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术之诡面剑客》 正文 致读者 写作是我的爱好,是我毕生的追求。 因此,当我静下心情去思考这个追求的时候,有时候脑子里会蹦出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为什么写作?” 是啊!但我为什么写作?为了饭碗?很显然,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不是为了吃饭。我在深夜中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会深入挖掘: 当你从事某一项工作,恰巧又有一点犹豫的时候,你心中忐忑,举步维艰。好,现在看看吧: 1你的亲人之中,只有至亲至近之人才会帮助你,前提是他们看好你,支持你的作为,一定要是“至亲至近”!相信我,你一年或者几年才见一次的亲人,他们要的只是结果; 2你的恋人支不支持,这完全在乎个人——我见过有支持鼓励的,也有反对排斥的;或者表面支持鼓励的、反对排斥的。 3你的朋友之中,很有可能分为极端情况: (1)表面支持但心中不以为然的; (2)表面支持但心中有所怀疑的; (3)表面支持但心中有所担心的; (4)观望的、无所谓的、看戏的。 这一切都很正常,就像你自己对待其他人一样。耶稣在成为先知之后,回到家乡宣讲,人们惊讶地说:“他不是那个木匠的儿子吗?他的母亲不是玛利亚吗?雅各、约瑟、西门和犹大不都是他的弟弟吗?他的妹妹们不是住在我们这里吗?他这一切究竟从哪里来的呢?”于是他们厌弃他。 你身边所有人知道你的一言一行,你的脾气、面貌、出身、家庭状况,因此当你做了某些事情时,他们就觉得不以为然。因此耶稣说:“本乡人眼中无先知。”(我本人并不信教)因此现在许多明星有许多狂热粉丝,但其中一定没有一个是他家乡的。 这里有许多原因,我自己就不再提。写这许多是为了什么呢?那就是,我确信在某时某地的你,正在读我的书,你是我的读者,你的支持就是我的梦想。 我若得不到读者的支持,那我就什么都不是,读者才是写作者的唯一,而并非写作者自己创造的文字本身,因为文字本身是狭隘的,而读者群体是庞大的。因此,若您在阅读我的书时,有任何指正之处或者批评,我都欢迎您来我的书评区评论,我将仔细研读每一条建议。 当然,若是对本书满意或者愿表示支持,我自然是十二分欢迎。(点击推荐票、月票或者收藏赠送本书,将刺激作者做的更好。) 读者才是我梦想、爱好、追求的彼端。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且永不改变。 正文 明天正式上架!感触颇深!!! 一晃之间,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了,明天我的书就要正式上架了。 在我开始写这本小说的时候,是一个十分“唐突的偶然”。因为我自己本身并不知道网文的许多特有性质,加上我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存稿啊、大纲啊什么的。完全是自己突发奇想,想要试一下自己的水平,就开始上传。 开始的时候,我写了2章,每章1万字,就传上去了。后台收到了站短,说是“你的作品已经被编辑关注,请继续努力。”我一看有戏,当天又写了一万字上传,便收到了编辑的签约站短。 不得不说,作为网文界的领头羊,起点的编辑是十分负责并且水平极高的,工作效率之高,难以想象,因为每天都有太多的书籍文稿上传,需要他们的查验。 我自己本身是有工作的,并不是一个全职的作家(或者叫做写手吧),每天的工作性质原因,导致我自己没办法按时间点定时更新自己的文章。总是会在晚上8、9点才回到家,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码字。不为别的,就因为有许多读者支持我,在等着我更新。 我作品上架,离不开众多读者的支持。因此我花费许多时间将作品进行了整合修改。 在今后的相当短的一段时间内,我将结合各种情况,定时定点发布每一个vip章节。当然,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您投了推荐票或者月票送给本书,我在此都表示十分感谢! 在此也郑重感谢我的编辑水墨老师,他给了我莫大的帮助和支持,十分感谢! 还是那句话:读者才是我最终的目标追求,你们的支持才是我最大的动力~~~~~~!!!!!全订此书,我保证绝不会让众位读者失望!绝不太监!有了众位的支持,我一定会越做越好!相信我! ps:嘻嘻,在网文界学了很多有意思的词。大家可以给我多多交流哈! 正文 第一章 入狱 (一) 皓月当空,秋风飒飒。扬州城官道之上,疾行着两匹健马,为首马上坐着一个美貌女子,约莫十四五岁年纪,身披紫色大氅,腰系随风飘到身后,右手持着马鞭,月光照耀之下,一张脸显得清伦绝丽,身影甚是潇洒好看。后面马上是一个青年汉子,身着青衣,腰间挂着一柄长剑。那马行的已够快,为首女子还不停地挥动手中马鞭催赶马匹,也不回头,大声道:“二师哥,你的这匹马腿太短,没我的好看不说,跑的也不够快。”青衣汉子道:“师妹,大理的马见长的是耐力,总得行的几个时辰后方见分晓。”为首女子嘟起了嘴,道:“你不服输,我们便找个山路再比划一下。”那青衣汉子说道:“不了,亥时之前最好是回去吧,不然师父师娘找寻我们不见,下次再出来就难了。”那女子又是一嘟嘴,道:“你就是这么爱扫兴。”两人一齐勒马停下。 青衣汉子见她生气,跳下马来,走上前去,说道:“师妹,我不是扫兴,实在是师父这几天再三叮嘱,说有贵客九月十九日到访,近段时间要我们大家好好练习功夫,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陪你好好玩耍。”那女子道:“好吧,你既这么说,到时候可不许耍赖。就算我姐姐约你也不行。”那汉子道:“我自然不耍赖。”语音甫落,忽听得远处丛中传来几声狼嚎。两匹马儿有些害怕,原地不住踏着脚步,回望主人。 那女子害怕起来,伸手扯着青衣汉子衣袖,惊慌道:“这里……这里怎么会有狼?”那汉子道:“我不知道,咱们快走吧!”忽然间,女子所乘之马长嘶一声,语音悲壮,倒下地去,她顺势跳下来站稳,只见那马身子抽搐几下,就此不醒。青衣汉子惊讶道:“有人!” 那女子道:“我……我没带剑出来。”青衣汉子拔出长剑,指向东南远方。大声道:“何人在此作祟?快快出来!”扭头看向女子,道:“别怕,有我在。” 蓦然间,另一匹马也是一般倒地,那马临死前抬眼望着主人,似乎充满了恋恋不舍之意。 那青衣汉子大声道:“金门派座下柳长青、赵柔在此,何方好汉杀死我们坐骑,何不现身?”片刻间狼嚎声此起彼伏,一时竟不知有多少只狼在此。柳长青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师妹,这不是狼。”赵柔道:“不是狼?那是什么?”柳长青道:“听得师父说,湘西近些年有一个门派,自称‘狼啸派’,专门做那抢劫杀人的勾当。派中众人擅长模仿狼嚎,每次围攻对手,总先叫上一阵子。”赵柔道:“湘西?湘西怎么跑到扬州来了?再说,我们……我们没钱啊!” 柳长青道:“我不知道,但是狼啸派颇为江湖好汉瞧不起,他们对付对手之时,连老人小孩也杀,从来没留过活口。”赵柔越发惊慌,颤声道:“这……这可怎么办?他们为什么和我们两个后辈小生过不去?”柳长青道:“随我退到树旁,背靠树蹲下,以防后方遇袭,贼子使的是暗器。” 两人小心翼翼挪到树旁,柳长青将身子伏低,轻声对赵柔说道:“你蹲低身子了,贼子人多,我们待会一齐往西逃跑。”赵柔只害怕的说不出话。 突然丛中两人飞跃过来,均是高大身躯,蒙着面部,一人说啧啧道:“师叔,金门派剑法厉害吗?”另一人说道:“厉不厉害不知道,只是派名太过显露,‘金门’,‘金门’,难不成他们的门是用金子做的么?”先一人道:“倘若是金子做的大门,咱们待会儿去抬走也不妨。”语毕,二人哈哈大笑。 柳长青见二人不怀好意,道:“二位可是狼啸派的吗?我师妹二人如何得罪了,我倒要请教请教。”一人道:“瞧不出这小子竟能看出我们的门派,了不起,了不起。”柳长青道:“哼,你们丧尽天良,尽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人人得而诛之。” 柳长青和赵柔二人都是“金门派”座下弟子,二人都是一直在派中与众师弟练武,就算是有事情需要出远门,往往都是师父金大带领着一众弟子出去。师父武功极高,剑法上的造诣更是深不可测,一炳清泉宝剑更是削铁如泥,早在十多年前便已在江湖上大有名声,创下金门派后更是人丁兴旺。一般坏人躲避还来不及,更别提要和金门派抗衡。一路之上大都相安无事,偶尔碰上个不识泰山的小毛贼,师父三两招便打的对方屁滚尿流,二人从未吃过任何亏,但毕竟经验不足,遇上今晚这等在扬州城外直接下杀手杀死自己坐骑的,就惊讶不已。但毕竟柳长青年长几岁,还能学着师父话语应对几句。但眼见对方二人如此无礼,却又无可奈何,况且周遭不知有多少个敌人埋伏在此,一时之间,拔了剑,竟不出招。 那被称为师叔的人道:“你我本来无冤无仇,,但我派中人向来不尊常理,你这时间带上一个女子在城外闯荡,莫不是要拐骗良家?我派中人又一向仁义,又岂能坐视不管?”柳长青听得大怒,道:“好,出招吧!我便试试你的本事。”左手画个半圆,右手一把剑斜刺过来,正是师父所教一招“斜身抱月”。那人见状,不等他招数使的老了,携了长狼牙棒迎了上去,往他剑身一压,柳长青急忙缩手,跟着脚步疾进,刺向对方小腹,那人毫不慌忙,狼牙棒舞的威风,跟着一挑,将其长剑挑起。还一边“嘿嘿”笑着。 柳长青气的急了,心想:“若不拿出看家本领迅速破敌,不知还有多少麻烦事情,我若刺伤他二人,便携师妹一起逃跑告知师父。”只这一瞬间,又使出一招“柳暗花明”攻上,紧跟着一招“戏水鸳鸯”,剑身在敌人下盘不停甩动,哪知那人并不怎么移步,一味的只是挑、压、拦、截、盖、带、旋,并不出招攻击自己,柳长青急攻不下,又自纳闷,紧跟着那人又是一带一挑,自己长剑脱手而出,直飞入天。 正文 第二章 入狱(二) 只这短短几招,柳长青便已落败,那人狼牙棒挥向柳长青额头,到近处戛然而止,一声冷笑,道:“小子,怎么样?”柳长青道:“我技不如人,又能怎么样?”那人说道:“绑了!” 身后不知哪里窜出四名大汉,也是一般的蒙面,一言不发,用绳子将柳长青绑下,丢在地上。 赵柔看得呆了,说道:“你……你们要如何?”那人道:“不如何,刚才我听得你们报名,你可是叫赵柔?”赵柔道:“正是,我师父是金门派掌门,你若惹恼我们,我师父定将你们碎尸万段。”那人哈哈一笑,道:“我已然将你们惹恼了,却又如何?” 突然一声长啸,一人似乎从树上跳跃下来,说道:“狼啸派何时变得如此脓包了,在此欺负弱小起来?”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这人年纪轻轻,鼻梁高挺,眉毛似剑一般,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显得甚是秀气,雕刻般的脸庞五官分明,活脱脱一个美男子,眼睛熠熠生辉,月光照射下似乎闪着寒光。目光射向狼啸派一众,似乎能把人心看穿一般。 狼啸派众人见此人身手不凡,问道:“阁下何人?”这美男子道:“说了你也不识得,不说也罢。我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了,动手罢!”随手拿出腰间所挂铁扇,向众人攻去。狼啸派众人不料他说动手便动手,只得应招。那男子身影潇洒,左突右攻,以一敌六,丝毫不占下风,不一会儿,铁扇张开来,攻向为首一人,喊一声:“撤棒!”那被称为师叔的蒙面男子狼牙棒竟然被一柄铁扇震掉地上。男子道:“今天日子不对。” 柳长青看得呆了,想不到这名男子转瞬便制服一人,心道:“当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他说‘今天日子不对’又是什么意思?” 那狼啸派师叔突然道:“好,今天咱们认栽了,就此别过。”拾起狼牙棒,接连眨几下眼睛,道:“弟兄们,都走吧。”远处窸窸窣窣,竟有二十几人伏在一旁,此时都站起身来,霎时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赵柔道:“你们赔我马!”狼啸派一众头也不回。 赵柔早已解开刘长青身上所缚绳子,那美男子道:“二位可还安好?”赵柔脸一红,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不知……不知大侠如何称呼?” 那男子道:“在下姓梁,单名一个照字。”赵柔轻声道:“嗯。”那男子道:“扬州城外晚间贼人多,今后出门可得小心了。” 柳长青道:“多谢。”梁照一点头,使上轻功,潇洒飘逸便走了。 赵柔道:“梁照,梁照。不知是哪个门派的?二师兄,你可见过他的功夫?”柳长青道:“我没见过,但是他功夫……似乎很繁杂,说不上是哪个门派的。” 从遇敌到此刻,方才半个时辰,二人未曾经历江湖,却是惊心动魄,又是满头雾水。 柳长青回头看了看两匹马,走将过去,检查马的死因。赵柔道:“二师兄,我害怕,咱们快走吧”柳长青撕下一块衣料,从马身上取下一样东西,说道:“是铁蒺藜,有毒。”小心翼翼放入囊中,拾起地上长剑,说道:“走吧。”赵柔忽然指着地上一物道:“这是什么东西?”柳长青凑过去拿起,见是一个半身伏虎牌,约莫三寸长短,虎身镌有些许文字,隐隐约约瞧见“左淮右君”“百兵甲会君行”字样,制作精良,却又不识得,沉吟道:“回去问问师父,此人来历实在难以捉摸。” 二人匆忙回到帮派,已近子时,料想众人已经睡着。柳长青正要回房,赵柔道:“师兄,我害怕。我要和妃姐姐住一间屋子。”柳长青无奈道:“也好,你去叫醒她吧。” 赵柔口中的妃姐姐,乃是一母所生,年长自己岁余,名叫赵妃,姐妹二人在一同学艺。赵柔走到姐姐门口,轻声敲了几下门,又悄声叫几句姐姐,却全然不听回应。赵柔心道:“想是白天练功累,睡的死。”又想:“师父说九月十九日要有大事情,让我们好好练功,做好准备,却又不告诉我们是何事。”敲了好一会儿也没回应,双手一摊,无奈回看柳长青。柳长青走上前去,随手一推,房门竟然未曾闩上。两人相对呵呵一笑,柳长青自己便回房了。哪知刚褪下衣服,赵柔又跑过来敲门,急促道:“我姐姐不在房里!”柳长青回应道:“想必是在解手。”赵柔道:“没有,我刚去,也没找到。”柳长青猛地一惊,心道:“莫不会出什么事情?”又急急忙忙穿上衣服。 柳长青道:“你去叫醒大师姐。”赵柔迅速移步至大师姐房门,叫道:“大师姐!”不听得回应,心想:“大师姐殷苗苗自来睡觉极浅,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醒来,怎么不答应?”随手一推房门,竟然也是一般未闩,心下暗暗纳罕,推门而入,到得床边,又叫得几声,仍是无人应答。赵柔伸手掀开被褥,不料竟然没人,急忙奔出,廊下撞上柳长青,还未开口,柳长青急忙说道:“三师兄钱顺,五师兄武罡都不答应我。”二人心急如焚,复又跑到钱顺、武罡房间,仔细检查门闩,竟然已然断开,似乎是被人在外以内力震断,心道:“这人内力如此深厚,以内力隔山打牛,屋外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又到武罡屋内,都是一般景象。 柳长青脑中一热,叫道:“师父!师娘!”奔向师父后院,用力拍门,那门顺势而开,只见房门一般断裂未闩,心想:“师父师娘内力极深,为何外边来了人也不知道?我金门派又得罪了哪路人?”又想:“莫不是和那狼啸派一众有关?”此时顾不得礼数,奔到内屋,只见床上被褥整齐叠放,一炳清泉宝剑赫然放在床头,他知师父惜剑如命,连睡觉也不离身,但若说是遇敌,为何宝剑又在此,人却不见?心里只想:“方才一个时辰,出门时众人都在,何故此时都不见?况且一点动静也无,似乎蒸发一般?” 正文 第三章 入狱(三) 柳长青跑到院内,大声喊道:“师父!师娘!师父!师娘!”管家李二揉着眼睛,脚步晃晃哟哟,从屋中出来,问道:“什么事情?”柳长青忙道:“人呢?人都去哪儿了?”一阵酒气扑鼻而来,李二迷茫道:“什么……什么人来了?”柳长青知他贪杯好酒,心下厌烦,拉上赵柔,道:“我们出去找师父!”赵柔哇的一声哭起来,柳长青不知所措,说道:“事不宜迟,师妹,我出去查看一下动静。”李二兀自没有醒酒,不满意道:“深更半夜的,不要……不要吵闹。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讲。”柳长青懒得搭理他,道:“师妹,若他们被抓去,此时定然尚未走远,你我不如即刻追寻。”赵柔慢慢止住哭声,道:“我姐姐……我姐姐她可不要出事情。”柳长青心乱如麻,说道:“你且先在家,我要先去了。千万不要乱走。”迅速去马厩牵了一匹马,疾驰而出。 一路朝向西北而行,并未见得有何异常。那马疾驰约莫二刻,忽地失了前蹄,柳长青直直甩了出去,急忙使一招“云风立鹤”站住脚跟,不料脚下竟是松软之土,又要跃起,却再也无处使力,身子急坠下去,跌了三丈有余,又闻到一股清香,头昏脑沉,就此人事不知。 不知隔了多久,柳长青醒来,发现自己竟是在地牢之中,四下昏暗,卧榻潮湿。四名狱卒官府打扮,在走廊外站得直挺。柳长青问道:“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一说话,方才觉得口干舌燥,头痛难忍。说话声音小而沙哑,狱卒并未听到。 他干咳几声,大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何抓我?”几名狱卒并不搭理,他接连喊几遍,一名狱卒过来,骂骂咧咧:“你奶奶的,偷了人家那么多银两,这时候倒问我们为何抓你?你奶奶的,你小子长得眉清目秀,就是不学好,你奶奶的,给我老实点!”用腰间刀柄使劲磕一下牢门。 这一下他更是莫名其妙,从昨晚开始,先是夤夜遇袭,接着被高手相救,回到派中又是门人失踪,自己出来追寻又遇陷阱,此刻却又被关在狱中。这也便罢,这狱卒竟口口声声说自己偷盗,实在难以捉摸。 柳长青只呆呆看着一条条冰冷的铁条,心下茫然若失,过了良久,忽听得有人说道:“老子生平最恨偷盗之辈,长得有手有脚,干什么不自己养活自己?”柳长青一呆,闻得是相邻牢间传出声来,那牢狱太过黑暗,什么也难以瞧见。 柳长青无奈道:“我并未偷东西。我是习武之人,我派中人正义凛然,殷实富裕。”那人道:“哦?”柳长青叹一口气,坐在墙角。那人道:“倒是个习武之人。”隔一会儿,又道:“你们习武之人,内气心法总是重要的,我听得你昨晚呼吸不匀,你不是有些走火入魔,就是废物一个。”柳长青大惊道:“我……我师父说我最近急功求进,心法练得不当,你又如何……如何……?”那人“哼”了一声,又不说话。 柳长青越发讶异,他曾听得师父和一位前辈谈论武功心得之时,说道武林中有人内力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能够听声辨别暗器,亦能通过别人呼吸辨别此人内力强弱正邪。此人只听得自己呼吸,便能知道自己最近内息练得不当,更是有过人之处,就连师父也不能够如此,知是前辈高人,肃然起敬。那人不说话,他也不好再相询。心想:“他武功若真的如此高强,如何被抓在此?莫不是胡蒙乱撞,恰巧猜到如此?”此时身边有太多未解之事,见那人不答话,便去思索师父去向。隔一会儿又想:“不知柔师妹如何,她自己在派中,胆子又小,别是又出什么岔子。”一时又想到师父师娘,来回没有一点头绪,在牢中踱来踱去。 忽然想到一事,问道隔壁牢狱中人:“前辈,这里是哪里?可曾见我如何进的监狱来,又是何时到来的?”那人道:“丑时你被两名狱卒抬进来的,否则又能怎么进扬州府地牢?”柳长青心道:“原来是扬州府地牢。”柳长青又道:“敢问前辈……”那人打断他话头,道:“你问题太多了,不问也罢!”柳长青心里老大没趣,心想:“这人好生无理。”又想:“他是犯了事情进来的,想来不过奸杀淫掠,也未必是什么好人。”便也不去理他。 柳长青此时只觉胸口压抑,约莫一刻钟,那人忽道:“我听着你的气息太过烦闷燥热,念个调气行功的口诀与你,你自行练习一下,少得来打搅我。”柳长青刚要询问,却又止住,说道:“我派中自有口诀,有劳前辈了。”那人道:“你是哪个门派的?”柳长青道:“在下是金门派座下二弟子,名叫……”那人道:“金门派?那是什么门派?什么内功口诀,乱七八糟。”柳长青听得他羞辱本派,怒道:“我金门派成名已经十多年,江湖中人莫不仰望,你没听过,自然是你见识菲薄!”那人低语道:“嗯,十多年了,是该有门派要出众了……”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一会儿,又道:“你那心法无用,须得从旁而解,不然你每天练习,如何并无改善?如此不出半年,你定会落下病根,此刻时候尚早,我劝你还是早早练习为善。”柳长青傲然道:“不必了,多谢。” 不一会狱卒送饭过来,随手一塞。柳长青一看,是一个半截干馒头,盘中几棵青菜,炒的没有一点油水一般,再无其他。柳长青也吃不下,又觉得胸口不舒服,便靠在墙角,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见到师父师娘救自己出去,师妹赵妃也笑呵呵看着自己,高兴的叫声:“妃师妹!”猛地坐起,但见四周漆黑一片,发现是南柯一梦,长叹一声。隔壁那人道:“妃师妹是谁?”柳长青又叹一声,道:“她是我意中人。”那人哦了一声。 正文 第四章 入狱(四) 当夜相安无事,柳长青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一直到听闻远处隐隐鸡鸣,才昏昏沉沉睡去。方才睡去半个时辰,即刻转醒。黑暗中不知时辰,心想:“此处是扬州府地牢,师父师娘若是无事,早晚会来救我。”想到此节,心情稍复。 第二日狱卒又来送饭,无非是萝卜豆腐青菜之类,他勉强吃一点,便难以下咽。隔壁那人道:“你如吃不完,就拿给我吃。”柳长青伸手把盘子递过去,那人来的近了,柳长青才勉强看到一点他的模样,但见长发披肩,脏兮兮不知多久没洗过了,脸部深埋在头发里,约莫五十多岁年纪,他伸手接住,柳长青见他双手粗糙如老树一般,纹理间藏满了灰尘,也不感谢,就吃了起来。 第二天仍不听得有动静,就这样一连过了十余日,柳长青食欲下降,每次饭来,都先给隔壁倒过去一大半,那人每次都是接过去便吃。柳长青道:“我在此处久了,终究也会像他一般模样。”拉过自己的头发一闻,已然有些受不了。 这天夜里柳长青又醒来,心想:“我许久没练功打坐,左右无事,可不能虚度光阴。”便起身来,依照本门心法打坐。过得一会儿,隔壁那人忽道:“双手抱日月,心思无旁骛。”柳长青睁开眼睛,旋即闭上,并不理睬。那人接着道:“心光归下田,吐纳似猛虎。”柳长青心想:“吐纳似猛虎?这不开玩笑吗?打坐须得吸吐均匀,或快或慢,哪里有一上来便似猛虎的?练武之人,就连三岁小孩儿也知。没来由的却与我开这般玩笑。” “精气化真元,万转归丹田;双齿并排坐,荡气充任督。气往胸中飞,引转压入腹;悠悠回心房,气血如无物……”柳长青打坐被他打搅一番,觉得厌烦,说道:“你这是内功口诀吗?哪有这般的急躁口诀?”那人嘿嘿一笑,道:“你金门派的口诀是口诀,别派的口诀便不是了?可笑啊可笑。”柳长青道:“我用本派口诀已经十年,熟练惯了,不须用你的。”那人道:“嗯……十年了。”停顿了一下又道:“你师父十年就教出你这么个废物。”柳长青知他无礼,也不与争辩,转头向一旁。 那人又道:“我好心帮你,你却如井底之蛙一般。”柳长青怒道:“为何?”那人道:“你给我递饭之时,我已替你把过几次脉搏,内息不平,心血不畅,你练本门心法,一味地教你如何顺天地,吐气息,却无压制法门,此来怎能有见效?”柳长青惊道:“你……你……”方才确信此人当真是高手,心下澎湃,说不出话。那人道:“你用我的法门静练,不出五日,气息可调,心血归位,定然就好了。” 柳长青喜道:“好,你从头开始念吧。”那人从头慢慢念一遍,柳长青跟着做一遍,有些并未能完全到位,但一个时辰过后,站起身来,只觉浑身暖洋洋的极是舒服。对这位前辈高人更是五体投地。道:“多谢前辈赐教,不知前辈如何称呼?”那人却道:“此口诀是强身健体之道,你每日早晚各习一次,半年后可小有成就。”柳长青道:“是!”那人道:“你使的是什么武器?”柳长青道:“在下使长剑。”那人“唔”了一声,道:“为何不使短剑?若用长剑,干什么不用枪、用棍?”柳长青道:“在下的师父使得便是长剑。”那人道:“你使给我……”说了半句便不说下去。柳长青心道:“前辈想让我练剑给他看,突然又想起来此间无剑。”又问道:“前辈尊姓大名?”那人慢慢道:“我早已没了姓名。” 柳长青心道:”这位前辈不知经历了什么事情,导致现在如此落魄。”那人又道:“你不是偷盗财物,却是为何被抓进来?”柳长青黯然道:“我找我师门中人,半路上无缘无故便着了道。”那人道:“哦?” 柳长青便原原本本的说了自己如何遇敌,如何被救,又如何落入陷阱。那人听罢,道:“‘狼啸派’是哪里的杂门派?”柳长青道:“他们近些年做足了坏事,目的是为了敛财,但抢劫后每次都将所抢之人杀个干净。武林中人尽皆愤愤。”那人道:“唔……你们并无钱两,他们围住你们,定不是为了钱财。”柳长青道:“是。”那人道:“救你之人,使得什么功夫,你演出样式给我看看。”柳长青依着记忆,手中空指,演了那梁照的功夫,说道:“他使一炳铁扇,我毛手毛脚,他只这几招便制服了敌方头目,身影也比我潇洒多了。”整理了一下衣衫,又道:“前辈可能看出他门派?”那人道:“我不知门派,但这人使得不是铁扇功夫。” 柳长青道:“不是铁扇?那是什么?”那人道:“这是判官笔,那铁扇使得便是模仿判官笔的,他有意隐藏了。”柳长青道:“当真?我可一点也瞧不出来。”那人道:“你闯荡江湖,早晚会熟悉十八般武器。”柳长青再也无疑,兴冲冲道:“前辈可能指点我一二功夫?”那人沉吟良久,道:“功夫若是用来杀人,学它何用?”柳长青道:“只杀坏人,不杀好人,那便是物尽其用了。”那人哈哈大笑,道:“好人?坏人?这岂是你能看出来的?”柳长青不知他所指何意,说道:“像那狼啸派一众围堵我,这是先受人欺,有些功夫,能打的他们落荒而逃,那就是了。” 那人道:“你学我功夫,你师父可能愿意?”柳长青一愣,道:“我师门并无此规矩,否则我也不能学你心法。”那人嗯了一声,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 过一会儿,那人道:“你一直使得是剑吗?”柳长青一点头,那人道:“把你的鞋袜脱了,伸过来我瞧瞧。” 柳长青大是疑惑不解,又不好相询,只得照办了。走近些去,只见那人斜侧身子,靠在铁栏之上拿起自己的脚,仔细端详,时而按揉几下,他大拇指又按压在自己足底涌泉穴,柳长青只觉得****,那人足足端详了一盏茶时分,才道:“不错,不错,是个练武的脚掌。” 正文 第五章 入狱(五) 这一下柳长青郁闷万分,心想:“只有练武的好坯子,点穴的好手段,哪里来什么练武的好脚掌?这人老不正经,八成是在给自己开玩笑。”便笑嘻嘻道:“前辈要瞧瞧我手吗?我师傅夸我手粗壮威武,是个练武的好手掌。” 那人怒道:“我瞧你手掌干什么!你能抓得住剑,那便够了。”柳长青道:“就是三百斤的大石,我也能搬起来,别说抓的住剑啦!”此时两人离得近了,那人一把抓住自己胸口,道:“搬起石头有什么用?你膂力再大,就连狼啸派的都打不过,当真废物!”啰里啰唆骂得自己一阵,又道:“你脚掌轻盈,弯折较之常人大些,你也未曾刻意练习过,已经不错了。”柳长青心道:“那是父母天生给的,我辈之士正是后天习武,以补先天不足。唉,我是个小乞儿,父母不知身在何方?”这么一跑神,便漏听了几句那人说话,回过神来,那人道:“那当真是暴殄天物了。”想来是在称赞他脚掌。想到脚掌,心里忽地一跳:“我这只脚掌已经半月未曾洗过了,臭也将人臭死了。”慢慢将脚缩回,用手将脚送到鼻下,闻了一闻,一股酸臭之息铺面而来,心下羞愧难当。 那人道:“干什么?”柳长青道:“我好多天没洗脚啦,你不臭吗?”那人道:“哼,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这解手的木桶一个月才换得一次,上边破絮也浸的臭了,倘若像你这般娇病,那我岂不早被自己熏死了?”柳长青伸伸舌头。 那人道:“练剑法门,不在于剑,十八般武艺,任何身体健全之人,认真学得几年,那也算会了,强弱高低,那只在各自天赋与悟性了。有些人学得快些,有些人学的慢些,那也是天命所安。” 柳长青听得他谈起武艺,肃然用心,说道:“是。我师父说,剑法口诀只这一本,图谱只这一册,学得会了招式,今后只在自己如何融会贯通。”那人道:“刀枪棍棒,铁棒剑戟,任何门派总有成名绝技,但总归是离不开这一双脚,不论如何,总得先练习步法。”柳长青见他仍是一直斜坐,谈吐不凡,授业与己,总是离不开说自己的脚,与师父所教截然不同,师父常说:“剑法之本在剑招,心法之根在气息。”传授武功之时,无非是演习剑法,步法虽然也练,但从未如此刻意着重。此刻听得他说,任何武艺都是步法为先,虽觉奇怪,但也并非无理,细心听了下去。 那人道:“我有九宫八卦步法一套,地盘步法一套,游魂步法一套,那九宫八卦步法乃是步法之根基,又衍生地盘步法,后衍生游魂步法。”柳长青道:“一共三套吗?”那人道:“一共三套,单也可说一共一套,等你练得登峰造极,必然可解。你可学过九宫八卦方位?”柳长青道:“略知一二。”那人道:“识得方位,那边好多了。我授你口诀要领,你就地演练即可。” 二人此刻便似师徒一般演练,地牢之中,只他二人絮絮叨叨,一个坐着授业,一个站着练功。那步法口诀多癖,念起来就已拗口十分,柳长青也时时理会的词不达意,好在那人教起功夫来毫不马虎,有何不懂马上讲解。约莫两个时辰,那人讲到:“体如张弓,后实前虚,似守非守也,若前身遇敌,前足虚点,仰身而出,若后背遇袭,则虚化实……”柳长青试了几次,总不成功,问道:“前辈,前脚如何化实后攻?可能演练给我看一遍?” 那人语音戛然而止,良久不答。柳长青又叫了一声:“前辈?”那人低下头去,惨然道:“我没有脚,我这双脚,早在十九年前已然断掉了。” 柳长青听得大惊,道:“前辈……前辈……是遭遇什么不测了么?是歹人……将你的脚割去了吗?”从来到狱中到此刻,他一直不起身,柳长青也并未在意,此刻方知原来他没有双脚,心里顿生怜悯之情。那人道:“不是!是我自己用刀砍下来的!” 柳长青道:“你……你……又为何如此?”那人道:“十九年前……”语音一停,猛然间厉声叫道:“我自作自受!又怎么怪得旁人!你这小子多管闲事!若不是看你是个习武坯子,老大个耳刮子就送上去了!”又“哈哈!哈哈”地笑几声,大声喊道:“我就是个蠢货!是个废物!别人居心叵测,我自己也没安好心,错杀了她,怪得谁去?哈哈!哈哈!” 一名狱卒正在外边打盹,听到里边吵吵嚷嚷,怒气冲冲进来,道:“******,再吵老子给你灌饱了黄汤!”那前辈语音已带哭腔,呜呜咽咽。柳长青心下好生过意不去,自己说话刺到了他痛处,此人性格又怪异,不知如何安慰才好,走过去手放在他肩头。 隔了良久,那前辈便不再哭泣,道:“身子放在后脚,你此刻功力不到,可用右手扶地,左脚化圆袭敌,此刻左足亦虚亦实,可翻身,左足站妄位……”那前辈说停便停,又教起来。柳长青即刻起身依法练习,突然间,身上一物掉了出来。正是遇袭那日赵柔所捡的半身虎雕。 正文 第六章 聆密(一) 柳长青捡起那虎雕,心念一动,拿到那前辈跟前,道:“这是那晚在地上捡到的,你可认得是何物?”那人见到此物,问道:“这是虎符,是谁落下的?”柳长青讶异道:“虎符?这便是虎符?我们走的时候便在地上,不知是先时有的,还是谁掉落的。”那人道:“不是虎符,又是什么?若是那梁照掉下的,那这人定是个将军了。”柳长青道:“他不过和我一般年纪……”那前辈道:“你无用,难道他人也无用?子承父业的大有人在。你从小练习武功,他们也可从小学习为将之道,有什么稀奇的。”柳长青被他哽住,习以为常,也不答话。 此后月余,那人终于将那三套步法传遍,传到那游龙步法第四章节时,柳长青便时时觉得奇怪,这步法虽是根据八卦方位演练而来,但突然处处显得局促,有时脚步更是捉襟见肘,好久变换步伐,只是闪身,就连敌人身子也不绕动,若非上半身幅度巨大,他真以为是在原地舞蹈一般,若说舞蹈,那脚步也要轻盈许多。问道:“前辈,此步法为何不怎么动弹?” 那人道:“不是不动弹,是用法不一样,这是我自己在牢狱中冥想得来,是在水里和泥淖里用的。”又说:“水里用步法,往往呆滞难进,耗费膂力,那泥中使步,更是艰难异常。”柳长青道:“那轻易也使不上此步法。”那人怒道:“一辈子便在水里泥里使得一次,若是救了自己一命,那也强过陆上百倍!”柳长青惊醒道:“是。”这游龙步传授已毕,那前辈道:“今后练剑需得时时练习步法,熟练方能生巧。”柳长青道:“是,我定然勤加练习。”那人又道:“今后睡觉,双脚和小腿绑上细砂袋。脚要伸到床外边,腾空使劲儿,你脚劲便会大些,早上起床,戴上细砂袋跑步十里。”柳长青犹豫道:“这……”那人道:“这什么这?学武哪里有捷径要走?你不吃苦,便永远也不如旁人。”柳长青道:“是,不知要坚持多久?”那人道:“什么坚持多久?这步法使得流畅了,才算步法,你苦练三年后,方可小有成就。晚上绑着睡觉不再觉得脚上有物,那就是练成了。”柳长青心中愧疚,道:“我定然坚持。” 这天晚上,那人道:“你我有缘,我将步法传授与你,学成后你就难逢对手,你出狱后,替我办一件事。”柳长青道:“前辈有事,我定然办到。”那前辈隔了许久,道:“江陵城外西南二十余里有一去处,名叫葬香园,有一处坟冢,碑上名字是‘爱妻凤兰’,若我死后,你来狱中取我尸体,将我葬在凤兰坟里吧。”柳长青不料是这事情,道:“前辈……何出此言?”那人道:“你葬还是不葬?”柳长青道:“是!”心想:“凤兰便是前辈的妻子了,但不知前辈叫什么名字,妻子去世,他又深陷囹圄,一苦至斯矣。” 又过了三五日,柳长青只是勤加练习步法,进展却是甚慢,那前辈每日里催促自己练习,口气也好了很多。狱中无法绑细砂袋练习,那人每日只让自己扎马步,一练就是两个时辰,休息一炷香时分,又催自己,柳长青照做不误。到得晚间吃过饭后,那前辈只是不停叹气,柳长青问道:“前辈有什么事情吗?”那人道:“今天……今天可就是十一月初一啦!”柳长青心想:“这地牢如此昏暗,不见天日,难道他每天算着日子?问道:“前辈可有什么事情吗?” 那人缓缓道:“十九年前的今天,我杀死了自己的爱妻……”柳长青讶异道:“为什么?” 那人道:“唉……说来话长……我,我……也活不久了。”柳长青问道:“前辈可是患了什么恶疾吗?”那人道:“天命所归,天命所归。”语罢说道:“你走近点,我跟你说。”二人依靠铁栏,相携而坐。 那人抬起头,缓缓道:“我和凤兰成婚九年,膝下并无一子,十九年前的十月二十九日,他一早对我说道:‘今天你要陪我去寺庙里还愿。’我那时苦练步法,日思夜想,当真是废寝忘食,说道:‘今天?今天我须得练功。你求佛祖了什么事?你自己去还愿吧!’凤兰生气道:‘你白天也练,晚上也练,总得有个休息的时间。’我当真是冷落了她,唉。我说道:‘这月还有什么事情,一起办了吧,我要闭门练功了。’凤兰道:‘你总这样,难道练功比什么都重要吗?’我看她越来越怒,说道:‘好吧,我陪你去。’心里一直想着步法口诀,走起路来也在练。到得寺庙中,众人对我指指点点,我也不在意。 “冷不丁我见到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那人左顾右盼,畏手畏脚,我心里奇怪,就跟着多看了几眼。只见那人走到一名妇人后,竟偷走了那人的钱袋,他手法再快,岂能逃得出我的眼睛?哼!我当即对凤兰说道:‘你先进去,我随后就来。’见那人出了后门,我展开轻功,正要追赶,凤兰道:‘什么事情?你别走,我有天大的好事告诉你,来到此地,我们当求佛祖保佑。’我说;‘只一会儿工夫,我马来回来。’不由分说的就跟了出去。唉,我何必要跟出去?” 那前辈仰头长叹一声,叹息里尽是悔恨之意,又说道:“我追到树林中,说声:‘王八羔子,站住了!’那人猛然一惊,回头看我,问道:‘你……你要……要干什么?’我说道:‘你年纪轻轻,为何偷盗他人财物?将那钱袋子给那人送回去,我便不送你去官府。’那人转身就跑,我见他执迷不悟,欺近身去,一手拽住他衣衫,一手给了他肚子一拳,那人顿时弯腰在地嗷嗷大叫。我说:‘小子,舒服吗?’那人道:‘好汉饶命,我……我别无他法,实在是我那老奶奶病重,无钱买药,我才……’ 我一个耳刮子扇上去,道:‘花言巧语,将钱袋拿出来!’ 这一下打的那人牙齿都松动了,嘟嘟囔囔道:‘好汉饶命,我实在需要这些银两……日后……如后我一定加倍归还于她,我认得那人,他是我们村的,名字叫……’你想想,我听了如何不怒?抓了他现行,竟然还是在狡辩。 正文 第七章 聆密(二) 柳长青到得江陵城北,隔着山林,老远望见一处寺庙,快马加鞭赶去,见寺前正门悬挂一副牌匾,正是“慈平寺”三字,将马找一处大树拴好,走进寺庙。 此时已近酉时,寺庙香客仍是络绎不绝。寺庙中庄严肃穆,走进大雄宝殿,见几个和尚在盘坐在地,旁边一应放着香板、香炉、海灯、烛台、木鱼、引磬等物件,主像五尊,自己识得正中乃是释迦牟尼佛,左次尊像双腿盘着,方耳大垂,笑容可爱可亲,那一定是弥勒佛了,其余三尊,却不知名字。 柳长青本不信佛,见了这等庄严景象,便依样跪拜下去,双手合十,心道:“求佛祖助我找到《天玄武谱》,使我重归师门。”缓缓磕头,又想:“我身受陷害,此时尚不知原因,求佛祖助我找到害我之人。”又磕下一头。 随后心里却道:“我一来寺庙就求佛祖两件事情,不知佛祖能不能答应?我被逐出师门,转瞬就杀了四人,佛祖若是得知,一定会怪罪于我,又怎会帮我?” 这一来,心中不再想事情,又磕下一头。磕头一身,一名和尚问道:“檀越,我看你心事重重,可要卜卦?”柳长青点头道:“正要如此。” 柳长青卜了一卦,看不懂,拿给一名占卦老和尚,道:“烦劳大师解卦。” 那老和尚拿起卦签,看了一会儿,方道:“三阳,两阳一阴,三阳,一阴两阳,两阴一阳,两阳一阴。据老衲看来,此卦乃是未济卦,檀越可静观其变。” 柳长青问道:“何为未济?” 老和尚闭眼念道:“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方睁开眼睛,道:“离上坎下,此卦爻位不正,卦象极端凶险恶劣。” 柳长青大惊问道:“我该当如何?”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老衲方才说道,静观其变即可,世上之事千变万化,如天气之阴阳,如大海之起伏,一切均在酝酿之中,我辈又何须烦恼?水火相克,只宜静观,不宜躁动也。”言罢垂首端坐,敲打木鱼。 柳长青道:“多谢了。”出大雄宝殿,又撞上一名小和尚,问道:“附近可有一处葬香圆?”那小和尚摇头道:“不知。” 柳长青奇怪之极,又去问那卜卦的老和尚,老和尚道:“葬香圆?那葬香圆已经荒废十余年了,只在寺庙东南五里,只怕早已被荒草野物覆盖。” 柳长青问道:“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老和尚道:“老衲法号章远,檀越有礼了。”柳长青心念一动:“章字辈的,那便和章德大师是同辈了。”于是问道:“不知大师与章德大师谁是师兄?” 章远大师忽然双目炯炯有神,说道:“本寺之中,章字辈一共六人,分别是章清、章信、章宁、章生、章善与老衲章远,并不曾听说什么章德。” 章远大师面容和蔼,语调平淡,在大雄宝殿之中说出此话,却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打下来,柳长青顿时跳起来,道:“怎么会没有章德大师?” 章远道:“阿弥陀佛,佛门圣地,请檀越切勿喧哗吵闹。” 柳长青一呆,放低声音,道:“在下失礼了,大师再好好想想,章德大师和你同辈,你怎么反说不认识?” 章远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本派之中,并没有章德此人。” 柳长青犹似被石头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久久才道:“有劳了。” 他走出寺门,方才惊觉,不由得大吼一声,几位香客吓了一跳,柳长青走到树下,大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原来柳长青此时脑中念及的,正是牢中的肖天华。 柳长青听闻章远大师说道寺中并无章德大师,有个念头在脑海中闪了一瞬,便即消失,此刻回想起来,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一串,便萌生了一个想法,那便是自己被人设计圈套之事: “那日在扬州地牢中醒来,只自己和肖天华在牢中,我那天正在练习本门内功心法,肖天华却称自己练错了,传了我一套心法,后来又传了我三套步法,自己在回归师门之时,师父与自己比斗,便说是我偷了师父武谱,那是为何?师父武功极为高明,便是看上半招,也能说出此招来历,当时师父一口咬定这剑法是《天玄武谱》中的擒拿招式,只是稍加改变,成了剑法,师父怎会看错? “我这几日来一直认为是师父当时太过生气,急了眼睛,因此认错了,自己懒得解释。此刻想来,那肖天华所授自己的武功,一定就是《天玄武谱》中的功夫了! “肖天华传自己功夫,可不是安着什么好心! “一定是有一批歹人,怕极了师父,又想得到师父手中的《天玄武谱》,便一直窥在旁边,那日师父带领众弟子出门,那些贼子便进门偷我派武谱。我被抓进牢中,那是因为我没有和众人在一起,歹人便抓了我,向衙门使点钱,便把我放在牢狱,为何不一刀杀了我?偏偏要把我关在牢狱之中?为什么?为什么? “那一定是想栽赃自己,好让师父找错方向,误以为是我偷了武谱,歹人不怕师父找他,便可安心练习武谱中的功夫了。 “因此找来一人,冒充什么前辈高人,故意说我心法不对,因此传我心法,等到我心生崇拜之意,又传我步法。 “不,那可不是什么步法了,多半就是《天玄武谱》中的武功了,歹人窥到武谱中功夫,想嫁祸于我,此办法便极为妥当,否则他若硬逼,我如何肯学? “我在狱中一无所知,这些歹人却着实花了不少心思,冤枉我糟蹋妇女,被抓入牢。因此等我回到派中之时,师父定当将我扫地出门,歹人竟然连我派中清理门户的规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定是花了不少心思了,那肖天华天天催着我练习,我还以为是他怕此武功今后失传,因此加紧传授于我,现在想想,他定是让我日夜苦练,我脑海中两个月中想的都是武谱上的功夫,熟能生巧,我与师父打斗之时,便是不想使出这武谱上的功夫,那也在不自觉中使出了。” 柳长青怅然若失,这些念头说起来长,其实在他脑海也是一瞬间便已醒悟。柳长青迷茫的是:“为何妃妹一定说是重阳节那日亲眼看到了我?难不成我真的似师娘所说,受人蛊惑,我自己已经出狱,却一无所知?” 又想:“肖天华编的好故事,什么误杀爱妻,错冤章德?寺中根本没有这一号人物!这人演戏当真高明,语调语气都使人不得不信。” 柳长青又是一拍大树,自言自语:“先前之时,肖天华教我步法口诀,确实是极为精要,那是错不了的,后来一月,他便教我些剑法,他口口声声说什么剑法不重要,步法才是重中之重,为何后来却只教我剑法?这实则是《天玄武谱》上的招式!让我学上几招,能对师父使出来,那便是了!哈哈,他们若是一刀杀了我,师父却不信那《天玄武谱》是被我偷去的,若是让我使出来,那就不由得师父不信了。说不定师父当时一剑杀了我,那么他们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柳长青直到此时,方才豁然开朗,心如明镜。这批歹人之中,肖天华如此工于心计,两个月不被自己看出丝毫破绽,那定然是头目了,梁照便是他手下高手了,他们勾结官府一同陷害自己,当真可恶。又想到梁照的武功比自己高出老大一截,就算是打起来,那也是三招之内,自己必然落败,想要报仇,当真是千难万难了。 此时方觉江湖险恶,步步荆棘,但总算找到根源,心里却说不出的爽快,心道:“我只须再去扬州拜访回雁山庄沈师伯,问道他是否认识肖天华就行,他们如此奸恶,说不定‘肖天华’这名字,就是自己编出来的。” 柳长青大笑一声,坐上快马,寻了一处客栈,歇息下了,养足精神,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乡。 不一时,到一处客栈,牌匾写道:“安平客栈”四个大字,左右各摆一只石狮。心道:“这客栈倒颇为奢侈。”他此时有钱,不顾这许多,便昂首进去,对店小二道:“将马喂养精神了,找一间上房,明天一早,我要赶路。” 店小二十分热情,道:“啊哟,这位爷,好说!好说,您楼上请去!要吃点什么,待会给爷您送上去!”柳长青也觉得肚饿,便问道:“你们这儿可有什么特色?” 店小二道:“啊哟!爷,您可是外地人吧?谁人不知我安平客栈?什么水晶脍、东坡肉、羊头签……”柳长青打断道:“不必说了,荤素各来四样最拿手的便是。”店小二喜不自胜,道:“好!好,您歇着哟爷,马上送去!” 到了楼上,柳长青忽然听到隔壁房内一人说道:“怎么可能?我料定是个母的,否则走起路来怎么会扭屁股?”另一人道:“有些公的,走起来也会扭屁股,就算是你,走起来也会扭屁股!”先一人道:“什么?我走路扭屁股?你简直胡说八道,你走路才扭屁股。”另一人道:“你身穿女装,走路扭屁股,那是天经地义。” 柳长青一听到二人说话,便知道又是杜总书和舒总杜二位了,这会儿想笑又笑不出来。心道:“不知二人又要打什么赌了。” 杜总书道:“你这话又不对了,难道天下穿女装的人,走路都要扭屁股?我奶奶穿女装,走路就从来就不扭屁股。”舒总杜道:“你奶奶就算现在不扭屁股,年轻的时候走路,多半是要扭屁股的。” 杜总书大怒,道:“你怎知我奶奶年轻时走路扭屁股?你见过吗?”舒总杜道:“我当然没见过,我是说‘你奶奶年轻时多半走路是要扭屁股的。’”杜总书道:“你说‘多半’,那就是说不全部是了。又怎么肯定这一定是个母的?” 柳长青叫道:“杜兄弟、舒兄弟,二位可是又在打赌了?” 话刚说完,两人就从房中窜出来,见到他,很是高兴,杜总书仍然身穿女装,乐呵呵道:“兄弟,真有缘分,又碰到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柳长青报了姓名,杜总书道:“哈哈,果然是三个字的,我所料不错。”扭头对舒总杜道:“他叫柳长青,你半月之内,不准在床上睡觉。”舒总杜闷闷不乐。 柳长青道:“二人怎么又打起赌来了?” 他二人齐声说道:“不打赌,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柳长青哈哈一笑,道:“正是。”二人很是高兴,问道:“你也爱打赌吗?” 柳长青想起,自己有一次和妃妹一起去瘦西湖玩耍,妃妹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捂住我眼睛,问道:“你猜现在月亮月面是朝西还是朝东?”这一下可难倒我了,自己平时偶尔才看一眼月亮,却从来没仔细揣摩过月面朝向哪边,便笑着猜道:“月面朝西。”妃妹说道:“你确定吗?输了的话可要刮鼻子。”我说道:“确定,总之不猜朝南朝北就行了。”赵妃大笑几声,松开我的眼睛,说道:“你上当了,今天是二十三日,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呢!”我还很是纳闷,问道:“月亮每天升起来的时候都不一样吗?”妃妹道:“当然不一样,有时候升起的早,落的也早;有时候升起的晚,落的也晚。像今晚一样,月亮要到子时四刻才会升起,一直到太阳升起才会消失在地面。” 我当时说道:“我不信,月亮晚上就挂在天空了,不过有时候阴天才看不到而已。”妃妹坐在我的旁边,我们就一直等到月亮出来,果然将近子时四刻,月亮从东边升起,我们就坐在那里看着。妃妹轻轻刮着我的鼻子道:“青哥,你看月亮多美。”我说道:“月亮是很美,不过嫦娥自己住在里边,那就太寂寞了。”妃妹含羞一笑,说道:“我听说登上高山看日出,景色十分宏伟壮观,只是我从来没有看过。” 我轻轻搂着妃妹,那是我第一次搂着她,我说道:“等我们有时间了,就去看日出。”过一会儿,妃妹就在我怀里睡着了。我将衣服披在妃妹身上,她身上散发着一股香气,那可是真好闻。 可能是那几日练剑太累。妃妹直到太阳出来才醒来,我就那样抱着她抱了一夜,我说道:“妃妹,你说的对,月亮果然是刚刚落下。”妃妹害羞道:“你……你就这样抱了我一夜?” 我点点头,妃妹便和我一起回去了,师父还罚我们不准吃饭。嘿嘿,不吃饭又有什么了?抱着妃妹看一夜月亮,那感觉真是美妙。 柳长青正在沉思,杜总书道:“柳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你也喜欢打赌吗?”柳长青想着赵妃,轻轻地道:“当然喜欢,我恨不得……恨不得天天打赌。” 他二人很是激动,兴奋地拉着他,说道:“真是好汉一条!今晚我二人请你吃饭,这叫做礼尚往来。”柳长青执拗不过,也就随着进去了。 不一会儿,店小二将菜端来,柳长青又让加了几样菜。问道:“你们又在为什么事情打赌?” 杜总书道:“柳兄弟,我二人方才看到一只小狗,捉了上来,打赌是公还是母,你来评评理。” 柳长青笑道:“我听说尿尿的时候翘一只腿的,便是公狗了。”舒总杜道:“甚好,一会一看便知。”两人也不吃饭,去喂那小狗喝水。 不一会,那只小狗便撒起尿来,却是蹲着撒尿的,舒总杜大喜道:“我早说,这只狗是个母的。”指着杜总书道:“你半月之内,也不许上床睡觉!”这次又是杜总书闷闷不乐。 三人喝了几盏酒,杜总书问道:“柳兄弟,你来江陵,莫不是也去参加冰雪水寒大会?” 柳长青问道:“什么冰雪水寒大会?不曾听说。” 杜总书道:“柳兄弟这可无知了,你不来参加冰雪水寒大会,又何必提前一月来到江陵?” 柳长青道:“我来江陵,是为了查访一件事情,我来了一日,便已经查明,明日一早,便要回老家扬州了。” 舒总杜手里抓着一只鸡腿,道:“柳兄弟这可不对了,我看你也是江湖中人,怎能不去参加冰雪水寒大会?这等好事,一辈子也难遇见一次,怎么能走?” 柳长青问道:“什么是冰雪水寒大会?麻烦舒兄弟讲解。” 舒总杜道:“哈哈,柳兄弟当真惹人耻笑,你当真不知?那可奇怪了。冰雪水寒大会,乃是江陵首富黄庸仁举办的。” 杜总书接话道:“正是,这黄庸仁家财万贯,当真数也数不清,据说家中仆人,便有三百人。咱们现在住的安平客栈,那也是他的。” 舒总杜道:“柳兄弟问的是我,你干嘛接话?柳兄弟,这黄庸仁经商一辈子,开了许多茶馆、客栈、当铺、药店、赌场,赚的钱自然就多了,但你要是以为他只是个商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他自己说道,这辈子最喜欢的事情,那就是结交英雄好汉。” 杜总书道:“正是,既然他喜好结识英雄好汉,那我二位英雄好汉便一定要去捧场了。” 柳长青知道二人啰嗦,打断问道:“那大会是何意?” 舒总杜道:“黄庸仁大年初一就要过六十岁大寿了,他虽不会武功,却喜好收藏宝剑,数月前,他向江湖公布他收集了四大名剑,便是熔冰宝剑、细雪宝剑、止水宝剑和离寒宝剑,难道柳兄弟连这四柄宝剑都没听过吗?” 柳长青吃了一惊,道:“这宝剑名字,我是听我师父说过的。如何一起得来,那当真难的很的。” 杜总书道:“那当然难得,我辈之人,就算生平见到一柄出鞘宝剑,已是万难。不过黄庸仁有钱,那也没什么稀罕了。” 柳长青心道:“自来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祖吴德、风奶娘、高太婆、李稳婆四人又何尝不是为了钱,做那等卑鄙之事?” 舒总杜道:“黄庸仁的生日可不太好,正好赶上过年,不过这瞧这人来的却当真不少,大家为了一睹宝剑真容,当真是在所不惜了。柳兄弟若是晚来几天,只怕就找不着落脚之地了。” 柳长青心道:“不知我师父和回雁山庄沈庄主会不会来参加?我师父那柄清泉宝剑,不知比这四柄宝剑又如何?” 柳长青怕自己回到扬州,沈庄主却来到江陵参加这冰雪水寒大会,沈庄主也是使剑,岂有不来之理?若是寻他不见,来回一折腾,又不赶巧了。便道:“左右无事,我找的人多半要来,我便去看看那四柄宝剑是何等模样。” 接连几日,舒杜二人只在自己左近,每日听得二人打赌,倒也颇觉有趣,有时二人拉上自己打赌,自己有兴致了,也就赌上几把,倒也没输过。 天气一天寒似一天,这日午后,想出去买几身衣服来,柳长青身上穿的,仍是那日从祖吴德庄上拿的。刚出客栈门,见有一名老者在门口拉二胡,语调轻细悠长,倒也颇为好听,柳长青拿出几文钱,给了老者,老者向他点头一笑。 到得绸庄,量身挑了几款,店铺里一人道:“偌大个江陵城,怎么连住处也没有,真是倒了霉了。”同行之人道:“只怕都是来参加这冰雪水寒大会的,客栈多已住满。”那人只是埋怨,说住不了,只有在客栈打地铺。一人道:“你若是嫌啰嗦,干脆回家算了。”那人道:“大老远的跑来,连年也过不了了,怎么能便回去?说不定见到哪位前辈,传我一身武艺呢!”一人道:“你想的美,你底子很好吗?” 柳长青寻思:“这些人其实也不全是为了看宝剑,也不是给老爷子祝寿的,有一大批人,只怕就是想在大会上多识得几位朋友,以后在江湖上行走,多一位朋友,那便多一条路子。” 回到客栈,见到拉二胡的老者累了,靠在墙上休息,心中很是同情,上去叫醒他,道:“老伯,我有一处房间,不如请你上去休息一下。”那老伯看了他一眼,很是感激,道声:“多谢。”跟着柳长青上了楼。 到了房间,那老者道:“多谢贤侄,我奏一首《秋千散》,以谢厚款。” 柳长青听了名字,心中好大不悦,心道:“我请你上来休息睡觉,你拉二胡不说,还拉什么《秋千散》。” 一曲奏罢,老者道:“不知贤侄听完何感?”柳长青道:“只是声调悲怆了些。” 老者放下二胡,道:“悲怆之心,便能听到悲怆之意,倘若贤侄性情空灵,听起来便舒雅许多了。” 柳长青见他虽然年迈,但气质翩翩,谈吐不凡,道:“不知老伯所言何意?” 那老者道:“不知贤侄到江陵来,所为何事?是为那冰雪水寒大会么?” 柳长青心道:“这大会好大的动静,连路边拉二胡的也知道此事。”说道:“我到江陵,是为了寻找一个人,这冰雪水寒大会,碰巧就赶上了。” 老者道:“天下之事,顺其天道而行,原也不必追赶。” 柳长青心道:“这老伯说话意思,倒和章远大师替我卜卦相似。” 老者又道:“大凡精明之人,都知顺天而行,这江陵首富章庸仁却反其道而行之。我原以为他一生经商,头脑较之常人应更为精明,哪知是人如其名,实乃庸人尔。” 柳长青大感意外,尊敬说道:“愿闻详情。” 老者道:“我与三月前,便到此地,我在章府近处,弹奏二胡,那日,碰巧章庸仁从家中出来,见到我后,对小妾说道:‘这人拉二胡真不错。’我所演奏的,是一曲《急流水》,当真是对牛弹琴了。天下之人,都知这‘急流勇退’之意,只是能做到的,当真是少之又少了。后来我数次演奏此曲,那章庸仁视而不见,不,那叫做闻而不听了。” 柳长青心道:“这老伯倒有意思,拉一曲二胡,便要别人听出其中心思来。” 老者道:“唉,那****心想,这老者顽冥不化,又数次点化于他,他只是不听。” 柳长青道:“这章庸仁赚了银两,买下四柄宝剑,招来江湖侠客为自己庆生祝寿,那是风光一番罢了。” 老者道:“贤侄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章庸仁这么明目张胆,那就是自己找罪了。若是赚足了钱,那便安享天伦,章庸仁得天独厚,年纪大些,便老糊涂了,竟然还似几岁孩童一般,得了一物,便要拿出来炫耀,那正是取祸之源。” 柳长青一听,甚觉有理,说道:“正是!” 老者道:“我能看破此节,你能看破此节,这便是旁观者清了。” 柳长青问道:“依老伯所见,章庸仁该当如何办才好?” 老者道:“晚了,晚了,此事已难收手,唉。我在暗地里,已经帮他料理了六批贼寇了,章庸仁家丁,也抓了几人送官,但他却兀自不醒悟。” 柳长青心中一颤,道:“老伯可是陕西‘金剑使者’陆居安?” 老者道:“贤侄人品好,眼力也好,我金剑尚未露出,你已知道了我是谁,哈哈,了不起。” 柳长青道:“我听我师父说,老伯在年轻之时,以一敌七,生擒……” 老者打断道:“那也不年轻了,以往之事,那也不必提了。有人为非作歹,我见到了,便出手惩治,那是学武之人应做之事。” 柳长青问道:“按老伯之言,这章庸仁便要大祸临头吗?” 陆居安道:“若能留得一二子孙幸存,那便是大幸了。” 柳长青黯然道:“想必有心觊觎宝剑之人,夺了宝剑,那便是了,不须杀人灭口。”陆居安道:“你尚且年轻,不知江湖险恶,唉,宝剑要杀人,又何须出鞘?四柄宝剑不在章庸仁手中,只在杀人者的心中。” 话音甫落,舒总杜和杜总书二人推门而入,见到陆居安,问柳长青:“此人是谁?”柳长青道:“是武林前辈。”二人也不搭理,拉着柳长青,说道:“街上有两帮人打起架来了,要不要过去看看,打赌输赢?” 柳长青纳闷道:“为何打架?” 杜总书道:“我只听了只言片语,一伙人说止水剑是他祖先留下宝物,此番前来,是要将剑要了回去。另一伙人不依,说止水剑乃是他们所有,被奸人偷去,卖给章庸仁,边吵边打,好不热闹。” 陆居安叹息道:“宝剑已经出鞘了。”柳长青大为钦佩,又颇觉不安,杜舒二人强拉着他,柳长青便陪同二人下去。 正文 第八章 聆密(三) 柳长青陪舒总杜、杜总书二人一起走到大街上,见不远处两帮人打的热火朝天,都已经动上兵器,有几人已经躺在地上大呼疼痛,心中暗自感慨嘲讽一番。 舒杜二人颇感兴趣,不住指点评价。打斗间不知谁叫了一句:“官府来人了!大家快跑啊!”两帮人听到,都住手不打,心想若是被官府抓去,那可是要有不少麻烦了。这些江湖人士,大都自命清高,都不愿与官府打交道。 柳长青眼光却正好停在一人身上,见他低着头,但声音却是从他嘴里发出。侧面看去,这人又瘦又矮,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柳长青心道:“这人脑子倒灵光的很,只一句话,便使众人罢斗,其实官府并无人前来。” 众人虽然罢斗,但环望四方,并不见官府来人,也不知是谁喊的,骂骂咧咧,各自扶起本派伤者,找药医治。 接下来数日,每日都能听闻江陵城中有人打架,都是为了争那宝剑归属,此时众人连四柄宝剑究竟是如何长相都不知道,竟然就这般折腾,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眼见日子越来越近,这日正是腊月二十七,柳长青自己一人在房间喝了点闷酒,心道:“以往的今日,我就要陪妃妹一起赶集了,去年我们一行人买了许多东西,什么鞭炮、蜡烛、贴纸、牛肉,好不开心。今年我惨淡淡一人在此喝酒,实在是闷煞了。” 想到赵妃,柳长青又是叹一口气,推开房门,待要出去散心,见大堂之中尚有十余人找不到住处,只有在此打地铺,叹息道:“这些人为了看一眼宝剑,就连过年也不和家人在一起了。” 大堂之中倒是热闹的很,十余人围着一个火炉,谈笑风生。柳长青眼睛扫了一圈,只见靠门口处坐了一位年轻美貌女子,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女子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她,眼光也向柳长青扫过来,柳长青急忙躲开她的眼神,匆匆向外走去。 柳长青这几日只盼听到扬州口音,若是有人说扬州话,那么自己便可问问回雁山庄沈庄主是否也要来参加冰雪水寒大会。哪知道数日之中,似乎一个扬州人也无。因此每次出门,听到别人说话口音,总多留几分心思。 将走到客栈门口,听到那美貌女子说话道:“哥哥,你要是初一看完宝剑不带我回家,我就自己走,再也不理你。”柳长青听她说话莺声燕语,余音不绝,传入耳中,说不出的舒服,心中一呆,道:“世上竟然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柳长青偷看女子面貌,这会儿心里又暗自夸人家声音,虽然是不经意间,却不知为何,脸竟然觉得发烫。 出了门,见到远处天空乌云遍布,心道:“这可出不了门了,只怕是要下雨。”又折身回去。 刚进门,又听到一人说道:“那又怎样?那细雪剑出鞘,我便见过一次。”原来有几人在谈论宝剑。 另一人操着广东口音道:“熔冰宝剑,我也是见过的,有一次我去我姥姥家,那是我小的时候的事情了,走到半路,穿过一片丛林,忽然听到林中有人打架,我躲到一棵树后观看,见三人围着一人在打架,外边三人使的是刀,当中一人使的是剑。只见当中那人将剑挥舞起来,身前顿时像是围了一条银河,那使刀的三人只是轻轻碰上银河,我便听到当当当三声响动,再一看去,三把刀已经断掉了,那宝剑却一点没事。” 一人道:“你这话未免言不尽实了,你要说这柄剑是熔冰宝剑,我就第一个不信,那熔冰宝剑向来是在那通天猿手中,通天猿早已金盆洗手,不再理论江湖中事,怎么就去了广东,还和人打起架来?” 那人道:“嘿!通天猿是金盆洗手了,那是不错,这使剑之人,却不是通天猿。”那人问道:“怎么?难不成是被人抢走了?”广东人道:“若能抢走熔冰宝剑,那抢宝剑之人,功夫不知要高上通天猿多少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通天猿的亲生儿子!” 那人“哦”了一声,道:“怪不得,原来是将宝剑传给了儿子。”那广东人又道:“不错,通天猿姓袁,他儿子叫袁辉,只不过通天猿功夫虽高,生个儿子却不争气,功夫没练到一成,拿了宝剑,便跑到广东去找人报仇。我遇到的,正是此事了。” 他扭头问道旁边一人,道:“你说你曾经见过他父子俩的武功,平心而论,你倒说说那袁辉武功如何?” 他问的那人本来默不作声,听到此话“嘿嘿”两声,道:“我的武功虽不如何,但想来我在十七八岁时的武功,只怕就要高出袁辉老大一截。”那广东人道:“正是如此!我也这般想,但那熔冰宝剑实在太过锋利,这袁辉武艺低下,却能以一敌三,你可想而知,这柄宝剑有多厉害。” 对面一人听完他们说话,叫道:“小二,上一斤白酒。”店小二应声送来,那人慢慢倒着酒,说道:“你们说熔冰宝剑多厉害,我却一点也听不出,原来你们只是见过而已。” 那广东人怒道:“老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什么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熔冰宝剑再厉害,也敌不过止水宝剑。”那广东人道:“哦?难道你使过止水宝剑吗?” 那人微微一笑,又抿了一口酒,才慢慢说道:“正是。”广东人道:“愿闻其详。”那人道:“止水宝剑是谁所铸,那是已经失考了,不过那止水宝剑是我师父所使的剑。”一人问道:“你师父是谁?” 那人道:“我师父便是鼎鼎有名的‘霹雳使者’岳忠!” 先一人道:“哦,原来你是青城派的高徒,失敬失敬。”那人脸有得色,道:“高徒不敢当,学得恩师一点皮毛,愧疚,愧疚!” 那广东人道:“你既说是你师父的,如何又落入章庸仁手中?” 那青城派的道:“这话说来惭愧,有损我派声名。我师父得到宝剑不久,剑不离身,十分爱惜,轻易不给人看。有一日,我师叔前来找我师父,再三恳求,让我师父将宝剑借给他使用一月,用完后便归还。我师叔那时已经脱离我青城派,过那老百姓的生活去了。我师父自然不肯给。我师叔再三恳求,师父仍然不允。当天晚上,我师叔竟然趁我师父不备,半夜将宝剑偷去了,从此音信全无。我数月前听闻宝剑再章庸仁手中,因此前来辨别是真是假。止水宝剑,挥声似龙吟,我师父有一天在屋内向众人展示,便叫我上去使,我当时只轻轻往地上一划,青石板上就留下了一道细长的痕迹,上前一看,剑痕已经往下三寸有余,至今剑痕尚在。” 众人道:“了不起,了不起。” 柳长青站着听了一会儿,众人都在谈论宝剑如何削铜剁铁,如何吹毛刃断,心道:“我师父的清泉宝剑也是如此,这世上的宝剑多了,何必大家争来争去?”再听一会儿,觉得厌烦,也就上楼休息去了。 刚进屋门,听得外边雷声轰轰,一场大雨瓢泼而至。舒总杜和杜总书又到自己房间来,二人又在打赌这雨能不能下上三天,争的不可开交。 哪只这雨来的快,走的也快,到了傍晚,大雨戛然而止。杜总书赌赢了,很是高兴,又拉着柳长青喝酒。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眼见江陵城中一整日爆竹声不断,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到了晚上,家家灯火通明,柳长青虽有舒杜二人相伴,但也总是没有往年过年的气氛,心里郁郁不乐,便撇开舒杜二人,自己游步上街。 走了好大一会儿,漫不经心的思索往事,身旁两匹马从擦身而过,两匹马奔跑极快,马上一人叫道:“你奶奶的,狗眼睛瞎了吗?走到路中间,是不想活了吗?”马上之人哈哈大笑两声,一路向北而去。 柳长青大怒,心道:“我正有气没处撒,你们两个好小子就来惹我!”展开轻功,跟了上去。跟得有二十余里,柳长青颇觉劳累,身上大汗淋漓。见二人到一处庄园,跳下马来,柳长青急忙躲起来,见二人使劲敲门,一名童仆走了出来,左右窥探一番,放二人进去。 柳长青心道:“这些人大过年的鬼鬼祟祟,可不像什么好人。”翻上院墙,正想跳进庄园中去,却见里边灯火辉煌,一番热闹景象,怕被人发现,就没敢跳下去,在墙上伏低了身子。这才发现,这庄园占地极大,装饰极尽奢华。只他看到的一座院内,便有三十余亩地,园中有两座假山,正中心是一个池塘,两边长廊弯弯折折,长廊中灯火齐明,廊下的奇花异草在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园中有秋千,有树木,有喷泉。柳长青见了这等景色,叹道:“这可当真比我金门派要好的太多了,就算是镇海镖局,也比不上人家一个院子好。” 柳长青正自叹息,忽然东南边假山后面冒出来一个黑衣人,这黑衣人蒙着面,贴着墙边,迅速飞奔向内堂方向。柳长青哑然失笑:“这人比我来的还早。这庄中之人冤家可不少啊!” 柳长青大过年的去翻别人家院墙,那破天荒是头一遭了。心想这两人只是骂了他几句,就此作罢算了。忽见庄中两人合力抬了一个铁笼出来,隐隐约约能看到铁笼中是一个庞然大物,柳长青在西边院墙上伏着,只见这两人就在自己身前不远的几棵大树中间停下,一人嘴里骂骂咧咧:“早知道这么辛苦,老子就不来了!”另一人道:“师哥,那可是一百两,你就是十年不吃不喝,也赚不了这许多吧?” 先一人道:“就算是赚不了,也省得干这种苦力活。”柳长青这才悄悄抬高身子,只见二人不知从何处拿了两把铁锨,挖了起来,挖了一会,便挖出一个洞来,将笼中之物抬出放进去。 柳长青心里一凛,赫然看到两人抬出的竟然是一个尸体! 江湖之中杀人放火之事,柳长青听到见到的也不算少,像这种打死了人,还将尸体埋在自己家的院子里,那可是从没听闻过的了。此时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下面两人瞧到自己。好容易等到两人埋完尸体,又见一人从内堂飞出,身子成一条直线,重重摔落在地。柳长青定睛一看,正是方才进去的黑衣人,此时被人发现,定是被打了出来,只看打他之人的力道,也是个高手。 这黑衣人的轻功却甚是了得,被打落在地,知道不敌,身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骤然跃起,跳墙出去,飞奔而走。 一人从堂内走出,柳长青见他长得黑黑瘦瘦,见黑衣人早已逃跑,向外大叫道:“无耻杂种!卑鄙小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偷宝剑,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又见这两人刚好埋好尸体,问道:“刚才那黑衣人从那边跑的?”两人道:“从西边院墙跳出。”那人道:“你们两个就留在院中,留点心思,可别再让人进来了。” 柳长青见到此景,也就作罢了,从墙上跳下来。心想:“难道这正是章庸仁府上吗?这黑衣人来偷宝剑,那自然就是偷冰雪水寒四柄宝剑了。”赶紧跑到正门口一看,门上赫然两个大字“章府”,金字周边又是一层镶边大金框。心中了然,大骂自己糊涂,这江陵之中除了章庸仁,只怕旁人再也难有这等硕大奢靡的庄园了。他找来一批人替他看门,想来那被埋之人,就是来盗剑的了。 心中也暗暗大幸,若是刚才自己鲁莽跳下去,也是势必被当作盗贼,内堂之中尚不知有多少人在里面,明日就要开大会,今天夜里人必定是少不了的,就算自己不被众人打死,那也要打的半残的。又想到章庸仁虽为商人,毫不心软,平时一定也是欺负良善之辈之徒。 柳长青见刚才辱骂他的两人并未将马带入章府,不知是什么原因。想到二人飞扬跋扈的模样,偷偷跑过去,将两根拴马绳子解开,踢了两脚,两马吃痛,嘶叫几声,向前跑去,黑夜里迅速不见了踪影。 他刚将两匹马放走,又大骂自己笨蛋一个。来的时候奔跑了二十余里,这好端端的马不要,岂不是又要走路回去?好在客栈中也没放些什么重要东西,明日一早反正是要在章府开冰雪水寒大会,便在此地呆一晚上罢了,反正就算是回到安平客栈,舒杜二人总在自己左右,不得宁静。 柳长青本来对宝剑不甚感兴趣,只是为了找回雁山庄沈庄主问他是否认识一个叫肖天华的人,问他年轻之时是不是误传讯息,让肖天华杀了自己的爱妻。哪知沈庄主似乎并未来到江陵。江湖之中练剑之人极多,十人之中,至少也有六人使剑,这沈庄主因“回雁十三剑”成名,没有理由不来参观宝剑,明日一早,定然就能见到。 柳长青又是依样葫芦,爬到树上睡觉,远处爆竹声传来,他身处异地他乡,当真寂寞之极,怎么也睡不着。忽然章府门打开,见一个长须老人脚步谨慎,从里边出来,关上大门,一溜烟向南小跑,似乎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听到噼里啪啦声震天价响,柳长青吓了一跳,正是章府之中在放炮,大批的花炮从院中冲上天去,在空中炸开四散,颜色鲜艳,好看之极,足足放了半个时辰,仍是未停。 这花炮看着越是好看,柳长青就越是想念师父师娘。想到师父对自己的模样,心觉烦闷,便从树上跳了下来,信步走去。 不知走了多远,章府的花炮仍在漫天飞舞,这章庸仁生活奢靡,可见一斑。忽然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我……我绝不会说出去的,求公子不要杀我……” 柳长青一愣,这江湖之中果然是步步荆棘,好像不论什么时候,自己总能撞到不太平的事情,就连过年也不例外,循声望去,一朵花炮远处炸开,光亮无比,柳长青看到一人正像是方才自己见到从章府出来的长须老人。便轻轻一跃,又跳上一棵柏树,这柏树在寒冬中生的郁郁葱葱,自己跳上去才发现枝叶太过茂密,藏身其中,底下是什么,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又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哼!家父花了高价钱把你们请来,说道大年初二方可回去,以防有人泄露机密,难道你不知道吗?” 老人道:“是,是,公子,我是知道的,若是不答应,我也不会来,只是……”青年道:“只是什么只是?难道我们说过的话,在你眼中竟是放屁一般吗?” 老人道:“不!不不不不,我绝不敢这样,只是我那小孙子在家忽然发了高烧,我是郎中,不得不回去,我想等我开些药,也就是了。” 那青年怒气大作,问道:“什么?你孙子发烧了?” 老人道:“正是,求公子……” 青年问道:“你如何知道的?难道你偷偷跑出去了?还是谁混进来给你传信了?”老人顿时哑口无声,青年不住催问。老人哭诉道:“我没有跑出来,我对家人说道自己有事出远门。” 青年骂骂咧咧,问道:“你家人既然不知道,又怎么给你传讯?你这不是满嘴胡言吗!”老人道:“是……是宋小七……他原先经常到我店中拿药,因此识得,我儿子媳妇见我出门多日,又不说去了什么地方,四处打听,是……是宋小七出门时候知道的,过来给我说了,我便让他通风报信,传些家话。” 青年怒道:“这小乌龟,******,当年过来求我,我看他可怜,才让他看院门。哪知这等狼心狗肺!”老热默不作声,过了一会,青年问道:“这样说来,你儿子媳妇都知道你在章府中干什么了?” 老人道:“实在……实在不知……我让宋小七传话,那只是报平安,让他们不必担心,过上一阵子就回去。”那青年道:“嘿嘿,孟郎中,是你不守信用为先,还是我不守信用为先?”老人不答。 柳长青心道:“大事不好!”急忙窜下,叫道:“住手!” 那青年见身边伏的有人,显然还是个会功夫的,大吃一惊,顺手一剑,向孟郎中砍去。柳长青情急之下,顺势从怀中掏出一件硬物,使出内力,向那人剑柄上砸去,顿时打在剑上,那人一击未中,剑掉落在地,丝毫没有犹豫,跟着一脚狠狠踢向孟郎中胸口,孟郎中向后躺去,那青年急忙跑了。 柳长青不去追赶,来查看孟郎中伤势,见他胸口中了一脚,虽无大碍,头却磕在了尖石上,流了许多血。柳长青说道:“孟郎中!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看伤!” 孟郎中神智倒是清晰,说道:“小兄弟,我怕是不行了,请你告诉我家人,速速逃跑,不然这章府之人狼心狗肺,一定会杀了他们的,求求你。” 柳长青见他说的凄惨,问道:“你家在哪里?我带你去。”孟郎中道:“我家在百柳巷,请小兄弟不要将我带回去,只须迅速传话过去,让我儿子媳妇带着孙儿逃跑,再也不要回江陵了。” 柳长青黯然道:“好,他们为何杀你?是章府的何人?” 孟郎中睁大眼睛,突然问道:“你……你是来参加冰雪水寒大会的吗?”柳长青道:“正是,这大会好有名气!”孟郎中道:“外地人都知道,况且我是本地人氏。小兄弟,你万万不可参加。”柳长青问道:“那是为何?我只看看宝剑便走,有何不妥?” 孟郎中道:“我不知道,但其中一定藏了什么阴谋,四个月前,章府把我们四十余位郎中请来……”柳长青大惑不解,问道:“四十余位?章府请这么多郎中干什么?”孟郎中道:“也不全是郎中,也有外地的许多名医,小兄弟,你不要问了。章府让我们在他的秘密之处造药,只怕就是为了这大会。” 柳长青将他身子抬高一些,放在自己腿上,孟郎中很是感激,道:“小兄弟,谢谢你了。章庸仁让我们制的那药丸,名字叫‘摧心万枯蛊’,调配不易,主要配方是蟾酥,里边加有苦豆草、红娘蛾等,这些配方,食用之后半个时辰出现症状,惊厥抽搐,呕吐腹泻,皮肤呈青紫色,若是中毒已深,须用独门配方,若是服下不足一个时辰,我教你一个办法,呕吐后马上食用三颗生鸡蛋服下,用甘草、绿豆煎汤喝下即可。若是吃下此药,三天之后不服解药,毒火攻心,只怕是华佗再世,也没有办法了。” 柳长青问道:“孟郎中,难道章庸仁让各路江湖好汉来此赏剑,是为了害大家吗?”孟郎中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管做药。” 忽地背后叫声四起,孟郎中道:“他们……他们来了……求你救我家人!”柳长青道:“我见到这等无心无肺之事,向来不会手软,待我杀退敌人,我们一起撤退。” 柳长青说话间,只见敌人举着火把,四下通明,竟然有一百多个人,心中暗暗叫苦,孟郎中大叫道:“你不要管我,快去百柳巷知会我家人!”见柳长青还在犹豫,孟郎中看准一块大石头,狠狠撞了上去。 柳长青急忙展开轻功逃跑,跑了好一会儿,并无人追来,找了一路人家,说句“恭喜”,自己只是来讨口水喝,那家人尚未入睡,满脸疑惑的给他端过来一碗水,柳长青问清楚百柳巷孟郎中家去处,便赶了过去。 自己敲了半天门,里边才有人打开,柳长青讲清事情原委,他儿子却不相信,柳长青苦口婆心,他们才肯收拾包裹走,柳长青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娃娃裹在被子里,浑身颤抖,听了他们说话,问道:“我爷爷死了吗?”柳长青心中惋痛,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孩子说道:“我叫孟可音,大哥哥叫什么名字?”柳长青道:“我姓柳,叫柳长青。”小孩子道:“这可巧了,我家住在百柳巷,这个柳字,爷爷教了我好多次,我才学会。”柳长青看这小孩听话乖巧,十分喜欢。 一家三口收拾完毕,柳长青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道:“这章庸仁狠毒之极,万万不可回来送命。”孟家人再三感谢。 柳长青传完讯息,心中恨的发痒,这章庸仁说让各路江湖好汉来此参加冰雪水寒大会,又早早找来郎中医生为自己造毒药丸,那是什么意思,一定是要将这些好汉拢在一起,聚而歼之。他有良亩千顷,家财万贯,为何要做这等令人唾弃之事?究竟是有什么阴谋?百思不得其解,心道:“我明日往他府中一探便知,无论他有什么阴谋,决不能让他得逞了。” 不一会儿,只见数人来到孟郎中家中,闯进门去,找不到人,一把火将孟家烧的干干净净。柳长青躲在一旁看着,咬牙切齿道:“这家人只是个看病的郎中,就下此狠手要斩草除根,我若不将章府烧的干干净净,枉自为人!” 正文 第九章 聆密(四) 第二天正是大年初一,柳长青早早赶到章府门口,这才发现昨晚来的只是章府的后门,又赶到前门去,发现黑压压一大片,足足有两千余人,虽然章府之中早有准备,仍是不少人在门口推搡着,柳长青想找寻舒总杜和杜总书二人,却也难以寻找,只有作罢。 不一会儿,章府之中一个身材威武之人走出来,见到如此多的人,催动内力,大声叫道:“各路亲朋好友、英雄好汉,今日乃是我们章府举办‘冰雪水寒’大会之日,承蒙诸位赏脸,莅临敝处。各位都是江湖成名好汉,不必拥挤,不论进来的早晚,都能看到四柄绝世宝剑!” 话虽如此说,众人仍是拥挤不堪,生怕自己进来晚了,隔得远瞧不清楚宝剑长相,府门一开,众人一窝蜂的挤进去。柳长青看到一人带领着身后之人走到侧墙,道:“我们跳进去!”定睛望去,正是前些日子说官府来人,骗到两帮人使其罢斗之人。 他这一带头不要紧,后面人看到后,纷纷也学起来,跳进墙去,柳长青也跟着跳了进去。 进入章府,见院内比后院反倒小了些,但奇珍异草,不计其数,也不知被踩坏了多少,再往前走,只见是四座台阶,台阶高二十余层,台阶两侧被人砌了挡墙,上边还有专人守着,这样一来,众人只有一排一排进去,眼睛尖的,早已抢上前去。单凭这挡墙,也能看出章庸仁准备颇足。 众人陆陆续续上了台阶,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台阶之上,便是一个宽阔的平地,显然也是刚刚建好,正中间搭一座二十余丈长的台子,台子周边围着一排排长凳分布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长凳都是从头连到尾,别说两千人,就是再来两千人,那也是挤的下的。 柳长青找一处坐下,见长凳是被嵌在地上的,无法移动,他眼睛不停找着舒杜二人,当然,也是为了寻找沈方剑。 众人安坐完毕,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只见章府一人登上台子,双手抱拳,环顾四座,朗声道:“众位好汉大驾光临我江陵章府,实乃我们的荣幸。府上准备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好汉海涵。大家今日来到章府,都是为了一睹熔冰宝剑、细雪宝剑、止水宝剑和离寒宝剑真容了。既然如此,还请各位不要随意走动或者站起,若是影响他人,那也只好请这人离去了。” 语罢,十六名佩刀汉子走上台去,相貌都是凶狠丑陋,分站四角,那意思便是,谁要是不尊规矩,这些人就要将他扔出去了。 那人又道:“各位好汉也已经知道,这四柄绝世宝剑乃是我章府花了极高的价钱收来的,有些人心怀不轨,混进众位英雄之中,若是想不自量力,争夺宝剑,那就请便。”说罢,只见两百名一般打扮的武士从内堂走出,围在平地四周,个个手持长剑,庄严肃穆。 众人方才坐下,章府就派人分守四处要道,心里都是不痛快。不过来的人多,四柄宝剑名头又大,若非这样安排,恐怕也只能乱了套了,心里也都还体谅。 不一时,鞭炮声大作,走上台一个须发皆白之人,这人身手倒也矫健,跳上台去。众人看去,这人年纪虽大,却显得老态龙钟,精神矍铄,面相和蔼可亲,正是江陵城首富章庸仁。 章庸仁站上台去,向众人抱拳,台下掌声雷动,还未开口说话,一人大叫道:“章老爷子,我们给你祝寿,你倒是把宝剑拿出来向众人展示一下!”跟着一群人闹哄起来,都道:“就是,就是,大伙都是来看宝剑的。” 章庸仁并不恼火,朗声道:“众位英雄!请听我一言。”台下顿时寂静无声。章庸仁微微一笑,道:“承蒙各位英雄厚爱,到我府上做客,在下当真是感激不尽。今日乃是我章庸仁六十岁大寿,众人都是知道的。” 说完顿了一顿,扫望台下众人,又道:“我章某人一生经商,但从我年轻之时,便有一个不足挂齿的想法——那就是能收集天下宝剑。终于在几个月前,我章某人得到了熔冰宝剑、细雪宝剑、止水宝剑与那离寒宝剑。” 台下有人问道:“章老爷子,那止水宝剑,你花了多少钱买到的?” 章庸仁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这话可错了。”那人问道:“怎么?” 章庸仁道:“这宝剑的名头,有些后生小辈不知,但我章某人在年轻之时,这四柄宝剑名头却非同凡响。那银两人人都有,又算得了什么了?只有这四柄宝剑,个个都是万里无一了,用银两去衡量这宝剑,岂非糟蹋了宝剑名声?”说罢又是哈哈一笑,声音洪亮。 章庸仁道:“诸位来自四方,章某人不能一一接待,深感惭愧,请众人暂且饮一杯茶水,我使人将宝剑呈上,使各位一睹宝剑风采。” 章庸仁直切话题,台下又是掌声大作,一些人吹起响哨来。四面来了几十名身子曼妙的女子,每人手里端着茶水,走进席位,向众人递过去。 众人见这些女子虽谈不上绝代风华,却一个个眼波玲珑,风情万种,女子递上茶水,温柔一笑。许多好汉目不转睛的瞧着,有的甚至捏这些女子大腿一把,她们也不生气,仍是笑脸相迎。一轮茶水发放完,后面紧跟着又来一些美貌女子,向没喝到茶水的人递上。 一名女子走到柳长青身旁,轻轻笑道:“英雄,请用茶。”柳长青正待要喝,心道:“我进这章府之中,决不能喝一口茶,饮一口饭,否则便要着了道了。”笑道:“我不喝茶水,你收了吧。”那女子一笑,道:“公子爷,待会儿还要坐老大一会儿,你不口渴吗?”柳长青道:“我不渴,暂且搁下吧,待会儿渴了我自然就喝了。”那女子轻轻点头。 众人喝茶饮水之际,又见四名女子手持四个托盘,托盘上用红布盖着,站上台去。章庸仁用手指着托盘道:“诸位好汉,这便是冰雪水寒四柄宝剑了。” 许多人看不到,便站起身子,左摇右摆,看到此景,周围武士便冲到跟前,让人坐下。章庸仁道:“英雄莫要着急,这宝剑人人可见的到。英雄切勿影响他人观看,安心就座。” 一个满脸麻子的人仍是不坐下,大声道:“老爷子,麻利的掀开红布,让我们瞧瞧宝剑模样,何必这般遮遮挡挡?”章庸仁还未大话,两名武士忽然冲到那人身旁,抓着他左右肩膀,一把提了上来,便向外扔去,那人大叫道:“我是来看宝剑的,为什么赶我出去?”骂骂咧咧,仍是被赶了出去。 章庸仁不说话,这样一来,众人便安分的多了,章庸仁才道:“我章庸仁说话向来说一是一,我已说过,众人好生坐着,人人都可见到宝剑,若大家都这般不守规矩,那岂不是耽误大家的时间吗?” 章庸仁向众人一摆手,大声说道:“我章某人收集此宝剑是真,但我却丝毫不会功夫,当真让众人见笑了。今日我举办这冰雪水寒大会,除了要给大家观看这宝剑的真容以外,却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要将宝剑送给你们当中的四人!” 此语一出,台下之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章庸仁苦心费力,几十年才得到四柄宝剑,如何就要拱手让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章庸仁道:“与其说是一件事情,倒不如说是四件事情——”双掌拍了两下,又看到四名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登上舞台,虽然此时正值寒冬,但四名女子衣裙翩翩,穿的十分单薄,四人穿红、紫、蓝、白四色长裙,除了颜色,看起来却都一样。 四名女子往台上一站,当真有沉鱼落雁之容,众人赞叹不止。章庸仁道:“众位英雄只知道我章某人得了四柄宝剑,却不知道我章某人还有四位未曾出嫁的闺女。今日各位英雄前来,若是谁的剑法高明,那我章某人除了将宝剑赠送之外,还要将我的女儿嫁给此位英雄,可还说的过去吗?” 这章庸仁一共娶了十六个小妾,生的子女大都成家,只有这四名最小的还未嫁人,这次的冰雪水寒大会除了使江湖英雄给自己祝寿、观赏宝剑外,实则还是因为他一生敬仰崇拜武功高明之人,有意要将四名女儿下嫁于武功高明的英雄。只不过借着冰雪水寒大会的名头,举办一场招亲会罢了。 这一来,台下之人再也忍不住了,女的倒还罢了,男的个个脸上都是大放光彩,比之刚才宝剑出场更是令人兴奋激动。有人道:“我已经成过婚了,若是我的剑法高明,章老爷子难道要将女儿给我当小妾吗?”说罢哈哈大笑。一人道:“你的剑法高明?你要争夺宝剑?想也不要想了,这四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我必须娶上一个了。”言下之意便是说,自己必须要得到一柄宝剑了。 又一人道:“那不行,章老爷子的女儿,岂能给人当小妾?我尚未成婚,我保证成婚之后,再也不会娶别的女子了。”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柳长青心里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章庸仁要将宝剑送出,又要将女儿嫁给别人,那定然不是假的了,可是为什么药让孟郎中他们造药丸呢?来观赏宝剑之人乌七杂八,上有八十岁老头,下有未成年的孩童,这章庸仁难不成真要将女儿嫁出去?” 章庸仁道:“我章某人不说大话,哪怕你是个糟老头子——”说着摸摸自己的胡子,“就算比我还大了那么一些,只要你剑法造诣高明,能夺得宝剑,我就将女儿嫁给你做老婆。只不过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入赘在我章府门下。” 一听说要做上门女婿,又有老大一批人不愿意,章庸仁道:“倘若做不到这一点,那也不必比武了。” 一个急性子的人道:“好!就这么办,快说怎么个比法?是单打独斗呢?还是一个对一个?” 柳长青猛然想起:“这章庸仁只怕是要让江湖好汉争夺四柄宝剑,自相残杀,惹起江湖一场风波。哼,这借刀杀人之计,当真歹毒。不过他为何要这么做?” 章庸仁道:“哈哈,今日来到敝府的,便有两千余人,争夺宝剑的,只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一个一个比,那不是比到明年了吗?” 那急性子道:“依你说,该怎么办?” 章庸仁道:“各位英雄既然来到此地,我章某人定然会好生招待,若是有不愿比武的,待会请随家丁去喝酒吃饭,本府中设有赌场,若有喜爱赌博的,可以自行玩玩,赢了的话算你的,输了的话临走之时一并奉还。若感觉自己武艺还过得去的,想要比武夺剑的——当然了,不只是夺剑,你赢下宝剑,便要娶我女儿——待会我带大家去后院。” 一人叫道:“章老爷子,你将宝剑先拿出让我们瞧瞧。” 章庸仁道:“正有此意!”一使眼色,穿红衣的女儿一点头,将一柄宝剑上红布翻开,双手恭敬地持着宝剑,众人都是伸长了脖子,柳长青看去,见这剑鞘浑身上下漆黑如碳,颜色却要更加深一些,隔远了便瞧不清楚,红衣女子缓缓拔出宝剑,柳长青隔了许远,也听到宝剑出鞘声嗞嗞作响,但却清脆入耳,恍如一人拿着宝剑在山洞之中站立,四面皆不通风,宝剑出鞘之声却回荡不止。 剑一出鞘,红衣女子柔声道:“此乃熔冰宝剑。” 剑鞘虽浑身乌黑发亮,剑身却晶莹剔透,刃如秋霜,红衣女子挥舞熔冰宝剑,远远望去,像是他身上的缠带一般,风如刀割,剑却更是锋利。舞了一会,只见四名仆人搬了一块大石上台。红衣女子微微一笑,媚从中生,叫了声“啊哟”,似乎一个手拿不稳,那宝剑直勾勾的掉落,紧跟着宝剑插入大石,直没剑柄。 众人见到宝剑不必挥砍,只是从空中掉落,毫无力道可言,竟然能插入大石之中,惊愕的说不出话。柳长青吃了一惊,心道:“我师父的清泉宝剑,只能用力将石块砍断,却不能如此般情景。若是用内力强行催进,也只怕剑身已经断了。” 台下顿时掌声四起,众人赞不绝口,有的说宝剑锋利的,也有说红衣女子舞的好看的,自来“宝剑配英雄,才子配佳人。”若能得了宝剑,又能得了佳人,那当真是上天眷顾,无以复加了。 台下吆喝声不断,红衣女子将熔冰宝剑轻轻拔出,放入剑鞘,向后退去。 紧接着紫衣女子出场,拿出一柄宝剑,道:“这是细雪宝剑。”细雪宝剑外观看起来却和一般之剑无异,紫衣女子将剑抽出,众人大惊,见这宝剑浑身血红通透,似乎是用红色油漆泼上去了一般,剑刃较之熔冰宝剑长了不只一倍,手柄处如同一对鹰翅张开挥舞,诡异十分。 紫衣女子挥舞开来,众人都是大呼大叫,只见一道红光,或由上到下,或从左至右,白昼之中显得异常耀眼,光芒四照,众人眼睛似乎也睁不开了,似乎细雪宝剑正在向自己挥来一般。 红衣女子舞剑完毕,看见台上大石,轻轻走过去,倒持剑柄,绕着大石划了几下,只见先前稍圆的大石四面皆平,原来是被这细雪宝剑轻轻割去了,其面平滑如丝,光溜溜似乎被人慢慢磨平,谁又能想到只是细雪宝剑轻轻划了几下呢? 柳长青道:“这细雪宝剑比熔冰宝剑更锋利了些了,熔冰宝剑只是进得石身,这细雪宝剑不但进得,更将石头割下几块,可贵的是这紫衣女子并未用什么力气,当真是锋利之极了。我师父的宝剑,若是内力极强之人,用力劈下去,可能也会这样。” 忽然身后一人轻声道:“我不喜欢这柄宝剑,一点也不好看,什么细雪宝剑,只怕是‘吸血宝剑’吧?否则怎么会是血红色的?”柳长青身子一震,脸色似乎也像细雪宝剑一般红了,心道:“这说话声音银铃般清脆娇美,那就是安平客栈的那位姑娘了。”那姑娘正在自己身后坐着,自己一直没有注意,直到此时听到她说话,才想到:“不知舒总杜和杜总书又坐在哪里?” 接着第三名蓝衣女子上前去,又取下一柄宝剑,向众人展示一圈,道:“这柄宝剑,是赫赫有名的止水宝剑!” 蓝衣女子摆弄身姿,将止水宝剑拔出剑鞘,道声:“瞧仔细了!”止水宝剑剑身白净,看起来舒服很多,与细雪宝剑截然相反。如果说细雪宝剑给人是一种阴沉狠辣、狡狯邪恶的感觉,那么看到止水宝剑,便感觉性情空灵,至真至善。 蓝衣女子舞起剑来,那可要比先前两位好看的多,众人称赞之声连绵不绝。蓝衣女子走到大石处,将剑用力插入大石之中,倾斜剑身,缓缓转动剑柄,不一会儿,将止水宝剑拔出,两名仆人上台,将大石抬起,只见大石正中间已被宝剑切了一个圆洞,一块圆石掉落在地。 接下来是白衣女子登场,不用说,剩下的一柄宝剑便是离寒宝剑了,白衣女子将红布掀开,却不说话,往后一转身,便舞起身子,众人尽皆惊愕:“这白衣女子疯了么?剑还没拿到手,怎么便舞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白衣女子才停下身子,一人忽然大叫道:“她手里有剑!” 柳长青凝神望去,只见白衣女子将手举高了,这才看清楚,原来那离寒宝剑竟是浑身剔透晶莹,纯洁无暇,直若无物。铸剑之人极工心计,不知用些什么涂抹在剑身,竟然将剑身抹的透明一般,这女子又身穿白衣,若不是仔细观察,丝毫察觉不到她手中竟然有一把透明剑! 只见白衣女子将剑举在胸前,两名仆人拿着刚才被划圆石,扑向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丝毫不动,圆石经过宝剑,被切成了两半。 众人愣了一下,方才醒觉,轰然叫好。 四名女子舞剑完毕,将剑收好,缓缓下场。众人按捺不住,纷纷问道:“章老爷子,何时才比剑?”更有一些浮夸之徒喊道:“岳父大人,快点开始吧!女婿我等不及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章庸仁朗声道:“比剑之事,尚不忙在这一时半会儿。请诸位英雄好汉先到内堂歇息饮酒,吃饱了饭菜,再比剑才有力气。” 内堂之中摆下了许多酒席,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内堂共有四个,每个可容纳几百人。仆人过来安排,将两千人分为四组。柳长青找个桌子坐下,那是静观其变,宁死也不会吃东西的。 酒宴一开,众人便热闹非凡,议论四柄宝剑到底哪一把功更为锋利。又有许多人都来给章老爷子祝寿碰酒,章庸仁每次只抿一小口。 柳长青只偷偷盯着章庸仁看,忽然一人走过来,道:“爹爹!” 这人是章庸仁正室之子,名叫章江声,是个三十岁出头的汉子,长得眉清目秀。堂内太吵,柳长青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突然章江生脸色突变,跪倒在地。众人纷纷看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章庸仁狠狠摇摇头,大声道:“来人啊!捉了下去。” 有人认出这人是章庸仁的儿子,不解其意,过来相劝。突然间章江声道:“诸位英雄,切莫饮酒吃菜!这饭菜里有********!” 这一来连柳长青也是惊愕万分,他知章庸仁让孟郎中他们做药丸,十有**是要毒害众人,还未查明原因,这会儿便被自己的儿子揭发出来,章府起了内讧,那倒是始料未及了。 章庸仁面色铁青,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一人闯上前去,一把抓起章江声,问道:“什么毒药?酒菜里放毒药,难道你们章府要毒死这许多英雄好汉吗?” 章庸仁使了个眼色,他身旁武士便要来杀章江生,众人这时哪里依得他胡作非为?一起冲将上来,将武士几招打晕,章庸仁不会武功,被众人抓着不放。 其他堂上人听说了,便纷纷跑过来,一听众人解释这饭菜里有毒药,一个个瞠目结舌,不知所以。 章庸仁忽然哈哈大笑两声,道:“我正是要杀死你们,杀死你们所有人!” 正文 第十章 聆密(五) 章庸仁一出此言,满座皆惊。章江声站起身来,痛哭流涕,道:“父亲,你今日做下这等事情,你我恩断义绝。” 在座众人大都已经吃过饭菜,只关心这毒药是否有救,问章庸仁,章庸仁只是大笑。章江声说下此话,那就表明自己与父亲不是一伙的了。 一人问道:“章兄弟,你说这毒药是什么做的?可有救吗?” 章江声向众人抱拳,收起哭声道:“我在一个月之前便发现父亲召集众位英雄好汉不是心怀好意。父亲邀请许多名医,到我府上,每日也不让他们出门,只在房中,连我也不让进。我终于窥探到这些名医乃是来制药了,后来问一位名医,他扭扭捏捏才说道是来做毒药的。我心里大惊,但我想毕竟是我父亲,便问他何事,父亲只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章庸仁被人绑起来,他庄园中武士虽多,总也敌不过二千余人,况且来参观宝剑之人大都身怀武功绝技,没一个能冲上前来相救的。章庸仁在那里大骂:“你这畜生!我当时就应该把你杀了,你坏我大事……”一人向前去,一拳打上去,章庸仁的门牙也掉了两颗。 章江声道:“这人胡作非为,今日假借宝剑大会之名,让众人饮茶吃饭,却不比武,我便知道其中有诈,那些制药名医,现在却都被关起来了,幸好被我找到问清楚,才知道他要在饭菜中加入药粉,毒害英雄!” 众人问道:“解药呢?解药在哪里?” 章庸仁牙齿掉落,口齿不清道:“解药……哪里有什么解药?没有。” 章江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这一个月没做事情吗?那解药我已经做好了。”章庸仁痛恨道:“你……你……” 忽然一人叫道:“啊哟,肚子疼,怕是毒药发作!”躺在地上打滚,不住喊疼,章江生道:“来人!” 几位章江声心腹挤过来,章江生一伸手,那人掏出一枚解药,章江生走上前去,让那肚痛之人吃下药丸,替他揉捏肚子,不一会儿,那人便好了许多,道:“多……多谢了。” 众人都问章江声要起药丸,章江声道:“此处拥挤,大家去外厅站好,我派人分发!”众人一涌而出,章江声道:“此事虽然非我所为,但家父犯错,我也逃不出责任,请众位英雄责罚我便是。” 一人道:“那不好,他是他,你是你,你是好人,他是坏人,那总得分得清了。” 待解药分发完毕,章江声道:“我父亲死有余辜,我将代替众人,将他杀死。自来大义方可灭亲,我章府总得对诸位英雄有个说法!” 众人想到这章庸仁设下奸计,竟然要毒杀两千余名江湖之人,心中都是不寒而栗,方才众人还坐在饭桌有说有笑,这会儿却已经经历了一场生死,虽然众人现在都已吃下解药,并无大碍,但章庸仁心肠狠辣,可见一斑。心里都想:“看他们章府是何意!” 章江声派人将章庸仁拉上刚才展示宝剑的台子,章庸仁口里骂骂咧咧,章江声朗声道:“你将我带大成人,我本来不欲杀你,但你所作所为实在令人不齿,你此计若是成功,那等到毒药侵人心血,下边便是数千具尸骨了,世上岂有你这等奸诈之人?我又岂能认你做父?” 柳长青未吃饭喝茶,一人发给他解药,他攒在手中,听到章江声说话,连连称赞:“这人是非分明,颇有江湖义气,可以交个朋友。”岂止是他,恐怕座下之人都是这样想法,况且章江声救下众人性命,不惜与生父恩断义绝,着实令人可敬可佩。 章江声拿起一柄剑,指着躺在地上的章庸仁,道:“我这乃是替众位英雄好汉报仇,也是你罪有应得!” 章江声将剑举过头顶,正要挥下,突然一个老妇声音道:“住手!”章江声回头一看,两名女仆搀着一名老妇跌跌撞撞走上台子,章江声道:“妈!” 此人正是章庸仁的正室,章江声的母亲周氏,指着儿子道:“你今日杀了你爹,便要下十八层地狱,阎王爷不会饶了你的。”章江声道:“事已至此,我不愿天下英雄说我章府是卑鄙无耻善恶不分之辈,弑父虽然不肖,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周氏道:“是,你长大了,翅膀硬了。”章江声道:“娘,你下去。”周氏不依,章江声道:“来人!”仆人并不敢来。章江声绕过母亲,一剑下去,正中父亲胸口。 周氏惨然道:“好!好儿子!”见台上有几块石头,正是方才四柄宝剑试剑所留下,抱起一块,磕在自己脑袋,顿时气绝。 章江声大惊,过去扶起母亲身子,见她已然气绝身亡,叫道:“娘!娘!你又何苦?” 台上惨变,众人心中突兀,都知章江声为了章府名分,大义灭亲,一人上台,对章江声鞠一躬,道:“章府若留不下你,我河南八卦门分局大小几十个,随时欢迎章兄弟前来!”柳长青心道:“这八卦门乃是武馆出身,现在好生兴旺,他说这话,意思便是章江声若是无家可归,便可去八卦门安身立命了。”语罢又有一人登台,道:“正是,我东梁派虽然不肖,但如章兄弟一般人品,那是自然随时欢迎。” 接下来许多人登台,都是些门派管事之人,章江声一个个认识了,一拱手,道:“今后若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请诸位英雄只管说话!” 上台英雄都道;“正是,若章兄弟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管说话!刀里来火里去,那是在所不辞的。” 柳长青万万想不到事情竟然此般收尾,宝剑也只看了几眼,好没趣味,眼看众人惺惺相惜,章庸仁既然已死,也不再追究,反而都对章江声颇为感激,也无人提那比剑之事了。柳长青本想上前,但想到自己此时在江湖中无名无派,也就作罢了。 沈庄主大概没有来参加大会,柳长青便想:“我要回扬州拜访他。” 柳长青先回到安平客栈,哪知舒总杜与杜总书二人正在房间睡觉,问道:“你们不是去看宝剑吗?怎么在睡觉?” 二人谁也不理谁,杜总书道:“我们赌输了,那也不必去了。”柳长青知道二人又在打赌,两人嗜赌如命,那是改不了的了,笑道:“咱们就此别过了,我要回扬州了。” 一路快马疾行,到了扬州,听着路人说着扬州话,心里很是痛快,到了回雁山庄,说拜见沈庄主,沈庄主正在交徒弟练剑,听到有人找他,便出门来见。 柳长青见沈庄主出来,拱手作揖道:“沈师伯,我是金门……” 沈庄主道:“啊!你是柳长青!你被你师父赶出师门了。” 柳长青道:“正是,沈师伯,我那是被人陷害,是非早晚有分辨之日。”沈庄主道:“嗯,你金师父上月派人送信,说……说……说三月初一要光临敝处喝茶论剑,我们好久不见,十分想念。你师父身体可好?”柳长青道:“家师身子安健,师伯费心了。” 沈庄主这才问道:“你来是什么事情?” 柳长青道:“我遭人陷害,被抓入扬州地牢……” 沈庄主道:“扬州地牢?”柳长青道:“正是,我是来问问沈师伯,认不认识一个叫肖天华的前辈?” 沈庄主悔叹一声,道:“我……我当然认得,是他让你来找我?。”柳长青道:“我在地牢之中,牢房与他相邻,听他说了你们年轻之时的事情……” 沈庄主道:“唉,我性格急躁,犯下不少罪孽,唉,只是害苦了肖前辈一家。” 柳长青道:“如此来说,肖天华老前辈正是在扬州监狱中坐牢的了?”沈庄主道:“正是,我每隔一阵子,就要去拜访他,他腿脚不便,那也是因我之故。”柳长青呆呆道:“那肖前辈就是在地牢中的人了,如何教我《天玄武谱》?那一定是步法了。” 沈庄主问道:“你说什么?”柳长青道:“没事,我向你打听的,便是肖前辈,多谢沈师伯相告。就此告辞了。” 沈庄主又待说话,柳长青已作揖告辞。 柳长青得知此消息,又是满头雾水,既然肖天华一直在狱中教他功夫,那一定不是《天玄武谱》了,自己学的不是师父的天玄武谱。师父定是冤枉自己了,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找到陷害自己之人,除了找到梁照,那是别无他法了。 说道找梁照,那便要为难的多了,梁照身在官府,听师父说自己现在还是逃犯,如何能堂而皇之去寻?心里好是为难,想到自己住了十余年的金门派近在咫尺,却不能前去,心里无比惆怅。 忽忽数日,柳长青也不洗脸剃须,在城中徘徊数日,若是遇到梁照,那便好办的多,光天化日,他总不能将自己怎样。但自己功夫又不如他,若是打架,只怕不足三个回合自己就落败,因此一到晚间,便依着肖天华所授,在腿上缠上重物睡觉,况且自己在树上睡觉,双腿腾空,更是有效。 这日又到扬州城中打探消息,进了一家茶馆,坐下喝茶。忽然大街上人声鼎沸,柳长青跑出去,看到一群人围成圈子,跻身近前,见三名光着上身的粗壮汉子正在演艺。三人虽看起来体型庞大,却是一般的灵巧,在空中翻腾舞棒,煞是好看。演完便有观众向里边投钱,三名汉子拱手相抱,不停说道:“多谢众位父老乡亲捧场!”柳长青也投了二十文钱,心道:“这是真才实学,可比祖吴德的骗人把戏好的多。”想到祖吴德,心中仍是愤愤。 又见中间一个男戏子出场,穿一身袈裟,一个女戏子粉黛梳妆,二人演了一首《小和尚下山》。二人腔调滑稽,步伐凌乱,比他之前看的要可笑许多,众人不停哈哈大笑。柳长青看了一会,就不想看,忽然听到一人道:“这扬州演的多,四川却是变的多,我去过几次四川,人家的台上可是会变脸的,忽忽一抹脸儿,就换一张出来,很是有趣。”柳长青听到此话,心中一呆,想到:“我既然怕人认出相貌,为何不装作演戏的,画上装扮,那便无人相识了。” 如此一来,柳长青便觉得找到事情做了,找个客栈住下了,买了些鸡蛋、石膏、面粉,想到常常见到赵妃也打扮化妆,虽然只是轻描淡划,也是有用的,又下去买女子用品,买东西的大娘看到一个满脸胡须之人买东西,眼珠子瞪得老大,看了他好一会儿,问道:“你买什么东西?” 柳长青装模作样道:“我给我家娘子买些东西送她,却不知买什么好?” 那大娘说道:“原来是给娘子买,不知你家娘子身材多高?肤色黑白?平时用些什么?” 这一来可为难到他了,赵妃用的那些东西,他可是一样也叫不出来,支支吾吾道:“我娘子……我娘子皮肤很白了,我买一些粉吧。” 大娘笑呵呵道:“哟,你这位相公,可不是给娘子买吧?哈哈,给相好的买,那也说得过去。要买粉,那可多了,铺面用的,那有铅粉、珍珠粉、水银粉、檀香粉,你要哪一种?” 柳长青道:“嗯……要铅粉吧。” 大娘道:“铅粉要先铺面,那是一定要的,为何不拿些香粉再垫一些?我这里可有扬州城最好的香料,那可是从西域找回来的,叫做迎蝶粉,香味十足,保准你闻了还想闻。” 柳长青道:“那好,那便每样都拿一包。”大娘乐呵呵的连忙道好,又道:“施朱胭脂,也每个一样吗?”柳长青点点头。 大娘道:“你家娘子可是喜欢广眉?或是细眉?我这眉笔也是最全,大小粗细都有。点唇的也多,要是饰面,那就……” 柳长青道:“好,每样都要,快快算账了。” 大娘笑得合不拢嘴,道:“一共三两五十钱,给足三两就够了。你家娘子见了你,那可不知道多开心。”包一大包,给柳长青递去。 柳长青回到客栈,拆开包裹,看到满桌子化妆物件,端详良久,识不得许多,拿起胭脂,拨开胡子,往嘴上涂去,唇上顿时增了朱红,一照镜子,自己也笑起来了,心道:“化妆可着实不易,要变的面貌不同,那可有的研究了。” 柳长青一天之中,就在房里胡乱化妆,把石膏敷在脸上,沾上鸡蛋清液、面粉诸物,又用些零碎珍珠粉,做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往镜子面前一站,着实吓了自己一跳,又笑出声来。 来回琢磨了几日,扮的不行,又重新开始,自己每日只在房中呆着不出,这日画好了眉毛,将胡子剪的齐刷刷,一照镜子,两条眉毛似乎要竖起来了,头发潇洒向后,十分直顺,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连自己也认不出,哈哈大笑。 到了晚上,大街之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原来这天已是正月十五,在柜台说道:“结账!”掌柜见他模样,吓了一跳,说道:“你是哪个房间贵客?”柳长青知道他认不出自己,很是满意,多给了些银两。 到了大街上,人声鼎沸,一群小孩子拿着花灯向他跑来,他微微一笑,躲了过去,见到对面摆了不少灯笼,上边写了不少字谜,走过去,看到一个灯笼旁挂了几幅对联,走近去读,原来是一首诗,写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柳长青痴痴读着,心中凄凉,记得去岁今日自己还在和赵妃还在一起赏灯,好不开心,此时却孑然一身,落魄万分。 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声音道:“我猜这个字一定是个‘杳’,不然你说是什么?” 那声音正是赵妃,柳长青站立在那儿,连头也不敢回,心跳极快,似乎要从口中跳出来一般。 一人道:“嗯,这么说还有点道理。啊!你看这个,‘不知夫人在何处’?这会是个什么字?” 柳长青猛然间觉得天地空无一物,周围人群自己再也看不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挂满了灯笼,自己却感觉异常黑暗,眼睛也要发黑了,那声音竟然正是自己数日追寻的梁照! 正文 第十一章 谋计(一) 那日柳长青与赵柔回到师门,发现只有管家李二在家,又是醉醺醺,再也并无一人。二人查看众人房门,发现师父师娘与众师兄弟均像是在睡梦中,被人以内力震断门闩捕获,柳长青急忙出门寻找,那赵柔哭哭啼啼,害怕之极,却也无计可施。等了一个多时辰,连柳长青也是杳无音信,不由得更是惊慌,又哭了起来。管家李二睡了一觉,清醒多了,半夜中闻得有女子哭哭啼啼,踢踢塔塔循声出房门,看到赵柔在蹲在墙角,问道:“七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金门派座下弟子一共七人,赵柔排行第七,姐姐赵妃第六,余下五人分别是大师姐殷苗苗,二师兄柳长青,三师兄钱顺,四师兄褚伯康,五师兄武罡。师父师娘见赵柔年纪最小,入派也晚,对她爱护有加,特别是师娘孙雪娘,膝下无子,对她更是宠爱万分。一众弟子对她也是关照十分。赵柔听到李二说话,说道:“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你自己,还喝了酒。”李二听得大吃一惊,问清楚事情缘由,道:“明日一早,我便去报官。七人一起不见,世上怎会有此事?”忽然想到一事,道:“镇海镖局那个短胡子胡少镖头昨天傍晚来啦,他爸爸是总镖头,留个长胡子,这小子就留短胡子,哼,我瞧见他每次都那么傲气十足,就觉得生气,我在房间喝酒,瞧见了他身子,像是又来求金师傅保镖的,也没搭理,去他镖局问问好了。” 原来那扬州本地镇海镖局胡总镖头生意兴旺,这几年打下了名头,赚下江湖不少银两,走镖都是些身强力壮之人,真正的高手却寥寥无几,果真碰到了江湖高人,那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了。胡总镖头当然明白此事,有时事关重大,就自己压阵,但镖局兴旺发达,总不能就靠自己,再者年过六旬,身子大不如前。就来请些高手来替自己保镖,给的钱物也颇丰厚。金门派掌门金大本来不屑此事,但那胡总镖头那少时有恩于自己,所以总会派一二名弟子出镖,一来可以历练众子弟,二来胡总镖头也不少给报酬,可谓一举两得。 赵柔听了此话,就自己去找,好在那镇海镖局并不甚远,平日里也是走得惯了,也就不十分害怕了。又选了一匹马,心道:“我那马是今年十七岁生日师娘送我的礼物,就这样无缘无故被狼啸派贼人射死,等我找到师父师娘,一定要替我的马报仇。”牵上马匹,赶往镇海镖局。 半个时辰便赶到镇海镖局,隔远了望去,只见镇海镖局灯火通明,敲锣打鼓,热闹非凡,心里疑惑十分,赶到前去,镖局中好几名壮汉迎了过来,见到赵柔,皆是双手抱拳,说道:“金门七妹来了,有礼!有礼!”赵柔见众人都身穿红色喜服,镖局门上横幅写八个喜字:“子之于归,宜其室家。”疑惑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可见到我师父师娘?”一人道:“金师傅是我镖局贵客,此刻正在堂中饮酒。”一人道:“七妹不知道吗?今日是我家大小姐出嫁之日。里边请!里边请!” 镇海镖局胡鸢花是胡总镖头女儿,赵柔是一向知道的。但子女成亲,亲友向来是白日祝贺,到了晚间虽也热闹,夤夜总要散场的,此时已是丑时,镖局中仍安排有人在外等候喜客,那就奇怪了。赵柔心里疑惑,也不便多问,一人过来扶她下马,将马牵去一旁。赵柔见人家有喜事,自己却一脸哭丧,急忙擦擦眼睛,整理了衣衫。 到得堂中,见师父师娘正在和胡总镖头饮酒,那胡总镖头眼尖,看到自己,大声道:“哟!我正要派人去接应柔女侠呢!这大会儿才来,罚酒!罚酒!”说罢哈哈大笑。赵柔跑到师娘面前,就想大声哭泣,强忍着泪,道:“二师兄什么时候到的?现在在哪里?” 孙雪娘道:“长青没和你在一起?你们两个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赵柔委屈道:“我们回到家中,家里无人,我们怕……我们怕……出了什么事情,就……” 孙雪娘疑惑道:“什么?那李二喝酒醉倒了,我们留有字条在门上,说来镇海镖局,你们没看到吗?” 赵柔道:“没有,没有。大家的门闩都是断掉了,二师兄出去找你们了。”孙雪娘大惊失色,急忙问道:“怎会这样?”赵柔匆匆将遇敌之事说了。金大正在与胡总镖头谈话,没听到此事,孙雪娘急忙叫上他,说了此事,匆忙道:“快回帮派,怕是贼人来了。”金大听得此事,也是大惊,向胡总镖头说道:“家中突然有事儿,今日暂且就此搁下,我们先行一步。”胡总镖头诧异道:“金师傅,说好了要通宵达旦,促膝长谈,怎么便走?”金大不愿外人知道此时,说道:“实在事情紧急,不及细说,来日自当奉告。”叫上一众弟子,抢门而去。 赵柔道:“你们并未骑马前来?”三师兄钱顺说道:“没有!胡少镖头派了几辆马车,接我们来的。”赵柔道:“这胡总镖头嫁女儿,为什么提前没有请柬?为什么这么晚才让人前来?”五师兄武罡道:“胡总镖头虽然开设镖局,但实乃江湖中人,向来不尊规矩,我问他:‘胡总镖头,怎么明天要嫁女儿,却要等今晚才去请人告知?这等大事,莫不是将我金门派众人忘记了?’胡总镖头道:‘哪里,哪里!我是昨日才定下日子,我们闯荡江湖的,管他什么破规矩,叫上众人一起耍玩就是了。我们李师爷看了半天《易经》,说按生辰八字,本月下月只有明日宜婚嫁,哈哈,那就明日了。’我说道:‘将门虎女,果不一般。’胡总镖头好是欢喜。”赵柔心道:“二师兄说师父没带剑,原来是参加喜宴之故。” 众人便向镖局借了马,镖局里马匹甚多,大家也不及细挑,赵柔和姐姐赵妃共乘一骑。急忙骑着上路。路上问清楚赵柔缘由,都是惊讶无比。赵柔问道:“师父,那梁照是谁,你可听说过?他使一柄铁扇。”金大思索一番,说并未听说过,是个出色的后生小辈初入江湖,那也大有可能。师娘孙雪娘问道:“狼啸派人众,没为难你们便走了吗?”赵柔道:“正是。他们害怕梁照,就走了。” 正文 第十二章 谋计(二) 金大与孙雪娘对视一眼,二人均知狼啸派弟子繁多,凶狠无比,他们谋财便谋财,往往害别人命,从没听过这般既不谋财,也不害命之事,心中都颇觉蹊跷不安。 回到派中,金大让众人检查物品,自己细细检查门闩,又检查内屋,沉吟道:“这值钱的玉器珍珠一应,贼子拿也不拿,那就不是偷东西的。”将门闩放下灯下细细查看,惊讶道:“这人好深厚的内力!” 一众弟子前来,纷纷说并未丢东西。金大沉吟不答。问那李二,李二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不知道,不知道,什么动静也没听见。只有胡少镖头来了,你们是知道的。”赵妃道:“不偷东西,却震断房门进屋,那是干什么的?” 金大忽然一惊,急忙跑到院内西北一间破屋之中,那屋子是平日里放柴用的,屋门无锁,里边破旧不堪。一脚踢开房门,直奔墙角,扔开地上破柴,扒开一块砖头,伸手进去往外扒,却只扒拉些土出来,大急道:“贼子偷了图谱!” 众人见师父神色慌张,急忙赶过来,听到此话,问道:“什么图谱?”师娘孙雪娘道:“是那本《天玄武谱》?” 师父金大惨然道:“正是!” 大师姐殷苗苗道:“我派中还有剑谱吗?怎么从未听师父师娘说过?”金大站起身来,神色凝重,道:“到金门厅集合。” 那金门厅是金门派迎宾厅,主座两个位置,宾下设十二客座,西边六座一丈开外摆着一排武器,大都是刀剑。金大缓缓入了上座,孙雪娘跟上去坐在了旁边。 赵柔泡了两杯茶水过来,端给师父师娘,叫了声:“师父,用茶。”金大直直地看着前方,似乎并未听见一般。 约莫一刻有余,金大才缓缓道:“我金门派授艺一向由我和你师娘口授,二十余年来都是如此。”说了这一句,停了下来,众人知道师父要说一件本派大事情,连呼吸也屏了。 又过了良久,金大又道:“那并非是我们没有武谱,我的功夫,便是跟着那《天玄武谱》练的。本派开山祖师名讳上余下蒙,正是我的恩师。不过这开派之事,却并不是恩师,是我加了恩师的名分而已。 “我年少之时,不使剑法,那时我使枪,后来我有事途径嵩山,忽然听得有人争吵,走近些发现山头有八人排开方位,分站八角,手中均持长枪短剑,垓心围着一人,像是要打架,我便躲的远远的。中间那人手中没有武器,我心想:‘坏了,怕是要出人命。’不料那人却以一对肉掌与八人对阵,毫不畏惧,身法大开大阖,只一炷香时分,那人就空手打败八人,那八人躺在地上,都是嗷嗷大叫,起不得身。虽然只是顷刻间,却看得我热血沸腾,心里好生崇拜,于是我不由自主便跟着那人,那人正是你们师公余蒙。 众人第一次听师父说师公之事,颇感激动。都是“哦”的一声。 “后来机缘巧合,恩师便收我为徒,那也不必细说了。恩师向来生平豪放不羁,自然懒得收徒,生平只收了我一人,却是他见我勤快伶俐,才愿收我。 “恩师居无定所,和我在一起之时,便传授些枪法武艺给我,只呆了半年,恩师便说要游走四方,叫我不要再跟,我那时自然舍不得,因为我枪法长进不大,恩师一定还有许多功夫没有教我,恩师见我学艺心坚,便点头道:‘好,好,我不走,我教你便是。’我很高兴,哪只第二天早上,恩师便远走高飞,只留下一张字条和一本书给我。字条上面写道:‘汝好学善问,机敏有余,此学武之身,愚心之所喜也。然则愚心无定所,生性惫懒,实不堪久居一地,又不忍携汝沦落天涯也。愚忠告之:学武之身,实乃天命所赐,吾辈各安天命也,然学武之道,唯从善如流,方可立身也。愚此半年,观察细微,汝非争强好斗之人,此谱今日授你,万望锤炼。汝练成后,可自立门派。千里之外,若愚听闻汝劣行江湖,自来取汝性命。’ “原来恩师和我在一起半年,并非真心实意传我功夫,乃是考察我的人品,向来是恩师不愿收徒,又怕自己的功夫就此埋没。恩师看我并非顽劣之徒,就授我此书让我自行练习。这本书,便是《天玄武谱》了。 “我大哭一场,却也无可奈何。便翻开武谱,那武谱所涉甚杂,书本又是极厚。我随意翻看,发现书中话少图多,图解极其详细,如此一来,便不须人教,也能自己练习。 “那时我尚不能明白师父用意,别无他法,便回到家中,准备苦练。当日翻看图谱,发现第一页夹着一张纸条,上写:‘此谱重中之重,切勿沦入奸人之手。’ “我依法练习《天玄武谱》,发现十八般武艺只占小半个篇幅,后面的大半篇幅,记的都是近身擒拿之术,书中之图,画的如栩如生,打斗之时,如何拿、缠、压,如何抱、转、锁、如何推、抠、托,关节穴位记录十分明朗。那****师公所使的,便是武谱中大擒拿手了。 “我在家苦练三年,方才学成。那日合上武谱书册,才觉这武谱之法,当真奇妙。那擒拿才是真正的功夫。” 赵妃问道:“那师父怎么没教过我们擒拿?只是用剑?” 金大恍若不闻,道:“那天我去城中买东西,路上看到两名无赖地痞欺负一个女子,少年之时,是非恩怨分明,看到此景,十分愤怒,过去便打。那两名无赖不会武功,当然被我一一制服在地。我那时尚不明白擒拿的威力,踢了二人两脚,道:‘今后再欺负良善,定让你们不得好死。快滚!’哪只这两人却起不得身,躺在地上来回翻滚,那显然是疼痛至极了。我蹲下观察,才发现二人手腕已断,就算是华佗再世,那也是无可奈何了。 正文 第十三章 谋计(三) “那时我回想武谱招式,方才明白:原来这《天玄武谱》所记擒拿招式,无一不是狠辣招式。譬如卷指、卷腕、锁喉、错颈、抠眼、掐肩、抓阴……就连点穴手法,大都是点敌方人中、后心、喉咙……我练习之时颇觉武谱所载用处极大,此时伤了人,才及细思。” 武罡说道:“原来师父是要考察我们人品,方才教我们这功夫。因为这功夫太损,有损阴德。” 金大缓缓摇头道:“你只说对一半,考察你们人品,是在你们进我派门之前考察的,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唉,只有长青这孩子是从小入门……这擒拿功夫,我是不打算教的,就连我自己也不再使了。”众人点头,心想师父确实从未在众人面前使过擒拿手。 金大又道:“那擒拿功夫原本就是阴狠招式,打斗之时,颇具奇效。但这武谱之中,更是又加了许多更为狠毒的招式,我回到家中,急忙翻看图谱,发现任何一招使出,都可让敌手非死即伤,而这争斗之伤,轻则百日不动,慢慢休养复原,重则终生残疾,实非我辈之人应练。 “你们想,闯荡江湖,坏人虽多,受人欺负,是常有之事,那也是忍忍便过去了,然而你们年轻气盛,若是传你们此谱,怕是一点争抢好胜的事情上就要争个你死我活了,若是气血旺盛,如武罡一般,那不是一动手便要了对方性命吗?那江湖之中惹你之人,又岂是人人都罪已致死?我练图谱是用木人练习,练习时我只练招式,不使内力,现在想想,我若使了内力,怕是连木人也要粉身碎骨了。”武罡正色道:“师父批评的是!” 金大嗯了一声,叹息道:“我年轻之时,便犯了大错,为了一点小事,害死别人全……”孙雪娘握着他手,道:“过去的事,那也不必提啦。” 金大道:“如此图谱,在善人手里,还不能保证不滥杀一人,若是沦落到那恶人手中,那……那……” 众人方才明白,钱顺道:“师父因此把那图谱藏起来了?是在那柴房之中吗?” 金大道:“正是,但此书为何人偷去,当真好难理解。我每月去查看图谱是否安在,最后一次是在六日前,莫非是着了谁的道?”想到贼人趁他不在家,来偷武谱,更觉气愤。贼人深知我图谱藏身之地,因此屋中并无翻动。倘若贼人是为了图谱而来,为何震断众人屋内门闩?我已多时未曾出门,那人显然就在左近盯梢,何以我并未发觉?其中一人内力不在我之下,那是高手了,如何又要这武谱?今夜无风,如何我给长青和柔儿留的字条不见踪迹?其中关节,当真让人难以思索。 金大又道:“那图谱所载兵器之法,实在平凡之极。后来我苦思冥想,在那擒拿手中领悟剑法,依样练成招式。便是传授给你们的剑法,此剑法虽然改动不少,但仍是颇为狠辣,不少剑招仍是击人身体要害。十年前,我以此剑法刺中你师娘手腕,至今伤疤仍在,五年前,妃儿与长青比剑,以此剑法刺向长青眼睛,幸亏长青反应敏捷,急忙闪避,躲过一劫,但肩膀却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这些你们都是知道的了。你们练剑这么多年,谁没有被刺到过?一些小伤,当真不计其数。” 众人心想:“正是如此!” “那剑法太过凌厉,我不愿你们用剑法害人性命。但江湖险恶,却身不由己。我时常教导你们,遇事能忍便忍,实在不行,剑招中要留三分余地。正是为此。”语罢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这武谱落入奸人手里,要尽快找到才好,否则……否则……唉!都是我不好。” 众人此时方才明白此中情由,不由得也对师父肃然起敬。 赵妃听师父讲完,道:“师父,师娘,二师兄这许久没回来了,别是糟了什么不测。”师父道:“我们大家分头去找,不论找不找得到,辰时都要回来。”众人道:“是!”当下金大带领众人分头去找,对孙雪娘道:“夫人,你累了。在家休息吧。”孙雪娘道:“不行,我要去找长青。”金大悄声道:“怕是贼子仍在附近,你在此好有个照应。”孙雪娘才答应不去。又道:“柔儿,你带我去你们遇敌之处找找。”赵柔道:“好。” 众人辰时都回来,都是未曾有任何发现,师父金大也是一无所获,说道:“这孩子莫不是贪玩,走丢了去处。”众人都知师父在安慰大家,不愿戳破,柳长青自小生活在此,哪能在自己家附近迷路? 此刻天色已经大明,众人都是一夜未睡,金大让众人都回房休息。赵妃回到屋中,关上房门,门闩断裂,也不能闩上。径直趴在梳妆台上,便哭了起来。赵柔轻轻走进来道:“姐姐,好姐姐,你别哭,柳师兄不会有事情的。”赵妃仍是哭哭啼啼,赵柔便在一旁轻轻安慰。赵柔忽然道:“姐姐,这是什么?”赵妃抬头一看,见镜子右上角上挂着一根柳条,镜子右下角贴着一张纸,本来放置十分明显,不过自己过来便趴下,并未瞧见。当即撕下纸条,但见上边写道十六个大字:“重阳之日,子丑之时,瘦西湖畔,二十四桥。” 赵妃“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吓了赵柔一跳,结巴说道:“这……这……这……”赵柔道:“什么?”赵妃瞪大双目,道:“这是青……青哥写的!” 赵柔也“啊”的一声,夺过字条来回翻看,见后边还有一小行字:“万望勿泄旁人,你我共闯天下。”道:“这正是柳师兄笔迹。他怎么不来找你?却要你自己几天后去那里?” 赵妃惊讶十分,却又不敢声张,突然想到一事,身体僵直,赵柔道:“姐姐?怎么啦!” 赵妃道:“莫不是青哥偷走师父《天玄武谱》?” 正文 第十四章 谋计(四) 赵柔道:“这……这……不太可能……吧……”赵妃随即坐在凳子上,道:“嗯,不是青哥偷的,青哥一身正气,虽然有时有点不正经,却并非偷盗之人,师父师娘把他从小带大,自然不会。我情急之下,竟然怀疑青哥,当真小人啦!” 想到此处,反觉安慰,不论青哥有何事,总得见上一见再说。反正青哥并未出事,那就好了。何以要五日之后重阳节再约我,莫不是……莫不是……脸上一红。又想到他做事总是不循常理,和那胡总镖头有些类似,想到胡总镖头,又想到他那虎背熊腰的女儿要嫁人,哑然失笑。 赵柔道:“你笑什么?你们要私奔吗?为什么是‘共闯天下’”赵妃道:“去你的,你才要私奔。”赵柔道:“柳师兄对你真是别出心裁,放根柳条在此,他要是姓范,难道给你端一碗饭放在这里?”赵妃道:“怎么?我瞧你你妒忌了。”赵柔噗嗤一声笑得合不拢嘴,赵妃道:“妹妹,你是怎么了?”赵柔仍是哈哈大笑,直不起身子来。赵妃也只有看着她傻笑。 隔了一会儿,赵柔笑的眼泪也留下来了,说道:“哈哈……哈哈……我在想那《百家姓》,若是二师兄姓米,就给你端一碗……哈哈,一碗米饭,若是姓梅……就给你一颗梅子放在这儿……哈哈,若是姓朱,就在你床边绑一只猪……哈哈……你一看便知道是他,他若是……他若是……若是姓史……”赵妃双手叉腰,也不自禁地笑起来,道:“那以后师父找你,就放一块金子,钱师兄找你,就放一串钱币。”二人又是大笑。 打闹一阵,姐妹二人忧心一扫而去,各自梳洗一番,赵柔也不回屋,躺在姐姐床上,一会儿便都沉沉睡去。 二人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才醒,出门看到四师兄褚伯康端了一道菜从伙房出来,赵柔道:“哟,好香,好香。都要吃饭了。今日又是轮到褚师兄做饭吗?”褚伯康道:“大师姐身子不舒服,我替她做饭。”赵妃道:“那可有口福了,咱们金门派数你做饭最香了。”褚伯康害羞道:“师妹谬赞了。师父师娘让把门闩换了,刚才你在睡觉,我没敢叫你,待会我去你屋子里给你换一个。” 吃饭之时,赵妃见到师父师娘满脸不悦,心道:“丢了武功秘籍不说,青哥也找不到了,师父师娘一定难过的要命。要不要告诉他青哥没事儿?”再三思量,便作罢了,劝道:“师父不要担心,二师兄一定没事儿,相信我就是了。”她万万不料柳长青此刻正在扬州府地牢之中。 过得五日,正是重阳佳节,今年金门派出了这般事情,大伙也都没了兴致出门登高,便在家中饮乐,唯独缺了柳长青一人。 赵柔晚间忽然跑过来到赵妃屋子里,对赵妃说道:“姐姐,你晚上偷偷出门,我可是不要包庇你。”赵妃知她有事求自己,问道:“又想要什么物件?说吧。我隔几天买给你。”赵柔嘻嘻道:“嘻嘻,真是我的好姐姐。那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你这一段时间替我寻得一匹好马就是了。”赵妃道:“你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一匹马,我哪里那么多钱给你买马!”赵柔假意大声道:“师父,师娘,快来啊!柔儿有要事……”赵妃忙堵上她嘴,气急败坏道:“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上次走镖的钱我还没花完,下次到城里了就给你寻一匹好马。”赵柔道:“好姐姐,这是你说的。我要净白色的。”做个鬼脸,便走掉了。 赵妃摇摇头,回房间等了一会儿,心想:“青哥说子丑之时,那么晚了,要做什么,‘你我共闯天下’难道……这可当真让人费解。” 好不容易熬到子时四刻,也不敢牵马,出了门便展开轻功,往西北而行,心道:“青哥总爱来瘦西湖,那天我们在桥上坐着,青哥道:‘妃妹,过几天我要向师父说了。’我问道:‘说什么?’青哥道:‘我求师父带了聘礼去你湖北老家订婚。’他嘴里老不正经,说什么在金门派旁建一个大房子,在里边用心生娃娃,真的好不流氓……想到流氓,又想:‘又一天我们在扬州城内吃饭,对面桌上有一个人一直盯着我,上上下下一直看,好不礼貌。青哥发现了,便走上前去,坐在那人对面,双手撑着下巴,直巴巴地看着那个人,把那人都看走了。哈哈,当真好笑,不过也太调皮了些’……” 想到柳长青,赵妃心里便十分喜悦。奔跑这许久,已经有些累了,仍是坚持着到了瘦西湖,顿觉神清气爽。心里默念:“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杜牧之的诗句真是让人觉得意犹未尽。此刻心意正浓,忽听得不远处有刀剑相交之声,赵妃大惊,心道:“莫不是青哥遇到敌人?”急忙往桥上赶去,刚走几步,忽听得一个声音喝道:“你怎么能带了去了?我追这厮,已经追了两天两夜了,好不容易追到,怎能让你带走?” 又一人也大声道:“哼!这人三天前夜晚,潜入我府中,威逼利诱,我妹妹已经**与他,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先一人大声道:“你妹妹只是**,我妹妹却是丢了半条性命,你说该当如何?自然是要去送官府。” 二人争吵不休,赵妃趁着月色,见桥上站着十几个人,分成两派,相互对立,中间一人跪着,长发遮脸,低着头,被那先说话之人右手持刀压在脖颈后面。心道:“这采花盗真是可恶。青哥见有人在桥上,必然去了一旁,想必就在近处。”她不愿多事,悄悄绕着湖畔寻找,忽又听见一人道:“你这厮是何人?家住哪里?快说!不然老子一刀下去,砍了你的头颅。” 那跪地之人道:“哼!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我乃金门派座下二弟子柳长青!你们有种就杀了我!”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赵妃正在寻路,猛听得此话,顿时愣在原地。心道:“什么……什么?是……是……青哥?” 一人道:“金门派?金门派是我扬州赫赫有名的正派,怎么会有你这等腌臜小人?你不说实话,老子先砍下你一条腿。” 那人道:“我并无虚言,你一查便知。” 那人说的第一句话,她尚且未听清楚,但这十个字说出口,赵妃自是听得真真切切,霎时间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大树似乎都向自己压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胸口似乎被一块大石击中:“那正是青哥的声音!青哥怎会……怎会……” 赵妃心乱如麻:“青哥让我今夜来此,是要带我逃跑吗?他怎么做出如此龌龊之事?”缓步走上前去,心道:“这世上重名之人多了去了,声音相似之人也多了去了,我终须看一眼模样确认!” 赵妃举步维艰,双腿像是灌了沙子一般,向桥上缓缓移去,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瞧那跪地身影与青哥似乎有些相似,一颗心噗噗乱跳。先一人道:“不如先带回去,明日去金门派一问便知!”一人道:“今晚须放在我那儿,只怕你别打死了这淫贼!”突然一人道:“什么人?” 众人看向赵妃,赵妃扫一眼众人,旋即走过去,众人见是个女子,便无人阻拦。赵妃走到那人身旁,蹲下身子,那人仍是低着头,赵妃黯然道:“你抬起了头。” 那人缓缓抬头,赵妃看到他已被打得鼻青脸肿,两只眼睛也肿胀起来,眯着一条缝看着她,那人正是金门派座下二弟子柳长青! 赵妃死死盯着柳长青,心念一动,又扒开他右肩衣服,看到一条两寸长的剑疤赫赫在目,那剑疤正是她五年前练剑之时不小心划下的。赵妃心如死灰,道:“青哥,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柳长青道:“妃妹,我……我……对不起你……” 赵妃一眼不发,缓缓站起身来,觉得时间便在此刻静止了。一狠心,不顾众人眼光,转头便走。 一人道:“这位……这位女侠……似乎是金门派排行第六的赵女侠。”。一人道:“当真如此?这样看来这贼子就是柳长青了。”赵妃恍若不闻,走出几丈,蓦地眼前一黑,趴倒在地,又站起身子,一人急忙赶来,恭恭敬敬道:“女侠……女侠可还安好?小的送一匹马给你走路可好?”赵妃良久说道:“多谢了。” 柳长青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妃妹,妃妹!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 赵妃提身上马,只觉心血翻涌,那马颇具灵性,飞奔起来,跑出几里,赵妃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侧,掉下马去,在地上连连翻滚,头磕到一块尖石,顿时昏死过去。 正文 第十五章 蒙欺(一) 赵妃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张干净的软床之上,大惊失色,见衣衫仍是好好的穿在身上,又急忙翻起左手衣袖,白藕般的玉臂之上一颗守宫砂赫然在目,放下心来。跳下床去,穿上鞋子。听得外边小鸡的叫声叽叽喳喳不停,出得房门,才发现自己身处乡下农屋之中。 外面阳光明亮,她呼吸一口大气,顿觉清爽无比。额头有些疼痛,伸手摸去,伤口已经被人裹上纱布,隔着纱布摸去,兀自觉得有些疼痛,心想:“不知什么人救了我?我只记得自己摔下马来,后面就一无所知了。” 忽然一人在身后道:“老头子,这姑娘醒来了,你过来看看。”赵妃扭头一看,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婆婆,问道:“婆婆,这里是哪里?是你们把我救过来的吗?”那婆婆道:“啊哟,你这孩子呀!半夜三更躺在郊外地上,要不是我家那大黑半夜跑了出去,你可就真是危险了。”那老头子从里屋出来,道:“这里离瘦西湖不远。姑娘,赶快吃点东西吧。” 赵妃莞尔一笑,道:“我吃不下,多谢婆婆爷爷相救。”那老头子道:“我们两个推了轮车才把你拉回来,你身旁有一匹马,啊哟,我可是拉不动,那马不跟来,我只有让它走了,这畜生那可是倔的很。”赵妃看他虽然年老,体态却健硕,心想乡村之中农活极多,这爷爷一定是干了一辈子农活,不由得崇敬。道:“我要去了,来日再来拜访。”那婆婆道:“你……你要走了?”赵妃道:“是,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也不很远,午时就能赶到。”那婆婆道:“好吧。”那老头子忽然手指入口,吹了一声响哨,吓了赵妃一大跳,那老婆婆也是一惊,怒道:“老头子,你干什么?” 老头子向外走去,边走边嘟囔道:“大黑又跑了吧?这畜生老是在外边偷吃,看我抓到后不把它给阉掉才怪……”赵妃一听,顿时想到柳长青,委屈愤怒之情顿生。心想:“一起数年,从来没料到他是这样的人,就算是师父师娘也走了眼了,唉,平日里他本来就浮夸,这样也是在意料之中,我竟然会听信他,真是瞎了眼了……”信步出门,往南走去,忽然发现自己衣衫污秽不堪,想是夜间摔在泥中滚的,心想:“那老夫妻见我是个女子,不便脱衣服,弄脏了他们的床,真是过意不去……” 还没走出多远,忽听得有人争吵,正像是刚才那老夫妻的院子中传来的,心里奇怪:“二人吵架了?别是因为我的缘故。”疑虑要不要回去,那争吵声越来越大,绝不是两个人争吵,便急忙转身回去。走近院中,发现五个青年村民,手中持着锄头、镰刀、扁担之类,一个满脸麻子之人对着那老夫妻骂骂咧咧:“你还说?你还说?你去我家菜园子看看,整日不看好你们家的狗,我撒的那些菜籽,全被刨出来了……”几人气势汹汹,似乎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她心道:“原来是大黑跑到别人家中毁菜园子了。村中以地为生,庄稼就是性命,也难怪他们生气了。”老夫妻哭哭啼啼抹着眼泪,说道:“我……以后……以后看好大黑,不敢让它乱跑了。”五人仍是嗷嗷不休。 赵妃心道:“我怎么给忘了?我带的有银两,那是给妹妹买马的。”拿出五两银子出来,正要分给众人,猛然间外边进来一人,叫道:“奶奶,爷爷!这……这是怎么了?王二叔、鲁伯伯,你们……你们干什么?”赵妃看去,见这少年身材高大,眉清目秀,五官精致,打扮的不像乡下青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人从自己身旁走过,她闻到一股清香之气,为之一颤。 那人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谁?”赵妃还未回答,那人径直走到那婆婆跟旁,道:“奶奶,怎么哭起来了?谁欺负你了,是鲁伯伯吗?”那五人见他回来,好生尴尬,一人道:“你……你奶奶家大黑跑到我们院子里,在井里拉屎拉尿,还毁了我们的菜园子。”那人道:“如此就要来打人了不是?”语罢剑眉一横,盯向众人,赵妃心道:“是这人的孙儿,乡下有如此气质美男子,当真罕见。” 那美男子怒道:“王二叔,去年过年之时,你家进贼,是谁拼了命追赶才追到那贼的?”那王二叔低头不语,他又道:“鲁伯伯,你那年儿子半夜发烧,是谁给你请的郎中,治好了你儿子,你今天便来打我爷爷奶奶?郑六叔,那年……”话未说完,那郑六叔忽然扇了自己两个耳光,道:“我……我今天是心急,是冲动了些,原谅我吧,此事就此,是我们不对。”那美男子道:“哼!欺负我不在家中吗?你们当真不知好歹。”几人羞愧难当,便离去了。 这人一回来,霎时间就骂走了众人,赵妃心道:“这人好犀利,倒也是个善人,这几个乡下人当真愚昧不堪,人家对他有恩,时间长了,也就忘了,这时候来闹事情。” 那美男子忽然问道:“你是何人?”赵妃一低头,道:“我……我……”那婆婆道:“这小姑娘昨晚骑马摔下了,我和你爷爷救了她回来。”那人点头道:“嗯,乡下乱石多,马是容易失蹄。不知姑娘家在何处?” 这人忽然彬彬有礼,与之前横眉冰霜大不相同,说道:“我就住在这扬州城外。”那人道:“姑娘有礼了,不知名讳如何称呼?”赵妃道:“我叫赵妃,皇妃的妃,你呢?” 那美男子道:“我叫梁照,在扬州府中……” 赵妃猛然一惊,道:“你……你是梁照?”梁照疑惑道:“正是,你……你难道认得我吗?”赵妃道:“几日前,你可是在城外救了一对男女性命?” 梁照道:“有……有这么一回事,你如何知道?” 正文 第十六章 蒙欺(二) 赵妃道:“你救的一人是我亲妹妹!”梁照道:“那……那可巧了,我本在府中当差,跟着众人学些功夫,胡乱摆弄,这可见笑了。我记得……记得她……你妹妹名字好像叫赵柔。”赵妃道:“正是,今日你爷爷又救了我性命,当真……当真……” 梁照道:“哈哈,江湖中人,救人性命,尚且义不容辞,更何况我又是官差?”赵妃道:“多谢公子,我这几日常听到我妹妹提起你。” 梁照一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赵妃道:“改日……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谢。”梁照道:“你要走了?”赵妃道:“是。”想到自己衣衫遍布泥土,羞愧难当,掩面而出。梁照追上来道:“你受伤了,不便走路,把门口白马牵去吧。” 赵妃道:“那……那怎么行?”梁照道:“无妨,那****听得你妹妹说道,你们可是金门派的?”赵妃道:“正是,我排行第六。”梁照道:“我改日若得空,再到府上要马罢!”赵妃一点头,道:“有劳了。”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到得门派,已近午时,赵柔正在门口翘盼,见姐姐骑一匹白马,招手道:“姐姐!姐姐!”赵妃看到妹妹,下马问道:“师父师娘没责怪吧?”赵柔道:“没有,我跟他们说,你一大早就出去找二师兄了。咦。怎么?你身上怎么这么脏?啊!好姐姐!你这么快就给我买白马回来了?二师兄没和你一起回来?”一连几个问题,赵妃一下马,只道:“没有!”赵柔一脸迷茫。 赵妃回房换了一身衣衫,到师父堂上,看到师父后,忍不住眼泪掉下,师父问道:“妃儿,你这是怎么了?”赵妃道:“青……青……二师兄他……”金大急忙问道:“怎么了?没找到?”赵妃“哇”的一声哭出声来,金大道:“别哭,别哭,慢慢说。” 赵妃将昨晚之事一一道来,金大已满脸怒色,道:“本派共有十大戒律,那是开派之时就已经定下,第二条就是‘戒****好色”,我一手将其带大,青儿竟然如此?” 赵妃道:“我看的千真万确,是二师兄无疑。”金大道:“这畜生现在在哪里?”赵妃道:“我……我不知道……我后来就走了。”金大道:“哼!死在外面便好了!”孙雪娘闻声过来,问道:“什么事?”金大转述一番,孙雪娘沉思良久,道:“青儿是你我带大,他如果当真做下这等罪孽,自当按照戒律惩治,但……我想青儿并非这种人,定是……定是……”金大道:“你还替他说情?你还替他说情?他一定是好酒贪杯,做下罪孽!”孙雪娘道:“我去寻他,带他回来之后,凡事剖析明白,才好定论。” 金大怒道:“你……你还寻他?他还有脸回来?等他吃尽苦头,回来我一定……一定……”一掌击在木椅,将那木椅扶手击的粉碎。 孙雪娘对赵妃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金大仍然怒气冲冲,孙雪娘道:“我问你,如果此事确凿无疑,你想怎么办?”金大道:“什么怎么办?废了武功,逐出师门!”孙雪娘道:“我看这不妥,毕竟……毕竟……青儿是你我带大,况且他是……他是……”金大道:“我辛苦将他带大,可不是让他****妇女!此等孽徒,有不如无!”孙雪娘道:“现在毕竟情况不明,等他回来再说不迟。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就算当真……当真他犯下此事,也不能将他逐出师门。”金大叹息道:“你还在愧疚他父母之事,不错,我是对不起他们。但难道长青这样子,他父母就愿意看到吗?” 二人辨别一番,终无定论,只有待他回来再说。 赵妃回到屋中,也不去吃饭,呆呆想着昨晚的一幕,泪水如潮水般涌出,恨不能一头撞死算了。赵柔跑进来,见到姐姐在哭,问道:“姐姐,发生什么事了?”赵妃只是不答,赵柔在一旁安慰。赵妃将昨晚之事又断断续续讲了一遍,赵柔听得目瞪口呆,不停摇头,道:“不会的,定是你认错了人!”赵妃又趴在床上放声哭泣。赵柔在房间来回踱步,还不停道:“姐姐,晚上黑暗,你一定看错了。”赵妃道:“我看错?怎么那人说话声音一模一样?青哥留……他留我的字条,怎么就是他的字迹?他身上的伤疤,我怎会记错?”赵柔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当真如此?那二师兄就……就不算人了……不会,不会……等我见他,我要问个明白。” 柳长青接连几日都未归派,到得第五日傍晚,金大叫众人在厅堂前练习剑法,看着一轮明月遥遥高挂,对众人说道:“我早就说过,本月九月十九日有关系众人的大事情,要众人好好练功。唉……不想派中发生这么多不测。” 众人问道:“什么大事情?” 金大缓缓道:“那回雁山庄沈方剑沈庄主剑法好生了得,曾与我有过数面之缘。”众人道:“沈庄主?他庄中‘回燕十三剑’闻名天下。”金大道:“正是,不过你们也不必羡慕,天下任何一派武功,都有其独到之处,有些看似不起眼的功夫,在高手眼里,那也是使得威风凛冽,令人胆战心惊。”众人道:“正是!” 金大道:“时间荏苒,我们都也要老去了。那****与沈庄主饮酒聊天,说道传授掌门人之事……”众人又是哦的一声,均想:“原来师父让我们练剑,是要选下一任掌门人。”“他说道掌门人须让派中人相互比剑,谁的剑法高明了,那就是掌门人了,当然,练武之人有武德,那才是根基,除了青儿外,众人武德那是一般均衡,不犯本派戒律,那就是了。我本来也有此意,但沈庄主忽然说道:‘自己人和自己人打,那是平日里连得熟了,一招一式,都是拆了成千上万遍了,自成章法套路,真正比剑之时,可能习惯了原来的练剑之法,那就说不上谁高谁低了。’我一听觉得甚是有理,我二人一拍即合,选定掌门之事,就让双方弟子与对方门派较量一番,孰高孰低,那就一目了然了。 “如此一来,一则可以考察你们功夫高低,二则考察你们的应变能力,那回燕十三剑,你们是谁也没有见过的了,三则呢,回雁山庄与我金门派都是扬州门派,亲近亲近,也总归是好的。” 正文 第十七章 蒙欺(三) 众人一听之下,既觉兴奋,又感紧张,大师姐殷苗苗道:“这办法好,那就算是真正上阵迎敌了,不然和师弟师妹比剑,总觉得像练剑一样,出招拆招,大家都太熟悉了。” 金大道:“正是如此,不过……不过……派中近来事务繁忙,我已派人传书信给沈庄主,说处理完派中事情,于明年三月初一日,我派众人便一同前往回雁山庄拜访。” 众人心道:“这比剑就不只是比剑法了,那还关系到本派的面子,倘若派中众人连对面一人也打不过,那真是丢尽脸面了。”这一来,众人更是想今后要勤加练习剑法,丝毫不能再懈怠。 众人又是等了将近两月,柳长青都没有回到派中,连音信一点也无。师父金大料他没脸回来,便派人四处打听。这日正是十一月初五日,褚伯康慌慌张张跑过来,说道:“我从熟人那里打听得,二师兄似乎是被关进扬州府牢中了,不知是真是假。”孙雪娘道:“既然被官府捉去,为何没有见到文批?我们又丝毫不知晓?”褚伯康道:“我不知道,我也是听说。” 赵妃道:“我认得一人,在衙门中,去打听一下便知。” 赵妃骑上那日梁照所赠白马,辞别师父师娘,向衙门奔去。不一时到衙门门口,却是心烦意乱。想到:“这事终须面对。”便收起烦心,问那衙门守门:“请问府上有没有一个叫梁照的人?我找他有事。”那守门态度良好,道:“有!有!我这就去叫。” 不一会儿,梁照从衙门出来,见到赵妃,道:“赵姑娘好。”赵妃还礼,道:“今日我来还你马匹。”梁照道:“有劳姑娘挂怀了。” 二人嘘寒问暖一番,赵妃才道:“我向你打听个人。”梁照问道:“什么人?”赵妃道:“那人名叫柳长青,是我金门派弟子,两个月来杳无音信,有人说他在地牢之中,可有没有?” 梁照一皱眉头,道:“地牢?怎么会去了地牢?”赵妃道:“你能帮我打听得消息吗?”梁照沉吟良久,道:“你在此稍后片刻,我去问问耿牢头。” 过得二刻,梁照出来,道:“有一人正是你们金门派的柳长青,我是见过他的。”赵妃黯然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要关多久?”梁照道:“九月初十日早上被关的,说是犯了……犯了……罪法,本来是要脊杖的,后来便说关上两年。”赵妃心道:“九月初十,那就是重阳节第二天就被人送来了。” 梁照问道:“你要救他出来吗?”赵妃道:“我……我……不知道,最好是救出来,你能帮我上下打点就行,我回去问我师父要些银两。”梁照沉吟道:“银两的事不牢费心,只是这柳兄弟怎么不学好,他……他****……妇女,两家中的女子过得几天便上吊死了,这一来就棘手的很了。” 赵妃惊呼一声,旋即又咬紧牙关,道:“我派中出此不肖,那真是往师父脸上抹黑了。” 梁照道:“自古以来,那个地方不出匪类?哪里都有好人,哪里也都有坏人,姑娘不必自责。”赵妃将马匹还给他,道:“我先走了,待我回去问问师父如何处置,再来拜访。”梁照叫住她,笑道:“你还我马匹,又要走回去了,你还是先骑着吧。”赵妃莞尔一笑,复又骑上回去。 到得派中,向师父师娘说起,师父金大道:“那是他咎由自取,关上两年也好。”赵妃急道:“怕是……怕是……”金大道:“不然又能如何?难道要我去赎他出来?哼!”孙雪娘道:“你问过你朋友,可能探视吗?”赵妃道:“我……我没有问。” 孙雪娘道:“明天一早,你陪我一起去一趟衙门。” 当日无语,赵妃夜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到柳长青,当真是爱到极处,又恨之入骨,他做下这等猪狗不如之事,二人就再也没有任何誓言约定可言,但又是不甘心,只盼是一场误会。想到明天又要见他,心里仍是噗噗通通跳个不停,一直到在床上躺倒子时,连眼睛也没闭。 突然听到窗口有人叫自己,声音极细,她猛然坐起身子,问道:“是谁?”窗外一人道:“是我,梁照!”赵妃大惊失色,急忙披上衣服,打开窗户,正是梁照。问道:“你……你怎么了?”梁照捂着胸口道:“方便……方便……进屋子吗?” 夤夜之中,一名男子竟然要进自己的闺房,赵妃虽然是习武之人,也颇觉不便,道:“梁兄弟有什么事情吗?”梁照低声哼哼几下,道:“那……那柳长青跑了……” 听见这句话,赵妃再也顾不得什么,那窗户甚低,随手一扶,便将他扶了进来靠在椅上,梁照脸色苍白,道:“我……我来给你报信来了……”赵妃问道:“你哪里受了伤,先包扎起来不迟。”梁照道:“不……不碍事,死不了!” 赵妃疑惑道:“究竟怎么回事?” 梁照道:“给我一杯茶水喝……”赵妃忙倒了一杯,递给他,梁照拿起茶杯闻上一闻,抿了一口,道:“今天傍晚,我请耿牢头在外边喝酒问话,聊了一番,我说道:‘我去瞧瞧那柳长青,我有一个朋友正在寻他。’赵姑娘,我那朋友便是你了。耿牢头说道:‘好,我陪你趁人少的时候一同前去,不过咱们不要呆太久。’于是晚点我们便去了地牢,我们扬州府地牢不大,但也有好几个弯道胡同。我进去,问柳长青道:‘你是金门派柳长青?’他说是。我说:‘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他凑过来看我,说道:‘没错,你是梁照,曾救过我。’我说:‘你师妹赵妃托我找你。’他忽然低下头,说道:‘我……我对不住他,这一辈子也是不愿见她的了。’赵师妹,我看他神情,似乎你们……你们是……” 正文 第十八章 蒙欺(四) 赵妃点点头,道:“不错,正是。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梁照道:“那……那就好……我想这等淫邪小人,怎么配得上……配得上你?后来……后来我说道:‘这牢头姓耿,与我相熟,我这几日使些钱财,送你回金门派。’那耿牢头道:‘传过话,咱们就走罢!’我当真不知道哪一句话惹了他,他……他一把将我拽过去,不知哪里有一柄短刀,抵着我脖子,对耿牢头喝到:‘快拿钥匙开门!’那耿牢头见状,怕他伤了我,赶忙过来开门,他还……还不停催促。用刀抵着我脖子,直到出得地牢大门,往我脖子上一划……” 赵妃“啊”的叫出声来,梁照笑了笑,道:“幸亏我反应迅捷,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急忙往后仰身,又顺势蹲低身子,胸口却被深深划了一道。” 赵妃疑惑不止,问道:“你既然答应救他……他……他怎可能会……会这么做?” 梁照一抬头,脖子上的血迹赫然分明,用手捂着胸口道:“还好没碰到要害,想来是他知道我功夫高过了他,怕我追赶,因此要害我。”又喝了一口茶水,道:“这人行为匪夷所思,当真……当真令人难以揣摩。我怕……怕他伤你,急忙过来报信……赵姑娘,你没事儿便好。” 赵妃心中澎湃万分,道:“我……我没事。”梁照道:“那……那我就先走一步。”起身的时候茶杯不小心掉落在地,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梁照叫道:“啊哟!对不住。”赵妃道:“小声!你离去吧,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梁照点头,正要离去,忽听得有人敲门。赵妃此时与一名男子深夜共处一室,甚是不雅,紧张问道:“是谁?”门外那人道:“六妹,是我!李管家。” 赵妃松一口气,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李二道:“刚才我听到门外有动静,别又是有人进来了,你没事儿吧?”赵妃道:“没事,我自己很好。”李二道:“那就好,金师傅说,家里前段时间有贼子来过,今后得严加防范,我今夜无事,替你们守着院子。” 赵妃着急道:“不……”刚说一个不字,却又找不到理由让他别守院,硬生生噎了回去。李二道:“今夜要是再来贼子,看我不拿棍子打死他……”渐行渐远,声音逐渐小去。 梁照着急之情,现于脸上,问道:“这……这怎么办……”赵妃也是着急,道:“你待会儿从墙边用轻功飞过去。”梁照道:“好,只是不知道李管家看不看得见,若是他看到大叫,叫醒你师父,那……那我是个采花贼了……”赵妃无心说笑,道:“管不得,你总得赶快离去。”梁照道:“好,我在窗口守着,他不在,我就马上跳院墙走。” 那只李二脚步好快,接连在院内转了好几圈,二人盯着窗外,他前前后后不停走动。赵妃着急道:“李管家,你半夜不睡觉干什么,你脚步声吵的我头都晕了。”李二道:“那我轻些。”赵妃道:“你回去睡吧,贼子只敢趁没人时候来,这时候可不敢。”李二道:“好罢,看来今夜没事儿了,那我回去喝点酒睡觉。” 赵妃方觉舒一口气,回过头来,只见梁照直勾勾看着自己。赵妃跳起来,道:“你……你干什么?” 梁照微微一笑,道:“赵姑娘,你真好看。”赵妃羞的说不出话,低头往一旁走去,回过神来,梁照已经翻身而出,再也瞧不见了。赵妃胡思乱想一番,猛然看到桌子上摆的一个小木偶,正是去年过年柳长青给他做的,拿在手心来回把玩,思绪万千,不觉留下泪来。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师父金大、师娘孙雪娘带赵妃一起去衙门打探消息,赵妃明知柳长青已然越狱,却不知怎么提起此事,心想:“去打探一番也好。”三人倒得衙门,通报一声。一名狱卒走出来,叫道:“昨晚上犯人已经逃跑,还伤了两人,你们若是知道他的讯息,即刻来衙门回报。若是窝藏罪犯,一并处罚!” 金大和孙雪娘只听得目瞪口呆,做不得声。无可奈何,又回到派中。孙雪娘细想此事,怀疑道:“我们自始至终不见青儿,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金大怒道:“他做了这么多坏事,怕是要远走高飞了。有什么蹊跷的?画虎画骨难画心,妃儿那日不是见到他了吗!”孙雪娘沉默不语。良久忽然想起一事,惊慌失措,问道:“莫非……莫非……青儿是受那‘拘魂术’了?”赵妃瞪大眼睛,问道:“什么是拘魂术?”孙雪娘道:“这拘魂术,我和你师父也只是听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使用,也没有听过有人受其迫害,但相传拘魂术是诱导人心之术,能使人心智不明,听从施法者的话语号令,又有人说道那拘魂术是一位名医所发现药材,加入茶水,任谁喝了,都身不由己,任其摆布。既然流传,那就是宁可信其有了。” 金大道:“我曾听一位前辈高人说道,拘魂术可能是真的有的,但那拘魂术需要在人半睡半醒状态下才能发挥效果,否则毫无见效。就算是药材,那任谁也不会去喝不明不白的人递过来的茶水。长青这孩子是半夜出去寻我们的,一来起马,二来无人在旁,怎么受这拘魂法术?”孙雪娘道:“贼子把青儿打晕了,或是强灌他药水,也未可知。”金大道:“你这么替他说话,难道妃儿那晚瞧见的事是假的?衙门的人说的话也是假的?”孙雪娘道:“我没说假的,我只是猜测。”又问道:“那晚抓你二师兄的,是些什么人?”赵妃道:“我全然没有在意,也没听进去他们话语。”孙雪娘道:“这可难办了。” 赵妃道:“二师兄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真的难以索解,但事事属实,那也无可辩驳。”师父金大与孙雪娘都是顿足叹气,哀怨一番。 这日赵妃又是不想吃饭,脑袋昏昏沉沉,晚上睡觉之中做了个梦,梦到柳长青来找自己,他们还是像原来那样要好,一起替镇海镖局胡总镖头保镖,到得一处,忽然几个蒙面大汉向她扑来,赵妃大惊失色,此时一人从天而降,三下五除二打到那帮匪徒,她松了一口气,再去看那人,却总是瞧不见脸庞,不一会儿,那人竟然也向自己扑来,柳长青大叫一声:‘妃妹,小心!’,自己急忙向外奔跑,哪知道身旁竟是悬崖峭壁,深不见底,那人面目狰狞,伸手抓她,赵妃别无他法,纵身便跳……口中大叫:“青哥!救我!”双腿猛然一蹬,睁开眼睛,发现是南柯一梦,思绪起伏,心想:“他当真是被那拘魂术迷乱心智了吗?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赵妃在黑夜里睁大了双目,听到窗外虫鸣声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入睡,两行眼泪滑落下来,坠入青丝丛中。 正文 第十九章 扫地(一) 赵妃日思夜想的金门派座下二弟子柳长青,现在仍然是在扬州地牢之中。 十一月初七日傍晚,一名狱卒来到柳长青牢室门口,旋即打开牢门,道:“你可以走了。”柳长青疑惑道:“我来的时候既不断案,又不批文,现在要我走,怎么……”那狱卒道:“快走,快走!我们牢头说的,我只管放人就行。”柳长青知道衙门**,不愿多说,只等回到派中弄清楚事实便是。待要向肖天华辞别,那狱卒不断推搡自己,柳长青一向他狱中一鞠躬,也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便大步离去。肖天华忽然在后面道:“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柳长青回应道:“是!后会有期!” 柳长青在地牢中被足足关了两月,其中缘由却不知晓。此时身处室外,呼吸之间只觉神清气爽,方知自由之乐。一摸胡子,已经占满了下巴。心道:“那****派中不知出了何事?但愿众人平安。妃妹看到我这等模样,可不知如何嘲笑了。”心中又是恐慌,又是激动。想到赵妃,心中又是一乐,五味杂陈。辨明方向,迅速朝派中走去。 来到金门派门口,已然听到师父说话声音,心中一喜:“他们没事。”顺长廊走到内院,见师父师娘正在督促弟子练习剑法,叫道:“师父!师娘!” 众人回过头来,都愣了一下,方才认出是他。金大脸色铁青,手持清泉宝剑,怒道:“你……你还有脸回来!” 柳长青大惑不解,赵妃正在练剑,见他回来,手中剑掉落在地,捂着脸跑回房中。柳长青大叫一声:“妃妹!”赵妃不应。又道:“师父……师父此话何意?” 金大喝道:“你在外边做了什么事情?你还来问我?你还来问我?” 柳长青跪在地上,道:“师父,徒儿无缘无故被关押在牢中两月,其他一概不知。” 金大冷笑道:“好一个一概不知,你被关在牢中,难道是衙门抓错人了?” 柳长青道:“正是!那****和七妹回到派中,找寻你们不见,我就出去寻,哪知跌落在坑中,晕了过去,醒来就在牢中。师父,师娘,我……我天天想念着你们!” 金大道:“你在牢中,哼,你在牢中。九月初九日重阳节,你在什么地方?”柳长青道:“九月初九……那正是我在牢中的第五日。”金大怒道:“本派十诫,你背了出来给我。”柳长青道:“是。本派首戒不尊师门;二戒****好色;三戒欺凌弱小;四戒结交匪类;五戒偷窃财物;六戒贪杯误事;七戒同门相残;八戒欺瞒妄语;九戒外传武功;十戒得罪同道。” 金大哼的一声:“亏你还记得。”柳长青道:“本派十诫,我三岁便倒背如流,十几年来丝毫不敢忘了。”金大道:“那****好色、欺瞒妄语你没忘了?”柳长青大是不解:“师父……我……自是不敢。” 金大道:“你过来。”柳长青站起身子,走到师父身旁。金大猛然举起清泉宝剑,挥刀劈下。孙雪娘看得明白,急忙伸剑格挡,叮的一声,她手中长剑已被砍断,待劈到柳长青脖颈几寸,戛然而止。柳长青丝毫不动。金大收起宝剑,道:“好!好!”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看得呆了。大师姐殷苗苗是师娘年轻时收的徒弟,入门最早,年纪又大,最是成熟稳重,奔上去急忙道:“师父,消消气。”转身对柳长青道:“师弟,跪下了!” 柳长青又跪在地上,直冒冷汗,问道:“师父,我犯了什么错?你竟这样生气?”孙雪娘接话道:“你入牢之前可曾……可曾是****了两名良家妇女?” 柳长青目瞪口呆:“师娘,徒儿虽匪,却不屑做那淫邪之徒,这话怎么说起?” 赵柔突然跑过来,道:“师父,师娘,我就说二师兄当真不是这种人,定然是我们弄错了。”柳长青大声道:“师父,我九月初四日与七妹回到派中,遍处寻你们不见,后来被关狱中,一直到一个时辰前方才出狱,为何说我****妇女?”金大道:“柔儿,你去叫你姐姐来。” 赵妃双眼红肿,走过来,却不去看柳长青面目,对师父道:“重阳节那日正是二师兄,我若是看错,便剜了我的双目。”柳长青急道:“妃妹,你怎么……师父,徒儿定是遭人陷害。我那日跌落下马,掉入坑洞,怎么就会晕过去?后来想想,一定是有人往洞中下了**香。” 金大对赵妃道:“妃儿,你把两月前发生之事,都对你师兄讲了。” 赵妃强忍泪水,说道自己如何看到字条和柳枝,如何在二十四桥上见到柳长青被众人围住暴打,众人讲他如何强暴妇女,自己如何上前和他说话,如何到衙门找他,狱卒如何说他越狱逃出等事一一娓娓道来,只是隐瞒了梁照那晚来到她房中之事。 柳长青听得又是迷茫又是惊恐,后来听她说完,已经铁青着脸,便一字一字的问道:“妃妹,你当真如此认为?”赵妃留下眼泪,道:“我只盼……只盼是看错了人,似你现在这般模样我也能认得出,那肩上的伤疤是我所刺,又……又怎会认错?” 柳长青眼神顿时变得空洞,问师父:“师父,此间情由,令人难以琢磨,那梁照我只见过一面,我更是没有给妃妹留过字条。便是和七妹遇敌那日。其余你问我什么,我只这一句话:我在狱中一呆两月,其余一概不知。今日才被放出,若师父认定徒儿为人如此,就请下手。”语罢低下头去,闭上双目。 赵柔大惊,道:“二师兄,我信你,你快起来。”又对师父道:“师父,二师兄遭人陷害了,你们将他抚养成人,怎能不知他为人?说他强……强……那也得找到那两人问情缘由才是。官府冤枉好人,那事情还少了吗?”她不知二人已死,赵妃道:“那两名女子受此侮辱,已经自尽。我在衙门探的清清楚楚。” 孙雪娘问道:“青儿,你可曾被人蛊惑?可曾被别人使了拘魂术?”柳长青道:“徒儿只入狱当晚昏迷,其余时间,都很清醒。”突然想到一事,说道:“我在地牢之中,有一位前辈在我隔壁,自始至终,他都明白,一去打听便知。或是问那梁照,他当真去狱中见了我?我又当真伤他越狱?” 金大哈哈大笑,道:“你叫那牢狱之人前辈?哼,你们关系可好的很哪!” 柳长青一愣,知道师父认为地牢之中定是坏人了,自己也定是与他合谋了。心想此事再也难以解释,便不再作声。 正文 第二十章 扫地(二) 金大又道:“你让我问梁照,那就是衙门说的都是错的了?我们问的真切,岂能冤枉你?” 孙雪娘道:“青儿,你起来。”柳长青起身,孙雪娘道:“男子汉大丈夫,有错就认,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柳长青黯然不语,金大喝道:“你过来!”柳长青走近些,金大隔了良久,仰天叹息道:“十七年前,我将你带回来……唉,不知是对是错。今日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你去拿一把剑吧。” 柳长青心里砰砰跳个不停,气血翻腾,喉咙里想说出些什么,突然跪地大声道:“师父!我是被陷害的!不要逐我!” 原来金门派规,若是徒儿犯戒,轻则棍刑体罚,重责逐出师门,若是要逐出师门,徒儿须和师父比试一场武功,此意倒不是争斗强弱,乃是证明师徒情谊今日一刀两断,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日后相见,若是敌对,那也不须念及往日情谊。金门派立派数年,只这几名弟子,那是因为师父金大更注重个人人品之故,若是武功弱,尚可挽救,但要是德行低劣,那是宁死不收的,因此金大收徒,除柳长青外,从来都是先行长时间考察人品。此时要将柳长青逐出师门,那真是金门派首例了。 金大不为所动,道:“现在你已是逃犯,我不抓你送官,已是对你恩义深重,无须多言,拿剑吧!” 柳长青心道:“师父此刻正在气头上,此事结果已定,我暂且忍下冤屈,待日后我查明真相,再来辩驳不迟。”心念已定,便起身向赵柔要了一柄剑,见她眼含泪水,心道:“七妹对我有情有义,终于还是她信任我。”又看向赵妃,见她背对自己,胸口如同大锤砸来一般,叹一口气,傲气突迸,向师父鞠了一躬,长剑跨背,一招“程门立雪”站定身子,那是尊敬师父之意。金大道:“不须多礼。”柳长青一点头,攻了上去。 二人拆了数十招,都是本门剑法,柳长青两个月来苦练步法,脚步较之往日已然迅捷许多,那《游龙步法》乃是天下步法精要,因他近日被肖天华催的急,日思夜想之故,不自觉中便使了出来,本门剑法又是自己数年来练得熟了,心里只想赵妃此刻对他已是恩断义绝,心里思绪万千,浑不用心,哪料无意间已将二者融为一体,剑法忽然变得精妙无比。 众人都是大惊,钱顺问殷苗苗道:“二师兄怎么武功进展如此迅速?”众人心中都是一般的疑问,殷苗苗也是疑惑,道:“我不知道,但从剑法上看,这确实是本门剑招,我也看不懂为何潇洒飘逸许多。” 金大吃了一惊,心道:“青儿怎么武功进步如此之大,如有神助一般?”哪知柳长青一双眼睛总是看向赵妃,本门剑法上的招数平日里拆的熟练了,那是得心应手之事。金大却是猝不及防,险些手忙脚乱。 柳长青又去看向赵妃,只见她恰巧回头看他比剑,二人眼光对接,赵妃却不屑的横他一眼,又扭过头去。 柳长青痛苦万分,心道:“连她也当我是个淫贼。”苦情袭来,似乎有无尽的仇恨想要迸发,一招“遮云蔽日”向师父攻去。 这“遮云蔽日”一招,是金门派极为狠辣的一招,师父也是根据那《天玄武谱》领悟得来,乃被逼入绝境之时,只当后方是悬崖峭壁,背水一战,纵身跃起,左臂大开大阖,右手持剑左右横扫,实则不顾自己下盘。但柳长青学得《游龙步法》,此时心乱如麻,焦躁不安,竟然使了出来,其中更是增加了《游龙步法》精要,先是左腿虚攻对方****,趁他躲避之时,猛然收腿,拔身而跃,双腿蜷缩,左臂竟然直抓向对方头颅,这一招仍是虚招,跟着持剑自上而下,直攻对方左眼。 金大本可轻松躲过这一招,一来他知比剑乃是规矩罢了,不必性命相拼,二来他尚未使用凌厉剑招,将柳长青逼入绝境,他大可不必使出“遮云蔽日”。三来柳长青剑法是他传授,如何拆招也是他教,虽然武学之中变化繁杂,但门下弟子水平如何,他知道的清楚,其余全在临敌之时随机应变。四来金大见他将要起身之时,左腿虚攻自己下盘,心中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眼看柳长青剑尖便要刺向金大左眼,金大却呆在原地,众人快呼出声来了。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金大忽然将长剑抛落在地,急忙向后弯腰,柳长青手中长剑从他脸庞擦边而过,蓦然间金大双手抓住柳长青右手手腕,借着柳长青跃下势头,向前带去,忽然间又向后扭去。 柳长青大叫一声,手中长剑落地,身子也顿时狠狠摔落在地。 金大突然踏上前去,左脚踩在他背上,声音洪亮,犹如天雷滚滚而来,大声喝道:“孽徒!那《天玄武谱》在哪里?” 这一去一来的功夫,不过眨眼之间,却是瞬息万变,众人不由得看的呆了。 柳长青手腕疼痛难忍,痛的已经汗流浃背,趴在地上,听到师父问话,道:“什……什么《天玄武谱》?我从未听过。” 金大一脚将他踢向庭前柱子,喝道:“好!今日我便将你就地正法!” 孙雪娘急忙挡上前去,问道:“夫君,你怎么这样说?”金大悲痛万分,仍是一字一句向柳长青大声喝道:“无耻贼子!我问你!你偷了武谱,藏在何处?”赵柔道:“师父,二……二师兄在牢中,不会偷了你的武谱。” 赵妃心灰意冷,想到:“原来那日青哥留字条说带我共闯天下,是得了师父的《天玄武谱》……他要……要自立门户。” 金大说:“你……你还叫他师哥!若不是学了这武谱,他怎么便会使这擒拿功夫!武谱是这贼子进牢前偷的,有什么会不会的!”赵柔道:“这……这是擒拿?不是剑法?……这多半是……胡蒙乱撞……” 柳长青在地上,心如死灰,淡淡说道:“直到今日,我才头回听说《天玄武谱》这四个字。”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扫地(三) 孙雪娘见金大几近痴狂,使个眼色,众弟子围上前来,赵柔也大哭起来,只赵妃一人颓步回房去了。孙雪娘向柳长青道:“青儿,你快走罢!” 金大叫道:“如何让着孽徒活着走!看我……”只说得半句话,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褚伯康在他正前站着,被喷的浑身上下都是血迹。 孙雪娘急忙让众人把师父抬到屋中,一会便走出来,见柳长青望向天空,忍不住掉下泪来,走上前去说道:“你师父无碍,只是心力交瘁,气血上涌之故。”见柳长青动也不动,孙雪娘又道:“你去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收拾了包裹,就……就去罢!”又递过来一样物件,蹲下放在柳长青手里,说:“官府追拿你,你快走罢,出得家门,没钱寸步难行,这些银两你收好。今后……今后……不要再回来了!”语罢转身走掉,眼中掉下泪来。 柳长青隔了许久,这才慢慢起身,行动迟缓,低头看一眼自己身子,只觉自己在众人眼里便如这身衣服一般肮脏不堪。缓缓回到自己屋中,途径赵妃房门,顿得一顿,思索良久,终于走开。 他推开自己屋门,眼珠缓缓转了一圈,却不进去,随即将师娘所赠钱袋挂在房门之上,用力闭上眼睛,关上房门,深呼一口气,良久睁眼,大踏步向外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柳长青出得金门派,放眼望去,四下里漆黑一片,只有远处星星点点光亮,天下之大,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想到师父和赵妃所说话语,料定是有人暗地里陷害,但为了何事陷害自己,却是一无所知。浑身上下又是脏兮兮,浑然是一个乞儿。信步走着,突然背后有人叫道:“二师兄!二师兄!”回头一看,是赵柔追了出来,跑到自己跟前,哭哭啼啼,道:“你……你要到哪里去?” 柳长青叹一口气,道:“我不知道。” 赵柔道:“二师兄,我思前想后,想到一人,就算不是他陷害你,但和他也绝脱不了干系。”柳长青道:“你说的可是衙门中的梁照?” 赵柔道:“正是!他假传讯息,说你逃狱,你既然说没有过此事,那一定就是他在搞鬼。”柳长青道:“我已想到此节,只是我从不曾得罪得他,他这么做,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既是衙门中人,今日何以放我出狱,又让人难以捉摸。”赵柔道:“正是,我们须查明真相,禀报师父。” 柳长青道:“他……他已不认我这个徒弟了。就算我找到那梁照辨明,那《天玄武谱》也是师父冤枉了我偷去,辨别不得,当下之计,我要先找到武谱。” 赵柔道:“江湖险恶,师兄须处处谨慎。我姐姐……我姐姐她……”柳长青道:“不必再说,你回去吧,你如此信任我,我很是高兴。”语罢大踏步离去。 柳长青不知走了多久,来来回回想那梁照,想的头也痛了,也想不出任何端由,那就不去想了,找到一处溪流,伸手洗脸,忽然手腕一痛,自然是与师父比武之时被师父扭到的,细细看去,右手手腕处已经十分肿大,心道:“我怎么会使出‘遮云蔽日’来,当真该打!师父武功可高的很,除了剑法,其他武功造诣也是极高。我若要练得像他一般,不知得再要多久。”又想到自己脚也臭的要发霉了,除去鞋袜,放入水中,一股清凉直窜大脑,爽快无比,哈哈笑了几声,洗了好久,又去洗头。心想:“这可比在地牢中的日子快活多了。”想到地牢,又想:“不知肖前辈得知我此般下场,又会如何?我终得将他救出了。”胡思乱想一番,跳上树睡去。 睡到半夜,蚊虫极多,自己被叮了不知多少下,方才后悔没带衣服银两出来,但一去想昨晚之事,自尊涌上心头,寻思道:“我又为何要带衣服、带银两了?”烦闷无比,只是睡不着觉。 天色微亮,远处已有鸡鸣狗叫之声,便从树上一跃而下。在树上躺着尚且不知肚饿,这一下来,便觉得饥寒交迫,寻思道:“我得找点吃的去。”走到乡下农户之中,农户大都没有院墙,只用栅栏隔着,看到一户人家中有鸡棚,几只肥鸡在里边来回走动,喜道:“在牢中从没碰过荤腥,今天要杀一只尝尝。”刚要翻身进院子,突然想到:“我在派中之时,偷盗便是大戒,师父又冤我偷盗《天玄武谱》,我堂堂大好男儿,岂能做这等卑鄙之事?”满脸通红,自责起来:“便是饿死,也不能去偷东西。等到天明,有人起床,去要点食物也好。”找一处地方坐下。 约莫二刻,这家农户屋门吱呀一声开了,里边走出来个中年妇女,忙活一番,手中挎着竹篮,隔着鸡棚向里边扔食物,几只鸡子围上前去,咯咯咯欢快叫着。柳长青起身,在栅栏外,道:“大婶,烦劳……”那中年妇女吓了一跳,手中竹篮也差点掉落在地,叫道:“谁?干什么?” 柳长青道:“我不是歹人,走路到此,肚中实在饿的难受,烦劳大婶拿些吃的东西给我。”那妇女道:“吓我一跳,原来是个要饭的。”放下篮子,道:“你等着,我给你拿。”不一会儿从伙房出来,拿出食物往柳长青手中一塞,道:“快吃吧。” 柳长青低头一看,手中是两块麻薯,虽然如此,也吃的津津有味。那农妇道:“瞧你也算年轻有力,自己赚些银两,又有什么难了?”柳长青吃噎了,说不出话,那农妇哈哈一笑,又端一碗水出来给他喝。柳长青只吃得三分饱,却也不好意思再要,向那农妇一鞠躬,道:“多谢大婶。”那农妇笑道:“倒也挺知礼数。” 一日无话,柳长青也无目的,只是向西走去,一天之中,都是向乡下村民要些食物吃,扬州民风淳朴,乡下更是好客。这日晚间,又找到一棵树,爬上去睡觉,突然想到:“肖前辈说他死后让我将他埋在他夫人墓中,那墓是在江陵城外,我便去瞧瞧。”反正知道要找到证据和师父丢失的武谱暂且也是无望,反倒不如找点事情做做。心里清明,便呼呼睡去。 睡到半夜,蚊虫却又将他闹醒。心里烦躁异常,睁开眼睛,又想到:“肖前辈说让我睡觉之时双腿帮上细砂袋,我何不现在就练?”正要下树找寻,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疑虑道:“这里怎么半夜也有人说话?”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伸义(一) 那说话声音太小,他也懒得去管,寻思用什么包住细砂石子才好。那说话声音却越来越近。 他低头看去,见两人已经走到了树下,依稀看到是一个瘦高汉子和一个五十来岁打扮的妇女,那妇女背对自己,说道:“那怎么行?十两银子,一钱不少,莫说八两,便是少了一文钱,我也不依。”那瘦高汉子道:“高太婆,今日来只带了八两,实在不是有意短你。”那妇女道:“你这就是诚心诈我了,我让二毛子给你讲的清清楚楚,你怎会不知?” 柳长青道:“原来是做生意的,什么东西卖的这么贵?十两银子,那当真贵的很了,莫不是卖私盐的?” 那瘦高汉子道:“高太婆,你饶我二两,我再给你找个生意便是。”高太婆似乎十分生气,抬高语调,道:“不行,这等事情,抓到便要绞了,大家一般拼着命赚的,怎能讨价还价?再者,以你的经验,养上几年,学了门道,不足三月,就能赚回这许多银两,怎么来给我讨零?” 柳长青心道:“什么不足三月便赚回来,难不成也是押镖?不对,她说抓到要绞了,一定不是好事。养上几年是什么意思?” 那瘦高汉子嘻嘻一笑,道:“都说高太婆是一毛不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哪。”高太婆道:“少贫嘴,快拿来了。此处没人,就在这儿了。”她当然不知昨晚柳长青便在旁边树上了。那瘦高汉子便数起了钱,一并递给高太婆。 高太婆笑嘻嘻,道:“我就说你怎么会没钱?这个若是不活,再来找我,才可饶你一钱。”递给他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瞧不清楚是什么。柳长青满头雾水,忽听得“哇”的一声,那黑乎乎的东西中传来一阵哭闹声,竟然是个婴儿! 柳长青双手握拳,右手手腕又是一痛,那也管不得了。心里怒道:“天杀的,竟然做这等拐卖婴儿之事。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 正要跳下去,猛然间想到肖天华有一日给他说的话:“你就算亲耳听到,极有可能也不是实情,你就算亲眼看到,也未必就一定是真的。”又想到赵妃说重阳节那晚看到自己,想到师父看到自己武功后说自己偷他武谱。平静心思,心道:“我要有真凭实据,方能下定结论。倘若现在下去将二人杀了,若是冤枉好人,便要后悔一生。”当下默不作声。只见二人谈笑一阵,都是些不相干话题,不一会儿分头离去。 这一来便为难了他,他初入江湖,毫无经验,此时不知跟踪谁才好。稍加琢磨,心想:“这女的叫高太婆,有了名字,便不难寻找。”轻轻跳下树来,跟上那瘦高汉子,那婴儿只是啼哭,那瘦高汉子道:“再哭,再哭老子现在就把你捂死!”用手堵住那婴儿嘴巴,便听不到那婴儿哭声了。 柳长青手臂青筋暴露,眼看他做下此事,对那婴儿毫无怜爱之意,不由得愤怒到极点,真想立刻冲上前去将他杀掉,咬紧牙关,又是忍了下来。 跟踪十余里,那瘦高汉子在一处地方停下,定睛看去,是一处小庄园,四面围墙。心想:“这人住的地方倒也雅致。”那人打开大门进去,柳长青原地等了一会,跃墙而过。 院内四间房屋,靠北正厅房屋大些,那瘦高汉子忽然道:“冯奶娘!”一名三十多岁女子在西堂应了一声,隔一会儿出来,看到瘦高汉子,道:“买来了?多大了?”瘦高汉子道:“四个月了,是个男婴。”冯奶娘道:“好吧,我先养着了。” 柳长青心道:“原来这瘦高汉子又倒卖一手,不知要卖几钱?”一回想又觉不对:“这人自己打开院门,那就是自己家了。”那瘦高汉子道:“先前的死的太早,还不到十岁,这次两岁我便带他去四川,那里看的人多。再干上几年,就要金盆洗手了。”冯奶娘道:“两岁?那银两可不能少给,先前说好的。” 瘦高汉子打个哈欠,道:“我自然不欠你,等这孩子断了奶,你就可以走了。只是此间你不要再出门了,你来的时候没人知道吧?”那女子道:“没有,当然没有。” 柳长青道:“他们养着孩子,两岁要出去做什么?但这事情定然不是好事,他们这么说,那这一点就是千真万确。” 柳长青缩在墙角,那女子回到西堂,瘦高汉子进了正厅,想来里边还有住房。那婴儿一会便不哭了,又过得一会儿,柳长青站起身子,正厅门没有闩上,他偷偷潜进去。 趁着点点星光,看到正厅里放着一些杂物,不像是接待客人用的,走近前去,看到是些绳索、套圈、轮车、铁链之类物件,四下里也没有其他东西,不明所以。但想这两人不是夫妻,买下婴儿,听口气也不是要自己养大成人,先前有一个十岁便夭折,口气平淡,那一定也是买来的了。此事已定,当务之急,是须将这孩童送回去,不然孩子妈妈找不到,不知该有多着急。 心念已定,便先从弱者下手。先偷偷摸到伙房拿了一把菜刀,走到西堂,轻轻敲几下房门,冯奶娘道:“还没睡吗?有事情吗?”不一会儿便打开房门,见到一个浑身破破烂烂、满脸胡子的人立在门口,愣了一愣,刚要叫出声,柳长青上前一把堵住她嘴巴,点了她风池、外关、大椎诸穴,女子瘫倒在地,柳长青用刀抵着她脖子,道:“我不杀你,只是问话,你若叫出声来,我只有杀人灭口了,明白的话点点头。” 冯奶娘害怕地点点头,柳长青将她放到椅子上靠着,方才松手,关上房门,刚要问话,心想:“她若不承认,我便不好知道情由。”想了一会儿,才一脸严肃问道:“上一个孩子也是从高太婆手里买的吗?” 冯奶娘惊恐道:“我……我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是杜六娘……那杜六娘前年走路摔了一跤……摔……摔死了。” 柳长青佯装怒道:“我当然知道杜六娘摔死了!那是报应!”说完这一句,也不知道要问什么好,拿着菜刀来回比划,说道:“这次的事情,你老老实实说出来吧,知道些什么,都要说。否则,哼哼……” 冯奶娘道:“好,我说,我说,你不要杀我,我也刚生了孩子。半月前,祖吴德来寻我,他知道我刚生了孩子,说道:‘那孩子在外边死掉了,我要再寻一个,你再来帮我喂养。’大……大侠……上个孩子也是我养的,所以我知道……我就答应了他,半月前就来了。今天半夜他对我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个。’我知道他……他是去买孩子。大侠……便是这样,这孩子刚抱过来。” 柳长青道:“我当然知道,祖吴德要孩子干什么?你怎么不讲?”冯奶娘急忙道:“是,是。我是以为大侠知道……所以……所以没说,他是要带孩子出去在街头卖艺赚钱。”柳长青恍然大悟,又想:“若是卖艺,怎么会死掉孩子?”问道:“怎么个卖艺法?上个孩子怎么死掉的?” 冯奶娘道:“我……我不知怎么卖艺,我只管养孩子到断奶就是了。”柳长青道:“你自己有孩子,岂不知孩子丢失后有多焦心?自己又怎么出来替别人养孩子?”冯奶娘道:“实在……实在家中无钱。”柳长青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一并讲来,捡重要的说。”冯奶娘道:“我就知这么多了,只是听说他带孩子去卖艺,却不是教孩子杂技戏耍,是……”不再往下说,柳长青问道:“是什么?”冯奶娘道:“是什么我当真没有见过,我只是听说,要让孩子扮成动物,随便……随便演演要钱。” 柳长青疑惑道:“怎么扮成动物?学小猫小狗叫吗?这样怎么会有人看?”冯奶娘道:“我当真不知。”柳长青看也问不出什么了,过去点了他哑穴,便要到北堂里屋去找祖吴德。岂止刚一开门,只见一人站在门外,凶猛无比,双手持着长棍,狠命向自己脑袋挥来。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伸义(二) 柳长青右手抬起,刚要格挡,猛然间手腕处又是一阵剧痛,心道:“不好!右手无力。”左足跟着踢去,招式凌厉迅猛,一脚踢在那人膝盖,那人啊的一声,向后仰去,长棍掉落在地。 柳长青跟着踏出房门,又是一脚踢上去,仔细看去,看清那人正是自己跟踪的瘦高汉子,自己心中正自愤慨,喝道:“祖吴德!你良心安在!” 祖吴德躺在地上哼哼唧唧,道:“大人……大人饶命!”柳长青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人。”一把将他抓起,放在冯奶娘身旁凳子上,一并点了穴道,祖吴德动弹不得。柳长青怒道:“你做了何事?一一道来!” 祖吴德道:“我……我从高太婆那里买了……买了这婴童。”眼光向床上看去。柳长青道:“你买来作甚?”祖吴德哭丧道:“大侠……大侠饶我性命,我……给你银两。”柳长青道:“你若不一一招来,我便放火烧了院子。” 祖吴德道:“我……我带着孩子去外边卖艺,赚口饭吃,就……就是这样。”柳长青怒道:“你言不尽实,这般大婴儿,岂能随你卖艺?”说罢左手将菜刀往靠椅上一砍,祖吴德大惊,道:“是……是,那是要等到孩子几岁后,我再带出去。” 柳长青问道:“你这是第几次了?上个孩子怎么死的?” 祖吴德道:“我……我买孩童,那是第十七次……还是第十八次,记不得了,大侠莫要动怒,我有的是银两,大侠要多少,我拿给你……”柳长青问道:“那些孩童呢?”祖吴德轻声道:“都……都死了,外面风刮日晒,活不……活不太久。” 柳长青听得横眉怒目,火冒三丈,喝道:“你虐待他们是不是?你不给他们饭吃是不是?”祖吴德道:“这……这……” 柳长青看他仍是不说实话,心中愤怒到了极点,将他右手放到木桌上,一刀砍下他小拇指,祖吴德痛的哇哇大叫,惊醒了那婴儿,婴儿跟着也啼哭起来,奶声奶气。柳长青跑到床边,轻轻拍打,哄着孩子,见那婴儿胖嘟嘟的脸上色泽红润,长着嘴巴啼哭,粉红透明的嘴唇耷着口水,衣袖伸过去给他擦,刚到婴儿嘴边,才又想到自己衣服污秽不堪,便拿了床上枕巾,轻轻擦拭。那婴儿仍是啼哭,柳长青又哄了好大会儿,方才不哭。 柳长青回过头,一字一句问道祖吴德:“你怎么卖艺,从实招来,否则你此手难保!”走到他跟前,死命盯着他。忽然闻到一股腥气,原来祖吴德已经吓得屎尿齐流。 祖吴德道:“我……我……我……”紧张至极,说话颤抖,加上断指处疼痛难忍,竟讲不出话。 冯奶娘忽然道:“大侠,他是将孩童养到两岁有余,将孩子变成恶狼、狗熊模样,出去卖艺,人家只以为就是恶狼、狗熊。” 柳长青怒火中烧,问道:“一个孩童,怎么能扮成恶狼、狗熊模样了?” 冯奶娘道:“大侠错了,不是扮成,是变成。其中门路我不知道,只他自己明白。大侠绕了我吧,我这就回家好好带孩子、伺候公公婆婆。”柳长青问道:“我方才问你,你为何隐瞒,推说不知?” 冯奶娘不敢再说,见他不放自己,双腿颤抖起来。 柳长青问一字一顿,问祖吴德:“怎——么——变——成——?” 祖吴德眼看再也无法隐瞒,道:“大侠……大侠只要别杀我,我便招认了。”柳长青道:“哼,实话实说,还有的商量。” 祖吴德这才平静心情,道:“我在一个高人那里学了一项法门,找一个几岁大的孩童,再抓一只小熊来……我不会抓熊,狼也不会,那……那都是在别人手里买的,将孩童衣服扒光,身上……身上刺一些口子,鲜血流下来后,涂上药水……这……药水是那高人教我的配法。将那熊皮事先剥下,剥皮之时须得从肚子开刀,熊头可……可不能割烂了,掏空里边,只留下皮,用热水泡着,等孩童身上药水发挥功效,血迹将要凝固之时,将熊皮套上孩童身上,依身形裁剪,不足之处塞一些棉花充实起来就行,这熊皮涂了药水,就剥不下来了……” 柳长青毛骨悚然,差点晕过去,就算他被官府抓去关在地牢,被赵妃冤枉,被师父扫地出门,被奸人陷害……那也从来没有过这般愤怒,自己万万想不到天下竟然有这等惨绝人寰之事,一言一行令人发指,任何有良心之人都会痛到极处,若从旁人口中说出,他是半点不信,但这祖吴德显然做的多次,自己显的理所应当,柳长青瞪得眼睛也生疼不止,眼珠子似乎就要跳了出来。 那祖吴德停顿一下,见他不说话,又瞧他衣服破烂,心想他一定是个抢钱的逃犯,沦落在此,心里反倒有些高兴起来,道:“大侠若是学得此法门,去街头卖艺……大侠别看是个苦力活,谁人见到过如此听话的小熊仔?那赏钱可比表演些功夫杂耍多的太多了……不如……不如大侠与我一同做?包你此生逍遥乐哉,衣食无忧……只是这法门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五个孩童中,能在第二天活下一个,那就是大幸了……” 柳长青脸上胡须旺盛,祖吴德在黑暗之中瞧不清楚柳长青脸,见他仍是沉默不语,又道:“大点的孩童不听话,难以存活,这婴儿咱们从小便教,那自然就简单的多了,所以这次我……” 柳长青才张口说话,道:“那高太婆住在何处?” 祖吴德大喜,忙道:“她是塘东村的,平日里也给人说媒,不远便到了。大侠……” 柳长青上前点了他哑穴,拿一块棉被,包起婴儿抱在左手,转身离去。 辰时初刻到了塘东村,见前面田地里有一位老汉在干农活,问道:“老伯,高太婆家在哪里?”那老伯放下手里活,指着北面道:“前边小路口右转,最里边的便是。你是他亲戚吗?”柳长青道:“多谢了,我有事找她商议。”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伸义(三) 转眼到了高太婆家门外,听到恶狗狺狺,隔着院子看去,一东一西各拴了一条大狗,心想:“此时硬是生闯可不太好,周围人太多。”将孩子往胸口掖了掖,叫道:“高太婆在家否?”叫了两声不听应答,又叫几声,东屋门打开,一人出来,对着恶狗道:“干什么作死?大清早的吵个不停?烦也烦死了!”看到院外站了一人,一愣,问道:“你是谁?干什么的?”柳长青佯装低声道:“我有个生意与你谈谈,方便进去吗?” 高太婆走近些,见他浑身上下脏兮兮,怒道:“死要饭的,滚开!没钱。”柳长青指指胸前婴儿,神秘道:“我捡到个婴儿,卖给你可好?”高太婆又是一愣,走到门口,左顾右盼一番,道:“快快进来!里屋谈话。”柳长青跟着走进去,两只恶狗仍叫个不停,高太婆假装拾起石头,道:“叫什么!”两只恶狗呜呜的缩回去。 到了里屋,高太婆问道:“你是哪里人?”柳长青道:“我是扬州东城的,听闻你收孩子,一路打听过来的。”高太婆紧张道:“听谁说的?”柳长青道:“我有一个亲戚,是祖吴德的舅妈。”想到祖吴德,寻思:“这人叫祖吴德,那祖上便是无德之辈了,我今日与他攀得亲戚,当真玷污自己身份了……” 高太婆哦了一声,便要来抱孩子,柳长青不让,说道:“道上规矩,见钱给货!”高太婆笑嘻嘻:“你这厮倒精明,难道我抢了你不成?”从囊中掏出碎钱,道:“给你钱,孩子给我,快快离去。有人遇到,就说是我亲戚,让我帮忙带一段时间孩子。”柳长青心道:“他奶奶的,我刚给别人攀上亲戚,这会儿又被别人攀亲戚。有这等亲戚,就算臊了臊死了!”拿起钱,一看之下,竟只有五百文钱,心道:“这高太婆当真黑心,只合半两碎银,转手一卖,就要十两,这比押镖赚的还快!押镖拼上老命才赚的钱,这只转转身子便收入囊中。” 怀中孩子哇的一声,说哭便哭了起来,高太婆道:“给我,孩子饿了。”柳长青将孩子脸露出来给高太婆看一眼,说道:“哼,高太婆,你看这是谁?” 高太婆看一眼孩子,惊讶道:“咦?这是……这是……” 柳长青道:“正是你昨晚卖的孩子!”腿一扫,高太婆站立不稳,顿时摔倒,大叫:“二毛子!二毛子!”柳长青一脚将他踢晕过去。屋门一会儿被打开,一人揉着眼睛打开门,揉着眼睛,问道:“奶奶,干什么早上这么吵?”两人一对目,柳长青见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一把将他抓过来,关上房门,问道:“你是二毛子?” 二毛子吓得点点头,柳长青又问:“这人是谁?是你奶奶吗?”二毛子道:“不是,我妈妈不要我了。奶奶给我饭吃,因此我叫他奶奶。”柳长青问道:“你来奶奶家多久了?”二毛子道:“我七岁生日那天过来的。”柳长青心下明了:“只怕又是个被偷来的孩子,高太婆见他机灵,因此留下自己养了。” 柳长青道:“二毛子,我不是坏人,你奶奶骗人钱财,我是债主,来要钱了。”二毛子问道:“债主是什么?” 柳长青一笑,道:“今后别叫他奶奶,她专门拐骗小孩,卖钱花的。她欠我东西,因此我就是她的债主。”二毛子道:“奶奶……她给我买肉吃。”柳长青心里苦闷,心想高太婆平日里命这孩子到处传话,留他有用,就待他好一些,二毛子就将他当做了亲人。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道:“唉……你奶奶头晕,你去打盆凉水过来。” 二毛子倒是听话乖巧,道:“好。”打了一大盆水过来。柳长青道:“我替他看病,你先出去玩吧。”二毛子道:“我不出去,奶奶没说让我出去,我就不能出去。”柳长青一呆,便道:“那你去西屋睡觉吧。”二毛子便自己回屋了。 怀中婴儿哭个不停,柳长青毫无经验,又去找二毛子,问道:“可有喂孩子的东西吃?”二毛子道:“有啊,你放在床上,我喂他蜂蜜。”二毛子在靠墙桌子上拿一个小瓶子,找根筷子蘸了一下,放到那婴儿口中,婴儿顿时不哭了,粉红小嘴吸溜个不停,柳长青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想到高太婆可恶模样,又去伙房拿一把菜刀,一盆冷水狠狠浇到高太婆头上,高太婆惊醒,又要大叫,柳长青横眉怒眼,道:“你叫一声,我就砍下你一根手指!”高太婆惊恐道:“你……你想干什么?” 柳长青道:“你偷人家孩子多久了?一共偷了多少?”高太婆道:“小的……小的实在没有偷过,都是人家父母送过来的。”柳长青怒道:“人家父母不要自己孩子吗?干嘛送了给你?” 高太婆道:“有些人家里缺钱,卖孩子那是常有的事儿。”这一节柳长青也早已想到,但无论如何,总不能都是卖孩子的。怒道:“别人送来的,暂且不说,你自己偷来的,一共多少?”高太婆看隐瞒不得,道:“只有三四个。”柳长青无从查起,也不追究,问道:“昨晚你卖给祖吴德的婴儿,是从哪里得来?”高太婆又不肯说,柳长青拿着菜刀,抓起她一只耳朵,慢慢割下去,割了一半,高太婆哇哇叫起来,道:“那是前村沈家的孩子!” 柳长青问道:“沈家主人叫什么?”高太婆道:“前村只有他一户人家姓沈,我也不知道名字。”柳长青又问道:“你怎么偷来的?”高太婆道:“好汉饶命,孩子不是我偷的,是前村李稳婆给别人接生时就抱来的。” 柳长青问道:“接生?那沈家只生孩子,难道就不看孩子吗?”高太婆道:“李稳婆一贯给村里妇人接生,孩子生下来,她就说孩子没救了,就没人愿意看了,打发她些银两让她将孩子埋了就是了。” 柳长青心想这些乡下之人愚昧至斯,愤怒中又夹杂着许多无奈。一把将她提起,问道:“李稳婆家在哪里?你带我去!”高太婆道:“好,饶命,我带你去。”自己去房里拿了个头巾,裹上头颈,对二毛子道:“你自己在家玩,奶奶出去一趟。”柳长青见婴童已经不哭,将他抱起,又怕高太婆路上叫嚷,仍是点了他喉下哑穴。 来到前村一户人家,高太婆也不敲门,领着柳长青便进去,见到大厅门敞的老开,一个五十多岁妇女在厅内坐着,高太婆努努嘴,也说不出话,柳长青问那人道:“敢问是李稳婆吗?”那老妇道:“你是哪家相公?却是面生。咦?太婆,怎么你也来了?”柳长青道:“屋里说话。”推搡一下高太婆,两人走进屋子,柳长青马上关上房门。 李稳婆道:“大白天的,你关门做什么?”柳长青懒得同她啰嗦,直截了当问道:“沈家娘子是你给接生的吗?孩子呢?”李稳婆面色突变,问道:“高太婆,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来她却向高太婆问起话。柳长青顺手解开高太婆哑穴,对她说道:“你说给她!”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伸义(四) 高太婆道:“李婆,你招认了吧,这位……这位好汉全都知道了。”高太婆道:“招认什么?他是沈家什么人?凭什么多管闲事?”柳长青道:“我只问你,你替沈家娘子接生,那孩子有没有死?若是死了,你埋在哪里了?” 李稳婆见高太婆低头不语,知道事情败露,也不害怕,道:“哼!这我可不知道,我给高太婆了。”柳长青知道就此事情一目了然,二话不说,手掌斜劈,将二人打晕过去。他心中愤怒猛然爆发,心想:“可不能便宜这些恶人!”把手中婴儿找地方放好,找了两根麻绳,将二人双手绑上,吊在梁上。 柳长青拿起菜刀,却坐在凳子上歇息,自己初入江湖,还未走出扬州管辖,碰到这等令人发指的恶人,心里难受,比自己被逐出师门更为要命,此时不替天行道,更待何时? 隔一阵子,高太婆与李稳婆都醒过来,在空中摇摇欲坠,荡荡悠悠,见到柳长青拿着菜刀在一旁,都惊叫起来,四只腿在胡乱踢踏。柳长青狠狠说道:“你们再叫一声,我便挖了你们两个恶婆娘的舌头!”二人仍是大叫,不过这次叫的是“饶命!好汉饶命!” 柳长青道:“你们拐骗婴童,自己昧良心赚下这等腌臜银两,人家一家人丢了孩子,此生都是痛苦不堪,留你们何用?”纵身一跳,一刀挥去,砍下李稳婆脑袋,掉在地上,咕溜咕溜打转。 高太婆吓得面色煞白,说不出话,柳长青怒目斜视,道:“你等腌臜妇女,我便给你们个爽快!”又是纵身一跃,砍下她头颅。 柳长青找到床上,将床单撕开,裹挟二人头颅,绑在腰中,狠狠说道:“我柳长青便是碰上你们身子,就觉得恶臭,此番带你出去,已是给足面子。”带上婴童,直奔祖吴德家里。 那祖吴德和冯奶娘被点了穴道,此刻尚未解开,柳长青推门进屋,祖吴德陪笑道:“大侠……大侠回来了。”柳长青不答,解开床单,两颗人头掉落在地,祖吴德见到一个头颅正是高太婆,那高太婆紧闭双眼,显然是临死之前害怕之极。 祖吴德又是一滩黄液顺腿而流,冯奶娘啊的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柳长青对祖吴德道:“这两个臭婆娘骗人家孩童,仍是好好养着,你却将买来孩童整弄的生不如死,说你狼心狗肺,那真的是高看你了。” 祖吴德浑身上下颤抖不止,道:“我……我……我……” 柳长青看了一眼冯奶娘,见她昏迷不醒,仍对她说道:“你明知祖吴德为人歹毒,虐待婴童,仍然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实在死有余辜!我若是不杀你,那就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一刀割断她喉咙。 祖吴德再也忍耐不住,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虽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动,身下的凳子仍然被他身体颤抖动静带的咯吱咯吱响个不停,说道:“我……我有的是……银两,在我床低下箱子……” 柳长青哼一声,怒道:“你想这么痛快的死去,那可没这么容易!你眼里只认钱,别人眼里也只认钱吗?”将他穴道解开,祖吴德竟站立不起,跪倒在地。柳长青一把拽过他头发,拉到中堂,丢在地上。见旁边放着一根铁链,问道:“你带着孩子表演之时,便是用铁链锁在他脖子上吗?”祖吴德颤抖道:“有时……有时也……放出来。”柳长青道:“教你这腌臜法门的人在哪里?”祖吴德道:“他……他……几年前死掉……了。” 柳长青道:“这可便宜他了!”将铁链往祖吴德脖颈一缠,祖吴德伸手去挣,柳长青将铁链接连缠了几圈,两头仍有丈余,便缠绑在柱子上。问道:“你往小孩身上刺孔,用的是什么?”祖吴德被铁链缠的伸着舌头,脸上血红血红,却说不出话。柳长青四处找寻,只找到几枚钉子,说道:“你虐待他人之时,又可曾想到今天!”将一枚钉子按入他小腹,旋即拔出,又道:“你害死别人性命,心中可有良知!”接着插入他心口一枚钉子,又拔出来,全身上下有三十余处冒血,祖吴德瘫软下去,铁链扯着他脖子,眼看要死,柳长青又将铁链松开。 柳长青心道:“我听别人说,最痛苦的人是被烧死。这人不会武功,我如此待他实非好汉,但此人毫无人性,折磨几岁大的孩童,我这是替那些孩子报仇。”找到火石火绒,将灯油浇上去,引火上去,火苗顺势窜了起来。 祖吴德痛苦的翻腾着身子,嘴里狂叫不止,不一刻,便即沉沉死去。柳长青自己正是满腔愤怒,无处排泄,此时方觉心情稍微平复舒畅。 柳长青叹一口气,心想自己从不曾想到自己也如此狠毒,今日连杀四人,师父若是知道,定然不会轻饶我,何况这四人均是没武功的村民?自己若是死后,定要进油锅狱了。但此刻又觉无比爽朗,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看那火苗渐落,叹一口气,去里屋翻看祖吴德床底,发现只有一个锁着的箱子,使刀用力砸开,里边堆放着许多杂物,最底层是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边尽是散银,足足二百余两。柳长青心道:“怪不得祖吴德他们如此心狠手辣,原来竟然能赚如此多的不义之财。”将银两尽收入囊中,找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抱上孩子,寻那沈家去了。 到那沈家,只说是他们孩子,无人相信,解释说这孩子生下来未死,被稳婆拿去卖了。沈家人仍是惶惶看着自己,便把孩子往一人手里一塞,道:“李稳婆已经伏罪,过得几日,你自己便知晓。”自己扭头离去。 柳长青又赶往江陵,到一处镇上,买了一匹快马,却不着急赶路,晃晃悠悠,二十余日后才到江陵地界。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解疑(一) 这日到客栈打尖,点了几样小菜,正在吃饭,忽听吃饭众人尽皆哈哈大笑,合不拢嘴,柳长青向众人眼光看去,只见门口进来两个汉子,左首汉子身着宽袖青衣,腰间别一柄长剑,右首那人却身穿红色直领褙子,里边套了红衫小袄,腰间系白色系束,下身又穿了一个绫罗长裙,比女子打扮那是更多了三分靓丽。柳长青一口到嘴的饭差点喷出,心道:“这人长得出奇的丑,脑宽额大,眼小鼻塌,却穿了女子衣服,真是难看的要命。” 穿青衣那名汉子看到众人朝他们看来,也咧嘴傻笑,那做女子打扮之人一甩手,对众人道:“笑……笑什么?谁打赌还没输过几次?去去去,都别笑了。”众人仍大笑不止,人群中一人问道:“你打赌怎么输了?输了就要穿女子服饰吗?” 丑汉子道:“愿赌服输,这……这才是英雄好汉,否则狗熊也不如!”青衣汉子往前走,丑汉子身后跟着,活似一对夫妻。客栈没了座位,只柳长青一人坐在靠墙桌旁,二人直走过来,丑汉子道:“大兄弟,让让座,一并吃饭。” 柳长青这才注意到青衣汉子长相,见长的也是双颊高耸,嘴唇厚大,也是丑陋不堪,二人看起来却是和气的很,便问道:“二位兄台,怎么这样景色?” 青衣汉子一笑,对女装汉子说道:“哈哈,这是有人问的,不是我主动对人家讲的!”又对柳长青道:“兄弟,四天前我二人正在茅厕拉屎,师父对我说道:‘你信不信我憋小便的时间比你的长?’哈哈,我当然不信,我怎么会信,我说:‘我不信,你一定没我憋的时间长。’师父说:‘那我们打赌?谁输了,就穿女人衣服,在街上走一天!’哈哈,结果今天早上,师父忍不住,偷偷跳下床去,想偷偷上厕所,被我抓住了,哈哈哈。” 柳长青眼看二人都是三十岁年纪,说话却又粗鄙幼稚,问道:“你们忍着小便,忍了四天吗?”青衣汉子道:“是啊!不然怎么赢我师父?”问道:“你师父?他是你师父?”青衣汉子道:“正是啊!不过那也没什么光彩的,是他那次打赌赢了我,我就得叫他师父啊!要说打架,他现在是打不过我的。” 女装汉子怒道:“什么?我打不过你?上次我们打了一个时辰,我将你打赢了,你给我洗了一个月衣服袜子,难道忘记了?” 青衣汉子道:“我自然没忘记,你上次打赢我一次,那又有什么了不起?我对这位兄弟说的你现在打不过我,有什么错吗?” 女装汉子道:“你又没和我打,怎么便知我现在打不过你?我若是打不过你,你就是我师父!” 青衣汉子道:“上次侥幸被你胜了一招,我们的水平,那就是旗鼓相当了,不过我这几个月又练了一些新招式,我猜想你必定打不过我了。” 女装汉子道:“你猜想?你猜想?练会几招有什么了不起?好,现在就打赌,你若赢我,你便是我师父!”青衣汉子道:“那不行,不是说好了,打过赌的,赌输的事情,那今后就要换个花样,不可再赌。” 柳长青这才听明白,只觉二人十分好玩可笑,这二人好赌成性,想来是天天在一起打赌,愿赌服输,倒也爽朗直白,会使武功,那也是江湖中人了。见二人争执不休,劝道:“二位兄弟,比武之事,再说不迟,何不点菜一起喝上几杯?” 青衣汉子道:“好,喝酒甚好,说起酒量,那是谁也比不过我了。”女装汉子道:“吹你奶奶的牛,我比你大几天,你喝酒肯定不如我。”青衣汉子道:“喝酒和大小有什么关系了?难道你大我几天,酒量就比我好?”女装汉子道:“我比你大三天,那肚子就比你多长了三天,肚子自然大些,肚子大,那喝酒就比你多些。” 青衣汉子道:“你这是强词夺理,照你这么说,八十岁老头肚子最大,喝酒喝的最多。”女装汉子道:“我没说八十岁老头喝酒最多,我只说按照咱俩的体格,我喝酒比你多。” 青衣汉子道:“你这是混账逻辑,比我大,喝酒就比我多,那是不见得。” 女装汉子道:“怎么不见得?我生下来三天之时,喝酒就比你多。”青衣汉子道:“我那时还没生下,怎么个比法?”女装汉子道:“你不会喝,因此我说我喝酒比你多,难道这也有错?” 柳长青再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二人一起怒视自己问道:“你笑什么?”柳长青知他二人说话搅缠,不好直说,便道:“我忽然想起我家里养的两只小猫来,因此发笑。”二人方才作罢,又吵了上去。 柳长青打断二人,问道:“不知二位兄台高姓大名?是哪个帮派的?” 女装汉子大声道:“什么高姓大名?我的怎么是高姓大名?他的名字才是高姓大名。我叫杜总书,他叫舒总杜。” 柳长青又是忍俊不禁,难道父母给他们起名便是什么“赌总输”,“输总赌”? 青衣汉子道:“兄弟,你不要笑,我的名字是他起的,他的名字是我起的,打赌输了,那就得服气。” 柳长青恍然大悟,天下似他们二人钟情打赌的,连名字都输给对方,那真的是闻所未闻了,二人为了给自己个好彩头,连对方名字也起的不雅起来。 柳长青见两人爽快,虽然有些不通人情,总也不失为好汉行径,比那些去赌场赌博输倾家荡产的可要好上千万倍了,便说:“今日我和二人一见如故,我便坐庄请二人吃饭。”见他二人对视一眼,不知嘀咕些什么。 吃饭之时,柳长青问道:“江陵此地可有一处墓地,名叫葬香园的?”杜总书说道:“葬香园?那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是墓园吗?”柳长青道:“正是,我受人之托,来此寻找一人坟墓。”舒总杜道:“墓园可不算多,我只知道有隐林、昆吉两处,也都是胡乱集中葬一些没人认领的尸体。” 柳长青不语,心想也没问清楚肖前辈具体去处,心下郁郁。 三人吃过饭,柳长青叫店小二结账,杜总书和舒总杜面色蹊跷。柳长青给完钱,舒总杜才跳起来,舞着长裙,哈哈大笑,喜不自胜,指着杜总书道:“去大街上打一百个滚,哈哈,你以为人人都似你这样抠门?” 柳长青一愣,心道:“这二人竟然又赌我是不是真心实意请客吃饭了。”暗自摇头。杜总书二话不答,出了店门,便躺在地上打滚,舒总杜跑出去查起了数,生怕他漏了一个。 柳长青道:“二位兄台,我先行一步,就此告辞了,后会有期。”二人也不搭理,柳长青牵了马匹,向北行去。 哪只一路之上问了几家店家葬香园去处,那些人均摇头道:“没有!没有!从来没有这么个地方,谁家里死了人,自然会找地方埋,为什么要送到什么墓园?” 柳长青这一来又没了方向,突然又想到肖天华提到慈平寺,那慈平寺离葬香园并不甚远,又去打听,一人说道:“江陵城北,香火最旺的就是慈平寺,里边都是些得道高僧。”便又向北行去。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解疑(二) 柳长青到得江陵城北,隔着山林,老远望见一处寺庙,快马加鞭赶去,见寺前正门悬挂一副牌匾,正是“慈平寺”三字,将马找一处大树拴好,走进寺庙。 此时已近酉时,寺庙香客仍是络绎不绝。寺庙中庄严肃穆,走进大雄宝殿,见几个和尚在盘坐在地,旁边一应放着香板、香炉、海灯、烛台、木鱼、引磬等物件,主像五尊,自己识得正中乃是释迦牟尼佛,左次尊像双腿盘着,方耳大垂,笑容可爱可亲,那一定是弥勒佛了,其余三尊,却不知名字。 柳长青本不信佛,见了这等庄严景象,便依样跪拜下去,双手合十,心道:“求佛祖助我找到《天玄武谱》,使我重归师门。”缓缓磕头,又想:“我身受陷害,此时尚不知原因,求佛祖助我找到害我之人。”又磕下一头。 随后心里却道:“我一来寺庙就求佛祖两件事情,不知佛祖能不能答应?我被逐出师门,转瞬就杀了四人,佛祖若是得知,一定会怪罪于我,又怎会帮我?” 这一来,心中不再想事情,又磕下一头。磕头一身,一名和尚问道:“檀越,我看你心事重重,可要卜卦?”柳长青点头道:“正要如此。” 柳长青卜了一卦,看不懂,拿给一名占卦老和尚,道:“烦劳大师解卦。” 那老和尚拿起卦签,看了一会儿,方道:“三阳,两阳一阴,三阳,一阴两阳,两阴一阳,两阳一阴。据老衲看来,此卦乃是未济卦,檀越可静观其变。” 柳长青问道:“何为未济?” 老和尚闭眼念道:“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方睁开眼睛,道:“离上坎下,此卦爻位不正,卦象极端凶险恶劣。” 柳长青大惊问道:“我该当如何?”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老衲方才说道,静观其变即可,世上之事千变万化,如天气之阴阳,如大海之起伏,一切均在酝酿之中,我辈又何须烦恼?水火相克,只宜静观,不宜躁动也。”言罢垂首端坐,敲打木鱼。 柳长青道:“多谢了。”出大雄宝殿,又撞上一名小和尚,问道:“附近可有一处葬香圆?”那小和尚摇头道:“不知。” 柳长青奇怪之极,又去问那卜卦的老和尚,老和尚道:“葬香圆?那葬香圆已经荒废十余年了,只在寺庙东南五里,只怕早已被荒草野物覆盖。” 柳长青问道:“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老和尚道:“老衲法号章远,檀越有礼了。”柳长青心念一动:“章字辈的,那便和章德大师是同辈了。”于是问道:“不知大师与章德大师谁是师兄?” 章远大师忽然双目炯炯有神,说道:“本寺之中,章字辈一共六人,分别是章清、章信、章宁、章生、章善与老衲章远,并不曾听说什么章德。” 章远大师面容和蔼,语调平淡,在大雄宝殿之中说出此话,却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打下来,柳长青顿时跳起来,道:“怎么会没有章德大师?” 章远道:“阿弥陀佛,佛门圣地,请檀越切勿喧哗吵闹。” 柳长青一呆,放低声音,道:“在下失礼了,大师再好好想想,章德大师和你同辈,你怎么反说不认识?” 章远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本派之中,并没有章德此人。” 柳长青犹似被石头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久久才道:“有劳了。” 他走出寺门,方才惊觉,不由得大吼一声,几位香客吓了一跳,柳长青走到树下,大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原来柳长青此时脑中念及的,正是牢中的肖天华。 柳长青听闻章远大师说道寺中并无章德大师,有个念头在脑海中闪了一瞬,便即消失,此刻回想起来,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一串,便萌生了一个想法,那便是自己被人设计圈套之事: “那日在扬州地牢中醒来,只自己和肖天华在牢中,我那天正在练习本门内功心法,肖天华却称自己练错了,传了我一套心法,后来又传了我三套步法,自己在回归师门之时,师父与自己比斗,便说是我偷了师父武谱,那是为何?师父武功极为高明,便是看上半招,也能说出此招来历,当时师父一口咬定这剑法是《天玄武谱》中的擒拿招式,只是稍加改变,成了剑法,师父怎会看错? “我这几日来一直认为是师父当时太过生气,急了眼睛,因此认错了,自己懒得解释。此刻想来,那肖天华所授自己的武功,一定就是《天玄武谱》中的功夫了! “肖天华传自己功夫,可不是安着什么好心! “一定是有一批歹人,怕极了师父,又想得到师父手中的《天玄武谱》,便一直窥在旁边,那日师父带领众弟子出门,那些贼子便进门偷我派武谱。我被抓进牢中,那是因为我没有和众人在一起,歹人便抓了我,向衙门使点钱,便把我放在牢狱,为何不一刀杀了我?偏偏要把我关在牢狱之中?为什么?为什么? “那一定是想栽赃自己,好让师父找错方向,误以为是我偷了武谱,歹人不怕师父找他,便可安心练习武谱中的功夫了。 “因此找来一人,冒充什么前辈高人,故意说我心法不对,因此传我心法,等到我心生崇拜之意,又传我步法。 “不,那可不是什么步法了,多半就是《天玄武谱》中的武功了,歹人窥到武谱中功夫,想嫁祸于我,此办法便极为妥当,否则他若硬逼,我如何肯学? “我在狱中一无所知,这些歹人却着实花了不少心思,冤枉我糟蹋妇女,被抓入牢。因此等我回到派中之时,师父定当将我扫地出门,歹人竟然连我派中清理门户的规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定是花了不少心思了,那肖天华天天催着我练习,我还以为是他怕此武功今后失传,因此加紧传授于我,现在想想,他定是让我日夜苦练,我脑海中两个月中想的都是武谱上的功夫,熟能生巧,我与师父打斗之时,便是不想使出这武谱上的功夫,那也在不自觉中使出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解疑(三) 柳长青怅然若失,这些念头说起来长,其实在他脑海也是一瞬间便已醒悟。柳长青迷茫的是:“为何妃妹一定说是重阳节那日亲眼看到了我?难不成我真的似师娘所说,受人蛊惑,我自己已经出狱,却一无所知?” 又想:“肖天华编的好故事,什么误杀爱妻,错冤章德?寺中根本没有这一号人物!这人演戏当真高明,语调语气都使人不得不信。” 柳长青又是一拍大树,自言自语:“先前之时,肖天华教我步法口诀,确实是极为精要,那是错不了的,后来一月,他便教我些剑法,他口口声声说什么剑法不重要,步法才是重中之重,为何后来却只教我剑法?这实则是《天玄武谱》上的招式!让我学上几招,能对师父使出来,那便是了!哈哈,他们若是一刀杀了我,师父却不信那《天玄武谱》是被我偷去的,若是让我使出来,那就不由得师父不信了。说不定师父当时一剑杀了我,那么他们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柳长青直到此时,方才豁然开朗,心如明镜。这批歹人之中,肖天华如此工于心计,两个月不被自己看出丝毫破绽,那定然是头目了,梁照便是他手下高手了,他们勾结官府一同陷害自己,当真可恶。又想到梁照的武功比自己高出老大一截,就算是打起来,那也是三招之内,自己必然落败,想要报仇,当真是千难万难了。 此时方觉江湖险恶,步步荆棘,但总算找到根源,心里却说不出的爽快,心道:“我只须再去扬州拜访回雁山庄沈师伯,问道他是否认识肖天华就行,他们如此奸恶,说不定‘肖天华’这名字,就是自己编出来的。” 柳长青大笑一声,坐上快马,寻了一处客栈,歇息下了,养足精神,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乡。 不一时,到一处客栈,牌匾写道:“安平客栈”四个大字,左右各摆一只石狮。心道:“这客栈倒颇为奢侈。”他此时有钱,不顾这许多,便昂首进去,对店小二道:“将马喂养精神了,找一间上房,明天一早,我要赶路。” 店小二十分热情,道:“啊哟,这位爷,好说!好说,您楼上请去!要吃点什么,待会给爷您送上去!”柳长青也觉得肚饿,便问道:“你们这儿可有什么特色?” 店小二道:“啊哟!爷,您可是外地人吧?谁人不知我安平客栈?什么水晶脍、东坡肉、羊头签……”柳长青打断道:“不必说了,荤素各来四样最拿手的便是。”店小二喜不自胜,道:“好!好,您歇着哟爷,马上送去!” 到了楼上,柳长青忽然听到隔壁房内一人说道:“怎么可能?我料定是个母的,否则走起路来怎么会扭屁股?”另一人道:“有些公的,走起来也会扭屁股,就算是你,走起来也会扭屁股!”先一人道:“什么?我走路扭屁股?你简直胡说八道,你走路才扭屁股。”另一人道:“你身穿女装,走路扭屁股,那是天经地义。” 柳长青一听到二人说话,便知道又是杜总书和舒总杜二位了,这会儿想笑又笑不出来。心道:“不知二人又要打什么赌了。” 杜总书道:“你这话又不对了,难道天下穿女装的人,走路都要扭屁股?我奶奶穿女装,走路就从来就不扭屁股。”舒总杜道:“你奶奶就算现在不扭屁股,年轻的时候走路,多半是要扭屁股的。” 杜总书大怒,道:“你怎知我奶奶年轻时走路扭屁股?你见过吗?”舒总杜道:“我当然没见过,我是说‘你奶奶年轻时多半走路是要扭屁股的。’”杜总书道:“你说‘多半’,那就是说不全部是了。又怎么肯定这一定是个母的?” 柳长青叫道:“杜兄弟、舒兄弟,二位可是又在打赌了?” 话刚说完,两人就从房中窜出来,见到他,很是高兴,杜总书仍然身穿女装,乐呵呵道:“兄弟,真有缘分,又碰到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柳长青报了姓名,杜总书道:“哈哈,果然是三个字的,我所料不错。”扭头对舒总杜道:“他叫柳长青,你半月之内,不准在床上睡觉。”舒总杜闷闷不乐。 柳长青道:“二人怎么又打起赌来了?” 他二人齐声说道:“不打赌,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柳长青哈哈一笑,道:“正是。”二人很是高兴,问道:“你也爱打赌吗?” 柳长青想起,自己有一次和妃妹一起去瘦西湖玩耍,妃妹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捂住我眼睛,问道:“你猜现在月亮月面是朝西还是朝东?”这一下可难倒我了,自己平时偶尔才看一眼月亮,却从来没仔细揣摩过月面朝向哪边,便笑着猜道:“月面朝西。”妃妹说道:“你确定吗?输了的话可要刮鼻子。”我说道:“确定,总之不猜朝南朝北就行了。”赵妃大笑几声,松开我的眼睛,说道:“你上当了,今天是二十三日,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呢!”我还很是纳闷,问道:“月亮每天升起来的时候都不一样吗?”妃妹道:“当然不一样,有时候升起的早,落的也早;有时候升起的晚,落的也晚。像今晚一样,月亮要到子时四刻才会升起,一直到太阳升起才会消失在地面。” 我当时说道:“我不信,月亮晚上就挂在天空了,不过有时候阴天才看不到而已。”妃妹坐在我的旁边,我们就一直等到月亮出来,果然将近子时四刻,月亮从东边升起,我们就坐在那里看着。妃妹轻轻刮着我的鼻子道:“青哥,你看月亮多美。”我说道:“月亮是很美,不过嫦娥自己住在里边,那就太寂寞了。”妃妹含羞一笑,说道:“我听说登上高山看日出,景色十分宏伟壮观,只是我从来没有看过。” 我轻轻搂着妃妹,那是我第一次搂着她,我说道:“等我们有时间了,就去看日出。”过一会儿,妃妹就在我怀里睡着了。我将衣服披在妃妹身上,她身上散发着一股香气,那可是真好闻。 可能是那几日练剑太累。妃妹直到太阳出来才醒来,我就那样抱着她抱了一夜,我说道:“妃妹,你说的对,月亮果然是刚刚落下。”妃妹害羞道:“你……你就这样抱了我一夜?” 我点点头,妃妹便和我一起回去了,师父还罚我们不准吃饭。嘿嘿,不吃饭又有什么了?抱着妃妹看一夜月亮,那感觉真是美妙。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解疑(四) 柳长青正在沉思,杜总书道:“柳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你也喜欢打赌吗?”柳长青想着赵妃,轻轻地道:“当然喜欢,我恨不得……恨不得天天打赌。” 他二人很是激动,兴奋地拉着他,说道:“真是好汉一条!今晚我二人请你吃饭,这叫做礼尚往来。”柳长青执拗不过,也就随着进去了。 不一会儿,店小二将菜端来,柳长青又让加了几样菜。问道:“你们又在为什么事情打赌?” 杜总书道:“柳兄弟,我二人方才看到一只小狗,捉了上来,打赌是公还是母,你来评评理。” 柳长青笑道:“我听说尿尿的时候翘一只腿的,便是公狗了。”舒总杜道:“甚好,一会一看便知。”两人也不吃饭,去喂那小狗喝水。 不一会,那只小狗便撒起尿来,却是蹲着撒尿的,舒总杜大喜道:“我早说,这只狗是个母的。”指着杜总书道:“你半月之内,也不许上床睡觉!”这次又是杜总书闷闷不乐。 三人喝了几盏酒,杜总书问道:“柳兄弟,你来江陵,莫不是也去参加冰雪水寒大会?” 柳长青问道:“什么冰雪水寒大会?不曾听说。” 杜总书道:“柳兄弟这可无知了,你不来参加冰雪水寒大会,又何必提前一月来到江陵?” 柳长青道:“我来江陵,是为了查访一件事情,我来了一日,便已经查明,明日一早,便要回老家扬州了。” 舒总杜手里抓着一只鸡腿,道:“柳兄弟这可不对了,我看你也是江湖中人,怎能不去参加冰雪水寒大会?这等好事,一辈子也难遇见一次,怎么能走?” 柳长青问道:“什么是冰雪水寒大会?麻烦舒兄弟讲解。” 舒总杜道:“哈哈,柳兄弟当真惹人耻笑,你当真不知?那可奇怪了。冰雪水寒大会,乃是江陵首富黄庸仁举办的。” 杜总书接话道:“正是,这黄庸仁家财万贯,当真数也数不清,据说家中仆人,便有三百人。咱们现在住的安平客栈,那也是他的。” 舒总杜道:“柳兄弟问的是我,你干嘛接话?柳兄弟,这黄庸仁经商一辈子,开了许多茶馆、客栈、当铺、药店、赌场,赚的钱自然就多了,但你要是以为他只是个商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他自己说道,这辈子最喜欢的事情,那就是结交英雄好汉。” 杜总书道:“正是,既然他喜好结识英雄好汉,那我二位英雄好汉便一定要去捧场了。” 柳长青知道二人啰嗦,打断问道:“那大会是何意?” 舒总杜道:“黄庸仁大年初一就要过六十岁大寿了,他虽不会武功,却喜好收藏宝剑,数月前,他向江湖公布他收集了四大名剑,便是熔冰宝剑、细雪宝剑、止水宝剑和离寒宝剑,难道柳兄弟连这四柄宝剑都没听过吗?” 柳长青吃了一惊,道:“这宝剑名字,我是听我师父说过的。如何一起得来,那当真难的很的。” 杜总书道:“那当然难得,我辈之人,就算生平见到一柄出鞘宝剑,已是万难。不过黄庸仁有钱,那也没什么稀罕了。” 柳长青心道:“自来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祖吴德、风奶娘、高太婆、李稳婆四人又何尝不是为了钱,做那等卑鄙之事?” 舒总杜道:“黄庸仁的生日可不太好,正好赶上过年,不过这瞧这人来的却当真不少,大家为了一睹宝剑真容,当真是在所不惜了。柳兄弟若是晚来几天,只怕就找不着落脚之地了。” 柳长青心道:“不知我师父和回雁山庄沈庄主会不会来参加?我师父那柄清泉宝剑,不知比这四柄宝剑又如何?” 柳长青怕自己回到扬州,沈庄主却来到江陵参加这冰雪水寒大会,沈庄主也是使剑,岂有不来之理?若是寻他不见,来回一折腾,又不赶巧了。便道:“左右无事,我找的人多半要来,我便去看看那四柄宝剑是何等模样。” 接连几日,舒杜二人只在自己左近,每日听得二人打赌,倒也颇觉有趣,有时二人拉上自己打赌,自己有兴致了,也就赌上几把,倒也没输过。 天气一天寒似一天,这日午后,想出去买几身衣服来,柳长青身上穿的,仍是那日从祖吴德庄上拿的。刚出客栈门,见有一名老者在门口拉二胡,语调轻细悠长,倒也颇为好听,柳长青拿出几文钱,给了老者,老者向他点头一笑。 到得绸庄,量身挑了几款,店铺里一人道:“偌大个江陵城,怎么连住处也没有,真是倒了霉了。”同行之人道:“只怕都是来参加这冰雪水寒大会的,客栈多已住满。”那人只是埋怨,说住不了,只有在客栈打地铺。一人道:“你若是嫌啰嗦,干脆回家算了。”那人道:“大老远的跑来,连年也过不了了,怎么能便回去?说不定见到哪位前辈,传我一身武艺呢!”一人道:“你想的美,你底子很好吗?” 柳长青寻思:“这些人其实也不全是为了看宝剑,也不是给老爷子祝寿的,有一大批人,只怕就是想在大会上多识得几位朋友,以后在江湖上行走,多一位朋友,那便多一条路子。” 回到客栈,见到拉二胡的老者累了,靠在墙上休息,心中很是同情,上去叫醒他,道:“老伯,我有一处房间,不如请你上去休息一下。”那老伯看了他一眼,很是感激,道声:“多谢。”跟着柳长青上了楼。 到了房间,那老者道:“多谢贤侄,我奏一首《秋千散》,以谢厚款。” 柳长青听了名字,心中好大不悦,心道:“我请你上来休息睡觉,你拉二胡不说,还拉什么《秋千散》。” 一曲奏罢,老者道:“不知贤侄听完何感?”柳长青道:“只是声调悲怆了些。” 老者放下二胡,道:“悲怆之心,便能听到悲怆之意,倘若贤侄性情空灵,听起来便舒雅许多了。” 柳长青见他虽然年迈,但气质翩翩,谈吐不凡,道:“不知老伯所言何意?” 那老者道:“不知贤侄到江陵来,所为何事?是为那冰雪水寒大会么?” 柳长青心道:“这大会好大的动静,连路边拉二胡的也知道此事。”说道:“我到江陵,是为了寻找一个人,这冰雪水寒大会,碰巧就赶上了。” 老者道:“天下之事,顺其天道而行,原也不必追赶。” 柳长青心道:“这老伯说话意思,倒和章远大师替我卜卦相似。” 老者又道:“大凡精明之人,都知顺天而行,这江陵首富章庸仁却反其道而行之。我原以为他一生经商,头脑较之常人应更为精明,哪知是人如其名,实乃庸人尔。” 柳长青大感意外,尊敬说道:“愿闻详情。” 老者道:“我与三月前,便到此地,我在章府近处,弹奏二胡,那日,碰巧章庸仁从家中出来,见到我后,对小妾说道:‘这人拉二胡真不错。’我所演奏的,是一曲《急流水》,当真是对牛弹琴了。天下之人,都知这‘急流勇退’之意,只是能做到的,当真是少之又少了。后来我数次演奏此曲,那章庸仁视而不见,不,那叫做闻而不听了。” 柳长青心道:“这老伯倒有意思,拉一曲二胡,便要别人听出其中心思来。” 老者道:“唉,那****心想,这老者顽冥不化,又数次点化于他,他只是不听。” 柳长青道:“这章庸仁赚了银两,买下四柄宝剑,招来江湖侠客为自己庆生祝寿,那是风光一番罢了。” 老者道:“贤侄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章庸仁这么明目张胆,那就是自己找罪了。若是赚足了钱,那便安享天伦,章庸仁得天独厚,年纪大些,便老糊涂了,竟然还似几岁孩童一般,得了一物,便要拿出来炫耀,那正是取祸之源。” 柳长青一听,甚觉有理,说道:“正是!” 老者道:“我能看破此节,你能看破此节,这便是旁观者清了。” 柳长青问道:“依老伯所见,章庸仁该当如何办才好?” 老者道:“晚了,晚了,此事已难收手,唉。我在暗地里,已经帮他料理了六批贼寇了,章庸仁家丁,也抓了几人送官,但他却兀自不醒悟。” 柳长青心中一颤,道:“老伯可是陕西‘金剑使者’陆居安?” 老者道:“贤侄人品好,眼力也好,我金剑尚未露出,你已知道了我是谁,哈哈,了不起。” 柳长青道:“我听我师父说,老伯在年轻之时,以一敌七,生擒……” 老者打断道:“那也不年轻了,以往之事,那也不必提了。有人为非作歹,我见到了,便出手惩治,那是学武之人应做之事。” 柳长青问道:“按老伯之言,这章庸仁便要大祸临头吗?” 陆居安道:“若能留得一二子孙幸存,那便是大幸了。” 柳长青黯然道:“想必有心觊觎宝剑之人,夺了宝剑,那便是了,不须杀人灭口。”陆居安道:“你尚且年轻,不知江湖险恶,唉,宝剑要杀人,又何须出鞘?四柄宝剑不在章庸仁手中,只在杀人者的心中。” 话音甫落,舒总杜和杜总书二人推门而入,见到陆居安,问柳长青:“此人是谁?”柳长青道:“是武林前辈。”二人也不搭理,拉着柳长青,说道:“街上有两帮人打起架来了,要不要过去看看,打赌输赢?” 柳长青纳闷道:“为何打架?” 杜总书道:“我只听了只言片语,一伙人说止水剑是他祖先留下宝物,此番前来,是要将剑要了回去。另一伙人不依,说止水剑乃是他们所有,被奸人偷去,卖给章庸仁,边吵边打,好不热闹。” 陆居安叹息道:“宝剑已经出鞘了。”柳长青大为钦佩,又颇觉不安,杜舒二人强拉着他,柳长青便陪同二人下去。 正文 第三十章 讯息(一) 柳长青陪舒总杜、杜总书二人一起走到大街上,见不远处两帮人打的热火朝天,都已经动上兵器,有几人已经躺在地上大呼疼痛,心中暗自感慨嘲讽一番。 舒杜二人颇感兴趣,不住指点评价。打斗间不知谁叫了一句:“官府来人了!大家快跑啊!”两帮人听到,都住手不打,心想若是被官府抓去,那可是要有不少麻烦了。这些江湖人士,大都自命清高,都不愿与官府打交道。 柳长青眼光却正好停在一人身上,见他低着头,但声音却是从他嘴里发出。侧面看去,这人又瘦又矮,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柳长青心道:“这人脑子倒灵光的很,只一句话,便使众人罢斗,其实官府并无人前来。” 众人虽然罢斗,但环望四方,并不见官府来人,也不知是谁喊的,骂骂咧咧,各自扶起本派伤者,找药医治。 接下来数日,每日都能听闻江陵城中有人打架,都是为了争那宝剑归属,此时众人连四柄宝剑究竟是如何长相都不知道,竟然就这般折腾,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眼见日子越来越近,这日正是腊月二十七,柳长青自己一人在房间喝了点闷酒,心道:“以往的今日,我就要陪妃妹一起赶集了,去年我们一行人买了许多东西,什么鞭炮、蜡烛、贴纸、牛肉,好不开心。今年我惨淡淡一人在此喝酒,实在是闷煞了。” 想到赵妃,柳长青又是叹一口气,推开房门,待要出去散心,见大堂之中尚有十余人找不到住处,只有在此打地铺,叹息道:“这些人为了看一眼宝剑,就连过年也不和家人在一起了。” 大堂之中倒是热闹的很,十余人围着一个火炉,谈笑风生。柳长青眼睛扫了一圈,只见靠门口处坐了一位年轻美貌女子,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女子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她,眼光也向柳长青扫过来,柳长青急忙躲开她的眼神,匆匆向外走去。 柳长青这几日只盼听到扬州口音,若是有人说扬州话,那么自己便可问问回雁山庄沈庄主是否也要来参加冰雪水寒大会。哪知道数日之中,似乎一个扬州人也无。因此每次出门,听到别人说话口音,总多留几分心思。 将走到客栈门口,听到那美貌女子说话道:“哥哥,你要是初一看完宝剑不带我回家,我就自己走,再也不理你。”柳长青听她说话莺声燕语,余音不绝,传入耳中,说不出的舒服,心中一呆,道:“世上竟然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柳长青偷看女子面貌,这会儿心里又暗自夸人家声音,虽然是不经意间,却不知为何,脸竟然觉得发烫。 出了门,见到远处天空乌云遍布,心道:“这可出不了门了,只怕是要下雨。”又折身回去。 刚进门,又听到一人说道:“那又怎样?那细雪剑出鞘,我便见过一次。”原来有几人在谈论宝剑。 另一人操着广东口音道:“熔冰宝剑,我也是见过的,有一次我去我姥姥家,那是我小的时候的事情了,走到半路,穿过一片丛林,忽然听到林中有人打架,我躲到一棵树后观看,见三人围着一人在打架,外边三人使的是刀,当中一人使的是剑。只见当中那人将剑挥舞起来,身前顿时像是围了一条银河,那使刀的三人只是轻轻碰上银河,我便听到当当当三声响动,再一看去,三把刀已经断掉了,那宝剑却一点没事。” 一人道:“你这话未免言不尽实了,你要说这柄剑是熔冰宝剑,我就第一个不信,那熔冰宝剑向来是在那通天猿手中,通天猿早已金盆洗手,不再理论江湖中事,怎么就去了广东,还和人打起架来?” 那人道:“嘿!通天猿是金盆洗手了,那是不错,这使剑之人,却不是通天猿。”那人问道:“怎么?难不成是被人抢走了?”广东人道:“若能抢走熔冰宝剑,那抢宝剑之人,功夫不知要高上通天猿多少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通天猿的亲生儿子!” 那人“哦”了一声,道:“怪不得,原来是将宝剑传给了儿子。”那广东人又道:“不错,通天猿姓袁,他儿子叫袁辉,只不过通天猿功夫虽高,生个儿子却不争气,功夫没练到一成,拿了宝剑,便跑到广东去找人报仇。我遇到的,正是此事了。” 他扭头问道旁边一人,道:“你说你曾经见过他父子俩的武功,平心而论,你倒说说那袁辉武功如何?” 他问的那人本来默不作声,听到此话“嘿嘿”两声,道:“我的武功虽不如何,但想来我在十七八岁时的武功,只怕就要高出袁辉老大一截。”那广东人道:“正是如此!我也这般想,但那熔冰宝剑实在太过锋利,这袁辉武艺低下,却能以一敌三,你可想而知,这柄宝剑有多厉害。” 对面一人听完他们说话,叫道:“小二,上一斤白酒。”店小二应声送来,那人慢慢倒着酒,说道:“你们说熔冰宝剑多厉害,我却一点也听不出,原来你们只是见过而已。” 那广东人怒道:“老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什么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熔冰宝剑再厉害,也敌不过止水宝剑。”那广东人道:“哦?难道你使过止水宝剑吗?” 那人微微一笑,又抿了一口酒,才慢慢说道:“正是。”广东人道:“愿闻其详。”那人道:“止水宝剑是谁所铸,那是已经失考了,不过那止水宝剑是我师父所使的剑。”一人问道:“你师父是谁?” 那人道:“我师父便是鼎鼎有名的‘霹雳使者’岳忠!” 先一人道:“哦,原来你是青城派的高徒,失敬失敬。”那人脸有得色,道:“高徒不敢当,学得恩师一点皮毛,愧疚,愧疚!” 那广东人道:“你既说是你师父的,如何又落入章庸仁手中?” 那青城派的道:“这话说来惭愧,有损我派声名。我师父得到宝剑不久,剑不离身,十分爱惜,轻易不给人看。有一日,我师叔前来找我师父,再三恳求,让我师父将宝剑借给他使用一月,用完后便归还。我师叔那时已经脱离我青城派,过那老百姓的生活去了。我师父自然不肯给。我师叔再三恳求,师父仍然不允。当天晚上,我师叔竟然趁我师父不备,半夜将宝剑偷去了,从此音信全无。我数月前听闻宝剑再章庸仁手中,因此前来辨别是真是假。止水宝剑,挥声似龙吟,我师父有一天在屋内向众人展示,便叫我上去使,我当时只轻轻往地上一划,青石板上就留下了一道细长的痕迹,上前一看,剑痕已经往下三寸有余,至今剑痕尚在。” 众人道:“了不起,了不起。”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讯息(二) 柳长青站着听了一会儿,众人都在谈论宝剑如何削铜剁铁,如何吹毛刃断,心道:“我师父的清泉宝剑也是如此,这世上的宝剑多了,何必大家争来争去?”再听一会儿,觉得厌烦,也就上楼休息去了。 刚进屋门,听得外边雷声轰轰,一场大雨瓢泼而至。舒总杜和杜总书又到自己房间来,二人又在打赌这雨能不能下上三天,争的不可开交。 哪只这雨来的快,走的也快,到了傍晚,大雨戛然而止。杜总书赌赢了,很是高兴,又拉着柳长青喝酒。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眼见江陵城中一整日爆竹声不断,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到了晚上,家家灯火通明,柳长青虽有舒杜二人相伴,但也总是没有往年过年的气氛,心里郁郁不乐,便撇开舒杜二人,自己游步上街。 走了好大一会儿,漫不经心的思索往事,身旁两匹马从擦身而过,两匹马奔跑极快,马上一人叫道:“你奶奶的,狗眼睛瞎了吗?走到路中间,是不想活了吗?”马上之人哈哈大笑两声,一路向北而去。 柳长青大怒,心道:“我正有气没处撒,你们两个好小子就来惹我!”展开轻功,跟了上去。跟得有二十余里,柳长青颇觉劳累,身上大汗淋漓。见二人到一处庄园,跳下马来,柳长青急忙躲起来,见二人使劲敲门,一名童仆走了出来,左右窥探一番,放二人进去。 柳长青心道:“这些人大过年的鬼鬼祟祟,可不像什么好人。”翻上院墙,正想跳进庄园中去,却见里边灯火辉煌,一番热闹景象,怕被人发现,就没敢跳下去,在墙上伏低了身子。这才发现,这庄园占地极大,装饰极尽奢华。只他看到的一座院内,便有三十余亩地,园中有两座假山,正中心是一个池塘,两边长廊弯弯折折,长廊中灯火齐明,廊下的奇花异草在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园中有秋千,有树木,有喷泉。柳长青见了这等景色,叹道:“这可当真比我金门派要好的太多了,就算是镇海镖局,也比不上人家一个院子好。” 柳长青正自叹息,忽然东南边假山后面冒出来一个黑衣人,这黑衣人蒙着面,贴着墙边,迅速飞奔向内堂方向。柳长青哑然失笑:“这人比我来的还早。这庄中之人冤家可不少啊!” 柳长青大过年的去翻别人家院墙,那破天荒是头一遭了。心想这两人只是骂了他几句,就此作罢算了。忽见庄中两人合力抬了一个铁笼出来,隐隐约约能看到铁笼中是一个庞然大物,柳长青在西边院墙上伏着,只见这两人就在自己身前不远的几棵大树中间停下,一人嘴里骂骂咧咧:“早知道这么辛苦,老子就不来了!”另一人道:“师哥,那可是一百两,你就是十年不吃不喝,也赚不了这许多吧?” 先一人道:“就算是赚不了,也省得干这种苦力活。”柳长青这才悄悄抬高身子,只见二人不知从何处拿了两把铁锨,挖了起来,挖了一会,便挖出一个洞来,将笼中之物抬出放进去。 柳长青心里一凛,赫然看到两人抬出的竟然是一个尸体! 江湖之中杀人放火之事,柳长青听到见到的也不算少,像这种打死了人,还将尸体埋在自己家的院子里,那可是从没听闻过的了。此时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下面两人瞧到自己。好容易等到两人埋完尸体,又见一人从内堂飞出,身子成一条直线,重重摔落在地。柳长青定睛一看,正是方才进去的黑衣人,此时被人发现,定是被打了出来,只看打他之人的力道,也是个高手。 这黑衣人的轻功却甚是了得,被打落在地,知道不敌,身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骤然跃起,跳墙出去,飞奔而走。 一人从堂内走出,柳长青见他长得黑黑瘦瘦,见黑衣人早已逃跑,向外大叫道:“无耻杂种!卑鄙小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偷宝剑,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又见这两人刚好埋好尸体,问道:“刚才那黑衣人从那边跑的?”两人道:“从西边院墙跳出。”那人道:“你们两个就留在院中,留点心思,可别再让人进来了。” 柳长青见到此景,也就作罢了,从墙上跳下来。心想:“难道这正是章庸仁府上吗?这黑衣人来偷宝剑,那自然就是偷冰雪水寒四柄宝剑了。”赶紧跑到正门口一看,门上赫然两个大字“章府”,金字周边又是一层镶边大金框。心中了然,大骂自己糊涂,这江陵之中除了章庸仁,只怕旁人再也难有这等硕大奢靡的庄园了。他找来一批人替他看门,想来那被埋之人,就是来盗剑的了。 心中也暗暗大幸,若是刚才自己鲁莽跳下去,也是势必被当作盗贼,内堂之中尚不知有多少人在里面,明日就要开大会,今天夜里人必定是少不了的,就算自己不被众人打死,那也要打的半残的。又想到章庸仁虽为商人,毫不心软,平时一定也是欺负良善之辈之徒。 柳长青见刚才辱骂他的两人并未将马带入章府,不知是什么原因。想到二人飞扬跋扈的模样,偷偷跑过去,将两根拴马绳子解开,踢了两脚,两马吃痛,嘶叫几声,向前跑去,黑夜里迅速不见了踪影。 他刚将两匹马放走,又大骂自己笨蛋一个。来的时候奔跑了二十余里,这好端端的马不要,岂不是又要走路回去?好在客栈中也没放些什么重要东西,明日一早反正是要在章府开冰雪水寒大会,便在此地呆一晚上罢了,反正就算是回到安平客栈,舒杜二人总在自己左右,不得宁静。 柳长青本来对宝剑不甚感兴趣,只是为了找回雁山庄沈庄主问他是否认识一个叫肖天华的人,问他年轻之时是不是误传讯息,让肖天华杀了自己的爱妻。哪知沈庄主似乎并未来到江陵。江湖之中练剑之人极多,十人之中,至少也有六人使剑,这沈庄主因“回雁十三剑”成名,没有理由不来参观宝剑,明日一早,定然就能见到。 柳长青又是依样葫芦,爬到树上睡觉,远处爆竹声传来,他身处异地他乡,当真寂寞之极,怎么也睡不着。忽然章府门打开,见一个长须老人脚步谨慎,从里边出来,关上大门,一溜烟向南小跑,似乎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听到噼里啪啦声震天价响,柳长青吓了一跳,正是章府之中在放炮,大批的花炮从院中冲上天去,在空中炸开四散,颜色鲜艳,好看之极,足足放了半个时辰,仍是未停。 这花炮看着越是好看,柳长青就越是想念师父师娘。想到师父对自己的模样,心觉烦闷,便从树上跳了下来,信步走去。 不知走了多远,章府的花炮仍在漫天飞舞,这章庸仁生活奢靡,可见一斑。忽然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我……我绝不会说出去的,求公子不要杀我……”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讯息(三) 柳长青一愣,这江湖之中果然是步步荆棘,好像不论什么时候,自己总能撞到不太平的事情,就连过年也不例外,循声望去,一朵花炮远处炸开,光亮无比,柳长青看到一人正像是方才自己见到从章府出来的长须老人。便轻轻一跃,又跳上一棵柏树,这柏树在寒冬中生的郁郁葱葱,自己跳上去才发现枝叶太过茂密,藏身其中,底下是什么,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又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哼!家父花了高价钱把你们请来,说道大年初二方可回去,以防有人泄露机密,难道你不知道吗?” 老人道:“是,是,公子,我是知道的,若是不答应,我也不会来,只是……”青年道:“只是什么只是?难道我们说过的话,在你眼中竟是放屁一般吗?” 老人道:“不!不不不不,我绝不敢这样,只是我那小孙子在家忽然发了高烧,我是郎中,不得不回去,我想等我开些药,也就是了。” 那青年怒气大作,问道:“什么?你孙子发烧了?” 老人道:“正是,求公子……” 青年问道:“你如何知道的?难道你偷偷跑出去了?还是谁混进来给你传信了?”老人顿时哑口无声,青年不住催问。老人哭诉道:“我没有跑出来,我对家人说道自己有事出远门。” 青年骂骂咧咧,问道:“你家人既然不知道,又怎么给你传讯?你这不是满嘴胡言吗!”老人道:“是……是宋小七……他原先经常到我店中拿药,因此识得,我儿子媳妇见我出门多日,又不说去了什么地方,四处打听,是……是宋小七出门时候知道的,过来给我说了,我便让他通风报信,传些家话。” 青年怒道:“这小乌龟,******,当年过来求我,我看他可怜,才让他看院门。哪知这等狼心狗肺!”老热默不作声,过了一会,青年问道:“这样说来,你儿子媳妇都知道你在章府中干什么了?” 老人道:“实在……实在不知……我让宋小七传话,那只是报平安,让他们不必担心,过上一阵子就回去。”那青年道:“嘿嘿,孟郎中,是你不守信用为先,还是我不守信用为先?”老人不答。 柳长青心道:“大事不好!”急忙窜下,叫道:“住手!” 那青年见身边伏的有人,显然还是个会功夫的,大吃一惊,顺手一剑,向孟郎中砍去。柳长青情急之下,顺势从怀中掏出一件硬物,使出内力,向那人剑柄上砸去,顿时打在剑上,那人一击未中,剑掉落在地,丝毫没有犹豫,跟着一脚狠狠踢向孟郎中胸口,孟郎中向后躺去,那青年急忙跑了。 柳长青不去追赶,来查看孟郎中伤势,见他胸口中了一脚,虽无大碍,头却磕在了尖石上,流了许多血。柳长青说道:“孟郎中!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看伤!” 孟郎中神智倒是清晰,说道:“小兄弟,我怕是不行了,请你告诉我家人,速速逃跑,不然这章府之人狼心狗肺,一定会杀了他们的,求求你。” 柳长青见他说的凄惨,问道:“你家在哪里?我带你去。”孟郎中道:“我家在百柳巷,请小兄弟不要将我带回去,只须迅速传话过去,让我儿子媳妇带着孙儿逃跑,再也不要回江陵了。” 柳长青黯然道:“好,他们为何杀你?是章府的何人?” 孟郎中睁大眼睛,突然问道:“你……你是来参加冰雪水寒大会的吗?”柳长青道:“正是,这大会好有名气!”孟郎中道:“外地人都知道,况且我是本地人氏。小兄弟,你万万不可参加。”柳长青问道:“那是为何?我只看看宝剑便走,有何不妥?” 孟郎中道:“我不知道,但其中一定藏了什么阴谋,四个月前,章府把我们四十余位郎中请来……”柳长青大惑不解,问道:“四十余位?章府请这么多郎中干什么?”孟郎中道:“也不全是郎中,也有外地的许多名医,小兄弟,你不要问了。章府让我们在他的秘密之处造药,只怕就是为了这大会。” 柳长青将他身子抬高一些,放在自己腿上,孟郎中很是感激,道:“小兄弟,谢谢你了。章庸仁让我们制的那药丸,名字叫‘摧心万枯蛊’,调配不易,主要配方是蟾酥,里边加有苦豆草、红娘蛾等,这些配方,食用之后半个时辰出现症状,惊厥抽搐,呕吐腹泻,皮肤呈青紫色,若是中毒已深,须用独门配方,若是服下不足一个时辰,我教你一个办法,呕吐后马上食用三颗生鸡蛋服下,用甘草、绿豆煎汤喝下即可。若是吃下此药,三天之后不服解药,毒火攻心,只怕是华佗再世,也没有办法了。” 柳长青问道:“孟郎中,难道章庸仁让各路江湖好汉来此赏剑,是为了害大家吗?”孟郎中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管做药。” 忽地背后叫声四起,孟郎中道:“他们……他们来了……求你救我家人!”柳长青道:“我见到这等无心无肺之事,向来不会手软,待我杀退敌人,我们一起撤退。” 柳长青说话间,只见敌人举着火把,四下通明,竟然有一百多个人,心中暗暗叫苦,孟郎中大叫道:“你不要管我,快去百柳巷知会我家人!”见柳长青还在犹豫,孟郎中看准一块大石头,狠狠撞了上去。 柳长青急忙展开轻功逃跑,跑了好一会儿,并无人追来,找了一路人家,说句“恭喜”,自己只是来讨口水喝,那家人尚未入睡,满脸疑惑的给他端过来一碗水,柳长青问清楚百柳巷孟郎中家去处,便赶了过去。 自己敲了半天门,里边才有人打开,柳长青讲清事情原委,他儿子却不相信,柳长青苦口婆心,他们才肯收拾包裹走,柳长青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娃娃裹在被子里,浑身颤抖,听了他们说话,问道:“我爷爷死了吗?”柳长青心中惋痛,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孩子说道:“我叫孟可音,大哥哥叫什么名字?”柳长青道:“我姓柳,叫柳长青。”小孩子道:“这可巧了,我家住在百柳巷,这个柳字,爷爷教了我好多次,我才学会。”柳长青看这小孩听话乖巧,十分喜欢。 一家三口收拾完毕,柳长青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道:“这章庸仁狠毒之极,万万不可回来送命。”孟家人再三感谢。 柳长青传完讯息,心中恨的发痒,这章庸仁说让各路江湖好汉来此参加冰雪水寒大会,又早早找来郎中医生为自己造毒药丸,那是什么意思,一定是要将这些好汉拢在一起,聚而歼之。他有良亩千顷,家财万贯,为何要做这等令人唾弃之事?究竟是有什么阴谋?百思不得其解,心道:“我明日往他府中一探便知,无论他有什么阴谋,决不能让他得逞了。” 不一会儿,只见数人来到孟郎中家中,闯进门去,找不到人,一把火将孟家烧的干干净净。柳长青躲在一旁看着,咬牙切齿道:“这家人只是个看病的郎中,就下此狠手要斩草除根,我若不将章府烧的干干净净,枉自为人!”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集聚(一) 第二天正是大年初一,柳长青早早赶到章府门口,这才发现昨晚来的只是章府的后门,又赶到前门去,发现黑压压一大片,足足有两千余人,虽然章府之中早有准备,仍是不少人在门口推搡着,柳长青想找寻舒总杜和杜总书二人,却也难以寻找,只有作罢。 不一会儿,章府之中一个身材威武之人走出来,见到如此多的人,催动内力,大声叫道:“各路亲朋好友、英雄好汉,今日乃是我们章府举办‘冰雪水寒’大会之日,承蒙诸位赏脸,莅临敝处。各位都是江湖成名好汉,不必拥挤,不论进来的早晚,都能看到四柄绝世宝剑!” 话虽如此说,众人仍是拥挤不堪,生怕自己进来晚了,隔得远瞧不清楚宝剑长相,府门一开,众人一窝蜂的挤进去。柳长青看到一人带领着身后之人走到侧墙,道:“我们跳进去!”定睛望去,正是前些日子说官府来人,骗到两帮人使其罢斗之人。 他这一带头不要紧,后面人看到后,纷纷也学起来,跳进墙去,柳长青也跟着跳了进去。 进入章府,见院内比后院反倒小了些,但奇珍异草,不计其数,也不知被踩坏了多少,再往前走,只见是四座台阶,台阶高二十余层,台阶两侧被人砌了挡墙,上边还有专人守着,这样一来,众人只有一排一排进去,眼睛尖的,早已抢上前去。单凭这挡墙,也能看出章庸仁准备颇足。 众人陆陆续续上了台阶,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台阶之上,便是一个宽阔的平地,显然也是刚刚建好,正中间搭一座二十余丈长的台子,台子周边围着一排排长凳分布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长凳都是从头连到尾,别说两千人,就是再来两千人,那也是挤的下的。 柳长青找一处坐下,见长凳是被嵌在地上的,无法移动,他眼睛不停找着舒杜二人,当然,也是为了寻找沈方剑。 众人安坐完毕,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只见章府一人登上台子,双手抱拳,环顾四座,朗声道:“众位好汉大驾光临我江陵章府,实乃我们的荣幸。府上准备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好汉海涵。大家今日来到章府,都是为了一睹熔冰宝剑、细雪宝剑、止水宝剑和离寒宝剑真容了。既然如此,还请各位不要随意走动或者站起,若是影响他人,那也只好请这人离去了。” 语罢,十六名佩刀汉子走上台去,相貌都是凶狠丑陋,分站四角,那意思便是,谁要是不尊规矩,这些人就要将他扔出去了。 那人又道:“各位好汉也已经知道,这四柄绝世宝剑乃是我章府花了极高的价钱收来的,有些人心怀不轨,混进众位英雄之中,若是想不自量力,争夺宝剑,那就请便。”说罢,只见两百名一般打扮的武士从内堂走出,围在平地四周,个个手持长剑,庄严肃穆。 众人方才坐下,章府就派人分守四处要道,心里都是不痛快。不过来的人多,四柄宝剑名头又大,若非这样安排,恐怕也只能乱了套了,心里也都还体谅。 不一时,鞭炮声大作,走上台一个须发皆白之人,这人身手倒也矫健,跳上台去。众人看去,这人年纪虽大,却显得老态龙钟,精神矍铄,面相和蔼可亲,正是江陵城首富章庸仁。 章庸仁站上台去,向众人抱拳,台下掌声雷动,还未开口说话,一人大叫道:“章老爷子,我们给你祝寿,你倒是把宝剑拿出来向众人展示一下!”跟着一群人闹哄起来,都道:“就是,就是,大伙都是来看宝剑的。” 章庸仁并不恼火,朗声道:“众位英雄!请听我一言。”台下顿时寂静无声。章庸仁微微一笑,道:“承蒙各位英雄厚爱,到我府上做客,在下当真是感激不尽。今日乃是我章庸仁六十岁大寿,众人都是知道的。” 说完顿了一顿,扫望台下众人,又道:“我章某人一生经商,但从我年轻之时,便有一个不足挂齿的想法——那就是能收集天下宝剑。终于在几个月前,我章某人得到了熔冰宝剑、细雪宝剑、止水宝剑与那离寒宝剑。” 台下有人问道:“章老爷子,那止水宝剑,你花了多少钱买到的?” 章庸仁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这话可错了。”那人问道:“怎么?” 章庸仁道:“这宝剑的名头,有些后生小辈不知,但我章某人在年轻之时,这四柄宝剑名头却非同凡响。那银两人人都有,又算得了什么了?只有这四柄宝剑,个个都是万里无一了,用银两去衡量这宝剑,岂非糟蹋了宝剑名声?”说罢又是哈哈一笑,声音洪亮。 章庸仁道:“诸位来自四方,章某人不能一一接待,深感惭愧,请众人暂且饮一杯茶水,我使人将宝剑呈上,使各位一睹宝剑风采。” 章庸仁直切话题,台下又是掌声大作,一些人吹起响哨来。四面来了几十名身子曼妙的女子,每人手里端着茶水,走进席位,向众人递过去。 众人见这些女子虽谈不上绝代风华,却一个个眼波玲珑,风情万种,女子递上茶水,温柔一笑。许多好汉目不转睛的瞧着,有的甚至捏这些女子大腿一把,她们也不生气,仍是笑脸相迎。一轮茶水发放完,后面紧跟着又来一些美貌女子,向没喝到茶水的人递上。 一名女子走到柳长青身旁,轻轻笑道:“英雄,请用茶。”柳长青正待要喝,心道:“我进这章府之中,决不能喝一口茶,饮一口饭,否则便要着了道了。”笑道:“我不喝茶水,你收了吧。”那女子一笑,道:“公子爷,待会儿还要坐老大一会儿,你不口渴吗?”柳长青道:“我不渴,暂且搁下吧,待会儿渴了我自然就喝了。”那女子轻轻点头。 众人喝茶饮水之际,又见四名女子手持四个托盘,托盘上用红布盖着,站上台去。章庸仁用手指着托盘道:“诸位好汉,这便是冰雪水寒四柄宝剑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集聚(二) 许多人看不到,便站起身子,左摇右摆,看到此景,周围武士便冲到跟前,让人坐下。章庸仁道:“英雄莫要着急,这宝剑人人可见的到。英雄切勿影响他人观看,安心就座。” 一个满脸麻子的人仍是不坐下,大声道:“老爷子,麻利的掀开红布,让我们瞧瞧宝剑模样,何必这般遮遮挡挡?”章庸仁还未大话,两名武士忽然冲到那人身旁,抓着他左右肩膀,一把提了上来,便向外扔去,那人大叫道:“我是来看宝剑的,为什么赶我出去?”骂骂咧咧,仍是被赶了出去。 章庸仁不说话,这样一来,众人便安分的多了,章庸仁才道:“我章庸仁说话向来说一是一,我已说过,众人好生坐着,人人都可见到宝剑,若大家都这般不守规矩,那岂不是耽误大家的时间吗?” 章庸仁向众人一摆手,大声说道:“我章某人收集此宝剑是真,但我却丝毫不会功夫,当真让众人见笑了。今日我举办这冰雪水寒大会,除了要给大家观看这宝剑的真容以外,却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要将宝剑送给你们当中的四人!” 此语一出,台下之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章庸仁苦心费力,几十年才得到四柄宝剑,如何就要拱手让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章庸仁道:“与其说是一件事情,倒不如说是四件事情——”双掌拍了两下,又看到四名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登上舞台,虽然此时正值寒冬,但四名女子衣裙翩翩,穿的十分单薄,四人穿红、紫、蓝、白四色长裙,除了颜色,看起来却都一样。 四名女子往台上一站,当真有沉鱼落雁之容,众人赞叹不止。章庸仁道:“众位英雄只知道我章某人得了四柄宝剑,却不知道我章某人还有四位未曾出嫁的闺女。今日各位英雄前来,若是谁的剑法高明,那我章某人除了将宝剑赠送之外,还要将我的女儿嫁给此位英雄,可还说的过去吗?” 这章庸仁一共娶了十六个小妾,生的子女大都成家,只有这四名最小的还未嫁人,这次的冰雪水寒大会除了使江湖英雄给自己祝寿、观赏宝剑外,实则还是因为他一生敬仰崇拜武功高明之人,有意要将四名女儿下嫁于武功高明的英雄。只不过借着冰雪水寒大会的名头,举办一场招亲会罢了。 这一来,台下之人再也忍不住了,女的倒还罢了,男的个个脸上都是大放光彩,比之刚才宝剑出场更是令人兴奋激动。有人道:“我已经成过婚了,若是我的剑法高明,章老爷子难道要将女儿给我当小妾吗?”说罢哈哈大笑。一人道:“你的剑法高明?你要争夺宝剑?想也不要想了,这四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我必须娶上一个了。”言下之意便是说,自己必须要得到一柄宝剑了。 又一人道:“那不行,章老爷子的女儿,岂能给人当小妾?我尚未成婚,我保证成婚之后,再也不会娶别的女子了。”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柳长青心里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章庸仁要将宝剑送出,又要将女儿嫁给别人,那定然不是假的了,可是为什么药让孟郎中他们造药丸呢?来观赏宝剑之人乌七杂八,上有八十岁老头,下有未成年的孩童,这章庸仁难不成真要将女儿嫁出去?” 章庸仁道:“我章某人不说大话,哪怕你是个糟老头子——”说着摸摸自己的胡子,“就算比我还大了那么一些,只要你剑法造诣高明,能夺得宝剑,我就将女儿嫁给你做老婆。只不过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入赘在我章府门下。” 一听说要做上门女婿,又有老大一批人不愿意,章庸仁道:“倘若做不到这一点,那也不必比武了。” 一个急性子的人道:“好!就这么办,快说怎么个比法?是单打独斗呢?还是一个对一个?” 柳长青猛然想起:“这章庸仁只怕是要让江湖好汉争夺四柄宝剑,自相残杀,惹起江湖一场风波。哼,这借刀杀人之计,当真歹毒。不过他为何要这么做?” 章庸仁道:“哈哈,今日来到敝府的,便有两千余人,争夺宝剑的,只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一个一个比,那不是比到明年了吗?” 那急性子道:“依你说,该怎么办?” 章庸仁道:“各位英雄既然来到此地,我章某人定然会好生招待,若是有不愿比武的,待会请随家丁去喝酒吃饭,本府中设有赌场,若有喜爱赌博的,可以自行玩玩,赢了的话算你的,输了的话临走之时一并奉还。若感觉自己武艺还过得去的,想要比武夺剑的——当然了,不只是夺剑,你赢下宝剑,便要娶我女儿——待会我带大家去后院。” 一人叫道:“章老爷子,你将宝剑先拿出让我们瞧瞧。” 章庸仁道:“正有此意!”一使眼色,穿红衣的女儿一点头,将一柄宝剑上红布翻开,双手恭敬地持着宝剑,众人都是伸长了脖子,柳长青看去,见这剑鞘浑身上下漆黑如碳,颜色却要更加深一些,隔远了便瞧不清楚,红衣女子缓缓拔出宝剑,柳长青隔了许远,也听到宝剑出鞘声嗞嗞作响,但却清脆入耳,恍如一人拿着宝剑在山洞之中站立,四面皆不通风,宝剑出鞘之声却回荡不止。 剑一出鞘,红衣女子柔声道:“此乃熔冰宝剑。” 剑鞘虽浑身乌黑发亮,剑身却晶莹剔透,刃如秋霜,红衣女子挥舞熔冰宝剑,远远望去,像是他身上的缠带一般,风如刀割,剑却更是锋利。舞了一会,只见四名仆人搬了一块大石上台。红衣女子微微一笑,媚从中生,叫了声“啊哟”,似乎一个手拿不稳,那宝剑直勾勾的掉落,紧跟着宝剑插入大石,直没剑柄。 众人见到宝剑不必挥砍,只是从空中掉落,毫无力道可言,竟然能插入大石之中,惊愕的说不出话。柳长青吃了一惊,心道:“我师父的清泉宝剑,只能用力将石块砍断,却不能如此般情景。若是用内力强行催进,也只怕剑身已经断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集聚(三) 台下顿时掌声四起,众人赞不绝口,有的说宝剑锋利的,也有说红衣女子舞的好看的,自来“宝剑配英雄,才子配佳人。”若能得了宝剑,又能得了佳人,那当真是上天眷顾,无以复加了。 台下吆喝声不断,红衣女子将熔冰宝剑轻轻拔出,放入剑鞘,向后退去。 紧接着紫衣女子出场,拿出一柄宝剑,道:“这是细雪宝剑。”细雪宝剑外观看起来却和一般之剑无异,紫衣女子将剑抽出,众人大惊,见这宝剑浑身血红通透,似乎是用红色油漆泼上去了一般,剑刃较之熔冰宝剑长了不只一倍,手柄处如同一对鹰翅张开挥舞,诡异十分。 紫衣女子挥舞开来,众人都是大呼大叫,只见一道红光,或由上到下,或从左至右,白昼之中显得异常耀眼,光芒四照,众人眼睛似乎也睁不开了,似乎细雪宝剑正在向自己挥来一般。 红衣女子舞剑完毕,看见台上大石,轻轻走过去,倒持剑柄,绕着大石划了几下,只见先前稍圆的大石四面皆平,原来是被这细雪宝剑轻轻割去了,其面平滑如丝,光溜溜似乎被人慢慢磨平,谁又能想到只是细雪宝剑轻轻划了几下呢? 柳长青道:“这细雪宝剑比熔冰宝剑更锋利了些了,熔冰宝剑只是进得石身,这细雪宝剑不但进得,更将石头割下几块,可贵的是这紫衣女子并未用什么力气,当真是锋利之极了。我师父的宝剑,若是内力极强之人,用力劈下去,可能也会这样。” 忽然身后一人轻声道:“我不喜欢这柄宝剑,一点也不好看,什么细雪宝剑,只怕是‘吸血宝剑’吧?否则怎么会是血红色的?”柳长青身子一震,脸色似乎也像细雪宝剑一般红了,心道:“这说话声音银铃般清脆娇美,那就是安平客栈的那位姑娘了。”那姑娘正在自己身后坐着,自己一直没有注意,直到此时听到她说话,才想到:“不知舒总杜和杜总书又坐在哪里?” 接着第三名蓝衣女子上前去,又取下一柄宝剑,向众人展示一圈,道:“这柄宝剑,是赫赫有名的止水宝剑!” 蓝衣女子摆弄身姿,将止水宝剑拔出剑鞘,道声:“瞧仔细了!”止水宝剑剑身白净,看起来舒服很多,与细雪宝剑截然相反。如果说细雪宝剑给人是一种阴沉狠辣、狡狯邪恶的感觉,那么看到止水宝剑,便感觉性情空灵,至真至善。 蓝衣女子舞起剑来,那可要比先前两位好看的多,众人称赞之声连绵不绝。蓝衣女子走到大石处,将剑用力插入大石之中,倾斜剑身,缓缓转动剑柄,不一会儿,将止水宝剑拔出,两名仆人上台,将大石抬起,只见大石正中间已被宝剑切了一个圆洞,一块圆石掉落在地。 接下来是白衣女子登场,不用说,剩下的一柄宝剑便是离寒宝剑了,白衣女子将红布掀开,却不说话,往后一转身,便舞起身子,众人尽皆惊愕:“这白衣女子疯了么?剑还没拿到手,怎么便舞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白衣女子才停下身子,一人忽然大叫道:“她手里有剑!” 柳长青凝神望去,只见白衣女子将手举高了,这才看清楚,原来那离寒宝剑竟是浑身剔透晶莹,纯洁无暇,直若无物。铸剑之人极工心计,不知用些什么涂抹在剑身,竟然将剑身抹的透明一般,这女子又身穿白衣,若不是仔细观察,丝毫察觉不到她手中竟然有一把透明剑! 只见白衣女子将剑举在胸前,两名仆人拿着刚才被划圆石,扑向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丝毫不动,圆石经过宝剑,被切成了两半。 众人愣了一下,方才醒觉,轰然叫好。 四名女子舞剑完毕,将剑收好,缓缓下场。众人按捺不住,纷纷问道:“章老爷子,何时才比剑?”更有一些浮夸之徒喊道:“岳父大人,快点开始吧!女婿我等不及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章庸仁朗声道:“比剑之事,尚不忙在这一时半会儿。请诸位英雄好汉先到内堂歇息饮酒,吃饱了饭菜,再比剑才有力气。” 内堂之中摆下了许多酒席,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内堂共有四个,每个可容纳几百人。仆人过来安排,将两千人分为四组。柳长青找个桌子坐下,那是静观其变,宁死也不会吃东西的。 酒宴一开,众人便热闹非凡,议论四柄宝剑到底哪一把功更为锋利。又有许多人都来给章老爷子祝寿碰酒,章庸仁每次只抿一小口。 柳长青只偷偷盯着章庸仁看,忽然一人走过来,道:“爹爹!” 这人是章庸仁正室之子,名叫章江声,是个三十岁出头的汉子,长得眉清目秀。堂内太吵,柳长青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突然章江生脸色突变,跪倒在地。众人纷纷看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章庸仁狠狠摇摇头,大声道:“来人啊!捉了下去。” 有人认出这人是章庸仁的儿子,不解其意,过来相劝。突然间章江声道:“诸位英雄,切莫饮酒吃菜!这饭菜里有毒药!” 这一来连柳长青也是惊愕万分,他知章庸仁让孟郎中他们做药丸,十有**是要毒害众人,还未查明原因,这会儿便被自己的儿子揭发出来,章府起了内讧,那倒是始料未及了。 章庸仁面色铁青,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一人闯上前去,一把抓起章江声,问道:“什么毒药?酒菜里放毒药,难道你们章府要毒死这许多英雄好汉吗?” 章庸仁使了个眼色,他身旁武士便要来杀章江生,众人这时哪里依得他胡作非为?一起冲将上来,将武士几招打晕,章庸仁不会武功,被众人抓着不放。 其他堂上人听说了,便纷纷跑过来,一听众人解释这饭菜里有毒药,一个个瞠目结舌,不知所以。 章庸仁忽然哈哈大笑两声,道:“我正是要杀死你们,杀死你们所有人!”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演戏(一) 章庸仁一出此言,满座皆惊。章江声站起身来,痛哭流涕,道:“父亲,你今日做下这等事情,你我恩断义绝。” 在座众人大都已经吃过饭菜,只关心这毒药是否有救,问章庸仁,章庸仁只是大笑。章江声说下此话,那就表明自己与父亲不是一伙的了。 一人问道:“章兄弟,你说这毒药是什么做的?可有救吗?” 章江声向众人抱拳,收起哭声道:“我在一个月之前便发现父亲召集众位英雄好汉不是心怀好意。父亲邀请许多名医,到我府上,每日也不让他们出门,只在房中,连我也不让进。我终于窥探到这些名医乃是来制药了,后来问一位名医,他扭扭捏捏才说道是来做毒药的。我心里大惊,但我想毕竟是我父亲,便问他何事,父亲只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章庸仁被人绑起来,他庄园中武士虽多,总也敌不过二千余人,况且来参观宝剑之人大都身怀武功绝技,没一个能冲上前来相救的。章庸仁在那里大骂:“你这畜生!我当时就应该把你杀了,你坏我大事……”一人向前去,一拳打上去,章庸仁的门牙也掉了两颗。 章江声道:“这人胡作非为,今日假借宝剑大会之名,让众人饮茶吃饭,却不比武,我便知道其中有诈,那些制药名医,现在却都被关起来了,幸好被我找到问清楚,才知道他要在饭菜中加入药粉,毒害英雄!” 众人问道:“解药呢?解药在哪里?” 章庸仁牙齿掉落,口齿不清道:“解药……哪里有什么解药?没有。” 章江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这一个月没做事情吗?那解药我已经做好了。”章庸仁痛恨道:“你……你……” 忽然一人叫道:“啊哟,肚子疼,怕是毒药发作!”躺在地上打滚,不住喊疼,章江生道:“来人!” 几位章江声心腹挤过来,章江生一伸手,那人掏出一枚解药,章江生走上前去,让那肚痛之人吃下药丸,替他揉捏肚子,不一会儿,那人便好了许多,道:“多……多谢了。” 众人都问章江声要起药丸,章江声道:“此处拥挤,大家去外厅站好,我派人分发!”众人一涌而出,章江声道:“此事虽然非我所为,但家父犯错,我也逃不出责任,请众位英雄责罚我便是。” 一人道:“那不好,他是他,你是你,你是好人,他是坏人,那总得分得清了。” 待解药分发完毕,章江声道:“我父亲死有余辜,我将代替众人,将他杀死。自来大义方可灭亲,我章府总得对诸位英雄有个说法!” 众人想到这章庸仁设下奸计,竟然要毒杀两千余名江湖之人,心中都是不寒而栗,方才众人还坐在饭桌有说有笑,这会儿却已经经历了一场生死,虽然众人现在都已吃下解药,并无大碍,但章庸仁心肠狠辣,可见一斑。心里都想:“看他们章府是何意!” 章江声派人将章庸仁拉上刚才展示宝剑的台子,章庸仁口里骂骂咧咧,章江声朗声道:“你将我带大成人,我本来不欲杀你,但你所作所为实在令人不齿,你此计若是成功,那等到毒药侵人心血,下边便是数千具尸骨了,世上岂有你这等奸诈之人?我又岂能认你做父?” 柳长青未吃饭喝茶,一人发给他解药,他攒在手中,听到章江声说话,连连称赞:“这人是非分明,颇有江湖义气,可以交个朋友。”岂止是他,恐怕座下之人都是这样想法,况且章江声救下众人性命,不惜与生父恩断义绝,着实令人可敬可佩。 章江声拿起一柄剑,指着躺在地上的章庸仁,道:“我这乃是替众位英雄好汉报仇,也是你罪有应得!” 章江声将剑举过头顶,正要挥下,突然一个老妇声音道:“住手!”章江声回头一看,两名女仆搀着一名老妇跌跌撞撞走上台子,章江声道:“妈!” 此人正是章庸仁的正室,章江声的母亲周氏,指着儿子道:“你今日杀了你爹,便要下十八层地狱,阎王爷不会饶了你的。”章江声道:“事已至此,我不愿天下英雄说我章府是卑鄙无耻善恶不分之辈,弑父虽然不肖,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周氏道:“是,你长大了,翅膀硬了。”章江声道:“娘,你下去。”周氏不依,章江声道:“来人!”仆人并不敢来。章江声绕过母亲,一剑下去,正中父亲胸口。 周氏惨然道:“好!好儿子!”见台上有几块石头,正是方才四柄宝剑试剑所留下,抱起一块,磕在自己脑袋,顿时气绝。 章江声大惊,过去扶起母亲身子,见她已然气绝身亡,叫道:“娘!娘!你又何苦?” 台上惨变,众人心中突兀,都知章江声为了章府名分,大义灭亲,一人上台,对章江声鞠一躬,道:“章府若留不下你,我河南八卦门分局大小几十个,随时欢迎章兄弟前来!”柳长青心道:“这八卦门乃是武馆出身,现在好生兴旺,他说这话,意思便是章江声若是无家可归,便可去八卦门安身立命了。”语罢又有一人登台,道:“正是,我东梁派虽然不肖,但如章兄弟一般人品,那是自然随时欢迎。” 接下来许多人登台,都是些门派管事之人,章江声一个个认识了,一拱手,道:“今后若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请诸位英雄只管说话!” 上台英雄都道;“正是,若章兄弟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管说话!刀里来火里去,那是在所不辞的。” 柳长青万万想不到事情竟然此般收尾,宝剑也只看了几眼,好没趣味,眼看众人惺惺相惜,章庸仁既然已死,也不再追究,反而都对章江声颇为感激,也无人提那比剑之事了。柳长青本想上前,但想到自己此时在江湖中无名无派,也就作罢了。 沈庄主大概没有来参加大会,柳长青便想:“我要回扬州拜访他。” 柳长青先回到安平客栈,哪知舒总杜与杜总书二人正在房间睡觉,问道:“你们不是去看宝剑吗?怎么在睡觉?” 二人谁也不理谁,杜总书道:“我们赌输了,那也不必去了。”柳长青知道二人又在打赌,两人嗜赌如命,那是改不了的了,笑道:“咱们就此别过了,我要回扬州了。” 一路快马疾行,到了扬州,听着路人说着扬州话,心里很是痛快,到了回雁山庄,说拜见沈庄主,沈庄主正在交徒弟练剑,听到有人找他,便出门来见。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演戏(二) 柳长青见沈庄主出来,拱手作揖道:“沈师伯,我是金门……” 沈庄主道:“啊!你是柳长青!你被你师父赶出师门了。” 柳长青道:“正是,沈师伯,我那是被人陷害,是非早晚有分辨之日。”沈庄主道:“嗯,你金师父上月派人送信,说……说……说三月初一要光临敝处喝茶论剑,我们好久不见,十分想念。你师父身体可好?”柳长青道:“家师身子安健,师伯费心了。” 沈庄主这才问道:“你来是什么事情?” 柳长青道:“我遭人陷害,被抓入扬州地牢……” 沈庄主道:“扬州地牢?”柳长青道:“正是,我是来问问沈师伯,认不认识一个叫肖天华的前辈?” 沈庄主悔叹一声,道:“我……我当然认得,是他让你来找我?。”柳长青道:“我在地牢之中,牢房与他相邻,听他说了你们年轻之时的事情……” 沈庄主道:“唉,我性格急躁,犯下不少罪孽,唉,只是害苦了肖前辈一家。” 柳长青道:“如此来说,肖天华老前辈正是在扬州监狱中坐牢的了?”沈庄主道:“正是,我每隔一阵子,就要去拜访他,他腿脚不便,那也是因我之故。”柳长青呆呆道:“那肖前辈就是在地牢中的人了,如何教我《天玄武谱》?那一定是步法了。” 沈庄主问道:“你说什么?”柳长青道:“没事,我向你打听的,便是肖前辈,多谢沈师伯相告。就此告辞了。” 沈庄主又待说话,柳长青已作揖告辞。 柳长青得知此消息,又是满头雾水,既然肖天华一直在狱中教他功夫,那一定不是《天玄武谱》了,自己学的不是师父的天玄武谱。师父定是冤枉自己了,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找到陷害自己之人,除了找到梁照,那是别无他法了。 说道找梁照,那便要为难的多了,梁照身在官府,听师父说自己现在还是逃犯,如何能堂而皇之去寻?心里好是为难,想到自己住了十余年的金门派近在咫尺,却不能前去,心里无比惆怅。 忽忽数日,柳长青也不洗脸剃须,在城中徘徊数日,若是遇到梁照,那便好办的多,光天化日,他总不能将自己怎样。但自己功夫又不如他,若是打架,只怕不足三个回合自己就落败,因此一到晚间,便依着肖天华所授,在腿上缠上重物睡觉,况且自己在树上睡觉,双腿腾空,更是有效。 这日又到扬州城中打探消息,进了一家茶馆,坐下喝茶。忽然大街上人声鼎沸,柳长青跑出去,看到一群人围成圈子,跻身近前,见三名光着上身的粗壮汉子正在演艺。三人虽看起来体型庞大,却是一般的灵巧,在空中翻腾舞棒,煞是好看。演完便有观众向里边投钱,三名汉子拱手相抱,不停说道:“多谢众位父老乡亲捧场!”柳长青也投了二十文钱,心道:“这是真才实学,可比祖吴德的骗人把戏好的多。”想到祖吴德,心中仍是愤愤。 又见中间一个男戏子出场,穿一身袈裟,一个女戏子粉黛梳妆,二人演了一首《小和尚下山》。二人腔调滑稽,步伐凌乱,比他之前看的要可笑许多,众人不停哈哈大笑。柳长青看了一会,就不想看,忽然听到一人道:“这扬州演的多,四川却是变的多,我去过几次四川,人家的台上可是会变脸的,忽忽一抹脸儿,就换一张出来,很是有趣。”柳长青听到此话,心中一呆,想到:“我既然怕人认出相貌,为何不装作演戏的,画上装扮,那便无人相识了。” 如此一来,柳长青便觉得找到事情做了,找个客栈住下了,买了些鸡蛋、石膏、面粉,想到常常见到赵妃也打扮化妆,虽然只是轻描淡划,也是有用的,又下去买女子用品,买东西的大娘看到一个满脸胡须之人买东西,眼珠子瞪得老大,看了他好一会儿,问道:“你买什么东西?” 柳长青装模作样道:“我给我家娘子买些东西送她,却不知买什么好?” 那大娘说道:“原来是给娘子买,不知你家娘子身材多高?肤色黑白?平时用些什么?” 这一来可为难到他了,赵妃用的那些东西,他可是一样也叫不出来,支支吾吾道:“我娘子……我娘子皮肤很白了,我买一些粉吧。” 大娘笑呵呵道:“哟,你这位相公,可不是给娘子买吧?哈哈,给相好的买,那也说得过去。要买粉,那可多了,铺面用的,那有铅粉、珍珠粉、水银粉、檀香粉,你要哪一种?” 柳长青道:“嗯……要铅粉吧。” 大娘道:“铅粉要先铺面,那是一定要的,为何不拿些香粉再垫一些?我这里可有扬州城最好的香料,那可是从西域找回来的,叫做迎蝶粉,香味十足,保准你闻了还想闻。” 柳长青道:“那好,那便每样都拿一包。”大娘乐呵呵的连忙道好,又道:“施朱胭脂,也每个一样吗?”柳长青点点头。 大娘道:“你家娘子可是喜欢广眉?或是细眉?我这眉笔也是最全,大小粗细都有。点唇的也多,要是饰面,那就……” 柳长青道:“好,每样都要,快快算账了。” 大娘笑得合不拢嘴,道:“一共三两五十钱,给足三两就够了。你家娘子见了你,那可不知道多开心。”包一大包,给柳长青递去。 柳长青回到客栈,拆开包裹,看到满桌子化妆物件,端详良久,识不得许多,拿起胭脂,拨开胡子,往嘴上涂去,唇上顿时增了朱红,一照镜子,自己也笑起来了,心道:“化妆可着实不易,要变的面貌不同,那可有的研究了。” 柳长青一天之中,就在房里胡乱化妆,把石膏敷在脸上,沾上鸡蛋清液、面粉诸物,又用些零碎珍珠粉,做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往镜子面前一站,着实吓了自己一跳,又笑出声来。 来回琢磨了几日,扮的不行,又重新开始,自己每日只在房中呆着不出,这日画好了眉毛,将胡子剪的齐刷刷,一照镜子,两条眉毛似乎要竖起来了,头发潇洒向后,十分直顺,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连自己也认不出,哈哈大笑。 到了晚上,大街之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原来这天已是正月十五,在柜台说道:“结账!”掌柜见他模样,吓了一跳,说道:“你是哪个房间贵客?”柳长青知道他认不出自己,很是满意,多给了些银两。 到了大街上,人声鼎沸,一群小孩子拿着花灯向他跑来,他微微一笑,躲了过去,见到对面摆了不少灯笼,上边写了不少字谜,走过去,看到一个灯笼旁挂了几幅对联,走近去读,原来是一首诗,写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柳长青痴痴读着,心中凄凉,记得去岁今日自己还在和赵妃还在一起赏灯,好不开心,此时却孑然一身,落魄万分。 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声音道:“我猜这个字一定是个‘杳’,不然你说是什么?” 那声音正是赵妃,柳长青站立在那儿,连头也不敢回,心跳极快,似乎要从口中跳出来一般。 一人道:“嗯,这么说还有点道理。啊!你看这个,‘不知夫人在何处’?这会是个什么字?” 柳长青猛然间觉得天地空无一物,周围人群自己再也看不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挂满了灯笼,自己却感觉异常黑暗,眼睛也要发黑了,那声音竟然正是自己数日追寻的梁照!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演戏(三) 柳长青缓缓扭过头去,看到不远处赵妃正和梁照一起游玩猜谜,万念俱灰,不知不觉跟了上去。 听到赵妃道:“你猜不出来,我可要猜出来了。”梁照摇摇头道:“不知夫人在何处?唔,远在天边,远在天边……”赵妃问道:“你说什么?” 梁照道:“远在天边,便是近在眼前。不知夫人在何处,莫非是个‘旁’字?”赵妃道:“你就瞎说八道,什么……”忽然反应过来,原来梁照是在挑逗自己,嗔怒道:“乱七八糟,不和你猜了。” 梁照哈哈一笑,看着赵妃眼睛,道:“夫人……嗯,夫人……人走了,那就剩下个‘二’字了,这个一定是‘二’。”赵妃道:“是的,你和我想的一样。” 二人贴身比肩,有说有笑,柳长青茫茫然不知二人所云,看到赵妃身材模样,比之前几月更是稍显丰腴,那自然是饮食极佳,心情舒畅之故。柳长青与他虽不曾有私定终身之言,但总归是心心相印,此时见到她与梁照一起游玩,丝毫不念及自己所受苦楚,心里说不出的压抑难受,连呼吸也变得短促无力。 忽然有两名侍卫打扮之人走到梁照身旁,在梁照耳旁轻轻说了几句话,梁照道:“有此事?我今日有事,去是去不了的。”两名侍卫抱拳退下。 柳长青已知这梁照乃是陷害自己之人,当下平定心神,轻轻跟着两名侍卫。 两名侍卫走了许久,到一处小街道的大树下,坐在地上。柳长青暗伏在旁,听见一人道:“小王爷这样贪玩,王爷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大发脾气的。”另一人道:“那也未必,小王爷来到扬州,不论多久,只要事情办成了,王爷也就不会责怪了。”先一人道:“也是,不过我们也跟着瞎闹,那赵妃是什么人,小王爷陪她玩玩而已,怎么这般下功夫?” 另一人道:“张重三,你嘴巴可要放干净点,赵姑娘现在和王爷要好,你直呼其名。万一小王爷知道了,可是要卸掉你两条胳膊的。”先一人伸一下舌头,另一人道:“我瞧也未必是玩玩,我可从没见过王爷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的,小王爷只过年回府一阵子,这年还没过完,马上又来扬州,怎么可能是玩玩?说不定……嘻嘻……赵姑娘还是咱们将来的王妃呢!” 先一人道:“好吧,这赵姑娘人品是好的,我瞧就是脑子笨。上次陈老大在瘦西湖绑了袁麻子,大家排练的都还没事,只是陈老大一开口就满嘴京腔,我当时心想糟糕,谁知这赵姑娘竟然丝毫不在意,只过去看袁麻子一眼就走了。” 另一人道:“情使意迷,爱令心乱。”先一人顿了一顿,哈哈大笑,道:“你他奶奶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雅?哈哈,这话你都说得出口?”另一人道:“你懂什么?这是别人给我说的。”先一人道:“我说怎么,一定是翠竹院的老****告诉你的,哈哈。”另一人道:“胡说什么,这是我妈说的。” 柳长青听得二人这番言语,心里顿时明朗起来,先前他一直以为有人要不利于金门派,这样看来,这梁照乃是京城人氏,来到扬州,不知怎的就看上了赵妃,又知赵妃与自己情意绵绵,竟派人演戏,什么瘦西湖自己被认作淫贼,被人捉去,那全是给赵妃看的,这梁照如此奸诈,陷害自己,当真是闻所未闻。 这段日子虽然奔劳,但一天当中总会数次思考陷害自己之人,只因那梁照曾救过自己,虽然可疑,但不知怎的,对他印象总是很好,加之他年纪不大,自己一直以为他也是受人指使,未必能自己做出事情来。自己一直以为金门派丢了师父珍藏的《天玄武谱》,一定是和门派相争是有关联的,因此自己料定,只要查出是谁偷走武谱,那就可以还自己清白。但自己这些时日又浑浑噩噩,那肖天华并无嫌疑,自己就又找不到头绪了,只有暗地里找梁照。 说来也是极巧,今日刚装扮一番出门,就遇到梁照,更是与赵妃在一起游玩,柳长青就算再傻,也能猜出一二其中根由,此时听二位侍卫说他是小王爷,又说了这简短几句话,柳长青闪电般地在脑中过了一遍,只一瞬间,便全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好似忽然变得灵慧起来。 柳长青握紧拳头,深呼吸几口气,只听一名侍卫又道:“咱们小王爷可真的下了不少功夫啊!要我说,女人终归是女人,干嘛下老大功夫?可不如老子,扬州城妓院这么多,随便去玩,哈哈,哪个敢问咱们要钱?” 另一人道:“小王爷的心思,你还不明白?那妓院中的女子是什么东西,你只要有钱,就能玩玩,小王爷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能稀罕那些女子?也只有你我还行。” 先一人道:“那也是,小王爷可真能演戏,自己连降那个十七八级,竟然当上了扬州城的侍卫头领,哈哈,做的有模有样的,你瞧见知府的模样了吗?天天毕恭毕敬,生怕得罪了小王爷。”另一人道:“那是,借他十个脑袋,他得罪的起吗?咱们跟着小王爷,只要伺候他舒服了,那也是要什么有什么。” 先一人道:“当然,当然,王爷派人来找小王爷,我就知道小王爷舍不得脱开身,因此早早的让他们不必等候,那也是揣摩小王爷的心思很准了。” 另一人道:“你准个屁!还不是我的主意?不然来回兜圈子,这几日又不许骑马,累也累死了。” 柳长青站起身子,嘴里吹着响哨,从二人身旁走过。两名侍卫吓了一跳,问道:“你干什么的?” 柳长青佯装一愣,看到二人,指着一人道:“啊!你莫不是……莫不是张重三?” 张重三也愣了一下,面前这位竖眉大汉自己可一点不认识,否则一见他的面貌,绝不会忘记。问道:“你是哪位?” 柳长青道:“小王爷让你们做事,可不是让你们来偷懒的啊!”自己在语气上着重情感,否则他怕自己里面脸部扭曲太大,那石膏人面掉下一块来。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演戏(四) 那侍卫道:“没错啊,你是谁?” 柳长青故作神秘,走到他跟前,道:“小王爷有密令要我传讯,大功告成后,你我可都少不了好处。”又看一眼另外一名侍卫,问道:“这位却是面生,不知怎么称呼?” 张重三道:“这……这是周福全,你……你是……” 柳长青道:“嗯,不错,这就好了。”柳长青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这事儿本来要五六个人一起做才好,但我们三人若是能办成,那赏赐自然……” 张重三和周福全一听,齐声问道:“做什么事情?是小王爷吩咐吗?” 柳长青道:“二位这话不可奇怪吗?不是小王爷,难道是老佛爷?”说罢一摸胸口,掏出一块虎雕,说道:“我管咱们王爷身旁文相舅舅,新来到此跟着小王爷,你们不识得我。” 两名侍卫一看到虎雕,说道:“啊!你管薛文相叫舅舅,我可从来不知。这是……这是小王爷的虎符,不知大哥要做什么事情?” 柳长青心道:“这虎符果然是梁照落下的,丢了虎符,那可不算小罪啊!”这一下本来只是试探,小王爷丢了虎符,那自然是在扬州寻找,这几月在扬州不走,只怕还有这样的原因。小王爷又不对众人说,那自然是怕走漏了风声,若是被上头知道,只怕要担罪责。 柳长青大大喇喇道:“张兄、周兄,你可别这么说,什么我要做什么事情,那是小王爷做的事情。” 张重三慌忙道:“是,是,是,大哥,小王爷有什么吩咐?” 柳长青道:“叫我大哥那可不敢当,咱们是一起做事儿的,你们年纪大我几岁,叫我一声小弟,那也就是了。” 周福全十分精明,见小王爷连虎符都交给眼前之人,那自然是小王爷对他十分信任,加上这人又是薛文相亲戚,岂有不极力巴结之理?忙道:“不敢!不敢!你有好差事,先找到我二人,那就是我们的大哥。” 柳长青微微一笑,道:“那不行,咱们都是兄弟,有福同享。” 周福全道:“对!对!有福同享!多谢大哥担待,只是不是大哥如何称呼?” 柳长青道:“唔……我姓木,叫木达业。”柳长青将柳字取下一半,“达业”云云,实则是占二人便宜,叫二人称自己大爷了。柳长青心道:“我方才说大哥不敢当,那不是不敢当,是我要当你们的大爷。” 周福全道:“全靠兄弟栽培,小王爷不知有何吩咐?小的们这就去办!” 柳长青嘻嘻笑道:“那也不忙,还是为了赵姑娘的事情。” 周福全道:“嘿嘿,赵姑娘这会儿喜欢小王爷喜欢的不得了,为了赵姑娘,小王爷可下了不少心血啦。” 柳长青听到此话,心痛万分,但刚才眼见二人卿卿我我、亲密有加,此话自然不假。想到梁照为了得到赵妃,用此卑鄙手段,若不把他们整的乱七八糟,也不能解恨,赵妃终究要得知真相,师父也终究要知道自己是被冤枉,为了重归师门,得到赵妃,那也就什么也不管了,终须先行探出他们口风再说,当下道:“我前日才到扬州,本来小王爷另有要事吩咐,现在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小王爷和这位赵姑娘是怎么回事,能否给我讲解一番?” 张重三急忙道:“哈哈,你没一起来,那可错过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啊!” 柳长青应声道:“正是,我去了外地,小王爷总是别出心裁,在他旁边做事,那可当真有趣,我错过了什么,我请二位吃茶饮酒,二位大哥可否一说?” 张重三道:“请我们喝酒,那怎么行?应当我们请你才是。薛文相是你舅舅,那可是平时巴结也巴结不来的。” 周福全乜斜了张重三一眼,此话也能当面讲出来?急忙道:“木兄弟要喝酒,那我们便去喝酒,什么请客不请客的,大家一般是兄弟。”其实他心中明了,自己这些当差的,穿着官服,就算是不给钱,那些酒庄老板也不敢放一个屁,如此顺水人情,岂有不做之理? 三人转眼到了一处酒楼,掌柜的见到他们,点头哈腰,道:“几位爷,请到楼上雅间就座。”周福全目不正视,问道掌柜:“可要清净一点,我们要说事情。”掌柜亲自给三人开门。 三人围坐在桌旁,要了几斤熟牛肉,也不点菜,点了一缸酒,张重三道:“哈哈,木兄弟,王爷派小王爷来扬州,本来是有事情的,但咱们小王爷生性风流,那是人尽皆知,王爷当然不允许他这么胡……这么玩耍,你可莫要告诉王爷去了。小王爷叮嘱要大家禁口,但木兄是自己人,那便没什么了。” 周福全接话道:“你说这些干什么?木兄弟连小王爷的虎符也拿在手里,难道不知道小王爷的性情?” 柳长青哈哈笑道:“这个自然不须叮嘱,在小王爷手下办事,岂有不懂规矩之人?” 周福全道:“正是,张兄弟好生多嘴。木兄,这件事情,说来可也十分有意思,小王爷领着狼啸派一行人来到扬州……” 柳长青心中一颤,刚要问出:“领着狼啸派?”马上闭嘴不言,这句话问出,那就显得自己可是个冒牌货了,心中暗暗想道:“原来果然是狼啸派,我早想到,狼啸派打家劫舍,心狠手辣,不留活口,如何那日数十人都走了?难不成大家一拥而上,还打不过梁照一人?那自然也是演戏了,嗯!一定是了!那日梁照打完架,说道:‘今天日子不对’,我当时十分迷茫,现在想想,那其实是暗语了,为什么日子不对?那是因为自己带的人是赵柔而不是赵妃。这伙人弄错了人,梁照后来发现,就急忙制止了,当真极工心计。” 柳长青恨不得马上拔出长剑将二人刺死,眼见这张重三和周福全二人说到此事,眼角笑意横生,得意洋洋,似乎一个个立下了多大功劳一般,胸口热血恨不能喷洒出来。 正文 第四十章 演戏(五) 柳长青虽然恼怒,却也知道当下之计是先让二人说完,喝了一口酒,掩饰过去。 周福全道:“说来也巧,来到扬州第二天,小王爷晚上回到扬州府,我当晚值班守房,看到小王爷深夜也不睡觉,身影在房中踱来踱去,我便轻轻问道:‘小王爷,可是睡觉不舒服吗?要不要把知府叫过来?’小王爷不说话,我也不敢再问,隔了好大一会儿,小王爷推开屋门,问道:‘这扬州府中幕僚是谁?你去将他叫来。’ “我一听,急忙去寻找,哪只这迂腐老人患了感冒,躺在床上起不来,已经好几日不曾来衙门了,我哪里容得他?小王爷有令,便是尸体,我也要抬过去了。费好大功夫,才将他弄来,我隔着门问道:‘小王爷,幕僚来了,可要在门外候着吗?’小王爷道:‘你们两个都进来!’ “进去后小王爷问道那幕僚姓名,幕僚口齿老大不清,道:‘在下姓蒋。’叫什么狗屁,我也没听清,小王爷拿起纸笔,自己在上边写了一个‘蒋’字,写完后又写了一个,将两个字推到他面前,说道:‘你照着这两个字写了出来,字体大小模样可不能改动,最好是一模一样。’ “蒋幕僚本来很是害怕,这会儿见是让他写字,口齿才清楚道:‘这个简单,小的写了一辈子的字了。模仿字体,那是本家工夫了。’嘿,这家伙还不简单,横竖撇捺的即刻就写好了。小王爷看了看,对比了一下,点头道:‘很好!很好!’也没什么别的吩咐,就让这幕僚回去了。” 张重三打断道:“小王爷当真……啧啧……” 周福全问道:“怎么?”张重三道:“没什么,我是想着这幕僚善于模仿写字,也很难得了。”周福全道:“是啊,当然难得,来!木兄弟,我们共饮一杯。” 碰完酒杯,周福全一饮而尽,十分爽快,声音高了几个声调,道:“难得是难得,但论起写字,那薛文相的字就是一绝了,那是论谁也比不过的。” 张重三忙道:“正是,正是。” 周福全接着道:“第二天一早,小王爷把狼啸派一群人叫过去,不知叮嘱了些什么,我守夜累了,第二天是武老六了,当天我在家里睡大觉,就不知道什么了。” 张重三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你不知道,我却知道。不过这狼啸派着实令人恼火,办事笨到姥姥家了。” 周福全问道:“怎么?” 张重三道:“小王爷本意是不让他们去办事的,不过后来人手不够,小王爷又催促的很,因此让狼啸派去了。我瞧他们是一塌糊涂。那金门派……” 柳长青知道他们是说自己门派的,虽然如此,仍然是心里猛然一跳。 “……那金门派赵姑娘,长的怎么样?周兄弟,你来说说。” 周福全道:“啧啧……长相那是没的说,我就是瞧上一瞧,骨子也要酥了。” 张重三道:“正是啊!我却听狼啸派一位熟人说道,那晚他们搞错了人。我问是怎么回事,他说小王爷让他们演戏,权且是欺负金门派两个后生小辈,然后……哈哈……然后小王爷就出来英雄救美……哪知道搞了一晚,原来那妞儿不是赵姑娘,哈哈,可笑死我了。” 周福全道:“哦?还有此事?” 张重三道:“小王爷吩咐不让讲,我自然没给你讲,再者小王爷花重金请他们,他们却这么丢人,那自然是谁也不提了。我听说他们打探消息,却打探错了,赵姑娘旁边的人,本来是叫做柳长青,那也不必辨认,但姓柳的旁边的人,就一定是赵姑娘吗?哈哈。” 柳长青心中冷笑:“我便是柳长青,你怎么辨别不出?” 张重三觉得十分好笑,笑了良久,又道:“演戏得慢慢演,还得没有破绽,这狼啸派却连消息都打探错了,你说笨不笨?不过那晚我跟着小王爷,我们在金门派周围,要是有人找姓柳的和赵姑娘,就想办法拦住。说来真巧,有个什么破镖局的当晚要嫁女儿,你说稀罕不稀罕?大晚上的就开始庆祝,竟把他们的人全部请出去了。小王爷我们都看到赵姑娘和他们派中众人出来了,小王爷吃了一惊,才知道搞错了。 “若是你搞错了,你又怎么办?要不说小王爷反应迅捷,想了一会儿,对我们说道:‘进去!’小王爷带着我们反而进去了,看到有两个门上写有字条,说让姓柳的和什么柔回到家中后速去镖局,小王爷把字条扯下,发现屋门……” 周福全道:“也是姓赵的姑娘,这人是赵妃姑娘的亲妹妹,名字叫赵柔。” 张重三道:“哦,怪不得狼啸派搞错,原来如此,亲姐妹长的也一定相似了。” 三人又碰杯喝酒,张重三道:“有一件事蹊跷的很,小王爷拿起字条,那门竟然开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周福全道:“那有什么奇怪的?想是他派众人忘记锁门啊!” 张重三道:“不奇怪?我告诉你,那所有的房门,里边的门闩竟然都是断掉的!” 这下柳长青“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张重三看了二人一眼,道:“周兄弟,你反应可不够快了,还是木兄弟反应快。”笑嘻嘻不说话,周福全问道:“怎么回事?” 张重三道:“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王爷一看门闩,大惊失色,急忙道:‘有人!’我还奇怪问道:‘有什么人?一共十个人啊!一个醉鬼在睡觉。’小王爷轻功真好,立马跳上房顶。眺望一番,下来说道:‘这三个人功夫可不低啊!我竟一点没发觉。’我问道:‘怎么还有三个人?’小王爷不说话,隔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对大家伙儿说:‘咱们走吧!’ “我心里痒的很,出去时问起小王爷,小王爷说道:‘金门派仇人不少,刚才有三个人来了。’我问道:‘刚才?’小王爷道:‘正是!就是他派中人出去之后,我们进来之前,他三人看我们人多,急忙走了。’我问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小王爷说不知道,兴许是偷东西的,但武功这么高,连小王爷都说自己打不过他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又不像寻常贼寇。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们都在金门派周围,可没见到哪里有三个人了。 “小王爷哈哈笑起来,道:‘这下好了。’我又去问。小王爷说:‘本来我还拿不定主意,他们这倒帮我一个忙了。你们分成六组守在各条道路上,挖下深坑,等柳长青过来后务必抓住他。’ “小王爷吩咐要快,我们一点不敢歇息,各自挖起坑来,里边下了蛛魄散,那是小王爷怕我们打不过姓柳的,分发给我们的迷药。他奶奶的,这么多人打不过一个?我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就是了。但小王爷又不让伤他性命,我们只好照做。但我们这一小队却没抓到姓柳的,唉,好大一番功劳却被抢去了。” 柳长青此时听二人说来,心中反倒又平静了些,连请二人喝酒,道:“唉,小王爷也是,自己长得风流倜傥,哪个姑娘见了不动心,就算不动心,派几个人抓过来也就是了,干嘛费这么老大工夫,搞什么英雄救美?” 周福全道:“木兄弟,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你跟小王爷不久,不知小王爷为人。那天我和几位兄弟去妓院,出了点小叉子……”张重三道:“好啊!你没叫上我!” 周福全道:“怎么没叫?你自己灌饱了黄汤,睡的死猪一样。” 张重三连道:“呸呸呸,咱们正喝酒,什么黄汤?你一定是没给钱,人家老鸨不让你走。” 周福全道:“我当时穿了官服,却有几个兄弟不穿,等到算账的时候,老鸨说:‘有官服的请走,没官服的结账。’几个兄弟不依,打了起来,那也不用多说了。后来小王爷知道了,训斥我们一顿,随口说道:‘妓院里的女子,任谁有钱都可以,那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若真正爱一个女子,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他的真心。’木兄可不知道,小王爷若是要女人,那不知几千人几万人的往上赶,但小王爷都不喜欢。像赵姑娘一般,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才让小王爷看上了他。谁知赵姑娘已经有心上人,因此小王爷就让我们演戏。” 柳长青不答话,心想这梁照说话好听,却做些卑鄙勾当,若要得到人家真心,岂能用如此下贱手段? 周福全道:“这还只是开始,赵姑娘却一心扑在那姓柳的身上,后来小王爷说的计策,那才叫绝!” 柳长青强忍愤怒,哈哈笑道:“光是听二人讲起来,就觉得有趣,后来怎么样?快快讲下去!” 周福全笑嘻嘻道:“好!好好好!难得木兄有兴致。我接着说下去便是,但不知木兄这张脸是真是假?可是能够扯下来一张吗?” 柳长青正在喝酒,听到此话,大吃一惊,一口酒没咽下去,心道:“被看出来了!”急忙往后摸剑,酒也呛到了鼻子。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演戏(六) 柳长青听他说要扯下自己的石膏假面,一口酒呛了出来,心中一急:“既然发现了,那就杀了二人就是!”伸手去摸长剑。 张重三笑嘻嘻道:“怎么你也老大不正经了?”柳长青一愣,周福全哈哈一笑,道:“木兄弟,你怎么这么害怕?这可对不住了,兄弟我给你开个玩笑。” 柳长青咳了几声,脑中急转,顺嘴问道:“干什么是?” 周福全道:“我只是想问问,不知木兄可曾听说过易容术?”柳长青不知他何意,支支吾吾:“唔……嗯……听过那么一点。”但此时何止是听过了?自己便是易容出来的。 周福全道:“木兄弟听过易容术,却不曾听过‘易身术’吧?”柳长青疑惑的摇摇头。 周福全撕下好大一块牛肉,举在空中,站起身来,却不去吃,兴冲冲道:“我可是亲眼所见!” 柳长青屏气凝神,凳子稍微往后靠点,若是二人齐攻上来,自己立马踢翻桌子,后仰拔剑,说道:“哦?当真?” 张重三接话道:“当真!当真!不过这事儿得从头说起了。那姓柳的那晚被抓去了,昏迷不醒,小王爷派人将他关进地牢,当晚又让人提出来了。” 周福全道:“我自然知道,是我去提的人,那也不是提人,小王爷交代我,让我细心察看,留意这人身上有什么伤疤啊、胎记啊什么的,我将那姓柳提出来,找明亮的地方,把那厮的衣服全给扒光了,小王爷派易先生来细细察看。” 柳长青做不得声,心中愤愤,想到:“我终有一天,要将你们每个无耻之徒千刀万剐。”因此问道:“易先生是谁?” 周福全道:“易先生,这也是江湖三教九流人氏,我听说他本名就叫做‘先生’。这人也是小王爷请来的,这人易容术当真了得,看了一番,说道:‘我本想再找个人易容,但这人身材和我却最是相似,我这次便亲自上马便是。’木兄弟,你可知道他易容要干什么?” 柳长青方才生怕二人看穿了自己,因此心里惴惴不安,不曾去想,此时听到却一想就知,自然是妃妹那晚说自己强暴妇女了,原来这伙贼子是找人装扮成自己,怪不得妃妹说她亲眼看到自己了,可怜自己身处狱中,一无所知,却不敢说透,只道:“我可不知,小王爷要做的事情,咱们下人哪里猜的着?” 周福全道:“嘿嘿,正是,不过……不过我和张兄弟是下人,木兄弟却算不上下人啊。这易先生进门只一炷香工夫,出来门后,我着实吓了一跳,眼前活生生的又是个姓柳的!” 柳长青皱眉道:“当真一模一样?” 周福全道:“当真!当真!若是说双胞胎儿,那也可能有一点差别,这易先生易容术却是丝毫没差别。易先生问我道:‘怎么样?可还相像吗?’我称赞道:‘了不起,了不起。别说是我离你这么近,就算白天之中,我凑近脸,那也是瞧不出来的。易先生干笑一下,道:‘刚准备完,这会儿做起表情来不大自然,过得一个时辰就好了。’” 柳长青心道:“我是胡乱化妆,称不上易容,我要化成什么模样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却这么随便就换模样了。”连口称赞:“这位易先生可厉害的很啊!”自己学了一段时日,知道其中难处,此番称赞却是真心实意。 周福全道:“小王爷请来这么多人,那可不是白请的啊!每家每派没个绝招,那小王爷自然是看不上的。” 柳长青很是奇怪,心道:“原来这梁照请了许多江湖人士,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这话若是问出口只怕显得自己一无所知,应声道:“那当然,咱们小王爷功夫都那么高明了,怎么会去请无名无份之人?” 周福全点点头,道:“正是,当时易先生扭过头去,我听到小王爷叫我‘福全,你出来一下。’我便走出去,岂止外边一个人也没有!” 张重三道:“嘻嘻,你被易先生给耍玩了!” 周福全盯着柳长青,哈哈一笑,道:“正是,这易先生易容之术极为高明,那是不必多说的。但易先生后来自己却说:‘别人都以为我姓易的易容术最是高明,我却不这么想。这易容术学上几年,扮起人来也就惟妙惟肖了,但要论说口戏相声,那却是有天赋在内,后天勉强不来的。’木兄弟,你是不知,这易先生会模仿旁人说话,不瞒你说,我跟了小王爷这么久,这易先生演起相声来,我却丝毫听不出来,你说此人罕见不罕见?” 张重三道:“岂止是人声?就连学起老虎、鹦哥、鸡鸭狗猫声音来,那也是任何人也听不出的。”周福全道:“正是。” 柳长青心道:“怪不得,怪不得。”妃妹那晚咬定是自己,也是因为此人了。 周福全看柳长青不说话也不惊讶,道:“瞧我这么啰里啰唆半天,没说到正题。这易先生易容成姓柳的模样,这姓柳的肩膀上有一道剑伤疤痕,易先生也是轻而易举的整上去了,这样一来,那就是‘易身术’了。隔了几日,小王爷找来了姓柳的字迹,让幕僚模仿写了字,说什么让赵姑娘在瘦西湖相见,又让易先生变成姓柳的模样去演戏。哈哈,当真有趣,我们哥几个说抓到采花大盗了,这样一来,不由得赵姑娘不信了。我瞧赵姑娘神魂颠倒的模样,就觉得好玩的很,哈哈!哈哈!” 柳长青怒不可遏,笑是笑不出来了,佯装喝酒。张重三道:“小王爷心思缜密,非得让易先生鼻青脸肿不可,其实易先生水平极高,就算不是灰头土脸的,夜色之中,也无人认得出来。” 周福全道:“小王爷一向小心的惯了,省的出什么差错。哪像你这么毛手毛脚?”张重三嘻嘻一笑。 柳长青还有一事不解,强忍着怒火,说道:“这事当真有趣,可惜我没赶上,不过这姓柳的现在在何处?可是杀了他吗?” 周福全沉吟一会儿,道:“小王爷不许杀的,上次喝酒,我听一名狱卒说道,小王爷攻心为上,杀人就不必了,让他无脸回去也就是了,反正小王爷志不在此。” 柳长青嗯了一声,道:“还是杀了的好。” 周福全道:“小王爷不让杀,那就谁也不敢动了,那狱卒说,小王爷在狱中仍然派易先生去了。” 柳长青身体一颤,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周福全道:“当时喝酒,不知是真是假,我也半醉半醒,听说狱中还关着一个残疾老头,衙门的人说这人已经关了几十年了。这姓柳的不知什么原因和这老头挺聊得来,后来见到他们在狱中学功夫。小王爷知道此事了,让易先生悄悄听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夜里将那老头偷偷换出来了,让易先生进去交姓柳的功夫,兴许也有此事吧,不知有什么好教的。” 柳长青听完此话,恍然大悟,自己身处狱中,什么事情也没干,这伙人却着实干下不少坏事,又想:“肖天华老前辈是真心实意教我了,狱中漆黑一片,难以看清面貌,这姓易的就算不易容,只学声音也就是了。我后来总觉得有几日学的不对路子,必定是这狗贼捣鬼了,哼。” 思前想后,总觉得还是不对,师父一口咬定自己学了《天玄武谱》的功夫,难不成除了肖前辈教自己的步法,这姓易的狗贼也……不会,不会。柳长青问道:“你们那晚去金门派,里边可大吗?” 张重三道:“再大能大的过咱们王爷府上?” 柳长青有意将话题引向其中,又道:“我在想,你们那晚进去的时候,小王爷说有三个人已经进去过了,那手法可当真了得啊!” 周福全道:“怕是金门派得罪了谁,那些人来报仇来了,恰巧人不在,哈哈。” 柳长青问道:“易先生当晚去了吗?” 周福全道:“易先生一点功夫不会,跟着干什么?”柳长青却想:“这易先生教自己功夫,招招凌厉狠辣,那可不像不会功夫之人,莫非是梁照交代他的?让我学功夫干什么了?莫非是这易先生偷走的?然后交给我,让我和师父比武使出来?但我派中有武谱,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刚来扬州,更加不会知道了,我学的功夫杂乱不堪,那就是心中有事,和师父比武之时碰巧使上了一招半式。”胡思乱想,却对偷书之人一无所知,一点关于偷书的消息也打探不出。 张重三和周福全两人仍然兴致冲冲,说什么小王爷学习扬州话很快,派人装作自己家人住在乡下,赵姑娘后来晕倒了,让他们帮忙料理,显得小王爷多么正派云云。柳长青也不愿去问,这梁照自命清高,却又用卑鄙手段想俘获赵妃芳心,自然不会做那****之事,也不害怕。又想自己现在却是个采花大盗,心中郁郁,问道:“二位兄弟,时候不早了,小王爷交代有事情,我们这就去办吧!” 张重三兴奋问道:“对对对,小王爷要我们做什么了?”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演戏(七) 柳长青嘿嘿一笑,说道:“那还不是为了赵姑娘的事情嘛!”张重三与周福全相视一笑,同时说道:“咱们这小王爷当真对赵姑娘好上心啊!” 周福全又道:“天下之中痴情之人可多了去了,但像小王爷此般的却是举世无双。” 柳长青心想这是什么举世无双了,举世无耻倒还说得过去。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嘛,也不算什么……赵姑娘的妹妹在金门派中情况如何,你们知道吗?” 周福全突露难色,支吾道:“这个……这个……她妹妹好是厉害,小王爷不愿暴露身份,每次去找赵姑娘,总被她妹妹骂个狗血淋头。” 柳长青想起自己临走之时赵柔对他说的一番话,感慨万分,心想最明白自己是遭受陷害的,只怕仅此一人而已。 张重三道:“嘻嘻,木兄弟有所不知,咱们周兄弟的左手小指,便是给她拗断的。” 柳长青心中高兴,问起情况来,张重三也不管周福全脸上神色难看,只管说道:“那次小王爷爷生病啦,去了乡下高老头家里,高老头就是小王爷假意认的爷爷,哈哈,高老头见钱眼开,演技也不差,咱们小王爷交代一番,让周兄弟请赵姑娘去探望一番,谁知周兄弟碰到了她妹子,这妹子好不厉害,不让通报,周兄弟怕没法交差,在门外大喊,就被暴打了一顿,哈哈。” 周福全扭捏道:“小王爷可是吩咐不得对他派中众人无理,我不还手而已,否则怎么会被一个女人打?” 柳长青微微一笑,说道:“那自然了,赵柔虽然怕事,性格却是直爽。” 周福全问道:“你……你怎么知道她名字?又怎知道她性格?” 柳长青知道有些说漏嘴,急忙道:“那还用说,就是猜也猜得出来了。赵柔是赵妃的妹妹,是小王爷对我讲的。”周福全不答。柳长青道:“小王爷知道赵柔对他不很满意,因此派我来办事。” 张重三道:“这……这又怎么办才好?小王爷可有办法?” 柳长青道:“这个自然,二位陪我前去金门派便是,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 周福全想了一会,点头同意,三人一起出发去金门派,赵妃仍未回来,柳长青看着金门派大门,怅然若失,呆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敲门。 管家李二打开门,见到门外三人,说道:“六小姐不在家,改天再来吧。”柳长青生怕他认出自己声音,压低嗓子道:“七小姐在家吗?我们找七小姐。” 李二一愣,听这声音有些熟悉,道:“七小姐……七小姐在房中,我去叫她便是。” 赵柔从内屋出来,见到三人,脸色阴沉,怒道:“狗崽子又来,我金门派是你们要来便来的地方吗?” 柳长青对她好生感激,走上前去,作了个大揖,挤眉弄眼道:“我家公子有事请七小姐,今夜赏灯佳节,请七小姐成全。” 赵柔当然没认出来,见他挤眉弄眼,以为他不怀好意,怒道:“瞧你色眯眯的样子,和你主公一个德行,我见到你们就浑身上下不自在,快滚快滚。” 柳长青又走近一步,轻轻说道:“你要见你二师哥吗?我知道他在哪里。”赵柔惊讶道:“你……你……”柳长青又大声道:“走吧,我带你去找他。亥时之前便送你回来吧,不然师父师娘寻你不见,下次再出来就难了。”正是自己遇袭那晚对她说过的话,赵柔反应过来,呆呆看着眼前之人,又觉迷茫,好久才说道:“好,去哪里?” 一路之上赵柔只呆呆看着身旁的竖眉粗狂汉子,柳长青知道她认出自己,却又不敢完全肯定,也不给她说话,领着三人到了一处僻静之地,盯着赵柔,才轻轻道:“七小姐吉祥。” 赵柔道:“你这般……是你吗?当真是你吗?”柳长青道:“七小姐,我家公子托我给您带个话:姓柳的无恶不作,强暴两名良家妇女,若是知道他的下落,一定不要隐瞒官府。”指着周福全与张重三道:“至于强暴的是何人,我这二位兄弟知道的最是清楚,他们说给你听便知。” 赵柔此时听的真真切切,正是柳师兄的声音,心中高兴。周张二人却大吃一惊,盯着柳长青,道:“你这……这这……” 柳长青道:“周兄弟,你方才对我说的话,就烦劳再给赵姑娘说一遍吧。” 张重三不知眼前这位木兄弟为何突然说起这话,明知强暴云云是假,张重三不知怎么对答,心想怎么演下去,也没提前排练一番,此时张口就问,自己怎么回答?期期艾艾道:“我……我……我怎么说?” 柳长青又道:“那金门派姓柳的右肩有一道伤疤是不是?” 张重三随口道:“正是,那是剑伤。” 柳长青兀地扒下自己衣衫,圆月照耀之下,一道剑痕赫然在目,大声问道:“那剑伤可是这样子吗?” 周福全大吃一惊,愣了一下,突然说道:“哈哈,易先生,你又来耍玩我们了。” 柳长青突然欺近他身去,点了他穴道,将他踢翻在地,张重三大惊失色,待要逃跑,柳长青道:“你们回去若是报信,我岂能活命?”追上前去,张重三回过身子,蛮力相推,柳长青一躲一带,张重三站立不稳,向前跌去,柳长青上去点了他穴道。 周福全道:“你……你就是金门派姓柳的?”张重三吓得说不出话。柳长青不答,四处眺望,见不远处有一个小溪流,走过去,将脸浸入水中好大一会儿,用手将石膏面揭了下来,脸上有许多余渣,用力清洗了一番,转身回来,先对地上的周福全与张重三道:“带你们过来,那是你们自找的,否则两个死人我可抬不动。”又看着赵柔,说道:“柔师妹,好久不见。” 赵柔见他模样,方确定眼前之人正是柳师兄,眼睛一红,道:“真的是你……你……我……我还以为……”话未说话,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树敌(一) 柳长青过去轻轻拍赵柔肩膀,轻声道:”别哭,别哭。