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苍苍,琴瑟泱泱》 正文 引子 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其神谓之五帝。 从开天辟地之初便开始守护天地的五行神祗乃上古正神,无论天道魔道,各界的神仙妖魔鬼怪,五行正神都是他们的守护之神!司五行,撑天地的五方正神,受天地万物的朝拜。 一场天地浩劫,五行正神中的司木之神道秸以身祭天地,元神正身具毁。司金之神晟剑的叔叔,也是水神窈玥的夫君镊泽,也在此次浩劫中神迹永失。 天地浩劫之后,木神道秸之子释源继任神位,然而继任司木之神的释源却不知为何神力尽失,沉睡在绰隐宫中。 她,是水神窈玥娘娘唯一的女儿,是琴泱府的帝女。 她出生不到三天,她的父神便祭了天地,神迹永失了。她的母亲伤心过度,封关寂定,于是,她从小便由母亲的好友五行司土的创造之神壤琡带大。因壤琡经常带她去鹿野山找天神宙煊喝茶论道,她从小便爱慕上了宙煊。 然而,这却成为一场纠葛千年的爱恨。窈玥娘娘从寂定中醒来,依然无法释怀丧夫之痛,将天波之脉延入女儿眼中之后,自决琴窈宫。 于是她便成为了琴泱府的新主人,司水之神嬗瓴。 承袭天波之脉,入主五行后,宙煊却从此冷淡了她。 只因宙煊在那场天地浩劫之中将自己的玄元之力封印在了释源身上,保住了他本将灰飞烟灭的正身,以待时机将他的元神唤醒,让天枢之灵得以归位。然而嬗瓴承袭了天波之脉,宙煊在没有玄元之力护体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抵抗嬗瓴的水脉寒气,再无法靠近她。 因五行司木之神的沉睡,天枢之灵无法归位,天地一直动荡不止。 天神宙煊最终倾尽神力,强行归位天枢之灵,灰飞烟灭。 嬗瓴因此将自己关在琴泱府中五百年。 我有一桩婚事要与你商量。你身上的玄元之力是宙煊的,他强行归位天枢之灵时,又将毕生神力渡给了你,你是这黄天厚土之中唯一还与宙煊有关的人了,我希望,你能帮他照顾一个人。 你说的,是嬗瓴吗? 她的母亲尚有个女儿可托,尚可自决了愿,她却要如此的,永生永世的痛苦。 好,我即刻去琴泱府,向她提亲。 那一日,释源带着彩礼来到琴泱府,站在紧闭的琴伏宫门前,只说了一句话:“嬗瓴,若是你愿意将我看作宙煊,便出来见一见我吧。” 琴伏宫的大门缓缓打开,身后一地苍茫的嬗瓴,看见门外站着的那个青衣少年,衣袂翩翩,脸上是浅浅的笑容,眼中是闪闪的星光,衬着他周身一团青浅的柔光。她模糊了双眼,将自己投入了那青浅的光亮里,就算只有这一丝丝的熟悉,她也难以拒绝。 你只要闭上眼睛,不看见他的样子,只感受他的气息,便也可以容得下他了不是。你不愿意忘记,便不忘记,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也算释源报了宙煊这唤醒的恩。我也不负了你母亲的托付之情。 火神燿天的太子焰修,出生之时便令天地为之震动,雷鸣六界,水落于天。 一场神魔大战,众神震怒,焰修太子首次出战,平定有方,让仙魔两道重归平静。 这位神力磅礴,堪比上古真神的焰修太子,却爱上了玄冥河上为仙魔二道修好而一舞动天地的水神嬗瓴,而此时的嬗瓴已由壤琡做主,与司木之神释源定了婚约。 焰俢,你不用枉费心机了,即便你再怎么努力,她也不会爱上你的。 你怎的就如此肯定。 她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若然这黄天厚土之中她还会再爱上一个人,那个人便只会是我了。 你如此自信吗,怎的我也看不出她有多爱你这个未婚夫。 哼,我不是自信,我只是太了解她罢了。 然而,冥冥之中,缘起缘落,焰修竟是宙煊的元神转世,嬗瓴在焰修的一次次接近中,爱上了这位深情的太子。 释源,你都知道了。 我确然是没有想到,他居然真能如此强大,即便没有了玄元之力,即便正身被毁,元神居然还能不散,还能回来。 他是毁灭之神,可以涅槃重生,回来也不能算特别稀奇。那你打算如何? 呵呵,我能如何,就算与嬗瓴订婚这许多年,也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只是,即便是替身,如今让我退出,我又怎见得就能退得干净。 可是,造化弄人,天地倾斜,火神燿天离世,焰修封印了天昧之火,再无法靠近嬗瓴,玄冥河上,嬗瓴再舞一曲,离开了琴泱府。 焰修,你为何要骗她? 若然我此生再无法靠近她,那我宁愿让她心灰意冷,若是宙煊当年狠心骗她,让她死了心,不过也就是一场情伤,也不会在离开后仍让她痛苦了几百年,永生无法忘记。 鹿野苍苍,琴瑟泱泱,再见你时,抱琴的紫衣少女,是否还在那一池青莲之上,巧笑盈盈,踏莲而舞。 正文 1.鹿野山 那一年,她刚行过及芨礼,壤琡便带着她去了趟鹿野山。鹿野山是神族圣地,那里住着一位上古真神宙煊。 壤琡说,上古真神都无父无母,均是开天辟地之时,以天地灵气氤氲而生的。我们五方正神虽也是上古真神的嫡传后代,但却都需要借助父母正身结成神胎、聚成神识,方可出世。 那一日,嬗瓴开心的戴上了壤琡为她做的发簪,那是她行完及芨礼后壤琡送她的礼物。 “丫头,收拾好了吗?我们出发了。”壤琡的身影出现在了竹屋的门口。一张俊颜上带着暖暖的宠溺的笑。 嬗瓴又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才满意的回过身来,乐呵呵的蹦到门口,歪着头对壤琡笑道:“好看吗?” 壤琡微微笑了笑道:“丫头果然是长大了,知道打扮了。” 嬗瓴不依的扭着身子撒娇道:“到底好不好看嘛!” 壤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那付可令日月失色的容颜宠溺一笑道:“丫头怎么样都好看,收拾好我们就出发了,或许赶到鹿野山还能吃上午饭。” 嬗瓴开心的一笑,蹦出了竹屋,对着屋外的青山伸开双手深吸了口气,回头问道:“我们要去多久。” 壤琡提了门口的一个包裹,走上来说道:“个把月吧,自从你来了芷归山,我便没出过远门,这次你行了及芨礼,正好带你出去散散心。” 嬗瓴一听拍着手开心道:“总算可以出去见见世面了。鹿野山可有什么好玩好吃的吗?” 壤琡微微一笑道:“鹿野山啊,那里千顷莲池,水天相接,你是水神帝女,或许你会喜欢吧!” 二人说着,已腾上云头,往东而去。 嬗瓴一路叽里咕噜问了许多关于宙煊的事,壤琡也微笑着一一解答。宙煊本是上古毁灭之神,拥有毁灭重生的力量,当年女娲娘娘补天的五色石便是在他眼中炼成的。开天辟地以来,五行入主天地,化生万物,催动六道轮回,天清地明之后,上古的真神或是神迹永失,或是远离六届隐居浑茫之地,还留在这黄天厚土中的已是不多了。 宙煊住的这处,在三十六天之上,与五方正神住的正是一个境界,因此用不了多时,二人便看到了鹿野山山顶的那千顷莲池。 “这莲池果然很美!”嬗瓴轻叹一声,壤琡的芷归山是司土之神的造物之地,什么希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只是景色却大大不如此地了。 “就知道你会喜欢。”壤琡边说着已边慢慢落下云头。 山口处,一个仙童正垂首立着,见到二人,忙迎了上来施礼道:“壤琡神尊,我家圣尊有事外出了,知道二位要来,吩咐小仙在此迎候,午膳已准备好,二位随我来吧。” 嬗瓴看了一眼壤琡,见他只是微微一笑,便随着那仙童进了山门,忙也跟了上去。 上山的一路,青石板铺成的阶梯两旁,草木葳蕤,繁花似锦,溪水顺着山势蜿蜒而下,潺潺有声,意境甚美。嬗瓴东张西望,心情颇好。 不一会上了山,便到了那千顷莲池的边上,一眼望不到头的青莲,在雾气腾腾的仙气缭绕中,濯水而出,婷婷清绝。 壤琡说的不错,嬗瓴甚是喜欢这样清绝的莲花,依着她的性子,本也是如此清冷孤傲的。 “二位神尊请随我来。”只见那仙童边说边手一挥,一条青石砌筑的石桥便出现在了眼前,蜿蜿蜒蜒的朝着莲池深处延伸而去。 壤琡与嬗瓴随了仙童来到一处颇雄伟的宫殿前,嬗瓴一台头,看到牌匾上几个大字“嵌源殿”。 “嗯,这几个字甚是苍劲有力。”嬗瓴不由赞叹道。 “这是宙煊自己题的吧?以前来时没见过,不过看着像宙煊的笔迹。”壤琡这话却是问向那仙童的。 那仙童果然揖了揖手道:“确是我家尊上题的,也就是这两日才挂上去的。” 壤琡皱了皱眉,“哦”了一声,却不再说什么,举步跨入了殿中。 嬗瓴微微好奇,跟进去问道:“壤琡,这字题的有什么不对吗?” 壤琡微一愣,然后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嵌源二字,不太吉利。” 嬗瓴正想问有什么不吉利,那小仙童已端了饭菜进来,嬗瓴一看,还颇丰盛,立时就食欲大增,向一桌饭菜奔去。 吃了几口,啧啧称赞道:“和你做的味道不一样,不过也很好吃。” 壤琡笑道:“你长这么大,也没离开过芷归山,也就吃过我做的饭,你如此这般见什么都希奇,倒教我有些后悔没多带你出来见见世面了。” 嬗瓴扒拉了一大口莲子饭,也笑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二人只管边吃边说笑,倒也自得其乐。 忽忽过了几日,这宙煊竟然也没有回来,不过嬗瓴倒也不闷,几日时间里,她已经把千顷莲池游了个遍,就连池中的小鱼小龙这些个有灵性的精怪们都混熟了。 这日,趁壤琡午后喝茶休息的时间,嬗瓴抱了那把漆黑的古琴,寻了莲池上一处清凉的所在,弹了会琴,引得池中一群小鱼精和小龙们围在她身边听琴。 嬗瓴见这些个灵物们可爱,便笑嘻嘻的抱了琴,踩着朵朵青莲在这莲池上跳起舞来,只见她紫衣飘飘,巧笑盈盈,时而翻飞,时而游移,舞姿轻盈灵动,只把一众小鱼小龙们看得心魂荡漾,不知身在何处。 突然,一声凤凰的鸣叫从空中传来,那些小鱼小龙们被这叫声惊醒,嗖嗖嗖的便把头缩回了水里,嬗瓴也一惊,差点没站稳,忙施法稳住了身形,落在了水榭上。 一个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是壤琡带大的那个丫头?” 嬗瓴一惊,忙转过头来,身后站着一个青衣男子,长发很随意的绾在身后,如星月一般好看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一双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正盯着她。 “啊,你是,宙煊吗?我、我、我是壤琡带来的,我叫嬗瓴。” 青衣男子黑如天幕的眼珠微微动了动,望向了她怀里抱着的琴,嘴角动了动道:“炽弦琴。” 嬗瓴见他盯着自己怀里的琴,目光有些灼然,吓了一跳,有些慌张的说道:“这琴,壤琡说可以拿,我才拿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允许碰的。” 那人却移开了目光,淡淡说道:“我没说不允许碰。” “哦,不过这是你殿里的东西,我确实没经过你同意,还是还给你吧。”嬗瓴边说着,边走上来,双手托起那琴,恭敬的递了过去。 那人却未接琴,伸手向身后那只火凤凰挥了挥,那火凤凰便张开翅膀一跃,飞走了。 嬗瓴听壤琡说过,宙煊是上古毁灭之神,坐骑正是火凤凰。于是便抬头向那凤凰多看了几眼。 宙煊却默默转了身,往宫殿的方向走去。嬗瓴见宙煊不说话,便也不敢多言,跟在他身后往回走了。 才走到宫外的亭台水榭处,便遇到了壤琡。壤琡见到二人,微微一笑道:“哦,你们二人倒是先见着了。” 宙煊却未多言,只对着壤琡颌了颌首,便往宫内走去。 嬗瓴见到壤琡也愣了愣,便赶上一步低声问道:“这圣尊是不高兴吗,怎的人也不理。” 壤琡笑了笑道:“他平日本来就不爱多言,不过今日倒也是有些奇怪。” 正文 2.千顷莲池 嬗瓴不知道壤琡和宙煊在书房里说些什么,不过她也不是特别想知道,独自回到嵌源殿,将那漆黑的琴放回了原处。却不由有些好奇,这琴叫炽弦琴吗?看外表实在看不出什么稀奇,音质也不过尔尔,勉强算把好琴吧。但居然有这么霸气的名字。 壤琡和宙煊似乎聊得甚欢,居然聊了一下午,嬗瓴一个人在殿中甚是无聊,把殿中那些平日里壤琡让她看她便耍赖装病,怎么也不愿意看的道法典籍都翻出来看了。 看到几处高深的意理,少不得要冥思苦想一番,这一翻神思,时间倒也过得快了些。 正自发呆,一个小仙童敲门进来,唤她去吃饭。走出殿来才发现,天居然已经黑了。 壤琡和宙煊已经在席上喝着酒了,见她进来,宙煊便挥手让仙童端上食物来,嬗瓴感觉气氛有些凝重,壤琡这个日日面带微笑的老顽童,此时面上也是隐有忧色,忍不住抬头去看宙煊,宙煊面无表情,倒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来。 不过嬗瓴还是识趣的低头吃东西,不敢插嘴。 过了一会,壤琡终于开口笑道:“你这丫头,今日怎的这么乖巧。” “啊?说我吗?壤琡,怎么刁蛮是你说的,乖巧也是你说的,你到底要我怎样啊。”嬗瓴嘟起了嘴,扔了手里的莲蓬,一脸的不高兴。 宙煊见她这模样,嘴角也微微勾起,轻抿了一口酒。 壤琡却哈哈一笑道:“自然是乖巧些的好,不然在宙煊圣尊这里丢了人,我这老脸也没地方搁。” 嬗瓴一听却更气了,起身就要往殿外走,口中也不闲着,气呼呼道:“为了不让您老人家丢脸,我这还是赶紧走吧,若是走得迟了,司土之神壤琡的威名岂不要被我毁了。” 壤琡只笑而不语,举了杯子喝酒。宙煊却手一挥,嬗瓴只觉一股清澈暖洋的气息围住了自己,只轻柔一带,她便又轻巧的回到了她坐过的位置上。 嬗瓴正惊异不已,宙煊却淡淡开口道:“壤琡,你带着这丫头倒是有趣得很,我原本以为你会颇伤感。” 壤琡愣了愣,然后笑道:“再伤感也不能伤害孩子,这丫头灵根深厚,只可惜她母亲却不愿亲自抚养她。” 嬗瓴一惊,壤琡已经很久没有同她提起过母亲了,以往提到母亲,他都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此翻听着这语气,怎的有股埋怨的意思呢。 宙煊微微一笑道:“你能有如今的心境,我倒是颇欣慰。” 自来到鹿野山,见到宙煊,她便没见他笑过,此时见到他这微微一笑,嬗瓴顿时觉得那千顷的莲池也要失了颜色了。宙煊笑起来居然如此好看,让她犹如坠入了梦幻中一般。 “丫头,你看个人能看得这样呆,我果然是带你出来少了,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可还像个琴泱帝女。” 嬗瓴被壤琡的声音惊到,回过神来,只见壤琡皱着眉,正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她一张小脸立时红透到要滴血。赶紧伸手抱了酒杯,心里难免忐忑,似乎这样呆兮兮的看着一个圣尊,确实是不太礼貌吧。还好,壤琡倒也没追究,继续喝他的酒。偷偷瞄了一眼宙煊,见他面色如常,似乎也没气恼,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吃完了饭,小童换上茶盏来。嬗瓴见他二人似乎还有事要说,便告退了出来。 也不想回殿内,便徐徐的往莲池深处去了。她早已轻车熟路,知道这边有个赏月的楼台。 月色果然极美,嬗瓴飞身坐到栏杆上,从怀里掏出了一坛酒,那是她刚才在那小仙童那里偷偷顺来的。 这么些年,自己一直和壤琡住在芷归山,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因壤琡向来朴素,凡事都亲力亲为,因此她这些年过得也甚朴素,每日里和壤琡一起给这世间造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倒也不寂寞。只是此翻来到这鹿野山,这千顷莲池,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这里神浑之气潆绕,万事万物沾上这气息便有了灵性,置身此中,周围清净通透,没有一丝一毫的杂息。心境也会特别宁静。 喝了半夜酒,微微有些醉意,嬗瓴觉得很是满足。于是翻身下了楼台,往嵌源殿走去。今夜月光如水,嬗瓴只觉前方莲丛之中,影影绰绰的有个人影。此时她眼有些花,见那人似乎是在舞剑,不由好奇,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只顾着找那个人的身影,却没发现脚下的路已到了尽头,只听得扑通一声,嬗瓴已跌进了水里。 侍到她爬了起来,却看到台阶上已站了一个人。 幸好跌下去的时候没忘记给自己捏个避水的决,不然此番爬上来就太丢脸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殿内休息。”头顶传来的微微低沉的声音,让嬗瓴立马酒就醒了一半。 “圣尊!”嬗瓴赶忙站起身来,对着宙煊行了个礼。 悄悄抬起头来,见宙煊把炽雪剑收了,低头看她道:“这里玄气凌厉,半夜在此醉酒,你不怕明日病倒吗?” 嬗瓴傻傻一笑道:“不会啊,我觉得这里景色好美!” 宙煊看了看她,不再说话,转身道:“快些回去吧!不早了!” 嬗瓴“哦”了一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莲花丛里,呆的一呆,便也举步回了嵌源殿!见壤琡的殿中还有亮光,不敢出声,悄悄进了屋。 然而,宙煊果然是料事如神的神。嬗瓴这一觉还没睡到天亮,便头痛欲裂,全身滚烫起来。 偏偏壤琡知道她爱睡懒觉,一早也没来叫她,因黄麟归来,便与黄麟一同下山去釆他那久寻不得的滴炼石了。 直到中午,小仙童来唤她吃饭,才知道她病了。 嬗瓴只觉得昏昏沉沉之中,有人很是笨拙的灌了她一碗药,差点没把她呛死。然后睡梦中就有一团青浅的光包围住她,很是清凉舒服。 到了晚上,似乎壤琡回来了。昏昏欲睡之中,嬗瓴模糊听见壊琡“咦”了一声道:“这药不是煎好了吗,怎么没喂。” 然后另一个声音有些低沉的道:“这喂药实在是门技术活,所以我便只好用法术护住她了。” 不过她也没听太真切,头晕脑胀的又睡着了。 正文 3.相处 第二日醒来时,嬗瓴觉得头脑已清明了许多,身体也不似昨日那般沉重了。 才下得床来,便听到壤琡从外面走进来,边走边说道:“从小就不会喝酒,偏要逞强大半夜去喝,还喝醉,这次病一回,可长点记性了。” 嬗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却发现他身后还跟着宙煊。不由嘟喃着嘴小声道:“我只是觉得那处赏月的楼台景色甚美,就不觉想去那里喝两口,也想学着别人把酒问月的风雅一回嘛。” “还把酒问月呢,把自己问病了吧。”壤琡嘴上说着,手里也没闲着,一碗药已递到了嬗瓴面前。 “还喝呀,我都已经好了。”嬗瓴吓得退了一步。 “除病要除根,没好全怎么行。”壤琡又跟进了一步。 几番进退,嬗瓴苦了一张脸,最终妥协。 宙煊见他二人逗趣,不由得脸上又露出了微微一笑。 “我得了滴炼石,要回芷归山去闭关炼化,你是随我回去,还是留在这多玩几日。” “你要炼滴炼石?那岂不是要闭关数月,我可不可以去鹿野山之外玩,我都还没有去过别处呢,比如仙界啊或者魔界什么的!” “你这么说,我还非得把你带回去了,如今仙魔二道争这天地之主,征战不休,这个热闹你还真不能去凑。” “啊,好吧、好吧、好吧,我就乖乖呆在这鹿野山,哪也不去行了吧。” 虽然嬗瓴装出了一付乖巧可爱的模样,但壤琡还是与宙煊强调了一回:“这丫头鬼灵精怪得很,得看好了,不然她真的会偷跑出去,以前在芷归山,都不知道被我半路抓回来多少次。” 宙煊只淡淡一笑道:“小丫头也就是贪玩,放心吧,我不会让她离开鹿野山的。” 于是壤琡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才乘上黄麟回芷归山去了。 壤琡走了,嬗瓴也未见得高兴,吃过午饭,便独自抱了那炽弦琴进了莲池深处。恹恹的弹了一会琴,脑子便开始动起歪脑筋来:一定得找个机会出去看看,仙界、魔界、凡界书上说的都是很有趣的地方,芷归山是神域与凡界的交界,玄冥河是神域与魔界的交界,火神的祝融山是神域与仙界的交界,壤琡回芷归山了,自然避不过他去凡界,祝融山赤炼宫的那位火神听说不好惹,不如就从玄冥河去魔界玩一玩吧。心里打定主意,便开始盘算如何骗过宙煊。 于是,嬗瓴去了厨房,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用这些年在芷归山日夜帮忙壤琡造物的态度,打点了一个下午。 嬗瓴忙完,便出来寻宙煊,那小仙童说圣尊在书房,于是她便高高兴兴的奔了过去,到得门口,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在门口扭捏了半天,宙煊的声音却从殿内传来:“你站在门口许久,是要做什么吗?” 嬗瓴一惊,忙道:“呃,圣尊,我做了饭菜,想问问圣尊可有好酒,不如我们一起用晚膳吧。” 话音刚落,宙煊已经出现在了门口,漆黑如天幕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道:“壤琡走时交代过,你病才好,不可以喝酒。” “不是吧,人都走了还不让我安宁!”嬗瓴一听便是一副心都快死了的表情。 宙煊却淡淡一笑道:“没有酒,但有好茶,壤琡说你茶道精湛。” “啊?壤琡还真是什么都说!” “没有酒便不可以用晚膳了吗?” “哈,不是不是,晚膳已在正殿备好,就等圣尊去呢。” 边用膳,嬗瓴边看宙煊,看他喜欢吃什么。这一大桌子的菜,可是她费了好多心思才做成的,就算壤琡那个吃界尊神来吃,也绝对要赞不绝口的。 过了半晌,宙煊突然抬头望向她道:“这饭菜有问题吗?你为何只看着我,却不吃?” “啊,我真的在看你吗,不会吧,我还一直在想,明天给你做什么菜呢。”嬗瓴只想扇自己几个大耳光。这样迫不及待的表现,难怪宙煊都要怀疑饭菜有问题了,这不白做了吗? “嗯,味道不错,不过做这许多吃不完,难免浪费。”宙煊说完这话便起身了,走到门口时停住道:“我让人在书房备好茶席。” 嬗瓴这回就欲哭无泪了,味道只是不错吗?还嫌她浪费。这可是她一下午的忙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一句还不错就打发了。不过转念一想,他说在书房摆茶席,应该是想让她过去沏茶。心内便暗暗在想,这回要扳回一局才行,一定要让他放松戒备,自己才能顺利逃脱。 