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贵女》 正文 第一章 出门 永乐十七年四月初七,京都梁国公府的二门外,数辆马车整装待发。国公府老太太祝氏要去延川的娘家,庆贺她的小女儿姚惠贞的小儿子满月。 添丁是喜事,娘家人于情于理都该去道贺。更何况姚惠贞嫁到祝家已有十余年,在连生三女后,才好不容易生下这个儿子。祝氏说什么也要去娘家给女儿做脸,光礼物就足足准备了三车。 辰时正,启程出发。 世子夫人韩氏看着婢女扶祝氏上了马车,待她坐稳,叮嘱道:“出门在外,你们要好生照顾老太太。” 婢女躬身应了是。 “她们是我身边得用的,照顾我一向很尽心reads;。”祝氏靠在锦垫上,耷拉着眼皮道。 韩氏见祝氏又护上了,只觉好笑,她遵着礼数,嘱咐婢女们一句罢了,用得着这样防备吗?韩氏懒得与祝氏计较,没有接话,退开一步,转身往第二辆马车走去。 “母亲。”姚心萝娇声喊道。 “囡囡啊。”韩氏看着如花似玉的小女儿,保养极好的脸上添了几分忧色,长子媳方氏随长子姚敦臻在外为官,次子媳柳氏生产在即,身为婆母的她不便出门作客,要在家中坐镇,可祝氏执意要每房都去人。 祝氏虽不是世子的生母,可这继母也是娘。大虞天子以孝治天下,韩氏再舍不得女儿,也不好为这样的小事违逆祝氏之意,是以姚心萝第一次不是由她带着出远门,她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母亲,您别担心,我会看好四哥哥的。”姚心萝乖巧地笑道。 “妹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哥哥,是我看好你才对。”姚敦臹凑过来,揉揉姚心萝的花苞头。 姚心萝侧身,躲开他捣蛋的手,似笑非笑地斜他一眼,尽在不言中。 韩氏也知小儿子不如长子次子稳重,性子跳脱,可如今也没办法,长子外任不在京中,次子已入朝为官,着实走不开,把女儿交给其他人管,她不放心,只能让还在书院里读书的三子护着女儿。 韩氏看着稚气未脱的三子,心里七上八下的,正颜道:“臹儿,该嘱咐你的话,我已说过多次了,你这么大的人了,轻重缓急你心里要有数。你妹妹年纪小,你要好好看顾,切不能因为贪玩耍忽略了妹妹,让妹妹受了委屈。” “母亲放心,我会好好看顾妹妹的,谁敢给委屈给妹妹受,我打得他满地找牙。”姚敦臹挥着拳头道。 韩氏最不喜他与人动手动脚的,顿时恼火地瞪着他道:“出门作客你给我规规矩矩的,要敢与人动手,我告诉你老子,剥了你的皮。” “母亲,我就那么一说,我在外面规矩着呢,不会与人动手打架的。”姚敦臹想表明他有能力护住妹妹,一时顺嘴,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姚心萝瞅着他,拿着帕子掩着嘴,明眸流转间满是狡黠的笑意。姚敦臹自家事自家知,对着姚心萝挤眉弄眼。 韩氏没理会儿女间的眉眼官司,转身对站在一旁,身穿劲服的吕一飞行礼道:“路上有劳吕护卫,多多看护我家这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夫人客气,卑职会尽职保护县主和公子的。”吕一飞躬身道。 这时前面的马车开始移动,韩氏忙道:“囡囡上马车吧。” 姚心萝扶着婢女的手,踩上小杌子,略低了下头,就进了马车。韩氏看着女儿在坐稳,才往后面看。二房太太姜氏带着二姑娘姚允姝、五姑娘姚允妩已上了第三辆马车,三房太太王氏领着大姑娘姚静香、三姑娘姚静甜正要上第四辆马车。 按理说姜氏和王氏是姚心萝的婶母,所坐马车应该居前,但姚心萝是有封号有封邑的县主。大虞女子的品级封号有三种情况,一是随夫婿而定,二是儿子请封,三是女子本身立下功勋。 祝氏的品级封号是依从国公爷的,但她是国公爷的第二任继室,依律她的品级要降等,不但低于原配孔氏,也不及第一任继室周氏,只是三品淑人。 国公爷讲规矩,不准府上含含糊糊的在府里唤祝氏做老夫人,因而不管是在府中还是在府外,都称祝氏为老太太。在府中能称为夫人的,只有韩氏这个一品世子夫人。 姚心萝是自身获封二品县主,品级在祝氏之上,因祝氏比她高两辈,礼让祝氏还说得过去,可要她屈居在五品宜人姜氏和七品孺人王氏之后,那就是梁国公府不懂规矩,藐视皇家了reads;。 等女眷们依次上了马车坐好,小厮把马匹牵了过来,姚敦臻翻身上了马,拍着马跟在姚心萝坐的马车边。 三老爷姚训镗走了过来,态度恭敬地喊道:“大嫂。” 韩氏客气地笑道:“这一路上就有劳三叔了。” 姚训镗拱手笑道:“大嫂客气,这本是我份内之事。” 国公府一群女眷出门,不可能由姚敦臹这个才满十六岁的少年郎领头。世子姚训铮年初升为户部尚书,二老爷姚训锶在光禄寺做少卿,两位兄长都很忙,只有姚训镗在上林苑监领着七品右监丞的闲职,这护送的事,就落在他的身上了。 四月的天气,清爽宜人,坐在马车也不觉得气闷,只是有些无聊。出了城门,姚允妩忍不住去撩窗帘。她的手刚碰着帘子,坐她对面的姚允姝沉脸训喝道:“五妹妹,不许这么没规矩。” “这里是城外,路上又没什么人,我看看外面的风景,哪里就没规矩了?”姚允妩最烦姚允姝动不动就拿规矩来限制她,嘟着嘴道。 “这里是官道,人来人往的,万一有那居心不良的人跑过来惹事,败坏了名声要怎么办?”姚允姝怒问道。 “马车上有国公府的标识,还带着一群随从护卫,一看就知道是官眷出行,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跑来惹事?他们不想要脑袋了不成?”姚允妩觉得姚允姝是在危言耸听。 姚允姝厉声责问道:“姚允妩,我是你的长姐,我阻止你做错事,是为了你好,你不但不听、不认错,还敢顶嘴,是谁教你这样没大没小的?不尊长幼之序的?” 姚允妩见姚允姝又拿姐姐的身份压她,气得噘起了嘴,看了眼闭目养神的母亲姜氏,又多添了几分委屈。她常因为一点小事,被姚允姝数落,而姜氏从不问源由的偏向姚允姝。 姚允妩不说话了,可姚允姝还没解气,继续数落她道:“你是二房的嫡女,少跟三房那些庶出的庶出厮混在一起,学得那一身子小家子气,尽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丢人现眼,惹人笑话。” 姚允妩抿紧嘴唇,闭上眼睛,靠在车厢壁上,不愿搭理姚允姝,惹不起,她躲得起。 正午时分,马车停在路边,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方便了一下,又重新启程。姚允妩走到姚心萝面前,“四姐姐,我想和你坐一辆马车,可以吗?” 姚心萝含笑颔首道:“可以。” “五妹妹,你在做什么?还不过来。”姚允姝对这个妹妹感觉很复杂,既不愿与她太过亲近,可又见不得她与别的堂姐妹亲近。 “我要和四姐姐坐一辆马车。”姚允妩不用婢女扶,踩着小木杌动作利落地往车上爬。 “五妹妹,你给我回来。”姚允姝扬声道。 姜氏冷淡地道:“姝儿,随她去,我们上车。” 姚允姝见姜氏自顾自上了马车,只得放弃把姚允妩抓回来的打算,跟着母亲上了车。 姚心萝眸光微闪,扶着婢女的手上了马车,没有问姚允妩为什么要过来。其实不问原由她也能猜着几分,二房两姐妹面和心不和,常为些事情起争执,想来这次又是。 “冬枝,把核桃拿出来,敲给五姑娘吃。”姚心萝笑道。 “谢谢四姐姐。”姚允妩喜欢吃核桃,立刻笑得眉眼弯弯。 冬枝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篓核桃,用小银锤敲裂核桃壳,用小银勺将核桃仁剔出来,放在小碗里reads;。 姚允妩开开心心地吃了小半碗核桃仁,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四姐姐,我可以卷上帘子,看看外面的风景吗?” 姚心萝浅浅一笑,道:“冬林、冬格把帘子卷上去。” “还是四姐姐最好。”姚允妩靠在姚心萝的肩膀上,“不象二姐姐,我就想掀下帘子,就说我没规矩,训了我一顿。” 姚心萝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淡然浅笑道:“二姐姐的规矩学得最好,她说你也是为了你好。” “哼,她就是嘴上说得好,实际上根本就不讲规矩,她要是那么讲长幼规矩,就不会嫌弃大姐姐是庶出的身份,瞧不起大姐姐,每次都和大姐姐作对。”姚允妩嘟着嘴,气呼呼地道。 姚允妩和姚允姝是亲姐妹,她可以口出怨怼之言,姚心萝却不能附和,当然也不需要帮姚允姝辩解。这对姐妹之间的事,连二婶姜氏都不管,她也没必要费力不讨好的去调和她们姐妹的关系,拿了块核桃仁,塞进姚允妩的嘴,阻止她继续抱怨下去。 姚允妩在这里又吃又喝,说说笑笑,比在母亲和亲姐身边过得舒服多了,愈发觉得这个常出入宫廷,深得皇上和太后喜欢的四姐姐和蔼可亲,到了傍晚,在驿站投宿时,执意要和姚心萝住一间房。 姜氏对这个小女儿有心结,平时都不愿她在面前碍眼,因而并不管她。姚允姝气姚允妩亲疏不分,也不去管她,姚允妩如愿的留在了姚心萝身边。 驿站是供供传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居住环境自然比不过城里好的客栈。一般情况下,平民百姓是不能到驿站住的,祝氏是官眷,可以例外。 姚心萝是第一次住驿站,看着简陋的房间,微皱了下眉头,却没多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姚允妩嫌恶地皱着眉,不高兴地嘟着嘴道:“又不是没有客栈,为什么要住在驿站里?” “这是老太太的意思。”冬格把银质雕花香熏炉拿了出来,点燃牡丹香片,用香味驱散走房间里的异味。 姚允妩脸上露出鄙夷地神色,“就知道是她的意思,有福不享故做节俭。” “五妹妹,慎言。”姚心萝眉尖轻蹙,面色微沉,这个五妹妹太口无遮掩了。 姚允妩也知道说错话了,双手捂住嘴,巴眨着眼睛看着姚心萝。姚心萝见她做出这副小可怜模样,心中有些好笑,抿了抿唇,轻言细语地道:“五妹妹,你是国公府娇养的姑娘,声名贵重,切不可做出这种论人是非,影响自己的闺誉的事来。” 姚允妩咬了咬下唇,拧着丝帕道:“四姐姐,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谨言慎行的。” “我知道五妹妹是一时失言,不是有意为之。”姚心萝淡淡一笑,“冬林,去告诉冬枝,让她做一道拔丝鸡蛋。” “四姐姐最好了,谢谢四姐姐。”姚允妩有了吃食,又喜笑颜开了。 姚心萝刚哄好姚允妩,姚敦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妹妹,我要进来了。” “四哥哥请进。”姚心萝道。 冬格拉开了虚掩的门,姚敦臹阴沉着张脸,走了进来。 ------题外话------ 新文第一章,请多支持。 正文 第二章 在外 “怎么了四哥哥?”姚心萝关心地问道。 “妹妹,我们不住在这里,四哥带你去客栈住。”姚敦臹四处看了看,觉得这驿站居住环境实在是太差了,舍不得委屈了自家宝贝妹妹。 “这里很好,不用去客栈。”姚心萝淡然笑道。 “这里破败不堪,如同猪圈狗窝,哪里好了?”姚敦臹嫌恶皱眉地道。 “四哥哥,这里是驿站,是由朝廷修建,来往官员皆在此入住,他们能住,我们也能住。”姚心萝走到姚敦臹面前,扯着他的衣袖,仰面看着他,“四哥哥,莫因小事动肝火,莫因小怨动声色。” 姚敦臹只是性子活脱,并不是没有脑子,姚心萝的话点醒了他,立刻明白祝氏为什么弃客栈不住,要住驿站了。祝氏觉得姚心萝是锦衣玉食娇养出来的姑娘,住不惯这么差的房间,肯定会闹腾。 梁国公府的人不住驿站,驿丞不能强求,也不敢置喙。但是梁国公府的人进了驿站,然后嫌弃驿站的条件太差,离开驿站去客栈,那么驿丞就有话可以说了。 若是姚心萝和姚敦臹闹着要离开,旁的暂且不论,兄妹俩肯定都会被冠上嚣张跋扈、藐视朝廷的坏名声。姚敦臹好看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阴冷,“这个恶毒的……” “四哥哥今天骑了一天的马,定是口渴了,这是刚泡的云雾茶,喝一杯润润喉。”姚心萝打断他的话,亲自奉了杯茶给他。不让他将辱骂长辈的话,宣之于口。 “谢谢妹妹。”姚敦臹忍着怒火,接过茶杯。 姚允妩没太听明白,咬着片果脯,神色懵懂。 姚心萝这边一直没有动静,老神在在饮茶的祝氏,坐不住了,问道:“还没有闹起来吗?” “没有。”婢女道。 “这死丫头到是沉得住气。”祝氏恨恨地道。 同样在等着姚心萝闹,好趁机搬去客栈的姚允姝,也等得心急如焚,道:“四妹妹怎么还不闹啊?” 姜氏抿了口茶水道:“心姐儿是不会闹的,有心姐儿在,臹哥儿也不会闹。” “为什么她不闹?难道她想住在这里?”姚允姝不解地问道。 姜氏看着明明年纪比姚心萝还要大了两岁,行事、想问题却都没有她周全的大女儿,皱了皱眉,道:“老太太是想趁着你大伯母不在,算计心姐儿,可是她也不想想,心姐儿能得皇上和太后看重,岂是那种心机浅显的人?心姐儿是不会上她这个当的。” 姚允姝明白过来了,撇嘴道:“真是讨厌,没事找事。” 姜氏勾唇冷笑,可不是,这个死老太婆,就爱做蠢事,她是自讨苦吃,怨不得人,却要连累旁人跟着她吃苦头。略休息了一会,姜氏和王氏去了祝氏房里,不是亲婆媳,孝敬有限,不过是碍于礼数,去走走过场。 祝氏没害成姚心萝,在驿站憋屈了一晚。第二天,她不敢再故计重施,老老实实地让姚训镗找了间舒适的客栈住下。 四月十二日的傍晚,在沉沉的暮色中,马车停在了祝家的大门。看着马车上的标识,在门口久候多时的祝大老爷祝长州和祝大太太迎了上去,“姑母reads;。” “母亲。”娶了姚惠贞的祝二老爷祝武州,慢了一步。 祝大少爷、祝大奶奶、祝二少爷和祝二奶奶拘谨地跟在最后,小声唤道:“姑祖母。” 祝氏从马车上下来,目光扫过娘家的子侄们,由鼻腔发出嗯声相应。 “姑母,一路辛苦了。”祝大太太扶住祝氏的手,陪笑道。 “为了能早一些看到小外孙,我辛苦一点没什么。”祝氏想到小女儿终于生下儿子,心头大石落下,别说奔波数日,就是数十日,她也是甘愿。 “弟妹可一直都盼着您来呢,小侄儿长得白白嫩嫩的,看着可喜人了。”祝大太太神情不太自然地笑道。 第二辆马车停稳,姚允妩先下,姚心萝随后。祝大奶奶和祝二奶奶俱是眼前一亮,好一对艳美绝俗的姐妹花。 先下车的这个*岁的年纪,梳着丱发,发髻上缠着拇指大小的粉色珍珠串,珠串下垂着粉红的绣球铃铛花,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长命锁。大红的衣裳,衬得她圆润的小脸,粉嫩粉嫩的,娇俏可爱。 后下车的这个比先下车的大了两三岁,虽因年少,身量稍显不足,还没有完全长开,但是已能看出她容颜不俗。巴掌大的小脸,细嫩精致,肌肤胜雪,一双美瞳清亮灵动,红润的樱唇微微上扬,笑容优雅。身上穿着鹅黄色绣粉色木槿花的衣裙,乌黑的秀发挽成单螺髻,左边戴着小巧的凤首展翅衔珠金簪,右侧戴着蓝玉髓雕成的花卉簪,明媚雅致,比那小的还要美上几分。 “哎呀,真是难得啊,县主也来啦,我们祝家今日真是蓬荜生辉啊!”祝大太太夸张地扬声道。 祝氏是国公爷的继室,在礼法上,祝家就是姚家子孙们的正经外家,可姚心萝因为各种原因从没有踏足过祝家。这让祝家人非常不满,所以就算前面来报信的人,早就告诉祝家,姚家来得是那些人。祝大太太是故意作出一副才知道姚心萝来的虚假模样,语气里满是嘲讽的意思。 姚心萝神色未变,甚至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没听到祝大太太说的话。 姚心萝不屑与她言语交锋,姚敦臹却不愿让妹妹受这等闲气,听这样的酸话,冷声道:“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由祝家的待客之道,更能说明当年祝家被抄家丢官,是咎由自取。圣上是真知灼见,没有让无德之人尸位素餐,为祸黎民百姓。” 常言道:打人莫打脸,骂人莫揭短。可是姚敦臹不乐意给祝家留面子,盯住痛处下狠手。祝氏的大哥祝成闻做官,没有官德,九年前因贪污受贿,被御史弹劾,险些砍头流放。国公爷顾念姚惠贞,从中周旋,才保住他的狗命,判了个罢官免职遣回原籍。 这是祝家之耻,讳莫如深,没想到,今日会被姚敦臹当面说出来。祝家人脸色俱变,目光不善地看着姚敦臹。祝氏气得浑身发抖,恨得牙咬切齿,却不能责怪姚敦臹出言无状。判祝成闻的人是皇上,哪个敢说皇上判错了?更何况祝成闻贪污受贿是事实,不是姚敦臹诋毁他。 “罪臣之后,不足为亲。你们扶县主上马车,我们去客栈投宿。”姚敦臹把憋着几天的怒气,一下全发作出来了。 姚心萝嘴唇微动,欲言又止,姚敦臹这样撕破脸皮的作法,太不妥了,但她是他的妹妹,不能拆自家兄长的台,唯有顺从地转身,提裙做出准备上马车的姿态。 姚允妩跟着姚心萝几天,唯她马首是瞻,紧随其后。 ------题外话------ 注:祝家已败落,称呼她们太太、少奶奶已不太合适,但为了表现她们喜欢摆谱,才这样称呼她们的。 正文 第三章 表礼 “心姐儿等等。”姚训镗看戏看到现在,眼见事情闹成这样,怕姚敦臹由着性子来,真得带着姚心萝离开,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姚心萝顺势停步,看着姚训镗,唤了声,“三叔。” “老太太,心姐儿,臹哥儿,天色不早了,我们是来庆贺三姑太太添丁的,还是赶紧进去看看三姑太太和小哥儿。”姚训镗不想闹得太难看,提醒他们,别为了点小事,把正事给忘了。 祝氏想到女儿和小外孙,深吸了口气,按下心中的怒意,缓和脸色,道:“进去吧。” 姚心萝眸光流转,看着姚敦臹,“四哥,都到了门口,是该进去看看三姑太太和小哥儿的,回京也好跟祖父说道说道。” 姚敦臹听得出妹妹的暗示之语,知道的确不能就这样拂袖离开,满是不愿地道:“看过后,我们就去客栈。” “这是当然的。”姚心萝停顿了一下,看着门上挂着的有些褪色的红灯笼,微微浅笑,“这里也住不下我们这么多人。” 姚家人过来,本来就没打算住在祝家,但有些事,做得出,却不能说破,姚心萝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跟姚敦臹的话,有点异曲同工之妙,亦是在警告祝家人,别挑事儿。 祝家人的脸色精彩纷呈,立刻明白,这位姑娘可不象她外表呈现出来的娇柔和顺,是个棉里带针的。祝氏恨恨地瞪着姚心萝,这死丫头和她娘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祝家现在住的这个三进的院子,是国公府为姚惠贞置办的,却住着祝成闻这房的一大家子人,十分的拥挤。祝氏到是想买个大院子给祝成闻,可是手头上没有多余的银子。 祝家是耕读人家,没有多少家产,祝氏出嫁时,祝父给她准备的嫁妆不算丰厚。国公府是富足,可中馈在韩氏手中,她要拿公中的银子贴补娘家,不是那么方便。 若祝氏是个好继母、好继祖母,若姚惠贞和兄长大嫂相处融洽,多帮衬点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祝氏行事乖张,不慈爱家中晚辈,在韩氏刚嫁进来时,还为难过她;姚惠贞则是与三个嫂嫂都相处的不好,性子刻薄刁钻,在韩氏怀着第三个孩子时,为了一顶金玉花冠,就能大闹澹宁居,害得韩氏动了胎气小产了。 事过境迁,韩氏可以不跟姚惠贞计较,也愿意看在国公爷的份上,拿银子出来置办院子,给姚惠贞住,四时八节送礼过去,但是不表示,她能大度到拿一大笔银子帮着出嫁的小姑子养婆家的人。 救急不救穷,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可祝氏却觉得韩氏待她娘家不好,心存不满,常常指桑骂槐,无事生非reads;。韩氏是世家培养出来的贵女,规矩礼数都是极好的,与她见招拆招,婆媳交锋,未尝败绩。 姜氏看着昏暗灯光下,面色狰狞的祝氏,唇边闪过一抹嘲讽的冷笑,这就叫做自取其辱。姜氏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簪,道:“天已经黑了,还是赶紧办完了正事,去客栈投宿吧。晚了厨房封灶,连饭都吃不上了。” 这话更不客气,直指祝家连顿饭都招待不起。祝氏怒火攻心,脑子一热,脱口道:“姜氏,祝家会变成这样,都是陈家之过。” 姜氏哂笑一声,道:“老太太,御史的职权是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也。我舅舅为官清廉,行事磊落,所作所为,无愧天地。” 姚训镗悲愤地几乎要仰天长啸了,这些女人是不是不打算进门了?是不是打算在这门口辩个是非曲直?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当年买这院子时,买的是独门独户,再怎么吵闹,也不会惊动左邻右舍,引来闲杂人的围观,要不然这脸面都得丢光。 “怎么都站在门口呢?入夜后,风大,赶紧都进来吧。”祝老太太出来了,她和祝成闻在正厅,等得脖子都长了,都没见人进来,感到奇怪,就出来看看是什么个情况。 祝老太太的出现,缓和了气氛,先前的事揭过不提,大家进了门,到了正房的客厅。姚训镗眼尖的看出,这正厅比当年买时,好象小得很多,目光飞快地扫过,原来的正厅被隔成了三间。 正厅狭窄,仅摆了几张椅子,主子们都没地方坐,带来的下人们更是只能站在门外了。祝家仅有的几个下人,送来了茶水。祝氏抿了一口,差点吐出来,低头一看,是茶渣泡出来的水。 祝氏再看到杯盖上那道碎裂的细纹,皱紧了眉头,娘家什么穷成这样了?祭田有一百亩,当街的铺面有两间,这日子怎么也不该过成这样?莫非是她大哥大嫂在装穷?祝氏不满地斜了两人一眼,这么多小辈在这里,装成这样,是存心丢她的脸。 姚惠贞生的三个女儿祝爱莲、祝品莲和祝画莲,以及祝大奶奶生的一儿一女,祝二奶奶生的一个儿子,进来给众人见礼。 祝爱莲三姐妹身上穿着相同,绛红色紬布斜襟襦衣,下系着深蓝色棉绫裙。祝爱莲也挽着单螺髻,髻上系着绛红色发带,斜簪着一朵绛紫色的绢花,戴着丁香银耳坠。祝品莲和祝画莲挽着双丫髻,髻上没有戴首饰,都是用同色的发带绑着的。 祝家姐妹的打扮别说与姚家姑娘们比,她们连国公府的粗使丫鬟都比不上。祝爱莲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嫉妒,她们是国公爷的孙女,她亦是国公爷的外孙女,也应该过安富尊荣的生活,这种穷酸的日子,她过够了。 见面要给见面礼,祝家这边,做事做得绝,只有祝老太太给了姚静香姐妹几个一人一个棉布小荷包,其他人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姚允妩捏了捏,大概猜到是什么,撇了撇嘴。 姚家这边,祝氏早就言明,不但姜氏和王氏都要给见面礼,就是姚心萝也要代表韩氏,给见面礼。祝画莲年纪小,性情急躁,当场就解开荷包看礼物。 这行为很不礼貌,但是祝家人没有阻止。 姚心萝代表的是韩氏,出手自然不俗,给的是镂空雕花白玉锁片,可以打上络子或用金银链子串着,悬挂在胸前。姜氏给是一对小猪形状的金锞子,祝画莲生肖属猪。王氏给的是一对花鸟纹银质耳环,形制别致,做工精细。 给祝画莲的见面礼就这么好,其他人的见面礼定不会薄,祝家的人脸上是难以掩饰的贪婪之色。 祝氏看在眼里,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把姜氏她们带到娘家来了,不愿再这样干坐着,起身道:“大嫂,我要去看看惠姐儿。” “好好好,长州媳妇,你陪你姑母她们过去。”祝老太太急着去查点那三车礼物。 正文 第四章 蚍蜉 姚惠贞就住在东厢房里,不过几步路。三间厢房都重新做了隔断,进门这间,一分为二,留了前面做小厅,后面再一分为二,隔断成两间小的浴室。左侧的房间稍大些,如今是姚惠民贞和祝武州带着小婴儿住,右侧稍小的房间,住着祝家三姐妹。 “弟妹,我带姑母她们进来了。”祝大太太隔着门帘道。 “进来吧。”姚惠贞在里面应道。 祝大太太撩开帘子,请众人进去。 “惠姐儿。”祝氏边往里走,边喊道。 “母亲。”姚惠贞坐在床上,身上穿着七成新的银蓝色绣宝相花绫紬布上衣,头上包着红布帛。她刚生产没多久,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整个人显得十分的丰腴圆润。 祝氏在床边坐下,从姚惠贞手里,把小外孙接了过去,借着昏暗的烛光,仔细打量着怀里的婴孩,笑道:“惠姐儿,这孩子长得象你。” “婆婆也说,福哥儿长得象我。”姚惠贞得意地笑道。 “小名叫福哥儿啊,这名字取得好。”祝氏笑赞道。 “是公公取的,说这孩子长得就是福相。”姚惠贞生了儿子,有扬眉吐气之感。 一张榉木架子床占了房间一半,还摆着衣柜和妆台,两张玫瑰靠背椅子上堆着东西,没有坐的地方,众人都站着,因为空间狭窄,里面的气味也不太好闻。 姜氏和王氏定力足,和姚心萝一样保持着淡笑的模样,不过也有那么片刻是屏住呼吸的,姚静香、姚允姝和姚静甜脸上闪过嫌恶的表情,姚允妩年纪最小,忍受不住,捏着帕子,直接遮掩住了口鼻。 姚惠贞虽和祝氏在说话,眼睛却一直注视着众人,见状,心中又羞又恼,目光扫过,没看着韩氏,尖着嗓子问道:“母亲,大嫂没有来吗?” “你大嫂忙着呢,没空过来。”祝氏怪腔怪调地道。 姚惠贞哂笑一声,道:“是啊,大嫂她可是贵人。这贵人事忙,她怎么会有空来看我这个刚刚添丁添喜的小姑子?她忙着怎么讨好卖乖,怎么奉承那些皇亲国戚、达官贵人。” 这话说的着实难听。 姜氏和王氏脸色微变,她们和韩氏是妯娌,同住一个屋檐下,虽然偶有点小摩擦,但相处还是融洽的,在面对外人时,更是会同心协力,若这个外人是姚惠贞,那么她们会更加的团结。 姜氏和王氏正要开口,姚心萝已抢先道:“本县主年幼,有些事情怕记错了,想请教祝五太太一下,不知道祝五太太品级几何?未出嫁时,家中排行第几?” 家里人都知道,当姚心萝自称县主,就表明她生气了。姚惠贞羞辱韩氏,身为女儿的姚心萝若不出声,愧为人子。不过她是受过良好闺阁教养的名门贵女,喜怒并不形于色,只是语气微冷。 姜氏和王氏唇边闪过一抹笑意,眼中流露出赞许之意,问得好reads;。 在公,韩氏是从一品世子夫人,姚惠贞不过是秀才娘子;在私,韩氏是长嫂,姚惠贞是幼妹。别说韩氏是真有事走不开,让姚敦臹和姚心萝代替她过来,就算她没事,她就是不愿意来,也不打发子女代替,那也不算什么失礼。 “哟,这是谁啊?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什么态度?”姚惠贞不悦地问道。 “原来祝五太太也知道长幼之别。”姚心萝轻嗤一声,转身往外走。屋内的气味着实难闻,她能忍着这么久不露出异样,已是难得,现在姚惠贞的态度,让她没有忍下去的必要。 “萤光之火还妄想与皓月争辉,真真是好笑。”姜氏觉得姚惠贞不知所谓,祝家早败落的连普通人家都不如了,添丁是件喜事,娘家人也来道贺了,这礼数已经做得够周全了,她姚惠贞凭什么要求娘家人把她和她儿子捧上天?她生的又不是金枝玉叶,将来会坐北朝南。 “姜令熙。”姚惠贞大怒,扯着嗓子喊姜氏的闺名。 姜氏轻蔑地斜了她一眼,对着祝老太太,欠身道:“老……” “哇哇哇”福哥儿被姚惠贞的喊声吓醒了,大哭起来。姚惠贞和祝氏那里还顾得上姜氏她们,赶紧柔声哄孩子。 姜氏冲王氏使了个眼色,妯娌俩带着姚允姝她们,离开了东厢房。把祝氏坐的马车、服侍她的婢女和赶车的车夫留在了祝家,其他人先行离开,去城里的客栈投宿。 在马车上,姚允姝解开祝老太太给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两颗拇指大小的银花生。姚允姝啧舌,“这样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当见面礼。” “姝儿。”姜氏蹙眉不悦地喊道。 就算不把祝老太太当成亲戚,但她的年龄摆在那里,也算是长辈,她给的东西再差,那也是长辈赠送。可以在心里嫌弃,但是不能说出来、表现出来。姚允姝情绪太外露了,姜氏想起刚才姚心萝的表现,决定回去还是姚允姝请个教养嬷嬷在家里提点她,书堂里教的还是太肤浅了。 等众人客栈安顿好,吃完晏食,已近戌时末,城中快要宵禁了,姚训镗把祝氏从祝家接到了客栈。姜氏和王氏还没梳洗,在等着伺候她。 还没到正日子,得留在延川,但姜氏等人不愿去祝家受那份累,祝氏也不想让她们再过去,就由姚训镗送她去了祝家,其他人留在了客栈。 姚敦臹是个坐不住,凑到姚心萝面前,“妹妹,我出去转转,一会就回来啊。” “四姐姐,好不容易才出趟远门,我们也跟着四哥哥一起出去转转吧。”姚允妩拉着姚心萝撒娇道。 “问声大姐姐她们,看要不要一起出去?”姚心萝看姚敦臹面露难色,噘起嘴,“四哥哥,不许不乐意。” “没有不乐意,乐意着呢乐意着呢。”姚敦臹可不敢说不乐意,堂妹也是妹妹。 “还要叫二姐姐一起去啊。”姚允妩不愿和爱管束她的姚允姝同行,不喜地皱起了眉。 “是四哥哥带我们出去,二姐姐也会玩得开心的,没空管你。”姚心萝摸摸她的小脸蛋,笑着安抚她。 姚允妩转忧为喜,姚允姝就算敢在姚静香面前放肆,也不敢得罪姚敦臹。 “冬枝,你过去问问。”姚心萝莞尔笑道。 就象姚允妩说的,好不容易才出趟远门,谁愿意留在客栈里发呆?冬枝一去问,姚静香三人都表示愿意出去转转,姜氏和王氏也没拦着。姚敦臹带着护卫和小厮,领着五个妹妹一起出去,沿街闲逛。 正文 第五章 恶霸 京城有京城的繁华,小城有小城的热闹。小贩们看这一行人相貌出众,气宇不凡,衣着华丽,知是贵人驾临,卖力地吆喝,期待她们能在他们的小摊边伫足,买上一两样东西。 姚心萝跟着昭仁大公主出门逛过,姚静香几个是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平时极少到市集上玩耍,今日机会难得,饶有兴趣的在各小摊前流连。姚允姝就如姚心萝所言,没空管姚允妩。买了一堆小玩意的姚允妩,愈发的信服她的四姐姐了。 一行人正开开心心的在街上走走看看,街的那头突然传来喧哗声,“快点走快点走,小霸王来了,小霸王来了。” 摊主们闻声顿时紧张起来,有的开始收摊子,有的则把摊上价格稍贵的收起来。路过的百姓也是惊慌的四散开来,有的快步往巷子里走,有的躲进了旁边的店子里。 看着乱成一团的街道,姚心萝十分诧异,忙问摊主,“大叔,出什么事了?这小霸王是谁?为何你们这害怕?” “姑娘,这个小霸王是我们这里的地痞流氓,专门做坏事的,你们是外来的,赶紧避避吧,别惹祸上身。”摊主好心地提醒她道。 “地痞流氓在街上闹事,官府难道不管?”姚敦臹问道。 这个问题摊主没空回答,他背着摊子跑开了。 这时一个穿着桔色绸衣,袒露着胸口的粗壮男子,带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两个跟班伴在左右,狐假虎威地不时踢一下摆在路边的箩筐,或者吓唬还来不及躲开的摊主。 那男子的五官长得还不错,只是行为举止粗俗,神情猥琐,手里还拿着在前面卤肉铺,抢来的卤水猪肘子,大口地啃着,啃得满嘴是油。 姚心萝一行人本就引人注目,现在四周的人都散开了,她们站在路中央,就更加的吸引人的目光。那男子几时见过长得这样貌若天仙的美人儿,直看得两眼冒绿光,“老子今天太走运了,在街上遇到这么多漂亮的小妞儿。哈哈哈。” 姚敦臹眯了眯眼,上前两步,拦在了姚心萝前面。 男子把猪肘子丢给旁边一个跟班,挽着袖子擦了把嘴,“小妹妹,相请不如偶遇,来来来,随哥哥我去茶楼喝杯茶。” 男子淫笑着伸手去抓姚静甜,吓得姚静甜尖叫一声,急忙往后退。冬林走上前一把扣住了男子的手腕,手指用力一捏,男子立刻痛得如杀猪般嚎叫,“哎哟哎哟,痛死老子了。撒手撒手。” 婢女们拥过来,护住自家姑娘。 拿着猪肘子的跟班,气势汹汹指着冬林,“撒手,快撒手,你这个臭丫头,还不快撒手,他奶奶的,你敢对坝爷动手,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坝爷是什么人?”另一个跟班挽起袖子,叫嚣着,一副打算要动手的架式。 “他是什么人,你说来听听,我到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样了不起得人物?”姚敦臹冷冷地问道。 见这群贵人与城里的地痞对上了,散开的百姓站在不远处,担忧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reads;。有热心的人,怕姚心萝她们吃亏,偷偷跑去官衙报案。 “你们给老子听好了,坝爷的姑祖母是国公夫人,坝爷是国公府的侄孙少爷。你们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土,不想活了是不是?”拿着猪肘子的跟班,将坝爷的靠山报了出来。 国公夫人? 姚心萝眉尖轻蹙,不会那么巧吧? 姚允妩看那位坝爷被冬林扣住手腕,痛得脸色苍白,涕泪交加的没用样子,嗤笑一声,道:“他要是国公府的侄孙少爷,我就……” 姚心萝怕她自报家门,累及名声,立刻打断她的话道:“你们休得乱攀亲戚,京中四大国公府,皆是忠良之辈,清风峻节,治家严谨。子孙后辈,个个洁身自好,谦和有礼。岂会象你们这样,欺行霸市,言谈轻浮。” “说得没错,尔等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冒充官眷,还有意抹黑国公府名声。来人,将这三个不法之徒,扭送官衙,定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姚敦臹和姚心萝配合默契。 保护他们的几名随从,得令立刻上去抓人。他们的拳脚功夫好,那两个跟班不是他们的对手,被他们三拳两拳打翻在地。 “坝爷有必要冒充吗?坝爷他就是国公府的侄孙少爷,你们知道坝爷姓什么?他……” “堵上他们的嘴。”姚心萝是不会让男子喊出姓氏来,虽然祝氏不足为惧,但是她要是以此为理由,责怪姚心萝不顾及亲戚关系,将人往衙门送,放肆的闹腾,也是件麻烦事。 跟着姚敦臹的两个小厮十分的机灵,姚心萝的话刚一出口,他们就已经掏出汗巾,将两人的嘴给堵了个严实。围观的百姓里,有人仗义地丢了三根麻绳给他们。冬林手脚麻利地,将那个坝爷给绑了起来。 “吕护卫,劳烦您随他们一起去县衙,把事情说清楚。”姚心萝暗示吕一飞,要他报出国公府的名号,对县官施压,要县官不敢轻饶了这位坝爷,省得这个恶霸再出来为害百姓,损害国公府的名声。 “是,姑娘。”吕一飞领命,从冬林手中接过押着那个坝爷,和带着两名随从押着那两个跟班,往县衙去。 “啪啪啪”围观的百姓见她们把人抓起来,往官衙送,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感谢她们为民除害。 “我就说他们不会是国公府的侄孙少爷的,瞧瞧现在被贵人们拆穿了吧。” “你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得了罢,别在这里吹了。” “要我说,他要真是国公府的侄孙少爷,早就去京里享福去了,怎么会在这里打混混。” “想想也是,国公爷那可是一品大员,怎么可能教出这样的败家子孙来?他肯定是假冒的,他是在败坏国公府的声誉。” “就是就是。” “没错没错。” “不知道那些贵人是什么人?是凑巧路过,还是专程来帮我们除了这一害的?。” 百姓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姚心萝等人早已经迅速离开。 这一幕尽入站在巷口的,那个身穿绀蓝直裰长袍,腰悬佩剑的男子眼中。 ------题外话------ 注:坝的繁体写法是壩。 正文 第六章 巧言 姚心萝等人回到客栈,没有和姜氏、王氏提及在街上发生的事。姜氏和王氏也没有问,她们正在商量去葫芦庙求子的事。 客栈的老板娘在奉承两人时,无意间提及葫芦庙求子极为灵验。在老板娘举例说去葫芦庙求子得子的人里,有她们认识的姚惠贞,这更让她们坚信,去葫芦庙能让她们得偿所愿。 姜氏子嗣艰难,嫁给姚训锶数年无孕,好不容易才怀上姚允姝,生下是个女儿,虽有些失望,但想着先花后结果,到也能释怀。等怀姚允妩时,心心念念盼着是儿子,谁知生出来又是个女儿,身子又受了损,是以她才对姚允妩有心结。这些年,她一直在调养身体,想为姚训锶生个儿子。 王氏膝下有两子,但是多子多福,若能再添一个儿子,又或者添一个嫡女,那么她也如大嫂一样儿女双全了,她亦是盼望的。这庶女到底不是她生的,隔层肚皮隔层山,终归不象亲母女那般骨血相连。 后天是福哥儿满月的正日子,那天不可能茹素,两人决定十六日那天,去葫芦庙住三天,然后才诚心诚意上香祈祷,求菩萨。能在延川多留几天,祝氏肯定愿意。 半个时辰后,冬林和两个小厮回来了,事情已经办妥。那个被百姓们称之为小霸王的男子,真名叫做祝良行,诨号坝爷。他的祖父是祝氏的二哥祝合闻,他是祝亚州的长子。 祝父祝母百年后,祝成闻和祝合闻两兄弟就分了家,而祝合闻在十五年前也已经去世。祝二老太太曾想让小儿子祝泗州娶姚惠贞,可最后姚惠贞却嫁给了祝武州,祝二老太太认定是祝大老太太从中耍了手段,于是对长房有了心结,两房人来往渐渐稀疏。 姚心萝蹙眉道:“祝家的后辈这样不争气,亏得老太太还盼着他们能重振家业、光耀门楣。” 姚敦臹鄙夷地撇嘴道:“指望祝家那一群歪瓜裂枣重振家业、光耀门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姚心萝端起茶浅啜一口,道:“老太太姓祝,她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谁不盼自己娘家好呢。” 姚敦臹嘿嘿笑了两声,道:“妹妹,我和大哥二哥是好的娘家人,有我们在,日后你在婆家……” “四哥哥!”姚心萝再生性大方,也经不起这般的打趣,面染红晕,羞恼地扬声喊道。 姚敦臹涎着脸,冲她讨好地笑。 姚心萝瞥他一眼,道:“你去外面找三叔,把事情跟他说清楚,让他想好如何应对,免得我们这边刚把人送进去,老太太那边就让他去把人给捞出来。” “妹妹说得对,我这就去找三叔,可不能做这种自扇脸面的事来。”姚敦臹抬腿往外走。 “四哥哥,我听她们说,延川的酥心糖糕美味可口,你和三叔说完事,回来时记得买一份,我要吃。”姚心萝娇声道。 姚敦臹是个宠妹妹的,见一向嘴叼的姚心萝要吃外面的东西,乐呵呵地笑道:“好的,我一定记住帮你买一份回来。” “谢谢四哥哥。”姚心萝笑道。 “跟自家哥哥客气什么。”姚敦臹笑道。 姚敦臹带着小厮出门,去找姚训镗。姚心萝招来冬林,嘱咐了她几句。冬林点点头,出去找保护女眷的随从们。 申时初,祝氏就阴沉着张脸进了客栈,在房间气呼呼地坐下,吩咐道:“去,把两个小四叫来。” “四少爷出去了,不在客栈reads;。”婢女屈膝道。 “那就把四姑娘给我请过来。”祝氏咬牙切齿地道。 姚心萝早已是严阵以待,婢女来请,她便过去了,行礼道:“给老太太请……” “你是县主,你的礼,我可受不起。”祝氏冷着脸道。 姚心萝站直了身体,唇边噙着抹浅笑,问道:“不知老太太找心萝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到是会装,我问你,祝家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把人往牢子里送?”祝氏厉声问道。 “老太太说的这事,心萝不曾做过。”姚心萝不承认。 “你还敢否认!今天上午,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说,你给我说清楚。”祝氏看着姚心萝那张气定神闲的脸,怒火一股股地往上涌。 “上午我让冬林把三个欺凌百姓、假冒国公府的恶霸送去了衙门。除此之外,并没有再送旁的人去衙门。我记得老太太常说祝家是耕读人家,诗书传家,子孙后辈勤奋好学,皆是谦谦君子。那三个恶霸怎么可能会是祝家人,到底是谁在老太太面前胡说八道,说我将祝家人送进了牢子里?实在是太可恶了。”姚心萝看着祝氏,眸光清亮坦然。 祝氏张了张嘴,有苦难言,她总不能自食其言,说祝家的子孙不争气,没有勤奋好学,不是谦谦君子,她丢不起这个脸。 “没事了,你出去吧。”祝氏浑身无力地道。 “是,老太太,心萝告退。”姚心萝礼数周全地行了福礼,转过身,微微翘起唇角。 祝氏在姚心萝面前,羞于承认祝良行是祝家人,但是祝良行确确实实是祝家的人,是她二哥的嫡长孙。刚才二嫂和亚州媳妇哭得要死要活的,她不能不管祝良行。 可是要怎么管呢? 祝氏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在京里,她可以派心腹管事去办这件事,可是这次回娘家,她没预料到会出这样的事,就没带得力的管事出来,现如今难道要她堂堂国公府老太太,纡尊降贵去县衙办这件事? 祝氏左思右想,到底是拉不下脸面亲自去,想起了那些随从,“去把吕一飞叫来。” 婢女出门把吕一飞找了来。 吕一飞进门,拱手行礼道:“卑职见过老太太。” “吕护卫,我有一事,要你去办。”祝氏倨傲地道。 “老太太,卑职的职责是保护好县主。”吕一飞直截了当地道。 “你的意思是只有县主才能指使你做事了?”祝氏怒问道。 吕一飞勾了勾唇角,道:“老太太,卑职隶属凤庭卫。” 凤庭卫是专门负责保护太后的,太后疼爱姚心萝,指了一队人马专门来保护她。整个国公府,除姚心萝,就是国公爷也不会指使这队凤庭卫为他办事。 祝氏知道姚心萝身边有一队护卫,她一直以为是姚训铮安排的普通随从,曾牢骚满腹,觉得姚训铮过于娇宠姚心萝,万没想到娇宠姚心萝的另有其人。 祝氏脸上的怒色褪得干净,嘴里满是苦味,呆怔片刻,道:“没事了,吕护卫,你退下吧。” “卑职告退。”吕一飞行礼退了出去。老太太真如县主说的一样,欺弱怕硬,他报出凤庭卫来,她就气焰全消了。 正文 第七章 无赖 吕一飞不能用,其他人都不合适去,祝氏没办法,只得道:“岫红去请三老爷过来。” “老太太,三老爷不在客栈,早上送您出门,他就没回来。”岫红道。 祝氏皱眉,这个姚训镗又不知道去那儿听戏去了,罢了天黑了他终归是要会回客栈,到时候说这事也不迟。 傍晚时分,姚训镗还没回来,祝二老太太和祝二太太寻了来,进门就冲着祝氏哭。 “三妹,我家良行还没放回来。”祝二老太太在家等了许久,眼睛都望穿了,也没见祝良行,心中不安,拉着媳妇来找祝氏了。 祝氏咽下嘴里的饭,搁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哭得眼泪鼻涕一包糟的两婆媳,暗自庆幸,因为心烦,没让姜氏和王氏过来伺候,好歹保住些脸面。 “求姑母救救我们家良行。”祝二太太跪在祝氏面前,哀声哭求道。 祝氏先前在两人面前夸下海口,现在过了几个时辰了,人还在牢里关,可是她那好意思实言相告,撒谎道:“二嫂,我已经让人去过县衙了。良行头一天被关进去,他又做了些错事,被人拿捏住了。那县官总要做做样子,堵住那些刁民的嘴,不让他们继续闹啊。你放心,我已让人打点过了,良行在里面不会吃苦的。” 祝二老太太和祝二太太听她说得也有道理,稍感放心,擦着眼泪道:“多谢三妹(姑母),劳三妹(姑母)费心了。” 祝氏心虚地笑了笑,道:“良行是我的侄孙,他出了事,我也心急,不必言谢。亚洲媳妇,起来吧。二嫂啊,等良行出来后,你们可得用心管教,别让他出去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带坏我们祝家的名声。” “是是是,等他回来,我定让他老子好生管着他,再不让他与那些人混在一起的。”祝二老太太忙道。 祝二太太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了看婆婆,眼中闪过一抹怨恨,祝良行会这么不争气,还不是祝二老太太溺爱太过导致的。 “把晏食撤了。”祝氏已没了胃口。 “等等三妹,我忧心良行的事,还不曾用晏食。”祝二老太太咽着口水道。 祝氏惊愕地看着祝二老太太,她没想到祝二老太太饿得要吃她吃剩下的晏食,当年那个处处讲究的二嫂,已被穷困的生活磨去了所有的棱角,连这种丢脸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祝二老太太不等祝氏同意,迫不及待地在桌边坐下,伸手拿过拿起祝氏吃的筷子,还有那剩下的半碗饭,就开始吃起来。祝二太太咽了下口气,拿着岫红布菜的筷子,捧着装饭的大盖碗,狼吞虎咽起来。 两人吃相忒难看,岫红几个表情古怪的看着她们。 祝氏呆怔片刻,深觉丢脸,她无法阻止,只能把头偏开,来个眼不见为净reads;。 祝二老太太和祝二太太将桌上的菜饭一扫而空,祝氏素来讲究排场和面子,就算在外,她也要十菜一汤一甜品。她食量不大,一个吃不完,剩下许多,把祝家婆媳吃撑了,两人还不雅地打了个饱嗝。 祝氏强忍着才没露出嫌弃的表情,深吸了口气,道:“二嫂,你和亚州媳妇先回去吧,良行的事,我会看着办的。” “是是是,良行的事,就劳三妹费心了。”祝二老太太道。 祝氏点了点头,示意岫红送客。 祝二老太太和祝二太太走后,祝氏让婢女去请姚训镗过来。 姚训镗一请就过来了,进屋给祝氏行礼,“给老太太请安,不知道老太太唤训镗来有什么吩咐?” “我二哥的长孙良行今天在街上因为一点小事,与人起了争执,被人送去了县衙,你去和县官说一声,把人带出来。”祝氏耷拉着眼皮道。 “不知祝贤侄与何人为了何事起了争执?又是被何人扭送去衙门的?可曾打伤人?”姚训镗眼中闪过一抹嘲讽,避重就轻,想骗他去捞人,他看着象傻瓜吗? “都是市井上的一些刁民,为了点小事,故意为难他。你不必多问了,天色已不早,赶紧去衙门把人带出来吧。”祝氏含糊地道。 “老太太,若是不知前因,训镗就贸然去衙门要他们放人,会被人以为训镗借势压人。这要是让父亲知晓,训镗会被父亲严厉责罚的。”姚训镗顿了顿,“训镗被责罚是小事,就怕到时候,连老太太也会落个不是。如今父亲年纪大了,这脾气也见涨,动不动就把人往庄子里送。” 祝氏脸色微变,姚训镗是否被责罚,她不在意,但是若因为这件事,她被国公爷送去庄子,那可不行。 姚训镗眼角余光瞄到祝氏变了脸色,勾起了嘴角。 “不过是些许小事,无须惊动国公爷。”祝氏还是想糊弄姚训镗去把人捞出来。 “老太太见谅,父,子之天也。训镗幼承庭训,在父亲面前,事无巨细,皆会禀明,断不敢有所隐瞒。”姚训镗一本正经地道。 祝氏被姚训镗的话,气得直喘粗气。别人不知道姚训镗底细的人,难道她还不清楚?这个庶子最滑头,他在国公爷面前隐瞒的事还少吗? “姚训镗,我是你的嫡母,你今天要是不把人给我带回来,我就去告你,告你不孝。”祝氏蛮横地用身份压抑姚训镗,想吓住他。 姚训镗面无惧色,痞痞地笑道:“我那七品小官,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想做,要不是怕大哥打我,二哥训我,我早就辞官不做了。多谢老太太成全,等我无官一身轻后,我就可以天天去听戏,说不定还能写几个剧本子,唱得街知巷闻。对了,也有时间亲自送老太太去庄子休养。” 威胁不管用,还反被威胁。 祝氏看着姚训镗有恃无恐的样,气得脸色发青,指着他,道:“你给我滚出去。” 姚训镗听话地走了出去,耍无赖,梁国公府,姚训镗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两个儿子模样像他,性子没一个像的。 祝氏没有安排人去衙门,祝良行也就没办法从牢里出来。祝二老太太她们并不知晓这事,第二天一大早,祝亚州就去衙门外,等着接儿子回家。 ------题外话------ 新文需要支持,谢谢各位收藏。 正文 第八章 算计 祝亚州在衙门外,左等右等,等不到祝良行出来,眼见着日上中天,还不见人,没法子,咬牙使了点银子,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祝氏压根就没派人来,跛着脚气呼呼地回去了reads;。 “良行没跟你回来啊?”祝二老太太问道。 “还在牢里关着,怎么回来?”祝亚州没好气地道。 “怎么会呢?那县令难道敢不给国公府面子?”祝二太太惊讶地问道。 祝亚州冷哼一声,道:“那也要国公府出了面,人家才能给面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祝二老太太不解地问道。 “我们那位国公府的老太太没派人去。”祝亚州阴阳怪气地道。 “这……这怎么可能?她答应过我的,答应的好好的。”祝二老太太不愿相信。 祝亚州怒瞪了祝二太太一眼,“去倒杯水来给我,我在衙门口站了一上午,快渴死了。” 祝二太太赶忙去倒水。 祝亚州在椅子上坐下,道:“母亲,父亲不在了,我们跟姑母就隔了一层。您想想看,这些年,姑母对长房和对我们的区别就知道了。这次她来,光礼物就拉了三车,可我们这房得到了什么,好处全让长房占了。” 祝二老太太脸色一沉,抿紧了嘴唇。 “姑母这么帮衬长房,一是大伯在,她顾念着兄妹情,二是她把女儿嫁给了五弟。有了这层关系,就是国公爷也会顾念一二。”祝亚州回来这一路想了很多。 “要不是刘氏搞鬼,娶惠姐儿的是泗州。泗州娶了妻,就不会跟人去跑船,就不会一去不返,生死不知。”祝二老太太想起这件往事,又难过又气愤,眼泪就流了出来。 祝二太太把水倒了来,祝亚州端过去,一口气喝完,道:“母亲,别伤心了,这过去的事过去了,我们要为以后做打算。” “什么打算?”祝二老太太还想着祝泗州的事,脑子还没转过来。 祝亚州笑笑,“母亲,方行十六岁,该娶妻了。” 祝二老太太愣了愣,拿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眼睛锃亮地看着他,知子莫若母,她立刻明白祝亚州是什么意思了,“是了是了,我们要是能娶一个姚家女过来,我们也就是国公府的亲家了,不用指望你姑母了。” 祝亚州摸摸下巴,道:“现在还得指望她。” “这个我知道,如今得借她过桥。”祝二老太太笑,“姚家这次来了五个姑娘,要是能把长房的那个……” “母亲,长房的那个有县主的封号,她的亲事,要宫里作主。”祝亚州打断她的话,祝方行只是个童生,就算明年春闺能过秀才试,也配不上二品县主,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想办法让方行坏了她的名声,她不嫁也得嫁。”祝二老太太阴冷地笑道。 祝亚州先是一惊,转念又是一喜,眼中闪过一抹凶狠,没错,既然要算计,当然要算计一个最好的,脑子念头一转,道:“母亲和姑母说的时候,不要跟她说,我们要算计的是县主,就说我们看上的是三房那个庶出的大姑娘。” 祝二老太太笑道:“行了,我知道怎么做,我这就去找她。” “婆婆,姑母不帮忙,那良行要怎么办?”祝二太太提醒这对母子道。 祝亚州皱眉,“良行的事,我会另外想法子。母亲,吃过昼食,您赶紧去找姑母,她们不会留在延川太久,成事就看这几日reads;。” 一家三口简单的用过昼食,祝二老太太进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急急忙忙去祝成闻家找祝氏了。姑嫂俩躲在祝爱莲房间里,嘀咕了近一个时辰,祝二老太太满脸喜色地走了,祝氏乐呵呵的进了姚惠贞的房间。 “母亲和二婶说什么呢?说这么久。”姚惠贞正在喝鸡汤,随口问道。 祝氏目光闪烁道:“没说什么。” 姚惠贞喝完鸡汤,把空碗递给婢女,等婢女退了出去,撇嘴道:“母亲,您少骗人了,您和二婶要没什么事,能聊这么久?我是您女儿,有什么大了不起的事,您还要瞒着我。” 祝氏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你二婶想让方行娶静香。” 姚惠贞柳眉一竖,“这事不成,姚静香是庶出……” “你这孩子,嚷嚷什么呀,你小声点,小声点。”祝氏轻拍了她两下。 “干嘛要小声点?”姚惠贞梗着脖子道。 “这议亲的事,还没成,能大声嚷嚷吗?”祝氏瞪她一眼。 “嫡子求娶庶女,二婶是疯了吧?”姚惠贞不见得有多看重祝方行这个侄儿,她在意的是嫡庶之别。 “今昔不同往日。”祝氏到底没有虚长年岁,不象姚惠贞那样认不清形势,“祝家的嫡子配国公府的庶女,姚老三还不一定愿意呢。” “母亲作主定的亲事,量他也不敢不愿意。”姚惠贞抬起下巴,傲然道。 祝氏拉不下脸面跟姚惠贞说实情,道:“我虽是他嫡母,但是子女的亲事,向来是由父母作主的,我不好插手。” 姚惠贞皱眉,“母亲您就是太好性子了,连个庶子都拿捏不住,那要是姚老三不愿意,母亲打算怎么办?” 祝氏凑到姚惠贞耳边,把祝二老太太和她商量好的法子,告诉了姚惠贞。 “不成,明天是福哥儿的喜日子,不能闹出这样的事来。”姚惠贞不同意,“而且仓促行事,肯定成不了,还是安排周全了再动手比较好。” “这样就要多留几天。”祝氏皱眉道。 “母亲,我们母女好些年没见了,您要多留几日陪我,谅姜氏她们也不敢不从。”姚惠贞伸手抱住祝氏的胳膊,娇声道。 祝氏想想这样的小事,姜氏她们应该不会不答应的,笑道:“那我就多留几日。” “母亲,既然要算计,何必算计姚静香,算计姚心萝不是更好。”姚惠贞最记恨的人是韩氏,要是能毁掉韩氏的心肝宝贝女儿,势必会让韩氏痛彻心扉。 祝氏惊了一下,“可不敢算计她,她身边有凤庭卫护着。” “凤庭卫?”姚惠贞愕然,得到祝氏点头肯定后,气愤不已经,“凤庭卫是保护太后的,姚心萝不过是个县主,她身边怎么会有凤庭卫?” “那丫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得太后的喜欢。”祝氏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哼,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本事,还不是占了父亲的光。”姚惠贞气愤难平地道。 祝氏不想说这心塞的事,起身道:“我去和你二婶通下气,免得她不知道,明天把事闹出来。” “好的。”姚惠贞点头道。 正文 第九章 说服 祝氏先去找祝二老太太,跟她商量。祝二老太太回来后,没见着祝亚州,也不知道他安排的怎么样,万一没安排妥当,就会错失难得的机会,想着多准备几天也是好的,如是同意延后几日。 祝氏和祝二老太太达成共识,回客栈找来姜氏和王氏,“我难得回娘家一趟,这次我想多留几日。” 姜氏和王氏闻言甚喜,顺水推舟地道:“太好了,听闻城外的葫芦庙香火旺盛,素斋做得也不错。多留几天,我们就可以去上炷香,尝尝斋菜。” 祝氏听姚惠贞说过,她是去葫芦庙吃了三天斋,求了灵符才怀上儿子的,姜氏膝下无子,去葫芦庙是为了什么,显而易见。去葫芦庙要住上几天,更方便动手。而且去葫芦庙是姜氏和王氏的主意,姚静香出了事,也怪不到她的头上来。 祝氏心念电转,笑道:“让老三着人去打点打点,我们去葫芦庙住上几天,诚心诚意求菩萨保佑。希望万事顺意,事事称心。” 各有所求,去葫芦庙上香的事就此定了下来。 次日,福哥儿满月。 祝家人多,原有的小花园搭建了两间厢房住人,没办法在家里摆酒宴,祝氏为了给姚惠贞挣脸面,拿了笔银子,让祝武州去酒家租了间院子摆满月宴。 祝成闻是罢官回乡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别说延川的官宦人家,就是乡绅大多也不愿与祝家有什么来往。来的客人家境和祝家差不多,他们难得到酒家吃顿好酒宴,拿一块寸头布,或者一包红糖,或者十来个鸡蛋,就带着一大家子的人来吃酒。 姚惠贞看到围着奉承的人,脸上笑容淡淡的,斜了眼跟人聊得唾沫横飞的祝大老太太,真不明白她请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人来做什么?丢人现眼。 祝家每人身边都围着一圈人,祝爱莲姐妹身边,同样也围着几个与她们年龄相当的女孩,看着穿戴焕然一新的姐妹仨,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好奇的。 “品莲,你这玉锁片上雕得是什么花?真好看。”一个圆脸的姑娘问道。 祝品莲抬手托起挂在胸前的玉锁片,笑盈盈地道:“这玉锁片是我大舅母送给我的,用羊脂白玉雕得花开五福。” “品莲,你手上戴得这珠子好圆好大啊。”一个马脸姑娘看到了祝品莲刻意露出来的珍珠手串。 祝品莲看似随意地把衣袖拉上去了一些,把整个手串露出来给大家看,“这是忽鲁国进贡的云润珍珠,是我外祖母给我的。” 祝爱莲没有与人炫耀,她几句话打发走围在身边的人,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祝品莲,眼中闪过一抹鄙夷,眼皮浅的东西,得了这么点东西就出来显摆,等下姚家的人一来,和她们的穿戴一比,羞都要羞死她reads;。 祝爱莲眸光一转,看到祝画莲和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傻乎乎地抓着块糕点在那啃,啃得糕点碎末纷纷往下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这两个妹妹,一个比一个上不了台面。 祝爱莲转念一想,笑了起来,她们上不了台面,就衬托出她的好来,这样她就能随外祖母去京城,去国公府享受荣华富贵,日后还能嫁个如意郎君,不用再过这种苦日子。 祝爱莲想得长远,脸颊微红,抿唇痴笑。 午时初,姚家人进了园子,看到姚家姑娘们的打扮,女孩们自惭形秽,离她们八丈远,都不敢靠边。 民间的酒席自然不及权贵人家的那么丰盛和精致,加上祝武州从中还扣下了些银子,酒席的菜肴很简朴。 姚允妩看着桌上的菜,小嘴噘寸长,“这都是些什么呀,能吃吗?” 这话就有些过了,虽然这些菜的品相是差了点,但肯定能吃,没瞧见旁边几桌的人在大块朵颐吗? 往常姚允妩要这么说,姚允姝必会瞪她,责怪她不懂规矩,但今天她和姚静香姐妹都面露嫌弃,鄙夷地斜了眼其他桌的人,这么差的菜,亏那些人吃得下去。穷鬼就是穷鬼,猪食也能当佳肴。 姚心萝在吃食上素来挑剔,虽然没明显露出嫌弃的表情,却也眉尖轻蹙,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落在那碗豆腐上。冬林立刻用自备的银勺舀了一勺豆腐,放在自备的银碗里。 姚心萝舀了一些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微微颔首,这豆腐看着一般,味道却还不错。其他四人见状,也只得不情愿的选了几道尚能入眼的菜,吃了几口。 宴罢,客人渐散去,姚家人是最后离开的,姚心萝扶着冬林的手,踩着小木杌子上马车。酒家旁边的小巷子口里,两双眼睛盯着她娇美的脸。 “方行,看到没有,这样的绝色世间少有,为了得到她,纵是用些手段,也是事从权宜。”祝亚州把祝方行带出来偷看姚心萝,借此说服他。 姚心萝已进到马车里,看不到了,但是祝方行的目光没有收回,他直直地盯着车厢,火热痴迷,仿佛想把车厢盯出一个窟窿来。 祝亚州得意地笑了起来,男人就没有不喜美色,他的儿子他懂,瞧瞧,不过见了一面,这心就动了,轻轻拍了拍祝方行肩膀,“方行,可要依计行事?” 祝方行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久久未语。 “方行,父亲知你志气高,可是你要知道穷家子走仕途,举步维艰。文官不象武官,打几场就能得功勋,文官要位极人臣,苦熬数十年还不一定如愿以偿。若能借得好风,直上青天,何乐而不为?方行,既然能周道如砥,为什么要走荆棘丛生的路?”祝亚州努力地说服祝方行。 祝方行抿紧了嘴角,就像父亲说的,就算他有能力,一路顺畅的入仕为官,也不可能在短短数年内,爬到能匹配国公府嫡出姑娘的地位。 “父亲,我们依计行事。”祝方行舍不得错失这么美的姑娘,也舍不得不要国公府的助力。 “这才像我儿子。”祝亚州高兴地带着祝方行走了。 “好一对无耻之徒。”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父子俩只注意到巷子里没有人,却不想屋顶上,一身穿绀蓝长袍,怀抱长剑的男子,将他们的话全听去了。 正文 第十章 寺庙 次日,姚家人依约要去葫芦庙,祝氏没有去,昨夜吃错东西,起了几次夜,身体不适,要在客栈休息,“年纪大了,肠胃不和是常事,我已喝了药,肚子舒服多了,你们不必担心,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姜氏和王氏齐松了口气,祝氏毕竟是名义上的婆婆,她生了病,要儿媳在身旁伺疾,是理所当然的事。难得她今日好脾气,没有留下她们,让她们去庙里,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妯娌俩诚心向祝氏道了谢,带着姑娘们出了客栈,直奔城外十五里的葫芦山。孟夏时节,山上树木郁郁葱葱,路边开满不知名的野花,为表示虔诚,姜氏决定步行上山,王氏这个弟媳无有异议。 “心姐儿,叫乘软轿与你坐吧。”姜氏不敢强迫姚心萝走路,可心里又有些不得劲,同行之人,她不走路,诚意不足,菩萨要是不保佑怎么办? “二婶婶,求菩萨,心诚方灵。这点路,我走得动,用不着叫软轿。”姚心萝知道姜氏求的是什么,她要是坐软轿上去,万一姜氏求而不得,就有可能怪罪到她头上的,她宁愿辛苦些,也不让姜氏日后有理由,拿这事来说嘴,再者她亦有所求。 “心姐儿就是懂事。”姜氏喜笑颜开地赞道。 姚心萝微微垂睑,淡然浅笑。葫芦庙建在半山腰,山路笔直一条,不过才数里路,比去大觉寺要近得多了。两年前她曾随太后去大觉寺进香,也是走路上去了,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 “四姐姐,我们一起走。”姚允妩挽住姚心萝的胳膊。 “好。”姚心萝笑应了。 “四姐姐,这里的菩萨真得很灵吗?”姚允妩小声问道。 “听闻是。”姚心萝笑,灵与不灵,不过是求个心安,求个企盼罢了。 “菩萨真得能保佑母亲怀上小弟弟吗?”姚允妩又问道。 姚心萝笑道:“菩萨会保佑二婶的。”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山门,知客僧双手合十行礼,将人引进了大殿,空气里一改庙外的清新,充满了浓郁的檀香味。葫芦庙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法相众多,常言道,礼多人不怪。是以,每尊菩萨姜氏和王氏都去上了高香,虔诚叩拜。 姚允妩边下跪叩头,边小声嘀咕。 姚心萝侧耳聆听,莞尔一笑,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愿菩萨保佑父亲母亲身体康健,大哥大嫂哲儿平平安安,二嫂顺利生产,二哥四哥事事如意。” 姚心萝叩了个头,又默念道:“求菩萨赐灵符,保佑悦菱姐姐和昭仁姐姐早日有喜。若两位姐姐平安诞下麟儿,心萝必来酬神还愿,为菩萨重塑金身。” 拜了一圈菩萨,已接近晌午,众人去斋堂用过斋饭,到厢房歇息。姚允妩照旧又缠着姚心萝,与她同住一屋。 厢房整洁宽敞,摆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床一榻,墙上挂着一幅观音送子图,图上写着佛家偈语。 姚心萝净了面,松了发髻,上床小憩。姚允妩精力旺盛,又是初次来葫芦庙,兴致颇高,“四姐姐,你睡吧,我到处逛逛。” “别走远了。”姚心萝嘱咐道。 “知道。”姚允妩带着两个婢女,出门自去。 姚心萝睡了半个时辰起来,洗梳过后,让冬林拿着装有文房工具的小木匣reads;。主仆俩出了厢房,就遇到了姚静香和姚静甜,“大姐姐,三姐姐。” “四妹妹。”姚静甜喊道。 姚静香笑问道:“四妹妹,这是要去哪?” “听闻庙旁的巨石上,留有济诃大师和治愚大师的墨宝,我想过去看看。”姚心萝擅书,除了听从冬林的话,来为大皇子妃崔悦菱和昭仁公主求灵符,就是来看看这两位前朝得道高僧,亦是书法大师的碑刻作品。 “巧了,我和大姐姐也准备去看看。”姚静甜笑道。 “叫上四哥哥,我们一起去。”姚心萝笑道。 姐妹仨人找到姚敦臹,在他带领下,从庙的南侧门出去,沿山路前行,不多时就到耸立的巨石旁。 那块巨石高约有十五米,横宽约有六米,竖宽约九米,上面高高低低、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篆隶楷行草诸体皆全的数十方石刻。 姚心萝一处一处地细看,发现上面不止有济诃和治愚两位大师的翰墨,还有其他书法名家的翰墨,深感不虚此行。几个人围着巨石,认认真真的将那些文字拓印下来。 花了一个多时辰,把能拓印得到的都拓印了,姚心萝看着高处的石刻,蹙眉道:“应该搬张梯子来。” 姚敦臹笑着哄她道:“妹妹,今天已拓了这么多,尽可以了,我们先回庙里去歇息一晚,明天再搬梯子过来可好?” “好。”姚心萝舒眉一笑,她是不会为了点小事拗性子的。 “妹妹真乖。”姚敦臹笑赞道。 姚静香和姚静甜眼露羡慕之色,一母所生的亲哥哥就是亲哥哥。 一行人原路返回,在厢房外遇到了姚允姝。 “你们去哪了?”姚允姝脸色微沉,冷声质问。她们一群人出去,却单单撇下她,太过份了。 姚敦臹对她的口气感到不悦,微皱了下眉头,不愿与小姑娘多计较,抿着嘴没应声。姚静香是在场除姚敦臹外,最年长的,哥哥不出声,答话的人就变成她了,“二妹妹,我们到巨石那看石刻去了。” 姚允姝对石刻没什么兴趣,去不去也无所谓,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但也没再抓住不放,目光一转,“五妹妹呢?” “五妹妹没和我们在一起。”姚静香道。 姚心萝问道:“五妹妹还没回来吗?” “我一直都没看到她。四妹妹,五妹妹可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她现在去哪了?”姚允姝又是质问的口气。 姚心萝微蹙眉,虽心中不喜,语气却依然平和,“五妹妹不愿午睡,带着婢女出去玩,我嘱咐过她别走远的。” 姚允姝柳眉倒竖,厉声道:“姚心萝,你没脑子是不是?五妹妹才多大,你就让她一个人带着婢女……” 姚心萝涵养再好,性情再沉稳,现在也不过是十一岁的少女,被姚允姝这样劈头盖脸的责骂,也是忍不住的,当即就变了脸色,“姚允姝……” “姚允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五妹妹出去玩耍没回来,关我妹妹什么事?我妹妹又不是五妹妹的奶嬷嬷,难道还要帮你家看孩子不成?”姚敦臹被姚允姝的态度惹恼了,与姚心萝同时开口,声音洪亮,盖过了姚心萝的声音。 正文 第十一章 遇险 姚允姝见姚敦臹动了怒,心里一慌,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五妹妹好动,四妹妹喜静,原本就玩不到一块,要是四妹妹管不好五妹妹,就不要逞能干,把五妹妹带到身边嘛。” 姚静香是庶出,姚允姝不惧她的长姐身份;姚心萝年幼,姚允姝也不在意她的县主封号。可姚敦臹是兄长,而且姜氏耳提面命地告诫过她,她没有亲生兄弟,日后出嫁,在娘家能依靠的就是这长房的三个堂兄,切不可得罪。 可惜这番解释比不解释还要糟,姚敦臹面沉如水。姚心萝扯了扯他的衣袖,拦住他接下来的话,冷淡地道:“二姐姐这话,我记住了。四哥哥,别说这么多,找五妹妹要紧。” 姚敦臹点了点头,目光不善地看了姚允姝一眼,今天的事,他记下了。 姚静香和姚静甜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幸灾乐祸,翘了翘嘴角。 众人觉得姚允妩是玩得忘记了时间,就在寺庙里,不会走远,没有惊动姜氏、王氏和吕一飞,自行寻找。可在寺庙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姚允妩。 姚允姝心急火燎地问道:“五妹妹到底去哪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她?” “五妹妹该不会跑到寺外面去了吧?”姚静甜猜度道。 以姚允妩爱乱跑的性子,不是没这个可能,姚心萝抬腿就往出寺的侧门走。姚敦臹一把抓她的手臂,“妹妹,你回房,四哥去找。” “外面地方大,分头找。”姚心萝堵着口气,再则也担心姚允妩安危,不愿就这样回房,“天就快黑了。” 姚敦臹生气归生气,但也不希望姚允妩出事,就由着姚心萝一起去找。众人从侧门出了寺,山路的岔道多,走着走着,大家就分散开了。 姚心萝带着冬林,沿着弯曲的山路往前走,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小溪边,没有找到姚允妩,却遇到了三个面带凶相的男子。 “今天运气不错,瞧瞧那个小美人儿,细皮嫩肉的,带到城里去,定能卖出好价钱来,咱们哥几个,今天是发了。”居中的汉子摸着络腮胡,笑得猥琐。 另外两个也大笑地附和。 姚心萝和冬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歹人,目光防备地盯着他们,步步往后退。三个大汉并不急着出手抓人,一副猫逗鼠、算准她们逃脱不了的笃定表情。 “姑娘,奴婢拦着他们,你赶紧走。”冬林擅武,但是这三个壮汉孔武有力,要她一以抵三,感觉胜算不大,唯有阻拦一时,让主子回去搬救兵。 姚心萝认得清形势,她为了强身健体练的那几招,是花拳绣腿,帮不上忙,只会拖后腿,小声道:“你小心些,且战且退,莫硬碰硬。” “奴婢知道。”冬林双手握拳,朝着三个壮汉冲了过去。 姚心萝提起裙子,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冬林与那三个壮汉已交上了手reads;。 那三个壮汉是拐卖妇人的惯犯,手上有几分功夫,冬林勉强拦住两个,另一个男子拔腿去追姚心萝。 姚心萝跑得急,岔了气,喊了几声,喊不出来了,闷头向前拼命地跑,耳听得身后脚步声,渐渐逼近,深知拼脚力绝对比不过那男人,迟早会被他抓住,急中生智,弯下腰,伸手往地上抓起两把土,猛然转身,朝着那男人撒了过去。 那男人没提防姚心萝会来这一手,他又追得急,被尘土撒了个正着,迷了眼。姚心萝眼见这招见效,一只手抓起一块石头,朝他头上打了过去。 姚心萝因昭仁大公主的关系,跟着师父练过两年的鞭子,准星还是不错的,右手的石头,刚刚好砸在了男子的脑门上,左手的石头稍差了点,从男子的右耳飞过。 姚心萝又准确无误地砸了他两石头,然后提裙继续往前跑。 男子被砸疼了,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发现见血了,大怒地骂道:“直娘贼的死丫头,老子抓住定要……” 一连串的污言秽语,姚心萝只当听不见,拼命地往前跑,耳听得脚步声再次逼近,危险关头,一道身影从她头顶掠过。 姚心萝回头一看,追她的男子,被一个身穿绀蓝色直裰的年轻公子制服了。 “姑娘,没事了,你不必再跑了。”公子淡笑地看着她道。 姚心萝大口地喘着气,目光慌乱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陌生男子,断断续续地道:“谢谢你救了我,还请你也救救我的婢女?她就在前面,让两个坏人给拦住了。” “好。”公子一脚将那男子踢晕过去,“你在此处稍等片刻,我一会就将你的婢女带过来。” “谢谢你,谢谢你。”姚心萝连道谢,只见他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飞身掠起,姿势飘逸轻灵。 姚心萝定了定神,看着昏死在地上的男子,眸中露出一抹恨意,想了想,找了块大石头,捧在手上,站在男子的身旁,要是这男子有苏醒的征兆,就拿石头砸他脑袋,再把他砸晕过去。 姚心萝的石头没派上用场,姚敦臹闻声赶了过来,看着捧着大石头的姚心萝,桃花眼瞪得溜圆,“妹妹,出什么事了?” “四哥哥。”姚心萝看到亲人,悬着的心落下,丢下石头,扑进姚敦臹怀里,眼中含泪,声带哭腔地喊道。 “妹妹,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姚敦臹扶住她,看了眼昏死在地的男子,“妹妹,告诉四哥哥,出什么事了?” 姚心萝紧紧抓住姚敦致的衣襟,她受惊过度,纵是现在安全了,在面对亲人时,心中的恐惧和后怕,令她浑身发抖,“我和冬林遇到拐子了,还好有位公子救了我,他现在去帮我救冬林了。” 姚敦臹倒吸了口冷气,万没想到妹妹会遇到这样的危险,一阵后怕,要是妹妹出事,他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说话间,那位公子带着冬林回来了。山风徐徐,他衣袂翻飞,眉目如画,宛若天神。 “冬林,冬林。”姚心萝喊道。 “姑娘。”冬林劫后余生,看着姚心萝宛若隔世,“姑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有没有受伤?”姚心萝关心地问道。 主仆互问安危,姚敦臹走到那位公子面前,长揖行礼道:“在下姚敦臹,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我家小妹才能化险为夷,还望公子告诉在下尊姓大名?” 正文 第十二章 分析 那公子是个爽快人,没有虚言推搪,还礼道:“在下黎若澜,上山进香,暂居庙中。今日之事,任何人见了,都会管上一管,姚公子无须言谢。” 姚敦臹拱拱手,道:“是是是,大恩不言谢。今日黎公子救了我妹妹,那就是我们姚家的大恩人。黎公子,我们家兄弟三个,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要是我妹妹出了什么事,这日子不用过了reads;。就算我爹娘、我大哥、二哥不怪我,我也……” “四哥哥。”姚心萝见姚敦臹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架式,赶紧打断他的话,“四哥哥,还是请黎公子去庙里喝杯茶吧。” 黎若澜看了过去,小姑娘额头上的汗已干,碎发凌乱的落在上面,精致的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清亮的墨瞳也褪去慌乱,不愧是世家养出来的贵女,这么快就能稳定心神。 “黎公子,我们去庙里吧。千驹,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喊吕护卫过来,将这些坏蛋抓去官府。”姚敦臹道。 千驹领命守在男子身旁。 冬林扶着姚心萝,跟在姚敦臹和黎若澜后面,往寺庙走去。到了院门口,遇到了不知从哪里玩耍回来的姚允妩主仆。 姚心萝看着手甩着柳条儿,小脸红粉扑扑的姚允妩,没有问话的情绪。姚敦臹则十分火大地诘问道:“你去哪了?这么晚了,不知道回来吗?” 姚允妩被他吓得小身子一缩,往姚心萝身旁躲,怯怯地喊道:“四姐姐。” 姚心萝冷淡地瞥她一眼,道:“四哥哥,你招呼黎公子。枸杞、桔梗,送五姑娘去二太太那。冬林,你去找吕护卫,让他把事情处理好。” 安排完,姚心萝对黎若澜欠身道:“黎公子,抱歉,失陪了。” 黎若澜灿然一笑,道:“姚姑娘请自便。” “四姐姐。”姚允妩抓住姚心萝的衣袖,“我不要过去,我要和你住一屋。” “我累了。”姚心萝把衣袖抽出来,拾阶而上。就算知道这事不能全怪姚允妩,但姚心萝还是忍不住对姚允妩生出些许不满。若不是姚允妩玩得忘记时辰,迟迟不归,她不会四处寻人,就不会遇到这么危险的事。她不敢想像,要不是黎若澜刚好赶到救了她,她会落到什么样的悲惨境地。 黎若澜目光微沉,扫过姚允妩,这事与这小姑娘有关? “四姐姐。”姚允妩不依地娇声喊道。 姚敦臹冷着脸道:“枸杞、桔梗,送五姑娘去二太太那。” 姚允妩敢跟姚允姝顶嘴,敢和姚心萝耍赖,却不敢在这个脾气比较大的四堂哥面前放肆,绞着手中的柳条儿,嘟着嘴,悻悻地走了。 姚敦臹对姚允妩不假颜色,对黎若澜礼貌周全,请他去留宿的厢房,饮茶攀谈。 姚心萝在山上险些出事,姜氏和王氏得知后,吓了一跳,赶过来看她,见她安然无恙,才放心,略坐了坐,安抚了几句,便离开了。 等姚心萝喝了定神汤,吃过晏食后,姚敦臹过来了,屏退婢女,沉声道:“妹妹,黎大哥跟我说了一事。” 姚心萝眸中闪过一抹笑意,这两人相处的不错,这么快就兄弟相称了,“黎公子和你说了什么事?” “黎大哥跟我说,他无意中听到一对父子谈话,他们躲在角落偷窥妹妹,想要算计妹妹,败坏妹妹的名节,好娶妹妹过门。”姚敦臹道。 姚心萝蹙眉道:“空口无凭,这样的话,怎么可随便相信?” “妹妹,黎大哥没必要骗我们。”姚敦臹对黎若澜的品行,已然认可。 姚心萝眸光微转,不与他分辩黎若澜是否可靠,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黎大哥说,那个父亲跛着脚,儿子名叫方行reads;。”姚敦臹道。 姚心萝垂睑,思忖片刻,“他说的人,四哥想得出是谁吗?” “祝亚州和祝方行,黎大哥一说,我想到的就是他们父子俩。”姚敦臹记心好,牢牢记得祝良行抓去牢里后,让人打听出来的事。 “四哥哥,还没有证实是否是祝家父子,不能随意定他们的罪。”姚心萝谨慎地道。 姚敦臹认真地跟她分析道:“妹妹,这事情是真有可能,你想想,老太太一向信佛,那年她受了风寒,病了两三天,还要爬起来去护国寺上头炷香。这次,不过是晚上腹泻了几次,就不肯来了,有古怪啊。” 姚心萝凝眸细想,揣测道:“你的意思的是老太太不来,是想要置身事外,日后问责问不到她头上去。” “肯定是这样,祝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姚敦臹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在左手掌中,低声骂道。 “我遇到的那三个拐子,是他们找来的吗?”姚心萝问道。 “问过了,他们不是,他们要去前面的村子,途经此地,恰好遇到你,就想顺手做一单。”姚敦臹道。 姚心萝苦笑,她这算是受了无妄之灾,轻叹了口气,道:“也就是说,祝家父子还在暗中伺机而动。” “妹妹,你放心,有四哥在,既然知道是他们,将他们抓起来就可以了。”姚敦臹简单地解决问题。 姚心萝撇嘴道:“四哥哥尽胡说,你用什么理由抓人家?他们来庙里进香,你就凭黎公子所言去抓人,会被人家说我们仗势欺人的。” “就仗势欺人,怎么着?”姚敦臹傲骄地道。 姚心萝瞪他道:“四哥哥,不要乱说话。” 姚敦臹气焰一下消了,苦恼地皱眉道:“不能抓,那就只防备,等着他们出手。妹妹,这样太危险了。” 姚心萝笑笑道:“四哥哥,你不用这般如临大敌,祝家父子无非就是用那两种法子来败坏我的名节。” “哪两种法子?”姚敦臹问道。 “第一种,想办法让我和祝方行独处一屋,最好是衣冠不整的被人看到。第二种,让我落水,祝方行救我,我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姚心萝淡笑道。 姚敦臹眼中闪过一抹讶色,道:“这两种法子,他都不可能做到。” “是啊,所以就算黎公子没有提前告知,我也不会被他们算计去,更何况现在有了黎公子的预警,我就会更加小心,不会去偏僻的地方,也不会让人轻易支走冬林她们,更不会随便喝什么东西,明天去放生池时,我也会远离池水。”姚心萝眸光微转,“黎公子到是个热心肠的人,无意听到这事,也肯特意赶到寺里来提醒我们。” “黎大哥是侠义心肠。”姚敦臹和黎若澜攀谈后,对他十分信服。 姚心萝笑而不语,是否侠义心肠,且等日后再看。 “对了,妹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姚敦臹问道。 姚心萝斜他一眼,道:“母亲教我的呀,你当我能无师自通吗?” “嘿嘿。”姚敦臹陪笑两声,“好的,妹妹,那没事了。夜已深,你早点休息。” “四哥哥也早点休息。”姚心萝起身送姚敦臹出去。 正文 第十三章 失败 夜半,姚心萝突然发起热来,全身滚烫,双眼紧闭,牙关紧咬。白天,她还能强行保持镇定,但到了晚上,娇生惯养的她,受惊过度的后遗症就出来了,病来得气势汹汹。 好在庙里有僧人懂歧黄之术的,庙里也备有药材。冬格熬好药,和冬林伺候姚心萝喝。 姚心萝喝了药,过了一会,烧就退了。守在一旁的姜氏和王氏松了口气,姚心萝要是出什么事,她们回去可不好向大哥大嫂交待。 姚敦臹虽是亲哥哥,但男女有别,他不方便进去,站在门外等候,见姜氏和王氏出来,上前问道:“二婶婶,三婶婶,我妹妹可还好?” “心姐儿烧退了,睡得很安稳。”姜氏笑道。 姚敦臹稍感放心,对两人行礼道:“辛苦两位婶婶了。” “臹哥儿这话说的,心姐儿病了,我们做婶婶的不过来守着,那能安心呢。”姜氏笑道。 王氏微微点头。 姚敦臹又客气了几句,目送她们扶婢女离开后,走到门口,“冬林,我要进来了。”不亲眼看看妹妹,姚敦臹难以心安。 “四少爷请进来。”冬林在屋内应道。 姚敦臹推门走了进去,到床边看姚心萝,白嫩的小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不烫了,才真正放心,嘱咐道:“你们好好照顾姑娘。” “是。”两婢屈膝应道。 第二天依旧是个艳阳天,姚心萝昨夜病了一场,脸色稍显苍白,精神尚好,喝了碗稀粥,就出门去见姜氏她们。 姚心萝刚一进门,姚允妩凑了过来,姚心萝昨日的冷淡,对她丝毫没有影响,“四姐姐,我是早上才从枸杞那里知道,四姐姐昨儿晚上生病了,四姐姐现在可好些了?” “谢五妹妹关心,现在已经好了。”姚心萝经过一夜的沉淀,心态平和下来,不再迁怒姚允妩,态度也就恢复到先前的和善。 “心姐儿过来坐,朝食用过了吗?”姜氏笑问道。 姚心萝微微欠身道:“已经用过了。” 姚心萝走到姜氏面前,姜氏探身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道:“心姐儿的病好了,二婶也就放心。这事都怪二婶没考虑周全,山上要比山下冷,该带些厚衣裳上来的。” 姚心萝听懂了姜氏话中的意思,原本她就已经释怀,是以顺着姜氏的话,道:“是心萝没注意山风强劲,受了寒才生病的,让二婶担心了。” “心姐儿就是懂事。”姜氏满意地松开了姚心萝的手。 姚心萝淡淡地笑了笑,这样的小事,她是不会在意的。 等王氏带着姚静香姐妹过来,一行人往大殿去,半道遇到姚敦臹。拜罢菩萨,上完香,众人就往放生池去。 放生池边已围着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在不远的菩提树下,放着半人高的大木桶,两个小沙弥守着reads;。桶里是僧人从市集里买来的小鱼儿,供香客们放生用。这样到是方便,香客们不用大费周章的带鱼儿上山。没有人去质疑,这么做是否不够虔诚。 姜氏许了六百两香油钱给庙里,如此大手笔,自然得到了庙中众僧的礼待,看到她们往这里来,小沙弥就礼貌地开始赶人,“阿弥陀佛,十方檀越有善行,放生积德是修心。各位施主,鱼儿已入水,重了生机,还请各位施主让一让,与人方便。” 姚家人来延川是贺喜的,并没有带素净的衣裳来,来庙里进香,也是锦衣华服,但凡有一点眼力的人,都知道她们非富则贵,是以放生池旁的人,都陆续地放下葫芦勺,起身离开。 有两个婆子模样的人,走走停停,还不停地回头张望。冬林盯着她们,目光凌厉。两个婆子心中一凛,这才缩着脖子,快步离开。 姚敦臹使了个眼色给百驹,百驹会意的退开,找人去抓那两个婆子。 婢女们不用主子吩咐,拿着葫芦勺到木桶里舀小鱼儿。 “姑娘,奴婢捞到了三条鱼。”冬格把葫芦勺双手递给姚心萝。 姚心萝微微一笑,鱼的条数无关紧要,要的是放生的那份善意,那份功德,接过勺,往池边走去。 躲在一棵树后、暗中观察这边情况的祝方行,暗暗着急,那两个婆子怕事,已经走了,她身边那么多人,他一个人怎么可能靠近她? 先前设定的计划行不通,祝方行左思右想,到底不敢单枪匹马的冲出去,他要是冲出去,不但无法靠近姚心萝,只怕还会被她身边的人暴打一顿。 等到姚家人都离开了放生池,祝方行才从树后走出来,望着姚心萝离去的方向,黯然神伤。 黎若澜坐在旁边的亭子上面,居高临下地鄙视地看着祝方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得就是这种人。 姚家人有了防备,祝方行也没有多少得用的人,可以使那些龌龊手段,黎若澜没有留在庙中的必要,用过昼食,就准备下山。姚敦臹亲自送他到了山门,又再三道了谢。 姚敦臹送走黎若澜,回来见姚心萝,“那两个婆子招了,是祝家父子收卖她们,想趁你去放生池放生时,把你撞进池子里,让祝方行救你。” “被我说中了。”姚心萝唇边带笑,却不及眼底。祝家父子会知道她们来葫芦庙进香的事,应该是祝氏告知的吧。 “妹妹,这两个婆子,怎么处置比较好?我先前打算送她们去官衙,但是吕护卫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姚敦臹对早慧妹妹十分信服,来问她意见也没什么抵触。 姚心萝单手托住下巴,虽然她很想抓住祝家父子,把他们带到祝氏面前,去指证祝氏,但是…… 姚心萝沉吟片刻道:“事关祝家父子,闹出来,不管老太太知不知情,老太太都不会承认的,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到时候又要闹得家宅难宁。这次就暂且放过他们,若有下次,再一并收拾好了。” 姚敦臹眼中寒光一闪,道:“行了,妹妹,这事我会看着办的,你不用管了。” 姚心萝看着他,“四哥哥,没必要为这些小人,惹出事端来。” “妹妹,你就放心,对付这些蝼蚁,简单的很,不会惹出事的。”姚敦臹起身往门口走去。 “四哥哥,四哥哥。”姚心萝追了他两步,转念一想,这点小事,不管姚敦臹怎样做,都伤不了筋骨,还是随他去吧,也就不去多管了。祝家的人敢算计她,总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正文 第十四章 回程 四月十九日,姜氏等人拿到了主持大师赐福的灵符,离开葫芦庙,返回延川县城。 “四姐姐,我还可以和你坐一辆马车吗?”姚允妩走过来,怯怯地问道。 “当然可以。”姚心萝没有拒绝,爽快地答应了。 “四姐姐真好。”姚允妩笑得圆眼弯成月牙状。 上了马车,姚允妩拉着姚心袖衣袖,笑嘻嘻地道:“我就说四姐姐没生我的气,二姐姐偏说四姐姐是假装大度的样子,实际上心里肯定是记恨我的。四姐姐,你没有怨恨我对不对?” 姚心萝看着姚允妩,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姚允妩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有口无心,还是挑拨离间? 冬林三个面色未改,适时的扮起了聋子,心里却在暗忖,这五姑娘太口无遮掩了,这样的话也能在四姑娘面前说的? “我们是姐妹,没有那么多的怨啊恨的。”姚心萝装着扶头上的发簪,把衣袖从姚允妩手中抽出来,脸上笑容淡淡,不管姚允妩的意图是什么,这个五妹妹,以后还是照先前一样,依着礼数来相处,不远不近,对彼此都好。 “嗯,我们是姐妹,要相亲相爱才是。”姚允妩笑道。 一行人回到客栈,祝氏还在祝家,姚训镗在戏园子里听戏,都不在客栈。傍晚时分,姚训镗把祝氏从祝家接回客栈,姜氏等人就过来给她请安。 祝氏看着众人,眼带疑惑,她们这样子,不象发生什么事,难道那边没有找到机会出手? “在庙里这几日,可还好?”祝氏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姚心萝眸色微沉,就凭祝氏这句话,她基本可以断定祝氏是知情的。以祝氏往日的行事风格,她是不会这么关心她们的。 “好着呢,就是清静了些,不是我们这些世俗人常居之地。”姜氏淡笑道。 祝氏皱了下眉,清静那就表示没事发生。是真清静还是假清静,祝氏也不好追问,怕露了馅,看着姚静香,暗叹了口气,错过这个机会,再没好的机会,这事也只能作罢了。 又闲话几句后,众人商量起回京的日子,最后定下四月二十一日启程。 到了四月二十一日,回京的人多了一个祝爱莲。祝氏的理由简单,她要养个孩子在身边,聊以慰藉。 众人皆知祝氏这么做的原因,姚家子孙都不是祝氏的血脉,祝氏对孙子孙女都不怎么亲近。当然不管是韩氏,还是姜氏和王氏,也不愿意孩子们与祝氏亲近,保持客套疏远的关系最好,省得被她的小家子气带坏。 祝氏要把祝爱莲带去京都,姜氏没有阻拦,也不好阻拦。再者,府上管着中馈的是韩氏,要头痛,要为难的人是韩氏,她就不操这份空心了。 姜氏不反对,姚训镗不管内宅的事,王氏是庶子媳,也没有底气去阻挠,祝爱莲就这样跟随着姚家的人一起上路了。 姚心萝和姚敦臹商量过来,让吕一飞派一个护卫,陪着百驹先行赶回京里报信,让韩氏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这天正午时分,马车停靠在路边的凉亭,众人陆续下了马车reads;。两个婆子去林中围好帐笼,让祝氏进去方便。姜氏和王氏亦在婢女们的伺候下,去解决内急的事。姚训镗和姚敦臹坐在树下休息。 姑娘们在亭子周围,活动了一会,就去亭里。在石凳上坐下,姚允妩看祝爱莲神情委顿,靠在亭柱上,多嘴问了句,“哎,你的脸色好难看啊,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没有,我没有生病。”祝爱莲声音尖厉的否定道。离延川只有半天的路程,万一她们以她生病做借口,将她送回祝家去,这些天的谋算和讨好,岂不是白费了? “没生病就没生病,用不着嚷这么大声吧。”姚允姝不满地横祝爱莲一眼,回头又数落姚允妩,“人家生病与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多管。” “我就问一句,难道不行吗?”姚允妩顶嘴道。 “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你是大夫,你会看病啊?”姚允姝没好气地道。 “我……我……”姚允妩自觉没有问错话,却无辜被姚允姝训,造成这结果的原因,都是祝爱莲没有教养的乱嚷嚷,恼火地怒瞪着祝爱莲,重重地哼了一声。 姚静香和姚静甜事不关己地看着亭外。 姚心萝也想袖手旁观,可是祝爱莲眼中含泪,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模样。这要是让祝氏看到,肯定认为她们姐妹五个合伙欺负了祝爱莲,以祝氏护短又拎不清的性子,极有可能会把事情给闹大。 姚心萝可不想在这人来人往的官道上,陪着祝氏一起丢脸现眼,问道:“你是不是被马车颠得难受,引发了晕动症?” 祝爱莲与姚家姐妹还没相处过,不知道她们性情如何,刚才姚允姝和姚允妩表现的并不友好,姚心萝的温和态度,让祝爱莲松了口气,手按在胸口,“是啊,我头昏昏沉沉的,胸口也闷闷的,想吐吐不出来,很不舒服呢。” 姚心萝柳眉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道:“藿香丸可以缓解晕动症的症状,冬格,去拿一丸来给表姑娘服用。” “谢谢四姐姐。”祝爱莲借机改了彼此的称呼,以示亲近。 姚允妩不高兴她亲近姚心萝,骂道:“马不知脸长。” “五表妹,我没有得罪过你呀,为何要出口伤人?”祝爱莲目光幽怨地看着姚允妩。刚姚心萝帮了她,让她有了与姚允妩较劲的底气。 “见过找银子的,没见过找骂的。”姚允姝斜睨祝爱莲,嘲讽地冷笑道。 姚静甜拿着帕子,掩嘴窃笑。 姚静香看到祝氏从帐笼里出来了,抱着和姚心萝同样的想法,道:“有晕动症的话,闻着薄荷香也会舒服些的。我那里有装着薄荷香球的荷包,祝表妹,我送一个给你。” “谢谢。”祝爱莲看也不看姚静香,冷淡地道。 “不用客气。”姚静香笑容依旧,语气未变,但是她没有让婢女去拿荷包。 姚允姝斜睨着姚静香,发出一声怪笑。 姚心萝脸上闪过一抹不喜,祝爱莲的性子,和祝氏、姚惠贞一脉相承,亏她先前还对祝爱莲有所期待,现在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经此一事,五位姑娘对祝爱莲的性情有了初步的了解,各自也有了各自的衡量,是亲近、是疏远、是交好,还是防备,都在心中有了权衡。 ------题外话------ 注:晕动症既晕车症。 正文 第十五章 救人 姚家一行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暴雨,淅淅沥沥从头天晚上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祝氏不愿在大雨中赶路,要等大雨停了再走,如此在县城里的客栈住了下来。 姚允妩双手托腮,趴在窗台上,皱着眉头问道:“这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才停啊?” “雨要停的时候,自然会停reads;。你别在这里吵,烦死了,出去。”姚允姝在和姚静香在对弈,轮到她落子,却举棋不定。 姚静香抬眸看了姚允姝一眼,微微勾了下唇角。 姚允妩冲着姚允姝龇了龇牙,哼哼唧唧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走了出去,迎面遇到借客栈厨房做了芙蓉糕的姚静甜主仆。 “五妹妹,你要去哪?”姚静甜问道。 “我去找四姐姐。”姚允妩道。 “四妹妹不在房里,她和四哥哥出去了。”姚静甜去厨房之前,遇到出门的姚敦臹和姚心萝。 “外面在下雨,四姐姐和四哥哥出去做什么?”姚允妩问道。 “听说城外有一处石榴园,石榴花开得绚丽如火,四妹妹要看,四哥哥就带她去了。”姚静甜语气里透着些许的羡慕,这就是有一母同胞哥哥护住的好处,她也有两个嫡兄,却只有她讨好他们的份,他们是不会这样宠爱她的。 “四姐姐好过份,去看榴花也不叫上我。”姚允妩嘟嘴道。 姚静甜目光闪了一下,笑道:“好了,五妹妹,我们进屋去吃芙蓉糕吧。” “嗯。”姚允妩跟着姚静甜返回房里。 另一边,姚敦臹和姚心萝兄妹俩坐得马车,停在石榴林附近,雨恰好在这个时候停了。 姚心萝踩着木屐,走进林里,看着挂着晶莹剔透水珠的绿叶,被雨水滋润的更加娇艳欲滴的红花,笑道:“四哥哥,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微雨过后,红萼似胭脂,绿叶如滴翠,可好看了吧。” “是的,妹妹说得对。”姚敦臹宠溺地看着笑得比花还美的妹妹,点头道。 石榴花一团团,一簇簇,在翠绿的枝叶映衬下,红得耀眼,美得醉人。徜徉在林中,宛若置身于铺锦流霞的仙境之中,微风过处,淡香浮动。 “姑娘,等等。”吕一飞突然出声阻止。 姚心萝站步回首看着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吕护卫?” 吕一飞从姚敦臹身边走过,站在两人前面,用力地吸了两口气,“虽然被雨水冲淡些,但是还是可以闻到血腥味。” 姚心萝受惊,左脚拐了一下,“哎哟。” 姚敦臹紧张地拽住她的胳膊,要把她藏在身后。 “四哥哥,这里没有危险。”姚心萝片刻慌乱过来镇定下来,“没听到打斗声,表明那些人已经离开,血腥味应该是他们留下来的。” 姚敦臹眯着眼,环顾四周,“那边的树枝好像有折断。” 吕一飞蹲下去细看,道:“这里脚步杂乱,应该是一群人追到这里,搜查了一番,又原路返回了。” 姚心萝吸了吸鼻子,道:“大家四处找找,看有没有伤者。” “伤者?这里会有伤者?”姚敦臹惊讶地问道。 姚心萝点头道:“嗯,我闻到很浓的血腥……” 树上掉下一滴雨水,落在了姚心萝的脸上。姚心萝伸手去擦,骇然发现那滴雨水是红的。不是雨水,而是血! “妹妹reads;。”姚敦臹见姚心萝突然变了脸色,忙走了过去,“怎么了?” 姚心萝抬头往上看,在浓密的绿叶和灿烂的红花中,露出了一方深青色的衣角,“人在上面。” 吕一飞和几位护卫一起,将人从树上弄了下来。伤者已昏迷不醒,他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全身被雨水淋透,脸因为失血过多,苍白如纸。 “这小子会是什么人?”姚敦臹摸着下巴看着地上的少年道。 “不管他是什么人,先送去城里医馆救醒他再说。”姚心萝蹙眉道。 “万一他是坏人呢?”姚敦臹问道。 “四哥哥,你还记得祖父说过的话吗?”姚心萝看着姚敦臹,“譬有人于此,其子强梁不材,故其父笞之。其邻家之父,举木而击之,曰:‘吾击之也,顺于其父之志。’则岂不悖哉!” “知道了,就算他是坏人,也该由官府查证后,去惩处他,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姚敦臹看着泥泞的地面,“他身上的泥土和血水会弄脏马车的。” “无妨。”姚心萝轻皱了下眉头,“为了救人,我能够忍受。” 没有人注意到,被吕一飞抱在怀里的少年,睫毛微颤,眼眸半启。他看了看马车上的标志,又闭上了眼睛。少年被安置在了马车上,姚心萝随后也上了马车,坐在他的对面。 马车平稳地向城门驶去,姚心萝托着腮看着少年的脸,他的五官清秀俊朗,睫毛浓密纤长,不像是一张作奸犯科坏人的脸,而且瞧着怎么还有些似曾相识呢? 姚敦臹不乐意见姚心萝盯着外男细看,轻咳一声道:“妹妹,人不可貌相。” 姚心萝抬眸瞥他一眼,道:“相由心生。” “妹妹,你不能就这么认定他是好人。”姚敦臹头大,妹妹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啊,怎么就看上这男人的长相了? 姚心萝措词道:“不是认定,只是觉得。而且他的年纪不大,再怎么样,也不会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这可不一定,说不定他作恶多端,杀人无数,十恶不赦呢。”姚敦臹努力诋毁受伤少年。 “四哥哥!”姚心萝不满地横了他一眼,认都不认识人家,就这么恶意的揣测,是不对的。 姚敦臹嘿嘿笑道:“妹妹别恼,我就那么一说,我也希望我们救得是个好人。” 进了城,送到医馆。老郎中给少年诊了脉,察看了伤口,道:“他身上虽然有七八处刀伤,又淋了很长时间的雨,但是他身体强壮,放心,死不了。” 姚心萝留下了足够的诊费和两个护卫后,先行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姚允妩就急不可待地跑过来道:“四姐姐,你知道吗?前面的山泥倾泄,把路给堵上了,还有人被压在了山泥下来。幸亏我们没有急着赶路,这要在路上被山泥压着,那可就死定了。” “伤亡的人数很多吗?”姚心萝皱眉问道。 “不知道,听说塌了很长一段路,应该埋了很多人吧。现在还在清理,明天路还不一定能通。”姚允妩噘嘴,“我们还要在这里多留一天。” “在客栈多留一天,也好过在路上出事。”姚心萝到有些庆幸,还好祝氏喜享乐,才避开此劫,还救了一个人,虽不知道那人是好是坏,但终归是一条性命。 姚允妩眨眨眼睛,笑道:“这到是。” 正文 第十六章 熟人 因为这个意外,要多留一天的姚心萝没什么事可做,决定去医馆看那个受伤的少年。姚敦臹并不太愿意让宝贝妹妹去见外男,可是拗不过她,只能陪同前往。 “姑娘,那小子今天早上醒过来了。”留在医馆的护卫之一看到马车停了下来,迎上前小声禀报道。 姚心萝在医舍里见到了清醒过来的少年,他已没有了昨日的狼狈,身上穿着干净的并不怎么合身的半旧棉布寝衣,坐在床头,肩膀上披着件打着补丁的深青色棉布大氅reads;。 “姚敦臹。”少年准确无误地喊出了姚敦臹的名字。 姚敦臹惊愕地瞪着他,“你是谁?你怎么会认得我?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姚心萝无语地斜睨姚敦臹,她这个该滑头不会滑头的憨直四哥哥,让她说他什么好啊,居然就这样承认了。 “是不是你们告诉他的?”姚敦臹问跟着进来的护卫。 护卫之一道:“卑职没有告诉他,少爷您的名字。” 少年的目光落在姚心萝的脸上,眼神柔和,“不知道芳宜馆后面移植的那株紫藤花,可成活了?” 姚心萝看看少年清俊的脸,仔细辨认片刻,迟疑地问道:“你是木子哥哥?” “妹妹,不许叫他哥……”姚敦臹脱口而出,猛然回过神来,看着少年,“你是谁?我妹妹怎么会认识你?” 少年凝眸看着姚心萝,“我是李恒,好久不见,草罗妹妹。” 姚心萝听他唤出他对她独有的称呼,确信他就是七年不曾见面的儿时玩伴李恒,也就明白为何昨天看到他时,会有眼熟之感。虽然小时候的记忆,早已因年幼久远而模糊,但是李恒的容貌酷似他的母亲章氏,七皇子萧浚的长相也酷似他的母亲章皇后。章氏和章皇后又有*分相似,于是这对表兄弟的相貌,亦有四五分相似。 “好久不见。”姚心萝微微笑道。 “你不是跟着顾将军驻守黑江吗?怎么会到这里来?”姚敦臹问道。 “从黑江回京,此处是必经之地。”李恒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你怎么会被人追杀?知不知道追杀你的是什么人?”姚敦臹问道。 “是达腊人。”李恒道。 “就是去年冬天被你击退的达腊人?”姚敦臹问道。 “是的。”李恒因为这个战功,已晋升为三品参将。十七岁的将军,在大虞并不多见。 “这些可恶的达腊人,不能轻易地饶过他们,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这样才能无边疆之乱。”姚敦臹愤怒地道。 姚心萝眸底闪过一抹疑色,从黑江到这里,有近四千多里的路,达腊人真得有这么胆大妄为吗?敢一路追到这里来杀人,不怕被官衙给擒住吗? “你没有带随从同行?”姚敦臹问道。 “都死了。”李恒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眸中的情绪。他一直牢记母亲临终前的话,七年来,不曾踏步京都。这一次,因为恰逢祖母六十大寿,他才回来的。以为到了京都才会有危险,仅带了三名随从,却不曾想这些凶徒,会一路追杀。 到这里时,李恒已是孤身一人,虽然发出了求救讯号,但是他没办法长久地停留在那里等待。逃到石榴园时,他已几乎绝望,以为这次会死在这场劫杀里,没想到老天垂怜,他急中生智,藏身在树上,因为大雨的阻挠,那些人没有发现他,随后又被姚家兄妹所救,才逃过一劫。原本他想隐瞒身份,但转念想到他如果不告知姚家兄妹他的身份,他们必然对他防备,有些事情就不好办,才直接表明身份。 “这事得报官衙知道,让他们去抓那些该死的达腊人。”姚敦臹道。 “他们是一群凶徒,普通的官差,抓不住他们reads;。我已想办法通知舅舅,他会派人去抓他们的。”李恒冷静地道。 “这样啊,那就不用报官了。对了,我们因为大雨的阻拦,才会在这里多留一天,明天我们就必须要走了。你,你要是撑得住,不如和我们一起回京吧。”姚敦臹主动道。 “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但是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回京。”李恒淡然拒绝。 “你不用担心会连累到我们。”姚心萝开口道。 “那些人丧心病狂,就算有凤庭卫在,也会有危险的。”李恒从那护卫衣角上绣着的凤字纹,认出他们的身份。 “我们将你从石榴园带过来时,并没有掩藏行迹,那些人要知道你在那里,很容易打听得到。他们若还在城里,昨夜就应该过来了,那是杀掉你的最好的时机,不是吗?可是他们没有出现,所以我觉他们应该已经朝京都方向去追赶你了。”姚心萝分析道。 “你说得没错。”李恒唇角微勾,露出淡淡的笑意,“那么就麻烦你们捎我一程。”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木子哥哥可以扮成凤庭卫。”姚心萝微皱了下眉头,脸上有淡淡的忧色,“你骑马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李恒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大氅,这点伤和死比起来,不算什么。 “吕护卫,劳烦你去告诉兄弟们,让他们别露了口风。”姚心萝慎重地对吕一飞道。 “县主放心,卑职知道怎么做。”吕一飞沉声应道。 “四哥哥,你也去打点打点,做些遮掩。”姚心萝道。 “好的。”姚敦臹道。 次日,李恒压低的斗笠,遮住他清俊的容貌,穿上宽大的鸦青色衣袍,掩饰健硕的身形,混在吕一飞他们中间,跟着姚家人一起回京。 官道上的山泥基本被清理干净,可以通行,而压在山泥下的人,全部被挖了出来,已经没有生还者。这些不幸的人,被陆续用简易的担架抬去义庄。 李恒从担架边经过,看着那些浑身泥浆的人,瞳孔猛然收缩,寒光闪过,是他们。是追杀他一路,被他干掉了九个后还剩下的那六个人中的…… 李恒目光冷然,这里有四个,逃掉了两个。幕后的人,看到他们不但无功而返,还损兵折将,一定会气急败坏的。 姚心萝为了在路上给李恒熬药,使计让姚允姝将姚允妩留在了身边。李恒的事,也再三叮嘱身边知情的人,不许透露出去。 两日后的傍晚,梁国公府的众人抵达京都,进了城,李恒放慢马儿行进的速度,退到姚心萝乘坐的马车旁,轻声道:“草罗妹妹,多谢相助。” 姚心萝撩开窗帘,视线相对,“李将……木子哥哥,万事小心。” “我会的。”李恒幽深的眸中闪过赞许的神色,果然瞒不过从小就聪慧过人的紫藤妹妹,她猜到追杀他不是达腊人,而是另有其人。 “要找人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姚敦臹靠近李恒,压低声音道。 “多谢。”李恒微微颔首。 “不用客气。”姚敦臹笑了笑,拍马前行。 李恒看着远去的马车,柔和的目光变得清冷,握紧手中的缰绳,那个处心积虑想杀掉他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会想办法揪出来的。 正文 第十七章 进府 韩氏领着婢女、婆子们站在二门处等着祝氏等人,国公爷姚家丰带着世子姚训铮、二老爷姚训锶和二少爷姚敦臸、五少爷姚敦正在丹霞院的前正厅内边喝茶,边等着。三少爷姚敦方因书院有事,没能赶回来。 马车从甬道进去,往二门行进。姚心萝撩开帘子,从马车上探出头来,道:“吕护卫,辛苦了,你们下去休息吧,今天晚上请你带着兄弟们去好好吃上一顿。” “谢谢县主。”吕一飞翻身下马,拱手道。 “吕护卫,不要这么客气。”姚心萝扬唇一笑,放下了帘子。 马车在二门处缓缓停了下来,韩氏笑着迎了上去,“老太太可算回来了,这一路上车马劳顿,真是辛苦啊。” 祝氏躬着身体从车上钻了出来,站直身体看了眼韩氏,把手交给她,让她扶着下了马车。 “爱莲,这是你大舅母。”祝氏对紧随她下车的祝爱莲道。 祝爱莲裣衽行礼,“爱莲见过大舅母,大舅母万安。” “好孩子,快起来,别这么多礼。”韩氏笑盈盈地虚扶道。祝爱莲若是乖巧懂事,她不会吝啬那些银两,对姚惠贞的厌恶,不会无故涉及无辜的孩子。 祝爱莲抬眸看着韩氏,她穿着木槿色江锦绣鸢尾纹直身褙子,挽着缬子髻,戴着一串金镶紫玉的额饰,左侧插着累丝垂珠金凤前首钗,发髻中间横卧着祥云花卉形短簪,右边是三枝芙蓉花玉簪。 娇嫩的肌肤,清亮流转的美目,带笑的桃腮,浑身散发出来的雍荣华贵的气质,根本就不像一个生了三子一女、年近四旬的中年妇人,保养的还真是好啊。 姚心萝等人陆续的下车,跟韩氏行礼打招呼。韩氏一一回应后,把祝氏扶上了软轿,带着姚心萝和祝爱莲上了小车,其他人也跟着上了其他小车。 因有祝爱莲这个娇客在,时辰已不早,再者国公爷在丹霞院里等着,就没有各自回院子沐浴更衣,直接去了丹霞院。 软轿是直接抬进院子,小车停在院门外,韩氏左手牵着姚心萝,右手牵着祝爱莲,跟在祝氏的后面,进了前正厅。 姚家丰端坐在左首的位置上,手里端着官窑胭脂红茶杯,在品茗。旁边是与他容貌相似的长子姚训铮,姚敦臸坐在姚训铮下首处,姚训锶和姚敦正坐在对面。 祝氏走了进来,除了姚家丰,其他几人都站了起来。 “国公爷。”祝氏向姚家丰行了常礼。 姚家丰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你回来了,坐吧。” “是。”祝氏在右边的紫檀福寿椅上坐下。 “父亲,这就是三姑太太的大女儿爱莲。”韩氏牵着祝爱莲走上前去。 婢女把垫子放在祝爱莲面前。 韩氏松开了祝爱莲的手,祝爱莲跪下嗑头道:“爱莲见过外祖父,愿外祖父福寿安康。” 在祝家被遣返原籍前,姚家丰见过襁褓中的祝爱莲,多年不见,今日看到已长得亭亭玉立的外孙女,还是有几分喜欢的,扯扯唇角,露出一抹慈爱地浅笑,“爱莲已经长这么大了,好好好,起来吧,起来吧。爱莲啊,去见过你的两位舅舅和两个表哥。” “是reads;。”祝爱莲乖巧地应道。 “爱莲见过大舅舅,见过二舅舅,见过二表哥,见过五表哥。”祝爱莲给姚训铮等人行礼请安,姚训铮四人都给了一份见面礼。 姜氏和王氏领着姑娘们给姚家丰见礼请安。 姚家丰捋胡须,微微颔首,等诸人落了座,问道:“惠贞如何?孩子怎样?” “惠贞养得还不错,身体康健,脸色红润。福哥儿长得白白嫩嫩的,哦,福哥儿是大哥给孩子取的小名。”祝氏笑道。 “这名儿好。”姚家丰当年并不愿意将小女儿嫁进祝家,是祝氏瞒着他交换了庚帖,而姚惠贞也愿意,他阻拦不了。姚惠贞出嫁后,他也盼着小女儿能在祝家过得顺风顺水,如今姚惠贞儿女双全,他也可以放心了,“囡囡过来。” “祖父。”姚心萝盈盈一笑,莲步轻移,走到他面前。 “囡囡赶了几天的路,可累着了?”姚家丰关心地问道。 “没有,不累,官道平坦,不颠簸。五妹妹还过来陪我说笑,行程很愉快。”姚心萝笑道。 姚家丰看了眼姚允妩,扯扯嘴角,笑赞道:“五丫头也乖。” “是四姐姐人好,不嫌我聒噪。”姚允妩扭捏地笑道。 “囡囡是个好姐姐。”姚家丰慈爱地看着姚心萝,“囡囡啊,延川好不好玩?” “还行吧,我跟二婶婶,三婶婶去葫芦庙上香,四哥哥帮我,把那里的石刻都拓了下来,明天我拿给祖父看。”姚心萝笑道。 “好。”姚家丰笑道。 姚心萝道:“济诃大师和治愚大师的,我有多拓……” 听祖孙俩说了一会子闲话后,韩氏让婢女送上,特意为祝爱莲准备的接风宴,想着祝氏舟车劳顿,这家宴设在了丹霞院的花厅。花厅不大,又只有祝爱莲一个客人,也就没有分男女,依房次入座。 姚心萝坐在了姚敦臸和姚敦臹的中间,笑着问道:“二哥哥,二嫂嫂可生了小宝宝了?” “生了,六天前生的,是个小侄儿,六斤九两,你又做姑姑了。”姚敦臸笑道。 “太好了,我一会就去看二嫂嫂和小宝宝。”姚心萝开心地道。 “你二嫂嫂还等着和你商量给小宝宝取乳名。”姚敦臸笑道。 “妹妹,吃完饭,我和你一起去看二嫂嫂和小宝宝。”姚敦臹附和道。 “你就不必去了,早些回房歇息,出去玩了快一个月,该收心回书院读书了。”姚敦臸对上弟弟,语气可就没那么温和了。 “二哥,不要对我们这么残忍好不好?我们才回来,就让我们在家里休息几天好不好?”姚敦臹的脸皱成了团子状。 “你错了,妹妹可以在家休息两天,你明天就去书院上学。”姚敦臸认真地道。 “二哥,能不区别对待吗?”姚敦臹边可怜兮兮地哀求,边拽姚心萝的衣袖,要她帮忙求情。 姚心萝瞥了他一眼,道:“四哥哥,二哥哥没有区别对待啊,这两天书堂在放旬假,我本来就可以在家休息。” 姚敦臹垂头丧气地松开了姚心萝的衣袖。 正文 第十八章 礼数 姚心萝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起身舀了一碗糯米全鸡里的糯米,放在姚敦臸面前,道:“二哥哥,四哥哥护送我去延川,为了锻炼自己,路上他没有坐马车,都是骑马的,不惧日晒雨淋呢。” 姚敦臸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糯米,看着眼巴巴望着他的弟弟和妹妹妹,抿唇忍笑,道:“你这次表现的不错,那就让你在家休息两天,再去书院。” “谢谢二哥。”姚敦臹喜笑颜开,冲姚心萝眨眨眼睛,“谢谢妹妹。” 姚心萝翘翘唇角,娇声道:“四哥哥,我要吃……” “囡囡。”同时出声喊姚心萝的是姚家丰和姚训铮。 姚心萝莞尔一笑,拿起碗,走了过去,“祖父。” “囡囡,来,这个给你吃。”姚家丰从荷香鸭里夹出鸭胗,放在她端着的碗里。 “谢谢祖父。”姚心萝把碗转交给冬林,从婢女手中接过小碗,盛了一碗参莲汤放在姚家丰面前,“祖父请喝汤。” 姚家丰满意地露出了笑容,端起碗,拿勺舀了一勺喝,“我家囡囡真乖,盛得这汤鲜香美味,好喝。” “参莲汤益气健脾,养心安神,祖父要多喝些哟。”姚心萝笑道。 “嗯,囡囡说的对,祖父会听囡囡的话,会多喝的。”姚家丰笑得胡子一抖一抖的,“善培,去把前几日得来的那个枫叶砚台,送去明珠院。” 明珠院是姚心萝住的院子,院名是她出生后,由姚家丰亲自取的,悬挂在院门口的匾额上,明珠二字也出自他的手笔。院名的意思,简单明了。 “谢谢祖父。”姚心萝哄罢祖父,又去哄父亲,“爹爹。” 姚训铮把鱼籽舀起来,放进姚心萝手里端着的碗里,“囡囡吃。” “谢谢爹爹。”姚心萝给姚训铮舀了碗蟹黄豆腐,“这是爹爹最爱吃的,爹爹要多吃点喔。” “还是囡囡乖,记得爹爹爱吃什么。”姚训铮对着女儿笑得宛若明媚的春天,目光扫过两个儿子,脸色由晴转阴,变成阴沉的秋天,“不像那两个没良心的臭小子,只顾自己吃。” 