这已从这两人嘴里得出秘密,先解决了他们才是。“ 赵柔哭泣不止,抽搐道:“我姐姐……我姐姐她……“ 柳长青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不必多讲。“ 张重三却吓得不轻,道:“你……我……不关我们的事情……你要做什么?“柳长青哼了一声,道:”你们咎由自取,为虎作伥,饶你们不得!“ 周福全道:“我们替小王爷办事,那也是混口饭吃,求好汉饶命。“ 柳长青怒道:“你们小王爷算什么东西?仗着自己有些权利,陷害于我,难不成我当闭目不视?“拔起长剑,将二人喉咙穿破,两人叫也没叫一声,便即死去。 赵柔没见过他杀人,害怕地叫了起来。柳长青说声:“别怕,这两人不死,我便活不成。“赵柔道:”我……我们埋了他们吧。“二人找一处低坑,将两具尸体扔进去。 赵柔道:“柳师哥……我劝过我姐姐,她总是不听,你也……也不要放在心上。“ 柳长青道:“这梁照可不是什么衙门侍卫头领,乃是京都来的小王爷,权利可大的很哪!“又道:“师父师娘近来可安好?” 赵柔道:“是吗?我瞧着他也不像什么侍卫,打扮得倒像是个富家公子,总之是个坏人。师父师娘……每日里郁郁寡欢,大家都不去提你,我每次说起你,师父总要生气。“ 柳长青道:“此事原原本本我都已经知晓,那也不费什么功夫,我初入江湖,却有好多事情弄不明白。“ 接着将自己去参加冰雪水寒宝剑大会发生的事情说出,又说道:“章府之中,没来由的发生此事,我总觉得蹊跷,儿子杀了父亲,逼死母亲,事情就草草了结,章江声早不反叛,晚不反叛,总让我觉得不安。“赵柔道:”师父说,江湖之中很多事情都匪夷所思,但既然发生,那一定有它的道理,此刻也不必追究。“ 柳长青道:“还有一事,我听说这梁照招揽了一批江湖三教九流之人,大都身怀绝技,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赵柔道:“这人很是可怕,他怎么陷害你的?“ 柳长青道:“这当中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派人演戏给妃妹看的。那晚咱们两个撞见狼啸派人众,他们围攻我们,却没有举动,也是梁照演戏给我们看的,只是当时错把你当成你姐姐。”指着远处周福全和张重三的坟墓道:“这两人解释的清清楚楚,我见到师父,自当解释清楚。“赵柔跳起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咱们这就去找他!” 柳长青道:“不忙在一时,再说我也打不过他。”赵柔道:“打不过,也要讲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柳长青道:”不要着急,我见了师父,商议对策,自然有办法解决。“赵柔胸口起伏,显是怒气冲冲。 隔了一会儿,柳长青道:“你怎么不去看花灯?今晚扬州城中可是美的很哪!“赵柔道:”我……我自己看……我不喜欢看。“柳长青道:”哪有女孩子不喜欢看花灯的?往年大家不都一起看吗?“ 赵柔道:“有人一起看,那就有意思,没人一起,那不去也罢。“柳长青默然不语。 赵柔知他想起自己姐姐,但他却不主动提,说道:“我姐姐对不起你,你也不必太……“又想不出话来解释,只说道:”你闯荡江湖,天下之大,好女子也多的是。“ 柳长青心道:“真是个小孩子,现在还不算晚,什么‘好女子多的是’?“说道:”我和你姐姐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啦,总之我不去怪她就是,我想就算是我自己看到这些事情,也会冤枉自己的。“ 赵柔道:“不是的,我姐姐……总之她不应当怀疑你。“ 柳长青道:“我解释清楚了,那就是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梁照武功虽高,师父对付他却是轻而易举。只是师父向来不愿得罪官府之人,此事着实难办。“ 赵柔道:“有什么难办的?天下之事,总得说个‘理’字,他不居善心,那便无理。“ 柳长青叹一口气,道:“哪有什么道理可言,我在乡下,杀了几名乡下人……“赵柔啊一声:”你又杀人了?“ 柳长青道:“现在我若遇到他们,也一样会杀了他们,一……二……三……四,嗯一共是四人,他们拐骗幼童,做些伤天害理之事,却活的富裕自在,有些乡下人待人很好,还给我饭吃,却孤苦伶仃,大家过年时都一样的拜老天爷,那便是老天爷收了钱物,不管不顾了。“赵柔嗯了一声。 柳长青道:“我去找师父师娘说清楚,师父师娘在我眼中,那就和亲生父母是一样的。“ 赵柔道:“师父师娘不在派中,也出去了。“ 柳长青道:“嗯,那我就等他们回来好了。“ 赵柔道:“我姐姐她……“就不说话,柳长青也不去问。赵柔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姐姐被迷了心窍,跟着那王八蛋出去了。“柳长青道:”我知道,他们经常一起出去吗?“赵柔道:”嗯……出去过几次,有些时候师父不让,说要大家好好练功。“柳长青嗯了一声。 赵柔隔了良久,道:“我姐姐……有一天晚上也出去了……我去找她,她不在房中……“柳长青皱起眉头,问道:”什么?“ 赵柔道:“我……我等她好久她也不回来,第二天天色将明之时才回来,我问她去了哪里,她不让我管。我知道她去找……“柳长青呆坐在地,说道:”难道她就不念及一点我吗?对我只有恨吗?“赵柔道:”你……你不要生气,我姐姐回来之后,就会明白,让她把婚退了,再……再……“ 柳长青脑中嗡的一声响,从地上一跃而起,眼睛瞪的老大,盯着赵柔问道:“什么?什么退婚?什么退婚?“赵柔哭出声来,却不说话。柳长青将她拽起来,摇动她身子,咆哮道:”你在说什么呢!他们……他们订婚了!你在开什么玩笑?师父呢?师娘呢?他们怎会答应!“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树敌(二) 赵柔呜呜咽咽,道:“不关师父师娘的事情,是我爸爸妈妈同意的,姓梁的不知怎么知道我爸爸妈妈的住处,寻了过去,下了重礼,说要娶我姐姐。” 柳长青脑袋嗡嗡不止,抓着赵妃的手也不松开,大声问道:“你父母怎么这样?妃妹呢?她怎么就同意?” 赵柔道:“我不知道我姐姐最近想些什么,我问她什么,她总说婚姻之事,那是父母之命,难以抗衡。” 柳长青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话,但想起赵妃和梁照的亲密姿态,却又不得不信,此时犹如被雷电击中一般,做不得声。其时向来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婚嫁大事,总是父母亲和媒婆说了算,但江湖中习武之人,却有极多人并不遵此规矩,否则镇海镖局总镖头也不至于深夜嫁女。习武之人往往我行我素,就算是赵妃,那也是从未听说她如此听从父母之言。柳长青眼睛眨也不眨,赵柔吓坏了,说道:“柳师兄,梁照他居心叵测,为了得到我姐姐,那是用尽了卑鄙手段,我姐姐知道后,一定不会答应和他成婚的。” 柳长青良久不说话,弯腰拾起地上长剑,抬头看一眼皎洁明月,才道:“我们去找师父吧。”赵柔道:“你……你……” 柳长青扭过头去看她,道:“这可对不住了,刚才可扭痛你了吗?”赵柔道:“不痛,师哥,你现在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柳长青却哈哈一笑,道:“我为什么要哭?我为什么要哭?” 赵柔看他发狂,不敢再说,隔了好一会道:“我看你最近可是瘦了不少,江湖之中路途颠簸,你可吃了不少苦吧?”柳长青哈哈一笑,道:“我们边走边说,我可是遇到不少有趣的事情,我去江陵,见到两个人,那可当真有趣,他们二人一天当中总在不停打赌,打赌的事情可是五花八门,有趣之极,你可要我说给你听?” 赵柔问道:“你去江陵做什么?” 柳长青一拍脑袋,说道:“啊哟!沈师伯是个急性子,连我自己也变急性子了,竟然忘记问一件重要的事情了。”赵柔追问起来,柳长青说起在狱中之事,道:“我去江陵慈平寺中,寺内的和尚们竟说没有章德大师此人,我差点冤枉了肖前辈,我可也够笨了,竟然没去问问沈师伯,那章德大师是沈师伯的叔父,我最近怎么丢三落四的?奇怪了。” 赵柔道:“你杀了四名坏人,心中胆怯,因此恍恍惚惚,总爱忘记东西,那也是人之常情。” 柳长青道:“杀起坏人来,我可不胆怯,这两个侍卫也是坏人,我杀他们,连手也不抖。”赵柔道:“那可能是因为……总之你太累了就是。”柳长青道:“走吧。” 二人夜色中漫步行走,一路之上柳长青又给赵柔讲了许多自己在外奔波的事情,赵柔问道:“那冰雪水寒宝剑大会怎么那么多人去?他们不回家过年吗?”又问:“孟郎中一家人都逃走了,章老头死了,他儿子是个好人,应该让他们回来。”柳长青瞠目结舌,道:“我办事不力,一件事情总没弄清楚就结果了,今后可得好好改改。” 赵柔道:“那也不用去改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那就是什么样子,要是改了,就不是自己了,你说是吗?你在哪里学的易容?我可当真一点看不出来。”柳长青哈哈一笑,道:“小丫头倒知道的挺多,我自己学的,那也不算什么,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赵柔道:“我也想去闯荡一番。”柳长青道:“那有什么闯荡的,在外边洗澡就是一件麻烦事情,你可受不了。”赵柔问道:“你干嘛不把两名侍卫领进来交给师父处置?反而把我叫出去,将他们带了回来,怎么又杀死他们?” 柳长青道:“我先前隐瞒身份,欺骗二人,本想带着二人去衙门大闹一番的,后来又想今夜灯火通明,衙门人手也一定众多,因此又不愿去了。我若是带回来给让他们给师父解释,又怕他们反悔,到时候又污蔑我,说什么看到我是逃犯,没抓到我,却被我抓到派中,那就弄巧成拙了,倒不如带到偏僻之地灭口。”赵柔道:“那也是,你叫我出来,我很高兴。” 二人一路之上有说有笑,到了派中,赵柔道:“我去街上找我姐姐回来吧?”柳长青道:“不必说我回来了,我找师父就是。她若今夜不回来,那也不必去找她。”赵柔道:“那……那怎么行?” 柳长青死死盯着赵柔道:“我和你姐姐,虽不曾有什么海誓山盟,但我二人总归都是一般想法,那是两年前就是这样子了,她和这梁照认识不过两月,竟对她如此亲密信任,既然订婚了,我也不去打扰就是。”赵柔道:“你是在生我姐姐的气,我本想劝你,但我想换做是我,我也不会理我姐姐,我虽知道姐姐是受骗,但总是不想理他。” 柳长青道:“你知道就好,这话我只对你说一遍,今后之事,我不去理会。”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师父师娘一会儿就要回来,心中竟然异常紧张,去自己房间,只见房间摆设一一如故,不曾有丝毫变化,却比原来更干净了些。 赵柔跟进来,满脸欢快之意,道:“我替你打扫的,我知道你早晚要回来,可还满意吗?”柳长青叹一口气,道:“这可难为你了。”赵柔道:“有什么难为的?师娘也来过多次。”柳长青愣一下,道:“只有你二人来吗?” 赵柔也一愣,道:“嗯……我姐姐……她也来了,不过……是过来拿东西的。”柳长青道:“什么东西?”说着翻看自己床头抽屉,见她送自己的一些绣花都不见了,自己送她的木偶玩具等也都被送回来了。心中悲痛,抚摸着那些玩偶,眼泪差点就要落下来。 赵柔道:“你……你没事吧?”柳长青叹一口气道:“没事儿。”坐在床上,摸着自己住过多时的床铺,道:“我的床单你也晒洗过了吗?” 赵柔跳过来,道:“我每隔上几天都要晒一晒的,你今天回来的可不错,昨天阳光大好,我刚替你晒过。”柳长青感激不止。 二人说了好大一会儿话,都觉得累了,便静静坐着。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树敌(三) 不一会儿,柳长青问道:“师姐师弟们都不在家吗?”赵柔点头,刚要说话,忽然听到门外有女子尖叫声:“师父!快跑!有人要杀你!师娘!”两人噌地一声一同起身,赵柔颤声道:“是……是大师姐!” 那女子仍然在喊:“师父!快跑!他们用毒,快跑!”二人大惊失色,急忙奔出房门,见大师姐殷苗苗浑身血迹,脚步踉跄,柳长青急忙奔上去扶着她,问道:“谁干的?” 殷苗苗看一眼柳长青,道:“啊!是……二……二师弟!你……你怎么……怎么回来了?师父呢?师父呢?师父呢?”接连问了几声,柳长青道:“师父还没回来,谁把你害成这样?”殷苗苗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紫中泛黑,赵柔吓得不轻,赶紧去拿伤药,殷苗苗用尽力气回到派中,此时难以说出话,柳长青大叫一声:“什么人害我师姐?卑鄙小人,快快出来!是梁照吗?狗杂种,你有能耐便出来决一死战!” 听不到一人回答,殷苗苗倒下地去,赵柔从房中跑出,手中提着药箱,柳长青探一下大师姐鼻息,道:“不必了,大师姐中毒死了。”赵柔手中药箱跌落在地,身子也瘫了下去。 两人四目对望,柳长青忽然看到三师兄钱顺也回到派中,赵柔起身迎上去,问道:“师父呢?师娘呢?你们没在一起吗?”钱顺不答话,径直往前走去,柳长青急道:“三师弟,师父呢?你怎么了?” 钱顺忽然伸出手掌打了过来,柳长青吓了一跳,问道:“你干……”钱顺大吼一声,身体扑了过来,柳长青急忙伸胳膊挡去,不料钱顺似乎要和他拼命一样,张牙舞爪,毫无章法可言。柳长青左右躲避,闪到柱子后边,钱顺仍然直扑过去,对着柱子拳打脚踢,柳长青伸手抓住他左臂,哪知钱顺张口便咬向他左手,柳长青急忙撤手,钱顺一口咬在自己左臂,用力极大,幸亏衣服穿的厚,虽然如此,仍是将衣服咬破了,柳长青见他神志不清,欺近身去,点了他穴道,钱顺动弹不得,眼珠子却瞪得要跳出来了,柳长青大声叫道:“三师弟!三师弟!”钱顺眼光才看向他,呲牙咧嘴,柳长青从未见过他这番模样,赵柔叫道:“柳师兄,三师哥是怎么了?” 柳长青道:“他被人下了剧毒,已经丧失心智了。”伸手将钱顺穴道解开,钱顺却动也不动,柳长青过去扶他,钱顺直勾勾的摔了下来,柳长青一把扶住,见钱顺身体僵直,眼珠子仍然瞪着,似乎将要炸裂开来一般,柳长青去探他鼻息,也已经断了气了。 柳长青仰天长啸:“梁照!你出来!王八羔子,老子见到你就该杀了你!出来!”无一人应答,柳长青跑到大门口仍是大叫:“你不是喜欢守在我进门派门口吗?你进来啊!你进来啊!”一掌拍出去,打在门前大树上,枝干摇摇晃晃。柳长青拔出长剑,向树上乱劈几下,喊道:“好!你不出来,我自己去找你!”向西奔去。 赵柔在身后大叫:“柳师哥,快回来!我自己害怕!”柳长青犹如不闻。 赵柔头发要快要竖起来了,见他远去,喊道:“李管家,你在哪儿?李管家!”忽然想到管家李二回家过年去了,自己窝在门前角落,直直地看着柳长青离去方向。 才一盏茶功夫,赵柔听到柳长青赶马声音,叫道:“柳师哥!”只见柳长青骑了一匹马过来,赵柔赶上去,看到他左右手中各提了一个人,赵柔不敢说话,柳长青到大门口,跳下马来,一言不发,将二人放在长廊之上,赵柔看清楚正是四师兄褚伯康、五师兄武罡二人,赵柔惊讶地望着柳长青,柳长青看她一眼,点点头道:“是的,都死了。” 柳长青强忍悲愤,将四人摆好,赵柔去屋中拿了几个棉被将四人盖上,柳长青道:“有人要将我金门派斩草除根,他们用的是剧毒。”赵柔这会儿连哭也哭不出来了,问道:“现在怎么办?”柳长青道:“我们去找师父吧!” 远处不停传来贺岁爆竹之声,城中显然一派喜庆景象,二人听在耳中,都觉得异常刺耳。赵柔道:“师父师娘别是……我姐姐她也……” 柳长青短短几月之中,接连遭受几番重大变故,此时觉得心力交瘁,听到赵柔说话,咬紧牙关,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地,赵柔第一次见他哭泣,拉着他手,道:“是谁要害我们金门派?”柳长青竟止不住眼泪,呜咽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这等卑鄙无耻之人,使用下三滥手段,又将师姐师弟他们逼回门派,我当真……当真……” 赵柔道:“只愿师父师娘和我姐姐平安无事,我们在这儿等候,那也是好的,别走叉了路子。” 柳长青收住眼泪,说道:“敌人一定就在我们附近,我想除了梁照,再也不会是旁人,他收罗一批旁门左道之人,真不知是什么意图。”赵柔道:“那我姐姐……” 柳长青道:“只怕现在最安全的,就是你姐姐了。”赵柔默然不答。 二人忽然听到脚步声,一齐站起身,赵柔松开柳长青手,说道:“师父回来了!”只见金大与孙学娘一同归来,柳长青心中悲痛万分,此时见到师父师娘,再也忍耐不住委屈情绪,如同刚学会走步的婴童一般,跌跌撞撞,迎了过去,孙学娘见到他,双手颤抖,过来抚摸着他,说道:“青儿,你……你……回来了!” 柳长青跪倒在地,点点头道:“师娘,是我!我回来了!”又抬头对金大说道:“师父!” 金大看着他,缓缓说道:“很好,很好。你起来吧。” 赵柔上来,大声哭泣,说道:“师父,师娘,大师姐、三师哥、四师哥、五师哥他们……” 金大眼光呆滞,一皱眉头,问道:“怎样?都……都当真……”赵柔道:“他们都……都死了!” 金大似乎早已知道一般,拉起柳长青和赵柔,说道:“我们进去吧!”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树敌 (四) 四人进了大门,金大神色凝重,翻看地上被褥,见到四名徒儿一日之间惨死,钱顺眼睛睁得老大,轻轻替他掩上,又盖上被子,孙雪娘哭出声来,跪倒在地,抚摸尹苗苗脸蛋,颤声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金大一句话也不说,背对着柳长青,柳长青看到他身体抖动,显然是在强忍悲痛。赵柔扶起孙雪娘,孙雪娘站起问道:“你……你姐姐呢?还没回来吗?”赵柔擦擦眼泪,点了点头。 金大站起身子,说道:“青儿,你随我进屋子。”孙雪娘惨声哭泣,赵柔扶着她一同跟过去。 众人进了金大屋中,又走向内屋,金大眼睛缓缓望向四周,却不走动,柳长青黯然道:“师父,是梁照杀了他们吗……” 金大似乎好久才反应过来,说道:“怎么会是梁照?你们坐下了。”柳长青不去坐,跪倒在地,道:“师父!师娘!孩儿遭人陷害,我并未强暴妇女,也从未偷走本派武谱。”接着将其中根由一并说了出来。 金大才回过头来,见他跪在地上,道:“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你师娘劝我几次,我总是没听。”语气平淡,似乎又毫不在意。又道:“你起来,坐在凳子上了。” 柳长青起身坐下,金大道:“我一心希望你成才,却冤枉了你,我早该知道,就算你拿了《天玄武谱》,你使的是剑,自然会从剑法看起,那擒拿手灵巧轻盈,变化多端,内容繁杂,也绝不可能两个月可习得,那是另有他人了。” 孙雪娘道:“青儿,我们都……都错怪了你。” 柳长青道:“师娘……”派中又遇大祸,毫没由头,柳长青问道:“师父师娘,是谁做的?” 孙雪娘道:“青儿,你过来我旁边。” 柳长青过去,孙雪娘摸着他头发道:“再过几月,你就二十一岁生日了。”霎时之间,柳长青脑海涌现出许多小时候的情景,师父师娘教师兄师弟们一起练剑的模样,他们一起玩耍的模样,时光荏苒,自己便要二十岁一了,心中无限感慨。孙雪娘道:“我和你师父将你带大成人,心中十分高兴,也实在不该冤枉你,你怪我们吗?” 柳长青道:“不怪!不怪!我怎么会怪师父师娘?”孙雪娘点头道:“当真难为你了。” 却见金大将自己随身携带清泉宝剑抽出,走到床前,一剑将自己的住床劈成两段,又用力劈了几下,将床劈的碎了,伸脚将碎床往旁边踢去,漏出一个箱子来。 赵柔问道:“师父,你做什么?”金大将箱子打开,孙雪娘看着柳长青,道:“青儿,你若再回来晚半日,怕是永远就不知道了。”金大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将箱子内物件摆在桌子上,柳长青看去,见到一件小孩的红色肚兜、一个长命锁、一个猪惊骨。 柳长青愕然不解,这都是婴童身上穿戴之物,走过去,随手拿起猪惊骨,反复把玩。这猪惊骨只有花生粒大小,却做的精致,一面形如人脸,一面形似龙头,小如花生,造型奇特,是从猪的头骨中获得,民间多用此物辟邪,保佑孩儿健康平安成长为人。但这三件东西表面都有些许漆黑印记,红色肚兜只剩一半,不难辨出是被烈火烧的。 金大道:“青儿,我本以为我们无缘再见了,哪知你回来了,我前段日子也去找过你,我当日气的急了,总是不信你辩解,唉,我将你养大,却总怕你走入歧途,因此得知官府消息,才……唉!” 孙雪娘道:“青儿,给你师父搬个凳子坐下。”柳长青将凳子搬过去,金大却看着窗外,并不落坐。接着道:“那已经快有二十年了,青儿,你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你师娘和我收养,却不知自己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你小时候的时候问过几次,也闹过几回脾气,但我都没有告诉你,现在你长大了,唉,你长大了我也不愿告诉你的。” 师父从不主动给自己提自己身世,此时遭逢大敌,师父却在此给自己讲解,柳长青虽然叫他师父,但早已把师父师娘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般看待了,不管自己亲生父母是谁,总之也不能忘记师父的养育之恩,当即道:“师父,师娘!你们若是为难,不说也罢。当务之急是先……” 金大道:“我们为难?不不不,我和你师娘不为难,真正为难的是你,唉,我本想留书信给你,我知道你早晚会回来,此时面对面,我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孙雪娘道:“我来说吧,青儿,你父亲姓柳,我将你取名长青,你老家在山东临沂,我和你师父年轻之时争强好胜,与人结下仇怨,约斗比武,不过那是江湖上常见之事,没什么大不了。” 赵柔插口问道:“是与柳师兄的父母比武吗?” 孙雪娘道:“不是的,青儿的父母不会功夫,只是寻常庄稼人。我们约的是山东东蒙派掌门人霍知命,双方约定叫上帮手,一周后傍晚在东蒙山脚下比武,我们那时也不知天高地厚,和人打架,却约在别人的地盘。 “那天中午过后,我和你师父叫上约的二十几名帮手,向东蒙山奔去,路上碰到一位叫做米大为的江湖人士,他和你师父有过数面之缘,也说要帮忙,本来你师父不知他为人,并没有叫他,他只是听说了此事,因此在此等候,说自己和东蒙派早已结下梁子,用不着自己便罢,若是用得着,那自己就一定帮忙,你师父一感动,就叫上了他,也是因为这米大为是临沂本地人氏,我和你师父都想:多一人也就多一分胜算,这人为人仗义,倒可以结交。错就错在这里了。 金大听到此处,摇头道:“这可不怪你,你当时劝我,让我婉言拒绝此人,毕竟不知底细,是我自己太笨,轻信于人,以致被人算计。” 柳长青隐隐觉的有一件关乎自己的大事将要从师父师娘口中说出,不由得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树敌 (五) 孙雪娘道:“别人若是有心陷害,他在暗处,你在明处,那也是无论如何也躲不了的。” 柳长青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遭遇,黯然不语,孙雪娘道:“米大为对路途熟悉,前去打探消息,约摸一个时辰后回来,嘴里骂骂咧咧,说什么东蒙派不要脸,怕打不过,因此要使用奸计,暗箭伤人。我们一众人等都吃了一惊,急忙问道是怎么回事。原来米大为前去打探,竟然看到东蒙派十几个人跑到山脚村户之中,暗自设伏,他们备了些弓箭,装作寻常百姓,要暗箭伤人了。 “我们当时听了当然十分惊讶,你师父当时连习《天玄武谱》,并不使剑,得知此消息,我们都是恨得牙根痒痒,问清楚情况,米大为说,比武的地方是一片空地,旁边高处坐落了几户人家,从房顶看去,下边情况就一览无余,十分醒目,他们一定是要在上边射杀我们。 “我们当即赶过去,只见那场景和米大为说的一模一样,若是有人要在上边村户中射箭,那当真是绝佳之地。看到有十几人来来回回奔走,不像是寻常村民,见到我们,急忙躲了起来,我们就赶过去和他们理论,等我们爬上去,这些人却都找不见了,那不是做贼心虚吗?你师父踢开一户人家大门,直奔屋顶,看到上边果然摆放了许多弓箭,我们都十分恼怒,要寻上去找霍知名理论。你想江湖之中寻常约架,他们便要使奸计,如何不让人着恼? “米大为劝住我们,说道敌人使奸计,难不成我们坐以待毙?若是上山去,还不知有多少机关陷阱。我们听从他的建议,一把火将此处烧掉便是,那也是给东蒙派一个下马威。找了一些柴火,堆放在这家农户四周,先烧掉一个给东蒙派看一看,意思是我们已经知道他们阴谋。 “错就错在这里了,我们要找东蒙派比武,这里却只是乡下人住处,东蒙派只是将他们赶走,占用地方,我们为何要烧他们房子?但我们人多,大家商议起来,胆子就大了许多,最后一致认为烧掉房子好,便一把火点了下去。 “我们躲在一旁,那火烧了一阵子,忽然噼里啪啦响了起来,都吓了一跳,忽然有人说道:‘怎么回事?里边怎么有火药?’我们反应过来,那火药却止不住的响,我那时满脸惊愕,想着怎么这房中会放有火药?” 赵柔问道:“这家人是柳师兄的父亲母亲家里吗?” 孙雪娘叹一口气,道:“正是,我们那时好粗心,都想着这几户人家被东蒙派逐出了,否则怎么会上人家房顶上?” 赵柔惊讶道:“难道……难道你们将柳师兄父母给……给……” 金大忽然道:“唉……这事儿都因我而起。自来文无第二,武无第一,我一心争强好胜,如此行走江湖,可不是什么好事。” 孙雪娘道:“当时你师父大惊,不顾自己安危,急忙奔进屋中,此时大火烧的正旺,房梁都马上要断裂了,循着哭声奔进屋中,我也没了主意,急的快要哭出来了,不过幸好,不一会儿就将那婴童抱出来了,你师父眉毛胡子头发都给烧得干干净净,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快要烧光了,不过幸好没有大事,我看那婴儿长得方耳大眼,十分清秀可爱,青儿,那正是你了。” 柳长青问道:“我……我父母呢?” 孙学娘道:“青儿,是我们对你不住,我当时问道,里边还有人吗?你师父说道:‘这么大点的婴儿也没人照顾,屋中一个人也没有,说完大屋呼喇一声塌陷在地。’众人经受这番险恶事情,虽然人人平安,但差些将一个婴童活活烧死,那是谁也脸上无光了。我们去寻米大为,哪知道却找不到了。后来这二十年中,我们也再也没找到过这个人,似乎凭空消失一般。” 柳长青仍然道:“我父母在哪里?” 孙雪娘盯着他,道:“你父母其实仍在屋中。” 柳长青和赵柔都啊的一声,孙雪娘道:“后来大火灭了,东蒙派一众人等才过来,我们交流之后,才发现东蒙派根本没人下山,他派中弟子一共十六人,一直都在山上未下来,看到火起才下山。” 赵柔道:“他们是骗人的吧?” 孙雪娘道:“不是的,我们后来调查,那些人确实不是东蒙派的,而是米大为的人!” 柳长青今日四个师兄弟都死掉了,听到这等事情,也不觉得奇怪,点点头,说道:“是他骗你们烧死了我父母。” 金大接口道:“不,那是我烧的,我受人欺骗不假,但那火是我自己下令放的,我若是有一点防备之心,就不至于上当受骗,这骗术太过一般。” 孙雪娘道:“青儿,这三样东西,都是当时抱你之时你身上穿戴的,长命锁上刻有你的生辰八字。” 柳长青霎时之间,便明白了许多事情,师父师娘一定是觉得愧疚,因此将他抚养成人,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悲,流下泪来。 孙雪娘替他擦擦眼泪,道:“青儿,我和你师父只养你一人,相约此生不再生子,便是让你当做我的亲儿子。因此无论你犯了什么错,总是对你更加严厉些。” 柳长青道:“我……我……我知道,我……父母的坟墓在哪儿?” 孙雪娘扭头去看金大,金大也看向孙雪娘,四目相对,孙雪娘道:“你父亲的坟墓,就在东蒙山下,你母亲……你母亲的也在那里。青儿,我求你一事。”柳长青问道:“怎么?”孙雪娘道:“你……你师兄弟他们……既然死掉了,你就不要再追究此事了。” 柳长青大惊,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赵柔道:“师娘,仇人很厉害吗?”柳长青道:“他们就算再厉害,我也要报仇!” 孙雪娘道:“不!青儿,你不要报仇,连想都不要想!师娘求你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树敌(六) 柳长青大惑不解,抬眼看向师父,见金大双手放在背后,额头微扬,似乎漠不关心一样,柳长青走过去道:“师父!师娘她……” 金大眼光向柳长青射来,柳长青见他面色苍白,看起来却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金大说道:“你师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青儿,盼你此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师娘我们两个也就满足了。”金大说出此话,柳长青觉得不对,问道:“师父,为什么这样说?”忽然孙雪娘从凳子上瘫倒在地,赵柔离她近,急忙身手扶起,金大缓缓移动目光,又道:“青儿,你答应了我,此生不要报仇。我和你师娘也要去了。” 此话语调平淡,赵柔和柳长青却如同惊涛骇浪击在身上,同时问道:“怎么了?”金大摇摇头,柳长青道:“什么去了?什么去了!师父,你去哪里!” 孙雪娘道:“青儿,你过来。”柳长青走过去,孙雪娘轻轻抚摸他头,问道:“青儿,你不答应吗?”柳长青号哭道:“师娘,师父,你们也中毒了吗?孩儿替你们报仇!” 孙雪娘道:“不!不不不!青儿,你不要报仇,你亲生父母已经死掉了,你知道吗?” 柳长青道:“我……我不答应,师娘,你们为什么这么说?我要为你们报仇。”孙雪娘道:“青儿,你要答应我们!师娘就算求你了!”柳长青仍是不答应。 孙雪娘道:“青儿,我当你是我亲儿子,你能叫我一声妈妈吗?”柳长青叫道:“妈妈!妈妈!我早已当你们是我亲生父母!”孙雪娘道:“我马上就要走了,那你听妈妈的话吗?” 柳长青被逼无奈,才说道:“好,我答应你们,不杀他们就是,可是敌人是谁?”孙雪娘道:“青儿,不是不杀他们,是不要找他们,这些事情,权且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好吗?” 柳长青咬紧牙齿,想了良久,说道:“好。”心中却是一万个不情愿。赵柔道:“师哥……” 孙雪娘道:“好!好!好孩子,好孩子!”说罢已然气绝。金大看到此幕,叹息道:“青儿,我们良苦用心,你一定要记得。”柳长青和赵柔大声哭泣,金大道:“青儿,我有《天玄武谱》擒拿章法副本,是我这段时候凭借记忆写的,你拿去罢!但愿本派能在你手中发扬光大。”将一本册子放在桌上,又道:“对手不会再来,你须得勤奋练习武功,方能立足江湖。”又对赵柔道:“柔儿,你和你姐姐这段时间要陪在你师兄左右,方能安身立命,切记!切记!” 金大缓缓走到孙雪娘身旁,扶起她尸体,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说道:“今夜就将我们尸体火化了罢!”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气绝身亡。 柳长青与赵柔飞扑过去,嚎啕大哭,柳长青大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被外边爆竹声压了下去。 如此惊魂场面,只在须臾之间,柳长青从小大大生活平淡却有趣,却在一夜之间丧了六人,现在只剩下赵柔和自己,赵妃到现在仍未归来,不知下落如何,他大声喊道:“妈妈!爸爸!”那是他二十一年来的梦想,他早已当他们是自己最亲近的亲人,现在却死掉了,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让他抓狂,喊的嗓子也哑了,喉咙早已干涸。柳长青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若在一天之前,他只是希望自己重归门派,与师父师娘幸福相处,现在却想:“我不要回来,我宁愿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也要师父师娘好好活着。” 可是已经由不得他,师父师娘的尸体就在他怀中抱着,他长大后从来没有这样抱过师父师娘,现在这么抱着,却只是他们的尸体。 二人不知哭了多久,泪也已经哭的干了,静静在一旁坐着,谁也不说话,谁也没有心思说话。 忽然传来一声“啊”的尖叫声,歇了一歇,又是几声尖叫,异常刺耳,赵柔说道:“二……二师兄,我姐姐回来了!” 柳长青看她一眼,呆滞的目光中忽然泛起涟漪,又沉寂了下去,低下头去看着师父师娘。 赵柔起身走出房门,叫道:“姐姐!” 来的人正是赵妃,她与梁照赏完花灯,在桥上找个地方坐着说了许多话,天色晚了,城中却异常明亮,到了丑时三刻才觉得太晚,急忙回来,却见到派中门口躺着师兄师姐的尸体,那番惊讶之情可想而知。赵柔说道:“他们……他们都被别人用毒,给害死了!师父师娘也死了!” 赵妃急奔入屋,却看到柳长青在此,怀中搂着师父师娘,五雷轰顶之中带着茫然不解,道:“怎么……” 柳长青头也不回,赵柔连番解释,抽抽噎噎,说了前番景象,每说一段,赵妃就说一句:“怎么可能?”说道最后,赵柔说一句:“这些事情全部属实,姐姐,你不觉得荒谬吗?” 赵妃脸色铁青,走到柳长青旁边,问道:“当真……当真是这样吗?” 柳长青仍不回头,淡然说道:“你既不相信你亲妹子,又何必来问我?”赵柔道:“二师兄,你……这是我姐姐啊!”柳长青哼了一声。赵妃蹲下对着师父师娘号哭,柳长青余光看到她面容,见两行泪珠挂在她春光满面的脸庞上,又是愤恨,又是可怜,终于放下师父师娘,站起身来。 他斜坐在地上太久,右腿早已麻木到了根部,此时起身,血液回流,忽觉酥麻难忍,赶紧扶了凳子坐下,身子动也不敢动弹。 赵妃哭着问道:“是谁……是谁害了师父师娘?”柳长青听到这话,就觉得头痛不已。赵柔说道:“敌人只是用毒,其他我们一概不知。”赵妃又哭起来,赵柔道:“姐姐,梁照居心叵测,不是他干的吗?” 赵妃道:“梁照?不是他,他……他今夜一直……”忽然看到柳长青,二人双目对接,便没再说下去。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伤忆 (一) 赵柔眼见此时此刻处境尴尬,道:“姐姐,梁照这人可不是什么侍卫头领,他是个小王爷,收罗了一大批旁门左道,职高权威,做什么事情,可未必要自动动手。” 赵妃黯然失色,柳长青将师父师娘抱出屋外,点起烈火,狠下心肠,将尸体火化掉,才想到师父师娘让自己焚烧他们尸体,那就是悔恨烧死了柳长青的父母了,那米大为不知是何居心,自己总要查个明白出来。这米大为、梁照现在都是自己的死对头,总有一天要将他们碎尸万段,可是师娘为何不让自己报仇雪恨?为什么?柳长青想不明白。 眼见熊熊烈火越烧越小,渐渐熄灭下来,空中飘浮着一股难闻气味,夹杂着外边爆竹,柳长青将二人尸骨捡起来,分别放入容器之中,赵妃和赵柔看着他,一起又哭起来。 柳长青将尸骨安置妥当,跪下磕头,道:“爸爸妈妈在天有灵,助我早日找到凶手,为我金门派报仇雪恨!” 赵柔道:“二师兄,你……你答应了师父师娘,不去找敌人报仇的。” 柳长青道:“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不报杀父杀母大仇?我宁愿死后进了拔舌狱,也好过在人间一无所为。” 赵柔默然,问赵妃道:“姐姐,梁照设计奸计,陷害师兄,我已问过你多次,我今日最后一次问你,你今后怎么办?” 赵妃道:“我……我不知道。” 赵柔恼怒道:“你……你不知道?你为什么不一刀杀了他?” 赵妃道:“我……我当真不知道。”捂面痛哭,回到屋中。赵柔追了过去。 柳长青心如死灰,拿了铁锨,去后院大树下四周挖四个坟位,又将师姐并师弟尸体搬进去埋下,心想明日写点什么字立在坟上。 直到四具尸体埋葬完毕,看到大树周围鼓起四个坟包,又落下泪来,他们一众师兄弟平日里多在此处玩耍,这棵大树三丈有余,好像从自己小的时候就是这么高,如今物是人非,何等惨淡。 此时才觉身体极累,忍耐不住,便回房间休息。 这一觉直睡到午时方起,外面天气严寒,睁开眼睛,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师父师娘,胸口扑通扑通难受地跳动。 一出屋门,便碰到赵柔,赵柔端了一盘菜从厨房出来,见到他,道:“师兄,吃饭吧。”柳长青点点头。 隔一会儿,赵柔将四道菜上齐,道:“我去叫我姐姐来。” 赵柔进赵妃屋中,却发现赵妃并不在,桌上赫然放着一封书信。赵柔急忙拿给柳长青看,上面写道: 眼不见君兮心意烦,耳不闻君兮五内残 朝思暮想兮空云烟,念兹在兹兮我无眠 夤夜独坐兮月孤悬,挑灯遥想兮笔无端 风霜凛凛兮冬意寒,天地茫茫兮枯枝干 往昔潇洒兮盛乐年,今载离别兮伤感颜 无奈世间兮行路难,感怀天地兮恨漫漫 自此离别兮分东南,奈何两情兮叹无缘 天亦无涯兮地无边,我心虽愁兮亦复然 下边无落款,赵柔问道:“二师兄,我姐姐……这就是走了?” 柳长青一读之下,万念俱灰,道:“正是,她说大家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很高兴,但如今无可奈克,没缘分和我在一起,也没有办法。” 赵柔道:“她……她……当真变了。” 柳长青自赵妃回来,一句话也不曾问她,甚至都没看她几眼,此时赵妃就已经走了,只留下手信一封,再也没有其他物件,心如刀割一般。她若不是去找梁照,又会做什么去?那梁照有什么手段,就算做下令人不齿之事,仍然要去找她?这些话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赵妃移情别恋了。 但他几个月的时间下来,早已知道了许多事情,一桩接一桩的噩耗传开,此时哪怕再多一桩“噩耗”,只怕也不至于让他流泪了,他此时方知江湖之险恶,人心之叵测。 赵柔突然问道:“啊!二师兄,你当时在狱中的时候,那不是梁照派人模仿你的字迹写字的吗?这封信虽然看着是姐姐的手笔,但别人未尝不能作假,万一姐姐出什么事情了呢?” 柳长青心中一凛,想到险些误了大事,肖天华对他说过:耳朵听到的事情本来就未必是真的,就算你亲眼看到某件事情,那也很可能是假的。自己已经吃过一次亏,可到了这般要紧时刻,却竟然不长记性。说道:“师父临走之时说的话,你可还记得吗?” 赵柔道:“我记得啊,你问哪句?” 柳长青道:“就是师父对你说的话,我想不通的也包括这件事情,师父说你和……和你姐姐要呆在我身旁,方能安身立命,那是什么意思?” 赵柔想了一会儿,道:“唔……那很简单,我和姐姐功夫太低,师父传了你《天玄武谱》,你学了便可以保护我们啊!”说完笑意盈盈。柳长青一愣,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 赵柔道:“怎么不是,我猜想就是如此。”柳长青仍是摇头,道:“不是的。师父武功那么高,还和师娘在一起,两人在一起也斗不过敌人,那么敌人要么是人多,要么就是暗暗使毒。师父既然都已经着了道,中毒颇深,我新学这武谱,又有什么用处?师父都打不过,我岂能打过?这些毒,我是一窍不通。” 赵柔想想也对,又去想原因,也想不出什么,呆呆说道:“你不听师父话,要去报仇,我却恨听师父的话,要跟着你。”柳长青道:“师父不是让你跟着我,是让你这一段时间离我近点就行了。” 赵柔道:“那不一样吗?跟着你,就是离你近点;离你近点,就是跟着你。” 柳长青无奈一笑,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找你姐姐,要找梁照,找《天玄武谱》,找杀害我派的敌人。你跟着我,可是十分危险。” 赵柔终于见他笑了,虽然只是勉强一笑,她却也十分高兴。道:“师父说,我不跟你,那就更危险,我也不怕危险。” 柳长青又道:“我若带一个人,碍手碍脚,便施展不开。” 这次轮到赵柔笑起来,嘴里嗲嗲道:“呸呸呸,你功夫好高吗?” 柳长青道:“那好,我们先去寻你姐姐。不过晚上之前,一定要回来守灵,别忘记买东西。” 赵柔道:“好,要是李管家在这儿就好了。” 隔一会儿,赵柔又道:“师兄,我有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听?”柳长青看着她,她微微一笑,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你可要教我易容术,出去时候就方便的多。”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伤忆 (二) 柳长青想了一会儿,道:“那也不必,敌人若是前来,我们也打不过。他们若要杀我们,那也不费力气。” 赵柔心想也是,复又去翻看赵妃留下书信,忽然看到背后有几个小黑点,问道:“这是什么?”靠近些仔细去看,这才发现是几个蝇头大小的字,仔细甄别,发现共有四字,看清楚第一个字是个“小”字,第二字是一个“心”,第三个字太模糊,也看不清楚,最后一个字是个“二”字。 赵柔奇怪道:“小心……二,小心……二。小心什么二?师兄,第三个字是什么?” 柳长青也拿过去看,第三个字笔画稍多,混在一起,不易辨别,二人就一直细看,足足看了一盏茶时分,柳长青惊然道:“这个是个‘李’字!”赵柔复又去看,依稀能辨别是个细长的‘李’字,愕然道:“小心李二?小心李二?李管家怎么了?” 柳长青道:“李管家回家过年去了,他是扬州本地人,我小的时候,他就在这儿了。”心中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李二是杀害师父师娘的凶手?不会的,李二平日只爱喝酒,醉醺醺的,走路飘浮无力,丝毫不会武功。 赵柔也是一般想法,二人一合计,便知小心李二的可不是师父师娘的事情,赵妃昨晚之前,也不知道师父师娘以及同门师兄弟被害之事,怎会让他们小心?无论如何,这话定是好心,赵妃一定发现李二又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这么一推想,便知道这书信十有**是赵妃本人写的了,否则‘李二’的名字,外人也不一定得知,柳长青心中本来还抱着这是别人做假的字条,如此一来,最后一丝希望也已经破灭,赵妃心肠硬了起来,那是谁都不管不顾了。否则怎么会不替师父师娘守灵?派中二十年只遭遇这一场大祸,怎么就能一走了之?柳长青爱意消融,恨意顿生,终归还是想到肖天华的那句“眼见未必实”的话来,心思稍稍平复。 梁照手握实权,似他这等派中死了数人,却不去报官的,也在少数。二人商量许久,柳长青对赵柔道:“如今无依无靠,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做,那便不能向往常一样了,我今天便定下之后事情,第一:去探听你姐姐的下落,若是被逼,我们去救她便是;第二……” 赵柔问道:“那若不是被逼呢?” 柳长青目光坚定,说道:“不是被逼,就是自愿,我何必勉强于人?”赵柔也知姐姐心肠已变,那却无论如何也总得弄清楚事情真相。听柳长青接着道:“第二:要找李二李管家,打探清楚你姐姐写的是何意;第三,我亲生父母的坟墓在临沂东蒙山下,我替师父师娘守灵三夜,便去寻我父母坟墓祭奠;第四,唔……我曾答应狱中前辈,若他死后,我要将他收尸,埋葬在他爱妻身旁,肖前辈对我说他命不久矣,不知是真是假,我另外有一事问他;第五就是报仇,梁照,米大为,这二人是我派敌人,我终归要将他们杀掉了。” 赵柔道:“师父让你将本派发扬光大,你可知道这事情吗?”柳长青问道:“怎么?” 赵柔道:“你逞一时痛快,便去报仇,岂不知技不如人?为何不等练完功夫,再去报仇?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现在去,那就无异于送命了。” 柳长青哈哈一笑,道:“你倒想的清楚,我也没有那么傻,我说‘终归要将他们杀掉了’,也没说是现在,一刀杀了他们,那是便宜了他们,世间邪恶之人,所为邪恶之事,若是我碰到了,那便是千刀万剐,让他们生不如死,方是报仇之乐。” 赵柔沉吟一会儿,道:“这……这不太好吧,我想敌人恶毒,自然有老天爷惩罚,若是咱们也一样狠毒,将别人千刀万剐,那等百年之后,也要进磔刑狱的……” 柳长青又是一笑,道:“老天爷若是生眼睛,世上便不会有许多不公平之事,若善恶有报,我也该进了拔舌狱,再进磔刑狱,那也不算什么。” 赵柔道:“你……你千万别这么说,菩萨保佑,拔舌狱只是第一层,磔刑狱罪过可就大了。” 柳长青道:“我曾杀死四人,都是丧尽天良之辈,他们拐骗婴童,可是要进第十八层刀锯狱的。师妹,你不要害怕,今后我再不会让人欺侮在我头上,行侠仗义自然重要,可安身立命乃是根本,他人不让我快乐,我终不能让他人快乐。”心中默念:“若违背此言,有如此物!”使尽全力一掌劈出,将一旁凳子劈成几瓣。赵柔没有防备,被他吓了一跳。 二人去打探赵妃消息,赵柔到衙门问守门,守门几个都没好气地说:“今日凌晨便走了,不在衙门,快走快走!”赵柔又问是否见到一个美貌女子在他左右,一人道:“许多人一早就都走了,也看不清楚美貌不美貌。”赵妃又问:“地牢中有一个双腿断掉的犯人,现在可还在吗?”几名守门见她是个美貌女子,才不忍驱逐,听她问题这么多,便心生烦意,都说:“走!走!衙门重地,你们要探监,须得按照流程。”原来自梁照来到扬州府中,府中上下都归他指挥,被弄的乌烟瘴气,下面人不敢吭声,个个心中都有怨言,此时梁照一走,原班人马接班,却均对梁照的来历都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京城来的。说不上更多事情,就是能够说上,没钱也不好使。 二人路上买了些灵幡、烧纸、灵牌等物件,郁郁而回,柳长青回到派中,到了晚间,二人静坐,给师父师娘并众同门守灵,思前想后,觉得这梁照一走,要查清事实却就不难了,只需问知府大人就行。对赵柔说了,赵柔疑惑道:“那知府是什么人,怎么会听你吩咐?” 柳长青又拿出虎符,道:“我当日便是用虎符震住梁照手下二人的,这虎符乃是大将之物,如今落在我手中,不由得知府不信。进地牢,那更是易如反掌。” 此时中堂大门大开,寒风吹入屋中,侵人肉骨,好在二人都有功夫,运气抵御,也不觉得十分寒冷,听远处爆竹声又震天价响起,一派祥和欢乐情景,郁郁寡欢,到了后半夜,爆竹声渐渐变得稀落,终于悄无声息,二人一齐长叹一声,忧愁满院。 正文 第五十章 伤忆 (三) 二人一夜无眠,次日一早吃过午饭,柳长青给赵柔易了容,赵柔一照镜子,莞尔一笑,道:“你这么随手一化,我这就成了个丑女人了。”原来柳长青将他化成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脸上五官不十分协调,柳长青道:“什么随时一化,这易容术可着实不易。”待柳长青将自己也化了妆扮,又是前日里的竖眉粗汉子,反而比赵柔自然了些。 赵柔笑嘻嘻问道:“师兄,你只会把人化的难看了吗?难道化妆不是为了好看吗?” 柳长青斜她一眼,道:“什么好看难看?我们是出门办事,又不是娶新娘子。”此言一出,就觉得说错话了,赵柔愣一下,才道:“你……你胡说些什么。”柳长青装作不知,道:“你的是不好看,出去少说话就行,就算说话,也要装作年纪大一点。”赵柔捏着鼻子,学了几声,越发声音尖了,两人都笑起来了,气氛便轻松了许多。柳长青道:“让你老一点,不是尖着嗓子说话。”赵柔反反复复也学不会,鼻头反而掉下一小块儿石膏,柳长青又替他补上,说道:“你说话声音难听的很,不要再说了。” 赵柔仍然尖着嗓子道:“呸呸呸,我说话难听,你说话好好听吗?还是你哪个相好的人说话好听了?” 此时柳长青脑海忽然浮现那日在江陵城安平客栈中遇到的女子,那女子说话声音银铃般好听,那日听到女子声音后便觉得十分舒服畅快,现在回想起来,也仍觉得那女子声音在脑海中来回游荡,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她,脸上一红,低头不答话。 柳长青易了容,脸上发红,那赵柔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否则必定追问一番。 二人对立而战,前后左右的向对方看去,已看不出什么问题,隔一会儿,竟一同噗嗤的笑起来,都是一愣,又是噗嗤笑出声来。柳长青想到师父师娘,心中难受,又笑不出来了。 二人直奔衙门而去,柳长青大喇喇地直接往门口进,守门急忙拦住,喝道:“干什么的?兔崽子,这是你能进的地方吗?” 柳长青扭过头来,英气逼人,道:“你说什么?这地方老子爱来便来,爱走便走,可没人敢多问一句。” 一名守门看势头不对,说道:“哎哟,这位爷,有什么事情小的去通报一声,您这么进去,知府大人怪罪下来,我可是担待不起啊!” 柳长青哼了一声,道:“你奶奶的,知府算什么东西?你让他出来!”守门摸不清他底细,不敢妄动,说道:“何知府前日就外出公干了,此时未回,并不在府中。” 柳长青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奶奶的,早不走,晚不走,偏生等我来找他,他便不在。”守门道:“只在今日午时便回。”柳长青道:“我家小王爷可等不及,托我给何知府带个话,你快让他回来!” 柳长青知道,对付官府之人,你话语说的越傲慢,越让他们摸不清楚自己什么来头,办事就越有效,嘴里骂骂咧咧,守门一听说是小王爷派来的人,虽然恼怒,但几个月来吃亏吃的多了,何知府早已吩咐众人不得得罪小王爷手下,个个敢怒不敢言,只有赔笑。柳长青拿出虎符,道:“这个认得吗?是小王爷的虎符,要拿去验验真假吗?” 守门见他长得本来就凶,又这般无礼,扬州城中,何人敢这般做?笑道:“见外了,见外了,不曾需要验什么真假,我领二位去迎宾馆便是。”柳长青假意哼的一声,赵柔跟在后面,都大踏步进去。 守门知会了众人,派一名杂役奉上好茶伺候,说什么知府不知他老人家前来,否则必定不会出门等等。柳长青佯装愤怒,道:“这是什么茶水?呸,你奶奶的,这么难喝!”那杂役害怕的直抖,道:“大……大爷,这是知府大人派人从江西运来的……运来的庐山云雾茶,天下闻名,不……不会难喝……” 柳长青当然不觉得难喝,只是想“怒震官府”,说道:“你奶奶的,我说难喝,你却说好喝,你的意思是我的舌头有问题?” 杂役颤声道:“不不不……小的不敢这么说,大爷若是不爱喝,本府之中接待上宾还有云南普洱茶叶、吴县的碧螺春、湖南岳阳的君山茶。” 这杂役接待惯了,也知道些茶水,那是因为何知府素来极是喜欢茗茶,天下之中哪里有好茶叶,总得派人去取回来供自己喝,每年之中,也有许多人孝敬于知府,因此府中茶叶不断。杂役道:“不知大爷喜欢哪种茶叶?” 柳长青心道:“这何知府府上这么多好茶,价格可是不菲啊,那就一定不是个好官了。”朗声对杂役道:“西湖龙井呢?安溪铁观音呢?为什么不拿出来孝敬我?” 这杂役脸上十分奇怪,道:“是是是!”但却不动脚步,柳长青道:“你奶奶的,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杂役往地上一跪,道:“这位爷,先时没见过你,脸生,脸生!我府上的龙井和铁观音本来是有的,但……但……你们的人来到府中……便都……都喝完了。” 柳长青心道:“原来如此,都不是什么好人,官大的压着官小的,欺负起来,不敢吭声。” 柳长青道:“茶水不喝也罢!你去将耿牢头叫过来!”杂役滚滚尿流的走了。 杂役刚出屋门,赵柔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道:“师兄……哈哈,你可真威风啊!哈哈……” 柳长青咧嘴一笑,道:“你慢点,别脸上石膏又掉下一块,待会耿牢头来了,有重要事情,你可不要捅娄子。”赵柔道:“知道了,大爷!小的给您奉茶端水便是。” 一顿饭功夫,耿牢头才来,这耿牢头极是精明,知道上边来人,不往前来,杂役去叫他,耿牢头吃了一惊,顿生一计,绕着牢院奔了好大一会儿才来,显得自己是大老远跑着过来的,满头大汗,气吁喘喘,那便显得是对上头之人尊敬,自己又是诚惶诚恐,就算上头有什么怪罪之处,见他这般,十有**也不忍心了。 哪知耿牢头打的一番好主意,见了这假冒的王爷手下,却毫不管用。柳长青见他过来,怒道:“耿牢头,我派人叫你,你好大的架子啊!” 赵妃给柳长青倒上一杯茶,耿牢头见到,心想:“若是小王爷手下,还有人奉茶,那可是个头目了。”急忙点头哈腰道:“大人,小的不敢。家中有点事情,一听到消息,小的就急忙来了,实不敢有片刻耽搁!” 柳长青喉咙“嗯”了一声,轻轻品一口茶,慢悠悠说道:“听说狱中有个叫肖天华的人,现在可还在地牢之中啊?”耿牢头心道:“这肖天华可在狱中呆了二十年都没有出去了,易先生和小王爷来狱中看过肖天华,还做了场戏,还没刚走,怎么又问起来?”心虽疑惑,却不敢问,道:“正是,不知小王爷这次又有什么吩咐?” 柳长青一听,就知道前日那张重三和周福全说的话可不假,否则耿牢头可不会问“又有什么吩咐”,便说道:“你将他提了过来,我有话问他,谁也不准打扰。” 耿牢头道:“这……这……”柳长青怒道:“怎么?没听到么?”耿牢头道:“若要提犯人,须有知府大人手谕……此时知府大人尚未回来,小的……小的不敢贸然行事!”柳长青心想耿牢头在府中多年,果然精明一些,还想打探自己底细。哼的一声,道:“你们扬州府中的人,可当真是好大架子啊!” 耿牢头脑中迅速转了一圈,心想还是不要得罪了小王爷手下的好,哈哈一笑道:“那是旁人需要手谕,大人若要提犯人,那自然是说一声就好了。”顿一下,又道:“这肖天华……脾气好生古怪,他……”正要说“有人花钱要救他出来,他却不愿意。”心想这话给上头一说,那可不行,又改口道:“他双腿瘸了,无法行走。” 柳长青道:“不会行走,你们就不会抬他出来吗?”耿牢头道:“那倒不是,这人……这人浑身上下臭烘烘的,怕是……怕是玷污了大人……” 柳长青知他不愿提人,便说道:“那好,我过去瞧瞧便是,你将你手下人支走了,我有要事相询,谁也不许偷听!” 耿牢头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大人放心,绝不会有人偷听。” 柳长青与赵柔站起身子,对耿牢头道:“带路!” 地牢的路柳长青走过一遍,却是熟悉,想到肖天华性格虽然怪异,却对自己诉说根由,不由得感动了一下。走入地牢通道,想起自己前些时日在此地牢住下,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大官,而师父师娘并四位师姐师弟却与自己也天人两隔,心中又是唏嘘不已。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伤忆 (四) 一条甬道三转四拐,三人进去,地牢中和往常一样,昏黑无比,柳长青让人将肖天华牢门打开,隐约看到肖天华在最里面躺着,努努嘴对耿牢头道:“你们出去吧!” 一名狱卒听柳长青的声音有点熟悉,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竖眉粗汉,又不敢多问。耿牢头道:“你们自己小心。”柳长青点点头。 进了牢门,柳长青叫一声:“肖前辈!”肖天华似乎翻了个身子,柳长青又叫一声,肖天华哼了一声,道:“我不见鼠辈之流,快快滚出去了。” 柳长青心喜,走过去,道:“肖前辈,是我。”肖天华看不清楚他模样,却能看到他的粗眉毛,道:“你是什么东西?”柳长青笑一声,肖天华反应过来,道:“哦,是你。” 柳长青道:“正是,我来瞧瞧前辈。” 肖天华隔了一会儿,才道:“嗯,你不忘前言,我很是欣慰,怎么耿牢头他们听你的话?” 柳长青道:“些须易容小术,不足挂齿,前辈身子可还安好?”肖天华道:“安什么好?二十年了,我就是这幅德行。”忽然一掌向柳长青击过来,肖天华双腿虽断,掌上功夫却丝毫不弱,柳长青离的近了,黑暗中又瞧不清楚,肩头嗡的吃了一掌,吃惊道:“前辈,干什么?” 肖天华打完一掌,便即收手,怒道:“我教你的心法,为什么不练?我教你的步法,为什么不学?” 柳长青这才明白他在试自己功夫,肖天华一击之下,已经知道自己这几个月没怎么练他的功夫,否则内力弹出,不至如此挨打,若是步法练得熟悉了,有人击来,哪怕黑暗之中听到响动,定可反应迅捷,不至毫无动静。黯然道:“这几月派中事务繁忙,丝毫不得空闲,因此未练。” 肖天华嘿嘿一笑,道:“你若真心喜欢练武,绝不至于数月不练,你怎么有空吃饭,有空睡觉?既然睡觉,为何不按照我教你法门,练习腿力?”柳长青默然,肖天华转念又道:“唉,这样也好,似我这般练武痴迷的,却耽搁生活之事,那才是本末倒置。” 柳长青道:“我从今日起,一定强加练习,绝不中断,以报同门被害之仇。” 柳长青本以为肖天华要问他什么同门之仇,肖天华却似没听到一般。柳长青心念一动,又问道:“前辈可曾听说过《天玄武谱》?” 肖天华道:“《天玄武谱》?咱们的游龙步法练习腿脚,《天玄武谱》练习手臂,不但听过,我也曾见过有人使的。” 柳长青道:“那是我金门派的秘籍,我数月之前到此狱中,我派中武谱也丢失了。”肖天华道:“这武谱很好啊,怎么我看你手法不怎么样?”赵柔接话道:“我师父说,《天玄武谱》中的擒拿手法太过阴险卑鄙,处处攻人要害,顷刻之间就可使对手非死即伤,因此习不得。” 肖天华哈哈一笑,回声震耳,道:“无知小辈,无知小辈。” 柳长青不知他是说自己和赵柔无知,还是说师父金大无知,不愿接话,肖天华笑了好大会儿,道:“若要杀人伤人,哪个功夫不会?就算是少林寺的慈悲功夫,每招每式,也可取人性命,你如此说,那便是因噎废食了。” 赵柔道:“那也不是,师父说,行走江湖,很多时候树敌决斗,可不至于一上来就取人性命,但若习了武谱,擒拿手法根深蒂固,敌人攻来,不意使出,那就可杀伤敌人,若非大仇大怨,怎能下此毒手?” 肖天华又是大笑,道:“练习功夫,那是为人所用,若一人练了功夫,却不能为己所用,照着书本生搬硬套,那是功夫使人,可不是人使功夫了。小姑娘,你师父说出这般话,那功夫必定可不怎么样。” 柳长青一听之下,觉得十分有理,与往常听到师父说的截然不同,大有柳暗花明之意,心中竟跟着噗通噗通跳动,“人要使功夫,不要功夫使人”,否则众人练功,依照各派秘籍,却不自悟,那使出来的功夫便是千篇一律了,有的人功夫高些,有的人功夫低些,众人皆知与各自天赋有关,却没人说跟想法有关的。但要说师父金大武功不高,柳长青可全然不敢苟同,一时之间,喜忧参半。 赵柔道:“我师父武功可不低啊,老先生没见过,可不要乱说。” 肖天华道:“对你们来说,自然是不低了,但他是扬州城武功最高之人吗?能打过回雁山庄沈庄主吗?他在江苏,有没有对手?我中华地大物博,他又能排第几?” 赵柔听了好生不快,道:“回雁山庄沈庄主,和我师父打斗,那可是不分高低。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但不知老先生能排第几?”肖天华嘿嘿一笑道:“你这小姑娘,倒也机灵。我双腿未断之时,学习步法痴迷,那时才练到一小半,后来来到狱中,我是断了双腿之后,才练完的,因此我从不曾使此武功与人决斗。” 柳长青也吃了一惊,但想他原先说过自己练武正在痴迷之中,才误杀爱妻,哪知他才练一小半,双腿断掉,才练习步法,那可不是天方夜谭吗?这不如同手断者练习毛笔,耳聋者听声辩器吗?问道:“前辈断腿之后,如何习得步法?” 肖天华道:“你进过几月地牢,在此呆着,可觉人生有什么趣味吗?”柳长青道:“也没什么趣味不趣味,被人陷害,仇苦满身,心情悲愤。” 肖天华道:“正是,我二十年前来到狱中,也是如此,不过是我咎由自取,我天天忏悔罪过,但过了一年,忽然又想练功。” 柳长青道:“这前辈当真是个武痴。” 肖天华接着道:“其实不是我自己想练功,是我的心想让我练功,我每日里,不自觉的就往武功上去想,你在狱中时间尚短,不能明白我的心情。那当真是控制不住,我越是不去想,越是想的多。我曾以手代脚,强行练习,但终归作罢,因此后来静思数年,另辟蹊径,根据游魂步法,添加些须改动,创游龙步法,我自己却从未使过,也不会使。” 柳长青心道:“原来他教我功夫,是拿我练习而已。” 肖天华道:“我虽然不会练习,但这步法,是我苦思数年才懂,你勤加练习之下,定可一鸣惊人。” 赵柔说道:“老爷子,我之听过练武,可从不曾听说想武的。” 肖天华道:“世上之事,往往匪夷所思,二十年前,若论武功最强三人,一人是少林寺真远方丈,一人是武当派枯荣大师,一人是赤魔堂堂主法无门。” 柳长青道:“法无门?不是法无道?”柳长青刚说出口,又道:“哦,现在是他儿子执掌堂主,近几年听法无道名字多了,忘记了法无门是他父亲。” 肖天华道:“他儿子?我在狱中多年,见识不深了。”柳长青道:“没什么,法无道是堂主,我小时候听过法无门,现在却好久不曾听说了。” 肖天华道:“二十年了,该有新人出山了。这小姑娘说不曾听说过‘想武’,那说的俗了,该当是‘悟武’。这三人武功匪夷所思到令人震惊,但少林寺真远方丈与武当派枯荣大师,皆非争夺虚名之人,罕有人见,只是许多江湖高手,练成强大武功之后,想一举成名,便去挑战少林武当,从无一人成功的,因此二人武功,可想而知。那法无门在二十岁之时就已威震一方,后来在山中闭关修炼十三年,一步也不曾踏出,终于修得绝世武功,名满天下。” 赵柔道:“名满天下不错,不错是臭名满天下,法无道武功得他父亲真传,武功自是极高,但派中人行事诡异,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江湖之上闻声变色。” 肖天华道:“但这三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常人没有的定力,潜心修悟,一悟便是数以年计,加上天赋聪颖,因此习得盖世武功。像我等世人,被俗务缠身,难以得闲,因此连上三年,可能才比得上他们练三月。” 二人都点点头,觉得大有道理。柳长青更是崇拜万分。 肖天华接着道:“还有一人武功也高强,不过从来不对外人使用,那就是我曾误杀的慈平寺章德大师……” 柳长青早想打听此事,听到章德大师名字,急忙问道:“肖前辈,我正要问你此事,慈平寺是在江陵吗?为何我前去打听,寺中人却说:‘本派从没有一个叫章德的人’?” 肖天华一听,浑身一震,道:“怎么会没有?章德大师是得道高僧,普爱民众,江陵城中人人知晓。章德大师是回雁山庄沈方剑的叔父,你去一问便知。” 柳长青郁郁道:“我知道,但我出狱之时,精神恍恍惚惚,好多重要事情都给忘记了,我只问了一人,也是章字辈的老和尚,我回来之后见到沈师伯,竟然也给忘记了……” 原来柳长青见到沈师伯之时,一心只想着肖天华也是陷害他的人其中一个,现在想想没什么,当时却十分确信,见到沈方剑时,只问了他认不认识肖天华,章德的事情,竟然全部抛到脑后了,觉得很是不好意思,怀疑肖天华的事情,也不便在这人说出口,自己心智迟钝,此时尴尬十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伤忆 (五) 柳长青不想说,但沈方剑近段时间曾来狱中看过肖天华,肖天华岂有不知之理?当下肖天华道:“你尚且年轻,很多事情弄不清楚,我也不责怪你,有人在你我饭菜之中下了迷药,你吃的虽不多,我那日看到你的吃相,真觉得你蠢到家了。” 这话说出口,柳长青已明白他知道自己问沈庄主的事情了,耳根微热,忽然听到下边的话,耳根瞬间凉了下来,吃惊道:“原来……原来前辈……” 肖天华道:“我可没吃,我就是看他们搞什么鬼,一个人装扮成我的模样,和你现在装扮别人一样,真不知你们搞些什么。”柳长青怒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我?”肖天华道:“我那时可不知你是什么人,给你说了那么多事情,又教你功夫,实在大违我心,他们干什么,和我没什么相干,我自己把饭倒了,装作昏迷,就被抬去别的牢房的,离这儿远,我不知道他们要拿你做什么。” 柳长青郁闷道:“对你来说……那是没什么,对我来说就……唉,人各有命。” 肖天华也不去听他啰嗦,道:“总之你一切小心就是,江湖之中,都是自己打拼,可不能处处由着别人帮忙。” 柳长青知道肖天华在狱中呆的久了,性子大变,也不好讲什么道理,不过这人对武学上的道理却是炉火纯青。问道:“那为什么慈平寺中说从来没有过章德此人?” 肖天华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摇头说道不知。 聊了许久,耿牢头却进到狱中,道:“大人,知府大人回来了。”柳长青要他在外候着。耿牢头小声嘟嘟囔囔出去了。 肖天华长叹一声,道:“盼你将我尸骨葬在江陵葬香园中,勤奋学我绝学,开山劈地,成就你我心愿。” 这句话一说,柳长青听得头昏脑涨,道:“前辈,葬香园不好找了,那里已成平地了,什么也看不到了。” 肖天华身子一弹,大声道:“什么?没了?”柳长青向他说了自己去江陵寻找之事,肖天华听罢,良久道:“葬香园渐渐荒废,但总是有迹可循,你再去之时,多加细心,或询问当地老人,总能找到。” 柳长青待要说些什么,肖天华一摆手,将他推开,道:“你们走吧!十日之内,我必就死,届时前来取我尸身便是。我身患重病,难以活命,终违了章德大师二十年之约。” 柳长青一惊,道:“前辈……”肖天华道:“不须烦恼,我自知天命,走吧!”说完将身子靠墙,不再动弹。 柳长青虽和肖天华只有几月情谊,但总觉得和他说话虽然有时不近人情,但总有亲近之意。此时自己已经丧了师父师娘并四位同门,心中早已死灰一般,觉得上天造化,实在瞬息之间。心一狠,道:“我定替肖前辈妥善安葬,完成前辈心愿。”带着赵柔大踏步离去。 到了地面之上,又大口呼吸,两番入狱,孑然不同心境,感叹命运之造化。耿牢头见他出来,忙迎上去,道:“知府大人更衣完毕,正在迎宾馆等候大人。” 见了何知府,却又没什么话说,想问起赵妃的事情来,却不知从何问起,再说何知府也不一定知道,就算知道,由他这个“王爷手下”来问他王爷的事情,未免显得太不合情理。 忽然心生一计,大喇喇往凳子上一坐,何知府忐忑不安,道:“小王爷可是落下什么物件吗?小的派人去找。” 柳长青心道:“你来问我,那不是我问你,先入为主,如此最好。”咳嗽一声,道:“正是,不知何大人如何得知?” 何知府道:“这……这……小的只是猜测,并不知道……小王爷落下什么……” 柳长青道:“小王爷有两个贴身侍卫,一个叫做张重三,一个叫做周福全,何知府可知道吗?” 何知府满面迷茫,道:“是是是!小的昨日已经派人去寻,还未寻到,若是有二人下落,一定一早通报。” 柳长青知道梁照必然问过二人下落,怕是有事,走的匆忙,只交代一声。不过梁照交代过的事情,自己又问一遍,怕他起疑,不过幸亏只是问问二人名字,不然又要露馅,怕知府多想,急忙打个手势,让知府近些。 何知府急忙走到他旁边,却不落座,弯低身子,将耳朵凑了过去,柳长青低声神秘道:“小王爷也派人查了,现在已经打探了点消息,二人只怕已经遭遇不测!” 何知府惊慌失色,卑躬屈膝,道:“这……这……我扬州城中一向盛乐太平,许久……许久……都没出过命案了,还望大人明察!” 柳长青身子向后一仰,靠在凳子后背,轻轻晃起脑袋,漫不经心道:“何知府,你连我也隐瞒……这可不好啊!你不好,你不好。” 自来官府规矩,上头派人下来,地方官员介绍本地风俗人情,那自然是有多好,就说多好,有什么大案子,往往也会压下去,不让上头知道,显得在他带领之下,民众富足,生活祥和,岂不美哉乐哉?但哪知道小王爷临走之时,却出了叉子,身边的两个侍卫找不见了,上头失踪了两人,若是找寻不见,定会怪罪在他头上,如此一来,只怕自己的官位也不保了。 何知府听他言语,倒似是知道扬州发生过大案一般,心中迅速过一遍,自己压了不少事情,缜密之极,绝不至于让上头知道,因此又放心说道:“不不,小的不敢有丝毫隐瞒,扬州城中去年中秋时节,发生过一起命案,凶手很快就被捉拿归案,自此以来,再不曾有什么事情。” 柳长青心想:“你来瞒我,那也最好,你说没发生过命案,唉,只是不知,我却亲自杀了四人,怎会没有?”慢慢悠悠,道:“哦?当真如此?本来我还想在小王爷面前帮你瞒了此时,找个理由,就说张周二人在妓院之中与人矛盾,约了在城外打架,不小心被人打死,凶手也已服罪。这二人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只是跟小王爷时间长了,小王爷用的惯了。但何知府这般说,那就是有意瞒我了。” 何知府一时弄不清楚他说话是什么意思,只好低头搪塞道:“不敢!不敢!” 柳长青道:“哈哈,你说不敢,我瞧你可是敢的很啊!不知大人听说过塘东村高太婆吗?” 何知府听到“塘东村高太婆”,犹如晴天一个霹雳,张口结舌,道:“这……这……这……”这件案子一直是他心头一块石头,日思夜盼,总算送走了小王爷众人,本想已然相安无事,哪知小王爷刚走,就派人来问张周二人之事,郁闷之极,小王爷更是连东塘村命案之事都已知道,看来自己近段时间苦心经营,早已付之流水,发生命案,本也不算什么,但他一味隐瞒,那就显的做贼心虚了。 一想之下,背后一阵凉意,柳长青哈哈一笑,站立拱手道:“有劳何知府了,这就告辞。” 何知府急忙道:“别……别……小的,小的……” 柳长青道:“何知府,我是来找人的,你却拿话搪塞我。” 何知府道:“小的知错了,请大人息怒。还望大人海涵留步。” 柳长青心中喜滋滋:“让我息怒,让我海涵,还让我留步,一句话求我三件事,这是你求我的,不是我求你的。”复又转身坐下,道:“何知府,我问你,府上谁和张周二人关系不错的?但凡有点交情的,你便一一找来,我要问话。” 何知府刚要问:“是我扬州府中人……”还没张嘴,立刻缩了回去,连声道好。 不一会儿,已有六人站在屋外,何知府手捧茶杯,道:“大人喝茶。”柳长青笑嘻嘻看着他,道:“我们来的人,糟蹋了府上的好茶叶,这可对不起啦!”何知府放下茶杯,摆手道:“哪里,哪里,那是应该的。”指着刚放下的茶水,道:“这茶叶十分罕见,是西域问柳山采摘得来,据说此茶虽是三年一熟,但在那极寒之地却只能活上三天,三天一过,便会败落,因此若是无缘,不好喝得。” 柳长青道:“哦?如此我便有缘了?”何知府点头道:“正是,正是。”柳长青品上一口,姿态却显粗俗,何知府见他竖眉横肉,定是个武官,也不惊奇。 柳长青呷一口茶水,轻咽下去,忽然口内生津,无法止忍,满嘴清香,不可抵挡,柳长青一向不爱喝茶叶,此时却觉得极是好喝,让人忍不住想喝上第二口。心道:“问柳山,问柳山,那不是问我的吗?”连声夸赞:“这么好的茶叶,只活三天,又怎么运过来?”何知府道:“听闻是有高人制得药方,涂抹在上,可抵远途跋涉,此物听闻已经绝种,因此在下拿来献给大人。” 说话间,一名仆役也端来一碗,递给赵柔,何知府道:“这茶水易用温水开煮,待水似沸非沸之时取出,再用温水泡上才好喝,一次一杯刚刚好,再多也就断了清香了。” 柳长青道:“这茶叶叫什么名字?”何知府见他喜欢,道:“本来无名,但既然在问柳山采摘得来,因此叫做问柳茶。”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伤忆 (六) 柳长青微微一笑,道:“你出去吧,叫个人进来,我有话要问。” 何知府刚出门去,赵柔道:“这什么破茶,竟叫做‘问柳’,哪有这般名字的?那不是寻花问柳吗?”柳长青哈哈一笑道:“你倒会说,寻花问柳,那……”忽然想到梁照便是寻花问柳之人,只是不同旁人,心生厌恶,不再说下去。 进来之人也是粗眉横肉,但比起易容的柳长青,眉毛还是细了那么一点点,横肉也没有那么摇坠,那人跪倒在地,说道:“在下见过大人!” 柳长青心道:“你见过个屁!不对,那我岂不是屁?你见过你大爷!” 柳长青只笑盈盈盯着他看,不说话,那人也不敢抬头看,跪了一会儿,柳长青方道:“你可识得张重三、周福全哪?” 那人道:“回大人,在下曾与张重三、周福全二人一起吃过饭。”柳长青道:“吃过饭?在哪儿吃的?” 那人道:“回大人,在春香阁,那是一家妓院。” 柳长青道:“妓院?你们一起**,感情可不浅哪!他二人前几日走失,你可知道些什么消息吗?” 那人道:“在下不知。”柳长青让他出去,又叫一个瘦矮个子之人进来,一般询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怅然不悦。 接着进来一个人,满脸麻子,问清状况,那人说:“周福全曾交代小的去乡下。” 柳长青问道:“什么去乡下?去乡下干什么?”那人道:“这个……说是小王爷有要紧事情,小王爷当日也去了,大人难道不知?周福全只说让我拿着扁担去找乡下孙大爷、孙婆婆,骂完他们,等小王爷去,就把我们骂走。” 柳长青不明所以,那人说的仔细了,柳长青才知曾听张周二人说过此事。那人道:“别的事情我并不知道,周福全说,若是我们谁讲出去,就要杀头。我听说是小王爷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为了一个姑娘,因此花了好多心思给那姑娘看。” 柳长青蹭的一下站起来,道:“这两****可曾见过那姑娘吗?” 那人道:“回大人,在下去年是见过的,就在乡下孙婆婆家里,此后并未见得。听说这美貌姑娘是小王爷的小妾,明子叫做赵妃什么的,是我扬州人。”说完脸上有得意之色。 再问几人,也问不清楚什么,柳长青心情烦闷,辞别了何知府,便出府门,偕同赵柔,绝尘而去。 回到派中,二人易回原妆,柳长青对赵柔道:“我去寻李二去,他或许知道些端倪。”赵柔非要一同跟着不可,柳长青执拗不过,只好同意。 赵柔去屋中拿出一柄剑来,道:“师兄,这是师父清泉宝剑,你拿着防身用吧,师父立嘱于你,让你发扬我派,这把宝剑也一定要给你的。” 睹物思人,柳长青顿时留下眼泪,剑柄红绦夺人眼目,乃是孙雪娘所制,柳长青换上此剑,二人胡乱吃一些饭,柳长青将赵妃留下书信装在身上,又出门去。 李二家住乡下,柳长青来过数次,不久便到,柳长青见李二房门已经焕然一新,一层刚刷的红漆熠熠生辉,柳长青用力敲敲门,隔了好大会儿,也不见人出来,柳长青待要跳跃进去,门从里面打开了,是一个老婆婆。 柳长青认得正是李二的母亲曾氏,漫步蹒跚,口中嘟囔道:“唉,乡下谁有这么大的房门,沉死了,沉死了。” 柳长青道:“奶奶,还认得我吗?李管家在家吗?”曾婆婆道:“在家,在家,又在喝酒了,他买了许多酒,唉,这孩子,连家门都不出了。赚了点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柳长青与赵柔进他屋去,李二醉醺醺,瘫倒在床榻之上,屋中桌椅摆设,都像是新买来的,若不是满屋酒罐子,乍看之下,倒像个新婚夫妇的崭新婚房。 李二见到他们,张开眼睛,笑嘻嘻:“啊,你们来了?”柳长青点点头,李二道:“我……我怎么到了……到了金门派了?不去了,不去了,赚了钱,哪儿都不去了。啊!七妹,你送我回家去,我家门是新的,你可不要弄错了。嘻嘻,嘻嘻。” 两人见他醉醺醺,对视一眼,柳长青问道:“李管家,这是你家,我问你,赵妃去了哪里?”李二咕噜一口酒,柳长青将酒夺走,李二道:“什么赵妃?谁是赵妃?” 赵柔看他神志不清,道:“赵妃是我姐姐,是六妹啊!” 李二摇头晃脑道:“哦,六妹!六妹!多谢,多谢六妹,我该分你些酒的,来来!”努力站起,拾起酒罐子,向赵柔递去。 赵柔道:“我不喝酒,你喝吧。”李二将他当做了赵妃,道:“六妹,嘻嘻,跟着小王爷可好啊?” 李二将她当做了赵妃,胡言乱语,但只这一句话,二人便知其中大有隐情,柳长青向赵柔使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趁着李二的话说下去。 赵柔会意,点头道:“李管家,小王爷可对你不错啊!” 李二道:“这是我办事得力之故,嘻嘻,小王爷你俩事成了,可不要忘记我的好处。我……我现在可不是什么管家。金门派,我是不回去了,有钱了,我要在家照顾我老娘。嘻嘻,翠娥早几年不答应我……跟着姓郑的畜生……嘻嘻,现在后悔了吧?跟着他吃苦卖力,有什么讨好了?” 李二嘟嘟囔囔一大堆,二人听出些端倪,赵柔问道:“小王爷给你钱,让你办事,你可没办好啊!”李二道:“什么……什么没办好?我帮小王爷守门,小王爷又叫我走,不知好事成了没有?嘻嘻。” 赵柔道:“让你将师父师娘留下的字条揭掉,你怎么不给揭干净了?”李二道:“胡说,胡说,揭掉了,揭的干净,n你自己揭掉了,却来问我,我只负责把风探消息。” 此话一出,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那晚二人出去,回来之后师父说道留有字条在门上,定然是被李二揭掉了,当时李二还稀里糊涂装醉。柳长青看着他,怒火中出,恨不得立刻给李二一剑。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伤忆 (七) 李二浑浑噩噩,又说了好多言语,稀里糊涂,二人也听不懂,柳长青将他装有酒的酒灌都扔了出去,李二又嘟囔一会儿,便睡着了。 柳长青和赵柔心绪愁苦,坐在椅子上,专等李二清醒。 一直过了一个半时辰,李二仍在睡觉,柳长青过去将他叫醒,李二揉揉眼睛,醒来一看,柳长青在他床边,问道:“今天……今天谁买菜做饭?” 柳长青气不打一处来,铁青着脸,道:“李二,你看清楚了,这是你家!”李二环看四周,恍然大悟。 柳长青道:“李二,我只和你说一遍此话。我并不多和你啰嗦,我要问你话,问一句,你答一句,但凡有一句支吾话语或谎言相瞒,我便割下你一根手指头,十句话不实,我便割下你十根指头,再下来就是脚趾头,你可明白?”说罢将清泉宝剑亮出,向着一个空酒灌挥去,声音极细,但酒罐子已被破成两爿。 李二眼神恐惧,道:“你……你……你还有脸回来?你犯了本门戒律……”柳长青横眉冷对,点了他穴道,李二动弹不得,柳长青将他左手拉过放在床畔,挥刀斩去他一根小拇指,不差分毫。 李二顿时痛的哇哇大叫,曾奶奶在门口道:“儿呀,还在喝酒啊?”柳长青道:“我们在喝酒,奶奶先休息吧。”增奶奶嘟囔道:“白天也喝,晚上也喝,没一点清闲,还不让我进你屋子……” 赵柔害怕道:“师……师兄……别这样!” 柳长青却看着李二脸,道:“我对待恶毒之人,从来不肯手软!”李二忍住疼痛,道:“好好好,你说,你说。” 柳长青道:“所有事情我已经查明,你收人钱财,为非作歹,难道当我是傻子不成?”李二道:“是是,你绕我命,我还有个老妈妈要我养活。” 柳长青哼一声,道:“你还知道你有老妈妈要你养活!我从小教你叔叔,你怎么对我做出此事?” 李二眼泪止不住流,紧张道:“我要是不做,他们……他们就要杀我,因此我才……”看着柳长青的脸,又不敢说下去。 柳长青道:“哼!其心已经可诛!师父将字条留在门上,你自己在派中,可是做的好戏啊!你”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伤忆 (八) 李二说完话,躺在床上,手指伤口的血流在床上,沾湿了一片床单,李二无法动弹,盯着伤口,小声说道:“我从来不知……你怎么这样狠毒?就是梁照手下打我骂我,也不曾使用这卑鄙手段……” 柳长青死死看着他,李二又害怕道:“好好,算我没说。”柳长青道:“我数日前曾暗自发誓:今后再没有人能骑在我的头上欺侮我!你自己违背我金门派戒律,陷害同门,得罪同道,难道不许我清理门户?” 李二心想:“好大的架子,当自己是掌门吗?”他却不知金大已死,金门派凋零散落,再难重振,也不敢说出此话,却犹然不服,小声支吾道:“得罪同道……同道,那六妹……六妹是同道吗?” 柳长青道:“你说什么?” 李二知他自小侠义凛然,傲骨逼天,若是一味低三下四,反倒让他心烦,心念既定,大声道:“我是说六妹,她自己又是个什么好姑娘了?算得上什么同道?她自己做的事,难道还有人逼她不成?” 柳长青紧皱双眉,道:“你知道什么,便一一道来。” 李二巴不得痛痛快快说话,便道:“哼,六妹自己要跟着小王爷,小王爷就算不要她,她也要上赶着去呢!姓柳的,那天你逃狱,将小王爷刺伤,可有此事吗?” 赵柔接口道:“当然没有,这梁照卑鄙无耻,他的话也能信?” 李二赞叹道:“好!好!还是七妹有眼光,自始至终便知道,六妹可不这么想。哼,大年初五晚上,我喝了许多酒,半夜起来去茅房,却听到六妹房中有动静,我那时心想,或许是七妹在他房中,但一想又不对,七妹那段时间总和六妹吵架,我这话不错吧,七妹?” 柳长青见赵柔点点头,知她是为了自己被陷害之事总与赵妃口角,对自己十分信任,觉得感激不已。 李二见她点点头,又道:“是啊!七妹,有一天你们吵架,你生气走了,六妹在身后说了一句话,我听得真切,六妹说:‘我不管青哥被人陷害是真是假,我只管别人对我情谊是真是假。’那说的就是小王……梁照了。” 柳长青道:“你半夜听到什么了?怎么不说?谁在她屋中?” 李二道:“你已知道,何必问我?自然是梁照了,但是我却不知那晚他要来,事先也没知会我。我觉得奇怪,躲在屋后偷听,听到六妹口气惊讶说道:‘你胸前伤口呢?不是被划的很深吗?’梁照支吾说:‘我得名医相助,疤痕已经褪了。’六妹说:‘不可能!这才一个月,你脖子的伤痕还有迹可循,怎么胸口干干净净?’” 柳长青问道:“胸口?”李二想点头,但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柳长青又问:“胸口?”李二说道:“是,胸口。梁照让我守夜的那晚,他说你逃狱之时,伤了他的脖子和胸前,我是知道的。六妹说:‘你骗我,青哥根本没有逃狱,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局。’梁照哈哈一笑,吓了我一大跳,说道:‘正是,你已有意中人,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六妹哭起来,说道:‘你……你之前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了?’梁照说:‘我对你一心一意,若有一丝假话,便让我断子绝孙。’两人说了许多话,我也记不清楚,忽然梁照问道:‘方才在床上之时,我们脱了衣服……’” 赵柔和柳长青再忍耐不住,齐声叫道:“李二!你胡说什么?” 李二吓得猛一颤,见柳长青面目凶狠,平定心神,又说道:“我胡说?我胡说?你见到她,自然可以自己问。信不信由你们。唉,你们这些年轻孩子,虽然是武林中人,可也太不守规矩,女子闺阁,就是让别人进一进,那就是水性杨花了,何况尚未婚配,岂能随意……” 柳长青心如刀绞,简直痛不欲生,说道:“你若说一句假话,被我查出,我便将你碎尸万段。” 李二道:“好,你自己去查,我就在家中等候。你还要不要听?” 柳长青将嘴唇也咬破了,鲜血直流,赵柔过去轻轻拍他肩膀,对李二说道:“你继续说罢!” 李二道:“好,梁照说:‘方才在床上之时,我们脱了衣服,你既然已经触碰到我胸口,为何不问我此话?’六妹说道:‘你……你骗我……,你害苦了我二师兄。’梁照道:‘是,但我没有伤他性命,已经仁至义尽。’梁照又问一遍:‘你既然已经碰我胸口,为何不问,何必到现在才问?’六妹说:‘我忘记了此事。’梁照道:‘你可没忘记!你伸手在我胸前摸来摸去,找那剑伤痕迹,难道我会不知?’六妹又忽然说:‘你对我煞费苦心,我一颗心,早已非你莫属,只盼……只盼你言而有信,不辜负于我。’梁照说道:‘我自然不会辜负你,今夜对你发过的誓,如有半句虚言,我便断子绝孙。’二人好大会儿不说话,又或许声音太小,我没听到。不一会儿梁照就出来了,我看到他要越墙而走,不知怎么,忽然扭头,越在我的身旁,对我说道:‘李二,我并未叫你守夜,你干什么偷听?’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我不知所措,梁照轻笑几声,就越墙走了。” 李二见柳长青面如死灰,叹一口气,又道:“唉,你们想,六妹明知梁照是在作假,为何不去揭穿他?她自己一定是想跟着小王爷享受荣华富贵,这样的女子怎能要得?还不如似我李二一般,不娶女人,一辈子喝酒,反倒落个清净。” 听完此话,柳长青一跃而起,对李二说道:“你是之前丧心病狂,勾结歹人,陷害同道,按我金门派戒律,当杖五十,禁闭三月。哼,五十杖下去,你这柔弱身子可还有性命在吗?既在之前,我就饶你,若是我发过誓后,你仍是这般为非作歹,我定上门取你性命。” 柳长青将李二穴道解开,对赵柔说道:“咱们走吧。”赵柔点点头,二人一起出门而去。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伤忆 (九) 二人并肩齐走,到一处地方,柳长青忽然长啸一声,良久不绝于耳,赵柔呆滞看着他,见他突然拔出清泉宝剑,阵阵清脆之声,夹杂着长啸之声,相携入耳,听到之后,便觉有无尽的哀愁苦思。柳长青脚步迅捷,清泉宝剑削铁如泥,瞬时就劈倒了几棵大树,轰隆隆几声,大树跌落下来,震天价响了几声。 柳长青对赵柔大声喝道:“你早知道此事,是不是?” 赵柔哭丧着脸,道:“我不知,我若知道,早就告诉你了。”柳长青问:“那为何我一回来,你就劝我‘天下好女子多的是’?她若只是被人设计,蒙蔽双目,你又何必说出此话?” 赵柔道:“我劝我姐姐,他总是不听,还……还……出言侮辱于你,我自然……唉。” 柳长青道:“你们全都是骗我的!彻头彻尾的在欺骗我,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赵柔道:“你……你不信我,又何必问我?” 柳长青大怒,道:“我信你?我为什么要信你?”说完此话,柳长青就觉得自己过分了,突然之间就后悔了,想去安慰几句,但不知怎么,却不迈动脚步,张动嘴巴。 赵柔委屈之极,一捂脸,转身跑了。 柳长青孤身一人,冲着苍天大吼几声,道:“死了,死了。你们全都死了。”心念一狠,突归平静,将宝剑插入剑鞘,寻路向派中走去。 到了金门派,柳长青见赵柔在师父灵堂哭泣,心中不忍,终归走了过去,拍拍她肩膀,道:“小师妹,对不起,是我不对。” 赵柔抽泣一会儿,抬起头,双目红肿,对柳长青道:“师兄,我姐姐这样子,我也心痛万分,但我知道你更心痛,我不怪你。” 柳长青道:“不,我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只盼找到敌人,陷害于我的、偷盗武谱的,还有米为义,我要报仇。”赵柔道:“师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只盼你学了绝世功夫,再去报仇。” 柳长青道:“话虽不错,但你不知江湖险恶,武功再高,也难逃歹人奸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江湖之中,当真处处险恶之极。” 赵柔默然不语,二人静坐堂上,堂外寂寂无声,使人无限忧愁。 第二天一早,二人刚要各自安睡,忽听得有人来敲门,跑去一看,乃是回雁山庄沈庄主,沈庄主见了柳长青,道:“贤侄,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金兄弟枉死,我昨夜得知,因此一早赶来吊唁,我和他相约,两派中人比剑,哪知他竟遇此大祸,唉,苍天无眼啊!” 沈庄主说话极快,柳长青道:“有礼了。”沈方剑进入堂上。 一番礼仪过后,沈方剑道:“贤侄,你派中遭此大祸,你可有什么眉目吗?” 柳长青恨恨道:“回师伯,我没有一丝眉目,师父说,让我不可寻找敌人报复,我不知为何?” 沈方剑惊异道:“那是为何?天下之大,岂有此理?”柳长青咬咬嘴唇。沈方剑又道:“真是难为你了,江湖之中,险恶之事极多,此后闯荡江湖,步步荆棘,切不可大意行事。唉,我一生之中,性情骄躁,不知做了多少错事。” 柳长青问道:“贤侄记下了。有一事需请教师伯。”沈方剑点点头,柳长青问道:“师伯叔父,名叫章德大师的,在江陵慈平寺中,是这样吗?” 沈方剑道:“唉……此事是我此生最大憾事,我和叔父虽为同宗,但相识不深,我断章取义,害死叔父性命,当真……唉” 柳长青点头道:“如此说,章德大师正是慈平寺中方丈了?”沈方剑道:“正是,我叔父是位得道高僧,也甚通医理,一生之中救人无数,我做了错事,那当真不只害死他一人,有多少人都是被我亲手害的。这位肖兄,你是知道的……” 柳长青听他说“这位肖兄”,奇怪的看着他,沈方剑指着手中罐子,道:“这是肖天华的骨灰,他派人传话给我,让我将他火化,非得带给你来。二十年了,唉。” 沈方剑说话语无伦次,柳长青虽早知晓肖天华天命将近,到了此时,仍不免郁郁,虽与他只见过两次,但总觉十分亲近,对他感情颇深。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伤忆 (十) 沈庄主再三叹息,作揖辞别,柳长青回了礼,待沈庄主出门而去,柳长青呆滞的睁着眼睛,赵柔道:“师兄,你该休息一会儿了。” 柳长青道:“师妹,此后再也休提你姐姐名字,在我心中,她已经死掉了,我也不会再去寻她了。”赵柔看他眼珠通红,道:“我……我没提啊!” 柳长青道:“没提更好,我是让你今后不要再提。”说完转身回房休息。 柳长青抑郁之极,他自小归师父师娘养大成人,哪知道短短几日只间,自己最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了,整个门派现在仅有赵柔和他两个人,心中苦郁,可想而知。柳长青看着肖天华的骨灰盒,道:“肖前辈啊,你只以为自己的苦处无人得知,方不知此刻我比你痛苦一万倍。你杀了自己敬爱的妻子,那也知道是你杀的,有人杀了我的师父师娘和同门,我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甚至我师父不让我去找寻敌人!” 柳长青知道金大临死之时一定隐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这秘密就是不让他报仇的原因,可他一点端倪也没有。难道师父也像肖天华一般?错杀过好人,因此别人找上门来,师父却心甘情愿让他杀死?师父的武功那么高,清泉宝剑威力这么大,敌人近不了身,为何会让杀死?又何必将我派众人赶回家中? 柳长青被人陷害之时,也从没有这般苦闷不堪,实在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感觉。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觉。米大为是什么人?他设此奸计,毫无来头,那是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杀我父母?不可能,师父说,我亲生父母是庄稼人,在临沂东蒙山下生活,一个庄稼人怎么会得罪江湖中人?米大为要放火杀人,自己不会放火吗?为什么让师父放火? 想来想去,柳长青自言自语:“是了,米大为和东蒙派有仇,又怕打不过,因此想放火杀死东蒙山村民,惹起东蒙派不满,那他便和我师父势不两立了,借我师父之力,去杀东蒙派之人,这一招借刀杀人之计,使得当真狠毒。唉,我宁愿从来不长大,江湖之中,怎的便有这许多心计?连妃妹……也被梁照设计陷害,演什么英雄救美。” 想到赵妃,又是心如刀绞一般。梁照有权有势,便可派一大批人胡作非为,哼!终有一天…… 柳长青想着想着,忽然拍案而起,从床上蹿下,望着窗外,只见他咬紧牙关,良久良久,狠狠地点点头。说道:“就是这样!” 原来柳长青心想:他陷害我为奸淫小人,我为何不能陷害他?终有一天,我收揽一批英雄好汉,为我所用,也会将他害的永不翻身! 柳长青又想一会儿,那梁照是小王爷,可不知是哪一位王爷的儿子,平常人就算见上一面也是难得,报仇更是难以实施。但越是难,自己偏要试上一试! 说道收揽英雄,那就是异想天开了,谁能跟随他呢?论武功,柳长青不行,论威望,柳长青在江湖之中一点名头也无,又能有什么威望了? 柳长青大声道:“别人能做得,我为何便做不得!”握紧拳头,向桌上狠狠一拳下去,砸在了桌上。这桌子乃是桃木所制,民俗多称之“降龙木”,桃木辟邪,木身不易开裂,甚是结实,柳长青捶在桌子边缘,用力极大,方才进门带着肖天华的骨灰盒正在上边放着,摇摇欲坠,柳长青又急忙扶住,拜了一拜,说道:“肖前辈,我可不是对你不敬,你在天有灵,助我早日兴旺大业!” 赵柔探头进来,问道:“师兄,你在干什么?” 柳长青一愣,看着她道:“你怎么还没睡觉?我在想事情,着迷了。”赵柔勉强一笑,道:“你早些休息吧,累了三天了。”柳长青道:“我睡不着觉,睡上一会儿,又被惊醒。” 赵柔跳进门来,道:“我也是,师兄,你说今后怎么办?” 柳长青道:“我上次说了,我要去找寻父母坟冢,亲自祭拜。”赵柔道:“好,我能陪着你吗?”柳长青摇摇头,道:“派中不可无人,路上风餐露宿,你一个女孩子,跟着我不好。” 赵柔道:“跟着你,也不是很怕,我自己在家中,反倒害怕的很,生怕那些人再来找我。再者,师父说,要我跟在你左右……”柳长青想一会儿,道:“那好,你愿意就好。” 赵柔靠近了些,笑嘻嘻道:“好,就这么定了。”指着桌上骨灰盒问道:“沈师伯带这个给你,你又放在自己屋中……你先去祭奠父母,还是先给他下葬?” 柳长青叹息道:“往年正月,派中好不热闹,今年竟这般景象。我现在只和你亲近了,我去过江陵,咱们就先将前辈的事情办了吧!”赵柔道:“好。师父师娘屋中有好多银子,咱们拿来路上用吧!” 柳长青道:“我有银两,那是……”说是正要说是抢来的,又不好说出口,改口道:“那是够花的,不必带了。” 赵柔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一张纸,看了一下,道:“这是我姐姐留下……”柳长青道:“我说过不准提她,你不听话,我就不带你了。” 赵柔嘟起嘴巴,道:“那好,不过这是你拿进来的,你反倒来说我。”柳长青让他将赵妃走时的手信拿过来,柳长青看了一眼,道:“烧了吧,我从此再不识此人。”话虽这样说,眼睛却盯着上边字迹,轻念出声:“眼不见君兮心意烦,耳不闻君兮五内残。朝思暮想兮空云烟,念兹在兹兮我无眠……”不由得痴了,轻叹道:“她既想我念我,又何必离我而去……” 忽然之间,柳长青胸口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脑中嗡嗡地响了几声,手中纸张掉落在地,站立不稳,又忽然哈哈大笑几声,大声道:“这不是写给我的!这是写给他的!这是写给他的!”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秘籍 (一) 柳长青大声咆哮,赵柔将守信拿过去,道:“这前四句难道是写给……”柳长青道:“正是,是写给梁照的。她说‘笔无端’,看似是说无从下手写字,实则是说‘鄙无端’,那是说她自己良心不正。” 赵柔道:“你这也是猜测。” 柳长青想了一会,点火将纸张烧掉,道:“我和她此生不会再有情谊。”看着火花一点一点熄灭,柳长青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化成死灰,再也难以复燃。 二人在派中呆了月余,柳长青闲暇之余,便仔细观看《天玄武谱》,师父金大费了不少工夫,在难处皆用红体标记,颇花心思,柳长青每日里练习,觉得武谱所记,奥妙无穷,拿、缠、、卷、压、锁、抱、转等十分精巧,但师父作画不佳,人物都是寥寥几笔,但也能看出所指关节。 柳长青先是大致阅览一遍,见武谱上多为“以巧攻拙”、“以柔克刚”、“以快攻慢”之式,擒拿方位,不见丝毫花拳绣腿,招招皆以实用为主。 他却不知此法与肖天华所授游龙步法暗合,这《天玄武谱》是为上盘拳术,游龙步法是为下盘脚步,任何人花费心思,只练其一,便要费上不少时日。但二者却暗暗相合,柳长青依法练习,进速却比之常人快了许多,上下齐练,内外双修,正合武术本意。 肖天华教他时曾说道:“你脚步练得好了,再练其他功夫,那边容易的多,今后打斗,若是敌人攻来,切记先动脚步,再寻机相争,若做不到这一点,那就等于没练。”柳长青时刻记得,因此在练习武谱之时,总是不自觉加在擒拿术中,事半功倍,自己犹自不觉。 待到师父师娘与众师姐弟五七过后,二人这才一起出发去江陵。 派中马儿跟着他俩可受了不少罪,经常无人喂养,个个耷拉着脑袋,柳长青看到,摇摇头,将十几匹马儿尽数放了,道一声:“自己去寻活路吧!”二人另外买了坐骑,一黑一白,轻车熟道,往江陵赶去。 赵柔甚是兴奋,出门之前反复琢磨带什么东西,将衣服塞满了四个包裹,柳长青问道:“你带的什么?”赵柔道:“衣服啊!出门难道不要洗澡换衣服吗?还有些胭脂、粉墨什么的。” 柳长青摇摇头,道:“不要带这么多,出门在外,东西太多,处处不方便。”赵柔思前想后,整理完毕,仍是带了三个包裹,笑嘻嘻道:“我的白马有的是力气,累不坏它。” 柳长青摇头叹气,拿她没办法,也就不再说什么。 二人并不着急赶路程,一路慢行,赵柔天性活泼,第一次和柳长青两人出远门,道:“师兄,以前师父师娘帮别人押镖,总不爱带我,我自己好想出去。” 柳长青道:“那也没什么好玩的,遇见劫匪什么的,你又要怕的哭了。”赵柔嘟嘟嘴,道:“我不怕了,从今往后,我也要顶天立地。”柳长青莞尔一笑,道:“咱们在派中做饭,就是宰个母鸡,你都怕的要命,还顶天……” 赵柔道:“不许你这么说,我不愿杀生,也不能说我不能做大事,少林寺的和尚们,都不杀生,但个个都是顶天立地。” 柳长青道:“好吧,你要顶天立地,谁也挡不了你。”又道:“你不说和尚,我倒忘记了,这次要去慈平寺问个清楚,和尚为何说谎话骗我,说从来没有什么章德大师,那不是不敬佛祖吗?”赵柔道:“呸,你是佛祖吗?想的倒美。” 柳长青又问道:“去年我进了扬州地牢,师父之前说,九月十九日有贵客到访,我几次想要询问,都不得空,贵客是谁?怎么从来没听你们提过?” 赵柔道:“没有,没有什么贵客,师父师娘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去问,肯定是推掉此事了。”柳长青道:“是吗?” 赵柔道:“我猜师父也是为了你的事情,否则你不在,师父就推辞掉贵客,怎么会呢?一定是为了你的事情。”柳长青想不出什么事情,道:“那也未必。” 隔一会儿,柳长青又道:“师妹,我觉得自己总是会忘记许多事情,有时候到了嘴边,也会忘记,你今后要多加提醒我。” 赵柔笑呵呵道:“好,我会帮你记着。” 二人白日前行,傍晚打尖,不必多言。不一日到了江陵地界,柳长青说道:“这里有个客栈十分不错,我带你去。”便去寻那安平客栈。哪知到了客栈,见客栈外的门都歪歪扭扭,下边更是漆黑一片,像是被火烧过,里边不像有人。 二人下了马,柳长青寻一人问道:“这家客栈关门不干了吗?”那人瞪眼道:“你这人,好生有趣,这客栈荒废了一月了,一看便知,怎的问我?” 柳长青道:“那是什么原因?章府章公子难道打算做生意了?”那人神秘地瞧瞧四周,道:“你不知道,此处一月前沾染了恶鬼,一晚上死掉了二十余客人,谁还敢入住?若不是章家公子,只怕要死更多人。”柳长青刨根问底,那人也颇有兴致,道:“过年的时候,有些来往客人入住,不知怎么得罪了恶鬼,便都死掉了,章公子带着法师前来,法师做法,说此处阴气过盛,住不得人的,因此荒废在此,无人敢进了。”那人上下瞄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道:“我看你舞刀弄枪,带着武器,兴许会些功夫,前面走五里,有个武道客栈,也是章家公子新建的,若是会些功夫,就可入住,一文钱也不用花呢!章公子喜好武功,以武交友,你干嘛不去?” 柳长青一听,道:“多谢了。”对赵柔说道:“这章公子大义灭亲,实在令人钦佩,咱们何不前往?他是当地之人,兴许也知道葬香园,我上次来访,并无人得知。” 赵柔并无异议,二人快马加鞭,赶去武道客栈。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秘籍 (二) 武道客栈离安平客栈不远,一会儿便到,大老远便看见门前招牌,阳光照耀之下熠熠生辉。门前两座大石狮子张牙舞爪,摆弄身姿,近处看去,石狮子面容却和蔼可亲。门前地上一片片乌黑印记,显然是不少放花炮。 看到二人骑马持剑,早有人迎了上来,道:“二位可是路过借宿的吗?”柳长青下马一拱手,那人将马接过牵着,柳长青道:“正是,有劳了。”那人上下看了二人,道:“当真郎才女貌,快快有请了!” 柳长青也不好解释什么,暗想:“我先前经过此地,并未见什么客栈,这章家怎么这般大的本事?这才一个多月,便起了一座客栈?” 二人踏进门去,迎堂却是一般,不见什么东西,一人领着他俩进去后院,门一打开,二人吓了一大跳。原来后院之中竟有百亩之大,东边密密麻麻排了一些梅花桩,一根根竟然比之寻常梅花桩高了丈余。正中心一个大水池子,里面有些许金鱼自在的游耍,水池中央两座假山,左边假山上刻了个“武”字,右边假山是个“道”字。笔形潇洒隽秀,一气呵成,笔痕直入寸许,看来写字之人不但武艺高强,也是个书法大家,文韬武略,一应双全。 赵柔在他身后,道:“这么冷的天,金鱼也冻不死吗?”原来她却在看池中金鱼,柳长青暗暗发笑。 西边靠围墙处有一排树,一旁放了些练武木桩,这木桩却不同于常见的木桩,身形各异,柳长青奇怪道:“怎么这些木桩这般奇怪?” 领路之人道:“阁下有所不知,这些木桩都安有机关,一触开关,木人就动起来,供习武之人打斗。”柳长青暗暗称奇。 里面屋子出来一个矮胖之人,四十岁年纪左右,右手握着两个铁球,来回搓着转动,脸庞黝黑,见到二人,笑眯眯道:“当真青年出才俊,二位不知从哪里来?”柳长青不识得他,说道:“不敢,不敢,我们从扬州来,受人之托,来办一件事情。不知阁下怎么称呼?”那人道:“贱名周固,江湖人送了个雅号叫‘黑山眼’。”见赵柔盯着他眼睛看,哈哈一笑,道:“不错,那是我太黑了之故,老远望去瞧不见我眼珠子。这位姑娘好是标致秀气,不知怎么称呼?”二人通报了姓名,周固十分好客,请二人入堂就座。 柳长青直入话题,问道:“周前辈太多礼了,想我们不过后生无名小辈,怎的这般……”周固又哈哈一笑,道:“我家公子好客之极,像阁下青年英俊,自然非结交不可了。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果不其然,二人饮了茶水,周固道:“二人可是哪家哪派的?使什么兵器呀?”柳长青道:“扬州金门派,我派众人都使剑……”说完想起《天玄武谱》上所载擒拿,师父教的剑法不过是从擒拿中改变而来的,若是实在说,本派是不使武器的。 周固道:“不错!不错!我家章公子名讳上江下声,平生最好剑法,待得公子前来,你们定要切磋一番。” 柳长青想章江声以武会友,若是此刻推辞,反而不便,便点了点头,问道:“我曾来过此地,并不见这般豪派客栈,怎的像是平地而起一般?”周固道:“这好办,这些房子,除了路边一座,其余早都已盖好,本来是搭建戏台,供贵客听戏赏玩的,但一直未如愿,稍作修葺,也就是了。”柳长青问起安平客栈闹鬼之事,周固也丝毫不隐瞒,说道:“并不曾有什么鬼怪,那是百姓流传,以讹传讹,两座客栈,怎能建在一起?若要住店,经过那里就停了,我家公子既然要会友,那就将那小客栈荒废了。” 说是小客栈,却比寻常的大的多了,柳长青暗暗称奇。 周固陪他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说道:“此时刚过完年,来往客人不算多,何不陪我练上两手,以助雅兴呢?”柳长青心想:“若是不露两手,他便以为我是来蹭吃蹭喝的。”指着堂外东侧梅花桩道:“在下若是和前辈争斗,那定是不行的了,我曾练过一些轻功步法,在此演示一下如何?”周固大声称好。 柳长青走过去,将身子摆开,运气收心,这梅花桩太高,须得定神,看准第一根梅花桩,一跃而上,忽然脚下一软,险些掉落,还不知怎么回事,急忙使出千斤坠功夫,站的稳了,发觉脚下着落松软,急忙运劲跳跃至第二根,身形潇洒,这下心里有了防备,轻轻一站,哪知这第二根上面竟被削去几圈,从下面看梅花桩是一般大小,但一跳上来,方知顶上立足之地细小,踮起脚尖方能站立。 此刻身子不能停顿,又向前越去,方看到有些桩顶心被完全挖空,里面塞了些棉花,不好站立,又有些是像第二根一般着面极窄,暗想:“怎么如此奇怪设计?” 不亏他从小习武,加之勤奋练了一月的游龙步法,这倒难不住他,看清楚上边情景,就不觉得难了,只是觉得有些出其不意罢了。 眼看只剩最后五根,柳长青身影一闪,便要落上,哪知脚还未碰到梅花桩,这跟梅花桩忽然往地里缩了一大截,柳长青不急细想,趁着余力,直接跳过这一根,向旁边一根跃去,刚要踩上,这根梅花桩又是往下缩了一截,柳长青轻轻一踩,用力前越,最后三根却比之前的梅花桩隔的距离远了许多,柳长青按照步法所载功夫,旋转身子,怕最后三根又有什么玄虚,使尽全力,干脆不去点触,一跃而过,落在地上。 赵柔看得呆了,嘴角上扬,道:“师哥,咱们武谱中的武功真是高明啊!” 柳长青回眸一笑,道:“这不是武谱中的功夫,这轻功步法今日我也是初使。” 周固拍手叫好,道:“小兄弟,好俊的功夫,当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忽然外门口也有一人道:“正是!正是!好俊的功夫!” 正文 第六十章 秘籍 (三) 来人正是章江声,后面跟了四名仆从,柳长青是见过他的,但章江声却对柳长青一点印象也没有,恰巧这时进了门,看到柳长青跨梅花桩一幕,拍手叫好。 章江声一拜,二人通报了姓名说些客套话,便一同入座,章江声道:“二位来到敝处,须得多待上几日。”柳长青摆摆手道:“不可,我二人路过宝地,看到以武会友招牌,因此坐上一坐,明日便要启程。”章江声大觉失望,道:“我这武道客栈,实为会馆,这几日刚刚开门营运,不足之处,还望柳贤弟多多担待。” 这武道会馆是章家的,这章江声却一直十分客气,言谈之间尽是招待不周之类,柳长青与赵柔都觉得颇为不好意思,见这章府之人,个个都是好客之辈,人人又是会武,虽是经商起家,却也令人觉得是武林同道,不由得多了几分亲近。 方才柳长青过梅花桩,将清泉宝剑交给赵柔拿着,章江声见到后,问道:“这是什么剑?我看剑鞘做工精细奇巧,定是绝佳宝剑了。” 柳长青道:“这是我师父留下的长剑,名曰清泉。比上贵府的冰雪水寒四柄宝剑,那是差的远了。”章江声却红着脸,道:“这……这……” 柳长青问道:“章兄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话要说?”章江声道:“想不到那冰雪水寒大会的名头,这么多人知晓。”他不知柳长青来过,柳长青也未提,因此章江声觉得柳长青是从别处听来。 章江声喝一口茶水,道:“贤弟不是外人,这话说来好生令人羞愧,家父……”柳长青这才道:“章兄切勿自责,众位英雄看在眼中,你大义灭亲,着实令人钦佩,不须自责。” 章江声支吾道:“不是这个,唉,家父到了晚年,却往往许多事情想不清楚,许多年前,家父从江浙拉些布匹回来卖,不曾想半路总被劫匪劫去,因此怀恨在心,不知怎的,便将天下英雄、江湖好汉一股脑儿的都恨上了,我三番四次劝说,他却只是不听,我做此事,实在是逼不得已。” 柳长青点点头,却不知说些什么好,章江声又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那冰雪水寒四柄宝剑,便是武林中寻常人氏,得其一便可扬名立万,我……家父的四柄宝剑,除了上月丢失的离寒宝剑外,其余三柄……那……那全是假的。” 柳长青惊讶道:“假的?” 章江声道:“正是,是假的,家父只是听人传说,依法作出模样……” 柳长青点头道:“想那宝剑都是江湖名士携佩,不为钱财所动,因此买不来。又如何丢了一把?” 章江声道:“前段时日,我忙着处理家父家母后事,府中乱糟糟,不想被人偷了去。”柳长青唏嘘不已。想来当时章府台上作秀,用的都是些假道具了,章庸仁将两千名江湖豪杰之辈哄骗,意欲毒杀,实在用心可恶。想到师父师娘并同门四人都被毒杀,心里兀自痛恨。 又聊一会儿,天色已黑,章江声安排两人吃饭住宿,次日一早,柳长青便要辞行,章江声已不在客栈,向周固辞别,周固不依,柳长青再三辞别,周固才惋惜道别。 临别之时,柳长青问到葬香园之事,周固想了许久,道:“先时好像是有一个墓园,不过荒废许久了,不知还找不找的到。”柳长青又问起有没有听过慈平寺中有一个叫做章德大师的,周固想了一会儿,道:“许久以前有个会看病的和尚,好像就是叫章德。”柳长青确信无疑,寺中人定是在欺骗于他。柳长青再次作揖,拜谢而去。 路上赵柔说道:“师兄,我瞧章府的人,言谈礼貌,待人和善,但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柳长青一愣,他心中总也觉得天下谁人这般?他家财万贯,为江陵首富,却十分礼贤下士,虽然章江声好武,也不见得要这样,结交任何好汉,问一句:“什么感觉?” 赵柔道:“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他们待人太好,反而觉得不安。”柳长青莞尔一笑,道:“这江湖之中,可不能全是奸诈无耻之徒。”赵柔心知他在说梁照,便不再往下接,撇开话题,问到:“师兄,那狱中的老前辈说,天下之人有三人武功极高,那是少林寺真远方丈、武当山枯荣大师和赤魔堂法无门,另外还有一人,便是这慈平寺的章德大师,这章德大师若是武功高强,怎么天下人不知?又怎么能被这……这前辈杀死?”说着向柳长青身后包裹中看去,里边放着肖天华的骨灰。 柳长青一听赵柔说,心中不明,道:“章德大师从来不使武功,当初肖前辈对我说他一脚踢向章德大师脑袋,后来章德便死了。人脑乃是全身精华所在,武功再高强,脑袋受重伤,多半非死不可。” 赵柔道:“那这位前辈的脚上力道,当真不低啊!” 二人作香客一般,这日午时便到了慈平寺,柳长青望着台阶之上慈平寺,自言自语道:“我上次来时,也觉得寺中安详太平,使人肃然起敬,寺庙当真是净化身心宝地。”赵柔道:“都说和尚不说假话,否则佛祖要怪罪,那老和尚欺骗你,岂不是要进地狱吗?” 二人到了寺中,仍在堂上拜佛,隔一会儿柳长青站起身来,心道:“我上次求佛祖了两件事情,一是找到《天玄武谱》,二是找到陷害我的人,现在已经知道是梁照这恶贼了,完成了一半,今日也算来还愿。”向左一看,正是上次遇到的章远大师,章远不再卜卦,双腿盘坐在地,眯着眼睛,轻轻敲打着身前木鱼。 柳长青盯着他看,似乎要看穿什么事情一般,等着赵柔,赵柔却不起身,口中却念叨着什么,过了良久,赵柔起身看到柳长青奇怪的看着她,脸红道:“我在求佛,你瞧我做什么?”柳长青道:“我……我在等你啊。” 赵柔一低头,道:“走吧!” 柳长青奇怪道:“走?干什么走?我要问清楚章德的事情啊!”赵柔挠挠头,道:“我……我进来后就糊涂了,给忘记了。”干笑两声。柳长青哭笑不得。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秘籍 (四) 章远大师似乎听到什么,睁开眼睛,看到柳长青,旋即又闭上,轻轻敲打着木鱼。 柳长青不想没了礼数,上前躬身道:“在下柳长青,拜见章远大师。”章远“唔”了一声,并不答话,也不睁眼,却停下了正在敲打木鱼的手。柳长青静静等候,章远隔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双目,炯炯有神。柳长青又说了声:“拜见章远大师。” 章远盯着他看,叹一口气,道:“阿弥陀佛!檀越不必多礼。”柳长青道:“远道而来,特为一事。”章远缓缓说道:“我曾劝檀越,循序渐进,待时而动,为何又自前来?” 柳长青道:“循序渐进、待时而动也。”章远道:“仁人者正其道不谋其利,修其理不急其功。”柳长青道:“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曩时之士也。” 章远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柳长青道:“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 章远慈眉善目,干笑了一声,道:“正是,老衲又何曾相欺于檀越?”柳长青道:“章德大师乃慈平寺中前辈,如何相欺说无?”章远道:“无我相,无人相,无寿者相,无众生相。”柳长青又问:“怎么?”章远大师闭上眼睛,并不答话,又轻轻敲起木鱼。 赵柔听得烦腻不堪,见章远又闭上眼睛不说话,拉着柳长青往门外走去。两人走到外边,赵柔问道:“师兄,你们掉什么文?唔哩兮哇的,听得头痛。” 柳长青莞尔一笑道:“那也不是,我上次卜卦,这老和尚就说让我稍安勿躁什么的,不能急功近利。又拿佛话压我,我便说如来佛祖从来不说谎话,他问我他说什么谎话了?我又问起章德大师,这老和尚便说‘无我相’什么的,还没问清楚,你怎么拉我出来?” 赵柔道:“你们好好说话不行吗?干嘛说话也要拐弯抹角?他闭上眼睛不搭理,摆什么臭架子。” 柳长青道:“我终归得问清楚了。”心想:“章字辈老和尚都是顽固不化之辈,我找个年轻和尚问清楚便知。”看到一处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和尚,便攀谈起来。 柳长青问了他法号,那和尚自称是叫行苦。柳长青上次来到慈平寺中,听章远大师说道他寺中章字辈一共六人,分别是章清、章信、章宁、章生、章善与章远。问道:“原来是行苦大师,不知章远大师是您师父吗?” 行苦双手合十,道:“老衲传教恩师,乃是章善大师。章远大师乃是老衲师伯。” 柳长青道:“如此有礼了,不知章字辈怎么排序?清信宁生善远六位,不知谁是住持?” 行苦道:“本寺住持,乃是章清大师,其后是远、信、宁、生、善。” 柳长青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想来章德大师圆寂之后,便是章清大师为本寺住持了。” 行苦点点头道:“正是,本寺住持……”忽然住口不语,盯着柳长青道:“这……本寺之中,并没有章德大师。” 这一下柳长青与赵柔二人看得分明,这行苦明明说了“正是”二字,忽然住口,那显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柳长青反应迅速,说道:“行苦大师不必过谦,章德大师曾与在下前辈有厚德,我今日特地前来祭拜舍利。” 行苦大师挠挠闪亮的头颅,道:“这……这……老衲去问过住持再说……” 柳长青拆穿此事,毫不困难,赵柔斜嘴道:“这些和尚整日里吃素念经,却来打诳语,岂不是要坠入地狱?” 不一时,章远大师却又从里出来,看着二人,尽是无奈之意,双手合十道:“檀越请移步内堂一叙。” 柳长青对赵柔说道:“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二人进了内堂。章远大师道:“小檀越可是精明的很哪!” 柳长青道:“不敢,怎比章远大师?”章远哈哈一笑,道:“要想隐瞒,那也是不行的了。”柳长青道:“愿闻其详。” 章远大师站在一根柱子前面,道:“老衲实非有意欺骗,皮囊色相,空无一物也,来亦无来,去亦无去,因此老衲说本寺中并无章德大师,那也并非诳语。” 柳长青恍然大悟,却又十分不解,道:“你佛家信奉四大皆空,却来隐瞒在家之人。” 章远大师道:“檀越请看。”说着将柱子上的一幅画伸手揭了去,漏出一行字迹来,柳长青仔细看去,见上边写着“善行遭恶报,善言被人欺。我当驱无妄,我自归天地。” 柳长青念出声来,问道:“这是何意?” 章远大师道:“檀越有所不知,此字乃是用手指甲写的。”柳长青极是震惊,惊讶问道:“手指甲?谁的功力这般深厚?竟能用手指甲深入木柱写字?”章远大师道:“二十年前,本派住持章德大师,在此遭人误杀……” 柳长青嗯了一声,道:“原来肖天华是在此屋中杀死妻子和章德大师的。” 这一下章远大师大惊,问道:“檀越怎么得知?”柳长青道:“在下与肖前辈机缘巧遇,知道此事。” 章远大师连念几句“阿弥陀佛”,道:“这是就老衲失算了,既然如此,上次檀越到来之时,老衲就该告诉檀越了。”柳长青茫然。章远大师又道:“檀越既然知道此事,那就无妨。唉,你看此行字,乃是章德大师的小徒弟,法号行难写的。” 柳长青说道:“愿闻其详。” 章远大师道:“章德住持一生行善,度人无数,不想命中却有此劫,实在令人惋惜。章德住持生平最爱,乃是小徒弟行难。” 说道此处,章远缓缓抬起头,向上望去,道:“行难自小便入了佛门,章德大师见他头脑灵光、聪明伶俐,又兼伶牙俐齿、四清六活,格外喜欢,因此悉心照料,传授他佛法武艺,这等师徒之情,自不必说。章德大师那日被害,行难哭的十分伤心。” 柳长青心道:“肖前辈曾对我说,他一脚踢向章德大师之后,一个小和尚哭哭啼啼,骂肖天华是忘恩负义之徒,想必就是行难了。”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秘籍 (五) 章远大师叹气道:“无爱故无忧,无爱故无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入我佛门,当有无欲追求,但行难年纪轻轻,见师父被杀,心痛万分,若是在家之人,那便是在情理之中的了。” 柳长青道:“在家出家,都应当一般,此为人伦。”章远大师摇摇头:“行难极具聪慧之心,是个可塑之才,但却非我佛门中人,那也是天意。当时寺中上上下下一片忙乱,半月后才趋于平静,章德住持圆寂之前交代老衲等众位师兄弟,不可张扬,不可报仇……” 柳长青暗想:“我师父临死之前也是这样对我说的。”跑神片刻,听见章远大师说道:“行难却不答应,说师父无缘无故遭此大难,善因恶报,令他痛恨。其实行难那是只是个小孩子,修为不深,那也没什么,但不想半月之后,发现行难已经不见了。” 柳长青疑惑道:“不见了?” 章远大师道:“正是,有人瞧见行难曾在哭泣,说佛不化人,人当自化。他小小年纪,说出此话,当真令人震惊。不过行难素来才高八斗,学东西十分快,当日寺中一齐寻他,寻了多日,却不曾见到。” 柳长青道:“想必行难心中难受,不愿待在这里。” 章远大师道:“若是这般,便就好了。同时找不见的,还有本寺的一本秘籍,名字叫做《无量莲华经》。这《无量莲华经》,并无记载,其他寺中,也从来没有此本经书。那是因为,《无量莲华经》乃是百余年前我慈平寺中一位高僧所做,此高僧名讳未曾写入经书中,但写书之人确是我寺中高僧无疑。” 柳长青道:“嗯,想来这位高僧顿悟佛法,书写心得,得以流芳。” 章远大师莞尔道:“这本经书一直放在我寺法堂角落之中,直到五十年前寺庙香火旺盛,有檀越布施,重建法堂,经书才得以发现,当时老衲尚未来到慈平寺,章德大师的师父首先发现此书,翻看之后,才发现这并不是真正佛经,而是一本武功秘籍。” 柳长青哦的一声,寺庙中人修炼武功,那是寻常之事,但瞧这章远徐徐道来,倒像是一本绝世武功秘籍,绝非寻常。果不其然,章远大师又道:“这才发现,这《无量莲华经》专攻人体内息调理、收心养气、修身养性,所载内功法门,深奥无比,共计十层,单是第一层入门功力,说来惭愧,老衲出家三十余年,才勉强懂得。” 忽听得门外一人道:“阿弥陀佛,师弟在寺中,潜心研究佛法,于此内功门路,少有修习,因此不懂,那是常情。”章远大师道:“阿弥陀佛。”对柳长青道:“老衲师兄章清住持来了。” 一人推门而入,柳长青见他双眉下垂,两侧垂下许多白眉,耽在眼角,鼻子比常人大了许多,看起来像是被大黄蜂蛰到了一般,柳长青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章清看他一眼,只点点头。 柳长青道:“大师有礼了。”章清合十道:“阿弥陀佛,檀越不须多礼。” 柳长青问道:“那《无量莲华经》所载内功,难道竟然如此深厚?”章清道:“正是。不知檀越可能够在此木柱之上,用手写字?”柳长青摇摇头,道:“就是我师父,也不能够如此。”章清大师道:“这等功力,在《无量莲华经》中,也仅仅是第四层。” 柳长青半信半疑,问道:“那到第十层顶层,岂不是能只手摧山?”章清大师道:“檀越一语中的,据《无量经》中所载,若修到登峰造极,能以掌力缓缓摧动高强大厦,破洞而入,碎成粉末。” 柳长青哈哈一笑,道:“莫非又是消遣我?山石用掌力击碎,那便是绝世高手了,又岂能比作人身,化为齑粉?” 章清住持道:“檀越有所不知,这是书中所记载,我等从未见过。”柳长青道:“多半是骗人的了。”章清不答,章德接话道:“檀越休要小看此书,老衲说此话,是为了告诉檀越:行难将《无量莲华经》一同带走,三年后便归来,在此地刻上此行字。那是用指甲写的,千真万确。行难此意,是要独闯天地,更有可能寻找肖檀越报仇雪恨。” 章清住持道:“正是,行难经此劫难,颇有虎狼之心。檀越既与肖檀越识得,那便要提醒肖檀越多加小心,自己更要明哲保身,章德住持圆寂之时曾说不要报仇,那是讲给行难听的,想来他早知行难虽然身在佛门,心猿意马,难以顿悟觉化。” 章远道:“正是,行难实在是个学武的人才,三年练成四层,寻常之人,只怕至少要练上二十年。天赋之人,要达到第四层,或许也要十年。有朝一日,他若练成此功,却不顺从我佛,实在是武林中之大不幸。因此檀越来到寺中,问起章德住持,老衲只怕是肖前辈亲朋后裔,前来祭拜,若是行难得知,必将报仇。檀越亲属得知,又要找行难报仇……如此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柳长青明白他的意思,黯然道:“肖天华老前辈年轻之时犯了大错,在地牢中赎罪二十年。实不相瞒,我此次来到江陵,正是为了埋葬肖前辈的火化尸骨……” 章远吃惊道:“肖檀越去世了吗?”柳长青道:“正是,我这包裹之中,正是放着肖前辈的尸骨……” 忽然听到一声尖锐长啸,声音似远似近,如同惊涛拍石,一浪接着一浪,人似乎站在浪潮之外倾听,又好像被卷进浪潮之中,被四周长啸之声包围,待要推开波浪,却又无从下手,想堵住耳朵不听,却又似被大浪压在身上,挣脱不开,声音通过缝隙钻了进来,使人觉得压抑无比。 只见一人从上而下,一跃落地,长发短须,脸上颧骨高高鼓起,双目铜钱般圆,双手负在背后,显得瘦小干练,却大有一番飒爽英姿。 那人盯着柳长青,问道:“你说这狗贼死了?肖天华这狗贼死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秘籍 (六) 柳长青瞪着他道:“你嘴里放干净点,肖天华老前辈已经去世。” 章清住持道:“阿弥陀佛,行难,你如何看不破爱恨情仇?” 此人正是行难,三十余年前,章德大师将他收留在慈平寺,潜心教导。待到章德大师圆寂之后,行难悲苦万分,不再出家,盗走《无量莲华经》,潜心修炼。 行难当时幼小,一心想要替章德大师报仇,却知道艰难万分,因此找一处偏僻深山,苦心修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什么佛法经书、大乘无量通通抛到脑后,再也不相信佛法普度众生,满腔热血,加之聪慧伶俐,《无量莲华经》中记载虽然深奥,行难却仔细参研。但《无量莲华经》到第三层,以行难天赋,尚可习得,但已经花费了九年功夫,他一人在深山之中,鲜见外人,待到修炼到第三层,后面便练不下去。 这倒不是因为他功力有限,实在是《无量莲华经》里心法内功虽然阳刚强悍,但其中修行方法多以佛经为基础,到后来行难不是练不成,而是根本看不懂。 这杯前辈高僧在书写此书之时,已经到了晚年,当时高僧熟读佛法,从中生出不少自己见解,融会贯通,才写出《无量莲华经》,此书与其余武术秘籍绝不相同,并且起名为寻常经书之名,是因为此书中记载的虽然是武功秘籍,但其中穿杂了许多研究佛经心得,如“两仪有象、四时无形,盖以有象生无形,无形载有象。吞吐之息,象形相生。”、“名为心、色为体,又曰明者妄生诸执,妄生无明则名变、名变则形易,形易则吐纳不新、六入不净”、“谛听十二因缘,以得佛性清净,堪为法器。心无所着落,色蕴为辅,余四蕴空明,当以内力为外力,外力为无力。”诸如此般佛学用语贯穿全文。 然则行难年纪幼小,怎能一并识得?许多字词,若非身在佛家,根本无从理会。 因此行难时常来到寺中,偷读经书,回去又仔细研究,但此时他除了《无量莲华经》外,其余经书,自己看着就觉得烦躁,往往稍微查阅,即又丢弃。 但行难极具聪慧,经书中所载,自己竟能强行贯通,先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到了后来,行难干脆认为自己是在弃糟粕、用精深,竟然硬生生的练到了第七层。 即便如此,也已经过了十六年,行难凭着自己强大聪慧,终于觉得自己能够开天辟地,平仇雪恨。此时尙觉过早,想一举练到末层,定可无敌于天下,将肖天华碎尸万段。 但又过了四年,自己竟然丝毫没有长进,期间每次练习一段时日,再来巩固,就觉得与之前并无丝毫变化,内力再也加深不得,他不服天命,仍是强加练习,但终究郁郁,丝毫无果。 这****觉得自己练得错了,又来寺中偷读经书,他此时已经内功深厚,飞檐走壁,悄然无声,竟从无一人看到,他躲在暗处查阅经书,内力深厚,竟听到了柳长青与章清、章远的话语。 但他忽然听到柳长青说道肖天华已经死掉,心中惊讶万分,他知自己练武有些痴迷了,许多时候自己读一段佛经,便将此事抛到脑后了,合上经书,才觉得清醒。,此时从别人口中说出“肖天华”的名字,顿时怒火攻心,强仇顿生,便从房梁暗处跳了下来。 行难听到章清大师说话,反口讥讽道:“行难?你好大本事认得我吗?我的名字叫做章恨天。”章远道:“嗯,你改了名字了。” 柳长青暗想:“他改名章恨天,恨天、恨天,那是将肖天华前辈恨到了极处了。章恨天,那和章德、章清、章远他们平辈了,他怎么这般……哦!是了,他是将章德大师认作自己父亲了。” 柳长青哼了一声,冷冷道:“你前面两位大师,是你师父章德大师的同门师兄弟,你竟然如此不敬,岂有此理?” 章恨天道:“肖天华是你什么人?”柳长青道:“我们萍水相逢,我当他是我前辈好友,十分尊敬,不像你这般狼心狗肺。” 章恨天伸手指着章清、章远,怒道:“他们整天满嘴仁义道德,善恶有报,我却从来不见得!阻挡我报仇,那就不是我的前辈,我只认我师父当前辈。” 柳长青道:“你师父同他们一样,都是这般,念经斋佛。”章恨天道:“佛能普度自己,却并不能普度众生!”踏步前来,向柳长青背后伸手,口中说道:“将那狗贼拿过来了,我要拿他尸骨喂狗。” 章恨天这一伸手,便带了几分内力,他不知柳长青底细,暗藏后招,若是柳长青侧身闪避,他就会一章击在柳长青肩头,使出内力,便可夺过。 柳长青却不侧身闪避,身子未动,脚步先移,借着身高优势,直着却向前踏去,将章恨天手臂堵住,章恨天内功虽深,但出手章法上无人教诲,十分一般,并不换招,手掌改为指击,向柳长青胸前“玉堂穴”点去。 这时柳长青才侧身,章恨天一见,指击又改为掌袭,却用掌背袭向他,柳长青练了一段时间游龙步法,十分熟记肖天华所说精妙,那就是“若敌人袭来,身体未动,脚步先行”,仍是先挪动脚步,身子平行。 任何学武之人,或用掌背、或用拳背,外开式向敌人攻去,必定不会大开大合,将胸口要害之地留给对方,中途必定收招,章恨天眼看掌背要击中柳长青,却戛然而止,迅速收了招,却不明所以,口中咦了一声,双手出招攻去。 柳长青背负肖天华骨灰,怕被他手掌击中,因此不漏后背,章恨天就占了便宜,恼怒十分,出掌之际,脚步也疾跟上去,柳长青早已料到,便使出新练游龙步法,来回飘逸,二人瞬间拆了十余招,双方身子却一点没碰到。 章清大师大声道:“阿弥陀佛,佛门圣地,怎能妄动无明?”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秘籍 (七) 章清大师喊了一声,章恨天却只管攻上来,柳长青左躲右避,说道:“不打了,不打了。你要打,咱们便出去打。” 章恨天自从练习武艺,初次与人争斗,岂知连柳长青身也近不了,顿时老羞成怒,运劲使出一招“照见十方”,内力由指而发,向外扩散,柳长青忽然觉得身前一股巨大力量推挤过来,待要越位,小腹忽然一痛,似乎是被利器所刺,疼痛难忍,刚要弯腰,一股真气又扑面而来,顿时又向后倒去。 柳长青忽然想到身后背负骨灰,急忙运劲立身,转了好几个圈,才立定身子。 章恨天道:“小娃娃,你还嫩着点了。将骨灰拿来,我便饶你性命。”他年长十余岁,竟然叫起了柳长青小娃娃。 柳长青小腹持续疼痛,却坚持着不弯腰叫疼,额头豆大汗珠一粒粒就要滑落,紧闭牙关,不敢说话。 章清大师道:“阿弥陀佛,行难,你已练到隔空打物,那是第七层了。”章恨天哼一声,道:“我不叫行难。”对柳长青道:“我师父惨死在此地,肖天华这狗贼却自己死掉了,这地方是他来的吗?我要将他尸骨刻上‘对不起’三字,放在恩师舍利之旁,方才安心。” 章清大师道:“阿弥陀佛,人既已死,又何必如此恶毒?” 章恨天道:“不必啰嗦,我既出此言,就一定要办到。”章清大师向前站上一步,道:“你若动手,便从我身上踏过去。”章恨天皱眉道:“按理你是我师叔,不过佛家之言,情理不通,但是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言,便万万不见得。我听了觉得烦闷,你让开了罢!”大踏步前去,一举将章清大师身上拨去,章清虽会武功,却并不高强,躲避不来,被推到一旁。章恨天又向柳长青抢去,柳长青道:“我再三忍让,并不动手,此刻再也不须忍让!”迎了上去,使出《天玄武谱》中小擒拿手功夫,一缠一挑,攻向章恨天脉门。 岂知手掌刚刚搭上去,顿时被弹了开来,指尖似乎被烈火烧了一下,灼痛不已,张开手指看去,却无丝毫痕迹,暗暗惊奇:“从不闻江湖之中有此内功的,这《无量莲华经》竟然厉害至斯!” 柳长青不服,又强攻上去,这次使出大擒拿手,手臂大开大和,一带一绕,章恨天被他带到身后,还未转身,柳长青手做啄状,直指章恨天后颈。 岂知这一招过去,指尖又是发烫,他吃过一次亏,早已料到,因此触碰之上,立即缩手,虽然如此,也已隐隐作痛,再不敢近身相斗,脚步虚变,又开始闪躲,百忙之中心中暗思:“他内功竟然如此深厚?我触碰不得,如何打斗?只有用武器方可。”但刚才进入寺庙主堂之时,他已将清泉宝剑放在外面,不能带进佛堂之上,此时尚未去取。又想:“他不用武器,我就要用了?他触碰不到我肉身就是了。” 因此双手负后,用脚快攻,双脚忽然攻上,忽而攻下,场风突变,又将双脚扫了过去。 章清大师愁眉苦脸,章远却说道:“这……这是扫堂腿了。咦?奇怪,怎么又……又不太一样?好像……好像靠后了些,咦?奇怪,这招却从没见过。” 柳长青练此步法,此时是初次与人决斗,虽然尚未十分熟练,幸得章恨天招数颇为一般,接连被扫了几下,若非内力深厚,早已就被扫在地上了,柳长青并未觉得有灼烧之感,暗暗心喜:“这内功虽然厉害,但我看争斗之时,两人都不穿衣穿鞋,**相搏,那才能显现出来,若是我不去碰他,或者用武器攻击,这功夫就全然废了。但谁能不穿衣服?哈哈,当真可笑!” 想到这里,柳长青嘴角微微上扬,章恨天见他忽然嘴角有笑意,只怕他已有应对之策,心中稍稍一紧。他也是初次与人争斗,二人互相不知底细,试探一番后,谁也不动。 章恨天见他一直躲着自己双手,想了一下,随即明白:“啊!他以为我这内功隔了衣服便传不出去,见识当真菲薄!”也微微笑了起来。 这下轮到柳长青纳闷,还未猜测他心意,一脚踢到章恨天小腹,章恨天仍在微笑,柳长青忽然觉得从鞋底处传来一阵灼痛,顿时收了回来,向后跃去。 章恨天笑了笑,道:“你打不过我,可要认输吗?” 柳长青也笑笑,道:“你追不上我,可要认输吗?” 章恨天笑道:“很好,你不错,你轻功奇特,我追不上你,但追上两个时辰之后,你必当身体乏困,此时我就追上你了。” 柳长青也道:“很好,你不错。你内功深厚,我比不上你,但等到我像你一般大时,你必当身体老弱,此时我就强于你了。” 两人哈哈大笑,章恨天道:“我再练一段功夫,到了第八层,你就跑不了了。”说完又是一声清脆长啸,声音从四面八方接踵而至,比之刚才更是难受不堪,柳长青要捂耳朵,章恨天戛然而止,道:“我练到第八层,你就直接昏过去了,逃跑不了的。” 柳长青觉得头晕恶心,吸纳吐息几口,才得稍稍平复。说道:“还好你没练到第八层,你若是练到,我就晕倒了。但你此时仍然追不上我,我将你远远抛在后面,就可找一处藏了起来,你一定找不到。” 章恨天道:“我藏身起来,别人才找不到,否则你们怎么没人知道我在空中?男子汉大丈夫,干什么要躲躲藏藏?” 柳长青道:“真正男子汉,何必不真刀实枪打上一场?用内功比武,那有什么稀奇?” 章恨天摇头道:“我不会。” 忽然有人敲门,一女子在门外道:“师兄!师兄!你在里面吗?你怎么了?”接着推门而入,正是赵柔。 柳长青看到她,无奈道:“我答应过前辈的事情,必须做到,现在有人要拦我。” 章恨天背对着赵柔,对柳长青说道:“我发过的誓言,也一定要办到,现在是你……”章恨天不经意地向后看去,看到赵柔局促仓皇脸色,顿时停下不说,直勾勾地看着赵柔,道:“你……你……” 赵柔看着章恨天,问道:“是你吗?你是谁?要干什么?”章恨天看得呆了,说不出话,隔一会儿才道:“我……我……你叫什么名字?” 赵柔白了他一眼,跑到柳长青身旁,途径章恨天一侧,他闻到一股女子身体清香袭来,如痴如醉,头也扭不过来了。 赵柔又道:“这人怎么傻里吧唧的?师兄,是他不然你走吗?刚才谁在长啸?怎么那么难听?” 章恨天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他见到赵柔,便觉得有说不出的微妙感觉,心乱如麻,竟不知该做什么了,期期艾艾道:“你……胡说什么?” 赵柔道:“啊!当真是你,我在外面听到,难受的要死,我扫地之时,将铁锨在青石板上拉动,就是这种声音,烦闷的要命。” 章恨天低声道:“我……我以后不再……” 他声音低沉,与之刚才截然不同,其余四人都没有听到他嘟囔些什么,赵柔道:“师兄,咱们快走罢!外边就要下雨了!”拉着柳长青向外走去。章恨天竟默不作声。 柳长青见他神情恍惚,颇觉奇怪,拱手向章清、章远问道:“烦劳二位大师,不知此处附近,有一处墓园,名字叫做葬香园的,是在何处?” 章清大师皱眉道:“葬香园?葬香园?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离慈平寺西南数里便是,此时那里是一处荒草野地,树也长得高了,再不见什么墓碑了,檀越找葬香园做什么?” 柳长青道:“肖前辈让我将他夫妻二人合葬,前辈妻子二十年前葬在园中,因此来寻。” 章清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道:“俗家传言,此园中闹鬼,说此园征兆不祥,因此近些年鲜有人提及,老衲却知这是子虚乌有之事,尘世中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檀越仔细寻找,或能找出坟墓。”二人称谢离去,留下章恨天一人。 柳长青出门取了清泉宝剑,章远大师却也从里屋出来,对柳长青道:“檀越,上次卜卦,我劝你不可躁进,今日仍是如此,若急功近利,有围困之祸,卦象上说的明白,檀越切记。” 柳长青哈哈一笑道:“怪不得章恨天说佛门中人顽固不化,章清大师既不信妖魔,你又何必告知我信奉卜卦?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带着赵柔,转身离去。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秘籍 (八) 柳长青与赵柔二人不再去管章恨天,一齐奔着葬香园前去。 路上柳长青又去观察手指,仍是觉得隐隐作痛,说道:“这人内力当真深厚,我是闻所未闻。”将方才在屋中与章恨天打斗之事对赵柔说了,赵柔听罢道:“是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内功修为已经不错,我没见过比师父更好的了。” 柳长青道:“不,师父对我说,单是他见过的内功高强之人就极多。我总以为我们是练剑的,修炼内功旨在辅助剑法之道,哪知今日才知,内功不须动手,竟可伤人于无形。” 赵柔问道:“这不是什么邪法吧?” 柳长青道:“不是,这一点千真万确,江湖之中,当真高手极多。” 不一时,二人走到章清所指葬香园位置,看到此处周边尽是高大树木,不见一点墓园留下痕迹,都叹息道:“这墓园向来无人管理,渐渐荒废了。” 此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渐渐的乌云遍布,只一会儿,雨水便如珍珠般掉落下来,来势忽然猛烈起来。周围又无酒店客家,只有重新折回慈平寺中。 二人展开轻功,急速奔跑,到了寺庙屋檐下,赵柔道:“这雨下的这样快,我还以为是小雨呢!早知道就不该去。”柳长青保护着肖天华骨灰罐,却不至湿了。 然则忽然间乌云尽数散去,天气明朗起来,大雨似乎在给二人开玩笑,又停了下来。 两人相对一望,都哑然失笑,出门下大雨,回来避雨,雨又戛然而止。赵柔道:“师兄,这墓园不会有鬼吧?” 柳长青一皱眉头,问道:“不会,怎么你也这么说?”赵柔问道:“什么?还有谁这么说了吗?”柳长青道:“唔……也没什么人说,是章清大师告诉我的,不过也不是他说的,他自己常在寺中,很少外出,许多事情只有听别人说了。” 赵柔道:“我胆子小,这墓园就已经可怕了,要是真有鬼……这江陵怎么处处有鬼?” 柳长青问道:“什么处处有鬼?”赵柔道:“你带我去安平客栈,那里就有人说客栈闹鬼,今日又是这样。”柳长青道:“巧合罢了,我与这位肖前辈闲聊之时,他说世上从来不会有什么鬼,人们有很多事情解释不了的,就会往鬼的身上推脱。” 赵柔说道:“不见得吧?有些地方邪门的很,就请法师,这些法师就会驱鬼。否则民俗之中,又怎会流传许多流言?” 柳长青道:“你既说是‘流言’,那就是假的了,人们看不到鬼怪,法师驱鬼,养家糊口而已。” 赵柔道:“不会吧!他们会超度许多鬼怪。这一点错不了。” 柳长青哈哈一笑,道:“这又错了!他们若会超度鬼怪,就不必告诉世人了。”赵柔满脸疑惑,柳长青道:“他们做法超度,不是给死人看的,而是给活人看的。”赵柔半信半疑,柳长青指着身后慈平寺道:“就像这人们来到这寺庙之中,那都是祈福在世之人平安祥和。和尚做些法事,那也一样是做给活人看的。” 赵柔叹一口气,道:“唉有许多事情也说不清楚。” 柳长青问道:“怎么?”赵柔说道:“我八岁那年,家中来了一个法师,对我父母说道:若要两个孩子一生平安,就要送到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因此我和姐姐才会来到……” 说道此处,又觉不妥,见柳长青扭过头去,赵柔不好意思说道:“我……我……忘记了。” 柳长青叹一口气,道:“章远大师替我卜卦,一直说让我稍安勿躁,不得急功近利。我何时急功近利了?这是卦象上所说,若一人一生能被占星卦象左右,那就毫无趣味可言了。去你家的法师,胡言乱语,害人不浅,你陪在父母身边,那多快乐……唉!” 赵柔轻轻拍柳长青肩膀,道:“师兄,我在金门派中,也十分快乐有趣,我自己也不后悔被父母送出来。” 柳长青道:“我……我也快乐,但我也想念我的亲生父亲母亲。” 二人吃了些干粮,说一会儿鬼怪,雨已经完全停了,也不再进寺中,寻思去哪儿换一身干净衣服才好。柳长青道:“我想到一事,虽说世上无鬼,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是千真万确,哈哈,干嘛不找人替我们寻找?” 赵柔莞尔道:“呸呸呸,你好有钱吗?能请得动章家公子吗?”柳长青脑中忽然一激灵,旋即又摇摇头,对赵柔道:“走吧!” 二人到了江陵小镇之中,又接连找几个四五十岁年纪之人问询葬香园之事,路人讳莫如深,都推不知,有两人听到后就走掉,理也不理。 柳长青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去一处卖棺材的店中,订了一个棺材,对掌柜说道:“我这棺材要的急,要送往后山中,你找几位力气大些的本地人,随我前往。” 掌柜说道:“若要找人抬棺材,须得先给银两订金。”柳长青拿出三两银子出来,问道:“这些可够了吗?”掌柜一看来了个有钱之人,态度大变,点头哈腰,道:“哟!这位小爷!够了,够了,便是找几十个人,别说抬到后山,就是后海,那也绰绰有余。”柳长青将银两递去,掌柜眉开眼笑,急忙将银两篡入。 不一时,掌柜出门找了十余人进来,柳长青道:“用不了这么多,你们谁对本地熟悉些?”掌柜说道:“这位爷!都是本地人,看这位小伙子,身高马大,绝不会出什么漏子,再看这位,就是一人也能抬动两个棺材。” 柳长青斜他一眼,说道:“胡说什么?”掌柜的急忙说道:“是!是!你自己挑几个满意的,随便挑。” 柳长青指着四位年纪稍大的,说道:“你们几个,带了铁锨锄头,随我前去吧!” 掌柜的方才在外边对他们说道来了个有钱的主,人人抢着来干,这时听说要带铁锨锄头,忙道:“我们只管抬送到地方,不管其他的。” 柳长青索性将钱袋拿出,一点点数着碎银,数到八两,众人眼红不已,柳长青问道:“就是一人二两银子,也不干活吗?”四人哪里还顾得要干什么活?急忙道:“去!去!帮忙埋人,我最是拿手!” 其余没被选入的人显得大失所望,一人当即跳了出来,指着柳长青挑选的一名粗胳膊的人说道:“王皮子,你什么时候埋过人了?我才会帮忙埋人。”又转头对柳长青说道:“小爷,我自己挖坑,只要一炷香时分,包你满意。” 柳长青道:“刚下过雨,挖坑埋人很是简单。”那人道:“小爷!小的名叫胡海,干这行三十年了,包你满意!你可以在本地随便打听。” 柳长青开的价钱,已够他们不吃不喝干上小半年了,人人自告奋勇,柳长青道:“好,我受人之托,要去后山葬香园中,谁要去的,就跟来吧!” 他这一说,十余人顿时哄闹起来,当即有人不愿意干了,胡海说道:“这个……这个……小爷,这地方……去不得,去不得。” 柳长青知道他们害怕有鬼,又说道:“好,我现在只要两个人,一人十两白银,现在就走。”说完扭头出去。 柳长青在门口候着,胡海当先一步跟上,道:“好!好!我去!”一人在后面喊道:“姓胡的,咱们干这一行的,你不要命了吗?”胡海犹似没有听到,对柳长青说道:“这位爷,你给我五两订金,我回一趟家,就随你出来。”柳长青点头道:“好。”数了五两递给他,胡海说道:“一会儿便回来。” 王皮子见到柳长青白花花的银两递给胡海,忍耐不住,也凑上来,悄悄说道:“那……那地方有鬼,许久不曾去了,当真要去埋人吗?” 柳长青点点头,道:“正是。我有一位亲戚在那里,我现在找不到他坟冢,须得帮忙寻找。”王皮子想了一会儿,咬咬牙,道:“好,我干了。”柳长青也给他五两银子,后面之人一哄而散,走的时候乱哄哄说道:“为钱不要命,傻子才回去!”“不错!那是鬼地,土地动不得,动了便死。”“王皮子,隔几日我们去你家抬你!” 掌柜的出来说道:“小爷,我不知你要去葬香园,这园中……园中可不吉利啊!”柳长青又掏出一两碎银,递给他,问道:“你给我说明白了。” 掌柜的神色凝重,说道:“相传数年前,那地方本就埋些乡绅豪贵,但后来不知怎的就没落了,一些无家可归之人也埋在那里,但后来听闻那里风水并不好,就没人敢再去。你知道是什么原因?”柳长青睁眼看着他,他又说道:“有外地方来的盗墓贼,听说葬香园中先前埋些有钱人家,有一段时日,许多盗墓的便都找了过来,但来一个,死一个,将领之中,前些年都说那里不吉利,因此无人敢再去埋人。盗墓的也都不敢再来了。那不是诅咒,又是什么?” 赵柔在一旁惊讶道:“啊!我就说了,有……有……”掌柜的说道:“正是!有许多胆大之人不服,前去探寻原因,晚上呆在那里,竟也有数人暴命。园中原先还有人看管,现在再也没有人去了。你说邪门不?若不是鬼怪,又是什么?” 柳长青道:“死的人查不出原因吗?”掌柜说道:“查?别说原因,查的人也死了几个,这些人死了,带了些邪气,因此又害了人。” 柳长青道:“我不信什么邪气。”掌柜的不言语,道:“但愿现在已经没事儿。” 不一会儿,胡海已从家中归来,柳长青领着赵柔,胡海并王皮子抬着棺材,一同前去葬香园去处。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秘籍(九) 辗转到了一处,王皮子说道:“这里周围一片就是葬香园了” 柳长青问道:“此处既无标识,亦无墓碑,怎么如此荒废?”王皮子道:“先时是有好多,后来一场大火过后,大树坍塌,墓园就都毁坏了,墓碑什么的丢的丢、烂的烂,也都找不见了。”柳长青惋惜不已。 此时要下手挖墓穴,也不知挖哪里好,一点主意也没有了。眼见天色一点点黑沉,商议不来,柳长青急道:“难道没人知道吗?你们两个不是本地人氏吗?我找的墓穴,名字叫做‘爱妻凤兰’,你们可听说过?”两人都摇摇头。 柳长青忽然脑中一闪,问道:“先前有个姓马的师傅在此地守园,他现在在哪里?” 胡海一拍脑门,道:“是啊!你要找葬香园墓穴,干嘛不找马师傅?马师傅以前一直在此守着墓园,后来生了一场大病,也幸亏是这场病,闹鬼的时候他就回家调养了。”柳长青急忙问清住处,直奔而去。 约莫一个时辰,柳长青将马师傅请来,马师傅已经年过六旬,体弱多病,柳长青雇了一辆马车才将他拉来。 二人到了此地,马师傅颤颤巍巍道:“你说这个凤兰,我是知道的清楚,唉,被他丈夫打死了,又被送了过来,他丈夫挑选的墓穴很好,前后左右各有一棵树,将墓穴包围了起来。” 马师傅颤抖着脚步找起来,找了一炷香时分,天色就完全黑了,什么也瞧不见了。马师傅喊道:“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柳长青赶过去,问道:“你确定吗?” 马师傅说道:“确定!确定!你看这四棵树,虽然被烧掉了两棵,但树根仍在,我认得的。这棵没被烧掉的树上,刻有一个“凤”字,我记得好像他丈夫来的时候,问我买个一个墓碑,又在四棵树上写上‘爱妻凤兰’四个字。” 这一下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早知这么好找,直接就找马师傅便是,何必又往棺材铺询问,白白花了不少银两。对胡海和王皮子说道:“挖吧,小心些。” 一说要挖坟墓,赵柔顿时紧张害怕,说道:“师兄,我……我不敢看,万一跳出来一只丧尸怎么办?” 马师傅疑惑地看着她,说道:“小姑娘,我守园几十年,可从没见过什么丧尸。”赵柔问道:“那为什么此地闹鬼?” 马师傅道:“我不知道,我有时候夜里睡觉,就有奇怪的声音,起床找去,又没有人。山中动物多,什么奇怪声音没有?也不觉得奇怪,后来我生病了,才不在此处。” 赵柔随口问道:“生什么病?”马师傅道:“不知道,像是吃坏肚子了,下不来床,躺了一年才好了。”对柳长青说道:“小伙子,我要走了。”柳长青递给他二两银子,又将他送上马车,再三称谢。马师傅道:“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了这么多,你们赚钱多不容易。”柳长青硬塞给他。 刚下过雨,土地稀松,不一会儿便挖出个大洞,胡海叫道:“看到了!在这里!” 柳长青凑过去看,天色太黑,什么也看不清楚,胡海说道:“就是这儿了,这棺材早已稀烂,下面是骨头,你身手一摸就知道。”柳长青鼓起勇气,身手摸去,好像是有硬物,对胡海说道:“好!你们将尸骨拿出来放在棺材里。可别漏了。” 王皮子与胡海一同跳下去,四下黢黑,赵柔说道:“师兄……我……我先去一旁呆着,有事情你叫我一声。”柳长青道:“不要害怕啊!”赵柔道:“我……我心跳的厉害,去一旁坐一会儿。”柳长青无奈道:“好罢!不要太远,我叫你的时候,你要回应。” 赵柔去了一旁,林中大树挡了不少月光,胡海与王皮子看不清楚,胡乱摸去。王皮子忽然道:“哎哟,怎么咱们这么傻?我带有火绒,干嘛不点着了看?” 胡海骂道:“你干嘛不早说?我眼珠子也快瞎掉了,真是的。”王皮子道:“你不也没想起来?我来到这儿,一紧张,就给忘掉了。” 二人骂骂咧咧,一同去寻找木柴,哪知柴火都湿了,费好大功夫才找来几根干柴,用锄头打得碎了,王皮子拿出火刀火石,引燃了火绒,不一会儿,干柴就被引燃了起来。 黑暗中出现了些许光亮,二人又去寻了些干柴干草,放在一旁。有了光亮,便容易的多,柳长青道:“捡干净了,不行就再往下面挖一些。” 火烧了一阵子,柳长青在上面又添置了些,忽然胡海叫道:“虫子!虫子!这是什么虫子?”哇哇大叫,王皮子吓了一大跳,问道:“挖出虫子,有什么怕的?深山土地……还少的了虫……?” 话音甫落,王皮子自己也叫了起来:“哇!这是什么虫子?这么长,好难看!快上去!” 二人扔下锄头,连滚带爬,从坑洞里逃出,柳长青大惊,凑近一些,问道:“什么虫子?”胡海大叫:“在我身上!啊!快拨下来啊!”王皮子与柳长青赶紧去拍打,柳长青这才看到胡海腿上有两条毛茸茸的长虫,约莫两寸长,浑身上下五彩斑斓,像是被涂色了一般,惊讶道:“这是什么虫子?如此奇怪?” 王皮子道:“从来没见过……”胡海嘴中乱叫着,哇哇不断,忽然叫声戛然而止,胡海“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一下二人吓的不清,王皮子喊道:“胡海!胡海!你怎……”话还没说完,王皮子也倒下地去,再无声息。 这下柳长青慌了手脚,叫着二人,那五彩虫被掸在地上,又爬了起来,柳长青蹲低身子摇晃胡海,嘴中叫着二人名字,全然不觉五彩虫顺着裤管爬了上来,爬到柳长青手上,摇了一口,柳长青忽觉酸麻,用力一甩手,虫子被甩到烈火之上,听见刺刺拉拉声响,那五彩虫被火侵蚀,痛苦扭转着身子,瞬间化为了脓水。 这一下变故来的突然,赵柔远远叫道:“师兄!师兄!怎么了?”柳长青急忙喊道:“别过来!别过来!这里有虫!”赵柔害怕,急忙道:“你没事吧?你快跑啊!” 柳长青趁着烈火,检查手上伤口,却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有一小滴鲜血立在手上,火烤之下,一会儿便干了,柳长青擦干净血,又向手上看去,伤口太小,肉眼看也看不到。 柳长青急忙又检查胡海身子,见他脚踝也有一滴血,伸手擦干净,也是一般的没有痕迹,心中惊慌:“这虫子一咬就要了人性命,这可是如何是好?” 这一刹那,柳长青仿佛觉得自己将要不久人世,抬头看看天空,只觉得天空好低,心中有些恋恋不舍,脑子中忽然想到了赵妃,心道:“妃妹对我薄情薄义,我活着也没多大趣味。”心中愁苦,又想到师父师娘,想到自己还从来没有祭拜过临沂的生父生母,想到同门情谊,又想到肖天华,定下心神,口中说出声来:“我就是死了,答应别人的事情也要做到!” 心念既定,便将肖天华骨灰罐子放在新棺材之中,又将凤兰尸骨拾起来,道:“前辈,你心愿已经完成,我将你们埋好。” 拿起锄头,并不觉得自己身子有何不妥,微觉奇怪。将柴火又添了些,心想:“不知我死了,小师妹会将我埋在哪里?”胡思乱想,跳下坑去,踩到一块硬物,拿起一看,是一块骨头,自言自语:“唉,胡海和王皮子二人也枉死了,我改当将他们也埋了。骨头没捡干净,我得再往下挖一些。” 赵柔趁着光亮,看到胡海和王皮子倒下地去,再也没爬起来,大声叫着,柳长青只说没事,不让她过来。 柳长青挖了几下,又看到两只虫子,心中恼怒,挥着锄头几下下去,将五彩虫锄成几半,两只虫子翻滚扭曲,抽搐几下,便即死去。 柳长青心道:“这里毒虫太多,将肖前辈埋在这里,那怎么行?总得将尸骨捡干净了,换一处地方埋葬。” 柳长青向下继续挖去,火光照不进来,挖一会,自己伸手去摸索,摸到一个油光光的东西,不知是什么,顺手扔到上面,又挥了一会儿,确信再也没有尸骨了,一举跳上坑洞。 一切收拾妥当,将胡海和王皮子尸骨一同放入棺材之中,磕几个头,说道:“两位大哥,当真对不起,你们被咬了,我也被咬了,我陪着两位一齐死,你二人有家人,我死后却是个孤魂野鬼。明日就有人发现你们,会把你们送回家中。”又说了几声对不起,将肖天华夫妻二人尸骨包裹完整,走向赵柔。 赵柔问道:“他们两个呢?”柳长青黯然道:“下面有尸虫,被咬死了。”赵柔惊讶不已,叫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柳长青道:“唉。他们也是养家糊口之人。”又跑回去,将自己钱袋中数十两银子一股脑儿放入二人胸前口袋之中,盖上棺材。忽然一声惊叹,四面八方不知涌来了多少五彩虫子,都是一般大小,左拥右挤,在柳长青脚边来回爬动。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拜祭 (一) 这一来柳长青可吓坏了,那些五彩虫又似乎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火堆去的,几只五彩虫相继扑向火堆,嗞嗞几声烈火响声,五彩虫便被烤化了。柳长青急忙向上一跃,跳在树上,闻到一阵阵刺鼻气息,差点呕吐出来。 柳长青跳到赵柔身旁,一把拉起,二话不说,飞奔而去。到了镇上客栈,柳长青急忙道:“要两间客房!”掌柜的说道:“哎哟,客官,不巧了,只剩一间了。”柳长青道:“烦劳再腾出一间出来。”掌柜的说道:“哎哟,来的太晚了,这会儿已经没了房间。” 柳长青想一会儿,道:“那好,一间就一间吧。”掌柜的笑嘻嘻看着二人,说道:“年轻小伙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嘻嘻,嘻嘻。一间上房,三十文钱。”柳长青一红脸,喝道:“胡说什么!”掌柜的伸伸舌头。 柳长青一摸口袋,暗叫不好,原来身上的钱袋都放在了王皮子和胡海棺材之中,幸好赵柔带有几两散银,给了掌柜的。 二人住进房中,柳长青急忙查看伤口,却连一点痕迹也没有,赵柔紧张的不得了,连连问道怎么回事,柳长青说:“好多虫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咬死了他二人。天幸你不在旁边。” 赵柔大惊失色,急忙又来检查他手背,反复摩挲着,果真没有一点痕迹,才说道:“你没被咬。我以为是恶鬼。” 柳长青疑惑言语道:“这可奇怪了,我感觉到疼痛,这虫子长得十分难看,身上五颜六色的,一定有剧毒。” 赵柔道:“没事就好,不要多想了,以后不要去这种危险的地方。”柳长青问道:“我被毒虫咬了,千真万确,为何却没事儿?”也想不出来什么,便不去想了。 忽听得门外一人说道:“你拉倒吧!身上穿的脏了,未必要的多,人家是看你太丑,因此给你钱多些。” 又有一人道:“我丑?我丑?你凭良心说,咱们两个谁更丑?”先一人道:“你说‘更丑’,是什么意思?难道咱们两个都丑?”那人道:“我没说我丑。”先一人道:“你这么说,就是空口无凭了,为什么不找个人问问?”另一人道:“还用问?走在路上,别人眼光看谁少,谁就丑!” 先一人不满意道:“你胡说八道,为什么?”另一人道:“什么为什么?路上有个美女和一个丑女,你看谁更多些?”先一人道:“丑女。” 另一人也不满意道:“你怎么这么说?你是傻子吗?为什么看丑女?大家都是看美女。”先一人说道:“你说大家都是看美女,你怎么知道?难道没人看丑女?要不要打个赌?”另一人道:“要!为什么不要?不过我没说没人看丑女,我直说看丑女的人少些。” 先一人道:“你既然说‘看丑女的少些’,那就不能说大家都是看美女。”另一人道:“假如有一百个人,都看美女,那也是看丑女的人少些。”先一人道:“你胡说八道,明天我们就去街上瞧瞧,到底看美女的多,还是丑女的多。”另一人道:“那得找一个美女,一个丑女,让别人看。” 二人喋喋不休,柳长青一听,旋即打开房门,说道:“杜兄、舒兄,好有缘分,今日又见面了。” 二人正是杜总书和舒总杜,见到柳长青,十分高兴,一齐过来拉着他手,杜总书问道:“兄弟,好久不见,你又来江陵玩啦?” 舒总杜斜了杜总书一眼,道:“你胡说什么,柳兄弟上次来江陵,就不是玩的,怎么是‘又’来江陵玩?”舒总杜道:“那也差不多。”急忙岔开话题,问道:“柳兄弟面色不好,怎么了是?”柳长青一笑,反而问道:“你二人今天干什么了?” 杜总书笑嘻嘻道:“我们装作乞丐,在小镇上乞讨,看谁乞讨的多些,另外一个人就输了,输了的要将自己的眉毛刮掉。嘻嘻,是不是呀?”舒总杜说道:“正是,那又怎么样?上次你输,不也剃光了头发,当了和尚吗?” 杜总书道:“剃光了头发没错,但怎么就当了和尚?你这话不对。”舒总杜道:“和尚就都是剃光了头发。”杜总书道:“你胡说八道,有些俗家弟子,就没有剃头发。” 柳长青急忙制止二位,说道:“好久不见,为何不共饮几杯?”舒总杜忙道:“很好,很好,正有此意。”又对杜总书说道:“我刮掉眉毛,没多久就长出来了,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杜总书说道:“嘻嘻,你剃光了眉毛,今后就再也长不出来了。”杜总书道:“你胡说,敢不敢打赌?”杜总书道:“敢啊!谁怕你啊?柳兄弟,你倒说说,眉毛剃光了还能长出来吗?” 柳长青一笑,他知眉毛刮的干净了,没多久就能长出来,说道:“能长出来,不过要给八十岁老头刮,就未必了。”杜总书道:“当真?”柳长青又笑笑。 杜总书看着舒总杜,道:“你先刮光了眉毛再说。”舒总杜怒道:“难道还赖了你不成?”从后背抽出一柄钢刀,刀身一侧,刷刷两下,就将两撇眉毛刮的干净了。 柳长青一见之下,心道:“这舒总杜功夫可不低啊!拿捏的准确,不然稍有不测,就要刮破面皮,原来是个高手。”看他眉毛掉落,也忍不住笑起来了。 赵柔听二人说话有意思,在里面咯吱咯吱的笑起来了,舒总杜探头一看,说道:“啊!柳兄弟,你老婆长得不错啊!弟妹,有礼啦!”说完向赵柔一鞠躬,神态可亲。 柳长青忙道:“你别乱说,这是我同门小师妹。”杜总书道:“唉,我正要和他打赌,我就知道他不是你老婆。”舒总杜道:“那也未必,我没说现在她就是柳兄弟的老婆,可能以后才是柳兄弟的老婆呢!” 柳长青知道若不打断二人,会有更多胡话说出口,忙道:“这么久不见,先进来喝酒。快些了!” 三人叫了几道小菜,掌柜的过来说:“回几位爷,小的店小,只有花生、萝卜丝、青菜、红薯,热菜是没有的。”舒总杜问道:“没菜也行,这几样先上了,将酒拿来。”掌柜的急忙搬来一罐酒。 三人聊了一会儿,杜总书道:“柳兄弟,你让小师妹过来一起喝酒啊!”赵柔道:“我不会,你们喝吧。”杜总书问起她名字,赵柔说道:“我叫赵柔。” 杜总书郁闷不堪,连饮了三杯,嘟囔道:“怎么是两个字的名字?柳兄弟都是三个字的。”柳长青就知道二人又偷偷打赌了,也无可奈何。 酒席间柳长青问道:“江陵慈平寺后山林之中,原先有一处叫做葬香园的,你二人可曾听说过?”舒总杜说道:“葬香园?我听过,那地方有鬼,人们都不敢提它名字,生怕沾上丧气。”杜总书道:“怎么?你找这里干什么?” 柳长青说道:“也没什么,我有一位前辈,二十年前将妻子埋在那里,我去寻找,却发生不少怪事。” 二人颇有兴趣,柳长青就讲了起来,又说:“那种虫子身子之上五彩斑斓,你们可听说过?” 舒总杜道:“这个……这个可奇怪了。”柳长青问道:“怎么?”舒总杜道:“有个名字叫做丁中郎的,他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虫子。” 柳长青哦了一声,道:“那是赤魔堂的人。”舒总杜道:“正是!兄弟,赤魔堂的人,你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柳长青反问道:“我怎么会去惹他们?只要他们不来惹我,我就不会惹他们。” 舒总杜道:“不可,他们惹了你,你也不要惹他们,这些人心狠手辣,那才是‘名不虚传’啊!” 柳长青摇摇头,毅然道:“他们若是惹我,我必将惹他们!这一点,绝不会改!”舒总杜叹一口气,道:“好罢,兄弟,你看我的手臂!”说完将左臂衣袖捋上去,柳长青看到一个碗口大小的手印,像是被烫伤的一般,问道:“怎么回事?” 舒总杜道:“唉,我和杜兄喜爱打赌,这你是知道的,那天我们撞见一个小老头,开了几句玩笑,不曾想这老头是赤魔堂的,一上来就抓住我胳膊,我动弹不得,不一会儿,就出现了这个伤口。这老头内力深厚的很啊,十个我,也碰不得他一根汗毛。” 柳长青惊慌失色,问道:“抓你一下,就能有这般伤口?”舒总杜点点头,道:“他还没下杀手呢!不然我早没命了。”柳长青道:“你怎知他是赤魔堂的人?” 杜总书接口道:“赤魔堂堂主法无道掌权之后,让派众人手上都印上赤红色的鹰爪,十分显眼,你一看便知。” 柳长青点点头,道:“二位今后再开玩笑,可要小心些了。”舒杜二人道:“那也没什么,江湖上混的,要是整天打打杀杀,不开玩笑,也太过无趣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拜祭 (二) 三人聊了大半个时辰,柳长青道:“明日我要出发去临沂……”杜总书急忙问道:“临沂?那是哪里?去干什么?”柳长青不想将自己身世说出,只道:“我去散散心。” 杜总书站起身道:“好,很好。今天不如就此为止。”舒总杜嘻嘻笑道:“你是憋不住啦,要离席吧?”杜总书怒道:“我憋不住?开什么玩笑?我是觉得柳兄弟明日要出远门,怕打扰他休息。”舒总杜道:“那你就坐在这里,继续喝酒啊!干嘛要站起来?” 杜总书怒道:“咱们比的是谁先上茅房,不是谁先离席。我离席了,可不是要去茅房。” 舒总杜道:“你不去茅房?干嘛站起身子来?”杜总书道:“我站起身子来,就是要去茅房?天下站起身子来的人那么多,难道都要去茅房?这位赵柔姑娘刚才也站起身子了,难道她也要去茅房?岂有此理?”舒总杜道:“你明知她是姑娘,站起身子,那怎么拉尿?我是说你站起身子,就是想去茅房。” 赵柔听他二人说的粗俗,扭过头去,皱起眉头。柳长青见状忙道:“二位大哥,我这会儿不胜酒力,确实要休息了。不如就此作罢!” 舒总杜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也不胜酒力,可我还是要再坐一会儿,他指定要输!”说完笑吟吟地看着杜总书。杜总书道:“我输?我站起身子,不过是要乱转转。看看柳兄弟屋中有什么好玩的。”来回徘徊扭动。柳长青暗暗发笑。只见杜总书拿起清泉宝剑,抽出来,声音清脆悦耳,不由得赞叹一声:“好剑!” 杜总书仔细端详一番,将头发拔下几根,放上去,轻轻一划,头发顿时断落在地,又赞叹一声:“好剑!我就说干嘛不使剑?我这刀看起来难看死了,还沉的要命。” 舒杜二人都是使刀,又理论起来,杜总书又随手翻看柳长青包裹,道:“你这包裹好沉!装了多少银两?” 柳长青急忙喊道:“杜兄,勿动!”但杜总书早已解开包裹,骨灰罐子登时滑落下来。柳长青大惊失色,急忙跃过去,却只见杜总书反应奇速,脚尖一抬,将罐子用脚转的正了,微微用力,罐子飞了上来,又顺势用手接住。嘻嘻笑了几声,道:“抱歉,抱歉。”一个油布包裹却掉落在地。 柳长青见有惊无险,赞叹道:“杜兄当真好本事!”杜总书道:“那也没什么。”将骨灰罐放在桌子上,拾起油布包裹,问道:“这是什么?” 柳长青见他将包裹放的太靠近桌子边缘,走过去往里推了推,没看到油布包裹,问道:“什么?” 杜总书将包裹拆开,闻到一股难闻气味,闻闻自己手指,哇哇叫了出来:“什么东西?这么难闻?”又将包裹扔掉。 柳长青见状,想起来这包裹是方才在凤兰坟墓中挖到的,顺手扔到上面,当时心情慌乱紧张,回来就给忘记了,这油布包裹在自己的包裹之中压着,没闻到什么臭味,此刻四人都闻到臭味了,均是皱眉扇手问道:“怎么这么臭?” 柳长青将油布包裹拾起来,层层剖开。见里面是两本书,一本名叫《游魂步法》,另一本书面封皮十分崭新,好似没被翻看过一般,上面写着《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柳长青心道:“这《游魂步法》,是肖前辈所学,后来改为《游龙步法》,我已学会,只待强加练习,那也没什么,这本书是什么,这么奇怪,却从来没有听肖前辈说过。”拿起翻看,见上边夹杂许多奇怪的符号,他却不识得那是梵语。 柳长青要将书包好,杜总书一把夺过去手中《十轮经》,问道:“这书好奇怪,是经书吗?柳兄弟是佛门中人吗?” 柳长青摇摇头道:“不是,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心想:“肖前辈听从章德大师临终言语,静思我佛二十年,这经书是肖前辈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又一想:“肖前辈误杀章德和妻子,将妻子埋入葬香园后,便自断双腿,被官府捉去,怎么还埋了这本经书?这《游魂步法》一书带在身上,尚可理会,这本经书如此奇怪,肖前辈并非佛徒,怎么会带在身上?” 柳长青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去想,也不管佛庙之中有没有此书,心想若是遗物,只管带好就是,再一同埋入新坟之中,可能是妻子凤兰随身携带的经书,但凤兰既死,这两本书却被好好的放在包裹之中,又说不通了。 想不通,那就不去想了,将臭烘烘的油布扔掉,又将两本书放入包裹。 杜总书来回徘徊,终于受不了,说一声:“我输啦!我要去茅房,立马打开房门飞奔出去。”舒总杜却摸着自己脸庞微笑不已,显然打赌赢了,自己十分满足。 柳长青道:“舒兄房间在哪里?不如我同你们挤一挤。”舒总杜愣一下,看一眼赵柔,见她低头整理被角,便说道:“是你自己要去的,不是我拉你去的。” 柳长青疑惑道:“正是,怎么?” 舒总杜道:“好,我打赌赢了,正没道理,今晚就让他躺在床下睡觉,你我兄弟床上挤一下。”柳长青觉得不好意思,却深知舒杜二人嗜赌成性,多说无益,也就由着去了。回看一眼赵柔,道:“有事情,你便叫我。”赵柔不答。 这晚睡到半夜,柳长青听见舒总杜和杜总书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杜总书在床下,也似乎要将声音大过舒总杜,二人半夜也似乎谁也不服谁,仍在暗斗一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一来,心思静不下来,便再也睡不着觉。 柳长青穿上靴子,裹上大衣,外边大风呼呼吹着,怒吼声似乎要将房子拔起一般,想到从前许多事情。不想听到二人打呼噜,索性打开房门,心想出门逛荡一番也好。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拜祭 (三) 客栈外寂静十分,柳长青信步走着,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悲凉凄惨,想到师父师娘,不觉落下眼泪,寒风刺骨,顿时将两行眼泪吹干。 柳长青漫无目的,又折回客栈,登上楼去,途径赵柔房间,也听到里面有淡淡的哭声,若隐若现,怕听得不真切,将耳朵凑了过去,果不其然,听到赵柔在里哭泣,心中一惊。刚要敲门,听到赵柔悄声说道:“看到你伤心,我比谁都要难受……唉,但愿你早日重归原样。”柳长青心中奇怪道:“这是对谁说的?” 接下来几句听的断断续续,赵柔低声抽搐道:“我姐姐……难道天下没有好女……你对我的情谊……” 柳长青顿时紧张起来,寻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小师妹……”悄悄房门,叫道:“小师妹!你有事情吗?” 里面顿时安静下来,柳长青又敲几下,赵柔懒洋洋的声音说道:“师兄,有什么事情吗?”柳长青道:“我……我听到里面有动静,你怎么啦?”赵柔道:“我在睡觉,没事。” 柳长青又侧耳倾听一阵子,确定里面只她一人,才放心去睡。 回到屋中,舒杜二人呼噜声仍是不断,柳长青难以入睡,思前想后,想到赵柔近段时日的言语行为,难道她竟然喜欢自己?还是因为妃妹的事情,她觉得对不住我?这可就麻烦多了,赵柔情窦初开,若对自己一厢情愿,又和她朝暮相处,往后只有数不尽的缠绵麻烦。可能又是自己自作多情?若不是,那当然最好,但想到赵柔的表现,又怎能不是?只是因为自己从来没将她的许多话语当做一回事。 想到这里,柳长青反倒淡然:“小师妹没怎么和其他男人接触,今后见到优秀男人,自然就释然了。”又想到赵妃,胡思乱想许多,也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忽闻得远处鸡鸣声阵阵想起,几只家狗也跟着叫了几声,才静静睡去。 第二天起床见两人尚自未醒,也只管与二人辞别,杜总书从床底下爬出来,笑嘻嘻道:“柳兄弟,啧啧,昨晚出去做什么啦?”柳长青一愣,说道:“原来杜兄知道我昨晚出去了。” 杜总书道:“这个自然,我们习武之人,就是睡觉之时,有人走动,难道还能听不出来吗?”柳长青道:“我内力不深,许多时候听不出来。” 舒总杜道:“那也难怪,我兄弟二人以前睡觉,就是老天爷闪电劈到跟前,那也是醒不了的。不过后来,嘻嘻,和一位高人打赌,赢了他的心法秘诀,我兄弟二人研习,那才有些内力。” 柳长青知他二人经常打赌,上次来到江陵之时,他二人还是师徒相称,这会儿又称兄道弟,也不足为怪。问道:“什么心法?”舒总杜道:“我们得打赌,你赢了,我便将心法传授给你,嘻嘻。”柳长青道:“我可没什么要赌的,我身上一两银子也没有。” 杜总书道:“那也不必啊!赌钱是最没意思的,否则我二人为何不整日里沉迷在赌场?赌些有趣事情,那就好。” 眼见两人眼中大放光彩,也不好扫他们兴,问道:“好吧,你们说赌什么,怎么赌?”杜总书道:“唔,这个,柳兄弟,你那柄宝剑叫什么名字?” 柳长青急忙道:“我的宝剑,名叫清泉,是我师父留下遗物,万万赌不得。” 杜总书点点头称好,又道:“你那本什么步法,不如就拿出来赌了。”柳长青又道:“这个……这是我一位前辈的遗物,也赌不得。” 舒总杜道:“那不还有一本什么经书吗?拿出来赌啊!” 柳长青无奈摊手道:“实不相瞒,这个也是那位前辈的遗物……”杜总书跳起来叫道:“怎么你身上带的,都是些什么遗物?乱七八糟。你还有什么?” 柳长青说道:“只有些破旧衣服了。”舒总杜道:“那好吧!就赌你的衣服。我们也不是真要,不过你不同我们赌一些东西,那就无趣。”柳长青道:“好!赌什么?” 二人兴高采烈,杜总书道:“让我说,柳兄弟,我打赌你会和你的这位小师妹成婚,到时候可别……”柳长青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万万不会。” 舒总杜对杜总书道:“你赌这些,那得赌到什么时候去?眼下要赌什么?”杜总书道:“我就赌这个!既然赌了,你的破旧衣服,自己就要保管好,到时候我会问你要的。” 柳长青道:“你怎见得自己会赢?万一输了呢?”杜总书说道:“我会将这位高人的心法秘籍也保管好,绝不拿出去给别人赌,也就是了。到时候愿赌服输,否则狗熊也不如。”柳长青道:“这个赌不得,换一个。” 舒总杜道:“你说赌个近的,那就近的。柳兄弟,你猜我穿没穿内裤?” 柳长青哈哈大笑,说道:“你没穿!” 舒总杜奇怪搔搔头,道:“好,你赢了,我没穿。”说完脱下自己裤子。杜总书大有埋怨之意,说道:“你这说问,别人都知道你没穿。”舒总杜怒道:“愿赌服输,那又有什么?”说着将一本书掏出来,道:“这是那位高人的心法秘籍,你拿去学习吧!” 柳长青道:“我派中有心法,不须练习别的……”舒总杜怒道:“输了就是输了,难道赖了你不成?那我岂不是狗熊?”硬塞给他,柳长青无奈收下。 三人作辞,柳长青道:“二位兄弟,他日若是有空,再来江陵拜会。”舒杜二人忙道:“好,好,下次你也带些自己的东西,否则老是赌一些破铜烂铁,废旧衣服,那也太没趣味。” 柳长青道:“好,我学了一点易容术,下次你们若是赌赢了,我便教给你们。” 杜总书道:“哟!那可了不起,不如今日就赌了。”舒总杜点头道:“正是!正是!”柳长青见二人天真活泼,自己也不赶时间,便又赌了起来,自己赌到第六次,方才输掉,心想自己也不赶路,便教起二人易容术。 这易容术学起来十分复杂麻烦,三人一同去采购东西,什么鸡蛋、石膏,还有女人用的东西,买了许多,就连地上的土、树上的皮也用上了。 教了两个时辰,两人才学会一点皮毛,其实柳长青自己也是略知一二,不过深夜易容,那也是不易被人看出的。二人十分高兴,说今后一定好好练习。 到了中午时分,一起用过饭,柳长青才带着赵柔一同出发去临沂。 正文 第七十章 拜祭 (四) 柳长青想起昨晚赵柔夜半之语,有些尴尬,一路上也没多少话,赵柔也安静了许多。二人既不赶路,也不游玩,不一日到了临沂境地。 二人向路人打听东蒙,众人都道:“你们是来游玩的吗?东蒙可是个好去处,往南再走五十余里就是。” 到了山脚下,只觉四处绿荫叠翠、环境优雅、柳木扶疏、枝丫遒劲,一派安详平静气象,二人感叹一番,柳长青道:“我父母遭人杀害,葬在此处,也不枉了。”只是时隔二十年,师父师娘又并未说出埋葬他父母具体位置,山脉又长,二人只有到了主峰,见上峰口处立一石碑,上写“东蒙派地”四个大字,染上朱红色漆。 柳长青环顾四周,见山脚已无村户,远远望见一名老者正在砍柴,急奔过去,问道:“老先生,这山脚下没有住人吗?”老先生上下打量二人,道:“你们是找人的吗?这里许久不曾住人了,林间易失火,烧了许多次,没人敢再住了,都搬走啦!” 二人怅然,柳长青往下看去,见到一片数亩之大的空地,四周仅此一处,心中一凛:“这里就是师父师娘和东蒙派约斗之地了。”二人又过去,站立在空地之上,赵柔道:“师兄,你那位前辈的尸骨,要埋在何处?”柳长青道:“这里山清水秀,就埋在这里吧!”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山洞,将肖天华并妻子凤兰尸骨一并放入,二人费力搬些石块土堆,将尸骨埋好,又将洞口封住。 柳长青站在空地,指着上面高处地方道:“其余三面环山,有山石挡住视线,若是村户住在这一面,那是个绝佳偷袭去处,我的家必定在这里。” 二人又登上去,见上面都是荒地,杂草丛生,早已不见了房屋的痕迹,赵柔望着眼前的地方道:“师兄,这里……这里就是你出生的地方了!” 柳长青沉默不语,呆呆地望着前方,师父师娘年轻之时不懂事情,受人陷害,害死爹娘,虽是无意,但总令人惋惜。柳长青忽然跪倒在地,磕几个响头,道:“爹爹,妈妈,孩儿来看你们了!”眼泪流了出来。 赵柔心酸不已,也哭了出来,隔一会儿对柳长青说道:“师兄,我们先找到伯父伯母的墓穴吧!” 柳长青哭泣不止,想到自己亲生父母是被大火烧死的,那是极其惨烈的,自己小时候听师父说人若是被火烧死,那是最痛苦的死法,自己曾用此法对付拐骗幼童的祖吴德,那是他咎由自取,想不到自己父母也是这般痛苦死法,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恼怒师父还是该原谅师父。 赵柔扶他起来,二人在周边寻找,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一块墓碑,想来是在原先房屋之后,柳长青双手颤抖,拨开杂草,见墓碑上一排横字写“世代昌盛”四字,竖字赫然写着“柳君元化仁兄之灵、妻端木氏之灵”,下刻年月日。柳长青抚摸墓碑,道:“我到今日,才知父亲名叫柳元化,母亲姓端木。” 赵柔将买来的香火、坟纸等物件取出,一一摆好,柳长青将周围杂草清除,用衣服将墓碑擦干净了,跪地道:“孩儿不孝!今日才来拜祭!”点了火,烧了坟纸,洒些白酒,一一完毕。 柳长青跪地不起,赵柔道:“师兄,起来吧!”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拜祭 (五) 柳长青道:“此刻我让你磕头,那是易如反掌,你辱骂在先,难道不服?” 倒地之人道:“我不……” 忽听得女子银玲般的声音道:“啊!哥哥……霍师兄,你们怎么了?”又是啊的一声道:“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柳长青心中猛地一震,这声音他曾听到过,正是自己首次去江陵,在安平客栈见到的女子,此刻听来,仍觉得这女子声音清脆悦耳,使人怦然心动。 柳长青扭过头去,看到那女子身着粉梅色雪狐棉衣,外面披一层紫色梅花雪衫,脖颈上缠着一道秋板貂皮,下身着芙蓉碎百花褶裙,站在山间新枝嫩芽丛中,清秀似不食人间烟火,细看过去,见这女子一双丹凤传情眼,媚态滋生两靥间,双颊微红,身材适中,樱桃小口,恍如神妃仙子,使人见之忘俗,不可绝伦。 柳长青不由得看得呆了,想张口说话,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不尴不尬,站在那里。 那女子见他不怀好意一般,双眉似蹙非蹙,扭过头去,对一人道:“哥哥,你怎么了?” 赵柔看到柳长青如此神魂颠倒,气从中来,嗔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在此祭拜,这两个人过来,出口就骂人。” 那女子道:“这个可对不住了,妹妹体谅些。” 赵柔听她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柳长青略一迟疑,道:“没事了……”赵柔说道:“是的,没事了,你们走吧,今后说话可要……” 那霍师兄站起身子,冷笑道:“我们走?我们走?索师弟,你瞧他们说话可笑吗?在我们派门口,让我们走。” 那被称为索师弟的道:“走吧,打不过。”女子过来拉着他手,道:“怎么身上这么脏?” 姓霍的说道:“这位兄台,不知你是哪门哪派的?留下万儿来。” 柳长青怒目斜视,道:“我是扬州金门派的,你要找事,就随时找上门来,叫柳长青的便是。”姓霍的哈哈笑道:“好!好!金门派是什么派?没听过,你比我自然是强些,但我东蒙派中武功高强之人多的是,我霍大庆不过……” 那女子说道:“霍师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又何必咄咄逼人?”霍大庆道:“索凌,你不要管……” 柳长青心中澎湃,想到:“原来这姑娘名字叫索凌,真是人如其名,那她也是这东蒙派中人了。这位索师弟是他哥哥了。” 索凌拉着哥哥,说道:“霍师兄,你不走,我和哥哥就先走了,回去禀报师父,师父定会训斥你。” 霍大庆道:“那又怎样?我爹虽然表面训斥我,那也是给你们看的……” 索凌皱眉道:“好,你就在这儿吧。” 霍大庆斜看柳长青一眼,见他眼光正在索凌身上,哼的一声,说道:“小子,怎么?我这索凌师妹你是看的么?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柳长青不去理他,霍大庆仍然喋喋不休,道:“哟,索师妹,这小子看上你啦!” 索凌脸庞一红,道:“你再说,我真的告诉师父啦!” 霍大庆说道:“好!咱么走吧!”经过柳长青身旁,轻轻说道:“小子,想也不要想啦!癞蛤蟆一只……”嘟嘟囔囔,走了过去。柳长青将脚下石子一脚踢出,从他耳旁飞了过去,霍大庆吓了一跳,扭头道:“干什么!”柳长青背过去不去理他。 待到三人走后,赵柔问道:“师兄,你在想什么呢?”柳长青一低头,道:“什么想什么?胡说八道。” 赵柔道:“你说胡说八道是什么意思?我只是问问你想什么,怎么是胡说八道?”柳长青道:“没有!没有!不是,我是说他胡说八道。” 赵柔道:“你说话颠三倒四,干什么是?”柳长青这会儿才精明起来,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方才将肖前辈埋入洞穴,竟然忘记将这两本册子放进去。”说着打开包裹,道:“真是粗心,看来又得费一番事情了。” 赵柔皱眉道:“师兄,你是不是瞧上人家姑娘了?”柳长青胸口砰砰直跳,慌忙摇手道:“什么乱七八糟?胡说八道。”赵柔道:“我看就是,我从没见你这样子。” 柳长青心想:“师妹为何追问不休?可不能让她误入歧途。”看着父母坟墓,又扯开话题道:“米大为是什么人?我定要找到他问个清楚。” 二人又去肖天华埋葬洞穴,一一搬开石头,快要搬完之时,赵柔漫不经心,将一块大石一不小心砸到柳长青左脚上,柳长青“啊哟”一声跳起来,坐在地上,赵柔忙道:“啊哟,师兄,对不住了!对不住了,疼不疼?快脱下我看看。” 柳长青见他着急不已,忙道:“不疼,不疼。我自己脱下看看。” 脱下鞋袜,见大拇指指甲裂开一道,指甲中紫的发黑,渗出一点血迹出来,显然是伤的不轻,赵柔急忙拿出包裹中药水,涂了上去,柳长青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赵柔不理,小心翼翼的涂抹着。 柳长青道:“我不碍事,休息一会儿就好。”赵柔道:“师兄,今天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咱们就在临沂住下了。”柳长青忽然想到自己与肖天华在狱中初次见面之时,肖天华便扳着自己的脚掌看来看去,还夸他的脚是个好脚,转眼又是天人两隔,赵柔说的话便没听进去。赵柔将他脚掌放下,拿起包裹,道:“我将这两本册子埋进去。” 柳长青道:“好,需埋的隐蔽结实,不要挖出前辈尸骨,山林中多野兽,埋的不好,那就被叼出来了。”赵柔称好。 赵柔埋好,又独自一人将石块搬起堵上洞口,累的不轻,二人拿出干粮凉水,一起吃喝起来。 柳长青道:“肖前辈,你让我将你和妻子合葬了,现在心愿已经完成,今后我若有空,再来看你。”又看看南方上边,想到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却被江湖仇怨牵涉其中,毅然对父母方向说道:“爹,娘,孩儿必当为你们报仇雪恨!”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拜祭 (六) 拜祭已毕,柳长青携赵柔骑乘快马回扬州,柳长青怕赵柔误入歧途,对其冷淡异常,这日走到七道口,路过一处小溪流,二人一齐下马饮水,赵柔洗了把脸,双目却看起来通红通红,柳长青看她一眼,也不去搭理,赵柔道:“师兄,你瞧上人家索凌姑娘了。” 柳长青道:“你别胡说,你姐姐背叛我,自行远去,我这一生,只当儿女情长是……” 赵柔道:“啊!是你提的我姐姐,不是我提的。”柳长青无奈点头道:“是,我前些日子已经想明白,我便是武功天下第一,也丝毫没办法,由她去吧!”赵柔道:“那你一辈子不打算娶媳妇了吗?” 柳长青道:“你这小丫头,又知道什么?我父母之仇、师父师娘以及同门之仇,一点未报,说什么娶媳妇?” 赵柔道:“你这话可不对,镇海镖局的胡镖头都视礼法道义如粪土,你又何必这般看重?”柳长青道:“我无心于儿女情长。”赵柔道:“那你有心什么?报仇雪恨吗?师兄,说实话,你的亲生父母是师父亲手烧死的,师父师娘临死之时,要你叫他们爹娘,可死后我从没听你叫过。有人从中挑拨离间,那也不是没有师父责任,说不定那米大为已经死了。” 柳长青正在洗脸,听到此话,不由得怔怔,呆在那里。赵柔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要报仇,找谁去报?杀师父之人吗?梁照吗?” 柳长青良久方道:“就算我此生报不得仇恨,今后也必不让他人欺负于我!”赵柔道:“你不去欺负别人,别人也就不会欺负你啦!”柳长青哈哈一笑,道:“都说道‘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一点不长进?我欺负梁照了吗?世间若都是这般,哪来什么恩怨情仇?” 赵柔想一会儿,道:“那也是,那你打算怎么办?游荡江湖,开天辟地吗?” 柳长青一抹脸上溪水,毅然道:“不,我第一步,乃是修习武功。若我自己本事不够,什么报仇雪恨,平冤昭雪,那都是给自己开玩笑。”赵柔似懂非懂,点点头,道:“好,那我们回金门派吧!” 柳长青本来就要偕同赵柔一起回金门派,忽然听到赵柔说出此话,反倒犹豫起来,倒不是因为派中无人,因此不愿回去,实在是因为柳长青想到自己要回到派中,关上门来,自己好好练习武功,待到武功高强之时,再出山报仇,但赵柔一说此话,那便是要与自己一同回去了,现在整个派中只剩他二人,此后岁月长久,若是自己练上一年两年,或者五年十年,难不成赵柔要一直呆在派中陪伴自己? 想到此处,柳长青又想开口拒绝,但这赵柔明明就是金门派弟子,自己只是他的师兄,又能找什么理由不让她回去呢?心中不免郁郁。只怕自此回到派中,赵柔更加见不到其他人,若对自己一厢情愿,那当真是误人误己。 此话又是没法说出口,柳长青装作没听到,上了马,硬着头皮往扬州赶去。 一日在路上,柳长青忽道:“师妹,我从今往后,可是要关自己禁闭了。”赵柔问起原因,柳长青道:“肖前辈曾说,当世武功高强之人,他识得三位,分别是真远方丈、枯荣大师和赤魔堂法无门,他们反倒都是爱静之人,自己独处修炼,反而有常人难以达到的境地……” 赵柔怒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长青见她生气,又急忙道:“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是告诉你,我也要关起自己,静心修炼了。” 赵柔道:“你是不是说我会打扰你练功夫?让你修炼不成?”柳长青道:“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说,我直说我要练功。”赵柔似乎自言自语道:“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也不会赶我。你练功夫,难道关起门来不出来吗?那可不是要闷死你了?没个人说话,那怎么成?就算你要闭关练功,难道不吃饭喝茶?不去茅房吗?总之也不能在一间屋子里吧?” 柳长青想说:“这些都是小事情,也未必一定要出门。”反倒说不出口,忽然想到肖天华,便说:“肖前辈就是二十年呆在一间房间中,房间中昏暗潮湿,他一步也没出去过,真不知吃了多少苦。” 赵柔道:“正是,这位前辈虽说是被官府捉去,但……师兄,你的意思,还是说要自己修炼。” 柳长青只有摊手道:“肖前辈还有狱卒送饭伺候,我若是自己呆着,那可不就成一具干尸了吗?” 赵柔才笑嘻嘻道:“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给你做红烧鹅掌,你练习步法,吃这个一定管用。只要你不赶我走。” 到了此时,柳长青只好说道:“那好啊,只要你不嫌陪着我无聊,那就是了。”赵柔低头道:“那怎么会无聊呢?从前的时候,我反倒有时候很无聊……” 柳长青没听清楚她说什么,问一句:“什么?”赵柔不再说话。 二人迤逦而行,这日晚间便到了扬州,方觉家乡之美好,在外漂泊之累,找了一家常来的餐馆狠狠地吃上一顿,十分舒服畅快,才牵马赶往派中。 离金门派只剩余里,忽见前方火光明耀,形同白昼,仔细看去,似乎正是派中失火,这一来二人大惊失色,连马也没来得及上,柳长青急忙展开轻功飞奔过去,赵柔被落在后面,柳长青奔到门口,见大火刚起,烧了大门,正要往里蔓延,急忙大喊,但金门派左右都无邻居,独处路间,柳长青急中生智,跳进派中,将平时众师兄师弟练习武功所用细砂袋拿来,一举背上八袋,到了门口,找个小石子一一划开,用力将砂子甩向火堆,撒完又回去搬运,连续四次,大火才慢慢熄落下来。二人又急忙近前将星星火苗灭掉。 但此时大门已被烧的坏了,面目全非,柳长青道:“怎么着火了?莫非我们又被别人盯上了?师父师娘遗体可别又有什么差错。” 柳长青待要往内堂去,赵柔道:“师兄,这里好大的酒气。”柳长青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此时细细嗅闻,果然闻到一股刺鼻酒气,恍然道:“怪不得看起来火势凶猛,原来有人在门上洒了酒。大火烧着不久,点火之人必然尚未走远,我去寻找。”说完就起身去追。 赵柔这一下反应倒是迅速,一把拉住柳长青道:“你别去!”柳长青奇怪地盯着她,赵柔道:“那一次,也是只有我们两人,你自己出去了,便中了梁照的奸计。”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禁闭 (一) 柳长青一听,说道:“我不是出去盲目寻找,我知道放火之人是谁。”赵柔奇怪道:“你知道?你看到是谁了?”柳长青道:“我没看到,可我知道是谁。” 说罢柳长青走到被火烧毁的大门旁,仔细闻了几下,点点头,对赵柔说道:“这次我更加确信了,放火的人,就是李二管家。”赵柔啊的一声,道:“他是来报复你我的吗?” 柳长青道:“这李二嗜酒如命,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酒气,这酒气便在此地。” 赵柔道:“不会吧……李二有这个胆量吗?你没看到,便做不得真。”柳长青道:“哈哈,他是没这个胆量,不过喝醉了酒,那就什么也说不上了,什么都可能做出来。小师妹,很多事情不必亲眼看到,你自己就能知道,反而很多事情你若是亲眼看到,反倒做不得真。” 赵柔知他又在说被梁照陷害之事,也不好再说什么,却不知柳长青却也在说肖天华曾告诉他的话。 赵柔胆小,说什么也不让柳长青出去,眼见已经深夜,无法处置,只有先去歇息了。 次日一早,柳长青找了几个木匠,重新做了一个大门,眼见门头之上,“金门派”三个大字已被大火烧的黑焦,只有卸了下来,并不再安。 柳长青白日里仍是去李二家中了一趟,原来李二死了母亲,自己又喝了许多酒,邻里都说他昨夜收拾包裹行囊,说要出一趟远门,柳长青知他怕自己回来找他麻烦,因此先行逃去了,苦笑一声。 大门很快就做好了,安置上去,比之先前更加气势一些,二人很是满意,柳长青道:“师妹,从明日一早开始,我便要苦心练功了,没有什么大事情,就不必叫我。” 赵柔问道:“你在哪里睡觉呢?”柳长青说自己就在后堂练功堂里面的小屋子内睡觉。赵柔道:“也不必吧?练功而已,用得着这般吗?” 柳长青道:“那也不是说用得着用不着,我们在慈平寺中见过行难,这人也是将自己藏身到偏僻之地,无人打搅,练习功夫。心无旁骛,那便比常人进展的快些。我在外面睡觉,路上吵闹,很多时候就容易分心走火。” 赵柔郁郁道:“那好,我每日三餐,给你送饭。” 二人商议完毕,恰逢镇海镖局胡总镖头、少镖头前来探望,二人押镖数月,回来之后听说金大之事,大惊失色,急忙前来探望,祭拜一番,柳长青接待了二人,二人劝他节哀顺变,郁郁前去。 柳长青将连武堂中精心布置一番,将砂袋、宝剑、木人等物件放入堂中,赵柔拿了包裹给他,说道:“我平时不来打搅你,你自己加油练习。” 柳长青点点头,打开包裹,见一本《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赫然放在包裹中,柳长青奇怪道:“师妹……你……你没将此书放入肖前辈坟墓中吗?” 赵柔道:“我放了啊!放了两本,是你让我放的啊!” 柳长青无奈摇头道:“唉,错了,错了,那一本是舒总杜和杜总书输给我的心法秘籍,这一本才是肖前辈的遗物……” 赵柔啊的一声,不好意思说道:“我不知道,我给弄错了,这怎么办?你练习什么武功?”柳长青道:“那也没事情,步法精要我已记在心中,肖前辈教我的步法,比之书中的还要多些,那没什么。我依师父传下《天玄武谱》,勤习擒拿之术,那也够了。这本书是经书,大概是肖前辈妻子凤兰留下的,那也无用,等明年忌日,我再还回去罢了。” 赵柔夺过书去,道:“唉,没料到是这样。我帮你收起来放好。”柳长青点头,从此进关,苦心练习步法擒拿。 赵柔拿着经书,却别有一番用意,她在路上听柳长青说,行难练习内功心法,造诣极高,而行难练习的书籍,却是在一部经书之中的,刚才又听到经书二字,不知怎的,就忽然想起了行难的事情,他的经书中藏有秘籍,难道这本经书中便没有?心中也有个奇怪想法:“这些和尚的功夫大都是不错的,但就爱故弄玄虚,将武功秘籍也藏在经书中。” 赵柔有心找出秘籍,拿起经书,左右翻看,十分细心。自言自语道:“这书也好厚,师父说我派的《天玄武谱》也很厚,不知道哪个更厚一些?嗯,这本《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只有文字,没有图画,一定没《天玄武谱》厚了,画画可要占据不少纸张。” 赵柔琢磨了半个时辰,也瞧不出来什么东西,丢在那里,郁郁道:“这就是一本普通经书,哪里有什么秘籍!”见封皮写道“玄奘”二字,高兴道:“这是唐三藏译过来的。”又兴致冲冲看起来了,看一会儿又觉得烦腻,忽然心念一动,道:“我听说许多武功秘籍写入书中,旁人看不出什么,但用水一浸,隐藏的字体就显露出来啦!”十分高兴,赶紧打了一盆水来,随便找几页浸上水,纸张湿漉漉的,但什么也没有,叹息道:“这不是秘籍,就是经书。是我自己异想天开了,可别被师兄笑话了。” 赵柔赶紧将经书合起来放在桌上,嬉笑自己道:“师兄有《天玄武谱》和《游龙步法》两本秘籍练习,那也够了,还要什么其他秘籍?真是笑话。” 此后数日,赵柔便每日买菜做饭,闲暇时刻,自己也练习剑法,虽然一日里也和柳长青说不了几句话,也不感觉有多无聊,师父师娘房中银两不少,也不必她担心不够用。 忽忽两月有余,天气越来越暖,这一日是自己生日,赵柔高兴的买了些鸡鸭鱼肉奇珍果菜回来,打算做一顿大餐,使出浑身解数,将鸡汤鱼汤早早炖上,香气四溢,自己也留下口水来,心道:“今日吃饭,让师兄出来吃,在里面,闷也闷死了。”想到这里,心中十分快乐。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禁闭 (二) 赵柔将肥鸡炖了一个多时辰,整个院子里都飘起香气,慢慢揭开锅盖,看到汤汁收了不少,鸡油漂浮在汤面上,十分好看,垫上抹布,将鸡汤小心翼翼端进中堂,锅底太烫,心想找个什么东西垫着才好,急忙将热锅放在地上,看到角落放着一本厚书,也不及细想,急忙拿起来放在桌子上,又将鸡汤放上。 哪知赵柔手一滑,鸡汤锅将要放在书上,顿时倾斜下来,撒跌在桌子上,随即热锅掉落在地,一只熟鸡也洒了出来,汤汁溅了她一身,顿时烫出几个血泡。 赵柔啊的一声叫起来,赶紧打些凉水冲了小腿,又急忙跑到屋中,照起镜子,左照右照,确信脸上并没有溅上热汤,才稍显平静。 刚刚平复,又去看汤锅,见肥鸡脏兮兮躺在地上,心疼的流下泪来,道:“这般费时费力,好不容易做了个鸡汤,反倒白白浪费了。”拿起抹布扫帚,清理起来。 赵柔猛然间看到一本厚书堂而皇之放在桌上,被鸡汤油水浇了个遍,心中一惊,道:“啊!这是那本经书!”急忙去擦拭,但纸张吸油,无论如何,那也是擦拭不干净的了。赵柔怒气冲冲,道:“我今天生日,本要高高兴兴,偏生你们都给我作对!”气急败坏,将经书仍在地上。 生完了气,还得干活,赵柔又一点点收拾干净,将地拖了几遍,还能见星点油迹,又将书扔的远了,说道:“大不了再买一本还给你。”生气归生气,想到这是肖天华遗物,又将书拾了回来,放归原处。 鸡汤全部毁掉了,还好还有鱼汤。赵柔又去伙房将鱼汤端出,炒了四道小菜,去叫柳长青一起出来吃。 柳长青闭关修炼,不知时日,这会儿正在睡觉,听闻赵柔叫自己,醒来穿好衣服。赵柔道:“出来吃饭吧!我炖了鱼汤。” 柳长青浑身轻松,跟着出来吃饭。赵柔说起今日是自己生日,柳长青很是高兴,二人吃过饭,柳长青拍拍肚子,道:“我闭门练功,若是独身一人,吃饭都成了问题。” 赵柔高兴道:“那可不是嘛!你自己的话,当真没丁点趣味。”柳长青道:“唉,我定力不足,别人闭关修炼几十年,真不知是怎么过的,那和住地牢可没什么分别。” 赵柔道:“地牢?那肖天华不是也住进去了二十年吗?一个人只要有了信念,那也不算什么,你闭关修炼,不见外人,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嬉笑着又问道:“师兄,我今天十七岁,你陪我玩耍吧,不要练功了。” 柳长青犹豫一下,道:“我练功正练到紧要关头……”见赵柔满脸失望之情,柳长青怕她对自己有依恋之意,本想拒绝,但见她嘟嘴模样,忍不住心软,道:“但既然是你生日,咱们今天就好好庆祝一番。” 赵柔一听,喜滋滋道:“我知道你最好,师兄,你若不愿陪我,那我就看你在外面练功,那也是一样的。你现在练到哪一步了?” 柳长青将自己关起来修炼,除了要心无旁骛、勤奋练功之外,也是要赵柔远离自己,免得滋生男女之情,总觉得她一个小姑娘,时间长了,总会厌烦这种生活,哪知今日看来,赵柔非但丝毫不怪,反倒精神活波,顿时觉得满心想法化为乌有。叹一口气,赵柔见他不答,又问一句,柳长青才略显振奋,道:“不知为何,师父在手写《天玄武谱》要略有小成,大概要在五年之后,肖前辈也曾对我说,游龙步法若是初显成效,也得几年之后。我先时不知先练习哪个为好,因此穿插着练习,每个都练习一阵子,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两者练得都不对,但好像武功增强不少。” 原来柳长青从闭关开始,先行练习《天玄武谱》,这倒不是因为武谱简单,而是肖天华让他先锻炼身体,柳长青每日里在室内跑步一个时辰,晚上睡觉用细砂袋绑在腿上,腾空吊起睡觉,先时觉得每日腿脚酸麻,因此不曾练习步法,后来双腿灵便了些,便去学习步法。 这一来,步法精要深入其心,自己在练习擒拿功夫时,虽然其中也有步法章节,但练起来总有不如妥当之处,总觉得擒拿法部位不对,然而练习之时,总是不自觉的就将游龙步法使出来,先时不觉得别扭,后来便觉得《天玄武谱》中的擒拿步法实在太过一般,远不如游龙步法威力大。 后来自己干脆舍弃了武谱中下身功夫,结合游龙步法练习,居然大有奇效。 但柳长青总归是自己练习,虽觉自己功夫大进,也只是与木人打斗,木人却不会动弹,按照自己的理会,那只是擒拿拿穴更准了,步法更灵巧轻便了,身体更加强健了。却不知自己无意中结合二者功夫,取巧弃拙,更是精进数倍。 这一节柳长青体会却不甚深,自己受师父金大和肖天华影响,总觉得短期内练不成这许多功夫,实不知自己功夫已经大进,若是内力再高强一些,和江湖中武功较强之辈,如回雁山庄沈方剑较量,那就已经不分上下了。 柳长青说完此话,赵柔想一会儿,说道:“一个人总有些地方有天赋,有些人练习剑法快些,有些人练习刀法快些,还有人练习棍法、枪法、棒法快些,各有所长,你剑法造诣或许一般,但擒拿章法,说不定就是你天赋所在,只不过你之前从来没有碰到过罢了。肖天华前辈的步法又恰巧使擒拿章**力大增,说不定也是有的。” 柳长青点点头,道:“但愿是吧!但据我看来,这游龙步法却是首要之位。” 赵柔身在金门派,一直坚信师父师娘武功高强,外界少有人敌,总是更加推崇本派功夫一些,此时听柳长青说游龙步法却胜过了《天玄武谱》,心中郁郁,问道:“这……这可未必吧?为什么这么说?”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禁闭 (三) 柳长青却似没有听到,又苦思冥想一会儿,狠狠点点头,自言自语说道:“不错!正是了!” 赵柔问道:“什么正是了?难道这步法当真强过擒拿?我料那步法为辅,擒拿方是制人之诀。” 柳长青又点点头道:“不是的。”赵柔又问一句:“不是?”柳长青道:“我刚才才忽然想通,肖前辈一直说步法为精要,倒不是说步法制敌又多厉害,而是精通步法之后,再去练习其他十八般兵器,那就是如鱼得水,事半功倍了。” 赵柔似有所悟,也点头道:“我明白了,这步法就是万物根基,任何武功中都含有步法,却都没有引以为重,根基扎的牢固了,练起什么,都要快许多许多。” 柳长青哈哈一笑,道:“正是!步法虽为辅助,却也是重中之重。” 赵柔想一会儿,又道:“师兄,话虽如此说,但也要小心谨慎。甘肃有个九宫门、河北有个荡地十八派,都以练习步法为主,扫堂腿虽然也是大有名气,却不见得天下第一。” 柳长青道:“天下第一?那却无人敢称,否则要惹来不少麻烦,这些帮派以下盘功夫对敌,便全然舍弃了上身功夫,那也算是舍本求末了。不过荡地十八派名气颇大,就不算弱了,派中出过不少好手……” 赵柔一笑,说道:“应该是不少好脚。”二人相顾发笑。 赵柔又说道:“师兄,你看你闭关练习,却不知此道理,出了门,便明白许多,可见闭关用处不大,不如……” 柳长青道:“不可,你怎的这样说?我闭关修炼,心思专一,的确比在外边好许多。” 赵柔从凳子上一跃而起,道:“那好,小师妹就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赵柔拿起角落长剑,一鞠躬,做出“请”的动作来,柳长青莞尔一笑,二人一同出去,比斗起来。 赵柔一剑攻来,直指柳长青胸口,柳长青见的熟了本派剑法,那都是从《天玄武谱》中演化得来,没有什么大不了,不去拿剑,脚步突变,侧身跨在一旁,赵柔收招不急,口中叫嚷:“不是这样拆招……”柳长青右手两根手指在她剑尖上轻轻一点,赵柔长剑歪向一旁,柳长青顺势一带,已扣住她脉门。 赵柔一嘟嘴,甩开他手指,道:“这不算!你使诈,再来!”跟着剑走偏锋,灵巧轻盈,在空中画起圆圈,正是本派一招“长河落日”,柳长青微微一笑,不去应对,待到赵柔画圆虚招已毕,指向自己肩膀,才踏上九宫方位,弯低身子,赵柔急忙收招,改向下劈,势如破竹而来,柳长青仍是灵活挪动脚步,转眼就到了赵柔背后,将左手手掌放在她后心,右手三指已经扣在赵柔喉咙处。 柳长青问道:“怎么样?这武功还算可以吗?” 赵柔虽然落败,却仍然不知道自己怎么败的,惊奇之情现于脸上,道:“这……这……这也太厉害了!” 柳长青道:“还说得过去,我过去许多毛病,就要改改,‘身体未动,脚步先行’,这才是其中三昧,我足足半月才改正过来。” 赵柔道:“这步法当真是好使,干嘛不将此书拿过来练习?让我也瞧瞧其中威力?”柳长青一笑道:“这步法我已会背,比之书上的更多,现在还没练完呢!肖前辈还传我了一套心法口诀,也是大不相同,我记在心里,还未练习,不知比本派的如何,我当日在地牢中,曾以此法……” 赵柔敬佩道:“我们平时练招,那也要几十个回合之后才分胜负,我这才使出一二招,就败在你手中,你武功当真已经大进,这心法岂有不好之理?” 柳长青道:“我不知道,你若想练,我便传了你……”赵柔满心喜悦,刚要说好,停柳长青下面道:“不过要等到我出关之后,才会祥加指导。”赵柔黯然道:“我自己练,有什么意思?” 柳长青不去理睬,又道:“这心法与内功有益,但我瞧却不太像是女孩子练的,太过粗犷鄙俗,若你练不下去,不练也罢。” 赵柔道:“那就不练心法了,你还有什么要教我的?” 柳长青佯怒看她一眼,道:“没有了!”赵柔道:“没有便没有,干什么发火?” 柳长青道:“本来还有一本心法书籍,是我与舒总杜和杜总书二人打赌赢来的,但被你埋在肖前辈墓里了。” 赵柔不好意思道:“嘻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在回来路上给我说他俩睡觉打呼噜,既然打呼噜,内功修为有什么高明的?” 柳长青道:“这个和内功修为倒没关系吧?没听说谁打呼噜,内功便低的。否则比试内功时,大家一起睡觉,谁的呼噜声音大些,谁就内功低。” 赵柔哈哈的笑出声来,说道:“你睡觉打呼噜吗?”柳长青说道:“不打。”赵柔又笑起来,柳长青问道:“你又笑什么?难道不打呼噜也要笑?” 赵柔道:“我是奇怪,你怎么知道自己睡觉不打呼噜的?难道是别人告诉你的?只有……”顿时住口不语,低下头去。 柳长青却没往别处想,思索起来,也觉奇怪,道:“哦……我从来没听到过自己打呼噜,便以为不打,说不定是打的,我不知道。” 赵柔说错了话,见他没想到姐姐赵妃身上,心道:“那就好。”说道:“要是内功修炼到极限,岂不是睡觉呼吸也没有?” 柳长青道:“我见过一个内功最深的人,便是行难,现在称作章恨天,我招式打在他身上,全然不奏效,反而我像是被他打了一般,内功到此,当真不可思议。” 赵柔问道:“还有此事?我看他呆头呆脑,不大灵光。” 柳长青道:“那怎么会?你见人家一面,评价起来,不免要有偏差。”赵柔道:“我瞧就是。不光呆头呆脑,还有些贼眉鼠眼。” 柳长青道:“这人一心想要报仇,也是不见外人,修炼了二十年……” 赵柔啊的一声叫出来,道:“不会吧!你也要找人报仇,难道也要关起自己那么久?这仇不报也罢!”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禁闭 (四) 柳长青笑一笑,道:“那倒不会,我也不是爱静之人,照我现在速度看来,不出一年,就可练成两本秘籍。” 赵柔托起右手,道:“那……那也是很长了……” 柳长青道:“这已经很短了,并且我也时时出来,算不得真正闭关,只能说是关自己禁闭。” 忽忽夏去秋来,东走春近,转眼已经一年,柳长青勤练武功,不曾有丝毫懈怠,这日合上《天玄武谱》最后一页,冥定心神,书中一招一式,已经无所不通,木人早已被他打烂了许多个,游龙步法也已经融会贯通。先时肖天华初次练习步法之时,已经年近四十,而柳长青年轻体壮,练习之时更是奇速,更兼二者合二为一,功效大增,只是柳长青知这武谱中擒拿章法招招狠辣,但他习武就是为了报仇雪恨,对敌人不留余地,狠辣之余,更是多了三分凌厉、三分急迅。 这日柳长青推开房门,对师父师娘灵位一拜,道:“徒儿不孝,要替师父师娘,替我父母报仇雪恨!” 赵柔在一旁看着他,鼓励之色显露于面,说道:“师兄,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过一段再去寻敌也不着急。这叫做君子报仇,十年……” 柳长青道:“不可,那梁照倒还好说,米大为却不知死了没死,若像章恨天一般,报仇之时,敌人已经善终,那终归是晚的。” 赵柔默然,良久说道:“师父师娘和师姐师兄的周年祭上,你说要报仇雪恨,那你此时要先去寻谁?梁照吗?还是米大为?” 柳长青说道:“此刻若论功力,他二人就算一起上来,我对付他们也已经绰绰有余,报仇也不能单凭阳刚之气,我先寻的,便是狼啸派。” 赵柔道:“狼啸派?” 柳长青道:“正是,当日你我二人外出赛马,是这狼啸派先惹起的祸端。这些人无恶不作,我也算是为江湖除掉一大祸害!” 二人商议一会儿,柳长青总不愿意赵柔跟在身旁,赵柔执意要跟,说自己呆不在家里,柳长青叹息道:“那好,不过我去杀人之时,你只等我就是,不要一同前去。”赵柔答应。 柳长青又道:“去年将肖前辈一本经书遗物落下,我们先去将经书还回去,肖前辈也要周年祭,我们祭拜一下,便沿途去川西寻狼啸派。” 赵柔满脸不悦,道:“这东蒙派的人出口污逊,伯父伯母埋在那里,也真是……”柳长青道:“若下次再见他们无礼,我出手就毫不容情。” 原来赵柔心中却别有一番心思,也不好说出口,只有随着他了。 赵柔早已忘记《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放在哪里了,翻天覆地一番寻找下来,终于在中堂一处偏僻之地寻得,书上早已布满灰尘,破旧不堪。 柳长青一皱眉头,道:“怎的给忘记了?”说罢接过来经书,掸掉灰尘,见上面油污污的,问道:“怎么回事?” 赵柔不好意思道:“我去年过生日那天,炖鸡汤,将油水洒在上面了。” 柳长青无可奈何,吹打起来,油污也是掉不下去了,忽然眼前一亮,问道:“这是什么?你弄上去的吗?” 赵柔奇怪凑到跟前,随口问道:“什么?”定睛望去,见封皮正左处写着一行字,仔细看去,见是“十轮经,十轮经,四墨宝,六神兵。” 二人端详良久,不见其他字迹,异口同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谁写的?”相顾一望,柳长青问道:“怎么先前没有发现?” 赵柔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啦!我就说这经书中藏有秘籍,我当真有先见之明!”柳长青不明所以,赵柔骄傲说道:“许多经书中藏有武功秘籍,这本也不例外,我先前用水湿过此书,仔细寻找,却什么也找不到,哪知道用油泼洒在上面,反而显露出来秘籍!” 柳长青半信半疑,又念了一遍十二字,问道:“只有一行字,什么武功秘籍?” 赵柔一伸舌头,道:“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 柳长青将书翻开,却见首页右下角被油污浸泡的地方也写着一个蚂蚁大小的字,是一个“地”字。心中奇怪,一页页将经书翻开,翻到第五页,一念之下,正是“地藏十轮经”五个大字。 柳长青道:“这个仍然是经书,是地藏菩萨的讲义,不过被人故弄玄虚。”原来赵柔所**汤,洒在经书之上,封皮整页都被油水湿透,里面内容却不湿,但整本经书书脚书眉却湿了,又稍稍往里浸入了些,每页右下角处的隐藏字迹都显露出来了。 赵柔道:“你继续翻下去,说不定就有秘籍。”柳长青哈哈一笑,道:“这书虽然也厚,但不过二三百页,若是三百字就能存有无上秘籍,那当真是天方夜谭了!”虽然如此,仍然是一页一页翻下去了,越往后看,越是惊奇,越是不可思议,到最后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原来这书脚处共有一百余字,每页只有一字,显然是有人极工心计,做出此书,藏身经书之中,连续读下来,那便是: 地藏十轮经,四宝六神兵 一兵曰细雪,浑日烈火中 藏身千尺潼,百丈咽喉中 一兵曰麒麟,体大又无锋 藏身清凉台,东西同名松 一兵曰水融,节节攀高升 藏身翠屏峰,体态在悬空 一兵曰赤瞳,七彩又黑红 藏身黑龙潭,高峰为岱宗 一兵曰芙蓉,此物最为轻 藏身望月台,摘星祝融峰 一兵曰止水,剑身若空灵 藏身在中岳,大殿为观星 一宝溟灵功,成就一身轻 身体似飞燕,藏身少林中 一宝天玄功,十八武艺通 墨册分六本,藏身武当中 一宝曰莲华,内修气与精 刀枪皆不入,藏身在慈平 一宝无极功,无形化有形 浑然若无物,百态不留踪 此物天上有,人间须无名 平生寻此物,郁郁不得终 得此珍异者,天下皆为轻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禁闭 (五) 柳长青一字一字读起来,初时并不相信,读完一遍,又从头读去,仍是不相信,读到第三遍,方才相信里面写的是真,竟然写了六大绝世兵器和四本武功秘籍!六大兵器分别是:细雪、麒麟、水融、赤瞳、芙蓉、止水,四大秘籍是无上轻功溟灵功、十八般武艺皆通的天玄功、慈平寺中的《无量莲华经》和一本不知所指的无极功。 这细雪、止水两柄宝剑,柳长青是知道的,但也是章府假冒的,据章江声自己说,只有熔冰宝剑一柄是真,其余三柄都是伪造的,十人九剑,江湖之中练剑之人极多,皆是因为剑本来就是轻盈方便之物,使起来得心应手,因此宝物之中以剑居多。其余四个,便说不出是什么兵器,只有名字,更稀奇的是这人在经书中掉文弄字,将地藏释义为藏身地下,不但音节不对,就连说法也大相径庭。 这人不知是谁,文墨不算通顺,偏生写出来这许多五言,写诗称不上,写词更加不算,但读下来却使人信以为真,比如说“莲华”二字,分明是在说章恨天所修习的《无量莲华经》,并且确确实实是藏身在慈平寺中,据慈平寺中章远章清大师所说,这本内功心法本就是他寺中前辈高僧所做,就算是他寺中也鲜有人知,更别说传出外界,这人是如何得知的?而且是在至少二十年之前便已经知道,当真让人匪夷所思。 柳长青独闯江陵之时,曾知道天下四柄奇异宝剑,便是冰雪水寒四柄,但这本书中只记载了两柄,更连藏身宝剑的位置也知道,这人既然知道,为何不去取了来,偏偏写在书中,难道是这人得来的,后来自己藏的?这也太说不通了,既然自己将宝剑藏了,为何又要另外花费心思将藏身之地写出来?肖天华又怎么得到这本书的?他知道里面秘籍吗?十有**是不知道的,他若知道,为何单单练习什么游龙步法?金门派中的《天玄武谱》多半就是这书上所写的《天玄功》了,这上面简单一句话,只说《天玄功》被分为了六本册子,那么师父所授自己的《天玄武谱》只是记载了擒拿这一小部分而已。 想到这里,那便想到太师父,赵柔转述师父所言,说起太师父之事,那这本书的年纪就应该更大了,起码要在五十年之前了。 想来想去,柳长青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在五十年之前,这位前辈高人就独得了“四宝六神兵”的十分之九了,这位高人写的明明白白,他只有《无极功》一本未曾拥有,甚至不知道这《无极功》是什么东西,什么“有形化无形”、“浑然若无物”、“百态不留踪”,他既然不知道,又如何形容这本奇珍异宝? 那么这位前辈高人多半是在给后人开玩笑了,可是若说是开玩笑,为何会有人如此花费心思,与他人开玩笑?将字用特殊药水炮制,一字一字的印在书中每一页上,这需要多大的定力?怎么会有人这样开玩笑? 若说不是开玩笑,那便是事实了,以章庸仁江陵首富的财力,尚不可得到四柄宝剑,自己也因此命丧其中,也仅仅只有一柄宝剑,这人是谁?为何有六大奇异兵器?他既然得到,必定费劲心思财力,又为何不传于后人,却将兵器秘籍全部分散? 这人是谁?无数个问号四面八方涌向柳长青,柳长青一个也不知道,他也没法知道。但这二百余字,说的再明白不过,那就是这人确确实实知道这“四宝六神兵”,这四宝六神兵,那就一定是存在的了。 柳长青目瞪口呆,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肖前辈为何埋入妻子坟墓之中?哦,是了,肖前辈不知从何得到此书,不知书中诀窍,只是保存着,自己练习步法,便将此书丢下了,但肖前辈为何保留此书这么完好?” 柳长青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肖天华在误杀妻子之后,万念俱灰,他一定也是受人之托,才将此物保存的完好,因为肖天华没有后人,不知传与谁人,他一定知道这书中藏有惊世秘密,却哪里会料到是用油浸泡才会显露出来?又有谁会用油将如此厚书每一页右下角都给浸泡了? 因此柳长青觉得,他在遭人陷害,关进地牢之时,心中还是念念不忘这个事情,他无人可以托付,自己恰巧在这个时候遇到他,因此肖天华知道自己天命不久,人之将死,便将此秘密交给我了。 其实说是交给我,那也不是真的交,他尚不知我人品如何,又不能在短时间内考察,因此说要我将他的尸骨和他妻子凤兰埋在一起,我若是不做,那么这个天大的秘密,恐怕就要永远无人知晓了。 说来也巧,自己被赵柔砸到了脚,坐下休息,让赵柔将书埋入肖天华坟墓之中,哪知道赵柔却拿错了,将杜总书给自己的书埋在里面,自己反倒将这本经书带回派中,又恰巧被赵柔用油汤裹泡,放置许久,上面字体才显露出来。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巧合,然而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柳长青目瞪口呆,赵柔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问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柳长青呆呆说道:“这不是乱七八糟,这简直是……”一时之间,自己想不到用什么词汇形容,愣在那里不再说话。 赵柔翻看一遍,柳长青道:“这人将许多宝物分放在名山名地之中,又写入书中,自然是希望有人继承他的心愿了,可是他有什么心愿?天下第一吗?这人一定已经天下第一了。我只学了一个《天玄武谱》中的擒拿章节,外加一个游龙步法,就已经功力大增了,师父只怕此时都不如我。” 想到这里,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怅然道:“这人若是百年之内的高手,为何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有这么一个武功高强之人的名字?难道他只爱收藏,不爱习武?”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禁闭 (六) 其时细雪、止水两把宝剑已经横空出世,多半就是书中的宝剑名字,藏身在华山、嵩山之中,想来是无意间被人翻找出来,其余却未曾听说过。 两人这番震惊可想而知,长大嘴巴相对而望。隔一会儿,赵柔道:“师兄,这些宝物藏身之处写的明白,我们要不要将这些宝物秘籍宝物找出?“ 柳长青思索一会儿,道:“不必,这些宝物想来都已失散,太师父得到的天玄武谱便多半不是全本。那细雪、止水两柄宝剑也早已被人夺取。莲华经也是章恨天所得。“ 赵柔道:“还有四柄宝物呢?溟灵功轻功举世无双,说不定可以取来,还有无极功……“柳长青莞尔一笑,道:“这无极功连这位前辈也未寻得,你去哪儿寻找?“ 赵柔道:“说不定哪本书中便藏着这功夫。嘻嘻,嘻嘻。“柳长青道:“你这丫头,总不能所有宝物,都似这般藏来藏去。“赵柔仍然嬉笑道:“宝物嘛!总不能太过显眼,惹人注意,因此都藏起来的好。“ 柳长青修炼既成,这日对赵柔说道:“我要去临沂……“赵柔正在喝茶,一口热水喷了出来,问道:“你去临沂做什么?“ 柳长青奇怪道:“你干什么这么惊讶?我去临沂找寻仇人,清明节再去祭拜我父母。“ 赵柔默然,良久问道:“你……你武功都练好么?“柳长青见她魂不守舍,道:“是啊,练好了,我觉得武功大增,身轻体健,步法和擒拿都得心应手了。“赵柔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柳长青皱眉道:“师妹,外面路途颠簸,你若不想出门,那就不要去,回老家也行。“赵柔道:“我去啊!干嘛不去?我是怕你去找……“柳长青凝神看着她,赵柔脸一红,下面的就没再说出口。 二人收拾行囊,赵柔总是忘记不了书上所载秘籍宝物,说了几次,柳长青道:“此物历经百年,难辨真假,若是有缘,自可找到,若是无缘,那便没有办法,你若真的想去,那我们就去五岳和黄山游玩寻找。” 赵柔高兴道:“是!是!找不到的话,那就只当做是游玩的。我也好久没有出去玩过了。” 柳长青想到赵柔陪自己呆了一年,感慨万分,不愿拂她意愿,点头道好。 这日午后,二人收拾行囊,出门离去,见门口不远处有一人遮眉挡目,身上破旧,身材高挑,见到二人,立马回头,双手揣在胸前,疾步离去。柳长青一看之下,觉得十分奇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看到他走路姿势轻巧灵便、脚力非凡,显然不是寻常乞丐,流落在金门派门口,莫非不怀好意? 赵柔看到柳长青盯着乞丐看,问道:“你看他做什么?这人是扬州城中的乞丐,经常来到城外找吃的,我许多次见到他,给些食物……” 柳长青凝眉问道:“经常?你经常见到他?”赵柔道:“是啊!这人不会说话,笨的很,给他东西吃,他也呆呆看着别人,不立刻就吃。” 柳长青当即道:“这人心中有鬼!他可不是什么乞丐!” 赵柔奇怪问道:“不是乞丐?那是什么?那……那怎么会?”柳长青思索一番,缓缓道:“这人轻功可不算低,修为不浅,怎会是乞丐?” 赵柔道:“师兄,你多想了吧?你怎能看出他有武功?” 柳长青道:“也许我看走了眼,不过也不好说……不!这人一定有武功,流落在此,绝对是伪装出来的。”赵柔大惊,问道:“此话当真?这……莫不是你多疑了?” 柳长青道:“我没有多疑,我总觉得这人我是见过的,但在哪儿见过,那却丝毫想不出来。” 那乞丐走的快,一拐弯,便不知去了哪里,柳长青对赵柔说道:“这趟门我们暂且初不得,等我查出此人底细再说,此人在我派四周徘徊,多半是要不利于本派,否则为扬州城中他不去?却偏偏常常来此偏僻之地?” 这么一说,赵柔也觉得有些奇怪,她平时也见过许多乞丐,但似这般经常待在城外的,那却少见,只有偶尔才有一两个过路的乞丐,都去人多的地方要吃的去。 如此折腾,二人眼看要出远门,复又折了回来,扔下包袱,心中都是老大不爽。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寻迹(一) 二人待在家中,守了几日,却不见这名乞丐出现,这日家中菜吃完了,赵柔正要上街采买,出了派门,在转角处就遇到了这乞丐。这乞丐见了她,低着头,也不正眼看赵柔,赵柔和他说过几次话,但他从不回答,赵柔见了他,也不觉得害怕,上前打招呼,问道:“你吃饭了吗?” 乞丐轻轻抬起头,赵柔看他面容脏兮兮,眼神却有光彩,但却并不说话,赵柔又问一句,知他从不回答自己,叹一口气,拿出银两,道:“我师兄说你不是真正乞丐,你有家室吗?要是你没钱回家,我给你点钱,你自己回去吧!今后不要再来啦!” 赵柔将钱递过去,乞丐犹豫一下,却不立即伸手,赵柔将手摇晃几下,点头示意他接,乞丐才慢慢将脏兮兮的手指伸出,缓缓去接钱袋。 此时只听风声大作,一人从墙头一跃而下,一脚踢开钱袋,又将赵柔一把拉向一旁,赵柔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这人当机立断,冲向乞丐,赵柔啊的叫了一声,见来人正是师兄柳长青。 柳长青急速快攻过去,乞丐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全然没有章法可言,一脚跌在墙角。赵柔叫一声:“师兄!” 柳长青不回头,问道乞丐:“谁派你来的?”乞丐脸上怒气大盛,转瞬又消失不见,虽然脸被污秽遮住,但眼睛却不会,柳长青看的清清楚楚。 乞丐扭头不答,柳长青道:“好!你装聋作哑,可别怪我不客气!” 柳长青一把将他拽起,赵柔又喊一声:“师兄!不要!”柳长青这才回头,对着赵柔点点头,道:“我不会杀他。”柳长青正要吓唬一番,让这假乞丐使出本家功夫,好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扭过头去,忽然觉得抓乞丐的手指生疼,一把收回来。 就在柳长青收手之间,乞丐忽然平底一跃而起,越上墙头,疾行而去。 柳长青正待追赶,赵柔喊了一声,回头之迹,再也不见乞丐身影。赵柔尴尬道:“师兄……” 柳长青无奈看着赵柔,道:“我放你堤防着他,你干什么靠近他,还送钱给这人?”赵柔见他并不生气,微微一笑,说道:“我看他可怜,或许是个真的乞丐,因此想让他走。” 柳长青摇头道:“乞丐哪有这般高明功夫的?他若要害你,岂不是……”赵柔道:“嘻嘻,师兄,你在我旁边,什么人敢害我啦?我下次不敢啦!不过乞丐中……或许真的有会功夫的。” 柳长青道:“你怎的这样说?他有这般好的功夫,又怎能当乞丐?”赵柔道:“没事就好,这人不知是谁,我金门派真不知得罪了哪路仙人神圣,总有人居心叵测。” 柳长青道:“这乞丐你我都曾见过,是慈平寺逆徒行难。” 柳长青此话一出,赵柔吃惊不小,瞪大眼睛,问道:“什么?行难?”柳长青点点头,道:“嗯,就是章恨天,我与他交过手,能以内力震开别人的,这门功夫,只怕就是《无量莲华经》的功夫。怪不得我前几日见他身影熟悉,原来就是章恨天。” 赵柔道:“这人……这人和你打了一架,打不过你,就装疯卖傻,想要杀你?” 柳长青道:“我不知道,或许是吧,只是我这一年从未出派门,他或许不知道我在此地,只在等候。” 赵柔噘嘴道:“哼!什么东西!他没见你进门,一直在此等候,定力也当真匪夷所思。”柳长青道:“章恨天为了报仇,宁愿独处近二十年,那当然是有常人没有的定力。” 赵柔问道:“你关了自己一年,也有定力,你能打过他吗?”柳长青忽而抬头,忽然低头,踱步几次,似是在苦心思索,忽而说道:“此时他打不过我,不过我要伤他,只怕也是不行。章恨天内力强悍,拳脚章法却稀松平常,不,那是全然没有章法。” 赵柔道:“你用武器,用暗器,那就能打过他了,嘻嘻,不必怕他。”柳长青道:“但愿吧!” 经此一事,二人行程缓了几日,这日阳光温和明媚,满面春风袭来,二人心情大好,重新收拾了行囊,赵柔临走之时,带了许多银两,说道:“师兄,这次找到宝物秘籍,你回来闭关,我还伺候你。” 柳长青一笑,道:“小师妹,你也不能累了自己。”赵柔很是高兴,道:“怎么会累呢?” 二人迤逦而行,一路之上游山玩水,有许多有趣之事,也不及细说,这日到了临沂,还没到东蒙山,天色近晚,便在一家客栈打尖。 二人正在吃饭,见一人身披斗笠,身穿大氅,走进客栈,均感奇怪:“外面又没有下雨,干嘛穿了斗笠?”这人孤身一人,走到一处角落,坐了下来,小二急忙上前招呼,也不感觉奇怪,赔笑问道:“这位爷,要点什么饭菜?喝不喝酒?” 二人多看了这人几眼,却看不到真正面目,这人道:“不必,我在此等人。”声音沙哑,十分难听。小二道:“哟!好嘞这位爷,等人齐了,我再给您老上菜。” 赵柔对柳长青使个眼色,道:“师兄,这人十分奇怪。” 柳长青道:“江湖之上,奇怪的事情多了,人人都有自己的习惯,见怪不怪。”赵柔道:“我不是说穿着,我是说这人身上好香,不知涂了什么。” 柳长青却没闻到,道:“什么好香?我怎么闻不到?”赵柔道:“那像是女孩子的香粉,洒在身上,你没见过,当然不知道。” 柳长青笑道:“这香粉嘛!我也知道一二,我自己就用过。”赵柔一撇嘴,笑道:“呸,你好美吗?还用香水?”柳长青道:“不过我都糟蹋了,香粉外面,我还涂了一层鸡蛋蛋清。” 赵柔道:“啊!我知道了,你是易容的时候用的。”柳长青点点头,赵柔又道:“你说是糟蹋了香粉,还是糟蹋了鸡蛋?”柳长青嘿嘿低声一笑,道:“是糟蹋了我的脸蛋。” 正文 第八十章 寻迹 (二) 谈笑之间,店小二已在招呼身披斗笠汉子酒水,那汉子操着粗腔说道:“只要些白酒,一只烧鸡,其他都不要。”店小二吩咐后厨道:“半斤白酒!一只烧鸡!”那汉子道:“半斤怎么够喝?起码也要三斤。” 店小二咂咂舌头,道:“爷!三斤,你自己喝的完吗!”那汉子怒道:“让你上三斤,你就照数上三斤,怎么这般啰嗦?怕给不起钱吗?”店小二仍是嘟囔道:“好吧,三斤就三斤。”将酒搬过来,店中客人都在吃饭喝酒,也无人搭理,店小二斜靠在门口柜台之旁,乜斜着眼睛看着那名汉子,那是要瞧他怎的将三斤酒喝下肚子了。 不一时,门口又进来三名汉子,个个身材细长,如同麻杆一般,奇怪的是这三名汉子都一般身高,好似一母同胞生出来的一般。三名汉子进了店,也不入座,眼光绕着大堂扫了一圈,看到戴斗笠的汉子正在饮酒,走了过去,一人问道:“是你吗?” 那戴斗笠的汉子头也不抬,兀自喝酒。另一人怒极,狠命拍了一下桌子,问道:“我大哥给你说话,你这厮没有听到吗?” 那汉子抬一下眼皮,道:“原来你们不是瞎子。”另一人道:“你说什么?” 那被称作大哥的人道:“好!不愧是夺命六郎杨真,口下也不饶人。” 柳长青和赵柔互相对视一眼,均像:“夺命六郎杨真?那是赤魔堂中人。” 杨真道:“你既知我是夺命六郎,怎么还敢送上门来?也不怕死吗?”一人怒道:“你这狗贼,连赤魔堂都将你驱逐了,你还有狗脸挂上自己的名号?” 杨真哈哈一笑,声震九天,良久才道:“凭你这狗东西也配给我说话?”一言既出,伸出右手便向那人抓去,只见这杨真速度好快,那瘦高汉子来不及反应,已被他手掌逼入面门,急忙后退,那大哥见状,一把按住杨真,道:“杨兄勿脑,此处耳目众多,何不找一处清净之地,你我兄弟促膝长谈?” 杨真迅速入座,拿起酒杯,又喝一大碗酒,道:“哈哈,杨某人虽然戴了斗笠,可不似你们这般畏畏缩缩,有什么话,就在此说了罢!”那名带头大哥犹豫一下,问道:“刀呢?”杨真冷笑一声,反问道:“什么刀?” 带头大哥脸色瞬间铁青,道:“杨兄,你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明知是什么刀,我兄弟三人前晚多饮了几杯,醒来刀就不见了,日夜追寻跟踪,才到达此处,你何必装模作样?” 杨真道:“哈哈,好,你们饮了酒,自己误事,却来怪罪于我?”带头大哥道:“你既然自称明人不做暗事,此时又虚情假意愚弄与我,这是何意?” 杨真又是一笑,道:“我对明人,自然不做暗事,你们三人又是什么东西?” 带头大哥篡紧了拳头,柳长青看不清他面目表情,只见他身子抖了几下,这才说道:“杨兄,我一而再,再而三给你面子,此时是你不讲理在先,天下岂有此理?” 杨真口中哼了一声,道:“要动手,这就请便。”拿起酒缸,倒上一大碗酒,洒了不少在桌子上,又道:“要喝酒,也请便,杨某人虽然贪杯,可身上还有一点点本事。”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三人喝了点酒,就误了事情,那当真是没本事了。 店小二原想几人是朋友,要不然怎么喝得完这么多酒?那肯定是给他三个人留的。这时见他三人不落座,眼看要动上了手,急忙过来,点头哈腰,道:“几位爷,小店刚开张不久,大厨是从外地请来的,手艺极好,何不点上几道酒菜,几位爷一同喝些?” 一名汉子刚才被杨真逼退了几步,正有气无处使,见店小二模样,举起手掌,一把扇了过去,店小二身子转了几圈,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赵柔叫道:“你们……你们……怎么欺负弱小?”伸手将店小二扶起来,店小二叫道:“打人啦!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那名打人汉子扭过头来,道:“你再叫,老子将你牙齿拔了出来!你要王法,奶奶的,老子名字就叫做王法,我妈生我的时候给我起名字就是王法,怎么的?” 店小二见他这么凶,一时之间不敢说话,赵柔皱起眉头,看着柳长青,喊了一声:“师兄!”柳长青只点点头。 杨真道:“哼,就算是我赤魔堂中之人,也不似你们这般没来由的打人。”带头大哥斜了王法一眼,对他很是不满意,王法手掌拍拍身子,满不在乎道:“打人?我今日就要打人!你奈何我怎的?”带头大哥此时才道:“你少说几句吧!”王法才闭口不言,怒目看着杨真。 带头大哥又道:“杨兄,你将刀交出来,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杨兄真的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招呼一声,我派中人数虽然不多,万余人还是有的。”听到此话,另一瘦高汉子又道:“大哥,你怎么……” 杨真知他此话已经是示弱,但丝毫不予理睬,反而道:“我在赤魔堂之时,我派中人数已经十万,我尚自不需别人帮忙。” 带头大哥再也忍耐不住,怒气冲冲,道:“你就是不给面子啦?”杨真点头道:“正是!”带头大哥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杨真道:“哈哈,若是你得罪了我,此时还有命吗?你们三人在松马镇上调戏村妇,人家不依,这位仁兄就杀了她家的牛,人家以地为生,没了牛,那就保不齐没了性命,怎么不去想想?” 带头大哥又是看一眼王法,这事儿是王法一人做的,杨真将他三人都恼上了,王法道:“那没错,不过你又何必为了一名妇人,得罪我数万同道?” 杨真道:“哈哈!在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就是见不得别人侮辱女人。这刀我不知是什么宝贝,你们藏的那么保密,要不然我也不会去拿一柄破刀,今后你们是别想再见到这刀了,这就请回吧!”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寻迹 (三) 三人好话坏话全部说尽,仍不奏效,听到此言,带头大哥脸上已经全无谦和之情,拉着长脸,道:“你要此刀,既然毫无用处,又何必为了一名不知名的妇人,得罪我派万余同门,是友是敌,全凭阁下一言。” 杨真拿起酒罐子,扬起脖子,将酒灌中酒咕嘟咕嘟尽数倒入口中,畅快淋漓,哈哈一笑,道:“与你们这等****小辈做朋友,乞不辱了杨某祖先威名!”一脚将桌子踢倒,攻向王法。 王法已经吃过一次亏,知道杨真说打便打,心中早已有了防备,眼见他扔酒灌、踢桌子、起身子、继而攻向自己,一气呵成,不敢小觑,接掌应敌。眼看杨真手掌触到自己手掌,心中仍不免愕然:“万一他催动内力,两掌黏住,我可就走不脱了。”因此仍然向后退去。 哪知杨真变招奇速,攻向王法手掌待要触碰到跟前,突然收招,转而攻向另一名瘦高汉子,那汉子吃了一惊,幸而手中一直持了一对判官笔,笔尖对准杨真手掌,杨真又变虚招,双手并进齐驱,一时间掌力大做,飒飒生风。 饭店众人见到有人打架,早已跑的远远的,店小二拦也拦不住,脸上兀自青肿,不敢上前,心中暗自叫苦。赵柔拉着柳长青去了一旁,二人站着看他们打架。转瞬间客栈中桌椅碗碟倒了一地,噼噼啪啪。只见杨真以一敌三,丝毫不惧。在三人中间来回穿越,不一会儿,听到一声清脆的“啪”声,杨真打了王法一巴掌,王法似店小二一般,身子转动几圈,一个趔趄,也要跌倒,幸亏他是习武之人,立即使出“千斤坠”功夫,才得站立稳当。头晕眼花,摇摇头,大叫一声,又攻了上去。 杨真收招出招都很迅速,十招之中,反倒有六七招都是虚招晃人,余下三四招分攻三人,肉掌来回翻滚,又见那名手拿判官笔的汉子判官笔跌落在地,无暇去拾,杨真一脚过来将他踢倒,跟着又将王法甩向远处,二人躺在地上,不住叫疼。 带头大哥眼见两名兄弟相继倒去,自己苦力支撑,终于让杨真跳起,手掌压在头颅,不住使力,自己慢慢跪下身子,叹一口气,闭上眼睛。杨真哈哈一笑,道:“你身为大哥,不带好自己兄弟,令其胡作非为,本应罪加一等,看你还有些善恶之念,我便饶了你。” 杨真手掌拿开,带头大哥面如死灰,看了两名兄弟一眼,道:“技不如人,咱们走吧!”王法头晕脑胀,道:“大哥,那刀……”带头大哥道:“刀什么刀,你我贪杯误事,回去领死就是。” 拿判官笔汉子站起身来,道:“反正也是死,倒不如和赤魔堂的狗贼拼了!”癫痫痴狂,又攻了上来,杨真理也不理睬,带头大哥喝道:“你丢什么人!回去再说!”过来拦住。三人咬咬牙齿,无奈往门口走,走到门口之时,杨真忽道:“烦劳三人,将打碎的桌椅碗碟,带上几桌吓跑客人的饭钱,着小二算一下账,赔付了吧!” 王法又待大骂,带头大哥斜了他一眼,从口袋拿出一锭十两白银,递给他,道:“你去放在桌上。”王法怒气冲冲,走到柜台前,将音量放在上面,见柳长青站在柜台前,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王法浑身脏兮兮,衣服也烂了不少,脸色乌黑,见到柳长青嘴含笑意,大怒道:“你奶奶的,再笑老子一口唾沫将你……”话还没说完,王法一口唾沫吐出来,直奔柳长青面门。 柳长青一把推开赵柔,脚步速变,身子歪也不歪,将一大口痰躲了过去,但两人离得近了,身上脸上仍是溅上不少唾沫星子。 柳长青大怒,微微抬头,见王法就要走了,显然这人仗着自己身材高大,也是个习武之人,平日里欺负别人惯了,调戏妇女云云,显然不是杨真伪造。捏起柜台一根筷子,向王法直射而去,一击击中王法后心。 王法猛地疼痛一下,见柳长青还手,以为他是个不会武功之人,叫一声:“好王八羔子,活得不耐烦了吗?” 柳长青闭关修炼之后,早就想找人一试武功,此时有人惹上门来,那正是求之不得,答道:“正是!我同这位杨兄一样,见了欺辱妇女之辈,恨不得杀之后快。” 王法咆哮一声,脸色红彤彤,一招“若隐若现”攻上柳长青,柳长青身后是墙壁,本已无处可躲,哪知游龙步法变法奇异,王法本来长得极高,双掌袭来,柳长青使出一招“行云流水”,从他左臂下斜穿过去,用脚一踢,踢向王法屁股,口中笑道:“这一招叫‘狗屁不通’。” 王法即刻转身,他身材高大倒不少见,少见的是似他这般灵巧的。只见他左手握拳,右手挡住胸口,进可攻,退可守。柳长青冷笑一声,道:“小心了,我踢你胸口!” 王法本来就用手护着胸口,这会儿听到柳长青说要踢他胸口,如何相信?怕他使诈,右手不住摆动。二人不住变招,柳长青待他左手拳头打向自己,伸手一把抓住,向下急带,王法弯低身子,柳长青伸脚踢向他头颅,王法大惊,急忙伸出右手去护,胸口小腹破绽大开,柳长青一脚踢去,同时松开抓他拳头之手,嘻嘻笑道:“这一招叫‘狗熊翻身’。”王法顿时翻身倒地,重重摔了一跤。 另两人见柳长青举重若轻,顷刻间就打败了王法,不知使了些什么门道,带头大哥道:“咱们走!此处高手如云。”对柳长青道:“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柳长青道:“我乃扬州金门派中人。”带头大哥点点头,道:“好,好。”王法知道不敌,从地上爬起,道:“金门派?没听过,改日必当登门拜访!” 柳长青笑一声,一拱手,道:“随时恭候。”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寻迹 (四) 待三人走后,杨真佩服的眼神看着柳长青,道:“小朋友,你的武功可高明的很哪!亦正亦邪,我竟瞧不出是什么门路的。”赵柔高兴道:“我师兄的武功是自己练的。”杨真哦了一声,道:“那可奇了。” 柳长青道:“这三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前辈没事儿吧?”杨真哈哈一笑,道:“区区小辈,岂能伤的了我?我是没事儿,你的事儿可就大了!”柳长青疑惑地看着他,杨真道:“这三人不是亲兄弟,却义结金兰,呸呸呸,金他奶奶的兰。创了一个门派,叫什么九荒门,你可曾听说过?” 柳长青摇摇头,道:“我对外面江湖之事,知之甚少。有个门派无恶不作,叫狼啸派,我是知道的。” 杨真道:“狼啸派?好久不见他们动静了。这九荒门门下狗腿子可真不少,足足一万多人,遍布四方,你留下姓名,那他们日后可是要缠上你了。” 柳长青哈哈大笑,道:“什么九荒十荒?区区掌门人武功尚且如此低下,我还怕他们狗腿子?” 杨真无奈一笑,道:“你不知道,他们的武功虽然不入流,不过暗器功夫也不错,这地方小,他们使不上暗器,因此不曾拿出。”柳长青点点头,道:“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柳长青向他望去,才看到杨真约三十一二岁年纪,不过脸上尽显沧桑,夹带着一股英俊潇洒气息,不知为何,瞧见这人眼神,就觉得咄咄逼人。 杨真道:“小兄弟,你可喝酒吗?”柳长青道:“多少喝一点,喝不了太多。”杨真道:“谦虚了,何不摆上一桌?” 方才王法三人与杨真打斗之时,柳长青听得清清楚楚,这人是赤魔堂的人,不知为何被驱逐出门,柳长青心道:“我虽然不肖,却也羞于与赤魔堂中人为伍。”一拱手,道:“我有事在身,下次有缘相见,再共饮不迟。”杨真笑道:“好,不错,下次就下次吧!” 客栈内又脏又乱,杨真却又在喝酒,柳长青摇摇头,与赵柔一齐出门,寻思再找一家客栈休息,哪知刚出门不久,一场大雨瓢泼而至,二人瞬间衣服鞋袜湿了个通透,柳长青让赵柔等在一处屋檐下面,自己展开轻功奔了一阵子,镇上一家客栈也没找到,好不容易问了个路人,路人说道:“只有一家客栈,就在后面。”正是柳长青方才吃饭的客栈,无奈又回头找赵柔。 二人汇合后,柳长青说明情况,二人无法,又折回方才的客栈,见厅内桌椅板凳已被收拾好,顺眼看去,杨真还在里面角落喝酒,还未说话,杨真笑道:“哈哈,柳兄弟,咱们又见面了,过来共饮一杯如何?” 柳长青看一眼屋外,也无奈笑一下,道:“那就少饮两杯吧!”杨真道:“两杯怎么够喝?起码得十大碗。”柳长青道:“我送我师妹先住下,待我更换衣服之后再喝。”杨真一摆手,道:“无妨。” 柳长青要了两间上房,同赵柔一人一间,二人刚要上楼,忽然听到一串银铃般声音说道:“我就说嘛!今天要下雨,晚上回不了山,这可怎么办?” 柳长青猛地心头一震,竟不敢回头去看,怔怔待在原地,赵柔问道:“你干什么?”回头见看到东蒙派美女索凌和另一个年轻女子在一起,二人显然也是没准备,被浇了个通透,浑身上下,不见半点干燥地方。 赵柔一嘟嘴,道:“师兄,上楼了!”柳长青小心翼翼回过头,看到索凌身上衣服粘在体上,身材尽显曼妙,不敢再看,一齐上楼去了。 待柳长青换过衣服,见索凌同行女子在和店小二争吵,原来刚才柳长青要了两间房,正好没多余房间了,那名女子道:“说不得,给一间也行,这么大雨,怎么安顿?” 店小二今日挨了打,虽然杨真逼迫王法掏出了银两,这会儿店小二脸上也是肿胀,说话也不利索,摇摇头道:“没有了,小店房间本来不多,刚才剩了两件,被这位相公和……和……他们要走了。” 那女子看一眼柳长青,对店小二道:“这店中才几人,怎么就没房?” 店小二实在不想争执,最后说道:“楼上最东边还有一件小房,本来是可以住人的,但前些日子漏水,还没来得及修,今天下这么大雨,屋中肯定是住不得人的,你要是没办法,就和这位姑奶奶一起挤挤。” 女子嗤嗤地一笑,回头对索凌说道:“人家叫你姑奶奶呢!”索凌莞尔一笑,并不答话。 柳长青下楼之时,与索凌眼光对视一眼,索凌先行向他点点头,柳长青脸红道:“你好。” 杨真有些看不懂,待到柳长青坐在座位上,低声问道:“小兄弟,楼上那位当真是你师妹?不是你相好的?”柳长青急忙伸手制止,道:“杨兄莫要开玩笑,那是我师妹,我们两个清清白白。”杨真道:“嗯,很好,这位姑娘怎么你也认识?”说罢眼光看向索凌,柳长青道:“说不上认识,有过一面之缘。”杨真点点头,道:“小兄弟,做大哥的劝你,在女人身上可不要花费太多心思,我就是个鲜明的例子。”柳长青道:“怎么?” 杨真道:“哈哈,我怎的说起这个,不说了不说了,来喝酒!”二人饮了几杯,杨真喝了许久,早已有些醉醺醺的了,柳长青问道:“那九荒派的三人,怎么找你要刀?”杨真轻轻摇头,似乎仍在享受美酒味道,道:“他奶奶的,这三人我瞧着就生气,什么狗屁,调戏良家妇女,算什么英雄好汉?我是半路遇见,见他们一路上鬼鬼祟祟,三人藏着东西,我半夜去翻找出来,给他们留下线索,让他们找我,我这不是在这儿坐的好好的么?哈哈,哈哈。” 柳长青听他语无伦次,显然是喝多了,但也能听出个大概,杨真一直喝酒,并未向店小二索要房间,柳长青见他英气勃勃,不知怎的,虽然知他和赤魔堂有些关系,仍然忍不住敬佩一番,心想将他扶往自己房间,今夜对付着休息就是。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寻迹 (五) 柳长青刚想去搀扶杨真上楼休息,哪知并不领情,一把将他推开,口中喊道:“连……连你也来打我……你……”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柳长青道:“杨兄,我是来扶你上楼睡觉的。”杨真道:“什么睡觉?你和那姓常……的小白脸睡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早晚将你们……你们杀死。” 杨真挣脱着不让柳长青搀扶,柳长青只好等着他,眼光不经意看向索凌,发现她正在看着自己,柳长青急忙回过头。赵柔在楼上看得真切,叫道:“师兄,你不来睡觉吗?” 柳长青不尴不尬坐在那里,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局促道:“我……我陪杨兄弟喝酒。”赵柔道:“瞧他都醉成什么模样了?还说自己喝酒不误事。”柳长青道:“不打紧。” 赵柔自己进了屋,索凌同行女子很高兴,道:“啊!这位哥哥,楼上美女是你老婆啊?那干嘛要了两间屋子?吵架吗?”一连串问题问了起来,柳长青眼睛余光看着索凌,道:“胡说什么?我们是同门师兄妹。” 那女子哦了一声,道:“这样啊!我还寻思能腾出一间屋子给我们。”柳长青正眼看一眼索凌,索凌双手支着下巴,犹如画中仙女一般。 索凌开口对那女子说话道:“瞧你说的话。”外面雨声越来越大,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溅起一朵朵透明大花,那女子道:“这鬼天气,就算带了雨伞出来,也一样要被打破,走不了路的。”索凌道:“走不了,那就在这儿呆着吧。” 柳长青见二人愁眉不展,真想马上说将房间让给二人,可是又说不得,心想若是索凌在此呆上一夜,当真令人心疼万分。 几人都不再说话,隔了好久,只见一人一头扎进客栈,店小二在门口发愣看雨,吓了一跳,那人进来,说道:“来间上房,若有火盆,也来一个。”店小二道:“没有,没有,冬天才用火盆。”那人道:“那好,给间房间也成。”店小二摊手道:“没啦!这两位仙女都没地方住啦!”那人一皱眉头,道:“没房间?那就在这儿打个地铺,烦劳拿一床被子出来。” 店小二道:“那怎么成?一床被褥拿出来打地铺,明儿就要扔啦!”那人道:“你这开店的,好不通情达理,我给你钱就是。”店小二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脸上脏的黑乎乎的,被雨水冲下来许多道黑印子,衣服上下破旧不堪,鞋子也烂了两个大窟窿,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酸味,皱眉诧异道:“你有钱?” 那人掏出一两碎银,道:“一两银子,买一套床铺,这总可以了吧?”店小二见今日财运不浅,虽然脸痛,顿时变得笑呵呵,道:“成!成!就是新买一套湘绣,也差不多够了。”上了楼,从漏水房间中抱出被子,道:“这个给你。” 那人眼见他进了屋子又出来,怒道:“有空房间,怎的说没有?”店小二嬉笑道:“不是没有,这个房间漏水,住不得人的。”那人道:“好,哪儿都一样。” 店小二招呼着,让索凌和女子先滕让了一下。柳长青本在趴着闭目思神,不知不觉就睡着觉了,听到桌椅吱吱扭扭,立马醒了过来。回头看去,见店小二在打地铺,以为是索凌的,顺眼往一旁看去,顿时大吃一惊,待到那人开口说话道:“多谢了。”柳长青拍案而起,大声喝道:“章恨天!你好大胆子!” 那人正是行难,听到声音,也是吃了一惊,看到柳长青面容,顿时十分紧张尴尬,道:“你……你……怎么在这里住下了?”柳长青道:“嘿嘿,我还以为我家门口乞丐是谁,原来是你!”行难眼光左右扫了一圈,道:“这个……这个……” 索凌和那女子都被柳长青刚才一声大喝吓了一跳,只有杨真还在趴着,看样子睡的不浅。柳长青问道:“你跟踪我,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杀我吗?”章恨天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双手着急的在空中挥舞,柳长青拔出清泉宝剑,道:“一年之前,你杀不了我,现在更是艰难,要打,就出招吧!” 店小二见两人又要打架,再也不敢上前劝阻,只有躲在柜台后面吆喝:“不要打架!不要打架!有话好好说。”章恨天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道:“是我错了,我绝无恶意。”柳长青道:“你又跟到此地,是什么原因?” 说完此话,忽然想到章恨天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肖天华,肖天华死后,章恨天说要将他尸骨上刻上字,此时一想,大吃一惊,心道:“他去年就跟着我了,只是没见到肖前辈尸骨存放地方,这人愚顽不堪,竟然又跟了我一年。”又想:“这人自己生活惯了,一年对他来说,真的算不了什么。我说门口乞丐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他假扮的。” 章恨天道:“柳兄弟……”柳长青喝道:“谁是你兄弟了?你鬼鬼祟祟,我才不会和你称兄道弟。”章恨天道:“好,我走!”扭头对店小二说道:“这床铺我还没躺,将钱还给我。”店小二道:“那……那怎么成?你不躺,也已经脏了。”章恨天道:“那就少退我点。”二人争执不休,索凌道:“这位大哥,我将银子给你吧!今晚床铺我们二人用了。” 楼上赵柔房间门吱哟一声开了,赵柔出来问道:“师兄,怎么还不休息?”见柳长青将清泉宝剑握在手中,显然是在与人争斗,惊讶道:“你……你干什么?” 柳长青道:“哼,这就是你给钱的乞丐。”章恨天一见赵柔出来,头也不回,顿时窜了出去,在雨中不见了人影。柳长青怔怔待在原地,自言自语道:“这人当真奇怪,肖天华说他从小脑袋灵光,灵光个屁。”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寻迹(六) 柳长青还未答话,索凌在一旁说道:“这位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柳长青道:“这人在我派门口守了近一年,不知有何阴谋?”索凌疑惑道:“还有这等事情?这人怎么这么有耐心?他要找你麻烦事情,一年之内,总得有方便的时候,怎么你好似不知道一样?” 柳长青一愣,道:“我不知道,这人居心叵测,令人难以琢磨。”索凌点点头。 赵柔哼的一声,道:“师兄,我给你说话,你没听见吗?”柳长青不知怎的,和索凌说了几句话,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马上就要跳出口中一样,听到赵柔说话,道:“听到了,章恨天刚才来了。” 赵柔吃了一惊,急忙下来,问清楚情况,柳长青思索道:“啊!我知道了!”赵柔问道:“怎么?” 柳长青道:“呵呵,怪不得!怪不得!当真了不得!”赵柔疑惑地看着他,柳长青忽然道:“这章恨天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女人,一颗心扑到你身上啦!” 赵柔惊讶地合不拢嘴,良久才道:“师兄,你胡说什么!”柳长青道:“我不是胡说,先前的时候我总是没有十分在意,现在想想,许多事情就解释清楚了,方才索姑娘说道,若章恨天要找我麻烦,一定有机会下手,怎么一直不见动静,你一出来,他又忽然跑了,你仔细想想,哪一次他不是见了你就紧张?” 赵柔生气道:“师兄,你别说了,这人都多大年纪了,看样子少说也四十岁了,哪像……哪像……”说完看了一眼柳长青,又迅速看一眼索凌,不再说话。 柳长青道:“哪有那么大年纪,也就是三十岁出头,我说他怎么一直跟着我,原来是一直跟着你。” 赵柔道:“管他什么阿猫阿狗,你快去休息吧!”打了个哈欠,转身上了楼。 柳长青猜测的不错,这章恨天自从去年在慈平寺中见了赵柔一面,竟一见钟情,神思恍惚,满脑子里都是赵柔的模样,本来肖天华已经死了,他茫然失措,不知所以。忽然见到赵柔,满腔热血忽然化为满腔柔情,日夜难寐,寻了赵柔住处,竟跟了过去。 章恨天长时间不见外人,早已不习惯与人交谈,原先之时,他总住在山里,自给自足,只为苦心练功,这时到了镇上,处处拘谨,不知如何处事,一天到晚守在金门派门口,自己也说不上原因,总觉得这样子就舒服些。过了几日,有些路人见他恍恍惚惚,以为是脑子坏掉的乞丐,或许也不知道要食物吃,有些人给他,他就接过来吃了。 这日章恨天一想:我装作乞丐,就没人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装作乞丐,为什么不让赵柔看他面貌,只觉得这样既然能与赵柔亲近,有时候也能听她说上几句话,那就心满意足了。 忽忽冬去春来,金门派中也没什么事情,柳长青也从不出门,这日商议外出,碰到他后,他紧张的不得了,生怕二人看出什么,哪知身份还是险些暴露,赵柔一走,他又没有地方去,就莫名其妙地跟着。 这日来到了临沂,忽然下起大雨,柳长青和赵柔在大雨之前出门了,自己本来跟的好好的,哪知雨水太大,竟然一眨眼就看不到二人了,只好循着回来,找赵柔吃过饭的客栈,寻思自己住下,洗个澡,再换身干净衣服,也不再当乞丐了,哪知一进门就撞上了柳长青,柳长青竟然还将他认了出来,自己当然解释不清楚,待到赵柔从楼上出来,章恨天心中大叫一声:“完了!”急忙飞奔出去。 柳长青猜出了章恨天的心思,赵柔却厌烦的很,自己上了楼,关上房门,偷听柳长青动静,瞧他是真的上来睡觉了,还是在和索凌说话。 不过柳长青并未上楼,也没和索姑娘说话。杨真不住说着呓语,一会儿说道:“不给!不给!打死也不给!你们算什么东西?”一会儿又说:“今后我再见你一面,我就挖掉自己眼睛!” 隔一会儿,杨真又说道:“这把刀有什么稀奇的?这是断刀,你拿去干什么?哈哈。” 索凌和那女子忽然一愣,随即脸色一沉,索凌忽然说道:“这位大哥,这人喝醉了吗?断刀是什么意思?” 柳长青道:“我不知道啊!我们也是初次见面。”索凌和那女子对视一眼,又道:“谁都是要断刀,断刀有什么用处呢?这些人真是的。”柳长青心中一凛。 那女子道:“天知道,天下宝物,以冰雪水寒四柄宝剑为首,这刀又有什么了?难不成比宝剑还锋利?” 索凌道:“不知道,师父只说一路之上要小心观察……”说到这儿,看一眼杨真,问柳长青道:“他当真喝醉睡着了?”柳长青道:“醉是肯定醉了,睡没睡着,我就不知道了。” 索凌捂嘴呵呵一笑,道:“你这人,也当真有趣。”柳长青挠头搔耳。索凌道:“这位大哥,去年咱们见过,我却不知道你名字。”柳长青报了姓名,索凌点点头,道:“这名字很是直白。”柳长青听自己名字听得惯了,不晓得有什么直白,也不****,索凌和那女子又是捂嘴笑了起来。 赵柔五内烦闷,听到二人说话断断续续,索凌又不住笑着,心道:“这姑娘长的真漂亮,却在江湖上找什么刀!什么破宝物了?天下哪里那么多宝物?”又一想自己:“我也很漂亮,也是在江湖上找宝物。”自从姐姐赵妃走后,派中更无一人,赵柔知柳长青不会再喜欢自己姐姐,自己少女情愫日日攀升,不能自已,见柳长青见了索姑娘魂飞魄散的痴迷样子,妒心大起,自己虽不曾表露心迹,但想到柳长青好似要移情别恋,当真辗转反侧,又急又气,自己从来不曾这个样子,想了一会儿觉得气闷,干脆就不去想,上床睡觉去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寻迹 (七) 赵柔第二天一早醒来,洗漱完毕,打开房门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见柳长青趴在楼下桌子上已经睡着了,杨真躺在地铺之上,正睡得香甜。赵柔喊道:“师兄,你在桌上睡了一夜?” 柳长青醒来,迷迷糊糊,发现赵柔叫自己,不好意思搔搔脑袋,还未答话,赵柔见隔壁房门打开,正是二人订下的房间,索凌却从里面走出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索凌对柳长青道:“柳大哥,你已经醒了?”柳长青道:“是,才醒。”赵柔看看索凌,又看看柳长青,一跺脚,就回房间去了,闩上了房门。 索凌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二人吵架了,笑呵呵问柳长青:“你惹你小师妹了?”柳长青心道:“小师妹对我总是……唉,这样也好。”开口说道:“没有,女孩子使些小性子。”索凌乐呵呵的看着他。 赵柔在里面听到两人说话,捂着耳朵不听,自己一人在生闷气。外面仍然下着大雨,店小二打一声哈欠,从柜台里面屋子出来,道:“下这么大雨,还下这么久,怕是要淹了吧?老天爷真是的!” 这一来,杨真也从梦中醒来,叫了些饭菜,店小二忙着张罗去了。柳长青叫赵柔下来吃饭,赵柔只装作没听到,叫的急了,赵柔说道:“我头痛,吃不下,睡一会儿就好了。” 大雨丝毫没有停下的痕迹,路上不见有人外出行走,索凌叹一口气说道:“唉,也不知师兄他们找到断刀没有……”杨真问道:“找什么断刀?”索凌情知说漏了嘴,道:“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同行女子道:“师父让找的,也没说是什么模样。”杨真一寻思,问道:“是一把玄铁宝刀吗?这刀沉的很,也不锋利,没什么用处。” 那女子道:“哦?你知道吗?”杨真要了一斤酒,边喝边道:“岂知知道,我从别人手中夺来。”女子“哦”的一声,问道:“能让我看看吗?”杨真摇摇头,道:“我没带在身上,我不用刀。” 赵柔躺在床上,也没脱衣服,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雨水拍打着窗户,约莫大半个时辰,窗户吱呀一声开了,一人跳了进来,赵柔感觉有些动静,翻身睁眼,竟然有个人在屋子里面,吓得身子一缩,就要大声叫出来,那人忙打手势,让她不要喊叫,赵柔定睛一看,正是章恨天。 章恨天道:“赵柔姑娘,我实在撑不下去了,我来是有几句话要告诉你,说完就走,绝不耽搁,擅闯闺房,还请勿要责怪。”赵柔和他会过几次面,每次他都很懂礼貌,忽然不觉得如何害怕,点点头,道:“你说吧!” 章恨天道:“我从……我从第一次看到你,就情不自禁……”赵柔皱眉道:“你别说啦!你要是说这些,那就请回吧!”章恨天道:“不,你听我说完,我绝不是做戏给你看,我知道这样跟着你不好,但我实在是……实在是忍受不住了!不管你答不答应,总之这一辈子我只会真心喜欢你一个人,我只愿意听你的话。我见了你的面,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也什么都不在乎了!” 赵柔道:“我……我已经……”章恨天疑惑道:“已经什么?”赵柔道:“没什么,你请回吧!”章恨天看着她,道:“不,说完这些,今后咱们怕是再也见不了面了,你不喜欢我,但也让我说完吧!我……你就算不答应,我也会……总之我会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你。” 其时社会封建,似这等直露心迹表明态度了,那是极为少见,赵柔虽然身为武林中人,但女子腼腆心态,那是从娘胎之中带出来的,将头扭到一旁,章恨天道:“我……我只盼你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将来若是……” 窗外一道亮光闪电劈了下来,天空似乎被分成了两段,接着滚滚雷声蜂拥而至,夹杂着万马奔腾之势,蜂拥而至。大风将暴雨吹进屋子些许,章恨天过去关窗户,忽然一惊,问道:“谁?干什么的?” 四个黑衣人一齐从窗口扑进来,章恨天心思正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扑倒在地,两柄大刀压向自己脖颈,动弹不得。一名持刀大汉声音低沉,道:“老实点,就饶你不死!”另两名大汉扑向赵柔,赵柔大叫起来。 柳长青、杨真、索凌和另一名女子都在楼下,听到叫声,却苦于无法脱身,原来从客栈正门不知冲进来多少黑衣之人,个个手持武器,浑身湿了通透,柳长青和杨真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同人打斗起来,并肩作战,转眼杀了五六人,全赖柳长青宝剑锋利。 索凌和同行女子都已被逼入墙角,转眼被人制服,动弹不得。柳长青听到赵柔叫声,只想快点脱身,挥剑如光,逼开众人,正要越上楼去,猛然听到风声急促,数玫铁鸳鸯暗器向自己甩掷而来。柳长青急忙用清泉宝剑一一击落,跳跃之力顿时用尽,落下地来,杨真百忙之中抽身拉了他一把,喝道:“先料理了这些贼子再说!” 柳长青斜眼一看,见索凌眼神害怕,被人围堵,动弹不得,怒中心头起,心中却奇怪想到:“这样天仙般女子被你们围着,岂不等同侮辱神圣?”游龙步法风声水起,将周围几人一一击散,杨真空手打上去,又击毙几人。 敌人太多,柳长青游龙步法在于地方广大,有发挥余地,这样小的地方,满满当当占足了人,步法的威力便使不出来,幸而杨真掌法娴熟威风,敌人一时之间也近不得身。柳长青心道:“杨兄弟功夫当真不错,这样武功高强之人,又为何被赤魔堂清理门户?” 柳长青干脆变换战术,以防御为主,杨真却只是急攻,见哪里哪个人有破绽,就一掌攻上去,使上内力,一招就让中掌之人站立不起,身子弱的,那便立刻毙命了。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寻迹(八) 这样攻打了一盏茶时分,柳长青着急赵柔屋中情况,数次想要跃起,都被门口之人发射暗器给堵下来,又气又急,对杨真说道:“杨大哥,你帮我护阵,我去冲杀门口贼子!” 杨真道:“好,你小心,他们是九荒门的,擅长暗器。” 柳长青逼退身前四人,瞬间腾出老大空地,冲向门口,几名专使暗器之人手中拿着铁鸳鸯,见他冲了过来,立马掷出,这些使暗器之人本来就阴险十分,离得近了,那就更加危险,使暗器之时,更是隐藏起来,有的藏在胸前,有的藏在衣袖之中,更有甚者,将暗器藏在手心里。使用暗器之时,他们又都掺杂了许多虚招,有时眼见手臂甩来,却什么东西都没有,空耗体力躲闪。 柳长青离他们越来越近,终究对暗器不熟,被逼退回来,左腿被一朵铁鸳鸯擦身而过,划出一道血丝,要不是有宝剑再身,只怕划的就更深了。 进击不动,只有后退,又重新回到中间圈子,一屋之中,竟然足足站了八十余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柳长青气急败坏,手下再不容情,敌人拿武器砍杀,都被他清泉宝剑弄断。杨真忽然道:“柳兄弟,怎么你内功这么差?你不学内功吗?” 柳长青道:“本派有内功,使出来也就这样……”杨真道:“把剑给我!”柳长青还没反应过来,杨真就伸手来拿,柳长青只有递过去,杨真拿了宝剑在手,威力大增,清泉宝剑在他手上气势大增,砍断敌人武器之时,总有后劲可以刺伤敌人。 柳长青没了宝剑,也不着急,使出小擒拿手,空手夺白刃的功夫顿时灵验起来,几人近身前来,都被他折断手腕,武器掉落在地,哇哇大叫。 店小二躲在柜台之下求爷爷告奶奶:“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比之昨日让人给了一巴掌更是心惊胆战万分。 《天玄武谱》威力极大,往往一招之中,就被扭、带、缠,柳长青情急之下,丝毫不留情面,十余人顿时躺下,来回翻滚,杨真听得烦闷,稍有空闲,便上去一刀结果大叫之人性命。 敌人毫不在乎,源源不断涌了进来,到后面两人几乎都站立在尸体之上打斗,忽听得一人在后面喊道:“杨真,你将宝刀藏身之地说出来,我们就走!” 杨真听到之后,哈哈大笑,道:“你跪在地上,叫我三声太爷爷,我就告诉你。”喊话之人恼怒之极,发下号令,让人急攻。 杨真体力却似越用越增,剑法更加大开大合,柳长青更是小巧灵活,二人合作,竟然绝配,往往杨真逼退众人,稍稍有一两个人进入圈子,就被柳长青抓过去,或折断手腕,或踢断膝盖。 九荒门眼见近百位兄弟都攻不进去,不由得慌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虽然人数众多,但真正围在内圈打斗之人,也不过七八人,只是这七八人一受伤或死亡,就有另外一批人补上位置,算不得一百人一起进攻,否则二人只怕早早被制服在地。 杨真大叫一声:“谁近我身两步之内,我必杀他!来啊!来啊!”敌人虽然众多,但见二人武功高强,竟然打斗不过,这么久了,早已有些心惊胆战,眼见前面兄弟死伤众多,此时听到此话,心中就先怯了三分,攻势慢慢地缓了下来。 忽然面外有阵阵马蹄之声,声势浩大,向着客栈方向冲了过来,竟然压过了暴雨之声,柳长青和杨真对视一眼,都皱起眉头,心道:“完了,不知还有多少敌人在外接应!” 忽听得外面交谈几句,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猛然间外面噼噼啪啪地也打了起来,二人这才振奋,心道:“原来是敌人的对手,那就是帮咱们的啦!”二人一番阵势下来,却早已忘记一个是正派金门派高徒,一个是邪教赤魔堂弃徒了。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问道:“索凌、芝英两位师妹在里面吗?”柳长青向索凌看去,见她大喜过望,却苦于无法应答,柳长青运气大喊:“是东蒙派的人吗?两位姑娘都在这里!”听到一人在外叫道:“你奶奶的!竟然跑到临沂来撒野,活的不耐烦了吗?” 里面也在打,外面也在打,柳长青又是大喊:“柔师妹!柔师妹!你还好吗?”却听不到回音。 打了一阵子,九荒门终于被冲破阵法,东蒙派数人闯入门来,一人说道:“你们找我们东蒙派的麻烦,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一人说道:“误会!误会!我们是来找杨真的,和东蒙派绝无半分关系。”听声音正是刚才发号施令之人。东蒙派一人“哼”的一声,道:“那怎么抓了我们的人哪?”那人道:“想来是抓错了。”柳长青扫一眼过去,正是东蒙派霍大庆带领一众人马前来。 霍大庆怒道:“抓错了?你们是瞎子吗?”那人道:“这可抱歉了。”打了手势,让众人停斗,九荒门也当真训练有素,无人喊停,那就不停,有人指挥,那才真正住手,不然大战之中,若领头之人被制服之后,只怕立马乱了阵法。 柳长青没有受伤,但杨真气势猛烈,加上使上清泉宝剑,敌人血迹挥洒如雨,竟然有许多都溅在了柳长青身上脸上。二人相对一笑。 九荒门领头之人道:“我们来找杨真,是为了寻回我们的东西,不小心抓了东蒙派的人,一定会放的。”霍大庆见他见了东蒙派,卑躬屈膝,满意地点点头,道:“那还差不多。”九荒门岂会不知强龙不压地头蛇?霍大庆顺嘴问道:“找什么东西?”那领头之人支支吾吾,道:“这……” 杨真哈哈一笑,道:“一柄断刀,又是什么宝物了,你们要报昨日之仇,那就来啊!”说完挥剑直出,说打就打,攻向领头之人。 霍大庆一听,顿时吃了一惊,一把抓过那人,急忙问道:“什么断刀?什么断刀?是江陵的断刀吗?” 柳长青一听“江陵断刀”这几个字,顿时也吃了一惊。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寻迹(九) 那霍大庆显然是对此断刀信息极是感兴趣,不住追问,那领头之人很是骄傲,道:“是,我九荒门本来已经得到……”霍大庆不住摇着他肩膀,问道:“现在在哪儿?就在这儿吗?”那人惭愧道:“昨日二当家对我说,让我领一批兄弟来此客栈找一个叫杨真的人,我们的断刀被他抢去啦!” 霍大庆松开抓他之手,大雨瓢泼,早已将他淋了通透,走进门来,用手拨弄脸上雨珠,向堂中之人扫视一圈,看到柳长青,猛地一愣,藐视说道:“是你!哼,你怎么在这里?” 柳长青知他傲慢无礼,不去回答,索凌和那女子早已脱困,走到霍大庆身旁,叫一声道:“霍师兄。”霍大庆身旁随从说道:“不要乱叫,现在是霍掌门人啦!” 索凌大惊失色,问道:“师父……师父他老人家……”那人道:“没死!只是病的不轻,在床上下不来,传出口谕,下月十五开掌门人传位仪式。”索凌呆在原地,默然不语。 霍大庆不去理睬二人,又看向杨真,见他手中持了一把闪闪发光的碧绿宝剑,眼神大放光彩,猛然收回眼神,问道:“这位仁兄,是你得了断刀吗?” 杨真将清泉宝剑交给柳长青,自去拿了一壶酒,大口喝起来,道:“不错,玄铁虽然罕见,这刀却也不见得是什么宝物。”霍大庆嘻嘻笑道:“正是,不如将断刀给了我,如何?” 九荒门领头之人怒不可遏,喝道:“那是我九荒门先行得到的,怎么就能给了你?”霍大庆恼怒他打断话语,回头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你不服吗?” 那人道:“这是临沂的地盘不错,我对你客气,那已经给足你面子。别以为我九荒门就怕了你。”霍大庆怒目斜视,又乐呵呵回过头来看着杨真,问道:“杨兄,你怎么看?” 杨真道:“哈哈,什么怎么看?这刀我在路上已经扔了。”霍大庆大惊,问道:“扔哪里了?在哪里?”杨真道:“你不必追究啦!我就算知道断刀现在在哪里,也不会告诉你的。” 霍大庆却不愤怒,说道:“很好,杨兄,你很好。”一人在后说道:“掌门人,这人是赤魔堂东堂弃徒杨真,咱们怎能和他称兄道弟?”霍大庆道:“哦?当真?” 杨真哈哈一笑,道:“天下人都可当得杨某人的敌人,就是你这位霍掌门当不得。”霍大庆也随着哈哈一笑,问道:“为何?”杨真道:“杨某人虽然不才,却曾救过东蒙派霍知命的性命……”霍大庆半信半疑,瞧他不过三十岁年纪,霍知命是他父亲,这杨真怎能救过父亲性命?多半是假话,笑一声道:“有劳了。” 柳长青不愿插手这事儿,九荒门众人进门便打,不容解释,也不想惹上是非,赵柔这会儿不知怎么样了,他急忙上楼,一推房门,原来里面还是闩着的,用力一推,房门应声而开。 进得门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房中四名黑衣人倒地不起,窗户大开,赵柔已经不见。 柳长青再也顾不得其他事情,从窗户跳下,大雨瞬间将自己打湿,柳长青大声叫着:“小师妹!小师妹!”后街之上还有几名黑衣人倒在地上,再也空无一人,哪里有什么赵柔的踪迹? 柳长青一时之间,顾不得方向,朝东追去,使出浑身解数,急跃了大半个时辰,碰到赶路之人就问:“见过一个美貌小姑娘吗?”路人只称未见。 柳长青复又奔回客栈,又是大惊失色,见东蒙派百名黑衣人都被制服,瞧模样正是东蒙派众人,东蒙派一举来了两百余人,客栈之中早已挤不下,楼上也站满了人,桌椅板凳被扔到了大街之上。 一名九荒门黑衣人不服,问道:“你们算什么英雄好汉?”身旁东蒙派人一巴掌过去,喝道:“吆喝什么?再叫,老子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人不敢再说话。 柳长青要挤进去,东蒙派外面把守众人却没见过他,道:“今天客栈不开张,要住店,再去寻别的。”柳长青道:“我来找人。”东蒙派人拦着不让,幸好索凌听到声音,吩咐道:“让他进来吧!他昨晚在这儿住。” 柳长青进了堂中,听到霍大庆道:“怎么样?九荒门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保管他们不再会找你麻烦,你只要告诉我断刀在哪里就行。” 杨真说道:“我已经说过多遍,断刀被我仍在路边草丛之中,信不信由你,干什么不搜搜我?”霍大庆一笑,道:“这个却不会,我只当杨兄是朋友。” 杨真怒道:“朋友?有你这么对待朋友的?满嘴虚情假意,我见的多了!”霍大庆怒道:“好!我再三忍让,看来不得不用强啦!”杨真道:“请便。”见柳长青过来了,呵呵一笑,问道:“柳兄弟,你是帮我,还是帮他们?” 柳长青对杨真并不熟知,对霍大庆却十分反感,众人眼光都看向他,柳长青眼光环绕四周,见索凌一双妙目盯着自己,身躯微微一震,差点就要说出:“我帮他们!”幸而未曾说出口来。 杨真见他犹豫,以为他害怕,说道:“柳兄弟,你这番犹豫,已经足见你不是卑躬屈膝之人,和杨某很合得来,我很承你的情,你自去吧!”柳长青不好意思道:“我来找人,我小师妹不见了。” 杨真道:“你小师妹?哦,是了,今早她房中有人,你不知道?”柳长青大惊失色,问道:“什么人?”杨真道:“哦,对了,你内功太过平浅,自然听不出来,我还以为是你们的朋友。”柳长青问道:“是男是女?” 杨真说道:“是男的,不过当真匪夷所思。”二人说着话,全然不顾身旁大敌当前,杨真又道:“这人内功……或许不是内功,我说不上,若真的是内功,那我杨某人只能说,这人内功当真深不可测,似我这等,只怕不能及他。” 柳长青道:“正是,这人可用内力伤人,十分厉害。”杨真道:“用内力伤人,那倒不稀奇,稀奇的是我只能听到里面有人,却听不到他说话呼吸,但他实实在在是在说话。唉!天外有人,天外有人哪!”杨真不知章恨天对赵柔说话之时,用的是《无量莲华经》中‘千里传音’神技,内力独到之时,可将口音传入一人耳朵,隔得越远,证明内力越深厚,其余众人,哪怕站在那人跟前,也听不到那人说什么。 霍大庆咆哮一声:“说够了没有?”又问柳长青,道:“你要是两不相帮,就及早滚蛋!” 柳长青本欲不淌这趟浑水,听到此话,怒不可遏,傲气泵然而发,道:“我帮杨兄,你们出手罢!”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别离(一) 说完此话,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眼见对手众多,若是群拥而上,就算是功夫再高,也要别乱剑刺死,难以活命,但不知为何,柳长青见到杨真之后,总觉得这人虽然和赤魔堂有些关系,但做事风行雷厉,颇有江湖大侠风范,意气相投。 杨真哈哈大笑起来,道:“想不到柳兄弟有此兴致。”既然柳长青愿意,杨真也不婆婆妈妈说什么道谢的话,只说道:“你的宝剑留着防身吧!这群毛崽子只怕还伤不了我!”语音未落,听到两人狂呼疼痛,原来杨真在说话之际已经出手伤了两人。 柳长青顿时被众人围攻,加入混战,先是大喊一声:“柔师妹,若是能听到我说话,请你速回派中,不要管我。”噼噼啪啪,室内乱成一团。 柳长青自从习得《天玄武谱》擒拿功夫和游龙步法,顿觉武力大增,可他从未找人练手,只和王法过了三两招,并未使出什么真正本领,哪知两次大战,都是在群殴之中,威力便颇觉不足。一来地方狭窄,不容闲身;二来敌人众多,布及四方;三来赵柔走失,心有所思,这样一来,武力便大打折扣。加上东蒙派近身功夫要比之前九荒门要高明的多,虽然并无布阵,但或四六人,或**人围成一圈,柳长青剑法向一人刺去,顿时这人就急速后退,旁边之人用兵器掠阵,攻之不得,又得防止后背遇袭,刚一开打,顿时就捉襟见肘,方寸大乱。 杨真却打的痛快十分,畅快淋漓,百忙之中眼光扫了一眼柳长青,见他措手不及,心中暗自纳罕,问道:“柳贤弟,怎的不用真功夫?这可玩笑不得。” 柳长青根本来不及说话,他已尽了全力,仍然伤不了一人,哪有不用真功夫之说?杨真又看几眼,急忙道:“贤弟,你腿脚灵便,攻他们下盘啊!” 杨真明目张胆的喊了出来,东蒙派围攻众人岂有不知?顿时以护下盘为主,进攻之势稍缓。霎时间,杨真夺过两人武器,一枪一剑,从堂中一跃而起,东蒙派众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正待一一越上,杨真自上而下,枪剑并发,扫向众人,立刻从自己的小圈子中出来,跳到了柳长青的圈子之中,打退一处缺口,拉起柳长青衣襟,又是一跃而起,直冲门口,从霍大庆头顶跃了过去。 到了堂外,一声响雷忽忽而至,东蒙派众人追赶出来,杨真笑道:“贤弟!到了外面,你的功夫就有用了!”东蒙派数人攻上来,柳长青得了空地,步法顿时精妙起来,九宫八卦方位也瞬间奏效,刚一上来五人,都被他一一用腿扫倒在地。 杨真道:“你用擒拿,别用武器。”柳长青会意,将清泉宝剑扔给他,杨真道:“好!咱们比试比试,看谁夺的兵器多些。” 柳长青这时使出擒拿和步法,威力果然不同凡响,他临敌经验浅薄,有杨真指导点评,有许多地方一举而通,再不生惧,反守为攻,凌厉攻势顿现。大擒拿手巧妙,又兼了三分狠辣,东蒙派当先几人又是被折断手脚,痛的哇哇大叫。 霍大庆在后面大叫:“废物!废物!两个人都拿不下吗?”他有掌门之尊,底下众人一听,越发慌张,破绽就多了起来。二人得心应手,柳长青空手应敌,竟然没有被伤到一处。 打了约莫一刻钟,忽听到索凌喊道:“霍师兄,你让住手吧!别再打了!”霍大庆怒道:“那怎么行?我父亲说生平只有一事遗憾,就是未曾见一眼断刀,他老人家既然说出,我岂有不遵从之理?否则我父亲死不瞑目。” 杨真大叫一声,急速后退,局势瞬间缓解,杨真问道:“你要断刀,是为了你父亲遗言?”霍大庆道:“是啊!我父亲身患重病,就要看一眼此刀,才得闭眼。” 杨真道:“你怎的不早说?若是只看一眼刀,有何不可?何必用强?”霍大庆急忙叫停众人:“住手!全部住手!”从屋檐下出来,问道:“杨兄当真肯了?那是帮了我一件大忙了。”杨真道:“你父亲霍知命,是很有胆量气概的,现在年老,看一眼刀而已,有什么不可的?你早说就是,何必要同我打斗?” 霍大庆忙道:“误会,误会!家父身患重病,我……我心情不好,言语中多有冲突,多多担待些。刀在哪儿?”忽听得九荒门领头之人道:“杨真!那刀是我派得到的,你要送人,也要经过我们当家的同意!” 霍大庆恼怒十分,却不应答。听到杨真道:“你叫你们当家的三位,去给人家买三头牛送过去,好生赔礼道歉,过来问我要刀,我自然归还。”那人不懂什么“买三头牛”什么的,迷茫道:“给谁送过去?” 杨真道:“你只需将此话转告你们当家的就是,事情完后,我自当知晓,归还断刀。”回头对霍大庆说道:“将他们放了吧!”霍大庆丝毫不犹豫,一做手势,东蒙派看守之人将九荒门一众人等全部放了,九荒门中些许人被杨真和柳长青杀伤,被其余人或背或抬。眼见二人又与东蒙派称兄道弟起来,就算再次反抗,也必然落不的好处,领头的一道:“走!”柳长青急忙问道:“我小师妹呢?你们见到没有?”一人报信说道:“楼上每屋只有四人,你找的屋子里,我们兄弟都死掉了。”柳长青茫然呆立,霎时间九荒门众人走的干干净净。 杨真见东蒙派数十人躺在地上,哇哇大叫,有些是被他刺伤的,余下大部分都是被柳长青折断手脚等处的,哭声不止,霍大庆忙道:“不碍事,不碍事,不打不相识,我派中自有灵丹妙药。不如就此取了刀,咱们一同前往吧?” 他不知杨真却在点阅地上兵器数目,自己周围有二十二个,柳长青周围有十七个,心中喜道:“柳兄弟也不错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柳长青却看不惯霍大庆,扭过头去,杨真道:“贤弟,勿要计较,霍知命霍掌门年纪已大,这人想当年颇有侠骨丹心,去看一看也不打紧,我与他是有旧的。” 柳长青摇摇头,道:“我不去了,我师妹走散,我要去找寻。”说罢要走,杨真急忙拦住道:“贤弟,我昨日身穿的斗笠在哪里?”柳长青道:“斗笠?在屋中角落啊!” 杨真去寻找,果然斗笠并无人动,稍微一抖,一柄断刀从中掉落。霍大庆万万想不到断刀就在此处,干笑一声。杨真对柳长青凑耳低声道:“你先去寻你师妹,霍掌门将死,我去看一眼,也算尽了朋友之谊。”柳长青点点头。杨真又皱眉道:“贤弟,那屋中之人若是敌非友,那就麻烦的多了,一切多加小心。”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别离 (二) 柳长青向杨真要过清泉宝剑,辞别而去,本来他和赵柔二人是要是东蒙山的,现在却不愿与东蒙派人一路。 柳长青奔江陵方向而去,想那章恨天胁了赵柔,能到哪儿去?无非又是去江陵,想到章恨天居心叵测,在金门派门口守了一年,他既然对赵柔有情谊,为何不光明正大做起事情来?这般畏畏缩缩,成何体统?简直闻所未闻。自己也忍不住责怪自己:“让章恨天不畏畏缩缩,那比登天还难,他畏缩了二十年了。” 柳长青顾不上雨间行路,一路直行,晚间大雨才慢慢停下,柳长青饥肠辘辘,在一个镇子上找到一处酒楼,上写“聚英酒楼”,装饰倒也讲究。 掌柜的一看雨天来了生意,知是赶路客人,急忙招呼,柳长青道:“不需要酒,只要来些小菜就行。”掌柜的忙去张罗,柳长青不住责怪自己,要是赵柔有什么三长两短,那金门派当真只剩下个空架子了,心中苦闷,忽然又想喝酒,让掌柜拿了半斤汾酒。 柳长青身上湿漉漉,很不自在,忽然听到隔壁桌上三人在说话,那是在他进来之前就坐在那里的,言语神神叨叨、鬼鬼祟祟,一人说道:“那还有假?得了这断刀,那就是得了天下奇珍异宝。” 柳长青一路之上,不停的听人说道“断刀”,本来就十分起疑,肖天华是江陵人氏,江湖人称“断刀客”,他的武器本来就是断刀,柳长青清楚的记得那日肖天华转述妻子凤兰言语:“我夫君江湖人称‘断刀客’,他使一柄断刀是其一,更是因为他和用刀之人争斗,总会弄断别人的刀。”一日只来,就有九荒门和东蒙派两大派为了争夺一柄断刀而争斗不休,这断刀难道更甚?胜过冰雪水寒宝刀吗? 再一深想,就觉得不对,杨真几次三番说道这刀不是什么宝贝,一柄玄铁打造断刀,有什么稀罕了?刀既然断了,那就不算锋利。肖前辈对他推心置腹,甘愿交给自己遗物,既然他的断刀是宝物,肖前辈十有**会告诉自己。可他却从没听肖天华提过有关他断刀武器的事情。 听得另一人道:“这断刀本来不算宝贝,但刀中却藏着一个大秘密,我说给二人知晓,可万万不能告诉旁人。”另外两人立刻发起毒誓,说绝不外传,那人才道:“本来我是不知道的,但我一个远方亲戚在江陵,得到些消息,说断刀之中藏着一张地图,上面标明了大宝藏的藏身之地。” 另一人道:“要在武器中放入纸张地图,那还不是在熔炼之时就放进去的?那炼器的大火多旺,别说纸张,就是石头放进去也化掉了。八成是假消息。”那人道:“怎么会?”抬头望望四周,又压低声音道:“炼器的法门,我们不知道,但这事情,是真的无疑,否则怎么会这么多人追查?” 一人道:“这消息从何而来,你可知道吗?”那人笑呵呵,道:“当然知道!”却不说话,另一人大声道:“掌柜的,再拿些牛肉,两斤白酒!” 那人才说道:“嘻嘻,我绝不是占二位便宜,他人就算是想知道,只怕也没人告诉。”吃着牛肉,唾沫星子乱飞,喜滋滋又说道:“这大宝藏到底多少年了,从何而来,那我是不知道的,但这宝藏的秘密被泄露,那正是最近的事情。说来也巧,我这亲戚就在江陵章江声府上当值……”柳长青又是一凛。那人接着道:“那日听到章江声父亲章庸仁说道:‘孩儿,我天命不久,这大事情就交给你,一定要找到宝藏。’……” 一人说道:“章府章庸仁和儿子关系不好,天下皆知,章江声大义灭亲,杀了父亲,逼得母亲自杀,我还去参加冰雪奇缘大会了,怎么会交代儿子?”那人道:“这个我不知道为何,我那亲戚说他父子二人同塌而眠,关系极好,想来是后来闹了矛盾。听到这儿,他就不由得留神多听了几句。又听到章庸仁说道:‘我最近才得到消息,那宝藏的秘密,是在断刀之中,这个却无人得知,你手下无人,那便什么也做不了。’章江声道:‘我武功低微,那怎么办?’章庸仁说道:‘我章府万贯家财,富可敌国,有了银两,那就什么人都有了。’章江声可愚顽不堪,问道:‘那又何必去找宝藏?’气得章庸仁把他大骂一顿,说什么一万人使,那是够了,十万人怎么够用?后来就不知道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但大宝藏是藏在断刀之中,那是真的,否则章府万贯家财,何必找一柄破刀?” 另两人捻须微笑,一人道:“宝图藏在武器中,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但如果是真的,那就……哈哈,哈哈。”另一人看一眼柳长青,见他只顾喝酒,才道:“小声!别大大咧咧的。” 另一人问道:“此事真假难以猜透……”那人道:“你怎么老是怀疑我?难道我会骗你不成?”他回应道:“不,我不是怀疑,我只是想不通,你这亲戚是你什么人?为什么单单将消息告诉了你?” 那人道:“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亲戚是个庄稼人,只在章府打扫卫生什么的,没有子嗣,我过年串亲之时,遇到了他,他才告诉我的。”三人吃饱喝足,这人又打包了三斤牛肉,说是带回去给女儿吃,那两人得到了消息,又惊又喜,内心忍不住直跳。 柳长青暗自好笑,心想肖天华被称为“断刀客”,那他的断刀最是有名,江陵之人,若有断刀,除了肖天华,还会有谁?多半是这等好事之人胡编乱造,骗些酒肉喝而已。不想耽搁寻找赵柔,说一声:“掌柜,结账。”一摸口袋,顿时尴尬万分,原来二人出门之时,银两都由赵柔带着,路上一应饮食住宿,都是赵柔管着,此时赵柔找寻不见,他身上一两银两也没有。 掌柜的见他上下摸索,什么也没掏出来,脸色顿时不大好看,怕是个吃白食的。柳长青道:“掌柜的,帐先不忙结,给我来一间上房,今晚在此住下。” 掌柜的见他摸完口袋包裹,显然是没有银两,此时又要上房,那十有**是个江湖骗子了,说道:“本店规矩,若要打尖过夜,得先付了银两才好。” 柳长青颇觉过意不去,将清泉宝剑抽出剑鞘,随即放入,说道:“我忘记带钱了,这是宝剑,二百里银子也不卖,先押给你。” 掌柜的老大不乐意,说道:“这不行,我只会招呼客人,可不会识别什么宝剑不宝剑的,你要有钱,那就拿来,要是没钱,那我可得罪了。”柳长青心想:“你还会怎么得罪?”又想这人只是做生意,不识得宝剑,也没什么,自己有错在先,站起鞠个躬,道:“对不住,我去取了银两,就过来给你。” 掌柜的急忙拦住他去路,大叫:“那怎么成?你去了,保不齐就跑掉了,我去哪儿找你?”柳长青问道:“那怎么办?”掌柜的说道:“你这小子,真不是个好东西,你将衣服脱下来,我去典当了,算了酒菜钱,余下再给你。” 柳长青哈哈一笑,道:“宝剑你不要,反而要我这身破衣裳。”掌柜的道:“衣服可以在镇上典当了,这剑可不知道。”柳长青道:“好,好,很好。”又上下摸去,盼望摸出几钱银子出来,忽然摸到一块硬物,掏出一看,正是梁照的虎符。 柳长青掏出虎符,道:“这个值得几钱?”掌柜的拿过去一看,摸来摸去,说道:“这块符玉,做工倒也精细。”柳长青道:“你拿去放好,我要一间上房,明日过来置换,可别给弄丢了。”掌柜这才满意而去。 正文 第九十章 别离 (三) 柳长青只会花钱,要说赚钱,自己除了跟师父金大出过几次镖,赚些银两,其他再也没有赚钱门路。走出大街,看到四处茫茫,一时之间竟然难倒了他这个大男子。 自己刚出门,方才在另一桌上吃饭说话的两名男子也出了门,一人笑吟吟说道:“怎么?还行吗?”一旁之人脸有喜色,柳长青看清楚他是个书生打扮,说话之人却尖嘴猴腮,面庞十分厌人,书生说道:“就是不知是真的假,现在这么多人找这柄断刀,那这消息也就不怎么值钱了,想来大家都知道了。” 尖嘴之人说道:“那可未必,我问过几人,都是奉命行事,连这断刀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提知道里面的秘密了,这些人抢夺断刀,就是为了找寻秘密,是什么秘密,只怕他们也说不上来。” 书生似有所悟,道:“那还差不多。”也是笑眯眯的看着尖嘴之人,问道:“你想去哪儿?”尖嘴之人说道:“这个小镇也没什么玩的地方,只有一个去处,却十分不错。”书生问道:“什么去处?你卖什么关子?”尖嘴之刃脸有得色,道:“哈哈,你这是明知故问了,大家都是大好男子,有什么地方好玩,你会不知?” 书生一愣,马上便会意,笑道:“你这么不老实……”压低声音,问道:“但不知里面货色如何?”尖嘴之刃手拍胸脯,道:“好的很!好的很!我用性命担保,里面隔几天便来些新姑娘,个个身材高挑,容貌秀丽,包你一进去,就不想出来了。”书生很是满意,问道:“远不远?叫什么名字?”尖嘴之人道:“不远,不远,这小镇能有多大?一会儿便到粉玉楼。” 书生道:“粉玉楼,嗯,咱这就走吧!潇洒完了,明儿一早就要起身。” 柳长青见二人要去**,一笑而过,突然想到这人说妓院中经常会去些女子,柳长青听说许多良家女子都是被逼迫而去的,有的是被骗卖入窑子,之后若非有人拿钱去赎,那就永远出不来了,想到赵柔已经走失,章恨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也说不准,万一…… 人一走失,身旁之人就会胡思乱想,柳长青自言自语:“就算去了找不到,也好过在这里睡大觉。”偷偷跟在二人后面。 不一时到了一处楼房地方,见**和几位花枝招展的粉黛女子在门口站着,不住叫着过往客人,见是男子,就伸手去拉,柳长青身上无钱,只管一头扎进去了。 院中灯火辉煌,厅中摆放着许多花朵植物,柳长青也认不得许多,两名**过来道:“这位爷,要不要楼上雅间来一间?”伸手就过来抓他胳膊,柳长青局促十分,手也没地方放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是来找人的。” 一名女子手帕遮嘴,笑吟吟道:“来到这儿啦,都是熟客,找人嘛,我不就是人吗?”柳长青一沉思,说道:“好,就是你了。”那女子很是高兴,对****说道:“去沏一壶上好茶叶来,再来半斤酒,一盘花生米,我要和这位爷好好叙叙旧。” 柳长青随女子上去,女子扶着他胳膊,柳长青道:“你别碰我,我自己走。”女子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待会儿还不是要……呵呵,呵呵。” 二人进了房门,****就已经将吃喝物事送进来,临走带上了门,那女子关上房门,转身回头,柳长青立刻点了她的穴道,女子便动弹不得,大惊失色,问道:“爷!这是要干什么?你会邪术吗?” 柳长青道:“我问你些话,你要从实回答。”女子道:“哟,站着问话,我可答不上来,躺着问话,我说不定就知道啦!”柳长青微微皱眉,问道:“你来了多久了?”女子说:“大爷是说我来这里多久了吗?”柳长青点点头,女子道:“我来这里没一会儿啊!咱俩一起来的,大爷怎么就这么忘事儿呢!” 柳长青道:“你好好说,我不难为你。”女子道:“哟,方才我说啦,躺着说话,我才会好好说呢!”柳长青没法,将她抱在床上,女子笑呵呵,道:“我什么样的都见过,有人一上来就将我绑了起来呢!大爷要玩什么花样呀?” 柳长青道:“我是来找人的,找到了,我就走。”女子道:“我叫芙蓉,你是不是来找我的?”柳长青怫然不悦,道:“你好好说话,否则我要用强了。”女子道:“哟!爷,您还需要用强吗?小的就是个弱女子,随您怎么着啦!”柳长青道:“那就好好说话。昨日和今日,可有没有来新的姑娘?” 女子一看他还是找女人,乐不可支,说道:“这两天可没有,下这么大雨,生意也清淡许多。”柳长青一听没有,便默不作声。女子道:“大爷,还有什么问题呢?” 柳长青沉思良久,道:“没有了。”女子还待说话,柳长青伸手点了她哑穴,女子说不出话,才知这人有本事,眼睛瞪得老大不小。 柳长青转身出门,****在外面看到他,走了过来,问道:“这位爷,芙蓉姑娘不好吗?若是不好,你只管再找。”柳长青道:“不,很好,我有点头晕,出来兜兜风。不要打扰我们。” 柳长青问不出来情况,也没了主意,又回到房中,见芙蓉乐呵呵看着她,柳长青一脸红,说道:“你不要看我。”芙蓉眨几下眼睛,意思是我就看你。 忽听得门口一人道:“这是个好东西,保准你吃了过后,魂飞天外,直升九天啊!”另一人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正是刚才跟踪的书生和尖嘴之人。 柳长青跳过去打开门缝,见二人站在走廊,****问道:“现在要些白酒小菜吗?”尖嘴之人说道:“不要,刚吃过,我们进屋有事,晚上一会儿,我再出来寻你。” ****点点头,道:“好,二人若要商议事情,便去走廊最里的屋子,那里最是清净。”二人道好。 柳长青心念猛然一动,低头出了房门,趁他二人不注意,立刻窜入最里面的屋子,屏住呼吸,躲在床底。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别离 (四) 柳长青刚刚藏好身子,二人就一起进来了,那尖嘴之人显然在巴结书生,一直贴脸赔笑,进门又道:“管用!管用!不过要提前一个半时辰,我是试过的,哈哈……”淫笑声不止。 柳长青藏在床底下,心想:“这二人来路不正,我只偷些银两就走,嘻嘻,真是有缘。”柳长青内心深处却想:“来到此地的男人,那就不算是忠贞的男子,一个男子若是真心爱一个女子,就不会再娶其它女子,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这妓院建筑别致精巧,冬暖夏凉,外面天气有些凉,进了院中屋子,便觉得浑身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好受,床下是木板地,从床外还伸进来了放鞋的毯子来,他虽然在床下,也觉得十分舒服惬意,自己忽然又想到赵妃对自己薄情寡义,心神恍惚,又想到许多事情,加上两日来身心疲乏,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醒来,立马精神起来,想起自己还在床下,暗自拍脑袋:“我自己有地方不睡,偏偏来这里睡觉!”也暗骂自己愚蠢。 忽听得一女子声音道:“那可不行,我还要喝醋呢!”书生的声音说道:“不行也得行,我明儿一早可是要有大事要办的。”原来二人是在**,柳长青心想:“糟了,这会儿我在床下,那呆会儿可不就……”便急忙又想要出去。忽然一双雪白的脚伸下地去,女子道:“那好啦,相公,咱们下次再见吧!”书生道:“好,你去吧!”女子穿上鞋袜,出门而去。 柳长青叹一口气,道:“原来已经……我不知睡了多久?”这一来误了正事,也不知要如何出去才好,心想着书生若要起身出门方便,自己再走也不迟。 这一来又等了一顿饭功夫,尖嘴之人又进来了,急急忙忙对书生说道:“外面出事啦!咱们走吧!”书生紧张问道:“怎么了?”尖嘴之人说道:“说是来了官府之人,不知道干什么,咱们有事在身,还是不要久留啦!” 听得外面人声鼎沸,书生与他急忙收拾行囊外出了,柳长青心道:“没来由的在床下睡了一觉,当真奇怪。”爬出床底,也跟着出门了。 只见一堆人守在门口,都是身着官兵服装,一人叫道:“反贼在里面!不许走丢一个!”柳长青暗叫不妙,官府中人众多,少说也来了三四百人,形势浩大,柳长青待要从后院翻墙走,几名当差眼尖,说道:“干什么的?过来啦!”柳长青待要拔剑相斗,忽想现在不是时候,官兵要抓人,多半是抓钦犯,与自己无关,一会儿就会把自己放了,不然误杀官兵,官府多半要下海捕文书,自己今后行走江湖可就困难多了。 一行人被官兵围着,门口轿子中下来一人,头大耳圆,身子肥胖,对众人说道:“衙门走了钦犯,藏身此处,不配合者,一律杀无赦。”接着几人就来搜寻众人包裹。 一人不满意,问道:“官府寻人,干嘛搜我们的包裹?难道包裹中也能藏人?”一名官兵手持大刀,将刀背用力往那人胸口一戳,喝道:“让你多嘴!”余下众人不敢吱声。 一人身披大衣,被搜寻的仔细,叫道:“干什么?”肥胖官差道:“身上带有武器的,一律交出来。”柳长青清泉宝剑也被拿去,官兵搜索好一阵子,也搜不出什么,一名当差的问肥胖官差:“没有刀,一柄都没有,想来消息是错的。”官差点点头,道:“那好,走罢!”将武器一一还给众人,看到柳长青清泉宝剑,官差笑道:“这柄剑还算不错,收下啦,再过一阵子,给梁府送去生辰贺寿。”那官兵答应一声,就把清泉宝剑自己拿着,说道:“走啦!大家伙收队!” 柳长青暗自怒骂:“我不来为难你们,你们见了宝物,就要来为难我,岂有此理?”默不作声,待到官兵一哄而散,**叫道:“这帮天杀的,好好的生意,都被毁完啦!”柳长青急忙跟着外出,一路尾随胖官差。 跟了许久,胖官差进了一处府门,手下当差都散走了。柳长青看准时机,又偷偷翻过去,口中说道:“我本来是找些银两用,反而被你这狗官抢了宝剑,今晚就从你这儿拿钱!” 胖官差将清泉宝剑拿在手中,进了一处屋子,柳长青偷偷跟过去,周围还有当差把守巡逻,柳长青一跃而起,跳在房顶,冷风吹过,柳长青运气抵抗,心道:“刚才还在床下,这会儿又到了屋顶了。” 忽听得一女子声音道:“哎呦!这是什么?啊,这是剑啊,你不是出去找刀吗?”胖官差急忙:“嘘!嘘!不要做声,找刀嘛,那是上头的吩咐,我这是顺水摸鱼,顺手牵羊而已。这剑做的不错,我便先拿回来。”女子道:“呸!你会功夫吗?”胖官差道:“哈哈,小心肝,我功夫可是不差,要来试试吗?”接着言语****,不堪入耳。 柳长青心道:“又是找刀!又是找刀!究竟是什么刀?干嘛官府之人也要寻找?他们也要找大宝藏?”再也忍耐不住,掀开瓦片,一跃而下,胖官差和妇人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已被柳长青点了穴道。 柳长青一把将清泉宝剑夺在手中,反复擦拭,怒目瞪着胖官差,道:“你这狗官,见了宝物,就想留着,要你和用?”胖官差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屎尿齐流,臭气哄哄,柳长青一捂鼻子,道:“当真没用!我点开你穴道,你轻声说话,你叫一声,我便划破你脖子,明白吗?”伸手解开他穴道,说道:“我这宝剑,价值五百两白银,你将钱给我吧!”胖官差身子发抖,道:“我……我没有这么多钱。”柳长青哼的一声,道:“没有?你做官几年啦?”胖官差道:“不过……不过十四五年。” 柳长青道:“那就是有了,你说不说?不说老子先给你一个耳刮子。”胖官差吓得急忙道:“说……说……”转头去看妇人,问道:“阿香,银子放在哪儿?”阿兰眼光指向床底,胖官差从下抽出箱子,里面金银首饰和白花花的银两当真不少,柳长青将他官服脱下,道:“你是靠这官府得的银子,现在我用官府将银子装走,你不在意吧?”胖官差哪里敢说个不字?眼睁睁见他把银两全都取走,沉甸甸一大堆,柳长青裹了好一阵子,看外面无人,又点了二人穴道,说道:“六个时辰之后,穴道自然解开。我不杀你,已经给足面子。”急跃而走。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别离 (五) 柳长青从贪官那里得了一大笔银两,不再发愁,回到客栈赎回虎符,扔下二两白银,掌柜的恭恭敬敬将虎符交还回来,道:“不……不要银两。”柳长青疑惑地看着掌柜,掌柜的点头哈腰道:“在下有眼不识官老爷,该打!该打!”说着接连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柳长青心道:“原来他知道了这是虎符。”心想当官的欺侮百姓习惯了,将银两扔下,叹一口气,道:“你拿着吧。” 柳长青刚要上楼休息,掌柜的急忙道:“楼上雅间已经收拾妥当,请官老爷入室。”柳长青暗暗好笑,掌柜手中拿着钱财,十分拘谨,小心翼翼递过来,柳长青佯怒道:“不要了,你拿着吧!”掌柜立马跪倒在地,道:“是小的错了,小的有眼无珠!求老爷饶命!” 其时朝廷官兵欺压百姓,实属寻常,柳长青心道:“我若强行给钱,这人反倒今后日夜不安,生怕报复。”苦笑着将钱收回。 第二日一早大起,空气清爽,精神十足,沿途南下,一路寻找赵柔踪迹,一点迹象也无,一连十余日,柳长青不由得担忧起来,每日暗骂自己无能,这日到了江陵,见一名醉汉喝醉了酒,跌跌撞撞,指着一处庄园大骂:“多给我几钱银子,就占了我家地,我又不多要,当真不要脸。”口中骂骂咧咧,全是什么占地赔钱的话,周围围了一群人,柳长青好奇的在一旁听着。 不一会儿,园中走出一人,见到醉汉,骂道:“狗崽子,小心打断你的腿。”那醉汉趁着酒劲儿,冲上前去打斗,二人扭打起来,醉汉道:“你叫章江声出来!我卖二十两,现在后悔了。” 不一会儿园中又出来几人,个个体型彪悍,一把将醉汉扔了街上,身旁一人小声说道:“这人吃喝嫖赌,样样都干,人家章公子买了他家地,给了二十两,还不满足,当真找死。”柳长青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转身刚要离去忽然一个声音道:“柳兄弟,你怎生过来啦?怎么也不招呼一声?” 柳长青定睛一看,原来是周固,知道他十分客气,还了礼,道:“我是来找人的,路过此地。”周固说什么也要拉着他叙旧,带他走进庄园,问道:“这园子怎么样?这是刚起的,还不错吧?”大有得意之色,柳长青点点头,夸赞道:“眼光真不错。” 一进府上,周固又是奉茶敬酒,说道:“柳兄弟,你不知道,现在我们江陵为了断刀的事儿,忙的焦头烂额,好不难受!”柳长青问道:“断刀?”周固道:“兄弟没有听说吗?”柳长青道:“一路之上,见到许多寻找断刀之人,说是有大宝藏。” 周固哈哈一笑,道:“柳兄弟不会也是来寻断刀的吧?”柳长青微微一笑,道:“不是,我只用剑,断刀一把,有什么用处?” 周固哈哈一笑,道:“世人都似柳兄弟这般明眼也就是了,这些人当真愚昧,一柄破刀,有什么大宝藏了,那都是以讹传讹,信不得真。这断刀啊,那只是章公子年幼之时,被一人救过性命,现在听闻那人已死,章公子想寻来做个信物,却被说成有什么大宝藏,你说好笑不好笑?”柳长青暗自摇头,问道:“我识得一人,使得是一柄断刀,不知周大哥认识不认识?这人名叫肖天华。” 周固正在喝茶,一口热水喷溅出来,慌忙道:“失敬失敬!章公子正是被此人救了性命,这人是我江陵中人,怎么柳兄弟也认识?”柳长青道:“说来惭愧,我和他是在狱中认识的。” 周固见他脸色不对,也不多问,哈哈一笑,道:“什么人敢抓了柳兄弟?告诉我,我非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柳长青无奈一笑,道:“没事儿,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周固道:“这肖天华肖前辈,正是救我家公子之人啊,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肖天华就没了音信,前些日子听闻他已经死了,当真……唉!”柳长青见他和肖天华有交情,便道:“肖前辈误杀好人,在扬州地牢中忏悔赎罪,也不是没了音信,是他不愿被打扰。” 周固哦的一声,道:“江湖人争夺断刀,不知又是什么阴谋诡计,说不定是谁恶意传言,让江湖之人争夺一个不存在的大宝藏,打的头破血流,好有一部分人从中渔利。”柳长青道:“想来肖前辈为人不错,东蒙派霍知命将要不久人世,说想看一眼断刀,赤魔堂一人名叫杨真的,带了此刀,去往东蒙山去了。” 周固:“哦?”的一声,说道:“东蒙派,那是临沂门派,鼠目寸光,鼠目寸光!什么破宝物了?柳兄弟,我前几日认识一人,内力极强,匪夷所思,保管你从未见过……” 柳长青浑身一震,站起身来,吃惊道:“是吗?这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周固见他激动,奇怪道:“这人身材高大的很……”柳长青急忙过来摇他肩膀,问道:“是叫章恨天吗?”周固道:“正是,这人和我家公子同宗,你怎么……”柳长青怒道:“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要找此人,他胁迫我小师妹,现在他在哪里?” 周固道:“正在后院……”柳长青不由分说,拔出清泉宝剑,直奔后院,见到章恨天正在厅中与章江声说话,大喝一声:“狗贼!我师妹呢?” 章恨天看到柳长青,猛然一惊,急忙摆手,道:“柳贤弟……”柳长青一招“青云直上”攻了上去,风声大气,章恨天急忙道:“不打!不打!柳贤弟听我说话!” 二人时隔一年,重新动手,章恨天瞬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拳脚功夫本就不行,到了此时,更是捉襟见肘,几次三番险些被砍下胳膊,周固见状也急忙加入团战,连连使二人住手,柳长青急了眼睛,并不听话,章恨天不敢硬上,躲了几招,再也躲不过,被柳长青长剑指着眼睛,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柳长青大叫一声:“我师妹呢!我师妹呢!”忽然觉得手中炙热发烫,连宝剑也握不紧,顿时松开手,跌落在地,章恨天急忙一躲,长剑插入地板寸许。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别离(六) 章江声道:“柳贤弟!章兄弟!请听在下一言!”柳长青看着手掌,虽然无恙,却觉酥麻炙热,难以承受,用力甩了几下,兀自不觉好转。 章江声接着道:“柳贤弟,二位来到我府上做客,那就是我府上的客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章兄,你做了什么事情惹得柳贤弟如此急躁?你一一说来,我评个理,若是有何不公正的地方,小弟甘愿受罚。”章恨天道:“这……这……”柳长青怒道:“我来说罢!这狗贼胁迫了我小师妹,已经十余日了,我遍地找寻不见……我小师妹呢?我小师妹呢?” 章江声道:“这个……这个……我不能说。” 柳长青盯着章江声,道:“不是我不给府上面子,这人到了此刻,困兽犹斗,你倒来评评这个理。”章江声一皱眉头,道:“章兄弟,你如何这般?有什么事情你我兄弟不好说的?若是有什么难处,小弟我出马,只怕天下没什么我难以摆平的事情。” 章恨天憋红了脸,道:“这个……柳兄弟,你小师妹此刻安好无恙,我用性命担保,请你不要担心,不出几日,一切自有分晓。” 柳长青道:“花言巧语,莫怪我手下无情!”章恨天道:“我以人格担保,若是赵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便是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柳长青恨得牙根痒痒,又抽出长剑,说道:“周大哥,章大哥,你二人听到了,这狗贼胁迫我小师妹一走数日,我此刻遇到他,他仍然不说实话,我该当如何?”脸色青筋毕露,担忧赵柔此刻是不是已经遭遇不测。 周固徘徊再三,道:“章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为何要带走柳贤弟的小师妹?此刻她人在哪里?你倒是说上一说。”章恨天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放了,支吾道:“她……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不……不要担心。”柳长青大吼一声,长剑又攻了上去,突然门口进来一人,罗袜生尘,笑意满面,叫一声:“师兄!”柳长青回头一看,正是他近日来日思夜盼的赵柔。 这一来不但柳长青又惊又喜,周固和章江声二人也丈二摸不着头脑,周固摸着脑袋,问道:“这……这……我就弄不懂啦!”章恨天道:“你……你可算来啦!” 柳长青急忙奔过去,着急问道:“师妹,你没事吧?这狗贼怎么你啦?”拉着赵柔左看右看,章恨天在一旁默不作声。赵柔嬉笑着脸皮,道:“我陪章大哥一起游山玩水,惹得你担心,真是不好意思。” 柳长青生怕自己没有听清楚,迷茫道:“什……什么?” 赵柔道:“师兄,我回来啦,你高兴不高兴?”柳长青道:“你平安无事,那就好啦!”赵柔道:“我是问你高兴不高兴?”柳长青抓耳挠腮,道:“高兴,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叫他章大哥?” 赵柔道:“师兄,那日外面打架,我怕的很,幸亏章大哥将我救走。” 柳长青道:“这人不怀好意,一直悄悄跟踪我们。”赵柔道:“师兄,你别怪他,我知道你心肠好。我给你留信啦,你没看到桌上纸张吗?”柳长青道:“我找的慌忙,没见什么纸张不纸张。” 赵柔很是高兴,微微一笑,道:“我没事就好,是不是?别再追究啦!” 周固急忙上前,道:“正是,柳贤弟,你小师妹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没事就好,他俩游山玩水,惹得你担忧啦!误会一场,说开了就好了。” 柳长青道:“不!”转头看向章恨天,问道:“你跟踪我们一路,为了何意?”章恨天脸色通红,却不回答,柳长青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心中打什么如意算盘?想也别想!” 突然门口叮铃铃几声响动,一名仆人前来,对周固说道:“报!临沂东蒙派莫沧桑、索凌路过。”周固急忙道:“快快请进来上座!”回头对柳长青和章恨天说道:“抱歉,我去招呼客人,几位请便。”回望章江声一言,章江声冲他点点头,对柳长青说道:“这次来,说什么也要多住几日。” 柳长青自言自语道:“怎么他们也到江陵啦?索凌他们不是一起回东蒙山了么?”章江声没听清楚,问道:“什么?”柳长青道:“没什么……章大哥,恕小弟多言,贵府怎的如此好客?”章江声哈哈一笑,道:“柳贤弟,可别有什么不安,我章府开过一次冰雪水寒大会,你可是知道?” 柳长青心道:“我怎么不知?章庸仁不让孟郎中出门看发烧的孙子,活活把他逼死,我也没能救成他。”章江声见他默不作声,道:“柳贤弟莫要多心,我父亲……唉,得罪了天下英雄,我心中好生惭愧,幸而家中有钱财万贯,若江湖中英雄到了敝处,我便会好好招待一番,以赎父罪。” 柳长青道:“那也不必如此客气,你父亲做的事情,不能怪罪在你头上。”章江声道:“那也不成,若非我发现父亲有阴谋……唉,许多英雄豪杰性命,只怕已然葬送。”语中惭愧之情,声声入耳。章江声又道:“还有一点,贤弟有所不知,我自幼爱武不爱文,我娘亲很是生气,我心中却一直抱着一个梦想,那就是尽赏天下精妙武功,以武会友,原是我江湖的行事。”柳长青点点头。章恨天突然道:“你父亲怎的这么恨会武功之人?” 章江声叹一口气,默默说道:“那倒不是恨会武功之人,有很多不会武功的,那日来了,他也一并要毒杀……”柳长青听到“毒杀”二字,想到师父师娘和师兄弟们,看一眼赵柔,赵柔也正在看他,二人都惨淡地摇摇头。章江声接着道:“……我父亲年轻之时,取的一房小妾,听说十分漂亮,父亲是个经商奇人,那时从yn进货回来,一路之上,被会武功之人劫了货物,还杀了小妾,我父亲年老之时,仍然常常念及,哪知年纪越大,越是糊涂,到后来竟然将江湖中人都恼了个遍,行事偏激起来。唉!”章恨天道:“谁劫他货物,杀他小妾,他应该去找谁啊!”章江声摇摇头,道:“我父亲货物一路之上,被劫了六次,杀害他小妾的,也是另一帮土匪。隔了这么多年,要去寻找,那也是难上加难,因此我父亲才会想到这样报复,唉!”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别离 (七) 说话间,东蒙派莫沧桑和索凌已被请入后堂,柳长青和索凌见面,互相问好,柳长青道:“你没回山上去吗?”索凌摇头道:“还没有,我有事情没办完,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怎么你也在这儿?”柳长青道:“路过这里。” 索凌还未入座,便和柳长青聊了好大一会儿,赵柔心中老大不乐意,看柳长青还没有结束的意思,便说道:“师兄,我想出去走走,你陪陪我。”柳长青道:“好,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索凌冲柳长青微微一笑。 二人就在园中行走,赵柔闷闷不乐,道:“师兄,你喜欢索姑娘,是不是?”柳长青道:“我觉得她人不错。”赵柔一嘟嘴,问道:“什么叫人不错?我瞧着周固慈眉善目,人也不错呢!我是问你喜不喜欢她。” 柳长青叹一口气,道:“自从妃妹……自从你姐姐那样之后,这男女之情,我也看得淡了,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赵柔道:“师兄,你这就言不由衷了,我看你每次见了索姑娘,眼睛里就泛着光。”柳长青道:“瞎说,我还没问你……”赵柔打断道:“你别问啦,成不成?我也不问你啦!你瞧,师兄,他们这庄园真不错,这章府怎么盖这么多房子?” 柳长青一愣,道:“人家章府说了,是要接待江湖英雄的,就连官府之人也不接待。你别岔开话题,章恨天胁迫你,你们去了哪里?我天天就想着找你。”赵柔眉开眼笑,问道:“你天天想着找我?怎么我一走你就去了妓院?” 柳长青大惊失色,问道:“你看到了?你怎的知道?”赵柔哼的一声,说道:“我猜的。” 柳长青盯着她看了良久,说道:“师妹,我觉得你变了,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赵柔道:“不是的,师兄,我们别说啦,好不好?你要问我话,我就不理你啦。师兄,如果没有我姐姐的事情,或者说如果你根本不认识我姐姐,我问你,你喜欢索姑娘吗?”柳长青想了一想,道:“这些事情,不能和你们女孩子说。” 赵柔道:“呸呸呸,你不和女孩子说,你认得有男孩子吗?”柳长青黯然道:“原先武师弟在的时候,我们两个总说的。武师弟说,等到……等到我和你姐姐……大婚的时候,他要帮我们画画,武师弟画的可好看了。”赵柔也黯然失色,隔一会儿,说道:“索姑娘还没有定亲,不过他东蒙派中有一个叫莫沧桑的人,一直追求索姑娘,追的很紧,你可要小心啦。” 柳长青呆呆问道:“莫沧桑,他是谁?啊!他不就是刚才和索姑娘一起来的人吗?”赵柔眨眨眼,不置可否,柳长青见她眼中微含嗔意,便说道:“那也没什么。”赵柔道:“是,这人相貌、武功、人品都不如你,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自己今后小心,这人是个笑面虎,有个外号却叫做‘玉面兽’。” 