于是嬗瓴去莲池里摘了一支干枯的莲蓬,便来到书房,殿内果然已焚香布席,一卷丝竹编制成的茶帘,一尊铜制的煮茶炉,一柄粗陶烧制的茶汤匙,两只纹绘了青莲图案的粗陶茶盏,一尊铜制莲花香炉正袅袅升起一缕青烟。这些物件,一看便知道出自壤琡之手。只是此番它们散落席上,很是不伦不类。 于是嬗瓴走上前去,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青玉小花瓶来,将那干莲蓬插上。坐到了宙煊的对面。仔细将面前的茶具一一重新摆了,立时,整个茶席便如经了一阵春风般鲜活了起来,清雅怡人。 宙煊看着那些在嬗瓴手中流转的器物,低声说道:“茶席之度,善巧用物,本是同样的器物,置整有度,也是不一样的趣味!” 嬗瓴听了,微微一笑道:“吃茶之事本来简单,一叶一瓢,水火相交,便可润万物。终归还是人心复杂,才做出这许多名堂来。” 宙煊听她如此说,举目望了她一望,微微笑道:“你小小年纪,又没遇过多少人,怎知人心复杂。” 刚好嬗瓴舀好了茶,将茶盏双手递予宙煊,突然见着他这样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当真好看到耀伤眼睛,心口如同被电了一下,手一抖,差点连杯子都没拿稳。 宙煊伸手接住了杯子,皱了皱眉道:“刚才说话还如个参悟的高人,一转眼就又是毛手毛脚的丫头了。” 嬗瓴暗暗瞪了自己一百眼,忙缩回了自己被宙煊碰到的手。讪讪的笑道:“我果然如壤琡说的一般没见过世面。” 宙煊听到她说这话,愣了愣,没说话,却举杯把那泼了一半的茶喝了。 正文 4.计划逃跑 几日相处下来,嬗瓴也大概摸出了宙煊的作息规律。他一般起的比较早,睡的也比较早,早上起来后练一会剑便是打坐修行,嬗瓴没来之前,他中午似乎是不吃东西的,午休大概半个时辰,醒来后会正儿八经焚了香喝回茶。下午的时间比较随意,有时去莲池弹琴,有时看书写字作画,有时把玩一些古物等等。过去的晚膳,听小仙童们说,他也就是用些莲子饭,莲藕羹,莲花粥什么的并一壶酒,很是简单。晚膳后也是要正经喝茶的。然后看会书练会剑便休息了。 于是嬗瓴也依着他的习惯,上午是绝对不会去打扰他的,中午差不多时间便去给他煮茶,再做上几样清爽可口的茶点,下午会缠着他讲一些古籍经典或闲闻趣事,每每她都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晚膳她会变着花样的做上几样下酒小菜,陪他喝上几杯。然后给他煮茶,有时还会陪他下盘棋,听他弹琴,看他练剑什么的。 总之,两月下来,鹿野山的小仙童们都把她当了亲人,她去哪里,也不会引人过问了。于是她便利用上午的时间把鹿野山的地形探了个清楚。因鹿野山布了结界封印,直接腾云来去是不可能的,腾云只能到山下,而正常进山的入口只有一个,就是壤琡带她来的那天进的那个山门,那山门口有只凤凰看守,想溜出去根本不可能。而千顷莲池的北面,有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通往后山,只是后山是一面悬崖,悬崖上有一处石垒的高台,那高台耸入云端,煞气腾腾。嬗瓴以前听壤琡说过,鹿野山有一座废弃的上古封神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不过她现在一门心思要逃离鹿野山,也没功夫管这个。经过几次查探,后山基本不会有人来,她觉得从这悬崖逃出去的可能还是有的。 这日午后喝茶间隙,嬗瓴想起一些古籍上记载的关于六界的一些趣闻,便缠着宙煊给她讲六界的事。 宙煊说:仙界、妖界、凡界、冥界天上地下互为相通,仙凡妖鬼共存于天地之间,而魔域和神域伏于黄天厚土之上,乃是混沌之初便从天地中廷伸出的境域。 神族是天地阴阳之气氤氲而生的玄元之主。 魔族乃鸿蒙之浊气凝聚而成,没有固定形态。 而仙凡妖鬼都是五行化育而出的,仙族由于修持了神族的玄元之气,可以超脱轮回,长存于世,但仙族人仙逝后魂灵仍可重入五行轮回。 神族消逝便是神迹永失,归于混沌鸿蒙之后,氤氤氲氲,聚成神识,依托神胎,得以出世,但此神已非彼神,元神已完全不同。 魔族以部落形式存在于魔域之中,因魔族由鸿蒙浊气化育时没有固定形态,很多魔都是独一无二的,但也有些魔族部落通过阴阳之气的融合,绵延日久,形成种族,有些魔族部落历史悠久,魔力汹涌,实力强大。魔族的消散与神族类似,但因魔族没有元神,只有魔源,魔源一旦形成,很难打散,有些非常强大的魔源被打散了还会很快重聚,成为不死之身。 而妖魔并非原始魔族,乃是仙凡妖冥四届中堕入魔道的众生。 封神与正神和真神相比,他们是被封神榜加封为神的,并不是真正的神族,但他们封神后可获得神力,比仙族厉害许多。 嬗瓴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这魔族实在厉害有趣,心中更是坚定了要去魔界走一趟的想法。于是便又问道:“以前我听壤琡说过,妖魔与魔不同,封神与神族也不同,只是壤琡总是说我还小,不给我细沺的讲。宙煊你真好,什么都同我讲。” 宙煊微微一笑道:“壤琡不同你讲,是怕你过早的去承担责任,但我却觉得,他这样束缚着你,未必是件好事,你始终是水神帝女,该你承担的责任便总是要承担的。” 嬗瓴黯然道:“母亲自父亲死后,便将自己关在琴窈宫中,再未踏出过半步,有母亲在,我自是不用承担这司水之神的神命,只是,看着母亲这般伤心,作为女儿却帮不上什么忙,心中惭愧。” 宙煊看着嬗瓴的眼中微微露出了一丝怜惜,500年前的那次浩劫,他也是身负了重创,直至今日也还未能恢复。嬗瓴的母亲窈玥抱着夫君镊泽的正身,看着那神元之躯在自己怀中慢慢化为氤氲,渐渐消失,哭得惊天动地,水神的天波之脉牵动万物,引发天地洪水泛滥,无数六届生灵为之陪葬。当时宙煊以为,一个司水之神,身负天地重任,岂可如此放任自己,不顾天下苍生。然而,那样凄惨悲绝的痛苦依然深深的震撼了他,让他很是难忘。壤琡当年也是窈玥的爱慕者之一,如不是他当初抱了嬗瓴去劝,窈玥或许就真把这天地给淹了。 想一想,壤琡如此害怕嬗瓴神力觉醒,或许也是有他的道理的!也因此才要把她约束得如此厉害吧。 今日宙煊讲的这故事结局转的甚是悲情,嬗瓴也怏怏的便出去了,宙煊却坐了很久,或许是想到了500年前那场浩劫,亦或是想到了现在。 又过了几日,嬗瓴已为出逃做了一番准备,要爬下那悬崖,估么着怎么也得要两个时辰,她现在已替众人养成了习惯,上午是绝对不会去打扰宙煊的,只会在鹿野山上闲逛。因此算来,时间应该是够的。 准备出逃的这天,天空清朗无云。因觉得要爬悬崖,得轻装上路,所以什么也没带,天还没亮,便早早起身,悄悄摸摸往后山而去。后山的玄灵之气极重。现在晨曦未露之时,玄气便更是凌厉。嬗瓴只觉得那围绕身边的气息一丝丝的透进自己的身体,让她忍不住的直打哆嗦。 好一会,她才来到那悬崖边上,此时,阳光已微微透出天际,高耸入云的石台在云雾缭绕中尽显沧桑之感,那些黑乎乎的石块在呼呼的风中发出细微的如同痛苦呻吟一般的声音,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嬗瓴抱了抱肩膀,心想如果这真是封神台,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煞气?对这些上古的神物还真是搞不明白。 正文 5.逃跑失败 深吸了一口气,嬗瓴便绕到那石垒高台的侧面,按照前几日寻得的最佳位置,向悬崖边攀了,往下慢慢挪去。 爬了大约几十丈,嬗瓴已经全身是汗了,这悬崖绝壁比想象中的难爬许多,不仅光溜溜的难着手,山顶漫下来的灼灼玄气实在凌厉,如不是她将壤琡给的乾坤玦带在身上,此时恐怕早已被那一股股玄气掀翻,坠到崖下去了。 再爬了几步,壁上有一块突起,她便爬过去坐了休息,正在暗叹自己倒霉,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吃了一惊,寻声望去,身旁一块突起的岩石上方,一只巨大的猿正扒在石头上,俯身看着她。嬗瓴吓了一跳,立马现出了玄冰链,警惕的坐直了身子。 那巨猿见到嬗瓴手中的兵器,怒吼了一声,似乎受了刺激,往后退了一步,躬身一跃,便向嬗瓴扑来。 嬗瓴甩出玄冰链,往巨猿击去,那巨猿身形灵活的一避,扭了身子继续扑来,嬗瓴见蛮力逼不退它,便闪身往旁边悬崖上躲去,正待攀上崖壁,突然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嬗瓴一惊,扭头看时,抱住自己的却不是宙煊是谁。 “宙煊!”嬗瓴喊出这一声,也不知是忧是喜,忧的是自己这逃跑行动就此失败,之后还想再逃,几乎不可能了,喜的是,他居然来救自己,虽然应该说是来抓自己,但她还是十分感激他在这关键时刻赶来的。 宙煊没说话,把她往一边稳当处一放,便去斗那头巨猿了,这一番好斗,巨猿被他那柄炽雪剑逼得东躲西藏,急欲躲回它的洞里去,然而宙煊显然不想要它的命,也不打算放它回洞里。嬗瓴看的有趣,莫非他想抓活的? 果然,那巨猿也甚有灵性,再斗一会也似乎明白了这神力磅礴的男子的意图,自知是跑不了,于是干脆就乖乖降伏了。 然后,嬗瓴就被宙煊掐了手腕,和那头巨猿一起被带回了千顷莲池。 嬗瓴见宙煊取出一只项圈套在了巨猿的脖子上,看样子像个锁妖环,那巨猿也听话,乖乖的戴上了。 然后宙煊转头对嬗瓴说道:“以后就让他跟着你做个随从吧。” “给我做随从!”嬗瓴还没反应过来,那巨猿摇身一变,已化出一个人形来,竟是个俊俏小子。 只见俊俏小子走上来对着嬗瓴行了一礼,恭敬道了声:“尊主。” 嬗瓴愣了半天,见宙煊一直微笑看着她,这才定了定神道:“不用多礼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神为鹿野山灵气化育,从未踏出过鹿野山半步,还未曾有名字。” “我看你白面赤足,不如就叫你朱厌吧。” “是,尊主。” 宙煊这时却插话对那朱厌道:“你先下去吧。” “是,尊上。” 待得朱厌退下,宙煊皱起了眉头看向嬗瓴道:“你就这么想离开吗?” 嬗瓴哭丧了一张脸,知道这次被抓回来后再想逃几乎是不可能了。以前壤琡识破她的逃跑伎俩之后她就没有再逃跑成功过。于是嘟起了嘴,悲哀的说道:“你也被关个几百年试试。”言下之意是好不容易壤琡不在,有了个这么好的机会,没想到这位真神圣尊也是个闲得慌的主,这般有功夫来管她。 “我倒不是赞同壤琡这么关着你,但你这般不辞辛苦的骗我,却也太小看了我些。”宙煊的眼神明灭不定,嬗瓴一时猜不透他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你若真的想去六界逛逛,何不与我商量,或许我心血来潮,也想去逛逛呢。又何必劳心劳力伺候我这两个月。” “啊?你也想去六界看看吗?”嬗瓴听了这话,先是不敢相信,待确定自己没听错,高兴的跳上前抱住了宙煊的手臂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会带我去魔界吗。我一直想去看看魔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其它五界,书上都有详细的描述,唯独这魔域,均描写的很是模糊。所以我便一直的很想去看看。” “魔域遍布在这黄天厚土之上,以狭窄的通道相互连接,有些魔域浑茫荒芜,了无生机,实在没什么好看,有魔族长驻之地,又甚是危险,不去也罢。若是你真相去六届看看,我便带你去仙界吧。” “仙界?那里和书上写的一样,生机勃勃,繁盛昌荣吗?” “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嬗瓴是第一次离开这太上罗天的神域,别提有多激动了。只欲变个法便离开鹿野山,踏上那仙界的土地。 宙煊让嬗瓴收拾收拾,即刻就出发。嬗瓴高兴之余也没忘记宙煊喜欢的茶,特意带了一套他喜欢的茶具。 二人于是乘了那火凤凰,不一会,来到了一条旷阔无边的大河之上。 宙煊握了嬗瓴的手,轻轻一跃,二人便从凤凰的背上稳稳当当落在了大河的岸边。 这条大河,河水汹涌幽暗,一眼望不到边,嬗瓴只觉得这里寒气透骨,灵气、煞气浑沌交错,令人难以安定心神,稍微的精力不集中,眼前便会出现许多幻影,飘飘渺渺摄人心魄。 “宙煊,这是什么地方,怎感觉这里各种气息混杂,让人感觉心烦意乱,难安思绪,难定心神。” “这是玄冥河。” “玄冥河,这就是玄冥河吗?原来玄冥河果然是一条黑乎乎的河。可是,宙煊,我们不是要去仙界吗,怎的来玄冥河。这里不是魔界的入口吗?” 宙煊有些奇怪的回头来看她,然后微微皱眉道:“你不知道玄冥河是六届之门吗?水神一族世代守护六届之门,关系天地安危,责任重大,你一个水神帝女,壤琡居然不告诉你,他也真是护你护得紧啊。” “壤琡从来不与我讲六届的事,我知道的那些,还都是从典籍上看的呢。” “典籍上怎会记载这样隐密的事,我想他什么也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得太多引发你体内的神力觉醒吧。” “他为什么会怕我神力觉醒呢,我变得强大了不好吗?” “我也猜不透他为何如此约束你觉醒神力,或许他有他的理由吧。” 正文 6.琴泱府邸 宙煊看了看江面,举手在空中一划,玄冥河面上便出现了一座巍峨华丽的宫苑,嬗瓴从记事起便只知道芷归山,只去过鹿野山,芷归山朴素得如书里描述的凡间一样,鹿野山却是灵气极重之地,景色美,青莲醉,标准的玄灵圣地。但这玄冥河上的宫苑却华丽非常,宫宇楼阁精雕细琢,莹光闪闪,咋一看,如漆黑夜幕中一颗闪闪的明珠,很是漂亮魅惑。 “这就是琴泱府吗,这么华丽。”嬗瓴有些惊讶,水神的府邸竟是如此奢华。 宙煊没说话,揽了她的腰,轻飘飘跃起,向水中央那宫苑飞去。 可是,看似近在眼前的宫苑,却感觉是越飞离自己越远。眼前各种鬼魅般的幻影及声响开始出现,媚笑蛊惑的、凶恶恐吓的,嬉笑怒骂的,嗤笑鄙视的,各种妖魔鬼怪发出怪异的声音,勾起人心中各种情绪,直觉头痛欲裂,心痛难当,浑身如万条冰锥刺中,连呼吸都开始困难。正当嬗瓴恐惧异常,几乎走火入魔时,贴在腰上的那只手臂上传来了阵阵暖暖的气息,透入心底,脑中也立时清明了许多。 嬗瓴抬头看时,他们已落在了宫墙之外的白玉桥台之上。宙煊已放开了她的腰,她不由脸上微微一红,自己这修为也是弱到爆了,竟是连自己家门都进不了。 宙煊走近那紧闭的黑色玄冰的宫门,眼中忽然泛起一抹红光,但转瞬即逝,嬗瓴也不是看的很清楚,还以为是自己魔怔看错了。 “我们走吧。”宙煊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说道。 “啊?去哪?”嬗瓴有些懵。 宙煊有些反常的皱起了眉,也不解释,拉起嬗瓴的手,向宫苑的南门走去。 这座门是一座用红宝石雕刻而成的门,美得可以闪瞎人的眼睛。大门紧闭,稍微靠近便泛起红光,强大的玄力直逼过来,硬闯的话,估计会被打出十万八千里远。 嬗瓴咬着手指道:“这要怎么进去啊?” “你是水神帝女,而我是真神之躯,这个火祀的玄力虽强大,却伤不了我们。” “真的吗!”急性子的嬗瓴还没等宙煊说完,已朝门冲了过去,结果,一声巨响,嬗瓴被一股巨力弹回,直直的便往玄冥河中飞去,若不是宙煊眼疾手快,飞身而起抱住了她,估计她就去河里喂鱼了。 嬗瓴一口血吐了出来,正好吐在了宙煊的衣襟上,再看宙煊,似乎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也是口内微腥,只差一口老血呕出了。 “你不是说不会伤我们吗?”嬗瓴眼泪巴巴的看着宙煊低声委屈道。 “你以为水神娘娘的地盘有这么好闯吗?”宙煊放下嬗瓴,深吸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没好气的低喝道。 他们这一闹,却惊动了琴窈宫中的一个人,她绝美苍白的脸上,紧闭了一双眼,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喃喃道:“嬗瓴,我的女儿,你回来了吗?另外一个人是谁,宙煊?” 嬗瓴刚从地上爬起来,便有五名紫衣飘飘的神女从天而降,五柄玄冰剑刷刷的齐齐指向了他俩。待看清楚两人,其中一名紫衣神女突然有些迟疑的问道:“是,帝女嬗瓴殿下。” 嬗瓴见到有人持剑逼来,还懵着呢,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不该承认。 宙煊却走到她身边,缓缓对那五人道:“我们借道去趟仙界,打扰了,非常抱歉。” 五名神女收起了玄冰剑,向宙煊行礼道:“不知是圣尊来,失礼了。” 宙煊对着她点了点头。 打头的紫衣神女也不在多言,口中默默念了一长串的咒语,那红宝石的宫门便缓缓开了,她右手摆了个请的手势,垂首恭敬而立,却偷偷抬眼打量着嬗瓴。 宙煊拉了一把呆立着的嬗瓴,朝门内走去。 进门后是一个狭长的通道,这里充斥着火祀的元素,通道中布满了各种火刑的机关,可见若是硬闯进来,绝对是讨不了什么好去的。 穿过通道,便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大厅,这里立着一座水神的神像,嬗瓴一看,身姿相貌都与自己有几分相像,于是忍不住便往那神像走去。 待得走近,看见神像脚下的玄武神兽趴在一座玄冰雕成的莲台上。水神面露威严之色,手持玄铁神杖,一身紫色盔甲泛着莹莹辉光,着实是威风凛凛。 嬗瓴惊叹之余,却瞥见莲台一侧的石基上题了一行小字,凑过去一看,写的是:“束窈窕之纤身,耀莹玥之流光。”不禁哑然笑道:“如此庄严威武的神像,是谁题的这样风流句子。”一看落款,留的名居然是太白山镊泽!嬗瓴吃了一惊,这不是父亲的名讳吗!呃,这,难道是父亲第一次见母亲神像时留下的爱慕之辞吗。不禁对着这神像和题字一番感伤起来。 正自发呆,宙煊低声道:“走吧。” 嬗瓴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宙煊已用神力打开顶上一条光亮的通路。 宙煊轻轻往她腰上一带,两人便消失在了一片光亮之中。 正文 7.初到仙界 两人再现出身形来时,已经到了一处仙山脚下。 这山蜿蜒曲折,威武耸立,仙雾缭绕。很像书里描述的仙界圣山—昆仑山。 “这是昆仑山吗,怎的感觉如此森严安静,书里说的不是武神濯仁领昆仑山三千弟子,镇守昆仑仙山,守卫仙界太平,昆仑山顶终日彩鸟环绕,热闹非凡吗?”嬗瓴看着这座安静的仙山,有些不解。 “如今仙族与魔族争夺天地之主,征战千年,怎可能还像往日般辉煌。”宙煊皱了眉,似乎心中也是颇感慨。 “那武神濯仁今日在山上吗?” “感觉像是不在,最近仙族战事吃紧,或许他去天庭商议对策去了吧。” “听你这样说,好像和濯仁神尊很熟啊!” “仙界的这些封神中,他算是我比较看得上的一个吧!” “真的吗,那我很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这位神尊的真容了。” “我们先去别处看看吧!” 二人隐藏了周身玄气,沿着山谷步行。嬗瓴是第一次离开神域,对看到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一路走走停停,二人也不着急,宙煊不说去哪里,嬗瓴也不问去哪里,就这么沿着山谷走,嬗瓴一路蹦一路跳,宙煊不紧不慢的走在她身后,只微笑看着她,活脱脱像只撒欢的野兔子。 走了也不知多久,来到了一处荷花池,粉红清丽的荷花虽比不上鹿野山的青莲卓然清绝,但也十分怡人。嬗瓴乐滋滋的轻轻跃上绽放的荷花,踩着花瓣,翩翩飞舞起来,银铃一般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之中。宙煊站在荷花飘香的岸边,看着那花间起舞的少女,那令满山春意失色的笑颜,只觉这世间所有的快乐,也不及此时此刻,此人此景。 嬗瓴跳的欢快,并未注意一团黑影正慢慢靠近,依旧在那微风拂过的凌凌水波上飘舞。宙煊面上虽然仍带着微笑,右手却已暗暗凝了神力。 嬗瓴舞的高兴,一个跃起转身时,却突然被拉入了一个怀抱,宙煊的声音在头顶轻轻响起:“我们该走了。” 嬗瓴抬头对着宙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示异议,只是她未曾看见,一个黑色的巨影刚刚被宙煊击中,拉入了扭曲的异空间中。 宙煊揽着嬗瓴在山谷中飞了一段。眉头微微皱着,内心隐隐有些担忧,昆仑山附近居然有魔族的暗影使者潜伏,必定是来监视昆仑动静的。今日若不是水神帝女这一舞,引得暗影使者情不自禁现了身,他都未能发现这么厉害的魔族暗探。刚刚他使了大力将这暗影使者悄无声息的扔进了异空间,希望这隐秘一击,能瞒过魔族。 飞过一座不高的山头,前面出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河,河边的草地绿油油的,嬗瓴一看,便又高兴道:“宙煊,你看,还有小鹿。” 宙煊微微一笑,一定身,从空中落了下来。 “我以为,只有芷归山有这样的灵鹿。” “说不定就是从芷归山跑来的。” “啊?你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宙煊却笑而不语了。嬗瓴也不再追问,跑到河边,脱了鞋袜,便到水中踩水玩耍。 “宙煊,你快来啊,这河水很凉快,水里还有鱼。” 宙煊只是站在岸边微笑看她,并不愿下水。 嬗瓴也不强求,自己在水中玩得不亦乐乎。 正在嬗瓴玩得开心时,隐约听到河对面的树林中传来打斗的声音。此时,太阳已落到山顶,天色渐渐暗下来,这动静不小,所以连嬗瓴都注意到了。 嬗瓴提了裙子,光着脚丫子上了岸,宙煊自然是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不动声色,只看着嬗瓴在河里撒欢。 嬗瓴侧耳听了一会,说道:“有人要倒霉了。”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穿好鞋袜,我们走吧,天色晚了,需得找个地方过夜。” 嬗瓴胡乱穿了鞋,抱住宙煊的手臂道:“我们去看看吧,绝对不插手,只看看。” 宙煊微微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帮她整理好鞋子,站起身来拉了她的手道:“这个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得找个神仙驿站歇一晚,不然你只能露宿山头了” 嬗瓴却甩了手不依:“找歇息的地方也不在这一会嘛。” 