姚敦臸和姚敦臹对此习以为常,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没有理会重女轻男的父亲,各自夹了一个鸭翅放进姚心萝的碗,齐声道:“妹妹,快过来吃饭了。” “哦。”姚心萝欢快地应道。 祝爱莲旁观这一切,眯了眯眼,这就是姚心萝受宠的原因吗?讨好卖乖,巧言令色。 宴罢,婢女送来消食茶。 韩氏等姚家丰喝了半盏茶,要离开之前,开口问道:“父亲,老太太,表姑娘的住处,安排在芙蕖院,不知可好?” “让爱莲住进芙蕖院,想来不会有人有意见的。”姚家丰对韩氏此举的用意,心知肚明。 祝氏年纪渐大,原本就乖张的性子愈加变得古怪,凡事都爱较真,安排祝爱莲住其他院子,她一定又会百般挑剔,是以韩氏才让祝爱莲住进姚惠贞出嫁前住的芙蕖院,这样祝氏就不会有诸多意见。韩氏之所以在他面前说出来,亦是为了防止祝氏鸡蛋里挑骨头。 “在院中伺候的人,是比照她们姐妹们一样安排的,不过贴身伺候的嬷嬷和大丫头,还要请老太太指派reads;。”韩氏欠身道。 祝氏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笑盈盈地韩氏,眼中闪过一抹恼意,却又不得不依韩氏的话,给祝爱莲指派大丫头,道:“嬷嬷稍后再定,大丫头嘛?岫织、岫纱你们去给表姑娘行礼。” 岫织和岫纱是祝氏身边的二等丫头,两人听话地走出来,给祝爱莲嗑头。 祝爱莲自以为优雅地端坐在位置上,接受两人的嗑头。韩氏轻摇了下头,姜氏和王氏唇边闪过一抹冷笑。 “不懂礼数,没教养的乡下土妞,丢人现眼。”姚允妩小声嘀咕道。 姚心萝就坐在她身旁,听这话,轻皱了下眉头。丫头虽然是下人,但因是长辈所赐,小辈主子为了表示对长辈的感谢和尊敬,大多会侧身受礼。祝爱莲不懂礼数固然有错,可是姚允妩也没必要说出来。这样贬骂别人,难道就是有礼数有教养的行为? “老夫还有事要忙。”姚家丰起身离开。随后,姚训铮三兄弟也各自找借口先行走了。 “老太太,时辰不早,您看是不是先让表姑娘回院子里安置呢?”韩氏着急问姚心萝情况,不耐烦和祝氏在这里磨叽。她二十多天没见着的宝贝女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女儿瘦了,女儿跟着祝氏出门,肯定受了委屈。 “那就劳烦老大媳妇你送爱莲,去院子里安置吧。”祝氏故意不放韩氏离开。 韩氏眸光一闪,淡笑道:“是,老太太。” 众人离开丹霞院的前正厅,出了院门。 “囡囡,明天早上过来陪娘一起吃朝食。”韩氏笑道。 “哦。”姚心萝乖巧地应道。 韩氏带着祝爱莲,以及姚静香姐妹四个,往西边的院落去,其他的人则去东边的院落。走了一段路,姚敦臸兄妹三个与姜氏和王氏到了岔道,各自分开而行。 姚心萝和姚敦臹跟着姚敦臸,去暄爽居看望柳氏和小婴儿。走到半道,姚心萝停下了脚步,“不成。” “妹妹,怎么了?”姚敦臸不解地问道。 “二哥哥,我和四哥哥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小宝宝才出生没多久,沾染尘土会生病的。我们还是先回去沐浴更衣了,干干净净的再去看小宝宝比较好。”姚心萝道。 “哎哟,妹妹,不用这么麻烦吧,我们站远点看看二嫂嫂和小侄儿不就行了。”姚敦臹道。 “不行,我要抱小侄儿,我还要亲亲他的小脸脸。”姚心萝噘着嘴道。 “可是妹妹,沐浴要很长时间,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你打算明天几点起来,陪母亲吃朝食?”姚敦臹提醒她道。 姚心萝想了想,道:“二哥哥,沐浴后,时间太晚了,我们过去的话,会打扰到二嫂嫂和小宝宝休息的,所以还是明天早上,等我陪母亲吃过朝食,在过去看二嫂嫂和小宝宝,请二哥哥和二嫂嫂说一声,请二嫂嫂见谅。” 姚敦臸笑着抬手摸摸她的发髻,道:“好,放心,我会跟你二嫂嫂说的。” “谢谢二哥哥。”姚心萝带着冬林、冬格在婆子的陪同下,返回明珠院。 ------题外话------ 新文需要支持,谢谢收藏。 正文 第十九章 惨事 明珠院门口,留在家中的大丫鬟冬梅拿着琉璃灯,带着婢女婆子们已等候多时,一瞧见姚心萝,就迎了上来,屈膝行礼笑道:“姑娘可算回来了。” 姚心萝笑道:“是啊,可算回来了,这一路上好辛苦。” “姑娘,热水已经备好,洒上了茉莉香露,姑娘泡一泡,就能解乏了。”冬梅笑道。 姚心萝满意地笑着点点头。 冬梅笑道:“冬林,冬格,给你们淋浴的热水,也送到你们房里去了。你们赶紧去洗洗,姑娘这儿有我伺候。” “是啊,你们跟着我出门,也累了,赶紧去洗洗,这里有冬梅她们。”姚心萝回首笑道。 “奴婢一会再来伺候姑娘。”冬林和冬格屈膝行了礼,退了出去。 等姚心萝沐浴更衣回到内室,冬村捧着乌木雕花砚匣进来了,“姑娘,这是善培刚送过来的砚台。” 姚心萝打开盒盖,从里面把砚台拿出来,坐在美人榻上仔细端详。冬梅拿着干爽的长巾,站在她身后,为她轻轻擦拭头发。 姚心萝往砚面上呵了口气,微微颔首道:“就着石形雕出来的枫叶,栩栩如生,还是冰纹的,石质温润幼滑,按之如小儿肌肤,砚面呵气即润,真是一方好砚台reads;。” “老太爷送给姑娘的东西,自然是上好的。”冬村笑道。 姚心萝笑,把砚台小心翼翼地放回砚匣,“拿去砚室,我明儿再看。” “是,姑娘。”冬村接过砚匣,将砚台送去砚室。 “姑娘,奴婢来了。”先行回院子的冬枝已经归纳好行李箱笼,沐浴更衣收拾好自己,走了进来,屈膝行礼道。 “冬枝啊,你去准备两张拜帖,明儿让人送到大皇子和昭仁大公主府上去,就说我后天过府拜访。”姚心萝向后靠在美人榻上,杏眼半阖。 “是,姑娘。”冬枝领命而去。 冬梅放下手中已半湿的帕子,从小婢女手中,拿来另一块干爽的帕子,为她擦拭头发。 姚心萝掩嘴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问道:“冬梅姐姐,这些天京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初九那天,赵家在西郊马场举办的那场马会,出了点意外,造成了一死两伤的惨剧。死得是忠勇侯府的曾五姑娘,受伤的是黄将军的嫡女黄二姑娘和勋羽左卫齐统领的妹妹齐二姑娘,黄二姑娘的左手断了,齐二姑娘右腿断了。”冬梅捡最为重要的事先说。 姚心萝困意一扫而空,猛然坐了起来,冬梅及时松开了手,没有扯痛她。赵家马会的请柬,姚心萝也有收到,虽然就算不随祝氏出门,她也不一定会去参加,但是闻此事还是会心惊。 “是谁负责调查此事的?可查出什么来?”姚心萝蹙眉问道。 “是由西城护卫司去调查此事的,据说是曾五姑娘为了赢得赛马的头彩,强行从黄二姑娘和齐二姑娘中间硬冲过,使马儿受了惊吓,失去了控制,三个姑娘从马上被摔了下来。曾五姑娘当场摔断了脖子,黄二姑娘的手和齐二姑娘的腿是被马的后蹄给踩断的。吴统领调查后,判定这是一起意外事件。”冬梅道。 “意外事件?”姚心萝眸光微闪,声音低沉了下去,“或许是吧。” “忠勇侯府和赵府都送了药材到黄府和齐府,黄将军和齐统领收下了药材,事情看起来似乎已经解决了,可是奴婢打听过,黄二姑娘和齐二姑娘的手和腿都无法恢复如初。”冬梅道。 姚心萝躺回美人榻,闭上眼睛,幽幽叹了口气,道:“曾念玫这争强好胜的性子,终是害死了她自己,也拖累了旁人。” “听闻忠勇侯夫人看到曾五姑娘的遗体时,哭得晕了过去。”冬梅拿过另一块干爽的帕子,边继续帮她擦拭头发,边说道。 “娇子如杀子。”姚心萝声不可闻地评点道。姚心萝和曾念玫的年龄上有差距,两人偶尔在宴会上遇到,并不十分熟悉,但是忠勇侯夫人宠女的事,京都各府皆知,韩氏曾数次感叹,亦告诫过姚心萝。不是她不同情忠勇侯夫人痛失爱女,而是曾念玫落到这个下场,忠勇侯夫人也是有责任的。 养女可娇不可纵,该教的规矩、该约束的地方,就得教,就得约束。可是忠勇侯夫人因长女早夭,对小女儿曾念玫百般溺爱,养得曾念玫蛮横不讲理,万事不服输。曾念玫出事,是早就可以预见的。 “承恩侯府的老夫人养的猫生了四个小猫崽,有一只据说长得好像小老虎,在眉额处还有一个‘王’字。”冬梅适时的换了话题,说其他府上无关痛痒的闲事。 次日,天色朦朦亮,粗使婆子开始清扫庭院。在碧纱橱守夜的冬梅和冬村轻手轻腿的从床榻上起来,穿戴妥当,悄声走了出去reads;。 冬林、冬枝、冬格已领着小婢女们,拿着洗漱用品,站在廊下候着了。 “冬林。”冬梅和冬村低声唤道。 冬林微微点点头,“冬梅姐,你和冬村快去梳洗吧。” 冬梅和冬村匆匆而去。 大约过了半刻钟,屋内的舶来品西洋钟,发出“当当当”的声响,冬林三人先行进屋。 “姑娘,已经卯时正,要起来喽。”冬林走到床边挽起帐幔,柔声唤道。 姚心萝睁开惺忪的睡眼,对着冬林莞尔一笑道:“冬林早。” “姑娘早。”冬林笑着回应道。 婢女们伺候姚心萝起床更衣,洗漱梳妆。 姚心萝让冬村带上给小宝宝的礼物,带着婢女出了院子,去澹宁居。 “女儿见过母亲,给母亲请安。”姚心萝恭恭敬敬地给韩氏行礼道。 “好啦好啦,没有外人在,不用和娘讲这些规矩。”韩氏笑着扶起姚心萝,将她搂进怀中,好一阵摩挲,“娘的乖囡囡,出门这么长时间,可把娘给想坏了。” 姚心萝闻着韩氏身上清雅的樱花香味,甜甜笑道:“我也想娘。” “舟车劳顿去那个穷乡僻壤,可苦了娘的乖囡囡了,瞧瞧这小脸都清减了。”韩氏捧着姚心萝脸细看,眼中满是心疼,就好像姚心萝这趟出门真得吃了很多苦,饿得瘦骨瘦骨嶙峋似的。 “没有啦,娘。”姚心萝对韩氏致力于把她的瓜子脸喂成满月脸的事,倍感无奈。她是有点挑嘴,不过该吃的东西并没少吃,可就是长不胖。 “怎么没有?看看这下巴就快成锥子啦。”韩氏捏着姚心萝的尖下巴道。 “娘,先别说我的下巴了,我有事跟您说,我去葫芦庙,帮大皇子妃和大公主求了灵符,我不知道要不要给她们。”姚心萝岔开话题,解救自己的下巴。她求符是好意,但她又怕被人误会,拜帖送出去了,左思右想,觉得有些不妥,寻求韩氏的意见。 “什么灵符?”韩氏松开了姚心萝的小下巴,问道。 “求子灵符,二婶婶、三婶婶也去求了。据说三姑母就是求了庙里的灵符和菜谱,才生下小表弟的。”姚心萝道。 韩氏笑,眸光流转,“灵符既然求来了,当然要送给她们。大皇子妃和大公主都是聪明人,与你也交好,你待她们至诚,她们不会误会的。”若是因这事误会了,正好远离她们。这半句话,韩氏没有说出口。 “我听娘的。”姚心萝笑着点头道。 这时,屋外传来婢女给姚敦臹请安的声音,姚心萝扭头道:“娘,四哥哥来了,叫她们摆朝食吧。” 姚敦臹大步走了进来,给韩氏行礼请安后,笑着问姚心萝:“妹妹,昨晚睡得好吗?” “我睡得很好,四哥哥睡得好吗?”姚心萝笑问道。 “我也睡得很好。”姚敦臹笑道。 韩氏看着互问情况的儿女,笑弯了眉眼,她最满意的就是几个孩子感情好,相处融洽。 兄妹俩陪韩氏吃完朝食,就去暄爽院看望他们的二嫂柳氏和小宝宝。 正文 第二十章 取名 柳氏还在月子里,暂居在东屋暖阁内,除了姚敦臸,其他男人都不得进入,是以姚敦臹站在外室行礼道:“二嫂嫂,我是敦臹,我来看你和小侄儿。” “臹弟回来了,一路辛苦啦。”柳氏坐在床上笑,一脸愉悦。昨天姚心萝和姚敦臹回来,她这个新晋母亲就一直忧心,可又不好明着拒绝小叔子和小姑子来看儿子,直到姚敦臸回来告诉她姚心萝说的话,她才松了口气。小叔子粗心大意,但小姑子做事一如既往的周全,是她多虑了。 “还好啦,不是很辛苦。”姚敦臹笑,在椅子上坐下。 姚心萝是可以进到里面去看柳氏和小宝宝的,小宝宝刚洗完晨澡,头上戴着小棉帽,身上穿着棉质软和的和尚服,平躺在软榻上,挥着小手,睁着大大的纯净的眼睛,炯炯有神地与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姑姑对视。 “二嫂嫂,宝宝长得像你,尤其是眼睛和嘴巴,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好可爱哟。长大后,定是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郎君reads;。”姚心萝在奶娘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小宝宝抱了起来,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亲,“二嫂嫂,宝宝的乳名叫什么?” “哎哎,我说妹妹,你别光顾自己看,让奶娘把小侄儿抱出来也给我这个做叔叔的看看嘛。”姚敦臹在外面着急地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姚心萝笑,把孩子还给奶娘,“小心些,抱出去给四少爷看。” 柳氏无奈地笑笑道:“你二哥哥不知听谁说贱名才好养活,要给孩子取名叫彘儿。” “彘?猪也。”姚心萝嫌弃地撇嘴,“二哥哥在想什么呀?” “我就知道妹妹也不喜欢这个字的意思。”柳氏眯眼笑道。让姚心萝站在她这边,姚敦臸就不会坚持用这个名字了。 姚心萝眸光流转,柳氏的小心思无伤大雅,并不挑破,淡笑问道:“二嫂嫂取得是什么名字?” “彧儿,彧的意思好,有文采和茂盛的意思在里头。”柳氏笑道。 姚心萝笑道:“彧字的意思是不错,可是二嫂嫂,大姑太太的长子高绍韫的乳名就叫彧儿。” “高家表弟的乳名叫彧儿啊,这样一来可就重名了。”柳氏嫁进姚家不到三年,而高绍韫在七岁那年后,就不让人唤他乳名了,是以她才会不知道。 姚心萝笑道:“二嫂嫂要另……” “呀呀呀呀。”姚敦臹在外面发出一连串的怪叫声。 “怎么了?”姚心萝快步走了出去,一看姚敦臹衣袍上在滴水,噗哧笑了起来,偏促狭地明知故问,“四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这个臭小子,居然把尿屙到我身上了。”姚敦臹嘴上嫌弃,但手没有动,等小家伙把尿解完,才愤愤地把他递还给奶娘,“二嫂嫂,这盒子里面是送给小侄儿的礼物,我先走一步。” “谢谢臹弟,平妮替我送四少爷出去。”柳氏道谢。 奶娘把浑然不知闯了祸的小家伙抱回内室里换裤子,姚心萝捂着嘴笑盈盈地跟着进去。 柳氏点着小家伙的小鼻子,笑道:“你这淘小子,太淘气了,不是才给你把了尿吗?怎么又有要尿了?还不声不响的屙在你四叔身上了。你这么淘气,以后你四叔可不敢抱你了。” “小家伙尿屙在你四叔身上不要紧,不许屙在姑姑身上,屙在姑姑身上,姑姑可是会打你的小屁屁的。”姚心萝喜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小家伙看也不看两人,打了个小呵欠,眼睛一闭,自顾自睡觉去了。 “他好乖呀,睡觉都不要哄。”姚心萝惊讶地道。 柳氏掩嘴笑道:“他淘气着呢,睡觉不哄不睡,今儿是在你面前才扮乖。” 姚心萝灵机一动,笑着提议道:“二嫂嫂,不如叫他淘儿好不好?” “淘儿?”柳氏想了想,“这名字不错,好,就叫淘儿。淘儿听到了吗?你姑姑给你取好了乳名,叫淘儿。” 姚心萝笑,从冬林手中拿过锦盒,递给柳氏,“二嫂嫂,这是我送给淘儿的。” “谢谢妹妹。”柳氏接过锦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块镌着“长命百岁”字样的长命锁,还有一双绣百福图案的小童鞋。 依照大虞的风俗,孩子在满月时,会头戴祖母做的百福帽,身穿着外祖母做的百福衣,脚穿姑姑或是姨母做的百福鞋,以示长辈们对孩子的疼爱和祝福reads;。 姚心萝陪坐闲聊了一会,就告辞离去,返回明珠院,去完成女师为她布置的功课。在大虞女子七岁时可以入书堂读书,十五岁及笄后,就要留在家里等着嫁人了。 姚家姐妹出门将近一个月,功课还没写完,这会子大家都窝在院子里赶写功课,与此同时,丹霞院里祝氏也在问祝爱莲学业的问题,“念何书?” “已读完《礼则》,现在在学《千字文》。”祝爱莲在官学,十分努力的学习,因而还得过一次膏火钱,用来贴补家用,语气里自然而自的透着一丝得意。 祝氏虽然现在对姚家姐妹学习情况漠不关心,但是以前是很在意两个女儿学业的,祝爱莲的学业在祝氏看来稀疏平常,也就没称赞她,接着问道:“乐器学得是什么?” 祝爱莲羞涩地垂首道:“没有学乐器。” 在官学上学的,大多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所学得都是谋生的技艺,与官宦贵女所学是有区别的。这一点,同样在官学上过学的祝氏很清楚,只是祝氏以为姚惠贞会教祝爱莲,可没想到姚惠贞居然什么都没教。 祝氏有点失望,皱了下眉,问道:“女红呢?” 祝爱莲抿了下唇,道:“学了织布和刺绣。” 官学里教的织布只是简单的织法,刺绣亦是简单的绣法,想学高深的,需要另行备束脩拜师。祝家已没有多余的银子,为祝爱莲请师傅。 “织布不用再学,我会另外请绣娘教你绣技的。岫红,去把夫人叫来。”祝氏吩咐道。 “是,老太太。”岫红领命而去。 过了一会,韩氏就来了,给祝氏行了礼,笑问道:“不知道老太太找我有什么事?” “找你来,是为爱莲进书堂上学的事。”祝氏直接道。 韩氏一听是这事,笑道:“老太太,如今书堂开学已有两个半月,表姑娘这个时候进书堂读书……” 韩氏的话还没说完,祝氏就冷着张脸,诘问道:“国公府的表姑娘要进书堂读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做出这一副为难的样子,给谁看呢?” 韩氏微怔,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讥诮,老太太这性子,让人怎么说她好,永远都是不识好人心的。她怕祝爱莲跟不上班,想请人在家里先教上一段时间,再送去书堂,祝氏却如此误解她。 韩氏心中不屑,嘴上并不分辩,淡笑道:“老太太言之有理,我这就让人去说,等后日就让表姑娘随姑娘们一起去上学。” 祝氏自觉占了上风,脸上露出几分得色,道:“虽然爱莲在延川也上过学,但京里和地方还是有区别的,就让爱莲进今年的新班吧。” “是。”韩氏也不想祝爱莲去书堂里丢丑,祝爱莲如今养在国公府,多多少少会牵连到家中姑娘们的名声。 祝爱莲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满心期待和雀跃,她也能像那些贵女们一样学习琴棋书画了,再也不用学那些粗笨低贱的技艺了。 韩氏离开丹霞院后,立刻让人拿了帖子去德馨书堂找山长。梁国公世子夫人的面子,德馨书堂的齐山长不会驳,而且庚子三班恰好有个空缺,齐山长同意祝爱莲五月初一入学。 ------题外话------ 注:还没满月的宝宝是看不清面前的人和物的,他的对视是大人以为的对视。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送符 翌日,姚心萝带着婢女,在护卫的护送下,去了大皇子萧泷的府邸,拜会大皇子妃崔悦菱。 崔悦菱是大虞传承数百余年,名声显赫的五大世家之一崔家的嫡长女,相貌端庄秀丽,性情恬静温顺,为人贤淑明达,深得罗太后的喜欢。崔悦菱接到拜帖,知姚心萝要来,等在二门处迎接她。 带着国公府标志的翠盖青紬车,稳稳地停在了二门外,崔悦菱拾阶而下,扬唇笑道:“心萝妹妹。” “悦菱姐姐。”姚心萝从车里出来,把手放在崔悦菱的掌中,由她牵着下了马车。 “你这次出门,可去了很长时间呢。”崔悦菱笑道。 “要去庙里拜菩萨,就在延川多留了几日。”姚心萝笑道。 崔悦菱知道国公府老太太信佛,进庙上香是常事,笑笑道:“你今天来得好,昨儿下午庄子里送来了几篓从香潭里养的花鱼,中午我们好好尝尝鲜。” 姚心萝笑道:“谢谢悦菱姐姐,不过我不能留下来享用佳肴,还要去趟大公主府。” “好妹妹,我已经换了厨娘,这位厨娘是从南皖的味香楼请来的,手艺挺好的,不比昭仁妹妹府上的差,妹妹就留下来尝一尝吧。午后再去昭仁妹妹那儿也不迟。”崔悦菱笑着做了个手势,“妹妹请进。” “改天一定来叨扰悦菱姐姐。”姚心萝提裙迈过门槛。 崔悦菱请她在椅子上坐下,亲手端过婢女送来的茶水,“妹妹今日过来有什么事吗?” 姚心萝接过茶杯,搁在茶几上,“冬林,你们先出去。” 崔悦菱见状,也屏退她身边的下人。 姚心萝抿了下唇,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绣着“佛”字的荷包,递给崔悦菱,小声道:“悦菱姐姐,这是我去庙里求得一道灵符,我家三姑母就是求了这道灵符才生下小表弟的,你拿好,菩萨会保佑你的,早日生下麟儿的。” 崔悦菱怔怔地看着姚心萝,鼻子一酸,眼眶红了。她和萧泷成亲已三年有余,膝下犹虚,章皇后每每拿这事说嘴,还三番五次想要下赐人进府。若不是太后拦着,萧泷严拒,这府上早不知添了多少人。 三月中旬,二皇子妃已传出喜信,她肚子若还是没有动静,太后和萧泷也不会再站在她一边。无有嫡子傍身,她这个大皇子妃的位置根本坐不稳,她内心根本不如表面一样的平静淡定。 “心萝妹妹。”崔悦菱握紧姚心萝的手,“谢谢你。” “悦菱姐姐是有福之人,必会子孙满堂,我为姐姐求符,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姚心萝回握崔悦菱的手,轻舒了口气。崔悦菱没有误会,真是太好了。 “承妹妹贵言。”崔悦菱眼中有泪光闪动,这一年来,她问医吃药,她亦拜神求佛,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而姚心萝是第一个替她去求灵符的人,那怕仍然没有用,她依旧感念姚心萝待她之心reads;。 “我听三姑母说,她在怀小表弟之前,常吃鹦鹉菜肉汤、豆腐肉汤和韭菜饺子,这是做法,悦菱姐姐要是吃得惯,就隔三岔五让厨娘做着吃吧。韭菜饺子,大皇子也可以吃的。”姚心萝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她。 “心萝妹妹。”崔悦菱伸手将姚心萝搂进了怀里,眼中的泪终于夺眶而出。姚心萝才十一岁,这么小的姑娘,居然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她怎么能不感激? 姚心萝回抱她,轻轻地拍着崔悦菱的背。萧泷和崔悦菱是从小就护着她的哥哥姐姐,她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半晌,姚心萝笑劝道:“悦菱姐姐快别哭了,你哭肿了眼睛,大皇子回来瞧见,以为我欺负你了,以后就不送砚台和古籍给我了。” “他不送,我送。”崔悦菱止了泪,拿帕子擦去脸上的泪水。 姚心萝唤婢女进来,为崔悦菱净面,等崔悦菱重新上了妆,告辞离去。送走姚心萝,崔悦菱打发下人送一篓香潭花鱼、一篮各类瓜果、十只山鸡、五只野兔和两只獐子,送去梁国公府。 姚心萝出了大皇子府,去了另一条街上的公主府。昭仁大公主身穿红色劲装,在府中的小练武场练鞭子。 “啪”昭仁大公主手中的鞭子,准确无误将放在一丈开外的木桩上粗陶瓶击中,纤手一挽,鞭子收到手中,回头对姚心萝笑道:“小丫头来了,过来玩玩,看你有没有生疏。” 姚心萝走了过去,接过昭仁大公主手中的鞭子,紧握鞭把,朝着木桩上的瓶子挥了过去,“啪”粗陶瓶被打落,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不错不错。”昭仁大公主满意地颔首,“没有生疏,不愧是本宫的亲传弟子。” 姚心萝莞尔一笑,把鞭子收回,交给一旁的婢女,“昭仁姐姐,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心儿啊,你还小,别这么懂事好不好?”昭仁大公主伸手揉揉她的发髻,“出门在外,就开开心心的玩,另费心思,想着带什么礼物回来送人,知道吗?” “不是礼物,我刚去大皇子府,也有把东西送给悦菱姐姐。”姚心萝笑道。 昭仁大公主挑眉道:“哦,你又买到什么古籍珍砚了,拿来向我和悦菱炫耀啊。” “不是的啦。”姚心萝拉着昭仁大公主往练功房走,“进屋里给你。” “你个小丫头,到底得了什么好东西?神神秘秘的。”昭仁大公主笑道。 姚心萝笑而不语,进到屋,照旧把婢女屏退,掏出荷包和写着菜谱的纸,“在庙里求的灵符,还有菜谱,你和姐夫一起吃,快点生个小宝宝出来,我想听人叫我姨母。” 昭仁大公主拿着荷包和菜谱,久久不语。她是公主,不担心驸马纳妾的事,但是成亲一年多,还没有身孕,她也心急,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姚心萝此举,让她心中暖暖的,十分的欣慰,没白疼这个小妹妹,嘴上却道:“你这小丫头,你还小,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以后不许再做这些事,知不知道?” “我如愿当了姨母,这些事就不用做了。”姚心萝笑道。 “你才多大啊,小小年纪,让人叫你姨母,你不嫌把你叫老了啊。”昭仁大公主嘴上满是嫌弃,收好荷包和菜谱,“对了,我也有东西给你。剑匣,去把那个鎏金飞狮纹银盒拿过来。” ------题外话------ 新文需要支持,谢谢收藏。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侧妃 剑匣拿来的鎏金飞狮纹银盒里,装着一枝七寸长的云凤纹金簪。昭仁大公主拿起金簪,轻轻转动簪头,左右一拉,七寸长变成一尺四寸。 昭仁大公主握住簪头,用力一甩,发出破空声,笑问:“小丫头,怎么样?” 姚心萝愕然,杏眼圆睁,“三节短鞭?” “嗯哼。”昭仁大公主得意地挑眉,把短鞭还原成金簪,探身取下姚心萝插在发髻上的镶珠蝶纹金钗,将金簪插进去,“长鞭缠在腰上不方便,而且也引人注目,所以本宫就让军器监和司珍监为我们打造了这两枝金簪。谁要敢得罪本宫,本宫就把金簪变成短鞭,狠狠地抽死她们。” 姚心萝嘴角微微抽搐,拜托,大虞有哪个不长眼睛的人敢得罪她这位大公主啊!这金簪根本就无用武之地嘛,和以前袖弩、靴箭、指刀一样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怎么了心丫头,你不喜欢这枝簪子吗?”昭仁大公主挑起姚心萝的下巴,眯着眼看着她,沉声问道。 姚心萝一听她这威胁的口气,啼笑皆非,顺她之意道:“喜欢,我喜欢,谢谢昭仁姐姐。昭仁姐姐最好了,有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我。” “喜欢就好。”昭仁大公主笑道。 “公主,老夫人带着覃太太和覃大姑娘在外求见。”婢女禀报道。 “姐姐有事,我就先告辞了。”姚心萝起身道。不称姓氏,直呼老夫人,来得应是驸马徐征远的母亲徐老夫人。 昭仁大公主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姚心萝的手腕,“没什么大不了得事,不用走,留下来陪我吃饭。” 姚心萝笑道:“改天再……” “改什么天啊。”昭仁大公主打断她的话,“心儿,你已经长大了,像这样的事,以后你也会碰到的。” 姚心萝莞尔,她刚才还小,眨眼功夫,她就长大了,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昭仁姐姐,老夫人有带客人来,我跟着过去,不是太好。”姚心萝拒绝,不想掺和她们婆媳之间的事。 昭仁大公主哂笑一声,“她带来人是她的妹妹和外甥女,那个姓覃的丫头,就快及笄了。心儿,猜得到她们是为什么来了吗?” 姚心萝低头做思考状,眉尖微蹙,女子及笄就该谈婚论嫁,而现在最炙手可热的是五皇子妃、六皇子妃和七皇子妃。曾念玫、黄二姑娘和齐二姑娘,三人都是适合的人选,却同时出了意外,这里面有什么蹊跷,不言而喻。事关皇族,她还是不要猜到的好。 昭仁大公主没有等她说出答案,勾勾唇角,道:“五品官的女儿,做不了正妃,想当侧妃,日后说不定还能母凭子贵。” 姚心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崔悦菱的情绪会失控,没了昔日的淡定从容。这种事,她就更不能掺和进去了,“昭仁姐姐,这娶妻纳妾的事,你觉得适合我这种垂髫之年的小丫头听吗?” 昭仁大公主看着她明亮清亮的双眸、粉嫩稚气的小脸,犹豫了。这事似乎好像是不太适合让她过去听,昭仁大公主松开她的手道:“那你去红香圃等我,本宫会很快将那些闲杂人打发走的,然后我们姐妹一起大吃一顿reads;。” “我是很想陪昭仁姐姐大吃一顿,可是不行,我和我四哥约好要去福客来尝新菜,所以只能下次再来陪昭仁姐姐。”姚心萝边撒谎推脱,边飞快地迈过门槛往外走,“昭仁姐姐我先走,改天再见。” “心儿,心儿。”昭仁大公主愣了一下,等她回过神,从屋里走出来,姚心萝早已走远,“这小丫头跑得这么快干嘛?活像是有狗在后面撵她似的。” 话一出口,昭仁大公主顿觉说错了,在后面撵姚心萝的可是自己,忙连呸三声。婢女们抿唇忍笑,剑匣上前一步道:“县主年纪尚幼,喜爱玩闹的,这样无趣的事,她是不会喜欢听的。” “是啊,无趣的事,无趣的人。”昭仁大公主和徐征远的感情好,才会耐着性子容忍徐老夫人,要不然依着她的脾气,就两个字,不见。顶多再加三个字,赶出去。 马车从公主府出来,已经是正午时分,姚心萝去宾客盈门的福客来用昼食。贵客的马车是可能从侧门直接进到店内的,但是很不巧,门框被前面的马车给撞坏了,木匠师傅正在维修,马车不方便通过。 马车停在店门左侧,姚心萝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伙计正在礼貌地请客人离去。 “黎少侠。”姚心萝认出那位客人是黎若澜。 黎若澜回头一看,唇角上扬,“姚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黎少侠是要进去吃昼食吗?”姚心萝笑问道。 “是,不过我没有订房间,而大厅已没有空桌子,只好改天,再来品尝店里的佳肴美味。”黎若澜笑道。 “我若是让黎少侠这样空腹离去,就太失礼了。”姚心萝微微一笑,“黎少侠请随我上三楼。” 黎若澜听这话,猜到这福客来的东家应该是梁国公府,迟疑片刻,笑道:“多谢姚姑娘款待。” 福客来是韩氏的陪嫁,去年姚心萝十岁生日时,韩氏将福客来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她。三楼专门留了一间大厢房,给梁国公府的人使用。 “黎少侠,想吃什么,请随意点,别客气。”姚心萝对黎若澜笑道。 “我已厚颜跟着上楼来了,这个时候再来讲客气没有必要了。”黎若澜笑道。 “劳烦吕护卫作陪。”姚心萝回首对吕一飞道。大虞的男女之防较前朝虽有些松动,但是不表示就可以相交无忌,刚才姚心萝已做出邀请外男一起用餐这种大胆之举,若还与他同桌而食,过于轻浮。 “是。”吕一飞领命道。 黎若澜和吕一飞在厢房里用餐,姚心萝避到隔间。等三人落了座,伙计恭敬上前询问黎若澜点什么菜。 黎若澜笑道:“捡师傅拿手的来三四样便可。” “黎少侠,若你无忌口,可以尝尝水晶虾仁、清汤鳜鱼丝、脆香双雉、黄焖鱼翅、玛瑙鹅掌、白玉鸡脯、一品豆腐、清蒸鸽子、*蹄筋、银鱼香羹。”姚心萝一口气说了十道菜,诚心诚意的要请黎若澜大吃一顿。 “多谢姚姑娘的好意,可是我和吕护卫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菜。姚姑娘,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黎若澜出言告诫。 ------题外话------ 注: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出自《朱子家训》,此处借用。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攀比 姚心萝没想到黎若澜会说出这番话来,愣住了,吕一飞已抢先开口辩解道:“黎公子,你误会了,我家姑娘是诚意待客,才会点了这许多菜,并非是要浪费,而且这些菜也不仅是你我俩人享用,他们也会吃。” 黎若澜话一出口,已知失言,忙起身对着隔屏长揖一礼,道:“是我误会了姑娘好意,口出不逊,还请姚姑娘见谅。” 隔屏是绢纱制成,姚心萝隐约看到黎若澜行礼的动作,起身屈膝还礼道:“黎少侠请不要如此多礼,是我行事不周,让黎少侠误会,不当之处,还请黎少侠海涵。” 黎若澜笑,“姚姑娘,这事就此揭过,我们就别互相赔礼可好?” “好。”姚心萝欣然同意,不过小事一桩,原本就无须计较。 黎若澜吃的是店内的五道招牌菜,姚心萝吃的是店里厨子研究出来的三道新菜玲珑玉心、百鸟还巢、黄芪乌鸡汤和一道招牌菜*蹄筋。 姚心萝一一品尝了三道新菜,道:“师傅们费心了,这三道菜中玲珑玉心是用干贝做的,味道鲜美。百鸟还巢造形逼真,口感爽滑。色香味俱全,只有这道黄芪乌鸡汤,药味太浓,我不是很喜欢。” “小的明白了,小的会嘱咐师傅改进的。”掌柜躬身道。 姚心萝含笑颔首,“冬林,你们也来尝尝这三道新菜。” “谢姑娘赏。”冬林几个屈膝道。 姚心萝用*蹄筋当佐菜,吃了一小碗绿粳贡米饭。黎若澜亦吃得酒足饭饱,客气向姚心萝道了谢后,飘然离去。 姚心萝离开福客来,去了斜对面的书铺。书铺里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买时文,见她进来,都看了过来,但一瞧见她身边带的随从和婢女,都赶紧收回视线。 姚心萝在书铺内挑了几本书,走到店门口,遇到了同样来买书的马瑶英。 “姚心萝,你现在赶回来,已为时过晚了”马瑶英看着姚心萝,似笑非笑地道。 “恭喜你得到向太后娘娘献赋的机会。”姚心萝已从冬梅那里知道这件事了。在她随祝氏去延川之前,山长找过她,想让她给太后献赋,被她婉拒了,没想到最后会选上马瑶英。 “这声恭喜,你说得很不情愿吧?”马瑶英得意洋洋地问道。 “书铺有《春秋左传》卖,你买一本,多看看,对你有好处。”姚心萝含笑从马瑶英身边走过,她和马瑶英都在德馨书堂丙申一班上学,是同窗不是好友。 马瑶英被选中为太后娘娘献赋,虽得她姑姑马贵妃之助,但她也是下过苦功攻读诗书的,立刻明白话中之意reads;。《春秋左传》里有一句,“愿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属厌而已”。这句话亦可理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姚心萝这是在骂她是小人,马瑶英顿时勃然大怒,回首尖着嗓子喊道:“姚心……” 萝字没出口,就被吕一飞肃杀的目光给吓得吞了回去。马瑶英愤怒不已,恨恨地跺脚,可畏惧吕一飞的气势,没敢追上去找姚心萝理论,眼睁睁看着她所坐的马车,扬长而去。 姚心萝回到家中,先去澹宁居见韩氏。 “大皇子妃让人送了很多东西过来,鱼、兔子和山鸡那些,我让她们直接送去厨房了,果子送到你院子里去了。”韩氏笑道。 “都是娘不喜欢吃的果子吗?”姚心萝依在韩氏怀里,娇声问道。 “囡囡,你已经长大了,以后别人送给你的东西,就要由你来分派,知道吗?”韩氏曲指刮了刮她的鼻梁,女儿渐大,该教的都要教了。 姚心萝点点头,“知道了。” 娘俩说了一会子闲话,姚心萝回了院子,“冬梅姐姐,你去把果子都分一分,给各房送去。” “是,姑娘。”冬梅领命,带着小婢女下去分果子。 姚心萝取下钗环,净了脸,换上舒适的七成新的常服,歪靠在贵妃榻上。冬格端着荔枝和洗好的樱桃走了进来,放在榻边的小几上,“姑娘,这樱桃鲜红鲜红的,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了。” 姚心萝笑笑,坐起身来,拿起一颗樱桃放在唇边,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让她微眯了下眼。吃了几颗樱桃和几颗荔枝,姚心萝接过冬林递来的帕子,边擦手边道:“你们拿去分吃了吧。” “谢姑娘赏。”冬林几个行礼道。 明珠院的婢女们刚分食完这些水果,芙蕖院的二等丫鬟翠儿过来了,“冬枝姐,我们姑娘还想要碟樱桃。” 冬枝吐出嘴里的樱桃核,道:“没有了,都已经分到各房去了。” 翠儿看着冬村手中还拿着两颗樱桃,撇嘴道:“可姐姐们不是都在吃吗?” 冬村沉下脸色,诘问道:“这是我们姑娘赏给我们的,难道我们不能吃,还要问过你,经你同意才行啊?” “不是,我是觉得连你们都能分到这么多吃,送给我们姑娘的是不是太少了点?”翠儿为祝爱莲报不平。 冬枝几个发出一阵嘲讽的冷笑。冬村啐了翠儿一口,道:“没脸没皮的小蹄子,这亏心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明珠院的二等丫鬟冬柳抓住翠儿的胳膊,一边把她往外拖一边低声道:“翠儿,你是不是傻了?你才被分去几天,就认不清主子了?而且你说得那是什么混账话?你是在指责我们姑娘待薄了表姑娘?总共就那么一篓子果子,分给了几房,表姑娘还是独独的一份,还少了?还不够她吃?她那张嘴有海斗那么大,不够填是不是?” “我没有。”翠儿弱弱地道。 冬柳松开手,恨铁不成钢地用力在她额头上戳了下,道:“翠儿,你当差也用点脑子,别犯糊涂,一院子伺候的人,怎么都不过来,就你傻不啦几的被人当成出头的椽子,跑过来胡说八道?你是不是想被赶出府去?” 翠儿被她数落的,不敢吱声,低着头道:“冬柳姐,我回去了。” “去吧去吧。”冬柳摆摆手,要不是她大哥跟翠儿的大姐好上了,她才不管这档子闲事。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之心 院子里发生的这点小事,没有惊扰到在写功课的姚心萝。冬枝几个吃完果子,进屋来换冬林、冬梅和冬格去吃果子。 姚心萝放下书道:“冬枝,去厨房告诉黄嫂,晏食我要吃清炖花鱼汤和葱爆兔子肉。” 冬枝笑道:“是,奴婢这就去。” 姚心萝要加两个菜,是一句话的事,晏食送过来时,除了早先点的菜,还多了清炖花鱼汤和葱爆兔子肉。祝爱莲从给她拿菜的小婢女口中,问出了此事,道:“去跟厨房说,我要吃清炖花鱼汤和葱爆兔子肉。” 岫织和岫纱对视一眼,笑劝道:“姑娘,例菜都已送来了,就先用了吧,明天在点那两道菜也是一样的。” “我今天就要吃。”祝爱莲阴沉着脸看着她们,“难道不行吗?是不是非要我去跟外祖母说啊?你们要是不会伺候,就换两个人来伺候。” 岫织和岫纱暗叹了口气,这主子不是个听人劝的,只得退了出去,让小婢女去厨房要这两道菜。 管着内院厨房的黄嫂,却作不了主,葱爆兔子肉还好说,府上就养了几只家兔,可以糊弄;可这香潭花鱼数量极少,而且是大皇子妃特意送来给姚心萝吃的。因为姚心萝喜欢喝这鱼汤,就是国公爷都让着,这表姑娘到是胆子大,指名要吃花鱼。 黄嫂让厨娘先做兔子肉,她去了澹宁居。韩氏和姚训铮在用晏食,就召她进去说话。 黄嫂行礼起来后,道:“夫人,表姑娘刚让人过来传话,要吃清炖花鱼汤和葱爆兔子肉。” 韩氏柳眉轻蹙,“她怎么突然想吃这个了?” “这两道菜是四姑娘点了,表姑娘知道后,就让人来传话要吃。”黄嫂顿了顿,“还有就是昨儿晚上和今儿晚上的晏食,表姑娘要的菜都与四姑娘要的菜色是一模一样的。” 韩氏微眯起双眼,正要说话,坐在旁边刚喝完汤的姚训铮抢先道:“夫人,她不过要点吃食,就做给她。” 韩氏斜了眼姚训铮,这大老爷们的什么都不懂,这哪里是要点吃食的问题?祝爱莲摆明是在跟囡囡较劲,不知所谓的东西。不过在下人面前,韩氏不好直接驳了姚训铮,淡淡地道:“大老爷的话听到了,下去给她做吧。” 黄嫂领命退了下去。 韩氏屏退其他伺候的婢女,问道:“老爷可知道这花鱼、兔子还有这山鸡是哪里来的?” 姚训铮看着她,“哪来的?” “大皇子妃送来的,送给囡囡的。”韩氏特意强调是送给姚心萝,表明这不是节礼。 姚训铮皱眉问道:“囡囡还是与大皇子妃很亲近?” 韩氏一听问话味不对,蹙眉问道:“那事已经摆台面上了?” “迟早的事reads;。”姚训铮重重地叹了口气,夺嫡是每朝每代必上演的戏码。天家无私事,随着皇子们渐渐长大,在他们身边就会聚拢一批朝臣,为了那份从龙之功,争斗不休,血流成河。 韩氏默默地喝完碗里的山鸡汤,扯着帕子擦了擦嘴角,道:“老爷,就算我叫囡囡疏远大皇子妃也为时已晚。臻儿是大皇子的伴读,我们梁国公府早就打上大皇子的烙印,我们不想参与,只怕也身不由己。更何况大皇子占嫡占长,现在圣上对大皇子也十分的倚重和信任,只要不失去这份倚重和信任,大皇子比其他皇子都要有优势。” 姚训铮颔首,这话说得没错,大皇子是优势的。虽然当年大皇子选伴读时,梁国公府并没打算送姚敦臻去应选,可是太后和圣上亲点,才不得不让姚敦臻进宫。事成定局,他要好好谋划才行,不让梁国公府成为夺嫡的失败者。 “一切都要看圣上的意思,不说这个了,我们吃饭吧。”姚训铮不想让韩氏为这事忧心,把事扯开。 “好。”韩氏因为这事一打岔,就没跟姚训铮说祝爱莲的事了,后宅的事,不用烦姚训铮,她要拿捏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小丫头,容易的很。 祝爱莲如愿吃到了清炖花鱼汤和葱爆兔子肉,愈加觉得跟着祝氏来京都是最为明智之举,在延川那里吃得到这些好东西。 次日清晨,姚心萝先去澹宁居给韩氏请安,在随她去丹霞院给祝氏请安。祝爱莲陪在祝氏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祝氏笑得合不拢嘴,搂着她直道:“哎哟,乖妞妞,你真是外祖母的开心果呀。” “给老太太请安。”韩氏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带着姚心萝上前给祝氏行礼。 祝爱莲窝在祝氏的怀里,没有依礼站起来,就那么受了两人的礼,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仿佛占了多大的便宜。 “好了,坐吧。”祝氏脸上笑容微敛,淡淡地道。 韩氏和姚心萝在椅子上坐下,稍后姜氏带着姚允姝、姚允妩,王氏带着姚静香、姚静甜进来给祝氏请安。姚心萝站了起来,在外她的品级是高于姜氏和王氏,但在家中,她是侄女,是晚辈。 祝爱莲却动也不动的依偎在祝氏的身旁,面带得意的接受六人的行礼。姚心萝狐疑地看着祝爱莲,虽不明白她怎么是那么一副表情,但对她的不懂礼数这一点,认识得更清楚了。 等姜氏等人在椅子上坐下,祝氏斜睨韩氏,问道:“老大家的,今天爱莲第一天去书堂,你可安排好了?” “马车和跟随的人都已安排好了。”韩氏欠身道。 “只安排奴仆跟过去,不觉忒怠慢了吗?”祝氏不满意地质问道。 “尊师在于勤学好问。”韩氏和祝氏做了二十几年的婆媳,对祝氏不说了如指掌,也能把她的用意,猜得*不离十。让她堂堂国公府世子夫人送一个黄毛丫头去书堂,亏祝氏想的出来。当然若祝爱莲是个懂礼数的孩子,做舅母的去给她撑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祝爱莲这两日的表现,着实让韩氏看不上眼,不乐意去,如是故意歪解祝氏的意思。 “若是爱莲能在每年的端午和中秋向太后娘娘献赋,那就是对女师们最好的尊重。”姜氏同样也看穿了祝氏的意图,要是韩氏推脱掉了,祝氏肯定会让她去给祝爱莲撑场面。韩氏不愿做的事,她也同样不愿意做,她凭什么要给一个目无尊长的小丫头撑场面? “爱莲,你一定要努力争取到献赋的机会,才不会辜负老太太对你的期望。”王氏顺着姜氏的话,把意思拐得更远了。祝氏虽瞧不上她这个庶子媳,但她也得以防万一。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过招 祝氏目光扫过三个儿媳,她们的拒绝,在她意料之中,她从来就没想过她们会视爱莲如己出,但这样薄待爱莲,她绝对不允许。祝氏耷拉着眼皮道:“爱莲才刚进书堂,现在说献赋,为时过早。我要说得是……” “哎呀,已经辰时初刻了。爱莲是第一次去书堂,可不能迟到,要是让女师留下坏印象,那可就不好了。静香,赶紧带着妹妹们去书堂吧。”韩氏利落的把事情定了下来,不给祝氏掰扯的机会。 “是,大伯母。”姚静香起身应道。 “老太太,我们去上学了。”姚允姝四人跟着站了起来,对祝氏行礼道。言罢,不等祝氏再说什么,五人步伐一致往外走。 “老大媳妇,你送爱莲去书堂。”祝氏还是不死心,强行下令。 “抱歉老太太,我要准备节礼没空。”韩氏为给祝氏留脸面,已暗拒两次,可是祝氏拗性,非要逼得她把话挑明,真是让人无奈。 “来回一个多时辰就够了,耽误不了你的事。”祝氏盯着韩氏,“怎么我这个做婆婆的,让你这个儿媳的做这么点小事,你也要诸多推诿吗?” 韩氏对祝氏爱摆婆婆谱的事,是深恶痛绝。祝氏这些年依仗着这个身份,做得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两双手都数不过来,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记得清楚明白,不过是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才和祝氏维持着面子情。祝氏这两三年,已消停了不少,近来这又是怎么了?莫不是她答应让姚心萝跟着去延川的事,让祝氏自以为是起来,以为可以得寸进尺? “老太太要我做的事,我不敢推诿。问柳,去宫门处,把牌子要回来,跟寺人告个罪,就说我要送表姑娘去书堂,不能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请她老人家见谅。”韩氏镇定自若地见招拆招。 祝氏脸色难看到极点,嘴唇紧抿,怒瞪着韩氏。 韩氏视若无睹,气定神闲地道:“爱莲,走吧,我送你去书堂。” “行了,这等小事,不敢劳动你世子夫人。”祝氏牵着祝爱莲的手,站了起来,“爱莲,我们走,外祖母送你去。” “哦。”祝爱莲低头随祝氏往外走,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氏、姜氏和王氏三人神如常地跟在后面,眼看着祝氏拉着祝爱莲出了院子,韩氏勾唇一笑,道:“礼单劳烦两位弟妹帮着查点,我要进宫一趟。” “大嫂放心进宫去吧。”姜氏笑道。 韩氏回澹宁居换品级服饰,并让问柳把礼单送去蕴真堂给姜氏和王氏。祝氏带着祝爱莲赶到二门处时,姚家五姐妹已坐着马车先行去了书堂。 “你丫的还知道回来啊?”姚心萝刚一进门,就被显恪郡王府的端柔县主萧咏絮一把拽住了胳膊。 “就是,一出门,就出门这么长时间,你有数过有多少天了?”永恩伯府的罗素约也过来“兴师问罪”。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在外面玩得开心,都不记得我们了是不是?”蒋国公府的高乐灵一脸被人抛弃的哀怨样reads;。 “哎哎哎,你们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姚心萝被这三个好友闹得头大。 “好,我们听你解释。”罗素约下巴微抬,做倨傲状,“解释吧。” “去延川来回就要十几天,到了延川还要停留了几日作客,不是我不想早些回来呀。哦,对了,我路过东乡时,买了那里的木雕,等午休时拿给你们。”姚心萝笑道。 “她有带礼物回来,我们这次就饶过她吧。”罗素约征求萧高两人的意见。 萧咏絮和高乐灵对视一眼,齐声道:“听你的,这次我们就饶过她吧。” 姚心萝莞尔一笑,还好靠着木雕轻易过关了。 “心萝你回来了。”杨妙箐拿着一叠曲谱走了进来,笑盈盈地道 “是。”姚心萝含笑颔首。 高乐灵的目光扫过杨姚箐,眉尖微皱了下,道:“女师就要来了,我们快回座位吧。” “小心心,间休时,我们再聊。”罗素约痞痞地捏了下姚心萝的脸道。 “好。”姚心萝笑应了,去位子上坐下。冬村和冬桂把笔墨纸砚摆放在书桌上,退了出去。稍候片刻,马瑶英带着她的四个婢女进来了,后面跟着她的表妹秦绣莹以及秦绣莹的两个婢女。 马瑶英和秦绣莹来了,丙申一班的十六个学生就到齐了。马瑶英从姚心萝书桌前走过,眼神凶狠地瞪了瞪姚心萝。秦绣莹则怯怯地对姚心萝笑了笑。姚心萝回了秦绣莹一个浅浅的微笑。 等这对表姐妹坐下,摆好用文房用具,女师就进来了。负责丙申一班的女师姓闵,年近四旬,身上穿着深蓝色绣石斛兰的袆衣,衣襟上系着代表她女师身份的玉笔,头上戴青白玉冠。 “闵先生,早安。”众女起身道。 “各位学子,早安。”闵女师笑着欠欠身,“请坐。” 众学子坐回椅子上,闵女师目光扫过,落在了姚心萝身上,微微笑道:“姚学子回来了。” 姚心萝起身恭敬地答道:“是的,先生,学生回来了。” 闵女师点了点头,道:“姚学子,《女范录》已学完,现在学的是《名贤集》,放学后,你来找我,我给你补上功课。” “先生,我看没这必要吧,孔氏先祖是万世师表,韩氏先祖是四箴书院的开山鼻祖,姚世子还曾是皇子们的侍讲,家学渊源,要是姚学子连这么简单的《女范录》和《名贤集》都需要先生给她补的话,也太丢脸了,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马瑶英恶毒地道。 “马学子,有没有必要是由我和姚学子来决定,不是由你来决定。在我与姚学子说话时,你怎敢如此无礼的插嘴?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尔不知吗?”闵女师毫不客气地斥责道。 丙申年开班,一下来了两位有封号的县主,齐山长担忧不已,怕她们娇纵不服管,才让同样有二品封号的闵女师来担任一班的侍讲。可谁想到,两位县主一个性情恬淡,一个性情疏朗,都是极好相处的人,在书堂尊师重道,不惹事生非。反到是这个马瑶英,仗着宫中的那位娘娘,处处都要掐尖冒头,在书堂里搅风搅雨,令人厌烦到极点。 马瑶英嘟嘴鼓腮,把头偏向一边。 姚心萝垂睑,眸中一片清冷。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挑事 闵女师看马瑶英不受教的样子,心中不快,先语气缓和地对姚心萝道:“姚学子请坐。”然后冷冷地对马瑶英道:“马学子,抄《礼则》十遍,明日交给我。” “先生,你偏袒姚心萝,你就知道帮她。”马瑶英气愤地道。 闵女师把目光移看,毫不容情地道:“不遵师言,为大过,你若执意抗师命,我会写劝退书,请你离开书堂。” “你……知道了,我会抄的。”马瑶英不情愿,却也不得认罚。被女师劝退,她的名声就全没了。 秦绣莹低头轻叹了口气,马瑶英才不会抄,抄得人是她,今晚又要熬夜了。 闵女师翻开《名贤集》,读道:“常将好事于人,祸不临身害己。既读圣贤之书,应行仁义之事。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众女跟着念道:“常将好事于人,祸不临身害己。既读圣贤之书,应行仁义之事。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连读三遍后,闵女师笑道:“请杨学子来解释一下这四句的意思。” “是,先生。”杨妙箐站起身,“总把好事让给别人,灾祸一定不会侵害自己。既然读了……” 德馨书堂开的课程有男子书堂一样的礼、乐、射、御、书、数、棋、画、茶,也有为女子特设的课程,针线、厨艺、服饰、制香、插花;除礼和书是所有人都需要学的,另外几样可任选五种学习。一个学期后,可以重新选课,上七天课,休息三日,谓为放旬假。上午学的是礼和书,下午学的是自选的课程。 学完《名贤集》的六字言,众学子开始练字。婢女是不会进来伺候的,姑娘们要自己砚墨,拿着瓷勺去室外摆在廊下水缸里舀清水。 “噗”马瑶英看姚心萝过来,舀起一勺水,朝她泼了过去。 姚心萝见状,连忙向后退开,水泼在了她的脚边,飞溅起的水珠落在了她精致的绣鞋上。姚心萝厌烦皱了皱眉,抬头直视她,问道:“马瑶英,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手滑。”马瑶英翻着白眼道。 姚心萝眸光微闪,勾了勾唇角。两人错身而过,姚心萝身子一歪,就势曲肘往马瑶英手臂撞去。马瑶英没拿稳瓷勺,瓷勺倾斜,水倒在了她自己身上,淋湿了蓝裙。 “姚心萝!”马瑶英尖声喊道。 “抱歉,踩着水脚滑了。”姚心萝似笑非笑地道。 “噗哧噗哧”周边的学子们发出偷笑声。 “你少找借口,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撞我的。”马瑶英吼道。 “我不是故意的。”姚心萝一本正经道,她是有意的。 马瑶英转身去水缸,舀起一勺水,就要泼姚心萝,这时闵女师走了出来,目光严厉地盯着她,“马学子,书堂内,不得大声喧哗。舀了清水,马上回你的座位上去。” “先生,姚心萝故意把水泼到我身上,把我的裙子弄湿了。”马瑶英向她告状道reads;。 闵女师看着姚心萝,声音放柔地问道:“姚学子,怎么回事?” 姚心萝微微笑道:“先生,我的瓷勺还没有舀水,是干的。” “你撞到我的手,我勺里的水才会泼出来的。”马瑶英大声道。 姚心萝含笑看着闵女师,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一切交由闵女师判定。 “马学子,你要再无事生非,就把《礼则》抄五十遍。”闵女师认定马瑶英在说谎,她更相信品行一向良好的姚心萝。 “先生,你偏袒姚心萝。”马瑶英嚷道。 “马学子,你若再多言,我会跟山长说,取消你献赋的资格。”闵女师已对马瑶英没什么耐心,冷冷地道。 马瑶英奈何不了闵女师,回头怒瞪姚心萝,“姚心萝,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姚心萝垂首不语,模样乖巧。闵女师怜爱之心油然而生,柔声道: “姚学子,别担心,先生会斥喝她的,你去舀水吧。” “是,先生。”姚心萝转身,翘了翘唇角。 上完这堂课,休息两刻钟后,会接着上第二堂课。姑娘们在休息的时间走出教室,或到树下饮茶吃点心,或去净房解决内急,或拿毽子、绳子出来玩耍。 姚心萝去了净房,刚才高乐灵换了新的墨锭,在磨墨时,太用力,墨汁飞溅到她手背上了。姚心萝洗了手,从净房出来,被马瑶英拦住了,“姚心萝。” 姚心萝眸中闪过一抹厌烦,问道:“《春秋左传》你看完了,是有心得要告诉我?” “姚心萝,别装模作样了,我知道,你嫉妒我。”马瑶英道。 姚心萝真不明白她哪来得这错觉,问道:“夏虫不可言冰,蟪蛄不知春秋。这句话,你可知出自何处?” “这句话出自何处,我不知道,但这句话的意思我知道。马瑶英,要我帮你解释吗?”萧咏絮从旁边走了过来,挑眉问道。 “萧学子,这是我和姚心萝之间的事,请你不要多管闲事。”马瑶英敢挑衅姚心萝,频繁的找姚心萝麻烦,却不敢招惹萧咏絮。原因无他,两人虽然都是县主,但萧咏絮是宗室女,受封名正言顺,理所当然,而姚心萝不过是国公府的姑娘,有什么资格得到宫里人的青睐?马瑶英特意避开萧咏絮来找姚心萝,却不想萧咏絮会跟过来。 “哎,马瑶英,我说你能不能换句话?”萧咏絮鄙夷地撇嘴,“这句话,你说不腻,我都听腻了。心儿好性子,不愿搭理你,你愈发的蹬鼻子上脸了,有事没事的,在她面前晃,真是讨人嫌。滚开,别在我们面前碍眼。” 马瑶英抿紧了唇角,怒瞪着萧咏絮。 “马瑶英,我可不是心儿,由得你放肆,你要再敢瞪着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萧咏絮目带凶光地道。 “表姐,表姐,茶点已经摆好了,我们去用吧。”秦绣莹忙上前拽马瑶英的衣袖。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马瑶英骂骂咧咧的就势走开。 ------题外话------ 注:借用《名贤集》,稍改了几个字。 今天是我生日,为了感谢大家,下午两点还有一更。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错觉 姚心萝看着马瑶英的背影,“年岁越大越发的面目可憎了。” “心儿想不想教训她?”萧咏絮撞了撞姚心萝的肩膀,挑眉问道。 “要教训她,我可以出力。”高乐灵窜了过来,兴致勃勃地道。 “我可以出主意。”罗素约跃跃欲试地道。 姚心萝看着面前的两眼放光,迫不及待想要做“坏事”的三个好友,哑然失笑,道:“与小人计较,没得失了身份。” 罗素约把姚心萝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道:“心儿,不是我们要与小人计较,而是这小人像只苍蝇似的,整天在耳边嗡嗡地叫,她这么多年闹得太过了,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罗素约只要一想起前几日在银楼里遇到马瑶英的二哥马承杰,他那猥琐的目光,她就想吐。 “教训她教训她,我们一定要教训她,不能再让她嚣张下去。”高乐灵坚定地道。 “心儿,你和素素想主意,我和小乐负责动……哎哟。”萧咏絮学男子捏手指关节,却不想把自己捏痛了。 “要教训她,何须你和小乐动手。”姚心萝帮萧咏絮揉了揉手,她不想与马瑶英计较,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小事,可马瑶英却得寸进尺,越来越猖狂,是该给她点教训了。 “心儿,可是有主意了?”罗素约问道。 “书堂内,说这些事不好吧。”姚心萝扫了眼其他同窗,含笑道。 “晚上我请你们去百味楼吃晏食。”萧咏絮太想教训马瑶英。 姚心萝三人交换了目光,齐声笑道:“谢谢端柔县主。” 萧咏絮轻啐她们一口,笑骂道:“你们这三个促狭的丫头,就知道占我便宜。” 说笑了一会,就到上课的时间,众学子去了后院,在那里上礼仪课。 教众学子礼仪的是从宫里出来的姑姑,由书堂聘请为女师,姓宋,年过三旬,衣着打扮和闵女师一样。 礼仪学习结束后,已是午时初刻,到了该用昼食的时辰,书堂以前设有饭堂,为学子和女师提供昼食,可是厨娘们的手艺虽然不错,但是众口难调,最后书堂只为女师提供昼食,学子们的昼食则由她们自家送到书堂来。 姑娘们三五成群结伴往飨院去,飨院在书堂入门的右侧,院里种着十几棵丹桂和女贞。五间正房没有隔断,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数十柞木束腰入仙桌和柞木束腰方凳。东西厢房和后罩院的摆设与正房相同,供学子们使用。 “四姐姐。”姚允妩眼尖地看到了姚心萝,扬声喊道。 “你喊什么喊。”姚允姝在她胳膊上用力拧了一把。 “哎哟reads;。”姚允妩呼痛,把胳膊缩回身后,不满地看着姚允姝,道:“我喊四姐姐过来一起吃饭,不可以啊?” “不可以。”姚允姝瞪她,“姚允妩,你给我记清楚了,我才是你嫡亲的姐姐,姚心萝只是你的堂姐,是隔了房的。” “母亲说要我们和长房的人亲近的。”姚允妩不服地道。 “那是让你和三个堂兄亲近,不是跟姚心萝,你别搞错了,知道吗?不许噘嘴,跟我走。”姚允姝绝不承认她是嫉妒身份比她尊贵的堂妹,才不愿与她亲近的。 在书堂里读书的姑娘里,排行四的有好几个,姚心萝虽然听到喊声,却没看到是谁在喊,以为不是在叫她,没怎么在意,和萧咏絮三人,去了常坐那张桌子,一人占据一方。 祝爱莲跟着同窗走了进来,发现屋内人太多,她找不到姚心萝,扭头问道:“你知道姚心萝一般坐在哪里?” “你要找姚学姐啊?我跟你说,姚学姐和罗学姐脾气好,不会生气,但是萧学姐和高学姐不喜欢有人打扰,会骂人的,你还是别去了。”圆脸姑娘好心地劝道。 “我是姚心萝的妹妹。”祝爱莲间休时,去量体做学子服,还没来得及打听与姚心萝交好那些人是什么身份。 “哦,我想起来了,早上是国公府的老太太送你来的。”圆脸姑娘指着姚心萝坐的方向,“姚学姐她们总是坐在那边。” “谢谢你。”祝爱莲往姚心萝那边走去。 祝爱莲刚一走近,就被婢女给拦住了。 “四姐姐。” “表姑娘?” 祝爱莲和冬村同时开口。 姚心萝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淡淡笑道:“祝表妹。” 拦住祝爱莲的婢女见状,放下手,退开让她过去。 “四姐姐,我要和你一起坐。”祝爱莲不是询问,而是理所当然地道。 “祝表妹,这里没有多余的位子,你去找你同窗一起坐吧。”姚心萝和萧咏絮三人从小就认识,入学以来形影不离。在没有经过三人同意,她不好贸然让祝爱莲加进来,更何况祝爱莲的品性不是太好,姚心萝也不太愿意让她加进来。 “四姐姐,我是第一次来书堂上学,你要照顾我。再说了,每张桌子都是坐六七个人,你们四个人占一张桌子,怎么就没位子给我坐?”祝爱莲和姚心萝相处以来,姚心萝一直表现的非常温和有礼,让祝爱莲产生了错觉,以为可以凌驾于姚心萝之上,可以对她颐指气使。 姚心萝唇边笑容淡去,眸色微沉,正要说话,高乐灵重重地放下茶杯,“哪来管事婆子?口气不小,胆敢管到我们头上来。” “我们四个坐一张桌子,你有意见?”萧咏絮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摆出凶神恶煞要揍人的架式。 “心儿,我们不跟长得獐头鼠目的人同桌用食,不管她是谁,让她马上滚。”罗素约在听到姚心萝叫祝表妹时,就知道她是国公府老太太娘家的人。罗姚两家是姻亲,对姚家的事,罗素约多少是知道一些,担心姚心萝有所顾忌,抢先出面当恶人。 祝爱莲见萧咏絮三人态度强硬,心念急转,难道这三人的身份还要高于姚心萝?有外祖母在,软弱无能的姚心萝,不用在意,另外三个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祝爱莲忙笑道:“四姐姐,我就是过来跟你打声招呼,三位姐姐好。四姐姐,我走了,我去找同窗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商议 姚心萝见祝爱莲被萧咏絮三人给吓跑了,莞尔一笑,道:“多谢三位女侠仗义相助。” “好说好说。”三人拱手行礼,大笑出声。 祝爱莲回首看了看,眼含嫉恨,在同窗面前,她半点不露她被赶走的事实。 午时正,各府来送昼食的婢女们提着食盒进来了。吃罢昼食,众学子去飨院的后面的回形楼午休。 未时正,众学子依照选修的课程去学习,这天下午开的是射、数、棋、画和针线。姚心萝四人选的课程各不相同,姚心萝是画,萧咏絮是射,罗素约是棋,高乐灵是针线。 “哎哟,我的手指头又要遭罪了。”高乐灵看着手指上还没有完全好的针眼,忧伤地哀号。 “噗”姚心萝三人忍俊不禁笑出声了。 高乐灵幽怨地斜睨三人,“哎哎哎,你们太没同情心了。” 姚心萝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道:“小乐,我会帮你备好伤药的。” “小乐,我会帮你备好纱布的。”罗素约正颜道。 萧咏絮看看两人,笑呵呵地道:“小乐,我就帮你包扎好了。” “坏人,坏人,坏人,你们都是坏人。”高乐灵哭丧着脸去了针线房。她一点都不想学针线,可是母命难违。 等傍晚去百味楼吃晏食时,高乐灵才知道,什么叫做没有最坏,只有更坏,萧咏絮促狭地点了四份手撕鸡。 高乐灵看着面前喷香的鸡,吞吞口水,咬牙切齿地道:“萧咏絮!我恨你。” “恨吧恨吧恨吧,我才不怕呢。”萧咏絮撕下一片鸡肉放进嘴里,“好吃好吃,真好吃。可惜小乐吃不到。” “萧咏絮,你这个坏人,你给我等着。”高乐灵冲她龇了龇牙,“青草过来,帮我撕鸡肉。谁说我吃不到了,我有青草。” “是,姑娘。”青草忍笑,净手后,上前将鸡肉撕下来,放在酱汁里。 吃完手撕鸡,萧咏絮道:“不用你们伺候了,都出去吧。” “你们商量一下,留两个人守门,其他人去吃点东西。”姚心萝笑道。 婢女们全部退了出去,并掩上门,四人开始商量教训马瑶英的事。 “我要亲自动手打她一顿。”萧咏絮崇尚武力。 罗素约横萧咏絮一眼,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打人太野蛮了。” “骂她一顿,算是哪门子的教训?不痛不痒的。”萧咏絮撇嘴道。 “就是,我们得好好的揍她一顿,打得她变猪头。”高乐灵挥着拳头道。 “可是……”罗素约总觉得打人不妥,可她又不好反对萧咏絮和高乐灵,求救地看着姚心萝,“心儿,你说该怎么办?” 姚心萝放下手中的杯子,道:“打她一顿不难,但是打完她之后呢?” “之后难不成我们还要送她去医馆看大夫?”高乐灵懵懂地问道reads;。 罗素约抚额直叹气,她要被高乐灵这个笨丫头给打败了。 姚心萝也被她逗乐了,笑道:“小乐,她要是被我们打成了猪头,宫中那位和马家会兴师问罪的。” “一个贵妃一个小小的马家算什么,难道显恪郡王府、梁国公府、蒋国公府加上永恩伯府还会怕了他们不成?”萧咏絮傲气地道。 “怕是不怕,但我们没必要惹这种麻烦啊。”罗素约眼睛转了转,“对了,我们可以趁她不备,往她脑袋上套上麻袋,拖到角落在打她。” 萧咏絮三人呆愣的看着她,原来素素也有这么凶残的一面啊。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啊?我说的这法子不行吗?”罗素约问道。 “行,这法子很好。”萧咏絮眼睛发亮。 高乐灵点头如捣蒜,十分赞同用此法。 姚心萝摇头道:“法子是不错,但行不通。她在书堂都带着四个婢女,出去的排场更是摆得十足,要等她落单很难。而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所以只要我们动手,就不可避免的会惹来麻烦。” “我不怕麻烦,我明天就去揍她一顿出气。”萧咏絮想打马瑶英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要不是姚心萝和罗素约拦着,她早就动手了。现在姚心萝和罗素约都有了要教训马瑶英的心思,她当然要促成这件事。 “我和你一起去。”高乐灵亦是不怕事的人。 罗素约则有些顾忌和犹豫,太后对罗家人约束甚严,前朝外戚作乱而亡国,本朝开国皇帝吸取教训,给外戚以尊位,却不握实权,因而罗家并没有居高位之人,所以就算有显恪郡王府、梁国公府、蒋国公府担着,可是惹出事来,她还是有可能会受到家法的惩戒。 姚心萝看罗素约的脸色,就知她在担心什么,问道:“随便找点事激怒马瑶英,以她的性格,你们说她会怎么做?” 萧咏絮和高乐灵还在想,罗素约已然明白,笑道:“那我们打她就打得名正言顺了。” “但是借口再好,打人还是不对,宫中那位和马家还是有可能不会善罢甘休,会闹到太后和圣上面前去。那么我们辩解时的理由就是,我们年纪小,不懂事,一时气愤,才动手打了她。我们知道错了,会改的。”姚心萝眸光流转,看着萧咏絮和高乐灵,“絮儿、小乐,你们听懂了吗?” “听懂了。”萧咏絮眼巴巴看着姚心萝,“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就动手吧。”高乐灵急不可待地道。 “不行,马瑶英端午节要献赋,她若是在此之前被我们打伤,山长会很为难的,而且也会让人家误会我们是嫉妒她,故意找借口打伤她。”罗素约立刻否定。 “啊呸,我们会嫉妒她?我就是嫉妒马有四条腿,我也不会嫉妒她。”萧咏絮嚷道。 “絮儿,你别闹,素素说得对,我们得等过了端午节才能动手。”姚心萝赞同地道。 萧咏絮和高乐灵从来都是宁愿动手不愿动脑的人,姚心萝和罗素约商量后,决定把教训马瑶英的日子定在五月十九日,这个月的第二次旬假。 商量完事情,四人接着用晏食。等她们用完,要结账回家,才发现显恪郡王已经先结账了。 ------题外话------ 虽然我不过外国人的节目,但还是祝大家圣诞快乐!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马车 “父王,你怎么来了?”萧咏絮欢喜地朝显恪郡王跑去。 “别跑别跑,小心跌倒。”显恪郡王紧张地道。 “不会摔跤的啦。”萧咏絮跑到他身边,挽起他的胳膊,“父王你来接我啦。” “是啊,来接我的宝贝女儿。”显恪郡王笑道。 姚心萝三人过来给显恪郡王见礼。 这时姚训铮和罗素约的父亲、高乐灵的父亲走了进来,他们也来接女儿了。三人给显恪郡王行礼请安,四人寒暄了几句,各自带着各自的女儿上了马车。 “囡囡,你的脸上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淘气喝酒了?”姚训铮板着脸,故作严肃地问道。 姚心萝嘻嘻笑道:“没有喝酒,只是吃了些酒酿鸭子。爹爹,您最好了,别告诉娘好不好?” “可是囡囡啊,爹爹一向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姚训铮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道。 姚心萝眯着眼盯着他,“爹爹,您堂堂梁国公世子、户部尚书,朝中二品大员,这样趁火打劫不好吧?” “囡囡,兵法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姚训铮笑得像只狐狸,丝毫不觉得讹女儿东西有什么不对。 姚心萝抿了抿唇角,做出不情愿的样子,道:“《临河序》是您的了。” “《临河序》!你说的是书圣写的《临河序》?”姚训铮惊讶问道。 “是真迹,不是临摹的哟。”姚心萝笑道。 “你从哪里得来的?”姚训铮好奇地问道。 “我请悦菱姐姐帮我找到。”姚心萝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找《临河序》是为了送给姚训铮做寿礼的,现在不过是提前送给他罢了。 姚训铮笑,曲指刮了刮姚心萝的鼻子,道:“《临河序》还是你的,给爹爹鉴赏十日就好了。” “爹爹最好了。”姚心萝笑,那就等着他寿辰再送给他,给他一个惊喜。 父女回到家中,姚训铮送姚心萝到明珠院,带着《临河序》离开了。 “姑娘,今天表姑娘从书堂回来,向老太太告了你一状。”冬梅边帮姚心萝解绑发髻的发带,边低声禀报道。 姚心萝眸光一闪,问道:“是不是说我不让她与我同桌用晏食的事?” “是的。”冬梅道。 “老太太说什么了?”姚心萝问道。 冬梅迟疑了片刻,道:“老太太说姑娘被夫人娇纵坏了,让表姑娘别跟姑娘一般见识。等表姑娘回了芙蕖院,老太太咒骂了几句夫人,还说有其母必有其女,都不是好东西。” 姚心萝勾勾唇,无声地嗤笑,到底是谁不跟谁一般见识? 次日,不用去丹霞院给祝氏请家,用过朝食后,姑娘们在二门旁边的拙院的小抱厦聚合。姚心萝和祝爱莲前后脚到,姚允姝姐妹落在最后。人到齐了,仆妇把马车驾了过来。 四辆马车中头一辆是翠幄青紬车,接着两辆是蓝盖蓝帏锡顶车,最后一辆是蓝盖黑油木顶车。祝爱莲学过《通志》,很清楚这四辆马车之间的差别,要是让那些同窗看到她坐蓝盖黑油木顶车,一定会嘲笑她的reads;。 “四姐姐,我跟你坐一辆马车吧。”祝爱莲走过去挽起姚心萝的手臂道。 姚心萝聪慧过人,很清楚知道祝爱莲这请求是为了什么,迟疑片刻,颔首道:“好。”祝爱莲虽然品行不佳,为人亦不讨喜,但终归没有做十恶不赦的事,虚荣心人人都有。罢了,不过小事一桩,就帮她一把。 “谢谢四姐姐。”祝爱莲笑,眼中精光一闪。姚心萝的个性果然很懦弱,没有那三个人,就不敢拒绝她了。 “四姐姐,我要跟你坐一辆马车。”姚允妩哪肯让祝爱莲独美,飞快地跑到姚心萝身边,挽起她另一条胳膊。 “五妹妹,你给我回来。”姚允姝着急地喊道。 “二姐姐,马车很宽敞,五妹妹同坐没关系。”姚心萝亦不想单独面对祝爱莲。 姚允妩见姚心萝同意了,立刻就拉着她上马车。祝爱莲嘟嘴,这个姚允妩真讨厌。 姚允姝不愿姚允妩和姚心萝亲近,想过去把姚允妩从马车上拖下来,刚走了两步,姚静甜在后面喊住了她,“二姐姐。” “做什么?”姚允姝斜睨她,冷冷问道。 “二姐姐也想坐那辆马车吧,看着五妹妹能坐上去眼红了吧。”姚静甜笑盈盈地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以为我是你呀,上不了台面眼皮子浅的东西,想着坐那辆马车想疯了是吧?”姚允姝厉声骂道。 姚静甜笑容未变,道:“是,我是上不了台面,我是眼皮子浅,我就是想坐那样的马车,二姐姐气傲,以后就别坐那样的车,永远坐蓝幄蓝紬车好了。” 姚允姝没有听出她话中暗藏的诅咒,冷哼一声,也不去拽姚允妩,甩手上了自己的马车。 姚静甜看着姚允姝的背影,勾了勾唇角,小声骂了句,“蠢货。” “你这又是何必呢,得罪她又没什么好处。”姚静香在她身后幽幽的来了一句道。 “也没什么坏处。”姚静甜翻着白眼道。 “好了,我们上车吧。”姚静香率先上了第三辆马车。 二门前发生的事,仆妇很快就去澹宁居禀报给韩氏知晓。韩氏哭笑不得,“这孩子。” “四姑娘心善,见不得可怜人。”问柳笑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韩氏揉揉眉心,她故意安排蓝盖黑油木顶车来教祝爱莲认清身份,却被姚心萝给破坏了。女儿教得太良善了,也不是太好,内宅那些龌龊事,还得多说点给她听,让她别把人心想得太美好。 “夫人,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就表姑娘那点伎俩,连奴婢都骗不了,就更别想哄骗四姑娘了。四姑娘是为人大气,不愿与那样的小人计较罢了。再说了,就算四姑娘被她哄住了,不是还有夫人嘛。有夫人在,什么魑魅魍魉都逃不过夫人的手掌。”问柳笑道。 其他婢女都七嘴八舌地奉承韩氏。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丫头快住嘴吧,我都快要被你们说成神通广大的如来佛了。”韩氏笑着打断她们的话,“时辰不早了,去蕴真堂吧。” ------题外话------ 注:有关马车的规定,查了一下《八旗通志》和明朝的一些小说,稍做修改。有一些出入,请考据的朋友见谅 正文 第三十章 端午 祝爱莲坐着姚心萝的马车去了书堂,在书堂的大门外,理所当然地遇到了她的同窗,虽然没有收获她想要的羡慕的目光,但是,同窗没有那么排斥她这个外来的人。 过了几天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早在初一,府上就过节的气氛,街上飘着浓浓的粽子香味,姚心萝和家中姐妹们一起去书堂集合。 今天学子们不用穿上白下蓝的学子服,都换上锦衣华服,打扮的花技招展,手上应节的戴着五彩丝带结成的手链,头上带着艾草纹的金钗玉钗,挂着装有白芷、川芎、芩草等草药的香袋。她们将在山长的带领下,去永定河畔,向来与民同乐的太后娘娘献赋。 闵女师清点丙申一班的人数,骇然发现马瑶英和秦绣莹没有到。癸巳一班马瑶英的堂姐马玿英、癸巳二班马瑶英的庶姐马茹,戊戌一班马瑶英的堂妹马琼英、马珈英也都没有来。 “闵女师,马学子怎么还没来?”齐山长沉声地问道。 “山长,抱歉,我也不知道马学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昨天放学时,我还特别叮嘱过她,要她比平时早一刻钟来书堂。”闵女师同样心急如焚。 姚心萝眸光流转,唇边闪过一抹坏笑,马瑶英莫不是因为能向太后献赋兴奋过头,今天起不来了? “果然是无胆鼠辈,临阵逃脱了。”萧咏絮小声道。 “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她的赋文早就写好,没必要临阵逃脱。”罗素约否定她的说法。 “大过节的,会出什么事?她该不会争粽子吃,跟人打起来了吧?”萧咏絮揣测道。 “你别瞎猜好不好,再怎么也不可能为争粽子打起来。”罗素约好笑地道。 高乐灵掩嘴打了个呵欠,道:“管她出了什么事,都与我们没关系。” 马瑶英来不来,与姚心萝四人的确没什么关系,可对书堂而言,关系重大,大约等了一刻钟,马瑶英几人还没来,但时间已经不容她们再等下去,错过了献赋的吉时,是大不敬。 山长起身道:“不必等了,大家上马车,我们去永定河。” 德馨书堂众人赶到永定河时,国子监、大同书院、白麓书院、丰渚书院以及秀慧书堂的学子们已经到了,整整齐齐排着队,站在勋羽右卫指定的地方。 勋羽右卫秦统领走过来给山长行礼,“齐山长,请随卑职到这边来reads;。” “有劳秦大人。”齐山长欠身客气地道。 等各位姑娘站好,清道鞭的响声就传了过来,接着御林军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然后是皇上的引驾仪仗,以及皇上的御辇、太后和皇后的凤辇,在两架凤辇后跟着两辆青盖青帏镶银垂簷宝车。 “呵,马贵妃来了。”萧咏絮冷笑道。 “马瑶英要献赋,她当然会来。”姚心萝淡淡地道。 “可惜她要失望了。”罗素约幸灾乐祸地道。 马贵妃在看到德馨书堂来献赋的人是齐山长,的确很失望,她不但强行出面干涉德馨书堂选人的事,还想尽办法说服圣上,带她今日前来,可现在马瑶英没有如她所愿的献赋,在圣上和太后面前露脸。 马贵妃以为是齐山长阳奉阴违,没向太后和皇后请示,冷声问道:“齐山长,怎么是你来献赋?为什么不让学子前来呢?” “回贵妃娘娘的话,献赋的马瑶英学子,不知因何无故缺席,众女师众学子久候她不至。老妇不敢随意找人代替,才亲自向太后娘娘献赋。失当之处,请太后娘娘责罚。”齐山长对马贵妃插手德馨书堂的事,非常的不满,不愿替马瑶英遮掩,跪下道。 “齐先生请起。”罗太后左手虚扶了一下,“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然教之而不受,虽强告之无益,譬之以水投石,必不纳也。” 章皇后冷冷地扫了马贵妃一眼,不守规矩的贱人,活该被打脸。林贵妃抿唇笑了起来,这脸丢的捡都捡不回来了。马贵妃气得满脸通红,她这么努力的提携娘家人,可是娘家人却拖她后腿,这些不争气的东西。 献赋的仪式过后,圣上和太后、皇后都赏赐了东西,然后在御林军的护送下,和文武百官移驾观竞台。国子监、大同书院和德馨书堂的学子们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姚家姐妹和祝爱莲去了梁国公府搭在河畔旁的彩棚里,祝氏、韩氏、姜氏和王氏坐在里面饮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柳氏还没出月子,留在家中。桌上摆着绑着各色绳子的粽子,那是刚才韩氏几个去各府彩棚里见礼里得来的回礼,交好的人家早在节前就已互送了节礼,这会子,不过表示一下意思。 众人在棚内刚坐定,就听到了战鼓齐鸣,仆从们赶紧将棚帘挽上去,祝氏等人就能坐在棚内观看龙舟竞渡。虽然位置不错,但是要想看得更清楚,还得用上千里镜。 千里镜是麦加国年初进贡来的,总共十个,皇上看十一皇子年幼,给了他一个,赏赐给了肃王府的世子和显恪郡王一人一个,皇上留下一个,章皇后那里一个,其余五个全给了太后。 太后留下一个,其他四个分别赏给大皇子妃崔悦菱、昭仁大公主、姚心萝和罗素约。 “老太太。”姚心萝从冬林手中接过千里镜,礼貌地递给祝氏。 “不用了,我老眼昏花的,用千里镜也看不清,你自己用吧。”祝氏脸皮还没厚到去抢小辈的东西。 “母亲。”姚心萝把千里镜递给韩氏。 “囡囡自己用。”韩氏也拒绝了。 姜氏和王氏也同样拒绝,姚心萝礼貌询问,是她尊重长辈,但她们不能就那么不知礼的接受,千里镜可是太后娘娘专门赏赐给姚心萝的。 ------题外话------ 注:千里镜就是望远镜,千里镜名称的来源是外国进贡给乾隆,乾隆取的。本文架空,此处借用这个名,请考据的朋友见谅。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宣召 姚心萝拧开千里镜,看河面的情况,竞赛的二十四艘龙舟已经从永定桥出发,朝着往观竞台划过来。在观竞台左右两侧的六艘饰以彩旗、锦伞、花篮、鼓吹的画舫,伶人们在表演杂剧。在彩棚的前面的岸边也停靠着两艘画舫,伶人们在唱着, 一个身穿内侍服的公公站在站在彩棚外,道:“福寿宫陈富贵来给国公府老太太、世子夫人、昭和县主请安了。” “陈公公客气,请进来说话。”祝氏连忙起身道。 陈富贵躬身进了彩棚,笑着给祝氏等人行礼。 “陈公公百忙之中过来,可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祝氏笑问道。 陈富贵板着脸,眼中含笑地看着姚心萝,道:“娘娘从大皇子妃和大公主那里知道县主已经回京,可是县主至今还没进宫去拜见娘娘,娘娘很生气,宣县主即刻觐见。” “昭和遵命。”姚心萝屈了屈膝,转身将千里镜交给冬林。冬林接过千里镜,顺手又塞了一件东西给姚心萝,将千里镜收进镜匣里,双手捧着。 姚心萝带着冬林、冬格往外走,突然祝爱莲开口喊道:“四姐姐。” 姚心萝诧异地停步回头,目光从皱眉的祝氏身上扫过落在祝爱莲身上,“祝表妹有什么事吗?”她相信祝爱莲没那么大胆,敢要求与她同去见太后。 祝爱莲的确没胆大到敢要求和她同去见太后,但是她提出了另一个颇为胆大的要求,“四姐姐,你要去见太后娘娘,就把千里镜留下来给我们用吧。” “抱歉,不可以。”姚心萝当着陈富贵的面,没法多说,再者祝爱莲的礼数问题还是留给祝氏去头痛,她没空教。 “啧啧……”姜氏咂着舌头,正要出言,却见韩氏朝她使眼色,立刻明白过来,她要说祝爱莲不对,祝氏肯定护短,不说反到好,话到嘴边改了口,“今天太阳好大,热得要命,连丝风都没有,应该带扇子来的。” 祝氏正戒备,等着姜氏指责祝爱莲,好出言反驳,却不想姜氏说的是天气,抿紧唇角,怒瞪了祝爱莲一眼。 祝爱莲这会子似乎意识她让姚心萝留下千里镜是不对的,可是她想不明白,她哪里不对?这个疑惑,姚静香等人是不会替她解的,露出鄙夷的冷笑。 出了彩棚的姚心萝,走了一段路后,从袖袋里把冬林刚交给她的一对核桃掏了出来,递给陈富贵,笑道:“陈公公,这是路上偶然得到的,送给你。” 陈富贵接过去一看,是一对满天星狮子头核桃,大喜,道:“谢县主赏。” “陈公公,又说这样的话,以后得到好看的核桃和葫芦,我就不送给你了。”姚心萝撅嘴道。 “是是是,老奴说错话了,县主莫恼reads;。以后得了好核桃和葫芦,县主可千万要记得给老奴留着啊。”陈富贵笑道。 “不会忘了的。”姚心萝笑,这些内侍虽然不起眼,却是不能得罪的,投其所好,方能在宫廷行走无阻。 陈富贵领着姚心萝主仆继续往观竞台走,半道,突然听有人喊道:“昭和妹妹。” 姚心萝觅声看去,喊她的是七皇子萧浚。和萧浚在一起的还有五皇子萧济、六皇子萧渡、九皇子萧氿、肃王世子萧敬珉、显恪郡王世子萧咏屺、武安候府大公子张勤扬、永恩伯候三公子罗德盛以及李恒。 陈富贵行礼道:“老奴见过……” “陈公公不必多礼。”萧济笑道。 姚心萝亦屈膝行礼,萧浚不等她出声,把李恒拖到她面前,笑问道:“昭和妹妹,知道他是谁吗?” 姚心萝抬眸看着李恒,目光迟疑,她要“猜出”来吗? 李恒知道她的为难,为她解困,行礼道:“定远候府李恒见过昭和县主。” “表哥,昭和妹妹还没猜呢,你做什么要自报身份?”萧浚急声道。 姚心萝向后退一步,屈膝行礼道:“昭和见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九皇子,见过两位世子,两位公子,见过李将军,李将军安好。” 前面都是礼数,最后是关心的询问。 李恒会意,唇角微扬,道:“谢县主垂询,恒一切安好。” “昭和妹妹不必多礼,请起。”萧济双手虚扶,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如此美貌佳人,身后还有着庞大的势力,若是能娶为正妃,对他夺那个位置是大助力,可惜她年纪太小,离成亲至少还有四年,他等得起,可是父皇不会让他等。小八、小九、小十的年龄到是合适,或许可以拉拢他们,达得收用梁国公势力的目的。 张勤扬和罗德盛连忙还礼道:“勤扬(德盛)给昭和县主请安。” 姚心萝垂睑浅笑,“两位公子不必多礼。” “陈公公,你要带昭和妹妹去哪?”萧浚问道。 “回七皇子话,是太后娘娘宣召县主觐见。”陈富贵恭敬地答道。 “我们也是去见皇祖母,昭和妹妹,我们一起过去吧。”萧浚笑道。 “好。”姚心萝柔顺地应道。 一行人往观竞台走去,到了观竞台附近,众人停下等候,由陈富贵进去禀报。稍等片刻,陈富贵走了出来,恭请众人进去。 众人进去给罗太后请安见礼。 罗太后端坐在紫檀五屏式宝座上,左边坐着是简王太妃、吴王妃、肃王妃、显慎郡王妃等宗室,右边坐着昭仁大公主,孝昌二公主、大皇子妃崔悦菱、接下去是挺着三个多月孕肚,并没显怀,却在不停摸着肚子的二皇子妃常元珍、三皇子妃秦晓云、孝昌二公主和刚被宣召来的罗素约。 罗太后体恤众府老夫人年纪大了,早些年就下旨,让她们不用过来问安,由她宣召。各府都留意着她会宣召谁,尤其今年还有三个皇子要选妃,得知今年宣召的又是姚心萝和罗素约。众人猜测,罗太后是不打算插手皇子选妃。 各府人的想法罗太后不知道,她满脸笑容地看着众人,左手虚抬道:“不必多礼,起来,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站起身来。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觐见 罗太后目光扫过众人,落在李恒身上,眯着眼道:“穿栗色衣裳的小子走近点,让哀家瞧瞧。” 李恒依言向前走了几步,“太后娘娘。” 罗太后盯着他的脸,端详片刻,“小七,你过来和他站一块。” 萧浚面带笑意地走到李恒身边站着,“皇祖母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罗太后看看李恒,又看看萧浚,“恒小子,你是恒小子。” “是,太后娘娘,恒小子回来了。”李恒再次行礼道。 “你小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进宫来看你姨母和我这个老太婆?”罗太后笑问道。 “回太后娘娘,恒小子是前儿回来的,准备过了节就进宫给太后娘娘和姨母请安。”李恒恭敬地答道。 姚心萝抬眸看了他一眼,走到罗素约身边去了。 “是啦是啦,下个月你祖母六十大寿,你这个做孙儿的是该回来为她祝寿。”罗太后笑道。 “是,恒小子就是为祖母寿辰回来的。”李恒浅笑道。 罗太后和李恒聊了几句家常,就让他和萧济他们一起退出去,到正中的观竞台见圣上。章皇后和两个贵妃在右边的观竞台,她们在召见一些快及笄的贵女,从中挑选到合适做五皇子妃、六皇子妃和七皇子妃的姑娘后,再交由罗太后做最后的决定。 萧济等人一离开,罗太后脸一板,“小没良心的坏丫头,还不过来,站那么远做什么?” 姚心萝笑盈盈地走到罗太后身边,娇声喊道:“太、皇祖母。” “你这孩子,怎么好好的又乱降辈分?”罗太后瞪她一眼,牵起她的手,轻轻地拍打了下她的胳膊。 “皇祖母,皇祖母最好,人家一时错口,您大人大量,就别跟我这个小小人儿计较嘛。”姚心萝撒娇道。 姚心萝的亲祖母孔氏因救罗太后和当今身亡,罗太后觉得祝氏小家气,上不了台面,就让姚心萝唤她做皇祖母。小时候姚心萝不懂事,让喊就喊,年岁渐长,懂事了,想改口,可是罗太后不准,姚心萝只能遵从。 “你这坏丫头回京这么久了,都不进宫来见我,今天要是我不宣召你,你是不也不打算过来?”罗太后板着脸兴师问罪。 “没有啦,我正要过来,就遇上陈公公了。”姚心萝心虚地笑道。 “是的娘娘,老奴过去时,县主正要过来给娘娘请安。”陈富贵帮着做伪证。 “真是皇祖母的乖囡囡,还是惦记皇祖母的。”罗太后开心的笑了,伸手将姚心萝揽入怀里,“乖囡囡是出门好,还是在家好?” 姚心萝眸光流光,笑道:“都好。” “到底还是小孩子,出门玩就开心,那里会知道在家日日好,出门时时难的道理reads;。”吴王妃笑道。 “出门安排妥当了,也不难。读万卷书,不如万里路嘛。”简王太妃笑道。 其他人各抒己见,说得十分热闹。 秦晓云见她们说话,她插不上嘴,眼珠子转了转,凑近亦没出声的罗素约,小声道:“皇祖母还真是的,拿一个外八路的小丫头当宝贝一样宠着,反把嫡亲的撇在一边,不理不问的。” 罗素约眉尖轻蹙,冷冷地问道:“三皇子妃这是在责怪太后娘娘吗?” 秦晓云一惊,忙笑道:“哎哟,我那敢,我不过是在为表妹你抱屈。” “三皇子妃的属相是虫吗?”罗素约唇边上勾,露出嘲讽的讥笑,想挑起她的嫉妒心吗? 她不是没嫉妒过姚心萝,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嫉妒,她的确是太后的侄孙女不假,可是太后的侄孙女不只她一个。她这一辈的女孩有十三个,六嫡七庶,她居中,排第七。她能从姐妹们脱颖而出,靠得不是品行、不是才能、不是容貌,她靠得是与姚心萝交好。姚心萝在太后面前提携她,她才能成为家族中最得宠的姑娘。 “罗姑娘既不识好人心,算我多嘴。”秦晓云改了对罗素约的称呼。 “是好心还是歹意,我年纪虽小,却也分得清楚。三皇子妃,祸从口出,我劝你还是小心你的言行为好,别惹出事来,你兜不住。”罗素约不愿有人挑拨她的神智,她怕她控制不住会生出嫉恨之心来。 秦晓云正要出言回击,可纵是在说笑,仍能眼观四路的罗太后看到她们俩在窃窃私语,眼中精光一闪,笑问道:“素素,小三媳妇,你们在聊什么?怎么表情那么严肃?这大过节的,可不许拌嘴哟。” 秦晓云心头一紧,目光慌乱。罗素约站起来,瞥了她一眼,明明胆小如鼠,却要做胆大包天的事,什么事都没有,就已吓得半死,蠢货一个。 “回姑祖母的话,素素在和三皇子妃聊押注的事。”罗素约心念急转,还是决定帮她遮掩。 罗太后眯了下眼,道:“素素说到押注,哀家到想起来了,你们都押的是哪艘船啊?” “回姑祖母的话,素素押的是六号船。”罗素约笑道。 “六号船啊,囡囡,你押的是几号船?”罗太后笑问道。 “也是六号船啊。”姚心萝娇笑道。 “你们俩这么看好六号船啊。”罗太后拿千里镜看河面上的情况,找到六号船,一看船上的人,就知道这两丫头为什么会押六号船了。罗德昌在前面摇旗,姚敦臸在后面擂鼓。 “素素,囡囡,六号船落在第四位了,可没多少胜算喔,你们押输啰。”罗太后笑道。 “不会吧。”姚心萝和罗素约同时拿过千里镜察看,眼睁睁看着又一艘船超过了他们。 “哈哈哈,小心心,素丫头,押注得押能赢的,可不能因为那船上有你们的哥哥就押啊,这下亏大了吧。”昭仁大公主放下千里镜,大笑道。 姚心萝眸光流转,笑问道:“昭仁姐姐,那你为什么要押落在六号船后面的三号船呢?” 崔悦菱掩嘴一笑道:“因为徐驸马在上面呀。” “大嫂,你还不是因为大皇兄才押的三号船,你当我不知道呢。”昭仁大公主不示弱地拆穿她。 崔悦菱脸颊染上两团红晕,羞涩地低头浅笑。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押注 简王太妃笑道:“昭仁和悦菱都别害羞,这是人之常情,当年我押得也是你们的叔祖。” 众人皆笑,姚心萝问道:“皇祖母,您押了哪艘船?” “富贵,去把三号船、六号船、十号船、十七号船、十九号船、二十二号船都押上。”罗太后大手笔地道。 “皇祖母,您押这么多艘船做什么?”昭仁大公主奇怪地问道。 罗太后叹道:“没办法,孙子、孙女婿、外甥孙、侄孙,哀家得一视同仁啊。” 罗太后其实早就使人打听过了,大皇子萧泷和大驸马徐征远在三号船,姚敦臸和罗德昌在六号船,二皇子萧汯和鄂国公世子常笥山在十九号船,三皇子萧洛和崇毅候府的二公子孟建章在十号船,二驸马赵谓和兵部左侍郎的大公子万青在十七号船,康亲王府二公子萧奕舟和承恩伯世子周棋严在二十二号船。除了这六艘船,还有六艘是其他宗室、勋贵的船。另外十二艘是城里富商、乡绅和百姓的船。 秦晓云眼皮一跳,她说的话,难道太后听到了?不应该啊,隔得这么远,她又说得很小声。 “皇祖母这网撒得宽,一定能捕到大鱼。”姚心萝搂着罗太后的胳膊,笑道。 “没错,皇祖母的乖囡囡就是聪明。”罗太后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 秦晓云轻舒了口气。 常元珍斜睨她,发出一声嗤笑。 京都的龙舟竞渡是由官府举办,除了各位皇子府、王府、国公府、侯府、伯府会参加,官府同时鼓励民间百姓的船参加,设立的奖励对平常百姓而言十分的丰厚。 第一名:三百两纹银、二十匹细纱棉布、大米二十石、白面二十石;第二名:一百两纹银、十匹细纱棉布、大米十石、白面十石。第三名:五十两纹银、五匹细纱棉布,大米五石、白面五石。 这些东西皇子、公子、少爷们没看在眼里,他们想得到的是皇上亲自赏赐下来的“弄潮儿”金牌和面圣的机会。然而这场龙舟竞渡获胜的是由民间的百姓组成的十二号船夺,十五号船第二名,六号船第三名,三号船第五名。 被平民百姓抢了名次,这些皇子、公子、少爷们虽有满腔怨气,却不敢寻衅滋事。开国皇帝当年因为龙舟赛赢了前朝的某位王爷,被逼得家破人亡,只能落草为寇,后来起兵造反的。立国之初就定下严令,不准任何人因输了龙舟赛而仗势欺人,违者斩立决。 龙舟竞渡结束,章皇后赏赐了那些贵女,打发她们离开,和两位贵妃会合皇上,一起过来伺候罗太后reads;。宫中的贵人们在御林军的簇拥下返回大内,端午节的热闹还没有结束,下午还有打马球、跳百索、射箭、投壶等活动。 姚心萝选择射箭、罗素约跳百索、萧咏絮和高乐灵是马球高手,去打马球了。姚家姐妹也各有各的选择,姚静香斗围棋、姚允姝跳百索、姚静甜荡秋千、姚允妩踢毽子。 姚心萝换上了方便骑射的白底红边的劲装,长发用丝带绑成青娥髻,牵着马,带着背着弓箭的冬林和冬格往射箭的地方走去。 “四姐姐。”祝爱莲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拦在了她面前,“四姐姐,你要去射箭啊。” “是。”姚心萝眉尖微蹙,这些天祝爱莲黏着她不放,让她有点厌烦,刚才见祝爱莲离开了,她才从别院出来的,没想到祝爱莲在这等着她。 “我和你一起去。”祝爱莲笑道。 “你学过射箭吗?”姚心萝问道。 “射箭那么简单,你教我,我就会了。”祝爱莲自信地道。 “射箭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简单的,不是一教就能学会,一不小心还会受伤。你去踢毽子吧,五妹妹就在那里。”姚心萝好意相劝道。 祝爱莲嘟嘴,“那你和我一起去踢毽子。” 冬林和冬格都吃惊地看着祝爱莲,这个表姑娘疯了吧?她以为她是谁啊,就是国公爷、世子爷和夫人都不曾用这么强硬的口气跟姑娘说话。 姚心萝眸中闪过一抹不耐,冷淡地道:“我要去射箭了,你自便。” “四姐姐,你不带去我,你也别想去。”祝爱莲抓住马的缰绳,她把姚心萝宽容忍让当成懦弱无能。 姚心萝的耐心已被祝爱莲消耗殆尽,敛去脸上那抹礼貌的浅笑,正要斥责她,旁边突有人插话道:“姑娘行事,未免太过份了,身为姐姐,丢下妹妹不管,自顾自己玩耍,不觉得羞愧吗?” 姚心萝看到一个穿着灰蓝色儒生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书生一脸正义凛然走了过来,愕然,这是打哪冒出来的二愣子? 那书生看清姚心萝容貌后,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姚心萝本就生得美貌,今日穿着一身干练的劲装,娇俏里透着英气,愈加的迷人。男子心一软,舍不得苛责她了,柔声道:“姑娘,天下无不是底父母,世间最难得者兄弟。须贻同气之光,无伤手足之雅。玉昆金友,羡兄弟之俱贤;伯埙仲篪,谓声气之相应。兄弟既翕,谓之花萼相辉;兄弟联芳,谓之棠棣竞秀。患难相顾,似鹡鸰之在原;手足分离,如雁行之折翼。此等道理同样可用于姐妹身上,令妹年幼,你当爱护她才是。” “说完了?”姚心萝语气平平,听不出半分火气。 冬林和冬格在她的暗示下,没有打断书生的话,任由他长篇大论。 站在祝爱莲后面的岫纱和绘春,面带哀色,她们会被表姑娘拖累死的。夫人可不是老太太,会纵容表姑娘的行为的。 “姑娘,在下不是在责备你,而是在劝解你,希望你能闻之改过,免得伤了手足之情,日后悔之晚矣。”书生看着在一旁低着头,泪盈于睫,楚楚可怜的祝爱莲,越发觉得仗义执言是对的。 书生自认言语诚恳,出于一番好意,但是姚心萝被矫揉造作的祝爱莲给恶心坏了,冷冷地回了男子一句,“费知而言为不智。”拿着马鞭指着祝爱莲,“坎井欲与江海争其清,蛙蚓欲与雷霆斗其声。这叫自不量力,你不但无有自知之明,还愚不可及,言行举止都令人厌恶。你要是不想被鞭子抽,就滚开,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纠缠 “四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不过是想与四姐姐亲近。”祝爱莲双手捧于胸前,目含谴责地看着姚心萝。 “不要叫我四姐姐,我不是你的四姐姐。”姚心萝已经不打算宽待祝爱莲,或许是她的谦让助长了祝爱莲的气焰,祝爱莲才会愈发的得意忘形、不可理喻。 “四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我是第一次来这里,这里人这么多,我害怕,你就带着我吧,我不会吵你的,我会乖乖的呆在一旁。”祝爱莲打定主意要死缠住姚心萝不放。这些天,她看出来了,韩氏比较强势,外祖母不太能压得住她,但是韩氏也不敢太忤逆外祖母,有外祖母撑腰,她就不用畏惧韩氏。至于姚心萝,心软脸薄,不好意思闹腾,到最后只能妥协带她同行。 姚心萝斜睨她一眼,虽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但是不愿再理她,也不愿与她啰嗦,唤道:“冬林。” 冬林把弓箭交给冬格,走了两步站在祝爱莲面前,“表姑娘是自己走,还是让奴婢送你一程?” 岫纱吓了一跳,赶紧去拽祝爱莲的衣袖。冬林力大无穷,能将巨石丢出去几尺远,祝爱莲这小身板,会被她丢到十几尺远。 姚心萝不愿多说,牵着马要走,却被那书生给拦住了,“这位姑娘,令妹如此苦苦哀求,你怎么能无动于衷,仍然要弃她于不顾呢?你不觉得你这么做……” “怎么了?”李恒刚好经过,看到了这一幕,过来询问道。 姚心萝见是李恒,淡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人在这里强出头。” “青蝇烦人,驱之即可。”李恒用凌厉的目光盯着那书生。 李恒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将军,他刻意散发出来的杀气,压迫的那书生连退两步,惊恐看着他,“你你你要干什么?” “少爷,我们快走吧。”书生身边的小厮搂住书生的胳膊。 “不不不不行,这事还还……”书生是读书人,论力气可没小厮大,被小厮强行给拖走了。 岫纱没小厮胆大,不敢强行拖走祝爱莲,只能小声劝道:“姑娘,别的地方也很好玩的,奴婢陪你过去,还是别打扰四姑娘了。” 祝爱莲没有听到岫织的话,也无视面前的冬林,目光越过冬林,落在李恒的脸上,俊美至极的面容,毫无瑕疵的眉眼,穿着一袭雪青织绢长袍,黑发用青玉冠挽着,就如戏文所唱的那样,天然风姿,全在眉梢;万种情思,番堆眼角。 “是不是要去射箭?”李恒五感敏锐,而祝爱莲的目光又直勾勾的,毫不掩饰,让李恒心生厌恶,眸底闪过一抹讥诮。 姚心萝亦觉察到祝爱莲的目光,微皱了下眉头,当着李恒面,不好出言让祝爱莲收敛些,只做不知道,对李恒笑道:“是的。” “我能否一起去?”李恒问道。 “当然可以。”姚心萝笑道。 两人朝着射箭的地方走去,冬林堵在祝爱莲面前,让她没办法立刻跟上去,“岫纱,看好表姑娘,要是再跟过来,我会出手的。” “知道了。”岫纱紧紧地抓住祝爱莲的衣袖。 “他是谁?那个公子是谁?”祝爱莲急切地问道。 “奴婢不知道reads;。”岫纱懦懦地道。 “没用的东西。”祝爱莲骂了一句,“我自己去问他。” “不要啊姑娘。”岫纱和绘春一左一右抱住她的两条胳膊,她们必须阻止祝爱莲去骚扰四姑娘,不能再让她胡作非为。 “你们干什么?”祝爱莲被她们的举动吓了一跳。 “姑娘,你不能去,冬林她会动手的,她力气很大,抓起人丢出去,就跟丢小鸡子似的。”岫纱紧张地道。 “她敢!我是主子,她下人,敢对我动手,她是找死。”祝爱莲厉声道。 “姑娘,冬林是是是大公主送给四姑娘的,就是国公爷也要给几分面子,不不不敢随意打骂的。”绘春急中生智撒谎道。 岫纱惊讶地看着绘春,在接受到她的眼色后,立刻附和道:“是啊,姑娘,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公主府出来的人,冬林她是真得敢动手的。” 祝爱莲左右看看两人,沉声问道:“你们俩说的话是真的吗?” “奴婢不敢哄骗姑娘。”岫纱和绘春心虚地低头道。 祝爱莲目光闪烁不定,咬了下唇角,冷哼一声道:“我们去别的地方。” 岫纱和绘春暗舒了口气,总算把人哄走了。 姚心萝对她离开后,祝爱莲会如何,不关心也不想关心,看了眼走在身旁的李恒,问道:“你怎么没进宫参加端午宴呢?” “你不是也没去。”李恒浅笑道。 “我要参加游艺活动啊。”姚心萝随口找理由。 李恒挑眉道:“我来重温旧日时光。” “感觉如何?”姚心萝问道。 李恒笑道:“春夏之交,天日俱朗,爽气弥肃,庆者云集,万众一心,比之往昔,更为隆盛。” 两人闲聊着来到了射箭的地方,冬格去打听了一下,回禀姚心萝,第一轮射箭的三十人中,二十个男子已经射完,十个女子中,还有一个人在射最后的两箭。 “姚表妹,你来了。”在德馨书堂癸巳一班读书的,承恩候府三姑娘周映婧走过来打招呼,“四表哥没有陪你一起来啊。” 姚心萝眸光微闪,笑道:“我这么大的人了,不需要四哥哥陪着过来。” 周映婧神色微黯,转眼看到姚心萝身边的李恒,“这位是?” 姚心萝道:“他是……” “在下姓木,是姚表妹的表哥。”李恒打断姚心萝的话道。 姚心萝讶然看着李恒,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隐瞒身份,不过没有当场拆穿他。 周映婧还欲说什么,射箭的女子已射完箭,该第二轮的人去射箭了。姚心萝道:“周表姐,我们过去吧。”又回头对李恒道:“木表哥,你要不要参加啊?”刻意在木表哥三字上咬重音。 “不了,我旁观。”李恒浅笑,俏皮地对她眨了下左眼。 ------题外话------ 注:青蝇就是苍蝇。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射箭 姚心萝是第二轮十个女子中,第六个上场的,周映婧在她之前。 周映婧射完,记数的人报道:“十箭十靶八中。”十枝箭全在靶上,有八枝箭正中红心,另外两枝射偏,这样的成绩对女子而言是好的,她领到了骑射的木牌。 轮到姚心萝,她拿过弓、从箭袋里取出箭、搭在弓上,瞄准草靶、放箭。 娇弱的女儿家,一身劲装,手执弓箭,不见彪悍凶残,平添了几分别样的飒爽英姿。李恒站在不远处,目带欣赏地凝视着姚心萝,薄唇噙着淡淡的浅笑。 嗖嗖嗖,姚心萝心无旁骛,动作干净利落,十箭一气呵成的射了出去。 “十箭十靶六中。”记数的人报道。 这个成绩不算太差,姚心萝也顺利拿到骑射的木牌。 姚心萝接过木牌,转身看到一个少年走近李恒,“李恒?你就是火烧粮营,杀得达腊人鬼哭狼嚎的李将军吧。” 他这一嚷嚷,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李恒杀敌的情况。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大虞学子讲究文武并重,对十七岁就成为将军,在沙场扬名的李恒,众学子都很推崇。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李恒将军,我姓木。”李恒板着脸道。 姚心萝单指抵在下巴,灿然一笑,原来如此。 李恒矢口否认他是李恒,围着他的人觉得是认错了人,便散开了。姚心萝走到他面前,笑道:“其实我也蛮想听听你奋勇杀敌的事迹。” 李恒低头看着她清亮的眼睛,道:“杀敌的事太过血腥,不适合讲给你听,你要是愿意,我可以跟你说说黑江那边的景色和民情。” “好啊。”姚心萝欣然同意。 “在黑江,八月即飞雪,北风呼呼地吹着,天气寒冷,穿着御寒的毛毡衣,站在烽火台上,远眺山林,皑皑白雪,宛若浮在云间,天地之间浑然一色。雪后初晴,阳光闪烁在林梢间……”李恒把黑江的景色描述的很美,丝毫不提从军的辛劳和边塞的孤冷。 姚心萝心生向往,道:“待到战火平息,要是能去黑江,看看这些美景。” “战火会平息的,到时候,我尽地主之谊。”李恒笑道。 “先行谢过。”姚心萝笑道。 说话间,第三轮射箭的人已全部射完,拿到第二场木牌的男子有四十二人,女子有十六人。 “我去参加骑射。”姚心萝对李恒道。 “要小心。”李恒叮嘱道。骑射时,双手要拿弓箭,不能抓缰绳,全任双脚来控马的前行,这个技巧有一定难度的。 “我会小心的。”姚心萝牵着马往跑道去,发现原本应该排在她前面的周映婧没有来。 姚心萝环顾四周,都没发现周映婧。 “姑娘,该你射箭了。”冬林把马牵了过来。 周映婧缺席,姚心萝是女子中第六个出场。姚心萝无暇问周映婧的去向,左手抓住缰绳,无名指插在两缰中间,抓住髻甲毛,右手将马蹬转过来,抬起左腿,踩进马蹬里,右手抓住后鞍桥右侧,左脚踩蹬,右脚蹬地,伸着脚的弹力和两臂的力量,向上跳起,右腿伸直抬起,轻快地越过马臀,踩进马蹬里reads;。 动作还算干净利落,李恒赞许地点了点头,由此可见,姚心萝是有用心练过骑术的。 姚心萝抖了抖缰绳,马儿缓缓前行,进入跑道之中,颔首道:“我准备好了。” “好,开始。”站在道口的人扬起了旗子。 姚心萝扬手挥动马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马儿听令,沿着跑道向前慢跑。 五个草靶是在中间固定不动的,女子射箭的规矩是在每一靶射两箭。姚心萝出师不利,第一箭就射偏了,箭歪歪斜斜地插在草靶,而第二箭根本就没上靶。 姚心萝拍马儿前行,射第三箭时,不知因何身形晃动的厉害,箭朝天飞去。李恒和冬林惊骇的脸色大变,手按在了木栏上,险些借力掠起去救她,还好姚心萝很快就稳住身形,同时射出了第四箭。 后面的六箭,没再出惊险的状态,姚心萝顺利的把箭射完,只是成绩不怎么理想,十枝六靶两中。 姚心萝翻身下马,看着站在木栏边的李恒,面露羞色地问道:“我射得很糟糕是吧?” “射的还不错,要知道敌人的目标要比草靶的红心大。”李恒丝毫不提敌人是会动的这一事实。 姚心萝眸中闪过一抹狡黠,问道。“这么说,我也能上阵杀敌啰?” 李恒捏着下巴,沉吟片刻,道:“这个有点困难。” 姚心萝是跟他开玩笑的,也不揪着这个问题,笑道:“好了,不用等最后的结果出来,我已经可以肯定我榜上无名了,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想去哪?”李恒笑问道。 “我们去套圈好不好?”姚心萝征询他的意见。李恒要重温旧时光,而当年他年纪还小,能玩的无非是那些简单的游艺活动。 “好。”李恒无异议。 姚心萝把缰绳交给冬林时,没看到另一个婢女冬格,问道:“冬格呢?” 冬林看了眼李恒,压低声音道:“姑娘,周姑娘往打马球的地方去了。奴婢让冬格去告诉四少爷,免得碰上。” 李恒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冬林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面上半点不露,头偏到一边,表示他并无偷听之意。 “她怎么会知道四哥哥去打马球了?”姚心萝惊讶地问道。 “奴婢猜她是跟大同书院的学子打听到的。”冬林在姚心萝骑射之前就已经知道,但担心姚心萝心里存事,在马上出意外没敢提。 姚心萝柳眉微蹙,周映婧对姚敦臹的心思表现太明显,周家也有意再与姚家联姻,可是姚家并无此意,最主要的是姚敦臹不喜欢周映婧。 冬格已经去提醒,姚敦臹性情虽然跳脱,却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何况大庭广众,周映婧亦是要颜面的人,不会闹出大事情来,姚心萝也就不多管了,“木子哥哥,我们去套圈吧。” “好。”李恒随姚心萝去了空地,在那里有许多小摊小贩在做生意。 ------题外话------ 注:国公爷的第一任继室是周氏,出自承恩候府,从礼法上看,周映婧算是姚心萝的表姐,虽然她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祝大家新的一年,快快乐乐,多多赚钱。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游玩 冬林递给摊主一小块角银,摊主把二十个竹圈递给她。冬林转手把竹圈交给姚心萝。 姚心萝分了十个给李恒,“我们比比看谁套得多reads;。” 李恒拿着轻飘飘的竹圈,挑了挑眉,问道:“妹妹要是输了,还会不会哭鼻子?” 姚心萝娇嗔地横他一眼,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才不会哭鼻子呢。” 李恒莞尔,唇角上扬,笑道:“妹妹先请。” 姚心萝走到划线处,瞄准瓷猴丢了过去。竹圈连边都没沾上,就落下了。姚心萝连丢了六个,都没能套住那个瓷猴,不甘心的放弃了,剩下的四个,想套离得最近的瓷鸡,然而还是没能套住。 摊主笑得合不拢嘴,用长竿将竹圈一一勾回去。 姚心萝忿忿地跺了跺脚,回头道:“该你了。” 李恒笑笑,走过去,第一个圈没控制好力道,套到摆在瓷猴后方的白瓷笔筒上了。第二个圈套住了姚心萝想要的瓷猴,十个圈无一落空,都套住了东西。 摊主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他亏本亏大了。 “木子哥哥好厉害。”姚心萝笑赞道。 李恒把瓷猴递给姚心萝。 姚心萝笑问道:“送给我的?” 李恒含笑颔首。 “谢谢木子哥哥。”姚心萝喜滋滋地道。 李恒把瓷兔拿在手中,其他还给了摊主。 摊主大喜,连忙道:“谢谢公子,谢谢姑娘。” “是谢谢我十个圈都没套住东西吗?”姚心萝回头,俏皮地笑问道。 “不是不是,小的那敢。”摊主摸着头,嘿嘿陪笑道。 “接下我们去哪里?”李恒笑问道。 姚心萝眸光流转,“我们去猜枚吧。” “好。”李恒顺从她之意。 猜了枚,又玩了一把双陆,虽然李恒一直技巧的相让,奈何姚心萝水平有限,还是输了。时间差不多,李恒把姚心萝送到别馆门口,告辞离去。 姚心萝进到梁国公府定下的别院,发现姚静香在里面坐着饮茶,笑问道:“大姐姐,怎么这么快就回院子了?”就算斗棋斗的是快棋,需要的时间也较长。 “遇到下快棋的高手,第二局就落败出局了。”姚静香笑,“四妹妹的战果又如何?” “我铩羽而归。”姚心萝笑道。 “四妹妹明年还有机会,我明年不能参加了。”姚静香略有点遗憾地道。 姚心萝接过茶杯,浅啜一口,笑道:“大姐姐,到那个岁数做那个岁数的事,也是不错的。” “妹妹说的是,姐姐自误了。”姚静香笑道。 姐妹俩坐在小厅里饮茶闲聊,等姚允姝几个。过了一会,姚允姝三人陆续回来了。坐了片刻,姚静香放下杯子道:“人齐了,我们回去吧。” “祝爱莲还没来呢。”姚允妩道。 姚静香目光闪了闪,道:“她已先行回去了reads;。” “什么?她先回去了,那不是只剩下一辆马车了,这么多人怎么坐啊?”姚允姝不悦瞪着姚静香,“你怎么不拦着她呢?” “她在我来之前就走了,这些下人谁敢拦她这位表姑娘?”姚静香冷笑一声,“再说,就是我在,我也拦不住她啊。” “那现在怎么办?”姚允姝问道。 姚静香抿唇不语,轮长幼,她为长,轮尊卑,姚心萝为尊,她作主,姚心萝是不会反驳她的意思,可姚允姝肯定会不同意,她还是不拿主意的好。 姚心萝看了两人一眼,道:“我去搭蒋国公府的车好了。” “这好吗?”姚静香蹙眉问道。 “没关系的。”姚心萝带着赶回来的冬格和冬林,出了院子,去找高乐灵。 高乐灵爽快的答应了姚心萝搭车的要求,送她回家。 回到家中,姚心萝打算先回明珠院,梳洗换过衣裳后,在去荣禧堂参加晚上的家宴,可是在二门处被婆子拦住了,“四姑娘,老太太让你马上去丹霞院。” “姑娘们都去了?”姚心萝问道。 “老太太只让四姑娘你过去,大姑娘她们都已回房了。”婆子压低声音,“表姑娘从外面回来,进丹霞院没多久,老太太就让人把老太爷、世子和夫人都请过去了。” 姚心萝脸色微沉,听话听音,婆子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白,祝爱莲又在祝氏面前告状,而这次祝氏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要把事情闹大。 姚心萝勾起一边唇角,无声的冷笑,搭着冬林的手,坐进了软轿中,往丹霞院去。 轿子停在正房门外,婢女看姚心萝从轿里下来,向内通报,“四姑娘来了。” 里面传来祝氏的声音,“让她进来。” 语气很不客气,姚心萝柳眉微蹙,拾阶而上。婢女打起了竹帘,让她进门。 屋里如婆子所言,国公爷、姚训铮和韩氏都在座。祝爱莲依偎在祝氏身旁,目带挑衅地看着姚心萝。 姚心萝屈膝行礼道:“心萝见过祖父,见过老太太,见过父亲,见过母亲,给祖父请安,给老太太请安,给父亲请安,给母亲请安。” “囡囡不必多礼,起来,坐下说话。”国公爷严肃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是。”姚心萝走到韩氏下首处的椅子上坐下。 “国公爷。”祝氏不满地喊道。那有让被问责的人坐着的道理。 “有话你就说。”国公爷并不觉得姚心萝不管祝爱莲有什么错,姚心萝是懂事乖巧,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愿带比自己小的孩子玩,这很正常,可是祝氏不依不饶,大过节的,他不愿与她起争执,才耐着性子坐在这里。 