柳长青不去接话,直勾勾看着赵柔,赵柔问道:“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嘛?”柳长青问道:“你怎的知道这么清楚?”赵柔道:“师父给我们讲门派的时候,你就不认真听吗?”柳长青摇头道:“你怎么能记下这个人名外号?你平时不这样。”赵柔道:“江湖之中但凡有外号的人氏,那一定是有些名堂的,这人外号有意思,我便不经意记下啦!” 赵柔赖着在园中不走,一连住了六七日,每次柳长青和索凌见面说话,赵柔若是在场,总是笑意满面,柳长青猜不透她心思,莫沧桑在一起之时,脸上的笑容更加夸张,这人好像天生就长着一张笑脸,时刻都在笑着,柳长青对赵柔说道:“这人怎么这么爱笑?”赵柔说道:“弥勒佛也是一直在笑,笑的多啦,连脸上的肉也改成笑的形状啦!”柳长青摇摇头,心道:“弥勒佛笑起来和蔼可亲,这人是个大活人,笑面却一动不动,那就是有说不上的诡异。” 黄昏吃过饭,章江声非要拉着让众人展示武功,柳长青便露了一手小擒拿手,众人拍手叫好,周固在一旁却默然不语,隔一会儿才道:“柳贤弟,你这擒拿看着不错,真正与人对敌,只怕并无多大用处吧?” 赵柔在一旁道:“那怎么会?这擒拿是我门中绝学,临敌最是有用。”周固摇头道:“都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别人都用武器,且不说刀枪棍棒剑戟,便是峨眉刺、判官笔、锁金钩、短匕首,虽然短些,那也是攻防所用,你以肉搏,已然吃亏三分,遇到真正高手,只怕难过三招。” 赵柔微微不满意,问道:“周前辈,您是高手吗?干嘛不上去打一架?”周固道:“哈哈,见笑啦!我若是高手,那江湖之中人人都是高手啦!我原先使长枪,后来嫌带着不方便,便不用啦!” 周固若说自己武功不行,那也是了,偏生加上最后一句话,言外之意就是说:“我使长枪,只怕还算得上高手。”赵柔道:“那就上去试试吧!”周固道:“好!柳贤弟功夫这么隽秀,我便上去献献丑。” 周固让人拿出长枪,足有九尺,二人相互一拜,柳长青道:“承让!”他是晚辈,先行攻了上去,周固虽然看起来肥胖臃肿,腿脚却丝毫不含糊,柳长青使出空手夺白刃功夫,几次欲近身与他,却未得便,待得周固长枪横扫而来,柳长青使出游龙步法,脚步位置突变,瞬间就移到了周固身旁,三根手指轻轻在他虎口一拍,周固拿捏不准,松开长枪,柳长青一把抓住。 二人对战不出十招,周固迷迷糊糊,问道:“我输了?”柳长青一笑,道:“周大哥承让了。”章江声轰然叫好。周固迷茫道:“这……这擒拿怎么……当真奇怪……” 众人目瞪口呆,索凌说道:“柳大哥,你武功当真不错哦。”柳长青道:“是周大哥谦让了。” 周固纵横江湖数十年,他成名之时,只怕柳长青还吃不了半碗米饭,毕竟见过场面,不觉输给后辈晚生就是丢人,反而哈哈一笑,道:“柳贤弟当真好功夫!不错!不错!” 天色黑了下来,索凌突然对柳长青道:“柳大哥,我有事情请教你,你待会儿和我出去走走吧?”柳长青道好。赵柔在一旁,跑到柳长青面前说道:“师兄,我也有事情对你说。”柳长青道:“好,你说吧!”赵柔道:“你陪我出去走走,我就给你说。”柳长青道:“别闹啦!”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别离 (八) 赵柔嘟起嘴巴道:“索姑娘找你就是正事,我找你就是闹啦?”柳长青道:“是他先找我的。”赵柔道:“是我先的。”柳长青奇怪道:“你又开玩笑啦!明明是他说过要找我,你后过来说的。”赵柔道:“不是,十几天前,我对你说:我有话给你说。” 柳长青嘻嘻一笑,道:“你尽说胡话啦,我十三岁那年还对你说让你听话呢!”赵柔道:“好啦,我给你开玩笑的。师兄,你晚上到我房间来。”赵柔说完就扭头走了。 索凌和柳长青一起散步,柳长青闻到她身上一股淡雅清香气息,心神不宁,问到:“索姑娘,有什么事情?” 索凌拨弄着自己头发,说道:“柳大哥,你的功夫真好,是你师父教你的吗?”柳长青没想到她问这话,说道:“是。”索凌道:“那真好,你学了多久啦?”柳长青道:“我自幼开始练功,现在仍然在练。”索凌唔的一声,怅然不乐,柳长青疑惑不解,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些?” 索凌眼神闪烁,显然是在思索,隔一会儿说道:“我在想,如果你从小没有父母,你师父从小教你武功,他疼爱你,怜惜你,有什么事情总是护着你……”说完索凌叹一口气,柳长青心中一凛:“我正是如此。”索凌想了一想,又说道:“但他要给你指配婚事,你又不大满意,你该当如何?” 柳长青这一节也是没想到,头脑一热,看着索凌,问道:“这是你身上的事情吗?”索凌轻轻点点头。 柳长青气血上涌,说道:“你若是不喜欢,又何必强求?”索凌道:“我原想就是如此,但……唉,我师父师娘对我就像亲生姑娘一样,其他师兄弟都是十分嫉妒的。”柳长青黯然问道:“你当他们是你父母吗?” 索凌道:“是,但是他们晚年得子,十分爱怜,可是对我的爱却半分也未曾少过,他们就是我的父母。” 柳长青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是难以抗拒,但我辈江湖人氏,又管它什么啦!”索凌道:“柳大哥,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你可以自力更生,闯荡江湖,我若是不听从,传了出去,今后只怕……难以见人。” 柳长青从小跟着师父师娘,虽然世人庸俗不堪,他却很少知道,金大夫妇也极少让他操心。此时听了索凌的话语,说道:“我在扬州,认得一个镖头,他有一个女儿出嫁,并不遵从礼法道义,觉得心情舒畅了,日子也不错,就将女儿嫁出去了,喝喜酒的时候,还都是在大半夜。” 索凌微微一笑,道:“是吗?这可当真不简单。”柳长青道:“索姑娘,我有时候总爱琢磨许多事情,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是对是错,我问你:你知道人是从哪儿来的吗?” 索凌深感惊奇,腼腆笑着,说道:“不知道,你知道吗?”柳长青道:“我不知道。”索凌道:“我还以为你想明白了呢!”柳长青道:“不,我想不明白。我想的是,从前很早的时候,有了人,他们都不会写字,不会说话,不会盖楼,也不会穿衣服——根本就没有衣服可穿。”索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想的还挺多的。” 柳长青也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的奇怪念头,但我想,那时候许多人在一起,大家都没有穿衣服,没有人会笑话谁,也没有人认为不穿衣服是错误的。” 索凌听出一点端倪,不过还是没太明白,说道:“是……那怎么啦?”柳长青道:“我在想,人一代一代聪明起来,到了今天,如果有人没穿衣服在路上走路,一定惹得他人耻笑,但是在很早以前却没人会这样笑他。所以你想想现在,你觉得父母之命必须听从,在你脑海中根深蒂固,你认为它是对的,可料不定又经过多少年后,人们会笑话你说:哟,你看这人对婚配之事都只听父母亲的,当真可笑!” 索凌听完,一个前所未有的景象出现在自己面前,良久才道:“你说的对,今天的许多事情,可能都是错的。”柳长青道:“那也没有对错之分,我只能说,在某个时间做某件事情,大部分人当做天经地义,这才是一代一代的意义。”索凌支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话我一下子就明白啦!不过又觉得好难明白。” 柳长青道:“那也不必明白,我在想一个人活在世上,遵从自己的内心做事做人就行,不必去管许多其他的。”索凌道:“嗯,我懂了。” 二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索凌说道:“柳大哥,我找你其实是问另一件事情。”柳长青盯着她看,索凌又道:“我想问你,你认得肖天华吗?” 柳长青道:“认得,你又怎么知道?”索凌道:“这人有一柄断刀,里面藏着大宝藏,你知道吗?” 柳长青大惊失色,说道:“是肖前辈的?果真是肖前辈的断刀?”索凌道:“什么?断刀只有这一把啊!”柳长青道:“我并不知道什么大宝藏的,也只是道听途说。” 说完柳长青将狱中之事说给索凌听,索凌听完,叹一口气,道:“我也不在乎什么大宝藏什么的,只是派中命令,让我们都来寻找此刀……” 柳长青道:“什么?断刀不是杨真拿着去东蒙派了吗?怎么你又来寻找?”索凌叹一口气,道:“杨真也当真聪明,半道上就看出……唉,我都不愿说了。”柳长青急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索凌道:“我师父霍知命的儿子,就是前些日子客栈中的领头人,名字叫做霍大庆,你是知道的?”柳长青点点头,索凌又道:“我有两个月没见过我师父啦!霍师兄说,师父害了重病,不能见风,只在屋中修养。我师父一向身子骨轻健,怎么会无缘无故害这么大的病?霍师兄前些日子拿出掌门指环,说道师父将掌门位置传给了他,本来他是师父的儿子,谁也没有不愿意,可我就是看不惯霍师兄的所作所为,他听说了断刀之事,便让大家都出来寻找,我也不愿意寻找,就来江陵对付时间。” 柳长青问道:“杨真怎么了?瞧出什么事情啦?”索凌道:“那日杨真说要一同前往我派,路上霍师兄再三请求要先看看刀,杨真觉得不对,如果是我师父要看的,怎么他这么热衷?我师父既然害了重病,不可见人,又为何让杨真一个外人去探望?杨真瞧我霍师兄贼眉鼠眼,当时便说:‘我早就看你有心觊觎此刀,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们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杨真就跑掉了,根本就没去东蒙山。” 柳长青道:“杨大哥江湖经验丰富,果真如此。”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别离 (九) 索凌说道:“霍师兄后来大怒,说道:‘总有一日,我抓到了你,要将你碎尸万段。’其实他武功不怎么高,只是十分狡狯,这次受了气,十分生气,说什么其实……”索凌看一看柳长青,柳长青见她不说话,问道:“怎么?” 索凌道:“霍师兄说杨真说什么去东蒙派,那是假的,他只是想让你先走,否则你二人都不好脱身。” 柳长青一想便即明白,恍然大悟后,说道:“杨大哥待我不错,我二人打了你们东蒙派的人,你们人又太多,只有用计,否则我想他怎么会说霍知命与他有交情?” 索凌道:“当即霍师兄便分散我们,命我们找到杨真,我一个女子,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柳长青问道:“莫沧桑是你师兄,是保护你的吗?” 索凌一噘嘴,道:“谁用保护啦?这人阴魂不散,当真可恶,我又说不得他。”柳长青心中澎湃起来,问道:“你既不喜欢他,又何必……” 索凌道:“所以我来找你帮忙啊!柳大哥……”说完左顾右盼,见无人在旁,又说道:“我师父指配我嫁给他,他习武用心,又会拍马屁,我师父很喜欢他,不过让我嫁给他,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柳长青神思恍惚,迷茫问道:“我帮什么忙?” 索凌道:“我还没想好,我这十几日观察着你,发现你人还不错,你会帮我吗?”柳长青急忙点头,如同小鸡吃食一般,说道:“会!会!会!你说吧!” 索凌一笑,道:“你怎么这么慌张?我问你,你怕鬼吗?”柳长青一呆,问道:“什么?”索凌道:“你怕鬼吗?”柳长青道:“不怕,我越长大,就知道这世界上越没有鬼,很多事情,人要比鬼可怕的多。”说这后两句话,那是想到了梁照对自己的阴谋奸计。 索凌道:“你不怕鬼,那就好,这莫沧桑有一个弱点,就是怕鬼,咱们演一出戏,扮鬼吓他,把他吓走,你说好不好?”柳长青一愣,才知她真正说的是这件事情,说道:“好,那有什么不行的?” 索凌道:“那就好,今天太晚了,只怕不行,明天咱们想个对策,等到半夜了,咱们就去吓一吓他!让他自己走,别再缠着我。”柳长青哈哈一笑,道:“要说吓人,那还当真有趣!” 二人十分健谈,就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一直聊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各自回房,仆人又端了些小菜白酒过来给他当宵夜。柳长青也觉得饿了,心情也十分舒畅,几个盘子中的饭菜,瞬间被他一扫而光。 柳长青待要上床休息,忽然想到赵柔说道要自己去她房间找她,自己忘掉了,又想天色太晚,明日再说不迟,便又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柳长青从床上爬起来,章江声和周固都不在庄园中,问起来,仆人说二人去别处接待客人去了,柳长青知章府家大业大,也没多问,否则有他二人在此,反倒碍手碍脚。 吃早饭时,索凌和他并不说话,莫沧桑在一旁,乐呵呵的笑着,待到吃完了饭,柳长青奇怪嘟囔道:“怎么小师妹还没过来?”过去找他,迎头撞上章恨天,一言不发,章恨天奇怪看着他,大有埋怨之情。 赵柔房间在后院东侧,柳长青过去敲门,好久也没听到声音,心想:“不会出什么事情吧?”用力一推,门顺势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柳长青奇怪走进去,见桌上放着几身男子衣服,正是自己平时穿的,都已洗好晾干,柳长青拿起来,嘟囔道:“又去偷拿我衣服去洗,我有手有脚……”见到下面还放着一封信,瞪大眼睛,将衣服抛在一旁,这场景他见过多次,看到信件,自己便觉得心慌。 柳长青急忙拆开,见正是赵柔笔迹,上面写道:“师兄,我回家找我爸爸妈妈,他们很想我和姐姐,不知道怎么和你道别,我不喜欢面对面生离死别,只有这样了,江湖风波险恶,一切多多保重!” 柳长青拿着信件,想到自己和赵柔朝朝暮暮待在一起,她突然说要走,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原先自己不愿她跟自己闯荡,现在赵柔忽然说走,他也没有一点防备心,怅然若失,呆呆站着。 柳长青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章恨天,问道:“你讲清楚,你欺侮我小师妹了吗?”章恨天见他终于和自己说话,却是来兴师问罪的,忙道:“没有!没有!我当赵姑娘是仙女下凡,怎么会去欺侮她?” 柳长青到了此时,又问起章恨天,章恨天似乎知道赵柔要走,说道:“你过来,我给你细说。”二人到了一旁,章恨天道:“赵姑娘出走,都是因为你。”柳长青嗯的一声,章恨天见他恍恍惚惚,又道:“你听我说,前些日子,就是在客栈的那天,我去找赵姑娘……外面来了贼子,我一一打发了,赵姑娘见你们在外面,很是着急,我说道:‘他们没事,你师兄步法奇特,一定会跑掉。’赵柔帮不上忙,说道:‘你既然这么说,那能不能陪我做一件事情?’我心中当然愿意,一万个愿意!柳兄弟……赵姑娘很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柳长青听章恨天将这话说了出来,皱眉道:“我和她姐姐本已许定终生,不想……唉,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自始至终,都将小师妹当做亲人了,却从来没有男女之情。” 章恨天点点头,道:“你我也没大仇,我也不打算找肖天华报仇雪恨了。你怎么不原谅我?”柳长青道:“你讲清楚小师妹的事情再说。” 章恨天道:“赵姑娘对你,那当真没的说,啧啧。那天我向她表露心迹,赵姑娘忽然说:‘你带我走!’我问道带去哪里?赵姑娘说:‘哪里都行,总之不要和我师兄在一起,他会喜欢上别的姑娘,但肯定不是我。’我便带赵姑娘走了。赵姑娘让我打听索凌姑娘的事情,我就跑腿去打听了,还暗自跟踪着你……” 柳长青脸色通红,气急败坏,问道:“你怎么又跟踪?你不跟踪着人,自己就没办法活吗?” 章恨天道:“不是啊!你别误会,是赵姑娘让我做的,她说她想知道自己无缘无故丢失后,你会是什么模样。哪知你去了妓院中……那有什么好的?” 柳长青叹一口气,说道:“你不懂,我虽然去了,也是有事情,小师妹虽然听你说了,也不相信我是个好色之人。”章恨天道:“嗯……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赵姑娘离走,她说她和你一起,总是一直等你,等了许多年了,还要再等,现在你要喜欢上别人,她等不下去了,怕自己受不了……” 柳长青眼含泪珠,其实赵柔对自己的情谊,他一直心有所感,却奈何不了,此时赵柔走了,她自己静一静,不再见到自己,那反倒极有可能是一件好事。说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更衣 (一) 赵柔不辞而别,柳长青有些闷闷不乐,自己躲在屋中叹气,总算想到赵柔对自己有了男女之情,走了也是好的,省得越陷越深,终归不能自拔。若似章恨天这般暗自跟踪,那真不知要受多大苦累煎熬。想了一会儿,也就释然了。 索凌忽然来到他房间,轻轻掩上房门,柳长青神思飘渺,浑然不觉。待到索凌走到他跟前轻轻敲几下桌子,柳长青才吓了一跳,看到是她,急忙站起,问道:“你……你怎么……” 索凌食指伸在嘴前嘘嘘吹气,让柳长青不要出声,小心翼翼说道:“我前几日在估衣铺中订了些衣服,我自己去拿不方便,你帮我拿回来,我就在这儿等你。” 柳长青奇怪道:“订什么衣服?给谁穿的?”索凌佯装嗔怒,假意敲他脑门,道:“我们扮鬼穿的啊!要不然我干什么?”柳长青恍然大悟,道:“你不说,我差点都给忘记了。”问清方向,转身出门去拿。走到门口,索凌说道:“若是碰到莫沧桑,他问你见我没有,你就说我去药铺了。”柳长青点点头。 出了房门,一路走出来,却没碰到莫沧桑,只碰到章恨天,柳长青知他重情重义,他既然说不再提报仇的事情,那两人之间也就没了隔阂,叫一声章大哥,章恨天很高兴,对他说道:“柳贤弟,我在这儿呆着也不是个头,我打算回慈平寺中,将《无量莲华经》还回去,这内功不练也罢,我这几年都没有丝毫长进。”柳长青也很高兴,说道:“你想通了,那就好,回去给你师伯师叔都道个歉,还了经书,那也就是了。”章恨天盯着他看了许久,问道:“我送经书回去,你就不……”柳长青奇怪道:“不什么?”章恨天疑惑道:“你忘记了?这《无量莲华经》中所载内功修为心法,乃是世上第一,你难道就不想看看?” 柳长青想不到他是为了此事,说道:“不了,若非正义所得,我也不爱看,我自己有我师父的一套心法口诀、有肖天华前辈的、还有我的两个好朋友给我的内功书册,不过我给弄叉了,丢到了别处,我贪多嚼不烂,也不必看了。”柳长青说完此话,不知怎的,又忽然想到自己曾经杀死祖吴德,拿了他的银两,前些日子又抢了官差的银两,有些羞愧,又说道:“对付不义之人,才用不义之法,你既然幡然醒悟,将书归还就是,不该给我。” 章恨天敬佩点点头,道:“江湖行事,多有不便,应当便宜行事,也不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又觉言语有些不妥,柳长青也不在意,点点头道:“这句话我正要劝你。” 章恨天一愣,随即想到他是在说自己对赵柔的追求行为,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我对赵姑娘,只有死心塌地的喜欢,若是他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动摇,她是天仙。”柳长青默然。 章恨天又道:“柳贤弟,我以前做错了事情,现在想想,很是后悔,我今后应该以侠义为先,不以私仇为重。”柳长青道:“侠义之心,固然重要,可我们都是平民百姓,自己本分行事,那就是了,但若有人欺上头来,那也一定要恩怨分明。”章恨天道:“那也是,我前几月在贵派门口,见到一个人鬼鬼祟祟,似乎要对赵姑娘……对你们不利,我暗自留了心意,悄悄将他解决了。” 柳长青皱起眉头,又疑惑看着他,道:“这些鼠辈,不知对我金门派有何觊觎,鬼鬼祟祟。”章恨天道:“正是,我当时杀死了他,在他身上还搜出一本书,名叫《天玄武谱》,厚厚一本……” 柳长青犹如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跳跃而起,反问道:“什么?是《天玄武谱》吗?那人你杀了吗?” 章恨天见他十分紧张,说道:“正是,我杀了他……”柳长青问道:“书呢?书呢?这书是我师父的遗物,是我本派镇派宝典!”章恨天“啊”的一声叫出来,道:“这个可对不住啦!”柳长青心中一凛,生怕出什么意外,睁大眼睛看着他,说道:“你……你……” 章恨天道:“唉!都怪我,前几日下大雨,我衣服湿透了,便找了一处地方烤火,不小心……不小心将书烧了,现在只剩下一部分了。”柳长青听到反而不觉愤怒,说道:“你拿出来我看看。” 章恨天将书册拿出,柳长青见书本已被烧的黑乎乎,但还有小部分安好无损,心中怅然。随手一边翻看,一边说道:“这武谱所载擒拿,我是知道的,那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师父已将手写书册教给我,我也已学会了,但我师父说道,这武功太过狠辣,若是流落江湖,被不轨之人得到,只怕今后这人手下就无活人了。现在书册烧掉了,反倒是好的,只是这人是谁?偷盗我派书册,却又来鬼鬼祟祟?”柳长青合上书册,暗自皱眉思索,又丝毫没有眉目。 章恨天道:“早知道我留他一命了,都怪我。”柳长青哈哈一笑,道:“不必自责,这样我反倒安心,了却了我心中一件大事。我还要多谢你。”二人说些客气话,章恨天说道:“还好这部分不是擒拿,我也没看是什么,你也可以学习了去,你师父让你将金门派发扬光大,这秘籍本就是你派镇派宝典,你学会了,今后再去收揽徒子徒孙,那也不枉啦!” 柳长青微微一笑,道:“不管怎样,都借你吉言。多谢!多谢!” 二人聊了许久,柳长青怀揣《天玄武谱》,去了估衣铺,掌柜的早用被单裹好放着,柳长青将衣服拿了回来,潜入房中。索凌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师兄莫沧桑去了哪里?可有追问你吗?”柳长青道:“我一直没撞见他。”将被单往床上一放,打开见里面放着一黑一白两套衣服,还一并放了两扇长帽,也是一黑一白,一扇上写“你也来了”四字,另一扇上写“正在捉你”四字。柳长青忍俊不禁,道:“是要扮成黑白无常吗?”索凌道:“你还挺聪明,这都知道。”柳长青乐不可支道:“你说要扮鬼,又买一黑一白衣服来,我就算是个傻鬼,也能看出来你要扮什么了。” 索凌道:“不是我要扮什么,是我们要扮什么?这还成吗?”柳长青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听说黑白无常帽子上可不是写的这些字,黑无常的写的是‘天下太平’、白无常写的是‘一见生财’。”索凌道:“这也传说,那也传说,管它呢!你又没见过,又怎知写的不是?” 柳长青又道:“你扮成白无常,那也不错,可我扮黑无常,就有些不妥了。”索凌问道:“为什么?”一双妙目盯着柳长青,柳长青道:“那黑无常人称‘矮爷’,总不成比白无常还要高些吧?”索凌呵呵一笑,靥间生态,道:“你长得黑,因此扮黑无常。”柳长青道:“是,早知如此,那让莫沧桑扮白无常,最好不过。白无常笑颜常开,就像他一样。”索凌一笑道:“那也好,你们扮鬼捉我,反正我长得丑,自己本来就是鬼啦!” 柳长青道:“好!我去拿了镣铐、链子,专捉说瞎话之人。”索凌听他夸自己,腼腆一笑。 二人言笑晏晏,索凌道:“我想了一些法子,你看行不行?”说完交代一番,二人又商议许久,对了台词,一直将近午时,索凌才出门,绕到大门口,又拐回来,撞见莫沧桑在廊间,莫沧桑问道:“你去哪里啦?”索凌道:“我头痛不舒服,去了一趟药铺。” 莫沧桑十分关心,急忙问道:“那怎么不告诉我?我好陪着你。”索凌道:“也真是奇怪,我一出去,就觉得好多啦,转一圈没有大事,也就回来了。”莫沧桑又是好一会儿埋怨,说什么不陪着她,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就不好了,今后不要再不打招呼乱跑了什么的。索凌听得厌烦,一头扎进自己屋子了。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更衣 (二) 到了午间开饭时分,却只有他三人一起吃饭,但桌上饭菜仍然种类繁多,令人口内生津。柳长青夹了一口鸡腿,说道:“我听说人若犯了大罪,处刑前夕,就吃大鱼大肉,这世上什么鬼都做得,就是做不得饿死鬼!” 索凌接腔道:“听说饿死鬼胃口极大,嗓子却是很细,什么东西也咽不下去。”柳长青点点头,索凌又问道:“柳大哥,你见过活人被行刑吗?” 柳长青咬一大口鸡腿,满嘴油腻,说道:“见过!见过!不止一次!我小的时候就见过几次,我隔壁家有个年轻人不学好,去抢人家东西,人家不依,他就将别人杀掉了,还放火烧了尸体,后来被捉到,官府就将他游行示众,午时三刻,砍了他头颅。”莫沧桑道:“杀人放火,原是大罪。” 柳长青哈哈一笑,道:“仁兄说的好!官府有时候也会做好事!捉奸惩恶,那才是官府应做之事。” 索凌问道:“砍头就砍头,为何要定在午时三刻?”柳长青向门外看一眼,此时烈阳高照,正值午时三刻,说道:“你看这个时辰,是全天阳气最盛的时刻,因此要在午时三刻行刑。否则呀,这被杀之人的鬼魂就会纠缠杀他之人,刽子手自不必说,就连判决官、监斩官也会被他阴魂不散的纠缠着。”听到此处,莫沧桑恍惚一动身子,咽一口口水。 柳长青见他有些害怕自己谈鬼,暗觉可笑,故意压低声音,问道:“莫兄弟,你可知章府之中大花心思造了这么多客栈庄园是为了什么?” 莫沧桑放下筷子,紧张说道:“章家公子为人仗义,敬佩武林豪杰,散财造园,只为结交好友,天下皆知,又何必问?”柳长青左顾右盼,见家丁仆人都不在旁,小声道:“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你可知道江陵有个安平客栈的?” 莫沧桑道:“不知道啊!”柳长青道:“安平客栈就是章家的家业,一直做的风声水起,不知为何,却突然关了门,你知道原因吗?” 莫沧桑道:“不知道啊!”柳长青疑惑问道:“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客栈中闹鬼啊!江陵之中人人皆知,你怎的不知道?”莫沧桑道:“柳兄弟,青天白日之下,你莫说这等不靠谱的话。”柳长青道:“咦?奇了怪了,你怎的说我不靠谱?今早章恨天走了,你可知道吗?” 莫沧桑仍然道:“我不知道啊!”柳长青啧啧几下嘴巴,说道:“你的消息太不灵通,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莫沧桑道:“他这会儿不在这儿,肯定就是走了啊!”柳长青道:“你可知他就是江陵人氏?”莫沧桑点头道:“我听出他说话之中带有江陵口音。”柳长青点头道:“正是,你的心思还挺缜密。不过你不知道,这人原先可不叫什么章恨天,他是江陵慈平寺中的和尚,法号叫做行难的便是。” 莫沧桑微微迟疑,问道:“和尚?我瞧也不像啊!柳兄弟,你又欺我了。” 柳长青道:“我同你将真话,怎是欺你?你若不信,那就算了,反正这江陵中鬼怪极多,我本想教你几招防身用的,省的惹上什么无头鬼啊、出气鬼啊、拘魂鬼啊、食发鬼啊……”莫沧桑听他一口气说了十几种鬼怪名字,也不由得担心起来,打断问道:“他是和尚,又怎么样?” 柳长青道:“他是和尚,那就专门做法事超度亡灵啊!”莫沧桑眨几下眼睛,说道:“啊!今早我见到你们两个鬼鬼祟……窃窃私语,是在说……说鬼的事情吗?啊!他给了你符咒了是不是?我看到他给你册子了!”柳长青一拍大腿,说道:“你偷听了是不是?鬼怪之事也偷听得的?” 莫沧桑连连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大老远看到的而已。”柳长青道:“什么都偷听得,就是鬼怪事情听不得。符咒没给我,只教了我一些破鬼法门,用以防身。” 莫沧桑道:“既然……既然有鬼,他是和尚,怎么不念经超度了去?” 柳长青道:“慈平寺后门小路之上有一处地方,名字叫做葬香园,你问长辈之人,他们都知道,却十分忌口,讳莫如深,你可又知为何?”莫沧桑道:“不……不知道!”柳长青道:“那地方是鬼怪的乐园、妖魔的净土。凡是路过口中不念符咒的,都会死于非命,江陵当地的,根本没人敢去那里!就是慈平寺的和尚,也在后门画了一条红线,寺中任何和尚都不许踏过红线,以免引火烧身。” 莫沧桑道:“这……这鬼怪这么厉害?就连和尚也……”柳长青道:“江陵鬼怪多,聚在一起,就厉害的多了。”柳长青说的兴起,胃口大好,大口吃起饭菜,莫沧桑对索凌说道:“这……咱们今日就走吧?断刀是找不到啦!杨真多半不在此地。” 索凌道:“那怎么行?找不到断刀和杨真,就不能回去,你没听霍师兄说吗?” 柳长青问道:“莫兄弟,你难道怕鬼吗?”莫沧桑道:“这些鬼……这些鬼是很厉害的,你有再高的武功,也斗不过鬼的。”柳长青道:“正是,因此见了鬼怪,就要磕头求拜,行难大师说道:若是看到鬼怪,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莫沧桑道:“鬼怪还让人做事情?”柳长青煞有其事,说道:“当然啊!要不然鬼怪干嘛找上门来?当然是让你做事情啊!若要害你,你能跑的了吗?你有鬼怪跑的快吗?” 莫沧桑狠命点几下头,说道:“有道理,我若是……若是见了他们,就一定……一定听话!”柳长青道:“正是,每晚念咒就行啦!”莫沧桑道:“我……我不会啊!行难怎么教你的?”柳长青道:“这个……”显得十分为难,三缄其口。莫沧桑看到之后,问道:“柳兄弟,有什么为难的吗?” 柳长青佯装一狠下心,说道:“这符咒若是传给别人,那自己就用不了了,还得另外起符……”莫沧桑正待说话,柳长青道:“好!我就送给你,那也不妨。”莫沧桑道:“对对,对,你武功这么高,鬼怪也不敢轻易上门。”柳长青看一看索凌,索凌轻叹一口气,柳长青心中了然:“这人自私自利,胆小怕事,只会拍马屁,怪不得索姑娘不喜欢他。”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更衣 (三) 柳长青回到屋中,将提前写好的假符咒拿出来给了莫沧桑,莫沧桑显得很是高兴,说道:“有了符咒,就不怕鬼怪了。”柳长青道:“那也不是不怕,而是能看到鬼怪了。你可一定要镇静,我听行难说,鬼怪不会说话,只会给你做手势,你可别会错意。”莫沧桑急忙点头。 索凌捂着头,说道:“我一进这院子,头就痛起来。”也不吃饭,回屋子休息去了。莫沧桑得了符咒,很是高兴,回到自己房间,将符咒拿出仔细观看,见上面写着“啊嘛咪嘛”什么的字,一共七十字,都是这些字,心中暗自纳罕:“这么短,就能镇得住鬼魂?” 莫沧桑为人胆小,不善于与生人结交,对自己熟悉之人却常常能说会道,深得掌门人霍知命喜爱。他自己从小听信魔鬼蛇神之事,对此十分信服,哪个地方有鬼怪吃人啊、哪里的人遭天谴被屠杀啊、哪里有牛马成精会说人话吃人肉啊等等天方夜谭之事常常信以为真。其时言谈闭塞、行道困难,似他这等信服鬼怪之事之人,原也不再少数。 莫沧桑在屋子里默念一遍,自己已然会背,拿出来去找索凌,敲几下房门。索凌早就料到他会来做顺水人情,虚掩着门,莫沧桑进屋后,神色庄重,说道:“是……是真的!凌妹,你定是冲撞到了什么鬼怪,因此头痛。” 索凌原本就认为是无稽之谈,此时逢场作戏,顺嘴说道:“是啊!我瞧这里风水不好,我这屋子更是阴气沉重,别是真的有……” 莫沧桑道:“那咱们走啊!现在就走!离开江陵,你说怎样?”莫沧桑道:“那我背你走,如何?”索凌摇头道:“那……那怎么成?男女授受不亲,你怎能背我?”莫沧桑道:“我给你个符咒,你背会了,戴在身上,保管无事。”索凌暗觉好笑,装模作样,依样背了下来,只推说走不动路,今晚再待上一夜。 二人聊了一会儿,莫沧桑回到屋中,锁好房门,自己先行睡下了。索凌去找柳长青,二人将准备好的黑白无常衣服摊开套在身上,两人一青一白,各自戴一顶高帽,相互看着对方,都是哈哈大笑。 柳长青道:“你是白无常,要将脸色涂得白些。我是黑无常,自然要拿些煤粉弄在脸上……”索凌道:“你是说我长得不白吗?”柳长青听她话语带嗔,心中微微荡漾,说道:“你长得是很白了,白的……很好看,不过白无常是鬼怪,白的必然不太自然。” 索凌听柳长青夸自己,腼腆一笑,说道:“那怎么才弄白了?我只知道准备衣服没想到还要涂脸。”柳长青将红纸剪了一条长舌头,说道:“你粘在下巴上。”索凌道:“恶心死了,我才不要,这是吊死鬼。” 柳长青道:“做戏就要做的真实。”索凌夸赞道:“想不到你做事情还挺认真,你经常做戏给别人看吗?” 柳长青忽然想起自己被梁照设计欺骗之事,一帮人步步为营,演出一场好戏来给赵妃看,赵妃信以为真,当自己是淫邪小人,此时仍然不知她去处,暗自叹一口气,轻轻说道:“我……我被别人做戏,唉,造化弄人。”索凌一呆,问道:“什么?”柳长青不愿再提此事,哈哈一笑,道:“要说装扮,我还真有一番本事。”自己又去找了些鸡蛋、面粉、石膏、煤块等物件,坐在镜子前,心细给自己装扮起来。 不一会儿,柳长青便将自己化好,索凌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惊道:“你……你……你……”原来柳长青将自己化的眉粗眼圆、鼻子高挺,两只耳朵似乎也要垂掉下来了一般,又宽又大,黑黢黢的脸颊上还点了些须腮粉,乍一看之下,让人觉得心惊胆战,仔细看去,又觉不伦不类,令人啼笑皆非。 索凌吓了一大跳,道:“你看起来真的像个无常鬼一样。”柳长青道:“哈哈,些须伎俩,不足挂齿,常言道:画鬼容易画虎难,大家都不知道鬼怪长什么样,想怎么易容,那就凭自己感觉啦。”不过柳长青刚化完,嘴巴各处石膏面粉还未完全干,不干张太大嘴巴说话。 索凌好奇心起,伸手去摸他脸,问道:“这也不怕掉吗?”柳长青隔着厚厚石膏,只觉一只小手在自己脸上滑动触摸,说不上的惬意,并不答话,索凌摸了一遍,敬佩道:“你这本事好,是谁教你的?” 柳长青道:“我自己学的。”索凌道:“你也教教我啊!不过我不学画鬼,我要将自己画成一个大美人。”柳长青道:“你本来就是个美人,就是不化妆,那也丝毫不逊。” 索凌买的两套衣服都太过宽松肥大,套在外面,十分不舒服,回到屋中,将自己身穿的衣服褪了下来,将白无常衣服裁剪一番,穿在身上,系上系绳,更衣完毕,才觉舒服了些。去找柳长青,说道:“你帮我也画画眉毛吧?”柳长青道:“好,我画不若是不好,可不要怪我。”索凌一笑,说道:“替鬼画眉,想来你最是拿手。”柳长青也是一笑,道:“不要扮鬼了吗?”索凌道:“好罢!听你的吧!” 柳长青将鸡蛋打碎,手上粘匀蛋清,就往她脸上抹去,手掌即将靠近索凌脸庞,忽然停了下来,索凌紧闭着眼睛,似乎生怕别人弄坏她脸蛋一般,眉头微蹙,不说话时,就像个冰冷的绝世美人一般,柳长青不由得看得呆了,一时竟然下不去手,他觉得自己手掌就是触碰到了索凌的脸庞,那也是像玷污了仙女的圣洁一般,手掌呆呆立在半空。 索凌忽觉得脖颈中冰凉丝丝,猛然睁开眼睛,原来是柳长青手上的蛋清液滴落在索凌的脖颈中了。索凌见他茫然若失,问道:“你干什么?怎么啦?” 正文 第一百章 更衣 (四) 柳长青听到索凌问自己,暗觉害羞,说道:“你不要睁眼。”将蛋清敷了上去,按步骤易容装扮,约莫一炷香时分,说道:“睁开眼吧!” 索凌慢慢睁开眼,见镜子中自己变了模样,脸色惨白,没有一点红润血丝,两撇粗眉如同倒月一般耷拉下来,几乎要盖住眼睛,眉宇间凶神恶煞,眼睛发光,似乎要将人给生吃了一般,就连嘴角也向下弯,样子着实吓人。 索凌问道:“我能说话吗?”柳长青道:“你不说正在说话吗?说话不碍事,只要别用力张嘴就行。”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好笑。 柳长青备了锁链,长幡等物件,说道:“这是勾魂索、招魂幡。可别吓坏了你师兄!”索凌道:“好,再过一会儿,咱就开始行动。” 转眼到了子时,二人见园中无人,商议完毕,跌跌撞撞出门,走到莫沧桑屋外,轻敲三下房门,莫沧桑本已睡下,梦中遇到鬼怪要吃自己,听到敲门声,眼睛睁开,问道:“是谁?”二人不答话。隔了良久,又敲五下门,每下敲门间隔时间良久,若是“正常人”敲门,绝不似这般慢条斯理,莫沧桑又问一句:“谁在敲门?”二人仍不吱声。 待到第三次敲门,莫沧桑忍耐不住,拿着武器,起身猛然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莫沧桑心跳加快,自言自语道:“这地方当真邪门,一点风也没有,却这般没来由的响动。”左看右看,口中却不敢骂骂咧咧,确认无人,关上房门。 莫沧桑一转身,吓得顿时“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原来屋中正中央站着两个“鬼怪”,相貌凶狠,一黑一白,手持锁链魂幡,笔直的呆在那里。 黑白无常呆呆地看着他,莫沧桑尖叫几声之后平静下来,细听二人并无呼吸之声,却不知两人有意摒着气息。莫沧桑心道:“看来符咒起了作用了,我明知此地有鬼的。”他心中本就坚信世上有鬼,此时见了鬼怪,惊吓过后,反而平静下来,不过瞬间又惊慌失措:听说黑白无常是勾人魂魄,将阳寿用尽之人送往阴间地狱的,我年纪轻轻,怎会…… 莫沧桑左右环绕看去,见四周并无自己肉身,摸摸自己身子,十分肯定:“我这是自己的肉身,不是魂魄,二位无常爷有事情找我,并非勾我魂魄。”心念已定,鞠个大躬,含笑问道:“谢大人、范大人,不知寻找小的,为了何事?”原来民俗传说:白无常名叫谢必安,黑无常名叫范无救,都是勾摄生魂的使者,莫沧桑深信其事,自然颇有研究。 黑白无常互相对视一眼,并不答话,柳长青见他鞠躬,差点笑出声来,忽然想到:“我自己只会易容,不会像易先生那样‘易音’说相声,否则学人说话,也不至于漏出马脚,似这般大家熟悉,我和索姑娘一说话,那就马上露馅。” 莫沧桑见黑无常突然伸手指着他,又指指地,又指指黑白无常,手中缓缓画了两个圈,两根手指指指自己眼睛,然后怒目瞪着他,本意是说:“我们两个盯你很久了。”莫沧桑难以意会,茫然猜测道:“大人是让我……细细看着?” 只见黑无常眼睛瞪的老大,连连摆手。白无常却走上前去,莫沧桑吓得丝毫不敢动弹,白无常绕着他身子转了几圈,点点头,莫沧桑冷汗直冒。 二人又比划一阵子,莫沧桑仍是不能会意,见黑无常走到自己睡的床边,一番比划,莫沧桑恍然大悟,问道:“大人是说,小的睡的地方之下,是二位大人住的地方吗?” 柳长青和索凌二人在屋中排练了许久,哪里想到全然不奏效,柳长青心道:“我胡乱比划,他也不明所以,那也没事,只要目的达到就行。”连连点头。莫沧桑道:“在下实在不知,冲撞了二位大人,实在该打,我马上就走!可以吗?” 只见黑无常出了房门,比划白无常和莫沧桑一起跟着,一直将他送到大门口,莫沧桑道:“我还有个师妹在此地,我去叫了她,我二人一起走,如何?” 白无常又是一番指手画脚,莫沧桑道:“不行吗?”白无常点点头,莫沧桑道:“我在这里等她,如何?”白无常一眨眼,又将他带到索凌房间门口,莫沧桑万万想不到眼见此人就是索凌。只见白无常指着索凌房间比划一阵子,指指莫沧桑,又指指索凌房间,手作刀状,一把劈开。莫沧桑大惊,问道:“大人……大人是说,我师妹要杀我?” 白无常急忙摇头,又比划一阵子,莫沧桑问道:“大人是说,要我和我师妹分开,才能保命?” 黑白无常都点点头,莫沧桑问道:“为……为什么?”白无常眉宇一蹙,眼睛一瞪,莫沧桑吓得不敢再说,问道:“我……我……” 黑无常伸手一比划,意思是:你走吧!莫沧桑问道:“我当真不能和我师妹一起走?”白无常点点头。莫沧桑狠下心肠,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走了几步复又折回,点头哈腰问道:“二位大人,我这师妹是……是冲撞了什么吗?” 黑白无常又是点头,反正只要他走,怎么着都是一样。莫沧桑问道:“可有破解之法?”白无常又摇摇头。莫沧桑道:“多谢二位大人相告,小的告辞。” 莫沧桑一走,索凌和柳长青忍不住大笑起来,索凌高兴道:“想不到这么简单,早知道不需要那么费工夫啦!”她却没想到正是因为下了功夫易容,才使得莫沧桑更容易上当受骗。柳长青道:“今后只怕他不会再纠缠你啦!”索凌道:“我师兄也不算坏人,就是对我纠缠太重,我不喜欢。” 柳长青道:“好啦,现在大功告成啦。”索凌道:“这衣服好生难受,脸上也不舒服,我去……”话未说完,只听得房顶之中似乎有动静,柳长青急忙拉过她,低声说道:“有人!”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更衣(五) 这一下倒不是柳长青疑神疑鬼,而是当真有人在屋檐之上小心行走,而且有意遮住脚步声,在这深夜之中,越发显得诡异。柳长青听得清清楚楚,只怕来者不怀好意,他一把拉过索凌,站在屋门口,轻轻拉开房门,二人一齐进去了。 再去细细听去,那脚步声渐渐变得细微,几下之后终于不可闻,柳长青小声道:“两个人。”索凌说道:“是冲着我们来的吗?干什么要躲?”柳长青道:“半夜爬墙,必然不怀好意,不管是不是针对我们,先行躲起来,总归没错。”索凌道:“你武功这么高,一会儿出去打架啊!”柳长青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索凌道:“那好!”突然转身冲出房门,叫道:“外面的贼子强盗听好啦!你们整天偷偷摸摸,现在你屋中的柳大爷瞧着生气,赶紧下来磕头认罪吧!” 柳长青追出房门,大惊失色,问道:“你做什么?”索凌道:“咱们在章府之中吃穿住用,现在他家进了贼了,难道不要帮一帮?”柳长青气血上涌,无可奈何,说道:“他们可不是一般的贼子,有这么好的轻功,也就不当梁上君子了。”索凌道:“那是什么?”柳长青道:“我怎的知道?” 索凌嘻嘻一笑,道:“那就更应该帮忙啦!”接着大喊一声:“还不下来受死?黑白无常来勾你们的魂魄来啦!” 上面两人也真沉得住气,索凌这番大喊大叫,竟然没有一个人吭声,索凌又大声道:“再不下来,我身旁这位可要上去啦!” 柳长青忽然间一把拉过索凌,二人险些摔个跟头,索凌大惊道:“你干……”柳长青从地上拾起一枚袖箭,怒道:“一上来就要人性命,哼!”对索凌说道:“你进屋去,这里危险。”平地一跃而起,跳上屋顶,天色黑沉,星光点点,柳长青弯腰揭起一个瓦片,小心翼翼寻找二人。 屋顶凸凹不平,瓦片容易响动,柳长青抬脚走了几步,又是一枚袖箭射出,直至柳长青面门,柳长青手中无剑,只得侧身躲过,认准来势方向,冲了上去。 黑暗中果真躲着两人,透着一点星光,瞧到来人竟然是个“黑无常”,顿时吃了一惊,紧接着几枚袖箭又疾射而来,迅猛十分,柳长青暗暗骂道:“好不要脸!”顺势一躺一起,一并躲过,又攻上前几步。 二人见暗器伤不得他,蓦然间一齐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攻了上去,柳长青怒道:“如此歹毒!不由分说,就要伤人性命!”一人见他是人不是鬼,说道:“哼!章府中有一个好人吗?”柳长青道:“这么说你们倒是好人啦?” 三人口中争斗,拳脚功夫可丝毫不减,忽忽十余招过后,柳长青暗想:“这地方不太平稳,步法使不出来。”想到用个什么办法勾引二人下去,本来黑夜之中,相互瞧不清招式,对方以二敌一,这会儿自己又不占优势,只有去个明白地方,哪知二人只管攻击,柳长青一退再退,转眼就到了边缘。一人口中叫道:“下去吧!”柳长青一紧张,不由自主的使出了游龙步法,哪知竟然有奇效,倏地竟然到了二人身后,那两人也是吃了一惊,急忙转身,又斗起来,这次反倒是柳长青占了上风。 柳长青这会儿精神高度集中,脑子反应奇速,心道:“这步法越是地势险恶,反倒越能发挥奇效,要是都在平地之上打斗,反而是擂台打法,未必高明。”想到这儿,十分快活,自己不曾试过在房顶打斗,这会儿见自己占了上风,反倒与二人玩了起来,他两人左攻右进,配合灵巧自如,却抵不过柳长青用擒拿之术堵住他们去路,无论怎的上前,都会被柳长青一一攻回去。 二人口中同时“咦”的一声,一人道:“你是谁?”柳长青道:“我乃无常二爷范无救也!捉你二人前去阎王处报到也!”二人知他有意隐瞒,多问无益,只有凝神打斗。 本来房顶也不算高,寻常练武之人,就是一跃而下,也不见得有事,但此处角落下面是一个大池子,若是跳下,那就浑身**,不到迫不得已,二人也不跳下,若是打斗不过,恐怕跳下去也是一样。二人一般的想法,掌法忽然突变,只攻不守,柳长青瞬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敢再疏忽戏弄,右腿疾出,只听到“砰”“砰”两声,二人被柳长青踢了下去,落入水中。 柳长青跟着下去,站在池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二人不答话,反而问道:“章府中无此高手,你究竟是什么人?”柳长青道:“若是你们捉住了我,自然该你们问我,现在是我捉住了你们,应当由我问你们才是。” 一人道:“遇到你,我二人也认栽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柳长青道:“你们不说,我只有将二位绑起来,明天一齐移送官府。”一人“哼”了一声,道:“章府之人,个个卑鄙无耻,我看你武功绝伦,何以甘愿做他们的走狗奴才?”一个声音突然说道:“谁是走狗、奴才啦?你们才是强盗、小偷!”原来索凌听到声音,知道柳长青制服了二人,从屋中出来。 两人见他一身白衣,下巴耷拉了一个长舌头,眼见是个白无常模样,若非先行看到了“黑无常”,非得大叫起来不可,知道是人装扮的,说道:“我和章庸仁、章江声父子势不两立,二人若是和他们一伙儿,尽管大刀往我脖子上招呼就是,何必多言?” 柳长青道:“我二人是他府上宾客,特来借宿,说不上有什么亲密关系。章庸仁和被儿子章江声杀死,众人皆知,二人关系不好,你二人又如何与他势不两立?” 一人“哦”了一声,道:“哼,他父子二人做的好戏,骗得了别人,难道还骗得了我?”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更衣 (六) 柳长青心中一凛,当日章庸仁死的极其突然,柳长青亲眼看到,当时草草收场,柳长青当时心中有些疑虑,现在听二人说出此话,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吐口问道:“此话怎讲?” 一人道:“哼,你武功这么高,一定是他府上贵客啦?我怎能同你讲?”柳长青正待说话,索凌道:“哼,好稀罕么?有本事便别讲!”那人听到,又“哼”的一声,不再做声。 索凌拉过柳长青,说道:“柳大哥,你功夫当真高明,你从屋顶跳下,用的是什么轻功,这般好看?有空教教我吧?”柳长青道:“我这……”猛然两声风生水起,二人从池中窜出,看准墙头,跃了上去,一溜烟跑掉了。柳长青犹豫一下,并不追出。索凌道:“你瞧你这身衣服,从上面跳下,真的活脱脱是个无常二爷。” 柳长青初次见索凌之时,觉得她温文尔雅,脾气很好,哪知今日下来,觉得索凌说不出的鬼精鬼灵,俏皮有余,睁眼看着她,索凌瞧不出他面目,又道:“你这化妆也是个好本事,也要教教我。”柳长青高兴道:“好,那当然可以,只不知你什么时间有空?”索凌道:“什么时候都可以,我宁愿跟着你,也不想回东蒙派。” 柳长青听到此话,激动不已,心潮澎湃,索凌又道:“莫师兄真的走了吧?我烦也烦死了,咱们出去看看吧?别他在外面,没真正的走。”柳长青犹豫道:“这么晚了……”跟了上去。 二人走出大门,街上安安静静,柳长青道:“咱们这番打扮,撞见了人,可不吓死人啦?”索凌道:“我还从来没有易过容,好不容易易了容,还不多转一会儿?吓人又吓不着咱们。”柳长青无奈摇摇头,总觉得索凌说出的话语,自己就算是肝脑涂地也要听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二人沿路走了一会儿,索凌显得兴致极高,不停地叽叽喳喳,她声音细致清脆,十分好听,不过在深夜之中,身披一身白无常衣服,在这大道之上不停说话,总是显得有那么些不伦不类。 柳长青道:“刚才二人当真奇怪,若是对章江声不满,何必趁他不在,反而潜入他家中?”索凌道:“偷东西呗,还能怎样?”柳长青一听,一拍脑门,慌忙道:“赶快回去!我派中武功秘籍还在屋中,贼子见我外出,万一回去偷东西,那可就完蛋了!”急速奔回。 回到屋中,急忙打开包裹,见一切安好无损,放下心来。索凌问道:“这是什么武功秘籍?借给我看好不好?”柳长青道:“也没什么,是我派祖传武谱秘籍,我的擒拿功夫,就是这上面的,不过这书被烧了大半,只剩这么点啦!”索凌道:“给我好不好?”柳长青犹豫道:“这……这……” 索凌道:“看把你为难的,我好稀罕么?我东蒙派也有秘籍,我一个女孩子家,练好功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是给我看,我还不乐意看呢!” 柳长青拿她没有办法,说道:“休息吧,这么晚啦!”索凌道:“我睡不着觉,我说头疼,也不是假的,我真的还有些头疼,刚才出去转一圈,反倒觉得还好些。柳大哥,你的宝剑叫什么名字?”柳长青道:“是清泉宝剑,我师父留下的。”索凌道:“清泉……清泉,这名字倒也好听。不知比上冰雪水寒四柄宝剑,却又如何?”柳长青道:“我不知道,或许是差一些吧!我没见过其它四柄宝剑。” 索凌道:“柳大哥,你师妹叫赵什么?”柳长青道:“叫赵柔,他是我……”想到赵妃也是他师妹,怔怔说不下去,索凌道:“赵柔,你小师妹爱上你啦,你知道吗?” 柳长青一呆,道:“你……你知道什么,不要瞎说。”索凌道:“我能看出来,女孩子怎么会那样子看一个人?一定是爱上你了,否则她决不至于那般看你。”柳长青道:“我小师妹小时候就来到派中了,我待她就是亲妹子,她没见过其他男子,情窦初开,误入歧途……”索凌道:“爱上一个人,又有什么误入不误入歧途的?你说话当真奇怪。你爱上谁啦?” 柳长青一惊,惨然道:“我……我谁也不爱,我爱我师父、师娘。”幸亏索凌现在瞧不见他面目表情,否则他这番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定被她全然看在眼中。 忽然间柳长青想起一事,猛然大惊,说道:“是他们!是他们!”索凌吓了一跳,问道:“怎么啦?是谁?” 柳长青恨恨道:“我怎的这般后自后觉?方才二人所使功夫,正是狼啸派的,我与他派中人交过手,如何没反应过来?” 索凌吓了一跳,迷茫道:“狼啸派?他派中之人都是大魔头,刚才是……是……”柳长青道:“没错,错不了,错不了!正是他们,我曾被他派中人逼迫侮辱,我竟然又放了两个狗贼!哼!我捉住他们之后,定然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索凌想到刚才还在给柳长青开玩笑,黯然道:“他们……他们下手当真歹毒!”柳长青思索良久,才道:“我在派中之时遭人陷害,身败名裂,以至于被逐出师门,回去之后见到我师父师娘,却……却想不到是最后一面,我没能与师父共抗顽敌,害得我师门一众命丧奸恶之手……我……我……我恨不能……”呜呜咽咽,说出话来,索凌安慰他道:“事情都过去了,由他们去吧!” 柳长青一狠心,道:“不行,我当找出两个恶贼!现在他们又来害章江声,那定是看上了他家大业大,企图盗取!”柳长青说完此话,出了门,又将刚才两人发射暗器一一找到捡起。索凌问道:“你找什么?”柳长青道:“这是证据,今后见到狼啸派也用此般袖箭,定是就错不了了。”索凌道:“正是,也不冤枉好人。” 柳长青一笑,道:“就算冤枉了,他们也不是好人啊!”索凌情知说漏了嘴,转移话题道:“他们吊在了池中,兴许掉落什么物件,一并找找,更加确信。”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更衣 (七) 话虽如此说,但二人又能找到什么了?索凌说道:“这庄园也好生有趣,大水池子放在后院角落这里,主人一定是爱极了水啦!”柳长青道:“正是。园中曲曲折折都是细水流道,那也是趣味十足,增添不少情调。” 索凌道:“我是不下水的,我不会游泳,你会吗?”柳长青一笑,说道:“我们扬州之人,三岁就能在大海里翻跟头。”索凌道:“会就会呗,还给我吹牛。你翻一个给我看看。”柳长青道:“这池子太小,再说我……” 二人站在池边说话,柳长青只觉芳香扑鼻,不知是外面飘来的还是索凌身上的,索凌虽然多话好事,但她说话声音实在好听。柳长青这时看着她说话,虽然索凌是一副白无常打扮,但眼睛光彩夺目,柳长青正盯着她眼睛说话,十分享受索凌声音,身子放松异常,全然没有防备,只听“噗通”一声,柳长青被索凌一把推下水去,她还在后面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说道:“你要找东西,不下水,那怎么行?” 水倒不是很深,淹到柳长青胸口处,柳长青恼火道:“你干甚……”说道半截便不说了,听到索凌的开心的笑声,似乎忽然觉得自己便是有天大的怨言,也不必说了,自己反而又去在嘿嘿傻笑起来了。索凌笑了很久,仍是哈哈颤声道:“你……你怎么不游泳,我见过小鱼游泳,小鸭游泳,还没见过无常鬼游泳呢!”柳长青傻傻一笑,道:“黑无常游泳洗干净,白无常就认不出来啦!”索凌道:“我正说呢,你反正要洗脸洗脚,就在池子里洗吧,洗完好去睡觉,我不会游泳,自己去慢慢洗。” 柳长青道:“你的脸用水泡上一泡,才会好些,我在下面泡的正好,你要下来吗?”索凌道:“我冷。”柳长青道:“不怕,我助你真气。”索凌犹豫一下,仍是摇摇头,道:“不啦,你在水里舞剑给我看看。”柳长青这当头哪有什么心思舞剑,原来他想到自己没穿贴身内衣,这黑无常服饰又是单薄,若一上岸,岂不是耍了流氓?虽说是被迫,那也不好。因此道:“你回去吧,我在水里待一会儿。” 索凌一笑,道:“水里有什么好玩的?”柳长青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肖天华活着之时,在狱中对曾对他说过,游龙步法原名为游魂步法,是肖天华在狱中之时,自创出游龙步法,除了身影更加潇洒隽秀之外,有一部分就是在水中和泥中使用的步法,自己当时还问他在水中为何要用这功夫?肖天华当时怒道:“你这一生之中,只要在水中使了一次游龙步法,若是救了自己性命,那也够了。”但柳长青一直没有用过,自己研读的时候,知道步法根基口诀,但此步法虽然在陆地之上潇洒自如,在水中却完全变了模样,变得沉稳庄重,不似陆上这般变化多端,自然也是因为水中力道大半都被消散,越是急速,越是耗费体力,所谓“欲速则不达”也。 柳长青想到此节,心思大起,当时便依据步法精要练习起来,这步法看似呆滞无力,腿脚功夫却似利器一般,威武有力,若是与柔派格斗,那“四两拨千斤”的功夫,碰到柳长青的步法,那便全然不奏效了。此步法只有招式,并无名字,一招一式使出,那便有无穷威力,柳长青擅长游泳,知道在水下格斗,那便要当水是天,只能“顺应天命”,决不能“逆天行事”。这步法的功夫,有一大半都在教他如何“化水为友”,以便击敌。 在水下练功,那便困难的多,好在柳长青已经熟知步法套路,加之熟悉水性,使用起来就并不困难,他即刻便已掌握根基要领,那便是“沉稳”二字,踏步有力,如同撼山。 索凌问道:“柳大哥,你在干什么呢?”柳长青练得兴起,并未听到,不一会儿忽然听到脚下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心中大喜道:“这步**夫如此霸道!竟有如此威力!” 原来柳长青见过肖天华的内力修为,深知自己内力根基极低,虽然这游龙步法孔武有力,自己按照方位踏去,若在平地之上,还能掷地有声,但此时自己身处水中,本来略有一二力道就是,哪知竟然有奇效,脚底传来空旷之声,如履平地,不,就算是在平地之上,也不能有此威力。 柳长青大喜过望,接连几下,都是如此,不由得大叫一声:“这武功当真奇妙无比!佩服!佩服!”这番赞佩,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肖天华说的。 却听得索凌忽然道:“这是什么声音?这水下是空的吗?”柳长青这才听到她说话,呆呆问道:“什么?” 索凌道:“你再跺一下脚,我怎么觉得下面空洞洞的?”柳长青又是一愣,使出步法,用沉稳之力踏出,又传来“咚”的声音,不由得愣住了。 索凌道:“啊!我说呢,我水池下面是空的,我说怎么声音这么奇怪。”柳长青自言自语道:“什么?什么?空的?”这一下打击不小,反应过来,挠头道:“我还以为我……我的武功高明了呢!”脸红到了耳根,索凌道:“什么高明了?”二人互相瞧不清面目,柳长青急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低声嘀咕:“我说怎么刚开始练习,就有这般威力!天下哪有这般武功?”尴尬笑两声。 索凌道:“你换个地方,在试一下。”柳长青依样又跺几下脚,可怜游龙步法无上武功,却被用来跺脚,肖天华若是知道,不知会怎么想?索凌十分奇怪,道:“这么一个大水池子,怎么下面是空的?” 柳长青道:“这个……这个……我可就也不懂了,兴许是……只有问了章江声,才会知道。”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禁地 (一) 柳长青听到索凌问自己,暗觉害羞,说道:“你不要睁眼。”将蛋清敷了上去,按步骤易容装扮,约莫一炷香时分,说道:“睁开眼吧!” 索凌慢慢睁开眼,见镜子中自己变了模样,脸色惨白,没有一点红润血丝,两撇粗眉如同倒月一般耷拉下来,几乎要盖住眼睛,眉宇间凶神恶煞,眼睛发光,似乎要将人给生吃了一般,就连嘴角也向下弯,样子着实吓人。 索凌问道:“我能说话吗?”柳长青道:“你不说正在说话吗?说话不碍事,只要别用力张嘴就行。”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好笑。 柳长青备了锁链,长幡等物件,说道:“这是勾魂索、招魂幡。可别吓坏了你师兄!”索凌道:“好,再过一会儿,咱就开始行动。” 转眼到了子时,二人见园中无人,商议完毕,跌跌撞撞出门,走到莫沧桑屋外,轻敲三下房门,莫沧桑本已睡下,梦中遇到鬼怪要吃自己,听到敲门声,眼睛睁开,问道:“是谁?”二人不答话。隔了良久,又敲五下门,每下敲门间隔时间良久,若是“正常人”敲门,绝不似这般慢条斯理,莫沧桑又问一句:“谁在敲门?”二人仍不吱声。 待到第三次敲门,莫沧桑忍耐不住,拿着武器,起身猛然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莫沧桑心跳加快,自言自语道:“这地方当真邪门,一点风也没有,却这般没来由的响动。”左看右看,口中却不敢骂骂咧咧,确认无人,关上房门。 莫沧桑一转身,吓得顿时“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原来屋中正中央站着两个“鬼怪”,相貌凶狠,一黑一白,手持锁链魂幡,笔直的呆在那里。 黑白无常呆呆地看着他,莫沧桑尖叫几声之后平静下来,细听二人并无呼吸之声,却不知两人有意摒着气息。莫沧桑心道:“看来符咒起了作用了,我明知此地有鬼的。”他心中本就坚信世上有鬼,此时见了鬼怪,惊吓过后,反而平静下来,不过瞬间又惊慌失措:听说黑白无常是勾人魂魄,将阳寿用尽之人送往阴间地狱的,我年纪轻轻,怎会…… 莫沧桑左右环绕看去,见四周并无自己肉身,摸摸自己身子,十分肯定:“我这是自己的肉身,不是魂魄,二位无常爷有事情找我,并非勾我魂魄。”心念已定,鞠个大躬,含笑问道:“谢大人、范大人,不知寻找小的,为了何事?”原来民俗传说:白无常名叫谢必安,黑无常名叫范无救,都是勾摄生魂的使者,莫沧桑深信其事,自然颇有研究。 黑白无常互相对视一眼,并不答话,柳长青见他鞠躬,差点笑出声来,忽然想到:“我自己只会易容,不会像易先生那样‘易音’说相声,否则学人说话,也不至于漏出马脚,似这般大家熟悉,我和索姑娘一说话,那就马上露馅。” 莫沧桑见黑无常突然伸手指着他,又指指地,又指指黑白无常,手中缓缓画了两个圈,两根手指指指自己眼睛,然后怒目瞪着他,本意是说:“我们两个盯你很久了。”莫沧桑难以意会,茫然猜测道:“大人是让我……细细看着?” 只见黑无常眼睛瞪的老大,连连摆手。白无常却走上前去,莫沧桑吓得丝毫不敢动弹,白无常绕着他身子转了几圈,点点头,莫沧桑冷汗直冒。 二人又比划一阵子,莫沧桑仍是不能会意,见黑无常走到自己睡的床边,一番比划,莫沧桑恍然大悟,问道:“大人是说,小的睡的地方之下,是二位大人住的地方吗?” 柳长青和索凌二人在屋中排练了许久,哪里想到全然不奏效,柳长青心道:“我胡乱比划,他也不明所以,那也没事,只要目的达到就行。”连连点头。莫沧桑道:“在下实在不知,冲撞了二位大人,实在该打,我马上就走!可以吗?” 只见黑无常出了房门,比划白无常和莫沧桑一起跟着,一直将他送到大门口,莫沧桑道:“我还有个师妹在此地,我去叫了她,我二人一起走,如何?” 白无常又是一番指手画脚,莫沧桑道:“不行吗?”白无常点点头,莫沧桑道:“我在这里等她,如何?”白无常一眨眼,又将他带到索凌房间门口,莫沧桑万万想不到眼见此人就是索凌。只见白无常指着索凌房间比划一阵子,指指莫沧桑,又指指索凌房间,手作刀状,一把劈开。莫沧桑大惊,问道:“大人……大人是说,我师妹要杀我?” 白无常急忙摇头,又比划一阵子,莫沧桑问道:“大人是说,要我和我师妹分开,才能保命?” 黑白无常都点点头,莫沧桑问道:“为……为什么?”白无常眉宇一蹙,眼睛一瞪,莫沧桑吓得不敢再说,问道:“我……我……” 黑无常伸手一比划,意思是:你走吧!莫沧桑问道:“我当真不能和我师妹一起走?”白无常点点头。莫沧桑狠下心肠,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走了几步复又折回,点头哈腰问道:“二位大人,我这师妹是……是冲撞了什么吗?” 黑白无常又是点头,反正只要他走,怎么着都是一样。莫沧桑问道:“可有破解之法?”白无常又摇摇头。莫沧桑道:“多谢二位大人相告,小的告辞。” 莫沧桑一走,索凌和柳长青忍不住大笑起来,索凌高兴道:“想不到这么简单,早知道不需要那么费工夫啦!”她却没想到正是因为下了功夫易容,才使得莫沧桑更容易上当受骗。柳长青道:“今后只怕他不会再纠缠你啦!”索凌道:“我师兄也不算坏人,就是对我纠缠太重,我不喜欢。” 柳长青道:“好啦,现在大功告成啦。”索凌道:“这衣服好生难受,脸上也不舒服,我去……”话未说完,只听得房顶之中似乎有动静,柳长青急忙拉过她,低声说道:“有人!”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禁地 (二) 柳长青犹豫一下,接着道:“这位前辈当真可怜,身在此处,不知受了多少苦楚。”那人道:“这位小兄弟,你心肠真好,我被困在这儿,整日里见不到一个人……救救我吧!” 索凌问道:“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被困在地下?章府的这处庄园,盖成时间并不很久啊!” 许久没有听到声音,索凌又问一遍,那人才叹一口气,道:“章江声这个王八蛋呢?他愚蠢不堪,无可救药!早晚自己害死自己性命!”柳长青道:“章公子不在此处,他有几处府苑,兴许去了别处接待。”那人道:“哼。” 索凌问道:“你腿瘸了吗?”那人道:“是,我行走不便,被困在此处。”索凌又问:“你怎么进去的?这洞口这么小。爬进去的吗?”那人道:“是……不,不……我被人打晕,醒来就在此处,若不是二位前来,我还不知此处时日。” 索凌问道:“我们是第一个来到此处的人吗?”那人道:“是,不过时时有人送饭给我,今天来了一次,下次……下次就到后天了。”索凌还有疑问,里面之人道:“这洞口上面有一个滑索,送饭之时,把饭篮子挂在上边送过来就行了。”柳长青“嗯”了一下,思索这个声音到底是在哪儿听过。 柳长青思索不出来,便问道:“前辈,我听过你的声音,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那人道:“没……没有,我许久没见人啦!怎么会见过。”言语嘟噜不清。 二人商议一阵子,决议前去救他,问起里面情况,那人道:“我被两根粗铁链锁了腿脚。别的没有什么东西。” 索凌突然问道:“既然没东西,你这箭是怎么射出来的?”那人道:“这……这里面有弓箭,只有两支箭,已经射完啦!你们救我,我为何要害你们?” 柳长青道:“好,我进去救你出来。”将帽子摘下,递给索凌,顺着洞口,往里爬去。刚爬没几步,向上一看,说道:“想必这上面就是水池了,潮气这么重。”又往里面爬去,身子下坑坑洼洼,有不少细碎石子,爬到一半之时,忽然想到一事,心中猛然一惊,急中生智,对里面之人说道:“前辈,这甬道有多长,我看不清楚路。”那人道:“没多长,很快就到了。” 柳长青仔细辨别再无疑义,“嗯”了一声,又扯起别的话,身子却一步一步往后退去。那人忽然道:“你怎么还没过来?咦……你怎么往后去啦?”柳长青手臂用力,无奈路途狭窄,后退很慢,支吾道:“什么?我在往前……”突然左手手臂一痛,一支箭从里面射出,柳长青大叫一声,顾不上手臂,迅速往后挪动,百忙之中又拾起几块小石子,往里面射去。 又是一柄箭激射而出,柳长青听到风声,不及细想,又举臂去挡,甬道无处躲避,柳长青右手手肘处又中了一箭。 离洞口还有丈余远,柳长青知他还会射箭,无奈伸手去拔左臂小臂上的箭,用力拔出,当做武器,待到第三支箭射出,柳长青右手使劲儿画圆,将箭拨弯了方向,不过箭上力道奇大,虽然已被柳长青手中箭拨开,仍然狠命插入了土中。 里面接二连三射出箭来,间隔极短,柳长青大惊:“里面绝对不止一人,我若进去,那就命丧虎口了!”不及细想,一一拨开来箭,索凌看不清楚里面什么情况,着急问起来,柳长青回答不上,到了洞口,索凌眼疾手快,一把拉过柳长青,二人同时跌倒在地,接着几柄箭又射在后面壁中。 柳长青道:“咱们快走,来日算账!”索凌见他浑身是血,问道:“这……这人是害咱们的?”关怀之情,见之脸上。柳长青道:“这人……这人是章江声的父亲章庸仁!” 索凌也大吃一惊,问道:“怎么……怎么会?章庸仁已经死了。”柳长青道:“我已经知道,你千万不要声张,咱们快走,等到章江声一到,知道咱们来了此处,那咱们也必死无疑,他府中高手云集……”索凌一不小心碰到他身上的箭,柳长青又是“啊”的一声。索凌脸红道:“不好意思,对不住了柳大哥。” 柳长青叹一口气,道:“快走吧!”二人走到洞口,见有一处开关,索凌伸手去拉,忽然二人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近在咫尺,正是章江声的声音:“没人?那就奇怪了?没见到他们出去吗?”一名仆人道:“我听到声音,出来的时候就没人了。”章江声“嗯”的一声,道:“你回去吧!我四处看看。” 不一会儿,假山“吱”的一声被人移开,柳长青与索凌急忙往后退去,急忙走到里面,见角落处也有一处甬道,尚未打通完毕,两人急忙一起塞进去。 章江声走进来,四处看看,见地上有箭,大惊失色,急忙喊道:“父亲!父亲!你没事吧?” 柳长青与索凌对视一下,都想:“这人果真是章庸仁,原来他没死!”听得章庸仁道:“他们人呢?”章江声道:“什么人?”章庸仁道:“你干的好事儿!怎么有人闯了进来?” 章江声左顾右盼,道:“我……我没见到啊!是谁?”章庸仁道:“哼,一个黑无常、一个白无常,装神弄鬼,刚才才出去,难道你没撞见?”章江声道:“没……没有啊!”章庸仁道:“你去叫人吧!他们没有出去,那就一定还在洞中。”章江声道:“是!”急速出去。 柳长青与索凌二人听到此话,不知怎么才好,索凌低声道:“怎……怎么办?”柳长青思索一会儿,道:“我……不知道他们有何阴谋诡计。咱们得马上离开。”二人跳下去,到洞边去拉机关,哪知却拉不动,二人不知开关已被章江声在外面锁死,面面相觑,做不得声。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禁地 (三) 两人四处寻找,只盼能再找一个洞口出去,无奈什么也找不到,机关又已经失效,两人没有办法,干脆就席地而坐,只等章江声前来。 索凌道:“好阴险的计谋!好狠毒的人心!”柳长青问道:“怎么?”索凌道:“我终于明白此事根由。”站起身来,对甬道中叫喊道:“章老爷子!”章庸仁哈哈一笑,道:“我许久不曾见人,没想到今日倒被你们撞见。”柳长青道:“是,不过我们是你府上宾客,不经意闯入此地,倒不是为了寻你而来。” 章庸仁“哼”的一声,道:“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索凌道:“到了这个时候啦!你向我们求饶,我们就饶你性命。” 章庸仁以为自己年迈体弱,耳朵不大灵光,问道:“什么?你们绕我性命?我没有听错吧?我儿子已经叫人去啦!”索凌哈哈一笑,道:“你儿子叫的人,不过就是对付我们两个,那用得着几个人?况且还有一个受伤的。我叫来的人中,那可是要对付你们章府的。” 章庸仁沉默一会儿,道:“小姑娘家,别大大咧咧吓我,开这般玩笑,你叫什么人?”索凌道:“我早知你图谋不轨。你当天下英雄都是傻子吗?”章庸仁道:“你说什么?”索凌道:“你做的好事,自导自演一出好戏,想让天下豪杰听从你章府号令,行得通吗?” 章庸仁道:“你……你……哼,你是哪个门派的?”索凌一笑,道:“哈哈,我赤魔堂黑白无常二人,你今日是首次听说吗?”章庸仁一惊,道:“黑白无常?从来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两号人物。”索凌道:“你假意毒杀参加冰雪水寒大会英雄豪杰,却让你儿子充当好人,收揽人心,嘿嘿,只怕在我赤魔堂中,三岁孩童也能瞧出你的区区小计。” 章庸仁在里面不知低声嘀咕些什么,隔一会儿道:“我和赤魔堂素来没有瓜葛,为何要和老夫过意不去?”索凌道:“哼,我赤魔堂中堂堂主史方月去年来到贵地,却将刚生下的婴儿走失,这笔账目,应该算在谁的头上?”章庸仁道:“我……我不知道啊!” 索凌大怒,道:“装模作样,章府在江陵权势熏天,这等事情竟然不知?”章庸仁道:“我着实不知。敢问贵堂中还有人一同前来吗?”索凌冷笑一声,道:“你打听得这么仔细干什么?你杀了我二人之后,只怕再挖一个再大的地道,我赤魔堂也未必找不到。” 柳长青听索凌说话,一口一个“赤魔堂”,本来不解其意,听了一会儿,见章庸仁有惧怕之意,说话之中,颤抖之音不绝于耳,顿时明白索凌意图,不由得敬佩起来,知道索凌与自己虽然门派不弱,但却绝对抵不过“赤魔堂”的名声之大,此时二人这番打扮,又都是后生小子,这章庸仁绝对不会认得,因此信口胡诌,章庸仁既然害怕赤魔堂,那就不免要另想它法。 柳长青向索凌看去,见她夸夸而谈,说什么“瞧穿了章府的阴谋诡计”,不知是真是假?难道章府中人真如索凌所说,故意演戏,收买人心?章府这般做事,为了什么?他们家大业大,虽说不是武林中人,但也算称霸一方,自可独善其后,何以这章庸仁到了晚年,却借着冰雪水寒大会的名头,让天下英雄豪杰承他们的情? 只听得索凌道:“你这地下密室,我二人区区小辈,尚可寻得,更何况我赤魔堂高手云集,我到此地,我堂中史堂主可是知道的,若是不见,哼哼……你章府就算富可敌国,要将你们杀个精光,那也不是什么难事。”章庸仁害怕道:“你……你们为何这样?老夫从不曾得罪你们。咱们各行其事,今后互不相犯,却又如何?” 柳长青正要他说出这话,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得索凌道:“得罪?哈哈,哈哈,你也算是老手了,若我赤魔堂行事,事事都要别人‘得罪’了之后再去报复,那我们也不叫赤魔堂啦!哈哈,哈哈!”柳长青大吃一惊,心想:“这不是要和章庸仁拼个你死我活吗?他既然已经松口,为何又要说这话?” 章庸仁喘着粗气,怒道:“你待要怎的!”索凌道:“嘿嘿,不瞒章老爷子,我二人在赤魔堂中无名无分,武功也不怎么样,否则决不至于被你射伤,史堂主早就知道你没死,要我们来查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是要不利于我赤魔堂?现在查清楚了,那还算好,等到你招兵买马,江湖中人听你号令,那时候要与我赤魔堂抗衡,只怕已经晚啦!” 章庸仁叹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里面传来脚步声,时远时近,二人对视一眼,都想:“里面绝不狭小,否则怎能有这般回声?” 章庸仁不答话,索凌道:“章老爷子,你可想好了吗?”章庸仁道:“我如此使计谋,另有其事,绝不是为了和赤魔堂争斗,烦劳二位回去禀报堂主,在下绝不敢与赤魔堂为敌,万望放心。” 说到此处,柳长青心道:“既然如此,那章庸仁就绝无杀害我们之意了。” 索凌向柳长青比划动作,让他不要说话,二人就在静静坐着,章庸仁听不到动静,问一句:“二位看如何?”索凌仍是不让柳长青说话。 章庸仁声音提高几分,问道:“听到了吗?”索凌才咳嗽两声,说道:“章老爷子,这个……咳……咳,我已说过,我们都是我堂中无名无分小辈,咳……”章庸仁不解其意,道:“赤魔堂中英雄万千,就算是不知名的小辈,那也高明的很啦!” 索凌“嗯”了一声,道:“章老爷子,这个……在下有一言,这个……将在外,君命……这个有所不受,这个……” 章庸仁难解其意,抓耳挠腮,问道:“你要说什么?”索凌道:“章老爷子,回去怎么禀报,那还不是我二人说了算?您说是不是?”章庸仁道:“是啊!怎么……”突然住口,隔一会儿哈哈哈大笑起来,又道:“小姑娘,你想要什么,只管说来,只怕天下还没有我章庸仁得不到的东西呢!” 索凌道:“嘻嘻,那个自然,我二人……嘻嘻,这个,你给我二人每人两千两银子,我们自然会说,从来没见过您这么一号人物,章府正正经经开赌场、茶楼、妓院、当铺,没见其他动静,你觉得如何?” 章庸仁哈哈大笑,道:“每人两千两,当真狮子大开口。”索凌道:“章府这么大家业,买我二人的嘴,那是物有所值,是不是?”章庸仁道:“每人一千两。” 索凌“哼”的一声,道:“这个可不能讨价还价,两千两,章老爷子,您如果觉得可以,就这么办,若是不行,嘿嘿,那就来取我二人性命就是,你里面放有弓箭,如何不射?”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禁地 (四) 章庸仁一听此言,再无异议,当即说道:“好,就这么办,你二人要言而有信。”索凌道:“这个自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世上的什么东西啊,都比不得银子来的爽快。” 忽听得一人在外喊道:“哪位朋友在里面?是柳兄弟吗?何不出来一见?” 索凌道:“你将假山门打开了,我们这就出去。”眼见柳长青臂膀鲜血仍是直流,痛不欲生,但柳长青强忍着并不吱声。 假山门被打开,一人笑容满面,手握钢球,正是周固,见到柳长青与索凌打扮,不由得吃了一惊,往后一退,大叫一声。索凌道:“周大哥别怕,是我们。”周固反应过来,道:“你……你们怎么这般打扮?”索凌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周大哥,你是来杀我们的吗?” 周固哈哈一笑,道:“索姑娘说笑啦!”跟着“咚”“咚”“咚”几声,七八个黑衣蒙面人紧跟着跳下,个个手持短刀,只待周固发令,便要拿下二人。 索凌大声道:“章老爷子,周固周大哥过来啦!您瞧怎么办呢?”章庸仁道:“周固,你让江儿过来。”一名手持短刀之人向前几步,向甬道中叫一声“爹”。正是章江声声音。 索凌笑道:“章大哥,你这身可是好打扮啊!”章江声在地下,仍不忘回礼,拱手道:“见笑,彼此彼此。”章庸仁在里面道:“你去取了四千两银子,送他二人离去。”章江声犹豫道:“这……”章庸仁道:“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你好大的胆子!”章江声眼睛放光,道:“遵命。”对柳长青说道:“你的伤势要紧,咱们走吧?”索凌道:“很好。”扶起柳长青。 章江声道:“我去前面带路。”走到前面,索凌扶着柳长青在后面跟着,章江声问道:“我父亲和二位说了什么?”索凌道:“你改日问他,自然知……”话未说完,只觉得天旋地转,腿脚使不上力气,与柳长青二人双双下坠,“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不知隔了多久,二人才醒过来,伸手不见五指,更不知外面是白天黑夜,索凌害怕地哭了起来,柳长青道:“别哭,别哭。”伸手去找,两人手拉着手,才得安心了些。 索凌知道二人不经意间,撞破了章府的大秘密,当即猜测到章庸仁父子合谋,给天下英雄豪杰演了一处好戏,先是章庸仁为恶,假意毒杀天下英雄,之后他儿子章江声就出来,说什么知道的父亲的阴谋,将解药交给众人,其实哪里有什么毒药解药了?还不是两人合力欺瞒众人?索凌当时心想,这般使计,为了什么?脑子灵光闪动,虽然不知章府中到底有何阴谋,但她大概能猜出个一二,不管为了什么见不人的事情,总之二人所作所为,一定是为了收揽江湖豪杰人士人心。这样一来,数千名江湖人氏虽然恼怒章庸仁为富不仁,但既然章庸仁的儿子章江声出面了,并且救了众人,他父子二人关系就一定不好,并且章江声已经替了众英雄豪杰“报仇雪恨”,众人对章庸仁虽然咬牙切齿,对他这个儿子章江声却是钦佩至极,感恩涕零。 如此一来,章府的阴谋诡计便裸露无疑,当时人人只道中毒已深,不及细看章庸仁模样,不知被这对父子使了什么障眼法给瞒天过海,竟然无一人去观看,待到众人走后,章庸仁从此之后不再抛头露面,那也就是了。 收揽人心,那一定是章府的第一步诡计,今日二人撞破他地下禁地,索凌心生一计,章庸仁不是武林中人,对武林中英雄豪杰未必就能认得全了,自己不让柳长青说话,全都是为了怕他说漏嘴。因为索凌知道,到了此时,敌强我弱,若是一味求饶,那对方十有**,不会放过二人,因此索凌编造出什么“赤魔堂”门下之人,旨在吓唬章庸仁,并且千方百计问章庸仁要钱,缘由为何?这章庸仁最不缺的,恐怕就是银两了,自己看到他的秘密,要想脱身,就将自己说的不堪一些,那就是让章庸仁认为他二人是为了钱财,才来探寻章庸仁的秘密,章庸仁一生经商,一定懂得,但凡是此类要钱之人,那就只顾蝇头小利,今后不敢说出口今日秘密。 毕竟章庸仁为人老道,搞起了价钱,若是二人听到“一千两白银”,就大声叫好,往往就是其心不诚,不足为谋,索凌咬定不松,好不容易骗得章庸仁松口,心中只盼章江声来到之时,不要提什么二人门派之事,眼看就要成交,不想章庸仁和章江声仍然是权宜之计,不知这地下有多少机关密道?又将二人困在此处,那就是要活活困死二人了。 索凌这满腔的话,此时早就抛到脑后,被逼入此地,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慌乱如麻。两人不住小心翼翼摸索着周围环境,发现三面都是湿漉漉的土石,只有一侧有路,却又不知通往何处,四周没有一点光亮,和闭上眼睛完全没有差别。索凌和柳长青摸索一会儿,又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柳长青也不知如何才好,他身上有伤,更是焦躁不安,叹息道:“偏生世间有这么多心眼儿。”索凌哭声不止,抽抽噎噎,道:“你……你是说我吗?”柳长青道:“不是,我是说这江湖。” 索凌道:“咱们得寻个法子,出去才是。”柳长青道:“这里一点光亮也没有,这边不是土堆墙壁,但也不知是什么……”索凌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出不去了?” 柳长青道:“我不知道,我在想,既然章江声要和我们翻脸,将我们关在此处,如何会让我们出去?我们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报仇。”索凌听完,愣了一下,又是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禁地 (五) 柳长青强忍心情,笑道:“你在外面侃侃而谈,偏生到了这里,就哭哭啼啼,什么也说不出来。”索凌道:“你……你要我说什么?啊,你的伤怎么样啦?”止住哭声关怀之意,现于语中。 柳长青道:“不碍事,胳膊使不上力气。”索凌道:“都怪我,现在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面,也不知,也不知……”柳长青叹息道:“我在想,我之前住的扬州地牢,也是这般阴暗潮湿,但是这里要比扬州地牢强的多……”话未说完,急忙止住不说,心道:“我此时说这番风流话,那是极为不妥的。”还好索凌并未在意,道:“你在地牢之中?”柳长青鼻子“嗯”的一声。索凌追问起来,柳长青将自己怎么入狱、怎么被逐出师门、怎么发现梁照奸计一一说了出来。 索凌听完久久不做声,良久叹息一声,才道:“想不到你有这般……”柳长青道:“江湖险恶,我就算在我派中,不做一事,别人也是想要来害我。当真是躲也躲不过。”索凌道:“我在山上,就很好,从来没有这样。”柳长青道:“那当然,你一个姑娘家,长得这么漂亮,哪儿会有人想去害你?”索凌听他称赞自己,很是高兴。 过一会儿,索凌道:“你伤口在哪里?我替你包扎。”说完撕下自己身上袖子衣服,扯成布条,摸索过去,一不小心摸到了柳长青的脸蛋,柳长青感觉她手掌冰凉,触碰上来却十分舒服,闭上了眼睛,索凌道:“呀!你给我指一下啊!”柳长青拉着她手,摸到自己伤口处,索凌一一包扎起来。柳长青却心潮澎湃,美不堪言。 如此堪堪过了两日,二人都已疲惫不堪,又饥又渴,柳长青仗着年轻力壮,膂力恢复极快,不觉得疼痛了,索凌口渴的话也快说不出来了,却忽听得上边有动静,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柳长青对索凌说道:“当断不断,必有后患!”不由分说,使出游龙步法所载“天云步”功夫,飞天直上到了洞口,却有一块石头挡着,柳长青双腿垮在两侧,静静倾听,隐约听到一人道:“够啊!怎么不够?烧死两个恶贼,用得着大费周章吗?”又一人道:“小声点,待我俩搬开之后,你就往里面倒油,谢兄往里扔火把。”一人道:“封了来路,就是烧不死,熏也熏死了二人,哈哈,哈哈。” 柳长青大怒,心道:“好狠毒的奸计!竟然要活生生烧死我二人!”这会儿若不是顾及索凌,自己定要踢开石头,将这些狼心狗肺之人全部杀尽。 不过既然知道此节,这关口却刻不容缓,又跳下去,对索凌说道:“他们要放火!”索凌大惊失色,柳长青瞧不见她面目,又道:“你轻功如何?待会儿石头被搬开,我立刻上去制服他们,你往旁边躲一躲,待会儿油倒进来,可千万不要被粘上了。”索凌道:“不行,我跳不了这么高。”柳长青思索一下,道:“一会儿我便下来救你。” 柳长青拾起地上两支箭,又跃上去,静呆在洞口处,只待敌人将石头挪开,自己就全力跳上去,誓死拼搏,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耳听得外面风生水起,脚步攒动,却良久不见石头被移开,柳长青全神贯注盯着一处,眼睛也酸乏了,却仍是没有动静,心中郁郁,自言自语道:“难道他料到我会这样,因此要换计策,活活困死饿死我二人?” 虽然心中这般想,却丝毫不敢懈怠,万急之中,也在慢慢调息运气,以免身在半空,体力多耗。哪知又是好一阵子过去,仍是不见,柳长青心中正自疑惑,又听到外面噼噼啪啪,似乎有人正在打架,一人叫道:“快走,快走,火势大,拦不住了!” 柳长青大惊失色,道:“什么?不是要对我放火吗?怎么外面起火啦?”又一想:“可见这里面困的可不止我二人,原来他们是要对付别人,不知是敌是友?嗯……定是和我一样,探到了章府的秘密,被陷害在此,那就一定不是坏人了。” 听到外面打斗之声不止,柳长青放下心来,下去对索凌说明情况,索凌道:“放火?那就不会是章府的人。” 柳长青问道:“为什么?”索凌道:“章庸仁章江声父子二人鬼鬼祟祟,生怕别人得知,既然放火,那还说什么秘密?放火烧掉这地方吗?这里面放火,若是左右不通风,火烧之后,就会有毒气在此聚之不散,之后也难以清理。”柳长青暗自点头,又道:“不错,火势像是不弱,章庸仁父子二人苦费心机,建此密室,火着到了外面,那就是竹篮打水了。” 索凌道:“那定是别人放的火,不是章江声派人放的。”柳长青大喜过望,道:“是来救我们的!”索凌不答话。柳长青随即明白,出去章府中人,并无他人知道他二人在此处,势必不是救自己的,知道索凌早已明白,却不忍说破,给自己留一份念想。 柳长青道:“凌妹,你真聪明。”索凌一愣,道:“你叫我什么?”柳长青道:“我叫你凌妹,到了这关头,你我也算生死结交了。”索凌微微一笑。 外面争斗之声忽而激烈、忽而柔弱,柳长青听得心焦,说道:“咱们上去吧?我试一下,应该能将石头挪开。”索凌道:“都已经这么久了,也不在于这一会儿,咱们再等会儿。”柳长青问道:“等什么?”索凌道:“等火灭了。”柳长青奇怪道:“你如何知道?”索凌道:“你傻啊,若是章庸仁、章江声父子二人取胜,这块‘风水宝地’是他自家的,岂能不来灭火?”柳长青点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是如此恶斗,只怕章府不能取胜。” 索凌道:“章府若是失败,那就更好了。对手来找章府麻烦,寻到此地,为的就是一探究竟,岂有不来灭火之理?章府胜出之后,灭火可能还会慢些,以掩人耳目,对手若是胜了,急功近利,第一件事,就是灭火。”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禁地 (六) 过不多时,果真听得外面寂静无声,柳长青拿起两支箭,跃到洞口,伸手去推石头,石头却纹丝不动,心中大惊失色:“我这力道,少说也有四五百斤,怎么不见一点动静?”加紧力道,又是用力推去,仍然不动,心灰意冷,只怕就此困于此地,再无重见光明之日,叹一口气,又跳下去。 过了一盏茶时分,忽见光亮传来,柳长青大喜过望,见石头被人一点一点挪开,索凌说道:“别说话!”石头被完全打开,一名喽啰说道:“哈哈,这里也有密道,光线太暗,快拿火把来!”紧接着一根火把伸入洞中,柳长青与索凌急忙躲到一旁,以防被看到。听到喽啰说道:“这里面藏得是什么?该不会是他章府的金银财宝吧?”听得这两句话,二人已知有外人打破章府密道,只是不知到底是谁? 到了此时,不论他们是敌是友,也只有拼死一搏了,柳长青趁着外面之人说话之时,偷偷跃到洞口,待到火把再次伸进洞口,柳长青瞄准时机,一把抓住那人胳膊,用力下拽,将那人拽了下去,那人大叫一声,跌在洞底。 外面之人丝毫没有防备,柳长青将手中持箭用力甩出,听得“啊”“啊”两声叫声,两名喽啰瞬间倒地。外面仍是站着五六人,见有人从地下钻出,一身黑衣,打扮如同鬼魅,吃了一惊,都是张大嘴巴,不敢动弹,柳长青使出擒拿功夫快攻,手下丝毫不容情,前倒后突,瞬间将几名喽啰打倒在地。待要下去救索凌,一人听到响动,从外面进来,两人一见面,都是一愣——柳长青身穿黑无常衣服,面露凶态,不怒自威;对面之人却也是满脸通红,长髯蚕眉,长袍加身,手持青龙偃月大刀,正是关公关二爷模样。 关二爷一愣之下,左手扶须,哈哈一笑,道:“我以为是哪方妖魔鬼怪?原来是无常二爷,咱们两个都是二爷,你道猜猜,谁的功夫更厉害些?”柳长青一听,心念一动,正待说话,“关二爷”手持大刀,迎面攻来,嘴中赫赫有词:“我打赌,你是个假冒的家伙!你服不服?” 柳长青听到此话,空手应了一招,道:“你是杜……”那人道:“赌?那再好不过,你要赌什么?赌你身上的衣服吗?好!谁输了,谁就脱光衣服,绕着大街走三圈!”又是一刀劈来,力道着实不小,途中挂到壁上灰土,顿时带下一大片下来。 柳长青大声道:“你是杜总书!”那人一愣,刀法半道戛然而止,问道:“你是谁?”柳长青道:“我是柳长青啊!杜大哥,你怎的在这里?”那人一惊,欣喜过望,叫道:“啊!柳兄弟!你怎的在这里?”柳长青再无疑虑,兴高采烈,说道:“你怎么这身打扮?又是打赌输了吗?” 来人正是杜总书,上次舒杜二人与柳长青见面之时,非得逼着柳长青传授了他们易容之法,二人兴致勃勃,对此门道痴迷十分,常常躲在房中,易容练习。一日二人住在客栈,打赌说道,若是易容后再出门,保管掌柜的认不出来二人,岂不是连打尖费用也给省下了?一个打扮成如花似玉的美婆娘、一个打扮成似醉非醉的老酒鬼,相貌全然大变,从房中出去,掌柜见二人不曾相识,却又长得不伦不类,瞠目结舌,不明所以。二人大踏步出门绝尘而去,掌柜的也不来追赶要钱。 只是柳长青知道,他二人从无门派,在江湖之中漂泊为生,此时怎的一起来攻章府?莫不是为了救自己而来?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知道自己错了,他被困在此,绝无外人知晓,章府众人也绝不会告知别人,怎么二人领了一群喽啰前来?满心疑虑,待要开口询问,杜总书向外面大声叫道:“你瞧瞧是谁?” 一人跳下来,见到黑无常模样,也不害怕,哈哈一笑,对杜总书道:“这厮是谁?怎的比你的易容术还好?”柳长青见他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加之本身就身材高大,看着十分气派,却弯腰驼背,左腿缠着拐棍,正是“八仙之首”李铁拐模样,不用猜想,这人一定是舒总杜了,微微一笑,暗觉有趣。 杜总书听他说话,十分恼怒,本就面色通红,皱眉看着李铁拐,怒道:“什么叫比我还好?难道没你的好?” 柳长青知道二人若是争吵起来,那就喋喋不休了,急忙打断,说道:“我有一位朋友,还在下面,还有一个你们的人,我去将他们救上来。”舒杜二人不由分说,一起帮忙,将索凌救了上来,一起出去。 时隔二日,二人重见光明,顿时神清气爽,耐不住腹中饥饿,急忙找些食物,二人狼吞虎咽,不一时,桌上美食已被二人风卷残云,吃的一干二净了。 二人在吃饭之时,舒杜二人却在窃窃私语,柳长青知他二人又是在打赌了,说道:“两位兄弟,你们又在赌什么?何不叫上小弟?”杜总书嘻嘻一笑,道:“这个不好叫你,你肯定知道,那就算是出千啦!有什么赌的?”原来他二人又在打赌索凌模样年纪。 二人死里逃生,又得美食佳酿相伴,一时间美不胜收,相互一笑,再也无心玩笑,各自回房间,将衣服换了过来,洗漱一番,身上疲乏之意顿时瓦解消散。柳长青更衣之时,却一直念念不忘在洞底的情形,虽然身遭陷害,环境恶劣,但得美人相伴,颇觉好处还更大了些,想来想去,不由得痴了。 索凌先行换好衣服,整理完备,又是一副端庄贤淑模样,令人一见倾心,舒杜二人见了,也不由得张大嘴巴,心中都道:“这姑娘好美!” 不一会儿,柳长青又从房间中出来,满头大汗,神色慌张,见到舒杜二人,急忙问道:“书呢?书呢?你们见着没有?” 舒杜二人痴迷赌博,说道“书”字,那是一向忌讳的,若非武功书籍,其他什么四书五经,那是从来不看的,他们将心法书本赠与柳长青,那也是有此原因,听到柳长青大喊,十分慌忙,二人问道:“柳兄弟,怎么了?慢慢说?我二人名字中都有此字,你找哪个?” 柳长青无心开玩笑,看向索凌,见她媚态百生,沉鱼落雁,与之前大大咧咧模样截然不同,胸口猛然跳动几下,马上平复心情,对索凌道:“章恨天帮我找到我派秘籍《天玄武谱》,我放在房中,不知被谁偷去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禁地 (七) 索凌也是大吃一惊,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问道:“怎么丢的?”柳长青摇摇头,道:“我的银两、衣服都在包裹之中,却只不见了秘籍。”眼光射向杜总书和舒总杜二人,二人急忙连连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们初来此地。” 柳长青问道:“这是章府地盘,何以你们来?章江声人呢?章庸人呢?你们怎么放火了?”接连几个问题,舒杜二人面面相觑,说道:“这个……这个……”柳长青情急之下,不住催问,杜总书道:“柳兄弟,这个却不能说。”柳长青一呆,问道:“为什么?你们是受人之托吗?和别人打赌了是不是?” 杜总书道:“打赌是不错……柳兄弟,我们的人来到这里,就从来没人进过你们的房中,这点我向你保证,决计是错不了的。”柳长青道:“前几天夜里来了两人袭击我,是你们的人吗?是使暗器的。”舒总杜摇摇头,接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怎会派人袭击你?你定是弄错了。”柳长青点点头,心道:“那就是狼啸派的了。” 柳长青盯着二人看,二人都易容过了,一个武圣关羽,一个瘸腿李玄,说道:“你们何以不告知我实话?我终究是要查出来的。” 一名喽啰走到杜总书身旁,说道:“咱们的人,一共死了六个。”杜总书道:“我知道了。”那喽啰又道:“其中三人,是……是……是他杀死的。”眼光偷瞄柳长青。杜总书示意他下去。对柳长青道:“柳兄弟,我实话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出去乱说。”接着将柳长青拉到一边。先是问道:“柳兄弟,这位娘子这么漂亮,你是新相好吗?”柳长青摇头道:“不是,你别乱说。”杜总书道:“你身旁怎么总有美貌女子?艳福不浅哪!”柳长青皱眉道:“别瞎说,辱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杜总书正色道:“柳兄弟,我和舒总杜……我们进了赤魔堂了,现在我二人是中堂史堂主座下弟子……” 柳长青猛抬头看他,道:“你怎么……”杜总书道:“是,是,我二人打赌输了,愿赌服输,没什么大不了的,史堂主有令,派我二人搜查章府,说要找到什么断刀……”柳长青道:“是史方月吗?”杜总书点点头,道:“是,正是,不错,原来你也知道我堂主名字。” 柳长青皱眉思索,隔了一会儿,道:“断刀的事情,天下皆知,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况且这断刀已被你们赤魔堂杨真夺得,这会儿不知道在哪里,你们不去寻他,怎的寻上章府了?” 杜总书道:“我不知道,上头有令,那就得听从。我二人是江陵本地人氏,初到堂中,是要立功。柳兄弟,怎么你也在这里?” 柳长青道:“章江声父子二人作祟,害我性命,幸而老天有眼,我命不该绝,亏得你救了我,我失手杀死你三名弟子,实在抱歉。”杜总书道:“区区小事,柳兄弟,我去了赤魔堂,便听人说,赤魔堂什么都不多,只有人多,遍布天下。” 柳长青道:“断刀之事,你们怎会不知?料想赤魔堂人是要试你二人忠心,杜大哥,你听我一言,赤魔堂无恶不作,天下坏事都已干尽,你何苦为他卖命?”杜总书问道:“什么坏事?”柳长青瞠目结舌,不能回答。赤魔堂行踪诡异,是武林中名声最大,却又最令人不齿的帮派,柳长青也只是听说,至于他们做了什么坏事,柳长青还当真不知道。 不一会儿,柳长青又道:“你二人生性涣散,又何必寄人篱下?”杜总书道:“唉……愿赌服输,愿赌服输。”柳长青不愿听他讨论打赌之事,并不追问。杜总书接着道:“史堂主让我二人探听章府动静,顺便打探断刀下落,史堂主说,他得到消息,章府花费钱财,大兴土木,造就房屋庄园,意欲不利我中堂地位,因此……”柳长青道:“章江声人呢?章庸仁呢?” 杜总书道:“我……我不知道啊!我一直没见过他二人。”柳长青呆若木鸡,隔一会儿道:“我的书,就是他们带走的。”杜总书忽然大惊,道:“什么章庸仁?你见鬼了吗?你才是无常鬼啊!”柳长青道:“章庸仁还活着,你不知道而已,就在这地下密室之中,我听的清清楚楚。” 柳长青将缘由讲清,杜总书也是不敢相信,又突然眉开眼笑,道:“嘻嘻,若是真的,我同他打赌,就又要赢了。”柳长青摇头叹气,无可奈何。杜总书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柳兄弟,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我一向不知,现在探到了这个消息,那岂不是回去好交差?若是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显得拙笨了。” 柳长青道:“也不算什么帮忙,是你运气好。就算没有这个消息,你知道了章府地下密室,回去也一样立功。”杜总书道:“这个嘛……这密室之事,我怎会知道,是史堂主告诉我的,说来到这庄园,先将园中左手第二个假山……”柳长青道:“你说史堂主,他早就知道此事?”杜总书点头,道:“据我所知,应该是的,否则绝不会让我来找第二个……”喋喋不休,后面的柳长青就没有听进去。 二人说一会儿话,柳长青已经全然明白,章府的一举一动,都在赤魔堂的掌心之中掌握着,感叹赤魔堂人才辈出,声势浩大。什么“意欲不利于赤魔堂”?那都是托词,赤魔堂定是看上了章府家业,想要据为己有,因此才有此事,否则章府自己挖自己家院子,那又与赤魔堂何干了? 想到章府地下密室,柳长青疑心大起,问道:“下面有什么?”杜总书道:“坑坑洼洼,还能有什么?兵器倒是不少,柳兄弟,我说怎么下面有那么好的一个屋子,原来是章庸仁住在里面,直通后房,还留有密道,就在西面偏屋床下……”柳长青问道:“兵器?”杜总书点点头,柳长青道:“我下去看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禁地 (八) 舒杜二人陪同柳长青走到密室之中,见四周一片混乱,大火余痕仍在,柳长青皱眉问道:“你们怎的放起火来?”杜总书道:“不是我们放的,是章府的仆人放的。”柳长青疑虑道:“他们?”杜总书道:“哼,看到我们来到这里,他们就放火。”柳长青自言自语道:“那定是怕你们探到什么秘密,想要毁坏。” 柳长青再次爬到章庸仁所在洞穴之中,顺着甬道爬过去,眼前猛然一亮,不想里面别有洞天,柳暗花明。原来这地方虽在地下,是个地下密室,但里面生活用具,一应俱全。什么桌子、椅子、大床、脸盆等物件都有,看样子章庸仁是想在这里面常住不出。外面洞穴之中竟然摆放了许多兵器,刀枪数百柄都整齐堆放在那里,只是有些被大火烧的泛黑。 细细寻探过去,里面还有一个屋子,大火并未烧到此处,屋中也是摆放着数把兵器,一张桌子上放着几本册子,柳长青拿起翻看,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不少人名以及其帮派名字,还写有何时来到章府之中,看来都是被接待过的江湖侠客名单。柳长青心道:“章府花尽心思,想要招揽天下豪杰之士为其卖命,当真居心叵测,我若不是无意间得到此消息,不知有多少豪杰之士被其利用。”想到江湖之中处处都是阴谋诡计,有人千方百计都想得到权势利益,哪怕似章庸仁这般,万贯家财,本可安享晚年,其乐融融,仍然花尽心思,散尽家财,招揽天下豪杰,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柳长青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合上册子,也就出去了。 与舒杜二人告辞,问索凌道:“你现在去哪里?”索凌摇摇头,她一个弱女子,被困在洞底,心力交瘁,问道:“你去哪里?”柳长青道:“我去寻章庸仁,本派《天玄武谱》秘籍,十有**是被他偷走。”索凌问道:“现在就去吗?”柳长青道:“我没有其他事情,现在就去,他父子二人一定并未走远。”索凌道:“你找不到的。” 柳长青道:“找不到也得找。”索凌道:“他们家财万贯,府院甚多,就算不在江陵本地安家立业,易容装扮,去往别处,那也够了。” 柳长青暗自叹气,说道:“你很聪明,要是你也跟……”说了一半,意思是想让索凌跟着自己,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索凌与自己非亲非故,岂能陪同自己一同前往? 索凌早已明白柳长青心意,又哪儿能陪同他浪迹天涯?只当做自己没有听到,微微一笑,道:“你此刻却不着急寻找章庸仁父子二人,他们却也不会前来寻你麻烦。”柳长青脸红发热,一低头,顺势下台,扯开话题,说道:“我派中《天玄武谱》秘籍,已经丢失了两次了,我师父说,这武谱招式太过阴毒狠辣,若是落入贼人手中,那就凶多吉少了。”索凌问道:“你也练了这武功秘籍吧?否则怎的就杀死他们三人?”柳长青挠挠头,道:“是,我慌乱之中,也顾不得这许多,当真……唉。” 索凌道:“这也不怪你,身在江湖之中,不是你杀别人,就是别人杀你,你被迫出手,乃非出于本心,也无人怪你。” 两人有生死之交,转眼就要各奔东西,柳长青对索凌好感增了不少,知她虽然有时鬼精鬼灵,却又聪明伶俐,能给自己出不少主意,聊了一会儿,柳长青恋恋不舍与她分别。 索凌沿着大路前行,自己不愿回到东蒙山上,霍师兄独揽派中大权,又不许别人去见师父,居心叵测,索凌十分反感,想到师父对自己十分疼爱,到了晚年,自己却不能守在旁边伺候,悲从中来,不能自已,信步走了一会儿,再也忍耐不住,走到一棵大树下,蹲在树旁,哭哭啼啼起来。 忽听到“叮铃叮铃”清脆之声,抬头看去,遥见两人共乘一骑,有说有笑朝着自己方向走来,待马匹走近了些,索凌见到马匹脖子上挂着一串铃铛,行走之时,声音十分好听,那马长得更是俊俏,全身雪白无暇,只有四个马蹄上,长着一圈黑毛,看上去倒像是给马匹穿上了鞋袜一般,行走起来就像脚不沾地一般,马匹全身毛发晶莹发亮、平顺光滑,一看就知这马平时给人打理的很好,养尊处优,但却是一匹千里骏马,索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哭声也止住了,脸上挂着两滴剔透的泪珠。 两人一骑走到她旁边,马上坐着一男一女,索凌仍在看那匹骏马,听到一个男子声音说道:“看到没有,不然你在这里,哭哭啼啼,没人管你,你还闹得起来吗?”马上女子打了一下那男子,道:“就你会这般,嘴上讨人喜欢。”索凌听到一对年轻夫妇打情骂俏,脸微微一红,伸手将泪珠抿了,不经意抬头扫了一眼,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心中却暗自称赞:“这一对情侣长得当真漂亮!” 那美男子坐在丽人身后,勒一下马,说道:“啊!真漂亮!”那丽人只道是说自己,害羞道:“咱们在外面,你别……”美男子道:“你看这个瀑布,现在春意正浓,下了一场大雨,这瀑布水也足啦!”那丽人才知道男子是说远处的瀑布,并不是说她,一嘟嘴巴,并不接话。 索凌又偷偷看向二人,见那女子丰腴多姿,身披青霞薄彩衣,身材凸显,手指纤细白嫩,眼睛上涂了彩粉,美貌不可言语,心道:“这姑娘也是养尊处优,高雅美丽。”不过自己并不妒忌,索凌从小到大,不知被多少人称赞过自己长相美丽,甚至想到:“我自己若是这几日不劳累,用心打扮起来,只怕比她还要漂亮些。” 索凌在东蒙山上,每日除了练功,就是在屋中看书、打扮,没有其他事情做了,也算是养尊处优,但一看到马上的姑娘,就觉得自己的养尊处优,恐怕比上这姑娘的养尊处优,那只怕要稍微差一些了。 索凌看向那男子,这次看得细了,更是吃了一惊,心道:“我只以为白马俊俏、女子美丽,想不到这男子更是风流潇洒。”眼见着男子剑眉斜指入鬓,鼻梁高挺,嘴巴也是棱角分明,如同一名巧匠雕刻出来的五官一般,暗自赞叹:“我这一生,从未见过这等美貌男子!我东蒙山上的男子,比上眼前这位,就算十个加起来,也是比不上的!” 那男子看了一会儿瀑布,对身旁丽人说道:“妃妹,要不要走近些看?”那女子道:“好罢!你是梁王,你说了算。”相处十分和睦融洽,二人又驱马上前,索凌看着两人共乘骏马,背影映衬在瀑布之后,不由得呆在原地,看得呆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寻骥(一) 那二人走到瀑布前,男子先跳下马,伸手去扶女子下马。二人相携走到瀑布旁,一起观赏瀑布,那男子伸手替他挡着水珠,说道:“让你待在家中,不要外出,你不听,这一连几日奔波,你瞧瞧你都瘦了不少。”那丽人道:“你就爱管我,我自己一个人待在那么大的地方,还没人同我玩耍,腻也腻死了,我才不愿意呆呢!”男子很是高兴,搂着那丽人,道:“我就知道,你是离不开我。” 那女子嗔怒道:“你一天到晚不正经,我自己出来散心,关你什么事?”男子哈哈一笑,说道:“好吧,怪我啦!是我赖着你。”丽人道:“你别一天到晚不正经啦!你的正事办完了吗?” 男子收起笑容,道:“我和你在一起,就是正事啊!”那丽人一笑,道:“别贫嘴啦!我看王爷神神秘秘,你们两个又鬼鬼祟祟商量什么害人的事情啦?”男子道:“不敢,不敢,我已经发过誓啦,今后不再害别人,除非是别人先来害我,你用的词真难听,什么鬼鬼祟祟!”丽人伸手弹了男子一下,道:“怎么难听啦?梁哥,你答应过我,不再做伤天害理之事,可不能不算数。” 男子嘿嘿笑了几声,道:“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腿上是什么味道呢,今晚我再闻上一闻?”丽人用手指在男子头上弹了一下,道:“你别贫嘴,我给你说的是正经话,你今后再做坏事,我今后就一走了之,再也不会见你。”男子正色道:“好,我知道,我不会对不住你。”那丽人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男子抬头看向瀑布,问道:“你又怎么啦?”丽人又是唉声叹气,男子又追问一遍,丽人才道:“梁哥,我知你对我好,会哄我开心,这就够啦。但你在江湖之上,打打杀杀,难免有一日,会惹上祸事,江湖之中,不知有多少高手,我们平平安安的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男子微微皱了一下剑眉,转瞬又舒展开来,说道:“你就爱胡思乱想,我这身武艺,是十二名高手轮番传授给我的,我还怕什么?”女子道:“练功就是一项精通,那就够啦,你贪多嚼不烂,都难以练到炉火纯青地步,我瞧你那招‘踏雪寻梅’已经练了有几个月了吧?但洪师傅使出这招,你比你强上许多。”男子点点头,道:“是,武学功夫,都是相辅相成,我学得多、见得多了,才能长进的快些。” 丽人点点头,看了一会儿瀑布,轻声道:“梁哥,你这次来江陵,不会是又瞧上了哪家的姑娘啦吧?”男子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有了你一个,那就够了。”丽人漫不经心,拨弄头发,道:“男子三妻四妾,那也属正常,你说是不是?就连你父亲……”男子堵住她嘴巴,道:“你瞎说,我只有你一个,就够了,我来江陵,不是找人的。” 丽人道:“你不找人?那来干什么?”男子道:“我来找一把武器,不过听说这武器已被他人夺取,我一路下来,也没寻到线索。”丽人道:“什么武器这么厉害?竟然还让你大费周章寻找?是止水剑吗?” 男子摇摇头,道:“不是,差得远啦,我听说道,是一把破刀,而且是断刀。”丽人一嘟嘴,道:“一把破刀,又有什么了不起啦?”男子嘿嘿一笑。 丽人道:“你笑什么?还是不愿告诉我吗?梁哥,我和你同甘共苦,你没必要瞒我。”男子道:“我为什么要瞒你?听闻那宝刀之中,藏有惊人秘密。”丽人道:“你们就爱故弄玄虚,江湖上的豪杰英雄,每天杀来杀去,抢来抢去,不去干一点正事,依我看来,还不如种地买菜的老农。”男子道:“好罢,我便说给你听,那断刀我早就听闻啦,是我在扬州之时的事情了,那断刀的主人关在扬州地牢……” 那丽人听到“扬州地牢”四字,身体猛然一抖动,男子察觉出来,道:“怎么?”丽人叹一口气,道:“没什么。”男子道:“我早晚见了你师兄,一定向他赔罪……”丽人道:“赔罪?算啦!他能听你说话,那就是天下奇闻了。”男子道:“那怎么办?”丽人道:“我不知道,你不要提了,你接着说吧。” 男子低声“嗯”一下,接着道:“……他本就是个江陵人氏,只是被关在了扬州地牢,这也是命运造化,若非他在扬州地牢,我也见不到你……”丽人一皱眉头,道:“你别提扬州地牢。”男子点点头,几滴瀑布洒落下来的水珠溅到丽人脸上,男子轻轻替她擦拭一下,又道:“我本想去收买他,哪知这人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进……”丽人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子哈哈一笑,道:“当时我不知这秘密是藏在刀中,这人当真奇怪,在狱中一住二十年,腿脚俱断,问他什么,他也只是装聋作哑。后来没办法啦,我就回去了。现在知道这秘密在刀中,那就好办的多了。”丽人道:“什么秘密?”男子道:“听说道,是一个大宝藏的藏身之处。” 丽人撇撇嘴巴,道:“这种道听途说的事情,最是不可信,就是亲眼看到的,唉……”男子似乎未察觉什么,只管道:“这种事情,就是‘宁可信其有’了。” 丽人道:“你不是说,自己从来不找东西吗?你有权有势……自然有人送来给你。” 男子道:“我曾说过自己不找东西,那是因为我要找人,找带着东西的人,我收揽过来,全心全意对待,那东西也就是我的啦!”丽人道:“你就是用这……算啦,不和你计较啦!”男子又是嘿嘿一笑。摇头晃脑,说道:“我对你,那是比别人更加全心全意。不过这次比较麻烦,听说得到这断刀的,是赤魔堂的人。” 丽人问道:“赤魔堂?”男子道:“是,赤魔堂势力极大,是江湖第一大门派,这你是知道的,你倒说说,这宝藏和赤魔堂,哪个更重要些呢?”丽人道:“哪个都不重要。”男子刮一下她鼻头,道:“当然是赤魔堂重要,我若是能收揽了赤魔堂中人,不但宝藏是我的,连江湖第一大门派也是我的,哈哈,哈哈。” 丽人道:“赤魔堂无恶不作,你同他们交朋友,我就不理你了。”男子道:“妃妹,你是不懂,我问你,我若能让江湖平静,风波越来越少,你说好不好?”丽人眨眨眼,疑惑看着他,男子道:“我若收揽了赤魔堂,第一件事,也不是找宝藏,而是让他们改邪归正,惩恶扬善,你说这不好吗?”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寻骥(二) 两人说话离索凌甚远,加上在瀑布旁边,索凌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只觉得这等逍遥情侣,只应天上有才是。她与柳长青分别,不过在片刻之前,自己被眼前美景吸引,干脆也不哭了,在大树下,想到:“我若是有这么一位如意郎君,那也就够了。”跟着琢磨起自己身边认识的男子,一个个的不是长相丑陋,不合她意,就是人品低下,惹人嫌弃。忽然想到柳长青,嗤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道:“我怎的会去想他?这人有时呆头呆脑,有时又是意气风发,说他傻吧,也谈不上,说他机灵吧,那也差得远啦。” 索凌又岂不知一个人的人格品性,绝非能用一个词语形容,就连索凌自己,有时乖巧可爱,有时又伶俐调皮,心情若是好起来,和现在就又不一样了。况且自己十四五岁之时,温雅端庄,喜爱读书,待到十七八岁,又觉得书生迂腐不堪,十分讨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性格态度那就又是迥然不同的了。 那二人赏玩了一会儿风景,就又踏马向北离去,二人刚离去一顿饭功夫,又是两匹马飞奔过来,从她身旁急速而过,突然又勒马掉头,一人来到索凌身边,“咦”了一声,盯着索凌看,索凌方才哭过,料想脸上凌乱不堪,这人又十分无礼,扭过头去,那人并不下马,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是否见过一男一女,骑了一匹白马经过此地?” 索凌道:“是,不过一顿饭功夫,他们向北去了。”那人点点头,与伙伴一同追了上去。索凌眼看二人绝尘而去,正在思索,又有几匹马奔了过来,也是一人问道:“姑娘,你可见到一男一女,共乘一匹白马?”索凌又说道:“向北去了。” 不一会儿,又有四人四马路过,却都是官府打扮,看到索凌,一人问道:“姑娘可曾看到……”索凌不耐烦,指着北边,说道:“向北面去了。”那人手持长鞭,疑惑地看着索凌,说道:“你怎知我问的什么?”索凌道:“你们是第三批了,刚才就有两拨人马,问过我白马和一男一女去向。” 为首之人对其他三人道:“糟啦,别被贺知府的人抢了先,咱们快去!”抽动长鞭,索凌问道:“那人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这样慌忙?”身后一名骑白马的人道:“嘿嘿,你不知道,这人是京城梁王府……”为首之人一抽马鞭,怒道:“你多什么嘴!”那人不敢再说,几人又是绝尘而去。 待到几人走后,索凌噘嘴道:“好稀罕么!京城的人来啦,你们就这般慌张,对待百姓,也不见得有这么着急!”眼珠子眨动几下,自言自语:“反正左右无事,霍师兄说,找不到断刀,就不要回去,那我就不回去啦!”便想跟着他们前去,苦于身旁无马,她轻功倒也不错,跟了上去。 索凌练别的功夫,那是马马虎虎,可是东蒙派的轻功功夫,使起来却十分潇洒好看,如同舞蹈一般,索凌十分着迷,在轻功上着实下了功夫。行了大半个时辰,累得气虚喘喘,才在一处小镇上找到那几匹官马,都拴在一处茶楼外面,索凌想也不想,就一头扎进去。 果不其然,见到那美男子和丽人正在茶楼楼上雅座品茶,方才自己指路的十余人都在楼下,索凌心道:“真是奇怪,你们来找人,人就在上面,又不过去。”他却不知是那男子不让这些人马近前。索凌口也渴了,吆喝掌柜奉茶端菜。那三批人马见到是她,都疑虑地瞧着,谁也不答话,只是十余人分成两派,相隔甚远,中间却空了几张桌子,索凌想也不想,大喇喇地就坐在了中间的空桌子上。 楼上男子见到是她,“咦”了一声,一直盯着她看,旁边丽人道:“你瞧什么?人家姑娘长得漂亮,你就入迷啦,是不是?”男子回过神来,赔笑道:“那怎么可能?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漂亮的。”丽人“哼”的一声。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寻骥(三) 索凌见两人打情骂俏,如若无人一般,眼见几波人马前来,却又不像是来找他们麻烦,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心道:“这男子果真是京城来的大官?瞧他模样,倒想是个唱戏的花旦。”那男子脸色白白净净,说话之时不住挑着眉头,颇有风流之意。 楼下几波人马只是喝酒,良久一句话也不说,索凌闷的慌了,心道:“我去试他一试。”左右巡视,忽生一计,走到后厨,背着人偷偷对小二说了些话,塞了些银两,也不知二人嘟哝些了什么,不一会儿,索凌竟然从后厨牵了一头猪出来,那猪也是白白净净,洗的也干净了,正是伙夫准备宰了做饭的,一群人不知她弄什么名堂,斜眼看着,仍是无人搭理。 索凌坐在那里,将肥猪用绳子绑了腿脚,拿起花生,将皮去掉,两粒饱满的花生放在手中,对猪说道:“你吃不吃?” 那肥猪被牵出之前,索凌用力打了它几下,这会儿仍然受痛,不停嚎叫,看见食物来了,却不张嘴,左右摇摆。索凌喜滋滋喂它,见它不吃,皱眉怒道:“你不吃?那就别吃了!”将花生粒仍在地上,用脚触在肥猪腹部,偷运功力,那猪变得老实了,索凌又拿起剥掉的花生壳,在手中摆弄几下,凑到猪嘴边,说道:“那你就吃这个罢!”那猪张嘴就吃,嚼了几下,就吃得干干净净。 索凌生气道:“我好心喂你吃,你不吃花生粒,却来吃花生壳,当真奇怪。”又将桌上毛豆剥皮,拿起果实,猪却不吃,待到拿起毛豆皮,肥猪却乐呵呵吃了起来。索凌道:“你真是奇怪,放着好吃的你不吃,却来吃些不要的东西!”伸出手掌就去打它,手掌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装作恍然大悟,说道:“啊!我忘记了,你吃饭要戴帽子的!对不住了,我当真该打!我以为你只要有人服侍就行了。对不住,对不住!” 楼上男女不知她要做什么,奇怪地看着索凌的一举一动,丽人轻声问道:“这女子怎么这样?脑子坏掉了吗?”男子想一下,道:“行事乖张,可能是赤魔堂的,不必搭理,静观其变,妃妹,我要收揽赤魔堂的人,也不能得罪了下人。” 索凌伸手往衣服里摸来摸去,大吃一惊,诚惶诚恐,道:“肥猪大人,小的错了,我……我没将您的官帽带来!”肥猪哼哼几声,索凌问道:“你说什么?”将耳朵凑上去,好似在听肥猪说话一般。旁边桌上几人本来都是脸有喜色,但听到“官帽”二字,都皱眉瞪眼,好似要发作一般。索凌眼睛余光看得清楚,却全然不搭理,听肥猪哼了几声,道:“是!是!小的明白。”又伸手往自己身上摸索,摸到了一个物件,高兴的“啊”的一声,道:“这个不是官帽,那也差不多啦!”小心翼翼掏出一物,伸展开来,像是一个白色的衣布。 索凌慢慢打开折叠的衣布,众人看到是一顶高高的白帽子,上面写道“正在捉你”四个黑字,越来越瞠目结舌,不明所以。这帽子正是她和柳长青一起扮演黑白无常时买的帽子,索凌感觉有趣,换下衣服之时,不忍扔掉,但又不好携带,就只将帽子折叠放在身上。 隔一会儿,索凌将帽子戴在肥猪头上,说道:“大人,高帽已经戴上啦,您用膳吧!”又是依样葫芦,剥了一个花生,这次却是先将花生壳喂给肥猪,肥猪却不吃,其实都是索凌的脚在下面偷偷捣鬼,又将花生粒给喂肥猪,这次它却吃了比之前更加欢快。 索凌又将耳朵凑过去听肥猪说话,肥猪不停哼哼,索凌也就不停点头,说道:“您说什——么?没戴——高帽子,你就——没面子?所以不吃?那是给百姓和猪吃的?哦,明白啦!嗯,您戴上了高帽子,有人伺候,那就是给您吃的?好的,好的。”索凌不停说话,身旁之人再傻,也知道索凌此刻是在羞辱官府平时欺压百姓,个个却是敢怒不敢言,眼见这个美貌小姑娘清纯可爱,想不到却如此刁钻古怪,横眉冷对,却不说话。 楼上美男子见到这一幕,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拍了几下手,道:“姑娘,说的好,说的好。”索凌一抬头,伸手“嘘”的一声,压低声音道:“你别大声,这个高帽大人吃饱喝足,要睡觉了,你胆敢打扰?”那男子连连摇手。 索凌内力传入脚尖,不动声色,只见那肥猪“咚”的一声,倒在地上,众人都知是索凌使的诡计,否则一头肥猪,怎么说睡就睡,如此跌倒?索凌呼唤小二掌柜,两人都跑过来,面有喜色,那是因为索凌刚才给了二人不少好处。 眼见二人已经到了跟前,索凌大声道:“来人哪!”摇头晃脑,见到他二人,说道:“你们将大人抬进屋中,热水沐浴更衣,好生伺候。”小二忙道:“是,是!”索凌怒道:“是什么是?这哪里是什么大人?这是一头肥猪!”小二不知她什么意思,索凌使个眼色,道:“这是头肥猪!不是当官的!否则怎么只知道吃喝玩乐?全然不顾百姓死活?”掌柜的这会儿才知有些不妙,因为他看到旁边桌子上做的四人是官府打扮,索凌公然说出此话,又是肥猪,又是官差,他们如何能够不怒?他区区一个小掌柜,又怎敢与官府为敌?当即说道:“姑娘,别玩啦!” 索凌知道他怕了,但当时官府欺压百姓,实属寻常,索凌将当官的比作肥猪而已,那可是要比民间百姓的说法好上了一百倍一千倍,当即说道:“好啦!不玩啦!是我看错啦!这是个知县,不是肥猪!”掌柜的还想说话,索凌急忙又道:“当官的吃了你们的花生、毛豆,你高兴吗?”这句话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呆在那里,一直傻笑点头。索凌道:“好,当官的不吃饱,怎能替你们惩治坏人?你说是不是?”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寻骥(四) 一名后来的骑马官员一直在观察楼上男子神情,见那男子听到这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当会儿再也忍耐不住,一脚将桌子踢开,怒道:“你说什么?” 索凌正是要他生气,乜斜着眼睛,道:“我说什么,这里人人都听得到,你难道没长耳朵吗?”那官员脾气大,拳头也大似铁锤一般,抡着就过来了,索凌见他招式,就知道他只是一名莽汉,不慌不忙,说道:“哟!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楼上男子见他欺负一个女子,心生怨气,大喊:“快住……”索凌甩开衣袖,缠住了他胳膊,向下一带,便要跪倒在地。 还好这官员力气大,硬生生的将拳头缩回去,脸上一红,大吼一声,又是一个拳头攻击过去,索凌道:“还来吗?”楼上男子见索凌不慌不忙,才知她是有功夫的,几个小小官仆,那自然是不放在眼中的,轻轻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扇子,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扇风。 索凌待那男子攻上自己面门之际,突然身子后仰,右脚脚尖戳了出去,身形极是潇洒好看,一举踢到对手小腿,那官仆只有几分蛮力,怎知这等武林之中深奥功夫?左腿不受控制,跪在地上,索凌嘿嘿一笑,道:“免礼啦!你这会儿下跪,未免晚啦!”一脚踢向他脑袋,只听得“嗡”的一声,那官仆侧身倒地。 同行几人合力围攻上来,索凌道:“你们几个也成吗?”一人道:“你小小年纪,怎的这般狠毒?”索凌怒道:“我踢他脑袋就是狠毒了?他踢门口乞丐,你们怎么不说他歹毒?”几人不由分说就攻了上来,又怎能是索凌对手,不一会儿功夫,都被索凌打倒在地。 掌柜的知道官府之人不好去惹,岂知这个小姑娘转眼就打倒了四人,心惊胆战,战战兢兢地走到前面,对索凌道:“姑娘……你……你这……”索凌道:“没关系,打碎的桌椅,自然有人去赔,这几人都是当官的,你瞧不出来吗?咱们老百姓,有什么难处,自然要告诉他们。” 四名后来的官员倒地,另外两桌上的人却不来帮忙,料想不是一伙儿的,索凌不再备战,忽听到楼上男子哈哈一笑,右手握住铁扇,在左手掌心上拍了几下,如鼓掌一般,慢慢走下楼梯,道:“这位姑娘,不知你芳名如何称呼呀?”索凌道:“我不告诉你,你是京城来的大官吗?”男子一呆,呵呵一笑,道:“什么大官不大官的?我来江陵游玩的。不知姑娘是在哪位名师下学艺?” 索凌想到师父,眼含泪珠,强忍着没掉落下来,道:“我师父是临沂人,我在东蒙山上跟随师父他老人家学些功夫。”男子道:“你师父是女子吗?” 索凌一皱眉,道:“胡说什么?我师父是男的,去年已经知天命啦!”男子点点头,道:“我险些忘记了,东蒙派的掌门人,那就是令人尊敬的霍知命霍先生了,勿怪勿怪!”索凌见他尊敬自己师父,很是高兴,道:“你也不错,不怪不怪。”男子道:“敢问……” 索凌嘻嘻一笑,道:“你是不怪,我也不怪,只是你再多几句‘敢问’‘敢问什么的’,楼上之人就要怪啦!”男子忽然想到自己老婆还在楼上,嘿嘿干笑两声,先对四名后来身穿官服之人说道:“快滚回去,回去告诉你家老儿,广施恩惠与百姓,今后还有升官的机会。”又扭头看向先来的人马,道:“贺知县那里,我早晚拜访,不慌这一时,你们也滚吧!” 几波人马不敢吭声,一言不发,收拾东西鱼贯走掉。 索凌瞧他口气十分之大,说道:“你是什么官?这么大口气?知县都要听你的?”那男子一笑,合上铁扇,道:“莫说一个小小知县大人,就是……算啦,不说这个,十分没趣,你倒说说,当官的怎么欺辱百姓啦?” 索凌上上下下瞧着他,见他眼神之中,并无羞愧着恼之意,道:“你是做官的,难道还要我教你?”男子道:“我在京城之中,尚不知下面百姓苦楚,往往只是听说他人转述之言。”索凌犹豫一下,道:“你既然下来,自当知道,方才门口有一个乞丐……”忽然“哼”的一声,道:“你也不是什么好官!” 男子道:“你怎么这般说?”索凌又是“哼”的一声。眼珠转动一下,便即明白,笑道:“我来之时,门口并无乞丐,否则又怎能见死不救?” 索凌见他说话真挚,不像弄虚作假,道:“那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也说不上什么见死不救,像这种没饭吃的乞丐,江陵城中,少说也有几百个。有人富的流油,却不帮忙。” 男子哈哈一笑,道:“我还以为姑娘为何恼怒我,依我看法,别人富有,却没有道理将辛苦赚来的银两送给穷人。”索凌一时无话可答,道:“要是这些有钱人钱来的干净爽快,那也是了,可哪一个不是剥削他人得来的?像这江陵城中的首富章家,为非作歹,图谋不轨……” 男子一惊,说道:“章府之人,我来之前就是听说的,人还不错,我正要去拜访一番,你怎的说什么‘为非作歹、图谋不轨’?当真有这般严重?” 索凌道:“你又是听说,听说的话岂能当做真话?章府演戏作假,意欲隐瞒天下英雄豪杰,令人作呕,这等卑鄙无耻小人也算不错?” 男子沉思一下,道:“这个……我却是不知道,可否详细说来?” 索凌道:“你听过‘冰雪水寒大会’吗?”男子点点头,道:“这个我是知道的。”索凌道:“难道你也去了?反正我当时是跟着我几个师兄弟一起去了,我是亲眼看到,那是章府一场作秀,演给天下英雄豪杰看的!章庸仁本人可并没有死!我前两天亲眼看到!” 男子显然也是吃了一惊,道:“当真如此?那我可要小心啦啦!”索凌道:“自然当真!别说你听说过的话了,就算是你亲眼看到,那也未必是真,可能就是这等卑鄙小人演戏给你看的!” 说到这里,楼上丽人忽然“啊”的一声,茶杯跌落在地,索凌十分疑惑,看一眼男子,却见他满面通红,往楼上跑去,问道:“妃妹,你没事儿吧?可划伤了手?”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寻骥(五) 那丽人摔破了茶杯,显然是吃惊不小,索凌心中疑惑道:“她怎么这般害怕?”那男子急忙跑上楼去,着急问道:“你没事吧?”丽人神情恍惚,道:“她……她……我……” 男子不住安慰,说道:“没事!没事,都是我不好。”丽人低下头去,眼含泪珠,黯然说道:“不……是我不好。”男子皱眉道:“你不要这么说,我……”丽人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要再提啦!我想休息一下。”男子叹一口气,走下楼去。 索凌疑惑道:“你老婆怎么啦?”男子道:“没事,她心情不好,你倒说说,章庸仁当真没死?”索凌道:“信不信由你,我自己是知道的,我同行的柳大哥也是知道的。”男子问道:“柳大哥?柳大哥是谁?是你师兄吗?” 索凌道:“不是,柳大哥是我认识的一个江湖朋友,他帮了我忙,我二人就在章府新起的庄园之中居住,不曾想无意间探破章府阴谋诡计。”男子问道:“什么阴谋诡计?”索凌上上下下看着他,道:“你是当官的,管这江湖之事做什么?”男子哈哈一笑,道:“倒是少听得有人对我如此说话。”索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道:“你叫什么名字?”索凌道:“你一个男人,有什么扭扭捏捏的?你名字好金贵吗?我叫索凌。”男子听到后,回味道:“索凌、索凌,这名字倒好听,人也好看。我姓梁,单名一个照字。” 这人正是梁照,楼上被他称作“妃妹”的女子,不必多说,那就是金门派的赵妃了,当初梁照满心扑在赵妃身上,利用奸计,终于得逞,好在他虽然生性风流倜傥,但自从赵妃跟随于他,他也丝毫不曾亏待了赵妃,梁照是京城梁王府人氏,权势熏天,赵妃无名无分,却不好就此嫁过去做妻子。梁照答应赵妃,待到她名声正位之后,自己自当轰轰烈烈迎娶她,且今后再也不沾染其他姑娘,赵妃听得心动,自然是相随了他。 说到“名声正位”四字,那却是个棘手事情,赵妃既然不是皇亲国戚,要嫁给梁王儿子,那就名不正、言不顺,梁照知此事难办,却不忙在这一时,便带她闯荡江湖,梁照父亲梁王并不知晓赵妃的事情,只是有其他事情要儿子办,梁照便来个顺水推舟,带了赵妃一起。 梁照身旁大批跟随都被他一一散掉,他自幼喜欢习武,加之并不缺少名师名流之辈教其武功,因此现在武功高明,闯荡江湖之时,偶尔有些小毛贼,自己也并不害怕。 这段时日他与赵妃来到江陵,正是听说了断刀的下落,这是他在扬州之事一直打听的事情,他当时得到讯息,模模糊糊,似乎有这么一柄断刀,听闻了数年之前江陵“断刀客”肖天华的事情,便去找他,哪知肖天华脾气倔强,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刑具加身,肖天华都给他来个不理不睬,后来遇到赵妃的事情,断刀的事情就耽搁下来,现在肖天华已经死掉,这个江湖上的大秘密,只怕永远无人得知,但忽然听说断刀流落江湖,满城风雨,都是关于断刀的下落秘密,父亲梁王吩咐一番,说他到了江陵之后改当如何如何,梁照便连日赶路,来到江陵。 方才追过来的几波人马,都是江陵知县和l县得到梁王儿子要来江陵的讯息,前来巴结拜见的,梁照本来也不欲惊扰众官,因此索性就给来个不理不睬,才有这索凌的事情。 此时索凌嘻嘻一笑,声若铜铃风中摇荡,不免令人心中一震,道:“你的名字也不错。你夸我好看,你倒说说,是我更好看些,还是你楼上的老婆更好看些?” 梁照挠头道:“这个……说你好看,是因为你长得温文尔雅,如同古时西施、昭君一般,我老婆好看,那就是菩萨、仙女。”索凌道:“你倒说的挺美,我是凡人,你老婆是神仙。”梁照哈哈一笑。楼上丽人也是嗤嗤笑了几声。 索凌道:“咱们后会有期了,我今日跟上来,实属无事可干,你既是朝廷中人,我也不打扰你啦!咱们再见啦!”梁照一摆手,二人作揖辞别。 索凌问掌柜了要了一只做好的肥鸡,一碗热面,四个馒头,出了门,对门口的乞丐说道:“这个给你,你吃吧!”那年老乞丐抬头看到是她,也不惊喜,也不感谢,接下馒头肥鸡面条,自顾的大口吃了起来。 索凌见他吃相难看,叹一口气,说声:“你慢慢吃。”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足足有七八两重,却缺了一个角,交到他手中,道:“今后若是饿了,就自己买些东西吃,也省的受这些官府之人的欺负。” 那年老乞丐结果银两,才抬头打量一下索凌,点点头,又低头去吃饭。 索凌见他身旁放着一把二胡,这乞丐衣服虽破,二胡却十分崭新,浑身擦得铮亮铮亮,忽然吃了一惊,心道:“这人不会是……不会的,不会的,那怎么可能?”自己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当真杞人忧天,想的太多了。” 茶楼之旁,就有卖马的院子,索凌走路累了,过去挑马,见一只马躲在角落,干瘦干瘦,眼神却十分犀利有神,问那马夫:“怎么你养马养成这样?这马明明是个千里马,却被你喂的这般干瘦!”马夫嘟嘴道:“姑娘不知,我一生卖马,怎的会不知马匹好坏?这马名叫荡扬,原是一匹好马,我这一生也没见过几匹这般的好马,只是十分痴情,上个月,荡扬结伴的母马生病死掉了,它就不吃东西,我每日用心调养,这马也只是喝一点水,实在饿得不行了,才会吃些东西,我也没办法啊!” 索凌疑惑道:“还有此事?”马夫道:“姑娘,你真是好眼力,不过这马只怕活不久,买去也不行。”索凌不顾马夫劝阻,说道:“既然这么说,那我就要这匹骏马!”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寻骥(六) 这马干瘦如柴,索凌看他多情而且又可怜,索性就买了来,买来却不忍心骑它,那马甚通灵性,知道索凌是它的新主人,将头凑过去,舔了几下索凌的脸庞。索凌被马鼻子出的热气痒到了,不停呵呵直笑,那马长嘶一声。 索凌不愿骑它,却违了买马的本意,牵着马向西走去,那马行走一会儿,十分高傲,对天长嘶几声,停滞不前。索凌摸着荡扬马的头,轻轻问道:“你想跑吗?”那马又是舔她一下,索凌十分高兴,跨上马背,也不吆喝,那马急速向前奔去,一路风生水起,索凌也不牵路,反正左右无事,干脆由着荡扬奔走。 这马当真是一批好马,足足奔了两个多时辰才停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人一马找到一处溪流,各自饮水,索凌拿些干粮自己吃起来,荡扬干脆就在溪水边找些鲜嫩小草吃了起来。各自饱餐一顿,索凌见着地方荒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方是一片树林,晚上如何安歇?荡扬马看着她,眼神似乎有些期盼,索凌大大咧咧道:“好!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荡扬不再狂奔,漫步踱向林中,索凌道:“马儿啊,马儿,这林中要是有豹子、大虫,只怕要了你我性命。”不一时,荡扬带着她到了林中一处,此处有个丘壑,四周树木稀疏,周围有许多乱石,荡扬走到这里,停了下来,不停地悲鸣,声音低沉。 索凌下了马,观看四周,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道:“马儿,你找什么?” 那马忽然失了前蹄,跪倒在地,索凌吓了一跳,急忙去扶,只是马儿虽瘦,身体也不算轻,较之常人,那也重了许多,那马见她来扶,却不起身,扭头看着她低呜。索凌疑虑,看这马儿并非失蹄跌倒,而是故意跪下,莫非世上竟有这等马儿,有事求我? 索凌绕着丘壑转了一圈,荡扬很是高兴,起身走上前去,在一处石堆前停下,用两只前蹄踩踏几下,示意索凌。 索凌疑惑万分,自言自语道:“这石下有东西?”纵身一跳,跃到一棵树上,摘下好大一片树枝叶,当做扫帚,让荡扬退后些,运起内力,挥动树枝,将石堆扫开,哪知一股恶臭扑鼻而来,索凌差点晕过去,干呕几声,捂鼻后退。 荡扬却上前几步,看她不情不愿,低下头去,似乎不太满意,索凌心一横,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受马之托,忠马之事!”强忍气息,细心看去,见石堆下是一大片尸骨,然而体型宽大,绝非人骨,索凌想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荡扬的同伴母马!不知为何死在这里,马夫只道是丢失了,马儿识途,岂能随便走丢?” 索凌黯然问道:“荡扬,你是带我找你同伴来啦?咱们好好将她安葬了好不好?”荡扬看着尸骨,竟然流下泪来,呜呜几声,似乎十分满意索凌所作所为。 索凌找了一棵大树,挖了坑洞,将尸骨悉心埋葬在树下,又在树上做了记号,刻上“索凌、荡扬埋马之处”八字,插了树枝,一番下来,也累得不轻。 荡扬马又是伤感,又是感激,惹得索凌也流下眼泪来,荡扬低头轻轻将索凌脸上挂着的泪珠舔去,索凌搂着马儿,自是增进不少感情。 忽听得不远处一人道:“他奶奶的,什么玩意儿?老大说是有杨真的下落,让咱们在这儿等着,他奶奶的,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一路之上,我倒被蚊虫叮了五次,痒死了!” 一女子声音道:“老五,你这么说老大,老大若是知道,岂不是要给你几个大嘴巴子?”声音尖锐,十分难听,又一人道:“这是秘密,既然被我五行散人得到,今后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老五,你就忍耐几下不就成了?” 又一男子声音道:“你是老五,因此被叮了五下,哈哈,哈哈。”先说话的老五怒道:“老二,你笑什么?你奶奶的,你被蚊虫叮了,也笑的这么开心么!”老二道:“我开心啊!为什么不开心?若是抓到杨真,就算是被叮上一百下,一千下,那也值得啦!” 索凌心道:“断刀之事在杨真手中,这事情传的真快!‘五行散人’是为非作歹之辈,得到讯息,竟然来到江陵寻找,哼,这五人无恶不作,虽非赤魔堂中人,只怕比赤魔堂人更是奸诈!” 索凌不愿五行散人发现自己踪迹,便要带着荡扬悄然离开,不想刚一动身,一人就道:“什么人!”索凌心中暗道:“遭啦!”还未来得及跨上马背,四人就从一旁围了上来,五行散人中老三说道:“你是什么人?在此偷听我们说话多久了?” 五行散人叱咤江湖,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不知因何原因,江湖之中很少听到有关他们的消息,慢慢的也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传说五行散人奸诈卑鄙,专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行踪飘渺,不定居所。索性后生小辈更有认为五行散人是一个人,殊不知是五人按照金木水火土排序,五人既然定名为“散人”,自然也就无名无派,索性以“金散”“木散”“水散”“火散”“土散”自称,老大金散,使一杆金枪,端的是纯金打造,足足三十六斤重;老二木散,使的是木棍,与众不同的是,这木棍两头削尖,十分锋利;老三水散,是五行散人中唯一女子,使的是一柄透明宝剑,形似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止水剑,是她当年见到止水剑之后,十分喜欢,又无法得到,干脆依照样式,做得一柄相似的宝剑,虽不似止水剑那般锋利清澈,但月光之下,显的也十分亮眼夺目;老四火散,老五土散,均不使兵器,一个身藏法宝,擅长喷火,火势一出,猛烈异常,对手难以近身,一个身怀绝技,擅长遁地之术,身形矮小,却又非凡本领,倒不是说木散真的会钻入地下行走,只是他趴地之时,如同水蛇,游走极快,临敌十分有用。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求医(一) 东蒙派霍知命年轻之时,曾与五行散人结下仇怨,后来五行散人消失不见,也就不了了之,霍知命曾讲给众弟子听,说五行散人行事卑鄙,见利忘义,向来为江湖侠义之士所不齿,不曾想五行散人听到断刀之事,也要来争夺,今日四人在江陵城外树林之中聚会,等待金散到来,商议争夺断刀之事,不曾想索凌却阴差阳错走到这里,四人哪里管的了索凌是干什么的,一拥而上,分站四周,围住索凌。 索凌见他四人不怀好意,怒道:“你们干什么?”水散人操着尖锐难听的声音说道:“哟!你这小姑娘,声音倒好听,不过比我的声音,还是差了那么老大一截,说!你在这里干什么?”索凌知道师父霍知命与众人有仇,本就不爽,此时见了他们这幅不坏好意的样子,哪里会是什么好人了?当即怒道:“这树林是你们家的吗?我自走我的,关你什么事情?” 土散人嘿嘿一笑,道:“我五行散人多年不走江湖,难不成变得孤陋寡闻了吗?你个小毛丫头,竟然敢这般对我们五行散人说话?” 索凌见他相貌猥琐,身材短小,先就心生了几分厌恶,待他说完话,更是觉得恶心,说道:“哼,你管我做什么?总比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好,矮猫一个。” 土散人身材矮小,那是众人皆知,他却向来引以为耻,他自小便因为身材之事受了不少侮辱,后来得遇奇人,传他土遁法术,身材矮小反倒成了长处,因为自小便受排挤,难与别人沟通,向来是逆来顺受,性格变得孤僻怪异,现在“功成名就”,却仍然厌烦别人说他是“矮猫”,生平最是恼怒这些词汇,听到索凌当众羞辱,老羞成怒,不由分说,展开土遁术,待要一鸣惊人,吓倒眼前的小姑娘。 土散人当真来的极快,瞬间便到了脚下,身子还未起来,便伸手点了索凌小腿“足三里”,索凌双腿发麻,顿时跌坐在地。土散人道:“小姑娘,你被不知好歹,我五行散人行事,向来不留情面,你胆敢再说一遍,我就要你性命!”索凌“呸”的一声,不答话,扭过头去。 土散人不依不饶,转到她眼前,道:“你倒瞧瞧,现在你是矮猫,还是我是矮猫?”索凌干脆来个不理不睬,土散人一把扭住她下巴,怒道:“老子给你说话,难道你听不到怎么的?”索凌道:“上面风大,下面说什么,我自然听不到。”土散人更是恼怒,伸起右手,狠命往索凌脸上拍去,索凌“啊”的尖叫一声,闭上眼睛。 忽然一人抓住土散人手臂,土散人扭头一看,是木散人在旁,皱眉道:“你干什么?怜香惜玉是不是?”木散人道:“老五,你消停些,莫失了自己身份。”土散人道:“什么身份?你就是看不惯我打女人!”木散人道:“不是我看不惯,这等美貌姑娘,啧啧,我怎么会看不惯?”土散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道:“啊!你又想干那下流之事,哼,今天我把你从妓院中拉出来,你还没舒服够吗?” 木散人道:“别瞎说,待我好好瞧瞧。” 索凌听得心中大惊,若是被一刀砍死,那也还罢,若是被这等淫邪之徒玷污身子,那当真就是生不如死了,大叫一声:“别碰我!”木散人笑嘻嘻道:“嘿嘿,你长得这么好看,别人打你,我是来救你的,我不碰你,怎么扶你起来?” 索凌脑子瞬间转动几圈,一时也想不出来好办法,眼看木散人脏兮兮的大手就要伸过来,又是大叫一声:“别碰我!”一口唾沫吐出去,正中木散人眉心。 哪知木散人却不温不火,伸手去将唾液抹在手中,凑到鼻子前闻了一闻,叹道:“好!好!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吐的也是干净的。嘻嘻。”土散人撇嘴看一眼木散人,道:“老二,你真没出息,恶心死了。”扭头走向一旁。 水散人道:“老二,你风流快活,不在这一时,这当会儿不怕误了正事吗?”木散人满不在乎的说道:“老大还没过来,你着什么急?”水散人道:“一刀解决了是正事,若是得了断刀,这样的美貌小姑娘,你要多少个,就有多少个。” 木散人道:“你开玩笑,这等美貌女子,我一生中也没见过几个,就算有钱,也未必能碰上一碰。”水散人“哼”的一声,不再接话。 索凌大惊失色,急忙胡乱说道:“你胆敢碰我一下,我赤魔堂中千万人,会将你五行散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木散人一听,略微迟疑一下,顺嘴问道:“你是赤魔堂的人?” 忽然一个粗糙深厚的声音道:“是谁说要将我们五行散人千刀万剐的?” 四人齐声叫道:“老大!”凌空飘下一人,手持黄金枪,长须飘胸,浓眉横眼,头上却是光秃秃,凶神恶煞一般,鼻子大的要命,常人的鼻子只怕不及这人的一半大小。四人围了上去,问道:“老大,你头发怎么没了?”金散人道:“哼,着了赤魔堂史堂主的道了。” 四人大惊,问道:“赤魔堂?史堂主,那是中堂堂主。”金散人道:“是,此事不必再提,这姑娘是怎么回事?”木散人道:“我四人在此等候你,哪知这小姑娘却在偷听咱们说话。”金散人点点头,盯着索凌,问道:“你是赤魔堂的人?你是哪个堂主手下?” 索凌光是看着这人,就觉得他凶狠异常,待到他和自己说话,更是让人心惊胆战,稍微平复心情,道:“我在江陵,能是什么堂主手下?”金散人点点头,道:“史堂主人在哪里?”索凌道:“我不知道。” 金散人道:“哼,我整块头皮都被他揭下,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老夫隐遁江湖,今日重现,也要报这一己私仇。”土散人问道:“老大,你是要找赤魔堂的事情?不是找断刀吗?” 金散人慢吞吞道:“仇也要报,刀我也要。”水散人道:“好!咱们五人齐心协力,那断刀你有消息了吗?”金散人道:“此事不忙,我已得知是赤魔堂叛徒杨真得了此刀,这姑娘是赤魔堂的,咱们今日既然重出江湖,哼,赤魔堂再大声势,我也要碰上一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求医(二) 索凌听得却是心惊胆寒,自己急中生智,知道赤魔堂近些年在江陵地带扩张势力,声势夺人,自己身处险地,因此冒充是赤魔堂的人,哪知道这五行散人竟然与赤魔堂人有仇,意欲报复,自己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反而成了弄巧成拙了。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办才好。 木散人说道:“老大,这姑娘这么漂亮,杀了实在可惜……不如……”金散人道:“不如怎么?”木散人色眯眯看着索凌,说道:“不如就让她跟了我,我保证不耽误正事,嘻嘻……嘻……”索凌看见他淫性大发的样子,蹙眉说道:“是英雄好汉的,就杀了我罢!” 木散人嘻嘻一笑,道:“英雄好汉?那你是高看了我啦!我可不是英雄好汉。” 金散人道:“那不行,我五行散人名为散人,那就要自由自在,岂能受此妇辈束缚?”索凌道:“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只是路过此地,你们说的什么,又有什么干系?断刀之事,天下人都在寻找,又是什么秘密了?我不过听到了此事,你们就要置我于死地?天下之中,岂有此理?”金散人道:“哼,我五行散人重出江湖,这已经是大秘密了,岂能由你传话江湖?今日哪怕是你赤魔堂法总堂主来了,我也不会放你走!” 索凌双腿被点了穴道,在地上一直运功强冲穴道,无奈土散人点血功夫十分邪门,自己连试了几次,也并不奏效,事已至此,无可奈何,闭上眼睛。 忽听得一个声音道:“是哪个卑鄙小人在此胡言乱语?竟然侮辱我赤魔堂法总堂主?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六人尽皆脸上变色,这声音忽近忽远,有时像是在自己耳朵旁边说话,有时似乎又离得很远,低到了极低之处,却又高昂激亢,还没说得几个字,又忽然沉寂下去,如若龙王在海上戏水,忽而跳跃上来,拍打起大片海浪,又忽而钻了进去,海面趋于平静,只有淡淡波纹荡漾,此起彼伏,千变万化。 此人声音奇怪,如同鬼魅,若是一人所发,那就匪夷所思了,一个人怎能语调不变,又使声音忽大忽小?六人心中皆在想:“难道这人在极速狂奔?忽进忽退,因此传来声音却不同?”这么一想,又都是摇摇头,都想到:“天下不可能有这般快的轻功,能在眨眼之间来回百丈远。” 金散人皱眉自言自语道:“我五行散人重出江湖第一天,怎么就这么多麻烦事情?”忽然逼用内力,气运丹田,朗声说道:“是哪路高人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五个老妖怪!怎么?还不快逃,难道让我杀光你们才算吗?”金散人道:“哼,要杀光我们五行散人,只怕没那么容易!”那人不住大笑,声音忽远忽近,然而却并不现身。 火散人一直未曾说话,此刻不知用了什么门道,忽而前后,忽而左右,揭开胸前衣服,团团火焰顿时喷射出来,照的四处光亮非凡,只是如同昙花一现,火苗喷射出去,大如云朵,渐渐消散,却不见任何人在旁。火散人一甩衣袖,收住火苗,低声道:“西首第五棵树上,一个人。”原来这火散人眼力极好,一眨眼功夫,已经看清敌人所处位置。 土散人不由分说,飞快爬了过去,登上树枝,他不但遁地术非同寻常,爬树也似猴子般迅捷,转眼就爬到了一半,大声道:“装神弄鬼,滚下来罢!老子……啊!啊!” 土散人正在说话,忽然尖叫两声,其余四散人相互对视,急忙窜了过去,道:“老五!你怎么了?”火散人又放出火焰,树上之人已经消失不见。急忙察看土散人伤势,见他右手手臂淤青,肿起老大一块,不知被什么击中,力道奇大无比,因此才顿时跌落在地。 水散人如临大敌,神色凝重,道:“老五一向在地上爬的惯了,向来皮糙肉厚,怕是寻常兵器,也难以伤他筋骨,怎么……”金散人怒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跃上树,脚下生风,一连上了几棵树,踏上树枝借力,树枝却摇摆甚小,索凌心道:“这人排行老大,武功当真不是盖的!” 不一时,听得树上戾声大作,风起云涌,金散人已与那人争斗起来,索凌看不到二人,只能听到声音,金散人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是赤魔堂的吗?”那人道:“你说呢?”金散人许久不答,隔一会儿,二人打斗又凶,金散人又问道:“你是哪一堂堂下?”那人说道:“你说呢?”金散人又问道:“是史堂主门下吗?阁下武功可比史堂主高的多了。”那人仍然说道:“你说呢?”金散人见他不愿回答,也不再多问,下了杀手,那人见金散人忽然暴怒,不敢轻敌,全神贯注接招。 二人打斗之时,脚步都不停止,在树上不住移换方位,拳脚功夫却是不止。水散人忽道一声:“老大!接兵器!”金散人追敌之时将金枪递给她,金散人知道如此情景,只怕再打一炷香时分也难以分出胜负,疾退几步,下了树,身子几乎躺了下来,却仍然时分平稳,待得接到兵器,复又上去,那人一掌向下挥出,树枝也被打断,掉落下来。金散人金枪横出,将树枝截成两段,大踏步攻上,又将那人逼在下方。 有了兵器,金散人便更加凶狠,横冲直撞,见那人戴着面罩,看不清他面目,自己于塞外苦寒之地,苦练数年功夫,练成今rb领,不成想今日回到中原,碰上的第一人便捉襟见肘,打了个不分胜负,兵器在手,许多次看似都要将那人劈成两段,千钧一发之际,却总能被那人躲开了。 金散人再也不敢轻敌疏忽,使出看家本领“龙元功”,正是他苦练数年习得,浑身发青,只是深夜之中瞧不出来,金枪在他手中“嗡嗡”作响。 那人“咦”的一声,显然是被惊到,不过他反应倒也迅速,急忙跃到一旁树上,这棵树树枝繁密,金枪难以施展,反而占据了金散人一只手去拿武器,金散人打得急了,见看家本领仍然制服不了他,四下横扫,将树枝一一打掉,哗哗啦啦掉落一地,那人又是蹦上另一棵树,金散人仍然打掉树枝。 那人嬉笑道:“你若有本事,就将这林中树枝全给打掉了。”金散人不答,忽然身下火起,原来自己跳的低了,火散人趁他不备,喷射出烈火,幸而他先时见到过,急忙躲去,口中怒道:“既然你们要一起上,那就来吧!”突变奇招,反而打了个金散人措手不及,不一时听到“咚”的一声闷响,金散人胸口中了一记,力道奇大无比,金散人措手不及,掉落下来。 火散人瞧得清楚,急忙去抱他,不想那人速度奇快,又是一记斜劈,“咚”的一声,将火散人打出数丈开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求医(三) 其余三人见状不妙,急忙齐攻上去,合力将那人逼下树来,火散人躺在地上哀嚎,其余四人分把四首,团团围住那人。 金散人道:“哼,我五行散人以五敌一,那是极其罕见了,阁下究竟何人?是法堂主吗?”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赤魔堂法无道堂主年纪虽轻,若要取你们五个项上人头,那也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情。”金散人手捻长须,显得不伦不类,道:“我知法无门是赤魔堂堂主,哪知他已经娶妻生子,难道他儿子比他还厉害吗?” 那人道:“我堂主武功出神入化,鬼神莫测,那还用说吗?别说我赤魔堂总堂主来此,就是我区区无名小辈,你又能奈我何?”金散人道:“你武功如此高强,绝非无名小辈,干什么不报姓名,见不得人吗?”说话之间,金枪直入,木散人、水散人、土散人见他动手,也一齐攻上去,每人下的都是毫不容情的杀手,不留一点余地。 那人站在中央,道:“无耻之徒,以多敌少,难得到我吗?”掌心聚集真气,向金散人攻去,金散人不敢硬接,侧身躲过,哪知这招乃是虚招,虚晃金散人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攻其余三人,耳听得三声肉掌碰撞声音,除水散人之外,木散人、土散人又是被打伤在地。那人道:“咦?分功化无功?你这老女人,见过化无老者吗?” 金散人见状不利,再也不敢恋战,趁他沉思之际,抓起三人扔在马上,金枪侧出,拍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往前急奔,索凌大惊,叫一声:“荡扬!”金散人偕同水散人一同离去。 索凌对眼前之人十分佩服,说道:“你武功当真高明!” 那人蒙面负手,走到她跟前踱了几步,盯着她不住看,索凌慌张道:“你……干什么?”那人隔一会儿,道:“你不是赤魔堂的人。”索凌道:“我不是,前辈相救之恩,我自然没齿难忘。” 那人丝毫不在意她的话语,冥想一会儿,道:“你父母是谁?” 索凌十分奇怪,说道:“我父母……我小的时候他们就死了。”那人点点头,又问:“你今年多大?”索凌见他问题繁多,此时刚走了大敌,听到这问题又有说不出的诡异,说道:“我十九,前辈,你帮我将穴道解开吧!”那人却不照做,又问:“你父母共有几个孩子?几男几女?叫什么名字?” 索凌十分疑惑,眼见这人行侠仗义,却又神经兮兮,只是他救了自己性命,不好不答,因此道:“我家中只我一个孩子,我并无兄弟姐妹。我叫索凌。” 那人又是“嗯”的一声,道:“你是临沂口音,你老家就在临沂吗?”索凌点点头,那人才过来替他解了穴道,手法干净利落,十分爽快,说道:“你师父是霍知命,是不是?”索凌知他武功实在高明,用手一触自己,便知道自己的武功是东蒙派的,只怕师父武功,远远不及此人。 那人凑脸过来,黑夜之中只露着眼睛,索凌与他一对视,感觉这人眼中尽是迷茫之情,心中也颇觉奇怪,问道:“前辈,你是赤魔堂的吗?”那人说道:“说话声音也像……”索凌起身盯着他看,那人才觉不好意思,扭过头去,道:“我是赤魔堂护法长老,你可知道吗?” 索凌却从未听说过什么“护法长老”,问道:“你是赤魔堂中堂的护法长老吗?还是西堂?东堂?南堂?北堂?”那人哈哈一笑,道:“不曾听说赤魔堂分堂之中有长老之位。”大踏步离去,声音又变得断断续续,道:“姑娘,回去你问问霍知命,只怕你还有兄弟姐妹,也未可知。”终于杳无声息,林中寂静无声。 忽听到“得儿”“得儿”“得儿”马蹄踏地之声传来,愈来愈近,索凌兴奋站起,大叫道:“荡扬!荡扬!”果真是荡扬马回来了,看到索凌,凑过去,不住用脸贴近摩擦索凌,长嘶一声,索凌翻身上马,荡扬大踏步带她离开树林。 经历一番险恶,索凌又是如隔梦境,自己刚脱离章府密室,又遭此大难,心中感叹江湖之恶,还好有惊无险,但想到木散人的脸,仍是心有余悸。索凌又想到赤魔堂护法长老,他问自己家世是做什么?自己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难不成他认错了人,因此相救? 索凌百思不得其解,这人自称是赤魔堂护法长老,武功比自己师父可不知强了多少倍,若他真的是什么护法长老,武功就已经如此出神入化,那真不知赤魔堂总堂主法无门、法无道父子二人武功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荡扬马脚下生风,行的极快,不知不觉又到了瀑布之旁,刚下过一场大雨,瀑布喝水喝得饱了,声势极大。一人一马站在瀑布旁边,瀑布溅射水珠不住拍打着他们,索凌轻轻摸着马背,说道:“马儿,咱们回去吧?”荡扬马似乎听了出来,却又不情不愿,低声嘶鸣。索凌道:“外面江湖凶险,在山上可就平安的多啦!” 这一夜索凌干脆睡在一旁的草丛之中,荡扬马也十分乖巧在睡觉,待到惊觉醒来,天色已经大明,索凌打个哈欠,伸出胳膊,将身体舒展开来,见荡扬马正在瞧着她,索凌顿时笑靥满面,问道:“你饿了吗?”刚说完话,看着荡扬马脚下的嫩草已被吃的干净,又道:“你胃口可是好的很哪!”索凌身上没有干粮,正寻思要去镇上找些东西来吃,忽然瞧到荡扬马屁股之上几寸长的毛发掉落的干干净净,漏出的肉上面有些红肿,当即反应过来:“金散人为了救同伴,狠心拍马屁股,竟然将毛发都给弄掉了!”心疼不已,后悔昨天夜里没发现,撅起嘴巴,差点流下泪来。 索凌道:“咱们去给你找个郎中瞧上一瞧。”索凌不忍再骑马,索性牵着荡扬走路,荡扬走了一会儿,便停在那里,高傲抬起头,不再走路。索凌心知肚明,这马性子执拗,知道她不忍骑马,反而不愿意,索凌无奈,跨上马背,荡扬载着她,十分欢快,奔雷一般奔射向前。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求医(四) 荡扬马虽然受伤,奔跑之迅,丝毫不弱,索凌不辨方向,转眼又到一处镇上,此处却已不是江陵地界。 此时正值深夜,春意虽深,却颇有凉意,镇上黑灯瞎火,不见一人,好不容易瞧见一处客栈,过去敲门,一直无人搭理,索凌正暗自奇怪,客栈门“吱哟”一声被打开,一人掌柜打扮,眼睛惺忪,伸手擦拭着,嘴中还不住嘟囔:“这么晚了……”见到索凌,眼前猛然一亮,显然是被她面貌吸引,犹豫一下,问道:“姑娘可是住店吗?” 索凌道:“我不住店,难道来踢球?你开客栈的,怎的关门做生意?” 掌柜见她说着话就往里进,紧忙伸手拦住,道:“姑娘,小店太小,没有马厩,这就请走吧!”索凌听完十分恼怒,心道你没有马厩,就让我走?此时却又往哪儿走?生气道:“让开,姑奶奶正在气头上,你可别不知好歹?若有上房,备一个就行,我和马儿同住。”又往里钻。 掌柜的又是伸手将她向外推去,口中说道:“不行,今日不行……”索凌一看他如此霸道,更是恼怒,非进不可,哪知掌柜的着急,伸手乱推,直指自己胸口,索凌左手牵马,羞愧情急之下,右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掌柜的顿时跌倒在地,牙齿也掉了三颗。 索凌恨恨道:“流氓!无赖!你这是黑店!” 掌柜的疼痛难忍,一看地上,已然流了一摊子血,伸手去摸,竟然还有三颗牙齿在里面,急忙又摸自己嘴巴,果然少了三颗牙齿。 听到索凌大骂,他也难忍愤怒,大声道:“你长的这么……哇哇……标致,怎的这般急性子?哇哇,来人呐!打人啦!”索凌道:“你自己不正经,还怪得了别人?”看到他害怕之情,于心不忍,道:“我不是故意的,你体谅些,明儿一早我给你找郎中。” 掌柜的不依不饶,道:“店里放马,乱拉乱尿,今后还住的进客人吗?哇哇,你,你好不讲理!”索凌歉然道:“是我不对,你也不该来乱摸……”脸色一红。 几位住客早已听到动静,纷纷开门询问,掌柜的大骂,索凌掏出一锭银子,道:“我给你银两。”掌柜的见了银两,稍稍平复,过来收过,仍然道:“马儿不许住房,这是规矩,你这银两,是赔我的钱。”索凌道:“现在已是深夜,你让我去哪儿?我看好马儿,保证不弄坏弄脏屋中东西。”掌柜的仍是不依。 索凌本来就没好气,“哼”的一声,径直往前走。掌柜的大叫:“你这恶姑娘,说我的店是黑店,黑店你有本事就滚出去!”索凌回头看他,道:“你再多一句嘴,我再打落你三颗牙,多两句嘴,就再打落三颗!”掌柜的见他凶神恶煞,不敢再说,却张嘴哇哇叫疼。 一人探头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吵?不让人休息了吗?”掌柜的道:“你倒来评评理……”索凌一瞪他,他又不敢说话。里面之人问道:“评什么理?”掌柜的看着索凌道:“我……我……我同客人说话,不是给你说……有人打了人,还要强行住店,你说……你说岂有此理?”里面之人道:“你怎的说话口中生风?” 掌柜道:“是我被打落了三颗牙齿,哇哇,痛死我啦!” 隔了一会儿,那人从房间走出,见到索凌和马,微微一呆,径直走到掌柜旁边,路过索凌旁边,索凌闻到一股浓浓的药草味道。 那人道:“不要叫,你张开嘴,我瞧一瞧。”之后说道:“力道不小,连根断掉了。”撇一眼索凌。 掌柜的道:“谁说不是,这恶……”那人道:“你莫说话,我替你接回去。”掌柜的十分疑惑,道:“断牙也能接回去?你这位客人莫玩笑……”那人道:“别说话!”去伙房取了些盐,放在水中化开,从衣袖之中掏出几样东西,左扯右拉,一会儿涂,一会儿抹,不一时,说道:“好啦!一月之内,要清淡进食,能不触碰牙齿,就不要触碰。” 索凌眼中一亮,心道:“从不曾听说断牙也能接上的,这人是故弄玄虚,还是当真是个神医?” 那人道:“疼痛些,那也是正常的,你莫再吵闹了。”索凌十分欢喜,道:“神医!你给我的马儿医治一下外伤好吗?我正自找郎……” 哪知话未说完,客房之中冲出一名妇人,怀抱婴儿,正在熟睡,妇人却如同见到什么珍贵之物,急忙奔出,大声道:“神医!救救我孩儿性命!求求你救我孩儿性命!”神医皱眉,怫然不悦,道:“你若要看病,去找郎中便是。”妇人哭道:“不!我找了一年了!我孩儿的病怎么也治不好,求神医瞧一下,求求你了。” 神医摇摇头道:“我看病须收银两,每次十两白银,先钱后病。” 索凌心道:“这人好大口气,每次十两,怎的不去抢钱?” 妇人道:“我……我……看病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这一年之中,莫说十两,就是二十两银子,那也是有了。你若当真……”神医一摆手,道:“没钱不看!”双手负后,踏步走开。 索凌十分恼怒,道:“你这冒名郎中,不救死扶伤,怎能称作郎中?” 神医道:“呵呵,花钱看病,那是天经地义。”索凌道:“这妇人求医许久,你瞧上一瞧,又有何妨?”神医捻须道:“若是求人,那就简单。我若是替人看病,都如这般,那我活到一百岁一千岁,那也是看不完的病。”谈笑自若,向里走去。 索凌恼怒十分,道:“求人简单,那就就来求一求我!”一伸脚挡住他去路,猛然一踢,神医便要跌倒,索凌抓住他小辫,提在手中,道:“你求求我,就说要给这妇人儿子看病。”神医不会武功,却也不怒,道:“哼,我丁某岂是受人胁迫之辈?” 索凌见他满不在乎,有些讶异,口中说道:“好!好!很好!”拳打脚踢一顿,问道:“你服了吗?”神医“哼”的一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求医(五) 索凌见他不屈不挠,倒是自己吃惊不小,有些佩服,不再折磨他,说道:“神医,我看你也一表人才,怎么就不肯做这积善积德之事?”神医哈哈一笑,道:“我自十五岁起开始给人看病医治,若说积善积德,这世间还有比我积的更多的人了吗?” 索凌知他脾气怪异,不愿多说,转而问向那妇人,道:“你儿子得了什么病?” 那妇人道:“我这小儿,今年四岁,常常头痛,要是到了夜间,那就更重,常常不得休息,大声哭喊,用头撞墙。我……我这当妈妈的,一点办法也没有。神医,你若会治好我孩儿病症,我愿舍出性命做牛做马报答你!求你了神医!” 索凌见这孩儿正在酣睡,圆脸胖手,显然是她十分爱护,睡觉之中十分可爱。问道:“你是神医,可会医治这孩儿的病症?”神医一笑,道:“这有何难?”索凌又掏出银袋,数了十两,道:“我给你钱,你替这孩儿医治吧!” 神医道:“深夜看病,再添十两。” 索凌咬牙道:“你……”又“哼”的一声,道:“好。”又数了十两银子给他。神医收下,满不在乎,走到还孩童旁边,开始把脉,闭眼凝思。良久问那妇人道:“你家在哪里?”妇人道:“我从yn马背山,一路行到此地。”神医轻轻“嗯”的一声。 隔一会儿,那小儿却开始发病,先是睁开眼睛,随后便大哭起来,不住叫着“妈妈”,“妈妈”,“我头疼”,用力挣脱,走到一个桌子旁,他身材低矮,头又刚能够到桌角,便用力往上撞去,神医只看了一眼,便道:“无妨。”将孩童抱起,除下孩童鞋袜,察看脚趾,一番过后,交给妇人,道:“我写几味药草,你明日一早抓来,按方泡服。此刻我身旁却我药草。”妇人半信半疑,道:“这……” 神医道:“马背山有一毒物,名叫‘短尾蝎’,全身通红,毒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这孩童两岁之时被这短尾蝎蛰了右脚脚趾,血脉上传,因此有此病症。”妇人睁大眼睛,道:“这……是!是!正是,我这孩儿两岁时候,跟着我去地里干农活,确实被什么东西蛰哭了好几天……” 神医道:“这毒蝎不善攻击,常以自保为主,你孩子不去惹它,它也就不会蜇人,今后小心为是。这孩童病症较深,不易调理,吃后吐黑血,那是排毒,不必在意。” 一旁被吵醒的住客们都在看热闹,敬佩之心油然而起,索凌道:“你的医术当真高明,我这马儿……” 神医伸出右手道:“十两!”索凌怒道:“你也太黑心了,这匹马儿,买来也不过三两银子……”神医道:“你不给钱,那便作罢。” 索凌拿出十两,道:“若是看不好我这马儿,我就再打你一顿!”神医摇摇头,走到马旁,道:“我刚出来就已经看到,你这马是匹好马,不过饮食不振,想来是被养坏了。”索凌道:“你别废话,赶快看病。”神医早已看到马屁股上受了伤,说道:“别人找我看病,都是拍我马屁,今日我也拍一回马屁。”索凌正待阻止,哪知神医却只是轻轻触摸伤口周围。 隔了一会儿,神医自言自语,道:“这……这就奇怪了。”索凌问道:“怎么?你看不好吗?吹好大的牛皮。”神医道:“我从没说过能看好病,是你说我是神医的。” 索凌怒道:“你看不好?干嘛收我钱财?这点小伤也看不好,好大的牛皮!” 神医道:“丁某看病,这‘望’是第一步,我若察言观色,明知看不好,为何要收人钱财?笑话,笑话。” 索凌喜道:“你若能瞧好,那就快些。”神医又道一句:“奇了怪了,当真奇了怪了。”转头问索凌道:“金卓通是你什么人?” 索凌迷茫道:“什么金卓通?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神医道:“这伤口分明是他以内力打伤,不过几个时辰,你怎的没听说过?”索凌道:“啊!是五行散人中的老大金散人打伤的。” 神医点点头,道:“金散人就是金卓通了,你一个小姑娘,干什么去惹他?”拿出药膏,涂抹在马屁股伤口周围,道:“不出三日,伤口处毛发就能长出来。”拂袖便走。索凌道:“这就好了?”神医点点头,索凌道:“就这么一点药膏,就收我十两白银?你也太黑心了!”神医道:“你我商定好了,你情我愿,我也看好了马儿的病,这有何不妥?” 索凌一时语塞,虽然话是如此说,但总觉得这神医太过贪财,不知有多少穷人吃过他的苦头,叹一口气,道:“这……这……” 神医道:“你这小姑娘,太不明事理,你知我这药膏,调配有多不易吗?哼,莫说十两白银,就算是一千两白银给我,我也只看卖不卖。”索凌道:“这客栈掌柜被我打掉牙齿,那是他自找的,你干什么不收他钱?”神医哈哈一笑,道:“你却不知,我丁某人生平有一个怪癖,那就是谁要是打扰我睡觉,我就说什么也不依,今儿我正睡的好好的,半夜就被吵醒,还不是你的功劳?哼,似这般半夜医人的,我却从没做过。”转身回房。 索凌再看掌柜的,和没事儿一般,暗暗惊奇这人医术高明,独自找了一间空房,牵着马儿进去,掌柜的脾气虽大,但见她打神医的模样,加上自己也吃了她的苦头,一言不发,由着索凌牵马进去。 那怀抱孩童的妇人突然跪倒在地,对索凌说道:“多谢女侠,多谢女侠救我孩子性命!我今天当真碰到好人了,我回家烧香拜佛,保你一生平安。”索凌一只脚已经踏进屋子,急忙回身将妇人扶起,道:“不必,你自安心带好孩子就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求医(六) 此时天色已经将明,四周断断续续传来鸡鸣之声,索凌眼睛也难以睁开,浑身乏困,也不脱衣服,倒头就睡,刚刚闭上眼睛,忽然想起一事,心头大震,从床上一跃而起,眼中大放光彩,一改劳顿之情,欢欣无比,一拍脑门,道:“我怎么能将这事情忘了?”急忙闯出门去。 索凌走到神医所住房间,用力敲门喊叫,神医在里面没好气道:“你又做什么!我方才说过,我睡觉之时,不要打扰!快走!”索凌道:“你开门,我有话给你说,保你赚大钱!” 神医哈哈大笑,笑声不止,似乎听到了天下最滑稽之事,道:“赚大钱?我赚的银子,就是再活十辈子,那也是花不完的,睡觉乃是天下头等大事……”索凌用力推开房门,神医大惊失色,道:“你一个姑娘……” 索凌一鞠躬,道:“神医,我师父卧病在床,已有数月,烦劳你去瞧上一瞧!” 神医道:“不去!霍知命的命,怎能比得上睡一顿好觉?”索凌听他直呼自己师父姓名,十分愤慨,自己师父在江湖之中,怎么说也有些名头,要比眼前之人好的多,猛然又是心头一震,道:“你……你怎知我师父名字?我没告诉你我是哪个门派的啊!” 神医道:“你方才打我之时,内力平淡无奇,我怎的不知?我丁某人若连这点本事也没有,还当什么神医?”索凌思索一会儿,才知眼前之人,千真万确是神医,那是一点疑问也没有了,只道:“神医救命,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情!我方才打你,是我不对,给你赔不是了!”盈盈拜倒。 神医道:“好,你先出去,我要睡觉。你师父年岁已高,阎王爷若要收他性命,别说我一个神医,就是天王老子下凡,那也是不成的。生病几个月,还在乎这一会儿?”索凌正待发火,一想这人不好得罪,忍住不说,知道他若不允,自己也没办法,只有走一步是一步,说道:“好,你先睡觉,明日午时,我在堂外候着,你可别跑了,我也累得不行啦。”莞尔一笑,又拜一下,方才出去。 索凌心中激动之余,却也睡不着觉了,心想师父性命有望,全在此人手中,想了一会儿,心道:“这人自称姓丁,那是什么人?”忽然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傻瓜,被五行散人欺负了,怎么脑子也糊涂起来,天下神医,那岂不是只有丁中郎一位?这丁中郎是赤魔堂中人,想不到医术竟然如此高明,人畜皆通。 索凌想到赤魔堂,却不似常人般觉得害怕。一来她很少下山,不知赤魔堂中人有多狠毒;二来赤魔堂护法长老刚刚救了自己性命,心存感激;三来她与柳长青被困在章府密室,柳长青告诉她,是赤魔堂中人救了二人性命;四来这丁中郎虽然称得上是一个小人,但医术着实高明,不得不令人心生钦佩。如此一来,不但不觉得赤魔堂是江湖邪派,反而觉得赤魔堂人才济济,令人向往。 索凌想了一会儿,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穿着衣服鞋袜,就睡着了。 索凌睡觉之时,迷迷糊糊做梦,梦中十分争吵,荡扬马又驮着自己不断奔跑,跑到一处空旷之地,索凌瞧见自己师父霍知命咧着嘴巴高兴笑着,她知师父很少笑,再高兴的事情也是咧一咧嘴巴一笑而过。此时见到师父笑着,那一定是病都好啦!索凌奔跑过去,却看到师兄霍大庆站在师父身旁,手持大刀,却不让自己接近师父,索凌大惊,仍是不住奔跑,霍大庆便提着刀向自己追来,索凌急忙躲避,身后却是一处河流,眼见没了去路,急的满身大汗,正在犹豫要不要跳下去,猛然间河流之水翻滚上来,顿时将自己淹了进去。 索凌大叫一声“师父”!睁开眼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见自己被五花大绑,被浇了一头冷水,仍在一处黑暗潮湿的柴房之中,犹如五雷轰顶一般,顿时清醒起来,急忙看自己衣服,见完好无损穿在身上,稍微放心,又瞪大眼睛环顾四周,见两个高大威猛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一人手持脸盆,见她醒来,将脸盆扔到地上。 索凌当即想到:是五行散人找上门来了!如此可恶,竟然偷偷跟着自己,意欲报复。哼,他五行散人重出江湖,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真以为自己是皇帝了吗?不怕王法吗? 索凌试探问道:“是五行散人让你们来的吗?” 一人哈哈一笑,道:“什么五行、六行,散人,闲人的?老子就是老子!你别多话说,我告诉你,我手中铁锨可不长眼睛,你叫唤一声,我就一脑门子拍下去!” 索凌见他说话,如同市井小人一般,不知何用意,低下头去,暗运内力,想要挣脱绳子,不想着绳子是牛皮筋做的,坚固异常。 忽然门外一人轻声道:“好啦!睡得死猪一般沉重,蒙汗药也是浪费了,快去搬过来。柜子在门口!”索凌心惊肉跳:这是客栈掌柜!什么搬过来?什么柜子在门口?难道我打他一顿,他就用蒙汗药将我迷倒,图谋报复吗? 过不多时,两名壮汉抬着一个柜子进来了,一人道:“这家伙死沉死沉,他奶奶的,吃这么多,死猪一样!”进门将柜子打开,一人被仍在地上,索凌定睛看去,正是丁中郎神医,吃惊不小:丁中郎给他看好了病,怎么也被抓进来了?我一语成谶,这家客栈果然是个黑店。莫不是专门杀人卖肉的黑店? 一名壮汉拿起脸盆,接了一盆水,用力往丁中郎头上一浇,丁中郎瞬时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景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一人道:“他奶奶的,朝廷奸臣当道,我们当百姓的日子当真不好过,平日里碰不到油水,今日可就发了财啦!”另一人道:“哈哈,正是!你这医生,当真可恶!一次就要人家十两银子看病,你奶奶的,老子早几年在山上劈柴,就是劈上三年四年,也赚不了这么多钱!你奶奶的,我今日可不是抢钱,我是替天行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求医(七) 掌柜露头进来,道:“他奶奶的,这个姑娘才叫恶,不打他个落花流水,也枉了我挨的这顿打了!”一名壮汉道:“这姑娘才这么大一点,怎的就能打你?哈哈,你当真是个废物。” 掌柜恨恨的道:“去你奶奶的,这姑娘可是会功夫的,你小心点,老子本想着今天吃一个老东西就够了,这老东西银两真多,哪知半夜跑来一个母夜叉,他奶奶的!老子牙都掉了三颗,今天不取了她狗命,我也没脸见人啦。” 那壮汉道:“好,自己送上门的,那是见多不怪!”哈哈一笑,转身对索凌道:“我听说,你可是个富家女子,一出手就是几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啊!你妈妈是开妓院的吗?”索凌知他言语粗俗,不愿搭理。 丁中郎接话道:“你们这些贼子!强盗!流氓!无赖!敢惹我?一个个叫你们不得好死!”那壮汉见他到了此刻,还兀自嘴硬,颇觉开心,道:“你不是神医么?牙齿掉了你都能接上去,那我问你,一个人若是胳膊掉了,怎么办呀?”刷的一声,从后背拿出一柄钢刀来,对着丁中郎比划比划,道:“你说话呀!胳膊要是掉了,你能接上去吗?” 丁中郎瞪眼看着他,道:“我是丁中郎,是赤魔堂的人,你若有耳闻,自当知晓得罪了赤魔堂,后果将是怎样。”那壮汉道:“哟!哟!我好害怕呀!哈哈,哈哈哈!什么吃馍、吃糖的?老子可没听说过,老子只认钱,你奶奶的,这一点咱俩倒是一样。” 索凌道:“要钱还不简单?我二人将身上银两都给你们,你们放我们走,那不就是了?” 那壮汉道:“哈哈,你当我是傻子吗?你知道这是黑店,岂不是要去报官?官兵来了,我们还有活命的地方吗?今天你们就要去见阎王爷啦!投胎做个坏人罢,这年头好人有什么做的?你奶奶的,大家都做好人,那岂不是乱了套啦?” 索凌道:“你既要钱,又要杀人,岂有此理?”壮汉一摊手,道:“没办法,我们不杀你们,你们一转身,就要过来杀我们。”丁中郎只是冷笑。 索凌与两个强盗周旋,眼看二人软硬不吃,牛皮筋也挣脱不开,急得满头大汗,心道:难道老天爷要我命丧此地?我躲得过昨晚,难道就躲不过今天? 一名壮汉突然小声说道:“等等,你看这个妞儿长得多美,天天去凝香阁,也厌烦了,这小妞却不一样,你我兄弟二人何不享受一番?”满脸色眯眯的样子,嘴角裂开,****十分。索凌恨的直道耳根,昨rb就险些受人侮辱,今天又是如此,用尽全力,牛皮筋被拉的长了些,却仍是结实无比,索凌心生一计,将左手撑开,右手攒成拳头,一点一点从牛皮筋中抽出,手上瞬间勒了许多血印子,这时也顾不得疼痛。 掌柜的又探头进来,道:“还没好吗?杀人,拿钱,接下来的交给我处理就是,今儿怎么这么慢吞吞?”一名壮汉道:“不慌,平日里吃惯了素包子,今天尝尝荤的。”将手中钢刀扔下,一双大手就往索凌身上摸来。掌柜的看到他要做这事情,皱眉道:“你干什么?磨磨唧唧,你要尝荤,去妓院去,在这儿耍什么能耐?放了这姑娘。” 索凌听到这话,心中还稍稍承情,壮汉烦气道:“你啰嗦什么,银子少不了你的大头,我兄弟二人卖命惯了,享享福也不行?” 掌柜的急忙进来,掩上房门,道:“平日里都是深夜行事,现在光天化日的,凡事便宜行事,快走开了!” 索凌双手脱困,那就好办的多,这人就是乡下粗汉,没什么高深武功,最多不过大了几分蛮力,稍稍练过武功之人,那都是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打倒。索凌不待他多说,鱼跃而起,手肘“哐”“哐”“哐”击在三人脑门上,三人吃惊,顿时又冲上来。索凌浑身被绑,也不打紧,只用双手,那也就够了,只几招功夫,三人都被打倒在地,索凌下了狠手,将三人都击晕过去。 索凌扭头对丁中郎说道:“我今日救了你性命,你应当感恩戴德,答应救我师父性命!”丁中郎道:“我早说过,我可不是受人胁迫之人!你大可不必救我。”索凌奇怪道:“你怎的这样说?”将自己和丁中郎身上绳子一一解开。索凌道:“我若挣不开绳子,你我二人性命都人一脚踢开,索凌见一人瘦瘦小小,衣服将自己包的严实了,闯将进来,看不清楚长相面貌,丁中郎瞪一眼他,道:“你倒是早些过来,我不吹哨,你就不来了?我手被绑了,没办法吹响哨子。”索凌目瞪口呆。 她却不知丁中郎虽为赤魔堂中人,全在于医术高明,武功什么的是一窍不通的,这次是回老家探亲,路过此地,他知江湖险恶,自己别走到半路没了小命,因此找来一名高手替自己卖命,自己平日里孑然一身,一有情况,便吹口哨召唤此人保护自己。今日被绑了胳膊,没办法吹口哨,那人早知此事,眼睁睁看着,却不慌忙现身。 索凌管不得这许多事情,看到地上三人,便觉恶心,拿水盆接了冷水,一一泼在三人身上,三人便跪地求饶,说什么一时糊涂,得罪了她,索凌杀意横生,拿起地上钢刀,道:“我若用我自己兵器杀你们,反倒是辱没了!”钢刀落处,斩下一名多话壮汉手臂,问丁中郎:“这忍胳膊掉了,你是神医,有办法医治吗?”那壮汉痛的脸色惨白,大叫几声。丁中郎摇摇头,道:“这十两银子,我是赚不了的。”索凌单刀直入那人胸口,那人顿时死去。 余下两人吓得尿裤子,索凌不愿多说,只道:“现世报,来的快!”杀死二人。 索凌道:“丁神医,你我也算是共患难、同生死啦,去东蒙山上救我师父性命可以吗?”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求医(八) 丁中郎摇头道:“不去,我家中也有病人,我要回家,咱们后会有期了。”索凌慌忙道:“丁神医,求你救救我师父!”上前拦住他。 丁中郎道:“你杀了人啦!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些走的好。”索凌一转眼珠,心生一计,道声:“好!”一同离开了此处。 丁中郎一人骑马往西走去,索凌干脆就一路跟随着,二人既不并排前行,也不说话,只管各走各路,互不干扰。只是沿途之中若是丁中郎吃饭,索凌干脆也跟着吃饭,丁中郎住店,索凌也跟着他住店。丁中郎有时瞧着她,眼神却又无奈。 如此行了五日,索凌见越行越远,没了办法,跟了上去,道:“你不救我师父,我便一直跟着你!”丁中郎淡淡说了句:“好,你跟着吧!”便自顾前走。索凌也不在意,仍然在后面跟着,只是不见了那名保护丁中郎的高手。 又行了多日,白日走到一处小镇,索凌向一个本地人打听地方,那人道:“这里是小流桥,百姓不多,顺着这条道一直前行,穿过树林,不足三十里,便能到大流桥。大流桥比这里繁华许多,我们本地百姓,家中缺些什么物件的,便会去大流桥,也有不少去做买卖的。”索凌给了她一点碎银,又问的清楚许多,听完之后心中暗喜。 午间时分,丁中郎在一处打尖,点了饭菜,吃的正香,不经意看一眼四周,却不见了索凌,偷偷摇头道:“这姑娘毕竟年轻,经不得风霜,求人办事,这就走了,半途而废,不足为谋。”自顾吃了饭,这家店饭菜很是好吃,丁中郎一顿吃了个大饱,找个板凳,靠在那里眯起眼睛。这一会儿闭目养神,便精神了许多,起身牵马前走,问小二道:“这马可喂好了么?”小二道:“十足好料,喂得很好,便是连行三百里,那也是够啦!”丁中郎很是满意,骑马就走。 刚行没几步,前面两个孩童路上吵闹玩耍,突然窜出,直勾勾的冲向马匹,丁中郎急忙扯马停步,两个孩童却撞上来了,摔倒在地,一个个捂着身上疼痛地方,哭了起来。 一名大汉****上身,大叫着从临街屋中冲出来,看到丁中郎骑马撞伤了自己孩子,大怒道:“你这汉子!怎么这般粗鲁?大街之上骑马,也要这么快吗?” 丁中郎下马,解释道:“这马吃得饱了,我骑得并不快,并未撞上你家孩子,想来是自己摔倒的。”那光膀子汉子一听这话,老大不愿意,怒道:“我听你这意思,那就是我家孩子撞坏了你的马了?大伙快来啊!快来啊!你们听听,这人撞了我的两个孩子,还满口胡言乱语。” 丁中郎不愿多事,从袋中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说道:“我给你赔不是了,这钱你收下就是。” 他本以为乡下穷苦村民,见了银子,必定十分高兴,再者这孩童也摔的不重,甚至连一点皮外伤也没有,他是神医,岂能不知?哪知不见这银子还罢,一见之下,那汉子又是捶胸,又是顿足,大叫道:“你这汉子,好不讲理,撞伤了我孩子,不带去看病,给我什么钱?我是郎中吗?” 身旁几味乡下汉子和几名打扮朴素的妇人说道:“就是!”“撞坏了人,就去瞧病,干什么给银子?”“你这人,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怎么什么都要用钱?”“找村头牛郎中,他是个跌打郎中,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就是!就是!你去找牛郎中,看好了病,那不就成啦?” 丁中郎这一来倒是颇出乎意料,本想说:“我给你们钱,你们自己去看。”这帮村民看起来却气势汹汹,不依不饶,到口的话又缩回去,改口说道:“不瞒众位,我就是个郎中,看这种小伤,最是拿手。”伸手去拉两名孩童。 那光膀子汉子哈哈大笑,道:“你看你!让你带去看郎中,自己反倒胡言乱语起来了,你是哪个村里的?看病之事,岂能胡闹?你又是什么郎中了?” 丁中郎没好气,说道:“我怎的就不能看病?”周围看戏之人又是吆喝起来,都是说他的不对。丁中郎道:“我保管你孩子不哭!”见一个女童乖巧一些,哭声已停,便走到跟前察看,见女童只胳膊上掉了一点点的皮,血迹也没流下半点,无奈道:“小娃娃,伯伯给你抹一些药膏,清凉的很,保管抹完你舒服的很。”掏出自己好不容易调配的药膏,蘸了一点点,给女童抹了上去。 这不抹药膏还罢,一抹上女童的胳膊,女童顿时大叫:“啊!爸爸!妈妈!疼!”哇的一声又哭起来,比之刚才更甚。那女童父亲见了此番情景,岂能不怒?用力推他一下,道:“你干什么你!你冒充郎中,想蒙混过关吗?” 身旁村民也看不下去了,一名妇人叫的最是厉害,道:“这人就是个行走江湖的骗子!狗皮膏药,瞧着就不是个好人!”女童父亲急忙伸出衣袖,将女童身上药膏擦掉,道:“你再敢动一下我家娃娃,我就把你鼻子打歪!”紧握拳头,显然十分愤慨。 丁中郎却是大惊失色,心道:“难不成我方才眯眼之时,这药膏被人调包?换做假的了?”凑到鼻前,闻了一闻,自言自语道:“千真万确啊,这药膏我随身携带,这个味道,只怕除了我丁中郎,任何人都做不出来。” 他心中虽然疑惑,但自古以来“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也不敢再说用药,无奈摊手道:“牛郎中在哪儿?”伸手指着大流桥方向,问道:“在前面村头吗?” 一个村民说道:“这才像话啊!趁早去才是道理。牛郎中是在村头,不过不是前面,是后面,你指的方向是村尾,村尾是铁蛋儿的家,你去铁蛋的家干什么?铁蛋是个傻子,你又要去看病吗?”一群人哈哈大笑。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求医(九) 丁中郎没有办法,起身上马,说道:“上马吧!咱们今日快行,我还要赶路!” 女童父亲道:“你做什么?我孩子都跌伤了,你还要骑马?怎能受得了这种颠簸?”一旁村民又是道:“就是!受伤之人骑马,那是闻所未闻。”“你自己骑马还要撞人,水平简直极低,又怎能带人?”“你这马看起来腿脚就不好,怎能带人?” 丁中郎越发疑惑,说道:“你们……”几个壮汉推推搡搡,让他往后走。丁中郎无奈叹气,道:“先将马儿放在这儿,着人看管,我随后过来。”一名妇人道:“这才像话,我替你好好看管,丢了马,你找我的事儿!”丁中郎心道:“这里村民民风淳朴,之前我倒从未注意,村民团结一致,却不要钱财,那倒也罕见。” 稀里糊涂走了半个时辰,竟然还没到村头,丁中郎奇怪道:“你这小镇,是极小的,我路过许多次,怎的村头要去这么远?”女童父亲道:“你不知道,牛郎中可好了,找他的人多,他又时时要上山采药,住的远了,那就不成,来回也要折腾个半死,我们又都不认得那许多药草,因此大伙儿合力给牛郎中起了一座房屋,供他采药时段居住。这时间春天来了,药草长得旺盛,牛郎中便住在这里,每日里采药。” 丁中郎暗暗摇头:“药草虽分季节,又岂能只在春季多些?”想这等郎中又会高明到哪里?同这等村民去讲,那是一定没用的了,当下也不愿多讲。 又行了两刻,才到了地方,远远见到一处房子坐落在山脚下,一个一直跟着的村民道:“我去给牛郎中报信。”飞快奔跑过去。 丁中郎一行人后脚才跟到眼前,见先前报信村民在敲门,不停叫着牛郎中的名字,看见众人,摊手无奈说道:“牛郎中不在家。” 这一来丁中郎可气的不轻,眼见两个娃娃一路之上又是吃糖,又是玩闹,哪里是什么摔伤的样子?这会儿跑了大老远,还不让骑马,不骑马也行,反倒这郎中又不在家,鼓着腮帮子,怒道:“你们这群……”女童爸爸瞪眼道:“什么!” 丁中郎吹胡子瞪眼,却不再说话。一人急了,翻墙进院,翘起房门,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问道:“谁呀?”村民道:“我是大三儿啊!牛叔,敲了好一会儿门啦,你也没答应,我以为你不在家。” 牛郎中在里面道:“敲了门,没人答应,怎么还进来?你不知我睡觉的时候不看病吗?哪里这么多事儿!” 丁中郎皱起眉头,疑虑顿生,见身旁几人神情质朴,筋骨平凡,手脚粗糙,定是乡下人无疑,心道:“这人或许有真本事,和我一样爱睡觉。” 大三儿好一会儿道歉,说什么孩童被撞,伤的严重,务必看上一看,特来求医。牛郎中道:“好,你们进来吧!” 丁中郎看一眼那牛郎中,见他邋邋遢遢,屋中脚臭又大,捂住口鼻。牛郎中道:“啊!原来是王老弟的女娃娃摔伤,那好办,给钱吧。” 女娃父亲掏出银子,道:“这是二十两,你瞧一瞧。”牛郎中满不在乎将银两手下,随手一放。 这一来丁中郎便瞧出不妥了,这人分明是在学自己,这些村民为何要陷害自己,当即想到:“是霍知命的好徒儿!”转身走出房门,四处不见一人,大声叫道:“姑娘,你别藏啦!快出来吧!”女童父亲怒道:“你叫什么叫?这银两,你要出了还给我!”身旁一名跟随来的妇人点点头,丁中郎心道:“这妇人少说也四十五六岁,皮肤却养的极好,想不到乡下竟有这等人物。” 看一次病,就要二十两,自己是神医,才收十两,眼见家家户户院落破旧,房顶如同败絮,有些屋门摇摇欲坠,怎能是富有之乡?这人又将女童当做皇宫之中的公主养了,眼见只是个摔伤,就算是公主,擦破了皮,也未必就要这般小心翼翼的寻太医吧? 这二十两白银,那自己是说什么也不信的,倒要好好瞧瞧他们搞什么鬼,自己也不慌忙这一时半会儿,斜眼瞪目,倚靠在墙。 牛郎中道:“你这娃娃伤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幸亏及时送来就医,否则……啧啧”不断咋舌。女童父亲大吃一惊,神色慌张,急忙问道:“否则什么?” 牛郎中道:“否则必将哭个不停!” 丁中郎差点吐出一口鲜血来,这郎中徒有虚名,言过其实,哪有这般医理?见他屋中一棵草药也无,又是冷笑。见身旁妇人一手挎着菜篮,一手轻轻掩鼻,显然也是觉得屋中太臭。心想:“你这妇人,老远跟来,还带着菜篮子,何必不放在家中。”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见她手指纤细白嫩,更是吃惊。 牛郎中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瓶子,道:“这是我近段时间潜心研究,调配出来的秘方,一抹便好。”丁中郎斜眼看去,见是一个小瓷瓶,外面也是脏兮兮的。 看完了病,见那妇人使个眼色,女童父亲就问自己要钱,说道:“二十两,你拿来吧!”丁中郎心中自嘲道:“我是神医,却要花大钱看病。”知道不给钱是不成了,什么民风淳朴?这伙人摆明就是要讹自己,愤怒将银两掏出。 这一回去,又得大半个时辰,丁中郎腿也快要走折了,心想找到霍知命的好徒儿索凌,一定要她好看。 回去要回了马,顺大道赶路,见前面七八个汉子挡住了去路,也是小流桥村民,上前问怎么回事。一人说道:“前面路走不了了!你该走小路吧!大流桥有人前来找事,说什么来买了假东西,没办成事情,就回去了,却沿途将大树砍到,一一挡在路上,等到明天我们才会搬走。” 丁中郎道:“不碍事,我这马灵巧,几棵大树,不成问题。” 那人道:“你这话怎么说?有人来闹事,我小流桥的男子汉是吃泥巴长大的吗?今日商议过了,凡是外地人,一律不准从这里过,什么几棵树,你走了砍几棵,他走了又砍几棵,那还像话吗?”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学艺(一) 丁中郎又气又怒,心想这里村民当真刁蛮无礼,堂堂大路,岂能不让自己走路?自己白白花了二十两银子不说,此时也走得累了,心想今日干脆自己不再赶路,留下客栈住上一晚。但村民又太刁,又是不太情愿,万一再惹上个什么事情那就不好了。 但此刻又实在没有其他办法,问道:“此处哪里有客栈?” 一名村民指着说道:“你来的路上,就有一家,明日再赶路不迟。”丁中郎道:“明日你们就不拦路了吗?”村民道:“这个就不知道啦!或许不拦,你走小路,虽然远了几十里路,那也不很远。”丁中郎哼的一声,勒马转身,去寻客栈。却见身后一人喜滋滋地看着自己笑,丁中郎定睛一看,原来正是索凌。 丁中郎不知索凌名字,问清楚了些,说道:“你这丫头,比我们堂主夫人,那可是差得远了,是不是你故意设计整我耍玩?”索凌道:“没有,没有,我怎的敢耍您老人家?你提你们堂主夫人是什么意思?” 丁中郎不答,只说道:“今日走不了路啦!你跟着我也没用,我自回家去,我母亲生病在床,我要回去看一看,怎会随你去救你师父?” 索凌道:“救完你母亲,再去救我师父,那是一样。”丁中郎道:“我要陪我母亲一段时间,她年纪大了,就要多陪陪她。”索凌很是感动,问道:“你老婆呢?” 丁中郎道:“你胡说什么?我老婆早就去世了。”索凌道:“你……你是神医,你老婆竟然……”丁中郎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啦!不提也罢,不过赤魔堂人救了我,我才答应去赤魔堂。”索凌“唔”的一声,道:“我有一句话同你讲,赤魔堂在江湖之中名声极差,正派中人无一不对赤魔堂恨之入骨,那是为何?” 丁中郎道:“赤魔堂起家之时,就是无恶不作,你实在不知,因此如此说。”索凌问道:“现在呢?”丁中郎摇摇头,道:“无可奉告,我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索凌伸伸舌头,说道:“我瞧赤魔堂中人都很好。” 丁中郎道:“你不必拍我马屁,也不要跟着我,我不再同你说话。”索凌道:“为什么?你这人脾气当真怪异,我怎么惹你啦?”丁中郎一言不发,果真不再理她,径直走向客栈。 索凌想起一事,问道:“我问你,你们赤魔堂护法长老是什么名字?他为何问我有没有姐妹?”丁中郎看她一眼,却不答话。 索凌见他不理不睬,也不生气,在客栈门口,并不下马。丁中郎进客栈,一会儿工夫便出来,满脸愁苦。索凌道:“我早问过啦,这客栈可没有几间房,早就住满啦,你有钱也不好使。”丁中郎一言不发,跨上马背,又向前赶路。索凌拦住道:“小路很远,路上还有拦路贼,你怕不怕?你身旁的高手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丁中郎笃定心思,要赶往大流桥,催赶马匹。 索凌眼中掠过一丝狡黠,说道:“是你自己不理我,可莫怪我!”也不再说话,仍然跟在他身后骑马前行。 大路仍然被村民挡着,丁中郎赶往小路,小路穿过树林,只是路窄,却并无荆棘,一骑在前,一骑在后,踏了上去。 此时天色已经将黒,林中小路,那就更加昏暗些,丁中郎不住催赶马匹,索凌骑着荡扬,却并不怎么催赶,仍是丝毫不落后。二人行了约莫二十多里地,胯下马儿却脚步虚软,走起路来一扭一扭,丁中郎心中奇怪,急忙下马查看,他医术精通,看到地上马粪,稀稀拉拉,这马竟然是拉肚子了,气急败坏:“店中小二给我马匹喂的是什么脏东西?怎么这般拉稀?”那马儿神情萎靡,卧在地上,脑袋也蔫儿了。 丁中郎身上却没携带东西,寻找四周,也不见什么有用的药草,愁眉苦脸。忽然见天上闪过一道光芒,紧接着惊雷轰轰隆隆,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丁中郎又是暗叫一声:“遭啦!”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马儿被雷声吓到,往前疾窜几步,又卧在地上。 丁中郎又气又急,雨水可管不了这么多,只管往林中狂下不止,只一会儿功夫,丁中郎浑身上下就被淋了个通透,心中暗骂:“不见这个妮子还罢!见过之后,倒霉事情就止不住……”偷偷往后乜斜一眼,顿时气得浑身抖抖,胡子也快掉下来。原来见索凌竟然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帐篷出来,帐篷极大,连马儿也放了进去,索凌躲进帐篷之中,露着脑袋,嬉笑地看着丁中郎。 丁中郎口中低声大骂,却又无可奈何,眼见帐篷之中还能塞下一人,自己却不同她说话,何必去自讨苦吃? 不多时,眼看道路泥泞,马儿就算健好,也是难行,没有马骑,回去路途也是遥远,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索凌从帐篷中出来,却不说话,指指丁中郎,招手让他过去,此刻还顾得上什么情面?满面羞愧,钻了进去。索凌却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干瞪着眼睛,索凌嘴角却不住有笑意。 丁中郎想说点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又见索凌嘴角分明是在耻笑自己,那就干脆来个“既来之,则安之”了,躺在那儿,干脆眯眼睡起来。 丁中郎睡了约莫一个时辰,正自在做着美梦,却闻到一股香味飘来,从梦中惊醒,见索凌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堆糕点出来,有玫瑰九层糕、五香麻糕、栗子芝麻糕、麻仁糕、五百山药糕一应俱全,盘腿坐着,动作夸张,吃上一口,还不住赞叹:“这小流桥的糕点当真好吃!”美滋滋地品味着。 丁中郎晚上本就烦闷,没有吃饭,见到索凌在吃美味糕点,口水也不住的流了起来,不住咽着,索凌笑盈盈瞧着他,他只当做没看见,闭上眼睛。听到索凌问道:“你要吃一点吗?”丁中郎可还有一些骨气,也不睁眼,“哼”的一声,说道:“不吃!” 索凌又道:“嗯,真乖,再吃一点好吗?”丁中郎疑惑,睁眼一瞧,见索凌不时的给荡扬马喂上一口,马儿口大,吃完也在低声嘶鸣。气的胸中发闷,又是“哼”的一声,干脆又转过身去,背对索凌而卧。 索凌吃得撑了,打了个饱嗝,十分舒服。丁中郎摸摸袖中的馒头,早就被雨水打湿了,肚子一饿,就睡不着觉了。 索凌自言自语道:“还剩下这么多,那可怎么办?唉,干脆扔了好啦!”丁中郎知道她是气自己,但自己寄人篱下,又有何办法?闻着糕点香气飘来,更是难忍,若不是外面雨大,自己早就走啦!没来由地受这小丫头气。 过得约莫二刻,索凌忽然大叫:“啊!啊!”丁中郎以为帐篷中钻进了蛇,急忙跃起,问道:“怎么啦?”索凌只是不住叫唤,双手捂着肚子。丁中郎知她是吃坏了东西,苦于身边无药,犹豫一下,又是一狠心,从瓷瓶中掏出一粒药丸,却不同于之前的瓷瓶。这药丸大笑如若花生,本就不大,丁中郎又用指甲抠下一小层,皱眉送到索凌嘴边,道:“你吃下吧!” 索凌看他递过来东西,难受地说道:“不……丁老先生……你,你,你……睡觉之时不替人看病,我,我可不敢打扰您!”丁中郎道:“我这药丸,常人就是闻上一闻,就可神清气爽,更别说吃上这么一点了,那更是包治百病,方才我的马儿拉肚子,我就没舍得让吃!” 索凌道:“不……不劳您大驾!我……我银子花完啦!再拿出十两银子出来,我是说什么,说什么……也没有啦!”丁中郎道:“你怎的这般啰嗦?让你吃,你就吃!”索凌道:“你不收钱?”丁中郎没好气地说道:“不收!我若收钱,这一点药量,就是五十两银子,也得看我卖不卖!”索凌伸手接过,见这一点药长得像个泥巴,难看死了,犹豫一下,丁中郎道:“你吃吧!毒不死你!” 索凌忽然哈哈大笑,站起身子,说道:“丁老爷子,这你是先给我说话的,可不是我先给你说话的!”丁中郎见她神清气爽,才反应过来她是咋呼自己,气急败坏,道:“把药还我!”来争夺那星点药丸。 索凌急忙吞进口中,一口咽下,说道:“天下第一神医丁神医给我的药丸,我怎敢不吃?那不是……”丁中郎突然道:“是你!” 索凌吓了一跳,问道:“什么是我?”丁中郎一把抓住索凌手腕,瞧着她葱根一般的雪白手指,道:“哼!你安排的好戏,带着村民去找什么牛郎中!你就是那个拿着菜篮子的妇人!” 索凌甩开他手,嬉笑道:“是我,你真是聪明,我来不及啦,当然就只装扮了脸!没想到你瞧出来啦!”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学艺(二) 丁中郎脸色不悦,怒道:“我这药名叫‘活人丸’,吃下一粒,不论得了什么疑难病症,也可延续十日性命,我看你难受,给你吃下一点,已经给足你面子了。早知道你这般无赖,就是你真得病痛死,我也不会管你!” 索凌道:“你半夜都给强盗治病安牙,怎的就不会给我看病?你是口是心非。嘻嘻,丁神医,你人这么好,干嘛不给我师父看病?我师父得罪过你吗?”丁中郎摇头道:“没有!我说过我自己有事在身,你跟着我,也是没用,我母亲身患重病,我这个不孝儿子,现在却躲在这里淋雨。” 荡扬马四肢盘卧,趴在地上,毛发温暖,索凌干脆靠在它身上,伸手不经意拨弄着荡扬毛发,说道:“你这话说的不对,躲在这里,又怎是淋雨?丁神医,你救我师父性命,我今后保证不惹你生气,要是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上一去。你在小流桥花了二十两银子,心中不舒服是不是?那二十两也是我给你的,权当做没这回事就算啦!” 丁中郎道:“不依,说什么也不依,我母亲年事已高,我要伺候她老人家西去之后,才会离去。” 索凌道:“不如这样,你我一同回去给你母亲看病,等到没事之后,我帮你伺候你母亲,你去东蒙山上替我师父看病,你说好吗?”丁中郎听得有些心动,索凌见他犹豫,急忙又道:“我保证伺候的舒舒服服,我在东蒙山上,武功学的不怎么样,但伺候我师父的本事,那是高明的很,我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都比不上我,你就放心好啦!” 丁中郎道:“不了,再有四五日,我就到家了,临沂距此,已有一月路程,我在路上奔波劳顿,再遇上个什么刁蛮人,还不如在家中伺候我老母亲。”索凌冷笑看着他。丁中郎道:“你怎的这般模样?” 索凌道:“我在笑天下第一神医,如此高明医术,却是狗屁不通,徒有虚名。你在赤魔堂中,就不将老母亲接过去吗?”丁中郎道:“江湖帮派,整日里打打杀杀,岂能将我母亲接过去?” 索凌再三拜托,丁中郎突然道:“你师父得病之后是什么症状,你同我说一说。” 索凌正自疑惑,突然道:“啊!是!你是神医,知道我师父症状,给我说用什么药,怎生调理,那不就成啦?”丁中郎道:“你师父卧床不起,这是重病,兴许无用,你知道什么,都给我讲一讲好了。”索凌又是高兴,又是伤心:“早知你会这般本事,我就不死皮赖脸的跟着你啦!” 索凌将霍知命的症状一一讲清:浑身无力,整日瘫倒在床上,脸色发白,手脚无力,手指头难以动弹,有时有劲儿了,才能从床上下来。 丁中郎听完之后,皱紧眉头,言语道:“这么多?”索凌道:“是,这是我见到的,后来我听我师哥说,师父不能见风,风吹到,那病情便要加重。”丁中郎道:“加重?似这般病情又如何能够加重?”索凌眼泪流下,啼哭道:“因此师兄不让我们探望师父,我……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师父啦……呜呜……”哭了起来。 丁中郎道:“你别哭,我想一会儿。”又问了许多细节问题,生活饮食,休眠情况,索凌一一告知。丁中郎听完之后,一会儿站立,一会儿坐下,不安地踱步,帐篷没太大地方,荡扬马自从跟随了索凌,胃口大好,渐渐吃得胖了,它自己就占了一大半帐篷地方。丁中郎看起来就是在来回转身。 隔了良久,丁中郎神色凝重,问道:“当真是这些毛病?你师父平日里和你们一起吃饭吗?”索凌问道:“你别吓我……我师父难道不能……不能救治了吗?”丁中郎道:“我不知道,你们平时都在一起吃饭吗?” 索凌道:“是!我师父从来都是何我们一起吃饭,去年没发病之前,身子骨倒也轻健。” 丁中郎道:“你师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索凌毛骨悚然,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惊奇问道:“什么?”荡扬马也受了惊吓,抬一下腿,又缩回去,嘶叫一声。 丁中郎道:“有一种毒,名叫‘’,是为天下七毒脑髓磨粉而制,吃上一粒,两个时辰之内,全身无力,瘫软在地,无痛无痒,很快便会死去。你师父正是吃了这毒丹。”索凌大口喘息,说道:“你……你胡说……既然两个时辰就死去,为何我师父这么久还没事?你这分明……” 丁中郎道:“我方才给你吃了一点活人丸,你还记得么?”索凌“啊”的一声叫出声来,颤抖道:“你是说……你是说……我师父是被人下药,一点一点才成现在模样?”丁中郎点头道:“正是!这若是吃下一整粒,那就难活,若是分量而食,则毒性较弱,慢慢侵害人身肌肉,慢慢的就没有知觉。你仔细想想,你师父身子是一日之间瘫痪在床,还是从手到脚,慢慢瘫痪的?” 索凌道:“是!是!我师父刚生病之时,只以为是劳顿所致,手指伸握无力,待到后来,就越来越严重,腿脚也难以动弹了……”丁中郎道:“那就是了,你师父可有痛感?你碰你师父胳膊,腿脚,他可曾疼痛?”索凌道:“我……我这个却不知道……”忽然又是一声惊叫,差些蹦起来,瞪大双目,激动说道:“是!有一次我听一个师兄说,他给师父喂食,热汤一不小心撒在师父胳膊上,师父却全然不知,也不去擦拭,烫出来一个血泡,师父也不在乎。我以为师父是不忍责怪师兄,装作不知,难道……难道……” 丁中郎道:“那就是了,这毒丹名叫销肌化涎丹,入口见涎,则毒性便可入侵,不入肚中,那也是一样的中毒。谁是做饭的,或者谁离你师父最近,谁最有机会下手,那就是谁下的毒,你们只以为是生病,那可大错特错了。” 索凌目瞪口呆,听完丁中郎的话,回想起在东蒙派中的事情,心中便有了几分确定,但丁中郎到底也算做是凭空猜测,不能全信,他日仔细观察,或许便能知晓。哭泣道:“我师父待我们很好,大家个个都是十分感激,为何……为何会有人害他……”丁中郎道:“天下之事,那也多了去了,我替人看病之时,见过比这更古怪的。” 索凌也无心听他讲故事,此刻她却归心似箭,恨不能立刻回到派中,打探清楚。丁中郎道:“有一点我不解,你说你师父不能见风,却是奇怪,若是平常百姓,生病不见风,那是好的,你师父一生习武,身轻体健,这毒丹也无此功效……” 索凌紧咬着牙齿,眼神笃定,说道:“就是他!错不了了,是我师兄霍大庆,我师父的儿子!什么见不得风?那摆明了就是怕我们知道他的阴谋诡计,我师父练武之人,平时多注重延年益寿,他却巴不得我师父早死,他当上掌门之位。哼,我……我……” 丁中郎捻须道:“那就是了。”显然是已经完全确信了。索凌脸挂泪珠,小心翼翼问道:“我师父……还有救吗?”丁中郎道:“发病数月,已经无救,这粒药丸,只怕加的量再少,此刻只怕也早已喂完了。”索凌瘫倒在地,恳求的眼神问道:“当真没救吗?” 丁中郎摇头道:“若是吃下药丸,发病之时前来找我,我还有方法可救,此刻却再无办法。”索凌又问道:“我……我……我师父他……还有多久可活?”丁中郎不说话,缓缓摇摇头。索凌道:“你满口胡言,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回临沂,找我师父!丁神医,用什么药?” 丁中郎道:“我没带纸笔,无法写给你,这药用的繁多,配法也繁杂,哪一味药草都得用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太多,少一分则太少。” 索凌道:“你说吧!我能记住。”丁中郎道:“你能记住?”索凌点点头。丁中郎半信半疑,口中念道:“茯苓两分、防风四分、黄芩三,研磨;柴胡六分、当归六分、茯苓五、白术三、甘草二……”丁中郎口中说的快,索凌记得也快,许多草药自己并未听过名字,也强行记下了,哪个该磨粉,哪个该煎,哪个该添水,记得清清楚楚,最后问道:“鸡矢白是什么?” 丁中郎道:“就是鸡粪白,只要白的,余下不要。”索凌老大不乐意,问道:“这也能治病?”丁中郎道:“你对医术法门一无所知,岂知鸡粪?就是你身上的毛发、指甲、皮肤、筋骨都能下药……”索凌道:“恶心死了,丁神医,咱们后会有期,我这帐篷就送给你了。”丁中郎十余日朝夕相处,突然有些不舍,问道:“你背会了吗?” 索凌道:“背书背字,我一向拿手。”接着将方才丁中郎所说药草配方一一道来,丁中郎十分满意,道:“当真是个乖巧古怪的女娃娃!”索凌道声多谢,便要离去,丁中郎拦住,道:“外面雨大,你当真要走?可否留上一留?”索凌问道:“那是为何?”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学艺(三) 丁中郎神色犹豫,言语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什么由头,索凌微觉奇怪,说道:“丁神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对我说?” 丁中郎抓耳挠腮,说道:“是……啊,不是……也不是……”索凌道:“你有事情,便说吧!”丁中郎道:“好!那我说了,你……”忽然传来马匹赶路声音,“驾”“驾”“驾”声音齐声涌来,像是有大批人马赶路一般。二人正自奇怪,怎么深夜之中又有这许多人马赶路?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忽听得一人道:“这有一匹马倒在地上!”后面马队顿时歇止一人“嗯”的一声,说道:“只有一匹,不知是不是他们的?”先一人道:“瞧着这马模样,倒是不太一样,不过看花了眼,那也是有的。咦?这马没死。”忽然发现了索凌的帐篷,大声说道:“那儿有一个帐篷!咱们快去!” 索凌听到他们说话谈论丁中郎马匹,就已经暗自叫了一声“糟了”!那马儿是他叮嘱小流桥村民搞的鬼,喂了些巴豆给它吃,好让马儿走不动路,马儿难受,一直趴在路边。听到来人说话,急忙将手伸到帐篷外,抓了一把泥,胡乱抹在自己脸上,丁中郎疑惑道:“你做什么?”索凌不由分说,往他脸上抹去,低声凝重道:“若是他们问起来,你只当自己是哑巴,千万不要出声!你我性命能否保全,全在此节。” 话未说完,帐篷顶端“唰”的一声,被来人用利剑割破,索凌“啊”的尖叫一声:“强盗!父亲,强盗!” 来人见她如此惊恐,哈哈大笑起来,嘴中骂道:“你奶奶的,什么强盗?老子可比强盗好多了,好一对儿狗男女,滚出来!”索凌答道:“你这……你这强盗,嘴中胡说什么?这人是我父亲,又聋又哑,听不到你们说话。妈妈说过,狗男女是骂人的话,不能乱说。”转身蹲在地上,向丁中郎比划着,又捏一下他的小腿,意思是让他照做。 那人道:“哟!你们倒是会享清福,帐篷简陋,你们就将马铺在地上,行那苟且之事……哈哈,哈哈哈哈!”另一人接话道:“胡三当家的,你此言差矣!这马皮薄毛短,怎能垫背?说不定是马儿那家伙不小……哈哈,你说是不是?” 那被称作胡三当家的淫笑道:“是,是,正是!你这厮倒精明的很哪!” 索凌听他们言谈无比粗俗,面相丑陋不堪,忧心忡忡,偷偷往后看去,见足足有十五六人。原来这帮人马正是九荒门中人,那日霍大庆领着众人下山寻找断刀,正是这九荒门一众人马去而复返,问杨真要断刀,杨真不从,便打斗起来,这人武功当真不低,但他竟然是赤魔堂的弃徒!为什么赤魔堂连这等人才都不留住?柳长青也是稀里糊涂,和杨真合力,柳大哥不知现在在哪里?我见到他时,总觉得他不开心,那是为什么? 这些想法在她心中一闪而过,不过一瞬间工夫,那****问众师兄弟九荒门的来头,听说道九荒门头领一共三人,大当家叫孙昼,二当家和三当家是一对亲兄弟,都姓胡,眼前这短毛秃嘴的,那就是三当家了。索凌装傻,问道:“你们不是强盗,那是什么?我和我父亲都没钱,钱都买马啦!走到半路,还被卖马的人骗啦!这年头坏人真多,你们这么多马,也是卖马的吗?” 一人道:“胡说八道!什么卖马的?我们是抢马的,你怕不怕?” 索凌道:“你们不要抢我马!我父亲有重病,我们要赶着回家呢!”胡三当家道:“你这妞儿,见过一个头大耳圆,身材高大的男子吗?”索凌道:“我从小流桥过来,头大的倒是不少,不知你说的哪一位?” 胡三当家道:“你好糊涂!这人眼角处长了一粒黑痣,他奶奶的老子可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痣,你一见之下,决不会忘,见没见过?” 索凌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头大的我见过,但是眼角没有黑痣,有黑痣的我见过,但是头却不大。小流桥的牛郎中脸上就有好多个黑痣,加在一起,不知道有没有你说的这位头大耳圆的黑痣大?”后面一人说道:“走吧!不要耽误事情啦!这是个傻妞儿!” 胡三当家盯着索凌,问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索凌嘻嘻一笑,道:“我可不傻,我虽然叫傻妞,但我可不傻。”一人道:“他奶奶的!还当真是个傻妞!” 胡三当家听她声音好听,好似在哪儿听过一般,这会儿又想不起来。雨水丝毫不见有小些的意思,胡三当家骑着马,高高在上,索凌说话之时,得抬起头看他,不知不觉脸上泥巴被雨水一滴一滴冲在上边,留下了几道雪白的痕迹,犹如泪珠撒过一般。 胡三当家起疑,心道:“这穷乡僻壤之中,也有如此白**子?”说道:“你将脸上泥巴弄干净了,我瞧瞧你。”索凌心中暗骂,却又没有办法,索性伸出衣袖,擦了几下,挤眉弄眼,张大嘴巴,在那里傻笑。 哪知胡三当家看了几眼,仍然是辨认了出来,惊叫一声:“是你,你奶奶的!你是东蒙派的!” 九荒门先行得到断刀,后被杨真偷取,竟然全然不觉,本来就是奇耻大辱,好不容易找到杨真,又要去找断刀,哪知又碰到东蒙派人众,将断刀争抢过去,心有不甘,暗中派人盯守,却见杨真识破霍大庆阴谋诡计,暗中携带断刀离去,急忙回到九荒门告知三位当家,胡三当家问讯,马上整合人马,准备再次寻找杨真,争夺断刀。 哪知却不凑巧,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九荒门遍地寻找杨真,却怎么也找不到,一直从东到西,寻找了近一月,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这还不算什么,最令他们烦闷的事情是,从他们开始寻找杨真的第一天开始,一帮人就没有好好安生过,不是半夜屋中进了恶狗坏猫,就是白天吃饭吃出虫子,要不然就是马儿发疯,乱窜乱跳。一行人以为是什么人再给自己开玩笑,因此派人严加看守。哪知这几日仍是着了道,不知怎的,一帮人倒有一半竟然被偷走了贴身内衣,有几人更甚,江湖皆知九荒门的暗器功夫,那是出了名的,但不知怎的,暗器都被换成了碎石子、小树枝、米饭团……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使袖箭的人中,袖箭箭端竟然被折断,裹上绷带,又重新放好。 九荒门众人羞愧难当,一群人近些时日被整的死里来活里去,当真没有丝毫趣味,问那些守夜的人,有的说是一个面善的和尚搞鬼,有的说是一个穷秀才作怪,甚至有人说是白发老头儿,都说夜中只见了这一人,更没见其他人经过,一行人做什么都没了乐趣。 昨日一众人马又被捉弄一番,十五六人之中,倒有一大半都没有睡觉,个个眼圈发黑,半夜听到猫叫,急忙追了出去,什么也没找到。待到回去休息,又是猫儿乱叫,惹人心烦意乱,一连三次,都追了空,待到第三次回去之时,终于没了动静,待到天明无事,叫睡着的几人起身赶路,却不见动静。待到掀开被子催促几人,却发现他们竟然都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逼着眼睛,都似睡觉一般,胸口敞露,被人用粗笔写上大字,什么“卑鄙”、“无耻”、“下流”“恶心”,不堪入目。 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在窗口偷笑,急忙追出去,见一人身穿黑衣,眼角一大块黑痣,头大耳圆,身材威猛高大,冲着他们笑,猛然间窜出去。他们急忙收拾行囊包裹,沿路打听那人去向,一路追随到此处,说也也巧,碰到了索凌和丁中郎二人,本以为是乡下村民,或是经商之人,路过此地,在此避雨休息。 胡三当家本来心情就不好,心想不管是谁,杀上一杀,解一下心中怨气,哪知索凌将脸擦干净,他才看到正是那日争夺断刀的东蒙派中的一个小姑娘,任何人听到索凌的银铃般的声音,都是不易忘记,此时看到她面容,那更是确信无疑。东蒙派人众落了单,那是再好不过,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报那夺刀之仇。 索凌荡扬马早早站起,此时听到胡三当家说破自己,若是落入他们手中,那就不敢想象后果。不待多想,将身后撕碎的帐篷猛力一甩,正中前面几人,被挡了一下,索凌急忙抓起丁中郎身子,甩在荡扬马背上,道一声:“好马儿,快些跑!”自己脚尖点地,荡扬奔了几步,索凌已经借力越上马背。 后面锣鼓大噪,后面人马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抓到了整他们的人,个个义愤填膺,威猛无比,誓报此仇,呐喊着追向前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学艺(四) 荡扬马体力十足,知道主人遭遇了危险,虽然身负两人,奔跑之速却丝毫不逊,转眼就将九荒门一群人远远抛开。怎奈老天爷正在下大雨,加之林中道路崎岖泥泞,杂草丛生,不知不觉到了山脚下,九荒门人众寻迹追来,索凌催促道:“快走!上山!” 两人一马不辨方向,直冲山头。丁中郎道:“我知此山,路过多次,山后是断崖峭壁,无路可逃。”索凌道:“丁老爷子,我可害苦你啦!九荒门与我东蒙派有仇,与你却无干系,你自逃命吧!若我有何不测,烦劳您去一趟临沂,寻我师父和众位师兄弟,他们定当为我报仇。” 丁中郎道:“我身为神医,却不能救全天下人之性命,见过许多生离死别,今日却不忍独走。” 索凌疑惑道:“这是为何?” 丁中郎道:“我初从医之时,已经三十岁有余,索凌姑娘,你可知是为何?”索凌道:“你这当头说这些故事做什么?我骑马往左,你往右,找地方藏起来就是。” 丁中郎道:“我知道你为何要我走。”索凌道:“你知道?知道什么?他们本来就不是找你的。”丁中郎道:“你让我走,我活了命,去东蒙派,见了你师父,就一定要替他看病,你心存一点侥幸,想到或许我见到你师父之后,能有办法救他性命也未必。” 索凌黯然道:“若是能救,自然是好。”丁中郎道:“我实话告诉你,你师父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索凌姑娘,你听我说完,我学医完全是为了自救,你不知,我身患怪病,说起来却也不足为怪。”索凌道:“什么病?” 丁中郎道:“我患了‘绝后症’,我母亲一心想要孙子,我却不能遂了她的心愿,我是神医,但我患的这绝后症,却也一样是无药可救的。”索凌道:“那也不是什么厉害病症。”丁中郎忙道:“是!是!我本不该和你说,我在赤魔堂之时,常想寻一位后人,授其浑身医术,留名汗青。这几****见你聪慧灵巧、强闻博记,又有巾帼不让须眉大义之谊,便想将我医术传授与你,你可愿意?” 索凌道:“我不愿意,丁老爷子,丁神医,丁大爷,我能不能躲过这关,已经难以揣摩,怎能随你去学医?”丁中郎道:“你若愿意,我自有办法杀敌,保管不伤你一根毫毛。”索凌半信半疑,道:“难不成你有绝世神功?深藏不漏?” 说话之间,荡扬马已经到了山头,山后悬崖峭壁,虽然没有万丈深渊之高,但常人掉下,要留全尸,那是绝无可能了,隐隐约约听到山下九荒门之人大喊大喝,索凌心慌意乱。 丁中郎道:“我没有武功,我不爱习武,现在年老,更加是不成啦!”索凌道:“我也不爱学医,你倒说说,你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我?” 丁中郎不回答,道:“你答应做我徒儿吗?许多人专程拜访,要学我通天医术,我却从未允过。”索凌道:“不啦!记那么多东西,我头也疼死了。你这岂不是胁迫我?你说你不是受人胁迫之辈,难不成我就是受人胁迫之辈?” 丁中郎哈哈大笑,道:“果真是个伶俐娃娃,深得我心。我传你医术,也有私心,我自去赤魔堂,已经二十年有余,难得见上我老母亲几次,唉,这许多年,我从未有过自己的闲暇时间,我倒愿意做一名乞儿,天下游玩,不受拘束。不过我现在才想通这个道理,那也不算早了。”索凌问道:“你打算不回赤魔堂了吗?” 丁中郎道:“是,我本以为这样子悄悄走掉就是,今后改头换面,再不做神医啦!但赤魔堂势力太大,若要找我,那是简单的很啦!我打算今后易容改面,不再涉足江湖之事,安度晚年。”索凌犹豫道:“你要我陪你几年学艺吗?我听说医术不易,比之武功,那是一般难以登峰造极,一个人武功再高,也不能一掌撼动这座大山,医术再高明,也治不了天下病症。”丁中郎道:“哈哈,自古名师出高徒,我早有收徒之心,却不得收徒之人。我若教你医术,不出三月即可,你之后仔细研读我医书,自可冠名天下。” 索凌道:“我……我不想冠名天下,我只想救好我师父的病。”丁中郎道:“今后呢?今后你怎么办?你总有需要这一身武艺的时候。”索凌听他说的可怜,想到自己若是早几年遇到他,得了这炉火纯青医术,也不至于师父被人毒害,自己也看不出来,想到师父,顿时热泪盈眶,道:“好!我答应你。你怎么杀敌?” 胡三当家领着一队人马已然追来,看到二人,哈哈笑着,说道:“东蒙派都是英雄好汉,我惹不起,但山上蚂蚁走丢方向,老子随便捏死一只,那也是好的很啦!” 丁中郎二话不答,从行囊中掏出一包东西,用纸张包着,缓缓打开,是一堆药粒粉末,索凌不知他弄什么名堂,与胡三当家对话拖延时间,胡三当家也如同猫捉老鼠一般,想要戏耍个够,才愿罢休,不住用言语挑衅。 丁中郎躲在索凌身后,悄悄说道:“你将这药粉粘在他们身上,他们自然不活了,待会儿自然会有帮手帮咱们,你千万小心,别粘在自己手上,衣上袖上也不行。”索凌得令,手篡药包,伸出手去,嘻嘻哈哈道:“胡三当家,你们这许多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也不害臊吗?” 胡三当家道:“害臊?你奶奶的,你们东蒙派几百号人,夺走我们断刀之日,怎么不说自己害臊?这当会儿倒说起我害臊起来了?你身后就是有千军万马,老子也就这么多人!” 索凌道:“我手伸出来啦!我投降啦!成不成?你过来抓我吧?” 胡三当家一愣,想不到索凌竟然这般,说道:“哈哈,你这骚娘们儿倒识相,这会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你也别想耍花招。”后面一个爱拍马屁之人说道:“正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来,也救不了你性命。” 忽然一个声音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在骂我啊?”索凌一惊,急忙缩手后退。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学艺(五) 众人都是一呆,见南边树走出一位老者,满头白发,弯腰驼背,右手拄着一根粗厚的拐杖,左手扶着后背,好像走路都要花费极大力气一般,从雨中蹒跚过来,走到胡三当家马前三丈远地方。 九荒门一人见到他脚步蹒跚,顿时大骂:“你这老头,找死吗?” 老者抬眼乜斜一下说话之人,拐杖慢慢伸起指着他,说道:“你目无尊长,实属厚颜无耻之辈。”那人顿时大怒,说道:“就是他!就是他!胡三当家,就是这人,一路戏耍我们!” 原来这人前段时间被戏弄个半死,自己上茅房之时,被一大桶脏水从头淋到脚,自己猛然一个激灵,顿时站起身子,弄的身上又脏又臭,顿时大怒,一边提裤子,一遍追赶,哪知又被戏弄,自己衣服被人弄破,衣不蔽体,青天白日之下,路人皆是,难以追赶。看到捉弄自己之人的身影,大声痛骂,那人回过头来,只见是个老道模样,冲着他笑几声,道:“你目无尊长,实属厚颜无耻之辈。” 当日捉弄自己之人侮辱自己模样言语,无一不和今日一样,这人顿时反应过来,急忙道:“是你在背地里耍我,是不是!” 胡三当家瞧着眼前之人,就是一个五六岁孩童撞到他身上,只怕这人也要跌倒,非死即伤,却有这般大的口气,心道:“这人莫不是什么高人?”将信未信之际,老者又指着他道:“你八荒门的暗器功夫,可能捉到这林间的小兔吗?” 这一来胡三当家更无怀疑,这正是前日夜里,自己正在客栈熟睡之际,听到底下兄弟们吵闹,顿时从梦中惊醒,追赶出去,见有人议论纷纷,说道:“贼子刚才来了,被发现就急忙逃走了,在东面方向!”胡三当家让众人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自己带两个人出去追赶,好不容易追到一处小树林中,看到那人左窜右跳,“哼”的一声,掏出铁蒺藜暗器,猛然甩出,哪知感觉有什么东西黏黏的,粘了自己满手都是,仔细一看,竟然是个米饭团。 胡三当家怒不可遏,那人却是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八荒门的暗器功夫,可能捉到这林间的小兔吗?” 这人知道自己门派乃是叫做“九荒门”,偏生每次都说道是什么“八荒门”,摆明了是想羞辱自己,此时又听到“八荒门”三字,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右手不经意的摆动放下,说道:“你是哪个门派的?” 别看胡三当家只是轻轻动了一下手,但其实他衣袖之中,设有木鞘机关,这也是他的拿手好计,遇到敌人之时,手放下面,一颗铁蒺藜就能从他衣袖之中滑落下来,跌入手中。胡三当家以手背面向敌人,对手往往不觉,不明不白就着了他的道。 此番他故技重施,却不知身前之人早几日就将他的暗器换过,岂有不知之道理?眼看胡三当家故作轻松,老者说道:“你手中暗器,只怕伤不了我。我劝你多做善事,少做亏心之人。” 胡三当家被他说破,顿时怒气也消了一大半,化成了害怕之气。眼前之人虽在暗地,但竟然捉弄他们十多人近一个月,此人身边不知还有多少朋友在一侧,此时雨声颇大,若是现在自己已经被包围,那就更是麻烦。此人身边有道士、和尚、喇嘛和一堆旁门左道之士,个个武艺高强,单打独斗,自己便落不得好,就算五六人一起上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一时之间,胡三当家怔怔看着眼前之人,却不知如何是好。手下几人想要冲上前去,揍死这个老者,胡三当家急忙做手势拦住。 一人不听劝告,若是道士、和尚,武艺高强,自己打不过,那就算了,此时眼前只是一个老头,自己吐一口吐沫,就能将此人淹死,怎能不出这口恶气?东蒙派的索凌此时反倒不是他恼恨的目标了。大叫一声,冲上前去,骂道:“贼老头,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天杀的将我……”便跑边骂,话还未说完,已被眼前老者不知道用什么功夫将自己打倒在地。 索凌在老者身后,这时瞧得清楚,这老者虽然身似未动,但九荒门此人攻上前来之际,他却已经伸手,用拐杖分点此人三处穴道,分别是阴包穴、曲泉穴和章门穴三处。说是点了三处穴道,道不如说是九荒门之人将穴道送给他的,这人高傲轻敌,户牖大开,全然忘记了防备。 胡三当家正没主意,一人冲出,正合他心意,急忙甩出铁蒺藜,接连三粒,一粒快过一粒,分指老者头、胸、腹三处。 胡三当家急于求成,却忘记自己身在马上,本来就高,眼前老者若是直起身子,那也不见得低,但是这人分明是个严重的驼背,打向老者胸、腹的两处铁痢疾却打的是老者的肩和背,老者轻轻侧身,轻易躲过。胡三当家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加上天黑林暗,自以为是打中了老者,心中窃喜,跳下马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是哪个帮派,一直戏弄与我?” 老者哈哈一笑,索凌顿时有些疑虑,眼前笑声却又不显老。老者哈哈笑了两声,又咳嗽两下,开口缓慢低沉:“我这已经是第三次问我,我第一次就回答你了,你怎的不知?” 胡三当家一愣,问道:“你何时问过我?开玩笑的吗?”老者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你不要自讨没趣。” 胡三当家本以为他已身中暗器,极是高兴,眼见却像没事儿一般,顿时起疑,想起刚才所射暗器,突然反应过来,心中暗骂自己糊涂。胡三当家一击不中,倒也知趣,不再纠缠,拱手道:“我九荒门一向尊友仇敌,我们既然无冤无仇,在下就告辞了!”说完招呼一声,打算上马走掉。 老者忽然道:“哼,你将别人围到山上,此时却又要走,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吗?”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学艺(六) 索凌本来就有些疑惑,眼前老者有些熟悉,却又不曾相识一般。待到听到这句话,忽然猛地一激灵,不知怎么,觉得像是深夜之中见到了一点光芒,又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木棍,喜不自胜。走上前去,轻轻说道:“是你。”捏捏老者手背。 那老者浑身一颤,显得有些激动,也是轻轻说道:“是我。”见索凌高兴之余,又显得有些委屈,仿佛他满腔苦楚,不知向谁人去说一样。只一刹那间,索凌两行眼泪就流出来,和雨水掺在一起,一同落在地上。老者道:“没事儿,不要担心。他们这么卑鄙下流,我若捉住他们,你打算怎么办?”索凌道:“我……我不想见到他们,你让他们走就是。” 老者道:“你也是心善,他们欺侮你,我就是死了,也要同他们拼命。”说完又有些尴尬一般,急忙又道:“你往后退,站在我身后。” 索凌听话,后退几步,站在老者身后一丈远地方。 九荒门一人问道:“你待怎的?胡当家的,为什么不杀死这老头?咱们当真怕他?”胡三当家毕竟有些见识,知道知难而退,却见下人不服,有些不忿,只推做不知,道:“是,你去杀了他吧!” 那人不知眼前已经倒下一人一般,仍然卯足了劲儿,拿一柄大刀扑过去,老者见他过来,忽然变得灵敏起来,用拐杖侧敲一下他大刀,紧接着手指合扣,如同鹰爪一般,抓向他喉咙,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锁了喉咙,呼吸不得。老者不屑道:“哼,就是你刚才说的脏话,下流之极,你脑中肮脏不堪,活在世上有什么趣味?”手指用力一扭,那人叫也没叫一声,就已经咽了气。 这一下九荒门众人瞧的是明明白白,胡三当家知道此时更加确信,眼前之人是高手无疑。这样的高手就是他一生之中,也没见到几位。若是强行攻击,以多击少,非但未必占得了便宜,只怕后患无穷,说一句:“前辈,我今日认栽了,咱们后会有期。” 老者道:“今日若非索姑娘饶你们性命,哼!今后若是再找索姑娘麻烦,我必将你们九荒门挑个干干净净,杀个片甲不留!快滚!” 一帮人如同丧家之犬,急急上马离开。胡三当家吓出一身冷汗,听到后面传来声音道:“断刀之事,你们也不必想了!若是寻杨真麻烦,你自知后果如何。”胡三当家快马加鞭,瞬间消失的不见踪影。 索凌眼泪仍然未止住,说道:“柳大哥,真想不到,原来是你!” 来人正是柳长青。 那****与索凌辞别,见到两人鬼鬼祟祟,似乎是在章府房顶遇见之人,抓来逼问,果真是他们,逼问缘由。二人说自己是九荒门之人,胡三当家派他二人打探章府消息,有什么便及时回报。二人徘徊在章府数月,知道章江声不怀好意。原来章府不怀好意,利用天下英雄,想要收复己用。章庸仁虽然从商,但野心却极大,身上没有半点武功,却想要叱咤风云,一统江湖。每日里接待江湖豪杰,十分热情,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收买人心,以为今后起义做准备。 九荒门之人一直觊觎章府钱财,窥探在后,虽然发现章府有些不对劲,但却不知道章庸仁仍然活着之事。那日发现章江声离去,想要去章府探个究竟,却不曾想遇到了柳长青,二人吃了大亏,也不敢向上汇报,只有默默离去,企图伺机行动,在此窥探章府消息。 本来这一来,九荒门和章府之人都不算是什么好人,柳长青本想撒手不管,任其发展,但想到章府逼人太甚,自己无意间得知了他们消息,他们必将置自己于死地。他将九荒门二人放走之后,又悄悄跟踪,二人这次再也不敢隐瞒,就向上头回报此事。 胡三当家得知此事,倒不是十分在意,只说到:“章府财物,比上断刀,那就差的远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断刀才好。”柳长青正待离去,却听到胡三当家对下人说道:“断刀被东蒙派的狗杂碎们半路杀出夺去,哼!明着咱们不敢来,但今后若是有东蒙派的狗崽子落了单,你们定要将他们暗暗杀死!” 柳长青痛恨九荒门行事卑鄙,又知他们虽然暗器功夫厉害,但此时对他,却是显得微不足道,这些人拳脚功夫,只怕也稀松平常的紧。柳长青童心大起,想到一计,便用易容之术,又是扮作和尚,又是扮作道士等等,每一次都将九荒门之人整的死去活来,他们又找不到原因。这样一来,只怕九荒门人众寻找杨真,也要耽搁上一阵子了。 柳长青对杨真,实在有说不出的情感。他知此人是赤魔堂中人,却觉得此人行事,大有侠骨之意,颇具王者风范,虽然对他不是知根知底,却也十分仰慕欢喜。他们既然要找杨真麻烦,那自己说什么也要管上一管,自己与杨真虽然说不上是至交,但也总归是一同经历过生死之人。 沿途耍弄九荒门之人,自己易了容,说话却容易露馅,因此每次都是变着模样,有时候尖着嗓子说话,有时候嘴中含糖,话语稀里糊涂,今日又是装作老者,说话声音便沉闷沙哑许多。 今日九荒门趁着大雨,本想摆脱整他之人,偏走小路,柳长青怎容他们跑掉?一路跟随,竟然意外见到了索凌,这份惊喜,可想而知,一路又跟到山头,出来相救。 柳长青却不知九荒门为何从江陵一直赶到此处,难道断刀被带到此处?断刀在杨真手中,自己跟随这么多天,却从未见到杨真身影。可怜九荒门胡三当家带领下属,直到今日离去,都不知是谁跟他们过意不去。 索凌孤身一人闯荡江湖,无依无靠,几次被必入绝境,又化险为夷。顿时变得女孩子气,脸上又是高兴,又是委屈,又带着三分说不出的孤独感受。这时再也忍耐不住,奔到柳长青身旁,柳长青站直了身子,笑吟吟道:“不怕!不怕!有我在。”索凌干脆趴在他肩膀,不住笑着抽搐身子。 柳长青也不去打搅她,索凌良久哭完,才说道:“柳大哥,我就知道是你。有时候我很害怕,但又觉得不害怕,不知是为什么。想来是因为能遇到贵人。”柳长青呵呵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贵人。对啦,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索凌擦擦眼泪,大雨又滴落上去,衣袖都湿透了,也擦不干净,嘟嘴道:“你装扮的越来越像啦,就是声音不太一样,一听就是装出来的。你前面头发花白,后面有一缕黑发,垂落下来,我在你身后,就认出来啦!” 柳长青羞涩道:“我自己整理身子后面,当然就有一些麻烦,索性就马虎了些。” 索凌听他话中似乎有言外之意,说道:“这一位是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丁中郎丁神医,我们碰巧遇到。”柳长青颇觉意外,道声:“老前辈,你好。”丁中郎道:“小兄弟,你这一身易容功夫,那可是厉害的很哪!” 柳长青怅然道:“实不相瞒,我也是逼不得已。有人曾经设计此法害我,使我众叛亲离,无家可归,凄凄落落关在牢中……我苦学功夫,在这上面也是一样,此生誓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丁中郎道:“咱们快走吧!这里马上就要来毒虫,被咬上一口,那滋味可是不大好受。” 柳长青疑惑道:“什么毒虫?” 丁中郎抓抓后脑勺,道:“我不知有高手相救,嘿嘿。就用了一招下三滥的手段,索凌手中药包,是我精心调制秘药,遇水则融,之后发出气味,能引得五彩虫前来。这五彩虫善居尸洞,分居并无多大害处,从来都不出洞,深埋土底。我这药粉化水,却能引得它们前来聚集。咱们呆的这座山,叫做乱葬山,我知此处乃是毒虫喜居之地,因此若是迫不得已,用此药粉涂抹……咦?索姑娘,你手中药粉呢?” 索凌正在听他说话,已经全然忘记药粉之事,刚才自己太过激动,过去与柳长青说话拥抱,兴奋之余,竟然忘记自己手中拿有药粉,本来是打算涂抹在九荒门众人身上退敌的,她也不知此药粉是什么用途,这会儿大惊失色,望着手中空空荡荡,迷茫道:“我……我不知道啊!” 丁中郎更是吃惊不小,道:“别是洒在地上,若是毒虫过来,咬上你那么一小口,调养起来,没有三五个月,那是不成的。” 索凌急忙低头找寻,丁中郎扫一眼,说道:“不论在哪里,咱们先离开此处才是,到了山下,那就没事了。” 柳长青忽然问道:“这是什么?”拾起身后一张被湿透了的药包,丁中郎与索凌均是大惊,索凌道:“我方才……抱你之时,药粉好像是在手中……”丁中郎急忙跑到柳长青背后,看到柳长青后背之上,仍有淡淡药粉尚未融化,叫道:“你这糊涂蛋子,将一整包药粉都洒在他身上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学艺(七) 索凌尴尬一笑,道:“这……这可就是怪我了,丁神医,咱们快走吧!回到小流桥找一家客栈休息就是。” 话未说完,却见到四面八方不知来了多少虫子,个个体型硕大,向柳长青围去,柳长青心头大震,一瞬间脑子转了许多弯。荡扬马见此情景,依偎到索凌身边,用脑袋轻轻触碰索凌,索凌拍拍它,说道:“咱们这就走!”仍然将丁中郎放在马上,自己却不上马,道:“马儿啊马儿,你认得路途,快回小流桥去吧!”自己携着柳长青手,道:“咱们两个用轻功,跟在荡扬马后面。” 柳长青只觉得手心被她抓住,一股温暖的热流涌来,心潮汹涌澎湃。一只五彩虫爬过来,柳长青见它浑身花花绿绿,十分厌人,猛然跃起,三人一马,一同奔向小流桥。 不足一个时辰,三人便到了小流桥。站在一处屋檐下,丁中郎看着索凌道:“小流桥客栈没有房间,也是你搞的鬼吧?”索凌不好意思吐吐舌头,道:“你明知故问,二师父,我买通村民将你拦住,就是为了气你。我这易容术可差的多啦,被你瞧了出来,眼前这位柳大哥,才是易容高手。” 丁中郎道:“小兄弟,你怎的不去掉装扮,让我瞧一瞧?” 柳长青“唰”的一声,从拐杖之中抽出一柄清泉宝剑。原来这拐杖只是掩人耳目,柳长青将清泉宝剑藏在其中,此时打破了拐杖,宝剑自然露出来。柳长青凝视丁中郎,良久问道:“你是丁神医?还是丁毒医?” 丁中郎道:“哈哈,你这小兄弟倒也灵巧。医术毒术本就是一家,许多药方,就是开的毒药,以毒攻毒,颇具奇效。学医之人,若不会使毒,那还谈什么医术?” 柳长青“嗯”的一声,丁中郎又道:“索姑娘,你叫我二师父,好不中听,我教你悬壶济世本领,何不拜我为师?什么二师父的,我就是你师父。”索凌道:“我师父是东蒙派掌门人,我东蒙派后入门的弟子为小,你也是后入门的师父,自然是二师父。”丁中郎哈哈大笑。 柳长青问道:“丁神医,我问你,你可曾去过江陵慈平寺后的小路?”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柳长青受肖天华遗愿,将肖天华妻子凤兰与他共葬一处。但柳长青与赵柔二人一同前往,葬香园的行路早已荒废,附近之人个个三缄其口,自己花了不少银两,才得知葬香园许久之前就被本地之人视为不祥之地,许多过路之人,竟然不明不白就死在那里,自己冒着天大危险,才将凤兰尸骨挖出,哪知园中竟然全是五彩虫,只在片刻之间,就能毒死成年壮汉。 今日自己见到这种毒虫,正是在凤兰坟冢遇到的毒虫,丁神医用药粉将五彩虫引诱出来,当日却并无此药粉。丁神医亲口说道此虫虽然毒性颇大,但生平只在地底存活,并不外出,那日却为何自己一挖坟冢,便出来许多毒虫? 听到丁中郎说道:“什么慈平寺?什么小路?我不知道啊,江陵我是去过,但不知什么寺庙。”柳长青道:“那好,这虫子遍地都是吗?我在江陵之中,便见过这种虫子。” 丁中郎道:“那倒不是,我生平也不多见,此虫生性喜爱独居,许多并不**生子。”柳长青“唔”的一声。问道:“你对天下奇毒,可辨识的多吗?”丁中郎哈哈笑道:“普天之下,我丁某没见过的毒,只怕还不在世上。”柳长青问道:“被这五彩虫咬上一口,那会怎样?”丁中郎道:“若是体力差些的普通百姓,性命只在须臾之间;若是习武之士,只怕能撑上那么一时三刻。毒发之际,血液瞬间上流,常人不做挣扎,便可死去。” 柳长青想到当日情景,又是“唔”的一声。 客栈掌柜见三人前来,索凌和丁中郎他都见过,这会儿见二人一同前来,颇觉不好意思,丁中郎也不说什么,三间房开好,各自更换衣服,洗刷一番。索凌只觉天上地下,差别实在颇大。 索凌去隔壁寻找柳长青,轻轻敲几下门,却不听回应,却忽然听到有人低声说话,正是从丁中郎房中传来,原来柳长青正在丁神医房中说话。 索凌奇怪道:“这两人一见面怎的便要促膝长谈?”走过去将手放在门上,刚要推开,听到柳长青说道:“你骗人钱财,活得有意思吗?” 丁中郎道:“你是我徒儿的好朋友,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再问我几遍,我也只这一句话:被这毒虫咬伤皮肤,不去医治,别说活上几月几年,就是活上三天,那也是不可能之事。” 索凌心中微微讶异,心道:“柳大哥这是怎么了?”却听到柳长青哈哈一笑,说道:“我问你,被这毒虫咬了,留下的可是这样的伤口吗?” 索凌一呆,怅然若失,茫然自语道:“他……他被……毒虫咬了?” 接着传来丁中郎奇怪的声音,说道:“你……你怎么被咬了?快快服下我的这粒活人丹!我再想办法医治……” 丁中郎话未说话,听到柳长青猛拍一下桌子,怒道:“我不要你医治!我被这毒虫咬了,早已过了一个时辰,我途中运气归来,血液早已流遍全身,怎么没有毒发身亡?你骗索凌姑娘跟你学习医术,意欲为何!” 索凌再也忍耐不住,推门而入,见柳长青已经卸下老者容貌,急忙问道:“柳大哥,你当真被咬了?” 柳长青见她进来,平静心思,指着丁中郎说道:“这人沽名钓誉,徒有虚名,你莫与要上了他的当。”盯着丁中郎又道:“我早在数月之前,就已被这五彩虫咬了两处伤口,此时非但没有毒发身亡,反而愈加强壮,今日又被咬了,怎么没一点事情?” 柳长青由着丁中郎再次查验他伤口,见柳长青手臂之上伤口极其细微,如同针扎,的确是这五彩虫咬下的无疑,更加纳闷,自言自语道:“这个……这个我可就不懂了!” 柳长青道:“你当然不懂,你当然不懂!” 索凌迷茫道:“柳大哥,这位丁神医确实是神医,我曾亲眼见他给人治病,一般郎中,哪能如此出神入化?”丁中郎抬头看着屋顶,苦心思索,不得其解。 良久听到丁中郎道:“你说你被咬过,那是为何?” 柳长青将当日之时捡些重点说了,讲完又道:“我一点事儿都没有。”索凌忽然问道:“柳大哥,你莫不是服过什么药草?刚好是救治此毒的良方,因此无事?”柳长青抬眼想了一会儿,斩钉截铁道:“没有,这一点千真万确。”索凌道:“那我也就不明白了。” 柳长青对丁中郎道:“你若当真是神医,让索姑娘跟你学艺,那也无妨,但江湖险恶,我怎知你居心是善是恶?”见丁神医神情恍惚,又不似作伪,索凌叫一声:“丁神医?”不听回答。 丁中郎思考许久,语调平淡,缓缓说道:“这其中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你曾吃过千年一遇的药草九天黑莲,相传此物全身乌黑,形如五指,似荷叶不粘雨露。服下此物,便可百毒不侵,前朝有一人,便食过此物,之后任何毒物都无法侵入身体,就连寻常之人感冒、发烧都再未得过……” 柳长青“啊”的一声,道:“什么九天黑莲?我从未见过。但……但……” 索凌见他紧张兴奋,问道:“怎么?” 柳长青道:“我师父夸我体格良好,自小便从未生病,十分好养。我这二十年来,也确实从未得过病,难道……难道……”丁中郎道:“恭喜,恭喜!这九天黑莲我也从未见过,就连以往书中记载,也是极少,少侠若是食得此物,担保此生无忧,百毒不侵身心,万恶不藏经脉。”说着拿出一块油布,索凌与柳长青见到丁中郎将油布打开,里面包着两本厚书。 丁中郎道:“这是我生平所学,尽数记载在内。徒儿,你得我真传,我自当要将此书传授与你,与你们看了也无妨。”说着拿出其中一本,将封皮给二人看过,二人见封皮上写“死人经”三字,丁中郎道:“这本《死人经》,记载天下药草,包括毒物、毒虫、毒气、毒液,一应俱全,只是字偏拗口,若有不解之处,上面均有解释,是我标注上去的。” 丁中郎一面说,一面翻看查阅,油布包裹的另一本书也未遮盖,柳长青与索凌二人均看到书皮上写着《活人书》三字,想来是记载了各种病症以及治疗法门。 不一会儿听到丁中郎“啊”的一声道:“是了!你们来看。”二人凑近些过去,见到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或黑或红,标注的满满当当。两人对视一眼,不禁佩服眼前之人学艺之深。丁中郎指着一处念到:“九天黑莲,根同掌背,食如人指,四面乌黑,水滴则流,雪落即褪。闻之,则奇臭无比,有腐烂之味;食之,则万毒不入,有奇迹之效。”后面标记:出处:不知。 柳长青与索凌二人顿时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说不出话。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学艺(八) 丁中郎合上《死人经》,说道:“小兄弟,你有奇缘,想来是小时候食此珍异,可喜可贺啊!”柳长青道:“我却从不知,我师父师娘也没告诉过我此事。”丁中郎道:“待我为你把一把脉。”不由分说,将手指搭在他脉门,闭上眼睛。良久说道:“这九天黑莲我也从未见过,你气血经脉,形同常人,并无特殊之处。” 柳长青仍是将信将疑,见他携带书册,倒是更加信服一些。索凌点点头,说道:“说不定是你小时候自己摘来吃了,但自己并不知道。” 柳长青道:“不大可能吧?我师娘从小就教育我,不准吃外面的东西,我一向是十分听话的。”索凌嘻嘻笑道:“还当真看不出来!我小时候,倒是喜欢去山下偷偷吃东西,有一次我偷我师父的钱,买了一个冰糖葫芦,那天也是像今天一样,突然下起大雨,我匆忙回山的路上,冰糖葫芦掉在水沟里被冲走了,回到山上,我哭了起来。师父知道后就下山重新给我买了一串,回来也被淋湿了。就在那儿抱着我看我吃。” 说起小时候的事情,索凌顿时湿了眼眶,流下眼泪。丁中郎过去拍拍他肩膀,道:“快别哭啦!你若是还想吃冰糖葫芦,我也给你买去。”索凌哭着道:“现在我长大了,还没好好孝敬我师父,哪知……哪知……”哭声反而更大了。 丁中郎一生无子女,索凌像个娃娃一般哭起来,丁中郎十分心疼,将她想作自己的孩子,说道:“咱们早日将给你师父下毒的人找出来,那就是啦!你跟着我学习医术,有许多药草吃起来,不但不苦,有的比冰糖葫芦还要甜些。” 索凌道:“二师父,我要先回山上,说什么也要见上我师父一面。” 柳长青惊讶道:“索姑娘,你还不知道么?”索凌抹抹眼泪,问道:“知道什么?”柳长青期期艾艾道:“我……我在路途之中,听九荒门众人说道……说道你师父……已经……已经仙去了,我与杨真那日与你们的人打斗之时,你身旁有一个姑娘,名字叫做芝英的……被……被九荒门的人捉去,我将她救来,是她哭哭啼啼告诉我的。我以为是知道的……” 索凌如同被人当头一棒打下,瞬间脑袋之中都是“嗡嗡嗡”的声音,眼前发黑,四肢无力,颤抖问道:“你……你说什么?” 柳长青黯然道:“我……我……” 索凌“哇”的一声,终于放声痛哭,道:“师父!师父!我竟然……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柳长青尴尬的不知手该放在哪里,与丁中郎对视,二人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索凌号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索性蹲在了地上,抬头看着柳长青,道:“柳大哥,你骗我是不是?你骗我是不是?快说啊,你是不是在逗我玩耍?是不是啊!”柳长青道:“索姑娘,你节哀顺变,芝英妹子说道,现在东蒙派掌门人是你霍师兄霍大庆,他不让众人看你师父,直接……直接就装进棺材埋了……她一时气不过,也从山上下来,失魂落魄,被九荒门给捉去了。” 索凌像个孩童一般哭个不止,丁中郎道:“是了,这‘销肌化衔丹’毒性颇大,食下此毒药的人临死之时,全身肌肉骨骼萎缩,能变得如同孩童般大小,容貌自然大变。这霍大庆不让众人看你师父遗容,十有**,就是因为此因。” 索凌想到师父霍知命惨死,终于恨恨道:“我定将此时查个水落石出,还我师父一个公道。” 柳长青疑惑道:“丁前辈,你这看病本领,当真到了不必亲自察验,就能心知肚明的地步吗?” 丁中郎道:“似这等病症,天下绝无仅有,我又何必亲见其人?若能说清症状,十人之中,倒有九人,我不必亲去,即能就症下药。” 柳长青浑身颤抖,一字一句问清霍知命缘由,才知索凌之事。只见柳长青听完此事,再不怀疑丁神医本事,万万不料他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丁神医,求你助我一臂之力,还我金门派灭门之痛!” 丁中郎与索凌见他忽然跪倒在地,均感吃惊,丁中郎急忙扶起他,说道:“你又何事?如何下跪与我?我正有事求你,你不必如此,站起来说话。” 柳长青强忍激动情绪,说道:“方才是我的不是,我金门派六人死于非命,均是中毒而死!我踏入江湖,只为寻究此事,此时却无一点头绪!求神医剖断!” 丁中郎将他扶起来,说道:“这……这可就……”见二人一个伤心,一个愤慨,问道:“那是怎么回事?你同我讲清楚,我自当剖析。” 柳长青将当日之事,一字一句的讲给丁中郎听,几人被下了毒药,这还不止,下毒之人竟然将他们都赶回金门派中,之后又一个个死去,柳长青目睹全程,当日那不可言喻的心情,可想而知。 丁中郎听完之后,点头说道:“这是中毒,那是错不了的,不过有一点很是麻烦,中毒之人神志不清,据你所说,其中还有人攻击你,你师父师娘倒是内力深厚,中毒之后,仍能保持神志清楚……”柳长青道:“丁神医,这是中了什么毒?什么人会使这样的毒?” 丁神医道:“我不知道。” 柳长青皱眉道:“你不知道?” 丁神医道:“是,我不知道。毒发之人,神志不清,身上亦无伤口,只能说是有人逼得他们食下了毒药,若非暗里下毒,除非这人功夫强过了你的师父师娘和师兄师弟。既然他们是出去赏玩花灯,那自然是吃过饭的,他们又不在一起游玩,那便不会只有他们一起中毒。若是这般,仍然被人下毒,那就只有若是功夫强过他们之人所为,但若是武功强于你师父师娘,何不直接下杀手?又何必使这下三滥手段?” 柳长青道:“是,我当日就想到这一点,实在是想不通。” 丁神医道:“我若剖析此是何毒,只有开腹验尸。因为毒发之际,使人神志不清的,这种毒素,没有一百种,七八十种也是有的。”柳长青道:“是。” 索凌方才听柳长青讲话,早已止住哭声,但眼泪仍是止不住,只在偷偷哭泣抹眼泪。听到柳长青一日之间不仅没了师父,就连师娘和四位同门都惨遭迫害,比自己可就惨的多了,哀叹一声,泪珠儿反而更多了。 索凌道:“二师父,既然如此,我们便帮衬柳大哥一次,去他师父师娘坟前祭拜,开棺验尸,如何?” 丁神医叹一口气,接着道:“不是我不愿意,我来的路上,已经多次告诉你,我老母亲也生病了,无依无靠,正在受那病魔折磨,纵有天大之事,我也不会就去,我自当悉心照顾我老母亲,直到她老人家归天。我年纪也不小啦,也再也不想在这江湖之中过完余生。” 索凌道:“那……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让柳大哥的师父师娘蒙受不白之冤吗?” 丁神医道:“开馆验尸,也不在这一时三刻,人骨不化,即能认出是什么毒药,顺着查下去,早晚会有结果。”柳长青又是“嗯”的一声。 索凌反倒劝起他来,二人身心疲惫,话语都不甚多。索凌不一会儿忽然道:“二师父,我有个主意,你打明儿起,就教我医术,咱们先从《死人经》开始,之后再去看你那本《活人书》,你说如何?你教的好,我用点心,说不定就会出师,就算你不去扬州,说不定我去看看,就能知道是什么毒呢!”、 丁神医眼中大放光彩,收徒本就是他心愿,此事若是成了,也就了了他一桩大心愿。若如索凌所说,如此一来,不但收徒之事成了定居,而且顺水推舟,也算帮了柳长青一个大忙。一来他是索凌的朋友,看样子二人关系匪浅;二来柳长青也救了他和索凌性命,不论怎么说,也算是还了一个人情。其实丁神医心中还有个目的,那就是他早想退隐江湖,一直未得其便,赤魔堂之人遍天下,总有人找他寻他,这么多年下来,自己也烦了。江湖之中素有传言:“得罪了皇帝老儿,找个地方藏起来,今后不再抛头露面就是;得罪了赤魔堂,天下恐怕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便是因为赤魔堂人数众多,不论藏到哪儿,总有人能找到自己。 但自见到了柳长青,顿时好似看到了一线光明,这柳长青易容之术有多高明,自己是亲眼所见,若得他相助,自己从今之后,改头换面,不再恢复先前容貌,安心在家照顾老母亲,岂不是可以颐养天年? 这“一举三得”之事,那是大大可以干的,丁神医稍加思索,当机立断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不知小兄弟你意下如何?”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学艺(九) 柳长青思前想后,犹豫问道:“你收索凌为徒,我却在一旁听着,这不大好吧?”转头看着索凌,又道:“你说呢?” 索凌擦干脸上泪珠,问道:“我师父……我师父去了多久了?”柳长青叹息道:“咱们刚分别,也就三四天,我就碰到了芝英。”索凌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眼下我是回不了东蒙山的了,但愿……但愿师父在天之灵,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徒儿。” 柳长青道:“你我都是师父被毒杀,同病相怜,但愿早日找出真凶,让他们含笑九泉,死也瞑目。”又对丁中郎道:“如此最好,咱们就这么做,三月之后,你教会索凌医术,我们自当离去。” 丁中郎手捻胡须,甚是高兴,不过看着二人悲痛万分,也不敢表露出来,只点点头,说道:“咱们都是一夜未睡,这就去休息吧!” 柳长青与索凌二人相携出门,互相看着对方,一起开口说道:“你……”又都住口,微笑看着彼此,索凌道:“柳大哥,多亏有你照应,多谢你啦!”柳长青莞尔道:“你我两次生死之交,还说什么谢谢。” 两人就这么对视,许久听到外面公鸡打鸣,索凌脸上泪珠流过的痕迹尚在,微微颔首笑着,顾盼生姿。两人互道晚安,各自回屋,索凌先回房间,关门之际,调皮说道:“错啦!是早安。”柳长青笑笑。 次日日上三竿,雨过天晴,天气大好,小流桥紧挨树林,空气自有一番畅快感觉。柳长青与索凌一齐起床,一洗昨日悲伤,脸上都显露出愉悦之容。各自洗漱完毕,才去叫丁神医。敲几次门,也不听他答应。索凌道:“我这二师父,什么都好,就是喜爱睡觉,不让别人打扰。” 柳长青推开门去叫他,见他耳中塞着两片棉花。柳长青拍醒他,他睁眼一瞧,拉下长脸,瞬间又消失不见,操着慵懒的声音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索凌在外听到,调侃道:“好啦!别日迟迟啦!外面的太阳,可是要比诸葛还亮。再晚就没有你的饭了。” 丁中郎起床后,又拉着二人,非去昨日打尖的饭店吃饭,那里饭菜很是合口。店小二见到丁中郎,也是一愣,丁中郎道:“你给我的马吃了巴豆,可是害苦了我,我也不和你计较,你自去做一桌好饭好菜,呈上好酒,我三人吃足喝饱,便要上路。” 店小二挠头搔耳,急忙请三人入座,一桌子饭菜色香俱全,三人都是一夜未曾进食,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就连索凌平日里吃的少的,也是胃口大开。 三人吃饱喝足,即刻上路,小镇中没有卖马的,只有索凌自己有马。三人也不乘马,走着前行。一路之上,丁中郎就给索凌讲解医术药草,索凌记性甚好,此事身关自己师父与柳长青同门六人性命,自是更比平日里多用了十二分工夫。丁中郎不住称赞,只是身边没有药草,许多药名索凌虽然记得,但却根本不知这药草长的什么样子。丁中郎道:“到了我家,我自然会给你看。” 三人到了大流桥,这里就要繁华热闹许多,柳长青与丁中郎每人在镇上挑选了一匹相中的马,柳长青功夫高强,也不怕什么贼人前来觊觎三人财物,一路之上倒也相安无事。 行了六七日,这一日午饭之时,丁中郎道:“再有两日,我就到家了。我许久没有回家,若不是相亲带信给我,只怕我母亲病重下不了床,我也不见得知道。”柳长青与索凌见外面荒野戈壁,十分凄凉。索凌道:“二师父,你老家怎么在这么一个地方?这里也太荒僻了,我倒是从没见过。” 丁中郎苦笑一声,道:“你们还年轻,没见过的东西还多着呢!你觉得这里不好,我却觉得这里好,这里虽然荒凉,人口稀少,但奇花异草,可是不少,别的地方还没有呢!在我医者眼中,却是大片大片的风水宝地。”丁中郎见母亲切,更加不停留,见了药草,随手薅掉,讲解给索凌,怎么用药,怎么治病,怎么搭药,与什么药冲突,饮食禁忌等等,索凌听得仔细。丁中郎突然眼前发亮,骑马往前走几步,三人一齐停下,丁中郎跳下马去,三人围着一株药草。索凌问道:“这是什么?” 丁中郎道:“这株药草,颇为奇特,它名字叫‘万骨枯’,单独吃下,毒性倒不大,奇就奇在它若是与芭蕉叶一同捣碎给人服下,毒性就奇大无比。”索凌惊奇道:“如此诡异?”丁中郎点点头,道:“这在医界,可称不上诡异,比这诡异之事还多着呢!”回看柳长青,说道:“万骨枯与芭蕉叶一同给人吃下,就可使人中毒,毒发情形,正可使人神志不清,分不清楚做梦还是现实。”柳长青心头阵痛。 丁中郎一把摘下万骨枯,道:“与芭蕉混合之后,将捣碎的药汁加入井水之中,沉浸十二个时辰之后,水中也会有毒。”二人都是“唔”的一声。丁中郎对柳长青道:“你张开嘴,吃下万骨枯。” 索凌大惊,问道:“干什么?”丁中郎道:“九天黑莲的传说,毕竟谁也没见过,我试试他是不是当真百毒不侵,这药草单独吃下,毒性十分好解,有我在旁,并不碍事。” 柳长青依言吃下,三人又过了一天,直行到丁中郎家乡门口,也没见柳长青身体有什么不妥。丁中郎喜道:“你当真是成了一名活药宝,这万骨枯被人食下之后,便是身体再怎么强壮之人,最多三个时辰就要发病,你却没一点事情。小兄弟,你福分不浅,福分不浅哪!”索凌与柳长青都是面有喜色。 丁中郎家在深山之中,山路坑坑洼洼,石子很多,杂草丛生。三人怕伤了马蹄,都下马行走,丁中郎不再讲解医术,不停地给二人讲自己在家中之时有趣的事情。什么小时候上山捉到野鸡野兔啦,碰到凶猛野猪爬树自救啦,砍下树木给自己盖房子啦。丁中郎说自己每次回家,都会想到这些事情,有些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有些新生的小树苗也十分茁壮。 七拐八拐,过了几处弯,有些小路就是看也看不到,他都能找得到。丁中郎道:“莫怪莫怪,我老母亲也喜欢这里,我带她去享福,她总是不乐意,说在这里种田种瓜更是好些,今后我就在这里陪她,等到老母亲去了之后,我就也找一处安静地方,种瓜种菜,安享晚年。” 索凌听得心神向往,说道:“有朝一日,我也要这样,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养些小鸡呀、小兔呀、小牛呀,整日里种菜养花,与心上人一起享受生活。”柳长青听得怦然心动,眼睛余光看着她,见索凌并无注意自己,忽然感到有一些失落。 猛然听到丁神医道:“到啦!这里只有十几户人家,前面一排最东边的,就是我老母亲家。”索凌道:“二师父,你不带个老婆……”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丁中郎曾告诉过她自己患有绝后症,乃是不治之症。吐一下舌头,闭口不言。 丁中郎道:“你这小丫头倒是嘴贫,说实话我也想带个给我老母亲看看,这次我回来之际,路上你碰到那个蒙面女侠,就是我花钱请来的,路上我一直捉摸不定,思前想后,还是算了,我母亲知我病症,她见了我,就十分开心,有没有老婆什么的,也不相干。”索凌瞠目结舌道:“她是女的?蒙面盖头的,我竟然没有瞧出来。” 到了家门口,丁中郎道:“你二人在此住上两三个月,我将柴房与西堂清理干净,你们一人住一间就是,若是嫌弃,赶明儿我找一些厉害的木匠,就地取材,不出几日,就可起一处新院子。” 丁中郎笑着看二人,发现索凌脸上有些不悦,问道:“好徒儿,你不乐意吗?” 索凌道:“不是不乐意,我怎会不乐意?你赚了这么多钱,为何不给祖师母盖一处大房子?祖师母不愿跟你去享福,你为什么不请人照顾她?” 丁中郎哈哈大笑,道:“你都想到了,师父怎么会想不到?不过我老母亲不喜欢大房子,他想念我父亲的时候,看到这小房子,就心安理得啦!也是给老人家留个念想。请人照顾还是算了,我老母亲苦了一辈子,苦的惯了,我十几年前就请人照顾我老母亲,她倒好,巴不得将人家的衣服袜子也给洗啦!”柳长青与索凌一同笑了起来。 大门虚掩,丁中郎推开,三人一同进去,丁中郎喊一声:“母亲!”里面传来老妇人声音:“儿呀!是你吗?你可算回来啦!我都想死你啦!”丁中郎脸有喜色,道:“听着声音,我母亲病的不重,身子骨倒还算硬朗。” “吱呀”一声,屋门被人打开,丁中郎母亲出来门,双手伸的老长,问道:“儿呀!是你吗?” 丁中郎大惊失色,叫道:“母亲!你怎么这样子?啊!”奔向前去,看着老母亲,大声问道:“母亲,你眼睛怎么瞎了?什么时候瞎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倾意(一) 老妇人颤抖着双手,丁中郎急忙上前扶住,又问道:“母亲,你……你眼睛看不见了?” 老妇人道:“是,儿呀,我前些日子忽然看不到东西了,我心里老是想着你,你……你可算回来啦!” 柳长青与索凌二人不由得心头疼痛,眼见丁中郎母亲七十有余,手脚虽然灵便,但眼不见物,余生生活有多不便,可想而知。三人一齐将她扶进屋中,丁中郎眼含泪珠,道:“我枉自称为什么神医,我母亲眼睛瞎掉,我却一点不知道。” 索凌问道:“你是神医啊!为什么不替祖师母医治?”丁中郎道:“我母亲年纪太大,治不了啦。”索凌唏嘘不已。 三人合力收拾出来两间空屋子,柴房虽不潮湿,但却难见太阳,索凌常年生活在山上,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柳长青初次在山上住,有些兴奋,看着四周不少树木丛林,花香鸟语,心情大好,但蚊虫却是极多,他一个男子汉,不怕老虎豹子,却害怕蚊虫,索凌好一会儿笑话他。 丁中郎每日里除了悉心照顾老母亲,就是给索凌传授医术。只是有时总爱往山下远处看去,索凌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每次问他,丁中郎只推做无事,索凌便也不再过问。 这日丁中郎对柳长青道:“小兄弟,你去山下药铺之中,将每一味药草都买上一些,就说是山上丁师傅要用。”柳长青问道:“每一味都买?”丁中郎掏出数十两银子给他,说道:“我这些年赚足了银两,早就够花了,照顾一下附近村民,那也是应该的。” 丁中郎是怕柳长青说他财大气粗,哪知柳长青接过银两,满不在乎放入衣袖之中,丁中郎反倒有些担忧一件事情,此时不好多说,由着他下山。 一个多时辰,柳长青才回到丁中郎家中,背负了两个大包袱,将包袱向地上一扔,道:“山下镇上倒是热闹的很。”又扔下另一个包袱,道:“这里面是我买的新鲜牛肉鸡肉蔬菜什么的。” 丁中郎道:“可曾见过生面孔?” 柳长青道:“什么生面孔熟面孔?我在这里,一个人也不认识。”丁中郎挠挠头,又问:“我是说见到打扮的像江湖人士的人吗?”柳长青想一会儿,摇头道:“没有注意。” 柳长青在柴房之中住着,每日里悉心练功,心无旁骛,自觉又是进步不少,只是内力修为,颇为有限,一点也比不上浑身的精妙功夫。这日吃晚饭的时候,自己住的柴房忽然之间房顶塌陷,掉了下来。丁中郎急忙道:“这房子经年失修,林中木材又多又好,咱们赶明儿自己盖房。” 柳长青与索凌一听,都觉得麻烦,柳长青道:“不必了,我漂泊惯了,就是在树枝之上,也睡的着。”丁中郎道:“不行,不行,蚊虫太多,你先和我住一个屋子,天气这么好,盖几间屋子,也快的很。”索凌与柳长青都拗不过他。 第二日一早大起,丁中郎道:“咱们就在旁边盖房,腾出一片空地,那就是了。”原来他已备好地方,可怜柳长青清泉宝剑,现在只做伐木砍柴之用。 三人日夜忙活,不出七天,房子已经盖好,原本说只盖一间,供柳长青自己用就行,哪知索凌也不觉得苦累,倒是兴致极高,一连盖了四间房屋。这天夜里山中起大风,房子屹立不动,几人住着新房,都很高兴。 三月期限转眼便到,这日丁中郎一连考问索凌许多药理医术,索凌张口就来,丝毫不差,丁中郎大是满意,不住点头称赞。晚饭时间,丁中郎说道:“凌儿,你已经出师了,今后却仍要熟读《活人书》与《死人经》,看病容易,但若是用错药方,害死一人,之后只怕就……”索凌道:“二师父,你放心吧,我自己又不做郎中,怕什么?” 三人吃过饭,丁中郎脸色闪过犹豫之色,接连几次,索凌道:“二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丁中郎盯着柳长青,道:“柳贤侄,我有一事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柳长青与他朝夕相处三月,早已有亲近感情,问道:“什么事情,你只管讲啊!” 丁中郎道:“我母亲眼睛瞎了,今后怕是离开不了我了……”索凌道:“二师父,等我忙完了派中事情,就来帮你照顾祖师母。”丁中郎连连挥手,道:“不必!不必!不必!我已有决心,今后退隐江湖,不再过问任何事情,我自己一人照顾母亲,那就够了。不过……不过……” 柳长青问道:“不过什么?” 丁中郎道:“唉,赤魔堂事情繁杂众多,我这一走数月,他们一定是不情不愿,柳贤侄,你易容术甚是高明,将我扮作另一幅模样,我带了母亲,远走高飞,从此我们再无相见之日。”柳长青点头道:“这也没什么难为情的,只是这易容术该你面容容易,难道你今后就不再摘下?” 丁中郎道:“不然他们一定会抓我回去,我是铁了心肠不回去的了。不摘掉这东西,那也没什么,等个一年两年,他们找不到我,十有**,那就算了。”索凌道:“二师父,难道你不洗脸了吗?”丁中郎哈哈一笑。 柳长青替丁中郎易容,着实费了很大功夫,将猪皮削做人脸铺在上面,今后也不怕雨水粘上。丁中郎一照镜子,自己成了一个年轻少年,索凌道:“二师父,你这脸变了,手却抵不住变老。”丁中郎道:“不碍事,我化作乡下农民,干活多了,没一个手掌不粗糙的。” 柳长青问道:“赤魔堂当真如此神通广大,能找到这里来?”丁中郎叹息道:“是,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日夜看着远处,就是等他们前来,咱们盖的屋子,我与母亲先住着,等到他们来了,我伪装成丁神医的邻居,哈哈,就说丁神医偕同母亲一起远走高飞了,那就是了。”柳长青问道:“赤魔堂行事如何?江湖传言他们阴狠毒辣,我瞧什么九荒门、狼啸派,包括章府中人,可比赤魔堂狠毒多了。” 丁中郎叹一口气,道:“我虽然身在赤魔堂中,每日里只是替他们看病。真正派中事情,我自己知道的很少。说什么阴狠毒辣,那也只是传言罢了,赤魔堂行事,只能用‘亦正亦邪’四字形容。赤魔堂势力熏天,有人得罪他们,那是自然要报仇的,不免越传越离谱。我曾听一人道,赤魔堂创始人创立此帮派,只求乱世之中自保。到今日已经将近两百年,许多不知名的帮派早已烟消雾散啦,他们却屹立不倒,赤魔堂中,自然有不少能人。” 柳长青道:“我认识一人,名叫杨真,便是赤魔堂弃徒。我看此人武功高强,又颇有大侠风范,如何被赤魔堂遗弃呢?还有两个江陵人,一个叫杜总书、一个叫舒总杜,两人天真活泼,好赌成性,不知怎的也入了赤魔堂,我想十有**是被人哄骗进去的。他两人武功倒是一般。”丁中郎道:“这个我实在不知。但我却知凌儿之事。” 索凌一呆,问道:“知道我的事情?哦,对啦!是护法长老之事吗?” 丁中郎道:“小丫头当真聪明。凌儿,我一直也不想告诉你,不过我初次见你,也是大吃一惊,你的面貌,和赤魔堂堂主法无道未过门的妻子,长得实在太像了。那叶孤悬救你,只怕就是为此。”柳长青问道:“叶孤悬?赤魔堂护法长老?” 丁中郎道:“是啊,难道你不知道?”柳长青极力思索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儿听到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索凌道:“我自己可没有什么兄弟姐妹的。世上人这么多,长得像了,那也不是奇事。我父母将我送上山学武,后来不久便死掉了,这一点我师父可是给我说的明明白白,我自己也不记得有什么姐妹。”丁中郎道:“是。” 丁中郎老母亲叫他过去,柳长青与索凌二人一起在山中漫步游走,索凌道:“柳大哥,我想不到你身世也是这么惨。”柳长青道:“我师父师娘,误杀了我的亲生父母,那是受人陷害,我一点也不怪他们。”索凌道:“咱们早晚找出米大为,为你师父师娘和父亲母亲报仇雪恨!” 柳长青道:“这是自然,这米大为是临沂人,你也是临沂人,说到底,我也是临沂人,说不定……”却住口没说下去,心中却是在想:“说不定我亲生父母若是不死,也会将我送入东蒙派,咱们就会做师兄妹了。”却不好意思说出口。索凌却吐口而出:“说不定我父母亲和你父母亲都认识呢!”柳长青一笑,道:“你曾告诉我你家在临沂边界,我家却就在东蒙山脚下,怎会认识呢?” 索凌道:“说不定……说不定我师父知道你父母是谁,只不过……只不过……” 柳长青不愿她提难过之事,另外有一事,柳长青却没对索凌说,那就是柳长青师父金大与师娘孙雪娘去东蒙山脚下,那也是因为他们与霍知命约架比武,点火之事,霍知命本就不知,山脚村民,也不相熟,否则绝不至于不去相询。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倾意(二) 索凌说道:“柳大哥,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见了你,就觉得……”许久不再说话。柳长青疑惑问道:“觉得什么?”索凌脸一红,低头用脚尖拨弄着几颗小石子,道:“要我形容,我觉得只有‘安逸’两字,方可恰到好处。” 柳长青道:“安逸?这也颇为新奇。”索凌道:“柳大哥,你……你……订过婚了么?” 柳长青想起赵妃,脸上微微变色,道:“没有……我本来是要的,但是……”索凌从未听他说过自己和赵妃的事情,兴致冲冲,说道:“柳大哥,你有什么难处,和我讲讲,说不定我知道一些的。”柳长青摇摇头,道:“难处是没有的,不过我现在想好啦!儿女情长是小事,我父母亲和师傅师娘的仇恨才是大事。” 索凌一嘟嘴,道:“‘儿女情长’怎么会是小事?世上之人,谁能逃出‘情’这个字?若没有‘情长’,也就说不上什么恩怨仇恨了。报仇雪恨、平冤昭雪,也是因为有人伤了你的‘情’,你说是不是?”柳长青听她强词夺理,习以为常,笑呵呵道:“是。当年庞德抬棺死战,被关羽杀了,后来他儿子杀死关羽全家,在你看来,事情也不算大啦?” 索凌听得恍惚,问道:“还有这事情?我还从没听过,你同我讲讲。”于是柳长青将庞德怎样背着一口棺材出站,怎样大战关羽,又怎样被杀掉,关羽后代又如何被庞会杀死一一道来,最后说道:“人活在世,若是有仇不报,那就枉自为人!” 索凌叹一口气,脸上尽是不悦之色,道:“咱们祖先世世代代,有许多人也是像他们一样,有仇必报,虽然称不上是对错。但我总觉得,一个人若是只为仇恨活着,那又有什么趣味呢?柳大哥,你若等上十年、二十年,凶手都被你捉到后杀死了,或者是他们自己老死病死了,总之不在人世了,你的仇报过了,之后又怎么样呢?” 柳长青道:“报过了仇,我当然畅快淋漓,之后我想怎样,全凭自己啊!” 索凌道:“是啊!你之后想怎样,才会全凭自己,在这之前呢?在你现在呢?显然在你报仇之前,都是不快乐的,你若是不快乐,我就……就是……唉,总之,等于说你在报仇之前,完完全全、实实在在、彻彻底底的是为了仇人而活着,那又有何趣味呢?” 柳长青黯然不语,良久才道:“若是报不得仇,那活着才叫做没趣味。”索凌微微一笑,道:“好啦,我也是突然才想起这些,给你说说,心里才好受些。因为我自己想起我师父被害死,那也是悲痛万分,痛不欲生的。柳大哥,你给我讲讲,你为什么要订婚呢?是你师父给你做的媒吗?后来又怎么了?” 柳长青心中早已将赵妃深埋起来,不愿触及,本不想说。可此时听到索凌要自己说,总觉得不应瞒她,告诉她倒还好些,又将自己与赵妃的事情娓娓道来,如同讲故事一般。 二人席地而坐,微风吹过两人身旁,索凌微觉春晚凉意,往柳长青身旁靠近了些。讷讷说道:“柳大哥,你讲故事真好听。”柳长青差点没喷出一口鲜血,道:“什么讲故事?这些事情,都是真的。”索凌“啊”的一声,顿时又是愤怒,又是惋惜,又是不解,说道:“天下薄幸女子,不是没有,似你师妹这般,那倒是罕见的很。” 柳长青同她讲过赵妃的事情,突然就又有一些后悔,讪讪说道:“我本不该讲给你听的。”索凌问道:“为什么?”柳长青道:“在我心中,实不愿提此人名字。” 索凌却面露笑容,说道:“柳大哥,你对我说你的秘密,自然是说明你很是相信我,是不是?我很高兴你和我说你的事情。” 柳长青情迷意乱,霎时间就想要伸出手臂抱抱她、亲亲她。柳长青每次见到索凌,一颗心总是扑通扑通跳的极快,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子。有时候自己静下心思想一想,觉得可能就是因为他自己觉得索凌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是那么的天真无邪,纯净而又可爱,自己从前的时候,可从没在别人脸上见过这种神情。 柳长青心中虽然这样想,不过可不敢这么做,不然也太过于轻浮。索凌盯着他问道:“柳大哥,你心中在想什么?”柳长青脸一红,低头道:“没什么。” 索凌道:“咱们等几日就出发,我替你瞧瞧你师父的尸骨,若是知道中了什么毒,那咱们一步一步追查下去,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柳长青心中一凛,问道:“咱们?” 索凌道:“是啊!要不然你自己么?你自己可查的出来么?”柳长青心飞快的跳动着,“嗯”了一声,又轻声道:“好,咱们。”索凌道:“柳大哥,你做事当真有毅力,我自己却不成。我在想,我小时候若是跟着我师父好好练习功夫,见到许多坏人,那就不怕了。”柳长青道:“武功所学,也跟天赋有关,你身为女子,体质本身就弱一些,那也不错了。当真有人要害你,只怕你功夫再高,也没什么用。” 索凌道:“是,不错能打退九荒门这群臭恶贼就好啦。像你现在的功夫,那些装扮演戏的人,想要害你,那当然是躲也躲不过的了。”柳长青道:“是的,若真的有人花费心机想要害你,你也不会日日夜夜都防着他们,何况你自己也根本不认识他们。” 索凌点点头,道:“我师父武功高强,晚年之后更是身强体壮,他也不愿下山,就在山上教我们功夫,怡然自得。哪里想得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了篡夺掌门人位置,竟然会偷偷下毒!人心险恶,一狠至厮。”说完叹几声气,不经意问道:“柳大哥,那害你之人,竟然找了这么多人一起演戏给你师妹看,他叫什么名字?” 柳长青道:“这人我永不会忘,他叫梁照,是京城的一个小王爷,听说……” 索凌“啊”的一声,瞬间站直了身子,起身惊呼道:“是他?怎么是他?”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倾意(三) 柳长青有些不可思议,问她道:“怎么?难不成你认识此人?” 索凌道:“我……我自上次和你分别后,在江陵城中见到过两人,一人就是……就是梁照,是京城来的大官,另一人……另一人被他称作‘妃妹’,身材稍显丰腴。你方才说起,我还不知道,原来正是他们。” 柳长青待在原地,愣愣说道:“妃妹,妃妹,原来她是他的妃妹……”索凌见他痛不欲生,两颗眼珠子将要蹦出来了一般,不好意思道:“我……我还不知道此事……早知如此,我该当打他一顿的。”柳长青惨笑道:“你可打不过。梁照武功博学繁杂,瞧不出来究竟是跟谁学的。妃妹……她……她当真身材有些丰腴吗?” 索凌一时之间,不大明白柳长青所指,道:“有那么一点,也说不上,那有怎样?” 柳长青突然之间哈哈大笑几声,道:“原先在我们金门派,她的身材可是好的很哪!好的很哪!”索凌才知道原来他是指赵妃跟着梁照在一起,吃的胖些了。霎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好,怔怔站在那里。 柳长青道:“偷我金门派《天玄武谱》之人,已被章恨天杀死。现在此书又被章府父子夺去,他父子二人武学造诣,实在平庸之至。练武需循序渐进,决不能一时三刻便即练成神功。早晚杀他们,以绝后患,二人丝毫不足为虑。梁照身份暴露,我早已知晓,他武功虽强,但我此时若要杀他,如同杀死蝼蚁,也不必在乎。害我生父生母之人,名叫米大为,此人有名有姓,又是临沂之人,若要找到此人,也不为难。只有杀害我师父师母和我四位同门之人,一点由头也没有。” 索凌道:“咱们来个循序渐进,也就是了。给你师父下毒之人是谁,早晚也要查出。你师父临走之时,可曾交代过你什么吗?” 柳长青双手扶着脑袋,用力拍打几下,带着哭腔道:“我最不解的便是此事。我师父师娘说,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去寻找杀害他们之人。我每日每夜,想的就是这一件事情。” 索凌虽然颇为疑惑,但也不好多问,只有说道:“那咱们只有走一步是一步。”柳长青道:“是。” 两人谈了许久,不觉子时已过,各自回屋睡觉。 几日后二人便要一同离去,收拾好包裹行囊,拜别丁神医。丁神医道:“咱们此后一别,只怕再无相见之日。”索凌又忍不住流下泪来,行了师徒礼,偕同柳长青,一同离去。 荡扬马早已吃的壮硕,索凌抚摸马背,很是高兴,说道:“荡扬呀荡扬,真是匹好马呀!”说着将荡扬带她去厚葬情马的事情说了出来,柳长青感叹道:“一匹马的情谊都能如此之深!”索凌高兴道:“这真是个好马!这段时间和荡扬天天在一起,倒不觉得它胖了瘦了。此时一看,竟然吃胖了许多,再也不是先前的瘦骨嶙峋的马儿啦!看来荡扬是喜欢我,是不是呀?宝贝!” 柳长青脸色大变,不再接话。索凌问道:“你怎么啦,柳大哥?” 柳长青摇摇头,索凌突然想到自己说马吃胖了,是和喜欢自己有关系,像是在暗中说着赵妃,不禁暗骂自己:“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些!”权当做自己不知道,笑盈盈又去讨柳长青欢喜,二人都是年轻,说笑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两人都是回家心切,一路之上,不再耍玩,不出十日,就到了扬州。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到了扬州,两人都已经换上凉装。 柳长青知金门派已经空旷许久,到处一定破败不堪,哪知快到门口,远远看见金门派大门大开,四处干干净净,不禁疑惑道:“难道小师妹回来了?” 柳长青牵马进去,只见一人喜笑盈盈,端着一盘牛肉,不是赵柔却又是谁? 赵柔见他回来,兴奋到了极点,忘记手中还端着菜盘,“啪”的一声摔落在地,大叫道:“师哥!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啦!我知道你很快就会回来的!”赵柔抑制不住心中情感,扑了上去,仅仅抱住柳长青。 柳长青拍她背脊两下,道:“好啦!起来吧!”赵柔道:“果真是你!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柳长青无奈道:“我怎么会……”赵柔忽然看到索凌牵马进来,松开双手,愣在那里,讪讪说道:“你……她……你们怎么……” 柳长青道:“我带索姑娘回来,瞧一瞧……”赵柔哈哈笑几声,道:“瞧吧!瞧吧!”回到厨房,拿了扫把,将掉落在地的盘子清扫干净。索凌早已瞧出来赵柔心意,偷偷拉拉柳长青衣角,轻声道:“你这妹子,吃我的醋了呢!”柳长青一红脸。 正值午时,赵柔临时加做了几道饭菜,端上饭桌,道:“我去叫人。”柳长青一愣,问道:“叫什么人?”赵柔不答,跑了出去,良久才进来,说道:“师兄,我和此人,已经有了婚约,你喜欢不?”说着拉进来一人。 柳长青与索凌乍一看,差一点将舌头伸到地上,柳长青道:“章兄!你怎么……”索凌也是大叫:“章恨天!你怎么在这里?” 此人正是章恨天,摸着脑袋,脸红到了脖颈,傻傻笑着,也不说话。赵柔高兴道:“这是我没过门的丈夫啦!我们很快就会结下秦晋之好。”柳长青一时之间,不能言语,拉过赵柔去了一旁,问道:“你们怎么……” 赵柔却开口道:“师兄,你什么时候举行大婚?” 柳长青脸色迷茫,说道:“我……我和谁?”赵柔点一下他鼻尖,道:“和你朝思暮想的索凌姑娘啊!她做我嫂嫂,我很是满意!”柳长青堵住他嘴,道:“别瞎说!索姑娘是好姑娘,但我们可是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你别岔开话题,你和章恨天是怎么回事?” 赵柔道:“嘻嘻,你先不要问,你喜欢索凌姑娘吗?我帮你撮合撮合。”柳长青道:“我的事情,你操什么心?报仇才是头等大事。” 赵柔道:“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了,要是你一辈子报不了仇,你就永远不结婚吗?呀,我不能叫你师兄了,你现在是掌门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君子结婚,十年太慢。你说是不是?”柳长青道:“你说这话,怎么和索凌姑娘那么像?”赵柔道:“你张口闭口索姑娘的,你就是喜欢她,爱上了她。”柳长青咬咬牙,道:“是!不过难道你也喜欢章恨天?他可是……” 赵柔道:“嘻嘻,师兄,我和章恨天的事情,那也是走一步说一步。”柳长青道:“好,我会仔细问问章恨天。咱们先去吃饭。” 到了门口,忽觉一股无形力量,铺天盖地而来。柳长青此刻武功,早已今非昔比,早有直觉,拉过赵柔,急忙后退,一掌还了出去,力大无穷还攻回去,气力却烟消云散,直若无物。柳长青来不及细想,又是攻去,见章恨天站在那里,笑嘻嘻看着自己,柳长青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不知是攻还是守,章恨天却丝毫不避,只在那里站着笑。 柳长青浑身上下,毛骨悚然,掌力斜出,击在门上,瞬间将门打了一个大洞。赵柔高兴看着章恨天,问道:“这是第几层?” 章恨天收起笑容,摇摇头,说道:“差劲,差劲之至,没有层数,入门都不算。” 柳长青怒道:“你干什么!你们搞什么鬼?”赵柔拍拍他,推他去桌前吃饭,说道:“大掌门,你不要生气啊!我们试试你的功夫嘛!”柳长青不落座,皱眉问道:“试什么功夫,啊?若是伤了你,那怎么办?”章恨天道:“不会的,内里若是收发自如,那就不会误伤别人。”柳长青怒气冲冲,道:“你别说话!” 赵柔倒一杯酒给他,又将他按在座中,道:“师兄,你的《天玄武谱》呢?”眼中含笑,喜气盈盈,似乎有什么十分高兴的事情一样。柳长青不解,赵柔接着道:“师父让你好好练习此功,你偷懒不练是不是?否则怎么没长进?”柳长青仍是不解,自己练功之时,她就在旁,怎会不知?因此说道:“我早已练会,你干什么?” 赵柔道:“你练的是擒拿啊!《天玄武谱》原本之中,还有剑法、心法,你拿了这么久,难道就没看一看?”柳长青叹一口气,道:“这残本也没什么看的,我就随便一翻。被章江声拿走了。” 赵柔大惊跳起,问道:“什么?”柳长青略说一下经过,又道:“今后可不要再受他们骗。不必慌张,我早晚夺回。”赵柔拍着桌子,道:“什么早晚夺回?现在夺回啊!咱们还怕他不成?”柳长青一笑,道:“我不着急,你自己倒着急。这书本就残缺不全,现今又被烧掉大半,一点皮毛,不成气候,不成气候。”章恨天眨眨眼睛,拉过赵柔坐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倾意(四) 饭间柳长青问起赵柔之事,赵柔故作神秘,总让自己猜,柳长青道:“你是小鬼,是精灵,是调皮蛋,我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赵柔道:“你总会知道的,现在却不告诉你。诶,索凌姑娘,你皮肤可真白呀!”索凌莞尔一笑,道:“你也不错啊!” 柳长青有千言万语相询,总被赵柔一句带过,扯开话题,隐隐觉得不对。待吃过午饭,各自回屋休息,柳长青见赵柔回自己房间,章恨天一头扎进原先武罡房间,心中稍稍平复。院中被收拾的干净利落,井然有序,柳长青长叹一声。 索凌拉过柳长青,道:“我有事情告诉你。”柳长青道:“在我屋中说话吧!”柳长青推开自己屋门,里面被褥仍是整整齐齐,四下整洁,桌椅不落灰尘,知道赵柔仍是替自己打扫收拾房间,又叹一声。 索凌一笑,道:“柳大哥,你总是愁眉苦脸的,那可不好。”柳长青回之一笑。索凌道:“你有些呆板,却也有趣。我真想知道,你每日里易容,跟着九荒门之人,一路调戏,那多有趣。”柳长青不好意思搔搔脑袋,道:“我也是没事干。”索凌道:“你天天开开心心,那有多好。你小师妹知道你心中藏了许多事情,怕你不开心,总在想办法对你好,让你开心,你自己怎么就做不到呢?” 柳长青叹气道:“我常常想到许多事情,开心不起来。我原先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那是很开心的。” 索凌道:“活着是很累,但不能这样对自己。你师妹千方百计,将章恨天的绝世内功心法口诀给你,为的就是让你练会绝世武功,这点情谊……” 柳长青奇怪道:“你说什么?什么内功心法?是《无量莲华经》吗?那是章恨天从慈平寺中拿的,什么时候给我的?” 索凌一笑,道:“我不知是什么内功心法,但方才章恨天试你武功,赵柔问道‘第几层啦?’我就猜是内功心法。章恨天给你的那本《天玄武谱》,多半不是真的《天玄武谱》,而是他自己的《无量莲华经》。” 柳长青大惊失色,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他……他们……” 索凌道:“这还不好猜?赵柔姑娘怕你找不到你们金门派的秘籍《天玄武谱》,因此假意让章恨天说他找到了,然后又将他自己的内功心法送给你,想到你一定可以练,因此方才试你武功,实则是测你的内力的。” 柳长青听她这么一解释,顿时觉得十分有道理,思索当日情形,期期艾艾道:“是……是……正是,我说怎么《天玄武谱》,封皮怎么那么新?”索凌笑着点点头。问道:“你怎么看?”柳长青道:“这《无量莲华经》被章府夺去,那就更是危险了,这是全本,若是练会,那就……唉。我早该想到的。” 索凌道:“你师妹费尽心机,她以为你将我带回来过日子呢!我看她和姓章的事情,十有**是假的,做戏给你看的。她对你一厢情愿,你难道不知?”柳长青道:“我……我知道。我总在劝她,我当真误人误己。”索凌道:“那日咱们都在章府,她悄然离去,不知去向,后来章恨天又离去,十有**,又是为你操心什么事情了。” 柳长青道:“我……我没什么事情啊!”索凌道:“那也可能是我猜错了。柳大哥,我问你,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柳长青道:“想……想什么?”索凌道:“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我想问你,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柳长青感觉头脑晕眩,迷迷糊糊,道:“我……我……”索凌嗤嗤一笑,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干什么扭扭捏捏?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柳长青千猜万想,想破脑袋也万万想不到索凌会这般直截了当发问,变得更是迷迷糊糊,道:“我……我……我……我喜欢……” 索凌问道:“你喜欢我,是不是?”柳长青尴尬地点点头。索凌道:“柳大哥,你一身正气,刚直不阿,我可不像别人,扭扭捏捏,我也很喜欢你。” 柳长青简直听到了最不可思议之事,问道:“当……当真?”索凌道:“是,我为什么要骗你?咱们在章府密室之中,你十分规矩,又对我十分照顾,我本就有些青睐你。后来你救我和二师父性命,我听他们说你变着花样整治他们,也觉得你并非愚昧不堪,反而十分洒脱,但行事之中,仍是带着三分木讷呆滞,我可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人。” 柳长青畅然道:“我……我不知说什么好了。” 索凌道:“柳大哥,你不必说,我自己都是知道的。咱们在我二师父那里住了几个月,我对你早就看的透透的啦!若要我说我自己到底为什么也对你倾心,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这段日子每天晚上睡觉之时都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你,后来想到,我这就是喜欢你。虽然说不上由头,但我的心意真真切切,我能感觉的到。” 柳长青道:“咱们……咱们……”索凌看他脸色,觉得十分有趣,道:“我现在对你说的明明白白啦!你说说,你是妃妹长得漂亮些,还是我长得漂亮些?” 柳长青正色道:“漂不漂亮,那都是次要的,为人坚贞不移,那才是根本。”索凌一笑。 两人就这么呆着互相看着对方好久,柳长青好久也不敢搂她一搂,索凌噗嗤笑出声来,道:“咱们去瞧瞧你师父的尸骨吧!你叫上赵柔师妹,一同过去。” 后院之中的合欢树长得茂密,柳长青立案插香,三人各自祭拜一番。柳长青痛哭流涕道:“师父!师娘!徒儿不孝。不能为你们报仇,今日开棺验尸,实在逼不得已。违背二位遗命,实在迫不得已!万望师父师娘在天之灵,保佑徒儿早日查出真凶!” 语罢开馆,柳长青小心翼翼,生怕挖坏了什么东西一般。赵柔在一旁看着,都是忧心忡忡,生怕挖出尸骨,又查不出什么,那就当真罪不可恕了。索凌倒是自信满面,信心颇足。 柳长青挖了一阵子,仍是没挖到,汗水滴落在地,奇怪道:“我师父师娘坟冢就在此处,埋的没有这么深吧?”再挖一阵子,仍是什么都没有,心惊肉跳,面如土色,大叫几声:“棺材呢?棺材呢?我师父师娘的棺材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倾意(五) 柳长青再挖许久,下面空空荡荡,一无所有,就连棺材也不见踪影。三人顿时慌张起来,赵柔心惊胆战,又哭了起来。章恨天闻声赶来,也是呆在原地,做不得声。柳长青大声咆哮道:“王八蛋!有本事出来一战!缩头缩脑,是什么英雄好汉?”长啸一声,满园皆响,四下鸟儿惊慌失措,展翅高飞。 索凌道:“柳大哥,你别慌,咱们再想办法。”柳长青天上地下,只在须臾之间,呆在那里,毅然点头道:“是!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办,我当静心思索对策,决不能每次都让别人占了先机!” 四人回到屋中,柳长青一下瘫在凳子上,用力拍一下身旁桌子,道:“这金门派四周,总有眼睛盯着看,实在不知为何。我猜想盗走棺材之人,便是偷我派《天玄武谱》之人。”赵柔道:“师兄……”柳长青叹息道:“小师妹,你要我学武,何必不明说?又何必装作《天玄武谱》给我?害我贻误良机,此时又去何处找寻?”赵柔擦干泪珠,一看他已看破自己意图,道:“我……我……” 柳长青道:“我不去怪你,你也是为了我好。知道那《无量莲华经》是慈平寺的东西,我若得手,不经慈平寺住持许可,一定不练。唉!咱们的《天玄武谱》,难道就比不过《无量莲华经》啦?”说毕横一眼章恨天。章恨天与索凌相互对视,颇觉尴尬。 柳长青道:“我早晚查出此人是谁!小师妹,这金门派有贼子窥测在旁,已不能住,你早日离去罢!”赵柔正待反驳,却又想不出什么。索凌接话道:“那倒不必,赵姑娘住在这里,那是安心的很了。” 柳长青疑惑地看着她,不明所以。索凌道:“不管是谁,总之是在躲着你们二人。盗尸之人,未必便是偷《天玄武谱》之人,但十有**就是杀害你师父师娘师姐师弟之人。他们若要杀赵姑娘,那也一样是早就下手了。” 柳长青脸上青筋毕露,握紧拳头,问道:“难道敌人如此歹毒?要玩猫捉耗子游戏?故意留我们性命?”索凌摇头道:“一切有待查证,方可言语。” 商议半天,不见对策。柳长青苦学功夫,仍是又到了初时地步,有过之而无不及。暗恨自己办事不力。 柳长青一刻也不愿呆在此处,索性对索凌说道:“我的事情就此先行打住,咱们先去东蒙山上,将你的事情办好。”索凌眼眶湿润,低声道:“不管成与不成,总之我要去祭拜我师父。”柳长青点头道:“正是如此。我去临沂,行事之余,也可打探米大为的消息。” 柳长青横了心思,要让赵柔死了自己这份心,拉过索凌左手,回头对章恨天说道:“你若图谋不轨,伤我小师妹身心,我定将你斩于此处!”章恨天道:“赵姑娘……赵姑娘是天仙,我怎会伤她?”柳长青不答,对赵柔只点点头,和索凌一同离去。 一路之上,快马加鞭,不曾有丝毫耽搁。这日到了临沂,黄昏时分,索凌与他找了客栈住下,仍是分住两房。索凌四处打听东蒙山上的消息,店小二道:“东蒙山?啊哟!那可了不得!换了掌门人,那叫一个热闹非凡,简直是普天同庆!就是皇帝出游,也不过如此。”待问的清楚了,索凌才知道自霍大庆得了掌门之位,大肆庆祝,整日里烟花爆竹满天价响动,着实是一件大事。 索凌回到房间,恨得牙齿痒痒。去找柳长青,第一句话就是:“柳大哥,你说这次咱们变成谁好些?”柳长青知她想要易容,她问自己,瞧她模样,十有**已经想好,讷讷道:“你自己知道,又何必问我?你想易容成谁?” 索凌道:“山上有许多人你都没见过,不好易容,那你就变一个咱们都熟悉的人。”柳长青思前想后,眼前一亮,问道:“是……杨真大哥?”索凌莞尔点头,说道:“你这榆木脑袋,也算开花啦!竟然想到是他。” 柳长青道:“那也不好,杨大哥和霍大庆结下深仇大恨啦,我易容成他去东蒙山,那不是自找麻烦吗?”索凌道:“没事儿,我师父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我还是知道的。现在断刀在杨真手中,他利益熏心,就算杀尽天下之人,得不到断刀,也不会杀杨真。你武功这么高,就是十个人拦你,那也是拦不住的。” 柳长青点点头,问道:“那你易容成谁?”索凌道:“我变成你一个大美女,你说成不成?”柳长青微笑道:“你自己就是个大美女。” 索凌笑着看他,说道:“那我就不必易容啦!你说成不成?我本就是东蒙派的人。你易容成杨真之后,咱们就演一出好戏。”将方法告知给柳长青,柳长青听过之后,拍手叫好。 次日一早,索凌敲门叫柳长青,里面打开房门,索凌着实吃了一惊,原来柳长青已经变成杨真,惟妙惟肖,一点也瞧不出来是假冒的。索凌不禁称赞道:“江湖传闻,都说易先生易容术举世无双,想不到你就是易先生。易先生你好!”柳长青哈哈大笑,说道:“我若是易先生,就先拿起清泉宝剑给自己一刀,这人曾经易容成我,我早晚要还了回去,吓死这个恶贼。”索凌微笑道:“不知这易先生父亲母亲长什么样子,咱们两个易容成他的二老,站在他面前大喊:来呀!乖儿子,跪下啦!”二人又是一阵大笑。店小二斜眼看着二人,不知他二人笑个什么不停。 索凌怕到时候万一出什么意外,将荡扬马托付给店小二搭理,塞给他二两银子,说道:“若是马儿少了半根毫毛,回来唯你是问!”店小二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十分高兴,不住说道:“管饱!管好!我这人什么都不行,若说伺候畜生,那是闻名三百里开外的。”索凌一嘟嘴道:“不许说它是畜生。”店小二点头哈腰道:“不说!不说!衣食者,父母也!它是我亲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倾意(六) 二人与荡扬马告别,迤逦前行,不一刻来到东蒙山脚下。 柳长青指着一处地方,道:“这里是肖天华埋身之地,他托付我与他爱妻合葬。”索凌惋惜道:“这等重情重义之人,一时间误听误信,如此结果,未免令人遗憾。”柳长青又向右方高地方向指去,说道:“我亲生父母原本就在那里住着,我师父临终之时告知我此事,我曾前来观看,只见荒地一片,还有一些残垣断壁,大火烧黑印记尚在。” 索凌握着他手,道:“青哥,我今后叫你青哥怎样?” 柳长青心中汹涌,激动道:“好!那当然好,我叫你凌妹。”索凌靠在他肩膀,道:“你我父母都不在人世,各自师父又离世,否则……否则你的长辈前来提亲,那……那不知该有多好!” 柳长青感觉到她手心一阵温暖气息传来,呵气如兰,诱人心脾,恍如隔世,畅然说道:“我第一次看到你之时,也是在这里,想不到……想不到……”索凌道:“这就是缘分,青哥,你我心有灵犀,不必多说话语。”柳长青点点头。 二人相依偎一阵子,索凌本来靠在他肩膀,仰头看他,吓了一跳,撒开了手,柳长青纳闷地看着她,索凌脸红道:“你……你这幅打扮……”柳长青方想起自己面容乃是杨真,呵呵一笑,道:“别人看到可不好,咱们上山去吧!”索凌点头。 二人沿着山路,一路之上,索凌碰到几位师兄弟,看到索凌乃是被柳长青长剑抵身,威胁前行,都是大惊失色,慌忙奔上去告知掌门人霍大庆。 霍大庆正在饮酒,听闻此事,愤怒地将酒杯摔到地上,喝到:“还有此事?我不来找他杨真就是,这人当真以为自己有通天本领!自己送上门来,当真不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由不得我不客气了!”叫上十几位帮手,一同出来。 柳长青佯作杨真,声音却又不太像,杨真声音豪爽,穿透性强。柳长青却有些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在山中一片空地之处远远望见彼此,霍大庆骂骂咧咧,叫他放了索凌,余人都在一旁吆喝,却不向前。 索凌远远望见霍大庆身旁之辈,都是一些不入流的马屁精,个个与霍大庆混在一起,却不见其他众同门,叹一口气,低声对柳长青说道:“这一处空地,名叫起义台,听说是古时候有个英雄好汉不忍朝廷欺侮,在此举义,因此命名。” 霍大庆骂了几句,索凌高声道:“霍师兄,这恶贼杨真图谋不轨,想害……” 对面霍大庆身旁一人道:“什么霍师兄?这位是咱们东蒙派的掌门人,你该当叫霍掌门才对!”索凌望去,见这人只是原先伙房伙夫许闻奎,一直烧水做饭来着,无名无分,怎么这次跟着霍大庆来了?随即恍悟:“这人是个马屁精,想来霍大庆听得高兴了,就让他入了门派。”气血倒涌。 柳长青高声道:“霍掌门?我问你,你父亲霍知命呢?”霍大庆道:“我父亲几个月前就已经归天了,你快交出断刀,放了我门下弟子!”索凌虽然早已知道此事,但毕竟心中仍然残存一点侥幸,只希望师父去世之说,只是传言。此事听到霍大庆亲自说出口,仍然脚步踉跄几下,险些跌倒。一帮人在前面喊:“交出断刀!”“你自己找死来啦!”“你自己听话些,还能饶你不死!” 柳长青怒道:“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东蒙派霍知命掌门与我有仇,我今日是来报仇了。就算是他死了,我也要亲自看看,是真的死了还是假的!”霍大庆道:“我父亲确实已经归天。”柳长青心中道:“这人是个窝囊蛋,有人找他师父报仇,他不阻拦或者强打硬拼,却解释什么已经死了。”大声道:“我要见他尸体!” 霍大庆身旁之人又吼又叫,他伸手止住众人,问道:“断刀呢?你上次欺我说我父亲与你有恩,现在却又说我父亲与你有仇,我该当如何相信你?上次被你跑了,是我太过疏忽。”索凌也暗自纳闷,心想霍大庆原先并非如此不堪,一味问询,断刀似乎还是正事。柳长青道:“你这师兄太不仗义,一直问断刀,却不想法救你。”索凌点头道:“他看你身上没带那柄断刀,自然是不愿杀你,想问清楚断刀在哪里。” 柳长青低声问道:“这么卑鄙?”又高声问霍大庆:“你父亲坟冢在哪里?我去看一看,便告诉你断刀何在。” 霍大庆满脸喜悦,心想还有这等好事?说道:“你将断刀找出来,我自然带你去看。”柳长青“哼”地一声,道:“我若是信了你,我也不会空手来到此处。你让我去你父亲坟冢看看,任何人不许打扰,我要查看真假。否则我杀了索凌姑娘!”又觉有些好笑,赶紧低下头,咧几下嘴,不让霍大庆看到。 霍大庆道:“这个……你没带断刀上山,倘若你看了尸体,不给我断刀,那我又该怎么办?”柳长青哈哈大笑,道:“我单枪匹马,若是之后不给你说断刀藏身之地,你们这么多人,我还能走掉吗?” 霍大庆满是犹豫之色,他知杨真武功高强,若是此人用强,那是任何人都打不过的,大家一起上,或许能打上一打,若说活捉杨真,兴许还有那么一点为难。暗自后悔:“我不该将那些武功高强些的师弟们都给赶到一旁的山上去,他们虽然眼下不服我气,但之后或许会好些。” 眼见身旁之人都是废物,若是喝酒吃饭,一个或许可以抵上那么三个四个,若是打架斗殴,那就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他自己又十分想要断刀,一时之间,脑子转了几转,心道:“若是现在开打,也是抓不住此人。干脆就冒冒险,带这厮去看坟墓。”低声吩咐许闻奎几句话。许闻奎听到,脸上喜悦,小鸡吃饭一般连连点头,之后奔去远方,不见踪影。 霍大庆道:“很好!就这么办。你看过我父亲坟冢之后,自当将断刀藏身之地告知我。”柳长青点点头道:“不,我是看他尸骨,不是看他坟冢。”霍大庆道:“尸骨有什么看的?都已经化了。”忽听得身后树丛之中有人“咦”的一声。柳长青急忙回头看,却不见一人,寻思道:“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霍大庆在前面带路,一路辗转,却将二人带到一处偏殿,索凌又是差点没气晕过去:这里原是论道堂,现如今师父归天不久,却俨然是一幅茶楼景色。柳长青怒道:“我让你带我去看坟冢,你来这里干什么?” 索凌与柳长青二人本就知道霍大庆一定不会让众位同门看到自己师父临死之时的模样,在山下之时二人就商议好:霍大庆既然觊觎断刀,那就让柳长青用杨真身份,以断刀为诱饵,不论胁迫也好,还是乞求也好,总之索凌要见一见师父尸骨,检查究竟是不是被那“销肌化涎丹”所害,若是当真如此,证据清楚确凿,再查验下去,那就有迹可循。 哪知霍大庆嘴上虽然应承,心中却一直在想办法拖延。带二人到这茶堂之上,笑嘻嘻道:“杨兄不必心急,路途遥远,先饮上几杯,那才好些。” 柳长青皱眉道:“不必喝了,现在自去就行。” 霍大庆仍是笑脸相迎,道:“杨兄,你有所不知,我东蒙山可不单这一座山,有险峰七十二,洞天三十六。这还单是有名头的,若要细数起来,大大小小山峰,那就有好几百座,我父亲却没有埋在此山,路途遥远,你我喝水之后,再去寻找,岂非更好?” 柳长青道:“你将你父亲埋好,岂能不知地方?” 霍大庆笑嘻嘻道:“我自己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我父亲临死之时,交代与我,说自己喜欢清净,找一处没有山路的小山峰埋了就是。我父亲归天,我东蒙派人人皆知,你又如何非看我父亲尸骨不可?” 柳长青道:“你喜欢问那就问,我自有原因,却不告诉你。”霍大庆干笑几声。 不一时,茶水端上,柳长青仍然拿剑指着索凌。霍大庆端起一杯茶,道:“我功夫不如你,你何不撤剑放了她?”柳长青“哼”的一声,将索凌推入凳中坐下,道:“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见茶水颜色碧绿,鼻中生香,不由自主就将口内唾液咽的干净了,拿起茶杯,一饮而下。 索凌似乎有话要说,终于忍住。柳长青又喝几杯,顿时神清气爽。霍大庆道:“咱们这就走吧?”柳长青又将索凌推搡起来。霍大庆道:“你不这般,我也会带你去,不如将她留在此处吧?”索凌医术此时天下第一,过去一验便知,怎能不去?见索凌不接话,躲躲闪闪。柳长青心中明白,皱眉道:“霍掌门,我信不过你,仍要留着人质。”霍大庆哈哈大笑。 霍大庆领了四人带路,柳长青远远跟在后面,索凌此时才道:“青哥,这茶水有毒。正是那销肌化涎丹!”柳长青一惊,道:“当真?”索凌道:“自然,你百毒不侵,自然不怕。他们一定不带你去我师父坟冢处,而是试试你的内力,什么时候你走不动倒下了,他们就控制你,一定威胁你交出断刀。待会儿见机行事就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结义(一) 索凌虽然早听丁神医说过师父是被那销肌化涎丹所害,但事关重大,自己实不敢相信师父是被自己亲生儿子害死。此刻见了销肌化涎丹是霍大庆让伙夫拿出,心中已经明白,但自己一定要看看师父遗体,证实此种说法。走起路来都能感觉自己身子在不停颤抖。霍大庆一定不会领柳长青去见师父遗骨。 不一时霍大庆说道:“杨兄弟,我父亲已被埋入坟冢之中,你要见尸骨,本就不合情理,我此刻若要随便指一处说是我父亲,恐怕也不由得你不相信,但我霍大庆堂堂正正,岂是那种奸诈小人?我父亲当真命已归天,我岂能儿戏?”说着放慢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柳长青。 柳长青道:“我一定要见尸骨!带路吧!” 霍大庆心生疑惑,但仍是面带笑容,说道:“好,杨兄弟,人人都说你武功高强,你当真厉害的很吗?我见过你的功夫,但我从没和你交过手。你趁早先说出断刀藏身之地,待我取来,你要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你说可好?” 柳长青一时之间不明白霍大庆为何这般说话,随即恍然:“他想慢慢激怒我,看我能不能使出功夫。哼,这销肌化涎丹虽然厉害,岂能害的了我?”正待回话,索凌避开霍大庆目光,低着头轻轻说道:“青哥,你先装作中毒,之后事情,咱们再慢慢商议。” 柳长青放开索凌,提起宝剑,说道:“让你带路,你就带路!再废话,老子杀了她!” 霍大庆哈哈一笑,说道:“杨兄弟,你在东蒙山上杀人,可还是自大了些吧?” 柳长青提起宝剑,问道:“你什么意思?我杨真想要杀人,可还没人挡得住我!”霍大庆哈哈大笑,柳长青攻上前去,忽然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连清泉宝剑也摔在身前,手捂着肚子,说道:“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霍大庆笑声不止,只以为药已生效,大大喇喇走上前去,一脚踢过去,骂道:“老子不去找你麻烦,你倒来送上门,当真不知好歹!”吩咐左右将柳长青抓了,柳长青装作昏迷,又被打了几下,被粗绳子绑住,抬进了一间屋子。柳长青心想反正有索凌在外周旋,自己也不害怕,若要脱身,这绳子自然是没什么用处的了。索凌聪慧,定能办成事情。 不一刻门被打开,接连进来几人,霍大庆也随着一起进来,柳长青眯着眼睛偷看,见一人端了一大盆水过来,心道:“糟啦!水泼到我头上,这易容术只怕要惨,我并没用猪皮。”情急之下,猛然抬头,问道:“你做什么!” 端水之人只道柳长青已经昏迷过去,忽然见他抬头,吓了一大跳,水盆也跌落在地,吓了一激灵。 霍大庆皱眉道:“这药效不是加的有蒙汗药么?”伙夫许闻奎道:“加了!加了,我加的还不少呢!这小子身子强壮,当真邪了门了。”霍大庆瞪他一眼。 柳长青半躺在地,也瞪着霍大庆,说道:“你这卑鄙无耻的奸诈小人,不敢真刀真枪的干,只敢使用这等低三下四的奸计!”霍大庆点点头,道:“不错!对付你这等赤魔堂的人,当然是要使用奸计。若是对付名门正派,那老子还不乐意呢!啊,我给忘记啦!你现在不是赤魔堂的人啦!”柳长青道:“赤魔堂的人,比上你这种奸诈之徒,可是要好的多了。”霍大庆道:“是么?”笑脸忽然变得凶狠,瞪大眼睛道:“你老实告诉我,断刀在哪儿?”柳长青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我告诉你断刀在哪儿,你转眼就要杀我,若是我不告诉你,嘿嘿,兴许你还会留我一命。” 霍大庆摇摇头,道:“到了这时候,你还给我嘴硬!你还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柳长青哈哈哈大笑一阵子,道:“这销肌化涎丹,恐怕也没有那么厉害吧?” 这一来就轮到霍大庆吃惊了,他心中暗想:“这人怎么知道销肌化涎丹?难不成我给他喝茶之际,他就已经发现了?或者难道他根本没喝?”一转念想却又不对,自己亲眼看到他喝下销肌化涎丹的茶水,自己盯着他盯得很紧,也没见他吐出来。按常理说眼前的“杨真”马上就要不能动弹,全身瘫痪。 但柳长青却一点事情也没有一样,谈笑自若,丝毫没有中毒迹象。霍大庆心道:“这人难道不怕这毒药?”又暗自摇摇头,心想不可能。 霍大庆想到自己父亲就是被自己害死,父亲不让他为非作歹,江湖传言有断刀之事,霍大庆早早的就知道了,本以为父亲霍知命一定会支持自己,哪知道却听霍知命说不让他掺和江湖这等事情,一直阻拦,加上父亲一直对自己十分严厉,自己心中恼火,却不敢直言,思前想后,就将父亲给毒死了。自己用的是销肌化涎丹,这药名杨真怎么会知道?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又听得柳长青道:“你毒杀亲生父亲,禽兽不如,死有余辜!” 霍大庆道:“你胡说什么?”心中却如五雷轰顶,此事做的十分机密,只有自己心腹几人才知道,杨真怎么知道?定是胡说八道。茫然问道:“你让我带你去查看我父亲坟冢,难不成是为了此事?” 这一来就是亲口承认下毒之事了,柳长青“哼”的一声,道:“如此卑鄙无耻,惨无人伦之事,我不但没有见过,甚至闻所未闻。”霍大庆知道此刻再也饶不了他性命,不论杨真如何知道此事,一定不能留下活口了。 心念既定,杀意顿生,眼露凶光,恶狠狠道:“你胡说八道,我父亲身患重病,年迈体衰,寿终正寝,再敢多说一句,老子一刀下去,将你劈成两半!” 柳长青道:“是我杨真手中的断刀重要呢?还是我的性命重要呢?” 霍大庆大声道:“你杨真的狗命,在我心中一文不值!趁早将断刀交出,我还有解药给你,各自相安无事,否则管你什么杨真杨假,一定让你去见阎王爷!” 话音刚刚落地,忽然听到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道:“是谁说要取我杨真性命?活得不耐烦了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结义(二) 众人寻声望去,见一个身着灰衣长袖汉子飘然而落,身影豪迈奔放,却又带了三分隽秀之姿。 此人一落地,众人都是干瞪着眼睛,茫然若失,口若被人堵住。霍大庆不可思议伸手指着灰衣汉子,良久失声道:“这……你……你……你……”一人惊叫道:“大白天没来由的见鬼么?怎么又有一个杨真?” 柳长青与眼前之人面面相觑,柳长青道:“杨大哥,你怎的来啦?” 原来落下之人乃是名副其实的杨真,他哈哈一笑,道:“我在路上就已经瞧见你了,心中着实疑惑惊讶了半天,柳兄弟,你这易容术当真高明,我只听得江湖之中有个叫易先生的擅长易容相声,技艺出神入化。哪曾想你也会这门手艺,若不是我就是杨真,只怕我爹妈也要叫你一声儿子啦!” 柳长青不好意思说道:“小弟贸然行事,冒犯与你,还请勿怪。” 杨真道:“好说!好说!对付眼前这等卑鄙小人,你就是冒犯了,那也只当是我杨真做下的。我在江湖之中的仇人,没有一千,只怕也有八百。这一个算什么?”看着柳长青被绑扔在地上,皱起眉头,说道:“只是你就这样被抓,不明不白,有损我这个当大哥的名头。哈哈,哈哈。”转头横眉凝视霍大庆,沉闷说道:“我自十四岁闯荡江湖,可还从未落入敌人之手!” 霍大庆方知眼前之人,乃是假冒。自言自语道:“我说声音怎么老大不对劲儿,原来是你!杨兄弟,你大驾光临敝处,不知有何见教?” 杨真道:“你不必这般套近乎。不替我兄弟松绑,难道要我动手么?”柳长青“嘿嘿”一笑,道:“这等毛糙绳子,怎能绑住我?”说话之际,双手已经从绳子之中伸出,解开身上绳子,向杨真作揖道:“杨大哥,咱们好久不见。” 