看着嬗瓴满脸的期待,宙煊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同意。 正文 8.救人 嬗瓴于是如愿以偿的被宙煊揽了腰,飞过那条小河,来到了对面的树林里。 树林里果然有一对男女被五、六个人围住。那对男女似乎已受了重伤,双双相互紧紧抱着坐倒在地上。那女子哭的凄惨,口中不停求饶:“二叔,你就饶了我们吧!” 一个华服男子冷冷道:“饶不饶你,你自己回去问帝后吧,至于这位黎漠仙君,帝后的旨意是就地格杀,黎漠仙君,你是自行了结,还是要本君动手。” 女子哭喊着扑在男子身上,全身颤抖的只是叫着:“不要。”男子面无表情,倒是镇定许多,伸手抚着女子的背道:“姚儿,天意如此,你我也不能强求。容我有个尊严的死法,让我自决以谢天地吧。”说罢举起右手向自己脑门击去。 嬗瓴见状,惊呼一声便冲了出去。那男子掌中传出的法力也在这时被一股力道挡了开去。众人惊讶的均回过头来看向两人身处的位置。 宙煊一手击出一道力挡了那黎漠的自杀,另一只手立刻一挥,一团柔光便笼罩了嬗瓴,很快在她面上聚成了一层薄薄的迷障。 众人回过头来时,只见身后站了一个紫衣少女和一个青衣男子。那少女一眼看上去极美,但细看却又看不真切,烟烟袅袅的让人恍惚的看不清真容。青衣男子负手紧挨在少女身后,如玉琢冰雕的面上毫无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 嬗瓴伸手在脸上摸了摸,疑惑的回头去看宙煊,宙煊只是对她点了点头,没说话。 林中的那名华服男子见了宙煊,愣怔了一会,回过神来,几步赶上前行礼道:“木华不知是世尊驾到,未远迎,失礼了。” 宙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耐着性子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不想打扰了各位。” 木华一愣,然后赔笑道:“这都是些家族的私事,扰了世尊圣安了。”遂转头喝道:“还不把他二人押回天庭去。”林中五六个将军模样的人赶忙捆了那对男女,告辞消失了。 木华看了一眼那紫衣少女,虽看不清面容,却也能看出她的绝世风姿。不由问道:“这位神女是?” 宙煊皱了皱眉,低沉了声音道:“她是五行神族一方的帝女。” 木华又一愣,既然告知了五方正神的身份,却又不说是哪一方的帝女,是要卖个什么关子,不过他面上立刻露出讨好的笑行礼道:“原来是一位小尊主。二位虽然赶路,但既来了仙界,现在天色又晚了,不如就去天宫住一晚吧。” 宙煊看了一眼嬗瓴,他本意自然是极不愿意去的,但是想着那里住的可能会舒服一点,嬗瓴也有可能会想去逛逛。 果然嬗瓴听到天宫二字,眼里就放了光,转头就问宙煊:“天宫里好玩吗?” 宙煊淡淡道:“不好玩。” 嬗瓴咬了手指头,想了一下道:“可是我还是挺想去看看的,毕竟那里可是主宰仙界的天庭所在呢。” 于是,二人便由木华引路,朝着天门而去。 路上嬗瓴拉着宙煊的手悄悄问道:“宙煊,你为什么要用迷障遮住我的脸。” 宙煊看了看她,面无表情道:“你可知水神之容,动摄天地,那些个无甚修为的小神仙们若是得睹了水神真容,恐怕魂魄也就没有了。不过我给你施的也就是个蔽月之法,修为高的自然能看清你的真容。” “啊?我还不是水神啊,正神的神力都还没有觉醒。”嬗瓴正为自己都及笄了还一直无法催动体内的正神元力烦恼着,三人已经来到了天门。 没想到,天宫里得知宙煊天神驾到,竟齐刷刷的跪了两大排在宫门口迎接。宙煊紧皱了眉,牵了嬗瓴的手稍微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嬗瓴却被这阵势惊到,瞪大了眼睛左右好奇的看那些跪着的神仙们。 天帝似乎知道宙煊嫌烦,倒也下令不许闲人前去打扰。于是一名长得还算不错,自称是五公主的仙女便来给他们领路,前往安住的殿宇。 嬗瓴见那五公主在前面袅袅娜娜的走着,巧笑顾盼,眼波流转,瞧得嬗瓴赏心悦目,悄声对宙煊说道:“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 宙煊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低头看向嬗瓴道:“你这是什么眼水,那也叫好看。” 嬗瓴狠狠甩了宙煊握着她的手,虽然没甩掉,但却气呼呼道:“你和壤琡就会欺负我,一个说我没见过世面,一个说我没眼界。” 宙煊闷笑了一声,却不再说话。 正说话间,他们已来到了一处宫院的门口,看上去甚是华丽。五公主对着宙煊福了福身子,笑吟吟的道:“圣尊,这是给您预备的云莲宫,宜儿知道圣尊的鹿野山有千顷莲池,想着这处定适合圣尊住的。” 宙煊眼珠也未动一下的嗯了一声,便要牵着嬗瓴进去。 五公主忙又福了一福道:“这位小尊主另有住处安排,请随我来吧。” 宙煊皱了眉道:“她和我住一处。” 那五公主脸色变了变,随即又笑吟吟的道:“天宫里宫院多的是,此处安静,小尊主想必是喜欢热闹的,我已安排了一处好玩的住处,保证小尊主满意。” 宙煊沉了脸,回身冷冷道:“要我再说一遍吗?” 那五公主被宙煊的冷眼一瞪,吓得呆在了原地。 宙煊不再说话,拉了嬗瓴的手便进了宫门。 嬗瓴见五公主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心中不忍,回头对着她笑道:“姐姐不用担心,我不会吵到宙煊的。” 话才说完,宙煊已将门不轻不重的合上了。 正文 9.武神濯仁 进了正殿,嬗瓴看看周围没人,便忙问道:“宙煊,在林中遇到的那两个人被绑去哪里了呀,他们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宙煊转过身来看着她道:“你怎的还记着他们?” “哪会那么快忘记,我看着那个木华王叔定是要置那个黎漠于死地的,他不会真的被处死吧,也不知他犯了什么罪。” “黎漠,我在昆仑山见过他几次,是濯仁的一名座下弟子。那个女子我没见过,听她叫木华二叔,应该是天帝之女吧。” 宙煊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侍卫的声音:“启禀圣尊,濯仁神尊求见。” 宙煊在主位上坐下,说道:“进来!” 嬗瓴站在书架旁,看见一个身着蓝袍、武将装束的男子走了进来,面容之间,俊朗清爽,英气勃发。 “参见圣尊。”濯仁进来便恭敬向宙煊行礼。 “不必多礼了,请坐吧。嬗瓴,可否给我们煮盏茶。”宙煊微笑看向嬗瓴,眼中还带着些许恳请的味道。 濯仁见宙煊竟郑重的请人给他们煮茶,好奇的看向了嬗瓴。一恍惚的模糊之后,透过一层薄薄的迷障,他看清了那站在书架旁的少女。如玄冥河中玄莹玉一般,透水玄凉,明净莹亮的双眼也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他无法形容看清她面貌那一刻是一种怎样的心绪,周身血液瞬间凝结,三魂七魄都似离开了仙身。只呆得一呆,宙煊一声咳嗽震醒了他,濯仁也自知失态,忙躬身对着嬗瓴行礼道:“莫非这位是琴泱的小尊主?濯仁有礼了。” 嬗瓴一步蹦到他面前道:“你怎知我是琴泱府的帝女?” 濯仁看了宙煊一眼,笑道:“除了水神帝女,试问这黄天厚土之中,还有哪位帝女的绝世容颜需要让宙煊圣尊施下这蔽月之术的。” 嬗瓴呆了一呆,啊道:“这法术被你这么轻易就看破了,看来也不怎么管用。” 濯仁却往客席上一座,笑而不语。 “好吧,我且还是去准备煮茶吧。不耽误你们说正事了。”嬗瓴见宙煊面色有些担忧,知道他们要说正事,便出去准备煮茶的东西了。 宙煊见濯仁坐下,果然问道:“听说最近仙族吃了几次败仗,士气低落?” 濯仁叹了口气道:“南方的炎浩天王战死,失陷了多座仙山,他的儿子炎慎继王位,毕竟年轻,一时难以约束属众,军中出现些混乱,也是自然。” “炎慎?不是你的大弟子吗?” “是啊,他随我学艺多年,也算年轻一辈中难得的武将了,给他些时日,应该会有起色的。” “黎漠又是怎么回事?” 嬗瓴端着茶器进殿,刚好听到这句,忙急急的布了茶席,候听下文。 却见濯仁突然捏拳沉声道:“这个孽徒,居然背着我,携了即将与东方辰苍天王的世子辰桓完婚的天帝七女霓姚私奔。天帝已下令将他格杀勿论,我也救不了他。我从小把他养大,竟不知他如此胆大包天。” 嬗瓴听了这话,手上慢了一慢,眼睛望向宙煊,那眼神可怜兮兮的,仿佛要被格杀勿论的是她自己。宙煊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莽撞。 “他们今日已被带回天宫,你可知关在哪里?”宙煊喝了口茶,淡淡问道。 “我也是刚才听说,他们已被带回天宫,抓到他们时,还撞见了圣尊。”濯仁顿了顿,继续道:“木华王叔说天帝把他们分开关押,黎漠应该是被关在天牢,择日要将他施以天斩之刑。” 嬗瓴终于忍不住“啊”了一声道:“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居然要行天斩之刑,魂飞魄散,不得好死,永不超生吗?” 濯仁也叹了一口气道:“听说帝后很是满意辰桓世子这桩婚事,所以震怒非常。” 宙煊看了一眼嬗瓴,见她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知她又在打鬼主意,便也不多说。岔开了话题,不再说这件事。 宙煊与濯仁继续说着南边的战事,嬗瓴给他们舀茶,三人正说在兴头上,门外传来了一声清脆如莺的声音:“圣尊,宜儿可以进来吗,宜儿炖了一盅补益的汤食,正好给圣尊解乏去晦。” 嬗瓴一愣,随即笑道:“是那位五公主姐姐。” 宙煊皱了眉,脸色瞬间不善。 濯仁见了,忙起身道:“我去打发她吧。”于是出殿门对那五公主说道:“静宜公主,本尊正与圣尊商议战事,不可打扰,你且先回去吧。” 那静宜公主见到武神濯仁,显然也是一愣,但随即又笑吟吟的道:“原来濯仁神尊也在此,我不打扰,我把汤食送进去就出来。” 濯仁见她那样,估计不好纠缠,于是对守在门口的侍卫说道:“你且来接了,替公主殿下送进去吧。” 那侍卫赶忙走上前来接了,静宜公主脸色难看之极,微微福了福身,便转身走了。 嬗瓴见侍卫端了汤食进来,正要去接,宙煊却对那侍卫说道:“这东西赏给你们吃了,退下去吧。” 那侍卫一愣,随即道了声“是”,又端着那汤食出去了。 嬗瓴看着那侍卫端着盘子出去,回身嘟嘴道:“你不吃,我吃啊。” 宙煊举了茶杯,淡淡道:“你若想吃,自己去膳房做去,你手艺那么好,正好给我和濯仁也做上一份。” 濯仁憋不住闷笑了一声。 嬗瓴气得坐回席上,赌气不再斟茶。宙煊却自己拿了茶勺,自斟自饮起来。 正文 10.暗影使者 宙煊与濯仁聊到最近魔界的动静,都十分担忧,这一聊便聊到了很晚。嬗瓴断断续续听了一些,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宙煊起身将她抱到侧间的暖阁里。与濯仁一直谈到了天明。 第二日,嬗瓴起身,在大殿里也没找到宙煊,便一个人出了云莲宫。想起昨日濯仁说黎漠被关在天牢,便自己辨着方向想找找天牢在哪里? 静宜公主因昨日在云莲宫受了辱,心情极差,一早便来到了七妹霓姚的寝宫月摇宫,这霓姚乃是帝后所出的三位嫡女之一,两位姐姐都已出嫁,她便是这天宫里唯一还未出阁的帝女了。庶出的静宜公主平生最嫉妒的便是这位霓姚帝女,从小受尽各种恩宠,天帝、帝后将这位小女儿奉如掌上明珠,从她出生起,便千挑万选的给她择选夫君,最终,与镇守东方的辰苍天王的世子辰桓定了亲,听说这辰桓拜了神域里的一位正神为师,很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俊雅郎君,静宜本是嫉妒得很,可是,没想到真是造化弄人,这么尊贵的天家帝女,竟会在即将大婚之际,跟着昆仑山的一个小仙君私奔了。 如今静宜公主站在这月摇宫的门口,她知道门内关着那个她以前嫉妒得咬牙切齿的霓姚帝女,她的小情郎很快就要受天斩之刑了,想想她那张哭花的脸,她便觉得十分的痛快。 正在她得意洋洋的时候,一瞥眼看见了一个恍惚的身影穿过了前面的假山,看样子是在寻找什么。她脑子飞快的转了一转,伸手将身边的一个女官模样的人招了过来。附在她耳畔悄声道:“乔女,去跟着那个小尊主,若是她在找天牢什么的,见机帮帮她。” 那乔女奇道:“殿下怎知她要找天牢?” 静宜哼一声道:“昨日不是他们干涉,那黎漠早就死了,如今她若不是想救那对不清不楚的男女,且在这里瞎转悠些什么?” 乔女对着她一揖手,便转身追嬗瓴去了。静宜却在她身后狠声低语道:“为何男人便都喜欢这种笨得要死的女人。” 说罢,静宜转身朝金甲天卫的府衙而去。 嬗瓴也不知是自己运气好,还是黎漠运气好,她一路凭着水神神族特有的寻源能力,很快便找到了天牢,并且,她到达天牢的时候,守卫天牢的那些金甲天卫竟都东倒西歪的趴在了地上。她奇怪的很轻松的便进了天牢,一层层找下去,在第三层的水牢里,便找到了黎漠,而且,不知是谁还很贴心的把牢门的钥匙挂在了牢门外的墙上。 嬗瓴费了很大的劲说服了黎漠先逃出去,再想办法回来救霓姚,因为霓姚毕竟是天家帝女,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嬗瓴现今神力还未觉醒,她还操控不了体内的正神神力,只能靠着一点自己修行得来的微薄修为,将已受重伤的黎漠隐身避过守卫,带出了天宫,正在庆幸今日天宫守卫松懈。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喝止他二人站住受死。 嬗瓴一回头,便看见全身金甲闪闪的数十名金甲天卫已从后面追了上来。 这一下,嬗瓴便真的慌了,因为方位没掌握好,刚刚现身出来时便发现前方是一处悬崖,本来正欲回身往山下走,这下出路被堵,可如何是好。 宙煊本来不太愿意去天庭太和殿见天帝的,但是濯仁一直在说仙族现今正在这场仙魔大战中失去优势,情况似乎十分不好,于是便勉为其难去见了天帝。天帝得见宙煊,十分惊喜,便同几位仙界地位颇高的神尊一起,与宙煊商谈了一番目前这天地的形势。 宙煊在鹿野山上时,便在嬗瓴身上施过追影术,正与仙界众神议事,突然觉察到嬗瓴进了天牢,不由紧张起来,待到觉察嬗瓴离开了天宫,他便对着众神揖手抱歉道:“本尊现在有急事需要去处理,对不住各位,先行告退了,其他待议之事,本尊明日还会留下一日,便明日再议吧。” 宙煊赶到那山岗上之时,正看见一名金甲天卫对着已被逼到悬崖边的嬗瓴使出致命一击。他血气上涌,气红了眼,差点忍不住把这山头给削平了。他一手祭出一个浅青色的光圈,将嬗瓴包围住,一手击出一记重力,将那名出手的金甲天卫击成了粉碎,恐怕那天卫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魂飞魄散的。 宙煊正要飞身出去抱嬗瓴,却见悬崖下飞快的升起一团黑影,将嬗瓴轻轻接住,又如电光一般迅速往悬崖下飞去。宙煊心念一动,稳住了已飞起一半的身体,落回地上,微一沉思,觉得现在可以先把眼前的事处理了。黎漠已被两柄冷剑刺穿,任谁也救不了了,这样也好,总比受那天斩之刑,魂飞魄散,永远消失来的强些。或许他有什么遗愿,帮他完成了,让他放心再入轮回,从头修起。 嬗瓴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茅草屋里,睡在一张用藤草编成的床铺上,虽然看着简陋,这床却着实厚实柔软,非常舒服。她轻轻坐了起来,茅草屋的门便被推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黑影看见她醒来,立时身形一抖,化出一张人脸来。嬗瓴一看,觉得这张脸除了苍白些,竟长得还挺好看。 “小尊主醒了。您口渴了吧,达吉取了干净的水,已烧开了,您看看合适不合适喝。”白脸男子走了上来,把手里的碗举到了嬗瓴面前。 “是你救了我。”嬗瓴伸手接住了碗。 “达吉在悬崖下看到小尊主坠落,便把小尊主接住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小尊主,您是水神帝女,怎可以轻易就被那些仙族坏人所害。” “你怎知我是水神的帝女?” “那日,小尊主在昆仑山下的一处荷塘中跳舞,达吉有幸得见,识得了小尊主正身。” “昆仑山下,哦,是有这么回事,但我怎的没见着你。” “宙煊世尊发现了达吉,可能以为达吉会对小尊主不利,便将达吉打入了异空间。” “宙煊,我怎的什么也不知道。你叫达吉吗,那你是怎么从异世界中逃出的。” “达吉是暗影使者中的一等影士,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困住的。” “魔族统领罡炟曦族之王,麾下无数暗影使者,安插六界,暗中窥探六界之事。莫非,你便是那样的暗影使者。” “是。” 嬗瓴一瞥眼,看见达吉露出的脖颈上全是血,不由说道:“你受伤了。” “不碍事,这是在异空间里被撕裂的伤口,空间扭曲造成的伤比较难恢复。” “你受了伤还来救我,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小尊主客气了,小尊主何等尊贵之身,那些仙族小人竟敢冒犯,达吉一定去将他们全吃了,给小尊主解气。” “啊,算了,我也没怎么样,他们做了坏事,自有天道轮回。我想要去找宙煊,你可以陪我去吗?” “宙煊世尊自会找来,小尊主不必着急,待世尊来了,达吉便要离开了。” 正文 11.帝女出嫁 达吉说的没错,很快宙煊便找来了。他现身在茅草屋里时,达吉正不紧不慢的接过嬗瓴喝完水的碗。嬗瓴看见宙煊,高兴道:“宙煊你真的来了,达吉说你会找来,你便真的找来了。” 达吉没有回头,只对着嬗瓴行了一个奇怪的礼,说道:“小尊主,达吉这便走了,这是达吉的信物,若是小尊主有什么需要,施召唤术,达吉便会现身。”说着递给嬗瓴一个黑色的小巧精致的兽爪,便在嬗瓴面前消失了。 宙煊看着嬗瓴手中的黑骨兽爪,嘴角微微一勾,说道:“这魔物竟是一等影士,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嬗瓴从床上下来,宙煊上前一步扶了她的手,仔细看她有没有受伤。 “这兽爪有什么奥妙吗,你一看便知是一等影士。” “一般的魔兽,有六指七指已经不错了,这个有九指,已经是一等影士里最高的等级了。难怪他能逃出异空间。” 嬗瓴摸着那冰凉凉的兽骨,有些不解道:“可我还是没搞明白,他这样高等级的影士,为何会对我如此尊敬。” “天地的众多正神之中,能让魔族心甘情愿朝拜的,便也只有司水之神了,魔域之中,天无落水,地不存河,魔域万物,均靠玄冥河水滋养。而水神的天波之脉,可以关闭六界之门,亦可冻结玄冥之河。在很久以前,还有一位水神爱上了魔族统领罡炟曦族之王,曾将天波之脉投进了魔域,不过最后,她把水神之位传给了她的妹妹,自己留在了魔域,罡炟曦之王因此许诺六界30万年太平。一千年前,正好是30万年之期。” “既然水神可以掌控魔族的命运,何不直接就冻结了玄冥河水,让魔域万物都枯竭而死,不就不会有什么战争了吗。” “这黄天厚土之上,究竟附着了多少魔域,谁也不知道,若水神真如此做,魔域众生走投无路,搏死而战,这天地恐怕真的就难存了。你这样说话,真叫我怀疑你是不是水神帝女了,一位天地未来的守护之神,慈悲爱护天地万物的五行之主,一开口就要魔族众生灭族啊。” “哎呀,我开玩笑的了,我只希望这场战赶紧打完了,六界恢复太平,我便可到处去走走看看了。” 宙煊听她这样说,不由笑道:“你心里还真是只有玩啊。” 嬗瓴却突然跳了起来,急道:“对了,宙煊,那个黎漠怎么样了。” “昨日山岗上你们被围住时,他便已魂归九泉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他不会受什么苦。” 嬗瓴听到魂归九泉四个字,眼泪便忍不住啪嗒啪嗒滴落下来,哭道:“是我害了他吗,我本意是想救他的,可是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想着去救别人,还要去害别人。” 宙煊心疼的将她搂入怀里,拍着她的背道:“你没有害他,若是他受那天斩之刑,便魂飞魄散,了无痕迹了。” 嬗瓴尤自伤心哭泣,懊悔不止。宙煊待她哭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天庭的事,我已经处理完了,我们这便离开这里,去别处散散心。” 嬗瓴却抬头问道:“那霓姚帝女呢,她可还好!” “天帝已下旨,她与辰桓世子的婚期不变,七日后便出嫁了。” “我害死了她的爱人,她一定恨死我了。” “怎么会,我把黎漠的仙体交给濯仁带回昆仑山安葬时,她还来托我谢谢你呢,说总算让黎漠留了个全尸。” “真的吗?可是她失去爱人,伤心至极,却还要去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一定痛苦死了,宙煊,我想去看看她。就算不能安慰她,还可以告诉她,我带黎漠出天牢时,黎漠说的那些话。” 天宫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之色,七日后,天家帝女霓姚便要大婚了,这是帝后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得宠的女儿,虽然中间出了些差错,但终归不影响天庭和东方天王一族的结亲。 嬗瓴进了月摇宫,在一片红艳艳的层峦叠嶂中,看到了面色憔悴,目光呆滞的霓姚帝女。 宙煊没有骗她,霓姚确实没有恨她,确实是感激她这一闹,让黎漠躲过了天斩的灭顶之灾。 嬗瓴不解,问她:“既然不爱那辰桓世子,为何还要嫁过去。” 霓姚说:“因为她的任性,害死了黎漠,本来,他虽然是个孤儿,但从小在昆仑山长大,濯仁神尊也很器重他,就算没有什么背景,将来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是唾手可得的。可是,就因为她,她的一己私欲,害死了他。她不想再因为她的任性,伤害爱她的人。” 七日后,八十一只青鸾鸟牵引的大红喜辇飞出了天宫,嬗瓴一直跟到了东方天王的宫殿,看着那大红喜辇落在世子的东宫中,看着那神形俊朗的少年将头盖红巾的新娘牵入洞房,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是泪模糊了双眼,心轻轻的抽痛。 “嬗瓴,莫要再难过了,这样的结局,未尝不是一个应该有的结局。”