祝氏看国公爷这态度,胸口闷地慌,抿了抿嘴,道:“四丫头。” “是,老太太。”姚心萝遵行礼数,站起来应话。不管怎么样,祝氏都年长于她,该给予的尊重,她不会错失。 韩氏见状,微微颔首,不失礼在前,就显出对方的无礼。 “四丫头,爱莲比你小,是你妹妹,你身为姐姐,在外照顾一下初次参加游艺会的妹妹,你说应不应该啊?”祝氏给姚心萝挖了个坑。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掌掴 “老太太说的没错,居长者当看顾幼者,那么若是居幼者行差踏错,居长者是不是也应该教导她?”姚心萝就算不想承认祝爱莲是她表妹,但事实上祝爱莲就是她表妹,她爽快地跳了坑,也顺手挖个坑让祝氏跳。 这个坑挖得这么明显,祝氏不愿跳。 “老太太,您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呢?”姚心萝向前一步,目光犀利地盯着她,沉声逼问道。 国公爷挑挑眉,斜眼看着祝氏。姚训铮左手握拳,放在嘴边,眼中有浅浅的笑意。韩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赞许地看着姚心萝。 “姚心萝,你一个小辈,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跟外祖母说话?”祝爱莲站起来指责道。 姚心萝转眸看了祝爱莲一眼,目光冷漠,“老太太,请回答我的问题,应该还是不应该?” 国公爷轻咳了一声,祝氏长出了口粗气,咬牙吐出两个字,“应该。” 话音刚落,姚心萝就大步向前,挥手给了祝爱莲一巴掌,“给脸不要脸。” 祝爱莲被打懵了,国公爷几个惊呆了。要知道姚心萝四五岁时,还耍点小性子,爱哭鼻子,懂事之后,就是疾言厉色都少,更别说动手打人了。 姚心萝打完了祝爱莲,心里憋着的怒火,瞬间发泄出来了,觉得神清气朗,昭仁姐姐说得话没错,动手是比动嘴爽快。 “囡囡。”姚训铮见姚心萝行为有异于往常,不由得担心起来。 “祖父,心萝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晚上的家宴,心萝就不参加了。”姚心萝对国公爷行了一礼,“祖父,请容心萝先行告退。” 国公爷最看重的孙子是姚敦臻,最偏疼的孙女是姚心萝,见她气得狠了,连晚上家宴都不参加了,心疼极了,连忙道:“囡囡累了,就回房歇着吧,晏食让她们送到房里用。” 祝爱莲不敢置信地扭头看着国公爷,她被姚心萝打了一耳光,就这样算了?这也太偏心了。 姚心萝礼数周全地给长辈行了礼,才向后退了三步,转身离去。 “夫人,你跟过去看看囡囡,囡囡的情绪有些不对。”姚训铮小声道。 “老大你也跟着过去,哄哄囡囡,别让她心里存了气,弄坏身子。”国公爷道。 “是,父亲。”姚训铮和韩氏起身离去。 “爱莲要是在京都住不习惯,就回延川去。”国公爷长身而起,能把乖巧懂事的姚心萝气得打人,国公爷对祝爱莲就有些不喜了reads;。 “国公爷!”祝氏惊呼,这可不是她要的结果啊。祝爱莲亦是呆怔住了,她不要回延川。 “无事生非,搅得家宅不宁,是大忌。若还想住在这里,就安生些。”国公爷盯了祝爱莲一眼,拂袖而去。 另一边韩氏追上了姚心萝,“囡囡。” “母亲要教训我,等回院子再教训吧。”姚心萝低着头,噘着嘴道。 韩氏板着脸道:“好,回院子再教训你。” 姚心萝鼓着腮,跟在韩氏后面,回了明珠院。 “你们都下去吧。”韩氏将婢女们都屏退了。姚训铮悄声的站在博古架旁。 姚心萝气呼呼地问道:“母亲,我是不是要跪下来听训啊?” “这到不用。”韩氏横了她一眼,到底年纪还小,这性子还是浮躁了些,稳不住,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小丫头,气性这么大,居然动手打人。” 姚心萝抿着唇不说话,她之所以半点颜面都不想给祝爱莲留,一是在生国公爷、姚训铮和韩氏的气,觉得他们帮着祝爱莲,把她找过去是兴师问罪。再就是觉得祝爱莲大耳不教,她先前说了那么多,白费唇舌,祝爱莲居然不知反省,还倒打一耙,回来告状。 姚心萝没有掩饰,在韩氏面前,她也不想掩饰。韩氏看出了她的想法,是又好气又好笑,手指又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力道有点重,姚心萝白嫩的额头就红了,“傻囡囡,我是你的亲娘,娘怎么可能会去偏袒外人呢?” “娘!”姚心萝不依地拽着韩氏的衣角摇,“我就是一时气不过,想差了嘛。” “囡囡,你跟娘说实话,可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失去了平时的冷静。”韩氏问道。 姚心萝摇摇头,要不是祝爱莲这个讨嫌人,她今天会更开心,道:“祝爱莲品性不好,她黏着我目的不纯,我是知道的,我看她年纪小,不想与她计较,可是我的谦让宽待,助长了她嚣张的气焰,她越来越过份,所以我不想再容忍下去。” “祝爱莲不过是客居在我们家的人,她行事无状,你不愿容忍,打了就打了,可是囡囡,若日后,这样事发生在婆家,在座的是你公婆和夫婿,难道你也能上前去打人不成?”韩氏轻言细语地道。 “娘。”姚心萝脸微红,不依地喊道。她还小呢,提什么婆家、夫婿的。 “夫人,你多虑了,囡囡分得清里外轻重的,不会无缘无故、不讲理的乱打人。”姚训铮走了进来,“再说了,我给囡囡挑婆家,不会挑那么拎不清的人家的。退一步讲,我家囡囡就是打了人又有无妨,有我在后面兜着,谁敢欺负我家囡囡?” 韩氏怒视姚训铮,她在教女儿,他插什么嘴啊,她可从来没管过他教儿子的事,“老爷,教导女儿是妾身的职责。” “为夫没有拦夫人教囡囡,但是夫人啊,囡囡还小,谈婚论嫁太早了。”姚训铮陪笑道。宝贝女儿至少得留到十八岁,一及笄就出嫁,他可舍不得,而且女婿,他一定要千挑万选,必要选一个疼爱囡囡,万事顺着囡囡意愿的才行。 “妹妹,妹妹,妹妹。”姚敦臹慌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姚心萝以为姚敦臹又闯祸了,暗暗叫苦,爹娘可都在这呢,她想帮他遮掩都不成,边往外走边应道:“四哥哥,我在这。” 姚训铮和韩氏听他喊得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走了出去。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小惩 “妹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告诉四哥,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打你,四哥去揍他一顿,帮你出气。”姚敦臹冲到姚心萝面前,急切地问道。 “四哥哥,我没有受伤。”姚心萝拿起帕子、踮起脚,帮姚敦臹额头上的汗,“而且不是别人打我,是我打别人。” “啊?你打别人?”姚敦臹瞠目,不敢相信看着姚心萝,他温柔和顺、娇俏可爱的妹妹会打人?他听错了吧? 姚心萝重重地点点头,冷静下来后,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会那么冲动? 姚敦臹眨了眨眼睛,盯着姚心萝,“妹妹,你是我妹妹吧?” 姚心萝啼笑皆非,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道:“我不是你妹妹,难道还是你姐姐不成。” 姚敦臹确信面前站是自己的宝贝妹妹,问道:“妹妹,你刚才说你打人了?我没听错吧。” “你没有听错,我是打人了,我打了祝爱莲一耳光。”姚心萝严肃地道。 姚敦臹知道姚心萝没吃亏、没受伤,放心了,转眼看到姚训铮和韩氏从里面走出来,吓了一跳,把姚心萝往后一拉,拦在她前面,道:“父亲,母亲,人是我打的,与妹妹无关,我知道错了,你们要罚就罚我,别责怪妹妹,妹妹是在替我遮掩。” 姚训铮和韩氏对姚敦臹这么疼爱姚心萝,是很高兴,不过撒谎是不对的。 “四哥哥,我是当着爹娘面打她的。”姚心萝感动姚敦臹对她的维护,但是这事没法让他揽过去啊。 姚敦臹猛然转身,痛心疾首地道:“我说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啊,要打人把人拖到一边再打,怎么能让爹娘知道。” “姚敦臹,你的圣贤书是白读了。”姚训铮沉声道。 “父亲,四哥哥口出无心,不是真的要打人,大过节的,您就别跟他生气计较,好不好?”姚心萝连忙为姚敦臹求情。 “囡囡知道这么劝爹爹,怎么不劝劝自己?”姚训铮似笑非笑地道。 姚心萝嘟了嘟嘴,道:“我不生气了,我会出席家宴的。” “这才是爹爹的乖囡囡。”姚训铮摸摸她的头,“夫人,我们先过去吧。” 韩氏横了他一眼,做了二十几年夫妻,他打什么主意,她清楚的很,无非就是怕她继续训斥女儿,搞得好像她是后母似的,她教女儿可从来就不像他教儿子那样严厉。但亲手打人是不对的,非淑女所为。 韩氏板着脸道:“姚心萝,罚你抄《闺范》十遍,以做惩戒。” “娘,《闺范》好多字。”姚心萝苦着脸道。 “若再多言,就加罚十遍。”韩氏道。姚训铮虽然心疼女儿,但夫人做了决定,他也不会硬拦着。 “知道了,我会抄的。”姚心萝认罚。 姚训铮和韩氏先行离开,因为姚心萝突然动手打人,他们都忘记问送她去射箭的男子是谁了。 “妹妹,别担心,四哥帮你抄,很快就抄完了。”姚敦臹被罚次数多,抄出心得来了。 “不用了,四哥哥,娘又没说多久抄完,我慢慢抄好了,抄得久了,娘自己就会忘了这事了reads;。”姚心萝狡黠地笑道。 “没错,妹妹最聪明了。”姚敦臹笑赞道。 兄妹俩又说了一会子话,姚敦臹也离开了。姚心萝梳洗换衣后,带着婢女去禧荣堂,在路上遇到了姚敦臸,“二哥哥。” “妹妹,可还好?”姚敦臸关心地问道。 姚心萝垂首道:“我很好。” 姚敦臸看妹妹这乖巧的模样,深深觉得自家妹妹受了大委屈,对祝爱莲的印象就更差了几分,怜惜地摸摸她的头,道:“妹妹,二哥知道你是有理由才会动手的。可是妹妹,你是精贵的小姑娘,动手动腿的事不适合你,教训人何须自己动手呢?你有三个哥哥,哥哥是做什么用的?哥哥就是要保护妹妹的,知道吗?” 姚心萝唇角微微上扬,亲哥哥就是亲哥哥,事事都会护着她,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嗯,乖。”姚敦臸笑着摸摸她的头。 兄妹俩一起往禧荣堂去,二房、三房的人都已到齐,祝爱莲缺席,祝氏阴沉着张脸,端坐在上首。虽是家宴,却也依男女长幼分了桌。 姚允妩在位置上坐下,左右看了看,问道:“祝爱莲怎么没来?” “这是姚家的家宴,她一个外姓人,有什么资格来参加。”姚允姝瞪她一眼,“这点道理都不懂吗?问东问西,多嘴多舌的不觉得讨人厌吗?” 姚允妩嘟着嘴,拿起筷子戳空碗。 姚允姝目光转了转,“四妹妹,听闻你刚才打了祝爱莲一耳光。” 姚心萝抬眸看着她,“这事二姐姐是听谁说的?我记得二姐姐住的晓雅居离丹霞院不算太近。” 姚心萝就差直接说姚允姝消息灵通,在丹霞院安插了耳目。姚静香和姚静甜对视一眼,祝爱莲还真是有本事,居然能把能把温文尔雅、安静内敛的姚心萝惹得动了真怒。 “四妹妹,你不觉得动手打人是粗鲁的行为吗?”姚允姝自认抓住了姚心萝的不足之处,借机想要训斥她一顿,别以为品级高就了不起。 “二姐姐是懂规矩的斯文人,不知道这用餐的规矩,二姐姐可还记得?”姚心萝淡淡地反问道。 姚允姝抿紧了唇角,食不言的规矩,她当然知道。姚允妩见姚心萝两句话就让姚允姝噤了声,暗自称快,手放在桌下,无声的拍了几下巴掌,她要向四姐姐学习如何噎二姐姐。 宴罢,婢女送上茶水,国公爷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问道:“小三、小四,今年的秋闱,你们俩可准备好了?” “回祖父的话,孙儿写的时文,先生评了优,今年秋闱,孙儿会尽力而为。”姚敦方起身道。 姚敦臹嘻嘻笑道:“祖父,我也会尽力而为的。” “祖父。”姚敦正站起来,“孙儿也想参加今年的秋闱。” 国公爷看着他,“为什么?” “孙儿年纪不小了,想下场历练,孙儿觉得孙儿学得很好,先生也常夸奖孙儿。”姚敦正认真地答道, 这话说得太不谦虚了,他觉得他学得好,他以为他是谁啊?敢夸这样的海口,姚训镗赶紧起身帮他遮掩,“父亲,小五他……”国公爷一个眼神扫过去,话没说完,他就缩着脖子,坐回原位了,儿子自求多福吧,他不管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着急 国公爷目光沉凝地看着姚敦正,片刻,正颜道:“小五,你想下场历练,祖父不反对,但是小五,秋闱中举并不是件易事,万一落榜,祖父希望你也能承受得住。” “祖父,孙儿不会因为一次失利,就一蹶不振的,孙儿会从中找出自己不足之处,然后更加努力攻读的。”姚敦正道。 “很好,那么这次小三、小四、小五,就一起去参加秋闱。”国公爷拍板定了下来。 梁国公府是勋贵世家,但除了嫡长子可以袭爵,其他子孙想要谋得出路,都得走科举一途,姚敦臸就是这样入仕的。当然朝中有人好作官,与他同期的人还在翰林院或者外放做县令熬资历,他已是从七品御前侍读,颇得圣意。 国公爷提点鼓励了三个孙儿几句,祝氏借口乏了,要回院子歇息。国公爷知她心里不舒坦,也没多说什么,道:“不早了,都散了吧。” 出了禧荣堂,各回各院歇息,一夜无事。 次日,该上早朝的上早朝,该去衙门的去衙门,该回书院的回书院,该上书堂的上书堂reads;。姚心萝用过朝食,带着冬格、冬村去了拙院的小抱厦。 姚静香和姚静甜已经到了,看到姚心萝进来,起身唤道:“四妹妹。” “大姐姐,三姐姐。”姚心萝有礼的回应道。 彼此问安后,落了座,这时,祝爱莲和姚允姝姐妹俩前后脚走了进来,“大姐姐、三妹妹(三姐姐)、四妹妹(四姐姐)。” “二妹妹、五妹妹、祝表妹,你们来了。”姚静香道。 “二姐姐、五妹妹。”姚心萝经过一夜,虽然已经气消,但也不愿再搭理祝爱莲,略过她不唤。 姚静甜目光闪了一下,祝爱莲眼高于顶,瞧不起她和大姐姐是庶出的,因姚心萝对祝爱莲友善,她才主动与祝爱莲打招呼。现在祝爱莲得罪了姚心萝,她也用不着再拿热脸贴冷屁股了,“二姐姐、五妹妹。” “四姐姐。”祝爱莲走到姚心萝面前,怯怯地喊道。可怜兮兮的,好像姚心萝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欺负了她。 姚心萝对她视而不见,道:“大姐姐,人到齐了,我们走吧。” “四姐姐,事情都过去了,我都不生气了,你怎么还在生气呢?”祝爱莲伸手想要去拽姚心萝的衣袖,冬村面无表情地侧身拦住了她的手。 姚心萝眉尖微蹙,这是在说她小肚鸡肠、心胸狭隘?姚心萝冷笑一声,“五妹妹,我们走。” “是,四姐姐。”姚允妩挽起姚心萝的手,两人出门往马车走去。 冬格拦住想跟上去的祝爱莲,“表姑娘,请你坐别的马车。” “四姐姐。”祝爱莲着急地喊道。 姚心萝听而未闻,姚允妩回头冲祝爱莲扮了个鬼脸,四姐姐是她一个人的了。 “大姐姐,我们上车吧。”姚静甜拉了拉姚静香。 “傻眼了吧?”姚允姝故意落在后面。 “二表姐。”祝爱莲委屈地喊道。 姚允姝哼哼两声,道:“谁让你蠢得把姚心萝当成慈善人,得罪她,以后你可有苦头吃了。姚心萝常自恃身份,做出大度的样子,不与人计较,可实际上她呀不是什么好人,她……” 祝爱莲垂下眼睑,这话,她不是太相信,姚心萝这些天表现出来的和善,不像是假装的,而府中下人以及书堂里同窗,对姚心萝的评价都是秀外惠中、温厚善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虽不排除有说好话讨好姚心萝之嫌,但多少还是有一些是符合的。 这次惹得姚心萝翻脸,是她太心急了,以为仗着外祖母就能无所顾忌,但是现在她知道了,府中最大的是外祖父,有外祖父撑腰才行。她会服低做小,哄住外祖父,再来拿捏姚心萝。 姚允姝长篇大论数落了一番姚心萝,然后上马车,自顾自走了,并没有带上祝爱莲。 祝爱莲目带怨恨地盯着远去的马车,愤愤地上了刚刚套好的蓝盖黑油木顶车。 姚心萝到教室时,发现秦绣莹垂首坐在位置上,她旁边马瑶英的位置是空着的,她和马瑶英关系不好,也就没有多问,中午从高乐灵那儿知道了马瑶英缺席的原因。 “她从阶梯上摔下去,头破了,门牙给硌断了两颗。”高乐灵幸灾乐祸地道。 萧咏絮嘲讽地笑道:“她真有出息,走路都走不稳了reads;。” “她不是走路走不稳,她是被她爹的小妾推下来的。”高乐灵道。 姚心萝倒吸了口冷气,“好大的胆子!她不想活了?”以下犯上,是重罪,以马瑶英的性子,那小妾必死无疑。 “马瑶英肯定做了很过份的事,所以那小妾拼死也想弄死她,可惜马瑶英命大,没死,只伤了牙。”高乐灵颇为遗憾地道。 “小乐,别说这样的话,马瑶英再怎么样,也罪不至死。”罗素约的父亲也纳了妾,对那些不安分的妾室深恶痛绝。 “她牙掉了,近期看来是不会到书堂上学了,那我们教训她的事,只能延后了。”萧咏絮压低声音道。 “受了这么大的教训,我觉得她会收敛些的,教训她的事,看看她的表现吧。”姚心萝希望马瑶英能改好,打人毕竟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行为。 萧咏絮和高乐灵同时叹气,为没人打而郁闷。 没有马瑶英这个挑事的,丙申一班一片和谐。 这天晚上晏食过后,姚心萝去了家里的藏书楼。端午节前,姚敦臻送回来的节礼里,有一小箱古籍孤本和画卷,她要帮着国公爷把破损的地方修缮好。 “祖父,我进来啦。”姚心萝站在门外,扬声道。 “进来吧,囡囡。”国公爷在里面应道。 姚心萝推门进去,转身将门虚掩。屋内灯火通明,国公爷坐在高背椅上,面前的案桌上放着摊开的画轴,“囡囡,你过来看看,我觉得这幅画应该是真迹。” 姚心萝走过,低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有点破损的画轴,然后用手轻轻地搓了一下画轴的边缘,道:“祖父,绢纱是前朝的白绢,这幅画确是真迹,大哥哥这次运气很好啊。” “吃一堑长一智,臻小子都吃三回堑,再不长回智,我拿拐杖敲他脑袋。”国公爷摸着胡子道。 姚心萝抿唇笑笑,道:“这幅画画得真好,远山耸拔,气势雄伟;近岗层叠,山石突兀。山泉淙淙而下,汇入深谷。墨笔勾勒的山石粗细变化多端,挥洒恣意,不愧是名家之作。” “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国公爷吟道。 “这里沾了水渍,色彩有些脱落了。”姚心萝蹙眉道。 “还好破损的地方不是太多,囡囡应该能够把它修缮描补好吧?”国公爷笑问道。 “祖父就把它交给我吧,我会用心做的。”姚心萝小心翼翼地把画轴卷起来。 “老太爷,表姑娘在外求见。”善培的声音在外响起。 国公爷皱了皱眉,“这孩子到这里来做什么?” 姚心萝撇撇嘴,当没听到,对祝爱莲的事,她一点都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把画轴拿去了隔间里,那里是她专用的地方。 国公爷想了想,道:“让她进来。” 善培领命去请祝爱莲进来。 ------题外话------ 注:国公爷所吟的句子,出自宋朝画家郭熙论山的画法,此处借用。 正文 第四十章 甜汤 祝爱莲跟着善培走了过来,她一眼就看到坐在廊下的冬林几个,目光微闪,姚心萝在里面。 “老太爷,表姑娘来了。”善培禀报道。 “让她进来。”国公爷道。 祝爱莲接过绘春手中的食盒,推开虚掩的门,提裙走了进去。 “爱莲给外祖父请安,外祖父万福。”祝爱莲把食盒放在案桌上,屈膝行礼道。 “爱莲啊,不必这么多礼,起来吧。”国公爷抬手虚扶一下,“爱莲,你过来有什么事?” “听母亲说外祖父喜欢吃鲜莲银耳汤,今天庄子里送来了新鲜的莲子,我炖了两盅,一盅送去给了外祖母,这一盅是特意送来给外祖父的。”祝爱莲打开食盒盖子,从里面捧出青花釉里红炖盅。 国公爷嘴角微扬,赞道:“好孩子,有心了。” “外祖父尝尝可合口味。”祝爱莲拿出碗匙,准备舀一碗给国公爷。 “爱莲,先放在那,我稍后喝。”国公爷年岁大了,太医已经告诫过他,不能多用甜食,尤其是在晚上,就算鲜莲银耳汤有滋阴润肺,补脾安神等功效,他也不适合饮用。不过祝爱莲毕竟是一番孝心,国公爷不忍让她难过,委婉的找了个借口。 “外祖父,您一定要喝哟。”祝爱莲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她为了讨好国公爷,特意向祝氏打听。可惜祝氏不知此事,不过祝爱莲也不算白费心机,国公爷觉得祝爱莲年纪尚小,还是可以教好的。 “爱莲啊,你来还有什么事吗?”国公爷摸着胡子问道。 “外祖父,我想跟您借几本书看,可以吗?”祝爱莲娇声问道。 “藏书楼里的书,不太适合你这个年纪看,你想看什么书,让你外祖母带你去街上的书铺买吧。”国公爷爱书如命,藏书楼除了他自己,家里就姚训铮、姚敦臻和姚心萝能进来。 祝爱莲眼角余光瞄到屏风上隐约可见的身影,怨怼地抿紧了唇角,她不过比姚心萝小半岁而已,凭什么姚心萝能来,她不能来? 国公爷眯了眯眼,声音微沉,道:“爱莲,没其他事,你回房吧。” “是,外祖父。”祝爱莲屈了屈膝,转身离开,她早知道讨好外祖父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成功的,她会继续来送东西过来的,总有一天,她会取代姚心萝,坐在隔间看书的。 在外面等候的岫纱和绘春看祝爱莲出来,同时松了口气,老太爷待表姑娘还是不同的,没有发火赶人。 国公爷揣摸着祝爱莲走远了,笑问道: “囡囡,这盅鲜莲银耳汤闻着挺香的,你要不要喝一碗?” “不用祖父,我正在调颜料,没空喝。”姚心萝没有受祝爱莲的影响,专心致志地在修缮古画。 国公爷含笑颔首,不愧是他教出来的乖孙女,“善培,进来把东西拿下去,你们分食了。” 善培进来把炖盅放进食盒里,一起拿了出去。 次日,姚心萝出门之前吩咐道:“冬梅姐,记得送牌子到宫里去。” “姑娘放心,奴婢记得的reads;。”冬梅笑道。 “冬梅姐,别整天窝在房里绣东西,要是赶不及,就让针线房的做,或者去绣坊买。”姚心萝边往外走边道。 “谢姑娘体恤。”冬梅的亲事定下后,姚心萝就让她留在家里准备嫁妆,没要她再跟着跑来跑去。冬梅比姚心萝大九岁,在姚心萝三岁时,就到她身边照顾她,韩氏也有意让冬梅日后做姚心萝的陪房妈妈。 冬梅送姚心萝出了院门,立刻找来小厮,让他去宫门处递牌子。 这天晚上,祝爱莲照旧又带着岫纱和绘春,提着食盒来了藏书楼,善培和良培拦住了她们。 “表姑娘,你过来有什么事吗?”善培问道。 祝爱莲皱了下眉,这小厮明知故问,“我来给外祖父送杏仁玉枣汤。” “你把食盒交给小的吧。”善培伸手欲从绘春手中把食盒拿过来。 “我要亲自送进去,你让开。”祝爱莲不悦地道。 “表姑娘,恕小的不能让开。”善培早上已知国公爷的意思,东西可以接下,人不能再放进去。 “为什么?是不是姚心萝不让我进去?”祝爱莲厉声地问道。 善培皱了下眉,道:“表姑娘,进出藏书楼的规矩是老太爷定下来的。” “昨天我还进去过,今天为什么就不行了?定是姚心萝让你们拦着我,不让我见外祖父的。”祝爱莲气愤地道。 “表姑娘,小的刚才说了,进出藏书楼的规矩是老太爷定下来的,就是大老爷都不能随意更改,更别说四姑娘了。府里能进藏书楼的,除了老太爷,就只有大老爷、大少爷和四姑娘而已。”善培言外之意很明确,就连二老爷等人都没资格进藏书楼,更何况她这位表姑娘。 “姑娘。”岫纱拽了拽祝爱莲的衣角,“善培哥会把东西送进去的,老太爷会知道姑娘的孝心的。” 祝爱莲目光闪烁不定,迟疑了一会儿,道:“绘春把食盒给他。” 绘春把食盒递给善培,“有劳善培哥了。” “没什么,表姑娘请回吧。”善培接过食盒道。 善培目送祝爱莲主仆离去,然后让良培拿去分食,他则进去禀报了国公爷。 亥时初,姚心萝放下手中的画笔,离开藏书楼,回明珠院。路上,冬棚忿忿不平地道:“那些臭小子,太可恶了,明知道那是表姑娘送来讨好老太爷的,他们还喝得那么开心。” “你这丫头,东西送来了,不喝难道倒掉啊?”冬枝横她一眼道。 “吃人家的嘴短,他们喝了甜汤,肯定会在老太爷面前说表姑娘的好话,那表姑娘讨好老太爷的目的就达到了。”冬棚气呼呼地道。 “冬棚,不许说这种话,也不可以这么想,表姑娘是老太爷的外孙女,她送东西来是她一片孝心。”姚心萝沉声道。 “姑娘,奴婢失言了。”冬棚低头认错。 姚心萝轻轻叹了一声,说到讨好,她明天进宫,何尝不是在讨好太后娘娘呢?想要讨好人,亦不是件简单的事,还得看那被讨好的人愿不愿意接受。讨好太后娘娘的人何其多,可能入她青睐的又有几个?她不过是沾了亲祖母的光,才得了这个县主的封号,至于祝爱莲要讨得老太爷欢心,她不会阻拦,能否成功全看祝爱莲的本事和手段。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进宫 翌日,姚心萝去澹宁居,陪韩氏用过朝食后,就带着冬林、冬格、冬村、冬柳和冬枟,在吕一飞等凤庭卫的护送下,进宫给罗太后请安。 马车从西华门进入皇宫,行至咸安门,马车停了下来,姚心萝从马车上下来,守门的内侍上前行礼道:“奴才给县主请安,县主万福。” “万福。”姚心萝微微颔首,“有劳。” 冬柳动作麻利地塞了个荷包给内侍。 “奴才谢县主赏,县主请稍等片刻。”内侍脸上的讨好的笑容添了几分殷勤。 品级高的外命妇或者年长的外命妇进宫,都会在咸安门下车换轿,但这轿子来得有快有慢,像姚心萝这种深得圣宠的品级又高的人,内侍是不敢刁难的。 姚心萝并不是每次进宫都会打赏,这次是因为有一个多月没进宫了,韩氏特意准备了一些装着形状各异的金银锞子,让姚心萝打赏。 大力侍从抬来了软轿,姚心萝扶着冬林的手,坐了进去。软轿沿着甬道往福寿宫去,四个婢女跟随左右,吕一飞等人带着空马车返回梁国公府。 “姑娘,二皇子妃在溪暮亭。”冬林眼力过人,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亭内的常元珍。 姚心萝抬眸看去,亭内人影绰绰,看不太真切,但姚心萝相信冬林不会看错。从咸安门到溪暮亭有十数丈,距离不算太远,很少有进宫来的外命妇,在亭里歇腿。常元珍虽然怀有身孕,但是大力侍从抬的轿子十分平稳,绝不会颠得她不舒服,需要停轿休息。姚心萝眸光微闪,常元珍应该不会是在那等她吧? 姚心萝不愿多想,但却不能不提防,“公公,我要去芳宜馆摘几枝花送给太后娘娘,劳烦你们绕去芳宜馆。” 姚心萝不想和常元珍接触,一是梁国公与鄂国公政见迥异,她是梁国公世子的嫡女,常元珍是鄂国公世子的嫡女,两家平常来往就稀疏。再就是韩氏曾告诫过她,为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远离怀有身孕的常元珍。 两个大力侍从听命行事,换了条路,先去芳宜馆。 坐在亭里的常元珍,一直看着这边,只是溪暮亭旁种植着金丝柳、梧桐、冬青等树,五月枝繁叶茂,在加上那些伺候的人,多少阻拦到她的视线,她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常元珍等得时间有点长,不麻烦地皱眉道:“去咸安门那边去问问,昭和县主到底有没有递牌子进来?” 婢女领命而去,等她回来向常元珍复命时,姚心萝去芳宜馆摘好了几枝紫藤花,重新坐上轿子,前往福寿宫。 轿子刚才福寿宫,站在宫门外等姚心萝的谢女官,立刻迎了上来,“哎哟,我的好县主,你总算来了,老祖宗都让人来问了三回了。” “让谢姑姑等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姚心萝下了软轿,把手中的荷包塞给谢女官,“这是给姑姑的赔礼。” “县主这么说,我可不敢当了。”谢女官笑,顺手将荷包塞进袖子里,屈了屈膝,“谢县主赏,县主请随我进去吧。” 姚心萝跟着谢女官进了宫门,往罗太后时常居坐宴息的东侧殿,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陪伴在她身旁,三人手中都端着雕花银碗在吃东西。 “小丫头,你来晚了,好东西没你份了。”昭仁大公主朗笑道。 “不会的,皇祖母一定会给我留的。”姚心萝微抬起下巴,骄傲地道reads;。 “皇祖母是有留给你啊,可是我偷偷的全吃完了,你没得吃了。”昭仁大公主坏笑道。 姚心萝抿了下唇,给罗太后行礼道:“昭和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 “行了行了,你这孩子跟你娘一样就是礼多,赶紧起来,到皇祖母身边来坐。”罗太后打断她的请安道。 姚心萝扬唇一笑,起身走到罗太后身边,噘着娇声道:“皇祖母,大姐姐欺负我。” “喂喂喂,小丫头,你还真是的,居然当着我的面告状。”昭仁大公主怪叫道。 姚心萝轻哼一声,道:“你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我当然要当着你的面告你的状。” 罗太后和崔悦菱都噗哧地笑出了声,罗太后搂着姚心萝,道:“乖囡囡,你大姐姐哄你呢,东西都给你留着。” “我知道大姐姐在哄我,所以我的告状也是哄她的呀。”姚心萝笑道。 “坏小丫头。”昭仁大公主笑骂道。 “大姐姐坏。”姚心萝回嘴道。 “小丫头坏。” “大姐姐坏。” 两人就这样坏来坏去的斗了十几句,逗罗太后笑得见牙不见眼了,崔悦菱忍着笑道:“好了好了都别争了,你们俩都坏。” “大嫂坏。” “悦菱姐姐坏。” 两人立刻一致对外。 “皇祖母,她们欺负我。”崔悦菱佯装委屈地告状,眼中满是笑意。 “三个活宝,都别闹了,丹姑把东西端上来。”罗太后何尝不知道三人是故作幼稚的斗嘴,有意逗她开心,她乐得顺着她们,看着喜欢的孩子在面前闹,是件愉悦的事。 “谢谢丹嬷嬷。”姚心萝端起托盘上的银碗,用银勺小口的喝着里面的樱桃枸杞汤。 “娘娘,二皇子妃在外求见。”宫女进来禀报道。 罗太后脸上的笑容微滞,淡淡地道:“让她进来。” “她怀着身孕呢,东跑西跑做什么呀?”昭仁大公主蹙眉道。 崔悦菱目光微闪,笑道:“她是孙媳,理当来给祖母请安的啊。” 昭仁大公主哂笑一声,不屑地撇嘴。 姚心萝喝完碗里的汤,把碗放在小几上,笑道:“喝了皇祖母的好汤,我也有东西送给皇祖母。” 冬柳将手中用紫藤花做的手环递给她。 “小丫头你也太滑头了,从芳宜馆折几枝紫藤花当是礼物。”昭仁大公主嫌弃地道。 “这是我亲手摘折,亲手编的。”姚心萝噘嘴道。 罗太后把手环戴在手上,笑道:“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心意。我们囡囡心灵手巧,这个紫藤花做的手环好漂亮,皇祖母很喜欢。” 常元珍这时走了进来,在外面她已听到了几个人的对话,恍然大悟,原来这小丫头去了芳宜馆,难怪会错过。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撒谎 常元珍走到殿中,向坐在漆描金山水人物宝座上罗太后行礼,“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你怀着身孕,不用多礼,起来坐下吧。”罗太后脸上笑容淡淡的。 “谢皇祖母。”常元珍扶着腰站直身体,走到旁边的漆五屏式山水纹扶手椅上。 从坐的位置上,就已看出亲疏之别了,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是坐在宝座旁的圆墩上的,离罗太后很近,伸手可及。至于刚才在常元珍行礼时站起来的姚心萝,又被罗太后搂回怀里,跟她一起坐在宝座上。 “元珍啊,今儿怎么进宫来了?”罗太后不耐烦看后宫嫔妃们那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丑陋嘴脸,定下了逢五来福寿宫请安的规矩,皇子、皇子妃和公主亦遵行这个规矩reads;。常元珍怀孕后,罗太后体恤她是头胎,免了她请安。 “皇祖母,昨儿我娘家兄弟寻了几坛柚子酒,里面放了地黄、当归、芍药和蜂蜜,清甜爽口,能养血驻颜,最合适女子用,孙媳特意拿进来孝敬皇祖母的。”常元珍笑道。 姚心萝挑眉,为什么她们都要用吃的来讨好人呢?她们就那么笃定被讨好的人会吃她们送上来的东西吗? 罗太后笑笑道:“好孩子,有心了。” “谢皇祖母的夸奖,这都是孙媳应该做的。”常元珍摸着肚子道。 崔悦菱看着常元珍的动作,眸色微黯。昭仁大公主皱了下眉,脸上闪过一抹不快,起身道:“皇祖母,我和大嫂坐许久了,让昭和陪着您吧,我们出去走走,等会再过来陪您用午膳。” “好的,你们出去走走吧。”罗太后的目光扫过常元珍的肚子,眉尖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崔悦菱感激地看了昭仁大公主一眼,两人相携离去。 罗太后摸摸姚心萝的脸,道:“昭和去房里小睡一会吧,每天上学都要起早,累得这脸都巴掌大了,再瘦下去,就光剩这双眼睛了。” 罗太后疼爱姚心萝,不时召她进宫来小住,于是在福寿宫里为她专门准备了房间,里面都是依照她的喜好布置。 姚心萝并没如罗太后嘱咐的那样小睡,先是让冬林把她带进来的小玩意,送去给各位公主,然后让冬村把功课拿出来写。上个月请假,耽误了功课,闵女师为了让她赶上进度,布置许多功课给她做。 姚心萝认认真真抄写完《女范录》,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冬村,收起来吧。” “是,姑娘。”冬村将那一叠写满字的白边纸,放进紫檀提梁方盒里。 “什么时辰了?”姚心萝边净手边问道。 “午时差一刻。”冬林道。 姚心萝接过帕子,擦干手,带着冬林和冬格去了东侧殿。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还没回来,罗太后歪里间靠窗的软榻上看书。 “皇祖母。”姚心萝娇声喊道。 罗太后放下书,坐直身体,看着她笑道:“囡囡起来啦。” “没睡。”姚心萝依偎到她身边道。 “怎么不睡呢?”罗太后问道。 “请了一个月的假,功课拉下了。”姚心萝嘟着嘴道。 “功课慢慢补就是了,别累着自己。”罗太后搂着她道。 “皇祖母放心,我会劳逸结合的,不会累着自己的。”姚心萝笑道。 “囡囡,你告诉皇祖母,你今天是不是刻意避开二皇子妃,去芳宜馆折紫藤花的?”罗太后问得很直接。 姚心萝眼皮一跳,这宫里果然没什么事能瞒住罗太后的,道:“是的,我快到溪暮亭里,看到她在那里,我就绕去了芳宜馆。” “为什么呢?”罗太后注视着姚心萝,深凝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 “我害怕。”姚心萝垂下眼睑道。 罗太后脸色一沉,“怎么了?可是她欺负你了?” “不是的,是……”姚心萝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reads;。 “是什么?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皇祖母的吗?”罗太后眯着眼问道。 姚心萝咬了下唇角,抬眸怯怯地看着罗太后,“皇祖母,我跟您说的事,您别告诉我娘好不好?” “好。”罗太后点头道。 姚心萝声音小小地道:“我在话本子上看到一个故事,有个女的明明是自己摔倒的,可是她却冤枉别人。被她冤枉的人百口莫辩,然后被活活地打死了。我和二皇子妃以前斗过嘴,她现在怀了宝宝,万一她动歪脑筋,没事装有事,还硬赖我头上,到时候我有口难言,所以我才远着她的。” “你看了话本子?”罗太后也年轻过,也曾偷偷看这些杂书,对姚心萝的话信了几分。 姚心萝干笑两声,道:“皇祖母,我娘不让我看话本子的,怕我移了性情。这事您可千万别告诉我娘啊,要是让她知道我偷偷看话本子,她会罚我抄一百遍家训的,会把手都抄断的。” 罗太后笑问道:“这会子知道怕了,那为什么还要偷偷看话本子呢?” “话本子里写的故事好看啊,那些侠客侠女们仗剑走天涯,威风凛凛,好神气的。”姚心萝笑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后不许看了。”罗太后一听这话急了,好好的世家女不在深闺里养着,要出去行走江湖,那怎么可以。 “哦,我知道了,以后不看了。”姚心萝抓着罗太后的衣袖,左右甩动,冲着她撒娇,“皇祖母,您别告诉我娘好不好?” 罗太后斜眼看着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皇祖母,就把这个当成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皇祖母,最好最好的皇祖母。”姚心萝扑到罗太后怀里,不让罗太后看到她眼底那一丝慌乱。 罗太后最爱她这撒娇扮痴的小模样,被她揉得笑了起来,道:“好了好了,乖囡囡别揉了,再揉下去,皇祖母的老骨头都要被你揉散架了。皇祖母答应你,把这个当成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什么小秘密?我也要知道。”昭仁大公主走了进来。崔悦菱跟在后面。 “这是我和囡囡之间的小秘密,不能告诉你。”罗太后笑道。 昭仁大公主走上前去,将姚心萝从罗太后怀里拽出来,“小丫头,学坏了,有小秘密了。” “我有秘密是因为我长大了,不是我学坏了。”姚心萝认真地辩解道。 “长大了?哪里大了?我怎么没看出来?”昭仁大公主的目光落在姚心萝的胸前,痞痞地笑道。 “大姐姐坏死了。”姚心萝脸上染上了两团红晕,又扑回了罗太后的怀里躲了起来。 昭仁大公主哈哈大笑。 罗太后笑着伸出手指,遥点了她几下。 ------题外话------ 注:柚子酒(驻颜酒):柚子五个,地黄、当归、芍药各四十克,蜂蜜五十克,白酒四千毫克。将柚子洗净,拭干,切成两厘米到三厘米大块,同药材装进罐内,加白酒浸泡九十日,滤去渣滓即可。功效,养血驻颜,适用于皮肤色素沉着,皮肤老化,面部痤疮等症。 方子出自于《长生食物和药酒》,朋友酿过一坛,爱漂亮的纤雪喝过一杯,然后酒精过敏,全身发痒,只能放弃。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感叹 “大妹妹,你小心把囡囡惹恼了,以后再不理你reads;。”崔悦菱在一旁圆墩上坐下笑道。 “她敢不理我?”昭仁大公主坐在姚心萝身边,强行将她拖进自己怀里,紧紧搂着,“她要敢不理我,我就闷死这小没良心的。” 姚心萝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地挣扎。 “好了好了,你这丫头不要用那么大的劲,快放了囡囡,囡囡要被你闷坏了。”罗太后轻拍昭仁大公主的胳膊道。 昭仁大公主刚松开了手,姚心萝就去挠她的痒。 “哎呀,坏囡囡,不许挠我痒痒。” “我就挠,就挠。” 姐妹俩在榻上滚成一团。 罗太后和崔悦菱笑看两人嬉闹,并不阻止两人。 “我投降了,我投降了,好囡囡,别挠了,别挠了,我笑得肚子都痛了。”昭仁大公主笑得全身酥软了,气喘吁吁地率先求饶。 “大姐姐,这下你知道厉害了吧。”姚心萝趴在昭仁公主身上,得意洋洋地笑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最厉害,行了吧?”昭仁大公主笑道。 “好了好了,两个疯丫头不要闹了,快起来,让她们帮你们收拾收拾,我们该去用膳了。”罗太后笑道。 婢女们上前伺候,等两人梳洗妥当,陪罗太后一起用午膳。 吃过午膳,喝了一盏茶,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就告退出宫回府了,姚心萝回房午休。罗太后也在宫人的簇拥下,进寝宫歇息。 “雀姑留下。”罗太后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道。 雀姑和丹姑是罗太后从娘家带进宫里来的八个婢女中的二个,另外六个或出宫嫁人,或因故去世了,她们在罗太后身边已伺候了四十余年。 丹姑负责罗太后的饮食,雀姑负责贴身伺候罗太后,听罗太后这么吩咐,就知罗太后有事要跟她说,走到罗太后脚边蹲下,轻唤道:“姑娘。” 罗太后看着她,道:“坐着吧,你年纪也大了,不要久蹲。” “是。”雀姑笑,就势在脚踏上坐下。 “昭和的确是故意避开小二媳妇的,小小年纪就这么机智,懂得避讳了,看她这样,我就想起了瑜儿妹妹。当年瑜儿妹妹疏远赵稔,我问她原由,她不肯说,只是提醒我防备赵稔。今天我问囡囡原由,她也不愿说实话,扯谎哄骗我,两个人真像啊。”罗太后感叹地道。 雀姑噗哧一笑,道:“姑娘啊,她们当然像了,县主是瑜姑娘嫡亲的孙女儿。瑜姑娘不喜欢背后说人闲话,县主也是这个性子。照这个情形。”雀姑顿了顿,“太后娘娘,老奴说句僭越的话,必是二皇子妃做了什么,县主才远着她的。县主若是要避讳,也不会跟大皇子妃和大公主走得那么近,跟大公主更是亲近的如同亲姐妹似的,打打闹闹,开开心心的。” “必是常元珍仗着身孕,在外欺负了囡囡。”罗太后亦看不惯常元珍的作派,要不是常元珍怀上了,她并不介意换个人做二皇子妃,“雀姑,你去看看囡囡,让她好好睡觉,不许再写什么功课。功课再重要,也没她身体重要,她要是累病了,哀家就封了德馨书堂。” “县主小时候睡不着觉时,都是老奴讲故事哄她的,老奴这就去讲故事给县主听。”雀姑没嫁人,一辈子在宫里伺候罗太后,姚心萝小时候进宫,罗太后不放心,挑了她照顾姚心萝,早就把姚心萝当孙女儿一样疼爱。 “去吧reads;。”罗太后躺下,闭上眼睛。 雀姑拿过金丝羊绒薄毯搭在她的身上,悄声退了出去,嘱咐宫人们小心伺候着,便去看姚心萝。 虽然冬林说姚心萝已躺在床上了,但是雀姑不相信,特意进去确认。 “雀嬷嬷,你怎么来了?”姚心萝还没睡着。 “来看你是不是乖乖睡觉了?怎么还睁着眼睛呢?是不是睡不着?要不要嬷嬷讲故事哄你睡沉觉觉啊?”雀姑笑问道。 “好。”姚心萝拍拍床边,“嬷嬷坐,嬷嬷讲故事。” “你闭上眼睛,嬷嬷才讲。”雀姑坐在床上,笑道。 姚心萝听话的闭上眼睛,听雀姑讲老故事,在她慈爱的声音中,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姚心萝小睡了半个时辰起来,罗太后还在睡,对谢女官道:“谢姑姑,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一会就回来。” “等老祖宗起来,我会告诉老祖宗,县主的去向的。”谢女官笑道。 姚心萝屈了屈膝,带着冬林和冬格以及两个小宫女,往关睢宫去。 从福寿宫的后宫门出去,右转,沿着甬道前行,经过启宁宫和长春宫,向左转,直行十丈,从宣辉门进去,就到了交泰殿的左配殿,往里走,就是章皇后住的关睢宫。 午后的后宫是比较清静,当今圣上是勤勉之君,每天清早去福寿宫给生母罗太后问安后,就到勤政殿处理政务,不到入夜不会进后宫。 姚心萝走到长春宫时,被一名女官拦住了,“昭和县主,我们娘娘请你进去喝杯茶。” 长春宫历来都是宠妃居住的地方,现在主殿住着的就是颇得圣宠的马贵妃,也就是马瑶英的亲姑姑。 “陈女官,本宫现在要去关睢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姚心萝眸光微闪,马贵妃年前由妃晋升为贵妃后,气焰嚣张起来,行事愈发的猖狂,居然敢派人强行拦她的路。 “昭和县主,娘娘一番好意邀县主饮茶,县主就这样断然拒绝不好吧?”陈女官沉声问道。 “还请陈女官赐教,有什么不好?”姚心萝挑眉问道。 陈女官语噎,她总不能说,姚心萝要是敢不去,等马贵妃成为太后,那时姚心萝只能喝罚酒了吧。主子的这点心思,是不能说出口的。 姚心萝冷哼一声,从陈女官身边走了过去,眉尖微蹙,马贵妃因何要请她饮茶?马瑶英进宫告状了?且不说马瑶英在家养伤,不能进宫,就是她能进宫,又有什么可告的?教训她的事,还没付之于行动呢。 姚心萝一路想着,走到关睢宫外。 “奴婢给昭和县主请安。”守宫门的内侍行礼道。 “不必多礼,劳烦公公替我通传。”姚心萝笑道。冬格顺势递给内侍一个荷包。 内侍压低声音道:“县主,七皇子和定远侯府的李公子在里面。”告知了姚心萝这个情况后,内侍提高音量道:“请县主稍候,奴婢这就进去通传。” “有劳公公。”姚心萝笑道。 ------题外话------ 强推了,请帮忙收藏,谢谢。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皇后 内侍匆匆进去,过了一会,他和一个宫女走了出来。那宫女姚心萝认识,是章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陆秋婵。 “让县主久等了,县主请随奴婢来。”陆秋婵客气地行礼道。 “有劳秋婵姐姐出来相迎。”姚心萝淡淡一笑,轻轻提起长长的宫裙,迈进宫门,随陆秋婵往里面去。 姚心萝进到殿内,萧浚坐在章皇后的身边的圆墩上,李恒坐左首的红木云龙纹扶手椅上和章皇后说话。不苟言笑,总端着正宫娘娘架子的章皇后,在面对宠爱的小儿子和亲妹妹遗留下来的唯一血脉,一脸慈祥,笑得眼角处露出了细细的皱纹。 “昭和见过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姚心萝有品级,无需向章皇后行跪拜大礼,行叩首礼即可。 “县主不必多礼,起来坐吧。”章皇后左手微抬虚扶道。 “谢娘娘赐坐。”姚心萝站起来,走到右边第三张红木狮纹靠背扶手椅坐下。 这个正殿是各嫔妃每天来向章皇后请安的地方,章皇后是一个很讲究规矩、尊卑和礼数的人,品级不同,所坐的椅子都是有区别的。李恒若不是章皇后疼爱的外甥,章皇后是绝不会让他这个三品将军坐在一品贵妃坐的位置。 姚心萝常出入宫闱,对章皇后的秉性十分了解,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坐在属于二品妃的位置上。宫女送上茶水,退到一旁候着。 “昭和妹妹什么时候进宫来的?”萧浚笑问道。 姚心萝起身道:“回七皇子话,昭和是今天上午进宫的。” “哎,昭和妹妹,你别这么一板一眼的好不好?不过是闲聊,你坐下说话。”萧浚道。 姚心萝淡淡一笑,坐回椅子上。在别处闲聊,可以松散些,在皇后娘娘面前,她还是守着规矩的好。 “县主有很长时间没进宫了。”章皇后是看着姚心萝长大的,对这个乖巧懂规矩的姑娘也是有几分喜欢的,只不过那喜欢是有限的。 姚心萝再次站起来,道:“昭和随老太太去外地做客,四月底才回京,因而才会这么久没来给娘娘问安的。” “县主四月底就回京了,怎么端午节不献赋呢?”章皇后深恨马贵妃恃宠生娇,以她侄女献赋为由,跟着去看龙舟竞渡,这是近几十年来都不曾发生过的事。 萧浚道:“母后,这献赋的人选,又不是由昭和妹妹来决定的。” 章皇后扫了他一眼,目带警告,示意他闭嘴。 “回娘娘的话,山长曾为献赋一事问过昭和的意思,昭和觉得求学时间尚短,献赋由求学多年的人担任更为妥当,就婉拒了山长的提议。”姚心萝知道齐山长不会对章皇后隐瞒这件事,实话实说。 “可是最后选出来献赋的人是与你同班的马瑶英,县主是认为自己的才学不及马瑶英吗?”虽然马瑶英因故没能献赋,但马贵妃去看了龙舟竞渡,章皇后这口气就是咽不下去,因此迁怒于姚心萝。 这话问得过于尖锐,萧浚脸色微变,李恒皱紧了眉头reads;。 “娘娘,昭和与马学子是同窗,她的才学如何,昭和不好评判。说她强于昭和,有谄媚之嫌亦不属实;说她不如昭和,又有嫉妒之嫌和贬低之意。说她与昭和不相伯仲,昭和却是不愿的。”姚心萝抬起头,眼睑仍旧低垂,没有直视上位者,“她不配与本宫相提并论。” 这句傲气的话,取悦了章皇后,颔首道:“昭和这话说的对,那些上不台面的东西,的确不能拿来与贵人相提并论。” 李恒见章皇后改了对姚心萝的称呼,知章皇后对姚心萝那股莫名的怒气已大半消散,使了个眼色给萧浚。 萧浚会意,忙道:“母后,让昭和妹妹坐下说话吧。” “昭和就是守礼,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讲那些规矩,坐下说话。”章皇后笑道。 姚心萝低垂的眸底闪过一抹嘲讽,她要是不讲规矩,虽然有罗太后护着,章皇后是不会责罚她,但《女范》、《女训》等书,章皇后绝对会赏赐几本给她。 “昭和答应要为太后娘娘泡茶,就不久坐打扰娘娘了,请娘娘容昭和告退。”姚心萝屈膝行礼,主动请退。李恒多年不曾进宫,章皇后必有许多话要与他说,她就不杵在这里碍事了。 “既是这样,那你就退下吧。”章皇后也不虚留。 姚心萝向后退了三步,转身离去。 “恒哥儿,你不愿留在京里,姨母亦不勉强你,但你难得回京一趟,就多留些日子,常进宫来陪姨母说说话。”章皇后看着姚心萝离开,苦口婆心地道。当年她并不愿意让表兄带李恒离京,碍于是妹妹的遗愿,才不得不同意。 “恒知道了。”李恒淡淡地道。 “定远侯夫人生辰那天,我出宫仪仗太大,没得扰了老夫人的兴致,我就不去了。我已跟你大表哥说了,让他代替我去。”章皇后这是在给李恒做脸,告诉京中所有的人,就算李恒父母双亡,他还有她这个做皇后娘娘的姨母和怀恩候府在,谁也不能小瞧了他。 “谢谢姨母。”李恒起身行礼道。 “表哥,那天我也会去的。”萧浚笑道。 “恒到时恭候表弟大驾。”李恒道。 章皇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恒哥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府里对你的亲事是怎么打算的?” “姨母,恒还没有功成名就,不想这么早娶妻。”李恒沉声道。 “你也不想娶妻!”章皇后拔高了音量,把茶杯重重地放下,怒视面前的两人,“你们表兄弟是商量好的吧?” “没有商量。”萧浚看了看李恒,“我们是不约而同的。母后,我们年纪又不大,您就容我们多挑两年,挑到顺眼满意的了,我们自然就会想成亲了,到时候肯定会求您赐婚的,您呀就等抱孙儿、抱外甥孙。” 章皇后看着嬉皮笑脸的儿子和面无表情的外甥,想想萧浚说的话也有理,而且让儿子和外甥与五皇子、六皇子一起选人,她原本心里就不舒服,沉吟良久,也就依从了两人的意思,道:“就宽限你们两年。” “谢母后,母后最好了。”萧浚笑道。 “你不要在这里花言巧语了,先带你表哥去福寿宫给你皇祖母请安吧。”章皇后看到郭女官悄声进来了,知她有事要禀报,打发儿子和外甥离开。 李恒耳聪目明早就觉察到了,不动声色地起身行礼,和萧浚离开关睢宫,往福寿宫去。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下棋 出了关睢宫,萧浚道:“表哥,我跟你说,昭和妹妹泡茶的动作赏心悦目,玉指纤纤,宛若蝴蝶在花中翩翩飞舞。要是是昭和妹妹高兴,她还会用开水将茶叶冲泡出字来。” 李恒眼中滑过一抹遗憾,今天恐怕无缘一见,刚才姚心萝很明显是推脱之词。果然两人进到福寿宫东侧殿时,没看到茶具,姚心萝在陪罗太后玩从南皖那边传来的跳棋。 萧浚给罗太后行礼请安后,凑近去一看,笑道:“昭和妹妹,你要输了,而且至少输十步以上,昭和妹妹你这棋艺也太差了。哎,你该不会是故意让皇祖母的吧?” 姚心萝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扶额不语。 罗太后笑道:“恒小子,你过来看看,这一盘胜负究竟如何?” “是,娘娘。”李恒走上前去,目光在棋盘上一扫,“开盘是太后娘娘先手,左右开局,步步为营reads;。县主后手,蜿蜒前行,避免了与娘娘短兵相接。娘娘的棋子借不上县主搭桥的便利,也无法堵住县主的路。县主却能棋高一着,快速的将棋子全部移出,这一盘胜者应为县主。” “不是吧?”萧浚盯着棋盘,“表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恒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垂首道:“娘娘,不知小子所答可对?” “说的没错,这盘是哀家输了。”罗太后取一子在手,微抬起眼看着萧浚,“下棋为的是取乐,胜负是平常事。若是要对手相让,才能取胜,何乐之有?若为一盘棋的输赢而怨恨对手,何人还敢与之对弈?此也非君子所为。” “小七谢皇祖母教诲。”萧浚正颜道。 罗太后淡淡一笑,示意宫女把棋子归位,道:“不过是就棋论棋罢了。来,小七,恒小子,我们四个人来下一盘。” 宫女将棋架移好位置,把骰盅双手奉给罗太后。摇骰子的大小定先手,罗太后摇出三点,姚心萝和李恒摇了两点。姚心萝是真摇出的两点,李恒则是耍了巧。 李恒的手法,三个人都看不出来。萧浚大笑道:“我摇四点就赢了。”萧浚架式十足的,左摇右摇,上摇下摇,气势如虹地将骰盅放在棋盘上,“你们看着啊!” 三人六目盯着骰盅,萧浚一揭盅筒,里面红一点显现在众人面前。姚心萝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小七排最后,恒小子你是哥哥,就让着妹妹,昭和第二走子,可好?”罗太后笑问道。 “好。”李恒没有异议。 “谢李将军相让。”姚心萝微微欠身为礼。 “县主言重了,理当如此的。”李恒颔首还礼。 “表哥,昭和妹妹,你俩太见外了吧。”萧浚撇嘴道。 “他们已经有七年不曾见面,生疏客套是难免的。你以为人人都你一样,脸皮厚比城墙。”罗太后打趣地笑道。 萧浚摸着脸,嘿嘿笑。 姚心萝和李恒的目光对上,又同时别开了眼。 “哀家就坐在这里不动了。”罗太后选定位置。姚心萝顺手往她的腰后方,塞了个软枕。罗太后唇角上扬,女孩儿就是心细些。 姚心萝坐在她左手边,李恒坐在她对面,萧浚坐在她的右手边。罗太后照旧是先移左边的棋子,笑道:“去给昭和搭桥。” “谢皇祖母,昭和也来接您。”姚心萝扬唇一笑,没有采取刚才的开局法,移出了右边的棋子。 “皇祖母和昭和妹妹联手,表哥我们也联手。”萧浚道。 李恒看了他一眼,移出右边的棋子。 “表哥。”萧浚喊道。 “该你走子了。”李恒淡定地道。 “表哥,你不来接我,我也不去接你,我走皇祖母这边,你休想搭我的桥。”萧浚傲娇地道。 四人互相搭桥,又互相堵路、拆桥的下着跳棋,一盘结束,李恒第一,罗太后第二,姚心萝仅落后罗太后一步,输得最惨的是萧浚,足足落后七步。 “恒小子下得很好嘛,在兵营也下跳棋打发时间吗?”罗太后问道。 “回娘娘的话,在兵营要练兵,没有空闲时间玩耍,这跳棋是回京后,才学会的reads;。”李恒起身道。 姚心萝觉得这样的小事李恒没必要说谎,佩服地看着他,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的棋艺会这么好,应该与他懂兵法,善布局有关吧。 “表哥,你这么说,我颜面全无了。”萧浚苦着脸道。 李恒皱了下眉,一本正经地道:“那我重说好了,娘娘,我日以继夜在练习如何下跳棋,才练出这么好的棋艺。” 罗太后大笑,姚心萝莞尔。 “表哥,你这重说比刚才说得还糟糕,哎哎哎,你别说了,这盘我输了。皇祖母,我们再来一盘,这一盘我一定会赢的。”萧浚信心十足地道。 可惜再多的信心也不能让棋艺飞速提升,萧浚第二盘输得更惨,足足比李恒慢了十二步。而姚心萝在李恒巧妙的帮助,赢了这一盘。 “表哥,你就不能等我过去了,才抽棋吗?还讲不讲兄弟情了?”萧浚幽怨地道。 “那样的话,我就输了,你要是讲兄弟情的话,也不会让我输。”李恒认真的道。 萧浚挽起袖子,道:“我就不信我会一直输,皇祖母,我们再来一盘吧。” 罗太后放下茶杯,笑道:“好。我们再来一盘。” 可是连下五盘,萧浚还是输,他不甘心要求再下一盘。 罗太后轻轻地捏了下眉间。 姚心萝左手托腮,给李恒使了个眼色,李恒会意地微微点头。第八盘,萧浚终于不垫底了,赢了姚心萝两步、赢了李恒三步。 “总算赢了你们俩了。”萧浚高兴地笑道。 罗太后的目光从姚心萝和李恒身上扫过,这两孩子都是心细如尘的聪明孩子,看出她的疲倦,才会故意让棋的。 “来人,把棋盘收下去。”姚心萝扬声道。 “昭和妹妹,我刚赢,再下一盘,”萧浚意犹未尽。 “我输了,不想玩了。”姚心萝噘嘴道。 “昭和妹妹,下棋是为了玩乐,不是为了输赢。”萧浚笑道。 罗太后看着浑然不觉得萧浚,暗叹了一声,这孩子让皇后溺爱的不懂世事了,“小七啊,下次再玩吧。” “是,皇祖母。”萧浚不好再要求继续下,与李恒起身行礼告退。 打发走李恒和萧浚,罗太后净了手,眯着眼靠在引枕上,轻舒了口气,年纪大了,精力远不如从前。 姚心萝擦干手上的水,乖巧地上前为她轻轻揉太阳穴。她的手刚放在罗太后的额头上,罗太后就睁开了眼,侧目看是姚心萝,笑道:“乖囡啊,让她们来,别伤着你的手。” “皇祖母就试试我的手艺嘛。”姚心萝娇声道。 “好好好。”罗太后笑,再次闭上眼睛,让姚心萝为她揉太阳穴、捏肩膀。 ------题外话------ 注:资料上,中国的跳棋和现在通用的跳棋是不一样的,但是年代久远,更多的资料查不到了,所以下法什么的,我是照现在的跳棋写的,请考据的朋友见谅。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后宫 姚心萝帮罗太后揉了一会后,罗太后就没让她再揉下去,“好了,囡囡,陪皇祖母去外面走走吧。” “嗯。”姚心萝扶着罗太后的胳膊,陪她去福寿宫的旁边的花园散步。 先帝虽是嫡子,却不是长子,上头有父皇宠爱的兄长,下面有被母后呵护的亲弟,除了那时的梁国公和梁国公世子不攀高踩低,对他跟对其他皇子无二,没有人看重他。也因为梁国公世子的关系,先帝与罗太后相识,罗太后还不顾家族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嫁与他为妻,与他患难与共。 登基后,先帝感念罗太后对他的深情,信守承诺,身边自始自终只有罗太后一人,因而福寿宫旁边的供太妃们居住的永康宫如今无人居住,原本供太后和太妃们游玩的两个园子,如今也就只有罗太后空闲时,会出来走走看看。 宫门外的园子,皇子、公主和嫔妃们会因为某些目的会来闲逛,罗太后懒得应付他们,很少去。后面的园子被福寿宫和永康宫的围墙圈在了里面,侧门和后门关上,就无人打扰,十分的清静。 园子里的花草晒了一天的太阳,有些奄奄的,没什么精神。当然罗太后和姚心萝也不是来看花草的,坐了一下午,光动脑子了,不出来走动走动,晚膳该吃不下了。 姚心萝一边扶着罗太后往前走,一边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给她听。 “臸儿给孩子取名叫彘儿,是存着好养活的意思。”罗太后笑道。 “可要是淘儿以后人如其名,胖得像头猪怎么办?肥头大耳,走路都走不动,好难看。”姚心萝嫌弃地道。 “淘的本义有洗涤之意,可还有顽皮之意,要是淘儿长大,顽皮又捣蛋,不服管教怎么办?”罗太后笑问道。 “哎呀,我怎么把这忘了?”姚心萝蹙眉,“那我回去跟二嫂说,给宝宝改个名字,叫乖儿。” “囡囡啊,乖戾、乖张、乖邪,可都不是什么好词。”罗太后故意逗她道。 姚心萝苦着脸道:“那取个什么名才好呢?” 罗太后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傻囡囡,叫什么名字都无妨,只要教养得当,行为端正,不为非作歹,不骄纵轻狂,就都是好孩子。” “皇祖母说的是,是囡囡想岔了。”姚心萝垂首道。 两人闲聊着,在园子里走了一小圈,回到东侧殿,歇了歇,宫女送上晚膳。姚心萝陪罗太后用罢,又说了一会子话,就告退回房了。 姚心萝前脚刚走,陈富贵就在外求见,罗太后应允他进去后,留下谢女官和两个心腹大宫女,其他伺候的人全屏退了reads;。 陈富贵上前禀报道:“娘娘,县主去关睢宫给皇后娘娘问安的路上,被长春宫的陈女官给拦住了,说是贵妃娘娘请县主进去喝杯茶。” 罗太后冷哼一声,脸沉如水,这个马氏嚣张的过份了! “县主拒绝了。”陈富贵道。 “昭和是知道轻重的人。”罗太后对姚心萝十分有信心。姚心萝百天后,就开始在宫里和国公府两边住,七岁上了书堂后,放旬假、放年假,都会来宫里小住,和昭仁大公主一样,都是在她身边长大,由她亲自教导。 “贵妃娘娘找县主是为了跟县主说结亲的事,她的庶兄有个嫡出的女儿,年方十四,想要许配给国公府的四少爷。”陈富贵仔仔细细打听清楚了,才来禀报。 “啪”罗太后怒不可遏,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上。且不说马家一个庶子所出的嫡女配不配得上国公府的嫡出四少爷,就这事,马氏找上姚心萝就不对。姚家长辈还在,姚心萝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又是妹妹,怎么也管不着姚敦臹的亲事。 “不知所谓的东西,狼子野心。”罗太后骂道。虽然夺嫡是每朝每代都会上演的戏码,但是位子上坐着的可是她的亲儿,她总归想儿子坐得长久些。 马贵妃的野心让罗太后想起宪宗帝后宫的事,那是先帝的隐痛,亦是她不愿回想的事,她绝不允许她儿子的后宫出现同样的事。次日退了早朝的圣上,来给她请安时,罗太后将姚心萝和宫女们屏退后,把马贵妃打的主意,告诉了圣上。 “皇儿,那时你年纪小,又有你父皇和我护着你,没受多少委屈,但是皇儿啊,当年的凶险,你应该还记得。马氏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成为第二个朱氏的,到时候萧墙祸起,血流成河。”罗太后想起往事,悲从心来,眼中含泪,先帝若不是早年受的那些磨难,也不至于英年早逝。 “都是皇儿行事不周,累母后难过。母后放心,皇儿绝不会让当年的事再次发生的。”圣上边轻声安抚罗太后,边拿起帕子为她拭泪。 “皇儿啊,母后年纪大了,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波。”罗太后抓着圣上的手,忧伤地道。罗太后虽然在圣上的支持下,暗中掌控着后宫,但对圣上宠爱嫔妃的事,并不多管多问。马贵妃的举动,触及了罗太后的底线。 “皇儿不会让母后失望的。”圣上是宠爱马贵妃,但并不像当年的宪宗帝那样把妃子宠得无法无天,不但敢谋害其他嫔妃所出的皇子、公主,甚至嫡出的皇子亦不放过。他在意后宫的和谐,不但提了林氏来与马氏抗衡,也给了章皇后足够的体面和尊重。 罗太后提点到了,亦相信圣上会处置马氏,也不紧抓着这个问题不放,换了话题,笑问道:“皇儿,你知道昭和端午节游艺会报的是什么?” “昭和喜静,棋艺也不错,应该报得是下棋。”圣上配合地猜道。 “不是,她报得是射箭。”罗太后笑道。 “这是被昭仁带坏了。”圣上笑,“她那细胳膊能拉得动弓吗?该不会射不中靶子吧?” “昭和的箭术还不错,立射时十枝箭都上了靶,还有六箭正中红心。”罗太后与有荣焉,虽然姚心萝的箭术并不是她教的。 “哦哟,昭和这么厉害,正好我刚得了一套弓箭,就送给昭和玩。”圣上大方地笑道。 “好好好。”罗太后这下真的喜欢起来了,“来人啦,去请昭和县主过来。” 圣上也赶紧让身边的内侍去拿弓箭。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公主 姚心萝就在福寿宫,很快就进来了,向两人行跪拜之礼,“昭和见过皇祖母,见过皇伯父,皇祖母万福,皇伯父万福。” “快起来快起来,你这孩子就是太讲规矩。”罗太后是有意等姚心萝把礼行完,才叫起,随时随地向圣上表明,姚家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恃宠生娇的,“囡囡到皇祖母身边坐,你皇伯父有好东西要送给你。” 姚心萝没有马上过去坐下,而是对着圣上再行一礼,“谢皇伯父赏。” “好孩子,不必多礼,起来去你皇祖母身边坐着吧。”圣上喜欢懂规矩的人,而梁国公府的人从来就很规矩,他用得放心,也愿意用。 姚心萝到罗太后身边坐下,笑问道:“皇伯父,您要赏我什么好东西呀?” 圣上摸着胡子,笑道:“一套镶着宝石的弓箭。” 姚心萝凑近罗太后,小声问道:“皇祖母,您怎么把我射箭的事告诉皇伯父了?” 罗太后压低声音道:“放心,皇祖母只说了立射,没说骑射。” 姚心萝轻拍了下胸口,“所以皇伯父才会赏我弯弓。” “是啊。”罗太后朝她眨眨眼睛,“那弯弓是吉尔国进贡来的,上面镶着红宝石、蓝宝石,还有这么大颗的猫眼石。” “皇祖母对我最好了。”姚心萝抱着罗太后的胳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总是帮我搜刮皇伯父的好东西。” 搜刮? 这词用的不讲究却很形像,罗太后忍俊不禁笑出了声,道:“他库房里放着那么多好东西,不搜刮他的搜刮谁的?” 两人状似在耳语,不想让圣上知晓的模样,但实际上圣上距离她们不远,是能听得到的。圣上见姚心萝把罗太后逗笑了,轻松了口气,母后年纪渐大,他实在不愿意看她伤心难过,笑着端起茶杯喝茶。 说话间,内侍把弓箭送上来,弓身是黄金做的,弓弦是一种海鱼筋做的,上面镶着各色的宝石。箭袋、长箭亦黄金打造,上面也都镶有宝石,弓箭较重,姚心萝根本就拿不动,更别说弯弓射箭。这弓箭姚心萝拿回国公府,多半也是供奉在珍宝阁里。 圣上又陪着罗太和坐了一小会,就离开福寿宫,去勤政殿处理政事了。圣上刚走没多久,三公主嘉善、四公主德清、七公主宝屏和八公主合浦在外求见,她们是借着来向姚心萝道谢,趁机讨好罗太后。 “嘉善(德清、宝屏、合浦)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福寿安康。”四位公主行礼道。 “都起来吧。”罗太后淡淡笑道。 姚心萝给四位公主行礼,四位公主还了礼reads;。对姚心萝,她们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圣上膝下儿女成群,除了早夭的四皇子、五公主和六公主,如今还有十位皇子和六位公主,但能得罗太后喜欢的,就只有大皇子、七皇子和大公主。 大皇子、七皇子和大公主是皇后所出,能得到罗太后的喜欢,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姚心萝不过是罗太后已故表妹的孙女,却能得到罗太后百般宠爱,不但受封做县主,封号还是跟着大公主来的,这令几位公主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了,可是忌于罗太后,她们又不得不假装和姚心萝交好,好借由她,达到讨好罗太后的目的。 “昭和姐姐,谢谢你让人送那些木雕来给我,我最喜欢那个能动的小猴子了,你是在哪里买的?”德清公主是韩贵嫔所出,韩贵嫔和韩氏同族。因为这层关系,德清公主自觉与姚心萝的关系要比其他人来得亲近。 “回四公主的话,这些木雕都是回京的路上在东乡买的。”姚心萝恭敬地答道。韩氏和韩贵嫔虽是同族,但一个是嫡枝嫡女,一个是旁枝庶女,两人在闺中素无交往。再者,姚心萝每次进宫,韩氏都耳提面命,要她远着这些非正宫所出的公主,免得惹重嫡轻庶的罗太后不快。她听从母命,对待几位公主殊无二致,不怠慢、不亲近,谨守着礼数。 “东乡?可是那年万寿节,献上手目俱能动,艳妆宛如活人一般的木头美人的东乡?”合浦公主急切地问道。 姚心萝笑道:“回八公主的话,正是那个万寿节献上木头美人的东乡。” 德清公主斜了合浦公主一眼,问道:“昭和姐姐,东乡离京都远吗?” 姚心萝笑道:“回四公主的话,从京都到东乡,坐马车去,需要四天。” “这么远啊!昭仁姐姐是去哪里?比东乡还要远吗?”德清公主问道。 “昭和,坐下来说话。”罗太后一直在等,可是没有一位公主让姚心萝坐下。 嘉善公主心一惊,忙道:“光顾着和昭和妹妹说话,都忘了请妹妹坐下了,妹妹快请坐。” 姚心萝对站着回话,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所怠慢,她的品级到了宫里,也就不算高了,不过罗太后已经帮她出头了,她若拒绝就是不识好人心,在罗太后身边的圆墩上坐下,笑道:“回四公主的话,昭和去的是延川,从京都坐马车去,来回要十几天。” 德清公主看了看罗太后,见她闭着眼睛靠在引枕上在假寐,犹豫了片刻,问道:“难怪昭和姐姐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昭和姐姐路上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和受宠的昭仁大公主不同,几位公主几乎没有出过宫,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城郊的春颐园,还是三年前去的,对宫外充满了向往。 “回四公主的话,刚出发时,看着官道两旁高低起伏的山脉,层峦叠嶂,到也觉得新鲜有趣,可是看得久了,也就厌倦了。马车内狭窄,坐上一整天,浑身酸痛,就盼着快点入夜进县城投栈,好下车松缓松缓,活动活动手脚。”姚心萝不想勾起公主们外出的兴致,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来。而且这番话也不算说谎,再安排妥当的外出,也比不上在家舒坦。 “昭和县主在赶路途中,还记得抽空为我们买礼物,真是有心啦。万幸没有耽误,昭和县主的行程。”宝屏公主似笑非笑地道。 姚心萝听出宝屏公主话外之意,暗指她是随意买了一堆东西回来敷衍她们的,笑笑道:“去时途经东乡,找当地有名的匠人,让他们选好的木料雕刻。回京时,我们在过去取。这样既给了匠人足够的时间,他们能静下心来雕刻,我们也不会因此耽误行程。” “昭和妹妹做事一向周全。”嘉善公主边笑赞姚心萝,边瞪了宝屏公主一眼,要她别乱说话。 宝屏公主撇了撇嘴,端起茶杯喝茶。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射杀 公主们没有在福寿宫逗留太久,喝完了一壶茶水,就告退离去。她们一走,罗太后一改刚才精神不济、昏昏欲睡的模样,“囡囡,陪皇祖母去园子坐坐,这屋子都被她们熏出一股子怪味。” 公主们用的胭脂、香粉都是上等的贡品,哪会有什么怪味,不过是罗太后不喜欢她们罢了。姚心萝自知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上前扶着罗太后的胳膊,陪她往外走。 “囡囡啊。”罗太后轻轻拍拍姚心萝的手,“难为你了。” “公主她们对我很好,没有为难过我。”姚心萝对公主们是能避则避,打交道的时间不多,她们就是想为难她,也找不到时机。 “皇祖母知道的。”罗太后唏嘘地笑道。姚心萝每次进宫,除了依礼去关睢宫给章皇后问安,几乎都呆在福寿宫里,偶尔去芳宜馆看看那里的紫藤花。由此,她也知道姚心萝在宫里过得很小心谨慎,能让姚心萝这么防范的,除了那些嫔妃,也就是公主们了。 姚心萝眸光微转,咬了下唇角,问道:“皇祖母,是不是囡囡做错了事,您不喜欢囡囡了,不想要囡囡进宫来陪您了?” 罗太后握紧她的手,道:“傻囡囡,你是皇祖母的心肝宝贝,皇祖母怎么会不喜欢你呢?皇祖母恨不能让你天天陪着皇祖母,皇祖母是怕委屈了你。” “宫里有皇祖母在,没人能委屈我。”姚心萝是不喜欢进宫,但顾念着罗太后对她的疼爱,亦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耀,她不得不进宫,也必须进宫。 “是,有皇祖母在,没人敢委屈我的囡囡。”罗太后挺了挺背,斩钉截铁地道。 这话余音还在耳,姚心萝就受委屈了。 次日,姚心萝陪罗太后用过早膳后,收拾好东西,带着圣上赏赐的那套弓箭,以及罗太后赏给她的东西,离宫回家。 软轿行至溪暮亭边,被人拦住了,“姚心萝,你这个贱女人,你给爷从轿子上滚下来。” 初夏时节,软轿的帘子换成了绣着粉红色芙蓉花的白色绢纱,姚心萝坐在轿中,隐约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形,接合声音,认出拦住轿子的人是十一皇子萧渊。 萧渊手里提着弓,身上背着箭袋,骂骂咧咧的,他身边的伺候的小太监,苦着脸在劝他。萧渊被马贵妃宠得无法无天,颇有些顺他者昌,逆他者亡的意思,两个小太监根本就拦不住他。 姚心萝微蹙眉,她拒绝马贵妃的邀约,值得他这般的勃然大怒吗?居然拦住她的轿子,寻她晦气。 “姚心萝,你有胆敢抢爷的东西,这会子怎么成缩头乌龟了?你这个贱女人,还不给爷从轿子里滚下来,难不成还要爷去请你reads;。”萧渊怒骂道。 姚心萝愕然,抢东西?她什么时候抢了他的东西?虽然没想明白,但还是坦然面对,出声道:“停轿。” 大力内侍把轿子放了下来,姚心萝撩开帘子,从轿子上下来了,屈膝行礼,道:“昭和见过……” 萧渊不等姚心萝行完礼,开口骂道:“贱女人,你舍得下来啦?今天爷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错。” 说话间,萧渊取箭搭在弓上,朝姚心萝射了过去。 “十一爷,不可以。”小太监被他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 姚心萝并没有闪射,萧渊年纪小,能让他带进宫来的箭,是没有箭头的,无法伤人。再者还有冬林在,冬林是不会让她受伤的。冬林一个箭步窜到姚心萝面前,抬手抓住射过来的箭。 姚心萝扯了下冬格的衣角,倒在了她怀里,心中镇定,面露惊恐,颤声问道:“十一皇子,你究竟因何故要拦我的轿子,射杀我?” 姚心萝给萧渊冠了个极重的罪名,萧渊是皇子不假,但他是个光头皇子,没有任何品级封号,姚心萝则是有着二品封号的县主。萧渊此举,算是以下犯上,依律可论斩。 冬格见机行事,抱住姚心萝,坐在地上,哭喊道:“县主,你别怕,奴婢拼死也会保护你的。”仿佛姚心萝已经受伤,情况非常的凶险危急。 “你这装模作样的贱人,爷会让你这个贱人,死个明白的。”萧渊挣开两个小太监的手,又取一箭,搭在弓上,“那套镶宝石的弓箭,是爷要的东西,你这个死不要脸的贱人,花言巧语哄骗父皇,让父皇把弓箭赏赐给你了。你这个死贱人,爷的东西是那么好抢的吗?爷今天就杀了你这个贱人,你死了,看你还怎么嚣张?” 姚心萝听明白了,却无从辩解,那套弓箭的确被圣上赐给她了。 大力内侍、冬林等人把姚心萝团团围住,不让萧渊靠近。萧渊围着转了两圈,没办法射中姚心萝,气暴跳如雷,怒吼道:“你们这些狗奴才,给爷滚开,滚开。” “十一爷,息怒,您请息怒,万事好商量。”两个小太监扑过去,跪在地上一人抱住萧渊的一条腿,苦苦哀求。 “嗖”气急败坏的萧渊,不管不顾地把箭射了出去。 箭射中了一个大力内侍,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道伤口,鲜红血流了下来。 “住手!”一声厉喝响起。 众人扭头看去,是谢女官气喘吁吁地赶来了。冬枟在萧渊拦住轿子时,就立刻转身跑去福寿宫求救。罗太后年纪大了,跑不了那么快,谢女官奉命先赶来阻止,看到萧渊射出那箭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险些昏厥过去。 “谢姑姑。”姚心萝带着哭腔喊道。 “县主。”谢女官看姚心萝瘫倒在冬格怀里,脸色由红刷得一下变得煞白,“县主,你还好吧?你有没有受伤?” “谢姑姑。”姚心萝把头埋进谢女官怀里,一直保持惊恐害怕的表情,实在是太辛苦了。 “县主别怕,别怕。”谢女官搂着姚心萝,抬头怒视萧渊,“十一皇子,你拿着弓箭想做什么?想在这宫里杀人吗?” “爷就是要把这个贱女人杀了。”萧渊恶狠狠地道。那套弓箭,他觊觎多日,正想着怎么磨得圣上答应将弓箭赏赐给他,却不想被姚心萝捷足先登,这口怨气,他咽不下去。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降位 “十一皇子,你满嘴污言秽语,实在是有失体统,有*份reads;。十一皇子,快把箭放下吧,究竟是谁怂恿你,让你做出这种持箭伤人的事?”谢女官机敏地将罪责往马贵妃身上推,萧渊是皇子,他犯了罪,圣上有可能舍不得重责他,可是马贵妃就不同了。 姚心萝立刻听懂了谢女官的意思,微抬起头道:“十一皇子刚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听信了什么人的话,不问青红皂白就来寻我晦气。” 谢女官看了看姚心萝,眼中闪过一抹赞许,扭头对着两个小太监厉声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任由那些不着调的人教坏十一皇子。” “死婆娘,闭嘴,这不关我母妃的事,是这个贱女人抢了爷的弓箭,爷要杀了她。”萧渊又取出一枝箭,搭在弓上。 萧渊的话证实了姚心萝的猜想,就是马贵妃挑起的火头,就因为她拒绝邀约,马贵妃就想要她的命,这未免也忒狠毒了些。 “你要杀了谁?”罗太后刚好赶了过来,听到这话,厉声问道。 萧渊看到满脸怒色的罗太后,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怯色,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道:“皇祖母,您别信这坏女人的话,她不是个好东西。” 罗太后对他的话听而不闻,关心地走到姚心萝的身边,伸手抱住她,“囡囡,吓坏了吧?有没有受伤啊?” “皇祖母,昭和没事,您别担心。”姚心萝爬起来,扶住罗太后。 罗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姚心萝,确认她没有受伤,才放心,转身死死地盯着萧渊手中的弓箭,“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拿弓箭事无忌惮的在宫里逞凶斗狠?” “皇祖母,我不是要逞凶斗狠,这个女人太可恶了,她花言巧语哄骗父皇,把父皇要赏赐给我的宝石弓箭抢走了。”萧渊忿忿不平地道。 “宝石弓箭是哀家要皇上赏赐给昭和的,你这箭要射的人不是昭和,是哀家,是哀家。”罗太后向前走了一步,“把你手中的箭瞄准哀家,射死哀家呀。” “孙儿不敢。”萧渊吓得丢掉了手中的弓箭。 罗太后冷哼一声,眼中寒光闪动,“不敢?哀家看你敢得很。” 这时传来了清道鞭的响声,圣上出现在众人面前,除了罗太后,其他人都跪拜了下去。罗太后一把将姚心萝拽了起来,看着圣上道:“皇上来得正好,瞧瞧这是什么?” 圣上一听罗太后对他的称呼,就知罗太后动了真怒,再看着地上的弓箭,眼皮一跳,当年孔氏就是被乱箭射死的,萧渊这是犯了太后的大忌讳了。 “父皇,儿臣没有射皇祖母,儿臣要射的人是姚心萝。”萧渊辩解道。 “闭嘴,跪下。”圣上怒斥道。 “父皇。”萧渊被宠过了头,认不清形式,噘着嘴,委屈地喊道。 圣上双眉紧锁,怒瞪着萧渊,“萧渊,跪下。” 萧渊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罗太后冷笑,骂道:“竖子可恶,为了一套宝石弓箭,就敢在宫中横行霸道,持箭伤人,那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昭和没事吧?”圣上温和地问道。圣上过来时,已有太监向他简单的说明了发生了什么事。 “回皇伯父的话,昭和没什么事。”姚心萝垂首道。 “皇上问昭和做什么,她能说什么。小小年纪让人拿弓箭对着的感受,皇上应该很清楚吧reads;。”罗太后指着大力内侍的额头,“皇上自个瞧瞧吧。” 大力内侍皮糙肉厚的,都被箭射伤,若是这箭射在姚心萝的脸上,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圣上气极,高声骂道:“孽障!” 姚心萝眸光微闪,屈膝行礼道:“皇祖母,皇伯父,请容昭和先行告退。” 罗太后知她不便在此看圣上处置萧渊,道:“昭和,你去福寿宫,让丹姑熬碗定神茶给你喝。” “谢皇祖母垂爱,只是昭和明日还要去书堂上学,请皇祖母容昭和离宫回家。”姚心萝保持行礼的姿态。 罗太后扶起她,道:“好孩子,是皇祖母累你受委屈了,你先出宫,皇祖母会替你讨回公道的。梦惜,你送县主出宫,哀家到要看看还有什么人敢拦轿子?” 谢女官领命,扶姚心萝上了轿子,离开溪暮亭,往咸安门去。 姚心萝的轿子消失在众人眼前,罗太后冷冷的目光从萧渊身上扫过,落在圣上身上,道:“皇上,哀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事情摆在眼前,哀家就在福寿宫等,等着皇上,给哀家一个交待。” 言罢,罗太后拂袖而去。 圣上目送罗太后离开,回首看着跪在地上的萧渊,问道:“孽障,你可知错?” 萧渊抬头看着圣上,倔强地道:“父皇,儿臣不服,儿臣没有错。” “不知错的混账东西。”圣上一脚踢了过去,“禁足半年,抄《律例》、《孝经》各一百遍。你马上滚回宫去,好好想想,究竟错在什么地方?” 圣上对萧渊惩罚就如谢女官所料,并不算太重。但马贵妃就没有这么走运,降位迁宫,由一品贵妃变成了三品嫔,从长春宫迁至景趾宫。 等八皇子萧源和十皇子萧潍得知这消息赶去长春宫时,马贵妃,不,马嫔已瘫坐在地上,哭得双眼红肿、声音嘶哑。 “源儿、潍儿。”马嫔看着两个儿子,如同看到主心骨,扑了过去。 萧源喜洁,看马嫔那鼻涕横飞的肮脏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伸出的手,慢了一步,扶住马嫔的是萧潍。 “母妃,究竟出了什么事?”萧潍问道。 马嫔边哭边继继续续把事情说了出来。 “就为了昭和县主拒绝您的邀请,您就让十一弟去射杀她?”萧潍不敢置信,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才不是为了这一件事呢,她还抢了渊儿的宝石弓箭。”马嫔气呼呼地道。 萧源和萧潍都知道萧渊很想要那套宝石弓箭,但是圣上没有将弓箭赏赐给萧渊,那套宝石弓箭并不属于萧渊,根本不存在姚心萝抢弓箭的事。 萧源皱了下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问道:“弓箭的事,不必说了,您为了什么事要邀请昭和县主饮茶?” “我是一番好意,我想着你表姐玿英年底及笄,与姚家的小四年龄相当,马姚两家可以结亲。”马嫔自以为是地道。 萧源无语地看着她,这是结亲吗?这分明是要结仇,强忍着怒吼她的冲动,道:“母妃,结亲的事以后休要再提,您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安稳地呆在宫里就行了。” “是啊,母妃,万事有我和八哥。”萧潍劝道。 马嫔抽泣着点点头。 正文 第五十章 应对 萧源和萧潍陪着马嫔去景趾宫安顿好之后,简单地用过午膳,就往勤政殿去,但圣上不在勤政殿。 “父皇应该去福寿宫了。”萧潍看着萧源,“八哥,我们要过去吗?” “去,纵然皇祖母余怒未消,我们也得去。”萧源捏了捏眉尖,身为皇子,没有人不想得到那个位子。原本除了两个嫡兄,他的身份最高,可是现在,一把好牌硬生生变成一把烂牌。 萧源和萧潍去福寿宫求见,被拒绝了,两人要表达的态度表达到了,返回皇子所去看萧渊。 对于马嫔被降位迁宫一事,后宫嫔妃喜闻乐见。章皇后因马嫔晋升累积起的怨气,一扫而空。姚心萝的心情却刚好相反,“祖父,我没想到拒绝马贵,不是,拒绝马嫔,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傻孩子,这不关你的事。”国公爷指着椅子,示意她坐下,“你知道马嫔见你,是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姚心萝摇头,宫中的事,她不敢随意打听,怕犯了忌讳。 “马嫔要把她庶兄的嫡女嫁给小四。”国公爷已经收到罗太后特意派人送来的消息。 “她作梦。”韩氏刚从女儿被射杀的惊吓中缓过来,又被这消息气得无法淡定了,“我家小四再怎么也不会娶马家的姑娘。” “囡囡,你听到你娘的话了,所以你就算答应去她宫里饮茶,你也不可能应允这门亲事,她所求不得,还是会寻事挑衅的。”国公爷的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把,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平静,姚心萝遭射杀的事,让他想起了当年孔氏的惨死。 “囡囡,你拒绝她没有错,无须自责。”姚训铮温和地笑道。 “是啊,妹妹,做错事的人是十一皇子,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姚敦臸柔声道。 姚心萝抿着唇,用湿漉漉地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四人,虽然祖父、父亲和兄长都这样的安抚她,可还是心难安。韩氏见她这模样,一阵心疼,伸手将她楼入怀中,“好孩子,别怕,没事的没事了。” “老大媳妇,囡囡受了惊吓,你陪她回院子,让她喝碗定神茶,好好睡一觉。”国公爷支开韩氏和姚心萝,好商量应对之策。 等韩氏带着姚心萝离开了榆荫院的小书房,姚训铮沉声道:“父亲,马家的人心胸狭窄、眦睚必报,如今马氏被降位迁宫,和我们姚家算是结了仇。马家的人不堪大用,没什么可惧,但是马氏生有三名皇子。” “小二,你怎么看?”国公爷有意考验孙儿。 姚敦臸正颜道:“马家的野心从马氏想与我们家联姻,就可以看得出来了。不过圣上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思,他们是白费心机。” 国公爷冷笑道:“就算圣上真得动了这个心思,这事也成不了,在八皇子的前面还有六个皇子,其中两个还是中宫嫡出reads;。虽然历朝历代,坐上那位子的不一定是嫡长,但是圣上自己就是嫡长,他不会舍嫡立庶,舍长立幼的。” “那三位若是明目张胆的行事到还好,倘若韬光养晦,徐徐图之,日后会有不少的麻烦。”姚训铮皱眉道。 “你是担心国公府对上三位王爷,没有胜算是吧?”国公爷眯着眼看着他,直接把他的担忧说了出来。 “父亲多虑了,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而且我们也不会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们坐大的。”姚敦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二说的对,他们想拖我们下泥潭,我们就拿他们当垫脚石。”国公爷脸上露出狠戾的表情,梁国公府能从开国到如今屹立不倒,深得圣宠,靠得不仅仅是忠心和运气,还有谋算和手段。 在姚家收到消息没多久,其他勋贵世家也陆续收到消息,马家顿时乱成了一团。马嫔的祖父做到死,也只做到太仆寺少卿,而马父在马嫔进宫之前,也不过是工部员外郞,随着马嫔得宠,晋升到了工部右侍郎。马嫔的兄弟和侄儿们也没什么太大的出息,全靠马嫔,马家才能兴旺起来。 嫔妃的娘家是无法获得爵位,马家要想进一步,除了章皇后突然殡天,马嫔有幸成为继后外,就只有马嫔所生的三个皇子,有一个成为新帝,马嫔以生母身份受封为太后,马家就能依大虞礼法,获封爵位。 马嫔晋升成贵妃后,马家的野心进一步鼓胀,他们觉得爵位唾手可得,然而马嫔被降位迁宫的事,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他们的头上,让他们顿时透心凉。 “那个姓姚的臭丫头太可恶了,把娘娘害成这样。”马嫔的长兄马秉初把责任推给姚心萝。 马家人七嘴八舌的把姚家人一顿臭骂,气愤填膺,恨不能活撕了姚家的人。 “姓姚的有太后撑腰,当然可以嚣张了。”马嫔的三哥马秉袔阴阳怪气地道。 “好了,好了,不要说那些没用的,想想怎么帮娘娘。”马父满脸愁色,他可还盼着能做伯爷呢。 “找人弹劾姚家丰。”马秉初道。 “罪名是什么?轻罪,弹劾也没用,是斗不倒姚家丰。”马父道。 马秉初摸着下巴,阴笑两声,道:“卖爵鬻官” “此事当真?”马父兴奋地两眼发光。 马秉初尴尬地摸摸脖子,道:“我的意思是诬陷他卖爵鬻官。” 马秉袔倒吸了口气,道:“大哥,你在说笑吧?诬陷一品国公,事成了到还好,要是不成事,我们会被问罪的。” “我不是在说笑。”马秉初不愿承认他考虑不周,“没错,我们现在是没有证据,可是我们收集到证据,那就不是诬陷了。” 马秉袔兄弟几个深觉有理,“卖爵鬻官是大罪,就不信到那时太后还能保得住姚家丰。” 马秉初的长子马承焘主动请缨,“祖父,父亲,这事交给我来做吧。” 马父沉吟片刻,在马承焘期盼的目光中,颔首同意了。 “祖父、父亲,我一定会尽快收集足证据,告倒姚家丰,替娘娘出气。”马承焘信心百倍地道。 “告倒了姚家丰,不仅可以为娘娘出气,我们马家还能取代姚家,成为最有权势的世家。”马父野心勃勃的道。 儿孙们连忙附和,遥想日后的风光,说得口沫横飞,仿佛马家已然得势。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乐师 次日,碧空朗朗,万里无云,阳光灿烂。马嫔的事,如小石子投入汪洋大海,击起了点点浪花,不影响京中各家各户的日常生活。 姚心萝照旧去书堂上学,马瑶英的伤还没养好,仍然缺席。上午学得是书、礼,下午的选修课是乐、厨艺和制香reads;。姚家五姐妹除姚静香选的是厨艺,其他人都选的是乐,不过所学的乐器不同,姚允姝选的是筝、姚静甜选的是琵琶、姚心萝选的是琴,姚允妩选的是排箫。 “四姐姐。”祝爱莲走进琴室,站在姚心萝琴桌前,“我来学琴,你没意见吧?” 姚心萝看着祝爱莲,“你多虑了。”她从来就不在意别人跟她学一样的东西,也从来不介意别人学得比她好,姚静香她们要避忌,是她们想得太多了。 祝爱莲撇嘴,头一仰,在琴童的指点上去了她的位置上坐下。姚心萝轻摇了下头, “喂喂喂,我跟你们说。”高乐灵急匆匆走进乐室。 室内的十几个人都抬头看着她。 “陈乐师请辞了,今天不会来了。”高乐灵道。 “真的?”萧咏絮两眼放光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那今天的课不用上了,太好了。” “絮儿啊,你要是不愿抚琴,就别选这门课啊。”罗素约道。 萧咏絮干笑两声,道:“你问问小乐,她可不可以不选针线课?” 高乐灵冲她翻了个白眼,嫌恶地摆了下手,道:“哎呀,你们别打岔,我话还没说完呢。陈乐师不能来上课,山长另外请了一个乐师,听说是个男的。” “啊,请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不会教我们抚那些什么古曲吧?”一个学子苦着脸道。书堂里请得大多是女师,仅有有几个男师都已年过五旬,与德馨书堂齐名的秀慧书堂请的琴师就是一个瘦老头,她想当然的觉得请来的会是一个老头。 “古曲很难抚啊。” “就算勉强抚完,也会被说意境不够,又要反复的练习,好烦啦。” 室内一片哀鸣。 “心儿,你不说点什么吗?”高乐灵问一直没出声的姚心萝。 “我们不是乐师,也不是乐工,琴会抚就行,好与不好随意。若是这位新乐师,要求太苛刻,大不了下次不选。”姚心萝淡定地道。 “没错,心儿说的对。”罗素约笑道。 其他人也纷份点头表示赞同。 “哎,别说了快别说了,来人了来人了。”一直留意外面的学子道。 众人立刻回座,低头装着在调试琴弦。 齐山长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姚心萝抬眸一看,惊讶地微启樱唇,黎若澜?他就是新来的乐师? “陈姑娘因故不再担任你们的乐师,这位黎先生会是你们的新乐师。”齐山长道。 “见过黎……”姚心萝从位子上站起来,给黎若澜执弟子之礼,却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都坐在位子没动。 众女怎么都没想到,会来一位这么年轻、这么英俊的先生,一时之间都看得愣住了。齐山长重重地咳了几声,唤回了众女的神智。众女赶紧起身行礼,“见过黎先生。” “各位好,请坐。”黎若澜的目光扫过众女,落在姚心萝身上,微微一笑。 姚心萝礼貌地回了他一个浅笑。 “这位是端柔县主萧咏絮,这位是昭和县主姚心萝,这位是…reads;。这位是蒋国公府的高乐灵,这位是永恩伯府的罗素约……”齐山长说到祝爱莲时,停顿了一下,“这位是梁国公府的祝爱莲。” 黎若澜看了看祝爱莲,又看了看姚心萝,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齐山长将众人的姓名以及身份告知黎若澜后,功成身退。 “黎先生,你第一天来教我们,能抚一首曲子给我们听吗?”一个胆大的姑娘开口道。 “当然可以。”黎若澜微微浅笑,“能否借姚学子的琴一用?” “先生请用。”姚心萝起身,站到一旁。 “多谢姚学子。”黎若澜净手、焚香,一撩长袍,在琴凳上坐下,左手按琴弦,右手指尖轻拔琴弦, 清音响起,袅袅而逝,萦耳不绝,试音就已知是把好琴。黎若澜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行云流水的琴音从他的指尖滑出。 姚心萝一听,就知黎若澜抚得正是陈乐师请辞之前,教丙申班抚得《春晓吟》。而黎若澜的琴技显然胜陈乐师一筹,乐声更悦耳动听,意境烘托的更好,更能引人入胜,仿佛身临其境。 此曲以散音开篇,在春眠不觉晓的慵懒意境中展开,清新的泛音,如远处渐渐传来的鸟鸣,节奏明快亮丽,新枝绿叶,繁花似锦,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色。 “从来山水韵,不使俗人闻。”黎若澜吟了句诗,做为乐曲的结尾,伴随着余音,更添风韵。 “好听了,太好听了,黎先生,你好厉害。”有姑娘为乐声倾倒。 黎若澜微微一笑,起身边走边道:“手随心动,心随意动,人琴合一,你们也能抚得这么好。” “谢先生教诲。”众学子应道。 黎若澜站在前面,道:“这首曲子陈乐师已经教过你们了,经过这么多天,各位应该都练过了,哪一位学子,能抚一曲?” 众学子相互看了看,犹豫不决,这时杨妙箐道:“先生,学生愿一试。” “杨学子请。”黎若澜不过听了一遍众人的名字,就将所有人记住了。 有黎若澜珠玉在前,杨妙箐的琴声不过是刚能入耳,称不上悠扬动听。黎若澜看着俏脸微红的杨妙箐,笑道:“整首曲子弹得很完整,没有错调和漏音……” 赞许多过批评,杨妙箐抿唇浅笑,低垂的眼中露出一抹得意。高乐灵轻嗤一声,撇了撇嘴。 杨妙箐开了头,其他人一一抚琴让黎若澜品鉴。一轮下来,黎若澜对她们的琴技就有了初步的了解,甲午班的已能抚像《山夜调琴》这类讲究意境的曲子;乙未班的已能抚《醉渔晚唱》这类稍长的曲子,八种基础手法,已经学会运用;丙申班的已会抚《春晓吟》这类要需要转音的曲子。至于祝爱莲刚刚能让琴弦发出杂乱的声音,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心儿,祝爱莲在搞什么鬼?”罗素约扯扯姚心萝的裙子,小声问道。 姚心萝漠不关心地道:“不知道,她的事与我无关。” 罗素约抿了下唇,没有再追问。 “各位抚得都不错,琴之为乐,可以观风教,可以摄心魂,可以辨喜怒,可以悦情思,可以静神虑,可以壮胆勇,可以绝尘俗,可以格鬼神,此琴之善者也。”黎若澜笑道。 众学子乖乖坐在琴桌边听教,黎若澜依照各人的技艺水平教曲子之后,重点指导祝爱莲。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打听 一个半时辰后,下课了,也到放学的时间,众学子各自归家。姚心萝刚从马车上下来,守二门的婆子上前道:“四姑娘,大皇子妃和大公主过府拜访,夫人陪她们在荣禧堂的小花厅饮茶reads;。夫人说,四姑娘回来了,就请四姑娘马上过去。” “马上?”姚心萝看了眼身上的学子服,干净整洁能见客,不算失礼,于是坐上了小轿,往荣禧堂去。 祝爱莲看着远去的小轿,撇了撇嘴,回到芙蕖院,问道:“大皇子妃、大公主和姚心萝的关系很好吗?” 岫织迟疑片刻,道:“四姑娘从小就常进宫,和大皇子妃、大公主很熟。” “知道她们是为了什么事过来拜访吗?”祝爱莲问道。 “奴婢不知道。”岫织低头道。 “不知道,就去打听呀。这样的小事,还需要我教你吗?”祝爱莲把手中的帕子砸在了铜盆里,水飞溅到了端着盆子的小丫头的身上。 岫织吓得跪了下去,“姑娘,夫人严禁下人私下打听这些事的。” “你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下人背地里做的事吗?”祝爱莲冷笑,“你这话分明就是在搪塞我,我让你们做什么事,你们都要推三阻四的,是不是不想留在芙蕖院伺候我啊?要不要我去找老太太把你们都换了?” 岫纱几个也跟着跪了下去,绘春道:“姑娘,别的事打听一下无妨,可是大皇子妃和大公主是皇族,她们的事,是不能打听的,会被砍头的。” 祝爱莲目光不善地盯着绘春,“你说的是真的?” “奴婢不敢欺瞒姑娘。”绘春磕了个头,“奴婢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府里以前供养过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她说过凡是涉及到皇家的事,都不可以多问多管,要当自己是聋子、是瞎子。” 祝爱莲眼珠转了转,道:“绘春留下,你们都退出去。” 等岫纱几个退了出去,祝爱莲抬抬手,“你起来吧。” “谢姑娘。”绘春从地上爬起来,弯着腰、垂着手站在一旁。 “你刚说府里以前供养过从宫里出来的嬷嬷,那么现在那个嬷嬷呢?”祝爱莲问道。 “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年纪大了,都会送去庄子里荣养。”绘春道。 “伺候姚心萝的嬷嬷,年纪都大了,都送去庄子荣养了?”祝爱莲发现只有姚心萝身边没有嬷嬷,一直觉得很奇怪,趁机打探。 绘春目光闪了闪,道:“四姑娘身边的嬷嬷,都是太后娘娘挑选出来的。” 祝爱莲翻了个白眼,问道:“她身边的丫头呢?” “有的是太后娘娘和大公主送的,有的是家生子,有的是从夫人陪嫁里挑选出来的。”绘春道。 “那管着明珠院的冬梅呢?”祝爱莲问道。 “冬梅姐是夫人救回来的孤女,认了夫人身边的洪妈妈做干娘。”绘春道。 “昨儿姚心萝从宫里回来,带了很多东西,哪些都是太后娘娘赏给她的?”祝爱莲问道。 “四姑娘每次进宫,万岁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会赏赐东西给四姑娘的。”绘春道。 “那些东西,她就一个人独占了?”祝爱莲问道。 绘春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轻蔑,语气仍旧恭顺地道:“四姑娘会把一些可以分的,分给几位姑娘。” “那我的呢?”祝爱莲问道reads;。 “今天上午,四姑娘让冬柳送来了一匣子宫花、一匣子珍珠、一匹妆花缎和一匹云缎,都放在东暖阁里。”绘春道。 “去把东西拿来我看看。”祝爱莲面露喜色,算姚心萝知趣。 绘春退出去,与站在廊下的岫纱几个交换了一下无奈的眼神,去东暖阁里,把东西搬过去给祝爱莲过目。 祝爱莲看罢东西,这才满意地换了衣裳,梳了妆,去丹霞院给祝氏问安。 戌时三刻,绘春伺候祝爱莲梳洗睡下后,回到房里,换了身深色的衣裳,对同住一屋的青桃,小声地道:“我出去了,你看好院子。” 青桃放下手中的鞋垫,道:“我会的,你小心点。” 绘春趁着夜色从后门出了芙蕖院,绕了个圈,去了蕴真堂。蕴真堂的管事是她的姨母陈招娣,亦是韩氏的心腹。 芙蕖院的事,很快就由陈招娣传到了韩氏耳朵里。五月十五日,姚家女眷们依照规矩,去丹霞院给祝氏请安。姚心萝看着韩氏身后跟着四个,看着有点眼熟,又有点面生,年约三旬的女子。 “母亲,她们是谁啊?”姚心萝问道。 “她们是宫里出来的姑姑。”韩氏笑不及眼底,“表姑娘身边也该添几个老成的人伺候。” 四人屈膝行礼道:“奴婢见过县主,县主万福。” 姚心萝虚扶道:“四位姑姑不必多礼,请起。” 韩氏带着姚心萝先行进去给祝氏请了安,笑道:“老太太,这个月,宫里放了一批宫女出来,我请了四位回来给姑娘们挑,现在她们就在外面。问柳,让她们进来给老太太请安。” 四个女子被唤了进来,跪下给祝氏行礼。 “我记得我没有让你请人。”祝氏板着脸道。 “老太太是没有让我请人,只不过国公爷看表姑娘身边,一直没有安排嬷嬷,就提醒我,让我挑几个好的,给表姑娘用。”韩氏笑道。 韩氏本意是拿国公爷压祝氏,省得她又扯东扯西,麻烦多多,却不想此举让祝爱莲误会了。祝爱莲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外祖父果然疼她,拽拽祝氏的衣角,娇声道:“外祖母,我们挑人吧。” 祝氏胸口堵得慌,可是国公爷发了话,纵有再多不满,她也不能违拗,咬着牙,道:“好,挑人。你们报上姓氏,先前在哪里伺候?为什么出宫?为什么来国公府?都会做什么?” 四人一一回答了祝氏的问题,她们分别姓蔡、田、范和万,各有所长,很难取舍。 “外祖母,她们个个都很好,我能不能把她们全都留下来?”祝爱莲依偎在祝氏身边,娇声问道。 此语一出,厅内众人表情各异。 “这不合规矩吧。”姚允妩嘴快地嚷道。 韩氏听这话,就知道坏了。 姜氏皱眉,觉得小女儿,也该多请一个教养嬷嬷。 “哪里不合规矩了?小孩子家家,哪有你插嘴的份?大户人家的姑娘,那一个不是一步走八步迈,爱莲身边一直缺人伺候,如今不过是把人添齐了,有什么问题?爱莲觉得她们四个人都不错,那四个都留下。”祝氏如韩氏所料的护上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受伤 韩氏是不介意往芙蕖院里多安插些人,好管束祝爱莲,但是就像姚允妩说的,这不合规矩。虽然《大虞礼律》里没有规定功勋世家用多少下人,但是里面规定了郡主、县主、郡君、县君和乡君身边伺候的人数和品级,功勋世家的姑娘也知趣的依次降等。规矩不能错,一错就会后患无穷。 “香姐儿,不早了,带妹妹们去书堂。”韩氏没有立刻驳祝氏的话,而是先把小辈们的遣走。这样既给祝氏留着颜面,也避免祝氏为了面子死撑。 “是,大伯母。”姚静香站起身,屈膝给韩氏行了一礼,“妹妹们我们走吧。” 姚允姝四人起身行礼,和姚静香一起往外走。 韩氏目光一转,看着祝爱莲,“表姑娘不去上学吗?” 祝爱莲没理会韩氏,嘟着嘴,坐着没动。 祝氏轻轻拍拍她的背,“去吧。” “外祖母,那爱莲去上学了。”祝爱莲起身道。 蔡、田四人暗暗摇头,这位表姑娘是个拎不清的,要教她会费很大的神。 “你们先退出去吧。”韩氏道reads;。 “是,夫人。”蔡、田四人恭敬行礼,向后退三步,转身出门。 韩氏见四人做得规矩,满意地勾了勾唇,道:“老太太,国公府家大业大,多养几个人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僭侈逾制,会被御史参的。” 姚家的男人在朝中为官,不可能没有竖敌,若有人就抓住这点小事,参上一本,纵然不伤筋动骨,可也让人厌烦。 祝氏看着姜氏,冷笑道:“只有那些闲得没事的御史,才会去管人家内宅用几个下人。” 姜氏对祝氏找上她,一点都不意外,只要一提御史,祝氏必然会想起祝成闻被弹劾的事,就会话里含酸的刺人。姜氏淡淡地道:“朝中不养闲人,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 “够了,别念了。”祝氏厉声喝断姜氏的话。 姜氏轻摇了下纨扇,不甚在乎地扯扯嘴角。 韩氏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问道:“老太太,这四位都是从宫里出来的,都在贵人跟前伺候过,规矩都挺好的,您看选哪两位好呢?” 祝氏耷拉下眼皮,不悦地道:“你都说了,她们规矩都挺好的,那还有什么好选的,就蔡、田两个,喊着也顺口。” “是,老太太。”韩氏淡笑道。 “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祝氏不想看到这三个让她堵心的继子媳。 妯娌三人退了出去,韩氏让人把蔡、田二人送去芙蕖院。范、万二人,一个被王氏要去给了姚静甜,补上她奶嬷嬷的缺;一个去了暄爽院伺候柳氏。 这天下午书堂的选修课又有乐,祝爱莲这几日勤练指法,刚上课,给黎若澜问了好,就娇声道:“黎先生,您来看看我抚得可对?” 黎若澜走了过去,看罢,笑道:“姿势没错,指法正确。看来祝学子这几天,下了苦功。” 祝爱莲笑道:“黎先生,我想抚首曲子送给疼爱我的外祖父,您说抚哪首曲子好?” 黎若澜沉吟片刻,道:“《仙翁操》,应该合适。” “我听黎先生的。”祝爱莲乖巧地应道。 “你先对照曲谱练着,不懂得再问。”黎若澜笑道。 “好。”祝爱莲笑眯着眼道。 黎若澜去看其他人抚琴的情况。姑娘们在家都有练琴,每年的六月六,都要跟秀慧书堂的学子比拼才艺,黎若澜已告诉她们要练什么曲子,大家丝毫不敢懈怠。 “嘣”突然传来了琴弦断掉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倒吸气的声音,黎若澜觅声看去,就看到姚心萝痛苦地看着她的右手。 “心儿。”萧咏絮、高乐灵和罗素约齐声惊呼。 黎若澜箭步窜了过去,问道:“伤到哪里了?” “手指头被琴弦割了道口子。”姚心萝看着流血的中指,泪眼盈盈。十指连心,疼痛难当。 “我看看。”黎若澜没想太多,伸手抓住姚心萝的手腕细看。 姚心萝愣住了,没有马上把手抽出来,呆呆地看着他。 “还好,伤得不深,擦点药,别碰水,养几天就会好的reads;。”黎若澜庆幸地道。 “四姐姐,抚个琴,用得着使那么大的劲吗?把琴弦都挑断了。”祝爱莲阴阳怪气地道。 萧咏絮三人怒目看着祝爱莲,姚心萝听而未闻,并不理会她,抽出手,屈膝行礼道:“先生,请容学生先行出去上药。” “好,劳烦哪位学子陪姚学子同去?”黎若澜问道。 “我。”萧咏絮最积极,“我陪她去。” 高乐灵和罗素约对视,眼中带笑,这丫头可以趁机偷懒。 姚心萝莞尔,和萧咏絮一起出了琴室。 姚心萝手指上只有一道小小的伤口,流了一点血,并不是什么大事,可韩氏忧心地道:“乖囡前几日才受了惊吓,今天又被琴弦割伤,诸事不顺啊。” “夫人,囡囡也说了,是她心不在焉,不小心勾断了琴弦,没有什么不顺的。”姚训铮搂住韩氏的腰,手从她的衣襟探了进去,“夫人,不早了,我们上床歇息吧。” 韩氏娇嗔地瞥他一眼,边往床上躺,边道:“十九日,我要带囡囡去广济寺里上炷香,求个安心。” “好,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姚训铮笑,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被浪翻滚,夫妻和谐。 第二天,韩氏亲自去丹霞院向祝氏禀明此事,又遣人去问姜氏和王氏的意思。 姜氏身体不适,婉拒了。王氏恰好约了人在广济寺见面,为她年满十七岁的长子姚致方挑选姑娘。王氏思前想后,收拾了一番,去蕴真堂找韩氏。 “大嫂,是这样的,我那天了约翰林院编修樊太太见面。要是大嫂有空,能不能和樊太太见上一见?”王氏忐忑不安地笑问道。 韩氏微蹙眉,这个弟妹过于小心谨慎了,她是庶女,嫁得是庶子,总觉得身份上低人一等,为儿子挑媳妇,也不敢往高官里挑,可是不管怎么样姚致方都是国公爷的孙子,国公府的三少爷。 “弟妹,见樊太太不过是小事,可是,你不觉得樊大人的官职太低了,不适合与我们家结亲吗?”韩氏问道。 王氏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道:“老爷如今也是七品官。” 韩氏暗叹了口气,庶女的眼界就是有限,“三弟是七品官,可小三还有一个做国公爷的祖父,当户部尚书的伯父。今年是大比之年,要是小三考得好,入了翰林院,比樊大人的官职还要高,你让小三如何自处?” 王氏经她提醒,立刻明白犯了什么错,忙道:“大嫂说的对,我犯糊涂了。” “小三的事,你不用这么心急,等过了荷花宴,再慢慢挑也不迟。”韩氏笑道。 “大嫂说的是。”王氏对韩氏很是感激,这些年,韩氏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庶子媳而敷衍过她。 “不过你既然已和樊太太约好,这次就见见,不能失信于人、若是那樊姑娘不错,到时候在说吧。”韩氏笑道。 “我听大嫂的。”王氏看门口管事婆子探头探脑的,连忙起身,“大嫂您忙,我就不打扰了。” “弟妹慢走。”韩氏扶着酸胀的腰,起身相送。 ------题外话------ 明天上第二次强推,莫名的紧张。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有求 五月十九日,阳光因为半夜的一场骤雨变得温和,暖暖地洒落下来。姚心萝穿着浅绿色中衣,披散着头发,斜在窗边的榻上,杏眼半眯,昨儿晚上打雷下雨的,扰了她的睡眠,懒懒赖在榻上,不肯换衣梳妆。 “姑娘,喝碗三丝汤,解解困。”冬枝把瓷碗放在榻桌上。 姚心萝睁开眼,看碗里红白相间,十分赏心悦目,有了些食欲,拿起汤匙,刚喝了几口,冬树走进来,行礼道:“姑娘,表姑娘来了。” 姚心萝微愕,祝爱莲进府也快一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到明珠院来,而且还来得这么早,是出了什么事吗?若是有什么事的话,祝爱莲该找的人应该是老太太,不应该是她啊。 姚心萝猜不到祝爱莲因何事而来,迟疑片刻道:“让她去厅里坐会。” “是,姑娘。”冬桂退了出去。 姚心萝放下汤匙道:“冬梅姐,冬格帮我梳妆。” 虽然姚心萝并没有故意晾着祝爱莲,但等她收拾妥当,出来见祝爱莲时,已是两刻钟后的事。 祝爱莲在厅里明显等得不耐烦,看到姚心萝出来,笑容僵硬地抱怨道:“四姐姐,你好慢哟。” “祝表妹,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姚心萝在椅上坐下。 “我来给你送花的。”祝爱莲指着岫织手里捧着的花瓶道。 姚心萝抬眸一看,蓝釉荷花纹瓶里插着两朵莲花,一朵半开,一朵含苞,旁边没衬托主花的配叶,可见祝爱莲并不懂得插花,又或者她是仓促行事,才会送来这么一瓶不伦不类的花。 姚心萝淡淡笑道:“花很漂亮,谢谢。” “四姐姐喜欢就好。”祝爱莲笑道。 “冬格,把花拿去摆好。”姚心萝道。冬格过去接过岫织手中的花瓶,拿了出去。 祝爱莲不停地绞着手中的丝帕,姚心萝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等着她说出她来的目的,姚心萝不相信她这么早过来,为得是送一瓶花。 沉默了一会,祝爱莲忍不住开口问道:“四姐姐,你已经收到六月二十四日的荷花宴的请柬了吧?” “是的。”姚心萝看着祝爱莲,眸光沉凝,她这么问,不会是想去参加吧? 如果说五月初五,龙舟竞渡是男人展示力量的时候,六月初六,女儿节是姑娘展示才能的时候,那么六月二十四日,就是男女相看之时,若是满意,就可以相约七月初七,共赴月老庙。 每年的荷花宴都是城中盛事,众人都以得到一张请柬为荣,今年的荷花宴,由章皇后亲自举办,还涉及到皇子选妃,想要与皇家结亲的人家,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欲求得到一张请柬。 姚心萝年纪尚小,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没有出席过荷花宴,今年会收到请柬,有些意外和诧异。经韩氏指点,方明白其中的原因,姚静香和姚允姝明年及笄,该相看人家,也该被别人相看了,但两人父亲的官职太低微,是没有资格去的。姚心萝身份够,而且也有十一岁了,勉强能参加,韩氏才会去谋求这张请柬,当然相看的事不需要姚心萝操心,她尽管去赏花游玩。 “能带我一起去吗?”祝爱莲在得知祝氏不能去荷花宴,满心失望,想了两天,抵挡不住对荷花宴的向往,下定决心,一大早就过来找姚心萝。 “这事我做不了主。”姚心萝看祝爱莲脸色立变,眸光微闪,“你想去,要得到老太太和我母亲的同意reads;。” “我可以说服外祖母,大舅母那儿,就拜托四姐姐了。”祝爱莲笑道。 “抱歉,我帮不了你。”姚心萝不愿揽事上身,祝爱莲不是个懂规矩的人,要是在荷花宴上闹出点什么风波来,那可是大事件,她不想自找麻烦。 “四姐姐,你实在是太小气了,以前的事,我都向你道过歉了,还被你打了一巴掌,你怎么记着?”祝爱莲气愤地道。 “我没什么好说的,随你怎么想。”姚心萝看了眼西洋钟,起身往外走,“我还要出门,失陪。” “姚心萝。”祝爱莲大声喊道。 冬林拦住了她,“表姑娘,奴婢劝你不要追过去,要不然,奴婢就只能得罪了。” 祝爱莲狠狠地瞪着冬林。 冬林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转身去追姚心萝。 姚心萝在澹宁居陪韩氏用过朝食,随她去了二门外。王氏带着姚静香和姚静甜已经到了,王氏正和姚敦臸、姚敦方在说话。 姚心萝给王氏和姚静香姐妹见了礼,笑盈盈地道:“二哥哥,辛苦了,谢谢你送我们过去。” “小丫头,跟自家哥哥说什么客气话?”姚敦臸今日轮休,正好护送母亲和妹妹去。 “礼多人不怪啊。”