霍大庆眼看事情败露,眼前又多了一个敌手,他二人联手功力,霍大庆早在几月之前就已经亲眼目睹,眼下又无什么得力助手,暗自着急,白了一眼许闻奎。许闻奎知他怪自己下药之事,心中也是疑惑:“我分明已经下足药剂,这人却一点事情没有,当真是见了鬼了。难不成销肌化涎丹被人掉包了?”接连搓手,甚是心慌,怕霍大庆怪罪在他头上,自己好不容易才从一个伙夫摇身一变,变成东蒙派弟子,这样一来,岂不是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柳长青突然高声喝道:“霍大庆,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毒杀自己亲生父亲,你还算是人吗?”霍大庆道:“胡说,我父亲身患重病,自行离去,你怎的诬陷好人?”柳长青哈哈大笑,道:“那销肌化涎丹被人食用之后,果然是全身肌肉萎缩,骨骼退化成三岁小儿一般么?怎么我吃了一颗,却一点事情没有?” 霍大庆做了此事,只当计谋缜密,绝无疏漏,却被一个外人当场说出两次,这事情除了他自己,只有伙夫许闻奎知道,自己没说,那就一点是许闻奎说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砰”的一声,一人身影迅速被人推到柱子之上,口吐鲜血,顿时死去。 此番杀人,毫无征兆可言,可怜许闻奎半生劳苦,却与霍大庆同流合污,惨死在此人手下,临死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 柳长青看也不看许闻奎一眼,不屑说道:“自己做的好事,这会儿可要杀人灭口了?” 杨真道:“柳贤弟,这等腌臜小人留在世间有何用?何必和死人多说话?”左手一掌推出,直指霍大庆,紧接着右手手掌又向前推出,双掌一前一后,似虚似实,飘忽不定。霍大庆但觉两股强劲的风力袭面而来,威武阳刚,自己功夫,万万不能抵挡。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霍大庆却忽然抓起身旁两人,挡在自己身前,杨真半途之中,已经瞧得清清楚楚,本可收招,心中却像:“此人奸诈卑鄙,身旁之人也一定狡狯阴险,不必留情。”这么一想,双掌就毫不犹豫向前推出,打在两人身上,听到骨头声响,两人顿时瘫了下去,眼见是不活了。 霍大庆心惊胆战,待要说些什么狡辩,刚张开嘴巴说道:“你们……”杨真不理,又是一掌推出,口中喝道:“你骗我之时,我没取你性命,你又可曾想到今日?” 好歹霍大庆从小习武,虽然不济,却也并非一招不能抵挡,斜身一侧,挥舞衣袖,遮住杨真前掌力道,化解开来,无奈第二掌却再也避不开,右肩膀硬生生吃了一掌,顿时后退几步,正好倒在椅子之上,听到“轰隆”只声,椅子也碎成了数片。 杨真哈哈一笑,道:“你父亲就教了你这些么?”又攻上去。柳长青眼看杨真武功如同巍峨高山,威烈有力,手中招式只是强攻,半点也不防守,然而举手之中,却暗含防御之招,心中暗暗称赞:“杨大哥出身赤魔堂,不知是什么身份,竟然有这等功力!不过一味强打,若是内功不强,遇到旗鼓相当对手,体力若是耗尽,只怕不敌。” 心中胡思乱想之际,杨真又踏上前去几步,眼见又要出招,霍大庆百忙之中,忽然说一句:“我给我父亲下毒?你们是亲眼所见么?为何冤枉好人?就是亲眼看到,难道就没有什么误会吗?” 杨真道:“误你奶奶的会!”一脚踢去,柳长青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杨真身前,挡住了这一招,说道:“杨大哥,此事我正在查探,未成定数,不能冤枉好人。”杨真奇怪道:“这人欺负我,又来欺负你,怎么叫冤枉好人了?你让开。” 柳长青心中却在想霍大庆说的话,自己当时在进门派被梁照算计之时,赵妃亲眼看到的事情,也都是假的。何况此事终究是索凌与自己的猜测,不论如何,没有十足的证据,反倒不能枉杀此人。霍大庆虽然卑鄙,却罪不至死。伸手又拦住杨真,摇头道:“没有十足证据,先不杀此人。” 霍大庆饶是心肠狡猾,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毒杀亲生父亲之事怎会被柳长青得知。更是想不出自己的家事官府都不管,眼前两人与自己和父亲非亲非故,怎的就非要致自己与死地?但一时之间也管不了这么多,既然柳长青替自己说话,那就好办。急忙接口道:“是啊!你们拿出证据,我就自刎给你们看。” 杨真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柳兄弟,咱们出去说话。”拉着柳长青就出去。 几人见杨真行事有雷霆闪电之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斩钉截铁,言行之中自带威严之意,不由得又对此人多了三分惧意。 杨真将柳长青拉到外面,问道:“柳贤弟,你为何到这里?” 柳长青将索凌之事简单说了说,又搔搔头道:“不瞒大哥说,我和索凌姑娘已经定下终身之约。她师父惨死,那也是我的事情。我本想装作你的模样,慢慢查明真相,不想……嘿嘿,当真巧的很了。” 杨真点点头,道:“你和索凌的事情,我昨日就已经瞧见。贤弟,这世上什么都好,就是女人不好。” 柳长青一愣,没有答话,隔一会儿才道:“杨大哥,你说这话,倒和我的两个有趣的朋友很是一样。”杨真微微一笑,道:“那也没什么不好,女人也不坏,就是有时候这些女人的心思古怪,有时候她做一件事情,说一句话,你就是想破脑袋,想她奶奶的十天半月,只怕也是猜不出为什么。你猜不出倒也罢,这女人多半要和你生气!”杨真笑着摇摇头,道:“杨大哥,你生性粗狂,自然不去想这些女人的心思。我的小师妹叫赵柔,她曾对我说,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猜不透自己想些什么。” 杨真道:“这倒有趣,不提女人也罢。我昨日看到你,本想和你打招呼,却见你和女人在一起,那多麻烦,我二人一起喝酒吃肉,岂不快哉?现在就去,你说如何?”又拉着柳长青走。柳长青犹豫一下,道:“索凌姑娘还在此处……”杨真一把拽过他,道:“管她什么?这是她的老窝,难道还会出什么事情?实话告诉你,我不愿待在赤魔堂,恰恰就是因为女人。我和一个女人本来就是两厢情愿,认识很久,却很少说话。那天她跑到我跟前对我说,说什么,姓杨的,我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你愿意和我携手,闯出一番天地来么?我当时就说道,是,你很漂亮,跟了我杨真,那就好好在家生孩子喂奶水啊!闯什么天地?哪知她就生气。” 柳长青莞尔道:“杨大哥,你这么做,未免就有些直白了。” 杨真道:“什么直白不直白?她若是喜欢我,那就是结婚生子,难道有错?不过这骚娘们儿不是好人,又去勾引我们堂主,弄的他神魂颠倒,堂中乌烟瘴气,就纳了他做小妾啦!我说让堂主杀了他,堂主不愿意,我一生气,那也不能不讲义气,就自己走了,反正凭我自己武艺,管他什么烧杀抢掠,管是饿不死!” 柳长青尴尬一笑,问道:“你是哪个堂的?”杨真道:“我是北堂长老,现在不干啦!我们堂主也姓杨,叫做杨有元。什么都好,就是听女人话,老子瞧着就生气!”(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结义(三) 杨真生性粗犷,拉起柳长青,一路有说有笑,到了东蒙山下,找一处地方打尖。 柳长青被他硬拉出来,还未和索凌道别,心想索凌在山上一定无事,也就放心了。杨真说道:“贤弟,咱们来喝酒!哈哈。”柳长青不善饮酒,却并不怕酒。自打他记事起,自己喝酒就没来没有醉过,但喝完酒之后脑子迷迷糊糊,那倒是常有之事。记得赵妃说自己,若是不会喝酒,那就不要喝,每次头晕脑胀,想说胡话,那多不好。 此刻不忍拂了杨真的好意,眼见两缸酒端上桌子,跟着豪气冲天道:“好!喝他个不醉不休!”杨真十分欢喜,觥筹交错,都是大碗就着,大口大口的喝。 杨真只喝酒,一口饭菜也没吃,不一会儿就喝下半缸,兴冲冲道:“贤弟,当日与你联手,共斗九荒门和东蒙派的狗崽子们,实在痛快!老哥我可好久没有大开杀戒过了。”柳长青一笑,道:“杨大哥,你怎的还在临沂此地?” 杨真道:“杨有元堂主听了骚娘们儿的话,说我什么以下犯上,不尊长辈,将我驱逐。哈哈,哈哈哈,我杨某人再怎么不济,岂是任人宰割之辈?这娘们儿家在临沂,穷乡僻壤,却出了这等货色,老哥我查明真相之后,就将她全家都杀了。临沂之中,处处是官府的人,想要捉我,我索性就留在这里啦!” 柳长青听完之后,默不作声,道:“女人虽然对你不义,你也不必杀她全家。” 杨真大口喝一碗酒,义气冲天,道:“怎么不必?她可是骚的很,我令她不快,她就去勾引堂主,堂主名叫有元,这娘们儿就说什么‘有缘’。哼,她单单是惹了我,那也算了,我不会同她计较,可为何她几次三番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于我?”说完又是一大碗酒饮下,又道:“单是羞辱于我,我瞧在堂主面子,那也罢了,可为何她设计心机,谋害我弟弟?” 柳长青惊讶道:“你弟弟?” 杨真道:“是,我弟弟乃是我同父异母所生,只小我几月,他向来老实,我引荐他进了赤魔堂,那也无非混口饭吃,哪知这骚娘们自己不忿,知道我与杨有元堂主有过命的交情,不好挑拨,便又去欺侮我弟弟。怪我那夜我不在堂中,喝了个酩酊大醉。回到堂中,听人说我弟弟调戏这骚娘们,被抓了个正着,将他双腿打断了。我回去之后,也没见着我弟弟,便去找杨有元大闹一场,杨有元听信谗言,说什么我自己没管教好我弟弟,是他罪有应得。我一怒之下,去找这骚娘们,哪知她早就藏起来了。杨有元第二天一早就将人号召起来,说将我逐出赤魔堂。” 柳长青叹气道:“人活在世,当真不易。” 杨真道:“贤弟,江湖厮杀,那不算得什么,最可怕的就是人心。我知杨有元虽然恼我,却不会不瞧我情面,他怕丢了面子,不提我弟弟的事情,但我走后,他自会派人照顾我弟弟,我不担心。对我弟弟说替他报仇,哼,我弟弟的一条腿,便抵得上十条人命,我连杀这骚娘们家中一十九条人命,算起来,那还便宜了她一条人命,早晚这骚娘们要补偿出来!” 柳长青道:“杨大哥,我问你,若是这女人真心真意喜欢你,但却被旁人设计计谋夺去,你怎么办?” 杨真道:“真心真意,怎会被人设计?显然还是不够全心全意。” 柳长青叹息道:“那你还杀他们全家吗?”杨真道:“杀不杀,全凭我一己之意。” 柳长青道:“你胞弟双腿残废,今后生活可就难了,我有一位前辈,也是双腿残废,在牢中生活了二十年,悻悻而逝。这人就是当今江湖中盛传断刀秘密的主人。”杨真道:“是肖天华么?”柳长青暗夸他消息灵通,点点头。 杨真道:“这肖天华之事,说来也是巧了。几十年之中江湖一点名头也无,如今却声明大作,都是因为这一把断刀。” 柳长青点头道:“是。这断刀之中有什么秘密,那是谁也不知道。” 杨真摇摇头道:“什么秘密?这秘密我早就知道啦!我师父生前和肖天华也算生死之交。这断刀也不是什么断刀,是肖天华得到刀之后,才将它弄断。里面藏着武功秘籍,可不是当今江湖之中盛传的什么宝藏。哪里有什么宝藏了!我弄得清楚的很。” 柳长青道:“武功秘籍?” 杨真道:“是,这秘密可藏得够久了,没有一百年,那也差不多。按说早该失传。江湖之中争夺的,无非是百余年前威震天下的武功秘籍。肖天华练得武功,多半就是从断刀之中获得。”柳长青道:“这……这……肖前辈曾经传我一套步**夫,名叫游龙步法,他说这步法原先叫做游魂步法,可是这其中的武功秘籍吗?” 杨真道:“游魂步法?没听说过,我不知道。我师父说,断刀是百余年前一个绝世高手,打败天下无敌手,收集了许多绝世兵器和武功秘籍,无所事事,将秘密藏在其中。但其中是什么,却是谁也不知道。这高人名讳已不可追考,但相传他的武学造诣,可说早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他名满江湖之后,江湖忽然盛传,有一人的武功,比他不知要高强多少倍,这位高人处处寻找,数年都没寻到这高手,只以为是讹传。” 柳长青听得入迷,问道:“后来又如何?” 杨真道:“后来这位高人仍不罢休,不停寻找,只为与这人一拼高下。这日到了一处,见一高山直耸入云,形如宝塔,无路可登。这高人心境大开,找一土人询问山名,说是塔云山。杨真意气风发,誓要登山此山。这高人轻功了得,听闻是叫做溟灵轻功……” 柳长青讶异问道:“溟灵轻功?” 杨真道:“是,不过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记错了也不一定。怎么了?” 柳长青道:“没事,我只是见过这个名字。”柳长青清晰的记得当时赵柔和自己在书中角落看字之时,上面有一句话就是:“一宝溟灵功,成就一身轻。身体似飞燕,藏身少林中。”按说这溟灵功就是无上轻功了。刚想将此事说给杨真听,但杨真说故事兴致正高,抢说道:“这高人武艺高强,塔云山三面悬崖峭壁,只有一侧可以攀登,但山路不通,处处荆棘。这高人仗着武艺高强,竟然多次化险为夷,终于登上此山,站在山顶,高声长啸,一浪高过一浪。” 柳长青心驰神往,仿佛自己被带到山上,悠悠说道:“这位高人当真是个神人。” 杨真莞尔一笑,道:“他自己可不这么认为。”笑容含着深意,柳长青看着他,杨真又道:“这高人喊声太大,惊动数里之地。忽然从另一侧悬崖之中,一个年轻小伙子身负背篓,篓中放满瓜果药草,爬了上来。” 柳长青更是讶异,问道:“爬了上来?这山有多高?”杨真道:“高不过千丈。”柳长青一寻思,说道:“想来悬崖之侧,另有道路可走。” 杨真说的尽兴,道:“贤弟,你这话说对了一半,悬崖之侧,确有道路,只不过是这少年用脚踩上去的。”柳长青张大嘴巴,道:“这……这……” 杨真道:“贤弟不必讶异,当时这位高人看这少年到来,十分惊奇,上前询问,少年说道:‘老父生病,需用崖上药草,因此上来采摘。’这位高人上前一看,饶是他武功高强,站在悬崖之侧,也不免心生畏惧,此山高千丈,三面都是悬崖,向下看去,深不见底,若是常人,决不可攀登。不免脱口问少年道:‘你是人是鬼?’少年搔搔脑袋,道:‘先生这话可就奇怪了,我分明是个人。’这位高人一直问这少年如何爬上来的,少年只说是从悬崖采药上来的。这位高人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定是先前就藏在这里,看我上来,藏在一边,然后过来的是不是?’” 柳长青点头道:“我想也是如此。” 杨真道:“贤弟可也谬了。当时高人心想:‘这小娃娃充愣,兴许会些武功,我试一下便知。’说一句:‘小心了。’攻上前去。兄弟你想,这高人已经天下第一,动手去打一个少年,你说会怎样?”柳长青道:“那这少年一定是要挨打了。” 杨真喝一口酒,慢慢摇摇头,道:“不!这位高人一掌打过去,少年身负背篓,轻而易举的就化解开来。怒道:‘你做什么?我与你素不相识,怎么上来就打人?’高人一看不行,也不答话,又攻上去,少年无法,只有接招,当时情形,无人可知。不过这位高人最后还是输了。”柳长青合不拢嘴,道:“杨大哥,你说笑了。”杨真道:“我为何要说笑?这当然是真的。这高人输了之后,愣在原地。少年道:‘大叔叔,我可要下山了。’说着跳下悬崖。” 柳长青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问道:“跳下悬崖?”杨真点点头。柳长青又问一句:“跳下悬崖?”杨真道:“是!跳下悬崖。这位高人上前查看,见一个身形飘逸,一跃数十丈,慢慢跳进云中,再也寻不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结义(四) 这时门口进来两人,均是身负大刀,模样嚣张,进门就大喇喇道:“小二,好肉好茶好酒伺候着!”小二应声。杨真瞥一眼二人,接着道:“高人在山上愣愣不做声,不一时,那少年竟又从悬崖之中上来,高人急忙拦住他,少年道:‘大叔叔,你又做什么?我刚才被你吓的,连小黄也丢在这里啦!’说着遍地寻找,终于找到一个小狗。少年温柔抱起小狗,说道:‘咱们走吧!’” 刚才进来的两人说话声音极大,一人说道:“******真晦气!煮熟的鸭子给飞了,老子下次找到狗腿子,一定将他皮肉打开花!” 杨真又接着道:“这高人急忙问:‘小兄弟,你是怎么上来的?’少年仍是答道:‘就是这么上来的啊!’高人不住询问,少年就说,我带你看看。一手抱着小狗,一手向他抓来。这位高人武艺有多高强,那还用说?不过少年这一抓,高人竟然无法躲避,他是个武痴,一生习武,有人攻来,那就是自然而然就会应招。不过终于没躲过去,少年一手环抱着他,又从悬崖上跳了下去。这位高人惊悚万分,只觉身子不断坠落。过好一会儿,才看到悬崖每隔数十丈,就有一处小洞,少年轻轻用脚一踩,下坠之力顿减,然后再跃。高人问少年道:‘这脚洞是从哪儿来的?’少年说道:‘是我踩的啊!你不相信,我再踩个给你看看!’ “说完少年落到一处干净支出,右脚伸出,微微用力,悬崖山石就缩了回去,赫然出现一个小洞。这高人瞠目结舌,口不能言。直到落地,才反应过来:这少年分明是个武学奇才,得遇名师,学了一身傲人本领,却不自知,一直便生活在这山中,不与外人接触。当时便即拜服,问少年是否有过奇遇,少年说道:‘是有一个白胡子大伯伯教我,不过我不认识字,他就一招一招的教我。’高人问道:‘那白胡子伯伯呢?去哪儿了?’少年哭着道:“死啦!那天我的小面面也找不见了,到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高人问道:‘什么小面面?’少年说道:‘小面面是我养的小白兔。’这位高人长叹一口气,临别之时问道:‘你练的是什么功夫?你师父曾经说过吗?’ “少年说道:‘师父说,这是无极功。我还知道怎么写这三个字呢!’高人问道:‘书呢?’不是这高人想要夺取,而是他实在想看一看这无极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如此高明。自己输在无极功下,却输的一塌糊涂,不明不白,练武之人,难免想看看到底自己输在哪里。但少年说师父死了,他将师父埋了,也没看见书。高人知他不会说谎,日夜寻找,最终还是没能找到,郁郁而终。贤弟,你说这事情奇不奇?” 柳长青点点头道:“是奇的很了,不过多半……多半不真。” 杨真道:“千真万确。这位高人,乃是我祖上,名叫杨义。这件事情,他清清楚楚写在家中墙壁之上。”柳长青惊讶道:“这么说……这么说……这断刀就是你祖上的东西了?”杨真道:“十有**就是如此。不过我祖上对于断刀事情,半句未提,只是墙上最终写道,要我们后代谨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习武切不可焦躁,一切看因缘造化。他说自己有了许多宝物和高明功夫,但和这无极功一比,那就犹如雨滴入汪洋,碎石击大山,不要也罢。天下武学,只有这无极功,才算是真正的武功。” 柳长青拍案而起,大声说道:“是了!这断刀一定是你祖上的东西!我曾见过一本书,说不定就是从断……” 话未说完,旁边一名带刀的大汉直勾勾冲过来,眼露凶光,问柳长青道:“你说什么?断刀在哪儿?” 柳长青在来的路上已经将易容术卸下,不过脸上沾了一点石膏,感觉不舒服,伸手去摸。那大汉以为他要动手,“刷”的一声,将自己的大刀抽出来,道:“你说!断刀呢?”顺手砍下,杨真酒酣饭饱,看到有人闹事,拿起桌上筷子,伸手一挥,甩进这人手背之中,鲜血顿流。这小店之中,众人看到有人打架,都炸开了锅,往一旁跑去。 那汉子痛的大声叫唤,同来的另一名汉子见同伴受伤,急忙拉起,杨真狂笑道:“凭你这点微末道行,还想争夺断刀!”那汉子搀扶起受伤汉子,看了一眼杨真,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柳长青方才听杨真讲断刀故事,心中便有个想法,那就是这断刀本来就不是断的,而是被人弄断的。说不定弄断刀的人就是肖天华,而这书册正是从断刀之中取出,里面可不是什么宝藏,听杨真这么说,那极有可能便是杨真祖先杨义打遍天下无敌手之后又遇到那名武功极高的少年,落败之后,心灰意冷,就将自己得来的武学秘籍和宝物都一一分散,又将宝物和秘籍的藏身之地写在书中,油浸之后方能显现出来。 柳长青心想杨义如此处心积虑,倒不是因为不想将宝物和武学秘籍留给后人,多半是因为杨义太过自信骄傲,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被无名少年打败之后受了打击,觉得自己的武学与无名少年相比,那是差得远了。这少年练《无极功》,年纪轻轻,便能随随便便打败一个江湖高手,杨义是个武痴,自然想要一睹《无极功》,然则柳长青记得书中最后写道: 一宝无极功,无形化有形; 浑然若无物,百态不留踪; 此物天上有,人间须无名; 平生寻此物,郁郁不得终; 得此珍异者,天下皆为轻。 如此说来,那定是杨义后来处处寻找《无极功》书册,到死也没找到,觉得自己的武学秘籍和宝物一点用处也无,传给后人,多半也是无用。但自己又以这些武功秘籍为根基,成就一方,或许是有点舍不得,终究不忍毁去,便将这些宝物秘籍分藏各地。 柳长青正待将此事告诉杨真,缺见他喝醉了酒,有些癫狂,急忙付了酒钱,带他离去,找了一家客栈让他休息。心中想着索凌,怕东蒙山上突变,索凌别出什么意外才好,眼见杨真躺在床上,呼噜声大作,便想去山上寻找索凌。不论霍大庆是不是当真杀害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但索凌若是继续待在东蒙派,那就一定会受排挤,索凌虽然调皮胡闹,但岂是拍马屁之辈?自己是金门派的传人,当真不可,那索凌就是跟在自己门下,也比在东蒙山上好上一万倍。 心念已定,收拾行装,便要出门,回头看了一眼杨真。忽然间“哗啦啦”一声巨响,房门竟然被几人撞开,七八个带刀的捕快闯将进来。柳长青当即知道:杨大哥杀死别人全家的事情,多半露馅了,被官府来捉拿了。 一名汉子怒气冲冲走进来,看到柳长青,对众人道:“这个是同犯!一同捉啦!”看到杨真躺在床上正睡大觉,向后说道:“是他!就是他!知县大人,此人是杀人犯,今天还伤了咱们一名兄弟!” 语音甫落,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看样子就是临沂知县大人,这人又矮又胖,留着两撇碎胡子,看起来十分猥琐,见杨真之后,笑眯眯说道:“不错!正是此人。先抓回衙门再说!”柳长青道:“我大哥正在睡觉,有什么事情等他睡醒再说!” 知县大人瞥他一眼,道:“你是什么东西?你大哥?你大哥杀了人,你不知道?一十九条人命,你且想想,他得有多少颗脑袋才能够砍?” 柳长青本欲带着杨真逃跑,眼前一堆人,瞧着便是饭桶,自己要逃的话,他们一定是挡不住的。不过他却不愿得罪官府,若是今天逃跑,被画像通缉,放下海捕文书,今后行事,那就麻烦多了。自己和杨真在一起,说也说不过去,心想:“我这一生,倒和囹圄有缘了。”由着众人将自己和杨真绑了。 到了官府,杨真仍然未醒,二人便被扔进牢房。一人说道:“知县大人说了,严密看守此人!若是有半点疏忽,小心你们脑袋!逮到这人酒醒之后,立马通报与我,知县大人要亲自审问!”几名狱卒连连称是。 柳长青在狱中暗自摇头,一个时辰过后,见杨真仍然酣睡。忽然却听杨真说话道:“贤弟,你怕不怕?”柳长青见他醒了,说道:“不怕啊!干什么要怕。” 杨真道:“不怕就行,没什么怕的。我正要进这牢中,我杨真在此,官府之人怎能关的住我?不出两天,这衙门之中,只怕就要毁之一炬。”柳长青暗暗称奇,杨真道:“贤弟,可不要不相信,咱们只管好吃好喝歇着睡觉就是。到时候自然有人救咱们。一根手指头也不必动。”柳长青今非昔比,武功早已大进,却不怕什么官府,只是怕麻烦而已。当真被下了海捕文书,自己会易容术,大不了学丁神医就是,易容之后,改头换面生活就是。 柳长青问道:“杨大哥,是你朋友来就你吗?”杨真摇摇头。柳长青又问:“是赤魔堂的人吗?”杨真道:“我与赤魔堂已经两清,他们怎会救我?”柳长青奇怪道:“那是谁来救你?”杨真道:“这你可难倒我了,救我之人,我也不认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结义(五) 柳长青眨眨眼睛,说道:“杨大哥见笑了。”杨真闭着眼睛,佯装睡觉,并不搭理。柳长青见他一点也不担心,也不着急出去,干脆也躺在地上休息起来。心想这里比自己在扬州地牢之时住的地方,那可好上太多了。 隔了两个时辰,狱卒不住前来探看杨真是否醒来,杨真只是闭着眼睛,狱卒看一眼就走了。过不多时,杨真睁眼说道:“这么快就来啦!”柳长青问道:“救兵来了?”杨真道:“虎口狼口,都是一样。” 柳长青细听,果然听到外面有响动,先时听得不是太清楚,那声音愈来愈近,夹杂着不少尖叫声和摔东西的声音。忽然“咔嚓”一声,牢外门被打开,闯将进来几人,可怜几名狱卒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已被一一点倒在地。杨真头也不抬,问道:“柳贤弟,你这易容术是跟谁学的?” 柳长青见闯入门来的是三男一女,一人身背两柄斧头,胳膊犹如大腿般粗,胡须扎满了面孔,只留两个眼睛和一个鼻头在外面露着,大声喊道:“杨真呢?杨真在哪儿?”去第一个牢房门口查看,掏出一柄斧头,“刷”的一声,将门锁斩断。牢房住的人不少,许多犯人本就是穷凶极恶之徒,见了这人,却也忍不住心惊肉跳,颤声说道:“在……在里面。” 那恶人向后面的两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你们进去找!”又对进来的女子说道:“碍事的都砍了!只要杨真!”女子道一声:“得令!” 杨真又问道:“怎么不说话?是易先生教你的吗?” 柳长青恨恨道:“易先生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岂肯让他教我?我只恨不能生啖其肉!”杨真“哦”了一声,道:“这可奇了。” 四名闯入牢中之人转眼就找到杨真牢房,当先之人仍是一斧头下去,将牢门劈成两半,伸手就来抓杨真胳膊。杨真躺在地上,见四人进来,笑道:“原来是地煞帮的人来啦!当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官府下了文,你们就一直待在此地,我数次经过,你们都视而不见,这时候倒跑的挺快。崔头三,你拿我回去,可有什么好处啊?” 柳长青暗暗想到:“原来杨大哥说不知道是谁来相救,是他知道一定有人觊觎断刀,得知自己在县衙牢中,一定会来抢人。” 崔头三正是那拿斧头之人,哈哈一笑,说道:“见笑了,我们汪帮主有令,那我自然是奋勇当先,说不上什么好处不好处的。”这人说话之时,胡子长的,将嘴巴也给挡住了,一点也漏不出来,若是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会以为是旁人在说话。 杨真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兄弟,这人名叫崔头三,要抓我回去,你说怎么办?”杨真说完,笑呵呵地看着柳长青面色。 柳长青报之一笑,说道:“头三我是听说过的,不大吉利,什么催头三,有什么催的?那就更不吉利了,只怕要遭。”杨真狂笑道:“正是,崔头三!我这位兄弟说你不吉利,你意下如何?” 崔头三不知是拿他取笑,将斧头收起,道:“杨真,今日也由不得你们了,我兄弟三百多人都在此地,走罢!”杨真道:“好,我杨真既出江湖,若不惹得满城风雨,那岂不是没意思的很?”站起身来,说道:“要走,也带我小兄弟一起走。”崔头三骂骂咧咧,杨真道:“大家都知我得了断刀,你越是嚣张要先拿我杨真,那就越快成为众矢之的,你知道否?” 崔头三一愣,说道:“不知道!谁敢惹我地煞帮?姓杨的,说实话,你若是赤魔堂的人,我还怕你三分,但你此刻无依无靠,难不成我还怕你一个平民百姓不成?”杨真微笑道:“很好。”又叹一口气,道:“可怜地煞帮创派四十年,只怕要毁于一旦了。” 崔头三后面跟着的两名书生模样打扮的人听到杨真的话,兴许觉得还有那么一些道理,一人说道:“崔头领,此话也有道理,若是被人得知咱们得了杨真,江湖黑白两道,只怕都要找咱们麻烦了。现在人人都想要断刀之中的宝藏,争夺起来,咱们可不一定有利。”另一名书生也是点头。 崔头三道:“他奶奶的,啰嗦什么?你们的意思是说,杨真站在这儿,咱们还抓不得啦?”两名书生不敢再答话。身后女子道:“到了此时,还说什么抓得抓不得?赶快些走啊!再不然……”三人都在瞧女子说话,缺见她突然停顿,眼睛瞪的老大,随后“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崔头三与两名书生都只受了暗算,见一人方头大耳,笑意绵绵,手中拿着一串佛珠,说道:“是哪个乌龟王八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敢欺负我杨真兄弟?” 来人光头大脑,在牢中一点星光亮点之下,显得尤为显眼。崔头三一看这人,说道:“原来是湖南大头佛到了,不知有何贵干哪?”大头佛右手捻动着佛珠,说道:“贵干不敢当!不敢当!有人欺负我杨真兄弟,我做兄弟的岂能不管不顾?我说着衙门之中,怎么这么大动静,原来是地煞帮的人来啦!” 崔头三一声冷笑:“你知道就好。你远道而来,我敬你是客,此刻你自己走,我也不来拦你。”大头佛道:“啧啧,好大口气!杨真兄弟曾与我有几面之缘,说不上是关系要好,但我听说杨兄弟被官府捉去,急忙就赶来相救。姓崔的,听你口气,是不让我救啦?” 崔头三道:“我呸!说什么救人?你还不是为了要那断刀?做事光明正大一些才是,像我崔头三,明人不做暗事。你打着救人旗号,却来争夺断刀,可还要脸不?” 大头佛道:“瞎说八道。”眼露凶光,眼看就要动手。忽然牢中又闯入几人,个个身穿黑衣,蒙面盖头,当先一人拿着狼牙棒,见了大头佛和崔头三几人,也不相问,进来便打。噼里啪啦,牢中本就站不下几人,外面的人仍是源源不断涌进来,杨真牢房外,瞬间站满了人,围了一面人墙,铁桶一般滴水不漏。(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结义(六) 牢中之人不住相斗,显然都是冲着杨真而来。室中狭窄,众人都是施展不开,有时误打误伤,不一刻就有数十人倒地不起。 杨真在牢中冷笑:“这断刀之中,再也没有什么秘密啦!可怜这些人不知道,一个个还以为有什么大宝藏,可笑啊可笑!”柳长青觉得他性子孤傲偏执,不同常人。别人做事,往往图利,杨真却对这些人的做法不屑一顾。他明知断刀中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又知江湖人士得知断刀之事,也绝不可能就此罢休,自己虽然与之无关,却仍要来个隔岸观火。在杨真看来,引得这些贪图宝藏的江湖人士争斗,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柳长青觉得不妥,说道:“杨大哥,这断刀既然没什么秘密,那就实话实说就是,这许多豪杰之士为了一把刀如此水火不容,将来更不知会有多少人为之丧命。” 杨真“哼”的一声,道:“这是以讹传讹,到现在你就算是说了实话,这些人哪一个肯善罢甘休?贤弟,你不知其中关节要害。”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牢中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大坟场,忽然外面一个声音道:“走水啦!走水啦!走水啦!”众人都是一呆,慢慢罢手止斗。崔头三问道:“哪里走水?”一群人都是怅然若失。接着听到外面人马沸腾,吵闹声响。有的喊道:“快去救火!”有的喊道:“保护好主公!别一股脑儿都去!”有人道:“放下武器,举起手来!可绕你们不死!”个个声音都是深沉有力,远远的传了出去,显然喊话几人内力都不算弱。 杨真微微一笑,道:“大头目来啦!这人领导不错,倒是个能人。能将大火救下,那就是头功。”转念一想,皱眉道:“听声音倒像是官府之人,临沂官府中,竟然有这般能人?” 过了一刻有余,一人道:“回主公,大火已经灭掉!抓住几个放火的强盗,怎么处置?”停顿一下,又大声道:“是!”又停一下,道:“你们几个,将这些人全部绑起来,严加看守,若是跑掉一个,拿你们是问!”领头之人说话声音不大,所以牢中人均未听到,想来不过说的是“先行绑起来,严加看管就是。” 崔头三大骂道:“他奶奶的!开什么玩笑?我们还有几百号人在外面呢!这他奶奶的是哪个帮派的?竟然来了这么多人?”接着又有人道:“我们也有一百多个兄弟在外面接应,怎么不听动静?”一连几人都是这么说,心下都是惴惴不安。 紧接着一人下了牢房,眼光迅速扫了一圈,当即退出去,说道:“回禀主公,里面还有三十余人!”一人“嗯”了一声,说道:“都抓起来了。”那人道:“是!” 柳长青听到那主公声音,心头大震,如同被人重锤胸口,口中说道:“是他!”杨真疑惑道:“是谁?你认识这人?这人倒是个才人。”柳长青恨恨道:“杨大哥,你身上可有小刀,借来一用!”杨真将随身携带的匕首给他,十分迷茫。 杨真见柳长青向牢外走了几步,一众人等都在向外观望,没人注意柳长青。见他抓起地上一个死人,用匕首“刷”的一声割破那人裤腿,挑一处大腿干净地方,用匕首画了一个圈,随即揭下一块皮下来。杨真奇怪道:“你做什么?”柳长青道:“我不愿以本面目见此人。”说完将那块皮挖几个洞,将随身携带的一些易容物件拿出来,又将人皮贴在脸上,赫然间就换了个面目。 柳长青将头发披下,挡住人皮四周,不至于被看出来。 紧接着进来两人,当先一人戴一顶高帽,帽子之上画了一个狼头,张开大嘴,似乎在对月长啸。身后之人羽扇纶巾,清秀美貌,举止优雅,反倒像个秀才一般。 杨真道:“狼啸派掌门人邵剑琮怎么也来啦?他自己可绝无这么大的能力。身后年轻男子是谁,我倒不认得。” 柳长青咬牙切齿道:“这人是京城的小王爷,名叫梁照。”杨真“哦”的一声。 自从梁照进来,柳长青便思绪万千,一直看着他身后是否有一个女子进来,心中既是期盼,又是害怕,说起啦倒是害怕的情绪更多一些,愣愣地盯着梁照身后看,却也没人进来,柳长青舒展一口气,心道:“这地方打打杀杀,她……她……一直是不喜欢的,怎么会跟进来?或许……或许……她一直就没有在他身旁?” 梁照大声道:“杨真乃是犯人,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啦?胆敢在衙门官府闹事!” 一人道:“你是谁?大家一样的想法,都要杨真此人,你算什么东西?”狼啸派掌门人邵剑琮认准说话之人乃是桑叶门掌门桑云腾,身旁站的,是他的夫人叶致雨。两人共结伉俪,以姓为名,创下桑叶派,又以《千字文》中“云腾致雨”为名,夫妻情深。 邵剑琮听他说话无礼,横眉道:“是桑叶派的桑掌门在此吗?嘿嘿,桑掌门,你的功夫也够高啦!但是教养的徒子徒孙门却当真不成器,我在外面之时,一招就杀死了你徒儿六人,其中还有一个叫……叫什么……桑玉昆的,是你儿子么?啧啧,真是可惜啦!” 桑云腾一听,差点没晕过去,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儿子在两里之外接应,怎么会在这里?我不让他进来的!” 邵剑琮道:“那我可就不知道啦!这里起了火,想来是你儿子爱父心切……嘻嘻。” 桑云腾一口气没上来,激烈咳嗽起来,夫人叶致雨道:“邵掌门,我们素来无冤无仇,你为何杀我儿子?我和你拼啦!”她手中本就握着一对判官笔,此时不等邵剑琮答话,从众人身旁穿过,邵剑琮摇摇头,道:“你这娘们倒也标志,嫁给姓桑的,真是可惜啦!”众人听他口出不逊,污言秽语,虽然都是来争夺杨真和断刀,但心中都有不齿之意。 邵剑琮不等她欺近身来,豁然胸口大开大合,胸前竟然有钢针飞出,原来是胸前藏有开关暗器,稍稍一按,钢针便从胸前筒中飞出,****出来,叶致雨小腹顿时中了三针,桑云腾急忙抢过来,道:“我说你怎么一招之中就杀了我们六人,原来是这般的杀法。”言外之意,就是说邵剑琮卑鄙无耻,没有真才实干,只会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杀人。 邵剑琮脸红道:“没错!这般杀人,那才叫快!不过对你,那是不必有什么真功夫的。” 桑云腾道:“你奶奶的!你杀了我儿子,我也不想活啦!”身前钢刀横立,防他再射钢针过来,脚步迅速向前。邵剑琮道:“你是自己找死!”刚要动手,梁照在他身侧用扇子端头一敲桑云腾刀背,内力传去,桑云腾向后退了几步,羞愧难当,心道:“今日不杀二人,一世英名尽毁与此!”再也不防,钢刀乱甩,正是他的拿手功夫“云起雨落斩”,看似毫无章法可言,但其中暗含杀招,若是对手接招,那便上了他的当,旁人使刀的,无非是“砍”、“劈”、“扫”、“斩”、“突”等招式,桑云腾却能出其不意,便刀法为“缠”、“带”、“顺”,侧握刀背,钢刀在手心转动,此招不知出其不意杀了多少英雄好汉。 梁照丝毫不惧,一柄小扇子灵巧有余,待桑云腾变招后,梁照忽然左手压向刀背,不让他出后招。桑云腾眼见一招已成,却不料梁照似乎早有防备,这一来倒是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想要收招,却被梁照左手死死压着,动弹不得,无奈只有向后退去。 梁照扇柄乃是玄铁所制,刚刃有余,直指桑云腾喉咙,轻轻一点,桑云腾脖子上血如泉涌,脸色吃惊,倒地死去。叶致雨见状,也冲上前来,梁照道:“我不杀女人。”一味的遮挡防御,一个进攻招式也不出,叶致雨见桑云腾倒地,边打边叫:“夫君!夫君!”不听回应。又攻不上去,邵剑琮又在一旁不住冷笑挑衅,口出污言秽语,说什么“老公死啦,跟着我就是啦!” 叶致雨见桑云腾再也无救,又打不过眼前之人,大叫一声,将一对判官笔插进自己胸膛,口吐鲜血,伏在桑云腾身上死去。 这一番变故来的快,方才大家虽然恶斗,但也不似这般惨烈。眼见眼前之人功夫高明,不知怎么办才好。 柳长青自打梁照进来,就目不斜视盯着他和她身边的人,这会儿见他逼死两人,不可一世的样子,胸口怒火早已激起,不住起伏。杨真见状不对,道:“贤弟,不可慌张啊!咱们只管好好看戏就是。”柳长青“嗯”了一声。 梁照似乎对眼前之事浑不在意,合上扇子,,双手负在身后,故作姿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结义(七) 牢中来的一众人等,虽然说不上是数一数二的江湖高手,但也总算是略有名气的人了,心想桑叶派桑腾云和叶致雨两人武功不弱,但转眼就被制服,眼前男子可是大有来头,一时之间,谁也不想得罪眼前之人。 又听得外面寂静如林,杳无声息,各帮各派都在外留有人把手,就这么不吭不响地就着了道,所谓来者不善,每人心中都是有些犹豫。 梁照道:“各位英雄且听我一言。”梁照说完此话,扫一下众人脸上神色,见都是有些担忧,梁照微微一笑,道:“我本无意伤人,我今日得知消息,说杨真被抓在临沂,我想杨真是何人,怎会被官府捉到?这杨真手中藏着一个大秘密,大家都是知道的了。”说完眼光又是一扫,又道:“这个秘密是真是假,那是谁也不知道的了。我想各位英雄前来,也是要一睹断刀容颜,是不是?我且不管各位意图究竟为何,但在临沂府中闹事,那就是瞧不起我。” 崔头三一直不知此人来历,问道:“你又是何人?” 梁照呵呵一笑,道:“我是何人,那有些不重要,但临沂知县大人和我有亲,我岂能坐视不管?”崔头三自言自语道:“原来你也是朝廷中人。”梁照微微一笑。 梁照道:“众位若是此刻就走,不再来闹事,那我就给众位英雄豪杰一个面子,个人均可领着外面帮派的众兄弟离去。但若是不服气的,仍要逞英雄的,那就莫怪我不客气!”说完将扇子展开,慢慢抖动扇风。 一人不服气,说道:“见者有份,我们攻打进来,也损了不少人马,怎么好处就你一个人得去?你说是知县大人的亲戚,谁知道是不是呢?说不定是哪里冒充的龟孙子。”说完几个人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有人起哄道:“正是。我还是知县的爷爷呢!” 梁照双目一瞪,瞧清楚那人面貌,“哼”的一声,飞向前去,直欺那人脸庞,亏得那人有几分真本事,百忙之中躲了过去,在地上死人身上打了个滚,站起身来,道:“你算什么东西?”挥动拳头打了上去。梁照见他武功低微,冷笑道:“凭你这点微末功夫,也敢来打断刀主意!”手不留情,扇子一开一合,只见那人“噗通”一声,已经倒地死去。 梁照道:“有哪一位不服气的,尽管……”话还没说完,先前进来的几位蒙面之人还有四人在此,四人分站四侧,也没听到谁人发展号令,四人竟然一起攻来,不约而同,默契十足。梁照说话之际,稍微分心,见四人一起攻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急忙弯腰,差一点就躺在地上,站起身来,怒道:“不识抬举!”邵剑琮见对手以少攻多,道一句:“原来你们比我们狼啸派的更加卑鄙无耻!”与梁照二人以二打四,丝毫不落下风。 柳长青在牢中角落看着狼啸派掌门邵剑琮,心道:“当日我被人陷害,你狼啸派人首当其冲,你勾结梁照设计陷害于我,恶毒至极!”四名蒙面人竟然被打进了角落,不住后退,柳长青牢门被破,四人都退了进来,邵剑琮咄咄逼人道:“不识抬举的,都要死在这里!” 一人仍是后退,口中怒道:“哼!你狼啸派贼子杀我全家,就是没有今日之事,我也要找你麻烦!”竟然是个女子声音,另一人道:“师妹!别给他废话,扰了心神可不好。”也是一个女子声音。 杨真让在一旁,静静看戏。说话的女子又后退几步,退到了柳长青身旁,邵剑琮道:“我杀你全家,那又如何?你伤的了我一根手指头么?哈哈,哈哈,还是个娘们。”一掌挥去,竟然直勾勾的攻向女子胸口,那女子道:“不要脸!”后面却再也没有退路,柳长青看不下去,站直了身子,伸手托着女子后背,朗声道:“这位师妹,狼啸派功夫最是不堪,我破给你看。” 柳长青练习金大留下《天玄武谱》之时,记得十分清楚,若是地形狭窄,不能挥剑,小擒拿手最奏功效。此时地形正是如此,柳长青使出第一式,一举拿在邵剑琮后肘,邵剑琮大惊失色,急忙撤手,这一来就犯了大忌,柳长青在他仰身后撤之时,自己也顺势撒手,邵剑琮失去平衡,顺着跌倒。还好他临敌经验丰富,怕柳长青手中有武器向自己砍来,急忙打了几个滚,撞到牢房铁柱之上,才停下来,翻身跃起。 邵剑琮起身说道:“哪个狗东西偷袭老子?”心中还道是有人偷袭,因此落败,全然不知柳长青擒拿功夫之精深。 柳长青道:“哼,你骂我一句,我就在你身上开一个口子,这是第一个,你瞧清楚了!”说罢使出第二式擒拿手,攻向邵剑琮肩膀,这招确实带了一点大擒拿手手法,邵剑琮又骂道:“狗腿子,今日留你不得!” 柳长青道:“第二个了,小心左边肩膀了!”邵剑琮没见过这等奇怪的招式,仍是没反应过来,被柳长青三根指头拿了左边肩膀,上半身一阵酸麻,使不上力气。柳长青掏出杨真方才给他的短匕首,往邵剑琮肩膀轻轻一划,留下了个小口子,一脚将他跺开,说道:“你再攻来。”邵剑琮身为一派掌门,什么时候受过这等侮辱?咬牙切齿,说道:“小子,你今日休想走出此门!” 柳长青冷笑道:“是么?”这次邵剑琮学了乖,看出此人擒拿招式有些怪异,难以分辨他究竟是攻自己上盘还是下盘,也瞧不清楚他到底攻向自己哪里,暗暗心惊,却有些不敢攻上,看柳长青有恃无恐,端庄站立,心中气不过,大声嚎叫一下,踏步上前。 柳长青道:“这句不算,你还差我一下!”两人斗了几招,见邵剑琮又捂着右肩膀,道:“你究竟是何人?” 梁照早就敲出势头不对,过来细看柳长青,道:“不知这位……前辈是哪一路英雄好汉?” 原来柳长青脸上贴了人皮,头发又散乱,别人瞧不出他是多大年纪,梁照心想他武功如此高明,一定是以为前辈高人了,叫一声“前辈”也不算错。却不知柳长青比他还小了那么几岁。 柳长青日思夜想要报复的便是眼前的梁照,此刻见他文质彬彬,行为举止优雅清闲,却是一个笑面虎。柳长青本可一剑将他杀死,大仇得报即可。此刻却不想就此便宜了此人,深吸一口气,强忍道:“你夫人呢?” 梁照一愣,想不到眼前之人会如此发问,一时之间不明白,道:“不知前辈指的是什么?”邵剑琮道:“凭你也配问我们小王……”梁照回头瞪他一眼,邵剑琮不敢再说话。梁照道:“我还未婚娶,先前有过几名小妾,都被我给休了。”柳长青“嗯”的一声。 梁照道:“晚辈斗胆,想请前辈和杨真兄弟喝一杯茶水,不知能否赏脸?” 杨真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听到,问道:“你不是和知县大人有亲戚么?要请我喝茶,不怕他怪罪么?”梁照道:“不怪!不怪!”杨真道:“茶水我是不喝的,若有上好酒水,还可以饮上那么一饮。”梁照道:“正是!” 邵剑琮一声唿哨,牢中整整齐齐进来一群带刀侍卫,序列分明,分站两侧,一人道:“没事的都走,各派弟子都在门口候着。”众人眼见梁照武艺高强,虽然无人认识柳长青,但见他武艺更是匪夷所思,梁照又与此人巴结起来,杨真虽未出手,多半也要强于众人,都知道今日得不了好处,成群结队,各自散去。 杨真笑道:“我喜欢喝酒是真,但我从不和卑鄙小人一起喝酒。”说完斜眼瞧着邵剑琮,邵剑琮也不敢说话,杨真暗暗心惊:“狼啸派掌门人怎的说也是一方雄霸,怎的对待此人确实点头哈腰,不敢有丝毫违抗?” 梁照也是尴尬一笑,道:“不敢,喝酒只你我和这位前辈三人,你说如何?” 柳长青道:“我不喜欢喝酒是真,但我从不和卑鄙小人一起喝酒。”却抬头看向屋顶。梁照道:“这……这……不知何意?”邵剑琮再也忍耐不住,怒道:“我家主公和你喝酒,那已经是瞧得起你了,你别不识抬举!”梁照怒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将你舌头割下!”邵剑琮红着脸,退了下去。 柳长青问梁照道:“易先生现在在哪里,你可知道么?”梁照一惊,心道:“易先生跟我很久,常有用处,怎么这人也知道?”心中暗暗怪自己行事张扬,心想若是父亲知道,那不知有多怪罪自己。支吾道:“易先生眼下不在此处。”柳长青点点头,转身走出牢门,道:“我不陪你们玩了,杨兄弟,咱们后会有期。” 梁照道:“且慢!”柳长青头也不回道:“怎么?要拦我么?直接动手便是。”梁照道:“这个却不敢。”目不转睛的看着柳长青出门,这背影自己在哪儿是见过的,但究竟是在哪儿,自己这会儿却也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结义(八) 柳长青大踏步走出牢房,没一人敢上前阻拦。邵剑琮敢怒不敢言,他自从跟了梁照以来,再也不必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就连杨真也只知道狼啸派以前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后来不知为何隐退,许久没再听到他们消息。哪知道狼啸派掌门人竟然对眼前之人点头哈腰,极尽卑躬屈膝,眼前之人的来头,自己又实难搞明白。 柳长青自己出去,想到索凌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十分挂念,但又生怕杨真出什么意外,自己粗心大意,一见了梁照便失魂落魄,忘记告诉他小心眼前之人了。但又一想杨真做事当真出人意料,却又颇具侠义之意,他江湖经验丰富,绝非自己可比,自己不愿再回去,也就作罢。 柳长青走在路上,只觉江湖路漫漫,不知何时是个尽头,今日见到梁照,心中虽然想复仇,但仍然忍了下来。他知道梁照武功当时虽然看着很高,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早就不放在眼里。心中只想着如何进行一场完美的复仇,如若刚才自己一冲动就将梁照杀死,心中现在一定十分不痛快。 柳长青漫无目的,心绪激动,见一场大火在县衙外烧着,暗叹杨真料事之明。 忽然眼前四人飘然而落,皆是身穿黑衣,蒙面遮面,正是方才在牢中见到的蒙面人。当先一人道:“多谢前辈相救,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柳长青摆手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就算你们不在,我一样与他们势不两立。” 那女子看他面容诡异,喜怒哀乐,不露于色。那是因为柳长青慌忙间将自己易容之故,看起来年纪大些,因此梁照和这女子都叫他长辈。 听那女子道:“是,我们四人,乃是水谷派座下弟子,恳请前辈告知大名,今后前辈若有吩咐,刀山火海,晚辈定当万死不辞。”柳长青摇头道:“不必了。” 为首女子有些尴尬,身后站一女子道:“前辈不愿告知高姓大名,是有什么苦衷吗?” 柳长青道:“没有。”柳长青不愿与这些人说太多话,因为在他心中总觉得为了莫须有的秘密而争先恐后前来争夺杨真断刀,可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柳长青自己对这些事情很是反感,不愿与她们多交流。 果不其然,又有一女子说道:“前辈,你和杨真关系匪浅,你可知道断刀中藏的秘密之事,是真还是假么?”柳长青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们请回吧!” 四人碰了老大一个疙瘩,心中都是不舒服。为首女子忽然跪倒在地,道:“请前辈相助!若是得不到断刀,我们四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柳长青皱眉道:“怎么回事?” 那女子哭诉道:“我师父乃是音心人,我四人带了几名弟子,应师父之命,前来探寻断刀下落,不想今日走漏了风声,去了一大批人,前辈若是与杨真相识,恳请借断刀一观,交付师父。” 柳长青道:“你们师父这么不通情理?那断刀不是我的东西,你们向杨真要吧。”伸手将跪地女子扶起。 柳长青自行离去,四名女子却紧紧跟随自己。柳长青索性住进昨日客栈,关上房门,免得四人扰人清听。 到了半夜,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名字,猛然惊醒,那人道:“柳贤弟,是我,杨真。” 柳长青急忙打开房门,杨真见他即开心道:“我猜你又回了客栈,果然不错。”见柳长青仍未将人皮揭掉,笑嘻嘻道:“你这幅模样,可就难看死了。”柳长青无奈笑道:“易容用处,可就大的很了。” 杨真点点头,道:“贤弟,我帮你探到一个大秘密,你听不听?”柳长青疑惑道:“帮我?”杨真道:“是。这人是你仇人,我自然帮你。原来梁照是当今京城梁王的长子,有一姐姐,嫁给皇亲,有一姐姐尚未婚娶,有三个弟弟,都是庶出,平日里与梁照交往颇深,分别是梁羽、梁鹏、梁展三人。这算不算秘密?” 柳长青道:“这个……也算有劳了。” 杨真道:“你心中不服气,是不是?我怎么可能只给你探寻这么一点秘密?你心中认为,梁照如此势力,却一直在江湖闯荡,那是为何?”柳长青一愣,这个问题他自己可从来没想过,他虽然早知梁照是京城大官,却不知梁照父亲已经封王,父亲是王,儿子却在江湖飘忽不定,实在有违常理。 杨真神秘道:“梁照早晚承接父亲王位,却在江湖闯荡,这人是你仇人,你怎么不上心?你这人也当真奇怪。我已打听清楚,梁照一直在勾结江湖之中有才之士,像狼啸派这等,虽然卑鄙无耻,可也真算得上是能干了。依我看来,他一定是有大动静!”柳长青道:“什么大动静?”杨真细细想了想,道:“我现在还说不来,但此人如果是我仇人,我不管他搞什么动静,总之要将他的计划一一破坏才是。”柳长青为然。 杨真对柳长青道:“你打开窗户,看看是谁?”柳长青过去打开,见有一个麻袋不知何时被放到自己窗户外边,口被系的结实,柳长青将麻袋扔进来,依稀感觉里面是个人。问道:“你不是去喝酒么?怎么又捉了个人回来?”杨真道:“我把断刀给梁照啦!” 柳长青一愣,又点点头。杨真道:“贤弟,你别在意,这断刀可没什么大秘密的。”柳长青道:“可能是肖天华在妻子墓中埋葬的书吧!”杨真问道:“什么书?”柳长青就将此时说给杨真听,其中许多语句,自己记得并不清楚。杨真听完说道:“贤弟,你这也是一番奇遇了,这书若真是如此说道,那就一定是我先人杨义的了。”柳长青道:“我回到派中,就将此书给你。” 杨真摆手道:“不必了,我先人不将宝物和秘籍留给我们,那就不是我们的了,这些宝物多半已经丢失,像那细雪宝剑,已经有人找到。贤弟,你瞧瞧布袋里面是谁?”柳长青打开袋子,见一人蓬头垢面,鼻青脸肿,昏死过去,看样子已经吃了不少苦头,柳长青道:“这人是梁照的贴身服侍么?你的消息都是从此人口中得到的吧?” 杨真微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他不是什么贴身服侍。” 柳长青细看此人,却从未见过,一点不认得,摇头道:“我不认识此人。”杨真道:“你不认得他,他却十分认得你呢!这人姓易,名叫先生。” 柳长青大惊,问道:“当真?”杨真道:“那是自然。”柳长青将易先生放在地上,来回踱步,道:“此人害我好惨,他曾扮我相貌,欺瞒我……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说完将易先生身体伸直,自己也躺倒他身边比了一下身高,两人身高果然分毫不差,方知当日张重三所言不虚。 柳长青恨恨道:“我不杀此人,此人却要因我而死。”杨真疑惑“哦?”的一声。柳长青在客栈房间中来回踱步,神情凝重,杨真道:“你有什么计谋,可以我说一说,我为你参谋一下。” 柳长青道:“杨大哥,我十分佩服你,你对我如此推心置腹,我更有什么不能给你说?”说完此话,一股脑儿的将自己在金门派遭梁照陷害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言谈之间眼神不住看着易先生,知道就是此人冒充自己,那日也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犹似今日,只不过那日的是假,今日的却是真。 杨真听完叹息道:“当真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兄弟,儿女情长之事,往往不能太过在意。”柳长青又道:“我正愁没有下手的地方,今日就从这易先生下手!”说完落上窗户,又仔细听周围动静。杨真道:“放心吧,没人。”柳长青知他内力高深,点点头。 柳长青道:“杨大哥,你将此人带过来,对我实在有莫大帮助,小弟感激不尽!”杨真哈哈一笑道:“小兄弟,我瞧你为人真挚,不似江湖其他人一般虚伪,我自己也是心甘情愿。我早有和你结拜之意,不知你意下如何?”柳长青更管不上什么他是赤魔堂的弃徒了,此时热血沸腾,“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杨真也急忙跪下还礼,二人行过结义大礼,分别站起,杨真道:“想不到我杨真有生之日,能与你这等人结拜。”柳长青道:“杨大哥,和你称兄道弟,是我的荣幸。” 杨真哈哈一笑道:“今后你我同富贵,共患难,不必说此话语。”柳长青点头道:“是!大哥!”杨真扶着他手,一同坐下。 柳长青道:“大哥,我想冒一个险。”杨真点点头。柳长青道:“易先生实在卑鄙无耻,干些害人的勾当。他当日易容成我,欺瞒众人,今日我却要易容成他模样,去梁照身边探一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结义(九) 杨真听他如此说,倒也颇感奇妙有趣,说道:“贤弟,你心倒还细些。我自己若是有你这等遭遇,一定畅快淋漓,杀他个落花流水。偏生你就这么爱捉弄人。” 柳长青道:“我不是捉弄人,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梁照当时那般对我,时到今日,幸亏我还留了一条命在,自然是以牙还牙。”杨真道:“那你仔细瞧瞧此人面貌,瞧过之后再来易容,让大哥看看像不像。”柳长青点点头,道:“不慌。”打过一盆凉水来,一头浇在易先生头上。 不一刻易先生醒来,先是看到杨真坐在椅子上嗑瓜子,吓的急忙缩手,道:“你……你……你又想干什么?”杨真为了套清楚梁照来历,着实让易先生吃了不少苦头,此刻易先生看到杨真,自然是害怕万分。 杨真不答话,柳长青却道:“易先生,你还认得我么?” 易先生见他脸上磕磕巴巴,道:“我……我不认识啊!不过……不过……”杨真怒道:“你说话利索些!不然我还打你!”易先生急忙道:“是!是!是!这位……老哥,看起来倒像是易容过的了。”杨真道:“你也当真是好眼力。” 易先生低头道:“这是我的老本行,自然是……嘻嘻。不知两位大人有何吩咐?我还……要赶着回去呢!”柳长青道:“你现在鼻青脸肿,回到梁照身边,又怎么说?” 易先生道:“那也不是回到小王爷身边。小王爷时常要用我,有需要的话,我再过去也不迟。这位……这位……英雄的功夫了得。我脸上留了伤疤淤肿,回去一装扮,保管无事。”柳长青怒道:“听闻你会相声,口技了得,我说的话,你给我重复一遍。”易先生道:“些许伎俩,不足大人挂齿。”易先生跟在梁照身旁,“大人”两字脱口而出,那是叫的习惯的了。 柳长青又道:“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顿了一顿,道:“哼!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我乃金门派座下二弟子柳长青!你们有种就杀了我!” 易先生听到这句话,犹如被闷棍击了脑袋,良久做不得声。这正是柳长青从侍卫张重三口中探得,一句一字,正是那日易先生易容成柳长青说的话。易先生先时听到柳长青的话,就觉得有些熟悉,此时听到这句话,再无怀疑,知道眼前之人正是当日他陷害的柳长青,颤抖着声音道:“我……我……我……是受人……受人逼迫……” 柳长青“刷”的一声拔出清泉宝剑,怒道:“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跟着说什么!多一句话,老子一剑下去,将你的黑心掏出来喂狗!” 易先生到了此刻,哪里敢再不听话,强忍着道:“哼!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我乃金门派座下二弟子柳长青!你们有种就杀了我!” 这句话本就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但从他口中重新说出,倒是带了七分惊惧之意,绝不像柳长青的话语音调。不过易先生的变声也当真了得,若非亲眼看到,也不至于相信这一样的话乃是出自两人之口。 柳长青道:“哼!你当日的气势哪里去了?那日你也是鼻青脸肿,跪在那里。” 易先生惶恐道:“柳……英雄!我是受人之命,不得不听啊!”柳长青道:“很好,我问你,你脸上的淤青怎么能易容没了,像没事一样?”易先生道:“这个容易,将蜡、灰土、和油脂、树脂调和,加一些肉色颜料,那就是了,抹在石膏上,保管别人瞧不出来。”柳长青点头道:“这我倒没想到,怎么调配?”易先生又将调配之法教给柳长青,交代道:“若是天气炎热,怕石膏面具变形,就加些井水,掺些土豆泥进去,那就成了。” 接着柳长青问清楚梁照平日的平日起居、生活爱好以及言谈方式,易先生不敢说谎,一一告知。 最后柳长青盯着易先生,好久问道:“赵妃……一直跟在梁照身旁么?” 易先生犹豫道:“是。有时也不跟。”柳长青心痛不已,突然怒目看着易先生,说道:“你害我被我师父扫地出门,有家不能归,流落江湖,受尽苦楚,该当如何?”易先生见他声音变得凶狠,害怕道:“我……求英雄原谅我。今后我必将洗手不干,好好做人。” 柳长青点头道:“嗯!好好做人。好好做人。”一剑将他心窝刺透,道:“盼你来生好好做人。” 杨真道:“贤弟,这才痛快!你还有什么仇人,咱们都捉来解决了!那梁照虽然有些功夫,可咱们也不怕他。”柳长青道:“这一剑下去,虽然快些,但这些恶人却不能体会我当时心情,他们是死的痛快了,那是便宜了他们。” 柳长青将自己脸上面皮揭去,道:“易先生走不见,多半明日就会有人寻找,我自当改头换面,近了他身旁,不论他今后再有什么阴谋诡计,我自当坏他大计!”杨真道:“兄弟此去,万望小心谨慎。”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全身洁白无瑕,通体发亮,乃是一块奇珍玉佩,说道:“这是我贴身玉佩,驱鬼辟邪,今日你我结义在此,有此物为证。” 柳长青接过来,摸着自己身子上东西,挠头道:“大哥,小弟没什么东西送给你。”忽然摸到一块硬物,掏出一看,是一块虎符,正是梁照掉落的那半块。心想这物件今后或有大用。杨真看到,拿过去仔细一瞧,道:“这是虎符,上面写的清楚,需要一百名以上的人马,就要向皇上要另外半块,若是人少,有了这虎符,也不必申报。贤弟,你这是从哪儿弄到的?”柳长青道:“这是梁照的。” 杨真点头道:“你自己收着罢!”柳长青将清泉宝剑往手中一放,递给杨真,道:“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宝剑,锋利无比,我赠与你,愿你我不忘今日结义之情!”杨真随手接过,道:“多谢贤弟。你今后用什么?”柳长青道:“我若带这柄剑过去,那就令人起疑了,这易先生明显不会功夫。宝剑在身,多有不便。今日你我结义,乃是上天注定。” 杨真哈哈一笑,突然有人敲门,此时天仍未亮。杨真打开房门,见四个美貌女子站立在外,正是那四名蒙面女子。柳长青不禁暗自皱眉。 杨真问道:“你们做什么?”当先一女子道:“你……你就是杨真杨大哥么?”杨真道:“是!我是杨真,但我不是你们大哥,有什么事情?”那女子道:“杨……杨英雄,我知我们武功低微,本就不该夺刀。但……此事关乎我四姐妹性命,不敢不说。杨英雄,你拿了此刀许久,这刀中可是有什么大秘密吗?” 杨真反感道:“我不知道什么秘密。你们要找断刀,这就去找梁王的儿子就是,我已将宝刀交给此人了。” 柳长青见四人又跟踪自己,不禁有些生气,道:“你们跟踪到这里,是干什么?” 一女子道:“断刀找不到,我们……”突然看到柳长青面貌,奇怪道:“你……你……那位前辈呢?”柳长青道:“我可不是什么前辈。”四人才知柳长青是易容过的了。这女的眼尖,又看到一个人趴在地上,血流了一大片,惊悚道:“你……你们在客栈杀人?” 杨真皱眉道:“麻烦事儿真多!”一掌拍出,四名女子惊慌失措,柳长青叫道:“大哥!且慢!”杨真收起杀招,掌风将四人包裹,推进房中,顺势关上房门。 一女子见杨真露此一招,佩服道:“杨英雄好本领!”又见柳长青原来是个年轻男子,不禁佩服道:“英雄武功也当真不错!” 杨真一寻思,走到柳长青面前,轻轻道:“这位易先生可有个爱好,我去他房间之时,他还和两个女子在房间打闹玩笑,是个好色之徒,你若是去了梁照身边,可别忘记易先生的这个‘本事’,哈哈,哈哈。”柳长青脸红道:“这我可不会。” 那女子道:“我们是水谷派座下弟子,我们四人是‘金枝玉叶’四姐妹,我是大师姐,名叫金心,这是二师妹枝心、三师妹玉心、小师妹叶心。”杨真道:“你们师父只收了你们四名弟子么?”金心道:“是,我师父音心人只收了我们四人。不过还有入门的,都是第三代弟子了。”杨真道:“很好,很好。你师父将你们都派出来,只为争夺断刀么?” 枝心哭哭啼啼道:“我……我……师父……只说让我们来找断刀下落,若是找不到,那就不必回去了。她说……她说……这断刀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杨真皱眉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鬼话连篇!她若是当真有本事,怎么不自己来拿?分明是没这个本事。”叶心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争辩道:“那可不是,我师父功夫可是高的很。只怕杨英雄也打不过。”杨真“哼”的一声,道:“无名无分,我从没听过这号人物。”(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奸细(一) 金枝玉叶四姐妹见杨真侮辱自己师父,也不欲和他争吵。玉心对其它三人说道:“咱们走罢!这人随手就将断刀送人,这其中能有什么大不了的秘密啦?”金心咬咬嘴唇,道:“师父的命令,就是让我们将断刀带回去,否则就提头回去,不论怎样,咱们也要找到断刀。就算是断刀又断成了碎片,咱们也要带回去给师父。”其余三人默然不语。 杨真心生一计,道:“小姑娘们,我杨某人本来可从不做没来由的事情。我今日说的清楚,这断刀是在梁照身边。这人身边英雄好汉可当真不少,我就将断刀给他了,那也是因为我将麻烦也给他了。这事儿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我杨真是没事儿啦,这梁照只怕要麻烦不少。眼下我这位小兄弟就要找这人麻烦。”说着过去拍拍柳长青肩膀,又道:“我今日与柳贤弟结义,心情大畅,那就做一件好事也不妨,就将断刀送给你们四人拿回去孝敬师父。” 枝心又是惊讶又是高兴,道:“原来……原来断刀还在你这儿。” 杨真摇头道:“不在我这里。我刚才说了我已将给了梁照了。我教你去拿断刀的办法,不也是一样的么?” 枝心道:“什么办法?只消能拿到此刀,做什么我都忍了。” 杨真哈哈一笑,道:“那好,你就做我贤弟的小妾吧!”枝心瞥他一眼,怒目道:“你……你……什么意思?我水谷派女子,一向是……是……是……洁净之身,入派之前,师父早已有令。你……你怎的……” 柳长青也皱眉道:“大哥,你别开这等玩笑。” 杨真一笑,道:“贤弟,你此去是为何啊?”柳长青道:“当然是复仇。”杨真道:“是啊!你去复仇,带着她们四人,各干各事,岂不更好?” 柳长青毅然摇头道:“我不带。我一人周旋其身,方便的很。带上她们,那就碍手碍脚,施展不开。” 杨真道:“贤弟,你可知此人身旁有谁?可曾婚配?是否生子?亲人在旁?”说着眼光看向地上易先生尸体。柳长青道:“我不知道,但我会打探清楚。”杨真摇摇头,道:“贤弟,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你不了解这人根细,怎么做奸细?我却知道这位易先生十分惧内,夫人在老家,他自己出来跟着梁照,做些坏事。不过这人十分好色,只爱美貌女子,我与梁照喝酒之时,曾问起易先生,梁照说道:‘老易嘛……有些胆小,但本事也是高的很啦!还有些好色,不如我,只爱我夫人一个。’贤弟,你若用他用过之人,那岂不是一下子就露馅?将这几名女子放入屋中,不仅替自己把风,还不至于露馅。” 金心一听,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眼见柳长青处处是个正人君子模样,一味拒绝,那就更加相信了自己的猜测,大胆接话道:“正是,我们各行其事,是四姐妹替你隐瞒,你也帮我拿到断刀就行。柳英雄,你救我性命,我绝不至于亏欠你!” 柳长青思索一会儿,问杨真道:“你和梁照两人喝酒吗?”杨真道:“不,有一女子在一侧,十有**,就是你的师妹。”柳长青道:“是。”杨真见他愤恨屈辱,又有些无助,待说些话语安慰他,却听他说道:“好!就这么定了,凡事听我劝告,坏了我大事,我一定不再帮你们。” “金枝玉叶”四姐妹很是高兴,齐声道:“我四人绝不坏你事情。”柳长青点点头,又走到易先生身旁,蹲下身子,在他胸前摸一阵子,掏出一个铜牌,上面画有图案,自言自语说道:“这就是初入梁照身侧的初入令了罢?”随手揣入自己怀中。 柳长青又对金枝玉叶四人道:“烦劳众姐妹,给我找些辣椒、白糖、米醋、生姜,再去药店找些龙胆草、乌梅、辣蓼、桂枝回来,我自有用处。” 枝心道:“这大会儿店铺都没开门吧?”呢!”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柳长青不理睬。杨真道:“猪脑子!猪脑子!咱们还不会偷些回来吗?药铺之中,名字清清楚楚就在上面标明的!”金枝玉叶又是互相对视,金心道:“好!”见柳长青坐在镜子前发呆,一齐出门。 柳长青将易先生衣服剥的干干净净,尸体扔在床下,将衣服给自己换上,又将他胡须小心翼翼割下,粘在自己唇边。柳长青这一番易容,着实费了不少功夫,才变的惟妙惟肖了。杨真在旁不住称赞道:“好!好!不错!一点也看不出来了。”眼见天色将明,金枝玉叶才赶回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推门进来,叶心就开始哈哈大笑,弯腰捂肚,好不自在。枝心和玉心也跟着大笑起来,只有叶心满脸通红,杨真和柳长青看她四人笑的欢快,也被感染,忍不住咧嘴。之时柳长青背对着四人,四人一时之间看不到他面容。 杨真道:“你们做什么?”枝心仍是捂着肚子,道:“哈哈,哈哈……杨大哥……那卖药的郎中真有意思,哈哈……哈哈……”笑的声音也变了,话也说不出来,就是停不下来。 金心最是稳妥,深吸几口气,稳定心神,道:“我们闯进一家药铺,心想着药铺郎中一定回家睡觉去了,我们就依样找这些药草。好不容易找到龙胆草,玉心就尝了一口,大声说苦。叶心妹子忽然说:‘姐姐,我想方便一下。’我说:‘这儿没人,你就在这儿方便吧!’……” 叶心忽然接话道:“别说啦!我又没有真的脱裤子!你这话跟男人说,羞不羞?” 金心哈哈道:“这有什么羞的?哪知柜台下竟然有声音说道:‘别尿!别尿!有人。’当时吓了我们好大一跳。急忙要将那人拉出来,透着火光,见他上半身赤条条,我们都不敢再碰。我们就在那儿大声叫骂,问清楚缘由,原来那人是郎中,半夜没回家,在这里睡觉呢!我说道:‘别啰嗦!我们是贼!’这郎中吓的急忙缩回去,口中说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们拿了药草,也就是了,本欲走掉。哪知这郎中不知死活,竟然说道:‘几位姑奶奶,你们要撒尿,就去外面路上撒,这会儿没人看到的。’你说是不是找死?叶心……叶心……哈哈,脸红着过去……” 叶心道:“你别说啦!我就是把抽屉的药草随便抓了几味给他吃。这郎中说:‘姑奶奶,这几味药可不能嚼服……’我管他一二三的!说道:‘我让你吃的便秘!’郎中说:‘这药也不会便秘。’你说这郎中是不是傻子?后来仍是多管闲事,我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说道:‘你话太多,信不信我让你说出不话?’郎中说道:‘姑奶奶,饶命!小的……小的没有得罪你啊!你有病要吃药,尽管拿去就是,不过你的这几味药……味道……味道也太刺激……’我一拳就将他打晕了。咱们几个就回来了。” 杨真道:“这点小事,你们也这么乐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可笑的事情呢!” 金心道:“你不觉得可笑么?这郎中话又多,屁又多,教我们叶心小师妹撒尿,还说她有病!哈哈,哈哈!柳英雄,你用这药,是要治什么病?” 柳长青扭头道:“我要给你一个大嘴巴子。我也没病。” 四人见刚才的死尸活了过来,吓的纷纷拔尖,只怕是要诈尸。柳长青道:“我着易容术,可还行吗?”四人才知这人擅长易容,纷纷收起武器,绕着他转起来了,都是不住称赞。柳长青道:“易容是行了,不过我这口音可不大对劲儿,保准一说话就露马脚,只有这样子啦!”将四人带来的东西摊在桌子上,捏着鼻子,嚼了几下辣椒,又吃又咽,惹得众人都是捂鼻子。不一会儿,柳长青道:“好啦!”说话声音沙哑尖锐,就行得了重病一般。说话之际,声音还断断续续。杨真不禁摇头叹气。 柳长青道:“这样就谁也听不出来我的声音啦!”四人觉得有趣,纷纷相询,柳长青不想说话,口干舌燥,又不能喝水,提起真气,勉强应付。 耳听公鸡打鸣,天色将明,柳长青道:“杨大哥,烦劳你去东蒙派告诉索凌姑娘,就说我有要事缠身,若是有事找我,便请她子时初刻到天桥,若是梁照不走,我每日都会过去查看。”说完这些话,不住咳嗽着。 杨真点点头,领路将他们带到易先生住处,到了门口又道:“你少说话就是了,这个主意可不太好,不过也是没办法。咱们杀了易先生,官府很快就知道,我回来自然会将尸体处置妥当,你有危险,定要想法脱身。我弟弟在赤魔堂中,没了双腿,每日里疼的厉害,这当会儿丁神医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给索姑娘传完此话后,自当前去寻找丁神医,解决此事。” 柳长青连连摆手,却说不出话了,指指东蒙山方向,杨真点头道:“你放心,我定当将话带到。”见有人来,杨真一举飞起,消失不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奸细(二) 金枝玉叶四人陪同柳长青一起进入府苑,只在府中有两名侍卫看守,见到是易先生领了四个美貌如花的女子,知他喜欢这口,也不阻拦,笑嘻嘻道:“易老先生,哪里找了这么美貌的小妞儿?”柳长青喉咙难受,也没喝水,沙哑着嗓子道:“从外面。”随便一指。 金心道:“大爷,你的房子这么气派!你在哪里住啊?”一名侍卫过来摸一下她脸蛋,道:“最里面的就是,嘻嘻,小妞儿。”金心正待生气,却又不敢,只说道:“快带我去看看。”侍卫将易先生房门打开,问道:“昨晚喝酒喝的还好么?”柳长青点点头,五人进去之后,立刻关上房门。 听到两名侍卫在外面说道:“易先生都这般年纪,还是这么火气十足。”另一人道:“你羡慕吗?赶明儿……”渐行渐远。 柳长青看这屋子,见一个大床放在里侧,一个镜子硕大,放在墙角,看样子是易先生打扮易容所用,其余生活物件,一应俱全,心道:“我只道梁照他们才来临沂,原来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说道:“这地方住五个人,那就嫌挤了。” 哪知枝心却高兴的很,说道:“不挤,不挤。我在水谷派,也是我们四人在一个房间住,现在只多了你一个人。”柳长青莞尔道:“我是个大男人,那就麻烦的多。你们得了断刀,就快走吧。” 四人听了心中都是不快,金心道:“柳大哥,我们晚上睡觉,就睡在地上,绝不让你难受。”柳长青摇头道:“算了,还是我睡地上吧。”眼见天色渐亮,柳长青对着镜子检查自己易容,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又让四人查看,都瞧不出有什么不妥,心情稍微平复。 待到天色大明,柳长青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一人从外面经过,点头哈腰,道:“易老先生,饭还送到你屋子吗?”柳长青道:“好,送五个人的。”那人笑意绵绵,柳长青又折回房间。 不一刻饭菜送来,几人饿了一夜,吃的饱饱的,柳长青又出门,外面又空无一人,柳长青绕着府苑转悠,见到一人光着半个膀子,柳长青心头一震:“当日我与小师妹赵柔在外面赛马,围攻外面的五人之中,就有此人在。” 那人道:“易老先生,今天早啊!”柳长青一笑,道:“你也……早啊!”那人道:“你嗓子怎么了?”柳长青沙哑着道:“昨天喝酒喝多了。”那人道:“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爱喝酒了?”柳长青嬉笑道:“还不是那帮骚娘们,非得劝着我喝,这嗓子三五天是好不了的啦!”那人道:“可别叫嫂子知道啦!否则你又要挨打。”柳长青道:“兄弟们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嘻嘻。”那人点点头道:“今天是咱们小王妃生日,小王爷要在这里大摆筵席,可别给忘记了。” 柳长青问道:“小王妃?”那人道:“怎么了?”柳长青道:“没事,早知道这样,我昨天就不喝那么多酒了。”那人一笑,道:“你怕什么?咱们是去凑个热闹,小王爷对咱们这么好,让咱们去,也就是捧个场面,你还真当让你登台表演?” 柳长青挠头道:“那也不是,今天喝不了酒,岂不让小王爷怪罪?”那人道:“你做个样子,也就是了。”柳长青点点头。 柳长青见着府苑稀稀落落住着些人,除了刚才遇到的狼啸派的人,其余的都是没见过,心道:“梁照身为小王爷,常年漂泊在江湖之中,带了一帮旁门左道人物供自己差遣,真是想不通为何。” 午饭仍是有人送入房中,吃过饭后不久,柳长青听见一个声音道:“易先生!易先生!”自己过去打开房门一看,眼前之人也未见过,那人问道:“主公让我过来询问,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么?” 柳长青心中暗道:“遭啦!不知是什么事情?”口中支吾道:“这个……什么事情?”那人道:“你怎么啦?”柳长青捂着脑袋,用力拍几下,道:“昨晚喝的多了,什么事情都忘记了,嗓子也哑了。”那人“嘿”的一声笑一下,道:“你怎么这么忘事儿?小王爷让你找二十个女子化妆打扮,今天在水榭亭舞蹈。这水榭亭搭建之时,你也去看了,这么大的水榭,我可从没见过,怎么你竟然能忘记?” 柳长青哈哈一笑,道:“我怎会忘记?今日小王妃二十岁生日,我给你开个玩笑。”那人左右查看一番,道:“这会儿叫小王妃,可还早些了罢?王爷在的话,可千万莫要开这等玩笑。”柳长青道:“也就是你我兄弟在这儿,我猜这样讲。”那人“嗯”了一声,却不就走。 柳长青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情么?”那人尴尬一笑,道:“你可真是忘事啊!”柳长青挠挠头,道:“我这酒水喝的,现在满脑子都是迷糊的,我当真忘了,你提醒兄弟一下。”那人一手做拈花状,来回搓着,道:“嘻嘻,跑腿钱怎么能少了?我替大家跑腿,多少都给点好处,我也好替弟兄们说些好话。” 柳长青对官府之事,那是一无所知,听到此话,点头道:“我今日头疼的很,待我拿些银两给你。”回到屋中,也不知给多少才好,柳长青翻出一两多的碎银,拿出去交给那人,那人眉笑颜开,道:“先生这次可是大方的很哪!多谢啦!”柳长青才知给的多了,不过心想这人在梁照身边,如此贪财,将来自己行事,多要用此人,那必当会方便的多,莞尔一笑,道:“咱们兄弟说什么这话?过两天我嗓子好些,咱们出去喝酒。”那人很是满意,一拱手走掉了。 柳长青心道:“梁照身边跟的都是什么人,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早晚要套出来,才好行事。”又想不知道梁照让易先生准备的化妆女子他自己准备了没有,心想不论怎样,自己总得先准备着。回屋问金心道:“你们会舞蹈么?” 金心道:“舞蹈是会的,不知你要什么样的?”柳长青很是满意,道:“这还成,你们舞蹈起来,大家热闹热闹就是了,我给你们都化妆打扮一番,再带些女子,今晚去参加宴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奸细(三) 不一会儿有人来敲门,柳长青隔着房门问了,那人自称是给易先生送姑娘来了,柳长青心道:“原来易先生早有准备。”柳长青打开房门,见一个矮个子笑嘻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陪笑说道:“易老爷子,姑娘们都已经找齐备了,嘻嘻……现在带进来您瞧瞧如何?” 柳长青道:“很好!很好!你让他们都在院中候着。”那人一拱手,道:“是。”仍是眼中含笑,却不就走。柳长青心中想道:“我不知易先生为人怎样,不好多说话。这人多半是要钱的,这是易先生花钱托这人找寻姑娘的。”因此说道:“我去给你拿钱,一共多少银两?” 那人一听,笑意顿时消失不见,有些惊奇,呆了一呆,急忙道:“易老爷子开我玩笑了,知县大人安排好的,怎么说起钱的事情?” 柳长青心道:“怎么又是知县大人让找的?哦。是了!多半是易先生人生地不熟,托付知县大人给找人的。”梁照官高位重,小小知县,自然是要巴结一番。那这人眼巴巴看着自己是干什么?柳长青支吾道:“不是,我是说让他们都过来吧!我瞧瞧货色怎样?” 那矮个子很是高兴,去外面招呼众女子过来,柳长青见二十个女子鱼贯而入,到了院中,个个搔首弄姿,娇媚百态,笑意盈盈,柳长青不由得红了脸,幸亏自己脸上的石膏不会红脸,不然就被众人瞧出来了。点头道:“很好,这些个都是会舞蹈的么?” 矮个子道:“这个自然,都是吩咐过的了,易老爷子尽管放心。”偷偷将嘴巴凑过来,又道:“前面四个,乃是本地妓院之中有名的舞姬,包您满意!嘻嘻,嘻嘻。”柳长青道:“什么包我……”顿时止口,心想:“找二十名舞姬的事情,是梁照吩咐易先生,让易先生替她们化妆,在晚会之上舞蹈的,易先生托付给了知县大人,这人是受知县大人的命令,只说是易先生要的舞姬。知县大人定是知道易先生是好色之徒,因此以为他要自己享用,不敢不从,因此找了二十名烟花女子,供易先生享乐,简直胡闹。” 事到如今,也不由得柳长青做主,只得说道:“很好,你下去吧!”矮个子点头道:“是!”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您老爷子满意就好,烦劳易老爷子帮我在知县大人那里多说几句好话!”柳长青知道得摆出一点架子出来,因此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矮个子十分高兴,蹦蹦跳跳地就走了。 替二十个女子化妆,那可不是个容易事情,一想到今晚这个盛会是为赵妃准备,柳长青心中就有说不出的滋味,他和赵妃许久未见,两人早已恩断义绝,当初赵妃为了跟随梁照,不顾柳长青,那也就罢了,竟然连师父师娘也不顾,况且还有一个亲妹妹在金门派。柳长青说不出对赵妃是恨还是爱,现在想来,究竟是爱比恨还是多了那么一点,但想到先前的事情,自己胸口就有说不出的憋屈感觉。 柳长青想到赵妃,便有说不出的无望感觉,但想到今日是赵妃生日,自己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自己今天来的凑巧,想起自己小时候与赵妃练字之时,曾写道“赵妃”这两个字,笔画刚好是二十画,今日又恰巧是她二十岁生日,突生一计,又派金枝玉叶去外面采买了二十顶高帽,个个精致,若有油灯放入,异常透明,若是二十个女子并成一排,将帽子对齐,每个帽子上写有“赵妃”的一个笔画,连在一起,有光亮照射,就能凑成“赵妃”二字,上面笔画乃是采光粉所写,十分好看。 心思既定,柳长青将众女子排列,这二十名女子只知道奉命前来,却不知为了何事,待柳长青讲明白,二十名女子又有银子赚,个个十分兴奋,柳长青裁了四名女子,给了她们银子回家,却将金枝玉叶四女子混进队中,这些女子个个能歌善舞,说道舞蹈,那是拿手好戏,不出一个时辰,就能跳出像样的舞蹈了。 柳长青买了一样的花衣裳给众人穿上,他知赵妃最是喜爱粉红,因此二十名女子千篇一律都是身穿粉红衣服,胸前又用淡花点缀,腰系买成红色,幸而这些女子不必怎么化妆打扮,已经十分好看,柳长青又替她们简单化妆,花枝招展,十分夺目迷人。 酉时梁照派人来催易先生,说让众女子到西府集合,看了二十位姑娘十分好看,那人道:“你此番可是花费不少心思,小王爷一定满意啊!”柳长青点点头,说道:“咱们这就去吧!”那人伸手拦住,道:“易先生,主公有令,只让这些女子去,你就不必去了。”柳长青目瞪口呆,怔怔问道:“小王妃在那里么?” 那人道:“嘘!你现在可别叫什么小王妃,咱们只在自己人面前叫叫就是了,这里人多,连‘小王爷’这三字,你也不要提。”柳长青道:“嗯。”那人见他不高兴,笑道:“你干什么不高兴?咱们去外面潇洒多好?何必去找不快?主公只说男子一概不准去,连邵剑琮也不能去,你干什么不高兴?”柳长青道:“没事。我没有不高兴。” 那人瞥他一眼,道:“易先生,你可千万别有非分之想!咱们主公为了赵姑娘,那可是花费了不少力气,他自己满意高兴,也就是了,咱们做下人的,可千万不能越界啊!”柳长青道:“你……你胡说什么?”那人道:“嘻嘻,你别装蒜啦!我每次见你看到她之时,眼珠子直勾勾的,都快冒出火来啦!我数次提醒你,若是咱们主公发现你这般眼神,只怕你性命不保。”柳长青无奈道:“多谢兄弟提醒。”两人聊了几句,那人道:“我走了,小王爷催的急。”柳长青道:“那好,我再吩咐几句。”交代了众人怎么舞蹈,又小心对金枝玉叶说道:“今晚不可轻举妄动,断刀之事,不忙这一时三刻。”四人都点头道好。(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奸细(四) 梁照不宣易先生进去,也不知怎的,柳长青心中反倒舒展一口气,心想若是当真此人是赵妃,不见反倒也罢。 柳长青心中无感,到了晚间,也不吃晚饭,闷闷不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却在想另一件事:“不知她看到了没有?”一直在床上折腾,屋中油灯灭掉,柳长青也不去搭理,自顾躺着,心中想着往事:这会儿是在给妃妹祝贺,她心中一定高兴的很吧?记得赵妃十五岁那年,师娘给妃妹送了一顶花帽子,说道:“妃儿,你今年是及笄之年,师娘祝你今后平平安安。”我当时在身旁,问道:“什么是及笄之年?”师娘说道就是女孩子家十五岁。赵妃说道:“那为什么不送我个小鸡,非要送帽子呢?”师娘哈哈大笑,说道:“这个‘及笄之年’可不是小鸡的鸡。”但赵妃说小鸡可爱,非得要养一个不行,自己就偷偷去集市上买了一个小鸡回来,赵妃很是高兴。但养了不久,小鸡就死掉了。 赵妃那日哭的伤心不已,柳长青在屋中忙活了一天,那天也是晚饭过后时分,柳长青偷偷走到赵妃身后,赵妃哭着不睬,柳长青就将雕刻了一天的小鸡木偶拿了出来,说道:“买的小鸡会死,刻出来的小鸡就不会死。” 赵妃破涕为笑,将小鸡木偶攒在手中,很是开心,那天她亲了柳长青一口,柳长青兴奋的三天没有睡觉。此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自己那天去赵妃房间之时,见小鸡木偶和其他的木偶都空荡荡的被放在桌子抽屉里,落了一层灰尘。 耳听得西边乐声大作,喜乐可闻,柳长青再也沉不住气,起身窜了出去,待到天色渐暗,府上更是辉煌如昼,柳长青跃在门口的一棵柳树上,柳枝繁茂扶疏,能够遮体,又恰巧能将里面景色瞧的清楚,见正中央高处坐着两人,一人正是梁照,右面一人身穿红衣,身材微微丰腴,柳长青心灰意冷:“她吃胖了不少,师父师父教她的武功,也一定疏于练习了。” 二人身前放了不少水果盘子,隔得远了,看到赵妃不住颤抖身子,显然是在开心笑着。柳长青难耐心中苦闷:“这人和我仇深似海,你却将他宝贝一般看待,你和梁照才认识几天,竟然……竟然……”柳长青虽然和赵柔三番两次说道不想听到赵妃的任何事情,也不想见赵妃的面,但在他的心中,实在想了无数次和赵妃邂逅的场面,他自己也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是今天这幅模样。 赵妃喜爱舞蹈,自己却不怎么会,看到二十个女子进到厅中,乐声大作,正是金枝玉叶她们,柳长青心中“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又想:“我不该这般做,万一她看出来心中不高兴怎么办?” 二十名女子翩翩起舞,雅韵别致,场中音乐抑扬顿挫,时而慷慨激昂,时而低落回谷,有如一队乐师在丘壑之中渐渐走来,又如玉珠落盘,渐渐弹起,越来越低,声音又越来越小。待到音乐无声,场中安寂,却有一人琴声伴奏,若隐若现。 梁照不禁拍手叫好,突然场中灯火全灭,不见丝毫星光点亮。二十名女子精心准备的高帽纷纷戴上头去,黑暗之中璀璨闪亮,隔得再远些看去,那就是一群萤火虫在黑夜中缠绕起舞。柳长青心中暗暗道:“好戏上场了!”见二十名舞姬扭转身子,缓缓合并,站成一列,正是柳长青安排过的舞蹈。 黑暗中不见梁照和赵妃面目,柳长青见屋中没有丝毫动静,心道:“她当真连这事情也忘记了?难道就不记得了么?”手心暗自捏了一把汗。 又过了一会儿,柳长青觉得煎熬十分:“他当真忘了!”突然间见厅中灯火亮起,柳长青瞪大眼睛看去,见赵妃站直了身子,左手手指着众位舞姬,右手扶着额头,身子摇摆不定,似乎在说着什么话,不一会儿梁照搀着赵妃,在温情问候,一手挥动,让舞姬退下。 眼见梁照将赵妃扶走,柳长青深呼吸一口气,心道:“她终归是知道的!”一时间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眼见赵妃忽然间的不舒服,隔了一刻钟左右,厅中人都走的干净了,柳长青心中胡思乱想:“他们去了哪儿?难不成他两人已经住在一起?又或者……” 忽然见一个人影奔跑出来,身着红衣,正是赵妃,柳长青胡思乱想道:“她……她……怎么朝我这里跑来?难道她看到我了?”一时间竟然觉得似乎是以往之时,赵妃这般向自己跑来,恍恍惚惚,却忘记自己是在树上,身后一人大叫一声:“妃妹!”才将柳长青从迷茫中惊醒,心中随即又黯然:“原来梁照也叫她妃妹……” 梁照一把捉住赵妃胳膊,两人在树下站住,柳长青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梁照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哪里不舒服吗?”赵妃咬紧牙齿。梁照道:“我给你请郎中治病。”赵妃道:“不!不……不用了。” 时隔多日,柳长青又听到这个声音,心中激动道:“这是她!这是她!这是她!” 梁照又道:“那是怎么了?后面还有许多好玩的呢!你怎的忽然不开心了?你不喜欢也没事,我已经让他们都走了。”赵妃不说话。 隔了好久,梁照道:“你……你又在想他了是不是?”赵妃道:“你……我……我没有,你别提他名字。”梁照道:“好,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了?这些笔画拼出你的名字,怎么会惹恼你呢?”赵妃道:“你别问了,我就是头疼,不舒服。”梁照叹一口气道:“那咱们走罢!我扶你躺在床上。”赵妃道:“不,屋里太闷。我在这里吹一会儿风。” 梁照道:“你哪里不好吹风,我让你在屋中,你偏要在这颗柳树之下呆着。”赵妃颤抖着道:“你……你什么意思?我……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知道?”梁照见她生气,伸手搂住她腰,道:“对不起,妃妹,我说错话啦!” 赵妃道:“我已对你死心塌地,你再这般胡言乱语,我……我……我就不活了!”微微挣脱梁照双手,却被他紧紧箍着身子,挣脱不开,也就罢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奸细(五) 柳长青听到二人说话,心头一酸,四周犹如无物,只觉天地黑茫茫,眼不见物,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变得轻了。 梁照又道:“妃妹,咱们在一起这么久啦!要个孩子,你说怎样?” 赵妃道:“你……你胡说什么?”梁照道:“你知道我想要个孩子的。”赵妃道:“你……我……我此刻名不正、言不顺,怎能生孩子?你这不是胡说吗?”梁照道:“等这件大事一妥当,我自当回去禀报父王,将你风风光光娶回京城,你说好不好?” 赵妃一低头,有些害羞,道:“那也不必风风光光,你待我好,那就够了。”梁照用手刮一下她的鼻尖,道:“那怎么行?我若要娶你,那一定是风风光光,否则怎么对得起你的花容月貌?”赵妃挣脱他怀抱,道:“你就是这么油嘴滑舌。” 梁照道:“妃妹,今晚的表演,你不喜欢吗?我托易先生准备的舞蹈,你若是不喜欢,我回去就收拾他。”赵妃问道:“不,是我自己忽然头痛,怪不得别人。”隔一会儿又问道:“易先生是哪位?是那个会易容的吗?” 梁照点点头,道:“是,跟着我的许多奇人异士,都会一些本领,你是知道的。”赵妃良久“嗯”了一声。又问:“他住在哪里?”梁照说道:“都在东府府苑内,我不喜欢这些臭男人靠近你,你是知道的,问这个做什么?”赵妃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梁照轻声道:“咱们回去吧?”赵妃道:“不,你先回去,我还想自己静一会儿。”梁照道:“你今天好生奇怪。到底是怎么了?”赵妃悠悠说道:“我突然想起我的家人来,心中有些……有些……”梁照道:“你若是想你家人,咱们就去瞧一瞧,我这个女婿,早晚要见一见丈母娘的。” 赵妃道:“不,我想我的妹妹。我自己跟随了你,却和妹妹也断了音讯,不知她此刻在哪里。不知妹妹和他都怎么样了?我师父师娘,被奸人害死,咱们却查不到一点踪迹,当真……唉……”梁照道:“妃妹,你不要慌张,咱们早晚要捉到凶手,让这丧尽天良之徒死于非命!” 柳长青心神微定,心道:“梁照这般说,那杀我师父师娘凶手,十有**另有其人。” 梁照再三催促赵妃回去,赵妃只推说想自己静一静,不想就回,梁照也不勉强,道一声:“我回去给你请郎中,替你把脉。”便自己走了。 柳长青待在树上,偷偷瞄着赵妃,见她身材果然胖了不少,显然是跟着梁照之后,伙食极好,不知师父教他的武功,她还自己练习吗?想来想去,不觉心肠百转迂回,就不觉得自己有多恨她了。 赵妃站立一会儿,或许觉得有些累了,便呆呆坐在那里,呆滞地看着远方,一动不动。过了许久许久,赵妃又站起身子,看到身旁柳树长得茂盛,叹一口气。柳长青道:“原来她也不快乐。” 赵妃纤纤玉指伸到柳树上,轻声道:“青哥,青哥。” 柳长青脑子一热,心道:“原来她发现我了!”见赵妃伸手折了一根柳树枝,又复坐下,柳树枝在她手中来回抖动,柳长青恍然:“她没有发现我……但是她还是想我的……” 赵妃坐在那里,眼睛盯着柳树枝,道:“青哥,我对不住你。”柳长青心潮汹涌澎湃,不能自已,恨不得揭开自己易容面貌跳将下去站在她面前,但这样一来自己的复仇大计就功亏一篑了,他知自己万万不能如此,因此静静呆在树上。 听到赵妃又道:“青哥,你一定时常在恼恨我吧?唉,这也是命数使然。你知道么?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顿了一顿,叹一口气,又道:“往年我要什么东西,你都会费尽心机给我找来,但今年我不想要东西了,我前几天晚上,还在想,我若是能见你一面,知道你一切安好,那就够了。或许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声音,你知道吗?青哥,今天有人跳舞,将我的名字拆成一笔一划,都刻在了帽子上面。站成两排,我分明看到就是我的名字。青哥,青哥,这是咱们两个小时候玩过的游戏,当时你说:‘你的名字是二十画,我的名字也是二十画,那多有缘分。’舞蹈之中来回变动,我好像也瞧到了你的名字一样。” 柳长青小时候曾与赵妃在一起耍玩,两人将自己的名字拆开,一笔一划剪成小纸条,都是二十画,各自将自己的名字拆开之后,还能将拆开的笔画组成对方的名字,十分高兴。这原就是两人顽童之时的一个默契的小游戏,柳长青想到今天是赵妃的二十岁生日,又想起过去的许多事情,就将这些笔画拼凑,让二十个舞姬上前舞蹈,看赵妃是否能看到这些之后,能否勾起小时的回忆。 结果显而易见,赵妃一看之下,顿时想起自己小时候和柳长青玩耍的游戏,但她不知柳长青在此,只觉得是冥冥之中,是老天爷安排的事情,歉疚之中,带着些须烦恼忧愁,不愿再看,因此出来透气。 听到赵妃又道:“青哥,咱们两个这辈子是没有缘分了。”又静坐许久,将手中柳枝折成两段,轻放在地上,自言自语道:“青哥,但愿你这一生平平安安,无牵无挂,忘了我这个……这个无情之人罢!”说完起身,紧咬一下牙齿,道:“青哥,青哥,你当真不知道,我那亲爱的妹妹,已经对你一厢情愿了么?”越走越远,柳长青呆呆望着她,消失在府苑之中。 柳长青此时才紧闭双眼,良久睁开,见四周空空荡荡,府苑之中却灯火辉煌,忽然心中一震,道:“我与妃妹恩断义绝,此时我和凌妹许下情谊,为何今天见了赵妃,心中却仍念念不忘?这岂是大丈夫行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奸细(六) 柳长青神魂颠倒,回到屋中,见金枝玉叶怒气冲冲,都是一脸不开心坐在角落,也不上去问候,金心见到柳长青魂不守舍,问道:“你又是怎么了?”柳长青摇摇头。金心道:“你没事,我们几个却无缘无故挨了一顿骂,想我们金枝玉叶四女子,除了被师父骂过,何时受过这等气?几个小毛贼,也敢对我们呼喝!哼,等我扒了他们的皮!” 柳长青奇怪道:“谁怎么你们了?” 玉心道:“大哥,你不知道,我们舞蹈还没跳完,上头坐的女子就离席,好似见到我们就像见到了瘟神一般,让我们走,梁照摆手让我们走,那也罢了,他们十六人倒是无所谓,嘻嘻哈哈就离去了,来了一个人,劈头盖脸就是骂我们,还说你易先生不务正业,坏了好事,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柳长青道:“那也没什么。” 玉心道:“那自然是没什么……”枝心抢道:“这府中男人,上上下下,每一个好东西,上上下下瞄着我们,说什么易先生好眼光,改到明日要对你说说,将我们……将我们……”金心道:“说是将我们借过去玩几天。哼!若不是有事在身,我非在他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不可!” 柳长青道:“你们是来寻刀,那算不得什么大事,我自己与梁照有不共戴天之仇,却是大计,不可坏我事情。”玉心道:“咱们就是想着你有事在身,因此才忍耐三分。” 大家发泄一会儿,也就作罢,柳长青将一个被单叉开,搭在屋中,隔成两个区域,自己睡在外面地上,金枝玉叶就一起挤在大床上。 这夜柳长青想到赵妃就在一旁的院子里住着,久久不能入睡,子时到天桥转了一圈,见索凌不在,又折回屋中,躺在那里。后半夜听到鸡叫,才勉强睡着,又做了一场噩梦,转眼便醒,天色已经将明。柳长青听到金枝玉叶还在熟睡,也不打搅,自己起身静静打坐练功。 巳时金枝玉叶才各自转醒,五人就在屋中呆了几日,柳长青每日子时一刻到天桥,都不见索凌身影。几日下来,各自相安无事,金枝玉叶既不吵闹,也不提断刀之事,柳长青颇有些讶异。只是柳长青不怕毒素,喉咙一天好过一天,转眼就要被认出声音,急忙又胡乱吃了些东西,将嗓子又弄得干哑了。 这日早晨起来,天色大好,柳长青对四姐妹说道:“我打听的清楚,易先生不带女子在这里呆太久,你们今日且出去一日,傍晚再回来。”四姐妹应声出门,只留柳长青一人在屋中。 中午刚吃过饭,有人敲门,柳长青打开房门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之人头戴攒珠金线,上身穿着半褂清凉羽衫,下面着红绿相间百褶长裙,雍容华贵,从容不迫,正是赵妃。 柳长青还未开口,赵妃彬彬有礼,一鞠躬道:“小女子有礼了。”柳长青双手放在房门,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见赵妃时隔一年半,这会儿自己才真真切切看到她的容貌,见她面容与往日无异,不由得痴了。 赵妃早知易先生是好色之徒,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十分生气,侧过身去,“哼”了一声,柳长青反应过来,沙哑着声音问道:“你……你来干什么?” 赵妃四下张望一番,道:“不请我进去么?”柳长青才将双手从房门上拿开。赵妃进屋,也不入座,道:“易老爷子,咱们这许久也没见过几面,听说你易容之术天下无双,是么?”柳长青怔怔道:“谬赞了。” 赵妃见他面无表情,又有些惊疑,直截了当问道:“易老爷子,小女子来有一事问你:前几日我生日之时,那些女子舞蹈,是你安排的么?” 柳长青脑子之中迅速转了几个圈,不曾想赵妃会亲自来询问,倒不知怎么作答才好,支吾道:“我不会舞蹈,只是稍稍提几个意见。”赵妃点点头,又道:“敢问在帽子之上的新奇想法,是谁想出来的?” 柳长青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赵妃,现在只想问一问她:“梁照派人易容成我的模样,陷害与我,你明知此事,为何还要和他在一起?”却又问不出口,心中又爱又恨,脱口而出道:“那没什么,小时候经常来玩就是了。” 赵妃更是惊疑,见此人说话语调,倒与柳长青有些相似,但又颇有些不太一样,又问道:“你小时候,也这样玩儿吗?”柳长青道:“有很多人都是这样,那算不得什么。”赵妃呆呆道:“原来这算不得什么。” 赵妃说话低沉,好似有什么心事一样,隔一会儿缓缓说道:“易老爷子,这个主意恐怕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罢?”柳长青答道:“是我胡诌出来的,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请你恕罪。”赵妃又沉默不语。 柳长青手心已被汗水浸透,赵妃忽然道:“易老爷子,我有一事求你,不知成不成?”柳长青点点头。赵妃道:“这易容之术……”话未说完,忽然门口有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吵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死王八许久不回家,我托人打听的清楚,他就在这里!” 外面一人道:“这里可不是擅闯之地,你究竟是何人?到这里做什么?” 那尖锐声音道:“哼!我来做什么?来找那该死的王八羔子回家!他可倒好,在外面鬼混!干的那些下流勾当,别以为老娘不知道!”说完大哭几声,哭中带骂:“老易!你个狗头!乌***鸟不拉屎王八头!你给老娘出来!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老丈人死了你都不管!你整日做些卑鄙无耻的……”被人堵住了嘴巴。柳长青心中暗暗叫遭。 不一会儿听到“砰砰砰”几声,那婆子力大无比,竟然将拦着几人推翻在地,果不其然,隔一会儿又推门而入,见眼前的“易先生”和一个美貌如花的女子在一起,怒不可遏,咆哮道:“你……你……你给老娘跪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奸细(七) 柳长青一见到这个泼妇,顿时脑袋“嗡嗡”乱响:“这是易先生的老婆?那可坏我大事了!”还没来得及说话,泼妇指着赵妃就骂:“你这个骚娘们,吃了熊胆豹子心啦?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大街上的母狗也比你干净些!花心的**,你是茅房里的煤渣,是个男人就尿得你身上……” 柳长青见她脱口就骂赵妃,脏话不断,自己也说不出来这许多话,顿时气火上头,大喝一声:“你胡说什么?” 泼妇一愣,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男人敢这般吆喝自己,更是恼火:“你……你个下流坯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日里做些什么下流腌臜事情!”柳长青干着嗓子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将你嘴巴打肿!这位姑娘是……是我们主公未过门的妻子……”泼妇怒道:“你什么货色不喜欢?你瞧瞧你……什么?你说什么?你打肿我的嘴巴?哈哈,哈哈哈,大家快来看哪!这个不要脸的养了一个**在屋中,这会儿要打老婆啊!” 吵吵嚷嚷之中,几名汉子闻声进了屋门,本就知道易先生是个花心之人,待进门来说说情,哪知推门一看,竟然是赵妃在里面,顿时呆了,都吵泼妇道:“易太太,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位姑娘谁,你可知道么?”泼妇不依不饶,一个个的大骂几句,说什么他们都是一锅饭里的老鼠屎,都搅到一起了。 几名汉子生气,一人也不敢得罪了易先生,问道:“易老爷子,你说这怎么办?” 柳长青心想当断不断,后患无穷,这泼妇老公在外面胡作非为,她自己还不知道,铁青着脸道:“将他轰出去,不得进入。若敢再来,将她狗腿子打断!”语气恼怒,语调沙哑。 那泼妇显然是吃惊不小,呆呆看着易先生,问道:“你……你……你……要打我?你敢打我?你舌头怎么了?你什么时候……”一人虽然听到如此,但知易先生为人懦弱,胆小怕事,倒也不便当这冤大头,嬉笑道:“易先生自己好生解决,别侮了赵姑娘的名声。” 柳长青心道:“这些人想来都与易先生平起平坐,不存在辈分之说,不好使唤。”偷偷瞥了一眼赵妃,见她脸色通红,显然从未受过这般欺侮,眼泪在眼眶之中不住打转,转眼就要掉落下来。柳长青心一横,指着易太太道:“你滚出去,胆敢再来,我打断你的腿,说到做到。再啰嗦一句,我将你口中牙齿,一个个的拔光!我与赵姑娘有事要谈,不得打扰。” 进来的几名汉子见到这情况,都摇摇头出去了,赵妃突然哭丧着脸道:“易老爷子,我改日再来拜会。”说完走出门,柳长青急忙问道:“你有什么事情求我?”赵妃脚步不停,背对着他摇了摇头,径直走了。 易太太泼辣十足,这会儿却不说话,眼见众人一一走掉,易太太忽然道:“你……你是谁?”柳长青低着脑袋道:“我是谁?这还用问么?”易太太道:“你不是易先生。”柳长青口中仍然支吾道:“胡说八道,我这不是在这儿吗?” 易太太道:“年头张太太许人送了布匹给咱们,当时你也在场,是什么颜色的你知道么?”柳长青道:“这么久的事情了,我哪里还记得什么颜色?” 此话一出,易太太走近了几步,看着他,又围着转了几圈,柳长青心中一直想:“要不要现在杀她?要不要杀?”拿捏不定,却听易太太又道:“我让你跪下,你为何不跪?”柳长青道:“男子汉大丈夫……” 易太太“哈”的一声,叫出声来,道:“张太太是谁?多大了?长什么样?你自己知道么?我都不知道张太太是谁。肯定是易先生这个王八蛋又在捉弄人了是不是?他不愿见我,又知道我要来,因此将你扮作他的模样是不是?哼,这死三八什么都不会做,一颗胆子比蚂蚁还小。就是会些小把戏欺弄人,嘻嘻,你说,易先生现在在哪里?” 柳长青虽然会些易容神技,但学不会别人说话声音,那就差了一些,只有将自己嗓子整的坏了。但别人的家事,他怎么会知道?听到易太太询问,便道:“这个……易先生回家了。” 易太太道:“回家?上次写信还说让我来找他,说他要来临沂,怎么这就回家了?”突然大惊失色,问道:“你杀了他是不是?”柳长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易先生是我顶头上司,我怎会杀他?”易太太道:“他没胆子杀人,别人可是有胆子杀他。你不说她在哪里,我就吆喝出去,说你是假冒的。” 柳长青本和赵妃相处时间不多,本来赵妃有话要说,却因这人突然闯入,闹腾一番,也不知赵妃想要说些什么,有些恼怒,听到这里,立刻伸手,点了易太太哑血,又点了她身上三处穴道,易太太顿时倒地不起,柳长青怒气冲冲道:“你是什么东西,跑到这里大喊大叫的?”知她就是个村妇,却不忍杀她。 待到傍晚,金枝玉叶从外面归来,金心推开门便说道:“大哥,怎么外面人不让外面进来,说什么一进门就有苦头吃了?你知道……”说完看到地上的人,大惊失色,急忙喊柳长青。柳长青道:“别说话,先进来!” 隔了一会儿,柳长青悄无声息走到门口,猛然将门打开,见今日值班的两名侍卫正侧耳倾听屋中情况,门忽然被打开,二人顿时脸红,挠着头若无其事的走掉了。 柳长青合上房门,道:“真是难办的很,早不来,晚不来,这易先生的老婆偏生在这时候来了。你们在这里不好,按说你们进来之后,她一定会大吵大闹。不如……” 金心道:“这还不好办?你杀了她就是啊!” 易太太虽然口不能言,却能听到他们说话,听到这话,惊讶万分,知道眼前之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自己却将他痛骂,岂有不杀自己之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奸细(八) 易太太惊惧之余,便想求饶,无奈口不能言,只有拼命晃着脑袋,金心拔出长剑,道:“此人不杀,有碍我们行事。”一刀下去,易太太便成了刀下之鬼。 柳长青低呼一声:“你做什么?”金心道:“不杀她,难不成还留着她?” 柳长青痛恨金心下杀手,恼怒道:“你们走罢!我不要你们共事。这人犯了什么错?你就要杀死她?”枝心歉疚说道:“大哥,你别着急,师姐,你做的也不对,怎么出手就杀人?”金心脸色通红。 事已至此,埋怨已是无用。柳长青只有想办法,隔一会对叶心说道:“你过来。”叶心问道:“做什么?”柳长青交代一番,叶心听令。柳长青将她易容成易先生太太模样,有个大概就是。叶心不一刻就变了模样,说道:“我一个大姑娘家,经过你神笔马良的手法一变,顿时就成了个泼妇。” 玩笑归玩笑,柳长青甚是不开心金心不问缘由的杀人。金心四人好一阵子道歉,柳长青才道:“今后听我指挥,我不让做的事情,一律不许。” 叶心扮作易太太模样,大摇大摆走出房门,左手手中拿了几个瓷器,右手手中攒了一个泪帕,边走边哭。几名侍卫见到,哈哈大笑道:“怎么?易太太,来的时候凶巴巴,怎么这会儿又哭起来了?”叶心听了柳长青吩咐,将手中瓷器噼里啪啦摔在地上,佯装愤怒,又是大声哭泣,出门之后尖着嗓子喊道:“你等着!我这就回娘家!你再也别回家啦!” 叶心转过大街拐角,看无人跟踪,就将衣服和易容的石膏都一同祛下,随便扔掉,变回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家。笑一会儿,又从原路折回。 哪知刚要回去,突然身后一阵强风袭来,也亏得叶心是练武之人,反应迅速,两只手臂格挡,身子迅速向前飘去。哪知还未落地,又是一股风力扑面而来,叶心还未看清楚,伸手去踢,踢在一人身上,忽然觉得脚尖发烫,似乎是碰到了热铁之上,烧的不轻,惊慌失措,不敢再打。 那人似乎也不欲伤她,待到她再次后退,风力便不再袭来。定睛看去,原来是个美貌小姑娘,叶心怒道:“你做什么?” 那人道:“我师兄呢?”叶心嘴上最是不肯饶人,怒道:“找你师兄,怎么的不去粪坑里找?”伸手拔剑,哪知出门着急,没佩戴贴身长剑。那人笑嘻嘻道:“你别怕,我方才换衣服变脸我都看出来了,你和我师兄在一起是不是?我师兄你们都在一个屋子里住,是不是?” 叶心听她这么说,疑惑问道:“你是谁?”那人道:“我是赵柔,来找我柳师兄的。”叶心恍然道:“哦,你是大哥的师妹?”那人道:“是,你脑袋灵光,我叫赵柔,金门派排行老七。其余的都是我师兄师姐。” 叶心道:“你怎的上来就动手?”赵柔道:“没什么,我看看你是武林中人,还是……算啦!天哥,你出来吧!”一人从屋檐缓缓落下,正是章恨天。 章恨天落下站稳,说道:“你功夫不错啊!”叶心“哼”的一声,赵柔上来赔礼,说道:“小妹妹,没事儿,我们不会伤你性命,你瞧瞧,你脚尖可有什么事情么?”叶心早就察觉脚尖虽然发烫,却并无受伤迹象,她鞋袜不易去除,也就不脱下查验了。 赵柔又走上上前去,说道:“小妹妹……”叶心道:“你叫我小妹妹,我瞧你还没我大。”赵柔道:“那你叫我妹妹也行。”叶心心中扔有气,腮帮子气鼓鼓,说道:“妹妹就妹妹,什么是小妹妹,难道还有大妹妹吗?”赵柔莞尔一笑,上去拍她肩膀一下,道:“你们的事情,我都打探清楚啦!我师兄前些日子明明是和你们在一起,怎么突然间不见啦?此刻找到了你,怎能不问个清楚?我师兄在哪儿?”叶心道:“我不知道。” 赵柔道:“好罢!你不愿说,那也罢。天哥,咱们走罢!有人要害我师兄,那是他命短,怨不得旁人。”叶心一听,急忙叫住她,赵柔腼腆一笑,道:“你不相信我是他师妹还是怎的?”叶心道:“不是,谁要害你师兄?我替你传信。” 赵柔道:“不必啦!我这事情,必须要和我师兄亲口说才好。” 叶心犹豫一会儿,说道:“好……今晚子时一刻,你在天桥之上等候,你师兄自然会去找你。”赵柔一摆手道:“多谢啦!瞬间离去。”章恨天在后面紧跟,回头道:“小姑娘,方才得罪了。”叶心一愣,心道:“我说这赵柔不过和我一般年纪,武功怎么这么高强,原来是另有其人。这人使的又是什么邪门功夫?竟然一点都瞧不出来。” 叶心打扮回原样,大大咧咧回到易先生房中,守门侍卫早知易先生癖好,凡是漂亮女子,要进易先生房间的,一律不问。只是一名心细的侍卫似乎看到她之前已经进过房间,心想自己一直在这里站着,怎么没瞧见她出去,这会儿反倒又进来了?还暗暗想自己有些忘事。 叶心进了房间,也不说话,将鞋袜祛下查看脚趾,发现完好无损,柳长青过来相询道:“怎么?没被别人发现吧?”叶心自顾又把鞋袜穿上,不去理他。柳长青纳闷道:“谁又惹你生气了?你们水谷派的人都这么爱生气么?” 叶心转笑道:“谁说我们都爱生气的?就是你那小师妹动不动就打人。”柳长青疑惑道:“什么小师妹?”叶心道:“赵柔啊!她说今晚子时一刻在天桥之上等你,有事情要对你说。” 柳长青自言自语道:“怎么她也跟来了?她怎么知道我的来处?”满脑袋疑惑,看叶心不高兴,也不便多问,自顾又去练功。 到了子时,柳长青起身出门,侍卫已经换了人,是之前和柳长青说过话的,柳长青向他点点头,那人道:“易老爷子,这几个小妞儿你可当做宝贝啦!”柳长青微微一笑。(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零涕(一) 柳长青出门之后,也不变回原样,否则来来回回太过麻烦。走到天桥之时,正值子时一刻,左顾右盼,不见赵柔出现。不一会儿听到远处一个声音道:“二师哥!”柳长青心头一震,见赵柔笑靥满面,浑身上下穿着碎花白裙,站在天桥之旁一棵大树之下,喜气盈盈看着自己。问道:“师哥,是你么?” 柳长青清理一下喉咙,道:“是我。”赵柔听他喉咙发音不清,但他言行举止,自己十分认得,扑着过来,一把搂住柳长青腰间,说道:“师哥,我知道是你,你要报仇是不是?你要杀我姐姐是不是?” 柳长青将她挣开,嗔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干什么要杀她?”赵柔看着眼前的师兄,却长着一副恼人的猥琐模样,说道:“你的易容术越来越高明啦!你褪下来,我看看你模样。”说着话伸手就来摘柳长青面目,柳长青急忙拦住,道:“别,不要。我回去还要靠这一副面孔呢!你来做什么?” 赵柔听到他这么说话,心中老大不欢喜,不过也早已习以为常,笑呵呵道:“我给你送个大宝贝,你要不要?”柳长青也被逗乐了,问道:“什么大宝贝?” 赵柔道:“师哥,我知道你要报仇,你的易容术是很厉害啦!不过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柳长青缓缓说道:“你一定是背地里偷偷跟踪着我。” 赵柔又上前一步,笑嘻嘻道:“哎哟,我可没这个本事,去跟踪你。这都是天哥武功高强,跟踪起人来,那是……”柳长青疑惑道:“天哥是谁?”赵柔一愣,又笑呵呵道:“你倒猜猜,谁的名字之中带有一个‘天’字的?”柳长青先想到“肖天华”这三个字,但随之一想又不对,自然而然问道:“是章恨天?” 赵柔点一下他鼻尖儿,说道:“师兄,你倒还没有傻到家。”说罢呼哨一声,一人应声出来,正是章恨天。他向柳长青点点头,说道:“是我一直跟踪着你来着。” 柳长青也向他点点头,皱眉问道:“你们跟着我做什么?我自己一个人在仇人眼底做事,就已经要小心翼翼,谨慎万分了,你们这样跟来,若是露馅,我岂不是前功尽弃?”赵柔道:“你才来了几天?还称不上前功尽弃吧?”柳长青道:“我这功夫若是被他们知道了,那就是前功尽弃。小师妹,你方才说大宝贝,是什么大宝贝?” 赵柔一指章恨天,说道:“这么大一个活人、大宝贝站在你面前,你竟然看不到?”柳长青先是一愣,后又惊讶道:“你开什么玩笑?”赵柔道:“师兄,你说多了我们两人,只怕就要露馅,你房中多了四人,你却一点不怕?”说着脸上尽是妩媚之色。 柳长青脸色通红,还好赵柔并瞧不见,柳长青心道:“我屋中有四个女子,只是掩人耳目之用,这事情传出去可不太好。”一时之间默不作声。赵柔道:“师兄,我知你不是水性之人,不过可要小心行事。这几人的根底,我也给你打探清楚了。他们是湘西门派,名叫水谷派,掌门人是音心人。这音心人只收了四名女徒弟,现在都好好的在你的房间之中,你的艳福可是不浅哪!” 柳长青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做事清清白白……” 赵柔道:“我自然知道,否则当日……”赵柔想起梁照派人陷害柳长青之时,只有她自己一人不相信柳长青会做那种卑鄙无耻,奸诈下流的**事情,也只有她一人极力为柳长青辩驳,不过自己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会儿柳长青在此,怎么重提旧事?急忙打住将要说出口的话语,转言道:“她是湘西派不错,这湘西还有一个门派,欺负你我,将咱们两人绑在地上的事情,你怎的就忘记了?” 柳长青一拍脑袋,道:“是啊!是狼啸派!” 赵柔道:“正是!不过这狼啸派近几年在江湖之中已经很少听到他们的名头了,再也听不到他们鬼哭狼嚎的叫声了。师兄,狼啸派的掌门人邵剑琮就在梁照手下,这你是知道的。不过我打听的说,这邵剑琮和音心人,关系可……啧啧,啧啧,了不起!了不起!” 柳长青听她说话颠三倒四,问道:“你打听出来什么了?什么‘了不起,了不起’?”赵柔“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了不起,了不起就是非同小可呗!师兄,你什么也不做准备,这么入了他门下,早晚是要吃亏的,若是被瞧出身份,那还罢了。若是敌人暗地里瞧出了你的阴谋,来个先下手为强,你早晚也是躲不过的。” 柳长青点点头道:“是鲁莽了些,不过我誓报此仇,不顾其他。” 赵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问道:“当真么?”柳长青“嗯”的一声,赵柔道:“就算是索菱索姑娘,你也不顾了么?” 柳长青听她提起索菱,这会儿才念叨起来索菱的安危,心想这段时间自己做事粗鲁,与“金枝玉叶”四姐妹住在一起,别是得罪了她。不过心想自己早晚会解释清楚,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计较什么。 赵柔又道:“师兄,我这次来……”哽咽一下,说不下去了。柳长青见她突然变得不高兴了,问道:“怎么回事?” 赵柔看一眼章恨天,又扭过头来,说道:“我……我是来找我姐姐的。”柳长青“唔”了一声,赵柔突然放开哭声,期期艾艾道:“我……我……我妈妈死了!我来……来找我姐姐回家……” 柳长青虽然对自己的父母没一点印象,可他却深深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自从师父金大和师娘孙雪娘去世之后,柳长青就觉得自己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小草,每日里漂泊不定,闲暇时间,只有靠练武打发自己无聊的时间。此时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想到自己一点进展也没有,不由得更是痛心。 此时听到赵柔哭泣,自己也心疼不已,将赵柔拉近一些,轻轻拍她肩膀,道:“你姐姐好的很,你去找她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零涕(二) 赵柔听到柳长青这么说,便知道他已经见过自己姐姐了,问道:“她……她……还好么?”柳长青点点头,说道:“你一定见过了,你连我的行踪都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么会不知道你姐姐近在眼前?”又盯着章恨天道:“章兄,你这跟踪**,可当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章恨天不好意思挠头一笑。 赵柔也腼腆一笑,道:“是天哥见的,我自己并没有见。跟踪你,也是我的主意,我怕你吃亏。师兄,我来有三件事,一次给你说明白,找我姐姐,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你需要堤防屋中四个女子,她们师父和狼啸派掌门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别自己做了奸细,身边却又被别人做了奸细;这第三嘛,就是个大礼,我原先送过给你的,不过后来又被你弄丢了,你再猜猜,这是什么东西?” 柳长青缓缓摇头,赵柔道:“是《无量莲华经》之中记载的无上内功修为心法,天哥靠这无上内功,足可打遍天下无敌手,你外功高于天哥数倍,学此心法,自然大有进益……” 话还未说完,柳长青摇头道:“不可,万万不可。章兄,我早想劝告你,却一直未得其便,这本书本来是慈平寺之物,你既然拿了去,便归还回去就是,怎能据为己有?慈平寺中都是些得道高僧,不忍与你计较,你又怎能……” 赵柔哈哈一笑,道:“师兄,我早就想到你会这么说,我和天哥来之前已经去了一次慈平寺中,询问过章清住持,他也同意你练此心法。” 柳长青纳闷道:“他怎会同意?”他自然不知道是赵柔和章恨天去慈平寺与章清住持讨价还价去了,说是讨价还价,倒不如说是赵柔想法逼迫,若是章清不同意,那章恨天一定不愿归还此书。好说歹说,章清才道:“将原书归还,也就是了。”因此赵柔和章恨天手抄一份副本,原封不动拿来给柳长青学。 柳长青待要问的详细一些,被赵柔支吾过去,柳长青道:“这内功心法,学不学都是一样,我金门派的内功虽然不济,但学到深处,一样深不可测。”赵柔道:“我两次给你此书,你都不学,岂不是我白费苦心……” 柳长青纳闷道:“什么两次?”他也不知上次在章府之时,赵柔先行离去,章恨天将一本《天玄武谱》交到他手中,说是自己从贼人手中夺来的,贼人也已经被他杀掉。其实就是赵柔想让柳长青学《无量莲华经》中的内功,欺骗柳长青的,反正原本《天玄武谱》长得什么样,柳长青也不知道,只知道书很厚,随便安个封皮,说只夺来了这么多,也就是了。其实章府之中章庸仁和章江声父子所偷去的《天玄武谱》,其实也是一本《无量莲华经》罢了。 柳长青于其中这些关节自然一概不知,他直到现在还以为是章庸仁父子偷走了自己派中的《天玄武谱》,不过那也没什么要紧,自己的武功还不算高明,干什么又去学别人功夫?委婉拒绝。赵柔支吾过去道:“我说错了,师兄,你不学这功夫,那你自己,天生就有一副说相声口技的嗓子么?” 柳长青疑惑道:“我……没有啊!干什么问这个?别人都说易先生是易容大师,他长得就是我这幅模样……这易先生卑鄙无耻,倒是会些旁门左道的。” 赵柔道:“照啊!若不是旁门左道,又能将你的声音变化了去,你易容起来报仇,岂不是更得其便?又为何不学?” 柳长青张大了嘴巴。章恨天自来到此,一直不说话,此时才张口道:“柳贤弟,这本《无量莲华经》,练到第八层上,要模仿虎豹豺狼,飞禽走兽,乃至万物生灵的声音,可说是十分轻巧容易,你既有复仇决心,怎能不步步为营,小心行事?你这般装嗓子疼,能熬上几天?被发现之后,别人不来打搅你,你自己也就真正的前功尽弃了。” 这一番话说得柳长青怦然心动,当即道:“好!”不过突然又有些犹豫,道:“你……你练到第几层了?” 章恨天摇摇头道:“我自己独处一处,练了二十年,刚刚练到第五层。” 柳长青更是惨然摇头,道:“章兄为人精明,二十年才练到第五层,那我岂不是更要一百年?”章恨天道:“不是。这内功写在经书之中,你可知为何?” 柳长青摇头道:“是寺庙中的东西,自然要写在经书之中了。” 章恨天道:“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和尚出家,瞧的是佛缘,一切在和尚眼中,都是因果。我自己练不成,说不定你可练成。我有许多东西不理解,误入歧途,因此进展甚慢,你就不一样了,你拿去练习,一定大有增益。”柳长青正犹豫间,赵柔已经将书册塞在他衣袖之中。柳长青点头道:“我只捡紧要的关节来练,学会变声之后,也就作罢。” 赵柔道:“那怎么行?若是我找到那本《无极功》,也要交给你来练,你怎的能偷懒?”柳长青一愣,道:“原来你找这本书去了?”赵柔忙道:“没有!没有!我去哪儿去找这本书?” 三人一起聊了一会儿,柳长青问起赵柔家事,赵柔道:“我妈妈得病死了,我知道这件事都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我自己赶忙来找姐姐。梁照是去我家中下过聘礼的,师兄,这你是知道的。但却一直都没回过家,我自然要过来寻找。我父亲也得了重病,整日瘫痪在床,郎中去瞧了,都是没用……”说起伤心事,赵柔呜咽起来,泪珠子大滴大滴往下流。 柳长青突然想起索凌,说道:“没事,别怕!我给你找一个神医,定可医治你父亲的病症。”赵柔破涕为笑,道:“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从来不骗我,这次也不要骗我。”柳长青一笑,道:“这个自然,你都送了这么一个大宝贝给我。这人你也是认识的,她……她现在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赵柔“啊”的一声,惊呆站在原地,做不得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零涕(三) 柳长青见她魂不守舍,歉然说道:“小师妹,你和他……”赵柔道:“你们已经……已经许下终身啦?”柳长青道:“是,我和索姑娘……”赵柔道:“这样也好,你独自一人,飘忽不定,我还不放心呢!”柳长青见她对自己仍有不解情谊,也不好多说什么,扯开话题,道一句:“你去找你姐姐,需要我传话么?” 赵柔问道:“我姐姐知道你身份了么?” 柳长青道:“她现在还不知。”赵柔点头道:“是。她若是知道……唉,说不定……说不定……师兄,我问你,我姐姐要是拼命保护姓梁的,你该当怎么办?” 柳长青毅然道:“我早已想的清清楚楚,谁也休想阻挠我复仇大计!”说到动情之处,语调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嗓子干哑,早已咳嗽起来。 二人又说了一阵子话,柳长青道:“你去东蒙山之上,寻找索姑娘,讲说此事,她自然会和你一起去救你父亲。”赵柔点点头,又道:“我明日一早就动身。”柳长青道:“这梁照身负大事,我到此刻还看不出是什么事情,我定当坏他事情。” 柳长青回到易先生屋中,金枝玉叶都还没睡下,柳长青想起赵柔所说话语,心道:“这四人身份,被章恨天查的明明白白,小师妹当真也是费尽心机想要帮我,我现在如何处置才好?”问道:“你们怎么还不睡觉?” 玉心先说道:“屋中有个死人,我们不想睡。”柳长青道:“等明日我将尸体偷偷搬运出去就是。”金心道:“现在也成,我已将将她衣服扒光,脸也用匕首捣的烂了。这样别人认不出来是谁。” 柳长青问道:“湘西狼啸派,离你们可还近么?”金枝玉叶一呆,说道:“这狼啸派是卑鄙无耻的门派,我们虽然都是湘西门派,可却从没打过招呼。”柳长青“唔”的一声,不再说话,各自休息下了。 又隔了一日,柳长青也没急于去练《无量莲华经》上的内功,这天中午,听到狼啸派一人说道:“……鲁师兄和咱们一起去……,主公说了,往返最多半月,就得……”柳长青暗自点头道:“是赵妃得到讯息了。”推门出去,问道:“鲁大哥,你们做什么去?” 这几日混的熟了,柳长青已知道许多人名字,见厅中竖着四人,是狼啸派第二代弟子王冲、鲁坤、郑齐和第三代弟子韩西别,上前作揖道:“在此商量什么大事呢?” 郑齐道:“不关你事,我们要护送赵姑娘回老家,易先生,这可比伺候人要好多啦!这差事是很好了,可是你却没福分去啊!”柳长青微微一笑,心道:“小师妹说要找凌妹,不知找到没有?赵妃若是要去,那么凌妹也一定会去。我该当亲自去一下。” 吃过午饭,金枝玉叶在屋中撒火,说什么来找断刀,每日里就在这里安歇,一点正事也不办,当真是没一点用,也有些埋怨柳长青,柳长青道:“是你们自己要来,我若自己行事,那就是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准备好了才好下手,你们若是能打得过梁照,这就请便。” 金心道:“邵剑琮呢?你见他了没有?” 柳长青道:“没有,和你们一样,你找他有什么事情?”金心开一下口,“嗯”的一声,又闭上嘴巴,隔一会儿说道:“也没什么大事。”柳长青见她扭扭捏捏,心中早已起疑,问道:“你和狼啸派没瓜葛,干什么来找邵掌门?” 金心道:“那……唉……师父说,让我们四人见到他之后,交给他一样东西。” 柳长青怒道:“你不是说你们同在湘西,却素无瓜葛么?怎么这会儿又有交情了?我若是不问,只怕你们要瞒我多久呢!” 金心道:“我……我们确实没有瓜葛,我是问过师父的,我们几个商议过的,若是告诉你,怕你一生气,就赶我们走。这东西是师父交给我的,说是见他面之后,转交给他就是,一句话也不必多说。”柳长青更是气愤:“你们上次在狱中,分明和他已经交过手了,怎么不给东西?偏生要在这时候给?也好,你们今日就走出去,今后不得再来。” 金心见他怒气冲冲,不可收拾,才道:“大哥,是这样:我师父命我们来找断刀,另外有一件事情,就是将这东西交给邵掌门,我想邵剑琮不是什么好人,我本不想提,前日听到你说起狼啸派,才想也不好瞒你,你怎么就如此生气?就这两件事,本来嘛,也就是让你帮个忙,我们怎么会坏你大事呢?” 柳长青问道:“你们怎么不托人交给他?这是什么东西?值得这样送?” 金枝玉叶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金心道:“是个信封,这是师父命令,只说让我们四人要在一个无人的地方,亲自送给他,就算完事,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师父的话,那是必须要听的。”柳长青问道:“信封?你们看过信了么?”金枝玉叶道:“没有,那怎么行?”柳长青本欲问道:“信封在哪儿?”心想也不方便,也就不理会了。 隔不一会儿,韩西别也不敲门,突然闯进门中,说道:“易先生!易先生!”柳长青皱眉道:“干什么?”韩西别道:“你交了好运啦!赵姑娘亲口发话,让你也跟随一同前去。这可是个好差事,只保护一个人,沿途玩耍,那是好的很啦!” 柳长青“唔”的一声,道:“好了,我知道了。”韩西别笑眯眯道:“怎么?你不高兴么?”柳长青道:“这哪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韩西别道:“易先生!你怎么这么愚昧?赵姑娘……”说完放低了声音,道:“赵姑娘是什么人?咱们还不知道么?虽然在这里叫她一声赵姑娘,但咱们……主……小王爷对她这么上心,这人定是咱们今后的王妃啊!王妃看好于你,你今后岂不是步步青云,一发不可收拾?你不习武,却不知道,咱们习武之人,天天打打杀杀,还不是为了安身立命?咱们王妃看好你,你今后吃喝还愁么……”呜哩哇啦,十分啰嗦,柳长青听得烦闷。 韩西别说完话,柳长青道:“不好意思,我这几日头晕脑胀,你去回了小王妃,就说我去不了。”韩西别顿时吃惊不小,见他一点事情也没有,突然看到金枝玉叶四个大美女在屋中,才点点头道:“你整日这样,身体哪能吃得消?头晕脑胀,那还是小事,不过……不过这等跑腿的好差事,你当真不去?若是别人,那还罢了,咱们的小王妃却是个讲理之人,也不造作咱们……” 柳长青摆手道:“我不去!你去传话吧!” 韩西别有些不可思议,也就走了。 赵妃不再派人来催,柳长青也知道赵妃是有事情求这个“易先生”,是个什么事情,自己也说不出来,不过赵妃让易先生一起跟去,一定是有这么个原因的。 这夜柳长青子时又去了天桥,也不见索凌,也不见赵柔,心想他们定是走了,却见天桥之上一人过来,对自己说道:“你等索凌姑娘么?”柳长青点点头,发现眼前之人正是东蒙派的莫沧桑,回礼道:“不知何事?” 莫沧桑道:“我小师妹索凌前来让我告诉你,说她已经走了,你不必担心,她若不来找你,你万万不可主动去找她,否则你们两人都将会有大祸。知道了么?我走了。” 柳长青茫然不解,丈二摸不到头脑,这一番话听得那是稀里糊涂不明不白,问道:“莫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莫沧桑一呆,又是“哼”了一声,道:“我只传话,其余一概不管!”心中也有些暗喜:“想不到江湖之中,也有人认识我。”柳长青只有点头道:“有劳了。”说完一鞠躬。 哪知自己刚弯腰低头,全然没有一点防备,后背顿时吃了一掌,隐隐发痛,以为有敌来袭,大惊失色,惶惶恐恐,抬头却见莫沧桑说道:“好了!我话已经带到了,不过我没说带到话之后怎么样?小师妹也没告诉我将话带到之后也要恭敬对你。” 柳长青暗暗恼怒,不过知他向来喜欢索凌,想起上次和索凌一起捉弄他的事情,也有些歉意,这也就算了,说道:“好罢!算我欠你的。” 莫沧桑却咬牙切齿的盯着他看,柳长青心道:“他定是知道了上次的事情,太生气了。”说完往回走,莫沧桑怒道:“你是谁?怎么不留下姓名来?” 柳长青一脸愕然,心道:“原来他并不知道是我。”正想报出原名,心中又想:“凌妹若是想让他知道,一定会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这分明是凌妹只派他传话,不管其他。” 柳长青道:“我……我是易先生。” 莫沧桑可从没听说过什么易先生,怒道:“你和我小师妹是怎么认识的?她是你什么人?干什么要深夜来让我给你传话?”柳长青心中暗暗好笑:“这些事情你应该去问你小师妹。”莫沧桑又恼怒道:“你勾引我妹子,是不是?”柳长青实在好笑不过,还一句嘴,说道:“你说的道亲热,连‘妹子’都叫上了。” 莫沧桑一听他出言讽刺自己,一掌斜劈而来,口中骂道:“你这个丑八怪,这么老了,还去勾引小女子!”柳长青不欲伤他,出手格挡,说道:“不要胡说,凌妹是正经女子,你既然喜欢她,就应当听她话语。” 莫沧桑见他一出手,宛然是个练家子模样,却也不惧,一招一式,排山倒海般攻来,柳长青一一化解,口中笑道:“你功夫还不行。”莫沧桑更是生气,满脸通红,月光下显得十分委屈,更不答话,使出一招“鹤立云中”,前掌向前,单腿独立,柳长青伸手划开他手掌,莫沧桑却伸出腾空之脚,向他踢来。柳长青也伸脚格挡。 柳长青脚上功夫有多厉害?这莫沧桑只是个江湖之中四流五流之人,哪能见过?被他轻轻一带,站立不稳,顿时跌倒在地。起身之后,如同泼皮无赖,硬生生又攻来,柳长青也不着急,一一制服,伸手点了他胸口檀中穴,莫沧桑一吃痛,顿时动弹不得。 柳长青又急忙解开他穴道,歉然说道:“不忙打,不忙打!有话好好说。”莫沧桑见打他不过,怒道:“迟早有一日,我将你打的稀巴烂!你这个好色之徒,奸诈小人,无名鼠辈。”柳长青叹一口气,知道无法辩解,说道:“莫大哥,你来传话,怎么这么大火气?凌妹还好么?” 莫沧桑怒道:“凌妹两字,也是你叫得的?你再乱叫,我……我……我……” 柳长青急欲知道索凌近况,又弯腰道歉道:“是我不对啦!索姑娘近来还好么?”莫沧桑道:“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们都在东蒙山分居,霍师兄得了掌门之位,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整日里不教众人练功,只稀罕收集宝物。呸!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和我小师妹怎么认识的?” 柳长青道:“你怎么不去问她?我此段时日有要事在身。” 莫沧桑道:“小师妹怎么会告诉我?定时你给她喝了**汤。我还以为小师妹让我送信的是什么美貌隽秀的美男子,岂知是你这么个糟老头子。” 其实易先生原人,无非四十一二岁年纪,只是长相显老些罢了。柳长青听完一愣,问道:“什么信?索姑娘让你送信来了么?信在哪里?” 莫沧桑情知说漏嘴,暗叫不好,支吾道:“没有!没有!并没有什么信件。”柳长青暗自笑道:“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伸手去要,莫沧桑不给,柳长青又点了他穴道,从他袖中搜出一个拆封过的书信,见上面写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陪你小师妹去云南老家了,快马跟随,即到即回,你自己一定小心行事。十日之后仍在天桥相会。”(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零涕(四) 柳长青读了信件,方知莫沧桑刚才说的是假话,知道此人胆小懦弱,也不多责怪他,说道:“莫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过我也不来责怪你,你回去吧!” 莫沧桑不满意道:“你会点穴,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柳长青笑呵呵松开他穴道,说道:“你是临沂本地之人,怎么深更半夜,还敢来此天桥上?”莫沧桑一愣,问道:“什么意思?”柳长青故作神秘,说道:“这天桥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 莫沧桑咽一口唾液,惊惧道:“什么名字?” 柳长青道:“这天桥名叫离别桥,知道的人却都叫它厉鬼桥,你在山上,离得远了,不曾听过,我们这儿的人却都知道,你还敢身穿白衣来?”莫沧桑惊魂未定,说道:“你……你莫要吓我。”柳长青道:“我怎么会吓你?我自己还害怕的很呢!用鬼吓人,那岂不是自讨苦吃?你说是不是?” 柳长青情知莫沧桑十分害怕鬼神之说,听到此话,更是战战兢兢,颤声问道:“穿……穿白衣……那便……便怎的?” 柳长青道:“前不久,有一女子被丈夫抛弃,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情不得已,经过此桥,一时之间想不开,换了一身白衣,于子时在桥下上吊……”莫沧桑听到后“啊”的一声,道:“你……你开什么玩笑。” 柳长青一本正经说道:“我什么时候开玩笑了?我可从不开这种玩笑。你想,这白衣女子化为厉鬼,无人为其超度,岂有不来报复之理?啧啧,莫大哥,你身穿白衣,当真是……唉,早知不应该让你来。” 莫沧桑大叫一声,头也不回的飞奔而走,留下柳长青在原地哂笑。 柳长青笑了几句,自言自语道:“东蒙派霍老头也真是,教出的弟子,都是这么不成器,怎么成大事?”微笑着准备离开。 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道:“易先生,你好啊!”柳长青一呆,暗叫糟糕,自己身处险地,出门之后,全然忘了事情,竟不先察觉旁边是否有人。 柳长青清理一下嗓子,问道:“谁在一旁?” 一人飘然而来,手持钢扇,眉清目秀,正是梁照。 柳长青见到梁照,暗叫糟糕,别被他全部听了去,脑子迅速转一圈,方才自己并未说漏嘴身份之事,一时之间,也不那么惊慌失措了。 梁照含笑道:“易先生,夤夜至此,不知有何事情啊?”柳长青还礼道:“是我自己的一点私事,有劳主公挂怀了。”梁照“哼”的一声,突然变脸。柳长青暗叫糟糕,右脚后退一小步,摆好防御架势,以防梁照认破自己身份,突袭自己。 哪知梁照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我已说过多次,不经我许可,不许与其他帮派之人交好,方才之人是临沂东蒙派的,是不是?”柳长青道:“是,我……” 梁照问道:“你嗓子怎么了?说话怎么这样?”柳长青解释道:“前几日感冒,伤了嗓子,有些说不出话。”梁照又是“哼”的一声,说道:“方才那人给你了什么东西?” 柳长青无法,只有掏出信件,梁照一读,疑惑说道:“你小师妹?怎么也去了云南?写信之人又是谁?” 这信件一看就是出于女子手笔,柳长青道:“这个……这个……这个是我……我那个。” 梁照皱眉道:“哪个?”柳长青不答。梁照也知他是个好色之徒,平时屋中就少不了年轻美貌女子,前几日还听说易先生太太来闹事,闹得十分厉害,后来就生气走了。易先生惧内,只怕今后不敢回家。 这会儿想到这个关节,也就轻松了许多,将信件交给他,问道:“这是你的相好?”柳长青点头,称道:“是!” 梁照展开折扇,复又合上,说道:“为人夫君,若说不能做到从一而终,那也但总归是要真心实意,你这般花柳心肠,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对别人又有什么好处?你只求身体欢愉欢媾,这和畜生又有什么两样?”将信件交给他,指着方才莫沧桑所逃离方向,说道:“今后不准再和江湖之中乱七八糟的帮派之人联络,你知道了么?”柳长青道:“是。” 隔了一会儿,梁照并不说话,柳长青见他双手负在身后,遥望天上圆月,问道:“主公找我,可有什么事情么?”梁照仍然看着天空,慢悠悠说道:“妃妹可来找过你么?” 柳长青心中一痛,他叫了许多年的“妃妹”二字,现在被别人叫去,怔怔呆着,却不说话。梁照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柳长青道:“是。找过我。” 梁照道:“找你何事?” 柳长青道:“没有什么事情,她就是问我宴会之上的事情,我也没去,不知道从何说起,别的什么也没说。”梁照“唔”的一声,也不道别,飘然而去。 柳长青见他来去无踪,功夫比之从前,显然更进了一层。下定决心:“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我总归是要坏你事情!” 回到房中,却并不见金枝玉叶四人在房间之中,去外面问侍卫,侍卫说道:“出去不过半个时辰,不知去了哪里。” 柳长青又回到房间,约莫过了一炷香时分,金枝玉叶四人才荡荡悠悠回到房中,四人一进房间,急忙锁上门,金心道:“柳大哥,咱们得手啦!”柳长青问道:“你们偷了断刀了?” 金心道:“你怎么说的这般难听?这断刀又不是他的,怎么能叫做是偷?也就是拿来一用而已。”柳长青暗自摇头,问道:“怎么拿的?” 枝心可就高兴了,说道:“这群废物,梁照半夜突然来找你,敲了好一会儿房门,我们商议过,将房门打开,告诉他你去了天桥。”柳长青恍然道:“你们差一些坏我事情,你们是没事,我没来由吃了一顿骂。” 枝心道:“梁照一走,这就好办了。今天下午就听外面侍卫说道要和外出之人送行,我和叶心就出门偷偷探听他们说话。知道他们是去喝酒,那还不好?今晚大家一个个喝的酩酊大醉。我们两个就出去偷偷抓了一人,给他醒了酒,问清梁照住处,本想着等他喝酒喝多,晚上去偷,哪知梁照并没有去喝酒,我们本想就算了,却不知这人自己送上门来了,大晚上的过来找你,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因此我们就偷偷出去啦!” 柳长青问道:“你们在哪儿找到的断刀?” 枝心高兴道:“我正待和你说呢!这断刀是个好宝贝,天下有多少人在争夺?哪知就在里屋桌子之上放着,你说巧不巧?”说着将包裹拆开,将断刀亮出来。 柳长青仔细看去,见着断刀长约二尺,却比之寻常大刀宽了一倍,全身黝黑,乃是玄铁打造,坚硬无比,但到了中途,截然而断,端口仍然齐刷刷,看样子仍然十分锋利。天下奇珍,不过如此。 柳长青看了一会儿,也不觉得稀罕,问道:“你们见邵剑琮了么?不是要送给他信件么?” 金心道:“还没呢!易先生,这事情简单,你是这里的人,赶明儿去告诉易先生,说在城门外候着,我们见了他,也就是了。” 柳长青点头道:“好,我陪你们一同前去,这邵剑琮和我有不解之仇,我要找他做个了断。” 金枝玉叶四人围着断刀不住称赞,要说一把武器之中藏有什么大秘密,那是谁也说不出,摸来摸去,柳长青道:“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着吧!明日帮你们约出邵剑琮之后,咱们就分道扬镳。” 金枝玉叶与他独处数日,知道柳长青善恶分明,为人却又十分仗义,四人与他非亲非故,柳长青就愿意帮他们大忙,此时得了断刀,轻而易举,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才好。 不过柳长青自己却毫不计较,断刀对他来言,一点儿用处没有,自己也从没想过去拿什么大宝藏。再者杨真说过,这炳断刀就是一把锋利大刀,是他先祖遗物,并不存在什么大宝藏之说。 柳长青不忍坏了她四人雅兴,又不忍不说,脱口道:“大宝藏藏在武器之中,先朝不是没有过,像那兵法要记藏在刀剑之中,那是经过名匠打造,实属罕见,此外再不曾听说过什么。万不可沉迷其中,不能自拔,若到头来是一场空,那就是害人害己。知道么?” 柳长青一番劝告,却不听四人答应,又不听动静,奇怪问道:“怎么不说话?一柄刀而已,用得着如此么?”又接连叫几声,却一直不听动静。 柳长青疑惑的自言自语:“这几个小姑娘,见了宝贝,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不去搭理。 又隔一阵子,听见里面仍然一点动静也没有,才觉怪异,四人睡在一个床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声音?往日几人睡觉之时,也总得吵吵闹闹,折腾一阵子才算完,说什么远离师门,身处异地,从不曾如此开心玩耍,今日也太过于奇怪了。 柳长青说一声:“快些说话啊!我拉开布帘啦!”里面仍是不动声色。柳长青偷偷掀起布帘一角,不由得大吃一惊,见金枝玉叶四人倒地不起,叠罗汉一般堆在一处,死一般的沉寂。柳长青暗叫:“不好!”上前查验。 他一一查看过,见四人脉象平稳,却昏迷不醒,那是中毒迹象。原来柳长青和索凌在丁神医家中之时,丁神医给索凌授课,却也从来不避讳自己,有时候三人一起吃饭,丁神医也不停给索凌讲解医术秘方,柳长青听得多了,自己也俨然有了一些门路,中毒后没有迹象,那十有**是呼吸了什么怪味儿。 说起怪味儿,柳长青细细闻去,果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气息,慢慢寻去,香气竟然是从断刀之上传来的,心中想到:“这断刀被抹了毒药,梁照不藏起来,却明目张胆放在那里,就是不怕贼人来偷。还好金枝玉叶四人命大,偷盗之时是将断刀用包裹裹了起来,否则只怕当时就要中毒。” 柳长青心急如焚,却没办法,想到自己是不怕毒药,但他们四人只怕要糟糕,索凌恰巧又去了云南。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丁神医那一天讲解医术之时,说有一种毒素闻起来清新淡雅,什么名字柳长青记不得了,但若刚刚中毒,只需熬制姜汤,将姜汤灌服伤者,拾出姜块,塞进伤者鼻中使其呼吸,之后用真气助伤者运气,不多时就可驱逐毒气。 柳长青想到此节,急忙去伙房拿了大姜块和火炉,回来煮上。看着小火健旺,却也不由得心慌意乱。 忽然外面黑夜之中,火把顿起,照的如同白昼,有人大吼道:“主公有令!查验房屋,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入!”柳长青大惊失色,慌忙跑到门口偷偷去看。见一大队人马整整齐齐,都是梁照手下,知道金枝玉叶东窗事发,梁照定是派人来寻断刀了,一时之间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外面吵吵嚷嚷,不一刻突然肃静,隔着看去,见梁照也过来了,柳长青暗自赞叹道:“毕竟是官府兵马,训练有素,寻常帮派哪儿能有如此场面?” 柳长青百忙之中,将金枝玉叶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迅速将断刀拿起,左右寻思,看到房梁之上一处地方,一跃而起,轻轻将断刀放在梁上,又飘然落下。那断刀浑身黝黑,比之黑夜,不若二物,自下而上看去,那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刚刚藏好断刀,房门一把被推开,两名侍卫在左右,邵剑琮从后跟来,问道:“易先生,你没去偷主公的东西吧?” 柳长青含笑道:“这个哪里能够?我……我也没有这个胆量啊!”邵剑琮“哼”的一声,道:“谅你也没有!这是什么?” 柳长青道:“我得了喉症,话语不清,几日也不见好,熬些汤药。” 梁照自后而入,问道:“这是什么汤?”柳长青知得硬着头皮道:“这是姜汤,大夫说让我多喝姜汤,自然会好些,你听我的嗓子都成什么样子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零涕(五) 梁照点点头,走近身几步,轻声问道:“你屋中之人呢?”柳长青不慌不忙道:“我回来的晚,她们都已经睡下了。”梁照“嗯”的一声,思索再三,一摆手道:“咱们走罢!” 邵剑琮不很满意,一愣道:“这就走?主公,还没搜屋子呢!” 梁照边走边说:“不必了,晚上我和易先生在一起,丢东西之事,绝对不干他事。”邵剑琮见梁照偏向易先生,心中敢怒不敢言,老大不满意,斜眼瞥着柳长青,说道:“易先生,主公待你,可是不错啊!” 柳长青虽然知道易先生本人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他却也不愿做作演给邵剑琮看。待到众人退出之后,柳长青一把拉住邵剑琮,悄声道:“今日是十六,十日之后,有人在临沂城外马蹄洼等候你,万望前去相会。” 邵剑琮一脸迷茫,正待询问,柳长青道:“不必相询,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梁照催促之下,邵剑琮点点头,冷冷说道:“咱们之中有奸细之辈,主公知道这人要去偷盗断刀,他既然偷盗,那就走不远,必定还在府中,易先生,你可要小心些了!”拂袖而去。 待到众人走后,柳长青依然熬汤。心想原来梁照故意涂抹毒药,早有准备,想要活捉府中奸细之人,金枝玉叶歪打正着,我这满屋子之中,都不是他府中之人,那他身边还有细作,这人又会是谁?或者根本就是梁照猜错了。 不过他府中越乱,柳长青越是兴奋,易先生官小位卑,都敢欺侮于他,但大家却都不怀疑是他,自己熬制姜汤,味道颇浓,早将断刀之上的清香之气压过,是以梁照虽然熟知香气,在易先生屋中却又闻不见,一时之间,喜忧参半。 不一刻姜汤熬制好,柳长青先给金心灌服,又将热姜断开,塞进金心鼻中,此时金枝玉叶四人刚刚中毒,毒性不深,柳长青心想若是快些医治,或许还好些。将金心扶正坐下,双手托扶她后背,默念口诀,思定心神,运起真气,缓缓将自己真气输给金心。 约莫一顿饭工夫,柳长青缓缓输送真气,却大伤自己内力气息,两人都是满身大汗。金心缓缓睁开眼睛,动弹几下,叫一声:“柳大哥……”柳长青知道此法奏效,十分高兴,答应一声,自己体内真气也存的不多了,运功稍缓,金心又晕了过去。 柳长青打坐一会儿,力气稍稍平复一些,暗暗心焦:“我内力气息不是强项,救一个人就已经是万难,何况这里有四个人?”来回踱步,焦躁不堪。 忽然心念一动,想起章恨天送给自己的书册《无量莲华经》来,虽然此时已是临时抱佛脚,但心中存了一丝侥幸,若是书中记载有快速聚集真气的秘籍,那岂不是更好?临时慌乱起来,翻看书籍,也无瑕从首页开始研读,随意翻看,见上面记载了许多口诀,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真气”二字,心乱如麻,合上书册。翻来覆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此时若是外出寻郎中,那就是自讨苦吃。不一刻听到外面人慢慢散去,梁照并未找到偷盗之人,不了了之,也就散了。 众人一散,院子之中许多人又出来商讨刚才发生之事,大家有怀疑这个的,有怀疑那个的,就是没人怀疑易先生。一人说道:“咱们跟了这么久,也没出过这么多事情,怎么来临沂这才多久,坏事不断。”其余人都称是。大家吵囔一会儿,也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这一来院落清净,只闻虫鸣,四下悄然无声,柳长青才更是放心一些。 心情稍稍放松,就重新翻开书册,别无他法,就从头开始浏览,见第一页写道“总义”二字,下面写: 如是我闻时,佛告须菩提。 须有慈悲心,方能入真理。 不拘性与善,可闻天与人。 汝可知见离,了却万物虚。 柳长青知道这内功心法乃是佛家之人所创,精义颇深,另辟蹊径,将佛法打坐练习内功气息根基融入到武学之中。也不觉得奇怪,此无量内功虽然与寻常内功心法颇为不同,但大致看去,也能贯通。 柳长青大致翻看,见无量内功总分十一章节,分别是“原始钟气”、“混太合生”、“明心有为”、“胎窍形容”、“行住坐卧”、“物我一致”、“虚纳圆满”、“四大假合”、“包罗纳清”、“无明无息”、“凡圣同归”。柳长青快速翻看第一节“原始钟气”,看到一段文字记载:“精气化真元,万转归丹田;双齿并排坐,荡气充任督。气往胸中飞,引转压入腹;悠悠回心房,气血如无物。”几行字之时,心中大吃一惊,书册顿时跌落手中。 原来这几句内功精要,柳长青是听过的,并且是自己在扬州地牢之中听肖天华给自己说过的,自己当时气息不顺,暗自调息,肖天华却在一旁打扰,两人开始说话,也由这根要为始,柳长青暗暗吃惊,心道:“原来肖老前辈早已读过此书!”暗暗吃惊,思索起来,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这断刀原本就不是断掉的,肖天华被江湖人称之为‘断刀客’,那也是在他得了这柄宝刀之后,武功大进,在江湖之中有了名分,那才被这样称呼。” 柳长青跳起来,自言自语道:“原来肖前辈已经练过此功!他那日教我的,正是这无量内功上的功夫!”抬头看着房梁之上的断刀,心想:“是的!是的!一定如此!这柄玄铁宝刀原本是一把好刀,被肖老前辈获得,之后肖老前辈不知什么原因将宝刀断开,发现里面东西,十有**就是赵柔在不小心洒下鸡汤的那部书册。但肖前辈到死也没弄清楚里面是怎么回事,反被自己无意间得知。” 柳长青眼睛瞪得老大,心道:“是了!是了!不是这断刀有什么大宝藏、大秘密。而是这柄刀原先就不是断掉的!” 柳长青无意抢夺这些东西,但是断刀的秘密接踵而至,不由得自己不怀疑。心潮汹涌澎湃:“愚昧的江湖英雄啊!这断刀既然断掉了,那秘密自然是被取出来了,为何还要争夺此刀?” 柳长青神色振奋,异常紧张,这个秘密说出去之后,不知会有多少人前来争夺,还是不说为妙,转念一想:“既然断刀的秘密并没被肖老前辈发现,为何他会这无量内功的口诀要领?”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想错了,肖天华将书册埋在妻子凤兰的坟墓之中,却令我将他尸身与凤兰合葬,莫不是因为有意传授我此书?这难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缘故?若是有意传我此书,为何不将真话告知于我?其中关节,当真令人难以揣摩。 此时若待剖析,那就难上加难了,肖天华已经死去,怎能转而复生告诉他此事?柳长青心道:“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我想就是因为肖老前辈孤僻一生,本想让这个秘密随之消散的,但晚年之时,却遇到了我,或许是忽然改变了主意也未可知。也或许是因为……” 柳长青狠狠点一下头,脱口道:“是的!肖老前辈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偏执抑郁,孤苦伶仃,时喜时悲,喜怒无常。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世间原本也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他在那段时间遇到了我,回想一生,突然就想诉说他和妻子凤兰的事情,因此就告诉了我,这也没什么。但他若去寻找慈平寺中的《无量莲华经》,那是不大可能的了,他自己在地牢之中,怎能出去拿这本书?况且他自己在牢中赎罪,根本不愿出去,也不愿练习什么绝世神功。” 柳长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不再去想肖天华为何会这内功口诀。这口诀是肖天华传授过他的,肖天华曾叮嘱自己每日早晚都要练习,但自己却忘记了,这会儿才想起来肖天华说的这句话,暗自羞愧:“我常常以事务繁忙推脱,其实每天抽出半个时辰练习,那又有何难了?今后须得强加练习。章恨天说道这内功练到第八层上方可变声,我自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练到。”想起肖天华和章恨天二人,不觉一愣,“唉”的一声叹一口气,心想两人都是命苦,都在一处静思,鲜见旁人,最终仇恨也就不了了之,不知我柳长青的仇恨,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 不!一定不会!梁照、米为义、章庸仁父子二人和毒杀自己师父师娘同门的人,自己一个个都要报仇雪恨,怎能不了了之?凌妹的师父被亲生儿子害死,凌妹如此生气,我又怎能坐视不管?偷我派《天玄武谱》之人却是个武功低劣的人,被章恨天打死,我还没见过他面容,也不知道是哪个帮派的,回头也得好好问问他不成。 柳长青心中繁杂事情许多,都在脑子之中穿插交汇,终于看到躺在床上的金枝玉叶,才缓下心神:“我终将先救人性命再说。”又开始研读无量内功。 当他读到“……故而丹田充盈,神定则消散,故而四肢肺腑,气闲而息足。当论提息运气之时,却不见气息,佛家耳闻,如同昏昏沉沉醉梦间,光阴俱失。塑望及两弦,二分并二至,六根六尘连,五蕴并三途。此殊途同归,心无挂碍,则圆通自现……” 柳长青心想:“这倒新奇些,佛家内功,也在强调不得强运气息,练习之时,须得放松,如同睡眠之中打坐,睡醒之后反倒精力充沛。”慢慢念下去,只觉得双眼难以支撑,本来已是深夜之中,心力疲惫,读此书籍,更是难以支持,心中一直恍惚道:“不能睡!不能睡!若有速成之法,我自己就可救下四人……” 越是这么想,柳长青就越觉得疲困,心中总念叨着:“不睡,不睡……”恍恍惚惚,怎奈周公来寻,不知不觉,已经入了梦乡了。 柳长青在睡梦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来,觉得周身暖洋洋,恰恰如同当日自己依肖天华教自己的法门学习一般,又是吃惊,又是困惑。忽然惊跳起来,大叫一声“啊”,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反应过来,却见外面仍是黑夜之中,火炉上的姜汤扔在熬制,金枝玉叶四人也是依然然倒在床上,暗拍胸口,口中说道:“好险,好险,我不十分困乏,怎么就睡了过去?” 这会儿清醒许多,一探金心鼻息,见呼吸时缓时促,毒像越来越深。一拍自己脑袋道:“这断刀仍然在屋中,上面还有毒气,我怎么忘记拿掉了?梁照多半不在这个屋中睡觉,或者是吃有解药,否则怎能在自己房中放毒?”将断刀拿下来,又取了姜汤倒在抹布上,细细擦裹断刀,思绪万千:“我不怕毒,不知小时候在哪儿找来的九天黑莲误服下的?” 柳长青将断刀放回原处,又开始练功,哪知道这次自己精神极佳,却仍然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慌忙之中又睁眼,却仍然不过过了一炷香十分,十分惊奇:“难道这文字上有**药不成?就算有药,我也不怕,怎么这些字看起来比**药还要厉害?我怎么漫不经心,一看就睡下了?如此贪睡,怎么救人?” 柳长青再次打定精神,口中说道:“再这样子,我就要头悬梁,锥刺股了。”仍然去看,这次看的文字多了一些,但边看边练,就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暖流在周身流过,如同春季大好时节,时当中午,春风和煦,太阳暖洋洋的照射在自己脸上、脖颈、身上……若是太阳照射,那也只能照到半面身子,但自己却好像是浑身上下都被太阳照射了,光芒刺的自己睁不开眼睛,强打精神,睁眼调息,顺着书册上去练习,不知不觉又睡下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零涕(六) 这次再醒来,仍然不过是一小会儿功夫,柳长青睁大眼睛道:“这是歪门邪道的功夫,怎么练着练着就睡着了?”心惊胆战,不敢去瞧上面的文字,只怕自己再睡着。看到金枝玉叶四人躺在床上,忧心不已,感觉自己精力好些了,运起真气,再输送给金心。 柳长青手掌放在金心后背之上,更觉不可思议:“我常常运了真气护体避寒避暑,若是用光耗尽,再行聚集,怎么也得四五日功夫,怎么一会儿就感觉如此充盈?”心中差异不已。 这一会儿柳长青运着真气,思索书册上内容,觉得讶异万分:“这书册之中虽然未曾提到过‘真气’二字,但着实是有用至极,师父平日教我,将真气聚集丹田之后,一定要时刻提心吊胆,随时备战,不敢有虚,方才自己本来将真气输送给金心,心想看看书册就是,不曾提气运息充盈真气,浑不在意,怎么这会儿就变得异常充盈?这功夫当真又厉害又邪门。” 柳长青虽然想不通,但觉得这书册之上既然如此记载,况且章恨天的内功功夫也足够高明,那自己就要好好练习。却不知这书册之中,“浑不在意”四字乃是最为精要,他初窥心法,不知其中奥妙,误打误撞,既有内功根基,体内又无真气,看起书册来浑然不觉,便已经小有所成,也算运气。 柳长青甚是高兴,一时之间忘了扶住金心,两人在都在床边坐着,金心顿时跌倒,柳长青急忙扶住她,金心的一只手臂却落到了床下,一封信件掉落在地。 柳长青本不在意,忽然又想到这是邵剑琮的信件,邵剑琮和自己有仇,水谷派有此书信,赵柔说道水谷派和狼啸派都是湘西门派,两个掌门人之间似乎还颇有渊源,这该怎么办?万一这四人中毒是假,实则是想利用自己,待到自己真气耗尽,那就如同三岁孩童,任人宰割,那当如何? 思索再三,柳长青忍耐不住,便想拆开,见上面用火漆封好,自言自语道:“这还倒好些,待会儿我再封上就是,我这小小易容之技,可还有些用处呢!” 心念既定,将火漆小心翼翼打开,只打开一半,就可将书信取出,却见一张厚纸张折叠着,柳长青将纸张打开,却掉落下来一个物件,拿起一看,是一块儿小小的玉坠,不过只有半块,像是被摔成两段,柳长青只找到这半块,余下半块却怎么也找不到。展开书信,见里面写着: “盖闻沧海桑田,应命数之迁变;人伦法道,顺时运之无常。有道法而无为道,无心机而有奇心,是命数当此变,是时运转此机。 “我有双良,金玉有缘,妹有二女,枝叶无情。四姝年三六,暌别岁十七,汝若问其姓名,金枝玉叶也,汝问其生母,一无所知也。 “汝看完此信,其将杀你,可有恶虎食子乎?可有刁狼毒女乎?” 柳长青看完信件,大吃一惊:“原来这水谷派音心人果真是狼啸派邵剑琮情人,这上面说什么恶虎食子,难道金枝玉叶之中有两人是邵剑琮的亲生女儿?音心人的妹妹是谁?女儿为什么托付给姐姐抚养?邵剑琮如何对不住音心人了?若要派人来杀,为何要亲生女儿来杀?为何杀他之前,还要在信中讲的明明白白?” 柳长青当然更是想不通,但见信封之中没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方知错怪了四人,有些脸红,心道:“我行走江湖,怕别人害我,偷拆信件,实为不义……”又自我安慰道:“若是真的要害我,只怕我知道后就晚了。那也不算错。不过……不过……四人与我共处一屋,若要杀我,何时不好动手?唉,当真大意了。都说小心谨慎为妙,我这小心的也太过头了。” 柳长青有些后悔拆开信件,打定主意:“我封好信件,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了。” 自柳长青学会易容术之后,身上常备些石膏、树脂、松香、面粉、银朱等物件,易先生的房间之中也有不少易容物件,柳长青一来觉得有趣,二来也是防备坏人。此时拆开信件,觉得不妥,又用松香银朱树脂做了火漆,十分小心,重新涂上,乍一看之下,也瞧不出来端倪,重新放到金心袖囊之中。 既然四人不害自己,那就无碍,柳长青又替金心输送真气,心中犹豫一下:“我此刻既然知道金心和玉心是邵剑琮的亲生女儿,邵剑琮和我有仇,我又为何我杀他女儿?”想起自己还救了她们的性命,颇觉头疼。 不过很快就了定心思:“我既然说权当作什么也没看过,那就不知道是邵剑琮的女儿。”又想邵剑琮该死,她女儿却不至于该死,我怎能干那灭门之事?想到灭门,自然又想到死去的师姐师弟们,一阵痛心。想到:“别人杀我同门,我为何不能杀别人同门?”脸色变凶,怒目瞪着金心,提起手掌,停留在空中许久,但终究是下不去手,摇头叹气道:“罢啦罢啦!是我没这个胆量。”说完“啪”的一声打在了自己脸上,心想:“柳长青啊柳长青,枉你自说要报仇,此刻仇人的女儿就在你的面前,你怎么不动手?是迷恋她们的美貌么?” 如此反复数次,终究还是不忍下手。柳长青叹一口气,道:“是我太笨,想不通这其中缘由。”便悉心替金心传输真气。 不一刻金心苏醒,晕晕乎乎问道:“我这是怎么了?”柳长青又已经大汗淋漓,简要说了来龙去脉,说道:“我将真气输送到你体内,可好些了么?”金心感动的热泪盈眶,紧咬嘴唇,道:“大恩不言谢,柳大哥如此对我们,将来不论何事需要我帮忙的,刀山火海,我必将义不容辞。”柳长青喘息道:“不必了,我再运一会儿功。”闭目静思。 金心醒来,有了真气,倒不觉的有何异样,只是脑袋有些疼痛,看到柳长青运气,她一会儿看一下他,自己也满面通红:“我想些什么呢?当真该死至极。”看到三位师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十分着急,在房屋之中不住踱步。 柳长青听到她踱步声音,时而睁眼看她,见金心脸色一会儿通红,一会儿又着急,有事自己忽然睁眼,她也在温情注视着自己,不由得忙闭上眼睛,脑中混乱不堪,闻到床上散发着一股处子清香之息,四个美貌女子在自己身旁,心神微乱,便不能好好运真气。 这一来就麻烦许多,自己聚了许久的真气也聚不起来,金心着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柳长青丹田空空如也,无精打采,烦躁道:“不行,你打盆凉水来。” 柳长青拿凉水冰脸,瞬间清醒了许多。金心不知他想法,说道:“你真气耗尽,不如我用真气助二妹打通穴道,二妹醒来之后,再救三妹;三妹醒来之后,再救四妹,你说如何?” 柳长青摇头道:“不成!我真气初入你体内,尚未融合化息,你强运真气,必当被此气所伤。”金心面面通红,低头道:“那……那怎么办?”柳长青道:“你莫要说话,待我仔细用功。” 柳长青又用心念诀,很快又睡过去。这一觉比刚才时间略微长些,醒来之后果然真气又充沛,高兴道:“可以了。”金心对眼前之人佩服之至。 如此反反复复,终于将余下三人都救活过来,外面天色已亮,四人见柳长青将真气源源不断输给四人,此刻仍然神采奕奕,俱是惊讶不已。 柳长青将昨夜之事告诉四人,四人听后,暗自羞愧道:“外面来之前已经说了不会麻烦柳大哥正事,此时不仅麻烦了,还让他用真气救下外面,当真……唉。”柳长青道:“今日你们就走,不必再留在此地,拿走断刀,九日之后,在临沂城外马蹄洼,将会见到邵剑琮。” 金心道:“为什么是九日之后?” 柳长青道:“你们都晕了过去,我能怎么办?我还怕你们好不了了呢!十日之后,那也不算很远了。” 金枝玉叶四人都十分感动,金心张嘴道:“其实……其实……我们见邵剑琮,是……是想……”却不说话,柳长青问道:“想干什么?”心中却十分希望金心亲口说出来“想杀了他”这几个字。就算金心不说,柳长青也知道此事。 不过金心犹豫几下,却没有真正说出口。柳长青讪讪道:“你们送信件就是了,不是打架比武就好,否则你们四人的功夫……啧啧,在牢中不是都已经比试过了么?” 金心听的眼珠子瞪的老大,柳长青扫了她一眼,却不敢正面对视,金心却想:“师父交代给我的密令他怎么知道?怎么这样子说?定是瞎猜的。”却不置可否。柳长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说:“你们说,这个邵剑琮是个怎样的人?”说完心中扑通扑通小兔子般的乱跳。 金心“哼”了一声,道:“还能是什么人了?狼啸派自上而下,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全都是该死之辈。”柳长青听的暗暗心惊:“原来金枝玉叶四人也不知道邵剑琮的身份,音心人为何不告诉她们?”这一来柳长青十分肯定四人不知道,否则金心是邵剑琮的亲生女儿,一个人若是说谎,那是再正常不过,但一个人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自己的亲生父亲,说父亲是该死之辈,那就算他父亲是个大恶人,也是不大可能会说的。 柳长青“唔”的一声,道:“若是我杀此人……”金心一高兴,心道:“有此人帮助,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师父却不让任何人帮忙插手。否则为何要让我们亲手交给他信件?”高兴之余又有些黯然。 金枝玉叶待了不久,说些道别话语,金心咬咬嘴唇,道:“柳大哥,大恩不言谢,你多保重了!”柳长青点点头,将断刀取下交付给她。 再去看时,金枝玉叶已经带着断刀走掉了。柳长青虽说不是舍不得,但总觉得烦闷不堪,加上一夜未睡,也就休息下了。 柳长青躺下之时,心想自己来了几日,每日吃吃睡睡,一点正事也没有,心中暗自愁苦,心想金枝玉叶来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是拿了断刀,一件是给邵剑琮送信,第一件事已经完成,第二件事也快了,自己却一点事情也没办成,暗自叹息,心想:“易先生身份低微,就连给赵妃庆祝生日也不能过去,当真遇上大事,梁照怎会叫他?不如作罢,我改头换面也好些。” 临睡之时,又去看那无量内功,觉得里面精义深奥,难以领会,幸好他在扬州地牢的三个月当中,肖天华念佛面壁赎罪,却给自己讲了不少佛法当中的奥义。通篇看下,也不觉得十分难解,只是无量内功之中所载与自己练的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师父教自己练内功之时,闭目冥思聚齐,最怕的就是睡魔侵袭,苦心白费,而这无量内功中完全让练习者放松身心,心无挂碍,才能有所成就。 须知无量内功乃是佛家高僧所创,佛家弟子擅长打坐,打坐功夫乃是佛门必修之路,佛门弟子又称之为“盘坐”、“静坐”。旨在延年益寿,开智增慧,修身养性,加深定力,佛家弟子无心与世争名,修炼无上内功乃是为末要的。其实这一来也符合了柳长青的性格心境,他本是个与世无争之辈,心中若抱定一件事情,那就只想做好这一件事情,若说报仇,那么除了报仇之外,任何事情都是小事,若说练功打坐,修习内功,那么就会专心练习,否则怎能自己在家中闭关修炼一年,却不外出? 既然要睡觉,左右无事,那就更加放松,比之昨晚练习内功还要无心,这更加符合“浑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本意。放松身心,自己就睡的更加香甜,内功也就更加深了一层。(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零涕(七) 柳长青方才进入梦乡,便梦到师父师娘来找自己,师父说道:“青儿,我临死之前说的话你都忘记了?我不让你报仇,不让你报仇,不让你报仇!”柳长青看到四面都是黑色,一点光亮也没有,师娘却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并不说话。 柳长青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话,师父将眉头一皱,说道:“你个孽徒!为何不听为师的话?”柳长青急忙跪下,哪知跪下的地方是一个火坑,柳长青只觉得浑身上下炙热无比,大喊:“师父,救我!”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方知是南柯一梦,却十分害怕,浑身上下似乎被那梦中的烈火烤的透了,出了一身汗。柳长青回想两年之前,自己此时还在金门派和师兄弟们一起练功玩耍,此时他却孤零零一人,同门惨死,他自己却苟活着。越想心里面越是难受,到最后怔怔坐着,体内小火球逼得自己越来越热,他一动不动,却浑身大汗淋漓。 柳长青没在意,心想这是做了噩梦之故,想到自己身世,想到赵妃,想到以前的许多事情,不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竟怔怔流下泪来。 柳长青哭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些,桌上一面镜子正照着自己脸庞,柳长青一看,吓了一跳,原来他看到的不是自己,却是自己的仇人,眼泪流下,心中恼怒:“我变成了我仇恨的人!哈哈!哈哈!”跳下床去,盯着镜子,呆立着问道:“这是我么?我有神功在手,为何不一刀杀了仇人?就像杀死‘你’一样?” 他口中的“你”,自然是指易先生了。很快反驳自己道:“那怎么成?你当时武功高强,你手下有许多替你卖命之人,我是个什么了?你有本事将我耍玩的团团转,可曾想到过今后的日子么?哼!”又想:“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就是,干什么哭起来了?被别人知道,那就丢人啦!”急忙将眼泪轻轻擦拭干净。 想通之后,柳长青急忙运气打坐,却发现小腹之中如同有一个小火球一般来回撺掇,不住击撞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就要冲破身体出来,却也不觉得疼痛或是难受,反倒暖洋洋的十分舒服,方才的发狂情绪一扫而光,变得十分讶异,心道:“这是内功么?怎么如此炙热?” 柳长青调息运气,不一会儿小火球便消失不见,身子又是暖洋洋十分舒服,柳长青自言自语道:“这内功当真有些邪门,下次见到章恨天之时,一定好好请教一下他。” 用过了饭,稍微停息,柳长青觉得这内功惊奇,就又去练习,第一层不过千余字,柳长青练完之后,又觉得小火球重新钻入了自己的体内,只是这次不再活蹦乱窜,而是慢悠悠地顺着自己的身体爬动,柳长青伸手去摸,什么也摸不着。 既然摸不着,干脆就不去管。他翻开第二章《混太合生》篇章,继续练习,这次便没有再睡下,而是静坐练功,心中清明。约莫小半个时辰,就将第二层练会。又觉得体内小火球似乎多了一个,来回奔跑,只在五脏六腑之中游动。接着翻看《明心有为》篇章,练会之后,又觉得多了一个火球。 柳长青哈哈一笑,说道:“章恨天练习此内功,二十年只练会了五层,内功就已经如此之深,此内功心法贵在多多练习,我一日之中能练个屁了,只是这上面聚集真气的功夫当真厉害,我体内有小火球,为什么书上不写?” 接着翻看第四层《胎窍形容》,发现其中佛法讲义颇多,许多词汇自己也不懂,若非真正佛家弟子,只怕不好知道,带有自己不懂的佛法讲义干脆也跳过去不看,之后练到第五层《行住坐卧》,体中的火球蹿荡一番,柳长青查清楚正好是五个。 接着翻看第六篇章《物我一致》,笑道:“章恨天练不会这一层。其实只要认真观看练习就是,怎么会练不会?”通篇看下,依样练习,觉得脑子之中昏昏沉沉,想睡着却又睡不着,体内五颗小火球来回游动,反倒有些难受,不一刻一颗火球化一为二,柳长青体内又多了一颗火球。柳长青热的受不了,一跃而起,跳下床去。 忽然有人敲门,说道:“易老爷子,今日午饭是上好母鸡汤、萝卜条、蒸红薯,可要多吃一些么?”柳长青打开房门,送饭仆人低头揭开盖子,笑呵呵道:“易老爷子,今日还是五个人……”抬头看他,忽然脸色大变,饭篮子跌倒在地,柳长青反应奇速,一把接过饭篮子。见他瞪大双目,惊叫道:“你……你……你……”柳长青疑惑道:“怎么了?”仆人指着他的脸蛋,说道:“你……你……你……” 柳长青伸手去摸,竟然摸到了几条裂纹,正是易容面具裂开了几道缝隙,柳长青当机立断,将小厮一把拽进屋中,一把点了他穴道,说道:“别乱叫!你叫什么名字?” 这仆人看到易先生忽然变成了恶魔一般的模样,十分吓人,战战兢兢说道:“我……我……我是周猫儿。”柳长青点点头,道:“好,周猫儿。你名字真好听。我生了怪病,你知道吗?”周猫儿道:“我……我……”柳长青道:“你不必惊慌,我年老体衰,脸裂开了有什么了不起?我回去看了郎中就好。你出去之后,会乱说吗?” 周猫儿急忙说道:“不会!不会!我为何要乱说?我是个瘸子,别人都喜爱耻笑我,我自己知道是什么滋味。”柳长青道:“很好。”忽然将一张椅子上一拍,轻声道:“你出去乱说,这把椅子就是你的下场,你可知道么?”周猫儿是临沂官府的一名仆人,见到这个阵势,哪有不害怕之理?见他武功厉害脑袋如同小鸡吃米一般迅速点头。 柳长青将饭菜取出,将饭篮子递给他,说道:“周猫儿,若是传出去,你知道后果。”说罢解开他穴道,周猫儿吓的如同丧家之犬,急急奔出。 柳长青见他飞也一般逃走,心中也兀自惊跳:“我怎么成了这幅模样了?”去镜子前一看,见自己脸蛋裂开了几道大口子,一个口子自上而下,从头颅到下巴,贯穿整张脸,柳长青道:“是了,是这内功练的太热了,身体发烫,将这石膏面具水分吸干了,因此裂开。”急忙取下面具,脸上有些斑迹未掉,打算重新易容打扮。 照镜子一看,柳长青见自己脸色红润,甚至有些发紫,心想:“这功夫可别有什么不正常,或者是我练得太快,走火入魔了?”提息运气,不觉得哪里有什么异样,方觉放心。 忽然眼光扫到方才被自己打碎的椅子之上,见椅子碎成数片,其中还掺杂了一些粉末,柳长青瞪大眼睛,心惊胆战道:“这……这……这是我打碎的?我……我内功怎么这么强?”蹲在地上用手拾起一块碎木,怔怔发呆:“这无量内功当真名不虚传!但我只修炼半日,怎么能强过我这二十年的功力?这……这岂知是‘强过’二字?简直……简直……简直是数倍!这……这怎么可能?” 但这内功却真真实实的存在在自己的体内,柳长青暗运内息,又是一掌击在桌子上,只听到“哗啦”一声,桌子也碎成一片一片。柳长青讶异不已,言语道:“不可同日而语……不可同日而语……” 柳长青一时之间自己脑子也迷糊了:“难不成是上天助我?” 忽然又有一人敲门,柳长青迅速从床上扯下一块床单,将自己的面容遮的严严实实。跑到屋门口,悄声问道:“是谁?”外面之人道:“是我,薛文贵,你在做什么?”柳长青道:“我生了重病,见不得风,有什么事情?” 薛文贵道:“这……我进屋一叙如何?我小心些开门,不让你着凉。”柳长青心中暗骂:“我找理由搪塞你,你却说我要着凉。我这会儿像是吃了一个太阳!”又搪塞道:“有什么事情,就在屋外说罢!”薛文贵道:“好!不过……唉,是这样子,你……你能再借我几两碎银么?” 柳长青一听,心想:“原来是个来借钱的,他说‘再借’,那就是不止一次了。不过早些打发了他也好。”说道:“好,我拿给你。”从床下拿出几两银子,正准备给他,忽然想:“这人有些害怕,显然是不太想开口借钱,或者是欠钱不还,他既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恐怕易先生就不是个喜爱借钱之徒,或者两人关系不是非常好。我若这样就给钱,反倒令他怀疑。” 柳长青想到此节,心想此人欠易先生人情,套出话来,今后也好利用,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大着胆子开门让他进来。 薛文贵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这个样子。”柳长青说道:“生了病,脸色不好,不敢见风。”薛文贵道:“别是得了花柳病,那可治不得……”柳长青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薛文贵猛然一惊,问道:“你……你声音怎么变了?”原来柳长青刻意让嗓子干哑,这会儿却不知怎么的,已经好了,全然没了沙哑模样。尖着嗓子支吾道:“嗓子难受了几天,今天才见好些,你要借多少银子?” 薛文贵听他又要借自己银子,顿时也不计较他的声音了,说道:“再……再借五六两就是。”柳长青道:“好说,好说。”说着数了六两碎银,待要递到他手中,忽然问道:“对了,我有些忘事,你上次借了我多少银子?”薛文贵道:“这个……上次是三两。我有钱了,一并还给你。”柳长青点头道:“很好,很好。你花钱够快啊!” 薛文贵道:“唉……实不相瞒,我来临沂没几天,赌场都去了个遍,这几天运气差,本钱输的干干净净,差了不少钱,只有……嘻嘻……” 柳长青寻思:“这人喜爱赌博,那就好办了,收买起来岂不是十分容易?”问道:“你怎么没钱?”薛文贵奇怪道:“这……这……主公好久没让我做活啦!每个月拿那么点俸禄,怎么够活路的?”柳长青道:“做什么活?”薛文贵奇怪道:“你怎么啦?”柳长青道:“没什么啊!生病了,脑袋里晕晕乎乎的。” 薛文贵挠着头道:“尽说些胡话。我一个做幕僚的,平日里写写文书就是,还能做什么活了?” 柳长青乍听之下,拍案而起,问道:“你……你是薛幕僚?” 薛文贵这次着实吓了一大跳,看着眼前之人蒙面遮脸,眼睛和易先生的老大不一样,惊惧道:“你……你是谁?”柳长青哈哈一笑,道:“我说一句话,你回答一句,若有一句虚言,我要你性命!”说着一把扯下脸上床单,大声吼道:“你瞧瞧我是谁?” 薛文贵被他吓得差点没晕过去,就像是自己将全部身家压在了“小”注上,提心吊胆,开出来的却是个“大”。定睛一看,眼前之人别说认识,自己见也没见过,不过也不由得惊慌,说道:“我……我不认识你啊!” 柳长青道:“你自然不认识我,你认得我的笔迹么?”薛文贵心想这次借钱还借出事情来了,此人在易先生屋中,多半是易先生的亲戚,不好得罪,笑嘻嘻道:“小相公说笑了。”柳长青怒目斜视,说道:“我就是喜欢和你说笑!”薛文贵听不出来好坏,愣在那里,一摆手道:“易先生不在,我下次再来好了!” 柳长青上前一把抓住他衣袖,道:“别急!既来之,则安之。我写几个字,模样丑陋,你来重复一遍,写的对了,就有银两拿。”薛文贵只顾外走,哪管他说什么,嘟囔道:“不慌,等易先生来了不迟。”(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零涕(八) 薛文贵急忙挣脱,却哪里敌得过柳长青力气?柳长青点了他穴道,将他放入椅子之中,说道:“你若不听话,我就”说完从床下抽出一张破席,打开一看,正是易太太的尸身,已经开始准备腐烂了,柳长青一直没来得及外出掩埋,任由在此。薛文贵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目瞪口呆,差些晕过去。 柳长青道:“你写十六个字,须得分毫不差,否则你的尸首放在我床底下,也就是顷刻间的事情。我这人什么癖好都没有,就是喜欢在床底下放些尸首,睡觉才会香些。” 薛文贵听得魂飞天外,胆破心惊,颤抖说道:“是!是!求你放过我。” 柳长青找出纸笔,在上面写道十六个大字: “重阳之日,子丑之时,瘦西湖畔,二十四桥。” 写完将笔塞到他手中,说道:“你写罢!”接着替他解开穴道。薛文贵看到这十六个大字,早已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正是梁照设计陷害柳长青之时的字体,薛文贵也是后来才听别人说起此事,他自己虽然只是听从梁照要求,从一些字迹之中模仿笔迹,写下这十几个字体,当时确实不知道此事。 薛文贵惊讶问道:“你你是那位柳姓相公么?” 柳长青冷冷说道:“算你识相。”薛文贵急忙解释起当时情况,说什么自己并不知道这些字条是干什么用的,只是主公有令,自己不得不听从,柳长青道:“哼,你后来才知道?你后来才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一点忏悔心都没有?” 薛文贵道:“我我我当真不是要害你。” 柳长青道:“我问你,梁照去扬州做什么事情?他身为小王爷,为什么不好好在家中享清福,却在江湖之中闯荡?”薛文贵颤抖着声音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从他号令,这等事情,我是一点也不知情啊!” 柳长青道:“很好!很好!你知道什么?给我讲讲听。”薛文贵道:“我我只会写字,我只是个幕僚而已啊!”柳长青脸色铁青,说道:“你写这十六个字,我看看。” 薛文贵吓破了胆,提笔不稳,颤颤抖抖写下了十六个字,歪歪扭扭,不成体统。柳长青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写得不错!听闻地狱之中崔珏判官掌管世间生死簿,却也没个帮手,你字写的好,就下去替崔判官当幕僚罢!”薛文贵见他掌起,魂飞天外,柳长青毫不容情,一掌击在在胸口前,薛文贵叫也没叫一声,顿时死去,只怕以柳长青内力,薛文贵体内五脏六腑,也化为脓水了。 柳长青杀死薛文贵,哈哈笑了几声,嗓子又变得干哑,原来他练功用神,许久没有喝水,顿时觉得嘴巴干,急忙饮了三大杯水,才觉畅快淋漓,说道:“若是有酒,那才好些。我不爱喝酒,可打虎武松杀人之时,就喜爱喝酒,英雄气胆,方是豪情男儿!” 冷静一会儿,柳长青就知这个地方已经住不得了。自己初次行事,经验不足,装腔做样,时间长了,终究会被认出来,带上易太太,一共三人,我杀他们三个人而已,今后更是要这般一个一个将他杀死,方解我心头之恨! 柳长青心想:“既然要闹,那就闹个天翻地覆!”将只江银两和内功书籍带在身上,其余也没什么物件,青天白日,一把烈火在屋中烧起。柳长青哈哈大笑两声,外面几个人冲了进来,柳长青破窗而出,直入青云,消失不见。 柳长青等索凌回来,索性在临沂城外住下,这天晚上便又练习无量内功,身子之中的小火球一直冲荡未散,心中方才明了:“小师妹和我看那本被鸡汤浸过的书之中,实实在在记载着天下武学之最:外功当为天玄武谱、内功当为无量莲华、轻功当为溟灵神功,今三者我已学其二,当真觉得自己力大无比,有通天本领。此刻别人打我,我也会像章恨天一般反伤于其人了。如此内外结合,岂有不无敌于天下之理?” 想完这些事情,自己差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倒不是因为他太高兴,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微微一笑。 柳长青就在客栈之中等着官府的人来捉自己,自己干脆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杀出重围,闹他个天翻地覆。 哪知一直等到晚上,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既不见官府来人,也不见大街传扬,也就作罢,仍然去练习内功。 往后进展也算奇速,柳长青一直疑惑不解,不知道这等内功好似自己天生就熟悉一般,譬如读到第八层四大假合篇,见上面记载“七光入心肺之中,当闭气不吸,则五内通畅如不入之,则以强法压制,须以心为圆,四面三寸,聚息于掌中,屯气于手心,缓急相间,按压胸口如再不入之,当以” 上面记载七个小火球都同时行走到心肺之时,应该闭气,使其容纳,后面写若是小火球仍然乱走乱撞,则应该以丹田之气息运入手掌心强行按压,使火球不致外泄,若仍是不行,后面仍有办法解决。但柳长青只试了一次,便即成功,火球从心肺流出,顿时就又多了一个。 柳长青练习,十分顺畅,接着练习第九层包罗纳清和第十层无名无息,仍然如同行云流水,丝毫不耽搁。身体上的十个火球行动突然变得缓慢,柳长青从稍运内力,火球便犹如得了号令,用手时则火球往手中聚集,用脚时则火球往脚中聚集,只要自己想用,那火球便十分听话。 柳长青心中大喜过望:“我会啦!我会操运我的内息啦!”脑中兴奋,突然想到索凌,又觉温馨:“我练会这功夫,你就不必害怕什么东蒙派啦!”脑中混乱,便去翻看最后一层凡圣同归篇章。 正看了没几句话,突然胸口大震,如同被万箭穿心,痛不能当。柳长青“啊”的一声大叫,从床上瘫了下来,接着自己的小腹、心口、顶门、四肢都如被亿万支钢针刺来,这会儿就是连叫也叫不出来。脑子之中空空荡荡,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疼痛侵袭,自己从来没有这般难受过。 柳长青在地上打滚,手脚不听使唤,来回乱窜,伸手乱摸,只摸到了一条板凳腿,便往自己的脑袋上砸去,用力极大,自己却只感觉轻轻一响,什么也不知道,也没有一丝疼痛感。 那万剑之痛丝毫不减,到后来柳长青便茫茫不觉,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自己又重新醒来,已经不再疼痛,见自己身上肌肤被自己的双手抓的道道血迹,淤青之处数也数不过来,犹如掉进了十八层地狱一般,下坠途中又磕磕拌拌,没一处肌肤是完整的,就是自己的脸也被抓了好几道,头发也被自己扯下来一大块来。 柳长青怅然若失:“这是邪功夫!这是邪功夫!我又没有走火入魔,怎么这般难受?这是佛家的功夫么?佛家之中有这等害人的功夫么?” 休息一会儿,才觉得身体之上,四面八方奇痛传来,脑门之上被狠狠砸了一棍,更是疼痛。柳长青连发怒的心劲儿也没有了,坐在地上,喘息不已。 柳长青拿起桌上放的一双筷子,稍运内力,向外甩出,见筷子飞奔迅速,瞬间插入了墙体之中,没过一半。柳长青道:“这是真功夫,怎么练个功夫要遭这么大的罪?” 他却不知自己练习之时,什么都不想,便练得快了,方才练过第十层之时,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心中想的事情多了,而最后一层是教自己怎么将体内的十个大火球化为一个,最是紧要关头,反而没有了“浑不在意”四字要诀,自己欣喜过望,练习之时便入了魔道,虽然没有走火入魔,武功俱失,却已经是如同历经人间地狱,不可言语。 柳长青去看镜中自己,鼻青脸肿,自言自语说道:“我易容成别人,好不容易恢复模样,却又变成了这个模样。”说完咧着嘴巴,原来就是说话之时,自己的下巴也是疼痛难当。 柳长青接下来数日不敢再练,就连翻看一眼也是不敢,但自己突然觉得内功充沛,百倍于之前的自己,那是一点不假的。 眼见十日期限将到,索凌也要回来,邵剑琮和金枝玉叶的约见日期也要到来,自己翘首期盼,他和索凌情投意合,知道她有时有些胡闹调皮,但自己总是喜欢,到了第九日,柳长青在客栈二楼打开窗户,翘首期盼索凌经过,自己反反复复照了几次镜子,见淤青未消,鼻青脸肿,不知索凌见到自己之后,会怎么嘲笑自己? 这日正午时分,自己下楼吃饭,点了几样小菜,突听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说道:“掌柜的,来一壶酒,一盘牛肉,一盘萝卜丝。”客栈中人见到此女子,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年轻些的,连眼珠子就快掉出来了。 柳长青更是兴奋,抬头一看,正是索凌。见她落座,柳长青笑盈盈的走过去,柔声道:“凌妹!” 索凌抬头一看他,顿时吓了一跳,问道:“你是谁?”随即一呆,眼睛又忽然向上一翻,鼻子之中“哼”了一声,说道:“你干什么?” 柳长青道:“我我我自己练习功夫,就成这个样子啦!不碍紧!不碍紧!” 索凌一愣,说道:“我不认识你,你快走!”柳长青一愣,疑惑道:“我我是你青哥啊!” 索凌怒道:“什么青哥?胡说八道!我不认识你!” 柳长青只道她在开玩笑,伸手去拉她衣袖,说道:“凌妹!别玩啦!过来一起吃饭!”索凌拂袖而起,看样子十分厌恶自己。 柳长青一愣,又待要说些什么,忽然坐在里面吃饭的一名汉子起来,长得极高,硬生生比柳长青高出两个头来,浑身上下都是肌肉,走将过来,说道:“哈你个王八羔子!哈你光天化日之下,哈你调戏良家女子!哈你吃我一拳!” 这人说每句话之前都加一个“哈”字,不知是哪里人氏,柳长青一愣,道:“不,我们两个是” 那高壮汉子握紧拳头,他的拳头也比常人大上那么两大圈,低头指着柳长青,说道:“哈你个龟儿子!哈你快些滚!哈你说你是他的情哥?哈我是你妹子情哥,哈你愿意不愿意?” 柳长青见他误会,也算是打抱不平,不比平常,不愿得罪,一拱手道:“哈你个汉子,哈你不分青红皂白,哈谢谢你啦!哈我们两个认识,哈我们两个吵架!” 高壮汉子道:“哈老子一看你就是个,哈坏人,哈你爱打架,哈你鼻青脸肿,哈你不是好人!” 柳长青回头看索凌一眼,见她靠在一旁,脸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索凌见他看自己,突然说道:“哈你光天化日,哈你对我拉拉扯扯,哈你想干什么?哈没有王法了么?” 高壮汉子亲口听索凌说道如此,哪还有怀疑,一拳向柳长青打过去,柳长青闪身避开,说道:“不要打!不要打!” 一旁人众本来见柳长青和索凌学高壮汉子说话,都是大笑,这会儿见高壮汉子发怒,生怕他体躯庞大,冲撞到自己,都躲得远远的看戏。 高壮汉子说道:“哈你个小崽子,哈你倒有两下子!哈你再吃我一拳!”他身高马大,挥起拳头来飒飒生风,只是行动迟缓,只会些蛮力,不会正经功夫,柳长青只是躲避,接连摆手道:“哈不要打!哈不要打!” 索凌在一旁煽风点火:“哈你个坏人,哈还不快求饶?哈待会儿把你的鼻子打歪,哈就晚了,哈你不识好歹,哈你敢调戏良家女子,哈给你点颜色看看,哈哈。” 柳长青见索凌说话,严肃道:“凌妹,我有话给你说,这会儿就别玩啦!” 索凌道:“哈你个坏人,哈你调戏良家女子,哈你活该。”高壮汉子又是一拳打向自己面门。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零涕(九) 柳长青见高壮汉子又向自己打来,手臂伸到上方格挡,轻轻一推,高壮汉子顿时被带了一个大圈,还没站立身子,气冲冲说道:“哈你个王八犊子,哈你力气也不小!哈咱俩比试比试,哈是你的力气大,哈还是我的力气大?” 柳长青笑道:“哈你个大高个子,哈你的胳膊好粗,哈你力气太小,哈你打我不过,哈你又要转圈。” 高壮汉子平时说话之前加个“哈”,几十年都已经习惯了,也没觉得别人学他有何不妥之处,搓动双手,兴致勃勃,道:“哈好,哈来比试,哈我不转圈,哈你才要转圈。”站稳身子,双手画圆,要过来抱柳长青。 柳长青往他腋下一钻,顿时钻到他身后,手掌在他身后一推,高壮汉子大怒,又转过身子,威力甚猛,哪知柳长青又钻到他身后,又是一推,接连几次,高壮汉子连柳长青的一根汗毛也碰不着。高壮汉子又惊又怒,待到又转身去寻柳长青,柳长青在他身侧站着,弯腰一躲,右手顺着高壮汉子转身方向一推一带,高壮汉子站立不稳,顿时又被带了一个圈子。 高壮汉子还没转的停当,柳长青倏忽又跑到他身子右侧,又是一带,高壮汉子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气扑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自己不去转圈。柳长青觉得有趣,高壮汉子便犹如一个高大的陀螺一般转动不止,足足转了三十多圈,柳长青轻轻一扶他,立时便停了下来。 高壮汉子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瞧着眼前的桌椅板凳都犹如成双成对,“咚”的一声,跌倒在地上,脑袋碰到桌角,顿时起了一个大包。 柳长青心中歉疚,觉得不该如此戏耍他,过去扶她,说道:“这位大哥,实在对不住了,可摔疼了没有?” 高壮汉子甩甩脑袋,方清醒了一些,看到柳长青凑过身子,灵机一动,右臂伸出,一把搂住柳长青,将他也按在地上,哈哈一笑,道:“哈你个……”话未说完,突然手臂灼烧不已,犹如放进了火炉一般,“哈”的一声急忙缩了回去。盯着柳长青道:“哈……哈……哈……你,哈你……哈你会邪法,哈你是法师!” 高壮汉子惊讶不已,他一个平头百姓,自己力道奇大无比,能搬起五百斤的大石头,村中之人都说他是神力汉子,哪知方才被柳长青耍的团团转,见柳长青身材适中,怎能有如此大的力量?定是有什么邪法,自己搂他搂的死死的,他一定挣脱不开,岂知自己胳膊之上突然炙热无比,犹似火烧,同时又有一股反震之力,硬生生将自己甩开,这不是邪法,又是什么? 不过高壮汉子说话之时,结巴几下,连说几下“哈哈哈”,却又像是在发笑,索凌在一旁听着,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哈你个汉子,哈他是法师,哈会扎小人,哈你怕不怕?” 高壮汉子满面通红,道:“哈不怕!哈我有什么怕的?” 柳长青道:“大哥,这人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拌了两句嘴,您多多包涵,得罪了。” 索凌也是满面飞红,见柳长青当众说出,羞愧难当,飞奔出去,柳长青急忙追出去,不一时就追出了一里地,四下无人,索凌使用轻功,飞了起来,柳长青也用轻功,轻轻一跃,便约出数十丈远。几步就已经追赶上,拉住索凌,问道:“你怎么啦?” 索凌用力一甩,“哼”了一声,哭哭啼啼,也不说话。柳长青顿时没了主意,见她蹲在一棵柳树下,双手捂着面颊,柳长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索性等她哭完。 不一会儿索凌见流畅没了动静,抬头去看,见他正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哼”的一声,又低头哭泣起来。 柳长青不敢扶她,怔怔问道:“凌妹,你怎么啦?” 索凌又哭了一会儿,方才抬头,见柳枝垂曼,飘到自己跟前,伸手一扯,扯下一支柳条,起身便走,口中说道:“哼!我在哪里呆着不好?偏偏要到这棵柳树下!” 柳长青目瞪口呆,索凌走到一旁,两颗泪珠挂在脸上,摇摇欲坠,我见犹怜。柳长青又走到她身边,道:“凌妹,你为什么生气?是我不好,惹你了,给你赔罪啦!” 索凌一嘟嘴,道:“你叫我凌妹,我问你,我叫什么名字?” 柳长青一呆,说道:“你……你叫索凌啊,凌妹,我初次见你之时,是在江陵之中参加冰雪水寒大会,那时听到你的声音,便觉得……” 话未说完,索凌皱眉道:“哼,我问问你,我的名字怎么写?” 柳长青挠头道:“你又要耍玩我啦!凌妹,你不知道,我前几日也逼迫别人写字,不过……” 索凌不听他废话,将刚才折下的一支柳树枝递给他,说道:“你写在地上。” 柳长青见她不似在开玩笑,接过树枝,虽然疑虑,但还是在脚下泥土地之中写下了“索凌”二字。 柳长青站起身子,索凌瞪眼看着他面目,“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道:“你练功练的是少林寺的铁头功么?”柳长青见她笑话自己,还以为她消气了,讪讪笑着,说道:“凌妹,你不生气就好,是有人欺负你么?我这伤疤,说来话长,你都未必相信。” 索凌又突然皱眉,柳长青见她脸上阴晴不定,忽怒忽喜,不知哪句话又得罪她了。 索凌说道:“是一个浮行浪荡、风流倜傥的伪君子,调戏于我。” 柳长青听得大怒,伸手在身旁大树上一拍,一声巨响,大树顿时摇晃几下,柳长青怒道:“何人如此放肆?胆敢这般对你?是霍大庆么?” 索凌眼睛往上一翻,说道:“他怎么敢?我哥哥在派中,他也不敢无礼对我。”柳长青从未听他说起过自己哥哥的事情,问道:“你哥哥?”索凌道:“你是见过的,还骂过我哥哥,你怎么会不记得?” 柳长青一想,自己第一次去东蒙山下祭奠父母之时,索凌曾叫一人“哥哥”,后来自己便忘记了这事情。 柳长青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你若是不说,我就忘记了,你哥哥当时……” 索凌“哼”的一声,道:“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我问你,你方才在地上写了什么字?”柳长青道:“是……是你的名字啊!” 索凌点点头,道:“我问你,我的名字一共多少笔画呀?” 柳长青顿时一呆,心想:“原来她也知道这件事了,是……是赵妃对她说的么?”愣在原地。索凌道:“哼,你就是……你就是不识好歹,你调戏良家女子,以为我不知道么?” 柳长青恨恨道:“她……她可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一出此言,顿时后悔,犹豫道:“……不……不……不,她……她……唉。是我不好。” 索凌道:“还当真是你,等到我二十岁生日之时,你也会排戏给我看么?我的名字也是二十画,你数好了么?”柳长青道:“会,凌妹,你要什么,我都会想尽办法给你。” 索凌道:“我原是猜测,不过还果真是你。”柳长青脸色变暗,有些尴尬,似乎想开口说话,索凌早已猜到他心思,撇嘴说道:“不必胡猜啦,你那好妹妹可还不知道。” 柳长青脸色变得严肃,说道:“凌妹,你我既然情定终身,我必定专情于你,这事情是我鲁莽,做的不对,你怪罪于我,是我罪有应得。不过我定不会负你。” 索凌见他说的正经,嘴角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却又转瞬消失,故意拉长了脸,说道:“那也不必,男人嘛,三妻四妾大有人在,你将来可不知道有几个老婆呢?” 柳长青说道:“不!我可不做那种男人,一个人心中有了一个人,自己满脑子之中都是这人,怎么会去想第二个?凌妹,我对你情谊深重,你既然相托,岂能不知?” 索凌道:“我怎么不知?我自然是知道的。人家三个妻的,四个妾的,都是不好,我就是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柳长青看着她,问道:“什么事情?” 索凌又道:“不知这四个妾,晚上是分开睡觉呢?还是住在一起呢?” 柳长青一呆,说道:“你什么都知道,我本是待要给你说的。”索凌道:“人家是金枝玉叶,我是个什么?”柳长青道:“你是我的……”索凌打断他话语,又道:“我可不是,我问你,你喜欢哪个小妾多一点啊?” 柳长青恨恨道:“她……她的亲生父亲,是我的大仇人,我恨不能现在就杀了他!” 索凌见他忽然又是委屈,又是愤怒,才破涕为笑,说道:“哈你个大头脑袋,哈你个秃毛精,哈你个花花脸,我知道你不会负我,给你开个玩笑,青哥,我知道你好,你小师妹都给我说啦!”柳长青高兴道:“她都说什么了?” 索凌道:“哈你这个小师妹,哈人当真不错,哈她什么都说了。”柳长青莞尔一笑,道:“哈你个鬼头精灵,哈你又开我玩笑。”索凌道:“青哥,我虽然是开你玩笑,但你今后要是再和别的女子住一个屋子之中,我……我可真就不理你啦!” 柳长青道:“哈是,哈我知道了,哈是我做事鲁莽,哈行事不周,哈下次不敢啦!”两人相对大笑,柳长青轻轻挽住索凌双手,两人相对,含情脉脉。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哈你个臭小子!哈我终于找到你啦!哈你跑的挺快!哈你快放开姑娘的手!” 二人回头一看,见客栈之中的高壮汉子又追了出来,互相一笑,高壮汉子已经追了过来,索凌道:“这人很好,很不错,你别伤了他。”柳长青点点头。 高壮汉子跑过来,怒气冲冲,说道:“哈你个龟儿子,哈你不要脸!哈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哈咱们再来打过!” 柳长青道:“哈你个汉子,哈咱们比试比试,哈你能将这树打倒么?”高壮汉子一愣,道:“哈你开玩笑,哈这么高的书,哈怎么能打倒?”柳长青道:“哈你看好了!”说完掌运内气,猛力往树上一拍,犹如天崩地裂之势,听到“咔嚓”一声,大树顿时裂开,哗啦啦一串声响,大树顿时栽到地上。 高壮汉子只看得目瞪口呆,做不得声,良久才道:“哈你……哈你……”柳长青哈哈一笑,过去搀住索凌手,道:“我们是认识的,大哥别见怪。” 哪知索凌一把推开他,道:“谁和你认识,这位大哥,快快救我。” 高壮汉子犹豫一下,仍然冲向前来,道:“哈你放开她,她不认识你!哈老子和你拼命拉!哈姑娘你快跑!” 柳长青又是气恼,又是无奈,高壮汉子一过来,柳长青顿时点住他穴道,说道:“我凌妹喜欢开玩笑,大哥不要着恼。”高壮汉子从没见过点穴功夫,自己两百斤的身躯一点也动弹不得,说道:“哈你别用邪法,哈咱们真刀实枪的打一架,哈你敢不敢?” 柳长青见他不服气,更是佩服眼前之人,回头对索凌说道:“凌妹!你别闹啦!好好和大哥说说怎么回事,大哥都着急了。” 索凌犹豫一下,本来不想放弃眼前的好玩的机会,但她和柳长青分别甚久,有些想念,也不再开玩笑,过去对高壮汉子说道:“这位大哥,我给你开玩笑啦!我和他吵架,现在已经好啦!”说完解他穴道,却没有解开,疑惑问道:“青哥,你用了什么功夫?怎么解不开?” 柳长青过去替高壮汉子解开穴道,看着自己的双手,说道:“我……我正要和你说,我有好多事情,现在都不知道。” 高壮汉子四肢得空,知道二人是玩闹,也不生气,说道:“哈你很好,哈你厉害,哈我服了你了。”柳长青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啦!大哥,还没请教你贵姓?” 高壮汉子挠挠头,说道:“我……我贵姓沙。”(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零涕(十) 柳长青和索凌一听,相顾一笑,柳长青心道:“哪有人说自己‘贵姓’沙的?”知道这汉子朴实纯真,丝毫不会作伪,却长的高大威武,十分喜爱。 高壮汉子道:“你们贵姓?”柳长青莞尔道:“我姓柳,柳树之柳,这位妹妹姓……”索凌抢话道:“我贵姓索,单名一个凌字。你说好不好听?” 高壮汉子道:“这个‘凌’字倒还好听,不过姓什么‘锁’,就……就……” 索凌噘嘴道:“什么啊,我这个索,是……”高壮汉子突然恍然,说道:“哈!我知道啦!哈是索超的索,哈不是铁锁的锁,哈梁山之上有个好汉,哈叫‘急先锋’索超,哈是北京大名府一员上将,哈一柄金蘸斧威力极大。”索凌道:“哈你知道就好” 高壮汉子道:“哈我叫沙哈我喜欢听故事,哈我常去听戏文,哈你们喜不喜欢?”索凌道:“哈喜欢。哈唐僧的三徒弟也贵姓沙,哈叫沙悟净,哈你叫沙什么?”高壮汉子道:“哈我叫沙石头。” 两人陪着沙石头聊了一会儿,知道此人是乡下人士,长相大些,其实比以拉运货物为生,他见了柳长青这一手功夫,临走之时再三问道:“哈这是真功夫?哈不是法术?” 待到沙石头走后,索凌也是惊讶问道:“青哥,你功夫怎么进步如此奇速?”柳长青搔搔头,说道:“我正待要给你说,我自从练了这无量神功,内力增长奇速无比,这武功当真是厉害!”索凌问得详细了,两人依靠而坐,柳长青将事情的原原本本给索凌讲的清清楚楚。 索凌听完,很是高兴,说道:“你打我一拳给看看。” 柳长青道:“那怎么行?你身子这么弱小,我若是一拳打上去,你不粉身碎骨才怪。”索凌微笑道:“你就是舍不得。”说完看着方才柳长青打倒的大树,啧啧称奇:“只怕十个武林高手打上一天,也才这样子。”闭目冥思一会儿,说道:“青哥,你的师妹对你可真不错啊!我今后见到她,更要恭敬有加啦!” 柳长青疑惑道:“你……你……” 索凌道:“哼,我说的是七妹,可不是你那个妃妹。”柳长青心中顿时一痛,惨然道:“你……你别提她。” 索凌道:“好,青哥,你若不是这等重情重义之人,我岂能托付终身与你?”又道:“赵柔一路之上好生夸赞我,说我是个仙女,你说好笑不?”柳长青道:“是。”索凌皱眉道:“什么‘是’?你应该夸赞我‘哇!小师妹说的真对!真有眼光!仅次于我。’”柳长青无奈摇摇头,傻笑着看着她。 索凌见他傻头傻脑,又道:“你真是傻到家啦!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么个小子?我陪同你小师妹去老家,你小师妹喜欢的很,我又替你小师妹看好了她父亲的病,她更是感激不尽。不过你小师妹身旁也是个傻小子,呆头呆脑,整天不说一句话。” 柳长青叹气道:“这人叫章恨天。他原先才不傻头傻脑呢!” 索凌道:“嗯,我想这天下之中怎么会有这么多傻头傻脑的人?你自己才是傻头傻脑的,是不是?青哥?”柳长青道:“我也不傻。” 索凌摇头道:“不傻?不见得吧?否则你小师妹陪着章恨天去寻找天下宝贝奇珍,要送来给你防身报仇,你怎么会不知道?” 柳长青一跳,站了起来,反倒吓了索凌一跳。柳长青惊讶问道:“什么?” 索凌道:“你坐下来,我慢慢给你说。你小师妹让章恨天陪她去游山玩水,你不知道?”柳长青紧张的摇摇头。索凌道:“那就是了,你小师妹可……可是喜欢你的紧哪!不过她是怎么知道宝物藏身之地的?” 柳长青又将被鸡汤沾染的那部书的来历说给索凌听,索凌听完,抚摸着自己脑袋,忽然一拍手,说道:“是啦!你自己不去寻,你小师妹就去了,不然你以为他们在一起是干什么?”柳长青心道:“原来小师妹和章恨天是去寻书中所载的宝物去了。”摇头说道:“当真是异想天开,这些奇珍异宝多半已经丢失,比如我练的《无量莲华经》和《天玄武谱》就不是从书中所载地方找来的。而是我大哥的先祖留下的。”索凌问道:“你大哥的先祖?”柳长青道:“是!我和杨真兄弟义结金兰,这书册是杨大哥先祖留下,将自己一生所得宝物,费尽心机藏身在断刀之中,游历山川,寻找对手,落败之后又将宝物分散各地,现在反被世人说什么断刀之中有大宝藏,当真可笑。”索凌问得详细了,柳长青说一遍杨真所说之话。索凌也是讶异不已,张大了嘴巴,良久才道:“世人趋之若鹜,当真贻笑大方。”柳长青怅然道:“正是。” 索凌思索一会儿,说道:“你方才说,咱们那次在章府之时,肖天华将《天玄武谱》找来给你看,你看过没有?和你练的一样不一样?” 柳长青道:“我没看过,后来咱们两人掉进地洞之中,出来寻找时,这本书就已经不见了,我想肯定是章庸仁和章江声拿走的了。”索凌脸现羞涩之意,看着柳长青,也不说话,嘴角含笑。 柳长青见她痴痴地盯着自己,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脸蛋,尴尬说道:“我练武之时,不知怎么的,就浑身疼了起来,醒来就成了这个样子。”索凌低头害羞道:“我在想咱们在地洞之中的事情。”柳长青道:“是,那时候当真危险。” 索凌叹一口气,道:“唉,你真是……算啦!青哥,我想章恨天交给你的那本《天玄武谱》可不大像是你金门派的。”柳长青讶异道:“怎么这么说?”索凌道:“你还不明白吗?青哥,你说这江湖之中,那时候能打过你的人多不多?”柳长青一愣,道:“那自然是多的很了。”索凌道:“照啊!你小师妹的想法你还不明白么?她得知断刀中的秘密其实就是这些宝物和武功秘籍,第一件事,就是想找过来,让你练习。”柳长青一想,果然觉得很对,怔怔点头道:“是,是,我怎么没先想到这一节?” 索凌白了他一眼,道:“你若是能先想到,那就奇了怪了。你和章恨天初时关系不好,这章恨天又喜欢你小师妹,你小师妹说什么,这章恨天就做什么,当真一句怨言也没有。因此你小师妹肯定对章恨天说:‘你这内功当真厉害的很,送给我师哥练习好不好?’这章恨天自然是呆头呆脑的好,然后送给你这个呆头呆脑的人。你小师妹又怕你不练习,因此说什么这是金门派丢失的《天玄武谱》,你说是不是?” 柳长青用力一拍大腿,大声叫道:“是啦!”突然大腿疼痛传来,又是“啊”的一声,正是他练武疼晕过去的时候伤到的。不顾疼痛,又道:“当时肖天华告诉我,说对手已经被他杀了,说的含糊,况且这书也没有封皮,自然是他另做的。”索凌道:“你还没傻到家。青哥,你身上有伤,就别这么一惊一乍了好不好?”柳长青点点头。 索凌道:“不过你还是练习了,是不是?”柳长青道:“是,这功夫学会之后,可以变声……啊!我怎么没试一试?”说完按照第八层所载功夫,提运内力,学了一声狗叫,索凌顿时笑了起来,说道:“‘汪汪汪’叫几声,也叫功夫?” 柳长青道:“你不懂,我还不太会用。”说完又捻诀,学起狼啸,声音悠扬,果然是同野狼对月长啸一般。索凌道:“唉,这功夫当真也是厉害了。唉。”柳长青问道:“你为什么叹气?”索凌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敢相信。原来柳长青正是学索凌说话,简直一模一样,完全可以以假乱真。柳长青道:“这……凌妹,我厉害么?”索凌道:“厉害,真好玩,我也要学着功夫。”柳长青摇头道:“这功夫可不是‘好玩’那么简单,我学最后一层,学成这个样子,你还学么?”索凌道:“你这可不是‘易容术’,而是毁容术,我学到第八层就是啦!” 柳长青道:“好,这功夫很好学,我现在就教给你……你刚才为什么叹气?”索凌道:“我在想,你学着功夫受了不少罪,有人却天生就会,老天对人当真不公平。”柳长青道:“那也不是,每个人生来都不一样,擅长的东西也不一样,我练这功夫只用了一天,章恨天却花了二十年也没练到,你说公平不公平呢?易先生天生就变声,却死在我的手下,你说公平不公平?” 索凌笑道:“不公平,老天爷对你可是仁至义尽啦!”柳长青道:“你知道就好,怎么能怪苍天?来,我教你功夫。”说完当真就在树下教索凌运息,念完第一节千余字,柳长青隔一会儿,问道:“好了么?” 索凌睁开眼睛,怒目看着他,说道:“怎么提气运息?胡说八道,这功夫这么难练,我才学不会,你……你是不是以前练过?”柳长青摇头道:“我没有啊!我怎么会练过?我金门派剑法为主,内力为辅,相辅相成,但可没有这么高深的内功心法。” 索凌闭目冥思,一会儿说道:“你将书册拿出来我看看。”柳长青将书册掏出给她,索凌翻看了一会儿,问道:“你在金门派练内功,也是这么奇速么?”柳长青道:“我派的内功,唉,现在想想,当真不怎么样,差的十万八千里。师父常说,内息贵在坚持,早晚常练习才是根基,我们千篇一律的练习一样功夫,前前后后只有调气之法,运功之法,没什么快不快的,只有领会不领会的。” 索凌道:“那就奇了怪了。这书上心法如此深奥,怎么一天之中就练会?你和章恨天都是呆头呆脑,怎么他就不会?”柳长青道:“我也不知道。”忽然傻笑一下。索凌纳闷道:“怎么啦?” 柳长青道:“这是佛门功夫,佛家最讲缘,我想是我和我佛如来有缘,因此学的快了,我是有缘人。”索凌道:“好啊!你是和尚,可不要娶我。”柳长青一拍脑门,说道:“那怎么成?我干脆还俗得了。”索凌嗤嗤发笑。 索凌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二人也就认为是缘法所致,不再深想。索凌聊起去云南之事,说道:“人老了,当真也就不一样了。你小师妹母亲逝世,他们吊孝哭哭啼啼,老父亲却下不来床,那是伤心过度,我开了几位药,好好调理也就是了,青哥,你说咱们老了,谁会先死?”柳长青道:“嘘!别说这等丧气之话,你怎么什么都乱问?”索凌一伸舌头,说道:“只是那赵妃,唉,长得也算漂亮端庄,我第二次见她,她也是……” 柳长青呆呆问道:“你第二次见她?你之前见过么?” 索凌道:“是,见过,在江陵之时我就见过。我正是那天寻到的荡扬马。”柳长青“嗯”了一声。索凌道:“青哥,你不必难受了,我现在在你身边,不是挺好的么?若不是她,咱们两个……咱们两个,还有缘法么?你一定就出家当了和尚啦!”柳长青尴尬笑笑。 索凌又道:“我和你小师妹十日并行,什么话都说啦!你的事情我也都知道了,青哥,那也没什么,你说是不是?时间久了,也就什么都过去了。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柳长青看着索凌清澈的眼睛,爱意顿生,说道:“是,我当然知道。” 索凌将头靠在他胸前,说道:“青哥,你若是要报仇,我陪着你好不好?人生当真短暂,我师父去的着急,你小师妹的母亲也去的着急,人生苦短,为什么咱们两个不从现在就开始好好珍惜呢?” 柳长青道:“好,只要你不怕危险。”索凌道:“我什么都不……”忽然惊跳起来,说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你练这无量内功奇速无比,一定是因为那九天黑莲之故!”(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仇侣(一) 柳长青听到此话,却是半信半疑,良久说道:“凌妹……这……这不大可能吧?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吃过这神草灵味,再说……再说这药草竟有如此功效?” 索凌沉思道:“我料想是如此,这药就连丁神医也是听说,其余我一概不知,你练这内功神速,除了此种解释,又能怎么才说得通?”柳长青点头称是。 索凌高兴道:“青哥,你有此奇缘,也真不错,我东蒙山上也有许多草药,我小时候也喜欢偷摘果子吃,可从没吃到过这等灵味。”柳长青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我受师父教诲,不在外面乱吃东西的。” 索凌道:“你小时候调皮捣蛋,那也是有的。”说着拿出身藏药丸药水,给柳长青治疗外痛内伤,柳长青感觉见她白净手指触摸自己脸庞,虽然稍痛,但有美人相陪,终究还是欣喜打过了疼痛,看着索凌担忧的模样,心中窃喜。 索凌一边抹药,一边不经心的说道:“你那赵妃师妹可很快就要大婚了,你心中难受不?”柳长青不顾她满手药水,一手抓住,含情脉脉说道:“凌妹,从前的时候我爱她,我只真真切切的爱她一个人;现在我爱你,我也只是真真切切的爱你一个人。若说不难受,那不是我真实想法,我只能对你说,她做什么事情,我不在乎,那也就是了。” 索凌听的满心欢喜,甩开他手,说道:“好罢!你若是爱我,就好好用药。青哥,我这次见你赵妃,她可比上次又胖了些呢!” 柳长青“嗯”了一声,过一会儿忽然道:“上次?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索凌道:“啊哟,我忘记给你说了。我这次去,心中也是吃惊不小。说来也巧,我在江陵曾经见过她,当时他也是正和你的仇人梁照在一起。你说巧不巧?当时我还狠狠羞辱了梁照一番,这人模样倒好,想不到是这等狼子野心之辈。” 柳长青“嗯”了一声,问道:“她……她什么都知道了么?”索凌道:“知道什么?我和你赵柔小师妹在她面前,什么也没提过,倒是她晚上拉着赵柔一起睡觉,说了许多话,你小师妹也说给我听。她说自己和梁照闹得不开心,一路之上,只是提他。你小师妹心中老大不快,说什么母亲死了,反倒不提自己多难过,反而一直说梁照说个不停。”柳长青道:“我说为什么你说‘我干嘛站在这棵柳树下’,原来是小师妹告诉你的。” 索凌道:“是,这是赵妃和梁照吵架的由头,赵妃什么都说给你小师妹。说碰了巧了,青哥,我不必猜,这舞蹈也是你安排人的,是不是?”柳长青点点头。索凌又道:“我二十岁,你也要这么陪我玩,反正我的笔画也是二十画,你今日知道了罢?” 两人互相诉说久别之情,索凌说道:“你小师妹在家中守孝,赵妃也要过个一月才回。跟着去的那几名侍卫高兴的很,我看他们得了好差事,却又不敢面露笑容,每日里出去吃喝玩乐,不知怎的,有一天就吵起架来。”柳长青不问索凌为什么吵架,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索凌腼腆道:“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也肿了?青哥,我告诉你一件事,我那日听得疑惑,或许你知道些什么。去的五名侍卫之中,有三人吵起架来,我知道他们一人叫王冲,一人叫郑齐,一人叫鲁坤。这姓鲁的满脸麻子,说起话来磕磕巴巴。那天我听到他们吵架,暗自偷听,这麻子说道:‘王兄弟,郑兄弟,咱们是受主公恩赐,来此护航,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王冲说道:‘没什么意思,你低声点,被咱们王妃听到可不好。’麻子说道:‘有什么不好?当时是小王爷派咱们去的,这事情过去这么久啦!还说什么?’郑齐说道:‘你叫她王妃?那也未必吧?咱们小王爷虽然满心喜欢,但咱们王爷怎会愿意他娶一个民间女子?就是封个妾,那也是高看了。’王冲说道:‘那也未必,咱们王爷百年之后,还不是小王爷的?’鲁坤说道:‘你没看她看咱们的眼神?是想问咱们,却又不好开口,几次三番,我就知道要问个清楚。’郑齐哈哈一笑,说道:‘那有什么?我告诉你,咱们王妃早就知道此事都是做戏,那又有什么不好说的了?她自己心甘情愿,又怪得了谁?’鲁坤说:‘不,咱们小王爷器重咱们,那是没的说;但小王妃……她……她心中存有芥蒂,早晚是要不利我们,难道不对么?’” 柳长青听完此话,心中不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概听不懂。” 索凌道:“你听不懂,我就更听不懂啦!我将这些话原原本本的记下来,说给赵柔听,赵柔说道:‘是啦!我知道啦!他们是在乡下的那些人!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呢!这麻子脸我可是知道,我听我姐姐说,她那日晕过去之后,被一对好心老夫妇救过去送到乡下,回头却有人上门找事,这老夫妇的孩子回来,以仁义心肠数落几位一顿,我姐姐当时很是满意这人所作所为,回来一直夸赞不停,哼,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人!这都是做戏的人。’” 柳长青惨然道:“这事情我不知道,想来也不过如此。没什么惊讶的。” 索凌道:“我知道你要报仇,这梁王府中,可是没一个好人,个个都可杀得,你说是不是?”柳长青道:“有时候……有时候……他们也是被逼,不过,我当时状况之惨,谁又知道啦!若不是我被师父师娘误解,扫地出门,我步步跟随师父,又怎能……又怎能……就算我当时一起死了,也不后悔!” 索凌道:“青哥,你不让我瞎说,自己却在瞎说。不过说来也是,你若是陪你师父一起在元宵节看灯盏,敌人计算是下毒,也是毒害不了你的,你百毒不侵,敌人怎会知道?说不定你师父师娘和同门也不致惨死。” 柳长青大义凛然道:“正是!这些人为一己之私,我同门之死,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索凌道:“是,青哥,我和章恨天,已经帮你解决了这些人,神不知鬼不觉。他们去妓院**,我用毒杀死他们,也算为你师父师娘和死去的同门报仇。” 柳长青“嗯”的一声,突然一拍脑袋,说道:“凌妹!丁神医擅长用药用毒,我师父师娘的毒,是不是……是不是赤魔堂的人?”他本想说:“是不是丁神医?”一想觉得不大可能,就算和丁神医有些干系,说不定是赤魔堂之人让丁神医做的药丸,要做些什么事情,丁神医可就管不住了。 索凌说道:“你们和赤魔堂之人有仇么?”柳长青道:“没有,赤魔堂的人,我那时从没见过。”索凌道:“我看也未必,青哥,我问你,你的功夫,那时候比你师父如何?”柳长青摇头道:“那就差的远了。”索凌点头道:“正是,那我问你,你师父的武功,比之赤魔堂堂主功夫如何?” 柳长青更是摇头:“我虽然不知,但我师父多半是赢不了的。我师父师娘临死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切不可找寻敌人报仇,就是怕我敌不过敌人,连累自己也丧了命!却不知此事我却神功在手,什么也不必怕了。” 索凌道:“照啊!你师父赢不了,赤魔堂若是当真觊觎你们金门派的《天玄武谱》,光明正大来争夺就是,何必偷偷摸摸下药?难道还怕赤魔堂名头不好么?” 柳长青道:“那也是……不过我实在不知,江湖之中还有谁人擅长使毒。”索凌道:“不必担忧,咱们一步一步查下去,早晚会有结果。我师父……我师父也是被亲生儿子毒死,咱们找到霍大庆逼问,问这销肌化涎丹来处,说不定还有些来历。” 柳长青思索再三,道:“好。”索凌怅然说道:“咱们可当真同病相怜,师父都是被人毒死,遗体又都找不到。” 索凌忽然一声唿哨,不一刻一匹硕马疾奔而来,正是荡扬。柳长青道:“咱们今日先住下,明日我有要事处理,狼啸派掌门人和我有不解之仇,我明日就要取他首级。” 两人这天仍住客栈,分房而睡,柳长青自从抹了药,疼痛倒是好多了,淤肿却并不消散。 到了晚间,突然听到门外叽叽喳喳,正是金枝玉叶四人在外,四人要了一间房,枝心说道:“那又怎样?我猜想那把火一定是柳大哥放的,他一定跑走啦!他功夫那么高,你说是不是?”玉心道:“是啊!金师姐,你就别担心啦!” 柳长青听出是她们,也不想出去会面打扰,听到四人在谈论自己,心中感激:“四人对我不错,府中着了大火,还怕我被困在里面。” 金心不说话,叹一口气,说道:“咱们睡觉吧!” 忽然索凌从门内出来,见到四人,笑道:“四人就是水谷派金枝玉叶四姐妹么?长得个个都好看哪!” 叶心先问道:“你是谁?” 索凌道:“我认识你们的柳大哥,他此刻安安分分在偷听你们说话呢!你信不信?” 金心道:“你……你胡说什么?柳大哥也在这儿?”索凌道:“是啊!”柳长青没办法,从屋中出来,金枝玉叶吓了一跳,问道:“你……你是谁?” 柳长青道:“你说呢?”金心先认出眼前鼻青脸肿之人正是柳长青,高兴道:“原来你早就出来啦!怎么被伤得这么很?是谁打伤你?我定要杀他!” 索凌啧啧道:“那可不敢,你要杀了伤他之人,只怕他也要死。”金心听她说话阴阳怪调,十分疑惑,见柳长青和她相识,也不好妄自说她什么,脱口问道:“为什么?” 柳长青接话道:“别提啦!这是我自己练功练成这个样子的。”金心可怜兮兮道:“我给你抹药。”说完着急从衣袖之中取出师父交付给他的外伤秘药,这会儿也管不了什么分量了,一股脑都往柳长青脑袋和脖子抹了上去。 柳长青见她热情,也不好拒绝,冲她点点头。索凌笑道:“这可是你们派中的疗伤秘药千转丸,一年下来,调配也只有三瓶,你这一瓶,可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啦!” 金心见她说破自己派中秘药之名,心中颇觉纳闷,但听她话中不善,这会儿却再也忍不住,皱眉怒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这般啰嗦?你再三嘲讽,是为了何意?” 柳长青见金心不满,对索凌道:“凌妹,你好好说话。”索凌笑而不答。金心恍然道:“啊!原来是……原来是……”索凌道:“对不住啦!姐姐妹妹们。”金心低声道:“原来……原来……”心想索凌知道他四人与柳长青同住一屋,心中自然有些不满,自然说了这些话,想得通了,也不责怪于她,冲她微微一笑。 索凌见她冲自己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回之一笑。 柳长青想了很久,不知该不该和金枝玉叶四人承认自己偷看信件之事,再三考虑,还是不说为妙,问道:“你们……你们明日见到邵剑琮,要怎么办?” 金心道:“师命不可违。”柳长青点点头,道:“既然你们这么说,那就作罢,我会暗地里帮助你们,千万莫怕。”叶心高兴道:“那就好啦!你功夫这么高明,相助我们,那就胜券在握啦!”柳长青恨恨道:“就算明日没有你们,我也一样杀他!” 金枝玉叶四人拉着柳长青说了好一会儿话,都是十分高兴,明日之战,自然不害怕了。金心忽然又说:“不妥!我师父之命,是说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将信件交付给邵掌门,待他看完信件之后,立刻动手。找个没人的地方,那就是不让别人帮忙,更不能让别人知道,柳大哥,生死在天,你也不必去了。” 柳长青又待说话,索凌在身后轻轻拉拉他,柳长青知道索凌办法多,当即道:“好,那咱们后会有期。”(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仇侣(二) 索凌拉着柳长青到了屋内,说道:“青哥,你要做什么?”柳长青毫不隐瞒,将自己怎么偷看了金枝玉叶的书信告诉了索凌,说道:“信上说的清楚,金枝玉叶有两人其实就是音心人的女儿,另外两个是音心人妹妹的女儿,她让她女儿来杀邵剑琮,你说为了什么? 索凌思索一会儿,说道:“你说在牢中之时,邵剑琮就已经现身,和金枝玉叶打斗,幸而得你相救,是不是?”柳长青点头称是。 索凌又道:“那就怪了。这金枝玉叶武功平平,怕是打不过邵剑琮的,为什么要打?青哥,我想十有**,这音心人和邵剑琮就是……就是夫妻,后来邵剑琮将两个女儿抛弃,因此音心人要女儿前来报仇。这邵剑琮和音心人熟知,金枝玉叶使什么功夫,那岂不是一眼即知?怎么当日在牢中没有发觉?” 柳长青道:“牢中狭窄,不能施展功夫,邵剑琮一时大意,没有瞧出来。” 索凌道:“那就是了!邵剑琮明日看过此信件,一定大为吃惊,不会下杀手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柳长青摇头叹气道:“这……这音心人倒还舍得。”索凌笑道:“那有什么?邵剑琮不会下杀手杀害她们,她们又有什么危险啦?若是倒霉,只怕只有邵剑琮一人倒霉。” 柳长青道:“是,你就能想到这么多,我自己就想不到。”索凌微微一笑,说道:“有人替你报仇了,你自己开心不?”柳长青“哼”的一声,冷冷说道:“以我现在武功,就算十个邵剑琮一起攻来,我也打他个落花流水,不需要别人替我报仇。” 索凌一拍手,高兴道:“那就好,我知道你骨气大,咱们来个移花接木、颠倒乾坤,你说好不好?那就好玩的多啦!”柳长青看着索凌,无奈摇头笑笑:“你又有什么鬼主意?我这是报仇雪恨,可不是玩耍。”索凌道:“那也都一样。青哥,你要坏梁照的事情,为什么不一样去坏邵剑琮的事情?不论是否打听出来什么,那也是好的。” 柳长青眼露讶异,说道:“你是说……你是说……让我易容成邵剑琮的模样么?” 索凌高兴道:“正是!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去梁照身旁,为何不易容成他更亲近的人?这邵剑琮是梁照亲信,自然知道许多事情,你将他抓来,好好拷问,岂不更好?若是明日他当真被金枝玉叶一剑刺死,消息传出去,啧啧,你可就难了。”柳长青一拍脑袋,惊道:“正是!咱们正应该这么办!” 兴奋之余,柳长青问道:“这……这……咱们现在就得快去找邵剑琮,他是江湖中人,明日之事必将赴约,咱们将他捉来,一刀砍了,也就是了。” 索凌道:“那倒不必,他就在不远处。”柳长青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索凌道:“今日下午,咱们在树下说话,你学了一声狼啸,我就见有几个人鬼头鬼脑看过来,见咱们在玩耍,你鼻青脸肿,他们不认识,也没在意。学狼啸而行事,那是狼啸派所为,邵剑琮知道明日马蹄洼有约,怕中埋伏,这人疑神疑鬼,派人先行查看,他自己小心行事,今晚必在左近。” 柳长青佩服道:“凌妹,和你一起做事,许多事情就好办的多。”索凌嘻嘻一笑,道:“和你一起做事,那也好玩的多。” 临沂城外不过两家客栈,索凌问了店小二有没有见一个长相凶狠的丑陋面貌人来过,店小二说没有,两人去另一家客栈,问了一样的话,店小二想了一会儿,说:“没有,来到店中,那都是爷,我瞧谁都不丑。就算丑,嘻嘻……”看着柳长青的面貌,也不说话。索凌伸起手掌要打,店小二急忙求饶,说道:“姑奶奶,练武的倒是有的,这会儿都在楼上休息。” 柳长青要一间一间屋子找下去,索凌不愿意,轻轻说道:“你不是会学狼叫么?咱们去外面!” 索凌和柳长青一起找个角落藏了起来,柳长青学习狼声,长嚎不止。不一时果然看到两人从客栈之中出来,循声而来,骂骂咧咧:“老苏不干些好事,这会儿喊人是要干什么?作死么?”走的近了,柳长青一把抓住两人,迅速点了两人穴道,问道:“是狼啸派的么?” 两人吓的不轻,一人急忙说道:“是!咱们是狼啸派的。”柳长青问道:“你们掌门人呢?” 一人说道:“咱们……咱们掌门人在客栈睡觉。”柳长青忽然狠狠说道:“原来是你!哼!你们在扬州做的好事,你曾将我绑起来,可忘记了么?” 那人见是仇人,惊疑的看过来,见柳长青脸色淤肿铁青,一时认不出来,说道:“你……你……你是谁?咱们不认识啊!”柳长青道:“我是金门派柳长青,你还记得么?” 那人顿时瘫倒在地上,说道:“这……这……咱们奉令行事,爷,咱们无冤无仇,你要找,就去找咱们的掌门人。” 柳长青左右开弓,几个巴掌扇了上去,这人顿时也变得和柳长青一样肿了。说道:“你回去回话,说我在马蹄洼等着他前来送死。”待要放两人走了,索凌一把拦住,说道:“邵剑琮住在哪间房?”两人慌慌忙忙说道:“楼上西侧第二间就是。”索凌轻轻和柳长青说道:“不必迟疑,杀了他们吧!”柳长青道:“我……我不想杀,放他们回去传话就是。” 索凌道:“你不露面容和身份,要放他们回去,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你这番表明身份,那就是要报仇,他们知道你是谁,你今后如何易容?”柳长青道:“正是!”盯着二人,说道:“我那日曾说,狼啸派无恶不作,丧尽天良,尽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人人得而诛之,你听得清清楚楚,是不是?”不等二人回答,运掌过去,直击两人胸口,两人哼也没哼一声,瘫倒在地上,顿时死去。 柳长青搜刮两人身上物件,发现几枚铁蒺藜暗器,攒在手中,又找来一块树皮,在里面写道:“马蹄洼见。”四个字,奔到邵剑琮所住客栈楼下,将暗器甩入屋中。 果不其然,不出一刻,邵剑琮来到马蹄洼,柳长青对索凌说道:“你别过去,这人阴险狡诈,我自己对付他就是。” 邵剑琮到了马蹄洼,见四处无人,大叫一声:“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 柳长青自上而下,飘然而出,身形隽秀,一言不发,落脚之地离邵剑琮十余丈远,目不斜视地看着他。 邵剑琮问道:“你是何人?我手下两名弟子呢?”柳长青“哼”的一声,说道:“他们跟着你,做尽坏事,我已将杀了他们。”邵剑琮满脸愤怒,说道:“你是何人?报上万儿来!” 柳长青不紧不慢道:“我乃金门派座下柳长青。” 邵剑琮着实吃了一惊,见眼前之人确实有些像扬州金门派的柳长青,还以为他本领低微,但见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惊疑道:“这人来报仇了,我自己匆忙来这儿,别是中了埋伏。三十老娘,倒绷婴儿,我明知明日有战,为何不提前在暗器之上下毒?这会儿万一他人多埋伏,我岂不是万世英名,付诸流水?” 邵剑琮左右看着四周,发现马蹄洼地处凹处,若是上面埋伏有人,自己不易发觉,若是白天,那还好办,料定心思:“若是有人围攻,我先制伏住此人,他们投鼠忌器,不敢拿我怎样。” 邵剑琮鬼鬼祟祟,心中想法颇多,柳长青却全然不知。邵剑琮说道:“你命中有此一劫,怎么怪我?怪只怪咱们主公看上了你的意中人。” 柳长青怒道:“你明知此事行的不对,仍然设计害我,当日你们的人捉到我之时,说的什么?你还记得么?”邵剑琮阴笑着摇摇头,说道:“那么久的事情了,我怎么会知?” 柳长青道:“我问你,你们主公去扬州,有什么事情?”邵剑琮仍然嬉笑着说道:“那能有什么事情?就算有事,我又怎能告诉你?”柳长青知道多说无益,道:“很好,待会儿我仍然问你这句话。我让你三招,我不还手,你来吧!” 邵剑琮听得大惊,心道:“这人当真得了什么武学宝典还是怎的?不会,就算是有什么宝典,也不会进展如此迅速,这人托大,背后必然有人相助。不然就是有什么机关陷阱在前。”说道:“那怎么成?我比你大多了,我让你三招,你上来吧!” 柳长青点头道:“好!我不用兵器!”双脚离地,飘然而去,脚下却是漫不经心,浑然无招。邵剑琮一见之下,差点就笑出声来,心想这种功夫也敢来约战于我?双手负在背后,凝神不发。 柳长青到了他跟前,却使用起游龙步法,脚下生风,攻速迅猛。邵剑琮躲闪几下,问道:“跳山鸡么?”柳长青待他人在半空,忽然双掌聚足了内力,齐发而至,却不触碰到他身子,邵剑琮托大,侧身躲过,哪知不知哪里凭空忽然来了一阵狂风一般,顿时压倒在自己腰上,急忙运力相抵,心道:“果然有人暗地相助!”自己双手也一般运足了内力,待要抗击,忽然觉得手心炙热无比,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压向自己,“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还好邵剑琮也是江湖场上混过来的人,一招落败在地,并不思索,毫不耽搁,一跃而起,双手烧的不轻,暗自查看,见一点伤也没有,暗暗心惊。 柳长青“哼”的一声,道:“第一招承让啦!现在是第二招。”说完不等邵剑琮反应,双掌运圆,聚了三成内息,仍然从掌中送出,脚步跟着前进,邵剑琮哪里还敢再让?运掌迎敌,心中料定有人暗中相助,纳罕道:“难不成是少林寺方丈老和尚来啦?”一掌对过,顿时觉得几股浑厚力气向自己手掌堆叠而来,身子顿时跟着起飞,往后飘出,又是重重摔倒在地上。 两招落败,柳长青啧啧道:“你跟着梁照,也没学得‘两招’么?”邵剑琮躺在地上,口中“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心乱如麻,不能回答。柳长青并不抢攻,等他气息调匀,说道:“这是第三招,你瞧好啦!”又是一掌攻出。 待到运及邵剑琮面颊,邵剑琮将脑袋闪过一边,气喘吁吁道:“别……别……别打啦!我服了你了!”柳长青收招站立,肃穆问道:“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可想好了么?”邵剑琮道:“好,我给你说,但你杀不杀我?” 柳长青一愣,说道:“我……我不杀你。” 邵剑琮见他犹豫一下,哈哈一笑,说道:“好!你厉害,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说。”柳长青道:“好!你不活了,那也没什么。你的两个女儿几十年都没人照顾,我去杀了她们,那岂不更好?” 邵剑琮心头大震,却不明所指,问道:“什么……什么女儿?” 柳长青哈哈一笑,说道:“你自己和音心人的事情,自己倒不知道了?你自己的意中人,反倒还要问我?” 邵剑琮眼睛之中尽是迷茫之意,问道:“我……我和她……我和她有女儿?”柳长青道:“正是,你从没见过你女儿,也没尽一天的责任,却差一点杀死她们,还有脸来相问?” 邵剑琮道:“是她……是她让你来的?”柳长青见他可怜兮兮,浑然没了平日里的凶狠模样,一时之间,反倒有些可怜他,说道:“不是!” 邵剑琮却又突然变得恼火,说道:“哼!我恨不能杀了此人!你胡说八道,想从我嘴里套话,那是想也别想!” 索凌从后面出来,说道:“青哥,他不说,咱们有的是办法。”柳长青背对着他,说道:“我不杀你,明日你是死是活,那就听天由命了。” 说罢拉着索凌一起走,索凌问道:“青哥,你怎么不杀他?知道他是金心的父亲,你不忍心是不是?”柳长青皱眉道:“凌妹,你别开这等玩笑,我不喜欢。” 索凌伸一下舌头,说道:“好罢!”(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仇侣(三) 索凌正色道:“青哥,这人和音心人有仇啊!”柳长青问道:“那怎么办?若真是如此,他又狼心狗肺,杀死金枝玉叶四人,那……那可就……” 索凌笑嘻嘻道:“这音心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让自己女儿前来复仇,若是不成,那岂不是有去无回么?青哥,我有个法子,你想不想听一听?”柳长青一听她有办法,那必然是好的,因此道:“好!你想的法子必然是好的。” 索凌高兴一笑,说道:“你的拿手功夫,那不就是易容术么,咱们将他制服住,那不就成啦?”柳长青童心顿起,拍手叫好,又道:“我去杀了他。”索凌急忙拦住,说道:“那怎么成?你杀了他,等于断了自己的路子,你的主要目标是梁照啊!这邵剑琮知道这么多事情,早晚套了出来,否则你去做奸细,人家说些什么,你都不知道,那岂不尴尬?” 柳长青一想正是,若是自己易容成邵剑琮,见了邵剑琮手下弟子,全然不认识,那岂不当即就要露马脚?因此道:“那怎么办?” 索凌道:“这好办,你去点了他周身十八处大穴道,让他动弹不得,用麻袋裹上,我送去东蒙山上,托我哥哥看好此人,保管不会露馅,你事情办成之后,一切顺水推舟,顺理成章,那就好办的多啦!” 二人商议过,由柳长青佯装成邵剑琮,明日与金枝玉叶相见,索凌便带着邵剑琮奔赴东蒙山,待到柳长青办完事情,知道邵剑琮底细,再回来相会。 两人当即返回邵剑琮身旁,柳长青一举点了邵剑琮周身各大穴道,从他身上搜出一堆银票和一枚令牌,上面镌着一个狼头,瞧模样正是掌门令牌,让他动弹不得,索凌奔回镇上找个大布袋,将邵剑琮装起来,放在荡扬马上与柳长青拜别。 两人相见即散,柳长青唏嘘不已,但也毫不耽搁,回客栈之中易容打扮。邵剑琮身材稍微矮小,也比柳长青稍胖,柳长青学习《无量内功》之时,见里面有一章节是“缩骨功”,可将自己身子缩小一些,当即运功打坐,不一刻头冒青气,柳长青觉得身子骨顿时变得轻飘飘,矮了一些,惊奇万分,心想:“这武功用起来麻烦的多,不知变回去麻烦不麻烦?”当即又运功,顿时昏睡过去,犹如初练神功之时,不足一顿饭时分醒来,发现自己也就恢复原样。他赞叹不已:“若不是小师妹,我就没办法易容成矮个子了,不知高个子又如何?这上面只有缩骨之术,没有长骨之术。” 柳长青又重新缩骨,易容打扮,仿照邵剑琮模样,精心雕刻一般。 第二日柳长青醒来,时候尚早,练一会儿功夫,洗脸吃饭,在楼上隔老远看到金枝玉叶从街上经过,去往马蹄洼方向走去,自己又思索一会儿,料定不会出什么差错,也就跟着去了。 马蹄洼地势低凹,若是一场雨过后,许多地方更是坑坑洼洼,杂草乱枝丛生,当地村民不惯走此道路,早已都改道,马蹄洼更是荒无人烟。柳长青紧跟金枝玉叶四人,一晃眼又已经找不到了,心想四人可能不认识路,绕的远了,自己昨天晚上来过,轻车熟路,提前到了,在那里等她们。 隔了半个时辰,金枝玉叶才到,见到柳长青一人在里面,认识不得不是邵剑琮。四人站在高处,隔得老远,金心交代给三个师妹不知道什么话,一起执剑行来。 四人走到了柳长青跟前,叶心说道:“邵掌门,你好。”柳长青点点头,易声说道:“你好。” 叶心又道:“我师父音心人有一封书信,和三句话要我们带给你。”第一句话是:“那年中秋节,不小心将你脚踝刺伤,之后每逢雨天,你脚踝疼痛,现在可好了么?” 柳长青一听,顿时有些疑惑,心道:“原来还有三句话传来,时隔这么久,脚踝多半好了。”因此点头说道:“多谢挂怀,现在好多了。” 金心一皱眉头,说道:“小师妹,师父说,先给信件,再传话语,别乱了顺序。”叶心拍脑袋道:“啊,我忘记啦!还有两句话,邵掌门,等你看过信件之后再说吧!” 说着将信封呈上去,柳长青接过信件,偷瞄一眼,见上面自己封上的火漆尚好,一点也看不出来,也是舒展了一口气,心中反倒有些乐呵:“我自己千方百计封好信件,原来是瞒给自己看,佩服啊佩服!”说着将书信打开,装作毫不经意,里面玉坠便掉落在地。 柳长青拾起来,问道:“这是什么?”见着玉坠仍然是自己那天看到的玉坠,去看信件,不由得大吃一惊,见纸张上面空空荡荡,一个字也没写。脑子之中顿时转了好几个圈:“这书信被别人掉包了?不会,不会,这玉坠仍然是那个玉坠,这一点错不了,火漆也是我自己封的,一点不差。难不成又有人和我一样拆开了信件?金枝玉叶啊!你们也太不小心啦!那也不太对,谁会这样子做?难不成也怕金枝玉叶害他?当真是古怪,我上次看的时候,上面字体写的清清楚楚,规规矩矩,怎么现在一个字也没有?” 柳长青装作不在意,背过身去,将信件纸张反过来看,也是一个字也没有,心中纳罕。又想:“若真是有人掉了包,那人却什么也不换,那是什么原因?那自然是不愿意邵剑琮看到这封信件了,谁会不让他看?哼哼,幸亏我早已看过。瞧模样金枝玉叶还不知道这封信已经被掉包两次了。我易容打扮,索性卖个好给她们。” 这许多想法虽然说起来长,但在柳长青脑袋之中,不过是转瞬即过,当即转过身子,说道:“很好!很好!还有两句话,是什么?”说完暗运内功,将纸张和信封攒在手中,顿时将它们都震成了粉末,偷偷洒在地上,用脚踩过,一点也瞧不出来了。 金枝玉叶并未注意,叶心又说道:“邵掌门,你不必回答我。我师父只让我们传话,并没有其他事情。第二句话是:我知道我妹妹的去处,她回来找我了,你若是想见我妹妹,就来水谷派罢!” 柳长青心中疑虑不止:“她说‘我妹妹’是什么意思?若是邵剑琮见到此封信件,应当大惊失色。上面既然写道看完信件之后,金枝玉叶就要动手杀他,为何不动手?我替邵剑琮动手,不论打得过打不过,终究让金枝玉叶完成师命就是。” 柳长青“唔”的一声,心想走一步是一步,问道:“第三句话是什么?” 叶心道:“第三句话是:你身后……啊!啊!啊!” 叶心第三句话没说完,突然尖叫三声,十分惊人,柳长青以为身后敌人来袭,回身去看,却见空空荡荡,一人也无。 又回过神来,见金心、枝心、玉心、叶心四人分站自己四角,手中不知从哪里多出一个金丝绳网,直覆自己身子,柳长青一把抓住,却“嘤”的一下缩了手,原来这绳网乃异器所制,上面有许多许多的细小倒钩,肉眼难以查辨,突然抓去,倒钩挂的自己手掌生疼,绳索乃是软物,不传内力。柳长青顿时被缠住身子,金枝玉叶显然是练习这一招练的纯熟了,脚下生风,来来回回变换方位,顿时将自己围的铁桶一般。 柳长青本来身子就有伤未好,暗运内力,但触碰到倒钩之上,犹如针扎蜂蛰,猛然生疼,痛不能忍。心中暗暗惶恐:“我好心替金枝玉叶解围,哪知她们留有一手,早知如此,我为何要吃这苦头?要不要表明身份?”这样一来,自己又经历一番万箭穿心般肺腑之苦,新伤加上旧痛,处处犹如刀割,撕裂不已。 正在思索之际,金心突然将自己穴道点住,柳长青身子疼痛,不敢运内力与倒钩相抵,由着她点了穴道。心中暗惊:“不知金枝玉叶是不是果真要杀了我?不如表明了身份!”正要开口,猛然头上前几日磕伤之处又痛起来,被人一记闷棍夯去,顿时晕了过去。 柳长青内力深厚,不时便醒过来,头中“嗡嗡嗡”胡乱作响,嘴中竟然也被人用布塞住,说不出话。忽然听到金心说道:“就这么多吧!已经够埋了!”柳长青差点又晕过去:“她们这么狠心,要将我活埋了!”急忙挣脱。 金心忽然道:“怎么马车上有动静?莫不是他醒过来了?”枝心道:“那怎么会?咱们连点了他身上十处穴道,又将他打晕,哪能这么快醒过来?他内力再深,也不会醒。想来是马儿在蹬腿。不然等他醒来,再吃我一记闷棍!” 金心“嗯”的一声,又道:“咱们快些就是,路上碰到官兵盘查,那就麻烦的多,马车上放上些丝绸,装作经商的,那多好。唉,可惜他不在这儿,要不然咱们女扮男装……” 玉心哈哈一笑,说道:“大师姐,你又在想柳大哥啦?” 金心道:“你胡说什么?别乱说话。”玉心道:“大师姐,这柳大哥为人仗义,武功高强,待人诚恳,你保管是看上他啦!否则夜中为什么说梦话?”金心“啊”的一声,说道:“胡说,我怎么会说梦话?还是师父教导的好,让咱们从小就分开屋子睡觉,谁也不打扰谁!看你们出来之后,一个个笑眯眯的,高兴的不得了,回去看是一样。” 叶心叹一口气道:“唉,我怎么还是觉得,咱们出来之后,反倒快乐一些。”金心道:“你们……你们回去之后,千万可别乱说话。师父若是知道什么,可不得将咱们大卸八块么?” 柳长青一听又要吃闷棍,也不敢说话,察看自己身旁,见正是在马车之上,才放定心神:“原来他们要将我待到湘西,去见音心人。这可不得了,这邵剑琮和音心人是……是……是秦晋之好,若是我被抬回去,他们认错了人,那可如何是好?我可千万别晕过去,这音心人没有五十岁,也有四十八,这个……这个……可就难为情了。”胡思乱想,周身处处疼痛,自己既然不会被活埋,那就好多了,回到湘西,那是狼啸派的老窝,老子去了,将他们的老窝一窝端掉,省的他们今后为非作歹。他身子疼痛,就想骂人,又不愿骂金枝玉叶四人,只有想到狼啸派人众的时候,“老子”、“老子”的称呼自己,骂狼啸派的人。 突然觉得身子上面有东西堆上来,自己急忙闭上眼睛,原来是一堆一堆打包好的丝绸,堆了不少之后,又盖上了粮草,铺在马车之上,倒还舒服了一些。只是黑乎乎瞧不到外面情景,不知走的何路。 柳长青借着一点点进来的光亮,将丝绸弄破一些,塞在挂钩之上,用力拉扯绳索,心想自己力道此时已经何等巨大,哪知一拉之下,绳索竟然纹丝不动,不觉暗惊。只有拿些丝绸慢慢塞进绳索之中,费了许久功夫,才将自己包裹的严实一些,不致被倒钩所害。只是马车赶路,行走之时,颠簸不已,将自己的手也给刺破了两处。口中实在忍不住,却又说不出话,心中暗骂:“这番路途,还穿着这倒钩绳索,只怕走过去,自己也成了死尸了。音心人当真恶毒!” 正在想着此节,忽然金心说道:“啊!忘了将金缠索上的八卦勾取下来了。”柳长青胸中一口闷气:“原来这绳子叫金缠索,这钩子叫八卦勾。老子定要将这绳子烧个干净,将钩子砸个稀巴烂!” 心中骂骂咧咧,见上面透出光亮,慌忙之中将丝绸新布都拉出去,又装晕过去,过来的却是叶心,她小心翼翼取下八卦勾,仍然是刺伤了柳长青一下,柳长青心中暗骂:“大蠢驴,大笨蛋,取个钩子也不会,你师父怎么教出你们这种废物!”(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仇侣(四) 柳长青心中骂着,却又敢怒不敢言,叶心见他睡的香,也不打搅,又将他埋入丝绸之中。 柳长青在黑暗之中,暗暗运气疗伤,无奈身上的都是皮外之伤,内功无用,无非少受一些苦楚罢了。 这日马车不知行了多久,金枝玉叶十分开心,一路之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到了晚上,柳长青忽然间有些尿急,又有些想拉屎,苦于无法脱身,心里又骂起来:“小王八,恨死我了,你们去湘西,拉着我做什么?我本来想救你们的命,你们这样子对我……唉,早知你们有这么厉害的法宝,我又当什么冤大头了?” 又过了许久,金枝玉叶突然一齐说道:“前面有个破庙,咱们去将就一晚上!”赶着马车,奔到庙中。柳长青忍受不住,哼哼乱叫。金心先听到声音,一头扎进来,问道:“你干什么?”柳长青挣扎不停。 金心自言自语道:“这人当真有些本事,这几处穴道,怎么也得十二个时辰之后方可解开,若不是这绳子束缚,只怕这人就要逃脱。”说道:“你不要喊叫,这里也没有人。”说罢将他口中破布拿开,柳长青气虚喘喘,说道:“我……我要去茅房。” 金心脸一红,四人一起商讨一会儿,这倒是个麻烦事,商量好大一会儿也没办法,金心只有说道:“你上茅房,我将绳子解的松散一点,你自己去上。”说完拉扯他身上金缠绳。这金缠绳千缠百绕,柳长青也瞧不见她拉的哪里,绳子果然松了一些。 柳长青本想趁着四人不知道,趁机逃跑,千辛万苦,终于庙外舒畅一番,待要逃走,却怎么也弄不开绳子,反而越来越紧,最后缚的双手也动弹不得,无奈又得回去,枝心喂他吃了一个红薯面饼,柳长青早已肚饿,此时也吃的津津有味。 柳长青问道:“我邵剑琮和你们有什么仇,什么冤?为什么这么对我?”枝心莞尔一笑,说道:“您别见外,一切全是我师父的意思。” 柳长青又问:“你师父让你们杀了我么?”枝心说道:“没有,能活捉最好。哪知你武功这么低微,捉你过来,简直轻而易举。” 其实柳长青此刻在江湖之中怎么也可以称得上是一流二流的高手,这哪里是武功低微,完全是临阵经验不足,柳长青一直等着金枝玉叶说出第三句话,哪知只说了两句,自己满心等待之际,就被捉了过来,这番声东击西的办法,说出来极是简单,但柳长青毕竟年轻,仍然是着了道。 金心说道:“你和他啰嗦些什么?不怕师父责骂么?”枝心一伸舌头,去了一旁。 晚上柳长青仍然被封上嘴巴,有几次都想将自己的身份表露出来,但总觉得这样求饶,本来就坏了金枝玉叶的事情,又显得自己另有所图,有些不好意思,终于忍住没敢说。 一日风餐露宿,朝行夕停,开始的几日行的还快,到后来柳长青身上的伤都好些了,反倒行的愈来愈慢。正是金枝玉叶极少出门,此次出来无人监管,玩的十分痛快开心,平日里师父对待她们极其严厉,稍有不顺就是皱眉训斥,出来虽然有事在身,但游山玩水,怡然自得,临近湘江,个个都有惋惜之情,都是一般的走的慢了,话语也是越来越少。 这日才过黄昏,金枝玉叶走到一处山洞面前,便停滞不前,唉声叹气,柳长青当然不知道她们为何唉声叹气。心想这样赶路,自己每日在里面热的难受,她们反倒还颇为不满。 正在胡乱猜想,胡听到一个声音传来,远远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姐姐,你在里面,可不热么?”缥缈虚幻,如若天外之音,远远传来,入耳艰涩,令人觳觫。 又有一个声音道:“哼,托你的福,我动不了啦!” 先前的声音“哈哈”“哈哈”接连发笑,说道:“姐姐,你说,做妹妹的待你可好吗?”那姐姐也是“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咱们都不错,哼,我动不了了,你却中了我的幻音掌,一运内力,变会死掉,是你好些呢?还是我好些呢?” 柳长青听得惊惧,却听到金枝玉叶四人一齐惊叫道:“师父!”柳长青恍然:“原来已经到了湘西了。这姐姐就是金枝玉叶的师父音心人了。” 那妹妹说道:“哟!咱们争了五天五夜啦!你终于来了帮手啦!啧啧,你这四个小徒儿可长得真不错。” 柳长青心中疑虑万分:“给邵剑琮的书信上写的清清楚楚,音心人生有两女,她妹妹也生有两女,都由音心人抚养长大成人。这人是她妹妹,为何她们又要以死相拼?听这妹妹的口气,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女儿就在眼前,多半就是信上所说的枝心和叶心了。这音心人将自己的孩子取名为‘金玉’,却又将自己妹妹的孩子取名‘枝叶’。” 金枝玉叶无瑕顾及马车之中的“邵剑琮”,一齐奔入山洞之中,见到有一中年女子,披头散发,整张面貌都被毁去,模样恐怖,不由得后退一步,问道:“你是谁?” 那妹妹说道:“哟!姐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啦!你教了四个好徒儿,难道他们还不知道我是她们的师叔么?”金心“呸”的一声,怒道:“你为何伤我师父?”那妹妹仍是娇媚万分,说道:“哟!我伤你师父?你倒过来瞧瞧,我这张脸是谁弄成这样子啦?” 金枝玉叶不及与她说话,向洞中大喊道:“师父!师父!” 音心人闷声问道:“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托付给你们的事情都办完了么?枝心,叶心,过来将我抬了出去!”枝叶两人听到急忙窜入洞内,惶恐问道:“师父,你老人家……受伤了么?”音心人道:“死不了!” 待到将音心人抬出来,放在地上,金枝玉叶没见过这等场面,一起哭起来,音心人皱眉道:“哭什么?人早晚都得死,干什么像哭丧一样?”柳长青伏在马车之上,听得清楚,心道:“这音心人倒还看得开。”他身上的伤好了,不再疼痛,在路途之中骂了千百次的音心人此刻受伤,他反倒也不骂了,也不觉得十分恼怒了。 那妹妹说道:“姐姐,咱们这会儿都是三岁小孩啦!不论是谁过来,那就是轻轻一刀,就能要了你我性命,你的好徒儿先来了,过来杀了妹妹呀!” 音心人道:“杀你?哈哈,哈哈哈,我音心人从不做那卑鄙之事。” 姐妹两人,一个话中带笑,一个不怒自威。那妹妹说道:“姐姐,当真还是你看的开些,知道活着有时还不如快些死去,你说是不是?小妹妹我若是早早的知道这事,那早在十几年前,就一定自杀啦!也不会去练这伤身害体的‘腐蠹功’啦!你说是不是呀,好姐姐?” 音心人“哼”的一声,并不答话。那妹妹又道:“姐姐,你中了我这一掌,封脉断喉,你今后什么也吃不下啦!气血也会倒流,活着也没什么趣味,当真是可怜了这四个美貌的小姑娘呢!” 金心怒道:“你嘴里放干净些!”那妹妹一笑,说道:“哟!瞧瞧你的徒儿们,多疼你呀!姐姐,你找的徒儿真不错。有人伺候,不像我,这些年都是孑然一身,真是苦煞闷煞啦!你还比我快活些呢!”突然一改妖娆语气,顿时化为满腔愤怒,说道:“哼!你是我姐姐,却不自爱,你倒说说,为什么我看上的男人,要被你夺去了?” 音心人怒道:“你还有脸说?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时候就已经在练习腐蠹功了,你性格大变,我多次劝你,你却不知,哼,你要童子男儿之身,替你养毒,以为我不知道么?” 那妹妹怒道:“哼!我自己喜欢,关你什么事情?邵剑琮呢?我答应他好好的,今后不再去练这恶毒功夫,改邪归正,今后好好相爱。你为何偷偷将他叫过去,说我屡教不改?还将他……还将他……你妖言丛生,挑拨离间,他……他终于还是相信了你,哈哈,哈哈,这男人说话都是屁,你相信了他,结果如何呢?他人呢?” 音心人目不转睛,喝到:“金心,邵剑琮人呢?带来了没有?活的还是死的?” 金心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颤抖说道:“在……在外面马车里!”音心人怒道:“带了上来!” 金枝玉叶手忙脚乱,将柳长青从马车之中拉出来,摔在地上。 音心人和妹妹都是十余年未见邵剑琮,这邵剑琮年轻之时,曾与音心人的妹妹乐心人坠入爱谷,但那时乐心人一心练习腐蠹功,此功毒入手掌,练习之时,每日都要服药抗拒毒素,又须童男养毒,乐心人捉了不少童男,不久便死。于是一谷之中,被分为两处,姐妹两人都不越界,也互不理睬了。 那时邵剑琮鬼俏精灵,十分灵光,被乐心人捉来之后,仗着自己有些武艺,况且熟知方法,帮了乐心人不少大忙,后来乐心人舍不得杀他,干脆让他帮着自己运功,两人一天之中,手掌不分离,连吃饭喝水都在一起,后来时日久了,有了肌肤之亲,各自都动了情愫,终有一日,两人忍不住,鱼水交加。 隔了几日,音心人和邵剑琮在山谷采药,邂逅之后,音心人说道:“我妹妹练习此功,终将害人害己,我看你人不错,此时走罢!”邵剑琮本就是被捉来,被逼服从,只是后来日久生情,要待跑掉,却不忍心,又不知山谷出口。音心人悉心领路,再三教导,邵剑琮见谷中有些灵气,却不忍走掉,推说道:“我再隔几日,她当真如此,那就作罢。” 音心人年纪幼小,便替邵剑琮找了一处地方安顿,这邵剑琮和音心人每日练武习功,弹琴吹箫,不出几日,竟然也互相爱慕,这邵剑琮年轻之时,本来就是个浪荡公子,这音心人和乐心人姐妹二人都是年轻美貌,自然是顺理成章成事。 乐心人那日见邵剑琮没有归来,暗自恼火,只以为他已经跑掉,本就气怒,哪知过了一月有余,自己在山谷之中采药,竟然看到邵剑琮和姐姐音心人在一起有说有笑,顿时惊怒万分,出手相斗。 那时姐妹两人武艺旗鼓相当,不分胜负,打了一架,各自气恼,约定明日再斗,第二日仍然打了个平手,又约定第三天相斗。 如此接连十日,两人熟知对方路数,终于仍是难分伯仲。 这日两人正在争斗,妹妹乐心人忽然说道:“姐姐,咱们别打了。你问问邵剑琮,他是喜欢你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将邵剑琮拉来,邵剑琮那时打不过二人,不敢不说,却又不敢得罪任何一人,说道:“我不知道。” 姐妹两人都是愤怒,同时问道:“你不知道?” 这邵剑琮也当真是心思缜密,不知怎的花言巧语,将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都夸上了天,意思是两个都喜欢,却又不说这句话,单说两人的好处,两人听的心花怒放,一时之间,迷乱了心神,竟然没问出个所以然,各自也都满意。邵剑琮言罢最终说道:“今天晚上,咱们再来谷顶相见,我到时候再说个明明白白。”两姐妹都点头同意,相约晚上再来。 哪知到了晚上,姐妹两人都已到了谷顶,却单不见邵剑琮一人,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邵剑琮到来,妹妹乐心人忽然道:“你将他藏了起来,是不是?” 音心人也觉得奇怪,心想从今日比斗过后,邵剑琮就没跟着自己走,定是妹妹乐心人将他藏起来,这时候却反咬一口。于是两人大骂起来,剩下的一点姐妹情谊,终于在这次争吵中,化为灰烬,不复存在。(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仇侣(五) 两人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终于忍耐不住,大打出手。 这一次打斗那便毫不容情,各自下了杀手。本来两人同属一派,互相熟知,因此见招拆招,但类似于这般狠斗,那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音心人和乐心人足足打了两个多时辰,各自负伤,方才住手,从此结下仇怨,互不往来,比之之前更甚。 水谷派三山并立,鳞次栉比,排成一排。两人分占一南一北两个山头,中间山头却是谁也不肯让出去。两人一般想法,画线为界,并不侵犯彼此。从此两姐妹分居各方,再不通消息。 妹妹乐心人自从与姐姐结成仇家,寂寞无聊,独居空谷,百无聊赖,也不见邵剑琮回来找自己,十分恼怒。自己练功之余,就养了一条小狗,乖巧可爱,十分听话,惹人喜爱。这天小狗在谷中追蝴蝶,不知不觉之中就越过了姐妹两人所画的分界线。 其时音心人在谷中,谷中虫兽不少,那是没办法划分的。小狗追个不停,山谷之中花朵植物长得茂密,蝴蝶没追到,反而跌破了腿。音心人正在玩谷中,听到有牲畜惨叫,她体恤动物,急忙出去察看,见一只小狗断了腿躺在地上,心疼不已,急忙拿出药膏替小狗医治,小狗通人性,知道她在替自己疗伤,也不再哼咛。 音心人替小狗养了半月伤,小狗不认识回去路途,也不走了。乐心人却在北谷之中忧心忡忡,小狗找不见,多半是被野兽给吃了。谷中陷阱极多,说不定小狗被困,自己出不来。 乐心人每日花费时间寻找,这日寻到中谷之中,见小狗脖子上的铃铛掉落在地上,此时自己却已经将要走到分界线处,心想:“难道小狗去了南谷之中?” 乐心人踏步前去,却又有些疑虑,觉得不妥,便运气内力,吹起响哨,呼唤小狗。 音心人正在南谷之中和小狗耍完,见小狗听到哨声,猛然起来,顺着哨声方向奔了过去。音心人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捉住它,问道:“怎么啦?那贼贱人的声音,不要害怕。”小狗在她怀中低声“呜呜”。 哨声响个不停,从北面声声传来,音心人听得烦闷,心想:“这是在挑衅我。”热血上涌,奔入中谷,看到乐心人正在分界线外呼哨,斜眼瞧着。 乐心人一看到她手里小狗,顿时又惊又喜。喜的是小狗还安然无恙,惊的是小狗在姐姐手中。小狗见了老主人,便要挣脱身子回去。 二人并不交话,音心人十分愤怒,见小狗忽然变得不听话,自己瞧着妹妹便要生气,心中才知道:“这小狗是她的!”小狗挣脱之际,音心人忽然一掌,小狗才有多大?哪能吃的起她的一掌?喉咙间“咛”的一声,头破血流,死了过去。 乐心人见小狗死去,满腔的怒气又爆发出来,却知道那是姐姐的地盘,两人分的明白,自己若是越界去找她比武,那就理亏,虽然愤怒万分,但仍然是忍着了,在地上“呸”的一声吐了一口痰,吐到了姐姐音心人的地盘之上。 两人箭弩拔张,各自虽然不越界,但都在比试暗器,你摘一枚松果扔过来,我就还你一颗桃核,都运上内力,沾染上就要伤人。 两人都是这般想出气,互不服气,到了晚上各自又都回去,自然是怒气冲冲,恨对方恨得牙齿痒痒。 如此堪堪过了几月,音心人觉得身子不适,有气无力,时常呕吐,肚子竟然一天一天也大起来了,惊惧不已,原来已经怀有身孕,急忙请进谷中一个稳婆照料。 那稳婆来到南谷,说道:“不打紧,不打紧,再等几月我再来不迟,你这胎相不小,怕是个大胖儿子。那边谷中的小娘子……啊哟,你们两个可长得真像,是亲姐妹么?那边谷中的小娘子肚子也是这么大啦!不知你们两个谁先……” 话没说完,音心人急忙询问,稳婆说道:“是啊!一般大小,再有几个月,你们都就生娃娃啦!”音心人顿时大惊失色,原来妹妹也怀孕了,那是谁的?谷中除了邵剑琮一个男人待过一段时间,那就没别的男人了,小师妹练过功的那些男人,来了几天便死,自己也从未见过活的。 两人竟然一起怀上了邵剑琮的孩子!音心人千叮咛万嘱咐,让稳婆千千万万不能泄露出自己也生孩子的消息,给了她不少银两,稳婆答应着走了。 音心人自己在家中安心保胎,不足十月,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稳婆替她接生,说道:“当真是奇了怪了,北谷之中,估摸着也是一对双胞胎,眼看到跟前了,却是你先生的娃娃。” 音心人不动声色,生下娃娃,见两个孩子长相甜美可爱,心中虽然欢喜,但不知怎的,对邵剑琮很是恼恨,因为他对自己不管不顾。音心人打听出来邵剑琮音讯,知道他年轻有为,狼啸派掌门人年事已高,将职权交给了他。音心人不说自己怀孕生子之事,写信给他。但其时邵剑琮就要接任掌门人,仪式重大,不容脱身,音心人让他来看自己一眼,邵剑琮总是不从。 待到两个孩子生出来,音心人再写信给邵剑琮,邵剑琮压根不予理睬。音心人满腔期待之情,顿时化为乌有,变成了满腔愤恨。派人传话,说妹妹乐心人有了身孕,对自己生子之事提也未提。 当时邵剑琮心想:若是乐心人怀孕,怎么不自己说给我?她姐妹两个有仇,必定是要害自己,不敢应约。哪知刚这般想,翌日便来了乐心人的信件,说自己怀孕,好不容易探得他的消息,让他前去。 但翌日正好是邵剑琮接任掌门人职位的大日子,帮派之中热闹非凡,大家伙早已准备了数日,只等翌日正式举行。 邵剑琮实在无法脱身,当日忧心忡忡,虽然掌门人接任仪式是白天进行,但却一直热闹到晚上,派中上上下下,人人都喝了个酩酊大醉,直至深夜。邵剑琮心中有事,急于去看乐心人,终于宴席散去,帮众归位,邵剑琮驾着一匹快马,急急赶来。 待得快要到水谷之时,却发现音心人在中谷谷口等待,问道:“你做什么来了?”邵剑琮脸一红,实话实说道:“你妹妹怀孕了,我来瞧上一瞧。”音心人脸色铁青,心中无限愤慨,却只字不提,横眉冷对,淡淡说道:“很好!很好!”邵剑琮知道难以两头得好,支吾过去,直奔北谷,音心人也毫不阻拦。 邵剑琮赶到之时,乐心人也已经怀下孩子,也是一对双胞胎女孩儿。邵剑琮初为人父,喜不自胜,说道:“乐妹妹,我此生定不负你。”见两个女儿长得浓眉大眼,任谁见了,都会喜欢。 突然间北谷之中大火突起,当夜北风极大,顺势吹得大火蔓延,极为迅速。邵剑琮大吃一惊,却猛然听到音心人在外面喊叫:“卑鄙无耻的狗男女!奸夫***哈哈!哈哈!她的孩子就是孩子,又有谁管过我啦?” 之后污言秽语,不绝于耳,邵剑琮和乐心人见火势汹涌,只求脱身,哪知乐心人刚刚生了孩子,连站立也站立不稳,怎么会跑?邵剑琮抱着两个孩子,不知如何是好。但大火丝毫不留情面,霹雳啪啦,炸向自己的屋子。 乐心人虽然身子虚弱,但是当机立断,咬牙对邵剑琮说道:“你快走!抱着两个孩子快走!”邵剑琮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乐心人道:“你将孩子安顿好,我自己可以走掉!” 邵剑琮别无他法,拿起一张床单,迅速湿了水,将方才呱呱坠地的两个女儿包起来,紧咬牙关,向外闯出去。 邵剑琮紧抱着两个女儿,从大火之中闯了出去。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大火烧的乌黑,衣服稀稀落落,胡子、眉毛、头发都已经干干净净,逃离火口,不顾自己安危,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床单观看两个女儿,见他们大声哭啼,嗓子也哭的哑了,似乎在埋怨为何要将她们生出来受这等苦楚,邵剑琮九死一生,终究是生还了下来,喜极而泣,痴痴望着身后火山,就是再踏入一步,只怕也是不易之事,更别提要进去救人。 邵剑琮大哭大喊,忽然间一人飘渺而来,邵剑琮一心想着乐心人,完全没有在意,那人一招过来,直勾勾的抓向邵剑琮头颅,到了跟前,邵剑琮才反应过来,急忙后退,胸前两个孩子顿时被那人抢去。 那人正是音心人,她见邵剑琮去北谷之中找乐心人,终于忍耐不住自己的仇恨,一把大火,想将北谷烧了个干净。此时却见到自己的负心汉抱着妹妹的孩子走了出来,忍耐不住,将孩子抢了过来。 邵剑琮见眼前之人疯疯癫癫,若是撒手,那两个弱小孩儿轻轻一摔,就会成了肉酱,当下跪地求饶道:“好妹子,求你将我的孩子还给我!”音心人抚摸着两个孩子,淡然说道:“是么?你求我?当初我求你来看我,你怎么不来?怎么这时候求起我来了?” 邵剑琮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强攻,一味的求饶,音心人一步一步后退,还是不答应。 两个孩子在音心人的怀抱之中哭个不停,音心人恼怒道:“再哭!再哭老娘将你们的心肝挖了出来喂野狼!” 孩子哪能听得懂?仍然哭啼不止,音心人越发抓狂,向前飞奔数丈,手起掌落,“啪”、“啪”两下,将包裹之中的两个孩子打入了远远的火坑之中。 邵剑琮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在后面追赶,仍是慢了一步,孩子入了火坑,本就难救,何况各自吃了音心人一掌?邵剑琮大叫几声,扑进火坑之中,刚一进去,就被熊熊烈火给逼了出来,更别提往里走一步。 音心人冷笑不止,一掌向他打来,邵剑琮几欲晕过去,哪能有心接招?顿时吃了几掌,心气早已废的干干净净,不能应敌,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抽搐几下,顿时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自己才醒来,天色已经大亮,火势未灭,却已经小了许多,周围也多了许多当地百姓观看,各自议论纷纷,见他身上被大火烧了,好心人给他递来衣服和水壶,他只当做看不见。 邵剑琮举步维艰,向着北谷走去,走上几步,一口鲜血就吐出来,仍然向前走,顾不上擦上一擦,也不知自己脸上的究竟是眼泪还是鲜血。 走到乐心人住房之处,见断壁残垣,瓦砾堆叠,昔日鲜活场景,早已化为灰烬,什么也翻不出来了。心如死灰,大踏步走了出去。 随后邵剑琮回到派中,养好身子,誓报此仇,却因谷中陷阱众多,虽然折了不少弟兄,却仍然不能攻入,终究不了了之。 邵剑琮知道自己也对不住音心人,她如此行事,只怕早已远走高飞,只等他日相见,再寻报复。 邵剑琮后来跟随梁照,却总不能淡忘此事,这些事情,那是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只是从来不听闻音心人的讯息。直到不久前,自己才听说湘西有个水谷派,掌门人是音心人,不知是真是假,梁照带领人数众多,不许他单独行事,说今后自然会去湘西,那时人多,再寻报仇不迟。 邵剑琮为了前程,也不再急于这一时三刻,终于耽搁下来。 这些陈年旧事,身藏在马车之中的柳长青自然是丝毫不之情,邵剑琮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此事。 柳长青被摔在地上,浑身上下捆绑的结实,不能挣脱,瞧着音心人和乐心人的脸庞,思虑前事,终究还是明白了那么一些事情。 乐心人一看此人果然是邵剑琮,时隔多年,他脸庞比之以往,那是沧桑不少,但乐心人自己原先那美丽的脸庞却被那场大火烧得不复存在,看了邵剑琮一眼,便扭过头去,不忍再看,心中却仍是“砰砰砰”跳个不停。 柳长青心念一动,对乐心人大声喊道:“你的孩子就在你眼前!你当真认不出来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仇侣(六) 乐心人似乎听到了全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张瘢痕败坏的脸庞之上,却是什么也瞧不出来,只是将嘴巴张开,战战兢兢问道:“你……你……你说什么?” 柳长青道:“你们姐妹两人,本来情同手足,为何这番争执?”说罢盯着乐心人,说道:“你的两个孩子,正是眼前的枝心和叶心,你难道……” 乐心人大叫一声:“你……你说什么?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孩子……是……” 话未说完,枝心和叶心都是一声惊呼,眼睛里面尽是不可思议之情,说道:“你……你说什么?这人是丑八怪,怎么会是我的妈妈?你……你是坏人,怎么会是我的……我的……”看着师父音心人,满脸不可思议,问道:“师父,他们是什么人?” 音心人微笑一下,也不说话。 柳长青又道:“金心、玉心,你们叫了这人十多年的师父,她却是你们的亲生母亲,你可知道么?” 这下轮到金心和玉心惊惧,金心一惊过后,随即笑道:“胡说八道。”却乜斜着眼睛偷偷瞧着音心人,音心人却仍然一言不发。 乐心人听闻自己的两个女儿其实未死,大喜过望,喜极而泣,对枝心说道:“你过来,我瞧瞧你。” 枝心见她容貌令人厌恶,并不过去,哭泣着喊道:“师父,师父,这人是谁?她胡说八道,你为什么不管一管?” 音心人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邵剑琮,语调平静,淡淡说道:“你过去,让她看一看。” 枝心不敢有违师命,不敢反驳,却又不移步向前,呆呆站立不动。 乐心人颤抖着声音,缓缓说道:“你过来,我瞧一瞧你身子。”枝心仍是不动,咬紧嘴唇。乐心人留下眼泪,叹一口气,问道:“你肩膀之上,可是有一块血红印记么?这么多年来,这印记可退下了么?” 枝心左肩的印记,别说别人,就算是师姐师妹,也不知道,姐妹们睡觉洗澡都是分开,并不在一起。眼前之人怎么会知道此事?哭诉道:“师父,你说话啊!”音心人“哼”的一声。 枝心不向前去,叶心却迈着沉重的脚步,蹒跚向前,走到乐心人旁边。 乐心人问道:“你……你……你……脱下裤子,我瞧上一瞧。” 枝心说道:“我哪里有印记,你说上一说。”回头看邵剑琮躺在地上,又道:“有男人在这儿,我不脱衣服。”乐心人颤抖着道:“这人……这人是你爸爸啊!你屁股下面有一大块胎记,是不是?”枝心再无怀疑,点头道:“是,你是我妈妈。” 乐心人道:“你……你……你先生出来,你……你是我的大女儿,她是你妹妹。”说完指着枝心。看着邵剑琮,又说道:“你们替你父亲松绑。”枝心过去,替柳长青松了绑。 柳长青一获自由,顿时身轻体松,十分舒适,被绳子长时间勒住身躯,血脉不通畅,刚一松绑,流通迅速,顿时恢复许多体力。 乐心人说道:“剑琮,你过来。”柳长青十分尴尬,一拱手,说道:“我有事要办,咱们就此别过。” 音心人许久不说话,突然间哈哈大笑,笑声抓狂,良久才道:“姓邵的,当年我年幼无知,被你欺侮,你却去找这贱人去了,她的孩儿是孩儿,你拼着性命相救,我的孩儿就不是孩儿么?你可曾来看过一眼!金儿,玉儿,你们两个过来了!看清楚了,眼前这人,是你们的亲生父亲,他卑鄙无耻,**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年轻之时,都不在乎,哪知他却毫无人性,我怀着你们,他却置若罔闻,你说,这种男人,该不该杀?” 金心看着眼前的变故,如同一座座大山,向自己弱小的身躯压过来,哭了许久,猛然跑了出去,枝心、玉心、乐心恐她遭遇不测,一起哽咽着追了出去。 乐心人问道:“剑琮,你……你……还……还……念着我么?”柳长青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回答,期期艾艾道:“是。”眼睛却偷偷瞄着音心人。 乐心人哈哈一笑,说道:“你见我姐姐容貌依然秀丽,我却是个丑八怪,你想和她过,是不是?哈哈,哈哈。那日大火烧了过来,我有幸活了下来,我这张脸却被这个贱人毁的干干净净,一点好地方也没有了。哈哈,哈哈,我这些年苦练腐蠹功,终于练成,我这张脸毁掉了,我反倒能够专心练习这绝世武功了。哈哈,哈哈。” 音心人道:“你们既然情投意合,为何又要去招惹我?既然招惹了我,为何又弃我于不顾?姓邵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这些年带着两个孩子,有多苦心?哼,她……她……她的孩子我也一样养大成人,你且问问,我可有丝毫偏心不公?” 柳长青不知该称呼两人些什么,又拱手道:“两位不要再争啦!这么多年,那也够了,今后安安分分过日子,那不可好么?” 乐心人“哈哈”大笑,说道:“安安分分?你说的倒轻巧,此时我们都已经危在旦夕啦!我脸被她毁掉,今后是不能复原的了,我一个女子,没有脸蛋,那还说什么安安分分?”音心人“哼”的一声。 乐心人道:“我中你的你掌,死了之后,一了百了,大不了我就从山崖上跳下去,那多痛快?姐姐,你就不一样啦!你从今日起,内力渐渐消散,身上肌肉也一天一天腐烂,最终化为脓水,那可要眼睁睁的看着啦!”说完大声奸笑,刺耳至极。 柳长青听得烦闷,说道:“你怎么这么恶毒?”乐心人一愣,说道:“你竟然这么对我说话?那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我连这功夫,到手杀死的男人只怕已经有三百个,你却是唯一存活下来的,你自己杀的人还少么?”柳长青摇头道:“你们都不是好人,可惜了金枝玉叶四个孩子。” 音心人道:“那么你是好人啦?我恨不能当初将天音掌拍入你心肺,当你打死喂给野狗野猪野狼。” 柳长青恼怒道:“天音掌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在你亲妹妹身上打一掌,十分快活么?”音心人一惊,见他与之前大不一样,惊异道:“你说什么?”柳长青又说一遍:“你的掌法没什么了不起的。” 乐心人一笑,说道:“哈哈,姐姐,瞧见没有,毕竟是我的男人,你的掌法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是我的腐蠹功厉害一些。” 柳长青摇头道:“你的腐蠹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若要破了,那是易如反掌。”说完走到音心人身旁,问道:“你哪里被击打了?”音心人迷茫道:“小腹、后心,都中了这贱人的……”柳长青接话道:“不要乱骂。我替你排毒疗伤。” 乐心人大怒道:“你……你为何替他疗伤?你会解救这腐蠹功?你开什么玩笑?除非是……除非是……除非是赤魔堂丁神医在此,方能解救这腐蠹功。不,就算他来了,那也是解救不了。” 柳长青不答话,乐心人一直在旁唠唠叨叨。柳长青丹田之中聚集满了真气,此时他聚集真气,颇为简易,再不比从前那般,双掌齐放,十指并驾齐驱,通过手心和十指指尖将真气传了过去。 乐心人只觉得一股强烈猛壮的气息袭来,阳刚之中又带了三分阴柔,自己从来没见过这等内力,浑身上下十分舒服,如同有一个指尖大小的小火球在身体之中滑动游走。所经之处,血液流畅,经脉通顺,说不出的舒适。那股真气游走到自己的小腹和后心之时,似乎受阻,但也丝毫不耽搁,来回冲荡,如若有人亲自拿了热物在自己的身子上移动。 过了一炷香十分,音心人忽然吐了一口黑血,紧接着不住的咳嗽几声,接连不断。又隔了一会儿,柳长青收回真气,说道:“你不可运功,这毒素暂且被我的内力压住,不会乱窜,我回头找一个名医,替你医治,必然就好。” 音心人点头道:“好,你……你……你对我……唉。” 柳长青微微一笑,问道:“你打了你妹妹哪里?”音心人道:“她打我后心,我岂能不还回去一掌?不过我掌力从后心发,却是攻的她足三里,只是她全然不觉罢了。不过你……你……唉,你性格真的变了许多……若是……唉……当真变了许多。” 柳长青点点头,又走到音心人旁边,要替她疗伤。音心人一把将他甩开,大声道:“你卖什么好?你卖什么好?这天音掌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死就死了,你既然喜欢她,那就去她身旁啊!” 柳长青盯着她的脸蛋,看了许久,说道:“你这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有办法,让你重复原貌。” 乐心人又是兴奋,又是怀疑,说道:“你不骗我?剑琮,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有办法?唉,有什么办法……你又哄我开心了……不过,不过我很喜欢。”柳长青道:“我不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你若是不信,试一试又有什么不成?”乐心人突然变得羞涩,道:“你……你这么说,我很开心,不过……不过……我这张脸已经这个模样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柳长青又运真气,强行压入乐心人体内,乐心人也是一般的觉得十分舒适,过了一会儿,乐心人的掌力也已经被排散,再无伤害。 不过柳长青依然将真气源源不断输送过去,霎时遍布乐心人全身,乐心人有些瘫软,坐不稳身子。 隔了许久,音心人头冒青气,自头顶百会穴徐徐而出,音心人晕了过去。不一刻转醒,突然跳起来,惊惧道:“你……你…………你,你……我的腐蠹功呢?我的腐蠹功呢?” 柳长青淡淡道:“我将你的毒掌功夫化解掉了,一干二净,你也不再有毒掌了。”乐心人道:“那……那怎么行?我连这绝世神功,有多不易,你可知道么?怎么能毁了去?快些还给我!”柳长青摇头道:“既然如此轻易就被废去,那就不是什么绝世神功,不要也罢。你体内寒冷,练这等阴毒功夫更是毒上加毒,不中这天音掌,那也一般的短命。须知万物生灵,须归天地所管。今后必定要调养身体,不得逆天行事,你久不见光,是不是?” 乐心人道:“我……我……我怕火,我怕光,那晚之后,我就住在湘江湖底之中,我不敢去找你,剑琮,你说,我这副模样,我能去找你么?” 柳长青充耳不闻后面话语,点头道:“那就是了,你住的地方不行,今后换了罢!”音心人道:“我怕……,你怎么让我恢复原貌?你有办法么?” 柳长青道:“我有办法,却治不了根本,你若有兴趣,想好之后再告诉我不迟。”音心人眼含泪珠,道:“你帮我,我很高兴,不过你为什么要帮她?”柳长青道:“她没有将你的孩子害死,是不是?也没有将你害死,你也没有将她害死,她将你的孩子带大成人,是不是?你今日之心,应是喜大于悲,是不是?” 乐心人道:“是……是的,剑琮,我见了你,我自己……就很高兴。”音心人在一旁“哼”的一声,说道:“姓邵的,你可别以为你救我性命,我就该感恩与你,我这残躯断命,那本来就是你害的!我让金枝玉叶将信件给你,你很高兴,有很害怕是不是?哈哈,我在书信之上,抹了药水,一见空气,很快字迹就消失不见,你给金枝玉叶去看,她们不相信是不是?你又不敢加害是不是?你今日的武功如此高明,你总想报仇,为何不现在杀了我啊?” 柳长青一路之上心中想着本以为易容成邵剑琮,若是当真回到湘西,总得探寻出什么,哪知道刚来到这里,就遇到此事,乐心人一口叫一声“姐姐”,两人却是以性命相拼。这会让听到了音心人的话语,心中想到信件的内容,突然明了:“原来是音心人将信件抹了特殊药水,字迹拆开信件,遇到空气,字迹就自行慢慢消失,音心人怕邵剑琮将信件交给金枝玉叶看,步步防备。并没有什么人又将信件偷去。我还以为有什么人像我一样偷看信件,然后掉了包,哪知全然不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仇侣(七) 柳长青见音心人有些癫狂,摇头说道:“我不杀你。”音心人坐在地上冷冷发笑。他只怕金枝玉叶出去有什么意外,又道:“我去找找她们。”向外走去。 音心人道:“哼,你薄情寡义,感情不专,我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我自己心中最是清楚,你这种人,她们最是讨厌。” 柳长青听到“薄情寡义、感情不专”八个字,触及心肺,又难以启齿,在洞口扭过头来,看到洞口有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捡了起来,双手用力握住,斩钉截铁说道:“我此生最恨薄情寡义、感情不专之人!”内力到处,那拳头大的石头已经四分五裂,在他手中断裂成了十四五块,稍微细小些的石头粉末从他掌中漏出来掉落在地,柳长青手握住碎石,偷偷看了一眼,心想自己浑不在意,没想到要将石头弄成碎块,竟然内力也如此深厚,生生将石头握碎了些。 音心人和乐心人同时“咦”的一声,邵剑琮抛妻弃女,数年不归,最是“薄情寡义”的印兆,年轻之时和乐心人卿卿我我,海誓山盟,转瞬却又和音心人缠绵悱恻,鱼水同游,那正是“感情不专”。此刻却从他口中说出自己最恨“薄情寡义、感情不专”之人,如此义正言辞,那也是奇怪的了。两人均未看到柳长青手中的石头被握成碎块,并未惊疑此事。 不过柳长青却并不在意音心人和乐心人的这两声“咦”的声音,因为他站在洞口,清清楚楚听到山洞外面也有人“咦”了一声。柳长青急忙奔出洞口,却不见一人,只怕是自己耳朵一时没听清楚。 外面黢黑一片,远处有淡淡星光,柳长青自言自语道:“我若是走了,两人体力恢复过来,只怕又要拼个你死我活,可是我为什么要管她们的事情?我方才在洞中之时曾亲口说到替她们二人疗伤,怎生将凌妹也叫过来才好?唉,我离了她,许多事情做起来就不顺利。”心中忽然飘过一句话:“我对凌妹,此生定不会薄情寡义、感情不专。”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忽然眼睛余光扫到不远之处,有一道白影飘过,似乎是个女子。柳长青惊疑道:“怎么凌妹来啦?”瞧那身形模样有些像索凌,又有些吃不准,稍一迟疑,立时就追了过去。 柳长青追到前面,不见白影,跳上树头,四下查看,在东南处又看到那一处白影,原来只是有人身穿一袭白衣,瞧身后模样,不是索凌,那又是谁?柳长青大叫一声:“凌妹!”哪知那女子似乎并未听见,施展轻功,大步飞行。 柳长青跟随上去,见索凌径直前行,脚步略急,似乎在追赶什么人一般。柳长青心道:“凌妹当真心思细腻,怕我易容成邵剑琮,怕遭遇什么不测,因此一路跟随,柳长青啊柳长青,你何德何能,竟然得一美貌女子如此恩惠?” 刚飘到前面不远处,见有五个黑衣人手持武器,正要往前面追赶,方才柳长青在树上之时,只顾找寻白影,却没注意到黑夜之中有人身穿黑衣暗自追随索凌。柳长青大惊,在他们身后怒吼一声:“喂!前面的五个毛头山贼,站住啦!” 那五人一惊,听到这声音正是方才在身后喊叫之人,一人怒道:“湘西之地,哪来这么多不怕死的滚魂野鬼!”柳长青微微一惊,说话之人竟然是个女子声音。柳长青索性装到底,说道:“我乃狼啸派掌门人,狼啸狼啸……这个……这个……”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后面说些什么语句更为通顺,接着道:“……专捉恶鬼,你们是哪里的恶鬼?欺负女子,不怕这里狼群咬你们吗?嘻嘻,我可不是恶狼。” 一人听他说话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看着身旁四人说道:“这人是个傻子吧?” 柳长青心中一笑,暗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待五人反应,柳长青“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三声,说道:“什么傻子?我二叔说了,以后谁再说我是傻子,就让我打他!你是谁?你怕不怕我打你屁股?”遥看索凌身影已经看不见。 一个汉子说道:“哈哈,这人是傻子,你奶奶的,滚一边儿去!再啰嗦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另一名也是汉子声音,说道:“走罢!别被她走了。”五人当做笑话,都转过身去,疾步前行。 柳长青学一声狼叫,又“哈哈哈”笑着,装作不会轻功,只会蛮力,奔跑上去。大喊道:“兀前面那几个小毛贼!这山上不许抓兔子!山上的兔子都是我的!你们敢偷抓兔子,我就将你们吊起来打!” 五人不理,只要甩开柳长青,装作没有听见。脚步却十分迅捷,柳长青心道:“原来都是会一手之人,武艺倒也不弱!”柳长青见他们不理睬,又大喊道:“阿三、秃猫、光狗,快出来啊!有人偷咱们的野兔啦!” 前面一个汉子听到,莫名的恼怒,听柳长青要喊帮手,不愿得罪本地人,若有个三长两短,那就难走。他身材短小,脾气却大,柳长青还未看到他身影,他竟然就像是从脚底下钻出来一般,瞬时到了自己身旁,柳长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那矮子瞬间起身,顿时扑向自己,口中叫道:“你二叔有没有教你礼貌说话啊?” 那矮子本以为这人是乡下土人,见柳长青浑身衣服破破烂烂,全是烂洞,头发也是脏兮兮,散了开来。却不知是柳长青的衣服是被金缠索上的八卦勾弄破的,柳长青在马车之上,多日未洗澡洗发,自然是十分难看。他心中没有多想,自己这一击虽不是什么绝技,但寻常乡下之人,岂能抵挡?更别提是一个乡下傻子了。 柳长青双手抱头,大叫一声:“打人啦!”鼠窜而走,身子却往一边侧过去,轻而易举的就避让开了那人的掌势。那矮子“咦”了一声,心道:“这傻子歪打误着,竟然避开了。”柳长青佯装害怕,叫道:“你打人,我给我七舅伯伯说一声,他会过来打你屁股!咦,嘻嘻,踢死你个小矮子。” 那人身材短小,如若十一二岁孩童,似乎最是恼恨别人叫他矮子,生平引以为耻,皱眉说道:“你奶奶的,王八羔子!”一脚踹了过去。柳长青叫道:“别踢我屁股!你们怎么都喜欢踢我屁股?你三奶奶屁股你怎么不踢?”两人一前一后,柳长青背对那矮子,那矮子速度很快,一脚踢过来,那柳长青自然是没法躲过了,这一脚之势,常人决不至于躲过去。柳长青将手放在屁股上,手心朝外,手背紧贴自己屁股,身子后仰,似乎很怕别人踢他屁股。 那矮子右脚起时,正中柳长青屁股,狠狠一脚,将柳长青踹向前去。柳长青本来就在前跑,屁股又吃了一脚,前跑之势更加大了,“啊”了一声,道:“好!你踢我屁股,一会儿我也踢你屁……”说完扑倒在地,摔了几个跟头。 柳长青“股”字还没说出口,哪知这矮子也是“啊”的叫了一声,突然倒地,捂着右脚叫了起来。 原来柳长青出洞口之时,将一块石头握的碎了,手中却一直拿着,并未扔掉,这会儿手中没有武器,索性就将石头放入袖带之中一些,刚才矮子打过来之时,自己偷偷摸摸地摸到一块尖锐的石子,方才双手放在屁股之上,虽说好似在害怕那矮子替自己屁股,却暗暗将一头尖的石子捏在手中,认准矮子踢来的方位,放着不动,果不其然,那矮子一脚就踹了上来,刚才一击不中,这次更是用力,踢到之后却觉得自己的右脚掌心涌泉穴一阵剧痛,犹如针扎,痛的叫出声来,坐在地上。 其余四名黑衣人隔得远了,见他踢了傻子一脚,自己却扭到了脚,一人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老五,你在开玩笑么?” 那矮子听到那人耻笑他,脸上顿时红通通,忍着伤痛,不去查验自己的脚掌,大骂一声:“你奶奶的!好狗不挡道!” 柳长青扑倒在地上,大声咒骂还嘴:“你爷爷的!你不挡道,你是好狗!这路这么宽……”矮子过来踢向柳长青腰跨,这次却用的是左脚脚尖,刚踢上去,忽然觉得脚尖一阵炙热,似乎踢进了火炉一般,顿时收了回来。 柳长青见他踢来,早就双手暗暗撑在地上,用力在地上一推,乍一看之下,还以为别人踢他的力道奇大无比一般,其实倒有七八成都是柳长青自己的力道。 柳长青看准一棵树,撞了上去,用一只手掌“啪”的打在树根之上,那树有柱子一般粗细,却被“撞”的摇摇晃晃,柳长青撞在树上,顿时又跌了下去,口中大骂:“你……你……一人打一下,你干嘛只打我?你过来让我也打你!” 那矮子脚尖发热,却怕同伙取笑,不敢吭声,心中大叫邪门,可他认定眼前之人只是一个乡下的土鳖,根本不会武艺,并未多想,只以为是自己不小心,那炙热感很快褪去,了然无事,矮子反倒认为是自己感觉错了。 那身穿黑衣的女子尖锐的声音说道:“咱们快走吧!老五,正事要紧!”他见柳长青躺在地上,大声怒骂,心想这乡下汉子干惯了农活,体力身子倒还结实。那矮子见柳长青吃了不少亏,点头道:“好!咱们走!” 柳长青身子靠在树上,仍是大声咒骂,见五人教训自己一顿,就要追赶索凌去,不知是什么深仇大恨,心道:“多半是东蒙派霍大庆被凌妹撞破了秘密,派人来追杀凌妹。不过凌妹身处危险,跟随在我身后,怎么不来通知我?”又点头道:“是了,凌妹或许不知道我被困在马车之中,只是跟着金枝玉叶。” 想到此节,那就更不允许五人上前追赶索凌,“哇”的一声大叫起来:“狗矮子!贼矮子!你是个无耻的秃毛矮子,你是天下第一矮!就是山中的小猴,也比你高!”源源不断开骂,意欲惹恼五人,心想这五人要追杀索凌,自己岂能和他们善罢甘休? 正在大骂,忽然觉得黑暗之中,一枚暗器向自己脸庞飞来,来势凶猛,那就是要杀人灭口了。柳长青听觉声音,猛然间低头避开。那扔暗器的黑衣人本就觉得这一击无论如何他也躲不开,却被柳长青躲得刚刚好,心中有些吃惊。 哪知听到柳长青骂道:“你爷爷的,死矮子!你把我牙齿摔掉啦!你看地上这是什么?这是我的牙齿啊!我像你这么高的时候,就再没有掉过牙齿啦!你把我牙齿打掉啦!阿三快来啊!把我的牙齿埋到地里,明年就长出金子来啦!咱们两个买肉包子吃!啊呀呀,啊呀呀!我嘴巴好疼啊!” 柳长青呜哩哇啦说了一大堆话大骂,那扔甩暗器之人正是那名女子,如释重负,说道:“我还以为怎的,这小子……嘻嘻,这小子刚好低头。” 那矮子受不了柳长青如此骂他,大吼一声:“你找死!” 这一次柳长青看的清清楚楚,这人是在地上行走的,全身趴着,却丝毫不亚于轻功飞翔之术,这土遁之术,柳长青也是听过的。方才的迟疑瞬间消散:“我说凌妹怎的不来找我?刚才在洞外的那声‘咦’就是凌妹的声音。她知道我在这儿,却自己往前走,那就是因为这五人武艺高强,怕我敌不过,哼……我岂会怕他们五人……” 忽然脑子之中“嗡”的响了一声,大惊道:“上次在丁神医老家之时,凌妹曾对我说她被五行散人围攻,幸而得赤魔堂护发长老所救,向丁神医请教那护发长老的名号。丁神医说道护发长老只有一个,名字叫做叶孤悬。眼前这五人岂不是五行散人么?当时未曾细说,不过这矮子被称作‘老五’,会土遁之术,那是错不了的,那是土散人啊!” 柳长青这么想着,脱口而出,对那矮子说道:“你们五个是五……”土散人一停顿,柳长青一想此刻不宜说破他们,接口道:“……是五只笨猪!”(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仇侣(八) 这五人正是五行散人。为首的金散人听到柳长青骂他们,远远的说道:“老五,快些解决了他,闹着玩的么?” 土散人脸一红,声音阴森地说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寻来。到地狱去给你三姥姥拜寿去罢!”说完双手掏过来,直入柳长青胸口。 忽然土散人双手被烧,那正是柳长青的内力反弹逼出而致。脑子之中顿时茫茫然不明所以。柳长青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个死矮子,舒服么?”又大声“哇哇”乱叫,喊道:“我三姥姥还活着,三姥姥的生日是冬月初一,你瞎说八道!” 土散人这一次惊讶万分,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个江湖高手,但自己手掌被炙热包围,那是明明白白,再不会错。急忙用力缩手,却被柳长青内力粘着,缩不回去,话也说不出来,瘫了下去。 柳长青叫道:“你不要抢我糖,你不要抢我糖。你要吃,我拿一个给你?”土散人功力不低,柳长青内力散去,他立时就起了身,跳的远远的,大声叫道:“这人是个高手啊,莫着了他的道!哼,不知如何称呼?” 柳长青愣道:“什么是称呼?也好吃么?” 金散人四人虽然隔得远了些,但见柳长青身子手臂一动未动,哪里是什么“高手”?水散人“哈哈”笑着,说道:“老五,你为老不尊,怎么越来越调皮啦?抢糖吃么?” 土散人进退两难,说道:“老四,你过来,这人有些邪门。” 火散人大喇喇向前,说道:“老五,我看你有些邪门。” 柳长青站起身子,捂着胸口,说道:“我不玩儿啦!妈妈一会儿找我,找不到就麻烦啦!你们这么晚不回家,不怕妈妈打你们屁股么?嘻嘻。” 火散人见他中了土散人几掌,不但没事,反而还能起身说话,略微有些惊疑,窜上一步,问道:“天亮了,你妈妈就不打你屁股,是不是?别怕,别怕。”说完取出惯用火器,向前激射,柳长青幸而曾听索凌说过,因此有了防备,不然一定会被这烈火吓一跳不可。火散人翻动火焰,柳长青“哇”的一声赶紧跑走,躲到大树后面不出来,说道:“你玩火,不好,烧了庄稼、树木,老村长要抓起来你的。” 火散人嬉笑道:“不会,不会,老村长会打你屁股。”柳长青凝神聚气,又拿了一颗碎石子放在手中,躲在树后,五行散人都看不到他,因此纵跳入树中,将石子射出,正入大火喷出的正中心,火散人“啊”的一声,火器顿时被打落在地。 柳长青一击即中,十分高兴。火散人来不及将火器拾起来。金散人见状,料想有高人埋伏在此,声音响亮,犹如洪钟:“哪方英雄好汉在此?鬼鬼祟祟不露头,不怕别人笑话么?”连喊两声,不听得有人答应。 不知火散人和土散人得了什么号令,猛然窜到金散人身旁,不再搭理柳长青,飞也一般的走掉了。 柳长青不再落地,在树枝上连连跳跃,声音微小,不致于被五行散人听见,紧紧跟随。 五人追了一会儿,并不见索凌身影。柳长青心中暗笑:“你们当真可耻,三番两次欺负凌妹,五只笨猪,可抓得住凌妹么?”但见五行散人毫不懈怠,似乎上次未捉到索凌,引以为耻,有意要报上次之仇。 行的渐远,终于见白影飘过,柳长青心中暗暗激动。五行散人大喝一声,那白影也不停顿。再追一会儿,终于白影靠江而停,江边停有数艘小船,几名船夫没揽到活,各自靠在船头,当地百姓为人豪爽,说话大声,犹似吆喝。见一个美女犹似天仙一般降落,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人吆喝道:“哟!这大妹子长得像画上的的一样嘞!” 另一名船夫说道:“阿咔,你高兴啦啊咔,你去娶过来当二房呀!就是不知道阿翠愿意不啦!”几名船夫哈哈大笑,言语轻浮,却无恶意。 一名船夫又道:“阿妹,要过河吗?哥哥载你不要银子。”先一名船夫道:“你不要银子,你吃饭可是要银子,孩子看病,不要银子吗?坐我的船吧!大妹子稳当当过去,哥哥我稳当当回来的哟!” 索凌声音细小,柳长青听不到她说话。见索凌点头,上了一艘船。五行散人急忙赶了过去,喝到:“兀那船夫,不要开船!” 金散人眼见船要开走,将自己的武器金枪一把甩将出去,插在船头。船夫见他力气大,又身穿一身黑衣,只怕是拦路打劫的山贼,追到此处,一时之间,竟不敢动弹。 水散人悠悠说道:“美人儿,干什么跳上船去?湿了身子,可不怕亮么?” 柳长青在树上摆动手臂,索凌看到,冲他一点头。柳长青知道索凌已经看到他,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易容脸面缓缓揭下,扔了出去。扯下树叶树枝,胡乱缠在一起,搭在头上,又跳在地上,找了些土,沾湿了水,涂在面上,静看五行散人抓索凌,手中握着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若是索凌有危险,自己就将石子当做暗器,解救索凌。 金散人说道:“阁下和我们有仇么?我五行散人捉到的人,你为何放了?”柳长青心道:“凌妹武艺不怎么高,却将五行散人捉到的人放了,那可不简单啊!不知凌妹又是怎么想办法救的?一定又是什么鬼主意,嘻嘻,凌妹办法真多!”慢慢站的近些了,怕五行散人忽然出手,索凌防备不及,出什么意外可就不好玩儿了。 索凌银铃般的声音说道:“哼,打狗还得瞧主人。亏你们还是武林前辈,这一点都不知道么?”金散人问道:“这就奇了怪了,那小子是赤魔堂中人,骂了我,倒还有理了,哼,赤魔堂势力虽大,我金散人可从没怕过,当年我年轻之时,和你们堂主见面,那时他还承让我三分呢!你这后生小辈,竟然还如此放肆。” 柳长青暗道:“凌妹怎么说自己是赤魔堂的人啦?哦,是啦!赤魔堂东堂在这一带有些势力,若是敌不过,拿出赤魔堂名号,那就容易的多。不过这五行散人竟然也敢公然说出此话,那也不是什么善茬。” 索凌说道:“你们追了一路啦!轻功倒也不怎么样啊!你这么说话,啧啧,被我赤魔堂中人看到,那就吃不了兜着走啦!”金散人道:“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怎么样!”几个箭步抢了上去,那金枪入了船头数十寸,金散人轻而易举的就拔了出来,船夫只看得眼睛也呆了,说道:“你这汉子,气力倒也不小。欺负女孩子,那还像话吗?” 话音刚落地,金散人近身去一把将他捉住,柳长青手中石子猛然射出,金散人不愧是高手,听见暗器之声破空而来,一把转身,将船夫放在身前,柳长青暗叫:“糟糕,没料到这一招。害了船夫。”发射出去的暗器却收不回,直接打在船夫肩膀之处,幸而柳长青未运内力,不然只怕着船夫臂膀也要被穿透了。 金散人怒叫:“无耻贼人,又放暗器了,是赤魔堂的么?滚出来!”怒气不消,一掌送出,那船夫哼了一声,便即死去。金散人将船夫尸体扔进水里,“噗通”一声,水花溅起老高。 几名船夫见他杀人,都是惊叫:“来人啊!来人啊!”金散人自命清高,不愿碰这不会武艺之人,只怕传了出去,江湖笑话。口中沉沉说道:“来一个人,就死一个人,你们叫吧!” 船夫正要逃走,金散人不管不顾,一把抓向索凌。柳长青见暗器不奏效,不敢再用。“哈”的一声,跳了出去,喊道:“兀那汉子,光天白日之下,强抢民女,不怕王法吗?” 金散人抓向索凌,听后面有人跳出,竟然瞬间就转过了身子,原来他表面上是攻击索凌,实则这射暗器之人在身后跟着自己,他早就火冒三丈了,只待身后之人出来。柳长青刚一发声,五位散人一起围了上来。 柳长青拾起两个木棍,木棍被水泡的久了,刚冲上岸,十分潮湿。柳长青心道:“我用擒拿手法,以棍为手,不露内功,省的吓到他们。” 金散人一杆金枪,飒飒生风,威猛有力,步法沉稳,冲柳长青攻来。土散人在后叫道:“哪里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柳长青“嘻嘻”一笑,变了年轻男子声音,说道:“我是阿三,你欺负我兄弟,他叫了我,我来报仇来了!我替你们屁股!嘻嘻,小矮子。” 土散人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攻了上去。火散人疑虑道:“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碰到这么多傻子?” 金散人金枪变化繁杂,近身和柳长青格斗,柳长青心想:“今日不露些真功夫,岂能打走他五人?这五行散人行事诡异卑鄙,若是不服气,今后又得来找凌妹麻烦,索性一股脑儿解决了!” 金散人金枪手法诡异多变,但如何多变,总不如柳长青的擒拿掌法多变,擒拿讲究的是见招拆招,这《天玄武谱》之中的更是厉害凌厉,金散人金枪挑向柳长青小腿,柳长青用左手木棍将他逼开,随即右手木棍又逼入他小腿,金散人急忙收枪躲过他这一击,方才看到他手中拿的是木棍。“哼”的一声,说道:“装疯卖傻!” 土散人在柳长青身侧,赤手空拳,也攻向柳长青,柳长青道:“你长得矮,屁股倒还不小!”双棍一带,立时将土散人带了一个圈,说道:“踢你屁股!报仇雪恨!”一脚踹了上去。 这一招一出,就算是再傻的人,也能看出眼前之人是在装疯卖傻,金散人喝到:“老五,你去一边儿!”他见柳长青年轻,本来就是以大欺小,更不愿落得一个以多欺少的名头,土散人心中有气,又不得不听老大金散人的话,脸憋得通红,撤了开来。 金散人金枪直带,顺势画了一个圈,又攻向柳长青小腹,柳长青见状急忙用棍一压,又攻向金散人小腹。 金散人见他学招,口中骂道:“赤魔堂的小子,这么不要脸么!” 柳长青口中说道:“你这个老头儿,这么不要脸么!” 金散人不再说话,金枪又绕向他心口,那是下了杀招了。柳长青又是一般做法,轻轻带过这一招之后,也攻向他心口。哪知金散人这一招乃是虚招,顿时收招,直攻他面门。柳长青心道:“这倒像是我的擒拿……”弯腰躲过,也是虚招攻他,又实招取向他面门。 金散人见他一招一式,无不在学习自己,自言自语道一声:“放肆!”狂风骤雨一般,急切攻来,柳长青若是再学,那就有些大意了,不敢再学,全心全意接招。 堪堪斗了三十余招,不分胜负,但其实柳长青手中拿的是木棍,而金散人手中的是纯金打造的枪,胜负已分。金散人见比武胶着,跳将出圈,说道:“不必打了!你究竟是何人?” 柳长青将木棍扔在地上,说道:“我是阿三啊!今后你们再欺负凌妹,那就休怪我不客气啦!” 金散人本待他放松心情,右手放在后背,实则是给其余散人打招呼,让他们突然攻击。一听他说什么“凌妹”,手就没动,问道:“谁是你凌妹?”柳长青“哼”的一声,说道:“你追赶之人,就是我凌妹,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欺负她,那岂不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见索凌从船上跳出来,说道:“你功夫也不错啦!只是话可不能乱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么?” 柳长青一呆,见索凌有些异样,但此人声音容貌,不是索凌,又是何人?知她喜欢胡闹,愣了一下,说道:“凌妹,这几个人可坏的很。”索凌一笑,说道:“正是,坏的很,坏的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仇侣(九) 索凌又说道:“这几个船夫,也不是好人。”说完衣袖突然变长,五六名船夫本来见金散人方才杀人,都害怕的躲在船舱之中。索凌的衣袖伸出很长,碰到船舱,似乎一触便回,衣袖收回之际,竟然看到衣袖之中卷了两人,正是船舱中的船夫。索凌卷到两人,衣袖一挥,狠狠摔死在地,依样又杀了两名船夫,最后一人正躲在里面,毫不知情。 柳长青此时又和金散人打斗起来,眼睛却瞧得清清楚楚,又是惊惧,又是气愤,问道:“凌妹,你做什么?你的武功……”索凌只阴森的“嘿嘿”笑了两声,金散人一举攻来,两人瞬间过了十余招,招式之快,令人瞠目结舌。柳长青无瑕顾及索凌,眼见她又将最后一个船夫卷起杀死。 柳长青心道:“我不使绝招,怕是不行!江湖高手颇多,只一个金散人就如此厉害。”再也不敢小觑,催运内力,十个火球在体力瞬间碰撞起来,周围风起云涌,暮云蔼蔼,霎时间惊到了金散人。 金散人江湖打斗经验颇为丰富,眼见异状横行,却知道是柳长青的内力丰厚,环绕四肢五内,顿时吃了一惊,心中讶异道:“这是内力?这世间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金散人虽然吃了一惊,但他知世间怪异之事多了去了,迎敌多变才是要道,当下虽然吃惊,却并不慌乱,后退几步,扎好架势,也不敢再轻敌,呼哨木散人、水散人、火散人、土散人四人一齐进攻。 柳长青不再等五人先行进攻,自己直接冲上去,五行散人见他来势凶猛,竟不敢应招,一个个跳跃到一旁。土散人说道:“老大,这人有些邪门。”金散人神色凝重,五人重出江湖,遇事总是不顺,心中老是怀疑江湖之中哪里忽然冒出来这么多的高手。见柳长青不过二十岁出头年纪,竟然有如此内功造诣,实在骇人听闻。 三招过后,金散人等人竟然不敢接招,柳长青一掌挥出,内力汹涌而至,正至木散人所占方位,木散人急忙跳跃,哪知这股气息仍是沾到了他衣衫,霎时间衣衫被刮成碎片,余力丝毫不减,直入水中,听到“哗”的一声,顿时激起大片海浪。 金散人道:“移仓!剥点位!无二华!火儿上位!”柳长青一愣,不知金散人犯什么糊涂,一时不解。 索凌抚手笑道:“这是暗语,真有意思。” 这几句话正是五行散人之间的暗语,为的就是战斗之中,五人一起摆阵,若说些明白方位话语,怕是对手听到之后,早有防备,因此五人研究出一些暗语,相互之间通话,以防被敌人先行知道讯息,对己不利。实则这几句话的意思是“大伙移动方位,倒施五行,一个人敌不过这小子,出其不意一起进攻!” 柳长青当然不明白其中所指意思。缺见五行散人虽然被自己的掌力逼的远远的,却像是摆阵,并无错乱迹象。柳长青看准情形,见土散人逃跑之时,往往伏地而行,逃跑的方位比之跳跃那是少了许多,知他武功最弱,一掌向水散人和金散人分发,两人急忙跃开,柳长青却是虚招晃敌,直勾勾的攻向了土散人。 土散人被逼的无法后退,只得硬生生的接了这一掌。哪知五行散人于这五行阵早已练习了数十年,默契程度,无人可比。其余四散人知道土散人难以抵挡,一起冲过来。木散人搭在土散人后心,水散人搭在木散人后心,其后是金散人、火散人。 柳长青见五人内力,蜂拥而至,不敢轻忽,双掌叠放在一起御敌。 若是比拼内力,那是谁也疏忽不得,均是不敢轻敌,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柳长青无量内功练到第十层,此时方知此神功之效力之大,五个江湖老手一起上了,自己竟然不怎么费力,如若一人。 索凌在一旁远远笑着,并不帮忙,柳长青颇觉纳闷,提息运气,知道说话并不影响自己发挥,仍是小心翼翼道:“凌妹,你别怕,这几……” 说话分心,自己的内力稍稍回了一点。猛然间却觉得对方内力空空荡荡,直若无物,无从比起,方才懈怠心神,猛然间自己掌心进了一股阴寒之力,如同一根银针顺着自己的手掌扎了进来,翻山越岭,直入自己的心口!柳长青顿觉疼痛难耐,“哇”的一声,身子远远的飞了出去。疼的眼前发黑,却仍然击出去一掌,轰隆隆的一声,五行散人顿时也飞了出去,两败俱伤。 柳长青目不视物,眼睛瞪得老大,心口疼的厉害,在地上来回翻滚,却是一点汗也没流落下来。 柳长青不知这是五行散人练的成名绝技,那就是以五敌一,却不按五行方位排列,随机打乱,看似是五人在与柳长青比拼内力,实则五人所练内功一致,却能空出一个人来,不受内力限制,身子自由。这一招看似平淡,实则费了五人极大的心血。须知比拼内力之时,须得全心全意,像柳长青这般比拼内力之时随意说话,那是比拼内力的大忌,既然比拼内力,那多半就是性命相拼,此时就算一个三岁小儿在后随便打搅,若两人内力不相上下,那此人多半就是输了。 五行散人却研究出一招,五人同拼内力之时,对方一定却被内力粘着,双手双脚不得移动动弹,而自己方的一人却可随意走动,拿剑刺死对方,这一招成名绝技不知杀过多少英雄好汉和死对头,但往往对手死的不明不白。 