好后让多休息便是。之后李季文便带着郭奉宜和郭延到厢房,让郭老将军等先休息一番。郭将军也确实乏累,便告辞歇息去了。 翌日天明,郭将军携了女儿早早便洗漱完毕,来前厅拜别李季文。“老伯伤势还未痊愈,何不多休息几日再行离去?”李季文挽留道。“公子好意,老夫心领了,只不过出来已近两日,恐家中忧虑,还是早些回去方好。”少年听了也觉有理,便不好再过多挽留。“那晚辈派人送老伯回去吧,此处山路难行,倘没有个熟悉的人带路,一时半会很难走出去呢。”“有劳公子了。”郭奉宜揖手谢道。“老伯客气,听闻近日川西城外战事连连,老伯还应当心为妙。”少年又嘱咐道。听到说起战事,郭奉宜心想:“用不了多时,川西的守军便会依计绑了李季成,届时天子裁决,恐其家族难以留存。但见这李季文为人心善,与世无争,着实不该为兄长所累。”便一手摸了摸腰间,掏出一枚玉珏,双手递与少年。“李公子,老夫长安人士郭奉宜,此枚玉佩虽比不得珍奇古玩,但也陪伴老夫数十载,今特赠与公子,倘若他日有需要,公子尽可以此为证,来长安城中寻老夫,老夫与家人定肝脑涂地,报答公子救命之恩,望公子万勿推辞。”李公子本不想夺人所爱,推辞几番不得,又见老将军态度坚决,便只得先接了玉佩,垂手谢道“老伯太客气了,晚辈今日先接下这玉佩,将来有缘,定去拜访老伯。”言尽辞毕,公子便派了人将郭奉宜等带出了村落 正文 第七章 班师凯旋 郭奉宜怀抱郭延,骑了他那受伤的枣红战马,在李季文派遣的下人带领下,不消半日,便到了川西城外。眼见快到郭家军大营,未免节外生枝,郭奉宜便寻了由头,打发了李府的人。待行至大营辕门,守门军士见了是郭将军,皆喜出望外,忙通知了守营参将迎了上去。“将军,您可回来了。军中几员副将见将军出猎久久不归,很是着急,派了数波人前去寻将军呢。”参将向郭奉宜报告道。“是本将军考虑不周,你速去招呼他们回来吧。川西城中可有什么异动?”郭奉宜边向中军帐中走去边问道。“暂无异动,不过我军前哨昨晚来报,城中粮草数日前便已耗尽,那守城将士们都人心惶惶,估摸着快有行动了。”参将答道。“知道了,去请几位副将、前锋前来帐中见我!”将军吩咐道。“是!”参将应声退下。不多时,几位副将、前锋便到了郭奉宜面前。郭奉宜详细询问了城中动向,又对军中事务做了安排,便退去众人,细细研究起了行军地图 果然不出所料,不过三日,城中便有了喜讯。节度使李季成的下属将领陈成秘密联络了几位守城将军,趁李季成外出赴宴时,出其不意,发动兵变,扣了李府上下一百来人,连同那酒酣正浓的李季成一同看押了起来,就等郭奉宜一声令下,开城投降。听得消息,郭奉宜激动万分,立马吩咐军中安排受降事宜。在郭奉宜的授意下,川西城中众将士在将领陈成的率领下,押着李季成及李府上下人等跪在了川西城门外,向郭奉宜缴了械。郭奉宜代表天子接受了川西军士的投降,并安排专人清点了李季成等主犯人数,清点名册报上来后,郭奉宜的一位川籍幕僚便为郭奉宜查验了起来,一番犹疑后,悄声对郭将军说道:“卑职在川西居住时,听闻坊间流传李季成还有一胞弟,名唤李季文,因与兄长不睦,早些年随母亲离府而去,生死不明,并不在这李府名册中,将军是否核实一番,以免有漏网之鱼?”听得幕僚谈及李季文,将军心中一惊:的确,前几日救了本将军的李季文亦是这叛军李季成的亲眷,此番押解回朝,天子必定重罚李季成族人。然李季文对我有恩,又早早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从无伤天害理之举,若将他逮捕,岂不可惜!罢了,既然无确切证据证明李季文的存在,本将军就装一回糊涂吧!思索至此,将军便对幕僚搪塞了一番,只说天子已吩咐战事既了,需早早班师回朝,勿多停留,便不了了之了。 再说过奉宜这边捷报经快马加鞭,不多日便传回了长安城。老皇帝闻得消息,涕泪横流:这大唐天下终究是保住了,幸哉!幸哉!!立马传旨:郭奉宜班师回朝之日,朕要携百官出城十里相迎,以表郭家军的不世之功。而郭奉宜这边,受了川西城众将士的降表后,亦迅速接收了城中的一应事务,安排了驻军后便押着李季成等班师凯旋。 正文 第八章 天子赐婚 经过月余的行军,郭奉宜率领大军终于抵达长安城外,尚未通报城门守将,远远便望见城外十里长亭旌旗飘飘,人头攒动。原是老皇帝携了百官在此迎接郭奉宜大军。郭奉宜及众军士深感皇恩浩荡,皆激动万分。待叩谢了天子,郭奉宜命人押了李季成等主犯来,请天子裁决。老皇帝见了这李季成,甚是气恼:“区区一地方节度使,竟敢逆天子威严,举兵造反,还囚禁杀害了李氏皇族众多子嗣,导致现在王朝子嗣凋敝,实在可恶,不杀不足以泄朕心头之恨!着押入刑部严审,凡有牵连者,一应查处,决不可漏放一人!”李季成听得旨意,冷笑几声,便由军士押下去了。待处理完毕这些“反贼”,老皇帝又转了笑脸,由內侍搀扶着走到郭奉宜面前,牵了郭奉宜的手向百官宣布道:“今郭奉宜将军平定李季成等叛乱,军功卓著,对我大唐有再造之恩。朕特封其为护国公,其已故妻何氏为护国夫人,待其女郭延成人,嫁予广陵郡王李纯为正妃,以表我皇族感恩之心,三军将士亦皆有重赏!”听得恩赐,郭奉宜忙叩头谢恩,百官也忙高呼“万岁圣明!” 从此,老皇帝对郭奉宜恩宠盛极,一时竟无人可比。 自打封了护国公,郭府便门庭若市,拜访官吏士族络绎不绝,令郭奉宜疲于应付,老国公也因旧疾复发,身子不适,越发不愿牵扯进朝中的尔虞我诈,便将兵权还了皇帝,极少再过问朝中事务,一心教导女儿郭延习武练字,颐养天年起来。倒是女儿郭延,因皇帝赐婚,便与太子一家有了干系,时时受老皇帝邀请,去宫中陪了广陵王玩耍。这郭延毕竟是将门之后,言谈举止颇有行军布阵之风,对待一般事务皆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与那宫中柔弱女眷相比,甚为迥异,广陵王因着很是喜欢,每每有闲暇时光,皆求了父亲,请郭延来宫中作陪。 一晃十年过去,一生坎坷,数经叛乱的老皇帝撒手西去,留了旨意太子李诵即位,皇孙李纯为太子。一时朝野振动:隔代指定接班人的做法古今稀有,足见老皇帝对皇孙广陵郡王李纯的器重。然而此时的新任皇帝李诵,在前些年已纳了数位妃嫔,继任太子妃姜氏因年轻貌美,善于心机,颇得李诵的宠爱,数年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竟于一年前诞下一位皇子李格。李诵因得了一皇子,更加专宠姜氏,甫一即位便封了姜氏为皇后,姜氏子李格为吴王,这姜氏仗着恩宠,愈发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姜氏一门也因着鸡犬升天,姜氏家中混迹于市井的无赖兄长姜应忠更是被破格任命为中书左丞,连那四朝元老、圆滑世故的中书令王安也对他是唯唯诺诺,不敢稍有怠慢,更不提文武百官了,姜氏一族在朝野中俨然成了权贵的象征。可怜那刚入主东宫的新任太子李纯,即便是以嫡长子的身份即位太子,也不得不对姜后礼让三分,在人前也是不敢稍有逾越,心里异常苦闷,每每与郭延玩耍时,才敢吐露心迹,稍作发泄。郭延自是知晓太子的难处,想那姜后一向恃宠而骄,嚣张跋扈,对待对手从来都是重手打压,毫不留情,新皇的嫔妃多遭其黑手,如今又诞下皇子,母凭子贵,更是了不得。太子只有事事谨慎、谦恭礼让,才能保全自身。不然莫说太子之位易主,恐怕就连自身及母家族人性命都会受到牵连。念及此,郭延总想方设法帮李纯排遣愤懑,或给他分析些朝局时势,朝中毕竟有众多耿直大臣是支持太子的,鼓舞一番;或讲些市井坊间的奇闻轶事,逗他开心。也只有在郭延的陪伴下,李纯方觉得时日不那般难熬,也对未来有了些许憧憬,还在郭延的建议下,早早开始培植些亲信,以备来日之便。 正文 第九章 林中偶遇 “延儿-延儿-”郭府中响彻着老国公郭奉宜浑厚的喊声。“这孩子不知又去哪里闯祸了,管家,快派人去寻小姐!”郭奉宜气的瞪了瞪眼吩咐道。管家应声便下去打发了下人去寻郭延。要说这郭延还真不像一般皇亲贵胄家的千金,躲在闺阁中赏玩些琴棋书画,只等到了年岁,嫁与夫家便是。她可不愿过这般无趣的生活,纵然与东宫太子早有婚约在身,也从不束缚自己,从小便颇为钦慕书卷中的英雄侠客,时时逮了机会溜出府外闯荡。本想拉着未婚夫太子李纯一道,但考虑到太子在宫中的处境,只得作罢。于是,长安城中一时间流传起一位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的女侠故事来。 不巧今日宫中又传来旨意:太子李纯要参加太学结业考试,太子点名要了郭燕来参加陪考。旨意传到郭府,竟寻不着郭延,郭奉宜这才赶忙遣人去寻他那宝贝女儿。这郭延自幼习得父亲的精炼武艺,又颇有将门勇猛善战的遗风,区区长安城游刃有余,郭府那点下人,哪里去寻的到小姐的踪迹,总是待小姐游玩的累了,自己归府罢了。 话说这郭延,可不是去闯祸,今日本是娘亲何氏的生祭,本欲与父亲在家中祭拜,但又见府中来了些许亲贵,郭延并不爱与亲贵打交道,尽是些虚伪客套的人情世故,便一人溜出了郭府,携了些祭品出城外祭拜母亲的坟茔。祭拜完毕,便摸出一壶清酒,一踮脚跳上一棵数丈高的老树上,倚躺着品味起来。 正品着清酒,神游太虚时,忽听得前方密林处一阵吵吵嚷嚷的人声,郭延寻声而望,但见那边挤了齐刷刷几排人,领头的是一身着锦衣玉带、挺着肥油大肚的五短无赖。被围着的则是一面容清俊、身材伟岸的偏偏公子,背上背了一匹包袱,像是赶路的外地人。“恐怕又是干些欺人的勾当,看我不收拾他们!”郭延想着,便顺手丢了酒壶,“嗖”的一声便跳下了老树,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伙人的近旁。只听那无赖一手指着公子一手撑腰,横动着脸上的肥肉,慢吞吞的说道:“这条路是本老爷开的,你这小子想从此过,必须把买路钱留下,不然,别怪爷不客气!”众喽啰听得主子吩咐,皆紧了紧手里的家伙什儿,朝公子越发挤了过来。这公子听得恐吓,倒并不十分害怕,冷哼了一声,整了整身后的包袱,硬声回答道:“我只知这条道乃是官道,向来是平民百姓自由行走的,何时竟成了你私人的发财之道?”无赖见公子并不打算买账,便欲强取,正要行动,忽听得“住手!”,林中跳出一矫健女侠来。“你是何人,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正文 第十章 故人重逢 面对无赖和数十人的围攻,郭延丝毫不显得怯懦。右手“呼”一声从身后抽出一柄细软宝剑,直勾勾指向无赖。无赖不曾想到一柔弱女子竟敢以剑相对他们数十人,倒显得吃了一惊,略一恍惚,便立刻回了神,得意地眯缝着一双小眼,招呼喽啰们一哄而上。哪曾想,他们面对的可是由久经沙场几十年的老将军训练出的高手,只“嗖嗖”几下,那些喽啰们便被打的狗啃屎般栽倒在地。这无赖一看势头不对,立马提了衣裤,一边逃窜一边喊着:“我可是长安令的亲外甥,敢惹我,你们等着!”一边一溜烟似的跑的无影无踪。“哈哈哈,长安令怎么啦,我郭延谁都不怕,看你们还敢不敢为非作歹,仗势欺人!”郭延见那无赖们一哄而散,也懒得去追。收了宝剑,看那公子立在一旁,似无大碍,便准备离去。“女侠且慢!”公子见郭延要走,急忙追上来,“女侠今日救了在下,在下理应报答!女侠名唤郭延?”公子垂手作揖道。“正是,公子不必客气,本女侠最见不得恃强凌弱,那些无赖早该教训教训了。举手之劳,公子不必记在心上。”说完便要离去。公子赶忙拦住,“郭女侠可是这长安人士?”“当然,我家世代居住在此。”郭延回道。公子猛的一喜,莫不是遇到故人了?忙一手摸了摸腰间,取出一枚玉珏递与郭延,“女侠可识得此物?”郭延一瞧那玉珏,很是眼熟,忙接了过来细细端详,竟是和已故娘亲牌位前供奉的那枚一般无二。爹爹从小便告知,此玉乃是肃宗朝天子为感念先祖郭子仪的功勋特赐与郭氏一族的,一共两枚,爹爹娘亲各承了一枚。爹爹的那一枚在十年前平定川西叛乱时赠给了一位恩人。眼前这公子该不会就是我家的恩人吧?郭延想了想。仔细端详了一番公子,算算年龄,恩人确实有二十来岁了,与此人甚是吻合,“公子何处得来的此玉?”郭延问道。看了郭延的反应,公子甚喜:“这是十年前因救了一对父女,那前辈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特意赠送的。今日在下途径长安城,正想顺道拜访这位前辈呢。”“请受郭延一拜!”郭延听了公子回答,确定了正是昔日的恩人李季文,赶忙跪拜。李公子急急扶了郭延,一番叙旧后,郭延兴高采烈地邀李公子去府上,“爹爹见了恩人一定特别高兴,恩人快随我去府上吧!” 不多时,郭延便领着李季文回了郭府。一进门,老远见了郭奉宜在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郭延才意识到家中恐有要事,少不了又要挨一顿训了。但转念一想,她领了恩人李季文来,也算是有功吧,功过相抵,爹爹也不好再责罚我啦!郭延在心中迅速盘算了一番,便大着胆子走向郭奉宜,“爹爹,女儿回来了!”。“你还知道回来!”郭奉宜见了郭延回来,正要发作,突见郭延身旁引了一公子,为了郭家颜面,老国公也只得赶忙收了脾气,“这位公子是?”郭奉宜打量了一番李季成,转向郭延问道。“爹爹,这是我们的恩人李季成呢,您看这玉。”郭延说着忙让公子递上手中的玉珏。郭奉宜听了大惊,赶忙接了玉珏,待仔细端详后,赶忙拉了二人往内庭里走,并赶紧吩咐一旁的管家,不许任何人走漏这位公子来访的消息 正文 第十一章 改头换面 郭奉宜急忙拉了郭延、李季文二人进入内庭,还吩咐关了房门,屏退了服侍的所有下人。郭延见状,暗想爹爹像是有什么秘密怕被旁人听见似的,只得谨慎地立在父亲面前。郭奉宜待李季文站定,便俯身向恩人行了大礼,李公子赶忙拦住郭奉宜,“老伯折煞晚辈了,今日承蒙令千金搭救,晚辈怎敢再以恩人自居啊!”听了公子讲述偶遇郭延的过程,老国公内心便也释然了。这才想起今日宫中的旨意,便转向郭延说道:“延儿,你可知今日又闯了祸了?”“什么祸?”郭延眨巴着双眼,假装淡定地问道。“今日太子殿下传来旨意,本要你入宫去一同参加太学考试,但左右寻了你半晌都不见踪影,来人便离去了。恐怕太子殿下心中不快呢!”老郭公说着,摇了摇头,“罢了,幸而殿下是明理宽和之人,当不会追究,明日且随为父去东宫谢罪。以后切不可再这般恣意妄为了,知道吗?”“女儿知道了,谨遵爹爹教诲。”郭延悻悻地回道。“让李公子见笑了,只因我郭氏一族深受皇恩,不得不时时仰承天家召唤。公子如今在何处安家,怎的来了长安城呢?”听郭奉宜问及此,李季文便细细讲了这十年的经历。原是自打兄长李季成因举兵叛乱被没了全族,只剩下李季文一人置身事外,李氏一门在川西便没了依靠。李公子原本打算仍呆在山野中闲云野鹤,捕猎而生,但念及先祖遗训:川西李氏子孙应以报效朝廷,忠君护国为己任;又因兄长的逆举,毁了祖上数辈人积下的忠义之名,实在愧对先祖,便出了深山,打算寻一志向,也算对先祖有个交代。 听了李季文的叙述,郭奉宜大体了解了他的来意。“李公子既然有心报效朝廷,老夫自然赞同。只是,当年老夫平叛川西时,听闻坊间有关于公子的传言,虽老夫以一己之力压下不提,但难保这京城中有人识得公子,若告知朝廷,恐公子要受贵兄的牵连。”“老伯说的正是,晚辈当年在川西城破时,便闻得家中来报,约莫了解了其中缘由,也知老伯您便是当年的平叛大将,已然知晓晚辈的存在,仍未曾为难晚辈,晚辈甚为感念。家兄因一己私利,连累族人,实乃自食其果,怨不得他人。晚辈只愿有机会以身殉国,以赎家兄之罪。然而数年来奔袭各处,皆因晚辈家族户籍所累,每每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苦于报效无门,这才想来京城碰碰运气。若非此,怎敢来叨扰老伯。”“哪里哪里,老夫并不是怕事之人,不然当年也不会为公子隐瞒下来。只是公子若要有所作为,恐怕得改头换面,不能再以真实身份示人了。”“这个无妨,待晚辈赎了家兄的罪,便算是替先祖圆了心愿,世俗功名与我有何意义。”“那便好,既如此,老夫便替公子安排一番,对外就称公子为老夫川西的远房外甥吴元济,与小女郭延为表亲关系,近日因家遭兵患,特来投奔老夫,公子以为如何?”“但凭老伯安排便是。”李季文应道。 正文 第十二章 宫中请罪 安排好了李季文的身份,翌日,郭奉宜便早早梳洗了一番,换上一身朝服,领了女儿郭延进宫向太子请罪。进了宫门,听闻东宫的內侍说太子此时并不在宫内,因昨日了了太学的课业,今日太傅大人休沐,殿下便换了戎装,到校场练习骑射。郭奉宜等便又折返到校场。老远便听见嘶鸣的马声和內侍们熙攘的助威声。太子果然正骑着一匹白鬃烈马在沙场上驰骋,与几名骑射练手争相竞射。不消几个回合,那几名练手就败下阵来,太子一人独独中了好几靶。比试过后,太子纵身跳下了烈马,一旁候着的随从立马捧了一面雪白汗巾奉上,殿下随手拿了擦拭掉头上的汗水。这时,门口的內侍踩着碎步到了太子跟前,俯首报了郭氏父女求见。太子听闻,急忙正了正衣冠,便赶紧吩咐宣了进来。郭奉宜父女见了太子,连忙跪下正颜道:“昨日小女郭延一时贪玩,未在府中,未能及时奉旨觐见殿下,实在有罪,今日老臣特领了小女来向殿下请罪!”说完,二人便向太子叩了头,等候发落。太子见状,毕竟是未来的正妃和国丈,哪里会真的治罪,便赶忙扶了二人起来,“国公哪里话,本宫与延妹妹有先皇的御赐婚约,即是国公的准女婿,都是自家人,何来的治罪之说。况且延妹妹并非有意为之。快快请起!”一边吩咐了內侍为郭奉宜等看座。待二人坐定,太子又道:“昨日太学举行考试,本宫也是第一次参加,听闻这考试向来威严,参加者皆是全国各州县推举的优秀才子,本想邀了延妹妹一同去瞧上一瞧,也算有趣。不料延妹妹为事所累,倒真是可惜呀!”太子惋惜地说道。“原是如此,小女确实是辜负了殿下一番美意呢,呵呵呵!”郭奉宜打趣地回道,见太子并无怪罪之意,便放心了。因郭奉宜并非时常进宫,既然进了,倘不去大殿向天子叩拜,毕竟不妥。郭奉宜便又与太子寒暄了几句后,应太子之请留下郭延,独自进殿面圣了。 这边郭延留了下来陪太子玩耍。太子早知郭延善于骑术,虽小小年纪,便已大败军中众多高手,便调侃道:“延延,听闻你骑术颇精,深得国公大人身传,今日可否为本宫展示一番啊?本宫整日与父皇挑选的几名练手较量,各人的招式早已烂熟,实在腻了,可否为本宫开开眼界呢?”“太子哥哥既然这样说了,小妹再不与哥哥切磋一番,岂不是太对不起哥哥的盛情了,哥哥请吧!”说罢,二人便各自挑了一匹战马,在校场的沙场上摆开了阵势。随着一小內监双手一挥彩旗,只听得几声鞭响,两匹烈马便风驰电掣般甩开了马蹄,沙场上顿时烟尘弥漫,烈马所到之处,天昏地暗,一时竟分不清谁占优势。这郭延一心贪玩,可不会因对手是太子就手下留情,而太子呢,作为一国的储君,自然也有着征服天下的雄心。几个回合下来,二人竟不分伯仲,倒令一旁候着的內侍们紧张不已,他们不知是助威呢,还是劝谏二人小心,只得眼巴巴的看着二人你追我赶,急的是手足无措。不知过了多久,竞技的两人虽仍是兴头正浓,但见马儿体力不支,便只得勒了缰绳,败兴而归。“今日实在扫兴,这宫中的马儿也太不济事,赶明儿本宫向老国公讨几匹战马来,再与妹妹好好比试一番,非要分个高下来!” 正文 第十三章 表白心迹 太子与郭延二人在校场比试了骑射后,都有些乏累,太子便提议去宫中的御花园散散心,又说东墙那边的樱花开的正盛,此时赏花正是时候。郭延听了也觉得不错,便应了太子的邀请,一同去了御花园。沿着蜿蜒的鹅卵石小路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御花园的入口。太子嫌那身后跟着的內侍人多,不管到哪都不自由,便挥了挥手,打发他们在门口候着了。待进得园内,二人便直奔东墙那边的几株樱树,但见那一溜的樱树挺拔俊秀,每一株都被那淡粉色的花瓣掩映着,微风略过,片片花瓣便如蝴蝶般翩翩起舞,甚是醉人。太子与郭延见了此景,都不禁陶醉其中,不能自拔。“此时若能配上一壶小酒,咱们对酒当歌,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太子对着郭延说道。“太子哥哥说的正是,若不是宫中规矩繁多,小妹定去取了酒来与哥哥共饮!”郭延也应和道。“是啊,这宫中的规矩不知磨灭了多少乐趣!”