姚心萝俏皮地笑道。 “你就是没礼,二哥也不会怪你的。”姚敦臸点点她的小鼻子,“二哥哥抱你上马车好不好?” “好。”姚心萝娇声道。 “哎哟喂,我们家四姑娘前儿才说自己长大了,是大姑娘了,今天见着哥哥就成小孩儿了,这娇撒得。”韩氏嫌弃地咂嘴道。 姚心萝对着韩氏扮了个鬼脸,张开双臂,让姚敦臸抱。姚静香和姚静甜一脸羡慕看着姚心萝,转眸看到姚敦方一脸严肃地站在王氏身旁,神色微黯,她们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我喜欢妹妹跟我撒娇。”姚敦臸笑着将姚心萝抱上了马车,转身扶着韩氏,“母亲,请上车。” 这次去广济寺,一共准备了三辆马车,韩氏和姚心萝坐头一辆,三房坐第二辆,奴婢们坐最后一辆。天气晴朗,姚敦臸、姚敦方和吕一飞以及护卫们都是骑马。 车轮子轱辘轱辘驶出了梁国公府,半个时辰后,出了西城门,继续前行,很快就到了广济寺的山门。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一行人步行进寺。 广济寺的大雄宝殿里供奉着一佛二菩萨,佛是释迦牟尼佛,菩萨是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在殿中遇到同样来上香的定远候府的人。 “姨母。”韩氏笑着上前与李老夫人打招呼。李老夫人唐氏和韩氏的三婶唐氏是堂姐妹,国公府和定远候也就拐着弯成了姻亲,韩氏随三房的兄弟一样称呼李老夫人。 ------题外话------ 注:养心三丝汤的作法:酸枣仁十克,太子参十克,鸡蛋三个,火腿、香菇、食盐、黄酒、葱、姜汁、味精、麻油适量。酸枣仁和太子参煎煮取汗,将鸡蛋煮熟去壳及蛋黄,将蛋白切丝,香菇和火腿切丝。锅中放适量清水,煮沸后先倒火腿丝和香菇丝煮十分钟,再倒蛋白丝、药液及调料煮熟,勾芡,淋麻油即可。效用,宁心安神,益气健脾。用于失眠、多梦者。 李恒说是姚心萝的表哥,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一表三千里罢了。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相看 “是铮哥媳妇啊,你也来上香啊?”李老夫人因长子、五子战死,哭坏了眼睛,不太看得清东西,眯着眼辨认一会才认出来。 “是啊,姨母,我们也来上香。臸儿,心萝,过来给老夫人请安。”韩氏笑道。 姚敦臸和姚心萝听话的过来给李老夫人行礼,“敦臸(心萝)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万福。” “两个好孩子,不必多礼,快起来快起来。”李老夫人一手扶一个,眼睛盯着姚心萝,“这是囡囡吧?好久不见,已经长这么大了。” 李老夫人自从长子李宪、五子李定战死、长媳章氏病故后,就深入简出,宫中的宴会,姚心萝要陪着罗太后,几乎与李老夫人没打过照面。李家的姑娘,都在秀慧书堂上学,与姚心萝来往不多。再者文臣和武将交往,也不能过于密切,要避嫌,免得引来不要必要的麻烦。 “我是囡囡,老夫人好。”姚心萝笑道。 “好好好。”李老夫人松开姚敦臸,紧握着姚心萝的手,“我记得囡囡小时候最喜欢恒哥儿抱了,一抱就咯咯咯的笑。恒哥儿,还不过来,见见你囡囡妹妹和姚家婶母。” 李恒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长身一揖,道:“李恒见过婶母,见过囡囡妹妹。” “恒哥儿不必多礼。”韩氏左手虚扶,“哎哟,好俊的小子哟,多年不见,这要是在路上遇到,我可认不出来。” 姚心萝被李老夫人抓着,不好挣脱避让,受了李恒的全礼,屈膝还礼道:“见过李将军……” “哎呀,怎么叫李将军这么生疏?”李老夫人拍拍姚心萝的手,“囡囡,你小时候都叫他恒哥哥的。” 姚心萝看着面前李恒,脸颊微红。李家二夫人郑氏打着哈哈道:“母亲,您快别提小时候的事了,瞧瞧把县主的脸都羞红了。” 被郑氏一打岔,李老夫人就不再提两人小时候的事。韩氏只当李老夫人年老喜忆往事,没有往深处想,毕竟李恒和姚心萝年龄相差远了些。 李恒看着低着头站在祖母身旁,俏脸微红的姚心萝,清冷的眸中染上一抹暖色。 王氏带着姚敦方兄妹三个过来给李老夫人见礼,李家的三太太刘氏、四太太方氏、五太太汪氏、三少爷李悦、大少奶奶张氏、大姑娘李子秢、二姑娘李子萶和三姑娘李子萩过来韩氏见礼问安。 正相互客套行礼时,从殿外走进一对带着婆子和两个婢女的母女。那位母亲年近四旬,穿着檀色绣花对襟褙子,挽着圆髻,戴着珍珠头面,容貌清丽,眼角处有细微的皱纹。 那个女儿年约十四五岁,上穿着水红色绣白绒花襦衣,下穿月白色长裙,挽着随云髻,插着鎏金蝴蝶步摇簪,小小的瓜子,弯弯的柳叶眉,双眸盈盈带水,娇喘微微。她生的纤细娇小,这身素净里透着雅致的打扮,更添了几分柔弱,真真是让人见而生怜。 韩氏揣摸着这就是樊家母女,眸色微沉,眉尖轻蹙,姚敦方在兄弟中行三,但是三房的长子,他的妻子虽非宗妇,却也是三房的长媳。这位樊姑娘过于娇弱,管不好内宅还是小事,要是生养有问题,可就是大事reads;。 樊姑娘一进殿,就感到了有人注视着她,微微垂着,用余光去看去,看她的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公子,一个相貌端正,目光清明;一个相貌堂堂,目光贪婪。樊姑娘眼中露出一抹疑惑,这两位谁是她要相看的姚家三少? 姚敦方来之前,王氏大概跟他说了相看的事,樊姑娘进来时,他看了一眼,就立刻守礼的把目光移开。死死盯着樊姑娘看得是李家三少爷李悦。 李悦看了看樊姑娘,又去看姚心萝。若论相貌,在场的姑娘没一个比得过姚心萝,不过姚心萝年纪还小,今日打扮的十分稚气,减了三分艳色,添了三分可爱。姚心萝是大家闺秀,如富贵牡丹,养在深宅内园之中,不易采摘;樊姑娘是小家碧玉,如无骨垂柳,长在路边,可随意攀折。当然最重要的是姚心萝的身份,足以让他不敢动任何歪脑筋。 “王姐姐,好巧,在这里遇到你。”樊太太只认识王氏。 “齐妹妹,你也来上香啊。”王氏也装出是偶遇。 樊姑娘这下能确定目光清明的才是姚家三少,心底一松,抿唇浅笑。 韩氏心中已经否定了樊姑娘,但面上半点不露,笑问道:“这位是?” “大嫂,这位是翰林院编修樊大人的太太和女儿。”王氏笑道。 樊太太和樊姑娘也就知道韩氏的身份,心中激动不已,世子夫人亲自过来,这诚意够份量,全然没有留意到韩氏眼中那抹疏离。 年轻的姑娘还没经历过此事,懵懵懂懂的,妇人们都知是什么情况了,露出了然的微笑。不过李家几位太太对姚家愿意与七品官结亲,到是有些意外。 相请不如偶遇,再者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客套一番后,大家一起拜佛上香去斋堂用餐。 “昭和县主。”李子萶坐姚心萝身边,轻声唤道。 姚心萝侧目看着她,有礼地回了句,“二姑娘。” “六月六,女儿节,县主会参加才艺会吧?”李子萶问道。 “会,二姑娘也会参加吧?”姚心萝笑问道。 “是的,我也会参加,到时候还要请县主手下留情哟。”李子萶笑道。 “二姑娘客气,是我要请二姑娘手下留情才对。”姚心萝笑,如果两人比试的才艺不同,根本就不会遇上。 这时,寺中师傅把斋菜斋饭摆上了桌,两人停了交谈,起筷用餐。 素菜有三样,萝卜条、豆腐皮和水煮莲子。姚心萝夹了颗莲子放进嘴,嚼了嚼,顿时苦得皱起了眉,仔细一看,莲子芯没有取出来。 姚心萝看了眼韩氏,娇声喊道:“二哥哥。” 她这一声,让姚敦臸和李恒都抬起了头,李恒在李家亦行二。 “妹妹怎么了?”姚敦臸问道。 “二哥哥,莲子芯好苦,我不要吃。”姚心萝嘟着嘴道。寺中的食物不能浪费,必须得吃完,可是姚心萝不是个能吃苦的人,没法吃完这么多苦莲子。 “二哥哥拿豆腐皮和你换好不好?”姚敦臸笑问道。 “好,谢谢二哥哥。”姚心萝开心的跟姚敦臸换了一碟菜。其他姑娘可就没这么好命,吃着带着芯的莲子,苦得脸儿皱成一团。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罗汉 李恒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囡囡从小就畏苦,记得有次七皇子顽皮,塞了片黄莲给她吃,她足足哭了半个时辰,哭得声音都嘶哑了,把七皇子吓得够呛,没想到长大了还是如幼时一般,这样怕苦。 或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灼热,让姚敦臸觉察到了,却误解了他的意思,笑道:“恒哥儿,来,莲子很多,我们分着吃。” “好。”李恒欣然同意,举筷去夹莲子。姚心萝的那碟莲子尽数进了他口中,那么苦的莲子芯,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 “恒哥儿,你受苦了。”姚敦臸感慨地道。军中的清苦,他虽没经历过,但也耳闻过,今日李恒吃苦莲子,都吃得甘之如饴,就更证实了这一点。 “从军保家卫国是我的心愿,李恒不觉得苦。”李恒正颜道。 姚敦臸十分满意他的回答,男儿又不是姑娘,窝在家里养尊处优的,若非他是文臣,他也想去军中历练一番。 用过斋饭,各自回禅房歇息。姚心萝和姚静香姐妹一间房,姚静香多喝了两碗米汤,有些内急,去净房小解。姚心萝和姚静甜要等她回来,没有先行上榻歇息,坐在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过了一会姚静香回来了,不过她还把樊姑娘给带来了。在大殿内不过是打了个照面,并没交谈,姚静香把一个不熟的人就这么带了过来,姚心萝和姚静甜感到有几分诧异。 “我和九月一见如故,就带她过来和我们一起玩耍。”姚静香到底大了几岁,又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而一向在书院攻读的姚敦方也被叫来一起礼佛,她稍一思索,也就猜到是什么事了。若事成,这樊姑娘就是她的嫂子,她提早就卖了好。万一事不成,嫡母看她这么乖顺懂事,也会欢喜的。 人都进屋了,姚心萝和姚静甜也做不出把人赶走的事,相互见了礼。姚静甜笑问道:“你的名字叫九月?挺好记的。” 樊姑娘柔柔地笑道:“我在九月出生,祖母就给我取了个叫九月的乳名。我闺名单字一个柔。” 姚心萝和姚静甜也说了自己的闺名。 四人初之见面,不是很熟悉,不可能交浅言深,空泛地闲聊了几句,就有些相对无言,姚静香提议道:“我们去数罗汉吧。” 广济寺的罗汉殿内供奉着五百罗汉,来广济寺礼佛的香客,都会去数罗汉,用岁数算流年。姚心萝原本打算小睡后才去,这会子在外人面前不好宽衣解带,不能歇息,那就去数罗汉吧。 罗汉殿共有八个门,随意从那道门进去都行,那只脚先迈进去,就从那边数起。四人进门,巧的很,只有姚心萝一人迈进去的是右脚,于是四人分开走。姚心萝向右,她们向左。 一尊、二尊、三尊……姚心萝数到十一,停在了无忧自在尊者面前,双手合十,虔诚下拜。 “姑娘,有人来了。”冬林小声道。 这是佛堂,有人来很正常。姚心萝没怎么在意,拜罢,起身去取签筒里的签文。 “姑娘,是你啊reads;。”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 姚心萝侧目一看,是端午节那天为祝爱莲“仗义执言”的愣头青,淡然收回目光,拿着黄色的签条,转身就走。 书生对姚心萝印象深刻,虽觉得她待妹妹不好,但想着她年岁也不大,不懂事,好好教导定会改过的。他让小厮打听过姚心萝,可是一无所获,今日在书院读书读得苦闷,就来广济寺走走,却没想到会遇上佳人。 “姑娘,请留步,在下有话要……” “站住。”冬林拦在了书生面前,“瞧着你像个读书人,怎么一点道理都不懂,做出这等轻浮的事来?” 佛门清静地,虽说常被世人拿礼佛当借口,行相看、私会等事,但是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不管怎么样,一个男子拦住人家姑娘,就是行为不端。 书生长揖一礼,道:“还请小大姐见谅,在下这是情难自禁、情难……” “住口,满嘴污言秽语,休要脏了我家姑娘的耳朵。”冬林厉喝道。 “小大姐此言差矣,在下此举是人之常情,窈窕淑……” “我家姑娘是淑女,你却非君子。马上滚,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冬林训斥道。若非此处是佛堂,她早已动手。 “这位姐姐,我家少爷没有恶意的……”书生的小厮不是端午节那天跟着他的,是另一个,上前帮他家少爷的忙。 “闭嘴,谁是你姐姐?乱叫什么?”冬林打断他的话道。 书生眼见姚心萝已疾步走远,愤慨地甩着衣袖,道:“本可成就一段佳话,却让你这无知婢子给搅合了。” 这时,姚心萝遇到了姚敦臸和李恒,“二哥哥。” 姚敦臸见她面露急色,忙问道:“妹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遇到一个无耻之徒。”姚心萝噘着嘴道。 姚敦臸和李恒同时变了脸,快步越过姚心萝,走了过去,就看到冬林拦住一对主仆。 李恒过目不忘,一眼就认出了书生,冷笑道:“烦人的青蝇。” 姚敦臸以为他是骂人,深以为然,上前道:“冬林,让开。” “少爷。”冬林指着书生,“姑娘在拜佛,这人突然冒出来吓人。” “你去伺候姑娘,这里交给我。”姚敦臸冷冷地盯着书生,好个狗胆包天的东西。 书生同样也认出了李恒,浑身散发杀气,让他不寒而栗的人,他想忘记很难,“两位公子,请听在下解释,在下是仰慕令妹,才会如此冒昧的。” 姚敦臸目带鄙视地看着书生,嗤笑一笑,癞蛤蟆幻想吃天鹅肉,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谁让你来的?” “姚二哥,你这么问,他是不会说实话的。”李恒亦觉得事有蹊跷,音落身动,眨眼功夫,他就用掌将书生主仆劈晕过去,“姚二哥,此处不是问话的地方,我们另找地方,好好地审审他们。” “恒弟言之有理。”姚敦臸抬抬右手,跟着两人身后的小厮见机行事,上前将书生主仆扛出了佛堂。 罗汉堂面积宽阔,这边闹出的动静也不是太大,没有惊动其他人,再者姚静香几个也遇到了同样来数罗汉,问流年的李家四个姑嫂。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解签 小厮动作迅速地把书生主仆扛走了,李恒和姚敦臸陪着姚心萝在门口等姚静香几个,过了一会,她们就出来了。 “二弟!”张氏没想到会有这里看到李恒,有点意外。她是堂嫂,男女又有别,与李恒接触不多,不过这位堂弟性格清冷、孤僻,沉默寡言、不喜女色,难以接近的传言,她有所耳闻,没想到他会和姚家的二少爷相谈甚欢。 “大嫂。”李恒淡淡地道。 “你们是不是都抽到签了?”姚敦臸笑问道。 “是,都抽到了。”姚静香笑道。 “一起去大殿外找师父解签。”姚敦臸道。 众人结伴去找师父解签,站在解签桌前,众女相互推让,论年龄,张氏为长;论身份,姚心萝为尊。 “阿弥陀佛,就请这位施主先解吧。”师父把双手伸向了姚心萝,打破了僵局。 “有劳师父了。”姚心萝把签条交给师父,双手合十为礼。 师父打开签条,“阿弥陀佛,老衲依签直言,施主求得无忧自在尊者的顺签,顺,顺天之意;顺,顺意而为。尊者勤于读教,佛理通达,三味耶通达明了、进退无碍,远离世俗忧愁与烦恼,心性清净无垢染。施主眉清目秀,优雅尊贵,得上苍庇佑。高帆游大海,忽遇打头风。幸得同胞护,平安又平稳。施主,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宽容处事,友善待人;必会一世无忧,富贵绵长。” 姚敦臸灿然一笑,他的妹妹肯定会一世无忧,富贵绵长。 “谢师父赠言。”姚心萝有礼地道。 “阿弥陀佛。”师父含笑回礼。 接着师父为张氏解签,“阿弥陀佛,老衲依签直言,施主求得无作慧善尊者的顺签,无作有三:一名身无作,二名口无作,三名心无作。施主,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天分外明。施主,谨记不要固执己见、独断专行,须知言多必失。若能行多于言,必能逢凶化吉,事事顺畅。” 张氏笑道:“谢师父提点。” “阿弥陀佛。”师父回礼。 几位姑娘谦让了一下,师父为樊柔解签,“阿弥陀佛,老衲依签直言,施主求得佛陀难提尊者的逆签。” 签条有三种,顺签、逆签和中平签。樊柔一听抽到是逆签,脸色微变,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施主,莫俱波涛海洋深,莫畏坎坷路难行。风漾柳枝无气力,淡时月影未分明。施主,花放随风,水流叶落,请君但看媚笑者,腹剑口蜜更伤人。施主行事要提防小人,一切必能逢凶化吉。” “谢师父提点。”樊柔垂睑道。 师父一一为其他人解签,今年已经过了将近一半,问得是下半年的流年运程,师父虽说是依签直言,出家人慈悲为怀,还是口中留德,多是好话和告诫。 付了解签的银子,众人去了讲经堂,李老夫人是虔诚的信徒,特意请了主持大师讲经,还邀请姚家的人去听,韩氏没有推却,欣然答应。姚敦臸和李恒送姚心萝进了讲经堂,转身离去,他们要去审那个书生。 “想不到二弟会和姚二少一见如故,这结伴不知道要去哪呢?”张氏拿着帕子半掩着嘴道reads;。 姚心萝微皱了下眉,这话听着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 “姚李两家是通家之好,他们并非是第一次见面,大少奶奶嫁进李家时间不长,不知道这事,到也不奇怪。”韩氏从门外走了进来。 张氏尴尬地笑了笑,讪然退开。 樊柔见姚敦方进来了,微微垂首,脸颊染红,唇角带笑。 姚敦方看了看樊柔,立刻移开目光,嘴角上扬。 等李老夫人来了后,主持大师也从禅室里出来,请众人坐下道:“世间无所畏惧,唯不善永存阿赖耶识里,永远不会磨来。十善业道经里的十善已经十种善的行为。善的行为,就是良好的行为,不损害他人的生命……” 《十善业道经》不长,只有二千三四百个字,不过主持大师讲了足足一个时辰。 听完经,也到了该回城的时间。 “婶母请先上马车。”韩氏谦让道。 李老夫人笑道:“那老婆子就不客气,先行一步了。” 定远侯府的人依次上车、上马,李恒和李悦先后回头,一个的目光落在姚心萝身上,一个看的是樊柔。 韩氏不会再礼让樊太太,矜持对樊太太微微颔首,带着姚心萝上了马车。王氏对樊太太笑笑,道:“齐妹妹,那我就先走了。” “王姐姐,慢走。”樊太太笑道。 姚心萝上了马车,歪倒在韩氏怀里,杏眼半阖。韩氏伸手搂着她,“没有小睡,这会子犯困了?” 姚心萝掩嘴打了个呵欠,“娘,我觉得那位樊太太好像并不是偶然遇到的,她好像是跟三婶婶约好的。” “小机灵。”韩氏承认姚心萝猜对了。 姚心萝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睁开双眼,“娘,那位樊姑娘不会是要做我三嫂嫂吧?” “你这孩子,困了就乖乖睡觉,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韩氏已否定了樊家,也就不愿多谈。 姚心萝噘噘嘴,听话的没有追问,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姚静甜在跟王氏说樊柔求取罗汉签的事,“樊姑娘抽到了逆签,大师让她提防小人,才能逢凶化吉。” “抽到了逆签啊。”王氏半眯着眼,靠在冰锦缎枕上。 “大师说樊姑娘抽到逆签时,她就很难过,险些哭出来。”姚静甜目带询问地看了眼拽她衣角姚静香。 姚静香回了姚静甜一个白眼,这人真是的,拽都拽不住。 王氏听了这话,更加坚定听韩氏的话,不与樊家结亲。而落在梁国公府后面的樊家的马车上,樊柔靠在樊太太身旁,道:“娘,姚家的姑娘,和蔼可亲,很照顾女儿呢。” 樊太太满脸笑容,搂紧她,道:“她们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若这门亲事能成,我的乖女儿日后可就享福了。” “娘。”樊柔羞红了脸,把头埋进了母亲怀里。虽然那支逆签,给她留下些许的阴影,但她对未来还是充满了期待。 樊太太轻轻拍着她的背,要是能顺利攀上梁国公府这棵大树,那就好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报丧 韩氏从广济寺进香回来后,就开始为孙子满月的事忙碌。虽然国公爷说不大办,但到了五月二十二这天,梁国公府外还是车水马龙,宾客盈门。 柳氏出了月子,洗浴干净,换上大红绣萱草纹的新衣裙,抱着儿子出外见客。 “哎哟,祖母乖孙孙来了。”韩氏从柳氏手中把孩子接过去,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淘儿对韩氏身上的味道很熟悉,知道是家中亲近的人,不哭不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赴宴的夫人、少奶奶们,挨个看看孩子,赞不绝口,各种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淘儿被她们身上的香粉味儿,熏得难受,哇哇地大哭起来。 韩氏轻轻拍着他,哄他道:“淘儿怎么了这是?乖乖的哟,不哭不哭啊。” “母亲,淘儿刚喂了奶,这会子怕是要尿了。”柳氏笑着伸手去接孩子。 “你这一身也不方便,让奶娘抱出去把尿。”韩氏把孩子交给候在一旁的奶娘。 奶娘把淘儿抱了出去,把了尿,姚敦臸来了,进去跟韩氏和柳氏言语了一声,就带着奶娘抱着淘儿去前院。 国公爷抱着重孙,笑得合不拢嘴,一改平时严肃的形象。又做了祖父的姚训铮为第二个孙儿取了大名,“伦智,姚伦智。” 在座各位都称赞这个名字取得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梁国公府门外来了一辆半旧的蓝盖黑油木顶马车,门子正要上前赶人,马车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一个头戴白花,身穿麻衣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拿帕子捂着嘴,嚎哭着就往府里跑。 门子们大惊失色,府里在办喜事,这个哭丧的人要是跑进去,他们非得挨板子不可,怒骂道:“瞎了狗眼的臭婆娘,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乱闯吗?你是不是想找死啊?”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还不赶紧让开,我要见老太太,我要见老太太,二姑太太,二姑太太没了。”妇人哭喊道。 二姑太太没了? 几个门子交换了一下眼神,这婆娘还真是来报丧的。二姑太太没了是大事,是该禀告主子们知晓,但现在府里在宴客,红白喜事相冲,不吉利。再说了,二姑太太已经没了,早一点禀告,晚一点禀告,没多大的差别。 心中主意拿定,两个门子合力将那妇人架去后罩房,先将她稳住,那个车夫也被领到别处安置。等到申时正,送众宾客离开后,门子赶紧进去禀报。 韩氏惊了一下,看了眼姚训铮,问道:“来报信的婆子在哪?” “小的们怕她闯进来惊扰了客人,暂时把她安置在后罩房里。”门子道。 “做得对。”姚训铮赞同他们的作法。 “洪寿家的,你把人带去丹霞院。”韩氏沉声道。 “是,夫人。”洪寿家的领命而去。 韩氏叹了口气,道:“老爷,你请父亲去丹霞院吧reads;。” “好。”姚训铮皱了下眉,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希望父亲能承受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噩耗。 “问柳,去请二老爷、二太太、三老爷、三太太、少爷们和姑娘们去丹霞院。”韩氏皱眉道。姚淑贞已出嫁,姚心萝等人虽不用为这位姑母守孝,但这件事得告诉他们知道。 儿子满月,柳氏喜色洋洋的,没想到这么巧,邱家来报丧的人今天进府,柳氏觉得太晦气,心中不快,脸上就带出了。祝氏哭得伤心,韩氏、姜氏和王氏在安抚她,都没有注意到柳氏神情不对。坐在祝氏身旁假哭的祝爱莲,眼珠子转不停,看到了。 国公爷虽跟这个女儿感情不深,但终归是亲生骨肉,亦红了眼眶,对祝氏把姚淑贞的女儿邱恬予接来照顾,亦没有反对,让孩子们着几天素服,也同意了。 “老三,明儿就去接恬儿回来吧,没了娘的孩子,可怜啊,遭罪啊。”祝氏哭天抢地。 姚训铮兄弟三人嘴角不约而同地抽搐了一下,敢情她也知道没娘的孩子,可怜遭罪啊。可这么多年,也不见她对失去亲娘的他们,有半点慈爱之心。 国公爷轻咳了声,道:“老三上个月才请了假,接着又请假,会让人说闲话的,让小二去接。” 姚敦臸起身道:“孙儿明日就去接表妹。” 事情定了下来,除了祝爱莲留下,其他人都离开丹霞院。姚敦臸和柳氏回到暄爽居,去看了还在睡觉的儿子,然后回房。 “爷,江都比京都热,我给你多收拾几件衣裳,你好换洗。”柳氏嘴上说着收拾,脚却没动。她和姚敦臸少年夫妻,姚敦臸待她体贴,成亲以来就没分开过,姚敦臸这一去,至少要二十来天,柳氏舍不得,可又不能阻止他去。 姚敦臸一看她痴迷的目光,就知她心中所想,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慰。 另一边,姚心萝带着婢女回了明珠院,一进院边,跟在后面的冬棚叹气道:“又要来一个表姑娘。” 姚心萝深吸了口气,但愿这位邱表姐是个好相处的,若和祝爱莲一样,那就真得令人很头痛了。 次日,姚敦臸前往江都,接人和吊唁。 姚敦臸出门对姚心萝没有多大的影响,照旧上学、练琴,去暄爽院看小侄儿,写完功课,去藏书阁帮国公爷整理古籍。 转眼到了六月初六,京都两大官家女子书堂在碧桐园举行一年一度的才艺比试。 才艺简单的说就是琴棋书画,不过女子及笄后,还要嫁人,为人妻、为人母,只懂风花雪月怎么行呢?因而女红、烹饪等亦需要比试。 萧咏絮和高乐灵样样都学了点皮毛,去年,两人一选了书,一选了画,比试最后都垫底。若非人人都得择一项参加比试,她们俩绝对不会参加,今年两人决定跟姚心萝一样比琴技。 选择绘画的罗素约好奇问她们原因。 “这样好歹有一个人不会垫底,回家也能说我们有进步啊。”萧咏絮振振有词地道。 高乐灵深以为然,点头如捣蒜。 姚心萝和罗素约看着两人,哑然无语。 ------题外话------ 注:查了些资料,侄儿侄女为归家和在室的姑母守一年孝。本文里姚淑贞是出嫁的姑母,不在此例,因而姚心萝等人无须守孝。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比试 碧桐园的八音馆建在湖心岛上,是比拼乐的地方,德馨书堂的学子从东桥过去,秀慧书堂的学子从南桥过去。 做为评审的十位乐师,已在馆中就座,五位出自德馨书堂,五位出自秀慧书堂,都是一男四女reads;。德馨书堂是黎若澜,秀慧书堂是那位教琴的瘦老头吴善德。 两人一个着月白色织暗纹直缀,唇边带着浅淡的笑,俊郎男子,温润如玉;另一个穿黑色素面苎纱直缀,黑瘦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严肃的令人望而生畏。 姚心萝看着形像迥异,并排坐着的两个人,脑子里冒出四个字,云泥之别。 “学生见过先生。”众学子给乐师们行礼。 “不必多礼,请起。”吴善德是众位乐师年纪最大的,这场比试由他做主审,“依惯例,由琴技开始。吾辈业琴,不在记博,惟知琴趣,方得其真。” “谢先生教诲。”众学子道。 比试琴技的学子留下,其他学子退到旁边房间里等候。 两个书堂合计有三十二人比试,亦是所乐器中比试人数最多的。有琴童拿来号码牌供学子们抽,来定出场的顺序。 “我来抽,我来抽。”萧咏絮挤进去,一把就抽出了三块号牌,“哈哈哈,巧了,是连号,五号六号七号。” “萧咏絮,你别太过份了!”秀慧书堂的学子、显怀郡王的庶女萧婉绵愤慨地道。因为罗太后不喜庶出的,萧婉绵虽和萧咏絮年龄相仿,却没有封号。 “我就这么过份,你能奈我何?”萧咏絮痞痞地道。 公主和郡主在宫学读书,官学里,以县主为尊,与萧婉绵交好的姑娘,连忙将她劝走。 “絮儿,你干嘛抽三块牌?”姚心萝问道。 “我帮你和小乐一起抽了。”萧咏絮把七号牌塞给姚心萝,六号牌给了高乐灵,“我机灵吧?” 姚心萝无奈苦笑。 琴童设好两台琴架,抽到一号牌的学子,将琴放在琴架上,她来自德馨书堂甲午班。 一曲《鸥鹭忘机》从她指尖滑出,海日朝晖,沧江西照,群鸟众和,翱翔自的。黎若澜选了这首曲意隽永给她抚,却忽略了这首曲子指法细腻,需要有阅历的人来抚。 抚琴的姑娘风华正茂,没有那种退隐田园、闲适而生的想法,没能将曲中的怡然自的表现出来。 吴善德摇了摇头,摸着山羊胡,唇边闪过一抹得意的笑,这小子太年轻了,曲子选得不错,抚曲的人却选得不对,他胜之不武。 黎若澜神色未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听琴品茗,人间乐事。 顾忌着姑娘脸薄,这里又在湖中央,万一姑娘接受不了批评,去跳湖,那可就出大事了,乐师是不会当面点评的,各自心里有数,给出不同的牌子。 抽到二号牌的是秀慧书堂的学子,她抚的是《碧涧流泉》。这是一首古曲,同样表达了荡迹山林闲适疏放的幽趣。她的熟练度,可见她练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意境,并不是长时间练,就能练出来的。没有体会曲中之意,抚出来的琴曲,只有其形,不见其神。 萧咏絮第五个出场,一曲《飞鸟吟》被她抚得,既错音又漏音。比初学者还不如。吴善德斜睨黎若澜一眼,这种琴技,也好意思让她出场比试。 黎若澜表情也有瞬间的僵硬,平时练曲没这么差,今天是太紧张,所以失常了? 一曲抚罢,萧咏絮一点没有为抚得不好,而露出羞愧的表情,退下来时,还俏皮地冲着姚心萝眨了眨眼睛。姚心萝看着她,很是无语,她这样子想不垫底很难reads;。 紧接着萧咏絮上场的是高乐灵,她抚的是《清风吟》,和萧咏絮抚得《飞鸟吟》简直是如出一辙。黎若澜脸上优雅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了。 高乐灵下来后,就轮着姚心萝比试,黎若澜为她选得曲子是《佩兰》。她抚的不是整首,而是第一段。 曲调舒缓淡然,清新带着雄浑,淡定从容,纵是生在幽谷无人知,兰花依旧傲然吐芬芳。因为萧咏絮和高乐灵抚得实在是太差,姚心萝这首还算悠扬动听的曲子,宛若天籁。七分好,被她们一衬,就变成九分好了。 姚心萝顺利的拿到了琴试中的第三名,将去年的第三名杨妙菁,挤去了第四。杨妙菁满脸失望,今年她本以为能进一名,毕竟去年的第二名,已经及笄,离开了书堂,回家待嫁了。 等乐试结束后,黎若澜走到姚心萝三人面前,道:“萧学子、高学子、姚学子,希望明天能听到你们的解释。” 解释? 什么解释? 姚心萝茫然不解,回头看萧咏絮和高乐灵,见两人一脸心虚,立刻明白了几分,等黎若澜离开,将拖她们到旁边审问,“你俩瞒着我做了什么事?” 两人冲着姚心萝一阵傻笑。 “笑也掩饰不了你们的心虚,说实话。”姚心萝板着脸,“再不说实话,我要生气了。” “你说。” “你说。” “你说吧。” “还是你说。” 两人小声地相互推诿。 “萧咏絮说。”姚心萝点名。 “还是我说吧。”高乐灵绞着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不高兴让杨妙菁赢,她和她姑母一样,最会装模作样,看着就讨厌。” 高乐灵的姨母田氏嫁义扬县子萧相时为妻,因故病逝。妻亡继娶是寻常事,问题在于,田氏死后,百日之内,萧相时娶杨氏过门,七个月后杨氏产子。 田氏还有两个孩子留在萧家,蒋国公府和田家怕打老鼠伤玉瓶,只能隐忍不发。 “谁帮你出的主意?”姚心萝太了解高乐灵,知道她绝对想不出这样迂回又有效的法子,来打压杨妙菁。 高乐灵吐吐舌头,“心儿,你别这么聪明嘛。”这就是承认有别的人为她出谋划策。 “是谁?”姚心萝追问道。 “是我六哥啦。”高乐灵笑道。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明天怎么向黎先生解释啊?”姚心萝似笑非笑地问道。 高乐灵眨眨眼睛,摇摇头。 “不就是琴没抚好,有什么好解释的。”萧咏絮不以为然地道。 “你们平时练的时候,没这么差,今天却抚成这样,黎先生不生疑才怪。他要是跟齐山长说点什么,齐山长再去你们家说点什么,到时候。”姚心萝横她们一眼,冷哼两声,“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萧咏絮和高乐灵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左一右同时搂住姚心萝的胳膊,“心儿,你要帮我们想法子。” 正文 第六十章 解释 姚心萝左斜眼看看萧咏絮,右斜眼看看高乐灵,“你们做事之前,就该想好事败后,如何解释。” “心儿啊,你知道我们脑子笨,想不了那么远的,我们从来都只顾眼前痛快的。”萧咏絮在姚心萝肩膀上蹭了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道reads;。 “先痛快了再说。”高乐灵附和道。 姚心萝听这无赖的话,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我要被你们给气死了。” “心儿,别生气别生气,这次我们错了,下次我们会跟你商量的。”高乐灵笑道。 “还有下次?”姚心萝杏眼圆瞪,威严顿生。 高乐灵忙摇头,“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 “实话说不得。”姚心萝蹙眉,涉及到三家的*,不宜对外人提及。 “我们不说。”萧咏絮和高乐灵乖乖地应道。 姚心萝沉吟片刻,道:“明天你们就跟黎先生说,你们这几天没有练琴,所以手生抚不好。他若是不信,你们就照今天弹的再弹一次给他听。抚得好不容易,抚得不好,挺容易的吧。” 高乐灵呵呵笑,道:“我能抚得比今天还差。” “出息。”姚心萝轻拧了她一把,“你们要跟黎先生认错,表示以后一定好好练琴,绝不会再偷懒。” “我不想练琴。”萧咏絮苦着脸道。 姚心萝横了她一眼,这丫头该实诚的时候不实诚,不用她实诚时,她又实诚了,“你先认了错再说,过了关,谁管你练不练琴。” “哦,我明白了。”萧咏絮明了地点头,解决问题,她就饿了,“心儿,我们去找素素,然后去酒楼吃晏食,庆贺你得了第三名。” 姚心萝挑眉,“你请?” “我请就我请。”萧咏絮大方地道。 三人去找罗素约,拐角处,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刚才她们提到的杨妙菁。 杨妙菁看着她们离去,目光复杂,姑母一人不检点,连累所有杨家女都被人瞧不起。 姚心萝三人找到了罗素约,得知她在画试中得到了第五名的成绩。 “素素也很厉害,我和小乐比你们差多了,我们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萧咏絮不以为意地道。 “心儿呢?”罗素约对萧咏絮和高乐灵的名次并不在意,这两人都是坐不住的性子,琴艺也就比初学者稍好点。 高乐灵笑,“心儿最厉害,她琴试得了第三。” “心儿好厉害。”罗素约眼中一抹妒色飞快地闪过。 “你快别夸了,我愧不敢受。”姚心萝有自知之明,若于萧咏絮和高乐灵瞎搅合,她绝对得不到第三名。 四人结伴出了碧桐园,往百味楼去用晏食。 “今天这么开心,我们喝点果酒助兴吧。”高乐灵提议道。 “好好,百味楼最近新出的梅子酒,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我们来一壶。”萧咏絮立即同意。 “明天还要上学,酒还是不要喝了吧。”罗素约蹙眉道。 “梅子酒不醉人,你尝尝,保证你喜欢吃。”萧咏絮笑道。 “心儿,你说呢?”罗素约问吃西瓜的姚心萝。 姚心萝拿帕子掩着嘴,吐出西瓜子,慢条斯理地擦擦嘴角,看着三人,道:“店家,用玲珑执壶装一壶梅子酒送上来reads;。” “玲珑执壶装不了多少酒。”萧咏絮不满意地道。执壶不大,玲珑执壶就更加小巧了,是一个人自饮自斟用的,四个人用,大概每人就能喝三杯左右。 “嫌少啊?那就算了,不用上了。”姚心萝淡定地道。 “不不不、不嫌,玲珑执壶就玲珑执壶吧。”萧咏絮幽怨地看着姚心萝,有一点总比没有好。 姚心萝唇角轻扬,灿然一笑。 次日午后,在上选修课之前,姚心萝三人去见黎若澜。 “今天没有乐课,你们去找黎先生有什么事吗?”罗素约问道。 “我和小乐琴抚得太差了,黎先生要找我们谈话。”萧咏絮道。 “心儿抚得不差,为什么也要去?”罗素约问道。 “我是被她们俩连累的。”姚心萝撇嘴道。 萧咏絮和高乐灵涎着脸笑,一左一右摇她的手。 罗素约疑惑不解,萧咏絮和高乐灵抚得不好,关姚心萝什么事?她们做了什么,会连累到姚心萝呢?目光微转,道:“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不用了,花室和琴室不同路,你就别来回跑了。”姚心萝好意地道。 “那你们去吧。”罗素约没有坚持,下午的选修课,四人选得不同。她选了插花,姚心萝三人都选了舞。她也想选舞,可自从有一次旋转时,她头晕摔伤,就对跳舞心有余悸,不敢再尝试。 三人带着婢女走了,罗素约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一种被她们三人摒弃在外的感觉,脸色微黯。 秦绣莹站在不远处,看到罗素约神情变化,眯起双眼,精光一闪而过,她们四个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和睦。 主仆九人到了净室外,姚心萝轻叩房门,“黎先生。” “门没拴,请进。”黎若澜的声音在里响起。 姚心萝推开门,三人走了进去。黎若澜穿着一件织有银丝的蓝色道袍,坐要茶案前,提着大铜壶往小茶壶里注水温壶。 “学生见过先生。”三人屈膝行礼道。 黎若澜边回转手腕一圈,用力令壶流上翻,让铜壶断水,边道:“不必多礼,请起,过来坐下来,喝杯茶。” 三人依言去茶案边的圆墩上坐下。 黎若澜放下铜壶,右手执壶把,左手托茶壶底,手腕旋转茶壶,袪荡壶中冷气后,将壶中的水倒入案边的水盂里,将茶壶放回案上。 姚心萝亦会泡茶,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姚心萝见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的得心应手,就知他是个中高手,没有几年泡茶功夫做不到。 姚心萝凝眸取茶的黎若澜,眉尖轻蹙,初次见到他时,他出手救了她,给人的感觉是一个浪迹江湖的侠士;再次见到他时,他对她的奢侈提出了告诫,她觉得他应该出身贫寒;第三次相遇,他来书堂当乐师,听过他抚琴,当时就奇怪,他琴艺高超,为什么愿意屈就于书堂来当乐师?他抚琴时焚的香,也不是书堂里提供的那三种香,而是十银一柱的须曼那华香,还有这些茶具,是官窑出的青釉冰碎瓷。 这个黎若澜究竟是什么人?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琴曲 就在姚心萝在揣测黎若澜的身份时,黎若澜泡好茶,放在了她们面前,抿了口茶水,道:“为了让姚学子脱颖而出,赢得比试的,两位愿意如此自贬,当真是令人佩服。” 黎若澜话里的嘲讽太明显,高乐灵这个直性子的人都听出来了,脱口道:“不是心儿让我们做的,心儿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会这么做。” 萧咏絮补充道:“心儿要是知道,才不会让我们这么做呢。” 姚心萝看着这两个露了口风的丫头,忍住抚额叹气,路上她的叮嘱,算是白说了。黎若澜看了眼蹙眉的姚心萝,唇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姚心萝用目光阻止两人回答,淡定地道:“黎先生,你就当是我怂恿她们这么做的。” “若我一定要追究真实原由,姚学子可否为我解惑?”黎若澜看着姚心萝的眼睛,问道。 姚心萝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坦然道:“抱歉,不能。” 黎若澜端茶抿了一口,道:“圣人曰,事无不可对人言。” “圣人也曰,不得其人而言。”姚心萝反驳道。 黎若澜眉梢微动,慢慢地将杯中茶饮尽,道:“凡事有可为,有不可为,行事当光明磊落。” 萧咏絮和高乐灵低头饮茶,这件事,她们做得的确不光明磊落。 “先生教诲,学生铭记于心,日后必不会再犯。”姚心萝轻轻踢了踢两人的脚。 萧咏絮和高乐灵有样学样,“先生教诲,学生铭记于心,日后必不会再犯。” 黎若澜听得出这句话是泛泛之言,并无实质,但是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从她们口中得出答案,道:“众器之中,琴德最优,志静气正也。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三人起身应了是,在黎若澜的示意,退出净室。 “要是黎先生多问几句,我肯定什么都说出来了。”高乐灵拍着胸口道。 “我也是,我也是。”萧咏絮点头,“黎先生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人心似的。” “不是他的眼神有多少犀利,而是你们俩个做贼心虚,才会不打自招。”姚心萝嫌弃地撇嘴道。 “心儿,我们就做错了这一次,你别生气,我们以后不会了。”萧咏絮和高乐灵又一左一右搂住姚心萝的手臂,涎着脸笑道。 “你们松手,大热的天,搂这么紧,你们不热吗?”姚心萝想把手抽出来。 两人不撒手,搂得紧紧地,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不热。” 姚心萝哑然失笑,只得由她们搂着,宛若连体婴儿般的去了舞室。 次日,书堂放旬假,但姚心萝没能在家休息,见过从关睢宫来的女官,捧着她的琴,去了书堂的乐室找黎若澜了。琴试得到前三的,在荷花宴上,要从三人中择其一,抚琴曲reads;。这次第一第二名都没获得请柬,她这个第三名得上场。 “姚学子,你想抚哪首曲子?”黎若澜问道。 “《卫风淇奥》。”姚心萝道。 黎若澜挑眉,“你要抚《卫风淇奥》?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姚心萝知道这首曲子很长,可是曲子由不得她挑,是章皇后亲自定的,小嘴微微噘起,“这首曲子是要在荷花宴抚的。” “明白了。”黎若澜笑,这是赞扬君子的曲子,的确适合在荷花宴上抚,去书架上抽出琴谱来,递给姚心萝,“读出来。” 姚心萝翻开谱书,找到《淇奥》篇,念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你可知其中之意?”黎若澜边净手边问道。 姚心萝颔首,这首诗歌,已学过,闵先生也讲解过,“赞男子之美德。” 黎若澜微微浅笑,点燃须曼那华香,插在香炉中,在琴案边坐下,指尖划过,乐声起,温雅平和。 接下来的每天,姚心萝都会来乐室接受黎若澜的指教练琴。 六月初九,本是一个稀疏平常的日子,然这天早朝,都察院的一个姓钟的御史,上疏弹劾国公爷。弹劾他纵容族人为祸乡里,圈占百姓土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正是姜氏的舅舅陈见荣,这篇上疏,并没有经过他,就直达天听,弹劾的还是他的姻亲,脸色微沉,看钟御史的目光阴冷,透着不悦。 “国公爷,你有什么话要说?”圣上语气平静地问道。 国公爷出列,下跪道:“万岁爷,老臣对族人所为,并不知情。”姚训铮也跟着出列,跪在了国公爷后侧方。 “皇上,梁国公这是在推卸,安吉县距离京都,不过一天的路程,若不是梁国公只手遮天,以权谋私、仗势欺人,这累累罪行早就被揭发出来了。微臣恳请万岁爷,严查此事,以正官风。”钟御史正义凛然地道。 与梁国公政见不和的鄂国公等人,没有出来落井下石,目光深沉地看着梁国公、姚训铮和钟御史,这事是谁主导的? “万岁爷,老臣不曾做过此等违律之事。”国公爷低着头,眉头紧皱,就如钟御史所言,安吉县离京都很近,若族人做了什么坏事,他不可能不知晓,而他从来没听到这圈占土地的事。若此事属实,那么就有人在欺瞒他。 “国公爷,姚尚书,先起来吧。”圣上放下奏折,他对国公爷还是相信的,只要国公爷与这事无关,那么就算姚氏族人做了什么不法之事,他也不打算怪罪到国公爷头上去。他为君多年,自觉勤政,可官员里还是出了贪官污吏。一个大族,人数众多,里面出一两个败类,属实正常。 国公爷和姚训铮谢恩,站了起来,钟御史还跪着。陈见荣铁青的脸色,稍有缓和,圣上的态度,说明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鄂国公唇角上勾,这点小事的确搬不倒根深蒂固的梁国公,但是善加利用,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题外话------ 祝大家新年快乐。 文更新的时候,我应该在回婆家的路上、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弹劾 “国公爷,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件事,不可不警惕,你回去好好查查,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圣上给予国公爷相当大的信任,让他回去自查。 “万岁爷,这虽是老臣的家事,但涉及到乡民,老臣恳请万岁爷准许都察院陈大人、大理寺俞大人亲自督查此事。”国公爷表明态度,他不会包庇族人,当然也能撇清他参与过此事。 圣上赞许地微微一笑,道:“如姨父所请。” 钟御史听这称呼,面如死灰,圣上对梁国公的宠信,超乎他的想像,本以为就算告不到梁国公,但也能让圣上对梁国公不满,没想到会这样,他的官怕是做到头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内侍扬声道。 文武百官依次退出大殿,蒋国公、郑国公等与梁国公交好的人,不避嫌疑地过来与国公爷和姚训铮打招呼,鄂国公站在不远处,阴阴一笑,带着追随他的人扬长而去。 因为这件事,国公爷和姚训铮提前回府,还把姚训锶和姚训镗叫了回来。 “这件事一经查属实,涉事之人,不管是谁一律除族。姚家清誉不能被他们败坏。”国公爷严厉地道。 姚训铮双眉紧锁,他是下一任的族长,朝中事务繁忙,这两三年他对族中事有所疏忽,若真出了这等事,他难辞其咎。 “父亲,儿子觉得这事不属实,姓钟的是受人怂恿,诬赖我们的。”姚训锶忿然道。 “老二,有些话不要说得这么满。”国公爷行事谨慎,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要知树大难免有枯枝。” “儿子肤浅了。”姚训锶垂首道。 国公爷担心圈地一事,有内宅的人参与,没有隐瞒被人弹劾,将事告知了祝氏、韩氏、姜氏、王氏和柳氏。 五人皆表示没有做过这等事。 尔后国公爷父子四人离开,祝氏立刻朝姜氏发难,“你舅舅除了大义灭亲不会干别的是吧?” “上疏的人是钟御史,不是我舅舅。”姜氏低声辩解道。 “你舅舅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没他同意,那御史敢上这折子?踩着姻亲往上爬,好得高官厚禄。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你去问问他亏不亏心?”祝氏逮到机会了,趁机痛骂姜氏出气。 “老太太,请慎言。”韩氏听不下去了,当着弟妹和侄媳的面,祝氏这么骂姜氏,令姜氏颜面扫地,实在有些过份了。陈见荣是姜氏的舅舅没错,但也没有一个出嫁的外甥女能管上舅舅的。 韩氏正颜道:“御史上折,并不需要经由左都御史同意,陈大人恐怕也被蒙在鼓里。陈大人为官清廉严明,与爹相交多年,一向推崇爹的品行和为人,绝不会胡乱上折弹劾爹。爹会主动请陈大人去查实这件事,便可得知折子,不是陈大人让那位钟御史上的,而且爹也十分的信赖陈大人。” 姜氏感激地看了韩氏一眼,做为陈见荣的亲外甥女,在这关头上,有些话,她不太好说。柳氏扯了下王氏的衣袖,两人悄声退了出去。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的主意?”祝氏撇嘴,“是,明面上他不出头,在背地里搞鬼嘛reads;。面似忠良,内里藏奸。” 姜氏蹙眉道:“老太太,请口中留德。” “他做得出,我说都说不得啊。”祝氏扬声道。 “老太太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退了。”韩氏不愿与她做这无聊的口舌之争,使了个眼色给姜氏,欲离开丹霞院。 祝氏冷笑一声,道:“老大媳妇,你是不是觉得你公爹被人弹劾了,这国公爷的位置坐不稳了,老大就能做……” “二姑太太亡故,老太太伤心过度,卧床不起,需要静养。”韩氏厉声打断她的话。这话要传出去,姚训铮还要不要做人了? 姜氏立刻明白韩氏的意图,道:“老太太,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顺变,好好的颐养天年吧。”姚训锶从没觊觎过世子之位,姜氏亦如是。 “你们俩想干什么?”祝氏惊恐地问道。 韩氏面罩寒霜,冷哼一声,道:“岫红、岫绢全都进来。” 祝氏听她唤的是自己的婢女,紧绷的身体,稍稍松懈了些。 岫红几个走了进来,向三人行礼请安。 “好好伺候老太太,要是老太太再因伤心过度,而犯癫病,唯你们是问。”韩氏沉声吩咐道。 “国公府要换几个听话的,会伺候人的下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姜氏轻描淡写地道。 岫红几个心头一紧,看了眼祝氏,低头道:“大夫人,二太太,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老太太的。” “你们是我的婢女,卖身契在我手里,不用怕她们。”祝氏色厉内荏地喊道。 韩氏和姜氏懒得跟她多说废话,转身走了出去,把守院门的婆子换了,嘱咐她们,看好丹霞院,并且拦住祝爱莲,这几日老太太要“静养”,不许任何人打扰。 圈占土地是否属实未可知,但被人弹劾已是不争的事实。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国公爷的政敌所为,祝氏的胡言乱语,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让祝爱莲见祝氏,同样是为了防止祝爱莲听了祝氏的话,在外面说三道四,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祝氏是国公府老太太,韩氏不会,也不可能永远圈养她,打算等弹劾的事解决之后,再放她出来。 三天后,陈见荣和俞大人证实了钟御史,弹劾一事不属实。姚氏族人没有圈占土地,而是购买了山地和良田,地契、田契以及购买文书一应俱全。俞大人做事严谨,还特意去私访了卖山地和良田的村民,证实姚氏族人并没有仗势欺人,以低价购买。 “钟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圣上问道。 “皇上,臣被人蒙骗了,臣误听闲言,未经证实,就上疏弹劾梁国公,臣有罪,臣有罪。”钟御史跪下叩头道。向他告状的那对夫妻,他退朝回去后发现,他们已不知去向。这三天,他让人找了他们三天,却一无所获,他知道他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之中。 鄂国公突然出例道:“皇上,身为御史,当明辨是非,可钟大人无凭无据,仅听只语片言,就上疏弹劾一品国公。此等行为,实在是令人愤怒,若是有人效仿,无故诋毁朝中大员,必会引起朝中大乱。臣恳请皇上严惩钟大人,以儆效尤。” ------题外话------ 大年初一,阖家欢乐。 我还在婆家没回。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警告 “万岁爷,御史有纠劾百司之责,钟大人此举虽稍显莽撞,但是这是他职责所在。老臣受父荫,愧居国公之位,他却敢于上疏弹劾老臣,这表明都察院的御史不畏权势,敢于指出百官中不法行为。此等行为,理当受表彰。百官清廉,敢于仗义执言,是万岁爷圣明,统领有方,是大虞黎民百姓之福。”国公爷虽不知鄂国公为何出言要严惩钟御史,但他不能如这只小狐狸的愿,纵然有可能是这小狐狸在耍手段,以退为进想要保住钟御史。不过这个当,他愿意上,钟御史是个可以争取过来的人。 梁国公大度地亲自求情,还奉承了圣上。圣上龙颜大悦,钟御史没受重责,只罚禄半年。圣上赏赐了一些东西给梁国公,不是安抚,而是嘉奖,嘉奖他高风亮节、大公无私。 鄂国公对此的评价,“姚家丰这个老匹夫,最厉害的就是那张嘴。” 弹劾一事,完满结束,国公爷知道了韩氏软禁祝氏的原由,去了趟丹霞院,屏退下人,对祝氏道:“你要是不想做国公府的老太太,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延川。” 祝氏大惊失色,伸手要去抓国公爷的衣摆,国公爷向后退了一步,她的手抓了个空,颓然落下,趴在地上,仰面看着国公爷,道:“国公爷,我嫁你为妻已有三十余年,为你生了两个女儿,你不能这么对我。” “祝洁,你嫁给我之初,我就跟你说过,只要你安分守己,该给的体面,我不会少了你的。可是你,愚不可及。”国公爷嫌恶又失望,孔氏离世,他伤心欲绝,并不打算续弦,孝惠皇后却强行将周家女赐婚给他。周氏病逝后,为免孝惠皇后再塞一个周家女给他,他娶了祝氏过门,没想到娶进了一个蠢货。年轻时,祝氏还算受教,年纪越大,不但不听劝,还尽做些狗屁倒灶的事,让他悔不当初。 “国公爷,我是一时昏了头,才随口浑说,以后我再也不会了。”祝氏没有亲生儿子,姚训锶和她也不亲近,姚训镗是庶出,连争位的资格都没有,谁当下一任梁国公,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昏头?浑说?”国公爷冷笑,用手勾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训铮是我的嫡长子,我最看重的儿子,由得你浑说?” “国公爷,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了。”祝氏的下巴被国公爷捏得生痛,被他眼中的戾气,吓得眼泪直流。 “祝洁,你给我听着,要还想留在姚家,做你的老太太,就闭上你的臭嘴。”国公爷冷冷地道。 “听到了,听到了。”祝氏拼命点头,眼泪甩到了国公爷的手上。 国公爷松开手,面无表情地抽出帕子,擦去手上的泪水,将帕子丢在祝氏的脸上,拂袖而去。 次日,韩氏给祝氏解了禁,也松了口气,还好赶得及六月十六日李老夫人的寿辰。 定远侯李弼和四子李宽、长孙李愉于六月十二日,赶回京都,参加老妻六十大寿,借着李老夫人的寿辰,李家难得的阖府团圆。三年前,李弼六十岁时,边关告急,他率领儿孙和子弟兵,在沙场浴血杀敌。 侯府共设三天宴,六月十四日请的是李氏族人和姻亲,六月十五日请的是文武百官和子弟兵,六月十六日请的是皇亲国戚和勋贵世交reads;。 梁国公府在城南,定远侯府在城北,辰时正,梁国公府除了上早朝的国公爷和姚训铮,其他的人包括三天前赶到京城的韩家人,齐聚拙院。 虽然书院和书堂不放假,但姚敦正等人都请假赴宴。韩家来的是三房的长子韩五爷、五太太、韩八爷、八太太以及韩氏大哥的长子韩应学、大少奶奶赵氏和韩五爷的一对双生女儿,三姑娘韩嘉缃和四姑娘韩嘉缣。 韩家姐妹俩十月初七及笄,千里迢迢过来,所为何事,大家心知肚明。姐妹俩今日都是盛装打扮,她们戴的首饰是姚心萝送的,名义上这两套首饰是姚心萝新打还戴的,实事上是韩氏担心她们带来的首饰不合用,早早就打了四套时新首饰以备不时之需。 姚家五姐妹都穿着蔷薇色江绫衣裙,除了上面所绣的花卉不同,姚心萝的衣裙上绣着凤尾花,小巧的玲珑髻上还插着代表她县主身份的金翟钗。至于祝爱莲,穿着茜色绣江绫衣裙,亦是娇俏可爱。 在拙院略坐了一会,国公爷和姚训铮散了早朝回来,婢女们赶紧伺候两人换了衣裳,国公爷和祝氏上了头一辆马车,虽然厌恶祝氏到了极点,但出门在外,国公爷还是给足她的脸面。 姚训铮等人,皆是夫妻同坐。柳氏陪着赵氏坐一辆马车,姚心萝陪着韩家姐妹坐了一辆马车,祝爱莲跟着姚静香几个坐一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三辆坐着婢女的马车。姚敦正兄弟三人和韩应学骑马前往。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府门,朝着定远候府驶去,行了一段路,被姚敦正和韩应学知乎者也,闹得头痛的姚敦臹拍马上前,追上姚心萝坐的马车,敲敲车壁。 姚心萝撩起一角帘子,看着他,“四哥哥,有什么事?” “妹妹,要不要下来骑马?”姚敦臹笑问道。 “四哥哥,你又胡闹,我这样子,怎么骑马?”姚心萝噘嘴道。 “妹妹,你像小时候大哥带你那样,横着坐不就行了。”姚敦臹笑道。 “我已经长大了,我才不要横着坐呢。”姚心萝恼火地放下帘子。 姚敦臹边敲车壁,边喊道:“妹妹,妹妹,妹妹……” 妹妹就两字,姚敦臹却喊出不同声调。韩嘉缃掩嘴笑道:“四表哥真有趣。” 姚心萝干笑一声,要是他叫的妹妹不是她,她也会觉得有趣的,撩起帘子,“四哥哥,你再乱叫,我要生气了。” “四哥不叫了,妹妹别生气。”姚敦臹涎着脸笑,“妹妹,前面有卖糖人儿的,你要什么?” “灵芝,我要吃灵芝。”姚心萝转嗔为笑。 “两位表妹要什么?”姚敦臹问道。 “兔子。”韩家姐妹异口同声地道。 “好,你们等着。”姚敦臹翻身下马,去买糖人儿,一买就买了一堆,不止姚心萝和韩家姐妹有,也给姚静香几个买了。 马车一路前行,在离定远侯府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题外话------ 注:蔷薇色和茜色是不同深浅度的红色。 大年初二,作者君还在婆家,我是存稿。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拜寿 “怎么停了?”韩嘉缃问道。 姚心萝撩开帘子,“四哥哥,前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到了。”姚敦臹道。 “二皇子和二皇子妃也来给姨祖母祝寿啊。”韩嘉缃抓住姚心萝的手,“心萝妹妹,其他皇子也会来的吧?” 姚心萝看着莫名激动起来的韩嘉缃,目光微闪,道:“大皇子和七皇子会来,其他皇子也有可能会来。他们是皇子,金枝玉叶,处处讲究,相处要格外的用心。好在定远侯府很宽敞,碰不到他们,三表姐无须担忧。” 韩嘉缣轻松了口气,对着姚心萝感激地笑了笑。四表妹真是个心灵通透的水晶人儿,一番话面面俱全,先是故意把韩嘉缃的失态归于初见皇室中人,紧张害怕,为韩嘉缃留了脸面;又提点韩嘉缃,皇子身份高贵,高攀不起,最后又告诉韩嘉缃,男女分别宴客,她遇不到那些皇子。 姚心萝回了她一个浅笑,韩家姐妹由她带着去,她们出了错,她也会受累的。 前面萧汯和常元珍已经进了门,马车开始移动,然后再次停了下来,姚家的人依次下车。 姚心萝先下车,韩嘉缣拽住要下车的韩嘉缃,压低声音道:“三姐姐,你记清楚,我们是来给姨祖母祝寿的,皇子们来不来,与我们没关系。” “我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不用你多说。”韩嘉缃甩开她的手。 “三姐姐知道就好。”韩嘉缣冷冷地看着这个比她早出生半个时辰的姐姐,心头一阵厌烦,看着一个顶着跟自己一样脸的人犯蠢的感觉很不好。 祝氏下了马车,回头张望。祝爱莲早先就得她吩咐,快步走了上去,扶住她的手,甜甜地喊道:“外祖母。” “乖。”祝氏笑得慈眉善目的。 在定远侯府门口,迎接众位女眷的是郑氏和刘氏,方氏和张氏刚才已陪着常元珍先进去了。 郑氏最是精明不过的人,一看祝爱莲面生,又陪在祝氏身旁,就知道她是谁了,一个罪臣的孙女,不知得关注,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并没有多问。 祝氏原本想趁郑氏问话时,趁机把祝爱莲推出来,谁知郑氏不理会,脸上掠过一抹失望。韩氏和姜氏猜到了祝氏的用意,不约而同的唇边露出嘲讽的冷笑。 一番客套后,郑氏笑盈盈地道:“老太太,世子夫人,县主,两位表弟妹,两位姚太太,两位少奶奶,七位姑娘,请进、请进。” 刘氏笑盈盈地陪着姚家人往里走。 荣恩院是定远侯府最大的内宅院子,布置一新的厅里已坐满了各府来赴宴的夫人、太太和少奶奶们,看着刘氏陪着祝氏和韩氏等人进来,除了李老夫人,就只有常元珍捧着肚子坐在位置上。其他人,包换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在内,都起身相迎。 “老姐姐,我带孩子们来给您拜寿了。”祝氏躬身道。 李老夫人眯着眼看了半晌,才认出是谁,笑道:“是国公府的老太太啊,老太婆眼睛不好,看不清,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老姐姐太客气了,令媳招呼周到,如沐春风啊。”祝氏笑道。 “请坐请坐,坐下说话reads;。”李老夫人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 祝氏笑着落了座,其他人也一一落座,昭仁大公主对姚心萝眨了眨眼睛。姚心萝抿唇笑了笑。 “姨母。”韩氏领着众人上前给李老夫人见礼,“姨母,您看看这两人是谁?” 韩五太太和韩八太太上前唤了声,“姨母。” “是轩哥媳妇和辅哥媳妇?”李老夫人跟两人只见过几次面。 “姨母,我是轩哥媳妇。” “姨母,我是辅哥媳妇。” 李老夫人确定了两人的身份,顿时热泪盈眶,一手抓一个,颤声问道:“你母亲她身体可好?” “劳姨母牵挂,母亲身体康健,只因今年是大比之年,父亲走不开,母亲要留下来照顾父亲,才没能前来。”韩五太太隐瞒了韩三老太太不久前摔断了腿的事实。 “我们姐妹俩有好多年不曾见面了,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李老夫人唏嘘地道。 “姨母和母亲一定会再见面的,姨母,母亲为您做了一双鞋。”韩五太太从赵氏手中接过布包,解开,从里面拿出一双枣红色绣木棉花的鞋。 “这丫头,她还记得我喜欢木棉花。”李老夫人抚摸着鞋上的木棉花,泪水落了下来。 “母亲,姨母亲手做了鞋给您,是让开心的,可不是哭的呀。母亲,您瞧瞧这鞋做得多精致,姨母的手艺真好。”汪氏拿着帕子为李老夫人拭泪,她是寡妇,不方便在门口迎客,留在这里陪着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拿着鞋,翻来覆去的看着,如看稀世珍宝。汪氏、韩五太太和韩八太太围着她,说着宽慰的话。李老夫人虽还有很多话想问,但满屋宾客,不好多问,收了泪转笑颜,看向站在韩五太太后方处的韩家姐妹,“这两个可是你生养的姑娘?” “是呢是呢,缃儿、缣儿过来给姨祖母请安。”韩五太太笑道。 韩嘉缃和韩嘉缣跪下给李老夫人嗑头,“缃儿(缣儿)拜见姨祖母,恭贺姨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好孩子,快起来,到姨祖母身边来,让姨祖母好好瞧瞧。”李老夫人有意与妹妹联姻,看着两个姨孙女,笑得眼角处堆满了皱纹,拉着两人的手,仔细端详。 韩嘉缃和韩嘉缣是双生子,容貌相同,标准的鹅蛋脸,柳眉凤眼,清秀可人,肤光似雪,唯一的区别是,韩嘉缣左眼处有一颗小泪痣。 李老夫人将两人一通赞,一人赏了一对羊脂玉镯,回头对韩五太太和韩八太太笑道:“你们母亲和我都没有女儿,好在都添了几个乖巧懂事的孙女儿。你们多留些时日,让她们小姐妹好好亲香亲香,别生分了。” “好,我们听姨母的。”两人笑应了。 正说话,婢女进来禀报,韩家的两位表老爷和表少爷要来给老夫人拜寿。 “快请他们进来。”李老夫人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看着李恒带他们进来,满意地笑了。让李恒带他两位表叔和韩应学过来,也是李老夫人特意安排的,为得就是让李恒见见韩家姐妹,也让韩家姐妹见见李恒。若是看对眼了,那就可以马上议亲。唯有看着李恒成家立业,她百年之后,去九泉之下,才能有脸去面对战死的长子和病逝的长媳。 ------题外话------ 大年初三,作者君还在婆家当好媳妇。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斗嘴 不过除了李恒、韩五爷、韩八爷和韩应学,还有两个人跟了过来,一个是萧浚,一个是姚敦臹。三人年龄相仿,相貌俊美,衣着华丽,一进来,立刻吸引了众多女眷的目光。 三人家世好,容貌端,都是好的联姻对象,家中有适龄女孩的夫人、太太们看着他们心念电转。 萧浚是嫡出的皇子,就算登不上那个位子,肯定也是位王爷,位高人贵。可也正因为他是皇子,由不得旁人挑选,只有被挑选的份。皇后娘娘从年初选到现在,怕早已选定了人了。 李恒年纪轻轻就做了三品将军,再者定远侯府爵位承位之人还没定,要是运气好,嫁过来就可以做一品世子夫人了。但李恒是武将,要出征,上沙场打仗,聚少离多。 姚敦臹出身一品国公府,相貌堂堂,虽然也不错,但各方面比起另外两人来,要稍微逊色一些,他还在书院读书,功未成,名未就,还是小儿子,上面有两个出色的兄长,下面有一个有着县主封号的妹妹。妯娌之间,姑嫂之间,要是相处不好,也挺糟心的。 在她们权衡与李家、姚家结亲的利弊时,韩五爷和韩八爷已给李老夫人行罢叩拜礼。萧浚和姚敦臹上前道:“小七(臹小子)给老夫人请安,恭祝老夫人松鹤长春,益寿延年。” “是七皇子和臹哥儿啊,你们有心了,有心了。”李老夫人笑道。 韩嘉缃一听七皇子三个字,视线立刻从李恒身上移到了萧浚身上。他穿着一袭绯色窄袖织蟒纹锦袍,乌发用紫玉冠挽着,腰间悬着白玉雕螭龙佩,长身玉立,贵气天成。如此良人,世间少有。 姚心萝和韩嘉缣一直留意着韩嘉缃,看出她的异样,两人微微蹙眉,七皇子可不是她可以觊觎的。 李老夫人赞了萧浚和姚敦臹几句,就迫不及待地道:“恒哥儿啊,这两个是你韩家的表妹,嘉缃和嘉缣。” “李恒见过两位表妹。”李恒这时已猜到了李老夫人的用意,对这两个表妹,他没有兴趣,视线下垂,依着礼数拱手为礼道。 韩嘉缣用手肘轻碰了韩嘉缃两下,可韩嘉缃没反应,韩嘉缣无奈,只得小声道:“三姐姐,该给表哥还礼了。” 韩嘉缃这才回过神,和妹妹一起,屈膝行礼道:“表哥好。” 韩家姐妹的动作和言语,旁边人的不一定留意到,但她们对面的李恒是绝对注意到了,唇边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位韩家表妹,志向高远。 李老夫人眼睛不好,耳朵也不灵,看不清,也听不见,还在努力撮合他们,笑着道:“你们这小子,小姑娘,陪着老人家也无趣,都出去玩吧。恒哥儿啊,要好好待客喔。” “是,祖母。”李恒恭顺地应着,看萧浚走到韩氏身边说话,目光微闪,“七皇子、五表叔、八表叔、姚世弟,请。” “昭和妹妹,端柔妹妹已经来了,在和她们玩投壶,你不过去?”萧浚笑问道。 姚心萝还没出声,韩嘉缃抢先道:“我最喜欢投壶了,姚表妹,我们快过去吧。” 她都这么说了,众女也没什么意见,如是随李恒他们一起出门,往园子里去。 因为来贺寿的人多,李家不但把男宾和女眷分开,未婚和已婚也分在不同园子里玩耍reads;。李恒让婢女送姚心萝几个过去,他则带着萧浚几个去前面的园子。 韩嘉缃痴痴地看着萧浚的背影,不挪步,她还没找到机会跟七皇子搭话,他怎么就走了?韩嘉缣看她那样,气得五脏六腑都痛,用力地挽起她的胳膊,咬牙切齿地道:“三姐姐,你不是说你想去投壶吗?我们走快些吧,别耽误了时间。” 姚心萝轻摇了下头,放慢了脚步落在最后,小声道:“冬林,你跟着韩三姑娘。” “可这样,姑娘身边就只有冬枝了。”冬林不放心地道。 “没关系,我会和大姑娘她们在一起的。”姚心萝看着还在往萧浚离开方向看的韩嘉缃,眉尖微蹙,韩家的闺教出现问题了,韩嘉缃没有教好,轻叹一声,“必要时,可以打晕她。” “奴婢知道了。”冬林点头道。 一行人到了姑娘们聚集的地方,天气炎热,玩投壶的姑娘只萧咏絮、高乐灵几个,大多数坐在亭里下跳棋、猜枚,或坐在水榭里垂钓,园中伺候丫鬟皆着粉色衣裙,端茶递水,伺候周到,井然有序。 “心儿,你也来得太晚了吧。”萧咏絮抱怨道。 “好没道理的话,主人家都没嫌我来晚了,你这个做客的到挑起理来了。”姚心萝摇着团扇笑道。 “有道理没道理无所谓啦,你快过来,等你玩投壶呢。”萧咏絮抽出帕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小乐今天也不知道搞什么鬼,一枝箭都没投进去。” “絮儿,别乱说话。”姚心萝横了萧咏絮一眼,人家在摆寿酒,她在这里鬼啊鬼的。 萧咏絮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李子秢连忙笑道:“没事没事,百无……” “有些人不会说话,可嘴就闲不住,生怕别人把她当哑巴。”萧婉绵阴阳怪气地道。 “哪里跑来一只疯狗在这里乱吠?”萧咏絮翻着白眼道。 “你骂谁是疯狗呢?”萧婉绵怒问道。 萧咏絮冷哼一声,道:“谁应声就骂谁啰。” 萧咏絮和萧婉绵只要遇到,那就是针尖对麦芒,眼见两人又剑拔弩张要吵起来,李家的几位姑娘赶紧上前劝解。姚心萝拉住萧咏絮的手,防止她暴起,动手打人,又闹出大风波来。 高乐灵看到和姚家姐妹站在一起的韩家姐妹,问道:“心儿,她们是谁?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絮儿,小乐,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两个表姐,韩嘉缃、韩嘉缣。缃表姐,缣表姐,这位是显恪郡王府的端柔县主,这位是蒋国公府的二姑娘高乐灵。”姚心萝笑,“缃表姐,你不是最喜欢投壶的嘛,和端柔县主比比,看谁厉害?” “你喜欢投壶啊,太好了,我们来比比。小乐太差了,投了这么久,她一枝箭都投不进去了,我都没兴趣和她比了。”萧咏絮一脸嫌弃地道。 “絮儿,这话是你说的啊,我可记住了,下回别拉着我和你玩投壶。”高乐灵噘嘴道。 “哎呀,人家是说笑的嘛。小乐乐,你最好了,别不跟我玩。”萧咏絮扯住高乐灵的衣袖甩了甩。 高乐灵吐着舌头,对她扮了个鬼脸。 ------题外话------ 大年初四,作者君还在走亲访友。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谋算 “好了好了,我们来玩吧。”姚心萝想用投壶绊住韩嘉缃,不让她到处乱走。 韩嘉缣对姚心萝的用意,心知肚明,立刻配合地提议道:“我们分成两队来比,输的人拿点彩头出来给赢的人?” 萧咏絮第一个出声支持这个提议,取下头上的双蝶嵌红宝的金簪道:“这是前几日,太后娘娘赏下来的,谁赢了就归谁。” “故作大方,要是舍得,怎么不把那枝金翟钗拿来当彩头啊?”萧婉绵又出声挑事。 姚心萝按住萧咏絮的手,摇摇头,不让她出声,回眸看着萧婉绵,语气平静地道:“萧姑娘不知道金翟钗代表着什么,那么我告诉萧姑娘,它可不是一般的金钗、金簪,它代表着品级和身份,只有二品以上的县主才能佩戴,它是不能拿来当彩头的。还请萧姑娘去读一读《礼则》,免得出口成祸,贻笑大方。” 萧婉绵怒形于色,厉声喊道:“姚心……” “婉绵,我们接着下跳棋吧。”李子茹搂住萧婉绵的胳膊,得罪端柔县主也就算了,别连昭和县主一并得罪了,好说歹说地把她拉走了。 “心儿,絮儿,我们分队玩投壶。”罗素约走过来道。 “我要和心儿一队。”高乐灵抱住姚心萝的胳膊。 萧咏絮和姚心萝她们去投壶了,萧婉绵和李子茹她们去下跳棋,总算相安无事了,李子秢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还好昭和县主在这里,要不然端柔县主暴怒起来,动手打人,谁敢拦?谁又拦得住? 午时初刻,婢女来禀酒席已备好,李子秢忙请众女移步入席。酒宴上,有长辈在,姑娘们安分守已,优雅如仪地用餐。 第五道菜,福寿双全鱼送了上来。婢女夹了一筷子,放在崔悦菱的碗中,崔悦菱夹起来放进嘴里,下一刻,就侧身用帕子捂住了嘴,做呕吐状。 “大嫂,怎么了?是有鱼刺吗?”昭仁大公主关心地问道。 崔悦菱蹙眉,手按着胸口道:“鱼好腥。” “鱼腥?”昭仁大公主又夹了点放进嘴里,“不腥,味道很好。” “是吗?”崔悦菱不相信,再次尝试,胃翻江倒海,又吐了出来。 坐在旁边的常元珍看她这样,目光闪了闪。 “大嫂,我看不是鱼的问题,是你的问题。这么鲜嫩的鱼,我们吃了都没事,偏生你吃不得。”秦晓云勾唇道。 “你粗生粗养,什么吃不下,别拿你跟大嫂比。”昭仁大公主冷声道。 崔悦菱伸手拽了拽昭仁大公主的衣裳,轻声道:“大妹妹,三弟妹她也是关心我。” 昭仁大公主冷哼一声。 秦晓云敢嘲讽崔悦菱,却不敢跟昭仁大公主对上。昭仁大公主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说动手就动手的,被她打了,都没地说理去。 “大嫂,身体要是有什么不适?还是赶紧请太医看看,病向浅中医。”孝昌二公主笑道。 “我回府,就请太医看。”崔悦菱笑笑道。 这点小事,没有惊动其他人,宴会上还是一片喜气洋洋reads;。 宴罢,众女眷依着各自的喜好,有的去看戏,有的去听书,有的去抹牌,有的去下棋,自得其乐。 姚心萝陪萧咏絮三人下了三盘跳棋,跟昭仁大公主和崔悦菱说了几句话,帮昭仁大公主赢了一把马吊,转身看到韩嘉缣在四处张望,心中一沉,忙走了过去,问道:“缣表姐,怎么了?” 韩嘉缣抓住姚心萝的手腕,急声道:“心表妹,我三姐不见了。” “缣表姐,你别急,缃表姐会不会去了净房?”姚心萝存了几分侥幸。 “我已去净房找过了。”韩嘉缣咬了下唇角,“心表妹,我的心好乱。” 韩嘉缃若真做出什么事来,受她影响最大的就是韩嘉缣,其他韩家女的名声也会受损,就是韩氏所出的姚心萝也会受到波及。 “姑娘,冬林跟着三表姑娘呢。”冬格小声禀报道。 姚心萝稍松了口气,道:“缣表姐放心吧,要是缃表姐真往那边去了,冬林会把她带回来的。” “只怕我三姐未必肯听你那个婢女的话。”韩嘉缣目光闪了闪,“我还是去跟母亲说一声,这万一出了事,也不至于怪罪……措手不及。” 韩嘉缣话到嘴边,改了词,但该表达的意思,已表达出来了。姚心萝亦听懂了,道:“缣表姐去找五舅母,我去找我母亲。” “好。”韩嘉缣微微一笑,她还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姚心萝去戏楼那边找韩氏,还没上楼,就看到冬林急匆匆走了过来。姚心萝赶紧迎上去,接她到避人处问道:“冬林,怎么就你一人,三表姑娘呢?” “姑娘,奴婢没用,奴婢跟丢了三表姑娘。”冬林羞愧地道。她没来过定远侯府,不熟悉路,不远不近地跟着韩嘉缣。韩嘉缣怕被人瞧见,躲躲闪闪的,她也只好跟着躲躲闪闪的,于是就听到一件不该听到的事,等她听完,韩嘉缃早已不知道去向。 “怎么会跟丢?”姚心萝沉声问道。 冬林左右看了看,道:“奴婢听到一件事,一件对李将军不利的事。” “什么事?”姚心萝想起李恒被人追杀的事,忙问道。 冬林凑到姚心萝耳边,把听到的说了一遍。 “你没听错?”姚心萝虽然相信以冬林的能力,不会听错,但这件事太匪夷所思,太阴私恶毒。李恒要是中了计,就算他战功再卓越,也会被世人唾弃。 “奴婢绝对没有听错。”冬林肯定地道。 “冬林,你马上去找李,不,找四少爷,让他把这件事告诉李恒。”姚心萝无暇去想是谁要害李恒,要先阻止这件事再说,就算这件事是假的,小心点总不为过。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冬林赶紧往外走。 姚心萝看着走远的冬林,双眉紧锁,万一冬林赶去时,李恒已被人带去拾翠馆,要怎么办?沉吟片刻,道:“冬枝,你去找那些婢女打听一下,拾翠馆在什么地方?” “姑娘,奴婢不能离开您身边的。”冬枝着急地道。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你去打听地方,我去找大公主借人。”姚心萝不是莽撞的人,救人是要紧,但也不能让自己落入险境之中。 冬枝这才领命去打听。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相救 姚心萝去找昭仁大公主,凑到她耳边道:“大姐姐,我想借剑匣和剑穗,帮我去做点事。” 昭仁大公主对姚心萝十分信任,没有多问,爽快地把人借给她了。姚心萝带着剑匣和剑穗,找到冬枝,往拾翠馆去。 拾翠馆是定远侯府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矮矮的粉墙后面种着一排翠竹,竹叶繁密,看不清院中情形。院门是虚掩着的,触手即开。剑穗进去打探情况,剑匣护着姚心萝主仆,躲在在院外的大树后面。 过了一会,剑穗从院子里出来,身后还背着个人,“县主,奴婢从厢房里找到了这位姑娘。奴婢想,她只怕也遭了算计,就把她背出来了。” 姚心萝没有怪剑穗擅自把人救出来,虽然有可能是多此一举,只要她们拦住李恒,这姑娘也就安全了,但人已经带出来了,不可以再让她把人送回去。 姚心萝走过去抬起了那姑娘的头,入目是张美艳然而却陌生的小脸。京中三个亲王府、四个郡王府、四个国公府、另外五家侯府和三个伯府的姑娘,姚心萝基本上都见过,她可以确定这姑娘不是这些府里的人。从这姑娘的打扮来看,她并非出身富贵之家。 李恒是定远侯府长子嫡孙,是皇后娘娘和怀恩伯的亲外甥,是三品将军,他自愿娶寒门小户的姑娘为妻,或许还能传出一段佳话来,可被人强塞一个给他,这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再者李恒在祖母寿辰上,如此猴急地做出这等事来,是不知廉耻,是下流龌龊。就算日后,查出他中了人家的算计,也是他没有小心谨慎,名声还是染上了污点。 “县主,有人往这边来了。”剑匣拉了下剑穗,让她藏到树后去。 剑穗背着那姑娘躲去了树后,路的那头,一个婢女和一个婆子架着垂着头的人,东倒西歪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姚心萝眯着眼细看,那人穿着的锦袍上绣的是蟒纹,头上戴的紫玉冠,腰间悬着的一块玉佩,随着他的凌乱的步子,摇摆不定。 这身打扮…… 姚心萝倒吸了口冷气,她们算计的人不是李恒,而是萧浚。 剑匣和剑穗也认出她们搀扶的人是萧浚,惊恐瞪大了双眼,设局的是什么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快去救人。”姚心萝道。 剑匣从树后闪出,却已有人先行出手救人了。李恒仿佛从天而降,手起如刀落,婢女和婆子连声响都没发出来,就被他双掌给劈晕过去。萧浚失了支撑,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剑匣赶紧跑过去扶人,姚心萝、冬枝和背着那姑娘的剑穗赶紧跟了上去。李恒见又有人来,向前一步,拦在萧浚前面,准备对敌,可仔细一看,来的人是姚心萝,诧异地问道:“囡囡,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件事,我稍后跟你说。这是你家,你比较熟悉,先找个妥当的地方,安顿好七皇子,还有这位姑娘。这两个,先找个地方关起来吧。我们先躲起来,看看还有什么人会来。”姚心萝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她从小在宫里进进出出,韩氏怕她着了人家的道,吃了暗亏,在她七岁后,就陆陆续续告诉了她一些阴私手段,让她防备。设这个局的人,将两人困于厢房内,必会带人过来,嚷的众人皆知。 “囡囡,谢谢你。”李恒已然猜到姚心萝来的原由了。 姚心萝淡然浅笑道:“不用谢。” “囡囡,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你先回荣恩院reads;。”李恒不愿那些难听话、难看的场面,污了姚心萝的耳朵、脏了她的眼睛。 “那我走了,你要小心。”姚心萝也知道她留在这里是不妥的,乖顺地道。 “我会小心的。”李恒郑重道。若不小心,这会子被人扶着的就是他了。只是没想到,他没有事,萧浚却出了问题,真是防不胜防。 姚心萝带着冬枝,先行离开,在岔道上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姚敦臹和冬林。 “妹妹。”姚敦臹跑到姚心萝面前,“你怎么来了?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姚心萝横了他一眼道。 “妹妹,没看到李恒,现在怎么办?”姚敦臹问道。 “我在路上遇到李恒了,把事情跟他说了。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吧,记住脸上别带出来,也不要跟其他人说。”姚心萝慎重地叮嘱道。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说出去,有损李恒的颜面,我不会说的。”姚敦臹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哦,还有一件事,你留意一下,要是看到韩嘉缃,就跟着她,别让她做错事。”姚心萝处理完李恒的事,又想起韩嘉缃来了。 “她跑前面去了,她想干什么?”姚敦臹惊愕问道。 “四哥哥,你又不是没看过话本子,她想做什么,你猜不到吗?”姚心萝没好气地道。 “不会吧?”姚敦臹瞪大的眼睛,“她和谁约好了见面?她不是才来京都。” “糟了!”姚心萝猛然想到韩嘉缃看上的人是七皇子,现在七皇子中了别人的计,昏迷了,那韩嘉缃去哪了? “妹妹,你别吓我,什么糟了?”姚敦臹紧张问道。 “她要找的人是七皇子,可是七皇子喝醉了,去休息了,她找不到人,会不会出什么事?”姚心萝蹙眉问道。 “妹妹,你别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姚敦臹翻了白眼,“她能出什么事,找不到七皇子,她可以会找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 “她又不认识五皇子、六皇子和八皇子,她让哪找去?她要是找上了别人,胡闹一通,那可就糟了。”姚心萝急得跺脚,“四哥哥,你别忘了,娘也是韩家女,韩嘉缃要是行为不端,娘也会被人诟病的,我也会受连累的。” “妹妹,你别急,四哥知道轻重了,四哥这就去找她,这就去找她。”姚敦臹立刻转身往前院跑,韩嘉缃的死活,他可以不在意,但娘和妹妹不能受伤害。 姚心萝带着冬林和冬枝回荣恩院,隔着花篱,姚心萝看到张氏领着一堆少奶奶们朝这边走来,“冬林、冬枝,我们快躲起来。” 主仆三人刚刚藏好,张氏一行人说笑着从她们眼前走过,姚心萝定晴一看,她二嫂柳氏和大表嫂赵氏也在其中。姚心萝蹙眉,这两人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啊。 姚心萝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远远的注视她们前行的方向,果然是往拾翠馆去。想想也是,能在定远侯府设局的人,除了定远侯府的人,不会有别人,只是没想到会是张氏。 一个隔房的堂嫂,会出于什么目的,去陷害隔房的堂弟?无非是为了利益。姚心萝叹了口气道:“人心险恶。” “姑娘,走吧。”冬林扶着姚心萝的手道。这个定远侯府,看着花团锦簇,没想到内里如此不堪,还是早早离开为好。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指责 主仆三人回到玩牌的厅里,姚心萝刚在椅子上坐下歇息,就看一个丫鬟连规矩都不顾,匆匆跑了进来。 姚心萝一惊,拾翠馆的事,不应该这么快就传过来啊,该不会是韩嘉缃出事了吧? 出事的不是韩嘉缃,而是祝爱莲,她和承恩伯的庶女周映兰坐小舟采莲花,发生口角,把周映兰推进了荷花池里。周映兰掉下去时,胡乱的一抓,把祝爱莲也给拖下去。 祝爱莲年幼尚好,周映兰可就糟了,她比周映婧小半岁,是快及笄的姑娘,身体都已经长成大人了。夏衫单薄,两人泡在水里,身形显现无疑。偏偏男宾那边也有人过来赏荷,看到了这一幕。 姚心萝嘴角微微抽搐,这叫什么事啊? 承恩伯夫人俞氏正竭力和韩氏套近乎,听这事,先是厌烦庶女又给她惹事,可转念一想,暗喜,她可以大度地不计较这事,送个人情给梁国公府,那么映婧的亲事就好办了。 韩氏面色不改,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心中狂怒,这个祝爱莲规矩是白学了。 郑氏陪着梁国公府和承恩伯府的人去处理这件事,姚静香四个都放下在玩的牌和棋子,聚集到姚心萝的身旁,姚静香忧心地问道:“四妹妹,祝表妹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姚允妩瞥她一眼,道:“瞎操什么心,有大伯母在,会有什么事。” 姚允姝噘着嘴道:“祝爱莲讨厌死了,家里那么大一塘荷花还不够她摘啊,跑到别人家里来摘什么荷花?” “五妹妹,快别说了。”姚心萝看韩嘉缣陪着韩五太太走了过来,她们已经找了一圈,可韩嘉缃还是不见踪影。姚心萝暗叹了口气,祝爱莲闯得是小祸,到是好解决,就怕韩嘉缃闯出弥天大祸来,那可就麻烦了。 等韩氏她们处理好事情,带着换了衣裳的祝爱莲过来时,柳氏和赵氏等少奶奶们从拾翠馆回来了,韩嘉缃跟着她们一起回来。姚心萝和韩嘉缣看她衣裳整齐,同时松了口气,还好没出事。 姚心萝目光又回到柳氏等人身上,从她们微妙的表情里,也看不出李恒是怎么处理后续的事的,她也不好打听。拾翠馆的事,她可是不知道的。 这么一折腾,差不多到了打道回府的时辰,众女眷纷纷与主家辞别,各自归家。 姚家人在门口会合,姚心萝看姚敦臹脸色不太好,悄声问道:“四哥哥,怎么了,不舒服吗?” “回去再说。”姚敦臹沉声道。 姚心萝看了眼韩嘉缃,没再多问,扶着冬林的手上了马车reads;。韩家姐妹也跟着上马车坐好,离开了定远侯府。行进了一段路,韩嘉缣冷声问道:“你刚去哪了?” “要你管。”韩嘉缃翻了个白眼道。 “你要是不姓韩,不是我姐姐,我才懒得管你。”韩嘉缣气愤地道。刚才她可是让韩五太太好一阵数落,说她没看好韩嘉缃。韩嘉缃那么大的人了,是她能看得住的? 姚心萝拽了下韩嘉缣的衣角,淡然道:“缣表姐,不用问了,回去自然会有人说。” 韩嘉缃脸色变了变,“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别瞎掰我。” 姚心萝和韩嘉缣一看她做贼心虚的样,都猜到她一定做了什么,但是决定不问,歪在冰丝玉枕上闭目养神,当然也有可能是眼不见为净。 马车平稳地往前进,很快就到了梁国公府,从东角门直接进去,到了二门处,姚敦臹翻身下马,喊道:“五舅舅,五舅母。” 姚心萝见姚敦臹当着国公爷、祝氏和二房、三房的人就要说事,赶紧拉开车门,道:“四哥哥,你过来抱我下车。” “妹妹舍得让我抱了啊?”姚敦臹高兴地走了过去。 韩五爷看姚训铮和韩氏习以为常的表情,皱了下眉,过于娇纵女儿,不是福是祸。 姚敦臹上前抱姚心萝,姚心萝趴在他的肩上,凑到他耳边道:“四哥哥,祖父他们还在呢,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哦哦,是我心急了,谢妹妹提醒。”姚敦臹这下明白姚心萝的用意了。 姚敦臹明白了姚心萝的用意,韩五爷可不知道,等国公爷、祝氏等人离开后,就对姚训铮和韩氏道:“大姐夫、大姐,有些话小弟不吐不快。” 姚训铮笑道:“五弟有话,请直说。” “《闺范》有云:身为女子,当惟务清贞,莫纵娇痴,莫纵跳梁,莫纵歌词,莫纵游行。女不知礼,强梁言语。不识尊卑,不能针指。辱及尊亲,有玷父母,如此之人,如养猪养鼠。望大姐夫和大姐多加注意。”韩五爷正颜道。 姚敦臹听这话,勃然大怒,冷冷地道:“你这话还是留着教令媛,我妹妹好着呢,不劳您操心。” “姚敦臹,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姚训铮喝斥道。 “我又没说错,他知道指责别人,怎么就不去问问他的好女儿,刚做了什么事?还拿《闺范》来说事,《闺范》里不是也说了。”姚敦臹没读过女儿家的书,回头问姚心萝,“妹妹,《闺范》怎么说的?” 姚心萝面无表情地道:“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莫与相亲。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莫窥外壁,莫出外庭。男非眷属,莫与通名。这可是《闺范》里,明明白白写着的,可你女儿在别人家作客,不守规矩,跑到前院来,还在陌生男人面前搔首弄姿。不要脸。”姚敦臹说话一向直白,今日怒气冲冲,更是口无遮拦。 “你休得胡说!”韩五爷舍不得旁人这么诋毁他的女儿。 “我用得着胡说嘛,事实就是事实,不信,你可以问你女儿。二皇子可是有正妃的人,上赶着去给人家作妾,自甘堕落、自甘下贱。”姚敦臹鄙夷地道。 姚训铮和韩氏大惊失色,姚敦臹性格虽然活脱,但这种重要的事,他绝不会胡言的。韩八爷夫妇和韩应学夫妇,脸色微变,韩嘉缃姐妹和韩嫔不同,她们是嫡枝嫡出,若她们进了二皇子府,有些事情就不好办了。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报喜 “缃儿,缣儿,你们俩谁做了这事?”韩五爷沉声问道。 “这事与我无关。”韩嘉缣立即撇清关系,就因为是双生子,韩嘉缃犯错,她也会跟着遭秧,她真是受够了这个蠢货。 “缃儿,你是不是出外庭见外男了?”韩五爷目光如炬地盯着韩嘉缃,问道。 韩嘉缃不敢与父亲对视,低着转动手中的扇子,道:“我什么都没做。” “假装脚受伤了,要人扶,都倒人家怀里去了,叫什么都没做。”姚敦臹嘲讽地冷笑道。 “韩嘉缃,你给我说实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韩五爷气急败坏地问道。 韩嘉缃很不想说实话,可有姚敦臹这个知情人在场,她没办法撒谎,只能道:“我没想到遇到的是二皇子。” 这话等于是承认姚敦臹所言属实,韩五爷脸都黑了,怒目看向韩五太太,埋怨她没有教好女儿,让他在亲戚面前,丢这么大的脸。 姚敦臹记仇,还嫌气得韩五爷不够,道:“我妹妹见祖父和二叔他们在,要给人留颜面,不让我说出来,才让我去抱她,一番好意,被人当成了驴肝肺reads;。” “姚敦臹,休得多言,送妹妹回院子去。”姚训铮刻意等姚敦臹说完了,才出言。他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女儿,被韩五爷说成猪鼠,他也很火大的。 “妹妹,我们走。”姚敦臹转身往外走。 姚心萝守礼地屈了屈膝,带着冬林和冬枝随姚敦臹离开,韩五爷怎么处置韩嘉缃,就不是她可以管的了。 次日,韩家人辞行离去,国公爷已从姚训铮知道原由,没有虚留。对于韩家人这么匆忙离去,祝氏、二房、三房的人多有猜测,但韩氏早就敲打过,祝氏等人问不出什么来。 这天下午,二皇子萧汯和大皇子萧泷,几乎同时到了梁国公府外,两人都带着一车的礼物。 “大皇兄。” “二皇弟。” 两人客气地打着招呼。 “大皇兄是来拜会梁国公的?”萧汯问道。 “我是替内人送东西给昭和妹妹。”萧泷笑道。 “让下人送来就是,大皇兄何必跑这一趟。”萧汯不相信萧泷的话,什么东西需要他这位大皇子亲自送来。 萧泷笑了笑,收拢扇子道:“二皇弟请。” “大皇兄请。”萧汯目光闪了闪,愈加的认定萧泷是来拜会国公爷的。 兄弟俩并肩进门,国公爷和姚训铮已得到通传,迎了出来。 国公爷和姚训铮将两位皇子迎进正厅,分主宾坐下,婢女送上了茶水。饮了半盏茶,萧泷率先说明来意,“国公爷,不知道昭和妹妹可回来了?内子有些东西要我交给昭和妹妹,还有几句话要和昭和妹妹说。” “这个时辰,昭和已经放学,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劳大皇子去拙院等上片刻,昭和即刻就回。”国公爷正想着要怎么把这两人分开,好问两人因何而来,萧泷此举,深得他意,“训铮,你陪大皇子去拙院。” “姚大人请留步。”萧汯忙道。 姚训铮微皱了下眉,这是有事要和他说,该不会真的为韩嘉缃而来吧? 萧泷目光闪了闪,道:“那么就请表叔就陪着二皇弟,劳国公爷陪我走一趟。” “好,大皇子请。”国公爷带萧泷往拙院去。 在拙院坐了一炷香的时间,姚心萝就来了,身上还穿学子服,给两人行礼请了安,问道:“大皇子……”在萧泷威严的注视下,改了口,“大哥哥,你有什么事找我?” “你赶紧做百福鞋。”萧泷满脸喜色地道。 “为什么要做百福鞋?”姚心萝不解地问道。 “我记得,姑姑是要给小侄儿做百福鞋的。”萧泷摸着下巴笑道。 姚心萝眨眨眼睛,“悦菱姐……” “是大嫂嫂。”萧泷纠正她道。 姚心萝哑然失笑,“是是是,是大嫂嫂,大嫂嫂有小宝宝了?” 萧泷笑着颔首,三年了,终于盼来了这个喜讯。 “这百福鞋应该让大姐姐做啊reads;。”姚心萝不想揽这事,萧泷又不是没有嫡亲的妹妹。 萧泷嗤笑一声,道:“你大姐姐,让她拿鞭子抽人,她会。让她拿针线做鞋子,那就是在为难她。而且你大嫂嫂和你大姐姐,也一致同意,这百福鞋由你做。” “百福鞋,姑姑可以做,姨母……”姚心萝话没说完,就想到崔悦菱的三个妹妹都是庶出,因罗太后重嫡轻庶,受她影响,萧泷、崔悦菱等人也不太喜欢这些庶出,这也就是为什么崔悦菱三年不曾有孕,萧泷也坚持不肯纳妾,非要等嫡子出生的原因之一。 “知道了,我会做的。”姚心萝没再推。 “辛苦妹妹了,谢谢妹妹,大哥哥会送两方珍品砚台给你。”萧泷报了喜,道了谢,又和国公爷说了一会子话后,满意而归。 萧汯恰恰相反,他来得快,可没想韩家人走得更快。韩家人不在场,姚训铮拒绝起来,理由充足,他只是姑父,还是堂姑父,作不了主。萧汯铩羽而归,姚训铮和韩氏暗自庆幸。 崔悦菱有了身孕的事,很快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有人欢喜有人恼,而罗太后大手笔的赏赐,更是让先怀上的常元珍嫉恨到砸碎了一屋的瓷器。 定远侯府的事,冬梅没打听到什么后续,姚心萝虽好奇李恒是如何处置的,但打听不到,也就置之脑后,不再追查。 这天,姚心萝练完琴,又与黎若澜对弈。两人的棋风很相似,都属于稳健细腻、处变不惊型。区别在于,姚心萝走一步,只能看三步,黎若澜则能走一步,看十步。 “今天我要黑子。”姚心萝和黎若澜相处多了,语气里不自觉得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黎若澜欣然笑道:“好。” 姚心萝拈起一枚黑玉棋子,掷地有声地落在棋盘上,气势如虹。黎若澜看似随意地将白子放在天元上。黑白子很快布满了棋盘,然后又逐渐減少,姚心萝又一次告负。 姚心萝将棋子收回棋盒里,抬眸看着黎若澜,状似随意地问道:“黎先生是什么人?” “居无定所,漂泊四海的人。”黎若澜淡笑道。 姚心萝直言道:“不像。” 黎若澜微微挑眉,问道:“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 “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姚心萝拿话怼他。 黎若澜哑然失笑,这姑娘好记仇,道:“年年逐利西复东,姓名不在县籍中。” 商人? 姚心萝不信,眸光微转,道:“商贾逐利。” 商人为了赚钱,才四处奔波,在书堂做乐师的月俸可没多少。失多取寡,非商人本色。 黎若澜笑,“齐山长是我姨母,长辈言,不能违。” “心萝唐突了。”姚心萝追问出这个,觉得不好意思了。这样追根究底,非名门闺秀所为,有些失礼。 “无妨,交友贵在坦承。”黎若澜不以为忤。 “先生大度。”姚心萝收好了棋子,就告辞离去。 ------题外话------ 注:黎若澜所吟诗句,出自唐代张籍诗《贾客乐》。 正文 第七十章 探望 六月二十日,韩氏带着淘儿穿过的一些小衣裳,和姚心萝一起去大皇子府看崔悦菱。 “不过是个世子夫人和一个小县主,哪里需要你堂堂皇子妃亲自去迎?没这样纡尊降贵的。” 声音洪亮,让正要进门的韩氏和姚心萝听得一清二楚。 “婶母过来,我做侄媳的去迎她,有什么问题?刚才你这位七品官太太来时,我堂堂皇子妃,不是也亲自去迎了,岂不是更纡尊降贵?”崔悦菱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她怀上了孩子,开开心心的,偏生母亲带着婶母和庶妹、堂妹过来给她添堵。 “大嫂啊,菱姐儿真是了不得了,跟婶母就这么说话的啊。”女人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皇子妃还就是了不得了。”韩氏抬腿走了进去,冷冷地看着那满脸横肉,倨傲的不知道身份的妇人,“你是哪个上了牌面上的人?大皇子妃跟你说话,还得揣着捧着?大皇子妃怎么说,你就怎么受,你受得了得受,受不了,你也得受。” 本来韩氏不打算计较妇人先前明显瞧不起人的话,可是这妇人狂的不知道分寸,不但拿话怼崔母,还直呼崔悦菱的小名,韩氏看不过去。韩氏嫁进姚家就做世子夫人,当主母,气场全开,架式十足,那妇人被压制的不敢出声,讪讪然退后了两步。 “婶母,昭和妹妹,你们来了。”崔悦菱转怒为喜,笑着跟两人打招呼。 “大皇子妃啊,你是有身孕的人,怎么能这么注意?我特意让下人晚点通传,就是不想你出来迎我们,你怎么还急三忙四的往外走?和我用不着讲那些虚礼,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韩氏扶着崔悦菱往罗汉塌走去,“可有什么东西想吃?吐不吐?” 崔悦菱眼眶微红,这才是关心人的态度,谁像母亲开口闭口要她一定要生儿子,她能理解,母亲因膝下无子,日子过得艰难,可孩子才一个月大,她哪知道是男是女?她这才怀上,婶母话里话要就想把堂妹塞进大皇子府,给萧泷做侧室,以防备其他的妾室争宠。真是好笑,难道堂妹做妾,就不会算计她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谢婶母关心,东西都能吃,就是闻不得鱼腥味。”崔悦菱笑道。 “头几个月是这样的,等过了就好了。我怀我家老大的时候,那是吃什么吐什么,硬生生熬了三个月,才什么都能吃。”韩氏笑道。 “这孩子刚怀上就闹腾的我吃不下东西了,真是淘气。”崔悦菱摸着肚子道。 “小子才闹腾,姑娘就乖,我怀心萝的时候,吃什么都香reads;。”韩氏笑道。 崔悦菱听着韩氏的育儿经,也没忘关照姚心萝,“昭和妹妹,这是你姐夫亲自买来的果脯,你尝尝味。” 姚心萝捏了片桃脯道:“他不让我叫他姐夫,要我叫他大哥哥,叫你大嫂嫂。” “叫姐姐也行,叫嫂嫂也好,反正你是我的小妹妹。”崔悦菱伸手搂住姚心萝,她相信是灵符的原因,她才会顺利的怀上孩子,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 崔悦菱的两个婶母同时撇嘴,不知亲疏关系的死丫头,攀上高枝就忘本,全然不记得,崔悦菱未嫁时,她们是如何刻薄她的。她们俩怎么想,崔悦菱才不管。和韩氏又说了一会子话,收下了那几套不过洗了两水的小衣裳,让婢女送她们母女出去,然后冷淡地道:“我乏了,母亲和婶母,妹妹们请回吧。” 言罢,崔悦菱扶着婢女的手回正院。 崔母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了口气,没理会说酸话的两个妯娌,率先往外走。崔悦菱虽对母亲有怨言,但还是准备了礼物,让她们带回去,以全脸面。 次日,六月二十一日,又是去书堂上学的日子。因下午是乐课,姚心萝没有留在书堂练琴,与萧咏絮三人道了别,和姚允姝一起上了马车。马车平稳地前行,在途经崇业坊时,被人给拦住了。 姚心萝去书堂上学,因在城里,就没有要凤庭卫护送,送几位姑娘的国公府的十几个护院。见人拦车,开道的护院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眼瞎看不到车上标志吗?拦住官眷,想要干什么?” “叫姚心萝滚下来。”为首的华服少年叫嚣道。 “大胆,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领头的护院抽出了短棍,使了个眼色给另一个护院,让他去找人。众护院给给抽出短棍,翻身下马,严阵以待。 “四姐姐。”姚允妩紧张地抓住姚心萝的手臂。 “别怕,五城兵马司的人,会很快赶来的。”姚心萝淡定地道。 车夫将马车赶到一边去,姚心萝轻轻地将车门拉开一条缝,往外看,见那华服少年右手握拳,用大拇指对着自己,“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马承杰是也。” 马承杰,马瑶英的二哥。姚心萝眉尖轻蹙,他带着这一群乌合之众,拦着她的马车,所为何事?难道是为了一个月前马嫔降位的事? 马承杰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姚心萝的猜测,“臭丫头,害得我姑姑那么惨,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姚心萝冷笑,马家的人还真如父亲所言,不辨是非,小肚鸡肠,眦睚必报。只是没想到这马承杰能等一个月,才来报复。 马承杰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之所以一个月后才来寻姚心萝的晦气,是因为他陪母亲和妹妹,去找神医,给马瑶英补牙去了。前儿才回来,得知此事,气愤难当,也不与家人商量,就纠集一群胆大无脑的家伙,来拦姚心萝的马车。 “打腿,莫打头。”姚心萝沉声吩咐道。 “小的明白。”护院应道。虽然寻衅滋事是马承杰,但他毕竟是官家子,打伤他无妨,打死他,却不妥。 “兄弟们,我们上。”马承杰挥舞着棍子冲了上去,他带来的人也怪叫着随他一起冲了过来。 姚家的护院举棍相抗,保护几位姑娘。棍与棍相互击打,发出沉闷的声响。动静闹得太大,引来了更多围观的闲人,路被堵得更加的结实,想走都走不了。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议亲 马承杰这伙人,是虚架子,嘴上叫得厉害,手上并无半点功夫。姚家护院学过几招,然而有所顾忌,下手不够狠,于是双方打得旗鼓相当。 围观的百姓见他们打得有来有往,不禁发出阵阵喝彩声,让人哭笑不得reads;。 “让一让,都让一让,官差办事,闲杂人赶紧让开。”五城兵马司的人恰好巡逻到这里,及时赶到。 百姓闻声赶紧分开,让出条路来给他们通过。负责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张勤扬,径直走到姚心萝乘坐的马车前,行礼道:“张勤扬见过县主,卑职救援来迟,让县主受惊了。” “张大人不必多礼。”姚心萝拉开车门,欠身还礼,“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请恕我礼数不周。” “县主客气,县主可知道拦路的是些什么人?”张勤扬问道。 “领头的人刚报过他的姓名,他叫马承杰。为他姑母报不平,特意集结那些人来拦我马车的。”姚心萝道。 马承杰是京中有名的浪荡子,张勤扬一眼就认了出来,但还是要经由姚心萝确认,他才好办事,下令道:“抓人。” 姚家的护院穿着统一的灰衣,马承杰带来的人穿得五颜六色的衣裳,非常好分辨。兵马司的人扑过去抓人,那些人不肯束手就擒,挥动着手中的短棍反抗,突然有人手中的棍飞了出去。 短棍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砸在了祝爱莲乘坐的那辆马车的马头上,马儿被砸痛,发出一声惨叫声,前蹄高高悬空扬起。 “呶呶呶”车夫边抓紧缰绳,边发出声音安抚马儿。围观的人多,马儿本来就有些不安,被棍子一打,更加受惊,车夫的安抚起不了任何作用,马儿失控拉着车厢往前跑。 “让开,快让开,马受惊了,让开让开。”车夫没办法让马儿停下来,只能大声呼喊。 百姓们闻声纷纷躲让,马车眨眼功夫,就跑远了。 “啊!”祝爱莲的尖叫声从车里传来,“救命啊!救命啊!” 这变故让姚心萝等人都呆了一下,姚静香回过神来,大声喊道:“救人,快去救人。”祝爱莲要出什么事,祝氏必会闹翻天,她们这些同行的人,肯定也会被责怪。 马承杰几个已被兵马司的人抓住了,为首护院道:“你们几个送姑娘们回去,我们去救表姑娘。” 言罢,去救人的几个护院翻身上马,去追赶马车。 张勤扬示意手下,把马承杰的嘴堵上,省得他脏话骂不停口。等手下清了路,走到姚心萝的马车前,道:“还请县主派人随卑职去衙门一趟。” “理当如此。”姚心萝微微一笑,“洪平哥,你跟着去吧。” “是,姑娘。”洪平领命,随张勤扬一起离开。 姚心萝姐妹们先行回府,一起去澹宁居见韩氏,把路上遇到的事告诉了她。韩氏紧张地一把将姚心萝搂了过去,“囡囡,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吓着?” “我没事,不知道祝表妹怎么样了?”姚心萝蹙眉道。 “曾护院会把她救回来的。”韩氏看着侄女们,“你们有没有受伤啊?” 四人都表示没有受伤。 韩氏让下人去熬定神茶,姜氏和王氏得到消息赶来了澹宁居。过了一会定神茶送来了,下人也送来了祝爱莲被救了回来消息。 祝爱莲直接去了丹霞院,韩氏三人等姚家姐妹喝完定神茶,一起去了丹霞院。 韩氏等人进到丹霞院,看到祝氏搂着在哭的祝爱莲reads;。祝爱莲裙子有破损,发髻松散,金钗花钿歪斜。韩氏以为祝爱莲受了伤,忙道:“老太太,让医女来给表姑娘看看吧。” 祝氏没答理韩氏,怒目看向姚心萝,大声骂道:“姚心萝,你个惹祸的死丫头。” “老太太,这件事怎么能怪心萝?”韩氏皱眉道。 “不怪她,怪谁?要不是她得罪马家的人,马家人会拦马车,害得爱莲受这无妄之灾吗?”祝氏振振有词地诘问道。 “闭嘴!”国公爷从外大步走了进来,姚训铮兄弟三个以及医女跟在后面。 “国公爷。”祝氏没想到国公爷在府上,惊恐地松开了祝爱莲,站了起来。 “父亲。”韩氏妯娌三人行礼道。 “祖父。”姚家姐妹齐声道。 祝爱莲哭喊道:“外祖父。” “爱莲别哭了,去里面,让医女为你看看有没有受伤。”国公爷在椅子上坐下。 医女陪着祝爱莲去了内室。 国公爷看着五个孙女都安然无恙,露出一抹浅笑,道:“囡囡,临危不惧,处理得当,保得大家平安无事,祖父十分的欣慰。” 祝氏撇了撇嘴,国公爷真是偏心偏到天边去了,明明是姚心萝惹出来的祸事,他还这么说,要大家承她的情。 “是祖父教得好,囡囡才能做得好。”姚心萝笑道。 国公爷笑道:“好了,都别站了,坐下吧。” 众人在椅子上坐下。 “这件事,错在马家。”国公爷目光从二房、三房的人身上扫过。 姚训锶和姚训镗亦觉得这事怪不得姚心萝。 过了一会,医女出来禀报道:“国公爷,老太太,表姑娘只是手腿上有些擦伤,并无大碍,养上半个月就好了。” “可会留疤?”祝氏关心地问道。虽然伤在手腿上,有衣物遮拦,可是出嫁后,总不能穿着衣裳燕好吧? “擦玉容膏,不会留疤的。”医女道。 祝爱莲没事,众人皆松了口气,虽然厌恶她,但还没有厌恶到让她丢掉性命。祝爱莲被甩出马车,却没受重伤的原因,是因为有人做了她的肉垫,而这个倒霉做了肉垫的人是李悦。 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姑娘整个人趴在一个男子身上,这事实在是有失体统。 两人都已满了七岁,不过年纪相差五六岁,借嫂溺叔援这由头,勉强可以遮掩的过去,可祝爱莲掉到他身上的位置,却过于微妙。两人面面相贴,唇齿相连。 有了这样的肌肤之亲,这门亲事势在必行。韩氏备了谢礼,让人送去定远侯府,并借此向定远侯府的人做了暗示。 祝爱莲只是梁国公的外孙女,姓祝不姓姚,她还有一个被罢官免职的贪官祖父,一个三十出头还只是秀才的父亲。 郑氏不愿结这门亲事,可是上头有李弼、李老夫人和李宕在,由不得她不同意,回到持省院,擂着桌子对心腹婆子牛嬷嬷道:“怎么摔下来的不是昭和县主呢?要是昭和县主该有多好。” 牛嬷嬷陪笑着,不敢接话。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宵想 “母亲,我不要娶那个丑八怪。”李悦还没进门,就嚷了起来reads;。李悦好色,祝爱莲虽然还小,但大体已能看出,她是中人之姿,入不了他的眼。 “我的儿,娘也不想让你娶那个祝爱莲,可是你祖父和父亲都发了话,你不娶不行啊。”郑氏举手轻捶了他一下,“谁让你没事往那条路走的,这下好了,要娶个这么上不台面的东西。” “啊啊啊啊,这是祸从天降,我怎么会想到我会这么倒霉。”李悦怪叫道。 “好了好了,悦儿,娶就娶吧,大不了多纳几房美妾就是了。”郑氏安抚他道。 李悦眼中一亮,“母亲,那你把锦玲给我。” 锦玲是郑氏身边的大丫鬟,长得肤白貌美,李悦垂涎已久。郑氏也觉得儿子将来娶祝爱莲吃亏了,想要补偿他,如是满足他的要求,“好,把锦玲给你。” 李悦又说了一堆好话哄得郑氏笑得合不拢嘴,才带着锦玲回牡丹馆,当天晚上李悦就拉着锦玲共枕同欢,直闹到鸡鸣一声方歇下。 姚家这边和李家谈议亲的事,另一边状告马家纵子行凶。陈见荣配合地将马承杰曾当众自称国舅爷,马家人欺民霸市等恶行说了出来。于此同时,韩氏进宫向罗太后说明情况。 罗太后对马家本就没好感,虽然知道姚心萝无事,却也不打算轻饶了马家,让陈富贵传了四个字给圣上,“严惩不贷。” 圣上听到这四个字,笑了,承恩伯周家已安分了,永恩伯罗家一向老实,怀恩伯章家亦是谨言慎行,反到是一个嫔妃家里如此嚣张,必须严惩。 马父降级,虽然还在工部任职,但却从工部右侍郎变成了都水清吏司郎中。马承杰的父亲马秉初,没有降级,直接被罢官免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都管不好,还当什么官,回家教儿子去吧。马承杰杖一百,罚金百两。至于他的同伙,笞三十,流放千里,遇赦不赦。 马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八皇子萧源头痛之余,又有些如释重负。马家人不但成不了他的助力,还总是拖他后腿,若能就此摆脱马家,那就太好了。因而不管马嫔如何哭诉,他都打定主意不去为马家去求情。 出了景趾宫,萧源问道:“十弟,我让你找的那几方砚台,可找到了?” “鱼戏荷花砚、垂珠葡萄砚、葫芦砚和腾云砚都找到了。”萧潍道。 “把鱼戏荷花砚送去梁国公府给昭和县主,就说给她压惊的。”萧源道。 “八哥,我们上回送去的东西,梁国公府退回来了,这次只怕又会被退回来。”萧潍皱眉道。 “无妨,他们退回来,我们就接着送,直到他们收下为止。”萧源目光微凛,看向远处,梁国公府在众皇子间,看似不偏不倚,可实际却靠拢了大皇子,姚敦臻是大皇子的伴读,姚心萝和崔悦菱、昭仁大公主关系良好,“梁国公府,昭和县主,我志在必得。” 萧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越过高高的宫墙,笔直望过去就是梁国公府的所在,微微笑道:“小弟一定会全力支持八哥的。” “好兄弟。”萧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兄弟相携回到皇子所,安排人把东西送去了梁国公府。 姚心萝正在砚室里把玩那些收藏的砚台,看到鱼戏荷花砚,非常喜欢,但是得知是八皇子让人送来的,放回砚匣里,“送回去吧,请转告八皇子,昭和无功不受禄。” 砚台被退回,在萧源意料之中,对内侍道:“收起来。” 一次送不出去,就多送几次好了,总归会让她知道他的心意的reads;。 六月二十四一大早,韩氏带着姚敦方、姚静香、姚允姝、姚静甜和姚心萝前往水晶宫,参加荷花宴。姚敦臹和姚敦正留在书院没有回来,姚允妩年纪还小,祝爱莲亲事将定,都留在家中。 