今日虽然不同,但五人仍想用这一招治敌,随后一想却不可行,其一是因为对手不止柳长青一人,就算抽身一人离开,要刺杀柳长青,那索凌也一定阻拦,其二是因为柳长青内力实在太过强劲,若非五人一起抵御,万不能承受如此铺天盖地般的阵势。 因此五人方才暗语沟通,倒行逆施,将五行方位掉转个头,土散人虽然在最前面,内力与柳长青直接相撞,实则他并非是和柳长青直接比拼内力的,而是身后的水散人。 水散人身为女性,阴寒之息本就较大,加之练习五行之中的水,更是寒上加寒,此刻与柳长青比拼内力,五行散人心有灵犀,前面四人同时撤掉内力,不留一点,却单独留火散人的内力和柳长青比拼,因为五人之中,只有火散人的火性练得和柳长青较为接近,待到柳长青发觉不对,其余四人人又一同将内力逼出,一齐加到水散人身上。 此一来,水散人内功气息寒气过剩,化成一道无形冰针,却另辟蹊径,不与柳长青直接比拼内力,将内力聚集成这一道无形冰针,从柳长青掌心直入心口。 其时柳长青初运内力,临敌经验,比之五人,那是少之又少,不知江湖人心险恶,见五人撤了内力,以为不愿拿这等耗费体力的功夫比武,那自己也就放松了心神,哪知只一眨眼功夫,一道寒气就逼了过来,自己受伤颇为严重,眼睛发黑,心口疼痛难忍,那是什么也瞧不见了。 毕竟柳长青内功强悍,虽然受此下流手段,但自己在退后之际,竟然能拼尽全力,攻出一掌,五人见柳长青中计,本就欣喜过望,却不料柳长青竟然百忙之中,仍能发掌攻人,五人站在一排,一个也躲不了,土散人站在最前,受伤最重。 柳长青大叫着,五行散人一看落不了好处,方才索凌露了这一手,情知再来比斗,难以取胜,互相搀扶着走了,索凌只笑着看看五人,并不阻拦。 柳长青痛不可耐,在地上来回翻滚,顿时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柳长青醒来之时,天色已经大亮,睁大眼睛,却瞧不清楚周围物件,眼睛模模糊糊,那是冰气入了心肺,冲上头脑。只知道自己似乎是在一所房子之中,柳长青大声叫道:“凌妹!凌妹!凌妹!” 白衣女子悠悠走进房中,说道:“哟,你这小子,命倒还大,不但醒了,还醒的这么早。” 柳长青不明其意,只觉得心口阴气仍然未散,也只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走来,迷茫道:“凌妹……你,你……你……替我看病了么?我病情怎么样?我眼睛看不清楚。” 白衣女子道:“你一口一个‘凌妹’、‘凌妹’的,你倒瞧上一瞧,我是你的凌妹么?” 柳长青道:“我……我瞧不清楚,凌妹……你怎的,怎的这时候还给我玩笑?”白衣女子道:“嘻嘻,你这人倒还有趣,自己认错了人,反倒说是我开玩笑。” 柳长青道:“我……我看不清楚啦!你有绝世医术,替我看好眼睛,我再好好看看你罢!” 白衣女子道:“绝世医术?哟,你太看得起我啦!除非是我派丁中郎那老头在这儿,否则……啧啧,我自己只会生病,可不会治病。我好心好意将你救起来,那也破天荒是头一遭啦!不过要找着丁老头嘛,那也是难上加难了,或许这人已经死了,我派中之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这老头。” 柳长青只以为是索凌在开玩笑,说道:“凌妹……你……你替我用过药了是不是?我……我眼睛多久能好?你昨晚为何杀那几名船夫?谁教你的功夫?船夫是和五行散人一伙的么?”白衣女子道:“你这人,我说你有趣,你自己倒又这样子,我说过啦,我可不是什么‘凌妹’,你再这么说,我自己就走了。那几名船夫说话轻浮,挑逗于我,我自然就杀死他们,那有什么奇怪的?” 柳长青听出她的声音,自己曾被这银铃般的声音迷的神魂颠倒,这人不是索凌,那又是谁?总不成是有人像自己一样,会些易容术,然后还会口技或是这无量内功上的第八层功夫来模仿索凌,那怎么可能?心想有她在这儿,自己的伤一定被看好了,那自然是大可不必担心。索凌自己既然嬉皮笑脸,给自己开玩笑,那几名船夫多半和五行散人是一伙儿的,因此索凌杀了他们,那有她这个神医徒儿在这儿,自己一定也就没什么大事,心态稍稍放松。 柳长青轻松说道:“凌……这位姑娘,你做了什么好饭好菜,拿些给我吃吧!”白衣女子“嗤嗤”笑出声来,说道:“我可不会做饭,自打我进门来,你让我看病,伺候人,这会儿又让我做饭,这些事情我可是都没做过。”柳长青道:“好罢!那我就饿着。” 柳长青说出这句话,就有些后悔,这索凌分明就是担心自己,沿路跟随,这会儿更是在自己身边悉心照顾,自己怎能这么说话?那不是嫌弃她么?要待开口解释些什么,却有些讪讪说道:“你……你能来,我……我很是高兴。” 白衣女子道:“你为什么高兴?”柳长青道:“没什么,我自己心里高兴。”白衣女子不接话。良久柳长青又问道:“那邵剑琮还好么?你将他安顿在了哪里?好好说给我听听。” 白衣女子说道:“我可不认识什么邵剑琮。我不是你凌妹。” 柳长青“哦”了一声,心想莫非凌妹有些生气?想了一会儿,那是毫无根据由头,便想了个主意,那是他之前哄赵妃的时候用的,若是赵妃因为什么事情生气,自己就也装生气,或者是装生病,赵妃心疼自己,急忙就凑过来看,柳长青索性就一把搂住,不让她挣脱开来,玩笑之中用点强,赵妃往往就服从自己,嗔怪几下,也就无事。 柳长青此时本就有伤,忽然侧过了身子,嘴巴之中发出低沉的“唔”、“唔”的声音,哪知叫了足足十多声,索凌犹似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不动。 又过一会,柳长青都要生气了,果然听她说道:“你身上又痛了么?是哪里痛?”柳长青道:“我心里痛。”这倒也不是说谎,他果然是觉得心口还是有些异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仇侣(十) 白衣女子过来,说道:“我替你把脉,发现你体内阳盛阴衰,足可压倒这阴气,不过你自己却不怎么会用。”柳长青心中偷笑:“你明知我才练的无量内功。这会儿又这样说。”说道:“你再替我把把脉,说不定就不一定了。” 白衣女子纳闷道:“这是为何?”说完将手用衣袖遮住,放在柳长青手腕。 柳长青见她过来,口中说道:“究竟你还是关心我……”缓缓伸手一把抓住白衣女子手腕,发现她手用衣袖遮住,惊疑道:“……怎么你还这么见外,难不成怕我……” 忽然间柳长青手上**辣的一下,白衣女子看他行为轻浮,顿时将手缩回,衣袖挥出,甩在了柳长青的手背,紧接着又“啪”的一声,打在了柳长青的脸上,脸色铁青,怒道:“你干什么?下流!无耻!” 柳长青被这两下打的迷茫万分,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说道:“凌妹……你……你……你是怎么啦?” 白衣女子道:“你还说?你还说!我不是你凌妹,若不是看你好心救我,你轻浮这一下,我早将你性命要了!”柳长青用**辣的手捂着火热热的脸,委屈说道:“你喜欢玩,那就玩吧!” 隔了良久良久,柳长青生气不再说话,那女子出了门,又回来,手中端了一碗热汤过来,说道:“我可是第一次做饭,没有别的,只有大米熬了汤,你若是饿了,那就起来喝吧!” 柳长青颇为高兴,问道:“今早喂我吃过药了么?”说完伸手去接。白衣女子“呸”的一声,道:“喂你?喂你?喂你吃药?你做白日梦呢?手拿开!我放在地上,你自己来端!”柳长青无奈摇摇头,道:“好罢!我自己拿。” 那米汤正热,柳长青看不清楚,却将手伸了进去,顿时被烧了一下手,急忙缩手,叹一口气。 那白衣女子问道:“哟!你架子倒大,这汤再热,岂能热过你的内力?”柳长青道:“我等等再喝。”那白衣女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你那凌妹,人很好吗?她在做什么?” 柳长青也含笑道:“我凌妹善解人意,聪明伶俐,乐于助人,有许多好处,却就是有些贪玩,喜欢开玩笑。”白衣女子道:“是么?我不听这些,我是问你凌妹长得漂亮吗?” 柳长青心道:“你喜欢我夸你,那我就当着你的面,好好夸个够。”笑的更是欢乐,说道:“这个自然!她长得是天下第一美丽,简直……简直是天仙下凡,无与伦比,有明眸锆齿,秋波微转,我和凌妹在一起,那……那简直是我的福分,我这辈子,本来是想也不敢想的……不过,不过凌妹和我一见如故,我们相见恨晚,那……那也是快的很的啦!是……快的很的啦!”说完眼睛已经闭上,回神思索,意犹未尽,方兴未艾。 白衣女子“啪”的一声又是一袖子打在他的脸上,说道:“你将她夸的这样好,那是谎话连篇,这世上哪有这等女子?”柳长青又吃了一掌,也不生气,淡淡说道:“如若凌妹在我心里不是这般,或者说我方才说的话之中有一句假话,那我现在立刻就死,死后进那拔舌狱,永世不得超生。” 许久不听到白衣女子说话,柳长青静静回味,想着她一定也在暗自高兴,哪知却听到她“唉”的一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我……他……他……他要是有你的一半好,那就好啦!”柳长青暗自疑惑,听到索凌说话不似作伪,迷茫问道:“谁?”白衣女子不答。 柳长青见索凌一直有些责怪自己一般,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头脑也有些疼痛,索性就躺在哪里睡觉,睡觉之前,重温了一遍内功,昏昏沉沉就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申时才醒来,抚摸脑袋,仍是有些昏昏沉沉,觉得体内热的发烫,但就是身上不出一丁点的汗,炙热之中,体内却仍有一股阴寒之息如同游针在自己体内行走,时不时的扎上自己一下,柳长青忍着疼痛,并不吭声,若是索凌可以医治,早就替自己医治了,自己若是鬼哭狼嚎,徒添忧愁尔。 外面天色渐渐黑下来,柳长青才见索凌从外面回来,问她去了哪里,她只说不关柳长青的事情。天色完全黑透了,白衣女子才端了一碗饭进来,柳长青凑近眼睛去看,见仍然只有一碗米汤,其余什么也没有,心道:“我中了这阴毒掌力,或许只有和米汤才好的快些,凌妹既然不说,她定时不太高兴,我又何必去问?”一拍脑袋,顿时想到:“我来探听邵剑琮的事情,却救下了邵剑琮的两个相好,凌妹不太满意,定是如此。”转口说道:“我答应金枝玉叶的……母亲,替她们治好身上之伤,此刻她们不知在哪里,你见没见到?” 白衣女子道:“没见到,我也不认识。”语气冰冷。 她既然不理自己,那柳长青就也躺在床上发愣,什么事情也不再想。只见她坐立不安,不停地向着外面看,还不时的踱步到外面,片刻即回。柳长青待到她第五次回房间,问道:“你的衣袖功夫是跟谁学的?怎么我以前从来不知道?” 白衣女子道:“是……是……他教我的,你又怎么会知道?” 柳长青又问道:“咱们这是在哪里?”白衣女子生气道:“你不说话会死么?我给你做饭吃,完全是看你心肠不错,救我性命,你能不能不要啰嗦?” 柳长青被她抢白了几句,心下郁闷,不知索凌为什么突然翻这么大的脸,干脆不再说话。良久听到她说道:“唉……我……我……说话惹你生气,你怎么就不骂我?”柳长青郁闷道:“我为何要骂你?你心情不好,我更要顺着你。”白衣女子又是“唉”的一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隔一会儿,白衣女子又问道:“你凌妹惹你生气,你也是这样子么?” 柳长青猛然从床上站起身子,用尽力气,跌跌撞撞,走到白衣女子跟前,问道:“你当真不是凌妹?当真是我认错了人?”白衣女子见他有些恍惚,后退一步,说道:“我……我是。”柳长青一把将她抱住,问道:“你怎么这么生气?我做错什么了,你给我说,好不好?” 白衣女子用力挣脱他怀抱,脸红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你胆敢这么……”停顿一下,说道:“算啦!”柳长青道:“你吓我好大一跳,凌妹,你不愿意替她们治病,是不是?你听我说,她们挺可怜的,都是怪邵剑琮,唉,害的她们这般样子,咱们救了她们,好不好?” 索凌道:“不好,不救。”柳长青怅然道:“那好吧!” 一夜无话,两人未曾成婚,索凌不便住在一间屋子,也不打招呼,出去了就没再回来,自然一夜无话,柳长青半夜却疼醒了许多次,心道:“我虽然小时候吃过九天黑莲,但这药对天下病症异毒有奇效,却对这阴寒内力没什么作用。”每次用火球强行压住那体内寒针,却总是没什么效果,寒针总能穿过他体内的火球,随意游荡,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这么忍了一夜,次日一早,索凌仍然端了一碗米汤过来,柳长青被折磨了大半夜,肚中却并不疼痛,只是空空荡荡,饿得有些难受,见索凌仍然做的是米汤,犹豫一下,仍是喝了。到了中午,仍是一碗米汤,没有一点油水,柳长青摇摇头,心道:“等到病好了,我就好好吃上一顿!” 湘菜闻名天下,索凌不去外面买来吃,却给自己做大米汤。到了晚上,见索凌一身洁净白衣,飘然而来,将一碗饭放在床头,柳长青一看更是有些倒胃,原来还是一大碗米汤,米多汤少,柳长青见状问道:“凌妹!我吃这大米汤得吃几天才会治好我的病?” 索凌茫然道:“治……病?治你身上的冰寒么?我……我不会……唔,再有五天,也就行了。”柳长青听到之后,无比烦闷,问道:“那我当真只能吃大米汤么?就是来一点萝卜、豆腐、红薯,那我也高兴吃,这些都吃不得么?” 索凌道:“怎么吃不得?”柳长青差点没喷出一口鲜血,说道:“既然吃得,你怎么不拿些给我?”柳长青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忽然向后一跃,说道:“什么?我……我……我拿些给你?我……我……怎么拿?”柳长青见他颠三倒四,震惊道:“你做些给我啊!怎么?” 索凌憋红了脸,说道:“好!好,好,我做些给你。” 次日直到晌午,索凌才端了几盘菜过来,柳长青一看之下,见一盘绿色的菜,问道:“这是什么?”索凌道:“这是一盘毛豆。”柳长青一尝之下,此菜却没一点味道,炒的也变的浓稠了,一点毛豆的味道也无了,吃了一口,只觉的难以下咽,心道:“不知这里面加了些什么药草,凌妹做饭好吃,却不好好给我做,一定是加了治病药草,我岂能辜负她,将菜吐出来?”虽然如此,仍然是吃的津津有味,风卷残云,瞬间将一盘菜吃的干干净净。 索凌道:“我……我还没有做过……嘻嘻,好吃么?”柳长青要她高兴,抿一下嘴,言不由衷说道:“好吃!好吃,我可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索凌高兴的将盘子收走了。 到了晚上,就多了一道菜,除了一个上一顿炒过的一个毛豆之外,还加了一个牛蹄筋,不过两个菜都有些糊了。柳长青不想再吃毛豆,将牛蹄筋吃的干干净净,喝了一大碗大米汤,却将许多大米都剩在了里面。 这样一连四日,都是如此,索凌兴致勃勃,经常给自己说怎么炒菜,怎么炒菜,柳长青有些疑惑,他在金门派之时,是众位师兄弟轮流做饭的,柳长青也会做好多饭菜,却听索凌说的都是些怎么切菜、怎么拿刀、怎么生火、怎么倒菜油。柳长青每次都纳闷不已,见她性质高,心想或许湖南一带当地做饭方式和原先的不同,之时索凌看到之后给自己说一说,也不在意了。 到了第七日上,柳长青仍然觉得自己体内的冰寒之气一点也没有散出去,反而比之之前更甚,心中疑惑,却找不见索凌。待到中午索凌过来,却端了一桌子的饭菜,足足有十多种,肉素均衡,汤菜皆有,热热闹闹,满屋飘香。 柳长青待她一进来,顿时就闻到了满屋子的香气,口水大流,比之头几天的饭菜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不由分说下床吃了起来,有时候眼睛模糊,看不清楚饭菜,索凌一一指给他说:“这个是蒜蓉蚕菜……这个是鸡掌心……这个是豆腐夹……” 柳长青咬上一口豆腐夹,发现是豆腐里面裹了五花肉末,酥脆可口,十分好吃,问道:“这个是怎么做的?”索凌兴致冲冲道:“将豆腐切开,却不切断,里面包裹切碎的肉末,放在菜油之中炸过,随后再加大蒜、辣椒,一起翻炒,也就是了。” 柳长青不住称赞,最后说道:“这么多,吃不完啦!等晚上再吃吧!”索凌却将菜盘都收拾好,连菜带盘一同扔了出去,噼噼啪啪一阵子响,柳长青满是迷茫,打了个饱嗝儿,问道:“你……你怎么啦?” 索凌道:“我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柳长青觉得不可思议,却听她口气不像是开玩笑,说道:“你又怎么啦?”索凌道:“我最后再给你说一遍,我不是你的凌妹,你认错人了,我伺候你,完全是我自己闲着没事儿做。你眼睛不好,等你醒来再好好瞧上一瞧吧!” 柳长青和她相处几日,发现她果然有些不同于索凌,对自己颇为冷淡不说,许多脾气和性格都不大一样,迷茫道:“我……我……我当真是认错了人?你又为何现在给我说?” 索凌道:“那还用奇怪么?你中了五行散人的这‘逆行掌’,活不过七日啦!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我出去给你买了菜,好好伺候你吃一顿,也就报答了你啦!” 柳长青霎时间觉得天昏地暗,迷茫道:“你……你……当真……”(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白衣女子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说道:“怎么?我怎么?是你自己不小心,中了他们的逆行掌,怎么反倒还要责怪我?” 柳长青恍惚道:“你说……你说这逆行掌,我中了之后,活不过七天么?” 白衣女子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五行散人成名的时候,只怕你我都还没有出生呢!要是没一点绝技,让你这个毛头小子随随便便就给打败,那他们今后在江湖之中还怎么混啦?不过这也是天意。若是我自己,决不至于随随便便和他们比拼内力。你……你……”柳长青皱眉道:“我怎么?” 白衣女子道:“你……算啦,算来今日已经是第七天,你也活不过今晚啦!我好心给你买饭吃,也不算让你饿着肚子去阴间,来生你可是一定要记得,若是要英雄救美,可别如此做法。”柳长青黯然失色,说道:“你……你当真不是凌妹!你当真不是凌妹!”白衣女子笑道:“你说的倒也有趣,我三番四次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凌妹,是你自己非要这么叫,我有什么办法?我世间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你说是不是?我又没有欺你。” 柳长青道:“是。但这逆行掌真心是无可救药么?”白衣女子道:“我说的话,那还有假么?你这小子,当真也算奇怪,你体内功力极深,我也从没见过,若是我派的丁中郎在这儿,或许能让你吃下一颗活人丸,延续你十日性命,之后再找十个内力高深之人,每人压住你体内的一道内力,之后须再找五个内力阴寒之人,将这逆行掌的阴寒掌力逼迫出来,未必不可行,但是……啧啧,上哪儿去找内力强劲的人去?别说找这些内力强劲的人,就是找丁中郎那小儿,也是找不到的,就算找得到,这会儿,啧啧,你也不过几个时辰好活,若是救不活,岂不是白白受罪?下了地狱,受的罪还小的了么?” 柳长青不信,摇头道:“我不会下地狱,我从来嫉恶如仇,是非分明,上天有眼,怎么会让我下地狱?” 白衣女子轻轻唾了一口,说道:“你嫉恶如仇,是非分明,那就不必下地狱啦?你自己还说你自己不是个薄情寡义、感情不专之人,但那又有什么用?该死的时候,还是得死,你说是不是?” 柳长青不去理她,那白衣女子也不走,平日里不怎么理会柳长青,这会儿柳长青快要死了,她反倒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柳长青心中郁闷,觉得自己体内的阴寒内力虽然未曾消减,但自己倒也算精神奕奕,哪里会是将死之人? 隔一会儿那白衣女子说道:“你死之后,我上哪儿去找你家人?我是将你烧成骨灰派人给你亲人送过去,还是派人通知你亲人来这儿拿你的尸体?”柳长青反感道:“你说话真难听,我还没死,我这会儿觉得体力充沛,不会就死。” 那白衣女子道:“那就是了,你前六天体力都不充沛,偏偏今天充沛,那就是回光返照。”柳长青怒声反骂道:“你才是回……”心想不能与她生气,还是算了,或许心中想的还是这人长得像索凌之故。 白衣女子不依不饶,笑道:“你凌妹在哪儿?你要是让她来领走你的尸体,我就亲自跑一趟,瞧瞧我们两个是不是长得十分一样,你说好不好?她是你的相好,是不是?” 柳长青此时才铁青了脸色,沉沉说道:“我死便死了,不用你们赤魔堂的人卖什么好。” 白衣女子道:“哟,你倒是正人君子啦?我赤魔堂哪里对不住阁下啦?你倒说上一说?”柳长青道:“你脾气秉性当真不好,说话惹人厌烦,我不和你说了。” 白衣女子霎时间通红了脸,不过柳长青并瞧不清楚,只见她挥出衣袖,“啪”的一声,将柳长青卧榻之侧的一张椅子打的稀巴烂。溅到了柳长青身上脸上许多碎渣,柳长青大怒道:“你做什么?” 白衣女子道:“连你也这么说?连你也这么说?好!你的凌妹脾气倒好,是不是?她在哪里?我去找她!我找到她,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你信也不信?” 柳长青深呼吸了几口大气,说道:“第一,你既然要杀她,我怎么会告诉你她在哪里?第二,凌妹的脾气比你好上一百倍,一千倍;第三,你赤魔堂中当真行事诡诈,怪不得丁神医不辞而别,他去了哪里,你也休想找到。” 白衣女子听到柳长青慢条斯理地说出三点,反而愣了一下,才慢悠悠说道:“我要想寻你的好凌妹,何须要你张口?哼,我脾气坏就坏啦!你们凭什么说我?”柳长青纳闷道:“我们?”白衣女子道:“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哼!” 柳长青道:“那你为何还要伺候我?你走吧!” 白衣女子拂袖怒道:“你说什么?我……我伺候你?哼,我是看你好心救我,我左右无事,才替你做饭?我堂堂魔教圣女,为何要伺候你?哼……若不是……若不是……你快要死掉,你轻薄于我,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早就被砍完了。”柳长青“哦”的一声,问道:“你是魔教圣女?那是什么职位?”白衣女子道:“你竟然……好,反正我自己不愿意当了,我现在不是,是我自己不愿意了。”柳长青摇头道:“你走吧!” 白衣女子怒道:“我偏不走!你待要怎样?我偏偏要在这里看你咽气死掉,你又奈何的了我?”柳长青忍耐着从床上起来,猛然间心口又被那无形寒针扎了几下,忍着疼痛道:“你不走,我自己走。” 柳长青凭着眼睛之中能看到的一点模糊的光亮,慢慢前行。走到门口,方知这里是乡下百姓的房间,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和这赤魔堂的人在一起便觉得厌烦,就算是自己看不清楚,那也是要随意走走的。 柳长青沿着小路,不辨方向,一直走去,不一时见到前面模模糊糊像是有人在打架,走近几步,躲在树后看去,看到几个身影,都是女子模样,心中笑道:“女人打架,抓挠掐拽。动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却听到一个女子边打边说道:“你妈妈占理?你妈妈占理?你妈妈抢人家老公,更是不要脸。”听声音正是枝心。柳长青大惊:“枝心遇到敌人了?我得想个办法救上一救。”却听到对面两人其中一个说道:“你说什么?你凭良心说一说,我妈妈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你这样说……你对得起……你对得起我妈妈吗?” 柳长青心中猛地跳动起来,这声音正是金心说话的声音,音心人和乐心人撕破脸面,自己又当面将两个救了下来,现在她们四人都已经知道各自母亲是谁,生了嫌隙,母亲有仇,自然也将仇恨传了下来,心道:“我说话或许还有些用处,在这样打下去,只怕一个不留神,就要了谁的性命。” 眼见四人分成两组,越争越烈,到后来索性就是以性命相拼,口中还不住对骂。柳长青当即跳出来,大声叫道:“金枝玉叶!我是你们的柳大哥,你们怎么打起来了?”他却不说破,省的她们脸上难堪。 四人听到柳长青呼叫,都是一愣,即刻便罢手停斗。 金心眼含泪水,见到是柳长青,愣了一愣,突然捂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柳长青走过去,问道:“怎么啦?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金心肩膀耸了几下,擦干眼泪,说道:“你……你怎么来啦?”柳长青说道:“我追一个凶手,追到了此处,不想在这儿遇到了你们。”金心抬起头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又紧咬嘴唇,欲言又止,惹人心疼。 玉心和金心站在一起,见柳长青过来,脸上有些惊喜,随即一闪而过,恨恨地瞧着枝心和叶心两人,咬牙说道:“你……你问她们!”柳长青问道:“枝心,你怎么了?” 枝心将脸一扭,说道:“我不叫枝心!” 柳长青摇摇头,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给我说上一说,说不定是误会,或许我还能帮上什么忙。”玉心正色道:“柳大哥,你是好人,我不难为你,我问你,若要是说我们四人之间没有误会,必须打起来,你帮谁?” 柳长青为难道:“我可不想让你们打,你这般问,我两头为难,着实不知道该帮谁?”叶心说道:“你……你自然……她对你情意深重,柳大哥,你不知道么?”柳长青讶异道:“什么?” 金心满脸愤怒,说道:“你……你……你……咱们怎么说的?你怎么保证的?你还要不要脸了?”叶心“哼”的冷笑一声,说道:“我不要脸?我不要脸?你妈妈教你什么?咱们打小的时候,你妈妈就说,这一生切不可靠近男人,更不可对这世间的男人有什么非分之想,你倒好,你喜欢上柳大哥啦!就连睡觉说梦话之时,都叫的是他的名字,你问问,谁不知道?我还需要你好心告诉我?” 枝心脸红道:“姐姐!你住口!别说啦!”音心人将乐心人的两个孩子报过来之时,不知哪一个是先生出来的,哪一个是后生出来的,索性随便排序,却不知刚好将两人弄反了。叶心比枝心大了一炷香时分。 玉心瘪嘴说道:“言而无信,猪狗不如。”叶心老羞成怒,喝道:“你说什么!” 玉心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分明听到了,又为何问我?”叶心亮起长剑,怒道:“你要送死,就过来罢!”柳长青当做和事老,站在当中,却不知怎么相劝,知道四人其实渊源颇深,若要解决音心人和乐心人的矛盾,更要从他们四人入手,哪知他们四人才七天时间,就已经如此苦大仇深了,个个脸上都是义愤填膺之色,难以劝说。 柳长青叹气道:“别动手!别动手!”心中却十分难为情,眼看四人谁也不愿意说是怎么回事,那自己就更不能说了,不能说是怎么回事,那就很难劝说四人和睦,只有重新问道:“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金心道:“柳大哥,你不要听她胡说。我且问你,若是一个人爱你、疼你、养你、教你,一连十六年都是如此,你长大成人后,可会骂这个爱你、疼你、养你、教你的人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罪该万死之人吗?”柳长青摇头道:“说笑了,这个自然不会。” 金心眼中含泪,说道:“你不会,我不会,可是你身旁站的这个人却会。我师……我妈妈十余年如一日,将她们两人养大成人,她们……她们却骂我妈妈是狼心狗肺……呜呜,我妈妈哪一点得罪她们了?就算是一只小猫、小狗,也不会这样子。” 玉心冷冷说道:“姐姐,别伤心,你说的过头了。你养一只小狗,养上三天,这只狗也不会咬你,更别说十多年啦!哼,要是小狗,养上十多年,那也寿终正寝啦,怎么会咬养她之人?” 枝心道:“你说话这么难听,和你妈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柳大哥,你倒来评评理!我本来不想骂的,可是……可是……我问你,你知道你妈妈是怎么说的吗?你知道吗?她说她煞费苦心,到头来仍然是功亏一篑,养了两条别人家的狼,吃着自己家的肉,到头来却是……却是……”眼眶红润,泪珠在里面不住打转,差一点就要流下来了。玉心冷蔑道:“却是什么?”枝心终于掉下两颗泪珠,说道:“我……我说不出口。” 玉心生气道:“你说不出口?你说不出口?你嘴里不干不净,骂我妈妈,我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你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枝心哭泣道:“你以为……你以为……我愿意吗?你妈妈说她从来没有真心待过我二人,让我二人今后滚的远远的,不可再来烦她老人家,我……我应该怎么办?我妈妈的脸都被毁成那样子了,难不成我要死皮赖脸的待在你妈妈身旁?我妈妈谁又来照顾?”(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柳长青知道四人终生嫌隙,劝也不是,拦也不是,站在中间,不尴不尬,说道:“好说,好说,别打了。四位妹妹,瞧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再争斗了。” 语音甫落,只见白衣女子在后面不远处哈哈笑了几声,说道:“你自己就是个将死之人啦!还有工夫在这儿卖面子呢!当真可笑之极!” 金枝玉叶四人都是一激灵,问道:“谁在那里?” 白衣女子现身出来,说道:“哼,你们自己家事解决不了,也要找旁人么?”枝心听她说话不礼貌,喝到:“你是谁?鬼鬼祟祟,我们自己的事情,你凭什么插嘴?”白衣女子“嘿嘿”的一声,说道:“我还懒得管呢!我来这里,是看看这位痴情的男人什么时候死掉。” 金枝玉叶一齐问道:“什么?” 柳长青道:“不必听她瞎说八道,这人是赤魔堂的人。她自己说,她是赤魔堂的圣女。我师父教导我,凡是赤魔堂中人,一律不许让我和他们有任何瓜葛。”金心皱眉道:“圣女?当真?”柳长青问道:“你知道她?”金心道:“我不知道,不过圣女是堂主的结发妻子,我是听说过的。”柳长青点头道:“是法无道的妻子。” 金心说道:“是,赤魔堂举办婚礼,仪式重大,发布号令,让天下皆知此事,不过我在湘西,却从没听过,这人或许是假冒的。”玉心道:“那也未必,法无道还没娶妻,这人若是法堂主未过门的妻子,那也一样是圣女。”金心点点头。她们四人都没见过索凌,不知道眼前之人和索凌长相十分相似,就连声音听着也是一模一样。 柳长青追问起来,金心大概将事情说了,说音心人其实是自己和玉心的妈妈,说乐心人是枝心和叶心的妈妈,她们两个人有仇,邵剑琮只露了一面,听说这个事情,又逃得不知去向。四人都是心乱如麻,她和玉心听到枝心和叶心在和音心人吵架,顿时颇为不满,此时事迹大明,枝心和叶心想到自己的母亲是被师父害的,师父养了四人这么多年,却是为了让乐心人享受不了天伦之乐,让邵剑琮心中抑郁仇怒。 柳长青并不惊讶,只点点头,金心觉得有些奇怪,说道:“你怎么了?” 柳长青道:“我中了五行散人的逆行掌,脑袋晕晕乎乎,瞧不清楚东西,不过没什么,死不了的,这逆行掌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不过……” 金心问道:“不过怎么?柳大哥,你有话就直接说,我定会竭尽心力替你办到。”柳长青点点头,说道:“我行走起来不容易,烦劳你们去临沂一趟,去东蒙派找一下索凌姑娘,说清楚我的症状,让她前来。”金心点点头,说道:“这个大可不必担心,我现在就去!” 金心话刚说完,忽然间见到柳长青袖子之上破破烂烂,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柳长青见金心盯着自己,心道:“遭啦!”原来他易容成邵剑琮之后,一路之上被金枝玉叶严加看守,却被金缠索和八卦勾困着,这八卦勾十分锋利,割破了自己的衣服,方才自己和白衣女子争吵之时,出门随便拿了一件农家衣服披在身上,哪知这衣服没有袖子,却将自己的袖子露在外面,金心似乎见过,不过上面血渍已干,一时之间也不易瞧得出来。 柳长青急忙扯开话题道:“你若是有事,也不忙这一时三刻。”金心急忙道:“没事!没事!我和玉心一起前去。” 枝心和叶心见金心和柳长青交谈愉快,心里都有些不爽快。叶心说道:“柳大哥,你……”柳长青摇手说道:“不必多说,我心里现在都清楚啦!等到凌妹过来,我定可使这事情妥妥当当,不留一点后患,你说可好?现在你们都不许争斗。” 四人听她这么说,都不好意思再争吵打斗,四人本来情同手足,现在各自知道各自的身份,反倒有了间隙,柳长青易容成邵剑琮,心中也十分过意不去,他知道索凌或许有办法,因此当场写信一封,上面道:“凌妹亲启:收到此信,汝自速跟金心一同前来,事关重大,切勿推脱。人质一事,切勿妄动。” 金心拿着书信,对柳长青说道:“我现在就出发,柳大哥,我也拜托你一件事。我妈妈……我妈妈……也就是音心人,她最近有些不好,你帮我照顾一下。” 柳长青道:“你和枝心一起前去,留下玉心也叶心在这儿。” 枝心皱眉道:“我?我跟她……”柳长青毅然点点头,说道:“是!路途遥远,切切不要晚归,你们二人母亲性命,全在凌妹之手。”枝心心中老大不情愿,听柳长青说了此话,也治好点头同意。 玉心指着一旁的山上,说道:“我和师……妈妈暂时住在这山上农屋之中,你若有事,随时前来找我。”叶心也来说道:“山阴之处,是我和我妈妈一起住的地方。”说完玉心和叶心分道扬镳,各自离去。 金心和枝心互看一眼,都是叹一口气,金心对枝心说道:“咱们走罢!”枝心点点头。金心又道:“我们去镇上买两匹快马!”柳长青拱手道:“有劳了。”两人转眼间也各自离去。 柳长青眼不视物,有些难受,也不知自己这几天该往哪儿去,索性坐在那里调匀内息,刚刚开始入定练习,只见金心大踏步的前来,对柳长青说道:“柳大哥!你今晚去哪里住?”柳长青道:“我在客栈随便找一住处就是。”金心点点头,说道:“镇上有一家客栈,叫逢喜客栈,环境不错,你若是想练功,就去那里住吧!我也好寻你。”柳长青点头道:“好!” 金心扭扭捏捏,却不就走。柳长青见她张口,却又欲言又止,微笑道:“你要说什么事,那就尽管说啊!”金心道:“枝心在等我,我就长话短说了。柳大哥,那邵剑琮不是个好人,当年做下的罪孽,我母亲已经和我说的真真切切,我……我有这样的父亲,我心里面也十分难过。” 柳长青叹气道:“是。这番孽缘,也是无可奈何。” 金心道:“是,我也这么想。你和我……和他有仇是不是?”柳长青道:“是!”金心叹气道:“柳大哥,我知道这么说太难为情,不过我也没有办法,他……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你要杀他,我也没意见,就连我自己,也想亲手杀了他。”柳长青听得出来金心在向他求情,怔怔不语,说道:“若是此人向我忏悔,发誓痛改前非,我也未必就一定要杀他。” 金心道:“是,这没关系。他跑掉了,今后不知还回来不回来,他……他……不认我这个女儿,那我又有什么办法?” 柳长青一听金心不像是在替邵剑琮求情,反倒疑惑起来,问道:“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金心道:“是!这可当真让你有些难为情了。不过此事天知地知。柳大哥,我想……我想……让你易容成……他的模样,好心劝说我母亲,唉,这都是罪孽。我母亲现在不愿吃饭,每日里好劝歹劝,才勉强喝一点稀汤……”柳长青心中默默说道:“我也是这般每日里喝稀汤,好不容易才吃上好饭……” 金心接着道:“柳大哥,我实不愿看到我母亲如此,她受了伤,本来就有些不舒服,若是长期如此下去,那怎么办?她现在每日里都要问我几句:‘姓邵的回来了是不是?他去找那个小贱人了是不是?’我和玉心只说没有。唉,怕是他今后也不会再来找我母亲了……柳大哥,我求你易容成……邵剑琮的模样,好生相劝我妈妈,你说好不好?” 柳长青心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我刚好就做过。”不过这话怎能说出口,说道:“等你回来再说,咱们好好计较一番。”金心见他有些松口,十分开心,说道:“好!好!好!你不会易声,那也没什么,咱们不说太多的话……”原来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会学世间万物之音了,淡然说道:“不怕,那也没什么,等你们回来,咱们再好好计较。” 金心高兴道:“好!柳大哥,我快马加鞭,一定快去快回!”转眼消失在路上。 柳长青正在唉声叹气,颇为无奈。哪知又刚要练功,却见枝心也骑了一匹快马,前来到柳长青身旁,柳长青顿时一呆,心道:“她来可别是……” 枝心开门见山道:“柳大哥,你人好,能不能帮我个忙?成全我一家人快快乐乐?这个简单,你易容成邵剑琮的模样,好好和我母亲说说话,他本来也十分爱我母亲,只是……只是……只是后来我师父……唉,我师父从中作梗,让我父亲母亲再无安宁之日,因此如此落寞,柳大哥,你说行么?” 柳长青愁眉苦脸,说道:“这个……”枝心道:“不行么?”柳长青道:“这事情不难办,等你和金心回来,咱们再来说此事。” 枝心高兴道:“好,我姐姐……她正在那里等我,我说我有东西忘了,今后别说我来找过你。”柳长青点头道:“好。” 枝心一走,柳长青反而窃喜道:“她们一起生活十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这点仇怨,很好解开,我说回来再说,她们在路上一定相亲相爱,那多好。”说完脸上情不自禁露出欣喜的面容。 哪知那白衣女子并没有走,从树上丢下一根树枝来,正砸中柳长青的后脑勺,白衣女子反而高兴嬉笑,说道:“你偷笑什么?你凌妹知道你有这么多美人相伴吗?你心里高兴是不是?”柳长青见她又出来讽刺,“哼”了一声,说道:“你胡说八道。我对凌妹一片痴情,我们二人恩爱有加,什么美人陪伴?那是我的几个朋友。” 白衣女子笑道:“是么?你娶了她们,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三妻四妾,嗯……让她们当妻,你多半是不愿的,看来古人早有先见之明,知道妾是四个,金枝玉叶,啧啧,刚刚好,刚刚好。”柳长青不去搭理她,潜心运气。 白衣女子又从树上扔下一颗桃子,又砸在柳长青头上,原来柳长青正在一棵桃树下面坐着。生气说道:“你干什么?”白衣女子说道:“我摘桃子吃啊!这桃子不太熟,我扔下一颗给你了,你却不吃,真是不识好歹。” 柳长青怒道:“不太熟?不太熟你干嘛给我?我不吃!”白衣女子噘嘴道:“不吃就不吃,干嘛这么大火气?”柳长青道:“我既然是个即死之人,你又为何在这儿?不嫌晦气么?”白衣女子笑道:“那也没什么晦气的,我见过的死人,只怕比你见过的活人还要多些。” 柳长青“哼”的一声,不去听她胡扯,哪知又是一个物件从天而降,柳长青这次集中精神,早早就听到了声音,伸手去拨开桃子,“啪”的一声,还没用力,那物件却似乎黏黏的,沾了自己一手,柳长青急忙跳了起来,口中叫道:“这是什么?” 仔细看去,自己手心手背上都是鲜血,大惊道:“你……你……你干什么?” 白衣女子笑道:“有什么怕的?你一个男人家,大吵大闹,像话么?方才我在来的路上,一个地痞流氓喝醉了酒,挡住了我的去路,竟然来挑逗于我,我问道:‘能让我看看你的心是什么样子的么?’他说:‘好啊!你要想看,现在就看吧!’我就一掌将他的心掏了出来,这是他心甘情愿的,这心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说是不是?” 柳长青见过她杀死几名船夫的样子,实在心狠手辣,犹似男子,虽然有流氓挑衅她,但也罪不至死,柳长青将手在衣服上擦的干净了,衣服上留下好一大片血迹,摇头说道:“你太狠了,你们赤魔堂都是这样子的人么?” 白衣女子说道:“那也不是,你方才说,你师父不让你和赤魔堂的人有瓜葛,是不是?”柳长青怒道:“是!那又怎么样?” 白衣女子道:“哟,那就奇了怪了,既然不能有瓜葛,怎么你身上有我堂中的东西?你身上的玉佩是从哪儿来的?那是杨真的,这人不会被你擒住,你自命清高,当然也不会去偷,自然是送给你的,是不是?你们关系可真不浅哪!”(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柳长青微微一呆,原来白衣女子早已看到他胸前所带的玉佩,那是他和杨真结义之时,杨真送给自己的结义信物,当时柳长青将自己的清泉宝剑也送给了杨真。 柳长青说道:“杨兄弟忠肝义胆、义薄云天,怎会和你相提并论?你杀人不眨眼睛,那几名船夫有何罪过?你置他们于死地,他们还有父母、妻儿需要照顾,你自己想想,他们的家人今后该当怎么办?”白衣女子道:“你也别假仁假义啦!这些人言语不敬,个个死有余辜。”柳长青怒道:“你教训他们一下也就是了,他们都是不会功夫的老百姓,你功夫这么高明,难道要见一个杀一个?将来你碰到比你功夫高强的人,你说话惹他不快,你自己难道就要被杀?” 白衣女子“呵呵”一笑,说道:“嘻嘻,那也是可以的。不过我长得好看,人们都不会来为难我。” 柳长青奇怪道:“你长得好看?长得好看就没人会为难你?当真是异想天开。”白衣女子道:“也不是没人会为难我,而是我长得好看,人们多半就不会为难我。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老天爷原本就是不公平的,就连你自己也是一样,你凌妹长得也很漂亮,是不是?”柳长青淡淡说道:“是,她心肠也好。” 如此说道,言下之意就是说她不如索凌了。白衣女子也不以为意,说道:“是,你们心肠都好。我是个毒辣的人。”又扔下一颗桃子下来。又说道:“我赤魔堂中护法长老叶孤悬救了你老婆的性命,是也不是?我瞧你这一生,和我们赤魔堂的关系还真不小呢!”柳长青点头道:“是,凌妹曾经说过,不过看样子这位叶前辈是认错了人,他定是将凌妹认作成了你。” 白衣女子道:“是啊!我倒想见见,你这位凌妹当真和我长得十分一样么?” 柳长青正待发火,突然又觉得此人和索凌当真有些异曲同工,想到索凌也是十分调皮刁钻,叹一口气,也就不发火了,起身拍打身上尘土,待往逢喜客栈去。 哪知刚站起身子,忽然间如同万剑穿心,胸口奇痛无比,那五行散人所发的寒针内力犹如利器,直入自己骨髓,柳长青只觉得天地之间茫茫然,四海之内空荡荡,浑身上下,除了疼痛,再也没有一点其他的感觉,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知道。 过不多时,柳长青便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抽搐身子。白衣女子见状,从树上跃下来,奇怪说道:“你这人内力也当真奇怪,常人中了这逆行掌,最多活不过七天,时辰一过,便即死去,并无此番痛苦迹象,无知无觉,否则怎么叫做‘逆行’?” 自言自语一番,柳长青扔在在地上胡乱打滚,只见白衣女子衣袖忽然变得长了,左右交互,将柳长青身子卷了起来,“刷刷刷”几下,将柳长青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桃树之上。 白衣女子说声:“有劳啦!”双袖犹如行云流水,来回跌宕,滚动到柳长青身前,那衣袖就狠狠地拍打了上去,来回反复,足足拍打了二十余下,柳长青才有一点反应,睁开了眼睛,却又觉得浑身剧痛传来,苦不可耐,又晕了过去。 白衣女子丝毫不懈怠,一直用此法压制,逼迫那无形寒针出他体内,猛然间却见到千千万万只白色蝴蝶,在一旁纷飞不止。原来白衣女子的衣袖已被柳长青体内的反震内力震碎,化为千千万万个碎片,不住飘荡。 长袖既断,柳长青顿时从树上跌了下来,重重摔在了地上。白衣女子急忙去看时,缺见柳长青虽然呼吸微弱,但是仍然未死。白衣女子并不上前探他气息,反而向后一大步飘出,瞧着破碎掉的衣袖,脸红道:“你死活不关我事。没你的帮助,我一样成事。”却不就走,静静看着地上的柳长青。 隔了一会儿,竟然见到柳长青从地上起来,身上伤痕累累,柳长青起身看看自己身子,哈哈一笑,说道:“原来这第十一层竟然是这般练法,当真要感谢五行散人啦!”又叹息道:“别人练功,旨在勤奋刻苦,终有所成。我却每次都是伤痕累累,还未伤人,先伤自己,旧伤未去,新伤又至,当真可笑之极。” 白衣女子见他起身,形同鬼魅,吓了一大跳,吃惊道:“你……你没死?”柳长青道:“你这话当真可笑。” 原来这内力的第一十层,柳长青每每练习之时,总觉得处处不顺,犹如十根手指,共穿一小孔,来回碰撞,却一个也过不去。柳长青索性不练,哪知这内力的第十一层正是需要以一股和他练习的内力截然相反的极寒之息,将自己经脉打通。 其实说是“打通”,倒不如说是“引渡”,柳长青体内真气已成,体内自有一股反弹之息,遇到外敌入侵之时,就会自然而然的引息御敌。这内力看似破难,其实说来也简单的很。譬如有人要打你的肚子,你看到拳头攻来,自然而然的就会将气息运到肚子之处抵挡,有人向你脸上挥拳打来,寻常之人脑子不及细想,则会先行提起胳膊或向后躲闪,多半还会先行保护自己的眼睛,不论是谁,都会这般。 佛家想来讲求“逆来顺受”,不与世人争斗,这位开创无量内功的先人,正是佛家一位高僧,他一心向佛,潜心修炼,乃至自己研究出如此高明的内力功夫,外人却连他的佛家名号也不知晓。 这位佛家高层在修炼之时,不欲以内力压敌,却只求能够抵御即可,因此所练功夫,全然在与“浑不在意”四字。有外敌来临,自己能够承受便是,因此此内力浑厚无比,却没有一招一式是讲求如何攻敌、如何压制。 柳长青在练完前十层之时,全在于自己服了灵丹妙药,并且他也抱着“试上一试”的心境练习,更没想到要练成什么绝世内功,因此练得颇快,可以说的上是得心应手,毫不费力。 前几日柳长青中了五行散人的逆行掌之后,无形寒针就在自己的体内不住游走,待要压制,却无从下手,体内的十颗火球见来了外敌,不由自主的就去压制排斥,那寒针却细小无比,火球不但不能压制,反而让这阴毒的寒针不停的穿过火球。 如此堪堪过了七日,十颗火球本来早已就是柳长青体内之物,见这寒针如此放荡,柳长青又身受重伤,终于反击起来,十颗火球化而为一,层层包裹,将寒针逼在柳长青心口处,寒针胡乱冲撞,却终于再也突不破柳长青的浑厚阳刚之气,因此柳长青方才觉得心口之处犹如万箭穿心。 那十颗火球围着这阴毒的寒针,层层包围,一点一点逼近寒针,终于将这寒针融化,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出不来了。十颗火球化而为一,正是这无量内功第十一层所载,哪知被柳长青无意之间练得,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银针一散,柳长青顿时觉得体内真气充盈,精神奕奕,即刻转醒过来,眼睛也看的清晰起来,见到白衣女子模样,只觉得此人和索凌长得实在太像,自己的易容术虽然高明,但若是见了此人模样,只怕也会觉得此人若不是索凌,那就奇怪了。但他和索凌相处已久,索凌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柳长青早有印记,此人虽然和索凌长得相像,眉目之间却有一丝高傲之息,若说索凌是小巧玲珑,神圣不可侵犯,眼前白衣女子却让人觉得清高,却又有一股威严之息。 柳长青盯着她看的久了,白衣女子脸也拉长了,脸红道:“你看什么看?”柳长青方才惊觉她衣袖已经不见,留下两个雪白的膀子露在外面,让人垂涎欲滴。 不过柳长青心里可没有如此龌龊的想法,白衣女子喊了一声,柳长青方才醒悟过来,怔怔说道:“对不住了。”说完一拱手,便要离去。 白衣女子喝住他,问道:“你……你……就这样走了?”柳长青皱眉道:“你还有什么事情?”白衣女子道:“我没衣服穿,你去给我找一个干净衣服过来,只要白色的,其余一律不要。”柳长青奇怪道:“那是为什么?你自己去罢!”白衣女子怒道:“我好心救你,你给我的衣服毁掉了,还……还……”柳长青不知道方才之事,点头道:“好罢!” 不一刻柳长青买回来衣服,白衣女子将衣服裹在身上,却无先前的那般长了。 柳长青在次和她拜别,飘然而走,这白衣女子却一直跟着他,柳长青怒道:“你干什么老跟着我?” 白衣女子道:“咦?奇了怪了!我不是说过么?我要看看你老婆和我长得是不是一样。”柳长青怒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白衣女子道:“哼,你装疯卖傻,占我便宜,把我当成了你老婆,若是你老婆过来了,她的模样又和我长得不那么一样,哼哼,我瞧你也和那些船夫一样,转眼就要死了。” 柳长青头也不回道:“你功夫不行,想的多了。我和凌妹还没成婚,她还不是我老婆。”此时内功全然学会,奔跑迅速,轻功也是更进了一层,不理白衣女子,自顾前行。 柳长青方又到了镇上,找到逢喜客栈,刚安排好房间,正待住下,哪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入耳朵:“店家!一个上等房间,打好热水,送些小菜。”掌柜吆喝一声:“好嘞!”柳长青惊喜道:“凌妹来啦?”一转头却看到仍是白衣女子,摇头叹气道:“当真是阴魂不散。” 柳长青见她不走,紧跟着自己,也不在意,心想不论怎么说,自己若不是得她相助,恐怕自己中了五行散人的逆行掌之后,也不是那么好熬过来的,也就不再计较。她好奇这世上有一个人和自己长得很像,想见上一见,那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也就不再管了。 柳长青日日夜夜等待金心的消息,心中焦虑,自己身上的伤是好的透透的了,但自己曾经答应过音心人和乐心人两人,要替二人治疗身上之伤,虽然他是易容成邵剑琮之后许下的承诺,但自来一诺千金,柳长青既然答应了,虽然这两人是自己的仇人邵剑琮的相好,自己也得遵守,更可况金枝玉叶也都待自己不错,四人都求自己救她们的母亲,那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好袖手旁观。 柳长青也怕索凌出什么意外,直到这日日上三竿,终于见金心和枝心一起归来,金心下了马,笑嘻嘻说道:“柳大哥,久别了。” 柳长青着急问道:“凌妹呢?凌妹呢?怎么你们没在一起?” 金心和枝心都是面带诡异的笑容,上上下下瞧着柳长青,只瞧得柳长青浑身上下不自在,尴尬问道:“你们怎么啦?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凌妹呢?” 枝心才道:“柳大哥,凌姐姐已经来啦!你身子可康复了么?”柳长青点点头。枝心高兴道:“凌姐姐说的真准,她说她已经知道,你中了五行散人的逆行掌,别人或许都害怕这致命掌力,但唯独你一点不怕……”柳长青愁眉不展道:“这逆行掌差一些要了我的性命。” 枝心道:“那也不是没事,对么?凌姐姐说,她知道你让她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她也有三件事情求你,若是你愿意的话,她就出来找你,若是你不愿意的话,那……那……” 柳长青奇怪道:“她又有什么鬼主意了?那就怎么样?” 枝心笑着说道:“那她就骑了她的荡扬马回去了。”柳长青无奈摊手,说道:“什么三件事情?你且说来我听听。” 枝心道:“这第一件嘛,就是你在今日寅时之前,易容成一个……哈哈……哈哈,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身穿一身喜庆红衣,去往后山找她……哈哈,哈哈。”(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金心和枝心说完此话,已经是笑的不成声调了,枝心更是捧腹,柳长青脸红到了脖子根,羞涩说道:“胡说……胡说什么?凌妹就喜欢胡闹,你们也跟着胡闹……她现在在哪儿?”枝心止住了笑声,慢悠悠说道:“柳大哥,凌姐姐说啦,这三件事你必须完成,否则她可不……不……嘻嘻……” 柳长青丈二摸不到脑袋,问道:“不什么不?你说话干净利落些。” 枝心坏笑着说道:“是凌姐姐说的,不是我说的。凌姐姐还说,若是你哪一件事做不到,就不……不替你擦屁股,嘻嘻,嘻嘻。”柳长青只听得不住摇头,口中嘟囔着:“胡闹!胡闹!胡闹!” 他虽知道索凌喜欢胡闹,却也无法,只有由着她的性子,托金心和枝心去街上买了老媪衣服,自己躲在房间之中,金心和枝心都想看,柳长青摆手道:“出去,出去,这个看不得,我还要脱衣服。” 柳长青急于见到索凌,不出一顿饭工夫,已然变成了一个八十岁老太婆,皱纹层层叠叠堆在脸上,却显得精神矍铄,既不驼背,也不拄拐,显然是一个富家老媪,虽然年老,却不现沧桑之意。 金心和枝心看到他这幅模样,早有心理准备,都是捂着嘴偷笑,柳长青扮作老妇人口音,颤颤巍巍说道:“还不快扶着我?”金心和枝心恭恭敬敬说道:“是!”搀着他走去。一旁之人见如此年迈的老婆婆身高马大,走起路来倒还虎虎生风,都是颇觉纳罕。 三人一同出了镇上,柳长青见无人注意,问道:“那两件事是什么?”金心和枝心只说:“你去了,便会知道。” 转眼到了后山山坳,柳长青走到平地之上,大声叫道:“凌妹!你在哪儿?”连喊几声,却不听索凌答应,急忙问金心道:“第二件事呢?第二件事是什么?” 金心说道:“柳大哥,这第二件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柳长青奇怪道:“你……你们不知道?凌妹又找不见,那是什么意思?”金心看他着急万分,微微一笑,说道:“我不知道,可凌姐姐说你是知道的。凌姐姐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你站在这里,可要听好了,这句话是:休门互入开,双脚踏离坤,后两句是什么?” 柳长青一愣,脱口说道:“那是……震兑东西望,忽而跃景门。这……这是做什么?” 枝心笑道:“这我们可就不知道了,凌姐姐只让我们问你这一句话,你答不答,那也没什么关系,现下我们要走啦!”柳长青郁郁道:“那我在这儿等么?”金心不答,伙同枝心一起离去,走了几步,扭头说道:“柳大哥,你……你……凌姐姐当真……当真……漂亮又机灵,盼你们此生开开心心,百年……百年好合。”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柳长青并未全然在意金心话语,却见她脸上有些不开心之色,脑子之中却在想索凌问什么要问他这两句话。原来这两句话是柳长青练功之时所念,当初肖天华传了他三套步法,其中九宫八卦步法之中写有这几句话,他知索凌聪慧伶俐,博闻强记,偷听了去。其实这是最根基的步法方位,许多门派之中都有,只是各派功夫不同,因此修习步法也不尽同。 柳长青想了一会儿,说道:“后两句……后两句……后两句有什么好奇怪的?凌妹这是什么意思?当真令人费解。” 柳长青左右焦急等待,足足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影来过。信步走着,不知该怎么办,又不知这里面含有什么玄机。忽然想到:“震兑东西望,忽而跃景门……震在东,兑在西,我左右望,望什么?”却见周围只有树林,微风吹着,轻轻摇晃。 柳长青嘴中念叨:“忽而跃景门……忽而跃景门,景门在南位,我练习之时,就是向前而跃,若前方无路,则转而为上,那有什么奇怪的了?”猛然间看到南面树林,顿时拍一下自己脑袋,眼睛发光。 原来南面树林之中,虽然一样近被树林覆盖,不过柳长青若不去想这九宫八卦方位,脑子之中看一下,也绝不会在意,但此时脑子之中一直想这两句话,心中就一直在琢磨,忽然看到身旁有九棵大树,横三竖三斜三,齐齐整整,正入方位。柳长青惊疑道:“凌妹让我东西望,那就是站在中间,忽而跃景门……啊!是了,就是这棵树!”柳长青只觉柳暗花明,见到南面那棵树,绕树看了一圈,果然发现在树上面有一个女子所用粉色袖囊,被一根绳子吊着放在树上,柳长青心情激动,急忙跃上去,一把扯过,打开一看,正是索凌字迹,迅速翻看,见上面写道: 有人跟踪,意图寻你,不知何人?敌暗我明,听从我言,万望小心! 左右望了一圈,见四下无人,安定心神,重回镇上。索凌手信写的清清楚楚,有敌人跟踪她,像是要寻自己踪迹,因此凌妹让他易容成不可思议的人物,这第二件事,说来就十分简单,那就是让他先别轻举妄动。 镇上有个卖烧饼的铺子,索凌信上第三件事就是让他前往,柳长青依言找到铺子,又是一路跌跌撞撞走了过去,问那卖烧饼的汉子道:“烧饼怎么卖?”那汉子说道:“五文钱一个。”柳长青道:“五文钱的是热的还是凉的?”汉子抬头看一眼他,说道:“热的,本店旋做旋卖。”柳长青问道:“凉的呢?” 汉子说道:“凉的贵些,要五十文钱一个。”柳长青将五十文钱呈上,那汉子十分高兴,手拿了一个烧饼,说道:“等你好久啦!烧饼都凉透啦,你若要吃,就得破开,回到客栈,好好吃才有味道。不然咯到了牙,那可不好受。”柳长青一愣,随即点点头走开。那汉子见他走了,更是欢喜,说几句话就赚了五十文钱,那自然是高兴的。 柳长青再怎么笨,也听出里面的含义了,找一处角落,不及回到客栈,将烧饼撕开,见里面有一个精致的袖箭,猛然间心中一惊,这袖箭模样,柳长青记得清清楚楚,他和索凌在章府之时,曾捉住两个狼啸派的人,使的正是这种袖箭,心中一惊,心想莫不是露了行踪,敌人知道他易容成邵剑琮模样,因此前来加害? 若是以前,柳长青听到狼啸派的人众,就会觉得有些害怕,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已练成绝世神功,内外兼修,一应俱通,别说邵剑琮,就是狼啸派跟来之人个个如同邵剑琮一般功夫,那柳长青也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柳长青依言又回到客栈,颤颤巍巍,生怕别人认出他来,自己出丑,那就尴尬了,推开自己房门,眼前一惊,眼前之人一袭白衣,晏晏笑意,眉目之间,秋波暗转,不是索凌,却又是谁? 柳长青心情愉悦,什么都顾不得了,说道:“凌妹,原来你……”索凌见她模样,早已笑得人仰马翻,颤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呢!你要不要做?”柳长青问道:“什么事情?你古怪精灵,神神叨叨,有人跟踪你,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那有什么怕的?” 索凌笑道:“杀了有什么用?你变了模样,他们瞧不出你,那不更好?待他们来了,你易容成邵剑琮模样,神不知鬼不觉,他们还得向你磕头呢!有一个人,武功可是高明的很,我虽不知他是谁,但他十分神秘,我一直甩不掉他,十有**,是金心枝心和我一起说话之时,被人偷听去了。”柳长青纳闷道:“你们说话,怎么敌人要跟踪我?” 索凌笑道:“你是不知道,金心口中老是提你,那又有什么法子?”柳长青默然,说道:“武功高,我也没什么怕的。”索凌道:“好,你不怕,这第三件事么,就是你现在将面容取祛下,出了客栈门,大叫三声:老子什么都不怕!贼子快出来!” 柳长青跳将起来,说道:“那……那怎么行?不可以,不可以。我说什么都不会做。”索凌嘟嘴道:“你既然答应了,又为何不做?你救我和丁神医之时,打扮成一个老头,不是也见人了么?现在是个老婆,那又怎么样啦?” 柳长青怎么都不依,索凌生气道:“你不听话,我带着荡扬,一起就走了,再也不理你了。”柳长青见她果然生气,坐立不安,良久才说道:“那好,但是现在不说,须得等到夜深人静,我再出去大喊。”索凌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说道:“好罢!就依你言。” 两人谈话,直到深夜,耳听得外面寂静无声,万籁俱寂,柳长青将来到这儿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了索凌,讲到魔教圣女也是一身白衣,长得有何索凌十分相像,索凌也有些疑惑,说道:“我自小在家中,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哪里会有什么姐妹?长得像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看你,长得也和我二舅奶奶一样,嘻嘻,你是我二舅奶奶失散多年的姐妹么?”柳长青嘿嘿一笑。 索凌问道:“她既然要见我,怎么不来?”随即“哦”的一声,说道:“想来是你易了容,她却也跟丢啦!你说我的方法好不好?一下子走了两波敌人。”柳长青又是嘿嘿傻笑。 索凌忽然说道:“好啦!到时候啦,你出去喊话罢!”柳长青踌躇再三,来回走动,搓着手道:“当真么?当真么?要是有人看到我,那就……那就……”索凌笑道:“别怕,没人会看到你的。”柳长青道:“既然没人看到,那就不去也罢!”索凌眉头一蹙,柳长青顿时伸伸舌头,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言而有信,去就去。” 柳长青当真祛下了易容,却不换衣衫,一溜烟儿小跑,到了客栈门口,大喊道:“老子什么都不怕!贼子快出来!老子什么都不怕!贼子快出来!老子什么都不怕!贼子快出来!”接连三声,眼见没人瞧出来,心中正自窃喜,哪知拐角处来了四人,个个美貌如花,正是金枝玉叶四人。 金心和枝心早已见了他这幅模样,仍然乐不可支。柳长青尴尬道:“怎么你们……你们……”金心不忍再看他尴尬,说道:“你的好妹妹和我们打赌啦,说你一定会听话,我们输啦!柳大哥,原来你也会这般可爱……” 柳长青口不能言,急欲回房换衣服,缺见一人自天上缥缈而落,身子潇洒威武,声音浑厚说道:“哈哈,好兄弟,你说完了情话,终于出来啦!”柳长青一呆,见一人身着青衣,腰间挂着一柄宝剑,剑鞘熠熠生辉,清澈可见一斑,正是清泉宝剑。 杨真落地,大踏步前来,握住他手,说道:“兄弟,你可想死我啦!我在路上听几个杂毛说道要找你,立时就结果了他们的性命,哈哈,你老婆呢?我今日贪了几杯酒,就找不到了。”柳长青又惊又喜,问道:“你找她做什么?”杨真一愣,说道:“你老婆……”柳长青道:“我们还未成婚,她……还不是我老婆。” 杨真道:“那也一样。你老婆路上被人跟随,却不知道,我抓了几个人,结果了他们性命。兄弟,你手怎么这么粗糙?哈!你又易容啦,是不是?”柳长青道:“是,大哥,我回去换过衣服,和你喝酒去!大哥,你暗地里跟着凌妹是不是?”杨真大笑道:“好!好!如此最好!是啊!她们三个弱女子,碰到坏人,那怎么办?我一路之上暗自跟随,有人欺负你老婆,那就是欺负我弟妹,那怎么能行?走罢!这有一处喝酒的好地方!我带你去!”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柳长青手便要走。(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柳长青急忙拦住杨真,说道:“我穿这衣服,如何能去?”杨真笑道:“不必,谁敢笑话咱们?你看我,胡子多久没剃啦?快要将我嘴巴也遮住了,不也是一样么?”柳长青道:“你不剃胡子,我还差一些没认出你,原来杨大哥也会易容术。”两人拉着走开。 到了酒家,却已经关门,原来杨真自顾喝酒,直到深夜,那酒保见他带着刀剑,不敢催促,只得由着他喝,好不容易送走瘟神,即刻关门,寻思可以好好睡一觉,哪知刚脱下衣服,杨真又领了一个不男不女之人来了,生气道:“不开张!不开张!”杨真掏出一锭银子,递了上去,说道:“尽管好酒好菜伺候,你自去睡觉,不必管我们。”那酒保才眉开眼笑。 酒过三巡,柳长青问杨真:“赤魔堂中魔教圣女你可熟悉?”杨真道:“不熟悉,此职是堂主夫人职位,名字好听,却无实权。我只见过她一面,也有好几年啦!她叫……叫苗环玉,是现任赤魔堂堂主未过门的妻子。怎么?” 柳长青笑道:“你叫他就是未过门的妻子,却叫凌妹是我老婆。” 杨真道:“这你就不知了,想我赤魔堂历来堂主,历来英霸四方,豪气冲天,虽然武林之中除了少林人才济济,可与之抗衡,其余门派,都视如跳梁小丑,不堪一击……贤弟,我可不是说你们金门派。我派自初创之时,就已规模庞大,所到之处,更是所向披靡,少遇对手。试问现在赤魔堂安营东西南北扎寨之地,哪里的乡绅富豪不按时纳贡,以求平安?别说官府之人不敢捉捕,就是在官府统治之下,地方又如何能够如此平安?一些小门小派,想要安身立命,更是年年进贡,如同大国统治,小国进贡。” 柳长青黯然道:“原来贵派是这般发展……” 杨真哈哈一笑,说道:“正是!可是四方百姓,皆尽欢乐,那有何不可啦?贤弟,你年纪太轻,不懂其中三昧。我现在也不是赤魔堂的人啦!”柳长青道:“那苗环玉可是认得你啊!我这块玉佩,是你送我,她都知道。看来你名头也不小。”杨真道:“那也没什么奇怪。赤魔堂中不识得杨某人的,只怕没有几个。” 柳长青仍然不解,问道:“这和你称魔教圣女是‘未过门的妻子’有何关系?” 杨真道:“贤弟莫慌,我正要说来着。你可曾听说过赤魔堂中人大举迫害忠良、妄杀无辜、放火烧山、抢掠钱财之事?” 柳长青摇摇头,说道:“我对赤魔堂所知甚少,不过大哥若是之前问我,我或许没听到过,不过前些日子,我亲眼看到这魔教圣女杀死数名船夫,出手之狠,往往一招致命,实在不该。” 杨真哈哈一笑,说道:“圣女是什么人?这几名船夫定是出言不逊,玷污她名声,因此惨遭此祸,那也没什么。还有其他的么?”柳长青摇摇头,不以为然,但也真正说不出其他事情。 杨真点点头道:“那就是了,贤弟,你可曾听说少林寺元生大师曾因小事一桩,杀害不会功夫的一家二十七口人命?你可曾听说武当派三名弟子与人争斗,放火烧了一个村庄,无一人逃出性命之事?你可曾听说峨眉派掌门人的弟弟私通官府,勒索百姓,方圆百里之地,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之事?你可曾听说华山派掌门人大会之时,分作两派,自相残杀,一派几百人众,鏖战过后,仅余十余人之时?” 这些事情都是当时轰动整个武林的大事,许多人都是知道的,有的事情更是隔了近百年,柳长青也是听说。但这些事情,却又是真实存在过的,柳长青点点头,说道:“是。” 杨真喝一大口酒,显得意气风发,豪迈蓬勃,说道:“自来哪一门派,没出过几个不肖之辈?哪个门派,敢保证没有匪类?贤弟,就连你的金门派,只怕也有不屑之徒,是不是?” 柳长青抬头看一眼天上,悠悠说道:“我派创立二十年,转而覆灭,仅传到第二代,只有我们七人,没有坏人……”猛然间心中一痛,说道:“不……不……我派有个管家,好酒贪财,结交官府,陷害于我,那也算得上是一个了。” 杨真突然大叫一声:“正是!兄弟,端起酒,咱们碰一个!”柳长青依言喝了一大杯,杨真又道:“贤弟,你也一定杀过人,是不是?门派争斗,历来就有,你骂我派武功低微、猪狗不如,我骂你派荒诞无道、罪该万死。似乎任何人,皆以好坏区分一派,乃至听说过赤魔堂有一个坏人,以讹传讹,将整个赤魔堂之人,都说成了是**作恶之辈、烧杀掠夺之徒,你说冤不冤?赤魔堂虽然势力大些,有时却当真不屑于和江湖之上争夺什么,有人索性杀人放火,就打着赤魔堂的名头。难不成要咱们一个个出去解释不成?你说是不是?” 杨真酒后话多,扯得远了,柳长青却仍没听出来,以为他已经醉了,也不计较了,哪知又听杨真说道:“赤魔堂历来将堂中三样事情看得极重,第一是移交掌门之位;第二是迎娶魔教圣女;第三是祭奠故任堂主。这些事情都需要各分堂重要任务聚集,或是欢天喜地,或是悲痛欲绝,总之是要普天之下,尽皆知晓此事。一来官府和江湖门派见了这等阵势,谁还敢欺负赤魔堂?这是树威立名;二来是扩大势力,虽有虚张声势之意,却见效奇佳,许多人也会因此想挤破脑袋进入赤魔堂之中;三来是抚慰堂中诸人,许多新进人士不知堂主为何人,总是要见上一见的。贤弟,因此我说她是未过门的妻子,是因为堂中还没有迎娶的动静,这等事情,百姓家尚且欢天喜地,更何况赤魔堂掌门人?不过我料来也不远啦!” 柳长青听了许多,觉得处处在理,一时之间,竟对赤魔堂也不那么反感了,说道:“杨大哥,这我还没有听说过,只是几年前,赤魔堂堂主法无门将堂主之位传给法无道,着实是一件大事,闹得动静可也当真是大。那时我年纪幼小,不明事理,但听说不但陆地被封,就连水路也不通了,是不是?”杨真道:“那年是……是啦,那年你才十五岁,都知道啦!” 柳长青点点头,说道:“是,我也不是听我师父说的,而是我扬州有个镖局,叫镇海镖局,家大业大,那段时日却说要休息半月,说什么赤魔堂新人接任堂主之位,什么镖也走不成啦!”想到胡总镖头的女儿胡鸢花,他听赵柔讲述她嫁人之事,说她长得五大三粗,肥头大耳,又是哭笑不得。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饮酒,早已都有些醉醺醺了,深夜之中,却忽然来了两人,一男一女,那女的一直在哭泣,男的小声拍打她肩膀,轻轻安慰,杨真脸朝外,见来了人,也不在意,柳长青却是背对这二人,刚想扭头看上一看,却突然想到自己身穿老妇红衣,显得不伦不类。这深夜之中,黑灯瞎火,只有两根蜡烛在店里桌子上摆着,若是回头被两人看到,一定会狂笑不止,脸上一红,竟不敢抬头去看。 那两人进了店,见没人招呼,也不在意,女子找了一处角落,顿时放声哭了起来,呜呜咽咽,一句话也不说,男子也只是叹气,看样子两人都是心情不快。 杨真见来了外人,不再提赤魔堂之事,问柳长青在仇人身旁做奸细成果如何,柳长青摇摇头,简要轻声说了,杨真微微一笑,说道:“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既然要以此方法,那就该当做好长久准备,倘若敌人一天没有动静,你便一天动他不得。幸而你心细,又善忍耐,哈哈,若是换做我,只怕……哈哈……是不成的。”柳长青回之一笑,却觉得杨真有些醉了。柳长青觉得小腹胀了些,他自己又喝不了太多酒,今天见了索凌,本来有些高兴,因此多喝了些,想要方便一下,但通往茅房的后门已被锁了,进去不得,柳长青只有去外面。 待柳长青出去后,忽然一阵风刮来,将一个蜡烛吹倒了,顿时熄灭。那男子叫了一声,忽而那埋头哭泣的女子说道:“哼,衡山派掌门人欺负人,为什么不放我们进去?那么大的山,难道尽是他们的不成?真是不讲理。” 男子说道:“好啦!没事,咱们下次去,好好说说,也就是了。”女子拍他一下,说道:“你还说?咱们没有好好说话吗?他们就是不让,还动手打人!哼!若不是咱们跑得快,只怕早已丧命啦!”男子不住出口安慰,那女子仍是不满意,说道:“哼,下次咱们去,一点带一些恶狼野狗,这里的野兽不是多嘛!咱们就抓一些过去,冲着他们大咬特咬!你说是不是?” 男子笑道:“是!正该这样。”女子抬头看一眼他脸上,缺见男子颇有些笑意,大怒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不应该吗?”男子说道:“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你第一句话说的是:‘我们来游山玩水,干你什么事情?’这句话温和一点,是不是更好些?” 那女子怒道:“哈!你就是怪我说话不成,是不是?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死乞白赖跟着我……”忽然眼睛瞧到了杨真身边,见他腰间挎着一柄宝剑,黑夜之中熠熠闪光,透明发亮。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偷偷拍那男子一下,悄声说了几句话。 那男子站起身子,见了眼前满脸大胡子之人,问道:“你是谁?” 杨真听他出言不逊,颇为不礼貌,端起酒乜斜他一眼,自顾喝酒,却不说话。 那男子又道:“这柄剑是你的么?”杨真哈哈一笑,说道:“这姑娘看来对你也不情愿,你怎的就喜欢‘死乞白赖’?” 男子丝毫不以为意,说道:“哈哈,你是偷来的是不是?你在哪儿偷的?从实招来,否则……” 猛然之间,杨真将酒杯“啪”的一声甩在了男子脸上,怒道:“你嘴里不干不净,想干什么?”接着站起身子,一脚踢出,正中男子小腹,男子顿时被踢到了后面椅子之上,只听到“哗啦啦”一声,椅子也被砸碎了。 杨真踢了男子一脚,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脚底有些发热,微觉奇怪,但他喝完了酒,浑身都是发热,微微一想,也不以为然,见这男子武功低微,“哼”的一声,重新落座,轻蔑说道:“这番功夫,还敢来争抢东西,当真不识好歹!” 男子没有起身,骂道:“这是我兄弟的宝剑,乃是他派中之宝,如何你就拿到了?我兄弟人呢?你……你……你……”女子也站起身子,说道:“我师兄……我师兄他怎么样了?” 此时柳长青刚刚回到屋中,见一人坐着,一人站着,一人躺着,还有一把碎椅子,大惊失色,问道:“杨大哥,什么人?”却听到一个女子声音欢快喊叫道:“二师兄!是你吗?” 柳长青猛然惊觉,叫道:“小师妹!”听到“啪啪啪”几声,女子将桌椅踢倒了几个,一过来就扯住了柳长青胳膊,惊讶道:“当真……当真你是!师哥!”柳长青笑道:“柔妹,章兄,你们怎么在这儿?” 杨真一看大家都是熟人,哈哈一笑,说道:“当真不打不相识,原来是一家人。快来!快来喝酒。” 赵柔却一把将柳长青推开,借着一点光亮,笑嘻嘻说道:“哈哈,哈哈,师兄,你……你的易容术……当真……当真越来越……越高明啦!哈哈,哈哈哈……”说话断断续续,笑的快要喘不上气。 柳长青害羞道:“一时着急,不要笑啦!”想到自己换的衣服,竟然被这么多人看到,就像自己第一次去江陵之时,初遇杜总书和舒总杜二人,两人就是一般的穿了女子衣服,走在大街之上,众人那番耻笑的场面,想不到时过境迁,自己今日竟然也是这幅模样。(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番嬉笑过后,四人各自落座,杨真昨日至今,饮酒已有几缸之多,虽有昏昏沉沉,却仍然不显醉意。 赵柔问柳长青道:“师兄,给你的内功书籍,你练了没有?第一层练过了么?”柳长青道:“我已全然练会。”右颊微微翘起,对章恨天说道:“章兄,我小时候服了一味药材,十分珍稀,或许因此,我才大又进益。”章恨天满不在乎道:“那也没什么。”眼神充满爱意的瞧着赵柔。 赵柔却是惊奇不已,一再追问,柳长青道:“师父原先说道,咱们修炼武功,旨在强身健体,乱世自保。我此刻却要报仇雪恨,替我同门平冤昭雪,有违师父遗言,不提也罢。我问你,你和章兄来到湖南何事?” 赵柔嬉笑脸皮,说道:“还能做什么?湖南这么多美丽的地方,当然是来玩耍的。” 柳长青皱眉道:“小师妹,你实话实说,你是在找那几柄武器,是不是?”赵柔见他猜破自己用意,腼腆一笑,也不作答。柳长青摇头道:“小师妹,咱们在派中之时,我被扫地出门,去了江陵,那章府正在举办‘冰雪水寒大会’,我就无心争夺宝物,后来天下之人又要争夺断刀,这断刀是杨真大哥的先祖遗物,确确无疑,我也无心争夺,这些你都知道么?” 赵柔低头道:“我知道……可是……” 柳长青打断她,说道:“没什么可是。我无心觊觎江湖宝物,你知我想要报仇,将所有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但师父师娘临终之前说的什么?你难道忘了么?师父师娘说要我将本派发扬光大。我们金门派有《天玄武谱》,已经足够,何必再去争夺宝物,再去修炼其他派的功夫?就像这无量内功一样,我若将来报仇雪恨,一定散去内力,竭心竭力将我派发扬光大,只这一本功夫,就够咱们重整师门了,不是么?” 赵柔不答,却嘟着嘴。柳长青“唉”的一声,叹一口气,又道:“小师妹,若是鱼龙混杂,将来再创金门派,那还叫做金门派么?学的武功,还是师父传下我武功么?”赵柔“嗯”的一声。 柳长青又继续道:“我在江陵之时,在客栈中住着,曾遇到一位前辈,这位前辈,就连咱们的师父都是敬佩的,他知道章府要举天下之力,开什么宝剑大会,就摇头说道,只怕章府会因此家破人亡,万幸此事为假,不过章府毕竟还是亡了,留下章庸仁和章江声父子二人,不知去了哪里。这断刀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你是知道的,自然不必我说。往往世间宝物,流落世间,宝物为刀剑,你我为鱼肉,宝物为利器,你我是伯仁,就算宝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宝物而死。” 杨真赞叹道:“贤弟,你说的好!说的好!想这宝物百年之后,又会落入谁手呢?只有这酒落了肚子,那才是货真价实,真材实料,童叟不欺。说的好,说的好!” 赵柔听得有些心动,问道:“这位前辈高人,叫什么名字?” 柳长青道:“我和他曾交谈甚久,颇为欢愉。此人是赫赫有名的‘金剑使者’陆居安。” 赵柔正在抿酒,听到这话,差点将酒杯扔在地上,和章江声对望一眼,都是皱眉,赵柔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 柳长青纳闷道:“你笑什么?” 赵柔道:“师兄,你又胡闹了。这‘金剑使者’陆居安使什么武器?是一柄纯金打造的金剑是不是?他自己倚老卖老……” 柳长青喝到:“你胡说什么!怎么不敬前辈?” 赵柔嘟嘴道:“章大哥,你说给我师兄听。” 章恨天道:“是!是!柳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在衡山之时,被衡山派的几个守门的弟子撵了出来,心有不甘,因此想什么时候再偷偷过去。哪知又碰到了一个老头,一连谄媚,阿谀奉承,将衡山的几名守门弟子夸了个遍,最后说道:‘我有一个好宝物,要亲手交给贵派掌门人陆赶陆侠士。’挤眉弄眼,全然不是你说的样子啊!” 柳长青道:“你定是认错了人。陆前辈喜欢拉二胡,常常随身携带,他老而不衰,童颜鹤发,左边眉毛上有一颗大痣,你看清楚了么?” 章恨天道:“怎么能不清楚?我看的清清楚楚。一点也错不了,江湖传言这老头颇有两下子,哪知是这等卑鄙之人,二胡倒是没有看见,却看见他金剑外露,行事高调。” 杨真听到此话,哈哈一笑,说道:“两个不明事理的小娃娃可千万别乱说话,这陆居安我是知道的,武功之高,连我杨某人也要承让三分,他年轻之时犯了一剑大错,因此独来独往,哪能去阿谀奉承?哈哈,哈哈,可笑之极。” 赵柔道:“要是我们两个认错,那也罢了,难不成衡山派的人也认错?掌门人也认错?功夫高……啧啧,那也不见得,我们在衡山派等了三日,也没见他下来,后来听那几个臭守门的人说道,这‘金剑使者’陆居安是来求陆赶掌门人帮助来了,说有高手追杀,念在彼此是同宗的份上,帮上一帮,你说好笑不好笑?这人倒在衡山派住上啦!” 章恨天也笑了起来,喝了点酒,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色,大声说道:“正是,我二人听得清清楚楚,这陆居安是什么狗屁!欺名盗世,假仁假义!”赵柔也笑道:“正是!” 猛然间“啪”的一声,毫无征兆之状,一张桌子顿时被什么东西砸到一般,顿时粉碎,四人正在饮酒,没有一人反应过来,桌子上的瓶罐瓦缸顿时跌落一地。酒保闻声爬了出来,问道:“怎么回事?不能毁坏东西啊!”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沉稳深邃的二胡之声,让人觉得悠扬缥缈,时而高亢,时而低落,音乐之声从不间断,似乎是从一根弦上所发,那拉二胡的人似乎手指从不曾从弦上拿开一般。 赵柔惊吓道:“什么人?”章恨天立刻站起,跳将在赵柔身前,替赵柔挡着。柳长青飘然而出,待要看看是谁。 杨真一愣,瞬时反应过来,说道:“你们在这儿大骂陆居安前辈,陆前辈自然不高兴啦!打碎桌子,那是对你们客气了。” 柳长青叫道:“陆前辈!陆前辈!何不共饮一杯?” 那二胡声音听到柳长青叫他,音乐也变得欢快起来了,声音愈来愈近,柳长青见一老者从角落走了出来,步伐缓慢,似乎跛脚一般。走得近了,柳长青瞧得仔细,此人满头鹤发,在月光之下更是亮堂,脸色却十分红润,见到柳长青,也是一愣,眼睛随即又垂了下去,说道:“你好!好久不见。”柳长青也笑道:“陆前辈,我搀着您进去喝酒。” 柳长青搀扶着陆居安,慢慢进了屋子,路过门槛,陆居安仍是被绊了一跤,险些摔倒在地,柳长青急忙一扶一提,轻声道:“前辈慢些。”陆居安点点头,抬头看他一眼。 陆居安进门,看着碎掉的桌椅,点头道:“年纪大啦!不中用啦!”柳长青问道:“前辈生病了么?” 杨真哈哈一笑,说道:“那可不是,陆老前辈,你教训晚生后辈的脾气,那可是越来越大啦!”陆居安瞧着他,见他满脸大胡子,有些不认识,盯了好一会儿,见杨真连喝几杯大碗酒,说道:“是你!”杨真道:“是我!陆老前辈,这几罐酒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可被你糟蹋完啦!哈哈!” 陆居安道:“有人说老夫我欺名盗世、假仁假义,哈哈,那自然是多喝了这几杯酒,酒后乱言,是不是?” 赵柔认定眼前之人是在故弄玄虚,上前一步道:“你别装腔作势啦!就是你!就是你!你和衡山派的弟子说话,我都听到啦!啧啧,这会儿倒大方起来啦!”陆居安脑袋猛然激灵一下,问道:“当真?”赵柔“哼”的一声。柳长青喝到:“不许无礼!” 陆居安道:“小女娃子当真有趣,衡山派现任掌门是陆赶,是不是?唉,年纪大了,这陆赶的师父是……是……嗯,是血刀太岁彭宁,嗯,是了,我三十……三十三岁那年,与他决斗,只比了十招,赢了他九招,唉,这都多少年啦!”说完抬头看着外面月亮,叹一口气。 杨真道:“老爷子真是记事。” 陆居安道:“不成!不成!记不住啦!老夫今年几岁,都已经忘啦!” 柳长青道:“陆前辈,我叫柳长青,咱们见过。”陆居安道:“是!是!你很好!你很好!”停顿一下,喘了几口气,看样子就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就算是一个小儿,轻轻一推,只怕就要倒地不起,哪里像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 陆居安喘了几口气,又咳嗽两声,说道:“唉……不成啦!不成啦!有人说我……说我寻求衡山派后生庇护,嘿嘿……”猛然间手掌伸出,柳长青正在他身旁,安心听他说话,哪知他忽然就向自己打来,一时没来得及反应,顿时腰间吃了一记,变色道:“前……前辈……是我啊!” 陆居安充耳不闻,也不起身,将二胡跨在身上,伸手去弹,“铮”的一声,音调已出,跟着掌力大作,单单只攻柳长青一人,柳长青迫不得已,运起内力硬生生接了他的力道,却不回击。紧接着,每次二胡声音一响,柳长青就觉得一股掌力向自己攻来,想要躲避,却又躲不过,那掌力犹似通了灵性,也似乎将柳长青的脚步所占部位都已经料到,每次都占了先机,有时候甚至是柳长青还未动身子,那掌力就已经攻向自己要去的地方。 柳长青叫道:“前辈!”陆居安仍是不理,狂风骤雨般急切攻击,柳长青不欲伤他,又感觉无奈,只有展开游龙步法,出其不意,躲过了许多掌力。 陆居安攻的更急了,风力越来越大,酒保本来开着门,看到了此情此景,又觉得风大,吹的自己难受,又重新锁上了门,不再出来了。柳长青见他似乎有些神志不清,摇头道:“陆前辈,对不住啦!” 说完此话,柳长青双手画圆,体内的一颗大火球聚集在胸前,真气将陆居安的内力逼在胸前,顿时化解的无影无踪。柳长青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陆居安的掌力更是越来越猛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柳长青自从学会了无量内功,对这等掌力了如指掌,虽然有些费工夫,但真正运气与其相撞,陆居安的内力也就全然不是对手了,不一刻,柳长青就走到了陆居安身旁,伸手轻轻一压,将陆居安的掌力化解,自己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传了过去。 陆居安得他真气相助,顿时有精神的多,点了点头,说道:“你有奇遇,是不是?这番内力,世上却是罕见。”忽然盯着章恨天看了一眼,又点头道:“也不罕见,你教了他,是不是?这人是你的徒儿么?” 虽然章恨天比柳长青足足大了十几岁,但武林之中,传授武艺,向来不以年龄大小为虑。就像柳长青所在的金门派,柳长青排行第二,赵柔排行第七,完完全全是根据进门的先后顺序排列的。以小教大,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柳长青摇摇头,道:“不是。” 陆居安并不在意,说道:“小子,你年纪轻轻,千万不要入了魔道,被奸人所用。”说着瞟了一眼杨真,杨真冲他哈哈一笑。柳长青摇头道:“不会的,杨大哥已经不是赤魔堂中人了。”陆居安点头道:“我问你,我这身功夫,需要别人保护么?” 柳长青知他看了章恨天一眼,就知道章恨天的的内力和他的很像,已经十分不易,若是年轻之时,一定更加了不得,况且虽然方才自己的内力压过了他,但若要真正打起来,陆居安再年轻上那么几十岁,只怕柳长青是打不过的。只因陆居安至始至终从来都没有起身,一直是坐着在打,实属罕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陆居安忽然又一把抓住柳长青手腕,咬着牙关,问道:“他们在哪儿?”柳长青惊恐道:“谁?谁在哪儿?”陆居安忽然又一把将他放开,说道:“他们伤了你,自然是走了,唉,你没打过他们,是不是?你内力这么高,怎么会打不过……唉,定是中了他们的计了。” 柳长青一时之间不明白陆居安所指何意。杨真笑道:“贤弟,你是不是和五行散人交手啦?什么时候的事情?”柳长青道:“就在前些日子,怎么啦?” 杨真道:“你当真不知?是啦!你不知,‘金剑使者’是谁?当然是眼前的老前辈啦!一柄金剑藏在二胡之中,生怕别人偷去了是不是?不过自己收的徒儿可就不听话啦!金散人使一杆金枪,那自然是师父传下的!后来结交狐朋狗党,自成一派,将师父气的吹胡子瞪眼。陆老前辈,是不是?” 陆居安咳嗽一声,道:“你倒知道的不少。”杨真道:“哪里?哪里?还是陆老前辈名头太大,因此我才听说过。只是后来怎么五行散人突然销声匿迹?消失不见?我还以为是他们死掉了,怎么又重出江湖啦?当真匪夷所思……陆老前辈剑下仇人还能活命吗?啊!是啦!是啦……他发誓痛改前非,是不是?你原谅了你徒儿,留他性命,却让他远走高飞,不准踏足中原,是不是?” 陆居安道:“你当真也是聪明万分。我若知道如此,就不会放他们走啦!哼,我这个该死的徒儿,这五个猪狗不如的畜生,都该千刀万剐。我这逆行掌乃是纯阳之气,哼,他们却将这掌法练成了阴毒功夫!”又叹一口气,看着柳长青道:“……你中了这掌力,如何能够……奇闻!奇闻!当真吉人自有天相!你的内力,当真能化解这阴毒逆行掌?” 柳长青实话实说,依言告知:“因我小时候误服了奇珍异草,百毒不侵,百病不生,内力又深厚,想来是因此之故。” 陆居安眼神放光,不住点头道:“是了!是了!那就对啦!” 赵柔和章恨天方才见了他如此大的年纪,坐着不动,竟然能和柳长青过招,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敢再出言冲撞,赵柔跑过去鞠了一个躬,说道:“陆老前辈,抱歉啦!我不知你武功这么高强。”又急忙拉过柳长青,说道:“师兄!你不是将易先生杀死了么?这天底下还有谁会易容术?我瞧得清楚,那人和这位陆老前辈长得一模一样,气质却大不相同,若说眼前的陆老前辈,那是绝对不会去低三下四求人的,那人却好似天生一副贱相,若说他不求人,反倒说不过去呢!” 柳长青道:“这易容术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陆居安插口道:“别胡说啦!这人不是旁人,是我的亲弟弟,可不是我。他名字叫陆思危,我弟弟武艺可也不低,只是猥猥琐琐,使人生厌,若是没见过我的,认错了人,那也没什么。”赵柔和章恨天才恍然大悟,急忙又是一番道歉。 陆居安道:“我年纪大啦!跑不动啦!追我这个不孝徒儿,已经几个月了,哪知每次都被他走掉,我刚赶到这里,只怕他又早已经走掉了。他们重出江湖,当真不知为了什么!唉!”说完起身,拉着二胡,慢悠悠的走了。 四人送陆居安离去,柳长青啧啧称赞,说道:“这番年纪,仍然一心想着为民除害,不让徒儿出来祸害人,方为世间英雄。” 此时天色已经将亮,四人一起回到逢喜客栈之中住下,柳长青敲了几下索凌房门,却无人应答,心想或是索凌睡着了,又或者是两人还未完婚,共处一室,尤为不雅,便不再敲门,告诉店家让他传话,省的索凌明日一早找不到自己,便和杨真共睡一屋。 一宿未睡,第二天醒来已经接近晌午,柳长青起床之时,见杨真笑呵呵的看着他,柳长青挠挠脑袋,问道:“杨大哥,你怎么这么看我?” 杨真说道:“兄弟,你不怎么会喝酒,是不是?”柳长青点头道:“我喝不了许多,但是也不会醉。”杨真点头道:“那一点也是你吃了九天黑莲之故。” 柳长青问道:“你为什么要笑?” 杨真道:“兄弟,你晚上说梦话了,你知道么?” 柳长青一怔,说道:“这个我不知道,我昨晚说什么啦?一定让你见笑了是不是?”杨真道:“那倒也没有,我只是觉得有趣,你说‘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的肉不好吃。’那是什么缘故?你梦到什么啦?” 柳长青抬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不知道,或许是在梦中遇到了怪物。啊……我想起来啦!我梦到一头大象,将我踩在脚底下,就要将我吃掉了,或许是害怕,因此叫了起来。” 杨真仍是莞尔偷笑,柳长青想了一会儿,说道:“杨大哥,你别逗我啦!我一定还说了别的话了,是不是?”杨真笑道:“是!你在梦中喊道:‘杨大哥!凌妹!小师妹!快些跑!不要管我!’我想你将我的名字放在了你心爱的凌妹前面,那是给足我面子啦!” 柳长青一听,原来只是这般原因,说道:“或许是梦中你离我近些。”猛然间一拍脑袋,叫道:“凌妹早就起啦!她一直说有人跟踪自己,武功还颇高,我昨晚忘记告诉他,是你在暗中保护她啦,别是他不知道我在客栈之中。” 说罢急忙穿上杨真随身携带的一件干净衣服,奔了出去,恰逢赵柔在门口,两人撞到一起,柳长青急忙问道:“小师妹!你起床啦!凌妹呢?” 赵柔说道:“你慌张什么?我不见了,也没见你这般着急找我!”柳长青道:“你别开玩笑啦!”赵柔莞尔一笑,说道:“凌姐姐在这儿,你也不告诉我。还是我今天早上起床之时,见到店家和她说话,才知道的。凌姐姐说,她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离去,让你不必找她,她若是有事,自然会回来找你。” 柳长青皱眉,纳闷道:“那是为何?”心想她一定是又在开玩笑,赵柔却先诡异的看着他,眼神有些怪异,说道:“师兄,你欺负她了,是不是?是不是?”柳长青张嘴道:“哪里有?她欺负我,那还差不多呢!凌妹最喜调皮,唉……拿她没办法。” 赵柔道:“我瞧她可不大高兴,我还以为只有你自己在这里,早上吃饭,看到凌姐姐也从楼上房间出来,满脸不高兴之色,我在楼下叫了她几声,她也只是呆呆地低头看着我,我说道:‘凌姐姐,你怎么啦!我是赵柔啊!’凌姐姐才有些高兴表情,说道:‘我现在有事情,你们谁都不要找我,姓柳的的不要找我,等我这段时间办完事情就行啦!’也不吃饭,就走掉了。师兄,你定是欺负她了,要不就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否则她又怎么会叫你‘姓柳的’?” 柳长青摇头无奈道:“她定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若说我惹她,那……那也许是她让我去楼下大叫之后,没上去寻她之故吧!我只是凑巧碰到了杨大哥,杨大哥又死命拉着我去喝酒。我以为一会儿就回来,哪知一会儿见到一个熟人,你说是不是?小师妹?” 赵柔嬉笑道:“我也奇怪,竟然会在这儿碰到你。”柳长青道:“我有一件事情急于问凌妹,也没好好说上几句话,唉。不知这事情做不做得。”赵柔追问起来,柳长青道:“我……我要易容成别人的爸爸,去救别人的妈妈,况且还是两个女人,你说……”猛然间见金枝玉叶又出了房间,玉心笑盈盈说道:“柳大哥,你昨天一身红衣,当真喜庆啊!” 柳长青羞赧不已,扯开话题说道:“金心,枝心,你们都跟着胡闹。玉心、叶心,你们……你们母亲的伤势如何了?” 玉心道:“还算可以,柳大哥,我们四个不好,惹你担心了。今后我们必定不再内讧啦!现在我们和好如初啦!是不是?”金心、枝心、叶心一起称是。 金心道:“原来凌姐姐的医术这么高明,她已经保证,说疗伤之事,十分简单,大可不必担心。柳大哥,本来是要医治你的病的,我和枝心想帮你的忙,却没想到仍然是替我们自己做事的。”柳长青道:“那也没什么。” 几人坐在一桌,不一刻杨真和章恨天也一起出来,一张大桌子也挤得满满当当的。金枝玉叶问起索凌去向,赵柔说了,金心疑惑道:“不会吧?她来这里,人生地不熟,有什么重要事情啦?”枝心也说道:“是啊!凌姐姐答应了,说道今日就去给我母亲和我师父疗伤,怎么会去办别的事情?难不成是买药材去?” 柳长青摇摇头,说道:“凌妹向来行事诡异又顽皮,她有时候喜欢胡作非为,既然托我小师妹传话,那就没什么事情。” 吃饭期间,一群人更是热闹,说起话题,总是脱离不了湖南特色菜系和好看风景。金枝玉叶接连介绍,说道:“你若是喜欢爬山,那就去湘西,你就是住上十年,也未必能看得完呢!”听得赵柔瞠目结舌。 金心似乎一直有话想对柳长青说,柳长青知道是让自己易容之事,瞧一瞧枝心脸色,恐怕也是一般想法。柳长青见两人脸上乞求神色,不忍拒绝,但总得给索凌说上一说。 吃过了饭,众人都在等待索凌,哪知却不见她回来,柳长青左顾右盼,一点人影也见不到,心下不禁惴惴不安。去了索凌房间,见她从临沂过来携带的衣服、钱袋、药箱、包裹等物件都在房间放着,只身出门,更是不安。 柳长青问杨真道:“杨大哥,你说凌妹会去哪里?”杨真皱眉说道:“此地山匪较多,大都会些拳脚上的功夫。诡计多端,别是被骗了去。”柳长青毅然摇头道:“凌妹不会被骗的,一般山贼,也打不过她。” 众人又等了两个时辰,仍然一点踪影也无。柳长青害怕起来,发动众人出去寻找。 众人收拾了东西,带上各自武器,柳长青道:“一个时辰之后,不论找不找的到,咱们都在这里重会。”众人尽皆点头。 赵柔见柳长青神色抑郁,有些慌张,出言安慰道:“师兄,你不要着急啊!你昨天身穿一身红衣,若是深夜之中,还算有些找不到,凌姐姐身穿一袭白衣,哪怕是在黑夜之中,找起来也是容易的多啦!嘻嘻,你们两个一个红,一个白……” 柳长青猛然间胸口一震,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大惊失色,站立不稳,急忙抓住赵柔的肩膀,恍惚说道:“你说什么?什么一袭白衣?” 赵柔见她这等模样,有些疑惑,结巴道:“这……这……凌姐姐一身白衣服,清秀……清秀可爱,十分惹眼……怎么啦?” 柳长青大叫一声:“遭啦!”顿时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捶胸顿足道:“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众人见柳长青抓狂,一时之间想不通其中缘由,纷纷追问起来,柳长青惨然道:“是魔教圣女!是魔教圣女!她带走了凌妹!我怎么没想到?凌妹来的时候我看的清清楚楚,她上身穿的不是白色衣服啊!怎么会是白色衣服?那不是凌妹!他没有换衣服啊!” 赵柔大惊,急忙问道:“那是什么衣服?”柳长青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记不清楚,但绝不是白色的啊!” 枝心急忙道:“是啊!我们来的路上,凌姐姐就是穿的紫色淡衫,昨日也是穿的这件。” 柳长青沉沉道:“我以为她走了,没想到她还在此处跟着我!当真可恶至极!”“魔教圣女”这个名头,赵柔、章恨天和金枝玉叶都没听说过,柳长青匆忙解释一下,看这杨真,说道:“杨大哥,你原先是赤魔堂的,这魔教圣女抓走凌妹,那是为什么?我救了她性命,怎么她还这样子?”杨真凝神道:“你容我想想,若是赤魔堂的,反而不难办。若是当真被山匪捉去了,这里这么多山,那才叫做难办。”(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圣女(八) 此时柳长青、杨真、章恨天、赵柔和金枝玉叶八人都是紧皱眉头,杨真最有主意,说道:“赤魔堂总堂就设在湖广一带,咱们现在离得也不远。在柳城设立总堂,分管四肢——四肢是堂中之言,意思是四个分堂,相当于赤魔堂的两个胳膊和两条腿。圣女胁了索凌,定会去柳城。” 柳长青当下说道:“咱们现在就去柳城!若凌妹有个好歹,我……我定将赤魔堂搅个天翻地覆!”问金枝玉叶四人:“你们留下照看母亲,还是随同我去柳城?”金枝玉叶一起道:“母亲没事,修养着也就是了。若是没有凌姐姐,一样治不好母亲的病症。” 其实金枝玉叶心中倒还想着要柳长青易容成邵剑琮模样,音心人和乐心人的身体病症已被柳长青用真气驱除了大半,其余一小半之中,倒还有一半是心症,若不得柳长青帮忙,那如何是好?至于柳长青易容之事,说来简单,但音心人和乐心人心中都是想和邵剑琮长相厮守,岂容来了就走?不过这些已经都是后话了。 柳城即是今日之常德,古人称之“川黔咽喉,云贵门户”,东据洞庭、西倚湘西,端的是要害之地。三国时期称之为武陵郡,隶属荆州,乃吴国要塞之地,自来兵家必争。 八人沿途而下,一路之上不敢有丝毫耽搁。柳长青见索凌骑的荡扬马仍在这里,心中暗痛,牵了过来,荡扬马十分机灵,知道柳长青和索凌的关系,并不挣扎。 沿途不断询问当地之人是否见到过两个清秀美丽的女子,长相十分相似,一人身穿一袭白衣,一人身穿浅紫淡衫。打听下去,皆是无人听得,柳长青不禁暗暗心惊。 走了几日,杨真忽然想到一事,对柳长青说道:“贤弟,我有一事,一直没曾想起来,现在才突然想到。”柳长青问道:“什么事?”杨真道:“我一直没问清楚,那白衣女子的的确确是魔教圣女么?”柳长青大惊失色,问道:“怎么?难道不是吗?” 杨真道:“我没说不是。赤魔堂自从创立以来,一直就有圣女之位,圣女乃是从小归堂中养育,直到长大成人,若是赤魔堂之中没有易教换主,那也就罢了,这圣女只得只身一人,孤老终死在堂中。若不然,圣女就得嫁给新任堂主。圣女平日里极少出门……不,根本就不出门。她若出来……” 柳长青只听得手慌脚乱,急忙问道:“那便怎样?” 杨真道:“不知道,我也不知其中缘由。我是说,这人是不假冒圣女?”柳长青想了一下,摇摇头道:“不是!这女子一身好武艺,长得又和索凌相像。赤魔堂总堂之中有个护法长老是不是?护法长老名字叫叶孤悬是不是?这叶孤悬是总堂中人,他又一次从五行散人手中救出了凌妹,凌妹追问起来,护法长老说道:‘你回去问问你父母,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姐?’也说自己是救错了人,将凌妹当做了圣女了。由此可见,她两人长得当真是相像。” 杨真笑道:“你若是易容起来,那也是像的很哪!”柳长青一笑。杨真又问道:“难不成她们当真是亲姐妹?” 柳长青摇头道:“不是!凌妹说的清楚,她父母只她一个女儿,凌妹自小就是知道的,若是有姐姐或者妹妹,她父母就算平日里不说,临终之前也不会不说的。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相貌相像些,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杨真道:“嗯,正是。这魔教圣女在赤魔堂中长大,不可能是从临沂来的,南方美人坯子甚多,何必去别处去取?” 柳长青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这圣女也当真是苦。若是皇宫之中选妃入嫔,那也是要从百姓之中挑选,好歹还在外面生活到成人,这圣女却是打小就在赤魔堂中,不得外出,那岂不是更孤独?” 一路风餐露宿,柳长青身下的荡扬马跑的迅速,柳长青也心急,往往快人一步。金枝玉叶四人紧跟着柳长青,赵柔和章恨天并驾齐驱,赵柔往往追上柳长青说一会儿话,柳长青见赵柔和章恨天并不那么亲近,心生愧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章恨天便在后面自己悠悠走着,一路之上,一句话也不说。 这日到了酉阳,见沿途之上,张灯结彩,喜庆非凡,十分热闹。赵柔见有人家要娶新娘子,满脸羡慕之色,抑制不住激动心情,高兴玩耍,柳长青却无心观看,只顾催赶。赵柔只好意兴索然的走了。 哪知到了西水镇,仍是处处灯笼折纸,大街之上,鞭炮声不断,赵柔又兴奋起来,说道:“年历之上,今日定是个婚娶的好日子,不然怎么会这么多美貌姑娘嫁人?”自己在街上一连买了十六个灯笼挂在马背上,八匹坐骑,每人一对,柳长青暗自摇头。 又经过几处地方,都是一般的喜庆,十分罕见,大街之上热闹的连骑马也难以行走,柳长青便想改走小路,赵柔只是不依,说道:“你胡乱走路,若是走丢了,得不偿失,圣女捉走了索凌,若是在咱们前面,你走小路,反而误过了。” 当晚八人在一处打尖,柳长青问掌柜道:“这里离柳城还有多远?”掌柜说道:“往西再去五十里,便是柳城地界。”柳长青舒了一口气。赵柔却问道:“掌柜的?这是谁家娶新娘子?怎么这么热闹!”掌柜的连连摆手,端了一壶茶过来,神神叨叨,一边替众人看茶,一边小心翼翼说道:“我的姑奶奶,我瞧你们带着刀剑,难不成是装模作样的?谁家娶新娘子?啧啧,我问你,谁家娶新娘子会方圆百里都是花灯红展?” 赵柔惊讶道:“什么?这是一家娶新娘子?我的天哪!这是从哪儿娶过来的?这么大架子?就是镇海镖局的闺女,家中那么多的银两,出嫁也没这么大声势啊!是啦!定是知府大人的闺女,是不是?他也不怕谁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治他个奢靡之罪?” 杨真这才有些隐隐猜到,惊讶说道:“这……这是赤魔堂的人?莫不是赤魔堂要迎娶圣女?”一旁桌子上坐了两个大汉,头圆耳肥,正在啃着猪蹄,兴致勃勃,满嘴油腻,一个大汉说道:“呀!我看你们当真是不知啊!哈哈,师弟,还有人比咱们还笨的,这当然是迎娶圣女啊!江湖之上,早已下了多少份请帖啦?谁敢不来祝贺?我瞧你们马上挂着红灯笼,原来是滥竽充数、蹭吃蹭喝的。” 掌柜的说道:“正是啊!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杨真问道:“什么时候要娶?”掌柜的说道:“还有一个月啦!嘻嘻,我们得到的消息,可比别处的要快的多,从昨日开始,到下月十八日迎娶圣女,天下都是热闹的呢!说不定大车的花轿还会来咱们这儿走呢!圣女可是天仙下凡,有人说……”说完左右瞧瞧,将嘴巴轻轻凑到了杨真耳边,说道:“就是皇后娘娘,只怕也没有这么漂亮呢!将皇上的后宫佳丽三千加在一起,只怕才抵得上圣女一半的容貌!” 杨真听他胡说八道,哈哈笑了一声,赵柔听到了声音,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漂亮了是不是?金心、枝心、玉心、叶心,难道都不漂亮么?”掌柜的急忙嬉笑两下,说道:“漂亮!漂亮!十足漂亮!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这一来才算得了信息,柳长青后悔一路之上没有打听一声,只顾埋头赶路,乃至这等大的讯息也不知道。却又疑惑说道:“杨大哥,怎么圣女要出嫁,反而跑了出去?”杨真皱眉凝思,最后说道:“不知道,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弟妹多半无事,你放一百二十心吧!” 吃过饭,柳长青去结账,掌柜满脸笑容,说道:“不要钱!不要钱!圣堂吩咐过的,凡是路过之人,向西方作揖,恭祝圣女的,一律不要钱!住店也不要钱!”赵柔伸长了舌头,暗道:“这……这得话多少钱?啧啧,又是章府的把戏。”掌柜迷茫道:“什么章府?什么把戏?” 柳长青“啪”的一声,将银两放在了柜台之上,说道:“我们付得起钱!”掌柜的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心里纳闷:怎么不要钱还得罪人了? 五十里地,不出半日就到,八人到了柳城,却见城门之外有官兵把守,不禁心惊:“怎么官兵也在这里把守?”守卫众多,城门贴着告示,杨真去看了告示,骂骂咧咧,说道:“上面竟然写着:自今日起凡是进入柳城的人众,一律不得携带兵器利刃,进入者一律收缴,每件兵器登记在案,待到出城之时,再重新要回。”众人一想那也没什么,不过显然是赤魔堂和官府一起,怕有人前来闹事,将兵器收缴,空手进城,只得祝贺,不能犯事。 众人虽想没什么,可杨真却恼怒的很,骂骂咧咧,总是不同意。柳长青暗暗想道:“我将清泉宝剑送给了杨大哥,杨大哥爱惜如命,不想让这官兵拿去。”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杨真说到:“不必管我,我自有办法,你们先行进去,我四处打听一下圣女的下落,晚上回去。”柳长青待要交代些什么,又想要一同前去,杨真却已经大步走开。 柳长青无奈,赵柔说道:“咱们先进城安顿好,杨大哥聪明多谋,办法也多,加上他本就是赤魔堂的人,不让你一同前去,或许是怕你碍手碍脚,又或许大家分散起来打听寻找,机会也就多些。”柳长青点点头。 七人进了城,马匹也一同带了进去,见城中更是热闹非凡,连三岁小儿也身穿红衣满大街跑,欢天喜地,百姓同乐。柳长青说道:“想不到赤魔堂脚下,竟然这等国泰民安。”唏嘘不已。 七人在客栈之中安顿好,柳长青问掌柜的道:“圣女现在在何处?你可知道么?”掌柜的说道:“啊哟!见不得!见不得!圣女是何等模样,我们怎会知道?若是下月十八,迎娶圣女之日,可能万幸可以见到她一面呢!” 柳长青暗暗心惊:“这里宛如就是一个皇城了,不过皇帝却是赤魔堂堂主。” 柳长青便即出门打听圣女下落,却什么也打听不出来,无一人说知道圣女模样,却打听出了总堂是设在武陵群峰之上,心思稍稍落定,心想:“赤魔堂势力太过强大,圣女又是人人参拜,若是贸然前往,只怕落不得好,须得抓到一个赤魔堂中人,偷偷易了容,那就好办的多。” 话虽如此,但他对赤魔堂一无所知,稍不留神,只怕就漏了马脚。思索再三,心想不论怎么样,一个月后总能见到圣女,那时候再好好留意就是,若是圣女当真杀死了凌妹,那自己也不独活了,就算是死,也要将赤魔堂搅的一塌糊涂。 一路之上,十分炎热,柳长青更觉得柳城比之其他地方更是热了三分,街上物件被晒得快要烤熟了一般,却看不到一个汉子光着膀子大声吆喝,此处管制,更是可见一斑。 走到一个茶馆,忽然听到一个说书先生在讲故事,下面坐了不少的人嘻嘻哈哈笑着听故事,柳长青凑过去听了一会儿,那说书的说道:“当日陶渊明来了之后,见到这般模样,大伙儿说说,那会怎么样?对啦!当然是不肯走的,因此住在此地,诸位不知,咱们桃园茶馆旁边的‘桃园客栈’四个大字,便是陶渊明亲笔书写的……”柳长青听这说书先生不讲《猪八戒背媳妇》,不讲《武松打虎》,不讲《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却单单讲起了陶渊明,他只知道陶渊明是一个做过官的大文豪,有什么故事,却不大清楚。问旁边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那书生说道:“讲的是桃花源,圣女出嫁,便要从这桃花源处上轿,这桃花源就在这儿,是赤魔堂辖属,你若是有幸,可以去看看。”柳长青暗暗点头,心想赤魔堂若是要收揽人才,扩大势力,必定是要派许多说书的讲述赤魔堂的好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圣女(九) 柳长青听了一会儿,说书的又讲了李白来此地的故事。他听得无聊,向人打听桃花源的去处,一人说道:“往西径直走,若有快马,一个时辰就到。” 但路上拥堵,人潮涌动,哪能骑上快马?柳长青也不欲显露功夫,快步向西行去。 不一刻只觉山水环绕,耳目一新,只觉芳草之鲜美,落叶之缤纷,耳听得水声潺潺而流,细小而不争,又见柳木扶疏,曲径通幽,柳长青一到此处,便觉周身安逸舒适,说不出的美妙滋味。 不过这份美妙滋味可没持续多久,就想到:“若是凌妹被圣女胁迫至此,可没心看这美丽风景。”忽见六名身穿红衣之人,踏步前来,问道:“干什么的?” 柳长青心中暗道:“此处是桃源,还未到武陵峰上,就已经有严兵把守,前面有烽火台,周遭也围了一圈一人高的栅栏,顶头尖锐,显然是赤魔堂自封其地,不准外人闯入。” 柳长青一拱手,说道:“我是扬州回雁山庄弟子,听闻圣女出嫁,特来拜贺的。”一人说道:“可有请帖?”柳长青道:“不曾听家师说过。” 那人客气说道:“若无请帖,不许进入,只有在外祝贺,到时圣女自然会去;若是有请帖,下月十五月圆日,方可进入,一帖两人。”柳长青装作吃惊,说道:“来的匆忙,竟忘记了请帖之事,我回去找寻一下。”那人点点头。 柳长青转身回去,又忽然扭头问道:“烦劳问问几位大哥,圣女现在是在堂中么?我听闻前几日圣女出去了,并不在赤魔堂中,是么?”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人说道:“圣女自小便在这堂中,从不曾出去。连我等也极少见到圣女容貌,他人又怎能知晓?你道听途说,做不得真。” 柳长青郁郁而归,回到客栈,杨真也已经到了,柳长青见他身上还挎着清泉宝剑,冲他微微一笑。 夜幕降临,各自都已回房休息,杨真对柳长青说自己要练功,因此单独住了一间房,不与柳长青同住。 大街之上灯火通明,如同一个不夜之城,金枝玉叶仍是共住一房,一起玩闹,不愿分开。正在房中打闹,突然听到杨真敲门说道:“四位姑娘,你们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们说。”金枝玉叶一起出去,问道:“怎么啦?” 杨真说道:“我有事情找你们,咱们现在须得赶路,路上慢慢给你谈。” 两人上了路,也是一路向西,朝着赤魔堂方向走去,一路之上,不停交代金枝玉叶事情,待得快要到了桃花源,杨真再次叮嘱四人道:“万万记得,不要说话。” 到了桃花源,仍有人在把守,杨真说道:“赤魔堂北堂座下弟子杨真,携哑女四名,前来祝贺。” 那领头之人说道:“北堂?杨真?你不是被驱逐出堂了么?” 杨真哈哈一笑,说道:“自来买卖不成,情谊仍在,你等在此把守,我也不怪,不过我现在是扬州金门派座下弟子,他派前来拜贺,难不成要拒之门外吗?” 那头领沉思一下,说道:“好,我去通报,你在此等候。” 不一刻头领归来,又领了一个婆婆过来,那婆婆也不说话,过来细细打量了金枝玉叶一番,上下左右不停地看着,随后点点头,问道:“当真是哑巴么?” 杨真说道:“能听到声音,四人吃错了东西,一齐哑掉了。”那婆婆做一个手势,意思是让四人进去。 杨真说道:“金枝玉叶四位姑娘,听杨大哥一言,去了好生听话,别惹麻烦。”四人点点头。 杨真看着金枝玉叶跟着老婆婆走去,心中镇定下来,情知守门的不会允许他们进去,折回到客栈,走到半途,忽然听到一旁丛林之中窸窸窣窣,像是有人,杨真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往前走了一段,又偷偷藏在后面,见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却都是男子,和圣女与索凌那就绝对无关了。 杨真见两人似乎在在一棵树下不知做些什么,展开轻功,偷偷越上树去,隔着枝叶缝隙向下看去,却见两人在挖东西,只是这里太黑,什么也瞧不清楚。 忽听得一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父亲,这里来往人太多,万一被人发现,那该怎么办?” 一老者的声音说道:“噤声!”弓起身子左右瞧瞧,见无人在左右,骂骂咧咧道:“你当真是个废物!我问你,你练到第几层了?” 那年轻男子说道:“我练到第七层,不知怎的,最近老是噩梦缠身,三个月来,一点进益也没有。也怪咱们奔波的太厉害,父亲,我觉得还是原先的时候好些。咱们家大业大,守着也就够了。” 那老者“啪”的一声,打在年轻男子头上,说道:“胡说!我教你几百次了?你再有钱……”年轻男子急忙拦住,说道:“行啦!父亲,我知道啦!就放在这里么?” 老者又踢了那年轻男子一脚,忽而又低声“啊”的叫了一声,恼怒道:“王八羔子,你胆敢用内功反我?” 年轻男子“嘿嘿”尴尬笑了两下,说道:“夜长梦多,咱们快些吧!父亲,为什么非要放在这里?带进去岂不是更好些?” 老者说道:“你将这宝贝字画带了进去?哼,我见的多啦!就像你进了官府,被困入狱中,你还带在身上么?早就被搜身的人给掳了去了!等到咱们进去之后,得了讯息,将此物交给他之后,嘻嘻,保准给你个好职位,那时候再谋大事,那就好办的多啦!” 年轻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老者说道:“你练到第七层,那也不错了。今后须得更加努力才是。你用手掌,深入这树中,能挖多深,就挖多深,总不成别人来树里找东西。” 年轻男子恍然大悟,催运内力,那大树瞬间被挖出巴掌大的洞来,那年轻男子慢慢催运内力,手臂深入大树之中,不一刻向外掏些碎掉的树根,说道:“好啦!”两人小心翼翼将东西放入树中。 老者说道:“拾起来!你仍的这么散干什么?再推进去,可别伤到宝贝!” 年轻男子满口埋怨,又将掏出的树根放回,催运内力,最后两人合伙,将树皮又放了回去,仔细观察,点头道:“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了!” 杨真暗暗纳闷,心想他和柳长青聊天,知道柳长青和章恨天所练的内功都是一样,分层而进,与别派内功不同,但此人好似也是一样,他和柳长青比试了一番,发现柳长青的内力已经深不可测,自己丝毫不能为敌,功夫俨然高出自己老大一截。但是眼下此人,就比自己高出不少,此人竟然能操控内力,随意将一棵大树挖出洞来,颇显随意,那当真是高明的很了。 两人藏好宝物,才小心从树林之中出来,装作无事一般离开。 杨真不知二人所云,也不搭理,回到客栈之中,见柳长青也从外面回来,柳长青问道:“你去哪里了?金枝玉叶呢?” 杨真说道:“金枝玉叶现在在赤魔堂中。”柳长青大吃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杨真说道:“你不知道赤魔堂的规矩,我却知道那么一些。自来迎娶圣女当日,有个规矩,须以九对双胞女子同行花轿之侧,此十八女子,不但要是一母同胞,更要是哑巴,不能说话,少一对也是不行。我知赤魔堂中是这般,因此将金枝玉叶送了过去。” 柳长青虽然不解杨真此行何意,却知道是为了索凌,点头道:“没事就好,由你做引荐人,那就没事。”杨真点点头,又问道:“贤弟,我问你,你这内功叫做什么名字?” 柳长青道:“是无量内功,原本是在一本经书之中的功夫。” 杨真又问道:“你练到第几层了?” 柳长青道:“我已经练完了。”说完瞧着章恨天,又说道:“我有九天黑莲护体,因此进益颇快,若是常人,要练完此功夫,只怕要到老了。” 杨真点点头,问道:“你这内功,都有谁练过?” 柳长青不知为何杨真忽然对他的内功如此感兴趣,说道:“你若是想练,那也是可以的,你内功本就精深,想来更加快些。” 章恨天这时候才插嘴说道:“这功夫只有我和柳贤弟练过,并无他人。” 杨真皱眉,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说道:“这就奇了怪了,我方才在路上之时,分明见了一人也是这种内力,我瞧的清清楚楚。”柳长青惊讶道:“是谁?” 杨真说道:“我不认得,不过听那人声音倒也年轻,身旁之人倒是个老者,那老者不会。” 赵柔一拍双手,大叫一声,说道:“是他们!” 柳长青也想了起来,说道:“是章庸仁和章江声!” 赵柔一心想要帮助柳长青,恨不能将天下之剑所有的宝物和全天下的武功秘籍都拿来交给柳长青练,章恨天练不会的无量内功,赵柔那日问道:“你的内功这么厉害,能不能给我二师兄练?”章恨天当即同意,一点怨言也没有,又知柳长青不会无缘无故练习,因此就推脱是金门派被盗走的《天玄武谱》。 那日柳长青和索凌两人双双落入章府的禁地井中,章江声将这本书也给盗走了,但上面写的却是《天玄武谱》四个字,原是赵柔的伪造。只因《天玄武谱》所含十八般武艺,博大精深,又以赤手空拳的擒拿掌法见长,里面记载些内功,只怕柳长青依样练习,也瞧不出来是不是本派的《天玄武谱》。 这样一来,除了章庸仁和章江声两人,只怕别人也不会得到这本武谱。柳长青当下激动道:“这一对狗父子卑鄙无耻,我正处处寻找他们,哼,临死倒还送到头来。”柳长青清楚记得章江声声音,当下运了气息,用易声术仿那章江声的声音说道:“他说话是这个声音么?” 杨真差些跳了起来,大喜过望道:“正是!贤弟竟然还有如此功夫?怎么我早先不知道?” 柳长青摇头道:“些须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这还是得益于章大哥的无量内功。” 自来各派武学秘籍,各派都会严加看守,杨真虽然和章恨天不熟悉,但见此人十分豪爽,与柳长青并无任何关系,却甘愿将如此一本高深武学交给柳长青,心生敬佩,有些相见恨晚之意,当下拱手说道:“章兄弟,我和柳贤弟已经义结金兰,你我三人,何不一起结义?今日再拜,也不枉了!是也不是?” 章恨天一愣,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憋得满面通红。 柳长青也是大为奇怪,说道:“章大哥,你我既然尽释前嫌,杨大哥也已经发话了,怎的不说话?” 章恨天连连摆手,脸庞已经红的像一个熟透了的柿子一般,说道:“不成……不成!不成……这个……这个……我怎的配得上?不成……” 杨真见他这时候反倒有些扭捏了,说道:“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我杨某人自来就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既然愿意,咱们结拜就是,是你大些?还是我大些?是你做大哥,还是我做大哥?” 赵柔在一旁插嘴道:“杨大哥,算来他比你还大些。”杨真道:“那你就是大哥!” 章恨天猛然狂奔而走,径直跑向屋中,杨真反倒满脸尴尬,奇怪道:“这位章兄,怕什么?”赵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挠头说道:“可能……或许他原先是做和尚的,不知道这等义结金兰之事。” 其实章恨天自己的心中,倒还有另一种想法,他跑到屋中,长长舒展了一口气,口中言语道:“那怎么成?那怎么成?他……他原本应该是……怎么能变成……不成!不成!若是我和赵柔姑娘……那她的师兄就是我的师兄,我若是做了他的大哥……那岂不……不成!不成!”(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圣女(十) 杨真见章恨天一言不发就回到屋中,心中有些气愤,心想我本是瞧得起你,才想和你义结金兰,怎么你竟然不愿意,不愿意那也就罢了,可是怎么会这般突然走掉。 杨真不知章恨天自小便自己一人在深山老林之中生活,二十年来复一日,只为替师父报仇,但他忽然得知自己的大仇人已经死掉,自己的师父也不愿意见到他这样子做,更要紧的是,章恨天自从第一次见了赵柔的模样,那便是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心想要和赵柔在一块,别的什么事情在他眼中,都是没有这件事情重要的。 柳长青听闻章庸仁父子也到了柳城,心中有些抑制不住的愤慨,握紧拳头说道:“这种人放着大好的日子,不去好好过,偏生鬼主意多,想要招揽英雄好汉,在自己的各处府苑之中备了许多兵器,他们两人看样子是铁定了心思想要一统江湖了。哼……一统江湖,世上哪有这般容易之事?” 既然是仇人,那就不由分说,要去看看这章庸仁和章江声父子究竟是想要搞什么鬼。当下杨真和柳长青一同去了藏宝的大树,柳长青说道:“我倒要看看他搞什么鬼。”稍运内力,将树根上的空洞挖出,见里面是一个字帖,柳长青自小喜爱读书,见竟然是王羲之书法《兰亭集序》,相传此物在唐太宗李世民死后殉葬,后来盗墓的将书画偷走,一直没有着落,想世间有多少名士骚客都在找寻这本字帖,一直未果,哪知竟然会被章庸仁父子获得。 原来章庸仁一生经商,心思缜密,但这也仅仅是旁门左道之上的心思缜密,这幅真迹,章庸仁早就已经拿到手,世人皆知唐太宗的坟冢之中,宝物虽多,可听闻并没有这幅《兰亭集序》,唐太宗与长孙皇后的坟冢称为“昭陵”,昭陵之中,单是陪葬的墓穴就有一百多座。 这一百多座坟冢之中,大都是朝廷之中功臣之墓,譬如长孙无忌、程咬金、魏征、房玄龄、孔颖达、李靖、长乐公主、韦贵妃等不胜枚举。 唐太宗李世民一生之中顺风顺水,四海万国降服,自来皇上后宫极多,若论唐太宗最喜爱哪个嫔妃,外人都只是猜测,又怎生真正知道?其实李世民最爱的乃是前朝公主杨妃,杨妃便是隋炀帝杨广的女儿,生下了吴王李恪、蜀王李愔,但她死后,却无人知道他的坟冢在哪里,也并未葬入昭陵之中。 杨妃最爱书画,那日见唐太宗得了王羲之真迹《兰亭集序》,说什么也要看上一看,太宗就将书帖给了她,说道三日之后,再来拿回。 杨妃有一仆人,自幼跟随杨妃,不知名讳,伺候杨妃,也是伺候惯的了。那日见杨妃得了《兰亭集序》,她平日里耳濡目染,颇知道些门道,见这书法果然是真迹,心想看上一看,碰上一碰,哪知杨妃急忙拦住,说她是碰不得的,万一碰坏了就了不得了。 这仆人有些生气,自己伺候主子这么久,向来不曾犯错,怎么会说碰坏就碰坏?但主子发话,她也不敢不听,也不敢当面发牢骚。 这日仆人在宫中碰到了她外甥,她外甥在宫中做太监,不经意间说起此事,须知太监没了那话,碰到宝物钱财,那是比之常人更要喜爱。 本来宫中规矩极多,若是稍不小心,只怕就有杀头之祸,哪知说来也巧,这太监在常常出宫采买物件,认识一人,名叫张士德,乃是本地有名的才子,不过恃才放旷,不为人用,常常饮酒,他自临摹了一副《兰亭集序》,大言不惭说道:“就算是王羲之本人在这儿,只怕也分辨不出哪个是他的真迹!”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太监忽然想起此事,给了他急忙借故出宫,找到张士德,将他的临摹用三两银子买下,只说是收藏之用。 太监回宫之后,百般劝说杨妃仆人,说若是偷偷掉包,保管后生逍遥自在,那仆人本不同意,但实在阻不过外甥劝说,便将临摹看一番。一看之下,果然是十分相似,不过仍有一些蛛丝马迹,又想到杨妃如此对她,有些气恼,有一日趁着杨妃不在,便偷偷掉了包。 三日之后,太宗将书帖收回,并未在意,后来世人都只道是殉葬在昭陵之中,其实不然,太宗之后知道了此时,也并未声张,真迹已然丢失,又不能完全确定就是杨妃所为,太宗又宠爱杨妃,因此不曾再提此事。 但真迹毕竟是已然丢失,后来太监将真迹卖掉,再后来不知又经过多少手,竟又被章庸仁买来。 这些事情,外人是万万不知道的,但章庸仁却喜爱附庸风雅,竟然知道这是真迹,软磨硬泡,从卖家手中买来。 可是杨真听得清楚,章庸仁父子说道要以此宝物谋个一官半职,定是送给赤魔堂中一名官高位重之人,可赤魔堂之中谁最喜爱舞文弄墨?杨真一寻思,便早已有了主意,那就是赤魔堂坛主白鸿主,白鸿主喜爱书法,别人练功之时,他却是在练习书法,自己使的武器,也是二尺八寸长的判官笔,不过他的判官笔形似更加像一支毛笔。 白鸿主身为坛主,总管堂中赏罚之事,犹如断案官一般,只听堂主一人号令,却不与其他职位有任何瓜葛。 杨真谙熟此事,知道这白鸿主明面上一张善恶分明的脸庞,背地里却是个好色鬼,不知败坏了多少良家女子。莞尔说道:“贤弟,咱们偷偷将此物换了如何?让章庸仁父子卖力讨好,咱们却让他碰在老虎屁股上,你说如何?” 柳长青一听,十分合意,也是暗暗高兴,说道:“正有此意!这章庸仁父子害人不浅,他们竟然舍弃家业不顾,流落江湖,谋这等一官半职,当真……啧啧啧啧,当真有些脑子糊涂。”杨真笑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想法,咱们管他作甚?” 柳长青点点头,却又疑惑地说道:“按说这等宝物,章庸仁父子该当放在身上,时时看着,才好万无一失,怎的会就这样放在这儿?岂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么?想当初章府举办冰雪水寒大会之时,竟然三把都是赝品,这章府作假做够了,只怕这书帖也不真吧?”杨真想了一下,说道:“不知道,咱们不管真假,先将这书画掉包才好,搞他个灰头土脸,说不定白坛主一生气,哈哈,就将他二人也关起来。” 两人回到客栈之中,杨真见柳长青还有些忧心忡忡,说道:“贤弟,圣女必定回来,不管怎样,咱们在这儿等候消息,那是最好。我怕你不同意,将金枝玉叶四人派了进去,你不要责怪做哥哥的才好。”柳长青道:“那怎么会?” 次日一早,柳长青将赵柔叫起来,笑眯眯地问道:“你会画画吗?”赵柔满脸疑惑,问道:“画什么画?我哪里会画画啦?只会画些小狗小猪,画的也不怎么像。” 柳长青高兴道:“就是要小狗小猪,就是要不怎么像的。”赵柔听得满是疑惑,柳长青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她听,赵柔满是兴奋之色,提笔画了两只小狗坐在地上,呲嘴咧牙,在向上面的一只肥猪笑着。十分难看,牙齿都爆了出来,特别是那只高高在上的肥猪,脸大身肥,张牙舞爪,瞧上去活脱脱便是一个妖怪。 柳长青看着她画画,不知不觉就笑出声来,最后心满意足道:“很好!很好!就是要这么样子。”此时杨真走将过来,怀中却不知从哪儿抱来了一只猫,看了画之后,他也笑了出来,说道:“咱们再加点料,既然这章庸仁一番心血,已经全然白费了,那就索性白费到底。” 杨真将猫放在画上,不一会儿猫儿撒尿,都撒在了宣纸之上,赵柔也学着说道:“既然这章庸仁一番心血,已经全然白费了,那就索性白费到底。”不知又去哪儿拿了大酱,黑乎乎的,上面竟然也长毛了,蘸了毛笔,刷刷的又涂了上去。 三人如同小儿一般,兴致勃勃将画晾干,小心翼翼的依照原样卷好,将外面套子原封不动的将三人大作封了起来。 赵柔意犹未尽,高兴说道:“还有没有?我还会画画,小鸡、小兔、小猫我都会画的。”柳长青说道:“下次再有,还让你画。”赵柔兴奋道:“好,一言为定。我现在就想看看这章庸仁父子跪在地上,将《兰亭集序》赝品呈上的一幕。哈哈,那什么坛主,只怕要吹胡子瞪眼,鼻子都要被气的掉下来。” 说笑归说笑,柳长青依然是忧心忡忡,不得安稳。对杨真说道:“杨大哥,哑女之事,怎的不提前告诉我?我若知道,便可换下金枝玉叶其中一人,易容面貌,偷偷混了进去,也比这样子好些。” 杨真笑道:“贤弟,你心中着急,做哥哥的如何不知?我比你还着急些,实则不是我愿意找她们四人,而是她们四人之前就对我说过,若是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先找她们四人。贤弟,她们也不错啦!不过另有一事,你却不知:这九对哑女统一安排,需要裸身沐浴,由人伺候,你去了,岂不立时露馅?” 柳长青点点头,说道:“总得想个什么法子,闯上一闯才好,杨大哥,有什么办法么?”杨真点点头,说道:“我瞧模样,圣女十有**就在堂中,贤弟,你见过圣女,她说了些什么话,你都记得么?” 柳长青道:“无非是一些琐言琐事,只恨我自不量力,救了她性命。”杨真问道:“我心中疑惑,她是否可曾提过她不想嫁人之事?” 柳长青细细思索一会儿,说道:“我不知她是不是要嫁人,不过她那日好似曾自言自语说道:‘唉,他的脾气若是有你的一半好,那就……’怎么怎么样这般的话语,我当时只以为是凌妹,却弄巧成拙。惹怒了她,她说……她说……要捉走凌妹,还要……还要杀了她。”说道此处,已经有些气的发抖。 杨真道:“赤魔堂弟子遍布天下,若是要寻找一个人出来,那还是十分容易的,世人都知,若是被朝廷下了海捕文书,你还有地方可躲,但若是得罪了赤魔堂,那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脱的。”看了一眼生气中的柳长青,笑道:“不过贤弟你会易容神术,这些人多半是找不到的。” 柳长青道:“正是,我也这么想,赤魔堂中丁神医就是我的帮助下,改头换面,退隐江湖的。”杨真“哦”的一声,稍稍颔首,忽而又抬头,似乎在苦思冥索。 不一会儿听到杨真说道:“是啦!定是这样子!” 柳长青听杨真语调有些激动,急忙问道:“什么样子?” 杨真点点头,说道:“先时我还不太理解,因此也不敢确定就是如此。不过现在想想,只怕是圣女不愿嫁人,或是不愿嫁给法无道堂主,想要移花接木,做那狸猫换太子的勾当。” 柳长青追问起来,杨真又说道:“按理圣女不应出门,但她定是瞒着众人,偷偷出门,不为别的,我想十有**,便是圣女和法无道堂主不和,或是吵了架,因此不愿嫁给此人。偷偷出去之后,四处游荡,不知为何得罪了五行散人……唔,是了……你曾说五行散人拦住过索凌,想来是又将圣女认成了索凌,正巧被你发现,你一样是认错了人。” 柳长青隐隐察觉出有些不妥,惊讶问道:“难不成圣女是想……想……” 杨真点头道:“正是!圣女不愿出嫁,阴差阳错,你将她认作了索凌,因此圣女突生一计策,想让索凌代她出嫁,若是真正嫁过去了,就算是法堂主又知道此事,只怕也已经晚了,赤魔堂掌门人迎娶圣女,那是江湖之中多大的事情?怎容的出差错?若是被人得知娶错人,那整个堂中就会颜面扫地,得不偿失。圣女此后岂不更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一定正是此意!”(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迎娶(一) 两人猜测事实本该如此,柳长青虽然惊讶,但心中的一块大石也总算落了地,心想若是这般,圣女想要用索凌换自己,那就证明起码索凌的性命无虞。时日还长,若要救出索凌,想想办法,也未必不成。 柳长青担心问道:“圣女见过金枝玉叶的容貌,若是发现是她们,会不会遭殃?” 杨真道:“我早已想到此节,那是没事的,金枝玉叶进去之后,有人教她们礼仪,却和圣女没有瓜葛。不在一座山峰之上,见不着面的,若是见着面,只怕也是见到‘假圣女’。她四人均有武功在身,你更加不必担心。” 柳长青要去藏画,赵柔非要跟着一同前往,说道:“这是我赵柔大师的亲笔画,说不定还会流芳千古,让章庸仁和章江声父子二人那个……遗臭万年,当然要去看上一看。” 柳长青心中安逸许多,赵柔更是高兴,一路之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柳长青早已习惯,听得她唠叨不停,眼睛瞧着她面貌,见沧桑了不少,显然是疲于奔波,心中不觉生出歉意,柔声说道:“小师妹,今后不可再去找寻什么武功秘籍啦!可好么?” 赵柔噘嘴道:“天下宝物,谁都可寻得,咱们得到了,那岂不是更好?本派发扬光大……” 柳长青又待生气,却又不忍心,说道:“我已经告诉过你,咱们要将金门派发扬光大,有的是办法,何苦非要这些宝物不可?宝物就是祸根。” 赵柔道:“我知道啦!就像这《兰亭集序》,章府拿了它,那就是祸事的根本,是不是?” 柳长青微微一笑,说道:“我看天下宝物,都是一样。它们本来可不是什么祸根,关键看拿着它的人如何去用。若是用的好了,那天下人都说它是吉祥之物,反之若是用不好,拿宝物去祸害百姓,那就是不祥之物。这祥与不详,全然在于得到宝物的人如何去用。” 杨真带着两人将这件“宝物”重新藏好,不漏踪迹,柳长青见到树木破损状况,说道:“这正是无量内功第七层功夫,若依照常理,这番进益,只怕也是……” 杨真毅然点头道:“章江声定是也食了那九天黑莲。” 柳长青也点点头,说道:“正是!若是不杀此人,只怕他早晚之间,便会练成此功,缩骨功最是难练,不练到第十层,那就不会用,若是练到第十一层,只怕我要敌他……”想了一会儿,忽然有些高兴,说道:“我也不怕!他拳脚功夫十分平淡,这章庸仁设计事情,只怕早在数年之前,章江声自小习武,得天独厚,但养尊处优,终归是怠慢了一些。” 杨真说道:“先时我瞧你步法上的功夫,诡异多端,已经很好,后来见你用擒拿手法,灵巧多变,更是精进,此时你内功又天下无敌,不可思议,只怕今后世间鲜逢敌手,若要开门立派,须臾之间,就可成事,更莫说是重新将你金门派发扬光大。” 柳长青叹一口气,说道:“看似老天对我很好,我得天独厚,练会了这许多东西,但偏生去却觉得老天对我实为不公,我亲近之人个个死于非命,我宁可什么也不要,像原来那样,快快乐乐的在扬州生活,每日练习功夫,和众同门在一起,有师父陪伴,那可是比什么都要快乐。” 柳长青想到此事,便满脸愧疚,后悔当时自己一冲动,就离开了门派,远赴他乡,总觉得自己就算是和师父师娘一起死掉,那自己也是不会后悔的。 接下来一连几日,柳长青一直在等待金枝玉叶送出消息出来,但四人音讯全无。只有杨真一人每日里早出晚归,不停在外打听消息。 眼见柳城之中,一天比一天热闹,街上不断有官兵和赤魔堂的弟子巡逻,以防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不过来的门派之中,大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门派,许多都是想攀上赤魔堂这根高枝,前来拜贺,更有许多人是白吃白喝,浑水摸鱼之辈。当然赤魔堂是知道此事的,图个热闹,也不在意这些粮食,况且许多武林高手奇才, 这日柳长青在大街之上游荡,见千面一人,老态龙钟,犹似陆居安之辈,瞧身影有些熟悉,便凑了过去,一看之下,竟然是镇海镖局胡总镖头,胡总镖头也瞧见了他,眼前一亮,急忙打招呼道:“贤侄儿!怎么你也在这儿?” 柳长青和赵柔一同鞠躬,柳长青说道:“胡总镖头,怎么你也来啦?” 胡总镖头说道:“这个自然是要来的。湖广一带官道被封,小路上贼寇又多,这些日子是没办法走镖啦!”又低声道:“赤魔堂势力重大,分布均匀,别说我一个小镖局要前来赠送贺礼,就是像一连开了三十四个分局的順远镖局、青城派门下所创的宁道镖局,大大小小,不论怎样,就算自己不亲来,也会送来贺礼,这个是自然的。否则我等日后如何走镖?” 柳长青点头道:“那也是了,胡少镖头呢?没和您老人家一起来么?” 胡总镖头道:“来了,这小子不成器,接连几天都是拉肚子,上吐下泻,正在难受着呢!没有一起出来。” 柳长青又点点头,胡总镖头将他拉到一旁,说道:“贤侄儿,怎么最近不回去?那杀你师父的仇人,你可找到了么?是谁?老夫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他个片甲不留。” 柳长青苦闷的摇摇头,说道:“我一直在查,却还没有线索。” 胡总镖头说道:“当真是哭了你啦!唉,老夫也虚长你师父几岁,哪知他竟先我一步而去!唉,当真……当真……” 柳长青叹一口气,问道:“胡总镖头,这些时日镖局之中生意如何?” 胡总镖头摇摇头,说道:“惭愧,惭愧。贤侄儿,原先我扬州之中,就属你师父和我关系最好,你们也常常替我走些镖,这你是知道的。有时候生意好些,来了买卖,太大的却不敢做……”说完满脸可惜之意,又低声道:“……前些日子有人托我走镖,你猜猜是什么?说来你定会不信,竟然是王羲之的真迹《兰亭集序》!我亲自上阵,从扬州运到了……” 柳长青大惊失色,问道:“什么?” 胡总镖头说道:“啧啧,怎么样?贤侄儿,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 柳长青问道:“是谁找你的?是不是一个年老的,一个年轻的,两人是父子,姓章是不是?是不是?”着急之情,现于表情。 胡总镖头见他说话有些不清不楚,啰啰嗦嗦,说道:“章姓父子?不是,来的是一个光脚大汉,也真稀罕了,我走了三镖,两假一真,相互照应,才到了这里。”柳长青点点头,说道:“那是章庸仁父子派人去的,只是他为何要去扬州?又何必走镖?”一时之间也想不通。 两人聊了几句,柳长青说道:“胡总镖头,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胡总镖头说道:“贤侄儿有话尽管说!哪有什么拜托不拜托的?” 柳长青道:“我在外闯荡,找寻仇敌,可我金门派却无人看管,烦劳您回去之时,有空就照看一番,别被乞儿和贼寇将地方给占了去。”胡总镖头点头道:“这个好办。回雁山庄沈庄主和我一起前来的,你见过没有?” 柳长青惊奇道:“沈师伯?怎么他也会来?” 胡总镖头道:“你还不知?沈方剑……唉,已经过世了,他年老体衰,无疾而终。我说的是沈少庄主沈天寒。” 柳长青听到此言,暗自摇摇头,说道:“我许久未回门派,却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当真……当真……”胡总镖头道:“贤侄儿也不必责怪。” 两人聊了一会儿,各自说了住处。柳长青心中颇觉奇怪:“赤魔堂是江湖之上的邪派,怎么回雁山庄会来祝贺?” 忽然大街之上传来恶骂之声,似乎有人争吵,柳长青和胡总镖头一起赶过去,见到十余人分站两队,气势汹汹,互相指着对方责骂。 凑得近些,见个人都是赤手空拳,定是来的时候兵器被收缴了。都是粗糙汉子,一人指着对面之人骂道:“老子管你奶奶的东西南北!你不管好自己的兔崽子,反来怪我?我自己站着没动,是你的兔崽子自己撞上来的!” 对面一名壮汉说道:“哼!瞧你身强体壮,有些功夫,小孩子懂些什么?你做什么不让一让?再说小孩子撞你一下,那又有什么了不得啦?干什么踢他?” 那壮汉说道:“老子乐意!你管得着么?自己的野孩子不看好,那又怪得了谁啦?” 对面之人听他蛮横,颇不讲理,咬牙切齿道:“这么说,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先前的壮汉说道:“正是啊!否则撞了人,还占了理,天下还有这般道理?” 对面之人脸色突变,踏步上前,说道:“你要讲理,这就是理!”一把向那壮汉胸前衣襟抓去,那壮汉也是练过功夫的,见他抓将过来,伸手去挡,哪知却挡了个空,那人一掌拍向他小腹,壮汉吃了一掌,顿时恼怒,大吼一声,说道:“隔你老子的!”两帮人顿时大打出手,大街之上,瞬间尘土飞扬。 两派之人都是会些功夫的好手,谁也不服谁,你滚我爬,稀里哗啦,街上的花灯顿时被毁掉了不少,闹得不可开交。 不一会儿来了一队巡逻人马,见到有人闹事,为首之人手持长鞭,大喝一声:“柳城之中,你们竟敢闹事!活得不耐烦了么?”长鞭出手,将两名胶着在一起的汉子顿时缠在一起,用力一甩,两人纷纷倒地。一旁之人也大都是习武之人,见此人鞭法了得,出手即中,快如闪电,若非十年功夫,只怕难以习得,都是暗暗心惊。 为首之人又挥动长鞭,在地上恨恨一拍打,大喝道:“谁敢闹事,立刻杀头!”柳长青暗暗心惊,瞧着手持长鞭的汉子武功倒也了得,鞭子虽软,在他手中却更多了几分灵巧,点头自言自语道:“这城中自有县衙官府,怎么此人敢说出这种话?看来赤魔堂的势力,要比本地的官府势力大的许多了。只怕堂堂县衙大人,也不能捉到人就杀死。” 持鞭之人并非虚张声势,眼见他漏了这一手,谁人敢不住手?都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盯着对方。 那持鞭之人挥动长鞭,说道:“你、你、你……还有你……”接连点了方才打架的十余人,“……立时出城,迎娶圣女之前,不得踏入此城一步!” 一名大鼻子模样的汉子听到此言,心想他们是前来祝贺的,怎么能赶走贵客?他这么一说,自己就不大服气,乜斜这眼睛,不忿之色露于脸上,说道:“你是何人?我来不来得此地,关你何事?” 那持鞭之人听他言语不恭,将长鞭向后拖回少许,低声“哼”了一声,说道:“我说让你走,你就留不得,若是不服,便来一试!” 那汉子“哇”的叫一声,冲了过去,那持鞭之人看准他脚,迅如闪电,将长鞭挥出,缠住那汉子脚踝,用力上提,那汉子正在奔跑,被他长鞭一带,顿时摔倒在地。 那汉子爬将起来,仍是不服,暴跳如雷,又上去,接连三次,还未站稳,就已被带到地上,骂道:“你拿着鞭子,有什么了不起?敢不敢赤手空拳,和我比斗一番?” 持鞭之人听到,又是一声轻轻的“哼”,说道:“不怕死的,便过来罢!”将长鞭交给身旁之人拿着。 汉子方才第三次摔倒之时,脸碰到地上,他鼻子本来就大,像是凸出去了一块肥肉一般,用力一摔,顿时流出了鼻血,不过他浑然不觉,仍是攻了上去。 持鞭之人这次待到他奔到跟前,才来动手,邪身躲过汉子急来之势,一手扶着汉子左边肩膀,另一只手一推,接着用脚一拌,汉子再次跌倒,只一招就将汉子给摔在地上。 那汉子躺在地上,大声叫道:“你犯规!你犯规!”持鞭之人一愣,迷茫道:“打架就是打架,什么犯规?”(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迎娶(二) 原来这汉子拳脚上的功夫,还在其次,他自幼练习的,乃是摔跤之术,于这等近身格斗,就颇有些不同。 同行的几名汉子见伙伴不敌,眼前之人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江湖高手,怎么敌得?一人眼尖,拱手说道:“有饶大人耳目了,我们这就罢手,此后不再闹事。” 持鞭之人说道:“哼,当我说过的话是放屁么?让你们滚,你们就快些滚,我们柳城之中,可并不欢迎你们这样的人!” 这两帮子人马都是前来祝贺送礼的,早早前来,却闹了矛盾,这会儿又被驱逐,一个个脸上皆是尴尬之色。 那持鞭之人身后几人出来,轰赶众人,硬生生将这些壮汉赶出城外,练一名汉子的小儿也不例外,这才罢休,吩咐城门把守的官兵道:“这些人不得再前来,若是再来,就乱棍打死。” 闹场完结,众人一哄而散,胡总镖头指着那持鞭之人,对柳长青说道:“此人名叫钱虎,善于使用长鞭,是一名好手,在赤魔堂总堂之中,也颇有些地位。” 柳长青道:“你认得此人?” 胡总镖头“哈哈”一笑,说道:“贤侄儿,老夫我行走江湖几十年,全靠江湖中人捧场给面子,才未曾失过手,若是连好汉名字也叫不出来,他日相见,可不叫人笑话么?” 柳长青一听,心想他与杨真交谈,只怕杨真知道的还不如胡总镖头知道的多些,心生一计,惊喜道:“此人秉性如何?你可知道么?”胡总镖头一愣,问道:“干什么?” 柳长青将胡总镖头叫进茶楼,仍有说书先生在讲故事,柳长青也不去听他讲些什么,落座之后,急忙问道:“这钱虎家眷几人?今年多大?住在何处?和什么人来往?在赤魔堂中做什么职位?” 胡总镖头很是纳闷,眨眼一想,随后又“哈哈”一笑,说道:“贤侄儿,你要拜师,是不是?你看长鞭使着很威风,因此想学,是不是?我给你说,这钱虎可是高傲的很,再者赤魔堂中若有新进之人,便要汇报总堂,不许堂中弟子私收徒弟,你若想拜师,此人允许之后,你也得由总堂白坛主分派,呆上几年之后,才会跟着引荐之人呢!” 胡总镖头不知此时的柳长青已经是今非昔比,浑身武艺,柳长青也不欲戳破,说道:“我正是要拜师,我却不知赤魔堂中规矩如此之多。” 胡总镖头道:“贤侄儿,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这钱虎本就是咱们扬州之人,你瞧他说话之中就带着扬州口音,是不是?他孤身一人,未曾娶妻,当然也就没有孩子。此人有些功夫,他在扬州之时,我就知道此人,想与他一番亲近,却不曾得好,也得作罢。” 柳长青如获至珍,将这钱虎的一应行事风格,打探的清清楚楚,暗自点头,正合他意,高兴道:“这就好办啦!” 胡总镖头疑惑问道:“什么好办了?贤侄儿,你说话怎么好生奇怪?” 柳长青拱手道:“胡总镖头,我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赶过去办,就此离去。”胡总镖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睁睁瞧着他离去。 柳长青一回到客栈之中,悉心准备,他正是想易容成钱虎模样,探入赤魔堂之中找寻索凌,不过赤魔堂不比别处,规矩分明,戒律严格,有些危险。不过不论再怎么危险,柳长青总不会置索凌于不顾,总得闯上一闯的。 傍晚时分,杨真回到了客栈,摇头说道:“仍是没有金枝玉叶的消息。” 柳长青点点头,说道:“杨大哥,我想易容成一个人,此人身材和我差不多,不必多下功夫,也是我扬州之人。”杨真随即说道:“你是说钱虎?” 柳长青道:“正是!” 杨真认真思考一会儿,说道:“是挺合适的,不过有一事,赤魔堂中规矩有许多,你一个外人,什么也不知道,贸然前去,必定会露出马脚,就是别人瞧着你面貌上一样,你什么也不知道,见了堂主只怕也不知道问好,那就不大好了。” 柳长青叹一口气,愁眉不展,说道:“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若是凌妹被胁迫嫁给法无道,那岂不是……” 杨真点点头,说道:“咱们两个一同前去,我随时点拨于你。在一起的话,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柳长青惊奇道:“你也去?” 杨真“嗯”的一声,说道:“怎么?我便去不成么?”柳长青说道:“我怎么没想到?原本咱们兄弟二人该当一起前去的。” 杨真一笑,说道:“你瞧我的模样,易容成谁比较好些?”柳长青瞧瞧柳长青,仔细一想,说道:“我见钱虎身后跟着一个壮汉,倒和你相像些。你可以易容成他的模样。不过我这会儿记得可不大真切,只有等捉到了他之后,容我再好好看一看,再易容不迟,不过你得把你的大胡子给去了,你舍得么?” 杨真“哈哈”大笑,说道:“那有什么舍不得的?大胡子若是没了,还能再长出来,弟妹要是嫁人,生米若是煮成熟饭……”柳长青莞尔一笑,说道:“瞎说八道。凌妹宁死也不会从的。” 两人一拍即合,柳长青问起钱虎功夫,说道:“我见此人使用长鞭,出鞭之际,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可不会使。” 杨真道:“也不必真正会使,做做样子,也就是了,难不成赤魔堂之中还不许你会一些其他功夫?你若是打人之时,将鞭子扔在地上,大说一声:‘小子!我不用兵器,也一样揍你!’使出擒拿绝技,那也是一样的。” 说笑之际,两人设计好,一同出门,寻找钱虎所管队伍,赤魔堂迎娶圣女,原是大事一桩,派中个人都是十分繁忙,少有闲人,钱虎更是不得歇息,若是哪个地方有了隐患,自己就得急急忙忙找过去。 两人兜了一大圈,才看到钱虎领着众兄弟在饭店之中吃饭,杨真拿出一个面罩,将脸蒙住,他在赤魔堂之中也是出了名的,别人见他模样,一定会认出来,因此遮住了脸庞。 忽然之间柳长青眉目之间充满仇恨之色,看着杨真面目,大骂道:“王麻子!你这贼子!我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我千辛万苦找你,今日终于在这儿碰到了你!” 杨真声音低沉,说道:“张三,我处处躲你,想不到仍然被你认了出来!” 柳长青道:“王麻子!你满脸麻子,遮住了面目,难道我就瞧不出来么?哼,瞧我不把你的皮给扒了?我还要抽你的筋、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说完就要出手开打,那正在吃饭的赤魔堂人中有人急忙喝住,说道:“你们什么仇怨,日后再报!但若是想要在此地寻仇,休怪我不客气啦!” 柳长青看了那人一眼,心中暗喜,见正是想要让杨真易容成此人的模样,说道:“这位大哥,请问你贵姓?”那人道:“要打架,此时可是行不通的,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就算他杀了你爸爸,你也不能报仇,要报仇,去城外,那里便没人管。” 柳长青正待他说话,故意激怒于他,说道:“嘿!你这汉子,颇不讲理,我若是杀了你爸爸,你也不理我么?”身旁之人顿时“哈哈”、“嘿嘿”笑出声来。 那汉子见他出言侮辱,“蹭”的一声,从座中窜起来,说道:“你说什么?找死!” 柳长青说道:“我说什么话,关你屁事?你多管闲事,纯属找打!” 话音刚落,那汉子早已怒不可遏,正待要冲上前去,却看到柳长青也是“蹭”的一下,打向眼前的“张麻子”。众人见他出手沉稳,以为会有奇招,哪知柳长青只是将右掌伸的长了,缓缓向前打去,若说是“沉稳”二字再去形容,那就全然称不上了,简直就是“慢”字当先。 一人笑道:“这也叫掌法?这人是来混吃混喝的,哈哈,哈哈。这一掌下去,就是乌龟、蜗牛,也能躲了过去。” 柳长青一掌还未发完,见钱虎自顾吃饭,并不搭理自己,一根长鞭在身旁的座中放着,流畅指着长鞭,说道:“你等不会武功,自然不知道!慢条斯理,可延年益寿。比如这人,用长鞭做武器,不论练得多久,都是废物一个。” 柳长青知道钱虎和那汉子一定会着恼,果然钱虎忽然将头转过来,说道:“找死!”柳长青和杨真两人做戏,早有防备,两人急忙向西南方向奔走,柳长青大喝一声道:“王麻子!你别跑!瞧我不打死你!”两人转过拐角,就消失不见。 城中有人骂骂咧咧,意欲打架,那本就是钱虎所管之事。不过钱虎奔波了一日,有些累了,想让手下众人去管,哪知柳长青竟然骂到了自己头上,反也不吃了,和那汉子一起追了过去,心想这两人武功低微,片刻就会抓到,说道:“你们在此吃饭就行,不必管我。”那被骂的汉子看了一眼钱虎,钱虎冲他点点头,说道:“你来罢!” 两人追了过去,听到柳长青尖着嗓子大喊大叫,就在前面,追了过去,哪知一个拐角,又找不见了,犹豫之际,却又听到“王麻子”在大骂,又循声追赶,追了一会儿,却又找不到人。 钱虎心中纳闷道:“这两人跑的这么快?”展开轻功,又追了过去,接连过了几个拐角,却只能听到声音,愣是见不到人,暗运内力,行的更快了。 两人追赶了一炷香工夫,眼见两人要进了树林,这才看到人影。两人看到“张三”将“王麻子”捉住,“哈哈”一笑,咆哮道:“可让我抓到你啦!哈哈,哈哈哈,瞧我饶不饶得了你!” 钱虎在后大喊道:“两个狗东西,快快受死罢!”一头扎进树林。 树林之中较为昏暗,钱虎刚一落脚进去,忽然背心被人制住,心中一凛,柳长青道:“多谢啦!”钱虎满是惊疑,正待说话,杨真用他宽厚的手掌用力一拍,钱虎吃痛,顿时昏了过去。 杨真道:“将他衣服脱掉,包了起来。”柳长青将他浑身上下扒的干干净净,又将他长鞭拿走,忽然钱虎衣袖之中掉出来一个物件,柳长青借着微弱的光亮一看,见是一个赤色铜牌,上面有一个面目狰狞的虎头。 杨真说道:“一并收了起来,这是赤魔堂的通行令牌。”柳长青嘟囔道:“偏生有这么多规矩,狼啸派的也是这般,还在我身上放着。”伸手去摸,掏出两个硬物,一个是梁照丢失的虎符,一个是狼啸派邵剑琮的狼头令牌,将这枚赤魔堂的虎头令牌一并放在裹巾之中,包好放在身上。 此时听到随后跟到的汉子在后面大叫:“老大!老大!你在哪儿?” 杨真大叫一声:“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那汉子也是一般循声跟来,一并着了道,杨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见钱虎躺在地上,衣服也不见了,不知死活,觳觫道:“我……我……我叫魏当先。”杨真道:“这名字不错,干什么事情都当先,身先士卒,才是好榜样。”一掌打过去,魏当先顿时也昏死过去。杨真又将他衣服扒掉,只留内衣在身。 柳长青问道:“这两个人如何处置?”杨真道:“你说呢?依我之言,就是杀掉二人,再将尸体埋掉。”柳长青连连摆手,说道:“不妥!不妥!” 杨真道:“那就麻烦些,咱们将两人搬回去,让章恨天顾一辆马车,将二人送到外地,一时半会儿,他们回不来也就是了,只是咱们不知多久能做完事情。” 柳长青说道:“官道已经被封,过往之人只怕都要盘查,怕是不成。” 杨真皱眉道:“我倒忘了此事。”一时之间,又不知怎么办才好。 猛然之间,杨真忽然出手,给了两人胸前一掌,柳长青大惊失色,问道:“杨大哥!你做什么?” 杨真说道:“贤弟,你心肠好,不忍心杀死二人,我可是不大一样,赤魔堂欠我的东西,着实不少,杀死他两个徒子徒孙,那也算不得什么。” 柳长青默然,良久才道:“那……那也不必杀死他们,总有办法的。”杨真道:“咱们不马上回去易容,只怕狗崽子们就要发现,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 柳长青心思有些沉重,不大认同,杨真说道:“贤弟,我且问你,若是索凌有个三长两短,你该当怎么办?这些人若是拦你,你杀他们不杀?” 柳长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情况危急,那也只得便宜行事了。” 杨真道:“是啊!现在咱们找不到索凌,那该当怎么办?你当好好想想,移花接木之事,咱们只是猜测,未必就一定是真,倘若是假的呢?那又应当怎么办?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圣女才是,若是索凌不愿意,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吃了多少苦楚磨难了。你说是不是?” 柳长青虽然知道杨真有些强词夺理,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急忙挖了两个坑,找一处隐蔽地方,将钱虎与魏当先尸身埋在一起,土落之处,凸起了一座坟墓。柳长青将内力集聚手掌,隔空缓缓催运,将坟墓的土也压的平了,瞧不出挖过的痕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迎娶(三) 两人将衣物裹好,回到客栈之中,柳长青拿出之前准备好的易容物件,先替杨真易容。 杨真满面髯须,须得剃个干干净净,柳长青下手去剃,不一刻已经剃的干干净净,着眼看去,见杨真面白唇净,不见了胡子,活脱脱的就是另一个人,全然不像。赵柔在一旁笑呵呵,说道:“杨大哥,你没了胡子,就像个唱戏的花旦。” 柳长青替杨真易容,他身材较之魏当先仍是宽大了一些,个头也稍稍高一些,杨真又不会缩骨功,不过若是不悉心看去,只怕外人也难瞧出来。 杨真闭着眼睛,不一刻柳长青说道:“杨大哥,你睁眼瞧瞧。” 杨真缓缓睁开眼睛,见到镜中自己模样,着实也吃了一惊,看着柳长青,却不说话,柳长青道:“你只管说话,我瞧上一瞧。”杨真说了句:“老大,你好!” 柳长青笑道:“杨大哥,我现在反倒成了你的大哥。”杨真莞尔一笑。柳长青叮嘱道:“今日不要大笑,也不要将嘴巴张的太大。今夜一过,那就好了。” 接下来柳长青又给自己易容,那就轻车熟路,不一会儿便好了,持着钱虎长鞭,“唰”的一声,抽在地上,说道:“大胆!竟敢在柳城之中胡作非为!不想活了么?” 杨真和赵柔两人都是一笑,赵柔说道:“师兄,你这样子,就算是钱虎的老子来了,那也是认不出来的,这易容术当真神乎其技,你早晚要教教我。”柳长青点头笑道:“往脸上涂脏兮兮的泥巴石膏,你可愿意么?” 赵柔满脸嫌弃,摆手道:“哟!那脏也脏死了。” 柳长青叮嘱赵柔和章恨天在城中接应,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急忙找到自己就行,拉着杨真手臂,一起奔往饭馆中去。 到了饭馆,一帮子人早已吃完了饭,正在焦急的等待钱虎归来,害怕出什么事情,柳长青刚到饭馆之中,就破嘴骂骂咧咧,说道:“哼,原来是两个疯子,吵吵闹闹,饶我清听。” 一人说道:“钱老大,捉到了么?” 柳长青道:“捉到了,狠狠的打了一顿,也就是了,不提他们啦!我一口饭还没吃干净呢!” 那人十分长颜色,急忙又叫了几样小菜,端了上来,柳长青和杨真各自吃着。柳长青忽然说道:“没有酒,那怎么行?” 手下几名汉子听到柳长青出此言,都是有些疑惑,心想钱虎虽爱饮酒,但白坛主早已下过号令,说此一月之中不许饮酒,钱虎一向处事谨慎,怎么要酒?但他既然发话,又合个人心意,虽然疑惑,但都是满心高兴,大声说道:“拿酒来!” 那饭馆掌柜一听说要酒,见他们是赤魔堂中人,早已熟悉,说道:“这个……这个……”一名手下一拍桌子,问道:“怎么?不愿意么?” 饭馆掌柜急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不是!怎么不愿意?不过……贵堂早已下令,这个……这个……这个……饭菜详单都记录在案,不过酒钱也要额外去算。”柳长青暗暗称赞赤魔堂中管理严格,也是一拍桌子,怒道:“差你酒钱还是怎的?”那掌柜的急忙将酒端了过来。 众人畅饮,大汗淋漓,喝的极是爽快。众人见平日里不善饮酒的魏当先却一碗接着一碗,不断的喝,恐怕一大半都进了他口,都是瞠目结舌,一人说道:“老魏,你这酒量,可也不错啊!今日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杨真一言不发,也不敢笑,只是招招手。柳长青接话道:“心情好了,自然多喝些,咱们堂主迎娶圣女,那是多大的喜事?” 众人喝的尽兴了,柳长青说道:“好啦!今日众兄弟都累了,咱们回去罢!”众人轰然叫好,只有手下一个矮个子好像有事,好似不大情愿一般。 回去的路途之上,那矮个子轻轻扯扯柳长青衣袖,两人在一旁走,矮个子说道:“老大,咱们不是说……”说完眨眨眼睛。柳长青当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他生怕自己有些事情答不出来,因此才叫的酒。 因此柳长青打了一个酒嗝儿,眯糊着眼睛,问道:“什么事情?有点上头啦!” 那人一愣,随之又一笑,说道:“白坛主威风凛凛,坏了兄弟们的好事,因此……因此……”又是眨眨眼睛,看来此人十分喜欢眨眼睛。柳长青手扶着脑袋,眼睛似睁非睁,不往下接话,那人只好又说道:“城中老皮子不给咱们兄弟交月钱,说道他现在归白坛主管啦!还说白坛主自然会去照顾他的赌场生意,这点钱也不给,咱们平日里替他们抓闹事的,难不成都是白干的?说好今晚,咱们去他赌场闹腾一番,看看他能怎么样?俗话说‘不怕县官,只怕现管’,看到底是他瞧咱们厉害些,还是瞧白坛主厉害些?” 说到闹事,那正合柳长青心意了,柳长青说道:“好!这就去!你前面带着路,不必怕,什么事情,我都顶着。”心想:“这当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法无道规定的再怎么好,也拦不住下面的蛀虫,人数多了,管理起来也就麻烦的多。一个帮派之中,就有这么多害人的蛀虫,我泱泱大国,今后可不知要有多少害群之马了。” 那人一听十分高兴,心想钱虎平日里轻易不说此话,今日既喝酒,又闹事,那就摆明了让弟兄们大干一场了。 一行人直去了老皮子的赌场,那盯场子的一看是钱虎众人,便知道是来闹事的,偷偷的去通知老皮子去了。 老皮子得讯前来,笑脸相迎,对柳长青说道:“钱总管,不是小的不肯交钱,实在是已经交过,再交的话,我也拿不出来啦!”柳长青哈哈一笑,说道:“我们来玩耍的,交什么钱?真是岂有此理!见外啦,见外啦!” 来往人众许多,都是得讯前来祝贺圣女的,这些江湖的汉子,最喜喝酒赌博,因此赌场的生意大好,人声鼎沸,凡是能站脚的位置,基本上都已经是满满当当。 一人在里面大叫道:“小!小!小!”原来他已经买了六把小,都输了进去,哪知道第七把开出来,仍然是个“大”,心中郁闷,大骂道:“他奶奶的!哪有这般道理?莫不是出老千?” 那身前的开色盅的庄家说道:“还是大!庄家通吃。”说罢将身前银两都揽了过去。 柳长青走过去,大喇喇的将一人挤到一边儿,往那儿一坐,掏出几两银子过来,一股脑儿又压到了“小”上面。 自来十赌九骗,这庄家显然是耍了不少花样,见到来人正是赤魔堂钱总管,不禁暗自担忧,不过他也见过许多风雨,面不改色,仍然说道:“赌场规矩,买定离手,速速压庄了。”瞧一眼周遭环境,见老皮子正向他使眼色,知道是想让“钱虎”将钱赢了去,息事宁人。 那坐庄的庄家暗暗得令,待要开出点数,柳长青却瞧不见他破绽,无从下手,开出点数来,仍然是个“小”,压到“大”上面的人便灰头丧气,后悔没大着胆子再买一把小。 庄家赔了柳长青二两银子,柳长青看也不看,又顺手放在了“小”上面,庄家瞄了一眼老皮子,见他点点头,知道他还让“钱虎”赢钱,又开出来,仍是个“小”。庄家这次赔了柳长青四两银子,第三次开出来,仍然是个“小”,赔了柳长青八两银子。 此时已经连续开了十把“小”点,押宝的虽多,这会儿却又拿捏不准了,有些眼尖的,见柳长青大喇喇,连赢三把,心想这人必定是个高手,倒有不少人跟着买了“小”。 庄家见“小”注上已经放了许多银子,要是放在平时,那是必定要吃了的,不过眼前之人是赤魔堂的“钱虎”,老皮子又不发话,自己去瞧他,见老皮子皱着眉头,但仍然是微微颔首,那就是还让柳长青赢了。 这一注下来,庄家大出血,赔了不少银子,老皮子心想钱虎已经空自得了十四两银子,完全可以走人,权当自己是额外孝敬的,哪知柳长青仍是低着头,将银子又是全部压在了“小”的上面,这样一来,光是柳长青面前放的,就足足有十六两真金白银了。 那庄家见柳长青不罢休,有些疑惑,心想不论怎样,这次不能再开“小”了,这样子赌场干下去,哪还能做生意?见老皮子也有些犹豫不决,他已知道,摇动色盅,要开出来一个“大”来。 柳长青早已见到庄家神色不定,一直在向后面看,知道这把他必定是要捣鬼,轻轻一笑,将右掌不经意的放在桌子边缘,催运内力。 不过柳长青并没有怎么赌过博,师父金大也不许他们出去赌博,不过既然眼前这名庄家要吃人,那自己捣捣乱,说不定就会出来的仍然是“小”。 柳长青瞄准时机,趁着庄家将色盅落地之时,猛然将内力透过桌子穿了过去,直入色盅。 木椅木桌不比刀枪棍棒之类利器,无法穿透内力,不过柳长青所练习的无量内功之中,却可以将内力聚集成一股,沿着木具穿过去,别说眼前此人是个不会武功之人,就算他会些武功,只怕也不知道柳长青有这种本事。 柳长青碰到色盅,就收起内力,暗暗发笑,那庄家本就是出千惯了,摇点之时就会弄虚作假,可他却万万想不到自己将色盅放下的一瞬间,竟然会被柳长青捣鬼,完全不觉,吆喝一阵,开出点子,顿时目瞪口呆,见桌子之上的三粒色子,只有一个“五”点是大,其余两个,一个是“一”点、一个是“二”点,不必说,那就是又是个“小”了。 众人“轰”的一声,纷纷叫好,庄家知道钱虎是在搞鬼了,不想给钱,通面发红,仍是给了他三十二两银子。 柳长青又示意他将银子放在“小”上,庄家见他还要压,暗自高兴道:“你自己找死,那就不怪我了,这番赌法,不见好就收,早晚是要输个干净的。”再也不管什么,眼露凶光,狠狠的摇了起来。 柳长青依样作法,又是将内力传过去,那色子顿时慌了几下,摇摇滚滚,这次竟然开出的还是个“小”!一群赌客哄然叫了起来,惹得其他桌上的人也来看。 柳长青伸手说道:“不玩啦!好啦!六十四两白银,快快拿出来!”柳长青算下来,足足赢了一百二十六两白银,赌场亏的大发。庄家面色铁青,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老皮子怒目斜视了一眼那手下的庄家,心想:“回头再跟你好好算账!”笑嘻嘻的走上去,说道:“钱总管……” 那庄家只怕今日一战,自己就丢了饭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大声说道:“你出千!你出千!” 柳长青正要找事,这庄家这般说,那不是摆明了要大闹一场么?柳长青抽出长鞭,“啪”的一声巨响,将桌子打成两半,桌上的银子顿时洒落一地,众人见他武功高强,也不敢上来争夺。 老皮子见状,急忙过来,赔笑说道:“赢了就是赢了,这些银子都是你的。”说罢皱眉对桌前庄家说道:“快拿银子过来。” 柳长青收了银子,都收了起来,“哼”了一声,那矮个子偷偷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柳长青领着众人们都出去了。 出了门,那矮个子说道:“老大,够啦!够啦!我本想打他们一顿,赶出城去。你赚了这么多银子,老皮子早晚会哭哭啼啼告诉白坛主的,哈哈,哈哈。” 柳长青点点头,说道:“咱们回去吧!”众人一同前往赤魔堂方向走去。 到了桃花源,守门的仍然拦住,柳长青将通行令牌摸索出来,那人看一眼,说道:“钱总管,今日可喝了不少酒啊!不怕怪罪么?”柳长青心想日后出门,还得用到此人,偷偷拿出几辆银子,说道:“酒嘛,众兄弟都喝得,是不是?”那人眉笑颜开,放几人进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迎娶(四) 众人回到赤魔堂,杨真领着柳长青走路,一行人到了武陵侧峰,杨真来过数次,知道的不少。柳长青佯装醉意十足,说道:“今日赢得银两,众兄弟都是有份的!”说完将一百多两银子全部掏出来,分给众兄弟,自己一点不留,众人都是低声欢呼。虽然这一点破不像钱虎本人作风,但大家高兴还来不及,谁会去想什么? 叫一名弟子道:“将我送回住处。”那人拿了二十两银子,十分高兴,兴高采烈,连声道好。不仅将他送到屋中,还给他脱鞋脱袜。 柳长青问道:“平日里我带你不薄,是不是?”那人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说道:“是!是!是!老大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 柳长青突然将脸一横,眉目凶狠,说道:“我得了讯息,堂中来了细作,是不是你带来的?” 那人吃惊不小,眼珠子也快瞪出来了,急忙道:“什么细作?这么大胆?不是我,不是我。我一直跟着大人,怎么会带细作?” 柳长青“唔”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不是你,但仍要例行公事。你是不知,这细作会易容之术,瞒天过海,哼!细作虽然进来,可又怎知我堂中规矩?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我?我是赵匠啊!” 柳长青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赵匠,知道我今天为何饮酒么?咱们堂中规矩,不许饮酒,这你是知道了的?” 赵匠诚惶诚恐,说道:“知道,知道。白坛主上月下了号令,说本月十八日到下月十七日,都不许饮酒,到了圣女出嫁当日,才可饮酒,但咱们也不能喝醉。不过咱们小的跟着您,那就是什么都不怕的。”这赵匠倒是机灵,怕钱虎怪罪于他,因此什么事情都顺着钱虎方向去说,那他说什么也不会怪罪的。 柳长青点点头,颇是满意,问道:“我今日饮酒,就是这般,我会一一审问,我再问你,咱们堂主的住处在哪里?” 赵匠道:“在武陵主峰赤龙厅中,厅外面有一个赤色大饕鼎,是保佑我赤魔堂衣食无忧之意。老大,我不是奸细,也不会易容。这些我都知道。” 柳长青点点头,说道:“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废话。我问你,我平日里是都住在这里么?咱们每日几时出去巡逻?几时回来?你们又住在哪里?”赵匠都是张口答来,柳长青一股脑儿将钱虎的平日作风,起居饮食、方方面面问的清清楚楚。这才满意,又正色问道:“我问你,圣女现在在何处?” 赵匠说道:“啊?这个……这个小的着实不知,圣女一向是见不得的,及笄那年,只出现过一次,我那日感冒,也没上玄武顶去观看,这些只有刘婆婆和那几名侍女知道,她们又从来不许跟咱们说话,这个就不知道了。” 柳长青问道:“刘婆婆在哪里住?” 赵匠说道:“刘婆婆常在东侧花梨堂居住,东山之上,都是女子,我见过刘婆婆从上面下来,别的就不知道了。我听说,有时事情多了,她也不在花梨堂住的。” 柳长青再待要问些什么,杨真在一旁冲他摇摇头,只怕他问的再多些,这赵匠只怕就要怀疑什么,柳长青于是就不再去问,摇手说道:“你回去吧!魏当先,你过来,我且问你几句。” 赵匠急忙退出回去,杨真说道:“老大,不必问这么多,圣女在何处,不是本派首脑人物,只怕不会知道,咱们得慢慢寻去。你将银两都分了出去,那可不大好,咱们今后只怕还要更多银两。” 柳长青一笑,说道:“没事,我自有钱。”杨真点点头,说道:“那就行。金枝玉叶也必然在东峰住着,东峰都是女眷。” 两人就住在一处,杨真也不回魏当先住处了,两人呆了一夜,次日仍是按部就班,例行公事,第二天仍不去惹出动静。 到了第三天晚上,两人一起出东峰,哪知东峰之上,向来把守严格,守山的都是女子,瞧武功倒也不低,杨真也从未去过,不知里面情况。两人几次灰头土脸,都差些被人当做恶贼。只好回到屋中商议。杨真寻思一会儿,说道:“钱虎去不得,这堂中却有两人去得。” 柳长青道:“那只有法老堂主和法少堂主了。” 杨真微微一笑,摇头道:“法老堂主年事已高,不问江湖,只在家中,养花弄草,不管这等事情。除了少堂主,却还有一人。”柳长青想不出来,问道:“那是谁?难不成是白坛主?我好像只认得他一人了。” 杨真道:“白坛主管理堂中事物,下面却还有四位副坛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坛主各司其职,今后若是能见到,那再说也不迟。”柳长青问道:“叶孤悬呢?” 杨真道:“我是北堂长老,他是总堂护法长老。这老头……啧啧,可是厉害的很,堂主之下,只他自己一人武功最高,无人可以管得。当初法无门堂主和另外几人争夺堂主之位时,这叶孤悬可当真是出了不少力气。” 两人聊了一阵,天色已晚,又睡了过去。次日晚上,两人早早回到屋中,商议对策,柳长青却早已有些心慌,哪知一人推门而入,“啪”的一声,柳长青见这人满头白发,眉宇之间尽是杀气,看起来便是不怒自威模样,进门“哼”的一声。 杨真偷偷说道:“这是白坛主。” 柳长青稍一拱手,说道:“白坛主,别来无恙。” 白坛主又是“哼”的一声,柳长青知道是老皮子向他告了状,不过自己没去闹事,只不过是去赌博,堂中却并无规定说众弟子不允许赌博,不过柳长青坏了他的事情,虽说赌场之中都有向赤魔堂行贿送礼之事,但中间不管是经过何人之手,那都是会悄然无息的赚上那么一笔的。白坛主在堂中地位颇高,钱虎却来坏他事情,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赌场,但白坛主却怀恨在心。 其实钱虎和白坛主早有瓜葛,谁也瞧不惯谁,两人虽然都在总堂之中,但只因各管一方,平日里也碍不着谁。因此都是谁也不搭理,钱虎行事谨慎小心,生怕白坛主故意找自己麻烦,抓住自己把柄,白坛主也怕自己有什么祸根留下,万一给钱虎参上一本,那也够自己受的了。 白坛主眼睛盯着钱虎,却是一言不发,足足站了好一会儿,最终才说道:“咱们都在堂主,今后可得小心行事。”不等柳长青回答,白坛主就早已离去。 杨真待他走后,笑嘻嘻说道:“我正愁没有办法,白坛主却自己送上门来,老大,你可会变他模样?”柳长青点点头,道:“这个容易,只是这白发白胡子……我一时之间,倒没办法准备。杨大哥,你怎么叫我老大?” 杨真低声道:“须防隔墙有耳,我在堂中,就这么称呼你,别人听到了,也就不会起疑。” 柳长青问道:“你是说,咱们今晚就要去东峰闯上一闯?” 杨真道:“这个却也不忙,明日再去,那也不迟,不过明日得像个办法,让真正的白坛主出不了门,或是晚上在哪个地方呆上一呆,那也就是了,咱们说上去查案,那自然是谁也没有办法的。就连法堂主,也不好拦着。” 柳长青暗暗道好,不过要怎么能让白坛主不在人前露脸,那就要另想办法了。 次日杨真带头,一大早,柳长青便派别的弟子去别处巡逻,却留了赵匠一人和杨真,一起又去了老皮子的赌馆之中。 老皮子本就在赌馆之中照顾生意,一看地煞恶星又来了,心中慌乱如麻,不过白坛主已经放话,让老皮子不必怕,但凡出些什么事情,就派人传信给自己,自己自有办法处理。 老皮子硬着头皮,笑呵呵道:“钱总管,又来照顾小的赌场生意啦?” 柳长青“呸”的一声,吐在地上,说道:“我等得到讯息,外面来了贼人,想要阻挠我法堂主迎娶圣女之事,此人在我柳城之中,我岂能容得此事?” 老皮子一愣,不过仍是赔笑道:“外面来了贼人,钱总管该当去外面抓人才是,怎的跑到小的赌馆里面来啦?这里都是安分人,不曾有什么贼人。” 柳长青长鞭“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大喝一声:“此人名叫白拱猪,既然是白拱猪,白白拱走你们家的猪,那自然是要来赌场的,大家住手,有没有见过一个叫白拱猪的人哪?” 众人都叫道:“没有!”“哪里有什么白拱猪?”“谁会起名叫拱猪的?”乱哄哄闹了起来。 柳长青又是一鞭子打在地上,说道:“没有?白拱猪就在这里!怎的会没有?大家别站在一起!一个个的从门口这儿出来,给我瞧上一瞧!若是真是有贼人混了进来,你们还了得么?” 老皮子暗暗咬牙切齿,这不是在捣乱么?将客人都撵了出去,自己今日只怕又是白干了,生意正好之时,这人却总来闹事,之前也没少给过他好处,哪知这人翻脸不认账。 老皮子想拦,那也是拦不住的,杨真走上前去,架起一人,抬到柳长青跟前,柳长青问道:“你是白拱猪么?”那人摇摇头,说道:“不是。”柳长青道:“好,出去罢!” 第二个人被抓过来,柳长青又问道:“你是白拱猪么?”那人也摇摇头。第三个人被抬到跟前,柳长青又问道:“你是白拱猪么?”那人说道:“不是!我是青城派的。” 柳长青每次问话之时,总是将“白拱猪”三个字说得特别响亮,问了十几个人之后,前查后看,越来越慢,老皮子怒不可遏,憋得老脸通红,却不敢说话,连一个屁也不敢放,忽然心头一闪:“这钱虎一口一个‘白拱猪’,我倒给忘记了,白坛主原名是叫做白鸿主,敢情是冲着白坛主来了!” 自己一心想打实主意,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反倒不很心慌,心道:“你再怎么说,只是一个总管,前几日你来赌场,我好心给你赚些银两,那也就是了,现在你如此光明正大侮辱白坛主,只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柳长青依然在一个个查验,有时竟然连旁人脸上看也不看一眼,就问到:“你是白拱猪么?”就放那人走了。 忽然间杨真和赵匠拉过一人过来,柳长青一看,竟然是章庸仁,之后站着的一人,正是章江声,心中一凛,问道:“你是白拱猪么?” 章庸仁早就瞧出形势有些不对,他一心想巴结白鸿主坛主,乃至连《兰亭集序》这样的至珍之宝都带了来要送给他,只怕平日里拿在身上不方便,又怕丢失,因此藏在树中,何时见到白坛主,就可以一起过去送过去,听到“白拱猪”三个字,也料想眼前之人恐怕和白坛主有什么过节,说不定可以抓过去送给白坛主,却打听到此人是赤魔堂总管,也不好下手,走一步看一步,但他却万万想不到,眼前之人竟然是柳长青,那也是造化弄人了。 章庸仁小心翼翼说道:“我不是。” 柳长青却不放他就走,问道:“你不是?那你是何人?”原来章庸仁自从开了冰雪水寒大会,名满江湖,后来却死掉,名声极坏,却将自己的眉毛刮掉,胡子也留了起来,脸上还故意弄了些伤疤,但这又怎能瞒过柳长青的眼睛,在易容大师面前弄虚作假,那也是班门弄斧了。 章庸仁道:“小的是……是扬州人氏,路经此地,是来探亲来了。” 柳长青“唔”的一声,用扬州话说道:“辣块妈妈的,你倒是扬州人啦?乖乖隆地洞,探什么亲戚?”章庸仁道:“是在下的表舅。”柳长青暗道:“你自称是扬州人,却不会说扬州话,我扬州要是有你这一号人物,那就是辣块妈妈不得了了,丢也丢死人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迎娶(五) 柳长青心中暗骂之后,见到章庸仁落寞的样子,心中反倒生了三分同情之意,不过又想这种人不值得同情,留在世上,早晚是祸害。忽而又暗暗点点头,颇是满意,说道:“你不是贼人,那就最好。”又低声道:“下月我们赤魔堂迎娶圣女,各处都得肃清……” 章庸仁见别人都是问一下便走,只有自己却是被拦住,似乎有心羞辱,心道:“哼,等我进了赤魔堂,早晚要你性命。” 柳长青接着轻轻对他道:“……今日非是我不敬,乃是我堂白坛主今晚要巡查城中,被我赶走,那还好些,若是被白坛主发现,哼哼,只怕贼人便是吃不了兜着走!” 章庸仁早就想见白坛主面,听到这话,心中暗自高兴,问道:“白坛主要来哪里?” 柳长青斜他一眼,说道:“自然是去寻那白拱猪,他来哪里,我怎的知道?莫非你想在城门外等候白坛主,意图不轨?” 柳长青这么一说,那章庸仁顿时就知道白坛主一定会从树林小路来了,暗自欣喜,心想今晚定要在城门外等候,等到万事俱备,白坛主回去之时,自己将那《兰亭集序》送给白坛主,他一定惊喜万分,此后再慢慢收敛人才,那时大功告成…… 柳长青将赌馆之中都清理出去,慢悠悠对老皮子说道:“我可不管你找了什么靠山……哼,咱们走着瞧就是。”说罢,偕同杨真和赵匠一起出门。 柳长青让赵匠自己去了一边儿巡查,对杨真偷偷说道:“咱们本以为要赵匠帮咱们缠住白坛主,今夜好行事。哪知这次这两个人偷偷送上门来,那当真也算是自讨苦吃。” 这日杨真和柳长青两人去街上买了一应物件,派人传信给白鸿主,信中写道: 久闻白老先生年老不衰,又独爱魁宝。吾远在他乡,尽闻老先生英明,今晚亥时,吾在城门外等候老先生大驾,特奉奇珍一卷,只求一见,万望赴约前行。 写完不落尾款,杨真笑道:“年老不衰,这四个字最是出神。这白坛主必定搞不懂此人到底是讽刺他年纪大,还是当真想要拜见。” 柳长青说道:“只是不知白坛主会不会去。” 杨真莞尔一笑,说道:“他必定前往,这白坛主恨不能将天下奇珍异物都据为己有,这人无后,一生也未娶妻生子,性格孤僻怪异,却独爱书画宝物。” 两人等到天黑,杨真却将柳长青带到树林之中,说道:“快些易容,咱们行事要快。” 柳长青说道:“易容的话,最少也得有一面镜子,不然……” 杨真却道:“你不必易容,跟在我后面即可,你将我易容成白坛主,那就更好些。” 柳长青吃了一惊,说道:“你易容之后,说话那便怎么样?” 杨真笑道:“若是别人,那还麻烦些,若是白坛主,那便是最好不过了。这白坛主只怕一年之中说过的话,还没有咱们常人一天说的话要多,哈哈,假仁假义,一本正经,活脱脱的便是个伪君子。我不必说话的。若是真有说话地方,我一掩嘴,你在后面说话即可。” 柳长青心道也是,杨大哥更知道些赤魔堂的门路,迅速替杨真易容,不过白坛主不像杨真这般有些壮实,白坛主比杨真是瘦了许多,不过那也没什么事,白坛主喜爱身穿袍衣,两人早已准备了一身青袍,青袍加身,那就看不出胖瘦了。 两人怕白坛主内力精深,若是伏在桃花源外树林之中,只怕白坛主探到两人踪迹,因此远远了找了一棵大树,悄然伏了上去,悄然无声地盯着出入人等。 戌时却仍不见白坛主出门,不由得有些着急,怕是白坛主不愿出来,正自担心,听到外面守门的一齐大声道:“恭迎千岁坛主!”果然白坛主也是一身青袍。 白坛主所住地方,封为千岁坛,因此下人也多称白坛主为千岁坛,这些守门之人更多的是白坛主手下,因此叫的热闹。白坛主在赤魔堂中地位,那也是可见一斑。 柳长青和杨真一见白坛主出来,暗暗叫好。杨真说道:“我的黑黢黢的胡子没了,却又多了这么多白堂堂的胡子,当真也是罕闻了。”两人目送白坛主离去,再也瞧不见人影,从树上缓缓跳落下来。 又隔了一会儿,杨真说道:“咱们须得随机应变,按我计划行事,确保万全。”两人趁着道上无人,走到了路当中,一前一后,径直往赤魔堂中走去。 赤魔堂规矩,若是进入,须要令牌,不过对于白坛主这等威望之人,那就无人敢要,不过见平日里素来不和的白坛主和钱总管在一起,均是有些疑惑。之时白坛主平日里一副严峻脸色,若是稍有得罪,只怕自己从此不安,也不敢过问。 两人径直走进去,无人拦路,守门之人只以为是白坛主忘记了什么物件,因此又折了回来。不过白坛主素来谨慎,这等事情也不常见,虽然疑惑,那也不敢过问,道了声好,放二人进去。 两人径直往东峰走去。一路之上,所遇之人,见白坛主和钱总管在一起,也均是疑惑不已。见白坛主一副庄严肃穆脸色,也不敢搭话。 到了武陵东峰脚下,守门女杰问道:“白坛主,不知到东峰,有何贵干?可有堂主手谕?” 杨真“哼”的一声,却不答话。柳长青在后面说道:“前几日来的两对哑女,可在东峰之上么?” 那女杰问道:“哪些哑女,来了许多,不知说的是哪一对?哑女都在东峰之上,有婆婆们专门教化伺候。” 柳长青道:“哼,堂中混入了奸细,你们却当做宝物!若是圣女有什么三长两短,哼哼,东峰之上,只怕一个也别想活!” 几名女杰低声惊呼,纷纷问道:“什么事情?”“怎么进了细作?”“是谁领进来的?” 柳长青道:“快将这些哑女一股脑儿都找出来,白坛主自己要问个清楚。圣女呢?圣女现在在何处?” 一名女杰道:“哑女在东峰修心堂中,一共八对,都是这些个时日来的。”却不说圣女住处。 杨真点一下头,甩手进去,柳长青跟在后面,几名女杰急忙拦住,说道:“若要查案,白坛主一人去即可。” 柳长青着急道:“那怎么成?白坛主怎么认得细作模样?只有我一人知道的清清楚楚。这细作武艺十分高强,若是捉了人质,那圣女出嫁,只怕耽搁下来,咱们个个都落不到好处。” 杨真佯作白坛主模样,负着双手,瞧着众位女杰,这些女杰被他一瞪之下,谁也不敢说话,只有放柳长青上山了。 一名女杰领路,两人都未来过,偷偷观察周遭去路。见此峰秀丽,暗夜之中,有隐隐虫鸣。却无野兽嚎叫,一片肃杀,却又祥和景象。 行到半道,杨真见右面有几块大石,大石之后,闪烁点点星光,大石之侧,更有小路可走,停步指着大石后面。柳长青会意,问道:“这路通往哪儿的?”女杰摇头道:“不知。”眼神却迷离闪烁,十有**便是假话。 杨真向柳长青使眼色,柳长青又问道:“你怎会不知?是圣女的住处,是不是?” 那女杰眼神有些迷离,不敢说话。柳长青道:“你尽管说,我们上来查人,也是确保圣女安全。” 其实圣女在赤魔堂之中一住十几年,大家怎么会不知道圣女住处?往往此间女子,更是爱流转传言,以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圣女便在东峰之上居住,不过平日里路途却封了,其余一干人等都是住在山顶,圣女却是住在半山腰,也是因为行事方便之故。不过几百年下来的规矩,是不许传言圣女,因此大家虽然心知肚明,明面之上,却是谁也不敢说的了。 女杰说道:“先时圣女住在此处,但前些日子忽然被堂主召唤过去,不再此间住了,白坛主,你知道就好,却不要乱说。” 杨真只轻轻点点头。柳长青问道:“现在圣女在何处?不在此山峰么?”女杰摇头说不知。 三人到了修心堂,杨真让女杰进去传话,女杰进去之后,将十六名哑女一一叫出,柳长青见金枝玉叶都在此处,并没有事情,才放定下心思。 两人又将人哑女一对一对分开,说要仔细盘问,女杰心想:“不会说话,怎么盘问?”不过也不敢拂了他意。 金枝玉叶两队一起,说是一起来的。四人都不知道是柳长青和杨真,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柳长青笑呵呵说道:“金枝玉叶,听听我是谁?” 四人差些惊呼起来,柳长青急忙道:“小声!莫被别人瞧了出来。”这时才问道:“可有凌妹的消息?” 枝心道:“啊哟,来了这么多日,却一句话也说不得,憋也憋死了,现在总算能说话了,虽然是小声,那也是舒服的很。” 金心说道:“柳大哥,真想不到是你,一点也瞧不出来,你这次是易容成了谁人?” 柳长青一笑,问道:“可有凌妹消息?” 金心不经意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在这里,不与外人接触,只有几个婆婆,其余什么也不知道……” 柳长青叹气道:“那就难办了。” 金心又道:“那也不必气馁,我那日得空,在茅房之中,听到有人说话,我听得清楚,大家都传,圣女前些日子和堂主吵架,竟然自己偷偷跑了出去,一直未归,不过最近却好似又回来了,只怕不在此蜂之中,听说法堂主怕她再跑,已经安排一个单独去处,由众人把守,不到迎娶之日,只怕见不得。”柳长青着急问到:“那在哪里?” 金心道:“我半夜偷偷跑出去……”语声有些害怕哽咽,又道:“……差一些被做起来,后来被人发现,我写字说道,自己是哑女,刚来此地,人生地不熟,跑错了方向。柳大哥,我虽然不知圣女在何处,但看这山峰,猜测圣女只会在一处,那就是主峰之后的造极堂,那里有许多人把守,你若是贸然前去,只怕会有危险。” 柳长青到了此时,哪里还管得上什么危险?得了这一点讯息,又不敢和金枝玉叶相谈许久,只得和杨真一起走了。 杨真路上说道:“若是去主峰,只怕惊扰法堂主,你我若被发现,别处尚可逃跑,此处却……”说完不禁摇摇头。 柳长青道:“杨大哥,我自己去便可。” 杨真笑道:“莫要叫我杨大哥,我是老魏。我可不是怕,我什么也不怕,但咱们凡事都要细想。若是你我被困,那也没什么。只怕弟妹从此陷入魔窟,不能自拔,你又该当怎么办?” 柳长青叹气道:“若是我知道法堂主模样,再做易容,那就好办了,是不是?” 杨真细想一会儿,说道:“法堂主事务极多,不比别人,你易容作他,只怕不能应付,稍有不慎,就要露馅。”柳长青着急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如果不成,就告诉法堂主,说圣女有谋,要陷赤魔堂于不义。” 杨真笑道:“你这般说,无疑就是自断后路。这等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法堂主岂有不生气之理?赤魔堂地位如此之高,怎么容得有这等事情出现?” 柳长青担心不已,杨真说道:“不必害怕,咱们偷偷过去,若是不成,那就硬闯。” 柳长青点头道:“好!就是这样。” 柳长青迫不及待,非要今晚就去。柳长青两人从东峰下来,曲折蜿蜒,向前走去。忽然之间顿时目瞪口呆,见一人身披青袍,孑然一身,款款向前,神色严峻,正是白坛主! 杨真和白坛主互相对望,都是一愣,白坛主一时之间惊呆了,看着眼前之人,今日和自己一模一样,不敢相信,大喝一人:“你是何人?” 杨真不答话,此时只有强攻,待会儿若是来了人,只怕更是生事,一掌劈了出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迎娶(六) 白坛主惊疑未定,慌乱之中,左手接了杨真这一招,身子向后一跃,问道:“你是何人?” 杨真更不答话,使出一招“拨云见日”,左手一晃,右手运起内力,又突了过去,白坛主左手应招,两人“砰”的一声,接了一掌,各自后退。杨真左右开合,刚一站稳身子,无瑕细思,又是一招“天外飞仙”,自上而下,掌法飘逸,与白坛主将要接掌之际,又忽然缩手,又是一掌攻下。 白坛主见来人攻势凶猛,却也不怕,杨真瞧出白坛主有些不对,接掌只用左手,右手却一直耷拉着,并不接招,心中高兴道:“你自夸自大,杨某人就是以二敌一,况且柳贤弟就在身侧,当真自傲。” 哪知白坛主“倏”的一声,移形换位,竟然到了杨真身后,左掌在他背上一推,杨真顿时飘了出去,急忙立定身子。 两人一口气接了数十招,柳长青早已敲出情形不对,这白坛主功夫只怕在杨真之上,此时白坛主未动右手,却仍占上风,自己急忙道:“杨大哥,你退下!”说完跃向白坛主身旁,白坛主道:“哼!钱总管,你今日辱我,我还没去找你,你反倒自己前来送死了,我此刻就是杀了你……”柳长青出招,便是擒拿掌法,情知此时若是被别人发现,别说救下凌妹,恐怕自己和杨真都得性命不保。 白坛主道:“你自己送死!”又飘忽到柳长青身后,道一声:“去罢!”一掌也打在柳长青后背。这白坛主武功高强,当真是有根有据,一身青袍,虽然年老,脚下功夫却也厉害。 猛然间觉得风声大作,旁边树丛也被风声晃起,摇摇欲坠,惊魂未定,白坛主一掌打在柳长青后背,哪知自己却猛然间觉得左臂之中,如同火炉在内,灼烧的自己热痛,大吃一惊,不知钱虎得了什么异世神功,竟然能有这般威力。还以为自己是错觉。 白坛主用手扶一下右臂,似乎在摸索什么东西,后退不止,柳长青又攻上来,近他身去,三十六路小擒拿使得飒飒生风。白坛主见他出招颇狠辣,不知两人又有什么仇怨,又是一躲闪,喝道:“你不是钱总管!” 柳长青一愣,心中却慌乱如麻,心道:“若是不抢攻,不知又有多少灾祸。” 白坛主忽然道一句:“慢着!”柳长青住手,说道:“怎么?”白坛主道:“你十招之内,能否打败我?”柳长青想一下,说道:“你若不向后躲闪,我三招之内,就可将你制服。” 白坛主想来不喜说话,此时却不由得他不说话,说道:“是,你武功高强,我很是佩服。不过此处是何地?岂容你胡作非为,你武功虽高,却斗不过法堂主,我若是大喊一声,不一刻这里变会来人,你倒猜猜,你能不能走掉?” 柳长青道:“白坛主,我情非得已,万望恕罪,若有得罪,待我事成之后,必当登门拜谢。” 白坛主道:“不必,我不认识你。”说完稍稍扭头,看着柳长青身后之人,与他自己一模一样,缓缓开口说道:“杨真,我是瞧在你的面子上,才给你们坦白机会,说罢!此来何事?” 二人万万聊不到白坛主与杨真对了一掌,内力相撞,互相比拼,已然知道眼前之人,正是北堂原长老杨真了。 到了此刻,杨真便不再缄口,“哈哈”一笑,说道:“没错!白坛主,你当真还是好本事,杨某人可不是你敌手。” 白坛主一摸自己胡子,说道:“你那绝招‘不悔掌’,怎么不使出来?你若是一上来就用上这招,只怕老夫这条臂膀,也都被你给卸下了。” 杨真缓缓道:“那倒不必,我瞧着白坛主右臂,到还比左臂更厉害了一些,你不出右臂,那是为何?啊……是了,你衣袖之中,藏有东西,是不是?” 白坛主微微变色,那正是章庸仁和章江声送给他的《兰亭集序》,自己身为坛主,掌管赏罚事宜,却收受贿赂,被他人得知,那当真就是得不偿失了,说道:“没有。你们来此,为了何事?”又转头看着柳长青,说道:“你和扬州宋友仁是什么关系?” 柳长青疑惑道:“什么扬州宋友仁?我可从没有听过。” 白坛主道:“宋友仁……我方才出去之时,就见了宋友仁,他……他……” 杨真又是哈哈一笑,说道:“什么扬州宋友仁,全是假的,送你礼物之人,名叫章江声,此人乃是江陵首富章庸仁独子。他一身内力,虽然和我这位兄弟一模一样,如出一辙,但是有差得远了。” 白坛主暗暗心惊,心想那人送给自己《兰亭集序》之事,就在方才转瞬之间,怎么的就让二人知道了?怪不得自己来的时候,守门之人见到自己,都是颇为奇怪,原来杨真易容成我的模样,这易容术……啧啧,可是当真了不起。 个人猜透对面心思,杨真又道:“白坛主,我们可不想惹你,我二人都是一般想法,你方才问我兄弟,十招之内,能不能杀的了你,那我问你,你十招之内,能不能杀的了我二人?你收受贿赂,咱们要不要去法堂主那里辩论一番?” 双方各自握住对方把柄,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白坛主哈哈一笑,说道:“我转眼之间,就可将宝物毁掉,无人瞧得出来。或者说这东西是我在外面自己买来了,堂主犯得着和我计较么?可你变我容貌,擅闯总堂,你倒说说看,谁更吃亏一些?” 杨真一时之间,哑口无言,白坛主见他变色,从袖中掏出章江声送他的东西,慢悠悠说道:“这《兰亭集序》,我自己都不知……”将字帖展开一看,忽然脸上变色,见这外面包裹完美,可里面是什么王羲之的亲笔了?分明是一副不堪入目的图画,笔迹粗糙,画工全无,一只丑猪坐在上面,若不是杨真和柳长青自己干的这事,只怕看到这幅图画,自己都要哈哈大笑起来。 白坛主忽而将此物运在手中,内力到时,整张纸顿时变得粉碎。白坛主怒不可遏,说道:“无耻小人,竟敢耍我!我要你性命!” 柳长青道:“白坛主,这《兰亭集序》是真的……” 白坛主遇到这事,更是谨慎,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兰……”柳长青打断他话,说道:“我怎么知道,你就不必管啦!不过这字帖,我能原原本本的找来给你,你信是不信?” 一说此话,白坛主顿时就有些犹豫,说道:“去我坛中,咱们细谈。” 三人都是武林高手,杨真将青袍脱下,裹着面目,飞奔上去,路上遇到人,白坛主理也不理,众人知他行事诡异,也不过问。 三人到了千岁坛,一起进了屋中。杨真颇有准备,早将那副货真价实的《兰亭集序》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给白坛主摊开来看,白坛主隔了几步,颤声说道:“这……这……这果真是真迹……”喜不自胜,就要伸手去拿。 杨真往后一藏,说道:“且慢!” 白坛主问道:“你……不要……不要伤了这幅字帖,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 杨真道:“白坛主,你是坛主,掌断事物,我且问你,若是圣女犯了罪,那当如何?” 白坛主一愣,不知他为何会出此言,说道:“若是落实,我堂中自有惩戒律法,不知圣女犯了何事?” 柳长青着急道:“圣女前些时间,擅自离开赤魔堂,这是罪一;圣女私带外人进入堂中,这是罪二;这一点倒和你颇为相似……” 白坛主道:“你们是自己进来,与我何干?” 柳长青又道:“圣女不愿嫁给堂主,却让外人顶替,这是罪三。此三条罪状,该当何处?” 白坛主着实吃了一惊,随后又道:“我堂中从无此事,你如何信口开河?堂中律法,也无此条例文。” 杨真不愿多言,说道:“我们来堂中,只为此事,你自己不知,何以怪的了我们?你若是查断不清,那就莫怪我将这《兰亭集序》毁于一旦之间!”说罢将手掌张开,白坛主若是向前一步,只怕这字帖就要顿时化为齑粉了。 白坛主问道:“你究竟何事?一起说了就是。” 杨真知道自己说什么,这白坛主也未必一定全信,只有道:“圣女在哪儿?你带我们去,这幅字帖就是你的,今后咱们再无瓜葛。” 白坛主犹豫一下,说道:“圣女由法堂主亲自派人管制,我又有什么办法?” 柳长青毅然说道:“是在造极堂中,是不是?白坛主,你带我们进去见一眼圣女,我当感激不尽。” 白坛主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怎么行?杨真,造极堂乃是我堂历来堂主修行闭关之地,历来就有重兵把守,旁人莫说进去,就算是我,那也是进不得的。” 柳长青和杨真一听他这么说,便知圣女定是在造极堂中了,说道:“好!你若不带我们,那我们只要自己去了,这幅字帖么……嘿嘿……” 白坛主神色紧张,说道:“别……别!不要……我,我……我带你们去就是。” 柳长青将杨真易容容貌去掉,白坛主道:“去顶峰有一条小路,鲜有人知,我带你们去,但是若是之后你们再出什么差错,那和我便一点关系也没有。”柳长青道:“很好,就是这样。” 三人从千岁坛出去,却从后面小路攀援而上,道路荆棘,却依稀可见路途。三人到了峰顶,柳长青见下面空旷敞亮,正是法堂主所居之地,白坛主指着西方一处地方,说道:“只有西方灯火暗灭,并无辉煌迹象,沿路前去,途经一片溪水之地,那里有重兵把守,只此一条路可行的,是生是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柳长青问道:“圣女当真……” 三人处在高峰之巅,被树丛掩盖,前面却是陡坡,下落之地,就是堂主所住之地,柳长青和杨真一同仔细观看地形,全然没有在意,哪知白坛主趁他说话之际,竟然左右分攻二人,“啪”、“啪”两掌,将两人推落下去,顺势从杨真手中将那幅《兰亭集序》抢夺了过来,柳长青体内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反弹之力,远远的将白坛主震到一旁。 不过白坛主落地却是平地,柳长青和杨真就是截然不同了,两人受力极大,顺着高坡滚落下去,堂主之侧,把守何其重要?早有人闻到声响,喝道:“什么人?” 两人坠落势力猛烈,柳长青伸手乱抓,终于抓到一棵小树,但杨真却是什么也没抓到,柳长青急忙去拉他,哪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没有够到,眼睁睁的瞧着杨真滚落下去。 杨真刚一下去,就被一群人围住,刀枪棍棒,顿时招呼上去,柳长青眼见此景,杨真忽然大声喊道:“我一人来找法堂主,有要事禀报!” 柳长青心中一凛,想到:“杨大哥此话是何意?他大声说道‘我一人’,那就是不让我下去。” 底下一人问道:“你是何人?啊!是你!哼,你是北堂弃徒,怎么来到此地?”杨真说道:“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找法少堂主。” 那些人乱哄哄说道:“法堂主是你见得的么?”“你如何上来的?”“你为何落了下来?上面还有谁?”杨真只说道:“我有大事请堂主,法堂主,何不出来一见?” 那人道:“你再吵闹,老子一刀下去,将你剁成两段!”杨真不再争闹,略略抬头,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必管我,我自有办法,你自己去找凌妹就是。 柳长青见杨真被绑,那就不会即可杀死他,一时之间也不急于相救,知道杨真办法多,他身在半空,这坡又太陡,那怎么办才好?见方才杨真落下,一众人等都围了上去,西方无人看守,不过自己离得太远,当下狠心道:“到了此地,不冒险一试,那又该当怎么办?” 柳长青俯身趴下,运一口气,双脚用力一蹬,看准西侧一颗树,拼命跃了过去,终于险落,刚一落脚,提运内力,又是向着西侧方向过去,有看准一棵树,跃了上去,声音细微,不过杨真早已看到,大声叫着,吸引众人。几番过后,柳长青终于到了西方小路。(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迎娶(七) 柳长青藏起身子,小心翼翼向里行走,走了两里有余,见前面豁然开朗,柳暗花明,眼前之处,地势平坦,山峰骤然收尖,原来此处也是山峰峰顶,但比之别处,更是平坦,环面三座山峰围绕,竟将此处作半圆围了起来,靠山之处均有门洞,看样子有人居住。 柳长青心中一凛,不知圣女在哪里住着,忽听得后面有人走来,柳长青仔细一听,只有两人,并不害怕,窜到一旁藏起身子。 一人说道:“那又怎么样?我也听闻说,这几次来咱们总堂的人可当真不少。可是有些帮派自诩清高,却不识相,竟敢不来。” 另一人说道:“下过请帖的帮派,谁敢不来?今后在江湖之上,可还混的下去么?” 先一人说道:“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堂主亲笔写帖,给两个人下了请帖,却一个也没请来,你倒猜猜,这两人都是谁?” 另一人说道:“两个人?好大本事,江湖之上谁有这么大面子的?唔……我知道了,是少林寺的真远方丈,是不是?武当派的枯荣大师也未必要来……如果不是……那我就猜不出来了。哼,这俩贼老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长青暗笑道:“真远方丈和枯荣大师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然不会来赤魔堂拜贺,名门正派若是前来,可不叫天下好汉笑话么?” 那人接着说道:“……少林和武当关系要好,说不来当然都不来啦!哼,他们不来,咱们又何必去眼巴巴等他们?依我说,不来才好些呢!” 先一人道:“兄弟,此言差矣。咱们少堂主让他们前来,自然是给他们面子,不过我想堂主一定也自有道理,礼数上过的去了,今后若是相见,那还说得过去。不过你却说的不对,武当枯荣大师是不会来了,但少林之中,虽说真远方丈不曾前来,却也不妨,福建少林寺常宁方丈,却是要来祝贺的。” 另一人吃惊道:“当真?常宁方丈颇有威望,若是他能前来,自然也配得上了。你说另一人又是谁?” 先一人脸带笑容,笑嘻嘻道:“这个人,你一定是猜不着的了,或许你连他的名字也未必知道,但此人武功高强……”说完这句,左右看看,似乎怕别人听到一般,又说道:“你问我此人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此人名字叫‘可音’,别的就不知道了。” 此时两人刚从柳长青身旁不远经过,柳长青听到这么名字,觉得好生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另一人说道:“可音?百家姓中,可有姓可的么?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若说名号,这名号又当真不伦不类。离咱们不远之处,有一个音心人,我是听过的,不过这人是个女的,一生不爱出谷,自立门派,咱们少堂主难不成和她有……” 先一人急忙堵住他嘴,骂道:“你这么说话,难道是不想活了么?”另一人急忙伸伸舌头,拍一下自己脸颊,显得十分悔悟。 先一人又说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咱们少堂主,对这位前辈高人,那可是尊崇的很。咱们少堂主今年多大?也才不过二十六岁,但竟然称之为‘贤弟’,你倒是猜猜,武林之中,又有谁年纪小些,威望还这么高的?” 另一人苦思冥想,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哪儿听说的?十有**是讹传。” 先一人说道:“嘿嘿,你自己不知道,难道我会不知道?圣女让我将一样东西交给少堂主,我去找时,少堂主让我放在他屋中桌子之上。我瞧得清清楚楚,少堂主正在写请帖,上面写道什么:吾尝闻什么什么的,又什么什么的……” 另一人道:“你胡说些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少堂主怎么会这般写?” 先一人挠挠脑袋,“嘻嘻”一笑,说道:“前面写的东西,我也看不懂,什么管仲、什么伯牙的,后面却写的清楚,说什么离别三月,十分想念,说自己要大婚,让他也来……” 另一人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乱七八糟。”先一人笑一下,说道:“我识字不多,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在江湖上混的,哪能学那狗屁书生啦?我当然不是说少堂主狗屁,我是说考状元秀才的书生,狗屁不通……但‘可音’两个字,我瞧得清楚啊!对啦!少堂主还问他的病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 两人愈走愈远,柳长青之后只断断续续听到什么“这哪里是请帖?这分明是一封书信!”“……我瞧的清楚,……怎么会用请帖写……你……不知道……” 柳长青听了也不以为意,心想听这两人说话,圣女定是在这山峰之上,否则怎么会托付此人送东西? 柳长青不知圣女所居之地,外面还有多少人把守着,走路十分谨慎,不敢再走小路之上,虽然此时是夜晚,但身居此地,只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放眼望去,见此峰上面虽然宽敞,但也种了不少树木,大多是天生,其间又掺杂了不少仙葩珍苑,水声潺潺,却看不到溪流在哪儿,看得出来,设计此处之人,多半极工心计,心灵手巧。 柳长青见各处门洞紧闭,方才说话的两个汉子手持长剑,徘徊此地,在与另外两名汉子说话。一人说道:“有人闯入……今晚可得……小心……不要……”柳长青心中大叫糟糕。 交代完毕,另两人离去,原来个人在交接轮替。 柳长青等了许久,看到上面共有十人,各守一处,不曾懈怠,暗暗着急,心想索凌或许就在其中,忍耐不住,心想:“我若快一些,制服住十人,只要须臾之间。”便要跳出去,不过又缩了回来:“十人站的分散,若是再叫人,那我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柳长青手心发汗,仍无办法,心想若是杨真在此,或许可以想出好办法,暗暗骂自己的脑子太笨。此时却忽然见一个老婆婆提了一个菜篮一般,从一个门洞出出来,径直往柳长青来的路上走去。 柳长青心道:“天助我也!”暗暗跟随着老婆婆,行到半道,见左右无人,柳长青顿时跳将出去,一把将老婆婆制服,那老婆婆受怕,顿时晕了过去。柳长青拱手道:“老婆婆恕罪则个。实在迫不得已。” 柳长青将老婆婆托在一旁,原来是想易容成老婆婆模样进去,不过现在手头没有东西,不知该怎么办,但是也管不了那么多。心想待会儿用菜篮子挡着脸,不让众人看见就是,若是进得去,那就好办的多了。 柳长青将老婆婆搬进来,不由得捶胸顿足,原来此处天气炎热,这老婆婆外面只穿了一层单薄的衣衫,若是脱了下来,那自己岂不是对一个老婆婆行那苟且之事?若说脱下自己衣服给她换上,那也不成办法。苦恼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 老婆婆穿的少,柳长青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脱她衣服的,忽然间老婆菜篮子之中放的都是些新鲜大枣,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忽然生了一计,将老婆婆的菜篮子提走。 柳长青回去仍然藏好身子,手握大枣,“刷”的一声,将手中一颗大枣射向中央的一棵大树上,听到“扑扑簌簌”的声音,柳长青内力深厚,大枣打了上去,将树枝也打的歪歪扭扭。 几人听到声音,过去看时,却什么也没有,原来大枣不比寻常暗器或者石头,打在树上,跌落下来,却没有一点声音,更是不易察觉。几人拔剑出来,见什么也没有,以为是野鸟作祟,也就不再追究了。 又隔了一会儿,柳长青又是一个大枣射出,几人又是过去看,仍然什么也没看到,别说是野鸟,就算是一根鸟毛也没有,骂了几句,也就是了。 柳长青又扔了一颗过去,心中笑道:“你们的圣女曾经三番四次用桃子掷我,我现在换回来,也没有什么。” 菜篮之中大枣极多,柳长青要捣乱,拿着篮子就不方便,就将大枣尽数放在衣袖之中,钱虎的衣袖十分宽大,可以放下许多。 柳长青见几人看向自己的方向,似乎有所察觉,便换了地方,但是却仍然向中央大树扔了一个大枣,一人拔出剑来,大叫:“有人!” 另外九人见这大树不住摇晃,也有些怀疑,大家分头找了过去,柳长青藏的隐蔽,众人什么也没找到。 此时正合柳长青之意,他慢慢靠近方才老婆婆出来的门洞,又是连续三颗大枣扔了出去,却扔向自己方才所藏的地方,草丛之中响动声大,十人听到,一窝蜂的涌了过去,大骂道:“谁在那里?” 柳长青在这一瞬间,顿时大胆起来,趁着个人眼光不在意,悄然落下,打了几个滚,推开了门,迅速进去。 心念稍定,偷偷听去,见外面无人发觉,暗暗点头,但洞里面却十分昏暗,瞧不清楚,柳长青摸索着墙壁往里面走去,蓦然间脚下竟然落空,还未惊觉,人已经向前爬去,咚咚锵锵,几个滚爬,柳长青才停下,原来此处是个长长的台阶,自己只顾走,却没注意脚下。 落了下去,顿时见到几点星光,发现右处又是一个长长的甬道,内中情景,和外面又是截然不同,显得昏暗潮湿,柳长青不由得怀疑:“圣女怎么会住在此处?” 甬道尽头,却无路可走,封的死死的,柳长青皱眉道:“这怎么会?若是无人,老婆婆怎么会进来?”伸手去摸索,也没有开关,又仔细去摸,发现手掌落处,有一道细小的缝隙,若不是细心查看,当真也不易发觉。 柳长青运起内力,用力推去,竟然见石壁慢慢移动,原来此石壁十分精巧,封合之处,不露痕迹,柳长青不由得赞叹,不过又想:“我用了十成内力,才能推动此壁,我内力如此深厚,天下又得几人?此石壁必然另有开关。” 柳长青跳了进去,顿时又是一惊,原来里面十分亮堂,虽然内室看似狭窄,不过顶上却极高,四面八方都是石壁,倒像是一个山体,里面被开凿一空一般,其下一应物件,又十分分明,面前石壁上写了三个大字,乃是“造极堂”。 柳长青心中一凛:“原来这里的确是造极堂,怎么不见圣女?”拿起一盏幽灯,照着墙上看去,见墙上竟然画着一个个的小人模样,身子扭曲,后面又写有注解,譬如柳长青看到的这个小人后面,犹如白鹤展翅,单腿独立,后面就写着“其息走经足三里、游至至阳、中枢、哑门。” 柳长青暗暗心惊,又去看时,见一个小人右臂似乎在格挡敌人来势,左手伸前,身子却是微微弯曲,右面写道:“督脉脊中受力,悬枢、命门而出。” 柳长青大致浏览,见上面都是武功秘籍,也不便觊觎,想到:“肖天华曾说法无门和法无道练武之时,都在闭关练习,一练就是数年,原来是此地。外面有重兵把守,或许不是守圣女的,圣女原先并不住在此处,在此练功,当真可比我自己在金门派可强得多了。”一时之间,倒有些心驰神往。 柳长青撇下武功不看,去寻别的去处,方才自己是从右面出来,却忘记往左面甬道看一看,因此柳长青又依样出去,跑向左面甬道。 左面往里一去,竟然是个弯道,怪不得方才自己没有发觉,柳长青顺着走进去,见有一小石门,和方才右侧的十分相似,暗自说道:“就是这儿啦!这小门道不会费力气。” 到了此处,那就更得步步小心,暗暗运气推门,哪知竟然纹丝不动,心惊肉跳道:“这门又有多厚?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这一推下去,只怕练一座房子也能推出个洞来。” 柳长青又试了几次,仍然没一点动静,忽然见右面有一个按钮,伸手一按,那石门顿时向外打开。柳长青心中哈哈大笑:“原来这石门是向外开的,我可愚昧了。”看下去,石壁果然十分厚,足足有一丈,移动缓慢,慢慢的将门打开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迎娶(八) 柳长青闪身进去,里面竟然又是一道细窄的甬道,只容一人通过,若是再胖一些,只怕只有侧身而走,柳长青摸索石壁,这次更是注意脚下,感觉石壁之上锋利割手,不禁震惊:“这甬道倒非天成,乃是人工开凿所致,不知要费多少人力?” 走不过数步,来到一处,竟然又有三面都是石壁,柳长青不知该去哪一个,顺手去摸墙上,发现墙顶有一处开关,用力一拉,那门竟然打开,柳长青暗暗点头,进了南门,行了几步,又是两道门分居左右,柳长青疑惑不已,仍是拉开了一道门,这里便昏暗潮湿,伸手不见五指,连一点点星光闪亮也没有。 柳长青接连前进,黑暗之中不辨方向,接连打开了五六道门,越往前走,越是心慌,又进了一道门,就不愿再走,急忙跳了出去,又往后走,却不知道来时的方向,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石门,却发现并无开关,心中不由得暗自叫苦,原来他每打开里面的一道门,外面的门接着就封闭了。 柳长青不懂开关道理,见有些门中并无开关,料想之前已经走过,慌了心神,更是惊惧:“为何进来之时有开关,出去之时却没有?难道这石门是让人有进无退么?”又一想:“那倒不会,若是如此,当初设计此处之人,又如何出的去?我分明看见老婆婆从外面门中出去。”倒也不慌张了。 他索性不再搭理,只挑拣有开关的,胡乱闯进去,又过了不知多少道石门,突然之间眼前一阵光亮,晕眩的自己睁不开眼睛。 隔了好一会儿,柳长青才看到此洞中摆放着烛火,桌椅板凳,也一俱都有,中央大桌之上,摆放着许多果盘,里面却无瓜果,看样子有人在此居住。 靠近里面之处,有一张床,柳长青忽然想到:“我听闻有的地方床下有开关,可通往地下,莫非这里另有出路?或者凌妹也在下面?”一把揭开床单被褥,忽然觉得寒气逼人,顿时吃了一惊,只见一大块雪白的东西在床下,柳长青揭开之时,上面冒着白气,缥缈缓慢,煞是好看。 柳长青惊奇道:“这是什么?”伸手去摸,触手之处,只觉得寒冷异常,犹如触到一块冰石,仔细抚摸,才发现这原来只是一块玉石,上面并无裂缝,惊奇万分,更是冰冷异常。 柳长青稍运内力,将自己的炙热真气传进去,那玉床顿时更是发亮,松开手去,那玉床就渐渐变暗,又恢复原先模样。柳长青瞪大眼睛,不知这是何物,十分喜爱。 不过当下要事,可不是看这宝物,而是去寻圣女和索凌,柳长青又去找寻石门,却找不到,看来这间屋子就是最里面的了。柳长青找不到任何人的踪影,更是难受。 忽然之间听到有人说话,声音细小微弱,听不清楚说些什么,柳长青仔细辨别,发现声音是从石门之后传过来的,赶忙贴近石门,仔细倾听,却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声音,似乎为女子,不过实在是辨别不出说的什么。 声音越来越近了,柳长青知道有人来了,急忙跳走,石门忽然“咔吱”一声,被人打开,柳长青十分慌乱,见头顶之上几丈有余一处地方尖石突兀,上面仍有地方,急忙跳跃上去,伸手一抓,翻滚上去,落手之处,潮湿泥泞,似乎有些须水源漫过此处,更是小心谨慎,只怕落了下去。 一人进了屋子,说道:“你不爱学,那怎么成?莫说是你没过门,就是过了门,要进这‘宫转十六门’,那也是不能够的。”柳长青偷偷向下看去,见一人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作书生打扮,白脸净面,更是显得平易近人。心中暗自道:“原来这里是‘宫转十六门’,这是什么意思?我自己打开了十六道门么?” 之后一人盈盈微步,款款跟上书生,进了门来,说道:“我就不爱学。我自小什么都学了,早已经腻了。” 此人一袭白衣,相貌清秀绝伦,声音犹若银铃,柳长青眼前发黑,暗暗道:“果真是圣女!果真是圣女!凌妹呢?但愿她安康无事,否则我定不罢休!” 书生忽然低声“咦”了一下,又说道:“你可知道,这宫转十六门,是何意么?”圣女说道:“我怎会知道?”书生说道:“这里有进无出,若是进来之后,那就休想出去了。要不然此处是我派圣地,我怎么会不派重兵把守?” 圣女只轻轻“嗯”了一声,书生又问道:“你不惊讶?”圣女说道:“那又有什么惊讶的?”书生“嗯”一下,说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不过这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父亲的意思,你是知道的。我虽然是堂主,父亲说,我太年轻,只怕不能大任,我有许多事情都要问他的。” 柳长青点头道:“若不是堂主,只怕不能见圣女,不过想不到赤魔堂堂主竟然看起来如此温顺和蔼,全然不是江湖之中所传大魔头模样。” 隔了一会儿,法堂主又说道:“此处有进无出,你怎的不问问我,咱们如何出去?” 圣女说道:“若是能够出去,那就不叫有进无出了。”法堂主听她说话阴阳怪调,微微一笑,说道:“咱们初次见面……” 柳长青脑子之中“嗡嗡”之声乱想,心道:“什么?什么初次见面?那怎么会?圣女是和他吵架,言语不和,才会出去,难道不是么?”后面没听到法堂主说什么。 圣女说道:“你不许进我闺房,咱们还未成亲。” 法无道堂主说道:“这个自然,这里是历来我堂中堂主闭关练武之地,若是练成那‘化无诀’,内功自外而内倾注,却非向外,自然能打开这等石门。” 圣女也并不吃惊,无瑕去听,说道:“这几日哑婆婆来过,送来了大枣、花生、桂圆、莲子,去我那里,说要在这里摆什么‘早生贵子’的吉图,我将她轰了出去。” 法无道说道:“那是我的意思,咱们就要成婚了,难道你自己不喜欢么?” 圣女毅然说道:“我不喜欢别人进我房间,今后不许再派人来。” 法无道说道:“你只要不再出去就行,父亲说道,你若是想出去,那就等咱们成婚之后再出去。”圣女“哼”的一声。 法无道见圣女不高兴,忽然说道:“咱们说话,却有老鼠偷听!”柳长青尚未反应过来,猛然间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原来法无道早已发现他踪迹。 柳长青身在高处,若是躲闪,只有跳下去,但法无道却是自上而下攻来,只怕他再变招攻击自己下盘,硬生生接了这一掌。 两人对了一掌,柳长青才飘然而下,法无道低声“咦”了一声,突然见到眼前之人乃是总管钱虎,皱眉道:“钱总管,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这等禁地,是你能进来的么?” 柳长青只觉得法无道气息阴寒,更是胜过了五行散人十倍百倍,心中一惊,瞟了一眼玉床:“原来这寒气是这玉床上面的。”看着圣女,怒道:“索凌呢?”却是用钱虎声音。 圣女一惊,问道:“你……你是谁?”原来圣女并未见过钱虎,柳长青一掌拍过去,问道:“你抓了她,是不是?”圣女衣袖挥出,向自己攻来,嘴中说道:“胡说八道!” 柳长青恼怒万分,自己和法无道接了一掌,早就察觉出来法无道所练内功极深,但是却和自己的无量内功截然相反,有一股阴寒之气,当下不敢轻敌,直接将体内真气聚集,打了上去,听到“斯斯”之声,圣女衣袖早已毁于一旦,又露了一条臂膀在外,柳长青问道:“你可知我是谁了么?” 法无道见他欺侮圣女,“哼”的一声,说道:“放肆!”一掌挥出,两人都是高手,见对方打来,若是后有虚招,仍然要拼,当下都是强攻硬拼,生生的对掌推去。 这次一接掌,柳长青顿时察觉的更明白,法无道身上的寒气冰息,和自己的内力实属不同,自己的内力不管从何而发,总归是要向外打的,而法无道的内力却极是奇怪,却是将柳长青的内功上又加了一道力道,却是向里而吸,柳长青从未见过这般奇异的内功,眼见法无道吃了自己一掌,却又全然无事,反倒是自己心中又是震惊,又是纳罕。 一掌即拼,两人各自倒退几步,法无道说道:“好小子,你不是钱虎。”又是一掌打过来,柳长青不敢轻敌,使出十成功力,犹如铺天盖地之势,洞内风声大作,两人又接了一掌。 两人变招都是奇速,柳长青突然使出游龙步法来,左闪右避,擒拿之中,更是间杂了无上内功,哪知法无道似乎知道柳长青所踏方位,自己刚走了几步,法无道又是一掌袭来。 两人虽然都不使兵器,但却比之手中含有利刃更加险恶了三分,柳长青使的是分筋错骨擒拿手,法无道却似乎十分熟悉,不论是手腕、虎口,还是手肘,胸口,都能巧妙的避开柳长青的抓取。 柳长青越战越是心惊,自己所练功夫,十分高深,刚一上来就使出浑身解数,哪知却竟然似乎全然无用,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硬拼,两人又是双掌交互,拼了上去。 柳长青使足了无量内功,脚下所站之地都被踩出了两个深深的脚印,若是肉掌吃了这一掌,那还不成了齑粉泡沫? 哪知柳长青这一掌打上去,忽然觉得手中软绵绵,犹如打在了棉花之上,一点力道也使不出,柳长青所练的纯阳内功,旨在阳刚威武,就是大山大石坚硬之物,也能催动几分,法无道的化无诀却让这内功变得无所落手,须知若是一拳打在棉花之上,空空无物,力道不知落去哪里,就像一人猛推另一人,另一人忽然消失不见,这人自己有一股力道向前,收回不及,自己反倒受力向前,犹如自己推了自己一般。 幸而柳长青内功高深,所练擒拿和步法都是以“灵巧”二字见长,刚一落处,只觉空空荡荡,忽而就收住内力,以防伤到自己。 柳长青方才收住内力,待要后跃,忽然之间,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之力向自己攻来,来不及细想,此时掌中无力,他万万料不到法无道竟然瞬息之间将自己的内力化为无物,却又袭来一股强大内力,此时再挡,掌中无力,已是晚了,硬拼上去,只怕自己的胳膊也要断掉,万念俱灰,法无道双掌顿时推向自己胸口,柳长青顿时向后飘去,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之上,跌落下来,“哇”的一下,口中鲜血激射出来。 法无道身子也向后一退数步,自然是柳长青胸口反震之力所致,此时柳长青不运内息,这反震之力最是需要浑不在意,顿时和法无道拼了一掌,不然柳长青早已没命了,法无道惊讶问道:“你是谁?” 柳长青只觉得昏天暗地,口不能言,又吐了一口鲜血,才说道:“圣女……圣女抓了……我……我未过门的……妻子,……想要……想要……嫁给你,圣女不想……不想……嫁你……”顿时晕了过去。 圣女听到此言,说道:“这人是疯子。”法无道皱眉道:“他说些什么?”奇怪的盯着圣女。 圣女嗔怪道:“我怎的知道?我从没见过此人。”法无道一时也想不清楚,奇怪道:“难道钱虎有什么奇遇?竟然练成这等神功?”过来看时,圣女忽然道:“别动!此人交给我处理,你说如何?” 法无道口中说道:“那怎么成,你不是……”忽而住口不言,点头道:“那好。”只见法无道双掌贴在门洞之上,使出一招“化无诀”上面的“神沾式”,那石门竟然缓缓向自己靠近,终于打开。原来这石门十分厚重,是向里开的,若是似柳长青这般纯阳内力,想要向外开门,那就除非将石门打碎,否则决计出不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迎娶(九) 迷迷糊糊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柳长青觉得身子冰冷无比,寒气入侵,自己体内的火球经过之处,才有暖洋洋的感觉,火球一游走,那地方就又冰冷下来。 柳长青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张软床之上,却被铁链绑了四肢,悠悠转醒,一张俏丽的脸庞正对着自己,问道:“你好些了么?” 柳长青见是圣女,看了一眼,扭过头去骂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早晚杀了我就是。”突然见她眉目微蹙,婉转留情,又去看时,见她身穿紫色淡衫,柳长青讶异道:“你……你是凌妹?你是凌妹!” 这人正是索凌,点点头,说道:“我替你看过了,你内功太过深厚,不碍事的,不过这可不比五行散人的内功,你在这里,千万别运内力,否则寒气……” 柳长青激动说道:“你怎么在这儿?怎么回事?” 索凌微微一笑,说道:“你听我说完,你寒毒未排除体内之前,千万不要主动运内力,知道么?” 柳长青道:“好,咱们在哪儿?得像个办法逃出去才是。” 后面一个声音道:“哼,逃出去?你进来倒是容易,怎能逃得出去?”柳长青一呆,见圣女站立在后,柳长青躺在床上,一时没有瞧见。 圣女又说道:“你可得想清楚了,哼,若不是我,你这情郎早就死啦!” 索凌扭头怒道:“哼,你若是中了五行散人的逆行掌,还能活命吗?他救你一命,你怎的不说?” 此时两人站在一起,柳长青方瞧得真切,两人面目当真十分相似,莫说自己眼睛受伤,就是好端端的无事,也难以分辨出来,摇头道:“天下罕事,着实是多。”又仔细一看,发现两人说话时,便颇有区别,但区别在哪儿,只在他自己意会。 圣女笑道:“我已给你说过,五行散人找我麻烦,一句话也不说,我先时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想找你麻烦。你惹过他们,是不是?当真是老天安排好的。” 索凌正待发怒,知道圣女不可理喻,干脆不答话,听到圣女说道:“这件事情办完,你的情郎今后就会平平安安,我保他无事。否则,哼哼,他现在这幅死猪模样,我取他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索凌哀怨的看了一眼柳长青,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圣女很是高兴,说道:“你早这么说,那也就成啦!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索凌紧咬一下嘴唇,说道:“他受了法堂主一掌,自行疗伤,那是不成的,需要用药调理修养,我说几位药草……”圣女说道:“他的命大得很,我是见过的。” 索凌点点头,又道:“我们今后再无相见之日,我嘱托他几味药草,待到你放他走后,让他自行调养,可行的么?”圣女道:“这个自然。” 柳长青纳闷道:“凌妹,你答应她什么事情啦?你不要答应!为什么咱们是最后一次见面?你要做什么?” 索凌道:“没什么,你仔细听我说话,别配错了药草。”说着握住柳长青手,柳长青只觉得手心之中多了一个硬物,索凌向他眨眨眼,柳长青知道有计,当下认真听索凌说话。 索凌说道:“这味药方,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有些草药寻起来难些,不过事在人为。青哥,你调养半月,不必吃药,之后有了力气,再用两面针、丢了棒各一钱、独活一分、生地、蜂蜜各一钱、砂仁一钱、王不留行一钱、你身上寒气大,需用细辛十分、樟脑十钱,吃下几顿,若是有用,那就当归一钱,你可知道么?” 柳长青曾和索凌一起在丁神医处听过这些草药名字,点点头道:“我知道。”索凌又捏一下他手,圣女说道:“好啦!情话说完啦!咱们走吧!你的情郎我自然会伺候,不必担心。” 索凌道:“你若是言而无信,我定会让你做不成人!” 圣女一笑,说道:“你还不知道我么?我当然言而有信。”两人一起出去,柳长青听到石门转动声音,恍恍惚惚,不知索凌为了何事,竟然这般,想到自己为了救他,也搭了进来,不过这圣女不杀自己,反而胁迫凌妹做事,难道当真是想让凌妹嫁给法无道么?那不对,我听得清清楚楚,法无道和圣女是第一次见面,那又是为何? 柳长青打开手掌,见索凌塞给自己了一个小东西,两头尖尖,长只两寸,瞧模样却是十分锋利,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在铁链之上试着割了一割,却是无用,怔怔瞧着这东西,不知如何是好,看着索凌和圣女出去的石门方向,心道:“这山中还有多少个石门?” 索凌和圣女一起出去,圣女便说道:“你可是要想好啦!”索凌道:“那有什么想不好的?我心意已定,你不必再多言。”圣女高兴道:“好!不过我仍要绑了你。”说完又将索凌用绳子缚住。 圣女绑索凌手腕之时,索凌也碰到了圣女手腕,当下说道:“唉,你这么费尽心力,对自己的身子可是不大好。” 圣女说道:“我年纪轻轻,怕些什么?咱们都是习武之人,有什么怕的?” 索凌缓缓摇头,说道:“习武之人,那就更得注意养身修性,不是么?你自己是不怕,可是……啧啧……”圣女问道:“怎么啦?” 索凌缓缓说道:“你是不怕,你腹中的胎儿只怕可是怕的很哪!” 圣女“啊”的一声,尖叫出来,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神色,问道:“你胡说什么?”索凌道:“胡说?我怎的会胡说?我早就给你说过,家父是一名郎中,我自小也还学了那么三分医术的。” 圣女方才也听到了索凌给柳长青开的药草,知道她熟悉医理,道:“哼,你知道了,那也没什么怕的。” 索凌道:“我当然知道,我倒是想奉劝你一句,那曼陀罗花,你最好不碰为好,否则更是后患无穷。” 圣女又是一愣,“哼”的一声,说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索凌道:“是,我就是有一点不明白,你自己用这曼陀罗花做蒙汗药,被我识破,我因此不喝,我将我迷倒之后,打算干什么?” 圣女说道:“你现在明白啦!我也不打算瞒你了,实话实说,我的拘魂术练得不是炉火纯青,因此需要以这蒙汗药为根基,我本想捉到你之后,你若是不从我意,我就将这拘魂术用在你身上,到时候你就乖乖的啦!做什么都会听我的话。” 索凌身子微微抖动,显然十分后怕,咬牙说道:“原来如此。”圣女笑道:“早知道你的情郎要来,我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索凌道:“你要我冒充你身份,嫁给法少堂主,这拘魂术再怎么厉害,岂能限制我数月数年?我若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法堂主真实情况,哼哼,你肚中孩儿,可不是法堂主的啊!不管是与不是,法堂主知道此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撒开天罗地网寻你和他……” 圣女白色衣袖突然挥出,打向一块石壁,“嗡”的一声,被她打下一块儿来,跌落在地,圣女皱眉怒道:“你……你……你见他的面了?你知道他是谁了?” 索凌见圣女突然有些暴躁,不知为何,她本来也不识得赤魔堂中人,只见过叶孤悬一人,难不成就是叶孤悬?见圣女一双锐利的眼睛射向自己,不由得暗暗吃惊。 索凌道:“我初来乍到,一人不识,怎么会知道你的情郎是谁?哼,怪不得你不愿意嫁给法堂主,原来你心中早有所属……你好好想想,咱们两个的想法一样,你怎的心甘情愿将我和他拆开?你但凡有些推己及人的想法,也不会这么做了。” 圣女摇头道:“你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子,你臂膀上的守宫砂也依然还在,那你和你的情郎,岂不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啦?” 索凌脸一红,嗔怒道:“我们二人还未成婚,你瞎说八道。” 圣女又点点头,说道:“咱们身为女子,既然从了男人,那就是死心塌地的啊!你既然下个月要嫁给法少堂主,你自己又是冰清玉洁之体,那怎么会去告发我?那不是可笑吗?” 索凌听完也是一愣,这番情由既不合理,也不合情,说出来倒是吓人一跳。她却不知圣女自小被养在赤魔堂之中,身旁只有几位婆婆伺候着,比之皇宫之中更甚,圣女自小到大被灌输的思想就是要尊崇男子,身为女子,就要忠贞,若是哪个男人得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更是要一心一意对待他。因此圣女心中料定,若是索凌嫁给了法无道,待到洞房花烛夜过后,索凌就会对法无道绝无二心。 但是这番逻辑,在索凌听来,那就是天方夜谭了,古时女子虽然有此想法,但也绝不会似圣女这般决绝。不过索凌也算听明白了一些,恍然点头道:“原来你是这般想法。” 圣女将索凌绑着带出去,七拐八绕,又到了一处地方,里面隔了几道石门,进了一间小屋子。圣女说道:“你在此安心就是,待到出嫁之日,我也自当前去,为你拜贺。我每日也会给你送吃送喝的。我就在外面住着,你可别想出尔反尔,妄想逃出去。” 原来这山中石洞倒似迷宫一般,怪不得柳长青不识得路,那送大枣的婆婆去的地方,就不是柳长青去的地方了。柳长青此刻被缚,难受不说,自己的体内还有一股寒毒,暗自叹息道:“我这逆行掌的寒毒刚刚散去,又中了法无道的寒毒,当真祸不单行。” 躺在那里无聊之极,此时众人分散,赵柔和章恨天在城中客栈之中,杨真被捕,索凌被困,自己又被圣女抓住,心中一着急,运起内力,顿时寒毒刺体,十分疼痛,知道正如索凌所说,自己不敢再运内力,只得依靠身体之中的大火球缓解痛楚。 过了数个时辰,也没人给自己送水送饭,肚中饥饿,咕咕乱叫,忽然想起自己袖中还有许多大枣,心中暗道:“幸而我将大枣一股脑儿都装了起来,要不然会饿死在此地。”这大枣个头极大,咬下生汁,不知是哪里所产,甘甜可口,十分好吃。 柳长青自言自语道:“大枣啊大枣,你可能救我性命?”想到自己和索凌曾被困入章府之中,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两人虽然都被困,但都身处异地,大不相同了。这么一想,自己又不自觉的运了内力,仍是寒苦难耐,忍着这股寒气,却发现和五行散人的寒气大为不同,法无道的寒气可以说更加深厚,而五行散人的只是一道寒针,自己现在体内的寒气却有一种甘冽冰清之意。突然一拍大腿,铁链被拽的嘎嘎响,说道:“这是石洞之中那个玉床的寒气,我说怎么有些熟悉,原来这玉床为寒性,法无道靠它练功,他的内功又是内吸为主,吸了不少这玉床上的寒气!”心想这也算是宝物了,但是如何破敌,想了许久,却想不出办法。 他又放在口中一颗大枣,又想到大枣可以入药,说道:“你的药性,可能排我寒毒?若是这般,那就感天谢地了。”想到入药,突然想起方才索凌给自己说的药方,念了一句,觉得甚是奇怪,自言自语道:“索凌用药想来注重分量,怎么这次都是一钱?两面针、丢了棒各一钱……”想到“两面针”草药,忽然惊觉,拿起索凌偷偷塞给自己的物件,见两头尖尖,犹如细针一般,“丢了棒”是何意?嗯,那是让我用这小宝贝,将铁链丢掉。 柳长青犹如看到一丝光明,顿时将手中大枣扔了,坐了起来。心想原来凌妹和自己说话之时,受到了圣女的胁迫,不敢明说,因此才暗传我话语,我岂能不悟?“哈哈”一笑,说道:“凌妹当真聪明,我岂能辜负她一片苦心?看来我也是聪明的很哪!”(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迎娶(十) 一番自作多情之后,手舞足蹈起来,心想自己和凌妹心有灵犀一点通,当真是天作之合。因此自己坐在那里,细想索凌说过的药草名字,想到后面是说:“独活”一分,那难道是让自己独活?决计不可能!凌妹为何要这样子说? 又向后思索,记得索凌提到的是“生地”、“蜂蜜”一钱,之后又说“砂仁”、“王不留行”一钱,这些药草名字,柳长青记得自己都是听过的,因此熟悉一些,暗暗点头道:“凌妹是说,此处是生僻之地,我不识路,要我只管‘杀人’,‘王不留行’,那就是说让我不要留下行踪痕迹,被人发觉,那就不好,这我当然知道。独活之意,就是让我先保住自己性命了,嘿嘿,若是凌妹不活,我岂能独活?” 索凌之意,是让柳长青自己杀人逃走,自己靠着这暗器就能逃走,那自然是好的。柳长青心中这般想,又皱眉道:“凌妹后来说‘细辛十分’、‘樟脑十钱’,唔,我明白了,凌妹让我能逃出去就是,须得‘细心’,也得‘长脑’,不可妄自行动,后面说‘吃下几顿,若是有用……’嗯!是了,最后一味药,是‘当归’一钱,意思是让我回来救她,不过当归又怎能‘一钱’?应当是一百钱、一万钱,我自己当然当归,不当不归,应当大归特归。” 柳长青顿时明白了索凌的心意,心想她既然这么说,那就证明她自己是一点事情也没有的,我该当先管好我自己,到时候去救她,否则她自己也没办法。 索凌说的清楚,要自己半月之后,才能用药,那意思就是现在是不行的,自己内力运不起来,等同于没有一点内力,那是说什么也打不开这铁链的。自言自语道:“我记得今日是初二,半月之后,那……那岂不是十七吗?十八日就要举行大婚,我自己该当怎么办?难道当真半月之后,才能恢复内力吗?” 柳长青不禁心下郁郁,却又无可奈何,瞧瞧洞中情形,昏暗潮湿,上面还露水,沿着石壁流下来,自己却在被褥之上,怎么会有人住在这里?他却不知是索凌让圣女拿来的,否则自己说什么也不答应圣女之言。索凌知道,有了床褥,柳长青舒服一些,睡觉之时,不受山石寒气侵体,那自然才会排寒毒,否则又怎么能半月就好? 柳长青在山洞之中,不知日出日落,根本不见有人给自己送水送食,心中暗自愤恨:“凌妹单纯善良,上了他们的当了,圣女答应的虽好,说会放走我,但她明显在含糊其辞,放走我?那倒是真的,不过放走我之时,只怕我就是一具尸体了,还是个饿死鬼。” 突然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原来他忽然想到,还是在章府之中,自己和索凌第一次有言谈接触,那就是索凌让自己扮作黑无常,她扮作白无常,两人去吓走了莫沧桑,和莫沧桑谈论起来鬼怪之事,曾说到饿死鬼,说这种鬼怪嘴巴很大,喉咙却是极细,咽不下东西。想到后来吓走了“玉面兽”莫沧桑,心中便有说不出的高兴。 柳长青身子被铁链束缚,也使不出内力,每日里都在想着怎么和法无道的内力比拼,想到脑袋也快破了,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这日又顺着石壁上滴下的水珠喝了个饱,拿出仅有的几颗枣子吃了,想到圣女欺骗索凌,牙齿痒痒,拿起一颗枣胡,一把甩了过去,“咚”的一声,打在石壁之上,柳长青大喜,欣然道:“我内力恢复啦!”闭目运息,只觉得一股暖流游遍全身,再无寒气侵体,十分高兴。算下来十日也差不多半月,拿起索凌塞给自己的“两面针”宝贝,撕下床单包裹住,运内力往铁链上划去,果然见铁链稍断,宝贝却没有任何事情 不过这也够费事费力的,足足一个时辰,自己才将手链脚链都划开,待到挣脱开来,手脚得便,心情大畅。 柳长青怕耽搁时间,急忙往外跑去,经过几道门,都有开关按钮,顺利将门打开,接连过了几次,又找不到出路,心中暗暗着急。 柳长青又想到法无道说若是进来之后,想要出去,只有练成神功之后才会,柳长青想到“神功”二字,有些后悔:“我刚进来之时,将右侧门推开之后,石壁之上尽是武功套路,怎么不多看一会儿?” 柳长青再三寻找,仍是找不到开关,退了回去,自言自语道:“此处怎会有进无出?若当真是这样,必定还有别的门,不然这送枣的老婆婆怎生进来?” 柳长青犹如断头苍蝇,胡乱冲撞,不一刻进了一个石室,见屋内陈设,精巧细腻,粉黛生香,瞧模样正是圣女所住房间,向里走去,原来里面还有几间小室,其中里面放着数面镜子,又有舒适软床,柳长青恨极圣女,接连几掌落下,“啪”“啪”“啪”几声,将镜子打的粉碎。 又去另一间屋子,见有绳索几根,均被扯断,柳长青拿起细看,暗自道:“只怕凌妹就是被圣女困在此处。这绳子是外力弄断,凌妹自己可没有这般力道。”有些心惊,细细找寻各处,见室内并无血迹,才放下心去。 柳长青又去最后一间里屋,里面空挡,没有什么陈设,却有几件雪白的衣服挂在那里,柳长青见正是圣女平日所穿白衣,心道:“凌妹被圣女逼迫嫁给法无道,她想来喜欢白衣,出嫁之时,只怕仍是白衣。”拿起一件,见衣袖极长,暗自摇头。 柳长青回到圣女睡觉屋子,将圣女白衣穿在身上,闻到有淡淡清香扑来,心中微微一愣,“呸”的一声,对着镜子说道:“若非为了救索凌性命,你的臭东西,我碰也不会碰一下。” 自己易容成钱虎的容貌早已被揭下来,柳长青将胡子刮的干净了,细想圣女模样,觉得她实在是和索凌太过相像,不禁对这么个美丽容貌又爱又恨,当下拿出衣袖之中物件,细心易容,不一刻就变了圣女模样。 柳长青第一次易容成女子模样,才觉得脸色苍白,不大好看,只有几分神似,却又非她模样,发现桌上粉黛霜乳,一应俱全,拿起了一些,又不大识得,涂了一点在脸上,稍显粉润之色,慢慢的易容好了。 柳长青站起身子,看镜中自己,又有些想笑,不过自己身处险境,不敢耽搁,回头一瞄,只见镜子之中,一双大手黑不溜秋,在白衣映衬之下,十分显眼,任谁人瞧上去,也不会认作女子之手,索性将长袖遮住了手,不被外人看出。 易容已毕,想要出去却是难事,柳长青心道:“这里是宫转十六门,若是强行出去,要连破十六道石头疙瘩,恐怕自己出不去,也早已能累死在这里。”徘徊几处,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起自己被铁链锁困的房间,上面有不少水从壁上流过,点头道:“若是有水源来过,那就不是全是禁闭的了。” 柳长青爬到上面,见到一个细小的缝隙,流水正是从此间流出,寻了一块大石,运气全身力气砸过去,“咚”的一声,回响不绝于耳,柳长青大喜过望,心道:“这声音清脆,不是那般沉闷,这一处必定单薄,哼,你们只想着从正门出不去,却不知我内力深厚,却能从上头出去。” 柳长青身子不落地,将衣袖卷起石头,“咚”、“咚”、“咚”、“咚”接二连三轰了过去,又用手掌打将上去,不一刻听到“轰隆隆”的声音,石壁被自己的掌力也击得粉碎了,终于破开一个大洞。 柳长青跳了出去,站在高处,见日出东方,未过中午,处处鞭炮声大作,热闹至极,怪不得自己掌声如此之大,却无人前来查看。 柳长青爬在顾不得别的事情,穿梭在树上,不住往上飞奔,到了一座山峰的最高处,往下瞧去,见下面一处地方满满当当都是人,四处也都是大红喜字,树上更是彩灯相映,红粉相间,人声鼎沸,暗暗叫道:“今日正是十八!” 柳长青正待要奔过去,胡听见后面两人说话,一人说道:“哼,人家都欢天喜地去看新娘子啦!咱们俩却在这儿干瞪眼,谁敢在咱们赤魔堂中杀人放火?那简直是不想活啦!我敢打赌,一定没有人来闹事。” 另一人道:“放屁,放屁。外面什么人都来啦,保不齐就有和赤魔堂有仇有冤的,你怎的说没人闹事?我敢断言,一定会有人前来闹事,否则我将我的头发剃光了,你信不信?” 先一人道:“好臭!好臭!好,若是赤魔堂中平安无事,我也将头发剃光……” 柳长青只听了这几句话,早已分辨出是谁,看见两人背对自己,身旁横放着一杆虎头大旗杆,一举跳了下去,惊讶道:“舒大哥,杜大哥,别来无恙啊!” 两人一下子从那里跳将起来,正是舒总杜和杜总书二人。 两人见眼前之人,十分美貌,却又是男子声音,杜总书惴惴不安道:“你是谁?”原来二人不识得圣女模样。 忽然间舒总杜“哈”的一声,兴奋起来,问道:“不管你是谁,你是来闹事的对不对?你是来杀人放火的,是不是?哈哈,好的很!好的很!你杀人吧!你放火吧!” 杜总书“啪”的一声,给了舒总杜一个嘴巴,怒道:“杀什么人?你疯啦?这儿就咱们三个人,杀谁?”舒总杜怒道:“你打我?总之不是杀我,你说杀谁?” 柳长青拦住二人,说道:“我是柳长青啊!舒大哥、杜大哥,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两人一起跳过来,却不敢握住他手,舒总杜问道:“你当真是?上次在章府见到你,你是黑无常,你现在真是……嘻嘻,什么时候教教我这好玩的玩意儿?” 柳长青有要事在身,知道二人喜欢胡搅蛮缠,说道:“白无常被赤魔堂的人捉了,要嫁给法堂主……” 舒总杜高兴道:“所以你是来救人的是不是?” 柳长青道:“正是。”舒总杜道:“好!你去吧!”说完看着杜总书,又说道:“你输啦!他是来闹事的,你剃头吧!” 柳长青怕二人争论起来,无休无止,叹一口气道:“我实在没办法,因此变成圣女模样……”两人又一起问道:“这是圣女的样子么?当真好看。”各自点点头,心道:“咱们二人还先见了圣女呢!那也不枉了。” 柳长青接着道:“……今日是十八么?圣女在哪儿?你们怎么在这儿?”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杜总书道:“今日是十八啊!圣女……在下面,马上就要出嫁,游走周边各县。叶长老说,要我二人守着这里,防止有人作祟……啊!你是来作祟的,是不是?叶长老说,若是发现情况,摇摇大旗就是了。” 柳长青问道:“叶长老是谁?” 杜总书又说道:“叶长老就是叶孤悬长老啊!咱们两人和他打赌输了,因此被他收为弟子,那一天……” 柳长青不愿听他讲故事,急忙打断,说道:“舒大哥,你们半月之前是不是捉了一个人,名字叫做杨真的?”两人都摇摇头说不知道,原来两人身份低微,叶孤悬只是看重两人性情,加之当时有急事在身,脱不开身,因此收了二人。舒杜二人来到赤魔堂之中,只是平日里帮着做一些事情,众人见两人好玩,也不欺负。 柳长青皱眉道:“那好,你们去城中,帮我传话给我小师妹。”说完交代一番,舒总杜道:“好,我自己去,我们得留一个人在山上。”杜总书却止不住脸上笑容,看着柳长青胸口凸起的部位,问道:“这鼓鼓的玩意儿是什么东西?” 突然之间一声炮响,如若惊雷,之后众人欢呼,柳长青见一人登了台,却瞧不清楚是谁。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说道:“今日共有七百六十七个门派前来,各位不论远近,不分疏亲,既然来了,那就是我赤魔堂的荣幸!”柳长青暗惊道:“这人内力也是深厚的很哪!”(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忤逆(一) 柳长青交代了舒总杜,要他在山上守着,自己看着迎娶圣女吉时马上就要来临,遥看各处,见下面门众实在太多,站不下脚,有些人甚至爬到了树上,高声吆喝。 高峰之上瞧得清楚,柳长青和杜总书交代了一声,急忙下去,沿路仍有赤魔堂人众把手,见到一位白衣女子从天而降,问道:“干什么的?”还没晃过神来,柳长青已经飘然不见。 柳长青挡住脸面,以防真正有人认得圣女模样,叫出声来。跳上一棵大树,树上本来已有几人,见一个白衣女子跃上来,比自己还要高,骂道:“你奶奶的?干什么来着?真他娘的骚气。” 柳长青不去理睬,目不转睛看着台上,见一人胡须一半白、一半黑,下面几人扔向骂自己,却又听得台上之人说道:“本堂自创建以来,已有六百余年……”顿时将众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一人说道:“这人是护法长老叶孤悬,武功之高,匪夷所思。” 柳长青暗自点头道:“原来此人就是叶孤悬,他曾经救了凌妹性命。”想到这里,就对此人十分有好感。 叶孤悬接着道:“在下身为赤魔堂护法长老,我有一事,却是想将丑话说在前头了。”说完扫了众人一眼,众人见他眼光射来,似乎有一把把的利剑射了过来,心中都是猛然的一激灵。 叶孤悬又说道:“咱们这七百余个帮派之中,今日既然来祝贺法堂主迎娶圣女,那就是来拜贺的。但是,咱们这许多帮派之中,我听闻相互之间有不少有仇有冤的,但既然众位贵客来到了赤魔堂之中,那就是我堂中的上宾,哼哼,若是有人在此吉时盛日之间闹事的,不论是何人,我叶某人绝不顾及情谊。” 一人在下面吆喝道:“正是!来赤魔堂闹事,那不是来送死的么?” 叶孤悬不见是谁在说话,点点头说道:“是,这一点点到为止,这位仁兄,今日喜庆之日,‘送死’两字,不可再说。” 大伙儿跟着吆喝道:“正是!正是!”柳长青扫过去,见吆喝之人面带喜色,多半是在江湖之中结了仇怨的。 叶孤悬又道:“今日赤魔堂有幸,更是请来了几位德高望重之人,前来把持,这一位,乃是当今少林寺的常宁方丈……” 叶孤悬虽然称之为“少林寺的常宁方丈”,却不提南北少林之分,说起来,嵩山少林寺的名头,那是更大一些,武林各派,大都推崇它为第一门派。 常宁方丈登台之后,众人见他慈眉善目,一副和蔼可亲模样,活脱脱的就像一个瘦一些的弥勒佛,许多人都知道常宁的性情和为人,都拍手叫好。常宁方丈登台之后,双手合十,垂眉闭眼,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坐入首把椅子之中。 叶孤悬又说道:“下面这一位,虽说不是江湖之中德高望重之辈,却是新进之辈,十分有作为,乃是万世堂堂主……梁照梁堂主!” 一人问道:“万世堂?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都是问起身边之人,大家都摇头道:“不知道,没听说过。” 却见一人翩翩而来,身影隽秀,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流倜傥之意,众人一看,见这人眉清目秀,五官清晰,如同美玉雕刻,英姿飒爽,年纪却又不大,都是不解,愕然道:“怎么这人如此受赤魔堂器重?” 一人尖嘴猴腮,问道:“这位梁……梁什么来着……你是唱戏的花旦吗?哈哈,长得这么好看,哈哈……” 梁照一拱手,说道:“不是。”“刷”的一声,此说话之人似乎被人打了一下,正在“哈哈”大笑,又顿时住口,笑不出来了。 旁人瞧不出来,柳长青自从梁照走出来,自己的眼睛却是没离开过,瞧得清清楚楚,梁照手中的铁扇之中,加了机关,竟然有银针从里面激射而出。白日中天,柳长青见到一道光闪过,正是从梁照扇子之中射出,别人却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叶孤悬和梁照背身,什么也没瞧到,说道:“梁照乃是武林之中新进之辈,‘万世堂’一派,创立不过半年,是以在座的许多英雄好汉都没有听说过,但是梁兄弟的万世堂人数,却比赤魔堂的五个堂加在一起,还要多那么一些。” 梁照笑容满面,眼光看向台下,伸出右手,温文儒雅,众人眼光射去,见一眉清目秀女子,身穿蓝红相间衣裙,身材微微丰腴,正是赵妃。 梁照伸手去拉赵妃,叶孤悬道:“少年伉俪,情比金坚,可喜可贺。” 柳长青瞧见赵妃,见她满脸高兴之色,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又要做什么事情,眼光又从梁照脸上移开,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赵妃。 叶孤悬又请上几位德高望重之人,多是武林志中的前辈。柳长青见梁照和赵妃缱绻缠绵,大庭广众之下眉目传情,赵妃嗔笑,尽显妩媚之色。这么一出现,世人都知道梁照和赵妃的关系了,心头一阵沉痛,接下来的事情就没瞧下去。 柳长青耳畔之旁,尽是吆喝声、贺喜声、鞭炮声,说不尽的喜庆绵延,福喜美满,自己眼睛之中,却只瞧见了赵妃一个人。忽然耳边一声炮响,震天价般在耳中回旋徘徊,柳长青方才从梦中惊醒,原来不知道何时,赤魔堂老堂主法无门也登上了台子。 法无门和许多人都是旧相识,登上了台子,却无人叫好。大家都在等待着瞧上法无门一面,都瞧瞧这位当时叱咤风云的人物年老之时,会是何等模样,哪知一人满头白发,身子柔弱,坐在轮椅之中,挡着口鼻,被两人搀扶着进来了。 众人之中有些见过法无门的人,见他忽然成了这副模样,都是一呆。法无门闭关练功十余年,早已不闻江湖之事,赤魔堂之中所有事情,都是法无道全权管理处置。 叶孤悬向法老堂主拱了一拱手,说道:“老堂主,在下叶孤悬给您问安了。”说罢回头看着天下诸位英雄,朗声说道:“敝堂之中,老堂主年事已高,见不得风寒,但今日乃是少堂主大喜之日,岂有不来之理?” 许多英雄豪杰见到此情此景,都是暗自摇头,心道:“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就算是法无门这等豪杰之士,到老来也是一副垂死之相。” 柳长青听到右首有一人轻轻“哼”的一声,此人羽扇纶巾,柳长青看到他的侧脸,见他脸庞之上,自有不屑之色。柳长青笑道:“看来浑水摸鱼之人也不算少,这人态度鄙夷,说不定就是来闹事的,舒杜二人打赌,只怕早已分出。” 接下来出场的就是法无道,柳长青见过他了,见他虽然身穿喜衣,脸庞之上却仍然是书生之气,可是谁又能想到一个书生竟然有这般如此高明功夫? 众人都是大声叫好,原来法无道登台之时,显露轻功,手臂不往外伸,却犹如一鼎洪钟一般,急速坠落在地,众人都以为如此力道,落地之时,必定会大声响动,哪知却没有任何声响,这等轻功,也实属罕见。 梁照却在后面说道:“法堂主,好一个溟灵轻功!” 柳长青点头道:“原来这就是溟灵轻功,只这简单的一手,那就已是无上轻功,实属不易。” 法无道登台之后,露了这一手功夫,众人都是拍手叫好,一人大声吆喝道:“好俊的功夫!”又一人说道:“法堂主!再露一手看看!”又一人道:“法堂主,新娘子呢?” 众人见这新郎喜庆绵绵,脸色微笑,都是高兴起来,这时听到一人说起“新娘子”三个字,人群之中顿时都沸腾了起来:“圣女呢?圣女怎么还不出来?”“新娘子怕羞吗?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圣女美若天仙,是不是?快让她出来啊!” 这些江湖好汉之中,来祝贺的十人之中,至少有七八人都是男子,兴高采烈,有些更是呼哨起来。 叶孤悬道:“众位英雄,稍安勿躁,圣女现在就出来!”众人都是正在兴奋之际,声音一层叠过一层,有的哈哈大笑,有的声音尖细。叶孤悬这一声说出来,哪知在座的千万人之中,一遇到这声音,就犹如是遇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一般,顿时慢慢的消失的无影无踪。叶孤悬轻轻一笑。 柳长青紧皱眉头,暗暗心惊:“这功夫分明是我前几日中的……” 忽然之间又是一声炮响,柳长青是练功之人,师父金大在教他之时,常常教诲道:“练武之人,气要静,心要平。要有天地崩于面前而不动声色之定力。”哪知柳长青接连被吓到了两下,回头看去,见身后有人放炮,挂在树上,正在自己身后,怒气冲冲,心道:“若是衣服坏掉,那就完了。” 接着东、南、北之处都是鞭炮声起,轰隆隆好一阵响,众人都是“哇哦”的一声,见一人衣袖翩跹,缓步走来,眉头微蹙,一身白衣,额头之上系了一道红绦丝,白衣之上,一尘不染。 众人犹如见到了天仙一般,人群之中,竟然都是一惊,几千人之中,竟然没一个当时就大声说话叫好的。足足愣了好一阵,才听到一个娃娃的声音道:“好漂亮的姐姐!”众人恍若才惊醒过来,轰然一声,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 柳长青瞧了再三,毅然点头,说道:“这人是凌妹,不是圣女。”但在座江湖好汉实在是多,自己若是贸然前往,真不知道该当如何,若是自己搅局,赤魔堂今后也不知该要如何立足了。又见索凌美貌,心中微微荡漾,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将索凌救出来。 此时不好行事,却又不得不行事。忽然梁照起身,脸色惊疑,向法无道一拱手,轻声问道:“此人……此人是圣女?” 法无道点头道:“是。” 梁照手中持着扇子,微微疑惑,也不好再问,却见圣女眼光射向自己,梁照疑惑道:“你可认得我?”圣女并不答话。 赵妃见梁照一副色眯眯模样,顿时撅起嘴巴,有些生气,台上台下都是热闹起来,无人瞧见,梁照脸色微微一红,说道:“别生气,你这般猜疑,那怎么好?” 武林之中,各派婚娶之事,多不依本地习俗,而是自己门派之中,自成一体,所以赤魔堂迎娶圣女,规矩虽多,但是也多半是为了堂中外交内政之事,圣女不穿红衣,不留盖头,却莹然而出,皎洁如月,众人多未见过,不过都是依照其派习俗。 梁照见过索凌之面,颇有印象,见眼前之人和索凌十分相似,又有些疑惑,难道那日自己所见之人实则是圣女?不过圣女想来不曾外出,想来两人只是面貌相似而已。 叶孤悬不住说话,台下英雄豪杰见了圣女,还是如此美貌,一个个的都是往前挤着,甚至有些女子都忍不住往前挤。叶孤悬不住劝告,却挡不住众人热情,无奈笑笑。 柳长青咬牙道:“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唰”的一声,从树上跃起,噌噌噌几个大步,不住盘旋,自有一股阳刚之气,飘然而落,站在站台之上。 说来也是奇怪,柳长青在空中之时,想了无数个办法,却样样都要动武,圣女这般害自己,那自己又如何能不和赤魔堂搅局?虽然自己武功不如法无道,对方加上叶孤悬、白鸿主和东西南北四分堂堂主,心道:“凌妹既然知道我已经得救,若是见我之面,自然是要逃跑的,现在凌妹却是怕圣女害我,不敢轻举妄动。”有些后悔自己有些贸然,不过豪气顿生,自己若是不讲赤魔堂搅出个天翻地覆,那也枉自为人了。 柳长青身着白衣,众人又是“哇哦”的一声,见柳长青落下,就连法无道也瞧得呆了,叶孤悬挡在法无道面前,问道:“阁下是何人?” 柳长青仿照圣女之言,轻声一笑,说道:“你不认得么?”魅惑无限,不过终究柳长青是男子,不善这般演戏,已然有些不伦不类,自己脸红的也有些发烫,咽下一口口水,径直走到索凌跟前,说道:“走吧!”说罢过去拉她手。(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章 忤逆(二) 众人瞧见了圣女模样,正自欢欣鼓舞,其时柳长青身穿长袖白衣,立在树上,挡了脸面,并不引人注意,须知江湖之中,有许多打扮奇特之人,在座万千人之中,来自四面八方,五湖四海之人皆有,就算是光膀子大汉,戴面罩的奇人,獠牙兽面的匈奴,阴阳两面的西域怪人,众人都不以为意。 此时柳长青飞上台去,一众人等瞧得清楚,台上所坐共八人,除却请来的四个有些名分的人之外,赤魔堂东西南北分堂堂主,似白坛主等有些地位之人,也在台侧站着,手持武器,若是就走,只怕不易。赵妃却站在梁照身后,柳长青瞄过她一眼,心中便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柳长青知道贸然带走索凌,必然难以成事,这场恶斗,那是说什么也得打的,先告诉她自己出来了,那是最好的,两人既无后顾之忧,那就什么也不必怕了,总之不信赤魔堂成名如此之久,会蛮不讲理,就算是法无道和法无门颜面扫尽,那也是由不得自己了。 柳长青上前拉索凌,那是下了决心要和她俯视天下了,哪知自己刚要碰到她手,“啪”“啪”两下,自己的手心就中了两下挨打,一个是索凌打过来的,一个是身后一人打的,却不知道是谁,幸而自己包裹着手,别人未曾瞧到他的男子大手。 忽然听到身后风声大作,一人冲上前来,柳长青侧身回头,见一人手持铁扇,作判官笔用,点向自己要穴,正是梁照。 梁照攻过来,柳长青杀意顿生,心道:“你倒自己来送死!”将长袖挥出,卷起梁照铁扇,甩上天去,梁照只觉来力极大,迫不得已松手,铁扇直飞入天,笔直的落了下来,梁照一跃而起,此时天下之人尽皆看着,自己岂能丢失颜面?身影仍是潇洒,刚刚跃起,柳长青甩出长袖,一举攻来,梁照胸前顿时吃了一记,空中盘旋几圈,重重跌落在地。 台下众人见了柳长青这一招,爽快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模样,轰然叫好。来人都是江湖之中闯荡之人,谁人又不会得几手?眼见“白衣女子”武功高强,尤胜自己,如此在台上打斗,比什么娶亲可要好看的多了,一股脑儿的都吆喝起来。 柳长青见赵妃在台上,不忍露出面目,以圣女声音说道:“法堂主,枉你身为一堂之主,自己的老婆,也不识得了么?你倒是仔细瞧瞧,此人是圣女么?” 法堂主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又是谁?愿闻其详。” 柳长青恼怒圣女言而无信,胁迫索凌,岿然说道:“各位英雄豪杰,听我一言。此人不是圣女,真正的圣女不在此处。”内力也是浑厚深邃,犹如朗朗乾坤,雄鹰嗷啸,徘徊山谷。 台下尽皆愕然,眼看说话之人和圣女一模一样,必定是圣女的亲姐妹,哪儿又能不是圣女?嚷嚷起来:“不是圣女?你是圣女?”“你和圣女一模一样,必定是圣女的亲姐妹啦?”“你是圣女的姐姐,还是圣女的妹妹?”“哪里冒出来的疯子?” 柳长青知道这些人多半是惧怕或者迎合赤魔堂,更有些人想来依靠赤魔堂,眼看法无道面色微微变化,心或不乐,又怎能听眼前之人胡说八道?纷纷叫嚷起来。不过听到柳长青说话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内力浑厚,比之叶孤悬尚自有余,也都是微微一惊。 法无道喜事被搅合,心中微怒,却不计较,仍然含笑道:“你说此人不是圣女,那又是谁?你又是谁?” 柳长青听他礼貌,向他点点头,又瞧见赵妃扶起了梁照,颇有心疼之意,朗声说道:“此人是临沂东蒙派座下弟子,姓索名凌,乃是扬州金门派现任掌门人柳长青未过门的妻子,并不是什么圣女。”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呆了,赵妃脸色大变,梁照也是疑惑万分。金门派虽然有些名头,但也是在扬州地方有些名气,绝非天下皆知。这么一说,法无道微微摇头,说道:“这么说,你倒知道的清楚了?东蒙派我是知道的,但金门派,啧啧,我却从未听说过,那柳长青现在在何处,若真的是他……他怎么不亲来?” 柳长青看着索凌,说道:“你给他们说。”心道索凌聪明,必定瞧出自己身份了。 哪知索凌害怕的向后躲闪一下,悠悠对法无道说道:“这人怎么和我这般相像?此人是谁?” 这么一说,那就再明白不过了,柳长青犹如五雷轰顶,恍惚说道:“你……你……”心中却顿时反应过来,暗暗心惊:“我到底是认错了人,这人竟然仍是圣女,凌妹不在此处,必定被她藏了起来,迎娶之时,是圣女自己,今夜洞房之时,只怕就已经改头换面了。” 柳长青反应过来,不过是一瞬间之事,方才明白为何她刚才不让自己牵手,大骂自己糊涂,此时只怕自己长了一百张嘴,那也是说不清楚的。 柳长青当机立断,朗声道:“我才是圣女!这人是冒充的!” 梁照吃了柳长青一记,这会儿已经调顺气息,上前几步,说道:“我认得你,你是索凌,是不是?你可不是什么圣女。千万别如此,你自下去,法堂主自然会法外开恩,饶你不死。” 梁照如此说话,却是别有一番心意,他和索凌有一面之缘,颇有心救她性命,但眼前之人,到底谁是圣女,谁是索凌,梁照却是说不出来。 叶孤悬上前,仔细瞧了一瞧对柳长青,他自己是见过圣女的,看过之后说道:“你们当真长得相似,却不知谁是圣女。”梁照也忽然醒悟过来,道:“说不定有人是冒充的,这天下之中,有一种易容术,不属三教九流,亦不属奇门遁甲,却有人会使得。” 叶孤悬向法堂主低声道:“圣女本人,是由我亲自带队,今日将她请了过来,万万不会错的。”又看向柳长青,问道:“姑娘,我曾救你性命,你可记得?那五行散人围攻于你,也是我当时认错了人,将你当做了我堂圣女,你怎的今日来捣乱?”又摇头道:“你也不是她,她可没有如此功夫。否则又如何会受五行散人挟制?” 柳长青知道佯装圣女,得不了好处,只怕行不通,便指着圣女,说道:“你捉了东蒙派的索凌,是不是?他现在在何处?哼,你不愿嫁给法堂主,却来弄虚作假,移花接木。” 圣女脸色红润,说道:“你说的什么,我一概不知。”又低声对叶孤悬道:“叶长老,东蒙派掌门人霍大庆就在此处,到底索凌之事,是真是假,你一问便知。” 叶孤悬点头,朗声说道:“东蒙派霍掌门可在此处?请上来辨认。” 柳长青暗叫糟糕,霍大庆相应一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点头哈腰,向叶孤悬和法无道一鞠躬,徘徊在柳长青和圣女身旁,看了几眼,说道:“这两人都不是我派弟子,圣女白玉无瑕,我东蒙派弟子怎么能比?” 这番吹捧,只瞧得众人胸口生气,心中都是暗骂霍大庆阿谀奉承,实在是不要脸之至,唏嘘不已。 叶孤悬道:“你可瞧的清楚了?贵派索凌,现在又在何处?” 霍大庆道:“索凌姑娘有病在身,从未下过东蒙山,我不过昨日到此,索凌姑娘又如何能来?”叶孤悬道:“那就是了。”喝令霍大庆下去。 叶孤悬道:“你这姑娘,我念在你年轻,不忍责罚与你,你立刻消失,我当不再追究此事。”语音刚刚落地,白鸿主一跃上台,哈哈一笑,说道:“别人不识得你,我又怎能不识得你?你易容成圣女模样,前来捣乱,是也不是?”说完眼神扫一眼台下众人,众人见他眉目威严,不怒自威,知道便是江湖之中盛传的赤魔堂白坛主了。 柳长青骂一句:“无耻奸人,收受贿赂,欺上瞒下,罪当致死!”“刷”的一声,衣袖挥出,直攻向白坛主面门。 柳长青这对于圣女的衣袖上的功夫却是所知无几,全然仗着自己见过几次,神似而已,又仗着自己内力充足,两袖风力甩出,竟然也使得有模有样。 柳长青见台上之人,几乎个个都是自己的仇敌,此时自己又落了下风,急于脱身,后悔未听索凌之言,贸然行事,又悔悟自己竟然不识得索凌模样,眼见圣女脸上带着一丝戾气,虽然不易察觉,但和索凌平日里的眉目温和却是差的多了。却不知圣女今日出嫁,想到大功将要告成,又有天下人看着,怎能像柳长青见到的那般模样?就算是索凌自己,常常调皮异常,眼神眉目之间,也时常有一股狡狯之色。 柳长青大打出手,法无道却全然不顾,任由得柳长青胡闹,白坛主武艺虽高,但柳长青练过游龙步法,兼之身有《天玄武谱》擒拿功夫,又有无量内功灌注全身,加之年轻力壮,白坛主自非敌手。接了几招,便颇有吃力之意。 忽然一人上前,柳长青不识得此人,接过了柳长青的一招,说道:“今日我堂堂主和圣女大喜之日,你前来捣乱,到底何意?”和白坛主一起加入混战。白坛主百忙之中,说了一句:“多谢有元兄了。” 柳长青心道:“原来这人是北堂堂主杨有元,杨真大哥正是此人驱逐出堂的。”乜斜一眼杨有元身后,见一女子浓妆艳抹,惊艳勾魂,暗送秋波,眼神有一股娇媚气息,点头道:“这是勾引杨真大哥和杨有元堂主的女子。” 柳长青虽然攻打两人,却仍然处于上风,台下众位英雄豪杰都是掌声连作,好端端的一个迎亲大会,竟然变成了比武大会。柳长青今日大露风头,力战白坛主和杨有元二人,这番事情若是传出去,加之江湖之人添油加醋的说道一番,若是众人知道此人是柳长青,那“金门派”三字,从今之后,只怕要在江湖之上大施威风了。不过众人肯定也是万万想不到,眼前的美貌女子,竟然会是一个男子。金门派现在,也只有柳长青和赵柔、章恨天三人。 三人力道都是赫赫生风,柳长青双袖分攻左右,竟然打的两人都近不得自己身子,只有左闪右躲的份。猛然间一声断喝,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分攻三人,瞬时将三人分开,柳长青退后一步,白鸿主和杨有元二人都是后退数步,才站立的稳当了。 这一招却是法无道所发掌力,柳长青早已见识过他掌力,不敢硬拼,只用力化解开来。 法无道眼带笑意,说道:“不必争啦!今日是我和圣女的大喜之日,来者都是客,我赤魔堂岂是眼中不容人之辈?”法无道一边说话,一边走路,走的离柳长青近了一些,轻声说道:“你出来啦!武功不错。” 柳长青一呆,心道:“原来他早认出是我,我和他比拼了一掌,他就能分辨出我掌力,当真……当真……”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忧。 法无道又朗声说道:“你说此人不是圣女,那是为何?” 柳长青道:“法堂主,恕我直言,圣女不愿嫁给你,东蒙派索凌姑娘又和圣女长相相似,因此圣女竟然胁迫索凌姑娘扮作圣女模样,我倒是想问一问,赤魔堂出了这等事情,白坛主,那该当如何惩治?” 白坛主严肃说道:“无稽之谈,一派胡言。” 柳长青道:“我问你,此事若是真事呢?”白坛主伸出右手,说道:“证据呢?” 柳长青“哈哈”一笑,说道:“白坛主,有人说看到你收受贿赂,堂堂赤魔堂之中,竟然有官府那般买官购爵之事,你说此事可有?” 白坛主面色铁青,仍然说道:“无稽之谈,一派胡言。” 柳长青点点头,说道:“正是,我也是这么想,王羲之的字帖,可好看么?白坛主,你讲求证据,那是再好不过了,你可知道天下之事,就算是你亲眼看到之事,也可能是假的一塌糊涂?你又可知天下之事,就算是你十分肯定之事,那也不一定能作真啦?” 赵妃在一旁听到此话,顿时脑袋之中一阵晕眩,梁照急忙去安慰,赵妃咬咬牙齿,泪珠也快要滴落下来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忤逆(三) 柳长青说出此话,那是有感而发,有心讽刺赵妃,忽然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一瞬间却又突然有一些不舍。 叶孤悬走向法无道,说道:“法少堂主,你看……” 法无道向他轻轻摇摇头,示意他不必轻举妄动,自己自有分寸,叶孤悬会意,也点点头,退在一旁。 台下一人忽然大叫道:“咱们是来看迎娶圣女的,你不是圣女,来捣什么乱?” 柳长青道:“迎娶的不是圣女,那又如何?” 圣女见他胡搅蛮缠,心中已然明白一些,蓦然间衣袖挥出,怒道:“我今日大喜,你来捣乱,什么东西?” 柳长青依样挥出衣袖,两人都是一般模样,衣袖碰撞上,圣女被柳长青带着走,孰强孰弱,那是一眼就知了分晓。 法无道又将两人分开,杨有元见法无道不住持公道,由着柳长青胡闹,颇觉奇怪,却又不好问出口。法无道说道:“不要动手,有话便好好的说就是。” 柳长青指着圣女,说道:“圣女捉了东蒙派的索凌前去,你管不管?” 法无道摇头,说道:“方才东蒙派霍掌门说的清楚,索凌姑娘生病,并未下山,本堂之中,哪里有什么索凌?” 柳长青又问:“杨真呢?” 法无道一愣,说道:“杨兄弟擅闯总堂,被捉……” 忽然一个粗狂的声音说道:“我在这儿!”众人看去,见一人身披斗笠,遮了整张脸面,都议论道:“原来这人就是杨真。”还有人说道:“这杨真得了断刀,不知里面有什么大宝藏?” 杨真跃上台之后,拱手对法无道说道:“法少堂主,别来无恙。”又向杨有元拱手说道:“杨堂主,有礼了。”杨有元点点头,却见他脸上的大胡子不见了,差些认不出来。 杨有元背后的女子忽然“哼”的一声,忽然哭了起来,呜咽道:“见不着的时候天天说要为我家人报仇,此刻见到了,却又什么都不敢做。” 杨有元回头,瞪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仍然说道:“天天说的好听,你实在就是哄骗我的。” 法无道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那女子嘟起嘴吧,说道:“法少堂主,你要为我做主。我是北堂堂主杨有元的妻子,这杨真犯下罪行,被驱逐出我赤魔堂,这你是知道的了。可是……可是……可是……这贼子死性不改,竟然杀我全家一十九口人,法堂主,你……你要为我……”掩面哭了起来。 法无道眼神犀利,皱眉问道:“还有此事?”说罢眼神射向杨真。 杨真点点头,说道:“是。” 法无道稍稍沉思一会儿,说道:“杨真,你可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你这般做法,是为了何事?”杨真迫于杨有元面子,不忍说出实情,含笑道:“此事天道在我法眼,今后自当分明,不慌在这一时。我来这里,却是有另一件事情可说。” 杨真说道:“法少堂主……”说着将柳长青拉过去,问道:“你瞧他容貌,比之圣女,那是如何?” 法无道说道:“以假乱真,不得相认。若非他体内尽是阳刚之气,我也是认不出的。男子可练阴柔之气,女子却是连不得阳刚之息,这一点,我比谁都要清楚。” 杨真说道:“正是,贵堂杨堂主说道,假冒圣女,按照贵堂规矩,那是罪可当诛的,可是我想问一问白坛主,若不是假冒圣女,那又如何?” 白坛主见杨真出来,早已心下惴惴不安,生怕他将自己收受贿赂之事当众抖了出来,那只怕自己平日里的庄严模样,被人指指点点,一世英名尽毁,说道:“此事得由少堂主断夺。” 杨真说道:“好吧!”说完拍了几下手,似乎是鼓掌之意。只见一人也是一袭白衣,恍如神仙妃子,落入台上正中央,眼神狡狯,正是索凌。 柳长青这回见到索凌,那才是真真切切,方才自己隔得远了,看不大清楚,心中又慌张,总觉得圣女是逼迫索凌嫁给法无道,先入为主,就觉得台上之人就是圣女。此刻见她安然无恙,心中高兴道:“原来凌妹没事,我妄自闯将上来,又是鲁莽了。” 众人见台上三个美貌白衣女子,竟然长得都是一模一样,尽皆愕然,不过想来是一母多胞,都是笑道:“法堂主娶错媳妇儿啦!这三人想来是争着嫁给法堂主,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 杨真又问法无道:“你现在辨认,谁是圣女?” 法无道摇头道:“我和圣女不过见过一面,那也是前些日子的事情,若说谁是圣女,那我知道的,反倒不如叶长老知道的多。叶长老,你一直管着圣女之事,你现在可曾能分辨的出来么?” 叶孤悬过来,看了一番,说道:“想当初齐天大圣有真有假,却也只有两个,现在却是三个,若要分辨,只有这般……”话音还未落地,忽然分攻圣女、索凌和柳长青三人,一掌打过,立时收回,三掌一出,却只在须臾之间,余人尽皆拜服:“这叶孤悬是赤魔堂护法长老,武艺当真不是盖的。” 叶孤悬即刻收回三招,说道:“圣女是此人。”说罢指着圣女,又指着索凌说道:“小姑娘,我上次让你回去问问你父母,你家中是否还有姐妹,你可记得?” 索凌点头道:“多谢叶长老大恩大德。不过我只有一个哥哥,并无其他姐妹。” 叶孤悬点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索凌又指着圣女说道:“法堂主,此人胁迫于我……”忽然一个声音说道:“索凌!你胆敢胡言乱语?你在山上养病,怎么会下山前来?” 来人正是霍大庆,索凌方才在下面听到霍大庆说此话之时,就尚自纳闷,心想自己一月不在山上,更没有生病,养病云云,又是从何说起? 法无道怒道:“你既说他有病,又怎的人就在这里?” 霍大庆说道:“易容术!这是易容术!蛊惑人心,非其本貌!索凌,你若当真是索凌,那就下来,不要胡闹,否则我定将你逐出本派,你与杨真同流合污,本派之中,可有你这等人吗?” 众人听到“易容术”三字,都是唏嘘不已,心想这易容术是有,但也是易先生才会,难道还有其他人也会此术?江湖传言易先生数月之前已经死掉了,那眼前之人又是谁? 杨真“哈哈”大笑,说道:“霍掌门,我杨某人原是赤魔堂众人,你派索凌与我同流合污,正是如此。” 杨真这么说话,就抓到了霍大庆一个大把柄,东蒙派在江湖之中怎么也有一番立足之地,哪知传到霍大庆手中,不足半年,霍大庆就带人前来参加赤魔堂迎娶圣女之事,那本来就为名门正派所不齿了,霍大庆有些着急,说话之时,竟然忘记杨真本来就是赤魔堂众人,自己说出“同流合污”四字,那实在是大大的不妥。若说索凌和赤魔堂中人是“同流合污”,那么只怕现在所有在场的千千万万人之中,都是和赤魔堂在同流合污了。 霍大庆脸红脖热,解释道:“你是赤魔堂弃徒,那自然是天下英雄所不齿了。” 杨真说道:“贵派是临沂名门正派,想你父亲霍知命在世之时,一派祥和安逸景象,传到你手中不过半年,你竟然就来和咱们赤魔堂‘同流合污’,哈哈,哈哈。” 霍大庆怒道:“你放屁!”忽然间自己脸上**辣吃了一巴掌,竟然还未瞧见是谁,大骂道:“哪个龟儿子?”众人笑了起来,许多高手已经看见是杨真所打,一去一回,和叶孤悬倒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杨真说道:“你说你自己是龟儿子,那不是骂你老子吗?” 索凌忽然问圣女道:“哼,你到了此时,仍然不招,是想让我捅破么?你将你的事情,原原本本公之于众,若是说不清楚,我自可代劳。” 圣女见他上来之时,脸色早已发青,此刻更是浑身抖动,显然是害怕之极,嘴巴微微张开,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柳长青见台下人多,比之当年的“冰雪水寒大会”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日不过两千人,今日却数也数不清楚了,赤魔堂的人更是倾巢而出,都在此中,人多手杂,更有许多人都是混进来的,若是有什么事情,那转瞬之间就会传遍天下,圣女显得很是害怕,那定然是有什么十分见不得人的秘密了,不知凌妹又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圣女也这般模样? 法无道神色悠闲,眼神却不住的左顾右盼,似乎在等待什么人过来一样。 索凌恼恨圣女无情无义,见她可怜兮兮,又和自己模样相像,想要告知天下,却又不忍便说,隔了许久,才终于张口说道:“你肚中……” 忽然一阵“噼里啪啦”声音响起,不知是谁放起了鞭炮,将索凌的声音盖了下去,法无道怒目看一眼白坛主,白坛主知他在埋怨自己,心想:“这本是钱虎的事情,现在他找不到,就交到了我手上。” 众人还未瞧清楚,一人已经上了台,羽扇纶巾,年纪不大,脸面之上却颇有沧桑之意,众人都不识得此人是谁。法无道却是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看着他,脸色却十分鄙夷。 白坛主身在后面,瞧见法少堂主脸色,知他不高兴,自己身为坛主,已经几十年了,这次迎娶圣女之事,却颇有许多漏洞,怕法无道再责怪,见又又一个人上来捣乱,法少堂主脸上不悦,那定是不喜欢这人,骂骂咧咧道:“哪个没教养的门派?找死吗?”五指成勾,抓了上去。 那男子背影对着白坛主,眼见白坛主攻来,却是头也不回,往法无道身边缓缓走了几步。白坛主手指刚碰到那人背心,心中得意,哪知却缩不回去手,大惊失色,心道:“这是……”稍一愣神,顿时飞了出去,口吐鲜血。 圣女见那男子出来,垂下头去,紧闭了几下眼睛,嘴角又有一股欣然之色。 那男子问法无道:“你当真要如此吗?” 法无道说道:“事在人为,你这么做,咱们恩义早已断绝。”男子点头道:“很好!很好!” 索凌聪慧,瞧见圣女模样,说道:“哼,你就是圣女的奸……” 那人挥出手臂,其时柳长青在那人右侧,几步之后,乃是索凌,索凌说话,柳长青扭头去瞧着她,忽然一股阴寒掌力袭来,比之半月之前遇到法无道的掌力更甚,此内力不但阴寒,更要紧的是“绵柔”二字,柳长青虽然练习的是阳刚之气,对付这等绵柔掌力却好似无从下手一般,就如同和法无道比掌之时,所触之处,犹如棉花,空空荡荡,不知如何下手,下的了手,却又无从发力。 这人绵柔内力之中,更有柳长青这般淳厚掌力,径直攻向索凌,柳长青觉得后面掌力来袭之时,自然而然生出反弹之力抵挡了一下,随后又急忙运气,却仍然是晚了一些,绵柔内力穿过柳长青,顿时打在了索凌的身上。 索凌内力平庸无奇,哪里受得了这等掌力?顿时飞了出去,杨真在后面伸手一扶,柳长青急忙窜上去,一把抱住索凌,惊惧道:“凌妹!凌妹!” 众人见两个白衣女子亲密无间,点头道:“这一对才是亲姐妹。” 索凌早已晕了过去,鼻息微弱,若有若无,柳长青见来人不动声色,就将白坛主击败,又不让索凌说话,似乎瞧他于无物,豪气顿生,先从索凌衣袖之中摸索出一个药丸,那是丁神医给索凌的续命丸,不论受了如何病痛内伤,若是有气息,此药丸就可延续得十日性命,当即放在索凌口中,运掌催了下去。将索凌放在台侧,向杨真点点头,“哗”的一声,浑身白衣顿时碎裂,伸手又将易容的脸面撕了下去,顿时粉碎,不顾众人讶异惊惧之色,一掌打向那人。 赵妃瞧得清清楚楚,此人正是金门派座下二弟子柳长青。(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忤逆(四) 柳长青不携兵刃,那人手中也是空空如也,那人托大,仍是不转身看来者是谁,身子微微侧了一些,将右掌放在左肩之上,柳长青这一掌下去,就算是铜头铁脑,只怕也要化为铜泥铁汁,早已使出全身功力。 两人接过一掌,那人忽而转身,瞧着柳长青说道:“是你坏我好事?” 柳长青不知他所指的“好事”是什么意思,大吼道:“衣冠禽兽!”脚步刚刚站立稳当,就又冲上前去,那人说道:“好功夫!”才正眼相看,转身接招。 梁照这当会儿才瞧见眼前之人正是柳长青,自己早已为柳长青流落江湖,说不定为哪个强人所杀了,哪知竟然功夫如此大进,不由得心下坠坠,瞧见赵妃之时,见她为两人争斗风力所撼,不住后退,凌波玉足,纤细翩翩,显得又是魂不守舍,梁照过去搀扶住她,说道:“别怕。” 赵妃心中倒不是害怕,她实在觉得自己没有脸面面对眼前之人,她明知柳长青被人陷害,自己虽然和柳长青青梅竹马,也早已私定终身,却又移情于梁照,任谁说来,那总是不妥当的。 赵妃眼神也是直勾勾地,只盯着柳长青一人去看,见柳长青脸上有些须颠簸之意,想来是闯荡江湖之时吃了不少苦头,虽然只是个二十岁出头年纪的青年小伙,却显得比之常人更是沧桑,却不去瞧他功夫如何。 忽然一阵旋风袭来,赵妃又向后退了几步,此时台上只剩下法无道、叶孤悬、常宁方丈、杨有元几人瞧着柳长青和那人争斗,法无道又不下号令,这迎亲大会实在不成体统,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柳长青内力积攒虽快,但打在那人身上,却如同石沉大海,一点动静也没有,又不敢与他碰手掌,暗自焦躁,心想索凌受伤,自己今日来大闹,却连一个人都打不过,不由得慌张起来,瞄了一眼索凌,见她被杨真扶入椅子之中,紧闭双目,不见外事,心中一凛,更是慌张。 法无道却在一旁忽然哈哈大笑,说道:“很好!很好!我原想这‘化无功’乃是天下第一奇功,其实破法倒也简单……” 那人见柳长青心智不清,左顾右盼,那自己取胜,已经多了三分把握,回回逼近,却总被柳长青在千钧一发之际躲闪开来,见柳长青步法奇特,更是惊疑,虽似九宫,却又不全是,虽含八卦,却又灵巧多变,说不上的诡异。听到法无道说出此话,脸色忽然一沉,说道:“你多说一句,就不怕列祖列宗怪罪吗?” 法无道“哼”的一声,说道:“早在三年前,咱们就已经恩断义绝,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清楚,你还以为我不知?若不是今日此人前来闹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那人不答,掌力更是迅猛起来,柳长青之内力犹如洪水泛滥,不住找地方宣泄,那人内力却是软绵绵,如同一个无底洞,洪水冲将过来,虽然势猛,可总被无底洞给吸了进去,不闻声响。 法无道又道:“当真是奇缘,你若要破这化无功,别人只怕都是不可,唯有你自己可施的。你内力深厚,全身无碍,你攻此人哪里,都是无用,只怕自己早晚会活活累死,但他的练门却……” 那人呼哨一声,转而去攻向法无道,口中叫嚣道:“逆子!你此言一出,江湖再无你我立足之地!” 法无道说道:“我今日已经不准备立足啦!你做的事情,还不够咱们颜面扫地的么?” 柳长青大为惊奇,这人口口声声说“逆子”二字,法无道也不怒,轻声说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他练门在哪儿。” 自来练武之人,随着自己武功越来越高,全身骨骼肌肉无一不发挥极限,但身子之中总有地方是连不到的,就算是少林寺的“金钟罩”、“铁布衫”功夫,虽然看似全身刀枪不入,也总有几处是无法练到的,称之练门,那是薄弱之处。各派之中,无论何种功夫,总有一处或几处练门所在。 若是寻常之人,武艺不深,并无“练门”此种说法,但功夫一天强似一天,肌肉发达,骨骼健壮,越是这般,就越是在乎自己练门所在,所以修习内力,正是要将气息灌注全身,以防练门受伤,否则落败只在顷刻。柳长青师父在世之时,说起《天玄武谱》的事情之时,就再三强调,说这武谱上的擒拿之法,实在太过凌厉狠辣,非常人所为,动辄就要致人死地,原因就是因为这武谱中记载的擒拿手功夫,总是攻击人体软弱部位,似眼珠、人中、脖颈、后心、胸口、小腹、下阴、手腕、脚踝等都是击打的要害,莫说没练过武功,就算是练过武功,这些地方往往就是命门所在,除非内力当真精深博大,无所不至,才能掩盖一二弱点。说得若是通俗一些,那就是《天玄武谱》是专门寻人练门下手的地方。 庸手如此,高手亦是如此。不过似眼前之人,练门却是难以找寻,若是他内力到时,自己一掌击中,只怕内力又要被吸进去,又要以阴寒之气闯入自己体内,那又是一番罪可以好好受的了。 两人不住交换位置,柳长青再次到了一处,离法无道稍微接近,法无道轻声说道:“你攻他丹田。” 丹田乃是脐下三寸之处,藏精蓄气之所,最能充盈真气,听到法无道说道要柳长青攻他丹田,柳长青不由得愣了一愣,眼前之人内力已经如此精深,虽然不及自己,但却能将外来的不论多大内力都化解的一干二净,岂有不纳入丹田之理?练习内力,岂能不从丹田起始?气沉丹田,抵御外力,就算是江湖之中八流九流之人,只怕也会知道这等道理,莫不是两人相识,作假想要害自己? 但柳长青又只瞧了法无道一眼,心中便十分肯定的说道:“他绝不骗我。”原来法无道虽然不动声色,可脸上又有一股说不出的愤恨之色,任谁一看之下,都会觉得法无道十分痛恨眼前之人。 柳长青既然得令,毕竟也不敢粗心大意了,一掌挥出,中道突而只伸出去两只手指头,指向那人丹田之处,却不真正攻击。 果不其然,那人有意无意间,总想遮挡自己丹田之处,柳长青心中便已经落实了。须知就算是三岁小儿,若是奔跑之时,不小心前仰跌倒在地,也知道用手撑在地上,绝不会将头伸在前面先落地。常人遇到危险,也总会先行保护自己的眼睛,那是不由自主的保护身体薄弱之处,否则微小打击,往往致命。 但眼前之人却仿佛有些害怕柳长青攻他丹田一般,柳长青知道丹田运气盛大浩瀚,却也要冒险一试了,双手左右交错,踏上台上放置的一块石板之上,忽而左足忽然向前,右足跟着前来,那人以为他必定是要防守躲避,哪知柳长青忽然又一个转身,脚下碎步鬼神莫测,那人急忙跃起身子,柳长青终于得了这一招,双手盘旋互出,犹如双蛇探洞,抓向他脚跟,那人身在空中,百忙之中总算躲了过去,却不料柳长青这一招仍是虚招,右手一探,顿时一圈砸在了他丹田之上。 那人昏昏沉沉,顿时身子疲软,缩了下来,从空中跌落,“咚”的一声,砸在台子之上,柳长青上前一步,用手制住那人后心,催运内力逼迫,怒道:“可好受么?”那人一口鲜血喷出,咳了两声。 忽而一个袖箭甩上前来,柳长青急忙退后,伸手抓住,一瞧之下,顿时愤怒,大叫道:“上来送死罢!狼啸派的狗杂种,杀不完的狗崽子,一个个不得好死。”原来这袖箭正是狼啸派的暗器,这手法虽好,柳长青却顾不上去瞧。 梁照说道:“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狼啸派了,早已是我万世堂下的……” 柳长青豪气顿起,哈哈大笑,声音直传九天,群豪见他打斗如此之久,此刻内息竟然还没有疲乏之迹,不由得大大震惊,有些内力弱的,已经有些受不了,堵住了耳朵。 柳长青走到杨真跟前,说道:“杨大哥,借宝剑一用。”杨真将清泉宝剑交给他,柳长青站在台上,瞥也不瞥梁照一眼,冷笑道:“你——还——有——脸——和——我——说——话——?”一字一顿,群豪一听之下,也觉得身子背后冷飕飕的,似乎有杀意穿了过去。 梁照也不由得一惊惧,见他武功早已今非昔比,自己岂能抵挡?看着法无道,法无道说道:“今日来我堂中皆为贵客,你若是杀了此人,我堂中定不会和你干休。你明日再怎么做,已非我赤魔堂管辖。或者你可颁布号令……”柳长青仍是怒色浮现脸面,问道:“什么颁布号令?” 法无道轻轻一笑,不搭理他,走向台子正中央,见柳长青方才看梁照之时,脚下所站的地方,凹下去两个深深的脚印,不由得暗暗吃惊,又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朗声对群豪说道:“今日我堂中突变,各位兄弟姐妹不必惊慌。”又指着倒地之人,说道:“此人才是我父亲。” 此言一出,四下皆是震惊,眼看这人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怎么会说是自己的父亲,那不是开玩笑吗?群豪都是一阵哄笑,都嚷嚷道:“法少堂主,你开什么玩笑啊?”“你父亲不是刚才轮椅之中的人么?”“今日咱们是来看圣女的,还是来看你父亲的?”有些人瞧见法无道有些糊涂一般,已经出言不恭了。 法无道向天上一拱手,他自己是个书生模样,平易近人,说道:“天地可鉴,若非这位兄弟今日来到此处,我仍是有些迷茫,不怕众位笑话,我父亲到了晚年,有些神志不清,说话也是稀里糊涂,不知从哪儿学习了易容之术,竟然常常装作青年男子……” 众人才是“哦”的一声,说道:“又是易容术,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当真是个三十岁的男子呢!原来已经快六十啦!”“这易容术从哪儿学?跟谁学?”都是乱嚷嚷起来。 法无道说道:“实不相瞒,虽然我迎娶圣女,乃是我家中之事,但也一样是我堂中之事,我父亲爱好此术,竟然痴迷,有一日见到了圣女,竟然……” 群雄都是瞪大了眼睛,想听法无道下面说些什么,只见法无道的父亲法无门忽然从地上跃起,如若无事,几个箭步奔到圣女旁边,一把将圣女拉起,直入云霄,速度之快,实为罕见,转眼已经不见了踪影。隔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法无门悠扬的声音从封顶传来:“逆子,你我今后再无瓜葛,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声音在山谷之间回折荡扬,迂回缥缈,来来回回都是“不欠你”几字。 法无道低头轻声道:“若非你绝情绝义,我必当不会这般做,你既然走了,我又有何面目在这儿……”却是无人听到,又叹一口气,说道:“大家都是看到的了,此人不再是我父亲,圣女也不再是圣女,从此我赤魔堂中,再无此人!” 这一番变故只在须臾之间,群豪万万想不到会有此等事情发生,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柳长青向前去,说道:“原来你早已知道……” 法无道摇头道:“今天走到这一步,也是情不由己,实在非我本意。你叫什么名字?是柳长青么?” 柳长青奇怪道:“是。” 法无道说道:“你的江湖名号是什么?” 柳长青道:“初入江湖,身份低微,没有什么名号。” 法无道说道:“嗯。”脸上有些落寞之意,突然朗声又说道:“不过众位不必惊慌,今日乃是赤魔堂大喜之日,历来从未有过这等成双大喜。其一……”说完拉起柳长青一只手臂,说道:“柳贤弟助我一臂之力,我赤魔堂今日乃是新旧堂主移交之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忤逆(五) 这一句话只听得柳长青心惊肉跳,群豪更是这般,眼见柳长青武艺高强,虽然当上赤魔堂堂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法无道年纪轻轻,大有作为,上任没几年,怎么就这般传位了? 台下一人大声说道:“法堂主,这是为何?” 法无道说道:“我因身染恶疾,无法医治,但赤魔堂岂能无主?这位柳长青柳兄弟,江湖人称诡面客,乃是豪侠之士,由他接位,那是再合适不过了,无须多言。” 柳长青盯着法无道,说道:“此事万万不可,我自有帮派,我乃是扬州金门” 法无道说道:“今日之事,权且如此,你若哪天不愿,找个人传位下去就是,今日听我一言,你与梁照有仇,是不是?他来巴结于我,你可知道?你今后必当咳咳”又朗声说道:“这第二件大事嘛,想必众位英雄豪杰也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了,那就是迎娶圣女!” 又有一人叫道:“圣女不是” 法无道微微一笑,说道:“此圣女非彼圣女,这位圣女原先乃是东蒙派座下弟子索凌,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乃是我赤魔堂圣女!” 众人此时就是一番狂呼了,眼见索凌本人,和圣女长相一模一样,都有倾国倾城之姿,任谁也是分不清楚,当上圣女,那也是理所应当。 法无道连说这两件大事,却惊的柳长青气血倒流,尴尬万分,又说道:“索凌姑娘身受重伤,此刻昏迷不醒,我岂能不顾,这两件事情,都另当别论”说罢就要大声说话,告知群雄。 法无道说道:“不必,这等内力,片刻就好。”说完之后,走到索凌旁边,又轻轻点点头,回来对柳长青说道:“不必惊慌。” 柳长青眼神之中,尽是迷茫,法无道朗声说道:“众位赤魔堂的老友,看酒奉茶!”说完赤魔堂的弟子们得令,将酒水奉上,法无道将掌门指环拿出,锣鼓之声突然大作,法无道说道:“吾堂祖上元仙人:今日良辰,又遇良人,传位接教,先敬真神。”原来赤魔堂封创始人上元仙人为真神,时常祭拜,却不祭拜老百姓家中的关公或玉皇大帝。 礼炮三鸣,震天价响个不停,旌旗高升,霎时间遍布了满山遍野,群豪放眼望去,见山上山下都是一派喜庆之景色,许多弟子身穿红衣,穿梭在山间,瞧得出来,那是十分用心的了。 真神已拜,法无道郑重将掌门指环和掌门令牌移交到柳长青手中,说道:“此物都是玄铁打造,结实耐用。此中情由,一切等事情过去之后,再行解释。” 不一刻叶孤悬拿来一枚灵丹妙药来,递给法无道,法无道让柳长青喂服索凌,索凌服下药丸,不一刻便即转醒,听杨真说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也是目瞪口呆,做不得声。 杨真高兴说道:“此中情由,当真难以解释,不过法无道堂主已经移位,现在赤魔堂堂主乃是柳贤弟。那你自然而然就是圣女了,咱们待会儿就将你打扮的漂漂亮亮,依照赤魔堂规矩迎娶” 索凌“啊”的一声,尖叫起来,胸口难受,气息不顺畅,方才受了法无门一掌,虽然法无道拿出独门秘方解药,能够治愈内伤,但索凌所受外伤却也是极重,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恢复如初。 杨真说给法无道听,法无道说道:“不碍事,圣女坐在轿子之中。” 柳长青将杨真拉到一边,说道:“法无道可信么?他将掌门之位传给我,那是为何?” 杨真说道:“法堂主年纪轻轻,大有作为,生病云云,多半是假,他可能是丢了面子,因此不愿做堂主了。” 柳长青当上堂主的消息瞬间传给赤魔堂各弟子,大家都拥挤过来看新堂主,瞧见柳长青模样一般,都有些大失所望,但瞧他眉宇之间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豪杰之气,又有些欢喜,当即参拜新堂主。 东堂堂主陆渐离、西堂堂主杨有元、南堂堂主火蓝枫、北堂堂主圣青云、中堂堂主史方月一齐参拜柳长青,柳长青一一点头,说道:“有劳了。” 杨真有些不解,如何掌门移交之事,法无道竟然会如此粗鲁,毫无准备。群豪饮酒作乐至极,法无道偕同柳长青、索凌、叶孤悬和五位分堂主一齐走进屋中,去寻白坛主之时,却找不见白坛主人在何处,柳长青知道白坛主惧怕自己,说不定已经逃之夭夭,杨真并非赤魔堂中人,不能入内。 法无道进屋之后,呼唤众人落座,却将柳长青请入上座,说道:“缘分!缘分!这当真是缘分!我本以为若我走后,再无接任之人,我赤魔堂创派四百余年,岂能毁于我之手?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柳长青此刻才发问道:“法堂主,这是为何?”见索凌被火蓝枫拉在一起,十分亲密,却不正眼瞧自己。火蓝枫是赤魔堂之中唯一一位女堂主,自然和索凌亲近一些了。 法无道看一眼柳长青,说不出的欢喜,良久才说道:“柳贤弟,你乃是我赤魔堂第二十九代堂主,在我之后。唉,此话说来实在是当真不知从何说起。” 柳长青问道:“你先说圣女。” 法无道说道:“正是,正要从圣女说起,不过不是索凌姑娘。”说完站起身子,缓缓走到窗口,显得十分落寞,开口又缓缓道:“圣女自幼被养在赤魔堂之中,我却从未见过嗯,上月我听闻圣女从赤魔堂跑了出去,我派叶长老带人前去追赶,我自己在堂中,焦头烂额,那是因为我父亲之故唉,我和我父亲早已没了血缘亲情,我父亲误入魔道,执迷不悟,那也是我始料未及。” 法无道年纪不大,说出话来,却犹似历尽沧桑一般,不住叹息,又说道:“我父亲闭关许久,传我内力,让我练习,我自小到大,睡觉都是在一张寒玉床之上柳贤弟,你是见过的了?” 柳长青道:“那宫转十六门之间的白玉一般的冰床么?” 法无道说道:“正是,我所练习的内力,乃是天地阴寒之气,这寒玉床乃是我派镇派法宝,无论再大的真气,遇到这寒玉床,那定会被吸的一干二净,你的内力虽然厉害,即使能够打碎这寒玉床,却不能用内力将其融掉。我自小到大,都是在这寒玉床之上睡觉。我母亲走的早,父亲更是视我为掌上明珠,潜心教导,我自幼习武顺利,如有神助,很快便练会这化无**,此内力和普天之下任何一种内力都不同,寻常的内力都是运息之后,以排山倒海之势攻出,这化无**却是将对方内力消散的无影无踪,之后再出其不意,攻击敌手。” 柳长青点点头,说道:“我们对掌之时,我觉得浑身内力蓄势发出,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想来便是如此。” 法无道点头道:“正是,我若想要你性命,待你掌力收回之时,身子处处软弱,就可杀掉你,这一招原是十分厉害,多少江湖高手,都是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一招之上的。”不过法无道却并不知道柳长青练会无量内功第十一层之后,不论何时,身子之中若有强烈外力击来,自然而然的会触发一股反弹之力,就算法无道攻来,也未必一定致命。 柳长青当然也不点破,法无道接着说道:“这一点,之后你若是见到这**神功自然会知晓。不过我父亲却不痴迷于此武功,他今年五十有三,千不该万不该,却突然得了返老还童功” 满屋之人都是惊讶道:“返老还童功?” 法无道说道:“正是!我本想将这一件事情公告天下,柳贤弟的出现,却忽然给了我一丝灵感,说出是易容术,那倒还好些,省的天下之中有多少人为了这返老还童功,又开始你争我夺,赤魔堂又要闹起纷争。” 柳长青心中暗暗点头道:“法无道还有些明事理,就如那断刀一般,江湖传言里面有什么大宝藏,死伤了多少人?我却知道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断刀之所以断掉,那就是因为宝物已经被取出,宝物就是小师妹发现的那本被鸡汤油浸入的书。” 法无道说道:“这返老还童功听起来十分玄乎,但真正说起来,却也不十分难懂,虽是功夫,却更注重万物滋生之理,强身健体之道,加之医药之理,说起来也并不难办。但我父亲却痴迷其中,炼丹配药,想有那长生不老之体”说完不住摇头。 良久又道:“长生不老岂是人力所能及?但世人愚钝,总想如此。我父亲在练了这返老还童功之后,面貌果然越来越年轻,我有一日在宫转十六门之内练功之时,却发现我父亲虽然脸上还童,但身上斑点苍苍,显然是比之前更老了,我觉得不对,那时问过本堂丁神医之后,丁神医说道:凡世间之药,皆应顺天而行,返老还童,必然逆天,岂有不坏之理?若是时日短暂,其害不露,未能瞧出,若是假以时日,祸患根由,只怕都是此药丸之罪。 “我当时听了丁神医的话,偷偷将我父亲制药配方拿出来给丁神医看,丁神医看过之后,说此药多半是毒,长久服下,后患无穷。我便去劝我父亲,唉,但他仍是执迷不悟,我又有何办法了?大骂我不该偷他东西,说丁神医也是个庸医,误人子弟后来丁神医得知我父亲骂他,心中恐惧,知道赤魔堂待不下去了,便借故离去,再也没有归来” 柳长青和索凌都是点点头,心中说道:“原来丁神医出走,不愿待在赤魔堂,是为了躲避法无门。” 法无道接着说道:“后来我父亲自觉大有增益,自觉年轻,学了返老还童功上的拘魂术” 柳长青跳将起来,说道:“拘魂术?” 法无道见他有些慌张,惊奇道:“正是,如何?” 柳长青忽然想起梁照来,知道梁照当初在扬州陷害自己之时,说自己妇女,回到派中之时,师娘孙雪娘不相信柳长青会做这等龌龊事情,曾问自己是不是被这“拘魂术”所胁迫,师父金大却说拘魂术虽然是江湖流传,但多半是虚言,能够迷惑他人心智,让那人不由自主的做违背意愿之事。但他却想不到拘魂术实则是这返老还童功之中的功夫。其实说是“功夫”二字,也并不恰当,里面虽有练功之法,却实属于邪流歪道。 柳长青摇摇头,法无道说道:“我父亲变年轻,又痴迷于这拘魂术上的害人功夫,我父亲武功,只怕天下之中,真正能与他较量的,也不过两三人,可他竟然不去光明正大比斗,却独独喜爱这拘魂术,练成之时,不知何故,竟然闯到了圣女的住处” 柳长青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法无道又说道:“似我父亲这等武功,要去何处,别人自然不会察觉,但他竟然去找圣女他又岂能不知圣女乃是他未来儿媳?这等之事,我又岂能容得? “但我那时还并不知晓此事,后来还是叶长老有所发觉,说有人闯入圣女之处,叶长老过去问询之时,圣女却是百般阻挠,不让检查,圣女既然发话,叶长老自然是要听从的,是不是?” 叶孤悬点头道:“正是,我那时也不敢完全肯定圣女屋子之中藏有他人,因此不敢强行进去搜索。” 法无道说道:“那也不怪你,这等人神共咒之事,我岂能容得下?后来我悄悄跟随父亲,果然发现父亲是去圣女之处,当下心灰意冷,知道父亲已经深陷魔道,无法自拔,当下我已决定和他一刀两断。” 众人这才弄清楚原委,不过柳长青仍是有些迷茫,法无道微微一笑,说道:“我父亲虽然传位于我,却是走火入魔,心神不定,竟然怕我不利于他,竟然不将实权交到我手中,但今日事情一出,各分堂堂主都已知晓,自然不会再听我父亲之言,是也不是?” 陆渐离、杨有元、火蓝枫、圣青云、史方月一齐站起说道:“在下谨遵堂主号令!” 法无道轻轻摆手,说道:“你们现在当然是明白了,不过你们还有更多事情需要处理,今后要跟着柳总堂主尽心尽力办事就是,我现在已经不是堂主了,不必多礼。”又向柳长青道:“我本想违背先人教诲,将堂主之位传给叶孤悬长老,叶长老身为护法长老,不同于分堂,立功无数,更是明白事理之人。但却天降英才,柳贤弟竟然此刻出现,那当真称得上是缘分了。” 柳长青问道:“什么缘分?” 叶孤悬“哈哈”一笑,说道:“本派历来要任堂主之位,必定要先过那宫转十六门,若是出不来,那边会活活困死在那里,又何来掌门只说?” 柳长青想不到是这等原因,挠头道:“我原是没有这化无**的,只不过是另辟蹊径,从山顶出来的。”法无道和叶孤悬听了都是愕然,瞪视了柳长青许久,才说道:“那也是天意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忤逆(六) 叶孤悬听柳长青乃是旁门左道、另辟蹊径从“宫转十六门”之中走出,“哈哈”一笑,说道:“柳堂主,旁人只以为佛家讲究缘分,却不知世人都注重‘缘分’二字。若是你没能走出来,这堂主之位就不是你的啦!” 法无道莞尔道:“叶长老,本堂主‘护法长老’一职,只你一人而已。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你该不会……” 叶孤悬道:“这堂主之位吗?万万不会,老叶我年事已高,什么钱权都已经不放在眼里啦!虽然咱们前些日子商量,要在这迎亲大会之上将堂主之位传于我,但我老头儿家子还有几年可当?只怕一年两年之后,就要再传位出去,今日柳堂主从宫转十六门之中走出,将堂主之位交给他,一来柳堂主武功高强,世人皆知;二来此法不违背真神法度,无人会有怨言;三来嘛……堂主迎娶圣女,天经地义。索凌姑娘与我也有一面之缘,我当时误将她认作圣女,出手相救,想不到今日阴差阳错,假事做真,那可当真万万想不到了。” 柳长青听叶孤悬如此一说,才知道为何法无道如此“唐突”的就将堂主之位传给自己,那也当真是凑巧而已。只问道:“法堂主,我尚自年轻,经验不足你擅自将堂主之位传授于我,也不怕别人责怪吗?” 法无道说道:“别人?堂主之位,自古以来就是由老堂主指派,唉,这几日我想想,我也不怪圣女胆大无知,肆意妄为,我自小受教于父亲,虽然早已成年,我自己虽然喜爱武功,自小到大却是一直被强迫之中练武,只怕从我生下来的那一刻,父亲就将我当做未来堂主训练,有时想想,我倒想生在平民百姓家中。”说完又是无尽哀愁。 又见柳长青低头沉思,似乎在想事情,突见他抬头说道:“圣女和法老堂主之事,你早已知晓了么?” 法无道点头道:“也就是不久之前之事。” 柳长青问道:“那圣女离走之后又折回来,就是你下令将她放入宫转十六门之中的么?” 法无道神秘一笑,说道:“正是,我正愁抓不到把柄,不料她竟然离走,自然是因为不想嫁我之故。回来之后,我下令将她困在宫转十六门之中,派人衣食伺候,只准几名瞎婆婆进入,不料有一位瞎婆婆竟然走错了路子,进了死门之中——里面原本不好寻路。” 柳长青暗暗道:“我捉到的婆婆,就是进去送枣子去了,原来竟然都是瞎子。” 法无道接着说道:“……这瞎婆婆都是由我带进去,进了宫转十六门之后,能原路摸索出来,但若是不小心进了任何一道死门,那都是有进无出的。当时我进去找瞎婆婆,却发现男子入内痕迹,哼,这宫转十六门之中,除了我和父亲,又有谁能进的啦?但那日……圣女却好似十分熟悉一般,你说奇怪不奇怪?若不是父亲来教过她,难不成是我教的?柳贤弟也不必吃惊责怪,那日我捉了你之后,本来是要将你处死的,但圣女说要她自己处置,我就由着她了。我也是试探一番,她若真的将你带走,那就证实我的想法了。” 柳长青问道:“什么想法?” 法无道一笑,说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圣女若是嫁给堂主之前,是不许和其他男子说话的,更别提什么带走,她却出言要将你带走,这圣女心中必定有一个潜在的想法,那就是她早已碰过别的男子,那也就早已忘了这条规矩了。” 柳长青心中摇头道:“圣女出走之时,和多少男子说过话?你们不知而已。”却不便明说。 这番谈话说下来,柳长青才算完全明白其中关节,又有许多话都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法无道又偷偷交代他道:“堂中一应事物,交给叶长老、白坛主、和各分堂堂主处理就是,若有不懂的事情,问叶长老就是,此人定可竭心竭力帮你。”又说道:“你功夫高强,或许还略胜于我,只盼你不堕了我堂数百年来的威名就是。” 柳长青总觉得恍若一梦,迷迷糊糊,法无道就要离去,说自此之后,再也不问江湖之事,柳长青也拦不住,只是问道:“我有一事相询,梁照和赤魔堂何干?” 法无道说道:“你现在既为赤魔堂堂主,就要说‘本堂’二字了,那梁照是京城来的小王爷,梁王府极有权势,王爷却任由着自己的亲生儿子闯荡江湖,你说又是为何?” 柳长青摇摇头,法无道说道:“三个月之前,梁照便亲自来找过我,说要和赤魔堂结为同盟,大干一场,若是我堂能听从他号令,堂中上上下下数十万人,都归他用,他便有大大的好处给我,并且已经先行给了我堂一百万两白银……” 柳长青差些将耳朵也听掉到了地上,瞠目结舌道:“一百万两?” 法无道点头道:“是,一百万两,这有何吃惊的?我听闻一个小小的县衙大人,搜刮百姓,贪赃枉法,有个几十万两也是常常之事了,这梁照是小王爷,他家族是京城的皇亲国戚,银两之事,那不算的什么的。一百万两若是分给堂中大大小小兄弟,人人有份,那一人也不过几两银子,用几两银子就要我赤魔堂众人为其卖命,你说我会答应么?” 柳长青又惊道:“卖命?” 法无道说道:“虽然梁照不明说,但这又有什么难猜的?你也莫要过于吃惊,十有**,这王爷就是要造反。” 柳长青目瞪口呆,做不得声,只觉得这事情也太过于异想天开,不过造反之事,历朝历代都有人做过,不过大都被镇压而已,人们却为了权势什么都可以做。 霎时之间,柳长青便已经想通了梁照所有阴谋:他本是小王爷,却在江湖之中创门立派,想要用钱财一统江湖,收揽人心,待到势力浩大之后,再举京城之兵,浩浩荡荡,谋反弑帝,做那皇帝之位。 又想到梁照城府极深,当日自己依照梁照功夫样式给肖天华演看之时,肖天华曾说此人武功繁杂,不像是一派之功,那自然就是颇多门派教过他功夫而已。他陷害自己,不过是因为途经扬州之时,瞧上了赵妃容貌。 想到这里,柳长青更是咬牙切齿,若不是自己猜测梁照要巴结赤魔堂,那自己万万不会当这赤魔堂堂主,自己无心插柳,竟然得了这堂主之位,今后更要以梁照为敌。 心头疑惑,霎时间烟消云散,却又想到:“师父师娘被害死,莫不是就是因为不愿听从梁照之话,因此遭此大祸?师父师娘临死之时百般劝阻自己报仇雪恨,替他们平冤昭雪,莫不是因为害怕梁照势力太大,自己若是血气方刚,前去复仇,怕自己也无缘无故折了性命?”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多半又是巧合,师父金大虽然在江湖之中颇有名望,但却行事低调,带上自己,也只收了七个徒儿,加起来也不过九人而已,梁照定不会看上金门派的势力。 想到师父师娘,不禁心痛不已,如今时过境迁,不知师父师娘知道他今日是江湖第一大反派赤魔堂的堂主,又会作何感想? 法无道说道:“有一件事,却仍是有些棘手,你不知我父亲为人,他若是前来报复,只怕你也难以抵挡,不过要论一对一打架,他却并非你敌手。你现在已经知道我们所习内功练门在何处,加之你手法脚法都十分高明,那就不怕……不过仍要步步提防。唉,这化无**精髓你已得知,只有丹田空空荡荡,才能使这化无**,此法精要,皆在宫转十六门之中,你日后自可得知,不过你却是连不得的,阴阳相生,却又相克,你体内尽是阳刚之气,若是强练这化无**,只怕也是有去无回……” 说起武功,法无道就不住探讨,显得极有兴趣。问起柳长青的功夫,柳长青也毫不隐瞒,一一说了自己身上擒拿、步法、内功精要,法无道听得眼睛含光,不住点头,有不明白地方,也不住相询,最后叹息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神功,若不是我见过……唉,你也算是当今第一人了。” 法无道不愿再待在赤魔堂之中,转眼消失不见,哪知片刻又折了回来,叮嘱柳长青道:“有一事我险些忘记,我看你内力实在强大,精深无比,但轻功却是全靠着无尽的内力支撑,倘若……” 柳长青听他回来仍是探讨武功,不禁暗暗好笑眼前之人是个武痴。听他继续说道:“……倘若你内功有朝一日尽失,那当如何?” 柳长青奇怪道:“内力是自己的,怎么会尽失?除非我死掉了。” 法无道瞪着他,说道:“怎么不会?我这化无功就会将你的内力尽数吸走,你再恢复起来,必定不必寻常之时,少说也要半月,是不是?你说你会缩骨功,却不能使,是不是?否则铁链困着你,你怎的不用缩骨功出来?”柳长青暗暗佩服,心想的确如此,自己若是内力刚刚恢复,就用缩骨功,那定然是极耗内力的,否则自己也不至于今日才从宫转十六门之中出来。 法无道又说道:“我这身轻功,名字叫‘溟灵轻功’,端的是厉害无比,就算没有内力之人,也可练得,若有天赋,练习之时更是能够突飞猛进,是我父亲杀了一名少林寺的和尚,从他身上得来的……”柳长青又暗暗点头:“那断刀之中的书籍之中,也写的清清楚楚:‘一宝溟灵功,成就一身轻。身体似飞燕,藏身少林中。’” 法无道接着道:“……这溟灵神功,我已经练会,要它也没什么用,今天就转赠给你。盼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说着拿出一本书册交给柳长青,又讲解了许多里面难懂的地方,滔滔不绝。 柳长青见他处事雷厉风行,颇有掌门风范,说起武功,却是婆婆妈妈,暗叹他实在太过爱武,幸好生在了赤魔堂之中,可以练会这么多神功,但他自己却不大满意,想来也是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只怕有些百姓人家想要生在赤魔堂中,却还没这个命呢! 法无道说完便即离去,柳长青收拾一番,想到自己竟然今日就要迎娶索凌,暗暗感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自己也认为索凌和他早已订了终身,只要两厢情愿,何时婚娶,那也并不在意。 当下要去寻索凌,却忽然有人敲门,柳长青打开房门,见那人鬼头鬼脑,竟是霍大庆。柳长青一看到他就没好气,还未开口,霍大庆卑躬屈膝道:“柳堂主,在下……在下……唉,我实在不懂事,有眼不识泰山,以前得罪了您,盼你大人有大量,万万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柳长青一愣,自己今日声名大噪,霍大庆第一个便来认怂,这权势二字当真有不可估量的魔力,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飘飘然。 但也就只有一会儿,瞬时又收回心思,皱眉道:“还有什么事情?” 霍大庆嬉皮笑脸道:“这个……这个……索凌姑娘是我师妹,我向来是十分疼爱的……今日咱们两派,也算是亲上加亲啦,是不是?” 