宙煊温暖的手抱住了嬗瓴的肩头,这个小丫头,第一次看世间的悲欢离合,难免会想得多些。 “我并不是在为黎漠和霓姚难过,我只是在想我的初心,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去救那黎漠。” “嬗瓴,其实,并不是我们无力不能救,也不是我们心狠不愿救,而是,有些时候,莫为善,也是一种善。一时的拯救并不能真正的拯救。” 嬗瓴回头,眼眶里是满满的泪水,但她似乎明白了宙煊的意思,坚定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那我们走吧。”宙煊说着向嬗瓴温柔的伸出了手。 嬗瓴擦干了眼泪,把手放入宙煊的手中,展颜问道:“我们去哪?” “去南方看看那里的战事。”宙煊眺望着南边天际那几朵飘忽的白云,轻声答道。 正文 12.南方 南方的战事看上去确实惨烈。一路行来,满目疮痍,连天焦土,山河变色。 嬗瓴实在有些不敢相信,书里写的如诗如画的仙境竟会变成这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糊的味道,宙煊提高了警惕,这周围充满了危险的信号,明显此地已经不在仙族的掌控之中。 濯仁说,攻打南方的魔族是一只骁勇善战的罡炟曦族分支——寞塔族。这一族善用魔兽,御气聚势,阵布壬癸,魔力极其强大。炎浩天王便是在一次短兵相接中不慎落入魔阵中,而被癸水寒气冻住,生生被魔兽撕咬殆尽。 “嬗瓴,我们去那边山上地势高的地方看一看。”宙煊牵了嬗瓴的手,一隐身一现身,便到了一座山顶。 嬗瓴往对面山上看去,只见山隘处黑压压的驻扎了一支军队。几只模样凶恶的巨兽在营帐外来回巡逻,一看就不是仙族的军队。 果然,宙煊皱眉道:“以往的仙魔大战,魔族进入仙界,也就是烧杀抢掠一番,这次难道真如濯仁说的,他们似乎有更大的野心。我们潜伏过去瞧瞧,这只军队像是一只守军。” 嬗瓴神色暗淡,拉住宙煊道:“宙煊,你不是说我们不要去干预六界的事,天地自有法则,众生自在其中吗?” “嬗瓴,六界众生平等,没有谁该生谁该灭,但是天地也需要平衡,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天地便会倾斜,灾难便会发生,每次天地浩劫,受苦的都是众生,所以,众生之事便是天地之事,天地之事,便是你我这样的守护之神的事。” 嬗瓴沉默了一会,最后抬头看向宙煊,面色微凉,道:“我明白了,你是告诉我要心存大爱,不要拘泥于小爱,这才是守护之神应该存有的天地之爱。” 宙煊欣慰一笑道:“虽然带你来的初衷只是想偿你一个心愿,让你开心,但你终归是琴泱帝女,壤琡说的没错,你灵根深重,将来必是位了不起的水神。” 嬗瓴摇了摇宙煊的手,娇声道:“拜托,宙煊,你可不可以不要像壤琡一样整天只会说教,搞得我像陪长辈出来体察民情一般。” 宙煊听到这话,心中一动:“你,从未将我当做长辈过吗?” 嬗瓴一愣,以为宙煊说她不敬,不由放开了宙煊的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却不自觉的微微红了脸。 宙煊却跟近一步捉住了她放开的手,哑着声道:“那便不用当了。” 嬗瓴一惊,抬起头看宙煊,他也正在看自己,目光明显与平日的深沉无波不同。 嬗瓴正想着宙煊这话的意思,那边山上传来一阵魔兽的嘶吼。宙煊一惊,紧紧握住嬗瓴的手,向对面山上望去。 军队营帐内升起一阵黑烟,几只魔兽围过去,向那黑烟中吐水。几个魔族的人押了一个少女并两个少年出来。那三人一看便知是仙族的人,再看那着火的营帐,宙煊立时便明白了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做了什么。 果然,一个头领模样的魔族人从大帐中走出来,打量一番三人后,手一挥,吩咐了一句什么。 嬗瓴凝神听去,听他说的是先把三人关起来,晚上活剥了皮做宵夜。嬗瓴捂了嘴,差点没叫出声来。 宙煊微一沉吟,说道:“这三人,应该是南方天王一族的人,一会儿我们去把他们救出来。” 嬗瓴听宙煊说去救人,也挺高兴的。 待到那只魔族军队渐渐平息下来,放松警惕之后。嬗瓴与宙煊悄悄摸到了关押三人的营帐,嬗瓴凝气施法,手中飘出一缕缕紫雾,看守三人的魔兵便扑通扑通倒下了。宙煊看了一眼嬗瓴,低笑道:“你这摄魂术不错。” 嬗瓴脸一红道:“还没练熟,也就只能对付这些小兵。” 宙煊走到被打昏的三人面前,手一拂,三人身上的铁链便松了,他凝神在胸前捏个诀,五人便只留得一道光,消失不见了。 正文 13.无理取闹 南方物产丰富,这里的水果、蔬菜等各种吃用的东西也特别多,嬗瓴面对着桌上那丰盛的果盘,只恨自己只长了一张嘴。 年轻的南方天王炎慎请宙煊去大帐议事,宙煊本是要带她去的,可是嬗瓴觉得这些水果更有趣,宙煊便也只能随她。 正在对付一大只芒果,一个娇俏的身影闪进了帐内来。 “小尊主!” 听到声音,嬗瓴抬起头来,面前立了一个俏丽的少女。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正是昨日她和宙煊救回来的那三人中的姑娘,叫什么来着,炎慎说过她的名字,但嬗瓴现在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她是炎慎的妹妹,一个小公主。 “你找我?”嬗瓴嘴里的芒果还没咽下,含糊不清的问道。 “你一个五行正神的帝女,怎的这幅吃相?”那小公主居然出言不逊。 嬗瓴摸了摸嘴,停下来看着她,这黄毛丫头不谢她的救命之恩就罢了,还如此嚣张。 那丫头眼睛一眨,冷笑道:“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想让我谢你救命之恩吧,那是圣尊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嬗瓴索性抱了手,盯着她道:“既然不想谢,你来我帐里做什么,难不成要我谢你?” “哼,你也真是不害臊,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住在圣尊的账中,还敢说这是你的,你就不怕将来嫁不出去吗?” 嬗瓴听她如此说,还真是气了:“我嫁不嫁得出去关你什么事。” “你嫁不嫁的出去当然没什么,但总不能因为你让圣尊被人说闲话吧。” “说他什么闲话?”嬗瓴听她说宙煊被说闲话,心里一咯噔。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你们在天宫里就同住一处,来了南方,还要住一个军账,若不是你占着是圣尊带出来的,威胁他要照顾你,圣尊怎会如此不顾礼数。” 嬗瓴听她言语咄咄逼人,气道:“我们神族没有你们那么多规矩礼数,我们神域里都是这样子的。” “这里可不是神域,你不懂便要让圣尊被说闲话吗?” “谁要说闲话便说去,宙煊才不会在意。”嬗瓴是什么人,不讲理这种事,还能难得倒她。 “你!不要脸!”果然,那小公主听她这么说,竟无言以对。 “我要不要脸,嫁不嫁的出去,左右是我自己的事,不劳烦你来操心,至于宙煊,你若真这么担心,你去当面和他说呀,到我这来撒什么泼。” “你,别以为你厉害,你等着。”小公主脸都被气绿了,一甩手出了军帐。 好好吃水果的心情就这么被破坏了,还真是扫兴。嬗瓴尤自气了一会,便起身出了军帐,去外面透透气算了。 驻防区内有一条小河,嬗瓴听到水声,便往河边走来,见到清澈的河水,嬗瓴终于心情好了一点。于是脱了鞋袜,找了个低洼处坐在河岸一块大石上,将足伸入水中,河水抚摸肌肤的感觉真好,司水的神族,免不了是喜欢亲近水的。 “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寞塔魔族善用水,这里虽是防区,水边还是不太安全。” 嬗瓴回头看说话的人,见一个黄衣男子立在身后,一双星目映着满天霞光,正微微皱眉看着她。 嬗瓴摸了摸头,昨天她和宙煊救人送来此地时,见过这人,是炎慎的叔叔,叫“炎……炎”,她炎了半天也没炎出个所以然。 “炎澄。”黄衣男子接了她的话。 “哦,对,炎澄神尊。”嬗瓴自嘲的笑了笑。 “宙煊圣尊没有说你是五行哪一方的帝女,不过我猜,你是琴泱帝女,是吗?” “怎么你也猜到。”嬗瓴有些郁闷。 “还有谁猜到吗?”炎澄有些不解,他与炎慎带这只队来此只是侦查,并不是主力攻军,所以这里能看穿宙煊蔽月之术的人不会有几个。 “濯仁啊,他也一下子就猜到了。” “哦,我或许和他猜到的方法一样吧。”炎澄松了口气。 嬗瓴转回头去,脚丫子在水里噼里啪啦蹬踏,激起一片片水花。 “虽然你是琴泱帝女,但天色晚了,水边还是危险,我送你回军帐吧” 嬗瓴听到军帐二字,又想起刚才那小公主说的话,心里一阵不高兴。嘟着嘴道:“不要回去。” 炎澄一愣,这小尊主的举动明显是在生气,却不知是和谁在生气。 于是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她使劲踢着河里的水,笑道:“莫非这水惹了你生气。” 嬗瓴奇道:“你怎知我生气?” “什么事你都要这么刨根问底吗?” 嬗瓴歪头想了想,也笑道:“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难怪壤琡总说我没见过世面。看来我以后要多学学深藏不露。” 炎澄哑然一笑道:“你这样很好,不用学。” 嬗瓴突然就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把脚从水里缩回,光着脚丫提着裙子站了起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宙煊走过来时,正好看见嬗瓴提了裙子,一双粉白柔嫩的脚露在外面,分外扎眼。 正文 14.坛城 宙煊皱了眉,走过去将嬗瓴打横抱了起来,沉声道:“这地方不安全,不是交代你在军帐中不要乱跑吗?” 炎澄眼中有光亮一闪,尴尬笑了一声道:“我见小尊主独自在河边,也是怕她有危险,只是小尊主正在生气呢,也不肯跟我回去。” 宙煊听他解释,回身对着他微微笑了笑道:“炎慎明日便回南炎郡,你明日也要带兵去接应炎汐,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这一带基本已被魔族控制,得想办法把这些仙山夺回来。我会继续留在这里几日,待探明魔族情况,便去与你们会合。” 炎澄看了一眼宙煊怀里的嬗瓴,有些迟疑,但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带着小尊主,会不会太过涉险。” 宙煊低头看了一眼嬗瓴,她咬着手指头,眼珠子正滴溜溜的转着,便又说道:“她自然随着我,我自会保护她。” 炎澄也无话可说,宙煊的脾气他们这一辈的神仙都知道,说一不二,于是只得对着他一揖手,转身走了。 宙煊抱了嬗瓴,边往回走边问道:“你在生什么气?” 嬗瓴嘟着嘴道:“炎慎的那个妹妹好厉害啊,都打上门来了。” 宙煊皱眉道:“炎慎的妹妹,炎悦小公主吗?她怎么了。” “她说我不要脸,和你住在一个军帐中。” 宙煊失声一笑道:“她就一个小丫头,不必在意她说的话。” “哼,我要自己住一个军帐。” “我让给你一个人住,我站门外,可以了吗?” 宙煊说这一句,让嬗瓴愣了半天,刚才想的一堆责难的话,却不知道要怎么接。 第二日,炎慎带了几个羽卫赶回都城去了。炎澄领了军,对宙煊抱拳道:“我与炎汐汇合后,立刻按计行事,圣尊注意安全。” 待得大军离开,宙煊带了嬗瓴潜入了一处山谷里。 两人隐了周身玄气,据南炎军的探报,魔族在此山中隐秘的建了一个祭坛,以他对魔族的了解,这一定是用来催动某种阵法的,上一次炎浩估计就是吃了这阵法的亏。 嬗瓴和宙煊隐在一颗巨大的榕树后面,一个不大不小的湖面上,用魔域特有的黑杉木搭起了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中魔族将士、魔兽、武器栩栩如生,排布成一个奇怪的阵法,阵法的中心又有一座高台,高台上层层黑色的莲花飞舞,每朵大小不一的莲花上都端坐着一尊尊大小不一神态狰狞的雕像,莲花阵的最上层,是五座巨大的黑色莲座,上面盘膝而坐的是五行之始的五位真神的神像。 嬗瓴惊讶的看着那些飞舞旋转的黑色莲花,带起阵阵盘旋而上的气流,那些气息混杂到仙界澄明的空气中,嘶嘶的发出轻微的焦糊味。 “宙煊,这祭坛做的好生奇怪。怎的还有五行的五位真神。” “嗯,这是一个黑魔法的五行坛城。用了水元素做催动之力,因此是一个壬癸坛城。” “水元素?”嬗瓴再细看时,发现坛城所在的小湖,湖面无风而起了层层涟漪。 他两看了一会,发现刚才还只是微波凌凌的湖水,渐渐像被煮沸了一般,冒起腾腾热气。 宙煊皱了眉道:“不好,他们这次用的是壬水阵,估计炎澄和炎汐有危险。” 嬗瓴听了急道:“那怎么办,我们下去把坛城破坏了吧。” 正文 15.封印 宙煊想了一想,突然望向嬗瓴,眼神中有些犹豫。 嬗瓴见他这样看自己,瞪大了眼睛道:“怎么了?” 宙煊迟疑了一会,最终眼神一闪道:“还是不想你去涉险,你在这里等我。” 嬗瓴一把抓住宙煊的手臂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祭坛虽是黑魔法做的,但总归与五行有关,我一定可以帮忙,对吗?” 宙煊握了嬗瓴的手,微笑道:“你自然是可以帮忙,不过不是现在,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先去魔族大营中查看情况,等天黑了,我们再动手。” 嬗瓴想了想,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宙煊一闪身不见了,嬗瓴紧张的看着那逐渐沸腾的小湖。不一会,便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蠢蠢欲动。 嬗瓴自记事以来,就只记得与壤琡在芷归山几百年的日子里,壤琡带着她,日日只是做着创造之神该做的事,从不与她讲水神一族的事,因此她对五行的了解微乎其微,知道的那一点,都是从一些典籍上看来的,但就像宙煊说的一样,五行真正隐秘的事情,又怎会记载在典籍里。 她一直纳闷,按理来说,她乃正神之身,出生最多50年,体内的正神之力便会慢慢复苏,待得成年,正神的元力就完全觉醒,虽然之后修行还得看个人,但这等天许而得的正神元力,也足以担当守护一方天地的重任了。可是如今她已成年,体内神力却毫无觉醒的迹象,加上壤琡这几百年来也没教过她什么修行之法,以致到了现在,她那微薄的法力便是连个小仙都不如。 可眼前,她看着湖面上腾腾热气中旋转飞舞的五行坛城,却发现体内一股巨大的力量,似乎想要冲破某种束缚,急欲勃发而出。她吓了一跳,仔细向内观微,确实是一股大力,如汹涌磅礴的洪水,在一团金黄的光亮中左冲右突,急切的想要冲破那强大的封印。 我身上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封印,这金光,感觉很像壤琡的气息,莫非是天化之髓。嬗瓴纳闷的看着元神中两股较量的大力,想起宙煊说,壤琡一直在束缚自己的神力觉醒,可为什么要束缚呢,这说不通啊,我觉醒了有什么不好吗?正在想着,体内忽然金光大振,那团想要冲破束缚的蓝光忽的一暗,整个身体便被一团金光笼罩,这力量冲击到嬗瓴的神识,她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响,便昏了过去。 “嬗瓴!”一个温柔关切的声音将她唤醒,嬗瓴睁开眼睛,便看到宙煊漆黑深邃的双眼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软软的身子正靠在宙煊温暖的怀里。 “头好痛!”嬗瓴握起小拳头便去敲自己脑袋。 宙煊一把捉了她的手,轻声道:“别乱动,我们赶快离开此地,你这神力一扰,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宙煊说着,已抱起了嬗瓴,凝神聚力,似乎还颇为吃力的才冲破了魔族的封印,带着嬗瓴离开了那片仙山。 “宙煊,我的神力是被壤琡封印的吗?为什么我刚才在元神里看到一团金光,有壤琡的气息,那是不是司土之神的天化之髓。” 宙煊皱了眉,顿了一会才道:“封印你神力的力量不止天化之髓,此事我们以后再说,刚才你的神力扰乱了魔族的五行坛城,他们的阵法应该暂时受阻,但我们也被发现了,我还没来得及破坏掉那坛城,我们现在先赶去与炎澄会和,之后再见机行事吧。” 嬗瓴哦了一声,心里却在想,壤琡为什么要封印自己的神力,除了壤琡,还有谁封印了自己的神力,他们为什么都要封印自己的神力,实在是想不通。等回去神域,一定要好好的问问壤琡。 正文 16.炎汐神尊 招摇山的战事异常激烈,主帅炎汐神尊乃是现今南方天王炎慎的亲姑姑,一把炎霞剑上可斩五方神兽,下可劈厉鬼妖魔,是仙界少有的威名赫赫的女神将。 魔族的壬水阵虽然受到了嬗瓴神力震动的干扰而停止,但余力仍不可小觑,炎汐麾下的招摇守军死伤惨重。 宙煊和嬗瓴赶到时,炎汐正为了救出被围困的侄女炎悦而深陷重围。 见势不妙,宙煊将嬗瓴推到炎澄身旁,只身入了魔军敌阵,将炎汐和炎悦救了出来。 嬗瓴看见宙煊一手提了炎悦的肩,一手握了炎汐的臂膀,落在他们面前时,炎汐正惊喜的用另一只手紧紧拉住宙煊胸前的衣襟,眼睛也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宙煊,仿佛身后那激烈的战场都与她无关,全世界只剩下宙煊一个人了似的。 宙煊放下二人,炎悦立刻高兴的回身向宙煊行礼,炎汐的手却还是抓着宙煊不放,眼中噙着泪,只紧紧的盯着宙煊。宙煊皱着眉扯开了她的手,然后整了整衣服向嬗瓴走来。 炎汐看见嬗瓴的那一瞬间,全身上下一阵颤抖,呆呆的望了她好一会。嬗瓴不解,向她行了一礼道:“这位姐姐就是赫赫有名的炎汐神尊吗,果然是风姿卓绝,嬗瓴这里有礼了。” 炎澄也咳嗽一声道:“炎汐,这位小尊主是五行帝女,和宙煊圣尊一块来的。” 炎汐总算眼珠子动了动,喃喃道:“水神帝女。哦,风姿卓绝,哼,和水神一族的天许之容相比,岂非可笑。” 炎悦听了炎汐的话,十分惊讶的回身打量着嬗瓴道:“水神帝女?她不就一个五行神族普普通通的小尊主吗?” 宙煊皱了皱眉道:“我带嬗瓴出来,不太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还请诸位不要宣扬。” 炎悦瞪大了眼睛,实在无法相信面前这个长得不清不楚,神力微薄的丫头会是未来母仪众生、滋养万物的水神帝女。 宙煊说完,看了一眼正在退走的魔军,知道壬水阵被迫停止运行,近期他们不会再进攻了。便对众人说道:“我们先回大营吧,乘这几日修整,需好好商议一下对策。” 嬗瓴因为之前神力震动,很是伤了些元气,脸色自然也就不太好,宙煊见她疲惫,便让炎澄安排了一顶军帐,送她去休息。然后便去中军帐与众人议事了。 嬗瓴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天竟然已经黑了。才起身喝了口水,一个人影又是急冲冲的闯进了帐内。嬗瓴不抬头也知道她是谁,上次她已经领教过这位南炎小公主的泼辣了。 “看不出来,你居然是水神帝女。”炎悦拍着手里的折扇,在嬗瓴面前来回度起步来。 嬗瓴不想理她,起身就往帐外走去。 那丫头却不依不饶的追了出来,边走还边说道:“不过就算你是水神帝女又怎样,还不就是个小丫头,宙煊圣尊对你好,只不过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需要照顾罢了。” 嬗瓴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火气,还是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你可知道,我姑姑和宙煊圣尊的事吗?”那丫头继续跟在后面说道。 嬗瓴听她说的稀奇,顿了顿脚步。 炎悦见她如此反应,就更来劲了,继续道:“那可是你我都还没出生时候的事了。我姑姑可是仙界第一美人,又从小甚有灵根,修行刻苦,很早就被封了神。听说还是宙煊圣尊执掌的封神台。宙煊圣尊当时就说,我姑姑是仙界难得的女神尊,也很喜欢我姑姑呢。” 嬗瓴听到这里,不知怎的脑中浮现出宙煊将炎汐救回来时,炎汐死死抓住宙煊的衣襟的情景来,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一点都不想再听炎悦说话。于是又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这一走,居然就走到了一处山石环绕的小池塘边。正觉得这里风景不错,一抬眼,却看到了池塘的对面站着两个人,竟是宙煊和炎汐。嬗瓴吓了一跳,赶忙施法隐了身。 跟在她身后的炎悦自然也看到了池塘对面的人,于是也同嬗瓴一样,施了个隐身的法术。 因为隔得很远,又不敢施法偷听,因此她俩并不能听见宙煊和炎汐在说些什么,也看不清表情。 炎悦却火上浇油道:“原来圣尊和我姑姑在此幽会呢。” 嬗瓴眼神暗淡了一下,但仍然没说话。 不一会,宙煊转身似乎要离开,嬗瓴心头喜了一下。可是那炎汐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宙煊背对着她站了一会,又转过了身去。 炎悦便高兴道:“看吧,我就说圣尊对我姑姑还是有情的,我姑姑那么美,又那么有才华,比你这小不点不知好多少倍了” 嬗瓴心里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神色暗淡的转身快步离开了那池塘边。 正文 17.只喜欢你 嬗瓴转身离开池塘边,炎悦却得意的跟了上去,看见嬗瓴脸色不好,开心道:“你走这么急干嘛呀,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觉得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得让别人费心照顾你,不如你先回神域去吧。如果你一个人不敢回去,我派人送你回去。” 嬗瓴听她这样说,便停了脚步,转身向她道:“不急啊,等我去问问宙煊,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姑姑,若是,我自己会回去。”