太子突然神色黯然了起来,“哥哥莫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说来与小妹听听,或许可以为哥哥分担一二。”郭延追问道。“延延有所不知,近日父皇龙体总有不适,太医们会诊了多次,也查不出缘由。偏偏户部侍郎又上了奏本,说是冀中黄河大堤突然决堤,此时分明是初春时节,黄河正是枯水季节,突然决堤,恐是为政者施政不佳所致。偏偏前些日子父皇命了我代为监国,这施政不佳的罪名自然是要落在我的头上。我怀疑又是姜皇后等人使的阴招。见我代为监国,威胁了他们的权势。不想父皇听了户部的奏本,竟似乎信了几分,昨日太学考试后,不但未曾宣我去大殿询问我的考试情况,还命人送来了基本有关孝义的书籍,让我多多研读,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太子拂了拂身旁的花枝,慢慢地说道。郭延听了太子的遭遇,思考了一番,对太子说道:“太子哥哥且不必惊慌,小妹虽年岁尚幼,但也略读了几本史书,像这样谋害东宫,借机上位的例子一向不少见,鲜有好下场的。今日姜皇后利用灾情来压制哥哥,哥哥何不将计就计,借机打压姜皇后一番,如若哥哥此时派一得力之人,去冀中赈灾,安抚民心,不正能说明哥哥治国有方吗?再者,小妹曾数次听闻爹爹讲那户部侍郎一直与吴王府来玩甚密,若哥哥能查出他们暗中交往的证据,自然就能釜底抽薪,借机打压皇后的气焰呢。咱们陛下多少是个明白人,还能由着他们迫害东宫不成?”听了郭延的一番话,太子顿觉茅塞顿开,拍手叫道:“甚妙,延延果然是我的福星,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哈哈哈”太子掩不住内心的喜悦,竟忽的一下抱住了郭延,“延延,倘若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宫中的尔虞我诈。皇爷爷真是英明,将你赐予我为妻。我发誓定不负你!”郭延毕竟还是一懵懂少女,女儿家的矜持使得她赶紧挣脱了太子的怀抱。“殿下还请克制,我们毕竟还未完婚,这样总归不妥呢。”太子也觉得唐突了,忙收了双手退后一步,“哥哥失礼了,还请延延勿怪!” 正文 第十四章 突厥使臣 自打太子在御花园与郭延排遣了一番心中的苦闷,听了郭延的分析后,便觉茅塞顿开。即刻向皇帝请了旨,派了一位户部的年轻主事去赈灾,这主事虽才智甚佳,然一向被户部侍郎压制,鲜少有施展抱负的机会,这次受太子委派前去赈灾,深感太子的知遇之恩,自然有心向着太子,把那赈灾之事办的漂漂亮亮,竟为太子赢得了不少民心。皇帝因太子办事妥帖,也不觉打消了之前对太子监国的疑虑,继续安心在后宫养病了。姜皇后等人本想借水患离间太子与皇帝,不想竟帮了太子赢得不少民心,气急败坏,却也只好暂时隐忍,想着再寻机会反攻。 偏巧不几日,一向与大唐有北境冲突的突厥国,突然派使臣向大唐呈了一份国书,说是突厥国愿意与大唐重修旧好,开通互市,互通有无,并希望求一大唐公主与突厥王子联姻,以示两国修好的诚意。皇帝接了国书,听说不必再与突厥冲突,自然十分高兴,当即招了太子与几位重臣到大殿商议。众臣皆言:现大唐因数年的削藩之战元气大损,如今正是休养生息的时机,若真能与突厥结束边境冲突,再好不过了。皇帝也深以为然,又问太子意见如何。太子思索了一番,向皇帝回道:“父皇,我大唐能与突厥重修旧好,结束边境之乱,自然是好事。不过儿臣担忧的是,为何一向强硬的突厥突然服软,这其中是否有诈,还请父皇明察为好。”听了太子的分析,皇帝也一时不解起来。“中书省,你们的意见呢?”皇帝转向站在一旁的中书令王安和左丞姜应忠问道。这王安听了皇帝的询问,正要回答,转眼见了姜应忠也似有话说,一副不屑一顾的样貌,为免拂了这当朝国舅的面子,便又收了言语,只等姜应忠先答。这姜应忠也不客气,挺了庭散漫的身子,上前一步向皇帝揖手道:“皇上不必忧心,那突厥国定是在边境讨不到便宜,又见我大唐日益强盛,舍不得我们的奇珍异宝罢了,皇上只管答应互市,以显我天朝之恩。”这姜国忠毕竟是市井无赖,哪里懂得朝政时局,听了他的言论,众大臣也只当一乐。王安待姜国忠回答完毕,也向前一步,向皇帝说道:“皇上,突厥既然有心向我大唐示好,若我们不应允,自然会落得好战之名,实有不妥,不妨一面先答应他们,另一面派密探去突厥打探一番,待摸清他们的底细,我们才好一一应对。”太子也与王安的想法一致,便附议道:“中书令所言甚是,知己知彼,才能化被动为主动。还请父皇下旨应允突厥联姻的同时,派密探前去摸清突厥的意图。”皇帝听了,点头应允,便派太子即刻去安排。 正文 第十五章 初惹桃花 太子因在大殿上领了皇帝的旨意,派人去调查突厥国求和的意图,便马不停蹄的回了东宫,着手安排相关的事宜。本想着在东宫的护卫中挑选一二,然选来选去,竟发现府中虽甲兵上百,值得托付的忠正之士不过数人,说不定还有姜皇后那边的钉子。如果遣去突厥,万一身边遇着急事,恐生不便,尤其是这段时日,姜皇后等人对东宫是虎视眈眈,东宫正是用人之际。思量了一番,猛一拍手,对啊,不如去国公府走一趟,郭国公虽已赋闲,但好歹是将门世家,在军队中颇有威信,若能请他老人家出面,指点几位办事妥帖的人选,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而且郭国公一向支持东宫,他所挑选的人选,必然可以避免皇后的耳目。想到这,太子不觉暗自庆幸,幸而军队中有郭国公,不然他这东宫太子不知道要如何步履维艰了。 而国公府这边,因了前几日,郭国公的“远房外甥”到访,这些天正由郭延带着,骑了骏马在长安城四处溜达,熟悉熟悉这偌大的京城以及郭家在长安城里里外外亲疏远近的亲族世家。毕竟郭延是从小随了父母勇猛机智的性格,这繁华复杂的长安城在她的脚底下那是如自家后花园般再熟悉不过了,不消多大功夫,哪条街是歌舞秀坊,哪条街是豪门贵胄,“吴元济”便基本摸清了。更加令“吴元济”惊叹的是,他们每到一处,那里的无赖恶霸皆向见了官军一般远遁无影了。“延儿,莫不是兄长张得过于惊骇,为何那些无赖见了我都急急逃了去?”“吴元济”甚为不解,向表妹郭延问道。“表哥过滤啦,他们可不是惧怕表哥,而是怕我这长安女侠呢,我可是从小跟他们周旋着长大的呢”郭延得意地回道。“原来如此,延儿果然是女中豪杰呀!”“吴元济”啧啧称赞道。两人相视一番,皆哈哈大笑起来。“这京城毕竟是京城,比起我那川西老家来真是云泥之别。怪不得世人都争相往这长安城里挤呢。”走着走着,“吴元济”又对郭延感慨道。“这是自然了,听爹爹说,在削藩之战前,长安城比现在还要繁华数倍呢,要不是当年被叛军祸害,长安城可以称作是人间的天堂,这里不仅可以看到天南地北的奇珍异宝、飞禽走兽,就连那吐蕃、回纥、安息等地的外族商人,大街上都比比皆是,商道上行走的骆驼商队都有那——么长呢!”郭延自豪地张开双臂比划着。“看来延儿很是喜欢这里啊,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待在这人间天堂啊?”“吴元济”见郭延越说越兴奋,便故意调侃道。“嗯——那倒不是,爹爹常说,人贵有志在四方之心,我虽然是女儿家,但是也梦想着有朝一日,去四海八方看看。没准儿还能谱上几曲桃花恋呢,嘻嘻”郭延眨了眨纯澈的双眼,歪着小脑袋打趣道。“哦?延儿还梦想着桃花恋呀,这若是被我那东宫的准妹夫太子殿下知晓,可不得吃醋呢!”听了郭延的一番“志向”,“吴元济”也顺势玩笑了一番,内心倒是对眼前的小姑娘多了几分好感:若身边能有这样一位有趣可爱的佳人陪伴,云游四方也未尝不可 正文 第十六章 最佳人选(一) 这日,郭延领着“表哥”“吴元济”正在长安街闲逛,远远望见东宫太子的车马缓缓而来,似是向国公府方向而去,郭延忙勒住了马儿,转头对“吴元济”说道:“表哥你看,那便是东宫太子殿下的车马,看样子是要向我家去,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吴元济”也想一睹坊间传闻的“第三天子”的真容,便点头同意。两人掉转了马头,沿着隔街的近道折回了国公府。毕竟是轻装简从,待两人到了家中,太子的车马还未到达。郭延赶忙进书房禀明了父亲,郭奉宜此时正在研读些闲书,听了太子来访的消息,便忙收拾了一番,清点了府中家眷,在庭院列队静候太子的大驾。郭延拽了“表哥”“吴元济”也挤在了迎候的队伍里。 不多时,一名青衣內侍便踩着小碎步咚咚咚跑进了国公府的大门,“太子殿下驾到!”一声细软绵长的声音过后,众人皆齐整整地拂衣跪下。但见一身穿明黄盘领长袍,头戴金色盘龙冠的俊俏青年,在一內侍的搀扶下,跨了进来。“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众人忙揖手山呼起来。“老国公快快免礼!”太子丢开了內侍搀扶的手,身子近前一步,双手扶了国公起来,“谢殿下!”郭奉宜欠身谢道,众人便也跟着起来,分列在庭院两侧。“殿下今日登门,可有什么要紧的差遣?”老国公谨慎地问道。“是有一些麻烦事要拜托老国公呢。”太子握着郭奉宜的双手,恳切地回道。“但凭殿下吩咐,请殿下随老臣进内院详谈!”说完,郭奉宜便引着太子进了内院,一干人等皆留在庭院候命。 待进了内院坐定,下人奉了茶水后便被郭奉宜打发了出来,房内只留下太子和郭奉宜两人。品了几口茶后,太子便先开了口:“若不是遇着难事,本宫也不敢上门叨扰老国公的清修,当前有一件棘手的事,还需与国公大人商议。”听了太子的话,郭奉宜忙起身揖手道:“殿下能来蔽府,老臣一家荣幸之至,殿下尽管吩咐便是,老臣定竭尽全力,在所不惜!”“国公快快免礼,”太子一手示意郭奉宜回身坐下,压低了嗓音说道:“老国公可听说前几日,突厥国派了使臣前来京城,向父皇递了国书,表明愿结束冲突,开通互市,还要迎我朝一位公主联姻?”郭奉宜听了太子的话,脑中回想了一番,答道:“老臣似听昨日拜访的同僚提及过,但因久居陋室,早已不过问朝局,不甚了解,还望殿下明示。”太子听了回答,放下手中的茶杯,顿了顿补充道:“国公也知我大唐与突厥向来有北境的冲突,突厥国时时趁我守军换防之际,遣游兵袭扰村落,掠物劫人,很是烦扰。父皇虽有心荡平边患,然南部的削藩之乱又重重的牵制了我军兵力。竟由得突厥越发猖狂,日益骄纵起来。不想,前几日突厥主动向我大唐求和,本宫担忧其中有诈,便向父皇请了旨,打算派一得力之人深入突厥境内打探一番,也好在突厥求亲使来访之际,有备无患。”郭奉宜听了太子的话,也觉得甚有必要,点头赞头,“殿下圣明,此事确该打探清楚。突厥人一向彪悍,鲜有主动求和之时,难保其中有甚阴谋,也未可知。”“国公所言甚是,”太子接过郭奉宜的话,神色却忽然黯了下来,“然本宫考虑派何人前去打探时,却陷入了困境,此人既要有过人之智,不凡身手,更重要的是不能为皇后等人所用,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所以特来请教国公,指点一位最佳人选来。”太子说着,向郭奉宜作揖道。 正文 第十七章 最佳人选(二) 听了太子的话,郭奉宜大致明白了太子的来意。只是这遣去突厥的人选既要才智过人,忠勇无二,又要躲开姜皇后一族的耳目,以免横生枝节,着实有些困难。郭奉宜内心迅速的将军中可用之人罗列了一番,思来想去,无非是几位曾经的下属,正要报与太子,转念一想,此行突厥的目的是打探突厥国求和的意图,若派遣军中人士前往,他们往往因出身行伍,早已习惯了军营生活,身上自有一股军人的气质,恐怕会遭致突厥人的察觉,到时反而适得其反,落人口实。郭奉宜便将心中的顾虑说与太子,太子听了也觉得有理,二人一时又没了主意,沉了半晌,郭奉宜突然灵机一动,府上不正住着一位才智过人,又有心报国的人选吗?郭奉宜忙奏明太子:“殿下,老臣心中已有了一位绝佳的人选。”“哦?何人?国公快快说来!”太子急切地问道。“此人便是前些日子来老臣府上探访的远房外甥吴元济。老臣这外甥自幼生活在山野之中,颇喜围猎,才智极佳,又善于临机应变,对各种荒蛮地形亦了如指掌。此去突厥,地势复杂,正好能发挥他的长处啊。”太子听了大喜,“那此人现在何处,可愿为我所用?”“殿下容禀,此人正在庭院候着,元济此番来京城投奔老臣,正是想要为国效力,若殿下信得过老臣,将北去突厥的重任交予他,老臣敢担保,他定不负殿下重托!”郭奉宜垂手向太子拜道。“太好了,快传吴元济!”太子忙唤了內侍召尚列在庭院的吴元济觐见。吴元济听了召见,很是吃了一惊,“我与太子素未谋面,为何要召我觐见?”正狐疑着,见內侍已等在一旁,吴元济便也来不及多想,忙正了正衣冠,跟着內侍进了内院。 吴元济一进内院,见了太子正襟端坐在上座,忙屈膝跪下,叩头道:“草民吴元济,叩见太子殿下!”“免礼!”太子一挥衣袖,示意吴元济起身。“你就是国公的远房外甥吴元济?”太子问道。“草民正是。”吴元济平心静气地回道。太子见眼前的这一草民,行为举止毫无半点怯懦,很是得当,不觉仔细打量起吴元济来,但见此人样貌清俊,器宇轩昂,比起他这东宫太子来,也毫不逊色,太子心中竟还隐隐有些妒忌,当然,太子毕竟是心存大局之人,忙止住了思绪,清了清嗓音对吴元济说道:“听国公说你有意报效国家,今日本宫有一件棘手的差事交于你,你可愿意接受?”听得太子有要务差遣,吴元济忙又跪下拜道:“但凭殿下吩咐,草民竭肝尽胆,在所不辞!”“好!”太子大赞道,见吴元济如此大气,便将突厥之行的任务细细说与吴元济,临了,嘱咐道:“此去虽不必刀兵相见,但亦凶险异常,突厥人行事一向残暴无理,你还需多加小心。另外,此行是暗中刺探,朝廷不能给你多派兵马,若万一被擒,未免招致两国战事,万不可吐露半丝与朝廷的关系!”吴元济当然明白太子的意思,若自己不幸被突厥人察觉,朝廷是不会相救的,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正文 第十八章 关怀备至 太子将打探突厥意图的任务安排妥当后,便打发了吴元济出来,想着难得来一趟国公府,怎的也要见一见自己的延妹妹,便打算稍后别了郭奉宜去瞧一瞧郭延。郭延此时正在庭院里闲的无趣,毕竟太子车驾在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突然见吴元济神色凝重的从内院出来,忙迎了上去问,“元济哥哥,可是太子为难你了,怎的这么伤神?”吴元济这才缓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郭延,忙调整了神情,故作轻松地答道:“延儿啊,哥哥伤神了?哦,不是什么要紧事。况且我与太子素无交情,太子殿下怎么会为难我呢,我只是初见天家,有些胆怯罢了。”“胆怯?哥哥可不是容易胆怯之人吧,莫不是有事瞒着延儿,嗯?”郭延盯着吴元济仔细打量着。“这我怎么敢有事瞒着延儿呢,不要瞎想啦,对了,稍后我们去哪里逛呀?”吴元济忙转移了话题。“嗯——要不我们去…”“延——延——”郭延正要寻个好去处,却被身后太子的一声呼唤打断了,“你要出去了吗?”太子追上来拦住郭延和吴元济。“回太子哥哥,小妹正打算带元济哥哥去长安城东郊逛一逛呢。”郭延向太子施了礼回道。身旁的吴元济也赶忙让开一步,向太子施了礼。太子双手轻轻扶起郭延,双眼宠溺地望着她,“去东郊啊,我的延延在长安城可是名气大的很呐,听说连街上那些混了数年的市井无赖,见了延延都得脚底抹油赶紧溜了,什么时候也带本宫去瞧一瞧,本宫对那长安街也是好奇的不得了呢。”“太子哥哥惯会取笑小妹!哥哥要去,随时吩咐就是了。”听了太子的打趣,郭延故作愠恼地回道,内心却不自觉地得意了一番:连久居深宫的太子都听说了我的威名,看来我这女侠不是白混的,嘻嘻……太子见郭延掩饰不住的得意之情,也觉得有趣,“就这么定了哈,哪天本宫到国公府来寻延延,延延可不要推脱。”说着又转头对身边的內侍吩咐道:“前几日高丽国进贡了几件新奇的玩意儿,本宫记得其中有一柄玄铁宝剑,甚是新奇,稍后回宫取了来送去延妹妹。”內侍俯身应承。“本宫素知延延喜爱新奇玩意儿,这宝剑可不是一般的宝剑,剑柄内暗设有机关,使得剑身可长可短,虽然柔软如蛇,但却削铁如泥,自带剑风,延延可以好好赏玩一番。”太子对郭延兴奋地说道。“有这等好剑,多谢太子哥哥!”郭延听了这神奇的宝剑高兴地跳了起来。“可惜今日本宫还要去太学上课,不然倒是真想和延延一道去长安城溜达溜达呢,看来只能下次啦。”太子无不惋惜地摇着头,“殿下正事要紧,延延随时恭候便是。”郭延忙开导道。“还是延延最体贴!”太子说着,伸手摸了摸郭延的脑袋,俏皮地笑了笑。“回宫吧!”太子转身对內侍吩咐道。“太子殿下起驾回宫——”随着內侍的一声开道,在众人“恭送太子殿下!”的呼声中,太子的车驾打道回府了…… 正文 第十九章 得知任务 太子虽然笑呵呵地回了皇宫,但郭延从吴元济和太子的种种神秘表现还是猜出了一些端倪,“他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哼!不告诉我,我偏要知道个一清二楚。”郭延在心里暗自较劲起来。 这天晚上,待父亲郭奉宜打理完府中的一些事务,便招呼了吴元济到书房商议出行事宜,郭延眼见着两人神神秘秘的进了书房,便蹑手蹑脚地跟了去,猫儿在了窗台下偷听他们的谈话。“元济,此次北行去突厥打探消息,是难得的为国尽忠的机会,老夫竭力向太子举荐你,事先未曾与你商议,不知你心中是否乐意?”郭奉宜向吴元济问道。“舅父哪里话,能得到太子殿下如此器重,元济感激舅父还来不及呢,怎会有不乐意呢。”吴元济急忙回道。“那便好,此行既是关系重大,自然也颇有风险,为防出现意外,我们还需好好筹划一番。老夫以为,此行你恐怕要乔装一下身份,才好打进突厥人的内部,探听到有价值的消息。”郭奉宜踱着步子思忖着与吴元济分析。“舅父所言甚是,元济也在考虑用什么身份比较合适,舅父可是已有计划?”吴元济恭敬地问道,虽然他心中早有了谋划,但还是希望听听老国公的意见。郭奉宜见吴元济对自己如此敬重,心中自然也乐得好好为他筹谋,盘算了一番,捻了捻斑白的胡须,转身对着吴元济说道:“想那突厥人向来以游牧为生,平日里牧马放羊,一遇战事,全民皆兵,而兵士又以骑兵为主,尤其擅长骑射,他们奉行的是以战死沙场为荣。可以想象,突厥人的性格多坚毅勇猛,残暴凶悍。你此行切记以硬碰硬,最好能借突厥贵族的势力打入他们的内部。听闻突厥现在是年少的登利可汗当政,由于年少,难以服众,母亲婆匐便遵了老可汗的遗命摄政。所以,政令主要还是出自婆匐之手。若你能接近婆匐一族,探听的消息想必更加准确。你以为如何?”听了老国公对突厥的介绍,吴元济心中也约莫对突厥的政局有了了解,老国公虽说早已赋闲在家,置身朝局之外,但仍对当下的内外时局如此清楚,还是令吴元济钦佩不已,忙点头道:“舅父所言真是一语中的。如若真能直插入婆匐一族,想必会省事很多。”听吴元济也赞同自己的意见,郭奉宜背着手又踱了几步,“有消息说婆匐有一兄弟,甚是喜爱钱财女色,你可考虑从此入手。另外,这是玉门关守将送来的突厥国地形图,你可先研读一番,届时带着,以备不时之需。”郭奉宜说着,递过来一本牛皮卷轴,吴元济忙双手接了过来,见老国公为自己考虑的如此周密,吴元济心中感激不已。接着两人又制定了具体的计划。不想这些安排全被躲在窗外的郭延听了个一清二楚,“原来是要去突厥打探消息,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没有我郭延呢?哼哼……” 正文 第二十章 悄悄尾随 由于突厥国那边国书已递上数日,朝廷也急于回复国书,太子便只得催促吴元济尽早动身。吴元济这边自然也知道任务的紧迫性,便连夜与郭奉宜商讨了此行的细节安排,备足了一应财物,乔装打扮成长安城的一位走私马匹的商人,沿着北行的商道出发了。 从长安城出发,一连赶了数天的路,吴元济终于到了大诗人王之涣《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描述的苍茫玉门关,虽说大唐经连年战乱,与西域各国的商贸往来已不似之前那般密切,但仍然足以令人惊叹:驼铃悠悠,人喊马嘶,商队络绎,使者往来,依旧是一派繁荣景象。吴元济不禁驻足欣赏了一番,心中感叹不已,此行若能帮助朝廷解决与突厥的冲突,想必这玉门关会更加热闹呢!