柳长青不禁烦闷,喝道:“你杀了你……”一时之间又没办法说出口,自己又没有证据,现在霍大庆如此厚颜无耻,不知霍知命又作何感想?骂道:“你说索凌在东蒙派养伤,当真有一套啊!” 霍大庆脸色通红,憋屈说道:“柳堂主……这个你却不知,那是因为……唉,实在是我一时糊涂,听了法无门的话,那也是他逼我的,我那时当然还不知道她是法无门老堂主……他却不知怎么忽然找到了我,说若是有人问起索凌的事情,自己就得这般说,不然他要我狗……那个性命。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柳长青知道法无门做事也老道,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能从宫转十六门之中出来,说起来也是好笑,只好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去吧。”霍大庆见他不骂自己,有些得意,屁颠屁颠地走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忤逆(七) 柳长青接任赤魔堂堂主之事,像涨了翅膀一般,早已经传遍柳城周围,只怕不出两日,世人都会知晓此事。 群豪都是纷纷探听柳长青来历,虽然柳长青在台子之上说的清清楚楚,自己是扬州金门派座下弟子。但“金门派”这三字,许多人都并未听说过,一时之间,就是赤魔堂现在来的千千万万豪杰之中,都传扬起柳长青的名号来,纷纷打听柳长青到底是何人。 柳长青的易容神技,群豪都是看在眼中的,万不料台上圣女一般的美女竟然是一个男子,“诡面客”这三字的称号也早已安插在柳长青头上。有人说柳长青不是扬州之人,而是江湖之中隐藏的高手,专程为了争夺这堂主之位而来;有人说柳长青并未露出真面目,现在瞧到的样子仍然是易容之后的样子;更有甚者,说柳长青其实是法无门的私生子,说法无门看到儿子法无道不乖巧,就让柳长青将法无道的堂主之位再行争夺过来。 江湖之中好事之徒颇多,流言也正是从这些人口中传出,但不论说什么,“诡面客柳长青”这六个大字,早已名满天下。 群豪吵吵闹闹,让堂主迎娶索凌圣女,霍大庆以往欺负柳长青,现在却说什么也不敢了,反倒在台子之上大声呼和,说索凌是东蒙派的人,现在东蒙派和赤魔堂已经结姻,双方有秦晋之好,煞有威风。 法无道和柳长青私聊了许多话语,大都是关于武功的,赤魔堂中的事情却不怎么提,只说有叶孤悬和五位分堂堂主帮忙打理。柳长青待到霍大庆出去之后,待要去找寻索凌,毕竟两人婚姻之事,并未一起商量过,两人又都深受赤魔堂毒害,也不知索凌自己是否愿意? 待要出去,柳城县衙之中也来了两人,一个正是知县大人,见到柳长青之后,不住称赞,知县大人抽着烟袋,兴冲冲对柳长青说若有什么需要官府效力,尽管讲出来,他一定全力配合。 柳长青方知赤魔堂势力之宏伟浩大,当地官府也要承让三分,见这知县大人长得一副惹人厌烦面目,讥讽道:“你和我赤魔堂为友,也不怕别人参上一本吗?” 知县大人赔笑道:“咱们柳城治安良好,一百多年都是如此,全靠咱们官民一心,就算是天王老子自己来看,那也要比别处要好上许多,又有什么可怕的?老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全是咱们的功劳。” 柳长青听到知县大人自吹自擂,心中不欢喜,暗暗道:“你身为知县大人,不询民情,一味的如此说道,却不知就算是赤魔堂之中,也早已蛀虫横生,似白坛主、钱虎这般人,都在私收钱物,你自己不知而已。” 柳长青爱屋及乌,恨屋也是及乌,想到梁照看似忠善老实,背地里却是腌臜龌龊,也连同这做官的知县大人一股脑儿的恨上了,只让叶孤悬送客。 柳长青出门去找寻索凌,南唐堂主火蓝枫却笑嘻嘻过来说道:“柳堂主,圣女已经准备好啦!她身子尚自虚弱,咱们依照堂中规矩,找来八人大轿,要沿途告民知众,巡游数日。” 柳长青摇头道:“半日即可,晚上即归,索凌身子尚若,不可数日。” 火蓝枫一犹豫,说道:“好罢!不过我堂中许久不曾有这等大喜事,十年之前法少堂主接任掌门之时,也不曾有这般热闹。就算圣女不出游,也要大摆筵席,一月方可。” 柳长青不忍拂她之意,微微点头,说道:“圣女可还好么?” 火蓝枫说道:“圣女已经入轿,何时出行,只等你一句话,不过……” 柳长青见她欲言又止,问道:“怎么?” 火蓝枫说道:“这些事情本来是法少堂主委任白坛主照顾,但此刻白坛主却不知去向,方才陆渐离堂主去千岁坛寻他,却见他屋中一片狼藉,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柳长青轻轻“哼”的一声,说道:“不必管他,此人也没有脸面待在这里。”心中清楚,知道白坛主见柳长青当了堂主,一定怕柳长青责怪,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柳长青虽然和索凌见面,两人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出门之后,见杨真正在外面等候,正要开口说话,杨真却笑呵呵地走来,轻轻搀扶着柳长青的手,柳长青正有许多事情问他,杨真却先开口说道:“贤弟,我先时想不清楚,不过现在就有些明白了。” 柳长青问道:“你是说我毫不犹豫接任赤魔堂堂主之事么?” 杨真道:“正是,贤弟,你知道梁照是小王爷,你是怕自己势力不够,若是真要同他争斗,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自己才会将金门派创立起来,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你……” 柳长青打断他道:“杨大哥,你也算说对了一半,不过你却不知道,这梁照是多半要谋反。”说着将法无道告诉他的话又转述给杨真。 杨真点头道:“你说过不论怎样,你都要坏他的事情,他不论做什么,你当然也是要他做不成的啦?” 柳长青点头道:“正是!”说着又握紧了两只拳头,轻轻笑道:“梁照走了,是不是?” 杨真愣一下,说道:“我不知道,你是问梁照,还是问你的……” 柳长青听他开玩笑,有些不喜,说道:“杨大哥,此人再也休提,我与索凌今日就要成婚,岂可再念及旁人?” 杨真尴尬一笑,柳长青正色说道:“杨大哥,此事虽然有违我初衷,但我在台上之时,不知怎的,忽然间想起了江湖之上的传言,这一句话,丁中郎丁神医也曾说的清清楚楚,那就是说,一个人若是得罪了朝廷官府,若要逃跑,那也能够跑的了,但若是得罪了赤魔堂,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只怕也会被找到。是不是?” 杨真笑道:“正是,这是说你们赤魔堂势力浩大,人数众多。” 柳长青又说道:“杨大哥,我心中一直有几件大事未曾处理,甚至可以说到现在还毫无头绪,有一人名叫米大为,是临沂人氏,此人曾妖言惑众,害我亲生父母被放火烧死,我连我亲生父母也没见上一面;又有一人害死我师父师娘和我大师姐、三师弟、四师弟、五师弟,后来竟然连我师父师娘坟冢之中的尸骨也盗走,我一点也不知道此人是谁;还有梁照、章府父子都是我的仇敌。这个米大为,还有我师父师娘的尸骨,我说什么也要将他找到。” 杨真拍拍他肩膀,点头道:“这些事情,并不算难,以赤魔堂的势力,终究还是容易的……这是什么?” 柳长青听到杨真指着一处发问,眼睛扫了过去,见柳长青衣袖之中有一块布条,柳长青也不知是什么,拿出一看,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乃是“赏罚分明、人尽其用”。一时之间不解,杨真说道:“这是法少堂主的笔迹。” 柳长青拿着这张布条,思绪万千,想到今后就要统领江湖之中第一大反派赤魔堂,不由得怔怔。 杨真服侍柳长青穿上喜庆红衣,高兴说道:“贤弟,你今日意气风发,你赤魔堂也必当会龙腾虎跃,今后一统江湖。” 柳长青轻轻摇头道:“一统江湖?那是不必……”说完又疑惑地瞧着杨真,莞尔一笑,说道:“杨大哥,你向来直来直去,怎么今日倒扭捏起来?你一直说‘你赤魔堂’、‘你赤魔堂’的,当真是见外了么?” 杨真说道:“那怎么会?” 柳长青点头道:“白鸿主必定不敢再来,他言而无信,将你我二人推到山下,却推出去一个堂主,一个坛主,你说可笑么?”柳长青这般说话,那就是要封杨真为赤魔堂总堂坛主了,却见杨真欲言又止,一副难为情样子,追问起来。杨真只是叹息,却不作答。 柳长青瞧杨真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愿意,突然说道:“啊!杨大哥,你是我大哥,却要在我手下,你不愿意,是不是?其实咱们两人……” 杨真连连摆手,说道:“那怎么会?绝不至此。不论怎么样,我仍是你大哥,你仍是我兄弟。我是在想,这赤魔堂之中有一条规矩,却令我想要帮衬于你,又好生为难。” 柳长青问道:“什么规矩?” 杨真说道:“赤魔堂白坛主管理堂中大小案件,负责审理断案,剖明解析,最是明白不过。赤魔堂若是有人犯事,无法处断,多要交给坛主处理。最是忌讳‘同门残杀’,若有人犯了此条规矩,那就是死路一条。” 柳长青恍悟道:“啊!杨大哥,你是害怕钱虎之死,要怪罪在你我头上,是不是?” 杨真摇头笑道:“那倒不是,那时咱们可不是赤魔堂中人,而是杨有元的妻子,此女子心肠恶毒,狼心狗肺,我被驱逐出堂,全由此人而起,后来我连杀她家中一十九条人命,这些你是知道的了,我早晚要取了这骚娘们的狗命,若我不是赤魔堂众人,那还好办,但我若是被封为坛主,今后就说什么也不好动手了。” 柳长青沉思一会儿,说道:“杨大哥,你已经杀了她全家,就绕过此人性命好不好?你胞弟双腿废掉,你若是觉得不妥,就将他也接入总堂之中,否则杨有元是分堂堂主,今后若是起了争执,只怕堂中内讧,你我都不得安生了。” 杨真犹豫一下,又忽然严肃点头作揖道:“是!属下严遵堂主号令!” 柳长青有些尴尬,说道:“杨大哥,无人之时,咱们还是以兄弟相称吧!你我切勿生分了。” 杨真点头称是,柳长青问道:“杨大哥,你被白坛主推下之时,不是被捉去了么?怎么会带着索凌出来?我当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杨真一笑,说道:“哈哈,我当时心中着急,忽然心生一计,若是有人捉了我,我就说来找法少堂主,告诉他杨有元妻子之事,法堂主人也不错,就是喜爱习武,他曾找到我探讨武功,我们当时同榻而卧,一连七个晚上,那时法少堂主还算年轻,我说来找他,他定不会杀我。我因此事而被逐出堂,不服判决,过来亲自找堂主,那又有什么不妥?” 柳长青点头道:“杨大哥当真聪明机智过人。” 杨真道:“这算什么聪明?也没有用上,当真聪明的还是圣……弟妹。我吵吵闹闹,法堂主终于听道了我说话,出来见到是我,匆忙交代了几句,却不及细问,当时他像是有事,十分匆忙,第二天才回来,之后也未见我,那些弟子就将我打入了牢狱之中……这十有**是白坛主之意,白坛主必定是怕我和法堂主说什么。说来也巧,我在堂中,却见到一个熟人,我曾有恩与此人,他见是我,攀谈起来,还送我酒喝,我说起事情前因后果,这人十分相信,还帮我打听圣女和弟妹的消息。 “我那时当然万分感谢,我告诉他圣女在宫转十六门之中,他说他不知道此事,只知道是叶长老让二十名弟子轮换看守着,那里常年都是有人守着,便帮我去打听,却当然是打听不出来的了。回来之后,不知怎么的,气呼呼的来找我,说这个忙他是帮定了,圣女定是故弄玄虚,暗自将索凌藏身在那里了,我以为他和谁吵架了,也没敢问。我这位朋友却一直奔波此事,我说道,若是能够进去,探到消息,传一句话,那就是了,若是索凌瞧到这件东西,十有**就知道了,贤弟,你功夫高强,我不怕你被捉住,但弟妹就不一样了,你说是不是? “这位朋友问要传什么话,我说道:你就说杨真会来救你出来,让她放心就是了。他想了一会儿,说字数太多,是不成的,干脆只要‘杨真救你’四字,如何?下一次回来,说已经带到消息,但索凌知不知道,那就不清楚了。第二天传话是“找杨真”,如此每天只有几个字,让索凌来找我。” 柳长青听得满头雾水,说道:“这是为何?” 杨真说道:“这位朋友的母亲,恰恰是赤魔堂的瞎婆婆,可以去宫转十六门之中送饭送菜,却见不到人,只认识路。她又是个哑巴,守门弟子不好好守门,想吃枣子,瞎婆婆不给,那些人恼怒,就将枣子抢了过去,还将瞎婆婆推到一旁的林中,你说气人不气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忤逆(八) 杨真不知道瞎婆婆是被柳长青点倒之事,想来杨真的这位朋友看到自己扔出的枣子在宫转十六门之外,因此误以为是那些守门弟子抢枣子。想到若不是那些枣子,自己恐怕难以活命,说是瞎婆婆救了自己性命,那也是丝毫不为过的,心中十分感激。柳长青一听之下,讷讷说不出话,良久才道:“你这位朋友,我得会上一会。” 杨真说道:“好,你现在是堂主,想见谁,那就见谁。这位朋友也当真用心,让瞎婆婆在圣女屋中摆出杨树枝、针、酒、泥,意思就是‘杨真救你’;次日仍是摆了杨树枝和针,不过在前面加了枣子,意思是‘找杨真’。此后每日,都这般做法,圣女不解其意,索凌却瞧见了这些东西,终于瞧出有些不同,昨日她出来之后……” 柳长青问道:“昨日她就出来了?” 杨真道:“是!昨日圣女被带出来交代迎娶事宜,圣女就偷偷将索凌也带了出来。索凌偷偷偷告诉瞎婆婆,我们昨夜见面之后,就商讨了事情,说要去救你,哪知你自己就出来了……” 柳长青点头道:“那就是了。”忽然门外一声炮响,霍大庆自作主张,吆喝起来,群豪一起哄,让柳长青速速出门迎娶圣女。 对于群豪来说,谁当堂主,那都是一样,像赤魔堂这等江湖第一大派,自然是要巴结一番的。 待到柳长青洗漱之后,走将出来,身穿一身红衣,众人欢欣鼓掌,柳长青瞧瞧台子之上,其余之人仍然都在,梁照却早已不见,侧眼一看,不由得心中一凛,见一人在台子之侧站着,垂首低目,抬起眼睛和柳长青对视了一眼,眼含泪波,惹人怜爱,凌波玉足,往后又站了几步,正是赵妃。 霎时间柳长青思绪万千,想到自己本来是个百姓之家穷苦孩子,刚刚出生之际,父母就被大火烧死,自己被师父金大收养,教自己做人和武艺,后来赵妃来到金门派,和众同门一样,平平安安长大成人。自从梁照来到扬州之后,一切事情就全然变得不同了…… 柳长青想到若不是赵妃移情别恋,那么自己娶的女子一定就是她了,但眼前之人站在角落,神情落寞,似有悔意,眼睛含着泪光,身子不住打颤。 柳长青瞧不到梁照身影,偷偷问询叶孤悬:“万世堂今日来了几人?” 叶孤悬说道:“本来每个帮派最多能来两人,但后来人数太多,不受控制,许多人便翻了进来。” 柳长青低声自言自语说道:“万世堂……万世堂……试问谁又能万世了……” 柳长青吩咐叶孤悬,各处加派人手看管,以防有人捣乱。叶孤悬点头道:“放心,各处安插都有咱们的人,若是有人捣乱,唯我是问。”柳长青点点头。 赤魔堂总堂弟子以及各分堂弟子大声呼喝道:“恭喜新堂主接位!恭喜柳堂主迎娶圣女!恭喜新堂主接位!恭喜柳堂主迎娶圣女!恭喜新堂主接位!恭喜柳堂主迎娶圣女……”四面八方,不论远近,都是一股震撼人心的声音传来,山中不知还有多少赤魔堂弟子藏在其中,但听到号令,竟然能发声如此之齐整。群豪不由得都是震惊感慨:“若非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当真不知道赤魔堂声势竟然如此浩大。”放眼看过去,却瞧不到赤魔堂弟子都在哪儿。 圣女花轿先行,八个红衣汉子抬起花轿,乐队紧跟其后,之后又有举旗手、扛花手、舞狮队、洒酒队……整齐威武,整个队伍前后又各有十六人举着大虎雕像。老虎是赤魔堂崇尚动物,森林之主,称雄称霸,正是赤魔堂历代堂主所期盼。 柳长青上马之前,又瞧了一眼赵妃,这次见她不再垂泪,只怔怔瞪视着自己,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柳长青狠下心肠,翻身上了马背。 途经之地,百姓无不出来拜贺,欢天喜地之色,自然不必赘述。 直到半夜,方才回来,索凌待在房中,火红的蜡烛点燃着,喜庆的剪纸到处张贴,和寻常人家娶妻也无异。 群豪散去的散去,有些不愿散去的,扔在各处游玩,却都不再赤魔堂之中了。柳长青让堂中众弟子也散去,不必守门,自己站在索凌房间门口,才发觉自己满身汗水,心跳十分快速,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之情,稍稍运了一些内力,轻声喊道:“凌妹!凌妹!我今日娶你了!” 柳长青双手放在房门,一颗心也快要从嗓子之中跳了出来,正要推开房门,猛然间后面传来一阵暗器风声,柳长青此时内力深厚,听这等暗器袭来,丝毫不费心智,侧身顺手接住。见是一个铁蒺藜,上面插着一封信,写道: 昨日之情,今日之意,万望一见,山峰之巅。 柳长青心中猛然颤抖一下,见这字迹正是赵妃笔迹,虽然许久未曾见过,但自己也是深刻烙在心中,不能忘怀。伸手轻轻触摸,见上面有两滴水滴,心中一痛:“这是妃妹的眼泪!” 柳长青考虑再三,心想赵妃扔在赤魔堂之中未曾离去,若是被弟子发现,那可不好。四下瞧看,见南峰最是高耸,便径直飞奔过去。 奔到峰顶,四处看不见人,正自疑惑,却见一个人影从一棵大树后面徐徐走来,正是赵妃。 柳长青和她面对面,自从两人离别之后,再也没有如此接近的看着彼此,柳长青本想和赵妃恩断义绝,可不知为何,自己今日又上了山峰来见她,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最后仍是赵妃先行开口,咬着嘴唇,缓缓说道:“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恭祝你和索姑娘百年好合。” 柳长青点点头,却无力说话,怔怔地瞧着她面容,见她比之在金门派之时,胖了不少,问道:“师父教咱们的剑法,你还练习着吗?” 赵妃摇摇头,不敢看他,说道:“没有。” 柳长青轻轻“嗯”了一声,两人便都不再说话,看着今日月亮依旧圆圆,只是上面蒙了一层雾一般,瞧不清楚。不禁又想起和赵妃探讨月亮之时的打赌情形,杜总书和舒总杜二人问起过自己爱不爱打赌,自己就想起来以往和赵妃在一起打赌月亮之事,两人就那么相互依靠着,一直坐到第二天清晨。 那天夜里可真冷,不过可真是舒服,柳长青胳膊也酸麻难耐,可就是不愿松开露着赵妃的手臂,看着月亮一点一点模糊掉,渐渐地消失不见。 柳长青就这么慢慢地想着,想着,渐渐地入了迷,好似又重新回到那一天了一般,仍然看着此时天上的月亮,说道:“你冷吗?风刮的有些大。” 可是此时四处平静,天气又炎热,虽然两人此时再高峰之上,但仍然只有徐徐威风袭来,并不会感觉到冷。 赵妃一愣,问道:“你说什么?嗯,不冷。” 柳长青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微微一红,说道:“你让我来,有什么话要说,这就说吧。” 赵妃这才悠悠说道:“青哥……” 柳长青正色道:“我是赤魔堂堂主柳长青,你叫我柳堂主便是。” 赵妃身子猛然一震,知道柳长青又忽然想起了自己背信弃义,移情别恋之事,终于狠下心来,要与自己划分界限了,泪珠在眼眶之中打颤,说道:“你……你当这赤魔堂堂主,是为了什么?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 柳长青这时才冷笑一声,摇头说道:“你不知道我,你若是知道我,当时我被陷害之时,你就不会轻易相信。” 赵妃紧紧咬着嘴唇,说道:“以往之事,不必再提。我……我……总之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账,我……我……” 柳长青并不往下接话,斩钉截铁道:“不提就不必提了,你有何事,尽快说罢!今日是我洞房花烛之夜。” 赵妃又是两行泪珠划过,滴落在地,说道:“柳堂主,你要报仇,是不是?你若是要报仇,有一个人可以帮你,你要找的所有人,他定会帮你找到,并且亲自交到你手中,咱们……那金门派的《天玄武谱》,也定会找来给你,但是要你答应一件事情。” 柳长青淡淡说道:“不必,我柳长青堂堂热血男儿,报仇雪恨之事,岂能假借他人之手?梁照是不是?哼,我宁死也不会要他帮忙。” 赵妃低着脑袋,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愿意的。他……他……他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若是你能答应原谅他,你若要仍然找他报仇,那就尽管下手,他也绝不阻拦,就算当着天下之人的面,让他下跪向你求饶,那他……他也一定义不容辞。” 柳长青“哼”的一声,问道:“他怎的不亲自前来找我?” 赵妃说道:“他……他没脸见你,但若你答应他这件事情,无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你,只愿你不要……” 柳长青摇手打断道:“不必了,我宁死不食嗟来之食,赵姑娘,我也当奉劝你一句,造反忤逆,乃是当今第一重罪,切不可行得。” 赵妃惊讶退后几步,问道:“什么造反?什么忤逆?” 柳长青瞧她脸色,似乎不知一般,闭眼说道:“你当真不知道此事?你一直在他身边不是么?他做的什么事情,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赵妃说道:“我……我不知道啊!难道他……他……是要造反?啊!这……这……” 柳长青这才知道她并非作伪,看来梁照有意向她隐瞒此事,若说造反,那是决计不会让赵妃知道的。 赵妃瞪大了眼睛,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忤逆……忤逆……忤逆乃是死罪。是了,怪不得他让我这般说……怪不得……” 瞧着她怅然若失的样子,柳长青忽觉得有些不忍,问道:“他说什么?” 赵妃茫然说道:“他……他让我转述,说法少堂主忤逆……正是!他说的也是忤逆……说法少堂主忤逆亲生父亲,令天下之人都将法无门老堂主当做是禽兽不如之辈,令群豪唾骂,万万是行不得的,还有一人也犯了忤逆之罪……” 柳长青叹声说道:“我非是忤逆,师父师娘说不让我报仇,是怕我功夫不够,反而死于仇敌之手,如今我功夫盖世,又兼任赤魔堂堂主……” 赵妃茫然道:“你?不是……不是你,你怎么会忤逆?不是的,是东蒙派的霍大庆掌门人,梁哥……他说道,说东蒙派霍大庆不是好人,忤逆父亲不说,还下毒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尸骨不得安生……”柳长青不由得抖动一下,赵妃继续说道:“……他知道索姑娘一直耿耿于怀于此事,今日告诉你,霍大庆害死父亲的证据,就在霍大庆自己的房中。” 柳长青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赵妃见他不愿多言,哀叹一声,说道:“索凌姑娘,她长得可真好看……”说着向后走去,就要下山峰,缓缓走去。 柳长青派了一名弟子护送赵妃出去,看着他的背影,茫茫然然,忽然见赵妃转过头来,问道:“那日舞女之事,是你想出的点子,是不是?”不等柳长青回答,就已经离去。 柳长青回到住处,怕索凌已经等久了,轻轻推开房门,见蜡烛燃烧已经过半,跌跌撞撞进去,见索凌一身清秀白衣,仍然坐在床边,头上却是盖着红色盖头,坐姿端庄。 柳长青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心情,上前几步,轻轻叫了一声:“凌妹!” 索凌并不答应,柳长青又走上前几步,轻轻掀起红盖头,忽然大叫一声,喝道:“小师妹!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盖头下面竟然是赵柔,赵柔眨几下眼睛,却说不出话,原来是被人点了穴道,身子也动弹不得,连同哑穴也一起被点了。 柳长青伸手解开她穴道,吃惊问道:“怎么回事?” 赵柔嘟起嘴巴,却不说话,揉了好一会儿身子,好久才说道:“师兄,你闯祸啦!凌嫂子生气了,我劝她,她却不听。” 柳长青听她叫道“嫂子”二字,心头微微一乐,说道:“这等事情,也开得玩笑么?凌妹当真……唉,她去哪儿了?” 赵柔说道:“凌嫂子可不怕,她去哪儿,我怎会知道?我只知道她给你留下了三道题目,你若是都答对,才会找到她。”(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考题(一) 柳长青讶异道:“什么题目?”赵柔嘟起嘴吧朝桌上一指,见桌子之上放有东西,过去一看,是三个信封,外面用毛笔分别写着“一”、“二”、“三”,柳长青摇摇头,打开第一个信封,见上面写道:“我是谁?”有些疑惑不解。 赵柔说道:“这里有两幅画,一个是圣女,一个是凌嫂子,她让我指给你看。”指着墙上两块白布。 柳长青揭掉白布,见墙上挂着两幅画,画上两个女子都是身穿白衣,作圣女打扮,画像也是一模一样,根本瞧不出来什么不同,心中纳闷道:“这是什么意思?” 柳长青又仔细一瞧,见一个圣女眉毛尾部又尖又细,另一个稍显粗一些,回忆起来,却有些想不清楚,问赵柔道:“小师妹,你瞧瞧这两幅画,哪个才是凌妹?” 赵柔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娶的老婆……”说完这几个字,发现柳长青洞房花烛夜之人正是自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烫,竟然有些迷糊。 还好柳长青并未注意到赵柔脸上表情,并未回头,闭上眼睛仔细思索,想起来索凌的眉毛好像更细一些,伸手去拉扯索凌画像,一拽之下,另一幅图画顿时被拉扯成碎片。原来图画后面设计有几道丝线,不论柳长青选择哪一张,另一张就会被拉扯碎掉。 柳长青心中暗暗摇头,自言自语道:“倒还有工夫做这些事情……” 赵柔在一旁说道:“师兄,你若是觉得自己选对了的话,就去东峰之处,寻金枝玉叶四姐妹,他们自然有话给你说。” 柳长青说道:“这个简单。”急忙出门,去寻金枝玉叶,想到自己忙起来,竟然将她们给忘记了,不知道今日自己当上了赤魔堂的堂主,她们是不是还不知道? 柳长青破门而出,赵柔在后面跟上,大声叫道:“师兄,等等我!” 路上仍有弟子在守候,见到堂主洞房花烛夜之时,不在屋中好好陪着圣女,却着急出门而去,出门也就暂且不说,关键是身旁陪伴的女子竟然不是圣女,而是另外一个美貌小妞儿,都是暗暗吃惊。 不一刻两人到了东峰,柳长青直奔过去找寻金枝玉叶,到了那处问了起来,才有人说道:“哑女?今日跟随迎亲大队,这会儿不知道啊!” 柳长青又急忙去寻迎亲大队,迎娶圣女,原是大事,需要巡游数百里,一连几十日,但柳长青今日已经下令不必如此大张旗鼓,想到金枝玉叶今日跟随自己和圣女,一定早早就看到了自己接任堂主之事,况且武陵山峰之上早已震天价喊了起来,四人必定已有耳闻。 迎亲大队只在城中,叶孤悬下令到了子时方可住店休息,此时尚且未到,柳长青和赵柔沿途问去,果然寻到了,柳长青大声呼喊金枝玉叶名字,却已经找不到,叶孤悬尚且正在带队,一听说堂主要找人,急忙查验队伍,发现不知何时,却已经少了两对哑女,不知是什么缘由,怕新堂主责怪,说道:“找人却也不难,我一个时辰之前清点人数之时,尚且还在。左右不出五十里。若有快马,虽然跑的远,却惹人注目,更是容易找到。” 柳长青并无责怪之意,点头道:“那好,不忙,我自己去找就行。” 两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冲撞,柳长青嫌弃赵柔轻功太弱,将她抱了起来,从高处行走,不住呼叫金枝玉叶名字。 不一会儿忽然听到女子争吵之声,两人安静下来,靠近一些,柳长青隔远看去,天色虽然昏暗,却仍然能够看出正是金枝玉叶,四人并排而站,对面也站着一人。 赵柔悄声说道:“师兄,是邵剑琮!” 柳长青这一惊非同小可,邵剑琮明明被自己制服,然后被索凌送去东蒙山上,托付索凌哥哥看管,怎么会出现在此地?柳长青暗暗回想,心想索凌多半不知此事,今日霍大庆来到赤魔堂之时,自己也没见到索凌哥哥。 忽然听到金心大声怒道:“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么说,就是你不打算回去啦?” 邵剑琮说道:“你是我女儿,你们都是我女儿……”柳长青心中暗惊:“原来他也知道此事了,不知道金枝玉叶知不知道我假扮邵剑琮之事?” 听到邵剑琮又说道:“……怎能不听我的话?忤逆之罪,可是第一重罪,若是官府知晓,你们可知该当如何?” 金心怒道:“忤逆?忤逆?你说我们忤逆?你可曾管过我们?我们如何长大成人,你自己知道么?” 玉心拉一下金心衣袖,低头道:“姐姐……让他把话说完。” 邵剑琮“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母亲怎么对我,你可知道?我在湘西任狼啸派掌门人,世人无所不知,怎么你们就不知道?音心人这……这……我提也不会再提,乐心人明知如此,又为何这般不理不睬?” 柳长青心中恍惚,心想邵剑琮怎么会这般说话?赵柔又轻轻说道:“邵剑琮早已又娶妻生子啦!这人做什么胆子都大,就是害怕现在的老婆,若是有四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说是他的女儿,被邵剑琮老婆知道了,那还不将他撕碎不可?” 柳长青冷笑一声说道:“此人狼心狗肺,本来也是个花花肠子,既然和乐心人两情相悦,又如何又去和音心人勾勾搭搭?又如何现在又娶了老婆?哼,他怕他现在的老婆,这一点倒是和易先生有些相像。” 赵柔沉寂一下,忽然嬉笑,盯着柳长青道:“师兄,男子三妻四妾,那倒是正常的很,你现在是赤魔堂堂主,你会娶许多老婆么?” 柳长青并未看她,说道:“那怎么会?一个人若是真真正正爱上另一个人,自己从今之后心中就只会有这一个人,又怎么会爱上别的女子?” 赵柔不答,两人又听到邵剑琮说道:“那我不去,说什么也不会再回去,我回去了一次,音心人和乐心人都说我在装糊涂,不愿见我,说若是我做不出选择,那今后就一刀两断,我又有什么办法?”柳长青缓缓呼吸一口气,心道:“原来他们并不知道此事。” 金心又道:“我母亲不认你,我也不会认你这个父亲,哼,枝心、玉心、叶心,咱们走!” 邵剑琮冷笑道:“哼哼,我们主公瞧得上咱们,才会这般做,若是当真动起手来,莫说是柳长青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就算是真远方丈、枯荣大师,要和主公争斗,那也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咱们今后一刀两断……那个……一刀五断,今后谁也不识得谁,我和音心人、乐心人两人也是一刀三断,此后相逢,谁也不识得谁。” 金心说道:“柳大哥为人仗义,毫无心机,又明事知理,你自己胡作非为,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你若是痛改前非,亲自向柳大哥道歉,他也未必一定要原谅你,你又……” 柳长青轻声问赵柔道:“小师妹,她们知道此事,是你说的,还是凌妹说的?” 赵柔叹一口气,幽幽说道:“凌嫂子若是亲耳听到你说这句话,当真不知该有多高兴!” 柳长青纳闷道:“你说什么?” 原来赵柔正在回味柳长青方才说过的话,竟然沉浸其中,还未回过神来,听到柳长青发问,突然一问,脸上一红,说道:“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 柳长青点头道:“是了,那就是凌妹说的。” 只听见邵剑琮又说道:“哼,姓柳的这小子功夫高强,那又如何?这小子羞辱于我,折磨的我遍体鳞伤,若不是霍掌门人英勇大义,我恐怕早已丢了性命,我早晚若是捉到此人,必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柳长青跳将出去,“哼”的冷笑一声,说道:“碎尸万段?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金枝玉叶一看柳长青竟然就在此近,大喜过望,枝心、玉心、叶心都是一起跑了过去,一起叫道:“柳大哥!” 柳长青点点头,盯着邵剑琮,说道:“你不是要将我碎尸万段吗?这就来吧!” 邵剑琮情知在柳长青手下,决计讨不了好去,暗暗心惊,若知此人就在左近,自己为何要提他名字?不禁有些后悔。 不过他即刻正色说道:“哼,不论怎样,你险些将我害死,我虽然……虽然那般做过,但是我也是听人号令,你倒问问,以往的狼啸派若是捉住别人,可曾留过活口?” 柳长青冷笑道:“这么说,我反倒该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了?哼,狼啸派的狗崽子若是一个个被我捉到,若是有人犯下过罪,做过那杀人放火的勾当,我必定不会轻饶!” 邵剑琮知道金枝玉叶和柳长青的关系匪浅,自己又是四人的亲生父亲,四人这等性格,又岂能由着柳长青杀害自己?若是一味求饶,反倒失了自己身份,心念既定,大笑道:“狼啸派?哈哈,那是以往之事了!这世上也再没有狼啸派这门派了!我现在是万世堂的人了。” 柳长青念叨:“万世堂,万世堂,好大的口气!” 邵剑琮说道:“柳堂主,今日不同往时,你现在是赤魔堂堂主,又是你的洞房花烛之夜,当真双喜临门,若要杀人,这就请便。” 金枝玉叶看着柳长青脸色,金心更是心下坠坠,不知到底该站在那一边才好。 柳长青眼睛瞪视着邵剑琮,炯炯有神,一双眼睛似乎要射出无数道光亮出来,缓缓点头,说道:“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梁照,赤魔堂堂主诡面客柳长青,无上内力天下无敌,易容之术神乎其技,今后让他要小心防备身边每一个人!” 邵剑琮万万不料柳长青留下的是这一句话,当真怕这人不杀死自己,却打断自己一条胳膊,或是卸下自己一条腿,那今后恐怕就更是难活。 邵剑琮点点头,后退几步,翻身上马,正待离去,忽然听到身后有暗器之声,虎虎生风,用力极大,不由细想,急忙闪身躲过,却听到座下之马一声长嘶,瘫倒在地,已然断气。邵剑琮点点头,踏步离去,他知道柳长青这一个暗器只是报复当时自己用铁蒺藜射死他的马儿,也不吭声,丢下马儿不管。 待到此人走远,四人围着柳长青和赵柔,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柳长青一言不发,才听出索凌姑娘托四人做事,都是很高兴,说什么索凌今日十分漂亮,只有金心说了几句,就垂首咬唇,用脚尖轻轻拨弄地下泥土。 柳长青知道四人并不知道自己易容成邵剑琮的模样去见音心人和乐心人之事,自己本来籍籍无名,突然之间却名声大噪,早已违背了自己当初来到湖南本意,到了此时,也不会故意隐瞒了,不过却忽然想起自己答应过金枝玉叶事情,问道:“你们母亲病情可还好?”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都有喜色,枝心说道:“正是此事,凌姐姐说道,若是武功之伤,也不难救治,她已经……”叶心轻轻碰她一下,被柳长青瞧见,不解问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是凌妹说的是不是?你们有什么瞒着我?” 枝心又说道:“没有!没有!怎么会瞒你?柳大哥,你现在贵为一堂堂主,答应过我们的事情,可忘记了么?” 柳长青点头道:“那怎么会?我方才还正想起来,我以为……唉,邵剑琮不答应,我自己就走一遭就是,也没有什么为难的,不过凌妹现在在哪里?” 这么一说,四人脸上都浮现尴尬之色,柳长青又道:“若是凌妹不愿意让你告诉我,那就算了,我也不来为难你们。” 玉心道:“那也不是,不过我们当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柳长青点点头。 金心偷偷拽拽柳长青衣袖,将他拉到一旁,轻轻说道:“柳大哥,你惹她生气了,是不是?” 柳长青见金心眼睛之中也有些泛红,知道她对自己情谊深重,不知如何劝她才好,只有当做瞧不见,摇头道:“没有。” 金心说道:“你今日认错了人,是不是?你将别人认作是她,也难怪她生你气。柳大哥,她……她是个好姑娘,你今后可千万要加倍爱她。”柳长青轻轻点头,问道:“这第二个题目是什么?我已经答了第一道题,凌妹精灵古怪,今夜是……却让我找她,当真……当真……唉。” 金心说道:“柳大哥,你莫生气,这也没什么难的,不过我们也帮不了你,这第二个试题是:你是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考题(二) 柳长青听到金心说起这话,不禁有些疑惑,金心说道:“凌姐姐让我转告你,这个考题,你拆开第二个信封看看就是。” 柳长青依样打开写有“二”的信封,见上面写着“你是谁”三字,后面一行小字写道“言而有信,听从金心。” 他将信件折叠好,放入怀中,问金心道:“凌妹找你,是有什么事情托付给你么?” 金心说道:“那也不是。唉,柳大哥,你是个好人,刚才……你……你不杀这姓邵的,我知道是瞧在我们四姐妹的面子上,是不是?”柳长青叹气道:“区区蝼蚁,杀之无益。”金心点头道:“他如此可恶,实在非我所料。我也不愿认此人做父亲,不过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柳长青点头道:“记得,等我找到凌妹,就会帮你这个忙,不过依我所见,这可不是什么……唉,我最多也只过去陪你母亲说说话,别的什么也做不了的,我也不可能长久陪伴。” 金心道:“这个自然,我已经想好,否则也不会前来麻烦于你。他……他……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有这样的父亲,你倒说说,和没有又有何区别?”柳长青默然不语。 金心又道:“柳大哥,你不必担心,你去的时候,对我母亲说,你钟爱的只有她一个人,说些谎话来哄她开心,我就感恩你的情谊。我水谷派极少出门,我母亲更是不可能有姓邵的讯息,若是此事过后,我就欺骗我母亲说,就说……就说姓邵的患有绝症,死掉了,那也总比我母亲现在日夜思念为好。” 柳长青觉得她是儿女心态,略显幼稚,心中暗自摇头,却也没有他法,只问道:“凌妹怎么知道此事的?” 金心道:“那天我说漏了嘴,不小心说出此事,她猜到的。” 柳长青说道:“现在正是深夜,难不成现在就要去么?”金心说道:“我不知道,凌姐姐只让我传话给你。”柳长青别无他法,说道:“好吧!就现在吧!”想到别人的洞房花烛夜都在房间之中喜气洋洋,自己却是要奔波起来,不禁暗自踌躇,却又有一番无奈之情。 金心和玉心共乘一骑快马,将自己的另一匹马让给了柳长青和赵柔。赵柔坐在前面,柳长青双手正要环绕过去,轻轻触碰到了赵柔的细腰,忽然见赵柔柔躯一震,柳长青也不觉的反应过来,心道:“小师妹和章恨天毕竟情谊不足,她不识别人,却一颗心思扑倒我的身上,我柳长青又岂能承受的起?” 柳长青以往不住催赶赵柔离去,就是为此,现如今赵柔又自己回来,虽然赵柔一直和章恨天在一起,但明眼之人都是瞧得出来的,赵柔对章恨天并无多少情谊,大都是章恨天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柳长青想到这里,当即说道:“小师妹,你……你也要去么?我……” 赵柔还未等到柳长青将话说完,就说道:“我去啊!为什么不去?” 柳长青不好再说什么,只解释道:“小师妹,我中了法堂主一掌,内力失了半月,此时正该要重新练习一下,试试有无短缺,你自己乘马,我活动筋骨,用轻功奔跑就是。” 赵柔一愣,讪讪说道:“咱们抄小路走,水谷派离这里,也还有一百多里地呢。”柳长青点头道:“无妨!我若是累了,自然会上马。”赵柔不再说话。 柳长青一路急奔,就想要完成索凌的考题,心想索凌不论如何,总之是恼怒自己三番两次将别人认作成她,自然是气不过,若是此事没有个解释,索凌又如何肯会嫁给一个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之人? 柳长青奔的极快,更甚于马儿,只觉得自己体**息源源不断,犹如高山之水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自己从未这般长时间使用轻功,此时更是知道了这内功的厉害之处,才刚刚两个时辰,就到了水谷派。 柳长青有意等着五人到来,见金枝玉叶虽然刚刚和邵剑琮争吵过,但也并未十分在意,自然是因为邵剑琮从来未养过她们之故。 金枝玉叶四人早已说开此事,都是一般想法,柳长青想起上次之时,四人还各自气愤,吵了一架,现在和好如初,说起来,也是索凌的本事大些。 到了水谷派附近,几人找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尚未起床,金心塞给她许多银子,说要一身男子衣服,那村民顿时欢喜十分,拿出一件衣服,虽然旧些,可倒也干净。说道:“这是我儿子的衣服,这一件是最好的了。”柳长青将红色衣服褪下,拿出随身易容物件,他原先易容过邵剑琮,这次更是得心应手,毫不费力。 柳长青用起了缩骨功,发现已然完全可行,个头也变得矮了,不一刻易容完毕,出门而去,那户百姓见此人和来的时候完全不同,不禁瞠目结舌,愕然说不出话语。 金心和玉心先带着柳长青和赵柔一同去找音心人,进了水谷派,金心步步叮嘱,此处机关陷阱颇多,稍不留神,只怕就要受伤要命。 金心和玉心沿途之上不住讲述:“这一处是深沟,走的时候需要越过去……这一处有箭,需要防着脚下细绳,若是碰到,箭就会射出;这一处是冲锋洞,一旁的树木都是障眼法,若是碰到机关,大树都会滚滚而落,无处可逃……”喋喋不休,赵柔问道:“你们在这里生活,那岂不是很不方便?” 金心和玉心都是一愣,她们从小到大都在这里生活,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这样子做,当真是省心许多,别说有外人侵袭,要闯入谷中,就算是一些小动物、大野兽,也常常被捉住。她们从小的时候就如此,音心人也教会她们不少机关陷阱设计的办法,有时候那一处机关被野兽毁掉,也常常是金枝玉叶一起再做一处。 此时听到赵柔说不方便,两人才觉得是有那么一些,玉心茫然说道:“那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师父……母亲说让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到了山谷之中,柳长青见四下里空空荡荡,只有几间小房子,靠山地方还有几处山洞明着火光,金心一指那山洞,说道:“天气炎热,我母亲就在里面养伤。柳大哥,你只好好劝说我母亲就是,万万不要让她再生气。”金心也点头道:“正是,柳大哥,我母亲这病症,多半就是被气的了,药丸治病反倒还在其次,若是将这心病医治好,那就万事大吉了。” 柳长青点点头,金心和玉心先一起进了山洞,敲门之后,轻声说道:“妈……我们回来了。” 里面之人轻轻“嗯”的一声,柳长青听到这一声倒像是叹息之声,令人听着便觉得愁苦万分,不由得感慨万千,心想这件事情的起因,多半还是因为音心人做的不对,她和妹妹争宠不说,弄得亲生姐妹也反目成仇,若不是他极力周转,只怕金枝玉叶四人今后也一样会音心人和乐心人一样,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最后谁也落不得好处,多半还会郁郁而终,一生不得畅快。 想了一会儿,柳长青便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想到人生苦短,似音心人和乐心人这般活法,又有什么乐趣呢?金枝玉叶今后都会嫁人,若是也像她们两个一般,那又该怎么样呢?但这音心人误入歧途,那是说什么也不会改正的了,她得到邵剑琮的消息之后,第一件事是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和妹妹的两个女儿去杀邵剑琮,那本来就已经是入了魔道了。 忽然听到音心人大声叫道:“他又来做什么?他不是恨我吗?为什么还来找我?你让他滚!让他滚!让他滚!”叫声狂躁十分,显然十分不情愿。 金心和玉心又是好一阵子相劝, 柳长青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正在不住的思索过往之事,当真觉得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霎时间觉得似乎什么也都不重要了,报仇雪恨,平冤昭雪,那又有什么用处?到头来谁又是快乐的了?为什么……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柳大哥,你进去吧!千万可莫要露馅。”金心和玉心都向他眨眨眼睛,玉心说道:“我妈心情不好,你可千万忍让着点。” 柳长青觉得自己此事正在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荒诞不堪,但是也没有办法,自己原本想好好的问一问凌妹,若是这种情况,自己到底该不该这般做。可是凌妹今日离去,又让他听金心和玉心的话语,那意思无非就是说,要做这一件事情。 柳长青想到这里,定下心神,整理一下衣服,拍拍上面的灰尘,将山洞门打开,“吱哟”一声。见里面一人躺在一张硬床之上,头发散落,似乎已经多日未曾下床梳洗,正是音心人。不过瞧她容貌,比之自己上次见她之时,也已经要落魄的多了。 柳长青慢慢靠近,说道:“你还好么?” 音心人见是邵剑琮到来,心中早已澎湃万分,自己这幅模样,那是不愿意让此人看到的,但邵剑琮不爱自己,那又有什么了?自己见他,为什么又非要梳妆打扮了? 音心人虽然偏执,但见到邵剑琮毕竟来了,虽然有满腔的愤怒和怨恨想要说出,但又有些不知从何而说才好,不一会儿才怔怔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这一个“又”字,柳长青听得清楚,心中说道:“金心和玉心都不知道,原来邵剑琮自己已经来过了此地,赵妃昨晚给自己说的清楚,说邵剑琮是被霍大庆放出来的,邵剑琮又是如何得到讯息的,那自己就不大清楚了。自己易容成邵剑琮模样之事,恐怕邵剑琮也早已经知道了。” 柳长青见了音心人这股模样,若是细看之下,音心人鬓角的头发也早已有几根白丝,在洞中烛光照耀之下,扑朔迷离,越发的显得沧桑了,竟不知应该从何安慰而起,讷讷开口说道:“是我自己不对,我不该这样对你。” 两人这番谈话,直过了许久,音心人才软下心肠,知道邵剑琮已经悔改,说对不住自己,心情稍好,问道:“你今后要怎么样?你的两个女儿,你还要么?你对我许下的诺言,你还要遵守么?”柳长青依照金心言语,一一说出,多半是忏悔自己之前的胡作非为。 不一刻柳长青出来,金心、玉心和赵柔三人正在远处说话,见到柳长青出来,金心着急闻到:“怎么样?” 柳长青茫然道:“我已经劝慰过了,说是今后答应好好对她,不过有几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亲自去办,若是成功之后,我自当回来,你母亲也答应了。” 金心道:“好,柳大哥,这就成了。” 柳长青问道:“那今后该当怎么办才好?难不成就这样欺瞒你母亲么?若是她今后又日夜思盼,希望邵剑琮归来,那又如何才好?” 金心幽幽然说道:“这也是情非得已之事了,今后该当如何,我自己也不大清楚,可凌姐姐说的清楚,她说若是我母亲这一个心结解不开的话,她身上的病症,说什么也是治不好的。” 柳长青暗自摇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当如何办才好。金心和玉心说道:“枝心和叶心正在等你,你沿着此路过去,此路过去没有机关。” 柳长青呆呆的“嗯”了一声,却不答话,赵柔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他又在想些什么。柳长青低头走路,忽然停住脚步,自言自语道:“我是谁?” 柳长青想起镜子之中的自己,有的时候自己易容之后,当真有些分不清楚究竟自己还是不是自己了,不禁有些怅然,自己从小到大,都是“柳长青”,但自从师父师娘赶走自己,总觉得世间之事,颇多微妙,后来自己易容成别人之后,那就更是加深了自己的想法,自己做的事情,完全是按照别人的行事方法来过,那自己还是自己么? 想到这里,柳长青的脑子之中便觉得有些乱糟糟,不知究竟应该从何说起,一夜未睡,脑子本来就迷迷糊糊,现在更是混沌一般,不清不楚,又轻声问道:“邵剑琮是我的仇人啊!我为什么要可怜他?又我是谁?”(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考题(三) 柳长青有些颤颤巍巍,心神恍惚,就连脚下的路子也走不好了,不停地喃喃自语:“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我自己是谁?” 赵柔见柳长青有些痴痴如醉,迟疑说道:“柳大哥,你就是你啊!这又有什么了?” 柳长青迟疑一下,瞪着眼睛自上而下看着自己的身子一眼,恍恍惚惚,摇头说道:“我不是柳长青,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这两年以来,在柳长青身上发生的变故实在是多,此刻索凌给自己写的信封之上正好写的是“你是谁”这三个字,若是搁在平时,柳长青也不会在意,可此刻他看到自己完全变了模样,自己的一言一行,无不活在另一个人的身子之中,甚至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说起来倒是简单,但是若是一个人真真正正想起来,那便十分深奥难懂,莫说是柳长青觉得自己不认得自己,就算是寻常之人,也会极其偶然的在某一时刻会想到“自己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去哪里”这些问题,但无一能得到解决。 柳长青自己恰恰又是这种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要做到最根由之处,若是做不到的话,那就可以完全不必再做。 赵柔见柳长青越发的痴狂了,见他眼睛之中也充满了血丝,似乎就要迸裂出来一般,急忙道:“二师兄,你是我二师兄,咱们去找枝心和叶心吧?他们等着你呢!”说着就去拉着柳长青的手。 柳长青只觉得一股娇小的热流从手心传来,心中猛然一个激灵,听到公鸡在打鸣,脑袋轻轻一晃,才反应过来,也就不再去想,不过心中也有些明朗起来:“凌妹定是认为我不会去做这赤魔堂堂主之位,因此有些责怪于我。她是想让我自己问一问我自己,我究竟是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还是一个江湖反派的头目。” 柳长青虽然有些痴痴,但终究还并非孤身一人,赵柔叫醒了自己,说了几句话,和枝心、叶心二人回合之后,又去找她们的母亲寻乐心人了。 进去之后,依然是一样的说法,不过乐心人得知自己的孩子还没有死掉,仇恨顿时小了一大半,反倒对自己的姐姐有些感恩之情,看到“邵剑琮”来之后,欣喜之余,柳长青发现乐心人的病情比之音心人好好上许多了。 这件事情办完,总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易容褪下,急忙去看第三个书信之时,见上面写着“她是谁?”三个大字,更是疑惑不解,书信之上也再也没有其他笔迹,只有这三个大字写在上面,柳长青更是疑惑不解。 赵柔问道:“二师兄,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柳长青仍然是摇头,说道:“这我可就不知道啦!若说前两个问题,我还尚自能够回答出来,但这个‘她是谁’指的是什么?我一生之中,也没认识几个女子,这个‘她’……”柳长青说话之时,拉长了声音,显然是正在认真思索,不一会儿又念叨道:“她是谁?她是谁?我认识的女子之中,有师娘,有你和你姐姐……还有凌妹,嗯,别的我都不知道,其余女子都是过路之客,就像五行散人之中的水散人一般,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柔和柳长青在一起走着,两人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索凌究竟在哪里。不过索凌和赵柔说过,若是三道考题,有其中一道答不出来的话,那索凌就不会同柳长青见面。 柳长青想了许久,心想索凌就算再快,也不会出来,多半还是在赤魔堂之中,还是先行回到赤魔堂才好,两人又重新上马回归。 两人在路上打尖,吃了一顿早饭,柳长青一夜未睡,又有些急火,眼泡也肿了起来,看起来样子十分落寞,两人坐在那里,喝着稀粥,正听到旁边几桌人正在讲昨日发生的故事,说赤魔堂新任堂主,得了高人真传,和法少堂主比武之时,一招就将法少堂主击败,因此才得了堂主之位,还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圣女之事。 这人的口才也当真极好,说起胡编乱造的故事来栩栩动听,仿若是自己亲耳听到的一般,一旁之人不住传来喝彩之声和嘘声,有些人十分佩服柳长青的所作所为,有些人反倒觉得柳长青不大好的,说什么的都有,柳长青自己听着都不住摇头。 赵柔轻轻戳了一下柳长青的胳膊,说道:“二师兄,这些人都是没进得去赤魔堂之中看你迎娶圣女的,因此在这里胡说八道,要不要收拾他们?” 柳长青摇头道:“不必惹事生非,我做这赤魔堂堂主,完全是在意料之外,我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不过我既然答应了,那就该尽心尽力,他人怎么说,那是完全不要紧的。”端起大碗,喝了一口粥,又轻声说道:“我会替赤魔堂办事,赤魔堂中人也要替我找几个人,之后大家就互不亏欠,我自当将堂主职位移交出去,今后安心练武养家,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赵柔点点头,她自己的心中,对什么堂主之位,那也是全然不在乎的,她自己的眼睛之中,也只有柳长青这一个人,他只要愿意做这些事情,那就去做这些事情,若是不愿做,她也不会勉强,总之二师兄待人诚恳,做什么事情都是不会错的。 那讲故事之人侃侃而谈,说道**来,唾沫星子乱飞乱撞,赤脸翘须,十分精彩,比之城中茶馆的说书先生,反倒更加精彩了几分。 不一会儿旁边一人问道:“这可未必吧?这堂主是扬州之人,年纪轻轻,怎的会去和少林寺的真远大师比武?又怎么会和武当派的枯荣大师争斗?” 那讲故事之人听到有人怀疑自己,龇牙咧嘴,瞪大了眼见,说道:“这位兄台,你看你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怎么连这等事情也不知道?这柳长青柳堂主,徒手和真元方丈、枯荣大师比武,那我是亲眼所见,怎么会虚传话语?若是这人功夫低微,又怎么能够当上赤魔堂堂主?” 一旁之人仍然是缓缓摇头,说道:“非也,非也!世人都知道,真远大师和枯荣大师自来不过问江湖之事,更不会同一个晚生后辈之人斤斤计较,两个人合起来打一个人,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么?” 那讲故事的猛然一拍桌子,叫道:“正是!兄台说的极是正确!你看我的牙齿……”说着也不顾身旁之人怎么看他,用两只手将自己的血盆大口掰开,指了指自己的牙齿,果然是少了好几颗,众人不解这是何意,这人闭上嘴巴,才说道:“我当时就是躲在树丛之中观看,真远大师和枯荣大师落败之后,我当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一番,这一笑不得了,我什么也没瞧清楚,脸上就接连吃了那么几个重重的拳头,牙齿了掉了四颗,这就是笑掉大牙。” 众人听他强词夺理,十人之中反倒有九人都不相信的,不过听他这么声情并茂的讲故事,大家却都喜欢听,哈哈一笑,当做乐子。 这人见众人不服,更是正色,讲起了细节之处。赵柔早已经听不下去,莫说柳长青和少林寺方丈和武当派真人打斗,柳长青和其他两人,那是见也没有见过的。 赵柔起身挤过去,问道那人:“嘿,你这汉子,这新堂主柳长青,你是怎么认识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汉子说道:“这位姑娘,你这话问的相当的好,简直是十分之好,极其之好,好的顶呱呱,好的没有再好的了……”这人胡话连篇,一连说了好好好什么的,眼珠子却咕噜噜的转动着,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是扬州人,我和这位柳堂主,那是自小就认识的,不过后来我们各自长大之后,隔得远了,才许久不见。” 赵柔知道这些人都没有见过柳长青,便对着这汉子说道:“方才我在这里吃饭,听到一个人说道他是新任赤魔堂堂主柳长青,你倒瞧瞧是不是?” 那汉子猛然一变色,呷了一口唾沫,说道:“开什么玩笑?柳堂主正昨夜正和圣女洞房花烛夜,大好时光,怎么会出来?多半是有人冒充,想要骗钱,你可得千万小心了。这人是谁?” 赵柔指着柳长青的背影说道:“就是此人。” 那汉子虽然只看到背影,便急忙摇头,“哈哈”一笑,显得十分滑稽,也不知道他是笑自己,还是笑柳长青,眼看喝粥之人十分平凡,背影弱不禁风,怎么会是堂主柳长青?这和刚才自己所讲的什么柳长青“身高九尺”,全然不一样,自己一个拳头就能将他打倒。大声叫嚣道:“兀你这骗吃骗喝的贼子,你欺骗人家小姑娘家,是为了何意?” 柳长青不愿同这等江湖之中的大嘴巴说话,知道赵柔瞧不下去,想替自己出一口气,不过自己却并没有这个打算,听到这人出言羞辱自己,头也不回,又喝了一口粥,筷子夹起了一粒花生米,静静的咀嚼着。 那汉子见柳长青非但对他不理不睬,甚至连头也不回,悠然坐在那里吃着东西,众目睽睽之下,这种事情如何能忍?当下又大声喝道:“哈,你这贼子,老子同你说话,你怎的不回头看着老子?” 赵柔说道:“这人倘若当真是赤魔堂现任堂主柳长青,那该当如何?” 那汉子又是一愣,又想此事决计不会,赤魔堂堂主怎么会这般打扮?那多半是假装的,被自己撞到手里,那还不教训他一顿?若是当真教训了此人,说不定赤魔堂中人对自己有些好感,自己若是能够进到赤魔堂当中,找些生计做上那么一做,那这辈子也就无忧无虑了,再也不用自己操心吃喝了,也不用费尽心机骗那些无知之人的银两钱财了。 想到此关节,顿时连连点头,心中又想:“谁都可以是赤魔堂堂主,但就是眼前这个自高自大的人,那是万万不可的。” 这人在以往行骗之时,多半先行海吹胡编,也不怕自己被打,因为这人长得本来就是皮糙肉厚,十分结实,别人打自己几下,那也是能够承受的了了,就像自己的门牙一般,那就是之前行骗之事,被别人给打掉了几颗。将袖子挽了起来,气冲冲说道:“你这小贼!老子不是在和你说话么?” 柳长青仍旧不理不睬,这汉子愤怒异常,看了一圈周围站立之人,说道:“大家瞧见了,是这人冒充赤魔堂堂主,想要骗人家不懂事的小姑娘那个……那个……那个……之事,我来替天行道,可不是说我有意要欺负人家的!”这么一说,更显得自己是英勇仗义,侠义无比,顿时满腔激情热血,“啊”的一声,将拳头抡向了柳长青的后背。 哪知这一拳头上去,顿时听到“啪”的一声,众人还以为是这人将柳长青的后背打穿了一般,哪知又是“啪”、“啪”、“啪”的几声,只见这汉子却倒地不起,不知怎的,竟然已经远远的摔了出去,撞碎了不少桌椅。 那汉子站起来,嘴巴微张,周围一群人都在冲着他笑,更是气愤,憋的脸蛋都红彤彤了,怒道:“我用力太大,不小心摔了个跟头,那又有什么笑的了?难道你们从娘胎之中生出来之后,就没有摔过跟头么?真是岂有此理!” 明眼之人早已经瞧出来这坐着喝粥之人实乃是一位武林高手,竟然能不动声色将来人反弹出去,若非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决计做不到如此地步,看着这汉子出丑,知道这人言过其词,活该挨打。 这人又是一拳上去,接连打了柳长青背上十几下,却见柳长青身子连动也没有动一下,哪怕是一丁点的摇摆都没有,这人的拳头如同打在了大山之上,打完有些发愣,才察觉出来有些不对劲,却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觉得自己拳头上**辣的,如同双手同时伸入了火盆之中一般,“哇”的一声叫出声来。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考题(四) 这一招反震内力顿时将这汉子灼烧的死去活来,不停狂呼,方才知道眼前这喝粥的汉子实在是邪门。赵柔在一旁笑道:“这人正是赤魔堂堂主柳长青,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净在这里瞎胡闹。” 那汉子兀自不服气,但也不敢再找事了,颤巍巍嘟囔道:“这这个” 柳长青依旧不动身子,这汉子知道讨不了好处去了,拔腿就跑,惹得众人嘻嘻哈哈大笑。 赵柔过来对柳长青说道:“师哥,这人当真讨厌,你说是不是?” 柳长青眼睛向一旁一个光头和尚看了一下,见这人四五十岁年纪。慈眉善目,眉毛比之寻常之人长了许多,耷拉下来一点,更是显得和蔼。 身后又有一个看热闹的人说道:“还有这等邪门功夫?这人也当真厉害了。”可是谁也不相信眼前坐着的人就是当今赤魔堂堂主柳长青。 这一来后面之人都纷纷议论起来,一人见柳长青虽然不动声色,但多半是个武林高手,本来这些人来到赤魔堂之中,就是想要趁机巴结一番,说不定还能得到赤魔堂相助,但也没能如愿。一人说道:“这位小兄弟,功夫可也不错了。” 赵柔高兴一笑,说道:“那当然,堂主的功夫,那还差的了么?” 那人又说道:“方才那丑汉子多半是胡说八道了,新堂主柳长青怎么会和真远方丈、枯荣大师比武?那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么?” 说起“笑掉大牙”四个字,众人又是嘻嘻笑了起来,知道刚才的汉子实在是搞笑,知道他的牙齿也多半是被别人给揍坏的,议论起来,赵柔忽然说道:“少林寺的真远方丈、武当派的枯荣大师,说起来都是江湖之中一等一的高手了,但若是当真和我师兄比起武来,说不定还差上那么一些。” 那人说道:“姑娘这话,未免有些言过其实,这位兄台不过二十多岁年纪,怎么能斗得过真远大师?” 赵柔早想趁着这情况,让柳长青名声远传,不过她却不知道此时的柳长青已经并不需要这般做了,不过看着这人说话有些嗤之以鼻,显然是对赵柔说的话并不相信,赵柔心中顿时有些不乐意,嘟嘴道:“你又没有当真见过,又怎知道不成?” 那人一愣,挠头说道:“我听闻真远方丈在少林寺中,学会了” 赵柔打断他道:“今后比上一比,那也就知道了,不是么?” 那光头和尚用过饭之后,站起身子,众人也都不注意他,只见他呼唤小二道:“阿弥陀佛,施主,一共几钱银子?” 那小二正在人群之中说话,一招手道:“大和尚,不必客气,不要银子,赤魔堂” 赵柔正盎然说话,见到恰巧有一个和尚在此处,“哈”的一声,说道:“大和尚,敢问你是哪个门派的?是少林寺的么?” 那大和尚微微一下,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出家之人,门派只是皮囊安身之地,是不是少林寺的,那也不重要,只要有心向佛,便即是佛。” 赵柔听他说话,讲经说义,那就烦闷无比,说道:“大和尚,我是问你是不是少林寺的,你就来和我啰嗦这许多,我向你打听一个人,少林寺的方丈,法号叫做真远的,你可认得么?” 那大和尚又行了一礼,点头道:“色相之号,略有耳闻。” 赵柔问道:“大和尚,你倒是说说,这真远方丈的武功如何?比上我这位” 柳长青内功精深,大和尚起身之时,柳长青就已经觉察到这和尚内力也是深厚无比,更是兼之有一股包容宽大气息,听到赵柔说话不大礼貌,开口说道:“人家是前辈高僧,不可没礼貌。” 赵柔说道:“是。”又待要说话,柳长青拦住,说道:“你再胡说,我今后就不带你出来。” 赵柔脸红道:“我只是看你新当上了堂主,想让你扬眉吐气” 柳长青说道:“扬眉吐气?今后自当会,又何须在这里?” 赵柔碰了一个大钉子,郁郁寡欢,刚刚的兴奋之色也早已沉寂下去,见那大和尚执意要付钱,说自己不是来化缘的,小二也执拗不过,收了几钱银子。大和尚临走之时,向柳长青合十,柳长青报之一笑。 这日柳长青一直在想索凌的留下的问题,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这三字究竟指的是何意,又没有一点线索,苦恼不已。 柳长青一旦办法也没有,只有先行回到赤魔堂,赵柔问道:“你现在势力颇大,怎么不让你的虾兵蟹将们替你找人?” 柳长青摇头道:“若是强行给凌妹抓回来,那怎么成?凌妹就喜欢胡闹,唉” 赵柔嘟嘴小声道:“你就喜欢她胡闹,我自己也胡闹,你就不喜欢” 柳长青一拍大腿,忽然说道:“凌妹的马儿呢?荡扬呢?” 赵柔说道:“城中人多,我们去的时候,天哥正在那里喂马,现在还在客栈之中。杜总书来的时候昏头昏脑,净说胡话,又要和我们打赌,我和天哥当时正在喂马,杜总书就打赌说这马儿跑不快,我自己当然知道荡扬跑起来是很快的,他就要打赌,说自己也要找一匹马来比试一下,谁要是输了,那就三天不准吃饭,只准吃马食,马吃什么,人就吃什么。” 柳长青不及听这些话语,说道:“小师妹,你在堂中等候,我自己出去寻找。”不听赵柔答话,就奔了出去。 一路到了客栈,见到章恨天,问道:“荡扬马呢?” 章恨天说道:“马儿正在后面吃草,怎么啦?”柳长青说道:“凌妹可曾来找过马儿?”章恨天道:“我没见过。” 柳长青心下郁郁,去找荡扬,荡扬马见柳长青过来,十分高兴,靠到他身边,蹭了几下柳长青的身子。 柳长青也摸摸荡扬马的脑袋,轻轻说道:“马儿啊,你可知道你的主人在哪儿?” 那马长嘶一声,似乎听明白了柳长青在说什么,蠢蠢欲动,柳长青将绳子解开,跨上马背,拍打一下,说道:“走罢!咱们去找她!” 荡扬马早已想要奔跑,此刻脱了缰绳,十分高兴,原地打了几个转,奔了出去,沿路狂奔不止。 忽见前面迎亲部队正在行走,正是赤魔堂的队伍,不过此刻柳长青和圣女索凌都已经不在里面了,只不过是遵从风俗,依旧欢天喜地。柳长青心中苦笑:“人家娶媳妇儿,都在高高兴兴玩耍,我自己娶媳妇儿,却是连人都找不到。” 荡扬马却并不停步,依旧奔行,有几个眼尖之人早已瞧到骑马的人正是新任堂主柳长青,之时还没来得及开口,荡扬马载着柳长青就早已飞奔不见了。 此处山极多,不一刻又到了一处,却远远听到有人吵架,正是赵妃的声音,柳长青一愣,听到赵妃说道:“你这么做,又对得起我吗?咱们是说好的,你身份不同,自然瞧不起我这寻常百姓之家的女子。” 一个男子声音说道:“妃妹,那又怎么会?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的。”正是梁照的声音,看来两人感情有些不合,竟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吵了起来。 柳长青凝神听去,心中怀疑道:“荡扬马怎么带我来这里?”听到赵妃又说道:“我答应了你,我也去找他了,可是他自己不愿意,我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我就要将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才成吗?那还像话吗?” 梁照说道:“那倒不必,别以为我瞧不出来,他还看重着你呢!你将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只怕反倒更是管用一些。” 赵柔听到这话,瞪大了双目,气愤道:“你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照道:“没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已怪罪我当初用手段,是不是?你看他得了赤魔堂堂主之位,因此又后悔了,是不是?” 别说赵妃气愤,就是柳长青,也早已气的脸色发白,赵妃更是泣不成声,说道:“你真是没良心,咱们说过的话,那就全然不作数了,今后今后” 梁照说道:“今后什么?” 赵妃怒道:“今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认识谁!” 梁照鼻子之中“哼”了一下,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回去找他,是不是?”赵妃怒道:“你胡说八道!”梁照冷笑道:“我胡说八道?我胡说八道?你在台子之上,为什么眼神那个样子?你那样子看人,是什么意思?” 赵妃问道:“我哪个样子?”梁照说道:“你什么样子?你问我你什么样子?你怎么不自己拿个镜子看上一看?” 赵妃紧咬牙关,泪珠从脸上掉落下来,良久才道:“你早已说过要娶我为妻,我一直等着、盼望着,你此刻却是丧尽天良,说这等不要脸的话,你还是人吗?我是看他要结婚,心中心中好生羡慕唉。” 梁照“嘿”的笑一下,叹气说道:“不论怎样,你跟着我,总之是没有好处的,咱们今后就谁也不认识谁,我自当用心当我的小王爷,完成我父亲大人的嘱托。” 赵柔呆呆地看着梁照,忽然捂着脸,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柳长青在远处怔怔的看着,不知为何两人会吵起架了,不过听两人吵架的话语,多半是因为梁照托付赵妃的事情没有做好,那就是让赵妃说服柳长青,不再恼怒梁照,两人一笔勾销新仇旧恨,共举大事。 柳长青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不过想依照赵妃的性子,别是有什么差池?正要使唤荡扬马离去,忽然见有两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正巧落在了梁照身旁。 梁照一愣,惊讶道:“梁二叔,许老伯!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人说道:“赤魔堂迎娶圣女之事,我想你怎的会不来?这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梁照摇头道:“当时是无巧不成书,赤魔堂的堂主之位,竟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得去,这人还是我的仇人,诺这女子也和他相识,我托她去办事,她还和我吵架,哼,她以为我倒用得着她么?” 那被称作是梁二叔的人说道:“哈哈,我和你许老伯早已听了多时了,你父亲不放心你,托我们过来看看,若是有什么帮衬的地方,也要帮衬一把。” 梁照说道:“这个自然,不过眼下有些麻烦,却要我自己处理还好些,我父亲身子还好么?” 许老伯说道:“还好,还好。不必操劳牵挂,贤侄儿,女子多半是祸水,似这等平民女子,更是水性杨花之辈,万万不可碰的,若是主公知道,你知道后果如何。” 梁照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才知道这女子实在是祸水,哼,若非有着几分情谊,我早已就杀了她,看在她还识相一些,说不定今后还有一些用途,那就暂且留着不杀了。” 梁二叔和许老伯点头称赞,一齐说道:“正是,若是你不方便,那就尽管说个话。” 三人又聊了一些没打紧的事情,梁二叔最后说道:“你自己多多保重。” 梁照拱手说道:“是!梁二叔、许老伯,烦劳代我向父亲问好!”两人点头离去。 柳长青不知说什么才好,真想就这样上前杀死这忘恩负义之人,满脑都是气愤,正拿不定主语,却见梁照目送两位前辈离去,突然拔腿就跑,柳长青暗暗心惊:“他发现我了。”一想又不对,若是发现自己,一定就会让刚才两个高手留下才是啊! 柳长青躲躲藏藏,一直跟着梁照,见梁照却是往刚才赵妃跑掉的地方追去,又不解其意。 奔去之时,不一会儿就看到赵妃的人影,柳长青在后面,转过一个小弯,也看到了赵妃,见她竟然将衣服撕下布条,正在一棵树上打结,顿时脑袋之中犹如五雷轰顶:“她要上吊!” 梁照也一般瞧到,赵妃见他过来,更不答话,便要将脖子套上去,梁照隔得还远一些,将铁扇急忙扔了出去,在空中不断旋转,直往紫色绫布上扔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考题(五) 梁照的铁扇打在布条之上,顿时将布条打断,赵妃顿时跌在地上。梁照飞奔过去,见赵妃心如死灰,半躺在地上,看了梁照一眼,又低下头去。 梁照说道:“妃妹……” 赵妃强忍着眼泪,说道:“你说这话,为什么又要回来找我?让我死了算了,总之我是个没人疼爱的人……” 梁照心疼不已,将赵妃扶起,说道:“妃妹,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刚才梁二叔和许老伯一直跟着咱们,我瞧见了,他们定是奉命前来考察我的。我父亲千说万说,总是不愿意……不愿意……虽然他不愿意我娶你,但我自己又岂能干休?” 赵妃擦一下眼泪,方才明白为何梁照刚才突然那么凶狠的对待自己,不过并未破涕为笑,反而有些不安,也仍然还在伤心生气,怒道:“你不干休?那又能怎么样?我一个穷苦家的女孩子,自然抵不上你的王孙贵族,我原也是配不上你的。” 梁照知道赵妃实在是生气到了极点,平日里可从来不见她这般讽刺自己。知道自己实在是有些对不住她,歉然道:“妃妹,梁二叔和许老伯回去还命,他们定是知道了赤魔堂的事情,现在事情没有办好不说,见到我又和你在一起,回去告知父亲,我只怕……只怕……” 赵妃满脸不悦,听到他又这样说,便又转而咬牙切齿,说道:“好!好!你好的很!上次你说你父亲同意咱们之事,原来只是骗我开心。” 梁照说道:“妃妹,这是不假,我几次三番劝我父亲,但父亲就是不愿意,似我这年纪之人,原该早早娶妻生子的,但因我事务繁忙,总是顾不上的,我不在京城之中,要劝我父亲,那也是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回,不敢多说什么。” 赵妃脸上阴晴不定,犹豫再三,终于说道:“我问你,你事务繁忙,那是为了什么?” 梁照心下惴惴不安,心想自己的事情,一向做的谨慎,怎么她也会知道?因此还像平常一样,淡然说道:“我喜爱练武,最是崇拜江湖之中侠义之人,却不喜欢做官。” 赵妃缓缓摇头,眼睛却是眨也不眨一下,慢悠悠说道:“不是这样。我是你的枕边夫人,岂能不知道这些?你想些什么,我又怎会不清楚?” 梁照这才有些慌神,扶着赵妃道:“你怎的这么说?那么你更应该知道方才是我假意说话,是为了瞒梁二叔和许老伯啊!” 赵妃道:“你别撇开话题,你父亲是王爷,你将来也是要做王爷的。你做王爷的不好好待在府中,这几年却一直在外,当真是这样吗?你不说实话,我就再也不会睬你,我是死是活,也和你不相干。” 梁照心神不宁,左顾右盼,似乎怕背地里有人听到,柳长青内力精湛,自然不会被他发觉,隔了一会儿,才听到梁照说道:“妃妹,你可千万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 赵妃盯着梁照,看了许久,才说道:“我本想你是个敢做敢当之人,却不曾想你竟是这样。” 梁照说道:“妃妹,你万不要误会我。” 赵妃道:“误会?误会?我问你,你若是单单喜爱练功,又为何……又为何……你为何要去扬州官府?还不是为了那断刀之事?扬州有谁武功高明,让你崇拜?你去江陵,又是为了什么?你去临沂,又是为了什么?你去……” 赵妃一连将梁照去过的地方说了个遍,梁照口不能答,最后站起身子,也生气道:“原来你早就猜疑我了,你早就这样子生我气了,是不是?你既然不相信我,为何又要和我在一块?” 赵妃见他还蛮不讲理,不禁将眼睛闭上,说道:“这几年你不断寻找宝物,又使钱财拉帮结派,不少人跟着你,你自己想想,多少个帮派因为你一句话就将帮派散了,死心塌地跟着你,那是为何?还不是因为你有钱有势,将他们都收买了?那狼啸派杀死多少江湖好手?你为何将邵剑琮放当做亲信?” 梁照反问道:“为什么?” 赵妃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要——造——反——” 这几个大字一处,梁照顿时身子轻轻抖动一下,之后干笑两声,说道:“妃妹,你说此话,若是被别人听到,莫说是我没了性命,就是我全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传到别人耳中,那也是一个也休想活的了。你这可不是胡说八道么?” 赵妃说道:“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可是我昨天晚上就忽然想通了这件事情。我问你,我原是金门派的弟子,是你去扬州之后,中意于我,因此百般使用计策……,这我从来都没有怪你,是不是?你去扬州,就是先比别人得到了断刀的消息,想去扬州地牢之中逼迫那章恨天说出断刀去处,是不是?你去江陵,就是为了得到冰雪水寒几柄绝世武器,是不是?你去……” 梁照也幽幽点点头,说道:“是姓柳的那小子给你说的,是不是?哼,我屈尊向他讨个情面,这事情本来也就这么过去了,可他竟然执迷不悟,意图坏我好事,我岂能容得下他?” 赵妃惊讶道:“你……你……你要杀他?咱们可是早早的说好的,不会去找他麻烦。” 梁照脸上杀意早就浮现,呲牙瞪目道:“那是之前的事情,在赤魔堂台子之上,他又是如何羞辱我的?我都可以不计较,哼,他运气好,得了这堂主之位,可是我若是不想让他当,他也是当不了的。” 赵妃摇摇头,说道:“不,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有个性格,那就是他喜欢‘一做到底’,不论是什么事情,就是一做到底,绝不半途而废。他这么说,那就一定不会改变主意的。” 梁照道:“你这么了解他?哼哼,你了解他?那也未必。” 他说话之时,就颇有些冷嘲热冷,赵妃从未听他这么说过话,当然觉得十分诧异,细细想一下,那也就是了,赤魔堂门中弟子几十万,若是能够被梁照收买的话,那这几十万人说不定就会听从他的主意,为他所用,那自然是会大有所为,但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当上这赤魔堂堂主之位的人,恰恰是自己的仇人柳长青,自己当时做的事情确实是对不住他,但自己贵为小王爷,做事情当然是为所欲为,那也是习惯的了。 梁照又说道:“妃妹,你不要妄自猜测,咱们就这样快快乐乐过一辈子,那不好么?” 赵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现在明明知道眼前之人就是一个大混蛋,是一个为所欲为的奸人,但自己说不出是为什么,就是喜欢他,就是把他爱的刻骨铭心,死心塌地,这孽缘本来就是她自找的,那到了这个时候,她自己又有什么办法了?她盯着眼前这人看了许久,才说道:“你走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 梁照说道:“你不走?” 赵妃说道:“我往哪儿走?我往哪儿走?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梁照瞪视着她,看了许久,才说道:“那好。”从地上拾起自己的铁扇,荡悠悠离去,走了几步,又问道:“你当真不走?” 赵妃缓缓摇摇头,梁照点点头,又说道:“柳长青不识好歹,不跟我合作,那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他现在一心扑在索凌身上,哼哼,他却不知索凌现在身处险地,就连他自己,也是不能自保的,又如何能够保护心爱之人?” 赵妃一听这话,惊慌失措,问道:“你捉了索凌?他们……他们……” 梁照说道:“不是我!我也没这个本事,不过有人和可以将索凌捉去,毫不费力。” 赵妃瞪大双目,问道:“是谁?” 梁照说道:“赤魔堂法老堂主,武功高强,有和儿子有不解之仇,他将索凌捉去……”又往身后一指,说道:“带到了北方,我瞧的清楚。” 赵妃说道:“不是的,圣女也是这般模样,你定是瞧错了人。” 梁照说道:“那怎么会?索凌姑娘一个人失魂落魄,跌跌撞撞,法老堂主和圣女一起将她捉去的,定然是报仇的。”说完自己大踏步离去。 这几句话就听得柳长青心惊肉跳,柳长青瞧瞧赵妃,一个人孤零零待在那里,静静发呆,泪珠又落在地上,暗暗心想:“不知道这眼泪是生气的眼泪,还是悔恨的眼泪?” 赵妃在那里静静发呆,柳长青想要出去安慰她,但听说索凌又被法老堂主捉去,慌乱如麻,他和法老堂主交过手,知道此人武功之高,令人匪夷所思,自己孤身一人,实非其敌,自己虽然知道了他练门所在之处,但下次交手,他必定不会再上当,自己之所以能够打过他,实在是因为法少堂主暗地里帮了自己不少忙,自己又仗着年轻,才得以得手。 柳长青看了赵妃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本想刚才出去,狠狠教训一顿梁照的,但自己现在还不想杀他,看到赵妃失魂落魄的样子,自己真想上去安慰他一番,牵着马儿,向前走了一步,又轻轻摇摇头,骑着荡扬马,向北而去了。 自己刚要离去,却见上面有一个人影忽然飘过,柳长青瞧见那身形十分熟悉,愣着道:“这人是谁?怎么这么熟悉?”瞧模样正是有些像索凌,不禁有些讶异,又重新跳下马去,轻轻拍了几下马背,说道:“乖马儿,你在这里等我。”将身上携带的水袋给荡扬喝了几口,重新装了起来,奔上山去。 柳长青仔细倾听声音,听到那脚步声急促,显然是有意躲避自己,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转过几处跌宕不平的路段,又要前行,忽然见一颗大树的枝头之上,一个人喜笑盈盈,百媚纵生,不是索凌,那又是谁? 不过柳长青这一次可算是学了个乖,虽然看到是索凌,但此人仍然是一袭白衣,若是圣女,那又该当如何?索凌正是因为自己认错了人,因此才生气离去,自己若是再认错,那当真也是说不过去了。 果然柳长青还未开口说话,那女子说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这一句话问的突兀,柳长青心中忐忑不安,犹豫道:“你是圣女?” 那女子银铃般的声音说道:“是啊!咱们见过几次面了,你怎的还认不出来?” 柳长青正待相询,方才梁照说她们是自北而去了,怎么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世上哪里有如此赶巧之事?定睛看去,见此人的美貌细长,较之圣女的还是细了那么一些,只是不易察觉,高兴起来,急忙扑了上去,兴奋道:“你是凌妹!你是凌妹!你怎的在这儿?” 这女子果真是索凌,这一次柳长青细看之后,再也不敢认错了,只见索凌调皮古怪的脸色之上,带了一些害羞,嘟嘴说道:“你总算认出我来了。”说完将手一伸,问道:“画像呢?”柳长青一愣,将自己从屋中扯掉的那幅索凌的画像拿下来,说道:“这张画上画的是你,是不是?” 索凌展开画像一看,说道:“亏你还能瞧得出来,我还以为你……” 柳长青见索凌一脸劳顿,却又带了一些兴奋之色,上前去轻轻搂着她的腰,索凌身子不自觉的向外靠了一点,但就随又不动了,任由着柳长青搂着。 索凌悠然说道:“青哥,你可是上当了,你知道么?”柳长青疑惑相询,索凌说道:“论手段,你是耍不过这梁照的。” 柳长青脸上一呆,露出讶异神色,说道:“我什么也没做啊!” 索凌说道:“我正是要你什么也没做,这第三个问题‘她是谁’,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你方才若是前去安慰你的妃妹,那我说什么都不会理睬你了,我问你,赵妃在你心目中,她算得上什么?”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考题(六) 柳长青听到索凌这么说话,才知道自己一直想的有些偏了,自己在洞房花烛夜之时,接到赵妃留下手迹,因此前去应约,当然会惹得索凌不满意。 索凌看着他模样,欣喜说道:“你若是方才又去找你的妃妹,那你今后再也别想见到我啦!” 柳长青自己心想刚才差一点就出去先去安慰索凌,因此也惊出一身冷汗来,心中有些不安,问道:“你不是被……” 索凌一伸手,给她吃了一个弹指,摇头叹气道:“青哥啊青哥,你这般容易轻信人,早晚不让人算计死,那才算奇怪了。” 柳长青有些疑惑不解,顺口问道:“怎么?”索凌叹声说道:“青哥,你藏在暗处,梁照内力不深,察觉不到你的气息,难道荡扬的气息他就察觉不到吗?他说我被捉走了,显然你发觉了你在旁边,害怕你出去杀死他,因此才这么说。” 柳长青默然不语,知道索凌说的一定不错,隔了好一会儿才悻悻说道:“我不会让他这么痛快的就死去,我也不会杀他,我只会让他所有的大计都要落空,让他瞧瞧,在背地里对别人做坏事,他自己究竟又会怎样。” 索凌不置可否,并不立刻回答,反而问道:“青哥,你这么做,我并不反对,可是江湖之上,都说‘明人不做暗事’,你这般做法,不怕江湖之上,人们唾弃你么?” 此刻阳光大好,穿透了星星点点的树叶,照耀在两人脸庞之上,静好美妙,无与伦比。柳长青瞧着索凌面貌,不由得如痴如醉,呆呆看着索凌,轻声说道:“凌妹,你真好看。”索凌顿时满面飘红,低下头去,含羞不语,柳长青更加痴了,轻轻搂着她的腰,说道:“我找了一夜老婆,终于找到了。” 两人静静依偎在一起,隔了好久好久,索凌才轻轻说道:“青哥,咱们不管别人怎么说,总之只要咱们两个在一块儿,平平安安,那就够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情话,柳长青轻轻吻了一下索凌的红唇,说道:“今后不可再不辞而别,害得我好生担心。” 索凌嘟起嘴吧,说道:“你还说,我留给你的草药,你也不按时用,那怎么成?我说的清清楚楚,让你‘王不留行’,出去之后,自己先行保命才是,圣女怕我出尔反尔,因此迎娶之时,仍然是她前去,等到洞房花烛夜之时,再将我换过去,你想想,那时候我还有命吗?我若是嫁给别人,那也是活不成的了。” 柳长青道:“咱们也算是因祸得福……” 索凌皱眉道:“你当真如此钟爱这赤魔堂堂主之位?” 柳长青摇摇头,说道:“那怎么会?凌妹,你还不知道我吗?这梁照在身为赤魔堂贵宾,自然是要好好接待一番,法少堂主倒是很瞧得起他,我自己却是一百个不愿意,眼看梁照对赤魔堂的势力尊崇万分,我为何不顺水推舟,让这梁照有生之年,想也不要想此事?” 索凌说道:“梁照用心歹毒,不知究竟有何阴谋,非要将江湖之中帮派争斗搅个天翻地覆不可吗?” 柳长青摇摇头,说道:“法少堂主说,梁照多半是要造反,当今圣上昏庸,老百姓正是哀声遍地,民不聊生,有些地方官府肆意剥削,老百姓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更是暗无天日。梁照正想趁着这势头,将皇位争夺过来。” 索凌暗自点头,她也早已想到此节,但只怕是梁照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有了实权,想要坐上皇帝之位,只怕还是不可能的,多半是另有傀儡,又不大敢相信梁照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柳长青说道:“梁照给赤魔堂送了一百万两白银……”索凌不禁惊呼起来,差一些从树枝上掉落下去,张大了嘴巴,竟然说不出话,柳长青只微笑着看着索凌,隔了一会儿才说道:“是一百万两。” 索凌才说道:“我这一辈子,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柳长青恨恨道:“这梁府之中,若住的不是贪官污吏,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况且这一百万两真金白银,也只是他家中的一角罢了,梁照说道,若是赤魔堂张口答应同他合作之事,另外还有两百万两奉送。你倒是说说,若非他要招兵买马,为何要用得着这么多的人?况且赤魔堂之中,人人都会武功,这几十万人众加起来,那就算的上一个真真正正的庞大军队了。” 索凌惋惜道:“这么多钱,就是十辈子也花不完了,这人有权有势,偏偏要去做这等忤逆之事,当真是……当真是……”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形容梁府。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索凌忽然一声唿哨,荡扬马闻声前来,见主人正在树枝之上,欢喜十分,轻轻跳跃着。 索凌跳将下去,伸手摸着荡扬,不住称赞,柳长青问道:“凌妹,怎么这马儿如此聪明,它怎的知道你在此处?” 索凌笑道:“我的马儿当然是聪明,大路都被封掉了,当然是要走小路的,它认得主人身上的气味,因此能够一路寻来,我听人说‘老马识途’,并不是因为马儿当真认得路,而是因为他们能够辨识味道,因此能够原路返回。” 荡扬马许久不见索凌,这会儿十分亲昵,不停的蹭着索凌的脸颊,索凌也不停的“咯吱”、“咯吱”笑着,说道:“你说这梁照的的心机若是九分的话,那你的妃妹的心机就是十分了。” 她在大笑之中无意说出这句话,只惊得柳长青茫茫然无所适从,问道:“你说什么?” 索凌说道:“我瞧你自己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般,你和你的妃妹在一块儿玩的这么久,难道你还不知道么?她对付男人,可是真有一手。”柳长青不解其意,索凌拍着荡扬马,说道:“我已经跟了他们整整一日啦!你昨天晚上和你的妃妹约会之时,我已经在偷听了,哪知道你竟然心迷意乱,察觉不到我的存在,白日里又将圣女错认成我,你说我生气不生?我偷偷跟着赵妃,就是想瞧瞧她有什么不同之处,唉,我原先是见过她的,那时候也觉得她十分美好,性格喜人,却不知道她竟然也是这样不露声色之人,她自己做定了王妃,他也是知道的,但她既然想要当皇后,却不明说,偏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你说说她心机深是不深?” 柳长青一字一句听着,听完一句,就坚定的摇一下头,听完下一句,又是摇一下头,直到索凌将所有的话都说完,柳长青仍是在不住摇头。索凌见他不服,又说道:“你当然不服,这梁照的两位前辈,刚才一个是梁二叔,一个是许老伯的,跟踪了他们也有几个时辰啦!梁照自己粗心大意,没有发觉,不过这赵妃却是明白的很,早已经瞧到两人啦!却不动声色,佯装不知。” 柳长青说道:“那是为何?不,这绝对不会。昨晚她找我之时,知道梁照想要造反,还惊讶的差些摔倒在地,我和她从小相识,怎么会不知道?” 索凌毫不犹豫,说道:“那当然是装的,又有什么奇怪了?这世上什么都却,就是不缺会演戏之人,你深受其害,难道不知?你若是不信,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有一个办法,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柳长青问道:“什么办法?” 索凌道:“只怕你自己不肯,这办法说起来,倒也是十分简单,现在你身为赤魔堂堂主,那就更是简单,那就是你自己亲自去找她,就说自己想明白了,不再恼怒她了,也不再会去恼怒梁照了,今后再也没有仇恨,大家其乐融融,言笑晏晏,说自己愿意帮助梁照,你倒是看看,你的妃妹会不会同意?” 柳长青撇嘴,说道:“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说的。” 索凌微微一笑,说道:“嘻嘻,我当然知道,嘻嘻。因此还有一个绝佳的办法,你到底想不想听上一听?” 柳长青见索凌嘴角又有调皮古怪的坏笑,有些拿捏不准,只怕索凌又是想要调戏自己,那自己开心,不解其意,只好说道:“凌妹,你不要多虑,我从前怎么对你,今后也会怎么对你,我这一生,只会钟爱你一个人,别的女子再怎么好,我也不会在意了。哪怕是她回心转意,我也绝对不会再回头了,这一点,你明明是知道的。” 索凌举起一只手,做打他之状,嗔怒道:“你又想到哪儿去了?我说的这件事,可不是什么龌龊事,别人可能还做不得,但普天下之中,只有咱们两人做得,一个是赤魔堂堂主,一个是丁神医传人,现在咱们两个就在这儿站着,你倒说说,你自己要不要试试看?” 柳长青听她说得有些悬乎,憨笑着说道:“你说说看,你若是乐意,咱们就做,你若是不乐意,那咱们就不做。” 索凌说道:“我自己倒是做得,就怕你的妃妹不愿意。” 柳长青听索凌说了许多,就是说不到正题之上,出口相问,索凌说道:“青哥,你仔细想想,若是你身为小王爷,你自己想要造反,为什么不先来找赤魔堂?你若是有钱,那就直接将赤魔堂收买了啊!偏生要去什么小地方,找一些不入流的小门派?”柳长青听着这话也有些道理,却还不大理解,回答不出,静静看着索凌说话。 索凌“噗嗤”一笑,说道:“你自己想想就成,也不必十分当真。我倒是想,你的妃妹……” 柳长青打断她道:“凌妹,她不是我的妃妹。你不要这么说。” 索凌瞧着柳长青认真的模样,又是一声怪笑,却暗藏了几分欣喜之色,高兴说道:“好!她是赵妃,我想梁照的身边必定有一个人在劝他,这人会是谁呢?梁照去扬州之时,是要找肖天华的断刀,后来却并不来找赤魔堂,赤魔堂名头这么大,这梁照只要能将赤魔堂拉拢过来,那就胜于其他帮派数百倍了。我猜想这人就是赵妃。” 柳长青听到索凌这么说话,顿时有些无语,大不认可,正待说话,索凌又说道:“若是这一件事是我猜测,那也不算什么,但下面这一件事情,那就是千真万确了,而且刚刚发生过。这梁照的父亲,是病魔缠身,你可知道?” 柳长青只摇摇头,心道:“我怎么会知道?” 索凌说道:“梁照来赤魔堂之中,还为了一件事,就是听闻赤魔堂之中有一个神医,能治疗各种疑难杂症,这梁照花了一百万两银子,其实也是为了这丁神医之事,不过这一百万两当真也是打水漂了,丁神医当然不知去向。梁照应酬众多,着急那‘万世堂’的事务,说起来好听,不过是将许多门派掺杂在了一起,事情太多,他就着赵妃细细追问丁神医下落,这赵妃是清楚的很的,若是王爷死掉,自己好歹能做个王妃,甚至有可能做个皇后,但是若是王爷重病被治好,那别说是皇后,就是王妃之位,那也是想也别想啦!” 柳长青听了这话,仍是有些不信赵妃能够是这种人,摇头道:“你这是猜测,做不得真。” 索凌道:“很简单啊!你派人传话给梁照,就说丁神医已经找到,能够替他父亲治病,这梁照十分怕他父亲,也疼爱长辈,自然不会让父亲蒙受病魔折磨,定然会邀人前来请丁神医,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么不论怎么样,这赵妃都会百般阻挠,回到京城的路途之中,只怕丁神医就要暴毙。” 柳长青听到这里,更是不信,说道:“梁照和我有不解之仇,我怎么可能给他写信告诉丁神医已经找到,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凌妹,你不要多想。” 索凌叹气道:“不是我多想,青哥,我怕有朝一日,你要杀死梁照,这赵妃却会挡在梁照面前,让你不要杀他,我问你,如果当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怎么做?你是甘愿自己痛快,却让赵妃痛苦,还是手下留情,不去杀他?”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考题(七) 听到索凌这么一问,柳长青顿时一愣,细细想来,自己还真的不一定会怎么做,只怕多半会饶了梁照,但又不大好说。沉默许久,脸上也是来回变色,最终犹豫道:“我多半杀了梁照。” 索凌听他这么说,摇头道:“你不会杀他的,你自己说,你要阻挠梁照的大计,让梁照也痛苦一生,你自己既然说和赵妃再无瓜葛,为何不直接干脆一刀杀死赵妃?你这么做,梁照才会更痛苦。” 柳长青惊讶道:“这……这……这……行不通的,不行的,不行的!我怎么能这么做?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吓的柳长青连连摆手,又道:“我们两个同属一门,虽然此刻金门派已经支离破碎,但师父师娘教诲,我却时刻谨记在心,又怎么会忤逆,弑杀同门?” 索凌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你说忤逆,你自己当上这赤魔堂堂主,只怕就已经是忤逆了,你师父师娘临终之前,说要你不要报仇,可你心中却一直存着这事情,从来没有将报仇之事忘记了,这难道不是忤逆么?” 柳长青知道自己是说不过索凌的,不禁有些怅然,心想自己不听师父师娘的话都行,可不论赵妃怎么得罪自己,自己总不能就将她杀掉,那自己是万万做不得的。回想了一会儿,仍然说道:“做不得,做不得。大不一样,大不一样。”说话的腔调都有一些变化了,这自然是他在认真细想,身临其境一般,感同身受,甚至听完索凌的话语,当真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手中正拿了一柄利剑,将剑尖对准了赵妃的脑袋,仿佛即刻就要深深的插进赵妃的脑袋一般,大叫一声:“不!不!那怎么行?” 索凌急忙拉住柳长青,他知道若是柳长青想起事情来,许多时候都会有些癫狂,不禁有些害怕,自己只不过是想劝劝他,没曾想却差一些让他坠入魔道,自己的小手一拉柳长青,顿时被柳长青的反震之力弹开,原来柳长青心中想着事情,有些狂躁,体内竟然不知不觉的生出了内力,外界之力一触碰之下,顿时就反震了过去。 这一下过去,柳长青心中才有些惊觉,看到索凌摸着自己的小手,嘴巴也嘟的老高,有些不大开心,急忙过去拉着她手,轻轻说道:“凌妹……这……这可对不住了。” 索凌嗔怪道:“今后你若是这样子,老用内力弹我,我还当真不好靠近你了,若是咱们两个在……” 说到这里,索凌忽然见脸色红润,将脑袋低了下去,甩开了柳长青的手,轻轻吹着刚才被弹痛的虎口,不禁有些责怪自己:“我怎么会这样想?当真……当真是个坏女人。”原来索凌刚才想要说的是:“若是咱们两个在床上睡觉之时,你用内力将我弹到地上,你看我还睬你不睬!” 两人虽然昨日已经完婚,虽然是身处异地,但总归是热热闹闹,十分喜庆,现在就算身在山谷之中,也能听到远处花炮之声震天价响着,索凌也高高兴兴的,但两人新婚,自己身为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这种话却是说什么也说不出口的,又怕柳长青察觉到,有些羞赧的抬不起头。 不过柳长青并未在意,只以为自己将她弄得太疼,看她吹着小手,一双白净的精巧小手显得十分迷人,柳长青轻轻拉过,将内力从她虎口传入一点,索凌顿时觉得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不过这一来,柳长青终于从癫狂之中清醒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这样子,但这样子总归是不大好的,低声说道:“凌妹……这……这可对不住了。” 索凌听他并未在意自己刚才说的话,放下心来,不过心中也有一些失落,这才淡淡说道:“青哥,这些事情,虽然不敢说一定会发生,但我总认为多半是会碰到的,你身为一堂之主,凡事都要当机立断,凡话都要掷地有声,切不可这般犹豫,又说什么‘多半’之话,这模棱两可的话语,你的下属听到,也不知道要这么做。” 柳长青听她说话十分有道理,点点头,又说道:“法少堂主给我留下八个字,说是‘赏罚分明、人尽其用’,你觉得这八个字如何?” 索凌点头道:“这是极好的,这当然是极好的。你若是能记住这八个字,那就不怕这堂主当不好,你若是根本就不想当好这个堂主,那又如何与梁照敌对?只怕梁照还没派人来和你争斗,你自己就将赤魔堂搅的一锅粥一般,稀里糊涂,不清不楚。” 柳长青点点头,这才听进去了一点。索凌双手环抱着荡扬马的头颅,十分亲昵,说道:“青哥,你若是这件事情也不想做,那也没什么,这赵妃的人品怎样,咱们也不必说的。不过若是她当真想要做皇后,她一定,一定,一定会再来求你,求你原谅梁照,今后你们和好如初,谁也不再提以往之事,只怕你到时候又是招架不住。” 柳长青这才说道:“不会的,我想的清楚,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听从,她多半也不会回来求我,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 索凌点头道:“那就好,只怕你别忘了今日之言。” 两人谈话谈了许久,索凌更觉得今日之话,又和往日不尽相同,那自然是因为两人的心境大不一样之故,此刻两人算是久别重逢,许久都没有真真正正的坐在一起说话谈心了,两人此刻已经是真正的结发夫妻了,那自然是不大一样的。 两人共乘荡扬马而回,柳长青偷偷瞧了一下山下,见赵妃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找不见了,心中暗暗感叹。 路上说起赵柔之事,柳长青责怪索凌将赵柔穴道点住,还放在婚房之中,哪里有人这么做的,但索凌解释道:“你小师妹也混进了赤魔堂中来,一直在台下偷偷哭泣,见到你之后才有些欢喜,她偷偷来找你,青哥,你小师妹当真不错,可昨日见你在台子之上大展威风,她眼睛之中却一直盯着你,长此下去,她只怕也要走火入魔,那该当如何是好?我自当要让她死了这份心,她亲眼看到你对我的情谊,看到咱们两个洞房花烛,才会安安生生的找个男子,好好过日子。” 柳长青黯然失色,自己早已知道赵柔心意,除却那一次在章府之中将她气走,别的什么办法也没有,索凌却有些极端,将小师妹点穴定在那里,让自己亲自掀开小师妹的红盖头,却又出门去找别人,这赵柔亦真亦幻,之后回忆起来,必定更是失落万分,多半也不会再一厢情愿了。 柳长青暗暗佩服索凌心思,心想她方才说道梁照的心机是九分,赵妃的心机是十分,那她的心机呢?只怕要有十二分了,那自己今后又该当怎么办?心中又有些茫然,索凌当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事情,不停高兴的说话。 柳长青隔了一会儿,又轻声自言自语道:“不论心机多深,不做坏事,相亲相爱,那算得上什么‘心机’啦?我当真是多想了。” 两人回到赤魔堂之中,有说有笑,一把推开门去,忽然见到一个人影“啊”的一声尖叫,跳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正是赵柔坐在床上,手中拿着红盖头静静的在发呆,直到两人进来,发出声响,她才反应过来,不禁脸红不已,无地自容,不尴不尬说道:“师兄……嫂子……你……你们回来啦?”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装作没有瞧见赵柔痴痴的模样,都不答话,索凌听到赵柔改口叫自己“嫂子”,心中大是欢喜,一鞠躬,说道:“小师妹,昨天对不住你啦!” 赵柔急忙摆手道:“没什么对不住,没有,没有。你能回来,我很高兴,很高兴,我们都很高兴,现在我要去找天哥了,你们一夜没睡,一定很累,我找到天哥,有事要说,咱们再见。” 这一番话无头无脑,说的不着边际,慌乱如麻,从声调之中就能听出赵柔心不在焉的样子,柳长青点头道:“小师妹,你若是……你若是不想走,那我就在赤魔堂给你安排一个闲职,你说怎样?” 赵柔眼睛泛光,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脸色有些犹豫,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这犹豫之色在自己的脸上一浮现就顿时消失不见,连连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师兄,你和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自己……我自己……我自己……”连说了三次“我自己”,却又不知下面该接着说一些什么话,掩面奔了出去。 柳长青叹一口气,由着她跑了出去,索凌看着赵柔消失的身影,说道:“你小师妹这番离去,只怕难受几日,就会好起来,之后再也不会去想这事情了。” 柳长青也呆呆的说道:“但愿如此。” 两人身处房中,见四处花红柳绿,房屋之中精巧别致,显得十分温暖喜人,两人心中都是激动异常,梳洗一番,索凌精心打扮,柳长青就在一旁静静的瞧着,索凌笑嘻嘻道:“青哥,我化妆的技术可是没有你的好,你不许笑话我。” 柳长青笑道:“我自然不会笑话,我的易容术,是天下九流末等,你的化妆模样,却是天下第一好看。”索凌听他夸自己,心中欣喜异常。拿起木梳,说道:“你替我梳头发吧!” 柳长青过去轻轻替她梳起了头发,问到她头发一股清香,脖颈之中还透露出一点体香之气,渐渐的更是把持不住,轻轻的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 两人都是第一次行那**之事,其中缠绵悱恻,自然不必细述,索凌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想说的话语:“若是在床上之事,柳长青反震之力忽然使出,将自己伤害到了,那该怎么才好?”又觉得好笑,不好意思问出口。两人这一段日子都是太累了,不一会儿便都已经沉沉入睡过去。 醒来天色向晚,两人瞪目看着对方,温存十分,柳长青忽然一拍脑袋,“啊哟”的一声叫出声来,说道:“我当真是糊涂,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给忘记啦!” 索凌见他有些紧张自责,急忙问起来:“什么事情?” 柳长青道:“凌妹,我办事有些糊涂,你可莫要怪我,法少堂主和我说了许多话,其中大部分都是关于武功的,我也没有听得太细,不过你的掌门师兄霍大庆,却是对他百般巴结,法少堂主忽然对我说了一件事,说霍大庆之事,咱们若想寻找证据,就在他的房间之中。” 索凌也想起来师父之事,不由得更是义愤填膺,怒道:“青哥,这赤魔堂名声太过不好,你今后一定要严加看管,不让赤魔堂众弟子再为非作恶,做一些有利于老百姓的事情,那不是更好么?说不定今后你还会流芳千古,名垂青史。” 说道“流芳千古、名垂青史”这八个大字,柳长青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他自己虽然有时候看穷苦百姓十分可怜,但自己却从没有想过这些事情,这会儿突然听索凌提到,倒是微微一愣,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有些默然,转而又说道:“这个自然,不过凡事都要慢慢来,若是官府不做改变,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索凌又疑惑道:“霍大庆做这等卑鄙事情,又怎么能够告诉别人?赤魔堂和我东蒙派隔得又不近,法少堂主又如何会知道?” 柳长青说道:“这等事情,自然是要早早了解的,不论如何,总之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好人却不得安宁。” 索凌点头道:“正是如此!青哥,你有这等想法,那就是忧国忧民了,也是够了,霍大庆是什么人,我自己知道的清楚,等赤魔堂的事情安稳一些,咱们再好好的回去搜查证据,必定让这霍大庆……让他……”说到这里,自己又叹了一口气,说道:“霍大庆是我师父的独子,我也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唉。不过还是先行找到证据,和霍大庆当面对峙,那才是正经事情。”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嫌隙(一) 但柳长青派人出去一打听,霍大庆竟然还在赤魔堂之中,尚未离去,只是一时之间有些飘飘然,竟然忘记自己身处何地,仍然是有些作威作福。众人见他是东蒙派的掌门人,圣女索凌是他的师妹,所以也并不驱逐,一味忍让。 和霍大庆一起来的还有莫沧桑,见到索凌终于嫁给别人,自己待在台下角落之中慢慢观看,见柳长青武功太高,自己也不敢上去,其实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掌门人霍大庆不让自己上去,反倒还是满脸喜滋滋的。 这日莫沧桑就在独自一人喝闷酒,忽然见到门口一个脑袋伸过来,鬼头鬼脑,调皮精灵,莫沧桑一惊,见到竟然是索凌,急忙红了脸,问道:“凌……凌儿……,你怎的过来了?你此时……” 索凌嘻嘻一笑,说道:“莫师兄,你陪着霍师兄来到赤魔堂之中,怎么不先告诉我一下声啊?” 莫沧桑许久也没有见到她了,心中总还是想着的,看到索凌初为人妇,似乎什么也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但当他真正瞧见索凌模样,又觉得她仍然是那个小时候的公主一般。 莫沧桑痴痴呆呆说道:“你……你怎么没和他在一块儿?” 索凌顿时将脸色拉长,皱眉叹气道:“你别提他。” 莫沧桑一愣,顿时火冒三丈,怒道:“怎么?他对你不好吗?别看他是赤魔堂堂主,那又怎样?若是对你不好,瞧我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索凌缓缓摇头,拿起桌子上所放的一个空杯子,倒满了酒,一饮而尽,长长的舒展了一口气,才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我昨夜忽然梦到师父给我托梦,唉,当真是一言难尽……” 莫沧桑听到这话,“咕嘟”的将嘴里的酒咽下肚去,打了一个响嗝儿,嘴巴微微张开,吃惊问道:“怎么……还有这事儿?” 索凌眼睛不去瞧他,点头道:“这个自然,唉,当真是说不清楚,我在梦中,见到师父在远处,不停地向我招手,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却听不清楚,只有走的近了一些,却猛然之间看到师父忽然变得小了,但师父的脸却仍然是原先的那张脸,只是身子变得小了。我问师父怎么了,你猜师父说什么?” 莫沧桑狠狠的咽下一口唾沫,猛然一抖动道:“说什么?” 索凌又喝下一杯酒,说道:“莫师兄,你倒说说,咱们师父为人如何?”莫沧桑道:“那当然是好的很哪!师父不但对咱们好,对待谁,那也是礼让三分的。” 索凌点头道:“正是啊!但师父仙逝之后,为什么没有上天上去?反而去了地狱之中?” 莫沧桑不敢说话,也不敢回答,只眼睁睁地盯着索凌,瞧他会说出什么话出来,索凌说道:“我在梦中,见到师父说他是枉死的,因此不能上天享福,这该当怎么办?况且没人给他送纸钱,就是师父想要享福,也总有几个管事的小鬼儿勾着他,不让走,这该怎么办?我问你,你给师父烧纸钱了么?” 莫沧桑正色道:“烧了!烧了!这个是自然的!我烧了许多,肯定够用了!” 索凌摇头道:“你没有,你没有……” 莫沧桑差一些跳起来,大惊失色道:“怎的会没有?我……我……” 索凌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师父说,他一点点银两也没收到,因此没办法给自己买些好吃好喝的,也没办法讨好小鬼儿,就在下面吃苦受罪,你说说这该当如何?”说完叹一口长长的气息,又道:“我此刻阴差阳错,却又是新婚之际,不曾想师父千里迢迢,前来追问我,我想给师父烧纸,却……却……不知道师父的……坟墓在哪儿,哼哼,霍师兄不知什么原因,竟然不让我们去烧纸,师父肯定是怪罪我了,今天早上我一起床,就发现头晕目眩,看什么都是两个人影,莫师兄,我看你也是两个人影……” 莫沧桑心头猛然一紧张,说道:“师妹……你……你别吓我……” 索凌说道:“师父没钱,你怎的不多烧些给他?真是奇怪了,莫师兄,师父说道,要让这些不肖的子孙不得好死……唉,咱们都是他的子孙,却让师父在阴间受这么多了苦……唉……” 索凌不住的唉声叹气,却只听得莫沧桑心惊肉跳,皮肉皆惊,不知如何是好,索凌不住的出言恐吓,莫沧桑终于“啊”的一声,叫出声来,颤声说道:“我……我……师父,你别来找我啊!我……我……” 索凌到了此时,终于知道莫沧桑也知道此事,此人却又胆小怕事,忤逆谋杀师父之事,他多半是不愿意做的,但他多半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因此又沉闷说道:“师兄,我哥哥在东蒙山上,你前些日子见到了没有?他怎么没来?” 莫沧桑正在紧张之际,听到索凌忽然转开话题,稍稍平定了一下心神,咽一口口水,说道:“他在山上啊!你哥哥这一段时间当真是怪异的很,整日里躲在屋子之中,也不下山,不知是为了什么,咱们叫他一起吃饭,他也不去,总是将饭菜拿到屋子里,他不爱出来,我们总不能逼他,因此也没叫他……不知道……不知道你要办这么大的事情,否则……否则……否则无论如何,我都要叫他一起来的。” 索凌心中暗暗想到:“我哥哥屋子之中还藏了一个人,你当然是不知道我哥哥要做什么啦!不过邵剑琮是怎么走掉的?这一点当真也是匪夷所思,别是哥哥出了什么意外。” 两件事情加在一起,索凌瞬时之间,就想快速回到东蒙山上,不过也还不动声色,陪莫沧桑喝了一碗酒,两人都有些醉醺醺,索凌说道:“法老堂主的武功,当真是厉害的很吗?” 莫沧桑伸出一根大拇指,点头称赞道:“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只有这深不可测四字,才能形容法老堂主的武功。” 索凌不去看他,微笑着说道:“哈哈,说笑了,你怎的……嗯……你怎的……能见过法老堂主的武功啦!哈哈,真是醉了,师兄……” 莫沧桑情知有些迷迷糊糊,又有些不对劲,听到索凌这么一说,心中羞怒道:“你的郎君和法老堂主比武交手,难不成我就见上法老堂主一面也不可吗?”“哼”的一声,说道:“法老堂主去了咱们东蒙派,这又有什么奇怪的了?” 索凌点点头,这才明白了其中关节要害,猛然间莫沧桑清醒过来,“哈哈”、“嘿嘿”尴尬笑了几声,眼睛偷偷瞄着索凌,见她也是醉醺醺,不知道她到底听到自己说话了没有,见索凌浑然不在意,才放下心来。 不一刻,莫沧桑就已经完全醉了,熏熏然不能控制,闭上眼睛,趴在桌子之上就沉沉睡去。索凌却是轻轻“哼”的一声,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本根由。 索凌去找柳长青,说道:“青哥,法无门去了东蒙派,你可知道是为何?”柳长青摇头,又忽然拍了一下大腿,“啊”的一声叫出声来,说道:“是了,定是因为你和圣女长得太像,因此法老堂主去了东蒙山上探寻消息,见到了霍大庆,说明自己身份,霍大庆只怕心中崇拜,因此在台子之上时,问起你的事情,霍大庆却说你在山上,从来没有过来。” 索凌点头道:“你能想到,这自然是好,但是我心想法老堂主去我们东蒙派干什么?决不至于就是为了探听我的消息,他堂堂一个老堂主,岂能亲自去东蒙山上问我的消息?我想必定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柳长青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我却想不出来了。” 索凌脸色庄重,细细思虑,过了好长一会儿时间,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但我想肯定不是为了我的事情,必定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还有一件事情,我哥哥虽然有些好吃懒做……但也不会将我交代给他的事情忘掉,或者说主动将邵剑琮放了,此人一出来,那更是梁照的左肩右臂,今后再要抓他,只怕也就难了。” 柳长青听她这么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轻蔑一笑,说道:“邵剑琮功夫低微,我要擒他,只要一招。” 索凌莞尔一笑,说道:“青哥,世上之事,若都是手到擒来,那也就罢了,可就怕这梁照和邵剑琮再耍些什么阴谋诡计。我敢说梁照必定不会就此罢休。若是论武功高低,我自然不怕,但若是论到狡狯阴谋,只怕你还远远不行。” 柳长青默然不语,索凌瞧见他脸色有些不快,安慰道:“青哥,我不是说你,你现在……现在是我丈夫,我当然会全力帮你,你想这梁照可以为了一个女子,大动干戈,计谋滴水不漏,将你设计陷害,还有别的事情做不出来吗?” 柳长青点头道:“正是!不过他今后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怕他。” 两人商讨一阵子,决意还是先行去东蒙派探寻一番才好,柳长青吩咐霍大庆过来,不一刻霍大庆便嬉皮笑脸前来,看到柳长青一脸严肃,心中一怔,很快又笑呵呵起来,不过一张脸之上笑的僵了,十分难看,说道:“柳堂主,找小的何干?” 霍大庆满脸谄媚之意,看着就让人生气,不过自古有言:抬手不打笑脸人,柳长青也不便恼怒,听从索凌之言,说道:“霍兄弟不要客气,若是当真论起辈分,你现在是掌门人,反倒长着凌妹一辈。” 霍大庆更是欢喜,摆手道:“哪里!哪里?咱们都是兄弟。” 柳长青心中暗暗想到:“以往去找你之时,你自己欺侮于我,现在反倒和我称兄道弟。”不过脸上仍然喜气盈盈说道:“我和凌妹现在新婚,过上几日,都要回去祭拜,但我赤魔堂又太过于繁忙,你在此打点一番,我和凌妹自回去。” 霍大庆一听之下,想到之前事情,自己不愿意索凌和柳长青看父亲霍知命坟墓,当时闹的十分尴尬,但这次听闻要回去,霍大庆却十分欢喜一般了,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是该回去,我也正有此意。” 说了一番话,将霍大庆稳在此地,又唤护法长老叶孤悬前来,说起一应物事,叶孤悬拍着胸脯保证:“无事!无事!老堂主和少堂主闭关练功之时,那还不都是我的事情么?”又唤杨真过来,那自是不必多交代,杨真更是通融,又唤杜总书和舒总杜两人过来,吩咐看好霍大庆,不让他胡作非为,若是霍大庆有什么动静,更是要紧紧盯着。 杜总书和舒总杜拍手叫好,说道:“这是我们的好本事。” 柳长青和索凌两人当即也含糊拖沓,柳长青又要了一匹骏马,索凌骑着荡漾,一路奔向东蒙山去。 两人风餐露宿,俊男靓女,十分惹人称羡,这日途经故园镇上,见镇上十分喜庆,满满当当的人都在赶集,过去问时,原来是此地人风俗,要办“立秋大会”,家家户户都出门赶集,骑马难行,两人干脆牵马游荡,见大街之上有许多好玩的东西,瞧到一个马鞍十分好看,替荡漾买下,又有一个红色的丝绦坠子,挂在荡漾的脖子上。 两人见此地之人,十分喜欢热闹,加上两人新婚,索凌不由得就想要耽搁下来玩上一天,柳长青不忍弗他之意,也就在客栈住下了。 客栈小二见的人多,瞧见两人不像是本地之人,又见两人亲亲密密,十有**是新婚,赶好说道:“这位爷!娘儿!街上赶会,小店都上了新床被褥,保准舒服。”两人高兴,正要住下,忽然一人拍了一下柳长青肩膀,大喇喇说道:“哈小兄弟!哈你在这儿!哈当真巧啦!哈好久不见!哈妹子也在!哈咱们喝上一杯!”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嫌隙(二) 两人回头一看,竟然是沙石头,索凌心情很好,蹦了起来,拍到沙石头的肩膀上,说道:“哈沙大哥,哈你怎的在这儿?” 沙石头一憨笑,说道:“哈我还没问你们!哈你们在这儿啊!哈我家就在这儿啊!哈这次没人欺负你吧?” 索凌笑道:“哈没有。哈我们两个新婚,哈你要不要喝一杯喜酒?”沙石头满脸高兴,他自从上次见了柳长青的一身武艺,早已崇拜的五体投地,性子憨直,自己也想学武功,却是学不成。 沙石头这次和柳长青见面,说起武功之事,不断探讨,但在柳长青听来都是一塌糊涂,笑嘻嘻道:“沙大哥,你若是想要学武,那就得慢慢练起,没有十年功夫,那是练不成的。”沙石头满脑子倔强,一拍桌子,说道:“哈我就要练武!哈我跟着你练武!哈你收不收我这个徒儿?” 说完就自己跪了下去,不顾过往许许多多人经过,柳长青道:“我有事在身……” 沙石头说道:“哈师父,哈我不管,哈你去哪儿,哈我就去哪儿。”索凌轻轻拉着柳长青,说道:“我瞧这沙大哥倒还耿直,颇有一身侠义之心,既然想跟着你,那你就遂了他愿吧?” 柳长青想到初次见到沙石头之时,他见到自己好似在欺侮索凌,出于仗义,还想要打自己,虽然此人不会武功,单也颇有侠义心肠,但自己年纪轻轻,怎就能要一个仆从?索凌劝导道:“你看人家关羽关二爷,旁边还有一个黑脸周仓给自己扛青龙偃月刀呢!”柳长青摇头道:“我怎的能和关二爷比?” 不过说到后来,沙石头倒也十分高兴,心想柳长青功夫高明,自己跟着他也一定不会错了,说到:“哈这是我的老家,哈今日我出来赶集,哈就瞧见你们了。”索凌待要说话,柳长青莞尔道:“你不许再学沙兄弟说话。”索凌伸伸舌头。 沙石头兴致颇高,不由分说就要领着两人去集会之上游玩,索凌和柳长青刚刚逛过一次,不想再去,沙石头却说道:“哈还有好玩的呢!哈保准你没有见过。哈外面有两个和尚挑担子,哈要不要去一起看看?” 柳长青心中郁闷道:“和尚挑担子,那有什么好看的?”耐不住索凌软磨硬泡,终于三人还是一起出去了。 出门行了一阵子,街道之上挤挤攘攘,突然前面围了一大群人,空出一片空地出来,沙石头道:“就是这里。” 三人挤到人群前面,见到空地之上果真有两个年轻和尚,都是光着膀子,浑身肌肉凸了起来,黑黢黢铮亮铮亮,看模样就是平日里不少练武晒太阳。左首一个和尚头上顶了一个大水桶,里面装满了水,摇摆不定,却不跌落下来,两只柱子一般的胳膊伸的老直,手腕之处各放一个水桶;右首的和尚左肩右臂都横挂上了粗扁担,扁担两头各放了两桶水,单脚站立,另一只腿盘在半空,却依然是稳如泰山。 围观人众都拍手叫好,索凌问道:“青哥,你的力气有他们大没有?” 柳长青道:“若用蛮力,我是比不过的,但若是用内力,别说着几桶水,就是再放上千斤大石,我也能举起来。”索凌点点头,眼睛之中却含有坏笑之意,早被柳长青瞧了出来。柳长青怕索凌又想要捣乱,急忙拦住道:“凌妹,咱们来玩,可还有正事要做,千万可别捣乱。” 索凌莞尔笑道:“这个自然。” 猛然间见到两个和尚忽然跃起,身子跳上半空足足半丈,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却见到两个和尚在半空之中,不知使了什么手法,竟然相互之间交换了水桶,左首和尚手腕处的水桶扔给了右首的和尚,右首和尚肩膀的水桶扁担却又交到了左首和尚的手中,两个和尚在半空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了交换,恐怕眨一下眼睛就会瞧不到,但没眨眼睛之人却是看的清清楚楚,轰然叫好。 两个和尚落地,又不住耍着花样,但水桶之中的水却不曾洒落一滴,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两人和尚表演过后,拱手说道:“我和我师弟初来乍到,在此献丑了。”说完两个打扮精致的童子不知从哪儿挤了过去,手中各拿着一个大平盆子,不住向周围人众鞠躬点头。众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有些人装有银子的,也就略微扔去一点随喜。 童子走到柳长青跟前,柳长青拿出一两银子出来,童子很是欢喜,索凌却一把将要钱的童子捉住,问道:“嘻嘻,小朋友,你是和尚的儿子,还是和尚的侄子?” 那童子不理她,撤手撒去,柳长青皱眉道:“凌妹,你干什么?” 索凌待到童子往后用力之时,瞬间将握住童子的手撒开,那童子收势不及,顿时向后仰去,跌倒在地,盆子也洒落在地,银两哗啦啦掉了一地,委屈的哭了起来。 两个和尚没瞧到这一幕,却瞧到了童子跌倒的方向,一个和尚横眉说道:“大家都是来热闹的,哪个不长眼的货在此欺负小孩儿?” 索凌一把将柳长青推了出去,柳长青暗暗摇头,心想索凌怎么欺负起小孩子来?只有一鞠躬,说道:“二位大哥,这个……这个……”他本想说:“是我不小心将孩子弄倒在地的。”却又不好意思当众撒谎,犹豫在那里。 和尚说道:“你这汉子,颇不讲理,推倒了小孩儿,拿银子出来看病!” 柳长青想息事宁人,又掏出一两银子,递给童子,说道:“小孩儿,乖乖,拿去买糖吃。”那童子不哭了,将银子收起来,偷偷看了一眼和尚,又将银子放入盆中。 和尚见他有钱,也不再责怪,哪知一个声音忽然说道:“哈这骗人的把戏,哈还当真要在外面故园混吃混喝吗?哈现在这些和尚,哈当真没有好东西!” 柳长青一愣,见沙石头也前来捣乱,心中疑惑,心想沙石头想来有些憨傻,怎么能说出如此话语?不过回头一瞧索凌,就已经全然明白:索凌定是瞧出这是骗人的把戏,因此前来拆穿。 沙石头过去拿起一个水桶,一个和尚拦住道:“干什么?” 沙石头笑嘻嘻道:“你这里面是水,怕我抢你的还是怎么?”那两个和尚一起过来,说道:“你弄坏水桶怎么办,那是要赔钱的。” 沙石头不顾阻拦,伸手去抓水桶,一个和尚见状不对,伸手去推沙石头,怎奈沙石头也是一身铁疙瘩肌肉,吃了这一拳,虽然无碍,却也隐隐作痛,嘴中骂骂咧咧道:“臭和尚,让我瞧瞧这水桶。” 柳长青见索凌眉目之间含有笑意,眼光却不往沙石头和两名和尚身上看,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好过去,将两名和尚推开,二人正要拦住柳长青,却不料柳长青力气更大,不见动静,便推得二人站立不稳。柳长青过去提起水桶,虽然水桶水是满当当的,却十分轻便,一提之下,轻松无比,知道里面藏有玄机,将水倒出来,却见里面是一个挡板从水桶上班部位隔开,只有表面之上盛放了一点水,心中摇头道:“果然是骗人的把戏。”接连将另外几个水桶推倒。 众人见受骗,这两个和尚不是什么天生神力,更不是什么武林高手,纯粹是在这里骗钱花,和尚多半也是假冒的,都闹哄起来。 柳长青拉沙石头走,沙石头不愿意,大声吵囔道:“哈我最烦别人骗钱,哈更烦和尚,哈你奶奶的竟然是骗钱的和尚,哈你找死。”嘴中吵闹,却不上前打斗。众人喊叫道:“你奶奶的,老子给你的钱给老子拿回来!” 一众吵闹,只管上前,沙石头和索凌却从人群之中又挤了出来,见到两个和尚灰头土脸,也顾不上收拾东西,就已经离去。 两个和尚虽然已经离去,但沙石头仍然不依不饶,虽然自己并没有追赶两个和尚,但口中却不依不饶,破口大骂:“哈贼和尚!哈我瞧着就生气!哈天下最讨厌的就是和尚!哈和尚不再寺庙念经!哈那不是来讨骂吗?哈……哈……哈…………” 沙石头这边不罢不休,索凌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不停说道:“就是!就是!天下最讨厌的就是和尚,正正经经不去化斋,却来坑蒙拐骗,真是气煞人也。” 柳长青见两个发疯似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劝道:“人家混口饭吃,也不必如此过意不去,这还是好的,我曾见过有一个人,将小儿蒙了兽皮,弄成残疾,却在街头卖艺,那当真才是天理不容,死有余辜。” 索凌并不理睬,向沙石头使个眼色,问他道:“沙大哥,你知道天下最讨厌的和尚是谁吗?” 沙石头愣了一下,翻转着两颗眼珠子,犹豫一会儿,说道:“哈不知道。哈……哈知道,哈是猪八戒。” 索凌道:“那倒不是,猪八戒好吃懒做,坑蒙拐骗,可最后还是成佛了,那也不算什么。不过猪八戒却是和尚的祖宗,他自己不学好,那也就罢了,可传世之后的和尚更是不像话,别说是好吃懒做、坑蒙拐骗,就是贼眉鼠眼、东探西望,和尚也能做的出来。这种和尚,虽然自己说自己是出家之人,可当真却是猪狗不如……” 沙石头点头道:“哈正是,哈这和尚讨厌。” 索凌又待说话,却见一个面目慈善之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双手合十,微微点头,道:“阿弥陀佛,施主如此羞辱出家之人,实在不妥,不妥。” 索凌心道:“总算将你骂了出来。” 柳长青见到这个和尚,心中微微一呆,想到:“这不是那日在柳城之中吃早饭的老和尚吗?怎么他也来赶热闹?” 老和尚冲柳长青微微点一下头,听到索凌说道:“这位老衲……” 柳长青心中郁闷,心道叫人家和尚,哪里有叫“这位老衲”的?索凌接着道:“……我可不是说你,我是说坏和尚,这两个坏和尚在这里骗人,那当真是可恶。” 那老和尚微微一笑,说道:“施主不必指桑骂槐,老衲小心行事,但还是被你看了出来,不过老衲做事向来谨慎小心,生怕出了什么意外,稍有得罪,还请施主勿怪。” 柳长青听得稀里糊涂,不知所指,瞠目结舌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索凌“哼”了一声道:“青哥,这老和尚说的好听,可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一路之上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幸亏我瞧见了,否则这和尚不知道还想做什么呢!” 柳长青吃惊道:“还有此事?怎么我不知道?” 索凌道:“你只顾赶路,又一直……一直……”本来是要说:“咱们前几日新婚,你眼睛一直盯着我,哪里还顾得上旁人?当然不知道有人跟踪啦!”却仍是害羞不便说出口,改口说道:“……一直心不在焉,路上人这么多,你当然不知道了。” 那和尚道一句:“阿弥陀佛!” 柳长青见过这个和尚,这和尚给自己的感觉便是慈眉善目,绝非恶意伤人、偷偷摸摸之辈,仍是恭恭敬敬说道:“大师一路跟随,不知为了何事?” 那和尚又道一句:“阿弥陀佛!”看了柳长青一会儿,说道:“我是好人,亦是坏人,本也不会区分的十分明白,佛家向来四大皆空,是非好坏,也由不得自己说。”言下之意就是说:“我是好人,或者是坏人,那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也不是别人说的算的。” 索凌听到之后,颇不高兴,“哼”的一声,不理睬他,就想瞧瞧这和尚究竟是什么来头,又想要来做什么。 柳长青向老和尚行了一礼,听到老和尚又说道:“柳施主……”柳长青心中暗暗道:“原来他已经知道我的名字。”那和尚接着道:“……老衲有幸,有几件要事,想要和施主议上一议,不知施主能否赏光?” 柳长青不卑不亢道:“不敢,还请指教。”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嫌隙(三) 那老和尚虽然瞧起来慈眉善目,可是深色显得凝重无比,似乎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说,并不想在此处人声嘈杂之地谈话。 柳长青知道他的意思,两人躲开人群,去了客栈之中,索凌和沙石头就在大街之上游玩,索凌临别瞧瞧告诉柳长青道:“青哥,这老和尚跟着咱们一路了,未必可是什么好人,你可要防着点。”柳长青点点头,说道:“他伤不了我。” 两人进了房间之中,柳长青才从侧脸之处瞧清楚他面貌,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不妥,但正面相看之时,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这才一愣,差一些笑出声来,原来这个老和尚的耳朵长得十分靠后,若是寻常之人,总之还会能从正面瞧到他人耳朵,但这老和尚的耳朵从前面却是瞧不见的。 柳长青忍住不敢笑出声来,两人入座之后,柳长青问道:“还没请教大师法号。” 老和尚慈眉善目行礼道:“阿弥陀佛,老衲法号真空,有辱柳少侠清听了。” 他说话倒是十分客气,柳长青心中暗暗道:“这老和尚是少林寺来的,真字辈的大师,不知和真远方丈如何称呼……”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真空大师却似乎已经瞧出来他要说些什么,点头道:“真远大师,乃是老衲的师兄,我这番话,正是我师兄要说的,只不过我师兄平生不爱出门远行,只爱在寺中修身养性,因此派我前来。” 柳长青心中一凛:“我在江湖之中素来无名无分,这真空大师自然不会当真奉命前来找我,多半是来找赤魔堂堂主的。”出口相询:“敢问大师,有何事要我效劳?” 柳长青说这句话,心中已经暗暗怀疑此人的真实身份了,他从未去过少林寺,只知道少林寺的武学渊源极深,许多高明功夫都是从少林寺之中流传下来,但眼前之人,自己却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内力深浅,若要比武试上一试,那又显得不敬了。 真空大师这次却猜不到柳长青心中这次在想些什么,说道:“柳少侠游历山川,年轻有为,不知最喜欢这世间哪一座山?不知又最喜欢这世间哪一湾水?” 柳长青心中想到:“这老和尚不得了,不知是真是假,说起玩耍的事情来了,我猜他是在寺庙中呆的时间长了,因此想我问我哪里好玩。”他本来对这老和尚很有好感,但他跟踪自己,索凌又不喜欢这和尚,因此自己听索凌一说,心中也有了芥蒂。 柳长青摇头说道:“我不喜欢游山玩水,我去的地方,也都没什么好玩的。” 真空大师身在佛门,自然不知道柳长青喜欢在金门派之中无忧无虑的呆着玩耍,之后虽然独身闯荡江湖,但大都是为了报仇,生平之中,实在是极少为了游玩而停留的山水。 真空点点头,说道:“少侠虽然没有喜欢的地方,但老衲无为,年轻之时游山玩水,却是知道有两个地方十分好玩,说来好笑,这好玩的山,乃是下一座山,这有趣的水,是下一湾水。” 柳长青听他话中另有所指,疑惑道:“还望大师解疑。” 真空道:“不敢当!老衲本不是少林寺的,在我四十岁之前,乃是俗家之人,每日里最喜欢游山玩水、遍历苍穹,我中华之疆土,但凡有好玩的山水,老衲都是要去上一去的,但每次去完一处,过目即忘,不知所玩的是何物。后来才知修身养性,静听我佛。柳少侠,你原本是扬州金门派的弟子,是不是?” 柳长青叹息道:“是,武林之中,‘金门派’三字只怕早已经销声匿迹。” 真空道:“不然。少侠本是扬州金门派人物,今日却是赤魔堂的堂主,我年轻之时,曾和你师父金大略有交情,你师父那时年纪小我几岁,我和你师父谈话之时,听到你师父的见解,颇是佩服。” 柳长青问道:“什么见解?” 真空说道:“你师父第一个收的弟子,就是你了,你师姐一直跟着你师娘,那时候你还没有被你师父领养,因此你师姐算是先入门的。”柳长青点点头,心道:“原来他也知道此事。” 真空顿了一下,又说道:“除却你和你师姐,你师父每次收徒儿之时,都是先花费数月或者一二年工夫,先行考量弟子人品,若是人品极佳,可以教化,那才会收揽,若是有些人生性奸猾,你师父自然是不会入眼的。” 柳长青叹息道:“正是。” 真空又道:“你师父一声之中,只有你们七个徒弟,那可谓是万里挑一了,不似我少林寺之中,上上下下,只怕也有三四百人了,若是带上俗家弟子,只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柳长青不解其意,说道:“还行大师直说。” 真空微微一笑,说道:“柳少侠果然是爽快之人,老衲知道你接任赤魔堂堂主之事,那也算是破天荒了,但你是金大收的徒儿,岂能担任这魔教主之位?其中定有渊源,不知可否告知?” 柳长青犹豫道:“这是阴差阳错,我本来也毫无此意的。” 真空说道:“老衲当时也很纳闷,心想金大的徒儿,怎么会胡作非为,做这赤魔堂堂主……” 柳长青听他话中有话,似乎对自己接任赤魔堂堂主之事颇有意见,但自己一人做事,岂容他人插手指指点点?打断他道:“赤魔堂堂主,那也不算胡作非为。有些官府之人,更是胡作非为,一心想要收买这赤魔堂,实则是想扩大自己的势力,那才是真正的胡作非为。” 真空说道:“少侠说的可是梁照吗?” 柳长青想不到他知道的还挺多,轻轻点点头。真空说道:“老衲跟踪少侠,也正是为了此事。” 这一句话柳长青颇感意外,问道:“为了梁照?” 真空点头道:“正是!少侠和梁照的恩恩怨怨,老衲倒是略有耳闻。想来少侠当着赤魔堂堂主之位,虽然说是阴差阳错,可是少侠也算是顺水推舟,顺其自然了,那自然是为了对付梁照了。” 柳长青不置可否,只问道:“不知大师所指下一座山、下一湾水是什么意思?” 真空说道:“这正是梁照心思,此人心肠,可谓百般周折,善于御人,又多心计,手下弟子颇多,你可知这梁照是什么来头?” 柳长青恨恨道:“这人是京城梁王之子,家财万贯,权势熏天,却不安分守己,造福百姓,想要做那诛九族、灭满门的造反之事。” 真空道一句:“阿弥陀佛!少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你只知这梁照身份,却不知此人权谋,梁照心计,更深于其父亲。” 柳长青道:“还请大师剖析。” 真空说道:“少侠,有个问题,我想问一问你……”柳长青点点头,真空说道:“……若是当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若是你手中有百万人马,你会不会造反?” 柳长青毫不犹豫的摇摇头,说道:“自然不会,我就算有五百万人马,可以将整个皇宫给包围起来,那我也是不会造反的,这种事情,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真空问道:“若是非得让少侠想上一想不可呢?” 柳长青犹豫一下,咧嘴笑道:“那也不可,我自小就没有这种想法,我也不会去抢别人的皇帝去做。” 真空说道:“起义造反,这是历朝历代都不可避免的,若是老百姓能有吃有喝,能够活得下去,那就不会起义。单是史书记载,颇具规模的造反起义之中,那就已经是十分之多的了,秦有陈胜、吴广,有项羽、刘邦;西汉有绿林、赤眉、东汉有黄巾、两晋之中,又有杜弢、孙恩、卢循;唔……若说南北朝之中,那就更是多了,有赵广、盖吴……正光四年,又有破六韩拔陵起义;次年又有羌人莫折大提、杜洛周起义、后有鲜于修礼、葛荣起义……” 柳长青不知道这许多事情,听得就有些瞌睡,真空见状,打住说道:“……这些起义领袖,能够为青史所载,那就证明当时形势之大了,若说没有文字记载的,那就要十倍于青史了,这些起义领袖,大都是被镇压,有的遭遇奸人告密,有的被下属杀害投降,当然也有的独霸一方、称王称帝……但若说百次起义之中,如有一次可以成功,最终当上皇帝,只怕到那个时候,老百姓也是哀声怨道,苦不堪生……可见造反之事,那就是冒着极大的危险,去换取那无上的权势。” 柳长青想到梁照所做事情,恨恨道:“那也是自讨苦吃,由不得别人。” 真空说道:“有些老百姓被逼的实在是无路可走,造反是死,不造反也是死,那就要造反了。” 柳长青鼻子之中轻轻“嗯”的一声,真空见他仍不理解,说道:“我在游历过许多山水之后,发觉也没有什么好玩的。这梁照现在是小王爷,将来也是要被封王的,他现在做的还不够过瘾,若是做皇上的话,只怕不出几年,也是要愁眉不展,也不满意了。我来这里的路上,曾见到一个文人墨客,从他手中得了一卷辞题,想要念给柳少侠听,不知可否?” 柳长青听这和尚大有见解,却总是说不到正题之上,那他最后一定有其他的事情要给自己说,此时说到念诗,柳长青只好点头道:“好罢!” 真空从怀中掏出几张薄薄的纸张,摊开念道: “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 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却嫌房屋低。 盖了高楼并大厦,床前缺少美貌妻。 娇妻美妾都娶下,忽虑出门没马骑。 买得高头金鞍马,马前马后少跟随。 招了家人数十个,有钱没势被人欺。 时来运到做知县,抱怨官小职位卑。 做过尚书升阁老,朝思暮想要登基 一朝南面做天子,东征西讨打蛮夷。 四海万国都降服,想和神仙下象棋。 洞宾陪他把棋下,吩咐快做上天梯。 上天梯子未做起,阎王发牌鬼来催。 若非此人大限到,升到天上还嫌低 玉皇大帝让他做,定嫌天宫不华丽。” 柳长青听完觉得颇有意思,说道:“这是说人心永远不会满足,就算是当了皇帝,那也未必就一定开开心心。” 真空道:“正是。汝等俗家之人,饭饱酒酣之后,无非就算为了‘快乐’两字,是不是?” 柳长青听他这样说,也不认为就是错的,但却突然问道:“大师的意思是说,这梁照终究是不快乐的,我报仇也罢,不报仇也罢,是这样吗?” 真空又是微微一笑,说道:“老衲偷偷跟随少侠,少侠竟然没有责怪于我,老衲已经是十分感激的了,报仇之事,乃是少侠自己之事,我岂敢插嘴?” 柳长青“啊”的一声,低声叫出声来,痴痴说道:“我明白啦!大师是见我做了这赤魔堂堂主之位,有违我师父教诲,怕我贪恋权势,因此来告诫于我?” 真空缓缓点点头,说道:“老衲原本是这么想的,但老衲看错你了,你做这堂主,倒不是为了贪图权贵,你师父金大苦心教诲,当真没有教出坏徒儿。” 柳长青低声说道:“那也未必……” 真空一愣,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老衲走眼,误会了少侠,还请勿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听从你师父之言,那就是好的,只盼你今后当这堂主,要善待百姓,切勿为非作歹,那也是够了。” 柳长青一愣道:“我当然不会。” 真空说道:“阿弥陀佛!少侠,这首诗,名字叫做‘十不足’,老衲本以为并没有什么人知道,但老衲在梁照的折扇之中,却看到了这首‘十不足’。” 柳长青点头道:“这人舞文弄墨,练刀耍枪,什么都喜欢一些。” 真空莞尔一笑,犹豫一下,柳长青问道:“怎么了?”真空才说道:“我本想说‘玩物丧志’这四字的,但又觉得不妥。” 柳长青问道:“为什么?” 真空道:“这梁照的聪明之处,就在此处,他并不想造反,也不想做皇帝!这一切都是他父亲的意思,他被逼无法,因此假意遵循父亲之意,实则是借招兵买马之名,拖延时日,待到他父亲越来越老,只怕这造反之事,他父亲也就不会做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嫌隙(四) 柳长青听完之后微微一愣,冷冷说道:“我可管不了这么多。造不造反,那不关我的事情。” 真空说道:“是。少侠,我怕的不是这个,梁照和少侠,若论起来势力谁大谁小,依老衲所见,那算得上是半斤八两了,若是你和他之间嫌隙颇大,最后必当会有一场鏖战,谁输谁赢,可是当真不大好说。” 柳长青不解其意,说道:“若依大师之言,该当如何?” 真空念一声:“阿弥陀佛。”沉寂一会儿,又说道:“梁照势力颇大,有兼顾有军队人马,训练有素,赤魔堂势力分散,旗下却不乏领兵带马豪杰之士,若是两军交战,必在四川、河南一带战斗……” 柳长青似乎这时才理会到真空的意思,心道:“你是个佛家之人,却对此等事情如此注重,那不是有违本心么?”脱口说道:“大师放心,我虽然对兵家之事一向不通,却不会侵犯别人,少林寺之地,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打过去的。” 真空“哈哈”一笑,说道:“少侠见外了,想来我少林寺与世无争,数百年来,有多少英雄好汉,想将我少林寺一举灭掉,却从来未能得逞,若是外界来犯,那是没什么怕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就算是两军相争,打到少林寺之中,那也未必能欺负到少林寺的头上。 柳长青听这真空大师说话实在过于啰嗦,有些不耐烦,说道:“大师有何话,还请直说。” 真空“唉”的一声道:“我本来是在于解开两家嫌隙,但是自知能力有限,未必能解,少侠乃是性情中人,那是没什么说的,但向来兵家相争,不论谁胜谁败,首先跟着遭殃的,就是老百姓,如此看来,越是打仗,老百姓的日子就越是不会过,少侠可曾想到过此情此景?” 柳长青这才听明白真空大师说了如此多的铺垫,原来是为了这般,心中暗暗有些惭愧:“他知道我们的恩怨之事,知道早晚必有一战,因此要我能免责免,不动干戈,那是最好的了。”这才对真空有些佩服,说道:“大师之言,我必当牢记在心。” 真空起身说道:“少侠大义,老衲替天下苍生拜谢了!”说完就要跪下,柳长青大吃一惊,急忙将他搀扶起来,接连摆手道:“大师心系百姓,不愧是高僧,这一要害关节,我却从没想到。岂能向我行如此大礼?” 真空站立稳当,又待说什么话语,却最终没说出口,盯着柳长青看了一会儿,合手说道:“阿弥陀佛!金大所教徒弟,当真是英雄本色!” 待到真空大师走后,柳长青细思他所言语,自言自语道:“原来真空大师怕我是一个贪得无厌之人,今日我尚自年轻,却已当上赤魔堂堂主,只怕日后贪心,尚不满足,赤魔堂一动,那整个江湖之中,只怕都要兴风作浪了。” 柳长青心中暗暗感叹真空见识高明,此时自己才是刚刚坐上这堂主的位子,就要如此劝说自己,那当真也是良苦用心了。 柳长青推开房门,耽搁了这一会儿,不知索凌和沙石头玩的怎样了。 刚刚推开房门,一阵穿堂风游荡过来,柳长青顿时有些清醒,突然心道:“什么举兵?什么战斗?我什么还没做,这真空大师就来教我做人做事来了,当真有些奇怪,这人到底是不是少林寺的,待到日后有空去嵩山,自然会知真假。” 索凌不久便回,见到柳长青痴痴如醉,正在那里苦苦思索,索凌到了这里,见柳长青这幅模样,之前见过几次,知道他若是当真苦苦思索起事情来,那就不能自拔,往往又会坠入魔道,笑嘻嘻过来道:“你这幅模样,我都见过啦!” 柳长青抬头瞧他一眼,缓缓说道:“是见过……是见过……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我自己却是想不出来。” 索凌问道:“你说的什么?” 柳长青不言语,隔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说道:“是啦!我知道啦!这是沈师伯的内功!” 索凌见他原来是在思考武功,自己不大清楚怎么回事,问他缘由,柳长青不说,只是说道:“这是沈师伯的内功,错不了的,我以前判断不出来,现在却是简单的多了。” 沙石头也凑过来,手中拿了几个面具,他当然也是听不明白柳长青嘀咕些什么,凑脸问道:“哈做什么?” 柳长青这才将事情将方才真空大师对自己说的话语大概说了出来,索凌听得满心疑惑,到后来也知道真空的用意,也有些脸红,说道:“这真空大师做什么不好,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却来劝你和梁照化解嫌隙,当真是想的多了。不过这也算是忧民本色了,实属不易。” 柳长青说道:“我刚才还不大理解,现在却是更是疑惑,方才真空大师竟然要给我下跪,我急忙拦住,顺势将手放在他手腕之处,顿时察觉到了他的内力,我说怎么十分熟悉,那自然是因为我见过了,在哪儿见过我却是不大知道,现在想想,原来是我们扬州回雁山庄沈师伯的内力功夫。沈师伯……唉,他也死了,当真是可悲。” 索凌问道:“怎么会是沈师伯的内力功夫?他不是少林弟子吗?当真去修习那《易筋经》才是啊!”柳长青解释道:“真空本是俗家之人,四十岁上才出的家,想来他和沈师伯颇有渊源,他自己又说和我师父年轻之时关系很好,那就是了,这人不是沈师伯的师哥,就是沈师伯的师弟,不过我却从没没有听过。” 索凌脸色凝重,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我知道了。” 次日两人便要去东蒙山,待要出发,沙石头却拦着。说什么都要跟着柳长青一同前去,但此人完全不会武功,闯荡江湖,带上此人,那岂不是碍手碍脚吗?耐不住索凌和沙石头两人一齐软磨硬泡,柳长青终于答应。 又行上几日,终于到了东蒙山上,索凌第一件事就是上山寻找哥哥索骥,来到山上,见四处乱糟糟,在霍大庆的管制之下,一个欣欣向荣的东蒙派,不出一年,就已然看上去有些荒废,不禁暗自叹气。 索骥一出来,见到是妹妹索凌和柳长青在一起,想起之前的事情,那是柳长青第一次来到东蒙山脚下拜祭之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习性早已改正,索凌说了他许多次,索骥才终于有些醒悟,不再为虎作伥。索骥自己不这么做,那就得不到霍大庆的信任了,霍大庆几次三番都想整整他,也未得其便。 索骥叹气道:“唉,你交给我的人,被别人给抢走啦!” 索凌点点头,并不责怪,说道:“哥哥,不必担心,我已经知道了,你告诉我,抢走那人是人有是谁?” 索骥说道:“这人……这人……我没瞧清楚……”索凌问道:“没瞧清楚?那也没什么?这人用的什么武功?”索骥搔耳挠头,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就转身的功夫,人就已经不见了……等我……等我……追出去之后,就瞧见两个人影……” 索凌点点头,说道:“那人多高?” 索骥看一眼柳长青,说道:“没有你这么高……”有看着索凌说道:“和你倒是差不多。” 索凌沉思道:“是了!是法无门。”柳长青讶异道:“是他?”索凌点头道:“正是,我原本也是猜不出来,但你想霍师兄为什么说我不曾下山?那自然是法无门吩咐的。”突然瞧见索骥脸色好似不大舒服一般,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索骥说道:“唉……我追了出去,心想看看霍师兄在不在山上,我去寻他,却听到两人在说话,我见他功夫太高,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那人说道:‘你按我的意思去办,保准少不了你的好处。’霍师兄很是高兴,说道:‘我自然是言听计从,绝不误事。’我伸头去看,却看见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 索凌点头道:“是了,圣女又偷偷出来了,我在宫转十六门之时,圣女有几日不在里面,自然是被法无门带走了。哼!这两人胆子好大!” 柳长青静静瞧着索凌,索凌叹气道:“哥哥,你被发现了是不是?法无门不杀你,那已经是瞧在我的面子上了,你的伤要不要紧?” 索骥说道:“前几日难受的很,觉得体重十分寒冷,这几日慢慢好了一些,不过仍然有时冷的发抖。”索凌从怀中掏出几服药,递给索骥,说道:“每日两次,熬煎之后服用,连续三月,一顿也不要落下,方可痊愈。” 柳长青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药?我怎么不知道?” 索凌道:“前几日咱们在故园镇之时,我就想到可能是法无门,怕是有什么意外,因此备好了药,此药不好配制,因此得提前下功夫。”柳长青心中暗自高兴,自己的老婆聪明有余,自然是十分省心,又听到索凌道:“我算是想的明白了,法无门就是这般心思,青哥,咱们今后可算是又多了一个大敌,法无门被梁照收买了,只怕也是不久之前的事情,青哥,这可就难办了。” 柳长青听到此话,也并不怎么惊讶了,问道:“法无门自来也不在乎这些事情,他年事已高,赤魔堂的权势,虽说不比朝廷之中,但也算是江湖第一大派,怎么会去和这等朝廷之人同流合污?” 索凌道:“那又有什么难猜的?青哥,每个人总有喜欢的东西,投其所好,那也就是了,法无门将堂主之位传给儿子之后,竟然喜爱上了炼丹制药,梁照眼线颇多,稍一打听,就会知道,那自然是说会给法无门炼丹制药找人找宝物,法无门定然欢喜,你自己认为法无门怎会放着堂堂赤魔堂堂主之位不去做,却偏偏去炼什么仙丹,但在人家自己看来,炼丹倒还是正事呢!” 柳长青心想也是,梁照若要用法无门,或者法无门将他一身武艺传授给梁照,那自己也未必能打过了,上次在台上之事,虽说自己有幸赢了一招,但也是法无道在一旁指点,自己知道了法无门的练门所在何处,但若是下一次两人当真交锋起来,只怕法无门刻意防守,自己内力在他看来就是平平无奇了,天下当真是一物克一物。 索凌说道:“霍师兄当然也被收买了,梁照让法无门先办一件事情,就是找出邵剑琮在哪里,这法无门也当真神通广大,赤魔堂的寻人功夫也是名不虚传,这事情咱们虽然做的保密,但这法无门仍然是找上门来了,唉……” 商讨一阵子,柳长青忽然问道:“法无门的事情,法无道都是知道了的,这是为何?难不成法无道一直跟踪着他父亲不成?” 索凌点头道:“正是如此。” 两人一齐想到法无道所说话语,说霍大庆谋害亲生父亲的证据,就在自己的房间之中,他又怎么会知晓?想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霍大庆是个小人物,本来这等谋反拉人头的事情,也轮不到他的头上,但多半是被法无门捉到了把柄,因此才答应此事,东蒙山地势有利,多半是梁照想要用上一用…… 但柳长青又想着不对,将这想法说给了索凌,问道:“真空大师说道,梁照必定不愿谋反,说道谋反之事,在于出其不意,那就是快,但这梁照行事,却是慢的很,多半是在敷衍梁王。”索凌说道:“我本来也想到此事。但此事也未必全然可信。难不成梁照就是在江湖之中游荡?天下岂有此理?” 梁照之事,为时尚早,两人决议先去霍大庆的房间之中瞧上一瞧,法无道必定探到了什么,因此才会这么说。 一路之上,索凌神色压抑,柳长青也不知如何劝慰,不一刻就到了霍大庆所住之处,索凌瞧着眼前景象,想到:“此处本是练武堂,师父常常在此处教我们功夫,却被霍师兄荒废在此,自己住着一连串的向阳屋子。”不觉的叹了一口气。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嫌隙(五) 柳长青和索凌相互对视一眼,一同进去,缓缓将房门打开,眼前豁然开朗,见原先的几间小屋子都被连着打通,原先里面放着的练武器械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的温香软床,四周放着几个硕大的奇珍花卉,房屋之中布帘、书台等富贵人家所用的事物一应俱全,宛然成了一个纨绔子弟的寝居。 二人相携进屋,索凌不禁黯然叹气道:“师父在的时候,整日里嘱咐众弟子的事情就是不许骄奢淫逸,霍师兄却是这般做法,若是师父在天之灵,看到了这件事情,那……那可不是要生大气的吗?” 柳长青也叹息道:“我上次来东蒙山的时候,和你师兄生了很大的气,我差些就想要将他杀掉了,他也想要杀掉我。” 索凌道:“他这个人就是不分善恶,不辨是非,你现在是赤魔堂堂主,他巴结你也来不及了。”柳长青问道:“若是咱们找到证据之后,你又当如何办?是杀掉霍大庆吗?” 索凌缓缓摇头,良久说道:“不。这人是我师父的亲生儿子,我又怎么能将他杀掉?留着此人,还有用处。”柳长青点点头。 两人找寻东西,却无从找起,东找西翻,索凌越是担心,虽然此时已经十拿九稳,认定就是霍大庆做的此时,但若是说当真要奈何此人,索凌也是没一点办法,只愿霍大庆自作自受,从此自己遭罪。 两人找寻了一会儿,屋中一直飘荡着阵阵香气,两人闻到之后,都觉得十分舒坦,干脆坐在床边,四处打量周围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没有。 索凌说道:“青哥,你说咱们今后的路子该怎么走?” 柳长青说道:“一步一个脚印,咱们慢慢的走就是了。” 索凌嗔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已经是赤魔堂堂主了,不去想想今后怎么做吗?” 柳长青微笑道:“你明知我是机缘巧合,坐上这堂主之位,待到我自己的事情办完之后,那自然是要退位的,叶孤悬长老本领高强,法无道原本也是想要将堂主之位传授给他的,现在却被我所得,我办完事情后,就再次下令传位。再者叶长老救过你的性命,当初若不是此人,那五行散人只怕就要将你杀害了。” 索凌笑道:“法无道让叶孤悬当堂主,那就违背了赤魔堂历代堂主之训,若是破不了那公转十六门,武功不到,那是说什么也当不上堂主的。” 柳长青沉思道:“赤魔堂内力独成一派,内力以寒玉床的纯**气打造,端的是无比厉害,我现在仍然是想不到破解之法。这寒玉床在赤魔堂之中,这公转十六门也是在赤魔堂之中,那赤魔堂下一代堂主之人,不仍然是要在这堂中选择吗?若是外面来了一个人,要做赤魔堂堂主,那也当真奇怪。” 索凌道:“我这几日一直在想着此事,青哥,法无道和你素无瓜葛,只在公转十六门之中和你对过一掌,后来你闯上台去,法无道就将堂主之位传给你,虽说其中巧合颇多,但我总也觉得不大好。” 柳长青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说道:“凌妹,我知道这法少堂主极爱武功,是个活生生的‘武痴’,我进那公转十六门找你之时,曾经听到他手下两个弟子说话,其中一人就是这般说的,这一点我也颇有察觉。法少堂主放着如此权势之位不去做,放着大笔大笔的金银不去拿,单单是梁照留下的银子,竟然就足足有一百万两之多,你说吓人不?法少堂主也不爱圣女,在他自己心中,虽然老堂主为老不尊,和圣女搅和到一起去了,但是法少堂主先早就已经知道了,此人不爱权势,不爱银子,不爱女人,那就更是显得武功更深。” 索凌听到柳长青如此分析,点头道:“是,这话没错。法无道少堂主却是与众不同。啊……对啦!” 索凌忽然一惊一乍,柳长青疑惑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索凌说道:“就算是你不来,这法少堂主也是要当众戳破此事的,闹得天下皆知。青哥,你这么一提醒,我自己细细想想,我想这法少堂主的武功,是在法老堂主之上了,否则两人大动干戈,必有一伤,这法少堂主没有十足把握,那就不会说破此事。” 柳长青点头道:“嗯……是这样……对的。法老堂主武功之高,天下皆有所闻,少堂主虽然不露声色,多半还是因为苦心练功,未碰世事。法少堂主那天对我说道,他说他父亲法无门练习‘拘魂术’有些走火入魔,实在也是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 索凌笑道:“这一点,当真也是儿子遗传父亲的了。”说完忽然脸上一红,偷偷一笑。 柳长青并未察觉,仍然说道:“……当时法少堂主也是真真在在知道此事的,也将这拘魂术拿过来观看,发现里面功夫虽然深奥,但全然在于逆天行事,里面武功倒还是其次,什么返老还童、阴阳造化、万物滋生诸般事理倒是重要的,法无道将药丸调配之理告诉了丁中郎神医,丁中郎瞧过之后便即明白,这药丸有些害人,知道不能服用。法少堂主将这话告诉给了父亲,法无门十分恼怒,就想找丁神医的麻烦。咱们在路上碰到丁神医,虽然丁神医表面上是说年纪太大,不想再在赤魔堂之中胡混了,但我想多半也是因为丁神医实在有些害怕老堂主找他的事情,因此回家躲上一躲,我帮助丁神医易容打扮,丁神医就能逃过此劫了。” 索凌笑道:“青哥,你能想到这里,实属不易。” 柳长青问道:“凌妹,你脸蛋怎么这么红?热吗?” 索凌轻轻抹了一下自己的脸蛋,说道:“是吗?”说完低下头去,原来她刚才自己在想:“儿子随父亲,不知自己和青哥生下的儿子,像不像青哥一样呢?” 索凌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她再怎么调皮活泼,这种话也是不会说出口的,转而说道:“是有一些热的。青哥,我现在倒有些想我的二师父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过得好是不好。” 柳长青道:“放心吧!丁神医好着呢!” 索凌点点头,说道:“但愿如此。在江湖之中闯荡实在有些不容易,似我二师父这般悬壶济世之人,也终于被逼的改头换面,唉。” 两人说一会儿话,柳长青瞧见索凌就在这里坐着,也不愿起身,叹息道:“凌妹,咱们是来找证据的,你怎么这会儿倒不着急啦?” 索凌一听这话,顿时长长的睫毛之上就挂了两粒硕大的泪珠儿,强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柳长青急忙轻轻搂住她肩膀,拍打着说道:“你怎么啦?不要害怕。” 索凌终于流下眼泪,哽咽说道:“我……我……我实在是害怕……我怕我师父……他……他当真是惨死的,我这一辈子都不会……不会心安的……我师父对我这么好,我小时候他就特别疼爱我……”柳长青帮她擦擦眼泪,说道:“不怕,不怕。”如同在安慰一个三岁的小儿。 索凌说道:“我到了这里,反倒害怕起来,我也不想动弹。” 柳长青说道:“咱们终究得是看上一看的,你若是不想动,那我自己翻看一下吧。”索凌颤抖着双手,说道:“不要……不要……咱们一起……” 柳长青耳朵尖锐,似乎听到了一声青蛙叫的声音,停顿一下,也没有十分在意,隔了一会儿,又听到了一声,皱眉问道:“这里怎么会有青蛙的叫声,你听到了么?” 索凌愕然摇摇头,说道:“没有,你别吓我,我从小就害怕青蛙,青蛙长得太难看了。” 柳长青点头道:“你别说话,我再仔细听听。” 这次过了好大一会儿,果然又听到有青蛙“咕咕”般的低声叫唤声音,柳长青这次听得十分明白,不过索凌内力太低,仍然是什么也没有听到。看到柳长青俯身侧耳,去听床下的声音,顿时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跳走了好几步,隔得许远,才战战兢兢说道:“是青蛙吗?怎么会有青蛙?”见这床被密封的严严实实,整个一张大床就在地上放着,床下并没有留出底子,心中微微觉得奇怪。 柳长青又听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往床上抓去,大喝一声:“出来罢!”内力到处,大床中央顿时被挖出来好大一个口子,柳长青提着一个人的脖颈,捉了出来。 床里面竟然藏了个人!这一下两人都是不可思议,索凌顿一下,暗暗想到:“当时章府也有这种把戏。”正眼一瞧,见这人贼眉鼠眼,却又显得萎靡不振,眯缝着双眼,正是原先的伙夫许闻奎。 当时柳长青和索凌就已经想到许闻奎听从了霍大庆的吩咐,在师父霍知命的饭菜之中下了那“销肌化涎丹”的毒药,正愁没理会处,这人竟然就藏在这里。当真也是出人意料。 索凌上前几步,大怒道:“你这狗贼!怎么会在这里?” 许闻奎缓缓睁开眼睛,说道:“啊……啊……索姑娘,你……你在……”就说不下去了。索凌拨开他眼皮,瞧了几下,暗自摇摇头。 柳长青问道:“这人要死了么?是中毒吗?” 索凌一句话说的柳长青苦笑不得:“许伙夫饿了几天啦!也不知怎么就在这大床之中藏着,这会儿只怕快要饿死了。你刚才听到的青蛙叫声,其实是这人的肚子饿呢!” 柳长青和索凌拿一些干净水来,又找了五六个大包子。许闻奎闻到包子香气,才醒悟过来,先大口咕咚了几口水,什么也不顾,抓起包子就往嘴里送,索凌“啪”、“啪”几下,点住了许闻奎的穴道,许闻奎顿时动弹不得。 索凌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问你话,你就回答,不然好生生的就在这里饿死你!” 许闻奎眼睛不住眨动,显然是十分乐意。柳长青于心不忍,解开他穴道,一把将他推在椅子之中,说道:“坐下好好说!” 许闻奎忍耐不住,喘息道:“索姑娘……索……索奶奶……姑奶奶……先给我吃几个……” 索凌眼神犀利,终于看他实在可怜,自己也算是吃着他做的饭长大的,也有些不忍,递过去半个包子,说道:“慢些吃,吃块了会噎着。” 许闻奎拿起包子就往嘴里送,不一会儿就将包子一扫而光,才微微恢复了体力,索凌“啪”的一声,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怒道:“你怎么会在床下?” 许闻奎情知自己再怎么也躲不过了,就算两人不找他麻烦,霍大庆若是知道此事,那才更加麻烦,叹气道:“唉……是我不好。” 柳长青也横眉怒道:“快些说来!” 许闻奎知道他武功高强,不敢撒谎,张口说道:“我……我……我是来拿东西的。” 说完这一句,又不大敢再说,问道:“霍……霍掌门呢?” 索凌“啪”的一声,又打了他一下,许闻奎的脸颊顿时肿的老高,索凌气冲冲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许闻奎也算灵光,看着两人都不大好惹,也知道霍大庆此时必然不在此处,说道:“霍掌门答应我的事情,却不办到,我当然要自己来拿。算下来,霍掌门还欠我五百两银子,他答应我还要给我一个传家之玉,现在也没有啦!” 索凌问道:“我问你怎么在那里的。” 许闻奎哭丧着脸,说道:“索奶奶,霍大庆骗我,我却偷偷瞧见他在床底下藏宝贝,我找到开关进去,哪知道却出不来啦,若不是你们相救,我……我当真就要死在那里了。” 索凌道:“死了才好,死了好过活在世上祸害别人。” 许闻奎咽一口唾液,说道:“这个……这个……此话怎讲?”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嫌隙(六) 两人再三逼问许闻奎,知道他趁着霍大庆出了远门,来到他房间之中,必然没有好事情,许闻奎战战兢兢,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霍大庆曾经答应给许闻奎二百两银子,外加一个家传宝物,可是这事情已经过去半年,霍大庆却是后悔当初之言,每次许闻奎旁敲侧击要他兑现,霍大庆却只是再三推脱。 这次霍大庆出远门,三天前许闻奎趁着无人,悄悄进了霍大庆的房间之中,想到偷点东西,然后跑路,让霍大庆再也找不到,不过自己来来回回翻腾东西,却是什么也找不到,十分生气,却不巧碰到了床上的开关,原来床下另有暗格,见里面宽阔,兼之有铁板挡住,金光闪闪,就下去偷偷摸摸拿宝贝。 这一下去不要紧,开关立刻合上,从里面却找不到开关,自己不论如何挣扎,始终还是出不去,这三日之中自己闷燥不说,里面也没水没食物,只隔着厚厚的铁板,自己又挣脱不出去,有时候迷迷糊糊睡去,又被饿醒渴醒了,煞是难受。 这日自己隐隐约约觉得上面有动静,便即醒来,却不知道外面是谁,但不论是谁,自己出现在了不应该出现的地方,都讨不了好处去。多半自己还会被打被杀。刚要呼救,却又不敢,贴着钢板听柳长青和索凌说话。 许闻奎这一来就听得清楚了,但实在是耐不住腹中饥饿,竟然“咕咕咕”的叫了起来,柳长青内力精神,还以为自己听到了青蛙叫声,打破床之后,就发现了他在此处。 许闻奎断断续续说出此事,索凌可不会轻饶了他,怒道:“你和霍大庆有什么交易?” 方才许闻奎听到柳长青和索凌两人说话,知道两人是来探寻霍知命死去的秘密的,知道两人还并不知道此事,但终究心中有愧,说起话来就结结巴巴,十分害怕。 许闻奎战战兢兢索道:“这个……这个……霍掌门看小的在东蒙派做伙夫做的好,要赏小的几两碎银,让我回家孝敬孝敬父亲母亲。” 索凌撇嘴冷笑,说道:“父亲母亲?哼,你自己倒说说,你有父亲母亲吗?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我师父看你死了父母,身世可怜,又会做饭,才将你带上山来,想要教你武功,但你不学无术,喜爱偷懒,武功自然是学不成的,让你老老实实做饭,你却在饭菜之中下毒,是不是?霍大庆你俩做的好事,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瞒天过海吗?” 许闻奎霎时间满身冷汗,知道索凌和霍知命关系好,霍知命最是疼爱这个小徒弟,若是说了实话,那就算自己不被饿死,多半也是活不成了。只有强打精神说道:“没有,没有,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索凌道:“你虽然没有父母,但你有一个女儿,是不是?你女儿在乡下,过得还好吗?” 这一说就说进了许闻奎的心里,他正是因为在山上又赚不到太多钱,因此霍大庆找到自己之时,自己就将以往霍知命对待自己的好全都忘了,只想着金银珠宝,想要狠狠赚上一笔,回到家中享享清福,哪知霍大庆却出尔反尔,弄的自己里也不是,外也不是,否则自己也不会来偷东西。 到了此时,只有强行狡辩。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索凌见他这样子,更不答话,却又从袖子之中掏出一个药丸,淡淡说道:“这是治病的药丸,你饿了多日,又不饮水,若是不吃此药,多半会死去。” 这一下却是危言耸听,但许闻奎见到索凌拿出的药丸,顿时脑子中空白一片,霎时间觉得什么也看不到了,脑袋之中“嗡嗡”作响,原来这药丸被外面一层薄薄的绿色裹着,自己认得清楚,正是霍大庆交给自己的“销肌化涎丹”,索凌如何知道的?那当真是意想不到。 许闻奎知道这药的厉害,知道若似服下此药,浑身肌肉骨骼都会缩小,渐渐地如同婴儿一般,死状可谓非常之惨,兼之百病千痛加身,实在可以令人生不如死,不敢答话,浑身发抖,不一会儿连尿也不由自主的出来了。 索凌不顾他变化,笑嘻嘻问道:“怎么?你还不相信我?这药丸的名字,你可知道叫什么吗?” 许闻奎咽一口口水,嘴巴微张,觳觫说道:“这是……这是……销肌化涎丹……这是毒……” 索凌仍然笑嘻嘻说道:“对啦!看来你懂得不少,这正是销肌化涎丹!销肌化涎丹……顾名思义,就是消除你的饥饿之感,化掉你的口水唾津,吃了之后,你一不会饿死,二不会渴死,那是刚刚好的。” 许闻奎道:“我……我……我不……不吃……” 索凌道:“那怎么行?你饿了这么多天,你若是不吃……嗯,我想想,你是想让我把你交给霍大庆呢……还是交给官府呢?你自己选一个罢!” 许闻奎“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再也忍耐不住,说道:“这……这……全是霍掌门的意思啊!小的……小的……若是不……不听他的话……那……那我也早已……早已死啦!索姑娘,你饶了我吧!” 索凌虽然早已知道他会这么说,但此时亲耳听到此事,仍然是忍耐不住,又恨又恼,“啪”、“啪”、“啪”、“啪”接连给了许闻奎几个耳光,气颤颤道:“你……你还是人吗?” 骂完这一句,索凌再也说不出话,哽咽哭泣起来,柳长青听得悲愤,问许闻奎道:“尸首呢?尸首你们藏在了哪里?” 许闻奎道:“大侠……我,我……我……不知道啊!我只负责下药……还是霍掌门教我的……” 柳长青“呸”的一声,说道:“什么霍掌门?霍掌门是霍知命,这霍大庆算什么掌门啦!” 许闻奎被他一吓,更是害怕,又说道:“是!是!是!霍大庆让我做的,尸首什么,我当真是不知道……这人卑鄙无耻,下流无赖,早该千刀万剐,可怜我听信于他……唉……实在悔不当初。” 柳长青举起手来,看着索凌,等待她示意自己怎么做,是不是要自己一掌打死此人。索凌目光呆滞,看着柳长青,忽而长长的叹了一声气,手中的药丸也掉在地上,不住滚动,到柳长青脚下之时,停了下来,索凌将头扭了过去。 柳长青点头会意,知道索凌要许闻奎也尝尝这种滋味,将药丸拾了起来,捏住许闻奎的脸颊,许闻奎泪如雨下,颤抖说道:“不……不关我事……我还有一个几岁的小女儿,求求你放过我罢!” 柳长青摇头道:“你下毒之时,就该想到你女儿的。”用力一推,将那销肌化涎丹推入了许闻奎的口中,逼运内力,让他吃了下去,随即又点了他穴道。 柳长青知道对付这种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之人,最是不能原谅,不等索凌吩咐,就出去将许闻奎远远的扔进了山下,任其自生自灭。 柳长青回来之后,见索凌坐在刚才坐过的床边,背对着他,也不回头。柳长青只道她心中难受,不住安慰索凌道:“我师父的尸骨现在还没找到,却不能也找不到你师父的。” 索凌仍不言语,柳长青过去拍拍她肩膀,轻声道:“别担心,凌妹。” 却见索凌一言不发,正在呆呆地看着方才柳长青打过的床洞,柳长青又问道:“凌妹!怎么啦!” 索凌拿起被柳长青抓碎的碎片,满是疑惑,说道:“你能打破铁板?” 柳长青也是暗暗心惊,愕然不解,自己的内力可从来没有这么高深过,愣愣的摇了摇头,索凌说道:“这铁板是你打碎的,就是十人百人,一起加力,要将铁板打碎成这个样子,也不可能。” 两人到此时,仍然不知道这无量内功威力之大,柳长青虽然全部练会,却仍然还是不知道这无量内功用法根基全然在于“浑不在意”四字,自己心中无所挂碍,不牵不挂,随性而发,才能真真正正使出无上内力。佛家功夫正是如此,你越是要和人争斗,越是发挥不出威力,越是心平气和,越是威力十足。柳长青方才想要打碎床,往下面抓人之时,全然没想到下面还有一层铁板,内力也就使得不足,越是不足,后续的内力越是威猛,竟然连他自己也不发觉竟然自己有这么大的威力了。否则章恨天也决不至于苦练二十年,也练不到根基要领,那自然是因为他练习的时候,心中时时刻刻想的就是“报仇”二字,但柳长青那日练习之时,却只是想要救金枝玉叶四人,这一来更是符合佛家修炼的本意,因此融会贯通,如若神助。 两人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通此理。柳长青忽然看到下面一个东西闪闪发光,拿出一看,竟然果真是一串珍珠,这霍大庆贪得无厌,想做这掌门之位就不说,还如此贪财,自己也知道理亏,还将宝贝都藏在了床下,设了机关,那当真是工于心计了。 两人将宝物摸索出来,心想绝不让霍大庆过得舒服,都拿走了,索凌忽然触碰到一物,拿起来看时,是个两掌大的盒子,做工精细,想来里面也放着不菲的宝贝,刚要打开,却看到外面写有字,细看之下,竟然是一副联子,上面写道: 生不害人人自害 死不伤身身可伤 两人都是不解其意,见这联子似联非联,似顺非顺,似通非通,相互对视一眼,将盒子打开,索凌猛然一个高声尖叫,险些将手中的盒子扔到天上去,吓得柳长青也是猛然一个激灵,随即扶稳了索凌,问道:“怎么啦。”探头看去,见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堆小小的骨头,却又黄中泛红,十分瘆人。 索凌张大了嘴巴,喘息几口气,眼泪顿时泉涌而出,哭道:“这……这……这是我师父!” 柳长青不大明白,索凌将盒子盖上,撕下床单包裹起来,才哽咽道:“销肌化涎丹被人吃下之后,身子骨慢慢缩小,直至婴儿,这骨头绝非婴儿之骨,放在这里,那能是什么意思?” 柳长青想想也对,不禁黯然叹气,搀扶着索凌一起出去了。 沙石头等的心急,不知两人在里面做些什么,和索骥一起闯将过来,恰巧见到两人从屋中出来,神色落寞,沙石头过来问道:“哈怎么啦?” 柳长青摆摆手,示意他二人不要打搅索凌,索凌却抹抹眼泪,说道:“沙大哥,我拜托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沙石头说道:“哈当然,哈可以。哈等我入了门,哈我就是柳长青的徒弟啦!哈我就得叫柳长青师父,哈你就是我师娘,哈师娘让我做事,哈我自然是要做的,哈你说吧。” 索凌听他说话啰嗦有趣,本来想笑,却又是笑不出来,叹息道:“下山往西北十几里地,有一处棺材铺子,你去订两个棺材过来。”沙石头点头道:“哈好,哈什么时候送来?” 索凌拦住道:“等一会儿,还有点事。”说完又进了屋中,不知在纸上写些什么字,好一会儿拿出来给沙石头,说道:“你去了就让掌柜的按我说的做就行,其余不必多说,也不必多问。越快越好,明日一早就要送来。”说完掏了十两银两给沙石头。沙石头道:“我有些碎银子。” 索凌摇头道:“你的不够。他们若是不愿意,就加钱给他们。”沙石头害羞接过银子,说道:“哈师娘,哈好,哈我这就去。” 索凌点点头,唿哨一声,荡扬马不一刻便即奔来,索凌又道:“你骑着这马去。” 荡扬马听令前去,沙石头很快就消失不见。柳长青疑惑问道:“凌妹,这是怎么?为什么要……要两副棺材?” 索凌看他一眼,却不说话,隔了一会儿才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柳长青知道索凌办事周全,也就不再多问。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嫌隙(七) 两人知道霍知命之死的的确确是儿子霍大庆做的,索凌心中怅然作痛,看到师父的遗骨竟然被装在一个小匣子里面,写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恨得牙齿痒痒。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两人若是痛痛快快,一刀杀死霍大庆,说起来虽然干脆,但师父霍知命只有这一个儿子,指望着霍大庆传宗接代,虽然此人不肖,但索凌又怎能杀死他?一来没有师父之命,二来霍大庆现在是掌门人,但也是比自己高上一辈了。 这日索凌一夜未眠,抬头低头,睁眼闭眼,脑子之中想的也总是小匣子之中的尸骨,哭泣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越想越是说不出的恼恨滋味。 柳长青伸手轻轻将她搂住,说道:“凌妹,好歹咱们也找到了尸骨,明日棺材回来之后,好好将你师父埋葬了,那也就是了。”索凌仍是睡不着觉。 次日棺材铺将沙石头订的两个棺材送来,主峰无人居住,都被霍大庆赶在了侧峰之上,因此也无人知道此事。 索凌也不管不顾,将一幅上好杨木棺材放入师父的尸骨,却只占了角落里一点地方,又去找了一处风水宝地将棺材埋下,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另外还有一个棺材,索凌打开棺材,见里面东西,轻轻点头,将柳长青拉到屋中,拿出一个白花花的石膏人出来。 柳长青十分疑惑,问道:“凌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索凌说道:“青哥,发挥你的老本行,将这个石膏做成霍大庆的模样,咱们好好整治一下他。” 柳长青不解其意,索凌将计划告诉他,说道:“不管怎样,这事情可不能就这样了结,他曾经还想杀你,给你服下了那销肌化涎丹,若不是因为他是我师父的儿子,我怎么也得要他死去。” 柳长青这次要将整个石膏都给易容成霍大庆的模样,自然是十分耗时耗力,一直忙到午后,索凌从霍大庆的房间之中找出一件衣服来给石膏穿上,一瞧之下,见竟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尸体,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显得越发的恐怖。 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将石膏抬进了另一幅棺材之中,将盖子封好,瞧了许久地势,将棺材埋在了山头之上。 诸事办的妥当,索凌再也不愿看霍大庆待在此处,干脆一把大火,将霍大庆的一连串住所烧的一干二净,知道霍大庆就算是知道是自己做的,那也不会怎样,反正现在自己是赤魔堂的新任圣女,似霍大庆这般人,自然是要巴结赤魔堂一番了。 三人自从回到东蒙山之上,算来也不过一日多的时间,商讨一阵子,又派索凌的哥哥索骥前去赤魔堂传讯,说让霍大庆和莫沧桑一起归派。 来去又是二十日,索凌算准时机,这日知道两人就要回来,和沙石头、柳长青一起前去,索骥先前得了命令,若是还有一百里左右之地,就要先行回来禀告。 果然,这日午后之时,见索骥骑着一匹快马前来,索凌急忙拦住,问道:“怎样?” 索骥说道:“霍大庆和莫沧桑两人在客栈之中住下了,只有他们两人。” 索凌问道:“药呢?霍大庆吃了没有?” 索骥道:“吃了,我来之前才给霍大庆吃的,神不知鬼不觉,保管没人知道的。” 索凌满意点点头,问沙石头道:“你要不要去?”沙石头高兴道:“哈要!哈要!哈当然要!”柳长青疑惑问道:“你还给霍大庆吃药丸了?什么药丸?” 索凌道:“吃了药,保管万无一失,莫沧桑也知道霍大庆忤逆杀父之事,虽然他没有参与,可是不管不顾,实在令人寒心。” 吃过饭之后,又耽搁上好一会儿,三人一齐驾马前去客栈,傍晚时分才到客栈,柳长青偷偷打听,两人却又不在客栈之中,问起掌柜的,掌柜的说道:“方才两位才出去,说是去了舞香阁,嘻嘻,这舞香阁的姑娘们可是着实不错……” 柳长青红着脸回来,见到索凌和沙石头,只说道:“他们不在客栈,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索凌见他脸色有些异样,追问起来,柳长青道:“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罢!” 索凌不依,说道:“若是晚了,药劲儿上来,莫沧桑若是知道了,那咱们的计划也就落空了,那怎么成?” 柳长青沉思一会儿,说道:“那好!我自己前去就是,你们在这儿等着。” 沙石头和索凌一起说道:“那怎么成?咱们三个一起去,我跟着你。”只是沙石头每次说话之前,都多加了一个“哈”字。 索凌看到柳长青表情,这才猜出来了一点,问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柳长青挠头道:“他们在妓院。”索凌笑了起来,说道:“妓院是男人去的地方,我今天也偏生要去上一去,瞧瞧他们能把我怎么的?”柳长青摆手道:“那可不好,那可不好,不去也没什么。” 索凌软磨硬泡,柳长青终于答应让他前去,不过先在客栈之中要了一间上房,给索凌易容成了一个男子模样,索凌见镜子之中的自己潇洒俊秀,比上男子更是帅气上了几分,十分得意,望着镜子之中的自己,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不生出来就是个男子?去个妓院也这么麻烦,嘻嘻,我若是男子……”浮想联翩起来。沙石头从来没见过这等绝技,不由得惊叹起来,张大了嘴巴,合不拢了。 柳长青对沙石头说道:“你现在是我徒弟,是不是?” 沙石头高兴道:“哈是,哈师父怎么啦?” 柳长青道:“徒弟要听师父的话。你也稍作易容打扮,咱们去这地方找人闹事,就该当伪装一下。” 沙石头拿去那日在集会之上买的面具,说道:“哈我带上这个,成不成?哈我们那里,哈男人可是不化妆打扮的。” 柳长青苦笑一下,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不过这可不是化妆打扮,这是易容术,和寻常的化妆打扮,那可差的远啦!” 沙石头道:“哈那也差不多。” 妓院之中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物都有,两人带上面具,那老鸨龟公也见得多了,这些男子过来**,不露出真面目,那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情,毕竟江湖之中打扮诡异古怪的人多了去了,见两个面具人和一个美男子一同前来,却又是脸生,知道不是常客,这等过路之人,妓院老鸨最是喜欢,若不恨恨的敲诈上一笔,那也说不过去,见索凌打扮富态,更是欢喜,眉开眼笑道:“这位爷!咱们这儿的姑娘那可是滚花花的貌美,你要什么样子的都有,爷,你说说,你倒是喜欢听小曲儿,还是喜欢跳小舞儿,还是先想喝上几口?” 索凌装腔作势,沉闷着声音说道:“嗯……这个……哪个姑娘好些?” 这老鸨一听更是欢喜,知道这人是个雏儿,之前十有**不曾来过这地方,往里面拉着道:“这位爷,这得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啦!若是有银子,给你挑好的,若是银子少,那就将就。” 柳长青在背后偷偷道:“凌妹,别玩啦!咱们是来办正事的。” 索凌会意,将手放到嘴边,轻轻咳嗽两声,问那老鸨道:“先前有两个人来过,我在屋外看到了,一个长相猥琐,窥头窥脑,有两撇胡子的,另一个长的……” 老鸨一听,嘀咕道:“敢情是过来抢人来的……”眼珠子一提溜,又想到:“那也没事,这个好说,趁机敲诈一笔,那也就是了。”之后笑嘻嘻的说道:“公子爷,你想要哪个?他们两个可是一人叫了两个姑娘前去呢!玩的可欢心啦!四个姑娘,那可是咱们这里的美妞儿,名字叫做金枝玉叶……” 话还没说完,索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问道:“什么?金枝玉叶?” 这一句话不加装饰,有感而发,可就明显是个银玲般好听的女子声音了,老鸨一查觉不大对劲儿,正自疑惑,索凌急忙掏出五两银子来,说道:“五两银子可够么?” 老鸨见他出手大方,欢喜的不得了,高兴道:“够……这个……这个……四位姑娘正在忙活,若是要叫他们出来……” 索凌见她不大愿意,又拿出十两银子出来,说道:“一股脑儿的都叫来,那可够吗?” 老鸨心中大大的高兴,却装作不情愿的样子,犹豫道:“唉,这又要得罪客人啦,我上去试试,若是不成,咱们再好好商量,好姑娘多的是呢!要多少就有多少。” 老鸨扭着屁股,滴溜溜的上楼去了,去了霍大庆和莫沧桑的房间,隔了老大一会儿,都是灰头土脸的出来了,回来说道:“这个……这个……公子爷,两个爷都不好伺候……这个可不大好……” 索凌说道:“你叫姑娘们出来,只要一会儿工夫就行,我另外有赏。” 老鸨又是一阵窃喜,又进屋子去,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金枝玉叶四位美貌姑娘都叫了出来。 索凌将四位女子叫到屋中,一人又赏了十两银子,四个女子许久没有见过出手如此阔绰之人,都是好一阵子欢欣,索凌交代了服侍霍大庆的两个女子一番,又偷偷交代了服侍莫沧桑的女子一阵子,四个女子都点头同意,高兴的出去了。 四个女子的名字分别叫做金金、枝枝、玉玉、叶叶,重新回去之后,金金和枝枝高兴对霍大庆说道:“爷,咱们喝一杯酒。我俩给你唱小曲儿。” 霍大庆一脸淫笑,说道:“小曲儿什么的我是不爱听的,你们扭舞给我看。” 金金一脸媚笑,说道:“哟!这位爷,那可就更好啦!咱们这儿叫做舞香阁,扭舞那自然是天下一流。”说完两人就扭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将霍大庆也搀了起来,金金说道:“爷,你也来扭啊!”霍大庆说道:“我可不会。”伸手在二人身上胡乱摸着,十分不规矩。 枝枝说道:“啊哟!公子爷,这有什么不会的?我来教你就是啦!”说完也伸手在他腰间上下摸索一阵,说道:“这是环跳穴……你这里……” 霍大庆“哈哈”一笑,说道:“这里怎么能是环跳穴?”伸手在枝枝身上一摸,揉捏几下,说道:“这里才是环跳穴……我是习武之人,岂能不知穴位?” 霍大庆陪着两人调笑,金金和枝枝得了索凌话语,半推半就,装作扭扭捏捏,先将霍大庆的衣服脱的只剩下内衣,霍大庆一脸淫笑,呵呵笑着,拍手道:“两位大美妞儿,快也上来啦!” 金金和枝枝正待上去,忽然金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叫到:“啊哟,我可给忘记啦!身上没有擦香粉呢!” 霍大庆说道:“擦什么香粉?你身上本来就很香,我都闻到了。” 金金道:“那不成,不擦香粉,那可不是伺候不好大爷吗?”却偷偷拿出一小包粉末物件,正是索凌给她们四人的,背对着霍大庆,不让他看到,攒在手里一把,笑嘻嘻上前,三人打情骂俏一阵子,金金趁着霍大庆不注意,偷偷的抹到了霍大庆的身体之上。 霍大庆正在和两人缠绵,忽然觉得胸前一阵瘙痒,伸手去抓,又觉得腰间、大腿、脖子……哪里都是痒的,十分难受,用力将两人推开,骂道:“你们这床不干净!快给老子滚出去吧!”嘴中骂着,身子也十分难受,不一会儿便抓破了皮。 两人这才知道这药粉会让人发痒,就连金金的手心也有些痒的难受,急忙去冲洗,还骂骂咧咧道:“你……你……你这人是不是有花柳病?” 霍大庆一听,双手一边抓着身子,一边破口大骂:“你奶奶的,老子有花柳病?老子看你们才有病!快给老子滚你奶奶的臭鸭蛋里去吧!小心老子恼了起来,一把火将你们这儿妓院烧成平地!”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嫌隙(八) 两个妓女拿了索凌银两,过来涂抹药粉,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会儿见霍大庆痒的实在难受,口中还不住咒骂,又不敢靠前。 霍大庆身上痒的实在难受不已,口中不断诅咒,金金和枝枝虽然是烟花女子,但向来也不是吃素的,听到霍大庆骂自己,金金忍不住还了一句口。 霍大庆本就是挑事之人,自己来妓院之中玩耍不说,在江湖之上混走之人,还是一个堂堂东门派的掌门人,谁又没有听过自己的名头?此处虽然非临沂境内,但自己竟然被两个妓女出言羞辱,说自己有什么花柳病,若是传扬出去,自己今后还有的混吗?他痒的难耐,顺手抓起身旁桌子之上的香炉、果盘,向两人脑袋砸了过去。可怜两个烟花女子,哼也没有哼一声,就死了过去。 霍大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痒的,搔到最后,就连手心手背都是痒的难受,身上一道道血红血红的印子都被抓了出来,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道。 那屋之中莫沧桑也是一样的难受,急忙打了一大盆冷水,往身上搓挠起来,才略略好受一些,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这床上长了桃子毛吗?这般的痒?”脸上却也早已破了相了,将妓女轰走出去,自己跑到霍大庆房间之中,叫道:“霍掌门……”进门一看,见两个妓女倒地死去,心知不妙,也不敢声张。 莫沧桑急忙奔到霍大庆旁边,霍大庆迷迷糊糊之中见到莫沧桑来了,哀求道:“快!快……快来……帮我搔痒……”莫沧桑自己身上也痒,不过不似他这般严重。说道:“用凉水冲一下,那就好些。”又急忙打了一盆凉水过来,但霍大庆早已在全身挠出血道出来,药粉也早已进入肌体,已是无用。 霍大庆骂道:“你……你他奶奶的……怎么越来越痒?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害我?”心智都有些迷糊了。莫沧桑道:“我……我……没有啊!霍掌门,是不是有人故意……” 霍大庆忽然一掌打在莫沧桑的脑袋上,骂道:“你……你他奶奶的……是……啊哟,痒死我啦!痒死我啦……你是不是……怪我没有将索凌……啊哟,难受死我啦!你快救我,你不救我,那就是大逆不道……我早晚将你碎尸万段……啊哟……” 莫沧桑道:“霍掌门,你杀了人啦!早晚有人报官的,咱们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再作打算!” 霍大庆全然听不进去,又是一掌将莫沧桑打到一旁,骂道:“你……你来啊!你来打我啊……啊……啊……难受死啦……痒死我啦……” 莫沧桑见他有些神志不清,不敢耽搁,说一句:“得罪了!”伸手去点他血海穴、三阴交、太溪穴、行间穴四处穴道,知道这四处穴道止痒最具奇效,正是师父霍知命教众人的,哪知霍大庆一把抓住他两根手指头,阴森问道:“你做什么?” 莫沧桑一紧张,见他有些发狂,眼睛之中也充满了血丝,急忙解释道:“我帮你点穴……”霍大庆道:“点什么穴?啊……你要杀我是不是……你个强盗,我早晚要你狗命……”一会儿都嘟哝道:“……啊,不是我杀的,别找我……父亲,不是我……啊……” 莫沧桑听他叫父亲,霎时间吓得面如土灰,不敢言语,霍大庆又胡言乱语一阵子,口水了流了下来了,迷糊着眼睛看着莫沧桑,说道:“好……好……好师弟,你快救我,我什么都赏给你……快……快……点我穴道,哪里都点……好师弟……快些……” 莫桑仓出手迅捷,不再轻忽,瞬间点了四处大穴,这才见到霍大庆渐渐沉寂下来,不敢耽搁,就要背着霍大庆逃走。 但门口总是有人,无论如何,也是逃不出去的,干脆从窗户之中逃走就是,也顾不上给霍大庆穿衣服,随手将床单拿起,就逃了出去。 莫沧桑见路边有一匹健马,紧要关头,也顾不上别的,急忙跨了上去,向东蒙山方向奔去。 奔了不过三十里地,忽见前面三个人,喜笑盈盈,也在骑马行着,三人也看到了他,正是索凌、柳长青和沙石头三人。 索凌打招呼道:“莫师兄,怎么就是你自己?霍师兄呢?” 莫沧桑当然不会让索凌知道自己和霍大庆一起去妓院**去了,支吾道:“霍师兄……身子不大舒服,我将……” 索凌跳下马,说道:“你们好生奇怪,咦?怎么霍掌门在睡觉?你们若是急着赶路,也不必只要乘着一匹马啊!” 莫沧桑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没有……没有……那怎么会?霍师兄他……”索凌忽然“啊”的一声叫出声来了,惊讶道:“霍师兄……怎么……怎么没气了?你……你……” 莫沧桑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不敢相信索凌话语,伸手去触摸霍大庆鼻息,又去替他把脉,果然没有一点征兆,霍大庆竟然就这么死掉了。 这一下当真惊讶的莫沧桑只张大了嘴巴,竟然说不出话了,柳长青过来,一把将霍大庆抬起,将他周身查看了一番,点头道:“竟然有人如此心狠手辣,点了他血海穴、三阴交、太溪穴、行间穴四处穴道。之后霍掌门才死去的。” 这一来莫沧桑更是觉得匪夷所思,这四处穴道是他所点,当时只是为了给霍大庆止痒,怎么能够杀死他?期期艾艾道:“这……这……这不大可能吧?” 索凌怒道:“莫师兄,你为何杀死霍师兄?你……你……” 莫沧桑道:“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会杀死他?” 说完再也顾不得自己形象,对索凌说出了实情,又再三强调道:“我只用本门点穴功夫点了他这四处穴道,没有杀他啊!” 索凌又问道:“你们还做什么了?”莫沧桑惊悚道:“什么?什么也没做啊!” 索凌道:“这是鬼魂上身,来索命来了。” 莫沧桑更是惊惧,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浑身发抖,觳觫道:“什么?你……你别……别吓人。” 索凌“哼”的一声,又道:“他自己做了亏心事,当然要人偿命。你知道些什么?趁早对别人说了出来,不然早晚也要轮到你的。” 莫沧桑深吸一口气,他此生最怕神魔鬼怪之事,一有人提,自己就害怕的不得了,一五一十说道:“这个和我没关系……” 之后莫沧桑战战兢兢,终于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原来早在一年之前,就有人过来寻霍知命,说要给他大笔大笔的银两,让他帮忙,只要今后配合行事,借东蒙山一用,那就是了,说的怪异,霍知命当时就把那些人轰了出去。具体是些什么事情,莫沧桑略知一二,知道的也不大清楚。 后来霍知命气冲冲的给霍大庆说了,霍大庆却是极力赞成,说道:“又不伤咱们什么,只要借给他们几月,那就是了。”霍知命很是生气,怒骂儿子不孝,霍大庆不以为然,竟然偷偷打听,寻到了那些人,霍大庆过去找过他们,回来之后,竟然就下药害死了亲生父亲。 莫沧桑也是无意之间才得知此事,全是因为那天和霍大庆在一起喝酒才知道的,霍大庆半醉半醒,后来也不瞒他,让他出去寻找一个道士,说道要让父亲升天,好好享福,那道士来到山上,看过之后,说道用一个小匣子装着霍知命的尸骨,自己再去阎王那里求一幅挽联,那就是了,正是索凌和柳长青在小匣子之上看到的那两句。 莫沧桑说完之后,豆大的冷汗都流了下来,虽然此事和自己并无多大干系,但自己心中毕竟还是有一些难受,但霍大庆接任掌门,自己什么也不敢多说。霍大庆倒是挺看好他,之后有什么事情都叫他一同前去,这次去赤魔堂,也是霍大庆邀他前去。 莫沧桑这才吐露出来实情,索凌和柳长青一起皱眉问道:“霍大庆去找的那些人是谁?” 莫沧桑道:“我也不大知道,只是有那么一次,霍师兄说道好像是京城里来的人,我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也不以为意,但霍师兄……他……他……他杀害自己是亲生父亲,那当真是罪不可恕了……” 索凌哭泣道:“既然罪不可恕,怎么你却一直不管不顾?” 莫沧桑不能言语,他此时本可撇清责任,大骂霍大庆卑鄙无耻的,但自己敢羞辱活人,却不敢羞辱死去之人,害怕道:“我……我……我不敢……” 索凌道:“你不敢?你怎么不敢?啊!你定是看霍大庆不顺眼,将他杀掉了,是不是?否则一个死人躺在你的怀中,你自己怎么毫不知情?” 莫沧桑看一眼霍大庆的尸首,回想起刚才自己竟然扛了一个死人奔走,更是惊恐,不敢再看。 索凌说道:“那些人,你自己既然没见过,但这事情也有你的关系,哼,咱们东蒙山下毒之人,正是伙夫许闻奎,我早已将他杀掉了,你欺瞒不说,也不怕遭天谴吗?” 莫沧桑默然不语,索凌又说道:“莫师兄,只要你去寻那些人,也就是了,你能找到他们是谁,到底有何阴谋诡计,那这两件事情咱们就翻篇不提,若是不办,哼,师父和霍大庆……” 莫沧桑急忙拦住道:“我去!我去!我一定打听清楚。”索凌点点头,说道:“咱们先上山将霍师兄埋了吧!别让其他人知道了此事。” 柳长青将霍大庆的尸身拿起来放在自己的马上,一行人一同赶往东蒙山,到了山上,见霍大庆的寝室已被大火烧光,也不敢问,柳长青对莫沧桑说道:“你给你的霍掌门穿上衣服吧!咱们将他葬了。” 莫沧桑听到要他给死人穿衣服,更是害怕,连连摆手,说道:“我不敢!我不敢!”柳长青道:“那好!我给他换了衣服,咱们就将他埋掉。” 柳长青却将霍大庆搬进屋中,装模作样,却将棺材也抬了出来一个,正是里面装有石膏人的,柳长青却不盖盖子,故意将易容之后的石膏人给莫沧桑看,莫沧桑一看霍大庆面容恐怖,也不敢再看,急忙盖了盖子,几人找了一处,合力将“霍大庆”安葬好。 莫沧桑终于长长舒展了一口气,也不敢在东蒙山之上再呆,急急忙忙下了山,一晚上可不敢呆,也没人要替霍大庆守灵。 这日晚上,索凌又是欢喜,又是着恼,柳长青陪着自己胡闹一番,自己也知道今后若是莫沧桑回来之后,看到霍大庆仍然还活着,那也不知道会有多惊讶,只怕早已也吓死了,霍大庆更是不会安生,自己的阴谋诡计全被别人知道,自己做过的坏事也被别人知道,那今后更是不好抬头了。 两人相携走到山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柳长青父母在东蒙山下的断垣残壁的房屋,柳长青回想起来之前的往事,不由得醉了心神,索凌上前几步,轻轻挽起他的手,说道:“青哥,若是没有这么多是事情,说不定你离东蒙山近,我师父一看你奇才可塑,将你带到东蒙山上,我还是你的师妹呢!” 柳长青无奈笑笑,说道:“我是什么奇才啦?只有你调皮古怪,才是一个怪才。” 索凌也一笑,说道:“咱们两个一样,好不好?我若是有你这么一个师哥,那也定会欺负你啦!谁让你天天古板着脑袋,那有什么好玩的?人生在世才几年?怎么不要开开心心的玩耍呢?” 柳长青摇头道:“我可开心不起来。” 柳长青朝着父母的房子之处拜上一拜,感慨万千,不由得痴了,索凌说道:“肖天华前辈的坟墓在前方,你也许久没有去看过了,要不要再去看一下?” 柳长青不答话,隔上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好!咱们去看看肖老前辈,我这身武艺,若是说起来,得他相助,也当真不少。”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嫌隙(九) 行走不一刻,索凌忽然笑了出来,说道:“青哥,你给莫沧桑说是他点死了霍大庆,他现在怕的慌,自怕不出多久,就会知道自己这几处穴道一定点不死霍大庆。” 柳长青道:“原本也是这般。” 两人徘徊到了肖天华的坟墓,见上面新枝嫩芽,又夹杂着许多石子,柳长青不禁黯然道:“肖老前辈在囹圄之中悔悟自身,令人可叹,和他老婆葬在一起,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索凌听他言语悲叹凄凉,深呼吸一口气,对柳长青说道:“青哥,等咱们死后,也要葬在一起。” 柳长青一愣,敲一下索凌脑门,说道:“咱们还没浪迹江湖呢!不许你说这么丧气的话。”两人在肖天华坟前拜了几拜,便即离去。 在东蒙山上耽搁几日,索凌这日早上起床,对柳长青道:“霍大庆的药效就要过去啦!白天不怎么吓人,等到晚上的时候再让他出来,不知道是霍大庆更害怕一些,还是莫师兄更害怕一些?瞧样子两个人都害怕,让霍大庆今后不敢再做坏事!” 柳长青摇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霍大庆今后只怕还是要做坏事的,若是在我的约束之下,才会好些。” 这日到了晚上,两人早已将坟墓之中的石膏人搬走,单单留下一个空棺材在里面,上面的花圈之上还有莫沧桑亲手写的字。沙石头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事情,只是在一旁傻笑。索凌也笑道:“青哥,我只觉得你又憨又傻,哪知道还有比你更憨更傻之人呢!” 用过晚饭之后,索骥寻了莫沧桑说道:“咱们许久没有出去走走,也不知有没有人上来捣乱,今晚去巡查一番。”莫沧桑点头同意。 两人边走边聊,都是些愉快话语,行到一处之时,索骥忽然狠狠地拍打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啊哟!这么大的事情我都给忘记啦!” 莫沧桑问道:“什么事情?” 索骥指指天空之中的一轮明月,说道:“我真糊涂,今日七月十五,乃是鬼节,往年之中,我都要烧几株香给那些山上的孤魂野鬼的……” 莫沧桑本来就心中有事,一直恍恍惚惚,听他这么一说,竟然就害怕的差些叫出声来,哆哆嗦嗦说道:“什……什么……孤魂野鬼?” 索骥“哈哈”一笑,说道:“莫兄,这你就是明知故问了,咱们这东蒙山之上,那风水多好?许多人家想要将死去的家人下葬在这里,那也是不得便的,但在咱们在东蒙山上之前,你倒是好好想想,住着有多少鬼魂了?你若是在鬼节不烧香给他们,那他们就是要找上门来的。” 莫沧桑浑身又是一个哆嗦,说道:“咱们……咱们回去吧……” 索骥又是“哈哈”笑出声来,说道:“咱们只求做事问心无愧,那不就行啦?”又鬼鬼祟祟瞧一下四周,悄声说道:“不过我可是做过不少亏心事,那自然是要烧香拜佛的。” 莫沧桑问道:“你做过什么亏心事?” 索骥右手摸着脑门,“嗯”、“嗯”、“嗯”几下,说道:“我三岁的时候,就偷了一个老头的拐棍,让他跌倒了;唔……八岁的时候,我爬到树上,往邻居家扔坏掉的红薯,那也是了;十一岁的……” 莫沧桑被他逗笑,说道:“你又说胡话了,你明知我怕鬼,还要故意说这些话来吓我,是不是?” 索骥一脸严肃,认真说道:“你怎的这么说?试问鬼怪之事,有谁不怕啦?为何太阳到了黄昏,就要下山离去,将世间笼罩在黑暗之中?可见这世上本来就是处处罪恶,‘亏心事’这三字,只怕人人都做的,不论你怕不怕鬼,那都是得……” 莫沧桑道:“好!好!我也去烧香,你若是不说,我就给忘记了,咱们一起去!” 索骥急忙拦住他,说道:“你这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么?咱们又不是和尚们做法事,怎么能在一起去?各家自扫门前雪,咱们又不在一个屋子里面住。我当然是烧给我的鬼,你要烧给你的鬼,这可不能乱了套了。” 莫沧桑正在犹豫,索骥又说道:“这也不怪你,我就有这个规矩,是我给我自己定的。实不相瞒,我三年前的七月十五,也是像今天这般,忘记给那些孤魂野鬼烧纸钱,第二天我就觉得脖子里好像老是套着一根绳子一般,一天到晚都是难受的慌,舒展不开气息,那几天师父也老是骂我,说我不好好练习内功,你说冤不冤?去瞧郎中,却是怎么也瞧不出来,后来我又连烧了三天纸钱,好话歹话说光说尽,才让他们满意,次日一早,那绳子也就不见了。”说完忽然一个箭步冲走了,还喊道:“我要快些啦!再晚只怕就要来不及啦!” 留下莫沧桑一个人迷茫不已,每次别人提到鬼魂之事,他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大地上的空洞给吸了进去,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怎么也出不来。今天是鬼节,本来他也是知道了,自己之前可是从来都不出门的,但这几天他一直在想着霍大庆的事情,恍恍惚惚,不知不觉就给忘记了。 莫沧桑沉默一会儿,见圆月当空,白如玉盘,仔细看去,却见上面不知有多少个黑色印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越看越是诡异,周围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只闻虫鸣兽叫,十分吓人,不禁加快脚步,也要离去。 哪知刚一个转身,却见一个人慢悠悠的走过来,说道:“老莫,你怎么走的这么慢?” 莫沧桑瞪大了眼珠子,吓得连呼吸也屏住了,整个人犹如一根木桩,被砸进了地里一般,根基牢固,两个脚根本动弹不得,身上的汗毛“刷”的一声,一根根的全都竖了起来,头皮之上一阵发麻,嗡嗡作响。 原来眼前之人,正是霍大庆,自己亲手将他埋了,怎么他又忽然间跑到了自己跟前?这不是鬼魂,那又会是什么了?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之人。 见霍大庆又说道:“他奶奶的,你给我救回来了是不是?这妓院真是坑人,我痒的都晕了过去。”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嫌隙(十) 原来索凌和柳长青两人瞒着莫沧桑,偷偷将霍大庆调包,不仅莫沧桑浑然不觉,就连霍大庆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好几日,还以为是在妓院之中染上痒疾,殊不知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霍大庆说话之时,莫沧桑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浑身上下都变得冰凉。 霍大庆过来拍了一下莫沧桑,说道:“你怎么了?” 莫沧桑不敢说话,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忽然之间,只见莫沧桑拔腿就跑,十分迅速,倒是吓了霍大庆老大一跳,稍稍一愣,心中嘀咕道:“他做什么?怎么见了我这般害怕?” 不容细想,霍大庆就跟了上去,却依然找不到了莫沧桑的人影,只好回到自己的住处。 行到跟前,竟然看到眼前一片废墟,残垣断瓦,正是索凌一把火将其烧掉的,霍大庆瞪大了眼睛,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一声惊叹,险些倒地晕去,猛然之间大叫道:“谁?谁做的?东西呢?我的东西呢?”忽然想到莫沧桑刚才一脸惊恐的样子,怒骂道:“莫沧桑!你这个狗贼!我待你不薄,你烧我屋子!你烧我屋子?王八蛋,你个狗娘养的王八蛋!” 霍大庆大声叫骂,但他内功实在太低,弟子又被他赶去别的地方居住,竟然没有一人听到他叫喊。 猛然间见他看准废墟之中的一个地方过去,伸手乱刨,口中惊慌失措低声叫嚷着:“东西呢?东西呢?东西呢?”忽然扒出来一个玉石珠宝来,抓在手心里,只看了一眼,就远远的扔了出去,看样子并不是心疼自己的那些珠宝。 霍大庆一边扒拉,一边咒骂,找了老大半天,心中抓狂,却是什么也找不出来,实在着恼,“啪”、“啪”、“啪”接连在废墟之上拍了几掌,碎渣打的到处都是。 正在发怒之际,忽然后面一人喊道:“在这儿啦!鬼魂来捣乱来了!” 霍大庆疑惑回头看,却见莫沧桑不知从哪儿带来一大帮子人来,都是东蒙派的弟子,莫沧桑害怕,过去找众人,说的玄乎,说什么霍大庆的鬼魂来东蒙山了,众人当然不知霍大庆已经死去,都是一脸不信。 但莫沧桑说的实在太逼真,不由得众人不信,因此成群结队,前来观看,不过莫沧桑过去找寻索凌和柳长青之时,却早已不见了二人。 众人见眼前之人好好的待在那里,但行为着实有些怪异,在深夜之中扒拉废墟,那确实是有些不对。 霍大庆回头见到众人,怒气冲冲道:“干什么?谁准许你们来这里的?” 众人一听,确实是掌门人霍大庆,表情动作无一不是,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全然一样,哪里是什么鬼魂啦?都是吃惊的看着莫沧桑,质问道:“你不是说是鬼混吗?” 莫沧桑不敢上前,说道:“霍……霍……掌门人,你……你死掉了,是我不……是我没将你……哪知你这么快……这么快……” 莫沧桑语无伦次,别说叫来的弟子们,就连霍大庆也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上前一步,咒骂道:“是你烧了我的屋子,是不是?” 莫沧桑见他上前,嗓子眼里都好像有一个心在跳动着一般,一连退后了三大步,众人挤成一团,也被他倒退的往后去了。 莫沧桑咽了一口唾液,惊讶道:“鬼混还会冤枉好人?这房子明明不是我烧的,难道阎王爷没有给他说清楚吗?”又一想,心想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多半是自己杀死了他,然后他什么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让自己现在有理也说不清楚。 霍大庆一个箭步,冲到了莫沧桑的跟前,阴森说道:“你拿走了,是不是?东西呢?你怎么知道在这儿?你一定是偷听了是不是?” 霍大庆一连串了问了莫沧桑一大堆问题,莫沧桑却是一句也反应不过来,隔了好久,才问道:“什么?”又愣一下,说道:“霍掌门人,你也做过坏事,我也做过坏事,你怎么就拉着我不放?我求求你,快点走好不好?我一定给你多烧一点纸钱,保准你过得滋滋润润,绝对不会受别的小鬼欺负!” 霍大庆听得更是迷茫,打自己过来之后,这莫沧桑说话就是阴阳怪调,一直在说自己是什么鬼魂,但自己好好的没死,哪里是什么鬼魂了?简直是莫名其妙,大喝一声:“你搞什么鬼!” 这一句话本就是脱口而出,但莫沧桑却听得更是惊疑,觳觫道:“搞……搞鬼?霍……掌门人,我真是不敢,你大仁大义,就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忽然一个弟子冲到了霍大庆的身旁,说道:“霍掌门人,莫师兄一直说你被害死了,坟墓都在东蒙山上埋放着,这会儿你不是好好的吗?”斜眼看着莫沧桑,说道:“莫师兄,你当真是奇怪,我正要洗洗睡觉,你就说今天是鬼节,山上来了鬼魂,非要我出来看看,你倒是好好瞧瞧,这是鬼魂吗?” 这会儿周围人多,莫沧桑虽然仍然有些害怕,但毕竟大胆了一些,上前一步,对霍大庆说道:“你……你当真不是鬼魂?” 霍大庆“呸”的一声,吐在地上,说道:“你奶奶的,你这挨千刀的,我待你不薄,你这般忘恩负义,东西呢?” 这时莫沧桑才豁然开朗,脑子之中一想,便知道前因后果是怎么回事了,大叫道:“哈哈!你是柳长青,是不是?你又来易容打扮了,什么东西,我怎么会知道?我和霍大庆可不是一伙儿的,你做鬼吓我,那是没用的,我当真什么也不知道,都是霍大庆一个人做的。” 一边说话,一边竟然伸手过来扒拉霍大庆的脸庞,心中暗暗道:“我怎么如此容易上当受骗?眼前之人分明就是柳长青扮的,凌妹又要耍玩我了!我怎么先前没有想到?”手将要触碰到霍大庆的大脸庞上之时,霍大庆却伸手,猛然一拍,喝道:“你找死!”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抵拒(一) 莫沧桑见霍大庆这一招攻来,瞧出来正像是本门的掌法。心中略略有些犹豫,但又想到柳长青武功高明。他又娶了索凌,就算是他会本门的掌法,那也没什么惊讶的。想到这一关节,莫沧桑向后退了几步。大声说道:“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你为什么这样吓我?” 话一说完,却见霍大庆愣了一下。紧接着又是用了一招东蒙派的“水滴石穿”攻了上去,这一招使得倒是沉稳凌厉,莫沧桑一见之下,瞧出来这果真是霍大庆的掌法,惊讶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霍大庆眼珠子瞪得老圆老圆,大声喝道:“东西呢?” 莫沧桑见他右手捻着胡须,手掌微微张开。这是霍大庆惯常使的一个动作。每次他气恼之时,总会这样子拉扯胡须。这件事情柳长青可未必知道。 这一来莫沧桑就确信无疑,眼前之人定然是霍大庆。只是自己不知道他是人是鬼。柳长青和索凌分明将他埋了,怎么这会儿他像没事一样? 又想到今天是鬼节,心中更是暗暗心惊不已。如果眼前之人当真是鬼魂,为什么走动起来像活人一样?但他就算再傻。也瞧出来情况不对。左右看着众人,忽然就想通了其中关节要害。 莫沧桑这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点了他身上四处要穴。但绝不至于致命。多半是柳长青和索凌在搞鬼,用了障眼法将自己瞒过。那么眼前之人就是霍大庆了。什么鬼节、鬼魂云云?都是索凌的哥哥索骥受人之托,胡乱诌出来的。 既然自己想清楚了,众人就突然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鼻涕眼泪齐流,哭哭啼啼说道:“霍掌门……我……我不知道是你。” 霍大庆冷笑着。轻轻地点着头,说道。很好,很好。东西呢! 莫沧桑哽咽着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啊,咱们两个一直在一起。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拿你的东西?” 霍大庆实在是愤怒到了极点,但又不愿让众人看到自己失态。挥一挥手,对众位弟子说道:“你们退下吧!”东蒙派的众弟子们都是满心疑惑,又不大敢吭声,都是搔耳挠手的一起走了。 莫沧桑被花大庆叫到了一旁,仔细询问,莫沧桑这才仔仔细细的说出了前因后果。霍大庆听上几句,点点头,又听上几句,又点点头,直到莫沧桑说完,霍大庆才恍然大悟。 他自己可比莫沧桑要聪明的多了,沉闷着脸色,说道:“棺材在哪儿?你带我过去。” 莫沧桑急忙带他去了埋葬“霍大庆”的地方。两人到了那里,见处处新泥清香,沁人心脾,显然是被人挖过,莫沧桑急忙找了一把锄头,挖开之后,见果然有一副棺材躺在里面,只是打开一看,里面却是空空如也,那个石膏人也早已不见了。 不过莫沧桑倒是放下了心,对霍大庆说道:“这下你该相信我了吧?” 霍大庆脸色缓和了许多,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的房子,是他们两个烧的吗?” 莫沧桑说道:“我想多半是这样的,我回来的时候就是如此。” 霍大庆脸色憋的铁青,牙齿上上下下来回碰撞。显然是十分生气,又有一些愤怒,其中还带着几分害怕之意。若是细看过去。霍大庆脸上的害怕神情反倒远大于生气、愤怒之情了。 这会儿又隔了许久,霍大庆又问莫沧桑道:“他们两个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莫沧桑和霍大庆当然不知道,这会儿柳长青和索凌已经在赶往赤魔堂的道路上了。 两人在路上倒是开心的很,特别是索凌,想到莫沧桑和霍大庆生气的样子——自己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猜也猜得出来,多半两人都是尴尬不已。自己就这么想了半路,心中就在偷偷的发笑,不一会儿忽然捂着嘴笑出声来,眯眼说道:“青哥,霍师兄和莫师兄虽然生气,但多半不敢言语。你当了赤魔堂的堂主,他们大屁也不敢放一个。这样子多好!” 柳长青听她这么说,不置可否,轻轻摇了摇头,不过幅度很小,索凌也是看不到的,听到柳长青说道:“这也没什么好的,他若是心中不服,咱们就算当了皇帝、皇后,他心中也是不服的,只不过是不敢吭声而已。” 两人一路之上,有说有笑,柳长青知道索凌心中难过,凡事总是顺着她的意思,这日晚上到了赤魔堂,见四处辉煌,灯火齐明,自己悄然回来,谁也不知道,但赤魔堂早已有许多弟子迎接,庄严肃穆。 柳长青自己可从未受过这般待遇,暗暗心惊:“世人都说赤魔堂乃是江湖第一大帮,可不是虚言妄语,光是瞧着这等仗势,就没见过一个门派能够如此的,只怕是皇帝出征,也不过如此了吧?” 自己想到“皇帝”二字,倒有些想笑,因为自己今日好几次都想到了这两个字,倒不是说自己想做皇帝,但赤魔堂的阵势,和皇帝在皇宫之中,倒当真没有太大的差别。 柳长青一脸严肃,知道此时不能左顾右盼,直到杨真过来,跪拜自己,柳长青才下马,见杨真本来是自己的大哥,这会儿却来给自己下跪,实在不妥当,急忙将他搀扶起来,一同回去。 杨真对柳长青说道:“贤弟,咱们赤魔堂这可了不得了,你猜猜是怎么回事?” 柳长青想了一会儿,还未开口说话,却见索凌笑出声来,说道:“杨大哥,你让他猜,那可不是难为他吗?” 杨真莞尔一笑,正要开口说,见索凌嘴角有笑意,改口问道:“我看你的样子,你自己倒是猜出来啦?” 索凌眼睛向上看,闭着嘴巴,长长的“嗯”了一声,说道:“我也猜不出来,不过我想,多半是赤魔堂之中又来了什么要紧人物,是不是?” 杨真“哈哈”一笑,说道:“弟妹着实厉害,不过你倒是猜猜,这个厉害人物又是谁?”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抵拒(二) 索凌说道:“这个我可猜不出来了。”杨真哈哈一笑,牵着两人的手,说道:“贤弟、贤弟妹,你们上去一看便知。贤弟的面子,那可当真是不小啊!” 索凌瞧出来杨真有些故作玄虚,眨眨眼睛,问道:“杨大哥,赤魔堂这等阵势是你弄出来的吧!” 杨真莞尔一笑,却不作答,三人一起上山。去了造极堂,见一人立在堂口。长须飘然。精神矍铄。体态老钟,只是长相之中却带着几分粗犷之意。眉目瞧上去与年纪身形大不一样,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柳长青不识得此人,索凌猛然见到杨真脸上有暗暗笑意。寻思道:“杨大哥让赤魔堂弟子摆出这等阵势,当然不会是知道我和青哥今日归来,那自然是因为此人要来之故。” 那老者向柳长青一鞠躬,出声说道:“近日常闻赤魔堂堂主乃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男子,今日一见,倒比老夫心中更是年轻有为一些。哈哈,哈哈。” 柳长青听他说话,这才恍然一惊,拱手问道:“你……你是枯荣大师?” 那老者点头,很是满意,说道:“正是,没想到老夫许久不曾出山,倒还有人识得我。”又看着杨真说道:“杨真,你可小兄弟,可当真不错啊!” 杨真也自纳闷,心想柳长青怎么会见过枯荣大师?却不知道柳长青听师父金大说过,这枯荣大师是武当派掌门人,生性却也豪迈,有话就说,不似别人那等畏畏缩缩,谦卑假意。 杨真偷偷问道柳长青:“你见过他?” 柳长青摇头,也轻声道:“我也是瞎猜的,我想若不是武当派的枯荣大师,也不会让杨大哥你这般神神秘秘。”杨真微笑。 柳长青急忙将枯荣大师请进屋中,派人奉茶,枯荣大师一招手,说道:“我上次来湖南,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啦!当时吃了米粉,很是好吃,你赤魔堂有没有?有的话拿一碗给我,我饿啦!” 柳长青听枯荣大师说话,像个小孩子一般,进门就开始讨食,毫不做作,心中十分喜欢,急忙派人做了一碗米粉端来,瞧着他狼吞虎咽般的吃下去。 柳长青问道:“不知大师莅临我堂……” 枯荣大师用袖子擦一擦嘴,说道:“好,你也爽快,我也爽快。小兄弟,京城梁王的儿子,名字叫梁照,是不是?” 枯荣大师开门见山说出此话,柳长青倒是颇觉惊奇,真空大师来找自己之时,也是说梁照之事,千方百计,总是要化解两人的嫌隙,可柳长青自己却听不进去。轻轻点点头,知道现在身为赤魔堂堂主,说话须得识大体,不过和枯荣大师说话,颇有爽快之意,听到“梁照”二字,已经心有不悦,急忙拦住,说道:“大师若也是前来说情,那就可以就此打住了。” 枯荣大师猛然一愣,挠头道:“说情?说什么情?” 柳长青被他这么一问,倒也不好说出口,含糊道:“梁照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来说情,我自然不听。” 枯荣大师“哈哈”一笑,说道:“自然不会,我为什么要替他说情?”忽然话锋一转,又问道:“你说‘若也是前来说情’,是什么意思?有谁来说情了?” 柳长青微微一笑,说道:“少林寺真空大师,曾劝在下勿动干戈。” 枯荣大师眉头微微一皱,旋即消失不见,说道:“真空?这老不正经,这事情为什么要说情?老夫我虽然不沾染尘俗之事,但这等事情,那也是有仇……唉,罢啦,罢啦!” 柳长青脸色一红,心想赵妃移情别恋与梁照之事,只怕江湖之中也是尽知此事了,就连少林寺和武当派之人都知道此事,那自然是可以称得上天下皆知了。不过这人也当真有趣,自己是个年迈之人,却骂别人是“老不正经”,听上去十分搞笑。 柳长青追问道:“大师前来,只消不是为了此事,那就好说。” 枯荣大师一拍大腿,“哼”的一声,忽然站起身子,骂骂咧咧道:“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哼,真空大师也是一位高僧了,呸,不要脸,不要脸!” 柳长青心中疑惑,心想真空大师为了黎民百姓着想,不愿看到自己赤魔堂和朝廷之中大动干戈,说是无论怎么争斗打仗,最后受灾的必定是那些平民,自己当时听了,倒颇为动心,但自己可不是什么大义凛然之人,总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平民百姓,有人招惹自己,那自己也必定是要报仇的,自己可不会为了什么百姓着想,而放弃自己的私仇不报,况且就算赤魔堂和梁照作对,未必就见得一定能够伤害到老百姓。 只是当时真空说的诚恳,自己也不便亲口拒绝此事,这会儿忽然听到枯荣大师骂真空,更是欢喜,笑着问道:“怎么?” 枯荣大师闭目思神一会儿,忽然睁眼,说道:“这个真空大师,你可不要相信,我忽然想起,他也曾旁敲侧击,劝过老夫,说什么不要和朝廷作对,当时若不是我有事在身,那就大骂他一顿了。” 枯荣大师说道:“梁照这人,也曾去找过我,我可也是什么也没答应,这人有谋反之心,你知道么?”见柳长青脸上并不惊奇,又说道:“……唔,你是知道的了,小兄弟,我和你虽然不相识,但你师父为人,我想来是佩服的,不过你师父金大实在太过乏味,年轻之时也整日里庄严冷酷模样,老夫我是不大喜欢的,不过老夫却佩服你师父的为人。” 柳长青想起师父来,不由得愁上心头,思绪万千,怔怔的险些流出眼泪。 不过枯荣大师却并未在意柳长青的神情,说道:“老夫这些年年纪大了,反而闯荡江湖起来,小兄弟,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柳长青摇头道:“大师做法,我自然不知。” 枯荣大师一笑,说道:“小兄弟也不必谦虚,我虽然是大师,可那也不过是个名号罢了,我走闯江湖,就是为了扶正铲恶。”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抵拒(三) 柳长青拱手道:“佩服,佩服。”但心有旁骛,说出来有些不大情愿一般。 柳长青的神色早被枯荣大师瞧在眼中,微微一咧嘴,说道:“小兄弟,你也不必牵强,我是怎么样,我自己最是清楚,说到行侠仗义、除恶惩凶,你师父是强的过我啦!否则堂堂金英雄,怎么会改名为金大?” 柳长青听枯荣大师这么说,有些不解其意,问道:“此话怎讲?” 枯荣大师押一口茶水,惊奇道:“你不知道?唔……你师父自然是不会告诉你了,行侠仗义,却不留其名,当真是英雄好汉,不似老夫这般愚钝子弟……” 柳长青听他这么说,颇为惊奇,料来师父年轻之时,还有没有告诉他们的事情,枯荣大师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说道:“你师父原名可不叫金大,而是叫金英雄,英雄二字,那也可以称得上的,不过后来你师父却不愿叫这个名字,说什么太过显眼,叫江湖之人笑话,其实一人做事,又怕什么别人笑话?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柳长青可从没听过师父的原名,记得自己自打小的时候师父就是叫金大,哪里又能叫什么金英雄啦?但看枯荣大师一脸正经,不似胡诌,却又是暗暗纳罕。 听到枯荣大师又说道:“金大、金大,你可知为何意?你是不知,不过当年金人为非作歹,欺压百姓,朝廷之中,又无人可以抵挡金兵势力,你师父那日饮酒之后,痛恨起自己也姓‘金’,这也是不妥了,祖宗的姓氏,又岂能改变?你师父说:‘金英雄这名字,听起来好像就是在说金兵是英雄,那是不妥当的,干脆今后我改名为金大。’小兄弟,你师父‘金大’这两个字,就是说自己要在‘金人’身上,插上这么一刀一剑,因此就将‘人’变成了‘大’字,这番决心,可是令人钦佩的很。” 柳长青暗暗惊奇,师父从未说过此事,足以可见他为人,当时金兵暴虐,可现在早已被蒙古军驱逐打败,不复存在,因此柳长青虽然听过当时金兵残暴,却也没有深刻印象。 他暗暗点头,枯荣大师却话锋一转,说道:“小兄弟,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江湖豪杰之士也只求自保,似你师父这等好汉行径,实在是可敬可叹。” 柳长青不知枯荣大师究竟想说何事,也想不出来,便问道:“大师有何指教?” 枯荣大师说道:“江湖之中,盛传你名号叫做‘诡面客’,那是什么意思?” 柳长青笑道:“在下武功低劣,却喜爱三教九流顽皮之事,练了易容术,学人模样,画人面貌,有的一手。” 枯荣大师点头道:“易容术也非什么三教九流,此法说起来简单,行起来却是麻烦的很,面貌相似那也只是开始,其声音、神态、身高、高矮、胖瘦、性格、为人等等无一不得不精通,否则被人瞧出把戏,那就不妙了。” 柳长青听他说法,张口就来,心中暗暗佩服道:“果真是江湖前辈,名不虚传。”点头道:“正是。” 柳长青说完这两字,忽然想到:“易容大师学识渊博,知道的事情着实不少,我何必不问问他?”张口说道:“我师父年轻之时,曾和临沂东蒙派掌门人霍知命闹过矛盾,后来我师父找了一帮子人去约架打斗……” 枯荣大师打断他话语,说道:“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你师父年轻气盛,霍知命也是这般,年轻人闹了矛盾,约出去打架,这事情可就再寻常不过了……” 柳长青缓缓摇头,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当时我师父去了东蒙山,却被一个叫做米大为的人设计陷害,令我师父师娘误杀我亲生父母,这米大为是谁,你可听说过吗?” 枯荣大师眼光向上看去,使劲儿想了一会儿,才悻悻说道:“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料想若是当真有人要陷害他人,多半也不会用真名,若是有什么三招两式的功夫使出来,那可就简单的多了,说不定能看出些端倪。” 柳长青听他这么说,心念一动,当下使出两招出来,这是师父当时演说给他看的,不过也就两招而已。 枯荣大师一见之下,皱眉闭目,忽然猛地睁开眼睛,说道:“这是少林寺的‘伏虎拳’开门式,十分常见,少林弟子,多半都是会的。” 柳长青问道:“少林寺?那不会……这米大为是临沂口音人氏,大师可知道少林寺之中,又有谁是临沂人?” 枯荣大师说道:“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你若是去少林寺之中,说不定能查出来。嘻嘻,这可好玩了。” 柳长青纳闷道:“有什么好玩的?我不大明白。” 枯荣大师说道:“那有什么难明白的?你去少林寺之中,若是怒气冲冲找上门去,说找一个临沂口音的贼秃……”柳长青听他说出“贼秃”两字,颇觉讶异,心想这枯荣大师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当真也是性情中人。又听得他接着说道:“……试问哪个人会让你进去?你外号是‘诡面客’,当然是要易容一番,混进去之后,再做打听,那不是好的多了么?” 柳长青听他说的是这意思,哭笑不得,说道:“也未必要全然如此。” 枯荣大师听他说完,忽然一把抓了过来,柳长青正在和他和蔼讲话,万万不料他竟然说出手就出手打来,这一抓之迅速,根本来不及反应,况且柳长青此时正在和他面对面而坐,只有侧身一让,枯荣大师这一抓就抓在了他肩头之上。 枯荣大师一抓过后,猛然用力,将他身子一推,柳长青体内反弹之力顿时奏效,不但自己未动身子,反倒震的枯荣大师站了起来。 柳长青正要发问,枯荣大师忽然“哈哈”一笑,说道:“果然是年轻有为,不错!不错!老夫可没看错人,这可差一些就错怪你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抵拒(四) 柳长青向后跃开几步,神色疑惑,却扎好架势,蓄势待发,对枯荣大师说道:“大师来我赤魔堂,究竟为了何意?” 枯荣大师“呵呵”一笑,摇头说道:“不是你,不是你!” 柳长青不解其意,追问起来,枯荣大师说道:“不是你,不是你。小兄弟,你的易容术是怎样,我自己从没见过,但这世上有人的易容术比你的还要高明,我却是亲眼所见。” 柳长青笑道:“区区雕虫小技,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我也未必就天下无双。” 枯荣大师说道:“是,是!你也未必就天下无双,不过这件事情你要不要管?” 因为枯荣大师刚才突然对自己攻来,柳长青已经心存芥蒂,疑虑问道:“哪件事情,请大师明示。” 枯荣大师摸一下胡须,轻轻咳嗽两声,在房间之中来回踱步,却不答话,走了几圈,又是不住的点头,突然说道:“是了!定是这样子的!我本来还在奇怪,似你这般年纪的毛头小子,能有多大用处?不过现在看到了你,我方才心中明了,小兄弟,你人在明处,需要处处提防他人,上月十一日,我本来在武当山,忽然有人前来拜访,我出门一看,你到猜猜是谁来了?” 柳长青缓缓说道:“是是我?” 枯荣大师点点头,含笑说道:“是你,是你。你猜的没错,来人说是赤魔堂新任堂主,我偷偷探他内力,他自己却全然不知。我当时还纳闷,赤魔堂有人新任堂主,我是知道到,但怎么赤魔堂堂主武功如此低微?那就令人怀疑了。但我方才和你接掌,却察觉出你体力浩瀚无比,我却从未见到过。当真罕见,罕见!和那日去我武当派的人,可就明显不是同一个人了。” 柳长青听他这么说,才知道方才枯荣大师突然攻向自己,原来是为了试一下自己的武功,不过自己向来没有什么故意得罪的仇人,如何会有人易容成自己模样去找武当山枯荣大师?那也太过奇怪了 枯荣大师见他疑惑,又解释道:“小兄弟,你能猜出来是和人去山上找我,我却包管你却猜不出来是为了何事。” 柳长青点头说道:“我猜不出来,还请大师明示。” 枯荣大师说道:“我正要明示。啧啧,这易容神技当真令人防不胜防,我当时心中也纳闷,到后来追问起来,那人才明说道,说要我武当山助他一臂之力,后来又说了一些稀里糊涂让人听不懂的胡话,我这才知道,这人冒充成你模样,原来是要我帮他找一样东西。” 柳长青问道:“找什么东西?” 枯荣大师说道:“其实说起来倒也不是找什么东西,而是让我造什么东西,这造出来的东西说出来就十分稀奇了,那便是当今将相调兵遣将所用的虎符” 柳长青听到虎符二字,顿时就想了起来梁照所丢失的虎符,伸手一摸,发现虎符还藏在自己的袖中,便已心知肚明:“这定是梁照派人易容成自己模样,说自己是赤魔堂新任堂主。但他为何不不明说自己是朝廷中人?哦,我明白了,当今江湖门派,大都十分,反感朝廷,若登门拜访,便直说自己是朝廷中人,武当派弟子多半就会将他赶了出去那为何梁照又要派人去找寻枯荣大师造什么虎符?” 只听到枯荣大师接着说道:“小兄弟,你不要疑惑,你的易容之术,可说是三教九流之外,我却有一个爱好,乃是打造利器,设计机关,熔铁锻炉,可说是三教九流之中了,你不知我有这个本领,来人却是明白得很,好计谋,好计谋,若不是杨真小儿,只怕我还当真以为这赤魔堂堂主乃是一位卑鄙无耻之人呢!” 柳长青问道:“杨大哥,怎么了?” 枯荣大师说道:“大哥,你叫他大哥?嗯,你们定是之前就结拜的了?这事你回去问一问杨真,自己便知晓。” 柳长青点点头,枯荣大师又说道:“我武当派历来武功,便为内家之宗,我说怎么堂堂赤魔堂堂主内功如此平平无奇?原来高手是在这里,小兄弟,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练的乃是无量内功吧!” 柳长青不禁佩服他的眼力和内力,点头道:“正是!” 枯荣大师说道:“这内功可实在是难修习的很,你得天独厚,机缘巧合,实属不易,今后更要强加练习,此内息有反震之效,稍一不慎,便可回伤自身,若是熟练之后,那便是顺手即来,丝毫不怕。唔不错!不错!大有前途,大有前途!” 柳长青害羞说道:“大师金口谬赞了。” 枯荣大师说道:“谬赞什么谬赞?我说的是实话,唉,若不是真人早有交代,我定要和你切磋一番不可咳咳,幸亏我没听信去我武当派人之言。否则咱们就失之交臂了,小兄弟,你今后可一定要小心哪!有人心怀不轨,想要陷害于你。” 柳长青说道:“是!”心中却想:“枯荣大师的意思是说,虽然我的武功高深,却未必能奈何他人的权谋,要我提防梁照手下的易容之术。哼,这易容术又不止他一人会使得,死了一个易先生,这次又不知是谁?哼,不论是谁,都没什么好怕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枯荣大师不再耽搁,也不行礼,直截了当说道:“我派真人命我只可出门半月,我若是今日等不来你,我自然就走了,此刻也就不再耽搁了,小兄弟,我很是喜欢你,咱们后会有期啦!”不等柳长青出口挽留,一跃出去,也就奔走了,瞬间不见了人影。 柳长青见他虽未道家之人,行事风格却着实令人耳目一新,颇为欢喜,回到房中,低头思绪:“赤魔堂可是江湖反派之帮,如何枯荣大师却来拜访我来了?看来此事只有杨真知道” 正在思绪之间,忽然见到方才枯荣大师跃起之位上,有一个左脚脚印深深陷入了青石板中去,足足五寸有余,十分显眼,知道枯荣大师上在显露内功,因为真人有令,他不敢和自己比武,但着实还是相试上一试。 柳长青微微一笑,也一脚踩了下去,他练过不少时间的步法,游龙步法和无量内功合二为一,更是比枯荣大师所踩的脚印更深了一点,微微一笑。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抵拒(五) 枯荣大师走后,杨真和索凌二人一起笑盈盈进来。杨真问道:“怎么样?” 柳长青纳闷道:“什么怎么样?” 杨真说道:“枯荣大师是来做什么的?” 柳长青说道:“这事情说来也是奇怪,有人冒充成我的模样,去武当派找寻枯荣大师,说是要他做一个虎符出来……” 杨真打断他道:“嗯……枯荣大师平生最爱打造乱七八糟到东西,活脱脱就是一个铁匠出身。” 柳长青点头道:“那也难怪,枯荣大师试探那人的内力,瞧出来平平无奇,不似天下之间传闻的那般厉害,因此前来找我对证。”又盯着杨真,说道:“杨大哥,你和枯荣大师有什么过节?” 杨真“嘿嘿”干笑两声,说道:“过节二字,倒是谈不上,我在几年前曾去拜访过枯荣大师,求他一件事情,但他当时没有答应,现在他又来咱们赤魔堂求咱们帮忙来啦……” 柳长青说道:“枯荣大师前来,并非是找咱们帮忙的啊!他堂堂武当派,又怎么会找咱们帮忙?” 索凌也问道:“杨大哥,你求枯荣大师了什么事情?” 杨真说道:“这个……说来也就不值一提了,我原先有一个夫人……” 柳长青和索凌却从未听杨真谈起过他夫人的事情,都是颇觉意外,二人都以为杨真喜爱独来独往,不愿娶妻生子,不知道杨真却早已有了夫人,知道有些不妙,都不敢出口相询。 杨真并未在意,继续说道:“我夫人赠我了一块玄铁打造的牌子,那是我俩的定情之物,玄铁本就比寻常铜铁要坚硬的多了,但我和一个高手争斗之时,却被那人用一柄浑身晶莹剔透的宝剑劈成两爿,我没办法,听闻枯荣大师擅长此事,或许能将此物复原,我去寻他之时,枯荣大师却不来接见我。” 索凌啧啧称奇,不提杨真夫人之事,只说道:“这世上能用一柄宝剑将玄铁劈开的,不知是熔冰、细雪、止水、离寒其中的哪一把?” 杨真说道:“浑身晶莹剔透的,除却那止水宝剑,只怕没有别的了。” 柳长青听到宝剑名字,不禁回想起当时自己被驱逐出师门,独身一人去参加冰雪水寒大会之时的情景,章庸仁煞费心机,派人制作毒药,却暗中让儿子章江声当场捅破自己的“阴谋诡计”,好让江湖豪杰之士都感激承情,今后便会归为己用,此番心血,实在称得上是煞费苦心。当时制作药丸的孟郎中也被章府派人害死,用心恶毒,可见一斑。现在二人却颠沛流离,实在称得上是快活。 索凌的话语声将柳长青的思绪打断:“这止水宝剑,听闻原本是在青城派掌门人岳忠手中,耐不住师弟苦心哀求,终于同榻而眠,后来便被师弟偷骗了去……” 杨真点头道:“正是,和我交手的这位高手,正是原先青城派掌门人岳忠的师弟典云,他拿了止水宝剑,武力大增,我便进不得他身。” 杨真说完,见索凌和柳长青都不说话,柳长青却在一直想当时在江陵之时的事情,杨真便叹气说道:“我这位夫人,那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也是因为典云而死。” 此话一出,柳长青和索凌都变得愤怒起来,说道:“典云是何人?咱们将他揪出来,好好问个明白,给嫂嫂报仇雪恨!” 杨真摇头道:“不必了,我夫人也姓典,典云乃是我夫人的亲哥哥,典云说我是邪魔外道之人,不配娶他妹妹,因此邀我出来一战,我本来就将它打败了,可典云不服气,得了止水宝剑之后,就又来找我约战,我不得已而去,不料我夫人忽然跑过来对我说到要我快跑,说他哥哥典云要杀了我。我当时少年之狂,不相信典云功夫能够进展如此迅速,因此仍然不服,前去打斗,典云知道我不敢伤他,招招都下杀手,我被止水宝剑打了个措手不及,倒在地上,典云说道:‘你磕三个响头,叫我一声爷爷,我便饶你性命。只是你从今往后,不得再来纠缠我妹妹。’我当然不乐意,呸的一声,大骂起来,典云生气,哪知我夫人忽然跳了出来,原来她跟踪来我们许久,直到此刻见无法收拾,才出来相劝,典云不知好歹,说道:‘妹妹,你向来听话,何必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痴情不忘?我今后会给你找好的男子,比这个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我夫人不听,典云心想:‘我杀了杨真,我妹妹就算恼我恨我,那也没有办法来,一刀劈来,我胸前的玄铁令牌就救了我的性命,但也伤了我,第二剑下来之时,我夫人便扑到跟前,典云也是反应不及,这一剑直接就砍了上去……” 柳长青和索凌都是“啊”都一声,惊呼起来,不过杨真说话语气平淡,似乎这事情和自己并没有多大干系一般。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淡然又道:“那也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前段时日遇到了枯荣大师,他却不大认识我,我打听出来他要来赤魔堂寻找你,因此才摆下这等阵势吓唬他。” 柳长青轻轻点点头,杨真一笑,又说道:“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便来麻烦我们,世上岂有此理?” 柳长青正自疑惑,杨真说道:“贤弟,你不知,武当派要大祸临头了。这老头说是来打探你的本尊的,其实却是卖个不费力的好给你,你若是承情,那就大错特错了。” 柳长青十分惊疑,问道:“这……这不大可能吧?” 杨真神秘一笑,说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咱们赤魔堂可不是吃干饭的,这天下什么事情能逃脱出咱们的眼睛来?叶长老打探出来,梁照意图吞并武当,有意让天下之人看上一看,谁若是不从,那就是找死。这是颇有道理的,咱们赤魔堂,他是挑不动的,小门小派他又瞧不上,因此要那武当派开刀,枯荣大师若是做虎符给他,那可能就是少林了,可是枯荣大师不愿意,梁照也就有由头啦!”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抵拒(六) 柳长青微微一笑,说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武当派屈尊来寻找咱们,你又摆下这等阵势给枯荣大师看。若是别人不利于武当派,那也就罢了,不过此人若是梁照,意图不轨,那我说什么都是要管上一管的,就算枯荣大师不来找我,我一样也是这般做法。” 正在说话之际,忽然一个脑袋探头探脑的伸进来,向着四周看了一圈,看到三人站立在那儿,嘻嘻一笑,问道:“柳堂主,舒总杜老儿在这儿吗?” 柳长青疑惑道:“他怎么会在这儿……” 杨真满脸怒色,瞪一眼来的杜总书,呵斥道:“这是堂主寝居,你如何来得!” 杨真说话声音极大,杜总书吓了一大跳,跳将起来,说道:“我……我来……来找……” 杨真又待出言责骂,柳长青急忙抢着说道:“你过来,我正有话要问你。”杨真见柳长青对于手下弟子这等不知礼数行径并不在意,心中暗暗叹气,索凌见状,和杨真对视一眼,轻轻点了几下头,又看着柳长青,意思是说,她会劝柳长青今后注意此事的。杨真冲她微微一笑。 待到舒总杜过来,柳长青问道:“舒大……舒总杜,你怎的来这儿找杜总书?” 舒总杜这会儿又变得笑意盈盈,说道:“是,咱们打赌,他给输了,说过来……嘻嘻,那也不必细说了。” 柳长青知道他们打赌十分庸俗,有时候打赌的事情更是难以启齿,也不追问,只说道:“叶长老呢?你去找他,就说我有事相询,让他速速前来。” 舒总杜得令出去,眼神惶恐的瞧了一眼杨真,说道:“我这就去。” 不一刻叶孤悬敲门拜见,柳长青让杨真和索凌先行出去,让叶孤悬入座,说道:“叶长老,你向来负责堂内总务,咱们赤魔堂一共有多少人,你可知道吗?” 叶孤悬说道:“我堂有花名册二十二卷,每卷载写有一万人,算来来,我赤魔堂总堂,加上东、西、南、北、中五个分堂,共有二十一万六千余人,总堂占其十不足一,原因是以为中堂为前几年从总堂分离出去的,倒带走了堂内一大半人。” 柳长青不禁惊愕,但也没有表现出来,缓缓点点头,又问道:“叶长老收有几个徒弟?” 叶孤悬一愣,说道:“本堂入门拜师,向来要经各分堂总管和堂主同意,若是堂中人物子嗣,可直接登记入堂。我自己没收过徒弟。” 柳长青又是点点头,问道:“若要和朝廷打仗,你觉得如何?” 这一个问题相当复杂精深,一时之间不好回答,但叶孤悬向来孤傲,新任堂主有问题要问,自己岂能答不出来?只思考片刻,便即回答道:“我堂中据点,多在环水名山之上,若要和朝廷兵戈相见,全凭您一人之意,若要攻取,那便步步谨慎,安营扎寨,兵法行事;若要防御,那便死守不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知堂主要和那一处的朝廷争斗?” 这一番话说的模棱两可,柳长青对于这些兵法是丝毫不懂的,也说不出什么话,才又问道:“我有一事不解,还请叶长老解惑。” 叶孤悬见柳长青并不托大,谦卑有礼,心中也是暗暗佩服,拱手说道:“不敢。” 柳长青说道:“杜总书和舒总杜二人如何被你收入咱们赤魔堂的?” 叶孤悬不知道柳长青为何单单提到此事,稍微一愣,说道:“回堂主,这件事倒也过去许久了,全是因为我一人之故。我赤魔堂中堂堂主史方月小儿在江陵无缘无故走失……” 刚说完这一句话,柳长青便大吃一惊,原来他清楚的记得那日他和索凌一起跌入章府的密室之中之时,索凌曾对章庸仁说他们两人其实都是赤魔堂中人,只怕章府不好得罪,索凌还逼问章庸仁为什么史方月的儿子在江陵走失。 当初柳长青还以为索凌是胡编乱造出来的此事,自己那时候连“史方月”的名字也是头一次听到,没记得太清楚,上次迎娶圣女之时,史方月曾经来过,自己也没有想起来这件事情,索凌后来也便一直没有提过此事,自己当然也没有过问。 叶孤悬见柳长青深色讶异,显然对此事颇为惊奇,叶孤悬见他脸色不大对劲,说道:“赤魔堂寻人的本领,哪是高明的很了。就算是这么一个小儿,那也是总归能找得到的,总不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般凭空消失才是。” 柳长青也不吭声,叶孤悬又继续说道:“江陵地势平坦,不似咱们这里山多水多,若要找人,那便更是容易。我和史方月在总堂之时,倒是颇有交情,一听说此事,急忙去寻找。但我一路下来,也没找到人,反而受到江陵首富章府到极力邀请,又不经意间探出了他们的一个秘密……” 柳长青问道:“是,我当时也探到了,不过咱们多半不在一个福苑之中……” 叶孤悬不知道柳长青在章府的事情,就算知道,当时柳长青也不过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不会多加留意。 叶孤悬听柳长青这么说,更是佩服这个新任年轻堂主的厉害之处,称赞道:“堂主本领高强,当然更是一目了然。这章府的奸诈事情,世人颇有耳闻,我见章府短时间内不住大肆盖楼起院,颇为疑惑,那日更是听到了章府之中有人在谈论‘赤魔堂’三字,因此我那几天除了找人,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想知道章府之中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柳长青说道:“章府想要收揽江湖豪杰之士,打算称雄称霸,一览天下。” 叶孤悬道:“是,堂主,你什么都知道了,但是章府自己异想天开也就是了,竟然还说要我赤魔堂也拜服在他门下,那不是开玩笑吗?我堂中上上下下兄弟无数,比他整个江陵的老老少少加在一起还要多。”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抵拒(七) 柳长青笑着问道:“你怎么让舒杜二人领头去了章府放火?” 叶孤悬微微一笑,说道:“此事说来也巧了,这两个家伙不务正业,那日机缘巧合,我竟然探到了史方月儿子的消息,着急前去追赶,又听到章江声和他手下的一个管家,叫什么周……周……什么……” 柳长青回答道:“周固。” 叶孤悬道:“是,正是,周固。我听到两人商议说话,说要怎样一步一步接近赤魔堂,心中恼怒,又急于脱不开身,就将我的令牌给了二人,让他二人去问史方月要人,将章府在江陵的基业毁于一旦……” 柳长青说道:“当日我被困在章府之中,凌妹也在那里,若是说上来,你也算救我一次性命了,更是救了凌妹两次性命,当真算是我们的大恩人。” 叶孤悬说道:“不敢当!说来惭愧,我仍是没有找到史方月的小儿子。” 柳长青讶异道:“江湖上都传言,咱们赤魔堂若是要找一个人,只怕那人躲到天涯海角,也未必能藏的过赤魔堂的眼睛,不是吗?” 刚说完这句话,就又忽然有一些后悔,丁神医的事情他也是亲身经历,若是使上那么一点小小的伎俩,赤魔堂当真要寻找起来,只怕也是千难万难,重重阻碍。 不过叶孤悬说道:“属下是没有找到,但最后史方月仍然是找到了,堂主不必挂怀在心。” 柳长青这才暗暗点头,两人聊了好大一会儿,柳长青向叶孤悬打听了不少赤魔堂的事情,方觉赤魔堂人丁兴旺,绝非得天独厚,似叶孤悬这样的知人善用的高人更是不少,若要统领,自己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学习。 眼见叶孤悬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柳长青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无妨。” 叶孤悬道:“是!堂主深明大义,属下极是佩服。回禀堂主,您此时初任赤魔堂总堂主之位,若是短时期内未曾威服四海,就此想要大动干戈,和朝廷中人一决雌雄,只怕人心不齐,师出无名,难以服众。属下建议堂主先立威德,恩威并施,治理我堂,上下一心,方可与他人对敌。” 柳长青点头道:“正该如此,但我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还烦劳叶长老今后多加操劳。” 叶孤悬点头称是,柳长青忽然正色道:“叶长老听令!” 叶孤悬站立而起,谦恭说道:“属下在!” 柳长青说道:“我派你着人去寻找一个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名字叫做米大为的人,乃是山东临沂人氏,限期一月,务必找到此人,只要活的,不要死的。”说罢负手而立。 叶孤悬不问情由,毅然称道:“属下得令!” 柳长青挥手让他退下,叶孤悬走到门口之时,转头小心翼翼问道:“若是此人已经死去,那当如何?” 柳长青早已想过这个问题,说不定此人已经是墓中之人,不过自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就此罢休,此人害死自己亲生父母,逼的自己师父师娘良心不安,若是见不到此人,柳长青也会十分难受,此事终究是要弄一个水落石出出来。 看到柳长青愣着不回答,叶孤悬已经明白他心意,折走出门而去。 接下来一月之中,柳长青也是心情着急,郁郁寡欢,每日里都在等待叶孤悬向自己复命,通知杨真,若有叶孤悬消息,必当要第一时间告知自己。 柳长青自己也丝毫没有闲着,为了信服于天下,将梁照巴结法无道的一百万两白银通通拿出,分散各堂,嘱咐招兵买马,加固防御之用,自己虽然对各分堂丝毫不提要和朝廷争斗之事,但此话也已经说的明白,北堂主圣青云、东堂主陆渐离、南堂主火蓝枫、西堂主杨有元、中堂主史方月见柳长青出手阔绰大方,都是暗暗心惊。此时官府发行银票,其名曰官交子。 柳长青孑然一身,骑着荡扬马,来回奔跑迅速,一处只待一日,交代完话便走,最后去了史方月处,中堂设在江陵城外西北五十里,无山无水,行事低调,与其他分堂不同。 史方月听闻柳长青前来,和中堂各长老、总管、应史等务出来迎接,一行人退下之后,史方月说道:“堂主,叶长老发下号令暗中寻人,我已经吩咐下去……” 柳长青激动道:“可有消息?” 史方月脸红道:“暂时还没有……”柳长青“唔”的一声,见史方月有些自责,柳长青自己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说道:“此事也不消这一时半刻……” 他本来待要说“此事也不消这一时半刻寻找,若是一月找不到,那就下月再找。”但又想到自己此刻身居要职,乃是堂堂一堂之主,言辞岂能随意改变?急忙打住话语,说道:“……不消这一时半刻禀报,我且问你,你小儿可还好?” 史方月见他问起自己的孩子,忽然脸色骤变,有些恍恍惚惚,说不出话,好一刻才恢复平静,说道:“回禀堂主,小儿……小儿他……一切安好。” 柳长青心中起疑,怎么这么一个小问题,史方月回答之时也是扭扭捏捏,说不出口一般?双目瞪视着他,史方月顿时脸红起来,不敢说话,只是走出去,派人去叫了儿子过来。 这小儿十二三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浓眉大眼,活脱脱是一个俊秀的小书生模样,柳长青一高兴,赏了他三百两白银。史方月叹一口气,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柳堂主,属下有一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长青说道:“但讲无妨。” 史方月说道:“小儿从小身患风寒,经久不治,现在愈发的严重,去岁之时,病发严重,我得法堂主许可,带小儿去给丁神医看病……哪曾知道,丁神医偷偷离堂,一言不发,从此销声匿迹,遍处也寻不见他,小儿的病症也是愈来愈麻烦,堂主,丁神医是总堂中人,此事若非你亲自下令,也无人敢去大肆寻找,我求堂主……” 柳长青说道:“哈哈,若要给小儿看病,如何就一定是丁神医?” 史方月叹气道:“非丁神医不可,就算是丁神医亲自看病,也未必……唉……未必当真使得……”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抵拒(八) 柳长青料想他不知道索凌已经尽得了丁神医真传,自然也不会知道索凌会给人看病。不过仍然是问道:“你要我下令,寻找丁神医吗?” 史方月满脸惶恐神色,说道:“其中事宜,全凭堂主发话。” 柳长青笑一下,说道:“你儿子得了什么重病我不知道,但只要是重病,那我就有办法替你解决。是我带医生来,还是我带你孩子去?” 史方月听到此话,有些落寞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后淡然说道:“不消堂主费心,小儿的病症,丁神医许久以前就是瞧过的了,只是配方不易寻找,说来也是不巧了,其中的一味药方,丁神医写的仔仔细细,让我每年依法调配,不想我给弄丢了,不过此法我已经调的多年了。只是想要再和丁神医对照一番。” 柳长青点头道:“原来如此,若是有什么病症不好处理,我替你找一位神医,保管和丁神医的医术一模一样。” 史方月脸上变色很快,阴晴不定,最后只轻声细语说道:“是。” 柳长青又和他聊了一阵子,说到招揽善战人士,史方月不由得一惊,说道:“咱们要打仗了么?和谁?” 柳长青微微一笑,说道:“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准备着总是好的。” 史方月叹一口气,说道:“是!” 柳长青瞧他脸色不大对劲,问道:“你怎么了?”史方月说道:“回禀堂主,这一段时间身子不大舒服。” 柳长青点头道:“你儿子既然已经找到,那就好的很,仇人是谁?可杀了吗?” 史方月说道:“这个……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就是几个小混混,先前的时候我教训过他们,他们趁我不注意,就将我儿子给拐走了,想要吓我一吓。” 柳长青说道:“那就好。”不过心中却不大以为然,心想史方月定是爱面子,不愿说出来,十有**就是史方月的仇人,不过他既然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会逼问他。反而讲起了自己从前所做的事情:“有几个乡村野夫,专做那拐卖婴幼儿的无耻勾当,被我撞破之后,将他们统统都杀死了,越惨越好。”史方月也只轻轻点头。 这日自己离去之后,总觉得史方月怪怪的,到底是哪里怪,自己也说不出来,回到总堂之后,不住的在想这件事情,想到底也没有想通,索凌过来见了他的模样,问道:“怎么啦?霜打的茄子似的。” 柳长青将自己在中堂和史方月交谈的话语,仔仔细细地讲给了索凌听。并说道:“我去各分堂交代事宜,东西南北四堂都十分在意,只有这史方月似乎不大在意。莫非真如叶长老所说,我此刻只应收揽人心,不应轻举妄动?倘若敌人先行打上门来,咱们又该当如何……” 索凌在房间之中来回踱步,让柳长青不要说话,想了好大一会儿,拿出《活人书》来来回回翻阅,口中兀自自言自语道:“当真有?我怎么不记得?二师父也不大可能吧?” 迅速翻上几页,又仔细查找其中所记东西,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才将整本书迅速翻阅完毕,合上书本,说道:“没有的,没有的。” 柳长青有些哭笑不得,从未见索凌这般神情,说道:“你们怎么都这么奇怪……” 索凌毅然盯着柳长青,说道:“青哥,史方月骗你,他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要相信。” 柳长青虽然有所察觉,但也不见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道:“赤魔堂忽然来了个无名之辈当上了总堂主,有人不服,那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命各堂齐心协力,共同抵拒外敌……” 索凌说道:“青哥,你听我说,这件事情我也拿捏不大准,不过这史方月多半说的不是事实,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何要这么骗你。” 柳长青问道:“什么意思?” 索凌说道:“我二师父向来医术高超,天下无双,任何疑难杂症,只要经他之手,只怕没有看不出来的,我师父所中何毒?自然是哪销肌化涎丹了,可是我二师父却看也没看,就猜了出来,否则江湖之中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名头?” 柳长青不解其意,问道:“那又怎样?” 索凌说道:“我方才查阅了各处典籍,丁神医所载方法之妙,非常人可得,世上疑难杂症实在颇多,虽然有些膏肓之病,无药可救,但也总有调配之理。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 柳长青说道:“是,那又怎么样?和史方月又有什么关系?” 索凌道:“我二师父可从来没教过我有哪一种病症,要治疗数十年的。二师父用药向来在于奇速佳效,肉眼可观。我一点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不过我刚才已经十分确定,可以说我二师父可从没给史方月的小儿子看过病,更不会给他开这么多年的药。” 听到此话,柳长青心头猛然一震,又问道:“那他问什么着急找丁神医?” 索凌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儿子或许还有病,青哥,今后你要多加小心,若是自己人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比外人要难缠的多。” 这日午后,柳长青正在屋外晒太阳,忽然听报叶孤悬归来。柳长青一跃而起,急忙接住他,见他风尘仆仆,心中反倒有些过意不去。 叶孤悬跪倒在地,磕头说道:“回禀堂主,那人的信息,我已经查到。” 柳长青听到这话,又是高兴,又是震惊,问道:“怎……怎么查到的……不,那人是谁?你快些起来!” 叶孤悬起身,看了一眼周围,见索凌、杨真、沙石头几人都在,并未开口。柳长青说道:“但说无妨。” 叶孤悬说道:“回禀堂主,我虽然查到此人是谁,却未将此人带回我堂,还望堂主责罚。此人现在在少林寺之中,法号叫做真空,是一个……” 此言一出,柳长青脑袋之中“嗡”的一声,就连索凌和沙石头也是瞪大了双目,觉得不可思议。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抵拒(九) 柳长青握紧双拳,瞪视着叶孤悬,似乎要用那双犀利煞人的眼睛将他吃掉一般。一字一句问道:“你打听的真切吗?” 叶孤悬点头道:“回禀堂主,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柳长青满腔怒火,言语道:“哼,这人还敢跟踪我,劝我和梁照化解嫌隙,说了一堆佛门话语,说要什么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哪知……哪知……真空是梁照手下的人,是不是?哼,他仗着在佛门之中有些威望,就想让我……哼,真空被梁照收买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将他抓来?” 叶孤悬说道:“回禀堂主,去少林寺抓人,暂时还是行不得的,少林乃是佛门圣地……” 索凌抢他的话说道:“你打不过真远方丈,是不是?嘻嘻,那也没什么丢人的。” 叶孤悬说道:“不是,啊,是,我自己当然是打不过的,可咱们若是团结起来,那少林派就不堪一击了,但我最怕的倒不是这个。” 索凌又说道:“啊……唔……那你是怕什么?” 叶孤悬微微一笑,说道:“老夫一大把年纪了,有什么好怕的?我自己打不过他,那没什么,就怕枯荣大师。” 索凌又是插话道:“枯荣大师?他是武当派的,你提他做什么?啊!是啦!少林若是当真有难,武当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嗯……枯荣大师擅长制造机关厉炮,若是你带一帮子人过去要人,那也未必讨得了好处去,是不是?” 叶孤悬说道:“是,这是其一,若是大张旗鼓,还需堂主手谕号令,方可行事。” 索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道:“你……”忽然住口不说,她本想开一句玩笑话,但心想柳长青现在毕竟是一堂之主,可不能同他的手下之人乱开玩笑,因此住口不说。 叶孤悬接着对柳长青说道:“是否派人围剿少林要人?请堂主吩咐!” 柳长青犹豫一下,自打小的时候,师父金大和师娘孙雪娘就嘱咐说,少林寺乃是名门正派,数百年来都是正派之中为首之派,兼之少林寺中人潜心修佛,与世无争,颇受江湖侠客尊敬爱戴。少林寺向来不与世间争斗,寺中却不知隐藏来多少武功之上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人,是以数百年来有许多好事之徒,自以为武功精深,想要以一己之力,挑掉整个少林,但从来没有一个成功的。 金门派向来对少林、武当和并世的其它名门正派尊敬有家,金大一再劝慰众弟子,若是今后在江湖之上行走,见到名门正派之人,需要谦恭有加。 此时师父若是知道自己想登少林之门挑事儿,那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索凌和杨真也一起摇头道:“强攻硬取,此事不妥,日后再有计较。咱们智取,也是一样。” 叶孤悬听到此话,才叹一口气,说道:“这米大为也着实狡猾,我派手下悄然行事,不知道怎么就被他知道了咱们赤魔堂在寻他,竟然龟缩在少林寺中,不肯出来。” 索凌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定是咱们堂中的弟子是细作,这米大为能耐倒也不小。哼!” 叶孤悬细思了一会儿,说道:“多半是为此,我倒没有想到,回头定要去好好查查。” 见到叶孤悬办事之速,无人可及,柳长青十分佩服,对他顿时也有了极大的好感,将他拉在一旁,偷偷问道:“叶长老,这堂主之位,本来是法少堂主要传给你的,被我无心插柳夺来了,你心中如何想?” 叶孤悬先是一愣,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堂主休要多想,老夫半个身子早已进了棺材了,怎么会在意这等虚名枉事?堂主可小瞧老夫啦!” 柳长青正色说道:“我本也无意任这堂主之位,不是我谦虚,这个位子我当真是做不来的,我自己也不会做,也不愿意做,待到办完我几件心事之后,我自然会将堂主之位重新传授给你。” 叶孤悬道:“老夫当副手,那是没得说,当正手,多半也是不成的。你们晚生后辈,年纪轻些,多加历练就是,没什么怕的。” 柳长青话锋一转,忽然问道:“那法少堂主呢?他去哪儿了?他究竟有什么大事?” 叶孤悬犹豫道:“少堂主没告诉过你吗?我以为……” 柳长青道:“没有,没有!他走的着急,没说些什么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叶孤悬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此事我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少堂主临走之前,曾说道说什么也要找到那个少年,更要拜他为师,好好学武……” 柳长青心中“咯噔”一声,顺嘴问道:“少年?可是一个姓孟的少年吗?” 叶孤悬说道:“姓……姓孟吗?姓什么我倒不大记得,似乎是姓孟吧!少堂主一生喜爱练武,从去年年底开始,更是痴迷的一发不可收拾,有些武功也不是我赤魔堂的。对啦!堂主,你若是也想要习武,尽管去那宫转十六门当中去学,我堂历代堂主武功,大都是从此间修炼而来。” 柳长青闭嘴“唔”的一声,说道:“我浑身内力,都是极阳之息,那寒玉床却是天下至阴,我若是强加修习,只怕不出一日,就会欲火攻心,浑身残疾。” 叶孤悬十分佩服柳长青的内力之法,知道这寒玉床所练内力比较阴邪,若是不喜欢,那不练也罢。微微点点头。 柳长青又问了几句,方知道法无道实实在在是一个武痴,自己之前可从没见过这等痴迷武功之人,他连堂主也不愿意做,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少年…… 想到“少年”二字,更是一愣,心道:“我练成这身武艺,已经属于着实不易了,其中更有不少奇遇,这世间哪里能有什么少年比法少堂主更高?竟然连法少堂主都要拜之门下?那可不是开玩笑吗?”又忽然想起了杨真给自己说的他祖上杨义遇到的一个神奇少年之事,点头道:“这世上有奇遇的人,可不在少数,那也不算什么。”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寻觅(一) 柳长青与叶孤悬二人一起聊了许久,柳长青最终又说道:“叶长老,我还有一事,要你帮忙……” 叶孤悬急忙拦住,说道:“堂主在上,乃是我衣食父母,岂有‘帮忙’之说?请堂主尽管吩咐,属下必定尽心办到。” 柳长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说道:“说来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倒不是赤魔堂的事情……我师父师娘被我埋在金门派之中,尸骨却是找不到了,叶长老若能查出是何人所为……我,我……” 叶孤悬即刻说道:“是!属下必当早日找出真凶!” 柳长青想起师父师娘之事,感慨万千,停顿了许久,摆手说道:“你下去罢!” 索凌、杨真、沙石头一起进来,沙石头开口说话:“哈师父,哈你去哪儿,哈我也要去。” 柳长青正在思索事情,并未听到沙石头说话,三人并未打扰,柳长青猛然转身,对索凌说道:“凌妹,咱们两个得去少林寺探上一探!” 索凌说道:“好!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你说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说走就走,却不敢有任何耽搁,堂中不可没有自己人守着,柳长青只有又麻烦杨真好生看管,杨真自然不推不让,叮嘱柳长青万事小心,又托付索凌好生看管,说少林寺不必其它,乃是天下武学之本,人人敬仰,不可贸然行事。 两人也没有再在赤魔堂之中呆上几天,就向河南出发,杨真找了一匹健马给柳长青,虽然不比荡漾之速,脚力却也极快。 少林寺位于嵩山下,坐镇中原,天下之人,无论是否习武,于“少林寺”这三字却都是名头极响,下至三岁小儿也是知道的。 两人一路之上也不慌张赶路,倒是可惜了两匹健马,数日到了河南境内,赏玩景色,倒也颇有耽搁。 少林寺在河南,是以方圆数百里,人人都爱武,谈起来兴致也都颇高。这日问了起来,一位好客路人说道:“少林寺吗?不远啦!往西再走百余里地,也就到了。”见柳长青和索凌两个小年轻郎才女貌,十分喜人,加上二人都配有长剑在身。这人极为好客,说道:“天色已晚,何不来我家中休息一夜再走?” 柳长青和索凌推辞,但这人再三恳求,柳长青和索凌都是不好意思耽搁别人,推辞掉了,行了不远,住进一家客栈。 两人刚刚和看门的小二要过房间,忽然听到后面有人说话,顿时哭笑不得,原来此人刚刚就是自己和索凌问路的那人。 那人见到二人,也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说道:“我让二人去我家中住宿,你二人却偏生来我店中。”惹的柳长青和索凌都是莞尔。 这日到了半夜,柳长青起身小解,忽然听到门外似乎有动静。他内功深厚,使起来越来越纯熟,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听到外面嗡嗡鸣鸣有人说话,急忙侧耳伏墙。 忽然听到一人说道:“这俩细皮嫩肉的,看上去就金贵,哪里是什么……” 听声音正是今日碰到的客栈掌柜,又听一人说道:“不是!不是!你看房中住的那男子,打扮素气,哪里会是什么有钱人啦?你可别又捞不到一锅肉,反而掏出一把粪。”却不认得此人。 柳长青听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口中咒骂道:“怪不得想让我和凌妹去他家中,原来却不是好客,而是想要图谋我二人钱财,这里多半做的也是黑店生意!” 柳长青拳头紧握,“嘎吱嘎吱”响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你若是进门来,我定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却又听到两人有些争执,似乎是意见不合,一人说道:“呸呸呸!我什么时候看花过眼睛?这女子长得漂亮,打扮也金贵,难道就不能懂吗?你懂吗?开什么玩笑?” 柳长青不知道他问那人“懂吗”又是指的什么意思,定是先前没有听到,心中十分生气,知道自己问路之时,这开黑店的掌柜已经盯上了二人,气恼十分。 听到掌柜又说道:“我见过多少啦?你自然不知道,待到明日我花天酒地之时,大把大把花银子之时,你可不要后悔!嘿嘿。” 旁边那人又不满意,说道:“那可不一定……”柳长青暗暗道:“掌柜的开黑店,说看人准,说我和索凌是有钱人,旁边那人却不愿意……唔,杀他不杀?”想了一会儿,才又想:“杀!当然杀!这人不想害我们,那是因为他认为我和凌妹是穷人,若是他也认为我是有钱人,那当然就和这该死的掌柜同流合污了,此等助纣为虐之人,留着何用?” 柳长青刚要冲出门去,却见索凌轻轻喊道:“青哥!”柳长青一愣,走上床前几步,见索凌瞪大了一双秒目,外面月光射进来,照耀到索凌的两个眼珠子之上,很是好看。 柳长青轻轻在索凌额头上吻了一口,说道:“怎么啦?” 索凌冲他摇摇头,说道:“你忘了凤兰之事吗?” 柳长青一愣,随口说道:“凤兰?肖天华前辈的妻子?我怎么会忘记?是我讲给你听的啊!” 索凌道:“是啊!那你自然要知道啦!你告诉我说,肖前辈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你的一句话就是:耳朵听到的事多半是假,亲眼看到的事也未必是真。难道你给忘记啦?” 柳长青犹豫了一会儿,心想方才自己做的动作,都被她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啦!索凌知道自己想要杀人,也听到了二人说话,见自己想要冲出去,因此才将自己拦住。因此柳长青愣了几下,奇怪问道:“难道这里不是黑店?” 索凌一笑,说道:“你性子直一些,当然不大知道,这世间难以琢磨的事情多着呢!他们在讨论咱们的马儿呢!可不是咱们俩。你想想杜总书和舒总杜,喜欢打赌,下面的两人也在打赌咱们的马儿是不是千里马呢!”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寻觅(二) 柳长青顿时一愣,问道:“当真?” 索凌瞧着他痴痴的模样,内心之中不住发笑,可怕他又入魔,不敢出声,只咧一下嘴巴,说道:“自然当真。难不成我会骗你?”原来这两人方言极重,说:“你懂吗?”其实是说:“你懂马?”累的柳长青也险些误会,还以为他们是在打自己的主意。 柳长青恍然道:“原来……原来他们是在打赌咱们的马儿……”索凌正待点头,忽然见他“啪”的一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下手极重,脸颊顿时就肿了起来。 索凌一惊而起,讶异道:“青哥,你做什么?” 柳长青说道:“若不是你阻止,我……我险些错杀好人!你说该死不该死?” 索凌又是出言相劝,又是好一会儿安慰,才哄的柳长青安心睡下。 次日退房赶路,柳长青见掌柜的仍是笑脸相迎,十分好客,热情洋溢,颇觉脸红,昨天夜里自己觉得他的面容十分阴险可憎,现在却又觉得此人面容和蔼可亲,实属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柳长青多给了几两银子,掌柜的不收,临走之时,又用武功将几两银子甩在了柜台之中,掌柜的急忙窜出来看,见两匹骏马跑起来犹如奔雷一般,迅捷十分,确实是好马无疑。 两人又行了半日,隐约见到前面山峰俊秀多姿,骏极于天、气势绵延,高大雄浑。自然是嵩山无疑。 临到之际,索凌问道:“青哥,该要怎么做,你可想好了么?” 柳长青点头道:“是,我想好了。我决不能冤枉好人,我亲眼见到的事情,也未必就一定做的真,此事我必须打探清清楚楚,免得错杀好人。” 在他心中,虽然和此时的真空大师意见想法不大相同,真空上次劝他的言辞话语他也不以为然,可总觉得真空为人亲善,可并没有说的那么坏。万一此事是假呢?万一米大为不是现在的真空大师呢?万一米大为的事情是假呢?万一…… 柳长青心中想了无数个“万一”,虽然只是万分之一,可能性极小,但总归也是有发生的可能性的,如果当真冤枉好人,那可就不大好了。 柳长青此事想法颇多,那自然是因为昨日之事,自己在江湖之中虽然阅历不算十分丰富,但总归是戳破了许多阴谋诡计,江湖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无数个阴谋诡计结合在一起而存在的。 柳长青发誓今后办事,以小心谨慎为主。若是叶长老讯息有误,那就不大好说了。总之自己得再找证据。 叶孤悬曾说真空大师不知怎么得了讯息,在少林寺之中待着不出来,若是当真如此,那他定然是知道赤魔堂的人在寻他了,而且多半可不是什么好事。 此事真假,终须自己再行探寻一番,因此柳长青对索凌说道:“咱们得用计策,使用个什么情由,将真空大师从少林寺中骗出来……” 索凌说道:“然后你易容成真空大师模样,去少林寺待上一待,是不是?” 柳长青笑道:“正是如此!”索凌说道:“容我想想,咱们现在可先不要表露身份。” 两人这一夜也不找客栈,只扮作是外来富商,路过此地,顺道游山玩水,玩耍一番,便在山上随便找一棵大树睡下。 天气一天寒似一天,柳长青浑身真气护体,并不怕冷,反倒是索凌觉得冷,柳长青握住她手,稍运真气给她,两人相携而卧,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山上住有农户,天色还未亮起,就听到公鸡打鸣,索凌正在做着美梦,梦到自己在和柳长青一起登山,登上山顶之后,柳长青忽然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串红灯笼,只挂在半空中,月亮衬托之下,越发的好看了。柳长青伸手搂着自己,不住的说着温情话语,两人嘴唇正要碰上去,忽然听到鸡叫,顿时惊扰了自己,抬眼望去,哪里有什么红灯笼啦? 索凌十分生气,一睁眼就气呼呼说道:“今天咱们就炖大公鸡吃!” 柳长青惊醒,听到索凌嘟嘴说话,问道:“什么大公鸡?” 索凌指着山半腰一处说道:“那里的一户人家养了一只烦人的大公鸡,咱们今天就吃它。谁让这个畜生把我吵醒的!” 柳长青听她撒娇嗔怒,十分欢喜,说道:“大公鸡打鸣,天经地义,你怎么就要吃它?这可不是冤枉它吗?” 索凌嘟嘴道:“什么冤枉?你没吃过公鸡么?它不打鸣,你不一样吃它啦?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讲?”柳长青一想也是,微微一笑。 索凌不管不顾,就拉扯他下来,也不说话,径直就拉着他去农户之中。 乡下之人,起床很早,许多都是早起干农活。索凌见农户稀稀落落,不似寻常那般一户挨着一户,找准位置,将长剑藏了起来,以防吓到人家,便敲起了门。 里面出来一个年轻村妇,不过二十七八岁年纪,容貌倒也算的上秀气,见大清早有人敲门,过来一看,见一对年轻男女站在自家门口,愣着说道:“借道喝水的吗?” 索凌眼睛眨几下,偷偷拧了一下柳长青的胳膊,说道:“大姐,马儿跑了几天啦!饿得很啦,我和我相公也想休息一下……”眉目传情,眼波无限。 那大姐儿一瞧索凌模样,顿时嘴角也有一丝笑意,说道:“你们也……”顿时觉得不妥,仍然轻声说道:“……也是私奔出来的。”原来这大姐几年前和爱人私奔到此,干脆住了下来,此时相公外出揽活,好几天都没有回来,大姐儿便在家中等候,养鸡养狗,种瓜种田,日子过的倒也快活无比。 大姐儿瞧见两人,顿时就好像是瞧到了自己几年前的模样一般,十分欢喜好客,说道:“进来罢!这马儿倒俊俏,怕是我这儿的杂草吃不消。”柳长青抚着马背说道:“不碍事的。” 大姐儿又夸一句:“这马儿真是好看!”眼睛之中有无限的爱惜之意。 两人进了屋中,大姐在伙房收拾一番,端出来新鲜豆腐,拌着碎葱,十分开胃,两人闻到香味,就吃得干干净净,索凌问道:“这豆腐怎么做的这么好吃?” 大姐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脸红道:“等你当了新娘子,会做的菜式也不会少呢!”将盘子端了出去。 索凌和柳长青相互对视一眼,又都笑上一笑,均在想:“这大姐儿倒是十分和气。” 索凌站起身子,偷偷说了一句:“我还是要吃大公鸡。”说着走到院子之中,见一只公鸡气宇轩昂,站在院内草垛之上,一副不服输不怕死的模样,索凌怒道:“死到临头啦!还这么牛气冲天的模样。” 大姐儿过来问道:“怎么啦?”索凌红着脸,说道:“大姐儿,我好多天没有吃肉啦!能买啦你家这只鸡子来吃吗?” 大姐儿说道:“成啊!我养鸡可还不少呢!我夫君和你一样,喜欢吃肥鸡。我做的也可拿手啦!你若是想学,跟着学学,那也是不错的。不过我可不要你钱。” 索凌很是高兴,此刻天色已经微亮,和大姐儿搭把手,将这只大公鸡杀掉,拔毛洗净,索凌问道:“大姐儿,你这离少林寺这么近,可不怕匪徒什么的吧?” 大姐儿抿嘴笑道:“哪里有什么匪徒?赶来少林寺撒野,那可不是来找揍的嘛!” 索凌说道:“我听说少林寺中有好和尚,当然也有坏和尚,你比如说这只鸡,咱们吃了不成问题,可和尚若是来吃,那就大错特错啦!鲁智深还是个花和尚呢!他吃狗肉,喝碗酒,什么都敢做。” 大姐儿听她说话单纯,犹如自己当初模样,笑道:“小妹子,可别瞎说,这寺庙中可没有什么花和尚,就是早上打钟,也怕惊扰了我们,时常来道歉,若是谁家有小孩子,这和尚们也还来恭贺一番呢!打钟也打打轻呢!” 索凌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故意装作心不在焉的模样。大姐儿一看,便猜出了她的心思,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小妹子,你不要怕,我当初和你一样呢!” 她口中说的“一样”,自然是认为索凌和她一样是私奔的了。索凌自己也不置可否,叹一口气,说道:“大姐儿,你可真厉害,什么都能看出来。” 大姐儿抿嘴一笑,又“噗噗噗”往外吐,原来是手上的鸡血放到了嘴里,说道:“我一看见你,就好像看到了我当初的模样,嘻嘻,我和你一样,什么也不懂,就走到这儿安家啦!小妹子,你抿嘴笑,我那时也抿嘴呢!你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姐儿给你参谋参谋,保准你吃不了亏!” 说完这段话,大姐儿又转身看了一眼坐在屋中的柳长青,柳长青正在思索事情,眼神看起来也是呆滞的,大姐儿回过头来,又说道:“小妹子,找相公,就得找这种呆头呆脑的,为人实诚,又不欺人的,那就不会来欺负你……当然啦,干活也要卖力些呢!” 索凌暗自发笑,心道:“这大姐儿自己对相公满意,看我相公也是满意的。”说道:“大姐儿,你瞧出来啦!其实,我们是来找人的,这人就是这寺中的和尚,不知你认识不认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寻觅(三) 大姐儿又是一笑,说道:“我早就看出来啦!你说说,你要寻谁?我平日里也在寺中送点菜,和尚也还认识一些。” 索凌说道:“我是临沂人氏,家中原先有个姓米的叔伯,那个……一时想不开,做了和尚,这一做反倒做上瘾啦!连家里的老婆孩子也不要啦!我受亲戚嘱托,若是路过此地,就去看上一看他在不在里面,听闻他法号是叫做真空。” 大姐儿寻思道:“原来不是私奔出来的,是来找人的。”说道:“真空大师,哟,那可是真字辈的,算来年纪也五六十岁啦!啊,我知道啦,是那个老头,我倒是见过他。” 索凌道:“当真么?这我可就不大懂啦,我听说寺中有坏和尚,也不敢进去……” 大姐儿说道:“你这小妹子,胆子倒不大,敢情不是跑出来私奔的啦?” 索凌知道大姐儿早有这种想法,也不说多,只说一句:“我们两个两情相悦,那是别人拦不住的。” 大姐儿很是高兴,说道:“少林寺中可没有什么坏和尚,外面的和尚倒不好说了。这真空大师在家之时姓什么叫什么,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我却可以打听打听……” 索凌急忙拦住道:“不必啦!不必啦!我知道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就好,别的倒也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去找他就是。” 大姐儿十分喜欢索凌,将打鸣的公鸡都愿意杀掉给索凌吃,那自然是将索凌当做了自己几年前的模样。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高兴,说道:“和尚们做法事,不能吃肉,咱们等到中午炖熟了鸡肉,给你好好吃一顿……” 索凌讶异道:“中午才能熟么?” 大姐儿笑道:“正是,我夫君最是喜欢吃我做的炖鸡,小妹子,姐姐可是告诉你,你若想你的夫君天天盼着回家,盼着见你,那就做一手拿手好菜,谁一天不吃三顿饭?除了眨眼睛,别的事情都没有吃饭多……”说完又是看一眼柳长青,又说道:“你做饭好吃,你夫君就会天天想回家啦!” 索凌笑道:“正是如此。” 大姐儿又说道:“少林寺可不让女眷入内,你让你男人去问问,那还成体统些。” 索凌虽然知道少林寺规矩一向如此,但猛然听到不让女的入内,心中顿时就有一大堆主意冒了出来,顿时一个激灵,跳将起来,说道:“好啦!” 大姐儿纳闷道:“不让你进去,那又有什么好的啦?你当真也是奇怪。” 索凌抿嘴笑道:“那也没什么,我就喜欢自己瞎高兴。” 大姐儿叹一口气,说道:“少林寺中有些毛头小子,当真也是可怜的很了。我见到一个小和尚,前些日子来山上跳水,大老远儿的就闻到了我炖鸡汤的香气,过来问我了一下就走了,唉,这些小和尚当真也是遭罪……从小吃不上肉。” 索凌心道:“寺庙中自有规矩,从小不吃肉,那也是规矩所在,大姐儿瞧着心疼,就以为小和尚受气,这大姐儿也当真可爱。”劝慰道:“小和尚在寺庙中平平安安,有时候也好过了外面。” 两人一阵子都是默然不语,索凌看了一眼柳长青,见他仍然在思索什么事情一样,也不来喝两人插话。不一会儿,索凌又对大姐儿说道:“少林寺中的和尚常来挑水吗?” 大姐儿点头道:“是!和尚老厉害了,挑着满担子的水,跑起来也飞快。” 索凌说道:“那是他们在练功呢!” 这日中午,两人就在大姐儿家中吃了鸡汤,果然味道是鲜美无比,令人喝完饱足之后,仍然是口内生津,醇香留齿。 午饭过后,大姐儿也不催客,索凌和柳长青喂了马,索凌一拉柳长青,神秘说道:“咱们这就去打探消息。” 两人循着山路到了水井旁,索凌急忙将柳长青拉到偏僻地方,问道:“你易容的东西带着没有?” 柳长青说道:“带着,现在用吗?” 索凌说道:“正是,你讲我易容成刚才大姐儿的模样,你嘛……就随便光了脑袋,易容成一个和尚,咱们来演一出好戏。” 柳长青知道索凌诡计多端,也不多问,不一刻就将两人都易容好了。柳长青看着索凌说道:“好是好了,不过你这身衣服,却不像是个农家妇人。“ 索凌诡异一笑,说道:”我早有准备。“说完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套农家衣服来,说道:“这是我从大姐儿那儿拿的……” 柳长青皱眉道:“你偷拿人家衣服,那可不好。” 索凌说道:“咱们用完了,再还回去便是,我在柜子里面还放了银子,放心罢!” 两人装扮完毕,索凌交代柳长青一番话语,两人就又回到水井之旁,坐在那儿歇息,索凌眼睛不住盯着山路下面,隔了好一会儿,果然见到两个小和尚来挑水,沿途言笑晏晏,活泼开心。 索凌暗笑道:“好啦!”待到两个小和尚走的越来越近,索凌忽然变了一副模样,宛然就是一个泼妇,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柳长青的鼻头,破口大骂道:“怎么不是你?你身上这鸡毛是哪里来的?难不成我是冤枉你?” 柳长青说道:“没有!没有!和尚吃肉,已经是大忌,我又怎能偷你的鸡子来吃?罪过罪过。” 两个小和尚早已走的近了,眼见山上村妇和一个和尚在争执,都是颇觉讶异,听到两人说话,更是不可思议。 还没等两个小和尚反应过来,索凌又是浑身上下抖动,气呼呼说道:“你还狡辩?你还狡辩?山上出家人这么多,没见过哪个能像你一样的!你说,这事咋办?” 柳长青依样画葫芦,见到两个小和尚过来,急忙半遮脸面,似乎害怕这俩小和尚瞧出来他一般。 两个小和尚更是纳闷,眼见这人面生,不像是本寺中的和尚,不知是哪里来的?却又听到索凌怒气冲冲说道:“哼!你挡脸我就认不出你吗?你是少林寺中的和尚!哼,我倒要问问真远大师,如何调教出这么一个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徒弟来!” 柳长青不露嘴巴,嘟囔道:“不要!不要!你别冤枉好人。” 索凌大骂:“你还强词夺理!”说完向柳长青身前走了几步,从他身上衣服拔下几根鸡毛下来,哭诉道:“我不认识你,难道还不认识我们家养的鸡娃儿吗?呜呜呜……” 后面一个小和尚机灵,上前一步说道:“女施主,这和尚不是我们少林寺的。” 索凌说道:“怎么不是?刚才还有一个老和尚,没抓到,被跑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跑掉的老和尚就是你们少林寺的真空大师……呸!什么大师?分明是个强盗……” 两个小和尚一听此话,顿时险些笑出声来,说道:“女施主,你可千万别被这假和尚给骗了,我和我师弟上山挑水,正是真空大师吩咐,真空大师分明就在寺中,怎么能在这儿偷吃你养的鸡?” 索凌猛然一呆,袖口擦了一擦眼泪,疑惑道:“当真?” 小和尚接话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索凌说道:“小和尚,你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怎么这个出家人还打诳语?哼,天下和尚是一家,他偷的,就是你们偷的,你们还给我!” 这话说的比小孩子也不如,连两个小和尚也差些笑出声来,那小和尚又说道:“这可不对啦!光头也不一定是和尚呢!”说完盯着柳长青的眼睛,说道:“你不是和尚!你连僧服也没有,哪里是什么和尚了!” 索凌扯开话题,说道:“刚才跑的真空大事,穿的就有僧服。” 另一名小和尚又说道:“女施主,你口口声声说跑掉的说真空大师,可是真空大师就在我们寺中啊!想来你是认错了人。” 索凌怒道:“毛头小子,胡说八道!我住在这里,天天见的着和尚,怎么会认错?” 几人纠缠不清,一个小和尚见扯不明白,对另一个小和尚说道:“我去叫师叔祖!你看好这个假和尚!” 小和尚飞奔下山,正中索凌计策,隔了好大一会儿,只见小和尚自己过来,却不见真空大师跟着前来,小和尚跑到跟前,垂头低脑说道:“师叔祖正在打坐,不能过来,说少林寺中没和尚在外面,不是少林寺的事情。” 索凌“啧啧”说道:“我说如何?真空偷吃了我家的肉,却不敢露面,这算什么?我白养了一只白白胖胖的肥鸡送给少林寺吃吗?” 索凌演的急切,说话也不严谨起来了,竟然说说“白白胖胖”的肥鸡,肥鸡哪里又白了?不过两个小和尚听着这话倒也顺耳,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说道:“女施主,这人当真不是我们少林寺的。师叔祖不管,我们也没办法。” 索凌此刻身子站在两个小和尚和柳长青的中间,忽然又转过身子去看柳长青,大声骂到:“贼秃!你说!还有谁偷吃了我的肥鸡?” 说完这句话,索凌脸上的表情扭曲,嘴巴眼睛挤在一起,柳长青见她挤眉弄眼,顿时明白,说道:“不是我们两个吃的,你身后的那俩小和尚也吃了!” 索凌顿时火冒三丈,头发也要输了起来了,转身大骂道:“好啊!原来你们两个小子也偷吃我家的鸡肉啦!”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寻觅(四) 两个小和尚听见眼前这个妇人当着自己的面骂什么“秃贼”,心中已经是老大不爽,又听到这个假和尚随便说了一句他们俩也偷吃了鸡肉,这妇人竟然就来骂自己,实在有些气不过。 不过小和尚素养倒好,虽然生气,也不回骂,对柳长青说道:“你胡说什么?你这和尚是假冒,否则怎能妄语连篇?” 柳长青索性就诬赖到底,说道:“正是。出家之人,怎能妄语?咱们偷吃了,就是偷吃了。拿出银子,赔给人家就是。” 两个小和尚知道有理说不清,互相对视一眼,更不答话,猛然两人一起窜到柳长青身旁,分工明细,各自拉到柳长青一只手,力气倒也不将柳长青手臂折在背后。 柳长青早已收起内功,并不御力抵抗,由着两个小和尚制服住自己。 一个小和尚说道:“走!回去见我师父去!” 柳长青知道早晚有这一步,假意叫道:“啊哟!小毛和尚用力这么大啊哟!轻点轻点!” 两个小和尚押着柳长青,索凌在后大叫道:“啊哟!干什么?要逃跑是不是?别跑!”紧步跟随其后。 小和尚转身说道:“怎么会逃跑?我带他去见我们师父!师父自有处置。” 索凌说道:“我也去,哼,你们偷吃了我的大公鸡,我怎么能就此罢休?” 索凌在后叫叫嚷嚷,不一会儿就到了少林寺门口,索凌不管不顾,就要跟着进去。守门的年轻和尚急忙拦住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请留步。” 索凌一副泼妇模样,尖叫道:“留什么步?留什么步?你们和尚偷吃了我的大公鸡” 两个小和尚间言快语,说道:“这个假和尚吃的,我们上山打水看到了,带回来给师父审讯。” 那年轻和尚点头道:“好。”仍是拦住索凌不让入内。 索凌在外等待的焦急不堪,知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不济柳长青也会仗着武功高强逃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出来,索凌急忙叫住,说道:“兀那和尚,你让真空出来”猛然一惊,眼前之人不就是真空大师吗? 真空一脸祥和之意,双手缓缓合十,说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又说道:“不知女施主所来何事?” 索凌说道:“哟,老和尚倒会装糊涂,你一个徒弟,两个徒孙,偷吃了我养的大公鸡,你让我进去找找看。” 真空微微一笑,说道:“那人不是和尚,我们已经将他关起来了,待到官府来时,自有处置,女施主不必担心。” 索凌冷笑道:“你说的倒是好听,天下和尚是一家,指不定你们将他放了,我又怎会知道?” 这时老和尚也瞧出来她正是山上农户大姐儿,稍稍一愣,随即说道:“女施主,咱们有数面眼缘,我少林寺一向秉公,以保四下平安,清规戒律更是严谨,绝不至于出此事。” 索凌脑袋转的极快,说道:“你们有清规戒律,那自然是有人要犯的,若是没人犯,要这清规戒律又有什么用?我的大公鸡可真可怜” 真空见她胡搅蛮缠,也不在意,仍然解释道:“女施主勿要担心,这个假冒和尚之人咬定不说,那自然是要送交官府的,他非我少林寺中人,我少林寺却不能私自审讯。” 索凌怒道:“你们审讯不出来,干什么带到少林寺中?把人给我,让我进去看看!”说着就往里面冲去。 真空也急忙拦住,说道:“阿弥陀佛,此乃佛门圣地,女施主不得入内。” 索凌不依,便又在门外大吵大闹起来,说什么少林寺人不守清规,偷吃了她家养了多日的大公鸡,还不赔钱,里三层外三层都要听到索凌说话声音了。 这时门内出来一个身材瘦干精炼的老和尚,此人刚刚走出来,眉眼之间向索凌看来,犹如一道激射的寒光一般,令人和他一对视之下,只觉得呼吸急促。这老和尚看起来也算和善,不过眼神十分犀利,不怒自威,令人忍不住就心跳加速。 不过此人面貌却也寻常,并无什么过人之处,若是不看眼睛,整体瞧去,到也算和善。 索凌不禁咽了一口口水,那和尚进来,真空双手合十,垂首低声道:“方丈师兄。” 索凌心中更是一惊,心中暗暗道:“原来此人竟然就是真远大师,当真人不可貌相。” 真空将前因后果给真远说了,真远微微一笑,对索凌说道:“女施主,请息怒,我少林派向来刚正不阿,并不会徇私枉法。此人虽然非我少林中人,待到我寺查清之后,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索凌听他也是一般言语,并无什么过人之处,顿时不那么害怕了,说道:“好,那你们让我进去,我找那和尚亲自审问。” 真远说道:“阿弥陀佛,少林寺向来不许女子入内,还请施主见谅。” 索凌脸色一沉,说道:“我倒要问问,那是为何?我身为女子,乃是父母所生,如何就进不得少林寺?难道我会玷污你们佛门圣地不成?” 真远还未开口说话,真空大师说道:“不然。出家之人,向来不近七情六欲,若是女施主擅入,定力不深之人,只怕多有想法。有扰佛门清修。” 索凌顿时大笑几声,说道:“哈哈,好啊!哈哈,好!原来少林寺不准女子进入,是因为少林寺的和尚见了女的把持不住。我倒是想问上一问,我身为女子,进少林寺全然没有什么想法,你们定力不深的和尚见了我却有想法,你倒是说说,那是怪我们女子,还是怪你们和尚?” 真空大师情知自己说叉了嘴,好不尴尬。真远在一旁却说道:“阿弥陀佛,师弟所见,确有其根,不过十不足一,此乃避重就轻,本末倒置了。” 真远大师眼光又向索凌射来,他听索凌如此言语,绝不似寻常农户,来此必有它事。说道:“任法有言:有生法,有守法,有法于法。” 索凌却没听到过这句话,知道和尚熟读百书,若是辩论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也不接话,说道:“好,你是方丈,你说了算。但你身边之人,他是少林寺的人吧?他说话轻浮,挑衅于我,该当何罪?”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寻觅(五) 真远大师看一眼真空大师,见真空面色紧张,对着索凌说道:“你女施主,你是哪里来的?咱们初次相会,你怎的这般羞辱老衲?” 索凌道:“刚才方丈没出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说我貌美如花?老和尚说人家貌美如花,那不说挑衅勾搭吗?” 真空大师义正言辞,对真远说道:“方丈师兄,勿听信小人之言。” 真远大师没有亲眼看到,自然不会听信索凌之言,但索凌前来闹事,却不知为了何事。真空大师怒道:“女施主,你那只大公鸡值得几钱银子?待我拿出给你就是,你快走吧!” 索凌说道:“和尚的银两餐饭,都是化缘化来的,你怎么给我银子?” 真空见她纠缠不清,定是有别的事情,但这人真空是见过的,分明就是山上的农家女子,平日里也和少林寺有些交情的,怎么会来无理取闹?可能也是真的,农家向来以种地养鸡为要事,也难怪眼前女子如此生气了。 真空说道:“那依女施主之言,该当如何?” 索凌道:“我那只大公鸡,若是寻常的公鸡,那也就作罢了,权当作给你们少林寺随喜了。可我养的这只大公鸡可不大一样,长了三条腿、三只眼,杀了吃了,那还了得吗?普天下之中,你还能找得到第三只这样的大公鸡吗?” 真空哑口无言,心道:“你的大公鸡已经被别人吃了,长了几条腿、几只眼睛,那都是你信口雌黄了,死无对证。天下之中,又哪里会有长着三条腿的大公鸡?就算有三条腿的,如何能再有三只眼睛?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不过真空也不能当面点破,忽然听她说“第三只这样的大公鸡”,一时不解其意,说道:“如此奇特之事,老衲倒是头一次听说,难不成还有第二只长得也是这般三条腿、三只眼睛吗?” 索凌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这个自然,就在我家中啊!这两只大公鸡,我从来都不舍得宰了吃了,若不是那个贼秃”说到这里,急忙住口不说。 真空大师见索凌故意作态,轻生对真远方丈说道:“师兄,我去查验一番,揭露这女施主谎言,即刻便回。” 真空大师和索凌快步上山,索凌前言不搭后语,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真空闲聊,真空只说道:“阿弥陀佛。”从不接话。 不一会儿索凌慢悠悠说道:“大师,少林寺中有没有坏和尚,我不知道。但天下寺庙多了去了,保不齐会有那么一堆坏和尚,唔哩哇啦、噼哩啪啦胡作非为,是不是?” 索凌说“保不齐会有那么”真空心想:“保不齐会有一两个坏和尚,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不料索凌说的竟然是“保不齐会有那么一堆坏和尚”,实在令真空哭笑不得,轻轻“哦?”的一声,问道:“是何道理?” 索凌扯开话题,说道:“唉,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和我夫君私奔到此,嗯已经几年啦?有六七年啦罢?” 真空说道:“你来山上唔,是第八个年头啦!我八年前在少林寺中的时候,还没见过你。” 索凌轻轻“嗯”了一声,说道:“好,好,很好,大和尚记得倒是清楚。唉,我当年私自离走,却不及拜别亲生父母,多年未见,我是要回去看看他们的。” 真空又是一句“阿弥陀佛”,索凌说道:“其实少林寺离我老家临沂倒也不远,是不是?” 索凌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真空大师,见他身子猛然一阵,果然不大寻常,自己提到“临沂”两字的时候,真空为何如此震惊?十有**,这真空大师就是临沂的米大为。 真空大师果然眼光看过来,说道:“哦?你是临沂人氏?那倒巧了。” 索凌问道:“什么巧了?” 真空大师微微停顿一下,说道:“老衲在临沂待过许久,略知一些。” 索凌惊叹道:“啊!原来大师倒也熟悉临沂,那倒不错,我正在想,若是再碰到个坏和尚过来偷吃我的大公鸡,那我还不如不回去。你说是不是?唉,也不知我走之后,我养的那些小鸡娃儿怎么办。我老父亲最喜欢吃鸡肉,若是他知道我养了这么多小鸡,那该有多高兴!可是可是唉,他老人家去世了。” 真空大师又是一声“阿弥陀佛”,其后又多说了一句:“生死有命,各安天命。不知女施主假意相欺,说有三条腿、三只眼睛的大公鸡在哪儿?” 索凌“唔”的一声,说道:“大公鸡就在上面,咱们上去看看。我养的这只大公鸡可好啦!从小便爱吃大米,胃口特别大,一顿就能吃掉我那个好多大米。”其实索凌自己也从未养过小鸡,一只鸡一顿餐要吃多少大米,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只有说一句“好多大米”,随后又说道:“因此我叫这只大公鸡就叫米大胃” 此句话刚刚出口,真空大师蓦然之间脸色顿变,犹如听到了不可思议之事,索凌虽然在他身后,却早已瞧得明明白白,伸手过去。 真空大师忽然之间听到了“米大胃”三字,本就惊疑无比,更是决计料想不到这寻常农户家女子竟然会点穴功夫,刚要转身过去,索凌的手却在自己的后心连点几下,真空大师顿时动弹不得,问道:“你你你是赤魔堂的人?” 索凌“嘻嘻”一笑,终于不再伪装,说道:“我和柳堂主成亲之时,你跟了我们那么久,现在我又偷偷在你后面,你不生气吧?啊,米大为?” 真空大师满面汗珠,顿时流下,讶异道:“你你是圣女?你是索凌?” 索凌将易容石膏摘下,说道:“正是,你认得我,我也认得你,咱们可真是有缘。” 真空大师猛然提高说话声调,大叫道:“你你快将我解穴,我有要事” 索凌却又一把将真空大师哑穴也一并点了,笑嘻嘻说道:“你当真有趣,少林寺的狮吼功我可是早有耳闻,你若是用上,你寺中的大和尚、小和尚、不大不小中和尚,一股脑儿的都跑过来了,那可不是折煞了小女子么?” 真空惊讶的只瞪大了双目,怎奈口不能言,挣扎不堪,却又丝毫动弹不得,眼睛之中饱含不可思议眼色。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寻觅(六) 索凌说道:“你在山洞之中,好好住着。你们少林寺的一个和尚已经偷吃了我的三条腿、三只眼睛的大公鸡,剩下的那只三条腿、三只眼睛的大公鸡在哪儿?你要给我好好找找。你不是叫米大为吗?你爸爸妈妈给你起名字的时候定是想好了,大公鸡喜欢吃米,大有可为,不错!不错!可见你爸爸妈妈有先见之明。” 索凌不时说话调侃,真空也不挣扎,脸上表情也不愤怒,而是充满着不解之意,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索凌。 索凌说话本来就是让他恼怒,岂知道他并不恼,光头铮亮铮亮,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嘴唇,显得好生无理。心中咒骂道:“还是个老色鬼!呸!我就算再老上五十岁,也瞧不起你这样的人。”将真空搬到人迹罕至的洞中。 索凌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金色绳子,乃是金心送给她的金缠绳,将真空在石头上绑的结实了,说道:“老和尚,上面有倒钩,你若是挣脱,这绳子就越紧,上面倒钩刺你刺的也越深,你知道了吗?” 真空大师并不答话,但他就算想答话,那也是答不出来的。眼睛终于眨了一下,呆滞十分。 索凌忽然见他嘴角竟然有微微笑意,但眼神却茫然无比,一时料不清楚他有何用意。或许是想哀求自己放他走。 索凌又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药丸是紫色,中间又有一些泛黑,将真空嘴巴捏开,叹息道:“我这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这叫做‘找鸡不成赚个药’,算起来还是你赚啦!”喂他服下。 索凌又说道:“你不要害怕,我还不要你死呢!你死了,我夫君怎么报仇?你害死啦人家爹娘,也就是我的公公婆婆,你说你何苦呢?这粒药丸,保管你七日之内,不喝水,不吃饭,仍然渴不死,饿不死。” 索凌做事,一边嘟囔,一边动手,不一会儿都做好,将洞口掩盖伪装好了,高兴道:“少林寺的小和尚笨,老和尚也笨,这么容易就被我得手。”又向洞内大喊:“大师,你若是找到了三只眼、三条腿的大公鸡,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啊!” 离去之时,索凌自己还纳闷:“怎么我见了这老和尚,竟然唠唠叨叨这么多话?那不是叫人笑话吗?”暗自摇摇头。 索凌下山之时,却见到官府有两个人来到了少林寺,躲在一旁偷看,见官府中人拿了柳长青,正要往回走。 柳长青正没奈何,索凌却一把跳将出去,对官府之人眉笑颜开,说道:“两位大哥,大公鸡我已经赔钱给别人啦!放了我哥哥吧!” 说完索凌拿出了二十两银子出来,一人分了十两,两个官差本就不愿理会这等偷鸡摸狗的小事情,见竟然意外得了一大笔银子,都是眉笑颜开,一人说道:“你哥哥?啊哟,长得可真不大一样。”说着就将柳长青放掉,回去之时,什么理由都好交差的。 一名官差见索凌长得眉毛,却穿着乡下农户土衣服,本就走了,又转身咧嘴笑道:“你这姑娘,倒还清秀。陪你和尚哥哥有什么玩儿的?干什么不陪大爷我玩玩?”说完伸手往索凌屁股捏了一把。 索凌大怒,说道:“干什么?” 那官差笑道:“哟!还生气啦!哈哈,哈哈哈。” 柳长青岂容两人当着自己的面调戏索凌?眉头一皱,一拳上去,正打中那色鬼的鼻头,力道极大,那官差的整张脸面都被毁去,躺在地上,哼也不哼一声就已经死去。 剩下那名官差见状,急忙逃跑,柳长青说道:“你收受贿赂,一样该打,你同伴这般,平日里定是欺压百姓惯常的了,你与他同行,能是什么好人?” 这话刚落地,就要上前抓那官差,岂知道那官差平日里也是个练家子,会一些拳脚上的功夫,刚刚前冲几步,忽然止步,一拳向柳长青打来。 这一下戛然而止,柳长青也没有反应过来,肚子上就吃了一拳,却只见一个人影飞一般的窜了出去,撞到一棵树上,头破血流,眼见也是不活了。正是柳长青体内反震之力所致。 柳长青接连杀了两人,心中兀自忿忿不平,怒冲冲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等腌臜小人,杀一个少一个!” 索凌心中也正自愤慨,见柳长青面红耳赤,怒不可遏,也就不好再发火,自己上前将要给两人找一处隐蔽地方埋下,不料柳长青又说道:“你别碰他们的腌臜身子!”说完上前抬腿就是两脚,将两具尸体踢倒山下。 索凌说道:“青哥,别太生气,咱们做正事要紧,现在还来得及。”说完又是好生安慰,终于说得柳长青易容,将模样变作了真空大师。 索凌见他化完,模样变化,又说道:“青哥,真空被我藏在了一个地方,你安心办事,我就在大姐儿家中候着你,你什么时候办完,什么时候就来找我就是。若是有什么话要传出来,那就在这颗大树之中打进一颗石子,我每日晚上来看,自然也就知道了。” 柳长青点点头,说道:“凌妹,还是你心细。” 索凌摇摇头,说道:“你怕误杀好人,比起你来,我就自愧不如啦!青哥,我捉真空的时候,特意提到了‘米大为’三字,我见他面目表情,显然是十分震惊,这人是米大为,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啦!” 柳长青道:“嗯,我还是进少林寺看看,若是不得便,我总之也能全身而退。少林寺中放有历来出家之人名册,我去一看便知。” 索凌问道:“那你何不问问方丈?” 柳长青微微摇头,笑道:“出家之人,向讲求四大皆空,无名无分之人,岂可随意告之于我?” 两人聊了一会儿,怕有人看到,因此分道扬镳,柳长青打定心神,装模作样,去山洞之中,一言不发,将真空大师的衣服褪下,自己换上。真空大师只看得目瞪口呆。柳长青知道索凌内力尚浅,似真空大师这等修为之人,只怕不出十二个时辰,穴道就能自行解开,因此自己又点了他的穴道,盯视了他许久,“哼”的一声,出洞而去。 柳长青回到少林寺中,见到一个光头和尚,也不知怎么称呼,只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对方也是“阿弥陀佛”一声,别无交谈。之后不论又见到哪个和尚,别人给自己说话、行礼,柳长青也只是这一句“阿弥陀佛”,倒也简单。 真空大师房屋在达摩堂西侧,独处一室,柳长青进了房门,见里面陈设简陋,一张硬床、一张桌子、两个板凳,也就是了。只是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也不过是寺庙中所用“禅”、“定”和达摩祖师画像。 房中倒也整洁干净,柳长青不知少林寺中规矩,现在尚处白日,也不敢外出找寻。 他在寺中屋内倒也随性,在外之时,有时候尚自心思浮躁,坐立不定,但到了这房屋之中,却自然而然有一种祥和安平之意,耳听得山中虫鸣风叫,心中却是安逸之极。 坐了一个时辰,忽然门外传来声音,像是孩童打闹,柳长青打开房门,见正是之前见到了打水的两个小和尚。 两个小和尚一见到他,顿时不敢再闹,像是犯了错误一般,蔫下脑袋。柳长青心中猛然一个激灵,计上心头,皱眉道:“阿弥陀佛,寺中乃是圣洁之地,怎可妄动无明?” 一个小和尚说道:“弟子知错了。” 柳长青说道:“过来,我……这个……老衲有话相询。” 两个小和尚以为又要受训,互相对视一眼,心中老大不快,也别无他法,只有低着脑袋进去。 进门之后,柳长青将房门关上,说道:“这么大了,连寺庙中的规矩也不知了么?” 两个小和尚不敢抬头,只得听教,柳长青叹一口气,又说道:“你们来寺中多久了?” 先一个小和尚说道:“我两岁进寺,现在已经六个年头了。”另一个小和尚说道:“我去年来的。” 柳长青点头道:“我知道……这个……老衲知道。你们来到少林寺中,为的是什么?” 先一个小和尚又先说道:“我父母死掉啦!是少林寺将我收留过来。在寺中修身养性,学习佛法,修炼武功,强身健体。” 柳长青心中猛一紧,心中想到:“原来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倒也和我一样。”听到另一个小和尚也说道:“我父母将我送来,也是这般想法。” 柳长青点头,说道:“正是,其实佛法修习,尔等年纪尚自幼小,未必句句理会的,数年之后,尔等年纪大了,也就慢慢会明白其中道义。