说完回身便向着自己住的军帐走去。 炎悦听了她这话,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急得喊道:“喂,你回来。”但嬗瓴才不理她,快步的便走了,气得她在后直跺脚。 宙煊发现嬗瓴来了池塘边,本是回身就要走的,炎汐却哭着说:“今日见了嬗瓴,我才知道,原是我配不上你,你我神位悬殊,你这样尊贵的身份,岂会将就,便是要娶,也只会娶那天地恩赐的真正的神族,嬗瓴小小年纪,已出脱得如此动天摄地,怕是这世间也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了她的姿容。可是,我至始至终,又何曾强求过,我便再如何求而不得,也没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也不过是求你能像待我兄长那样,也能偶尔的关心,也能偶尔想起来找我喝杯酒,不要如此的拒我于千里之外。” 宙煊想了一想,最终还是回身对她说道:“炎汐,不是因为你我神位悬殊,也不是因为水神之族姿容惊天动地,而是因为我也有心,也会心动,也会情倾,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万事皆一个缘字,强求不了自己,也强求不了别人。至于,拒你于千里之外,在我看来,你我终究男女有别,你终究是要嫁人的,不要委屈了你自己,尽早收了心,也就不会错过了你该得到的。” 宙煊说完,闪身便离开了。才回到帐内在桌旁坐下,嬗瓴便一掀帐帘走了进来。宙煊见她小脸红扑扑的,脸上微微带着怒气,便不动声色的拿了桌上一本书,憋住了没说话。 嬗瓴磨蹭了半天,终于在宙煊对面坐下,双手托了腮帮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宙煊的脸。两人沉默了一会,宙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嬗瓴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认真的问道:“宙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宙煊听她这样问,忍不住一笑,清了清嗓子道:“嗯,我这个人,一向以貌取人,只喜欢长得好看的。” “好看的。”嬗瓴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了一想,觉得好看的女子挺多的,实在不算一个标准,于是又问道:“也喜欢有才华的吗?” “才华?什么样算有才华?会做菜会烹茶算吗?”宙煊故意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就比如,修行很精进,带兵很厉害。”嬗瓴见他这么认真思考,便有些着急。 “这些啊,还好吧,能有也不错。没有也无所谓。” 嬗瓴一听,心情立刻便低落了下去,伤心道:“我一直粘着你,你是不是特别的烦,我明日便回芷归山吧,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成为你的累赘,让你被别人笑话。” 说罢起身便往屏风后走去。宙煊却一把将她抱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傻瓜,我喜欢的人,自然会日日把她带在身边,时时都看着她。怎会怕她是累赘,谁又敢来笑我。” 嬗瓴听他这样说,想了一想,心虚的问道:“你不喜欢炎汐吗?” 宙煊深吸了一口气,就知道这丫头迟钝,怕吓着她,可是这样迟钝的,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宙煊微微俯身打横就将她抱了起来,沉着声道:“一点也不喜欢。你这个小脑袋,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要想的话,也只能想我,只能相信我。因为,我也只会想着你,只喜欢你。” 嬗瓴才多大的人,虽然已然成年,但因为生活的环境太过单纯,要说她已情窦初开,恐怕都还有点为时过早。对于男女情爱这种事,完全还处在懵懵懂懂的状态。此时听到宙煊说只喜欢她,内心自然是喜不自胜的,但却不明白是为什么喜不自胜。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宙煊,便只双手环了宙煊的脖颈,高兴道:“真的吗,你说话要算数。” 宙煊叹了口气,将她抱到屏风后她的床上,笑道:“自然算数,这回你可否能安心休息了。” 嬗瓴灿烂一笑,笑得日月都失了光彩。宙煊只被她笑得一阵眩晕,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才舍得将她放开。 正文 18.司金之神 第二日一早,嬗瓴醒来时,宙煊已不在帐内。却有一个女官来帐前报告说,有人要见她,让她去一趟大帐。 嬗瓴正在奇怪是谁会来看她,便已随着那女官进了中军帐。 “小丫头,几个月不见,看来你心情不错啊,容光焕发!” “晟剑哥哥!”嬗瓴一见来人,惊喜的蹦起来扑到那人怀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嬗瓴的堂兄司金之神晟剑。 “你怎么来了,这里的战事真的这么严重吗,居然要你这个司金的战神亲自来!” “这里有宙煊,哪里还需要我。我来可不是来打仗的,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看我?嘻嘻,你想我了!”嬗瓴双手抱住晟剑的腰,脸上满是喜悦之色,她这个哥哥身材最好,以前他每次去芷归山看她,她都要抱住他粘他半天才肯放手。 “来,让哥哥瞧瞧,可还好好的呢,有没有给人占了便宜去。”说这话眼睛还瞟了一眼宙煊。宙煊咳嗽了一声,佯装不懂。 嬗瓴却立马放开了抱住晟剑的手,嘟嘴道:“你不会是来抓我回去的吧,是壤琡让你来的吗?他都闭关炼他的滴炼石了,还要让你来管我。” 晟剑看她那模样,笑道:“我不抓你,我是来给你送喜帖的,哥哥的婚期已经定了,下个月便要大婚了。” 嬗瓴一听,兴奋得又跳了起来道:“太好了,以后我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叫吟篁姐姐作嫂子了。” 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炎澄这时却插话道:“是上古正神泰壹族帝女吟篁尊主吗?真是恭喜晟剑帝尊啊。” 晟剑微微一笑道:“仙魔二道正在大战,东皇帝尊也不想把婚事办得太过盛大,因此也只想邀请仙界的众位神尊来参加婚礼,稍后我会派人将喜帖送来,炎澄神尊和炎汐神尊到时若是战事不紧,还望能来参加。” 炎澄和炎汐赶忙抱拳道:“一定来参加。” 嬗瓴满脸兴奋,便又抱住晟剑的手,歪头道:“可是晟剑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仙界的。” “我去了一趟鹿野山,有一个叫朱厌的神兽告诉我的。他还说他是你的随从。” “哦,朱厌吗,对啊,是宙煊降服了,送给我的。” “好吧,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和宙煊有几句话要说,说完我便走了,还要回去准备婚礼的事呢。” “你要和宙煊说什么?我不能听吗?”嬗瓴抓着晟剑不依。 “小孩子家,不要管大人的事。” “哼。”还是不放手。 晟剑一笑,道:“好了,是关于司木之神的事,听话,哥哥一会便放宙煊回来,嗯。” 嬗瓴虽然之前一直没离开过芷归山,但是司木之神一直沉睡的事她还是知道的,晓得这是大事,便不敢再撒娇了,放开了晟剑的手。 走出账外,晟剑也不拐弯,直接便说道:“宙煊,我本是在闭关,昨日突然被嬗瓴的神力惊醒,也不知她怎么了,便赶过来看看。” 宙煊微一沉吟,道:“自从见到嬗瓴,我便发觉她的神力被封印了,看到壤琡处处约束她,不让她接触诱发神力觉醒的事物,便以为是壤琡的神力封印的,但后来却发觉,这股封印之力是司金的神力,壤琡只是做了净化,让它不至于伤到嬗瓴。却不知,原来是你封印的。” “不是我封印的,是我二叔,也就是嬗瓴的父神。他神迹永失之时将自己的神力封印在了嬗瓴身上。” “为什么?如果是渡化神力,应该是对嬗瓴有所增益才对,却为何是约束她的神力觉醒。” “这个事情,我只知道是与嬗瓴的母亲有关,具体为何,我也不是十分明白,或许你可以当面问问壤琡,他不想让嬗瓴觉醒,定然是有他的理由的。” “我自然知道他有他的理由,却只是想不明白。” 晟剑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道:“壤琡告诉我,他去鹿野山时,听你说了释源的状态不是很好,可有什么不妥吗?” 宙煊微微皱了眉道:“这几百年,我一直在想办法让他醒来,接引天枢之灵归位,但却一直进入不了他的元神。五行缺木,天地不支,天枢之灵不在其位,天地撑了这几百年,也有些动荡的迹象了,我也颇为忧心。” 晟剑也叹了口气道:“壤琡炼化了滴炼石,或许能对你有所帮助。等天枢之灵归位,重启天地五行坛城,便是再大的浩劫,也能安然得度了。” 宙煊微微一笑道:“但愿如此。” 晟剑对着宙煊一揖手道:“那晟剑便先告辞了。既然都已经提前出关,我便先去拜一拜东皇帝尊,下月我们就婚礼上再见了。” 正文 19.战神的封印 宙煊也向晟剑揖手道:“待这里的事处理完,我便帯嬗瓴去太一山,正好也去拜会拜会东皇帝尊。” “好,那我便在太一山等你们,到时和我一起迎亲回太白山。”说完晟剑便走了,他此番提前出关,也是损了些元气的。急着走,恐怕也是想在大婚前将元气恢复,毕竟是两个身份尊贵的上古神族的结亲,乃是神域的大事,劳心劳力也是免不了的。 宙煊回到大帐,帐内气氛颇有些尴尬,嬗瓴、炎澄、炎汐三人就那么坐着,也不说话,嬗瓴抱着茶杯,明显一副早已坐不住的姿态,只是碍于要等他回来,不得不如坐针毡的坐着。 三人见宙煊进来,都起了身。嬗瓴看见炎汐见到宙煊时,脸上那又喜又悲的表情,心里竟生出些许同情来,宙煊昨晚说一点也不喜欢她,只喜欢自己,虽然自己高兴,但炎汐免不了是要伤心的。将心比心,她便也有些局促起来。 宙煊哪里知道她心里绕了九曲十八弯的,见了她便微微一笑,向她走了过去,待要拉她的手,却被她甩了开去,不由一愣,回了身对炎澄和炎汐说道:“南方的战事不能再拖了,得速战速决。魔族屡屡得手,皆因他们用了一个黑魔法的坛城来操纵攻击的阵法。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个坛城给破坏了,就算不能全线击溃魔族,但至少可以夺回失守的仙山。让他们短时间内无法再发起大规模的进攻。” 炎澄也接话道:“之前我们的探子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黑色坛城,只是它并不固定位置,找到不容易,找到了带兵去时它又不见了,委实一直困扰我们如枚心头之刺啊。” “它是利用水元素来催动的,我们可以锁定它们守区的水源,找到它也就不是难事。”宙煊道。 炎汐平复了半日自己的心神,此时才打起精神说道:“我们也知道这支魔族善用水,我们的人在水边都会莫名其妙遭到攻击。只是和他们斗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的弱点。他们也甚狡猾,正面攻击,他们占不了多少便宜,便都是用些下三滥的手段,父亲便是被他们使了诈,才中了埋伏的。” 宙煊点头道:“前日已和炎慎定了计策,你们依计行事,黑色坛城的事,我去解决。” 炎汐上前一步说道:“圣尊,就让小尊主留在军中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保证你回来时不少她一根头发。你带着她总归不太方便。” 宙煊却道:“此事还得嬗瓴帮忙,所以我还得带着她去。” 炎汐眼神一阵暗淡,她是出自真心,只是不想宙煊去涉险还要带着她去束手束脚,他却偏要这么防她吗。 嬗瓴听到说自己可以帮忙,却很是高兴,蹦过来拉住宙煊的手问道:“我真的可以帮忙吗,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宙煊对她微微一笑道:“现在便出发了。” 于是,两人离开了南炎军军营,往东南方向而去。 溯水而往,找到魔族老巢对于宙煊来说并不是难事。 他带嬗瓴来,其实也不是不信任炎汐,本意是想试试她对水元素的操控能力。 但到了魔族占据之地,他却有些犹豫了,嬗瓴昨日神力震荡之时,他已明显感觉到嬗瓴的神力不容小觑,差点便冲破了那股束缚它的司金神力,但是就嬗瓴的年纪而言,她平日从未学过任何修行之法,神元之力不可能觉醒到这样的程度,这说明,那股束缚她觉醒的力量,并不是单纯的束缚,而是一面束缚,一面也在慢慢渡化在嬗瓴的神元之中。如此用心良苦,揣测一下,应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嬗瓴过早觉醒,希望她在某个时刻突然觉醒。 如此精心设置的封印,就算他宙煊没有受伤,玄元之力完好,要做出这样一个封印,也不是件简单的事。而做出此封印的正是嬗瓴的父神,是五行战无不胜的司金一族的战神镊泽,保护这个封印的,又是司土之神壤琡,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要让这两位神祗在嬗瓴身上下此莫名其妙的功夫。 想到这些,宙煊便犹豫了,或许他不该自作主张来引导嬗瓴的神力觉醒,或许应该等到回神域时,好好问问壤琡。 正文 20.积水之势 积水于千仞之上,其势不可挡!魔族利用黑色五行坛城布的这个壬癸阵,用的就是这个势。只要把这个势泄了,阵自然也就破了。 原本宙煊想,让嬗瓴学会操控水元素,他用神力助她运化,将黑色坛城聚的势引泄而失。他再出击将坛城击毁。可是这样做很有可能又扰乱嬗瓴体内的封印,他现在不知道原由,也怕会出什么差错,因此便放弃了这个做法,决定自己用蛮力去将坛城破坏掉。 可是虽然这个黑色坛城做的比较粗糙,但它借的是五行相生之力,绵绵不绝,催动五军阵法,奇正相生,无端无尽,委实厉害得紧。宙煊若是强力攻击,一方面自己遭到的反击必然巨大,另一方面,对于周围的破坏也必然巨大。若是寻个弱点釜底抽薪,又很容易被魔族发觉而全力修补。得想个万全之策。 嬗瓴见宙煊皱着眉眯着眼看远处的黑色坛城,心中一急,便问道:“宙煊,这个坛城很难破吗,你不是说我可以帮忙,要怎么做,你告诉我吧。” 宙煊对她微微一笑道:“嗯,我正在想个万全之策,不急,这东西被你神力震动,还没恢复运转,我们还有时间。” 嬗瓴哦了一声,也只得等着宙煊想出破坛之法。 坛城本是用来修行或祭祀的道场,但若是高明的法师,可以用它来聚集强大的力量,这力量的大小要看坛城的加持者设置坛城的精巧程度以及加持者自身的加持力大小。五行坛城,聚集的是天地五行的力量,需要驱动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相生循环,无穷于天地,循环如日月,终而复始,死而复生。若是五行正神合力,加持的又是司土的创造之神造就的坛城,其力可正天地。但即便是弱小一些的法师,加持得当,五行坛城也是能发挥巨大力量的。 当然,五行坛城也有借力的区别,比如利用水元素来驱动的,发挥的便是水元素的力量。眼前这个坛城,正是一个水脉坛城。从坛城的粗糙外形来看,加持它的法师要不就是时间太赶,要不就是并非一等一的高手。 或许,可以从这个法师下手。宙煊打定主意,决定用神识先探探这位法师。 “嬗瓴,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你给我做护法,我需要用神识探探那边的虚实。” “嗯。”嬗瓴点头。 于是二人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宙煊盘膝而坐,嬗瓴也认真的在一旁守着。 嬗瓴目不转睛盯着宙煊的模样,引得宙煊轻笑道:“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又不会丢了。” 嬗瓴却认真道:“神识离开身体不是很危险吗?” 宙煊笑了笑,手一挥,将他们所在的山洞罩在了一个青浅的封印之中,然后道:“放心吧,他们发现不了我们,就算发现了,我也会很快回来,你只要乖乖待在这封印中不要走开就行。” 嬗瓴听他这么说,便也笑着点头道:“嗯,我便坐在这里,只看着你,哪里也不去。” 宙煊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印,闭上眼睛便让神识游离而去了。 魔族在此间的守卫并不多,但看得出都是精锐。宙煊一路过去,便看到了好几个一等影侍,心下不由有些吃惊,看来这里的头领,只怕不像他先前想的那样简单。果不其然,到了离坛城还有几十丈的地方,便觉察到了一个强大的魔印,将坛城牢牢护住。 非魔族王嗣,不可能有这样强大的魔力。宙煊微微皱了眉,神识铺泄而出,向四面感知而去,想找到魔印的主人。 一个身着红衣,披散了一头长发,面容苍白冷俊的高贵男子,盘膝坐在一张兽皮铺垫的软榻之上,闭目养神。 正文 21.隐患 宙煊的神识探识到这红衣男子时,这男子忽然便睁开了眼睛。一双如水流波的美目疑惑的在屋内环视了一周,然后微微皱了眉,嘴角一勾,复又闭上了眼睛。 宙煊又是一惊,能感觉到他神识存在的,不说神力能与他相匹,也绝对是少有的高手。 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出这屋子,宙煊便感觉到自己神识被一种冰凉如水的感觉慢慢包围过来,再去看那红衣男子,他也结了手印,明显也是神识飞逸。宙煊冷笑了一声,此人也真是托大,这么轻易就将神识追击而来。这反而中了宙煊的意,他立刻便抽离了神识,从屋内闪了出去,直奔向那座黑色坛城。 加持坛城的法师元身与神识分离,加持力自然就减弱许多,更何况这座坛城本身才受到过干扰已停止运转,宙煊在神识中聚力一击时,护住坛城的封印之力瞬间就崩塌了,宙煊竟然没费多少力气便摧毁了这座让南炎军吃尽了苦头的黑魔法坛城。 然而,事情怎会如此简单,坛城轰然倒地,宙煊便感觉到了自己在山洞中布下的封印结界被猛力的一击,他喉头感觉一甜,这一击不轻,元身必然是受伤吐血了,他立时感觉不妙:“嬗瓴!”这一声才唤出,神识中便听到嬗瓴一声惊呼:“宙煊,你怎么了,怎么受伤吐血了。” 然后,又是一记重击,宙煊迅速回撤,然而还是晚了。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嬗瓴抱住了头一声声痛苦的吼叫。那个已然破除宙煊结界的红衣男子,被嬗瓴周身透出的白光挡住,竟一时近不了她的身。 宙煊神识归位,立刻抱起了嬗瓴施法离开。嬗瓴痛苦的抱着头,神识已处于涣散的边缘,宙煊一边腾云飞起,一边将神力渡给嬗瓴,将她体内受到刺激而极力想要突破封印的力量压制下来。神力接触到那个封印,宙煊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向嬗瓴周身散发,知道那是壤琡的天化之髓在平复嬗瓴体内正在乱串的气息,帮她凝聚神识。于是便忙顺着那股力,将嬗瓴被冲击得混乱不已的神识重新聚起来。 嬗瓴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华丽的屋子里。全身疼痛难当,连爬起来都有些困难。于是爬下床时,便弄出了一些声响。一个宫娥模样的姑娘急忙从屋外跑了进来,搀住嬗瓴道:“小尊主,您醒了。圣尊交代,您受了伤,需要静养,您还是不要起来了,您可饿了,奴婢去准备吃的来。” 嬗瓴揉了揉太阳穴,问道:“这是哪啊,宙煊呢?” 那宫娥答道:“这是南炎郡府,南炤宫。圣尊在前厅与王上议事呢。吩咐奴婢好生照顾小尊主。” 嬗瓴哦了一声,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娥垂首道:“奴婢叫梓茼。” 嬗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完全黑了,便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很久吗?” 那宫娥忙道:“现在已是戌时了,小尊主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嬗瓴惊讶道:“什么,一天一夜,我竟睡了那么久。” “是啊,小尊主可饿了,奴婢去准备些吃的来吧。” 嬗瓴听到吃的,果然觉得饿了,便道:“好吧。” 那宫娥便开心的下去了。 正文 22.可爱的诱惑 接下来的几日,南炎军发起了全面攻击,开始收复失守的仙山。炎慎按照与宙煊的约定,西起招摇山,东至南禺山,以火化木,扬土于万里之地。 魔族的黑色五行坛城被毁,聚不了势,再被土元素压了水的活力,几座守卫不坚的仙山,便被接二连三收了回来。 但就算如此,这战也还是打的异常激烈的,炎澄和炎汐都先后受了伤。魔族主军却一直无法攻破。 嬗瓴的身体还算恢复得快,修养了几日,便可出军帐活动了。宙煊这几日也忙,经常通宵不回军帐。她便觉得特别无聊。 这日,好不容易宙煊回来,她便撒娇要同宙煊和炎慎一起出兵去攻魔族的主军。 宙煊握着她的手,听她把这几日来积累了的一箩筐闲话说完,笑道:“看来这几日真是把你闷坏了。” “所以呀,明日我要同你一起去。” “你的伤还没有好,明日出兵,会打上几日攻坚战,你去了来回折腾一番,伤就更不会好了。这一战,把魔军逼出仙界,我便带你去太一山拜会东皇帝尊,到时你的伤还不好,岂不就不好玩了。” 嬗瓴磨了半天,宙煊只是笑而不允,最后嬗瓴磨得紧了,宙煊便认真说道:“那日遇到的那个魔族头领,应该是罡炟曦的王族之后,他宁愿让我毁掉那坛城,也要去抓你,我心里始终觉得不安。” 嬗瓴听他这样说,奇道:“他是来抓我的吗?” 宙煊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道:“他自然是去抓你,否则怎会容我轻易的就毁了那坛城。若不是他破坏我结界时触动了你的神力,你现在已被他抓走了。” 