见天色已渐擦黑,随身的食物也有些耗尽,吴元济便赶了马儿在关内寻了一家客栈住下,打算修整一夜,待明日天亮,好一鼓作气,多赶些路程。 说起这客栈,倒不如说是几间僻陋简单的木屋,一住进去,便能感到四周每一面墙都透着丝丝冷风。毕竟是靠近漠北荒蛮之地,能有个这般的住处已属不易,况且吴元济少时也是在村舍中住惯了的,倒不是十分介意。看到门外有几支西域来的骆驼商队因为投奔的晚了,只能在外面的马厩凑合一夜,吴元济还是暗自庆幸了一番。待吃了些简单的粗食,吴元济便躺在了又硬又凉的木头床上,听得外面嘶鸣的马声和叮当的骆驼铃声,竟有些无法入睡,此行凶险,也不知自己能否全身而退,若是有些许差池,既对不住太子的重托,也辜负了郭老伯的信任。然而,这些在吴元济的心中反到不是最主的,最最让他牵挂不舍的竟是才相处了不到一月的郭延,吴元济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辗转反侧了良久,脑海中竟都是自己的延儿妹妹,那一颦一笑,是那样的令他着迷。想着想着,吴元济越发难以入睡,索性披衣起来,打开了房间的窗户,说是窗户,不过是一块简陋的木板遮着的巴掌大的木洞。透过窗口,吴元济放目愿望,想要看清远处突兀的几座石山的子,虽然天空中稀稀疏疏地嵌着几颗星星,但却丝毫不见月亮的踪影,吴元济怎么也看无法确认那山的轮廓。吴元济心中默默算了下时日,自己已经出发了将近10日,此时正是月初,见不到月亮也是应该的。本想借月光欣赏下大漠的夜景,但那些许暗淡的星光终究是抵不过茫茫的夜幕。吴元济只得作罢,眺望了一会儿,想着无趣,便关了窗户折回了床边,正要下,只听“咣当”一声,吴元济忙跳起身摸起桌上的宝剑警觉起来,“何人在此,再不现身,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吴元济大声吓道,不多时,门外果然闪进一个黑影,说时迟那时快,吴元济一个箭步,手上的剑便架在了黑影的脖子上,“你是何人?”“元济哥哥别紧张,是我啦!”黑衣人见吴元济身手如此迅速,只得服了软,急忙这下脸上覆着的黑巾。吴元济定睛一看,不禁失声大叫一声:“延儿!”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赖着不走 吴元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个黑衣人竟是本该身在长安城的郭延!“元济哥哥,快把剑放下吧,你不累,我的脖子都快僵硬了呢。”郭延哀怨地求着吴元济,一手轻轻地试图推开吴元济架在她脖子上的宝剑。吴元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拿剑指着郭延呢,便“呼”地一声,收了宝剑,生气地丢在了桌子上。 “想不到元济哥哥武艺这般高强,那那日在林中被无赖欺负时,是妹妹班门弄斧了呀——”郭延故意拉长了语调,对着眼前气呼呼的表哥调皮地说着。“且先不说那日的事情,延儿,你不在国公府待着,跑到这穷山恶水作甚!?”吴元济既气恼又不无担心地责问着郭延,但见郭延一手正揉捏着脖子,才知自己刚刚过于莽撞咯疼了她,又只得收了脾气,尽量平和地问起郭延来,“还疼不疼?”“还好啦,就是元济哥哥力气真大,竟不像个柔弱公子呢。”郭延一边说着,一边跳到桌前,端起一碗茶水“咕咕”喝了起来。见郭延没什么大碍,吴元济这才放下心来。待郭延缓过气后,吴元济便双手扯了她坐下,柔声问道:“延儿,刚才是元济哥哥不好,伤着延儿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舅父知道吗?”“我有留书信给爹爹的,再说爹爹怕是早已习惯了我外出闯荡,应该没事的啦!”郭延轻松地安慰起忧心的表哥。“胡闹!延儿,你可知元济哥哥这次是去做什么?你便跟来,万一……”吴元济听了郭延是背着老国公而来的,不由得更加气恼了。“放心啦,元济哥哥!”郭延双手紧紧拽着表哥的衣袖撒娇起来,“若不是今日赶路赶得慢了些,没有住上客房,我也不会打扰哥哥的啦。哼!那店家竟然让本小姐住马厩,真是可气!”郭延说着,忍不住使劲跺了下脚,地上的木板随即发出咔嚓一声,吓得她赶忙又把脚收了回来,斜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偷瞄了一下吴元济。吴元济也被他这延儿妹妹突然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只得没好气地放过郭延,“好了,既然已经到这里了,让你一个人回长安,我也放心不下,就……”“元济哥哥真好!哈哈哈——”郭延兴奋地立马跳了起来,张开双臂向吴元济扑过去。“我还没说什么呢,延儿高兴什么哦?”吴元济一脸囧相地看着这个疯狂的小丫头。“元济哥哥同意让我一同出行了呀,太好了!”郭延紧紧抱着吴元济,“死皮赖脸”地搅和起来,直搅的吴元济失了方寸,竟拿她没了办法,本想请守城的军士送郭延回去,看来只得作罢,“罢了,罢了,就让延儿跟着我吧!”吴元济摇着头,哀叹着说道。 经过郭延这一折腾,吴元济也没了睡意,将那客房里唯一的一张木板床让给了郭延,自己便和衣坐在凳子上,翻看起郭奉宜临行时赠的突厥地形图卷来,直到天边渐渐显出了鱼肚白……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吐露心事 一抹阳光透过木板盖着的窗户照射进吴元济他们住着的屋子,微微酣睡的郭延此刻还沉浸在梦中,嘴角偶尔还似笑非笑地挤弄着,看样子很是惬意,倒一点没有被房外叮当的骆驼铃声打扰。吴元济见天已大亮,便收起了牛皮卷,穿戴好外衣,找了点清水简单擦洗了下,走到床前,打算唤醒沉睡的郭延。看见此时的延儿一脸庸倦的神色,却又驻了手在半空。这近十天的车马劳顿,真不知这小丫头是怎么过来的,想我堂堂一七尺男子,骑马赶这些路程,都觉得有些吃力,更何况她还要时时防着被我发现,当真是辛苦!想到这些,吴元济悄声坐在了床沿上,一手轻轻拂了下郭延脸上的一缕秀发,静静地端详起她来。不知又过了多久,“哇——呜——”一声,睡眼惺忪的郭延抻开双臂,伸了个大懒腰,不想一手正结结实实地打在靠在床沿睡的正香的吴元济身上,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两人同时惊醒。双双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元济哥哥一直坐在这里吗?”郭延揉了揉双眼,望着顶了双黑眼圈的吴元济,愧疚地问道。“怎么会呢,我在地上睡了一宿,刚刚醒,看到延儿睡的正香,就没有叫醒你。”吴元济扯起慌来,也是一脸的柔情,“睡好了吗?我们还要尽快赶路哦!”“嗯嗯!那我马上收拾下,咱们赶紧出发吧!”郭延沉浸在元济哥哥的宠溺中,幸福的竟忘了被木板床咯得生疼的腰背,欢快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补足了饮水和干粮,收拾妥当后,吴元济便从马厩里牵来了两人的马儿,“延儿,玉门关外,再走不远便是与突厥国接壤的北庭都护府,出了都护府城门便是突厥境内了,突厥人向来凶悍,我们还需当心为好。”吴元济对郭延又嘱咐了一番。“知道了,元济哥哥,我们出发吧!”郭延听话地点点头,一抬腿跳上了她的那匹小白马。吴元济也骑上了自己的马儿,“驾!”一声,两人便出发了。 约莫奔驰了十来个时辰,天色已近傍晚,前方终于出现了北庭都护府的城门,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关。“幸而及时出了关,不然又得等上一日了。”吴元济望着城门外茫茫的隔壁,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哥哥很是上心此次的任务吧?”郭延见吴元济如此着急,心中也更加明白此次任务的紧迫性了。 毕竟入境突厥国,两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时注意周围有无突厥人的踪迹。突厥国向来地广人稀,如若没个当地人引路,单靠他们自己摸索,不知要花上数月才能找到突厥的都城牙帐。但是两人骑着马,顶着西去的余晖走了半晌,也丝毫不见突厥人的踪迹。眼看夜幕降临,这荒蛮凄凉的戈壁上也不知会有什么凶禽猛兽,为保安全,两人只得寻了一处避风的石洞,打算先对付一夜。待摸进洞中检查了一番,确认安全后,吴元济便将他们的马系在一旁的石壁上,让郭延先待在洞中,自己趁外面还有些余光,出去寻了些枯枝干草,在洞中点了堆篝火。幸好带了足够的清水和干粮,两人就着篝火简单吃了些,吴元济心想,这延儿毕竟从小娇生惯养的,恐吃不惯这些粗硬的食物,便又趁郭延休息的时候,溜出洞外,在附近猎了几只野兔。收拾干净后,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一旁睡着的郭延,渐渐被飘散出来的烤肉香味吸引,抽了抽鼻子,猛地睁开双眼寻了过来。“哇!好香呀!元济哥哥哪里来的烤肉?”说着还故意砸吧了下小嘴。见郭延醒了,吴元济忙挑了一只烤的差不多的野兔递了过来,“延儿醒了,快尝尝哥哥的手艺。”郭延急忙忙地接过来,也顾不得烫,一口咬下去,“真香!”一边啃着,一边呼呼地吹着热气。“慢点吃,哥哥不会跟延儿抢的哈!”见郭延馋成这样,吴元济怕烫着了,赶紧保证道。“元济哥哥,这是刚才在外面猎得的吗?”郭延这才想起来问兔子的来源。“是呀,看你吃不惯带来的干粮,我便出去猎了些野味。”说着吴元济又添了几根树枝,烤起剩下的野兔。“我听爹爹说,小时候在川西平叛时,正是遇到元济哥哥打猎,才从老虎嘴下救了我们父女二人呢。元济哥哥从小就喜欢打猎呀?”郭延回想起往事,抬头问着吴元济。“是很喜欢吧,”听了郭延的询问,吴元济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望着火堆,沉默起来。“怎么了,元济哥哥?”见吴元济突然沉默了,郭延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啊,没什么,元济哥哥只是想起了家人。”对于家人,吴元济心中一直有一个郁结,索性今日就讲与郭延听吧。“延儿可知,哥哥的家本是川西城的贵胄,自祖父起便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因祖父从军立下战功,朝廷恩授节度使一职,便一直世袭了下来,直到兄长李季成叛乱,延续了七十多年。可以说川西李家是世受皇恩。”“原来哥哥家世如此显赫呀!”郭延眨着眼聚精会神地听着。“正是如此,哥哥少时才得以逍遥自在地在山野中游猎。然而,自打兄长承袭爵位,一切便都变了。兄长秉性贪虐,本来已身居高位,金银财物、权势美女,因有尽有。但兄长却不甘心,时时想着独霸世间的一切。哥哥尚在府中时,兄长便视哥哥为眼中钉,时时防着哥哥,怕哥哥谋去了他的权位,处处刁难哥哥,连带着哥哥的母亲也活的郁闷,之前父亲在世时,尚有父亲庇护,父亲一去,兄长便对母亲颐指气使起来。哥哥实在是不愿母亲受此作弄,便与母亲商议,避往了城外的山野中。但兄长步步紧逼,竟连父亲的忌日都不准我与母亲回去祭奠,母亲与父亲向来伉俪情深,虽是兄长的继母,却从来都是以亲子相待,不想竟是这般待遇。没过几年,母亲郁结难舒,便随父亲去了。”慢慢吐露万自己的心事,吴元济才觉得心中的闷气散了出来,好久不曾与人这般倾心而谈,竟忘了是这般畅快……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初萌暧昧 吴元济自顾自地畅谈着内心的苦闷,竟忘了身旁的郭延早已困意连连,待他回过头来,只见郭延正一手支着小脑袋,一手提溜着吃剩的烤肉,呼呼地睡去了。吴元济淡然笑了下,轻轻拽走了郭延手中的食物,解开身上的外衣,蹑手蹑脚地披在了郭延身上。“延儿,只有在你这里,元济哥哥才敢说出这些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呢?”吴元济看着眼前沉沉入睡的小丫头,一股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倘若能就此与她一直这般倾心相对,未尝不是人生一大乐事。可惜,她有她的太子相守,而我,只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个过客。真是造化弄人啊!想到这些,吴元济不由得怅然若失。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吴元济收拾了心情,摸出一壶小酒,找了一处靠石壁的空地坐下,自顾自地饮了起来,明天怕是要有一番折腾呢。 不知沉睡了多久,吴元济被一缕刺眼的阳光惊醒。定了定神后,他努力睁开了双眼,原来天已亮了,转头望了望身旁的火堆,竟还有些尚未熄灭的余烬,幸而夜间未灭,不然他们恐怕很难一觉睡到天亮了。等等!延儿呢?吴元济急忙望向昨晚郭延坐着的位置,竟不见她的踪迹,“延儿!延儿!你在哪儿?”吴元济猛地跳起来,在石洞里呼喊着。然而找遍了石洞,竟然没发现郭延的踪迹。难道出了事?该不是夜间自己睡的太沉,让延儿被野兽叼了去?吴元济越想越害怕,猛地捶了下自己,吴元济啊吴元济,你怎么能这般大意,如果延儿有事,你就是一头撞在这石壁上,死上十次都不够!吴元济一边痛骂着自己一边奔出洞外,在四处焦急地找寻找起来。“元济哥哥!”正当吴元济焦急万分,如无头苍蝇般乱转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吴元济忙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郭延远远地立在前方的树丛边上,手里还抱着一堆东西。吴元济急忙跑了过去,前后左右的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郭延完好无损后,吴元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延儿,你去哪里了,担心死元济哥哥了!”吴元济关切地问着,这才看到郭延手里抱着一捆枯树枝还有一个小包袱,忙伸手接了过来。“对不起啊,元济哥哥,我只是看篝火要灭了,便出来找了些木材,顺便找了点吃的。”看到吴元济这般担心,郭延愧疚地小心嘟囔着。“好了好了,延儿没事就好,这些东西元济哥哥出来找就行了,哈。”吴元济见郭延也是一番好心,便也不忍心责备她了。两人携了找来的东西一同回了石洞。“原来这火堆是延儿加的木材啊,怪不得醒来时竟没有熄灭。都怪哥哥睡得太沉,忘了起身照顾,让延儿受累了。”吴元济见郭延因抱了一堆木材而累的满头大汗,不由得自责起来。“元济哥哥不要这样说,若非前日我占了哥哥的床位,害的哥哥没有休息好,哥哥也不会累成这样啦。”郭延赶忙宽慰吴元济,“哥哥,你看这是什么?”郭延拿过吴元济手上的小包袱,铺在石洞的地上打开。吴元济也好奇地蹲下来,想要看看郭延寻的是什么东西。“秃鹫蛋!”吴元济吃惊地望着包袱里的东西喊道。“嘻嘻,正是呢,我刚在外面的树丛里寻到的。正好可以就着火堆烤了当早饭哦!”郭延得意洋洋地说着,“秃鹫可是戈壁上十分凶悍的捕猎高手,延儿是怎么摸到这么多秃鹫蛋的呀?”吴元济不可思议地张着嘴巴望向郭延,郭延便更加得意地讲起了自己是如何偶遇了一只秃鹫,又怎样循着秃鹫找到了鸟巢的故事,听得吴元济是既后怕又钦佩起眼前这柔弱的小姑娘,真不愧是将门之后,比起他这七尺男儿一点也不逊色。而此时的郭延仍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英雄事迹,全然未觉察到内心竟早已享受起吴元济对自己的关怀……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突厥牙帐 在石洞里吃过秃鹫蛋后,两人便收拾好随身物品,牵了马儿继续出发了。由于一直没有当地人的引导,他们只得依据郭奉宜给的突厥地形图沿着商道来走,进程相对慢了不少,让吴元济很是焦急。大约又走了几个时辰,“叮——叮——叮——”吴元济似乎听到了几声叮当的骆驼铃声,有商队!吴元济大喜过望,急急四处张望着寻找声音的来源。果然,在商道前方数里远的地方,隐隐约约有一队移动的骆驼商队。吴元济急忙告诉了身边的郭延,两人扬起马鞭,顾不上弥漫的沙石,直向商队奔去。 不多时,两人便赶上了前方的商队,只见商队的主人是几位阿拉伯商人,吴元济庆幸不已,阿拉伯商人素来往返于西域各国贩卖货物,对这些国家了如指掌,终于有人可以引路了。更巧的是,这只商队也要经过突厥牙帐去贩卖马匹。两人便与商队商议了一番,跟着一同前行了。 有了商队的引导,吴元济和郭延很快便来到了突厥的都城牙帐。虽说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但是呈现在两人眼前的牙帐似乎也有几分中原的味道。街道、住宅、农舍、牧场应有尽有。谢过商队后,两人便找了一处专供商队休息的客栈住下,打算先摸清突厥掌权者婆匍之兄的住处,借他的引荐接近婆匐。吴元济趁在客栈吃饭的间隙,向店家打听是否知道婆匐之兄,不想店家竟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们婆匐老爷的兄长阿史德洪可是个大名人呢,不仅是可汗的舅父,还掌管着突厥与各国的商贸经营权,来往突厥的商人若想顺利交易货物,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可不行。你们若要贩卖马匹,当真得拜会阿史德洪老爷。”吴元济听了暗想,舅父果然远见卓识,让我先接近阿史德洪,真是省了不少麻烦。便又给了店家一些好处,仔仔细细地问清了阿史德洪的住处、喜好等情况。 待摸清了阿史德洪极其喜好财物女色后,吴元济和郭延商议,用他们从长安带过来的财物珠宝先买通阿史德洪。考虑到阿史德洪贪图女色,吴元济看了眼郭延,又不免担忧起来,内心不禁衡量起来,将郭延一人放在客栈又不放心,恐怕郭延也不会乖乖待在这。只得听从郭延的办法,让她乔装打扮成一男子,就称吴元济的随从,跟着吴元济去拜访阿史德。虽然化了妆,吴元济还是不免担心,自己的延儿可是天生丽质,自带的迷人气息可不是几分妆容就能掩盖的,便又不时嘱咐郭延,到了阿史德府上尽量不说话,站在他的身后即可,弄得郭延倒是莫名其妙,好不自在。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登门拜会 一番精心准备后,吴元济和郭延两人便带了整整一箱的金银珠宝前往阿史德洪的府上拜会了。阿史德洪此时正在家中享乐,听了下人禀报,也乐得多敛些财物,便吩咐将他二人引了进来。待二人进了宅院,只见阿史德洪正一边饮着花酒,一边欣赏几个波斯美女的妖娆歌舞。阿史德洪见客人已到,便一手示意吴元济等先在偏位上坐定,直等到舞尽人散,才懒洋洋地挪起笨重的身躯,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吴元济和郭延,但见二人皆身姿绰约,面容俊美,犹如突厥国那茫茫沙漠里的一弯清泉,给人以凛冽甘甜的滋味。阿史德洪不由得惊叹一声,不停地啧啧嘴,这两人可比自己府上那些粗犷蛮戾的女眷漂亮多了,要是女子,真该收入囊中啊。“哈哈!远房的客人,你们来我府上有何贵干呢?”阿史德洪迷离着双眼上下盯着二人问道,直盯得两人鸡皮疙瘩落一地,浑身不自在。但吴元济深知要有所突破,只得硬着头皮与这老色狼打交道,便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正了正衣冠,起身回道:“阿史德老爷,我们二人是从大唐都城长安来的马匹商人,听闻贵国已向大唐递了和书,请求开通两国的边境互市。我二人觉得机会难得,特远道而来,望老爷赐予我二人在突厥贩卖马匹的许可权。”