但武功修为,却要从小练起,根基需要步步扎稳……” 柳长青说了一会儿,两个小和尚越听越是惊疑不定,他们素来知道真空大师平日之中不苟言笑,话语不多,历来在少林寺学习受教之时,也都是佛法在先,武功修为,乃是其次,武功乃是为了强身健体,虽然重要,但也是集体之时,才会受教,此时却听到师叔祖在这儿大肆讲武,两人都不知道为何,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 不一会儿柳长青见到两人都不大敢接话,柳长青才明白过来:“这样不大好,想来真空平日里装模作样,可不是这般情景。”咳嗽几声,将屋中间一张板凳搬了过来,一面微笑,一面说道:“武功修为,也是我少林寺中最具成效之事,否则天下之中,门派众多,怎么所有人都推崇我少林寺为江湖第一大派?那也是因为历来我少林寺人才辈出之故。” 这一番话说的倒有些道理,两个小和尚也听得点头,忽然听到柳长青说道:“看好了!”只见他手握板凳边缘,五根受指紧握之后,微微发力,顿时凳子从中间裂开。 这一手露出来,两个小和尚着实吓了一大跳。柳长青说道:“想不想学这功夫?” 先一个小和尚说道:“想!想!太想啦!我来寺中好几年,到现在也只是每日里上山挑水,还没学过多少真正的功夫呢!有时候见到师兄们舞棍弄棒,心中也高兴的很,我喜欢看。” 柳长青“嗯”了一声,问道:“我少林寺武功可是高明的很,有的你们学的,但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天赋,我且问你们二位,咱们少林寺中最高塔是几层?” 那小和尚说道:“这个我知道,福裕大师圆寂之后,被封为晋国公,有一个裕公塔,高七层。” 柳长青点点头,正要再问一些别的问题,却也想不出来什么高深问题,只是问问了每日里几时起床,几时敲钟,几时念经,几时打坐。话锋一转,忽然又问道:“咱们少林寺中的花名册在哪座堂中放着?” 这小和尚一愣,答不出来,只一愣,说道:“我不知道。”柳长青叹息道:“你不注意观察,当然不知道。这样,你们谁能找出历来花名册拿给我,我就将这套……唔……‘伏虎霸王拳’,教给谁,一日之内,就可学会。” 那小和尚听得欣喜,一旁的小和尚也是跃跃欲试,一起道一声:“多谢师叔祖。”柳长青摆摆手,两个小和尚出门而去。 柳长青接下来两日之中,只是在寺中呆着,无聊至极,晚上想要出去寻找,但少林寺戒备森严,高徒甚多,把守也严格,自己竟然没有藏身之地,也别无办法,只有托付两个小和尚。 第三日柳长青熬不住,黄昏时分,自己便出门而去,走到和索凌相约的树下,将一颗石子射进树中,心想明日一早和索凌相见,问问她情况如何。 柳长青刚走到树下,呆立而望,想起自己的父母,不觉又是悲从中来,不能自拔。 忽然一人不知从哪儿跳将出来,拍了一下他肩膀,柳长青惊喜道:“凌妹!”转身一看,见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出来,皱眉道:“你问谁?” 柳长青讶异道:“你找谁?” 那女子疑惑地歪一下头,说道:“我来传话啊!大和尚,我哥哥让我问你,这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好?下月二十五,回雁山庄举办论武大会,届时他们都会前往,你会不会去?”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寻觅(七) 霎时之间,柳长青的脑海之中便涌现出无数个念头:“这女子是何人?她哥哥又是谁?真空大师乃是少林寺的高僧,怎么会和一个女子相约?这女子传话,问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好,那是什么事情?回雁山庄举办论武大会,又和少林寺有什么想干?少林寺素来与世无争,怎么会去什么论武大会……” 想法虽多,可是眼看这女子和真空大师相熟,也不能漏了马脚,支吾几声,说道:“还……还没办好,大会嘛……去不去,那都是差不多的。” 那女子一皱眉,说道:“大和尚,你真是奇怪,我昨天分明给你留有信号,你偏生不出来,害的我等了你一天,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讯息要和我说呢!” 柳长青越来越是疑惑,但却不敢出口相询,咳嗽几声,说道:“这几天得了感冒,不大出门的。你回去回你哥哥,就说我办完事情,马上就回。” 那女子才道:“好!就这么办。我哥哥说,这事情本也不在一时三刻,但最近形势紧急,终究还是越快越好,若是不行,那就用强。” 柳长青心中“咯噔”一下,问道:“用什么强?” 那女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说道:“大和尚,你真是喜欢玩笑,我每次来,只负责依样传话,也没见你问过,怎么今天问题这么多?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出来玩,你要当真不明白,我下次再来便是。” 柳长青点头道:“明白!明白!我……老衲怎会不明白?只是这几日感冒,脑子里面昏昏沉沉的。” 那女子说道:“好啦!没什么话啦!你若是不去回雁山庄,那我就去回话。” 柳长青略微一沉思,说道:“这个,你回复你哥哥,事情就在这几日办成,看他怎么说,三天之后,咱们仍在这里相会。” 那女子笑道:“好!就这么办,反正我也没事可做。” 那女子走后,柳长青当即紧跟其后,下山不远,见那女子牵了一匹肥马,从口袋之中掏出一把瓜子,侧身坐在马背上,荡悠悠的边走边嗑瓜子。 不一会儿到了一处地方,那女子下马进到一处院内,柳长青抬头一看,见乃是本地县衙。柳长青更是纳闷:“少林寺和官府又有什么勾当啦?当真是奇怪。” 这日晚间,柳长青登高而望,跳进了县衙之中,见一个管家模样之人打着灯笼往屋中送东西,小小县衙之中,竟然有不少当差之人把守,心中一凛。趁无人注意,将那管家捉了上去,那管家见是一个光头和尚,更是惊疑,颤颤巍巍问道:“你……你……做什么?” 柳长青喝了一声,说道:“我问你几句话,你如实回答,不然我这个酒肉和尚,就要取你项上人头!” 那管家胆子小,刚一听到这话,顿时就晕了过去,柳长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将他衣服剥干净,找一处客栈,悄悄做了易容,打了灯笼,重新回到衙门之中,跳了下去。 柳长青低头寻路,刚好撞上一人,那人腰间别着一柄钢刀,见了他,开口就问道:“史管家,你跑哪儿去了?找你了老半天,小姐要的香烛,怎么还不送过去?” 柳长青说道:“刚才拉肚子,疼的难受,就去了茅厕,这会儿蹲的腿脚发麻,眼睛也看不清楚了……” 那当差的道:“糊涂鬼,别出了纰漏,咱们脑袋都没了,快些吧!”说完扶着柳长青去了一处门外,努努嘴。 柳长青上前敲敲门,咳嗽两声,说道:“姑奶奶,我来送香烛了。” 屋内之人说道:“进来吧!” 柳长青听这说话声音,正是白日里给真空大师送信的女子,硬着头皮进去,摸摸衣袖,将香烛掏了出来,问道:“现在点上吗?”低头侧眼去看,见那女子正坐在床边,做些女红针线,微微一愣,心想:“这富贵家的女子,倒还亲自做针线。莫非这女子平日里闲不住,因此做些针线送到少林寺?” 那女子头也不抬,只顾自己做活,柳长青退身出门,忽然听到门外一个声音说道:“来人了,你知道吗?”却不是方才的差人。 柳长青心中暗暗讶异:“这人武功也不弱啊!走过来竟然一点声息也没有,想必也是个高手。” 那差人说道:“什么来人了?” 那人说道:“我上房顶之时,见到有几处脚印,今日白天看的时候,却还没有。你见到人了吗?” 那差人惊讶道:“没有!什么人敢这么大胆?”柳长青不禁佩服那人的心思,心想自己的脚印竟然也会被这人在大晚上的发现,当真是缜密。一个县衙之中,又如何能如此防备?莫非又来了什么高官? 忽然心头又是猛然一惊:“莫非是梁照?这人贼心不改,仍然想要一统江湖,谋反叛逆?” 那女子忽然“噗嗤”一笑,她却是没有听到外面人轻声说话,媚态百生。 那差人问道:“史管家,好了没有?” 柳长青应声道:“就好了。” 那差人嘟囔道:“点个香烛,也这么慢。” 那高人却催促道:“今晚通知众位兄弟,打起精神来!”这句话声音稍大,却是想让这女子听到一般,看来这女子十有**才是贵人。说完又轻声道:“大小姐白天不让咱们跟着,那也没法,晚上在自家院中,若是出了差池,你我都得没命!快去,快去。” 那差人得令离去,柳长青聚精会神,暗暗听那高人脚步,这次注意了一些,听到他离去之时,仍然是有些声响,也就不足为怪。 柳长青轻轻道一声:“姑奶奶,好了。” 那女子说道:“嗯,退下罢!” 柳长青慢慢退到门口,将门轻轻带上,将关未关之时,却忽然一跃而起,身子悄然无息地窜高了一段,用脚尖轻触房门,就将房门带上了,紧接着顺势跳到了房梁之后,这房中打扮精致,比少林寺中所放物事,那也不知多了多少倍,半空之中也扯了一些花账,香气铺面,却能将柳长青挡的严严实实,当即将灯笼吹灭,放在梁上。 柳长青偷偷瞧去,见那女子左右查看了一番,见到没人,自言自语道:“真是没意思,哥哥也不带我去,就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我还不如在家里呆着呢!” 又隔了一会儿,柳长青见那女子又自己笑了起来,凑眼看去,见那女子手中拿了一个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待到她将手举起来,左右看时,柳长青才看清楚原来是那女子刚才织的一个小娃娃,却是个小兔子。 那女子正在高兴,却又忽然满面愁容,唉声叹气,说道:“小兔子啊小兔子,我在田野之中,蹦蹦跳跳的可当真开心,我却总是被圈在这屋子之中,难受死了,为什么女子就得在家中呆着,男子就要去外面开心?” 说了一会儿,抿着嘴巴,又说道:“哼,我也要出去玩。为什么晚上不让我出去?我一年之中,只有在上元节的那天才晚上出去玩过,晚上多好玩啊!景色多美!” 柳长青心中暗暗想到:“原来只是个毛头小姑娘,什么也不懂,想要出去玩。可她哥哥是谁,为什么要送信?” 那女子终于起身,看看外面的夜色,又嘀咕道:“还有一个时辰,就是我的生日了,哼,也没人记得。全都是坏人!” 又隔了一会儿,柳长青见到这女子又走到床边,伸手去将床单伸展,柳长青霎时间绵连通红:“我大半夜闯进陌生女子闺阁之中,那可就不妥了,凌妹知道了,定要生气。这女子要脱衣服睡觉……” 他心中大叫不好,不敢再看,只得扭过头去,闭上眼睛,却忽然听到传来“咚”、“咚”、“咚”、“咚”的声音,沉闷有力,柳长青纳闷道:“这是干什么?”却见她也不脱鞋,就在刚才铺好的床上使劲的蹦着,口中还骂道:“不让我出去!不让我出去!我踩死你!踩死你!” 柳长青不禁哑然失笑,想来这女子平日里家教甚严,平日里总是待在家中,因此出去不得,这才生气。 那女子踩了一阵子,发了一会儿怒火,忽然跑到门口,叫道:“管家呢?死哪儿去了?过来送一床被子来!” 柳长青惊魂未定,这情况突如其来,顿时不知所措,略微一迟疑,迅速跳了下去,“啪”、“啪”两下,点了那女子的穴道,又将门关的紧了。 这一下突如其来,那女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珠子,柳长青将她放在凳子之上,外面果然来了人。 那差人问道:“大小姐,什么事情?要找管家吗?” 柳长青只有运起内力,学女子的声音,说道:“没事,你们都滚的远远的,不要进来打扰我。” 那差人说道:“是!我吩咐下去,让大家走路慢些。” 柳长青将差人打发走,此刻行迹已露,也不必再隐瞒,看着那女子,见她脸上之意,却不大害怕,略略奇怪,也不以为意,当即问道:“我问你话,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否则我就杀了你,你知道吗?” 那女子也不点头,也不眨眼,就那么呆立着。柳长青说道:“我解开你哑穴,你若是叫出声来,那就是找死。”说完又解了她穴道。 那女子刚一得便,开口便道:“你这变声的戏法,是从哪儿学的?教教我,成不成?” 柳长青见她扯开话题,那就是掩饰害怕之意,想和自己套近乎了,皱眉道:“你学不会,我问你,你哥哥是谁?你见真空大师了几次?都是传些什么话?” 那女子也并不大叫,反而眉开眼笑,说道:“哈哈,你有事情求我,还这么气冲冲的,我又没有得罪你,你是谁?史管家呢?” 柳长青这一来就颇为不可思议,见这女子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遇到这等阵势,如何会不害怕?说道:“史管家被我打晕了过去。” 那女子接话道:“哈!那就好!我瞧着这管家便生气,老是贼眉鼠眼的看我。你声音和他可不一样,嗯,你身上的味道也不大一样,史管家身上的味道乱七八糟,难闻死了。” 柳长青怒道:“是我捉了你,我问你话,你就答,你哥哥是谁?” 那女子一笑,说道:“我就不说,你能如何我?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又怎能知道我哥哥是谁?” 柳长青一想也是,便问道:“你和真空大师见了几次面,说些什么话,你们有什么阴谋诡计?” 那女子摊手道:“阴谋诡计?我不知道,唉,若是当真有阴谋诡计,那就好啦!” 柳长青见她给自己装糊涂,什么也不回答,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那女子却忽然道:“你用易容术,是不是?你还会变声,真好玩,你会学老虎、狮子、大象叫吗?你若是能学,你学一样,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你说成不成?咱们两个互不相欠。” 柳长青怒道:“那怎么成?” 那女子生气道:“若是不成,我就不说。凭你怎么打我,折磨我,我也不说。” 柳长青从未见过这种女子,弄的自己也是稀里糊涂,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倒不知如何是好了,瞪视着这女子,见她眉目清秀,犹如画出来的一般,虽然比之索凌不及,却又自然有一股清纯秀丽之意。眼神之中,饱含温情,却没察觉出来一点害怕,若是常人,被人拿住,岂能又没有一点害怕之情? 但眼看这女子神色,觉不似作伪,柳长青才想到:“当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小姑娘只是个不懂事的娃娃,我哄骗哄骗,那也就是了,也不必非要用强。如同自己和三岁小儿讲道理,那是不成的,只有顺着她的意思,多半还能探听到些什么。” 思念既定,那就好办的多了,柳长青说道:“学动物叫,那是不成了,一会儿会来人的。” 那女子听他这么说,很是高兴,说道:“那你就将你的易容术去了,我瞧着史管家的模样,便生气的很,更别说回答什么话啦!”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寻觅(八) 柳长青心想:“这也不算得是什么无理要求。”当即说道:“我不来为难你,你只要告诉我,真空大师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何人,你们又有什么事情要办,那就成。” 说完此话,将内力运到右掌之中,铺放在脸面之上,顿时将易容面罩化为齑粉。 那女子瞧见柳长青模样,倒是颇为吃惊,之后又嬉笑道:“大哥哥,原来你这么年轻。” 柳长青说道:“不必恭维我。年不年轻,那也没什么重要的。” 那女子说道:“啊哟,想不到你比真空大师还要四大皆空呢!你又不是出家人,干什么说这般垂头丧气的话?” 柳长青不答,将脸侧了过去,不去看她,说道:“你回答我的问题吧!你如实说来,我就不来为难你。” 那女子说道:“外面高手很多,你也不怕他们捉住了你,将你剥了皮吗?” 柳长青“哼”的一声,说道:“区区几个官差,我还对付不了吗?笑话!” 那女子东拉西扯,就是不回答柳长青的问题,柳长青发怒道:“你怎么还不回答我?” 那女子见他发怒,仍然是不慌张,抿着嘴巴,又嘟了起来,似乎受了委屈一般,说道:“还有个要求,你答应我好不好?” 柳长青冷冷说道:“不好,你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 那女子听他说完这话,更加是不理不睬,鼻孔也气的大了,喘了两口粗气,说道:“好!你不客气吧!” 柳长青万万想不到这女子竟然如此说话,若不是亲眼所见,自己决计不能相信世上还有这般人,当真是闻所未闻,一时之间竟然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子却忽然大笑起来,柳长青怕招惹来人,惹下不必要的麻烦,当即上前点住她的穴道,说道:“你做什么?” 那女子眨眨眼睛,被点了穴道,又说不出话。柳长青气恼道:“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我问完就走,你也省的吃苦头,知道了么?知道的话,就眨两下眼睛。” 女子倒是听话,眨了两下眼睛,柳长青将他穴道解开,说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真空到底是哪里人?你知道吗?你们又有什么事情要办?” 女子笑嘻嘻,说道:“你还说区区几个官差,有什么了不起?却又点了我的穴道,那不是明摆着怕人吗?你要是不怕,怎么还点我穴道?” 柳长青被她逼问的实在受不了,说道:“你再不说,我就将你的头发烧光,你信不信?” 这话一出,那女子情不自禁的摸着自己的秀发,有些害怕,说道:“你你这么凶?” 柳长青点头道:“是!否则我怎么会晚上偷偷来这儿?” 那女子叹一口气,说道:“好吧,你问的问题,我就回答了你,那也不妨,第一,真空大师就是少林寺的一个老和尚,第二,我只负责传话,老和尚要做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如有一句假话,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好了,我说完了,这就请便吧!” 女子一口气说出这几句话,在柳长青看来,那和没说也没什么两样,见她发了毒誓,显然也不是骗自己。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是好了,呆立在那儿不动。 隔了一会儿,女子不见他动身,又说道:“我回答完你了啊!你不是要走吗?这就请便啊!” 柳长青别无他法,又不忍再去欺侮这样一个小女孩儿,说道:“好,我走,你哥哥派你传话的吗?你哥哥是何人?” 那女子将双手摊开,放在胸前,说道:“你说了,我回答完你这两个问题,那就成了,你现在却越问越多,那不是说话不算话吗?” 柳长青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哼”的一声,说道:“你不说,我自己也未必一定查不出来,咱们走着瞧!”说完就要离身而去。 柳长青走到门口之时,那女子却在身后自言自语道:“唉,小偷强盗我倒是见过几个,却还从没见过这么笨的。什么也说不出来,还当什么坏人?我要是你师父,气也被你气死了。” 柳长青回头问道:“什么意思?” 那女子嫣然一笑,说道:“讨价还价啊!你瞧不出来吗?你想知道真空大师的什么事情,不出一日,我都能替你打听了出来,你想不想听?” 柳长青“哼”的一声,那女子又说道:“你倒是还蛮有骨气,就是你自己在气头之上,什么也想不起来。” 柳长青说道:“你想做什么,那便明说了罢!” 那女子一把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说道:“我再答应我一件事,那我就帮你打听消息,你说如何?” 柳长青有些半信半疑,却又不知说什么,那女子说道:“你功夫这么高,除了我哥哥的师父之外,我还没见过呢!不过我哥哥的师父眼睛瞎掉啦!什么也看不到啦!这样,咱们两个将这个屋子弄的乱糟糟,打砸一番,然后你再带我出去玩儿,去好玩的地方玩,去没人的地方玩,我就帮你这个忙,你说怎样?” 柳长青纳闷道:“玩儿?” 女子说道:“是啊!你当真听不明白吗?唉,我在这里,整天被一群人看着,闷也闷死了,好不难受,你装作强盗啊!我忘记啦,你就是强盗,你把我从这儿捉走,随便捉去哪儿都行,出去之后,只要没人跟着我,等我回来之后,我就帮你打探消息,你说成不成?” 柳长青摇头道:“不成。” 那女子一呆,“哼”的一声,说道:“好!不成就不成,明天我就派人过去,将真空大师杀了,白天我还见过真空大师” 柳长青微微一笑,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想杀他,可恐怕你连找都找不到呢!” 那女子一愣,随即恍悟:“啊!白天也是你易容打扮的!”柳长青又是微微一笑,并不理睬她。 那女子反应过来,不一会儿又嘟起嘴巴,几乎是以一种哀求的方式,说道:“大哥哥,我求求你啦!你把我带出去,你想要什么,想打听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柳长青心道:“我自己原本也能打听出来,现在也十有**能确定真空大师就是米大为,只是此事终归得确认一番,当年我父母只是普通庄稼人,却因此人命丧火场,此事真假,我还得探寻一番,这女子和真空有些交情,说不定当真可以帮我一番。” 柳长青想到此处,点头道:“好!你别忘记了今日之言。” 两人将屋内悄无声息的整的乱七八糟,柳长青窥探外面无人,一把抱住了那女子,脚不着地,当真是一点声息也无,就已经飞出了衙门。 两人到了大街之上,女子不断催促道:“快走!快走!别让人追了出来!”柳长青提气直奔,不一刻功夫已经奔出了几十里地,料来就算两人被发现,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追赶出来了。 柳长青这才将女子放下,那女子这也发觉过来,害羞道:“你你你现在去哪儿?” 柳长青道:“这你不必多问,我在外面呆几日?什么时候给我传递消息?” 女子说道:“本来我是不想回去了,但你你你叫什么名字?” 柳长青不答,说道:“不必多问。” 女子说道:“好,我叫青凝,我三日就回去,你四天之后,在唔你将真空放在哪里啦?”柳长青不答,女子说道:“我绝不会和别人告密,也不会告诉我哥哥,你相信我就是,不过你不说,那也没什么。四天之后,你仍然易容成真空大师的模样,咱们还是傍晚在树下相见” 这句话刚刚出口,柳长青顿时就慌了心神,急忙道:“坏啦!坏啦!糟糕!糟糕!” 青凝见他神色慌张,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正待出口相询,说道:“你怎么啦?”柳长青左顾右盼,却不回答,青凝说道:“你这变声的把戏和易容术什么时候教给我,我拜你为师好不好?我求求你啦!” 其实这句话后半句还没说完之时,柳长青就已经早已不见了人影,青凝又是嘟起嘴巴,不满意道:“什么人嘛!人家话还没说完呢!”不住摇头,看着柳长青飞走的地方,不禁有些痴了。 青凝看看四周,心情大畅,突然之间大声叫喊道:“啊啊”原来她常常在家中,被人看守着,早已经快要憋屈死了。 月光照射之下,青凝更是激动兴奋,此时终于没人再管着她,看着她,不让她做那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也就放松的多了,来回蹦蹦跳跳。 忽然间脚下一硬,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见那东西正照着月光,闪闪发亮,弯腰捡起来,拿在手中一看,不由得惊呼起来:“这不是虎符吗?” 原来柳长青方才离去之时,衣袖之中的虎符一不小心掉落在地,走的匆忙,也没发觉,因为他忽然间想起自己黄昏之后从少林寺出来之际,在树上射入了一颗石子,那是他和索凌相约晚上相见的暗号,自己着急着跟踪青凝,却将此事给忘记了。 柳长青一路之上,不住的想着索凌,若是她自己又去了少林寺找自己,那就可不大好了,自己一声不响出来这么久,不知道她有多担心。 还好路途并不遥远,半个时辰便到了大树下,远远看去,见一个人在树下坐着,瞧身影正是索凌,柳长青大叫一声:“凌妹!”那人影转过头来,见到是柳长青,“哼”的一声,摔下了一颗石子,正是柳长青射入树中的那块。 柳长青过去见到索凌,不好意思说道:“凌妹我我查处一点消息来。” 索凌忽然之间“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柳长青急忙过去抱紧了她,索凌含泪说道:“我我还以为还以为你” 柳长青出言安慰道:“别怕!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索凌伸腿踢了他一脚,挣脱他的怀抱,说道:“你倒好,在这儿相会,你却偷偷跑走了,既然不见,为什么不把石子弄出来?害的我在这里气恼,抠了好半天,才抠了出来。” 柳长青心疼的拿起她的纤纤玉手来看,见上面几道血迹,心中却在琢磨:“我要不要告诉她我跟踪一个女子到了闺房之中?”又一想不大妥当。 可柳长青心中想些什么,却瞒不过索凌的眼睛,这会儿他又没有易容挡住自己的脸,那就什么心事都显露出来了。 索凌疑惑地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柳长青支吾道:“我跟踪了一个人,没来得及回来。” 索凌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忽然一把将他推开,脸色大变,说道:“你你咱们才结婚多久?你又去了那风月宝地啦?你你你” 柳长青纳闷道:“你胡说什么?什么风月宝地?怎么会是又去了?” 索凌生气道:“啊!你不承认是又去了,那就是第一次去啦?你去那里做什么?” 柳长青无奈道:“我去了县衙之中,这米大为和县衙的人颇有些瓜葛,我去查个清楚。” 索凌道:“好!好!你查个清楚,倒查出一身香气回来啦?怎么你身上这么香?啊”又是一声尖叫,原来索凌眼尖,竟然发现柳长青身上又几根长头发,自己和他几天没见,当然不会是自己的,柳长青又是易容成了一个大和尚,将头发都包裹了起来,自然也不会是自己掉的头发了。 柳长青这一来就不好解释了,想起自己刚才竟然抱了一个小姑娘走了那么久,当真是有些情迷意乱了。 索凌背过身去,抹抹眼泪,说道:“好啊!你身份高啦!就不学好啦!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了,是不是?你查米大为的身份,就安安生生的查,又有什么能吸引你的注意力了?查出来一刀解决了就是,难道你又要像对付梁照那般,对付米大为吗?”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寻觅(九) 柳长青默然不语,他心中的确有这种想法,这人可恶,更甚于梁照,他对付梁照的居心叵测尚自愿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别说是米大为了,若不将此人整的无地可逃,身败名裂,遗臭万年,那也枉费自己煞费苦心了。 就这么一犹豫,索凌心中也就知道了,只听到她叹气道:“青哥,咱们这么做,一时痛快,那是肯定的,但痛快之后呢?那一定就是空虚了,这样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柳长青听到这话,更是无言对答,对他自己说来,自己的生活原本是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若是自己就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那也就罢了,自己一生之中,如何去过,想来也不过是平平淡淡,其乐融融。 但自己的身世,自己也一直不知道,若是自己被师父师娘收养,那也就罢了,一辈子练武修习,和众位同门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活着,无忧无虑,偶尔闯荡江湖,替镇海镖局的胡总镖头走镖,那也是有趣的很啦。 可是偏偏事不如人愿,师父师娘也被人害死了,柳长青在江湖之中闯荡了许久,空练了一身好武艺,却连自己的仇人都不知道是谁,那可不是让别人笑话吗? 可别人笑话,自己也不在意,在他内心深处,自己也是笑话自己的,自己做什么好想都不如愿,和赵妃本来就是青梅竹马,言笑晏晏,此时却是各自成家,互不干扰。 若是两人互不干扰,那也就算了,可自己的仇人,分明就是她的郎君,自己再怎么窝囊,岂能不顾她的情意?自己和梁照的仇恨,虽然此时已经说不上是不共戴天了,但终归始终是自己心中的一个芥蒂,永远也挥之不去了。 柳长青这么想着想着,不由得又入了迷,索凌拉住他手,说道:“青哥,你别瞎想啦!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不好?” 柳长青说道:“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自己……却又不知为何,总是过不去这一关。我本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在金门派……唉,不说也罢。” 索凌莞尔一笑,说道:“青哥,干什么这么不开心呢?人这一生,哪里会顺顺畅畅的呢?若不是这样子,咱们……咱们两个又怎么遇见呢?你说是不是?” 柳长青顿时开朗了一些,说道:“是!凌妹,遇到你,我当真是幸运。” 索凌见他高兴,也笑着说道:“你倒说说,是你道妃妹好一些,还是你的凌妹好一些?” 柳长青正色说道:“凌妹,你莫要开这种玩笑,我柳长青岂能是如此反复小人?” 索凌一把将他的手推开,说道:“好啊!你既然不喜欢别的女人,为什么今晚又去找别的女人啦?你给我说清楚。” 柳长青见她又忽然生气,不好揣摩,就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最后又说道:“凌妹,我当真是怕这姑娘和真空大师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一时着急跟着她,因此才……才……” 索凌忽而又开心笑着,说道:“你说的好,青哥,我也相信你,否则我怎么会愿意跟着你?你说是不是?这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不知道我嫁的是一个呆若木鸡,还是一个笨如傻狗?也不知道那个叫青凝的女孩子抹了什么,身上这么香,你下次再去人家的闺阁之中,偷偷拿一些她的香粉给我,成不成?” 两人开朗的笑着,阴霾一扫而光,柳长青说道:“我今日最好还是回到少林寺之中,以防止……” 说了半句,戛然而止,转而问道:“凌妹,我这么复仇,你不愿意吗?” 索凌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虽然说不出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总归有一些不大对劲儿,柳长青追问起来,索凌才悠悠然说道:“青哥,我有一句话,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 柳长青轻轻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说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索凌说到:“我总觉得,米大为的仇,咱们还是不……不……咱们还是痛痛快快了结了就是,你说成不成?” 柳长青思虑一会儿,说道:“你总归还是不大愿意我这么复仇,对不对?” 索凌急忙摇摇头,说道:“不是,当真不是。若是这般,你对付梁照的时候,我就不会不劝阻你。” 柳长青“嗯”的一声,又说道:“啊!我知道啦!你是怕米大为若是遭遇不测,那就不是米大为的事情啦,而是真空大师的事情,说起来米大为和真空大师虽然是一个人,但你怕少林寺若是追究起来,咱们敌不过,是不是?” 索凌又是摇摇头,说道:“不是的。你若是有事,也不是你柳长青有事,而是赤魔堂堂主有事,咱们赤魔堂的势力,现在不知道要比少林寺大上了多少倍,又有什么好怕的?” 柳长青又是“嗯”的一声,过了一会儿,说道:“那你是不是怕我杀起人来,走火入魔,今后误入歧途,变得暴戾不堪?” 索凌仍然是摇头道:“不是。” 柳长青接连又说了几个根由,索凌也总是摇摇头,说道:“不是的。” 这一下柳长青就更难猜解了,挠头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们女人的心思,我当真是猜不出来啦!” 索凌扭头看他,说道:“你说‘你们女人的心思’,那是什么意思?你还猜了哪个女人的心思?快说!” 柳长青说话被她抓住把柄,却也甜蜜十分,“嘿嘿”傻笑几声,索凌见了他的呆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两人走路极慢,索凌笑上一会儿,又忽然叹了一口气,柳长青问道:“怎么啦?凌妹,为什么今天见到你,你好像一直不大高兴。” 索凌紧咬嘴唇,思索再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接连好几次,柳长青知道他有话要说,静静等候。 哪知索凌隔了许久,只是拉着柳长青的手走路,柳长青又问起来,索凌才黯然说道:“青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米大为可怜的很,我见了他……唉,也不知道为什么,说来也当真奇怪,我总有一种……一种……唉,我说不清楚,稀里糊涂,你别见怪。” 柳长青握紧了她的手,说道:“我不见怪,你说罢!” 索凌点点头,又说道:“嗯……我见了他,实在是奇怪,我明知道他是你的仇人,却不忍心看他受苦受罪一般,也不知道为什么,好似……好似……总有一股亲近之意。” 柳长青一愣,随即问道:“什么亲近之意?” 索凌说道:“我不知道。我自己想,可能是因为他当和尚当的时间长了,被无边佛法感化,因此面目之中,带有一股慈祥温和之意,这等人,我却不忍心加害。” 柳长青这才听出来原来索凌要说的竟然是这等话语,哭笑不得,解释道:“你别担心,你是没有进少林寺之中,你进去之后,也会被达摩堂上那等庄严肃穆的景象感化,自然就有一种敬畏之心,那也是人之常情。” 索凌低头轻轻“嗯”了一声,听见柳长青又说道:“俗话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见到他,觉得他是这样的人,可是当真接触下来,那反倒就是另外一种人啦!就像……就像你……” 柳长青说完,忽然嘴角有些笑意,索凌也怪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要说什么呢?” 柳长青高兴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干净、纯真、洁白、无暇,当真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一般……” 虽然两人已经成婚,但索凌听她这么夸自己,仍是止不住的心中窃喜,口中言不由衷的说道:“呸呸呸!你见过仙女下凡吗?” 柳长青说道:“仙女下凡,不就是在我的眼前吗?” 索凌假意打他一下,说到:“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甜言蜜语啦?吃了蜜罐子么?”心中实在高兴。又问道:“然后怎样?” 柳长青伸手摸摸她头,说道:“……哪知道你竟然是个鬼马精灵,喜欢胡闹,哪里有一分静模样啦?” 索凌说道:“静些,那又有什么好啦?我再怎么说,也是个习武之人,虽然武功不济事,但咱们练武之人,整日里舞刀弄枪的,哪里会静啦?你要事喜欢静的,那就去找官府大人生下的女子,从小理法教数,可不能不学,那才是静呢!” 柳长青笑道:“我就喜欢你。官府大人的女子,就一定是静的吗?我看也未必,就像今日遇到的青凝,看起来是一个静女子,自己的时候,却是……唉,不当讲,不当讲。” 索凌说道:“青哥,你瞧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柳长青皱眉道:“这可难到我啦!改天我回去问问叶堂主,那就能查出来了。” 索凌说道:“若是知县大人的女儿,就算家教甚严,也不至于憋闷到这种地步,一个小小的知县,又怎么能有这么多官兵把守啦?” 柳长青说道:“想来是此处人人习武,民风彪悍,官府须得小心行事,因此看守的严一些。” 索凌说道:“好吧!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既然答应了你四日之后就有分晓,那你今晚还要不要去少林寺了?” 柳长青沉思片刻,说道:“还是去的好些,少林寺之人可并非泛泛之辈,我若是不伪装成真空大师呆上几日,咱们这几日又不走,那么他们寻找起来,只怕不出半日,就能将真空大师救走。” 索凌道:“那好吧!青哥,赶明儿咱们定要好好感谢感谢家中的大姐儿,她人可真好!” 柳长青点头道:“好,咱们好好谢谢她。” 两人又分头行动,柳长青回到大姐儿的家中,易容过后,悄悄出门,回到少林寺中了。索凌仍然在大姐儿家中住着。 柳长青回到少林寺之中,一连三天都没有见到两个小和尚,这日晚上,柳长青心想:“青凝说她明日就给我消息,按说今日就要回到官府之中,既然如此,我今天去,那也无妨。” 正要出门,忽然见前几日自己交代事情的其中一个小和尚匆匆忙忙的闯将过来,正要敲门,两人撞了个正着,柳长青还未说话,那小和尚却先开口说道:“拜见师叔祖!”随即高兴道:“我将花名册拿来啦!师叔祖,你自己看看。” 柳长青急忙对着光亮查看,来来回回翻阅,翻了许久,忽然见上面有一行果真写道:“入我佛门者,法号真空,临沂人氏,因误杀好人,心肠不忍,今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潜心皈依。”后面附属日期,算来已有十八年了。 柳长青心道:“上面既不标明原名、亦不说明来历。令人稀里糊涂,那是何意?哼,误杀好人,是指我父母吗?若是误杀好人,都能以一面之词,来到少林寺之中,那还得了吗?坏人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好人却好千锤百炼,这是何道理?” 柳长青自然对真正佛法不大理会得,只知道从字面理解,因此许多问题自相矛盾,也解释不清楚。出家之人,那是连本命本姓都抛弃不要的了。随意翻看,却又注意到后面有一个圆形符号,不知何意,用红笔标记,别的人名处却都无。想来是不小心画上的,也没有十分在意。 既然是临沂人氏,那多半就是米大为了,少林寺亲笔写上去,那就不会错,将花名册合上,交给小和尚,说道:“你不错,很好,老衲传你一套步法,名叫游魂步法,却不可对任何人说,也不得在众位人前练习,否则老衲必定不饶你,你可知道?” 那小和尚哪里又懂得太多了?只是一心想练功,也不计较这么多了,小鸡啄米一般不断点头,柳长青见他求学也甚,就将自己的步法传授给了他。 这一晚柳长青又不愿出去了,呆在少林寺中,想了许多事情,直到听到公鸡打鸣,才隐隐约约睡去。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寻觅(十) 迷迷糊糊睡去,心中不知为何,却忽然想起了索凌说又要吃打鸣的大公鸡,觉得好笑,朦朦胧胧之中又觉得自己半醒非醒,想要睁开眼来,却又不大想睁,好似身旁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身旁,不住的轻言安慰自己。 柳长青体内的火球似乎也出现了,如同春日太阳一般,暖洋洋照耀在自己的身上,说不出的舒适。 可太阳照射的时间久了,又忽然觉得浑身燥热不堪,喉咙之中也有些干痒难耐,说不出周围环境是真是假,但他心中却在想:这是梦,我要睁眼醒来。 果然过不多时,柳长青便睁开了眼睛,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大汗淋漓,睁眼便消融了大半,慢慢运了内功,终于平定下来。 柳长青长舒一口气,忽闻外面钟声阵阵清响,便又有无尽的安详之感。 他这次不知怎么,忽然就改了主意:现在就去找米大为,让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个清楚,自己真的不想再这般无头无脑的闯荡江湖了,何不万事扫清肃静?从此和索凌寻一处僻静优雅之地,安安乐乐过完余生? 心中想过之后,柳长青便出门而去,刚一打开房门,忽然吓了一跳,原来门外一个和尚低头垂眼,一手捻着佛珠,一手张开放在胸前,正是真远方丈。 柳长青不解其意,问道:“这个……师兄何事?” 真远抬头看他一眼,这一眼只看得柳长青浑身上下都是不自在的,良久才听到真远大师说道:“有礼,借一步说话。”两人又回到了屋中。 两人进屋之后,在床前席地而坐,真远大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看了一眼柳长青,又开口说道:“佛有三宝,人有六欲……” 柳长青心中“咯噔”一下,心道:“真远方丈要和我将佛法啦!他们师兄弟竟然还有这般大清早商讨佛法的规矩,当真无聊的很啦,我要不要现在离去?” 但自己毕竟是没有走掉,却听到真远方丈接着说道:“三宝威德,若要皈依,则要消除六欲。三宝能破恶业障道、能获佑加持、能除邪见恶念、能消减我执习气。真空师弟自入我门来,却不能时时做到,心有恶业,则生障道;脑有邪见,则生恶念……” 柳长青虽然有些不能一时理解,但听他说话,便又有说不出的祥和,真想就这么一直听下去,也装模作样道:“师兄所言有理。”心中却道:“原来真空不好好念经,老想着出去贪玩,这真远方丈早就知道了。” 真远方丈又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来此,可是为了真空在家之时,做下的那等罪孽之事吗?” 柳长青忽然之间虎躯大震,这句话平平淡淡从真远方丈口中说出,柳长青听到之后,本是就地坐着,猛然只见窜了起来,情不自禁惊奇问道:“你……你说什么?” 真远方丈又是“阿弥陀佛”一声,说道:“柳施主,你现在为一堂之主,来我少林拜谒,老衲本该出门远迎的,还望赎罪。” 柳长青这才回过神来,说道:“这……原来……原来……你……你已经……看出来了。” 真远方丈微微一笑,说道:“施主体内阳气过盛,那无量神功,看来也已经练完了,那本来就是我佛门之物,老衲也识得一二。” 柳长青将易容摘下,见到真远方丈,既然已经说破,那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按照师父吩咐,行礼参拜的。当即鞠躬下去,说道:“大师,弟子胡闹,还望大师恕罪。” 真远方丈并不起身,说道:“你我派别不同,不必多礼,过来坐下罢!” 柳长青又重新归位,自己胡闹一番,真远大师竟然是早就知道了,看来真空大师的事情多半也是瞒不住了,不知道真远方丈知道此事之后,又当如何?是不是要我放了真空大师? 心中正在暗自揣摩,却听闻真远大师说道:“柳施主,老衲知你所来,是为了真空大师一事,是如此吗?” 柳长青听闻此言,跪倒在地上,潜心拜道:“恳请方丈前辈解我疑惑,在下必当感激不尽!” 真远方丈说道:“唉,起来,起来罢!”说完伸手去搀扶自己,两人本来靠的就近,柳长青自然而然的压制住了自己体内的反震之力,但真远方丈扶起自己之事,却觉得有一股强大温和的力量顺势前来,令自己无法抵御,便被拉了起来,心中暗暗道:“世人都道少林寺乃是天下武学渊源,果然不出所料!” 真远方丈说道:“阿弥陀佛,本派的花名册你也看了,可有什么收获吗?” 柳长青摇摇头,问道:“方丈大师,你知道这真空大师本是临沂人氏,但你知道他犯下的罪过吗?这等卑鄙小人,如何能来到少林寺之中当做高僧?” 真远方丈淡淡说道:“不然,佛法广大无边,渡世间一切苦厄。我知如此,因此潜心教化,收为我师弟,哪知十几年来了,真空仍是尘缘不净,六根不清,唉,何处是岸啊!” 柳长青道:“他是米大为,是不是?当初我师父金大、师娘孙雪娘和东蒙派掌门人霍知命约战山下,这米大为说是来帮忙,却设计陷害来我的父母,我父母只是寻常百姓,却因此人之故,枉死火场之中,若非我啼哭之声,只怕我自己也早被烧死,方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害人一命呢?” 真远方丈道:“阿弥陀佛!施主稍安勿躁,自古穷通有定,离合有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这不是找上门来了吗?” 柳长青说道:“原来这人当真是米大为,这人当真害死了我的父母。” 真远方丈嘴角微微一动,说道:“柳施主此话,半真半假,亦真亦幻,你今后当为自知。真空尘缘不净,最近却是尤为甚之,归根结底,这也有老衲的过错了。” 柳长青不解其意,问道:“真空要做什么事情?” 真远方丈“阿弥陀佛”一声,又说道:“其中一切根由,还请柳施主自行解决,他人只是劝说,却无实效。我早知真空来到少林寺中,却不欲修习佛法,而是为了我寺中的物件,老衲本以为,真空既然决议要在少林寺中呆上数年,那老衲自然有信心用这无边佛法将其感化,哪知道真空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老衲时至今日,也不能达成此种心愿,那当真是过大于功了。” 柳长青听得有些不明不白,但心想米大为竟然有这等定力,来到少林寺中十多年,却不是为了当和尚?那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偷窃少林寺的秘籍?唔……也不像是,他是真字辈的少林弟子,若当真有心觊觎宝贝,只怕也能拿了过来,否则一个小和尚怎么会送花名册给我?对他来说,那就更加轻而易举了。 想着这些事情,柳长青问道:“那是为何?” 真远方丈又是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又隔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少林寺坐镇中原,数百年来都是如此,自来中原之地,皆为历来兵家所争之地,得我中原者,便可得天下。少侠你为赤魔堂堂主,在我中原设有中堂,乃为总堂分属,贵堂史堂主聪明灵慧,能眼识人,不可多得,更是如此。” 柳长青听得有些心惊,问道:“那又如何?这和真空又有什么关系?” 真远听完他发问,嘴角又有些微笑,却不作答,柳长青暗暗思索了一会儿,忽然之间,拍腿说道:“我明白啦!这米大为是想要这少林寺的方丈之位!他想要当上少林寺的方丈,声名大噪,然后在以少林寺的名头,扩展势力,今后……今后……想要……” 真远方丈点头道:“确有此意。唉,老衲早知他有此意,但心想入我佛门,当会看破尘俗,四大皆空,哪知真空却深陷泥淖之中,不可自拔,当真令人惋惜。” 柳长青摇头道:“其心可诛,这人如此可恶,方丈……你……你……为何还要将他留在寺中?此刻再去教化,那也已经晚了。” 真远叹息道:“真空和朝廷中人,颇有瓜葛,他自然知道单单凭借自己之力,想要一统江湖,那是说什么也不成的,但他数年之间,一直在寻找靠山,想要和朝廷中人勾结,那正是如此了。” 柳长青说道:“区区一个县衙……啊!” 原来柳长青忽然想起青凝来,昨晚他和索凌探讨之时,还说道单单一个县衙之中,怎么能有如此人众把守?那定然是来了大人物了,那大人物又是谁?只怕…… 柳长青激动说道:“难道是京城中人?是……是……” 真远方丈点头道:“少侠所言不错!真空所找之人,正是当今京城梁王,他儿子梁照混迹江湖之中,权势颇重。” 柳长青愤怒至极,一掌拍在地上,打的石子四下溅射,手掌也隐隐作痛,口中怒道:“又是他!又是他!又是他!” 真远方丈却不知梁照和柳长青有何瓜葛,见他如此愤怒,口中不断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听到柳长青又说道:“此人和我,有血海深仇,我正要找上门去,却想不到这米大为竟然也是和他一伙儿的,哼!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真远方丈说道:“阿弥陀佛,少侠稍安勿躁。老衲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少侠:真空便是如此,你该当如何?” 柳长青一愣,不料真远方丈竟然会如此发问,颇有些疑惑不解,忽然之间,心中想到:“真远方丈慈悲为怀,不愿让我杀死真空,可是我又岂能不杀?但我自己可不能明说了我的此种想法。”因此说道:“一切自有天意。” 真远方丈听柳长青这么说,也并不见外,又道:“老衲以为,少侠不可贸然行事,以免今后留下遗憾……” 柳长青不解,打断道:“什么遗憾?还请前辈明示。” 真远手中快速捻动着佛珠,心中似乎有些惆怅,最终说道:“我虽心中明朗,此事却又万万不可明示,我为天下苍生着想,少侠以一己之力,如今可撼巍巍高山,此事是妥,却又只怕少侠不忍。唉……我虽为难,却抵不住少侠为难了。” 柳长青听得实在有些糊涂,紧紧皱起了眉头,心道:“这些和尚当真是有些迂腐,愚昧不堪,若要说话,那便大大方方的说,什么‘心中明朗,却又万万不可明示’?哼,你不明示,难道我今后还查不出来吗?” 想到此节,也不大愿意理会真远方丈,起身说道:“多有叨扰,还望方丈前辈多多恕罪。”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临别之际,忽然想到一事,又转身问道:“方丈前辈,米大为去找我,说要我和梁照化解嫌隙,今后不必干戈相见,果真是你的意思吗?” 真远方丈“阿弥陀佛”一声,说道:“老衲方才已经说过,天下之事,半真半假,亦真亦幻,还望少侠今后行事,从其心,跟其智。”说完睁大了眼睛,也回头盯着柳长青,说道:“老衲恳请少侠为天下苍生多多着想,今后无论如何,都勿要忘记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若是纷争四起,受苦受难的,正是这些手无寸铁的苍生百姓!阿弥陀佛!”言辞激切,犀利的眼神之中,竟然充满了无尽的哀求之意,柳长青和他对视一眼,心肠似乎都要化开来了一般,竟然不能言语,叹一口气,说道:“在下谨记前辈之言。” 真远方丈才转过头去,闭目思神,不再说话,嘴巴只微微张开一条小缝,看模样正是在念经了。 柳长青出得寺门,只觉豁然开朗,回想真远方丈言语,竟然令自己有些心动,但又有说不出的诡异,他似乎有话瞒着自己,欲言又止,柳长青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些什么话,当即原原本本将对话的内容记下,心想若是见到了索凌,说给她听,说不定她也能知道一些。 走在路上,一直想着这话,不禁皱起眉头,说道:“真远方丈处处要我替天下苍生着想,那是什么意思?怕我带领赤魔堂,一举攻打天下吗?怕我和梁照鏖战,害苦了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吗?我自然不会去害他们,但我的父母也是个老百姓,为什么就偏偏不能善终?”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思疑(一) 此刻天色已经大明,柳长青不断徘徊,心道:“我现在去做什么?去找凌妹?还是去找米大为?还是去找青凝?” 想了一会儿,当下打定主意,不论要去找谁,总之要先找到索凌再说。 转眼到了大姐儿的家中,待要快走到大姐儿家门口之时,忽然见到一群鸡子在外面胡乱扑腾,口中不住“咯”、“咯”、“咯”乱叫,似乎是受到惊吓一般。 柳长青并未在意,直入大姐儿院子之中,敲了几下门,并不听到回答,心中有一股不祥之感,急忙叫道:“凌妹!凌妹!”却是杳然无声。 柳长青打开屋门一看,猛然间犹如被人打了一记闷棍,头皮发麻,见到大姐儿横躺在地上,看样子已经死去,柳长青简直不敢相信,急忙过去探她鼻息,触碰到她身上,仍然尚自留有余温,自然是刚刚死去不久。 柳长青难耐心中震惊,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个不停,觉得嗓子干痒,比今天早上梦境更加令人难受,嘴巴微张,似乎时刻都有可能看到自己的心脏从口中跳出来一般。 他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抽动着身子,走到索凌的屋门口,用极其颤抖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声:“凌妹……” 但是他却听不到丝毫的回音,柳长青一生之中,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紧张过,悄然推来房门,果然见到索凌的身影呆呆靠在床头之上,身子却是在地上坐着。 柳长青心中祈求了一遍又一遍:“凌妹在和我开玩笑!凌妹最喜欢开玩笑,这次也一样是逗我玩的。” 柳长青眼含泪珠,哽咽地叫了一声:“凌妹……” 索凌却一点动静也无,柳长青终于走到了她的身边,手指轻轻触碰到了她的鼻息,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她还没死!她还没死!” 却看到索凌是睁着眼睛的,只是目光呆滞,柳长青将她扶到床上坐着,轻轻问道:“凌妹,大姐儿她……” 索凌眼睛看也不看他一眼,一言不发,柳长青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索凌这才抬起头来看他,柳长青这才看清楚索凌眼泪还挂在脸上,没有落下,眼眶红润,显然是已经哭过了许久了。 柳长青不住出言安慰,索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扑在了柳长青的怀抱中,口中说道:“青哥!青哥!” 柳长青后悔道:“我当真应该不管去哪儿,都带你一同前去,这样子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索凌哽咽着,柳长青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索凌身子抽搐的厉害,显然十分害怕,心中更是歉疚。但索凌却说道:“不!,我怎么会委屈?我不委屈,真正委屈的人是你……” 柳长青道:“没事,没事,我自己再怎么委屈,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大姐儿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咱们替她报仇!” 刚说完这句话,忽然心中一惊,刚才自己只顾寻找索凌,生怕她也出了什么意外,但索凌明显一点事儿也没有,外面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难不成是索凌将她杀害的?难不成索凌一不小心杀死了大姐儿? 想到这儿,生怕就是出了什么意外,挣脱索凌的怀抱,心想:“大姐儿的夫君早晚会回来,若是瞧到这番景象,那不知该有多难过、多伤心……”这才过去看大姐儿的尸体,见脖子处有一个明显的三指掐痕,入肉几寸,十分歹毒,索凌就算因为什么事情失手,也定不会这般丧心病狂,一上来就致人死地。 看了一会儿,心中猛然又是一惊:“这是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指!是少林寺的人杀死大姐儿的!” 想到此节,柳长青急忙奔回里屋,诧异问道:“米大为呢?他跑出来了?他被我点了穴道,如何能够跑出来?况且外面还有金缠绳!” 索凌瞪视着柳长青,泪如泉涌,颤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青哥,我趁你不在,自己去逼问米……真空的秘密,心想让他如实说出,也省得你今后……今后……奔波,哪知……呜呜呜……” 柳长青皱眉道:“哪知怎么?” 索凌见柳长青心情不悦,一股阴寒气息显露面色之上,竟然吓得不大敢说,又啼哭了起来,柳长青听她哭泣,终于不忍,上前安慰,索凌又才哽咽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柳长青在少林寺中呆着,索凌自己闲着无事,每日里也和大姐儿说说话,打打杂,倒也有趣,大姐儿还以为索凌喜欢吃她做的鸡汤,每日里都炖半只两人来吃,也从来不给自己提钱的事情。 这日她见柳长青还没回来,自己又忽然觉得无趣了,便突发奇想:“干什么不去看看米大为?若是这米大为自己胆小,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那青哥今后也不是不必再打探奔波了?” 因此这日饭后,索凌就去山洞之中,寻找米大为。到了山洞之时,索凌早已想好话语,带上了两个鸡腿,不论他再怎么坚强不说,自己总得想些办法逼他说出来。 进了山洞之后,索凌说道:“喂,姓米的!,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和尚,也早该安生一些啦!只是不知你这和尚,到底是真心实意的真和尚,还是假仁假义的假和尚?” 米大为早已被点了哑穴,自然是说不出话,见索凌进来,倒是十分震惊,不住眨着眼睛,索凌笑嘻嘻掏出鸡腿,吃了一口,问道:“你吃肉不吃?” 米大为虽然被逼吃了药丸,七日之中不必饮食喝水,但他也不是从小出家之人,乃是后来出家,以前是吃过不少肉的,这鸡腿满是油水,四处飘香,在山洞之中,香味更是挥之不去。 索凌狠狠咬下一口,满嘴流油,米大为也并不为所动,却不住像索凌眨着眼睛,索凌道:“你要吃吗?” 待到一个鸡腿吃完,索凌过去,说道:“老和尚,你闻到这香味,是不是受不了了?”说完将他穴道解开。 哪知这一解之下,索凌霍大庆仍是不能开口说话,索凌心感奇怪,不过随之恍然大悟:“青哥功力太过深厚,自然非我所比,我得一点一点来解。只解了哑穴,那也没事儿,回头在门口多放几个石头,堵住声音,那就是了。” 说完便又去解使出浑身解数,一连解了十余次,忽然见米大为身子一抖动,已经将哑穴解开了。 米大为待到穴道一解,开口便说道:“凌……姑娘,姓柳的那小子呢?” 索凌说道:“什么小子?他乃是当今江湖第一大派赤魔堂总堂主柳长青,你岂能不知道?你那日跟了外面那么久,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什么黎民百姓、解救苍生,呸呸呸,你一个大和尚家,说谎话也不害臊吗?” 米大为说道:“好姑娘,你将我我绳子解开,实在是太勒的慌了。” 索凌听他这么说,细看之下,见米大为身上衣衫已被金缠绳上倒钩刮破了不少,心中倒是有些惋惜。原来这件衣服是索凌亲自给柳长青做的,柳长青易容成他模样之时,一时之间也没有别的衣服给米大为换下,因此就将这衣服脱给了他穿。 索凌本来不愿,但一时触动,又或许是米大为在少林寺中当了十多年的和尚,面目之中自带着一股慈祥之意,不知怎的,一时之间,自己又似不忍心看到他这样受折磨一般,就上前将绳子略微一松。 米大为颤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 索凌见他面目不那么可憎,忽然之间,自己来之前想好的那些侮辱、折磨他的话语和事情竟然都说不出来了,竟然有些怔怔无语,往后退去之时,脚下一个踉跄,竟然没有站稳,险些摔倒在地。 米大为见她快要摔倒,脸上又忽现一股担忧表情,随后便又消失不见。索凌却都是清清楚楚看在眼中。 索凌说道:“喂,我和青哥为何要捉你,想来你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了?是你自己一言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呢?还是要我将这绳子再勒紧一些呢?” 说完这句话,顿上一顿,又说道:“你得弄明白了,若是我青哥在此,只怕你就没有这般好受了,若是你现在讲的清清楚楚,我一时高兴,说不定就放你走,你自己说说,成是不成?” 这话刚刚说出口,索凌猛然间竟然觉得奇怪,放米大为走,这件事她自己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都,但这时候竟然就是清清楚楚的从她自己的口中说了出来,霎时间思绪万千:“我为什么要说放他走?这人害死青哥父母,难不成我真要放他走?青哥若是知道,那可不知会有多难受!” 米大为盯着索凌呆呆看着,两人都是默然不语,良久才听到米大为说道:“唉,错了!错了!全然不是!全然不是!” 索凌这才有些气愤,说道:“哼!我们岂会冤枉好人?青哥最不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冤枉好人,他自己被冤枉了多次。青哥亲口对我说道:自己耳朵听到的事情,很可能就是假的,哪怕是亲眼见到的事情,也未必就一定就是真的。这番过来找你,我们再三思量,前些日子叶孤悬长老派人前来寻你,你岂能不知?少林寺能保的了你一时,又岂能保的了你一世?你若仍是这般狡辩,休怪我不客气了。” 米大为忽然说道:“姑娘,你爸爸妈妈对你怎样?” 索凌十分惊奇诧异,说道:“很好啊!那又怎样?你问这些做什么?” 米大为又说道:“你几岁上东蒙山上开始学艺?” 索凌想了一下,说道:“唔……我过的第一个生日,就是……唔,是了,我记得我六岁生日,就是师父和我同门给我过的……那就是五岁多的时候上山的,或许是五岁半吧!”忽然又是惊道:“你问这些做什么?”转念一想,又说道:“啊!我知道啦!你也是临沂人氏……啊!你认得我的父母吗?” 米大为神色沉重,缓缓地点了几下头,说道:“临沂虽小,却也是人才辈出之地。我在那里呆了许久,认得人却也不少,你当了赤魔堂圣女,自然也是声名大噪。别说是你的身世,就算是你的祖宗……祖宗几代,只怕也早已被人挖了出来了,只是……只是……唉,你母亲名字叫做冯有凤,有凤二字,乃是‘有凤来仪’四字之中的,是不是?你父亲叫做……” 索凌点头道:“是,原来这你也知道,看来江湖上关于我和青哥的传言,当真还算不少呢!” 说完此话,索凌忽然将长剑拔出,一举插在地上,嗡嗡作响,说道:“你别以为咱们是乡亲,你和我套近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放你走了,我可没有那么心软,你说,当初你为何要加害青哥的父母?” 米大为心不在焉,黯然道:“加害?不不不,加害二字,却是用的不当……你有一个哥哥,是不是?啧啧,凌儿,你的性格,和你母亲可当真相似……都是这般口硬心软……” 索凌不可思议道:“你……你叫我什么?什么‘凌儿’?凌儿二字,也是你叫的出口的吗?” 米大为更是叹了一口气,不理会索凌言语,接着说道:“唉,可当真不知有凤受了多少苦了,她……她……现在怎样?唉……罢了!罢了!我们曾经相约,这话是坚决不能再问的,也不能再相互打听的了……算了,你不说也罢!我出家当和尚,你……你以为我……我真的是想当和尚吗……” 索凌听出这话可是老大不对,心中竟然隐隐觉得不安,可自己却又不能往上面去想,瞪大了眼睛,眼见米大为说出这话,为之泰然,似乎一点事情也无,但他说话之际,眼光却是看向上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只是语调悲哀,令人听完之下,又说不出的伤感之意。 索凌说道:“你……你说什么?” 米大为接下来便是语出惊人,在山洞之间说出此话,犹如洪钟,声音触碰到了石壁之上,来回作响,振聋发聩,他说道:“孩儿!你……你是我的孩儿啊!”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思疑(二) 索凌差些摔倒在地,颤抖着道:“你……你胡什么?” 米大为眼中顿时都是柔情,颤抖着声音,道:“不!凌儿,我没有胡!我……我……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凤儿……” 索凌怒道:“你再胡,我将你的舌头割了下来,剁成碎末,喂给大公鸡吃,你信不信?” 洞中寂静如林,洞外窜进来的风声呼啸而过,显得洞中更是惊魂,索凌虽然强行自做镇定,话语之中带着一股玩笑之意,可她内心深处,实在忍不住不去想:“我母亲闺名叫做‘有凤’,在外之时,却一向用的不是此名,为何这大和尚知道的清清楚楚?” 越是这么想,心中就越是觉得匪夷所思,米大为仍是道:“你就是我的孩儿啊!” 索凌将剑从地上拔出来,一个箭步,冲到米大为的身边,用剑指着他的脖子,愤怒地道:“我父亲母亲安安本本,相亲相爱,我岂能容你羞辱他们?” 米大为丝毫不为之所俱,眼神坚定,鼻子之中的呼吸之声却变得略略有一些急促,缓缓道:“你父母……相亲相爱……唔,那就是了,若不是你父亲深深爱着你母亲,也决计不会养着一个和别人生过的孩子……唉,实在是我的过错!”见到索凌脸上表情已经全然变了,仍然继续道:“唉,你父亲也当真爱着凤儿,只怕讲你送到东蒙山上学艺,那也是因为你父母终究过意不去这般看着你长大,试问谁能过得去这样的坎儿?否则,唉……” 索凌冷冷道:“胡八道,我亲哥哥和我一样,也在东蒙山上学艺。” 真空“哦?”了一生,道:“是了,你母亲定是答应你父亲,将孩子都送走,之后两个人再好好待在一起过日子,唉,这也当真是为难了你父亲了。” 索凌愤怒到了极点,将长剑一把划过米大为的脖颈,留下一根长长的血丝,幸亏索凌情急之下,却也知道分寸,用力不深,加之米大为有些害怕,因此向后躲了一躲,否则长剑划的再深一些,只怕此刻米大为已经没命了。 索凌紧咬着牙齿,颧骨也高耸了起来,愤怒道:“你胆敢再胡言乱语一句,我定将你碎尸万段,绝无二心!” 米大为长长的舒展了一口气,不再话,只是闭目思神一般,微微靠在石头之上缓缓喘着气息。 索凌回想起这些年之中,父母当真很少去山上看她,只是偶尔自己得空去乡下,顺路才会回家看看父母,父亲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一直就是一副冰冰凉凉的模样,母亲却是对自己疼爱有加。 但是,难道这就是每次分别之时,母亲总是慈爱的送走自己,而看不到父亲的缘故?不!那绝对不是。这老和尚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才胡八道,鬼话连篇,他呆在洞中了好几天,知道我们早晚要来,因此想破了脑袋,才想起来了这条计策。 想到这里,索凌才微微缓过心神,将长剑收了起来,用力在米大为身上踢了几下,见他不睁眼睛,索凌骂到:“哼!鬼和尚,满嘴胡话,害的我差些被你骗到,怪不得别人,这世上犯罪之人,或许都不该死,但满口胡言乱语,欺骗他人之人,才是罪该万死之徒。” 这句话谁的,索凌当然不知道,那就她自己想出来的,索凌见他不话,因此道:“好!你不,我也对你仁至义尽了,待到青哥来的时候,那就没机会了。” 完这话,索凌便义无反顾的出了门,重新将洞口封上。 索凌一句一话给柳长青讲述昨天夜里的故事,柳长青也是听得惊心动魄,但看到索凌这幅模样,显然又不大对劲儿。 索凌泪流满面讲述,柳长青替她擦擦眼泪,劝慰道:“别哭,别哭,没事,这人逃了出来,咱们再捉他回来就是,也不是什么难为的事情。” 索凌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他逃走了?” 柳长青微微一笑,道:“你方才,你用长剑划过他的脖子,他往后面躲了一躲才闪过,我点了此人周身十六处穴道,闭经封脉可达半月,浑身上下更是动弹不得,就算你解开了他的哑穴,他也是动弹不得的。” 索凌这才露出一点微笑,道:“原来你也不完全是木头,可是我自己就是木头了,我若是能够想到这一点就好了。” 柳长青道:“你自然不会知道,我也是瞎猜的,哑穴最是容易解,你的功力虽然不深,但连续解上十多次,那也是奇怪的了。我想多半这人会颠倒奇经八脉,唔,这人不会,若是会的话,那我点他穴道的时候,他也就用上了,……我想多半是因为他能够将你的指力内功移位到被封穴道之上……” 索凌纳闷问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柳长青笑一声,道:“大不相同,大不相同。若是颠倒奇经八脉,那就得花费数年工夫,练成之后,不是会随意转换穴道,而是一成不变,我封点他的穴道,那就找不到了,若是想封他的华盖穴,不定就会点住他的关元穴,看似点了他的缺盆穴,只怕在他看来,却是点到了他的环跳穴。” 索凌“唔”的一声,柳长青接着道:“那我点穴之时,也会有所觉,他若是会‘循流功’,那就不大一样了,只有自己哪一出穴道被封的时候,别人来给他解穴,点的是他没被封的穴道,那他自然就会将这内力传到其它被封闭的穴道了,多半就是为此。” 索凌又是“嗯”了一声,道:“那也奇怪,我点的次数虽多,难不成就能讲你的穴道解开?” 柳长青想了一会儿,道:“你何时解开他的穴道的?” 索凌道:“昨晚不过亥时。” 柳长青道:“他何时来到这里?” 索凌道:“不足卯时。” 柳长青点点头,道:“无妨,此人内力,尚不及我十中分一。冲穴解穴,原是少林寺的拿手把戏。”忽然想到真远方丈武功之高,两人虽然未曾交手,可真远竟能分别出自己的气息,只怕自己刚进少林寺的门,真远就已经知道了。出口问道:“果真是米大为将大姐儿杀死的吗?” 索凌一听到大姐儿的名字,顿时眼泪又流了下来,方才好不容易才缓过心神的思绪瞬间又被悲痛掩埋,痛恨道:“青哥,我……我当真害死了大姐儿,她人那么好,我……我……我……” 柳长青疑惑道:“米大为贼性不改,哼,我父母也是不会功夫的老百姓……”索凌忽然浑身一颤,柳长青将她扶稳当了,问道:“你怎么啦?” 索凌道:“我……我只是想到大姐儿,心中实在难受。” 柳长青叹息道:“米大为跑不远的,咱们努力追赶,不出三日……唔,荡扬马在这儿,不出半日,咱们就能捉到他。我只消一声号令,史堂主就能在左近围堵。” 索凌松开柳长青的怀抱,道:“不……咱们,咱们先将大姐儿埋了吧!这人……这人死有余辜,早晚自寻死路。” 柳长青见她心疼大姐儿,也就依从了她主意,问道:“这狗贼来到这里,你怎么躲过的?” 索凌一个激灵,支支吾吾,却又是哭了起来,柳长青道:“别怕,别怕!你害怕的话,咱们就不了,等到捉到他的那天,定要加倍让他偿还!” 两人合力将大姐儿安葬在山中,索凌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想到虽然这几日虽然短暂,但大姐儿但心性实在是要好,索凌和她待在一起,就有不出的快活之意,可不知道他夫君回来之后,会有多么难过伤心? 索凌跪在地上,不顾眼泪纵横,握紧拳头,轻轻道:“大姐儿,对不起……对不起……” 柳长青起身,见索凌仍然跪在地上不起来,显得极其悲愤,劝慰她道:“凌妹,起来吧!起来吧!” 两人临走之际,索凌仍然是不住道回头看着刚刚堆好的坟墓,恋恋不舍,一咬牙,狠心走掉。 一路之上,索凌都是闷闷不乐,柳长青心道:“想当初霍知命死去的时候,索凌也是这般难受伤心,大姐儿和她呆了几日,她竟然也是这般伤心……”不禁感慨颇多。 天气一天寒似一天,米大为躲在了何方,却是难以找寻到了,不想此时索凌却忽然浑身烧,无力赶路,柳长青便叫了一辆马车伴行,只得改变计划,意欲回到柳长青之中。 这日将要到了柳城,杨真、叶孤悬、沙石头和其余重要人氏前来迎接,杨真知道杜总书和舒总杜二人深得柳长青喜欢,也叫了过来,众人一齐跪下,齐声叫喊道:“属下参拜堂主!参拜圣女!恭祝堂主万寿无疆!恭祝圣女福寿安康!” 柳长青听得脑子之中满是迷糊,令众人起身,悄悄问杨真道:“杨大哥,怎么喊出这般号令?是你的意思?” 杨真一笑,道:“正是,贤弟,赤魔堂规模甚大,若要管理,这等礼法盛事,却是缺少不得的。” 柳长青不好意思拒绝,杨真这么,自己又不好再下令去除,毕竟杨真此刻是坛主之位。 回到派中,一应事情,皆如以往,只是中堂史方月堂主前来奏报,道天气寒冷,他儿腿上却有风寒,不便在中堂住着,须得往南方去。 柳长青皱眉道:“我赤魔堂南堂驻扎韶州,南方一应事物,皆由火蓝枫处置,何以史方月会要去南方过冬?此事也太为不妥。”踌躇道:“这是何意?” 杨真道:“我不知道,但史堂主爱惜他的这个儿子,十分激切,可从疼爱到大,那是出了名的了,若是别人,亲戚或儿有些水土不服或不适症状,那也完全可以自己去,但这史堂主就有些不清了。” 柳长青点头道:“唔……是了,史堂主曾经丢过一次孩子,找了许多时日,才找回来,也难怪他如此放心不下了,史堂主武功高强、体态健硕,偏偏生下个孩子却是体弱多病,也真是难为他了。” 叶孤悬见柳堂主竟然有些允许之意,急忙拦住,道:“万万不可!柳堂主,史方月这儿,我本是一向佩服的,但就是看不惯他宠溺孩子,若是寻常家的孩子,这般宠溺,只怕早就翻天了,就算是金枝玉叶,却也没有像他一样溺爱孩子的。岂能为了一个乳臭儿,放任他走?” 柳长青从未处置过这等棘手事情,虽是棘手,但在别人看来,那可就未必了,当下问道:“叶长老,你该当如何?” 叶孤悬道:“我劝杨真兄弟不要将此事禀报给你,他就是不听,这事最是好办,一口回绝,倘若史方月当真不听,自行离堂而去,那咱们就再立中堂新堂主。” 柳长青犹豫道:“我刚刚上任,不足半年,就这般去旧迎新,只怕有些不妥。” 杨真点头道:“正是,一个史堂主,那也不算的什么,但若是将他驱逐……”起“驱逐”二字,杨真不禁又想到了以往之事,接着道:“……只怕在别的四堂看来,怕是以为柳堂主要将这些重要位置之上放上自己的人了,那就是人心惶惶,个个不安了,歹人稍稍一撺掇,自己又不能急表忠心的,那就有些不利了。” 叶孤悬“哈哈”一笑,道:“怕什么?敢问赤魔堂之中,哪一年没有在吐故纳新?新人不来,旧人又怎么能去?你瞧瞧四分堂加上中堂堂主,哪一个是年纪大的人?若非老夫我身居要职,却无人能代,我倒愿意安安分分,颐养天年呢!” 眼看二人就要争吵,柳长青急忙打断,道:“我过几日就要去一趟江陵,此刻还不算晚,我路过中堂之时,再去会一会史堂主,那也就是了,此事你们不必再管。”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思疑(三) 柳长青身为堂主,他既然话,两人就都不敢再争。 柳长青在赤魔堂中呆了三日,一直陪伴在索凌身边,索凌忽而烧,忽而退烧,又伴随有些感冒,却是总也治不好。 这日柳长青端了一碗茶水过去,喂了索凌服下,道:“凌妹,你现在可是神医啦!怎么自己的病却治不好?” 索凌脸色惨白,悠然道:“我的医药,最多也就治好我身体病症,心中病症,却是难以治好。” 这一下柳长青颇感意外,问道:“心病?你有心病?” 索凌道:“你忘记金枝玉叶的事情啦?你扮成邵剑琮模样,就能让音心人和乐心人的病症好上一大半,我自己配药调理,反在其次。” 柳长青皱眉道:“是,那又怎样?” 索凌勉强一笑,道:“我前几日做梦,忽然梦到了我时候在家中玩耍的模样,十分高兴,后来忽然半空中来了一个怪物,扑向我而来,我自己躲避不及,却又从梦中醒不过来,因此难受的要命,醒来的时候,反倒还觉得自己在梦境之中,却看不到我爸爸妈妈,心中一时难受,反应不过来,因此才得了病。” 柳长青笑道:“原来你这个丫头是想念自己的父母了,咱们成婚了这许久,我倒忘记了此事,等你病好了,咱们就买些东西,一起去看望我的岳父岳母大人,若是他们二老想来赤魔堂中居住,那咱们就收拾出来一处好地方,起一座庄园,让他二老……” 索凌摇头道:“青哥,我正要和你这些……” 柳长青见她面色有些沉重,问到:“怎么了?凌妹,这几日你话总有些扭扭捏捏的,我总感觉有些奇怪。” 索凌脸色一红,道:“有什么奇怪的?青哥,咱们虽然已经成婚,但成婚之时,却十分突兀,我都没来得及告诉我的爸爸妈妈。” 柳长青道:“是,我方才……” 索凌摇头道:“不是的,我不是责怪你没想起来,青哥,你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 柳长青顿时就想到了自己的双亲,不由得心头一阵疼痛,听到索凌又接着道:“……成亲之事,理所当然应当是听从父母之命,可是我爸爸妈妈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咱们若是贸然前去,他二老知道后,可不知该有多么伤心难过……” 柳长青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该当怎样?” 索凌道:“我……我想自己回一趟家,慢慢将此事出,之后时机成熟,再行计较,那也就是了,你成不成?” 柳长青道:“成是成,不过……”索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他,柳长青也不知道该什么了,只有答应道:“好,我定不会让你爸爸妈妈失望。” 完这句话,就看到索凌嘴角有些异样,脸红道:“怎么?你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吗?” 索凌道:“青哥,你这幅模样,有些呆头呆脑,做起事情来却又有自己的想法,为人诚恳老实,却又打抱不平。我爸爸妈妈最是喜欢这样的人物。但若是我我要嫁给你,只怕他们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你了。” 柳长青被这话弄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问道:“那是为何?” 索凌从床上伸出手,“逛”的一声,敲了柳长青的脑袋,道:“柳堂主,你当真不知为何吗?” 柳长青顿时才明白:“啊!凌妹,我明白了,我是赤魔堂堂主,你爸爸妈妈虽然是庄稼人,但是将你送到了东蒙派,那自然是正邪分明了,是不是?我是江湖第一大反派的头目,起来,那就不大好听了。” 索凌道:“正是!不过你这江湖第一大反派的头目,可着实当的有一些理亏,赤魔堂人数众多,保不齐哪个人奸杀掳掠的,传扬出去,是不大好听。可是这事情你知我知,江湖上却就不这么想了。我东蒙派虽然也不算大,也总算还有些名气,却也不一样能出个败类?你们金门派……” 她本来想赵妃,却又憋住不提,怕柳长青伤心,也就打哈哈,到:“……今后若是壮大之后,不定也一样有许多败类呢!” 柳长青道:“这天下的事情,当真是不清、道不明,我从在金门派的时候,就听赤魔堂的人有多么奸诈、多么邪恶,但我现在身在赤魔堂之中,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也不见得就有多么卑鄙无耻了。” 完这段话,他又停顿了一会儿,又道:“但是我知道赤魔堂每年靠一些做生意之人给的贿赂,也着实不少了,其实咱们赤魔堂家大业大,为什么不能自力更生,难道非要靠抢劫吗?” 索凌道:“你管的好了,那就不是抢劫了,别人虽然不是心甘情愿给咱们钱财,但若是不给,只怕今后也不心安理得,万一在咱们的地盘之上,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也就不大好寻求庇护了,现在世道这么乱,大家又能怎么样呢?” 柳长青叹一口气,他对于管理这等大帮大派,实在是知道的太少,学习的也太慢。索凌见他不快,又道:“江湖之中的传闻,那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身居高位,下面层层制度,大大‘官员’,瞒你的事情只怕不少。自来官场之中,有一句话形容的十分贴切,那就是‘瞒上不瞒下’,在咱们这赤魔堂之中也一样好用,你是老大,知道的事情,那就百不足一了。” 柳长青听她的有道理,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又问道:“凌妹,你似这般该当怎样?” 索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柳长青见她一会儿一个模样,实在难以琢磨,还以为自己错了什么话,却又听到索凌道:“你在江湖之中,可有一个老大的名头,叫做‘诡面客’,你知道是什么来历吗?” 柳长青道:“那是法少堂主……啊!我明白啦!凌妹,你是让我用易容术,混到下面去,然后瞧瞧众人是怎么做的,那就明白的多了!” 索凌道:“是啊!这个最是简单不过,你不论想去赤魔堂的哪里去看,总之你就自己封任自己一个角色,那也就是了,你:‘来来来,东堂6渐离听令,我派一个得力干将,帮你带兵练武,你安排一下吧!’然后你自己就去东堂之中,拿着你自己的手信,委任你自己上任,那也就是了。若是什么也不当,那就从最的做起,更是简单不过。” 柳长青听得眉开眼笑,夸赞道:“凌妹,怎么你就知道的这么多?” 索凌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又隔了一日,杨真过来,怒气冲冲道:“这个叶长老当真不像话!” 柳长青惊疑道:“怎么啦?” 杨真道:“我和老胡一起在下棋……”柳长青问道:“老胡是谁?” 杨真道:“啊!老胡对你我有大恩呢!咱们那晚被白鸿主推下来的时候,我被捉了起来,就是老胡将我……”柳长青顿时点头道:“啊!我知道啦!什么时候你让他过来,我封他和他母亲一个好房子住着。” 杨真道:“好,不过这老胡嘴上闲不住,我们下棋的时候,他一直咧嘴,口中不断话,这那,总之就是……就不是什么大事情,我自己听了,那也没什么,老胡有时候也爱喝酒,喝完了酒,些乱七八糟的话,也不是什么假话胡话。” 柳长青听他气愤的话都有些稀里糊涂、描述不清了,劝道:“杨大哥,你慢慢,不碍事。” 杨真鼓着腮帮子,道:“总之这老胡就是喜欢嘴上占些便宜,口无遮拦,单纯耿直,但绝不是什么坏人,我们一起在下棋,老胡道:‘啊!你吃了我的两个象,那你的老家就不保啦!’我道:‘那也未必,你好好下,不定也就起死回生,一个象算不上什么。’ “老胡紧接着就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象棋、象棋,什么子最重要?当然是象啦!’口中嘟嘟囔囔,这也是玩笑话,贤弟,你不是?” 柳长青点头道:“是,这有什么奇怪的啦?” 杨真又道:“是没什么奇怪的,每个人下棋,都有喜欢的模式,那又怎么了,就像我自己,喜欢‘卒’子,那也不算奇怪吧?老胡喜欢‘象’子,那当然也算不得什么了。我当时就:‘老胡啊!你还有马,还有車,你怕什么?快走啊!’ “老胡却是思索再三,道:‘这把我输了。’我当然就问他为什么?他:‘按照现在棋面上算,你比我多了一个象,这就好比多了一个你,那你当然就赢了。’” 柳长青也笑道:“这老胡若是和舒总杜、杜总书二人下棋,想来就有意思了。” 杨真接着道:“我当时就道:‘老胡啊,老胡!这象棋可不是有象就一定赢,你怎么这般榆木疙瘩?多了一个我,那是什么意思?’ “老胡道:‘哈!你不明白,这‘帅’子的身旁有‘士’子,可是最是不中用,只能围绕着帅子转圈,许多时候‘帅’都死了,这‘士’还活的好好的,那有什么用?可是若是‘象’子不死,想要‘帅’死,那就难上许多了。” 柳长青又是莞尔道:“那也未必。” 杨真点头道:“是,咱们大家都知道未必,可一个人有一个人对棋谱的看法,老胡这么看,那又有什么错?难不成别人的看法才一定对的?老胡没保住自己的‘象’子,就认输投降。我也不愿意,要他下完。他就忽然道:‘好比这‘帅’子是咱们的柳堂主,这‘士’子是叶长老,这‘象’子是你杨坛主,起来,我就认为保你杨坛主,要比保叶长老要好的多了。这‘士’子只有在‘帅’子旁边晃荡,这‘象’子倒就好得多了,步伐虽然大些,可也四四方方,规规矩矩,从不越界。” 柳长青又插口道:“这老胡打比方,我却是从没听过。” 杨真道:“是啊!贤弟,你也知道这只是个比方,其实大家都是为了你效力,谁在哪个位置,又有什么不一样了?哪知我俩下棋,叶长老却不知在哪里一直偷听,猛然一个石子射了过来,将象棋台砸的粉碎,怒道:‘姓胡的,你自己是赤魔堂之人,却来羞辱我,那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了?’ “老胡吓了一大跳,石子碎片也扎到他的胳膊里了一些,当真令人生气,这叶长老又道:‘我呸!姓胡的,我倒要问问你,我什么时候只在咱们堂主身旁晃荡啦?你给我清楚!若是不清楚,你今后就别当牢头了,你直接住在牢里就是!’ “老胡虽然受伤,仍然是笑嘻嘻道:‘叶长老,我是打个比方,也不是当真你,还请叶长老见谅些。’贤弟,你想,老胡就算是有错,可这也不算什么大错,诚心诚意向他道歉,何必不将这些不愉快一扫而光呢? “可这叶长老却是不依从,仍然黑着脸,‘哼’的一声,将身子侧了过去,老胡又了几句好话,我也了几句好话,叶长老也就不追究了,大伙儿一散,那也就完事了,你是不是?” 柳长青点头道:“是啊!后来怎样?” 杨真喘着大气,道:“我来气的就是这些。叶长老刚要走,老胡就自言自语道:‘唉,好好一个象棋盘,就不能用了。’贤弟,我俩要下象棋,叶长老过来就将棋盘毁掉了,我们还赔着了好话,这还不算仁至义尽吗? “哪知叶长老听到这话,就像是诚心找茬儿一般,横眉道:‘哼!你的意思,是要我赔你一块石头了?’ “老胡道:‘没有!没有!那怎么会?’可是这次不论老胡什么,叶长老就是不依不饶,天下岂有其理?后来老胡也愤怒了,道:‘我你围着堂主晃荡,那又有错吗?你围着堂主,那是为了咱们赤魔堂着想,这难道也是错的?’ “叶长老自然是听什么都是不顺眼的了,可这句话是老胡的真心话,叶长老就问自己什么时候围着柳堂主晃荡了?老胡道:‘不是柳堂主,是法少堂主。’”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思疑(四) 老胡在赤魔堂之中呆的时日许久,当日柳长青得了堂主之位之后,法无门老堂主和法无道少堂主的关系不好,那自然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了,法老堂主将圣女带走,更是轰动了整个武林。 其间事情,不说自明。若不是半路杀出个柳长青,法少堂主原本是想将堂主之位传给叶孤悬长老的,但后来却传给了柳长青。 但法少堂主和叶孤悬合力将此事捅破,那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叶孤悬和法少堂主关系匪浅,那也是名正言顺,当真说起来,叶孤悬可真的出了不少力气。 但叶孤悬为人清高,武功上的造诣也是非同小可,这一点却也深得江湖豪杰之士赞同。可此时老胡却当面说道叶孤悬乃是有意巴结奉承法少堂主一般,叶孤悬岂能不生气? 杨真接着讲到,当下叶孤悬皱着眉头,冷眼相望,说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叶某人乃是无耻小辈了?” 叶孤悬说话语气虽然平和,但任谁都能看出,他实在是生气到了极点。老胡见到这般景象,也不大敢说话了,不过心中仍然责怪他打破了自己的棋盘。 杨真在一旁看到,知道叶孤悬若是当真生气,那可不大好收场,因此站起来,说道:“叶长老,你怎的也和下人一般见识?咱们高高兴兴的下棋……” 叶孤悬正在气头之上,说道:“你闭嘴!” 这一来更是激怒了杨真,自己明明就是夹在中间之人,谁也没有得罪,不过说几句和事佬的话,叶孤悬就冲着自己发火,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因此道:“叶长老,赤魔堂之中,可不许自相残杀,有什么事情,那便在千岁坛里说,我说坛主,自然有判度。” 叶孤悬“哈哈”大笑,说道:“我叶某人要杀谁,可还从来没听说过还要别人同意的!”当下不再罗嗦,猛然一拍身旁大树,那大树噼里啪啦就要断掉,又不知叶孤悬用了什么诡异武功,竟然将树枝齐刷刷的聚在自己胸前,猛然发力一推,犹如万箭齐发,向二人激射而来。 虽然说是万箭齐发,但十有**,却都是攻向老胡。杨真只是躲避一二,叶孤悬只让杨真自保,却不让他出手相救。 杨真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将射来的树枝拨在一旁,知道老胡虽然会一些武功,但和叶孤悬相比,那就是天壤之别了,当机立断,将老胡一把拉过来。 叶孤悬只出一招,中与不中,那都是不会再出第二招的了,转身便走。杨真去看之时,见老胡左肩和右腿之上,还是被树枝扎了进去,入肉寸许。 右腿之上伤口无事,可左肩却碰到了骨头,老胡顿时大叫起来,杨真难过的不得了,急忙给他敷药,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老胡才慢慢好些。 杨真讲完之后,又说道:“贤弟,这番事情,我说的可是清清楚楚,此时就咱们两人,你说这叶长老是不是也太过张狂了?如此目中无人,哼,那还有王法吗?” 柳长青黯然道:“老胡的伤势怎么样?若是不成,让凌妹替他看上一看。” 杨真道:“此时已经不碍事,若是碍事,我就和他更是没完了。” 柳长青徘徊许久,最后问道:“你说这事该当怎么办?” 杨真道:“贤弟,你新任堂主之位,若是和赤魔堂中有身份之人对立,那是不大好的,但此事若是不处置,传扬出去,那就更是不好。” 柳长青沉思了一会儿,犹豫道:“好,我找叶长老谈谈。” 对付这等事情,柳长青是不大成的,只有又去找索凌,将这事情又原原本本讲给了索凌听,索凌听完之后,说道:“本来也没事,不过这叶长老的脾气确实也太大了些。你就罚他禁足三月,不许离堂,理由是同室操戈……” 柳长青拍手道:“这个好!叶长老也没什么事情要出去做。” 索凌道:“好什么好?你知道个什么?我还没说完呢!然后再罚老胡禁足六月,不许离开此山。” 柳长青说道:“这个……这个……不大好吧?” 索凌道:“你身为堂主,就得这般,不可偏向一边,以免下人笑话你不公,你这般处罚,那就没人会说什么,况且也是四全其美。” 柳长青纳闷问道:“什么叫四全其美?” 索凌道:“你罚了老胡,那是树立威风,你又罚了叶长老,那是不偏不倚,老胡要养伤,也得百日见外,虽然说是处罚,可也不算什么,他顶撞前辈,那就不对。再者就是,你不是要给老胡和他妈妈起一座好房子吗?这时候也正好去做啊!这人救了你我性命呢!” 柳长青点头道:“好!很好!这很好!” 索凌瞧他的傻样子,实在不是当堂主的模样,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盖房子的事情,名义之上,就别说是给老胡的了,找个什么由头,给他妈妈算了。你把老胡妈妈拖到小树林里……”说完捂嘴大笑。 柳长青先是一愣,后来反应过来索凌想说什么,无奈为之一笑。 刚好这日史方月又来信说要南下,柳长青对索凌说道:“我今日离去,去找史方月一趟。” 索凌说道:“他好大的架子!怎么……”说完又是戛然而止,转而说道:“好吧!那你去罢!你当了堂主,什么事情都自己跑一趟,那就好的多了,只是这次我不能陪你了。” 柳长青笑道:“我很快回来,你也不必陪我,安心养病就是。” 索凌道:“这当真是‘医者不能自医’,过上几天,我若是病好些,我就自己去临沂,看望我父母……” 柳长青点头道:“我派人陪你一同前去……” 索凌急忙拦住,说道:“不要!为什么要别人跟着我?我自己骑着荡扬马,一路上飞奔起来,就快上三倍,若是有人一起,反倒都是邋邋遢遢,我还得等着他们呢!” 柳长青有些不放心,索凌劝说道:“那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是不放心,那也应当是我不放心你,我路上不耽搁,不必担心,好歹我也是练武之人,寻常毛贼,我还不放在心上。” 柳长青见索凌执意不许,也就依了她,自己收拾准备一番,才出门而去。 柳长青不欲以真面目现身。也就稍作打扮,免得路途不顺,让近处之人认不出自己,那也就省了许多麻烦事情,当天行到晚上,住店之时,才猛然发现自己没带银子出来,暗暗责怪自己不周全。 哪只一人在身后,忽然掏出银子,说道:“哈师父,哈你不带我,哈我自己就跟着来了。” 柳长青一看,竟然是沙石头,也不责怪,说道:“我出去办事,你跟着我,也不怕么?” 沙石头说道:“哈跟着师父你,哈怎么会怕?” 一路之上,虽然疲惫,但有沙石头陪自己说笑,那倒是十分有趣,柳长青知道此人性情单纯,本也是十分喜欢的,自己当了赤魔堂堂主,也没分什么职位给沙石头做,他也并没有什么怨言,只是对自己一味崇拜之感。 不一日到了东堂,柳长青现出原貌,径直到了中堂之中,史方月正在堂中,愁眉不展,见柳堂主莅临,当即站起,拜道:“柳堂主,在下……在下未曾远迎,这个……” 柳长青却也从来不拘禁这等小节,摆手道:“不必……”忽然想起一事:“江陵离我扬州也不算远,我许久未曾回去,何不就回去看看?” 因此又顺着说道:“我本想去一趟扬州的,路过此地,也就过来看看。” 史方月道:“回禀堂主,中堂所有事务,井井有条,还望柳堂主不必担忧。” 柳长青说道:“我是担忧你的小儿子。” 史方月忽然脸色一变,叹气说道:“唉,我这小儿子体弱多病,我请了名医,那名医说道,我小儿性命,全看造化了……唉,若是去了南方暖春之地,便会好上许多。” 柳长青说道:“你的名医,可未必比得上我的名医……”史方月眼睛突然大放光彩,他从未见过沙石头,不知道此人是何等人物,还以为是请来的一位神医。柳长青接着说道:“……我上次说要来给你小儿看病,你说不碍事,现在却又麻烦了吗?” 史方月说道:“小儿病症,也非一个,有一个先天疾病,却是难说的很了。在这里呆着,却是不成的。” 柳长青见他神色悲切,显然是极其疼爱小孩子,也不忍心拒绝,但若当真是让他现在离去,那也就太过荒唐,从此中堂之事,又有何人打理? 史方月见柳长青有些犹豫,显然是不大情愿自己就此离去,急忙说道:“回禀柳堂主,属下在此安排事宜,保管没有差池,我若是离去之后,每隔数日,便会弃下小儿,回来一趟……” 柳长青自己内心深处,便有一个小小的想法,虽然平日之中未曾提起或是念及,但他总也认为,养家糊口、儿女情长之事,比上在江湖混荡浪迹,那也是好的多了。若是自己和索凌有了孩子,哪怕是没有孩子,若是两人能够长相厮守,但自己做的事情却又不允许他和索凌长相厮守的话,那自己多半也会像史方月这般离去。 因此柳长青内心深处,当真并不觉得史方月这等做法有何不妥,小儿子身体不好,那也不是单单靠吃药就能治好的,若是无人悉心照顾,那也就不大好说了。天下之中最能全心全意将孩子照顾好的,那就非孩子的父亲母亲莫属了。 看着史方月满面愁容,几乎都要跪下来哀求自己了,柳长青顿时心肠就软了,将先前索凌、杨真、叶孤悬曾经劝过自己的那些话语全然都抛到了脑后,当即说道:“好!你去吧!要多加注意。堂中之事,你不必再管……” 史方月听到此话,忽然面脸顿时变得铁青,当即跪倒在地,向柳长青磕头道:“柳堂主,属下忠肝义胆,甘愿鞍前马后,若是……若是……将我驱逐出去,我……我……”竟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柳长青纳闷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将你驱逐出赤魔堂了?” 史方月一愣,问道:“这……这……” 柳长青见他扶了起来,说道:“你不听我说完,那怎么办?你没了夫人,疼爱自己的孩子,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接任堂主,时日不长,堂中事务,知道的更是不多,今后需要你倾力相助,那样的时候还多着呢!” 史方月愕然不解,又不敢直接发问,只有说道:“是!” 柳长青又说道:“我当总堂堂主,或许还有些费力,你将中堂打理的这么好,我更应该要好好学习学习你的经验,我就先在此处呆上一阵,等你回来之后,再来接任,那也就是了。” 史方月心中早已想过了许多总堂的回话,但他当真是万万想不到柳长青会这般去做,那当真是罕见的很了。 史方月心中激动,见柳长青脸色,没有一丝作假,那自然是千真万确的了,而非要将自己驱逐。 柳长青见史方月脸上变得高兴了起来,自己心中也有些高兴,哪知道史方月忽然说道:“不成的,不成的。这样……这样……属下实在是太过惶恐。” 柳长青笑道:“你我兄弟,犯不上说这等见外之话,你这几日自行离去便是,不必操劳。” 史方月忽然又是坚定说道:“柳堂主,不是属下不愿意,只是我赤魔堂从来没有这等堂主到分堂上任之理,属下原本就有一事要相告:我有一个弟弟,十分信得过,我将中堂打理的好,和我弟弟也分不开关系,若是我离去之后,中堂事务,自然有我弟弟看管,却不必柳堂主费心。咱们四分堂、中堂、和总堂事情都是颇多,若是单单为了我的事情,却让其他堂中的兄弟姐妹办事麻烦,那就是反行其道了,我堂不可一日无主。” 柳长青一愣,心道:“原来你早有准备,何必不早些告诉我?”反倒觉得有些奇怪了,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即只道:“那我就封你中堂有一个副堂主,就封给你弟弟了,不必让长老操劳此事了。” 史方月大喜过望,说道:“属下谨遵号令!”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思疑(五) 柳长青看到史方月一脸高兴的模样,也就不好再什么。 眼看寒冷天气就要来临,柳长青在中堂呆了一日,知道史方月着急着走,也就不再挽留,自己也就带着沙石头离去,直奔扬州而去。 不一日到了扬州,柳长青的心情越来越有一种不出的滋味,虽然金门派中早已无人,但每次想起之时,总觉得金门派仍然是原先那个充满生机的门派,师父师娘的身影还总是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不断徘徊。心想:“不知师父师娘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之后,会有什么想法呢?” 在他自己的心中,对善恶之分早已没有原先那么明朗了,记得打的时候,师父便不断,赤魔堂是邪派,自古正邪不两立,今后若是见到之后,万万不可手下留情,但自己竟然当上了赤魔堂的堂主。 若是正派邪派之分,那也在派中人物所作所为,柳长青心想今后约束众人,大家都不再做坏事,那也就是了。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他心中,最大的一个心结就是害死师父师娘的凶手无处可寻,不管怎么,米大为再怎么作恶,但放火烧死自己的亲生父母之人,又的确是师父师娘做的。每次触及到这个念头之时,心中便有无尽的惆怅之意,又不敢再往下深想。 沙石头见他不大高兴,问了起来,柳长青道:“我师父、师娘、师姐和三个师弟一日之间被人下毒害死,现在凶手还没有找到,我心中十分难受。” 沙石头道:“哈那就是我的师爷了,哈咱们一定要报仇雪恨。” 两人向着金门派方向,越走越近,却不断的见到有江湖豪杰之士赶往扬州,平日里可从来不会有这么多人,不由得也是心中起疑。 沙石头也问道:“哈师父,哈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柳长青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回雁山庄这月二十五日要在庄中以武会友,想来这些人都是来参加的。” 沙石头问道:“哈师父,哈回雁山庄是哪里?哈比咱们金门派还要厉害吗?” 这个问题倒也难倒了柳长青:“回雁山庄在江湖之上,也不过是个三流四流门派,比我们金门派的名头还稍微逊色的那么一点,怎么有这么多人来?那次我见到青凝之时,她就在问真空大师要不要来回雁山庄,我倒是险些给忘记了。” 到了金门派的门口,柳长青怀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心情推开了大门,见到里面杂草丛生,遍地灰尘,脚下走在长廊之上,都能留下土脚印了,一副破败迹象。若不是胡总镖头平日里还来看看有没有捣乱,恐怕这里又要被一些无家可归之人占据了。 柳长青轻轻踱步,进了房间之中,见四下里景象如故,叹一口气,坐在了凳子之上。 沙石头凑过来,问道:“哈师父,哈这里是你的房间吗?” 柳长青点头道:“是!” 沙石头紧接着道:“哈师父,哈这里到比不上柳城之中住着舒服。” 柳长青轻叹道:“我倒觉得这里要好上百倍千倍了……”沙石头自然是听不大明白的,想不清楚其中缘由,苦苦思索。 柳长青忽然觉得不大对劲,抽屉好似被人翻过一样,本来其他地方灰尘十分之厚,但细看之下,有些地方的灰尘却好似薄上了一些,看着抽屉之中被翻动了,但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事情也没有,柳长青也不记得这里原本还放着什么东西,不禁愕然。 他让沙石头不要乱动,自己仔细查看起来,果然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这里正是有人来过,窗户有被撬过的痕迹,院子之中也有些脚印,看来时日并不算久,否则早已会被灰土掩埋。 柳长青又一一查看,见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反而更加奇怪:“若是偷偷东西,那就是要来拿些贵重东西走的,总不至于空手而归,但这人却什么也没带……”忽然心中一个惊呼:“是了!我派《天玄武谱》丢失,还是有些贼子觊觎我派中的东西的。” 柳长青依照现在武功,再去回看那《天玄武谱》之中所记载,除了招式阴险、出其不意之外,也就丝毫不觉得那武谱之中的功夫有多厉害了,但是学成武谱上的功夫之后,要成为一等的高手,那也不在话下,是宝贝,那也丝毫不以为过。 柳长青心中又是暗暗骂道:“贼子贼性不改,若是被我捉住,定要将尼碎尸万段!” 隔了一会儿,心中冷静下来,不禁又是暗自觉得好笑:“我托付镇海镖局多多看管我金门派,或许是胡总镖头和胡少镖头来过,我也还没有问清楚呢!” 此事大不大,不,既然回来,自己怎么,在胡总镖头面前也算的上是一个晚辈,登门拜访,那也不全无道理,因此也就奔向了镇海镖局。 路途之上,沙石头询问要却做什么,柳长青道:“我的时候,常常来镇海镖局之中玩耍,咱们就再去看看。”想到自己曾经在接任赤魔堂堂主的那一天,曾在台子之上亲口过自己乃是金门派座下弟子柳长青,世人皆知,自己也在柳城之中见过胡总镖头,若是见过之后,不知这胡总镖头又会作何感想? 他也不打算易容,直接就去拜访,哪知刚到了镇海镖局门口,却见到了胡总镖头的女儿,也就是胡少镖头的亲姐姐胡鸢花,当日自己和赵柔一起出去,受到狼啸派的袭击,那晚正是胡鸢花要下嫁之日,所以回到派中,才会无人。 柳长青对胡鸢花,却是一直记忆有些深刻,这胡鸢花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就是一个壮年男人,那也未必及得上胡鸢花的背影身形,记得自己打的时候,自己的几个师弟每次见到他,就喜欢出言笑一番,胡鸢花也不生气,自己也会勒令众位师弟。 胡鸢花见到了柳长青,也认了出来,顿时一惊,瞪大了眼睛,道:“你……你……你……回来了?你现在是赤魔堂的堂主吗?” 柳长青莞尔一笑,点头道:“是!近来可好?” 胡鸢花一低头,黯然道:“不好。我爹爹,你早晚都要回来的,想不到你回来的却是这么快。他在堂上,你只管进去就是。” 柳长青点头道:“好,咱们一起进去。” 胡鸢花却眉头一皱,道:“我不去,我不和我爹爹话!” 柳长青一愣:“原来他们吵架了。”安慰道:“胡总镖头年纪这么大了,女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看看他,他却还是这么大的火气,可真要该好好改改了。我过去劝劝。” 柳长青进去,果然看见胡总镖头正在厅中喝茶,似乎察觉到了外面有人到来,抬头一看,茶杯险些没摔倒在地,慌慌忙忙起身迎接,将口中刚刚含着的一口热茶一个“咕嘟”咽了下去,慌神道:“贤侄儿!你如何亲自来了?为什么不事先知会知会我?” 柳长青稍觉尴尬,道:“胡总镖头,不必客气,咱们还是像以前那样。” 胡总镖头高兴道:“是!是!我就是这么嘛,只要你不见外,那当真就好了。我……我还……还以为……嘻嘻,还以为你不认我了。” 柳长青诧异道:“如何这等话?我怎么会不认你?” 胡总镖头害羞一般,将手伸到后脑勺上,轻轻搔了几下头皮,道:“上次……唉,那天我听,金门派的柳长青当上了赤魔堂的堂主,顿时就是……就是……哈哈,我这粗人,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是就是不相信……” 沙石头在后面,道:“哈那是不可思议。” 胡总镖头这才注意到他,却是不认识,问道:“这位是……” 柳长青笑道:“他是我收的一个大弟子。”沙石头也高兴接话道:“哈对,哈大弟子!”胡总镖头点头道:“不错!不错!”总觉得沙石头话怪怪的,但是又不大好问。 胡总镖头接着道:“我还以为我自己听错了呢,接连问了一串人,大家都是这么,也是什么的都有,我便要进去看看,好好认认到底是不是贤侄你!因此我对守卫道自己要进去看看,守卫的那几个王……这个却不让我进,我就寻思寻思再过几天再,等了几日,我又要去看看你,里面却传来号令,这个……这个你不让我进去……” 柳长青摇头道:“我可从没下过这般命令。” 胡总镖头大声道:“我当然知道!哈哈,哈哈!”显得很是高兴。 这胡总镖头倒是颇有一番话办事的风格的,想当年押镖之时,人手是不大够的,但胡总镖头却能劝动金大,让他带领徒弟替他们走镖,报酬倒也还算丰厚。只因金大其实对胡总镖头并不十分喜欢,知道这人善于行走江湖,不论官府还是地方,白道黑道,一律通吃,行贿之事,更是大行其道,却不似常人那般正邪分明。 胡总镖头巴结赤魔堂,那更不是无道理的,赤魔堂此路子一通,那就更加无所忌惮了,但因赤魔堂麾下也有镖局,所以别的镖局走镖,若是要用赤魔堂的地盘,那就不大好了,江湖之中许多镖局宁愿绕的远一些,许多也不愿和赤魔堂正面交锋。 柳长青知道胡总镖头的心思,了几句,也不愿多,问道:“你前些日子去过我金门派了?” 胡总镖头一愣,不过幸亏自己反应奇快,马上就反应过来柳长青临走之时曾经委托自己帮忙照管,自己初时确实过,也曾派自己的儿子去看过,之后就全然忘记了,不过也算去过,连连点头,道:“是,我去过了多次,不知贤侄的是哪一次?” 柳长青“唔”的一声,道:“你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去的?” 胡总镖头这就不大好再当面撒谎了,不过忽然又是一个激灵,心想柳长青大老远跑来问自己此事,那多半就不是感谢的,而肯定是丢了什么东西,道:“唉,我连续数月,都在外面走镖,上月回来之时,竟然没有再去看过。” 柳长青点点头,道:“好,那我就知道了,不知是谁去了我金门派,我来问问。” 胡总镖头忽然脸上诧异,问道:“是……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柳长青摇摇头,道:“我奇怪的就是这里,什么东西也没丢,但我觉得不妥,才过来问问,胡总镖头,你知道……害死我师父师娘和我同门的凶手,我至今都没有找到,心中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实在是……实在是放心不下……” 胡总镖头着才得知缘由,不禁有些自愧,不过也幸而如此,忽然之间想到一件事情,几乎跳了起来,问道:“你……你现在才回来?你远房表妹上月过来,刚好走到这里,还问了你的去处……” 柳长青瞪大了眼睛,道:“什么?什么我远房表妹?” 胡总镖头道:“你……你没有表妹?你远房没有亲戚?” 柳长青叹道:“我连我父母的模样都没见过,被我师父师娘带到了此处,如何能有什么远房亲戚了?” 胡总镖头不住踱着脚步,口中也不停地在自言自语:“她不认识你?你不认识她?那这丫头如何能将你的事情弄的这么清楚?奇怪!奇怪!当真奇怪!” 柳长青察觉出来有些不大对劲儿,道:“你将此事清楚,什么丫头?什么事情弄的清楚?” 胡总镖头道:“唉,不定是弄错了,想不到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不曾失手,却着了一个姑娘的道,羞愧!羞愧!当真羞愧难当。” 胡总镖头不住拍打着自己的脑袋,道:“唉,我那日也是这般,正在堂上喝茶,哪知忽然外面有人求见,就是那个贱人了,她有一个镖让我走,问我要不要?那当然是笑话,我是开镖局的,岂能有客人来了,却不走镖之理?”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思疑(六) 柳长青有些疑惑,不知这事情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胡总镖头见他脸上神情不悦,说道:“贤侄,这女子……唉,我看他模样长得倒是秀气,哪知全是骗人的。当时我就问她,要走什么东西。那女子说道:‘我要走的这个东西,说出来可吓死你了。’ “可我保镖几十年,岂能被人吓到?什么东西我会没见过?这女子见我不信,从怀中掏出个东西来,贤侄,你猜猜是什么东西?” 柳长青摇摇头,说道:“你长话短说,别吊人胃口。” 胡总镖头连连称是,又说道:“可这姑娘竟然掏出半个虎符出来,乖乖隆地咚!这东西,咱们常人,哪里敢碰?” 柳长青问道:“什么虎符?”下意识的便去袖带之中掏拿自己捡到的那半块虎符来,哪知一摸之下,却是什么也没有,才想起自己好似许久都没有见过那日捡到梁照的虎符了,心道:“若不是丢了,那就是被别人捡去了……” 忽然一惊,问道:“那女子可是眉间有一块痣么?可是名字叫做青凝的?” 胡总镖头一拍大腿,叫道:“正是啊!你连这都知道了!她眉间确实是有一颗痣,但是叫做什么……多半就不是真的了,她自己给我说她是你的……你的远房表妹……不得了,不得了。你们赤魔堂当真是……” 柳长青不愿听他说些什么巴结的话语,打断他,问道:“那就是了,这虎符呢?” 胡总镖头道:“虎符被我押镖押到了京城,这次可是不错,只我自己孑然一身,去了京城,却收了二百两白银……嘿嘿,嗯……嗯……”想到此时发笑并不合适,咳了两下,继续说道:“这女子说是你远房表妹,来扬州寻你,却找不到你家,我就派人将她送了过去……” 柳长青恨恨地说道:“这女子哪里是什么我的远房表妹?她是梁照的妹妹!哼,我岂能有这种妹妹?” 原来梁照刚才猛然间想的通了,知道那日为何在一个小小的县衙之中,如何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官兵把守,其中不乏一些高手,当时还以为是少室山下,人人崇尚习武,就连官府之中,防备也是甚严,此刻仔细一想,那也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现在想想,此人和梁照,一定有些关系,这虎符分明是梁照一不小心丢失的,如何她拿了之后并不还自己,却送回到了京城之中?那定然是送给梁照了。 想到这里,自己就恨自己的脑子简单,自己那夜易容之后,分明是去查那女子身份,好得知米大为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哪知道却反而受这女子蛊惑,这女子姓梁,青凝二字,不知是真是假,哼,来我金门派,那是为何?你哥哥欺侮我,那也就够了,连你也敢来蹬鼻子上脸!真以为我就是烂鸡蛋,人人想踩就踩吗? 柳长青是想的通了,但是胡总镖头确是不大明白,柳长青自然也不和他解释,也不愿他多插手此事,扯开话题,问道:“你怎的将女儿晾在外面?自己却在屋里喝茶?” 胡总镖头满脸尴尬之色,悻悻说道:“我……我这个女儿,太不成气,嫁了个男人,却……却将……唉,却将他男人杀了,这是家丑,我也不来瞒你,你不是外人。” 柳长青惊讶道:“杀了?那是为何?” 胡总镖头说道:“她长成这样子,又不会女工,我花点钱,好不容易将她打发了出去,嫁给了外县的一个相公,她前几天回来对我说,男人死了,不想出去了,简直是岂有此理,我就罚她,又是上上下下使钱,到手的二百两银子花了个干干净净,却还不大够。她要是认错,那也就罢了,可是竟然不认错,那岂不是找抽吗?” 柳长青摇头道:“你不弄清楚事情原委,怎么就能随便打人?”说完也不多呆,径直走了出去,遇到胡鸢花,问道:“你杀了你相公,那是为什么?” 胡鸢花倒也不隐瞒,说道:“他该死,他说我爹爹的坏话,我就将他杀了。” 柳长青也是听的摇头,说道:“单单是说坏话,那也不必杀他。” 胡鸢花心一横,说道:“反正人已经杀过了,不论怎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了。我男人也不是好人,平日里常常说我是我爹爹花钱送出来找个好人家的,不然是嫁不出去的。还说他是受人之托,才娶的我,哼,我就算没人要,也不愿跟着这等臭男人生气!杀了他,我也从不后悔。” 柳长青听到这话,又想起胡鸢花出嫁那日之事,自己被捉进扬州地牢之中,那日胡总镖头正在嫁女儿,才导致他和赵柔回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因此慌慌张张,才会中了敌人的奸计,胡鸢花这么说,柳长青心中倒是有了一些怀疑,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胡鸢花皱眉道:“就是这些,已经可以杀了。” 柳长青握紧拳头,心道:“若是胡总镖头和梁照仍有勾结,那今日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又是回头,胡总镖头方才去更衣,正要出门相送,却看到柳长青眼睛之中充满了杀气,不由得心中一震。 柳长青问道:“胡总镖头,我有一事不明,倒要问问你。” 胡总镖头见他不大对劲儿,有些害怕,但仍然强行欢笑,说道:“你说啊!那可不要客气。” 柳长青道:“好,我问你,你女儿出嫁那日,你都要将女儿出嫁了……”回头看看胡鸢花,点点头,轻声道:“就是你出嫁的那天。”又回头说道:“……为什么不提前送上喜帖?为何当天晚上就要嫁女,却只提前半个时辰派人去通知?” 胡总镖头说道:“没有啊!你们金门派和我最是要好,我嫁女之时,早就通知了啊!贵府的李二管家,我曾亲自将请帖送到他手中啊!” 柳长青这才知道又是李二做的,当时梁照精心策划,可见一斑了。只怕自己有些鲁莽了,又问道:“你将女儿嫁了出去,是谁来说的媒?” 胡总镖头“嘿嘿”一笑,说道:“咱们习武之人,还说什么媒啦?我走镖时候遇到的小伙儿,精神的很,人还不错,我这女儿,当真不成器!动不动就将人家给杀了,唉,我都后悔我是习武之人,教出来个女儿也是这般个粗人……” 柳长青听他唠唠叨叨,只怕没完,也就不继续说了,就要扭头走掉,胡总镖头忽然拦住,问道:“贤侄,回雁山庄论武大会,你可要去吗?” 柳长青道:“我师父和沈老伯交情不浅,去上一趟,那也无妨。” 胡总镖头十分高兴,说道:“我也去凑个热闹……听说……” 柳长青说道:“此事到时再说,不忙一时。”说完飘然离去,留下胡总镖头征征呆在那里。 到了金门派,两人开始打扫,上上下下一番忙活,足足干了两个时辰,才勉强将院内屋内都收拾干净,这样一来就显得生机勃勃了。 柳长青去到赵妃的房间之时,心中踌躇万分,感慨颇多,但此刻再次推开她的房门,就不似以往之时了,自己现在已经成婚,她也另跟他人,世间之事,往往就是这般千变万化,如今物是人非,自己心中再也没有那种悲情心肠了。 但不论怎样,伤感之意还是有一些隐隐作痛,那房门经久未修,“吱呀”声音响个不停,推开之后,房顶的灰尘“扑簌”、“扑簌”往下落,自言自语道:“你走了之后,这里的灰尘也不是原先的了,你可从没见过。” 这日沙石头两人又一同出去,在街上买了被褥、床单等一应物件,回来之时,都各自睡下,柳长青半夜还是睡不着觉,去了师父师娘的灵堂,拜了几拜,也不说话,就在那里沉默的跪着,好大一会儿,才起身坐在凳子之上,仍然是征征的发着呆。 他想了许多事情,不一会儿就情不自禁的征征掉下眼泪来,也不伸手擦拭,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呀,咿,羞是不羞?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却在偷偷掉眼泪!” 柳长青瞬间从椅子之上飞起,直循着声音方向袭了过去,一把那女子抓起,转身又飞到了厅中。 这一来一去,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顿时将那女子吓得不轻,那女子尖叫起来,柳长青恶狠狠地说道:“我正要去寻你,你却自己找上门来!” 原来这女子正是青凝,柳长青正要将她扔在地上,却见她十分害怕,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怜香惜玉,手臂伸出去,又急忙拽了回来。 青凝缓过心神,笑嘻嘻说道:“你上次还没抱够我吗?” 柳长青无心与她调笑,将她放在地上,“哼”的一声,说道:“你姓梁,是不是?” 青凝低头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柳长青握紧了拳头,恶狠狠的说道:“你哥哥是梁照,是不是?” 青凝轻声道:“是,你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我来找你,就是替我哥哥向你道歉,柳大哥,你说成不成?” 柳长青“哈哈”一笑,说道:“道歉?那不必了,你来劝说我和你哥哥化解嫌隙,是不是?哈哈,你见过的那个真空大师也曾是这么说,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认定的事情,那可是一定改变不了的。” 青凝说道:“好,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也不劝你了,柳大哥……” 柳长青“呸”的一声,说道:“我不是你大哥,你也不是我远房表妹。” 青凝愣上一愣,说道:“你见过胡总镖头啦?可查出来什么没有?” 柳长青瞪视着她,不知道她所说的是何意,青凝见到他的傻样,“噗嗤”一笑,说道:“我送你一份大礼,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和我哥哥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柳长青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杀——你——,你——已——经——要——谢——天——谢——地——” 青凝见他凶狠的样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小步,转而又说道:“真空大师有什么事情,你不想知道吗?” 柳长青将脸扭了过去,说道:“我不和你计较,你将虎符送给了你哥哥,你哥哥一定高兴的不得了了?” 青凝说道:“是,否则我也不会自己出来玩了。我上次玩了三天之后回去,第四天就帮你打听消息,哪知道左等右等,却等不来你的消息,你怎的不赴约?” 柳长青道:“你走吧!别再说了,我柳某人自己也能办到,不需要你的帮助。你来我金门派是做什么,或者是偷什么,我不再追究,你现在就走,可别站错了位置,里外不是人。” 青凝见他一副固执模样,有些好笑,说道:“你怜香惜玉了,是不是?我本来也是要告诉你的,不料你自己却查了出来,本事倒也是大的很哪!” 柳长青一言不发,只转身背对着她,青凝又说到:“你自己若是能查出来,那我就不说了,你武功这么高明,反正那《天玄武谱》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 柳长青后背猛然间抽动了一下,青凝看的清清楚楚,暗自好笑,见他却不回身问自己,青凝又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这世上有一些人哪,总爱自命清高,哼,我又没有得罪过你,你做什么不开心?” 柳长青不愿听她在自己师父师娘的灵堂面前胡说八道,转身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是没有得罪过我,但你是梁照的妹妹,那就是不成的,就算是梁照身边的一只狗,我也不会喜欢。你从我这儿,到底想得到什么?” 青凝听到这话,咬了一下嘴唇,说道:“好!你将你的易容术和变声的戏法交给我,我就走,绝不再来烦你。” 柳长青“哼”了一声,说道:“你学不会,当真是异想天开。” 青凝道:“那好,你教我一套好玩的工夫,那也成。” 柳长青怒道:“功夫用来强身健体,或是杀人破敌,岂有好不好玩之理?” 青凝道:“哼,怎么没有?我问你,我若是用一招‘毁天灭地’,上下其攻你眼球和膝盖,你用哪一招破我?” 柳长青“哼”了一声,说道:“你攻不到我的。” 青凝又问道:“那若要是我再用一招‘老虎抓心’呢?之后再用一招‘花团锦簇’呢?” 柳长青这才听出来不大对劲儿,瞪大眼睛问道:“你怎的会《天玄武谱》之中的武功?这些招式是谁教你的?”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思疑(七) 原来青凝口中所的这些武功招式,都是《天玄武谱》之中所载的修炼名称,先时青凝了一招“毁天灭地”,柳长青也不以为意,本来天下武学甚多,就算有些招式重名了,那也不足为怪。这招“毁天灭地”在《天玄武谱》之中所指武学,正是用来攻人上下两盘。 之后的“老虎抓心”和“花团锦簇”更是两个后招,若是一击不中,则当用“老虎抓心”攻人胸口,或用“花团锦簇”折人腕臂,端的是十分厉害。 就算天下之中当真有重复的武功样式,那也绝不止于连续三招的名字也完全一样,柳长青仔细学习擒拿之时,这些名字也记得清清楚楚。此刻耳听的青凝一招一招叫了出来,更是有些担忧,又有些疑惑,因此问了出来。 青凝笑道:“我可不会这些武功,我要是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又怎么会被别人拿住手腕,挣脱不得?” 柳长青“哼”的一声,道:“你……”看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 若是寻常的找人事情,或是找些其他什么东西,那也就罢了,若是有一点线索,之后再中断掉,柳长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这《天玄武谱》却是金门派的传派宝物,在师父的眼睛里,那是看得极重的。 若是这《天玄武谱》被贼子拿去,时日久长,那就完全可以练会了,此事柳长青已经许久未曾看到过了,假以时日,那就更是了不得了。 想到此节,柳长青稍稍有些动心,便想脱口而出问道:“这《天玄武谱》在哪儿?”可终究是开不了口。 但想青凝既然见过,那多半就是在梁照身旁。当然这也只是柳长青自己的猜测。看着青凝脸上一脸俏皮娇羞的模样,觉得有些像索凌的样子,倒有些不忍责怪。 青凝见他脸上阴晴不定,道:“你要我,那就开口,若是不要我,那我就不,反正你是赤魔堂堂主,势力熏天,也不怕找不到一本书。” 柳长青道:“这书在哪儿?” 青凝见他终于开口询问,很是高兴,道:“咱们是正经做生意,是不是?我告诉了你,你就教我易容术,成不成?” 柳长青皱着眉头,道:“不成!” 青凝到:“咦?这就奇了怪了,明明是你自己问我的,这会儿又不同意,那是何意?” 柳长青问道:“你当真不懂?还是在这儿和我装糊涂?” 青凝道:“啊哟!柳堂主,你这的又是什么话啦?我怎么会给你装糊涂呢?一个易容术,又有什么难的了?你教会了我,当真为难么?” 柳长青道:“你告诉我《天玄武谱》在哪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我这易容术看起来十分容易,但若要收徒教会,不要半年,也要三月,岂能也是一样的?不可同日而语。” 青凝“唔”的一声,道:“你这话也有道理,不如这样,咱们折衷一下,我告诉你线索,你今日就先行收下我这个徒儿,等到什么时候有空了,你就抽空教我,成不成?” 柳长青道:“什么都成,可就是这个不成,我收什么人做徒弟,那都是可以的,但是偏偏不能收你,你是梁照的妹妹,我和梁照是大仇人,早晚要杀他,你明知如此,还要和我套近乎,那岂不是异想天开吗?你的消息,我十有不会相信,就算你的是实话,我想多半你也是设计什么圈套,想要谋害我,哼,我若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尚可轻信旁人,可现在我是个大人,又怎能随随便便相信别人?“ 柳长青这话的明朗而且坚定,想来青凝定会生气走掉,就算不走掉,多半也会掩面而泣云云。可青凝听到之后,非但不生气,却也和柳长青是一般的想法,悠然道:“你这么,也完全在情理之中,可又在意料之外。我也不会来怪你,怪只怪我哥哥行事不妥,唉,若是我哥哥不这般做,那该多好……”眼见她眼泪似乎就要掉下来了,柳长青心中还想:“你们梁府中人,比戏台子上唱戏之人演的还好。” 但青凝又忽然开心起来了一般,又道:“你我做你徒弟就偏偏不成,别人做你徒弟,任谁都可以。那可不是谎吗?你老婆做你徒弟,你愿意吗?你老婆的哥哥、爸爸、妈妈做你徒弟,你愿意吗?你师父要是还活着,做你徒弟,你愿意吗?” 耳听的她开始胡八道起来,柳长青也不愿听,心想不管青凝怎么,柳长青心中却始终坚信是梁照派来她这么的,其目的不过有二,其一:梁照想和他和好,让柳长青勿记前嫌,抛开不悦,两人携手共济,将来和朝廷一决雌雄。此事万万不可,想来自己原先不过是金门派的一个弟子,受此欺凌,常人尚且不能忍受,更何况生在自己的身上了?其二:梁照阴谋甚多,当初看上了赵妃,为了争夺一个女人,尚且极工心计,不惜动用众人,演习给赵妃和自己看,更何况现在了?自己虽然此事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阴谋,还想要在自己的身上使出来,但无非还是为了一己私欲。多半是为了在自己的身边安插眼线,明争不行,那就暗斗,若自己当真如同二一般,对青凝信服有加,今后此人再偷偷给上自己一刀一剑,那就太过阴险狠辣了。 柳长青明知如此,那也就不再同青凝纠缠了,将脸色拉了下来,沉沉道:“你再不滚,休要怪我不客气了。”完将内力运于掌心之间,青烟顿盛,这一招是柳长青无意间学会的,身体的某一部位冒出青烟,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只不过是自己的内力太过强悍,若是有水珠汗液,将内力聚集一处,蒸开来,如同滚水一般,水珠顿时冒烟,消失不见。 青凝见到之后,更是惊奇,道:“这一招是什么?我怎么也从来没有见过,你连这一招也教我好不……” 见柳长青果真有些生气,也不再开玩笑挑逗他,道:“好,我走,我走还不成吗?哼,你也就会欺负女孩子家,当真是有些……”柳长青瞪眼看着她离开,见她脚步虚浮,显然没有练过武功,心中忽然想:“她若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如此夜深人静,若是在路上遇上坏人怎么办?”不禁心中有些安安担忧。 但这个念头不过在他脑海之中闪了一闪,随即就不再去想了,反而忽然之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孩子家,半夜之中就这么出来了,她是金枝玉叶、达官显贵,怎么无人护送?哼!” 想到这里,柳长青来不及再仔细想,就跟了上去。 出门之后,见到一个紫衣姑娘慢悠悠走着,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柳长青将内力运到了十分,仔仔细细听周围的动静,果真还听出来些问题。 原来金门派外往西不远之处,有一处林子,林子不大,柳长青也常常去的,这会儿除了听到青凝在哪儿不满意道:“哼!臭坏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主动过来找你,你还这么对人家,将人家轰了出去,哼,不讲理!”“我哥哥是我哥哥,我是我,又怎么能想提并列?”等等埋怨话语,还听到林子里面似乎有声音在道:“他奶奶的,咱们打北边下来,都是寒冷,这里怎么还有蚊子?真他奶奶的难受!” 又似乎断断续续听到有人道:“……人多,咱们一股脑儿……”“大伙儿受命前来……埋怨……什么……” 柳长青将拳头握紧,怒气冲冲道:“哼,我还当真以为是你自己前来呢!原来竟然有这么多的好手在那里等候着呢!”原来他也听出这些人都是有些内力的,又依稀听到那些人是受命从北边来的,多半就是京城梁府了。 柳长青又是自言自语道:“管你有多少个窝囊废,想要娶我柳某人的性命,只怕还嫩了点!”心一横,心想不论来了多少个人,终究不能就此罢休。 忽然又听到青凝走到前面之时,忽然“啊!”的一声,道:“你们是谁?给姑奶奶滚开了!” 又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道:“哟!姑娘长得可不错,这深更半夜的走在城外,还是丢了馒头啊,是死了相公啊?啊?”完听到又是听到七八个男子的声音“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充满了之音。 柳长青当即脑子之中蹦出来的字便是:“青凝碰到坏人了!”刚要抽身冲上前去,忽然暗自好笑:“她的人分明就在左近,我扬州城什么时候也这么乱了?岂能有贼子横行?这自然又是他们梁府众人演出的一场好戏了,我若过去,那便落入了他们的圈套。”当即止住脚步,站立不动。 又是听到“唰”、“唰”、“唰”的几声,正是拦路那几人将刀剑武器拔了出鞘,又是一人道:“姑娘,怎么不话?原来是个哑巴啊!” 柳长青察觉出来青凝好像有些异样一般,一句话也不,他心中还念叨:“见了我就有不少的话,真是没出过门的姑娘,戏也不会演,当真就在等我出来呢!”又想:“青凝他们就知道我会跟出来,才会这般演一出好戏给我看。哼,我为何就要跟出来?我回去不就是了?” 刚刚扭身起步,又想道:“我出来之时,这些吓人只怕都已经派人看的清清楚楚了,我此时再转身回去,只怕让他们笑话。”又不回去了,自言自语道:“随便你们怎么演戏,反正我就来个隔岸观火,事不关己,当高高挂起。” 忽然又是“刺啦”一声,正是衣帛碎裂之声,之后青凝才好似缓过心神一般,高声道:“不要脸的东西,你……你……你……”随后被人捂住了嘴巴。 若是平日里这般,柳长青早就冲了出去,可是这时柳长青听到这种声音,虽然揪心,可明知道是在演戏给自己看,也就不闻不问了。 但是林子之中却传来有人话声,一人似乎问道:“大哥……怎的我好像……听……女人叫……?”另一人道:“别是听错了……睡吧……” 这话一出,柳长青虽然听的不大真切,可心中毕竟又是起了疑心:“难不成他们当真不是一伙儿的?他们在这儿负责看守保护青凝,却没留神到她出来,在前面遇到了坏人?” 忽然之间柳长青一拍脑袋,惊道:“我内功深厚,又在他们当中,才微微听到他们话,我此刻运了十分内力,方才听到青凝那边一伙人儿的话语,这些羞辱的话语,只怕林子中的人听不到!”疑惑道:“当真是青凝遇到坏人了?” 柳长青虽然有些犹豫,但是也不再愣了,心中实在不忍听到或者看到这类惨事生,不管是真是假,总之自己不想这般听着看着了,叹一口气,道:“就算是演戏,我去打断,又怕些什么?这些低能鼠辈岂能怎么着我!” 柳长青几个箭步,循着青凝的方向去了,见个壮汉将青凝围了起来,一人却在青凝身后,一手抓住青凝的头,一手捂着青凝的嘴巴,青凝在他逼辱之下,腿脚都是在拼命挣扎,另外几人都在一旁奸笑不止,青凝的衣服已被一人手中的长剑割破了几大块,飘曳了起来。一人还不知羞耻的道:“慢点!慢点!咱们先将这漂亮妞衣服脱了,然后再追着她跑,那岂不是更好玩吗?哈哈!哈哈!” 柳长青这一来更是有九分坚信:“若是演戏,这些下人奴仆绝不至于如此话。”大喝一声:“无耻辈!到我扬州送死来了!”他本在半空之中,“哗”的一掌,犹如地裂天崩,排山倒海之势,摧了过去。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思疑(八) 那几个拦路的贼人见势不妙,纷纷出手格挡,有的将兵器也抛了过去,柳长青一一抓起,又甩了回去,顿时就杀了三四人。并且只用了一只手,另外一只手将自己的外套脱掉,甩过去给了青凝披上。 余下几人见情况不对,开口发问道:“哪里来的小子?” 柳长青说道:“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风力忽然之间大作,几人可从来没见过如此浑厚内力之人,吓得连出招也不知往哪儿出了,顿时被柳长青一一击毙,只留下了一人。 柳长青问道:“你是哪里的?” 那人看到伙伴都被杀死,眼前之人浑然是一个大恶魔的模样,战战兢兢说道:“我我是九荒门的” 柳长青心中一凛,问道:“你跟谁来的?你们掌门人王法呢?” 那人听到他说出掌门人的名字,还以为是掌门人的老相识,不禁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眼睛大放光彩,说道:“后日便来,去回雁山庄参加论武大会” 话还未说完,柳长青“哼”的一声,用脚尖挑起地上一柄长剑,将他刺死。 青凝从未见过这等阵势,早已害怕的有些说不出话,手脚都在颤抖不止,柳长青无奈叹一口气,说道:“你们的人”忽然又反应过来,或许东边林子之中可未必是青凝的人,否则青凝又怎会背其道而行之?不能出言冤枉了她,改口道:“讲你看管的严,也不是没好处,你没闯荡过江湖,又怎知江湖之中有多邪恶?” 青凝眼泪早已流了下来,看了柳长青一眼,顿时就扑入了他怀抱之中,哭泣道:“我我还以为我就要死在这儿啦!哇” 柳长青虽然同情于她,仍然是伸手将她推在一边,说道:“你哥哥梁照呢?你怎的不回去找他?” 青凝被他推开,也不以为意,说道:“他在京城之中?我为什么要回去找他?哼,他一心一意,就只扑在哼,我才不去。” 柳长青知道青凝口中说的人乃是赵妃,默然不语。忽然见到青凝伸手往自己的袖子里面找东西,还奇怪问道:“丢了?丢了?” 柳长青问道:“你找什么?” 青凝忽然摸到了那东西,破涕为笑,说道:“找到啦!“说完拿出了一个木偶玩具来,但是已经被劈成了两半,正是刚才那波贼人割破她衣服之时才弄破的。 柳长青看着这个小兔木偶,顿时有些讶异,问道:“这这是“ 青凝点点头,说道:“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来了呢!就是你的东西,是我去你府上偷来的,你舍不得吗?“ 原来这木偶是柳长青和赵妃一起做的一只小兔子,栩栩如生,十分形象,他和赵妃在一起之时,曾经做过许多这样的木偶。 柳长青更加迷茫,怅然问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青凝说道:“你也不必不好意思,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我现在只是有些为难,那也作罢,只是你却更加为难” 柳长青思疑不定,想起来这段时日之中,索凌也曾说过同样的话语,说怕自己为难,为难什么? 他只觉得有些怪怪的,青凝所指的更是不知何意,柳长青问道:“为难什么?这话说什么意思?” 青凝说道:“唔你刚才心中在为难,你是救我呢?还是不救呢?我是你仇人的妹妹,你不救我,那也是天经地义,你若是救了我呢” 柳长青问道:“怎么?” 青凝一笑,说道:“说明您老人家大仁大义、不拘小节、德高望重、宽厚仁义” 柳长青打断道:“你不必拍我马屁,这里是我的故乡,我又岂能容忍这等腌臜事情发生?” 青凝“啊哟”叫了一声,说道:“好稀罕吗?若不是这样,那就是证明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娇小可爱、我见犹怜” 柳长青说道:“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青凝恍惚道:“你你现在就走?” 柳长青点头,转过身离去,一边又说道:“我不走,难不成要跟着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青凝急忙跳上前了几步,拦住他说道:“你别走!我奶娘的家里是做生意的,从小她就教导我,生意之道,有来有往,你今日救了我一命,我岂能就此离去?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柳长青不愿和她纠缠不休,说道:“就这样了,我走了。” 青凝说道:“再有坏人欺负我,那该怎么办?” 柳长青这才回头,说道:“你一个小女孩子,怎么能老不听大人的话?你擅自离门,自然该有这番打算,你步步小心,也不见得就有人欺负你。” 青凝又是一笑,又说道:“好!我自己小心就是,省得有人在后面悄悄跟踪着我。”柳长青被她呛了一句,更是不高兴,转身离去。 青凝忽然之间在他身后大喊道:“你是武林高手,我问你,若是有人使出一招无量内功,用老虎抓心攻你心口,你该当怎么破解?” 柳长青不答,快速离去,青凝又喊道:“这本天玄武谱你不要了吗?你若是不要,我连同你的衣服也一起烧了!” 柳长青一愣,转过身去,见到她手中果然有一本厚厚的书籍,但他自己也从来没见过天玄武谱的模样,也不敢肯定,上前去了几步,问道:“你从哪儿得来的?” 青凝将武谱往身后一藏,说道:“那说来可就话长了,你听不听?我本想让你教会我易容术,再将此书还给你的,可你今天救了我,我就破例也给你了,我说的话你总是不听,那你今后可就艰难的多了。” 柳长青无心听她罗嗦,伸手将书册夺了过来,细细翻看,果然是师父金大的武谱籍册,书册破旧,显然又是被人翻看过。 柳长青说道:“原来你说的招式,都是在这里面看到的。” 青凝笑道:“无量内功可不是从这里面看的。” 柳长青正欲出口详询:“那是从哪儿看的?”可是见到她的模样,不知道如何,心底就有一股憎恶之感,也就住口不问,反而说道:“好,咱们两个恩怨抵消了。” 此时夜深人静,万籁无声,阵阵凉风袭来,令人清醒了许多,柳长青指着官道说道:“你沿着此路,北上而行,白天赶路,夜间住店,路上不惹是生非,那就没事。” 青凝叹息道:“唉,可惜就是没人教我易容之术,我若是会了这把戏,那就变成一个丑八怪男子,保管没人再来打我的主意了。” 柳长青叹息道:“乱世自保,却不能一意孤行,你学了这,也没多大用处。” 青凝忽然之间说道:“那你为难不为难?” 柳长青说道:“我为难什么?” 青凝嘴角有一丝笑意,说道:“你若是下次见了我和我哥哥在一起,你杀我不杀?” 柳长青一愣,这问题还当真有些不大好回答,刁钻古怪,竟然就从这么一大点的小孩子口中说了出来,不禁愕然。 青凝见她不回答,催促道:“你最好现在想明白了,以免到时候自己难受,你是杀我,还是不杀呢?” 柳长青说道:“我恩怨分明,只要你不坏我好事,我也不来找你麻烦。” 青凝点头,又说道:“那若是一个和你更亲近的人呢?你杀不杀?” 柳长青问道:“谁?” 青凝将手中玩偶拿了起来,放在手中,不断拨弄,说道:“你说呢?” 柳长青说道:“你是指赵妃?她是我同门,虽然她不仁,可我终归不能杀她的。” 青凝这才说道:“好,我料想也是如此。那你也算为难的很了。” 柳长青呆呆的说道:“我不为难,我自己问心无愧,没什么好为难的。她是你的嫂嫂,你自己“ 青凝笑道:“嫂嫂?那可不是,我哥哥还没成婚呢!这薄情寡义的女子只是跟着我哥哥,若不是我哥哥喜欢她,哼,我才不愿意她做我的嫂嫂呢!” 又是一阵风吹过,青凝笑道:“你将衣服给了我,你冷不冷?要不要我还给你穿?”见柳长青不说话,自己又说道:“你今后做事犹豫寡断,那就更加不得了,只怕你有杀她之心,又无害她之意,我问你,你若是碰到一个更亲近的人呢?这人是你的仇人,又是你最亲爱之人,你杀她不杀?” 柳长青愣愣说道:“谁?” 青凝说道:“我是说假如,又不是一定就是真的。” 柳长青说道:“你不必假如,凌妹和我小师妹都是单纯可靠之人,不会像别人那般背信弃义。” 青凝将头低了下去,轻言细语道:“盼你可不要太为难了”突然之间正色道:“这天玄武谱不是我哥哥偷来的,这功夫可比不上那无极功厉害” 柳长青心中暗暗道:“原来她也知道无极功,只是不知道这传说是真是假?” 接着又听到青凝继续说道:“我哥哥要是想要什么武功秘籍,江湖上不知有多少好手就会恭恭敬敬地送过来给他,我哥哥也不稀罕”柳长青又是轻轻地“哼”了一声,“我哥哥寻的是统帅三军、文韬武略的兵书,那才是紧要的。” 柳长青斜眼瞪视着她,问道:“那又如何?” 青凝说道:“我向你发誓,这本天玄武谱不是我哥哥偷你们的,偷这本书的人,说来可笑,那就是” 柳长青打断她,说道:“你不必和我讲,是非曲直,我自然会查的清清楚楚,也不会听信你一面之词。”说完负手而立。 青凝的脸蛋憋的通红,见他不好说话,良久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说道:“好!那你就自己查吧!不过镇海镖局胡总镖头大仁大义,你们关系也很好,他曾经是见过这武谱上的一些擒拿招式的,这人武功不高,记忆倒是不错,我希望你听我一言,好吗?” 说到这里,青凝的口气之中几乎充满了哀求之意,令人不禁为之心动,柳长青放眼看去,见她披着自己的外衣,凄冷的站在街道之上,双手环环将自己的身子包围住,人影显得极是落寞无助,一时之间,就有了一股怜惜之情,叹息道:“好!你说吧!” 青凝很是高兴,说道:“镇海镖局胡总镖头见多识广,他武艺不怎么高明,却能在江湖之中闯荡数十年,站稳脚后跟,那自然是有一番本领的。但他见的人越多,也就越想不起来,他曾经被几招打败受伤,可未必就能忘记。你可要听仔细了:你去之后,见了面先不要说话,不论他说什么,你就先以一招起手三泰式打他,他必然会躲开,之后你再用一招无所适从,见招拆招,却别伤了他,你内力太深了,紧接着,你就连续使狮子头斩首、饿虎小把门、左右狼拧头这三招出其不意打他,他必定就想起来啦!” 柳长青听她说的头头是道,问道:“你自己也看过这本书了?这些都是小擒拿手中的拆练招式,使出来做什么?” 青凝郑重地看着他,说道:“你既然答应了我,那就不要再问。照做就是了。其中要害关节,胡总镖头定然会给你解释的清清楚楚,你自然就也会明明白白的。”说完嫣然一笑,将手中的小兔子木偶亮了起来,又说道:“这东西我收下啦!也多谢你的衣服了!” 两人各自离去,柳长青飘然而走,回头看时,也早已不见了青凝的身影,细细回味她所说的话,不禁又是怀疑、又是惊讶,心想:“她自己当真分得清大义灭亲?那人是他哥哥,她怎么会这么做?难不成她真的有意帮我?” 直到入睡之时,自己还是在想青凝的话语,到最后忽然自悲自叹,哑然失笑,怅然愁苦自言自语道:“她怎么可能会帮我?又有什么道理让她帮我了?阴谋!阴谋!哼,我早晚还会看破你们的奸计!” 柳长青想到这里,才有些释然,一切也就说的清楚了。 不过他自己当然不会明白,青凝见到他之后,一颗少女心肠终于触发了情愫,早已经蠢蠢欲动了。然而这一切,柳长青自己确实想也不会想一下的。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思疑(九) 这日柳长青反倒觉得许多事情都弄不懂了,自己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接近,可就有些越来越害怕,他觉得每个人和自己说话都有些怪怪的,说不出的邪门,但究竟是哪里邪门,自己却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沙石头在一旁的屋子里睡着,可是他打呼噜声音却极响,大有惊天撼地之感,柳长青心道:“改日我传他调息之法,那就不会这样子了。” 次日醒来,柳长青将沙石头留在金门派,自己便出门去寻胡总镖头而去,一路之上,见到不少英雄豪杰来到扬州,但似那些少林、武当、峨眉等名门正派却见不到,多半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心中着实有些诧异:“回雁山庄向来狭义,怎么沈师伯去世之后,沈天寒却与这等小门派相聚会友?九荒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该当不会也是他们请来的吧?” 又想到青凝曾经去过少林寺中,问询米大为,是不是要去回雁山庄,柳长青便对自己说道:“再过几日,我也要去会一会沈天寒。” 这些各路人士,柳长青记得有些人自己在接任赤魔堂堂主之位那日还是看过的,虽然不及那日之多,但也不算少了。他不愿意让这些人认出自己,以免有许多不必要的事情,因此又折了回去,想要将自己易容打扮。 坐在镜子之前,却又不知道该要将自己变作什么模样了,心道:“我扮作一个富商,那就和这路江湖之士无干了。”却想不起来自己见过的富商都有谁,忽然想到:“江陵章庸仁和章江声父子可算作富甲一方了,不如就易容作章江声。” 拿起东西之时,又觉得这两人是自己的仇人,不想变作这幅惹人憎恨的模样,又道:“他手下的周固手中拿一对铁球作武器,我倒是可以试试。” 周固身形矮柳长青运出缩骨功,不一刻就大变模样。 柳长青想起一事,去了伙房之中,将青凝交给自己的天玄武谱重新放在伙房之中,那是师父藏书的地方,几块砖瓦是松动的,将砖瓦取下,再将书本放了进去。忽然发笑,说道:“别人来我派偷天玄武谱,现在我拿了回来,若是那些人再来偷,他们就万万想不到这天玄武谱仍然放在老地方。” 他讲武谱藏好,忽然手中摸到了一个硬物,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浑圆的发黑的铁球。柳长青又是大喜:“我正愁去哪儿找两个铁球握住,那才是周固。还有一个”摸索起来,果然摸到了一个,将两个黑球放在了手中,大小也刚刚合适。 这两个铁球本来是没有的,柳长青记得自己**岁的时候领着赵妃劈柴,有时候好不容易劈下了柴火,又宽又厚,自己便用这两块铁球砸柴,砸烂的柴用来烧火却十分管用。劈下的柴是圆形的,铁球也是圆形的,砸去之时,也能稍练准头,师父金大见状,也并不阻拦。 后来两人年纪一天一天大了,也就将这两块铁球忘记在了伙房之中,不由得令他感慨万千。 柳长青拍打身子,将灰尘清理干净,手握两个铁球,便出门去镇海镖局而去。 他躲开众人行走,不一刻就到了镖局门口,见胡鸢花仍然在门口呆着,却不进屋,他见到胡鸢花之后,刚要开口打招呼,急忙住嘴,心想今天和昨天不一样啦,幸亏自己变了模样,否则自己按照青凝口中说的招式去做,那十有**也就得罪了胡总镖头了。 胡鸢花见来了人,横眉冷对,问道:“哼,你来做什么?人我已经杀了,你来也没用。” 柳长青心中大惊:“胡鸢花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人已经杀了,你来也没用?莫非胡鸢花和周固原本就认识吗?还是说周固认识胡鸢花的老公?”心里转的很快,但嘴上也是丝毫不敢耽搁,说道:“不忙,不忙。我今日可不是说这事情。”胡鸢花“哼”的一声。 胡总镖头见到是他,微微一愣,脸色有些迷茫,很快又平静了下来,说道:“周老先生,你怎的又回来了?” 柳长青心中惊奇道:“原来周固这段时间也出没在我扬州,他来找胡总镖头是做什么?难不成是要走镖?俗谚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章府之中,虽然落败,但毕竟不会就此消亡,章庸仁自己门下就有不少镖局,又岂会拖他走镖?那定然是旧相识了。” 柳长青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我来找你。”猛然间,双手由合十又忽而化为大开,转而一上一下,朝着胡总镖头攻来。 胡总镖头正在行李,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忽然就被他轻轻推了一掌,后退了一小步,惊讶道:“你做什”柳长青又是一招无所适从攻去,胡总镖头见他上来一句话也不说,就开始打架,还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也无暇说话,只得出手迎敌。 待到柳长青第三招攻来之时,胡总镖头早已手脚都慌乱了没了套路,见他手指径直打向自己的脖颈,交互一阵子,他的第四招又直接攻向他前胸和后心,想也来不及细想,将身子侧了过去,百忙之中,还了一招,空出一只手来掏他丹田。 柳长青第五招攻上去,胡总镖头整个身子已经全被挤到了墙边,再也退后不得,见对方双指齐下,直勾勾的插向自己的眼睛,半途忽而变招,双手往他脖颈之上拧去。 胡总镖头再也无处躲闪,当即双臂合在一起,向外隔开,扭向了柳长青的小腕。 岂知自己刚刚触碰到他手腕,猛然间觉得**疼痛,急忙撒手之时,身子急忙后退,却猛然撞到了墙上,阵痛不已。 柳长青收招站定,眉头紧锁,双手负在身后。胡总镖头强忍着疼痛,问道:“周总管你你这是何意“ 柳长青这时候才弄的明明白白了。 原来柳长青在使用过“起手三泰式”、“无所适从”、两个狠辣的招式过后,胡总镖头就觉得他想要杀了自己了,还没反应过来,柳长青又依照青凝所说法门,连续使用了三招,分别是:“狮子头斩首”、“饿虎小把门”、“左右狼拧头”。 这三招小擒拿手法招招狠辣,兼之爽快利落,却又变换多端,令人防不胜防。若是寻常好手,碰到这等招式,多半就是要被打的狼狈不堪,倒地认栽。但胡总镖头武艺不高,虽然最终仍然落败,但确实是已经输了。 这以来不打紧,柳长青却已经瞧得清清楚楚,心中也如同明镜一般透透彻彻。这三个招式虽然狠辣,但终归还有破法。但这三招其实是天玄武谱之中所记载的拆练招式。 所谓拆练招式,那就如同练琴之人所学“宫”、“商”、“角”、“徵”、“羽”声调之后,为了拿捏音律,练习声调,多半就会开始学一些入门的音律,或者参研他人琴声。这招式只是为了练习擒拿手法而练习,多见于与人对练,真正临敌,那就并无多大用处。 但武功学到一定境界,犹如柳长青这般内外兼修之人,任何平平无奇的招式,在他手中,都能出神入化,他初时未运内力,因此胡总镖头还能躲闪,到了最后一击,胡总镖头就算打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也就一样无用的了。 但柳长青看的真切,两招起手式过了之后,自己先是用了一招“狮子头斩首”,胡总镖头手忙脚乱,却还了自己一招“倒抓梨耙”,待到自己换招,使了第二招“饿虎小把门”之后,胡总镖头仍然是使了一招“居安思危”来克制自己。 若是这两招用过之后,胡总镖头只是巧合才使出这梁照,那第三招“左右狼拧头”之时,胡总镖头分明又用了一招“风卷残叶”来还给自己。 这一招“左右狼拧头”本就是中途忽然换招,虽然看似要单手插向对方的眼睛,但实则是要用两只手左右开弓,扯拉对方的脖颈,因此叫做“左右狼拧头”。 本来柳长青手法极快,这一招怕是以胡总镖头的武艺,那是躲不过去了,但胡总镖头情急之下,竟然先行将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之外,似乎是就在等在柳长青去抓他的脖颈一般,之后才用一招“风卷残叶”来抓自己的脉门。 这三招拆练招式,本就是天玄武谱中所记载,师父金大说这擒拿手法太过凌厉狠辣,因此连自己的徒儿都不教,只是将其中的凌厉招式去了一些,之后又化作了剑法。他人决计不会知道,各派有各派的练武招式,这胡总镖头却分明用的是金门派的擒拿功夫,这一点,那是确切无疑了。 柳长青当即心中想到:“原来这天玄武谱是你偷走的!”杀意顿生,但忽然想到此事并非自己亲眼所见,单凭这几招,也不算证据确凿,还须伪装之后,才好定夺。 因此自己不露声色,按周固说话声音,说道:“胡总镖头,你这天玄武谱上的功夫,可练的不怎么样啊!” 胡总镖头见他说话还带笑意,起身整理了衣衫,一边拍打尘土,一边说道:“周总管,你倒是吓了我一大跳我我连这功夫,那可就不及你们了” 柳长青轻轻点点头,手中转动着两块铁球,他转动的速度和把式可就远不如周固本人的快了,但胡总镖头怎能察觉出来?柳长青手中转动铁球之时,那也就是他思考问题的时候,隔了一会儿,说道:“哈哈,胡总镖头说笑了,咱们都是一样,我的可也不怎么样。” 胡总镖头说道:“周总管,你怎么忽然考量起老哥的武功来啦?哈哈,老哥做什么都行,可就是练武不成,我那儿子也更不成,当真不成气候!” 柳长青正待说些什么话,可是自己还没想好,忽然听到胡总镖头又忽然正色,左右环看了一番,压低了声音,悄然说道:“你来的路上,可有人看到么?你们还不知道,我昨日见了柳长青,他也来扬州了!” 柳长青听到他说这句话,那就摆明了,原来胡总镖头竟然和章府中人是一伙儿的,心中好生气恼:“原来你如此卑鄙无耻,亏我金门派还待你不薄呢!”也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哦?当真?我怎么不知道?他来此是做什么?” 胡总镖头尴尬一笑,将他请到了屋子之中,派人看茶,说道:“你怎的还不知道?你说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去回雁山庄啊!” 柳长青点头道:“我料想也是为此。” 胡总镖头见他有些神不在焉,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说道:“你们最好还是别露面,前几日咱们不是说好的吗?怎么你们又回来了?” 柳长青答道:“你怕什么?他一个人,又不是整个赤魔堂的人都来了,你怎么会害怕?说不定他还要怕我们呢!” 胡总镖头一举站了起来,大喜过望,说道:“当真?难倒贵府章公子也练到了练到了第十一层了吗?当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如此说来,章公子必将受到重用,那是不用怕的了,哈哈,哈哈!” 柳长青心中的念头不停的转动:“那天我师父师娘被请来给胡总镖头的女儿胡鸢花祝贺,那天正是胡鸢花出嫁之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这胡总镖头觊觎我家天玄武谱,说不定是我师父哪一天说话说漏了嘴,胡总镖头得知之后,因此就一心想去偷盗是了,嫁女儿之时,我派中无人,因此他就派人去偷了武谱” 仔细回想,却又觉得不对,那时自己武艺虽然低微,但师父回来之时,查看门闩,分明说了一句:“这人内力好深!”现在想想,对我而说虽然不算的什么,但也算不低了,这人从外面震断里面的门闩,那就着实不容易了。以胡总镖头的功夫,那是不会有这等内力的。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思疑(十) 心中的疑惑虽然不少,但《天玄武谱》此书丢失,那就和胡总镖头是脱不了干系的,心中实在是气恼不过。说起来金门派在扬州立足之日比之镇海镖局尤为不及,这胡总镖头怎么会觊觎《天玄武谱》?自己出狱之后,被蒙冤之后,更是让师父将自己扫地出门,回来之时,又亲眼看到他们一个个的惨死,自己若是在他们身边,又岂能一点端倪也查不出来? 归根结底,胡总镖头如此忘恩负义,那也是死有余辜了。迎上前去,说道:“这个自然,胡总镖头,《天玄武谱》是你拿来给我们,说起来你可是帮了不少大忙呢!” 胡总镖头脸露微笑,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能够孝敬章公子,那也是我的福气。况且章老爷子也着实赏了我不少银子呢!嘻嘻……” 柳长青看他一副嘴脸,心生恶意,心道:“原来你是为了孝敬章府,哼,你做这一切,原来只是为了贪图那一点钱财,当真卑鄙无耻!你自己有那么多的银子,偏生还不满足。” 此等人物,留他已经一点用处也无,柳长青当即嬉笑道:“胡总镖头,我家公子练会了那无量内功上的功夫,这第十一层,那可当真壮观!不知你看过没有?又想不想看?” 胡总镖头一愣,随后又说道:“周总管,你莫要和老夫我开玩笑,难不成公子现在就在这里?还是周总管你会这第十一层内功啊?嘿嘿……”忽然将声音压的极低,又说道:“……咱们商量好的,事情都已经两清啦!你这番正大光明的来我家中,那不是明摆着要我……要我……难堪?若是柳贤侄知道了,那可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柳长青笑道:“不必,你多活几年、少活几年,都是一样,但若是你见过这武功之后,那可就不得了啦!保管你像年轻了几岁一样。” 胡总镖头笑道:“周总管又和我开玩笑了。你若是当真会使……” 柳长青微微一笑,一言不发,将手中铁球一把甩出,掷入了柱子之中。 那柱子少说也有脸盆大小,铁球掷入之后,势力丝毫不减,穿过了几面墙体,才停顿下来,跌落在地。 胡总镖头大惊失色,讶异道:“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长青说道:“胡总镖头,你这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先时我章府有钱有势,你想和我们携手,我们可从来没有拒绝你吧?可现在我们没落了几分,那也是实情,可你就左怕右怕的,怎么?他柳长青现在是赤魔堂的堂主,难不成你又要去巴结他么?” 胡总镖头尴尬道:“周总管……怎么你今日说话……这个……有些怪怪的?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柳长青问道:“你那贤侄柳长青,在江湖之上有个名号,你可还记得吗?”胡总镖头说道:“叫……叫……诡面客啊!” 柳长青恶狠狠地瞪视着他,隔了一阵子,才说道:“正是!你的记性倒还算好!”说完将易容面罩撕扯下来,露出原本面目,恶狠狠地盯着胡总镖头,怒道:“你倒说说,你偷我家的武谱,自己可练完了吗?” 说完用小擒拿手捉住他两只手腕,“咔”、“咔”两下,将他手腕折断,就算是索凌在此,那也是接不上去的了,任谁也不能将他手臂再复原的了。 胡总镖头早已震惊的说不出来一句话了,他手下之人听到有动静,过来看时,见柳长青身影潇洒,分别又折断了他脚腕、膝盖。胡总镖头在地上痛的“哇”、“哇”大叫,悲惨之声,直入云霄。 那些收下见到此情此景,纷纷拿出武器,冲上前去,叫道:“做什么的?”“来这里闹什么事?” 柳长青转过身去,这些人才看清楚他面貌,见到是他,那也都算旧相识了。 柳长青一字一顿说道:“不——干——你——们——的——事——!”这些人知道他武艺高强,又被他的阵势所吓到,竟然都是不敢上前。 柳长青踏上前一步,脸庞之上一股痛恨之色,问道:“你偷盗我派武谱,是我亲自杀你呢?还是你自行了断?” 胡总镖头早已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此时身上实在疼痛难忍,此时听到自己要死,惊醒过来,大喊大叫道:“不是!不是!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 柳长青笑道:“是他们?他们怎么不来逼我?哼,若不是你贪图钱财,别人又怎会利用你?无耻小人!怪我瞎眼多年,没将你认出来!” 胡总镖头慌忙说道:“是!是!是我不对。贤侄儿,你大仁大义,饶了我吧!求求你!是章庸仁,是章庸仁那老贼过来找我,说若是我今后走镖之时,想要经过江陵,那就答应他一件事,就是将你们……你们……金门派的武功秘籍偷盗出来给他……我……我实在是一时糊涂啊!” 柳长青冷笑道:“然后你就偷了过来,是不是?当真不要脸之至。” 胡总镖头说道:“我不去偷,还会有别人去偷,我告诉你实情真相,你师父的师父,也就是你太师父,曾经在江陵坏过章府的好事,那时……啊哟!好痛!好痛……那时章庸仁那老贼开设有武馆生意,也不知道怎的,就忍住了你太师父,因此你太师父将他的武馆给踢了,后来这老贼就再也没了颜面去开武馆了,开了生意也不会好……啊哟……贤侄儿,我就知道这些……” 柳长青“哼”的一声,说道:“你既然是要帮他们偷的,为何又自己来练?” 胡总镖头强忍着疼痛,说道:“还不是……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孩子,唉,我向你师父请教功夫,还想让你师父收我儿子拜入金门派门下,可你师父却不允许,推脱了数次,最终……哎哟,哎哟,快去请跌打医生……还是没收……我也是气不过……” 柳长青这才知道,想来胡总镖头说话也不会是假了,他贪恋钱财,又觉得自己的儿子太不争气,所以想将儿子放在金门派中好好历练一番,但是金大并未收胡少镖头做徒弟,多半是觉得胡少镖头人品不行或者天赋不佳。 柳长青恨恨说道:“这就是你偷盗我派《天玄武谱》的原因?” 胡总镖头后悔说道:“是!是!现在我知错了,快快救我。”柳长青问道:“章府父子人呢?” 胡总镖头说道:“前几日还来过,之后我把他们赶走了,我女儿……我女儿嫁给了周固的一个亲戚,哪知道……唉,我女儿将他杀害了……周固那老不正经的又想来敲诈我……啊哟……” 柳长青又问道:“我再问你,我师父师娘的遗骨呢?是不是也是你偷去了? 胡总镖头惊讶道:“没有!没有!怎能冤枉我?我着实不知道啊!我要……我要你师父师娘遗骨有什么用?“ 柳长青见他神色,不似假装,没了根据,自己也不想强加到他身上,“呸“的一口,吐在地上。 此时胡鸢花闻讯过来,见父亲跌倒在地,不知情况如何,跑上前去,柳长青撂下一句:“他罪无可赦,今后沦为废人,那也是罪有应得。”说完飘然而去。 待到出来之后,终于将事情想的通了,原来这《天玄武谱》竟然是胡总镖头偷的,他平日里看起来人还不错,竟然做这等卑鄙事情,想起来就觉得难受。今日不杀他,留了他一条性命,那也算是不错的了。 可是转念又一想:“这《天玄武谱》既然是被胡总镖头拿去献给章庸仁,可为什么又会落在青凝的手中?”一拍脑袋,顿时有些恍悟:“原来章府巴结赤魔堂之事被我和杨真大哥闹了下去,说不定他们又去巴结梁照了。哼,管他什么绿林落寇、没落家族、小帮小派,梁照倒是大义的很,照单全收,我倒要好好看看,他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 梁照之事反在其后,柳长青心中一口恶气仍然没有下去,心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章府那对狗贼父子,这父子两人鬼鬼祟祟,害人不浅,天下英豪,十有**还不知道他们的奸计。我必将杀之而后快!” 说道找章庸仁和章江声父子二人,那便容易的多了,两人现在不敢再大张旗鼓的搞什么阴谋诡计的事情,行事倒也低调,可梁照要来回雁山庄之中,又有许多门派之人都会来这儿,那自己就完全在此等候就行,到时候自然能见着他们。 这日沙石头二人正在吃完饭之际,却听到叽叽喳喳门外有人说话,柳长青拍案而起,高兴道:“小师妹回来了!”急忙出去迎接。果然见赵柔喜笑盈盈,高兴的扑到了柳长青的怀中,尖叫道:“师兄!你怎么回来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凌姐姐呢?……” 赵柔叽叽喳喳,问题问个不停,柳长青一一解释,赵柔高兴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师兄,你在赤魔堂之中,我也没去看你,你生我气不生?” 柳长青莞尔一笑,说道:“我做什么生你的气?吃过饭没?咱们一起吃饭吧!”沙石头也高兴道:“哈一起吃饭,哈你是我师叔,哈我给你搬凳子。” 期间自然是不少话语,柳长青问道:“章兄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赵柔道:“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忽然跳跃起来,高兴道:“师兄,我告诉你一件大事,你一定高兴,我那天回老家看望我父母,吃饭之时,我父母说村子里来了两个人,彬彬有礼,说是被仇人追杀,没有办法,才逃到此处,我心想这倒是江湖中人呢!晚上就偷偷跑过去看了一眼,你猜这两个人是谁?” 柳长青说道:“你明知道我猜不出来的。” 赵柔一笑,说道:“这两人和章恨天的姓是一样的,是一对父子,你倒是再猜猜?” 柳长青震惊道:“竟然是章庸仁和章江声父子?” 赵柔高兴道:“你还不傻呢……我当时看到是他们,第一个念头就是……” 柳长青皱眉道:“你看见了他们,怎么还这么高兴?” 赵柔佯怒道:“我还没有说完呢!我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是我师兄柳长青在这儿,保管你们两个狼狈不堪,走投无路,师兄,你给我说他们很坏,我也是知道的,但他们竟然这么坏,我就想整治他们一下。” 柳长青也乐坏了,说道:“那你定然是很成功的了?怎么样?我看你这么高兴……” 赵柔说道:“你别打断我,让我讲故事。我当时就偷偷把郭大婶儿教出来——郭大婶儿是我邻居,她人很好,是个寡妇,带了一个儿子,整日孤零零在家呆着,见有人受了欺负,好心将其收留,却不知道他们是两个大坏蛋! “我偷偷告诉郭大婶儿,说他们是坏人,但是怕打不过他们,先在他们的饭中偷偷下泻药给他们吃,等到他们吃饱喝足,再抓坏人,那就简单的多了。 “郭大婶儿听了我的话,去药铺中拿了几幅泻药下在饭里,这两人吃的上吐下泻,手脚酸软,那我就不怕他们了。但我还是怕他们会找郭大婶儿的麻烦,因此就在暗地里偷偷看着他们,哪知这两个坏蛋不但不埋怨郭大婶儿,还拿出来了不少银子给他。 “我当时也十分疑惑,心想这两个坏蛋哪里会这么好心?就在墙角偷偷挖了个洞,偷听他们说话,当时章庸仁说:‘孩子,咱们这次躲着多半没什么用了,这样子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那还像个样子吗?’ “章江声说道:‘我内力已经练到第十层了,看起来内力不弱,但是真正临敌,怎么一点用处也没有?难到是我练的不对吗? “师兄,他说的内力练到第十层了,那意思就是说他的无量内功也快练成了,你们练的都比章恨天要快得多了,这人可真笨!” 柳长青笑道:“这可不是笨,我和章江声都食用过仙草灵丹,练习这内功,那正是如鱼得水,顺手拈来,丝毫不费功夫,若是常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疲敌(一) 赵柔点点头,说道:“那也是了。我当时听到他们两个对话,着实也是吃了一惊,原来两人果然是被仇家追赶,走投无路,借宿在此,未必是来使坏的。但我见了他们,心里就觉得不爽。这两人被我捉弄了,还不知道呢!竟然还认为是另有其人,我当时也觉得十分高兴,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讨厌他们,那时你猜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柳长青问道:“你怎么又要我猜?” 赵柔嘟嘴道:“我时时想着你,你难道就没想起过我吗?我那时想,一定是你悄悄跟踪着他们了,心中可还老大高兴呢!” 柳长青摇头道:“这一次你可猜错了,我可从来没偷偷跟着他们……” 赵柔道:“我当然知道,不过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师兄,凌姐姐给我讲过你的事情,他说你带了面具,吓唬那些九荒门的人,将他们整的痛不欲生,整天整天的吃不好饭,也睡不好觉,是不是?嘻嘻,我还以为你是个榆木疙瘩,哪知道你竟然会做出这么有趣的事情出来,要是叫上我一起,那就好了……”说完眼神之中尽是崇拜之意。 柳长青说道:“我当时气不过,就拿了些面具戴在脸上,九荒门中一个个都不是好人,我昨天还杀了他门下十人……” 赵柔道:“你杀了?那当真奇怪,我还以为你总爱像猫捉老鼠那般戏弄够了再说呢!” 柳长青叹一口气,说道:“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本来也不想这般折磨他们,但是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呢?梁照这奸贼卑鄙无耻,害我不说,我不在派中,师父师娘就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难倒说这些不是他的过错吗?不是我心狠手辣,若是一刀就将他们杀害了,说实话,那就是便宜了他们了,这种人,你杀了一个,还会有另外一个,永远也是杀不干净的,只有让他们痛彻心扉,真真正正悔悟自己的过错,那才足够。” 赵柔听他说的正经,笑道:“我当然知道啦!你这么做……我也很高兴你能这么做,总之不能便宜了那些坏人!” 赵柔喝了一口茶水,拍拍胸口,继续说道:“章庸仁父子两人吃了泻药,拉肚子在床上下也下不来,我去找郭大婶儿又偷偷说话,才知道郭大婶儿竟然将泻药一股脑儿的都加在饭中了,那些泻药就算是用来下十个人的量,那也是够了。 “两人难受的要命,嘴里还是不肯干休。我还听到章江声埋怨道:‘你给我吃的那九天黑莲到底是真是假,怎么我会拉肚子?’章庸仁生气,也骂他:‘你这兔崽子,我自己拿来了,都舍不得吃,一股脑儿的都给你了,你得过什么病?这会儿倒埋怨起你老子来了?’师兄,这仙草你吃了之后却管不了拉肚子吗?” 柳长青回想一会儿,说道:“说不定是这样的,不过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九天黑莲百毒不侵,可泻药并不是毒,因此或许无用。” 赵柔道:“好,那你今后也可要小心了。怪不得呢!他父子俩骂了一会儿,章江声或许好了一些,出门咆哮道:‘有本事你出来啊!躲在暗处,偷偷戏弄老子,那是什么英雄行径?’ “我当时还以为他是找你呢,我知道自己可打不过他,也就没敢出来,仍然是在暗地里悄悄观察他们的动静。谁知道晚上正在睡觉,我自己也睡着了,忽然听到章江声父子又在大骂,说什么要是英雄好汉,那就明刀真枪的打上一架。忽然就听到远处有人说道:‘好!我在这里,你追的上我,那就出来吧!’ “我听这声音稚嫩的很,不像是一个大人的说话声,那就更加肯定是你啦!师兄,没想到我猜错了。当时章庸仁父子急忙赶了过去,我看章江声拉着肚子,仍然是行走迅速,那无量内功也是大有所成,也不知道比起你来怎么样?我不敢出声,就远远的跟在后面,到了一处地方,见到果然有一个人在那里,不过个头却不怎么高,蒙面黑衣,也不露声色。 “章江声见到这人,问道:‘哼!是你这小贼吗?这一个月是你跟着我们吗?’那人说道:‘是!你又能怎样?’章江声怒不可遏,说道:‘你将我们的马匹绊倒,将我们的银子偷走,又在我身上藏了包子,害的那卖包子的人过来找我,十分难堪。哼,这也算了,你将我们的头发剃光,那是为何?我们在哪儿住,你就去哪儿折磨我们,今日又在我们饭菜之中下药,你到底是谁?我和你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了?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深仇大恨不敢当,有人在你们的饭菜之中下药,哈哈,那你的仇人还当真不少呢!’章江声逼问道:‘你到底是谁?有何阴谋?我们行事向来谨慎,不曾想哪里曾经得罪过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人笑道:‘那杀了我爷爷,那算不算得罪呢?’章江声一愣,我猜想他一定是在回想自己曾经杀过哪些人,不知道此人说的爷爷到底说谁了。一再逼问,让那人留下名号,那人却不管不顾,最终说了一句:‘我姓孟,也是江陵人氏。我折磨你,那算是轻的了。我大哥哥做事就是如此,我帮衬帮衬他,那也是应该的。’ “师兄,你能听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吗?我总之是不清楚的,有许多话我自己也忘记了,因为当时我也紧张,害怕他们发现我。但我听到那人问道:‘章江声,你吃了那九天黑莲,不会感冒发烧,是不是?’ “章江声闷声说道:‘是,你连这也知道了。那又怎样?’那人说道:‘没什么,章庸仁章老爷子,我想问问你,若是你儿子发烧了,就快没命了,若是你得知了这个消息,自己却又在忙着和天下英雄谈交情,你会回家帮你儿子吗?’ “章庸仁说道:‘我会不会,干你何事?’那人点点头,说道:‘很好,很好,那就是不会了。’又去问章江声:‘你还没成婚,是不是?但你瞒着你父亲,在外面养了一个小老婆……’章庸仁顿时大怒,冲着章江声,怒吼道:‘你这畜生,此话当真?’章江声害怕的点点头,说道:‘爹,这话咱们后来再说,我不是有意瞒你……’ “我偷偷看了一眼,章老爷子可气的不成样子,胡须也快飞了起来,说道:‘你要女人,总得挑个像样子的,那样成何体统!’章江声低声说道:‘爹……你……你……你一心想要干大事,我和你提了许多次,你就是不应允……’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你们章府现在如此没落,章老爷子,你还在想那门当户对之事吗?那可不了得啦!我看你也不用想了,你孙子已经一岁多啦!’章庸仁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那人说道:‘章老爷子,你生气也没用啊!我问你,你孙子若是发烧在床,你要不要回去照顾他啊?’ “章庸仁怒气冲冲道:‘我没孙子!不去!’ “那人笑了一声,又说道:‘你不去,可天下的长辈,十有**都会抽空去的。你自己心肠恶毒,却也想害的人家家中鸡犬不宁,当真是卑鄙下流!’当时听了他说几句话,章庸仁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此人是谁,骂到:‘你要动手替你的乌龟爷爷、王八舅舅报仇,那就来吧!’” 柳长青说道:“这人有恃无恐,武功恐怕不会太弱。” 赵柔不住点头,说道:“师兄,这人的武功,可不是能用‘不是太弱’,而是‘深不可测’,当时我就看到章庸仁给章江声使眼色,章江声二话不说,一掌发了过去,左右开弓,师兄,我看到章江声使出了这招,左手抓那人的右腕,右手双指指向那人的眼球,行动十分迅速,好像见你用过的……” 柳长青恨恨说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哼,学了我们金门派的《天玄武谱》,这一招是‘大逆不道’。” 赵柔“哦”的一声,说道:“原来如此,我还说怎么你教了他武功呢!” 柳长青说道:“章江声不知怎么误打误撞,内功练到了第十层,还学会了《天玄武谱》上的功夫,武功也算不错了,对付江湖一流好汉,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赵柔盯了柳长青一会儿,忽然失声发笑,又说道:“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这么想呢!” 柳长青纳闷道:“不是吗?那人武功再高,想要伤害他,只怕也难了。” 赵柔道:“不是的,当时我看章江声攻了上去,那人只立在原地不住摇头,我眨眼的功夫,就见到章江声躺在地上了。” 柳长青眼睛瞪得很大,痴痴问道:“只用了一招?” 赵柔说道:“是啊!当时章江声背对着我,我也看不清楚那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招式。章江声就已经倒地不起了。” 柳长青想了一会儿,说道:“多半是暗器,章江声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赵柔坚定的说道:“不是的,不是的!章江声被打之后,很快起身,问道:‘你究竟是谁?这是什么武功?你是人是鬼?’ “那人说道:‘我本来就要是鬼的,现在却是个人。’章庸仁见儿子落败,自己也不敢上,两个人见这人武功实在太高,不敢再战,匆忙逃走了。那人也不去捉他,你说可笑不可笑?” 柳长青说道:“世上武功高的人,多半也在平民之中,这些人深藏不露,咱们一辈子可能也见不到他们,那可当真是令人敬佩。” 赵柔高兴道:“是,这人武功,可当真是高明,我当时还以为是什么邪术呢!我躲在暗处,正在惊讶,忽然听到他说:‘你出来吧!’我就知道自己已经被他发觉了,出去之后,他看了我很久,说道:‘你是金门派的赵柔!’哈哈,我当时可是高兴的不得了,怎么我的名号他也知道?后来一想,便明白了,因此说道:‘没错,柳长青是我的师兄,原来你也知道我师兄。’ “他很高兴,说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给他们下药了,是不是?很好啊!我很佩服。你要是想玩,咱们就好好再玩玩。’我问他玩什么,他说道:‘那就是玩官差捉贼,也就是猫捉老鼠,咱们捉来了,再将它放走,那可不是好玩的很吗?’ “后来我们又说了许多话,但我听他一心想要玩耍,但是我是陪不了他的啦!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说话声音怎么这么稚嫩,就像个小孩子一般,他说小时候自己发烧,烧得太厉害了,因此整天脸都烧毁了,不好看的。我也就没看。这人最后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柳长青听的正入迷,忽然问道:“带话?给我?我不认识他,带什么话给我?” 赵柔说道:“师兄,你的名头这么响亮,天下之中还有谁没又听说过你的名字的?这人当然也是知道的了,他说:赤魔堂中堂史方月堂主为人不错,待孩子也很好,但他自己有为难之处,盼你不要杀他。” 说完静静看着柳长青,柳长青问道:“没了?”赵柔点头道:“没了,怎么?”柳长青纳闷道:“这是什么意思?” 赵柔说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你自己都不知道我,那我就更加不明白了。史堂主是你们的中堂堂主对吧?他只说了这些,我觉得他像一个……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娃娃一般,但为人处事,又有些老道。说不出的诡异。” 柳长青说道:“史堂主特别宠爱孩子,堂里的人大都是知道的,但是让我别杀他,那是什么意思?难倒史方月有什么罪过?”这么一细想,果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史方月见到他的时候,那副奇怪又欲言又止的神情就挂在脸上。当真也是十分稀罕的。但细细回想,又察觉不出什么端倪来。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疲敌(二) 柳长青想了许久,也不知此人究竟是谁,赵柔形容一番下来,道:“总之他对我可是客气的很,或许是你们赤魔堂中的人,也未可知。他只他姓孟,你在百柳巷和他见过面,百柳巷是什么地方?” 柳长青忽然听到“百柳巷“这个名字,心中十分熟悉,但究竟是什么地方,自己这一会儿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柳长青不置可否,最终点点头,道:“不管他了,这人和章庸仁父子有仇,那就是友非敌,日后自知。” 两人又谈起别的事情,赵柔听柳长青自己将胡总镖头打成了一个废人,震惊不已,自己也万万想不到胡总镖头竟然是这种人,也后悔道:“我若是再早回来一天,那就是了。” 柳长青问起章恨天,赵柔苦闷道:“师兄,原先我有许多事情都看不开,可是现在我什么都能想通了,我也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对我,现在章恨天和我的心情大概是一样的吧?我不喜欢他,他跟着我一个女孩子家,那对我可没什么好处,我将他赶走了,总之今后我一个人开开心心的,就在金门派过着就行了,再也不奢求其他什么东西啦!” 柳长青听她这番话,去看她脸上表情,看到了兴高采烈之意,不禁替她高兴,可话语之中总又让人觉得又是心痛、又是婉转,也不知道该些什么话语了。 柳长青移开话题,和她起几日后回雁山庄的论武大会,赵柔才惊讶道:“呀!我正想要问你,咱们扬州什么时候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原来竟然是冲着回雁山庄来的,看来沈天寒当上掌门人之后,那还不得了呢!就是不知道他功夫怎样?” 柳长青叹息道:“我许久没见过他了,这么多帮派来到此处,来也是头一遭了。” 接下来几日之中,柳长青一直都是心神不定,他知道章庸仁父子几日后必将会来到回雁山庄之中参加论武,就想报仇雪恨。 特别是胡总镖头做的事情,实在是令柳长青没有想到,大家快快乐乐的在这个世上活着不好吗?为什么江湖之中全部都是尔虞我诈的心机?为什么就不能和平共处呢? 他是害怕惯的了,这几年在江湖之中行走,总是有许多麻烦事情缠着自己一样,十分难缠,细想起来,自己本来也就是个与世无争之人,都是在别人的欺压下、逼迫下,才做出许多事情,这些人个个都应该被五马分尸,大家想要争夺什么,柳长青自己是不清楚的。 他这几年之中见到江湖中的纷争,那也是见怪不怪的了,不清楚这世上究竟是好人多些,还是坏人多些。 在他内心深处,想起来了一个人,那就更加是摇摆不定,捉摸不清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个人就是青凝。 青凝将《天玄武谱》拿过来还给自己,可她和自己又有什么交情了?况且此人还是梁照的亲妹妹,难不成就因为自己上次把她带出了衙门?那简直是有些天方夜谭了,她亲哥哥的心机如此缜密,做起事情来滴水不漏,又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妹妹胡来? 想了许久,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梁照想要害柳长青,但又不得其便,没有办法,才会想出如此下招,让自己的妹妹帮助柳长青顺理清楚许多难办的事情。《天玄武谱》只有一本,章庸仁和章江声父子拿去了,落到梁照的手中,那就是因为梁照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的心头大石,因此想要讨好自己。哼,白了,若是自己现在仍然是金门派的一个弟子,他也不会有如此好心,那还不是看上了自己的势力?想要和自己化解干戈,知道这事自己是不会答应的,因此才想慢慢一步一步的来。 到底,梁照还是在演戏给自己看! 柳长青想到这里,那就是柳暗花明,豁然开朗了,章庸仁父子现在家道没落,舍弃了自己的家业,就想在江湖之中闯出名头出来,没什么真本事,却有些异想天开,梁照将他们两人收过去之后,也未必会予以重任。 但章庸仁父子究竟还是会另辟蹊径的,将《天玄武谱》献给了梁照,如同当时他们拿着那副《兰亭集序》献给白鸿主是一样的道理,投其所好,巴结于人罢了。或许在梁照的眼里,柳长青现在的地位,和他手下的许多英雄好汉,那才是他最想得到的东西。 柳长青想到此处,心情大畅,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我接招就是了。” 几日之中,柳长青天天去打探章庸仁父子的消息,可是都没有打听出来,眼看明日就是论武大会了,他心想:“会不会这两人害怕我,得了些风声,不敢前来了?” 次日一早,柳长青仍然是易容打扮,他知道许多人都识得他的面貌,因此不愿多事,伙同赵柔、沙石头,三人一起去了回雁山庄拜访。 到了山庄之时,看到人头攒动,四下里人山人海,亏得回雁山庄地盘大,否则也难以安排这漫山遍野之人。 赵柔同别人谈论,问道:“沈天寒召集这么多的人前来论武,那是要做什么啊?我怎的以前从未听过?” 被问话那人也是瞠目结舌,什么也不出来,赵柔又问了几人,竟然没有一人知晓,大伙儿却都是热火朝天的赶来,岂能不知道来到这里做些什么?当真是岂有此理。赵柔又问了一人,那人仍然不知道,赵柔生气道:“那你为什么还来?你连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回口道:“你自己也不是不知道?来的人多了,大家也都想过来看看热闹。”赵柔气的不行,也不和他理论了。 赵柔仍不罢休,问了几人,一人明白人道:“我也只是听,不知道是真是假,沈天寒得了一个大宝藏的去处,要和大家分享,想让江湖众位豪杰之士一同前去……”又压低声音道:“听这大宝藏藏在一个极其凶险的地方,单凭一人或者一派之力,那是去不得的,只有大家联手,那才有可能拿到。” 赵柔听完之后,痴痴问道:“什么大宝藏?是银子吗?”那人也是摇摇头,随后又笑着道:“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大宝藏就是金子、银子、珠宝、玉器,既来之,则安之,马上就见分晓。” 众人集结完毕,沈家仆人才从里面出来,见了群豪,安排其各自入座。台下才有人叫喊起来:“正主呢?怎么还不出来?咱们是来打架的,可不是来喝茶的!” 一人闹腾,那就止不住了,一群人都是开始应声:“正是!”“正是!”那仆人道:“各位英豪,稍安勿躁。”慌忙下去了,看来他也从未见过这等阵势,把持不住场面。 台下吵吵闹闹,过不一刻,就看到沈天寒一身貂皮白衣,从里面出来,但台下有许多英雄豪杰并不认识他,无人起哄,赵柔在一旁偷偷道:“沈老伯个头不怎么高,生个儿子倒是不低。” 沈天寒登台之后,倒是爽快,当即道:“各位英雄,各路豪杰,各位远道而来,在下就不再什么客套话了,各位莅临我回雁山庄,当真给弟我了不少面子。大家而来,可就只有那一个目的,那便是推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豪杰之士,带领天下英雄,去寻那大秘密、大宝藏。” 这番话的明确十分,但仍然是有许多人在嘀咕道:“什么大秘密?什么大宝藏?大伙儿来不是来交友的吗?” 沈天寒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怯场,大声道:“看来还有许多朋友并不知道此事,但大家能闻讯而来,那是给我们回雁山庄增添光彩了……”完只见空中寒光一闪,一个庞然大物落在了台子之上,众人放眼望去,竟然是一个金石一般的东西,硕大无比,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成的,足足有一人多高。 沈天寒道:“此物来历,众位英雄还都不知道,大宝藏之事,就在此间,为了证明我所言非假,我当亲自给各位演示,还请各位英豪不必讶异,演示过后,诸位自见分晓。”完使了一个眼色,见四名仆人拿出来四把宝剑,分站一列。 柳长青脑子之中顿时“嗡”、“嗡”、“嗡”不住作响,心道:“这……这……” 台下也早有人叫出声来:“那一把是细雪宝剑!沈庄主,你从何处得来的?”细雪剑通身如同饮血,十分好认。那人自然是看了出来。话音还未落地,又有一人叫喊道:“离寒!这是离寒宝剑,我是见过的!”另外两柄宝剑“熔冰”、“止水”也都被一一拿上了台去。 柳长青心中惶恐至极,这场面自己是见过的,“冰雪水寒”四柄宝剑同时亮相,那不就是在章庸仁的府上吗?章庸仁极工心计,未曾得到宝剑,却传令下去,自己得了宝剑,邀请天下英雄前来观赏,却是另有阴谋,在茶水之中下毒。之后却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出面,当场破这件事情,之后天下英雄就会对他儿子感恩戴德。 但自己明明戳破了章府的阴谋,这事情虽然知道的人很少,但总归也要传出去的,自己大闹章府,章府上下也早就舍家弃业,一并流落江湖了。 似这般荒唐的作为,自己得了宝物的,力邀众位江湖英雄豪杰之士前来赏看的,那也不是头一遭了,怎么这么多的英雄仍然是前来了? 柳长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还未回过神来,却听到沈天寒又道:“这块金石,名叫琅嬛,造此宝物之人,名讳已经不可考,此物坚不可耐,任天下再锋利的兵器,也难将其打碎,有哪一位不信的,尽管可以上台试试。” 此言既出,顿时就有一个彪彪形壮汉跃上台去,众人见他身材,少也得有两百来斤,但轻功却是丝毫不弱,落在台子之上,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出,不由得都是大声喝彩。 那汉子上去之后,众人看到他一手拿了一个大板斧,开口便道:“我手中的板斧,不知杀了多少人啦!就算是一头壮牛,我一斧头下去,保管也能横劈成两半,绝不拖泥带水的。这玩意能有多少力道?” 沈天寒微笑道:“你尽管试试。”摆手让其上前,那彪彪形壮汉交换斧头,在手心之中“噗”、“噗”吐了两口唾沫,攒紧了斧头,大叫一声“啊——”使出吃奶的力气,刚要砍下,却戛然而止,众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彪彪形壮汉回过头去,道:“沈庄主,是你让我试试的,若是砍坏了你的宝贝,你不会让我掏银子赔你吧?” 沈天寒笑道:“不会的,尽管放心,天下英雄皆是见证。 那彪彪形壮汉再无疑惑,又是猛然冲向前去,只听到“哐当”、“哐当”两声,那斧头犹如砍在了光滑的壁石之上,猛然将斧头拨滑了开来,那彪彪形壮汉挥动斧头的力气仍然还在,却被两柄斧头带到了前去,直勾勾的将他带到了地上,“咚”的一声,趴在了地上。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如同看他登台唱戏一般,作丑姿态,十分有趣。那壮汉鼻子也磕流血了,站起来,不服气,道:“这是什么玩意?不是坚固,而是太光滑,我这斧头砍不上去。” 沈天寒仍然面带笑容,道:“你尽管再试试。” 那彪彪形壮汉有了经验,不在借助前跑力气,而是在琅嬛旁站定了,扎好了马步,将左手的那柄斧头撂在地上,双手握紧了原本右手中的斧头,又是“啊——”的一声长啸,使出了十成的力气,“咣”的一声砸了下去。 台下有些胆的人早已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赵柔就是这般,生怕吓着自己一样。待到“咣”的一声之后,众人的耳畔里都响起了“嗡——嗡——”的耳鸣声。定睛看去,见那彪彪形壮汉的斧头完好无损,那琅嬛也一样是完好无损,不由得都是“哇”的一声。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疲敌(三) 那彪彪形壮汉砸了这一下,愣在那里呆,忽然觉得右手有些不舒服,急忙查看时,原来虎口已被震裂了开来,不住往下淌血,不过他也毫不在意,伸手在琅嬛上摸了几下,道:“佩服!佩服!我是不成的了。 ” 柳长青心中嘀咕道:“天下竟然有这般东西存在?这沈天寒要做什么,多半又是在像章庸仁那般‘故技重施’了吧?”悄悄对赵柔和沙石头道:“不论他们府中送来什么茶水或是食物,咱们都不要吃。”两人点头同意。 沈天寒拱手送那彪彪形壮汉下台,又问道:“还有哪一位英雄好汉想要前来试试的?” 紧接着一人又登上台去,这人弯腰驼背,但是却年纪轻轻,和刚才登台的那彪彪形壮汉截然不同,沈天寒依然鞠躬行礼,丝毫不输了礼数,问道:“不知这位兄台,用什么武器?” 那人道:“沈庄主,起来可笑,我这武器,可没有你的四柄宝剑锋利。”着抽出腰间悬挂的一柄剑出来,前排之人顿时“哦”的一声。 原来这兵器似剑非剑,剑身不似寻常刀剑模样,那般光滑到底,剑身上有许多刺,剑尖却是个弯月一般的倒勾,若是挂在人身上,少也会留下几个透明窟窿。 这人左手捏了个剑诀,似乎像是要与人争斗一般,摆好架势,一冲向前,顿时击在了那琅嬛之上。 一击过后,却听不到任何声响,原来这剑仍然是伤不了这琅嬛,那人环绕着琅嬛,左看右看,摸了几下,也察觉不出什么异样。 接下来又有好几名好汉轮番上场,刀枪棍棒剑戟,样样俱全,可是除了在琅嬛身上留下几个难以觉察的印记出来,再也伤不了这琅嬛了,更别了击碎了。 台下一人道:“沈庄主,你别卖关子了!这里面是什么,趁早拿了出来,咱们大老远的赶来,可不是要在这儿打石头的!”一群人又是附和起来。 沈天寒笑道:“莫慌,莫慌。”又有一人叫道:“我们的兵器是不行了,你是不是想展示这冰雪水寒四柄宝剑啊?若是能击碎,那就不是假的了,不像江陵的章府之中骗子,把我们骗过去,却是干那卑鄙事情。” 完又有不少人哄笑,看来大家还都记得此事。沈天寒道:“实不相瞒,这四柄宝剑,和诸位手中的利器一样,也是打不烂这琅嬛的。” 众人都是惊讶的“哦”的一声,纷纷问道:“那时为何?”“难倒这宝剑还比不上这几个破石头?”“你究竟想什么?” 沈天寒示意众人不要吵闹,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安静下来,沈天寒道:“这四柄宝剑,虽然击不破这琅嬛,却能打得开这琅嬛。”众人听的都是一愣,沈天寒接着道:“诸位稍安勿躁,容我讲述一番。” 沈天寒道:“在下不幸,学艺不精,老父亲去世之时,曾对我道,待到他死之后,要将他埋在一处风水好的地方……” 台下一人插嘴道:“我瞧回雁山庄的风水就不错……”与他临近之人怒道:“你别话,好好听沈庄主话成不成?”两人拌了几句嘴,沈天寒又道:“在下练武不精,却喜爱游山玩水,那天我到了大散关……”台下又有一人嘀咕道:“那不是我家么?我就是从大散关来的。” 沈天寒也听到了这句话,道:“兄台也来自那里,可喜可贺。自来大散关是兵家必争之地,兵家称之为‘川陕咽喉’,端的是要害之地,西汉开国功臣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时便经过此地,我见此处人杰地灵,便将老父亲埋在了那里。” 柳长青听的仔细,却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轻声道:“若是我再练一层,就能上前将这琅嬛打碎。”柳长青心中一个激灵:“是章江声的声音!”心无旁骛,运起了内力细细倾听,却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再话。 柳长青回过神来,漏了些话语没听,待到又去听的时候,沈天寒道:“因此我就将此物带了回来,托了几位朋友的福气,将这冰雪水寒四柄宝剑都借来在此,就是想要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何物。大家请看!” 完见沈天寒指挥着四名仆人,将四柄宝剑分局在了琅嬛左右,柳长青问赵柔道:“这是做什么?我刚才没听。” 赵柔道:“沈天寒,他不经意间得了这琅嬛宝物,这宝物上面写道,若是想要打开,得到里面秘密,那就得用冰雪水寒四柄宝剑一起打开。”柳长青“唔”的一声,见几名仆人有些摇摆不定,用尽全力,才将四柄宝剑插了进去,插到了一多半之时,忽然见到四柄宝剑“嗦”的一下子就进去了,如同有一名大力士在里面猛然用力拉了过去一般。四名仆人又是分别点点头,一齐转动四柄宝剑,听到“吱呀”一声,琅嬛中心一块凸了出来。 人群不禁沸腾了起来,纷纷大声问道:“里面是什么宝物?”“当真藏有大宝藏吗?”“这么的宝贝?那是什么值钱东西啦?”众纷纭。 沈天寒将手伸过去,随便摸索了一阵子,拿出来之后,笑着道:“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众人怒道:“怎么回事?”“什么意思?”“这不是耍我们开心吗?” 沈天寒笑道:“诸位英雄好汉误会了,我将大家请来,又怎能会拿大家开心?单单凭这上面的字,我又能怎么知道里面到底是真是假,有没有东西,当然是确保宝贝的的确确在里面之后,再邀请诸位一同前来,商议对策。” 众人都是恍然大悟,又问道:“宝贝呢?宝贝在哪儿?” 沈天寒笑着从袖口摸出来一张牛皮纸,摊了开来,道:“这里面的宝贝,就是这张牛皮纸,上面清晰的标明了宝藏所藏的方位,但诸位先且莫慌,再听在下一言!” 众人都是振奋不已,眼见这台子上的琅嬛已经是一个大宝贝了,更别有什么其他的宝贝还等待着大家伙儿去掘了!都是兴奋道:“在哪儿?咱们现在就去!” 沈天寒笑道:“我要的就是这话了,其实我回雁山庄立足江湖百余年,自给自足,颇有剩余,又怎会贪图这钱财?但这么多的宝藏,若我不动心,那也是有些虚情假意了。我更是好奇这牛皮纸上所记载的宝贝究竟都是些什么,究竟有多么珍贵,究竟是不是稀世珍品。可是有一个难处,这宝藏是藏在一个大山里面,此山离大散关不远,却又无名,山中有水,也非隽秀之地,因此知道的人并不算多,我前去一看,原来这山下都是溶洞,深不见底,十分难达,但是宝藏就在下面,我一人之力,那是决计不成的,因此想借助天下英豪之力,咱们共同举荐一个盟主,由他带队,咱们一同前去,个个都大财回来!” 众人又是轰然叫好,不少人都道:“沈庄主乃是侠义之人,当真当之无愧!”“沈庄主英明,这盟主就让你自己来当吧!”“对!这东西是你现的,那就由你带队。” 沈天寒立刻打断道:“诸位英雄,实在非因我不愿意,而是我本领低微,再者了,若是在我自己的地盘,让诸位举荐我自己当什么盟主,那可不叫天下好汉看笑话吗?各位不必再争,大家另外举荐就是。” 一人道:“天下好汉都在这儿,大伙儿都是明白人,怎么会笑话你——”沈天寒打断道:“此事万万不可,各门派可推荐一位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人氏出来,与其他帮派推荐出来的一夺高下,那就好办的多了。这盟主之位一出,咱们就要歃血为盟,不论盟主什么,咱们都得听从了,那当然也是为了咱们,每个人着想的。就算是我自己,那也是要唯命是从的。” 这段话的不卑不亢,众人都是佩服十分,这些人都是习武之人,起看打架,那最是兴奋不过了,比之起大宝藏似乎还兴奋了几分,因为不管怎么,毕竟宝藏之事还太遥远,需得推举盟主,之后规划过后,才会引领群豪奔赴。 一众英雄都在吵闹,各派都在大声吆喝,有些帮派之人甚至自己都要大打出手,争执不下,但大多还是推举本派掌门人或者老字辈名号之人参与。 柳长青对这等实情实在一点也提不出兴趣,放眼过去,仔细倾听章江声话方位,四周都是人在吵闹,也有些听不出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人低声道:“哼,我知道了,这是什么琅嬛了?当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吗?这里面是磁石,只不过外面涂了一层金子,那下手之人也算不错,可还没接近过磁石,力道就了一大半了,这些兵器大都是铁器打造,怪不得!哼,怪不得!” 柳长青心中暗暗道:“这是章庸仁那老贼。” 章江声在一旁道:“当真?这可真是颇具匠心了,只是不知道这宝藏的事情是真是假?” 章庸仁低声道:“不知道,多半不真,这沈天寒这么做,还是梁照这个王爷在后面指挥呢!梁照和咱们的想法一样,他正在用人之际,需要大笔大笔的银子,若是果真有金银财宝,他又岂能拱手让人?多半这宝藏被掘之后,他还另有阴谋,这些好汉,总归是要听他的话的。哼,梁照竟然不提前将此事告诉我们,那不是瞧不起我们父子吗?” 他话之际,柳长青就在慢慢寻找他的方位,一点一点,终于察觉出来,在自己右前方地方,有两人既不推选盟主,也不大声吆喝,似乎对身前之事漠不关心,只顾低着头话,柳长青慢慢挤到了他们身前,回过头去看之时,这两人却不话了,微微一抬头,柳长青才现原来不是章庸仁父子二人。落寞的回去了,不经意的又回头一看,竟然觉有些不对,仔细看时,不由得有些笑,心中暗暗道:“我学了《天玄武谱》,你也要学,我学了无量内功,你也要学,我学了易容之术,你还是要学,漏出了马脚,自己还不知道!” 原来柳长青竟然看出来这两人也是易容打扮过的了,,鬓角之处和脖颈后面十分明显,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冷笑道:“这样功夫,也出来丢人现眼。” 柳长青找到一处合适地方,手中偷偷捏了几个碎石子,看准方位,暗运内力,朝章庸仁头上扔了过去。 章庸仁“啊哟”的一声,骂道:“什么东西?那个乌龟扔的?” 柳长青随着人群,站在一处地方,也不知是哪一个门派的,正在吆喝着让本派的掌门人登台,柳长青也跟着吆喝起来了。 章江声问道:“谁丢你?”章庸仁道:“不知道,王八蛋。” 柳长青又一颗石子扔了过去,这一下打在了章庸仁的背心,章庸仁叫痛,低声骂道:“他奶奶的,咱们又被那子现了,这人阴魂不散,当真要人命,咱们什么时候害过他爷爷了,当真是岂有此理!” 章江声却往后看了起来,低声道:“他就在咱们后方,刚才我听出了暗器之声,离咱们并不远。现在怎们办?” 章庸仁道:“这会儿走,那他找咱们就更加容易了,待会儿人群热闹起来,咱们跟着一起冲出去,那他就未必找得到了,真是王八蛋。挤什么挤?王八羔子!”柳长青就知道章庸仁又误以为是一直跟踪着他们的那个人了。最后那两句话,却是在他身旁之人的。 柳长青乜斜他们一眼,见两人无可奈何,心道:“看来那人的功夫着实是炉火纯青,章江声练到了第十层,还有《天玄武谱》上的功夫,那还是只能束手就擒,当真匪夷所思。” 隔了一会儿,章庸仁父子和旁边位置上的人争执了起来,柳长青暗暗好笑,不去理睬。又过了一会儿,自己又去看他们二人,却见到他们两人低着头一动不动,猛然一惊,原来他们将另外两人点了穴道,坐在那里。两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疲敌(四) 柳长青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章庸仁父子,知道他们有意躲着,扫视一眼,急忙要追出去。 回雁山庄人多拥杂,柳长青经过几人之时,碰到几人正在热火朝天的争执,一人说道:“我说怎么江湖之中都在争抢这四柄宝剑,原来竟然是大宝藏的钥匙。”另一人说道:“沈庄主大仁大义,将这秘密公布天下,当真是不错,咱们得抓住机会。”接下来就在选举上台比武之人,柳长青也心想:“这大宝藏若是被挖掘出来,这些人士手中有钱,那就快活的多了。” 柳长青看到两个人影快步向前而去,瞧着模样正是章庸仁父子二人,回头示意赵柔和沙石头不要跟来,自己孤身一人,就跟了上去。 两人径直出了山庄大门,柳长青在身后跟着,自言自语道:“今日必将你们二人置于死地!”快跟上去。 转眼到了一处空旷之地,四周无人,柳长青“哈哈”大笑几声,喝道:“章庸仁!你儿子学无量内功第十曾,体内的火球可还烫吗?” 两人听到这声音,顿时一惊,回头看去,这人却不认识。 不过章庸仁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战战兢兢问道:“你……你是柳长青?” 柳长青“哼”的一声,说道:“老天有眼,我还能活着看到你落魄的模样。” 章江声似乎是遇到了亲近的熟人一般,颇有礼数,双手抱拳,鞠躬说道:“柳兄弟别来无恙。” 柳长青斜眼看他一眼,说道:“不必再假惺惺装模作样了,小事暂且不说,你们父子二人居心叵测,将我害入密室地窖之中,又着人偷盗我派天玄武谱,哼,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你们两个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一个上呢?” 柳长青目不转睛的瞪视着章庸仁的眼睛,见他忽然变得有些说不出的委屈可怜,几年之间,章庸仁的头早已经苍苍然,倏不见了当年那等养尊处优、谈笑风生的样子,心中竟然有些可怜,但一想到他做的事情,顿时就五内窜火,再也不觉得他们可怜。 良久听不到两人说话,柳长青说道:“我怒不及乌,尔等亲人,我必定不去招惹是非,你们若是有什么遗言,就此说出口吧!别等到我出手之时,再来求饶。” 忽然之间见到章庸仁脸色变得铁青,老泪纵横,猛然之间,听到“噗通”一声,章庸仁竟然跪到了地上,鼻涕眼泪急流,口中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章江声叫了一声:“爹!“ 柳长青将身子侧到一边去,说道:“你做下如此罪恶之事,就算是我放任不管,江湖上拿些豪杰之士知道之后,你也活不久了。” 章庸仁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 柳长青道:“求饶之事,不必再说,现在已经太晚了,胡总镖头已被我折断手腕脚腕,今后已经是废人一个了,你就算是想要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那也由不得你了。” 章庸仁猛然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大义凛然般的说道:“柳英雄,老夫……老夫……做下罪孽之事,那也是身不由己……我先人留下遗言,要我……要我……唉,要我创下武林之中响当当的门派,但……但我后来经商,做不得此事……” 柳长青怒道:“你开武馆之时,我太师父去比武,如此小的事情,哪里见不得了?别人难倒都开不得吗?做武馆的,若是怕别人来比武,那还开什么狗屁?你不必强词夺理。” 章庸仁道:“是。这件事你也知道了,这是老夫的罪过。柳英雄,此事种种根由,皆从我一人心中想出,我儿子……我儿子他……”说完眼睛抬起,看了一眼章江声,又说道:“……盼望你大仁大义,放了我儿子,此事……都是我……是我强迫他做下的。” 章江声满面愁容,说道:“爹!儿子愿意和你一同赴死,你起来!咱们不必求饶。” 此话一说,忽然天空之中一个惊雷响起,霎时之间,乌云密布,眨眼的工夫,天空中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狠狠的砸在了三人的脸上头上。 柳长青说道:“要我饶你儿子性命,那也不是不成。”说完瞪着章江声,说道:“你将全身武功散去,今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便答应饶你不死,若是今后仍然为非作歹,我必然亲自登门,取你性命!” 章庸仁说道:“不!不!柳英雄,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柳长青怒道:“你们偷学我派秘籍,难不成想要立下门派吗?只有这一条路子可走,否则我也没有办法!” 章庸仁说道:“不!柳英雄,江儿他……江儿他……他就算没有武功,不天下无敌,那也是好不了的了……我……我……我盼你救救江儿一命!” 柳长青听到此话,颇觉讶异,问道:“你说什么?” 章庸仁呵斥章江声一声,说到:“跪下了!”章江声思索片刻,还是跪了下去。 章庸仁接着说道:“柳英雄,江儿他……他……被你……被你在他体内打入符记,每日晚间作一次,现在已经两月有余了,还盼你大仁大义,解去这折磨人的东西,别说是费去全身武功,今后好好做人,就算是老夫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求求你……老夫求求你!老夫只有这一根独苗……” 柳长青听的莫名奇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奇怪问道:“什么符记?我何时往他身上打下什么符记了?莫名奇妙!” 章庸仁身子一颤,隔了一会儿,又是剧烈的抖动了几下,说道:“你……你……当真如此恶毒?你……老夫……老夫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盼你……” 柳长青缓缓摇摇头,说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章江声,你不是食了那九天黑莲吗?难不成是中毒了吗?” 章江声紧要牙齿,看着柳长青,终于站起了身子,将章庸仁也扶了起来,咽下一口唾液,说道:“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直说就是。你我都是江湖之中人物,不必这般假惺惺。你易容成小孩子模样,那般对我,难道这世上还有别人吗?” 柳长青倒是被他数落了几句,更是疑惑,心想:“什么易容成小孩子模样?正想解释几句,谁知章江声又忽然大声说道:“你此刻想要取我性命,只怕一时三刻,还未必杀得了我!” 章江声忽然目露凶态,杀意顿生,大雨瓢泼,落在他的长之上,更是显得诡异。章江声对章庸仁轻声说道:“他不愿意,我自己也是活不成的了,爹,孩儿不孝,你拼命逃跑,去江陵正阳岗,寻一位姓薛的姑娘,她是您的儿媳妇。她自己孤身一人……带着咱们章家的孩子……” 此话说完,顺手抄起身旁长剑,“啊”的一声,长啸一声,径直攻向了柳长青。 柳长青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你若要送死,我也拦不住。”见章江声使出的这招,正是天玄武谱上的剑法招式,心中憎恶。 待到章江声到了跟前,柳长青才出手接招,“啪”的一声,手掌打在了剑身上。 两人倒是有些一般,都食用过那奇珍九天黑莲,又都习了天玄武谱和无量内功上的功夫,不过柳长青步法奇特,那是更胜一筹,况且章江声的内功只练到了第十层,这第十一层却是怎么也连不会。 好在章庸仁日日夜夜监督,章江声练习武功之时,倒是心无旁骛,况且这天玄武谱乃是全册,不似柳长青练习的金大遗笔,只留了些精要,若是说起来,两人就各有千秋了。 章江声手持长剑,虎虎生风,柳长青开始之时,只要看看他功夫,并未下手,可见章江声犹如要拼命一般,招招只功不守,中门大开,却又置之不顾。柳长青若是双手突进去,定然就会结果了他性命,可他知道章江声此时内力也丝毫不弱,只怕就算自己杀了他,临死之余,章江声也会将剑甩上自己的胳膊,那无量内功何其精神?只怕长剑碰到自己,不是硬生生的刺进去,而是会狠狠的将自己的胳膊割断。 章江声这般不要命的打,倒也是正常,柳长青知道他想要缠住自己,想要让章庸仁离去,自己倒也真的顾不上章庸仁了。脚下步法突变,章江声不谙奇门遁甲、九宫八卦,更是瞧不出来柳长青下一步究竟要往自己身旁的哪里踏去。好几次都险些着了道,仗着自己有武器在身,那就早已毙命了。 两人恶斗了一会儿,柳长青见他这般打,颇属无赖,也没办法。但自己终归是将无量内功修炼完毕,内功比上章江声却是强了许多,不再用擒拿手,而是向外跃开了几步,双掌运起十足内力,轰然一声,将内息激射出去,章江声知道这无量内功的厉害,也运足了内力,将长剑扔在地上,不敢触碰,硬生生的接了这一招。 两人内力比拼,生死攸关,谁也不敢大意,各自身旁的雨滴也变得狂乱起来,纵横突围,摇摆不定,若是没有武功之人,近身过来,碰到一颗水珠,只怕就要身受重伤了。 柳长青的内功毕竟是深了一层,将十成的内力逼出之后,体内仍然有一颗大火球来回窜动,章江声却是有些支持不住,接过这一招之后,顿时胸口大闷,向后足足退了十余步,才站定了身子。 立定之后,章江声只觉得自己体内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五脏六腑似乎也在上蹿下跳,来回变换位置,“哇”的一声,将今天吃过的食物顿时吐了出来。 柳长青一掌出之后,变换脚步,顿时奔跑到了章江声的身后,又是双掌齐出,这一次却是分攻章江声上下两侧,以防止章江声力跳跃,自己打空。因此自己的内息打出之时,分散四周,而不是攻击他胸口之处。 这一招一出,章江声本来就站立不稳,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息压了过来,自己仍然是强忍疼痛,他受伤之余,脑子反应倒还算快,知道这一招自己向上跳跃的话,那是定然不成的了,若是自己打滚在地,只怕地上的草石都能伤到自己,知道这一招无法破解,当即将弯腰低背,将身子做成球状,侧着身子,起内力,接了这一掌。 一掌一过,章江声顿时被击飞,他身子被打到半空之中,脑子之中仍然反应迅:“若是此时坐以待毙,那就必死无疑了。”下定心神,又是一掌挥出。 这一张却不是向柳长青攻来,而是他身子在半空之中,自上而下,竟然将平地打出了一个大洞来。这一招也是借了柳长青内力来时的势头,不过是将其分散,本来是横,却变为了纵,泥土顿时崩裂开来。 章江声急忙使出“千斤坠”的功夫来,躲在了坑洞之中,以防止柳长青再次招。 两人武功都是强悍无比,身子从未接触过,但已经是令人惊心动魄了。 柳长青回头看一眼章庸仁,见他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似乎是悲痛到了极点,也不愿自己孤身离去,“哼”的一声,冷笑一下,又去寻章江声去。 柳长青飞身过去,衣袖卷起了章江声方才手中所持长剑,自己的身子也到了半空之中,“唰”的一声,将长剑朝着章江声挥了过去,紧接着左手手掌推出,力上加力,那长剑本来就快无比,这一来更是惊人,周围环绕着无比强悍的内息,这一招章江声就算是想躲,那也是不成的了。 章江声身子本来就在坑洞之中,抬头仰望之时,见一柄长剑向自己激射而来,周围又带有强悍的内息,将自己压的喘息不过气来,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躲过这一招了,叹一口气,雨滴水珠也变做了利器,打的自己乱胖生痛,只有将眼睛紧紧闭上,自己干脆躺了下去,不再挣扎。 此时此处,章江声的处地,更是如同天造坟场一般。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疲敌(五) 章江声躺在坑洞之中,再也没了逃生的念头,一心想要赴死。柳长青身子在半空,看到他的容貌萎顿不堪,顿时有些怜悯心肠,不想就这么杀死他了。 但柳长青招式已出,犹如势如破竹之势长驱直入,无法再次收招,别说是一个再也没了还手之力的人,就算是一头壮牛,吃了此掌,那也会当场毙命。 忽然之间,竟然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眼看那柄长剑就要刺进章江声的胸口,却在霎时之间,分裂开来,好端端的长剑却裂成了七八片,四散开来,纷纷插入了泥土之中。 长剑已断,但那股强大的内息仍然意兴未尽,但也被击开来了,犹如破碎的花瓶一般,纷纷跌入了大海之中,顿时消失不见。 柳长青落地之后,急忙护住自己身子,眼神之中尽是惊讶之色。章江声良久才睁开眼睛,瞧见地上破碎的剑,瞠目结舌,缓缓站起身子,瞧着柳长青,不知他是何意。 柳长青放眼望去,见此处地势平坦,并不见有人在左近,但如此浑厚功夫,自己却从未见过,急忙窜到一旁,却仍然看不见人影,转头去问章江声道:“有人在这儿?” 章江声听他说话,也是愕然不解,痴呆说道:“什么……什么人?” 柳长青心中顿时冒出了许多念头:“听闻江西有一个帮派,一个武功叫做‘千练手’的,可以将数十名好汉的内力集结在一起,融合之后,才有崩天裂地之势,但此处分明无人,难不成有人用这功夫来救章江声?”又想到:“莫非是有高手在此?这等功夫,我可是从未见过,这人不在我身边,怎能将内力送的这么远之后,仍然能抵御我的十成功力?”不禁又是暗暗摇头:“不是抵御,这怎么能叫做抵御?这分明是将我的内息完全击败了。天下怎么可能有这种功夫?” 柳长青大声呵斥:“哪位高人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章江声顿时反应过来,浑身抖,说道:“是他!是他!他又来了!他又来了!”又呆呆的看着柳长青的脸,说道:“原来不是你……不是你……我还以为……” 柳长青问道:“你什么意思?” 章江声说道:“我……我体内的符记,就是这人种下的,每日子时一刻,必将作,犹如万箭穿心一般……柳……柳……我还以为是你,我还以为是你易容之后,才这般对我的……这人不是人!是妖魔!是鬼怪!这人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如此折磨我,为什么不一刀将我给杀了?为什么!” 柳长青听他说话,实在是太过害怕,琢磨道:“原来另有一位高手,前来跟随章庸仁父子……啊!我知道了,这人正是赵柔小师妹那日见到的人了,可是这人竟然有这么高的功夫?他和章庸仁的仇恨可不小啊!” 柳长青恨恨说道:“你们父子二人做了不少亏心事,另外有人也要杀害你们,是不是?你们的对头是谁?” 章江声犹如不闻,抓狂一般,狂吼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不将我一刀杀了?干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啊?你这千刀万剐的畜生,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正在大骂,忽然见他用衣袖迅捡起来了几片断剑,往自己的脖子上割了下去,那是要自尽了。 章庸仁在后面大叫一声:“江儿!不要!”却又是听到“砰”、“砰”、“砰”几声,断剑又已经掉落在地。 柳长青心中暗暗赞叹道:“这人手法当真利落爽快,分毫不差。”他这次却看的明明白白,这破空之声,正是从东南方向射来的。不再理会章江声,一心想到:“我要去会会这位英雄好汉。”急忙奔着东南方向而去。 柳长青脚法极快,瞬间便追出了一里多地,回眼去看章江声时,见他呆呆立在那里,如同鬼魅上身一般,丝毫不动弹,自言自语道:“原来他痛苦难当,当真是不想活的了。”又是一惊:“此处隔的如此远,就算是天神在此,也绝无可能身在此地,将我的十成无量内功化解开来。”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问道:“柳恩公,是你吗?” 柳长青一愣,见到一个身披斗笠之人,自上而下落了下来,正落在自己面前,柳长青惊讶道:“你是何人?如何叫我恩公?” 那人说道:“你救了我全家性命,不是我恩公,那又是谁啦?嘻嘻,恩公大哥,我爷爷常说,滴水之泉,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如此大恩大德?” 柳长青摇头道:“前辈可否露出面貌一见?在下眼拙,实在看不出来你是谁。”听到他说话声音,有些孩童之口,不禁有些疑惑不解,又问道:“方才是你救的章江声?” 那人揭开斗笠,露出面容,顿时吓了柳长青一大跳,原来他脸上斑斑红点,有的地方皮肉更是大块大块脱落了一般,夹杂在一些没有受伤的皮肤之上,显得十分诡异吓人。 那人一笑,说道:“恩公大哥,我是江陵百柳巷中的孟可音,你还记得吗?这对章府的狗贼父子要害我们,杀了我的爷爷,你传讯过来要我和我爸爸妈妈逃跑……” 柳长青霎时之间,想到了自己被驱逐扫地,之后来到江陵之时,那晚自己看到了一位叫孟郎中的老爷爷被章府之人害死,章府之人捉了许多郎中去,秘制毒药,那晚孟郎中知道孙子烧,想要回去看一看,但章府之人说什么也不让,孟郎中只好逃跑,途中仍然是被害死,临死之前,让自己去百柳巷之中传讯给他儿子儿媳,要他们快逃跑,否则章府必将在此派**害他们全家…… 柳长青心中早已将这件事情忘记的一干二净,直到此刻这人露出面貌,说出此话,自己才依稀记得此事。 但自己仍然是不大相信,问道:“那年你……你……你才……十几岁……” 那人说道:“是,我今年十六岁,再过几月,我就马上十七岁啦!恩公哥哥,我寻你寻的好苦,后来知道了你当上了赤魔堂的堂主,我才找到了你,不过我有事在身,没又去找你玩。”说完盯着柳长青看,咧开了嘴巴笑起来,不过这一笑之下,也十分的怕人。 柳长青惊讶道:“刚才是你……”孟可音说道:“恩公哥哥,你要杀死章庸仁和章江声这两个狗贼,是不是?我也是一样的,不过我可不想让他们死的这么痛快。他们杀死了我爷爷,当时你也在场,我……我爷爷那时未死,后来被他们刺破内脏,流了……流了一夜的血才死去,这些事情我都打听出来了,你今天就这么一下将他们杀了,我爷爷……”说完“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了。 柳长青安慰道:“别哭,别哭。” 孟可音说道:“我爷爷那么疼爱我,却不得善终,哼!我在章江声的体内中了无极符,他若是死了,那也罢了,若是不死,那就得受一辈子的苦!” 柳长青不禁黯然:“他年纪这么幼小,心中就有了这么大的仇恨,当真……当真……”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些可怜,可自己到底是可怜眼前的小孩子,还是可怜章庸仁父子二人,竟然有些说不出来。 孟可音说道:“我烧了好几天,我爷爷最知道怎么给我配药方子,可是我爷爷却再也回不来了,那晚上我爸爸妈妈带我逃走之后,我烧的脸皮就脱落了,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柳长青叹息道:“江湖之中,处处都是险恶心机。”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功夫,当真厉害的很,厉害的很!” 孟可音“哦”了一声,说道:“这是《无极功》上面的……” 柳长青大惊道:“无极功?无极功?天下当真有这般功夫?你练的是无极功吗?” 孟可音见他有些慌张,也不以为意,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说道:“是啊!恩公哥哥……” 柳长青说道:“你叫我柳大哥就行,老是叫我‘恩公’、‘恩公’的,叫人听着好生别扭。” 孟可音一笑,说道:“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柳大哥,我有许多话要和你说,我爸爸妈妈也早想见你一面,向你当面告谢,咱们去我家中,好不好?我爸爸妈妈一定很开心!” 两人不再理会章庸仁父子二人,找地方避雨,柳长青问起他家中在何处,孟可音说道:“我家现在安置在塞北极寒之地……”柳长青不禁想笑,他毕竟有些年幼,如此远的地方,岂能说去便去?当即问道:“那里可不大好过,怎么去了那里?” 孟可音说道:“柳大哥,我满身是病,那次烧之后,身上有许多地方都坏掉了,给许多郎中瞧过,但都是治不好的了……” 柳长青说道:“你嫂嫂医术高明,尽得赤魔堂丁中郎神医真传,我带你过去寻她,让你嫂嫂看上一看,说不定就能讲你的病痛治好了。” 孟可音问道:“丁神医吗?正是丁神医给我看的病啊!他说我今后若是住在温热之地,恐怕就不能久活了,只有去塞北极寒之地,才能苟且偷生,我爸爸妈妈没了办法,才带我一同前去的。” 柳长青诧异道:“丁神医怎么……怎么……给你看的病?” 孟可音说道:“那天法无道带他过来的,看过之后……” 柳长青听的目瞪口呆,做不得声,问道:“法无道怎么会去找你?” 孟可音笑道:“他和我比武,打不过我,又看我可怜,才带丁神医来给我看病,我常年吃药,也不大管用。柳大哥,若是你也是像我这样一身病症,我将无极功传给你,那也没事,可是你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就学不了这无极功了。” 柳长青说道:“我不想学,我这身武功,能够惩治害我之人,使我身子……那也就够啦!”他本来想说:“使我身子健康壮硕。”但看到孟可音的一身病症,不想让他多想,也就住口不说了。 孟可音却毫不在乎,说道:“你不在乎,可是你的前辈可是在乎的很哪!他为了练习这功夫,跟了我快一年了,还学习我的方法,要烧多日,将五脏六腑都给烧坏了,才好来练这功夫。” 柳长青诧异问道:“前辈?什么前辈?” 孟可音说道:“就是法无道啊!他对我说道,他连赤魔堂的堂主也不想要了,就想好好拜我为师,学这无极功上面的功夫,可是他却一点也学不会,若是身体健全,那就没办法学的,所以他就在冰天雪地上站着,想让自己又是感冒,又是烧的……可是……可是根本就不管用。他一身阴寒气息,别说是天气寒冷,想要烧感冒,那也是不成的啦!现在连一点都还没有学会呢!“ 柳长青听他说完这番话,才想起他的话并不假,想起自己在赤魔堂中的时候,那夜自己就要去那“宫转十六门”之中去,却听到两人说话,说什么法少堂主写信给一位姓孟的人,原来那姓孟之人,竟然就是眼前的小孩子!不禁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忽然又问道:“那法少堂主将堂主之位传授给我,是你的意思吗?” 孟可音摇头道:“不是!当真是巧合的很了,不然我也未必就能找得到你,柳大哥,我不能在中原之地待上太久的,说起来,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柳长青问道:“怎么啦?我怎么会生气?” 孟可音说道:“我在这里,身子就不会特别舒服,那时遗留下来的病症,因此我每隔上一月,就得去你们赤魔堂的宫转十六门当中去,吸收那寒玉床上的阴寒气息,来抵御我自己身体的病症,我每次都是偷偷过去,第二天再偷偷出来,这件事情你不生气吧?” 柳长青暗叹他武功之高,想当初自己不知费了多少心劲儿,另辟蹊径,才从那宫转十六门当中出来,他却每个月都要去一次,别说是自己手下的那些人了,就算是自己,也从未觉此事,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眼前之事就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心中说道:“原来杨大哥说他祖上杨义的事情,并不是假的,年纪幼小,却能练成这无极功,虽然不可思议,但又不是假的,那当真是奇闻了。” 柳长青因此说道:“我怎么会见怪?你身子最近觉得怎么样?若是不舒服,再让你嫂嫂看上一看,那也无妨。”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疲敌(六) 孟可音当即说道:“不必了,我自己这幅样子,都是拜章庸仁父子所赐,丁神医说过,我最多可以活到二十岁,就算是再怎么吃药,那也是没什么用处了。”言辞之中,没有少年英雄应有的开朗,却满满的都是看破世俗红尘一般的心态语调,平淡之中有怅然之意,不禁令柳长青有些悲痛。 柳长青看着眼前之人,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良久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章庸仁和章江声二人?” 孟可音说道:“我要杀死章江声的儿子,让他这一生之中,无时不刻不活在自己的忏悔当中……” 柳长青听到这话,大惊失色,急忙拦住,切切说道:“不可!咱们怎么能这样子做?小兄弟,咱们习武之人,报仇雪恨,那自然是没什么说的,但杀害幼儿之事,那是说什么也做不得的!这幼儿和他父亲犯下的罪孽之事可是一点关系都是没有的!万万不可这般!” 孟可音见他忽然激动起来,有些不解,说道:“那……他就是这般对我的,我又怎能不这么对他?” 柳长青说道:“此事断不可行,我等黎民百姓,生于世间,着实不易,但若只为自己私仇,连那幼儿都不放过,无异于禽兽行径,说什么也是不妥的。” 孟可音思索了良久,说道:“好,你说不杀,我就不杀,可是你堂中史方月,你要不要饶他孩儿性命?” 柳长青这会儿才想起来赵柔带话回来之事,问道:“我正要问你,我小师妹带话回来,是你传话给我的,那是什么意思?你说史方月人很好,要我不要杀他,那是什么意思?” 孟可音说道:“柳大哥,你什么都好,就是容易被人骗了,是不是?那史方月分明已经投靠了朝廷……” 柳长青拍案而起,瞪大双目,说道:“这……这……不大可能吧?你听谁说的?” 孟可音说道:“不是听谁说的,而是我自己看到听到的,本来这些也不关我的事情,但是现在你是赤魔堂的堂主,你又对我有恩,我自然要告诉你的,柳大哥,这史方月本人也不是坏人,也曾经有恩于我。当真要是说起来,我欠你们赤魔堂的东西还当真不少,否则我也不会教法无道学这无极功。” 柳长青说道:“法少堂主当真也算是个武学痴人了,他将堂主之位传授于我,我却有许多事情都不明白,不知道你说的话说什么意思,史方月难倒会背叛赤魔堂不成?” 孟可音说道:“你去问一问史方月就知道,他儿子被人下了毒药,史方月解救不得,只得听从朝廷中人安排……” 柳长青大惊道:“竟有此事?我先时问过史方月,他只是推说道他儿子身染恙疾,需得到南方暖和地方才行……” 孟可音说道:“正是,说起来他儿子的病症,和我的倒是截然相反,我也很是同情。” 柳长青摇头道:“我多次对他说道,丁中郎神医不在赤魔堂之中,但若是当真有什么疑难杂症,你嫂嫂也一样会治,你嫂嫂深得丁神医真传,他怎么不答应?” 孟可音摇头道:“我不知道,多半他也不知道此事,他受人胁迫,我本来有意帮他,但他又放心不下,我也没有办法他若是真要反你,那也是受人胁迫,情不得以,柳大哥,你多多担待一些。” 柳长青说道:“这个好说,我去找他,之后再让你嫂嫂治好他儿子体内之毒,那就好了。” 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柳长青才离去,知道索凌此事必定还在临沂,也就不再回赤魔堂了,直奔临沂而去,留下书信,告知赵柔和沙石头在金门派中等候,不要惹是生非。 沿途之中,每次想到孟可音的功夫和身世,便觉得不可思议,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实在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功,又想到回雁山庄沈天寒,自己和他只小时候见过几次面,那也是在师父的带领之下,不知道他现在为何要做这等大事。心想赵柔和章恨天依据那本被鸡汤浸泡过的书,才去寻那四柄宝剑和神功书籍,却都没有找到,这沈天寒才出道多久?竟然将四柄宝剑一一得到,那也当真是了不得了。 接连赶了三天路程,沿途之中,也都是大雨不断,马行不便,也赶不了多少路程,这日到了一处小镇,自己用过饭之后,那雨下的更大了,正在犹豫今晚是不是还要赶路,忽然间看到两人走来,一人口中骂骂咧咧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这天气赶路,那岂不是要了人命吗?他奶奶的!小二,小二呢?给老子上菜!” 柳长青坐在角落之中,背对着那人,稍微回头一看,见是霍大庆和莫沧桑二人,当下也不理不睬,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霍大庆说话嗓音极大,不断咒骂天气,莫沧桑不时的插上一句嘴,说道:“别骂!别骂,若是骂多了老天爷,老天爷生气起来,那……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霍大庆仍然是骂道:“什么狗屁老天爷?老子可从来不信这个邪!老天爷是什么东西?也是两只眼睛、两个胳膊、一个嘴巴吗?要是老天爷当真长眼睛,怎么还这样下个不停?” 莫沧桑忽然压低嗓门说道:“掌门……掌门师兄,我看这事情还是不做的好……”柳长青心中一凛,听到莫沧桑继续说道:“……咱们在东蒙山上称王称霸,无人管辖,当一辈子太平山大王,那可比去……去别人手下舒服多了……” 霍大庆说道:“你懂个屁!”将端上来的酒菜往嘴里慌乱不迭的送着,好大几口酒菜下肚,才说道:“咱们今后仍然是在山里当头目,不过这可不必拿些占山为王的绿林贼寇啦!嘻嘻,咱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只是有用的时候,咱们稍微出点力气,那就是啦!何必自己再去赚银子?一举两得之事,怎么就做不得?” 莫沧桑说道:“我也说不出来,只怕小王……他那个说的好听,到时候倒打一耙,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柳长青听到这话,依然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怕两人和梁照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了,端起一碗茶水,起身过去,对霍大庆说道:“霍掌门人,别来无恙啊!” 霍大庆和莫沧桑两人见到是柳长青,顿时脸红,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说道:“柳……柳堂主,怎么你也在这儿?当真……当真是巧的很了。” 柳长青微笑道:“是巧的很了,你又有了什么发财的门路,怎么不说给兄弟我听上一听啊?” 霍大庆心中暗暗寻思:“当真雪上加霜了,我真够笨的,说这话,怎么也不看看身旁有没有人!” 埋怨归埋怨,可是脸上不敢露出半点神色,淡然说道:“发财的路子嘛!那倒是不少,可是就怕不入柳堂主的眼啊!哈哈,哈哈,折煞了小的了,来,喝酒!喝酒!”说着就要给柳长青满上。 柳长青将茶杯拿开了一些,说道:“我不喝酒,酒喝多了,多半就要误事,看别人的脸庞面貌,那也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哼,若是看不清楚旁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那自己就荒唐的很啦!” 霍大庆听出他说这番话,别有所指,也不敢接话,思索片刻,当即说道:“柳堂主,我正要去寻你呢!有件事情,要你给我出出主意。”柳长青眼睛瞪着他,霍大庆也不以为意,接着说道:“前段日子,我在东蒙山上之时,忽然有一人前来找我,这人正是当今梁王之子梁照!” 柳长青“哼”的一声,霍大庆又说道:“……梁照来找我,我本来是不愿意见的,但是也没办法,他明知道我在山上的,因此我也就出来见他一面,哪知道他却送来了许多银子……” 柳长青皱眉道:“不必多说,你就直说他要干什么吧!” 霍大庆见柳长青有一些不悦之色,忧心忡忡说道:“我可是从来和他没有半点瓜葛的,全是他自己的主意,原来他上山来,是找郎中来的。” 柳长青问道:“找郎中?” 霍大庆点点头,说道:“是!就是来找索凌姑娘的,他说他和索凌姑娘有过数面之缘,特别是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他说他记忆犹新什么的,他说道索凌姑娘有妙手回春之手,愿索凌无论如何,往京城之中去一趟,替一个人看看病,他说那人病的不浅,生命只在旦夕之间,若是没有索凌,那就活不久了。” 柳长青“呸”的一声,说道:“索凌乃是赤魔堂圣女,就算是要替人把脉看病,那也要经过我赤魔堂同意,梁照算什么东西?就来找她看病?” 霍大庆忽然之间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叫道:“我也是这么说……这么想的……但这梁照好生无礼,软硬兼施,说什么索凌虽然嫁到了赤魔堂中,但他仍然是……是我东蒙派的弟子,若是我……若是我……那个同意,那就不妨。” 柳长青“哦”了一声,问道:“这么说你说同意了?” 霍大庆将身子侧到一旁,“呸”的一声吐了一下,说道:“我同意个屁!啊……这个,我不是说你说的说屁,我是说梁照说的是屁!我怎么能同意?他凭什么来命令我?我当然也不能命令索凌姑娘,柳堂主,你说是不是?咱们不论怎么说,也算说半个亲家,我岂能帮他去?”说着从袖子中抽出书信来,说道:“这是他留给索凌姑娘的书信,要我交给索凌姑娘,我当然是不会交的……” 柳长青将信件夺了过来,说道:“你既然不会交,还留在身上做什么?怎么不撕毁了去?” 霍大庆顿时满脸红色,“嘻嘻”尴尬笑了两声,柳长青将信件拿过来,将火漆揭开,打开信件一看,看完之后,眼睛瞪的老大,张口结舌道:“妃……妃妹……她……她……” 原来上面写着赵妃去了京城之中,得了重病,有气无力的,就连平日吃饭拿筷子都拿捏不稳了,一直抱病在床,看了许多郎中,都是不管一点用,知道索凌得了丁中郎神医的真传,想让索凌前去就诊,先付万两白银,若是去了之后,不管治不治的了赵妃的病症,另外都有一万两白银再奉送。 柳长青将信件紧紧攒在手中,心道:“妃妹生了重病,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慌乱如麻,也不去追究霍大庆拿了梁照的一万两白银放在哪儿了。霍大庆见他不大对劲儿,问道:“柳堂主,这……这……怎么啦……” 柳长青怒目斜视,说道:“霍大庆,你害死你爹,这笔帐,我也就不和你算了,只要你今后好自为人,也不失为一条汉子,若是今后再为非作歹,我定当不再饶你!”说完一掌挥出,打在桌子之上,那桌子顿时四分五裂,噼里啪啦之声,响彻九天。 柳长青拿着信件,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赵妃得了重病,心中十分难受,虽然赵妃那么对待自己,但自己的心中现在却早已不怎么怪罪她了,若是赵妃死掉,那……那自己对得起师父吗? 说是对不起师父,其实还是自己心中总是有些放不下,自己明明知道和此人这一生再无瓜葛,得知他患了重病,仍然是有些于心不忍。 他在大雨中奔了许久,自言自语道:“就算是赵柔、沙石头生了重病,我也一样会心慌的,我去见了凌妹,将此事如实奉告,凌妹定然不会生气的,去帮赵妃看一看病,那也不算得什么大事。” 念及于此,也就慌忙赶路,此事天色已晚,也找不到卖快马的地方了,寻到一处家中,见院子里拴着一匹健马,也不言语,径直进去骑了马就奔走了,在马厩之中撂下了数十两银子,直奔临沂,风尘仆仆而去。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疲敌(七) 柳长青日夜兼程,这日终于到了临沂,这一来倒是犯了迷糊,原来他并不知道索凌家住在哪里,寻了几人打听,也没人知道,不禁踌躇道:“我娶了凌妹,却还没有拜见岳父岳母大人,连她家中在哪儿我都不知道,咳,我明明见了霍大庆,怎么也不好好问上一问?当真笨的不行。” 他寻了多处地方,一点也打听不出来,心中慌乱如麻,又别无他法,只好找了一处地方住了下来。 柳长青问店小二道:“我跟你打听个人,你可知道吗?” 那店小二说道:“啊哟!这你可问着啦!这前村后店的,哪儿有我不知道的人啊?”柳长青笑道:“你可认识在东蒙山上学艺的索凌姑娘?她家中在哪儿你可知道吗?” 店小二大惊失色,上前一步,急忙堵住他嘴,深色慌慌张张,说道:“这人你也找得?你是干什么的?” 柳长青满是疑惑,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找个人,怎么啦?” 店小二说道:“啊哟!这个姑娘……啊哟,那可了不得,前些日子,县衙里就来了几个人,就在我的屋外打了起来,说是要来抓人,那姑娘就是索凌啊!打的稀里哗啦的……” 柳长青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后来怎样?索凌她人呢?” 店小二说道:“没事!你着什么急啊?她是你什么人?我可是听说,这姑娘不知道怎的,和家里人吵了架,出门之后,又碰上个不长眼睛的人,这姑娘一生气,就将那人打的半死。也是那流氓不长眼睛,不知道这人是谁。这流氓……那可也不是简单人,和官府很有交情,就派人来抓来,索凌姑娘又是打又是绕的,这几日可折腾坏了,这会儿不知躲哪儿去了……” 柳长青放下一点心来,说道:“她家中就住在这儿附近吗?” 店小二将他领出门外,指着一处说道:“离这儿也不算近,也不很远,你径直走十几里地,就能见着她家房子。” 柳长青片刻不也耽搁,也不骑马,直奔索凌家中而去。 到了索凌家外,柳长青这才看清楚,见这房子不似寻常农户之中破败,栅栏围了起来,修葺齐整,看上去就是十分有情调的模样,这在乡下倒是十分罕见。 柳长青正要进去,又不知说些什么好,索凌这次与她辞别之时,曾说过自己要回来和父母好好谈上一谈,自己毕竟是要嫁到赤魔堂中去,索凌的父母虽然是平民百姓,但对江湖门派之分颇有些见解,否则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东蒙派去学艺。 就这么一犹豫,就没敢踏上前去,但自己又有些着急,不知如何是好,绕着房子转了几圈,柳长青耳朵尖,忽然听到屋内有人说话,一个妇人说道:“好,你答应过我的话,今后全部不再作数了,是不是?”听声音四十来岁,心中一怔:“这人或许就是我的……” 又听到子说道:“是!那又怎样?你是什么?你现在算什么了?你做的好事,难道还要来倒打一耙?哼,你骗我之时,就该想要今天。” 那妇人说道:“好,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不是答应过我,咱们今后好好过日子吗?难倒你说的这话也不是真的?” 男子“哼”的一声,似乎生了极大气,又是冷笑一声,说道:“听你这么说,倒是我的不对了?” 女子又似乎在哭泣,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没说是你的不对,我本来也是不想瞒你的,可怕你心中有心结,因此我就……再说,凌儿她……凌儿她……当咱们的女儿养,你不高兴吗?你不喜欢吗?” 那男子当机立断说道:“是!我不喜欢,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哼,索凌果然不是我的孩子,哼,很好,很好。” 柳长青听到这里,差一些没把眼睛瞪掉,自言自语道:“这是凌妹的父母,那是没错了,他父亲说凌妹不是他的孩子,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是他们领养的孩子?不,他们有了一个男孩儿了,怎么会去再领养一个?那多半不是了。难不成……难不成……” 果然听到那妇人说道:“你既然都听到了,那还有什么说的?总归……总归我是一心一意,再也没有三心二意了……” 屋里屋外间都是死一般的沉寂,许久都不能听到两人说话声音,柳长青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一般,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忽然又听到那男子声音说道:“是你走,还是我走?” 柳长青和那妇人都是一愣,那女子说道:“你说什么?” 男子说道:“你听的分明已经很清楚了,是你走?还是我走?” 女子隔了良久,才说道:“好,我走,我走。”之后再也听不到两人说话。 柳长青愁绪万千,不知自己是在想到底是惊讶听到的话语,还是担心索凌也听到这番话,看模样索凌并不在家中,若是当真在家中,也不至于听到父母如此争吵还不劝阻一番。又想道:“若是刚才我贸然进去,索凌不在家中,她父母又争吵成这个样子,那可不知道该有多难堪。” 柳长青无意之间,探听到了这个大秘密,心想不知道索凌知不知道此事,若是不知道的话,自己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她呢? 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告诉索凌为好,可是就怕她早已经知道了此事,或许心中难过,因此才没回家。 柳长青左思右想,正没理会处,忽然听到男子尖喝道:“你做什么?你干什么?快放下!” 柳长青心中一凛:“她要做什么?” 那妇人尖叫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再上前一步,这簪子我就刺进我的脖子里,你信不信?你走开!” 柳长青这一来可是惊讶的非同小可,索凌的母亲要自杀!那自己可该当如何才好?情况太过紧急,来不及细细思索,柳长青再也管不得什么事情,一跃跳进院子之中,见西边屋子亮灯,正是吵架声音来的地方,不假思索就闯了进去。 进门之后,柳长青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将妇人手中簪子夺了过来,立定站稳身子。 两人诧异的盯着柳长青看,柳长青这也看清了两人的面貌,见索凌的母亲虽然年过四十,但是风韵犹存,只眼角处有些皱纹,其余倒和索凌非常相似,不必多想,这人定然就是索凌的母亲了。 对面站着一人,个头稍矮,脸上又是慌张、又是气愤,一半脸上长着几颗醒目的麻子。柳长青说道:“万万不可!怎……怎能说死就死?你们都……都这个冷静一下。” 索凌的父亲说道:“你是谁?” 柳长青低头一下,脸上神色飘忽几下,说道:“我……我这个是……路过此地,听到了二位前辈争吵,因此……因此这个过来看看。” 索凌的父亲尖声道:“你过来看看?你过来看看?我深更半夜,闯到我家中,算什么东西?”竟然变得怒气冲冲,索凌的母亲只是低头,就连脸上的泪珠也快要从下巴处低落下来了,也不去理睬。 柳长青拱手道:“不要自杀,有什么事情,都好好商量,说不定也就柳暗花明……” 索凌的父亲说道:“小子,你滚吧!我们家中,不欢迎男的进来。快滚,快滚!” 柳长青不禁有些暗暗生气:“我明明是来救人的,却要白白挨一顿骂,当真是没来由碰一鼻头灰。”自己还没有说话,忽然索凌的母亲说道:“你……你说这话说什么意思?你说过今后对我好,自己也绝不会再猜疑,咱们二人好好过日子,你……你……” 索凌的父亲将身子转过去,说道:“我可不想有朝一日,变成乌龟王八。” 索凌的母亲狠命的咬了咬嘴唇,说道:“好!好!我走,我走!”说完从凳子上起身,头也不回的捂脸出门而去。 柳长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悻悻道:“后会有期!”也匆忙赶了出去。出门之时,还听到索凌的父亲生气的在屋中咒骂道:“后会有期,有你奶奶个期!全都滚!一个也不许再来!滚的远远的……再也……” 柳长青担忧索凌的母亲出什么意外,又不敢上前劝慰,只好紧跟在其后,步步不离,见她只顾奔跑,跑了许久,可能是觉得累了,才歇息下来,靠着一棵大树,又哭了起来。 柳长青这一来就更是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一直想:“若是凌妹在这儿就好了,若是凌妹在这儿就好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可是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却不会凭空出现,柳长青待要去找寻索凌,却又怕自己的岳母再寻短剑,那就得不偿失了,不由得踌躇起来。 忽然脑子一个灵光,自言自语道:“我赤魔堂这么多人,我找来一个不也就成啦?”念及于此,只得去的稍远了一些,将赤魔堂的信号弹花放了一颗,黑夜之中,显得异常明亮刺眼。 柳长青急忙又回去看,见岳母仍然在那里蹲坐着,或许是哭的累了,没有了眼泪,只是身子还是在不住的哽咽,柳长青难受道:“他们吵架吵的这么厉害,那时为什么?”这才去好好回想刚才两人吵架的话语,忽然险些叫出声来:“索凌的亲生父亲,不是她现在的父亲,那又会是谁?” 柳长青自己没有父母,却被金大和孙雪娘抚养成人,早已把二人当做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但别人大都是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生活的,索凌竟然是她的母亲和外面的人生的,唉,犯下如此大的罪过,若是被官府捉到,那是要捉起来游街的,若是没有银两上下使着,那就会被关进囹圄之中,索凌的母亲……唉。 柳长青正在思索,忽然来了几人,自己慌忙过去,那几人都认得眼前之人正是柳堂主,纷纷下跪,柳长青说道:“你们几人,远远的跟着那边的妇人,我在客栈中住着,若是有什么事情,就急回禀给我。”几人称是。 柳长青正待去寻索凌,忽然想到一事,又回头说道:“这人要是住店,你们就应趁一些,若是她要吃饭,也要应趁一些,多长些颜色,可别让她出什么意外。”他只怕岳母出门着急,没带银子,那就不得其便了。 柳长青赏了几人银子,又去寻索凌,想到:“他若不在家中,多半就是在东蒙山上。”一拍脑袋,叹道:“我怎么没想到?索凌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多半是去找她师父说话去了。” 想到此节,柳长青急忙架马奔腾,不出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山脚。 柳长青到了山上,直奔霍知命的坟冢,果不其然,坟冢外有些光亮,一人跪坐在那里,柳长青激动说道:“凌妹!” 索凌手中的纸钱差些烧到手,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脸上挂着两行泪珠,见到是柳长青,不知是感到意外还是惊喜,这才恍惚说道:“你……你……怎么来啦?” 柳长青说道:“我想你多半是在这里,因此过来找你。” 索凌神色有些慌乱,不过瞬间就归于安静,破涕为笑,说道:“今日是我师父的忌日,我来看看他老人家,烧些纸钱过去,好给阴间的阎王小鬼儿,自己吃住的好些。” 柳长青过去握住她手,说道:“是!正该如此。”说完也在坟前磕了头,拉着索凌起来,说道:“我……我有要事……”心中瞬间闪过了几个念头:“我要不要和她说去和赵妃治病之事?我要不要告诉凌妹她家中之事?我要不要告诉她……” 可是转念一想,无论自己想说什么,现在说都是不合适的,这些事情索凌若是听到,都是不会开心的,只好话转锋头,说道:“胡总镖头背信弃义,偷了我派中《天玄武谱》,我将他打的残疾了。” 索凌听到之后,似乎没有一点惊讶,只轻轻点点头,说道:“好,不错。我也有事情告诉你。”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隐居(一) 柳长青轻轻将索凌搂入怀中,拍拍她身子,说道:“好,咱们找一处地方好好说。 ” 索凌拦住他,说道:“不!你就这么搂着我,我有些冷。” 柳长青将他裹得紧了一些,稍运内力,索凌感觉暖和起来了,拍打他胸脯,说道:“你不要运内力,用你的身子给我暖。”柳长青将内力散去。 隔了许久,柳长青才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索凌将头扬了起来,说道:“这山里这么好看,你陪我去走走,好吗?”柳长青点点头。 两人携手漫步,耳听的啾啾风鸣声,一股股冷风阵阵吹过,吹的人有些刺骨,两人都是满肚子的话语想说,但到了这一会儿,也不知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一般,就在那里走路散步,许久两人一起说道:“你……”又都住口,相视一笑,柳长青说道:“你先说。” 索凌摇摇头,说道:“不,你先说。” 柳长青道:“好,凌妹,说起来你可能不大相信,我见到了一个人,功夫之高明,简直是匪夷所思,这人竟然是我前些年救过的一个人,他还是个不大的孩子,说起来也挺是可怜的,这孩子有了病,脸也坏掉了,真是可怜的很。” 索凌“嗯”的一声,柳长青论起武功,又兴奋起来,说道:“这孩子叫孟可音,是江陵人氏,我当真想不到,只怕三个人如同我一般的武功,也休想打得过他的。” 索凌又是“嗯”的一声,说道:“是吗?” 柳长青听她有些心不在焉,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不大舒服?还是觉得太冷?” 索凌似乎有些回过神来,说道:“不,我在想怎么会有小孩子比你武功高?难不成是他小时候吃了八天白莲、十天黑莲?还是天赋异禀,如有神助?” 柳长青将头摇上几摇,说道:“非但不是如此,而且刚刚相反,这孩子从小便是一身病症,家中是开药铺的,也没听过他习武什么的。这孩子的爷爷被章庸仁父子害死,我找他二人报仇,却恰恰遇到了他也前来,你说巧不巧?” 索凌低头道:“说巧的很了。” 柳长青兴致冲冲说道:“这还不算巧的,这件事情匪夷所思,有一件事情,你就更是猜不到,法无道少堂主在跟着这孩子学武功,你说稀奇不稀奇?” 索凌这才缓缓抬过头去看他,问道:“当真?” 柳长青道:“我怎么会哄你?当然是真的。这法少堂主当真爱武如命,竟然去拜一个孩子为师,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等稀罕事情。” 索凌干笑了几下,说道:“唉,这天下的事情……变幻莫测,令人总是意想不到,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呢?” 柳长青听她声调有些踌躇悲哀,不由得有些惊慌,心中暗暗想到:“莫不是凌妹已经知道了她父母的事情?”也不敢妄自猜测,只有忧心问道:“你怎么啦?你不是优化要对我说吗?” 索凌说道:“青哥,你看这山美不美?” 柳长青见他扯开话题,说道:“美,我喜欢这个地方,山上的空气新鲜,可比乡下的好的多了。” 索凌眼睛顿时变得有神,说道:“你去过青城山没有?” 柳长青回想一下,说道:“去过,前几年师父在世的时候,我和……和我的师弟师妹们一起替胡总镖头押镖去四川,曾经路过那里,还一起去拜会了岳忠岳掌门人,那时候他还拿着止水宝剑,后来就被他师弟典云给骗走了,怎么啦?” 索凌微笑道:“我去过几次青城山,那里当真是山清水秀,当真漂亮的很,我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山水……”忽然有些坏笑,说道:“……青哥,你现在的功夫,比上这岳忠掌门人的如何?” 柳长青微笑道:“我虽然没见过他的武功,但我想多半他是不成的,那又如何?” 索凌道:“我真喜欢去青城山上住着,你把他打跑,咱们就占着青城山,快快乐乐的在山上过着,你说好不好?” 柳长青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头,说道:“你又要捣乱了,我当个土匪,你当个压寨夫人,是不是?” 索凌高兴道:“是!是!就是这样!你说好不好?”柳长青只是微微一笑。 索凌见他不说话,又问上一句,柳长青见她竟然有些较真,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怎么啦?这岳忠欺负你啦?” 索凌说道:“没有,他怎么会欺负我?我就是看着他住的山好,也想过去住上一住。你不愿意吗?” 柳长青笑道:“咱们自己有家,你想住哪儿,那就住哪儿,你住在东蒙山上也行,若是不想,那就住在赤魔堂中,再不济咱们再去扬州,我金门派……”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索凌“啊哟”一声,说道:“我有一个好地方,你猜猜是哪里?那儿是咱们两个亲自盖的小房子,那里人也少,咱们谁也不见,就养些小鸡、小兔、小狗、小猫什么的,天天在家里喂他们,行不行?” 索凌眼含哀求之意,又说道:“青哥,江湖之中打打杀杀的,一点都不快乐,是不是?咱们两个别再报仇了,梁照活的痛不痛快,和咱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咱们就快快乐乐的在我二师父的家中住着,那里有咱们一起盖的房子,山高皇帝远的,谁也赶不着,你说行不行?” 柳长青当即料到:“她知道了!她知道她父母的事情了!”顿时不知道从哪儿劝慰才好,隔了良久,才说道:“你若是喜欢,咱们就这么的……” 索凌高兴的快要跳了起来,说道:“好!青哥!我……我……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好不好?” 柳长青犹豫道:“我……我还得办……” 索凌说道:“好说!好说!这个简单,你把堂主之位传给杨真,留下书信一封,我派我哥哥送过去,那也就是了,反正你也不喜欢这个堂主位置,是不是?” 柳长青说道:“我不是……不是这件事情,我另有一件事拜托你,这个……这个……等到这件事情成了之后,咱们就再也不管这些事情了,好不好?” 索凌道:“青哥,你真好,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你说吧!” 两个各自怀揣心事,索凌一心想要隐居,柳长青知道赵妃重病在身,也不好直言奉告,只好呆呆说道:“这件事情……若是说起来,可就让你有些为难了。” 索凌一本正经,拉过他的手,说道:“青哥,你只要答应我,今后不要再混迹江湖,别说是一件事情,就算是十件事情,我也答应你。” 柳长青说道:“好,凌妹。你听我说,我得了消息,赵妃身患重病,就连皇宫中的御医也看了病,也不见好转,我想让你去……” 索凌一笑,说道:“这个好说,咱们就去给她看病,这个好说的很,我怎么会怪罪你?若不是赵妃有眼无珠,我还不能遇到这么好的一个夫君呢!” 柳长青意想不到索凌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是颇有些意想不到,索凌倒是拉着他手,说道:“咱们现在就去,成不成?” 柳长青感激地看着索凌,说道:“好!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两人竟然一拍即合,索凌将荡漾马呼唤过来,两人共乘一骑,竟然再也不耽搁片刻,直奔京城而去。 一路自然是风尘仆仆,柳长青生怕去的晚些,赵妃再出什么意外,那就大大不妥,可是路途之上,索凌并不耽误时间,往往柳长青还未开口说话,索凌就早已催促赶路了。 柳长青也十分感激,但对这等事情,那还是不说的为好,直到了京城之中,这才稍作歇息,商议对策。 柳长青说道:“不论如何,我总是不能见赵妃的面的,我……我总归是不愿见她,若是你自己去,我总归又有些放心不下。” 索凌笑道:“那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他们还能吃了我怎么的?” 柳长青说道:“我不是放心不下你,就是有些放心不下……总之梁照身边的人,我就是信不过,也不看好。” 索凌也摊手,笑道:“当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王妃,那有什么好的啦?住的院子虽然高大,可比不上咱们清闲,朝廷里面规矩多,谁不知道?我是来救她的,也得三盘五审的。对啦,青哥!” 柳长青问道:“怎么啦?” 索凌说道:“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尽快去吧,总之你得传个消息进去给赵妃,她病的下不了床,咱们却总得进去的。” 两人来的路程极快,眼看到了跟前,却耽搁下来,只好去客栈之中住下,等到来日打听清楚,再做计较。 两人终于舒舒服服的睡上了一觉,次日早上醒来,阳光大好。索凌还从来没来过皇城脚下,十分惊奇,早早的就出去逛荡了一圈回来了。 两人正在吃早饭,见从外面来个两个人,作江湖术士打扮,一人披着半长的头,髻高高梳起来,一根簪子别在头上,额头之上围着一圈青灰色黑布条,浑身青黑散服,左手持了高挑长幡,长幡上写着“世人多苦难”五个大字,大字旁边,画着一堆看不清楚的符号,身旁之人乃是一个小童,看样子机灵古怪,进门便说道:“大师父,我今天不喝稀粥,我要吃炖豆腐。” 大师父“嘘”的一声,说道:“你吃个屁,清早起来,喝点稀粥,管饱也就是了,吃什么炖豆腐?”又伏低身子,对小童说道:“你现在吃的炖豆腐,都是昨天剩下的,不好吃,不好吃!” 小童说道:“不好吃我也吃!我都吃了几天粥饭啦?你夜里起来吃肉,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小童一说话,堂中之人都是笑,那术士一看,脸红说道:“好,就吃炖豆腐。你别吵嚷了行不行?古怪精灵的,生怕别人不知道笑话你,是不是?” 小童笑道:“我是小孩子,他们可不会笑话我,他们是在笑话你,你今天拉肚子,就是我给你加的东西。” 那术士怒道:“你……你……好,我说我肚子怎么这么不舒服,你做什么了?” 小童笑道:“你不让我吃肉,那就是偷偷摸摸,我加了什么,却不能给你说,你今后要是再偷偷吃肉,我就不给你合伙骗……” 那术士急忙堵住小童的嘴,说道:“吃!吃!吃!就你知道吃!别啰嗦了,咱们吃还不成吗?我早晚给你送回老家却,你信不信?” 索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过去找那小童,说道:“乖孩子,你过来,大姐姐给你夹肉吃。”那小童赶上过来,看到索凌的桌子上放着许多好吃的饭菜,说道:“好,大姐姐,我和你一起吃。” 柳长青见这小童浓眉大眼,活泼可爱,聪明十分,也十分喜欢,伸手去摸他,小童十分欢喜。 吃过饭之后,索凌把柳长青拉到一边,嬉笑着说道:“青哥,我有一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 柳长青说道:“你想出来的办法,那就不会太差,你说吧!” 索凌偷偷说道:“咱们打扮成江湖术士的模样,拿着他的幡旗,带着他的东西,领着他的小童,你说行不行?” 柳长青喜道:“正是,我怎么没想到?咱们不说就是咱们来给赵妃看病,易容成这术士的模样,在王府门前招摇撞骗,说包治百病,保管就有人出来找咱们,是不是?” 索凌笑道:“正是如此,咱们两个一起进去,你用缩骨功,变作这个小童的样子,当我的下手,可得长点眼色,可别见了你师妹,又是紧张,又是神魂颠倒的,是不是?” 柳长青摇摇头,说道:“我不进去。” 索凌道:“那是为什么啊?我就是说笑说笑,也不是当真就怪你,你生气啦?” 柳长青摇头道:“不是,若是我当真能进去,我就随你进去,那也没什么,可是我那缩骨功,可不会让我变成小童的模样,那也太多了。”索凌点头道:“好,我去找那小童商量。”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隐居(一) 柳长青轻轻将索凌搂入怀中,拍拍她身子,说道:“好,咱们找一处地方好好说。” 索凌拦住他,说道:“不!你就这么搂着我,我有些冷。” 柳长青将他裹得紧了一些,稍运内力,索凌感觉暖和起来了,拍打他胸脯,说道:“你不要运内力,用你的身子给我暖。”柳长青将内力散去。 隔了许久,柳长青才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索凌将头扬了起来,说道:“这山里这么好看,你陪我去走走,好吗?”柳长青点点头。 两人携手漫步,耳听的啾啾风鸣声,一股股冷风阵阵吹过,吹的人有些刺骨,两人都是满肚子的话语想说,但到了这一会儿,也不知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一般,就在那里走路散步,许久两人一起说道:“你……”又都住口,相视一笑,柳长青说道:“你先说。” 索凌摇摇头,说道:“不,你先说。” 柳长青道:“好,凌妹,说起来你可能不大相信,我见到了一个人,功夫之高明,简直是匪夷所思,这人竟然是我前些年救过的一个人,他还是个不大的孩子,说起来也挺是可怜的,这孩子有了病,脸也坏掉了,真是可怜的很。” 索凌“嗯”的一声,柳长青论起武功,又兴奋起来,说道:“这孩子叫孟可音,是江陵人氏,我当真想不到,只怕三个人如同我一般的武功,也休想打得过他的。” 索凌又是“嗯”的一声,说道:“是吗?” 柳长青听她有些心不在焉,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不大舒服?还是觉得太冷?” 索凌似乎有些回过神来,说道:“不,我在想怎么会有小孩子比你武功高?难不成是他小时候吃了八天白莲、十天黑莲?还是天赋异禀,如有神助?” 柳长青将头摇上几摇,说道:“非但不是如此,而且刚刚相反,这孩子从小便是一身病症,家中是开药铺的,也没听过他习武什么的。这孩子的爷爷被章庸仁父子害死,我找他二人报仇,却恰恰遇到了他也前来,你说巧不巧?” 索凌低头道:“说巧的很了。” 柳长青兴致冲冲说道:“这还不算巧的,这件事情匪夷所思,有一件事情,你就更是猜不到,法无道少堂主在跟着这孩子学武功,你说稀奇不稀奇?” 索凌这才缓缓抬过头去看他,问道:“当真?” 柳长青道:“我怎么会哄你?当然是真的。这法少堂主当真爱武如命,竟然去拜一个孩子为师,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等稀罕事情。” 索凌干笑了几下,说道:“唉,这天下的事情……变幻莫测,令人总是意想不到,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呢?” 柳长青听她声调有些踌躇悲哀,不由得有些惊慌,心中暗暗想到:“莫不是凌妹已经知道了她父母的事情?”也不敢妄自猜测,只有忧心问道:“你怎么啦?你不是优化要对我说吗?” 索凌说道:“青哥,你看这山美不美?” 柳长青见他扯开话题,说道:“美,我喜欢这个地方,山上的空气新鲜,可比乡下的好的多了。” 索凌眼睛顿时变得有神,说道:“你去过青城山没有?” 柳长青回想一下,说道:“去过,前几年师父在世的时候,我和……和我的师弟师妹们一起替胡总镖头押镖去四川,曾经路过那里,还一起去拜会了岳忠岳掌门人,那时候他还拿着止水宝剑,后来就被他师弟典云给骗走了,怎么啦?” 索凌微笑道:“我去过几次青城山,那里当真是山清水秀,当真漂亮的很,我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山水……”忽然有些坏笑,说道:“……青哥,你现在的功夫,比上这岳忠掌门人的如何?” 柳长青微笑道:“我虽然没见过他的武功,但我想多半他是不成的,那又如何?” 索凌道:“我真喜欢去青城山上住着,你把他打跑,咱们就占着青城山,快快乐乐的在山上过着,你说好不好?” 柳长青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头,说道:“你又要捣乱了,我当个土匪,你当个压寨夫人,是不是?” 索凌高兴道:“是!是!就是这样!你说好不好?”柳长青只是微微一笑。 索凌见他不说话,又问上一句,柳长青见她竟然有些较真,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怎么啦?这岳忠欺负你啦?” 索凌说道:“没有,他怎么会欺负我?我就是看着他住的山好,也想过去住上一住。你不愿意吗?” 柳长青笑道:“咱们自己有家,你想住哪儿,那就住哪儿,你住在东蒙山上也行,若是不想,那就住在赤魔堂中,再不济咱们再去扬州,我金门派……”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索凌“啊哟”一声,说道:“我有一个好地方,你猜猜是哪里?那儿是咱们两个亲自盖的小房子,那里人也少,咱们谁也不见,就养些小鸡、小兔、小狗、小猫什么的,天天在家里喂他们,行不行?” 索凌眼含哀求之意,又说道:“青哥,江湖之中打打杀杀的,一点都不快乐,是不是?咱们两个别再报仇了,梁照活的痛不痛快,和咱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咱们就快快乐乐的在我二师父的家中住着,那里有咱们一起盖的房子,山高皇帝远的,谁也赶不着,你说行不行?” 柳长青当即料到:“她知道了!她知道她父母的事情了!”顿时不知道从哪儿劝慰才好,隔了良久,才说道:“你若是喜欢,咱们就这么的……” 索凌高兴的快要跳了起来,说道:“好!青哥!我……我……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好不好?” 柳长青犹豫道:“我……我还得办……” 索凌说道:“好说!好说!这个简单,你把堂主之位传给杨真,留下书信一封,我派我哥哥送过去,那也就是了,反正你也不喜欢这个堂主位置,是不是?” 柳长青说道:“我不是……不是这件事情,我另有一件事拜托你,这个……这个……等到这件事情成了之后,咱们就再也不管这些事情了,好不好?” 索凌道:“青哥,你真好,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你说吧!” 两个各自怀揣心事,索凌一心想要隐居,柳长青知道赵妃重病在身,也不好直言奉告,只好呆呆说道:“这件事情……若是说起来,可就让你有些为难了。” 索凌一本正经,拉过他的手,说道:“青哥,你只要答应我,今后不要再混迹江湖,别说是一件事情,就算是十件事情,我也答应你。” 柳长青说道:“好,凌妹。你听我说,我得了消息,赵妃身患重病,就连皇宫中的御医也看了病,也不见好转,我想让你去……” 索凌一笑,说道:“这个好说,咱们就去给她看病,这个好说的很,我怎么会怪罪你?若不是赵妃有眼无珠,我还不能遇到这么好的一个夫君呢!” 柳长青意想不到索凌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是颇有些意想不到,索凌倒是拉着他手,说道:“咱们现在就去,成不成?” 柳长青感激地看着索凌,说道:“好!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两人竟然一拍即合,索凌将荡漾马呼唤过来,两人共乘一骑,竟然再也不耽搁片刻,直奔京城而去。 一路自然是风尘仆仆,柳长青生怕去的晚些,赵妃再出什么意外,那就大大不妥,可是路途之上,索凌并不耽误时间,往往柳长青还未开口说话,索凌就早已催促赶路了。 柳长青也十分感激,但对这等事情,那还是不说的为好,直到了京城之中,这才稍作歇息,商议对策。 柳长青说道:“不论如何,我总是不能见赵妃的面的,我……我总归是不愿见她,若是你自己去,我总归又有些放心不下。” 索凌笑道:“那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他们还能吃了我怎么的?” 柳长青说道:“我不是放心不下你,就是有些放心不下……总之梁照身边的人,我就是信不过,也不看好。” 索凌也摊手,笑道:“当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王妃,那有什么好的啦?住的院子虽然高大,可比不上咱们清闲,朝廷里面规矩多,谁不知道?我是来救她的,也得三盘五审的。对啦,青哥!” 柳长青问道:“怎么啦?” 索凌说道:“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尽快去吧,总之你得传个消息进去给赵妃,她病的下不了床,咱们却总得进去的。” 两人来的路程极快,眼看到了跟前,却耽搁下来,只好去客栈之中住下,等到来日打听清楚,再做计较。 两人终于舒舒服服的睡上了一觉,次日早上醒来,阳光大好。索凌还从来没来过皇城脚下,十分惊奇,早早的就出去逛荡了一圈回来了。 两人正在吃早饭,见从外面来个两个人,作江湖术士打扮,一人披着半长的头发,发髻高高梳起来,一根簪子别在头发上,额头之上围着一圈青灰色黑布条,浑身青黑散服,左手持了高挑长幡,长幡上写着“世人多苦难”五个大字,大字旁边,画着一堆看不清楚的符号,身旁之人乃是一个小童,看样子机灵古怪,进门便说道:“大师父,我今天不喝稀粥,我要吃炖豆腐。” 大师父“嘘”的一声,说道:“你吃个屁,清早起来,喝点稀粥,管饱也就是了,吃什么炖豆腐?”又伏低身子,对小童说道:“你现在吃的炖豆腐,都是昨天剩下的,不好吃,不好吃!” 小童说道:“不好吃我也吃!我都吃了几天粥饭啦?你夜里起来吃肉,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小童一说话,堂中之人都是发笑,那术士一看,脸红说道:“好,就吃炖豆腐。你别吵嚷了行不行?古怪精灵的,生怕别人不知道笑话你,是不是?” 小童笑道:“我是小孩子,他们可不会笑话我,他们是在笑话你,你今天拉肚子,就是我给你加的东西。” 那术士怒道:“你……你……好,我说我肚子怎么这么不舒服,你做什么了?” 小童笑道:“你不让我吃肉,那就是偷偷摸摸,我加了什么,却不能给你说,你今后要是再偷偷吃肉,我就不给你合伙骗……” 那术士急忙堵住小童的嘴,说道:“吃!吃!吃!就你知道吃!别啰嗦了,咱们吃还不成吗?我早晚给你送回老家却,你信不信?” 索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过去找那小童,说道:“乖孩子,你过来,大姐姐给你夹肉吃。”那小童赶上过来,看到索凌的桌子上放着许多好吃的饭菜,说道:“好,大姐姐,我和你一起吃。” 柳长青见这小童浓眉大眼,活泼可爱,聪明十分,也十分喜欢,伸手去摸他,小童十分欢喜。 吃过饭之后,索凌把柳长青拉到一边,嬉笑着说道:“青哥,我有一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 柳长青说道:“你想出来的办法,那就不会太差,你说吧!” 索凌偷偷说道:“咱们打扮成江湖术士的模样,拿着他的幡旗,带着他的东西,领着他的小童,你说行不行?” 柳长青喜道:“正是,我怎么没想到?咱们不说就是咱们来给赵妃看病,易容成这术士的模样,在王府门前招摇撞骗,说包治百病,保管就有人出来找咱们,是不是?” 索凌笑道:“正是如此,咱们两个一起进去,你用缩骨功,变作这个小童的样子,当我的下手,可得长点眼色,可别见了你师妹,又是紧张,又是神魂颠倒的,是不是?” 柳长青摇摇头,说道:“我不进去。” 索凌道:“那是为什么啊?我就是说笑说笑,也不是当真就怪你,你生气啦?” 柳长青摇头道:“不是,若是我当真能进去,我就随你进去,那也没什么,可是我那缩骨功,可不会让我变成小童的模样,那也太多了。”索凌点头道:“好,我去找那小童商量。”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隐居(二) 索凌打听出来那江湖术士身旁的小童并不喜欢术士,将小童偷偷叫到一旁,说道:“这人是你什么呀?” 那小童灵光道很,说道:“什么也不是,他要银子吃饭喝酒,我也要银子吃饭喝茶,凑到一起,那就是一对儿了。 ” 索凌笑道:“那就好,他对你好不好?” 小童将嘴巴一撇,说道:“那又有什么好不好的了,大伙儿都是出来混饭吃的,有时候他高兴,也会多给我点菜,晚上也会给我塞馍馍吃,有时候脾气不好,那就难说了,一天两天没人找他,吃不上饭的,那也大有时候。” 索凌指着桌子上放的一个花瓶,花瓶之中插了几朵鲜花,说道:“我有一个把戏,变给你看。”说完手中悄悄篡了个暗器,猛然甩出,几朵鲜花顿时齐刷刷的断掉,只留下残根还插在花瓶中。 小童惊讶的瞪大的双目,索凌看到,高兴道:“你想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弄的?我把这把戏教给你学,成不成?” 小童说道:“这不是把戏,这是武功。” 索凌微微一愣,见他竟然也知道这些是武功,问道:“那你想不想学?” 小童道:“想啊!我想啊!大姐姐,你把这武功教给我,哼……哼……那就没人敢再欺负我。” 索凌见着孩童天真烂漫,又活泼可爱,说不上的喜欢人,笑道:“正是,这还不是最高明的功夫,这位大哥哥,还有比我这武功还要厉害的,就是十个人、二十个人一起将他围起来打,那也是打不过的。” 小童十分欢喜,竟然不假思索地就跑到了柳长青跟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师父!恳请你收我为徒!我想学武功。” 索凌见这孩子实在机灵乖巧,心中“咯噔”一下,想到:“若是青哥收他为徒,那就好的多了,这孩子当真也算是个可塑之才。”不过转念又一想,自己分明和他说好,此事办完之后,两人就隐居山水,再也不理会江湖之中的恩怨情仇了。就算收他做徒弟,那也教不了他许多武功了,不禁又有一些怅然。 柳长青见小童跪倒在地,也有一丝讶异,问道:“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抬起头来,说道:“我没爹娘,也没名字,什么也没有。师父,你会什么武功?教给我学,成不成?” 柳长青听到他说没父母,不由得悲从心头上,看了索凌一眼,见索凌踌躇的摇摇头,柳长青将小童扶起来,说道:“拜师之事,今后再说也不晚,你去找你大姐姐去,她有话对你说。” 小童跑到索凌跟前,索凌轻轻抚摸着他脑袋,说道:“咱们先去办一件要紧的事情,你听我话,事成之后,我就教你一些入门功夫,行不行?”小童点头同意。 小童将那江湖术士也叫了上来,说道:“喂,大师父,有人找你算命。” 那江湖术士美滋滋的上楼,心想:“今日运气倒还不错,这公子看模样有钱,该想个法儿骗些出来……”将衣衫整理干净利落,推门进去,装作大师模样,也不拱手行礼,也不招呼问候,眼睛一眯,就端庄站在那里。 隔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搭理自己,不由得又有些心中怵,只好问道:“是哪一位先算哪?” 这话倒是术士行走多年所得经验之谈,这话一问,倒好似有两人都要算命一般,那就更多一个客人。索凌微微一笑,说道:“大师,你会看病吗?” 江湖术士抚摸胡须,微微一笑,说道:“我等人士,若是不读本草,不知素问,那还说什么知阴阳,晓事理?此事最是简单不过。” 索凌高兴道:“好,你过来,我最近一直觉得头痛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烦劳大师查验一番。” 这术士故作深邃,步伐稳重,走到索凌身边,睁开眼睛看看索凌的额头,又绕着索凌的身子看了一圈,说道:“我知道是什么病了。” 索凌纳闷道:“这么快?你可别看不仔细,治错了,那就可不大好了。” 术士不答话,只在那里闭目养神一般,右手手指头微微捻动,嘴巴微微张开一点,嘟囔一些听不清楚的话语,索凌又问一遍,那术士瞪一眼小童,小童“哦”的一声,说道:“若要金口开,须有恩德财。” 索凌意会,拿出一两银子出来,那术士心中欢喜,却不敢露出笑脸,“嗯”的一声,说道:“菩萨,你这乃是肝火冲心之故,我写……” 索凌让他坐下细说,那术士说了一些药名,又道:“菩萨今后须要静身,一年之内,不可擅动干戈……” 索凌忽然大叫道:“啊!大师!你……你……你这儿怎么啦?”指着术士的脖子,那术士说道:“什么?”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 这一摸之下,术士顿时大惊失色,原地跳了起来,颤抖道:“我……我……我……我怎么啦?这……是……是什么!啊!”原来他伸手竟然触碰到了一摊子血迹,急忙拿出毛巾去擦,哪知越擦越多,越擦越多,到后来沾湿了两块毛巾,还是有血迹,瞪大眼睛,惊慌道:“我……我死啦!我……我死啦!”顿时吓得晕了过去。 索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道:“我还没点他穴道,自己反倒就晕了过去……”走上前几步去,踢了术士一脚,又说道:“……你会算命,怎么不算算自己能活多久?”让柳长青点了他穴道,将他外衣褪下。 柳长青替索凌易容妆扮,也并未刻意打扮作那江湖术士模样,模样上倒还清秀了些。 柳长青静静的在那里给索凌妆扮,一句话也不说,温文尔雅,直画了半个时辰,索凌享受着这份温情,柳长青正在替她盘头,索凌才说道:“青哥,你没什么话,要我带给妃姑娘吗?” 柳长青闭口不言,过了好久,小童说道:“大师父的簪子跌的碎了。” 柳长青正在给索凌盘头,听到索凌说话,出神呆,并未听到小童说话,自己叹一口气,随后说道:“你让她安心养病,多多保重,也就是了。” 索凌听到柳长青说话伤感,也叹了一口气,柳长青看到地上有一根簪子,以为是索凌的,就替她穿戴上。 待到易容过后,索凌开心道:“青哥,我去了,若是王府派人让我进去,我替赵妃看过病后,就出来找你。”柳长青轻轻地“嗯”了一声。 索凌持了长幡,挂上宝珠,带着小童,宛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江湖术士了,自己也笑道:“我这术士能看病,也不算骗钱的啦!” 一切收拾妥当,准备就绪,两人便出了门,柳长青在身后跟随,索凌走在大街之上,学那术士模样走路看人,在梁王府门口叫到:“疑难杂症,药到病除!华佗再世,悬壶济世!”偶尔斜着眼睛看着门口动静。 小童两人接连在王府门口逛荡了一个时辰,也没人搭理自己,不由得心下郁郁,问那小童道:“平日里你们也是没人找吗?” 小童说道:“那倒不是,你夸大其词,那就有人相信了……”正在说话,忽然间见到一人走过来,问道:“兀那汉子,你可会替人看病?” 索凌点头道:“正是!管它什么疑难杂症,老夫开一副方子,保管立刻见效。” 那人皱一下眉头,说道:“这里可是王府,不比你寻常替人看病,若是说假话,那可是要得罪人的。” 索凌“哈哈”一笑,说道:“老夫替人看病,却从不先要钱财写下药方,任凭你们派人去抓,若是看不好,我还能吃这碗饭吗?” 那人低头沉思,隔了一会儿,说道:“好,你跟我进去,替人看病,可要记住了,千万不可乱看,也不可乱说话。” 索凌高兴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动,此乃君子所为常事,老夫岂有不知之理?还请带路。” 那人垂头丧气,自言自语说道:“当真是一点办法也没了,况且叫做死马当作活马医罢!”将两人带了进去。 王府气势恢宏,更比赤魔堂壮观,天气寒冷,却见处处流水潺潺,细雕新鲜、朱粉涂饰,沿着虎皮石走去,处处雪白粉墙,一尘不染,富丽人家,却又不染俗雅气息。 翠嶂之后,便入了一道月牙门,八位执事分站两端,见来了人,也不斜眼去看,仍然端庄肃立,颇有教养。 又过了一道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两旁却有些枯枝败叶,尚未清扫,转过此弯,又见到几人带刀执事,拦住说道:“这是什么人?” 带他过来那人上前一步,凑上执事耳朵,轻轻说了几句话,索凌只听到“病症……王爷……好歹试上一试……无妨……”几字,那带头的执事说道:“进去刻意,却需要搜身查验。 说完不由分说,便将小童先拉上前去,在身上摸索一番,点点头,又招呼索凌过去。 索凌不由得心中着急:“这要……要搜身,那该当怎么办……”脸蛋也红了起来,焦躁急切,眼看眼前都是男子,自己怎容得他们去在自己的身子上下其手? 就这么一犹豫惶恐,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那带头执事见有些不大对劲儿,说道:“怎么?你要抗命?做贼心虚吗?” 索凌这会儿全然没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间那小童跳了起来,说道:“叔叔,你们要搜我大师父的身子,那不是不行,可只怕得罪了神仙,我大师父是算命的,可不是郎中。” 那带头执事说道:“那也不行,搜身是必须的。” 小童笑道:“你们几个都带着大刀,还怕什么啊?我大师父再厉害,那也打不过你们啊!是不是?” 带头执事说道:“你这小鬼儿,倒会说话,这乃是规矩,不得不从,你闪开了吧!” 就这么一缓神的工夫,忽然一个嬷嬷打扮的人从身后走来,端了一盆水,索凌大喜过望,急忙说道:“若要搜身,先敬真神。或是找一位手上有十八道皱褶的人来搜身,你们可不成,你们有规矩,老夫我自然也有规矩。” 那带头执事问道:“什么乱七八糟,十八道皱褶……” 索凌情急之下,信口胡诌,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说道:“这个不难,啊哟!这位婆婆,我瞧瞧你手……”却偷偷替她把脉,说道:“……婆婆,你手上倒有十八道皱褶,你来搜身吧!” 那嬷嬷楞了一下,说道:“我不会,你让他们吧!“说完就要走,索凌口中乱七八糟,也不管用,那执事伸出一双黑糁糁的大手就要凑上前来,索凌急忙握住他手,说道:“你好!你好!”又替他把了脉。 索凌心中飞快闪过一些念头,忽然说道:“这位大哥,你风府穴、大包穴、尺泽穴三处,是不是常常隐隐作痛?” 那带头执事一愣,惊讶道:“是!是!你怎的知道?” 索凌“哈哈”一笑,说道:“这可不是明知故问吗?你练武不得其法,又有些急功近利,焦躁不堪,因此这些病症就出来了,还好病情不深,想要医治,只在须臾之间,便可安好。老夫我……可否试上一试?” 索凌既然这么说,一把脉便知他人病症,岂有不令人信服之理?那带头执事脑袋如同小鸡吃米一般啄着,口中叫道:“神医!神医!我这段时间练功确实有些急躁……你给我看看,怎么吃药便好?” 索凌笑道:“不必吃药,我扎上几针,待到出来之时,再来医治,那就全然好了,只是一月之内,不可练武,你可记得吗?” 那人再无半分犹豫,点头道:“好!好!好!神医!当真该要如此!” 索凌拿出随身携带针灸,替那执事扎针,不疼不痒的,找一处地方让他坐着安歇,索凌不等他说话,将长幡放在地上,狠命的摔打几下自己的袖衣,那是证明自己并未携带武器了,那执事也不好再张口去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那人带两人进去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隐居(三) 进了外厅,那领头的人说道:“咱们就来看病,不许乱看乱问,也不许乱碰东西。”索凌点头,去看小童,还没张口说话,小童就冲她点点头,索凌也是会心一笑。 说来也是奇怪,屋外两棵大树,将要撒进门口的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本来就不大亮堂,进到屋中,才现东处扯了一块灰黑色大布帘,将窗口处盖上,西又摆放着一个屏风,高高竖起,屋子里面看起来黑洞洞一片,瞪大眼睛才能看到桌椅板凳等物件摆放在哪里。 索凌暗暗吃惊,问道:“这位兄弟,为何将屋子遮挡的这般严实?” 那领头的人说道:“嘘,可得小声一些,主子得了病,见不得光亮,整日里便在屋子中躺着,也下不了床。你过去一看便知。” 进了内屋,见更是昏暗无比,心中暗暗纳罕,靠墙处放着一张大床,用帘子遮裹了起来,索凌看一眼那领头的人,心道:“怎么王府之中也会如此奇怪?赵妃是女子,怎么能让男人进屋伺候?” 那领头之人说道:“你们在这儿站着,走路不要有风。我去禀报。”说完便去揭开那床帘,索凌更是瞪大眼睛,若不是亲眼所见,那也不敢相信,心中还道:“莫不是这位仁兄和我刚刚相反,其实乃是女扮男装?那可也长得太丑了些。” 那人上前缓缓揭开床帘,伸过脑袋往里面看了一看,顿时摇摇头,又伸手去将被褥掸的平了,将床上之人一只胳膊露出在外,又将被角轻轻掖掖,将床帘拿下,才向索凌点头示意,说道:“你且过来看看把脉吧!” 索凌顿时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就算再怎么亲近之人,哪怕是赵妃的父亲,也不会在规矩极多的王府之中如此肆无忌惮,一言不就敢在床上摸索,顿时想到:“莫不是梁照早有准备,是来害我和青哥的?”偷偷观察周围环境,见并无人藏在此处,但仍然是有些放心不下。 索凌轻轻走上前去,什么也看不清楚,轻轻抓住那人手腕,顿时一个寒颤:“年轻女子之手,怎能变得如此粗糙!那是中毒了!” 又触摸上去,觉得这只手奇大无比,这哪里是寻常女子之手,就算是男子的手,也得是一个高大壮年之人。问道:“这手上的病症,持续多久了?” 那人期期艾艾道:“手上?手……手上什么……病症……” 索凌也是一愣,说道:“这……”把到床上之人脉动之时,险些失声叫了出来,若不是方才自己心中害怕,早有准备,只怕这一会儿就要跳起来了。原来索凌把脉之后,现床上之人说什么也不会是赵妃,而是真真切切的一个男子! 索凌这才反应过来,心道:“原来他府中还有病人!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么一想,倒安定了一些,就此替那人看病。 索凌越来越是心惊胆寒,越来越是觉得匪夷所思,到最后索性说道:“这人年逾六旬……怎……我要看看他胸口和额头,烦劳你打开帘子。” 那人说道:“是,可得小心,上次一阵风刮过来,险些没要了主子的命,他也不敢见光晒太阳,当真是难受的很了。”说完拿出一盏小小的油灯过来,给小童拿着,才又掀开床帘。 索凌这才依稀看到这人面貌,见他昏迷不醒,仍然是紧皱着眉头,呼吸虽然均匀,却又短促无力,索凌细细思索这等病症,却觉得混杂乱串,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来。将他胸前衣服拨开,抚触几下,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那人问道:“怎么样?这是什么病?怎么医治?” 索凌摇摇头,又去查验唇齿、舌头、指甲等地方,那人再三追问:“能不能治?甭管花多少银子,多么难找的药材,只要你说出,我们必定能找到。” 索凌呆坐一会儿,忽然问道:“他何时有这等病状的?” 那人着急说道:“已经两月余,每日醒来的时候少,昏迷的时候多,一日只吃一点米饭,饮一口水,有时候怎么叫也叫不醒。” 索凌点点头,说道:“那就是了。我说出口,你可不要惊讶,此症状乃是中毒迹象,病从口入,说来也是简单的。” 那人虽然震惊,但也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瞧了那么多郎中,没一个管用的!我自己先前就说这是中毒迹象。前几日来个一个法师,硬说是恶鬼缠身,驱了几日,也不管用。说什么的都有……请高人您出招,似这等中毒,尚有救否?如何医治?” 索凌淡淡说道:“我只知他是中毒,乃是中了‘八一仙草汁’,你可曾听过?” 那人大叫一声:“大胆!”吓了索凌和小童一大跳,晃过神来,那人急忙捂住自己嘴巴,留了一点缝隙,说道:“王八蛋……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哼,王爷待他们恩重如山……如何……如何……哼!不要脸的东西!” 索凌也惊讶问道:“这人是王爷?是梁王吗?” 那人点头道:“是,这梁王府中,不是梁王爷,又能是谁了?可有救治之法?” 索凌道:“我有救治之法……”那人大喜过望,说道:“极好!极好!”索凌又轻轻摇摇头,说道:“……你不必高兴的过早,我虽然有救治之法,却无救治之理。” 这话听的那人一愣,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此话……此话……这个怎讲?” 索凌道:“我既然来了,自然没有不医治之理。我想告诉你,王爷虽然看似昏迷,其实不然,他在昏迷之中,仍然有感觉,也能听到咱们说话,可就是未必反应的过来。这八一仙草汁说来好听,其实乃是天下九毒:蝎、蛇、蜂、蜮、黄蜂、蜈蚣、蟾蜍、石鱼、蜘蛛。偷其心、挖其肝、剁其骨、取其血……” 那人听到之后,说道:“这……这若是给人吃了,还有命活吗?” 索凌一笑,说道:“你不通医理,自然不知,况且也不是给人吃的,而是给药草吃的。这毒药名字叫做八一仙草汁,那可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毒虫虽然毒性极大,却非能克天地万物,否则如何生存世间?须知万物相生相克,在这些毒虫身边,就有许多花草植物存活,这些毒虫配在一起,毒水撒在这些花草身上,却不至于令花草就死。” 那人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说道:“大师英明!大师英明!还望大师开药,救救我家王爷!” 索凌黯然道:“不是我不救,这八一仙草汁,有八十一种调配之法,就用八十一种解毒之法,可是根性相通,都是这些毒虫所生之物,中毒症状,也就一样。我不是不想救人,而是我有八十一种救人之法,却不知从何儿救,我必须知道这毒草是什么,或是二月兰,或是三色堇、或是四季棠、或是五月梅、或是六月雪、或是七月菊、或是八宝香、或是九重葛、或是十样锦、或是百子莲、或是千心黄、或是万年青……共计九九八十一样,此事中毒已深,若是我凭空猜测,妄自下药,非但对病情毫无用处,反而更有祸根丛生,耽搁时日,那就更是无药可救。” 那人听的目瞪口呆,良久只是呆呆问道:“那怎么办?那怎们办?” 索凌说道:“时到今日,却只有一种办法可依。”那人问道:“什么办法?” 索凌说道:“找出下毒之人,逼问下毒之法,之后再对症下药,保管无虞。” 那人呆呆问道:“王爷……王爷他……还有……多少时日?” 索凌说道:“少则一月,多则半年,因人而异,若是病入膏肓,就算华佗再世,也无可救药了。” 那人说道:“你稍等片刻,我即刻回。”说完慌忙出门,索凌去屋外帮助侍卫头领取下银针,说道:“不出一日,你的病就好了。现在可舒服的多了吗?”那是为头领果然觉得好的多了,惹的大伙儿议论纷纷,不住称赞。 索凌问道:“你府中还有谁有大病?我现在就可看上一看。” 那侍卫头领也是个知恩的人,很是感激,却说道:“咳嗽烧的有些,卧病在床的大病却无。” 索凌问道:“当真?”那侍卫头领说道:“这个自然,我怎么会骗你?” 索凌思索一会儿,心想不论如何,此事也得办成,因此说道:“我来之时,曾先卜卦三次,得知王府之中似乎有一女子,也有卧床不起,瘫痪无力之病,是也不是?” 侍卫头领问道:“女子?这个……”仔细想了想,说道:“没有。我却从没听说过有这等事情,我等日日在府中,也从听到过有人提起。”索凌着急,脱口问道:“贵府之中,可有一个叫做赵妃的女子?她现在在何处?” 侍卫头领一听赵妃这个名字,顿时都说道:“这名字可提不得了……她现在可是改了姓儿了。咱们说话可得多多注意几分。” 索凌纳闷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改了姓儿了?” 那头领说道:“也不是当真改姓,现在大家伙儿在背地里叫时,都叫她姓‘王’啦,不过这‘王’字之前,还得加上一个‘小’字,她乃是我们小王爷未过门的妻子,是我们未来的王妃呢!怎么,难不成你认识她?” 索凌说道:“误打误撞,我和她妹妹赵柔乃是旧相识,我来京城之时,赵柔姑娘曾托付我看看她姐姐最近是否安康。” 侍卫头领说道:“哦,这……这小王妃的身份……可……可不大那个,不过咱们王爷自己愿意不是?小王妃又马上就要生小小王爷啦!现在就在东院之中安心保胎呢!那可安好的很哪!” 索凌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响,心中疑问顿时飘来:“不是赵妃生病?是王爷生病?青哥怎么会连这消息也打探错了?赵妃有孕在身,活的好好的,怎会抱病不起?”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几名侍卫似乎对赵妃之事很是感兴趣,不断轻声说起赵妃事情。本来平日里大家伙儿也不大敢议论,但王爷重病在身,府上上上下下忙做了一锅粥,这等看家护院的大家伙儿也就放松了许多。 一个侍卫说道:“小王妃?小王妃可够不错的了,若不是咱们小王爷爱她护她,莫说是生孩子,就算是进咱们府门,那也是不成的。” 索凌无心听及此事,心中只讶异道:“有诈!”细细思索不对之处,后悔自己没问清楚柳长青从哪里得知的讯息,说赵妃有病的,分明是梁照的父亲有病,忽然身子一颤:“这是梁照的主意!梁照知道我得了我二师父的医药真传,他父亲重病在身,梁照知道我不会来给王爷看病,因此派人假传讯息,说是赵妃生病,这一来青哥必定会带我来给王爷看病……”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惊慌失措,第一个反应就是:“先逃离此处才好!”可忽然见带她进门那人回来了,偷偷给侍卫头领说了几句话,不禁更是疑惑。 那侍卫头领点头道:“是!梁总管!”索凌才知道这人乃是总管,他也姓梁,多半和王爷有些亲戚了,否则也不至于王爷生病多日,他自己仍是如此惊慌。 索凌急中生智,拉过小童的手,忽然笑着说道:“我就是有些粗心,你回去把我的活命丸拿来,王爷的病就多半好转,快去快去!”眼睛偷偷瞄着外面,却见忽然涌来一大批人马,都是身穿铠甲,腰挎钢刀的侍卫,纷纷围过来,将内院围的铁桶一般。 索凌对小童说道:“你去吧!拿了药,不管怎样,王爷的病也会减缓一半。”偷偷用力气捏了几下小童的手心。 那小童嘟嘴说道:“笨死啦!笨死啦!我出去要买冰糖葫芦吃。”索凌笑道:“自然可以。”总管和侍卫见是一个小孩子,也不搭理,任由他走掉。 忽然门口来了一人,站在那里,立定不动,索凌看见正是梁照,知道好不过去了,果然听到梁照说道:“来啊!拿下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隐居(四) 索凌并不挣扎,任由着几名侍卫将自己捉去,梁照说道:“索姑娘,这可得罪了,我本以为你青哥会一起来的,他还在客栈中,是不是?刚才的小孩子是过去请他,还是回去拿药了?” 索凌一言不,瞪着眼睛看着他,梁照吩咐众人说道:“看好了院子,若是敌人进来,那就格杀勿论,不必禀报。 ”又去瞪视着那被索凌扎过针灸的侍卫,“哼”的一声,说道:“你都说些什么啦?”那侍卫紧张的满头流汗,说道:“没……没说什么……” 梁照又是“哼”的一声,扭头甩手离去,接连出了几个亭子,向西厅内走去,二十余名侍卫正在守候,见梁照过来,上前两人拦住,梁照说道:“不必问了,今日是‘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两个侍卫才参拜,之后放他进去。 梁照进屋之后,见索凌被五花大绑,困放在凳子之上,梁照二话不说,冲一名仆人点点头,又站到了索凌的身旁。不一会儿那仆人端过来一盆热水,梁照在手上蘸上一些,在索凌脸上抿过去,慢慢将石膏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一张绝秀清丽的脸蛋来。 梁照退后几步,鞠躬说道:“索姑娘,在下这厢有礼啦!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还望海涵。我解开你哑穴,你大声叫,那也没多大用处,我有些话和你说说。”说着上前揭开索凌哑穴。 索凌“呸”的一下,吐他一口,正中梁照眉心,说道:“卑鄙!无耻!” 那仆人正待生气辱骂,梁照摆摆手,说道:“你下去吧!告诉他们,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那仆人不敢抗命,只得下去,将门关上。 梁照说道:“索姑娘,别来无恙,咱们也算是老朋友啦!” 索凌怒道:“和你这人做朋友,没得辱没了先人!你要杀我,那就请便,哼,我赤魔堂今后怎么做,那就由不得我做主了。” 梁照笑道:“别这么说,一个赤魔堂,也不算得什么,因为柳长青一人,整个赤魔堂都将大祸临头,可惜啊可惜。” 索凌说道:“你派人假传讯息,说赵妃有重病在身,其实说你父亲是不是?哼,你父亲现在苦楚难当,我也没办法医治,依我看,你便让他死去,反倒解脱了这无尽的痛苦。” 梁照顿时变色,说道:“我既能捉了你来,自然也能捉了他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父亲的病嘛,这个好说,若不是你提起,我倒还忘记了这‘八一仙草汁’的事情了,索姑娘,你熟读医术毒经,自然是不会看错的了,是不是?我倒想问问你,若是我要杀死这下毒了两人,你愿不愿意?” 索凌一愣,说道:“什么意思?何人下毒?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来问我?” 梁照说道:“你当真可是贵人多忘,你亲生父亲告诉你的话,难不成你都给忘记了吗?”索凌顿时紧咬牙冠,神情萎靡,变得怒火起来,说道:“他不是我父亲!” 梁照说道:“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真空大师已经出家,你认不认他这个父亲,他都是无所谓的,你不杀他,柳长青可愿意吗?嘻嘻,那你可为难的很了。你郎君要杀你父亲,怎么办才好?啧啧……” 索凌咬的嘴唇也出血了,思索了片刻,忽然话转锋头,说道:“你绕了我吧!放我走吧!我此刻走了之后,此事再也不提,我让他将赤魔堂堂主之位传给别人,今后我们二人隐居江湖,再也不过问了……” 梁照听她这么说,微微一笑,说道:“你此刻求饶,已经晚了。待到我大军踏破中原,赤魔堂杯水车薪,螳臂挡车,转眼便有倾覆之祸。” 索凌悠悠垂下头去,问道:“他……他父母的事情……” 梁照“哼”的一声,忽然变得怒不可遏一般,说道:“若是往常,此事也就作罢,可今日之事,那就又要另当别论了,哼,这‘八一仙草汁’一毒,除了他二人做下的,还会有谁啦?我正待要他二人前来,你若不说,我还不敢拿准此事呢!” 索凌颤抖身子,留下两颗晶莹的泪珠下来,梁照看她一眼,说道:“你父亲米大为……” 索凌猛然抬起头,骂道:“他不是我父亲!你胡说八道!你宁愿死,也没有这样子的父亲!你……你杀了我吧!” 梁照说道:“杀你?你不认自己的父亲,那也没事,可就怕有人不愿意和你一样这般做法。我此刻杀你,那岂不是杀鸡取卵?这般急功近利,那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我何不留你性命?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制人。” 索凌气得浑身颤抖,说道:“你……你好卑鄙!” 梁照“哈哈”大笑几声,说道:“我卑鄙?我卑鄙?是,你说的没错,那又怎样?” 索凌骂道:“主上昏庸,但你想要登基,也是异想天开了。” 梁照急忙上前几步,骂道:“此事再也休提,你提上一句,我便割下你一根手指头……”忽然又看着她的脸蛋儿,不住点头,又说道:“……只有一个办法,可将此事大事化小,你青哥也保管此生无虞,那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他这一辈都不会再知道。当然,这件事情,也全凭你自己喜好,你若答应,那便万事太平。” 索凌问道:“什么事情?” 梁照说道:“嘻嘻,你明明知道,又何必来问我?咳咳,那好,我就明说了就是,你一心一意,当我小妾,那此事就再……” 索凌又是“呸”的一声,厉声厉色骂道:“无耻的下流人,卑鄙的王八蛋,你趁早死了这颗心,我就算现在就死,也不会嫁给一个忘恩负义、无耻之辈!” 梁照变得有些愤怒,转而又和声悦色,说道:“我是小王爷,多少人想嫁给我,那也是不可能之事,你就这么拒绝,可不后悔吗?我既然有意娶你,若是封你为小妾,那确实有些身份低微了,按理只有从七品,这样吧!你嫁我之后,那你就算侧妃了,官居从一品,若是不妥,那就做庶妃,那也是正二品。” 索凌目不转睛的盯着梁照,说道:“只盼苍天有眼,令你万劫不复!”一字一字的说出口,更是显得恶毒。 梁照也不再生气,说道:“对着你这等美人儿,我可当真不好生气。只怪这柳长青眼光太好,凡是我瞧上的女子,他都占着呢!我又有什么办法?” 索凌忽然想到一事,问道:“哼,就算我愿意,你的小王妃怎么办?依我看,她可是不大愿意的哟!” 梁照听她这么说,有些踌躇,踱步说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了,我总不能只娶这一个女人,索姑娘,虽然你已经嫁人,还别说,啧啧,你的优雅风气,倒是不减当年呢!” 索凌听他说话越来越是下流,趋于地痞无赖,越是这般,索凌就越有些害怕,心中念叨:“青哥,青哥!快来救我!” 梁照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从是不从?” 索凌摇头道:“你杀了我罢!” 梁照怒火中烧,眼睛之中顿时露出杀意,却慢慢过来,伸手在索凌脸上一摸,说道:“嘻嘻,只怕这件事情,你说了也不算。” 索凌脑子之中“嗡”的一声,浑身冷汗顿时吓了出来,心中第一个念头是:“梁照平日里看起来也算是个正人君子了,怎么自己在这儿,竟然变得如此龌龊不堪?” 她却不知梁照自从入了江湖之后,见到赵妃,那便一见倾心,可最近却越来越现赵妃管的实在太严,自己当时曾经立下海誓山盟,说自己今生只会爱她一个,娶她一个,可日子过的越久,就越现赵妃身上,实在有太多缺点,有时候蛮横不讲理,自己每次回来之事,都要被她细细查验一番,生怕自己和别的女子有什么亲近一般。 刚开始之时,梁照觉得倒没有什么,可是越往后才越现赵妃实在有些不讲理,她一个女子,不在家中待着,却老想着要跟着自己,若不是她有了身孕,只怕这时候还在梁照身后晃荡。梁照虽然也觉得赵妃温柔可爱,可有时却又觉得被压不过气来。 这时见到索凌模样,忽然淫性大,就往索凌身边凑过去,索凌满身冷汗,厉声叫道:“你敢再碰我一下,我就咬舌自尽!” 梁照也算是王侯世家,忽然清醒,此时光天化日,自己若是用强,那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若是被下人知道此事,那就更加丢人了,收定心神,说道:“索姑娘,我有你这一个筹码,那也就足够了,是不是?” 忽然门外有吵闹声音,一名侍卫喝道:“小王爷有令,任何人不许进入。” 一女子说道:“小王爷下令唤我前来,岂有不许入内之理?你等退下了!” 梁照整理衣衫,又变得彬彬有礼,拱手对索凌说道:“这可得罪了。”说完伸手点了索凌哑穴,又说道:“亲戚见面,你可得好好听着了。”说完将索凌的凳子搬到了屏风之后,微微冲她一笑。 梁照开门说道:“你们进来吧!” 随即进来两人,一男一女,都是四十余岁年纪,男子浓眉大眼,身高马大,体态微胖,女子身材适中,眉目之间,却带着一股凌厉之色。两人进屋,见到梁照之后,都下跪磕头,说道:“奴才给小王爷请安了!” 梁照背对二人,也不说让二人起来,大喇喇往身旁椅子上一坐,说道:“你们可知罪吗?”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不明所以,磕头说道:“奴才不知……不知此话是何意?” 梁照身子往前一拱,说道:“哼,我梁亲王府对你们可算薄吗?” 两人听出这话不大对劲儿,又是磕头说道:“奴才不知主上何意,还请明示!” 梁照道:“好!我问你们,那‘八一仙草汁’若是被人吃下之后,又当如何?” 男子说道:“回禀小王爷,奴才上次说过,这‘八一仙草汁’本为剧毒,但因非是给人直饮其毒汁,乃是毒汁养草,因此是‘八一仙草汁’,此等毒方,因其原材难寻,我只略有听闻,却不曾调配过,此毒虽可杀人,但调配之法太过繁杂,似砒霜、鹤顶红之物,那就简单的多了,因此我自上次依命制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制过了。” 梁照拍案而起,说道:“好一个‘再也不曾制过’!将你们二人的责任推托的干干净净,既然不曾制过,那我且问你,若是行外之人,可能听说过这‘八一仙草汁’的名字吗?” 女子说道:“这毒药……不大用的,外人不是行家,那就未必可知,不过……不过也不一定……” 梁照怒道:“不一定?不一定?我看是一定不!我问你二人,我父亲如何能中这‘八一仙草汁’的毒?” 这话一出,两人都是惊讶十分,说道:“不……不……怎么会是八一仙草汁?小王爷,上次史方月的小儿子所食之毒,就是这八一仙草汁,我所调配,只有这一种,解药每隔一月,只送去一点儿,抑制其子体内之毒,其他再也没有了啊!这八一仙草汁共有九九八十一中调配之法,我只寻了其中一种,乃是用的白花蛇舌草养毒……其他之毒,我自己也有许多没有见过啊!王爷……王爷……” 梁照瞪视着二人,说道:“你这话是说我冤枉你们二人了?” 男子不住在地上磕头,说道:“回禀小王爷,我日日夜夜都在府中,虽然无人进我园中,但我着实不曾出去,也从来不曾会过王爷,怎么会给王爷下毒?王爷待小的恩重如山,我能有今天地位,全是王爷所赐,又怎么……怎么害他?恳请明察!” 梁照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说道:“我父亲确实对你们不错,不比他人,可他现在确实中了此毒,咱们王府之中,除了你二人,又有谁会使这等深奥之毒了?我令你二人五日之内,查出下毒之人,另外制出解药,解我父亲身上之毒!”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隐居(五) 两人跪地不起,再三称谢,答应梁照五日之内必将凶手找到。 隔了一会儿,梁照忽然变得眉笑眼开,又说道:“柳远华,你儿子和我处处作对,你可知道吗?” 那男子额头满是汗珠,也不敢伸手擦上一擦,又在地上磕起头来,细微的鲜血从脑门上流了下来,诚惶诚恐说道:“在下誓死效忠王爷,绝无二心。” 梁照盯着他看,又盯着那女子看,悠然问道:“李煜楼,你也是这般想法吗?” 那女子紧咬嘴唇,不知如何回答,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回禀小王爷,我和夫君二十多年前那样做之时,就早已死心塌地,绝无更改之意了。” 梁照说道:“那好,你们既然这么说,我自然就不再起疑心了。毒药之事,你们不必再查,我自己去查就是。你儿子现在在客栈之中住着,你们两个这就亮明身份,招安去吧,若是我能得他相助,四海之地,从此太平,你二人也算头功,去吧!” 梁照说这话之时风平浪静,索凌在屏风之后,却犹如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却又不觉得疼痛,满脑子都在想:“是他们!是他们!不要去!不要去!