水晶宫建在莲花河畔,宫里共有大小池塘十一处,最大的芝塘东西两端都建有造型优美的水榭,中间用长廊相接,连成一体,和花木配合,相得益彰,充满恬静的美感。 宫门外已经有官兵和内侍守着,梁国公府一行人,交了请柬,入了宫门,左行至小码头。小码头的左右两个凉棚里,已坐了好些人,韩氏带着众人过去和她们打招呼。 在凉棚里坐了片刻,四艘莲舟划了过来,姑娘们随母亲坐莲舟,顺流而行去芝塘的东水榭,少年公子则坐莲舟,逆流而上,去芝塘的西水榭。 莲舟缓缓而行,隐隐约约从园里传来悠扬的乐声,姚心萝侧耳聆听,奏的是《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莲舟已经接过两批人到水榭,韩氏她们是来得比较晚的一批人,在她们之后,又来了一批人,萧咏絮也跟着母亲显恪郡王妃李氏来赴宴。 萧咏絮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姚心萝,“母妃,我要和心儿一起坐。” 李氏知女儿与姚心萝交好,边和韩氏颔首为礼,边笑道:“好,去吧。” 萧咏絮蹦蹦跳跳地扑到姚心萝身边,一把搂住她,“心儿。” 姚心萝诧异地斜睨她,“你这是干嘛?没睡醒啊?” “睡醒了,我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你不理我了。”萧咏絮噘着嘴道。 姚心萝拿绘着莲花的团扇轻拍了她一下,道:“梦是反的啊,再说,好好的,我干嘛不理你?” “你嫌我笨啊。”萧咏絮在她肩膀上蹭了蹭道。 “我什么时候嫌过你了?”姚心萝好笑地道。 “心儿,你要是大上两三岁就好了。”萧咏絮感叹地道。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姚心萝被她跳跃的话弄糊涂了。 萧咏絮笑道:“这样我就能让我大哥娶你,做我大嫂啊。” “尽胡说。”姚心萝用团扇又拍了她一下,“你母妃看中谁了?” “我不知道,所以今天特意过来盯着,她要选了我不喜欢的,我就搞破坏。你要帮我。”萧咏絮眼巴巴地看着姚心萝道。 “你别乱来,皇后娘娘在,你不是想抄书把手抄断吧?”姚心萝警告她道。 “我不要。”萧咏絮鼓着腮帮子道。 “你要相信你母妃的眼光,她会给你挑一个好大嫂的。”姚心萝笑道。 “那万一挑得不好呢?”萧咏絮没精打彩地问道。 “不会不好的,你放心啦。”姚心萝目光扫过那些即将及笄的姑娘,她们都是经章皇后精心挑选过的,家世皆好,容貌不俗,品行端正。 ------题外话------ 儿子再不开学,我的存稿就要用光了。呜呜呜,赶紧开学吧。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酬唱 在萧咏絮缠着姚心萝说话时,周俞氏和韩氏也在说话,绕了一大圈后,问道:“臹哥儿今天没来呀?” “他年岁还小,不着急。”韩氏对她的意图,心知肚明,浅笑道。 “我记得臹哥儿也快十七岁了,年纪不小了,是时候相看了。”周俞氏笑道。 韩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描淡写地道:“不着急,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年春闱以后,他得了功名,再慢慢相看reads;。” 这明显是推脱之词,周俞氏脸色难看起来,道:“令外甥女还真是好规矩,在别人家作客,为了点小争执,就能下狠手把人往水里推。” “爱莲刚从延川来京都,不像令媛从小就长在京都,规矩学得好,在别人家作客,掉到水里了,会顺手把别人拉下去。”韩氏把话还回去,想用祝爱莲连累姚家姑娘的名声,门都没有,“映兰还真是好命,有你这么个视庶女为己出的好嫡母。” 周俞氏抿紧了唇角,眼含恼意。 韩氏轻蔑地斜了她一眼,说膈应话,谁不会?拿庶女来为嫡女铺路,这主意亏她怎么想得出来? 此时,陆秋婵见接到请柬的人,除了还沉浸在丧女之痛,缺席李老夫人寿宴的忠勇侯夫人单氏,已全部到齐,去水榭旁的暖香坞请章皇后和昭仁大公主。 昭仁大公主没什么仪态地趴在桌子上,满脸不耐烦地听章皇后唠叨。看到陆秋婵进来,昭仁大公主如见救星,“人是不是到齐了?昭和县主可有来?” “回公主的话,人已到齐,昭和县主已经来了。”陆秋婵恭敬答道。 “好了母后,我们出去吧。”昭仁大公主猛然站起来,两眼发黑,又重新跌坐回椅子上。 “漠儿,怎么了?”章皇后关心地问道。 昭仁大公主按了按额头,“没事,昨晚没睡好,头有点晕。” “有的事情,别闹得太过。记住自己的身份,别失了规矩。”章皇后以为年轻夫妇不知节制,夜夜贪欢,沉着脸告诫道。 昭仁大公主皱眉道:“哎呀,我们昨晚就一次。” “真是的,口无遮拦。”章皇后横了她一眼,当着众宫女们和女儿说闺房的事,到底不妥,起身往外走。剑匣上前扶昭仁大公主站起来,跟着章皇后去水榭。 “皇后娘娘驾到!大公主驾到!”内侍大声地唱喝道。 东西水榭的众人行礼道:“恭迎皇后娘娘,恭迎大公主,皇后娘娘万福,大公主万福。” 章皇后在东水榭正中的宝座下坐下,双手虚扶道:“免礼。” 内侍大声道:“免礼,起。” “六月今将尽,荷花分外清。共赏水芙蓉,齐听采莲曲。”章皇后笑道。 内侍冲着乐工那边打了个手势,乐声起,歌女唱道:“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 一曲唱罢,西水榭那边摇出一条采莲舟,舟上立着一个身穿宝蓝薄缎直缀的男子。 “孟建同出来干吗?”萧咏絮眯着眼看了看,立刻认出那男子是崇毅侯府的三公子。 “采莲吟诗。”姚心萝虽是第一次参加荷花宴,但规矩打听清楚了的。不像萧咏絮什么都不知道,懵懵懂懂的。这次来的男子,大多都参加了龙舟竞渡,虽然没有得到好的名次。 小舟径直划向东水榭,中途稍停了下,孟建同弯腰摘了朵盛开的莲花,拿在手中,到了东水榭前面。他将莲花举起来,吟诗道:“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姑娘们要保持矜持,就算心悦他,也不会过来取莲花。陆秋婵上前拿过莲花,笑道:“我替姑娘们收下了花,多谢孟三公子。” “吾心似明月,鲜花赠佳人reads;。”孟建同欠身道。 陆秋婵将花插在花瓶里,笑道:“有请且主抚琴。” 姚心萝站了起来。 “你要抚琴?”萧咏絮惊讶地问道。 “还不是你和小乐害的。”姚心萝嗔怪地道。 萧咏絮真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听她这么说,一阵傻笑。 姚心萝在琴案前坐下,西水榭内有些骚动,“是昭和县主。” “昭和县主要择夫了?” “昭和县主年纪还小吧?没到择夫的时候吧?” “你们别瞎猜了,昭和县主这次琴试得了第三名。” 这句话总算让众男不再窃窃私语,专心听姚心萝抚琴。 姚心萝这首曲子已练了十几天,驾轻就熟,抚出的琴音平缓流畅,坐在这弥漫着荷香的地方,听如此优美的曲子,令人心旷神怡。 曲罢,姚心萝吟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谢县主。”孟建同笑道。 莲舟摇回西水榭,另一条莲舟摇了出来,上面站着的是吏部尚书杜海忠的嫡次子杜桐,他在池中摘了一朵半开的莲花,来到东水榭,吟道:“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陆秋婵上前把莲花接了过去,请出在针线比拼得了第一名的姑娘,她来自德馨书堂癸巳一班,是刑部右侍郎汪迁的嫡女汪园园,她已满十四岁,是章皇后挑中的皇子妃的人选之一,她依照章皇后意思,亲手绣了一幅银缎红莲鸳鸯图。 两个宫女将绣品拉开,展示给众人看。 汪园园喜欢刺绣,不但在书堂里一直选择上女红课,还在家里请了师傅教她,这幅红莲鸳鸯图用了多种针法,绣得栩栩如生,色彩搭配十分的协调,还富有层次感。 男儿们虽不懂刺绣,但懂得欣赏,从这幅绣品可看出汪园园心灵手巧。汪园园站在绣品旁边,道:“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谢姑娘。”杜桐笑道。 莲舟摇回西水榭,另一条莲舟摇了出来,这次是站在舟上的是罗德盛。 他吟的词,“赤泥亭子沙头小,青青丝柳轻阴罩。亭下响流澌,衣波双鹭鹚。田田初出水,菡萏念娇蕊。” 这次出来的姑娘是秀慧书堂的廉细宁,她在厨试中,得了第三名,她的母亲是简亲王府的同安郡主,父亲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她为大家准备的是亲手做的莲蓉糕。 在众人品尝莲蓉糕时,廉细宁道:“乐只君子,邦家之光。” “谢姑娘。”罗德盛笑道。 ------题外话------ 注:昭仁是大公主的封号,萧漠是她的名字。前文里,公主都用的是封号,如果没有必要,我就不写出她们的名字了。 纤雪文学修养有限,精力也不够,就不自写诗词了。歌女所唱的是南朝萧绎写的《采莲赋》,公子们吟的和姑娘们吟的,都是借用古诗词,敬请见谅。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受教 经过三次来回,第一环节结束,章皇后笑道:“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正是花开时节,莫错过如此美景,诸位请吧。” 歌女在内侍的示意下,唱道:“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伴随着歌声,姑娘和公子们从水榭出来,三五成群结伴上了莲舟,他们的母亲们则留在水榭里,相互攀谈。 姚心萝和萧咏絮是所有姑娘中,年纪最小的两位,还不到定亲的时候,可萧咏絮硬把姚心萝往莲舟上拽。 “絮儿,我们沿塘边走一走,别坐船了。”姚心萝想动动,松缓松缓。 “我有事要问廉细宁。”萧咏絮笑道。 “你要问她什么事?”姚心萝问道。 萧咏絮嘿嘿笑,舔舔嘴唇,道:“莲蓉糕很好吃。” 姚心萝斜她一眼,问道:“郡王府的厨娘不会做莲蓉糕吗?” “会做。”萧咏絮撇撇嘴,“可是她做得莲蓉糕味道,和厨娘做得不一样。” “她在里面放了莲藕水。”姚心萝注意到李氏没有碰莲蓉糕,在宫中参加宴会时,李氏对同安郡主亦是淡淡的,不想萧咏絮与廉细宁走得太近,弄得母女又起争执。 “莲蓉糕里可以放莲藕水吗?”萧咏絮会吃不会做。 “莲藕水也能吃,为什么不能放在莲蓉糕里?你让厨娘用莲藕榨出来的汁水来合面,就会做出这种味道来。”姚心萝嘴刁,对吃食挑剔,悉心钻研过,是以她一尝就尝出来了。 “那我回去让厨娘试试。”萧咏絮嘻笑着把姚心萝拽上了莲舟。 “都知道做法了,为什么还要上船?”姚心萝不解地问道。 萧咏絮嘻笑道:“坐船上赏花,不用走路,走路脚好累。” “你怕累,你坐船,我走路。”姚心萝道。 “不要,心儿,你要陪着我。”萧咏絮靠在姚心萝肩膀上。 姚心萝看萧咏絮紧紧搂着她,无奈只得认命在莲舟上坐下。萧咏絮不去找廉细宁了,可也不肯安分坐着,不时探身去摘莲花。莲舟上还有其他姑娘和公子在摘莲花,姚心萝也没去管她,摘了五六朵,萧咏絮就没兴致了,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姚心萝忙抓住她的手腕。跟着萧咏絮上船的婢女云屏,也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她们撑舟很好玩,我也要去撑。”萧咏絮淘气地道。 “不许胡闹,你又不会撑。虽然这不是在河里,可水也不浅,万一把舟弄翻了,我们都会落水的。”姚心萝紧抓她的手不放。 “不要紧的,云屏会水,她会把我们救上来的,再说了大热天落水也没关系,还能清凉些呢,我好热。”萧咏絮不在意地道。 “尽胡说,这船上可不止我们两个,还有很多人,我倒霉陪你一起掉下去也就罢了,别人可不见得愿意陪你一起掉到水里,弄得全身湿漉漉的。”姚心萝身边带得也是会水的冬柳,水晶宫到处都是池塘,带着冬柳以防万一,“你要撑船,改明儿在王府,找条莲舟,你慢慢撑,撑翻了也没关系,在水里泡上半天,都没人管你。” 萧咏絮摇摇姚心萝的手臂,撒娇道:“心儿,我就撑一会,玩一下嘛reads;。” “不行,你给我乖乖坐着,要不然,我会生气的。”姚心萝板着脸道。 “心儿,就一会嘛。”萧咏絮还想再争取,可见姚心萝表情严肃,态度坚决,如是乖乖地坐回她身边。 云屏是在李氏身边伺候的,李氏怕萧咏絮会胡闹,特意让她陪着萧咏絮。云屏从来没有看到萧咏絮和姚云萝之间是怎么想处的,看萧咏絮这么听姚心萝话,露出诧异地的表情。要知道王妃苦口婆心说一堆话,县主还不一定听,偶尔还会跟王妃犟嘴赌气,没想到县主这么服昭和县主的管。 云屏把这事告诉了李氏,李氏不由也生出了与萧咏絮同样的想法,对显恪郡王感叹地道:“要是昭和县主能大上两三岁就好了。” “你看上的儿媳是昭和县主?”显恪郡王知道李氏去荷花宴,是为了长子相看妻室。 李氏把宴会上的事说给他,道:“絮儿和昭和县主相处的好,絮儿也肯听她的话,受她的管。昭和的容貌美,教养好,识大体,懂规矩,夫妻相携,姑嫂和睦,家业兴旺。” 显恪郡王摸摸下巴上的胡子,道:“男儿晚几年成亲,也可以的。” “你也觉得昭和县主做我们儿媳不错?”李氏听他这意思是要萧咏屺等昭和县主长大,有点意外。 “何止不错。”显恪郡王笑,“太后娘娘可舍不得委屈了昭和县主。” “做郡王世子妃,难道还委屈了?”李氏撇嘴道。 显恪郡王笑而不语。 李氏突然灵光一闪,压低声音问道:“郡王的意思是升爵?” “想与梁国公府联姻的人家可不少,再过四年,梁国公府只怕得换铁门槛。絮儿与昭和县主交好,这是一个便利。”显恪郡王眯着眼,精光闪过。 李氏目光转了转,她亦想当亲王妃,笑道:“妾身知道怎么做了。” 萧咏屺的亲事暂时搁置,李氏没有说理由,而是让他有空的时候去书堂接萧咏絮。 “接妹妹?”萧咏屺有些许的诧异,但还是答应了,“好的。” 荷花宴的第二天,章皇后召见了数位参加宴会的姑娘。 二十六日,姚心萝在书堂见到了伤愈的马瑶英。马瑶英看着走进来的姚心萝,横眉冷对,姚心萝对此视若不见。好在马瑶英不知是受了教训,还是听了谁的指点,只冲姚心萝射眼刀,不再当面挑事了。 次日下午,章皇后经圣上同意后,下发了三道赐婚懿旨,一道是给五皇子萧济和汪园园赐婚,一道是给六皇子萧渡和太常寺卿任青稼的嫡次女任婉岚赐婚,一道是嘉善公主下降吏部尚书杜海忠的嫡次子杜桐。 钦天监择出吉日,让圣上挑选。圣上将萧济成亲的日子定在十一月十六日,萧渡成亲的日子是十二月二十日,嘉善公主下降的日子是明年的三月初六。 正在礼部历练的萧泷,看到这几个日子,头都大了,他这是忙完秋闱,就要忙两个弟弟的亲事;忙完他们的亲事,他就要忙春闱;忙完春闱,他又得为妹妹出嫁忙。父皇这是把他当牛使唤,这样他哪还有空闲时间去陪菱儿和孩子? 在刑部历练的萧汯,砸摔了一屋的瓷器,该死的章皇后,她害得他这半年多的努力全白费了!然而有可能得到刑部支持的萧济,也并没有多高兴,他看中的是户部。 这三场赐婚,皇子中就没有几个是满意的。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送别 翌日,三对准夫妇去给圣上和章皇后谢恩。 随着两位皇子妃的选定,京都各府也就能安心的为子女谈婚论嫁reads;。祝爱莲和李悦这对,开始六礼之一的纳采。为免圣上生疑,国公爷和定远侯都向圣上说明结亲的原由。 圣上十分满意两家的谨慎,由章皇后下赐了一柄玉如意、一盆红珊瑚树和一对并蒂莲花簪给祝爱莲。 祝氏和祝爱莲看着面前的东西,觉得面上有光,对这门亲事十分的满意。祝氏面带得色地命令道:“四丫头,你明天要进宫,带你表妹去给皇后娘娘谢恩。” 韩氏微皱了下眉,道:“老太太,表姑娘无须进宫谢恩。” “皇后娘娘赏赐了东西下来,怎么能不进宫谢恩呢?”祝氏怒视韩氏,沉声诘问道。 “老太太,表姑娘无品无级,无诏是不能入宫的。”韩氏直言道。 “所以才让四丫头带她进宫。”祝氏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祝爱莲去章皇后面前打过转,以后嫁进定远侯府,也有底气。 “老太太应该还记得咸明五年发生的事吧?皇后娘娘是最注重规矩,心萝若是贸然带表姑娘进宫,只怕会惹皇后娘娘震怒。”韩氏淡然提醒她道。 祝氏脸色微变,讪然道:“那就算了。” 第二天,姚心萝带着婢女进宫,在咸安门遇到了萧浚。 “哎呀,昭和妹妹,在这里遇到你正好,调头调头,赶紧出宫。”萧浚道。 “出什么事了?”姚心萝撩开轿帘,看着萧浚,脸色有些发白。 “表哥他要去黑河了,我们去送他。”萧浚嘿嘿笑,“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的。这一次,你就没理由生我气,不理我了。” 姚心萝强忍着对他翻白眼的冲动,差点被他给吓死,蹙眉问道:“什么同样的错误不再犯?” “昭和妹妹,你不记得了?上回表哥去黑河,我没带你去送他,你生我的气,足足半个月不跟我说话,还不准我吃糕点。”萧浚痛诉当年往事。 七年前,姚心萝才四岁,已经不记得这件事,经他提醒,隐约想起,轻轻咬了下唇,道:“那时年纪小,不懂事。”她现在十一岁,已经不适合去给外男送行。 “昭和妹妹,你这身打扮,没法骑马。”萧浚没听出姚心萝话中婉拒之意,指着一个内侍,“你赶紧去套辆马车来。” “七皇子,我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就不去送李将军了,劳烦你帮我带一句话吧,祝他一路顺风。”姚心萝直白地道。 “没事,我已经跟皇祖母说了,等送了表哥,再过去,皇祖母已经同意了。”萧浚笑道。 姚心萝不疑有他,随萧浚出宫,去给李恒送行。这一幕,尽入站在墙角处萧源眼中。 离城三里外的折柳亭里,李恒正和怀恩伯府的两个表哥在道别,定远侯府来送他的是他三叔李宏、四叔李宽、大堂兄李愉、四堂弟李忻和五房李定的遗腹子李忆。萧泷一早就去定远侯府,见过李恒了。 “表哥,表哥。”萧浚远远地就挥手喊道。 众人觅声看去,李愉道:“是七皇子。” “后面还有一辆马车,难道大公主也来了?”李忻猜测道。 萧浚先到亭外,翻身下马,“表哥,你猜我把谁带来给你送行了?” 李恒眸光微闪,他这么问,就表明来得不是昭仁大公主,而是……李恒已经猜到来的是谁,嘴上却道:“这个,我怎么会猜得到?” 其他人过来与萧浚见了礼,萧浚还了礼,笑道:“见到她,你一定很高兴的reads;。上次你离开京都时,她没来送你,你不高兴,她也不高兴。这次,你们俩都没理由生我气了。” 李家其他人还处于迷茫状态,李恒已能确定来的人就是他所想的那个。马车在亭外停稳,冬林和冬格从马车上下来,接着姚心萝从车上下来。李恒看着姚心萝,清冷的眸中染上一抹暖色,唇角轻扬。 已经到了地方,见着人了,再来羞涩矜持,实在是没有必要,姚心萝落落大方地与众人见礼。 “哎,表哥上马上马。”萧浚催促道。 众人错愕看着他,这么着急,干什么呀? “怎么了?”萧浚问道。 “七皇子,你是来送别的。”姚心萝含蓄地道。 “是来送别的啊,送别送别,当然要送才能别。”萧浚自觉有理的道。 如此众人只能依他的意思,上车上马,送李恒到了五里坡。萧浚翻身下马,表情认真地拱手道:“表哥,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要多保重。” “谢谢表弟。”李恒拱手还礼,目光一转,看着姚心萝,“多谢县主出城相送。” 姚心萝抿了下唇,道:“李将军,此去黑河,路途遥远,难免会遇到风雨,望你多多珍重,及时避开风雨,安然抵达黑河。” “县主赠言,李恒铭记于心。”李恒郑重地道。 言罢,李恒对着众人一一拱了拱手,翻身上马,带着十名随从,绝尘而去。 目送李恒远去,众人上车上马,准备回城,另一条路上传来了马蹄声,警惕心强的冬林习惯性地看了过去,“姑娘,是二少爷。” 姚心萝的眼力没冬林好,远远地看不真切。萧浚也看不清,却挥手大声喊道:“姚二哥,姚二哥。” 姚敦臸可没那么强的耳力听到他的喊声,何况还有马蹄声打扰,不过他身边的护卫中还是有耳力、眼力过人的,“二少爷,前面的人是七皇子和四姑娘。” 姚敦臸一惊,这是什么情况?妹妹为什么会和七皇子一起过来接他? “护着表姑娘。”姚敦臸催马急行。跟在后面的马车,里面的人微微撩开一角帘子,往外看。 距离近了,姚心萝看清是姚敦臸,甜甜地喊道:“二哥哥。” 姚敦臸看到不止萧浚和姚心萝,还有定远侯府和怀恩伯府的人,大概猜出他们在这里的原因了,可是妹妹为什么会出来送李恒? 难道…… 这可不行,李恒好是好,但不适合做他妹夫。 姚敦臸下马,与众人打招呼,看着姚心萝,“妹妹怎么就带这么几个人就出城了?” 萧浚抢着回答道:“昭和妹妹进宫去给皇祖母请安,被我拦下带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姚敦臸松了口气,只要妹妹对李恒没意思就好。 ------题外话------ 表姐来了哟。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表姐 说话间,马车过来了,坐在车上的邱恬予没有下车reads;。姚敦臸和这位表妹同行这么多天,知道这位表妹心细如尘,事事小心在意,恪守男女之防,也就没有唤她下车,与众人相见。 一行人一起回城,到了城门口,兵分四路,各去各的地方。姚心萝因为在这里耽搁的时间长了点,被罗太后留着吃完了晚膳了才离宫回府,当天没能见到邱恬予。 第二天是七月初一,姚心萝和柳氏随韩氏去丹霞院给祝氏请安,姚心萝见到了陪在祝氏身旁的邱恬予。 邱恬予要为母亲守孝三年,身上穿着淡绿色绣白梅的素服,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银质圆头簪挽成低低的偏髻,在左鬓角处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色绢花。 邱恬予看到韩氏进来,立刻从榻上站了起来,“大舅母。” 祝爱莲噘着嘴,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眼皮向上翻着,“大舅母。” 韩氏没理会祝爱莲,对邱恬予慈爱地笑了笑,和姚心萝给祝氏行礼请了安。韩氏笑道:“心萝,这是你的邱表姐。恬予,这是你的四表妹心萝。” “心萝见过邱表姐。”姚心萝行礼道。 “表妹有礼。”邱恬予屈屈膝,微微侧身,“流萤。” 伺在一旁的婢女走过来,把手中捧着黑漆雕花木匣的交到邱恬予。邱恬予双手递到姚心萝面前,“一些珊瑚珠串儿,还请表妹别嫌弃,留着赏人吧。” “表姐太客气了,多谢。”姚心萝微微浅笑,接过木匣,转手交给冬棚,从冬桂手中接过镶白铜黄花梨木匣,“不知道旃檀香,表姐喜欢不喜欢?” “我很喜欢,谢谢表妹。”邱恬予接过木匣,她平时用的就是旃檀香,但随着母亲的去世,她知道她有可能再也无法用这么贵的香,暗自神伤之时,想不到姚心萝会送她一匣。 邱恬予明显要比祝爱莲知礼、懂规矩,韩氏又怜惜她小小年纪没了母亲,乐得抬举她,左手拉着她,右手牵着姚心萝,道:“我家这丫头被我宠坏了,最是淘气,要是她不乖,惹恼了你,你告诉大舅母,大舅母替你教训她。” “大舅母这话,我可不信,表妹一看就是个宽和的人,我们姐妹定会相处的好,绝不会起争执的。”邱恬予笑道。 韩氏满意地笑道:“囡囡,你表姐是好性子的人,你可不许欺负人家啊。” “大嫂这话说的,我们心萝最懂事不过了,只有人仗着有人撑腰,欺负我们心萝,我们心萝哪有欺负人?”姜氏边说边走了进来,意有所指。 “就是就是,四姐姐最好了。”姚允妩从姚心萝那里,得了不少好东西,愈发觉得姚心萝大方,为人好。 姚允姝瞪了她一眼,无声地骂了句,“眼皮子浅的蠢丫头。” 众人给祝氏请了安,略坐一会,姚静香带着四个妹妹去上学了。祝爱莲因要定亲了,依着俗例,不能再去书堂;邱恬予身上有孝,也不好外出。 韩氏对祝氏道:“我已经拿帖子去请方夫人和沈先生进府来教两位表姑娘,把四宜馆收拾好,给两位表姑娘上学,老太太觉得可好?” 四宜馆在芙蕖院和邱恬予住的缀锦居中间位置,缀锦居是当年姚淑贞出嫁前住的院子。 祝氏昨日想起早逝的大女儿,哭了半宵,今天没什么精力,耷拉着眼皮,靠在玉垫上,哼唧一声道:“好。” 说完该说的,韩氏、姜氏、王氏和柳氏就离开丹霞院,各忙各的去了。邱恬予也没有呆太久,实在是不愿面对防她跟防贼似的祝爱莲reads;。 “打听到祝姑娘为什么不再去书堂上学了吗?”邱恬予回到缀锦居,问她带来的另外一个婢女圆荷。 “打听到了,祝姑娘就要定亲了。”圆荷小声道。 邱恬予愕然地看着她,“定亲?她才十岁吧,怎么会这么早就定亲?” 圆荷把事情原由一说,邱恬予恍然大悟。 “祝姑娘这也算因祸得福吧,要不然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攀得上定远侯府的三少爷。”另一个婢女露珠道。 邱恬予深以为然,不过嘴上却道:“露珠,不得妄论主子。” 露珠吐了吐舌头。 圆荷看了露珠一眼,道:“姑娘,府上四姑娘住的院子叫明珠院,露珠的名字要不要改一改?” “肯定要改的。”邱恬予沉吟片刻,“你以后就叫露滴吧。” “是,姑娘。”露滴屈膝道。 邱恬予就此在梁国公府住下了,短短数日,就获得府中上下人等的喜欢,有祝爱莲做对比,更显得她乖巧懂事,知情识趣。 七月初一,轮休的萧咏屺没能休息,被李氏安排去书堂接萧咏絮,递给他一个食盒,“这是昭和县主喜欢吃的莲蓉糕和鸡蛋饼,你拿去送给昭和县主。” 萧咏屺接过食盒,往书堂去。在书堂外,等了约一刻钟,书堂放学,学子们三五成群的从书堂里出来。 甲午一班郑国公府二房的嫡次女黄婷婷看到了他,疾步走到他面前,仰面看着他,笑靥如花地道:“屺哥哥,你来接絮儿妹妹放学。” “是的。”萧咏屺笑道。 黄婷婷看了眼下人手中提着的食盒,笑道:“屺哥哥好细心,怕絮儿妹妹饿着,还带东西过来。” “不是给絮儿的。”萧咏屺道。 说话间,姚心萝和萧咏絮她们出来了。 “大哥!”萧咏絮提着裙子跑了过来,“大哥,你是来接我啊?” “是的。”萧咏屺笑道。 “为什么呢?”萧咏絮眨眨眼睛,问道。 “母妃让我来的。”萧咏屺实话实说。 萧咏絮不满地嘟嘴,“要是母妃不叫你来,你就不来了是不是?” “不是,母妃不让我来,我也会来的。”萧咏屺知趣地改了口。 “算你会说话。”萧咏絮傲娇地道。 萧咏屺拿过下人手中的食盒,递给姚心萝,“姚妹妹,这是母妃让我送来给你的,里面是莲蓉糕和鸡蛋饼。” 冬树上前接过食盒,姚心萝笑道:“有劳王妃惦记,谢谢萧哥哥,请代我向王妃道谢。” “姚妹妹不用客气。”萧咏屺笑道。 “就是,心儿不要客气,我们可是好姐妹。”萧咏絮笑道。 又客套了几句,道了别,各自上了马车回家。黄婷婷目送显恪郡王府的马车远去,在婢女催促下,才上马车。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七夕 过了几天,就到了七月初七,七夕节。七夕女儿节,乞巧拜月是小姑娘们最期盼的事。许了人家的姑娘,还要雕好花瓜或者炸巧果送去婆家,以示心灵手巧。 姚家的姑娘都没定亲,不用雕花瓜、炸巧果送夫家,但除了姚允姝还未满十岁,其他四位已经在嬷嬷的指导下,雕花瓜和炸巧果了。姚心萝对吃食挑剔,却不喜欢下厨,闻不惯油烟,她只学雕花瓜。韩氏原本是不同意的,在姚心萝险些被油炸伤后,她放弃了。 这天早上,祝爱莲在厨娘的指点下,炸了些巧果,用食盒装着,打发婆子送去了定远侯府。姚心萝将昨夜雕好花瓜,送去给韩氏看。 “比去年有进步,假以时日,必能雕得栩栩如生,送去婆家,不会丢脸。”韩氏满意地笑道。 姚心萝被韩氏这么打趣的多了,也不在意,歪倒在韩氏的怀里,掩嘴打了呵欠,撒娇道:“娘,我好困。” 韩氏见她眼下有青影,知她为了雕花瓜忙了半宵,吩咐婢女道:“伺候姑娘去碧纱橱歇着去。” 姚心萝闭着眼,让冬枝她们搀去碧纱橱睡下了。姚心萝迷迷瞪瞪睡了小半个时辰,被细碎的说话声给吵醒。身子懒懒的,不想动,侧着耳朵听了,是父母在说话。 “……同意二皇子的请缨。”韩氏道。 “这是件刑案,如今二皇子在刑部当差,圣上会同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姚训铮道。 “可大皇子都没出京办过差事。”韩氏道。 “以后会的。”姚训铮道。 韩氏叹了口气。 姚训铮道:“我告诉你这事,不是为了让你担忧的,是让你心里有数。放心,圣上身体康健无恙。” 姚心萝顿时了明,韩氏在为什么忧心,夺嫡之战已然开始了吗?她正闭着眼睛,在想圣上对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态度,借此分析着谁的可能性更大。突然橱门被人打开了,韩氏走了进来。 姚心萝怕韩氏知道她已经醒了,还偷听他们的对话,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韩氏在榻边坐下,轻轻拍拍她的小脸,“囡囡,醒醒醒醒。” 姚心萝佯装被叫醒的样子,睁开眼睛,娇娇地喊道:“娘。” “哎哟,娘的乖囡,快午时了,起来醒醒觉。”韩氏把她从床上扶起。 姚心萝起来,洗了脸,重新漱了口,出来看到姚训铮坐在罗汉榻上喝茶,笑问道:“爹爹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姚训铮放下茶杯,摸着胡子,笑道:“衙门无事,爹爹回来陪囡囡吃巧果。” “爹爹最好。”姚心萝笑盈盈地道。 韩氏在一旁咳嗽。 “娘和爹爹一样好。”姚心萝抱着韩氏笑道。 韩氏笑着捏了捏她的鼻梁,“最会卖嘴乖的丫头。” 姚心萝陪父母用过昼食,回了明珠院。因才睡起没多久,姚心萝怕误了晚觉,就没歇午觉,让冬树砚了墨,开始练字。 冬梅抱着晒好的被褥,从外面进来,“姑娘,去定远侯府送巧果的赵婆子回来了,李三少没有送鹊笺进来reads;。” 男子要约姑娘出去,都会送鹊笺。今年姚静香虽然参加了荷花宴,然而她并没有收到鹊笺,姚允姝也一样,姚静甜和姚心萝年纪尚小,亦没有收到鹊笺。姚敦方则送出了鹊笺,与人相约东城彩棚西南角见面。李悦和祝爱莲是未婚夫妻,依礼他应该会送鹊笺进府,因何不送? 无人约,姑娘们也要可以出门的,往年,姚心萝会和萧咏絮三人去宫门处的彩楼领金针和银线,姚静香等人也各有各的去处,但是今年因为邱恬予在孝期,不适合出门,留她一人在家,太过冷清,在祝氏的要求下,姚家姐妹留在家里过节。 菡萏坞里已搭着竹棚,长案上摆放着瓜蔬、甜酒、巧果和肉脯等物,五张围着绣有花卉纱幔的罗汉榻,摆在长案的周围。 入夜,半月斜斜地挂在天际,晚风轻拂,吹散了白天的热气,带来了丝丝清凉。几位姑娘手提琉璃灯,带着婢女,陆续到了灯火通明的菡萏坞,祝爱莲是最后一个到的,至于柳氏,姚敦臸陪着到街上走鹊桥去了。 “恬妹妹,你是客人,请坐这里。”姚静香笑盈盈安排众人的座位,这次乞巧宴,韩氏交给姚静香办,“祝表妹,你坐这儿吧。” “谢姐妹们礼让,那我就不客气地坐下了。”邱恬予欠身笑道。 祝爱莲坐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谢姐妹们礼让,那我就不客气地坐下了。” 姚静香目光微闪,淡淡地笑了笑,等姚允姝四个坐下,道:“晚上饮茶非养生之道,我让她们准备了玫瑰露、杏仁露和桂花蜜,还有蜜糖糕、菱角糕、芸豆糕……” “行了,我们有眼睛,我们会看,又不是什么稀奇东西不认识。”姚允姝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喝桂花蜜。” 姚静香淡然一笑,并不与姚允姝计较,回头问伺在一旁的班主道:“可会唱《碧玉箫,秋景》?” “会唱,会唱。”班主忙道,这是府上三老爷写的曲子,不会唱那还了得。 “那就唱一段来听吧。”姚静香笑道。 “是,大姑娘。”班主领命道。 乐声起,歌声悠扬。 月光皎洁如霜,晚风清凉如水,池塘中的鱼儿不时跃出水面,圆圆的荷叶上流动着晶莹的露珠,在这清幽的初秋晚上,坐在带着淡淡荷香的庭院中,听着宛转动听的歌声,只觉得烦心顿解,万虑齐除。 一曲终了,祝爱莲捏着帕子按了按嘴角,道:“光听她们唱没什么意思,我们姐妹都懂音律,何不捡自己拿手的乐器,抚上一曲,自得其乐呢?我就抛砖引玉,先用琴为大家抚一首《问月》吧!” 众女的目光都落在了姚心萝的身上,就连邱恬予都知道姚心萝在琴试中得了第三名。即便姚心萝大度不介意,旁人也得知趣的避忌一二,可祝爱莲反其道而行。邱恬予垂下眼睑,这个祝表妹,太不懂事,做客人怎么能抢主人的风头? “祝表妹抚琴,那我就弹筝吧,四妹妹,你呢?”姚允姝似笑非笑地道。姚心萝跟着抚琴,抚得好,是应该的,要是抚得不好,那可就丢脸了。 姚心萝看着姚允姝,这个二姐姐还真糊涂,眸光微转,轻摇团扇道:“我弹箜篌,冬树,去把箜篌拿过来。” “是,姑娘。”冬树领命而去。 姚允姝这才想起来,姚心萝学过三种乐器,琴、箜篌和箫,今年才开始偏重于琴。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乞巧 祝爱莲惊讶地问道:“你还会弹箜篌?” “小见多怪,四姐姐何止会弹箜篌,四姐姐还会吹箫呢,四姐姐的书法更是一绝。”姚允妩与有荣焉地道。 姚静甜斜睨祝爱莲,唇角上勾,不自量力的蠢货,她以为京都的贵女们能拿得出手的才艺,就只有那么一两项吗?要知道琴是四艺之首,京中贵女基本都是从抚琴开始学乐器,而后才依照各自喜好选择,若特别有兴趣,又愿意以乐搏名的,还会延请名师到府上教导。 除了祝爱莲是有备而来,其他姑娘并没有带乐器,都吩咐婢女去取。婢女依照祝爱莲意思,摆好琴,点燃熏香,又打来水给她净手。祝爱莲学琴的时间太短,《问月》虽然不长,可她抚出来的琴音,如她所言的,是在抛砖。 婢女们陆续拿来了乐器,姚允姝从七岁起就开始学琴,十岁改学筝,学了三四年,然她资质有限,一首《望月》,弹得中规中矩,并不出彩。 姑娘们谦让了一会,由邱恬予吹笛子。吹之前,邱恬予谦虚地道: “我吹得不好,请姐妹们不要见笑。” “恬妹妹,快别这么说,我们姐妹不过取乐,谁也不会笑话谁的。”姚静香笑道。 邱恬予抿唇对着吹孔,一曲《折桂令》悠扬传出,乐曲旋律缠绵,时而舒缓、时而飘逸,风味浓郁,似品香茗,如饮老酒,余韵绵绵。长音、倚音、颤音等,邱恬予都毫不吃力地吹奏了出来,由此可见她的笛艺十分的高超。 “恬姐姐,你吹得真好听,宛若天籁。”姚允妩直爽地赞道。姚静香和姚心萝亦附和地赞了几句。 “香姐姐、心妹妹、妩妹妹你们快别夸了,恬予愧不敢当。”邱恬予低眉垂首,眸中闪过一抹得色。笛艺是她引以为傲的一项才艺。 姚静甜没出声,在婢女的伺候下,戴好了玳瑁,抱起琵琶,笑盈盈地道:“那我就献丑了。” 不等众人说话,姚静甜就开始弹了起来。指落弦动乐声起,是一首古朴动人、委婉缠、优雅华丽的《月儿高》。这首曲子,姚静甜原本是打算在六月六日比试中用的,因姚心萝选择了琴试,她改成了针线。 “玉兔西沉,万籁俱寂。三姐姐这首《月儿高》,余音绕梁,三日不绝。”邱恬予那点自得荡然无存,姚静甜在乐方面并不逊色于她。 姚静甜抿唇矜持地笑了笑,她苦练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得以展示。 “把笙拿过来。”姚静香道reads;。 京中很少有贵女去学这个竹笙,姚静香另辟蹊径,舍众取寡,颇有些一枝独秀的意味。可是今天她选得曲子,却没选好,是一首《雀鸣》。若配着琴和筝,会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但单独吹出来,在这幽静的夜里,稍显尖锐刺耳。 “四妹妹,该你了。”姚静香很感激韩氏对她的教导,她愿意用这种方法去衬托姚心萝。 姚心萝看着姚静香,眸光微闪,姚静香和萧咏絮、高乐灵用了同一种方法。萧咏絮和高乐灵是为了打击杨妙箐,姚静香是为什么呢?担心她弹得不好,人前丢脸? 姚静香这番好意,姚心萝并不需要,可当着众人面,她也没办法多说什么,起身走到放置箜篌前的锦凳上坐下。 姚心萝现在虽然主练琴,但也没有荒废箜篌和箫,隔一两天就会吹弹半个时辰;再者,练《淇奥》时,得黎若澜指点,琴艺一日千里。琴和箜篌亦有共性,抚得好琴,又怎么抚不好箜篌? 是以这首《流水》,节拍、音准、指法等都无一差错,曲中志在流水,智者乐水之意,诠释的十分到位。 邱恬予这下更加相信姚家姐妹是深藏不露,不知道姚心萝的书法,又是怎样的一绝?若有机会,她很见识一番。 祝爱莲没能如愿,心中不快,耷拉着眼皮,怏怏地靠在锦垫上,捧着杯子,有一口没一口喝着杏仁露。 最后是姚允妩,她吹得是排箫,这是她今年才开始学的乐器,吹得差强人意。 七姐妹都演奏完了,姚静香怕祝爱莲又闹幺蛾子,赶忙道:“云开月出,我们穿针乞巧吧。” 穿针乞巧是七夕的习俗,婢女们早就拿着五彩丝线和银针候在一旁,在姚静香的示意下,她们把东西拿了过来。 姑娘们各取一根丝线,在一头打上结,从针盒里取数枚银针,对齐了针孔,向着月光穿针。针孔不大,穿起来并不容易,何况是同时穿几根针。 是以,穿针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姚静香穿了七根、姚允姝穿了四根、姚静甜穿了六根、姚心萝穿了七根、姚允妩穿了两根。邱恬予心细,留意着姚家姐妹穿针的情况,穿了个中间数五根。祝爱莲在延川官学时,学针线时,穿针就穿了半个月,驾轻就熟,一口气穿了九根。 “恭喜祝表妹拔得头筹,今儿这巧是祝表妹得了。”姚静香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红漆雕花木匣,递给祝爱莲。 木匣里装的是诸位姑娘拿出来的彩头,祝爱莲得了第一,这木匣里的东西就全归她了。 “多谢姐妹们承让。”祝爱莲的规矩到底没有白学,会说客气话了,只是脸上得意之色太过明显,可见这规矩还没学到位。 已是亥时初刻,虽明日不用去书堂,但乞巧宴也该散了。姚静香留下看着下人收拾,其他人带着婢女离开菡萏院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七夕过后六日就是立秋,圣上率众皇子、诸王、国公、侯爷、伯爷以及文武百官于西郊迎秋。 迎秋仪式顺利结束,圣上回到宫里还没坐定,就收到了八百里加急快报。 铁勒国阿马合王子率十万兵马,围攻那海城,武安侯张竭死守城池,双方互有伤亡。 圣上立即召兵部尚书、定远侯、忠勇侯等人进宫商讨,最后由忠勇侯率三十万大军赶赴那海,支援武安侯。 那海离京都有五千里,对京都百姓的生活影响不大,仍然过着安稳的小日子。中元节过后,定远侯带着三子、四子、长孙和西北军返回边关。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嫁婢 七月二十一日,再次轮休的萧咏屺又一次被李氏打发来接萧咏絮放学。 李氏看他往外走,目光一转,佯装刚想起来的样子,道:“等一下屺儿,絮儿前几天就吵着要吃庆福楼的辣兔丁,我没答应,跟我闹了几天的别扭了,你顺道买给她。别光买一份,多买几份,分给其他人吃。” “好。”萧咏屺见是这么件小事,随口就答应了,去庆福楼买了四份辣兔丁去德馨书堂。 “大哥reads;。”萧咏絮欢快地跑到了萧咏屺面前。 “妹妹,大哥买了你爱吃的辣兔丁。”萧咏屺笑,“这三份是三位妹妹的。” 姚心萝三人都笑道:“我们也有啊,谢谢萧哥哥。” 黄婷婷站在书堂门口,注视着这一场,目光微转,萧咏屺这么疼爱他的妹妹,那么和萧咏絮交好,或许能达成心愿。 黄婷婷的想法,萧咏絮无从知晓,打这天起,黄婷婷就频繁出现在她周围,各种的套近乎。令姚心萝她们十分的费解,罗素约问道:“絮儿,黄婷婷怎么突然对你这么热情?” “我哪知道她发什么癫?”萧咏絮啃着黄婷婷刚送来的烧烤肉串。 “絮儿,你嘴里吃着人家送来的东西,还这样说人家,不太好吧?”罗素约正颜告诫道。 萧咏絮不屑地撇嘴,道:“又不是我让她送来的。” “就是,有得吃难道不吃啊?”高乐灵啃肉串啃得欢快。 姚心萝倒了茶水递给萧咏絮,道:“絮儿,你先别吃,好好想想,这件事是不是有些蹊跷呀?” 萧咏絮接过茶杯,喝了两口,解了油腻的感觉,想了想道:“是有点蹊跷,我们同窗三四年了,互无来往,她突然这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高乐灵把吃完肉的竹签丢在托盘里,“心儿,我说得对不对?” “对,小乐说的对。”姚心萝赞同地笑了笑,“絮儿,她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若是她所求的事你做不到,你白吃了人家这么多东西,不太好意思吧?”罗素约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既然吃了她的东西,就帮她把事情办了,没什么事是本县主做不到的。”萧咏絮傲气地道。 “让你去把海水喝干,你做得到吗?”姚心萝挑眉问道。 萧咏絮愣了愣,回过神,怪叫一声,往姚心萝身上扑。姚心萝一边躲开她,一边道:“哎呀,你别过来,你手上全是油。” “哈哈哈,小心儿,你怕了吧?”萧咏絮张牙舞爪,得意地笑问道。 “怕了怕了,你别过来。”姚心萝是有点小洁癖的。 “心儿别怕,我保护你。”高乐灵挺身而出,举着手往萧咏絮脸上擦去。 萧咏絮立刻转身往高乐灵身上抹,两人打闹了一会,手上的油是没了,可脸上和衣裳上全是油。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闹了。去打水来,给她们洗洗。”姚心萝笑道。 等萧咏絮和高乐灵洗了脸,换了身衣裳,重新坐下,姚心萝郑重地道:“絮儿,不管黄婷婷所求何事,你都不要轻易答应她。不要觉得吃了她的嘴软,拿她的手软,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答应的。她要拿吃食说事,你就打发人买来还给她,我们又不是没有银子,买不起这些东西。” 姚心萝永远都记得罗太后曾说过得话,别以为是件小事就随口应承,须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多少官员因内宅不修,被罢官免职,更有甚者,流放抄家。虽然还不能断定黄婷婷所求之事,涉及朝堂大事,但姚心萝仍然觉得小心为妙。 萧咏絮受教地点头道:“知道了。” 罗素约张张嘴,欲言又止reads;。姚心萝背对着她看不见,萧咏絮和高乐灵看到了,却没有在意。 次日,八月初二,一大早,冬梅穿着崭新的桃红色衣裙,来给姚心萝磕头,明天是她出嫁的好日子,今晚,她要回洪寿家待嫁。 “姑娘,您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知怎么报答。夫人救下奴婢这条命,又让奴婢伺候您,奴婢就认准了,您是奴婢至死都要忠诚相随的主子。”冬梅重重地磕头道。她是一个不知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在街头病得奄奄一息的孤儿,是韩氏仁慈救她回来,是姚心萝给了她所有的体面。 姚心萝上前扶起她,郑重地道:“冬梅姐,这些年来,你尽心尽力地伺候我,主仆一场,你的好,我记住了,你也要记住,你虽然没有娘家人,但我就是你的娘家人和靠山,万事莫委屈了自己。” “姑娘的话,奴婢记住了,奴婢一定好好过日子,绝不会让姑娘失望的。”冬梅眼中含泪道。 主仆俩又掏心掏肺的说了一会子话,姚心萝就带着冬梅去了澹宁居。冬梅定亲的时候,韩氏就赏了嫁妆银子和首饰,这次就没赏了,只是嘱咐她和洪寿家的几句。 姚心萝用过朝食后,去书堂上学,冬梅又去暄爽居给柳氏磕头,柳氏赏了她一对红玉耳坠、一对嵌珠金镯和鎏金玫瑰对簪做添妆。 到了傍晚,福客来送了三桌席面去洪寿家,那是姚心萝特意嘱咐的,给冬梅做脸面用的。明珠院的婢女全都去吃席。韩氏、姜氏、王氏等人就是祝氏也都打发了大丫鬟过来,邱恬予让圆荷送了红玛瑙手串和金镶玉牌过来添妆。 宴罢,被姚静香打发过去的杜鹃回来了,姚静香在抄经书,见她脸颊泛着酡红色,笑问道:“喝了几杯?” “姐妹们高兴,奴婢就多喝了几杯。”杜鹃摸着发烫的脸颊道。 “去洗洗歇着吧,今晚就不用你伺候了。”姚静香笑道。 “谢谢姑娘。”杜鹃屈膝行了礼,退了出去。 姚静香继续抄写经书,砚台的墨水用完了,她拿墨条去磨,不小心将墨水溅到了手上,张嘴欲唤人,忽又想到了什么,起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姚静香走到杜鹃和柳鹃住的屋子外,果然听到杜鹃在说话,“……不知道压箱银子有多少,可看着那么一大堆的嫁妆,就能推测出肯定不少于一百两银子。她们都在说四姑娘出手大方,说冬梅好命,能伺候四姑娘。” “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千万别在大姑娘面前说。”柳鹃提醒她道。 “我又不是傻的,这话我不会在大姑娘面前说的。”杜鹃道。 沉默了一会,杜鹃道:“要是能想办法让我妹妹去明珠院伺候四姑娘就好了。” “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虽是家生子,可是已经分到三房了,想进大房伺候四姑娘,没有可能。”柳鹃道。 杜鹃叹了口气。 柳鹃道:“你别在这里唉声叹气的了,喝多了就赶紧上床歇着吧。” 屋里没了声响,姚静香黯然神伤地往回走,杜鹃羡慕冬梅,她又何尝不羡慕姚心萝呢? 与此同时,邱恬予听过圆荷的回禀后,暗暗舒了口气,还好让圆荷去吃酒、送了添妆,要不然可就失礼了。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话还真没错,一个富贵人家的大丫鬟出嫁的排场不比小户人家姑娘差。 ------题外话------ 祝大家节日快乐! 正文 第八十章 宫宴 八月初七,德馨书堂放年假。次日,三年一度的乡试开始,贡院外人头攒动。姚心萝代替身体不适的韩氏,和王氏一起送姚家三兄弟进考场。 “母亲(三婶)、妹妹,我们到了,你们请回。”兄弟三人走到王氏和姚心萝共乘的马车前,躬身道。贡院门口,人实在是太多,他们担心冲撞了她们。 王氏又叮嘱了几句,让车夫调转车头,往回走。 兄弟三人往贡院门口走去,贡院外有官兵把守,凡进贡院参加应试的学子,都得搜身。如是有几个带着夹抄的学子,被赶了出来。旁边有一学士,摇头晃脑地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欲求功名,当行正道,做出这种小人行径,实在是有辱斯文。” “此言甚是有理。”姚敦方赞同地颌首,“这位仁兄品性高洁,值得一交。” 三人中姚敦方为长,他要去人相交,姚敦臹和姚敦正顺他之意,随他一起去跟那位学子攀谈。四人互通名姓,那学子是高县人氏,在大同书院读书,姓王,名道林。 在贡院门口,不好长时间的交谈,姚敦方与他约好,三场考试结束后,在会宾楼见面。四人进了贡院大门,顺利地找到各自的号房。多年寒窗苦读的学子,能否加官进爵、鲤鱼跃龙门就看这一回。若是落第,又要再等三年,岁月经不起这样消磨。 中秋节这天,姚家兄弟三人还在贡院,国公爷则带着祝氏、姚训铮、韩氏和姚心萝进宫参加晚宴。 皇宫灯火通明,宛若白昼,姚心萝照惯例去了福寿宫,国公爷等人则在宫女的引领下,往设宴的潋滟宫去。 宫中设宴,二品以上官员携眷参加,进宫的人数多,姚心萝没有要软轿,步行去福寿宫,走到溪暮亭,突然从阴暗处走出一个人来。姚心萝没提防,受惊瞪大了杏眼。 冬林一个箭步,窜到了姚心萝面前,把她拦在身后。 “昭和妹妹。”来人唤道。 姚心萝定睛一看,屈膝行礼道:“昭和见过八皇子,八皇子万福。” “昭和妹妹不必如此多礼,昭和妹妹这是要去福寿宫?”萧源笑问道。 “是的,八皇子怎么会在这里?”姚心萝问道。从皇子所去潋滟宫,不用经过溪暮亭。 “我在这里等你。”萧源直言道。 姚心萝微怔,问道:“八皇子有事找我?” 萧源勾唇一笑,问道:“昭和妹妹,我是不是长得面目可憎?” 姚心萝愣了愣,道:“八皇子相貌堂堂、气宇不凡reads;。”这话并非吹捧,马嫔以色伺君,妖媚入骨。萧源七分肖母,虽稍显阴柔,但不能否定他长得很漂亮。 “既是如此,昭和妹妹为何视我为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萧源挑眉问道。 “男女有别。”姚心萝抬眸看着他,表情严肃,“避忌些,于八皇子和我都有好处。” “于我有何好处?”萧源向前一步,问道。 姚心萝退了一步,垂下眼睑,抿唇不语。 萧源叹了口气,道:“昭和妹妹,我们从小认识,一块儿长大,妹妹突然对我生分起来,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妹妹?妹妹告诉我,我必改之。” “八皇子言重了。”姚心萝低头道。 “昭和妹妹,你……”萧源又叹了口气,“罢了,日久见人心,你总会知道的。宴会就快开始,我不耽误昭和妹妹的时间了,我们一会宴会上见。” “昭和恭送八皇子。”姚心萝礼数周到地欠身道。 萧源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意味不明。他的两个随从内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动作利落的给姚心萝行了礼,立即跟着萧源离开。 姚心萝眉尖轻蹙,她不想跟任何皇子扯上关系,尤其是马嫔所出的三位皇子。萧源拦着她的意图,其实很好猜。姚家的势力,她的身份,于他都是助力。夺嫡之路,凶险万分,她不能、也不愿意姚家因为她深陷这个泥坑里,她得想法子避开八皇子才行。 姚心萝边走边想,到了福寿宫,便将这些心思暂且抛开,唇角上扬,浅笑盈盈,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福寿宫内,罗太后在和简王太妃说话,陪坐一旁的是明年要出嫁的三公主嘉善和同安郡主母女俩。 “昭和给皇祖母请安,请太妃娘娘请安,给三公主请安,给郡主请安,见过廉姑娘。”姚心萝对于同安郡主在福寿宫出现,有些意外,简王府的那些旧事,她多少知道一些。同安郡主是庶出,因简王太妃没有女儿,她又会奉承,简王太妃在她出嫁时,跟罗太后说尽了好话,才封了郡主。同安郡主也知她不受罗太后待见,极少到福寿宫来惹罗太后不快,今天怎么会在这里?意外归意外,姚心萝脸上半点不露,行礼如仪。 “细宁见过县主,县主万福。”廉细宁忙起身还礼。 姚心萝微微侧身,受了她半礼。 罗太后满意地颔首,对简王太妃道:“细宁是个好孩子,不像囡囡,好多天都不进宫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今天还来这么迟,看来是厌烦我这老太婆了。” “没有啊,皇祖母,囡囡最喜欢的就是皇祖母了。”姚心萝扑进罗太后的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她的脖子,“皇祖母,囡囡没有进宫,是因为在家和母亲、三婶,一起为三个哥哥祈福,希望他们能蟾宫折桂,入仕为官,为朝廷效力。” 罗太后最爱她的娇憨模样,双手紧紧搂着她,笑问道:“臹哥儿今年也参加了秋闱了?” “嗯,四哥哥本来想再苦读三年才下场的,祖父让他去试试,看看差距在什么地方,所以他才去的。”姚心萝笑道。 “臹哥儿一脸的聪明样,书也读得好,他一定可以高中的。”罗太后对姚敦臹的关注不多,但是有姚敦臻这个珠玉在前,他的亲弟弟,想来也不差。 “谢皇祖母贵言。”姚心萝笑道。 简王太妃也附和赞了几句,雏凤清于老凤声、虎父无犬子之类的话reads;。 这时,丹姑领着宫女把准备好的雪蛤雪燕百合羹送了上来,一人一碗。吃完东西,罗太后带着众人往潋滟宫去,潋滟宫在太液池旁,月色射波,池光映天,绿荷含香,芳藻吐秀,游鱼浮鸟,竞戏群集。 夜景如画,美不胜收。罗太后笑道:“圣上让人修缮此处,原是为了今日啊。” 圣上修缮潋滟宫的原由,简王太妃有所耳闻,但罗太后这么说了,她当然要顺着罗太后的话说,“圣上独具慧眼,水边观月,明月在天,月影在池,交相辉映。” “观月无诗太俗,囡囡,细宁,你们作首诗词来听听。”罗太后笑道。三公主轻舒了口气,她不擅诗词,又没提前准备,她没办法马上作出一首诗词来。 廉细宁看着姚心萝,姚心萝浅浅笑道:“廉姑娘请。” “谢县主谦让,细宁却之不恭。”廉细宁屈了屈膝,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月光浸水水浸天,一派空明互回荡。人间此境知难必,快意翻从偶然得。” 姚心萝眸光流转,笑道:“水月光中,烟霞影里,涌出楼台。空中笙箫,云间笑语,人在蓬莱。天香暗逐风回。太液池、荷花盛开。驾上扁舟,山南游遍,山北归来。” 一首是诗,一首是词,无从评判高低好坏。罗太后对简王太妃笑道:“看着她们,哀家就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吟诗作对。不管是男儿,还是姑娘,腹中有书气自华,书华是个好封号。” 三公主和姚心萝都已有封号,这个书华封号是要给廉细宁的吧?姚心萝目光一扫,果见简王太妃三人面露喜色。 说话间,众人进了潋滟宫,宫内人纷纷起身下跪行礼,早来一步的圣上和章皇后连忙上前相迎。 罗太后在夫妻俩的搀扶下,在位置上坐下。圣上道:“时逢佳节,诸爱卿不必多礼,赐座。” 圣上在宝座上坐下,跪在地上的人三呼万岁后,才起身入座。内侍击掌两声,歌舞坊的舞女们穿着鲜艳的衣裳走进来来,随着乐声,跳起了喜庆的舞蹈。 酒菜如流水般端了上来,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圣上,等他起筷,大家才开始享用。 酒过三巡,昭仁大公主让宫女把姚心萝请了过去,在她耳边道:“小丫头,在过七个月就有小娃娃喊你姨母了,高兴吧?” 姚心萝惊喜地看着她,目光落她的肚子,“恭喜大姐姐,有几个月了?” 昭仁大公主豪放地拍拍肚子,道:“揣上有三个月了,本来早就想告诉你了。可我那婆婆,各种忌讳瞎讲究,烦死人了。” 姚心萝抓她的手,“大姐姐,你别乱拍。” “没事的,这东西没那容易被拍掉,我常拍。”昭仁大公主毫不在意地道。 姚心萝哭笑不得,哪有人用东西来形容怀着的孩子的?“大姐姐,这是小娃娃。” “好好好,小娃娃。”昭仁大公主随性地笑道。 姐妹俩说了一会子话,姚心萝又回到韩氏身边,悄悄把这好消息告诉她。韩氏笑了,大皇子妃和大公主都是聪明人,那道符送对了。 ------题外话------ 注:廉细宁所吟的诗出自清查慎行的《中秋夜洞庭对月歌》中的两句。 姚心萝所吟的词出自宋赵汝愚的《水月光中》。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山庄 一场宫宴热热闹闹的开始,又热热闹闹的结束,出了宫,各自归家。罗太后亦回到了福寿宫,脱下钗环,歪靠在软榻,目光落在榻几上。 榻几上摆放着一本崭新的《南华经》,罗太后拿过经书,立刻认出是姚心萝字迹。一直站在旁边的雀姑见她拿起了经书,笑道:“娘娘,这是县主为您特意抄的。上回您说那本经书字太小,看不清,县主就记住了。” “囡囡自小就细心,乖巧懂事。”罗太后翻开经书,看着上面一笔一划写得端正的大字,笑得眼角满是细细的皱纹,“她为我抄经书,却不言语,不求赏赐,不像那些人,做一点小事,恨不得嚷得全天人都知道。” 雀姑笑了笑,道:“太后对县主好,县主都记在心里呢。去年冬天,县主还帮太后亲手做的一对护膝。” 罗太后又道:“可不是,囡囡年纪小小的就知道惦记我。你说说看,我不喜欢这样冰雪聪明、体心可人的孩子,难道去抬举那些蠢笨如猪的东西?” 雀姑不好接话了,罗太后骂的是宝屏公主。当祖母的骂孙女,怎么骂都不过份,她这个做下人的,却不可僭越多嘴。 “所以说,这嫡出的就是嫡出的,庶出的就是上不了台面。”罗太后忿忿地道。 “娘娘,不理会她们就是了,别动气。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歇息了?”雀姑笑劝道。 罗太后深知养身之道,听了她的劝,放经书,洗洗睡了。 第二天,章皇后的一道懿旨送达廉府,廉细宁受封为郡君,封号为书华。 有了正四品的郡君封号,让没有一母兄弟的廉细宁有了依仗,同安郡主放下了一半的心,着力为她相看人家。 皇恩浩荡,廉细宁得了封号,进宫谢了宴,廉府摆了流水宴庆贺。姚心萝和廉细宁来往不多,没去赴宴,备了重礼,着人送去庆贺。 这天有喜事的,不止廉家,还有定远侯府,大少奶奶张氏有喜了。廉家的喜事众人皆知,定远侯府的喜事,只有少数人知晓,郑氏暗自得意。二房的嫡长孙就要出来了,长房那臭小子还没娶妻,这爵位肯定会落在二房来的。 廉李两家的事,与旁人没有太大关系,各家各户各过各的日子reads;。姚敦臹从贡院出来,在家里休息了两日后,恢复了精神,就不肯安分呆在家里,巧舌如簧哄着姚心萝,让她去跟国公爷和父母说城外的山庄小住。 入秋以来,就下了一场雨,天气闷热,这几日,还影响了姚心萝胃口,吃不下东西,小脸有些消瘦。致力于把女儿养的白白胖胖的韩氏看着就心疼,姚心萝一提要求,她就应允了。 想去山庄玩的人,不止姚敦臹和姚心萝,姚静香等人也想去,于是国公爷大手一挥,“想去玩的,都可以去。” 八月二十二日,宜出行,上午,从梁国公府驶出了五辆马车,上面分别坐着姚家五位姑娘和两位表姑娘以及她们的贴身婢女,姚敦臹和姚敦正兄弟,则随吕一飞等护卫骑马同行。 马车出了城,姚允妩就按捺不住,撩开了车帘。姚心萝随她一起看外面的景色。道路两边都是稻田,因已秋收,田里有的种着耐寒的蔬菜,有的就只有割完稻穗后残留下来的稻秆,还有人在挥动锄头,在田里翻土。 在官道上走了近七八里路,拐上乡间小路,走了一个半时辰,到了山庄外。管着山庄的老郎头带着他的老妻和儿孙们,从庄子里出来,跪下磕头行礼,道:“老奴给县主、四少爷、五少爷、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五姑娘、邱表姑娘、祝表姑娘请安。” 姚敦臹笑着上前,一把将老郎头拽了起来,道:“郎庄头,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些时日,你要这样天天大礼参拜的,你不嫌腰累,我们还嫌麻烦。” “主子们能来庄子上小住,老奴高兴,不觉得累,只盼着主子们住得舒服,能多住些时日。”老郎头是真高兴,做为庄头,他在主子面前露脸机会不多,这是难得的机会。 “有好吃好喝的,我乐得多住些时日。”姚敦臹笑道。姚心萝斜了他一眼,这话说的,书院难道还苛刻他的吃食不成? “四少爷放心,庄子里什么都有。老奴一早让我家老三上山,逮回了三只野兔子、五只野鸡和一窝鹌鹑,只要四少爷和诸位主子喜欢吃,明儿,老奴让他再上山逮去。”老郎头一边引着众人往庄子里走,边笑道。 “明天我和他一起上山,我带着弓箭来的。”姚敦臹之所以要到庄子里住,为得就是上山打猎。 “今年年景好,秋收时节,谷物满仓,山上的野物满山跑,四少爷上山一定可以满载而归。”老郎头乐呵呵地道。 “太好了。”姚敦臹大喜,“五弟,你要不要去?” 姚敦正亦是少年性情,颔首道:“要。” “四哥哥,也带我去吧。”姚允妩好动,出了门,没有长辈管束,她就愈加闹腾。 姚允姝不等姚敦臹开言,怒瞪着姚允妹,抢先喝斥她道:“你胡嚷嚷什么?没规矩,那山上是你能去的地方?” “四哥哥和五哥哥去的,我为什么就去不的?那里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就要去。”姚允妩梗着脖子,犟嘴道。 “姚允妩,你要敢胡闹,不听我的话,我回去告诉娘,以后你就别想出门。”姚允姝威胁她道。 还没进门,这姐妹俩就闹了起来。姚敦臹心中不快,板起了脸,正要出言训斥,姚心萝盯了他一眼,制止他发脾气,笑着抓住姚允妩的手腕,柔声道:“四哥哥,难得出来一趟,你就带五妹妹上山去玩吧。” 在姚允妩露出得意地开心笑容时,姚心萝话峰一转,“不过五妹妹,你要山上玩,可得小心些,最好带些治伤的药和清水在身上。山上林木森森,杂草丛生,万一不小心被荆棘划伤了手和脸,就赶紧用水清洗干净,抹上药膏,免得留下疤痕。” 姚允妩咽咽口水,“四姐姐,你别吓唬我reads;。” “我没吓唬你,我说的实情。不信,你问问郎庄头,再去看看他们手上的伤痕。”姚心萝正颜道。 老郎头也不想姚允妩上山,在她询问的目光下,赶紧道:“五姑娘,县主说得没错。”又伸出手来给她,“您看看,老奴这老厚皮,上山还会被荆棘给划伤呢。” 姚允妩看着他手上明显的伤痕,摇头道:“我不上山了。” 姚静香姐妹和邱恬予见她被姚心萝三言两语给唬住了,不由翘起唇角。祝爱莲翻了个白眼,翻了一半,觉得不雅,把头低了下去,可旁人都看到了。姚允姝阴沉张脸,对姚允妩宁愿听姚心萝这个隔房堂姐的话,也不肯听她这个亲姐的话,很是恼火。 老郎头的老妻宋氏目带慈爱地看着姚心萝,露出欣慰地笑容。 姚心萝从韩氏那儿已知道,宋氏以前是伺候她亲祖母的,回了宋氏一个善意的浅笑。 “四姐姐,我们去摸鱼吧。”姚允妩想起一出是一出。 “已经午时,我们吃了昼食,安顿好,明日再玩耍。”姚心萝轻声细语地道。 “四姐姐不说,我还不觉得,四姐姐一说,我觉得好饿。”姚允妩按着肚子道。 “郎庄头,可听到了?我们五姑娘饿了,赶紧上吃的吧。”姚心萝打趣地笑道。 “好好好,主子们请进去坐下,饭菜马上就来。”老郎头忙道。 姚心萝在吃食上素来挑剔,韩氏又是个宠女儿的,生怕她吃不好,继续消瘦下去,早早就打发人来告诉郎家人如何准备。 没有大鱼大肉,都是庄子里种的新鲜蔬果,返璞归真的烹饪方法,让食物真正的味道体现出来。这顿农家餐,姚心萝吃得心满意足。她都没意见,其他人就更不会有意见了。 吃完昼食,各自回各自暂住的院子。姚敦臹兄弟俩和吕一飞住在前面的大院子,姚心萝、邱恬予和祝爱莲一人住一间小院子,姚允姝姐妹一间,姚静香姐妹一间。 姚心萝小睡起来,不愿去打扰姐妹们休息,没有过去找她们,带着冬林和新过来冬桔、以及冬格、冬柳出了院门,随意闲逛。 宋氏左右手各提着一篮桔子走了过来,看到姚心萝,放下篮子,屈膝行礼道:“老奴给县主……” “宋婆婆,快不要这么多礼,请起。”姚心萝扶起她。 宋氏笑道:“县主宽厚,县主,这是老奴刚从果园摘下的新鲜桔子,去年有送去府中的,县主尝尝可还是去年那个味?” “谢谢宋婆婆。”姚心萝笑道。冬柳接过宋氏递过来的篮子,冬格拿起一个,用帕子擦了擦表皮,掰开桔子,双手呈给姚心萝。 姚心萝取出一瓣放进嘴里,贝齿轻咬,桔汁立时流出。品尝过后,姚心萝颔首笑道:“酸甜适口,还是去年那个味。” 宋氏见她喜欢吃,笑得合不拢嘴。 “宋婆婆,你陪我四处走走,让冬柳,帮你送桔子好不好?”姚心萝问道。 “那老奴陪县主走走,桔子就有劳冬柳姑娘送了。”宋氏当然更愿意陪在小主子身边。 “宋婆婆别这么说,这是奴婢应做的事。”冬柳提篮子送桔子。宋氏陪着姚心萝往外走,说些乡间小事逗她开心。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下贱 来山庄的第五天,下午,忽然变了天气,乌云密布,暴雨如注,姑娘们离山庄近,很快就回屋避雨。拉着郎家老大去竹林捉竹鼠的姚敦臹和姚敦正等人,被困在了路边。 被大雨困住的,不止他们几个,还有黎若澜以及二皇子萧汯一行人。本是各行各道,却被这场大雨凑在了一起,雨势渐小,但天色渐晚,无法赶回城去,姚敦臹就邀请众人去山庄。 姚心萝姐妹几个见他们久久未归,也有些担心,都到前院等候。看到黎若澜,姚心萝有点诧异,看到二皇子萧汯,柳眉轻蹙,等马车上下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时,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 “四表哥,心表妹。”韩嘉缃垂首唤道。 姚敦臹的脸色比天色还要黑,怒目看着韩嘉缃。刚才在路上,韩嘉缃没有下车,姚敦臹并不知道坐着的人是她,若是知道,他一定不会邀请二皇子过来。 姚心萝看着韩嘉缃满是绉折的衣裙,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别堵在这里了,都回房去。”姚敦臹气呼呼地道。 姚心萝面无表情地问道:“你随我一起进去吗?” 韩嘉缃看着萧汯,等他示意。 萧汯勾深情款款注视着韩嘉缃,“缃儿,你随昭和妹妹进去,这一路上辛苦了。一会我陪你用夕食。” “缃儿不觉得辛苦,缃儿等萧郎过来。”韩嘉缃与他对视,秋波频送,一副恨不能投入他怀中的痴情样。 姚心萝看得无比心塞,也不去管韩嘉缃,转身就往里走。萧汯和韩嘉缃似乎在车上还没腻歪够,玩起了眉目传情,除了萧汯自己的人,已习以为常,其他人都在嘴角抽抽。 姚敦臹向前踏了一步,被站在他身边的黎若澜抓住了胳膊。黎若澜摇了下头,姚敦臹强忍着怒火,站着没动,可是垂在身侧的手,是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 好不容易等这两人把情传完,韩嘉缃去后面找姚心萝。姚敦臹虽然厌恶萧汯,但还是秉承待客之道,把萧汯和他的随从安顿好,才有空跟黎若澜说话。 他们俩聊得惬意,去到后院的韩嘉缃,没能见到姚心萝。姚心萝是受正统闺阁教育的贵女,被韩嘉缃这下作行径恶心坏了,她至今为止,做得最出格的事,就是偷看话本子和那日送李恒。再者也没有问话的必要,她年纪小于韩嘉缃,又不是一家人,何况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把她给我安排的远远的。”姚心萝对冬格道。 “奴婢知道。”冬格领命而去。 姚心萝用完夕食,道:“去把百驹叫来。” 稍顷,百驹进来了。姚心萝问道:“四少爷在做什么?可有什么吩咐?” “四少爷和黎少侠在把酒言欢,让小的一切听从姑娘吩咐”百驹躬身道reads;。 “百驹,明天一早你和冬林就赶回府去,把韩嘉缃的事告诉我爹。”姚心萝虽然聪慧,但这种风月之事,她不会处理,何况她还是是未出阁的姑娘,亦不适合处理,将事情告诉姚训铮和韩氏是最正确的作法。 “是,姑娘。”百驹领命道。 “冬林,你进内院去见我娘。”姚心萝沉声道。 “是,姑娘。”冬林屈膝道。 次日鸡鸣时分,百驹和冬林就骑马往城里去了,赶在城门开启之时,进了城。 山庄里,用过朝食,萧汯不知道对韩嘉缃说了什么,韩嘉缃乖乖地留在山庄,他带着随从要走。姚敦臹拦住他马车,沉声问道:“二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汯拉开车门,看着姚敦臹,道:“本皇子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至于那个送上门的女人,本皇子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就收了。你们选个日子把人送进皇子府来,妾室位置,本皇子会赏她一个的。” 韩嘉缃已是他的人,入他府做妾,已成定局。萧汯笃定韩姚两家,只能认下这事,把人乖乖送进府里来,面露得色。 “人是你带来的,请你把她带走,别扔在这里。”姚敦臹没好气地道。 萧汯勾唇笑了笑,道:“你还是想清楚了再说话,让她这样悄无声息、无名无份的进了皇子府,丢的可不是本皇子的脸。” 言罢,萧汯拉上了车门。 “姚四少请让开些,免得被车溅了一身泥。”车夫陪笑道。 姚敦臹倔强地抓住马缰绳,不肯松手。吕一飞是凤庭卫,不方便直接与萧汯扛上,站在不远处,双眉紧锁,目光深沉盯着这边。 姚心萝得讯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微微皱了下眉,道:“黎先生,劳烦你将我四哥哥拉开。” “好的。”黎若澜上前,抓住姚敦臹的手腕,使了个巧劲,姚敦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缰绳。 “黎大哥,你放开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姚敦臹挣扎道。 “让他走是令妹的意思。”黎若澜轻声道。 姚敦臹回头一看姚心萝来了,问道:“妹妹,为什么要让他走?” 姚心萝抿着唇,没说话,等马车走远了,才反问姚敦臹道:“留下他,你想做什么?他可是皇子。” 姚敦臹恨恨地磨牙,目露凶光,萧汯是皇子,明面上,他是拿这皇子没法,那就暗地里使坏。 姚心萝一看他那样,就知他憋着坏,要等日后出气,怕他没了个轻重,惹出祸来,忙警戒他道:“四哥哥,你不许乱来,美玉碰瓦砾不值当。” 姚敦臹笑了起来,道:“妹妹,你说反了,他才是皇子。” 姚心萝板着脸,道:“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也不叫你四哥哥。” “妹妹,难道就这么放过他?”姚敦臹到不是为韩嘉缃抱不平,她自甘下贱,落到做妾的地步,也是她自作自受。要教训萧汯,是因为萧汯这事做得太过份了,拿捏着韩嘉缃,就想让姚韩两家伏首就范,真是异想天开。 “他自有人收拾。”姚心萝冷冷地道。 姚敦臹眼中一亮,问道:“妹妹,你打算怎么向太后娘娘告状?”萧汯是皇子,能收拾他的,也就宫里那几个reads;。 姚心萝横了他一眼,道:“我做甚要向太后娘娘告状?你有空琢磨这个,不如上山去打点野味,一会娘来了,也好尝个鲜。” “你让百驹回去报信了?”姚敦臹问道。 “当然要回去报信,这事不是我们能圆乎的过去的。”姚心萝冷哼一声,萧浚把人留下,如了她的愿,到是省得去二皇子府要要人了。 “圆乎的过去,我也不替她圆乎。好了,不说这龌龊事。黎大哥,吕大哥,我们上山打猎去。”姚敦臹道。 黎若澜和吕一飞都笑道:“好。” “黎大哥,吕大哥,你们等一会,我去拿弓箭。”姚敦臹说着就跑开了。 姚心萝对黎若澜笑了笑,道:“刚才多谢黎先生出手相助。” “些许小事,不必言谢。”黎若澜淡笑道。 姚敦臹、黎若澜他们拉着郎老三上山去了,姚心萝回房刚坐下,姚静香几个来了。 姚心萝起身相迎,请她们坐下,冬格和冬柳送上茶水。祝爱莲张口就问道:“四姐姐,二皇子就这么走了?”姚静香和姚静甜交换了一下眼神,这蠢货,稍一撩拨,就做了这出头鸟。 “二皇子身负皇命,耽搁不得。”姚心萝唇角微微上勾,语气平和,却透着一丝嘲讽地味道。 “那他就把人丢这儿不管了?”祝爱莲问道。 “他们碰巧在路上遇到,顺便捎带过来,总不能就这样赖上二皇子。”姚心萝没办法替韩嘉缃遮掩,也不想帮她遮掩,这样明显的谎言,随口而出。 昨天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姚心萝不肯见韩嘉缃的事,她们也知道。姚静香和姚静甜自知身份,先前就打定主意,姚心萝怎么说,她们就怎么信,这会子自然不会出声。 姚允姝虽想刺姚心萝几句,可是转念想到大伯母才是韩家女,惹恼了大伯母,她想高嫁,可就难了,因而也没有出声。 姚允妩这些日子和姚心萝走得近,多少能看出姚心萝此时很不高兴,不愿引她生气,也没说话。 邱恬予是客居,素来懂规矩,从不随意开口,若非姚允妩拉她过来,她是不会走这一趟的。 她们几个因各种原由,保持沉默,祝爱莲虽有点小聪明,可惜嫉妒心太强,听姚心萝说出这么大漏洞的话,咯咯笑了两声,道:“四姐姐这话说的太好笑了,要捎带,也捎带她回家啊,这千里迢迢捎带到京城来,这是让谁管她呀?” 姚心萝斜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她的事,自有人管,不劳祝表妹操心。” “祝表妹,你就少说两句吧。”邱恬予是和姚心萝同时出声的,她虽不太喜欢祝爱莲,可认真说起来,她和祝爱莲才是嫡亲嫡亲的表姐妹,看在祝氏的份上,她不想祝爱莲往死里得罪姚心萝。 “我和四姐姐说话,与邱表姐有什么关系?”祝爱莲不识好人心。可以说她第一个不喜欢的人是姚心萝,第二个不喜欢的人就是邱恬予。 “姐妹们若没什么事,我就不留姐妹们久坐了。”姚心萝端茶送客。 邱恬予率先起身,“打扰表妹了。”此刻,她已然后悔说那句话了,祝爱莲怎么样,都与她无关,她再不管她。 姚静香将祝爱莲拽了出来。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虚荣 午时初,韩氏赶到山庄,护送她来的是姚敦臸。韩氏没先去瞧女儿,直奔韩嘉缃住的院子,看到她,劈头问道:“你是怎么到京里来的?是谁带你来的?你父母可知?” 韩嘉缃挑眉道:“心表妹不是派人去府里,把事情告诉姑母了吗?要不然姑母也不会赶过来。” 韩氏看她这样,双眉紧锁,厉声问道:“二皇子是有妻室的人,你这是要做什么?韩家女没有去做妾的。” “姑母此言差矣,做妾也要看做什么人的妾,萧郎可是皇子。”韩嘉缃骄傲地道。 韩氏被她这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你是读过书的,何为妻?何为妾?两者之间,有着云泥之别,不用我说,你也该知晓的。韩家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让你眼皮浅的,自甘下贱的去做妾?” “是没缺我吃没缺我穿,可吃得是什么?穿得是什么?你们穿得是冰丝软缎,我穿得是细绫棉布。你们吃的是胭脂贡米,我吃的是大白米。凭什么你们就能享受荣华富贵,我就只能过清贫的日子。”韩嘉缃不满地诘问道。 韩氏万没想到她爱慕虚荣到如此地步,“就为了点吃穿,你就上赶着去做妾?你知不知羞?还要不要脸?” “我才不是为了这个,我喜欢萧郎。”韩嘉缃脸颊微红,“是,我现在是去做妾,您瞧不上我。可等将来,我做了一宫主位,到那时,就是姑母你也得向我行大礼。” 韩氏怒极反笑,不无嘲讽地道:“姑娘真是志向高远。” “姑母若是能说服姑父,助萧郎一臂之力,事成后,必论功行赏。”韩嘉缃拉拢起韩氏来。 韩氏冷笑道:“这份功劳,我们梁国公府承受不起,韩家也要不起这份功劳,姑娘还是省省心吧。” “姑母好好想想,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我若是得势,难道还会亏待了你们。”韩嘉缃笑道。 “你闭嘴,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绝不会如你所愿的。”韩氏阴沉着张脸,且不说梁国公府没有明确的参与夺嫡,就是要站队,也绝不会站到二皇子那边去。这个蠢货身份未明,就去帮人了,她这是打算卖了姚韩两家,好在二皇子立足。 韩氏越想越气,厉声道:“你们去把她给我绑了。” 韩嘉缃万没想到韩氏会是这种反应,惊叫道:“姑母,您不能这么对我,我已经是二皇子的人了。” 韩氏在听冬林说情况时,就猜到韩嘉缃清白不保,这会子听她亲口说出来,并不意外,只觉得丢人现眼,五弟媳实在是太不会教女儿了。 “绑了,堵上嘴,给她验身。”韩氏毫不留情地道。 “放肆!你们放肆!我要告诉萧郎,把你们全抓起来,把你……唔唔唔reads;。”韩嘉缃挣扎不过,被婆子们强行绑起堵上了嘴。 验身过后,婆子回禀韩氏,韩嘉缃的的确确已非处子之身。韩氏是相信娘家的闺教的,存着几分侥幸的,可这脸打得,真真是气狠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茶几,咬牙切齿地道:“韩家几辈子的脸面,都被她丢光了。” 随韩氏来的都是她的心腹,洪寿家的更是是韩氏的陪房大丫鬟,忙上前劝道:“夫人息怒,没得为这等人气坏身子。还好四姑娘聪慧,把人给留在了庄子里,没把事情闹大。” “她自个下作就罢了,偏生跑到庄子里来惹眼,累得囡囡沾上这等龌龊事。”韩氏恼火地道。 门外传来婢女给姚敦臸、姚敦臹和姚心萝请安的声音,兄妹仨进了屋,韩氏瞪着姚心萝,“你过来做什么?这事不是你小姑娘家家能掺合的,小四把你妹妹送回房去。” 姚敦臹和姚心萝一句话都没说,就被赶了出来。韩氏强忍怒火,与姚敦臸商量了一会,就做下了决定,由姚敦臸押送韩嘉缃回韩家,同行还有那四个婆子,防止人中途逃脱。 “把人交给她父亲,她说的话,也全告诉他,要怎么处置随他。也告诉你大舅舅,韩家的声誉,要不要也随他们。”韩氏既是在生娘家人的气,又有些担忧。韩家的门禁何时这么松了?败家从来由内起,连深闺的姑娘都管不好。 “是,母亲放心,儿子会和大舅舅好好说道说道的。”姚敦臸浅笑道。 姚敦臸立时押着韩嘉缃走了,这天晚上,韩氏把姑娘们都提溜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想来你们心里有数。姑娘家的名声贵重,容不得半点差错。她固然做错了事,可你们应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听懂了吗?” 姚家五姐妹包括邱恬予都欠身应道:“听懂了。” 祝爱莲却道:“大舅母此言差矣,她姓韩,我姓祝。她行差踏错,坏了名声,与我有什么相干,怎么着也牵扯不到我。” 韩嘉缃做的事,的确碍不着祝爱莲。但韩氏之所以这么说,存着敲打的意思,顺从她就好,祝爱莲这番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韩氏冷冷地看着她,道:“祝姑娘的亲事已定,没得留在外家的道理,择日回延川待嫁吧。” 祝爱莲一惊,忙道:“大舅母,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原本就与我无关,我是不会多嘴说什么。” 韩氏实在没什么心情与她计较,见她改口改得快,没抓着不放,又敲打了几句,放她们回房收拾东西。第二天,韩氏带着姑娘们回城,这是防止萧汯找借口,来庄子纠缠不休,坏了自家姑娘的名声。 原本打算在山庄住在半个月,等姚训铮生辰之前才回去,可才来六七天,还没玩尽兴就要回去,姚敦臹这贪玩的小子,自然不高兴,脸拉得老长。 “夫人,四少爷猛抽了马两鞭,马朝前跑去了。”车夫禀报道。 “呼啦”车门被婢女拉开,韩氏直起身子,抬眼看去,姚敦臹骑着马跑远了,又气又急,骂道:“这浑小子又胡闹,回去告诉老爷,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母亲,先把四哥哥拦下,听郎庄头说,前面村落在赶闹子,路上都人,马儿跑那么快,万一伤着人,可怎么办?”姚心萝面带忧色地道。 “这个浑小子。”韩氏又骂了一句,“吕大人,劳烦你带人去拦住我家那个孽障。” “母亲,不可以,吕大人也是骑马,这快马追快马,岂不是更危……”姚心萝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道身影,快若流星的朝前掠去。 韩氏眯着眼,辨认了一下,问道:“可是那位在书堂教你琴的黎先生?” “是黎先生reads;。”姚心萝是见识过黎若澜身手的。 “他有这等本事,做乐师真是屈就了。”韩氏感慨地道。 “齐山长是黎先生的姨母。”姚心萝道。 “原来如此。”韩氏点点头,善泳者溺,善骑者堕。想来齐山长是怕外甥出事,才这样拘着他。 黎若澜将姚敦臹毫发无伤地带转回来,韩氏让车夫停下马车,从车上下去,郑重地向黎若澜道了谢,回头问姚敦臹,“可伤着人了?” “还没到赶闹子的地方。”姚敦臹道。 “要不是黎先生拦着你,你就闯出大祸了。”韩氏瞪着他,“你是不是皮痒痒了?这次非得让你父亲好好捶捶你不可。” “母亲,儿子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儿子这一回吧,别告诉父亲好不好?”姚敦臹哀求道。 “不好,这事就得告诉你父亲,省得被你父亲念叨我,说慈母多败儿。”韩氏转身踩着小木杌上马车。 “哎,母亲,母亲。”姚敦臹拦不住韩氏,伸手去扯姚心萝的衣角,“妹妹。” 姚心萝斜睨他,“四哥哥就是欠教训。” 姚敦臹愁容满面,今天完了,连妹妹都不帮着他了。黎若澜拍拍他的肩,安抚他道:“勒马及时,不曾伤人毁物,令尊不会重责的。” “黎大哥,你帮帮我。”姚敦臹眼巴巴看着他道。 黎若澜笑问道:“怎么帮?” “黎大哥,你跟我一起回去,替我求求情,而且有客人在,我爹肯定会手下留情的。”姚敦臹在这方面,脑筋是动得极快的。 黎若澜爽快地答应道:“行,我随你回去,向令尊求情。” “黎大哥,谢谢你,太谢谢你了。”姚敦臹高兴地道。 姚敦臹找得这个护身符,没派上用场。早朝时,接到了那海传来捷报,忠勇侯不但解了那海的困,还和武安侯趁胜追击,杀死了铁勒国的副将毛鲁克,还夺占了铁勒国的额登城。两位侯爷趁胜追击,逼得铁勒国不得不递交了求和书。 圣上龙颜大悦,赏赐两府和三军,还兴致勃勃地拉着肃王、姚训铮和永恩伯世子去打双陆,快宫禁了,才放三人出来。 黎若澜这个外男,自然由姚敦臹招呼。姚心萝用过昼食,回了明珠院。小睡起来,冬树把这几天收到的请柬拿了过来给她过目。每年书堂书院放年假,京中各府就以各种名义设宴,借此联络感情。 “怎么这么多张?”姚心萝数了数,有七家的请柬。往年她还小,若有与她年龄差不多的姑娘设宴,送来的请柬,会先送到澹宁居韩氏那里去,由韩氏挑选好,再送过来给她,最多不过二三张。 “夫人说,姑娘大了,要学着自己选。”冬树笑道。 姚心萝仔细看了看,七家宴请的日子,有两家撞期,都在九月初三,另外五家分别是九月初二,九月初五,九月初六、九月初七。 初三日这两家与姚家交情深浅差不多,去了这家,不去那家,不是太好,索性两家都不去。 从初五到初七,要她连续赴三天的宴,姚心萝想想就觉得累,分析了三家与姚家的关系,从中挑选出初六日的,又拿出初二请客的,去澹宁居问韩氏的意见。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礼物 “囡囡,为什么会选这两家去?”韩氏放下手中的请柬,笑问道。她已经看过所有的请柬,这两家刚好也是她选中的, 姚心萝把原由说出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韩氏,“娘,这两家可以吗?” “可以。”韩氏亲昵地捏捏她的小脸,“囡囡选得很好。” 得到了母亲的认可,姚心萝放心了,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姚家姑娘从庄子里玩耍回城的事,各府很快就知晓了,交好的人家,还收到姚家送来的新鲜蔬果。玩这么几天就回来,到也没人觉得奇怪,庄子是乡下地方,娇养的姑娘住不惯,提早回来,十分正常。萧汯觉得事情朝他所要的发展,得意的大笑。 初一这天,姚家女眷以及在家等着放榜的姚敦方三兄弟,一起去丹霞院给祝氏请安。祝氏主动提起姚训铮生辰的事,“这个月初十,是大老爷的寿辰,虽说不请外客,但也该摆上几桌,为大老爷庆贺。” 韩氏心生警觉,要知道这么多年,祝氏可从来就没管过家里人的生辰,事出反常必有妖。韩氏笑道:“劳老太太惦记,家里人过生辰,都是遵行旧例的。” 国公爷还健在,府中小辈的生辰都是从简,只有及冠礼和及笄礼才会大宴宾客,其他的生辰日,都是在各房自设小家宴庆贺。 祝氏喝了口茶水,道:“今年与往年不同,添了人丁,我看还是在禧荣堂摆上几桌吧,把一些在京的姻亲请来热热闹闹。” 韩氏一听姻亲二字,立刻明白祝氏的意图,她这是用姚训铮生辰宴当幌子,为祝爱莲拉拢定远侯府。韩氏冷笑,这老太婆打得好主意,可她凭什么要这么做? 韩氏福了福身道:“老太太好意,我替我们世子爷心领了。不过是个小生辰,就不劳亲戚们走这一趟了。” 祝氏打定了主意,竭力要说服韩氏,“哎,话不是这么说的,亲戚之间要多走……” “老太太,夫人,七皇子上门求见。”婢女的禀报声打断了祝氏的话。 七皇子驾临,其他事暂且放在一旁,韩氏带着姚敦方兄弟去前院待客,姑娘们各自回房。 萧浚是来找姚心萝的,去年圣上的寿礼和太后的寿礼,是姚心萝帮他出的主意,得到了圣上和太后的一致好评和赞许,如是今年又来找她讨要主意。 因为二皇子和韩嘉缃的事,韩氏看着七皇子有些膈应,再者两人又大了一岁,该避忌了,因而一直拿话虚应着萧浚,不让婢女去明珠院请姚心萝过来。 “婶娘,是不是昭和妹妹淘气犯了错?您禁了她的足,不让她出来。”萧浚问道。 韩氏连忙否认,“不是,是老太太有话要跟她说。” “哦,这样呀,那我等等好了。”萧浚好脾气地道,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韩氏一看他这架式,知道推脱不掉,只得道:“问柳,你去老太太那儿请四姑娘过来,别让七皇子久等,老太太有什么话,晚点儿再说吧reads;。” 问柳会意,去明珠院请姚心萝,把韩氏说的话,告诉姚心萝,免得一会说溜嘴,露了馅。 姚心萝了然地点点头,韩嘉缃的事,让母亲厌恶这些皇子们了。她一进门,萧浚不等她行礼,急切地道:“昭和妹妹,你可来了。”以他的身份,也就韩氏敢让他等这么久。也只有姚心萝,他才有耐心等着。 “七皇子找昭和有什么事吗?”姚心萝问道。 萧浚看着韩氏,笑笑,直接道:“婶娘,我和昭和妹妹有要紧的事说,请您回避一下。” “你们两个孩子,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说?还要我回避。”韩氏笑话他们道。 萧浚嘿嘿对她笑。 韩氏无奈,只能带婢女退到里间去。 姚心萝在萧浚下首处的椅子上坐下,“好了,我母亲已经回避了,七皇子有什么要紧事,请说吧。”没有长辈和旁人在场时,姚心萝待萧浚毕竟随意的。 “我是来和你商量,送什么寿礼给我父皇和皇祖母的。”萧浚压低声音道。 “你又这样临时抱佛脚。”姚心萝恼火地道。据她所知,其他皇子,早在*个月前,就开始为这两份寿礼忙碌了,这人居然到这个时候才来跟她商量送什么,差距也太大了些。 “这怎么能算临时抱佛脚,还有三四个月。”萧浚振振有词的道。 姚心萝斜睨他一眼,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萧浚摇头,“没有,我想不出送什么好。” 姚心萝愕然,这人真是比去年还要过份,去年他好歹准备了一幅百花图送给圣上,一个织绣屏风送给太后,今年就全指望她了? “昭和妹妹,你的礼物是什么?”萧浚笑问道。 “一幅绣绢和一个白玉屏风。”姚心萝实言相告。 萧浚大喜地道:“我也可以送绣绢和玉屏风,我把玉屏风送给父皇,把绣绢送给皇祖母。” “那幅绣绢六个绣娘,已绣了七个多月,才刚刚收尾。雕屏风的玉石,花了两个月才找到,两个玉匠精雕细琢雕了这么久,还没完成。你觉得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吗?”姚心萝没好气地问道。 萧浚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幽怨地看着姚心萝,“昭和妹妹,你这么早就准备礼物,你也告诉我一声,我也好跟着你一起准备。” 姚心萝怒道:“我怎么没告诉你?去年我就再三嘱咐你,今年要早早准备礼物的。” 萧浚想起姚心萝说过的话,心虚地缩着了脖子,很没形像地趴在椅子扶手上,抬着脑袋看着姚心萝,可怜兮兮地问道:“昭和妹妹,那现在要怎么办?” 姚心萝不好和他认真计较,沉吟片刻道:“现在只能去街上的店铺里找找,看有没有没合用的了。” “好好好,走走走,我们这就去找。”萧浚笑道。 “我得先问过我母亲。”姚心萝道。 韩氏是不太愿意让姚心萝跟着萧浚出门的,可萧浚在外面等着,不好断然拒绝,只能让姚敦臹陪着同去,“你要寸步不离地护好你妹妹,知道吗?” “知道了,娘,您就放心吧reads;。”姚敦臹笑道。 三人带着婢女护卫随从,往大街上去,直奔璨园。黄金有价,玉无价。礼物首选是玉器,找不到合适的,再考虑别的。 璨园的玉石,种类繁多,品相好的也不少,可惜都不适合送给圣上或者太后当寿礼。姚心萝看上了一对玉兰花纹青玉花插,不过她没有马上买下,她是陪客,萧浚还没挑到东西,她若买了东西,他会着急的。 三人在璨园逗留了小半个时辰,什么都没买就离开了。他们刚走,萧源和萧潍兄弟俩,走进了房间。 “昭和县主看上了什么?”萧源问道。 “回八爷的话,县主看上了这对玉兰花纹青玉花插。”掌柜恭敬地答道。 “装起来,送去梁国公府。”萧源道。 “是。”掌柜应道。 待掌柜离开,萧潍道:“八哥,昭和县主太难讨好了,这对花插,她肯定又会退回来。”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萧源在刚才姚心萝坐的位置上坐下。 萧潍在他对面坐下,皱眉道:“她肯陪老七来找东西,会不会对老七他有情?” “会又如何?只要还没赐婚,就还有机会。”萧源对姚心萝志在必得,而且他并不觉得姚心萝会喜欢上萧浚。 “八哥,她太聪明,我实在是有点担心。”萧潍道。 “她要不聪明,我还不愿费这心思。”萧源受够生母的愚蠢,他宁愿找个人来斗智斗勇,也不想找个人来气死他。 萧潍见他心意已定,没有再多说什么。 璨园发生的事事,姚心萝三人无从知晓,他们去了另一家卖玉器的店子,还是一无所获。在书画店到是找到一幅孙大师的《秋霁图》,虽说圣上推崇孙大师,可这画不适合当成寿礼。 在城里几个较大的店铺里,转了转,都没找到想要的。到了午时正,三人去福客来用昼食。 “这是什么菜?怎么放这么多生姜,都快堆成姜山了。”姚敦臹嫌恶地道。 姜山。 姚心萝灵机一动,“我帮你想到送什么了。” “送什么?”萧浚急切地问道。 姚心萝指着那碗仔姜炒嫩鸭。 “送这碗菜给父皇吃?”萧浚皱眉,“昭和妹妹,这会不会太儿戏了点?” “不是让你送菜,我指的是这生姜,用黄玉雕出生姜的形状,堆放在金杯里,在金杯上刻上‘永固’二字,寓意着江山永固。”姚心萝解释道。 萧浚听罢,拍着巴掌道:“这主意好,昭和妹妹,你真是太聪明了。这个送给父皇,他一定高兴。送什么给皇祖母?” “你容我想一想。”姚心萝横他一眼道。 “好好好,你想,你想。”萧浚笑呵呵地道。 用完昼食,姚心萝还是没想到送什么给罗太后做寿礼。好在罗太后是明年正月初九的生辰,距今还有五个月,用不着太着急,萧浚先去准备送给圣上的寿礼。 正文 第八十五章 亲事 姚心萝回到家,看到了那一对花插,“这是谁送来的?” “是璨园的掌柜让人送来的。”冬树道。 “他到是会做生意。”姚心萝笑,将花插摆在多宝格上,“冬林,去取五百两银票,让人送过去。” 冬林从钱匣子里拿出五百两银票,让人送去璨园。然璨园并没收下银票,说已有人付了款。 “既是旁人买了,怎么送到我这来了?”姚心萝奇怪地问道。 “店家说是那客人的意思,小的问过店家,那客人是谁?住在何处?店家说,那客人自称是县主的朋友,说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县主笑纳。”去办差的小厮如实禀报道。 “朋友?”姚心萝蹙眉,会是谁在这里故弄玄虚?想了一会,姚心萝想不出是谁,屏退小厮,令冬林将花插装回盒子里,拿着花插,左思右想,越想越心忧,坐不住,起身去了澹宁居。 快戌时了,姚心萝突然过来,把正要上床歇息的姚训铮和韩氏骇了一跳。 姚心萝看到韩氏未施脂粉,挽着盘福龙髻;姚训铮没有束发,头发披散在肩上,身穿着蓝色中衣,肩上披着一件半新的外衫,立刻明白她打扰了父母的休息,连忙屈膝道:“女儿行事莽撞了。” “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韩氏笑着扶起她,“你来找自己的爹娘有什么莽撞不莽撞的?” “囡囡,出什么事了?”姚训铮关心地问道。 姚心萝突然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没出什么事,不知道什么人在璨园买了份礼送给我,我担心他是借着我的名头,向爹爹行贿。” 说着,姚心萝把放在桌上的锦盒打开,里面就是那对花插。姚训铮看了花插的品相,问道:“这人出手颇为大方,这对花插,少说也值四五百两银子。囡囡,你今天去璨园,可遇到什么人了?” 姚心萝摇摇头,“我们直接去的二楼厢房。” 姚训铮把花插放回锦盒里,笑道:“这事就交给爹爹去办,囡囡不用担心。” “有劳爹爹了,女儿回房睡觉了,爹娘也早些歇息。”姚心萝笑道。 “去吧去吧。”韩氏送她出房门,嘱咐婢女好生伺候。 姚心萝虽是心思细腻、行事稳妥的人,但对父亲十分的依赖,把事情托付出去了,就安心了,回房洗漱一番,上床歇息。 次日,萧咏絮、高乐灵和罗素约三人不请自来。 萧咏絮怪叫着将姚心萝按在榻了上,“心儿坏死了,出去玩不带我去,我在家里闷了这么多天,都快闷坏了。” “我表姐、表妹都去了,人太多,就没喊你了,下次带你去玩,我们一起去山上打猎,吃野味,好不好?”姚心萝哄她道reads;。 “好好好。”萧咏絮满意地放过了姚心萝。 第二个扑上来的是高乐灵,“心儿,那红桔还有没有?要有,就再送我一些。” “还有还有,你回去时,带两篮回去。”姚心萝用手抵着她的肩膀道。 高乐灵也满意了。 罗素约不像两人那么疯,斯斯文文地坐在椅子上,眼中带着一抹探究地看着姚心萝,浅笑问道:“心儿,怎么玩这么几天就回来了?” “秋季多雨,怕山泥被雨水冲刷松软倾泻,我母亲就去把我们接回来了。”姚心萝不能实言相告,只能拿对外统一的说法,来应付罗素约。 稍后,下人们把拢翠院收拾布置好了,姚心萝把三人带了过去,姚静香几个已经在那里等着,互相行礼问好。 萧咏絮三个是第一次见到邱恬予,但因为祝爱莲的关系,她们对她淡淡的。邱恬予是清高的性子,也不去主动交结她们。姚心萝见状,安排她们玩起从南皖传来的牌。 邱恬予和罗素约对门,姚允姝和萧咏絮坐对门。高乐灵和姚允妩拉着两个小丫鬟,去踢毽子。姚心萝四个,下的是跳棋。 三人在姚家玩到申时末,方尽兴而归。萧咏絮临走时,凑到姚心萝耳边道:“心儿,你这个表姐比祝爱莲知趣。” 姚心萝抿唇笑笑,小声道:“她没了母亲,日后就算有什么不到的地方,你也别与她计较。” “祝爱莲,我都看在你的面子上,没与她计较。”萧咏絮道。 “是是是,我谢谢你的大度,总成了吧?”姚心萝笑道。 “不成,你要请我吃饭。”萧咏絮道。 “你才吃完,就惦记下顿了,真是的,我供不起你这饕餮,你快走吧。”姚心萝笑着赶她。 “那我走了,过几天再来。”萧咏絮哈哈笑着上了马车,自行离去。 第二天,九月初三,秋闱放榜。这次恩科,共录取进士三百七十九名,一甲三人,二甲一百八十五名,三甲一百九十一名。 梁国公府的小厮在榜上,找到了姚敦方和姚敦臹的名字,他们一个是二甲五十七名,一个是二甲六十二名。名次不算高,可勋贵家的孩子,能从科举出身的,聊聊无几。 姚敦正毫无意外的落榜了,他年纪小,等三年再考就是。姚敦方新结交的朋友王道林,到是榜上有名,不过排名稍后,三甲一百八十六名。 京都的人,比较自持,不会像其他省城的人一样做出榜下捉婿的事来。不过既然金榜提名,那么洞房花烛也不远了。官媒去了通政使右通政吴家,为姚敦方向吴右通政提亲,求娶他的嫡次女吴子绮。姚心萝几个在荷花宴上,已见过吴子绮,姚静香还在韩氏的授意下,接触过她。七夕节,姚敦方的鹊笺,送的人就是吴子绮。 姚敦方自身有了功名,又有国公府帮衬,前程似锦,吴家对这门亲事更加满意了。姚敦方的亲事定了下来,接下来该考虑给明年二月初一及笄的姚静香。 姚静香是庶出的庶出,姚训镗仅是个七品官,纵然她的祖父是国公爷,她的伯父是尚书,可她的亲事,仍是高不成低不就。王氏自己就是庶女,知道庶女的苦。嫁人后日子过得舒坦,姚训镗对她也不错,姚静香也是乖巧的,她不愿落个苛待庶女的名声,劳心费力地替她挑选合适的人选。 姚心萝不可能去掺合姚静香的亲事,给姚训铮过了四十五岁生辰后,收拾东西,进宫去了,十二日是萧浚的十七岁生辰reads;。 进宫后,姚心萝就窝在福寿宫里陪着罗太后,那儿都不去,直到十二日下午申时末,姚心萝才出了福寿宫,往设宴的广泽宫去。罗太后是不参加这些生辰宴的,礼物薄厚则视她喜爱程度而定。圣上和章皇后也不参加,免得孩子们拘束。 “昭和妹妹。” 姚心萝听到这声喊,直皱眉,看着走过来的萧汯,眸底鄙夷的神色一闪而过。韩嘉缃自甘下贱为妾,萧汯有妻室,勾引良家女子,也不见得人品有多好。 鄙夷归鄙夷,礼数还是要讲的,姚心萝屈膝行礼道:“昭和见过二皇子,二皇子万福。” “昭和妹妹无须多礼。”萧汯双手虚扶道。 “谢二皇子。”姚心萝恭敬地道。 萧汯看着她,唇角上勾,问道:“令表姐可还好?” 姚心萝知道他问得是谁,但是他没指名道姓,她就含糊其词答道:“甚好。” 萧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冷声问道:“就这样,当没事发生?”过了这么些天,梁国公府风平浪静的,他有些按捺不住,直接找姚训铮落了下乘,欺姚心萝年纪小,才会找上姚心萝。 “二皇子说的是什么,昭和听不懂。”姚心萝淡定地道。 “昭和妹妹这是打算装糊涂?”萧汯沉声问道。 姚心萝抬眸看着他,道:“二皇子说什么,昭行不懂,也不知道回答,昭和还要去赴宴,不能迟到,失陪了。” 言罢,姚心萝也不等萧汯反应,快步离开。虽然萧汯也会去广泽宫,但那时人多,相信他不敢再拦着她说话。 萧汯眯着眼,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低声骂了句,“死丫头。” 生辰宴每年都差不多,没多少新意,各人将备好的寿礼送上,吃席的时候,行酒令、听新曲,闹上一个时辰,就各自散了。 姚心萝是在十四日合浦公主生辰后,离宫回家的。 十六日,姚敦臸赶回了京都,带回了韩大爷写的一封信。姚训铮看完信,对姚敦臸道:“把这消息透露给二皇子知晓。” 韩氏则让下人把七位姑娘全请来了澹宁居,“心萝,你嘉缃表姐数日前已经病故了。” 七位姑娘脸色都是一白,就算众人先前也隐约觉得韩嘉缃,做出那样的事来,只怕活不成了,但这时的印证,还是让她们震惊。对书里贞节重如生命,一失足就成千古恨的话,有了深刻的体会。 “到底是姐妹一场,虽不用为她守孝,但毕竟人不在了,你们就吃一天的素,成全这段姐妹之情。”韩氏借这话,来敲打姑娘们,要她们以韩嘉缃为戒,不要妄想着攀龙附凤。 七人忙起身应了是。 萧汯很快就知道韩嘉缃病故的消息,怒不可遏地砸碎了一屋的瓷器,韩家太可恶了,宁愿弄死韩嘉缃,也不肯依附于他,他们就这么看不上他吗? 萧汯再气急败坏,可也无计可施,不过因这事,他深深恨上了姚韩两家,暗暗发誓,若有一日他登上那个位子,必要好好清算姚韩两家今日的怠慢。 韩嘉缃的事,就此算是暂时了结。李恒已经赴边关,李老夫人也去信,表示了歉意,韩大爷亲自为韩嘉缣择夫。选中了这次湘陵乡试的解元康恽。明年春闺,他会进京参加会试。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投壶 九月二十六日,周映婧及笄,姜氏带着姚允姝姐妹去观礼。周俞氏把姜氏请到内室,说体己话。 妯娌俩聊了几句家常,周俞氏就直奔主题,“表弟妹,映婧已及笄,这亲事还没着落,我这心里急啊,你瞧瞧,急得我嘴里都长疮了。” 姜氏看她嘴角边,的确长了一个米粒大的疮,道:“要说京都各府的年轻公子,相貌品性都还不错,可娘嫁女,就怕有一点差错,误了闺女的终身啊reads;。” “可不是,这品性在外都好,就不知道私下里怎么样?所以啊,我就想找那知根知底的。”周俞氏道。 姜氏听这话,觉得好笑,永恩伯府在这京都多少年了,各府攀连有亲,可以说,大家都是知根知底,她说这话,不过是为了把周映婧塞给姚敦臹。大嫂已经明确表示,不愿与周家结亲,她疯了,才帮着俞氏做这费力不讨好,还得罪人的事。 “表嫂,婚姻是大事,不着急,慢慢挑,总归给映婧挑个好的。”姜氏说着站了起身,“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我也谈回去了。” 周俞氏不肯这么轻易放她手,紧紧拽着她,道:“表弟妹,我也不瞒你,我就觉得你们家的臹哥儿好,想把映婧给他,你帮我去说和说和。” “两家结亲是喜事,又是表嫂你托我的,我本不该辞,可是这臹哥儿的亲事,我还真没法说和,老爷子管着呢。”姜氏把事推国公爷头上去,量周俞氏也没胆子找到国公爷面前去问。 “你别跟老爷子说,跟你大嫂说,让她去和老爷子说。”周俞氏出主意道。 “哎哟,您不知道,上回大嫂就那么说了一句半句,老爷子就生气了,大发雷霆,说家里小辈的亲事,由他作主,做父母的也不许多管,更别说我这做婶母的了。”姜氏编起谎话是一套一套的。 周俞氏不信她这话,可又没法拆穿她,又磨了几句,姜氏就是不松口,无奈她只能放姜氏离开。 周俞氏送走姜氏母女,回头就去劝周映婧,“婧儿,不是娘不想成全你的心意,实在是娘已舍了所有的脸面,可姚家不愿结这门亲事,再求下去,也是无用的。婧儿,姚敦臹也不见得就那么好,娘另外给你挑一个比他强上十倍的。” 周映婧低着头,绞着手帕,眼中含泪地道:“是女儿太过任性,让娘受累了。” “娘的乖女儿,别难过。”周俞氏紧紧搂着周映婧,恨姚家不讲情面,心疼女儿求而不得,“是姚家有眼不识金镶玉,日后我到要看看他娶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映婧依偎在周俞氏怀里,抿着唇不语,脸上满是坚毅的神色。 十月份是宴请的密集时期,几乎每天都有人家举办各类宴会,姚家是勋贵,周家是外戚,但两家的交际圈还是有重合的,这一日,终于在怀恩伯府的宴会上遇到了。 “姚四哥,请留步。”周映婧扬声道。 姚敦臹和姚心萝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姚心萝微微皱眉,姚敦臹问道:“你有什么事?” 周映婧看了姚心萝一眼,道:“姚四哥,请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你直说。”姚敦臹坦荡地道。 周映婧咬了咬唇角,哀求地道:“姚表妹,劳你移步,去前面的亭子坐坐,稍等片刻好吗?” 姚心萝站着没动,不太愿意让姚敦臹和周映婧单独相处。既然无意联姻,就不要攀扯。 “妹妹,你去亭子里等着,别走远了,我一会就过去。”姚敦臹不想僵持着走不了,决定听听周映婧说的话。 姚心萝在外,是不会与哥哥犟嘴的,乖巧地道:“四哥哥,你要快点过来,别让我等太久。” “好的,不会让你等久的。”姚敦臹笑道。 姚心萝只能去亭子里等候,她一走,姚敦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看着周映婧,道:“你要说什么,说吧reads;。” 周映婧仰面看着他,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你为什么不愿意?我究竟哪里不好?” “我为什么要愿意?我又不喜欢你,我管你好不好。”姚敦臹耿直地道。 周映婧如被雷击,脸色惨白,瞠目结舌地看着姚敦臹。她怎么也没想到姚敦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以为从小一起长大,姚敦臹对她,多少是有那么一点情意的,如今看来,是她自作多情。这样的纠缠不休,应该令他对她厌烦之极吧。 “你的话说完了没有,说完了,我要走了,我妹妹还在等着我。”姚敦臹做事率性,丝毫不觉这么直接会伤了她。 周映婧苦笑着,向后退了一步,“姚四哥请自便,我已无话可说。” 姚敦臹走了,周映婧看着他的背影,黯然神伤,求不到,她就不强求了。 周映婧的事,姚心萝没有寄于太多的关注,她忙着参加各府举办的宴会。十月十六是罗素约十一岁的生辰,摆的是小宴,请得是交好的闺友们,不过很意外的看到了秦绣莹。 萧咏絮把高乐灵和姚心萝拽到角落,“素素什么时候和秦绣莹这般要好了?” “不知道。”姚心萝和高乐灵都是一脸茫然,她们也奇怪着呢。 “素素不会也和马瑶英搅在一起了吧?”萧咏絮蹙眉道。 高乐灵环顾四周,道:“没看到马瑶英。” “素素要是明知马瑶英和心儿不对付,还请马瑶英来,我立马就和心儿一起走。”萧咏絮鼓着腮帮子道。 “我也走。”高乐灵同仇敌忾,共同进退。 姚心萝轻笑道:“要走你们走,我可没说要走。” “心儿。”萧咏絮不依地拽着姚心萝的衣袖撒娇,“你不能这样,我可是为你在打抱不平呢。” “就是,我们走,你也得走。”高乐灵拽着她另一边衣袖道。 姚心萝噗哧一笑,道:“我谢谢你们的好意,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马瑶英是很让人讨厌,可秦绣莹还是不错的,这么些年来,她也没招惹过我们。素素这次请她作客,相必是有原因了,我们就别多管了。” 听了姚心萝的话,萧咏絮和高乐灵也就不在意了,这时罗素约和秦绣莹一起走了过来。 “你们在聊什么?”罗素约笑问道。 “没聊什么。”姚心萝不能说实话,虚应道。 罗素约眸色微沉,笑容一滞,道:“离开席的时间还早,不如去前面看他们投壶比赛吧。” “哎呀素素,你真是的,有投壶比赛,你怎么不早说呢?”萧咏絮最热衷的活动就是投壶。 罗素约带着几个人去了比赛投壶的院子,在比赛投壶的是罗家的几位少爷以及和他们交好的公子。大虞朝的风气开明,投壶、打猎、骑马等活动,男女经常混在一起玩,罗素约带人过来,也不算太出格。 罗素约安排婢女搬来圆墩,请姑娘们在廊里坐下,婢女们立刻送来了茶水。 已经比过两轮,决出了十个人比第三轮。姚心萝看那胜出的十人中,有两个面生,犹豫了一下,高乐灵已抢先问道:“素素,那两个人是谁?” 罗素约抬眸看去,笑道:“穿蓝衣的是我二婶娘家的侄儿李橡石,穿绿衣的是……”她有些迟疑,她也不认识reads;。 “是我二哥秦毓。”秦绣莹插嘴道。 姚心萝微微蹙眉,秦毓这名字,似乎在那听过。 罗素约惊喜地问道:“我记得今年秋闱,一甲第三名就叫秦毓,难道那就是你二哥?” 秦绣莹抿唇笑道:“正是家兄。” 除了姚心萝三个,其他姑娘看秦绣莹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明年春闱,秦毓若是能得到前三,那就是天子门生,秦家就能改换门楣,再不是依附于马家的寒门小户。 姑娘们边闲聊着,边观看比赛,很快前几个人都投完,剩下三人,罗德盛、李橡石和秦毓。比赛愈加精彩,那些投输了,退出比赛的人,议论纷纷,猜测谁会胜出。大家对李橡石和秦毓不熟悉,比较看好罗德盛。 萧咏絮两眼放光地看着三人,兴奋地问道:“你们觉得,他们仨谁会赢?” 姑娘们七嘴八舌,意见不统一。 萧咏絮嫌弃地撇嘴,“问你们,就是白问。” “你厉害,那你说谁会赢?”高乐灵挤兑她道。 萧咏絮支着八字手托着下巴,饶有其事地想想道:“棋逢对手,不到最后,难分胜负。” “噗哧”众人都被她给逗乐了,继续看三人比赛。 越比到后面就越难,铜壶已经离最初的位置很远,壶口又细又窄,要从这么远的距离,将箭投进壶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罗德盛盯着远处的壶,掷出了手中的箭。 箭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落进了壶口。前五枝,三人轮流都投中,第六枝时,李橡石失手。 “哎呀,表哥输了。”说这话的是罗家二房的罗青绘。 李橡石对输赢似乎并不在意,笑着对罗德盛和秦毓拱拱手,“小弟甘拜下峰。” 罗德盛和秦毓笑着客气地道:“承让,承让。” 秦绣莹看到对决的两人是罗德盛和秦毓,心就提了起来,不停地绞着手帕,眼中慌乱无措,她既想让秦毓赢,好吸引萧咏絮的注意,可又担心他胜了罗德盛,引来罗家的不满。但是场上的比赛,由不得她来决定,第九枝时,罗德盛失手了。 秦毓赢得这次的投壶比赛。 “站住,先别走,我们来比比。”萧咏絮跳出来道。 萧咏絮投壶技术,在姑娘中是佼佼者,跟男儿却是不能比的,臂力不够,箭丢出去,连壶边都没碰到,离铜壶还有一长段距离,就从空中落下了。 “姑娘还得再多练练。”秦毓诚恳地道。 “你等着,本县主练好了再找你比过。”萧咏絮道。秦绣莹唇角上扬,一抹诡异的笑飞快地闪过。 “在下恭候县主大驾。”秦毓拱手道。 萧咏絮骄傲地头一仰,走回了姚心萝身边,沮丧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姚心萝笑着摸摸她的脸,边柔声安抚她,边往设宴的厅里走去。 ------题外话------ 这下看得出秦绣莹要算计的人是谁了吧?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纳妾 姚心萝从罗家吃完酒席回去,快到家门口时,迎面驶来了两辆马车。 “姑娘,定远侯府的马车过来了。”车夫禀报道。 姚心萝撩开车帘往外看,还没等她看清车上的标识,对面的马车没有减速,直接驶过。姚心萝很好奇定远侯府的人为何而来。回到家,去澹宁居给韩氏请安,随口问道:“娘,定远侯府谁来我们家了?为了什么事来?” “不是什么好事,别问了。”韩氏脸色难看地道。 姚心萝没敢再问,回到明珠院,从冬柳那儿得知,来的不仅仅是定远侯府二房的二夫人郑氏,还有和翰林院樊编修的太太齐氏。 姚心萝微愕,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块的?问道:“她们找夫人什么事?” “她们不是来找夫人的,是来找老太太的。”冬柳道。 “找老太太什么事?”姚心萝问道。 “奴婢没打听出来。”冬柳惭愧地道。 “看来真不是什么好事,不必打听了。”姚心萝淡笑道。她心里明白,府里的事,婢女能打听到,那是韩氏同意的,打听不到的,是韩氏不准说的。 可这件事,是瞒不住的,过了一天,郑氏和齐氏又上门了。姚心萝也知道她们因何而来。 郑氏要为李悦纳妾,理由是李悦到了成亲的年纪,但祝爱莲的年纪太小,没办法立刻迎娶进门,纳一房良妾照顾李悦的起居生活。而纳的这房良妾不是别人,正是樊柔。 姚心萝呆愣住了,正室未进门,先纳良妾,李家这是要做什么?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吗?猛然间想起张氏设计暗害李恒的事,顿时觉得发生这样事到也不奇怪了。定远侯府那些战死沙场、拼命挣下功劳的祖辈们,只怕要被这些行事无状的晚辈,气得从棺木里跳出来。 嫡妻未娶先纳妾,祝氏坚决不同意,郑氏和齐氏百般相求,僵持了数日,齐氏不得不说出樊柔已委身于李悦,这种丢脸的事。 要认真说起来,樊柔的身份是高于祝爱莲的,她有个做七品官的父亲,祝爱莲的祝武州今年乡试又落第了,还是个秀才。祝氏很清楚,若解除了与李家这门亲事,祝爱莲找不到这么好门第。何况这门亲事,在圣上面前挂了号的,就算想解除,那也是不可以的。 僵持了几日后,祝氏同意李悦纳樊柔为妾,唯一能帮祝爱莲争取的,就是不让庶子出生。 郑氏对这个要求,满口答应。 十月二十九日,一顶小轿将樊柔,从侧门抬进了定远侯府,做了李悦过了明路的妾室。 李悦只是定远侯府二房的次子,名声不显,他纳妾的事,没引起各府过多的关注reads;。姚静香几个怜惜祝爱莲还没成亲,就有了身份高于她的妾室,约好一起去芙蕖院看她,开解她,免得她郁结于心。 初冬时节,满池的荷花已经枯萎凋零,婆子们用长长的竹耙在清理,一勾勾出一长串残留在池中白嫩嫩的莲藕。 姚允妩咽着口水道:“昼食可以吃糖醋莲藕。” “你饿鬼投胎啊,除了吃,就想不到别的了?”姚允姝不悦地训斥道。 姚允妩嘟起嘴,不服气地问道:“那你说说,莲藕除了吃,还能做什么?” 姚允姝回答不出,冷哼一声,不理会她。姚允妩得意地摇头晃脑,姚静香几个忍俊不禁,掩嘴偷笑。姚允姝见状,顿时羞恼,道:“你长本事了是吧?学得这牙尖嘴利的。” 这个学字,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这段日子,姚允妩和姚心萝走得近。姚静香、姚静甜和邱恬予的目光都落在姚心萝的身上,姚心萝不以为忤地淡淡一笑,这个二姐打小就对她充满敌意,她已习以为常,再者姚允姝也没做过损害她的事,就话难听了点,她也就不去计较。 姚允妩撇撇嘴道:“自己理屈……” “五妹妹,初冬的莲藕,还是熬汤吃吧!”姚心萝打断她的话,省得她继续激怒姚允姝,闹腾起来,不好收场。 “好啊好啊,熬汤也好吃。”姚允妩欢喜地道。 说话间,她们走过游廊,进到芙蕖院的正屋,祝爱莲从内室里迎了出来,请众人坐下,等婢女奉上茶水,祝爱莲直接问道:“你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们过来看看你。”姚静香笑道。 “男人纳妾,没什么,日后,你们的夫婿也会纳妾的,三舅舅就有妾室,大表姐和三表姐还是庶出的。”祝爱莲道。 蔡田两位嬷嬷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祝爱莲,她们多日的教导,敢情是水浇鸭背。刚看她知礼出来相迎,还以为她受教了,原来不过是装模作样。就算装模作样,好歹也装久一点,眨眼的功夫,就原形毕露了。 姚静香几个,表情各异,都有些不快。姚允妩年纪小,说话做事,素来直接,“我们好意来开解你,你说出这种话来,真是不识好人心。” 姚允妩站起身,“我走了,我才不留在看别人的脸色。” “五妹妹。”姚静香喊道。姚允妩停也没停,径直出了门。 “我也走了,祝表妹想得那么透彻,也不需要我们开解。”姚心萝起身,拂袖而去,这一趟,不该来的。 茶水一口未饮,就走了两个,其他人那还坐得住,都走了。 “哎哟,姑娘,您怎么能说这话呢?”蔡嬷嬷上前道。 “我又没说错,姚静香和姚静甜就是庶出的,还不让人说啊。”祝爱莲梗着脖子道。 “姑娘啊,矮子面前不说短话。大姑娘和三姑娘是庶出,本就比嫡出的低人一等,她们自个就忌讳这事,您心里明白,嘴上可不能说出来啊。”