一听闻是想获得马匹许可权,阿史德洪顿时来了兴趣,这可是他发财的大本钱!只见他一手端了碗马奶酒,一手捻着腮边杂乱的络腮胡,撅着肥厚的大嘴玩味了一番,“贩卖马匹的许可权?你们是找对人了,本老爷可掌管着突厥全国的贸易许可权呢。可是,近些时日,来我府上求取许可权的商贩多了去了,本老爷不能见谁都给吧——”阿史德洪故意慢吞吞的说道。吴元济自然知道他这是在索要好处,便会心一笑,转身从身旁搬出了一只三尺见方的牛皮箱子,放在地上轻轻打开,转给了阿史德洪。阿史德洪忙瞪大双眼仔细瞧那箱子,只见箱子里装的满满的黄金珠宝、玉石玛瑙,金光灿灿,熠熠生辉,直晃的阿史德洪竟有些睁不开眼。见来人如此大方,阿史德洪不禁眉开眼笑,连连大呼“好好好!你们汉人真够诚意!哈——哈——”忙晃动着肥硕的身子奔到了箱子前,双手捧了财物贪婪地把玩起来。看到这阿史德洪如此贪财的模样,吴元济和郭延悄悄对视一眼,既鄙夷又高兴地点了点头。 既然阿史德洪收下了吴元济他们的财物,倒也上心为他们办事,只说让他们回去等上两日便有消息。两人便告辞退出了阿史德府回了客栈。“元济哥哥,你说这阿史德洪靠谱吗?我见他就是一酒囊饭袋,真是一点不像凶悍的突厥人呢。”郭延对着吴元济嘀咕着。吴元济也深以为然,“且先等上两日,看看他的动作吧。另外,晚上哥哥得出去一趟,延儿可要乖乖待在客栈哦。”吴元济打算天黑后主动去阿史德府上探探情况,白天只是见了阿史德本人,并不清楚他们阿史德家族与登利可汗的关系如何。 待夜深人静后,吴元济换了一身轻便的紧身黑衣,趁着夜色摸到了阿史德洪的府上,纵身一跳,便隐藏在了阿史德洪的内宅顶上,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正有人在谈话,吴元济屏气细细听了起来,只听一粗犷的男子声音说道:“今日来访的那两个汉人,我看着倒不像是细作,反正与大唐开通边境互市只是权宜之计,给了他们许可权,想来也无妨吧!”吴元济听出来,此人正是白天慵懒贪财的阿史德洪,此时倒不像那般无用。“不可,我们还需当心为好,现在正是我突厥与大唐修好的关键阶段,万不可轻易放汉人入境,以免大唐探知我们求和的真实意图。”一中年女子连忙打断阿史德洪的话,顿了顿又严厉地说道,“登利年幼,若此次得不到大唐的帮助,恐怕他的两个叔叔会越发猖狂,到那时,我们阿史德家族可就难保了,明白吗?”“是是,妹妹,哥哥明白了。那我过两日找个由头,把他们打发走就好了,妹妹莫生气啊!”阿史德洪忙讨好中年女子。“果然有猫腻,看来突厥此次求和是另有目的。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吴元济想着,又贴耳细听起来。只听阿史德洪又说道:“姐姐,我外甥可汗的叔叔们果真要造反不成?他们也太不把我们阿史德家族放在眼里了!”“你懂什么,若不是老可汗坚持把汗位传给了登利,恐怕现在我和你外甥早就被驱逐出牙帐了,登利那两个叔叔自恃兵权在握,分立左杀、右杀可汗,早就有夺位的野心了。这也是我这次假意求和大唐的原因,若能借大唐的兵力对抗左杀、右杀,并趁机削弱大唐,岂不是一石二鸟?你可不能只顾贪财,坏了我的大事!”阿史德洪听了训斥忙唯唯诺诺地应声称是,不敢再有争辩。不想他们的对话被屋顶的吴元济听了个一清二楚,我大唐真心与你修好,不想你们竟是要利用我大唐争权,岂有此理!吴元济不禁气愤不已,得赶紧将此信息传与太子才好,若真应了突厥的请求,怕是大唐要损失惨重了。这样想着,吴元济急忙飞檐走壁,打算折回客栈。正要跳过阿史德洪家的大门,看见一辆马车“哒哒哒”地正向府上走来。“什么人,这么晚来找阿史德洪?”吴元济忙停了脚步,伏在门檐上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冤家路窄 吴元济伏在阿史德洪的府门上,仔细瞧那正朝府上驶来的车马。待车马停稳,马夫转身掀开门帘,一手扶了车中的人,颤巍巍地下了马车。由于天色漆黑,仅凭阿史德洪府门上的两支火把微弱的火光一时照不清来人的面庞。吴元济看那来人,五短身材,肥油大肚,一身锦衣,分明是中原人的打扮,只觉这身影似曾相识,“难不成也是向阿史德洪讨贸易许可权的商人?”吴元济暗想着,一边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只见来人在阿史德府上下人的带领下径直往阿史德洪的内宅走去,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似乎是府上的常客。吴元济越发好奇起来。到了内宅,下人隔着木门向阿史德洪通报:“老爷,大唐来的赵无庸求见。”屋里的人听了禀报立马停止了谈话,过了一会儿,房门开了半扇,放了来人进去。吴元济看下人退下了,便又轻身一跃,跳上了刚才待过的屋顶上。只听得屋内先是窸窸窣窣一阵声响,然后便开始谈话了。“赵无庸,这么晚来本老爷府上作甚呐?”是阿史德洪的声音。“阿史德洪老爷,小人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前几日拜托老爷为小人寻的那一千匹良马,不知进展如何呀”赵无庸慢吞吞地说着。“这声音听着甚是耳熟,好想是初来京城的那日在郊外林中遇着的无赖!对,正是他!”吴元济自幼记忆力惊人,凡是他见过、听过一次的人或声音,都能记住一二。“他不是在长安城做他的无赖吗?怎的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突厥?”吴元济一时也想不通,索性轻轻揭开屋顶上的砖石,打算看清赵无庸的样貌确认一番。 只见屋内点了些许灯火,还算敞亮。屋内只有两人,并不见之前与阿史德洪谈话的中年女子。那赵无庸正背对着吴元济的方向,恭敬地站在阿史德洪的面前。阿史德洪则半倚在牦牛皮铺着的座椅上,斜眼望着赵无庸。听说是来打听马匹的消息,阿史德洪显得有些愠怒,一手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你着急什么?本老爷答应给你办就给你办,用得着三番五次来催促本老爷吗?”赵无庸见阿史德洪脸色不太好看,忙尽力俯了俯笨拙的身子赔罪道:“老爷莫生气,小人也是受舅父的嘱托,千里迢迢从长安到了贵国。舅父担心贵国与大唐不久就要开通互市,虽说是权宜之计,并不会真的放任两国贸易,但是多少还是会掺和进一些大唐的商队,届时,小人这些马匹回去就不好出手了呢。”“你舅父担心个什么嘛!本老爷和你舅父都是老朋友,你们独占这两国的马匹生意也十多年了,肯定不会吃亏的嘛!”阿史德洪没好气地说着。“是是是,小人当然相信老爷啦,只是舅父身在长安,相隔甚远,见小人迟迟未归,总是有些忧虑,还望老爷海涵!”赵无庸极力讨好着阿史德洪。“好啦,本老爷明日再帮你看看便是,不就一千匹马么,小事一桩。你回去等消息吧!”见阿史德洪下了逐客令,赵无庸也只得悻悻地告辞退了出来,待出了内宅,还生气地唾了一口,气哼哼地爬上了车马回去了。 “原来这赵无庸一直与突厥有勾结,走私马匹十多年了!朝廷竟然不曾追查,真是不敢想象!”吴元济感叹了一番,见阿史德洪屋内的灯渐渐熄灭了,知道今日也探听不到其他消息,便一溜烟儿跳出了阿史德洪的府邸。 待吴元济回到了客栈,急忙找到郭延,见郭延竟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内,吴元济倒有些惊讶,本以为她会偷偷溜出去呢,“看来延儿长大了!”吴元济欣慰地想着,走过去跟她说了今晚在阿史德洪府上的见闻。不想郭延听到那无赖赵无庸的消息并不吃惊,反而拉着吴元济到窗边,将窗户开了个缝,指了指对面的一间上等客房,吴元济一时不明白郭延的用意,“那便是哥哥说的那个赵无庸的住处!”郭延悄声说道。吴元济大惊不已,“什么,他竟住在这里!”“正是,本来今晚,妹妹打算尾随哥哥一同出去的,正要出门,见那屋出来一人,竟是之前在长安城郊外为难哥哥的无赖,就想看看他又要如何为非作歹,但见那人径直呼人备了马车出门,妹妹便跟在他的车后,想要探个究竟。这一跟就跟到了阿史德洪的府上,小妹本想进去与哥哥汇合,谁知攀岩走壁时不小心崴了脚,只得先退了回来。”郭延说着,失落地望了望自己的左脚。听到郭延崴了脚,吴元济忙蹲下来,抱着郭延的脚检查起来,“严重吗?还疼不疼?我去找个郎中给延儿看看吧。”说着便要出门。郭延忙叫住了吴元济,“元济哥哥,不要紧的,现在夜已深了,那郎中恐怕也休息了。再说妹妹自小混迹军营,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过几日应该就无妨了。”吴元济本还坚持,又担心郭延一人留在客栈,行动不便。便叫了店小二准备了些冰块药酒,自己为郭延擦拭起来。郭延虽极力忍着疼痛,没有出声,但吴元济扶着她颤抖的伤脚,还是心疼的湿了双眼,内心不禁责怪起自己没有照顾好郭延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险象环生 吴元济仔细为郭延处理了伤脚,待郭延睡下后,便坐在床沿上守候了一夜。待天渐渐亮了,吴元济起身收拾了一番,又找店家要来了早饭。不多时,郭延揉着朦胧的睡眼醒了来,见吴元济已收拾停当,正等着她,便不好意思地忙起了床。吃过早饭,吴元济请店小二找了城里的郎中过来,为郭延的左脚又诊治了一番,听郎中说伤势并无大碍,只要休息几日便可痊愈,吴元济这才放下心来。 这日晚间刚用过晚饭,吴元济见对面的赵无庸房里来了一突厥人,仔细一看,正是阿史德洪府上的下人。“怕是阿史德洪那边有消息传与赵无庸吧。”为了一探究竟,吴元济安排了人照顾郭延,自己便又跟了赵无庸潜入阿史德府。到了府上,只见阿史德洪老远便在院内等着,“这倒不像他的作风,”吴元济不觉好奇起来,“且看他们有何要事。”只见那阿史德洪见了赵无庸进来,急忙拉了他进了内宅关了门。吴元济也一路尾随着到了内宅藏匿起来。“赵无庸老兄弟,今日本老爷找你来是有要事商议。”赵无庸一看平日里对自己趾高气昂的阿史德洪竟变得如此谦逊,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应承着,“老爷有何事,尽管道来。”“今日下午,我那婆匐妹妹遣人私下召我,说是我登利外甥的叔叔左杀可汗召集了五千兵马密谋造反,正在煽动他的兄弟右杀可汗与他联手,如果成行,我妹妹这边可不是对手。所以今日请无庸老弟过来,正是要烦老弟赶紧修书一封与贵舅长安令吴进升,言明其中厉害,请他与左丞大人尽快促成突厥与大唐的修好才是!”“左丞大人?姜皇后的兄长姜应忠?他也与突厥有勾结?”吴元济听着屋内二人的谈话,越发吃惊起来。“啊,原是这样啊,事情竟然到了这个地步?那左杀可汗也太胆大包天了呀——”赵无庸听得一向傲慢无礼的阿史德洪此刻竟有求于自己,不免得意起来,故意不急不噪地拖着语调,“这事不难办,想我舅父可是左丞大人的得意门生,只要舅父请得左丞大人出马,修好一事还不是轻而易举。可是我这边马匹的事情还未解决,若现在回去,不好向舅父交代呢。”阿史德洪现在已经急得火烧眉毛,哪里还管得着马匹的事,只连连应和道,“马匹的事,兄弟尽管放心,我稍后就派人引你去马场,想要多少匹尽管挑便是。”见阿史德洪如此焦虑,赵无庸也看出了事情的紧迫,与阿史德洪谈好了条件,便准备折回客栈。 吴元济在屋顶上听得真切,见两人事已谈毕,便也打算撤回客栈,正要纵身跳下屋檐,突然“咣当”一声,房檐上的一片石块因风吹日晒有些松动,竟掉了下去,“何人在此?快快束手就擒!”一时间,府上的卫兵全都聚了过来,见吴元济伏在房顶,弓箭手立马拉满弓弦对准了吴元济,霎时,箭矢如暴雨般飞来,吴元济躲闪不及,左胸竟正正中了一箭,应声跌落了下来。府上的卫兵立马围了过来,屋内的阿史德洪和赵无庸也急忙赶了过来,“难道我吴元济今日要命丧于此?”见已无逃脱的可能,吴元济正打算挥剑自我了断,突然,一柄长剑飞来打掉了他手里的剑,“嗖嗖嗖”几声,围着吴元济的护卫便应声倒下,吴元济又惊又喜,忙抬头望去,竟是延儿!只见郭延一手提了太子送的那柄玄铁宝剑杀了过来,抓起吴元济就飞出了阿史德府,落在不远处郭延的小白马上,“驾!”一声便飞奔起来,阿史德府上的卫兵紧随其后也追了过来。吴元济靠在郭延的背上,只听得耳边的风在呼呼作响,身后突厥人的箭矢左右乱飞,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绝处逢生 郭延背着吴元济骑了自己的小白马呼呼地逃离阿史德府,向城外的密林深处奔去,后面的突厥兵擒着火把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而郭延对突厥地形又不熟悉,加上夜幕已然降临,视野模糊,仓促间竟不觉来到了悬崖边上。郭延的小白马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忙嘶鸣着收了步伐,险些将背上的郭延二人掀下。只见暗淡的月光下,前方是黑洞洞的万丈深渊,身后又是凶悍的突厥追兵。“元济哥哥,延儿没用,今日怕是要与哥哥一同去了!”郭延见无路逃生,将门之后的坚毅性格给了她宁死不屈的勇气,便调转了马头,准备与追兵做最后的厮杀。而随后赶来的那黑压压的一众铁甲追兵,见郭延两人已插翅难飞,都得意地挥着火把叫喊起来,似乎要好好揉虐一番眼前的猎物,一个个收了弓箭,提着突厥弯刀,一步一步地围了上来。 郭延一手撕了衣服上的一缕丝带,将身后的吴元济与自己紧紧绑了起来,握紧了宝剑,就等突厥兵杀过来。左脚的伤势因为刚才在阿史德府上的激战更加严重了,不时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郭延不得不依靠在马背上,用右脚的力量指挥着马儿。眼看突厥兵逼到了眼前,双方正要开打,“嗖嗖嗖”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阵箭雨,眼前的突厥兵齐刷刷倒了下去。郭延吃了一惊,忙转身张望,隐隐约约地看见密林处竟有一行黑衣武士!待那些黑衣武士处理完突厥追兵,便向郭延围了过来,“郭小姐无事吧?”领头的黑衣向郭延问道。“无事,你们是何人?”郭延警惕地问着来人。“小姐勿怕,我等是太子殿下的护卫,太子殿下听闻小姐随吴公子到了突厥,十分担忧小姐的安危,便命我等前来保卫小姐。我等也是刚在城外才寻到小姐的身影跟了上来。”黑衣收了宝剑,向郭延回复道。听说是太子殿下的人,郭延这才松了口气,忙向黑衣说明了吴元济的伤情,黑衣人将吴元济扶下了马背,检查一番后,从腰间摸出一粒药丸给吴元济服下,“此药可暂时保得吴公子性命,请小姐随我等去北庭都护府,到那里便有军医为吴公子诊治。”见吴元济无生命危险,郭延便带了他随黑衣往北庭都护府奔去 一行人趁着夜色溜出了突厥的边境,辗转赶到北庭都护府,经过城里军医的诊治,吴元济的伤势得以控制,修养了两日已无大碍,因担忧突厥的计谋得逞,吴元济便强忍着不适,要求赶回长安城。黑衣人等虽受太子之命保护郭延二人,却也担心东宫几无可信之人可用,便都依了吴元济,在都护府补充了一应物资后,便骑了快马,日夜兼程赶往都城长安。 经过数日的奔波,几人终于顺利到达长安。来不及稍作休整,吴元济便跟着黑衣人到了东宫,向太子复命。太子此时正因如何回复突厥而焦虑,听闻下人禀报吴元济求见,不禁大喜。忙宣了进来,屏退众人后,问起了突厥的情况。吴元济忙将自己在阿史德洪府上的所见所闻告知太子。当得知突厥人竟是假意修好,只为内部争权,还妄想趁机削弱大唐,太子不禁气愤不已,“我大唐胸怀广阔,自太宗起,对四海之夷皆是以礼相待,互结兄弟之盟,那夷人有感于大唐厚恩,尊称太宗为‘天可汗’,一时四海升平,传为美谈。不想今日我泱泱天朝竟险些受突厥蛮夷之欺,几为他人手中之刀俎,着实可气!”吴元济也深以为意,“殿下,我们还需及时禀明皇上,以谋对策。虽然突厥人阴谋之心不假,然我们并没有真凭实据,倘若直接拒绝修好,恐遭四海非议。”太子背了双手,来回踱了几步,“不错,既然突厥人是暗中谋划,并没有抬上明面,我大唐也不宜断然拒之。既然那婆匐与登利可汗忌惮左杀、右杀手中的兵力,而左杀、右杀又忌惮我大唐之威,不妨平衡两方,一面答应婆匐之请,宣告四海,与之修好,一面施恩于左杀、右杀,弃登利而与二杀联姻,使其势均力敌,互相牵制为妙。元济以为如何?”听得太子竟征求自己的意见,吴元济受宠若惊,忙俯身拜道:“小人以为,殿下之计甚妙,若能平衡各方,既不费一兵一卒,又能解决大唐与突厥边患之乱,实为上策。殿下可是已有详实之策?”太子一手扶起吴元济,胸有成竹地说道:“我已有大体安排,待明日禀明了父皇,便可施行。”“殿下圣明,实乃我大唐之福!然殿下还需防着中书左丞姜应忠,此人似与突厥有染。”吴元济听闻太子要入宫禀明皇帝,及时提醒道。“自然,不想我大唐的中书左丞和长安令身受朝廷俸禄,竟暗地里干些叛国的勾当。他日如掌握确凿证据,非要好好收拾一番!”太子狠狠地捶了下桌角,双眼充满了坚毅的目光。 翌日早朝,太子便将从突厥探得的消息禀明皇帝,一时间,朝野哗然。众臣皆言,区区蛮夷,竟妄想戏弄我大唐,一些慷慨武将按捺不住火爆的脾气,纷纷要求领兵北上,教训一番狂傲的突厥。皇帝毕竟懦弱,只愿做个太平天子,便忙极力压住朝臣,询问太子对策。太子见自己的父皇如此委屈求全,心中也不免怒其不争。待平复了一番,便将自己制衡突厥双方的策略讲与众人听。众臣见太子殿下之策甚为精妙,皆附议赞同,虽左丞姜应忠疾言反对,皇帝倒也没有异议,便准了太子之请,命其全权安排了事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论功行赏 太子奉了皇帝的命令,回了东宫便着手处理了突厥修好一事,先是令中书省草拟文书回复突厥修好之请,答应结束战事、开通边境互市,但需将互市的主动权交与大唐北庭都护府主理,两国重结兄弟之盟,永不侵犯;至于联姻,大唐同意突厥可汗的请求,遣一名大唐宗亲之女,以公主之名嫁与登利可汗的叔父右杀可汗,双方结为秦晋之好。以此平衡婆匐、登利一方与左杀、右杀一方的势力。国书送至突厥牙帐,突厥朝野惊诧不已,婆匐等人本想借大唐之力抗衡左杀、右杀,但看到大唐与右杀成了姻亲关系,自知没了依靠的借口,便也只得打了门牙自己咽。而左杀可汗见大唐与登利可汗修好,又赐了公主给右杀可汗,也知再去鼓动右杀反抗登利可汗变得难上加难,便也收敛了气焰,重新乖乖地做回自己的左杀可汗了。自此,长达数十年的大唐北境之乱终于结束,边境的守将、百姓也得以安稳度日,休养生息。边境互市,也使得突厥大批的良马传入中原,改善了大唐的兵力。 消息传入都城长安,文武百官纷纷赞许当今东宫太子殿下的贤德,皇帝也不免再次对太子刮目相看。本来姜皇后还想借突厥之事刁难太子,一心想着扶持自己的儿子吴王李格为太子,天天在皇帝那里吹枕边风,吹的皇帝也有些动心,若非受制于先帝的遗照,恐怕早就有所行动了。此次太子妥善解决突厥的求和问题,倒是又坚定了皇帝的信心,废立一事也就搁在一边了。姜皇后那边本已指使哥哥姜应忠与突厥联络,借此次突厥求和之事与突厥达成协议,一旦大唐助登利可汗收回兵权,他日突厥便派兵助吴王夺取东宫之位。不想协议还未达成,就被这东宫太子给搅和了。姜皇后越想越生气,连忙派人召了哥哥姜应忠与长安令吴进升,质问他们是如何办的差事?这姜应忠草包一个,平日里只知贪财敛物,饮酒作乐,哪里会真正办些实事,早把暗通突厥的事交与自己的门生长安令吴进升了。吴进升倒是上心,前些日子派自己的外甥赵无庸携了姜应忠的亲笔信去见阿史德洪,表明了相互协助的意图,阿史德洪倒也爽快,见这协议于人于己都是大有好处,便回了封信给赵无庸,答应了下来。谁知信还在赵无庸那里,未来得及送与姜应忠,便发生了吴元济刺探阿史德府的事件,姜应忠等怕事情败露,只得暂且搁置了与突厥的勾当。姜黄后听说是因为有人刺探阿史德府才导致协议搁置,很是气恼,“这突厥主动求和,皇上高兴得很,朝中怎么会有人去突厥刺探消息呢?哥哥,你身为左丞,怎么不知道此事?”这一问倒问得姜应忠哑口无言,仔细回忆了一番,方才想起那日皇帝召了他们几位大臣和太子到内殿议事,似乎正是此事,只记得皇帝将此事交与了太子办理。