求菩萨保佑,让他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吧!求求菩萨!” 柳远华和李煜楼两人似乎也有一些踌躇,梁照问道:“怎么?不愿意么?” 柳远华说道:“不,王爷前段时间亲口下令,要我二人不许外出,更不许私会……” 梁照眉头微皱,说道:“我一直想保他性命,可我数次都险些死在他手下,若是我带大军亲自出马,一个不留神,杀死你儿子,那又当如何?” 柳远华惨然说道:“天意如此,人力奈何?若是我二人亲自前去,只怕……只怕……还望体谅!” 梁照哈哈一笑,说道:“像你们这般不心疼自己孩子的人,那也是罕见的很啦!那米大为虽然当了和尚,却仍然屡次向我求饶,要我放过他女儿,也就是你们的儿媳,啧啧,你猜我怎么的?” 两人瞠目结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作答,只见梁照走到屏风之侧,哗啦啦的一声,将屏风打的稀巴烂,露出索凌惊恐的面容。 索凌惊恐之余,眼神中却饱含了怨怼之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柳远华张口问道:“你……你……你是索凌姑娘?” 索凌被点了哑穴,做不得声,眼神里面充满了怨恨和不解之情,梁照过去揭开她穴道,说道:“有什么事情,就在此处好好说说吧!” 索凌转过头去,不去看柳远华和李煜楼,却盯着梁照,恶狠狠说道:“你——不——是——人——”一字一句,从嘴里崩了出来。 梁照说道:“啊哟,索凌姑娘,我救了你性命,如何你又来埋怨我?”索凌不搭理他的胡说八道,梁照见她不大相信,接着说道:“不久之后,朝廷和赤魔堂必将有一战,到时候赤魔堂大祸临头,死伤必将无数,你身为赤魔堂圣女,又岂能有活路?何不在此安心养息,我也是好心好意,成人之美……” 索凌忽然转头,看着柳远华和李煜楼,问道:“你们二人当真是柳长青的父母?” 柳远华和李煜楼面面相觑,一起问道:“是你父亲告诉你的?”索凌说道:“是米大为告诉我的,我只盼是假的。” 柳远华接着问道:“青儿……他……他都知道了吗?” 索凌忽然尖声大笑,银铃般的声音似乎就要穿破房顶,直入云霄,更有一股凄惨之意,笑声戛然而止,大声道:“好!好!好的很!”又对梁照说道:“我和青哥都是苦命的孩子,我们都没有父亲母亲,哈哈,哈哈。” 两声笑过之后,索凌忽然瞧见前方镜子之中的自己,头散乱,眼中含着血丝,嘴唇青紫青紫,变得自己似乎都不认识自己了一般,索凌心中惊讶道:“这是我吗?这是我吗?怎么转眼的功夫,自己就变作了这个模样?” 李煜楼说道:“我也苦命,你也苦命,儿子也苦命,咱们都是个苦命的人!”忽然掩面奔了出去。 梁照说道:“索姑娘,你何必又执迷不悟?非得到时候咱们兵戈相见吗?若是柳长青你们听命与我,我保证你们今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子子孙孙,守福受荫。” 索凌冷笑一声,说道:“是,我若是做了你家的儿媳妇,我恨不得马上用那八一仙草汁毒死你!”却不是和梁照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柳远华。 此话一出,柳远华还没有开口说话,梁照却犹如被雷电击中了一般,瞪大双目,看着索凌,问道:“你……你……你……是……说……妃妹……妃妹做的?” 索凌冷笑几声,说道:“我又不是千里眼,我自己又怎么能猜出来?哼,误入歧途,我若是怀有身孕,什么都碰得,就是碰不得这毒草,若是手指那么碰上一碰,哼,那就不得了了,攻心寒肺,转眼就是胎死腹中的命。” 这一下反倒轮到梁照震惊了,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指着柳远华,说道:“是你!是你做的,是不是?是你!是不是?你说!是你!” 柳远华细细思索,也不敢相信,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说道:“几月之前,赵姑娘确实来找我借书,说是要看一看书中有没有安胎之法,我……我……” 梁照大喝一声,说道:“你没借,是不是?你说啊!” 柳远华说道:“赵姑娘要看小的书册,我自然……自然这个是要借的。”梁照双眼变得愤怒,慢慢趋于平静,到最后反而平淡的说道:“好……好……”不再理会二人,自己走出门去。 梁照心中早已在想:“我父亲无论如何,都不答应我和妃妹成亲,妃妹心中一直有怨言,有几次怒火中烧,骂起了我和我父亲,可是我答应她,成亲只在早晚,妃妹难道当真会下此毒手?那可太说不过去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他心中却总觉得老大不对劲儿,自己经索凌这么一说,就总觉得好像平常的时候,赵妃自己就对自己的父亲颇为不满意。 出门之后,他仍然精心收拾打扮一番,直奔赵妃府中而去。幸而这一段时间自己回来,一直在府中忙着,总算不在他乡异地。否则父亲无缘无故中毒生病,自己连一点点由头都不知道。 赵妃喜爱玩耍,让人捉了几只大蛐蛐儿,放在瓶子之中,梁照过去之时,见赵妃正在看着几只蛐蛐儿互相撕咬,她见梁照过来,撇下蛐蛐儿不管,喜笑盈盈,跳到梁照身旁,伸手搂着他脖子,说道:“你还知道念着我呢!我整天在这里,烦也烦死了。” 梁照“嗯”的一声,问道:“你在玩什么呢?” 赵妃嘟嘴道:“你不陪我,回来之后也就来看了我一眼就走,又不让我出门,我就自己在看蛐蛐儿打架。” 梁照“嗯”的一声,说道:“蛐蛐儿身上没有毒,那还好些,你可千万别去碰那毒蛇、蜈蚣、蜘蛛、黄蜂。” 赵妃说道:“啊哟!恶心死了,说这些干什么?我怎么会碰那些脏东西?” 梁照说道:“那就好,今天府上来了一个人,你可听说了吗?” 赵妃摇头道:“没有,我在这里,又能听说什么?一堆婆婆妈妈伺候着,可真难受死了,谁来啦?有什么好玩儿的?” 梁照见她表情天真烂漫,不似作伪,扶着她进屋坐下,自己就蹲在她的肚子旁边,说道:“什么好玩的啦!你就知道玩。今天来了一个人,是个江湖郎中。” 梁照嘟嘴道:“这些都是骗人的把戏,你怎么也会相信?” 梁照说道:“那可也未必,你猜猜这郎中是谁?他是赤魔堂丁中郎神医的徒……的儿子,名字叫丁右郎,他在家中学了数年医药之理,从来不出江湖,这一段时间才刚刚出来,悬壶济世,你说说这事情可笑吗?咱们处处寻找丁神医找不到,却找来了他的儿子……” 梁照不经意的说着这些话,眼光却在一直偷偷瞄着赵妃脸上的表情,见她不喜不怒,一点表情也无,不由得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爹爹中毒,怎么会是妃妹下的毒!那可不是冤枉了她吗?当真好笑,我又被这个魔教妖女给骗了。”问道:“咱们孩子这几日还好吗?” 赵妃嘴巴撅起的老高,说道:“不好!” 梁照问道:“怎么?” 赵妃嗔怒道:“白天的时候,我玩的开心,他也不来陪我,这几日晚上刚刚睡着,他就狠命的踢我肚子,一点也不心疼,倒有些像某些没良心的人!” 梁照刮一下她的鼻头,笑道:“好,我和儿子都是没良心的人。” 赵妃一笑,又忽然怒道:“你什么意思?” 梁照一愣,说道:“什么什么意思?” 赵妃道:“什么什么什么意思?孩子还没有生下来,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个儿子?若是个女儿,你就不喜欢,就不搭理我们两个了,是不是?” 梁照才知道自己有些说的不妥,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生下个女儿,长得和你一模一样,那不是更好吗?总是强的过我这个丑八怪了。” 赵妃瞅他一眼,说道:“就会胡说八道,你长得这么俊俏,还说自己是丑八怪,我若是当真生个儿子,也要像你一样才好,乖乖……听话……嗯……好……” 梁照这才知道赵妃是拐着弯在骂自己是她儿子,两人打闹成一片,那些照顾赵妃的下人对他们二人这番恩爱之情,也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因此也不以为怪。 梁照和赵妃在一起说了许久的情话,倒不像是过来审讯的一般,赵妃临末忽然说道:“我把柳伯伯的医书借来翻看了,上面记载有安儿保胎的方子,我让人配了一些给我,还当真挺管用呢!” 这一句话无中生有,倒又让梁照有些起疑,只怕她是故意说出这等话,好让自己不必怀疑她一般,不过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这一番猜疑顿时又化为虚无了。好言安慰道:“那就好,我有时候不在,下人若是不听话,你就告诉我娘,她疼你。” 赵妃叹气说道:“怎么会对我不好?只是我……我终究不是你明媒正娶,若是你在外面再有什么小妾小妃的,把我撇在这里不管,那我就当真不想活了……伯母她这一段时间也吃不下、睡不着的,我怎能去麻烦她了?唉,也不知道伯伯到底得了什么怪病,刚才丁郎中看过之后,又是怎么说的?” 梁照说道:“还能怎么说,还是老样子,这些郎中,到了关键时候,没一个管用的,就是皇宫之中的牛御医、薛御医、钱御医都是废物一群,个个都是狗熊一般。” 忽然下人传话过来,说道:“米大为在府外,吵闹着要见……” 梁照打断下人说话,摆手说道:“知道了,我就来。”对赵妃说道:“整天都是忙不完的事情,我处理完事情,再过来看你。” 梁照走出府门,见米大为带着头巾,裹着自己的光头,正在那里不断徘徊踱步,十分慌张,心道:“怎么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米大为见他出来,表情有些扭曲,说道:“小王爷……你……你捉了凌儿,要……” 梁照右手食指放在口上,“嘘”的一声,说道:“去一旁说话。”两人走到花园中,身边无人,梁照说道:“不是我捉她的,是她自己易容之后,闯进府中来的。” 米大为说道:“小王爷,老衲求……啊,不,我……我……我求你放了凌儿,她和咱们的事情无关哪!” 梁照微笑道:“你说无关,可你女儿可是觉得有关的很哪!我若是放她出去,赤魔堂的豺狼虎豹,转眼就来京城寻事,你信是不信?” 米大为说道:“我……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凤儿……我对不起她们娘俩,还请你大人大量……我……” 梁照说道:“此事不必多说,我保证不杀她,你尽管放一百个心罢!”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隐居(六) 米大为神色变得尴尬起来,哀求道:“凌儿她……她……不关咱们的事儿啊!” 梁照说道:“你说的倒是好听,她不听你的话,是不是?哼,你自己在少林寺呆了多少年了?” 米大为一愣,说道:“十四年,还是十五年,我都给忘记了。” 梁照仰头说道:“十多年了,你的孩子都长大了,当上了赤魔堂的圣女,嫁给了堂主,你却仍然没有当上方丈,事到临头,你反倒露了馅儿了,当真是不错啊!不错!” 米大为满头汗珠,梁照问道:“你热吗?” 米大为跪倒在地,说道:“求求你,放过她吧!” 梁照心中一想:“反正你在我手中,谅来索凌也不敢胡作非为,倒还可以卖一个顺水人情给两人……”一寻思,便改变主意,说道:“好!只要你能劝说动你女儿,回去让他告诉柳长青,今后不可再来寻我麻烦,让赤魔堂众位豪杰为我所用,我就饶他一命。” 米大为感激说道:“好!好!就这么办!” 梁照使一个眼色,说道:“你去吧!你亲家爹在里面,你把他叫出来。”米大为点点头,迅去了屋中,慌乱中撞到一个人,正是柳远华,两人一打照面,柳远华正生闷气,和他对视一眼,闷声说道:“冤孽!”调头离去。 米大为推开房门一看,见只有索凌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坐在凳子之上,双目紧闭,泪珠不断往下淌着。 米大为轻声说道:“凌儿……你……他们欺负你了吗?” 索凌睁开眼睛,看见是他,脸上肌肉也抖动了起来,咬牙切齿说道:“你——走——” 米大为说道:“女儿,你当真不原谅我吗?” 索凌又是说道:“你——走——”字字愤怒,简直要吃人一样。 米大为局促不安,说道:“你不认我可以,可你今后可不要胡来,好不好?小王爷要在江湖之中称王称霸,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了?凌儿,你回去劝劝柳长青,你们……你们两个不要再来淌这趟浑水了。” 索凌双目一横,猛然睁大,眼珠子似乎都要跳了出来,说道:“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你走!你们都走!” 米大为来回搓手,不知如何办才好,看索凌被绑的可怜,说道:“我给你松绑……”说完就伸手去解绳子。索凌将身子侧过去,说道:“你不要在我跟前装可怜,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你们为了荣华富贵,甘愿去做一辈子奴才?一辈子老老实实在家中种地不好吗?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当真有趣吗?” 米大为叹气道:“当时上了贼船,现在想下,那也是下不来的了。”左右看看,鬼鬼祟祟说道:“你……你……回去看你母亲了吗?” 索凌将头扭到一旁,又忽然转过头来,恶狠狠的说道:“你为什么要杀大姐儿!” 米大为垂下头去,说道:“我……我身份暴露了,她总是要去少林寺中说的。” 索凌瞪视他许久,说道:“原来你还想着荣华富贵。”却见到米大为忽然大惊失色道:“这……这……”将手伸到索凌的头之上,将簪子拔了下来,索凌的头撒了下来,问道:“你干什么!” 米大为顿时留下了眼泪,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根簪子看着,颤抖着问道:“这……这是……凤儿给你的,是不是?这是……这是我那年送她的啊!想不到……想不到……” 索凌更是吃惊非同小可,也问道:“你说什么?这是……是……” 仔细看去,果然现这簪子是女子头上之物,自己扮作江湖术士,也要戴上簪子,不过自己却没太注意到这一点,都是柳长青给自己打扮的,可他怎么会有……有自己妈妈的簪子,这簪子自己也是见过多次。 再仔细看了几遍,心中暗暗点头道:“这是我妈妈的,不是那术士的啊!”更是诧异十分,米大为正在看着簪子呆,索凌心中如同被一柄长剑狠狠地刺中了心口,顿时凉了一大半:“青哥……青哥他知道了!” 这正是前人造下的罪孽。 那日柳长青在少林寺中扮作真空大师之时,索凌去审讯米大为,可米大为竟然说自己是她的亲生父亲,说着将索凌的家底说了个干干净净,还说自己对不住索凌的母亲,也更对不住索凌,索凌的母亲已经嫁人,并且育有一子,后来有心悔悟,便回去给夫君坦白此事,还好他大脾气几日过后,也竟然就原谅了她,两人相约揭开这一页,从此都不再提,好生过日子。 那次争吵过后,过了不足十月,索凌便也出生下来,他父亲当时虽然起疑,可是见到娃娃漂亮可爱,也就没再提过此事。 待到索凌一天天长大,索凌的父亲仍然是心中有些瓜葛,索凌的母亲虽然见他不说,可是眼神之中分明也又是责怪,又是怀疑的,两人就又将两个孩子都送上了山上学艺,反而可以安安心心过余生。 索凌的父亲这下也就不再说什么,他心中毕竟是十分爱着索凌的母亲,多年下来,也就相安无事。 可前段日子索凌忽然归家,失魂落魄,像是丢了魂儿一般,两人以为她在外面受了欺负,都是好言相慰,好吃好喝伺候了多日,可仍然不见索凌高兴。 可索凌心中藏有事情,脸上总是高兴不上来,索凌自己听米大为说的清清楚楚,若是外人,又怎么能知道的清清楚楚啦? 这日母亲将她叫道了屋中,握住她手问道:“凌儿,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平日里见你开开心心的,可这次你回来,我就没见你笑过几次,你也不去看看邻居、亲戚,就在屋中这么坐着,这可瞒不过你妈妈,来,说说吧!” 索凌见着眼前的母亲仁慈祥和,哪里像是一个水性杨花之人了?此话终究也得问出口,不能再晚了,因此问道:“妈妈,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可要如实回答我。” 母亲笑道:“这个当然,我又有什么好瞒你的?” 索凌咬了几下嘴唇,问道:“妈妈,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可曾经受人胁迫,屈尊于他人吗?” 母亲的手本来放在她的手上,可是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嘴巴微微张开,看着女儿,问道:“你……你……你受人侮辱了吗?” 索凌摇头道:“没有,妈妈,你可知道赤魔堂吗?我现在在里面。” 母亲双目顿时没了光彩,说道:“听说过,那也是许久之前,别人给我讲的了,现在我就在家中养鸡种地,那可好的多了。” 索凌说道:“妈妈,我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我,你年轻的时候,有人胁迫你过你?” 母亲双目无神,慢慢看到了索凌的脸上,问道:“你……你听谁说的?” 索凌一听母亲这么说话,当时就冷了心肠,可毕竟还不知道实情,说道:“妈妈,你就回答我,到底是真是假,我是你女儿,我是我父亲的女儿吗?” 母亲两滴泪流了出来,说道:“你长大啦!当真是长大了。” 索凌说道:“这些是谣言,是别人骗我的是不是?我见了一个和尚,他在少林寺中……”忽然呆滞着话语,说不下去了,见母亲将手撒开,双手掩面,说道:“是……是他,是他!你见他了,是不是?他……当真出家做了和尚?” 索凌霎时之间,犹如听到了天下只见最滑稽的事情,呆呆的自言自语道:“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妈妈,你害我害的好苦!我是他的女儿,我是他的女儿……” 母亲也是痛哭流涕,说道:“凌儿,你不懂,这世间之上,不只是男人可以爱着别的女人,可以娶别的女人当小妾,女人也一样可以爱上两个男人,你……你……你没碰到过,你自然不知道……” 索凌听到母亲这么说,更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从小就砍在眼里,父亲和母亲相亲相爱,很少有争吵的时候,父亲瞧母亲的眼神,是那么的温和,母亲回看父亲的时候,也是充满了柔情,为什么母亲会说这样的话?那当真是不可思议,此话说出口来,若是在大街之上,就算被乱棍打死,那也是罪有应得的了。 索凌大声叫道:“你胡说!你胡说!一个人爱上了另一人,那这人的满脑子之中,就都是那个人的身影!一个人的脑子有多大?怎么能放得下两个人?你……你……你不要脸!” 此话一说,掩面奔出屋中,留下母亲一个人呆坐在那里,索凌出门之时,却撞到在了父亲的身上,原来两人在屋中说话争吵,父亲早已经听的清清楚楚了。 可他竟然不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也不像是自己的母亲。索凌心乱如麻,直奔了出去。 后来父亲和母亲争吵,自己也不知道了,自己跑了很久,又才想起要回家:“母亲性子有些执拗激烈,我这么骂她,若是她寻了短剑,那我也就犯了过错了。”又回到家中。 走到家门口,就听到父亲在里面骂人:“当真如此!当真如此!你瞒得我好苦!”母亲一言不,想到前几日的情形,和现在的情形当真犹如一个在人间清暑殿,一个在天上广寒宫,物是人非,截然不同。 可是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索凌听到父亲充满屈辱的责骂声,想到母亲脸上的那副表情,心中边便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又觉得母亲可怜,可是另外又觉得母亲是自作自受,不知道从何而说了,也就不再进屋中,奔向东蒙山上去了。 索凌没日没夜的都到师父霍知命的坟墓前,述说着往事,若是师父在的时候,一定会给自己出不少主意,可是师父被害死,顿时又对霍大庆充满了怨气。 这样过了几日,也没想过要回去找柳长青,但是柳长青却主动找上了自己,当时她心中一想,那也就释然了:“青哥不知道我的家在哪儿,可千万别让他知道此事。” 若是让青哥知道自己的琴声父亲竟然就是米大为,那柳长青不知会作何感想?可自己又怎么能告诉他此事? 因为告诉他米大为的事情并不要紧,可是米大为给自己都说了些什么,那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也不能让他知道的。 因为米大为杀死大姐儿的那天,过来告诉索凌:“柳长青的父亲,叫做柳远华,母亲叫做李煜楼,都在亲王手下做事,现在两人都已经封了副将之位,那是从二品官员,相当于一个巡抚。” 索凌当然不信,说道:“你胡说八道,编故事编出境界来了,什么都要扯得干干净净的,你自己杀死了他父母,怕他们报仇,是不是?” 米大为说道:“不是,我对不起凤儿,早已死有余辜,我若不是贪图这等富贵荣华,也该早就去见阎王了。我念了这么多年的经书,总算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人活着也好,死去也好,那总归也都是一样的。可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了,那是任谁也都改变不了的。我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了,我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你母亲,最没有对不起的就是柳长青的父母。” 索凌本来是一脸不屑的听他说话,可见他说什么都是煞有其事,索凌有时候会忽然打断他,问道:“柳长青的母亲叫什么?”米大为就说道:“叫李煜楼”接着就接着往下说。 这一来索凌可就有些疑惑了,她知道一个人若是撒谎,编造出这么大的一篇故事来,你突然问他之前说过的事情和人名,这些吹牛之人多半就说不清楚,就算能说的清楚,也会愣上一愣再说。 可是索凌一连问了五六个问题,米大为倒是和之前说的完全一样,索凌心中更是起疑,才会听他说完,米大为侃侃而谈,倒也一本正经,像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可又不太像,自己也有些说不上来。 因此索凌半信半疑问道:“你怎么会没有对不起他父母?”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隐居(七) 那天索凌听到米大为说话,当真是心肠千回百转,只觉得不可思议,可是米大为终究是慢慢的说出口了那段往事: 原来米大为当时尚自年轻,喜爱武功,也算在江湖之中颇有一点名气,独来独往,自怡自乐,生活倒也平静安详。可有一日他在小溪旁,却见到一个年轻妇人在洗衣服,那妇人气质不凡,又长得漂亮,米大为倒是有些心动。 这一见之后,回到家中,竟然就再也安心不下,心中不知为何,总是想念着那妇人,这妇人就是索凌的母亲冯有凤,此后数日,米大为就每日就在小溪流旁等待,一连多日,也不见妇人再次过来。 米大为心中惆怅,一直打听那妇人的消息,这日又在小溪流旁默默相思,过了不多时,忽然见到一人凌波微步,蜿蜒而来,米大为心中一喜,来人正是冯有凤。 米大为害羞不敢上前,只在一旁默默看着她,又怕她认出来,便找来一根鱼杆,在一旁不远处钓鱼。 米大为可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直到午时冯有凤洗完衣服,整理衣衫,正待回家,见到他之后,咧嘴笑了起来,说道:“喂,你钓鱼也不放鱼饵吗?” 米大为这才想到自己只带了一根鱼杆过来,讪讪说道:“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说完笑眯眯地在那儿看着她,冯有凤见他言语轻浮,顿觉不喜,就离去了。 隔了几日又来洗衣服,竟然又见到了米大为,邻里乡亲都在一起,见他痴迷的看着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尴不尬,只有又在那里洗衣服,只是背对着他,不让他看到自己。 可这一日不知从哪儿来了十几个江洋大盗,被官府一路追到此地,见到有人在小溪流旁,恶性不改,二话不说,从马上下来,劫了几人,问道:“若有官兵前来,哪一个不想让脑袋安安稳稳在脖子上挂着的,那就尽管报官!”说着杀了两个妇人。众人一看之下,都是吓得说不出话来,米大为也不在意,见冯有凤没有危险,也就不理。 那几个江洋大盗寻思了一会儿,将十几匹马给那些妇人坐上,说道:“你们换上我们的衣服,骑着马一路向西跑,哪一个敢下马的,小心我们追赶上去,将你们的脑袋都割了下来!” 一切收拾妥当,却见旁边有个傻子模样的人在钓鱼,脸色仍然带着笑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一人喝道:“兀那汉子!过来骑马!” 说话功夫,大盗们将冯有凤也往马上赶去,冯有凤害怕道:“我……我不会……骑马。” 一个大盗说道:“哈哈,没什么会不会的,腿叉的开一些,也就会了,哈哈,哈哈。”说话粗鄙不堪。 米大为一听到这话,似乎才从梦中醒悟过来,见地上躺着两个死人,顿时怒冲上去,噼里啪啦的就打了起来。可那些汉子也是有些手段的人,十几人个将他给制服住,正要杀他,米大为却忽然抬起头看着冯有凤,眼含笑意。 那些大盗有些疑惑,见他模样,一人问道:“这人是个傻子,咱们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将冯有凤推上马背,却将米大为用一根绳子绑在后面,一个汉子拿了一柄剑,一剑刺在马屁股上,那马儿吃痛,顿时狂奔了起来。 冯有凤不会勒马,奔出了几里地,冯有凤心中惊慌,将头上簪子拔了下来,慢慢在绳子上割咀,那绳子终于断掉了,冯有凤也摔了下来。 两人都是受伤不轻,冯有凤从地上起来,见米大为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模糊不清,人也早已昏迷不醒了,急忙去掐他人中,过不多时,米大为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问道:“坏人们追上来了吗?你快跑!” 冯有凤摇摇头,米大为仍然是害怕那些江洋大盗追过来,见一旁有一处地方隐蔽,是一个小小的土洞,让她将自己搬了过去。 冯有凤见他上下都是伤口,不知道该怎么办,米大为说,洞口外有草,你拿过来嚼碎了。 两人就在这里疗伤,一直到天黑透,米大为又是昏迷,又是醒来,反反复复,冯有凤确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米大为见她很慌张,自己却高兴的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冯有凤如实说了,米大为很是高兴,说道:“好,我知道了,我念着你的情,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了。” 可是冯有凤也是一个热心肠之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姓,可也不愿就此便走,便在一旁照顾他,米大为说的分明:“我自己没有家,四处漂泊,和你可不大一样,你快些走吧!我记着你,记一辈子。” 冯有凤觉得他人好,他越是这么说,自己就越不愿意走。 米大为说道:“不行,我痛的厉害,我要自己起来看一看。” 冯有凤说道:“你别看,我帮你看,你别起身,若不是我,你也受不了这么大的伤。” 米大为又是气恼,又是无奈,说道:“你快走,我痛的厉害。” 冯有凤问道:“你是膝盖痛的厉害吗?那就更不能起来了,你躺着,我给你找郎中去。村里的马郎中看这等跌打创伤,最是有效。” 米大为一连哀求几次,冯有凤总是不愿意走,米大为终于说出实情:“我……我这个地方,女人是看不得的,烦劳你出去一下,我自己查验伤口。” 冯有凤问道:“为什么就看不得?”刚问出口此话,顿时就反应过来了,红着脸出了洞口。 一出洞口,就觉得自己的脸上身上都是烫,心想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那可不是太傻了吗?让人知道后,那可就笑话大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你好了吗?”却听不到里面回答,一连问了几次,仍然是没人应声。自己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又过了好大会儿,想着救人要紧,这等事情就先不要管了,硬着头皮进去了。 原来米大为又是昏迷了过去,口中一直嘟囔着口渴,自己又急忙出去给他找水喝。自己又急又怕,米大为问道:“你身上有刀子吗?给我用一下。” 冯有凤说道:“我一个女子,身上怎么会带刀子?” 米大为问道:“那你方才是用什么割断绳子的?” 冯有凤说道:“我是用我头上的簪子。” 米大为才说道:“当真多亏了你的簪子,不然我这条小命早已见了阎王爷了,我日后再送一根新的簪子给你。真的,我刚才就梦到了自己进了地狱,我在阎王那里下跪着说道:阎王大人,求你老人家绕过我吧!我就是在那儿钓鱼,稀里糊涂的就被人绑在马后面给拖死了。阎王肯定会问我:骑马的是谁啊?待我却审查核实一番!必定不会轻饶骑马之人!我一听不大对劲儿,急忙改口说道:不是!不是!我记错了,是我自己掉到水里淹死的……” 冯有凤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在这里说笑。”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将簪子递了过去。 米大为用簪子在自己大腿根旁划拉了起来,却是有心无力,冯有凤说道:“你做什么?”米大为说道:“我腿上的肉破了,裤子上的衣服也进到了肉里,里面还有些细碎的石子土块,我得剜了出来,可是使不上力气。” 冯有凤于心不忍,虽然知道在男子大腿之旁就是轻浮之物,可自己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这么受伤感染死去,终于鼓起勇气,将簪子夺了过来,说道:“我来替你。” 冯有凤就借着一点微弱的光亮替他割破了肉皮,细心的将脏东西都一点一点取出来,也累的满头大汗了。 两人相互感激体谅,此事过后,虽然两人都不对外人提起,可各自心里,却都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滋味。冯有凤明知自己已经嫁人,这样做若说是迫于无奈,那今后也不可再想,可是自己想到米大为的那副表情,对自己的爱护,那是她这平平淡淡的半辈子之中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后来米大为的病情慢慢好了,身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两人不意又见了面,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就已经有了深厚感情,虽说有些不伦不类,两人做下了那等鱼水之欢之事,可仍然也算是真心实意了。 冯有凤就这样瞒着自己的夫君,可是外出和米大为私会的时候多了,终于被现了有些不对。这件事情可算做是大事一桩,若要报官,莫说要处死,就是在死之前,也要将这等不要脸的女子捉到大街之上,浑身上下扒个精光,游街之后,便要惨死。 可冯有凤的夫君十分疼爱她,知道此事知道,虽然心灰意冷,可不知怎的,到最后也就不再追究此事了,两人相约,只要冯有凤今后和此人断绝关系,那么今后二人就好好的过日子,冯有凤也知道自己不对,也就承诺了此事 米大为知道不论怎么说,自己也算是爱错了人,他不愿意做西门庆,冯有凤也不是潘金莲,米大为知道她的男人是一个绝佳的好男人,也就不再纠葛于她了。 米大为为情所困,每日喝酒解愁,相思不断,这日去了朋友家中喝酒,这朋友也是略有耳闻他的事情,米大为说道:“听说过之后,才说道:“你我都是百姓人家,你虽然习武,可是无门无派,想要好女子,那天下之间,就多的是。我等男儿之身,何不共创伟业?我现在有一个门路可走,一来可以使有飞黄腾达之乐,二来可以使你忘记此等不悦之事,可谓一举两得,只是不知你要不要干?” 米大为听到房间之中有孩童哭泣之声,问道:“是你家的孩子吗?” 朋友说道:“是,我现在正在后悔,生下了孩子,今后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今后若是想在世间闯荡一番,可就难的多了,处处都多一个牵绊。” 米大为说道:“这可不对,有什么事情,会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的?” 这孩子便是柳长青了,米大为口中的朋友,便是柳长青的父亲柳远华。当时柳远华便说道:“在下不才,曾跟我师父学艺……” 米大为说道:“你也练习了武功了?怎么我丝毫不知道?” 柳远华笑着说道:“我可不是学武,我是跟着我师父学医,我师父医术高明,我有一个师兄,姓丁,也算在一方颇有些名声,可是我学了多年,我师父竟然说我心术不正,说什么自来医术毒术不分家,我却只顾着练毒,对学医之事,知道的不多,我一气之下,就不再学了,就回来娶妻生子了。哼,我爱好什么,还需要别人指指点点吗?说实话,我自己可不想当什么给人看病的郎中。说来也巧,我在师父的《死人经》中曾看到过有一物,名叫‘九天黑莲’,若是给人服下之后,万毒不侵、百病不生,当真是机缘巧合,我在塞北极寒之地,竟然见到一棵,已经给我这孩儿服下,今后只要他长大成人,也会快乐许多……” 米大为说道:“你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有什么大事?” 柳远华说道:“我这个大事,那可也算的不得了了,前段世间我上山采药,见到一个人肚子疼痛难忍,当时配了一副方子给他,那人大喜过望,说我是一个神医,还说他家主公身边正好缺一个这样的人,要我一同前去,若是主公满意,今后我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前几日过去之后,你猜猜这‘主公’是谁?” 米大为惊愕道:“是谁?” 柳远华一脸兴奋之色,说道:“此人就是当今京城梁王爷!兄弟,我可谓是造福不浅,竟然认识了这等官位之人,兄弟你何不就地启程?你有几分武功,过去之后,王爷必当重用你我!咱们兄弟二人携手并进,创下功勋伟业,那岂不是更好吗?”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隐居(八) 米大为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也颇有一些激动,但是自己又有些拿不定主意,犹豫说道:“你既有子嗣,今后该当安心养家,怎么也图这等事情?” 柳远华说道:“米兄,你不知此事,人生在世,倘若不轰轰烈烈的干一件大事情,那岂不是枉自来到人间一番?你说是不是?我这个小娃娃嘛”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米大为看,把米大为瞧得好生不自在,心中发怵,问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柳远华敬他一杯酒,说道:“这件事情,我到还是要麻烦你了。” 米大为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他听这话的意思,意思是想让自己帮他照看孩子一般,那怎么了得?当场回绝:“此事行不得,万万行不得!” 柳远华一呆,说道:“米兄,你还没听我要向你打听什么事儿呢!怎么就说此事行不得了?如此推托,哪里是做朋友的道理?” 米大为说道:“别的都可以,就是我不能帮你照看孩子。” 柳远华“哈哈”大笑,说道:“米兄多虑了,我孩子尚托付给你照顾,我自己还放心不下呢!这样,我问你一件事情” 米大为紧张兮兮问道:“什么事情?” 柳远华说道:“你好歹也是在江湖上有些脸面的人,认识一些教武的师父,你可知道谁的心肠最好?若是心细女子,那就更好些了。” 米大为一听这话,稍稍一寻思,说道:“你若是这么说,我倒认识一对夫妻,武艺高超,两人刚刚创立了门派,有一个女徒弟,现在也在四处奔波,想要收徒弟。” 柳远华笑道:“这样最好,你去说说情,让我孩子去他派中学艺罢!” 米大为好生为难,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柳远华看出来,问道:“怎么?有什么难为之事吗?” 米大为喝了一大口酒,说道:“难为之事,倒也谈不上,只是有两点,不大好对付:其一,这金大、孙雪娘二人,最是注重徒儿人品,若是人品不好,管他再怎么是练武的坯子,他也是不要的,似你儿子这般,乃是一个幼小孩童,又怎能考验人品?其二,柳兄弟,你是不知,上月之时,东蒙山的霍掌门人和金师父有了争执,两人相约,就在东蒙山约战比武” 柳远华心中一惊,问道:“还有此事?” 米大为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不瞒你说,我和金大有过交情,和霍掌门人也算作是旧相识,不过霍掌门人和我也有些瓜葛。金大路途不熟,还托付我照料此事,双方约定好,只论高低,不拼生死,你在家中,也有好戏看了。柳兄弟,我不是不愿劝说他收了你儿子做徒弟,而是我辈江湖上闯荡的人,最是要讲信义二字,我已告诉金师父,我帮衬着他们,也算是个中间人,别的事情无所求,若是再去反悔,说自己其实有事拜托,那就显得我多么小人啊!” 柳远华当即也不说什么,隔了一会儿,脸上表情变得高兴起来,不住地点着头道:“这是天意,唉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个孩子,想不到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当真是天助我也!” 柳远华不让米大为走,好吃好喝伺候着,到了晚上,又是神秘兮兮地来找他商议事情,将自己的计划一一交代清楚,并说道:“事成之后,你我就去京城之中,你好歹有些拳脚功夫,王爷必当重用于你!” 米大为听他言辞真切,眼中满是哀求之色,自己也本来心情不好,伤心欲绝,这时候也顾不得别的事情了,就答应了此事。 柳远华告诉米大为要他帮忙的事情,那就是先让米大为去一趟东蒙山,告诉霍知命说比武之事向后延迟,说金大有事缠身,可能会晚上几日。之后两人在房顶上放上大片大片的弓箭,上面用枯草覆盖,不过说是覆盖,却有意露出一部分,故意使人看见。 之后柳远华又在屋中暗处布下火药,去找了两具死尸回来,一男一女,将面目用菜刀割破,面目全非,又将家中的衣服给二人穿上,抱着幼小的柳长青出了家门,在房屋后面的一处小小的山洞里面藏着,又在外面做了伪装,若不是当地之人,只怕也不好发觉此处。 万事准备妥当,就等着金大也孙雪娘前来,之后的事情,正如金大临死之时对柳长青说的一模一样,金大年轻之时,不知天高地厚,见双方本来说约架比武,但米大为在一旁说是东蒙派的人想要暗中报复,金大气血方刚,岂能容得这种无耻小人? 米大为当时劝道:“上面不知有多少个人,他们既然如此恶毒,咱们就来个以毒攻毒,在下面点火,瞧瞧他们到底是出来还是不出来!” 金大见房屋所处地势较高,若是贸然前去,只怕不好对付,一时之间也别无办法,也就听从了米大为的意见,偷偷上去,放起大火,将一串的房子都给点着了。 烧了一阵子,柳远华知道屋中的两具尸体早已也被烧成黑炭,任谁过来,那也是分辨不出来的了,偷偷回去,将柳长青抱了过去,放在一处没有火药的地方,柳长青吃热,“哇”、“哇”、“哇”的就放声哭了起来。 这一哭不要紧,金大顿时发现有些不对,急忙窜到屋中一看,见地上有两个死尸,还有一个婴儿在那里大哭,不由分说,就抱出了火坑。 当时情况紧急,山下着了大火,东蒙山上的人也急忙下山,查看是怎么回事,见金大再此放火,还好霍知命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情况有些不对,问的清楚了,才知道有些不对,一群人急忙去找寻米大为,可这人如同凭空消失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柳远华做下这等事情,在旁人看来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但在他自己看来,那也算作是“一箭三雕”了,这第一嘛,乃是自己的孩子有人照顾,况且是一个侠义之人,自己也不必再担心什么了其二就是自己今后可以安心跟着王爷,那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第三件事,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却没有对别人提起过。 原来柳远华和丁中郎乃是同门师兄弟,丁中郎必柳远华大上几岁,柳远华跟着师父学习医术之时,丁中郎也算小有成就了。 本来柳远华天赋也颇高,若是安安分分学习,十年之后,也可出师,可柳远华却只对世间千毒万蛊感兴趣,对医理却没有多大兴致,因此着重学习毒术,师父见他喜爱,先时也不多说什么,也尽心尽力去教他。 可到了后来,师父看他的眼神就不大对劲儿了,反而对丁中郎却很好,自己有时候看到二人之时,师父都好像在偷偷教丁中郎自己没学过的东西,一来二去,心中也就有了芥蒂,以为师父瞒着自己,不好好教自己。 但是自己也不能半途而废,不能回家,他却不知道师父乃是一生爱惜百姓,让他们学习毒术,乃是为了拯救中毒之人,眼看柳远华只爱学毒,却对医理不甚爱惜,觉得他有误正道,待要寻一个合适时机好生相劝。 但柳远华心中有气,越是见到两人这般,猜疑之心也就越重,到后来索性每晚偷偷将师父珍藏的死人经偷偷拿来看,却不去看那本活人书,后来学会之后,决意不再跟着师父学艺,自己本领也算不低,若是有人想要加害自己,那多半也是不成的。 死人经中记载,有一物可解天下万毒,名字叫做“九天黑莲”,自己去问师父的时候,师父极是惊讶,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此物?”却不对自己讲解,柳远华越想越是气恼,越想越是不忿,这一天鬼怪作祟一般,在师父和丁中郎的饭菜之中偷偷下了毒,自己便远走高飞了,想要隐居在一处僻静之地,待到无事之后,自己再有一番作为。 可师父和丁中郎的医术何等高明?看出饭菜中有毒,去找柳远华的时候,却也已经找不见了,心中十分气恼。 柳远华装作寻常百姓,就在东蒙山下住了起来,隐居在此,娶妻生子,可是后来听说江湖中有一位神医,被赤魔堂中人收揽,自己多方打听,终于得知此人乃是自己的师兄丁中郎,心中暗暗惊讶,心想赤魔堂如此大的势力,若是丁中郎派他们来找寻自己,多半自己也就不活来,那就更想寻求更厉害的人来保护自己。 也是机缘巧合,让他遇到来京城来的王爷,听说他对毒术医术甚通,也十分高兴,想让他今后跟着自己,柳远华因为已经生了孩子,也就耽搁了下来,只说自己再好好想想。 这一来天时地利,他和米大为设计了一番,将所有事情都办的妥当了,就算是丁中郎再来找自己的事情,打听到此处,一看便知,自己早已被烧死,他自然也不会再来寻自己的麻烦了。 这正是第三个原因,之后他和夫人两人就在王爷手下干活操劳了,也算甚得重用。 米大为运气却没有这么好了,他虽然练过武功,在王府之中却是排不上名号,自己又不会什么其他的。王爷见他有些不高兴,说道:“我有一件大事要托付给你,只是需要时日甚长,需要一个有耐力恒心之人,只怕非你莫属,不知你愿不愿意?”米大为当然一口答应,但听王爷说,竟然是想让自己出家在少林寺中当和尚,自己虽然不大情愿,但是也没有办法,王爷说道:“你好好在寺中待着,或一二年,或四五年,将来必当有重用,王府不会将你忘记的。” 米大为只好出家为僧,可这一来就一直等了十五年,自己也没有按照王爷的吩咐当上方丈,将少林寺揽为己有,眼看真远大师再过几年就要归天圆寂,却被柳长青和索凌坏了此事,虽然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可自己见了王爷和长大了的小王爷,也有些抬不起头来。 事情前因后果,大抵如此,米大为在寺中当和尚之时,柳远华曾派人来送心,说道冯有凤生了一个乖巧的女儿,按照时日,应该就是他的,米大为十分激动,但事已至此,自己总不能再回去去找冯有凤,也就当真断了念想,在少林寺中等候消息,以待谋求大业。 后来自己听说赤魔堂圣女叫做索凌,嫁给了一个新任堂主,名字叫做柳长青的。“长青”之名,乃是金大所起,米大为自然不大知道,后来江湖之中的传言越来越甚,自己才知道索凌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柳长青正是柳远华的儿子。 这一来不但自己心惊,柳远华夫妻二人更是万万没有想到,但他们对王府都忠心耿耿,只盼能够化解干戈,因此米大为去找柳长青说了此事,那时见到女儿索凌之时,见她亭亭玉立,早已是一个大姑娘了,此时若是贸然说出此事,那就适得其反了。 后来柳长青报仇寻到此处,终于打听出来自己才是当年的米大为,可是自己只是听从柳远华的安排,当真根由,却不在自己,见柳长青和索凌想要将自己杀死,心惊胆寒之下,求生**顿生,趁着索凌一个人,自己就将当年事情的种种根由全盘说了出来,还对索凌说道:“你若是不相信,你自己回家去问问你父母,便知道此事。” 索凌回到家中,得知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这番打击,可以想象,但自己知道此事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跑!”她怎么忍心那么疼爱自己的青哥报仇报到最后,却是找到了自己亲生父母的头上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事隐瞒下来,最好是这一辈子都不要让青哥知道此事,两人快快乐乐的过完余生,再也没有了仇恨和哀怨,这才是她最大的心愿。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隐居(九) 索凌的心愿说起来倒也简单,可是这次前来给所谓的“赵妃”治病,却被梁照捆束起来,自己的计划也全盘泡汤了。 眼看自己的眼前正站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拿着簪子正在痴痴呆,口中颤颤巍巍说道:“想不到……想不到……我送她的簪子,他还在留着……” 索凌也似乎没有听到米大为说话一般,心中也是不敢相信:“原来青哥来到临沂,已经先去我家中了,他……他怎么会拿着我妈妈头上戴的簪子?他一定是知道这件事了!”神思也变得恍惚起来,自言自语说道:“那怎么会?青哥他明明答应我的,要和我隐居山水……是了,他想瞒着我,假装自己不知道此事,否则我们都会变得难堪,他……他也是怕我伤心,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米大为看着索凌的模样,这人当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是自己却没办法让她原谅自己,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将她身上绳子解开,说道:“你走吧!”说完将自己的衣服给他披在身上,说道:“你易容之后,出了此门,就此离去,不要再回来了。” 索凌怔怔地说道:“我不会易容术,穿上你的衣服,仍然会被认出来。”不愿离去,问道:“你怎么办?” 米大为说道:“我师兄说道,世间善恶终有报,我才知此话不假,我这一生作孽无数,从来没有一天好好做过我自己,我都是为别人而活着,现在我要做回真正的自己了。” 索凌说道:“你……你要做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米大为说道:“凌儿,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索凌问道:“什么事情?” 米大为说道:“你回去告诉柳长青,千万不要听他父母的话,他父母为了功名利禄,早已经走火入魔了,二十年多年前他们会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就仍然会这么做。” 索凌“哼”的一声,说道:“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米大为说道:“你将你身上衣服脱下来,咱们两个换上。” 索凌道:“我说过,我不会易容术,换过衣服,梁照仍然会捉到咱们。” 米大为说道:“凌儿,你听我言语,我希望你今后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我无论身在何处,总会为你祈祷祝福的。” 两人将外衣换过,米大为是个光头和尚,索凌却是个长飘然的女子,米大为却将自己的光头拿一片衣服挡住,,猛然打开房门,向前冲去。 外面的守卫们还没看清楚是什么情况,就见一个女子情急火燎一般的跑了出去,都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追了上去,一人擅长射箭,趁乱之中,一箭射了过去,正中那人后背。但那人奔跑之,丝毫不减,一群人急忙追赶出去。 众人直追到大街之上,才将那人擒住,仔细看去,不是别人,正是米大为,一群人惊愕道:“遭了,王爷要看着那女子,只怕是调虎离山计!”又急忙奔了回去,到了屋中,见绳子散落,见不到人,不由得瞠目结舌,急忙去禀报梁照。 梁照听闻之后,有些气恼,但也没有办法,将米大为带了上来,“哼”的一声说道:“我早知你会背叛我,哼,索凌呢?” 米大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梁照,说道:“小王爷,我对你本是忠心耿耿,可你现在却想要我孩子的命!” 梁照听完“哈哈”一笑,说道:“那怎么会?我对她疼爱还来不及呢!可她却跟着别人,意图反我,处处和我作对!” 米大为说道:“我在少林寺之中呆了十多年了,早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了,生也无所求,死亦无所追,你留着我,想要凌儿听你话语,今后就死了这条心吧!”说完将手中簪子用力插入自己的喉咙之中,身子终于缓缓躺倒地上,抽搐数十下,便已经断了气。 这一来梁照倒是想不到,微微皱眉,米大为在他心目之中实在没有多大分量,摆摆手,让下人将尸体清理干净。 过了多时,天色向晚,索凌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米大为让她呆在房梁隐蔽之处,下面却是看不到自己,那群侍卫进来之时,没有看到自己,还以为自己从后面逃跑了。 索凌在上面待着,又渴又饿,但见到外面灯火通明,比上白日之时,更是森严了不少,索凌知道是梁照加派了人手,自己武艺太过平平无奇,想要出去,那比登天还难。 索凌在上面待着,一直等到后半夜,自己实在是乏累无比,心道:“青哥此时还不来救我,必定是有些麻烦,我总不能坐以待毙,闯上一闯,最多仍是被捉住,梁照不会杀我。” 想到此节,从房梁上悄然下来,看到外面之人巡逻过去之后,急忙跳出去,躲在假山之后,慢慢挪动脚步。 索凌心惊胆战,就这么一段一段的避开侍卫跑路,自己到了一颗小树下,正在观察侍卫情况,忽然被人从后面用毛巾捂住嘴巴,闻到气味,心中大惊:“这是**香!”急忙挣脱之时,身子却没了一点力气,渐渐了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索凌才醒了过来,见自己在房屋之中,温香醉人,抬眼望去,见一男一女两人正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正是柳远华和李煜楼两人。 索凌不知他们将自己捉了,是何意图。却见柳远华笑着说道:“小姑娘,你这一招调虎离山,可算作算老套了啊!” 索凌一听他言语不怀好意,顿时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滋味,这两人是柳长青的父母,现在自己却要这样子面对他们二人。心道:“这话说的不假,当初你们抛弃青哥之时,就是用的这招。” 柳远华说道:“索凌,你是我家的媳妇儿,你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了吧?” 索凌咬紧嘴唇,盯着他说道:“我不认识你们,青哥的父母,早已死了多年了,我曾和青哥一起去祭拜他们二人,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百姓家,一辈子兢兢业业,守着一方土地,中些粮食,就在那座小房子之中平平淡淡的生活着……” 索凌说出这话,自己也觉得震惊,柳远华却并不生气,问道:“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 索凌恨恨的说道:“你若要杀我,那就一刀将我杀了,我不和无情无义之人说话。” 柳远华说道:“好,你不和我说话,我就要和我儿子说话,我儿子现在出息了,我若是早知如此,也就不必如此费劲了,是不是?哼,我儿子若是没有当上这赤魔堂堂主之位,你又岂会嫁给他?” 索凌眼睛黑,差点晕了过去,怒道:“你是这么想的,难道天下人都是这么想的?你以为不论是谁,都像你一样吗?”说着盯着李煜楼,说道:“你又为何会嫁给一个没本事之人?” 柳远华听的生气,说道:“我本来要放你走,可我竟然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嘴硬!你回去之后,若是他还不听命于梁照,处处要和他作对,我可也就不客气了!” 索凌笑道:“你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这梁照给你了什么,你就愿意这么护着此人?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要了?” 柳远华喘上几口大气,说道:“他给我?他给我?我现在身居从二品之位,领从二品之禄,全是我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我儿子现在就要毁掉我的仕途之位,我幸幸苦苦这么多年,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索凌缓缓点头,低头轻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为了自己的仕途之位,那是什么都不要了。” 柳远华摇头道:“不是,若是达儿现在过来认我,我当然也会好好照顾他,让他留在我的身边,我们一家享受天伦之乐……” 索凌问道:“什么达儿?” 柳远华说道:“我自己的儿子,名字叫做柳腾达,意欲飞黄腾达之意,那又有什么不对了?是金大那混蛋将他改了别名……” 索凌气得险些就要破口大骂,咬牙切齿,就想动手打两人,可她知道自己中了这**香之毒,一时半会儿,体力还是恢复不了的,却仍是义正言辞说道:“我的夫君,堂堂正正做人,他姓柳,那是不错,可他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叫做柳长青,这一生,那也是不会改的了。” 李煜楼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开口说道:“索凌姑娘,咱们身为女人的,又怎能去管自己男人的事情?他叫什么名字,又岂是你能当家做主的?” 索凌本来见她不大说话,倒像是个儒雅之人,岂知刚一开口,就说出这等恶俗的言语,顿时觉得自己比讨厌柳远华更加讨厌她,似她这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想法,自己从来都是厌烦的很。 可是这也没有办法,许多女子都是这般想法,索凌自己虽然和柳长青恩爱有加,但许多主意都是自己来出的,柳长青反而更听她的话,有什么事情,两人都是商量着来,更是妥当一些。 索凌实在不想和他们两人说话,但听两人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劝说柳长青,他们二人也是不大想亮明身份的,不过索凌猜测这多半是梁照的意思,若是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两人就依照往常,当真到了那时,两人再次露面,反倒还更加有用。索凌心中暗骂道:“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世间怎么能有这等卑鄙无耻的小人?” 两人不露面见柳长青,却逼迫索凌劝说,他们也自然知道柳长青一贯听从索凌的话语,索凌黯然说道:“你们这么做,可当真是枉费心机,我和青哥就在前几日已经商量好了,我来过王府之后,我们两人从此就隐退江湖,隐居起来,从此再也不过问江湖之事了。“ 柳远华讥笑道:“你当真以为我是傻子吗?这话我也相信得?” 索凌没好气的说道:“信不信由你,总之我话就说到这里了。” 柳远华站起身子,点点头,说道:“好!好!”说完自己在房间之中不断踱步,忽然问道:“丁中郎那家伙在哪儿呢?” 索凌听到他提起二师父的名字,说道:“我不知道,我又不会一直跟着他!” 柳远华脸上变得狠怒起来,说道:“这话是不错,可是他偷走了师父的两部书,一部叫做《死人经》,一部叫做《活人书》,你可知道在哪儿?” 索凌更是坚信,米大为告诉自己的关于柳远华所有的事情,多半就是真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已经出师,又何必来找这两本书?” 柳远华凶狠地骂道:“小贱人,我本来还不想找你麻烦,可是你却拜我师兄为师,我师父偏心的很,什么东西都给他拿去了,哼,你跟着谁学东西不好,偏偏跟着这人学,我可是救不了你了……” 索凌见他狠,不知为何,忽然恍然大悟:“他本来是在王府之中炼毒的,也有不低的医术,却连看都没有看出来王爷得了什么病,我一来就知道了,梁照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定会骂他无能,难怪他这么生气……” 果然听到柳远华说道:“你一来就说王爷中了毒,可是哪里有此事?这王府之中,没有人比我更懂毒了,你胡说八道,说王爷是中了八一仙草汁,那可当真是胡说八道,这药别说是调配,就算是能找到这么多毒草,那也是难为的事情。” 索凌说道:“随你怎么说,你丢了面子,那只怪你学艺不精!”转念一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说道:“你走的时候,偷走了那九天黑莲,怎么不留下来孝敬给王爷,却让柳长青吃了?味道不好么?” 柳远华说道:“是丁老贼告诉你的是不是?哼,我的事情,你可管不着!”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隐居(十) 索凌忽然想起丁神医在给自己讲解那九天黑莲之时,说道此物也是现在才记载在上面,神出鬼没的,后面的字也是用红色笔迹加上去的,脑子中又联想到:“这是太师父的东西!太师父拿到这九天黑莲之后,不知传说中的药效到底怎样,拿来做研究,可却被柳远华偷了过去 在她心中,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柳远华了,心中抑郁,可又别无它法。 柳远华如此钟情仕途之路,索凌此刻才算心知肚明,这件事情,若是不让柳长青知道,反而更好,但眼看柳远华并没有放走自己的意思,心中更是不安。 过了一会儿,柳远华说道:“书在哪里,趁早拿出来,我就放你走。” 索凌知道他说话是假,问道:“你早已学过,现在又来要书做什么?”此话刚刚问出口,随即恍悟:“他不想让别人也学习《死人经》和《活人书》上的东西,想要据为己有,否则王府之中养他,就没什么大用处了。” 索凌将双手摊开,说道:“不在我身上,你若是想要,就去找你儿子吧!” 柳远华踌躇道:“你不给,我自己也有办法。”忽而又变得呲牙咧嘴,问道:“丁老贼学了一个好东西,可制出一粒丸药,不论是有什么病症之人,只要吃下这粒丸药,就可保十日内不死,是不是?” 索凌心道:“原来他不会配制,这丸药说起来简单,配方却是极其复杂,岂能说配就配?”当下说道:“不是!” 柳远华一愣,说道:“小姑娘,你可别诳我,我岂能不知?” 索凌满脸鄙夷之色,说道:“你要是快死了,还吃这丸药干什么?吃下之后,被人砍下头来,一样的仍然要死。” 柳远华愤怒道:“小丫头胡说八道,嘴里不干不净。”说着对李煜楼使了眼色,示意她上前搜索凌的身子。 李煜楼在索凌身上摸来摸去,并没有找到书册,只有一粒丸药,不知是做什么用途的,丸药外面包裹着一层白色粉末。柳远华将丸药拿了过去,将白外裹着的白衣剥开了一些,放在鼻子下面闻了几下,问道:“这是什么药?” 索凌说道:“这是‘诚实丸’,谁人只要吃下这粒丸药,一个时辰之内,不论别人问他什么,他都会如实相告。” 柳远华知道她又在骗自己,“哼”的一声,不去搭理,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就是续命丸。” 索凌笑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来问我?这续命丸可没多大效用,否则一个该死之人,每隔十日,就吃下一粒,岂不是成了不死之身了吗?” 柳远华说道:“哼,一人吃下一粒,第二粒就没了作用,这等医理,我岂能不知?” 索凌横眉冷对,说道:“我说过,若是你吃下丸药,被人砍了脑袋,那就一样的活不了,你要这丸药没一点用,不如还给了我……” 柳远华怒道:“胡言乱语,谁会砍我的脑袋!” 索凌义正言辞说道:“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不过若是梁照要砍你脑袋那天,你再大叫后悔啊、冤枉啊,那可也就晚啦!” 柳远华心中猛然一凛,似乎被索凌戳到了痛处一般。 本来柳远华爱慕功名仕途,自己身处王府之中,二十多年来,行事处处谨慎小心,不敢稍有不慎,自己看病疗伤也还算拿手,但这次王爷卧病在榻,时常昏迷不醒,自己竟然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自己查不出来,那也就罢了,可梁照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索凌请了过来,自己本以为她是个毛头丫头,这等病症她一定见也没有见过,更别说救治了,可是索凌一来就看出了王爷的病症乃是误食了那八一仙草汁,自己没有做到“学而时习之”,对这等病症早已记忆不清。 再者自己也决计想不到王爷乃是中毒,王爷起居饮食,向来都有专人伺候,无一人不是王爷自己的亲信,那也是熟练的惯的了,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可这次竟会无缘无故中毒,王府之中除了自己对毒术十分了解之外,再也没有别人比自己更懂了。所以梁照才会将罪责怪罪在自己的身上。 若不是自己自来王府之中,就忠心耿耿,只怕梁照早已将自己抓起来审问了,自己更是想要明哲保身,知道儿子柳长青和梁照有仇之后,自己更是表决忠心,说绝不会偏袒他,王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因此王府现在并不让他表露身份,自己也就听话,并不与柳长青会晤。 此时想要明哲保身,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找到下毒迫害王爷之人,以洗清自己,可是现在自己没有一点头绪,猛然听闻索凌这么说,自己更是有些心忧。 眼看索凌成竹在胸,似乎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一般,心中暗暗惊讶道:“这小丫头竟然这么聪明?竟然能猜出我的心事?” 正在疑惑之际,忽然又听到索凌说道:“我早已查明下毒之人是谁,你是想知道呢,还是不想知道呢?” 柳远华越来越是疑惑,支吾道:“你怎么会知道?哼,当真是笑话,你又不在王府之中……难不成是王爷告诉你的?” 索凌说道:“下毒之人将毒下在饭菜之中,王爷自己又怎么会知道?若是知道的话,王爷又怎么能去吃?当真是笑话。你这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认识别人时间长了,以为他就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人,他的性格就是这个样子,因此你才不会去怀疑别人,还不如身外之人看得清楚。” 柳远华一听这话也有些道理,脱口问道:“你倒是说说,这下毒害王爷之人,究竟是何人?” 索凌嘴角一笑,说道:“我说出口来,只怕你也不会放我走。” 柳远华说道:“你说罢!只要你能让我心服口服,有证据给我,要走要留,那便随你的便,我绝不阻拦。” 索凌一时之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相信于他,说道:“加害王爷之人,必定是利益损害到了自己,才会想出此招,王爷收下的得力干将,或者如同你们一般尽忠效力之人,王爷待你们有知遇之恩,你们也是如鱼得水一般,自然不会去加害王爷。” 柳远华点头道:“是,是,这个自然。若是……小王爷能想到这其中关节,那……那就好了。” 索凌说道:“可王府之人太多,许多人表面上虽然说对王爷尊敬有家,可在背地里,说不定就会怨言极深,就算是有些仆人,表面上对王爷恭恭敬敬,说不定暗地里却想加害王爷,你说是不是?” 柳远华说道:“这个自然,这等卑鄙小人,简直罪该万死。王爷待人多好,从来不曾亏待过谁,哼,若是被我捉到,我就用那‘无骨断肠粉’喂给他吃!” 索凌心中一凛,这“无骨断肠粉”乃是剧毒,食用之后一炷香就有中毒迹象,其后如同入了魔道一般,六亲不认,张口便咬,如同野狼凶虎,自身更是痛楚难当,身子癫痫,病直到两个时辰之后,才会肝肠寸断,骨头酥掉,倒地不起,其间痛苦,常人难以忍受。柳远华说出这话,倒也是个恶毒心肠。 索凌不去搭理,接着说道:“你倒是想想,这王府之中,能够接触到王爷的饭菜之人,都会有哪些人?这些人有谁对待王爷不是那么忠心啦?又或者是说王爷其实不喜欢谁啦?下毒之人,多半就在这些人当中。”说完眼神坚定地盯着柳远华。 柳远华听的着迷,见她忽然不说,问道:“这就完了?这……这不是废话吗?这些下人人数着实不少,总不能一个个的捉来都杀了罢?” 索凌说到:“当然不会,你听我说,在这些人当中,你要仔细想想,有谁和你的关系比较好?有谁对你炼毒的法门最是感兴趣?” 柳远华惊愕道:“好啊!你原来还是怪罪到我头上啦!我对王爷……”见索凌扭过头去叹气,作无可奈何之状,柳远华话声戛然而止,一拍脑袋,叫道:“啊哟!我可真够笨的!这八一仙草汁别人可不知道,我师父早就死了,不是丁老贼,那便是你这个好徒儿,再不然就是我……”忽然盯着李煜楼,怒道:“难道是你?” 李煜楼说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会是我?” 柳远华略微抬起脑袋,说道:“咱们都不是,但这世上又有谁知道这八一仙草汁了?当真是奇怪,我可从来没对别人说过啊!” 索凌说道:“你当真是糊涂,你不对别人说,难倒别人就不知道了吗?” 柳远华看着她,说道:“我有些急了,脑子一时之间浑浑噩噩,你将这话说明白了吧!” 索凌摇摇头,说道:“只有你脑子中才会想的明明白白,我自己是说不明白的。我问你,这八一仙草汁的毒方,你的毒经里记载的有没有?” 柳远华说道:“有啊!那是我的手抄本,只挑拣了一些重要毒方写在上面……啊哟!你的意思是有人将我的毒经拿过去偷偷看了吗?是了!这人看过之后,才知道如何去炼毒,哼哼,当真歹毒的很!” 索凌一拍手,说道:“正是啊!下毒之人,必定接触过你的毒经,你好好回想回想,有人曾经向你询问过毒药之事吗?或者是这人故意和你套近乎?或者是这人来到你的房间之中,大家都不会怀疑。这人才是下毒之人。” 柳远华说道:“正是。下毒之人先对王爷不亲不敬,其次又能出入伙房之中,最后还能来学我的毒经,这人能是谁?” 想了许久,柳远华才黯然说道:“我初时还不大相信,我今天时常想起此事,每次想到这里,我心中就将此事绕了过去,可听你这么一分析,我就确信无疑,凶手就是她了,这可不由得小王爷不相信……唉……” 索凌见他神色忧伤,说道:“你是说小王妃,是不是?嘿嘿,当真不出所料,当真不出所料。” 柳远华说道:“我明日就去找小王爷,将此事说的清清楚楚,不由得王爷不相信。” 去看索凌之时,却见她一直在那里暗暗笑,笑的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忍耐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索凌说道:“你自己知道,又何必来问我?你在官场之中,上上下下混当了二十多年,官场的规矩,你比我要清楚的多,又何必来问我?” 柳远华以为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可不知为何,见了索凌,倒像是处处捉襟见肘,在房间之中来回踱步,过了许久,一屁股坐在凳子之上,对李煜楼说道:“咱们……咱们只怕要大祸临头了!” 李煜楼也有些踌躇,劝慰道:“没事,没事,不关咱们的事情。” 柳远华拍案而起,大叫一声:“屁话!都是屁话!”忽然捂住嘴巴,紧张兮兮地跑到门前,看并没有人,又到窗户旁查看,回来压低声音说道:“你懂个屁!小王妃当不了真正的王妃,都是王爷之故,因此小王妃想将王爷害死,这话若是说出口,小王爷会相信吗?他自己领回来的娘们儿,却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这话也能传扬出去吗?这八一仙草汁再怎么说,也是出自咱们之手,也是个渎职之罪,小王爷一不开心,咱们还有命在吗?” 李煜楼也惨然说道:“这个可就难办了。” 柳远华说道:“我今天下午去看小王妃脉象,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变故,想来是她另外派人去炼毒了,她自己可是万万碰不得这八一仙草汁的。唉,当真是添乱,当真是添乱!” 索凌说道:“你们的事情,我可管不着,对不住了,我要先告辞啦!” 柳远华说道:“慢着!” 索凌回头看他,问道:“怎么,你要反悔吗?”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歃旗(一) 柳远华说道:“嘻嘻,小姑娘,你倒是聪明的很,能猜出凶手是谁,可是你行走江湖,就不知道小心一些吗?我是答应不拦着你,可是有人不答应,那该如何?” 索凌心乱如麻,看着柳远华面目狰狞的模样,问道:“你待怎样?” 柳远华将双手摊开,说道:“你要走,我可不拦着你,这就请便吧!” 索凌明知有诈,可是别无它法,仍然轻挪微步,向门口走去。 忽然一个身影飘落下来,索凌侧眼只看到一人浑身白洁,飘然而落,正落在自己的跟前,待到瞧清楚她的模样,这才惊愕道:“是你!”见来人胸前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长得眉清目秀,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那女子捂嘴,轻声一笑,说道:“小妹妹,别来无恙啊!”说着轻轻挽住了索凌的手臂。 索凌一把将她甩开,喝道:“你放开我!” 女子又是一笑,说道:“哟,你怎么这么大火气,这样可对身子不大好哟!”索凌说道:“圣女,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怎的要拦着我?” 来人正是圣女,她刚刚生过孩子,却不见丰腴之态,嬉笑说道:“妹妹,咱们长得可真像,若不是那姓米的光头年轻的时候胡来,我还以为你就是我的亲妹妹呢!你说是不是啊?” 索凌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是走不了的了,问道:“你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不必这般拐弯抹角的。” 圣女说道:“小妹妹,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托付你办几件事情,小妹妹,你人这么好,当然不会拒绝我啦,是不是呀?” 圣女一口一个“小妹妹”,叫的十分亲密,脸上表情更是欢喜,如同见到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索凌说道:“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也不迟。”可圣女手指疾出,迅如电闪,将索凌的穴道点住了。 柳远华在一旁说道:“这小贱人没有带书过来,这可有点难办了。”索凌说道:“不碍事的,我妹妹心中记得清楚。” 索凌立在原地,无法动弹,不知三人想让自己做什么,忽然门被打开,一人精神矍铄,童颜剑目,推门进来,柳远华和李煜楼一起参拜道:“法长老。”柳远华指着索凌说道:“索凌被捉到了,但是她没带书过来。” 法无门点点头,绕着索凌转了一圈,示意柳远华和李煜楼出去,二人得令,打开房门出去。 法无门正襟危坐,右手忽然隔空出招,将索凌的穴道揭开,说道:“索姑娘,请入座罢!” 索凌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法无门在天下人面前被青哥打败,颜面尽失,现在是来报仇来了!” 哪知法无门只字不提赤魔堂之事,开口便说道:“索姑娘,当年秦始皇坐船,途径山东,听当地一位方士说道,在渤海湾中有三座仙山,一曰蓬莱、一曰方丈、一曰瀛洲。三座仙山之上,分住三位无上仙人,手持长生不老药。这位方士告诉秦始皇之后,秦始皇就派他带领千名童男童女入海去寻。你是山东人氏,可曾听过此事?” 索凌点头道:“是,这是传说,当不得真的。” 法无门脸色一沉,说道:“既是传说,又非传言,怎能当不得真?我听闻那术士名叫徐福,收下有一小童,名叫武颠。别人不知道此事,我却打听的清清楚楚。徐福和武颠带领舰队出,时过三十余年,分别找到了方丈、瀛洲两座仙山,仙人说他们毅力坚定,非常人所能及,但每位仙人只能赏赐一颗长生不老药,徐福当时年事已高,若是回去,恐怕仍然要十年有余,自己吃了一颗,身边小童也早已长大,徐福也让他吃了一颗……” 索凌听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法无门正在说话,见她忽然笑,冷眼看着她,说道:“很好笑吗?” 索凌见他威严之色,有些害怕,不敢再笑,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这徐福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何还要将这天大的好事告诉给秦始皇?” 法无门眉头一皱,说道:“凡人要去天外之地,已是千难万难,若是没有大船,怎能翻过大浪?海中更是异兽,只吃童男童女,带过去的千名童男童女,等到见了这两位仙人,早已喂海了大半了!两人又去寻那蓬莱仙岛之时,却知秦皇早已死去,因此也就不再回归中土,便在仙岛之上住了下来。” 索凌又是笑了起来,说道:“既然两人都没从仙岛之上回来,这消息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法无门说道:“你是医者,当有父母之心,那剩余的童男童女,总有几个跑回来了,带来消息,可是世道已经大变,说这些话也没人相信,后来都是郁郁而终,这还能有假?” 索凌义正言辞说道:“大凡世间之物,不可逆天而行,万物归阴阳,一切有造化,似生、老、病、死之事,均有定数可言,否则何以从来没有听闻世间有谁得以长生?” 法无门反驳道:“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要是天下都是这般,阴阳相生,生死相克,又何以龟鳖长寿、兔鼠短命?我听闻单单是渤海之处,就有仙鹤九种,得了仙气,个个长寿无双。又何以世上竟然有‘九天黑莲’这种东西,竟然可以克制万毒?” 索凌说道:“法长老,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和你作对,你捉了我可没多大用处,长生的门路,我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法无门微微一笑,说道:“你怎会不知道?你拜丁神医为师,他不是什么都教会给你了吗?” 索凌缓缓摇头道:“他什么都教了,就是没教我什么长生之法。” 法无门说道:“这老贼倒精明的很,哼,我本来看着他还挺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偷偷学了我的炼药之法,从此销声匿迹了,哼!” 索凌一听之下,心中大叫冤枉,心想二师父医理高明,怎么会觊觎他的什么长生之药?二师父再三说道,世上根本就不会有这种药丸存在,若要延年益寿,只有遵循天道,似法无门这般“另辟蹊径”,与万物背道而驰,那说什么也是不成的。 法无门见她不言语,说道:“我曾数次问过丁中郎,他却只是一味的敷衍我。我正练到关键时候,我那逆子又勾结你们,坏我好事,索姑娘,我不来为难你,只要你能解我疑惑,我也必将不会亏待你,这王府之中,有任何人想要害你,都是不可能的,你可愿意?” 索凌摇头道:“你在江湖之中,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怎能胁迫我这么一个小女子?” 法无门说道:“若是来日方长,那也尚可,可如今时日不多了。别说你走不出这王府,就算是柳长青亲自前来,那也是休想进来的,此府之中高手甚多,你武功低微,一定是走不了的,不必枉费心机了。” 索凌说道:“你说什么,我都不知道,我若是会制什么长生不老药,又何必到这地方来?” 法无门说道:“你学医术,却不会融会贯通,我点拨你一二,保管你受益终生。” 索凌摇摇头,说道:“不必了。” 法无门“哈哈”一笑,说道:“我在江湖之中何等地位?有多少英雄豪杰,溜须拍马之辈,想要从我这里学上那么一成二成的本领,尚自不可,我此刻亲自前来找你,你却出口拒绝?” 索凌说道:“我别无它法,法长老,你就别再为难我了罢!” 法无门忽然变得安静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索凌,只看得她浑身上下都是不自在的,觳觫说道:“你干什么?” 法无门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之上,说道:“嘘——你不要说话,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 索凌被逼无法,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看来柳远华给自己下那**药用量不少。法无门轻声说道:“你看看着蜡烛,只烧剩下了一半,被烧成了灰尘,可有多么凄惨。” 索凌听他说话忽然变得轻柔起来,猛然惊觉:“这是拘魂术!他要用拘魂术对付我!”强打起精神,说道:“法长老,你……” 法无门止住她,说道:“你累了一天啦——不要说话啦——我给你讲故事听,你就睡着了——” 索凌摇头说道:“我不听……”话说出了口,可是声音低小,自己都听不到了,法无门起身过来,将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之上,催动内力,如同小溪之水,寻到一处宣泄地方,猛然下落,但下落之地,却是长江大河,顿时消融于无影无踪,让人有说不出的舒服感觉。 隔了许久,索凌睁开眼睛,眼皮却是仍然有些耷拉下来,像是一个人好多天都没有睡觉了一般,索凌心神依旧清晰,强忍着这种感觉,一直在心底大声叫道:“他要用拘魂术!我不能上当!我要清醒一些!” 稍一抬头,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站在自己跟前,喜笑盈盈,轻声细语说道:“小妹妹,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我长得美不美?” 索凌一愣,口中期期艾艾道:“你……你是圣女啊!” 那女子说道:“呵呵,我不是圣女,我是索凌啊!你瞧瞧,你眼前的妆镜把你照的多漂亮,是不是?”索凌正待答话,忽然整个身躯一震,就此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法无门看着晕过去的索凌,站起身子,对圣女说道:“你将她带到内院,待他醒来之后,再给她吃一粒药。” 圣女说道:“就这么办。”将索凌提起来,带到另一间屋子去了。 法无门自己去寻梁照,见了梁照,也不参拜,说道:“也没有那么为难,我将这小姑娘控制住了。” 梁照点点头,说道:“我父亲中毒之事,可有什么线索吗?” 法无门不假思索说道:“没有。” 梁照叹一口气,说道:“我过去看看索姑娘,她父亲死在了我的面前,我好生自责。” 法无门领他过去,圣女已经将索凌带了过来,放在床上,梁照问道:“她会醒吗?” 法无门说道:“不会,我封了她三处穴道,她醒不过来的。”梁照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好,你们先出去吧!” 法无门一愣,问道:“你要做什么?” 梁照也是微微一愣,说道:“不关你的事情,总之这个活药丸,我给你留着就是,不会伤她性命的。” 法无门盯着她,过了良久,才说道:“你这么做,那是摆明了要和赤魔堂势不两立了。” 梁照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你去吧!不关你的事情。”法无门偕同圣女一同离去,不再劝慰。 梁照深呼吸一口气,走到索凌身旁,看到她脸蛋之上略带一些红润之色,眼角晶莹,似乎有泪珠一般,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由得令他心潮汹涌,梁照看着她,说道:“我本来不想这样做,可柳长青今日又闯到王府之中,大闹一番,他不认识路,竟然闯到了赵妃的院子中去了,若不是收下的那群笨蛋去的及时,只怕王府又要被他闹腾的不成体统了。” 索凌当然听不到这些话语,梁照呆了一下,忽然脸上又变得恼怒,说道:“我自从见了柳长青,便事事不顺心,处处不顺心!哼,我本也不想做这等卑鄙无耻下流之事,可是你们欺人太甚,一直想要坏我好事,我一生平平顺顺,岂能容忍你们在我面前胡作非为?” 梁照啰嗦了几句话,色心越来越是旺盛,伸手去解索凌腰间绫条,笑嘻嘻地说道:“不瞒你说,圣女和你虽然长得相仿了一些,可你却更加迷人一些。”慢条斯理地将绫条拉开。 索凌衣服外面套着米大为的外衣,米大为逃跑之时,勒令索凌将衣服换过了,绫条一解,里面就只有一层单薄了内衣了。梁照将索凌的身子抬高了一些,先将米大为的衣服去掉,骂一声:“死光头,真你奶奶的晦气!” 索凌昏迷之中,却是全然不知身外之事。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歃旗(二) 梁照贼心虎胆,自己自从回来见到父亲之后,父亲埋怨他连江湖第一大帮派赤魔堂都没有收揽过来,实在是笨到了极点。梁照本来对柳长青没什么恶意,但每次只有自己之时,想到此事,就越来越是愤怒,到最后索性将全部的罪责都怪在了柳长青的身上。 索凌又白又嫩的臂膀露了出来,阵阵体香扑鼻,梁照更是心动,待到要扑身上去,忽然一声巨响,屋门被人用脚踢开,梁照咬牙切齿,怒喝道:“是谁?” 来人却不答话,径直走了过来,梁照急忙起身站了起来,忽然脸色一红,说道:“妃……妃妹……你怎么过来啦?” 赵妃一手扶着后背,一手耷拉在身旁,肚子高高隆起,脸长长的耷拉下来,气喘吁吁,说道:“你……你……答应过我什么?” 梁照满脸尴尬之色,劝慰道:“别生气,别生气。好老婆,我不是真的做这种事情,我……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 赵妃泪珠顿时滑落在地,说道:“当初我来之时,你说的什么?你曾说娶了我之后,就不会再娶小妾,也再也不会去碰别的女子,现在你……你……你说过话的话都是放屁吗?” 梁照上前扶住赵妃,轻声细语安慰道:“别生气,对咱们的孩子不好,我什么也没做,天地可鉴。你看我衣服,不是还好好的穿在身上吗?” 赵妃见他说话诚恳,止住眼泪,说道:“我本就瞧你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你可千万别做出这么下流的事情来,那和禽兽有什么分别?武林之中,就是七流八流的帮派之人,要做这样的事情,也是人神共愤,天下不齿的。” 梁照说道:“我当然知道,我约束手下,第二大忌,就是忌**辱女、杀伤村妇,我自己统帅三军,又岂能做出这等卑鄙事情?笑话,笑话。我就是想她误以为自己受了侮辱,若是他日见到柳长青之后,这个……嘻嘻……” 赵妃半信半疑,却对他的心思嗤之以鼻,说道:“总之,你今后不可再这样做。”梁照连忙答应,连哄带骗,送赵妃回到了府中,口中暗暗道:“运气太差,我从来不曾想过与别人亲近,今日第一次这样做,还被妃妹抓了个现行……唉,当真……”嘟嘟囔囔,又去探望父亲。 进屋之时,见父亲一如既往,昏迷不醒,沉睡之际,嘴中还不断哼咛几句,也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话语。 梁照见父亲这样病重,不由得愧疚在心,握住父亲的手,说道:“父亲大人,孩儿收下的能人才士越来越多,咱们眼看就要成了大计,你又怎么能这个时候生病,你快些好起来罢!”不住对天祷告。过了许久,自己也觉得累了,便在父亲的身边沉沉睡了过去,下人见了,也不敢前来打扰,只悄悄的替他盖上被褥。 次日天色大好,风光旖旎,圣女前来查看索凌情况,见她尚自未醒来,坐在那里等待,不过一顿饭功夫,索凌忽然睁开眼睛,看到索凌,奇怪的问道:“你……你……咱们在哪儿?” 圣女嫣然一笑,说道:“好妹妹,快别管这么多啦!你生病啦,要好好休息才是。”说完端过来一杯温水,索凌早已觉得口渴难耐了,一口气将水饮的干干净净,圣女掩嘴偷笑,那是在笑自己在水里下了药,索凌竟然不知道。 圣女小心翼翼,在府中伺候索凌,吃饭、喝水、睡觉、出恭等诸般事宜,皆由圣女一人伺候,索凌也没见到其他人,一直待到晚上。 圣女说道:“妹妹,你把茶水端来给我。” 索凌目光呆滞,眼睁睁的看着圣女,却不动弹,良久才起身,将水端了过来,圣女大喜过望,急忙去叫法无门前来。 法无门将拘魂术又在索凌身上施展开来,这一次比昨日要好的多了,索凌虽然说话迟缓,可总算没什么大问题,法无门交代几句给圣女,圣女不住点头微笑。 待到法无门走后,圣女命人在房屋之中搬来八面落地大妆镜,分居八方,中间放一张圆桌,圆桌之上点了三根蜡烛,桌旁歪歪扭扭的摆了两个小板凳。圣女扶索凌进去坐下,说道:“好妹妹,姐姐待你好不好?” 索凌停顿一下,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点点头,说道:“好。” 圣女长袖遮了一半脸庞,笑道:“那就好,妹妹要是有什么怨言,尽管说出来就是。来,这儿有一身白纱衣,你穿上给姐姐看看,到底是你好看些,还是我好看些。” 索凌行动迟缓,拿起衣服就往自己身上穿去,圣女急忙挡住,说道:“妹妹,你怎么连换衣服都不会啦?你要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才是啊!” 索凌点点头,将自己的衣服慢慢褪下,又换上了圣女给的白纱衣,两个仙女一般的美女站在镜子中央,四面八方照射下的黯淡烛光下,越的衬的两人倾国美貌了。 不过圣女脸上尽是欢笑,索凌脸上却显得有些呆滞。 圣女问道:“好妹妹,我问你,那‘奎木软筋散’如何配法?” 索凌张口便答:“西域青陀罗根叶,加三钱钩吻之株,一品红**包裹,在雪中埋藏七日,之后立即取出,在阳光下暴晒七日,晒成干木,碾碎之后,配乌桕、猫眼草、射干即可。” 圣女脸上大喜过望,又问道:“那‘天诛地灭’怎么配?” 索凌答道:“此毒配方,大抵是水仙,特制清火丸六颗,加石蒜、羊粪、青木各六分,融合而成。” 圣女又问:“如何解法?” 索凌张口说道:“须从肠、胃下手,此毒名叫‘天诛地灭’,内外双修,半个时辰之内,可用‘**倾胃散’排毒,若有皮肤红肿者,则需用‘神农粉’外敷。” 圣女惊喜连连,接连问了几个问题,索凌所说,丝毫不怠。圣女急忙出去,轻轻打开房门,问道:“是这样吗?” 外面之人点头道:“是!是!分毫不差,分毫不差!”正是柳远华的声音。 圣女冲他说道:“你去禀报法长老,我在这儿就好。”又回到索凌身旁,说道:“好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索凌眼神迷茫,看看圣女,又看看镜中的自己,不由得脑子混乱一般,瞠目结舌,忽然转醒,说道:“我……我……我是索凌啊!” 圣女应声道:“啊哟!你叫我名字做什么?有事情吗?”说完站起身子,将手放在她头上,暗运内力,扰其心志。索凌说道:“我……我……什么事情?” 圣女指着镜中,说道:“坐着的是圣女,站着的是索凌,你可看仔细了吗?” 索凌迷迷糊糊,说道:“坐……坐着?站着的……坐……站……我……”圣女又指着旁边的镜子,说道:“你看看,这个也是一样,站着的是索凌,坐着的是圣女。” 一连多次,都是这般说法,最后将手掌从她头上拿开,说道:“你看看,我是站着的,你是坐着的,你说说,我是谁?你又是谁?” 索凌嘴巴微微张开,动了几下,终于说道:“我……我是圣女啊!” 圣女这才高兴,说道:“对啊!你当了圣女,这事情你给忘记了吗?你在赤魔堂的时候就一直是圣女,谁敢不听你的话,你就把他捉出去杀头!” 索凌嘟囔道:“是……我是圣女……你是索凌……我……圣女……” 圣女一看大功告成,欣喜的无言表达,恰逢法无门闻讯过来,说道:“这就成了吗?” 圣女点头道:“是,我试了多次,除了还有些迷糊,别的都还不错,问她医药的事情,她倒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当真是好到了极点。” 法无门点点头,说道:“这拘魂术若是练到最后,还可更快,你不知而已。” 圣女嫣然一笑,说道:“你当时在我身上试了试,总共用了多久?” 法无门回想一会儿,说道:“也不过半月。想来你在身旁,乱了她的心思,她回想不起来,因此就听了你的话了,这一次还是多亏了你呢!”圣女娇媚笑道:“这个不敢!你可别认错了我们。” 法无门“哈哈”一笑,圣女问道:“你笑什么?” 法无门又说道:“我认你,一眼就认了出来,不像外面那帮畜生王八蛋。我今天白天听到一位侍卫说,这被抓的姑娘和圣女长相那么相似,声音身段又像,若是从房门中走出一个,咱们怎么分辨?另一个侍卫也头疼说道,那就是!若是上前去问吧,怕得罪了圣女,咱们吃不了兜着走,若是不问吧,难不成让那被抓的小娘子走出去咱们也不管?结果你猜他们说什么?” 圣女伏在他怀中,拍打着他身子,说道:“还能说什么了?我不爱听下人说话。” 法无门说道:“有一个说道:‘这个简单,你看看哪一个走起路来屁股扭的起劲儿的,眼神放波的,卖弄风骚的,哪一个就是圣女,那个小妞儿可不会,雷厉风行的,哪里会扭什么屁股!’说完一大帮子人都笑了起来,哈哈,我也这样分辨你就是了。” 圣女又用力捶一下法无门胸口,说道:“你怎么不上前杀了他们?还在这儿讥笑人家!” 法无门说道:“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杀人?再说,咱们现在寄人篱下,岂能胡作非为?” 圣女说道:“我就爱胡作非为,谁能管得着?” 法无门依法炮制,又去索凌身边问了几个有关毒药之事,索凌张口就来,法无门满心欢喜,心道:“这姑娘就是长生不老药!”回头又对圣女说道:“今日就此睡下,明日早起,再喂她一粒药丸。” 一夜相安无事,次日圣女又去给索凌喂药,见到索凌邋邋遢遢,也不洗漱,并不责怪,反而高兴道:“好妹子,咱们同甘共苦,我原来和你一样,后来就慢慢舒服啦!”索凌目瞪口呆,也不回话。 圣女帮助索凌洗脸妆扮,口中却一直称呼她才是圣女,索凌过了一会儿,也说道:“索姑娘,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两人正在屋中,忽然听到外面梁照说道:“……那小子不大好对付,他武功奇高无比……”又听到法无门说道:“我的阴寒内力,足可将他打败,不必惊慌。怪我那不争气的孩儿,将我的练门之处告诉了他,否则这小子一定近不了我身子的,下次再来,我仍然是这般打法。不过要想擒住他,还差了一些,我自己没学那‘溟灵轻功’,身子骨也越来越是不中用,唉……” 梁照安慰道:“不必惊慌,咱们这儿不缺好手,愿你早日做出那不老仙丹,得以长生,天下就是咱们的了!”说完哈哈大笑。 法无门也说道:“我不爱江山,美人嘛……也没老弟你如此钟情,若是得了你的力,做下仙丹,保管也少不了你吃的。” 梁照莞尔道:“多谢法长老好意了。”又说道:“咱们十日之后,就出去大散关……一切事宜都已准备妥当,带兵之事,可也烦劳你老人家操心了。”法无门点头答应。 不一会儿法无门进了房门,圣女先行冲他点点头,说道:“成了。”法无道说道:“好,午时过后,就带她去丹药房。” 法无门痴迷炼丹,那是什么也顾不上的了,将柳远华唤来,问道:“还缺什么东西吗?” 柳远华说道:“白术、茯苓、甘草、当归、熟地、川芎、白芍、黄芪、肉桂等大补之材都已齐备,唯独两千株人参,府中只有八百株,这几月从西域之地又运回来一千株,现在还缺一千二百株。整个京城的药店全都去过了,人参已经断了,无一株存有了。” 法无门低头沉思一会儿,说道:“哪里的人参最多?” 柳远华说道:“长白山一带,多有此物,但大多被进贡皇宫,余下寥寥无几。” 法无门轻轻点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忧了,按照计划进行就是。”柳远华点头称是。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歃旗(三) 柳远华徘徊回到自己房间之中,妻子李煜楼过来问道:“怎么,可打听出来什么没有?达儿可知道……” 柳远华摇摇头,说道:“没有,这小子竟然当真闯到王府里啦!别的不说,他现在的本事当真是不低了,他想讨老婆,讨哪个不成,偏偏看中了米大为的女儿,这米大为武功低微,本事也没有,在少林寺中,倒还参破了佛法,竟然在小王爷面前自杀了,啧啧,当真也是……” 李煜楼说道:“你可别这么说,他看中的本来可不是索凌姑娘,而是咱们的小王妃,小王妃移情别恋,他才又看上别人。.” 柳远华轻轻摇摇头,说道:“这小子倒和咱们缠上了一样,你说是不是咱们抛家弃儿,老天爷看不过去,所以就让孩子来报复咱们来啦?” 李煜楼一声叹气,说道:“我自己肚中的孩子,本来也是心疼的,可就是你,一心要把孩子丢了不要,否则我也舍不得呢!不过……唉,过了这么多年啦,孩子离了咱们,那还更享福呢,你说是不是?” 柳远华低头沉思,似乎没听到李煜楼说话,李煜楼又说道:“你没听到我说话吗?我问你,要是孩子当真就站在咱们面前,你是认还是不认?” 柳远华回过神来,愣了一下,说道:“你说这个干什么?总之小王爷答应咱们,不会去杀-他,那也就是了。” 李煜楼叹气道:“唉,但愿小王爷言而有信。” 柳远华怒目看着她,说道:“这话你也能说得吗?”往四下里看了一圈,模样谨慎,又说道:“你胡言乱语,别说是没了大好前程,脖子上的脑袋也不一定挂的安稳!”李煜楼吓得连忙吐舌头。 柳远华说道:“人这一辈子做些什么,有什么结果,早有被上天安排的妥妥当当了,别说达儿如何,咱们就是一辈子在他身边,那又能怎样?只怕还没有现在好。谁又说得上呢……”停顿一下,又说道:“我倒是在想,咱们若是现在去找他说出实情……” 李煜楼问道:“你要做什么?” 柳远华说道:“也不是做什么,我刚才在想,他现在是赤魔堂的堂主,那咱们过去,就是堂主父亲母亲了,赤魔堂上上下下二三十万人,怎么着也会将咱们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倒也省得有时候在王府里受些窝囊气了……” 李煜楼低头道:“你说怎么样,咱们就怎么样罢!” 两人又说了许多事情,大都是关于柳长青和索凌之事,索凌被法无门施了拘魂术,神志不清,所有的话都听法无门的,法无门让索凌在炼丹房内炼药,索凌的医术比之柳远华要高出了许多,一切得心应手,法无门十分开心,让圣女看好索凌,自己径直出了府门。 出门之后,法无门就去城中各处买药草,唯独人参一味,处处都是没有。那人参本就是稀罕之物,古更胜今,竟然没有一处可买,法无门心中暗暗道:“在我赤魔堂中,人参什么时候缺过?可现在却还差的多,看来只有去皇宫一闯了。要是问梁照那小子,他一定不给我说,那也是耽误事情。” 法无门艺高人胆大,为了炼制丹药,那是什么也顾不上的了,只等天黑之后,再去皇宫之中,可皇宫占地颇大,就算是寻上一天,也未必能知道皇宫之中的药草都藏在哪里,找人来问,都是奇怪的看着他,说道:“这可不是开玩笑吗?咱们虽然住在天子脚下,可这皇宫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进去过,又怎知皇宫中有什么药房啦?” 这可难不倒法无门,也是他运起好,碰到了一个出宫采买的太监,跟了上去,将太监捉到一旁,问道:“皇宫之中可有人参?” 那太监向来是作威作福惯的了,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骂到:“你……你干什么?你不怕杀头吗?简直是放肆!” 法无门心中着急,一把将他指头断去三根,那太监顿时哇哇大叫,说道:“我只是个小太监,什么也不知道啊!”再去逼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心想放着太监回去倒是麻烦,就将他杀掉偷偷掩埋了。 当晚法无门只管进到皇宫之中,他年轻之时,曾杀过数十名仇人,个个家大业大,翻墙躲人之事,那也是干的多了,就算再怎么不济,自己总能逃跑了,也不至于被别人抓住,就在皇宫里面瞎转悠。 圣女在家中早已等的焦急不堪,他知道法无门是去皇宫中偷盗人参去了,等到半夜,也不见他回来,怀中孩子也一直哭个不停,只有先给孩子吃奶,哄下孩子睡觉了,去看索凌之时,见她不吵不闹,正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觉,倒是安分的很,知道药效全然起了作用,也就放下心来。 圣女刚走,从床底下就钻出一个人来,头散乱,对索凌说道:“你再这样子,我可也帮不了你啦!我对天誓,若是我有害你之心,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索凌眼睛慢慢张开,看着她,问道:“你是青凝?” 那女子正是青凝,索凌虽然和她没有真正见过面,却听柳长青数次谈起,青凝见她睁开眼睛,很是高兴,说道:“你别老拿我当坏人,我虽然是我爸爸的女儿,也是我哥哥的妹妹,可我心中的想法,和他们都是不一样的。” 这话说的不伦不类,索凌也没在意,张口说道:“好,我告诉你了,那也没什么,不是我不想走,我在这儿,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你可别难为我,你要是真心帮柳大哥,那就是真心帮我,真心帮我,那就不要乱说,什么都不要做,那就是了。” 青凝眨眼睛好几下,高兴道:“原来你当真没有被他们的药迷住!我还以为你被控制了呢!” 索凌无奈笑一下,说道:“你到床上来吧!可别被别人看到,你出门这么久,也没人找你吗?” 青凝嘟嘴说道:“我最烦的事情就是在屋子之中待着什么也不做,若不是我要死要活摔东西上吊,他们才不会带我出去玩儿呢!凌姐姐,你没事儿吧?” 索凌说道:“我知道许多东西都有毒,这江湖上的人心,比之那些最毒的毒药还要毒上一百倍,我被柳远华下了那**药之后,就早有了防备,我早知不对,就偷偷先吃了一颗灵药。哼,想要在我身上用毒,也不先看看我是干什么的!” 青凝冲他不断的傻笑,笑的索凌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你笑什么?” 青凝说道:“凌姐姐,我虽然以前不认识你,可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是一个美貌又智慧的姑娘……” 索凌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 青凝说道:“要不然你怎么会和柳大哥在一起?” 索凌不禁愕然,心中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这小姑娘看上我的郎君了!”心中也不以为意,反而觉得有人看上自己的郎君,倒和自己的眼光差不多,总之不会差到哪里去,也高兴道:“你的柳大哥啊,什么都好,就是脑袋有时候不大灵光,做起事情来,也是凭着自己……” 青凝瞪大眼睛问道:“我怎么没有看出来?那你喜欢柳大哥的什么?” 索凌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也没什么,但他这人,就是顾及自己的小家,他一心一意想和自己身边认识的人快乐的生活,在他心目中,可从来没有什么为国为民的大想法,他骨子里也不会有,只是他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在为着自己和身边的人。他也害怕失去身边亲近的人,自己也从来不会做什么坏事。这就够啦!” 青凝不可思议道:“当真?我觉得他挺好玩儿的。” 索凌无奈笑一下,说道:“你若是当真认识了他,你就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可就是觉得幸福,有一次我有了危险,他追了九荒门的人两个月,脸上就一直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把那些坏人都给吓坏了,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作怪呢!” 青凝高兴道:“那多好玩啊!什么时候咱们也这样子和别人玩,那多有意思!”索凌说道:“好,那有什么不好的?你柳大哥江湖人称‘诡面客’,他擅长擒拿之术,剑法也不弱,身边总是带着一柄长剑,许多人也叫他‘诡面剑客’,这‘剑客’二字在后,‘诡面’二字在前,就是说他真正厉害的,乃是他那变幻莫测的易容术。有一次……” 索凌知道青凝对柳长青一见倾心,心中竟然有些“感激”之情,不知怎的,侃侃而谈,说了许多有的事情,青凝一言不,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的加上一句:“若是我在那里,该有多好啊!” 直到索凌讲了许多事情,青凝最后才说道:“唉,柳大哥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丢下不管了,他父母真是造孽!我那时就知道这件事情,想要告诉柳大哥,可他却没来见我,我也有些怕他为难。” 索凌感同身受,不禁说道:“正是。这‘为难’二字,最是要紧。要知道,这天下间有许多事情,并不是解决不了,我小的时候,在东蒙山上养了一只小狗,后来有一天小狗贪玩,追了几只蝴蝶追了很长时间,碰到了一只狼,那狼把我的小狗咬的遍体鳞伤,我找到它的时候,它就在那里‘呜呜呜’的叫着,也站不起来,我看它四肢都断掉了,脖子也烂了一个大洞,却没有就死,我那时还小,却也已经懂事了,知道它是活不了的了,抱着它哭了好久,后来小狗实在是疼的厉害,我没办法,就用匕把它一刀杀死了……” 青凝听得“啊”的一声叫出声来,说道:“你……你……后来怎样?” 索凌叹一口气,说道:“我不杀它,它挣扎半个时辰,也还是要死,我心中不忍心,因此才将它杀了……” 青凝瞪大了眼睛,嘟嘴说道:“真是可怜的小狗……我知道了,你在考虑,要不要杀掉你的小狗,所以才‘为难’,是不是?” 索凌摇头道:“不是的。我杀了自己的小狗,连着三天没有吃饭,每天就在小狗的坟前哭泣,我哥哥知道后,就对我说,咱们将整个东蒙山上的狼都给杀死!给你的小狗报仇!我那时也同意了,我们就一直在山上开始捉狼,我紧紧跟在哥哥后面……” 青凝打断了她,神色向往,说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当真可有的很了……我……我父母怎么不把我也丢到外面呢?” 索凌不由自主的摇摇头,知道她只是个小姑娘,什么也不大懂,也不去理会,接着说道:“……那些狼十分狡猾,知道见了人就得躲得远远的,我和哥哥一连好几天,连一只狼都没有见到,后来机缘巧合,我们竟然找到一个狼崽窝……里面有很多小狼崽,我哥哥把狼崽子抱出来一个,把刀给我,说道:‘你来杀吧!替你的小狗报仇!’我当时看到那只小狼崽,嗷嗷待哺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又不想杀了,但我又想起了我的小狗惨死的模样,又是恼怒,拿起了刀,反反复复,接连许多次,到底没有下得去手。在我看来,这件事才叫做真正的‘为难’了。” 青凝若有所思,说道:“哦……我明白了……那些狼宝宝也可怜的很,它们挨着饿,等着爸爸妈妈给他们食物吃呢!” 索凌点头道:“是,我那时就知道,有许多事情是相互冲突的,有时候想想,可恨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可恨的。就像行走在这江湖上,那也是一样的,有许多事情,本来就是可恨的,你自己遇到后,那就为难的很了。” 青凝怅然若失,听了许久,不禁叹一口气,说道:“那也难怪了,柳大哥若是知道他爸爸妈妈故意不要他了,那也不知道该有多伤心,见到他们之后,不知道多么为难呢!”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歃旗(四) 索凌点点头,说道:“正是这样,所以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让青哥知道这件事情,这一生都不让他知道,那他就不会为难了。 . ” 青凝点头道:“那咱们就不让他知道就是了!” 索凌摇摇头,说道:“若是昨天,那还好些,可是今天却是不成的,青哥知道我一定出了问题,他一定在寻我,可是打不进这王府之中……” 青凝嘟嘴说道:“柳大哥昨日今日都来了,可是王府现在处处都要暗号,这都是我哥哥的主意,他就防着柳大哥进来闹事呢!” 索凌说道:“你不去帮你亲哥哥,却我们外人,这要是让你家人知道了,那你……” 青凝说道:“哼,我愿意帮谁,我就帮谁。他们做错了事情,难道还要我帮着他们做错事吗?我可不会这样做,最多也是放任不管罢了。” 两人说了许多话语,也没人前来打扰,青凝又说道:“柳大哥来的时候,在外面大声叫你的名字,王府之中全是机关暗器,要不是我偷偷在一旁帮他,只怕他也中了埋伏了。” 索凌说道:“我现在出去,那就什么事情也办不成,青凝,你帮我一个忙,成不成?” 青凝眨着眼睛问道:“什么忙?” 索凌说道:“你去找你柳大哥,就说我临时有事,说我没有什么危险,让他不要担心……”忽然停住不说,思索了一会儿,正色说道:“不必了,你就告诉他我十日内去赤魔堂找他,要他不必担心就成了。” 青凝说道:“唔……这个好说,我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他,是不是?” 索凌点点头,说道:“就是这样。” 青凝说道:“唔……我爸爸的病还有的治吗?你能不能帮帮我?” 索凌心道:“好呀,小丫头原来是给我讨价还价来了!”说道:“他中的毒是八一仙草汁,配方我是知道,但是若是用错,那就不好说了。” 青凝有些叹息,说道:“我早就看我嫂嫂不是什么好人,柳大哥对她一定很好,她却狠心将柳大哥抛弃……” 索凌说道:“你不必惊慌,你只管去找柳大哥去吧!你顺便让你柳大哥找到他的小师妹赵柔姑娘,找到之后你就将她领过来,就说她姐姐有重要的事情给他说,我保王爷不死,你这就去吧!”说完又拿出一封书信交给青凝,说道:“你见了柳大哥,就将这封信交给他看就行了,他现在必定在赤魔堂中。” 青凝起身,就要离去,走到门口之时,忽然回头说道:“现在府上上上下下一片乱,我倒是有机会出去玩了,再也没人管我啦!”索凌冲她微微一笑,心中仍然想到:“这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交代道:“你出去之后,不要惹是生非,小心行事。” 青凝答应道:“好!我知道啦!”蹦蹦跳跳的离去了。 青凝也不停顿,只回到屋中拿了大把的银票,随手装在身上,便绝尘而去。 青凝也不十分贪玩,快马加鞭往柳城赶去,有时候半道骑马骑的累了,也就雇几个轿夫,抬着自己行走,小姑娘没出过门,更是不懂人情世故,银票大把大把的花,也从来不问价钱,有时候在路上买几个包子吃,递上去一两银子,随后就走,也不等人家找她钱。 好在她白日赶路,夜间休息,一路之上,也没碰到过谁难为自己,这天终于到了赤魔堂中,说自己有要事要见柳堂主,看门的人嘻嘻笑着看着她,说道:“你一个小孩子,找什么柳堂主?我们柳堂主日理万机,岂能来见你?快回去,快回去!” 青凝却不知这几个守门之人是想问她要一些“人事”钱,青凝自己当然不懂,吵闹着只要进去,并火道:“你们不让本姑娘进去,回去之后……一个个赏你们三十大板,把你们的屁股打开花!” 这话只听得那群守门之人哈哈大笑,却仍然是不放他进去,青凝没了办法,只有又折了回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见天色要黑,那人拦着不让进,自己一个人也不认识,只好又回到了客栈之中,躲在房间里生闷气,不过自己也想:“哼!柳大哥好大的架子,想我们王府之中,若是有人求见,怎么着也得着人禀报,我爸爸爱见就见,不爱见就不见,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生?” 歇息一会儿,自己就去酒店之中买酒喝,吃了一碗当地的米粉,觉得十分好吃,不过自己生气,也没吃完,倒是剩下了一半多。 她有时候在家心情不好,就会随随便便闹事,出门之前,索凌叮嘱她说,无论如何,也不能闹事,青凝记得清楚,可耐不住此时大小姐脾气上来了,一拍桌子,怒道:“你们的饭碗这么大!本小姐怎么吃的完?” 那酒店中的小二目瞪口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前来问询,青凝一看他脸上,一颗大大的黑疹子上长在右颊上,上面还有几根黑糁糁的毛,十分难看,店小二还是个斗鸡眼,看人之时,总是从侧面才能看到。 青凝恼怒,差点将吃到胃里的米粉又吐出来,咆哮一声,骂道:“你这下人,长得这么难看,你在这儿站着,谁能吃得下饭?” 店小二向来是伺候人伺候惯的了,见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也不和她争吵,赔笑说道:“小的长的丑,那只怪爹妈生的不好,对不住,对不住,我将脸转了过去就是!” 青凝仍然不满意,说道:“你转过去,屁股对着我,我还是吃不下!” 店小二笑脸相迎,问道:“那小的怎么着,姑娘您才会满意?” 青凝见他说话谦卑,一时之间倒找不到什么理由火,说道:“我不知道!” 店小二说道:“啊哟,这个小的就没办法啦!你要是想喝酒、吃肉,我却有的是办法,只要你有银子,那也不怕。” 青凝正没理会处,听到他这么说,也就顺着他的意思,说道:“好!你给我切一百斤里脊肉、一百斤肥牛肉、一百斤鸡腿肉,再上两百斤好酒,快去!快去!” 店小二瞠目结舌,咋舌道:“这……这么多,你怎么吃的完?你这身板,就是吃上一个月,那也是吃不完的!” 青凝怒道:“你去是不去!”说完“啪”的一声,在桌子之上重重一拍,说道:“拿去!”店小二一看,竟然是足足五百两银票,知道这人是个富家女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嘟囔道:“好,只要有钱,你想吃什么,那就吃什么!”吩咐后厨去做,急忙又报给掌柜的。 饭店之中,本也没有这么多肉,况且一百斤鸡腿肉,那得宰下百只鸡才会取得,伙房之中,当然没有备下这么多肉。掌柜的收了银子,也不说什么,吩咐人去买肉。 一伙儿人忙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午饭变成晚饭,才将三百斤肉都切好装盘,不过却苦于没有地方放下,到最后盘子也不够用了,掌柜的亲自前来,问道:“姑娘,肉都备好了,现在怎么办?” 青凝就在一旁坐着,说道:“全部放在桌子上,我自己慢慢吃。”这时候她的火气也早已变得小了一些,不再生那么大的气了,但自己吃了赤魔堂一个闭门羹,心中仍是不大舒服,气呼呼说道:“本姑娘乐意,你们可管不着。”将掌柜口中那句“你自己得吃多久才能吃完?”给呛了回去。 掌柜的东拼西凑,一个个盘子之中肉早已放的漫了出来将几张大桌起放在了一起,胡乱拼凑了起来,后来盘子干脆也摞放在了一起,层层堆叠,一群看热闹的人顿时围了上来,纷纷问道:“这女子是干什么的?” 青凝不去理会,总之自己是撒过气了,将那些肉一点一点扔在地上,看的别人都是可惜道:“真是浪费了!可惜了!” 那时粮食珍贵难得,更别说是几百斤肉菜了,寻常百姓之家,要想吃上一顿肉,那总得攒下一点钱出来的,青凝自己在王府之中,从来也不觉得食物有多珍贵,浪费了就浪费了,那也不算得什么。 忽然大老远的听到一个声音叫到:“马掌柜,给我杨某人切三斤熟牛肉,打上两斤好酒来。”人未现身,声音先到,青凝也不搭理,就等着马掌柜出丑。 那人走到门口,忽然大吃一惊,讶异道:“这是干什么?” 马掌柜早已凑了过来,无奈摊手说道:“这小姑娘给了钱,要了三百斤肉,正在这里用餐。” 那人说道:“三百斤怎么吃的完?这莫不是来找事的吗?哼,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看了过去,原来只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当下不好作,但是酒瘾作,不好就此出去,找了靠角落的一张空桌子坐下,说道:“三斤牛肉,两斤白酒,只管拿来,我吃完就走。” 马掌柜脸色不尴不尬,说道:“这个……这个……方才小店中所有的酒肉,都被这小姑娘给拿走了。” 那人怒道:“我在赤魔堂里,饭都没吃,特意来你这儿喝酒吃肉,你却没有?” 马掌柜哭丧着脸说道:“杨爷,真的没有了。” 青凝心中暗暗笑,又想:“这人是赤魔堂的人,那就是柳大哥的手下了,他急乎乎的,不知道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忽然听到那人说道:“小姑娘,你干什么买这么酒肉?” 青凝斜眼看他一眼,说道:“我想买就买,反正我也没少给钱。” 那人说道:“有钱也不成!怎么能这么胡闹?看你糟蹋了多少粮食!”不管青凝脸色怎样,那人只管说道:“马掌柜,将酒菜都收了下去,有什么事情,我自己担待着,去吧!给我热上几斤酒。” 马掌柜一听到这话,很是高兴,说道:“好说!好说!”吩咐又将酒肉搬了下去。 青凝本来已经没了多大火气,自己正待要走,忽然一见这个情况,那就比之先前更是生气,憋红了脸色,说道:“不许动!” 那人坐在角落中暗笑,说道:“我就动了,你又能如何?” 青凝从来没有听到过谁竟然这么理直气壮的给自己回话,惊讶之中带了三分羞愧,张口又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良久才怒气冲冲说道:“你……你欺负女孩子!” 那人也是一愣,随即说道:“那又怎样?” 青凝这一下当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脸色大红,又是憋了许久,才说道:“你……你欺负人!” 那人“哈哈”一笑,不去搭理她,只管自顾自的喝酒,青凝站起身子,走到了他的面前,怒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笑而不答,马掌柜“啊哟”一声,说到:“这是咱们赤魔堂大名鼎鼎的坛主杨真,你竟然会不知道?” 青凝恨恨地说道:“杨真!杨真!好,我记住你了!我让我柳大哥打你!” 杨真一愣,问道:“你柳大哥?谁?” 青凝说道:“嘻嘻,我柳大哥就是赤魔堂大名鼎鼎的堂主柳长青!” 杨真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眼睛瞄着她,上上下下的看着,说道:“我知道柳堂主身边的女子,那才一共几个?有索凌姑娘,有赵柔小师妹,别的女子,我当真还想不出来了,你是他的什么人?” 青凝“哼”的一声,说道:“我是什么人,你管不着,你们赤魔堂中,除了柳堂主和凌姐姐是个好人,别的人都是坏人!”杨真喝下一大口酒,哈哈大笑,青凝怒道:“你笑什么笑?还有你,也是个坏人!” 杨真说道:“你是个好人啦?敢问姑娘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来到我赤魔堂的地盘,是想要做什么啊?” 青凝说道:“总之我不会告诉你,你去叫柳堂主来,我自然会开口说。” 杨真说道:“想和我们柳堂主攀上亲戚的,这世上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姑娘,你爱慕我们堂主,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歃旗(五) 青凝不断和杨真争论,但自己争论不过杨真,到后来索性不去搭理他,坐在一旁,用脚使劲儿踩着地上的牛肉,将那些肉踩的稀巴烂。 . 杨真吃饱喝足,起身离去。走了一阵子,听到后面有碎脚步声,知道是青凝跟了上来,微微一笑,只管走自己的,却不搭理她。 青凝耐力不佳,杨真走的快,有些跟不上,急着跑去,又怕她现,拐过一个弯,忽然不见了杨真,心中疑惑,忽然觉得自己脖子中有风吹入,转身一看,“啊”的一声叫出声来,急忙后退了几步。 原来杨真拐过弯之后,飘然上树,绕到了青凝的后面,一步一步紧贴着青凝走路,青凝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儿,转身看时,几乎和杨真脸贴着脸站着,自然是被吓了一大跳。 杨真“哈哈”大笑,说道:“姑娘,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柳堂主?对我说也是一样。” 青凝险些摔倒,却又没办法,说道:“我不告诉你!我要去见柳堂主,说你……你……你轻薄我……” 杨真吃惊道:“我轻薄你?哈哈,我杨某人再卑鄙,也不会侮辱不会武功的女子,别再开玩笑了。你要不说,莫怪我不给你机会。” 青凝知道正事要紧,也不和他争执了,拿出索凌交给她的信件,说道:“凌姐姐让我把这封书信转给柳堂主……” 杨真“哦?”的一声,这才将书信接过来,现果然是索凌迹,不由得沉思道:“这可不巧了。” 青凝见他愁眉不展,问道:“怎么了?” 杨真说道:“没什么,你随我一同进去拜见堂主吧!”这才将青凝领了进去。 两人迤逦而行,到了造极堂,杨真敲门进去,柳长青正在书桌前写字,见他进来,问道何事,杨真将书信拿出给索凌,柳长青看过之后,点点头,说道:“索凌进王府之中,曾交代我,若是自己有事出不来,那就让我去找史方月,她说自己必定没有大碍,我去府中数次,都被打了出来,看来索凌另外有招。”手中握着信件,沉思不语。 青凝在杨真身后站着,柳长青并未看到,此时听到青凝说道:“柳大哥!咱们好久没见!” 柳长青微微回过神来,见到是她,讶异道:“是你?” 青凝说道:“怎么,你不高兴吗?”柳长青摇头道:“没有,我怎么会不高兴?索凌在信中说,她有一些事情还没办好,让你传书信过来,当真是感谢你了。” 青凝微微一笑,说道:“不必啦!柳大哥,上次你没去找我,我等了你许久。”柳长青愕然不解,问道:“哪一次?”说完之后忽然想起当日之事,又是一笑。 青凝见他忘记了此事,心中很是不高兴,嘟囔道:“我办成了事情,你要把易容术传给我,难道你给忘记了吗?你……”心中郁闷。 柳长青慢慢摇头,说道:“你说要学,可我自己没说要教你,你要是当真想学点什么东西,你随便说来,我找人交给你。” 青凝说道:“我什么也不想学,除了那易容之术。” 柳长青向杨真使了一个眼色,杨真会意,柳长青忽然将毛抛出去,杨真拔地而起,身姿潇洒,在空中兜转了几圈,都是绕着毛而过,却不曾碰到了,下落之时,杨真用衣袖一带,将毛又甩送了回去,竟然轻轻的落在了蘸缸之中,不曾溅出一点水墨。 这一去一回,只在顷刻之间,青凝看的眼睛也直了,柳长青微笑说道:“这是‘溟灵轻功’,学会之后,可随意遨游天地之间,别人跑的再快,也抓不住你,可比易容术要好玩的多了,你学是不学?” 青凝嘟嘴道:“是你教我,还是别人教我?” 柳长青说道:“我不会这功夫,杨兄弟却精通这轻功,不如就让他教你。” 青凝将脸色一拉,说道:“我不,除了你教我,别人都不让!更别说是他啦!” 柳长青“哦?”的一声,青凝添油加醋的将方才在酒店之中的事情说了出来,柳长青一边听,一边微笑,也不答话,杨真在一旁也是微笑。 杨真冲柳长青点点头,说道:“我先出去了。”将门带上。 青凝见杨真走了,心里舒服了一些,跑到柳长青的跟前,问道:“你在写什么呢?”见纸张摊开,上面写道: 阙别多日,心甚想念,与尔会晤,只愿朝夕。我堂圣女不同往常,多才多艺,擅长医毒,可将小儿带到…… 信只写了一半,就没再往下写,被青凝和杨真二人打断。柳长青说道:“我和一位朋友写信。” 青凝不理睬,说道:“柳大哥,你小师妹呢?” 柳长青说道:“在扬州金门派中。” 青凝说道:“索凌说,要我去寻她前来,有要事商议,咱们一起前去找到她,成不成?” 柳长青摇头道:“我堂中快马极多,你要是想去,自己尽情挑选一匹就是。” 青凝心中非常不满意,又不敢强求,嘟嘴道:“我来的时候,千难万险,路上不知有多少人都在欺负我,我的马儿都被……被人家捉去吃肉了,我走路走到天黑,也没见到一个人,有一天晚上就住在山洞里,听到虎豹叫唤,吓得差点断了气。有一天我跌倒在了水里……” 柳长青叹气一声,说道:“青凝,你坐下,我有话给你说。” 青凝心中“砰”、“砰”、“砰”跳个不停,坐下之后,听到柳长青又说道:“青凝,你本姓梁,是不是?你的亲哥哥是梁照,你的父亲,是梁亲王,是不是?” 青凝心中又是“咯噔”一下,头也不敢点一下,生怕柳长青怪罪到自己的头上,耳畔又听到他说:“不管你是谁,若是想要拜我为师,我未必就不教你功夫,可是你是梁照的妹妹,那便使不得,你哥哥做的事情,你自己都是知道了的。何必要我再点明了呢?” 青凝大声道:“他是他!我是我!柳大哥,你不要……” 柳长青摆一下手,说道:“话是这么说,青凝,我便实话给你说了,我初次见你之时……”青凝又是心中一激动,“……见你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可你我终究不是同类之人,你身为金枝玉叶,我又岂能收你为徒?再者……我原本想过,要假借你之名分,隐匿王府之中,为公为私,都可报我之仇……” 青凝脸色都红到了脖子,说道:“你……你……” 柳长青说道:“可我杀人都可以,就是不能欺骗你一个弱女子,你且回去吧!” 青凝脸色忽然青,忽然紫,沉寂了许久,忽而说道:“柳大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是我哥哥对不起你,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要你原谅我哥哥,是不是?在我自己看来,我哥哥犯下的错误都是不可原谅的……可我……我再也不想当什么金枝玉叶了,我想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受他们的约束,再说我也已经长大了……” 柳长青说道:“实不相瞒,我和凌妹已经商议好了,等她回来之后,我就隐退江湖,再也不会过问世间之事了,收徒之事,那是说什么也是不成的了……” 青凝冷了一会儿,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柳长青又说道:“不过凌妹书信中说,还有另外一件大事情要做,这事情说起来就麻烦的多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承你的恩情。” 可不管柳长青怎么说,青凝都是不依,忽然青凝又说道:“你不找你师父师娘的尸骨了吗?” 柳长青一听这话,险些从凳子上掉下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说道:“你说……什么?” 青凝一出口,似乎就有些后悔,也有些支吾,说道:“我……我……” 柳长青“噌”的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我早知是你们!我早知是你们!是不是?” 这件事情在柳长青的心中压抑了许久,可实在找不到自己的仇人究竟是谁,或许是师父的仇人,有时候想想,师父师娘年轻之时做错了事情……可不管什么原因,总归是找不到他们的遗骨了。 前几日索凌说要和他退隐江湖之后,柳长青就曾想到过此事,可有时想想,或许是上天将师父师娘的遗骨收走了,师父师娘临走之时,再三嘱托自己,千万不要去找寻仇人,以前的时候,自己从来都不听这句话,可是越往后来,便有些越是力不从心,那日自己听索凌说话之后,自己便想:“这也是师父师娘在天之愿,不如就此翻过罢!” 自己心中虽然想不明白,但别无它法,也就答应了索凌,可过了几日,自己的心思又变化了一些,更何况此刻听到青凝亲口说了出来,顿时有些瞠目结舌——此事青凝知道,若不是梁照,又能是什么人了? 柳长青脸色通红,问道:“你一句一字说给我听!若有丝毫隐瞒,我……我定要杀的王府之中片甲不留。” 青凝情知自己有些说漏嘴,急忙掩饰道:“没有,没有!我对天誓,绝不是我们王府……绝不是我哥哥做的,这件事情,和我哥哥半点关系也没有!你相信我就是。” 柳长青冷冷说道:“那和谁有关系?是谁卑鄙无耻,偷走了我师父师娘的遗骨!” 青凝说道:“柳大哥,这件事情,我也只是听说,你……你……凌姐姐说道,你千万不要自己去,若是贸然前去,必定会中了敌人设下的圈套,一切事情,就等凌姐姐回来之时,她才会亲口告诉你。” 柳长青听她这么说,以为青凝只是替索凌传话的,可他自己又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大对劲儿,问道:“凌妹若是当真这么说的话,为什么要你转告给我,却不在信中写上?” 青凝期期艾艾说道:“这个……这这……我走的急,凌姐姐要我转告给你,我也不知道她没在心上写下这些东西。” 柳长青站在那里,岿然不动,隔上了好大一会儿,才问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青凝说道:“快则半月,慢则……则……一月吧!我也不大清楚。” 青凝说完刚才的一番话,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似乎嗓子都要跳了出来,她也不知道柳长青竟然会这么激动,自己只是随手那么一提,柳长青的动静竟然就这么大,早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会说出口的,忽然又说道:“柳大哥,我自己去扬州找你小师妹,那就太慢了,若是你能送我前去,我就……我就……就谢谢你啦!” 柳长青说道:“凌妹在信中清清楚楚的说道,要我在她回来之前,办好几件事情,不要离开总堂之中,我怎能随你一同前去?” 青凝千辛万苦,跋涉而来,其实说起来,在她心中倒是想要见上柳长青一面,可来了之后,柳长青对她十分冷淡,青凝想起父亲还卧病在床,此刻也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因此点点头道:“那好,那我就自己去。” 说完此话,便不耽搁脚步,就要离去,柳长青将她叫住,说道:“你等一下!”青凝回过头来,心中窃喜:“她终于要反悔了!”可柳长青却出了门,交代了杨真一些话,最后对青凝说道:“杨大哥正要去扬州,你自己在路上只怕不便,我让杨大哥护送你,保准无虞。” 青凝暗自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不让他送我。” 柳长青仍然对杨真说道:“杨大哥,一切就拜托你了!小心行事,去过之后,立刻便回!” 杨真答应,不由分说,去牵了两匹健马前来。青凝也不和他说话,痴痴的回头看着柳长青,说道:“多谢你送的马儿。” 青凝在前面骑马,杨真便在后面跟着,当日骑行不过百里,就要找地方安歇,杨真不管到了何处,都将客栈、饮食布置的妥妥当当,青凝心道:“还别说,我要是有这么好的下人就好了!”也不称谢,只管入住。杨真说道:“明日破晓就起来,咱们马上出。” 青凝斜视他一眼,说道:“我愿意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你可管不着。”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歃旗(六) 两人次日起床,用过早饭之后,杨真便出门骑马,青凝见他不理自己,赌气不走,杨真不管不顾,只管缓缓前行,向后稍微扭了一点头,看到青凝气呼呼的跟了上来,心中微笑。 . 行了两日,青凝怒火早已消失不见,逼着杨真给自己说话,并说道:“我是瞧在柳大哥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柳大哥人不错,你却是错的很了。” 杨真说道:“那你就别跟着我了。” 青凝撅起嘴巴,“呸”的一声,说道:“我好稀罕吗?我是听柳大哥的话,否则我才不愿意跟着你。” 青凝在路上,见到什么都是稀奇的很,虽然她明知道自己的父亲有病在床,自己出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索凌告诉自己让找赵柔回京城,不过自己一个弱女子,料想也没多大用处,也是平时被关照惯的了,不大操心这件事情。再者索凌说道,她会保自己父亲的性命无虞,不知为何,自己就觉得不大担忧了。 青凝非要缠着杨真陪自己买东西,杨真说道:“我有要事在身,不要玩闹,我讲你送到扬州,也就是了。” 青凝怒道:“谁还没有个要事在身了?你要是平时只顾办事情,一辈子忙忙碌碌,到头来一想,这一辈子好像也没办过什么事情,那是多么的没有味!倒不如潇潇洒洒,快快乐乐,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可有的多了。” 说完就去买了几件衣服,花花绿绿,和在王府之中穿戴大不相同,十分欢喜,问杨真道:“好看吗?” 杨真不置可否,青凝嘟嘴道:“真是扫兴!”说完给杨真也扔过去一件敞口大衣,杨真说道:“我不穿,我有衣服。” 青凝捏着鼻子说道:“咿呀,那可怎们办?咱们没办法洗衣服,穿臭了怎么办?” 杨真诧异道:“什么叫‘没办法洗衣服’?咱们住店之时,就会洗衣服啊!难不成你穿完一件,就扔掉一件?” 青凝听他这么说,比杨真还要诧异,说道:“是啊!否则怎么办?你自己会洗衣服吗?” 杨真一口气差些倒着咽回去,说道:“谁不会洗衣服了?你是个娇贵人家,从来不洗衣服,是不是?有人伺候着你长大,你倒是清闲的很。” 青凝说道:“清闲倒不见的,总之他们不让我洗衣服,却有别的事情要我做,我都不爱。” 就这么一路漫无边际的聊天,一直到黄昏之时,两人才停下来吃饭,用过饭后,杨真问清楚当地土人情况,那人说道:“往东走近些,不过前面五十里,乃是‘恶贼拦路山’……” 杨真“哈哈”大笑,问道:“你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哪里会有这样的山名?” 那人说道:“你是外向来的,当然不知,这山本来是有别名的,但是很早以前就被一群恶贼拦住,问来往过客要过路钱,你若是白天走时,这群贼就在睡觉,未必就会前来挡你的路,但要是晚上想要过山,那就不成,多半会被洗劫。我劝你还是休息一夜,次日再走不迟。” 杨真又是大笑,说道:“我正是要有恶贼拦路,我倒要看看,是恶贼恶些,还是我杨某人恶些!”偷眼去看青凝。 青凝眉开眼笑,说道:“正是!正是!咱们就晚上过去,我还想好好瞧瞧那些恶贼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杨真说这话,本来是要吓唬吓唬青凝,让她知道好歹,哪知道青凝全然不怕,反而不知天高地厚般的催促杨真晚上前行,杨真心中暗暗骂道:“这傻子,当真肆意妄为!胆大包天!”问道:“你一个女孩子,自己敢去吗?” 青凝问道:“你不敢去?” 杨真说道:“什么叫我不敢去?你初入江湖,不知天高地厚,处处应当谨慎小心,似你这般,上赶着去找强盗,早晚都要命丧虎口,后悔都来不及了。若是死了,那也罢了,就怕哪一个山大王见了你,动了心思,把你绑上山去做他的压寨夫人,那可就……啧啧……” 青凝笑道:“这么说,你们赤魔堂岂不更是绑了不少女人吗?柳大哥娶了凌姐姐,也是被绑上山去的吗?杨真,你又有几个老婆?” 杨真笑道:“我一个也没有,我喜欢独来独往,女人碍手碍脚,多有不便。” 青凝一咧嘴,说道:“男人才是碍手碍脚呢!我去过皇宫里,皇宫里的男人,那都不是男人了,我听别人说,看着他们像是男人,可其实不是男人,是太监!可是不长胡子,也娶不了老婆。皇宫里面,只有皇上一人,才算是真正的男人。我还奇怪,为什么太监就不算男人?” 杨真看她之时,见她脸色正常,知道她并不懂那些男欢女爱之事,颇有些单纯,因此说道:“也不能这么说,男人还是多的是的。” 青凝忽然将脸色拉长,怒道:“我给你说我要上山捉恶贼,你胆小如鼠,怕前怕后,就是不愿意去,还给我扯开话题,说到了太监身上,你到底算不算男人?” 杨真怒道:“分明是你给我说的!蛮不讲理!”“驾”的一声,催赶马匹向东走去。青凝在后面偷笑,也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骑马上山,虽然路上无人,可也没见到什么拦路贼,青凝意兴索然道:“多半是那些乡下人听信谣言,听的怕了,以讹传讹,说什么山上有拦路贼,都是胡说八道的,其实他们都没有上过山!” 杨真说道:“你倒是巴不得有恶贼来了?我就不明白了,那些恶贼拿着大刀,抵着你的脖子,把你的银子、马匹、包裹、衣服全部都掳走,你又有什么开心的?” 青凝愣了一下,后又说道:“人家都说恶贼很恶,长得更是凶狠吓人,我就是想看上一看,这些恶贼究竟都是长得什么样子,要是当真都是难看的很……那……那……那……也没什么,我就看上一看,也就是了,今后和别人说起我年轻时候的故事来,那可就了不得啦!话说:当日我孤身一人,趁着月色,去了那‘恶贼拦路山’,碰到了十个千刀万剐、十恶不赦、胆大妄为、为所欲为、为虎作伥、为了抢钱的……” 杨真低头一笑,忽然果然冲出来了三人,天气寒冷,但他们却都身穿薄掛,胸前清一色的刻上了老虎头,果然一个个长得也是獠牙利齿,形象难看。 青凝一呆,趁着月色照耀,盯着他们几人看了许久,问道:“你们是拦路要钱的贼?” 左那人大喇喇的将背刀往一颗大树之上一砍,那刀就插在了书中半截,但是看这一甩刀的力量,这贼子的力气到不算小,说道:“你们到还算识相,趁早把马儿包袱都留下,本大爷就赏给你们一条活路走,若是不依,那要问问我手中的大刀了。” 青凝愕然道:“问你手中的大刀什么?” 中间那人说道:“你这小姑娘,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要是不乖乖的束手就擒,老子手起刀落,要了你的小命!”他说话声音又尖又细,倒像是一个人捏着嗓子在说话一样,让人听见之后,就觉得不舒服。右那人也跟着吆喝起来了。 青凝偷偷问杨真道:“你能打过他们三个,是不是?” 杨真暗笑,说道:“不行,他们个头太大,我只怕打不过的,不如咱们就快跑。” 青凝说道:“你怎么这么笨?你武功低微,只会用那些花手段,中看不中用,飞的高,那有什么用处?摘桃子吃吗?” 杨真说道:“不瞒女侠说,我从小便只练过这一种功夫,那就是轻功功夫,我妈说了,要是见了强盗,明知打不过,你就飞的高一些,赶快跑走就是,这一招就能救你的性命。” 青凝说道:“好!待会儿他们来了,你就带我飞吧!早知道你这么笨,我就不让你送我了。” 杨真轻轻摇头道:“不成,我自己飞起来,那还是可以的,那次我带着我家的小狗一起飞,刚刚跳起来,就掉了下来,那是不成的。” 青凝却听不出来杨真是在偷偷骂她是小狗,问道:“那怎么办?我见过强盗了,你快去打了啊……” 那名尖嗓子的强盗叫唤道:“喂!你们嘀咕什么呢?趁早下马受缚!我数三下,你们再不下马,别怪老子不客气啦!一——二——” 杨真忽然“唰”的一声,从马背上跳了起来,看准几棵大树,噌的就窜上去了,几人在下面,只听到窸窸窣窣脚踏树叶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没了声。 那强盗目瞪口呆,问道:“这是什么戏法?怎么窜的那么快?”一名强盗说道:“什么戏法,这是武功,这人会轻功,你怎么这么笨?”三个贼吵了一会儿,那强盗“哈哈”一笑,偷偷说道:“这人跑了,连自己的老婆也不要啦!” 他虽然是偷偷说话,可是嗓门却是极大,青凝早已听到了,脸色一红,怒气冲冲,说道:“喂!你胡说什么?谁是他的老婆?你口中不干不净,小心生了虱子!”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那你是谁?我管你是谁?老子只认识钱,不认识人!” 青凝又待和他理论,却听到那尖嗓子强盗说了一声:“三——”莽莽撞撞的就要冲过来,青凝急忙拦住,抬头看着大树,叫道:“杨真!杨真!你干什么去了?你……你……喂喂喂,这位强盗,你数到十好不好?” 那尖嗓子人一呆,自己可还从来没有听到过抢劫之时,还可以讨价还价的,当即摇头道:“不行!” 青凝仍是挣扎道:“那就数到八,再不行就数到五,总之三个数太快了。” 那尖嗓子人慢慢逼近,青凝这才觉得有些害怕了,大声叫道:“杨真!杨真!”那尖嗓子人一把将她拉下马,说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站着。”青凝险些晕过去,说道:“这杨真是欺世盗名之徒,堂堂一个赤魔堂的坛主,竟然会被三名强盗给吓跑!” 那尖嗓子强盗过来搜青凝的身子,青凝一躲,怒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怎么能碰我?” 那强盗说道:“那你自己乖乖的把银子拿出来。”另外两名强盗也过来,一人说道:“啰嗦什么?”过去伸手摸,青凝又是一躲,那强盗将大刀抵住,另一名提起大刀吓唬她道:“你动一下试试?老子让你人头落地!” 青凝又气又怕,正要掏银子出来,忽然正对面的那名强盗后背一痛,扭头看尖嗓子强盗,怒冲冲问道:“你干什么?” 那尖嗓子强盗奇怪道:“什么干什么?”另一名强盗也问道:“什么什么干什么?” 话音刚落地,自己脚踝似乎被人踢了一下,说道:“谁踢我?你踢我做什么?”另一名强盗也是问道:“你用什么打我?作死吗?”相互埋怨了起来,这个说他打了自己屁股,那个说他踢了自己小腿,这个又说那个拿东西砸自己脑袋。 尖嗓子强盗怒不可遏,说道:“再使坏,一点好处你也捞不到!滚蛋!”三名强盗顿时就要打了起来,青凝看的目瞪口呆,忽然耳畔传来杨真“哈哈”大笑之声,落地之时,三名强盗顿时倒地,不知是死是活。 青凝待到他站定身子,才缓过神来,顿时反应过来,说道:“啊!原来你是诓骗我呢!我说你怎么就跑了呢?” 杨真说道:“你心中不知道骂了我多少句,是不是?哼,咱们过来之时,我就知道这三个笨蛋绝不会是头目,后面肯定还有另外的强盗使唤着他们呢!我刚才就先去后面,将另外几个强盗料理了。” 青凝崇拜道:“这么快?你真是厉害!” 杨真说道:“你别拍马屁了,你要见强盗,咱们不是也见了,是不是?这就快快赶路吧!” 青凝转危为安,知道杨真方才是有意吓他一吓,又好气,又好笑,埋怨几句,却又开心起来,说道:“你武功这么高,保护我一个弱女子,那是不成问题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歃旗(七) 两人继续前行,山中也不会有客栈,好在二人都不算累,可正在疾奔之际,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杨真暗暗叫道:“这可遭了!” 哪知这雨初时还不算大,不到一刻,倾盆之势,倏然而来,两人无处避雨,只有前行,那马儿也跑不快,若不是二人极力催赶,那脚程就更慢了。 过了一刻,实在是无法赶路,杨真说道:“咱们必须停下,找一处地方避雨了。”可是说来简单,这荒山野岭,哪里有什么住户了?不觉放眼望去,却看到不远处似乎有房子,心中暗喜,索凌又从马上摔了下来,跌了一跤,两人跌跌撞撞,才挨到了门口,见门口牌匾上写着“金玉庵”三个小字,竟然是一座尼姑庵。四下里整洁干净,看样子并非荒废在此。 杨真上前叫门道:“开门!开门!” 过了好大一会儿,里面才有人出来,一名年老尼姑打开房门,杨真拱手拜道:“多谢师太,我兄妹二人行到此处,忽降大雨,不赶巧了,想借宝地宿上一宿,不置可否?” 那尼姑冷色相看,不怒不喜,丝毫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盯着两人看了许久,眼射含光,冷冷说道:“女的可以进来,男的不成。” 杨真激动道:“那怎么成?难道要我在外面淋一夜吗?随便给一床被子,我在廊外睡下,也是一样,再不成……” 那尼姑“啪”的一声,将门关上。杨真从未见过如此暴脾气的尼姑,骂道:“他妈的臭尼姑,老子不说自己晦气,还当自己是王母娘娘了!”又大声敲门。 不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仍然是那老年尼姑,面如冰霜,闷声说道:“进来不进来?要是女的不进来,那就都别进来了。” 青凝上前,赔笑说道:“师太,您体谅些,外面下这么大雨,我们躲上一夜,明日雨停了就走。” 那尼姑道:“明天雨是停不了的了!”说完此话,又是将门关上。 这一来两人都是怒气十分,杨真双掌齐出,顿时将大门推倒,怒骂道:“你奶奶的,出家人这么大火气,吃了火药吗?” 那年老尼姑见此情景,也不害怕,不悲不喜,站在一旁,微微冷笑,杨真抬起手掌,她也不躲闪,杨真心中一怔:“莫非这尼姑有些真本事?或是当真将生死看淡了?”不论是什么原因,自己也都不会伤她,说一声:“不劳你老人家大驾了,我们自行找地方就是。” 说着便往里闯,见一个屋子中亮有微弱的火光,便冲了过去,打开房门一看,却见到里面一团柴火正在燃烧的旺盛,旁边放着一个蒲团,杨真暗道:“这老尼姑一个人守着这个破庵,性格孤僻,说不定还受过那群山贼的欺负,因此冷言冷语。”点头道:“待会儿我见到老尼姑,就说山贼已经被我杀死,她也就安心了。” 可隔了许久,也不见那老尼姑过来,杨真在蒲团下面放上二十两银子,心想明日走后,这老尼姑看到银子,必定就会后悔今日这么对他们了。 两人靠近了火堆,将身子烤的暖和了一些,青凝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木梳来,在头上来回梳理。杨真笑道:“你们女孩子当真有意思,出门什么都不带,却不忘了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青凝嘻嘻笑道:“你带的东西多,可单单没有这木梳,这不,大雨把你淋湿了,你怎么梳头?” 杨真摇头道:“淋湿就淋湿了,我不梳头啊!” 青凝道:“怪不得你看起来难看。”惹的杨真哈哈大笑。 两人在火堆旁,慢慢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杨真耳朵灵敏,听到外面有人说话道:“呀!这是座破庙,想来是荒废的久了,咱们今晚在这儿将就一晚那就罢了。” 忽然又是一女子说道:“这庵这么小,这么破,怎么能住人了?” 又一名男子声音说道:“好,好好好,萍儿,咱们在这儿稍作休息,明日雨小了,咱们就出。”那女子轻轻“哼”了一声。 杨真听的仔细,急忙叫醒青凝,青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听到外面一女子说道:“屋里好像有人,咱们过去看看。” 杨真用手掐了一下青凝手背,青凝疼的快要叫出声来,杨真说道:“你听我说,待会儿有人进来,你无论如何,都不要说和我在一起,你就说是你自己来的,切记!切记!”不等青凝回答,杨真纵身一跃,早已没了人影。留下青凝愕然不解,愣在原地。 房门“吱呦”一声,被人打开,青凝双眼朦胧,这才清醒了一些,见来了五个人,其中一个女子,花枝招展,身子娇媚,大雨将她淋湿透了,火光之下,隐隐约约却也可以看到这女子的肌肤。 那女子先是一声惊道:“呀!当真有人,麻烦姑娘,你让一点位置,让我们几个烤一下火。” 青凝心中不开心:“凭什么让我让走位置?”可是又一想:“怎么杨真也怕他们?这几个人难道武功比杨真还要高?”疑惑不解,却仍是将座位让了。 那女子见她起身,就上前将唯一的一个蒲团拿了去,仍然有些不满意一般,嘟嘴道:“这么破的东西!” 那年长一些的男子说道:“这就不错啦!咱们又不是在赤……在家中的模样,出了家门,处处都得将就一些。”那女子仍是不满意,小声嘀咕道:“我就不爱将就。” 年长男子过来向青凝鞠躬道:“多谢女侠!多有叨扰了。” 青凝忽然对他就有了好感,心中笑道:“原来我也是女侠。看样子别人看我也像是混江湖的人啦!”也就不再埋怨了,反正自己身子已经早已烤的干了,让出去也没什么,往后靠了一些。 五人团团将火堆围住,那女子却占了一大片地,索凌皱眉道:“这女的好霸道!“见她将衣服摊的开了,却仍然是皱着眉头,说道:“什么时候不好出门,却偏偏这时候走,天气这么冷,难受死了。” 那年长男子一直出言劝慰,女子却仍是不满意。另外三名男子眼神恍惚,却像是不敢正面去看那女子,有时候三人各自对视对方,也是一触碰之后,急忙低头,眼神飘忽不定,似乎都有心事一般。 那女子说道:“杨有元,你总是怕三怕四、怕这怕那的,难不成我就怕了?你不敢向柳堂……“那年长男子瞪他一眼,向她使使眼色,那女子眼睛瞟了一下青凝,满不在乎说道:“好好好,不提不提,什么也不提,那我今天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若是见了上头,说不说我家里的事情?我一家十九口人,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一点说法也没有,是不是?” 那年长男子皱眉叹气,接起了话,看来他便是叫杨有元了,他说道:“咱们已经说了多次,你还来问我,你……你……有什么事儿,咱们就在家里说,你干什么又开始了?”杨有元说话虽然已经带了三分责怪之意,可是声调却轻,远不比那女子严厉。 女子厉声道:“家里?你说在家里?我在家里问了你没有一百遍,也有九十遍了,你次次说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以后再说!这次咱们就要去柳城,怎么,难道就是问不得吗?他们关系好,称兄道弟,那又怎样?你在……在里面干了多少年了?不管怎么说,哪一个分堂的有你的资历够?你什么也没当上,却被一个弃徒给当上了坛主,丢不丢人?” 杨有元忽然站起身子,厉声喝道:“你说够了没有!” 那女子当即反驳道:“没有!你想怎样?” 杨有元脸色憋的通红,如同骨鲠在喉,却硬生生的又吞咽了下去,一摊子坐在地上,说道:“我能怎么样?当初毕竟你也……唉……” 那女子仍是不依不饶,说道:“这倒是怪我了?” 这时候,女子另一侧的男子也劝慰道:“杨夫人,你也不必大动干戈,咱们这次去柳城,那也是奉命前去,说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否则杨堂主也不会这么着急,这次若是不得空闲,那就说不成事,是不是?” 白萍说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杨有元,我问你,是我的事情重要,还是公事重要?” 杨有元紧咬牙关,颧骨高耸,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这次事情太大,这等小事,还是往后放放再说。” 那女子“哼”的一声。青凝在一旁听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脑子之中转动的极快,瞬间就想到了许多,可是自己的猜测也不知对不对,看这杨有元好像十分可怜,这个女子直呼其名,他也不敢辩驳,可见是十分怕老婆了,也不由得摇头。 青凝对江湖之事,所知甚少,她只知道柳城是柳长青的地方,柳长青又是堂主,可这人分明也是堂主,自己还以为柳城中还有另外一个帮派,心中才点头:“是了!柳城里还有另外一个帮派,和柳大哥的帮派在一起,两个整天打架,都在抢地盘,因此杨真见了他们,也有些害怕,那就是怕他们见杨真落了单,要来欺负了。” 自己胡思乱想之际,屋内一片安静,一点儿声音也无,去看杨有元之时,见他只是低着头,那女子却是一直横眉冷视,眼神直似要杀了他一般。 青凝忽然轻声“啊”的一声,说道:“衣服烧着啦——”白萍才缓过神来,低声轻忽一下,身子往后仰了过去,杨有元抬起头,说道:“怎么这么不……”女子另一侧的男子却当机立断,立刻伸手抱拳,握住了白萍衣袖,从上到下,贯穿到底,握紧了拳头从衣服上过去,火光顿时灭掉了,男子说道:“凡事多加小心些。” 青凝坐的位置,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男子坐下之后,却用手掌轻轻的捏了一下白萍的屁股,白萍脸上微微一动,却不动声色,那男子脸上也是坏笑一闪而过。 青凝心中暗呼:“当真不得了!这白萍和这男的可是不正当啊!”这才注意到了这个男子,见他相貌猥琐,长相丑陋不说,还有点惹人讨厌,不由得倒咽了一口气。 杨有元却全没有察觉出这一点,轻轻叹一口气,说道:“这次的事情,比之堂中以前的任何事情都要大得多了,何止是我?东、西、南、北、中,哪一个不是服服帖帖办事?命令早已下来,任何人胆敢怠慢,那便严惩不贷。” 那猥琐男子问道:“杨堂主,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你一直不说,弟兄们心中也没个底儿,说实话,我这心里,倒是不安宁,唉……就怕是受人……那个欺骗……” 杨有元摇头道:“不会的,那怎么会?不是我不说,而是总堂有令,这事情只有堂主可知道,不可对外人传。” 白萍冷笑一声,说道:“原来在你心里,他们几个和你出生入死,倒是外人了!” 杨有元这倒是没话说了,被白萍呛了一句,讪讪说道:“没了规矩,那怎么行?” 旁边那两人一直不动声色,到了这时候,也一起说道:“杨堂主,你好歹透个口气,咱们好知道是干什么的,否则被人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那白萍斜眼看了一下二人。 杨有元思索了许久,才说道:“好,6兄弟、薛师弟、海师弟,我只提四字,你们可千万不要对别人再说,这次去柳城,乃是……”忽然看着青凝,停顿一下,问道:“小姑娘,你是这金玉庵中的尼姑吗?” 青凝说道:“不是,我是过路的,去扬州串亲,你们说什么,那就只管说,我只当听不见,看不到。” 白萍说道:“那怎么行?我们在这儿商量要事,你可不能随便听,你先出去吧!” 青凝大怒,争执道:“我是先来道,凭什么我先出去?你们要说话,那就出去说罢!外面风大雨大,声音都被刮跑了,可没人听得着!” 白萍讥讽道:“啊哟!原来你不是这庵中的人哪!那可就得罪了,不是你的地方,我们爱在哪里,就在哪里,你可也管不着啦!”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歃旗(八) 青凝从未见过如此不讲理之人,气的脑袋昏,骂道:“你……你……无理取闹!” 杨有元也是急忙制止住白萍,说道:“萍儿,你干什么!” 白萍还口道:“你明知我要干什么,咱们商量大事,有这么一个外人在这儿听着,那怎么能行!” 杨有元也是生气,冲着青凝道一声:“这可对不住了,姑娘万万不要责怪。”斜眼怒道:“我不说了!” 青凝只待生气,若是平时在王府之中,哪里会有这般气受?就算当真有人如此对自己,那青凝也早就将她暴打一顿赶出王府了。 青凝起头去找寻杨真,也没找到,装作莫不经意,在房梁周围来回查看,忽见两道寒光射出,仔细一看,正是杨真眼睛,稍稍冲他点点头,杨真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青凝会意,又坐了下去。听到一个男子说道:“这还没到深冬,天就这么冷了,咱们喝些热水,驱驱体内的寒气,海师弟,你去将镬锅拿了过来。” 海师弟拿出镬锅,绕着屋内看了一圈儿,说道:“啊哟,我去找个架子出来。” 出了门去,忽然险些跳了起来,见一个尼姑冷若冰霜,呆立在门口,海师弟站稳,骂道:“你这尼姑,深更半夜,这是要吓死人吗!”那尼姑不答话,海师弟又道:“罢了,罢了!尼姑,你们这儿有没有烧水放锅的架子,拿出来用上一用。” 那尼姑只是用眼看着他,海师弟问道:“原来是你个聋子吗?”那尼姑才指着东的小屋说道:“要用东西,去那里去取。”海师弟疑惑的看着她,疑神疑鬼的去拿了过来。 烈火之下,水烧开的快,海师弟又拿出几个碟碗来,却只有五个,也不去问青凝,一人喝了一碗。 白萍只喝了半碗,便喝饱了,将碗递给杨有元,说道:“你把这半碗喝了吧!”杨有元接过来一饮而尽。那姓6的人说道:“杨堂主,弟子有一事,不得不提。倘若是杨真那混小子和柳总堂主合谋,正要骗你过去,谋害你性命,那当如何?” 杨有元连连摆手,不解的说道:“你怎么这么说?哪里会有此事?” 姓6的说道:“怎么不会,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是这样,你上柳城去,那不是平白无故送死吗?” 杨有元有些不屑,说道:“胡说八道。杨真和我何怨何仇?为什么要害我?再者说了,柳总堂主若要取我性命,一声令下,老夫还能活吗?就算说他亲自来,我又能抵挡的了吗?何必要费这般功夫?当真是笑话。此事不可再提。” 姓海的师弟接话道:“话是这么说,可你难道就不怕柳总堂主是故意而为之?其一,柳堂主任期不久,若是一来就将你杀了或者监禁,那就大大不妥,他堂之中,多会惶恐;其二,杨真乃是赤魔堂弃徒,现在柳长青却直接升任他为坛主,两人称兄道弟,世人皆知;其三嘛……”说着眼睛看着白萍,白萍却眼睛往下看,“……杨真在我堂之时,数次骚扰……这个,这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弟弟也是这般,说来也是蹊跷,他弟弟什么时候不死,偏偏在杨真当上坛主之后再死,你去了总堂,杨真总要问及此事,你那时再说……啧啧……依杨真的脾气,那……那可就当真不好说了。” 杨有元叹一口气,说道:“咱们做事,光明正大,那也就是了,何必去看别人眼光?他弟弟的死,那和咱们分堂一点关系也没有,杨真过来查明真相,那也就是了……” 白萍忽然说道:“杨有元!你别事到临头,还想不清楚,那杨真若是反悔,你又当如何?你能解释的清楚吗?你难道就没有失职之则吗?上次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清楚了没有?” 杨有元一愣,看了看6、薛、海三人,又盯着白萍,脸红道:“你……你还说此事?快……快住口了。” 白萍道:“咱们不是光明正大吗?为什么要住口?咱们西堂远在西域,有不少异邦之派,多设在此,凭咱们难道就不能不受约束……” 杨有元忽然站起身子,大声喝到:“住口!”脸上表情坚定不移,眼珠子却似也要跳出来了一般,“你……你这是背信弃义,意图造反!赤魔堂待我不薄,我岂能做出这等天诛地灭、断子绝孙之事!我何德何能,岂能自立?你们……你们听听……” 这句话说的意气风,可白萍听了丝毫不以为意,冷笑一声,说道:“断子绝孙?哼哼,好,是你说的,你说的,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姓薛的男子也站了起来,走到杨有元的背后,轻轻拍打着杨有元的肩膀,说道:“杨堂主,不要着急,慢慢和嫂夫人说话……” 杨有元怒气不消,仍然说道:“她这简直是要害我万劫不……”忽然身子一定,说不出话,片刻之间,杨有元便如同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薛师弟,你……你干什么?” 姓薛的满不在乎,说道:“杨堂主,你这番不为大局考虑,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咱们好好说话,你和嫂夫人着什么急?” 杨有元浑身冷汗,紧张道:“你……你点了我穴道做什么?” 白萍微微抬头,看着杨有元,撇嘴说道:“你自己说呢?”青凝眼看局势大变,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又被姓海的点了穴道,青凝骂道:“你们说你们的,和我有什么……”忽然又是一下,又被封了哑穴,心中暗暗咒骂,却是动弹不得。 姓薛的说道:“杨堂主,当日若是我做了咱们西堂堂主之位,别的不说,咱们西堂必定好生兴旺,哪能像如今这般,处处受人管制,你说是不是?若是我,那就一刀将杨真给杀了,不是吗?” 杨有元眼睛瞪大,不敢相信眼前之事,嘴巴长大,却说不出话。 白萍说道:“快点吧!我自己还嫌吵呢!外面还有谁?” 姓海的说道:“还有一个尼姑,不碍事,待会儿一块解决了就是。” 杨有元问道:“你们……你们要……要杀我?为什么……” 姓薛的说道:“杨堂主,你早日听咱们几个兄弟的话,也不至于今天这般了,你倒是说说,你当了西堂堂主之后,哪一件事情想起过兄弟们了?中堂史堂主和你说话,你也听不进去,这是为何?那史堂主说的句句在理,你嘴上答应的虽好,却是想去总堂告上一状,是不是?啧啧,这可不大好。” 杨有元已经全然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盯着白萍,缓缓问道:“你和他说的,是不是?怪不得!怪不得!史堂主要我前去找他,我们的谈话,你们也知道了是不是?” 这句话却是冲着6、薛、海三人问,三人相视一笑,说道:“那可不是,史堂主大明大义,知道咱们弟兄心中想些什么,和你说完事情之后,早已也来找咱们兄弟三人了,杨堂主,莫怪咱们是多年的交情,你不顾大局,这可怪不得兄弟了。史堂主说的明确,若是你不从,那就让我们便宜行事,你要怪的话,就去怪他们好了。” 杨有元低声重复道:“咱们是多年的交情……是……是……咱们是多年的交情……”毅然说道:“给我个痛快的罢!” 白萍说道:“痛快倒还可以,要是像杨真的弟弟一般,被人弄的残疾了,那就痛苦的很了。” 杨有元瞪视着她,说道:“这……这些都是你的主意……好!好!怪我瞎了眼,杨真的弟弟是你害死的是不是?” 白萍笑道:“啊哟!你去阎王爷那里,好好问问阎王,那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我可不会拿刀,我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力气?”说着看看姓薛的,说道:“可有人能拿起刀子,是不是?”眼神魅惑。 姓薛的凑上前去,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说道:“骚娘们,老子早说要杀了这老头,你偏偏不让,看你白净的身子,被他给糟蹋了。” 白萍“哼”的一声,笑着看着他,说道:“被谁糟蹋,那还不一定呢!” 杨有元早已明白是怎么回事,闭上眼睛,说道:“动手吧!不必多言了。” 白萍说道:“你想痛快些,那就说说,柳总堂主这次邀你前去,要做什么事情?若是小事,你绝不会这样,一定有大事,你说了出来,我就送你个痛快的。” 杨有元怒道:“史堂主也是堂主,难道你们不会去问他吗?” 白萍说道:“啊哟!柳总堂主可防着史堂主呢!要不怎么会不告诉他呢?你乖乖的说出来,那就给你留个全尸。”杨有元闭口不答。 白萍见他倔强,叹一口气,说道:“那就罢了。”姓海的也笑道:“小***我就喜欢你这幅样子,他奶奶的,当真……当真……”白萍说道:“问不出来了,杨有元可是倔强的很,你们三个快些吧!这会儿说这些干什么?早晚给你们灌饱了黄汤,路子也走不稳……你们三个对人家一个,还得偷袭,当真是废物……赶明儿多练练功夫,那多好……” 姓6的也“哈哈”大笑,说道:“海师弟,你是废物了一些,这是骚娘们说的,哈哈……” 那姓海的被他嘲笑,“呸”的一声,看到了青凝在那里,咒骂道:“若不是这娘们儿在这儿,杨堂主早就说出口了,老子一刀下去,把她……”说完忽然眼睛放光,看着青凝,又回头看看6、薛、白三人,淫笑说道:“他奶奶的,这姑娘小是小了些,不过……嘿嘿……嘿嘿……” 姓薛的说道:“滚你奶奶的犊子去吧!外面有个老尼姑,姿色也还不错,你今晚若是有些上火……哈哈……就去找她吧!那尼姑……啧啧,你想一想……多久没男人?是不是?你死去活来,也没人管得着……咱们三个一人一个,是不是?”说完也是大声淫笑。 青凝从未听到过这般猥琐**言语,不由得暗暗生气,却又不敢和三个淫贼对视,生怕他们吃了自己,不过自己也不害怕,杨真就在上面,若是自己有难,杨真定会出手相救。 不知为何,自己见了杨真功夫,觉得有他保护,那就什么也不怕了,那姓海的说道:“他奶奶的,管他什么事情,老子是等不及啦!”拿起大刀,砍向了杨有元。 杨真终于出手相救,“铛”的一声,将大刀用暗器激开了,从房梁上一跃而下,青凝此刻,更是感觉有一个大英雄出来了一般,眼神崇拜。 不过这一看之下,却见到杨真脸庞上挂着两颗硕大的泪珠,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看也不看一旁,“哗啦”的一声,将身旁一根柱子打的稀巴烂。 四人惊慌不已,急忙抱作一团,杨真先是看着杨有元,说道:“柳总堂主让你去做什么,他们既然想知道,你怎么不告诉他们几人?”眼光又看向四人,厉声厉色,又是斩钉截铁般说道:“我先回答你们的问题,柳总堂主这次邀请四分堂和中堂堂主,是为了‘歃血祭旗’之事!好,现在我问你们谁一句话,你们便答上一句。不许停顿,不许撒谎。”脸上泪珠兀自未落下,张口道:“我弟弟是怎么死的,薛易华,你先说。” 薛易华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杨……杨真……不……杨坛主,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啊!” 杨真点点头,上前一步,双掌齐出,风力变大,烈火顿时散落开来,吓得四人四下逃窜,杨真看准,将薛易华一把抓住拉过来,大声喝道:“谁再动一下试试!”6、海、白三人都止住脚步,他们深知杨真脾气,竟然都是一动不动,但浑身上下都是大汗淋漓,也不知是被烈火烤的热了,还是吓的出汗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歃旗(九) 杨真掏出腰间所挂清泉宝剑,宝剑在他右手手中来回翻滚,另一只一手捉住薛易华的脖颈,一剑割破他衣袖,又顺势割下了他小拇指。. 薛易华疼的“哇”、“哇”大声叫唤,杨真说道:“不许乱叫!”可耐不住薛易华手指疼痛,仍是叫个不停,杨真二话不说,又割下他第二跟手指。 薛易华“啊”的一声叫出声来,杨真又说道:“不许乱叫。”紧接着割下他第三跟手指头,薛易华疼痛之中,终于明白,自己稍有不从,就要被割下一根手指头,不由得惊呆了,颤颤巍巍说道:“我说!我说!你弟弟他……他是生病死的。我……我不叫了,我不叫了。” 杨真依法炮制,仍然切下了他食指,薛易华竟然忍住不哼哼,杨真却“哼”的一声,说道:“口无实话,仍然要罚。”又将脸色一正,问道:“我弟弟是被谁害死的?” 薛易华受他胁迫,忽然“啊——”的一声,咆哮道:“老子和你拼了!”杨真一把抓住,这才点住他穴道,将他右手那只孤零零的大拇指剁了下来,淡淡说道:“意图逃跑,仍然要罚。” 薛易华浑身受制,看到自己右手五根手指齐齐断掉,终于哭了出来,说道:“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你给我个痛快的吧!”却听到杨有元在一旁“哼”的一声,这正是他方才说过的话。 杨真再次问道:“我弟弟被谁害死的?” 薛易华看他手法狠辣凌厉,终于才觉得害怕了,整个头颅一片麻,四周直若无物,说道:“是6师兄杀的。” 那姓6的大惊失色,虽然他年纪最大,却是最怕事,听到这话,又看到杨真模样,早已吓的尿了裤子,战战兢兢说道:“你……你……你胡说八道!” 杨真将薛易华放下,上前一圈,一把捉住姓6的,斫他手指,姓6的吓的胆子也破了,急忙躲闪,不料不但小指被砍了下来,连胳膊也被长剑刮破了一层肉皮。 他是左手被隔,急忙用右手捂住嘴巴,不敢叫出声来,可露出的眼睛之中,却全是无限的惶恐之色。 杨真一字一句道:“半途插话,仍然要罚。”说完又一步步走到薛易华身旁,又问道:“我弟弟哪一天死的?” 薛易华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天地茫茫,浑身如同无物,瞪视着杨真,口不能言,猛然之间“咚”的一声,栽倒了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了起来。 杨真见此情景,“哼”的一声,一脚将他踢到一边,眼光看向杨有元,又挨个看向白、6、海,眼珠子瞪了出来,似乎就要从脸上崩出来一般,眼光挨个看去,看到青凝不能动弹,被点了穴道立在那里,过去将她穴道解开,说道:“你坐在一旁,不要说话,不要插嘴,不要动弹。” 青凝哪里见过这等阵势,见他忽然狠,一刀一刀的划掉别人的手指头,比之刚才遇到的那几个拦路恶贼和这几个人更要凶残,心中这才想明白:“这些人都是柳大哥的手下,他们要单干,还害死了杨真的弟弟,那就……”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见到杨真又去姓海的身旁,问道:“我弟弟何时死的?尸现在在哪里?” 杨有元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却插口说道:“杨真,你弟弟的尸在西堂中……” 杨真欺近身去,点了杨有元哑穴,说道:“你不要说话。还轮不到你,你什么也不知道。” 姓海的也是吓得不轻,见杨真走向自己,早已全盘托出,说道:“这是杨夫人的主意……我……我没有杀你弟弟,天地可鉴……那天白萍对我说……” 白萍在一旁,听他这么说,“哼”的一声,又是“哈哈”、“哈哈”、“哈哈”大笑几下,骂道:“海德顺,我早就骂你胆小如鼠,你不承认,哼,脱下裤子,你说的倒是好听,这穿上裤子,你就不认帐了,是不是?哈哈,杨真!他们怕你,老娘可不怕你。栽在你手上,那也没什么说的,你要杀就杀,不用这么使下流手段!” 杨真笑道:“下流?下流?哼,你当初进来了赤魔堂西堂,我对你还有些好感,可你竟然处处挑逗留情,水性杨花,你嫁了人,怎么还尚自不满足?” 白萍冷笑道:“我的事情,你可管不着。杨真!你杀了我一家一十九条人命,我还没去找你,你自己倒找上门来了,哼!你来啊!你来杀了我啊!你杀了我,我就算变做厉鬼,也绝对不会放你!哈哈!哈哈!” 白萍说话凄惨,外面暴雨惊雷,不断穿插到其话语之中,越的显得惊人,杨真冷冷说道:“你害我弟弟双足俱断,哼,我弟弟胆小怕事,从来不敢得罪过什么人,你却去栽赃陷害,我早就说过,我弟弟的一条腿,抵得上你家中的十条人命,我杀了你家中一十九条人命,可你家还有一只狗、一只猫,两个小娃娃,我可没碰他们。这账,应该你来还了,你不必着急。” 白萍“哼”的一声,不停冷笑,杨真说道:“你再看看这世上的风景,我不会让你活过今晚的。我赤魔堂要歃血祭旗,你的人头,刚刚够了。” 杨真说完这话,踢了一下地上的海德顺,说道:“海师兄,你们三人都是我的师兄,咱们先前可是一起练武、朝夕相处,你们现在却和她……哼,你还要不要脸了?” 海德顺说道:“是,杨师弟,这……这小贱人勾引我,我……我一不小心,就中了她的圈套,这个小贱人……她,她说你害死她家人,也要你家人来偿命,我……我当真是没办法来,你……你……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杨真恨恨的问道:“我弟弟的尸呢?” 海德顺说道:“在西堂里,杨堂主不让埋,说要想办法通知你……都是这贱人的主意,是她,是她逼着我们……杀死了你弟弟,杨师弟,我当时迷迷糊糊,丝毫不知情啊!是这小贱人逼着我这么做,我要是不做,他们……他们两个也要杀我……”眼光看看地上的薛易华,又看看姓6的,垂下头去。 杨真大骂一声:“他们逼你?你自己是畜生吗?王八蛋!”一剑下去,在海德顺的身上戳了个透明窟窿。 姓6的在一旁一直看着,眼见海德顺句句实话,却仍然被杀,心惊胆寒,自己明知害死了杨真弟弟,自己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说,这也就罢了,这杨真竟然也是神出鬼没,就在这座尼姑庵中,那当真是巧合的很了,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了了。 念及于此,不敢再有丝毫耽搁,看准门口地方,猛然一窜,扑向了房门,迅逃了出去。杨真呆立在那里,默不作声,犹如丝毫不知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嘀咕道:“人之将死,唉,人之将死。”也跟着出去了。 不一刻见杨真回来,却没有带人回来,乍一细看之下,见他手中提着一个东西,竟然赫然就是一个人头,正是那逃跑的姓6的人头。 杨真进屋,找了一块废旧破布,将头颅包裹了起来,丢在一旁,坐在那里,看着白萍,白萍倒是满不在乎,杨真过去将杨有元穴道解开,杨有元刚一解脱,冲着白萍,狠狠地就是两巴掌扇了上去,怒道:“你这下流的贱人!”直打的白萍口中鲜血流了下来。 白萍也不去擦拭,冷冷的说道:“姓杨的!我年纪轻轻,嫁给了你这老头,我图你什么?哼,我还以为跟了一个堂主,日子就会好过一些,可是你给过我什么了?哼。说什么你都不听,中什么用?” 杨真在一旁看戏,杨有元盯着白萍,说道:“好,原来你跟我之时,就早已为了这些事情,怪不得,怪不得!” 白萍不依不饶,说道:“你知道就好,我白萍就是看上谁,也看不上你。” 杨有元叹一口气,低声嘀咕道:“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一掌挥出,打向白萍的天灵盖之上,白萍口中低唔一声,身子萎顿,顿时就缩了下去,看模样是不活了。 此时屋中,只有杨有元、杨真和白萍三人。杨真坐在那里,一言不。杨有元打死了白萍,眼睛看向自己颤抖的右手,好一会儿,才将手放下,缓步走到杨真的身旁,眼睛无神,叫道:“杨坛主……” 杨真瞪视着他,仍是一言不,杨有元又是叹气说道:“我只悔当初没有听信你的话,现在我才真正看清楚一个人的真面目……不过那是为难你了。” 杨真怔怔的问道:“我弟弟……他死的惨吗?” 杨有元一愣,回过头来,说道:“我受人蒙蔽,还以为你弟弟当真是一不留神,摔在地上摔伤的……是我大意了,大意了……” 杨真咬紧牙关,几乎都要哭出声来,问道:“我走的时候,你……你是怎么答应过我,说会好好照顾我弟弟,绝对不会让他吃半点亏的?” 杨有元看着杨真,充满了歉疚之意,说道:“杨兄弟,我对不住你……”停顿一下,又说道:“我也对不住柳堂主了,我谁也管不住了,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他说话极慢,又是顿上一顿,说道:“杨坛主,你回总堂之后,一定要告诉柳堂主,小心史方月,他想分解赤魔堂,拉我入伙,我没同意……” 杨真说道:“我正是要办这件事情,你知道什么,去见了柳堂主,自行禀报便是。”却不听到杨有元答话。看他之时,见他脸上表情僵硬,杨真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子,伸手去探他鼻息之时,却现杨有元已经死去,这才看到他胸前插着一把匕,方才杨有元在说话之时,无声无息的就将这把匕插进了胸膛之中。 杨真呆立良久,青凝见了这场变故,吃惊不小,杨真这才想起了她,说道:“江湖之中,处处都是算计,这你可看清楚了吗?当真好玩吗?” 青凝叹一口气,说道:“杨大哥,我刚才看你怒,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你……你这凶,我可……可当着想不到。” 杨真愣愣的说道:“凶?他们……他们杀了我弟弟啊!” 青凝说道:“那你现在去哪儿?去找你弟弟吗?” 杨真说道:“我答应讲你送到扬州,咱们还是先去扬州,西堂远在西域,咱们现在走路却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不必着急,我自有办法。” 青凝问道:“这些尸怎么办?” 杨真说道:“割下四个头颅,拿回去祭旗,哼!剩下就烧掉就是,给杨有元留下一个全尸。” 青凝见杨真下手极快极很,将白、6、薛、海的脑袋割下,除了白萍之外,另外三人脸上都是害怕之色。 青凝连看都不敢看一下尸,更别说要将尸搬到廊上烧掉,杨真摇摇头,正待搬运尸,忽然又听到门外喊道:“哈哈,天助我也,这儿有一座……金玉庵……咱们先进去躲上一躲。”接着便有好几人应声,倒是还夹杂着一个女子声音。 杨真暗皱眉头,心想:“怎么这么多人晚上赶路,又都走到这里?”暗暗摇头,但下面有几句尸,也来不及搬走,自己也不知道来人是谁,只有一把拉过青凝,说道:“这几人不像好人,咱们躲上一躲再说。” 青凝说道:“你又来……你刚才……”杨真堵住她嘴巴,不敢再躲在房梁之上,出门之后,随便闯进了一个屋子,见里面寒冷孤寂,四下空空,除了角落里的一张硬床之外,没什么东西,却又顾不得了,硬生生地拉着青凝进去。 青凝无奈道:“是朋友,咱们就见面,是敌人,咱们就打啊!你怕什么?” 杨真瞪大眼睛,问道:“咱们?你会帮忙吗?这几人说话内力充沛,显然都是练家子,若当真是敌人,我以一敌五,只怕敌不过。” 青凝说道:“你敌人真多,看来你平时不少欺负人。” 杨真莞尔一笑,说道:“行走江湖,‘处处小心’四字最是重要,似你这般只想抛头露面,不知要有多少人算计你。”青凝伸伸舌头。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歃旗(十) 来人说话声音极大,像是有了什么纠纷,先到来之人不停说道:“晦气!晦气!这老不死的,真恨我当时没有一刀将他杀了。. ” 一名女子说道:“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用?啊哟!” 女子惊叫一声,显然是现了屋中的几具尸,惊呼道:“有人!”随后又进屋了四名男子。五人正是五散人。 金散人过去查验,看了一圈过后,说道:“这些人刚死不久。是赤魔堂西堂的人,除了这杨有元是西堂堂主,别的人都被割下了头颅。” 木散人说道:“是,没错,正是杨有元,我认得这人。啊哟,这里还有些银子。”原来屋中大乱,蒲团被踢开了,杨真放下下面的银子也撒了出来。 金散人说道:“管不着这么多了,二弟、五弟,你们把大门安上,四弟,你去把马儿屁股上都戳上一刀,放马儿走吧!别的马儿也一齐放走了。” 木散人、火散人、土三人纷纷叫道:“得令!”出去办事。 水三人排行老三,问道:“大哥,这些尸怎么办?” 金散人沉思一下,说道:“现在收拾,只怕来不及了。”忽然门被“吱呀”打开,见一个老尼神色庄重,进门之后,往二人脸上看了一眼,从死尸上踏了过去,径直走到蒲团旁,将蒲团拿了起来,轻轻拍打一阵子,看到地上有些银子,一个一个的都捡了起来。 老尼全然不顾屋内活人死人,倒像是没有看到一般,金散人怒道:“干什么的?”水散人急忙止住,向他摇摇头。 老尼不动声色,便即离去,金散人不解其意,问道:“这是尼姑庵里的人?怎么只有这一个?”随即恍悟道:“是了,多半是个傻子。” 水散人说道:“老大,你倒是看看,这地上一共几个人?” 金散人眼光看了一圈,说道:“一共五个,四个没头的。” 水散人一笑,说道:“是,还有一个女子,那姓6的老头来了,咱们有大事在身,又奈何不了他,何必不摆下个**阵呢?” 金散人顿解其意,说道:“好!亏的你想的出来,不过……这老头可未必一定就能上当。” 水散人说道:“那咱们别在这里啊!咱们放到屋后,越是不起眼,他找到之后,就越能相信,咱们这么正大光明的放着,他就未必能相信。” 五人聚集,商议起来,都是一致认同,将死者的衣服换下,又将杨有元的面庞用刀子划拉数下,根本再也无法看清楚是谁的容貌了。 五人分别将自己的衣服找一个尸体换上,将尸体又胡乱放到了屋外,有两具尸体放到了屋顶。 杨真听得清楚,知道五人不知害怕哪个仇敌追赶,逃到了此处,竟然要以假乱真。 那木散人说道:“嘻嘻,老大,别说是一个6居安,这次只怕是赤魔堂的柳堂主,见了这尸体,只怕也认不出来就是他的手下了,这柳堂主江湖人称‘诡面客’,易容术那是相当了得,咱们若是也练了这一手,那就什么也不怕了。” 五人事情办完,迅逃离,出门之后,却才想起刚才马匹已经都被赶跑,别无他法,只有冒雨逃离。 杨真对青凝说道:“你听我说,这金散人的师父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6居安,武功高强,收了一个这么败家的徒弟,现在是来要帐来了。待会儿6居安若是找来,你就告诉他,赤魔堂杨真去追赶五散人去了。”青凝说道:“我也一起去!”杨真连连摇头,说道:“你脚程太慢,追不上的。”不由分说,就追了出去。 杨真轻功极好,自是因为柳长青将法无道留下的那本溟灵轻功交给了他之故,杨真举足之间,全无声息,慢慢的跟上了五人,跳到他们身前一战,说道:“好久不见啊!” 五散人武功都不弱,却全然不料竟然有人在自己身旁走着,都是一愣,金散人脸色阴沉,说道:“是你!” 杨真笑道:“是我,下这么大雨,着急着去哪里呢?啊哟……怎么还穿着我赤魔堂的衣服?啧啧啧……原来五位早就是我赤魔堂的人了,不知是哪个分堂的手下啊?” 金散人知道今天少不了一战了,脸色阴沉,出手便打,杨真知道五人武艺高强,曾经在西域之地隐藏数年,练成武功之后才来中原之地,五人各有千秋,自己万万不可情敌,扎开架势,凝神接招。 五人也不讲什么江湖规矩了,一起上前,杨真左右开弓,十分吃力,单单是金散人,掌力便无比雄厚,更别说五人齐力,杨真接了数招,便左右相形见绌。 此时水散人挥剑刺来,杨真眼见不能抵挡,只好将清泉宝剑往回收,护住要害,平地而起,看准方位,纵身向上,想要落在大树之上。 可自己正要跳跃起来,忽然察觉到一片光亮,十分刺眼,正在自己的头顶之上,慌乱如麻,又收力站稳,水散人的长剑顿时刺破了自己的小腿,还好伤口不深。水散人喜爱止水宝剑,依样打造了一个,却是远不如止水宝剑锋利了,否则纵然杨真衣服厚重,也能轻而易举的划拉开来了。 金散人手中握着纯金打造的金枪,手法娴熟,不待杨真站稳,就横扫了过去。 杨真越来越是难打,见土散人武功虽然不怎么样,却伏地了身子,如同鼹鼠,自己几下都刺不重他,也是越来越烦躁。火散人在金散人身后,也跟着不住移形换位,不时的喷出一口大团火焰,这雨下的虽大,却丝毫不能抵挡大火的苗头。越是心急,就越是不成,“铛”的一声,金散人的纯金枪扫在了杨真的清泉宝剑之上,杨真拿握不紧,虎口一阵崩裂,将宝剑徹到了地上。 还好杨真反应迅,宝剑里手,第一个反应就是“后退!”,口中大喊一声:“6老前辈,你来啦!”仗着轻功厉害,终于远远飘出了数丈。 五行散人回头一看没人,便知道上了当,杨真口中兀自不饶人,说道:“佩服啊!佩服!五行散人以五敌一的水平,可是越来越好啦!” 金散人“哼”的一声,说道:“不识好歹!就算你赤魔堂几十万人来了,我们照样是五个人对付。” 杨真旨在拖延时间,等待6居安前来,自己既然离的远了,就不怕他们五人了,若是论起轻功,五行散人此时却是一定不行的了,当即笑嘻嘻说道:“金散人,我是赤魔堂坛主,你这么对付我,那可不大好吧?” 金散人冷笑道:“我无心杀你,识相的,你便趁早滚蛋,若是以卵击石,待到你一会儿鸡飞蛋打,那就莫怪老夫没有手下留情了。” 杨真“哈哈”大笑,看看五人,忽然捂着嘴巴,又“哈哈”大笑起来,一浪高过一浪,笑个不停,土散人纳闷道:“这人傻了?”却不知杨真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盼6居安早点过来解围。 笑了好一阵子,金散人怒骂道:“杨真,你装疯卖傻,究竟要做什么?”话一出口便即想到:“他这是要等6居安过来!”当下又低声道:“咱们快走!” 杨真虽然在仰头大笑,眼睛却一直偷偷看着五人,见他们要走,水散人临走之时,还将地上的清泉宝剑捡起来,不住称赞:“这宝剑也厉害的很啦!不如我拿去一用!” 杨真大喝一声:“且慢!水散人,这清泉宝剑乃是我最钟爱的东西,不可送人,你留下来,我就饶你一条性命!” 水散人“嘿嘿”一笑,左看右看,“噗嗤”一声,说道:“听见了吗?杨老兄说要饶我一条性命呢!嘻嘻,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当真谢谢啦!”一道冷光忽然激射而去,杨真吓了一跳,急忙闪开。 那冷光势头越来越小,忽然就掉落在地上,杳无声息,原来是一条细水柱,这是水散人的拿手好戏,以水障眼,临敌之际,往往能够出其不意,此时天降大雨,去水更是容易了些。 杨真不依不饶,紧紧跟随在后,五人逃离虽快,却总不能远了杨真的脚步,金散人不由得暗暗恼怒:“他这般跟着,待会儿若是大声一叫,我们还怎么逃?”火说道:“杀了杨真!方解我心头之恨!” 五人商议好了,一齐转身,杨真正在奔跑,忽见五人扭头便打,又越开向后,不和他们打架,只四处躲藏。 五人打了好一会儿,却连杨真的身子也摸不到,土散人阴森笑两下,说道:“早就听闻杨真顶天立地,却不知道竟然是这等畏手畏脚的小贼。” 杨真不理会他的激将之言,火散人也接话道:“是,这一招王八缩头,是可知道是谁教他的?” 土散人大声道:“哦?这可要赐教了,江湖之中,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武功?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火散人说道:“当然,别人不会,杨真却是最会!这一招乃是赤魔堂现任堂主柳长青所创,这柳长青江湖人称‘龟面剑客’,有一招‘乌龟变法’十分厉害,能将手脚都缩没了,外壳坚硬,任何人都是打不动的。” 土散人言不由衷,说道:“佩服!佩服!我下次见了柳堂主,倒要好好领教领教这一招。” 忽然天空之中一道激光闪电,紧接着雷声翻滚而至,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谁要领教我的武功?”竟然将这滚滚天雷之声也压了下去。 杨真心中大喜:“柳贤弟!”见柳长青雨水沾身,英姿飒爽,飘然而落,步法变幻奇,眨眼功夫便到了土散人身边,五人竟然都来不及防御,土散人身子一缩,爬到地上游走起来,柳长青一脚踢过去,将土散人踢了十几个跟头,才站立稳当。 杨真大喜道:“贤弟!你怎么来了?” 柳长青一声呼哨,一匹骏马前来,正是荡扬马,柳长青说道:“你离去之后,我得了讯息,有要事要告诉你,因此一路赶来。”杨真点点头,指着五散人道:“这几人当日欺负你和凌妹,在这儿碰到,那是最好不过,不如拿去祭旗。” 柳长青缓缓点头,又叹一口气,说道:“我本以为用猪、牛、羊祭旗就是,哪知现在竟然要用人……” 杨真说道:“他们就是猪、牛、羊了,这么说还抬举了他们。” 柳长青横眉一竖,他最不能容忍之事,就是木散人**好色,那日若不是叶孤悬出手相救,只怕索凌早已被此人糟蹋,怒目问道:“木散人,你生下之事,你母亲难道没教过你做人吗?你被****支配,算的上什么人?” 木散人被他说中,心中老羞成怒,想起自己这一生,确实糟蹋了不少良家女子,可索凌自己最终连碰都没碰上一下,又何来糟蹋之说? 杨真在后面大笑,说道:“贤弟,这木散人最是卑鄙无耻,对付这等淫贼,啧啧……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变成‘大散人’。” 木散人不解其意,问道:“什么大散人?我们老大,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杨真之意,是要将自己变作太监,自己哪里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那话儿。”知道柳长青武功现在已经深不可测,看着金散人。 金散人心中一点也没谱,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讨不了好去了,讪讪说道:“柳堂主,你我本来没有仇怨,那日之事,只是一场误会,你问索凌姑娘,那便知道。” 柳长青不答话,冷笑一声。忽然金散人一掌挥出,将木散人打出去,随后又用金枪戳进了木散人的背心,木散人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说不出话,就此死去。 这一下来的十分突兀,在场之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金散人却毅然说道:“我不止一次劝过老二,这等侮辱女子的事情做不得,可他就是不听,我心中早有怨意!他是死有余辜!”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生离(一) 金散人力证清白,急于脱身,将木散人杀死,水、火、土三散人看着朝夕相处的老二死在老大的手下,都是震惊无比,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金散人朗声说道:“柳堂主,我们和赤魔堂向来无冤无仇,早些年我曾数次拜访法老堂主,促膝长谈,情同手足,老二向来不尊我言,我今日亦是不能忍受,咱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了。” 话音刚刚落地,金散人便招呼一声:“走罢!”岂料水、火、土三散人都不动身,瞠目结舌看着老大,土散人结巴道:“老大你你杀了他” 金散人怒道:“走不走!” 土散人顿时哭出声来,叫喊道:“老大,咱们当时在西域说什么来着?咱们五人今后驰骋天下,五马骊行,同生同死,你你” 金散人咬紧牙关,不再搭话,正要磨脚跑路,刚刚跃起身子,柳长青大喝一声:“回来吧!”直震得在场之人耳朵“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头晕目眩,金散人停顿一下,更不留步,忽觉胁下阵痛,紧跟着双腿小腿处似乎被硬物打中,顿时跌了下来。 土散人面目狰狞,厉声厉色道:“老大!你你老二是有些好色,你也也不至于” 柳长青向远处丛林中说道:“陆前辈,请出来吧!” 忽然听到“铮”、“铮”、“铮”几声悠扬之声传来,见一人手持拐杖,腰间斜挎着一柄二胡,缓步前来,走到柳长青跟前,操着苍老的声音说道:“小朋友,你功夫愈来愈精进啦!这雨下的这么大,我躲得远远的,仍然是被你发觉出来啦!当真是人才辈出,不简单!不简单!” 柳长青说道:“陆老前辈,咱们有数面之缘,这五行散人欺凌弱我早有灭其之心,今番待要如何发落,还请陆老前辈指示。” 陆居安笑道:“不中用啦!不中用啦!要不是你帮忙,恐怕我还找不到他们呢!老啦”一边说话,一边缓步向金散人身旁走去,伸手问道:“东西呢?拿来!” 火散人见陆居安伸手,以为他要伤害金散人,猛然之间,一把火喷射出来,陆居安措手不及,不过还好自己早就领教过他这一招,躲开来去,“铮”的一声,火散人见状,情知自己打不过他,早早的躲在了一旁,那二胡弦被陆居安别出心裁,做了弓弩一般使用,将暗器放置其上,射了出去,火散人腰间一痛,幸而陆居安只是出于好玩,而他并非专攻暗器,因此这一招力道并不算大,只是令人出其不意。 金散人问道:“什么东西?” 陆居安冷笑一声,说道:“你要走,今日肯定是走不了的了,若是要留,也由不得你,趁早把东西拿出来,我还能将你经脉挑断,留你一条狗命。” 金散人不住冷笑,水散人眉目萎顿下来,眼睛红润,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缓步走到金散人身边,说道:“老大你为了自己的性命,连老二也杀是不是?你你你让我们怎么看你” 金散人举足之中,成为众矢之的,垂目偷偷看去,见土散人蹲在火散人的尸体旁,不停大哭,只有火散人眼神狡狯,想要伺机救下自己。 金散人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不绝于耳,良久作罢,说道:“你这一辈子,是休想再见到这东西了,我在这十年之中,一天一天的把它吃了!你就算是想要,也别想再看见啦!哈哈!哈哈!陆居安!我和菲儿两厢情愿,你却为何一再阻拦?你既为我师父,又是她的父亲,为何硬要阻拦?你说啊!你说啊!” 陆居安脸色通红,瞪视着金散人,隔了良久良久才说道:“你心术不正,菲儿跟了你,一辈子都要吃苦头了。你你当真把菲儿的断指吃了?” 金散人毅然点头道:“是!我和菲儿,并非儿戏,你自己逼死了女儿,却来找我要?哼,我二人融为一体,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经分不开了。” 大雨磅礴,柳长青和杨真都看不清楚陆居安脸色,想不到他和金散人竟然还有这般恩怨情仇,不由得都是一怔,说不出话也,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这金散人走火入魔,竟然吃了心爱女人的手指头,那可当真是恐怖至极了。 陆居安叹气道:“分得开的,分得开的。”又横眉冷冷道:“那本六欲咒法呢?” 金散人“哈哈”冷笑,说道:“你一向自命清高,却参演不透,这秘法现在在何处,你去问问柳堂主便知。” 陆居安向柳长青望去,柳长青不知所云,说道:“我不知道,这六欲咒法的名字,我今日还是头一次听到。” 金散人接话道:“你是不知道,可是你却知道那拘魂术,是不是?这拘魂术正是六欲咒法,我早已赠给赤魔堂法老堂主,法老堂主可是喜欢的哪!赤魔堂的事情,天下皆知,你又岂能不闻?”又盯着陆居安,恨恨的说道:“你是我师父,当初我无意间看到有此神奇秘法,和武学功夫大相径庭,我偷偷看了几天,被你发现,你就要赶我出走,可是菲儿呢?我们那时已经两厢情愿,恩爱有加,你却生生的将我们拆散!哼,我从未对菲儿使出什么拘魂术,信不信都由你!你自己极力劝阻,菲儿一时想不开,拿刀割下了自己的手指头,你却依旧执迷不悟,害的菲儿跳崖自尽,再也寻不到她的尸首,我不来向你问罪,你却一直强加到我的身上!世上焉能有你这等师父和父亲?” 火散人也不知此事,在一旁小声嘀咕道:“竟然还有此事,怪不得老大从来不让我们谈情说爱,原来他年轻之时,还有过这般过节,当真是可怜了老三和”忽然又听到陆居安怒道:“你胡说八道” 金散人冷笑道:“今日我落在你的手上,早就不想活了,没功夫和你瞎扯!” 陆居安二胡之中,藏有利刃,按下机关,长剑顿出,手指尖在剑上摸来摸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地上还有一柄宝剑,正是杨真掉落在地的清泉宝剑,挑了起来,摔到在了金散人脚下,冷冷说道:“我就用菲儿的剑,亲手将你碎尸万段!接招吧!” 金散人看他一眼,说道:“那年我偷偷跑掉,你没能亲自说出口将我逐出师门,今日来算账来了,是不是?哼” 柳长青蓦然之间觉得心口一阵疼痛:“那日师父将我扫地出门,也是这般要和我比武,我和师父比武之时,竟然把师父气的吐血,现在想想,自己当真是不可饶恕”兀自乱想,陆居安和金散人已经打斗起来。 金散人弃下金枪不用,他的剑法和陆居安如出一辙,师徒残杀,本就是江湖之中十分残忍之事,两人这番争斗,那可又不比武林寻常逐门规矩,既分胜负,也决生死,可谓残忍。 可金散人毕竟不敌陆居安,况且自己中了柳长青发射的石子,小腿现在仍然有些麻木,猛然间见到电光雷闪,四下通亮,金散人胸口正中了一柄长剑,脸色凄惨,光亮之下显得甚是瘆人。 猛然之间,又是一道火光激射,原来是火散人出手相救,可是已然是为时已晚,柳长青大叫一声:“当心!” 再去看时,却见到火散人满是讶异,胸前被切开了一个大口子,制火法器也已经散落了一地,惨叫一声:“大哥”之后便鸦雀无声,沉寂死去。 陆居安痛苦流涕,仰起头来,大声喊道:“苍天哪!”忽然抓狂,一剑一剑向金散人身子上劈去,口中叫道:“分得开的!分得开的!我讲你碎尸万段,那就分得开了。” 柳长青见陆居安发了疯一样,显得更是可怖,走上前去,对陆居安说道:“陆老前辈,不要这样子。” 陆居安一言不发,将金散人的尸身拎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一旁的悬崖深沟,柳长青大叫道:“陆老前辈!你干什么?” 陆居安一言不发,柳长青只好跟了上去,杨真见状,也从地上捡起清泉宝剑,见水散人和土散人看着自己,杨真说道:“哼,做了坏事,就是这样的下场。” 土散人说道:“要杀要剐,那也随你便了。”杨真哼的一声,忽见水散人和土散人两人相互对望,暗送秋波,倒有一番暧昧之情,杨真暗自讶异道:“这土散人个头这么矮,为人又有些不堪,水散人长得还算不错,竟然对他动了感情,那可当真有些罕见了。” 杨真说道:“今日之事,你们也都看到了,你们老大对你们可不算仁义,我不杀你们,你们今后回到西域,好生过那自在生活吧!今后不可为非作歹,更不可踏入中原一步,否则我赤魔堂必不轻饶!” 两人又是一看,想不到杨真倒轻饶了他们,其实水散人和土散人早就有了情意,可是迫于金散人压力之下,一直躲躲藏藏,今日方知金散人年轻之时有过这番情景,竟然迁到了自己弟兄们的身上,两人也早就看透,不愿意再在这江湖之中闯荡了,一齐拱手道:“多谢杨大侠,我二人今后隐姓埋名,再也不做这害人的勾当了。”拱手离去。 刚一离去,杨真却又忽见脚下有动静,忽然冒出一个人来,正是土散人,他说道:“杨大侠,老大怀中装有你们赤魔堂的令牌,你去拿出来交给柳堂主吧!” 杨真诧异道:“我赤魔堂的令牌,如何会在金散人身上?” 土散人神色扭捏,水散人在后面说道:“有什么不好说的?杨大侠,贵堂史堂主邀我们去大散关,说有大宝藏可与各路英豪共享,将贵堂令牌给了我们老大”土散人怒道:“他不是我们老大!” 水散人也厉害道:“你再犟嘴,瞧我我把你打到地下去?” 土散人不敢说话,嬉笑一下,水散人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看贵堂史堂主不大对劲儿,他和京城中来的一位小王爷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还望柳堂主查实,再做定夺。” 杨真拱手道:“好!有劳了。”追赶柳长青上去。 高山之侧,便是悬崖,莫测高深,杨真赶到之时,见陆居安旁若无人的站在那里发呆,忽然手中提着金散人的尸身,杨真去摸金散人尸首,果然摸到一块玄铁虎头令牌,和柳长青讲明,柳长青只轻轻点点头。 忽然南面来了一人,杨真不觉大吃一惊,见正是那金玉庵中的老尼,那老尼也是一言不发,途径柳长青和杨真之时,连头也没有抬起来看一下,径直走到陆居安的身旁,两人才看到老尼有些哽咽起来,问道:“你终于将他赶到这里来了。” 陆居安这才低下头,眼光无神,轻轻的哼了一声,说道:“是!” 那老尼黯然说道:“我是不是老了许多?我在庵中之时,走到这千刀万剐的身旁之时,他看了我好多眼,却没有将我认出来。我是不是老了?” 陆居安看她一眼,说道:“咱们都老啦!” 老尼说道:“我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照过镜子了,唉,我老啦!咱们都老啦!你看看你,你年轻的时候,可可真俊俏,现在你的皱纹都这么多啦!” 陆居安点点头,将她搂入怀抱,柳长青和杨真面面相觑,眼前这幅场景,那就有些不伦不类了,二人随即便明白:“这老尼是陆居安的老婆,她死了女儿,便出家为尼了,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住着,当真可够苦累的了。” 陆居安用脚狠命一踢,将金散人的尸身踢到了悬崖下,回身看着柳长青,说道:“柳英雄,我陆老头可是感激你的很哪!”柳长青摇头到:“多心了,不必。” 陆居安轻轻点点头,又说道:“我拜托你一件事情,那六欲咒法乃是害人的功夫,烦劳你找到之后,将其销毁,也算解救苍生了!” 柳长青点头道:“是!” 陆居安看着那老尼,说道:“咱们该走啦!” 老尼也回答道:“是!是该走啦!”陆居安拉着老尼,顿时跳进了悬崖之中。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生离(二) 柳长青和杨真两人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陆居安拉着一个尼姑跳进了悬崖,待到反应过来之后,急忙探头看去,见下面如同无底之洞,空空荡荡,寒风夹杂暴雨,在耳畔响个不停。 两人面面相觑,做不得声,忽然一个声音在身后问道:“柳大哥!杨大哥!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回头一看,正是青凝。 柳长青还未开口说话,青凝问道:“柳大哥,你怎么也赶来啦?你在后面追我们是不是?” 柳长青点点头,说道:“是,我突然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因此赶了过来。”杨真说道:“贤弟,这儿风大,咱们去庵中再说,我也有要事给你说。” 三人到了金玉庵中,重新将烈火点上,青凝身子最弱,不停的“阿嚏”,想来是有些感冒,瑟瑟发抖。 柳长青将手掌放在她后背之上,慢慢替她输送内力,帮她抵御寒冷,手掌刚刚放上,青凝就察觉到一股无比温暖的热气从自己的后心传输而来,觉得无比的舒服,柳长青小声道:“你要事想睡觉,那就先睡上一会儿吧!” 青凝舒服至极,没有回答,朦朦胧胧中却只在心中暗念了一声:“好……我这就要睡觉啦……”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待到青凝睡着,杨真便将方才所发生事情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死尸都被五行散人藏了起来,放置各处,杨真说道:“我早就说过,要白萍这贱人还我弟弟双腿……我却不知道……不知道……我弟弟已经死了……” 柳长青不住出言安慰,叹道:“早知如此,咱们早早的将你弟弟接过来就是。” 杨真叹一口气,说道:“我赤魔堂向来有规矩,若要入门,那就不能拉帮结派,而是由各分堂长老、舵主分配。那也难怪,觊觎我赤魔堂之人太多,有时候更是防不胜防,人一多,那就什么也难管了,我若是当了坛主,开创了先河,今后你我二人,那就更不好办。再者……唉,我弟弟秉性单纯善良,绝非惹是生非之辈,却落得了这般下场,我在分堂之时,曾屡次规劝杨有元,知人善用,他却双眼蒙蔽,到头了落了这般下场。”不住暗叹。 柳长青说道:“你若是想去看看你弟弟,那就去吧!史堂主的事情,我自己来办就是。” 杨真道:“不了,我派人把尸首送过来就是。”摆摆手,让柳长青不要再提此事。 两人坐立良久,柳长青说道:“你刚走后不久,我就得了讯息,朝廷要发兵,攻占大散关,名将吴蚧死守,金兀术咄咄逼人,两人征战不休。” 杨真听言,点头道:“吴将士德才兼备,声誉极好。有他在此,自然是不怕了。”说完低头不语。 隔了一会儿,柳长青问道:“你在想什么?” 杨真说道:“贤弟,你我心中所想,恐怕都一样。那梁照出言,说大散关藏有一秘密宝藏,早就将消息散了出去。” 柳长青点头道:“是,我也想到是如此,大散关向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关中西南要塞,仅此一处。任谁见了都是眼红。梁照也算朝廷中人,他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时说大散关有什么大宝藏,这可不让人笑话,让人怀疑吗?” 杨真莞尔一笑,说道:“这事你知是假,我也知是假,天下之间,但凡有些聪明头脑之人,稍微一想,便知不真。可耐不住江湖莽客居多,大家都是宁可信其有了。贤弟,你我既为百姓,亦为臣民,国之有难,岂可不为?” 柳长青说道:“不是不为,杨大哥,说实话,我对这等事情一点兴致也没有,打仗嘛……那都从来没有停过。唉,有时想想,我真的宁愿自己是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金门派小弟子……” 杨真说道:“贤弟,我是有些想不到,怎么回雁山庄沈天寒,竟然会听朝廷的话。这沈方剑的名声,大家都是知道的。他性情急躁不堪,最怕和朝廷之人扯上关系,他儿子从小就受他这种教育,怎么会这样?” 柳长青义正言辞说道:“这个问题我自己想了很久,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杨真盯着他看,柳长青又说道:“梁照身边,有一个擅长使毒之人,这人最少做过三件事情,可能还做过另一件事情。这第一件事,乃是在慈平寺后,引诱那五彩斑斓虫毒蛊,这一招我曾听丁中郎神医说起过,若非有人引诱,绝不会有那么多第二件事,乃是史方月堂主儿子,在江陵之时曾被人偷偷掳走,后来又有人将他儿子送回来,不过已经被下了毒药了,寻常郎中,是看不得这种毒症的第三件事,那就是派人下药给沈天寒家人,这沈天寒我自幼是会过几面的,若不是有人挟持他家人,他自己是万万不会做下这等事情的。” 杨真说道:“我早已想到此节,不过我不知沈天寒为人,不敢妄自下结论,梁照有的是银子,多半也会买通此人,你若是这么说,那就多半是真了。另一件事是什么?” 柳长青身子猛然一个抖动,神色凝重,说道:“我自来便知道,就算是亲眼所见的事情,也未必就一定是真,我只是猜测,未必就一定是真……” 杨真说道:“是,我和索凌闲谈之时,索凌就曾说到过一个故事,说他们山东原先有一个人,名字叫做颜回,是孔子的弟子,在煮粥时,发现有肮脏的东西掉进锅里去了,他连忙用汤勺把它捞起来,正想把它倒掉时,忽然想到,一粥一饭都来之不易啊,于是就把它吃了。恰巧这时孔子走进厨房,还以为颜回在偷食,就把他狠狠的教训了一顿。经过解释,孔子才恍然大悟。孔子非常感慨地说:我亲眼看见的事情也不确实,何况是道听途说呢?” 柳长青点头道:“正是这般,我曾被梁照陷害,心中一直耿耿于怀,颇有感触。因此我说我只是怀疑,未必能一定当真。但是我师父、师娘、大师姐、三师弟、四师弟、五师弟,都是死于被人下毒。这世上除了丁中郎外,我自己当真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够给我师父下毒了,不知道谁还有这等本领?” 杨真思索一会儿,说道:“这个也不大好说了。这梁照为何要害你师父师娘,那有点说不通。” 柳长青说道:“那也没什么说不通的,我师父师娘知道赵妃的事情之后,极力反对她和朝廷的人来往,这一点清清楚楚,梁照身为小王爷,当然没有受过这等窝囊气,一怒之下,杀了他们也未可知。” 杨真点头道:“多半如此。” 两人闲谈一阵子,青凝也醒来了,朦朦胧胧问道:“我哥哥怎么啦?” 柳长青和杨真对视一眼,柳长青移开话题,说道:“史方月和沈天寒都是受制于人,我此番正是要过去说服二人,待到凌妹回来之后,治好他们亲人病症,包管二人无事。” 杨真说道:“正是,我自己去见史方月,若是他不相信我,多半我二人还会就此翻脸。” 这两件事情可就怠慢不得了,可是话虽如此,奈何天公不作美,大雨如同瓢泼一般,下个不停,除了荡扬马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马匹了,三人共乘,那是说什么也赶不了路的。 别无他法,三人被困在金玉庵中,也没奈何,当晚就各自找了一处住下了,青凝害怕死尸,不敢独住一屋,可柳长青和杨真都是男子,也不会去她的屋里住,好一阵子哄,才将青凝哄去了,青凝说道:“我要是叫唤起来,你们就得赶快过来。”两人都是莞尔。 一夜相安无事,次日一早三人醒来,胡乱找些东西塞饱了肚子,大雨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柳长青喂过马匹之后,三人只好又坐在屋里面发呆。 闲聊之时,柳长青问起索凌的事情,青凝闪烁其词,柳长青察觉了出来,问道:“凌妹困于王府之中,究竟是想要查验什么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吗?” 青凝低头道:“等到凌姐姐回来之后,你自己问她就是,总而言之,她在我王府之中安全的很,一点事情也不会有。”柳长青知道索凌颇有计策,因此也不再追问了。 三人又等到午时,大雨稍稍小了一些,柳长青忍耐不住,就要离去,可忽然听到一声巨响,门外有打斗之声,心中一惊,都道:“真是多事之秋,怎么什么事儿都赶了过来?” 听到外面一个男子说道:“哈哈,小姑娘们,咱们又不会吃了你,我追你们追了七天啦,大伙儿都累的不成啦!快快跟我们走吧!” 杨真偷偷按一下柳长青的手,说道:“是九荒门的王法。” 柳长青也回想起来,心道:“正是他,不知这人又在这儿追什么人了?” 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声音说道:“想得美!哼,你把我们水谷派烧的一干二净,又会是什么好人了?我和各位素来不相识,哼……简直没了王法!” 王法“哈哈”一笑,说道:“姑娘,你要我说多少遍?我就是王法啊!快跟我走吧!这里荒无人烟,你当真还想让谁来救你们吗?” 柳长青听出是金心、枝心、玉心、叶心四人,被九荒门追赶至此,正待出手相助,杨真忽然拦住,说道:“九荒门人多势众,金枝玉叶四人武功可不比他们强,他们追赶了七天,必然不是为了杀她们,咱们好好听听,待会儿再出手相救不迟。” 柳长青点头同意,听到王法说道:“姑娘们,放火烧山,那也不是我的主意,哈哈,你们的水谷派又不是没被大火烧过,我要是不这么做,能将你们逼出来吗?真是的。我们当真不是害四位姑娘的,你们没了家,是我的罪过,我自然是要赔给你们的,好不好?” 叶心发火,说道:“赔?你怎么赔?拿命赔吗?” 王法说道:“这倒不会,几位姑娘德才兼备,小的有一个不情之请,跟我去一个地方,帮我一点小忙,我王某人必当重重酬谢,绝无虚言!” 金心黯然道:“我们什么都不要你的,你快走吧!否则莫怪我们四人不客气了。” 王法让众位九荒门弟子将四人团团包围了起来,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这就请罢!” 金枝玉叶四人背靠背,各守东西南北一个方向,想要誓死抵御,王法手下一个人笑眯眯说道:“你们不听话,老子把你们的衣服一个个都给扒光,绑在这棵大树上,让来来往往的刁民都看看,哈哈,那也有趣的多了。” 又有一人“哈哈”大笑,也跟着说道:“就是,金心,你们不是会造机关陷阱吗?不知道我们将你们四人绑起来之后,不知道你们可又有什么办法跑掉啊?” 柳长青听九荒门说话下流,不知还有多少恶心的话语会脱口而出,当即就要出去,青凝说道:“啊!是他们!” 柳长青问道:“你认识九荒门的人?” 青凝思疑道:“九荒门?啊!就是九荒门了,这些人可不是好人,我也看不惯呢!不过我哥哥却仍然重用他们,我和哥哥争执,他还骂我,我也是生气的很。”忽而一笑,说道:“我自己出去,你们不必管了。他们都叫什么名字?”杨真说了。 柳长青和杨真虽然疑惑,可也不好拦着,柳长青正待发问,青凝已经走了出去。 青凝出去之后,见到王法,笑嘻嘻说道:“王法!你不在京城,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王法万万不料青凝会出现在此处,急忙下马,笑嘻嘻说道:“啊哟,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嘻嘻,咱们封了……嘻嘻,小王爷的命,要捉拿她们四人回去……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青凝脸色一拉,“啪”的一声,打在了王法的脸上,王法急忙跳开,捂着脸,问道:“你……你干什么?” 青凝怒道:“这金心、枝心、玉心、叶心都是我的好朋友,我要抓人,抓谁不行?干嘛非要抓我的朋友?”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生离(三) 王法在弟子面前被青凝打了一巴掌,本来就有些下不了台,又不敢火,强忍怒气,说道:“这……这是你朋友?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 青凝又是一伸手,把王法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青凝心中窃喜,强忍住,说道:“我的事情,难道你自己都得知道?哼,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你们都滚回去吧!” 王法说道:“这……这个不妥吧?这……这是小王爷亲**代我的事情……”忽然眼珠子一转,说道:“大小姐哟,若是你的朋友,那就再好不过啦!你让她跟着我们走罢!我们绝不会亏待她们的!实在是小王爷下了死命令啊!您高抬贵手吧!” 青凝怒道:“我的命令不是命令,是不是?我回去之后,一个个的都将你们砍了头,你信是不信?” 王法十分为难,若是强行抓人吧,恐怕得罪了青凝,今后要是想做什么事情,那就是绊手绊脚的,多半讨不了好处去;若是就此回去吧,恐怕梁照会责怪自己办事不力,况且自己吃了一巴掌,这多没面子。 .一时之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金枝玉叶更是不解,听这女子话语,竟然他就是梁照的妹妹,可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摇摇头,意思是自己可从来没有和这人交过朋友。 青凝耷拉着脸,背对着王法,意思是让他看着办,王法急忙让人撑开一把油纸伞给青凝挡雨,青凝说道:“不必讨好我,要想抓我朋友,那就先抓我吧!” 王法左右为难,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招呼一名弟子上前,悄悄吩咐道:“咱们假意离去,你们另外跟着金枝玉叶,可千万别让她们四人走丢了!”那弟子领命。王法招手道:“撤吧!”过去对青凝说道:“姑奶奶,回到京城之后,你可得好好的跟小王爷解释解释啊!千万别让他怪罪到我的头上。” 青凝欣喜道:“好,我自然知道,我哥哥要是想怪罪,那就怪我好啦!” 九荒门来的快,走的也快,青凝有些高兴,招呼金心、枝心、玉心、叶心四人道:“姐姐们!快进里面说话吧!” 金心瞪视着青凝,忽然“呸”的一声,说道:“哼,不用使这等障眼法,我四人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虽然我们是金枝玉叶,可真正的金枝玉叶,我们可不屑于交什么朋友!” 青凝一愣,随即明白了她说话是什么意思,低头道:“大姐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和我哥哥……可……可不是一种人,否则……否则我也不会……” 枝心也怒道:“你卖个好,就想让我们跟你走,是不是?哼,你自己心里想什么,你自己清楚。朝廷做事,向来都是这般,更别说你了。” 青凝瞠目结舌道:“什么……什么意思?” 枝心道:“你装什么糊涂?你岂能不知道株连之说?一人犯法,朝廷还会觉得这人的三族、九族都不是好人呢!” 青凝急的脸也红了,连连摆手,说道:“姐姐们,我可不是这样的想法,不信……不信……你可以去问屋中之人。” 四人神色紧张,问道:“屋中什么人?” 柳长青听到几人争吵,越来越是激烈,对杨真笑道:“这金心的脾气,当真也是越来越大了。”只好走出去,打招呼道:“金枝玉叶,咱们好久不见哪!怎么也不去我赤魔堂玩玩?” 四人本来剑拔弩张,蠢蠢欲动,忽然见了柳长青,一个个都是讶异道:“柳大哥!你……你怎么在这里?”顿时眉开眼笑,一个个都凑上前去,只有金心呆立在原地。 柳长青吩咐众人进庵说话,枝心、玉心、叶心都是十分欣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问这问那,柳长青回答不得,不住傻笑。 青凝插话道:“柳大哥,她们……她们冤枉我,你给她们好好说说。” 柳长青点点头,说道:“是,金心……枝心、玉心、叶心,这位是青凝姑娘,她……她不是坏人,你们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柳长青既然这么说了,四人都不再说什么了,纷纷上前,拱手说道:“刚才可当真对不住啦!妹子,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对柳长青的话倒是唯命是从,一点也不往下追究。 青凝这才高兴起来,分别和四人握手言欢,不快阴霾一扫而散。 柳长青问道:“怎么回事?九荒门的人为什么追你们?” 枝心说道:“柳大哥,这梁照真不是东西,我……”忽然住口,见青凝脸上阴晴不定,不知怎么说才好了。 青凝隔了一会儿,才说道:“姐姐,你说吧!他是他,我是我。这一点,咱们柳大哥最是明白不过。” 枝心有些不大好意思,叶心接话道:“咱们实话实话,也不算冤枉人啊!我来说,我们在水谷派过的好好的……” 玉心也插话道:“这还多亏了柳大哥和凌姐姐上次帮忙,若不是他们,只怕……” 枝心说道:“我说话,你不要插嘴。”玉心说道:“我对柳大哥说,又不是对你说!”两人紧跟着拌了几句嘴,也无伤大雅,枝心又说道:“我们在水谷派中过的安稳,可有一天我在谷中,忽然现有几只箭掉落在地上,我看上面有书信,就捡了起来。原来就是这些人,他们说找我们有要事商议,可是水谷派中机关重重,他们进不来,伤了许多人了。” 柳长青问道:“商议什么事情?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枝心点头道:“我当然知道,因此就没搭理他们。可是过了七八天,忽然山谷西南角起了大火,我和金心急忙去看时,着急打水灭火,也没找到人。忽然西北角也起火了,玉心和叶心也急忙去了,可紧接着东南、东北都起了大火,知道这些人故意陷害……” 杨真大骂一声:“畜生!毁人家业,罪该万死!” 枝心忽然流泪下来,说道:“那天刮大风,火苗乱窜,别说是四处大火,就是一处,我们也灭不了……眼睁睁看着大火蔓延,大半个山谷都被烧毁……只好回去叫上师父和妈妈,要一同逃跑……”怔怔流下了眼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柳长青这才忽然注意到她胳膊上挂着一圈白纱布,心中“咯噔”一下,去看另外三人时,也是这般,这才惊讶道:“音心人和乐心人……” 玉心放声大哭道:“被大火烧死啦!我去找她们,她们说自己一辈子也没出过水谷派,也不会弃派而去,怎么拉都拉不走……” 柳长青听到这等惨闻,不知说什么才好了,玉心仍是大哭道:“金心死拉硬拽,拉着我们三人,硬生生的往外边冲了出去,可是……可是……哇……”的放声大哭起来。 金心自始至终,从进到屋子来,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这会儿脸上仍然十分平静,就像这些事情都没有生过一样。 杨真猛然拍了一下大腿,怒道:“他们还没跑远,咱们这就去追!”拉起柳长青就要起来,柳长青摆手道:“我知道了,九荒门多行不义,咱们杀不完他们的狗崽子,消息传到京城去,青凝就……” 说完这些话,又站起身子,安慰金枝玉叶四人道:“你们不要担心,我誓一定会给你们报仇!” 杨真问道:“好!下次我见了九荒门的狗崽子,一个都别想跑了!这九荒门究竟找你们有什么事情?为什么如此大动干戈?” 枝心、玉心、叶心都是摇摇头,说自己不知道,杨真看金心一言不,走上前去,问道:“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金心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说道:“我……我大概能猜出来一些,这九荒门的人或许是想要害人,知道我们擅长制造机关陷阱,王法说他们暗器虽然厉害,可一次最多只能打死一个人,可有机关就不一样了……” 杨真和柳长青对视一眼,同时叫出声来:“大散关!” 杨真一听金心说出此话,就已经全然明白,说道:“大散关太过重要,朝廷若是怕吴蚧防守不了,那就增派人手便是,何以梁照要先下手为强?”忽然脸色沉重,看着青凝,说道:“你父亲和你哥哥有一件大事,一直没对你说,你知道不知道?” 青凝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杨真毅然说道:“你不知道,可是许多人可都是心中明白,只不过是不敢亲口说出来了,你父亲要谋反,夺了大散关,恐怕金兀术就能打进来……你哥哥多半和金兀术……” 青凝无比震惊,她一直知道哥哥喜欢在江湖之中闯荡,近些年来,也着实收揽来了不少英雄豪杰之士,可自己却是万万想不到竟然是为了这种事情张口结舌道:“这……这……十恶不赦,这第一恶,就是谋反啊!” 杨真说道:“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了。不过有一点我十分想不通……”说完看着柳长青,柳长青说道:“你是要问,他要谋反,为何不直接去杀了吴蚧,占下大散关吗?” 杨真笑道:“这他可不敢,他就算去,如何能带的了大队朝廷兵马去?必定要在朝中散布消息,说大散关难守,朝廷有旨意之后,方可带领大队人马前行。这一点他比谁都要清楚。” 柳长青点头道:“是的,可是这些江湖中人就又不一样了,不受约束,个个会武,以一敌五,那就行得通了。” 杨真毅然摇头道:“不是的!”一群人都是疑惑的看着他。杨真仍然小声不停重复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杨真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先时想的是,他要收揽江湖人士,以为以用,壮大队伍,蓄势待。可最近越想越是不对劲儿,贤弟,你不习兵法,不知其中奥妙。似这等江湖闯荡之辈,虽说武艺高强,可又焉能抵挡训练有素的朝廷之兵?临战之时,数万人马当先,如何摆阵?如何冲锋?如何对抗?如何筹划?你且问问任何一个不谙兵法江湖之辈,又有谁能说的清楚了?” 这番道理说的很明确,柳长青心想的确也是这么回事,不禁踌躇道:“那又是为何?” 杨真说道:“若要论起单打独斗,那些武功高强之辈,以一抵十,那也是常有之事,似你这等武功,要在一炷香之内解决百名身穿铠甲,手持长枪之兵,那也不是难事,可放眼看去,江湖之中,一共有几人如此?梁照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因此,我敢断言,梁照放言大散关宝藏之事,去的人多了,他就可上奏朝廷,说大散关处有刁民百姓意图抢关造反,那时候他再兵,无论如何,都是名正言顺的了。” 柳长青背上直冒冷汗,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也未必吧?当真如此险恶?” 杨真“哈哈”大笑,说道:“这是险恶?只怕还未必呢!现有金兀术、吴蚧在大散关争雄,一个打不进来,一个攻不出去,反反复复,如同拉锯。那时候江湖人士去那里争夺宝藏,头脑昏花,眼睛估计也会红了,梁照上奏朝廷,派兵镇压,如此一来……” 柳长青拍案而起,顿时恍悟,说道:“是了!他想造反,又不敢动兵,到时候朝廷下旨出兵,梁照就可勾结金兀术了!只怕吴蚧并不知道此事!” 杨真点头道:“正是如此!自来兵者成王败寇,可梁照若是旗开得胜,攻占大散关,先占地为王,也就有了筹码,那就明目张胆道要反了。若是不成,随便杀点江湖门派之士,或是那些不相干的老百姓,上报朝廷,说战乱已平,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不论成败,都有后路。如同那《溟灵轻功》上面的一招‘暗度陈仓’,以退为进,以进为退,相辅相成,少有败招。” 柳长青唏嘘不已,说道:“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事,也是由大散关而起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生离(四) 杨真说话,煞有其事,柳长青苦思冥想一阵子,说道:“若是当真如此,这……他的心计,也太……” 青凝听到杨真说话,回想起来了父亲和哥哥说的话语,他清楚的记得有一天父亲和哥哥在房间之中商讨此事,那大概是在……在六七年前了……是了!父亲当时清清楚楚的说道:“出兵之事,你不必多虑,我上奏朝廷,皇上必当答应。 我身为武将,这等正贼讨逆之事,那是义不容辞了。” 哥哥当时说道:“是,咱们做这些事情,冒险是冒险了些,可万一成了,那天下之土,唾手可得……” 父亲叹气说道:“此事说来轻巧,可当真做起来,那就犹如‘十年磨一剑’,此事需要谨慎而为,你虽然年轻,可我不少教你事情,若是在江湖之中闯荡,那就须结交朋友,如同镖局走镖,靠的是人情,而不是功夫。” 哥哥问道:“有钱便好使,唉,只这吴蚧滴水不进,当真可是烦人的很。” 父亲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吴蚧一人守关,咱们现在却没有多少实在兵力,就算吴蚧听从咱们指挥,那也一样不能行事。我让你去江湖之中,就是为了结交英雄豪杰之士,这些江湖汉子大多在刀尖上活命,见的惯了,打起仗来,用处可也不比寻常兵士,你若能结交许多好汉,那就够了。咱们最要紧的就是和金兀术结盟。” 哥哥说道:“是,金兀术打进来,和咱们平分天下,那也不算枉了。” 父亲隔了许久,才说道:“不是的,咱们寻那江湖人士,正是因为要抵制金兀术!” 青凝这才想到这些人的名字,自己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父亲和哥哥的表情,但是也能察觉到哥哥的讶异,自己当时年纪还小,有许多事情并不明白,哥哥说道:“父亲……咱们……咱们要自己做……做……” 父亲“嘘”的一声,父亲常常和自己这般玩耍,越是不让听,自己就越要偷偷听,自己之所以记得清楚这些事情,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可是父亲紧接着又说道:“咱们不先反悔,可金兀术却多半要反悔的,到时候这些江湖英雄就办成大事啦!你寻数位绝世高手,赏以万金,派他们去刺杀金兀术……” 青凝记得自己听到这里,就推门进去,“嘻嘻”笑着,说道:“爸爸,哥哥,你们刺杀谁呀!好不好玩呀?我也想出去玩。” 后来的事情,青凝就记得不大清楚了,可今天这些场景和人物就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杨真说的事情,虽然只是猜测,可是多半不假。这些年哥哥做的事情,也大抵和此事相关,想到其中机关重重,居心叵测,青凝心中便十分不舒服。 柳长青说起了梁照,那是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杨真说道:“不管怎么样,咱们做咱们的事情就是,史方月和梁照有来往,这件事情是清清楚楚的了,咱们这就去问个明白,若是史方月悔悟,那咱们还可饶他一名,若是丝毫没有悔改之情,那就怪不得咱们了。” 柳长青摇摇头,说道:“史方月也是被逼无奈,他为人仗义,若不是儿子被人下了毒药,决计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我曾答应过一位……高人……不会伤他性命的。” 杨真点头道:“好!你说不杀,咱们就不杀。” 许多真相,在柳长青的脑海之中就越来越清晰,若不是梁照当日犯下的罪孽,柳长青就算听到这些事情,多半也觉得和自己无关,不会想到要插上一手。可现在自己设身处地的想上一想,那就觉得梁照实在是害苦了天下英雄和老百姓了,不由得可怜了起来,忽然大义凛然,目光坚定,自顾自的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道:“就这么办!” 杨真还以为柳长青说的是史方月之时,却不知道柳长青心中想的乃是江湖人士。 既然事情想的清楚了,那就更加迫不及待了,可大雨下的实在是太大,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出门,走到大门口,前胸后背,只怕都要被淋上个通通透透,无论如何,也是赶不了路的了。 柳长青和杨真心中着急,却也别无他法。 忽然听到荡扬马不断的叫唤着,柳长青心中一凛,过去拍拍马背,抚摸着荡漾的脸庞,微笑说道:“荡漾呀,荡漾,今天你想跑腿了吗?可是外面的雨实在下的太大。” 荡漾马似乎能听懂柳长青说的话一般,长嘶一声,鸣叫不已,似乎是在说:“我不怕!”柳长青轻轻安慰。 大雨直到了晚间,才渐渐的小了一些,却也没有全然停下。金心少言寡语,柳长青虽然知道,可自己毕竟不能亲口说什么话,玉心轻轻拉拉柳长青衣袖,示意他出去说话。 到了屋外,玉心问柳长青道:“柳大哥,凌姐姐去哪儿啦?” 柳长青不好明说,只说道:“她出去办事,还没有回来。” 玉心一笑,说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柳长青诧异道:“以为什么?” 玉心说道:“柳大哥,你明知故问了,那个小丫头当真是梁照的妹妹?怎么我看她的眼神,总是不大对劲儿?” 柳长青被她说中,说实话,青凝这番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真是有些碍手碍脚,说不出的麻烦,可是这次确实不是她跟着自己,而是来给自己传话来了,青凝天真烂漫,自己知道她的身份之后,虽然十分讨厌,可每次看到青凝那幅纯真可爱的表情话语,自己想要狠狠的将她赶走,却总是说不出口。 在柳长青的心中,想到自己可能就是这么一个人了,自己不会无缘无故的将没有根由的罪责推托在别人身上,所以哪怕自己明明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被自己的师父师娘给活活烧死的”这件事情,也知道事出有因,丝毫不会责怪师父师娘。 说起青凝的关系,那就有些不伦不类,这青凝只是贪玩,心肠却并不算坏,她这么大的一个姑娘家,和亲生父亲、哥哥却一点儿都不像,还帮了自己不少忙,可自己的大仇人是她的家人,自己和青凝到底是不是朋友,那就有点说不上来了。 就这么一犹豫,玉心便说道:“她喜欢你,是不是?” 柳长青说道:“别胡说八道,辱没了人家姑娘家的清白。” 玉心说道:“柳大哥,你难道当真看不出来青凝的心思?她明明喜欢你喜欢的要命,她看你的眼神,和我姐……那个不大对劲儿……你又怎能全然不懂?” 柳长青叹一口气,说道:“别提这种事情啦!我只全心全意的爱凌妹一个人,我二人已经成婚,还说什么其他的。” 玉心一坏笑,说道:“柳大哥,你若是想,娶下个三妻四妾,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别说是皇亲贵族,就算是有些银子的寻常百姓,娶几个老婆,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柳长青将脸色一拉,说道:“你再这么说,我可就生气了!” 玉心见他果然有些生气,不敢再说,憋红了脸。柳长青一看,就有些责怪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了,又叹一口气,淡然说道:“玉心,从前我在扬州金门派的时候,就只爱着赵妃一个人,后来她移情别恋,我遇到了凌妹,我心中,也就死心塌地的只有凌妹一个人。一个人真真正正的爱着另一个人,那自己的浑身上下,就只会爱着这一个人,哪里能容得进来别人了?我自己何德何能,青凝年纪幼小,不知天高地厚,她鲜少出门,莫说是天下的男人,就算是平日里想要见到一个,那也是为难了很了,多半就是朝廷之中的官兵侍卫,这些人见到她,那自然是不敢得罪,言听必从的。等到她真正长大了,就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你明白吗?” 玉心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有话要说,隔了好大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她……她是年纪……小了一些,可是……可是若是年纪再大一些,她还用这种眼神……去看着你,你又当如何?她若是……看不到你,每天心里面想你……想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那该怎么办才好?若是她在梦中说话,念叨的都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名字,那又该如何?唉……” 这番话说的婉转缠绵,却又令人荡气回肠,柳长青解释道:“不会的,长大一些,自然也就好了。” 玉心又是毅然说道:“不是的,柳大哥,这好长一段时日,枝心、叶心、和我都看得明明白白、听得真真切切、想的清清楚楚,我姐姐金心她……她若是没有你,那……那就不能活了!” 柳长青霎时之间身体猛然一个抖动,看她眼神坚定,却又有些无奈,又有些舍不得,似乎是心疼金心,才将自己拉出来,借机会说出此话,柳长青问道:“当真……当真有此事?” 玉心坚定的点点头,看着柳长青的面目表情,柳长青看着一旁的雨水从天而降,不由得踌躇满面,过了良久良久,才看着玉心,说道:“玉心,我知你四姐妹情同手足,我柳某人一介匹夫,不知天高地厚,可无论怎样,我都还是刚才的话。还盼你们三人,多多劝慰金心,待到时日久长……她……她也就慢慢忘却此事了……唉,当真是造孽……” 玉心原本就知道自己根本是劝不动柳长青的,让他再娶一个老婆,那倒不如杀了他的头,柳长青最反感之人,就是那些三心二意之人,怎可能会纳金心为妾?可自己每次看到姐姐金心那幅伤心难过的表情,就又实在看不下去,心中也暗暗替她难受,否则自己也绝不会对柳长青说出这番话语。 柳长青不愿再提,拍拍玉心肩膀,说道:“回去吧!”不由分说就进了屋子,金心正在角落之中安静的坐着,柳长青知道她也在伤心音心人和乐心人之事,过去出言安慰道:“节哀顺变。” 金心张张嘴巴,想要说出口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只说了一声:“是。”就又低下头去。 柳长青心中难受,想到:“原先我见金心之时,她要强好胜,不向困难低头,巾帼之中,十分难得可贵,可现在却看她呆滞如牛,少言寡语,沉默有加,那全然是为了自己之故了。”心中更是暗自摇头,一狠心,拉起杨真,问他要了在金散人怀中搜出来的赤魔堂令牌,交给了枝心,拱手说道:“烦劳你们四姐妹,护送青凝去扬州金门派,寻我小师妹赵柔。若是路途之中有人拦路或是遇到敌对不过的麻烦之人,就拿着令牌去寻赤魔堂弟子。”说完就拉起杨真,又道:“杨大哥,咱们共乘荡漾,去寻史方月去。”头也不回的就离去了。 柳长青走后,玉心一愣,自己从来没见到过柳长青如此果断处事的,心中暗暗担忧:“莫不是柳大哥生我的气,冒雨走了?”又一想就不对:“柳大哥绝非这等人,是我胡乱猜测了。”过去叫金心:“姐姐,他……他走了!” 金心稍稍抬起了头,说道:“走……走了?”玉心点点头,金心道:“嗯。”就不再说话。 屋中五人,都是各怀心事,愁闷不堪,加之屋外下雨,显得气氛更是沉重,许久也没人说一句话,青凝也是忧郁不堪,柳长青走了大半晌,忽然抬起头,说道:“柳大哥!我……我早该告诉你的……” 金枝玉叶都是莫名其妙的看向了她,青凝脸一红,说道:“我……唉,我不是故意的,凌姐姐交代过的,我……也但愿如此,只盼你永远也不要知道此事,要不然不知道你有多难过。”叶心去追问之时,青凝就只是叹气,说道:“我……我不能说,我当真不知道此事应该如何说出口……”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生离(五) 金枝玉叶四人见青凝神神叨叨,金心却是不怎么在意一般,反而比之前更加多话了,四人走的匆忙,身上没有带干粮,柳长青却是留下来一些,青凝身上也有一些,拿出来大家一起吃了。 玉心问道:“小妹妹,你去金门派找赵柔姑娘是干什么呀?” 青凝脸一红,说道:“凌姐姐派我来的。” 玉心问道:“凌姐姐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和柳大哥在一起?” 青凝推说道:“不知道。” 玉心问一句,青凝就答一句,也说不到正题上,五人都觉无趣,也就各自睡着了。 第二天过后,果然雨过天晴,高山之中,空气清新无比,五人一起醒来,觉得心情大好,玉心说道:“这世上的事情啊!有许多好玩的啦!也不单单只有只有咱们见过的事情。”说着眼睛偷偷瞄着金心,金心刚好看向她,两人对视一眼,金心用力一瞪她。 金枝玉叶答应去护送青凝,青凝本来就不大高兴,这四人加起来,恐怕还不如杨真的武功高明,说什么保护自己,多半是柳长青和杨真不愿意去,这么一想,就认为柳长青还是不愿和自己有瓜葛,想到哥哥和父亲做下的事情,心中一阵难受,又想:“我若不是出生在帝王贵族之家,那该有多好。”怔怔的看着金枝玉叶四人,说道:“你们的名字真好听,虽然是金枝玉叶,可又不比我这个金枝玉叶了” 青凝说话,稀里糊涂,枝心听在耳朵里,还以为青凝是讽刺她们,冷笑一声,说道:“这个自然,我们是冒充的,你才是正宗的。” 青凝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微微一笑,说道:“我真想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百姓家的孩子,快快乐乐,敢爱敢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可自由自在的多了。” 玉心一想青凝也对柳长青情有独钟,顿时就明白了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打圆场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自己不知道罢了。你想当寻常的百姓女子,可不知道有多少个百姓家的女子,想像你一样做真正的金枝玉叶。” 枝心也恍悟青凝所说的话语,自己理解错了,有些不大好意思,顿时对她刮目相看,四人也都不主动提梁照,都是说些高兴的事情。 一路有说有笑,倒也没什么危险再发生。这一日五人到了金门派,径直进去找赵柔,却迎头撞到一个憨厚汉子,枝心问道:“你是何人?怎么在金门派?” 那人说道:“哈我是沙石头,哈我师父让我在这里呆着,哈你们贵姓?” 五人听沙石头说话有趣,却不知道柳长青哪里收了一个这么一个徒儿,玉心问道:“赵柔姑娘呢?” 沙石头说道:“哈你们找我师叔,哈我师叔在屋子里,哈请进。” 赵柔闻声出来,见到金枝玉叶四人,很是高兴,说道:“我二师兄常常提到你们,快快请进!” 五人落座,沙石头自去准备饭菜,枝心问起沙石头来历,赵柔说道:“我听凌姐姐说,我沙师侄憨厚老实,却又大义凛然,性情耿直,好玩有趣,就缠着柳长青让他收了做徒弟。”众人听了都是一笑。 青凝将赵柔拉到一旁,说道:“赵柔姑娘,凌姐姐让我来,说有一件事情,大概只有你能帮上忙。”赵柔不知道青凝身份,问了起来,见青凝忽然变得脸色难堪,愁眉不展,最后无可奈何说道:“我是梁照的妹妹” 话还没说完,赵柔顿时吓了一跳,青凝见她紧张,知道自己的哥哥得罪来柳长青一人,可实实在在的就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又说道:“我我做完这件事情之后,就再也再也和他们没有没有任何关系了,就当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肖,就已经死去了吧!” 赵柔紧张兮兮问道:“怎么啦?” 青凝就将索凌告诉自己的那些话语都说了出来,最后又说道:“你姐姐赵妃是我的嫂嫂,可可她若不是你过去问询一番,这赵妃说什么都不会承认此事还望你” 赵柔说道:“你和你爹爹、哥哥都没了关系,我和你也一样,我姐姐做事不尽人心,我自己心中,也早已都不把她当做姐姐看了。” 青凝心中一个激灵,却不好说什么,她自己深深知道这种被自己的家人所坑害的感觉,可自己又能怎么样?这些人都是自己从小到大最亲近之人。踌躇满面,说道:“求求你,只要帮忙问上一问,若是赵妃说给你听,能救下我爹爹一命,那也不枉了我做他女儿一场。” 赵柔心潮汹涌澎湃,本来赵妃的事情,她自己是十分不愿提的,但是这事情又是索凌亲口说出来的,自己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想了许多事情,说道:“好!我和你一起去,但是能不能问出来,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天吃过晚饭之后,赵柔便留金枝玉叶和青凝今晚住下。青凝自己倒还好说,可金枝玉叶向来四人住在一间屋子里面,也住的惯了,还没有分开睡过,金门派之中,原也没有这么大大一张床,只有都分开睡觉了。 青凝住都那间屋子,正好就是赵妃的屋子,不知破败了多久,可赵柔和沙石头都是勤快之人,在金门派中,把每个屋子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十分利落。 青凝躺在床上,静静想着事情,却听到屋外亭廊之中金枝玉叶正在和赵柔说话,吵吵闹闹,说上一会儿,几人就叽叽喳喳的笑上一会儿,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练功的事情。青凝叹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道:“我若是也会些武功,那该有多好呀她们都这么好玩,强过我自己什么也不懂。” 青凝听她们越聊越是畅快,似乎也不觉得外面冷,又是怔怔的说道:“我在王府之中,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话聊天的,她们整日都是这样,那可不知道该有多快乐!”又想到自己被排出在外,她们也不把自己当朋友,不禁一阵难过。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赵柔敲起了门,问道:“梁姑娘,睡下了吗?” 青凝从床上一跃而起,高兴道:“还没有。”赵柔说道:“今晚的月亮又圆又大又好看,何不出来赏月?” 青凝十分快活,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起出去,和五人坐在了一起,都说起了话,天南海北,什么都聊,感情也越发好了,赵柔也能察觉的出来,青凝其实本性并不坏,不过是有了一个坏哥哥,那和她可没什么相干,自己不是也一样,有了一个不好的姐姐,要事别人都这么看自己,那可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赵柔和金枝玉叶四人都会武功,身强体健,不觉得寒冷,可青凝穿的厚,仍然觉得冷飕飕,不过自己可不想就此回到屋中,问道:“赵柔姑娘,你可真好,我我我今后来咱们金门派,也向你一样学习武功,你可愿意吗?” 赵柔高兴道:“那怎么不愿意?不过你现在学武,多少有一点晚,但是话说回来,要是天赋极佳,那就什么都不怕了。学武可又不是说着玩的,就算练个十年八年,也未必就能出师。” 青凝笑道:“我不怕!我有时候缠着家里的那些侍卫教我功夫,他们也多多少少会传一些给我,不过后来被我爸爸发现了,他说什么也不让我练,说什么女孩子练武功干什么?倒不如学一些女红。唉,那可当真无聊的很了。” 赵柔一笑,说道:“你当然不一样”忽然想起一个耐人寻味的事情,黯然说道:“你有这么好的条件,却说什么都不愿意在里面呆着我姐姐拼死拼活,却就要像你一样活着。咱们做人哪,可能总有厌烦的那一天” 玉心说道:“那又有什么啦?你看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厌烦的。我小时候从来没有出过山谷,可后来出了山谷,也还觉得快乐。现在你让我在山谷中呆上一年不出去,我也觉得快乐,让我出来自谋生路,我也不怎么难受啊!” 忽然一个苍老深厚的声音说道:“哈哈,老道参悟禅机,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比老道参悟的还好些。”飘然一落,落到了几人面前。 六人一同站起,纷纷问道:“你是谁?”“干什么的?”“哪里来的什么人?”“大家小心!”乱成一片,金心却一句话也不说,独身站在几人身前,手中早已多了一柄长剑。 来者是个老道打扮,和蔼可亲,却又显得衣服邋遢,不十分端庄。赵柔看得清楚了,忽然失声,问道:“你你啊!你是枯荣大师!” 那老道右手做敲人脑袋的样子,假意向着赵柔一敲,说道:“赵柔小姑娘,你眼睛可尖哪!嘻嘻,就是我,嘻嘻。” 枯荣大师一举手功夫,金心长剑顿时出鞘,待要打架一般,枯荣大师两根手指在在她剑尖上轻轻一弹,金心手掌顿时有些发麻,问道:“夤夜至此,有何用意?” 枯荣大师看着她,调皮一笑,说道:“啊!你是水谷派的金心,是不是?你难道不认识我?” 金心冷冷说道:“不认识!” 枯荣大师的名头在江湖之中何等响亮,金心想也不想,就说自己不认识。不过枯荣大师也不以为意,说道:“我正是要来找你们呢!让我看看,唔你是金心,你是什么心?” 枯荣大师一边说话,一边走路,走起路来,又像是一只小兔在蹬后腿一般,如同耍杂技,十分可爱,可看着他这年龄和威望,却又似乎格格不入。 玉心说道:“我是玉心。”说完拉金心一把,说道:“这是枯荣大师,不要无理啦!” 金心说道:“他来到这儿,那才叫无礼呢!” 枯荣大师“嘿嘿”挠头一笑,不好意思说道:“我一路打听到消息,赶到了此处,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赵柔听柳长青和索凌说过枯荣大师的为人,说他武功颇高,暂且不说,行事倒也率真可爱,如同幼儿,不过比之幼儿,那有不大一样了,索凌说枯荣大师这叫做“大智若愚”,苏东坡说这“大勇若怯、大智若愚”,就是说像枯荣大师这般的人物了。 枯荣大师向金枝玉叶四人一一问起了名字,又问青凝道:“你是哪个小姑娘,长得这么俊俏?” 青凝一笑,说道:“你是大师,说我长得俊俏,可不怕别人笑话吗?” 枯荣大师又是大笑,说道:“不碍事,不碍事!道家之法,讲求顺应自然,说这话有什么不妥啦?” 青凝说道:“道法还讲求返朴归真,你倒是做的不错。” 枯荣大师说道:“你这小姑娘,不如跟着老道我学习道法,如何?我收了你做徒儿,那也不错。” 青凝道:“啊哟!这可不妥,我自己有师父了,就是这金门派的柳长青,你这么晚前来,是来抢徒儿的吗?” 枯荣大师一拍自己的脑袋,“啊哟”一声,说道:“这可不敢当,你当了柳长青这小子的徒弟?那可了不得,不过他是赤魔堂的,你应该是赤魔堂的弟子啊!” 青凝说道:“柳大哥要教我易容术,我学不会功夫的。” 枯荣大师说道:“正是,这个还可以。他的功夫威武阳刚,你是女子之身,若是学习,多半不成,不如跟着这小子去学那赤魔堂的阴寒内力” 赵柔说道:“枯荣大师,你来的可不巧啦!我师兄不在这金门派里。” 枯荣大师一愣,说道:“我不是找他的啊!我是来找金枝玉叶的。金心、枝心、玉心、叶心,你们放心,九荒门的那些幺魔小丑,都被我一举料理了,你们不必怕啦!” 金心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方才多有得罪。” 枯荣大师说道:“不得罪,不得罪。金心,我问你,那凿子贴云梯是如何做法?”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生离(六) 金心一愣,不知为何枯荣大师问起了这种器械,但看他好奇心大,眼睛期盼的盯着自己,便脱口而出说道:“凿子贴云梯若是当做灯座侦查,那就不必,攻城却有奇效,以大木为床,下面放置八轮,云梯折叠三段,梯身上下俯仰,可靠二人之力,内置四根粗绳,顶配倒挂钩……” 枯荣大师听得入迷,不停地问道:“为何是八轮?”“怎样叠成三段?”“斜坡多抖?”诸如此般问题,金心一一作答。 枯荣大师又问道:“‘万箭齐’如何打造?” 这下玉心接话道:“这种机关,我山谷中放置最多,常常在树林茂密之地,以金丝线为诱饵,上面绕两棵树缠绕,却不可过于紧实,略留空隙,其上挂上一排弓箭,用金丝线扯拉开来,蓄势待,任何人只要触碰到下面的金丝线,绕树的线一吃紧,弓箭顿松,便会齐刷刷的射过去。” 枯荣大师又问了造法,玉心也一一解释,并不隐瞒,枯荣大师不断点头,说道:“佩服!佩服!如同那诸葛连弩,不过又不需要人手了。” 枯荣大师一连问了好几个机关的做法,四人越听越是疑惑,问道:“大师,你问这事情干什么?难不成有人想要攻打你武当的大门吗?” 枯荣大师接连摆手,说道:“那怎么会?任谁打来,那也没有多大用处的。”说完之后,枯荣大师又是一笑,说道:“你们四人被人追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自然就是为了这些机关陷阱之故啦!有人想要用你们心中的机关暗器。” 玉心说道:“是!我猜想也是这样。大师,你武功高强,这些人放火烧了我们的水谷山,杀死了我们的妈妈,当真是歹毒!” 枯荣大师听到这里,表情顿时变得宁静,叹一口气说道:“连年征战何时休?战火连天天下殃。咱们的先辈,明了利器,是用来防身的,创造了武功,是用来强身的。可后人却将这些东西用来打架,这一打倒是不要紧,倒苦了那些老百姓,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当真是造孽!” 金心问道:“枯荣大师,你来这里,不会是就为了问我们这些暗器如何打造的吧?” 枯荣大师又一改容貌,笑嘻嘻道:“小丫头当真不饶人,我来这里,是想托你们和我一起做事,就是打造一些暗器,以备不时之需,拯救黎民百姓。” 金心问道:“还望大师讲的清楚一些。” 枯荣大师说道:“吴蚧将士守着大散关,金兀术善用战术,这吴蚧深服岳飞之法,才能守住,可我听闻金兀术收揽了一大批人,在打造攻城器械,又在大散关外设下了许多暗器,当地的老百姓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不能跑的,只有等死了。咱们身为臣民,岂能眼睁睁看着老百姓就这么受罪?” 金枝玉叶相互看着,都是说不出来话,四人异口同声问道:“这些事情,咱们怎么帮忙?” 枯荣大师说道:“咱们去造暗器啊!只要造了这些机关暗器,那就不怕外人打来。” 金心冷笑道:“哼,不怕外人打进来,就怕自己人打自己人,别人还没登门呢,咱们就拼了个你死我活,那有什么好了?对不住了,大师,我们可不会去淌这趟浑水。” 枯荣大师碰了个钉子,也不在意,说道:“好,若是如此,我就烦劳帮我个小忙,将你们的暗器图册都交付给我,我八成是需要的,有许多东西,我自己研究,倒不如吸取一点经验,你们说是不是?” 金心缓缓摇摇头,说道:“这个恐怕也帮不了你了。” 枯荣大师十分着急,脸色慌忙,问道:“为什么?我以人格担保,我做这些事情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的老百姓着想啊!” 金心叹一口气,说道:“大师心切,我自是知道,可我四人被人追杀,走的匆忙,又怎么能回去拿这些图册?我水谷派被大火烧成狼藉,只怕图册早已当然不存了……” 枯荣大师叹息道:“原来如此。”忽然抬头问道:“柳长青呢?他去了哪里?” 金心又道:“他有要事在身,和赤魔堂杨真一同离去了,说是去找史方月,我也不大知道。” 枯荣大师想了一会儿,说道:“多谢姑娘们啦!”众人还没看清楚,枯荣大师就没了人影。 金心又想到了音心人和乐心人,心中不大舒服,借故回屋休息,却是躺在床上怔怔呆,不一会儿就留下了眼泪来。 不一会儿,听到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金心急忙裹在了被窝里,将眼泪珉干净了,侧躺在里面装睡。却听到青凝小心翼翼说道:“金姐姐,你睡下了吗?” 金心“嗯”的一声,青凝说道:“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说。”金心又是“嗯”的一声。 青凝叹一口气,说道:“金姐姐,我听柳长青大哥说道,你是……” 金心转过身来,问道:“柳大哥吗?他也对你提起了我吗?” 青凝点头道:“是,柳大哥说,你们金枝玉叶四人都是可怜的孩子,我有一段时间缠着柳大哥,要他教我易容术,可柳大哥自己不大愿意……” 金心一听这话,知道柳长青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侧过了身子去,青凝紧接着说道:“……我在王府之中,呆的实在是不安宁,我哥哥常常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有辱清听,我在这里,实在是和你说声抱歉了。” 金心说道:“不必,这是你哥哥做下的事情,和你没有什么关系。这也是柳大哥亲口说的。” 青凝咬了几下嘴唇,说道:“是,金姐姐,你们都是好人,我自己虽然……虽然在别人看来……是金贵了一些,可我宁愿不要这些东西,我反倒愿意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过一辈子,我在江湖之中,那也和你们都是一样的了……我希望你能把我当做好朋友。” 金心转过身来,盯着青凝看了一会儿,又坐起身子,说道:“妹妹,我不责怪你,柳大哥说的话,那就不会错的。” 青凝说道:“谢谢你啦!我原也是这么认为。” 青凝说话诚恳,金心听得明白,隔了一会儿,怅然问道:“小妹妹,你喜欢柳大哥,是不是?你给我说实话。” 青凝说道:“是。这也没什么好隐瞒你的。我在王府之中,见到过许多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他们见了我,虽然不敢不尊敬,可有几个人也当真好玩,有一个人,说江湖上有许多儿女,谈婚论嫁之事,都不听从父母和媒人的安排,而是自己喜欢谁,那就和谁成婚,就算是父母不支持,那也没事儿。” 金心莞尔一笑,说道:“这些事情,也是有的,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做。” 青凝说道:“我哥哥很喜欢这个人,他的武功也不低,他自己也擅长使用暗器……” 金心说道:“这些九荒门的贼子们,暗器上的功夫也不算低了,不过就是行事卑鄙无耻,无恶不作,让人厌烦。” 青凝说道:“是。我想这些事情原本是很有趣的,可是我来到这江湖之中闯荡,觉有许多事情又不大一样了。那邵剑琮告诉我……” 金心“噌”的一声,从床上几乎跳了下来,问道:“谁?邵剑琮?” 青凝被她吓了一大跳,眨眼说道:“是……是啊!怎么啦?” 金心“哼”的一声,说道:“你是梁照的妹妹,这些人和你说好话,也未必就一定是好人,你觉得他人好,说不定他在背后,却做一些肮脏龌龊的事情。” 青凝瞪大了眼睛,说道:“这……这……这人不会吧?” 金心脸色突变,说道:“你又不是他,又怎么知道他不会?他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当然是挑拣一些你喜欢的事情说了。实话给你说了,这人乃是我和玉心、枝心、叶心的亲生父亲,当年他使坏……唉,算了,这些陈年旧事,也不必再提了。” 青凝本来进来是想和金心说说知心话的,却无意间提到了邵剑琮,看样子这金心对邵剑琮简直是恨之入骨了,青凝更是歉疚,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金心的话,但又不得不信,说不出话来解释了。 金心看她脸色不好,劝慰道:“你年纪幼小,有许多事情都是不大清楚的,等到你长大了,就知道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其实根本就不是你一直看到的。就算……就算是你亲眼看到的事情,也未必就是真的。” 青凝一愣,说道:“是……凌姐姐和柳大哥都和我说过这样的话。我……我……” 金心说道:“你说罢!不碍事的,我们四姐妹和邵剑琮早已划清界限,下次见面,那是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其中种种根由,柳大哥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人无情无义,害的我们水谷派可当真不浅!” 青凝说道:“是,金姐姐,我自己太笨,有许多事情,虽然我心里清楚,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怎么做。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求求你帮我出个主意,我自己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金心问道:“好!你说罢!” 青凝愁眉不展,口中“啧啧”出声,不知道该要从何而说起,一会儿看向屋顶,一会儿又看地下,终于说道:“这件事情,是赵柔是姐姐……也就是我的嫂嫂做下的事情……凌姐姐也查了出来,她也告诉了我……我这次来……” 青凝不知道怎么说,那就将索凌在王府之中的事情和话语挨个说了个遍,讲了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怎么被下毒的、哥哥怎么派人在王府之中设机关陷阱的、柳长青的亲生父母其实是怎么怎么跟着自己的父亲的、他们又是怎么怎么做的、索凌在王府之中是怎么怎么说的……等等等等,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金心听得舌头都直了,自己倒像是变作了青凝刚才的模样一般,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待到青凝所有的事情都讲完,金心问道:“你……你说这话可当真?” 青凝指天为誓,说道:“一字一句,千真万确!若有丝毫骗你之处,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金心急忙止住,说道:“你不必这么重的誓言。小妹妹,我相信你。”下了床,不停的在那里踱步,来来回回,足足有一炷香的工夫。 忽然金心开口问道:“索凌去你府上给老爷子看病,后来没有回去,柳大哥难不成就没有回去救她?” 青凝摇头道:“不是,我哥哥就是怕柳大哥会使易容术,因此生怕他混了进来,就每隔上一个时辰,就传下去暗号号令,若是外人对不上来,那就不允许进入王府。柳大哥打进来了几次,可耐不住人多,后来全身而退,索凌就派人给柳长青送出消息,说自己混进了府中,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要柳长青自己离去,不必管她。” 金心不停说道:“这可难办了……这可难办了……这可难办了……” 青凝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心里很是难过,后来凌姐姐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听凌姐姐说,她不久之后就要和柳大哥退隐江湖了,哪里想到除了这样的事情,凌姐姐的心情,现在就更是难过了。她的意思是,咱们得想办法瞒住柳大哥,唉,这件事情当真是还是不让他知道才好,不然柳大哥自己不知道该有多难受!” 金心点头道:“正是这样,这件事情,说什么也得瞒住柳大哥了,除了你、凌姐姐,你再也没对别人说过吧?” 青凝摇头道:“没有,但是我嫂嫂赵妃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忽然赵柔推门进来,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嘀嘀咕咕,怎么也不叫上我?” 金心和青凝对视一眼,都说道:“没什么。”金心又说道:“青凝想学武功,不如你这个金门派的弟子,教教她学些武功如何?” 赵柔笑道:“啊哟!这可不是折煞了我嘛!”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生离(七) 金心示意青凝不要将柳长青的事情告诉赵柔,免得她也为难,但是三人在一起说话,说来说去,话头也就不免谈论到柳长青的身上去,聊了许久,青凝依照索凌之言,并未将赵妃下毒之事告诉赵柔,只推说去京城之中有事,明日一早便要出发,赵柔答应下了。 次日一早,金枝玉叶留在金门派中,赵柔交代道:“沙石头性情耿直淳朴,和他好生相处就是。”金心点头。赵柔又说道:“我方才才想起来,昨天枯荣大师来找你们,说那做机关暗器的事情。金姐姐,我想这总是行得通的。就算咱们不这么想,柳大哥必定会这么想,你们若是在这里没事情做,不如就打造一些机关,说不定到时候就能帮上我师兄的大忙。” 金心一想此话也不错,因此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赵柔携着青凝的手一同赶往京城而去,赵柔只以为是姐姐赵妃许久没有见她,多半有事情要说,每次想起姐姐,心中总是不大舒服。 哪知还未行上半日,赵柔忽然在马上对青凝说道:“你别回头看!有人偷偷跟着咱们。” 青凝大吃一惊,又不敢回头,心想这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还有人要拦路抢劫?还好她反应迅速,装作相安无事,悄然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赵柔指着前面风景,也装模作样,说道:“我不知道,这几个人鬼鬼祟祟,跟着咱们,必定有不轨之心。” 青凝忽然醒悟过来一般,点头道:“多半是我哥哥的手下,要捉我回去的。哼,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反正咱们是去京城之中的,我哥哥的手下不敢得罪了我,在后面悄悄跟着,当咱们的护卫,那也好的很啦!” 赵柔心道:“原来是这样。”也就并不防范,由着跟踪的那伙人。 晚上打尖,住在了客栈之中,赵柔正待要两间上房,忽然从里面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人,撞到了自己,赵柔正待发火大骂,抬眼看去,见到竟然是回雁山庄的沈天寒,大喜过望,问道:“沈大哥,你怎的在这儿?” 那沈天寒也瞧见是赵柔,高兴得不得了,说道:“赵姑娘,近来可好啊?” 两人寒嘘问暖,互相问候了一番,沈天寒热情说道:“自从家父去世过后,咱们两派就极少在一起论武啦!我今日正要去外地办事,哪曾想在这儿撞见了你。”指着青凝,问道:“这位姑娘是” 赵柔一想:“原来他不认得梁照的妹妹。我正要问问他上次说的大宝藏的事情呢!”说道:“这位是”沈天寒打断道:“知道!知道!你赵姑娘的朋友,那就错不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就在这儿吃饭吧!我请客啦!”不由分说,就吩咐小二做饭做菜。 饭间赵柔说道:“沈大哥,我有个问题想请教请教你” 沈天寒道:“是那大宝藏的事情吗?” 赵柔说道:“是,你当真是不得了。如何找来这冰雪水寒四柄宝剑的?当年我寻遍大江南北,却也没办法找到” 沈天寒“哈哈”一笑,说道:“赵姑娘见笑了。这四柄宝剑各有其主,我只不过是探到了其中的秘密所在。我回雁山庄又岂能将天下宝物据为己有?再说,那宝藏之外,必定是机关重重,凭我一人之力,那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不如将这秘密公布天下,好让天下豪杰之士,共同取得。” 赵柔点头道:“是,沈大哥,你当真是仗义。这宝藏之事,必定不假了?” 沈天寒神色凝重,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曾孤身一人,去过大散关,但一直未果,未得到消息说,那宝藏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你想,似冰雪水寒这四柄宝剑,也只不过是机关的钥匙,又有何人能够有如此巧夺天工之法能够造得?又有何人会如此无聊,费下这等工夫,却来给天下人开一个大玩笑呢?” 赵柔一想,这道理也对,不过仍是不敢全信,说道:“只盼不是前人开的玩笑就好。想当初江湖之中一柄断刀,不知惹的多少豪杰之士争夺,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沈天寒一拍桌子,说道:“赵姑娘当真是高见!我原也不相信这等莫须有之事。可当真见了那几柄宝剑放在一起,也不由得我不动心了。说到底,这也是贪念作怪了。我父亲若是在时,必当会责罚于我。可我现在倒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总之大家闯上一闯就是,你说是不是?” 赵柔默然不语,青凝一言不发,但她心中却一直在想:“这沈天寒分明是被我哥哥收买了,才在回雁山庄开下了论武大会,可这会儿却只字不提,难道他不是我哥哥的人?我哥哥做事” 想到一半,沈天寒敬酒过来,青凝不饮酒,只和他碰了茶水,细看下去,见此人眉清目秀,相貌好看,若不是那眉宇之间的风尘之意,倒像是个黄花大闺女,微微一笑,对他稍有好感,也不再责怪。 沈天寒不住劝酒,赵柔便多喝了几杯,脑袋晕晕乎乎,便自行上去睡觉了,对青凝说道:“你吃饱饭之后,就回屋休息,明儿咱们一早就赶路。”青凝答应下。 待到赵柔上去之后,沈天寒问青凝道:“姑娘,你和赵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青凝不好明说,说道:“赵姑娘去找她姐姐,我陪她一同前去。” 沈天寒饮了一大口酒,问道:“你们是要去京城之中吗?”青凝点点头。两人也不再说些什么了。 不一会儿青凝说道:“沈大哥,我吃饱了,就先回屋休息了。”沈天寒自顾自的喝酒,只轻轻点点头。 青凝回屋之后,洗漱了一番,坐在床边,怔怔的想:“不知柳大哥和杨大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我这次回到京城之后,说什么也得让凌姐姐回来和柳大哥汇合,他们他们见过之后,只怕就要退隐江湖了但愿但愿如此”想了一会儿,竟然不由自主的掉下了眼泪:“不知今后,我还能不能再见到柳大哥一面了” 忽然听到有人敲门,青凝急忙将眼泪擦拭干净,问道:“是谁?” 门外之人回答道:“是我,来给你送些茶水。”青凝听到是沈天寒的声音,后面跟了两个彪形大汉,将门打开,说道:“沈大哥,这这怪不好意思的,我自己”忽然被沈天寒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青凝不知何故,惊恐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沈天寒将她往后推了几步,脸色变得沉重,随后又咬牙切齿“哼”的一声,身后一个彪形大汉说道:“梁姑娘,这可得罪了,你敢叫喊一声,我便要了你的小命!趁早放了老实了!” 青凝脑中一刹那间,就在不断猜想他们的用意,却被两个大汉挟带到了一边,狠狠地放在凳子上坐着。 沈天寒将门带上,也拉了一个凳子,坐在她的面前,一直瞪视着她。 青凝觳觫道:“沈大哥你” 沈天寒眉头一皱,怒道:“你别叫我沈大哥,呸!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好妹妹!哼,你不在你亲哥哥身旁呆着,却到这里来做什么?” 青凝心中想到:“原来他知道我是谁!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是了!多半是我哥哥胁迫了他做事情,他自己不愿意。”因此说道:“你你和我哥哥有仇了,是不是?沈大哥,我和我哥哥他做的事情,我大都是不赞成的,我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沈天寒“哼”的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便没了关系?哼,这时候你害怕,那是什么胡言乱语都会说了出来了。” 青凝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否则赵柔姑娘也不会和我是好朋友” 沈天寒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哼,你再狡辩,那也没什么用处。我问你,梁照那王八蛋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骂梁照是王八蛋,那就连青凝也一块儿骂了进去,青凝见他怒到了极处,生怕他伤害自己,实话实说道:“他在京城王府之中。” 沈天寒点点头,说道:“他倒是清闲的很哪!哼,我派人跟踪了你那么久,你却自己跑到扬州来送死了,这就怪不得我了,只怪你自己有个好哥哥。” 青凝虽然不知道沈天寒为何忽然对梁照恨之入骨,但想那多半是哥哥又使了什么卑鄙手段,因此说道:“沈大哥,你有什么麻烦,尽管对我说,若是我能帮上忙,那就一定帮忙。” 沈天寒点点头,道:“好!这是你说的。”回头对身后一名大汉说道:“把纸笔拿过来了。”那大汉从怀中掏出了纸笔,这人随身带着纸笔,却长相粗鲁,和沈天寒全然相反,一定不会是个秀才了。 沈天寒将纸笔放在桌子上,说道:“你要逃,今天肯定是逃不了的了。趁早别惹麻烦就是。” 青凝点头道:“我不逃。” 沈天寒这才将她穴道解开,说道:“你写:赵姑娘:我忽然有要事要办,陪不了你了,你自己去京城吧!” 青凝依言写了,忽然心想:“我若是不和他说我和赵姑娘要去京城之中,而是去别的地方,这样子写,找姑娘就一定能看出不对劲儿,她和沈天寒认识,多半就能来解救我。”可青凝看了一眼他,就觉得:“他长得这么秀气,可不像是坏人。这事情也怪不得他。” 沈天寒将纸条折住放入怀中,说道:“不瞒你说,梁大小姐,你哥哥在我身上下了毒药” 青凝心中“砰砰”乱跳,心道:“又是毒药!又是毒药!这多半是柳大哥的父母制的毒药了!”沈天寒接着说道:“逼迫我在天下英雄面前出丑,哼!此仇不报,我焉能为人!今日你落在了我手中,那就由不得别人了。” 青凝心情沉重,想不到自己出来之后,碰到了这么多事情,她在府中之时,总以为天下人过的平平静静,无忧无虑,有时候或许也有一些不法之辈,做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可想那必定也是少数,料想不到江湖之中人人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的,实在是斗争的厉害。 想到这里,青凝怔怔地说道:“这毒药是柳大”忽然反应过来,心道:“我怎么能这么说?那不是让柳大哥漏了陷吗?”又说道:“柳大哥有办法解救,索凌姑娘精通医术,想来必有办法。” 沈天寒“哼”的一声,说道:“哼,任何擅长使毒之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要这姐要的配方,却必须知道毒药是用什么做的。这八一仙草汁配方繁杂,中毒之后症状都是一样,又怎么能被查验出来?” 青凝大惊失色,眼珠子也快瞪了出来,脱口问道:“是八一仙草汁?当真是八一仙草汁?” 沈天寒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这毒药。哼,你可有解药吗?” 青凝这一惊,比之方才被沈天寒点住了穴道更是惊讶,心中瞬时转了几个念头:“柳大哥的父母说自己从未配过这八一仙草汁。毒药书本多半是被赵妃调了包。赵妃对我父亲不满意,自己偷偷配了药草来毒害我父亲。可又怎能千里迢迢回到扬州去给沈天寒下毒?难道下毒之人另有其人?若是另有其人,那我我父亲这可不是就没救了吗?赵柔就算去了,那也什么也问不出来啊!” 青凝背上直冒冷汗,缓缓问道:“是谁给你下了毒药?” 沈天寒又是冷笑,说道:“你这话问的倒是稀里糊涂,除了你的好哥哥梁照,又会有谁给我下毒了?” 青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摇头说道:“不会的!我哥哥怎么会有这八一仙草汁的毒药?那怎么会?” 沈天寒说道:“我问了许多郎中,这才知道。哼,你哥哥又有什么不会的了?烧杀抢掠,他是样样精通,怎么,他也没传你几招防身的办法吗?怎么你这么轻易就被我捉住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生离(八) 青凝听他冷嘲热讽,也不以为意,心中还感到有一丝歉疚,那便由得他骂自己了。 . 沈天寒问清楚青凝,现她只孤身一人,梁照并没有派人保护青凝,那便更放心了,对一名彪形大汉说道:“你去知会马大哥和刘三伯,让他二人去梁王府中送信,要梁照拿解药来换人,否则……哼哼,他不仁,也就莫怪我不义!”又叮嘱另一名道:“你好生看守着她,可别让她给跑了。” 两人都领命,沈天寒自回屋休息。 次日一早赵柔醒来,见青凝没有出来,十有**是在睡懒觉,正要敲门,忽然间沈天寒叫住自己,说道:“赵姑娘,醒的可早啊!” 赵柔一笑,说道:“你更早啦!沈大哥,我昨晚喝的多啦,一直睡到现在才起来。”沈天寒手中拿了一封信,说道:“赵姑娘,昨日那位姑娘吃完饭之后,留下了一封书信,要我交给你看。” 赵柔心中诧异,走上前去,将信封拿来,见上面写的字,惊讶道:“这怎么会?她怎么走了也不给我打声招呼?” 沈天寒盯着赵柔,问道:“我不知道,她自己是这么说的。” 赵柔嘟囔道:“这姑娘什么都不懂,我是为了她,又不是为了我自己的事情,真真的没有礼貌。”嘟囔一会儿,也就作罢,事情还得照做,和沈天寒告别,自己便去牵马。 走到马厩之中,见青凝的马匹仍然在,心中略略惊讶,自言自语说道:“怎么连马都不骑?”感到惊疑,又折了回去,问店小二道:“昨日和我同行的姑娘可还交代了什么话没有?” 那小二想也不想,说道:“没有,她就自己走了。” 赵柔和沈天寒对视一眼,赵柔笑道:“我上去看看,她可落下了什么东西没有。”敲了一阵子门,却见到一个彪形大汉打开房门,问道:“做什么的?不让人睡觉啦?”赵柔说声:“这可抱歉了。”也就离去,不再怀疑。 沈天寒手中暗暗捏着一把汗,心道:“我既然捉了人,怎么也不换一间房间?当真是的。”不过见没什么大事,也就放下心来。 赵柔别无他法,自己前去京城之中。 路上耽搁数日,这一天到了京城,径直去王府之中寻找赵妃,被守门之人拦下,赵柔说明来意,那人仍是不允,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王妃……这个赵姑娘身子有孕,若要进我王府之中,须得有小王爷的手谕方可。”赵柔使了些银子,写了一封书信,烦劳那人送给赵妃,那人才应允。 赵柔在府外等的揪心,她深知自己的姐姐早已生了嫌隙,自己这次前来,多半问不出什么毒药的信息,可又别无他法,在府外一直等候。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见到一个大肚子妇人,被两个女子搀扶着出来,赵柔一看正是赵妃,不由得有些吃惊,见这人脸部淤肿,肚子高大,胳膊也比寻常女子要大上许多。 两人见面,赵柔顿时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泪来,颤抖着问:“姐姐……你……还好吗?” 赵妃吩咐两名仆人下去,说道:“你来啦?” 赵柔心道:“要是在外面站着干说话,那就说不了多久,总之一定聊不到毒药上去。”问道:“姐姐,不请我进去吗?” 赵妃犹豫一下,拉起赵柔的手,说道:“你进来吧!” 两人一起去了赵妃所住的院落,赵妃将赵柔领到屋中去了,吩咐仆人们都下去,问赵柔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赵柔说道:“我本来是要回老家,看看爸爸妈妈身体怎样,又怕……又怕他们二老问起你来,因此就先过来看看你,你……你……几个月啦?” 赵妃缓缓摇摇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了一句:“听天由命吧!” 赵柔不解其意,赵妃摆摆手,要他不要问,去倒上两杯茶水,给赵柔递过来,说道:“现在府上府下忙的要命,人手不够,我正好也没个人说说话儿,你最近怎样啊?” 赵柔道:“我还在扬州练习武功,师父师娘不在了,可日子总是还要过的。” 赵妃“哦”的一声,反问道:“你怎么不回老家呢?” 赵柔紧皱眉头,叫喊一声:“姐姐!”不解的看着她,又道:“咱们既然出来了,又哪里再能回去,那岂不是半途而废吗?让人看笑话的。你是嫁过人了,可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赵柔尽量把谈话气氛走的轻松一些,果然赵妃一笑,说道:“既然这样,你就找个人就嫁了吧!这也是早晚的事情。” 赵柔说道:“我……我不想嫁人。” 赵妃眉间微蹙,轻声责怪道:“你不嫁人?那怎么成?当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赵柔说道:“总之我不嫁人,我宁愿自己一个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轻轻松松,什么心也不用操,得过且过,想想那也是快活的很哪!” 赵妃轻轻“嗯”了一声,赵柔又说道:“姐姐,你当日一走了之,也……也不留下话来,可师父师娘的仇,总得有人报啊!二师兄他……” 赵妃浑身上下猛然一个抖动,问道:“他怎样?” 赵柔说道:“二师兄当上了赤魔堂的堂主……” 赵妃嘴巴微动,说道:“这事情我知道,你回去之后告诉他,说法无门要找他的麻烦,让他处处小心行事。” 赵柔说道:“好。二师兄还好。就是一直在寻杀害师父师娘的凶手,他就连师父师娘的遗骨都找不到了,他心中苦闷,这件事情一直都是他的心头大事。” 赵妃喝了一口茶水,轻轻咳嗽两声,说道:“你……你……你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劝告他一番,这事情就别再追查了,若是追查下去,必定不会有好结果。师父师娘的遗骨……早已找不到了,他就算是找到天涯海角,那也依然是找不到的。” 赵柔不解,问道:“那是为何?二师兄虽然做事犹豫不决,可终究还是知道事情利害的,这种事情,我是无论如何也劝告不了他的。” 赵妃说道:“他的亲生父亲,名字叫做柳远华,他的亲生母亲,名字叫做李煜楼,现在都在梁王府中任职。当年他们抛弃了孩子,就是为了进京城做大官。柳远华和李煜楼恼恨师父师娘冤枉了柳长青,并且将他扫地出门,因此将他们的遗骨也挖了出来……” 赵柔听到此话,脑子之中顿时一片空虛,后背出满了冷汗,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巴微微张开,瞠目结舌的看着赵妃。 赵妃见她模样,说道:“你不必惊讶,这世上并非所有的父母都是疼爱孩子的,把孩子当做是累赘的,那也大有所在。这事情千真万确。” 赵柔仍然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中听到的话语,隔了半晌,才呆呆的问道:“竟然……竟然……有这种事情?” 赵妃说道:“是,这事情一点也不假。” 只听到“咣”的一声,赵柔手中茶杯跌落在地,顿时摔成了碎片,又问了一句:“当真如此?当真如此?你……你听谁说的?” 赵妃叹气道:“我又哪里要听说了?他们二人现在就在府中。” 赵柔又是呆了半晌,怔怔说道:“不会!不会!那怎么会?天下纵然是有这种恶毒的父母,放下孩子不管不顾,又怎么会去偷偷挖了照顾自己孩子二十年的师父师娘的遗骨?难道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若是如此,当初又怎能抛弃孩子不要?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玩,是不是,姐姐?” 赵妃身子又是一抽,黯然失色,记得两人都还在金门派的时候,妹妹就喜欢说这句话,可……可现在自己又听到,已经是物是人非了,颓然说道:“这事情听起来十分恼人,可是却是千真万确的,你不必再问了。你若是问我为什么他的父母要偷师父师娘的遗骨,我只能说,他们将柳长青扫地出门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却是和我有关。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他。自从那件事情过后,我心中常常歉疚,可一个人要爱上谁,那又怎么能够控制的住?一个人若是能够控制自己的内心,那就好办的多了,自己想开心,那自己的心就开心起来,这世上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伤心事情呢?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爱着梁照,比爱青哥要多的多了,我心中没办法,也只有这样了……” 赵柔听到赵妃说话婉转,她眼睛一直不敢看自己,不禁也是难过,又听到赵妃说道:“……师父师娘骂我,也不允许我和梁照在一块儿,可是他爱我也爱的厉害,又有谁能把我们两个分开了?梁照心中不愿意,却没有明说,师父师娘极力阻止,我心中也难过的很。柳长青的父母二人,是梁照手下的人,知道梁照心中不喜,因此就下了那‘七日腐骨毒’将师父师娘杀死了……” 赵柔“啊——”的一声尖叫,从椅子之中跳了起来,大声道:“你……你说什么啊!” 赵妃生硬的点点头,说道:“这是事实,我又何必要骗你?这‘七日腐骨毒’正如其名,不论人死之后是不是火化掉,七天过后,骨头就会变成黑紫色,骨头中仍然有剧毒,就算埋在地下,时日长久之后,那就仍然会将周围的东西全部染上剧毒,并且连土也会变成黑紫色。师父师娘就埋在金门派的合欢树下,时日久长,这毒素必将显露,那时候就好追查了。因此两人一定是又折了回去,将师父师娘的遗骨偷了出来销毁掉了。” 赵柔只觉内心之中辗转反侧,如同一根坚硬的鱼刺插入了喉咙之中,赵妃的话语,又如同是一个大锤子,狠命的砸向了自己喉咙的那根坚硬鱼刺,直砸到了自己的心里,心脏跳动之时,那根鱼刺就在一下一下的猛烈刺着自己,说不出的痛苦难受。 赵妃早已看了出来,说道:“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可是你难受,那还能够接受,若是让……让他难受……那就比你的难受,要多上十倍百倍了。” 赵柔心如死灰,沉沉问道:“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赵妃点点头,说道:“我早就知道了。不过师父师娘被害,那绝不是梁照的主意,我知道他这个人,爱才心切,一切江湖豪杰之士,自己拼尽手段,第一件事也是将他揽为己用,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也不会去杀人的。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很生气。” 赵柔这才终于哭了出来,沙哑着嗓子问道:“那咱们的大师姐殷苗苗呢?三师兄钱顺呢?四师兄武罡呢?五师兄褚伯康呢?他们……他们……他们……和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了,为什么也要杀死他们?” 赵妃说道:“我曾托梁照问过柳远华和李煜楼两人。可两人在府中多年,深知为官之道,他们二人知道,杀害咱们师父师娘,自己主子的事情就会好办的多,知道主子虽然也会为了这件事情生气,可是主子心中必定也不会十分责怪,无论如何,那也都不能承认的。但主子心中却明朗的很,也不会再去追究。杀害他们几人,那都是因为撞见了他们,若是不杀了他们,那今后主子的麻烦就会多上许多,不如就留下柳长青和咱们的性命,那也就是了。” 赵柔早已泣不成声,自己知道江湖险恶,可却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卑鄙无耻之事,这一切的根由,竟然就是因为自己的姐姐被一个小王爷看上了。脑子之中忽然惊醒:“是了!是了!师父师娘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那日师父师娘临死,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无论如何,都要紧跟在二师兄的身旁,那才不会有什么不测!” 赵妃自己一直都想不通这件事情,可现在听到了真相,终于明白了这一切事情:二师兄的父母在杀害师父师娘的时候,一定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或者是师父师娘认了出来他们的面貌!一时之间,心如刀绞般的疼痛。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生离(九) 既然说到了毒药身上,赵柔就趁势说起话题,道:“姐姐,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也碰到了什么毒药了?” 这句话问的十分突兀,赵妃一愣,反问道:“你怎么这么说?” 赵柔说道:“没什么,我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些事情……”一边说,一边思索,忽然想起来了史方月之事,又道:“……二师兄现在任赤魔堂堂主,他手下有一个人,名字叫做史方月。 . 这人有一个独子,乖巧机灵,他十分疼爱,可是却被人偷偷下了毒药,这史方月别无他法,只有背叛了二师兄。” 赵妃问道:“什么毒药?” 赵柔听她问,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说道:“我不知道,只是……只是……听别人说,这毒药是叫什么‘八一仙草汁’,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八一仙草汁”的毒药名字,正是青凝告诉她的,赵柔猝不及防的说出药名,眼睛也就一直注视着赵妃的表情。她自己虽然有心听索凌的话,但自己也实在不愿意自己的亲姐姐为了嫁给小王爷,却当真会将未来的公公毒杀。 赵妃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听到这毒药名字之后,只微微点点头,随后道:“我告诉了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这‘八一仙草汁’毒药,我是知道的,共有九九八一十种配置之法,各法配置虽然不一,道理却尤为相似,可以说是一种毒药,也可以说是八十一种毒药。中了哪一个毒,就需要相应的解毒之法。因其中毒症状大致相似,所以就算来了名医,就算这名医知道这种毒药,却仍然不知解救之法,需从根源寻起。” 赵柔问道:“你的意思是,除非是找到了下毒之人,否则就没有解毒之法,是不是?” 赵妃点头道:“是。” 赵柔沉寂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赵妃说道:“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柳长青的父母擅长制毒,两人收了一个弟子,名字叫做胡云,他本就是个普通的郎中,在京城之中买药为生,他二人常常前去买药,这胡云也时不时的往王府中送药,一来二去,这便收了他做了弟子,也不算正式入门,当着外人面,也不称呼师父、师娘。” 赵柔问道:“那又怎样?” 赵妃道:“我有身孕之前,就是他常常来给我看病,这人不错,我们也挺聊得来的,后来就说起来一些事情,这人说起过许多毒药的名字,我就给记了下来。” 赵柔盯着姐姐,缓缓说道:“你自己有身孕了,干什么还要去研究这些东西,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赵妃瞪他一眼,随后又笑了一笑,说道:“好妹妹,你怎么这么对我说话啦?你明知道我没事儿的,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事情了?” 赵柔看着她的脸庞,自己本来和她是无话不说的,可现在却忽然觉得见了她之后,自己的脑子之中是空空荡荡的,好像什么也没有,但是又好像脑子之中早已被塞满了东西,自己想说,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赵妃瞧了出来她的心思,赵柔的心思,往往是瞒不过姐姐的,原来如此,现在也是如此。赵妃问道:“妹妹,你知道些什么事情,你就告诉我,咱们是亲姐妹,不是吗?” 赵柔终于忍不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给了赵妃听,赵妃一句话也不说,脸色忽阴忽晴,说不清楚是害怕还是愤怒,赵柔终于说完了,加上一句:“姐姐,你要是做了这件事情,咱们想办法弥补就是,梁王爷是您的公公……” 赵妃冷笑一声:“公公?这话从何说起?从来只听说过公公疼爱儿媳妇儿的,却不曾听说公公想方设法要杀死儿媳妇儿的。我真想问上一问,我究竟哪里得罪他老人家了?哼,柳长青的父母是他们的人,在我的饭菜之中下了打胎的毒药,又下了让我得失心疯的毒药,我一忍再忍,不想吭声,可他们执迷不悟,接连五次给我下毒。若不是胡云聪明,我早就死在这王府之中了!” 赵柔似乎今日之中,听到这种事情听得多了,竟然也不惊叫了,可能也是因为自己的姐姐就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因此自己也并不害怕,问道:“他……他为什么要害你?梁照知道这件事情吗?” 赵妃冷冷说道:“我又怎能让他知道?梁王爷从小就对他极好,梁照又怎能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哼,若不是梁照疼我爱我,我恐怕早就是一个孤魂野鬼了。梁王爷就是嫌弃我出身太低微,配不上他的儿子,屡次劝说梁照,说我是江湖女子,玩儿玩儿也就算了,梁照不答应,王爷自然就要‘另辟蹊径’了。” 她说这番话时,虽然十分愤怒,但是也认为是理所当然之事了。赵柔听得心中难受,看到姐姐这么说、这么做,如同是多年之前两人坐在金门派外面的小石凳上,在谈论着林中的蝴蝶到底哪个更好看一样。语气冰冷,却也够平淡,心道:“不知姐姐用了几百个日日夜夜,才将这么一件天理不容的事情,想像成了一件理所应当之事呢?” 自己也真想问出那一句话,那句憋在自己心中许久的话:“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赵妃起身去了门口,赵柔也并不想搀扶她,看着她的背影,心口更是难受的闷。见她轻轻开了一道门缝,把脑袋伸出去向外巡视了两圈,又将房门紧闭,轻声对赵柔说道:“我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自然是要走到头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青哥,对不起师父师娘,对不起师姐师哥。我自己是要承受这些事情,可是现在有人想要害我,我岂能不管不顾?哼,王爷所中之毒,是胡云下的。这制毒之法,王府中只有柳长青的父母会,这个胡云弟子,梁照自己都是不知道的。若说为何史方月也中了这八一仙草汁的毒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回头问问梁照,说不定就能知道一些,怎么,你要救他儿子吗?” 赵柔摇头道:“我谁也不救,我就想在金门派里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不想要有这么多是是非非了。” 赵妃盯着她看了许久,说道:“好!” 赵柔知道自己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她也不想再和眼前的姐姐说话了,知道她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师父师娘一直劝慰弟子:不能杀人,不能杀人!可是自己的姐姐却要杀人…… 赵柔起身说道:“我来看望看望你,府中不便多呆,我就先走了。” 赵妃上前,轻轻拉起了赵柔的手,说道:“你若是回家见到了爸爸妈妈,代我向他们问声好。”赵柔点点头。 出门之时,迎面装上了一人,吓了一跳,抬眼看去,正是梁照。见他手中端着一碗八宝粥,两人对视,梁照讶异道:“你……你是赵柔?” 赵柔点点头,梁照一言不,进屋中将八宝粥放在桌子上,对赵柔说道:“来看你姐姐,怎么也不多呆上几天?” 赵柔说道:“我还有事情,就不耽搁了。”转身就要离去,梁照快步跟随了出来,说道:“你姐姐心情不大好,赵柔姑娘,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你可千万不要怪罪她。” 赵柔说道:“我怎么会怪罪?”只管往外走。梁照忽然似乎察觉出来什么,转过弯后,又跟了上来,问道:“你当真是赵柔?” 赵柔瞠目结舌,不知道如何回答,看着梁照。梁照说道:“得罪了!”将手放在她脸上,用力撕扯了一下,现并无异样,放下心来。赵柔大怒,问道:“你……你……你……干什么!” 梁照说道:“得罪了,府中来了刺客,这人会易容术,我生怕……嘻嘻,你走罢!” 赵柔这才反应过来梁照只是怀疑自己别是二师兄易容来的,虽然生气,也别无他法,说道:“我又不是孙悟空,非要用七十二变来对付你,若是当真我二师兄站在你的面前,你能打得过他吗?你好好对我姐姐,我走了。”头也不回的就离去了。 梁照碰了老大一个钉子,心中讪讪,回到赵妃的屋子之中,说道:“我亲自熬的粥,你喝上几口吧!”现赵妃正在偷偷抹眼泪,问道:“你怎么啦?你妹妹惹你不开心啦,是不是?” 赵妃摇摇头,说道:“我自己不开心,不干别人的事儿。” 梁照好言劝慰,好大一会儿才将赵妃哄住,终于破涕为笑,嗔道:“你以后再疑神疑鬼,我说什么都不理你了!” 梁照赔笑道:“这个自然,往常府中丢了东西,那也是下人干的,拿些玉器摆设,也是正常。可这次实在有些不大一样,我的屋中,向来是没人敢进的,无缘无故就丢了东西,那就有些蹊跷。” 赵妃道:“哼,你还是想着是我偷的是不是?你那几张废纸,我好稀罕吗?” 梁照正色道:“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是你偷的,老婆大人,你可千万不要冤枉我啊!我就只是问问你而已。你知道,这八一仙草汁的毒药配方,我也是自己钻研设计出来的,虽然说柳远华把这几页给了我,那也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我那天问他这件事的时候,他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况且你是去过他们那里的……” 赵妃说道:“你再这么说,就别理我了,你直截了当的杀了我就是,反正现在我长得难看,外面还有许许多多的好看姑娘,你去找一个名正言顺的金枝玉叶回来,那不是更好?” 梁照笑道:“你又说笑了,老婆大人。” 赵妃半嗔半笑道:“我可不是你老婆,也不是什么大人。” 梁照说道:“说来也真是巧了,这些毒药的配方,按理说柳远华也未必一定全知道,时间太长,有许多东西他也未必都记得清楚。况且这人爱惜声誉,对我王府又是尽忠尽职,我父亲十分高看他,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去毒杀我父亲的。我自己配了几粒药丸,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赵妃问道:“药丸呢?你给我看看。” 梁照笑道:“你别胡闹,这药丸岂能让你碰得?咱们的小娃娃可还受不了的呢!再说这些药丸都已经没了,只有解药还在我这里,我给我父亲吃了,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赵妃问道:“没了?你配的毒药没了?” 梁照搔一搔后脑勺,说道:“也不是没了,我给别人吃下了,每隔一月,就取一点点解药给那些人送过去,这样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替我卖命。这解药若是不一次吃下,就算是少了一分,那也是治不好这毒症的。” 赵妃听他这么说,又想起了这段时间的事情和刚才赵柔给自己说的话,才顿时明白:原来这八一仙草汁你也配的有,和胡云配的不一样,那怎能解的了王爷的毒了? 两人各怀心机,梁照虽然有些纳闷,可毕竟不敢拿实了,赵妃一直在深闺之中,况且有了身孕,这八一仙草汁上的任何一样毒药,都可令她丧命,那是说什么也配不得的,也就不怀疑自己的父亲是赵妃下的毒了,喂她将那一碗八宝粥喝下了。 赵妃正在喝粥,忽然问道:“索凌姑娘是不是在王府之中?” 梁照一愣,说道:“谁告诉你的?” 赵妃道:“我天天在府中,这点事情能瞒的过我吗?你打算拿她怎么样?” 梁照一笑,说道:“到时候自有用处,你可不必过问,大战在即,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事情,不要问了。”赵妃知道他不愿意说,也就不过问了。 一碗粥还没喝完,忽然外面有侍卫大喊,说有要事禀报。梁照嘟囔着骂了几声:“什么时候都不安宁!”出去问情况。 一名侍卫递上来一封信,说道:“送信之人说一定要你亲启,有一件大事要和你商议。还有……”说完拿上来一个东西。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生离(十) 梁照看到侍卫手中拿着的,乃是一小撮黑头发,不禁暗暗失色,问道:“这是为何?”急忙拆开信件一看,见上面写道: 哥哥,那解药救我。 这一行字,乃是青凝的笔迹,下面又写道: 梁照狗贼,你害人不浅,若十五日内不将解药送来,你妹妹死无葬身之地,你自己看着办吧! 信下落款处,被人用简笔画了一只飞雁。 梁照咬牙切齿,怒道:“是回雁山庄的狗贼沈天寒!哼,你小小门派,有什么本领了?”伸手就给了面前侍卫一巴掌,怒道:“我三番四次说,看好门,别让这丫头出去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那侍卫吃了一掌,却也不敢说话,低着头,知道出了大事,小王爷拿他开刀,那也没办法了。 梁照气愤的不得了,吩咐道:“滚下去吧!”那侍卫急忙走掉。 梁照拿着信件和青凝的头发,不由得忧心忡忡,此时大战在即,自己又岂能脱身?这沈天寒被自己下了毒,意欲反抗,那是不要命的了,青凝落入他的手中……忽然心跳加快,干咽了一口唾沫,觳觫道:“若是打了青凝,那还好说,若是那么多男人……”觉得天翻地覆,愣在那里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又忽然哑然失笑,自言自语道:“狼啸派的人会这么做,九荒门的人会这么做,他奶奶的,这回雁山庄是什么名头,又怎么会做这等卑鄙之事?这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又忽然伸手轻轻打了自己两下嘴巴,道:“我岂不是小人了?”放下心来,回到屋中。 梁照将信件和头发给赵妃看了,赵妃也是大惊失色,问道:“你给沈天寒下毒了?你又怎能这么做?这回雁山庄……” 梁照摆手将她话语打断,说道:“我告诉他了一件喜讯,他不但不信,还反过来骂我,大散关藏有大宝藏,这事情千真万确,大家都叫上江湖同道之士,一起挖掘,岂不是……” 赵妃冰冷着话语,问道:“你是不是又找他去劝说柳长青了?唉,这件事情本来也没有什么,可是你为什么却不听我劝?柳长青的秉性,我最是了解不过,这人认准了的事情,你无论派谁去说,都是一丁点好处也没有的。你捉了索凌,那就好办的多了,他虽然和你过不去,可是投鼠忌器,最多也就是不参战就是了。你却偏偏不听,要我说你什么才好?” 梁照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派史方月去将青凝救回来便是。”叹一口气,又是骂道:“九荒门的人真是办事不力,连几个小姑娘也对付不了!空着手便回来了,还说是见了青凝,哼,见到也不一起捉了回来,惹下这么大的麻烦,当真是头疼……” 梁照一边埋怨,一边出门,临走之时,回过头来对赵妃说道:“你什么也不要多想,在家中养好身子就是。” 原来梁照也会制毒,只不过他只会制“八一仙草汁”这一种毒药罢了,他知道柳远华和李煜楼二人定然不会去杀害王爷,却不知两人收了一个弟子,也会制出这八一仙草汁,王爷中毒之事,他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什么由头,忧心忡忡。 算来算去,离安排的时间已经不长了,梁照颓然走到父亲的屋中,见父亲双目紧闭,虽然吃了索凌给的续命丸,但却除不了身上之毒,不由得叹一口气,说道:“父亲,咱们计划了数年的时间,眼看大战将近,你却睁不开眼睛,我自己可如何是好?” 王爷自然是听不到他说话的,梁照握着王爷的手,又道:“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我大军浩浩荡荡,就要往大散关而去了,东、西、南、北四方都有我们的人,那些江湖上的好汉,加上众弟子,也有三十多万了,他们个个武艺高强,这你可知道吗?” 王爷只是闭着眼睛,似乎在静静听着他说的心事,梁照又说道:“我按照你的计划,进可攻、退可守,成败在此一役了。我只怪自己没能将赤魔堂收复,单单一个赤魔堂,就有二十多万人,那堂主柳长青和我做对,不听我话,我就将他老婆骗进了咱们王府之中,他们堂中有一个名叫史方月的,手下有四万余人,也尽归了咱们用了。但我怕这些人都是鲁莽之辈,若是轮行军打仗,那是不成的,我就派人藏了一些宝藏,天下不知还有多少江湖人士要赶着去呢!只怕这一会儿大散关也不太安宁了。可是传来的消息,却是没什么事情,那吴蚧兄弟二人,当真可是厉害的很哪!” 梁照絮絮叨叨,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的清清楚楚,最后叹息道:“我不让青凝出门,可她又偷偷跑了出去,被人给抓住了,这事可当真碍手碍脚,唉!你一定责怪我,是不是?可是你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成大事者,不拘于小节。我的虎符几年前就丢失了,现在还没有找到,这可是一大损失,唉!不过虽然如此,咱们还是胜券在握,那也是不必怕的了。” 梁照说完这句话,就沉沉的看着王爷,心中只期盼他醒来。隔了良久,又说道:“你不喜欢我带回来的赵妃姑娘,可是我自己却是喜欢的很,她是我的命根子,有许许多多的主意,也都是她出给我的,有时候我说给你听,你很是高兴,可是我又不敢向你提,现在是第一次,可是你却听不到。 “那天我问妃妹,说若是和金兀术联手,万一兵败,之后该当如何?妃妹说,那就要捉住一些江湖中的叛逆之辈了。说是‘捉住’,其实就是杀死,我说给你听,你很是高兴,说道:‘我只想着用人,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条?不错!不错!我原想着毕竟是要和金兀术打上一架的,现在想想,那就不必了。’ “这件事情,可不是我想出来的。咱们一举不胜,若是和金兀术闹了别扭,今后只怕就再也没有东山再起之日了。若是胜了,那就要一鼓作气,攻下皇城,那就大事已就啦! “我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心中也是很激动。当初我初入江湖之时,你就劝我不论花多大代价,都要找到几名绝世高手,金兀术进关之后,必定反悔,要和我等血战,到时候我们左右开弓,那就相形见绌了。现在我手下有四人,个个武艺高强,我第一件事,就是派他们去刺杀金兀术,他自己防备不严,谁也赖不到咱们的头上。况且这刺杀之事,对金兀术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 梁照抬起头,看着屋顶,手指不停的捻动着,说道:“还有……还有……三十……三十三天啦!这件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我谁也没有告诉。我再过三十日,就上奏朝廷,觐见皇帝小儿,说大散关有叛军贼子作乱,我去平反,那就是了。” 说完这些话,梁照顿时没了入门前的丧气之感,忽然觉得天地虽然茫茫然,却又有数也数不清的权利和财宝,顿时意气风发,起身出去,走起路来,更是虎虎生风,威风凛凛,十分自在。 梁照找来两名得力助手,交代道:“去寻到史方月,让他去找回雁山庄沈天寒,找到之后,立刻杀掉,青凝在他手上,切记!不要大意,回来之后,必有重赏!”一人赏了五十两银子,两人得令前去。 这两人跟随梁照许久,深得梁照信任,一人叫做冯有风,一人叫做于有余,都是三十岁年纪,办起事情,却稳重老实,不曾失手办错事情,因此梁照也算放心,心道只是传话给史方月而已,并没什么为难的地方。 既然这样想,梁照另有要事需要法无门、邵剑琮等高手之辈,也不让他们前去救青凝,其实在他心中,也着实害怕有人蓄意谋害自己,朝廷中的侍卫,多半没什么大用处,若是自己身边没有几个武林高手,若是柳长青想找自己麻烦,或者是金兀术到时候派人刺杀自己,那就更加说不过去了,也不愿他们远离了自己。 冯有风和于有余两人一路赶去,路上丝毫不耽搁,快马加鞭,一路急行,过了四五日,便已经到了南方,两人在一处小镇之上,忽然见一人大大剌剌来到对面酒馆之中,叫道:“给老子打满了酒!” 两人一看这人十分眼熟,在仔细看下去,竟然是金门派的管家李二。 李二提了一壶酒,正在胡喝海喝,撞见了二人,却不认得。这李二本来就喜欢撒酒疯,见两人盯着自己看,似乎不怀好意,他在这小镇之上住下,梁照本来就给了他许多银子,够他喝一辈子酒的了,天天活的倒是逍遥自在,有了银子,倒还有些无法无天了,朝着两人看了几眼,说道:“辣块妈妈,你们两个……两个贼厮,盯着老子看什么看?” 两人本就在京城王府之中做事,哪里容得一个乡村野夫在大庭广众之下咒骂?当即闪上前去,“啪”、“啪”给了李二两个大嘴巴子,怒道:“你骂谁呢?” 李二被打了几下脸,兀自不醒悟,将酒泼了过去,口中仍然是污言秽语,两人恼怒不堪,又怕误了正事,将他拉到僻静无人地方,邻里乡亲有人看见了,但大家都讨厌李二平日里撒酒疯,竟然也没人去管。 冯有风和于有余把李二好一顿打,李二才有些清醒,问道:“你们……你们是谁?” 两人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李二大叫道:“不要……不要杀我……柳……柳长青,我没有惹你,我没有惹你。” 两人听到柳长青的名字,互相对望一眼,于有余说道:“这人做了亏心事,害怕柳长青找他麻烦,喝了酒,连被谁打的都不知道,还以为是柳长青呢!”却听到李二又说道:“你们……你们……走路,我……我不碍你们的事儿……谁也看不见谁……”晕晕乎乎,语无伦次。 但冯有风毕竟心细,问道:“你见过柳长青了?” 李二嘟嘟囔囔,倒是答不出来个所以然来。两人打了些水,不停往他头上浇去,李二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睁眼一看,以为遇到了两个强盗,害怕的急忙打起滚来。 冯有风问道:“柳长青呢?他在哪儿?” 李二听他话语,知道这两人多半找柳长青是要报仇的,急忙说道:“昨天晚上,我还见他过来,我赶紧偷偷藏了起来,不知二位英雄找他做什么?他往那个方向去了,三个人骑了快马……” 可是问起另外两个人是谁,李二说道:“我不认得,但我听到柳长青叫一个厚实的大汉叫杨大哥,叫另外一个白面书生叫史堂主……” 两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惊,心道:“这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若不是今日碰到李二,恐怕还绕错了路,回去免不了责罚。”问清楚果然如此,两人都是疑惑道:“史堂主听从小王爷安排,怎么这会儿却和柳长青在一块儿?” 李二见两人犹豫不定,他自己心中也着实恼恨柳长青,恰巧前几日自己在听书的时候,曾经听到那说书的讲了一篇《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故事,知道诸葛亮见孙权之后,知道若是当面好言相劝,未必劝的动孙权,因此就用了激将之法。自己也想了一出,讥讽道:“你们找他报仇,嘻嘻,他武功高强,你们找上去,那就是去送死!” 两人正没由头处,李二却往钉子上碰,冯有风一恼怒,抽出大刀,顿时将李二的脑袋也削去了半截。 两人杀了人,也不愿久留,就往李二所指方向追了过去,两人商议一番,知道柳长青虽然武功高强,连梁照都害怕的不得了,但他们却都不认识自己,偷偷给史方月送上话,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一路追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