嬗瓴瞪大了眼睛奇道:“他抓我做什么?” 宙煊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暂时也猜不到。所以,你就留在南炤宫,等我回来好吗。” 嬗瓴听他这样说,只得嘟了嘴,虽然不高兴,也只得作罢。 宙煊揽住嬗瓴的腰,这几日战事焦灼,炎澄炎汐先后受伤,他也不得不多操些心,有些时候通宵关注前方战事,就有那么两日晚上回来,嬗瓴都已睡着了,明日出去,又要好几日才能回来,想到这些不由手上用劲,将嬗瓴整个揽到了怀里。神力透过掌心探入嬗瓴体内,想看看她的伤势如何了。壤琡的天化之髓弥漫在嬗瓴的四肢百骸中,很明显,身在芷归山的壤琡已感觉到了嬗瓴的神力异动,正引导天化之髓帮嬗瓴修复身体。 这个壤琡,到底是多大的秘密,要如此费劲约束嬗瓴,他这样做,难道不知道对嬗瓴的神识会造成损害吗?难怪他从不带嬗瓴离开芷归山。 嬗瓴躺在宙煊怀里,只觉得宙煊的掌心传来一阵阵暖洋洋的气息,不知不觉的小脸便渐渐红了起来。她嗯咛了一声,双手便不自觉的抱住了宙煊的腰。 待到宙煊发现嬗瓴的异样,嬗瓴全身已开始滚烫起来。宙煊皱了眉,嬗瓴果然在这种力量交替中损害到了神识,很容易就会陷入意识迷糊之中。虽然宙煊知道,现在要是碰她,会让她受伤,但她这般紧紧抱着自己,眼神迷离,身体发烫,只教宙煊差点就崩溃了,只得拼了命憋屈自己,这一憋屈,真是比打了一场战还累啊,全身衣服都给汗湿了。 可嬗瓴哪知道这些,她现在就如喝醉了一般,只觉得宙煊怀里好舒服,宙煊身上的气息好迷人,只想整个人都往他身上贴。宙煊悲哀的望着怀里这折磨死人还不自知的小傻瓜。强忍着将她连皮带骨吃进肚里的冲动,手轻轻一挥,让她沉沉睡了过去。 正文 23.南炤宫 嬗瓴正睡得香,头顶宙煊的声音却在轻轻唤她,她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宙煊怀里,而宙煊斜靠在软垫上,正柔声唤她的名字。 嬗瓴看到宙煊,脸却不自觉一红,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直和宙煊缠绵在一起,很是害羞。 宙煊见她醒来,温柔一笑道:“一会我便要出发了。五日之内必能回来,你安心养伤,等我回来我们便去太一山。” 宙煊与炎慎领了大军出发了,炎澄伤得不轻,还在闭关,南炎郡的守军便交给也受了些伤的炎汐统领。 这南炎宫虽说没有天宫大,但也是华丽奢侈得紧,梓茼那小宫娥陪着嬗瓴到花园中散步,一路给嬗瓴讲那些只有南方才有的花草树木、奇石异泉,嬗瓴看的津津有味、听的津津有味。正高兴着,迎面来了一个人,穿了一身嫩黄的纱衣,看见嬗瓴,俏脸立马就垮了下来,抱起了双手。 嬗瓴看她那样,哼了一身,准备与她擦身而过,不想理她。那丫头却挪了一步,挡住嬗瓴的去路,冷冷道:“你住在我家还这么傲慢无礼,也亏得我王兄还把你奉若上尊。” 嬗瓴深吸了口气,心想真是晦气,早知道会遇到她,便不出来了。于是转身对梓茼道:“我们原路返回吧。” “是。”梓茼对着炎悦福了一福,也跟着嬗瓴转了身。 “站住,你别以为圣尊护着你,我便不敢把你怎么样。我姑姑为了仙界的安宁,提剑踏云上阵杀敌,身负重伤也还要领军守城,你做什么了,在这里好吃好喝闲游自在,还摆着一幅我欠了你啥的臭脸。” 嬗瓴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回身道:“你姑姑确实了不起,可是宙煊说了不喜欢她,你把气撒到我身上有什么用,喜不喜欢这个事,能强求吗?” “你的意思是,圣尊不喜欢我姑姑,却喜欢你啰,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果然是不要脸。” “我怎的不要脸了,你姑姑喜欢宙煊便是天经地义,我喜欢宙煊便是不要脸吗?你死缠烂打才是不要脸呢。” “你!”这句话,却真是把炎悦丫头气坏了,她上前来就照着嬗瓴脸上一掌扇去。 手扇到半空,却被一人截住。炎悦本来要对着截她的人发怒的,可一看竟是自己叔叔炎澄。“叔叔。”炎悦低低的喊了一声。 “还不回你寝宫去。”炎澄沉着脸喝道。 炎悦委屈的扭了扭身子道:“叔叔。” “快回去。”炎澄又加重了一分口气。 炎悦气呼呼的一甩手一扭身,委屈的跑开了。 炎澄这才转过身来,对嬗瓴说道:“小尊主莫要生气,这丫头平日被惯坏了,很是不知天高地厚。” 嬗瓴笑了笑道:“没什么,我也不跟她当真,你不是受伤在闭关吗,怎的出来了。” “调息这几日已好多了,我担心炎汐一个人应付不了,所以还是尽早出关,帮她分担一些。” “哦,可惜我也不懂排兵布阵,也帮不上什么忙。”嬗瓴想起炎悦刚才说的话,突然发觉自己似乎真是没什么用。 炎澄笑了笑道:“你伤的也不轻,好好把伤养好,等圣尊回来,他一定会很高兴。” 嬗瓴叹了口气,只得无奈一笑道:“我便也只能等着他回来。炎澄神尊,嬗瓴就先回寝宫了,你多注意身体。” “嗯!”炎澄看着嬗瓴离去,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了。 回到寝宫,嬗瓴心里闷闷的,也不知是想宙煊了,还是听了炎悦的话不开心。只是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浑浑噩噩的,嬗瓴靠在软榻上便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厮杀声惊醒,然后便有一队黄衣侍卫将整个寝殿围了起来。梓茼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说道:“小尊主,有魔军正在攻打南炎郡的城门,炎汐殿下叫我带了羽卫来保护您。” “什么,怎么会有魔军来南炎郡,他们主军不是在西面吗?” “奴婢也不知道,只说这只魔军人数不多,但都是高手,甚是厉害。” 正文 24.被抓 嬗瓴一轱辘爬了起来,担心道:“也不知宙煊怎样了,为何会有魔军违背常理来攻南炎郡。梓茼,我们出去看看吧。” “小尊主,这可不行,炎汐殿下吩咐,要小尊主安心待在寝宫,不可出去。” 嬗瓴想了想,自己法力微薄,确实不知出去会不会添乱,于是也只能在殿内度来度去,心里十分担心宙煊的安危。 而另一边,炎汐正指挥守军防卫南炎郡的城门,炎悦在一旁,焦急道:“圣尊和王兄才离开南炎郡一日,魔军就来攻城,他们这是早就计划好的吗?” 炎汐听到炎悦这话,却微一沉吟道:“计划好的?这只魔军不只是精锐那么简单,个个都像是影士中的高手,他们攻城也未尽全力,像是佯攻掩护什么,莫非……” “姑姑,莫非什么?” “莫非,他们是冲着水神帝女来的?” “什么,为了那丫头!”炎悦瞪大了眼睛,呆的一呆,眼里突然冒出怒火,对炎汐说道:“姑姑,我先回宫去。” 炎汐眼神闪了闪,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姑姑,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炎悦说着,人已闪身走了。 “炎悦。”炎汐喊了一声,神情变得十分紧张,眼神也闪烁不定,但身子却像着了魔一般,慢慢向祭祀封印结界的法坛走去。 炎汐站在塔楼上观望城下的战况,守军排布严谨,攻城的魔兵虽然厉害,一时也是攻不上来的。 炎澄却突然出现在炎汐身后,焦急道:“炎汐,结界怎么会出了缺口。” 炎汐转过身来,满脸惊愕道:“什么,我一直在此观战,结界怎么了!” 炎澄深深的看了一眼炎汐,不再说话,向嬗瓴的寝殿飞身而去。 宙煊现身嬗瓴寝殿门口时,刚好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抱住嬗瓴在不远处消失。 那个魔族王子,放弃了前方的阵地,巴巴的带了一队影士来南炤宫,本来他以为,以他布下的封印结界,没有那么容易破,支撑到他赶回来,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是,就这么一会功夫,嬗瓴就被他掳走了。这算什么,千算万算,算不过一个信字吗? 炎汐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只说对不起圣尊,没有保护好小尊主。炎澄立在一旁,表情阴晴不定。 宙煊默默的站了一会,突然转过身来盯着炎汐道:“炎汐,你活了这么久,也应该知道,那些自以为聪明,不择手段痴缠我的女子,被我杀了的也不在少数,我希望你不要变成她们那样的人,不要做那些让我失望的事,不要以为自己与别的女子有什么不同,还是给你自己留点尊严吧。” 炎汐抬头看向宙煊,泪流成河,哭道:“是炎汐疏忽,圣尊怪罪的没错,炎汐难以推卸罪责,圣尊要惩罚,炎汐绝无怨言。” 宙煊皱了眉,冷冷道:“你是不是以为,炎悦不过是个小孩子,本尊不会把她怎么样,可是,本尊若是要计较,哪管得了她是谁。嬗瓴若是有事,本尊也绝不会放过她。” 炎汐呆了一呆,宙煊从未在她面前称过本尊,可见,此时自己在他心里,已沦落到了什么地步,她现在悔不自胜,那一瞬间,她怎的就那么鬼迷心窍:“圣尊,是炎汐的错,不关炎悦什么事,嬗瓴若是有事,炎汐自会了结,给嬗瓴偿命。” 宙煊哼了一声道:“在我看来,魔族那王子未必有你这么阴狠,你还是为你自己祈祷吧。”说完,拂袖而去。 炎澄在一旁,一直没说话,此时才叹了口气道:“炎汐,你我都认识圣尊多久了,你觉得有什么事可以瞒得过他吗?这么千千万万年的都过来了,你一直谨守本分,如今却这样明知故犯,你是真的鬼迷了心窍了。” 炎汐哭得伤心欲绝道:“我,我只是嫉妒得无法控制自己。” 炎澄苦笑一声道:“嫉妒,修仙问道之人,何必太把自己当回事。”说完,他也缓缓离开了大殿。 正文 25.寞塔之王 宙煊回到炎慎的大军中,立刻下令对魔军在仙界占领的所有仙山发起全面攻击。一时,南方烧起连天战火,厮杀之声不绝于耳,仙魔两族混战之中,也不知烧毁了多少仙府宫宇,魔军虽然节节败退,但实际上,仙族也损失惨重。更何况魔族历来侵犯仙界都是烧杀抢掠,就算退回魔界,也必定是要抢去许多仙界宝贝的。此番大军来犯,比起过往的那些小打小闹自是不同,南炎军这一仗,也是死伤过半,人财损失都极为惨重。 宙煊站在高处,俯瞰战场上的起起伏伏,烟火连天,深深叹了口气,魔族之事不了,这天地终归无法太平。 嬗瓴浑浑噩噩之中,只觉得自己被一个人抱了,忽起忽落的飞速向前而去,耳边轰隆隆的厮杀声忽远忽近,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抱着自己的那个人轻轻将自己放在一处软软的垫子上。然后施了一个法,嬗瓴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不过不是普通的山洞,像是一处供人修行居住的洞府。 她从床上爬起来,弄出来些声响。门外便走进来一个人,身着一身火红的衣服,面容苍白,却俊逸非常。 “你醒了!”红衣男子嘴角勾起,邪魅一笑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嬗瓴向周围打量了一圈,此处充满黑暗力量,但外围又有一团仙气护掩,很是古怪。 “我是寞塔王赤都。”赤都边答话边向嬗瓴走来。 “寞塔王赤都?不认识。你抓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仙族的人,又没有危害到你们。”嬗瓴看着他,想起宙煊说上次去毁黑色五行坛城时他就想抓自己,却不知他要抓自己干嘛? “我要娶你做王妃,不抓你来,怎么娶呢?”赤都邪魅的笑着,继续向嬗瓴靠近。 “啊?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嘛要娶我?”嬗瓴退后一步,想了各种理由就是没有想到这一种,于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莫非你觉得寞塔王妃委屈了你,没关系,我将来必定是要继承罡炟曦王位的,你便是未来的罡炟曦王后,魔族至高无上的王母。”赤都又往前靠近了几步。 嬗瓴吓得直往后退,结果双腿被床沿一挡,双膝一软,重又坐回了床上。看到赤都继续往前,嬗瓴吓得大叫道:“你别过来,我不喜欢你,你也不见得喜欢我,什么王妃王后的我可不敢当。” 赤都稍微停了停,继续往前道:“或许,你觉得我比不上宙煊,他能做到的,我觉得我也能做到啊。而且,我从不近女色,绝对不会有人敢因为喜欢我去伤害你。更何况,宙煊现在没了玄元之力,若是将来你真的继承了水神之位,他便无法碰你,放着你这样一个姿容绝伦的美人,岂不浪费。” 嬗瓴眼看着赤都的脸渐渐凑过来,吓得双手抱胸,大叫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我不喜欢你,便不会嫁给你。” 赤都斜身在床沿上坐下,邪魅笑道:“不喜欢,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我还可以去和仙界谈判,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便立刻从仙界撤军,只要有你,我以后保证不再踏入仙界一步。” 嬗瓴听他说自己竟然能有如此用处,吃惊得瞪大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赤都看着嬗瓴的脸,觉得她甚是可爱,不由勾起心中一股莫名的冲动,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他本是从不近女色,此番见到嬗瓴,却觉得女人原来这么有趣。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笑意,伸手过去托起了嬗瓴的小脸,一附身便吻住了嬗瓴的唇。 嬗瓴呆的一呆,奋力将赤都推了开去,起身就往外跑,才跑了几步,又撞到了一个人怀里。赤都伸手扶住差点被撞得跌出去的嬗瓴道:“你这么紧张干嘛,你不愿意,我又不会强迫你。” 嬗瓴挣脱了赤都的手,双手抱胸退后道:“你快放我回去,不然宙煊、壤琡、晟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的。” 赤都听她搬出这么多人,笑道:“你把他们都搬出来,我便会害怕吗?我还正在好奇,他们这一伙人,为何要封印你的神力,我第一次见你时,你便因神力波动受了伤,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对你有害吗,不,他们肯定知道,却还是要这样做,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理由?可见,他们也不可靠。” 嬗瓴怒道:“他们做什么都是对我好,你用不着来挑拨离间。你才是有见不得人的理由,明明不喜欢我,也知道我不喜欢你,还要娶我,难道不是有什么坏心眼吗?” 赤都听她这样说,眼神一暗,微微涌上些许怒气,随后又疑惑道:“你是水神帝女,但似乎不甚了解你自己的身份,难道这些也没人告诉你吗?” 正文 26.魔域 嬗瓴听他说自己什么也不知,虽然心下也有些疑惑,确实不明白壤琡为何什么事都要瞒着自己,但想到壤琡或许真有什么难言之苦,便也不再想纠结于自己的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于是仰头道:“我毕竟不是水神,你说的那些和我也无关,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娶我,我只知道,两个人若要在一起,必定是得两情相悦的,如果是为了什么目的,何苦一定要成亲呢,如果这个目的是一件好事,不成亲也可以一起努力去达成啊。” 赤都听着她绕口令一般的说了一大通,好笑道:“若你是个丑八怪,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如果娶亲和目的可以一举两得,岂不是更好。” 嬗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我绝不会嫁给你的。只是,你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何说,我若嫁给你,你便从仙界退兵。” 赤都走近她一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若真想知道,便随我去一个地方,你要不要去?” 嬗瓴见他语气比之前认真,不知是个什么地方,有些犹豫起来。 可赤都没容她犹豫,上前拉了她的手,另一手在胸前捏个诀,两人便从山洞中消失了。 再次现身时,嬗瓴发现二人来到了一个荒芜之地,这里空气极其干燥,放眼望去,目之所及,没有一丝绿意,也没有一丝生机,一阵狂风吹过,漫天的黄沙随风扬起,遮天蔽日。嬗瓴被那黄沙呛得无法呼吸,剧烈咳嗽起来,赤都把她揽到了怀里,用衣袖掩了她的口鼻。好不容易,那风沙吹过,一轮烈日又出现在头顶,干涸的土地上,阳光不再是光明的象征,却是死亡的诅咒,让每一个暴露在它注视下的生命都无处遁形。 嬗瓴诧异的看着这片土地,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赤都眼神透出一丝痛惜,沉声道:“这里本来也有玄冥河的雨露滋养,曾经是一个繁荣之地,可是自从五百年前水神窈玥将自己封关在琴窈宫,魔域便一天天在减少雨露的滋养,如今,魔域中已有很多地方从繁荣之城变成荒芜之地,无数魔界众生流离失所。他们为了生存,只能去袭扰仙界。” 嬗瓴难以置信的看着赤都,喃喃道:“可是宙煊说,你们挑起战争,是因为许诺的30万年太平到期,你们要和仙界争夺天地之主。” 赤都将目光投向远处,依然沉声说道:“没错,1000年前,承诺之期确实已满,因此我们派出使者向仙界求和,希望能与仙界和睦相处,让魔域众生能从仙界获取一些物资,只是仙界的神仙们何等高傲,怎可能与魔族和睦交往,甚至警告魔族,要是敢踏入仙界半步,绝不会与魔族罢休。魔域众生30万年前曾得到过一位水神的眷顾,安享了30万年的丰衣足食,如今尊神永逝,水神娘娘又封关寂定,魔域众生这会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听了这个故事,嬗瓴不自禁的也流下了眼泪,默默伤感了半日,才又问道:“那这和你要娶我有什么关系。” 赤都低头看向她,认真道:“你是水神帝女,是水元素的主宰者,只要你愿意留在魔域,魔域便可吸引天地蕴含的水元素,摆脱干涸,勃发生机,不再流亡。” 正文 27.寞塔王的行宫 听了这个故事,嬗瓴不自禁的也流下了眼泪,默默伤感了半日,才又问道:“那这和你要娶我有什么关系。” 赤都低头看向她,认真道:“你是水神帝女,是水元素的主宰者,只要你愿意留在魔域,魔域便可吸引天地蕴含的水元素,摆脱干涸,勃发生机,不再流亡。” 嬗瓴听了,神情更加黯然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我也不懂。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赤都却一笑道:“不懂不会都可以学呀,我可以教你。” 嬗瓴却摇头道:“我有好些事情不明白,我得回去问问壤琡。” 赤都收敛了笑意,扳住嬗瓴的双肩将她面向自己,认真道:“嬗瓴,即使有宙煊、壤琡、晟剑他们那样强大的人守护你,你也终究是需要自己长大的,没有谁可以永远的无忧无虑,许多的事情最终还是需要你自己去面对。” 嬗瓴茫然的看着赤都,觉得他说的对,也有可能不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赤都举目望去,脸色微变道:“这里的土地有些不太平,我们得快些离开。” 说话间,赤都已在胸前捏了个诀,两人不一会就又回到了先前那个洞府之中。 才回到洞中,赤都便又托起嬗瓴表情黯然的小脸,笑道:“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事情最终究竟会变成怎样,谁也不知道。反正我一向乐观,也不着急。仙族占着神族的庇护,在这天地间横行霸道也这么千千万万年了,再让他们嚣张些时日也没什么大不了。” 嬗瓴挣脱赤都的手,低声道:“你是说,魔族和仙族的大战总是避免不了了。” 赤都再次扳住嬗瓴的肩笑道:“看见你这么费神,我终于知道宙煊为何把你护得那么紧了,原是你一不开心,就让人这么心疼的。” 嬗瓴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说道:“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赤都一愣,随即笑出声来道:“做夫妻,可以先培养感情,也可以先生米煮成熟饭,你喜欢哪一种?” “一种也不喜欢。”嬗瓴又往后退了一步。 赤都这时却突然凝神细听起来,随后嘴角一勾,脸上跃上一个邪魅的笑,然后上前一步抓住嬗瓴,施法离开了这处洞府。 嬗瓴只觉身体在空间中飞速异动,凌厉如刀的黑暗之力几欲把身体撕裂,然后神识清明后,便发现自己被赤都狠狠揽了腰,漂浮在一片汪洋之上。远处郁郁葱葱连绵起伏的仙山,却不是昆仑山是什么。 “你的那处洞府,居然藏在昆仑山不远处的西海中?”嬗瓴不禁惊讶不已,武神守卫的昆仑山何等严密,他居然敢住在此处。 赤都一笑道:“那处洞穴是魔域通往仙界的一处秘密通道,狭小得很,没甚用处,于是便修了一座行宫,闲暇之时我便来避避暑。” 嬗瓴迟疑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你就这样告诉我,不怕我去告诉濯仁吗?” 赤都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继续笑道:“你为何要去告诉濯仁,神族中厉害的人里边,知道这地方的多了,也不见得他们都去告诉。宙煊此番下手挺狠的,将我的魔军一鼓作气击溃了,摆明了是向我示威。我们还是快些走吧,他指挥的仙军得了势,他便该来寻你了,虽然我已破除了你身上的入影术,但这地方他也是知道的。” 嬗瓴听到宙煊要来,立马就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宙煊。” 