蔡嬷嬷着急地道。 “我就这么说,她们能奈我何?”祝爱莲在韩氏等人面前,已经懂得收敛,但在姚静香等人面前,她还是管束不住自己的性子。 田嬷嬷无声叹了口气,走过来道:“大姑娘是没办法奈何您,可是姐妹交好,日后也能有个帮衬。” 祝爱莲嗤笑一声,道:“一个庶女,能嫁去什么好人家?我才不指望她帮衬我reads;。” 蔡嬷嬷和田嬷嬷对视一眼,深觉无奈,大姑娘和三姑娘是三房庶女,二姑娘和五姑娘是二房嫡女,可以不去讨好,那四姑娘呢?嫡枝长房的姑娘,还是有品级的县主,可也没见这位姑娘去与人交好啊。 在蔡田劝戒祝爱莲的时候,出了芙蕖院的姚心萝,没有直接回明珠院,去了暄爽居看。方氏不在家,柳氏这个次子媳,帮着韩氏管家,不在院子。 姚心萝进门就听到淘儿的哭声和婢女的嬉笑声,眉头紧锁,一声轻喝,制止下人出声,大步走了进去,直奔东暖阁,也不用婢女给她打帘子,撩开帘子就大步走了进去。 进门姚心萝就看到三个婢女围着软榻,不知道在做什么,两个奶娘绞着衣角站在旁边。 “你们在干什么?”姚心萝厉声问道。 “四姑娘。”五人大吃一惊,没想到姚心萝这个时候会来,平时姚心萝都是午休后过来。 姚心萝定睛一看,哭得满脸泪水的淘儿没穿裤子,光着小屁屁,仰面躺在榻上,小*红红的,这几个婢女在做什么,不言而喻。姚心萝怒不可遏,但没有马上发作她们,上前一把将淘儿抱起,“淘儿乖,淘儿不哭,姑姑来了。” 淘儿对姚心萝的声音很熟悉,被温柔地抱在怀里,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姚心萝哄好了淘儿,“冬格,去倒些热水来。” “姑娘,还是让奴婢来。”奶娘之一陪着笑道。 姚心萝冷冷扫了她一眼,并不假手于人,净了手,亲手帮淘儿洗了小屁屁和小*,心疼侄儿的姑姑,此刻那还有什么洁癖,拿来清凉膏抹在他小*上。 淘儿舒服了,裂开小嘴,露出点点小白牙,冲着姚心萝笑。姚心萝看他这可爱乖巧的小模样,心疼不已,更恨这些婢女如此亵玩他,而奶娘也不作为,沉声问道:“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小主子的?” “四姑娘,奴婢是在逗小二少爷玩。”有胆大的婢女道。 “玩?”姚心萝冷笑,“小主子岂是你们能拿来玩的?没有尊卑的东西。还有你们俩个,身为奶娘,不护着小主子,任由小主子哭得嘶心裂肺,真真是可恶之极。来人,把这些贱婢,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 “四姑娘饶命,四姑娘饶命。”五人大声呼喊。 “堵上她们的嘴,别吓着小二少爷。”姚心萝抱着淘儿,音量不大,威严不减。 冬格在姚心萝哄淘儿时,就去把婆子们喊来了。姚心萝一声令下,她们就进来,将五人拖了出去。 “姑娘,这事是不是该告诉二少奶奶一声?”冬枝小声提醒道。 姚心萝点头道:“是该告诉二嫂嫂,冬棚,去请二少奶奶。” 冬棚领命而去,她请回来的不止柳氏,韩氏也跟了过来。在这期间,因姚心萝一直没叫停,五人中已有三人被打昏厥了过去,但是没有人敢进去为她们求情。 韩氏和柳氏匆匆走了进来,扫了眼院里的情形,就进了屋,看到姚心萝在教淘儿喊姑姑。淘儿不过八个月大,还不会学话喊人,对着她吐泡泡。 “囡囡,淘儿还好吧?”韩氏急切地问道。 姚心萝笑,“娘放心,淘儿已经没事。” 韩氏和柳氏齐松了口气,姚心萝亲眼所见,连问话都省了,直接将五人打得半死,灌了哑药、发卖出去。 正文 第八十八章 生辰 暄爽居发卖下人的事,是瞒不住人的,只是被发卖的原因,韩氏做了遮掩,但是姚心萝越权插手管暄爽居的事,还是多少透了点出去。 蔡嬷嬷趁机劝诫祝爱莲,“姑娘,您瞧,四姑娘插手管了哥哥嫂嫂院子里的事,二少奶奶却什么话都没说,半点不在意,还准备了礼物,亲自去明珠院向四姑娘道谢。就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四姑娘的手段了得,四姑娘看着是个温和的人,可这不怒则已,一怒立刻就发卖了五个人,她是不能得罪的。您与她交好,会有好处的。” 祝爱莲抿唇不语,她当然知道姚心萝厉害,姚心萝打她一巴掌,什么事都没有,她就知道姚心萝绝不是个温良淑德的人。相处了几个月后,她也知道姚心萝并不懦弱无为,端着一张娇嫩乖顺的脸,行事却很老练。 “姑娘,您和四姑娘是嫡亲的表姐妹,姐妹在闺中,就算有点小摩擦,也不要紧的。俗话说,姐妹亲,连着筋,没有隔夜仇,只要姑娘放下身段,说几句软和的话,就会和好如初的。”蔡嬷嬷嘴上说得好,满腹鄙夷,一个客居的表姑娘,也不知道在傲什么?又哪来得身段可言? 祝爱莲还是不接话,不停地用银匙搅着碗里的燕窝,她的亲事已定,她才不要去讨好姚心萝,也绝不讨好。 蔡嬷嬷和田嬷嬷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该规劝的她们规劝了,可这位姑娘不听劝,实在是有负夫人所托。 姚心萝没空多管这些闲事,柳氏因这事被韩氏教训了几句,又被姚敦臸叮嘱了几句,在没找到好的奶娘和婢女前,她实在不放心把儿子交给别人,在去蕴真堂之前,会把淘儿先送去明珠院让姚心萝照看。 “淘儿,坐好,听姑姑给你念诗。”姚心萝致力于把小侄儿培养成大学子,“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淘儿喜欢听她的声音,裂开小嘴,笑得口水直流。 “咦,淘儿,你好脏哟。”姚心萝拿帕子帮他擦去口水,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 姚心萝也不总是念诗给他听,兴趣来了,会给淘儿画逗乐图,这天画好了一幅,拿给淘儿看,“淘儿,淘儿,你看,姑姑画得好不好?” 淘儿回答她的是一泡童子尿。 “坏小子,你的小*怎么是歪的?把裤子屙湿了。”姚心萝噘着嘴,“这么不乖,姑姑要打淘儿的小屁屁了。” “要不要二哥帮忙?”姚敦臸笑着走了进来,他是不赞同柳氏把淘儿丢给姚心萝带的,为了带淘儿,姚心萝推掉了所有的宴请,他担心会累坏她,现在见她带得这么开心,放下心来,她们姑侄相处融洽,他也觉得欣慰reads;。 “二哥哥,你今天怎么早就回来了?”姚心萝抱起淘儿,拿着他的小手指着姚敦臸,“这是爹爹,爹爹回来了,淘儿喜不喜欢啊?” 淘儿认得姚敦臸,对他笑,口水又流了出来。 姚敦臸看姚心萝拿着帕子,熟练而细心地帮淘儿把口水擦去,一点嫌弃的样子都没有,笑意更深了几分。 “你这些天窝在家里带淘儿,两耳不闻窗外事。”姚敦臸笑着捏捏姚心萝的小鼻子,“明天五皇子成亲,圣上亲点我陪同他前去迎亲。” “哦。”姚心萝和汪圆圆没有私交,就算她要成为五皇子妃了,也没有去添妆讨好巴结。 次日,十一月十六,大吉,宜嫁娶。婚,妇家也,娶妇以昏时。傍晚,五皇子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主持大局的是三皇子秦晓云。崔悦菱有六个月身孕,常元珍下个月就要生了,谁敢让两个大肚婆操持这事? 姚心萝随父母过来赴宴,崔悦菱让婢女把她请了过去。崔悦菱拉着她的手,端详一会,问道:“还好,没有瘦。囡囡,最近怎么没瞧见你出来走动?可是身子不舒坦?” 姚心萝笑道:“我没事,就是天冷,不想出门。” “你不出门,在家干什么?”崔悦菱笑问道。 “在家带小侄儿玩,他现在快八个月了,牙牙学语,好可爱。”姚心萝笑道。 “哎呀,真好,我们小囡囡长大了,会带小娃娃了。等我这个生下来,囡囡也帮着带好不好?”崔悦菱逗她道。 “好啊。”姚心萝满口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萧咏絮过来寻姚心萝,和崔悦菱过招呼,对姚心萝道:“走吧。” “去哪?”姚心萝问道。 “你这话问的奇怪,我们来做什么的?喝喜酒的,现在当然是去看新娘子啊。”萧咏絮嗔怪地道。 姚心萝和萧咏絮跟高乐灵、罗素约会合,与一些年经姑娘和少奶奶,一起去新房看新娘子。 在新房陪着新娘子的是孝昌二公主,昭仁大公主是没有这份耐心的,已有三位皇子成亲,她只陪过崔悦菱。再者今天她孕吐得厉害,没有来,只有大附马徐征远独自赴宴。 来看新娘的人太多,姚心萝几个略站了片刻,就出来了,走到院门,高乐灵嫌恶地道:“新娘子那脸上的白粉也涂得忒多了,跟那墙似的,亏她们还一口一口,新娘子真漂亮,新娘子貌若天仙。我的天啦,天仙要都长这样,凡人看到了,那不是惊艳,那是惊吓。” 萧咏絮斜她了眼道:“你又不是头一回看新娘子,那个新娘子不是画得跟白无常似的。” “那她们就别说什么貌若天仙啊?说这种谎言,不觉得亏心吗?”高乐灵忿然道。 姚心萝笑道:“成亲是喜事,要说吉利话,总不能说新娘子状如恶鬼吧?那样会被人给打出来的。” “就是,心儿说的对。”萧咏絮赞同地道。 “反正我以后成亲,绝不涂这么多白粉,难看死了,会不会吓着别人我不知道,别把我自个给吓得半死。”高乐灵对那白粉新娘妆嫌恶不已。 “成亲啊,小乐,你想成亲了,你看上谁了?”萧咏絮挤眉弄眼,坏笑道reads;。 高乐灵目光一转,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我看上你了,萧郎,我嫁给你好不好?” 萧咏絮把她的手拿下来,甩开道:“我可看不上你。” “哪你看上谁了?”高乐灵瞪着她,摆出怨妇模样。 萧咏絮伸出手指挑起姚心萝的下巴,痞痞地笑道:“我看上小心儿,小……” 姚心萝一巴掌拍开她手,轻啐她一口,道:“我可看不上你。” 高乐灵大笑,扑过去搂住姚心萝,“心儿看上的人是我。” “你刚才看上的不是我吗?”萧咏絮推了高乐灵一下,“这么快就变心了啊?” “你不是没看上我吗?还不准我改弦易辙啊?”高乐灵挑眉道。 萧咏絮抱住她,“我现在又看上了。” “你看上她了,哪我怎么办?”姚心萝俏皮地笑问道。私下无人时,姚心萝也会陪着好友玩耍胡闹的。 萧咏絮哈哈大笑,把姚心萝揽过去,“两个我都要,坐享齐人之福。” “你想得美。”姚心萝一个灵巧的旋转,从萧咏絮的手中挣脱出来。 “就是,你想得美。”高乐灵甩开萧咏絮的手,跑到姚心萝的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我们才不要你呢。” “你们休想甩掉我。”萧咏絮强行挤在两人中间,用力地箍着两人的脖子。 罗素约没有参与三人的嬉闹,站在一旁,含笑看着她们。萧咏絮和高乐灵性情疏朗,没有觉察平时会和她们一起嬉闹说笑的罗素约,今儿变得十分的安静。 姚心萝注意到了,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去问罗素约,“素素,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 罗素约愣了一下,道:“没有。” “真的没有?”姚心萝怕她不好意思,追问了一句。 罗素约肯定地道:“真的没有。” “素素,若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和我说。”姚心萝叮嘱道。 “有事,我会跟你说的。”罗素约浅笑道。 姚心萝相信罗素约的话,没有再追问。 吃了萧济的喜宴出来,发现下雪了,晶莹的雪粒子,一颗颗从天而降,打在瓦上和车顶上,啪啪作响。 “今年的雪,比往年下得早了些时日。”姚训铮背着手,望着天道。 “早些下了好,雪下干净了,到年末就暖和了。”韩氏笑道。 姚训铮笑笑,看着姚心萝上了车,嘱咐车夫道:“车赶慢点。” 车夫躬身应了是。 姚训铮和韩氏携手上了另一驾马车。 这场初雪下了一夜,到凌晨方停,地上满是积雪,白茫茫一片,放眼望去,仿佛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外衣。姚心萝带着韩氏亲手腌的酸梅子,去了大公主府。 “小丫头,你舍得出来见人了?”昭仁大公主打趣她道reads;。 “要不为了给你送这酸梅子,大冷的天,我才不要出门吹冷风。”姚心萝把手中的小瓷缸放在桌上,“我娘怀我二哥时,也吐得厉害,吃这酸梅子就不吐了,大姐姐尝尝。” 昭仁大公主让婢女拿来小碟和筷子,夹出一颗含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压制住那股难受劲。 昭仁大公主吃完果肉,吐出果核,笑道:“婶母有心了。” “有用就好。”姚心萝笑道。 昭仁大公主笑,“有用,有用。”说着又含了一颗在嘴里。 “大姐姐,你别一直吃,会酸倒牙的,想吐的时候才吃。”姚心萝赶紧把盖子盖上。 “小丫头坏,我才吃了两颗,就不给我吃了。”昭仁大公主嘟嘴道。 “大姐姐乖,牙酸了,一会就吃不下东西。”姚心萝扭头吩咐剑匣,“剑匣姐,你盯着点,别让大公主吃太多,她要不听,你就告诉徐哥哥,让徐哥哥管着她。” “小丫头越来越坏了,知道指使人来管着姐姐了。”昭仁大公主道。 “没办法,谁让大姐姐不听话呢。”姚心萝笑道。 昭仁大公主冲她龇龇牙,问道:“囡囡,你今年长高了好多,去年的红狐裘和白狐裘是不是穿不了啦?” “是短了些,今年新做了件银丝兔绒斗篷。”姚心萝笑道。 “做什么兔绒的,你穿狐裘好看,可是那些皮子不合用?”昭仁大公主问道。 “合用,只是我还在长身体,今年做了,明年短了,又不能穿了,没必要浪费那么好的皮子。”姚心萝笑道。 昭仁大公主伸手在姚心萝脑门上用力一戳,“你堂堂二品县主,学得那么小家气做什么?小姑娘家家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今年的皮子用了,明年再采买就是了。缺了谁的,也不能缺了你的。” “是是是,回去我就让绣娘做。”姚心萝揉着被她戳痛的脑门道。 “这还差不多。”昭仁大公主满意地道。 姚心萝陪昭仁大公主用了昼食,告辞离开。停了大半天的雪,又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雪时断时续的下了五六日,二十四日,突然接到二皇子的长女洗三的消息。 这消息让人大吃一惊,常元珍不是要十二月底才生,怎么会提前这么多?韩氏立刻让人去打听。 四天前,常元珍在府中赏梅花,一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引致早产。一个挺着九个月肚子的孕妇,不好好的呆在屋里养着,大雪的天,为什么要跑到园子里赏花?身边一堆下人伺候着,怎么就没扶住她,让她滑倒?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萧汯和萧泷不同,虽然都光头皇子,但是萧泷府里就只有崔悦菱,而萧汯名义上只有一个嫡妻,可府中还有四个顶着侍寝宫女之名的侧室。 是妻妾之争,引发出来的事?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大家都有各有揣测。当然不管其中有什么问题,那都是二皇子府的事,外面人的不好多管,也管不着。 圣上添了孙女,头回做祖父,十分的欢喜,不但赏赐了东西,还亲自为这个小孙女取名萧烵。 萧汯见常元珍生的是个女儿,是有些不高兴的,但见圣上如此看重,他也就跟着喜欢起来reads;。 冬日昼短夜长,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腊月初二,就要过生辰的姚心萝收到了两份从外地运送过来的礼物,一份是她的长兄姚敦臻送的,还有一份…… 姚心萝拿着那块刻着紫藤花的木头,深思片刻,就明白其中的意思,轻舒了口气,他能送来礼物,也就表明他已经安然到达黑河。 到了初七,姚心萝封地上的官员依照惯例,送来贡品和礼品,恭贺姚心萝芳辰。姚心萝将布料、珍珠、香料等适合姑娘们用的,分出七份来,着人送去给柳氏和姚静香她们;雪纸、墨锭等送去给几个哥哥。 初八,腊八节,也是姚心萝十一岁的生辰。一大早,福寿宫和关睢宫的赏赐就送到府中,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不便过来,遣了身边女官送来了礼物。 姚心萝的身份,令很多人都想来参加她的生辰宴,但姚家在这事上十分低调,每年只发六张请柬,取六六大顺,六六无穷之意。请柬发给谁,韩氏会询问姚心萝的意见,今年有两张请柬,发给了与姚心萝没多少交往的人。 一个是吴王府的平良郡主,一个是袁太师的孙女袁书月。袁书月有一个庶兄袁书凡,年十八岁,尚未许亲。袁书凡今天送袁书月过来,现在前面,由姚敦方兄弟几个陪着饮茶。 那些收不到请柬的人,也不敢怠慢,都会备上礼送到梁国公府来,这些礼,韩氏基本上都会收下,然后回一份差礼过去。从去年开始,这事就由姚心萝自己做了。 “今天到是奇怪了,絮儿怎么还没来?”罗素约坐在暖榻上,捧着一盏冒着热气的杏仁茶问道。 姚心萝是主人家,客人没到齐,她还不能安生坐着,笑道:“她一向火急火燎的,难得这么磨蹭,想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高乐灵轻哼一声道:“今天是你的生辰,什么事都先撂一边,她迟到这么久,等会罚她三大杯酒。” “不能这么轻饶了她,一人罚她三大杯。”鲁诗韵是鲁太师的孙女,鲁太师年前致仕,鲁诗韵随祖父祖母回故里探亲,前几日才回到京都,她和姚心萝三人的关系也不错,不过她在秀琴书堂上学,不及四人相处那么紧密。 “我今天准备的酒是郁金酒。”姚心萝笑道。 “郁金酒可是极好果酒,你们俩这是罚还是奖啊?”平良郡主笑问道。平良郡主身体不好,常年在御汤山养病,明年一月她要及笄,不能在御汤山定亲,于十一月底回到京都。姚心萝的生辰宴的请柬,是吴王妃亲自找韩氏要的,跨出了与京中贵女结交的第一步。 鲁诗韵斜睨姚心萝,“心儿,你是故意的。” 姚心萝笑道:“好酒待客,理所应当啊。” 鲁诗韵眼珠子一转,道:“那也好办,不罚她酒,我们罚她不准喝酒,让她嘴馋、眼馋,流口水。” 高乐灵拍巴掌道:“诗韵这法子好。” “还是不要了,絮儿会生气的。”罗素约弱弱地劝阻道。平良郡主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捏住怀里暖手炉的提手。 “不会的,有心儿在,絮儿不会生气的。”高乐灵有恃无恐地道。 “絮儿是开得起玩笑的人,才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的。”鲁诗韵拉着高乐灵商量如何作弄萧咏絮。 姚心萝笑道:“素素,你别担心,她们就是逗逗絮儿,不会真不给酒给她喝的。” 罗素约抿嘴笑了笑,只那笑并不及眼底。平良郡主轻舒了口气,露出浅淡的笑。袁书月也笑了,一直以为昭和县主她们高高在上,现在看来也爱闹爱笑,平易近人,并不倨傲的让人难以相处reads;。 这时,门外传来下人的通报声,“四姑娘,端柔县主到。” “你是第一次当这差事吧?我告诉你,你这样通报是不对的。你称呼心儿是四姑娘,就该称呼我萧大姑娘,你要称呼我端柔县主,就该称呼心儿昭和县主,知道吗?”萧咏絮认真地教导那个小婢女道。 “这丫头,也不嫌外面冷,到门口还不赶紧进来,和我家婢女先掰扯上了。”姚心萝出去把萧咏絮拽了进来,让冬林把小婢女手中捧的热水壶接了过来,让小婢女回开水房烧水取暖。寒冬腊月,让下人站在门口伺候,做主子的就太无人性了。 “萧咏絮,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高乐灵问道。 “还不是我母妃。”萧咏絮气呼呼鼓起腮,“说什么天寒地冻的,路上不好走,非要让我大哥送我来。搞得好像我是头一次上门,不认识路似的。我大哥今天又没休沐,等他当完差回来,才送我,可不就晚了。” “王妃这是疼爱你,你个不懂事的丫头。”姚心萝帮萧咏絮解下斗篷,递给婢女拿下去,“萧大哥现在在哪?不会把你送来,就返回去了吧?” “没有,你家前院也设了宴,你四哥在招呼他。”萧咏絮拿过婢女手中的两个锦盒,塞给姚心萝,“给你的生辰贺礼。” “怎么有两份?”姚心萝笑问道。 “一份我的,一份我大哥的。”萧咏絮说着走到高乐灵身边,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她揣在怀里的手炉抢了过去。 高乐灵往里挪挪,腾出地方给她坐。 “人到齐了,我们开席吧。”姚心萝笑道。 “好啊,快开席吧,朝食我没吃多少,现在好饿。”萧咏絮道。 “絮儿,你该饿上三天才来的。”鲁诗韵打趣地笑道。 “等你生辰宴时,我饿三天去。”萧咏絮笑道。 平良郡主忍俊不禁,轻笑出声,这个端柔县主也是个有趣的人。 萧咏絮听到笑声,注意到了她,问道:“咦,有两个,我不认识的人,你们是谁?” “这位是吴王府的平良郡主,这个是袁太师的孙女袁书月姑娘。她是显恪郡王府的端柔县主。”姚心萝替她们作了介绍。 三人相互见了礼,重新归了座,十三个姑娘围坐在长条大榻桌边,婢女们将热腾腾的菜一一摆上桌。 “今天是我生辰,我先干为敬,姐妹们请随意。”姚心萝双手端杯,客气地笑道。 饮罢头杯酒,袁书月看了眼平良郡主,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揣测她对这人情世俗还是不太懂,主动道:“姐妹们请端起酒杯,我们祝寿星一杯。” 众人端起酒杯,一人说一句吉利的话祝福姚心萝芳辰永继,仙寿恒昌。 “谢谢,谢谢。”姚心萝笑盈盈地颔首为礼。 平良郡主抿了一小口,发现不是酒,而是山楂益母茶,舒心一笑,这下明白为何母妃让她回京,交结的第一人是姚心萝了,她真是一个心细如尘,又会体贴人的好姑娘。 “是郁金酒,太好喝,你去把壶拿过来,放我面前。”萧咏絮指使婢女道。 鲁诗韵将壶拿过去,藏在身后,“想喝酒,可没这么容易reads;。” 萧咏絮眨眨眼睛,问道:“你想要怎么为难我?” “我们来行个令,赢得人才能喝酒,输得人只能看着。”鲁诗韵认真地道。 “不是输得人才罚酒,怎么赢得人喝酒?你弄错了吧?”萧咏絮问道。 “这么好的酒,当然得赢的人喝,输得人不能喝。”鲁诗韵挑眉,“你们说是不是?” “是。”高乐灵大声赞同。 萧咏絮瞪着高乐灵,“小乐,你是同谋!” “是啊是啊,我是同谋。”高乐灵爽快地承认了,笑得乐不可支。 萧咏絮也不惧,挽起袖子,道:“好,来,我先和你喊枚。” 高乐灵摇头,笑道:“不行这个令。” “哪行什么令?”萧咏絮问道。 “飞花令。”高乐灵坏笑道。 萧咏絮愣了一下,嚷道:“我不行这个令,你们明知我不擅诗词,还要行飞花令,你们好坏。心儿,她们欺负我。” 姚心萝忍着笑,道:“絮儿,你不擅诗词,小乐也不擅啊,你未必会输给她。” “这到是。”萧咏絮又有信心了。 “今天是心儿的生辰,我们以寿字行令。”鲁诗韵道。 “我先来,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萧咏絮抢先道。 “絮儿,你听好了,寿筵戏彩捧金荷。”高乐灵和鲁诗韵商量好的,张口就来。 萧咏絮想了想道:“寿觞还捧笑声哗。” 高乐灵看了看鲁诗韵,道:“借北来双鹤寿芳筵。” “寿无金石固。”萧咏絮捏着银酒杯道。 “愿介香醪千岁寿。”高乐灵笑道。 萧咏絮噘着嘴想诗词,鲁诗韵冲高乐灵使了使眼色,拿着筷子敲碟子,一下两下三下…… “别敲别敲,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萧咏絮急声道。 “七下为限,答不出,你就输了。”鲁诗韵又敲了一下。 “寿、寿。”萧咏絮放下空银杯,“我想不出来。” “絮儿输了,小乐喝酒。”鲁诗韵帮高乐灵斟满一杯酒。 高乐灵拿着倒满酒的杯子,在萧咏絮面前虚晃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咂着嘴巴道:“真好喝,不愧是名酒。” “絮儿,想喝酒,来和我行令。”鲁诗韵笑道。 萧咏絮轻哼一声,“我才不要,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在捉弄我,不肯给酒给我喝。心儿,她们欺负我。” 姚心萝掩嘴笑了笑,伸手搂住她的肩,道:“絮儿别急,我帮你,我和她们行令,赢了你喝酒,好不好?” “好。”萧咏絮高兴地道。 “心儿偏帮絮儿。”高乐灵噘嘴道reads;。 “我哪有,你和诗韵一伙的,我和絮儿一伙,这样擅诗词的行令,擅喝酒的喝酒,多好。”姚心萝顾忌到平良郡主的身体,才会如此安排,“大姐姐,你受累点,和祝表妹、五妹妹一起。” “好,没问题。”姚静香欣然同意。 “大姐姐,你接诗词,我喝酒。”姚允妩拍着巴掌道。 祝爱莲不屑地撇了撇嘴。 姚心萝将其他两两分成一组,平良郡主和姚静甜,袁书月和邱恬予,罗素约和姚允姝,开始了飞花令。 “我是令官,我来定字。这次我们用‘喜’字,心儿是寿星,由她开始。”鲁诗韵道。 姚心萝笑道:“翩翩竹马儿童喜。” 平良郡主接道:“又喜清歌洗耳听。” “青山也喜归来好。”袁书月吟道。 接了两圈过来,又到姚心萝,“江梅喜见一枝新。” “蝴蝶喜风清。”平良郡主道。 袁书月摇头,笑道:“我力有不逮,我认输,邱姑娘请。” 邱恬予迟疑片刻,“我也想不出来了。” 又玩了两圈,就剩下姚心萝和平良郡主。 “心儿,你一定要赢啊!”萧咏絮着急地道。 “我尽力而为。”姚心萝笑,“林泉得趣喜身闲。” “金丝齐奏喜新春。”平良郡主道。 “喜见灵苗战晚风。”姚心萝道。 “喜泥润、喜归南浦。” “喜闲身,重渡西泠。” “帘卷香凝人笑喜。” “山竟嵯峨汝何喜?” “袈裟掉得喜轻便。” “只有山翁喜相接。” “又喜重携春色归。” “且喜日头东畔出。” 两人一句接一句,都不曾过多思索,张嘴就来,听得众人都暗自惊叹。自认博览群书,刚才不好抢她们风头,才退让的邱恬予,此时那点傲气荡然无存,她们接得诗词,有几句,她都不曾读过、听过。 “昭和妹妹果然厉害,佩服。”平良郡主认输,还改了对姚心萝的称呼,她是真得服了这个比她还要小四岁的姑娘了。 “谢平良姐姐承让。”姚心萝也会意地改了称呼。 萧咏絮长吁一口道:“不容易啊,好辛苦。” “你辛苦什么呀?都是心儿在答。”高乐灵斜她一眼道。 萧咏絮双眼圆瞪,“我等得辛苦啊!” 众人哄堂大笑,这话说得好理直气状。 “快把酒给我倒上,我快馋坏了reads;。”萧咏絮催促道。 飞花令是雅令,虽然有趣,却费神,接下去,她们玩起了简单的敲七游戏。逢七或七的倍数,都用敲击碗碟代替,输得人,罚酒一杯。 “不行,这样的话,絮儿会故意输的,然后好喝酒。”高乐灵忙道。 “我才不会故意输呢,我没那么好酒贪杯。”萧咏絮咽下嘴里的菜,辩白道。 “你不好酒贪杯,那你紧抓着酒壶不放做什么?”鲁诗韵拆穿她道。 萧咏絮把壶放桌上一放,道:“我没有不放啊。” “这样吧,输得人,说一个笑话,或者背诗词一首,然后才能喝酒,这样絮儿就不会故意输了。”姚心萝笑道。 “心儿,你也帮着她们欺负我。”萧咏絮噘嘴道。 “没法子,她们都要欺负你,我也只得主随客便啊。”姚心萝忍笑道。 “是客随主便。”萧咏絮纠正她道。 姚心萝冲她眨了下左眼,笑道:“谁随谁都行,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们凡事都得依着我。” “好好好,依着你,依着你,你是寿星,你最大,你说了算。”萧咏絮见姚心萝使眼色,虽不是太明白,但还乖乖地顺着她的意思道。 “平良姐姐,由你开始数吧。”姚心萝笑道。 “我可以不从一数起吧?”平良郡主笑问道。 “可以的,你随便报数。”众人皆道。 “十五。”平良郡主道。 “十六。” “十七。”姚允妩吐了下舌头,“我报错了,我说个笑话吧。” 姚允妩说的是《笑林则记》里写的笑话,一人留客饭,只豆腐一味,自言:“豆腐是我性命,觉他味不及也。”异日至客家,客记其食性所好,及以鱼肉中各和豆腐。其人只择鱼肉大啖,客问曰:“汝曰‘豆腐是性命’,今日如何不吃?”答曰:“见了鱼肉,性命都不要了。” 此笑话,除了祝爱莲,其他人都知晓,不过大家都配合地笑了起来。数七令继续,姚允妩开始报数。不时有把七报出来,或者敲错,说笑话的说笑话,背诗词背诗词,场面十分热闹。 众女开开心心吃完了酒席,撤下残席,婢女们送上新的糕点,水果和茶水,喝了半盏茶,罗素约忽然技痒,提议去赏梅作画。 国公府到是有梅园,种了数十株红梅花,现在是花期,开得正艳,但是姚心萝担心平良郡主受不得风寒,笑道:“梅花又不是没见过,顶风冒雪去赏,还是不要了吧” “昭和妹妹,你们去吧,别让我们扰了你们大家的兴致。”平良郡主道。罗素约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懊恼。 “踏雪寻梅,去城郊比较好,这园子里种的梅,还是婢女折几枝回来,供在瓶里赏好。”姚心萝让冬林带着婢女去梅园折梅枝。 萧咏絮和高乐灵坐着没动,齐声道:“这事,我们不掺合,免得毁掉你们的画,等你们画好,我们盖两个印上去,意思意思一下就好。” 鲁诗韵笑,“就没指望你们俩。” 姚心萝吩咐婢女把隔屏拉开,旁边的房里,早已备好笔墨纸砚和颜料。 “昭和妹妹做事好周全reads;。”平良郡主笑赞道。 “平良姐姐夸错人了,这些都我二嫂嫂帮我准备的。”姚心萝笑道。 平良郡主听这话,愈发地高看姚心萝一眼,这姑娘不贪功。 梅花还没折来,众人已商量好,她们要合着画一幅喜鹊登梅送给姚心萝。鲁诗韵画主干,邱恬予画旁枝,罗素约画花朵,袁书月画喜鹊,平良郡主题字。 冬林领着人折了梅花,插在大的玉白瓷瓶捧了进来。红梅如火,白瓶似雪,颇有梅雪相衬的意境。 平良郡主提笔写下,“标格清高,性姿雅淡,群芳独步惟梅。” 字是好字,只是落笔无力,可见她体弱非传言,是实情。 袁书月画的喜鹊,工笔生动,羽毛丰满,很有大家之风。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袁书月落落大方,言谈兴致温和,由女观母,袁夫人必不是一个太过严苛的人。姚静香暗松了口气,做庶女,希望嫡母好,做庶子媳,也是一样的。 “我和三姐姐来染色。”姚允妩和姚静甜调好了颜料。 一幅喜鹊登梅,在她们共同的合作下完成了,萧咏絮和高乐灵掏出自己的私印,印在了画上。 “大功告成。”萧咏絮收回印,“心儿,要收好。” “我会收好的,谢谢诸位姐妹。”姚心萝笑道。 众女又闲坐了一会,见外面的雪停了,平良郡主等人带着姚心萝准备的小礼物,尽兴而归。萧咏絮的回礼中,姚心萝特别为她准备了一壶郁金酒。 姚心萝送走客人,让姐妹们各自回院子,她回到疏桐馆,把那大捧梅枝,分成三份,一份送回明珠院,另外两份,一份她亲自送去澹宁居,一份亲自送去暄爽居。 韩氏问了一下宴会上的事,听到姚心萝对平良郡主和袁书月的评价都不错,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委屈自家姑娘,摸着姚心萝的小脸道:“囡囡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玩得挺开心的。”姚心萝在韩氏怀里撒了一会子娇,就去了暄爽院。 柳氏听了通报,迎了出来,“妹妹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我来给二嫂嫂送梅花,顺便谢谢二嫂嫂。”姚心萝解开斗篷,接过婢女递来的花瓶。 “妹妹太客气。”柳氏开怀的笑,她尽心尽力给姚心萝安排生辰宴,不求小姑感恩,却希望小姑能记她一个好,姚心萝这趟过来,她愈加觉得小姑体心。柳氏接过花瓶,“这梅花开得真好,谢谢妹妹,妹妹请坐。” “二嫂嫂,淘儿还在睡啊?”姚心萝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里间传来淘儿的哭声。柳氏笑,“知道姑姑来了,淘小子就醒了。” 稍顷,婢女把淘儿抱了出来。淘儿有大半天没看到姚心萝,看到她,兴奋地吐着口水泡泡,咕咕地乱叫,身子向她倾斜,手张开要她抱。 “你嘘嘘了没有?你先嘘嘘了,姑姑才抱。”姚心萝道。 婢女解开淘儿的尿布,给他把尿。淘儿也不翘,乖乖地把尿解在了小尿盆里。 “淘儿好乖哟。”姚心萝抱过淘儿,在他的小脸亲了一口。 姚心萝在暄爽居逗了一会淘儿,和柳氏闲聊了几句,就回了明珠院。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圣寿 “哎哟,我的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冬枝上前扶住姚心萝,“姑娘赶紧坐下歇歇,今儿一天没好生吃东西。” “行令时,吃了些蘑菇和肉片,不怎么饿。”姚心萝笑,“冬树把那幅喜鹊登梅图收好,把那方砚台拿过来给我。” 冬树把装着砚台的锦盒拿了进来,“姑娘,平良郡主才进京,就知道姑娘的喜好了。” “她是才进京,可吴王妃久居京都,我的喜好,京中各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吴王妃想让她与我结交,自然会投我所好。”姚心萝淡淡笑道。她这点喜好是刻意放出去的,就像祖父说的,总归要给人家一个机会,人家才知道怎样讨好她。 “姑娘,奴婢熬了腊八粥,姑娘吃一小碗吧。”冬枝道。 “好,端上来吧。”姚心萝把玩着那方枣红色,雕着小马驹的砚台,爱不释手。吴王妃舍得让女儿拿名砚当寿礼,爱女之心,可见一斑。 “姑娘,洗把脸吧。”冬棚把温热的水端了进来。 姚心萝把砚台放回砚盒里,交给冬树,让她收进砚室里。姚心萝洗了脸,净了手,又仔细的在脸上和手上抹了凝脂,喝完腊八粥,歪在暖榻上,让婢女把礼单拿了过来。 次日,雪依旧断断续续的下着,寒风刺骨,姚心萝没有出门,把绣绢拿出来,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把绣绢重新锁回镶玉红漆雕花木盒里,用锦缎包好,郑重地交给冬林,“冬林,你看好它,绝不能有失。” 冬林紧紧抱住锦盒,道:“奴婢会寸步不离地看着它。” 这一幅绣绢是要在明日万寿节,送给圣上的寿礼,去年有人的寿礼出了问题,险些惹怒了圣上,姚心萝害怕遇到同样的情况,才会如此担心。 姚心萝轻叹了口气,若她只是梁国公世子的嫡女,她就不需要单独献礼,把礼物交给礼官收下就好。殿中献礼,是荣耀,也是一种负担。外人只看到她享受县主的尊荣,却没有看到她为此付出多大的努力。 第二天,姚心萝随祖父、父母进宫。依照规矩盛妆打扮,身穿粉红云锦绣折枝梅花纹对襟出风毛圆领袍,下石榴红夹棉长裙,披着大红狐裘斗篷。乌黑的长发挽着百合髻,头上戴着代表她品级身份的金翟钗、一枝镶珠柳叶横卧簪、一对镶红宝石的花卉形顶簪,耳边戴着一对白玉环耳坠。 她天生丽质,平时在家里都做寻常打扮,就是初八那天宴客,她亦是素面朝天,今日描了眉眼、点了胭脂,真真是艳光四射,一张俏脸明媚无双,杏眼灵动,波光潋滟。 马车从西华门进了宫,国公爷、姚训铮、姚敦臸兄弟往中和殿去,祝氏、韩氏、柳氏和姚心萝去关睢宫拜见章皇后。 走到咸安门,遇到了鄂国公府的女眷们。老鄂国公卧病在床,三月份时,上折子,把爵位让儿子给袭了。今日老夫人也感染风寒,告在家,进宫来的是鄂国公夫人甘氏、世子夫人林氏以及常元珍庶妹常珊和堂妹常双珍。 受两家大人政见不同的影响,后宅女眷来往不多,也不怎么友好。甘氏斜睨姚家人一眼,并不与姚家人见礼。虽说她是一品国公夫人,品级要比姚家人高,但祝氏毕竟比她要长上一辈,纵然不行正式礼,也该福福身,表示一下意思。她这样,实在是没什么教养。 祝氏的品级是低于甘氏,可毕竟是国公府的老太太,年长于甘氏,此时论品级不合适,甘氏不跟她行礼,她自然也不会跟甘氏行礼。韩氏微勾了下勾唇角,神色自若地领着儿媳和女儿给甘氏行礼,“见过鄂国公夫人,夫人万福。” 甘氏哼了一声,态度倨傲。 韩氏也不再理会她,尽了礼数就够了,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 两府人并不交谈,鄂国公府的站在左侧,梁国公府的站在右侧,泾渭分明。好在矮马拉着的亭子车很快就到了,两府的人各自上车,往关睢宫去。 赶车的两个内侍交换了一下眼神,鄂国公府乘坐的这辆车,放慢速度,让梁国公府的马车走在了前面。到了关睢宫外,甘氏发现她们落了后,目光不悦地扫过驾车的内侍,小声地骂了句,“可恶的阉狗。” 声音很小,除了走在她身边的林氏和两个婢女,其他人都没听到。林氏微皱了下眉,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开国初始,梁国公就是文臣勋贵之首,鄂国公走在后面,理所当然。再者梁国公府里,还有一个得太后看重的县主,这些内侍都是机敏的人,岂敢怠慢太后心尖上的人?内侍这么做很正常,骂人又有什么用?既不能出气,还会惹祸。这要是让人听到,日后这宫里还进不进了? 关睢宫的宫女将一行人引进殿内,殿内已来了不少世家夫人和姑娘,章皇后坐在宝座上,正和怀恩伯夫人,她的嫂嫂戚氏在说话。看到两国公府的女眷进来,停止了与戚氏的交谈,等她们行了礼,笑着抬手虚扶道:“平身,赐坐。” 柳氏的品级太低,常家姐妹没有品级,都站在长辈身旁。章皇后关心地询问道:“老鄂国公和老夫人的身体怎么样了?大冷的冬天,老人家可得好好养着,万不可冷着冻着。” 甘氏起身道:“多谢娘娘关心,公公婆婆的身体还好。说起来,婆婆那天突然病倒,十分的凶险,可把人吓坏了。多亏了元儿,是二皇子妃,她心疼祖母,特意找人买了上好的老人参,放在家里备着。太医说若没有这老人参,老夫人怕是救不回来了。妾身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庆幸,多亏二皇子妃想得周全。” “二皇子妃是个孝顺的。”章皇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两分。她是个合格的嫡母,对非亲生的皇子、公主一视同仁,可再怎么样,这些人也越不过她嫡亲的儿子和女儿。甘氏为什么当着这么多人,说这样的话,帮常元珍攒美名,章皇后心里清楚的很。 章皇后不想和甘氏继续聊下去,扭头对韩氏笑道:“昭仁跟本宫说,多亏夫人送去的腌梅子,她如今能吃得下东西了。” “谢娘娘宽宏,不怪妾身自作主张。”韩氏欠身道。 “你是一番好意,要说起来,昭仁是你的侄女,你做婶母能这么想着,还送亲手做的东西给她,她该承你的情。”章皇后笑道。 “娘娘言重了,妾身不敢当。”韩氏脸色愈发恭敬,她可没那么大的脸面,敢自诩是大公主的婶母。 “你呀,就是太客气,太讲规矩了,不必如此。”章皇后这话看是责备,实则她是很满意韩氏这谦卑态度的。 “娘娘,肃王妃到了。”宫女禀报道。 章皇后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两分,眉尖微微皱起,肃王与圣上是一母同胞,但是章皇后和肃王妃卢氏这对妯娌,相处的并不好。章皇后是讲规矩讲到古板的人,卢氏则性情洒脱不羁。 章皇后在做太子妃时,就是一个贤良大度的嫡妻,主动给太子纳妾。卢氏是京都三大妒妇之一,成亲后,很快有了身孕,却没给肃王安排伺寝的人。生下世子后,这么多年再未开怀,肃王府后宅仍然只有她一人。 章皇后和卢氏互想看不上对方,就是去给罗太后请安,妯娌俩都是错开了,但今天却不得不坐在一起了,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卢氏应酬了章皇后几句,扭头对韩氏道:“对了,韩姐姐,你给我的饼药,挺好的,酿出来的酒,甜滋滋的,我家王爷也喜欢喝。明年的饼药,你多分几块给我,好不好?” “多分两块给你还是可以的,再多可就没了。”韩氏和卢氏关系良好,说话就随意的多。 “谢谢韩姐姐。”卢氏笑道。调香、酿酒、制胭脂、种花、养锦鲤、垂钓这些都是京中贵妇人,闲暇之余的小爱好。 “嘴上的谢,我不要,上回你送的香饼子可还有?也送我几块。”韩氏笑道。 “前儿刚做了一些,正要送去给姐姐呢。”卢氏笑道。 章皇后冷眼看着这两个“臭味相投”的妒妇,相谈甚欢。要说起来,韩氏不给姚训铮纳妾,还有些底气,毕竟她给姚训铮生了三子一女;而卢氏,她有什么资格,不给肃王纳妾?最让人恼火的是,太后居然也不管,任由她把持肃王府。 在章皇后胡思乱想中,承恩伯府周俞氏带着儿媳秦氏和长平候世子夫人孟氏和儿媳陈氏进来了。俞氏和孟氏在闺中就交恶,两府基本不走动。 过了一会,显恪郡王妃李氏和萧咏絮、显怀郡王妃赵妃和萧婉绵进来了。姚心萝忍不住掩嘴笑了笑,今天怎么这么巧?冤家对头都碰到一块了。 随着各府的女眷陆续进来,宽敞的正殿也显得有点拥挤,三公主起身道:“母后,儿臣带姑娘们去后殿吧。” “好。”章皇后同意了,这本就是惯例,只不过以前是昭仁大公主领头,昭仁大公主下嫁后,就是孝昌二公主,孝昌二公主下嫁了,现在轮到嘉善三公主了。 “平良姐姐,我们走吧”姚心萝很清楚吴王妃让平良郡主和她结交是为了什么,平良郡主的性情不错,她愿意帮帮她。 平良郡主低着头,坐在吴王妃身边,她初次参加万寿宴,忐忑不安,听到姚心萝唤她,抬起头,开心地道:“好。” 吴王妃欣慰地笑了,她就知道让女儿跟姚心萝结交是正确的,那方砚台送得值得。 嘉善公主将没出阁的姑娘们都带去了后殿,后殿四角各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铜质雕花炭炉,烧得屋内温暖如春。 没了母亲的管束,姑娘们就依着性子来了,与自己交好的人坐在一起,天寒地冻的,大多数人都愿意呆在房里,没几个人想出去逛什么园子,赏雪景。 萧咏絮和高乐灵就是坐不住的那几个,从侧门跑了出去。姚心萝和平良郡主、罗素约,以及袁书月坐在东角的炭炉边说话。 姑娘们的喜好各有不同,也不全是安安静静坐着说话的,有的在翻花绳、有的在下跳棋、有的猜瓜子、有的摸牌比大小,不过都不是太闹腾的玩法,毕竟是在关睢宫,章皇后的严肃形象,让众女印象深刻,她们可不想被她赏赐一本《女则》带回去。 “昭和姐姐。”宝屏公主突然喊道。 姚心萝正听袁书月说话,听到喊声,站起来道:“七公主。” “你过来看看我写的这些字。”宝屏公主道。 姚心萝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放下手中的茶杯,走了过去。案台上放着一张墨汁未干的字,上面写得是“山晴春草发,松老白云多。” 字是简单的字,但宝屏公主写得是梅花篆,每个字上都有一朵梅花,非常的好看。 “昭和姐姐,我这字写得可好?”宝屏公主问道。 “七公主这字写得好,远看为花,近看为字,花中有字,字里藏花,花字相融。既是字,又像画。”姚心萝赞道。 “昭和姐姐,我这字和你的比如何?”宝屏公主看着姚心萝,眼中带着一丝挑衅。 姚心萝浅浅笑问道:“七公主,为何要与我比?” “昭和姐姐不敢比吗?”宝屏公主挑眉问道。 “是没有必要比。”姚心萝淡定地笑道。 “昭和姐姐好不客气,是瞧不上本公主吗?还是说那些字不是昭和姐姐写的,心虚了,不敢与本公主比试。我还真当令尊令堂对昭和姐姐十分慈爱,原来是为了沽名钓誉呀。”宝屏公主嘲讽地道。 围观众女都是一惊,七公主这话说得太不客气了,好歹昭和县主是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又深受两宫宠爱,多少也该给点面子吧。 “七妹,你做什么?不许胡闹。”嘉善公主在另一边,看到这边出了事端,赶紧过来,“昭和妹妹,七妹年纪小,你就不要跟她计较。” 若不是宝屏公主言语中对姚训铮和韩氏不敬,姚心萝是不打算与她计较,但扯上了父母,姚心萝是不会忍的,“如七公主所愿,我就写一张。” 言罢,姚心萝把案上宝屏公主写的那张,放到旁边,拿过一张空白的雪涛纸,目光一扫,没看到罗素约。姚心萝以为人太多,她没挤过来,正想着请谁帮她砚墨,袁书月主动道:“姚妹妹,我替你砚墨可好?” 姚心萝笑,“有劳袁姐姐。” 宝屏公主盯了袁书月一眼,袁书月并不理会她,挽袖拿起墨锭,开始砚墨。嘉善公主盯着宝屏公主,脑子有病的蠢货,没事寻昭和县主的晦气做什么? 姚心萝提笔写字,她写的也是“山晴春草发,松老白云多。”这十个字,但她没用梅花篆,而是用了另外两种字体。 “你这是什么字体?”宝屏公主问道。 姚心萝笑道:“上面是规矩文,下面是方直篆。不知七公主现在可满意了?” 这脸打得直接又干脆,有人暗暗称快,有人不由有些担忧,更多的有想到了四个字,自取其辱。 宝屏公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姚心萝拿起写字的字,一撕为二。围观的众女都是惊愕看着她,嘉善公主轻吸了口气,“昭和妹妹。” 姚心萝将纸撕碎,福身道:“三公主,刚昭和一时气盛,没能忍住,大喜的日子,惹恼了七公主,还请三公主见谅。” “昭和妹妹不必如此,这事是七妹不对。”嘉善公主扶着她道。 姚心萝笑了笑,并不再多言。 这个小风波平息后,各归各位,殿内的气氛再度和谐起来。袁书月笑道:“京中盛传昭和县主书法一绝,今日书月见识到了。” “袁姐姐谬赞,不过是闲暇之余的游戏之作,不值一提。”姚心萝谦虚地道。 “心儿,她怎么说都是公主,你何必与她相争?忍一之气,免百日之忧。”罗素约这话是在劝诫,可隐隐有责备的意思在里面。 姚心萝沉声道:“她辱我父母,我若忍下去,我就不是昭和县主了。” “昭和妹妹做得对。”平良郡主赞同地道。“到是袁姐姐刚才主动帮我砚墨,只怕会被七公主记恨上。”姚心萝看着袁书月道。 袁书月笑道:“我不惧她,姚妹妹不用担心我。我只可惜那张字,妹妹写得那么好,却撕了。” 姚心萝笑笑,道:“袁姐姐要不嫌弃,我给袁姐姐写一张。” “那我先谢谢姚妹妹了。”袁书月笑道。 “昭和妹妹,也给我写一张吧。”平良郡主娇弱地道。 “好,只要平良姐姐不嫌弃。”姚心萝笑道。 “不嫌弃,我会好好珍藏的。”平良郡主道。 姚心萝笑,“袁姐姐继续说刚才的故事。” 袁书月继续讲故事,刚讲了一段,萧咏絮和高乐灵跑了进来。高乐灵道:“心儿心儿,下午的冰嬉,我们帮你报名了。” 姚心萝笑,刚才来统计参加冰嬉人数的宫女,没来问她,她就知道这两人帮她报名了。 “大公主姐姐今年不能参加,让我们一定不可以输给那几个臭小子。今年圣上拿出来的彩头里有紫檀镶宝石的百宝箱,我想要,心儿,你帮我赢来,好不好?”萧咏絮撒娇道。 “知道了,我会努力的。”姚心萝拿着帕子,帮萧咏絮和高乐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平良郡主羡慕又惊讶地看着姚心萝,以她的身体,冬天这些户外的活动,她是参加不了的。观姚心萝其人,她以为姚心萝是那种娴静的姑娘,现在才知她是动静皆宜,难怪如此讨人喜欢。 又坐了一会,章皇后让宫女传话,去设宴的庆馨宫,每年的万寿节和千秋节都是在庆麟宫举办。姑娘们纷纷披上斗篷,抱着手炉,出了关睢宫。 儿的生辰是母难日,大虞有个讲究,儿女做寿,父母不参加,怕阎王爷知晓两老已高寿,派勾魂使者来勾魂。圣上和章皇后早上已去福寿宫,陪罗太后吃过寿面了。 皇宫嫔妃们、皇子、皇子妃、二位公主、两位驸马以及三品以上官员已在位置上坐着了,章皇后领着外命妇进去,她们站起来给章皇后行礼。章皇后目不斜视地上了玉阶台,在位置上坐下。 众人三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章皇后双手虚扶,“平身。” 众人刚要依品级入座,就听到清道鞭的声音,接着内侍大声道:“万岁爷驾到。” 众人伫立等候,陪着圣上进来的是大皇子萧泷和肃王世子萧敬岷。圣上到玉台上坐下,众人三呼万岁,在圣上免礼后,各自依照品级入座。 圣上是寿星,没人敢灌他的酒,敬三杯酒过后,开始献礼。由肃王这个亲弟弟开始,他当殿呈上的是万寿十锦吉祥四时盆景,其他的礼物则交给礼官。 几位王爷献礼后,就轮到皇子们,到了萧浚,他拍拍巴掌,两个小内侍抬着盖着大红绸布的东西进来了,萧浚跪在殿中,大声道:“儿臣恭贺父皇万寿无疆,江山永固。” 萧浚将红绸扯下来,露出装着用黄玉雕着生姜形状的金杯,金杯上雕龙塑凤,镶着各色宝石。小内侍在萧浚示意下,转了一圈,圣上看清上面雕着永固二字。 圣上哈哈大笑,道:“你这耍巧的小子,到是会讨父皇开心。” “儿臣谢父皇夸奖。”萧浚磕了头,目光飘向姚心萝坐的方向,昭和妹妹的主意,就是好,前面那么多献礼的,都没得到父皇这句话。 皇子、公主、宗室献礼完毕,就该姚心萝这位唯一的异姓县主。姚心萝从位置在走了出来,冬林和冬桔跟在她的身后,冬林手中捧着锦盒。 姚心萝磕头道:“昭和给皇伯父拜寿,恭祝皇伯父福寿安康,昭和献上的是一幅绣绢。” 听到是绣绢,宝屏公主发出了一声轻嗤声,坐在前面的昭仁大公主听到了,回头看了她一眼。宝屏公主忙低下了头,不敢与她的视线接触。 冬林打开锦盒,和冬桔将绣绢展开,上面绣着连绵的群山和浩淼的江河,在山岭、坡岸、水中布置、点缀着亭台楼阁,茅屋村舍、水榭长廊、还有各种人物和飞鸟。 针法精细、独特,意态生动,景物繁多,构图密而不乱,色调匀净清丽,整个绣绢的意境雄浑状阔、气势恢宏,鲜艳而媚俗。 “江山万里美如画,尽在皇伯父之手。”姚心萝朗声道。 圣上开怀大笑,“昭和这寿礼送得好,皇伯父很喜欢,这画是谁画的?” “回皇伯父的话,这画是昭和的长兄姚敦臻所画。”姚心萝道。 “臻儿的手笔啊。”圣上捋着胡须,“朕记得臻儿外放已有三年以吧?” 萧泷按捺心中的喜悦,恭敬道:“是的,父皇。” “他回来述职,就留在京里,去京都府做府丞。”圣上一开口就给姚敦臻升了官。 萧泷很高兴,他最得力的人能回京都了。国公府和姚训铮对视一眼,对圣上此举,十分意外,此时却不容他们多想,出列替姚敦臻谢恩。 姚心萝却噘着嘴。 “昭和,你怎么这副表情?”圣上笑问道。 “皇伯父,绣绢是昭和敬献的,您该赏的人是昭和。”姚心萝面上轻松,垂在衣袖里的手,却紧紧握着。 当今圣上虽非多疑的性子,但是应对之时,还是想深远些。万一圣上以为,她借着献礼,谋求一些不该谋求的,对梁国公府不是什么好事。再者,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如今现在夺嫡之战还没明确,大哥在外地更好些。 圣上眼中精光一闪,笑问道:“昭和不想让你大哥回京?” “大哥回不回京,听皇伯父您的,不关昭和的事。”姚心萝撇清关系。 圣上笑,“昭和这话说得很对,皇伯父是该赏你。你素来喜欢砚台,朕就把那块松下赏月的砚台赏给你。” “谢皇伯父。”姚心萝磕头谢恩,稍稍松了口气,这番遮掩但愿有用。 “姨父和表弟也起来吧。”圣上笑道。 圣上没有收回刚才的话,也就表明姚敦臻这官是升定了。在座的有人羡慕,有人妒嫉,还有人小声说酸话,“生了个好女儿。” 姚心萝退下后,接下来献礼的是三个藩王派来的长史。等他们献罢,这一环节就结束,乐声起,歌舞升平,推杯换盏,好不惬意。 万寿节的菜肴都是用带着小炭炉的大食盒送过来的,到桌上还是热腾腾的,每样夹一点,就吃得饱了。 酒足饭饱后,圣上和章皇后退席回寝宫小憩。各府的年事已高的老大人和老夫人可以离宫回府,其他人留在庆麟宫,下午或观看冰嬉,或参加冰嬉。 姚心萝知会了韩氏一声,带着冬林、冬桔去了福寿宫。平良郡主过来寻她,半道遇到了罗素约。 “郡主可是来找昭和县主的?”罗素约问道。 “是的。”平良郡主笑道。 “昭和县主是不会留在庆麟宫的,她去福寿宫了。她有太后娘娘赏赐的令牌,无须宣召,就可以直接过去的。”罗素约道。 平良郡主看着罗素约,眨了眨眼睛,眸中带着一丝迷茫。虽然罗素约是在陈诉事实,可是她怎么听出一股酸味来?是她听错吧?这位罗姑娘和姚妹妹可是好友,平良郡主觉得是自己听错,眸中清亮,笑道:“谢谢罗姑娘告知。” “郡主不必客气。”罗素约笑道。 “我回房了,罗姑娘请自便。”平良郡主道。 罗素约点了点头,看平良郡主往庆麟宫东侧殿去,才转身回房。 ------题外话------ 注:饼药,酿甜酒用的酵母。有的地方叫酒饼,我们这边叫饼药,最近纤雪迷恋上喝甜酒了。 阎王爷那个传言,我是听老人家讲的,因情节需要,就用在这里了。 心儿送的那个绣绢,我是用宋朝王希孟画的《千里江山图》做样的。曾在湘绣馆看过一幅山水画,真得很好看,就央求外婆教我学绣花,被针扎了两次后,外婆心疼了,不让我学。 正文 第九十章 冰嬉 姚心萝从庆麟宫出来,坐上软轿往福寿宫去,半道被人拦住了。姚心萝看着孤身一人拦在轿子前的十一皇子萧渊,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位皇子又因何拦她?不知道他又要给她惹出点什么祸来? 姚心萝从轿上下来,行礼道:“昭和见过十一皇子,十一皇子万福。” “你不用这么多礼,我有话与你说。”萧渊板着脸道。 姚心萝站直身体,微微垂睑,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也会参加冰嬉对不对?”萧渊问道。 “回十一皇子的话,昭和下午会参加冰嬉。”姚心萝眸色微沉,她大意了,今年不同往年,下午的冰嬉,她得多加注意。 “我和你比试一场,我胜了,你去找父皇,请父皇恢复我母妃贵妃之位。”萧渊理所当然地道。 姚心萝愕然抬眸看着萧渊,这种没脑子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或者他是想害死她。姚心萝面沉如水,冷冷地道:“昭和不与醉酒之人说话。” 言罢,姚心萝转身要回软轿去。 萧渊伸手去拦她,“你别走,我没喝醉酒。” 冬林一个侧步,用手臂将萧渊的手挡开。 萧渊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道:“昭和县主,算我求了。你帮我这个忙,我会赏很多东西给你的。” 坐回软轿的姚心萝,微微挑眉,他这是求人的态度?且不说这事她帮不上忙,就是帮得上忙,也会因为他的态度和语气,不愿帮忙。 和这种没脑子的人说话,咬文嚼字,他是听不懂的。姚心萝直接道:“十一皇子是圣上最宠爱的小儿子,今天是万寿节,圣上高兴,十一皇子这时去给马嫔说情,相信圣上一定会让十一皇子如愿。” “我一大早就去跟父皇说了,父皇不同意。所以只有你这个罪魁祸首去,才能让我父皇同意。”萧渊忿忿地道。 罪魁祸首! 姚心萝咬紧后槽牙,教皇子们的先生可以换换了,这个人连词都不会用,什么叫做罪魁祸首?她明明是受了无妄之灾。姚心萝深吸一口气,压住翻腾的恼意,似笑非笑地道:“十一皇子做不到的……” “十一弟,你在做什么?”萧源和萧潍被萧渊的随从内侍找来了,萧潍远远看到,怕他又闯出祸,心急地高声问道。 “八哥,十哥,你们怎么来了?”萧渊有点畏惧对他十分严厉的萧源,向后退了一步。 姚心萝不得不又从软轿上下来,行礼道:“昭和见过八皇子,见过十皇子……” “昭和妹妹不必多礼。”萧源打断她的话道。 姚心萝保持行礼的姿态,“昭和要去福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还请八皇子劝十一皇子让一让路,容昭和过去。” “昭和妹妹,十一弟年纪小,做事莽撞,冒犯之处,还请昭和妹妹海涵。”萧源拱手道。 “八皇子言重了,十一皇子心系生母,此举乃人之常情。”姚心萝淡然道。 萧潍已把萧渊拉到一边,把路让开了。 萧源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多谢昭和妹妹体谅,不耽误昭和妹妹的时间,昭和妹妹请上轿。” 姚心萝欠了欠身,再次坐回软轿里,拉下帘子,遮拦住萧源看来的视线。 年纪小。 姚心萝嗤笑一声,今天已有两个人拿这个当借口了。 年纪小吗? 不见得吧。 宝屏公主仅比她小五个月,萧渊过几日就满十岁了。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年纪大小的问题,是有没有脑子的问题,若是不长进,只怕八十岁,他们也是这副德行。 姚心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半眯着眼,向后靠在软垫上。虽说圣上会坐在上面观看冰嬉,但宝屏公主和萧渊若在下面搞小动作,亦是让人头痛的事。 就算揭发出来,圣上舍不得重罚他的儿子女儿。因为从马嫔一事,就可以看得出圣上的态度,马嫔还关在景趾宫反省,今天的万寿节都没能出来,萧渊却已经在宫中四处溜跶了。 软轿在姚心萝的沉思中,停在了福寿宫外。姚心萝下了轿,进到东配殿,看到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的几个婢女已在殿内,就知两人已经先来。 “昭和县主到了。”宫女通报道。 “小丫头来了,快进来。”昭仁大公主的声音从暖阁内传出来。 姚心萝并没马上进到暖阁,解下斗篷,在熏炉上烤暖了身子和手。进去发现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捧着肚子对坐在榻上,嗑瓜子,不见罗太后。 姚心萝欠身给两人行了常礼,问道:“皇祖母还在歇息啊?”罗太后一年四季都会午睡,不会因为冬季昼短夜长改习惯。 “皇祖母起来了,去净房了。”崔悦菱笑,“囡囡过来坐。” 姚心萝在崔悦菱身边坐下,很顺手地摸了下她的肚子。 “小丫头,你这偏心眼,仔细你外甥生出来,不叫你姨母。”昭仁大公主道。 姚心萝笑,起身走过,也摸了下昭仁大公主的肚子。昭仁大公主满意地笑,拉她在身边坐下,问道:“囡囡,宝屏那丫头刚才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姚心萝并不意外昭仁大公主会知道这事,笑道:“没事,我已经还回去了。” “还得好,绝不能让那些个小人爬到头上去欺负你。”昭仁大公主和姚心萝一起在罗太后身边长大,从小就护着姚心萝,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疼爱,宝屏公主只是名义上的妹妹。 “怎么还的?”崔悦菱并不觉得姚心萝与宝屏公主交恶,是什么要紧的事,不管怎样,她和大皇子都会护着姚心萝的。 “她写了一幅梅花篆的字,要我评点,我说写得很好。她要和我比试,她是公主,我做臣女的,那能与她比,就婉拒了。她不忿,出言辱我父母,我一气之下,就写了一幅字还她,我写的是规矩文和方直篆。”姚心萝简单明了的把事情说了出来,她相信崔悦菱也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但还要问出来,估计宝屏公主已经恶人先告状了,崔悦菱这是给她机会,让她辩解。 “自不量力的东西。”昭仁大公主骂了句宝屏公主,摸着姚心萝的脸,“我们小丫头受委屈,这件事李贵嫔得好好给个交待才行。” “宝屏公主比我小,我原该忍让她,却没有忍让,反而惹恼她,是我不对,只希望李贵嫔不怪罪我就好。”姚心萝低着头,扭着禁步上的流苏,一脸羞愧模样。 昭仁大公主在她后背拍了一巴掌,“忍什么让,你这丫头,就是太好说话,她都蹬鼻子上脸了,你还让让让,让到太液池里去。” “大姐姐,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提。”姚心萝噘嘴,小时候,她被宝屏公主拿黑狗吓得,慌不择路,险些掉进太液池里,是李恒抓住了她,才幸免于难,也是从那时起,姚心萝开始对公主敬而远之。 “何况我这次也没让她,我回击了呀。”姚心萝笑道。 “回击就对了,你是我的人,谁惹了你,就是跟我过不去,我那鞭子可不认人,我抽不死她。”昭仁大公主霸气地道。 “你这丫头,大着肚子都不安分,你这是要抽死谁啊?”罗太后从净房回来了。 “皇祖母。”三人起身唤道。 “不用讲这虚礼,都坐着。”罗太后看着姚心萝笑,“囡囡长大了,这一身打扮好看,亭亭玉立,没那么孩子气了。” 姚心萝喜滋滋地道:“皇祖母,是囡囡自己作主这么打扮的。” “是长大了,会自己打扮了,好好好。”罗太后欣慰地笑了,她还记得姚心萝在襁褓里的白嫩的小模样,眨眼功夫,就成了小姑娘了,模样越长越孔妹妹,等给她找到好夫婿,她也就完成对孔妹妹的嘱托。孔妹妹离世时,姚训铮才一岁多,却说让她照顾孙女儿。她知道,孔妹妹是不想让她背负着这件事,还好老天仁慈,有了囡囡,让她能不负孔妹妹所托,好好的照顾孔妹妹的孙女儿。 姚心萝陪着罗太后闲聊了几句话,就去她常住的房间里换衣服,“冬桔,你在门口守着。冬林,进来伺候我换衣裳。” 两个婢女依言行事。 “冬林,今天下午的冰嬉,恐怕会有麻烦。”姚心萝压低声音道。 “奴婢会保护姑娘的。”冬林全身警备地道。 “去箱子里把鞭子找出来,或许今天用得上。”姚心萝被昭仁大公主强迫着,跟着习武娘子,学了好几年的武,平时在家里,也会练练拳脚,挥挥鞭子,不求与人对打,只求强身健体,不生病喝苦药。所以她只是看着弱不禁风,并非是那种走一步喘三喘娇姑娘。只是姚心萝不喜欢在腰间和手臂上缠防身的武器,是以进宫就没带惯用的鞭子和银索链。 冬林从箱子里找出了鞭子,还找到一把弹弓和几枚银弹珠。姚心萝脱下圆领袍,把鞭子缠在腰间,在穿着大红夹棉贴身的冰嬉衣裤,额头上戴着毛绒绒的兔儿帽。把弹弓和银弹珠放在荷包里,系在腰间,披上大红狐裘,带着收拾好的东西的冬林和冬桔去了东配殿。 “小丫头,今年我不能上场,你给我努力点,争取前三,不许落在后面。”昭仁大公主嘱咐道。 “我尽力而为,若是拿不到前三,大姐姐也不能怪我。”姚心萝笑道。 “好,不怪你。”昭仁大公主嘿嘿笑,“你要是输了,就罚你天天去冰上滑一个时辰。” “不要啊大姐姐,天好冷。”姚心萝娇声道。 昭仁大公主挑眉道:“不想天天去滑,就争取前三。” “皇祖母,大姐姐欺负我。”姚心萝撒娇告状。 “没关系,你让她欺负,等她儿子生下来,你欺负她儿子。”罗太后笑道。 崔悦菱轻轻拍手,笑道:“皇祖母这主意好。” 昭仁大公主拍拍肚子,道:“他归你欺负,你归我欺负。” 姚心萝哑然失笑,真是拿这人没办法了。 “囡囡过来,帽儿有点歪,过来,我帮你整整。”崔悦菱心细,看出姚心萝腰上比刚才粗了些,猜她腰上缠了东西。 姚心萝不疑有他,走了过去。 崔悦菱抬手帮她整了上帽子,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一只顺势就去摸她的腰。姚心萝一惊,就想往后退,可猛地看到她的肚子,不敢动,急急道:“悦菱姐姐,你别摸我的腰,我怕痒。” 崔悦菱松开了手,眸光幽深地看着姚心萝,道:“好了,冰嬉时注意些。” “我会注意的。”姚心萝笑,“皇祖母、悦菱姐姐,大姐姐,我过去了。” “去吧去吧。”昭仁大公主也想去看冰嬉,奈何大着肚子,罗太后不准,把她拘在福寿宫里,连让她去看都不准,免得她一激动,乱蹦乱跳的,万一把孩子给弄掉怎么办? 姚心萝一走,崔悦菱借口内急,也出了东侧殿,对心腹内侍道:“你赶紧到前面去找到大皇子,告诉他,有人要对昭和县主不利,会在冰嬉对昭和县主下手,让他护着县主。” 崔悦菱故意说得严重又肯定,是怕萧浝等闲视之,误了姚心萝的性命。内侍领命而去,绕小路赶去举动冰嬉的潋滟宫。 姚心萝坐着软轿,等她赶到潋滟宫时,参加冰嬉和观看冰嬉的人大多都来了,除了圣上和章皇后,以及林贵妃和周德妃。 姚心萝找到父母兄嫂,没看到姚敦臹,想来他应该和同伴在一起,话还没说上几句,高乐灵跑了过来,虽着急,但还是给姚训铮他们行礼,然后道:“心儿,你来得也忒晚了,今年我们女的抽到先发签。” “父亲、母亲,我先过去了。”姚心萝忙道。 “好好好,你去。”姚训铮笑道。 韩氏叮咛道:“小心些。” 姚心萝摸了下腰间的荷包和鞭子,谁敢算计,她就让谁有来无回,真当她这个昭和县主好欺负是不是? 姚心萝走到参加冰嬉的聚集的地方,不出意外地看到宝屏公主。姚心萝眸光微闪,她要亲自下手?也是,她一个深宫公主,手上得用的人不多。 姚心萝目光一扫,从人群里找到了德清公主和十皇子萧潍。德清公主刚好也看过来,与她视线碰到,对她笑了笑。姚心萝扯扯唇角,回了她一笑。 这时,内侍大声通报圣人等人来了,一屋子纷纷起身行礼。 圣上在宝座上坐下,也不废话,直接道:“开始。”再磨蹭下去,天就黑了,这冰天雪地的,入夜后更冷,还是不要挑灯晚战的好。 先是宫中十八名护卫组成冰龙队上场,他们穿着鲜艳的衣裳,手里举着旗子,鱼贯而行,全是组成一条龙形图案,蜿蜒盘转,十分的壮观。他们在冰上滑动着,做出各种动作,摆出各个造型,非常的好看。 他们退场后,内侍清理了一下场地,就轮着姑娘们出场了。姚心萝在冬桔的伺候下换上了冰鞋,和萧咏絮、高乐灵一起去到下面布置成赛场的冰面。第一场比得是接力,三人为一队,共有十队人参加。 萧咏絮抽到了第六签,三人站在第六道上。宝屏公主、德清公主和萧婉绵在第三道。姚心萝看到这队组合,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高乐灵是第一棒,随着一记锣鼓声,姚心萝轻轻地推了她一把,她就滑了出去,另外八组的人也同时出发,朝着前方百尺以外的地方滑去,在那插着旗子的地方,转一圈,重新滑回起点。 “你推我时,轻点,别又像去年一样,害我摔一跤。”姚心萝嘱咐道。去年这个意外,她们在十队中仅排名第九,险些垫底。 萧咏絮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会轻点的,一定轻点,绝不会让你再摔跤。” 姚心萝是第二棒,三人中,滑速最快的是萧咏絮,由她滑第三棒,落后可以加速。高乐灵滑了回来,姚心萝接过她的棒子,萧咏絮在她后背推了一下。 姚心萝滑了出去,她的速度在九个中人,不算最快的,但很稳当,顺利地滑到了对面,在旗边绕了一圈,往回滑。此时她们这一队在九队排在第三。 姚心萝把棒交给了萧咏絮,高乐灵在她后背一推,萧咏絮滑了出去,她的速度要比姚心萝和高乐灵快,在转弯的时候超过了第二名。 高乐灵开心直拍巴掌,“心儿,我们要赢了。” “还没呢,超过第一名,才算赢。”姚心萝看了眼宝屏公主那边,她们落得很远了,第三人才刚刚出发。隔了这么远,而且她已经滑完,看来宝屏公主没打算在这场动手,后面还有两场,她还得小心防备着。 姚心萝的目光又转回到萧咏絮身上,到最后一段,萧咏絮加快了速度,离第一名越来越近。姚心萝不由得和高乐灵一样摒住了呼吸,仿佛气出大了,会影响到萧咏絮。 “超过了,超过了。”高乐灵抓住姚心萝的手,“我们赢了,我们第一名。” 姚心萝也很开心,虽然这是第一场,但好歹得了第一名,可以给昭仁大公主交待了,她总算不用担心被昭仁大公主逼得每天去冰上滑了。 圣上用千里眼在看比赛,认出了萧咏絮,笑着对显恪郡王道:“你养了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女儿。” “她这都是跟昭仁大堂姐学的,不关臣弟的事。”显恪郡王笑道。 圣上最疼爱的女儿就是昭仁大公主,笑道:“昭仁教出来的,都是好孩子。昭和也上场了,滑得很好嘛。” “是大公主教的好。”姚训铮也谦虚地道。 旁边的人忙跟着附和称赞,大公主好,两位县主也好。萧源的目光一直盯着姚心萝,如此佳人,他必须得到,得到了她,他夺位之路,将会走得十分顺畅,必定事半功倍。 距离太远,姚心萝觉察不到萧源侵略性的目光。得了崔悦菱消息的萧泷,却注意到了,双眉紧锁,要对昭和妹妹不利的人是八弟?这事到是难办了,不过不管怎样,昭和妹妹,他是一定得护着的。 女子第一场比赛,胜负已分,姑娘们退到休息区歇息,轮到男子上场。 “四哥哥,我得了第一,你也要努力哟。”姚心萝滑到姚敦臹跟前,笑盈盈地道。 “哥哥会努力,争取也拿个第一回来。”姚敦臹没把话说满,女子那边,比姚心萝强得那几队的姑娘,不是嫁人了,就是窝在家里待嫁,姚心萝她们得第一,可以说胜之不武,毕竟有好几队是今年第一次参加。男子这边,大家都是高手,他还真不敢夸海口。 “我相信四哥哥一定可以的。”姚心萝鼓励完哥哥,又回到萧咏絮她们身边。 男子比速滑的人多,分成了两批,一批八组。姚敦臹是第一批的第七组,姚敦臻是第三棒。男子要滑两个来回,才能交棒。很快第一批的比完,姚敦臹这组得了第二。 第一批的前四名和第二批的前四名,再比一场,分出胜负。姚敦臹这组,再一次得了个第二。 女子组和男子组的前三名,领了这一场的小彩头,退回到休息区。韩氏身边聚集了一批贵妇,都向她讨教怎样才能养出这么好的儿子和女儿。 卢氏叹了口气,“韩姐姐,你早两三年把囡囡生出来不好吗?” “这事哪能由我决定啊?”韩氏哭笑不得,知道好友这是想与她结亲家,肃王府家风正,把囡囡嫁去,她也是愿意的,奈何,肃王世子和囡囡这年纪相差了六岁,没法结这门亲事。 说笑打趣了一会,就开始了第二场比赛,女子是抢花球,男子是打冰球。两两对抗,三人戴好护具上场。姚心萝三人中,高乐灵身量最高,由她与对方抢花球。对方那位姑娘比她矮了一个头,当宫女将花球抛起,高乐灵都不用跳,伸手就抓住了花球。 高乐灵一个转身,在对方来抢之前,将花球丢给萧咏絮。萧咏絮。萧咏絮抱住花球,就往球筐方向跑。姚心萝被对方两个人拦住的,没办法接到花球。 抢花球的规则是三个人都得抱过花球,才能放进球筐里。萧咏絮着急地在冰面上围着三人滑圈圈,一边防备对方抢球,一边找机会将球丢给姚心萝。 高乐灵滑了过来,萧咏絮把球抛给她,就去“救”姚心萝。有了萧咏絮的干扰,姚心萝顺利脱身,急声喊道:“小乐。” 高乐灵立刻将球抛出,可是她使得力太大,球从姚心萝的头顶上方“嗖”得飞了过去,落在了冰面上,姚心萝转身,要去捡球,然而慢了一步,球被对方的人捡了起来。 来来回回抢了数回后,对方先得到了第一个球,继续发球。一刻钟后,胜负就出来。姚心萝三人净赢两球,进入了下一轮。 另外四队也很快分出胜负,休息了一刻钟的姚心萝三人再次上场。姚心萝看着宝屏公主站在对面,微皱了下眉,要动手了吗? 抢球的人还是高乐灵,与她抢球的人是德清公主。德清公主在身高也不占优势,抢到球的还是高乐灵,但是她的球没办法抛出去。萧咏絮被萧婉绵拦住了,拦住姚心萝的是宝屏公主。 “姚心萝,这一轮,我不会让你赢的。”宝屏公主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姚心萝愕然,她不明白宝屏公主对她的恨意,从何而来? 萧婉绵也在跟萧咏絮说同样的话,“萧咏絮,这一轮,我不会让你赢的。” “就凭你?”萧咏絮不屑歪了歪嘴角。 姚心萝是惜命的,看着宝屏公主眼神凶狠朝她冲过来,大有鱼死网破的趋势,有点发憷,连忙侧身相避。 宝屏公主卯足了劲冲过来,就算身子没办法撞姚心萝,她就曲起手肘,用手肘去撞。在冰面上没有平地上那么闪得开,姚心萝的胸口被她重重地撞了一下。 冬天的衣裳穿得多,姚心萝没觉得多痛,但被她这么一撞,向后倒滑,恰巧萧婉绵抛出来的花球,正好落在姚心萝的后方。姚心萝脚下被花球一绊,失去平衡。 宝屏公主脸上露阴谋得逞的笑,打算再撞姚心萝一下,让她重重地摔一大跤,最好摔断脊梁骨,一世站不起来。可是高乐灵滑了过来,拦在了两人中间。姚心萝滑冰迅速不算快,但技巧是最好的,硬生生单腿斜滑了一段距离,恢复了平衡。 场上险象环生,看得人胆战心惊。韩氏担忧的,连脸上的笑容都快没了。 人有理智,所以会害怕。宝屏公主和萧婉绵似乎疯得失去了理智,她们横冲直撞,以命搏命地抢法,到底还是吓着姚心萝和萧咏絮,两人不敢与她们对敌。这轮比赛,姚心萝三人输了。 “她们是不是疯了?”高乐灵虽没有被人针对,但场上那种情形,她还是有眼看的。 “萧婉绵素来跟我不和,早料到她会出狠招。”萧咏絮满怀歉意地看着两个好友,“不好意思,是我连累你们了。” “没有,不管你的事。”姚心萝坐在椅子,轻轻喘息,体力和精力都消耗过度,“有可能,是我连累了你们。” “你们俩怎么回事,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不就是输了一场比赛嘛,不要放在心上了,今年输了,明年再来就是了。”高乐灵道。 “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该死的萧婉绵,不给她点教训,她真当我是豆腐做的。”萧咏絮发狠道。 姚心萝抿唇不语,她也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动心 进到殿内,圣上在宝座上坐下,李贵嫔亲自为圣上奉了茶,笑盈盈地问道:“万岁爷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圣上用供词将茶杯打翻在地,茶水浸湿了地毯。 李贵嫔跪了下去,见圣上的态度温和,她以为那几个奴才没有招供,可现在看来,圣上分明是来问罪的。 宝屏公主也跟着跪了下去。 圣上将供词丢在了李贵嫔和宝屏公主的中间。 李贵嫔强作镇定地捡起了供词,一目十行地看完,磕头道:“万岁爷,这是诬陷,这是诬陷,宝屏小小年纪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来,还请圣上明察,还宝屏一个公道。” “父皇,不是儿臣做的,儿臣没有做过这种事,儿臣冤枉。”宝屏公主没看供词,就大声呼冤。 圣上看她这样,心中已然有数,这事就是宝屏做的,李氏居然把女儿教得如此狠毒,可恶的混账东西。圣上冷冷地问道:“李氏,你到说说看,宫中公主这么多,为何不诬陷其他人?偏偏诬陷她?” 李贵嫔张了张嘴,她和宝屏公主在妃嫔和公主之中,并不得宠,谁会如此劳神费力的去诬陷她们?诬陷她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是,是韩贵嫔,妾身与她不和,她才会如此诬陷宝屏,想害死我们母女。”李贵嫔为求脱身,胡乱攀扯人。 “父皇,德清也与儿臣时常争执,她记恨儿臣,她肯定向韩贵嫔告状,韩贵嫔才会陷害儿臣,替她出气。”宝屏公主忙道。 圣上眸色微凝,唇边闪过一抹嘲讽地冷笑,真正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扬声道:“锦萁进来。” 李贵嫔脸色大变,锦萁是芳宁宫的二等宫女,平时并不近身伺候,可圣上却知道她的名字,这代表什么?这代表锦萁是圣上的人。 锦萁应声进来,给圣上行了大礼。 “韩贵嫔和李贵嫔关系如何?”圣上问道。 锦萁一五一十的把李贵嫔和韩贵嫔之间的交往说了出来,总而言之一句话,两人是相互提携的好姐妹,绝对没有不和。 “万岁爷,这后宫哪有真正的好姐妹,不过是可取所需罢了。求万岁爷明察,求万岁爷明察。”李贵嫔做着垂死挣扎,竭力要把罪名推给韩贵嫔,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你这句到是说得对,后宫无有真正的好姐妹,你的所作所为,就说明了一切。”圣上将另一份供词,砸在了李贵嫔的脸上。 “哎……”哟字还没出口,李贵嫔就强行忍住了,颤抖着双手将供词展开。 这份供词跟前一份供词是大同小异的,但幕后之人换成了她。李贵嫔惊呆了,圣上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不管这事是不是她们母女所为,圣上就是认定了她们,要拿她们中的一个出来顶罪? 李贵嫔万分悲愤地道:“万岁爷,妾身自十四岁来到万岁爷身边,尽心尽力地伺候万岁爷,敬重皇后娘娘,从来都是循规蹈矩,此事真得与妾身和宝屏无关,求万岁爷明察秋毫,还妾身和宝屏一个清白。万岁爷,万岁爷。” 李贵嫔不停地磕头,额头上很快就通红一片。 圣上目光清冷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的嘴,从来就硬得很,他到要看看她会硬到什么时候?道:“来人,把公主带去慎刑司。” “不要啊,皇上。”李贵嫔一把抱住宝屏公主,“万岁爷,宝屏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能将她带去慎刑司?皇上,不可以这样的,不可以。”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圣上一副持法公正严明,毫不徇私的姿态。 “娘,娘,我不要去慎刑司,女儿会死在里面的,娘亲,救我,救我。”宝屏公主窝在李贵嫔的怀里,哀哀地哭喊道。她以为一切都安排妥当,就算事败,最多被训斥几句,可现在一切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李贵嫔眼泪夺眶而出,她就这么一个亲骨肉,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万岁爷,这事与宝屏无关,是妾身做的,是妾身做的。” “娘亲。”宝屏公主一怔,抬起头看着李贵嫔,又垂下了眼睑。 圣上站起身,冷冷地注视着瘫坐在地上的母女,道:“李氏贬为庶人,暂留芳宁宫禁足,年后再行处置。来人,送公主回公主阁禁足,任何人不得探视。” 李贵嫔轻松了口气,还有时间,捏了捏宝屏公主的肩膀,暗示她找人想办法挽回败局。宝屏咬着唇角,眨眨眼睛,表示明白了。 圣上对李贵嫔母女的处置,梁国公府的暗梢传给了国公爷知晓。国公爷脸色沉了沉,道:“这件事,现在也就这样了,你们要记住,凡事不要着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姚训铮和姚敦臸心里明白,圣上既然要保宝屏公主,他们就不能动她,否则就是违抗圣意。臣忠君,亦要防君、畏君,才能在朝中屹立不倒 姚心萝没去空去管这事的后续发展,她正在应付姚敦臹。 “妹妹,你得帮我。”姚敦臹把婢女全赶了出去,坐在榻边的圆墩上,眼巴巴地看着姚心萝。 姚心萝蹙眉,“四哥哥,你又闯了什么祸?你现在是举人,不能再这样胡闹。” “我没闯祸。”姚敦臹道。 姚心萝讶然,不解地看着他,“那你要我帮你什么?” 姚敦臹的脸一下红了,“妹妹,我……” “你什么呀?四哥哥,你大声点,我听不清。”姚心萝道。 “妹妹,我喜欢上一个姑娘。”姚敦臹结结巴巴地道。 “你说你喜欢上一个姑娘,谁呀?”姚心萝问道。 “平良郡主。”姚敦臹小声道。这些天,平良郡主不畏寒冷,隔天就过来看姚心萝,遇到姚敦臹好几次。 姚心萝微愕,“四哥哥,你喜欢平良姐姐?” “是,我喜欢她,我要娶她为妻。”姚敦臹坚定地道。 “那你就去跟娘说啊。”姚心萝横他一眼,她是妹妹,跟她说有什么用? “妹妹,你手和脚受伤了,难道脑子也受伤了?”姚敦臹道。 姚心萝恼怒地瞪他,“四哥哥,我不帮你了。” 姚敦臹打了下嘴巴,道:“妹妹,妹妹,你别生气,你别生气,四哥哥说错了,四哥哥改,四哥哥重新说,重新说。” “饶你这一回,重新说吧。”姚心萝傲骄地道。 “妹妹,你也知道平良郡主身体不好,我怕娘不同意,所以要你去帮我说项。”姚敦臹道。 姚心萝沉默了,病怏怏、瘦弱弱的姑娘是没人会喜欢,这句话在韩氏哄她吃东西时,她听到过好多回了。韩氏喜欢圆润丰满的姑娘,大嫂和二嫂差不多都是这种类型,平良郡主身体太羸弱了,韩氏绝对瞧不上。 “妹妹,你要帮帮我,要是娶不到平良郡主,我宁愿终身不娶。”姚敦臹表决心道。 姚心萝眸光闪了闪,问道:“四哥哥,你喜欢平良郡主,可你有没有问过平良郡主的意思?要是她不喜欢你,不愿嫁你,难道你要强娶?” 姚敦臹低下头,想了想,道:“她要是不喜欢我,不愿意嫁我,我就死了这份心思。不过妹妹,你不许从中搞鬼。” 姚心萝指着榻边道:“四哥哥,你坐到榻上来。” 姚敦臹以为姚心萝要给他出主意,乖乖地坐在榻上。姚心萝抬起右脚,用力踹了他一脚。 姚敦臹如是又知道他说错话了,赶紧又打了自己嘴巴一下,陪笑道:“妹妹,你也知道四哥哥是有口无心的,你别生气。” 姚心萝冷哼一声,把头偏开,不理他。 “妹妹,四哥错了,妹妹,四哥再不乱说话,妹妹,好妹妹,最好最好的妹妹,天下第一好的妹妹。”姚敦臹捏着两个耳垂,不停哄她求饶。 姚敦臹见姚心萝不为所动,哀哀地问道:“妹妹,你忍心看你四哥孤独终老吗?” 姚心萝回头看着他,认真地道:“忍心啊。” 姚敦臹愣了愣,惨叫道:“妹妹,我可是你亲哥啊。” 姚心萝冷哼一声,道:“你要不是我亲哥,我早叫冬林冬桔把你赶出去了。” “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姚敦臹把两字喊得抑扬顿挫,九转十八弯得。 “好了,不要叫了。”姚心萝不想被他烦死,“我现在不方便出门,若是明天平良姐姐过来看我,我帮你问问她的意思,要是她也喜欢你,我们再商量怎么说服娘,好不好?” 姚敦臹激动地一把抓住姚心萝的手,“妹妹,谢谢你,谢……” “放手,放手。”姚心萝皱着小脸,尖叫道。 姚敦臹这才想起妹妹手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赶紧松手,紧张地问道:“妹妹,你要不要紧?你别哭啊,我去喊医女过来,给你重新上药。” 姚敦臹慌乱地跑了出去。 姚心萝抬起双手细看,没有血渗出来,伤口没开裂。 姚敦臹的举动,吓得守在门外的婢女,全涌了进来,看到姑娘安稳地坐在榻上,什么事都没有。 冬林奇怪地问道:“姑娘,四少爷怎么了?” “没事,不用管他。”姚心萝撇撇嘴道。 等姚敦臹急三忙四把医女喊过来,冬枝正在喂姚心萝吃刚炖好的田七鸡汤。 “妹妹,你没事啊?”姚敦臹傻傻地问道。 “你希望我有事?”姚心萝横他一眼,问道。 姚敦臹赶紧摇头,他又不是缺心眼,亲兄妹,他那能不盼着妹妹好呢。 医女既然来了,还是给姚心萝检查了一番,确定无事,姚敦臹这才放心,叮嘱了姚心萝道:“妹妹,她明天要是来了,你一定要问啊。” “啰嗦。”姚心萝白了他一眼。 姚敦臹憨憨笑了几声,离开了明珠院。 次日,萧咏絮是最先来的,她和高乐灵不惧严寒、不辞辛苦,每天都过来陪姚心萝,解她闺中寂寞。 “心儿,心儿。我拿了好东西来,给你吃。”萧咏絮献宝似地把食盒放在榻几上。 “什么东西?”姚心萝笑问道。 “雪日梅花糕。”萧咏絮打开盖,把一碟精致的糕点拿了来,拿起银筷子,夹了一块喂给姚心萝吃。 姚心萝张嘴接住,嚼了嚼,道:“奶香浓郁,甜软可口,絮儿的手艺有进步哟。” 萧咏絮得了好友肯定,笑得眉飞色舞,也夹了块放进自己的嘴里,味道的确不错。两人一人一块的分食着糕点,还剩最后一块时,高乐灵来了。 “你们在吃什么好东西?我也要吃。”高乐灵不等两人回答,伸手就将糕点抓起来,丢进嘴里,“好吃,就一块了?” “谁让来晚了,吃完了没了。”萧咏絮摇头晃脑地道。 “心儿,我还要吃,让婢女再上碟。”高乐灵娇声道。 “这是絮儿带来的,就一碟。吃梨儿冻,好不好?”姚心萝笑问道。 “絮儿是个小气鬼,就带一碟来。”高乐灵嫌弃了萧咏絮一句,“心儿,我要吃两个梨儿冻。” “我也要吃两个。”萧咏絮不甘示弱地道。 “好,想吃多少都有。”姚心萝笑道。 梨儿冻还没拿上来,姚静香和姚静甜来了,接着邱恬予、姚允姝、姚允妩也前后腿的来了,祝爱莲照旧又是最后到的。婢女们给各位姑娘上了茶水和点心,梨儿冻拿了一小篮来,用水泡化,一人吃了一个。 吃完梨儿冻,净了手,祝爱莲第一个起身离去,姚心萝自然不会留她。祝爱莲刚走,罗素约就到了。 “素素也来了。”姚心萝看到罗素约是有点意外的,萧咏絮和高乐灵是每天都来的,平良郡主和袁书月是隔天来一次,罗素约在她受伤回到家的第二天来过,这么多天,这是第二次来。 姚心萝也没多想,反而体谅罗素约的不易,罗素约家里的情况和萧咏絮、高乐灵不同。萧咏絮和高乐灵跟她一样,是集万千宠爱的娇娇女,这种出门的小事,只要禀明亲娘,天天出门都是可以的。罗素约只是家中比较得宠的女孩儿,出入没有她们这么容易方便。 “心儿,你好些了吗?”罗素约柔声问道。 “好多了,上元节那应该可以出门观灯。”姚心萝笑道。 “那太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猜灯谜。”萧咏絮拍掌道。 “一起吗?”高乐灵斜她一眼,“明明是心儿和素素在猜,你和我在旁边一点忙都帮不上。” “谁说我没帮上忙,去年那盏走马灯,就是我说的话,提醒了心儿,心儿才猜出来的。”萧咏絮骄傲地道。 “你那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高乐灵道。 “我能撞上,也是本事啊。”萧咏絮得意地笑道。 说话间,平良郡主和袁书月到了。进了屋,姚心萝笑道:“平良姐姐请坐,袁姐姐请坐。” “昭和妹妹(姚妹妹),你别乱动。”平良郡主和袁书月齐声道。 姚心萝蹙眉道:“两位姐姐怎么都不拿暖手炉?这么冷的天,进进出出的可别冻坏了。冬棚,赶紧去拿两个手炉过来。” “昭和妹妹,不用麻烦,我们有带的。外面出着太阳,晒得身上暖暖的,就把手炉给丫头拿着了。”平良郡主解释道。 “冬日可爱,比烤手炉舒服。”袁书月笑道。 姚心萝听她们这么说,才没让冬棚去拿手炉。 闲聊了一会,姚静香等人就先行离去,萧咏絮五人留下来陪姚心萝吃昼食。姚心萝和平良郡主的菜肴以清淡为主,为了不让她们眼馋、嘴馋,是和其他人分桌而食。 “平良姐姐,我有话要跟你说,你晚点走好吗?”姚心萝小声道。 “好。”平良郡主笑应了。 用过昼食,饮了一杯茶水,萧咏絮四个就结伴离去,罗素约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坐在榻边帮姚心萝掖被角的平良郡主,目光闪了闪。 姚心萝屏退婢女,将姚敦臹对平良郡主的爱慕之情告诉了她。平良郡主立刻霞红染上双颊,低着头,一张小脸恨不能埋进衣服里去了。姚心萝看她这般的羞涩,忽想到话本子里的话,有人来家问亲,有来家做媒,女儿家羞答答闭口不应,心已千许万许。 姚心萝虽觉得平良郡主对姚敦臹不是无动于衷的,但这事还是说明白的好,“平良姐姐,你说话啊,你喜欢我四哥哥吗?” 平良郡主忍着羞意,抬眼看着面前用清亮的眸子盯着她的小姑娘,咬咬唇角,道:“姚四哥很好,可我的身体,我不能拖累令兄。” “平良姐姐,不瞒你说,我娘的意思,我还不知道,可我四哥哥很喜欢你,他说,若是娶不到你,他宁愿孤独终老,也绝不另娶他人。我四哥哥性子虽然活脱了些,但是个死心眼的人,认准了就不会改。”姚心萝是喜欢平良郡主的,也希望她做自己的四嫂嫂。 平良郡主看着柔顺似水,却也是个拿得定主意的人,道:“昭和妹妹,若是你父母同意,我愿意做姚家妇。” 这番话许了情意,许了一生,足见平良郡主对姚敦臹的在意和喜欢,姚心萝也为姚敦臹感到开心。平良郡主离开后,姚心萝道:“去看看四少爷在不在家?若在家,叫他过来一趟。” 过了一会儿,姚敦臹一脸紧张得来了,待听姚心萝说平良郡主对他也有意,顿时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我明日就去跟爹娘说,到王府提亲去。” “你急什么呀?你明知娘会不同意,她又怎么会让官媒去王府提亲?你现在应该想着怎么说服娘答应。”姚心萝看着兴奋的忘乎所以的姚敦臹,泼他冷水。 “妹妹,你说我该怎么跟娘说,娘才会答应?”姚敦臹虚心请教。 “直说,向娘表明非娶平良姐姐的决心。”姚心萝也是被姚敦臹那句孤独终老给打动的。 “要是娘还是不同意呢?”姚敦臹问道。 姚心萝眸光转了转,道:“绝食。” “妹妹,我又不是你,我不吃东西,娘才不会管我,说不定还会叫爹狠狠地揍我一顿,打得我皮开肉绽的。”姚敦臹道。 姚心萝挑眉道:“那就让爹打一顿,不管爹打得有多狠,你的态度还是要很坚决,这样娘就会心软同意的,娘同意了,爹爹就不会反对了,再去说服爹祖父就容易了。” “这样能管用?”姚敦臹问道。 “试试看啰。”姚心萝道。 “那万一不管用,我不是白挨打了。”姚敦臹道。 “怎么会白挨打呢?平良姐姐一定会感动的呀。”姚心萝抿嘴笑道。 “妹妹,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捉弄我?”姚敦臹怀疑地问道。 姚心萝恼得又要去踢他,距离太远,踢不着。姚敦臹如是坐到榻边,让她踢一脚出气。姚心萝瞪着他道:“谁有空捉弄你,那本《婀娜记》你有没有看?” “我不看那个,我看的是游侠传。”姚敦臹是男儿,对那些缠绵悱恻、无病呻吟的话本子没多大兴趣。 “话本子里写过这么一段话,两情相悦才能天长地久,无情无意同床异梦。你跟娘说,你也相像爹和娘,像大哥和大嫂,二哥和二嫂一样,和和美美,相敬如宾的过日子。若娶个不喜欢的人进门,必会生许多闲气。”姚心萝教姚敦臹说什么去打动韩氏。 姚敦臹点头,“我知道怎么说了,谢谢妹妹。日后有了妹夫,哥哥保证绝不为难他。” “四哥哥讨厌,讨厌,讨厌,以后我再也不帮你了。”姚心萝羞恼地道。 姚敦臹乐颠颠地跑走了。 第二天,姚敦臹还没来得及找机会跟韩氏说这事,就被韩氏打发去城门口接他大哥姚敦臻和大嫂方氏。 姚敦臻外放三年,今年回京述职,离京还有四五天路程时,收到家信,说万岁爷在万寿节那天,当众宣布让他留在京中,做京都府府丞。 姚敦臻在隆安府做同知,是正五品官。同等级的京官原本就比地方官要高上那半级,他这一下升到正四品京都府府丞,这差不多连升三级了。 升官当然是好事,可这官一下升得太快,难免让人犯嘀咕。夫妻俩私下讨论了一番,觉得应是大皇子在出力,没往旁的方面去想。 姚敦臹在城门口的茶楼里喝完了一壶茶,吃完三碟糕点。百驹上来禀报道:“四少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马车,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姚敦臹赶紧下楼,去城门外迎接。 马车缓缓地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姚敦臻和方氏从车下下来。姚敦臹行礼,“小四见过大哥,见过大嫂,大哥、大嫂一路辛苦了。” “四弟在这里等许久了吧?”姚敦臻上前扶起他,问道。 “没多久,就一会。”姚敦臹笑笑,去逗被奶娘抱着的姚伦哲,“小鹏鹏,还认不认得我了?” 姚伦哲眨眨大眼睛,迟疑了一下,奶声奶气地喊道:“四叔叔。” “呀,小鹏鹏好聪明,你居然还认得我。”姚敦臹惊奇又惊喜地道。 方氏掩嘴笑道:“你大哥画了你们的画像,天天给他看,他怎么会不认得?” “我侄儿还是很聪明,小小年纪有这么好的记心。”姚敦臹就是觉得自家侄儿好。 “好了,好了,这里是不说话的地方,上车,赶紧回家,别让祖父和爹娘久等。”姚敦臻道。 “祖父不在家,进宫去了。”姚敦臹道。 姚家人跟皇族人关系密切,进宫是常事,姚敦臻没在意,也就没有多问,而此时国公爷正和圣上说致仕和承爵的事。 “圣上,老臣年事已高,在朝中行走,已有些力不从心,圣恩盛隆,老臣才尸位素餐,积年赖居朝堂。老臣如今已添了两个重孙了,老臣是时候回家含饴弄孙了,还请圣上恩准。”国公爷恳求道。 “国公爷是三朝元老,朝中还需要国公爷,国公爷就再劳累几年。过几年再回去含饴弄孙吧。昭和的身体可好些了?”圣上觉得国公爷是不满他没有重责李庶人和宝屏公主,才会上这道折子的。 “不瞒圣上,这本折子,老臣已准备数日,原本是打算万寿节过后了,就呈给圣上的看的,那天却发生意外,老臣怕圣上误会,老臣是为了孙女儿赌气才上这道折子的,是以会推迟了这么些时日来呈折子的。昭和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她已然无恙,那天发生的事,老臣想,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与人结一份善缘,免百日忧吧。”国公爷故意将话挑明。宝屏公主算计姚心萝的事,不管怎么,都在圣上心里存了根刺,不拔掉,那根刺永远在,会疼痛,会化脓,会糜烂,那与梁国公府没有好处。国公爷要把圣上心里刺拔掉,向他表明态度,国公府并不打算追究罪魁祸首的过错。 圣上愣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国公爷会把话摊开了说。这事是宝屏不对,但若国公府强硬的不依不饶,他会很不高兴的,若不是姚心萝身价特殊,他是不会这么重视的,现在国公爷的退让,他很满意,对国公爷刚升了来的那一丝恼意,就淡了下去。 圣上笑道:“姨父有空要常进宫与朕说说话。” 国公爷听这意思,知道圣上准了他的折子,行大礼道:“老臣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姨父平身。”圣上笑着双手虚扶道。 国公爷达到了目的,与圣上又闲话了几句,就离宫回家,他是无官无爵一身轻。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官事 国公爷离宫之时,姚敦臻等人进了澹宁居,韩氏坐在位置,眼睛却是盯着门口的,看着长子一家进来,一层雾水就蒙住了视线。 “母亲,不孝子敦臻回来了。”姚敦臻跪下给韩氏磕头。 方氏跪在他身旁,“母亲,儿媳回来了,儿媳不孝,没有在母亲身旁伺候。” 奶娘也搂着姚伦哲跪在后面reads;。 “快起来快起来。”韩氏上前亲自将夫妻俩扶起来,看着姚敦臻,“瘦了也黑了,颦儿也是,这下巴瘦得快成锥子了。” “儿媳是想娘,想瘦的。”方氏挽着韩氏的手臂,娇声道。 “你哟,就这嘴会哄人。”韩氏满脸笑容,捏了一下方氏的脸颊。 方氏笑了笑,把姚伦哲抱了过来,“娘,这是小鹏儿。” “祖母。”姚伦哲不用人问,就喊了出来。 “哎哟,我的乖孙。”韩氏大喜,将姚伦哲抱了回去,淘儿虽然可爱,但还不会说话。 方氏的目光飞快的扫过候立一旁的众人,姚家五姐妹来了四个,没看到姚心萝,有两个姑娘不认识,不过猜也能猜得出是那两个表妹。她们一个穿着桃红出风毛对襟褙子,一个是豆绿色镶白绒毛圆领袍,观两人的穿着打扮,就也分辨出两人谁是谁。 柳氏领着各位姑娘与姚敦臻和方氏见礼、寒暄。柳氏笑道:“大嫂,这是恬妹妹,二姑太太的女儿。这个是祝表妹,三姑太太的长女。” 这番亲疏分明的介绍,方氏立时明白,这两位表姑娘谁更会做人了,笑着让婢女把准备好的见面礼,送给几位姑娘。 “臻儿,颦儿,一会你们见过老太太后,就去看看你们妹妹。”韩氏注意到方氏的目光,姚心萝做妹妹的,不来迎接长兄长嫂,是有些失礼。姚敦臻是亲哥哥,她亲生的儿子,她知道他不会在意,但方氏是嫂子,虽然方氏行事一向端正大方,可万一心里有了疙瘩,枕边风吹着,日久天长,多少会影响兄妹感情的。韩氏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才会将话挑明。 姚敦臻没看着妹妹,原本就有些奇怪,在这些礼数问题上,母亲一向很注重,妹妹年纪虽小,却也是乖巧懂事的,绝不会如此忽视长兄长嫂的,她没过来,必然是出什么事? 姚敦臻急声问道:“母亲,妹妹怎么了?” 韩氏抽了抽鼻子,道:“你妹妹这次可遭了大罪了。” “母亲,出了什么事?”姚敦臻皱眉问道。 “万寿节那天,你妹妹献礼给圣上,说那幅画是你画的。圣上一高兴,就说要你留在京都做京都府丞。下午,你妹妹就出事了,冰无缘无故的裂开了,你妹妹差一点就掉进冰窟里。还好你妹妹机敏,用鞭子缠住了旁边的柱子,逃过了一劫,可双手被鞭子勒伤了,脚也被冰冻伤了。养了这么些时日,还卧床不起。”韩氏不管这姚敦臻升官和姚心萝出事,有没有关联,她就是要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她要长子承女儿这份情。再说,姚敦臻留京升官,的确有姚心萝原因在里面,她也不算说谎。 姚敦臻和方氏坐不住了,万寿节离今日已有十来天了,姚心萝还不能下床走动,可见当时伤得十分严重。两人起身去了丹霞院,见过祝氏后,赶忙去明珠院看望姚心萝。 “姑娘,大少爷、大少奶奶来了。”婢女向内禀报道。 “大哥哥,大嫂嫂,我没办法出去迎你们,你们请进来。”姚心萝在里面道。 方氏抢在姚敦臻前面,大步走了进去。姚心萝坐在暖榻上,身上盖着大红锦缎绣富贵耄耄图案的薄被,包着白色的纱布的双手放在上面,看得人心惊肉跳。 “妹妹。”方氏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妹妹,很痛吧?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大哥哥,你别皱着眉,像个老头子似的,我的手已经不太痛了,没有流多少血。”姚心萝笑道reads;。 “妹妹,以后切不可再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姚敦臻在一旁坐下,关心地叮嘱道。 “我有防备的,可是防不胜防,我以后会注意的。”姚心萝道。 “脚上的伤呢?让大嫂看看。”方氏将被子掀开些许,姚心萝没有穿袜子,她左右腿上的肤色,很明显的不同,左脚上还有水疱残留的痕迹,心疼不已,“杀千刀的东西,太狠毒了。” 姚敦臻神情冷了下去,这些人居然敢对他妹妹动手,那就准备接受他的雷霆手段,他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大嫂嫂,我已经没事了,再养上些时日就能下床了,哲儿呢?”姚心萝笑问道。 “在娘那儿,下午我抱他过来,给你看。”方氏笑道。 “好。”姚心萝娇声应了。 姚敦臻是男子,话语不多,方氏嫁到姚家有五六年了,那时候姚心萝还小,可以说是看着姚心萝长大的,与小姑子的关系良好,絮絮叨叨的再三叮嘱,直到下人禀报国公府和世子爷回府了,才离开去了前面的禧荣堂。 国公爷等长孙和长孙媳向他行礼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他致仕和传爵的事,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问起长孙的政绩,知他做得很好,笑道:“为官者,居之无倦,行之以忠。你做得不错,回到京都,做府丞,更要做得更好,牢记敬谨廉俭这四个字。” “祖父教诲,孙儿铭记于心。”姚敦臻沉声道。 洗尘宴过后,方氏回潄石院安顿,姚敦臻和姚敦臸则随祖父、父亲去了小书房,姚敦臹跟着韩氏去了澹宁居。 姚敦臻开口就问道:“祖父、父亲,害妹妹的人可查到是谁了?” 国公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可知府丞一职,何人要谋求?” “孙儿不知。”姚敦臻躬身道。 “是李计实。”国公爷道。 姚敦臻沉吟片刻,道:“淑妃娘娘的庶弟,李贵嫔的亲哥哥。” “动手的人是宝屏公主和李计实的长子,宝屏公主是帝女,圣上要保她,她的生母李贵嫔已被贬为庶人,李计实的长子摘掉了秀才身份,五年内不得参加科举。”国公爷道。 “这样的惩罚,未免也太轻了些。”姚敦臻不满地道。 “圣上此举,人之常情,做父亲是不忍心责罚亲生女儿的。”国公爷捋着胡子,冷笑道。 “宝屏公主是帝女,圣上要保,我们可以暂时不动她,但是李家的人,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姚敦臻一想到妹妹伤痕累累地躺在榻上,就心疼不已。 “李计实谋官在前,囡囡被害在后,看起来两者似乎没有多大的关联,但万寿节上圣上的态度,怕是早就流露出让你回京做府丞的意思,李庶人看破了,觉得你拦了李计实的路,才会发生谋害囡囡的事。若囡囡不幸离世,祖父年纪大,经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要是撒手而去,你父和你们就要守孝,朝中形势,瞬息万变,等你们再回去,说不定就没有你们的位置了。这事你可不能等闲视之,要知这次是囡囡,下次说不定就是臸儿、臹儿,臻儿你是长兄,弟妹是要你护着的。”国公爷语重心长地道。 “孙儿明白,孙儿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姚敦臻郑重地道。 “好。”国公爷满意地笑了笑,儿孙都争气,家族才能不泯灭于世。 小书房里的谈话行进的很顺利,但澹宁居里,母子间的谈话有些不愉快reads;。 韩氏听姚敦臹要成亲,她是高兴的,笑呵呵地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啊?娘可认识?” 姚训铮当年去书院读书,书读出来了,媳妇也娶上了,夫妻俩这么多年,相亲相爱的,连脸都不曾红过。韩氏希望儿女嫁娶之人是自己中意的,方氏和柳氏都是两个儿子自己看上的,她去打听了,是好姑娘,就把人给娶进来,现在看看,两对夫妻都过得好,她看着也欢喜,也愿意让小儿子娶自己心爱的人儿进门。 姚敦臹笑道:“娘见过她的,就是,就是平良郡主。” 韩氏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臹儿,你怎么会看上平良郡主的?” “平良郡主性子好,行事也大方得体,文静贤淑,儿子喜欢她,儿子想娶她为妻。”姚敦臹认真地道。 韩氏皱皱眉道:“娘知道平良郡主是个好姑娘,可是……” “娘,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可平良郡主的年纪也不大,娘手上的养身方子极好,我相信在娘的调养下,她的身子会越来越好,一定可以给娘生孙子的。”姚敦臹又恭维又是许诺。 “那要是养不好,生不出孩子来?你要怎么办?纳妾生庶出的,往她胸口里捅刀子?那你还是别娶她为好。”韩氏将心比心,她容不得妾室通房来跟她分丈夫,所以也不给儿媳们添堵。方氏和柳氏怀孕时,她敲打儿子,劝解儿媳,才造成姚家长房父子三人无妾室无通房的现状。姚敦臹现在心心念念要把人娶进来,可日后纳妾伤人心,造成一对怨偶,那又何必呢。 “儿子不会这么做的,没孩子就没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姚敦臹心大,话脱口而出。 韩氏脸色难看起来,厉声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胡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孩子,谁替你养老送终?谁来继承你香火?谁来为你捧灵摔灵?百年之后,谁来为你祭祀?你这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娘,您先别发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要是平良郡主实在生不出,可以过继一个。一定非要她生,是不是?”姚敦臹赶紧道。 “你这是非她不可?”韩氏见姚敦臹连过继的话都说了,知他心里是想明白了,决心也很大。 “是的娘,儿子除了她,谁都不要。”姚敦臹肯定地道。 韩氏见他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轻叹了口气,道:“臹儿,你方才说的话,我希望你能言出必行,若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娘劝你还是不误人误己。” “娘,儿子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儿子绝不会辜负平良郡主的,会好好待她。”姚敦臹保证道。 韩氏笑了,道:“好吧,你既然非平良郡主不娶,那我就同你爹爹商量商量。你爹爹那里,倒是不成问题,可若是你祖父反对……” “儿子会亲自去求祖父的。”姚敦臹接话道。 韩氏想了下,道:“臹儿,若是你祖父不同意,你也不要怨恨做长辈的。两家结亲,要考虑的地方是很多的。再说了,就算你祖父同意了,我们上吴王府提亲,吴王府也未必就会答应的。” 姚敦臹抿紧了唇,低头沉吟片刻,道:“娘,儿子明白的,若这事不成,儿子绝不会怨恨长辈的。” “现在快过年了,这事也不要急这几日,过年再说,可好?”韩氏询问道。 姚敦臹知母亲说话算数的人,不担心她会反悔,笑着点头道:“好。” 第二天,圣旨抵达梁国公府,国公爷荣耀致仕,圣上赏赐下了良田千亩、黄金五百两、白银一万两reads;。国公爷成了老国公,姚训铮承爵为国公爷,姚敦臻被立为了世子。 国公府内的称呼也随之改了,姚敦臻是世子爷,方氏是世子夫人,姚敦臸是二爷,柳氏是二奶奶。 领了旨,谢了恩,各房的人回了各自的院子,长房的人是一片喜乐,三房的姚训镗志不在官场,他又是庶子,是父亲当国公爷也好,是长兄当国公爷也罢,与他都没多大的关系。王氏自知身份,从来不与长房和二房攀比,安分守己,没有什么话可说。 姜氏却有些不满,回到房里,就忍不住念叨起来,“父亲未免也太偏心了,大哥做了国公,还是户部尚书,如今连敦臻那毛头小儿,都做了正四品的府丞。可你还是正五品官,侄儿到压了叔叔一头。” 姚训锶神色平静地喝着茶,并不接话。 “要升官,也该升你啊,怎么能升敦臻?哪有什么好处都给长房占的道理?他们吃肉,好歹也该给口汤给我们喝吧。这样算什么,他们升官发财,享富贵,我们就在清水衙门里苦熬,穷哈哈的啊?”姜氏气呼呼地在姚训锶对面坐下,“老爷,您到是说句话呀?” “你想怎样?”姚训锶无奈,只得看着她问道。 “外放。”姜氏笑,“老爷也出去历练一番,俗话说,远香近臭。老太爷想老爷了,自然就会帮老爷谋官,到时候老爷就是二品大员了。” 姚训锶笑着摇头,“娘子,事情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的。而且姝儿已十四岁,眼看就要许人家,这个时候我外放,她的亲事要怎么办?” “交给大嫂就是了,大嫂认识的人,可比我多。”姜氏把事推给韩氏。 姚训锶微皱了下眉,道:“这件事等过年后再议吧。” 姜氏没听出他的推脱之意,心里盘算着,该去找谁想法子帮他谋求外放一事。 和姜氏有差不多心态的人是刚从外地,随夫携子女回京述职的姚家大姑太太姚丽贞,“真是背靠大树好纳凉,年纪轻轻的就做了正四品京官,这要不了几年,他就得封侯拜相了。” 高自谷斜了她一眼,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哪说……”姚丽贞猛然回过神来了,姚敦臻是文官,还是国公府世子,封哪门的侯啊。有些文官是不太瞧得上武将的,认为他们粗鲁不堪。放着文官不做,去做武将,那是骂人的话。 姚丽贞低头喝了口茶,看看他,道:“老爷,你已外放六年了,这次还是想办法留在京里吧。” “我心里有数,你不必多言。”高自谷沉声道。 姚丽贞咬了下唇角,问道:“老爷,琴文她已经满了十四岁,明年就要及笄了,这亲事是托你大堂嫂相看好,还是托我大嫂相看好?” “都可以,你自己看着办。”高自谷起身往外走,“我与人约好,有事要说,夕食就不回来吃了。” 姚丽贞看着他出门而去,深深地叹了口气。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六,圣上封笔放年假。各个衙门里除了当值的,其余人都已经回家准备过年。当然这些官员也不是真的就清闲下来,还竖着耳朵,睁着眼睛看宫里赏赐会赏给谁?年宴是二品官以上,还是三品官以上,又或者只让勋贵和外戚去参加。 姚家没空关心这些事,收拾好行装,回安吉县祭祖。四大公府、六大侯府和三个伯府的宗祠,只有梁国公和怀恩伯府还在老家,其他都已迁至京都近郊。 姚心萝身上有伤,韩氏舍不得她奔波,留她在家中reads;。祝氏又一次借口身体不舒服不愿回去,老国公清楚的知道她是不愿在祠堂里,对着孔氏行妾礼。其实老国公也不怎么愿意让祝氏回去,如是顺水推舟的同意了,各自满意。 老国公等人离京去安吉县,家中的主子就剩下祝氏,带着邱恬予、姚心萝和祝爱莲。 快过年了,萧咏絮她们也不好天天过来了,于是这几日,陪伴姚心萝就只剩下邱恬予,祝爱莲是不愿来的,她和姚心萝虽没到相看生厌,但彼此无好感,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邱恬予不擅言辞,与姚心萝说一会子话就冷场了,相对无言,有些尴尬。 姚心萝看她绞着帕子的手,笑问道:“恬姐姐可会下棋?” “会一点,不精通。”邱恬予谦虚地道。 “我也初初涉猎,我们手谈几局可好?”姚心萝的手指养了这十来天,已好多了,能捏棋子下棋了,两人对弈,时间也好打发些。 “愚姐愿意奉陪。”邱恬予客气地笑道。 婢女们摆好棋盘,两人猜枚,邱恬予胜,但她没选黑子,要的是白子。姚心萝只当她要后发制人,没多想,就捏了枚棋子下在棋盘上。邱恬予跟着下了子,很快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思考的时间延长,落子的速度变慢。 姚心萝一不小心,就下了枚错子。邱恬予看了出来,抬眼瞥了眼她,迟疑片刻,没有添子去吃她的子。姚心萝见她把子下别处,也抬眸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没看出来,暗叫侥幸,下子弥补刚才的错。 可是俗话说,一步错,步步错。姚心萝又下错一子,这时邱恬予再次放过,另外落子。姚心萝不知道邱恬予的棋艺如何,只当她还是没有看出来。 这盘棋,姚心萝胜,邱恬予一目告负。两人接着下第二局,姚心萝用足精神,没有下错子,邱恬予仍然以一目告负。两局输成一样,这就有点意思了。 姚心萝看邱恬予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沉凝,用过昼食,姚心萝留下邱恬予下第三局。 邱恬予原本就是个心细的人,寄人篱下,心思就又重几分,凡事不争先,处处让着姚家姐妹。 第三局,邱恬予再次以一目告负。 姚心萝这下确定了,邱恬予的棋艺要远高于她,才能掌控棋局。姚心萝对邱恬予这样的作法,倍感无奈,她真得不需要被人这样哄着,让着啊。 “恬姐姐,我有些累了,还是别下了吧。”姚心萝意兴阑珊地道。 “是我疏忽了,你伤势未愈,可不能这劳神费力,你歇着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邱恬予起身道。 “冬林,替我送表姑娘出去。”姚心萝向后靠在锦垫上。 冬林去送邱恬予,姚心萝神色淡淡地吩咐道:“冬树,把棋盘和棋子收起来。” 次日,邱恬予过来时,姚心萝就没再和她下棋,想起她喜欢旃檀香,每日必熏香,笑问道:“恬姐姐喜香、识香,可会制香?” “会制梅香和兰香,其他的尚未尝试。”邱恬予面带羞愧之色,梅兰和兰香都是简单的香,贵女们十之*都会制。 姚心萝佯装没看到她脸上神色,笑道:“梅香和兰香亦是清雅的香,不过不及旃檀香那么好闻,若是自己能制出旃檀香就好。” “旃檀香是香坊的独门香,必是有秘方,才能制出,我们要随意自配,怕费了东西,还得不到香reads;。”邱恬予笑道。 “有方子这香就能制出了。”姚心萝眸光一转,“我手上到是有几张香方子,只是我不好此道,白搁在那儿没用过,若是恬姐姐有兴趣,我将方子送给恬姐姐。” “是哪几种香的方子?”邱恬予眼中发亮地问道。 “冬树,去把那几张制香方子找出来。”姚心萝道。 冬树领命而去,一会就拿进来五六张方子,在姚心萝的示意下,直接奉给了邱恬予。 “青木香。”邱恬予看到第一张方子,就已然喜形于色了,看罢另外几张方子,抬头看着姚心萝,“心妹妹,真要把这几张方子送给我?” “自然是真的。”姚心萝笑道。 “谢谢心妹妹,谢谢心妹妹。”邱恬予将方子抱在胸口,开心地道。 “恬姐姐制出了香,可得送我些。”姚心萝知道韩氏有发月钱给邱恬予,并不担心她没银子买那香料。 “等我制好了香,一定送给心妹妹。”邱恬予欣然笑道。 两人就着制香的事,又闲聊了几句,邱恬予陪着姚心萝用过昼食,就拿着方子回了缀锦居。 姚心萝让冬林送她出门,长舒了口气。 冬柳道:“还是萧大姑娘和高六姑娘过来好,不用姑娘劳神。” “她们俩太闹腾了些。”姚心萝笑道。 腊月二十八日傍晚,姚家人从安吉县回来了。 腊月二十九到三十日这两天,不时有赏赐从宫里出来,简王、肃王、吴王、显慎郡王、显恪郡王和显怀郡王,不但有圣上御笔写的春字或福字,罗太后和章皇后也有赏赐。 四大国公府以梁国公府的赏赐最重,姚心萝亦有单独的赏赐。六大侯府中,以打了胜战的武安侯赏赐最重,忠勇侯次之。三个伯府以及太师、六部尚书等人,也得了赏赐。 大年三十的午宴上,除开皇室和宗室,国公府、侯府、伯府以及一品官员才有幸入宫。姚心萝伤还没完全好,但不影响走动,可是她不想进宫,于是告假留在家中。 罗素约随母进宫,与梁国公的人遇到,得知姚心萝没有进宫,眼中一亮。 进了福寿宫,罗素约给罗太后请了安,笑道:“前几日,我去看昭和县主,脚上的伤已大好,能下地走动了,原以为今天在宫宴上能遇到她呢。” 昭仁大公主轻哼一声道:“我就知道小丫头会偷懒,她呀,是能少走一步,她就会少走一步。” 崔悦菱看了眼罗素约,道:“她的脚是冻伤,就算好了,这大冷的天,进进出出,万一再受寒,冻着怎么办?你忍心让囡囡妹妹再伤一次吗?” “我可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我才舍不得小丫头再受伤呢。”昭仁大公主撇嘴道。 罗素约垂首,抿紧了唇角,没想昭仁大公主和崔悦菱会对姚心萝这样的维护。 罗太后笑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过去了。” 罗素约伸手扶住了罗太后的手臂。 罗太后没有甩开她,只是目光沉凝地看了看她,若是无心之失,到还罢了;若是有意为之,她就辜负了两人之间的情意。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过年 宫宴上依旧歌舞升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照惯例年宴献艺开始。姚心萝从不在这种场合表演才艺,也不喜欢出这个风头,今年的六月六,她是被萧咏絮和高乐灵给“陷害”了一把。 萧咏絮和高乐灵有自知之名,也没有那种以艺搏名的意识。罗素约内心是很渴望的,可有姚心萝不参加,她只好不参加。