长安令吴进升也赶忙回禀皇后,“小人的外甥赵无庸那日在阿史德府上,刚巧看清了探子的样貌,说是一清俊公子,身手了得,倒不像是东宫的武士。”“不像东宫的人?你派去东宫的耳目可有消息?”皇后疑惑地问长安令。“并无消息,太子并未派遣东宫的人去突厥打探消息,倒是后来有几名武士去了北庭都护府,说是奉太子之命传些旨意与都护府。”长安令回道。“噢?莫非太子派了宫外的人去”皇后揉着脑袋思索着,头上的凤冠也跟着晃了几下,“对,太子素日里与护国公府走的亲近,该不会是郭奉宜那个老东西安排的人吧?”姜应忠与吴进升一听是郭奉宜,都拍手叫道:“对对对,最有可能是这个老匹夫!这郭奉宜虽说早就赋闲在家,不理朝事,但在军中的势力可不容小觑,如今他的女儿郭延又许配给了太子为正妃,难保他不会为了自己女儿的前途而站在太子一边。”“好呀,郭奉宜,本宫素日里只当你有功于皇家,又一直保持中立,这才不与你计较,不想你竟敢坏本宫的好事!哥哥,你速速派人到国公府确认一番,那刺探阿史德府的探子是否是国公府的人,最好能即刻灭口,可不能泄露了我等与突厥的协议!”姜应忠忙应承下来,听说此事事关重大,便也急急的回去办了 而太子这边深知此次能妥善处理突厥一事,吴元济功不可没,便亲自上表皇帝,言明吴元济的功劳,要了吴元济在东宫当差,封了个三品带刀护卫。为免国公府遭受姜皇后的报复,倒是没提吴元济的身份,只说吴元济是江湖上的义士,主动投奔朝廷,皇帝也难得糊涂,没有再去追问吴元济的身份。吴元济感念太子知遇之恩,便也接受了封赏,进了东宫当差。倒是郭延很不开心,元济哥哥一进宫,恐怕就很难再出来与自己玩耍,自己又要凄苦一人了。想到这里,不觉失落了好些天,连太子召她入宫骑射,都没了兴趣 正文 第三十章 相思成疾 自打吴元济进宫当了三品带刀护卫,郭延这边便像失了魂一般了无生趣。平日里要么躲在国公府浇浇花、养养鱼,要么在长安街上溜达溜达,见了地痞无赖也懒得训斥两句,那平日里被郭延教训的服服帖帖的无赖们见了如此失魂的郭延,倒一时不知是脚底抹油一逃了之还是继续干着他们的龌龊事,一个个呆呆地打量着郭延。老国公见了女儿这般神情,也甚觉奇怪,怎的去了一趟突厥,整个人像中了邪一般,可不像先前那般活泼了。郭延自己也不明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老想着见一个人,要说是想念自己的未婚夫兼玩伴太子殿下吧,可是当太子召她入宫时,她也没有多开心。郭延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过了数月,一天,郭延正无精打采地逗弄着荷花池里的红锦鲤鱼,突然老远传来一声“延儿妹妹!”,郭延猛地一喜,“元济哥哥?”忙回头跳起来,定睛一看,正是数月未见的吴元济。只见吴元济身穿一身团花圆领紧身服,头戴璞帽,手提一柄镶金宝剑,俨然一派官家模样。郭延兴奋地两步并作一步,跳将过去,双手忽地揽在了吴元济的脖子上,亲昵地依偎起来,倒弄得吴元济受宠若惊,双手不知放在何处!只得脸红地蹦出几个字:“延儿,你这是怎么了?”“元济哥哥,延儿想死你了呢,这么多天怎么都不来看延儿呢?”郭延故作生气地捶了捶吴元济。“嗯都是哥哥不好,因宫中事务繁忙,总是不得空来看延儿,今日要打要罚,全凭延儿,好不好?延儿千万不要生气哈。”吴元济忙向郭延赔罪。听了吴元济是真心赔罪,郭延也知不来看她并非吴元济的本意,便也没有真的生气。拉着吴元济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元济哥哥,看你都瘦了呢,样貌也不似之前那般清俊,倒是粗犷刚毅了几分,莫不是宫中的差事过于艰苦?”“瘦了么?那不是更加英俊帅气咯?哈哈——”吴元济故意打趣着,看了郭延如此担心自己,又连忙宽慰道:“差事也不是很辛苦,只是承蒙太子殿下信任,多交派了几件差事罢了。延儿不要担心。倒是几个月不见,我的延儿妹妹怎么变得如此失落,精神也稍显憔悴,是不是身体不适?”“噢,是呢,元济哥哥一走数月,也不知挂念延儿,捎几封书信,延儿当然失落了,哼!”郭延看着吴元济关切的眼神,故意向他撒着气。吴元济一听郭延竟是因自己而失魂落魄,担心内疚之余内心竟隐隐有些高兴,原来延儿竟这般在乎自己!“好啦好啦,延儿莫气了,看这是什么?”说着,吴元济从背后摸出一颗璀璨的夜明珠,递给郭延。只见那珠子通体雪白,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很是新奇有趣,郭延忙接了拿在手里把玩。“这是元济哥哥前几日奉太子殿下之名,前往胶东郡办差时,偶然间寻获的,据说夜间放于黑暗之处,可释放淡淡的荧光,特送与延儿,当作夜灯也好啊。”吴元济兴奋地介绍着这颗珠子。郭延听了也觉得有趣,“那我夜间溜出去攀岩走壁就不怕撞着墙咯,嘻嘻嘻——”郭延拿着珠子蹦蹦跳跳地嬉笑起来,早把之前的失魂落魄抛到九霄云外了。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意外遇险 吴元济那边回了国公府探望郭延,心情甚是高兴,却不想自己已被姜皇后的人盯上,姜皇后早早便命自己的兄长姜应忠派人调查阿史德府那日探子的身份,只因吴元济调入了皇宫当差,姜应忠的人才没有查清吴元济的身份,只是派人日夜盯着国公府。不想今日吴元济回国公府探望,正应了姜皇后等人的猜测,越发证明吴元济跟国公府关系密切。姜皇后等人既然已知正是郭奉宜的人搅了他们的好事,当然不会咽下这口气,气急败坏地吩咐了下面的杀手,务必趁机除掉吴元济。对郭奉宜这边,因是功勋之臣,若遭横祸,极易引发朝廷彻查,轻易暗杀不得,便想着伺机网络罪名,一举拿下。 因吴元济在太子那边办事甚为妥帖,太子殿下感念他的辛劳,特地准了他五天的假。吴元济想着数月未来看望郭延,很是愧疚,刚好利用这几天陪郭延好好游山玩水一番,也算是补偿郭延的相思之情。两人商量着到城外的骊山上踏青赏花,顺便观赏下城东崖石上有名的清泉瀑布,也算别有一番风味。这日,二人分别骑了马儿,带上一应吃喝用具,便从国公府出发了。出了城,一路上皆是青山绿水,两人诗情画意,好不惬意,却丝毫没有察觉背后正悄然跟随着数十名黑衣杀手。大概走了大半天的功夫,两人终于来到有名的骊山脚下,想当年秦始皇举全国之力,在骊山上为自己修筑了富丽堂皇,连绵数千里的阿房宫,虽然遭西楚霸王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干静静,却让这骊山越发扬名于世间。众多诗人学子慕名而来,留下了不少佳作。“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随口吟诵着杜牧的《阿房宫赋》,吴元济感慨万千,想起如今的天子,虽也有心振兴大唐,却不免骄奢淫逸、大兴土木,又经过前朝数十年的战乱,百姓们也是叫苦不迭。幸而东宫太子德行兼备,颇有太宗之遗风,只望自己尽心辅佐其登上至尊之位,能力挽狂澜,救大唐于危难之中。郭延在一旁欣赏着秀美风景,一转身,发现吴元济心事重重,便好奇地打断吴元济,“元济哥哥,你在想什么呢?这美景反倒令哥哥惆怅了吗?”听了郭延的话,吴元济这才回过神来,“没有,哥哥只是触景生情,想起了这骊山的历史,不免感慨一番罢了。”“噢,这骊山确实是历史悠久呢,听爹爹说有好些个帝王想将这骊山作为陵寝之地,大都没有成行,玄乎的很呢。”郭延也感慨着说道。“不说这些伤感的事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快准备上山吧。”两人说着,便赶了马儿沿着山间小径往山上走着。越往上走,杂草丛林越发密集,走着走着,竟渐渐地容不得马儿,两人只得跳了下来,一手牵着马儿走。 突然,郭延的小白马“昂——”地嘶鸣起来,使劲儿收紧着马蹄,怎么都不肯再往前迈步。“怎么回事?林中似有杀气!”郭延的小白马向来机警,对周围的危险感知异常灵敏,郭延见了小白马的反应,便知前方有危险,忙低声知会了一旁的吴元济。两人瞬间警觉起来,抽了身上的宝剑握在手中,相互依靠着防卫起来。只见“倏”的几声,丛林中果然飞出数十名黑衣杀手,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向两人砍来,两人连忙躲闪。杀手见一击未中,便又反扑过来,吴元济与郭延也不客气,顿时刀光剑影,厮杀一片。然两人虽都武艺超群,奈何敌方人多势众,又是有备而来,渐渐地,吴元济和郭延有些吃力起来,众杀手见两人势弱,越发穷追猛打,吴元济这边时时担忧着郭延的安危,总是有心护着,不觉间身上已被刀剑划了数道伤口,鲜血淋漓,竟渐渐染红了一身青衣。而郭延那边也吃力不已,好容易暂时打退了眼前的杀手,趁机扔下一颗前些日子太子赠送的烟雾弹,拉着吴元济跳上白马,往密林深处逃去。一众杀手被烟雾弹熏的咳喘连连却无计可施,待烟雾散去,眼前早已不见两人的踪影,只得气急败坏地分头四散寻找。 郭延这边驾着马儿一路狂奔,不知跑了多久,寻思着杀手已被甩掉,便四下里张望,想寻个人家先避一避。幸而此地是名山胜地,隐居在此的世外高人从不鲜见。郭延细细搜索了一番,见前方不远处的半山腰上,隐隐绰绰的似有间茅屋,便急忙扶着吴元济往那边走去。待两人艰难地走到茅屋旁,郭延连忙一手扣了扣门,“请问有人吗?我们路过此地,想借宿一宿!”连喊了几声,却不见屋里有任何动静,眼看天色渐晚,要寻其他住处已不可能,两人便商议了下,且先进得屋内等候主人,待屋主人回来再行赔罪。郭延一手推门,门却未锁,轻轻一推便开了,两人踉跄地进入屋内,仔细一看,才发现屋内已破败不堪,周围散落着几只桌椅和一些日常用具,都已布满了灰尘和蛛网。“看来这位主人已许久不在此居住了呢。”郭延见了屋内情景,扶着吴元济说道。“嗯,那我们就冒昧打扰一晚,留些财物,想来屋主人不会怪罪。”吴元济有气无力地看着郭延,“恐怕此次的遇险又是因为哥哥了,倒是连累了延儿陪我受苦,哥哥真是内疚不已。”“元济哥哥切勿这样想,哥哥此次怕是因为替太子办事,得罪了权贵,才会遭此横祸,延儿虽是女子,但国家大义还是懂的,怎么会怪罪哥哥呢?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延儿为哥哥查看伤情,待明日回了长安城,再与那奸人计较。”见郭延小小年纪,竟如此深明大义,爱憎分明,吴元济越发抑制不住对她的爱慕之情了。是夜,两人简单收拾出了一块空地,铺了些茅草,便和衣睡下了。由于白天打斗,两人皆已精疲力竭,不多时便都进入了梦乡……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梦中表白 郭延因白天的一场恶斗,又连着赶了许久的山路,早已累的浑身无力,刚一躺下便沉沉睡去了。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似乎听到有人在旁边说话,郭延费力地睁开双眼瞧了瞧,原是身边不远处的吴元济正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什么,郭延担心他是有什么需要,便忙起身走了过去,细细一听,竟是在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嗯?元济哥哥在说梦话呀,我来看看他说些什么吧!”郭延想不到平日里谨慎周全的元济哥哥竟也说梦话,觉得十分有趣,俯了耳朵过去,想要听个真切,不听还好,一听却吓了一跳,只听得吴元济正断断续续地说着“延儿,延儿,请你不要……与太子成婚,元济哥哥……哥哥……舍不得你……让我……护你一生……好不好?”“元济哥哥说的是真心话吗?”郭延震惊极了,连忙追问道。但连着问了好几声,却不见吴元济回答,郭延暗想,“莫非是我听错了,元济哥哥那样才智无双的人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小丫头呢。”见吴元济头上不知何时落了一片枯树叶,郭延伸了只手想要拂去,刚一碰着吴元济的额头,吓的猛地缩回了手,“额头怎么这么烫!”郭延忙又仔细摸了下,确实是烫得不行,“看来元济哥哥伤的不轻,已经发烧了,得赶紧回去找人医治。”虽然屋外仍是漆黑一片,但为救吴元济性命,郭延也顾不得了,双手使劲扶起吴元济抗在肩上,一步步挪到屋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推上了马儿,又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吴元济牢牢绑在马背上,自己牵了缰绳,摸索着超长安城的方向走去…… 郭延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平日里十分害怕黑夜的她竟两次为了吴元济而舍命穿梭在黑夜的密林里。一路上怪鸟如婴孩般的啼叫声,野兽哼哧哼哧的喘息声不绝于耳,郭延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往前走着。“延儿……元济哥哥……又被延儿……绑在马背上了哈……”吴元济中途醒来见郭延正牵着马,迷迷糊糊地强笑了一声。“元济哥哥……还有心思说笑……延儿可快担心死你了!”郭延喘着粗气嘀咕着。跌跌撞撞地走了七八个时辰,东方渐渐抹上了一缕亮色,天终于亮了!此时的郭延已经感觉不到累了,只知道双腿机械地挪动着,直到渐渐看清了长安城的城门,这才缓过来了几分,好不容易牵着马儿走到城门边上,老远看见守城的军士,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了声“我是护国公府的郭延,烦去通报一声……”喊完便倒了下去,幸而守城的军士原是郭奉宜的部下,认出了郭延,连忙通知了国公府…… 郭延再次睁开眼时,已是在国公府自己的闺房里,旁边正守着太子和自己的爹爹郭奉宜,“延延,你终于醒了!”两人见郭延睁开了眼睛,都连忙关切地问着。“爹爹,殿下,我没死吗?”郭延一脸迷茫地说着。“说什么呢,延儿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郭奉宜看了虚弱的郭延,心痛不已,“你前日与元济出去游玩,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都伤成这样?”“对了,元济哥哥呢?他怎么样了?”一听到郭奉宜说起吴元济,郭延忙询问他的情况。“不要紧,元济经过太医诊治,已经无生命危险,只是还未苏醒。”太子向郭延回答道。“既是殿下派了太医来,元济哥哥想来无妨,多谢殿下!”郭延努力撑起身子,想要拜谢,太子忙止住了她,“延延何需拜我,我们早有婚约,自是一家人,况且元济为我效力,我派人为他诊治,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快快躺下。”待郭延躺下了才想起告诉他们前日林中发生的事,两人听了都气愤不已,“不用想也能猜出是何人所为,他们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天子脚下竟敢公然行凶!”太子攥紧拳头说着。“殿下息怒,怕是他们已发现元济出自我府,恐泄露他们与突厥的勾当,特来灭口的吧。”郭奉宜神色凝重起来,“若非没有确凿证据,哪能放任他们如此作恶!”“爹爹,你们说的他们可是……?”郭延欲言又止。“正是!看来需要给元济多派些护卫了。延延,你也要小心,这些日子少出国公府。若他们知道你当日也在阿史德府上,恐怕也会牵涉到你。”太子担忧地看着郭延。“怕是已然牵涉到延延了呢,延延不怕。”郭延坚毅地说着。“殿下不必过于担心,老臣府上多少还有些护卫,料他们不敢进府挑衅。倒是殿下那边要早做筹谋,不能任由他们胡闹才是。”郭奉宜到底久经沙场,看的深远,忙提醒太子。“国公说的是,待元济恢复后,我便与他细细安排。”正说着,门外传来一内侍的声音,“殿下,宫中来信,说皇上正寻您呢。”“知道了。”太子回了声。“殿下尽快回宫吧,您也两日未曾合眼,也需休息一番,这里交由老臣便是。”郭奉宜宽慰着太子。“那好吧,延延,你好好休息,我过两日再来看你,”太子温柔地对郭延说着,转身对郭奉宜又说道:“我且先回宫,烦劳国公待元济醒后通报一声。”“是!”郭奉宜俯身揖手,送了太子出去。 见太子走了,郭延挣扎着起了身,想要去看看吴元济,郭奉宜忙过来扶着,“延儿慢些!”郭延在郭奉宜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了吴元济的房间,只见吴元济仍紧闭着双眼,沉沉地昏睡着。“元济哥哥!”郭延心痛地哭泣起来。“延儿不要担心,太医已说无妨了,让元济好好休息吧。”郭奉宜拉着女儿的手安慰着她。“嗯,我就静静地看着他。”郭延忙止了哭声,低声说着,双眼却止不住泪如雨下。“元济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可是说了要护我一生的呢,说话要算数!”郭延内心向着吴元济呼喊道……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以诚相待 郭延就这样在吴元济的床前静静守了一天,期间,郭奉宜几次过来劝她回去休息,都被郭延婉拒了。直到傍晚时分,屋内点燃了几只淡黄的烛光,才见得吴元济手指动了几下,又皱了皱眉,似要苏醒。郭延忙俯身轻唤了一声,“元济哥哥!”吴元济听得呼唤,心中恍惚地回应着,“是延儿吗?”,艰难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牵挂不已的延儿!只是因熬了一日未曾休息,延儿显得异常憔悴。“延儿,你你没事吧?可有受伤?”吴元济虚弱地问她。“延儿无事,倒是元济哥哥那日高烧不退,又连着昏睡了整整三日,着实吓着延儿了呢。”郭延说着,故意挤弄了个鬼脸,逗得吴元济不禁一笑,“我睡了三日吗?哎呀怎么元济哥哥这么有睡觉的天分!”吴元济也打趣着自己,想要宽慰下郭延,“噢,期间太子殿下有无召唤?”一听吴元济病中还想着太子的差遣,一点不关心自己那满身的伤痕,郭延没好气地说:“元济哥哥,你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险些丢了性命,就先把差事放下吧,太子那边知道哥哥心系天下,也不会如此不讲道理的。”“哦哦是哥哥又错了,延儿勿恼,”吴元济忙喘了口气,解释起来,“只是现如今情势有些危机,我们遇险的事,怕是怕是要和太子殿下好好商讨一番,以免殿下那边毫无准备重蹈覆辙啊。”“放心吧,元济哥哥,太子殿下早已来过了,我已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殿下,殿下与爹爹都猜测应该是皇后等人知道了前些日子是哥哥夜探阿史德府,碰见了他们的走狗赵无庸与突厥密谋,怕哥哥泄露了他们与突厥的勾当,才派人来灭口的。”郭延忙收了怒气,一本正经的说道。“嗯——既是太子殿下已然知晓是何人所为我便放心了,只是此次奸人未能得逞,恐怕还有后招,我还是早日离开国公府回到宫中才是,免得拖累了国公府,在宫中想来他们不敢过于放肆。”吴元济想了想,依依不舍地望着郭延,“只是还未曾好好陪陪延儿,还拖累的延儿与我一同受苦,元济哥哥真不知如何弥补了。”郭延忙打断吴元济的话,“元济哥哥,延儿能与元济哥哥同赴生死,延儿可高兴了,怎么会觉得受苦呢?哥哥莫不是嫌弃延儿无用吧,哼——”“不不不,哥哥咳咳不是那个意思,延儿,我——”吴元济见郭延生气了,顿时手足无措,连喘了几口粗气。“好了啦,哥哥别急,延儿当然知道元济哥哥是担心延儿的安危,才这样说的,”郭延见逗得吴元济如此着急,也便饶了他,一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只是哥哥既是延儿的至亲,怎么能与延儿如此生分呢,况且,哥哥还说——要护延儿一生呢。”见郭延一副娇羞的模样,吴元济心中一惊,难道自己昏睡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若是让延儿为难,岂不是连最起码的亲人都不好做了?