赤都却将嬗瓴揽得更紧,带着她朝南而去。 正文 28.达吉 嬗瓴被赤都抱着,腾云而行,只觉得耳畔呼呼风声,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她挣扎了半天挣不开,便气道:“你是不是打不过宙煊,才要逃跑的。” 赤都一愣,随即想了想道:“以宙煊现在的状态,他也不见得打得过我,但若是带着你,我不敢保证你不会被抢走。” 嬗瓴冷哼一声道:“明明就是打不过,你逃跑也没有用,就算你把我带去魔域,宙煊也会找到我的。” 赤都低头看她,轻哼一声道:“你就这么不喜欢魔域?就因为那里不像仙界这般满目青翠,繁花似锦吗?” 嬗瓴听他语气中似有怨气,抬头看向他道:“若是和喜欢的人,在哪里都是一样好,若是和不喜欢的人,便在哪里都不好。” 赤都身形顿了顿,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低哑了声音到:“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我原本想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只要先把你抓回去,成了亲再说。可你要是这样讲,我也觉得被人喜欢,那感觉应该很不错吧。” 嬗瓴听他这样说,似乎放她走这个事情是有得商量的,于是便再接再厉道:“若是有一日你有了喜欢的人,你便知道,为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但你现在抓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我,只是为了你魔域的众生,可是这个事情是有得商量的啊,我可以回琴泱去求我母亲,让她再将雨露普降魔域大地,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吗,你也不用委屈,娶我这个不喜欢的人了。” 赤都歪着头想了想道:“可是我觉得我现在就开始喜欢你了!” 嬗瓴无奈叹口气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就因为我是水神帝女吗?如果是,你喜欢的只是我的身份,而不是我。” 赤都眼中浮起了一丝迷惑,思索了一会,似乎也没什么结果,于是一按云头,落到了一处魔军的大营里。 嬗瓴被赤都牵着手,进了大帐,在门口处却见到一个黑影,惊喜道:“达吉!” 达吉恭敬的向赤都和嬗瓴行了礼,才回答嬗瓴道:“小尊主,您随王上来了,属下等真是高兴之极。” 嬗瓴看见他也挺高兴的,上前将他扶起来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你了,你的伤可好了?” “回禀尊主,已经好了。”达吉立起身来,依然恭敬的垂首站着。 赤都却眯了眼,奇道:“你们怎么会认识?达吉,你居然敢有事瞒我?” 达吉听到王上似有怪罪之意,忙又行礼道:“达吉不敢,达吉只是有幸得见尊主一面。” 赤都看了一眼嬗瓴,而她正一脸无害的看着他,于是笑了笑,没再追问。 走进大帐,赤都向几名魔军将领细细问了各处的战况,宙煊果然下了雷霆手段。几乎所有被魔军纵深占领的仙山都已丢失,目前魔族几只成规模的军队被切割围困在几处峡谷地带,依靠地势勉强还能坚守,但形势已极不乐观,军队补给也出现了问题,再拖一段时间让仙族找到破绽,溃败之势在所难免。 嬗瓴不太听得懂这些排兵布阵的事,达吉给她端来一壶茶,她便坐在一角喝起茶来,喝了几口,觉得这茶很是不错,便同达吉说道:“这茶像是今年的新茶,滋味清甜,很是怡人,你们这里竟然有这样的好茶。” 达吉听她说茶好喝,也很开心,垂首说道:“这是达吉从天宫里偷来的,本来是给王上留的,尊主来了,正好孝敬尊主。” 嬗瓴一愣,奇道:“你居然能去天宫里偷东西,真是了不起。” 达吉不好意思道:“魔域里没有这种东西,委屈尊主了。” 嬗瓴嘻嘻一笑道:“天宫里奢侈得很,偷它一点茶叶也没什么!” 达吉听她不介意东西是偷来的,便更开心了,说道:“魔域里也有很多好东西,仙界那些神仙们喜欢的那种宝石,魔域里便到处都是,尊主若是喜欢,达吉去给尊主寻些最漂亮的来。还有魔域的兵器和各种物件都是宝物所造,仙界里要很厉害的神仙才能造出来的法器、器具,在魔域里都是随地可以取材的,尊主喜欢什么,只管和达吉说。” 嬗瓴听他说的魔域这么有趣,便笑道:“魔域原来也这么好玩,下次我一定让宙煊带我去玩。” 主座上的赤都本来一直默默听着众将领议论作战对策,此时嬗瓴说了宙煊两个字,却让他脸色微微沉了沉。 正文 29.重聚 嬗瓴喝完一壶茶,赤都和那群魔军将领的事似乎还远远说不完,于是她便开始左右打量起来,寻思着能不能找机会逃走。但很显然,如果一直呆在赤都的眼皮子底下,那是绝对不可能有机会的,正冥思苦想着怎么找个借口溜出去,便有一个暗影使者急匆匆进了大帐,附在赤都耳边说了什么,赤都脸色大变,起身说道:“今天先说到这吧。”那帮魔军将领便一个个行礼退出了大帐。 赤都从主位上走下来,神情阴晴不定,对嬗瓴说道:“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去就来。” 嬗瓴疑惑的看着赤都急匆匆走出大帐去,回头看向侍立一旁的达吉,很明显,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嬗瓴见赤都走了,而达吉比较老实,应该比较好骗,或许骗他去给自己端个水倒个茶什么的就可以将他骗走,只是骗走他,自己又该如何逃出这处军营呢。心里正在左右盘算。眼前却一阵玄气萦绕,现出一个人来。 嬗瓴见到这个人,心中只觉无数的委屈和思念一时就决了堤,汹涌无比的直涌上心头,她只呆了一呆,便起身飞快的投进了来人的怀抱。这几日一直憋着的眼泪,这一刻便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嬗瓴。”宙煊低沉的声音在嬗瓴耳畔响起,腰也被他一把紧紧搂住。 “我就知道,你能找到我。”嬗瓴破涕为笑,脸上挂着的泪珠儿晶莹如玉。 一旁的达吉却面露怒色,虽然不敢动手,却冷声说道:“宙煊圣尊,尊主是王上带回来的,你想要做什么?” 宙煊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嬗瓴柔声说道:“我来晚了,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们现在便走。” 嬗瓴将头靠在宙煊胸前,闭着眼睛低低嗯了一声。 却在这时,大帐的帘子被人一掀,赤都走了进来。 嬗瓴睁开眼睛,看见赤都的脸色极为不善,冷冷对着宙煊说道:“这里并非我的主军,你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宙煊冷哼一声道:“你一直用水元素伪装自己,最初我也被你骗了一次,不过伪装毕竟是伪装,必会有疏漏之处,我终究觉察到了你的特质本是火。循着你特质的气息,要找到你自然不难。” 赤都呵呵一笑道:“你还真是不惜耗费神力啊,短短数日,破我兵阵,还要识破我的伪装,如此不计代价,是为了仙界还是为了嬗瓴呢?” 宙煊冷笑道:“既然我想好了要来趟这趟浑水,自然就要趟出个结果,嬗瓴会被你抓来,是我疏忽。不过若论起辈分,你还应该称嬗瓴一声姨母,你照顾她这几日,也是应该,我便不谢你了。” 赤都听了这话哈哈笑道:“宙煊,真有你的,我竟不知道上古真神也会如此幽默,五六辈以前的那点亲戚关系都能被你刨出来说,你是个什么意思?” 宙煊又是一声冷笑道:“我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还有心思和能力来拦我吗?” 赤都脸色一变,目中似要喷出火来。 宙煊却揽住嬗瓴,施法消失了。 达吉见宙煊带走了嬗瓴,十分焦急,待要去追,被赤都拦住了。 赤都看着嬗瓴消失的地方,神色有些黯然道:“魔域传来消息,说父王病危,我们须得快些回去,不然我那几个哥哥,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去传令,我们撤军。”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来日方长。” 正文 30.茶韵 宙煊带着嬗瓴穿过六界之门,回到了神域,一路往太一山而来。 几日不见宙煊,嬗瓴便有了一肚子的话,偎在宙煊怀里,一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待说到去魔域看到的景象和赤都说要娶她时,宙煊突然停住落下了云头! 嬗瓴奇怪的望了望四周,虽然青山绿水环绕,景色颇美,但似乎不太像太一山啊!正要开口问这是哪里?宙煊突然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托起她的下巴,滚烫的唇狠狠贴了过来。 嬗瓴被宙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只觉双唇被宙煊用力吻着,身上像被雷电击中一般,瞬间就没了一丝力气,软软的整个人瘫在了宙煊怀里。过了良久,宙煊才轻轻放开了她的双唇,看见她面色桃红,娇喘微微,才满意的笑了笑。 嬗瓴拿手掩着双唇,无力的靠在宙煊怀里,眼神迷离,根本已经分不清身在何处。宙煊轻轻一笑,俯身将她抱了起来。举步缓缓向前走去。 一路行去,宙煊却不再腾云。时而牵着嬗瓴的手,走在清溪畔、绿茵中,时而抱了嬗瓴,穿过乱石、趟过泥泽。 这样行了一日,天渐渐黑了,才来到一处洞府。 嬗瓴见这处洞府与平日所见仙家洞府缭绕不尽的仙气不同,与神族寻常所居宫宇府邸或华丽或淡雅的神气也不同,整个洞府金光闪闪,香雾薰绕中有一种慈悲安宁的深意丝丝潜入神识,顿感心明性见。 嬗瓴好奇的左右打量着,跟随宙煊进了洞府之内。 一个慈眉善目、鹤发童颜的尊者跏趺坐在一块大石之上,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大石之下一湾清溪静静流淌而过,溪边几块石板搭成的石桌上,放着一具茶炉,一只茶壶,三只茶盏。茶炉里的木炭泛出淡淡的红色的光,炉上的茶壶冒出腾腾热气,茶香已弥漫周遭。 嬗瓴闭目深深呼吸了几下,面上露出微笑,被这茶香和这里安详的气息陶醉,只觉从未有过的神识清明、心性通透起来。 宙煊走到大石前,难得一见的对着尊者恭敬行了一礼,口中称道:“慧焰师父真是妙法神通,三只茶盏都备好了。” 慧焰大师缓缓睁开双眼,慈悲一笑道:“你也该来看看我了。” 宙煊度步至石下一把小石凳上坐下,用眼神示意嬗瓴也过来坐,然后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却还是被大师看破了玄机。” 嬗瓴知道,能让宙煊认真行礼的,必然是难得一见的高圣,再看这慧焰大师金身耀目,光华流泻,妥妥的是位高德神圣,于是也赶忙上前行了一礼,乖乖坐到宙煊旁边的小石凳上,再一看茶已烹煮到了火候,便赶紧的有模有样的将壶取了下来,在三只茶盏中斟了茶汤。 慧焰大师见了,微笑道:“女娃儿很懂茶。” 宙煊看了一眼嬗瓴,微微一笑没说话。 嬗瓴将茶盏奉给大师,轻声道:“大师请。” 慧焰却未接茶,而是笑道:“你自然是熟知茶应该烹煮到何时出汤最佳,那你可知,为何茶非要烹煮成茶汤,才能将最好的滋味溶出,若只一片茶叶,却难以体味到它次第丰富的变化。” 嬗瓴听问一愣,歪头想了一想,似乎自己平日喝了那么多的茶,确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慧焰哈哈一笑,接过茶一饮而尽。 正文 31.十世古今,无边刹境 嬗瓴求助的看向宙煊,宙煊却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嬗瓴会意一笑,也不说话了,端了茶慢慢细品起来。 三人就这么静静的喝了一回茶,没人说话,嬗瓴也不觉得尴尬,却很享受这样悠然宁静又有知己在侧的宁祥时光。 耳畔清溪曲韵流殇,石上茶炉微蕴红光,茶壶里甘露浸润的茶汤翻滚出热乎乎的香气。 无限天地的本真之意缓缓自心间流泻而出,无极之始,天地混元,从无而生有。正如他们这样的神,从混元之气到神胎暗结,从神玄得破到归于鸿蒙,一切无始无终,无有无穷。 良久,宙煊放下茶盏,面露微笑道:“此番去仙界,动了杀伐之心,狠狠扰了一回心神,来你这里只消坐得这一会儿,便又能归于宁静了。” 慧焰拧须笑道:“你终究困于有形,所以我说你度不了你自己的心。天地如明镜,有物而来照之,无物泰然处之。十世古今,无边刹境,你能始终将心立如明镜,也是天地的造化了。” 嬗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看到清溪中漂流而来一盏玉灯,觉得很是漂亮,便凑过了身子去细细看。 慧焰伸手将灯捞起,递给嬗瓴道:“女娃儿灵根深厚,只是何以受此宿世之咒,只怕难以破除啊。” 嬗瓴疑惑的接过玉灯,看了一看,问道:“给我的吗?” 慧焰微笑点头。 嬗瓴将灯捧在手里,便又问道:“大师说我受了什么诅咒,很厉害吗?” 宙煊却咳嗽一声,对嬗瓴笑道:“没什么,宿世之咒也不是你一个人来承担的。” 慧焰听宙煊如此说,看了他一眼,微微叹息摇了摇头。 嬗瓴本来还想再问,宙煊却已叉开话题,对慧焰说道:“大师多年在魔域度化魔族众生,可知近些年魔域发生过什么重大灾难吗?” 慧焰听到魔域,面上露出悯惜之色,道:“所谓神魔,乃与天地同寿,魔域本就是这天地衍生而得的时空,魔域之灾,也必会成为六届之灾。魔族侵扰六届,与神为敌的缘由你也知道,混元而生的神魔,一念为神一念为魔,怎么如今你却开始执着于孰为神孰为魔了。” 宙煊苦笑一声道:“你也说了,我度不了自己的心。既然如此,索性便随了自己的心。” 慧焰轻叹了一声,道:“你,心意已决?” 宙煊目光一定,点头道:“心意已决。” 嬗瓴抱着那玉灯,茫然看着两人,完全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只见慧焰似是无奈叹了口气,道:“即是如此,我也无须多言。”然后转头对嬗瓴道:“女娃儿,这盏玉灯叫青玉莲花灯,可以帮你凝聚神识,不受外魔侵扰,你贴身收好了,将来对你大有益处。” 嬗瓴捧起玉灯,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高兴道:“真的吗,我就觉得它这一朵青莲雕琢得栩栩如生,燃起灯来流光溢彩,很是漂亮。” 宙煊也似对这灯颇为满意,看着嬗瓴收起来,便满含笑意的对嬗瓴道:“我与慧焰大师这一夜只怕要执棋子以论黑白了,你且先去客房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起程去太一山。” 嬗瓴看见宙煊右手在石板上一拂,一只棋盘立现,而自己这几日确实休息不好,也是困顿的很,于是便点头朝一座洞门走去。 正文 32.白云且随风雨去 第二日嬗瓴醒来时,慧焰和宙煊依然坐在昨日之处,只是已换了新茶,石板边一盘残局,可见昨日棋局之急风骤雨,昏天黑地。 宙煊点头让嬗瓴过来喝茶,嬗瓴想,慧焰大师除了茶,估计是不吃别的东西的,虽然神仙不吃东西也无妨,但嬗瓴习惯了饱腹之感,如今几日未进食了,只觉得腹中空空,便有些难受,只是也不好得说出来,走过去坐下,也抱了茶盏喝起茶来。 三盏茶尽,宙煊起身向慧焰告辞。 嬗瓴随宙煊走到洞口,想起大师以茶待客,还送了她一盏灯,便觉得欠了很大人情。于是转身对慧焰说道:“大师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太一山吧,晟剑大婚,必是很热闹的,我求晟剑哥哥多陪大师下几盘棋,战神晟剑棋艺无双,必能让大师尽兴。” 慧焰哈哈一笑道:“老朽虽然确实想与战神一较高下,但热闹却不爱凑了。女娃儿不必挂心,一切只是缘分。” 宙煊也笑了笑,举手行礼道:“大师久不问天地之事,宙煊这就告辞了。” 慧焰又是哈哈一笑,转身往洞府内而去,边走边笑道:“白云要随风雨去,到底不如老朽闲,哈哈,哈哈。” 嬗瓴与宙煊一路腾云,中午时分便到了太一山。太一山此时果然已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之色。 太一山顶的紫华宫,掩隐在一片竹海之中。很是有一番竹林听风,歌溪问月的情致美景。 晟剑亲自出来迎接他们。嬗瓴一见,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晟剑这番形容,真真的是喜上眉梢、喜容可掬。 于是嬗瓴也十分欢喜的跑上前拉住晟剑的衣袖道:“晟剑哥哥,吟簧姐姐呢?” 晟剑笑着扶了她的手道:“她现在不方便出来见客,待会我让人带你去她寝宫。” 嬗瓴高兴得蹦了一蹦道:“好!” 于是晟剑朝着宙煊揖手道:“圣尊近些时日恐怕也是劳顿得很,先到客苑休息一会儿,然后我带你去见东皇帝尊。” 宙煊回了一礼,道声:“有劳了。”便随了晟剑前往下榻的宫苑。 嬗瓴自然是着急要去见吟簧,所以晟剑安顿好他两的住处,便派人送嬗瓴去了吟簧的寝宫太乐宫。 吟簧本是个极爱素净的人,就算大婚在即,寝宫中也只是象征性的装点了一些喜庆之物。 嬗瓴经小宫娥引着,穿过前院,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远远就听到竹林之后传来清澈如水的琴音。 吟簧乃司乐之神,成均之制的缔法神。嬗瓴幼时得她传授云门乐舞,吟篁奏乐,嬗瓴翩舞,天地从此成就一绝。 嬗瓴此时听到这琴音泱泱,似远似近,如梦如幻,仿佛身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中,无限苍凉铺泻,却无喜无悲,无忧无怨,身心只住于一片空茫。 正在嬗瓴如痴如醉之时,琴声戛然而止。竹林之后传来女子清凉如沥冰溪的声音,道:“嬗瓴,快些过来让姐姐瞧瞧。” 嬗瓴一怔,随后回过神来,快步转到一片竹墙之后,便看见一袭雪色轻衣的吟篁,坐在竹凳之上,正欢喜的朝她招手,而身后竹案上,搁着的正是那柄晟剑花了数年时间,在壤琡处炼造而得的紫微星月琴。 嬗瓴嘻嘻一笑,奔了过去,扑到吟篁身前,撒娇道:“吟篁姐姐,哦,吟篁嫂嫂,嬗瓴想死你了。” 吟篁抚着嬗瓴的秀发,亲切道:“姐姐也想你。几年不见,你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了。” 嬗瓴笑道:“再美也美不过姐姐。” 吟篁用手指点了点嬗瓴额头笑道:“傻丫头,水神一族,乃是天地凝炼而许的姿容,承天地之美,赐万物福泽,偏就你傻,从小便是见个人都说美的。难怪壤琡说你没见过世面。” 嬗瓴不依道:“嬗瓴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姐姐就是极美的。” 吟篁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我听晟剑说,你此番去仙界,已有了心上人了,和姐姐说说,他对你可好。” 嬗瓴一愣,随即脸便腾的一下红了,扭捏道:“姐姐。” 吟篁又是微微一笑道:“和姐姐还不好意思呢,我们女儿家说说知心话,姐姐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呀。” 嬗瓴娇羞一笑,低头道:“他对我很好的。” 吟篁见她那小女儿的娇羞态,知道她是真的情窦初开了,便笑着逗她道:“他可有吻你了。” 嬗瓴一听,羞得脸都快要滴出血来,头垂得更低,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正文 33.茶园对饮难解惑 吟簧轻轻一笑,也不再逗她了,将她拉起来坐在自己身边道:“本来我还和晟剑说,等我们成婚后,就把你接到太白山去,可如今看来,我们怕是要先给你把嫁妆准备起来了!” 嬗瓴扭捏着身子,红着脸道:“姐姐,他只是说了喜欢我,又没说要娶我。” 吟簧一笑,道:“这是在怪人家没快点来提亲了。” 嬗瓴急道:“我哪有?” 吟簧微微一笑,却有些黯然道:“但是你的婚事,还是越快越好!” 嬗瓴奇道:“为什么?” 吟簧举手抚了抚她的脸,轻叹一声道:“姐姐只希望你能幸福,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嬗瓴正想安慰她说自己会幸福的,却有一个宫娥进来禀报道:“东皇帝尊和宙煊圣尊去茶园喝茶了,晟剑帝尊问两位尊主要不要去茶园赏花。 吟簧听了,对嬗瓴说道:“这几日茶园里的山茶花开得正艳,我们也去看看吧。” 嬗瓴一听有好玩的,自然是高兴的嚷着要去了。 东皇帝尊乃是上古真神,在六届地位甚高,他在仙界的属神乃是太乙天尊,掌管紫微星辰运数。吟簧乃是他最为得意的一个孙女,如今能与司金之神缔结良缘,东皇帝尊也很是欣慰。 久居太一宫不出的东皇帝尊,如今已基本不管天地之事,每日里喝茶参道,倒也清闲自在。 此时,宙煊正与东皇相对而坐,边喝茶边闲聊。 宙煊为两人斟了茶,有些疑虑的问道:“帝尊可知,龙涂老魔王似乎受了重伤,如今难以治愈,只怕不久就要魔元散尽,归寂鸿蒙了。” 东皇举杯的手顿了顿,道:“我也看到天象了,罡炟曦魔族代代出俊杰,这龙涂能征善战、文治武功,征服了不少魔族部落,为魔域开辟了不少繁华之城,也是个功绩斐然的魔王。只是听说,他的几个儿子,却不怎么出色,只知道争权夺利,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实事。” 宙煊也点头道:“之前我也听说过他几个儿子的事,只是这次去仙界,却遇到了一个叫赤都的年轻王子,血统纯正,魔力之强大超出他的年纪,智谋也极不寻常。此次魔王受伤很是诡异,不知魔域出了什么大事,还有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赤都王子,我总觉得事情不太简单。” 东皇听到赤都的名字,眼神不由一亮,道:“年轻王子?大约600年前,魔域星象出过一次异动,南方七宿大放异彩,辉映一华彩流萤巨星坠入北地。当时我就觉得魔域定有异人出世,还让属神安排神使去查探,但神使回来说魔域并未出现什么异常现象,魔族各部落王室也未见有异能之人降生。