今年姚心萝没来,对她而言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罗素约对宫女道:“我要抚琴。” 这次年宴献艺的贵女共有十七人,罗素约、袁书月和平良郡主皆在其中,这也是三人第一次在年宴上献艺。 平良郡主养在深闺人未识,吴王妃选择在今日将她推出来,让大家知道吴王府的郡主,不是只有病弱的身体,她也是有才华的。 献艺的贵女中,以平良郡主的身份最为贵重,她第一个上场,她要表演的也是抚琴。 宫女在殿中架好了琴,身穿淡蓝色宫服的平良郡主,莲步轻移,来到殿中,先向圣上、罗太后和章皇后行礼,在琴边坐下,纤若无骨的双手,从衣袖里伸出来,落在了琴弦上。 十指轻动,琴声袅袅,是一曲《水云谣》。 云山叆叇,香雾空朦;怀高岚于胸臆,寄缠绵于溪云。低弹轻拂,平良郡主善用吟、猱、绰、注等技法,体现出清、微、淡、远的含蓄之美,一如她这个人。 罗素约目光扫过在座的诸位,见大多数人都有沉醉之意,暗自心惊,她没想到病歪歪的平良郡主,会有如此好的琴艺,一点都不逊色于录心萝。她若选择与平良郡主相似的曲子,未必能强过于平良郡主。就算平分秋色,她也是不愿的,她要一鸣惊人,她要让世人知道,她是被昭和县主掩住了光华,她比昭和县主强。 给罗素约思考的时间不多,因为十七个贵女中,只有她、平良郡主和林太傅的孙女选择了抚琴。表演同一才艺,就放下了一起,免得来回折腾,因而罗素约就成了第二个上场的贵女。 看到罗素约出来,萧咏絮和高乐灵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两人隔空对看一眼。罗素约目无旁视地站在殿中,向圣上他们行礼,然后在琴旁坐下。 罗素约抚得是《风雷引》,这是一首激烈的曲子,与《水云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奏是风雨欲来,雷声隆隆,风声萧萧。罗素约加快了拨弦的速度,立刻进入迅烈风、阵雨如注的磅礴之势。此曲节奏奇纵突兀,苍郁险峻,气势威武雄壮。 男儿志在四方,不管是圣上还是诸位皇子、公卿大臣们,那都是男人,此曲更能引起他们的共鸣,是以觉得《风雷引》比《水云谣》更好,女人们则正好相反。 “不及小丫头。”昭仁大公主偏心地道,在她眼中,姚心萝是最好的。 “两人的琴艺在伯仲之间。”崔悦菱中肯地道。 “大嫂嫂,你说她在皇祖母面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昭仁大公主小声问道。 崔悦菱双眸清冷地看着退下去的罗素约,道:“若她只是不懂事说错话,派个嬷嬷去好好教教她,若是她故意在皇祖母面前,给昭和妹妹上眼药,这人就不能让她继续留在昭和妹妹身边。” “小丫头笨笨的,又容易相信人。冰嬉会就忽略了一下,她就差点掉冰窟里去了,险些性命不保。”昭仁大公主自打姚心萝满月时,抱过襁褓里的小丫头后,对姚心萝的印象就十年如一日。于她而言,姚心萝就是个白嫩嫩的小包子,要是不护好,肯定会被人给吃掉。 崔悦菱抿唇不语,冰嬉会上的事,她已经从萧泷那里得知是李庶人和宝屏公主所为。李庶人和宝屏公主如今不过是被禁足在所居宫殿里,还是高床软枕的享着福,可姚心萝却险些失了性命,至今卧床不起。 崔悦菱对圣上这种轻描淡写的惩罚,是有些不满的,可她是皇子妃,宫里的事,她不好插手,怕引起章皇后的忌惮和不快,但就这样放过李庶人和宝屏公主,崔悦菱却不是太愿意。 崔悦菱目光扫过坐在章皇后,身后的嫔妃们,看着坐在嫔妃中间,端着一张和善脸的韩贵嫔,微眯起了眼。她永远都记得,八岁那年,她无意间看到韩贵嫔,谈笑间,将与之争宠的曾良人推进井中;她更不敢忘记的是,韩贵嫔怂恿当时还是贵嫔的任氏,去向罗太后讨要姚心萝去给五公主做伴读,让罗太后亲自下旨贬了任氏品级,而后又害死了年仅六岁的五公主,并还想嫁祸给六公主。六公主虽逃过这一劫,可是惊吓过度,半个月夭折了。 让这个毒蛇一般的女人,去咬李庶人和宝屏公主,是物得其用。崔悦菱唇边闪过一抹冷笑,她就等着看她们这些坏人,悲惨的下场。 很快十七名贵女都表演完了,罗素约如她所愿的达到了一鸣惊人的效果,因为很少有女子会演奏《风雷引》这首曲子,不是抚不出,而是不喜欢,罗素约取了巧,并且成功了。 罗素约带着圣上和章皇后的赏赐,随父母离宫回家。 回到福寿宫的罗太后问谢女官道:“你觉得哀家那个侄孙女如何?” 谢女官眼皮一跳,垂首道:“罗姑娘秀外慧中,大方得体,才艺出众,今日一曲,震惊四座。” 罗太后冷笑了两声,道:“好个秀外慧中的人儿,她既然有这番心思,哀家就成全她。你去把那套金镶珊瑚头面、南海珍珠装一匣子,挑几匹新上贡的缎子,一起送去永恩伯府,赏给她,就说她才艺出众。” 谢女官领命而去。 罗太后的赏赐往快就送进了永恩伯府,摆在了罗素约的面前。罗素约看着桌上的赏赐,唇角上扬,拿起那枝金镶红珊瑚簪子,顺手插在发髻上,两眼明亮如星辰,果然没了姚心萝,太后娘娘就会注意到她。要是姚心萝不在了,她就能取而代之,成为太后娘娘最重视的贵女,到时候…… 罗素约被这个想法给吓着,猛然把簪子从发髻拔了下来,像是被烫了一般,飞快地丢回了锦盒里。 她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想法? 罗素约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她还记得六岁那年,她和长姐随祖母去宫中给太后请安,遇到依偎在太后身边,巧笑嫣然的姚心萝。是姚心萝一句,“皇祖母,这个小姐姐,瞧着面善,留她下来,陪囡囡玩,好不好?” 听姚心萝叫罗太后皇祖母,她以为是位公主,后来才知道姚心萝不是公主,可胜是公主,在罗太后面前,甚至比公主还有脸面。因为姚心萝和她玩得好,太后不时赏赐东西给她,让她从众位姐妹里脱颖而出,成为家里最为受宠的姑娘。 从这点看来,姚心萝算得上是她的贵人,虽然姚心萝让她不得不服低做小,让她不能展露风华,但总体而言,姚心萝对她还是不错的,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罗素约轻叹了口气,道:“把东西收起来吧,帮我换妆。” 婢女依言行事。 罗素约这复杂的心态,姚心萝是不会知晓的,她被两个侄儿逗得,直乐呵。 淘儿在姚心萝持之以恒的教导下,会喊姑姑了。 他喊一声,“姑姑。” 姚伦哲就回一句,“我的。”姚伦哲是聪明的孩子,把印象中,母亲常和他说的那个给他做小衣裳、小鞋子,给他送小礼物、小玩具的姑姑,和面前这个活生生的姑姑重叠在一起。原本心里就亲近,和姚心萝玩了数日,愈加的黏着她。 “姑姑。”淘儿又喊。 “我的。”姚伦哲瞪着淘儿,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不会说话,只会流口水,还咬人的,跟他抢姑姑,被姑姑称之为弟弟的东西。 “姑姑。”淘儿一头栽进姚心萝怀里。 姚伦哲不乐意了,拽他的衣裳,“你走开,姑姑,是我的。” 姚心萝搂着淘儿,笑道:“哲儿,我是你的姑姑,我也是淘儿的姑姑。” “不要弟弟,送人。”姚伦哲鼓着包子脸道。 “什么?你要把弟弟送人,要把弟弟送谁啊?”姚心萝笑问道。 “二婶婶。”姚伦哲指着柳氏道。 柳氏笑,摇头道:“我不要,他流口水,还咬人,一点都不乖,我不要。” 姚伦哲眼睛转了转,指着方氏,“送给娘。” 方氏忍着笑道:“我有哲儿了。” 姚伦哲左顾右盼的,看到韩氏,道:“给祖母。”他这是打定主意,要把弟弟送出去,好独占姑姑。 “好好好,把弟弟给祖母,祖母要。”韩氏笑着上前,抱起淘儿。 这下换淘儿不高兴了,他还小,不会说别的,只会哭喊着,“姑姑,姑姑。”身子整个往姚心萝那边倾斜,韩氏险些抱不住他。 “哎哟喂,你们姑姑身上有蜜糖啊?黏得这么紧,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回你姑姑身边去吧。”韩氏只得将淘儿放回榻上。 “祖母,祖母,抱抱抱。”姚伦哲指着淘儿,着急地道。 “哲儿,不可以这样哟。你们是兄弟,你是哥哥,他是弟弟,你要和弟弟好好相处,要爱护弟弟。我们哲儿最能干,一会喂弟弟吃蛋蛋,好不好?”姚心萝认真地看着姚伦哲的眼睛道。 姚伦哲似懂非懂,但他很喜欢给淘儿喂东西吃,奶声奶声地道:“好。” 总算把两个小祖宗安抚好,老国公宣布开席,婢女们鱼贯而入,上菜、上茶水、酒水、布菜…… 一家人分坐三桌,开始吃年夜饭。韩氏懂养身之道,桌上摆得虽是大鱼大肉,但煮法精致,不至于油腻太重。姚心萝最喜欢吃的是那道茶香鸡,茶香浓郁,鸡肉松嫩爽口。方氏吃了块鸡肉,却捂嘴欲吐。 “老大媳妇,这是又有了?”韩氏有经验,看她这样,笑问道。 方氏抿唇笑,“是的,母亲。有一个月了。” “你这孩子还真是胆大,怀上了,还赶这么远的路回来,还跟着回去祭祖。”韩氏瞪她道。 “先前不知道,是昨天我请府医诊过后,才知道的。”方氏解释道。 韩氏听她这么说,也就释怀了。 老国公捋着胡子,笑得满脸皱纹,人丁兴旺是好事啊。 姜氏摸了下肚子,目光微黯,为什么她就怀不上呢?难道她注定膝下无子? 姚心萝笑着点了点,边被别人喂,又在喂淘儿的姚伦哲,“小哲儿啊,又来有一个弟弟来跟你争姑姑了哟。” “你这丫头,你要把他给逗哭,我打你哟。”韩氏看姚伦哲偏着脑袋,忙道。 “祖父,你看娘,她有了孙儿就不疼我了。”姚心萝噘着嘴告状。 老国公笑眯眯地道:“你娘不疼,祖父疼,一会祖父给你一个大大的红包,好不好?” “好,谢谢祖父。”姚心萝笑道。 祝爱莲不屑地撇撇嘴,就会恃宠生娇。 邱恬予羡慕地看着姚心萝,她的祖父嫌她是女孩儿,一点都不喜欢她,常背着她母亲骂她是赔钱货,骂她母亲不贤惠,邱家要断后之类的话。现在母亲离世已有六七个月,父亲很快就会续弦,那个家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有了方氏这个喜事,这顿年岁饭吃得喜气洋洋的。吃罢丰盛的年夜饭,婢女们上来收拾残席,留下一碟清蒸全鱼和一盅如意全鸡在桌上,年年有余,吉祥如意。 一家人移至暖阁之中就座,婢女们就把果品糕点端了上来,嗑着瓜子、吃着水果闲聊。戌时正,姚伦哲和淘儿已经支撑不住,在榻上睡着了,方氏和柳氏让奶娘抱起他们,回院子里安置去了。 “老大媳妇,你有了身孕,就别熬夜了,这大晚上的,来回走,也不好,带着哲儿就歇着吧。老二媳妇也是,你陪着淘儿,鞭炮声大,省得吓着他。”韩氏对两个媳妇道。 “一家人不用讲这些虚礼,带着孩子,好好歇着吧。”姚训铮看了眼老国公,在他的颔首下也发话。 祝氏翻了个白眼,但也不敢多言。 家中长辈如此体谅她们,方氏和柳氏自然是感激了,屈膝给长辈行了礼,道:“媳妇就先行告退了,明儿来给祖父、父亲、母亲、叔叔婶婶们拜年。” 韩氏打发两个媳妇和孙儿离开,对祝氏和两个妯娌道:“老太太,这样光坐着也难熬,不如来我们抹几盘牌吧。” 除夕夜,团圆夜,祝氏再怎样都不会在这个时候闹意气,更何况老国公还在座,欣然同意,四人坐了一桌。 老国公和姚训铮早就摆好棋盘厮杀起来,姚训锶、姚训镗兄弟和姚敦臻、姚敦臸、姚敦方兄弟,叔侄、父子们坐在一起跳棋。姚敦臹和姚敦正见小侄儿走了,他们找出烟花炮竹,去院子燃放起来。 姑娘们出去看了一会,就抵挡不住浓浓袭来的寒气,回了暖阁,弄起了七仙图。 玩闹这时间就过得快,很快就听到钟鼓楼的钟声敲响,子时已到,辞旧岁一年又一年,迎新春一日还一日。明天是大年初一,还要进宫给三宫贵人拜年,是以京中有资格进宫的人家是不会守夜守到天明。接了天神,吃了年夜饺子,就可以各自回房歇息了。 大年初一,祝氏、韩氏和方氏按品大妆,随老国公、姚训铮和姚敦臻进宫。 大年初二接姑娘,小一辈的姑娘还没有出嫁,长一辈的二姑太太已离世,三姑太太远在延川,往来大姑太太出在外地,今天到是能回娘家拜年了。 韩氏的娘家离京都较远,没法回去;姜氏的父亲已亡故,母亲随长兄在外地为官,她要去的是陈见荣家。王氏一早就带着儿女去了王家,她生母虽不在了,但生父和嫡母在世,这一趟她是必须去的。 姚心萝在万寿节那天受伤的事,姚丽贞一回到京都就知道,也告诉了两个女儿。高琴文和高琴雅给老国公、祝氏、韩氏等人拜了年,就到明珠院里来看姚心萝。 “文姐姐坐,雅妹妹坐。”姚心萝客气地道。 “心妹妹的伤可好些了?”高琴文离京时已经有八岁,一直都知道这个小表妹深得家人宠爱,看着屋里精致而华贵的摆设,艳羡之色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过多关注。她妹妹高琴雅都相反,盯着多宝格上的东西,眼睛都不眨。 “好多了,已能下床走动了。”姚心萝笑道。 “滇州是山地,林木茂盛,多产山珍和药材。心妹妹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送什么给妹妹好,就拿这些东西来充数,心妹妹可别嫌弃。”高琴文笑着从婢女手中把锦盒拿了过来,放在姚心萝面前。 “文姐姐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礼轻情意重,你从老远的地方回来,还能想着妹妹,妹妹要嫌弃,那就真真是没良心了。”姚心萝打开了盒子,里面是摆放着一株约半尺长、坚实饱满的山参、黑红发亮的灵芝一对、天麻数十根以及一包金银花,“文姐姐,你这也送太多了吧。” “我们是姐妹,送多送少都是我的心意,你可不许不要。”高琴文笑道。 “好,我收了,谢谢文姐姐。”姚心萝让冬枝把盒子捧了下去,心里则在想,连她的礼物都送得如此重,她祖父、爹娘那里肯定不轻。重礼之下必有所求,不知道高琴文求得是什么? 闲聊了一会,到了午时,高家姐妹去荣禧堂用昼食。冬枝从外面进来,“姑娘,奴婢去见过夫人。夫人说,高表姑娘已有十四岁了。” 姚心萝瞬间明了,大姑母这是要母亲帮着高琴文相看人家,笑道:“把那个玛瑙碗拿下来,装在锦盒里,送给雅妹妹。” 婢女们依言行事。 初三以后都是各家各府宴客的时候,而姚家今年是初六。一大早,高乐灵就过来了,道:“心儿,我跟你说,素素会抚琴。” 姚心萝嘴里含着的燕窝粥,差点喷出来,忙咽下去,示意喂她的冬枝退开,道:“素素跟我们一起学琴的,她当然会抚琴啊,这有什么惊奇的。” “不是不是,我是说她抚得琴和你抚得一样好。”高乐灵道。 姚心萝不以为意地笑道:“素素一向比我勤奋,她的琴抚得比我好,也不奇怪。” 高乐灵偏着头想了想,道:“你这么说,好像也对。” “你什么时候看她抚琴了?”姚心萝问道。 “年宴上,表演才艺时,她抚了一曲《风雷引》,得了圣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呢。”高乐灵道。 “这首曲子到是不常抚。”姚心萝笑道。 “所以听她抚这首曲子,我和絮儿都吓了一跳,生怕她抚错了。”高乐灵道。 “她就是抚错了,你也听不出来啊。”姚心萝调侃她道。 “心儿,你知道说实话的人,是遭秧的哟。”高乐灵说着,就将姚心萝扑到在榻上,挠她的痒痒。 嬉闹了一会,两人的发髻都松散了,重新梳妆。姚心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道:“年前得了一对珊瑚串儿,知道你喜欢,送给你。挽个双丫髻,左右缠上,肯定好看。” 高乐灵就让婢女给她换了发型,将珊瑚串儿缠在发髻,对镜一看,果然好看,笑道:“心儿的眼光最好了。” 姚心萝点点她的鼻子,让冬林送她出去。 高乐灵换了妆扮出来,把她母亲蒋国公世子夫人万氏吓了一跳,“你这是上哪胡闹去了?” “我还能上哪?我去闹心儿去了。”高乐灵笑,指着脑袋,“这珊瑚串儿就是心儿送给我的。” “你这丫头,还真是不客气啊,县主送你,你就要啊。”万氏轻拍了下她的手臂。 “跟心儿用不着客气,我们是好姐妹。”高乐灵退开了一步,离她娘远点,省得她娘一抬手就能打着她。 “既是好姐妹,你也该送东西给县主啊。”万氏道。 “我今天忘记了,明儿我就把我的奁盒抱过来,心儿喜欢什么,随她挑。”高乐灵大方地道。 “此话当真?”万氏挑眉问道。 “当真。”高乐灵点头道。 韩氏笑道:“好了好了,人家姐妹情深着呢,这珊瑚串儿是心萝特意留给乐灵的,我们还是不要管她们了。” 万氏也是担心韩氏以为高乐灵欺负了姚心萝,讹诈了姚心萝的东西,才说了这么多话的,现在韩氏既然这么说,她当然也就不管了。 初七这天,没什么事,姚心萝带着两个小侄儿玩,姚伦哲也找到了新的乐趣,捧着一本《小儿语》,教淘儿认字。 初八午后,姚心萝带着玉屏风进宫去了,除夕她可以不进宫,初一她也能告假,但明天是罗太后的千秋节,她无论如何,都要进宫去为罗太后祝寿的。 在宫门口,姚心萝的马车遇到了三皇子妃秦晓云的马车,两人一起下了马车,往咸安门走去。 秦晓云瞥了眼姚心萝的脚,道:“看县主这样,看来是大好了,健步如飞啊。” “劳三皇子妃关心。”姚心萝垂首道。 秦晓云哼了一声,道:“县主这么多天没进宫,还不知道吧,这天要变了。” “过几日就立春了,冬去春来,天气就暖和了。”姚心萝佯装不懂她话时里的意思,把话头拐去了真正的天上去了。 “我是好心提醒县主,县主却不领情,那就罢了。”秦晓云勾着唇角道。 姚心萝保持沉默。 到了咸安门,两人上了软轿,往福寿宫去。 还没进屋,姚心萝就听到一串姑娘家娇笑声,很是耳熟,进去一看,陪在罗太后身边说笑的人是罗素约。姚心萝并不觉得意外,依照习俗,今天晚上是暖寿宴,来得都是与罗太后的晚辈,罗素约是罗太后的侄孙女,来进宫赴宴是很正常的事。 “你这丫头,这天气还没好呢,你冒着风寒进来做什么呀?”罗太后劈头就是一句责怪地话。 “我都好了,我想皇祖母,就进来了。皇祖母不想我吗?”姚心萝噘着小嘴问道。 “想,皇祖母就惦记着你呢,快过来坐,让皇祖母好好看看。”罗太后笑道。 姚心萝笑盈盈地走到罗太后身旁坐下,罗太后拉起她的手,仔细一看,伤口上已结了疤,有的地方已经长出新皮来了。秦晓云眼皮一跳,这天还是没变过来啊,姚心萝是坐在罗太后身边,罗素约坐得距离还是远了些。 “凝玉膏可还有?”罗太后问道。 “有,皇祖母赏了我那么多,用都用不完。”姚心萝娇声道。 “这手上的疤痕,一点都不能有,那些凝玉膏,不用省着用,用完了,皇祖母再赏你。”罗太后将姚心萝搂进怀里,摸着她的小脸道。 “谢谢皇祖母。”姚心萝笑道。 罗素约见姚心萝一来,罗太后眼中就没其他人,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裙摆。有姚心萝在,没有人能让罗太后看重。只要有姚心萝一天,没有人能取而代之,若是姚心萝永远不在罗太后面前出现,那就还有机会。 要怎么样,才能让姚心萝永远不出现在罗太后面前呢?罗素约低头苦想。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元宵 暖寿宴就摆在福寿宫,说话间,崔悦菱和常元珍,肃王妃以及简王太妃等宗室也到了。等着酉时初,圣上和章皇后,带着儿女过来了。那些嫔妃,罗太后是不待见的,也不让她们来参加宴会。 “昭和也来,手上的伤可好了?”圣上一眼就看到了姚心萝,关心地笑问道。 姚心萝笑着摊开手给他看,让他眼见为实。手掌上的血痂,大部分已经脱落,但还几块残留在上面,黑红色,与她雪白细腻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没好呢。”罗太后不满地斜了眼圣上,怪他轻饶了李庶人和宝屏公主。 圣上摸摸鼻子,宝屏做事,是过份了些,道:“昭和这次受了委屈,皇伯父让你去精品阁里挑喜欢的东西,随你挑几样都行reads;。” 姚心萝还没谢恩,罗太后道:“几样太少了,昭和,我们去他的精品阁,把东西搬完他的。” “好啊好啊。”姚心萝笑道。 卢氏也凑趣道:“母后,儿媳可以帮忙的。” “伯祖母,絮儿也可以帮忙。”萧咏絮不甘示弱地举手道。显恪郡王妃李氏无语地看着她,这丫头跟着闹什么呀? 罗太后大笑,手一挥,道:“好好好,你们都去。” 圣上佯装懊恼,道:“哎呀呀,朕的精品阁要空空如也了。” “哎呀,我也想去帮忙,可大着肚子,不怎么方便,要错失好机会了。”崔悦菱故意皱着眉叹道。 “大嫂嫂,你可以拿小件的,什么水晶杯,水晶碗,碧玺手串。”姚心萝出主意道。 “昭和,你好大方呀。”圣上笑道。 “我这叫慷皇伯父之慨。”姚心萝挑眉笑道。 圣上哑然失笑,遥指着她,道:“小淘气真淘气。” 姚心萝躲进罗太后怀里,“皇祖母,皇伯父笑话我。” “不许笑话我们昭和,我们昭和才不是小淘气,我们昭和是大淘气。”罗太后搂着姚心萝,认真地道。 “啊,皇祖母,不是的,人家不是的。”姚心萝不依地罗太后扭了起来,逗得罗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圣上轻舒了口气,昭和是个好的,伤好些了,不用宣召,就知道进宫来哄母后了。 罗素约目光清冷地看着在罗太后面前,发嗲撒娇的姚心萝,唇边闪过一抹鄙色,多大的人了,还做出这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来哄骗人。全然忘记半年多以前,她还觉得姚心萝乖巧懂事,懂得彩衣娱亲。如今她看姚心萝不顺眼,不过是心态起了变化,同样的一件事,就有不同的看法。 暖寿宴结束后,大着肚子的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以及二皇子的长女萧烵,姚心萝都留在福寿宫了,明天还有千秋宴,她们不用来回奔波,其他人可就没这好命,该出宫的还是得出宫。 罗素约出了福寿宫,回头看着笼罩在夜幕中的高大宫殿,眼色沉了沉,若是姚心萝不在,留下的就会是她,姚心萝没来之前。她逗得罗太后也很开心。必须让姚心萝离开,不能让她再在罗太后面前出现。 罗素约暗自下了决心,坐进了母亲的软轿里。 第二天的千秋节照旧在庆麟宫举办,宫宴大同小异,就连菜肴都差不多,没参加个宫宴的,挤破想来参加,一年到头,要参加数次宫宴的人,是会耐烦的。姚心萝单手托着腮,看着其他人在那推杯换盏,互相恭维。 千秋节也有献礼环节,不过和万寿节不同的是,今天献礼的大多是女眷,常言道,儿子孝,不是孝;儿媳孝,才是孝。有妻室的让妻室献礼,没有娶妻的皇子们,就得自己献礼。 章皇后当殿呈上的寿礼是,石青色五彩团寿纹缎面圆领袍、一双绣团凤纹的绣花鞋以及鹅黄縀绣百鸟朝凰的靠背。 肃王妃卢氏当殿呈上的寿礼是,月白色丝棉袄一件、香草色对襟长衫一件和万寿太平如意枕一对。 崔悦菱几个孙媳也各有礼物送上,大多是衣裳鞋袜,罗太后很少穿敬上的衣裳,但每年大家还是会送。这是礼数,这是规矩。 萧浚听了姚心萝的意见之后,当殿呈上的是万寿檀木雕花桌屏、万寿凤首玉瓶、瑶草纹花瓶和五伦图reads;。 到了姚心萝献礼时,罗太后笑道:“昭和的寿礼,昨儿就送给哀家了,就不必当殿呈上了。” “昭和送了什么好东西给你皇祖母?”圣上笑问道。 “皇祖母说了,不能告诉皇伯父。”姚心萝笑道。 圣上不以为忤,笑道:“好吧,那朕就不问了。” 千秋节过后,姚心萝在宫里又住了一晚,她带着任务进宫的,把姚敦臹想娶平良郡主的事,告诉了罗太后,“祖父觉得这门亲事能结,可是娘觉得平良姐姐的身子骨不好,还是不太情愿。四哥哥许诺给我许多好处,所以我才答应他,来求皇祖母,请皇祖母给他赐婚,这样娘就不能反对了。” “你这俩孩子瞎闹,事情可不是这么做。”罗太后嗔怪地道。 “皇祖母,平良姐姐对囡囡很好,囡囡想让她做囡囡的四嫂嫂,皇祖母,您就帮帮我四哥吧。我四哥说了,要是娶不到平良姐姐,他就孤独终老。”姚心萝扯着罗太后的衣袖,撒娇道。 “臹哥儿这话说得太有出息了。”罗太后板着脸道。 姚心萝目光一闪,道:“皇祖母,我四哥哥倔得很,认准了,九条牛都拉不回来。” 罗太后笑了起来,“你祖母就是个倔性子的人。” “皇祖母,您答应赐婚了?”姚心萝笑问道。 “赐婚到是容易,可我怕日后,你娘会在心里埋怨我。”罗太后轻叹道。吴王是圣上的堂兄的儿子,说话了不得的话,就算圣上的儿子全死光了,那还有肃王世子,吴王府与梁国公府结亲,在夺位上也没有什么优势。罗太后是愿意赐婚的,但平良郡主,她见过,身体孱弱,对子嗣有碍,罗太后又不愿意了。 “不会的,娘不是那种人,再说了,我一定想办法哄娘开心,让她心甘情愿的接纳平良姐姐的。”姚心萝忙作出保证。 “平良灌了什么迷药给你?让你这么帮着她。”罗太后笑问道。 姚心萝依偎在罗太后的身边,笑道:“平良姐姐对我好,我受了伤,手不能动,她亲自剥桔子,喂东西给我吃。” “傻囡囡,这些事婢女也能做。”罗太后拧了一下她的脸蛋,“你这孩子就是心太善了,人家对你一点点好,你就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好。以后可不能这样,会被伤着的。” “有皇祖母护着囡囡,谁敢伤我,皇祖母把她们抓起来,打她们板子。”姚心萝娇憨地道。 “傻囡囡。”罗太后伸手将姚心萝搂进怀里。 “皇祖母,囡囡不傻。”姚心萝噘着嘴道。 “好好好,我们囡囡不傻,我们囡囡是聪明姑娘。”罗太后笑道。 初十午后,姚心萝离宫回家,带回了罗太后同意赐婚的消息。老国公和姚训铮夫妻知宫中贵人不反对,那这门亲就可以结。 到了十五日元宵佳节,姚心萝带着冬林、冬桔随姚敦臹外出观灯。姚敦臹把姚心萝送到福客来,就走了,他与平良郡主有约。 姚心萝在厢房里坐了一小会,萧咏絮三人就陆续来了,吃了几块糕点,几个人就带着婢女往花灯会去。 京都的治安一向良好,但不表示就没有宵小之徒,比如现在,姚心萝就很清楚的知道,站在她面前的这一女两男绝非善类reads;。 女的一身大团花纹的红色圆领袍,挽着刀片髻,戴着一朵碗口大的玫红色绢花,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看不到本来的面目,口脂抹得太多又太红,嘴如血盆似的。 在女人的两边各站着穿黑色布衣,牛高马大的男子,一脸猥琐样,盯着她的目光,透着淫邪。 姚心萝摸着腰间的鞭子,清楚的知道,她的花拳绣脚抵挡不住这两个男人,可就这样束手就擒,她真得不情愿啊。 “小姑娘,你乖乖随妈妈去,妈妈会替你找个白面书生给你开苞,让你舒舒服服的。你要不是不听话,不跟妈妈走,那妈妈可就不会怜香惜玉了,妈妈把你抓住之后,就找个肥胖子,把你折腾得半死,让你两条腿叉开,永远合不拢。”女人阴阳怪气地笑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胆敢来拐骗我,你们不要命了?”姚心萝色厉内荏喝问道。 那女人捏着帕子掩着怪异地笑了两声道:“看你这身打扮,就知道你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可哪又怎么样呢?落到我余妈妈手中,你是条龙给我盘着,是只虎给我趴着。” 姚心萝咬着唇角,她必须逃,要是逃不了,她就是会落进火坑。她已经猜到这女人是什么人了,她会遭遇到什么。姚心萝打定主意,她就是死,也不要落在这个女人手上。 “啪”姚心萝抽出了鞭子,照着那女人脸上就挥了过来。 “啊!”那女人发出了一声惨叫,那女人见她娇娇嫩嫩,没有提防她会突然发难,这一鞭被抽了个正着。 姚心萝瞄准的还不是女人的脸,而是她的眼睛,鞭子的未梢险些把她的眼珠子给带出来。 “妈妈,你怎么啦?”两个男子一慌,围上去询问。 姚心萝立刻趁机往外逃。 那女人一手捂着流血的左眼,一手指着跑远的姚心萝,恨声道:“去把那个死丫头抓回来,妈妈把她赏给你们了,随你们怎么睡。” 两个男人大喜,这个绝色的稚儿,由他们来开苞,艳福不浅啊!两人拔脚就去追姚心萝,突然发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大笑起来,小丫头跑不动了吧。 笑声戞然而止,双腿一麻,两个人就跪了下去,然后就看到一个身穿深蓝衣袍的男子陪着刚才小姑娘走了过来。 小姑娘指着他们对男子道:“黎先生,就是他们,还有一个女的,想把我拐骗走。” 那两个男子还有几分眼色,对手比他们厉害,立刻求饶道:“公子饶命,姑娘饶……” 黎若澜嫌他们聒噪,此处不是审问他们的地方,伸手点了他们的哑穴。那个女人远远瞧着情况不对,转身飞快地要逃走,黎若澜一抬手,射出一块碎银子,也不知道打中女人的那个穴,姚心萝就看那女人站在那里不动了。 “你怎么会孤身一人?”黎若澜问道。 “我和萧咏絮她们一起出来观灯,人太多了被挤散了,然后就遇到这些坏人。”姚心萝解释道。 “上元节观灯,要多注意,被挤散了,你就该站在原处等,你这样乱走,是很危险,要不是我正好路过,你今日要怎么脱身?”黎若澜板着脸问道。 “跑人多的地方去,他们就敢不抓我了。”姚心萝怯怯地道。她也想站在原处等,可人太多,挤来挤去,她就被挤到这里来了。 黎若澜脸色稍有缓和,道:“我先送你去找萧学子她们reads;。” “那这几个坏蛋就丢在这里不管了?”姚心萝不是那种大度到没有底线的姑娘,被人捅一刀,有能力的话,她一定会还一刀过去,不愿就这么放过这三人。 “把三人就这么丢在这里,的确不妥。”黎若澜又点了三人几个穴道后,在姚心萝惊呆的目光中,将三人挂在了树上,“行了。” 黎若澜从树上跳了下来,轻盈地落在姚心萝的面前,“走,带我去你们走散的地方。” “黎先生。”姚心萝快走了一步,将手塞进他的手掌里,“黎先生,你牵着我吧,我怕一会又被挤散。”刚才她就抓住罗素约的衣袖,人潮挤了过来,她被人撞了一下,就被挤散了。 黎若澜低头看着她明亮的双眼,轻轻笑了笑,握紧姚心萝的小手,有些冰凉,看来还是被吓着了,不过以她的年纪,和被家里呵护的程度,她能在这么凶险的情况下,还想着自救,没有哭闹,没有吓得瘫倒在地央求,也是勇气可嘉。 黎若澜带着姚心萝出了那条偏僻的巷子,没找到萧咏絮她们,遇到了萧源和萧维。 “昭和妹妹。”萧源看姚心萝和一个陌生男子走在一起,两人还手牵着手,目光微沉。 “八……”姚心萝顿了一下,在外面到是不好叫破他的身份,如是就改了口,“八哥哥,十哥哥。” 萧源已经三四年,不曾听到姚心萝喊他八哥哥,今天在这种情况下,得了她句八哥哥,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看着黎若澜,问道:“这位是?” “在下姓黎,是姚学子的先生。”黎若澜松开了姚心萝的手,拱手道。 学子,先生。 萧源微皱了皱眉,昭和怎么会与这些低贱的人走在一起?德馨书堂请的大多数是女师,他以为黎若澜是姚家为姚心萝在家里请的先生,而这些到大户人家当先生的,多半是穷酸书生。 这样的穷酸书生没多大出息,到是会意淫一些事,妄想着娶个贵女,就一步登天,昭和该不会让他哄得芳心暗许了吧? “心儿。”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接着萧源就看到萧咏絮和高乐灵从他身边跑过,一把抱住了姚心萝。 “絮儿,小乐。”姚心萝伸手搂住了她们。 “姑娘。”冬林和冬桔也激动不已,要不是旁边的人,举着松香油棒,那股子浓烟熏眯了她们的眼,她们也不至于跟丢了姑娘。 “心儿,你吓死我了,一转身就没看到你,可把我吓死了。”萧咏絮抽泣着道。 姚心萝拍着她的背,笑道:“我没事了,被人……” “是啊,心儿,你去哪了?害得到处找你。”罗素约走了过来,打断了姚心萝的话,“咦,黎先生,怎么是你呀?哦,心儿原来你和黎先生约好了一起看花灯,难怪找不到你。” “我没有与黎先生约好,是我被人挤散后,凑巧遇到了黎先生,黎先生见我一人,怕我遇到坏人,就带我来找你们。”姚心萝下意识的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遇到过三个坏人。 萧源盯着黎若澜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了罗素约的身上,眼中带着一丝探究,她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她想要败坏姚心萝的名声?萧潍看着罗素约,轻摇了下头,这姑娘看着聪明样,却是个面精心戆的,他到是可以利用一下,或许会助八哥抱得美人归。 姚心萝没有去深想罗素约的话,她刚才虽有惊无险,但到底还是给吓着了,而且那三个挂在树上,万一被人求去,就查不到幕后之,再者萧源也在,指不定要两伙并做一伙,她不乐意reads;。 姚心萝扯扯嘴角,道:“你们去看花灯吧,我想回去了。” “心儿,我们手牵手一起去,再不会让人挤散了。”萧咏絮道。 “我为了找你们,来回的走了很远的路,有些累了,我想回去了。”姚心萝劫后余生,对花灯会也失去了兴趣。 “小堂妹,这花灯年年都一样,也没什么好看,就别为难昭和妹妹了,昭和妹妹我送你回去。”萧源主动请缨。 “不劳烦八哥哥了,我这两个婢女都会些拳脚功夫,有她们护着我就可以了。”姚心萝直接拒绝。 “你信她们,我可不信,刚才她们就没能护住你。让你被人群给挤散,险些出事,她们根本就护不住你,还是让八哥哥送你回去的好。”萧源前半句十分严厉,后半句却转为了深情的语调。 姚心萝蹙眉,她真不愿意让萧源送她回去,可是他说得那么义正词严,仿佛很占理似的,她该怎么拒绝?目光不由地瞟向黎若澜。 黎若澜一直双手抱肩,没有说话,但他看得出姚心萝对那个所谓的八哥哥,十分的抗拒,她现在投来求救的目光,那他就再帮她一次,道:“八公子无须担心,我会亲自送姚学子回家的。” 姚心萝面露喜色,伸手拽住黎若澜的衣袖,急切地道:“黎先生,我们走吧。” 黎若澜对着萧源和萧潍微微一颔首,很是潇洒地转身,随姚心萝走了。 “心儿,我们明天去找你玩啊。”高乐灵忙道。 姚心萝回眸一笑,“好,我等你们来。” 罗素约眯着眼,看着仿佛手牵着手离开的姚心萝和黎若澜,面上闪过一抹疑惑,姚心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提前回家?她和黎先生真是偶遇?罗素约可不信姚心萝这么好命,道:“心儿还真是依赖黎先生呢。” 萧咏絮和高乐灵是性情粗疏的人,没听出话外之意。但萧家兄弟那可是比狐狸还精的人,这点话外之音,他们可是一听就听出来了。 萧源眼神幽深地盯着罗素约,道:“罗姑娘好口才,看来拙嘴笨腮还真是谦虚之词。” 罗素约一怔,脸色顿时白了,看着萧源兄弟带着随从走远,咬紧了牙关,手中的丝帕被她揉成了一团,这些贵人一个两个的都护着姚心萝。八皇子明明刚被姚心萝拒绝,可他却一点都不记恨姚心萝,还出言嘲讽她,太可气了。 “素素,走啊,你发什么呆?”萧咏絮发现罗素约没跟上来,回头喊道。 “哦,来了。”罗素约应声跟了上去。 萧咏絮三人带着婢女去赏花灯,姚心萝在黎若澜找到了自家的马车。 “黎先生,还要劳烦你,陪我回家一趟,将今天的事禀报我祖父和父亲知晓。”姚心萝抬头看着黎若澜,路边灯笼里的光,照进她晶亮的杏眸里,灿若星辰。 “不劳烦,我本就要走这一趟的。”黎若澜轻笑道。 “先生请上马车。”姚心萝客气地道。 “你先上。”黎若澜道。 姚心萝欠了欠身,表达了谢意,让冬林扶她上了马车,随后,黎若澜和两个婢女也上了马车。 “走吧。”冬桔敲敲车门reads;。 车夫一抖缰绳,催马前行,很快就到了梁国公府,姚心萝领着黎若澜进了拙院,待他坐下,才吩咐下人道:“去把老国公、国公爷和世子爷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商谈。” 下人领命而去。 姚心萝亲手将茶水奉给黎若澜,“黎先生,您又救了我一次,如此大恩,学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若日后先生有为难之处,我父兄必会倾力相助的。” “学生有难,先生施以援手,平常事,姚学子无须如此。”黎若澜笑着接过茶杯道。 “先生大义。”姚心萝笑赞道,在主位上坐下。 “日后出入要小心些。”黎若澜想起葫芦庙的事,觉得这姑娘太容易招惹祸事了,两次都有人想拐卖她。 “我会的。”姚心萝嘟了嘟嘴,以后如无必要,她绝不出门,就算出门,也一定带一大堆的人。 黎若澜看着她娇憨的面容,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可愿学武自保。” 姚心萝惊讶地抬眸看着他,“先生您愿意教我?” “我的武功,不适合姑娘学。”黎若澜眼见她的脸色起了变化,又补充了道:“我师母有一套鞭法,你可以学,你可愿意?”黎若澜发现姚心萝会使鞭子,是有点奇怪的,转念也就明白了。姚心萝是名门贵女,肯定不能近身与人打斗,而鞭子是远程攻击,使得好,坏人近不了她的身,她还能且战且退。 “我愿意。”姚心萝经过冰嬉会和今晚的事,万分感谢昭仁大公主当年逼她学鞭法了,“还请黎先生引见令师母。” “引见没问题,但习武很辛苦。”黎若澜与姚心萝接触了几个月,知道这位姑娘天赋好,可惜为人懒散,若是她能勤奋些,她的琴艺至少比现在要好的多。 “我不怕辛苦。”姚心萝认真地道。冬林和冬桔头低了下来,是她们没用,没能保护好姑娘,累得姑娘要学武自保。 “好,我会替你引见的。”黎若澜笑道。 “多谢黎先生。”姚心萝站起身,行了个正式的万福礼。 黎若澜左手虚扶道:“姚学子不必如此客气,你是我学生,我与令兄亦有私交,这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姚心萝笑了笑,回头对冬林和冬桔眨眨眼睛,无声地道:“你们一起学。” 冬林和冬桔灰暗的脸色顿时褪了下去,挺直了身体,姑娘并没有放弃她们,她们一定会好好学的,绝不让姑娘再出现任何危险。 这时,老国公他们到了,进门看到姚心萝和一个陌生男子在说话,表情如出一辙,面色沉凝,眉头微皱。 “祖父,父亲,大哥。”姚心萝声音带着哭腔。 “妹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别哭,告诉大哥,谁敢惹你生气,大哥必将他大卸八块。”姚敦臻目光冷冷地扫过黎若澜。 姚心萝示意冬林和冬桔去外面守着,“祖父,父亲,大哥,我今天去花灯会,差一点出事,是黎先生救了我。” “怎么回事?你又是哪里的先生?”老国公盯着黎若澜,沉声问道。 “在下黎若澜,是德馨书堂的琴师。”黎若澜站起来,拱手为礼,不卑不亢地道。 老国公微点了下头,能被德馨书堂请去当先生的,人品还是可以信赖的。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审问 姚心萝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正颜道:“祖父,父亲,那三个人不是在路边看到我是一个人,临时起意的,他们是特意来抓我的。” “她们可是露出了什么口风?”老国公知小孙女儿聪慧,她这话,绝不是无的放矢。 姚心萝点点头,“她们看到我说的是,果然是个绝色小美人,是个好介绍。所以应该是有人指点她们来抓我的。” “好,很好。”姚训铮愤怒地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真当梁国公是豆腐,什么人都想来踩一脚? 老国公面色铁青,这手段使得太阴毒了,居然想把姚心萝送去青楼那种火坑。落到那种地方,对姚心萝而言,是生不如死。 “姚学子,你得罪是什么人?对你下这样的狠手。”黎若澜问道。 姚家三个男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姚心萝是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她乖巧、恬淡,待人和善,在京都众贵女中,人缘很好,再者她的身份品级摆在那,几乎可以说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那么对她下这样狠手的人,只能是他们得罪的人,连累了她。 “敦臻,你随这位黎先生,去把那三人抓回来。”老国公下命道。 姚敦臻带着心腹随从,跟着黎若澜去抓人。 “冬林、冬桔进来。”姚训铮沉声唤道。 “爹爹,这事不怪她们,我已经问过了,是有人拿着松香油棒,熏眯了她们的眼睛,才让她们跟丢了我。爹爹,有心算无心,防不胜防。”姚心萝求情道。 “囡囡,不管什么原因,她们都是护主不利。”老国公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婢女,这两个没用的东西,究竟是谁选出来送到囡囡身边的? 这个道理,姚心萝懂,而且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祖父,能不能小惩大戒?我用她们用习惯了,罚得太重,她们就不能伺候我了。” 老国公何尝不知道孙女儿变着法子,为两人求情,可看着孙女那双水漉漉的杏眸,就心软了,“可以。” “谢谢祖父。”姚心萝娇笑道。 “谢老太爷,谢姑娘。”冬林和冬桔磕头道。她们跟其他婢女不同,她们是姚家特别训练出来的,主要是保护内院女眷的,从祝氏到姚允姝身边都安排,可是她们擅长的是拳脚功夫,伺候起人来,就有点笨拙,除了长房的几个女眷身边还留着一个,其他的,被祝氏等人以各种借口给换掉了。姚心萝身边原来只有冬林,冬梅出嫁后,才添上冬桔。 姚家训练出来的婢子,可不止她们俩个,要替换随时可以,姚心萝那么说是在保她们。 “老大,你送囡囡回院子。”老国公不愿当着小孙女儿惩罚她的婢女。 姚心萝看了眼冬林和冬桔,乖乖地让姚训铮送她回明珠院。 老国公等姚心萝离开,慈目立刻变成了凶戾,“你们姑娘心疼你们,为你们求情,这次就轻饶了你们,杖二十。若再有疏忽,去水牢,自行了断。” 杖二十,与练家子而言,的确算是轻罚了,冬林和冬桔磕头谢恩,自去刑房领罚。 姚心萝被姚训铮送回明珠院,在冬枝她们的伺候下,梳洗更衣,上床歇息了。冬枝几个虽然对冬林和冬桔没跟着回来,很好奇,但在姚心萝明显不想多说的态度下,她们也不敢多问。 姚心萝安然在床上睡下了,姚敦臻可没这么好命,他随黎若澜到了挂着三个坏人的巷子里,看着三个动也不动,被挂在大树上,如同棍了一般的人,嘴角抽了抽。 “去找梯子,把人弄下来。”姚敦臻吩咐道。 “用不着那么麻烦。”黎若澜足尖在地上一点,飞身掠起,将三人从树上提了下来。 高人! 这是个高人! 姚敦臻对黎若澜的怀疑,在他露了这一手后,就没有了,这样高手,无须用那种下作的手段来算计他家小妹。 “她脸上这伤?”姚敦臻看那女人脸上凝结的血,皱眉问道。 “姚学子抽的,要不是姚学子带着鞭子,又会几招,等不到我路过,她就遭坏人的毒手了。”黎若澜为姚心萝日后学鞭法,打伏笔。 姚敦臻脸又黑了,黎若澜说得轻描淡写的,可想想,就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险,妹妹一个人应对三人,要不是她机敏,他就看不到妹妹了。 黎若澜等姚敦臻将人绑好,堵上嘴巴,解开了三人的穴,将他们交给姚敦臻,就离开了,他还要回去写信,让师母过来,教姚心萝鞭法,总觉得那丫头的麻烦事还没完,指不定又会有什么人要害她,他可不是次次都能恰巧遇上,救她性命的。 姚敦臻将三人带去了姚家的秘牢,这三人可不是什么硬骨头,他们只是这京都府一个青楼的老鸨和龟公,还没用刑,就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是一个十五六岁的贱婢拿了一百两银子,让我们这么做的?也是她给了姑娘的画像给我,告诉我们在什么地方等着的,说姑娘到时候一定会在那里出现的,只要我们把姑娘掳进楼子里去,她会再给我们一百两银子。”余妈妈现在是悔不当初,她就不该贪那点银子,这真的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她阴沟里翻船啊。她怎么就相信那死丫头的鬼话,说是什么富商家的庶女,死了都没人管,可现在看来明显就不是。 面前这位公子,虽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戾气,脸色黑得跟染了墨似的,可凭她余妈妈的眼光,就看得出这位公子的身份不比那些来楼子里大把花银子的人低,他身上穿得衣袍、腰上悬的玉佩,头顶上戴的玉冠,那可都是好东西啊。 “你们约好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接收剩下的一百两银子?”姚敦臻问道。 “约好后天的巳时在城西的花绫布坊碰面。”余妈妈舔了下干干嘴唇,“可是公子,我这没得手,只怕那贱婢女不会来的。” “消息又没传出,她从哪里知道你没得手?”姚敦臻挑眉冷笑道。 “公子,那贱婢说不用我告知,她就知道我是否得手。若我掳走了姑娘,她会送剩下的银子来,要是我没掳走姑娘,先付的一百两银子,她也不要了。”余妈妈只盼着姚敦臻能看着她老实交待的份上,饶了她这条狗命。 姚敦臻皱紧了双眉,这话中透露的意思,让人不得不深思。要害妹妹的人,是妹妹身边的人?哪个贱婢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可会画画?”姚敦臻问道。 “会会会,我会。”余妈妈是青楼出身,当年入幕之宾也不少,琴棋书画都学过。 “来人,备纸笔。”姚敦臻道。 很快纸笔和案桌就摆在,松开双手的余妈妈面前。 “画出来。”姚敦臻冷冷道。 余妈妈搓搓发麻的手臂,提笔在开始画那个贱婢的容貌。那贱婢来见她时,戴着帷帽,但她是谁?风月楼的余妈妈,做事从来留一手,她就跟着了那贱婢女后面,看清了贱婢的长相,要不是那个贱婢上了马车,她追不上,她还能跟去贱婢的老巢。 “公子,我画画画画好了。”余妈妈见姚敦臻用一把小刀在削着一根树枝,小刀锋利,树皮一片片的往下掉,明明是雪亮雪亮的刀,可她硬看到上面闪着血光,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随从将画拿过来给姚敦臻,姚敦臻看着画上的女子,他不认识,家里的婢女有几百个,他认得也就是近身伺候的几个,要从中找出来,还得问问家里的女人们。 姚敦臻又让余妈妈画了几张后,威胁了她一番后,让随从看好三人,就出了秘牢。原本以为这事,要费些时日,谁知,第二天,他把画纸拿去给姚心萝看。 姚心萝立刻认了出来,“她是秦绣莹的婢女紫燕。” “秦绣莹?”姚敦臻眯了眯眼,寒光一闪而过。 “工部主事秦齐的嫡长女,她的母亲和马瑶英的母亲是亲姐妹。因为马嫔的原因,她才得以随马瑶英一起去德馨书堂上学,和我在一个班。现在马嫔被降了位份,马家也没有三品以上官员在朝中了,今年书堂不会再接受她们的报名了。”姚心萝把她知道的情况都告诉长兄。 在这勋贵满地走的京都,一个六品工部主事,真不是够看的,要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大哥哥,这三四年来,马瑶英常与我有言语上的冲突,这秦绣莹总是从旁劝阻,这事或许不是她所为。”姚心萝不想牵涉无辜人。 姚敦臻笑着摸摸姚心萝的头,道:“妹妹放心,大哥会查清楚的,不会冤枉人,也不会让坏人跑掉。” “大哥哥,抓到坏人后,打算怎么处置?”姚心萝问道。 “妹妹想怎么处置?”姚敦臻反问道。 “我不要她们死,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姚心萝恨声道。她昨夜做了一夜的噩梦,中衣都汗湿了,早上起来,连喝了两碗燕窝鸽蛋汤,才提起点精神去给韩氏请安。 姚敦臻笑了起来,他一直担心妹妹过于心软、心善,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也不知反抗,现在看来妹妹也是当强则强的,并不一味做烂好了,笑道:“好,大哥依你,必让她们自酿苦果自己尝。” “谢谢大哥哥。”姚心萝舒眉笑道。 “傻妹妹。”姚敦臻又摸摸她的头,拿着画纸自行离去。 姚敦臻走后没多久,萧咏絮三人就来了, 萧咏絮手里提着一盏绘着美人图的走马灯,“冬枝,拿火来把灯点上。” “大白天,点什么灯笼?”姚心萝笑道。 “心儿,我是为了让你看看这灯笼和别的灯笼不一样,才要点亮它的。”萧咏絮认真地道。 姚心萝挑眉,不就是走马灯,能有什么特别的? “心儿,你看着。”萧咏絮一脸神秘兮兮,亲自点亮了灯笼里的蜡烛。 过了一会,灯笼缓缓地旋转起来,上面绘着的美人儿,翩翩起舞。仔细聆听,灯笼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虽然不成曲调,但是清脆悦耳,这花灯的确有新奇之处。 “这灯笼到是有趣。”姚心萝笑赞道。 萧咏絮吹灭灯笼里的蜡烛,递给冬枝,“找个地方挂起来。” “怎么得到的?”姚心萝笑问道。 “猜谜得到的彩头。”萧咏絮笑道。 “如今长进了,能猜谜赢得这么好的彩头。”姚心萝笑着打趣道。 “不是我赢的,你夸错人了。”萧咏絮笑道。 “心儿啊,絮儿有多少斤两,你还不知道啊,我今年猜出三个,她才猜出一个。”高乐灵鄙视地斜了萧咏絮一眼。 萧咏絮冲她吐了吐舌头,高乐灵毫不示弱地吐了回去。 “我就知道不是你们俩赢的。”姚心萝笑,“谢谢素素。” “也不是素素赢的,是八哥哥赢回来的,我说你没来看,就跟他讨要,他就让我拿来送给你。”萧咏絮一副邀功的得意表情。 姚心萝脸上的笑微滞,萧咏絮的“好意”,她一点都不想接受,咬着牙齿,挤出一句,“谢谢你啊。” “不用谢不用谢,我们是姐妹,客气什么呀?”萧咏絮听不出姚心萝言不由衷,小手一摆,豪爽地道。 “就是,心儿不用跟絮儿客气的,就是一盏灯而已,要不是有点新奇的地方,还不值得拿来送给你呢。”高乐灵笑道。 姚心萝笑了笑,道:“冬枝早上才做好的红枣羹,你们尝尝。” “好好好,冬枝的手艺好,她做的东西好吃,快点送进来,让我尝尝。”高乐灵迫不及待地道。 “来了来了。”冬枝端着托盘就进来了,上面前摆着三个青花薄胎小碗。 “心儿不吃吗?”罗素约问道。 “我吃了两碗燕窝汤,又陪我娘用了些朝食,这会子,撑得慌,吃不下东西了。”姚心萝端起桌上的杯子,“我喝消食茶陪你们。” “好吃。”萧咏絮和高乐灵可不像罗素约那么客气,已经端起碗,吃了起来。 罗素约看了她们一眼,鄙夷的神色飞快闪过,仍然没有端碗吃红枣羹,“心儿眼中有血丝,可是昨夜没睡好?” “谢素素关心,我昨夜晚得还好,眼中的血丝是,是我自己揉出来的。”姚心萝无法解释她昨夜为何会睡不好,就撒了个小谎。 “心儿可得注意些,这眼睛还是不要乱揉的好,揉得这红通通的跟兔子眼睛似的了。”罗素约捏着帕子,半掩着嘴笑道。 “素素,别笑话人家啦!”姚心萝娇声道。 “嗯嗯嗯嗯。”高乐灵含着一大口红枣羹,不知道在说什么。 萧咏絮将吃完的空碗搁桌上,道:“小乐,你把东西咽下去在说话,一个字都听不清。” 高乐灵努力把嘴里的红枣羹咽下去,伸手将放在罗素约面前的红枣羹端一过去,“素素,你朝食吃得太饱,现在吃不下了,我帮你吃,不用谢谢我。” “小乐,不许独占,分我一半。”萧咏絮拿着匙子,就往高乐灵身上扑去。 “絮儿别和小乐争了,冬枝肯定还给我留了一碗,让她端出来给你吃。”姚心萝按了按太阳穴。 罗素约看她动作,眸光动了动,她在说谎,她的眼睛不是揉红的,她就是没有睡好。昨夜肯定有事发生,是安排好的事,还是别的事呢? “冬枝姐。”萧咏絮冲着冬林吧唧嘴,向她讨食。 冬林忍着笑道:“萧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端过来。”三位姑娘常来常往,萧姑娘和高姑娘喜吃食,每次来她都会多备些。 有萧咏絮和高乐灵在,场面总是热热闹闹的,精神不济的姚心萝没有注意到罗素约过分的安静。用过精致的昼食后,萧咏絮三人就结伴离开。送走她们,姚心萝就上床歇息。 姚心萝睡了一个时辰,才起来,纤纤玉手撩起淡红色帐幔,一脸慵懒地唤人进来伺候。 冬林、冬枝、冬桔几个应声而入。 姚心萝见冬林和冬桔走路有些别扭,就知她们必是受了杖刑,问道:“你们回来了,可上了药?” “回姑娘的话,已上了药。”冬林恭敬地答道。 “我这里不缺你们,去养几日再进来伺候,别加重了伤势,变成旧疾。”姚心萝坐在床边,冬树拿过厚底绣花鞋给她穿上。 “谢姑娘。”冬林和冬桔跪下磕头道。 “好了,快起来,下去歇着。冬枝,这几日,你熬点田七粥、当归粥,煮田七蒸鸡什么的给她们俩吃。”姚心萝道。 “是,奴婢知道了。”冬枝笑应了。 “谢姑娘。”冬林和冬桔又磕了个头,才起身退了下去。 姚心萝起身喝完核桃花生水,准备出门去看两个小侄儿,冬柳匆匆进来,“姑娘,宫里出事了。” 姚心萝一惊,“出什么事了?” “昨夜李庶人暴毙身亡,宫女去给宝屏公主报信,宝屏公主赶去芳宁宫的途中,掉进了雨花池里。那宫女一慌,就跑到福寿宫,向太后娘娘求救。太后娘娘立刻派人将人捞了上来,但是宝屏公主已冻僵,太医全力医治,宝屏公主醒是醒了,可是冻坏了双手双腿,还冻坏了咽喉,不能说话了。”冬柳快速又清楚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姚心萝倒吸了口冷气,双眉紧锁。李庶人被禁足,整个芳宁宫的人都不能外出,那个宫女是如何跑出的?宝屏公主去芳宁宫,为何要绕远路走雨花池那边?这事怎么看,都觉得是有人在对付这对母女。 连姚心萝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都能想到这一点,圣上和罗太后又怎么想不到呢? 是谁要对付这对母女呢? 李庶人和宝屏公主是因谋害姚心萝而被禁足,这样的惩戒,梁国公府肯定是不满意的,那么极有可能是梁国公府的人寻机报复。 圣上将自己的怀疑对罗太后说了。 罗太后看着圣上,道:“且不说梁国公府行事,素来循规蹈矩,不会把手伸进后宫来,就是当年权横朝野的魏国公,他的手也没能伸进后宫来。” “母后所言甚是。”圣上道。 罗太后靠在锦垫上,眼睑低垂,“哀家知道,哀家说的话,你不相信,哀家也不多说,你让你的暗龙卫去查,看看究竟谁是罪魁祸首。为免你觉得哀家偏袒梁国公,哀家明日出宫去相国寺小住数日。” “母后,儿子没有不相信您话,是儿子多疑了。母后请留在宫中,不要去相国寺。”圣上急切地道。 “皇儿,君臣相宜,国体巩固。你如今对梁国公府起了猜忌之心,若是不让你查明此事,你的猜忌之心会越来越重的,哀家不愿你中别人的奸计,失去股肱之臣。”罗太后语重心长地道。 “母后。”圣上脸上的愧色一闪而过。 第二天,罗太后出宫去了相国寺,圣上着暗龙卫调查李庶人暴毙和宝屏公主落水一事。同日,姚敦臻的手下,带着余妈妈,在花绫布庄等到日落西山,也没等到那个叫紫燕的丫鬟。 已去京都府任职的姚敦臻听到回报,冷笑了一声,让手下明日去秦齐的家门外蹲守,他就不信守不到那个贱婢。 姚敦臻的手下在秦家门外,蹲守了四天,终于守到紫燕出门。 “是她,是那个贱婢。”余妈妈被抓了这么多天,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对紫燕是恨之入骨,巴不得紫燕也落到同样的地步。 姚敦臻的手下跟上了紫燕,到了僻静处,将她捂嘴掳走。被带进秘牢的紫燕,被冷水泼醒过来,抬头看到面前的余妈妈,知道事发。 “你们是什么人?抓我来,想干什么?”紫燕有几分胆识,知道有些事是不能承认的,认了就有可能死路一条,不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余妈妈上前就给了紫燕一耳光,“贱婢,好大的胆子,敢陷害老娘。今儿你不把话说清楚,老娘饶不了你。” 姚敦臻知余妈妈恨紫燕,特意让她来审问,并且许诺她,只要问出真相,饶了她性命,相信余妈妈定会全力逼问。 说着余妈妈就扯开紫燕的衣裳,露出里面穿着的肚兜。余妈妈伸手在紫燕微微隆起的胸部,狠狠地拧了一把。 “啊!”紫燕发出一声惨叫,她已十四岁,这身子开始发育了。 “叫什么叫?快说,不说的话,老娘就把你这对小乳猪,割下来剁碎了喂狗。”余妈妈恶声恶气地道。 “我没有要陷害,我没有。”紫燕痛得眼中泪光晃动。 余妈妈又往她的胸口上拧了一把,“你当老娘是瞎的啊?你的相貌,老娘记得清清楚楚,不是你这个贱婢,还能是谁?” “不是我,不是我。”紫燕的眼泪已落了下来。 余妈妈冷笑,她是青楼老鸨,手下不听话的姑娘,不是一两个,为了驯服这些人替她接客赚钱,花样繁多。 一刻钟不到,紫燕老实供出了她的主子秦绣莹,“是我家姑娘要害人,我一个下人,不敢不听姑娘的话。” “你的主子,为什么要害那位姑娘?”余妈妈至今也不知道姚心萝的身份。 “我不知道,初十那天,姑娘去马家作客,回来之后就让我去找人害昭和县主。”紫燕哭喊道。 余妈妈脸色大变,夭寿啊,她居然冒犯到县主头上去了。 姚敦臻的手下进来,将余妈妈带了下去。紫燕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怨恨,若不是姑娘,她不会这么惨。 过了一会,余妈妈又进了。紫燕看着她,直打哆嗦。 “你想死还是想活?”余妈妈问道。 “妈妈,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生病的祖母和寡母、幼弟,她们还要我奉养。妈妈,我求求你,你饶了我吧,求求你大发慈悲。”紫燕磕头道。 余妈妈挑起她的下巴,道:“妈妈我不懂什么叫慈悲。” 紫燕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她命休矣。 “不过,妈妈对有用的人,会网开一面。”余妈妈道。 紫燕看着余妈妈,不太明白她的话。 “你只能把你家姑娘和马姑娘引到城外去,你不但可以脱了奴籍,还能得到一百两银子的安家费。这事,你可愿做?”余妈妈问道。 紫燕犹豫片刻,道:“我愿做。” “你别以为可以骗得了妈妈,也别以为秦主事和马家的人,能对付得了我的主子。你乖乖听话做事,自有好处,若是敢阳奉阴违,你的祖母、寡母和幼弟,就会成为乱葬岗上的死尸。你可听清楚了?”余妈妈阴冷地笑道。 “听清楚了,我一定把事情办好。”紫燕是惜命的人,她若能脱籍,以后就不是秦家的下人了,秦绣莹会怎样,她管不着,她也管不了。 “很好。”余妈妈拿帕子紫燕脸上一捂,紫燕再次昏迷了过去。 紫燕再次醒过来时,她就坐在她家大门口不远处的石礅上,身上衣裳整齐,怀里抱着包袱。若不是身子还痛,她会以为她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紫燕深吸了口气,抱紧包袱,往家里去,“祖母,母亲,弟弟,我回来了。” 她祖母、母亲和弟弟听到声音,从屋内迎了出来。看着她们脸上的笑容,紫燕暗下了决心,是姑娘先坏了心肠,遭报应,也是理所当然的,她的家人,没必要为姑娘付出性命。 ------题外话------ 小剧场: “夜大妈,我啥时能出来?”某男着急地问道。 夜大妈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 “再不出来,我家媳妇就跟人跑了。”某男摸着腰间的佩剑道。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守着也没用。” “你这是打算换男主了?”某男目光森冷。 胆小如鼠的夜大妈吓得缩着脖子道:“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大妈也是您亲娘来着,不会只顾你媳妇,不顾你的,放心,你媳妇绝对是你的。耐心点等着,到时候一定让你如愿抱得美人归。” “什么时候?”某男的剑抽了出来,架在夜大妈脖子上。 “呜呜呜,尽快尽快让你出来刷存在感,我保证。” 利剑入鞘,某男扬长而去。 夜大妈跺着脚,恨声道:“我就不让你出来就不让你出来。”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失和 姚家这边的事,查清楚了,也有了对应之策。宫里面,暗龙卫将查到的事,写了折子,呈上去给圣上看了。 “马嫔?”圣上皱紧了双眉,虽然上面所有的证据都指明,是马嫔害死李氏母女,想要嫁祸给梁国公府,可圣上却不相信,就马嫔那猪脑子,能想出这法子来? 半晌,圣上搁下折子,道:“传八皇子来。” 内侍立即去宣召萧源。 稍顷,萧源就到了,给圣上行了大礼,就垂首伫立在殿中。 “小八,你看看这个。”圣上把折子递给他。 萧源上前,双手接过折子,看罢,跪了下去,“父皇明察,母亲行事素来没有章法,这样慎密的事,母亲做不出来。” 事实如此,圣上并不怪罪萧源出言贬低自己的生母,问道:“你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无凭无据,儿臣不敢妄自揣测。”萧源沉声道。 “李氏暴毙、宝屏出事,你最先想到动手的人是谁?”圣上问道reads;。 萧源心念电转,道:“儿臣想到的是鄂国公。” 圣上讶然,“为何?” “鄂国公与梁国公政见不同,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宝屏妹妹做了错事,虽然父皇遮掩了,但难保没有传出风声,鄂国公害死李庶人,其他人都会以为是梁国公动的手。”萧源侃侃而谈。 圣上摸着胡子,这点到是他没想到的,而且这事还的确有可能,笑道:“源儿思维敏捷,很好,去大理寺吧。” “儿臣领命。”萧源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磕头谢恩。 圣上打发走萧源,又道:“去传七皇子过来。” 内侍又去把萧浚请了过来。 “父皇,您有什么事找我?”萧浚进门问道。 “浚儿,父皇惹恼了你皇祖母,你皇祖母去相国寺了,你去替父皇把你皇祖母接回来吧。”圣上在儿子面前,也不多加隐瞒。 “父皇,您也真是的,皇祖母多大的年纪,您不哄着她,还惹恼她。老小老小,您又不是不知道。”萧浚不客气地道。 “浚儿说得对,是父皇思虑不周,惹得你皇祖母生了气,所以才要你去接你皇祖母,替父皇美言几句,把你皇祖母哄回来。”圣上笑道。 “那父皇给我什么好处?”萧浚问道。 圣上抓起桌上的砚台,作势要砸他,笑骂道:“老子让你办点事,还要找老子要好处,真真是讨打。” “哎呀父皇。”萧浚上前,夺过圣上手中的砚台,“这砚台,父皇还是不砸了,就送给儿臣当好处吧。” “没脸没皮的臭小子,滚出去。”圣上板着脸,眼中满是笑意地道。 萧浚抱着砚台往外跑,“父皇,我去接皇祖母了。” “浚儿,你跑慢些,小心摔着。”圣上扬声道。 “知道了。”萧浚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守在门外的内侍,翘了翘唇角,圣上对两个皇子的态度,就可看出谁更受宠。 圣上处理完政事,正准备回寝宫休息,暗龙卫首领来报,“上元节那天,昭和县主险些被人掳走,后得德馨书堂一乐师相救,才安然回府。” “昭和也出事了。”圣上面色沉凝。 “梁国公府的人在追查幕后之人。”首领道。 “这事你不必插手,由梁国公府去查。”圣上怒火中烧,这计谋是一环接一环,不仅算计梁国公府,还算计他,可恶之极。查实是何人所为,他必要将此人,千刀万剐。 圣上在为身边出现这种心思叵测的臣子,而恼火不已。章皇后则为萧源入大理寺,恼火不已。要知道比萧源大的萧浚还没入朝当差,凭什么萧源能去? “娘娘不必心忧,如今七皇子去相国寺接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要知道,一定会阻拦的。”郭女官劝道。 章皇后想到罗太后从来都不待这些庶出的皇子公主,心放下一半。 罗太后突然去相国寺礼佛,京都各府有各种的猜测,现在罗太后被萧浚接了回来,圣上率功卿大臣亲到城门迎接,各府齐松了口气,后宫这对母子若是失和,于大虞绝非好事reads;。 罗太后回宫的第二天,就下了一道赐婚懿旨,为梁国公的嫡三子姚敦臹与吴王府的平良郡主赐婚。 这场赐婚让各府都惊住了,平良郡主虽是郡主,可她那身子骨,让人望而却步,没想到梁国公府愿意舍弃一个嫡子出来。 周俞氏不屑地道:“臭小了为了攀龙附凤,娶个病秧子回去,日后生不生的出娃都难说。” 周映婧低下头,继续绣着手中的帕子,并不赞同周俞氏的话,她心里清楚姚家绝不是因为攀龙附凤,让姚敦臹娶平良郡主的。必是姚敦臹喜欢平良郡主,才会有这门亲事。这话说出来,母亲必然不信,她也不想多言。 被赐婚的姚敦臹和平良郡主要进宫谢恩,姚心萝也跟着一起进了宫。 到了福寿宫,罗太后把姚心萝搂在怀里,捏捏她的小脸,“这下满意了?” “满意了,谢谢皇祖母赐给囡囡一个好嫂嫂。”姚心萝笑道。 “傻囡囡,这声谢该你四哥说。”罗太后笑道。 “皇祖母,您自己瞧瞧啊,我四哥哥光顾着看平良姐姐,那还记得说话呀。”姚心萝撇嘴道。 姚敦臹脸皮厚,嘿嘿笑。 平良郡主羞得满脸通红,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罗太后笑,推了推姚心萝,“你这促狭的小丫头,别在这里坐着了,去后面挑几件东西,送给你兄嫂。” 姚心萝知罗太后是有话要跟姚敦臹和平良郡主说,乖乖起身离开。 罗太后看着姚心萝走了,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敦臹,平良,昭和是个重情意的好孩子,她是个好妹妹、好小姑子,哀家希望你们能记住她的好,别辜负了她对你们的一番情意。” 姚敦臹觉得罗太后说得是废话,他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又不是有几十个,他顾不过来,跪下道:“太后娘娘,敦臹一定会好好护着妹妹的,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平良郡主也跪下道:“平良会把昭和妹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的。” “哀家知道你们不会不疼昭和,可昭和这孩子是个心大的,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出来,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体谅别人不易,还多番忍让。你们做兄嫂的,要多注意,不能让她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吞。”罗太后这番话,对姚敦臻和方氏、姚敦臸和柳氏都说过。姚心萝在书堂里被马瑶英,言语挤兑的事,她是知道的。她是想给马瑶英一点教训的,可姚心萝进宫来,从不提及这事,弄得罗太后出师无名,只得作罢。但心不免觉得姚家的人,过于忽略姚心萝。 姚敦臹和平良郡主再三表示,会多留意姚心萝的情况,绝不让人被人欺负,罗太后这才满意。 姚心萝给姚敦臹挑了一件八宝翠玉扣带,给平良郡主挑了镀金镶红玉活环圣手折篮一个。 “你这孩子,你怎么依照自己的喜好挑东西?你该依着你兄嫂喜好挑啊。”罗太后眼含宠溺地看着姚心萝,嗔怪地道。 “皇祖母,您别拆穿人家嘛。他们不喜欢,我就可以全收进我的库房里。”姚心萝噘着嘴道。 “你那库房里的好东西还少啊,还贪你兄嫂的东西,真是个坏丫头。”罗太后笑骂道。 “太后娘娘,妹妹挑得,平良很喜欢。”平良郡主知趣地配合两人的说笑。 “你嫂嫂护着你,这次皇祖母就饶了你reads;。”罗太后笑道。 姚心萝朝平良郡主欠了欠身,“谢谢嫂嫂护着我。” 平良郡主笑道:“妹妹快别多礼。” 罗太后就将那两件东西赐给了姚敦臹和平良郡主,打发他们离开。回眸看着初具少女风姿的姚心萝,幽幽叹了口气,时间过得太快了,眨眼功夫,小团子娃娃就长大了。 “皇祖母,您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可是我弄脏了衣裳?”姚心萝问道。 “没有,皇祖母在想,我们囡囡这么好,要找个什么样的郎君来配呢?”罗太后道。 “皇祖母,我还小呢,您别这么心急把我嫁出去好不好?”姚心萝娇嗔地道。 “好好不心急,皇祖母不心急,皇祖母得慢慢给我们囡囡挑,一定挑个最好的男儿配给我们囡囡。”罗太后此时根本想不到,日后姚心萝的婚事,她没能作上主。 次日正月二十二日是萧源十五岁的生辰,姚心萝拿着礼物,带着冬林、冬桔和冬柳去广泽宫。 姚心萝算准了时间才去,不做最晚一个,也做最早一个,可萧源没在里面应酬兄弟姐妹们,站在宫门外等着她,让姚心萝感到头痛。 “昭和见过八皇子,恭祝八皇子福寿安康。”姚心萝屈膝行礼道。 “妹妹不必多礼。”萧源双手虚扶,“那盏美人灯笼,妹妹可喜欢?” “昭和谢八皇子赏赐。”姚心萝再行一礼道。 “那不是赏赐,那是我特意赢来送给你的。”萧源认真地道。 “八皇子太客气了,昭和愧不敢受。”姚心萝低着头,不去看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昭和妹妹,我记得上元节那天,你唤我的是八哥哥。”萧源向前走了一步。 姚心萝退后一步,屈膝道:“当日在宫外,昭和顾虑到八皇子的身份,不宜让人知晓,才失礼的,还请八皇子见谅。” “我若是不愿见谅,昭和妹妹你打算什么办?”萧源问道。 “昭和愿受责罚。”姚心萝语气平静地道。 萧源轻叹了口气,上“就罚你不准改口,以后都叫我八哥哥。” 言罢,萧源也不等姚心萝再说话,转身就往宫里走去。 姚心萝站起身,看着他的背影,皱紧了双眉。 “姑娘。”冬林轻唤道。 姚心萝深吸了口气,道:“没事。”在外站了一会,姚心萝才带着婢女们进去。 萧源看到姚心萝进来,笑道:“昭和妹妹来了。”他的那表情,就好像刚才在外面拦住姚心萝的人,不是他一般。 姚心萝微勾了下唇角,从冬柳手中接过紫檀木雕花锦盒,递给他,“恭祝八皇子生辰愉快,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八皇子不要嫌弃。” 萧源凝视着她,笑道:“昭和妹妹送的东西,我不可能会嫌弃的,多谢昭和妹妹还记得我的生辰。” 姚心萝扯扯嘴角,勉强地笑了笑。 给萧源过了生辰的第二天,姚心萝出宫回家了reads;。马车停在二门处,姚心萝下了车,发现二门处停着一辆马车,随口问了一句,“是有人出门?还是有人来访?” “回四姑娘的话,这是二太太要的车。”婆子答道。 姚心萝没再多问,带着婢女进门,迎面就看到姜氏,毫无仪态地朝这边走来。 “二婶婶。”姚心萝待她走近,垂首唤道。 “心姐儿回来了。”姜氏没心情与姚心萝寒暄,说了这么一句,就从姚心萝面前走了过去。 姚心萝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微微蹙眉,出什么事了吗?姚心萝揣着疑问进了澹宁居,给韩氏问了安,在她身边坐下,道:“母亲,二房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二婶婶出去了。” 韩氏嗤笑一声,道:“你二婶婶长本事了。” “啊!二婶婶她做什么了?”姚心萝问道。 “你二婶婶帮你二叔谋了汴州府通判一职。”韩氏不满地道。 姚心萝微愕,“二婶婶为什么要让二叔外放?”姚训锶的年纪不算大,外放历练也属正常,但府里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就有点奇怪了? “谁知道她怎么想?”韩氏冷笑,“还瞒得死死的,今天要不是你二叔接到了公文,还不知道这事呢。”这所以公文下得这么晚,是因为汴州府的通判的祖母病故,回家守孝,才空出了位置。 “二叔不愿意?”姚心萝问道。 “若是愿意,姜……”韩氏顿了一下,不愿在女儿面前说妯娌的闲话,“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别管。回院子歇歇,一会再过来陪娘用夕食。” “走来走去,好累,我就在娘这里歇一会吧。”姚心萝抱着韩氏的手臂,撒娇道。 “你个懒丫头。”韩氏嗔怪在她额头上点了点,吩咐婢女伺候姚心萝去碧纱橱歇着。 姜氏坐着马车,直奔她舅舅陈见荣家,陈见荣与同僚相约喝酒,不在家中,她扑在她舅母季氏怀里,委屈地边哭边数落姚训锶,不争气,烂泥扶不上墙之类的话。 季氏是知道姜氏为姚训锶谋官的事,但没想到夫妻并没达成共识,安抚了她许久,留她住下。 姜氏原本是想等姚训锶来求她回去的,可是第二天一早,她留在府里的心腹婆子来禀报,她的堂弟离城还有十里路。姜氏这才想起堂弟进京赶考的事,她不能对堂弟置之不理,只能自行回家。 姚训锶见她回来,冷冷地道:“行装我已经收拾好了,如你所愿,我明日就去汴州府。” “老爷,你明天就走?我要与你同去的。”姜氏急声道。 “怎么你把女儿丢给大嫂也就罢,难道连你家的亲戚,也要大嫂帮着你招呼?”姚训锶不满地诘问道。 姜氏想想也对,改口道:“那等春闺过后,我在去汴州府。” “不必劳烦太太了,老太太指了人照顾我的起居。”姚训锶站起来,弹了弹衣袍并不存在的灰尘。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老太太她凭什么指人过来?”姜氏愤怒地问道。 “老太太是我的嫡母,她指人过来,有何不可?”姚训锶没有告诉她,他已拒绝了老太太的“好意”。 姜氏扑过去捶打他,“姚训锶,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为你生儿育女,我为你操持家务,我为你想尽办法谋求外放reads;。你不但不知,你还这么对我,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刚升官,就想抛弃糟糠。” “我没让你为我谋求外放,是你自作主张,是你要把我推开的,现在这样,是你咎由自取。你好好留在家里反省,若还是不知错,自以为是,我会纳一房良妾回来伺候我。”姚训锶推开她,拂袖而去。 “老爷。”姜氏怆声喊道。 姚训锶没有停步回头,撩开门帘,迈出门槛,重重地将门帘甩了回去。 姜氏呆呆地盯着门帘,她让他外放,明明是为了他好,他却不领情,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不求长进的夫婿?姜氏悲从心起,嚎啕大哭起来。 心腹婆子和贴身婢女闻声,赶紧进来劝解。 这天下午,姚家迎了一大波客人,共计有:孔氏三兄弟、韩氏两兄弟加上韩嘉缣的未婚夫康恽、姜氏的堂弟和堂弟妹、方氏的姐夫和弟弟、柳氏的两个表兄。 这些人不是同时从家里出发来京都的,但很凑巧的,同一天抵达京都到发姚家。都是姻亲,自然不能让他们去客栈住,更何况京都各个客栈都人满为患,全是进京赶考的书生。 姚家是世袭国公府,府邸占地面积宽,别说来了十几个人,就是带一百人,也有地方住。除了姜氏的堂弟和堂弟妹,交由姜氏安排。其他人,韩氏将他们分别安排在了勤院和忠院。 韩氏打发问柳让姚心萝去澹宁居,见孔家的三位表兄和韩家的两个表兄。姚心萝刚午睡起来,换了身衣裳,去了澹宁居。 “小表妹,你不要再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我了,你小表兄我承当不起。我实话跟你说,我不是来参加会试的,我连童试还没参加,我进京是为了吃京都的美食和观赏京都美景。”孔家三兄弟中,年纪最小的孔意秋笑道。 孔家另外两兄弟,面红耳赤,不用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吧?虽然是实话。 韩氏笑道:“秋哥儿来得好,做甚非要参加会试了才来京都?这京都的美食、美景,是值得一尝一观的。” “婶母所言有理,小侄打算在京都多住些时日,不知可否?”孔意秋笑问道。 “你这孩子问得这什么话,在自家叔叔家里,你想住多久都行。”韩氏笑道。 “谢谢婶母收留。”孔意秋起身,长揖为礼。 姚心萝看着他,明眸流转,笑意盈盈,她觉得这个小表兄跟姚敦臹一样,是个活宝,两人必会相见恨晚的。如姚心萝所料,姚敦臹回来,与孔意秋交谈了一会,那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越谈越投机,相约明天去福客来大吃一顿。 姚训铮得知之事后,不但没有阻止,还让账房支了五百两银子给姚敦臹。有长子次子在朝中为官,已经很引人侧目,三子年纪尚小,性情活脱,晚几年入朝为官更好。 姚敦臹有了父亲给的这五百银子,以及姚心萝私下贴补他的五百两银子,和孔意秋,在京都各个酒楼、食坊大快朵颐。当然这两位也是好兄长,有好吃的菜和新奇的点心,也会捎带回来给姚心萝品尝。 春暖花开,时光如流水,转眼就到二月初一,姚静香行及笄礼的日子。正宾请的是袁书月的母亲,赞者是姚静甜,有司请的是姚静香的同窗好友担任。 同日,西郊马场经过快一年的整治后,终于能重新开放,让京中公子贵女们来玩耍了。去年四月份的那场惨剧,已渐渐被人淡忘。 这天举办跑马会的人是工部新上任的工部营缮清吏司的郎中,他正好是秦绣莹父亲秦齐的顶头上司。秦绣莹接受了邀请,并在紫燕的怂恿下,把马瑶英给带了去reads;。紫燕看着骑着马跑远的秦绣莹和马瑶英,眼神复杂,片刻后,恢复冷漠的神色,找了个尿遁的借口,远离马瑶英的婢女,趁她不注意,离开了西郊马场。 来马场骑马玩耍的公子六人、姑娘十三人,可是等到下午申时正,要回城时,聚集过来的人里,少了两位姑娘。 “马姑娘和秦姑娘玩得忘记时辰了?快让人去找找。”举办人董郎中的女儿董姑娘道。 各人带回的下人以及马场的人,在马场边找了一圈,没找到马瑶英和秦绣莹以及她们的婢女。马场的管事要疯了,虽说是一个是五品官的孙女,一个是六品官的女儿,可还是比他这个九品太仆寺监副品级高,要是这两姑娘出了事,他肯定会跟前任一样,倒大霉的。 马场管事还要再找,不过除了董家的两个公子和姑娘,没有法子留下来帮着找,其他人都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马场四处都找遍了,还是不见马瑶英和秦绣莹她们的踪影,董家的人和马场管事觉得事情不对,一边进城报官,一边通知马家和秦家。 京都府接了这个案子的人是新上任的府丞姚敦臻,他很认真询问了案情,然后派出衙役去马场找人。不过衙役赶到城门时,城门已关了。 姚府丞大义凛然地道:“不能让两个姑娘在野外呆一夜,那太危险了,去拿我帖子,找武大人,请他通融一二。” 董家的两位公子顿时觉得这位梁国公世子,人品好,相貌佳,官风正,若不是他们身份低微,还真想与他结交一番。 马瑶英和秦绣莹早就被带离了西郊马场,衙役们那怕将马场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了,但他们还是在马场闹了大半夜,直到暴雨突至,才躲到马场的小板房里,挤了一夜。天明,城门开启,这一群衙役顶着睡眠不足的脸,回到京都府衙。 这时马家和秦家的人也赶到了府衙,得知没有找到人,心里沉了沉。两个姑娘一夜未归,期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就算日后找到,也会被人质疑她们的清白。 姚敦臻看着还在下的雨,唇边闪过一抹诡异的冷笑,他不但让京都府的衙役全部出动,还拿帖子,请五城兵马司的人帮忙,搜查的范围,也从马场,扩大到马场周边五里,仍然一无所获。 事情闹得这么大,京中各府都知道马瑶英和秦绣莹失踪的消息。正在练字的姚心萝,淡定地在纸上写下,“自食恶果”四个字。 在练琴的罗素约却无法保持从容,手没能控制力度,勾断了琴弦。 “姑娘,你可受伤了?”婢女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罗素约站了起来,“把琴收了。” 罗素约回了屋,坐在榻上,神情怔忡,她们都出事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她?姚心萝是怎么查到她们的?又是用什么法子,将她们掳走的?她们现在会在哪里?会不会已经死了? 罗素约打了个哆嗦,伸手把手炉抱在怀里,可手炉也暖不回她手中的冰凉。 五天后,马秦两家不得不放弃寻找。京都少了两个无关轻重的姑娘,三个月后,千里之外的康城,新开了一家青楼。楼中老鸨姓余,楼中有两个哑巴雏妓。旁枝小事,不多费笔墨。 二月初八是德馨书堂开始报名入学的日子,也是宜嫁娶的好日子,袁家选在这天,让官媒到姚家来提亲。 那官媒还没进门,又来了一个媒婆,不是官媒,是私媒。一家有女百家求,官媒也没在意,与她一起进了门。 王氏听到来了两个媒婆,愣了愣,也没多想,就抬脚进了拙院的西侧厅。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中计 官媒行礼,“太太好,小妇人姓喜,是冰人馆的官媒,今日是来为袁大学士家的公子袁书凡,向贵府大姑娘提亲的。” 私媒面皮发僵,事情不对,这是一女许两家呀。 “这位是?”王氏问道。 “太太好,小妇人姓洪,是百合坊的媒婆,今日是来为王举人,向贵府大姑娘提亲的。”洪媒婆硬着头皮道。 “王举人?”王氏疑惑地看着她,“哪位王举人?” “王道林,王举人。”洪媒婆干笑道。 王氏在姚敦方那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并没见过这个人,也没有要将姚静香许配给他的意思,这人怎么会突兀地请个媒婆来提亲? “洪媒婆是吧,虽然亲是由男方来提,但两家也先要通气,才好上门,这位王举人贸贸然然的让你上门,实在是不知礼数。劳你回去转告他,我们家姑娘,已许了人家,让他另寻良偶。”王氏这话明确的告诉喜媒婆,姚家没有做一女许两家的事。 喜媒婆掩嘴笑道:“国公府的姑娘,可不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就能觊觎的。洪妹妹赶紧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洪媒婆斜了喜媒婆一眼,道:“太太,王举人可不是冒冒失失就请小妇人上门来提亲的,这门亲事,可是太太的长子姚三爷,亲口许诺了。” 王氏脸色微变,“你说谁?谁亲口许诺的?” “太太,是您的长子,府上的三爷姚敦方,亲口许诺,将自己的妹妹姚大姑娘嫁给王举人为妻,以手帕、玉耳坠为凭。”洪媒婆从袖袋里抽出一方绣着迎春花的帕子,在花瓣上,还绣着一个小小的香字。 王氏看到那方帕子,立刻睁大了双眼,姚家的姑娘,外出用的帕子,都不会有明显的标识,只有在家时,才会用这种绣着花卉图案的帕子。这也就是说,这帕子,不会是王道林在外捡到,拿来讹诈的。 “太太,小妇人先走一步。”喜媒婆走家串户,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见情况不对,赶紧起身告辞,梁国公位高权重,姚家内宅的事,不是她一个小小官媒可以听的。 “喜媒婆,事情尚未查明,还请喜媒婆,不要将此事吐露出去。翠桃,送喜媒婆出去。”王氏勉强挤出笑容道。 翠桃是王氏的心腹大丫鬟,知道王氏的意思,出门顺手就将准备亲事定下后,打赏喜媒婆的荷包塞给了她,用来堵她的嘴。 喜媒婆掂了下荷包,份量不轻,笑道:“请姑娘转告太太,小妇人绝不会多言的。” “妈妈请慢走。”翠桃笑道。 屋内,王氏连灌了三大口茶水,也压抑不住胸口那团郁气。洪媒婆说得有根有据,她就是想否认,都否认不了。王氏的头隐隐作痛,袁家这门亲事,是大嫂相看好的,眼见事成,却冒出这桩子事来,而且坏事的还是她的长子。大嫂会怎么想?老爷又会怎么想? 王氏很想将那方帕子夺过来,不认账,可是想到姓王的手中还有玉耳坠,只能强忍动手冲动,道:“洪媒婆稍坐片刻,我去唤我儿过来。” 要唤姚敦方过来,根本不需要王氏亲自去,但她这时,已有些慌乱,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一边让婢女去蕴真院找韩氏,一边直奔姚敦方的院子。就快殿试了,姚敦方这几天都留在家里勤读诗书,没有外出。 “方儿,你是不是把你大妹妹许人了?”王氏进门,劈头问道。 姚敦方放下手中的书,起身道:“是的,母亲,我把大妹妹许给了王兄,就是我跟您说过的王道林。”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那个姓王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轻易把静香给许出去呢?”王氏气结地问道。 “母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妹妹已经及笄,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王兄家中虽然暂无人出仕,家底也是略薄。但好儿不贪爹娘财,王兄有才识,品行高洁。我拿他的文章给先生看过,先生说他写得好。这次春闱,他名次不会太低,又有我们家帮衬,他肯定能熬出来,到时定能封妻荫子。”姚敦方越说越觉得这门亲事不错。 “姓王的再好,他能好过袁大学士的儿子吗?”王氏不悦地问道。 “母亲,袁书凡有什么好,他去年秋闱已落榜,三年后,还不知道能不能高中。大妹妹虽是庶出,可也是国公府的姑娘,怎么能嫁给没有功名的人?”姚敦方振振有词地道。 王氏抚额,“所以你问都不问,就把静香许配给了姓王,为了促成这事,还把静香的手帕和玉耳坠交给他做凭证?” “母亲,儿子知道儿子这么是着急了些,可儿子这不怕因门第之见,大妹妹错失了这段良缘。”姚敦方解释道。 “你这混帐!”王氏骂道。姚静香是庶女,王氏对她的亲事再重视也有限,之所以会气得浑身发抖,责骂亲生儿子,不过是怕韩氏不满,怕姚训镗发火。 “母亲。”姚敦方皱眉,眼中闪过一抹厌烦,觉得王氏实在是不可理喻,“袁家是高门大户,人口复杂,规矩也多,大妹妹嫁进去,未必是好事。反观王兄,他家中只有老父老母和一个出嫁的妹妹,大妹妹到去王家是低嫁,只要有国公府在,王家就会高高供着大妹妹,也不会嫌弃她是庶出身份的。” “你要把静香嫁给姓王的,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怎么能擅自作主呢?”王氏恨声问道。 姚敦方笑道:“母亲,我怎么就不能作主?我是三房的长子,是大妹妹的长兄,长兄如父。” “老子还没死,还轮不到你来长兄如父!”姚训镗暴怒地声音从门外传来。家中尚有高堂上,亲事自有高堂作主。 王氏回头看到姚训镗铁青着一张脸,撩起帘子走了进来,颤声喊道:“老爷。” “你这个孽子。”姚训镗怒骂道。他是知道袁家今天上门来提亲的,衙门无事,他就留在家中,刚下人禀报他拙院发生的事,他就匆匆赶过来,想问问姚敦方,此事是否属实,恰好听姚敦方一番自以为是的话。 姚敦方辩解道:“父亲,儿子真的是为了……” “你给我闭嘴!”姚训镗厉喝道。 “老爷,气大伤身。”王氏挪动了一下步子,拦在了两父子的中间,“有话好好说,您别发这么大的火。” “没什么好说的,你这个孽子,立刻去把静香的手帕和玉耳坠拿回来。”姚训镗指着姚敦方道。 “父亲,儿子不会去拿的,儿子已将大妹妹许配给王兄,绝不会背信弃义的。父亲,儿子就要出仕为官,若做出这种出尔反尔的事,儿子以后还怎么在朝堂立足?还怎么与王兄同朝为官?”姚敦方气愤地道。 姚训镗盯着他,冷笑,“就你这样的,还出仕为官?”言罢,姚训镗就往外走。 “老爷,老爷。”王氏追了出去,听姚训镗话里,仿佛是要断了姚敦方的前程,这是她绝对不同意的。 王氏在院门口拦住了姚训镗,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袍,喘息道:“老爷,我知道您气方儿不经您同意,就将香儿许了人,可方儿也不是胡乱许的。那位姓王的公子,已有了功名,等殿试后,授了官,香儿嫁过去,就是官家娘子,要比嫁进袁家好。袁公子是庶出,香儿嫁过去,不但要伺候两层婆婆,还有一个姨娘婆婆夹在中间,这日子可不容易过啊。老爷,方儿真的是一番好意,只是做事太着急也不稳重,才会把事情弄得这么的尴尬。” “听你这话,是要顺了那孽子的意思,把香儿嫁给那姓王的?”姚训镗眯着眼问道。 “老爷,王举人手中握有香儿的手帕和玉耳坠当凭证,这门亲事不结不成啊。”王氏无可奈何地道。 “笑话,不过是一个小举子,他还能翻了天去。”姚训镗不指望姚敦方,决定亲自去会会那个媒婆。 “老爷,老爷,您等等我。”王氏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地跟在姚训镗后面。 夫妻俩进了拙院的西侧厅,没见着洪媒婆,问下人道:“那个媒婆去哪了?” “回三老爷的话,夫人已经把媒婆打发走了。”下人道。 “夫人可有什么话交待?”王氏心存侥幸地问道。她盼着韩氏一出马,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回三太太的话,夫人没有交待话下来。”下人道。 王氏失望地叹了口气,姚训镗斜了她一眼,这是三房的事,她却想着把事情推给大嫂,这个主母,她可做得真好,忿然转身离开了拙院。 晚上用过昼食后,老国公把三个儿子、五个孙子和四个孙女召集到了榆荫院。 老国公端坐在黄花梨镶玉圈椅上,目光扫过行礼众人,道:“姚敦方跪下。” 姚敦方到此时,还是没有觉得把姚静香这样许配给王道林有什么错,“祖父,我…” 老国公威严地嗯了一声。 姚敦方老实地跪了下去。 “你们都坐下。”老国公道。 姚训铮等人依言在椅子上坐下,姚心萝看了眼,一脸色死灰的姚静香,暗叹了口气,明明是很顺利的一门亲事,却突生波折。 “姚敦方,你可知错?”老国公沉声问道。 “祖父,孙儿没有错。王兄才华出众、品行高洁,若非孙儿与他交好,他未必愿意娶大妹妹为妻。”姚敦方倔强地挺着脖子道。 姚静香欲哭无泪,她并不需要那个姓王的娶她为妻啊,姚敦方的这番“好意”,她无福消失。 “你为大丫头许亲之前,你可曾问过她的意见?”老国公问道。 “祖父,两家联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她置喙?”姚敦方微侧头瞥了眼姚静香,不知好歹的东西。 老国公差点被他给气笑,“你还知道两家联姻,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为何还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来?” “祖父,事有轻重缓急,孙儿是怕大妹妹错失了这段良缘,才如此行事的。虽有不妥当之处,但成大事,不拘小节。”姚敦方强辩道。 “事关你大妹妹的名声,你觉得那只是小节?”老国公气闷地问道。 “只要大妹妹嫁过去,就没有损坏名声。”姚敦方低着头道。 姚训镗被姚敦方的混帐话,气得额头青筋突起,站了起来,恨不能上前给他踹一脚。 老国公扫了姚训镗一眼,阻止他暴起,继续问姚敦方道:“你是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用这种方法,逼你大妹妹嫁给那个姓王的,对不对?” “祖父,孙儿知道父亲母亲为大妹妹相中了袁家的袁书凡,怕袁家抢了先,才用这种法子的。祖父,您相信孙儿,王兄绝对比袁书凡有出息,他不会让大妹妹吃苦的。”姚敦方信誓旦旦地道。 “在你眼里,这姓王的就这么好?”老国公冷笑,“我看不尽然吧。” “祖父,您若是不信,明日孙儿将他带来拜见祖父,给祖父过目。”姚敦方道。 “不必了,他是个什么东西,除了你,其他人都看得清楚明白。心萝,你来敲敲这个榆木脑袋,让他清醒清醒。”老国公不耐烦与姚敦方说话了。 “是,祖父。”姚心萝起身走了过去。 姚敦方看着姚心萝,抿紧唇角,一脸不服气。 “三哥哥,你说那位王举人,才华出众、品行高洁,那为何要怂恿你,做出这等私相授受之事?”姚心萝问道。 “他没有怂恿我,是我恳求他的,那手帕和玉耳坠也是我想尽办法说服他,他才收下的。”姚敦方帮着王道林辩解。 姚允姝和姚静甜轻吸了口冷气,齐齐看向姚静香,就连一向讨厌她的姚允姝都露出了同情的神情。 姚心萝瞠目,她真心觉得姚敦方,读书读傻了,皱了下眉头,道:“他是个读书人,还中了举,不可能不知道私相授受不符礼数,他若真是品行高洁之人,就该严词拒绝你的恳求,而不是顺水推舟,接下手帕和玉耳坠,更不会选在今日上门提亲,并且还拿出手帕,以作要挟,逼迫三叔三婶,将大姐姐嫁于他。” “王兄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诬蔑他。”姚敦方怒视姚心萝道。 姚心萝见姚敦方如此固执己见,太过反常,眸光一转,试探问道:“三哥哥,那个姓王的是不是抓住了你什么把柄?你才不得不维护他到底,不得不将大姐姐嫁给他。” “你不要信口雌黄,王兄待我甚好,如亲兄弟一般。”姚敦方目光闪烁不定地道。 “心萝,不必与他说了。”老国公听出姚敦方话里的心虚。 姚心萝退回原位上坐下。 “大丫头。”老国公唤道。 “孙女在。”姚静香起身应道。 老国公语气平静地道:“大丫头,有祖父在,这门亲事不会成的,你无须担心,带着妹妹们先回院子去吧。” 姚敦方一听这话,顿时急了,道:“不可以,祖父,这门亲……” 姚训镗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抬脚用力踹了过去,将姚敦方踹倒在地。 四位姑娘脚步微顿了一下,就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 姚敦方在父兄们的审问,不得不说出实情。他与王道林结交后,在王道林的刻意引诱下,服食了芙蓉膏。数月下来,他上瘾了,此时知道王道林是居心叵测之辈,可为时已晚。 王道林在贡院外,有意说了那样的番,为得就是引人上钩,没想到姚敦方会上当。他后来知道姚敦方是国公府的少爷,就动了利用姚敦方强娶国公府姑娘的主意。 王道林最初打得是姚心萝的主意,但姚敦方深知姚心萝,他动不得,劝王道林道:“四妹妹年纪尚小,纵然计谋成功,一时半会,没办法成亲,时间长,恐有变数。我家大妹妹,虽是庶出,又是我们三房的,但她出生时,府中没有女孩儿,我大伯母抱过去养了两三年。除了四妹妹,我大伯母最看重的就是我这个大妹妹。” 王道林听他所言还有几分道理,同意换人。 老国公听罢,险些忍不住上前多踹他几脚,这个孙儿怎么蠢成这样? 第二天,姚敦方没能参加会试,他藏在房里的芙蓉膏,被搜了出来,其他事都不重要了,必须先戒食芙蓉膏。姚敦臻带人在贡院外,抓住了准备参加春闱的王道林。 下午,姚心萝从书堂回来,冬柳进来禀报道:“姑娘,大姑娘身边的二等丫鬟报春一家都被发卖了。” 姚心萝立刻明白是报春帮着姚敦方,偷出了姚静香的手帕和玉耳坠,冷笑道:“背主之人,死不足惜。” 在旁伺候的几个婢女,都是神情一肃。 姚心萝目光扫过她们,道:“做下人的,最重要的就是忠心,认准了主子,吃死扒外,最后就会惨淡收场。” 几个婢女赶紧跪下,向她表示忠心,“奴婢绝不会背叛主子,一定誓死效忠主子。” 姚心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起来吧,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三天后,姚静香拿回了她的手帕和玉耳坠,她当即就笼了火盆,将那方手帕烧成灰烬,玉耳坠也被她用小耳锤,锤得粉碎。 为了姚静香的亲事,韩氏亲自去了一趟袁家,说明情况。姚静香忐忑不安地在家里等消息,她曾偷偷去看过袁书凡,她对他很满意,她常常会想,嫁给他后的日子。 二月十七日,喜媒婆再次上门提亲。姚静香得知后,喜极而泣,要是不能袁书凡,她会认命,谁让她摊上一个那么不靠谱的嫡兄。 得知姚静香的亲事终于定了下来,姚心萝去向她道了贺,“等大姐姐出嫁时,妹妹一定添一份大大的妆。” “谢谢四妹妹。”姚静香给姚心萝行了个大礼,韩氏为了她,不惜纡尊降贵亲去袁家,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她已然知道,嫡母为了保护姚敦方,曾动过将她嫁给王道林的念头。 “大姐姐,快别这样。”姚心萝扶起了她。 姚静香的事已毕,姚敦方的事还没完结,姚心萝无暇多管,因为黎若澜的师父和师母终于抵达了京都。她忙着说服韩氏,“娘,您想想看,若我不是随武娘子学了些鞭法,冰嬉会那天,我就掉进冰窟冻死了。若不是我用鞭子抽伤了那些想掳走我的人,这会子,我早就不在您身边了。娘啊,你就答应我吧,我保证每天都用乳汤泡澡,全身下下都抹凝霜。我保证,练鞭的时候带上手套。我保证不让手上长出茧子来,我保证……” “好了好了,快打住吧。”韩氏好笑地看着,为了练鞭,许下一堆承诺的女儿,“我不反对你学,但是你要自己去说服你祖父和你爹。” “只要娘不反对,说服祖父和我爹不是难事。”姚心萝欢快地跑走了。 韩氏哑然失笑,感叹地道:“懒丫头,难得这么勤奋。” 攸关性命的事,姚心萝不得不勤奋。她跟老国公说要学鞭法的事,老国公一点都没反对,捋着胡子道:“黎先生如此有心,不可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既然是他的师父,那么,就不能与一般西席相提并论,祖父和你爹娘,择日,带你去行拜师大礼。” 老国公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爽快,那是因为把黎若澜的底细都调查清楚了。 “孙女也是这个意思,谢谢祖父愿意为孙女,纡尊降贵。”姚心萝笑道。 “傻囡囡,你祖父现在无官无爵,就是一糟老头,那来得尊啊贵的。”老国公哈哈笑道。 “祖父才不是糟老头,祖父精神矍铄、腰板硬朗、神采奕奕,看起来也不过年近四旬的样子。”姚心萝笑盈盈地道。 “丫头今天的朝食喝了几杯蜜水啊?嘴巴好甜哄得祖父好开心哟。”老国公笑道。 “人家说得是实话,才不是哄祖父呢。”姚心萝娇嗔地笑道。 “好好,祖父就爱听实话。”老国公乐呵呵,笑得满脸皱纹。 第二天是三月初三,暮春上巳踏青,暮秋重阳辞青,祓禊登高,倾城赏玩。圣上率诸皇子、三公九卿,去外春游,与民同乐。京都百姓扶老携幼,全家出动。千陵山上彩幄翠帐,人流如潮。 京中的贵女们散坐在曲渠旁边,或坐或立,或端杯品茗,或摘花闻香,或独自托腮沉吟,或与相好之人谈笑风生。 主持这次贵女们流觞宴的是嘉善三公主,她端坐在流觞亭上,陪坐左右的是姚心萝和杜桐的亲妹妹杜玥。 “玥妹妹,你摇骰吧。”嘉善三公主先前已问过姚心萝的意思,姚心萝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杜玥。 “是。”杜玥站起来道。 宫女送上骰盅和骰子。 杜玥将六枚骰子,放进骰盅内,摇动了一会,拿开骰罩,数了点数,道:“公主殿下,一三三五六六,共二十四点。” “二十四点。”嘉善三公主沉吟片刻,“芙蓉照水弄娇斜,白白红红各一家。今日得觞者,画莲图一幅。” “谨遵公主命。”众贵女欠身应道。 “奏乐放杯。”嘉善三公主道。 宫中乐师蒙上红布,抚动琴弦,一曲《春上》悠扬响起,宫女将盛着酒的觞放进曲渠中,觞顺着流水,在蜿蜒的渠道里徐徐而下。贵女中擅画的十分期盼着杯子在流到自己面前时,琴声能停下来。不擅画的人,却为难的皱起了眉头,画画与联句作诗不同,没办法预先在家准备。 第一个觞在一块突出的石头旁,踟蹰不前,坐在此处位置上的贵女抿唇笑了起来,琴声也恰好在这时停了下来,她起身去流觞亭前,在书案上开始作画。 “已选出一位了,还有五位,姑娘们可要把握好机会哟。”嘉善三公主笑道。 第二个觞停在了邱恬予的面前,邱恬予且惊且喜。 嘉善三公主看邱恬予面生,问道:“这位姑娘是谁家的?以前没见过。” “回三公主的话,这是我家表妹,姓邱,名恬予。”坐在旁边围观的姚静香,起身道。 邱恬予屈膝行礼,“恬予见过三公主,给三公主请安。” “不必多礼,请起。”嘉善三公主双手虚扶道。 第六个觞停在了罗素约面前,罗素约抬头看坐在亭中的姚心萝,眼中闪过一抹不甘。 选出六位姑娘去作画,其他人玩起了流觞猜枚,曲渠旁莺声燕语,其乐融融。 两刻钟后,六位姑娘陆续完了,呈上来给嘉善三公主、姚心萝和杜玥看。因为时间的关系,六位姑娘不约而同的选择画池塘一角的景色。 画艺高低,自是展露无疑。 姚心萝的目光落在了罗素约所绘的《出水荷花图》上,一朵娇艳盛开的红莲,占据了整幅画面,花下衬以绿叶。笔法清工,颜色艳丽,绿红相映,格外醒目。 邱恬予的画则与罗素约相反,她画了几株荷花,或仰或俯,或含苞,或盛开,姿态各不同,笔法精细。 嘉善三公主、姚心萝和杜玥只是观赏,并没有对画做出评定,让宫女将画送到前面,给圣上、大臣和贵夫人们赏鉴。 ------题外话------ 早上送儿子去补习,我以为我已经设定好时间更新,经人提醒,才发现我忘记上传了。等儿补习完,被大雨困在了附近的肯德基,吃了三盘小食拼盘,这雨才停。 急三忙四赶回来更新,就到了这个点。 对不起,更新晚了,请大家原谅犯迷糊的纤雪。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九十九章上巳 画作送走了后,作画的六个姑娘都有些心神不宁,去年比得是针线,夺得魁首的是汪园园。大多数人都觉得,汪园园就是因为这样,才入了章皇后的眼,被赐婚五皇子的。 去年七皇子没有指婚,表明今年还有机会,再者四月殿试后,状元、榜眼和探花也是值得期待的。那些无缘参加宫宴的人,这是一个好的露脸的机会,可惜天意弄人,六人中有四个才十一二岁,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这让那些即将及笄的姑娘,。 嘉善三公主看众贵女大多意兴阑珊的,笑道:“坐了这么久,坐乏了,我们四处走走,散松散松身子骨。” 上巳节最主要的活动是踏青,嘉善三公主此言一出,众贵女们依言行事,折翠柳、摘桃花、采荠菜,年轻更小的贵女则到处寻找花草,玩起了斗百草的游戏。 姚心萝陪嘉善三公主和杜玥走了一段路后,就悄声退开了,让她们姑嫂说些体己话。姚心萝没有急着去找自家姐妹和萧咏絮三人,缓步慢行,欣赏着路边盛开的桃花。 “冬林,去折几枝桃花来,我要编花冠。”姚心萝自从七岁那年,开始参加上巳节,每年都会为萧咏絮三人编花冠。 姚心萝手巧,不过是环绕勾连几次,一个花冠就成了。她就这样一路编着,到了双木长廊处,果见萧咏絮和高乐灵又拉着一伙子人在玩投壶。罗素约坐在旁边的栏干处,目光远眺,手里拿着桃枝,心不在焉地扯着上面的花叶,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素素。”姚心萝走了过去。 “心儿,你来了。”罗素约笑,将手中那枝被她扯成残花败叶的桃枝抛出了栏杆。这么多天,她都没事,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姚家人应该没有查到,元宵节那天的事,她也牵涉其中吧。 “素素,你的画鲜活饱满,描绘出了荷花的清雅高洁和出污泥而不染的特质,整幅画不见墨笔色痕,是难得一见的佳作。圣上和娘娘,一定会喜欢的。”姚心萝以为她在为画作的事担忧,安抚她道。 “多谢心儿吉言。”罗素约微勾起唇角,低头垂下眼睑,掩藏起眸底那抹冷意。 “我帮你戴花冠吧。”姚心萝笑道。 “好。”罗素约抬头看着她,脸色柔和,温柔和顺的一如昔日。 “心儿。”高乐灵跑了过来,萧咏絮也赶紧跑了过来。 姚心萝帮三人一一戴上花冠,然后把最后一个花冠递给罗素约。萧咏絮和高乐灵都是没有轻重、毛手毛脚的人,她可不敢让她们帮她戴花冠。 罗素约站了起来,把花冠往姚心萝头上戴去,右手似无意一般地抓住了姚心萝头发,手指一勾,头发扯痛了姚心萝的头皮。 “哎哟。”姚心萝轻呼道。 “心儿,我是不是弄疼你了?”罗素约满脸歉意地看着姚心萝,“对不起啊,心儿。” 姚心萝抬手揉了揉脑袋,笑道:“没事,不是很疼。” 四人都戴上了花冠,而其他姑娘们头上也差不多也戴着花冠,有的爱漂亮的,在桃花枝条中间,还配上其他花卉。 在双林长廊里玩了近小半个时辰,嘉善三公主着宫女来请她们,赏鉴结果已经出来了。 众贵女又重新聚集到了流觞亭,姚心萝坐回嘉善三公主身边。嘉善三公主对她笑了笑,展开了手中的桃花笺,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各位姑娘的画作皆不错,永恩伯府的罗七姑娘和梁国公府的邱大姑娘的画作更佳,两位姑娘请随本宫去觐见父皇母后。” “谨遵上意。”罗素约和邱恬予同声道。 嘉善三公又点了萧咏絮、高乐灵等几位功勋和一品官家中的姑娘,加上姚心萝和杜玥,共二十四人,一起去前面。这些姑娘都将参加午时举办的上巳宴,以及下午举办的粹英会。 上巳节古礼中有放纵性令会男女的习俗,有诗歌曾描写过,溱与湖,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兰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藥。 诗中女子邀请男子去幽会,男子欣然同意,并与女子在外野合。这种不合礼法的事,自然被废止了,演变成男子踏歌吟词,赢取姑娘们头上戴的花冠。得花冠多者为胜,胜者不但能得到圣上的赏赐,还有可能被授与官职,或觅得佳偶。 圣上和章皇后先赏赐的是男子流觞宴选出来的获胜者,然后才赏女子这边。罗素约是罗太后的侄孙女,圣上和章皇后是认识的,夸奖永恩伯和永恩伯夫人养了个好孙女。 “小女的画能入圣上和娘娘的眼,全是祖母为小女请了一流的画师教导小女之故。”罗素约知趣地把功劳送给永恩伯夫人。 永恩伯夫人见罗素约这么懂事,看罗素约的眼神,愈加的慈爱起来。 邱恬予是生面孔,章皇后就询问她的身份,知道是老国公的外孙女。圣上笑道:“姨父,有福气,孙女儿冰雪聪明,外孙女儿才华横溢,好啊。” “万岁爷谬赞,老朽愧不敢受,昭和是太后娘娘教出来的,恬予是她母亲教出来的,老朽这是占光。”老国公谦虚地道。 圣上朗声大笑,分别赏给两人玉雕桃子一个、珊瑚树一盆、赤金璎珞圈一个。章皇后的赏赐则是一对鎏金柳叶钗、一对白玉桃花簪、一对赤金荠菜花耳坠、妆花薄绫一匹。 罗素约和邱恬予谢恩,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男子流觞宴选出来的人,坐在对面,神色各异,虽然他们觉得她们小小年纪,能画出那种佳作,着实令人惊叹,可是两人年纪太小了,结佳偶是不用想了。 “山泉好风日,城市厌嚣尘。聊持一樽酒,共寻千里春。朕与诸位兴醉而归。”圣上说完这番话,内侍立刻示意宫女上菜。 上巳宴与其他宫宴不同,所上菜肴皆为乡野之物,以蔬素为主。唯二的荤菜是清炖大鲵和油炸麻雀。当然那些蔬素里也不是不见荤腥的,燕窝蟹肉烩冬茸、莼菜猪髓鸽蛋、鸡丝炖冬菇、干贝菜心…… 姚心萝对清炖大鲵和油炸麻雀没多大兴趣,把一小碟如意笋吃完了。萧咏絮见状,把自己桌上那碟没动过的如意笋,端到姚心萝面前,呵呵笑问道:“心儿,我用这碟菜换你的油炸麻雀好不好?” 姚心萝掩嘴一笑,“好。” 高乐灵瞧见两人换菜,把自己没动过的鸡茸酿竹荪端了过来,“心儿,我跟你换清炖大鲵好不好?” “好。”姚心萝笑应了。 罗素约看着桌上都动过的菜肴,微微蹙眉。 用过午宴,在圣上和章皇后的带领下,众人移步去桃花园中。 粹英会开始,男儿们依惯例,相互谦让,萧源长身而起,道:“父皇、母后,儿臣愿第一个上场。” 章皇后微皱起眉,眼中闪过一抹不悦。 圣上微醺,醉眼看到面前眉目如画的儿子,心中欢喜,道:“好,你要好好表现。” “谢父皇。”萧源注意到了章皇后的不悦,但他并不惧。去年,章皇后有意为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以及三公主相看,他就没凑这个热闹,今年她既没有这意思,他当然要把握机会。须知姚心萝已年长一岁,更引人注目,旁人且不说,他那好七哥,不愿被指婚,刚才又频频看向姚心萝,意图十分明显。 萧源手执内侍拿来的镶着桃花玉的如意,走到中央,面对众贵女,唱道:“三月又三日,上巳复清明。问君几许高兴,儿女队中行。数点洗尘芳雨,一脉养花天气,信马出郊坰……” 萧源且歌且行,新词唱罢,已站在了姚心萝面前。萧浚瞪大了双眼,面露怒意。姚心萝看着他,眸色微沉,粹英会上,不管再怎么不愿意,都不能拒绝男儿递过来的如意。 “如意一柄送给妹妹,愿妹妹青春永驻。”萧源凝视着她,满脸笑容地道。 “昭和谢谢八皇子。”姚心萝站起来,双手接过如意,但没有取下花冠,回送给他。 萧源并不感到失望,这是他早料的情形。若姚心萝送他花冠,那才是反常必有妖了。 萧浚眯眼笑了起来,脸上取而带之的是喜色。 萧源收下六个花冠,给圣上和章皇后行礼,退回原处坐下。男子们陆续出来唱歌,七人的如意全都送了出去,但有人得到一两个花冠,有的则空手而归。 二十四位姑娘中,只有姚心萝、罗素约和邱恬予三人的花冠还在头上,男儿却已经全唱完了,这表明三人不准备把花冠送人了。 “父皇、皇母,儿臣要上去唱一曲。”萧浚突然出声道。 章皇后一怔,圣上笑了起来,因为萧源,踏歌的人数由七人变成八人。八,人分也。不是太吉利。圣上正想着是不是再点一个少年郎出来,凑成九人,应长长久久之意,萧浚挺身而出了。 八子领头,七子压轴。两人都是皇子,就不至于头重脚轻。圣上欣然同意,“去吧。” “谢父皇,谢母后。”萧浚拿着内侍递来的如意,就上场了。 萧源神态没有丝毫变化,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上巳风光好放怀,忆君犹未看花回。茂森映带许家竹,曲水流传第几杯。摛锦绣,写琼瑰。长年富贵属多才……”萧浚拿玉如意也走到了姚心萝面前。 罗素约面色冷凝,唇角紧抿。 姚心萝接过他递来的如意,犹豫不决中,却见萧浚双手合十,挤眉弄眼的。姚心萝看他那怪样,轻轻一笑,取下花冠递给了他。 萧浚大喜,道:“多谢妹妹垂怜。” 萧浚说着就将花冠往头上戴,他的头比姚心萝大,戴不进去,他就顶在头上,乐呵呵正要回位置。罗素约取下花冠,递到他面前,道:“我的花冠也送给七皇子。” “谢谢罗姑娘。”萧浚接过了去,挂在左手腕上。 在场的姑娘中,就只有邱恬予了。邱恬予可不愿如此的独特,也连忙取下花冠,低着头,红着脸,道:“小女的花冠,请七皇子收下。” “好,谢谢你。”萧浚没有拒绝,接过了花冠。 粹英会告一段落,穿着绣着荠菜花衣裙的舞女,在乐声飘然而至,她们且舞且歌,“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 舞罢,舞女们端着杯子敬酒,一轮酒喝完,舞女们又开始跳第二支舞,“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 舞罢,开始第二轮敬酒。这时,若有男子看上了那个舞女,想要纳为妾室的,就可以将她们头上戴的桃花取下来。不过圣上坐在上面,没有人如此放荡不羁,舞女们头上桃花一朵不少。 三支舞,舞女们唱道:“萚兮萚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萚兮萚兮,风其漂。叔兮伯兮,倡予要女。” 舞女们盛情邀请,只盼有人能看上她们,让她们脱了乐籍,终身有靠,然男儿们很矜持。 这时未出阁的姑娘们已经陆续离场,章皇后也起身离去,桃花林中,在圣上的带领下,开始对舞女们搂搂抱抱了,靡乱起来。等这场踏青盛会结束后,有好几位大人身后都跟着一位身材娇好的妙龄女子。那是圣上赏给他们的妾,就算夫人们脸上都带上了阴沉色,却也没有当场发作,只等回家才慢慢算帐。 姚心萝虽知道父兄洁身自好,但还是往他们身边看了看,韩氏一看她那小眼神,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伸手拧了下她的小鼻子。 上了马车,韩氏搂着姚心萝问道:“怎么想起把花冠送给七皇子?” “他求我的,娘,您别乱想。”姚心萝知道韩氏在想什么。 “娘可以不乱想,就怕别人会乱想。”韩氏皱眉叹道。 姚心萝也长长叹了口气,她年纪渐长,她也知道开始打她主意的人多了起来。 韩氏看她愁眉苦脸的,顿时舍不得了,柔声安抚她道:“囡囡,别担心,有爹娘在,爹娘一定会替囡囡挑一个最最最好的男儿。” “囡囡相信爹娘。”姚心萝笑道。 三月初七傍晚,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圣上的长孙,大皇子的长子,在折磨他母亲三个时辰后,终于生出来了,重六斤六两。 圣上大喜、太后大喜、皇后大喜,流水般的赏赐进了大皇子府,萧汯和常元珍房里的瓷器又换了一批。 三月初八,对有些人而言,是一个拜师的好日子。对有些人而言,这是一个被问罪的倒霉日子。 老国公、姚训铮和韩氏带着姚心萝,拿着备好的礼物,前往温雒坊的雅筑馆拜师学艺。 马车停在了雅筑馆门口,姚训铮身边的长随叩开了门,开门的婆子问明来者后人,就进去退报,一会黎若澜就迎了出来,拱手道:“老国公、国公爷、夫人、姚学子。” 姚家人对他的称呼是统一的,“黎先生。” 黎若澜笑,“家师与师母在里面等候,诸位请进。” “有劳黎先生了。”姚训铮客气地道。 在黎若澜的引领下,几人走了进去,院子里的樱花树下,坐着两个人,站着一个少女。坐着的是一男一女,男穿着一身黑袍,身形高大,满脸英气,年约三旬。坐在他身旁的女子,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浅绿色上衣和白色的长裙,容貌清雅脱俗,气质飘逸出众,乌黑的头发,用一枚白玉簪,挽着小髻。 那少女穿着浅红色的上衣和裤子,披着月白色绣绿萼梅披风,挽着简单的双丫髻,用浅红发带绑着,没有别的首饰。她容貌妩媚,年纪尚小,却已有玲珑曲线。 “老国公、国公爷、夫人,这是在下的师父、师母和梅师妹。”黎若澜为双方做介绍,“师父、师母,这是梁国公府的老国公、国公爷、国公夫人,以及国公爷的嫡女姚四姑娘。” 