哎呀,吴元济,你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如此糊涂啊?吴元济一边懊悔不已地捶着自己,一边摇着头叹气。郭延见状倒是觉得好笑,“怎的元济哥哥如此不安?是不是想赖账不成?”郭延故意调侃道。“元济哥哥是不是在昏睡时说了什么?延儿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哥哥绝不会绝不会为一己之私,难为延儿的。”吴元济紧锁着双眉,一脸哀怨地望着郭延说道。“元济哥哥,你既然说了那些话,延儿自然当真了,只是延儿也知哥哥是正人君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又心怀天下,抱负远大,怎能为儿女情长所累。况且延儿已与太子殿下有婚约在身,自然今生是与哥哥有缘无分了。”郭延无奈地喃喃道,“延儿有幸能得到元济哥哥的爱护,已经心满意足了,料想哥哥将来功成名就,定会找到一位一心为哥哥的意中人的。”吴元济听得延儿这样说,更加锁紧了眉头,“延儿,哥哥既然一时疏忽说出了心中的话,自然不会赖账,索性今日将心中所想都讲与延儿听,也免得哥哥哪日着了魔怔干出些伤天害理的勾当。虽然哥哥自知比不得太子殿下龙凤之威但哥哥愿意为延儿付出一切,包括哥哥的性命!只是延儿因哥哥而数次遇险,哥哥好生不安。既然此生与延儿无缘,那便不必强求,哥哥只愿做做延儿身边的护卫,护延儿一生周全,绝无他念延儿可愿意?”“当然愿意,”郭延见了吴元济对自己如此坦诚,感动不已,“元济哥哥,若非延儿与太子已定姻缘,延儿真真愿意随哥哥浪迹天涯,携手到老。”吴元济没想到郭延竟对自己也有好感,不禁喜上眉梢,一扫之前的抑郁,“当真?太好了!那哥哥就安心了。延儿——”吴元济一时激动,竟情不自禁地抱了郭延。郭延也坦然接受了吴元济的爱慕,“就让我们做一辈子的亲人吧,元济哥哥!延儿愿意为哥哥保有这颗初心,将哥哥视为延儿今生的知己,永世不变!”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遣使北行 吴元济与郭延因为一场浩劫,敞开心扉互诉了衷肠,之后越发亲近,俨然如至亲一般。吴元济收起了内心对郭延的爱慕,深深埋入心底,只愿静静地守候在她的身边,为她遮风挡雨,而郭延自知自己今生已然被定了命运,早晚是要与太子完婚,做这一国之母的,便也不再多有他想。就这样两人回归从前,又过了一日,太子准予吴元济的五日假期已满,吴元济见自己伤势无甚大碍,便简单收拾一番,换了官服,拜别了郭奉宜后回了皇宫。 在府司销了假后,吴元济便前往东宫拜见太子,“元济,你怎么回宫了?伤势痊愈了吗?”太子此时正坐在案前处理公文,见了吴元济这么早便回了皇宫,关切地问着,“本宫正要派人去国公府再准你几日假期呢,你怎么这么着急就回来了?”“多下殿下美意,元济的伤势无妨,只是元济深知殿下这边差事要紧,又考虑到有人要索取卑职性命,若长期停留国公府,恐会为国公府招来祸患,便早早回宫了。”太子听了也觉得有理,放下手中的公文问道:“元济,说起前日你们林中遇刺的事,本宫也是胆战心惊啊,你可识得那些刺杀你们的杀手?”“回殿下,卑职虽未识得杀手面貌,但见杀手皆是使的宫中习武场的武艺,又行事规矩,纪律严明,恐是宫中之人所派。”吴元济细细分析道。“嗯,元济所言,与本宫不谋而合,本宫也觉得此事与宫中脱不了干系。怕是有人开始忌惮你的存在了。既是他们已有所行动,我东宫也不能毫无准备,任人鱼肉。元济,本宫交与你一件差事,为东宫培植些亲信。从今日起,你可以本宫的名义暗中招募些忠勇之人,练习武艺,待练成后散步到四海八方,搜罗奸人的罪证,将来总有一日,本宫要手刃奸贼。”太子考虑到东宫可信之人匮乏,便想了这个法子以备后用。“是!殿下深谋远虑,卑职佩服。卑职即刻就去办。”吴元济揖手叩拜道,“只是眼下,奸人恐还有行动,殿下也需有所防范。”太子听得吴元济此话,起身走到了吴元济的近旁,“嗯,元济,本宫已以你办事有功为名,向父皇举荐你为御林军副指挥使,如父皇应允,你便可借机统领京城兵马,那奸人便不敢再随意与你较量了。正好你已回了宫,本宫还有一事与你商议,昨日一早父皇便差了人到国公府唤本宫回宫,递了一份突厥的国书与本宫,突厥的意思是希望邀请大唐遣使参加下月初登利可汗的生辰,以向四海诸国展示两国的友谊。”“噢?皇上的意思是?”吴元济忙问道。“父皇已然允了此事,所以召我商议出使的人选。”太子踱了几步,又说道:“这人选我本意是派你出使,一来你是东宫的人,避开了皇后等人的耳目,而来你也去过突厥,对当地的情势有些了解。只是那阿史德洪见过你,怕会受皇后一伙人的鼓动,对你不利。”吴元济听了太子的话,思索一番回道:“殿下,若依卑职愚见,此行恐不宜派卑职前往。卑职并非惧怕奸人,只是殿下既说是皇上主动与殿下商议人选,若殿下将卑职呈上,恐遭皇上猜忌殿下用人唯亲,且卑职听闻皇后等人一直谋划为吴王正位,若非殿下德行俱佳,皇上恐早已动心,殿下还是谨慎为妙。”“嗯,元济说的在理,本宫考虑欠妥,只是当下朝中大多是皇后等人的爪牙,该派何人出使才能公允呢?”太子不禁皱了皱眉。“怕是此人需得是德高望重,又秉承中立之人才好,殿下以为中书令王安如何?”吴元济早在国公府时就听闻中书令王安向来处事圆滑,又老谋深算,从不支持朝中任何一方,派他出使,想来不会受皇后等人左右。“王安?嗯——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让本宫考虑考虑。”太子一时想不到更好的人选,便也觉得王安不错,只是多少对他的处事风格有些犹疑。 翌日早朝,皇帝又问起了出使突厥的人选,众大臣深知此行关系重大,既不敢得罪东宫,又迫于皇后、左丞等人的势力,一时竟无人敢举荐人选。直气的皇帝龙颜大怒,“朕要你们推荐人选,你们一个个默不作声是什么意思,啊?!”众臣皆吓得叩头求饶。太子见众臣这般胆小怕事,只得自己站了出来,“父皇,既然众臣尚无可行的人选,儿臣提议一人可否?”见太子为自己解围,皇帝便也知趣的消了些怒气,“太子有何人选?”太子俯了俯身子,叩首道:“儿臣觉得此行是彰显我大唐宽广胸怀、包容四海之决心,自然要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才是,又那突厥人向来蛮横,礼数不佳,此人还需懂得变通,见机行事,儿臣觉得中书令王安可堪众人,不知父皇以为如何?”“中书令?”皇帝听了,一手捋了捋胡须,“嗯,王安倒是合适的很,王爱卿,你可愿往啊?”中书令王安听了皇帝的问话,脑中立马盘算了一番,既是太子推荐,自然不能拂了储君的面子,又此行关系重大,若能顺利出使,也算大功一件,回来自是少不了赏赐,便忙上前一步,叩首道:“臣既是大唐的臣僚,自是当仁不让,皇上尽管吩咐。”“嗯,众卿可有异议?”皇帝又问众大臣,众臣见有人顶了上去,自然乐意,都齐刷刷跪下山呼:“臣等附议,皇上圣明!”乐得皇帝当真以为自己圣明的很,乐呵呵地任命了王安为使臣,负责出使突厥的一应事宜。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密谋构陷 朝堂上皇帝听了太子的建议,任命中书令王安为使臣,于下月出使突厥,参加登利可汗的生辰大典。退朝后,一身慵懒的皇帝将一应政务撇给了太子,自个儿便又躲在宠后姜氏那里清闲了。这姜皇后从来都不是个闲人儿,听了皇帝说起前朝任命使节的事,眼珠贼溜一转,动起了歪心思,“我何不趁王安出使突厥,好好布一盘棋,借机除掉郭奉宜这个绊脚石,要是能同时打压太子,岂不更妙?”心里打定了主意,便抛了媚眼,向身旁瘫坐在芙蓉帐里的皇帝撒娇道:“皇上,这中书令出使突厥,倒也是大事,只是……臣妾想那突厥的可汗过个生辰都劳师动众,而我泱泱大唐数十年竟未曾有过大喜事,这四海的藩国夷族可有些年没来我大唐朝拜过了,想想倒有些悲凉呢。”这皇帝此刻正沉浸在温柔乡里,听着皇后的软言细语受用的很,便抬了眼宠溺地望着皇后说道:“皇后说的也是,只是自打先帝起,因地方藩镇权势日大,各自为政,朝廷的收入越发少了,先帝便一直提倡节俭,如今才有些起色,不管宫中还是百官都甚少敢有铺张浪费的由头,倒竟有些比不得民间的富户。我这皇帝也当的清贫的很,想想也确实少了不少乐趣呢。”皇后一听皇帝似有意思,忙进一步鼓吹道:“既然皇上也觉得宫中太过冷清,而如今国库也算丰盈,何不也办一次大典,向四海昭示我大唐的威仪?总不能被那突厥蛮夷比下去!而眼下臣妾这里正想到一个良机可以普天同庆,不知皇上愿不愿听臣妾道来?”“噢?”皇帝听说有个天赐良机,一时又猜不到,越发好奇起来,“皇后快快说来,朕倒真想乐呵乐呵。”“皇上,咱们太子殿下不是业已成年了吗?如今环顾皇族,子嗣单薄,早该为太子完婚,好替咱们皇族开枝散叶才是呢,也好给我们格儿添几个玩伴啊。”皇后一脸妩媚地捶着皇帝的肩膀,又凑在了耳边柔声说道,“咱们格儿孝顺,在书房念书之余,时常想着为父皇分忧呢,太子大婚后,想来更能收敛心性,平日里监国理政起来也会更加成熟,不是更有利于社稷吗?而且也好向世人昭示我大唐繁荣安定,日益向好。即使往小了说,也是给格儿做个好榜样,将来好有机会为国效力,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皇上才好安心修养啊。”“嗯,格儿有心,朕心甚慰啊。只是太子成年不假,可那与他有婚约的护国公府的千金倒还欠些年岁,不知他郭奉宜是否乐意。”皇帝闭了眼思虑起来。“皇上赐婚,可是郭府无上的荣耀,他郭奉宜怎敢不乐意呢。至于郭府千金的年龄,那更不是什么问题了。当年先皇的旨意也说了指定她为太子正妃,既是已然注定,或早或晚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护国公正眼巴巴的等着皇上您的赐婚旨意呢。”皇后挖空着心思引导皇帝,想着法的要让太子完婚。这皇帝也是耳根子软的主,听了皇后的分析,倒也觉得没什么大碍,为太子完婚,也算是遵从先皇的遗旨,功德一件,何乐而不为嘛,“好,既是皇后提议,朕自会找个时间与太子和郭国公商议,我大唐久经风霜,如今百废待兴,趁太子大婚振奋人心,也是大好事。皇后不愧是皇后啊,能时时心系天下想到这里,朕欣慰的很呐!哈哈……”“皇上,臣妾可都是为了皇上呢!”皇后扭捏地扶了皇帝,一脸娇羞地拥入了帐中…… 这皇后动的是什么心思呢,怎的还要把郭奉宜这个军中元老推向太子那边,不是更加深了两者的联系吗?同样不解的除了太子那边还有左丞姜应忠、长安令吴进升。太子那边一听皇帝提议他与郭延尽早完婚,也是吃了一惊,毕竟郭延尚幼,不曾想婚事来得这么早,不过既是早晚的事,自己在宫中一直步步为营,谨小慎微,也一心盼着郭延能进宫相伴,提前大婚倒也无妨。而姜应忠等就大惑不解了,一听说是妹妹姜皇后的提议,更是惊掉了下巴,“妹妹,你怎么比哥哥还糊涂了,那郭奉宜在军中威望甚高,众多将领都出自他的门下,平日里不与我们作对,已然庆幸了,你这一下子让他女儿与太子完婚,不是直接将他们绑在一起了吗?那太子的势力不是更大了!”“唉!哥哥,你就知道挖空心思敛财,怎么就不知道上进呢?本宫会想不到这些吗?本宫正是要将他们绑在一起一锅端。”皇后得意地说着。“莫不是娘娘已有计策除掉二人?”还是长安令有些头脑,见姜皇后如此泰然,便知事情绝非表面上这么简单。皇后见眼前还是有聪明人的,便故意卖了个关子,顿了一会儿,玩弄着怀里的波斯猫,慢悠悠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下个月,中书令王安不是要出使突厥嘛,我们正好趁此机会与突厥联手,来个反间计,给郭奉宜扣个为太子进位而通敌叛国的罪名,所以只有赶紧让太子与郭奉宜的女儿完婚,这罪名才更有说服力,懂了吗?”皇后说完,轻蔑地瞟了一眼两人,这姜应忠还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吴进升倒领悟了皇后的意图,忙拍手大叫,“娘娘好计谋!这样既能除了郭匹夫,打压太子,还借了突厥的手,我们皆置身事外,妙的很啊!”听了长安令拍的马屁,姜皇后更是得意洋洋,一手扶了扶额上的凤冠,高傲地吩咐道:“既然长安令已懂了本宫的意思,此事就交由你来办吧,事成之后,你便是新君的大功臣!”长安令听得皇后如此许诺,自感深受重用,忙叩头谢恩,“谢娘娘隆恩,微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助我新君上位!”几人筹划好了计谋,皆得意不已,仿佛已然看到太子废黜,吴王上位的情景,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大婚日程 自打皇后向皇帝提议了太子大婚的事,皇帝倒是深以为然,才过了几日便得了空召了护国公郭奉宜进宫,想着与他商议商议大婚日程。听了內侍宣召,郭奉宜不免吃了一惊,不想皇帝这般着急大婚之事,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便忙找出了官服,沐浴焚香后匆匆入了宫。进得内殿,但见皇帝端坐在龙案前,穿了身明黄团龙宽袖袍,却并未带璞帽,只是简单束了顶玉冠,看来皇帝也想拉进些与郭奉宜的关系,才穿戴的比较随意。见了郭奉宜揖手叩拜,忙招呼着免礼赐了座。不多时,一身右衽淡黄缀花长袍的太子也赶了来。皇帝见人已到齐,便清了清嗓子,说明了今日要商议太子与郭延大婚的事宜,二人在来时已然听说了皇帝此番召见的用意,便都不足为奇。皇帝见二人听了他的话并无过多反应,料想二人都已有准备,便也废话少说,直接问了二人的意见。见皇帝已是内定了此事,再说些相左的意见也是无益,郭奉宜便也不再过多阻碍,“皇上既然有心提前大婚,老臣自然遵旨,只是小女尚且年幼,届时进得宫来,若行事不周,还望皇上恕罪啊!”“老国公哪里话,国公府世代忠良,为我大唐抛洒热血,披荆斩棘,是我李家的大恩人呐。如今我李家子嗣单薄,及早为太子完婚也是大势所趋,只要国公没有异议,朕便放心了,呵呵呵!”皇帝见郭奉宜如此识趣,也乐得给个面子,夸耀一番郭家,算是对郭奉宜的恩宠吧,转头又问向太子,“纯儿,你可还有什么顾虑?”太子忙揖手回道:“回父皇,大婚之事儿臣谨遵父皇安排。只是……前些日子黄河水患,儿臣曾派护卫吴元济前往胶东郡赈灾,见灾情十分严重,百姓流离失所,土地荒芜,户部因此拨了不少银两赈灾,如今国库恐怕有些吃紧,百姓们恐怕也正忙于恢复耕作,此次大婚儿臣想从简办理为佳。”一听从简办理,皇帝脸色稍有些不悦,“哎——我大唐的储君大婚,怎么能简单了事呢?太子切不可如此考虑。父皇正打算好好办一办你的大婚,好让天下臣民及四方属国见识我大唐的威仪,总不能被那区区突厥比下去!”原是想与突厥比阔,太子与郭奉宜总算明白了皇帝提前大婚的用意。见皇帝如此势在必行,二人也知再直言劝阻无济于事,只会招致皇帝的不满,便都不再争辩,全凭皇帝安排了。皇帝见二人都顺了自己的意,便也收起了不满,转而笑呵呵地吩咐道:“既然你们都无异议,那此事便定下了,朕已命钦天监选好了日子,下月初六是个六十年一遇的黄道吉日,大婚就定在这日了,那突厥可汗的生辰不是下个月十二嘛,我们赶在他的前面,正好压一压他的气焰。稍后朕便会召礼部过来,仔细安排些细节。朕要为太子办一次盛况空前的大婚典礼,太子,你处理政务之余,也抽些时日让礼部的人进宫帮你熟悉熟悉大婚礼仪,知道吗?”“是,儿臣遵旨!”太子虽然有心摒弃铺张,可素知自己的父皇是一根筋的主,他定下的事向来是无人能轻易改变的,只得依了他的意思。倒是大婚之事提醒了太子一件事,既然无法改变大婚的铺张,那不如趁此机会向皇帝讨些恩宠吧,太子忙揖手向皇帝请旨,“父皇,既是要大办婚事,届时京城的戍卫工作当是十分要紧,而戍卫京城一向是御林军主管,如今御林军的副统领一职空缺已久,若不及时补上,恐不利于京城的安定。儿臣曾推荐了赈灾有功的吴元济担任此职,不知父皇意下如何?”皇帝本已打算赶紧打发二人,好去赴郑贵妃的家宴,听得太子的请求,想到刚才太子也算顺自己的意,顺水推舟给他一份恩宠又如何,便挥了挥手,“嗯,朕准了,太子去任命吧!”“谢父皇!”太子忙拜了一拜。 待交代好了大婚的日程和吴元济的任命,皇帝便打发了两人退下,郭奉宜与太子二人出了内殿,都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父皇这哪里是与我等商议嘛,分明是早已定好,知会我们一声罢了。倒是委屈了国公,国公切莫在意!”太子悄声对郭奉宜说道。“殿下不必宽慰老臣,您父皇的脾性向来如此,我们做臣子的只有听从罢了。况且此次大婚如此隆重,也是皇恩浩荡,老臣又怎敢有怨言呢。”郭奉宜毕竟是为官数十年,早已清楚为臣之道,自然对此事泰然处之了。太子听了郭奉宜的开导,也知此时无回旋余地,只是又要劳民伤财,铺张浪费,不免痛心不已。 回到东宫,太子便命人传了吴元济过来,将大婚之事告知了吴元济,想听听他的看法,不想吴元济本来从容的脸上却突然流露出一丝心痛的神色,“延儿这么快就要嫁与太子了?唉!罢了,既是无缘,强求不得,还是祝福他们吧。”太子见吴元济神色凝重,眼神恍惚,觉得异常奇怪,忙关切地问道:“元济,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听得太子追问,吴元济忙清醒了过来,双手作揖道:“回殿下,臣只是觉得此事太过突然,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罢了。还请殿下恕罪。”“啊——无妨,本宫听父皇说起此事,也是觉得十分突然。只是后来听父皇的意思是要大办一场,在气势上压过突厥可汗的生辰,这才明白过来。”太子虽说对吴元济的反应有些不解,却也并没有深究,只是想吴元济是郭延的表哥,或许是不舍得自己的表妹早早嫁入这深宫,与家人分离吧。吴元济深知自己刚才失态了,忙调整了心思,向太子回复道:“既是皇上如此打算,卑职也不敢妄加评论,只是若要大办,国库多少会有些吃紧,若天下百姓一时不能明白圣意,恐会遭致民怨。”太子见吴元济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叹了口气说道:“元济所言甚是,本宫正是忧虑这些,可劝阻父皇,只惹得父皇不悦,本宫也很是无奈啊。”“殿下宅心仁厚,心系百姓,实乃万民之福。但如今宫中情势复杂,殿下还是不宜与皇上闹僵,让奸人坐收渔利。”吴元济向太子劝谏道。太子听得吴元济的话,心中多少有些释然了,回到案前,拿出了一份文书递与吴元济,“元济,你看下这是什么。”吴元济忙恭敬地双手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是卑职的任命书?”“正是,父皇已然应允了你任职御林军副统领,明日你便去上任。”太子背了双手,对吴元济说道。吴元济忙跪下叩拜,“谢主隆恩。殿下如此信任卑职,卑职定不辱使命!”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心乱如麻 郭奉宜从宫中回了国公府,一进门老远看见女儿郭延倚在院中的池塘边无聊地逗弄着鲤鱼,便收起了凝重的神色,故意咳了一声,迈着轻柔的步子走到郭延的身旁,“延儿,怎么又这般无精打采啊?若是觉得无趣,可多练习些武艺骑射,再遇到奸人作恶,也好防身啊。”听得爹爹在身后突然发话,郭延还是不由得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望了望郭奉宜,眼神黯淡地说道:“是,爹爹。女儿知道了。”一向调皮任性、不受管教的女儿,怎么突然间变得这般温顺,倒像变了个人似的,郭奉宜大为不解,“延儿,你这是怎么了?受欺负啦?”“没有,女儿只是整日闷在府中,觉得无趣罢了。”郭延愈加哀怨地转头望着池水说着。知女莫若父,郭奉宜一眼看出了郭延的心事:这孩子,莫不是因元济回了宫,就这般心思了吧,倘若再听得大婚之事,还不得更为心烦了。“延儿,跟为父到书房来一下。”