我当时还很疑惑,只是后来天地浩劫,我便把此事给搁置了。却不想,原来罡炟曦王在刻意隐瞒此事吗?” 宙煊听了,若有所思道:“南方七宿!赤都确实是火质之身。罡炟曦王为何要将他藏匿这许多年?魔域又究竟发生了什么。赤都此次带兵攻入仙界,明显只是试水,并非全力攻击,却只一个练兵,就将仙界南方天王击毙。此人假以时日,不可限量。” 东皇默然了一会,叹了口气道:“司木之神沉睡,这天地本来就不正常,而天地浩劫,本就是先从神魔两域开始。诸神毁灭,才会殃及六界。如今这五行不全,天地不稳,魔域如果出现什么灾变,也是极有可能的。如今这情势,也只能尽快想法子让释源醒来。重启五行坛城。” 宙煊深吸了口气,黯然道:“释源的元神无法唤醒,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却一直找不到原因。” 东皇微微点了点头,道:“此事虽急,但也无法强求。壤琡的滴炼石一直无法炼成,也是奇怪。” 宙煊听到滴炼石,目光一沉,似乎想起了什么。 正在这时,嬗瓴叽叽喳喳的笑语声传来,晟剑已经带了吟簧和嬗瓴进了茶园。 正文 34.凤凰之石,珞珞流光 嬗瓴拜过东皇帝尊,她虽从小得吟簧照抚,但却没来过太一山拜见过这位德高望重的尊神,此番一见,竟是位白衣飘逸,形神俊雅,周身玄气灼然,比宙煊也不差的真神。据说他的夫人乃是昊天上帝的妹妹玄瑶,居于海内北方的蓬莱。 东皇见到嬗瓴,也自微笑点头,夸赞道:“颇有甯璇当年之风华。” 嬗瓴听到甯璇的名字,记得宙煊和她说过,那是她的四世祖母,当年留在魔域,为六届换得30万年太平,心底里突然对这位传奇祖母产生了些许好奇。 宙煊听到东皇的话,也笑道:“当年大战,帝尊神兵无敌,威名震喝天地。我辈犹自回味无穷啊。” 吟簧笑着接话道:“两位尊上就别再忆当年之事了,我备好了酒席,就等着您二位入座呢。” 众人于是笑着往宴席而去。 吟簧置的宴席,别具素雅高风之趣,杯盏餐具一应用的万年莹竹精致而成。绿莹莹如宝石般闪烁流光,触感又如暖玉一般细腻温润。席上菜式都极素淡,但看起来极精致。 因是家宴,大家都比较随意,嬗瓴饿了这么多天,今日总算见到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了,哪还懂得欣赏这宴席布置得有多精妙。待得大家入了席,喝了开宴酒,便迫不及待的敲开一管莹竹,竹筒内填满的玉色浑圆的米饭立刻溢出一阵清香,嬗瓴口水直流,拿勺舀了一大口便塞进嘴里。边吃还边傻笑道:“好吃好吃!” 坐在她身边的吟簧忙给她倒了酒,笑道:“慢点吃,别噎着!” 嬗瓴又傻笑着喝了酒,这酒是用莹竹的叶子酿造而成,称为“莹竹泪”,香气清冽,入腹如寒泉流过焰火之山,清透肺腑,是修仙的人难求的神丹妙药。 嬗瓴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大箸鲜笋,只觉清香满口,不由赞道:“难怪壤琡说最好的厨艺乃是还原食材最真的味道,只是我觉得,那也得食材好不是,就像这莹竹之笋,本就色绝质美,烹饪之时只要略略将生涩之感去除,便是最完美的菜肴,确实无需多加佐料。” 吟篁笑道:“可是要去除生涩,又保留原汁原味,却也是个高明的手艺,轻易做不出来的。嬗瓴,你的厨艺乃是壤琡亲传,明日却是要让你来大显身手了。” 嬗瓴笑道:“那还不简单,只要各位尊上和姐姐不嫌弃我就行。” 众人席间说笑一番,甚是其乐融融。 散席之后,东皇自回寝宫,晟剑忙于安排婚礼之事也先走了。嬗瓴粘着吟篁要住太乐宫,吟篁也十分乐意的应允了。 宙煊却颇有被冷落之感,分开之时,特意将嬗瓴拉到一旁,在她腕上戴了一串五彩斑斓的珠串。 嬗瓴见珠串漂亮,正想问是什么。宙煊却转身走了。 吟篁见了那珠串,却笑道:“圣尊这是吃我的醋吗,偏要当着我的面,特特的送这凤凰石,算是定情信物吗?却又怎的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嬗瓴举手看着腕上的珠串,质地很是奇特,有琉璃的斑斓五彩,有暖玉的温润通透,有宝石的珞珞流光,漂亮非常,饶是嬗瓴在芷归山见惯了奇珍异宝,也未见过这样奇异的宝贝,不由奇道:“这是什么石头,如此漂亮?” 吟篁微微一笑,道:“这是火凤凰肚中蕴结的宝石,名曰凤凰石,万万年才能结得一颗,你这一串就18颗,颗颗均匀,质地绝佳,可见是难寻的宝物。宙煊出手,果然不同一般。你可要拿什么做回礼啊?”说罢抿嘴而笑。 嬗瓴抚摸着那凤凰石,喃喃道:“我可没有什么宝贝。” 吟篁上前拉了嬗瓴的手,边往太乐宫走边笑道:“傻丫头,你便是他心里最宝贝的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正文 35.故友相聚 且说这几日被邀请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已经陆陆续续来到了太一山,晟剑也越来越忙,每日里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宙煊也前去帮忙。嬗瓴遇到这种热闹的事,自然也是不愿意闲着的,帮着吟篁忙里忙外,倒是过得充实滋润得很。 因吟篁是要嫁到太白山潋霞宫去的,所以便要先在太一山娘家这边宴请宾客,再由新郎将新娘迎娶到夫家。 东皇帝尊和吟篁都是极简约淡泊的人,本也不愿意将婚礼办得过于铺张,只是毕竟是神域两支望族结亲,这请客的人虽然简单,但受邀的宾客却不见得会简单了,特别是仙界的一众神尊,那是铆足了劲的置办贺礼。只把个太一山的库房都堆塌了。 这日,嬗瓴正在帮吟簧整理嫁衣,一个小宫娥进来报说壤琡帝尊来了,嬗瓴一听十分高兴,急匆匆的便跑出去见。 进了会客的大厅,果然见到宙煊和晟剑陪了壤琡在厅上喝茶说话,嬗瓴喉咙一哽,这么久不见这老家伙,心里真的十分挂念,于是举步朝壤琡奔去,抱住了他一只手臂,撒娇道:“这么久你才来,一点都不关心晟剑和吟簧姐姐。” 壤琡伸手扶住她笑道:“你这没良心的丫头还认得我吗,我还在这里愁着你是不是跟着什么男人就跑了。” 嬗瓴脸一红,不依道:“你就知道说我。” 引得晟剑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宙煊刚好喝了一口茶,也差点呛得将茶喷出。 晟剑憋住笑,抬手向另一侧的客座上道:“嬗瓴,这位是天庭的太子昊宇。” 嬗瓴抬眼,看到对面坐着的一位身穿明黄衣服的少年,因刚才见到壤琡时一激动,没注意到还有旁人在。此时见这俊俏少年起身,向自己作揖道:“见过小尊主,天帝最近忙于处理战后的一些事务,要晚几日才能到,便先让小神前来送上贺礼。” 嬗瓴忙起身抬手道:“哦,之前我也在天宫住过两日,还没谢谢你家的款待呢。” 昊宇自然听过嬗瓴在天宫时闹的那件事,也知道她因此差点受伤,此时听她这样说,以为她是在含沙射影,不由脸色有些难看,忙又说道:“小尊主太客气了。” 宙煊却知道嬗瓴本是心性纯善之人,只会记得别人的好,不好的事过了便忘了,哪会故意让人难堪,于是插话道:“太子殿下安心,嬗瓴她是真的觉得天宫里好玩,怕还惦记着下次再去游玩呢。” 昊宇听了脸微微一红,忙又行礼道:“天宫随时欢迎小尊主再来。” 嬗瓴突然认真道:“霓姚姐姐还好吗?” 昊宇一愣,随即答道:“家姐很好,劳烦小尊主挂心了。” 嬗瓴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举目向宙煊望去,宙煊对她微微笑了笑,以示安慰。 这一时无话,到了晚上,壤琡邀了宙煊去茶园喝茶。 说起嬗瓴在仙界时的神力波荡,壤琡说因嬗瓴受伤,他闭关炼化滴炼石也受了影响,搞得他炼得半途而废,只能等晟剑婚礼结束后回去再启炼炉。 宙煊于是也将多时的疑惑说出,道:“我却十分不解了,晟剑说,嬗瓴的神力是镊泽封印的,你也为了保护这封印动了天化之髓,到底为何要如此费心费力,嬗瓴神力觉醒会有什么不妥吗?” 壤琡听问,眼神骤然暗淡,平复了良久的思绪,才缓缓道:“此事一时与你也难以说明白,镊泽临终走此险招,我全力护持,都是为了嬗瓴的母亲能好好活下去,无论如何,嬗瓴的神力觉醒,拖得越久越好吧。” 宙煊仍然不解道:“嬗瓴觉醒,会伤及她母亲的性命?难道是我孤陋寡闻,竟不知水神一族有这样的奇事?难道你不知,这对嬗瓴的神识会产生很大的扰动,长此以往,神力交替,极易让她神识涣散,陷入魔幻境地,神志不清吗?” 壤琡痛心道:“我知道,所以我从不带她到神域之外,能让她平平安安长大,能让她母亲500年来仍然好好活着,你以为我容易吗?就算你觉得我自私,不负责任,但她的父亲你总该信得过吧。她父亲为何要封印她,难道是为了害她吗?” 宙煊一愕,确实难以反驳,再怎么说,她的父亲这样做,定然是有他不得不为的理由,壤琡不肯说,也难问得出个所以然,只是心中难以理解,却生了气,不想再和壤琡说话。 于是两人闷闷喝茶,均心中憋着气,不发一言。 嬗瓴此时却从茶园外蹦了进来,满脸不高兴的说道:“你们两个一点都不好玩,来这里喝茶也不叫上我。” 二人见到嬗瓴进来,对视一眼,颇尴尬。 壤琡只得哈哈一笑道:“你这丫头,整天只知道玩,再这么没规没矩,毛手毛脚,看谁还敢娶你。” 嬗瓴一听,气得脸都绿了,急道:“我知道我碍你的眼,我自回琴泱去就是了,不会赖你一辈子。”说罢转身欲往回跑。 宙煊却挥手一道柔光将她缠住,拉回了自己身边坐下,微微笑道:“既然你也要喝茶,那便只能由你来斟茶了。” 嬗瓴脸一红,看了一眼壤琡,他却眨着眼睛装作一幅没看见的样子,于是哼了一声,也不生气了,自己取了一只杯子,给三人斟了茶。 正文 36.清溪随行,风吹竹吟 壤琡端起嬗瓴斟的茶,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嬗瓴腕上的凤凰石手串故作惊讶的道:“这是哪里来的私定终身的信物?” 嬗瓴闻言一惊,吓得把手都缩到袖子里去了,慌不迭的还抬头看了一眼宙煊。 宙煊却面不改色,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望壤琡道:“你要调侃到什么时候,非得我现在就拿了聘礼去琴泱提亲你才肯罢休吗?” 壤琡故作焕然大悟状道:“哦,原来是你的东西啊,我就说了,这样珍贵的凤凰石,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只是,你一向不爱收藏这些东西,难为你居然能凑成一串,还如此匀净。” 宙煊哼一声道:“难道就只有你芷归山有宝贝不成。” 壤琡拖着声音哦了一声,转眼瞟向嬗瓴。 嬗瓴听到宙煊说要去琴泱提亲,本就已经小心脏狂跳到要晕倒了,此时发觉壤琡瞟她,更是坐不住了,结结巴巴的边说边起身道:“那个,吟篁姐姐还有嫁妆要我去整理,我先,我先走了。”说完就飞也似的跑出了茶园。 看着嬗瓴逃出园去,壤琡转头对宙煊笑道:“我看着你这万万年的,也没对哪个女神女仙的动过一下眼皮,还以为你真是清心寡欲,一心向道呢。没想到你一眼就看上我家这个丫头。你说我应该是惊是喜啊!” 宙煊喝了口茶,淡淡道:“随你。” 壤琡却不甘道:“诶,我也算嬗瓴半个家长,你要娶她,总也得过我这一关吧,你别想这么就蒙混过关,最少也得对我说几句好话吧。” 宙煊哼了一声,不理。 两人就这么一个威逼利诱,一个端坐不理,闹腾半日也没闹出个谁输谁赢。 就这样过了几日,嬗瓴因那日茶园的事后便一直躲着宙煊,正好因婚期临近,宙煊、壤琡要帮晟剑招待客人,与她见面的时间也比较少,就算偶尔匆匆见上一面,她也不敢说话。 这日,吟篁让一个宫娥帯嬗瓴到后山库房清点贺礼。嬗瓴随着那宫娥走在竹林里的小径上,一路清溪随行,风吹竹吟,景色颇美,让嬗瓴想起了吟篁教她的一首曲子:歌溪竹岭,不由摘了一片竹叶,便欢快的吹奏了起来。正吹的开心,突见前面徐徐而行的宫娥像喝醉了一般,歪歪斜斜的便跌坐在路旁,靠在了一颗巨大的竹子上,睡了过去。 嬗瓴吓了一跳,扔了手里的竹叶,转身四处张望。突然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从脖颈处传来,一个人吻住了她雪白的脖子,低沉着声音说道:“为什么躲着我。” 嬗瓴被这一吻,全身都没了力气,呆了好一会,才红透了脸,轻轻说道:“你说要娶我可是真的?” 宙煊搂得更紧了些,仍然低哑着声音说道:“就为了这个躲我。” 嬗瓴身子无力,靠在宙煊怀里,却不知说什么好。 宙煊轻轻一笑,将她身子转过来,双手环住她的腰,看着她红透的小脸道:“我的小傻瓜,你觉得我是会闹着玩的人吗,我当然要娶你,还要你为我生好多好多儿女。女儿们长大了就去琴泱,承担水神一族的神职,儿子们便由我亲自教习,日后自行出去建门立户。而我们,相守于鹿野山,相拥于千顷莲池,永生永世都不分开。” 嬗瓴听着这样的话,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她虽出生不到三天便丧父,母亲丧夫后又封关寂定,没有多看过她一眼,但她天性乐观,凡事都往好处想,可是又何曾想过能有这样的幸福。她此时只觉像是身在梦中,生怕这只是一场梦,醒过来便什么也没有了。人最怕的,不是不曾拥有,而是拥有过美好,又被残忍的剥夺。 她真希望,时间就在此时停止,让宙煊就这样拥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宙煊一手轻轻托起了她的脸,俯身轻轻吻去她的泪痕。或许宙煊也未曾想过,他这个万古不化,清寂淡漠的上古真神,有一日,会爱上一个活泼吵闹的女孩,为了她,他愿意坠身成魔,愿意逆天重生,愿意披甲而战,颠倒乾坤。 正文 37.太华湖宴,华彩琉璃 两人在竹林中静静相拥,仿佛天地间只剩了他二人。即使不说话,却胜过了千言万语,彼此已心意相通。 过得良久,嬗瓴忽听来路上一人轻笑了一声。嬗瓴一惊,忙回头看去,却是吟篁立于路中,正在抿嘴轻笑,看见嬗瓴回头,她便举步朝这边走来,边走边道:“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本以为你检点贺礼辛苦,特特的赶来帮忙,却不想惊扰了池中鸳鸯。” 嬗瓴起身离开了宙煊的怀抱,红了脸道:“姐姐就会笑我。” 吟篁笑着看了一眼宙煊,见宙煊正向那昏睡的宫娥挥了挥手,那宫娥便悠悠醒了过来,以宙煊的能力,自然是早就发现吟篁走近,却也不告诉嬗瓴,偏就故意要让人撞见,神域里因着都是地位极高的尊神,没人在意这些礼节,吟篁也就是逗逗嬗瓴而已,但听晟剑说,在仙界时,他也是如此毫不避讳,让嬗瓴与自己同吃同住的,想想仙界那些自命不凡,以重礼知乐为荣的神仙们,定然是口虽不言,心中却暗自唏嘘的。 却说那宫娥醒来,浑浑噩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错愕的看着三人。 吟篁于是又一笑道:“我刚出来时,晟剑和壤琡还在找寻圣尊,说是要一起去茶园喝茶,不知圣尊此番是要与我们去库房,还是去茶园呢。” 宙煊看了一眼嬗瓴,微微一笑道:“你们自去吧,我去茶园。” 再过三日,便是婚期。接到喜帖的宾客除了仙界几位参战的神尊,需要处理战后残局,不得不晚到以外,其余该来的,基本都来了。 太一山一下子从一个清寂寥漠的退隐帝尊的神府,变得人声鼎沸,各路神仙来往穿梭,好不热闹。东皇帝尊确确然是无法再忍受,躲到后山寒竹洞中闭关,坚决不出来见客了。 这日傍晚时分,晟剑设宴招待已经到来的众宾客。因着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宴席,吟篁吩咐将宴席排在了景色颇美的太华湖边,或于湖岸水榭中,或于湖上画舫里,或于竹林喷泉旁,随意摆上坐席,由宾客自行选择席位,各席错落有致,围聚在太华湖一侧,每席之上一盏琉璃华彩宫灯,星星点点,美丽异常。 众神按自己喜好,聚在各处席上,甚是惬意悠然。于是,就连仙界来的各位神尊们,都被这氛围感染,也随了神域的随性不拘,于宴会上各抒己见、各展才华,甚至手舞足蹈,引吭高歌起来。 宙煊、壤琡、晟剑、吟篁、嬗瓴几人,坐在湖中一处高台之上,也是闲散的喝酒谈笑,颇为惬意。 饮了一会酒,壤琡突然问道:“司火一族的人,怎的还没来?” 晟剑答道:“因我三婶在娘家待产,身子已很不方便,所以特意捎信来说,晚两日到。” 这晟剑的三叔镊淞,夫人乃是火神耀天的妹妹耀央,现今有身孕已三年五个月,很快便要临盆,因是头胎,耀央害怕,镊淞便陪了她回娘家待产。众人知道其中原委,听晟剑这么一说,便也都心下了然。 又喝了一会酒,突然有仙侍来报说,仙界东方天王辰苍并世子辰桓新至恭贺。晟剑忙命人请将进来。 嬗瓴听到世子辰桓,想起了天庭帝女霓姚,这不就是霓姚逃婚的对象吗?于是一愣之下向宙煊望去。宙煊对着她微微一笑,知道她的疑虑,便道:“都过去这么些时日了,你倒还记挂在心上。” 嬗瓴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只是担心这辰桓对霓姚姐姐不好,毕竟霓姚姐姐逃了他的婚,他不会记恨在心里,给霓姚姐姐小鞋子穿吧。” 宙煊笑道:“放心吧,辰桓乃是豁达之人,怎会记恨这种小事。况霓姚也是自愿嫁过去的,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嬗瓴将信将疑,低头望时,辰苍和辰桓父子已至高台之下,向高台上的人行了礼,晟剑起身给二人安排了坐席。 嬗瓴见辰桓依然是那副儒雅俊秀的模样,神采间熠熠生辉,倒也瞧不出夫妻不和的征兆来。 正文 38.飞霞之台,一舞云门 酒过半酣,仙界北方天王罡正之世子罡坤,突然从席间飞至湖心的飞霞台上。众神都好奇的看了看罡坤,又看了看对面云华台上晟剑等众人。因这飞霞台是一座擂台,乃光溜溜一座石台,不像云华台上雕栏玉柱,垂幔轻纱般华丽,不适合摆放坐席,因此吟篁布席时并未在飞霞台上做甚装点。 此时罡坤少年英姿,玄衣飘舞,立于巨石砌筑的飞霞台上,月光倾泻,承托得他翩翩少年器宇轩昂。只听他凉凉如水的声音从台上传来,道:“今日仙界众位神尊得晟剑帝尊垂爱,邀于此处相聚,甚为难得,想仙界受魔族袭扰已近千年,为攘外敌,这许多年来也未能聚得如此整齐。此番宙煊圣尊亲往仙界领军,将魔族此次规模颇大的进攻击破,把魔族赶出了仙界,实在是我仙界之福。此等厚爱护佑,仙界众神万古不敢懈怠。今日,乘此月华灿烂,良夜美酒,不如我邀辰桓兄来飞霞台虚以一战,为众位尊神助兴如何?”说罢,对着辰桓所在位置举手行礼,目光灼灼,只等辰桓回话。 那辰桓显然是一愣,抬头看向飞霞台,微蹙了眉,神色似乎颇为不悦。 嬗瓴起初看见罡坤一玄衣美少年飞上高台,然后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大道理,甚觉酸腐,怎的突然画风一转,就变成了向人挑战,颇觉有趣,站起了身来,朝飞霞台上看看,又朝辰桓处看看,兴味黯然。 良久,见罡坤一直抬着行礼的手,辰桓有些面上过不去,只得起身回礼道:“罡坤兄美意,实在令人感动,只是今日本是吉庆之日,耍拳弄剑似乎不太好吧。” 罡坤见他推脱,哪里肯依,继续说道:“此间众神,都是超脱轮回的神,吉庆之说,只在心情愉悦与否。何必如此拘礼,却扫了许多兴致。” 嬗瓴看着这辰桓明显是个老实人,此一番舌战,已经是败了下风,只是不知道真的上了擂台,却是谁输谁赢。 正在嬗瓴准备搬了小板凳看热闹时,晟剑却站了起来,笑道:“两位神君想要助兴,本尊原是应该高兴,只是,本尊的帝后现已有孕在身,看这些打打杀杀的,也不太合适,不如,本尊请帝后吟篁弹奏一曲,吾妹帝女嬗瓴翩舞于台,岂不成全了今日太华湖的美景,飞霞台的佳人。” 众神听了晟剑这番话,真是被两个劈裂雷得外焦里嫩。 一是,吟篁已有身孕。这一件,尤其让嬗瓴又喜又怨,喜的是,晟剑和吟篁就要当爹爹娘亲了。怨的是,这等喜事,他们居然不告诉她。其实,这也怨她自己,修为不够,看不出来。 二是,吟篁奏曲,嬗瓴翩舞,那是什么概念,那是得潜心修行个几万万年的道,才能有这样的福分有幸观之啊。 吟篁听丈夫说完,一个飞身,已落到了飞霞台上。罡坤岂敢再造次,对着吟篁行了一礼,便赶紧飞下台去。 壤琡对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嬗瓴笑道:“还愣着作甚,还不过去找你吟篁姐姐。” 嬗瓴呆得一呆,转头看了一眼宙煊,发现他眼神中竟然带了些许期待,便只得叹了口气,转身也朝飞霞台而去。 吟篁盘膝而坐,轻轻一挥手,膝上便多出了一把古琴。只见她手指轻轻一拨,明媚如月光倾泻,灵动如春水流波的琴音,立时荡漾开去,每一拨,都震颤人心,令人如痴如醉。 嬗瓴听曲,乃是云门大卷的开篇。云门月舞本是吟篁为水神赐福天地的祭祀所做。是大雅之乐舞,庄严神圣。嬗瓴本来年纪善小,此等端重之舞,本来难以驾驭,但幸得嬗瓴天资绝伦,心怀霁月,倒也能舞出那天地福泽,日月齐辉的些许韵味来。 此番二位帝女的这一云门月舞,真是成就了天地一绝,此后万年,诸神追思难遣。 只是,云华台上两位圣尊,却又是另外一番对话。 壤琡边喝酒,边皱眉道:“这丫头的云门月舞,我也见她舞过多回了,却都似玩儿一般,此番舞来,却帯足了娇媚之态,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这女孩儿一旦心里动了情思,便真的是长大了。” 宙煊却面无表情,握了酒杯,眼望飞霞台,道:“我第一次见她时,她抱了琴在莲池里踏青莲而舞,盈盈笑靥,心无旁骛,纯净如莲,纤尘不染,一见只觉如沐了阳春白雪一般。如今见她这样正儿八经的依韵而舞,却又是另外一番形容了。这样的大雅,登堂入室,美轮美奂,具足了帝女之风,一看便知是出自吟篁之手。” 壤琡听了大笑道:“哈哈,宙煊,你果然是眼光独到啊,也难怪你一眼看上了这丫头,她是我带大的,她有多美好,我自然知道,却真是便宜了你。不过话说回来,五行神族中,水、木、土三族的嫡系都已好几代单传,真是可怜见的,你看看人家司金和司火那两族,人丁兴旺啊,遇到什么事时逮谁不行。所以宙煊,为了水神一族的繁荣,你也要快些尽份力啊。” 宙煊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酒,道:“尽力这种事还不简单吗,今晚就可以啊,只是,你舍得不?” 壤琡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气道:“诶,你信不信我揍你。你倒是说,你啥时候来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