郭奉宜虽然疼爱女儿,不忍心让她烦忧,但此事又不得不说与她听,况且她的心思若真是如自己猜测的那般,还需及早制止,以免酿成大祸。 郭延听到父亲的召唤,丢了手里的几粒鱼食儿,无精打采地跟着郭奉宜进入书房。待进得房内,郭奉宜双手捧了官帽放在案上,背着双手立在案前,见郭延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身手拍了拍郭延的肩膀,“延儿,你怎如此这般魂不守舍?打起精神来,为父有一件大事要说与你听。”郭延见父亲如此严肃,想必要说之事非同小可,便强打起精神,望着郭奉宜说道:“爹爹请说。”“延儿,今日皇上召为父进宫,是商讨你与太子殿下的婚事。大婚典礼定在了下个月初六,你这段时间不可随意出府,礼部的人近期会过来教你大婚的礼仪,知道吗?”郭奉宜一字一字的吩咐着,生怕郭延没有听清楚。“哦——啊?大婚?真的假的,爹爹莫不是在开玩笑吧!”郭延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着实吓了一跳嘴巴张的老大,半天没合起来,“爹爹,延儿还不满十六岁,为何突然要大婚呢?”郭奉宜早料到郭延会如此反应,便也不急着解释,在案前的厅堂里踱了几步,才反身对着郭延说道:“延儿,你既与太子早有婚约,自然该想到会有今日。自当心无旁骛,一心与太子相守才是。至于婚期提前,那是皇上的意思,我们做臣子的只管遵命便是了。”“可是”郭延还欲争辩,可又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得焦虑地哭喊着“爹爹,女儿还未想过大婚之事,这这太突然了,女儿难以接受!”“延儿,你心中万不可再有什么顾虑,我郭家世代忠良,能有幸蒙天家恩宠赐婚联姻,是无上的光荣,你看那府门前‘国之砥柱’四个字,不只是对我郭家的表彰,更是一种鞭策!我郭氏后人当时时感念皇恩浩荡,怎能稍有忤逆之举?”郭奉宜越发严肃地教导着郭延,虽然他的内心也对皇帝的傲慢无礼气愤不已,却不得不恪守忠臣的家训。“可是爹爹,我们郭家世代忠良是不假,可总不能盲目的忠君爱国呀,先皇遗旨可是说了要延儿成年方才大婚的。您如此愚忠,只会助长皇帝的傲性的!”郭延据理力争,希望能打动父亲。不想郭奉宜听了女儿的争辩,气不打一处来,立时大喝一声,“放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切莫再说出口!此事既已定了,便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只管好好准备礼仪便是。下去吧!”郭奉宜铁青着脸说完,大手一挥,让郭延退下了。 郭延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番,自知再如何争辩都是对牛弹琴,于事无补了,便想进宫与吴元济商议一番,“元济哥哥一向心思缜密,处事冷静,看看他会不会有办法。”打定主意,郭延便匆匆忙忙地往东宫赶,哪只刚到宫门,正巧撞见吴元济满脸愁容地由着步子往宫外走。“元济哥哥!”郭延忙惊喜地大喊一声,吴元济着实吓了一跳,见是郭延,急忙换了神色,强颜欢笑道:“延儿,你怎么进宫了?是要去看太子殿下吗?”“不是不是,元济哥哥,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郭延一手拉着吴元济往宫外走,“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出宫说吧。” 不多时,两人便出了玄武门,见周围已无他人,郭延便焦急地将大婚的事告诉了吴元济,想让他想想办法,推迟婚期。吴元济自然明白郭延的用意,只是自己深知太子对郭延一往情深,自己又深受太子信任,如果自己此时不站在太子这边,那真是忘恩负义,想到这里,吴元济只得强忍心中的痛楚,违心地宽慰郭延:“延儿,为何要推迟婚期呢?你与太子自幼青梅竹马,况且早在十多年前,朝廷就将你们的婚约发文昭示天下了,你成为太子妃已是命中注定的,如今还有什么顾虑呢?”看着眼前的吴元济一脸轻松的模样,郭延是又气又无奈,“元济哥哥,你怎的如此默然,我为何顾虑,难道元济哥哥不清楚吗?若非对元济哥哥有情,延儿又何需这般痛苦?”郭延终于扛不住内心的呼喊,将自己对吴元济的真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吴元济本已收起了对郭延的感情,不想今日郭延竟主动说了出来,直说的吴元济无言以对。沉默了半晌,吴元济的理智终究还是打败了内心的真是情感,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如果坚持,只会伤害他们最亲最近的人。吴元济打定了主意,既然郭延不能够冷静面对,那便由他来做这个无情的人吧,“延儿,你有没有好好想过,我们之间真的存在爱情吗?或许只是一种胜似亲情的情愫吧。让元济哥哥做延儿一生的哥哥,好不好?”“你,你真的这样想吗?”郭延睁大着双眼,一脸期盼的望着吴元济,她多么希望吴元济是为了宽慰她说的谎话,郭延已经不知不觉中身陷感情的旋涡中,正无比享受着吴元济带给他的温暖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负气出走 郭延本来是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来找吴元济,盼着吴元济能理解她的苦衷,帮她推迟大婚。不想吴元济竟劝她听从皇帝的安排!郭延失望透了,自己的父亲劝自己听从皇命,说是因为要守护郭氏一族的门楣也就罢了,为何曾与自己心心相印的元济哥哥此时也不站在自己一边?难道他们都这么迫切的想要把我嫁出去吗?难道他们面对那一堵堵冰冷的宫墙不感到战栗吗?是的,我郭延自打出生不久便被皇帝赐婚给了太子,那又如何?我郭延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吗?说成婚便成婚,为何无人考虑我的意见?我只是一只逆来顺受的绵羊吗?皇帝命我嫁与谁我便嫁与谁,皇帝命我几时嫁我便几时嫁,真是可悲!好,既然你们眼中根本没有我的存在,那我便消失好了,省得你们一个个不痛快! 见吴元济一副势要成人之美的心肠,郭延的心寒透了,不等他说完便跳上马儿扯着缰绳飞奔出了皇宫。任凭吴元济在身后撕心竭力地呼唤,郭延也丝毫不再理会。就这样疯了一般任凭马儿胡乱地狂奔了许久,郭延的双眼早已被咸湿的泪水迷离。我该去向哪里,哪里才是我郭延的容身之地?郭延绝望地勒住了缰绳,一纵身跳了下来,一手拂着衣袖拭了拭泪水,抬头望了望四周,不想自己已然跑到了长安城郊外的林中,“这林子不正是第一次遇见元济哥哥的地方吗?那日正有一群无赖纠缠元济哥哥,我恰巧救了他。呵呵……救了他?别自作多情了,元济哥哥的身手可不在我之下,我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郭延叹了口气,失落地拍了拍一旁的马儿,“小白马,还是你最好了。好吧,既然我郭延与这林子如此有缘,那今日我们便在此留宿了,要是能再遇上那群无赖,倒也正好敲打一番出出气!哼!”这样想着,郭延便牵着小白马跳进了林中。 再说护国公府,郭奉宜将大婚的事说与了郭延听,不想郭延反应如此激烈,郭奉宜一时情急发了脾气,事后想想自己颇有些过分,不但不为女儿着想,还狠狠的训斥了她,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娘亲啊。郭奉宜越想越愧疚,便忙快步走到了郭延的房间,打算向郭延道歉。不想敲了好几声,屋内都没有动静,“莫不是延儿休息了?不会啊,如今天色尚早,还不到晚饭的时辰呢。延儿!延儿!”郭奉宜猛觉得不对劲,双手急忙推开了门,定睛一瞧,郭延果然不在屋内,郭奉宜连忙唤来了侍奉郭延的丫鬟,问了郭延的去向,“小姐下午早早就骑了马儿出门,奴婢本想要跟着前往伺候,不想被小姐斥责了一通,到现在还见小姐未回来呢。”丫鬟怯懦地回了郭奉宜。郭奉宜这才发觉事态的严重性,以往郭延也会耍小性子出门,但从不会夜不归宿,今日怕是真的伤了她的心了。郭奉宜忙叫来了管家,吩咐将府中所有人散出去寻找郭延的下落,务必找到后带回府中,下人们听得吩咐,忙急匆匆奔出了国公府消失在夜色中 郭奉宜焦急地在府中踱着步子,一心只祈祷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不要有事。大约过了两三个时辰,天已大黑,出去的下人陆续回来禀报,并未发现小姐的踪迹。郭奉宜更加担心了,想着想着突然脑中一阵激灵,该不会是入宫找元济了吧?郭奉宜忙唤下人备了马,他要连夜入宫找吴元济。不多时,郭奉宜便骑着马飞奔到了东宫偏殿吴元济的住处,将郭延消失的事情告知了吴元济,听得郭延日间并未回返回国公府,吴元济也担心的冲出了东宫,两人又急忙骑着马在长安城四处寻找。 眼看到了深夜,长安城中却并未发现郭延的丝毫踪迹,“莫不是出了城?那可就难找了呀!”吴元济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元济莫慌,我们再在城外好好找找,延儿自身有些武艺,又时常在外游荡,一时半会想来无妨。”说着两人又分头沿着城外的官道找起来。吴元济找着找着,突然想到若是郭延真在城外,会不会去她常去的那片密林呢?对,马上去看看。吴元济便急忙调转了方向,朝着密林奔去…… 在夜幕的笼罩下,平日里生机勃勃的密林显得异常寂静,“记得延儿说过,她最怕黑夜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在这里呢?”吴元济一边细细的找着,一边又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判断。走着走着,吴元济渐渐发觉眼前的景象十分熟悉,仔细想来,竟是与郭延初次见面的地方,那日的情景立时浮现在吴元济的眼前,“那时的延儿多么侠义英勇、快意恩仇,都怪自己的出现,才惹得她如今这般伤神。想想自己还真是给延儿带来不少祸事呢!”吴元济越想越觉得对不起郭延,内心不禁懊恼起来,“自己为何要顾虑那些仁义道德,既然说了要护延儿一生周全,怎的延儿真来求助时却退缩了呢?吴元济,你太令人失望了!”吴元济正狠狠的在内心痛骂着自己,突然,余光一撇,无意间似乎看到前方密林中有忽明忽暗的火光,“有人!”吴元济又惊又喜,说不定正是延儿呢,忙丢了马,急匆匆地飞奔了过去。 待靠近火光,吴元济才发现是一处洞穴,在洞口隐约还能听到里面噼里啪啦燃烧枯枝的声音。吴元济忙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地探进了洞中。只见洞中正燃烧着一堆篝火,篝火旁还三三两两地散落着些烤野兔的骨头。再向洞深处看去,果然见一身影身上覆着一件单衣,正沉沉的睡着,吴元济忙跳过去一看,正是郭延!吴元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下子扑下去,紧紧地抱住了她。郭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猛然惊醒,以为是哪里来的贼人,正要摸出身后的宝剑,却发现抱她的正是自己的元济哥哥,一时惊讶的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僵在那里。而吴元济则如同获得新生一般,激动的涕泪横流,一边还嚷嚷着“延儿!延儿!”倒吓得郭延以为他疯了一般……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远走高飞 郭延被吴元济紧紧的抱在怀里,一时动弹不得,只等了吴元济缓过神来,两人才同时闪开身子。“元济哥哥,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郭延慌乱地问着,顺手扯了扯散在一旁的外衣,批在了身上。“哦……”吴元济自知失态,忙整了整衣冠,红着脸说道,“延儿,对不起,都是元济哥哥的错,日间延儿来寻哥哥时,哥哥没能体会延儿的苦衷,还一心想着劝延儿踏入深宫,哥哥错了,延儿原谅元济哥哥好不好?”吴元济见郭延冻得瑟瑟发抖,心痛不已,一脸懊悔地望着郭延,眼角的泪水在火光的掩映下闪闪发光。郭延看了吴元济这般表情,自是受用不少,心里思量着原来我在元济哥哥心中真的很重要,他是真的担心自己啊!这样想来,郭延的气也就消了不少,但还是多少有些委屈,便故意深沉着脸对吴元济说道:“元济哥哥找来,是要带延儿回去与太子完婚吗?延儿现在不想回去,元济哥哥怕是要交不了差了。”听得郭延的语气还在生着自己的气,吴元济忙拉着郭延,无比诚恳地说道:“延儿不怕,元济哥哥不是来带延儿回去的,只是舅父连夜找到东宫,说是延儿离家出走,哥哥很是担心,所以找了过来。元济哥哥已经想好了,既然你不想这么早与太子完婚,那我们便先不理会这婚事好了。延儿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全听延儿的,把那些顾虑通通丢在一边,好不好?”郭延不想一向行事规矩、冷静果决的元济哥哥会说出这些话来,还以为他是在哄骗自己,只为带自己回去,便又故意逗他道:“那我要远走高飞、浪迹天涯,元济哥哥可愿意陪我?”“当然愿意,延儿要去哪里,我便随延儿去哪里!”吴元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当真?”郭延一脸不可思议的追问着,她本是想故意试探下吴元济,不想吴元济倒是真真实实的应下了。“延儿,我早就说过要护你一生的,为了你,我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我可是时时记得,延儿救了我两次呢。既然延儿惧怕那冰冷的宫中生活,那我便带延儿离开好了。”吴元济语气坚定地说着,心中已打定主意,什么为国效力,什么家族使命,都抵不过延儿的一颦一笑!“好!”郭延见吴元济真心要带自己远走高飞,自己又如何能辜负他的情意呢?“那我们天亮就出发,我已想好,我们就往西边走吧,听爹爹说过,那里的西域诸国,风俗人情与中原大为迥异,还有各色新奇的物件,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元济哥哥既愿意随我同行,那我们便去好好游历一番吧?”吴元济听得郭延如此说,自然毫无二话,“延儿想去西域我便随延儿去西域,只要延儿高兴就好。” 两人打定了主意,便在洞中休息了一晚,待天微微发亮,便牵了马儿离开了密林,打算经长安城前往西域。大约走了三四个时辰,天色已然大亮。两人来到了长安城西郊的一条商道上,由于自打昨天晚上开始,两人便没吃什么东西,这时候都是又饥又渴,见路边有一简陋的客栈,便下了马过去,要了些简单的饭菜。不多时,饭菜便端了上来,吴元济忙招呼了郭延吃起来。正吃着,两人隐约听到旁边的一桌客人正谈论着什么,似乎提到了国公府。郭延忙止了碗筷,竖起耳朵听起来,只见一身着官衙服饰的男子对同桌的几个商人说道:“哎呀,那国公府还真是居功自傲啊!天子赐的婚都敢逃,这要是搁在普通的人家,恐怕是要株连九族的哦!”“嘿,是不是真的呀,你小子哪来的消息?这大婚的告示还没发呢,怎么就出了逃婚的事了呀?”另一人边喝着酒边好奇地问那官衙。这官衙也闷头干了一碗酒,又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呀,正是昨晚发生的事,我家尚书大人昨夜正好在宫中办些差事,亲眼见郭国公骑了匹马往东宫跑,说是府上找了许久都找不着准太子妃,去东宫请帮手了呢。”“哎呦!那看来是不假了。听说这婚事是十多年前先皇帝定的呢,这一下子逃了婚,皇帝老子的脸往哪搁哟。”又一人也停了筷子插话道。”官衙见众人都对这事感了兴趣,便越发讲得眉飞色舞起来:“听说昨晚东宫的太子调了京兆衙门和御林军半数的人马去找那太子妃,几乎把长安城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着人!你们说怪不怪?”“不会是跟相好的跑了吧,哈哈哈……”一人大笑着调侃道。官衙忙伸了只手指头示意那人小点声,“可别乱说,这要是被官家听到了,有咱们好受的?”几人忙又压低了声音,不时大笑一阵。 郭延和吴元济都听的真切,不想昨晚的事这么快便在长安城传得沸沸扬扬了。吴元济见那些人如此编排郭延和国公府,气不打一处来,“呼”一声提了宝剑就要起身去教训教训那帮人,但却被郭延制止了。只见郭延捏紧了拳头,咬着牙说道:“元济哥哥,我们回去吧!”见郭延如此凝重的神色,吴元济也知晓她是明白了逃婚的后果,“延儿,这帮人着实可恶,待哥哥先去教训他们一番!”只见郭延摆了摆手,“不必了,恐怕如此说的不止他们。”“你当真要回去?这一回,可就没有机会再离开了,你想清楚了吗?吴元济问道。”“想清楚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伤害那么多至亲的人,还连累的郭氏一族名声扫地!既是命中注定我与太子的姻缘,我便认命吧!”吴元济还欲说些什么,但被郭延打断了,“元济哥哥,我们回去吧,还有很多人在担心着我们呢。”吴元济见郭延已铁了心回去,便也不再阻拦,两人又骑了马双双赶回了国公府…… 正文 第四十章 走马上任 吴元济与郭延骑着马儿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国公府,两人进了门却发现府内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人声。郭延忙唤了一名劈柴的家丁问了情况,原是郭奉宜领了府上大部分的下人出去寻郭延了,此时尚未回来。郭延一听,内心更加不安,忙吩咐那家丁出去请郭奉宜等回府,自己便回了闺房关在了里面。吴元济也知郭延此刻需要一个人静静,便也独自留守在外,等着郭奉宜回来。 不想等了半天郭奉宜才回来,一进门见吴元济立在院内,忙急切地问他:“元济,延儿呢?可有受伤?”“舅父莫急,延儿无事,已回了房间了。”吴元济恭敬地回道。郭奉宜听得,这才放下心来,继而对吴元济感激地说道:“元济找回延儿,舅父感激不尽,请受舅父一拜!”吴元济忙扶起郭奉宜,谦恭地回道:“舅父哪里话!元济既是延儿的表哥,找回延儿自是元济应该做的。”郭奉宜见吴元济还身着官服,想着还要当差,便劝他先回宫,过些日子再过来便是。吴元济见郭延顺利回了府,也算放心了,恐东宫还有差遣,便辞了郭奉宜匆匆回了宫中。 郭奉宜送走了吴元济便忙赶到郭延的房前,见房门紧闭,心中也明白郭延此刻的痛楚,便隔了房门,慈爱地对郭延说道:“延儿,你回来了,为父便放心了。为父那日一时情急,训斥了延儿,是为父错了,延儿原谅为父,好吗?”见屋内并没有回声,只隐隐约约听到些啜泣声,郭奉宜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延儿,你也知我们郭氏一族世受皇恩,但到底是为人臣子,如果稍有忤逆,便会招致大祸!为父身为郭氏子孙,自当以保全家族为己任。伤了延儿,为父实属无奈,延儿若能体谅为父,为父死也瞑目了。”沉默了半晌,听得屋内停止了哭泣,轻声说了声:“爹爹切勿这样说,都是延儿任性,不明白此事的厉害。今日延儿既然回了来,便是准备接受皇帝的赐婚,履行郭氏子孙的义务。”听得郭延如此深明大义,郭奉宜感慨万千,不觉老泪纵横,一手扶了房门叹道:“延儿,你能如此想,为父欣慰不已,只是委屈了延儿了!”“谈不上委屈,太子殿下一向对延儿宠爱有加,想必完婚后必会更加疼爱延儿的,爹爹不必介怀。”郭延平淡地说着,父女俩此刻终于敞开了心扉,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郭延回府的消息传到了东宫,太子急忙唤人备了车马,准备去国公府探望郭延,正要起身,见吴元济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忙叫住了吴元济,“元济,听说你找回了延延,她可还好?”吴元济纵身跳下马来,向太子跪拜道:“殿下不要担心,延儿已经无事了。害得殿下如此担忧,元济替延儿请罪了!”说着,猛地磕了三下头。“元济快快请起,你找回了延延就好,本宫也知此次大婚之事太过突然,延延一时难以接受是情理之中的。既然都安全的回来了就好。哦……你今日还要去御林军北衙报到,切勿耽误了正事,快快去吧,”太子对吴元济说道,“本宫去国公府看看延延。”“是!”吴元济忙恭送太子。 待送走了太子,吴元济忙回了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便骑上马朝御林军北衙赶去。到了北衙,只见巍峨肃穆的朱红色大门挺立在两只威武的石狮之间,大门两侧各立着一员身着甲衣的军士,大门正上方悬挂着一枚牌匾,上书“北衙”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很是气派。“怪不得太子殿下要安排我到此处任职,看这架势,怕是无人敢轻视呢。”吴元济这样想着,便下了马来到大门口,尚未靠近大门便被门口的军士拦下,“你是何人,北衙重地,闲人不得靠近!”吴元济忙掏出了任命文书,一手撑开对军士正言道:“我乃新任御林军副统领吴元济,今日特来上任。”军士见了文书忙跪下道:“参见吴统领,请统领稍后,卑职这就去内衙禀报!”说着一军士便忙起身奔向了内衙。不多时,见一身穿皮革甲胄,头戴金盔的中年男子携了几名将领过来,待看见吴元济,那中年男子忙拱手道:“吴副统领,久仰大名啊!”吴元济忙回礼道:“想必您就是御林军统领陈成吧,幸会幸会!”“哈哈哈哈,吴副统领不必客气,您是太子殿下亲自任命的,想来必定不同凡响啊。陈某等已恭候多时,快随陈某进府衙吧。”说着,一行人让开了一条道,恭敬地请吴元济入内。吴元济自知不可失礼,几番推辞后还是请了陈成在前,自己跟在后面进了去。进了内衙,陈成便向吴元济交代了下衙内的情况,毕了,招呼一手下问道:“今日吴副统领上任,在清雅阁订的酒菜备的如何了?”下人回复已备妥了。陈成便转向吴元济,客气地说道:“吴副统领上任,陈某特备了些粗茶淡饭,为吴副统领接风洗尘,还望吴副统领赏光啊。”吴元济忙揖手道:“多谢陈统领美意,吴某恭敬不如从命!”“哈哈哈哈……好,吴副统领请吧!”几人便乘了车马,向清雅阁赶去。 吴元济早听闻这清雅阁向来是达官显贵寻乐的处所,不想进了屋内,还是惊叹了一番,这里不仅到处陈列着青瓷古玩,就连那装饰用的青丝帐蔓都是蜀地特有的贡锦,着实气派。陈成领了吴元济及几位将领上了二楼的包房,房内酒菜早已摆上,都是些皇族亲贵才能用上的珍馐美馔。几人客套几句后便一一落座,酒过三巡,陈成细细打量了一番吴元济,略显狐疑地问道:“听闻吴副统领是冀州人士,但听口音,似乎多少有点川西的味道,敢问吴副统领祖籍何地啊?”听得陈成问话,吴元济怔了一下,莫不是陈成看出了自己的身世?应该不会,我与他初次蒙面,想来无妨,便镇定地回道:“陈统领好耳力,在下确实祖籍川西,只是年幼时因兵患才迁到了冀州。”“啊……难怪!”陈成思虑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便又招呼着几人吃起酒来。吴元济倒是被陈成这一看似不经意的举动扰的心神不宁,心里不禁犯了嘀咕……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暗查底细 因在宴席上陈成不经意的询问,吴元济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酒过三巡吴元济便以不胜酒力为由匆匆告辞了,陈成等人也已酒酣饭饱,便都没有挽留,各自遣了随从送回了府中。吴元济告辞后并未直接回到北衙的住处,而是辗转迂回了一番,到了护国公府拜见郭奉宜。郭奉宜此时本已打算就寝,听闻吴元济求见,心想元济一向稳重,深夜拜访,必是有要事相商,便急忙穿戴一番,请了吴元济进府。 一见到郭奉宜,吴元济忙使了眼色,郭奉宜便屏退了下人。吴元济见已无他人在场,便压低了声音说道:“舅父,今日元济到御林军北衙上任,见那御林军统领陈成仪表举止似是川西人,对十多年前川西叛乱一事也是了如指掌。更令元济不安的是,他竟一下便听出了元济的川西口音。元济担忧与这陈成共事,日后怕会泄露身份,所以特来向舅父请教。”“哦?陈成?”郭奉宜一手捻了捻胡须,思索了一番,望着吴元济说道,“元济说这陈成是川西人士?如果老夫猜的不错,他怕是你兄长李季成的属下。当年老夫围困川西城,城中粮尽水竭,陈成等一众守军见无路可退便暗地里写了降书与我,言明愿捆了你兄长开城投降,我便同意了。后来天子判决你族人重罪,但这一干反戈将领却并未处罚,听闻收编到了中央军。不想区区十年光景,昔日的守城总兵已然升至御林军统领!真是不容小觑啊。”“原是这样!”吴元济听了郭奉宜的讲述,当真吃了一惊,“幸而我与这陈成在川西时未曾蒙面,不然若他认出我来,岂不是又有一场血雨腥风。”“嗯,元济所言极是。你与他共事还需当心。而且听闻这御林军向来与户部走的比较近,而户部又历来是皇后的权势所在。这陈成极有可能已经与皇后搭上了线。你既为太子效力,自当有所防备才是。”郭奉宜踱着步子为吴元济分析道。吴元济本已对陈成起了戒心,听闻郭奉宜的分析,更加对这个陈成警觉起来,“看来我要好好准备一番了”吴元济心中盘算起来。 从护国公府回来后,吴元济仔细回想了一次与陈成相处的这一日的情景,确定没有漏出破绽后,才稍稍放下心来。“我吴元济被治罪是若因此连累了舅父与延儿,那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了。”吴元济不禁有些后怕。 而另一边,陈成虽然在宴会上没有再追问吴元济的身世,但从军数十年的经验还是让他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于是第二日一早,陈成进宫上了早朝后,便寻了由头去后宫拜见了皇后。皇后本就想与突厥联手布局诬陷郭奉宜通敌,听闻陈成禀告那与护国公府来往甚密的吴元济身份有异,更是高兴。“本宫早想除了这个碍手碍脚的吴元济,不想今日送上门来。看来我们可以顺着他这条线摸下去,说不准还能钓上大鱼呢,哈哈哈”姜皇后得意地大笑起来,吩咐了陈成秘密调查吴元济的身份。 陈成毕竟在军中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人脉甚广。不多久便找到了昔日在郭奉宜帐下做幕僚的那个川籍人士。这川籍幕僚当年投靠郭奉宜,本是想借着平定川西的功劳捞个功名,不想郭奉宜战后便急流勇退了,害得他也跟着被赋了闲,他对此时一直是耿耿于怀。听闻川军旧将陈成在打听吴元济的身份,便抱着投机的心思想碰碰运气,多少都是川西同乡,照拂一番也是有可能的。陈成也听闻这川籍幕僚当年与郭奉宜一道去川西平叛,怎的也能知晓些内情吧,便派人领了他过来。待人进得陈成府中,陈成便屏退了众人,正襟危坐于虎头椅上,直接问道:“听闻你曾是郭奉宜的幕僚,今日本将军要打探的那个吴元济,你可听说过?”这幕僚哪里知道吴元济的身份,只是想起当年川西平叛后,郭奉宜曾漏掉了李季成的兄弟李季文。这如果细细追究起来,罪名可大可又见这陈成是想借机打掉郭奉宜,便打定主意投其所好,将这一信息告知了陈成。陈成一听,惊的猛然起身,“有这等事!本将军当年在川西任职时虽未见过李季成的兄弟李季文,但确实听他在酒桌上提起过几次,还说这李季文打小便与李季成不和,处处与他作对。后来自个儿带了老娘隐居在川西城外的山野中。算算年纪,倒是与这吴元济不相上下。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啊,若他真是李季文,那郭奉宜这老家伙怕是有得罪受了。”陈成越想越高兴,忙带了这幕僚进宫向皇后邀功。皇后当时正召了左丞姜应忠、长安令吴进升等询问突厥那边安排的如何,听了陈成的禀报,更是惊喜万分,“这样看来,此次郭奉宜是在劫难逃啦,哈哈哈哈!”皇后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不禁得意地大笑起来。其他人见主子难得如此高兴,也都附和着笑起来。笑毕,皇后又正了正色,对着吴进升说道:“虽说有了吴元济这个把柄,但突厥那边的事也不得松懈,务必要部署周密,决不能让郭奉宜有翻身之机,明白吗?”吴进升忙叩头拜道:“娘娘尽管放心,微臣已与阿史德洪联络妥当,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好,那就等着王安那老头下月出使突厥,好好的为我们走这盘棋。” 郭奉宜此刻正忙着女儿郭延与太子的大婚,全然不知自己已被皇后等人盯上,正一步一步地落入他们布下的圈套。长安城中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数十年一遇的盛世大典,却不知遥远的长安城北正酝酿着一片黑压压的密云,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旁敲侧击 昔日的川西将领陈成自打从郭奉宜的幕僚那里打听到了吴元济的身份,很是在皇后那边邀了一功,但毕竟不是实打实的罪证,他们暂时也不能有所作为,此事便先放着以备后用。陈成回了御林军北衙,见那吴元济正兢兢业业地在府案前办公,内心不觉嘲弄了一番,“都是死到临头的人了,竟还如此淡定,哈哈哈,跟他哥哥倒是有得一比啊。”这样想着,陈成背了双手在身后,迈着八字官步得意地走到了吴元济面前,似笑非笑地对他说道“吴统领真是敬业啊,看这北衙尚未开门办公,吴统领已然在此处理公文了,陈某敬佩啊。”吴元济只顾专心办公,并未发现陈成过来,听得话音,抬头见是陈成,忙放下手中的文书,起身向陈成行礼道:“不知陈统领驾到,未曾远迎,失敬失敬!”“哎吴统领不必客气。陈某今日也是闲的无事,顺道过来看望一下吴统领,顺便有一件事想与吴统领商讨一番,未知吴统领有无闲暇?”陈成阴阳怪气地说道。吴元济不禁好奇能有什么事要与他商议,忙应承道:“陈统领尽管吩咐,卑职定当照办。”陈成听了吴元济的回答,见对自己如此恭敬,很是满意,又不紧不慢地在吴元济面前踱了几步,才回过头来对吴元济说道:“陈某昨日遇到一位川西的同乡,叙旧之余听那同乡提及十多年前川西节度使李季成的事,颇有感慨啊。但环顾身边,竟一时找不着合适的人来抒发,便想到了吴统领。自打第一次与吴统领见面,陈某便觉得异常亲切,倒像是故人一般,尤其是听说吴统领少时曾住在川西,也算是同乡了,他乡遇故知着实有缘啊。”吴元济听了此话,心里咯噔一声,看来这陈成是来者不善,且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陈统领如此看得起卑职,卑职三生有幸啊。只是这十多年前的事,因为卑职当时尚且年幼,恐怕不能给吴统领多少有价值的信息呢。”“无妨,”陈成眯缝着鹰一般的双眼,盯了吴元济一会儿,自顾自地找了个座位坐下,接着说道:“吴统领应该也听说过我陈某人便是十多年前川西节度使李季成的下属,因不忍城中百姓遭受战火之苦,所以只得忍痛倒戈投了朝廷,想想着实对不住李季成大人呢。”见这陈成卖主求荣还如此假仁假义,吴元济内心很是不屑,便又故意说道:“统领仁义爱民,实乃川西百姓之福。想那李季成必定是逆天而为,才导致众叛亲离,终得如此下场,当是自然。”“嗯,吴统领深明大义,陈某十分感动啊,”陈成接了吴元济的话又说道,“当时天子下旨,没了李季成全族,此事本就了了,只是最近听闻那李季成尚有一同胞兄弟,名唤李季文,因幼时便离家在山野中隐居,没族时竟无人想起,倒成了一条漏网之鱼啊。”说完,陈成故意斜着眼看了看吴元济的反应。“果然是有备而来!看来我的身份他八成是知道了。”吴元济心中想着,“事关重大,万不可慌乱,听他这口气,想是并无确凿证据,只不过来诈一诈我罢了。”便理顺了心思,平稳地回道:“竟有这等事?那陈统领当及时禀明朝廷,可不能让逆贼逍遥法外啊。”陈成见吴元济如此不慌不忙,镇定有加,对他是欣赏不已,“若是借逆贼的身份将他除去,只不过是帮皇后清除了太子的一只手臂,何不将他收归己用?如今在朝廷中,我陈某毕竟是以降将的身份参政,多少有些低人一等,就是那皇后,也未曾真正将我视为心腹,我何不发展自己的势力,也算多些资本立足。”心中如此权衡了一番,陈成一改刚才傲慢的神色,转而神秘地说道:“其实陈某对这李季文公子是十分同情的,他的逆贼身份全是拜他兄长所赐,自己隐居山野,对朝廷社稷哪有什么威胁嘛,若因此蒙难,倒着实令人惋惜呢。他日我陈某若能有幸遇着这李季文,倒真想与他畅谈一番。”“吴统领如此惜才,真乃朝廷之幸,如那李季文知晓统领情义,当感激涕零。”吴元济见陈成转换的如此迅速,倒是不免疑惑起来,只得先顺着他的意思。 话说道这个份上,陈成也大约摸清了吴元济的心思,“既然他有心与自己为伍,我陈成便顺水推舟,卖他一个人情,若他能听命与我,届时这御林军还不尽数囊入怀中,怕是皇后也得对我忌惮三分了。”陈成整了整一身甲胄,起身走到吴元济的身旁,低声说道:“我陈某人敬重李季文公子的为人,实在不愿公子因兄长之罪受累,不过如今朝中已有人探得公子消息,恐怕他近期是凶多吉少了。”“那着实凶险,只不过卑职身受皇恩,对这李季文也是爱莫能助了。”吴元济故意正气凛然地双手拜了拜陈成。陈成见吴元济如此,便也不再多说,客套了两句,即转身告辞了。 见陈成走后,吴元济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陈成果然是知晓了我的身份,只是他并未当场戳穿,看来是想将我收归己用,我何不利用他保全自己,如果能借机打入皇后的阵营,也可以为太子殿下搜集些信息,岂不更妙?”吴元济这样想着,便也放下心来。毕竟陈成他们对吴元济的身份也仅仅停留在猜测上,多少拿不出有利的证据,即便想借此打压郭奉宜,碍着不世的军功,皇帝也不能把护国公府怎么样的。吴元济私心想着,此事应该不至于连累国公府,可他却不知皇后等人正筹划着更深的阴谋,要将郭奉宜等一举拿下,吴元济的身份之谜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婚前准备 吴元济那边因自己的身份被御林军统领陈成识破,不得已假意与之亲近,打算借机打入姜皇后集团的内部,因而从那日陈成主动去见吴元济后,吴元济便暗地里与郭奉宜通了气,故意逐渐疏远护国公府。郭奉宜也赞同他的意见,便处处配合吴元济演戏。平日里,吴元济还是和往常一样听命于太子,对太子吩咐的差事都一一照办,太子起初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直到见吴元济与陈成走的越来越近,才隐隐约约感觉有些可疑,但几次三番试探吴元济,吴元济都表现的天衣无缝,太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有意防着吴元济,不再敢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吴元济也察觉出了太子的疑虑,但考虑到自己是逆贼亲属的身份,直接告知太子,恐太子顾及律法,左右为难,便也最终隐瞒了下来。一时间吴元济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 虽然太子有心怀疑吴元济,但因大婚将近,左右吴元济是郭延的表哥,想来不会背叛郭氏一族,太子便也没有挑破与吴元济的矛盾。朝堂上,众臣皆在赞扬皇帝筹划太子大婚的盛德,大唐自削藩之乱后,还未有过如此盛大的庆典,一时间倒忙得宫里宫外人仰马翻。东宫也是一派喜气洋洋,大红的灯笼高高悬挂在房廊上,一簇簇的五彩锦花挤满了偌大的宫殿。宫人们乐此不疲地装饰着太子与太子妃的新房,都一心想着办好差事,讨个好彩头。太子殿下自然也是高兴的很,虽说前几日因郭延的出走着实担忧了一番,但如今郭延也倾心接受了大婚的安排,自己也便放心了。自打幼时,老皇帝将郭延赐婚给了太子,太子便将郭延视为自己的妻子,对郭延一向是宠爱有加,不敢稍有怠慢。而郭延对太子也是体贴入微,诚心诚意,时常为太子分忧解难。太子心中一直盼着与郭延完婚,好让自己在这深宫内院里有一位可以推心置腹的知己。即便与姜皇后集团的斗争险恶异常,若有如此佳人陪伴,也不枉此生了。 而护国公府这边,郭奉宜自然明白君命难违的道理,郭延离家出走的事已然让皇帝动了怒,虽说郭延一回府,郭奉宜便早早领了她入宫向皇帝请罪,皇帝嘴上说无妨,但郭奉宜明白,皇帝向来是小肚鸡肠,此事怕是早在皇帝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如果郭氏一族以后稍有违逆,恐怕就会招致灭顶之灾。郭奉宜是如履薄冰,尽量的顺着皇帝的意,对皇帝此次大婚的任何安排都是来者不拒,顺带着与郭延也言明了厉害,只期望婚事完了后太子与郭延能幸福恩爱,也算是对郭氏家族有个交代吧。 郭延自然知道因自己一时的任性,险些害了众多至亲之人,便也收敛了性情,专心弥补过错。礼部的人隔三差五便过来向郭延传授大婚礼仪,虽说郭延自由惯了,最受不得这些条条框框的约束,但考虑到皇帝的颜面,还是咬着牙一步步的认真学习着。好歹郭延冰雪聪明,只要用心学,没多少工夫,便学的有模有样,礼部那边便也顺利向皇帝交差了。 太子既为国之储君,一国之本,他的大婚自然是天下百姓议论的焦点。不说与贞观、开元盛世相比,怎的也要对得起大唐这泱泱大国的名声。尤其是再过不到一月,北方的突厥便要为他们的可汗举办生辰大典,不免要比较一番。坊间一时间热闹非凡,都等着看皇家如何气派。虽说冀州、胶东正受着黄河水患的肆虐,当地的官员也是大事化小事化了,这个时候,谁都不敢拿些不愉快的事招皇帝的训斥。可当地的百姓就苦不堪言了,本来指望朝廷发些米粮度日,可左等右等,都不见朝廷的赈灾消息,有的只是京城长安如何热闹,如何忙碌于太子的婚事。原本暮气沉沉的大唐,此刻竟异常沸腾起来,就连那偏居一隅的藩属小国也摩拳擦掌,打算要好好的备一份厚礼送与大唐的皇帝,也算是同沾喜气吧。毕竟他们有十多年没有把大唐当回事了,想当年大唐因削藩之乱,穷兵黩武,一时四海之内,群雄割据,这些藩属小国原以为大唐就要因此灭国了,哪里还有真心臣服的意思,一个个都隔岸观火,等着坐收渔人之利,不想那郭奉宜竟率几万人马力挽狂澜,救大唐于危难之间,本已千疮百孔的大唐竟又活了下来,这下倒把这些投机取巧的小国们置于尴尬异常的囧地,想要重新恢复与大唐的藩属关系,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如今正好趁着太子的大婚,好好表现一番,说不准大唐的皇帝一高兴,又赏他们几车黄金白银,即便是赏些布帛米粮也够这些荒蛮小国挥霍好几年了。 长安城的官道上不时看见一队队异国的使节车马,那进贡的礼品也是一车又一车,直压的驮物的马匹骆驼气喘连连。京兆衙门负责接待外国使臣,一时间府衙内也是人满为患,报到朝廷,皇帝听了竟得意不已,在朝堂上是几次三番夸耀大唐盛世再现,才引得四方属国来朝,殊不知这都是护国公郭奉宜的功劳。大臣们虽心里都明白这些玄机,但一个个都是官场的老江湖,自然不会捅破,全由着皇帝自夸自擂,还要不时山呼万岁圣明,皇帝是越发忘乎所以,趾高气昂起来,接了属国的贡品,更是大手一挥,回赠了数倍的赏赐。只折腾的户部是叫苦不迭,眼看着国库的钱银像流水般哗哗消失,又不敢向皇帝禀报,只得迂回着向东宫诉苦,太子听了户部的抱怨,自是十分重视,然而几次借机向皇帝陈情,都被皇帝斥责了回来,如今皇帝正在兴头上,谁要是敢说个不字,便是自讨苦吃,太子一时也没了主意,又请了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劝说皇帝,皇帝才稍微有所顾忌,但心里自然是憋着一股火,就等着逮住机会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