黎若澜的师父姓沈,名啸,年近六旬,而不是面相中看到的四旬;师母姓董,名若尘,只比沈啸小两岁。梅师妹名叫香雪,比姚心萝大三岁,是沈啸结义兄弟的女儿,父母双亡后,被沈啸收养,是沈啸的徒弟。 沈啸共有徒弟四人,三男一女,最看重的是黎若澜,所以才会收到他的信,愿意来京都。董若尘没有正式收过徒弟,对黎若澜的提议也有些心动,有了收徒的意思。 姚心萝的容貌本就讨人喜欢,姚家人又如此重视,可称得上礼贤下士,交谈过后,董若尘欣然收下了姚心萝。 “心萝我收下了,我怎么教,贵府可不许干涉。”董若尘丑话说在前面。 “这是自然,不过我们家囡囡从小到大都没吃什么苦头,还请董师父,手下留情。”韩氏着急地道。 董若尘笑,“夫人放心,我也不会那么狠心的去折磨,我唯一的徒弟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还被家人唤成囡囡,可见她在家里受宠的程度。 姚心萝正式拜董若尘为师,约定旬假第一天来向她学武。 ------题外话------ 注:萧源所唱词出自明朝王世懋。萧浚所唱词出自宋辛弃疾。纤雪水平有限,精力也不够,丢脸不如藏拙,就不自己动手写词了啊。 纤雪有点卡文,今天更五千了,抱歉抱歉。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章 封王 姚家人从雅筑馆离去,途经承福坊时,听到一阵喧闹声。姚心萝撩看帘子,往外看,只见大批的禁军围在宣慈大长公主府。 宣慈大长公主是先帝的异母姐姐、圣上的姑姑,两年前已病逝,因罗太后感恩当年宣慈大长公主曾善待过先帝,没有收回大长公主府。 谢大驸马一味好道,在大长公主离世后,住进了玄灵观,修炼烧丹求长生。现在住在大公主府的宣慈大长公主的两个儿子,因母亲过世,两人都在家中守孝,连年宴都没参加,出什么事了,才会让禁军…… 不对,不是围府,而是抄家。 姚心萝看到禁军将人从府里绑了出来,惊愕地道:“娘,您快看。” 韩氏凑到窗边一看,也是一惊,“出什么事了?” 姚心萝也想知道出什么事了,第二天,从邸报上,知道谢家是因何问罪的。谢家不但卖官卖爵、非法圈地、抢强民女、孝期生子等十余项罪责,还与奸商熬制芙蓉膏,祸害各地举子,借药挟制他们,以图后谋,气得刚添了长孙的圣上雷霆大怒。 谢家的人控制即将出仕为官的学子,想要做什么? 圣上再是仁君,也容不下想谋夺他的位置,颠覆大虞江山的人,当天傍晚就雷厉风行的处罚了谢家以及一干涉案之人,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该为奴的为奴、该入教坊的入教坊。在京都原本还算显赫的宣慈大长公主府,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王道林只是案中的小喽啰,他是在行事中,无意看到了姚心萝,色心起,才会利被药瘾控制姚敦方,想一跃成为姚家的女婿。姚家人恨王道林无耻,剪了他的舌头,让他死在了牢里。 宣慈大长公主府的事,没让大家关注多少个时辰,因为第二天就是大皇子的长子的洗三宴,各府忙着前去道贺。 一般洗三来得都是近亲女眷,可是能巴结大皇子的人,又岂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于是梁国公府的马车被堵在了巷口。韩氏、柳氏和姚心萝耐心地坐在马车里等着,可大皇子府的管事等不了,主子都差人问了好几次了,打发人往后面寻,果然姚家的马车被堵得过来来。 前面的车疏通还要一定的时间,管事想了想,打发人抬了三顶小轿过去。永恩伯府同样被堵在后面,罗素约恰好撩开帘子往外看,看到了这一幕,眼色就沉了下去。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要如此看重和亲近姚心萝。 论亲疏,她祖父和太后才是嫡亲的兄妹,姚心萝的祖母与罗太后不过是姨表姊妹。论才学,年宴上,她一曲《风雷引》,震惊四座;上巳节,她的莲花图,得到了圣上和章皇后的赞赏。姚心萝不就写得几个奇特的字,琴抚得也一般,那里比得过她。秦绣莹说得对,姚心萝不过是因为罗太后的宠爱…… 还没想完秦绣莹说过的话,罗素约就想起秦绣莹已经失踪,不知去向,心头一颤,黯然放下帘子,窝回她母亲身边去。 “咋了?”罗母问道。 “没什么。”罗素约摇摇头,有些事不能告诉母亲,母亲只知道让她与姚心萝交好,让她在姚心萝面前服低作小,可她明明就比姚心萝出色,而且这几次,她根本就不用靠姚心萝,也能得到宫中的赏赐,姚心萝现在帮不了她,还拦住了她的路。 在外堵了近半个时辰,罗母和罗素约以及罗家大奶奶、二奶奶终于进了大皇子府。 章皇后这个祖母没办法亲临,主持洗三宴的是崔悦菱的生母。崔母虽然没有生出嫡子来,但崔父对外,还是一副敬重嫡妻的样子,也让崔母管着崔家的中馈。 再者崔悦菱生的是儿子,崔母自觉扬眉吐气,面对在座的贵妇们,也不怯场,看着永恩伯府的人进来,笑盈盈地与她们打招呼,请她们坐下。 “这是贵府的姑娘吧,长得真可人,和昭和县主一样,让人一见就喜欢。”崔母喜欢对女儿好、帮衬女儿的姚心萝,也觉得姚心萝样样都好, 在崔母看来,说别人和姚心萝一样,那是夸奖。可罗素约不这么认为,笑容淡了下去,低着头没说话。 崔母还要客人要应酬,也没注意小姑娘家家的小心思,和其他贵妇们攀谈去了。但坐在后面一点的柳氏看到罗素约表情不对,皱起了眉,怎么对长辈是这种态度?一点都不如她家小姑子懂事,崔夫人那话赞的不对,柳氏怎么也不会想到罗素约是不愿与姚心萝相提并论。 说话间,侍女禀报崔母,客人都到齐了,崔母抽身去后面抱小外孙。进门看到姚心萝对着小外孙,在扮鬼脸,愣了一下笑道:“原来昭和县主也这样淘气的啊。” 姚心萝羞红了脸。 崔悦菱出声相护道:“母亲,囡囡还小,活泼些好。” 崔母见她护姚心萝护得这么紧,忍不住笑道:“我也没说不好啊,昭和县主这样最好,该稳重时稳重,该活泼时活泼,让人看着就喜欢,不像有的人什么时候都端着,看着就难受。” “崔伯母,心萝可没您说得这么好,不过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怕露怯,才做出稳重的样子来,在大姐……” “是大嫂嫂,昭和妹妹,你要再叫错,我可是要生气的,以后找到珍品砚台和孤本,就不送给你了。”萧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大哥哥,听墙角非君子所为。”姚心萝噘嘴道。 “我不是君子,我是皇子。”萧泷一本正经地道。 “大嫂嫂,大哥哥什么变得这么无赖?”姚心萝问道。 崔悦菱掩着嘴笑,“你大哥哥什么时候不无赖了?” “知我者,菱儿也。”萧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道。 崔母没见过女儿女婿相处的情形,现在看来两人夫妻和谐,相处融洽,女儿还能这么打趣女婿,她半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女婿对女儿好,女儿又有嫡子傍身,她终于可以安心了,她的女儿比她幸福。 “崔伯母,把小石头抱出去吧。”姚心萝提醒已忘了正事的崔母。 “好的好的。”崔母上前把包裹在桔黄色绣腾龙图襁褓里的,乳名叫小石头的小外孙抱了起来。 姚心萝抬脚也跟了出去。 洗三宴的正主出来了,贵妇们围了过来,把小石头一顿夸。罗素约看着跟在后面的姚心萝,淡淡地笑了一下,笑不及眼底。姚心萝就能登堂入室,她却只能坐在厅里等着,三皇子妃说得没错,这些人就是亲疏不分。 香案已经摆好,上面供着碧霞元君、云霄娘娘、送子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炉盛着当香灰用的小米,蜡扦上插着羊油小红蜡,下面压着黄钱、元宝等敬神的的钱粮。 洗三的仪式都是一样的,贵妇贵女们依次添了盆,收生姥姥把赤条条的小石头放盆里开洗,边洗边念那些固定的词儿。 这洗三刚完成,小石头刚包进襁褓里,还没送到里面去,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圣旨到。” 圣旨这个时候送达大皇子府,姚心萝能想到的是圣上为小石头赐名。万没想到圣上会选在这个日子里,封萧泷为直郡王,他的嫡妻崔悦菱理所当然就是郡王妃了。 来参加洗三的全是各府的女眷,她们也不好凑到萧泷跟前去,向他道喜。崔悦菱还在产房里,她们也不方便进去,如是都围着崔母,说恭喜的话。 韩氏并没围过去,而是示意奶娘把刚刚被圣上取名为萧熼的小石头,抱回崔悦菱身边去。 萧泷还要进宫谢恩,女眷们也不好久留,纷纷告辞离开,等萧泷摆庆贺宴,再来到贺也不迟。姚家女眷上了马车,走了一段路后,柳氏吃吃笑道:“大皇子这是父凭子贵啊。” 半眯着眼在打盹的韩氏,睁开眼睛,严肃地看着她,道:“小二媳妇,慎言。” 柳氏话一出口,也知不妥,面红耳赤地认错道:“谢母亲教训,儿媳失言了。” 韩氏看了眼趴在那装睡的女儿,道:“以后注意点,你是二房的主母,这嘴上得有个把门的,小心祸从口出。” “儿媳知道了,以后定谨言慎行。”柳氏也看了眼姚心萝,见她抱着软枕,一副睡着的模样,松了口气,她不管姚心萝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姚心萝这么做,保全了她的颜面,她心里是感激的。 萧泷是皇子中第一个封了郡王的,还是在他长子洗三这天,就如柳氏所言的,大部分都觉得他是父凭子贵,包括生有一女的二皇子萧汯,以及三皇子萧洛。 萧汯看着奶娘抱着的女儿,眼中满是戾色,若是个儿子,那他就会是第一个封王的皇子,那里轮得到萧泷,都是常元珍这个女人不争气。 萧洛这天格外的卖力,把秦晓云整得差点下不床,恨不能让秦晓云赶紧怀上,生个儿子出来,他也好封王。 直郡王府的庆贺宴从三月十六日开始,连设三天流水宴。崔悦菱还在月子里,操持宴会的任务就落在周俞氏和罗母身上。 老国公、姚训铮和姚敦臻在十八日那天赴的宴,被萧泷请进了书房。他们谈了什么,无人知晓。 这天是姚心萝第一次学鞭法的日子,她没有去郡王府,由姚敦臸送她去了雅筑馆。 “师父。”姚心萝进到院子里,就看到董若尘坐在樱花树下,穿着一袭白衣,还是用那根玉簪挽着小髻,面前的古桌上摆茶具。梅香雪依旧一身劲装,站在董若尘的身后。 “心萝,会不会泡茶?”董若尘问道。 “会。”姚心萝道。 董若尘笑道:“那就过来泡壶茶给为师喝。” “是,师父。”姚心萝走了过去,才发现壶是空的,小炉子也没有生火。 董若尘含笑看着她。 姚心萝神色未变,淡笑问道:“师父,请问有雪水吗?” 泡茶以雪水为上。 董若尘笑,“装雪水的瓮,就埋在后院的梅花树下,锄头在小柴房里。香雪,你带你小师妹过去。” “是,师娘。”梅香雪应道。 “请师父稍等。”姚心萝道。 梅香雪带姚心萝去小柴房拿锄头。 冬桔抢先拿起了锄头。 “放下。”梅香雪冷声道。 “冬桔,给我。”姚心萝道。 “姑娘,你是来学鞭法的,不是来挖地泡茶的,她们分明是有意为难你。”冬桔气愤地道。 “冬桔,把锄头给我。”姚心萝严厉地看着冬桔道。 冬桔无奈,只得把锄头递给她。 梅香雪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出去,“小师妹,跟我来。” 姚心萝扛着锄头,随梅香雪去埋瓮的梅花树下。 冬林伺候姚心萝戴上雪丝缎绒手套。 梅香雪没有阻止冬林帮姚心萝戴手套,站在一旁抱着肩。姚心萝拿起锄头,在她指的地方开始挖土。梅香雪就站在那儿看着,她不离开,冬林和冬桔就没法上前帮忙。 姚心萝没做过这种粗活,不会使锄头,挖得很是辛苦,看得冬林和冬桔心疼不已,看梅香雪的眼神十分的不善,若是目光能化成实质,梅香雪已千疮百孔。 “哐当。”姚心萝挖了许久,都没挖到瓮,一着急,劲使大,就将瓮给挖破了。 姚心萝惊慌地看着梅香雪,问道:“师姐,现在怎么办?” 梅香雪噗哧笑了起来,“小师妹,你厉害。” 她虽露出了笑脸,但这话接合刚才的事,任谁都觉得她是在嘲讽而非在赞许。冬林和冬桔恼怒地瞪着她。 “师姐,还有没有其他装雪水的瓮了?”姚心萝不信就埋这么一瓮。 “小师妹,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梅香雪好奇地问道。 “我不是故意的,师姐,我是劲使大了点。”姚心萝羞愧地急忙否认。 “没雪水,那就没法泡茶了。”梅香雪道。 姚心萝咬了下唇角,道:“泡茶雪水为上,泉水次之,我家每天都会有人送玉佛泉水进来,我让我的婢女回去提一桶来,可好?” “小师妹很会变通,可是不用了。”梅香雪看姚心萝脸色微变,细长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补充了一句,“黎师兄每天都会派人送两桶清水泉的泉水过来。” 姚心萝松舒了口气,有礼地问道:“还请师姐告知泉水在什么地方?” “跟我来。”梅香雪带姚心萝去取了泉水,又领她去了灶房。 灶房里厨娘在烧开水,准备洗碗,这火到是容易了,从灶塘里勾出火丝就好。 “姑娘。”冬林和冬桔都担心地喊道。 姚心萝看了眼她们,道:“我会小心的。” 等姚心萝将火丝装在小铁桶里,梅香雪道:“走吧,别师娘等太久。” 四人又回到前面的院子,董若尘还是那副恬静雅致的慵懒模样。 “师父。”姚心萝垂首唤道。 “师娘,小师妹已经知道那瓮里不是雪水,用锄头将瓮给打破了。这么机敏的小师妹,我很喜欢,我认了。”梅香雪笑道。 姚心萝在她说不是雪水时,就已经惊愕地抬眸看着她,等她说完,毫不犹豫的道:“谢谢师姐喜欢,但是,师父,我并不知道瓮里不是雪水,我是因挖太久,挖得心急起来,一下没掌握力度,才将瓮挖破的。” “你还没习武,掌握不到力度,是应该的。”董若尘笑道。 “小师妹。”梅香雪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太老实,会被人欺负的。” “人善人欺天不欺,香雪别教坏你小师妹。”董若尘嗔怪地斜了梅香雪一眼。 “师娘有了小师妹就嫌弃我了,我好难过。”梅香雪捂着脸假哭。 “别作怪了,帮你师妹烧水,师娘我还等着喝茶呢。”董若尘道。 “知道了,小师妹来,我们烧水吧。”梅香雪把火丝倒进小炉中,往里添了几块木炭。 姚心萝用水提将小桶里的水舀进铜壶中,清洗了一遍,再把铜壶里的水装了约三分之二,放在小炉上。 “小师妹,你让开点,火星会溅出来的。”梅香雪蹲在炉子边,拿着小蒲扇,对着炉口扇火。 姚心萝看了眼董若尘,道:“师姐,谢谢你帮忙,可是,师父是让我烧水泡茶,还是让我来吧。” “小师妹,你的动作太慢了,你刚挖瓮就挖了许久,掏火丝又掏了许久,要这样磨蹭下去,这茶水什么时候才能喝上啊?”梅香雪大力地扇了几下,扇的炉火旺盛。 姚心萝脸微红,对董若尘道:“对不起,师父。” 董若尘笑,“没事,心萝,你师姐也就会烧个水,你坐下吧。” “是,师父。”姚心萝在董若尘对面坐下。 “为师让你做这些下人做的事,你不恼吗?”董若尘问道。 “不恼,师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劳。”姚心萝正颜道。 董若尘看着姚心萝的眼睛,清澈明亮,坦坦荡荡,并不躲闪她的目光,笑道:“你能这么想,为师感到十分欣慰。” 姚心萝抿唇浅笑。 一会梅香雪把水烧好了,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 姚心萝开始泡茶,浇烫茶壶和茶杯,玉指轻拈,放茶入壶,右手提铜壶往里注水,时快时慢,时高时低,左手轻转茶壶,手腕动作灵活。 茶壶里的水注入差不多了,姚心萝茶壶放下,铜壶里的水继续往里注,茶壶嘴里溢出泡沫,这时,姚心萝不再往茶壶,将茶盖盖上,把铜壶放置一边。 姚心萝将茶杯一字摆在面前,端起那把青砂瓜形茶壶,拇指、中指扶杯,食指压盖,壶底在茶盘边沿轻轻划过,附在壶底的水,就被抹掉了。 姚心萝将茶水缓缓地注入杯中,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浅蓝色的衣袖微微飘动,姿势优美如画,盈盈浅笑道:“师父请饮茶,师姐请饮茶。” 梅香雪看得目瞪口呆,等姚心萝把茶杯放在她面前,才回过神来,感叹道:“师娘,您说我动作粗鲁的话,我信了。小师妹的动作,就跟仙女似的,真好看。小师妹你多泡茶给师娘喝,我也能多看看,实在是太好看了。” “你又不会品,只会牛饮,今日看你小师妹的面上,才让你浪费我的好茶。”董若尘浅啜一口,“心萝泡得一手好茶,为师有福了。” “师娘,我虽不会品茗,但茶水好喝不好喝,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您今日看在小师妹的面上,让我喝茶,你明日继续看在小师妹的面上,让我喝茶,后日……” “你快打住,想得到美,你小师妹的面子一事只能用一回。”董若尘淡定地道。 “师娘好小气。”梅香雪嘟嘟嘴,“小师妹,你会煮菜吗?” 冬桔忍不住插嘴道:“我家姑娘闻不得油烟。”冬林也很气愤,这到底是什么人?把她家姑娘当成什么人了? “冬桔,不得多言。”姚心萝知道婢女在维持她,但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极有可能是董若尘给她的考验。再者泡茶于她而言,并不是难事,“师父,师姐,心萝没有管好下人,失礼了,还请师父,师姐见谅。” “不是的,董师父,梅姑娘不关我家姑娘的事,是奴婢僭越了,请董师父和梅姑娘原谅。”冬桔赶紧向董若尘和梅香雪屈膝行礼道歉。 “罢了,不过是小事,你能维护你家姑娘,很好,忠仆就当护主。”董若尘大度的不计较,微微一笑,“香雪,茶你饮完了,还不带你小师妹去换衣裳。” 姚心萝随梅香雪去了厢房,厢房的床上,整齐叠放着一件崭新的淡紫色劲装。 “小师妹,你换衣裳吧,我在外面等你。”梅香雪笑呵呵地道。 “有劳师姐。”姚心萝客气地道。 梅香雪笑着走了出去,冬林将门栓上,冬桔跪在姚心萝面前,“姑娘,奴婢错了,险些误了姑娘学武的大事。” “你能想明白,就好了,以后就不要插嘴了。十天来一次,累不着我的,”姚心萝淡淡一笑,“别跪着了,起来帮我换衣裳吧。” “是,姑娘。”冬桔道。 站在门口的梅香雪翘了翘嘴角,想不到小师妹年纪不大,却御下有术。 姚心萝换好衣裳走了出来,梅香雪眼中一亮,“哇,人靠衣装,马靠鞍啊,小师妹刚才那一身娇娇弱弱,嫩得跟把水葱似的,现在这样,英气勃勃,披上铠甲,就是女将军,” 姚心萝笑,“谢师姐夸奖。” “不是夸奖,我说得是实话,走走走,出去给师娘看看。”梅香雪牵起姚心萝的手就往外走。 姚心萝跟着梅香雪再次回到前院,发现沈啸和黎若澜从外面进来,“师爹,黎先生。” “师父,黎师兄。”梅香雪唤道。 “姚师妹,你已拜我师娘为师,在书堂,你还是别叫我先生了。”黎若澜笑道。 姚心萝眸光流转,从善如流地改了口,“黎师兄。” 黎若澜笑,“姚师妹。” “这是心萝泡得茶,你们也品品味。”董若尘起身,“香雪,心萝,我们去练武室。” 姚心萝和梅香雪随董若尘离开。 “小子,喜欢就去争取,这么光看着,可不行。”沈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师父,您误会了。”黎若澜道。 “你师父我还没老眼昏花,你不要否定。她年纪虽比你小太多,家世也太好,但是你争取了,不管能不能争取到,也不会留下憾事,你要不连争取都不争取,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别像你大师兄,跑去出家当和尚,想活生生气死为师。”沈啸语重心长地道。 “师父,您真得误会了,我与她四哥交情非浅,而她在书堂跟我学琴,也有一份香火缘。她又总是麻烦不断,所以就想帮帮她。”黎若澜否认沈啸的话,初见姚心萝时,她就在山间狂奔,险些被拐子拐走。上元节那天,她又险些落入火坑。 “心丫头身边那两个婢女,是练家子,三四个普通男子,不是她们的对手。”沈啸目光如炬。 黎若澜正颜道:“师父您教导过我,旁人有,不如自己有。那两个婢女护不住她,每次她都是靠自己脱险的。” 沈啸笑,“你就是个傻小子。” “师父。”黎若澜无奈地喊道。 “算了算了,现在说没用,等你开窍了再说。”沈啸大手一挥道。 “师父,您说这么多话,定口渴了,还是喝茶吧。”黎若澜给他倒了杯茶水。 师徒俩就坐在樱花树下,悠闲地喝着茶。 姚心萝却没这么轻松,她跟武娘子学的不过是皮毛,并非精深的鞭法,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十二岁,而董若尘的武功,要从小练起。 董若尘在看过她所谓的鞭法后,笑道:“用鞭的最高境界不是把师父教的鞭法熟练运用,而是为制敌,随机应变,鞭随意动,想抽那抽那,让对手防不胜防。” 姚心萝想起上元节那天,她抽余妈妈那一鞭,那一鞭,的确是她随机应变得来的效果,笑道:“谢师父的教诲,徒儿明白了。” “你无内劲,鞭法又虚有其表,遇高手,夺你鞭,回抽,易于反掌。所以你先打坐练气,虽然你已经错过最佳习武年纪,但是你人聪慧,为师相信你一定可以练好的。”董若尘对姚心萝的要求不高,姚心萝是国公府的姑娘,能遇到危险的时间少。 “徒儿一定用心练习。”姚心萝恭敬地道。 ------题外话------ 抱歉,睡懒觉去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山子 姚心萝在雅筑馆的练功室里,心无旁骛静心打坐;死皮赖脸从直郡王府跟回梁国公府的萧浚,在拙院的正厅内,坐立不安。 “姚大哥,昭和妹妹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萧浚第十一次询问道。 姚敦臻还是那副儒雅的笑脸,回答他的还是那句,“家妹与友人外出游玩,归家时间,视她心情而定,若是开心,她会在外用过夕食才回。” “姚大哥,那你告诉我,昭和妹妹去哪游玩了,我去找她。”萧浚急切地问道。 “七皇子还不如告诉下官,因何事找家妹,下官定会替七皇子转告家妹。”姚敦臻默默的在心时补了两个字,才怪。 萧浚内心挣扎一会了,想起姚敦臻和他大哥是一样的年纪,他做的事,姚敦臻差不多都知道,多一件少一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昨天一不小心,把我母后最喜欢的那尊五色玉山子,给掰坏了一个角。” “你,七皇子是想用家妹的那尊玉山子替换了?”姚敦臻看着明明已快十八岁,却学做出这么幼稚举动的萧浚,更加坚定了想法,不管七皇子打什么主意,以后绝不让他见到自家妹妹。姚敦臻却忘了,姚心萝要是进宫,他是管不着的。 萧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这是没办法了,我去璨园、宜玉坊都看过了,没找到合适的。” “虽然都是五色玉山子,但还是有区别的,只怕瞒不过娘娘的眼睛。”姚敦臻提醒他道。 “我母后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些许差别,她看不出来的。”萧浚毫不在意地道。 姚敦臻无语地看着他,章皇后要是知道他说得这话,应该会两罪并罚。 五色玉山子一共有三尊,是前年姚心萝生辰时,她的汤沐邑送来的礼品,姚心萝见山子奇特,全都送进宫去。圣上留下了两尊,一个给了罗太后,一个给了章皇后,另一个让姚心萝带了回来。 五色玉山子是姚心萝的东西,就算是她大哥,也不好擅自作主,虽然姚敦臻不想让姚心萝与萧浚碰面,却也只能道:“七皇子请稍等,下官这就让人去寻家妹回来。” “好好好,我等着,谢谢姚大哥。”萧浚好脾气地道。 这时姚敦臸已经出门,去雅筑馆接姚心萝了。进门看到姚心萝头上顶着碗,双手伸直向前,提着瓷壶,站在院子里。 “妹妹。”姚敦臸跑了过去,就要去拿下姚心萝头顶上的碗。 “二哥哥不许动,我就快完成了。”姚心萝连忙阻止他道。 “你站多久了?”姚敦臸皱眉问道。 “要站半个时辰。”姚心萝道。 姚敦臸脸色微变,这时间未必太长了,柔声劝道:“妹妹,我们不学了好不好?” “不好,我要学。”姚心萝决定了的事,是不会轻易更改的。她之所以一改慵懒,是被上元节的事吓坏了。她不能每次出门,都带几十个人吧,那排场未免太大了,就算旁人表面上不介意,但心里肯定会觉得她摆谱。 “可这样太辛苦了。”姚敦臸舍不得娇生惯养的妹妹吃这种苦头,重金请些高手来保护妹妹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妹妹来练武。 “我不觉得辛苦。”姚心萝是真不觉得辛苦,她在宫里学规矩,也是要头顶重物的,“二哥哥,你去那边坐着等我,不许说话,不许打扰我练功。” 姚敦臸劝解的话,被噎在了嘴里,妹妹是乖巧懂事,但是脾气拧起来,跟祖父是一样的,劝不了的,无奈只能去樱花树下坐着。 董若尘和梅香雪就坐在屋顶上,见姚心萝站了这么许久,没有动,也没叫苦。董若尘满意地笑道:“你小师妹比你能吃苦。” “小师妹确实令人刮目相看,没见过像她这么不娇气、不高傲的官家姑娘。”梅香雪赞同地道。 董若尘含笑颔首,她让姚心萝挖土、泡茶,是想磨练姚心萝的性子,但经过一天的接触,她发现是多此一举。姚心萝懂礼数、知进退,并没有那些所谓名门贵女的恶习,这个徒弟,她没收错。 董若尘是江湖中人,在她看来江湖险恶,是在刀口舔血,却不知道宫里才是最磨练人性子的地方。姚心萝是养得娇贵,但她从小就进出宫闱,纵然有罗太后护着,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率性而为。残酷的争斗,从来都不是在战场上男人们的厮杀,而是在深宫内院女人们的心计。 “今天练得差不多了,让你小师妹随她兄长回去吧。”董若尘淡笑道。 “是,师娘。”梅香雪手在屋顶上,从屋顶轻盈地跳到了院子里。姚敦臸惊问道:“什么人?” “二哥哥,是我师姐。”姚心萝忙道。 “别紧张,别紧张,我不是贼人,我是她师姐。”梅香雪走到姚心萝面前,拿下她手上的两个提壶,“小师妹,师娘说,你可以回去了。” 姚心萝把头上的碗捧了下来,放在旁边的木几上,梅香雪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师姐。”姚心萝被她吓得结巴了。 “你想干什么?”姚敦臸大步走了过来。 “小师妹,你是第一次站桩,站了这么久,脚肯定又酸又麻的,我抱你到石凳坐会,让你那两个婢女帮你揉揉,等舒服了,你再跟你兄长回去。”梅香雪解释道。 “谢谢师姐。”姚心萝笑道。 “小师妹太客气,不用谢,我是师姐,你是师妹,我应该照顾你的。”梅香雪毫不费力地将姚心萝抱到石凳上坐下。 冬林和冬桔上前,半跪在姚心萝身旁,帮她轻揉小腿。姚敦臸站在旁边,双眉紧皱地看着姚心萝。 姚心萝噘嘴道:“二哥哥,你别皱着眉头,像老头似的,我没事,我的脚不酸麻,现在就可以走。” “冬林,抱你家姑娘上马车。”姚敦臸根本不信她的话。 “我得和师父请辞。”姚心萝道。 “不用了徒儿,回去吧。”董若尘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姚家兄妹抬头看去,都是一惊。姚心萝转念想到黎若澜的身手,淡定下来,起身道:“师父,徒儿先走了。” “记得每日静坐和站桩。”董若尘叮嘱道。 “徒儿会牢记,绝不懈怠。”姚心萝认真地道。 姚心萝回到家中已近酉时。 “昭和妹妹,你总算回来了。”萧浚望眼欲穿,把人等回来了。 “你找我有事?”姚心萝问道。 “昭和妹妹,我把母后的五色玉山子给掰坏了。”萧浚苦着脸道。 姚心萝的表情和姚敦臻听到这事时相同,都呆愣了一下。姚心萝蹙眉问道:“你好好的去掰它做什么?” “还不是林太傅在那里唧唧歪歪,说湖中五色石如玉。说鱼目岂能混珠,顽石绝非美玉。指皂为白,意在混淆黑白、颠倒是非也。”萧浚气愤地道。 坐在旁边佯装喝茶的姚敦臻听到这话,微眯起了眼,冷冷的精光飞快闪过。这个林太傅是陈太傅、鲁太师相继致仕后,才爬上去了,并接手武侍讲,教导皇子。他在七皇子面前说这番话,喻意何为? 姚心萝斜了萧浚一眼,道:“所以你就跑去掰山子,证明那是玉不是石。” “我只是看看,没想掰,可是使大了劲,一小心就掰断了。”萧浚缩着脖子,心虚地说完这句话,然后身子一挺,理直气状地补充着,“这就证明,那是玉不是石头。” “怎么就证明了?”姚心萝不解地向他请教。 “玉脆石坚,轻轻一掰就掰断了,肯定就是玉。”萧浚笑道。 姚心萝被他这推定给弄得干笑了两声,问道:“你可是想拿我的那尊五色玉山子去替换?” 萧浚可怜兮兮地点头,“昭和妹妹,拜托拜托。” “那么大的东西,你怎么进宫?”姚心萝问道。 “我想过了,我用红缎子罩着它,就谎称是大哥送给我玩的东西,正大光明的带进宫去。”萧浚笑道。 “那你等着,我让人把山子搬过来。”姚心萝起身道。 “我和你一起去。”萧浚道。 姚心萝刚要拒绝,姚敦臻抢先道:“七皇子,下官还有事询问,请留步。” “姚大哥,你有什么想问的,等会行不行?”萧浚皱眉问道。 “七皇子,你不用跟着我,我说了把山子给你,就给你,说话算数,你在这等着。”姚心萝说着就快步离开。 萧浚怏怏坐回原位,趴在椅扶手上,“姚大哥,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林太傅与七皇子说那番话是,其他皇子可有听到?”姚敦臻笑问道。 “有,小九、小十、小十一都在。”萧浚心塞地脸皱成一团,他明明年长于小八,可小八已入朝,在大理寺历练,可他还跟几个小的在读书,早知道他就不帮父皇在皇祖母那说好话了。 “有谁知道你掰断了玉山子?”姚敦臻笑问道。 “就陆女宫和章嬷嬷知道,我让她们帮我遮掩的,不会让母后发现,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萧浚道。 姚敦臻继续笑问道:“你出宫来找替换山子,有谁知道?” “我跟陆女官和章嬷嬷说了。”萧浚瞪大眼睛看着姚敦臻,“姚大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进宫时注意些,可别把山子撞坏了。”姚敦臻是不会告诉他实情的。 萧浚赶紧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我撞伤了,也不能让山子撞坏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冬树就进来禀报,山子已搬到了门口。姚敦臻送萧浚出去,萧浚看那山子上易断的地方都包裹上了东西,笑道:“我就知道昭和妹妹最心细了。” 姚敦臻横了他一眼,指挥下人小心把山子搬上马车,对萧浚拱手道:“时辰不早,我就不留七皇子在寒舍用夕食,七皇子慢走。” “姚大哥不必在意,我改天有空再来叨扰。”萧浚坐着马车里笑道。 姚敦臻送走萧浚,先去找姚训铮,然后父子俩去了榆荫院。老国公听罢,笑道:“林太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囡囡敬献时,可没说那是玉山子。是圣上说是玉山子,他非要说这是指皂为白,那指皂为白的人也不是囡囡,而是圣上。” “居心不良的东西,他这是想给囡囡按罪名。”姚训铮冷声道。 老国公捋着胡子道:“跳梁小丑不足为惧,这事圣上只怕已知晓,他的官做到头了。” 老国公料想的不错,圣上的确已知道林太傅说的话,就连萧浚掰断了章皇后那尊玉山子,他也知道。圣上坐在宝座上,阴冷的笑了好几声,把在旁边伺候的老内侍,吓得心跳加速。很多年,他都没见圣上这么笑过了。 圣上笑完后,就平静下来了,问道:“七皇子可从宫外回来了?” “回圣上的话,七皇子一刻钟之前,就从宫外回来,直接去了关睢宫。”老内侍躬身道。 “去把他传召过来。”圣上道。 老内侍领命而去。 过了一会,萧浚就进到殿来了,给圣上行了礼,“父皇,您找儿臣有什么事?” 圣上看着他,问道:“听说你把你母后的五色玉山子给掰断了?” 萧浚刚把两尊玉山子给调换了,以为事情就此完结,没想到圣上已知道这事了,惊慌地结结巴巴地问道:“您您这听谁说的,我我我没没没有……” “小七,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圣上打断他的话道。 萧浚蔫了,也不结巴了,“我是把母后的那尊五色玉山子掰断了,但我已补救了。” “你是怎么补救的?”圣上问道。 “我去把昭和妹妹的那尊运进宫来,跟母后那尊调换了。”萧浚瞒不住,也就不瞒了,老实交待。 圣上还不知道这事,皱眉,“你就是这么补救的,把昭和的那尊玉山子抢过来了,给你母后,那昭和呢?” “我没抢昭和妹妹的,我跟昭和妹妹一说,昭和妹妹就同意了。昭和妹妹那儿,我会另外找东西送给她的。”萧浚没打算白要姚心萝的东西。 “昭和没问你原由?”圣上问道。 “问了,我说了。”萧浚道。 “那你也跟父皇说说原由。”圣上往后一靠,道。 “就是林太傅,他说,湖中五色石如玉,顽石既是顽石,不能拿来与美玉相提并论。我觉他说得不对,我就去看母后的玉山子,一不小心就掰断了。”萧浚想到让他沦落到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就恨得咬牙切齿,暗打主意,要找机会教训林太傅。 “掰断的一角,现在何处?”圣上问道。 萧浚从悬在腰间的荷包里,掏出那一小块玉石,双手呈给圣上,“父皇,在这里。” 圣上拿起那玉石,问道:“小七,你说这是美玉,还是顽石?” “当然是美玉,玉易碎,一掰就掰断了。”萧浚肯定地道。 圣上满意地笑了,道:“小七在宫外跑了一天,也累了,去歇着吧。” “那儿臣走了。”萧浚笑着转身离开。 圣上搁下手中的玉石,想起暗龙卫回禀的事,笑了笑,小七有事就会去找昭和,昭和也乐意帮他出主意,可见两人相处的很好。 次日,圣上去陪罗太后吃早膳时,把萧浚掰断山子,找姚心萝,这两年萧浚送的寿礼,都有姚心萝的意思在里头的事告诉了罗太后。 罗太后听话听音,一下就明白圣上的意思,问道:“你这是想把昭和指给小七为妃?” “母后,这可是一门好亲事。”圣上笑呵呵地道。 罗太后面色冷淡,斜眼睨着他。 “母后觉得不好?”圣上问道。 “不好。”罗太后直接道。 “母后是觉得小七配不上昭和?”圣上试探地问道。 罗太后怒视他。 圣上改口,“母后是觉得昭和配不上小七?” 罗太后气得把筷子搁下了。 “母后,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圣上问道。 “小七和昭和都是好孩子,把他们凑成一对,你和我都愿意,可有人不见得愿意。”罗太后淡淡地道。 圣上知罗太后说的是章皇后,哑然失笑,道:“母后多虑了,这事可由不得她愿意不愿意,母后和朕作的主,岂容她置喙。” “昭和嫁给小七,她就是正儿八经的婆婆,虽说她居深宫,小七他们住宫外,可这婆婆磨搓媳妇,那手段可是层出不穷的。悦菱那么守礼的人,她都叫进宫来,不止一次训斥她了。哀家可舍不得,让她那样磨搓乖囡。”罗太后对章皇后的不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不过看在萧泷、昭仁大公主和萧浚的份上,才容忍她。 圣上皱眉,章皇后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古板的很,动不动就是不合规矩,不合礼数,他看着她都有点发憷。再者这婆婆管教媳妇,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和罗太后太强硬的插手,也不太合适。 “把昭和嫁到低一等的人家,不但我们可以给昭和撑腰,就是我们偶有疏忽,梁国公的人也能出面弹压。”罗太后不是没想过把姚心萝嫁给皇子,可那些庶出的皇子,她就没一个喜欢,嫡出的七皇子,有个章皇后这样的母亲,也被她摒弃在外。 圣上笑道:“母后所言有理。” 母子俩就这事达成共识,不再提及。圣上陪罗太后用过早膳,就去上早朝了。 ------题外话------ 亲戚要来了,我整天都睡不够似的,刚睡醒,我就呵欠连天,今天抱歉了,暂时就五千更。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心思 辰时正,姚心萝的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宫门外,她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上面的标识是永恩伯府的。 永恩伯府的马车停了下来,罗素约从上面下来,“心儿,你来得可真早。” “你来得也不晚啊。”姚心萝笑道。 姚心萝手中有令牌,是可以不经宣召就能进宫的,罗素约是无品无级的姑娘,若无宣召,是不能随意进宫的。守门的四个侍卫因这句对话,误会罗素约是跟着姚心萝,一起进宫的,没有来问话。姚心萝则误会罗素约,是被宣召进宫的,不好多问。 罗素约就这样,利用众人的误会,顺利的跟着姚心萝进了宫,一路往咸安门走去。到了咸安门,只有一顶软轿,是给姚心萝坐的。 姚心萝挽着罗素约手臂,准备和她一起坐轿。罗素约拉开她的手,义正词严地道:“心儿,这不合规矩。” “没事的,以前我们也一起坐过呀。”姚心萝笑道。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现在长大了,还是守规矩的好。”罗素约正颜道。 “那我们都不坐轿,一起走过去好了。”姚心萝笑道。 “我不用你迁就。”罗素约话一出口,就知过于强硬,连忙补救,“心儿,谢谢你的好意,你这样,我会觉得不好意思的,你先过去,我一会就到。” “好吧。”姚心萝刚才被罗素约的尖利给吓了一跳,虽罗素约补救了,但她觉得没必要再坚持,扶着冬林上了软轿。 罗素约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去的软轿,无声地道:“假模假样,谁稀罕。”全然忘了,刚才她若不是故意误导姚心萝和守卫,她连宫门都进不来。 姚心萝虽然聪慧,但她从来没有慢待过罗素约,因而不会想到罗素约对她,已心生嫉妒和不满,只以为她在家中受了委屈,心里不快。一路上,姚心萝还在想,等会怎么把事情问出来,好帮帮罗素约。 姚心萝进到福寿宫,罗太后劈头就问道:“囡囡,小家伙长得像谁?”小石头一出生,就有人看过后,回禀她了,但她还是要一再确认。 “小石头的脸圆嘟嘟的,看不出像大嫂嫂,眼睛和鼻子像大嫂嫂,嘴巴像大哥哥。”姚心萝认真地道。 “还是我的乖囡看得仔细。”罗太后满意地笑了,将姚心萝搂进了怀里,那些人个个恭维她,说小石头长得像她,长得像圣上,真当她老糊涂了,好糊弄啊。 “小石头好可爱,他洗三的时候,一放进水,他就张开嘴巴,哇哇的哭,从水里出来,都不用人哄,他就不哭了。”姚心萝笑道。 “这是像他爹。”罗太后笑道。 姚心萝陪着罗太后说了好久的话,也不见罗素约过来,心里纳闷不已,这也没多远啊,怎么走这么长时间?有小内侍领着,她总不可能迷路了吧?正想呢,宫女禀报,七皇子和罗姑娘过来了。 罗太后和姚心萝都以为两人是在宫门口遇到的,萧浚一句却露了口风,“我本来是想折几枝桃花来给皇祖母,插瓶的。罗姑娘说三月桃花已过盛期,还是折几枝樱花来比较好,就折了樱花过来,皇祖母,您看,好不好看?” “好看。”罗太后虚应了一句,目光冷冷地看向罗素约。 当年和孝惠太后争宠,力压后宫三千的朱贵妃,小名就叫桃花儿,宪宗皇帝为了讨她喜欢,在后宫种了数千株桃花。等孝惠太后得势后,她几乎将宫中的所有的桃树全都挖了出来,几乎让宫中桃花除了绝迹。 罗太后入主中宫后,不愿劳民伤财,就没有补种桃花,宫中能看到桃花只有两处,有一处就在皇子们读书的舜芳书馆外,另一处是在颐和轩。 颐和轩在东南角,萧浚不可能舍近求远,去颐颐和轩摘桃花,那么就只能是在舜芳书馆。罗素约进宫的来福寿宫,并不需要经过舜芳书馆,她为什么要去舜芳书馆?她去舜芳书馆想做什么? 罗素约不敢与罗太后犀利的眼神对上,垂首做娇羞状,“七皇子,把小女的心意抢走了。上回小女得了姑祖母的赏赐,就想向姑祖母表达一下谢意,可小女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是姑祖母赏得,小女就想,去摘几枝鲜花,给姑祖母插个瓶,聊表心意。谁知道遇到了七皇子,他说他也要送花给姑祖母,小女就和七皇子商量了一下,决定折几枝樱花过来。” “有心了。”罗太后淡淡地道。 姚心萝微抿着唇,心中有几分不快,罗素约要去折花送罗太后,为什么要瞒着她?难道担心她会拦着不让?素素这是…… 姚心萝眉尖轻蹙,素素这是在防着她?可是为什么呢?素素想讨罗太后欢心,她一直是乐见其成的啊。 罗太后眼角余光看到姚心萝的表情,心咯噔了一下,囡囡该不会喜欢小七吧?罗太后皱起眉,若是囡囡喜欢小七,这可怎么办呢? 萧浚举着樱花枝凑到罗太后面前,讨好地笑道:“皇祖母,您看我折的这几枝……” 罗太后看着萧浚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想起来,问道:“小七,这个时候,你不在书馆上课,跑去折什么樱花?” “皇祖母,我不要去书馆上课了。”萧浚气乎乎地道。 “为何不去?”罗太后沉声问道。 “皇祖母,我比小八大两岁,小八都去大理寺当差了,我为什么不能去朝堂上听政?”萧浚问道。 “管着朝中大事的人是你父皇,不是皇祖母,这个话,你该去问你父皇,你问皇祖母有什么用。”罗太后不管是做皇后还是做太后,基本都不插手政事。但对圣上把萧源放去大理寺,萧浚却还留在书馆,还是有点意见的,但并没有去管,而是静观其变。 “谢皇祖母提醒,孙儿这就去问父皇。”萧浚拔脚就跑。 “你跑慢点,别摔着。”罗太后道。 罗素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罗太后皱眉,看来她的确是起了那种心思了。这个就难了,罗素约虽有点小心思,但毕竟是她的侄孙女,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来,看在长兄的份上,提携一下娘家的晚辈也是应该的,可是囡囡怎么办? 罗太后看看姚心萝,又看看罗素约,若论喜欢,她会选姚心萝;但是一想到章氏,罗太后心里就不乐意了。左思右想,罗太后拿不定主意,决定还是先问问姚心萝的意思。若是姚心萝非小七不嫁,就让罗素约死心。 “皇祖母。”萧浚又出现在殿门口,“我一会回来陪您用午膳,您让丹嬷嬷多煮几道我们喜欢吃的菜啊。” “行了,不用你说,你丹嬷嬷也会煮的。”罗太后笑道。 “那我去找父皇了。”萧浚又跑了。 “这孩子火急火燎。”罗太后宠溺又嫌弃地笑道。 “七皇子也是着急为父分忧,为朝中出力。”罗素约笑道。 罗太后看了她一眼,笑着站起身道:“素丫头留在这里插花,囡囡陪皇祖母去外面散散步,早上被你皇伯父劝着多吃了一个虾饺,有点儿撑。” 罗素约不敢违抗罗太后的意思,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留在殿内插花,眼睁睁看着姚心萝扶着罗太后往花园走去。 “囡囡是和素丫头一起来的吧?”罗太后问道。 “在宫门口遇到的。”姚心萝笑道。 “你们俩个小丫头,怎么会约在宫门口碰头呢?”罗太后继续问道。 姚心萝摇头道:“我们没约,是凑巧遇到的。” 罗太后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瞬间就明白这里面的事了,她是知道宫中无人宣召罗素约进宫的,罗素约到是会耍心眼,知道在宫门口等着囡囡,借着囡囡进宫。 罗太后接着问道:“她随你一起进宫,为何你们一前一后到福寿宫?” 姚心萝眸光微转,虽不明白太后为何问得这么仔细,但知这事瞒不住她,就老实地道:“我坐软轿,她走路的,我让她和我一起坐,可素素说这不合规矩。说以前小,不懂事,现在大了,要守规矩。” 罗太后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现在大了,要守规矩。是啊,人大了心也大了,这规矩守得好,守到舜芳书馆去找男人去了。果然是那女人的孙女,她就不该有所期待的,要不是她耳提面命,娘家后宅只怕早已经乱成一团,罗太后对罗素约就有几分不喜了。 姚心萝这时也回过神来了,那些话本子可不是白看的,罗素约今日此举,就如话本里那些公子故意去邂逅心爱的姑娘一般,这是不是表明素素喜欢萧浚?素素什么时候有这种心思的? “囡囡,听说你这回又帮了你七哥哥一个大忙啊。”罗太后不再问罗素约的事了。 姚心萝连忙收回飘远的思绪,道:“那不算帮忙,就是把放库房的玉山子送给了七皇子。” “小七是个毛躁性子,多亏了你在旁边帮衬他,以后有你在他身边陪,皇祖母就放心了。”罗太后笑道。 姚心萝微愕,心念一转,就听出了罗太后的弦外之意,罗太后这是要把她和萧浚凑一对,别说刚才她已想到素素喜欢萧浚,就算素素没喜欢上萧浚,她对萧浚也没有那份男女之情。 姚心萝笑道:“七皇子和我四哥哥一样,都是这样不放心,现在我四哥哥已有了平良姐姐,不用我管了,等七皇子有人管着他了,我就能功成身退了。” 罗太后听她的意思,知她对萧浚没那意思,可又担心她是在害羞,再次问道:“囡囡只把小七当哥哥吗?” “七皇子就是哥哥啊,虽然我现在不愿叫他哥哥,但他就是哥哥。”姚心萝一口一个哥哥,竭力撇清与萧浚的关系。如早知道把玉山子送给萧浚,会出这个麻烦,她就该一不小心,把那尊玉山子也给掰断了。 “兄妹之间,相互帮衬是对的。”罗太后把话圆了回去。 姚心萝听这话,就知道罗太后歇了那心思,松了口气,笑道:“做妹妹能帮衬的都是小事。” “大事小事都是事,这帮衬就是情意,不分大小的。”罗太后拍拍姚心萝的手,囡囡不想嫁小七,那就不嫁,至于罗素约,再是她的侄孙女,她也不会让小七娶,小七将来就是个闲王,不能给配这么个心思深的丫头。 罗太后该知道的知道,该问的也问了,带着姚心萝又回了东配殿里,罗素约已经将花插好。 “素丫头的手很巧。”罗太后轻描淡写地赞了一句。 “当不起姑祖母夸,素素学了这么久,才学了点皮毛,能过眼而已。”罗素约笑,“素素不像心儿手那么巧,拿枝条随意绕起下,就能绕出花冠花环来。” “囡囡心灵手巧,是没有人比得不过她。”罗太后宠溺地笑道。 罗素约笑容一僵,罗太后对姚心萝的维护,让她心惊。 姚心萝正要娇嗔几句,就听到殿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进来。”罗太后道。 一个宫女弯腰走了进去,跪下道:“娘娘大喜,大公主喜得麟儿,母子平安。” “昭仁生了!好好好,大喜大喜,赏赏赏。”罗太后开心地扬声道。 “恭喜姑祖母。”罗素约笑道。 “太好了,我总算做姨母了。皇祖母,我不陪您用午膳了,我要出宫去看我的小外甥。”姚心萝抬腿就要走。 罗太后一把抓住她,“囡囡坏,有了小外甥,连皇祖母都不要了。” “不是不要皇祖母啊,这是我头一个外甥,我稀罕的很。等大姐姐日后生得多了,我也就没这么稀罕了。”姚心萝娇声道。 罗素约眼皮一跳,这话说得太不敬了,太后娘娘肯定要恼。然而出于她意料之外,罗太后并没训斥姚心萝,还附和姚心萝,“这头一个,是惹人稀罕的。俗语说得好,老大金崽,老二银崽,老三老四,猪崽狗崽。” “皇祖母说得……”姚心萝赞同的话说了一半,改了口,“不对。” 罗太后狡黠地笑问道:“皇祖母哪说错了?” 姚心萝鼓着腮,“我不要做狗崽。”不管是各房排序,还是同族排序,她都是排第四。 罗太后朗声大笑,将她搂进怀里,“傻囡囡啊,你怎么会狗崽呢?你是心肝宝贝崽,千金不换的。” “那俗语得改了,老大金崽,老二银崽,老三老四,心肝宝贝崽。”姚心萝道。 “好好好,改了改了,以后都要这么说,你们听到了吗?”罗太后目光扫过殿中的众宫女道。 “奴婢听到了。”众宫女笑应道。 “皇祖母,您放我出宫吧。”姚心萝娇声道。 “好好,放你出去,梦惜,你随昭和一起出宫,去看看昭仁。”罗太后笑道。 谢女官领命,带着罗太后给的赏赐,和姚心萝一起出宫去大公主府。姚心萝离开前,看了看罗素约,见她没有要同去的意思,就没有叫她。 罗太后坐在罗汉榻上,看着坐在旁边圆墩上的罗素约,眉头微皱了皱,问道:“素丫头怎么想着和囡囡一起进宫来看哀家呢?” “素素许久没进宫来给姑祖母请安,就央求心儿带我进来。”罗素约笑道。 “你有心了,哀家一切安好。”罗太后目光微冷,这说法跟姚心萝的说法是不一致的,她更相信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姚心萝,而不是罗素约,心中对罗素约更加的不喜了。 “姑祖母身体康健,就是我们做晚辈的福气。”罗素约恭维道。 罗太后端杯抿了口茶水,“来人,去告诉七皇子,哀家午膳吃素,让他陪他父皇用膳,不要过来闹哀家了。” 内侍领命而去。 罗素约轻咬着唇角,姚心萝离开,她正窃喜,却没想罗太后不让萧浚过来了,那她还怎么与萧浚再见一面和他说说话呢? 罗太后对她神情变化,视若不见,笑道:“素丫头,要委屈你,陪着哀家吃清淡的午膳了。” “素素不委屈,素素在家里也常陪着祖母吃素食的。”罗素约欠身道。 “多吃素食好,不但可以清肠胃,可以明心智。”罗太后话中有话地道。 “姑祖母说得是。”罗素约应和道。 罗太后见罗素约似乎心不在焉,目光微闪,侧身从榻边的抽屉里,找出一本书来,“素丫头,哀家年纪大了,眼神不济,你把这书里的故事念给哀家听。” “是。”罗素约接这书,坐回原位,开始读书中的故事,“千金求马,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于……” 前两则故事都普通的哲理故事,第三则故事,却说得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爱慕郡守之子,为引他注意,不时找机会去见他,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令人诟病,最后自缢而亡。 罗太后靠在锦垫上,半眯着眼,评点道:“身份低微不要紧,只要立身端正,也能令人尊重。看见到男人,就不管不顾,忘了礼数,不记得父母家人,就只想着终身大事的女子,失了闺阁本色,令人不耻。” 罗素约捧书的手,微微一颤,忍着慌乱,低着头继续读第四则故事。 这本书也不知是何人编写,每隔几则就有女子行事不端的故事。罗太后毫不客气一一点评,语带嘲讽。罗素约就是再蠢,也听懂了罗太后弦外之音,更何况她不蠢,知道她太心急,引来了罗太后的不满。可是她进宫一次不易,若不把握好机会,她就要眼睁睁看到姚心萝做七皇子妃了。 午膳后,罗太后以要小睡为由,将失魂落魄的罗素约逐出了福寿宫。 宫里发生的事,姚心萝不可能知道,她看过昭仁大公主后,就去福客来用昼食。 姚心萝的马车从侧门进到后院,她刚上到二楼,就听“嗵”的一声,一个人形状的东西从屋里飞了出来,叭唧摔在她面前。姚心萝定睛一看,“表哥?” “表妹。”孔意秋语带着哭腔地向姚心萝告状,“我遇到一个恶婆娘。” “你说话是恶婆娘?”从屋里走出一个身穿蓝色劲装的女子。 “师姐!”姚心萝惊愕地喊道。 “师妹,你怎么会过来?”梅香雪问道。 姚心萝看小二把孔意秋扶了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遇到?” “我是来吃玛瑙鹅掌的。” “我是来吃银鱼香羹的。”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先到屋里坐下再说。”姚心萝见其他房间里的食客,听到动静,都打开门,探头探脑的。 到厢房里坐下,两人七嘴八舌地向姚心萝说明事情,都把责任推给对方。事情很简单,梅香雪来福客来吃饭,定的房间,孔意秋是路痴,没人带,就会迷路,三楼还没到,他就以为到了,进了梅香雪的房间。两人一言不和,就闹了起来,梅香雪就抓起孔意秋的衣襟,将他甩了出来。 “表哥,这是二楼不是三楼,是你走错了。”姚心萝道。 占理的梅香雪高傲地冷哼了一声。 “就算我走错了,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孔意秋小声嘀咕道。 梅香雪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不乐意地道:“什么叫做就算啊?你明明就走错了,是你进门不好好说话的,我没揍你一顿,只是把你丢出去,算你走运。” “师姐别生气,我表哥他就是嘴不饶人,你别与他计较。”姚心萝倒了杯茶水递给梅香雪,安抚她一下,赶紧问孔意秋,“表哥,我四哥哥去哪了?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孔意秋拉了拉身上的衣裳道:“那个重色轻友,不对,那个重色轻弟的家伙,去看他媳妇儿了。” 姚心萝听孔意秋发出腹饥的声音,也不多问了,笑道:“师姐,表哥,这桌上的菜都凉了,重新上一桌,我们一起吃吧,我今天来回的跑,可饿坏了。” “好好好,我还没吃饱,就被这家伙坏了兴致。”梅香雪横了孔意秋一眼道。 孔意秋回了她一个鬼脸。 这顿昼食,在梅香雪和孔意秋不停斗嘴中,结束了。姚心萝带着孔意秋回家,梅香雪自回雅筑馆。 ------题外话------ 我是不是也该攒文,好发一次万更呢?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愚蠢 三日后的洗三宴是在徐府举办的,徐府和大公主府一巷之隔,韩氏和柳氏去了徐府,姚心萝则先去大公主府,看昭仁大公主。 昭仁大公主被章皇后派来的养生嬷嬷管着,很老实地窝在房里坐月子,看姚心萝进来,道:“你别凑太近,我好几天没沐浴了,身上汗味、血腥味,难闻得很,别熏着你。” “我不嫌弃大姐姐。”姚心萝笑道。 “你不嫌弃,我嫌弃,你给我远着点。”昭仁大公主知道她有点小洁癖的,不想她难受。 姚心萝在临窗的靠背椅上坐下,笑问道:“坐这儿,够远了吧?” “你来做什么的?”昭仁大公主问道。 姚心萝眨了眨眼睛,道:“来看大姐姐的。” “看过了,你还不走,贪这屋里的味好闻啊?”昭仁大公主翻了个白眼道。 “大姐姐。”姚心萝娇嗔地喊道。 “快走快走,等我出了月子,你再过来找我玩。”昭仁大公主赶她道。 “好吧,那我先过去了。”姚心萝只得起身离去。 剑匣送姚心萝出去,指了个二等丫头替她领路。那丫头一路领着姚心萝主仆往徐府走去,徐父不但早逝,官也只做到六品,徐征远因尚了公主,自身能力也不错,坐上四品官的位置。四品官的府邸,肯定不过大公主府。 从大公主府的中间的侧门出去,就是徐府的西角门,门口有婆子守着,看到她们过来,屈膝行礼,“奴婢给县主请安,县主万福。” “不必多礼,前面那么热闹,你能尽职守着门,没有落锁去领赏,很不错。”姚心萝端庄一笑,“冬树,打赏。” 冬树从袖子里摸出一荷包,塞给那婆子,“妈妈拿去喝茶吧。” “谢县主赏,谢县主赏。”婆子裂开嘴笑,“县主请进,县主请进。” 姚心萝微提了下裙摆,抬脚迈过门槛。从徐府的西角门进去,是徐府的前花园,穿过花园,就能到举办洗三宴的地方。姚心萝在那丫头的带领下,沿着小径往前走,绕过一排高大的花篱,被人给拦住了。 那丫头看清来人,惊唤道:“表少爷。” 姚心萝定睛看去,那少年十六七岁,穿着一件桔红色绣团花的圆领袍,看着到是人模狗样的,只是那表情过于猥琐,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贪婪的淫光。 少年冲着姚心萝长揖为礼,抬头对她笑满面春风,眼波流动。他摆出自认为迷人的诱惑表情,却不知姚心萝恶心的想吐,淡定地把目光移开。 少年以为她害羞了,笑得更开心,道:“姑娘,小生姓孙,名大汝,祖籍滇梁,如今住在徐府上,徐府的老夫人是小生的嫡嫡亲亲的姑母,大驸马是小生的表哥。今日在此得遇姑娘,真是三生有幸啦!还请姑娘告诉小生,尊姓大名,家住何处?小生好请姑母作主,迎娶姑娘过门。” 姚心萝瞠目结舌,这是从来冒出来的什么鬼东西,在这里自说自话。姚心萝是不会降低身份,与这种人辩嘴的。理都没理他,就从他身边飘上而去,留下淡淡的兰花香。 孙大汝深吸了两口,眯着眼陶醉地道:“好香啊!”睁开眼,发现姚心萝走远,大步去追人,“姑娘莫走,你还没告诉小生,你的芳名。” 那丫头愁得小脸皱成一团,停下脚步,道:“表少爷,您快别嚷嚷了,她是昭和县主,不是您招惹得起的。” “你这话说得没道理。”孙大汝知道了姚心萝的身份,摸摸下巴,心中有了主意。 直郡王府的洗三宴,因圣旨的关系,赴宴的人,连宴席都没能吃上,就回去了,今日想来也不会有圣旨到,众人能安心的吃一顿酒席了。 在宴上,姚心萝见到了满脸郁色的嘉善三公主。怎么刚刚成亲,她就这副神情?难道杜家的人还敢欺负公主不成?转念就想到了原因。 嘉善三公主下降的日子是三月初六,可关注她婚礼的人,却被宣慈大长公主的事、崔悦菱产子的事、萧泷封王的事给分散了。这对于很想引人注目的嘉善三公主而言,是一件令人懊恼的事。 同样郁闷的人,还有孝昌二公主和秦晓云,她们成亲已一年多,还没怀孕,她也很着急。 三人的心事,与姚心萝无关,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就当不这回事,笑了笑,继续与萧咏絮闲聊。罗素约安静地坐在旁边,小口地抿着茶水,并不插话。 宴罢,各府贵妇贵女们告辞离去,孙大汝就来寻徐老夫人,“姑母,侄儿要娶妻。” 徐老夫人一直在为孙大汝的亲事忙,听这话,大喜问道:“大汝要娶的是哪家的姑娘?姑母可认得?” “是姑母认得的姑娘,就是昭和县主,侄儿对她一见钟情,若能娶她为妻,侄儿一定认真攻读诗书,考个状元回来,给姑母争光。等侄儿出人头地,就能光耀我们孙家的门楣,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孙大汝巧舌如簧地道。 “你要娶昭和县主,恐怕不行。”徐老夫人摇头道。昭和县主的身份太高了,不是侄儿能匹配的。 “姑母,大表哥能尚公主,我就比大表哥差点,也不至于连个县主都娶不到吧。”孙大汝自视很高地道。 “大汝这话有道理。”徐老夫人的娘家兄弟都没了,就一个外嫁的妹妹,还有这个侄儿,在她心中,这娘家的侄儿就跟自己的两个儿子一样优秀,儿子能尚公主,侄儿当然能娶县主。 “那姑母您快找媒婆,上门提亲去吧。”孙大汝迫不及待地道。 徐老夫人想了想,道:“我记得昭和县主才十二三岁,现在上门提亲,她家必不会答应,我去跟大公主说说,让大公主去跟她透个口风,私下把亲事定下来,等她及笄了,才正式上门去提亲。” “这样也好。”孙大汝虽恨不能明天就把人娶进来,但也知道这事急不来。 这时,昭仁大公主的儿子徐灯灯醒了,奶娘喂了奶,把了尿,收拾妥当,用襁褓包裹好,过来请示徐老夫人,要把徐小宝带回大公主府去了。 打铁要趁热,徐老夫人在孙大汝的怂恿下,决定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跟昭仁大公主说孙大汝要娶昭和县主的事。 昭仁大公主看儿子回来,高兴地抱过去,她动作十分熟练,这还是当年抱姚心萝给练出来的。 “公主,我有点要紧事跟你说。”徐老夫人道。 昭仁大公主不知道徐老夫人要说什么,不过她这个婆母是个糊涂的人,说不出什么好事来,从上回她带她妹妹和外甥女过来,想让她把那丫头,送去给她大哥做侧妃,就知道了。 昭仁大公主把儿子交奶娘,让她抱出去,又屏退剑匣几个和养生嬷嬷,笑道:“老太太,有什么事,请说。” “大汝看上昭和县主了,要娶她为妻……” “您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昭仁大公主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说大汝看上昭和县主了,要娶她为妻,昭和县主现在年纪还小,想请公主去跟她家通个气,就说我们家定下她了,让她家别把她再许人了,等她及笄了,自会上门提亲。”徐老夫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气,仿佛姚心萝嫁给孙大汝,还是高攀。 昭仁大公主气炸了,一掀被子,就从床上起来,大步走到挂鞭子,取了下来,提在手中,大步往门口走去。 徐老夫人虽糊涂,但这点眼力不是有的,扑上前去,抓住了昭仁大公主手臂,急急地问道:“公主,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等本宫抽死那个混帐后,再让驸马来跟你慢慢说。”昭仁大公主从来都是用武力解决事情,不屑也懒得跟人讲道理。当然大虞朝也没几个人,需要昭仁大公主多费唇舌。 “不要啊公主,大汝是孙家仅剩的一点血脉。你是若觉得这门亲事不能结,那就不结好了,你就饶过他吧。”徐老夫人哀求道。 “本宫饶不了他,那个畜生敢起这念头,就该死。”昭仁大公主咬牙切齿地道。姚心萝满月就进宫,昭仁大公主像大姐姐,又像小母亲一样带着她。若是惦记上姚心萝的人是那种品性良、相貌佳、家世好的,她也不是不愿通融的,可孙大汝那种龌龊的人,居然敢觊欲姚心萝,是可忍孰不可忍。 “公主,公主。”徐老夫人整个身子往下坠。 昭仁大公主生产不过才几日,身上恶露还没排尽,身子还虚着,被她这用力拉着,有点寸步难行。徐老夫人毕竟是她的婆母,她再“粗鲁”也做不出鞭打长辈的事来。 “来人。”昭仁大公主扬声喊道。剑匣、剑穗几个应声进来,看屋里的情形都是一愣。 昭仁大公主把鞭子丢进剑匣的怀里,“剑匣、剑穗,你们过去把那姓孙的混帐抽死,尸体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去,让野狗啃食。” “公主,你敢动大汝一根头发,老身就一头撞死在这屋里头。”徐老夫人威胁道。 这屋里正闹腾着,驸马徐征远送了客人过来了,“公主,母亲,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征儿,公主要抽死你表弟。”徐老夫人哭喊道。儿子来了,她的主心骨也来了,松开了紧搂着昭仁大公主的手。 徐征远微皱了下眉,对孙大汝这个表弟,他的感观,实在称不上好,只因孙大汝是母亲娘家侄儿,他睁一之眼,闭一眼,没去多管,今日是灯儿的洗三日,公主坐月子没出门,表弟也不可能过来,那就不是当面冲撞的事,必是表弟闯了祸,母亲来求公主帮忙,惹恼了公主。 “母亲,公主还在月子里,不管大汝闯了什么祸,您也不该来打扰公主,您有什么事,跟我说就是了。”徐征远沉声道。 “大汝没闯祸。”徐老夫人嚅嚅地道。她到现在也不觉得孙大汝,要娶姚心萝有什么错。 昭仁大公主冷哼一声,正要说话,身体内却一股股的热流往外流,道:“驸马,本宫身体不适,要休息,你去书房和老夫人把事问清楚,该如何处置,你掂量着办。若是本宫不满意,要本宫出手,那就非死既残。” 徐征远见昭仁大公主又露出她霸道的一面,不以为忤,反而愉悦地笑道:“公主放心,为夫必会处置的让你满意。” “我就等着看你怎么处置。”昭仁大公主面色缓和了些。 “母亲,我们去书房,别打扰公主休息。”徐征远上前扶起徐老夫人,将她搀去了旁边的书房。 等徐征远得知徐老夫人跟昭仁大公主说了什么,他也淡定不下来了,他能尚公主,固然因为他能高中状元,他有能力,但还有一原因就是,“母亲,两家联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低娶媳妇,高嫁女。公主是天之娇女,没有人能与帝王家门当户对,公主只能下嫁。昭和县主是异姓县主,她是国公府的姑娘,与国公府门当户对的人家多,甚至高于国公府的人家也多的是。” “大汝说若能娶昭和县主为妻,他一定认真攻读诗书,考个状元回来。征儿啊,难得大汝肯上进,你就帮帮他,让他如愿吧。”徐老夫人认为只要徐征远能出手,这事就能办成。 徐征远对母亲这样无底线纵容孙大汝,十分火大,可看着母亲头上的白发,又只能强忍下来,想着一会反正要处置掉孙大汝,现在就顺着母亲好了,笑笑道:“母亲,这事您交给儿子去办,您就不用多管了。” “好好好,就交给你。”徐老夫人满意地笑道。 “母亲,这事成不成,您都不要到处宣扬,免得被一些嫉恨的人坏了事。”徐征远嘱咐道。 “这个我知道,不用你多说。”徐老夫人笑道。 “母亲,我送您过去。”徐征远扶着徐老夫人的手臂道。 “好好好,你送我回去,刚刚公主那副要噬人的样子,可是把我吓坏了。”徐老夫人拍拍胸口,一脸后怕的样子。 徐征远目光闪了闪,暗叹了口气,佯装没听懂徐老夫人的挑拨之言,扶着她出门。回到徐府,还没进到屋里,就听孙大汝嘻嘻哈哈的声音,进门一看,他拉着一个婢女的,在摸人家的小手,满脸淫荡的笑,婢女却是生无可恋的绝望表情。 徐征远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这就是母亲嘴里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表弟,他到底哪温文尔雅哪里知书达理?根本就是个没脑的败类,这种人留在府上,只会坏事。就是没有公主的话,他也留他不得。 徐老夫人一看徐征远的脸色变了,赶紧重重地咳了两声。孙大汝回头看到徐征远,赶紧松开婢女的手,对着徐征远讨好地笑道:“大表哥。” 徐征远扯扯嘴角,道:“母亲,您好好休息。表弟,你跟我出来。” “姑母。”孙大汝哀求地看着徐老夫人,他不敢单独面对严厉的大表哥。 “快跟你大表哥去,你大表哥有好事与你说。”徐老夫人笑眯眯地道。 孙大汝无奈,只能跟着徐征远出去了。他这一去,就再没有出现在京都,当天晚上,他被徐征远送回了祖籍滇梁。徐征远还替他找了一个彪悍无比的媳妇儿,被压得死死的,那还有心思去想姚心萝。 昭仁大公主对这个处置还算满意。 二十七日这天申时,定远侯府挂起了白幡。接着京都各府,接到了丧报。这天早上,李愉的嫡妻,李家大少奶奶张氏阵痛一夜,于凌晨时辰,生下一女后,血崩身亡。 姚心萝听到这事时,正在抄写经书。四月初八是释迦牟尼佛的圣诞日,她要随罗太后,去大觉寺上香还愿,并参加法会。 姚心萝搁笔,找出《往生咒》,准备为张氏抄几张,等四月初八在佛前焚化,希望佛祖保佑她,让她往生阿弥佛的西方极乐净土。 “南无阿弥多婆……” 刚抄了几个字,姚心萝突然想起那日,张氏带人去捉奸的事,这经文抄不下去了。坏了心肠的人,抄再多的《往生咒》,只怕也到不了极乐净士。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姚心萝把抄了几字的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轻叹一声,“她是糟了报应,可怜那小女孩,落个生而克母的名声。” 姚心萝想了想,找出《消灾吉祥神咒》,为李家刚出生的小姑娘抄。但愿菩萨保佑,让她平安喜乐,不受长辈们的罪孽牵连。 次日,春榜终于公布了,这是历年来最迟的一次。不是礼部官员不愿早点公布,实在是忙不过来。铁勒国递交了降书,要进京朝拜,公主下降、大皇子封王,七七八八的事,把礼部官员折腾的都没脾气了。 姚家的下人在榜上,找到了姚敦臹的名字,也找到了孔家两兄弟、韩家两兄弟、康恽、姜氏的堂弟、方氏的姐夫和柳氏一个表兄的名字。 十一人进考场,考中九人,可称得上大获全胜。姜氏却没有太多的喜色,堂弟还要参加殿试,他授了官,她还得替他安排一番,等搞清楚这些事,没有一月,也要十几天。她很想老爷,很想快点去汴州府,她怕再不过去,姚训镗身边添人。 姜氏的想法,无人知晓,就算知晓,也不知是该同情她,还是嘲笑她。 吴家对姚敦方没能参加春闱,颇有微词,派来见姚敦方,见他面色蜡黄,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只能叹一声时运不济。 吴子绮想得清楚,劝父母道:“姚三爷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再等上三年,也不过二十来岁,不必着急的。” 吴父吴母想想也是,派人送了一些补药去姚家,虽姚家不缺这些,但也表达一下岳家对女婿的关心。 姚心萝要出门几天,要错过一次练功的日子,就去跟董若尘报备。董若尘到没多说什么,只嘱咐她不要忘了打坐站桩。 梅香雪闹着要随她去,“小师妹的武功还没学好,我要去保护她。” “师姐,我是随太后出行,有侍卫随从的,他们会保护我的,你不要担心。”姚心萝笑道。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可以贴身保护你。”梅香雪坚持道。 董若尘沉了脸色,“香雪,别胡闹,这事你师妹作不了主,你要去大觉寺玩,等太后回京,你再去也不迟。” 梅香雪耷拉着脑袋,眼珠子不停转来转去。 四月初六,罗太后启程前往大觉寺,点了七皇子萧浚、肃王世子萧敬珉、简亲王世子萧方朓、永恩伯府的三公子罗德盛、怀恩伯府的大公子章蒙初、端柔县主萧咏絮、昭和县主姚心萝、蒋国公府高乐灵、崇毅侯府孟清宁、长平侯府文静和震兴侯府陈姒。 有宗亲、有外戚、有文臣、有武将,罗太后这人点得齐全,可偏偏没点,跟姚心萝三人走得近的罗素约。旁人会不会多想,姚心萝不知道,但她心里已然明白,罗太后不愿意让罗素约做她的孙媳。虽不知罗太后为何看不上罗素约,但姚心萝还是决定找机会问问原由,帮罗素约争取争取。 辰时初,被罗太后点了名的人,齐聚咸安门外,等候罗太后。一刻钟后,圣上和章皇上扶着罗太后过来,众人下跪行礼。 圣上抬抬手,“平身。” 众人谢恩,站起身来。 圣上扶罗太后上了马车,其他人也依次上了马车,太后全套仪仗出行,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城门口去,打头的已到了城门口,殿后的才刚出宫门。 姚心萝和萧咏絮、高乐灵坐在一辆马车上,马车还在城里,龟速一般的前进着。高乐灵咽下嘴里的肉干,叹道:“太后怎么不点素素一起来呢?好无聊呀。” “有我和心儿,还不够啊,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太过份了。”萧咏絮不乐意地撇嘴道。 “我哪有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我不过是觉得以往都是我们四个啊,现在少一个很奇怪嘛。”高乐灵分辩道。 “太后娘娘点了她三哥,当然就不能再点她了,有什么奇怪的。”萧咏絮斜她一眼道。 “这到是。”高乐灵伸手又拿了块肉干。 “小乐,你少吃点,还没出城,这包肉干就被你吃了一大半,等会路上没得吃,你可别叫嚷。”姚心萝轻拍了她一下道。 高乐灵嘿嘿憨笑,道:“这马车走得太慢了,没事可做,我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我们来玩牌吧,这么慢,不知道要走多久才到。”萧咏絮提议道。 “玩牌可以,但不准大声喊,免得让人听见,说我们礼仪不端。”姚心萝叮嘱道。 萧咏絮和高乐灵用手捂着嘴,用力点头。姚心萝笑,从抽屉里拿纸牌来,三人玩了起来。 正午时分,队伍在郊外停了下来。太后出行,就算在外,这吃食也不会太简陋,萧浚和萧敬珉自然陪着祖母用膳。罗太后怕姚心萝懒散,随意吃点东西就算了,令宫女去请她过去。 姚心萝听到宣召,就随宫女过去,走了几步,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前面的人站住。” 前面的女子听到这话,反而走得更快。可这是护送太后以及诸位公子贵女的队伍,不说三步一哨,五步岗,那也差不了多远。两个侍卫用长枪抵住了那女子,让她没办法前行。 姚心萝快步走到女子面前,“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妹。”梅香雪涎着脸笑道。 姚心萝抚额,“缠枝姐姐,你先回去皇祖母那,劳你帮我遮掩几句,我稍后就过去。” 姚心萝对福寿宫的宫女内侍一向友善,她这么一说,缠枝自然应了下来,“县主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姚心萝等缠枝离开,挥退那两个侍卫,一把扣住梅香雪的手腕,将她退到一旁,“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我把那个长平侯府姑娘身边的一个婢女敲晕了,就混进来了。”梅香雪实话实说。 姚心萝叹气,那个文姑娘也是个糊涂的,身边的婢女换了人,都没有觉察到,“那婢女现在何处?你赶紧把人给换回来,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不要再轻举妄动。” “师妹,没法换,那丫头被我丢在了城里了。”梅香雪道。 “你……师姐,你还真是会胡闹。”姚心萝愁眉道。 梅香雪撇嘴道:“谁让你和师娘不让我来的,你要是肯找我来,我就不用敲晕别人的婢女了。” 姚心萝又叹了口气,道:“师姐,那个婢女被你丢在哪里?” “四季客栈,那是黎师兄的产业,我还留了张字条给黎师兄的。”梅香雪笑道。 “师姐,你现在就老实的呆在文姑娘身边,我会想法子,通知黎师兄,把那婢女带过来,然后让你们交换。”姚心萝道。 “好好好。”梅香雪爽快答应了。 姚心萝打发她走,去见罗太后,她只带了婢女来,要派人回城,还得找萧浚借人,师姐还真会给她找麻烦。 ------题外话------ 注:孙大汝那番自我介绍,用黄梅调唱出来,会别有一番滋味的,哈哈哈。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路上 姚心萝陪罗太后用了午膳,看下人伺候罗太后去更衣,扯扯萧浚的衣袖,“七哥哥,我有事找你帮忙。” 萧浚落后一步,“昭和妹妹,你好久都不叫我七哥哥了,你说有什么事要七哥哥帮忙?就是你要摘天上的星星,七哥哥也想法子帮你摘来。” 姚心萝脸微红,是被萧浚前半句话给羞红的,这事她是做得有点势利了,听了萧浚后半句,又有点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道:“我要那天上的星星做什么,我是想你请帮忙回城里帮我找一个人。” “找谁?”萧浚问道。 姚心萝要借他的人用,也不瞒他,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萧浚笑道:“你这师姐的胆子忒大了。” “还请七皇子帮忙,将人带了来,把事遮掩过去。”姚心萝欠身道。 “你又叫我七皇子,这忙我不帮了。”萧浚耍脾气道。 “七哥哥。”姚心萝有求于人,只能顺着他。 萧浚这才满意,“这事交给我,你回马车上去,一会要出发了。” “有劳七哥哥了。”姚心萝屈膝行了礼,就走开了。 萧浚招来了暗卫,吩咐他回京里办事,刚交待完毕,罗太后就传令出发了。 下午,姚心萝脑子里想着事,玩牌都玩得心不在焉,接连输牌,面前的小银锞子,被她输了个精光。萧咏絮和高乐灵虽是粗心的人,但还看出来了。 “心儿,是不是出什么事?”萧咏絮关心地问道。 高乐灵挽起袖子,“心儿,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揍死她。” “没出什么事,我平时午后都要小睡的,坐在车里,不方便歇息,精神不济。”姚心萝揉着额头,撒谎道。 “那我们别打牌了。”萧咏絮伸手将姚心萝搂入怀里,“我抱着你,你睡一会,我身上肉多,保证不会硌着你。” “絮儿要是手酸了,就换我,我身上肉也多。”高乐灵道。 姚心萝是有点困,但还不至于撑不住,但两个好友都这么说了,不愿辜负她们的好意,就窝在萧咏絮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傍晚时分,马车在皇家一处别院停了下来,从京都到大觉寺要两天半的时间,当年宣宗的元顺皇后是虔诚的信徒,为了她方便又不辛苦来大觉寺进香,算准了路程,修建了两处别院。可惜的是,别院刚建成,元顺皇后就撒手人寰。 英宗的纯贞皇后是信道的,宪宗的孝惠皇后忙着与朱贵妃争宠,没空理会这方外之事,这别院是到了罗太后手中,方才开始使用。 两年多以前,姚心萝就陪罗太后在别院住过一晚,只不过上次同行的是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 孟、文、陈三位姑娘带着婢女过来了,六位姑娘的住处是安排在一起的。姚心萝目光一扫,看到站在文静身后的梅香雪,眉头微皱了一下,这位文姑娘眼盲吗?身边的婢女被换了一个,都不知道。 后来姚心萝才知道,文静不是眼盲,是面盲,这也是为什么长平侯府不让她出门的原因。另一个婢女虽觉得奇怪,却是个闷葫芦,再者她就是说了,姑娘又认不得,还会被数落一顿,索性就什么都不说。 姑娘们相互见礼,各自进屋收拾,换了身衣裳,就一起去正院里给罗太后请安。高乐灵和孟、文、陈三人在小厅里等候,姚心萝和萧咏絮两人直接进了内室。罗太后年纪大了,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歪着在罗汉榻上打盹。 “伯祖……”萧咏絮开口就唤。 姚心萝伸手掩住了她的嘴,想把她拉出去,可一向浅眠的罗太后已被惊醒,“囡囡、絮儿来了。” 萧咏絮不好意思地笑道:“伯祖母,絮儿莽撞,吵醒您了。” “无妨,用过晚膳再睡也是一样的。”罗太后不会为了这么小事,与晚辈计较。 姚心萝走过去扶罗太后,罗太后借着她的力,坐了起来。宫女们上前来伺候,罗太后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在萧咏絮和姚心萝的搀扶下,去了小厅。 众女屈膝给她行万福礼。 罗太后笑道:“出门在外,都轻松些,不用多礼,都坐下吧。” 众女一一告罪,小心坐下,萧咏絮和姚心萝一左一右坐在罗太后身旁。 用过晚膳,姑娘们就告退离开。出了正院门,就有一个小内侍拦在了姑娘们面前,行礼道:“昭和县主,小的主子说,您托他办的事,他已经办妥。” 姚心萝面露喜色,笑问道:“你家主子现在哪里?” “县主请随小的来。”小内侍道。 姚心萝对萧咏絮等人道:“絮儿,小乐,我去办点事,你们先回屋休息吧。”又盯了眼梅香雪,示意她跟上来。 萧咏絮和高乐灵不会多心去想姚心萝去办什么事,文静是自己都顾不周全的人,是不会去多管别人闲事。孟清宁和陈姒对视一眼,都希望对方问话,可最后谁都没问,沉默的往院子走去。 梅香雪接受到暗示,走了一小段路后,就使了个巧功,把文静腰间的玉佩给摘了下来,藏好,然后道:“姑娘,您的玉佩不见了。” 文静一看玉佩不见了,就急着要回头找。做了坏事的梅香雪道:“姑娘,您先回屋歇着去吧,我去找。” 文静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刚才又绷着神经陪着太后用膳,着实也有点撑不住,道:“你一定要把玉佩找到。” “姑娘放心,我一定把玉佩找回来。”梅香雪捏着袖子里的玉佩,笑得狡黠。 文静催她赶紧去找,梅香雪立刻转身就走,追上了姚心萝。姚心萝跟着那小内侍见到了萧浚,也见到了赶来的黎若澜。 “黎师兄,你怎么来了?”梅香雪看着脸上总带着笑意的师兄,就算训人,那笑眼也是微微弯着,给人温和的感觉,现在却冷了脸,连眼睛都竖了起来,不由害怕的往姚心萝身后躲去。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黎若澜看到她的纸条,吓了一跳,那是太后的鸾驾,若这丫头闯出什么祸事来,昭和县主未必保得住她,说不定还要受她连累。 “我就想去大觉寺看看,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做什么这个样子嘛?”梅香雪在姚心萝身后探出头来,不服气地道。 “你等太后娘娘从大觉寺礼佛回京,你再去看,你看上十年八年,也没人管你。”黎若澜冷冷地道。 “太后娘娘回京了,那还有什么热闹可看?那大觉寺的景色再好看,也不用看上十年八年吧,师兄,你这是要我在那晨出家啊。”梅香雪嘟着嘴道。 “你在那出家好,这样下回太后娘娘再去大觉寺礼佛时,你就不用这么费心劳力,就能看到热闹了。”黎若澜板着脸道。 姚心萝忍俊不禁,唇角微扬,笑了起来。 “小师妹,师兄都要逼着我去当和尚了,你还笑。”梅香雪气愤地跺脚道。 姚心萝敛了笑容,道:“师姐放心,你做不了和尚的。”在梅香雪刚要露出笑容时,她又补充了一句,“师姐是女子,要做也做尼姑。” 黎若澜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小师妹说得没错。” “师兄是坏的,小师妹也是坏的,我好可怜,没人疼啊,没人爱。”梅香雪假哭道。 姚心萝不理会耍宝的梅香雪,问黎若澜道:“师兄,文家的丫头,现在哪里?” “在隔壁的房子里。”黎若澜道。 “我带她回文姑娘身边去,师姐就交给师兄了。”姚心萝对坐在椅子上,一直没出声的萧浚欠了欠身,“这次多谢七、哥哥帮忙。” 萧浚笑着站起身道:“昭和妹妹,不用跟我这般客气,我带你去隔壁。” “有劳七哥哥。”姚心萝微微笑道。 萧浚领了姚心萝出来,去了隔壁房子里,文家那丫头正不安地坐在小木杌上,双手不停地互搓着。 “就是这个。”萧浚指着她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下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姚心萝问道。 那丫头赶紧起身给跪下,给两人磕头,道:“奴婢叫红苕,是长平侯府文二姑娘身边的婢女,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就对了,你记住,今天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姚心萝目光如炬地盯着红苕,在她怯怯点头后,淡淡一笑,“随我来,我带你回你姑娘身边去。” 红苕赶紧爬起来,站在姚心萝身后去。 “七哥哥,那我……”姚心萝话没说完,就听到隔壁传来了异响。姚心萝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往隔壁去,萧浚紧随其后。 如姚心萝所料,黎若澜要带梅香雪回京,梅香雪不愿,师兄妹对打起来了。梅香雪不是黎若澜的对手,可黎若澜也不可能下狠手打自己的师妹。 两人打得难分难解,梅香雪深知打得久,她还是会落败,眼角余光看到了姚心萝,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将外衣丢给黎若澜,她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一把抱住了姚心萝,“小师妹,你带上我同去吧,把我扮成你身边的婢女就成了,我保证不给你惹事。” 萧浚皱起了眉,眼中闪过不喜的神色,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叫昭和妹妹叫师妹?还这么亲热的抱着昭和妹妹,昭和妹妹是谁都能抱的吗? 姚心萝挣脱不了梅香雪的怀抱,只得看向跟着出来的黎若澜,“黎师兄。” “小师妹,就辛苦你几日,多管着她些,省得她再闹腾。”黎若澜无奈地道。他现在是可以用强硬的手段,将梅香雪带回京都去,可是这丫头就不是个轻易罢休的性子,她肯定还会想法子往大觉寺跑,万一惹出大祸来,不好收场,不如让她跟着小师妹,有小师妹管着,会比较好。 姚心萝大概也猜出黎若澜的意思,道:“师姐,你松松手,我和师兄依了你。” 梅香雪达成目的,松开手,裂开嘴笑,有点傻傻的。 黎若澜沉声道:“你要扮成婢女留小师妹身边,凡事都要听小师妹的,切不可自作主张。你没有性命,是你自作自受,万不可连累小师妹,你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我保证什么事都听小师妹的。小师妹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小师妹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小师妹让我跳河,我绝不跳崖。”梅香雪认真地道。 “别耍嘴皮子。”黎若澜蹙眉道。 梅香雪把嘴抿得紧紧的。 “昭和妹妹,他们是谁?”萧浚忍不住插嘴问道。 “七哥哥,这事我以后再跟你详说。”姚心萝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她和黎若澜、梅香雪之间的关系,找了借口,将这事拖延下去。 “好。”萧浚没紧抓不放。 姚心萝请萧浚约束好知情的下人,就带着梅香雪、红苕以及冬林冬桔一起回住的院子,“红苕,你家姑娘住在左侧第二个厢房内,你自去吧,管住自己的嘴巴,该如何应对,想好了。” “谢县主提点。”红苕跟了这一路,猜出姚心萝的身份,别说姚心萝敲打了,就是不敲打,她也不会多言。 “你等等。”梅香雪把玉佩掏出来,塞给红苕,“这是你家姑娘的,带回去吧。” 红苕自回文静身边,姚心萝领着梅香雪进了房,守屋的冬枝、冬棚见主子带着个面生的婢女进来,都有些诧异。 姚心萝在椅子上坐下,道:“师姐,在人前露了脸,怕是旁人会认出来。冬棚,你替梅姑娘改改妆,遮掩一下,别让人认出来。” “奴婢知道了。”冬棚领命道。 姚心萝和萧咏絮是县主,一人带了四个婢女,其他的姑娘都只带了两个。无缘无故的,多出一个,样子瞧着与文静昨儿带着的婢女有三四分相似,而文静身边的婢女,有一个面生的。 孟清宁和陈姒心中疑惑,不敢去问姚心萝,就来套文静的话。文静眨眨眼睛,“我身边就红苕和红蕾两个,没带其他婢女,还有你们是谁啊?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孟清宁和陈姒气结,她们三人昨日在马车上呆了一天,相谈甚欢,今日她居然就翻脸不认人了,好过份。 “孟姐姐和陈姐姐去哪了?就要出发了,她们怎么……?”文静自言自语地道。 “姑娘,您眼前这两位就是孟姑娘和陈姑娘。”红蕾着急地打断她的话,小声道。 文静盯着两人看了看,笑道:“孟姐姐、陈姐姐,你们好。” “好。”孟清宁和陈姒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文静的问题,有的是时间让孟、陈两位姑娘去研究。到了这天傍院,入住别院时,她们总算搞清楚了文静是什么毛病了。这人只认得发式和衣裳,她们换了,她就不认识她们了。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姑娘们都换了轻便打扮,为表虔诚她们要跟着罗太后步行前往大觉寺,从别院去大觉寺要走一个半时辰。 佛教讲究众生平等,广纳信徒,但因罗太后身份,实在太特殊,万一在寺里出点什么事,大觉寺一千三百多僧众,就没命活了。可开法会,又不能不让信徒来,是以,大觉寺在各个上山的路口,都派了武僧把守,行为举止怪异的的人,一律不准上山。 一个半时辰的山路,于男子们到是容易,可姑娘们身娇肉贵的,只怕吃不消。令人大为惊愕的是,两位文臣家的姑娘姚心萝和高乐灵,步伐稳健,反而是三位武将家出来的姑娘,累得气喘吁吁,全靠身边的婢女架着,才勉强跟着。 谢女官回头看了看,轻摇了下头,在罗太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罗太后笑了笑,道:“上阵杀敌的是儿子,女儿养得娇贵些也是应当的。这么看起来,我的囡囡到是养得太糙了。” “娘娘,要不我去后面嘱咐县主的婢女,扶着点县主,这样就没人觉得县主太强悍了。”谢女官开玩笑地道。 罗太后沉吟片刻,道:“你去让她们扶着她。” 谢女官没想到罗太后会当真,忍着笑,往回走到姚心萝面前,道:“县主,您让婢女扶着您走吧。” “我走得动,不用人扶。”姚心萝笑道。 “县主,这是娘娘的意思,您就让她们扶着吧。”谢女官朝她使眼色。 “哦,好。”姚心萝看到了她的眼色,可还是不明白罗太后为什么要让人扶着她,但仍然听话地应了,“你们过来扶着我。” “我来,我来。”梅香雪抢着上前扶住姚心萝的胳膊。 谢女官盯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又回了罗太后身边去。 姚心萝轻叹了口气,小声道:“香雪,冬林跟你说了,当奴婢的,是不能自称我的,你怎么又忘了?你要还不记得,我只能让人送你回京。” “小,姑娘,不要啊,奴婢知道错了,姑娘你就饶了我,不是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保证再不出错。”梅香雪哀求道。 姚心萝看着她,轻摇了下头,实在不明白这份热闹有什么好看的?值得她冒这么大的风险,“走吧。” 梅香雪和冬林,一左一右搀着姚心萝往前走。 ------题外话------ 又是周六了,为免我再次犯糊涂,周五就先把文更上来。周六周日要送儿子去补习,他很辛苦,我也很累。 现在的教育,真得让人很疲惫。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茶山 经过一个半时辰的跋涉,终于到了大觉寺的山门处,大觉寺的主持、方丈和僧众早已等候多时。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主持大师并不用世俗的称呼来称呼罗太后,一是隐瞒她的身份,再者,佛祖面前,都是信徒。 “阿弥陀佛,大师有礼。”罗太后客气地还了礼。 “施主请。”主持大师道。 一行人在主持大师的引领下,就是甬道,甬道两侧是种亲睹苍松翠柏,甬道的尽处就是天王殿。知客僧带着一部分侍卫和宫女,从小路绕去后面客堂的院子里安置。罗太后要在大觉寺住到参加四月十五的法会后才会离开。 天王殿的殿前塑有金刚护法神像,殿内正中供奉弥勒佛,左右供奉四大天王,背面供奉韦驮天尊。罗太后跪在了蒲团上,其他人也跟着纷纷下跪。罗太后是上虞皇族顶尖上的人物,富贵权势都有了,所求的唯有长寿。 拜佛的熟悉场景,让姚心萝想着去年在葫芦庙许下的愿,如今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都顺利产子,她得找时间去还愿。 从神台边过去,从后门出去,进入大雄宝殿去。大雄宝殿上供着三世佛像,中间是结跏趺坐的释迦牟尼佛,左边是药师琉璃光佛,右边是阿弥陀佛,亦是结跏趺坐。在三世佛祖旁边各有二位菩萨的坐像,释迦牟尼佛旁的是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药师佛旁的是日光菩萨、月光菩萨;阿弥陀佛旁的是观世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 罗太后一如两年前,虔诚的将殿内所有供奉的佛祖、菩萨、罗汉都拜了个遍,其他人紧随她而行事。姚心萝几个把抄写好的佛经,在佛前焚烧。 拜罢,已经近午时。出家人讲究过午不食,进香的信徒,也要遵行这个规矩。主持大师请罗太后、萧浚、萧敬珉等人去小斋堂用素斋,侍卫宫女们去大斋堂与其他香客一起用斋饭。 大觉寺的素菜亦是远近闻名,为了招待罗太后,摆出了十八道素菜。三丝黄花翅、八珍和合、干煸鲜蘑、寸金山药、云腿鱼茸…… “昭和妹妹,这些素菜比荤菜还要好吃,你说他们是不是用浓高汤调得味?”萧浚凑到姚心萝耳边道。 姚心萝皱眉,低声道:“七皇子,休要胡言。”出家人禁荤腥,浓高汤是用老母鸡、猪骨、鸽子等熬制而成。 “昭和妹妹,你又叫我七皇子。”萧浚幽怨地斜睨姚心萝。 姚心萝无奈地改口道:“七哥哥,食不言,你老实吃东西,别说话了。” “昭和妹妹,我再说一句。”萧浚赖皮地笑笑,“昭和妹妹,那道云腿鱼茸很好吃,你多吃点。” “好。”姚心萝伸筷子,去夹了些云腿鱼茸,省得他啰嗦。 用过丰盛而又味美的素斋,罗太后去客堂的禅室休息。女信徒住的客堂在寺右后方,男信徒住的客堂在寺的左后方,中间是方丈室,在方丈室前方是法堂,法堂左右是禅室。相互之间,都有矮墙隔断。 罗太后住的是最大的院落,她住在正屋,姚心萝住在东厢房,萧咏絮和高乐灵同住一起,孟、文和陈三位姑娘住在一起。 姚心萝小睡起来,走路走辛苦的罗太后还没起来,姚心萝去旁边的院子找萧咏絮和高乐灵。这两位精力旺盛的姑娘,不在房里休息,去后山的茶林里摘茶耳了。 “小、姑娘,我们也去吧。茶耳白胖胖的,味道脆脆甜甜的,很好吃。”梅香雪咽着口水道。 “香雪,我是姑娘,不是小姑娘,你不要再叫错。”姚心萝知道阻拦不了梅香雪,与其让她偷偷溜去,还不如跟着她一起去,这样可以盯着她,省得她满山跑,闹出事端来。再者她也想尝尝那个茶耳,是什么味道,两年多前来时,已是初秋,“走吧,我们去摘茶耳。” 冬桔找来一个小沙弥,让他带路去后山茶林。大觉寺的茶油品质纯净、澄清透明、气味清香、味道纯正,除了僧众自用,还把最上等送进贡给皇室,多的送于山下的百姓。 后山种有近千棵茶树,初夏时节,满山遍野的绿色,让人看了,心情安定舒适。萧咏絮和高乐灵她们应该也在林中,只是云深不知处。 梅香雪一到茶林,就如鱼儿入水,撒了欢的在林中乱窜,她眼力好,藏在茶叶里的茶耳、茶泡,她一找一个准。 姚心萝虽练了一段时间武功,但还是没有能力如她一样,像猴子似的在树上跳来跳去,只能在地上跟着她走来走去。 “姑娘,接着。”梅香雪摘到几片厚实的茶耳。 姚心萝展开手帕,仰面笑道:“抛吧。” 梅香雪眼法极准,几片茶耳抛在了手帕上,“你们尝尝看甜不甜?” 冬林细心的将茶耳片上的薄皮剥掉,双手呈在手中,道:“姑娘,吃一两片尝尝鲜就好了,到底是野生的东西,吃多了不好。” “嗯。”姚心萝笑着点点头,拿起一片,放进嘴中,味道淡甜微苦,有涩味,并不怎么好吃。吃了一片后,姚心萝就没再吃第二片。冬桔不嫌苦,把另外几片都吃了。 茶林里的路是没有修整的,凹凸不平,姚心萝光顾盯着树上的梅香,脚下没注意,险些被石头给绊倒。 “姑娘。”冬林扶住了她,“姑娘,让冬桔陪您去那边坐着,奴婢跟着梅姑娘吧。” 姚心萝拿着帕子擦擦额头上的薄汗,道:“好。” 冬桔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又视野相对开阔的地方,搬了块大石头过来,放稳当了,把手帕铺在上面,“姑娘,可以坐了。” 姚心萝小心坐下,四周都是茶树,没什么可看的景物,她随手掐了几根青草,在手指上绕着玩,绕出了一枚草戒指。 一阵窸窸窣窣声,从林中走出几个人来,领头的那个穿着墨绿色劲身短袍,留着满脸胡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姚心萝受惊,忙站了起来,手中的草戒指掉落在地,滑动了一段路,停了下来。冬桔一箭步拦在了姚心萝的面前,警惕地盯着男子。身穿墨绿的男子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了那枚草戒指,转身离开。 冬桔喊道:“哎,那东西是我家……” “冬桔算了。”姚心萝抓住冬桔的手臂,这几个人身上带着戾气,没必要为了那根草,惹来祸端。 男子停步回头看着她,脸上的胡子抖了抖,似乎在笑,又似乎无声的说了什么。姚心萝抿紧唇角,看着他的背影,眉尖微蹙,她怎么会觉得他的背影很眼熟呢?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曾在那里见过。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冬桔问道。 姚心萝垂下眼睑,不再盯着男子消失的方向,淡笑道:“没事,我们去找冬林她们。” 主仆寻了过去,而冬林她们也遇到准备下山的萧咏絮和高乐灵她们。 “心儿,这些茶耳很好吃,你尝尝。”高乐灵从荷包里掏出一片茶耳,就往姚心萝嘴里塞。 “我尝过了,太涩,我不喜欢吃。”姚心萝把脸撇开。 “不涩啊。”高乐灵把那片塞进自己的嘴里,嚼了嚼,“甜的啊。” “小乐,你得了吧,你那舌头都废掉了,上回你喝莲芯茶,苦成那样,你还说是甜的。”萧咏絮嫌弃地道。 “我舌头尝不出味,那你呢?你刚才也没少吃啊。”高乐灵撇嘴道。 “所以我现在舌头都涩麻了。”萧咏絮吐吐舌头道。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尝下味道就行了,吃哪么多做什么?快伸出来我让我看看你的舌头。”姚心萝走到萧咏絮,着急地道。 萧咏絮伸出带着浅绿色的舌头。 姚心萝仔细看了看,舌头没有肿起来,稍松了口气,道:“一会让苏太医帮你诊一下脉。” “哦。”萧咏絮乖巧地应道。 “小乐,你的舌头麻不麻?”姚心萝回头问道。 “不麻不麻,我好着呢,没小絮那么不作用。”高乐灵笑道。 “我的是舌头,你那是木头,才会没感觉。”萧咏絮道。 “你那才是木头,我这是舌头。”高乐灵回了过去。 “你的是木头。” “你的才是。” 姚心萝见萧咏絮还能口齿伶俐的与高乐灵斗嘴,就知她问题不大。在两人的斗嘴声中,大家回到了客堂禅室。姚心萝不放心,还是请苏太医,给萧咏絮诊了脉,确认她无事,才领着她和高乐灵去见罗太后。 “皇祖母,絮儿和小乐摘的茶耳,有点涩,您尝一片就好。”姚心萝选了片厚实的出来,小心地剥薄皮。 “你们跑去茶林玩,没祸害茶树吧?”罗太后笑问道。 “没有没有,我们注意着呢。”萧咏絮摆手道。 “那就好。”罗太后笑道。 姚心萝把剥好的茶耳,放到罗太后嘴边。罗太后咬住茶耳,吞到嘴里,嚼了嚼,笑道:“是有点涩涩,不过仔细品尝,还是有甜味的。” “絮儿、小乐,这些让谢姑姑她们拿去分了吧?”姚心萝询问道。 “好的。”萧咏絮和高乐灵无有异议。 用了一些素点后,罗太后带着姑娘们去达摩庭,跟僧众们一起做晚课。女信徒坐的地方,前面垂着纱帘,阻隔僧众和男信徒的目光。 姚心萝坐在罗太后的身旁,目光在男信徒里很找到了那个满脸胡子的男子,他还是穿着那身墨绿的衣袍。男子似乎觉察到了姚心萝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隔空相碰。 姚心萝目光闪了闪,淡定地移开了,落到其他人身上去了。男子的胡子微动,眼中有淡淡的笑意,摸了摸袖袋里的草戒指。 梵音起,由长老带领,众僧跟着吟唱,众信徒也跟着念道:“大慈大悲悯众生,大喜大舍济含识。相好光明以自严,众等至心皈命礼。南无归依金刚上师,归依佛,归依法。南无归依金刚上师,归依佛,归依法。归依僧,我今发心,不为自求,人天福报……” 念了半个时辰,晚课才结束,念得口干舌燥,在小沙弥的带领,依将退出达摩室,各自返回客堂禅室。 冬枝早已备好了润喉的蜜水,姚心萝端起杯喝了两口,拿起一块莲花糕。众僧侣会严格遵守过午不食,信徒们比较宽松,寺里也睁只眼闭只眼,不会多管。 姚心萝刚吃完两块莲花糕,就听到敲门声。冬林走过去,打开门,走进来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双手合十,对姚心萝行礼道:“施主有礼。” “小师父有礼,小师父有什么事吗?”姚心萝起身还礼问道。 小沙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双手呈到姚心萝面前,“施主,这是一位大胡子施主让小僧交给你的。” “大胡子施主?”姚心萝想起茶林里遇到的那个拿走她草戒指的男子,微微皱眉,“他说了什么?” “大胡子施主没说什么。”小沙弥摇头道。 “有劳小师父了。”姚心萝拿过竹筒。 小沙弥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姚心萝正要弄开竹筒上的封口,梅香雪伸手夺了过去,“姑娘,你不能这么大意,万一这里面藏着毒物,你岂不是中招?” “是,你说的对,我太冒失了。”姚心萝虚心接受意见。 梅香雪把竹筒拿得远远的,小心翼翼地弄开封口,没有毒烟、毒粉冒了来,从竹筒里掉出一卷纸。 冬林捡起来,递给姚心萝。 姚心萝展开纸张,上面用蝇头小字写着,“寺外有达腊人,切勿随意外出。” 姚心萝看到这句话,先是质疑和愤怒而后是疑惑。那大胡子怎么知道寺外有达腊人?他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向她预警?达腊人这是视大虞为无人之境吗?居然敢到离京都如此近的大觉寺来。达腊人来大觉寺,是什么目的?抓罗太后吗?罗太后出京来大觉寺是昭仁大公主,生孩子之后才决定的,达腊人从哪里知道这消息的?这么短的时间里,达腊人又怎么赶到大觉寺来的? 姚心萝沉吟片刻,将纸叠好,捏在手中。 “姑娘,你要去哪?”梅香雪抓住她的手问道。 “去找祖母。”姚心萝面色凝重,不管这纸张上所写是否属实,也要预先知会一声罗太后,加强护卫,总不会有错。 姚心萝去正房找罗太后,罗太后歪在榻上看经书,见她进来,笑问道:“囡囡饿没有?” “刚吃了两块莲花糕,不是太饿。”姚心萝在罗太后身边坐下,“祖母,我有话要与您说。” 罗太后笑,屏退众宫女,问道:“囡囡要和祖母说什么?” 姚心萝把手中的纸张展开,递给罗太后。罗太后接过去一看,皱起了眉头。 “囡囡,这事你怎么看?”罗太后将纸条伸向烛火,点燃烧烬。 “这事有很多疑点,但我觉得此人是友非敌,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姚心萝郑重地道。她隐约感觉,那大胡子是她认识的人。 “达腊人潜进来的目的,一开始应该不是哀家,只是哀家出京来大觉寺,他们临时改变目的,转来大觉寺。他们觉得抓住哀家,就能威胁到圣上。”罗太后分析道。 姚心萝赞同的点点头,补充道:“他们的目标,或许还有七皇子和肃王世子。” “你这种担忧也不无道理。”罗太后颔首道。 祖孙俩商量后,罗太后招来凤庭卫和禁军卫的统领,要他们加强护卫,并暗示他们,寺周围不太平,又传话去萧浚那边,要他们留在寺中,不可去寺外。 姚心萝去吓唬萧咏絮和高乐灵,“刚寺里的师父告知,寺外发现了群狼的踪迹,你们不要再到寺外去了,万一遇到狼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咏絮和高乐灵不疑有他,信以为真。萧咏絮道:“我不会出去了,寺外也没什么好玩的。” “外面有狼,我不会出去,我是俗人,我可没有佛祖,舍身饲狼的精神。”高乐灵道。 “是舍身饲虎啦,小乐,你真不学无术。”萧咏絮纠正她的错处。 “虎和狼差不多,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很有术似的,你还不是跟我一样。”高乐灵回嘴道。 “我比你有术那么一丁点,我知道舍身饲的是虎,不是狼。”萧咏絮得意的笑道。 “就那么一丁点,你也好意思说。”高乐灵嫌弃地撇嘴道。 萧咏絮作了个鬼脸道:“有那么一丁点,总比一丁点没有好。” “你那一丁点,说的是那一丁点啊?”高乐灵坏笑着,往萧咏絮胸口上看。 “小乐,你是个坏丫头。”萧咏絮扑过去挠她痒痒。 高乐灵往姚心萝身后躲,萧咏絮把姚心萝扑倒了。 “絮儿,你看清人再挠啊。”姚心萝伸手去推她。 高乐灵趁机反扑过去挠萧咏絮的痒痒,三个人在榻上滚成一团。 接下来几天,除了跟众僧众一起参加早课、晚课和用早斋、午斋,大家都困在禅室里,没有外出。 禅室外不时有一些女信徒,探头探脑。寺外,凤庭卫和禁卫也发现了一些异样的痕迹。山太宽广,林深茂密,要找人,不是件易事,只能加强寺中的守卫。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刺杀 或许是防范得当,让达腊人无法下手,太太平平的到了四月十五,佛吉祥日,这天大觉寺要举行为期两日的**会。 十五日辰时初刻,阳光明媚,众信徒合掌肃立,本寺僧众以及其他寺庙来参加法会的僧人,跪立恭迎,场面庄严神圣。 钟鼓齐鸣,法螺齐奏,方丈大师在几位高僧的簇拥下,走向法坛。方丈大师站在法坛上,向各方信众一一行礼,《杨枝净水赞》的梵呗声响起,高僧捧圣水瓶,用杨柳枝沾水,绕着众信徒,洒下圣水,洒净祛灾。 方丈大师用法音诵出对信徒的祈福和加持,“愿四众弟子皆能发起菩提之心,代一切轮回如母众生忏悔罪愆,清净身心,回向一切如母有情,皆能离苦得乐,早证菩提。祈愿正法久住,佛法长兴,国泰民安。” 接下来是上香,罗太后不但身份尊重,还许了五千两香火钱,在所有功德主中居首,由她第一个去法坛上香。罗太后手持三炷香,神情肃敬,缓缓朝着法坛走去,就这时,一声尖利的啸声响起,从四周跳下数个手持利刃,身穿灰黑色劲装的男子。 杀机突至,猝不及防。 藏身在信徒里的凤庭卫和禁卫,直到女信徒里面也跳出几个人来,直扑向罗太后,他们才反应过来。梅香雪比他们动作快,早已随手抓过香筒里的一大把香,挥舞着,冲过去保护罗太后。 大胡子带来的几个人和大觉寺维持秩序的武僧,也挺身而。冬林和冬桔拦在姚心萝前面,姚心萝右手抓住萧咏絮,左手抓住高乐灵,拖着她们往后退。孟、文、陈三人吓得和婢女抱成一团,蹲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啊!”参加法会的一个无辜的僧人被利刃割断了脖子,血喷涌而出,临死之前,发出了一声惨叫。 达腊人想要生擒罗太后,对其他人的性命并不放在眼里,使出得全是杀招。一刀一刀,像切菜似的砍向那些无辜的僧人和信徒,很快就血流成河。鲜红的血,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场面更加混乱,僧众、信徒尖叫着,在刀光剑影中,不知道要逃向何方,许多人就直接撞到了刀下,被砍伤、杀死,刚刚充满祥和的法会转眼间就成了血腥杀戮战场。 姚心萝眼见那群达腊人举着染血的大刀,步步逼近,赶紧松开了萧咏絮和高乐灵的手,大声喊道:“快往外跑。” 三人毫无礼仪地提着裙子,拔脚就跑,可没跑几步,一条断肢飞了过来,吓得三人失声尖叫,不时有断肢碎肉,落到她们面前的,吓得她们双腿发软,几乎都要跑不动了。 孟、文、陈三位姑娘刚是以连滚带爬的姿势在往外逃,在半空中扫来劈去的刀棍,让她们根本不敢直立行走,就怕一不小心,半边脑袋就被削掉。 姚心萝在逃跑之余,无意间看到一个达腊人举着刀,朝了那个大胡子的背后砍去,脱口喊道:“大胡子,小心后面。” 大胡子得她提醒,一个旋身,不但避开了劈过来的大刀,还顺势侧踢了那人一脚。 姚心萝没注意大胡子看过的一眼,她提着裙子,继续狼狈地往外跑。可她的提醒,让大胡子躲过了攻击,却惹怒了那个达腊人,他提着刀,恶狠狠地劈向姚心萝。 姚心萝凭着本能,还有那点三脚猫功夫,险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刀。那个达腊人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姚心萝,大刀横砍过去。姚心萝没办法像刚才闪躲,向后退,被一条手臂给绊的,滑坐在地,把头一低,刀再次砍空。但刀锋却将她挽发的玉簪给弄断了,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因惊恐吓得面皮僵硬、苍白如纸的小脸。还有几缕被劈断的长发,落在了积满鲜血的地上。 那个达腊人连使两刀,都落了空,简直快被气炸了,大喊道:“臭女人,你给我去死!”举着刀,对着姚心萝的头,直劈下去。 有能力救姚心萝的人,都自顾不暇,无法相救,眼看着姚心萝命丧于大刀之下。逃不掉的姚心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以为性命不保,突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清脆的叮当声。 逼人的杀气退散,姚心萝睁开了双眼,她看到黎若澜,他手持长剑,在与那个达腊人在对打。姚心萝用手擦去不由自主流下的眼泪,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心儿。”逃到山门处的萧咏絮和高乐灵回头没看到姚心萝,吓得面无人色,脚下一软,瘫坐在地。看到姚心萝状若疯婆子似的跑出来,萧咏絮也不知从那升起一股力气,扑过一把抱住她。 “絮儿。”姚心萝回抱着她,语带哭腔,“我差点以为我会死在里面。” “心儿,絮儿。”高乐灵爬过去,伸手将两人抱着。 萧咏絮感觉到姚心萝浑身在发抖,拍着她的背,道:“心儿别怕,心儿别怕,我们没事了,我们不会死的,我们不会死的。”这句是在安抚姚心萝,也在安抚她自己。 “心儿,你哪儿受伤了?你怎么满脸都是血?”高乐灵紧张地问道。 姚心萝看着沾满鲜血的手,怔了怔,没有感觉到身上疼痛,颤声道:“我没有受伤,这应该是别人的血。” “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高乐灵哭着道。 从那炼狱里逃出来的人,相互搀扶着,继续往外走,这里离得太近,万一那些坏人冲出来,还是会杀掉他们的。 那批达腊人是达腊王豢养的死士,武功高强,奈何人数太少,而且大虞这边,有两个半高手。一个高手就是杀了接应的达腊人,赶过来,及时救了姚心萝的黎若澜;另一个高手就是大胡子,半个高手是伤了手臂,却救下谢女官的梅香雪。 死士是宁死不降的,当看着场上仅剩下自己和两个同伴时,这三人几乎同时,反转刀口,往脖子上抹去。有两个成功的了断了性命,有一个被黎若澜点住了穴道,没死成。 这场掳杀行动,结束了,看着满地的尸体、残肢和鲜血,罗太后很难不想起四十多年前的那场凶残的杀戮,那令她作呕的血腥味,熏得她面色苍白。 罗太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围过来的人,没有看到她要看到的那几个,惊恐地问道:“小七、敬珉、囡囡,那些孩子们在哪里?” “娘娘放心,七皇子他们都不在这里,他们应该跑到外面去了。”凤庭卫和禁卫的人查看了一下,齐松了口气。 “快快去把他们找回来。”罗太后喊道。 凤庭卫和禁卫的统领,点了几个人去请萧浚他们回来。冬林和冬桔跟着跑了出去,刚才她们与那几个假装女信徒的人打得太激烈,都没注意到姑娘,若是姑娘出什么事,她们就只能自杀殉主。 罗太后在宫女端来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大胡子、黎若澜和梅香雪,问道:“你们三位是谁?” “娘娘,在下黎若澜,这是我的师妹梅香雪。”黎若澜拱手道。 大胡子道:“娘娘,我是李恒。” “恒哥儿?”罗太后惊愕地看着一年前还是俊俏的玉面郎君,一年后就变成满脸粗犷的糙汉子的李恒,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了?” “娘娘,这是为了方便行事,才刻意蓄的。”李恒的毛发再旺盛,一年之内也长不了这么多胡子,他在上面还贴了些假胡子,才弄得与昔日判若两人,要不是他自报姓名,罗太后绝对认不出来。 “办完事,就剃掉。”罗太后嘱咐道。 “是。”李恒摸了下胡子,蓄着胡子,就不用每天净面,省了很多事,说实在的,他还有点舍不得剃掉这胡子。 罗太后的目光落在梅香雪的身上,“哀家记得你是昭和的婢女,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娘娘,没有这么好的身手,就没办法保护姑娘了。”梅香雪笑嘻嘻地道。 黎若澜斜了她一眼,算这丫头机敏。 “这丫头这一两年,多灾多难的,是需要人保护。”罗太后微微颔首,“今天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梦惜这次险些就没了性命。” 谢女官屈膝行礼道:“多谢姑娘相救,救命之恩,梦惜没齿难忘。”梅香雪的身份是“婢女”,担不起姑娘的称呼,但她救了谢女官,是谢女官救命恩人,谢女官这样称呼,也不为过。 “你别客气,奴婢救你是顺便的,姑娘让奴婢保护娘娘。你跟在娘娘身边,看你有了危险,肯定得救你啊。”梅香雪直白地道。 谢女官淡淡的笑了,她当然知道她是个搭头,但不管怎么样,梅香雪还是救了她,这份恩情,她会回报的。 “小七、敬珉、方朓、蒙初、德盛。”罗太后看到萧浚、萧敬珉几个依次进来,他们束在头上的发髻都是歪斜的,素服上到处是斑斑血迹。 接着姚心萝等人也进来了,姚心萝的头发用一根树枝挽着,姑娘们看起比男子们的情况更糟糕,她们头发蓬松凌乱,衣裙染着大片大片的血,宛如从血池里爬出来似的。 “孩子们,你们可受伤了?”罗太后关心地问道。 众人都表示没有受伤,就是被吓得没了半条命,罗太后把姚心萝招到身边抱住,“囡囡,吓着了吧?” “嗯。”姚心萝也不逞强说没吓着,点点头。 收拾地方、审问死士、安抚其他信徒等事,无须罗太后操心,凤庭卫和禁卫将她送回禅室休息,姚心萝她们也需要清洗,换下那身让人害怕的血衣。等姚心萝干干净净出现在黎若澜和梅香雪面前时,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 “多谢师兄又救了我一次。”姚心萝感激不尽地对黎若澜行大礼。这一次,她是命悬一线,今天差点就成了她的忌日。 “小师妹,快不要这么多礼,你无事,真是万幸。”黎若澜感叹地道。 “小师妹没事,都是我的功劳。”梅香雪邀功道。 “你有什么功劳?”黎若澜斜她一眼问道。 “我有大功劳,若不是我要跟着来大觉寺,你就不会为了送那个丫头跟过来。你要是没跟过来,小师妹就没人救,小师妹没人救,就会被人砍死了。所以,小师妹没事,都是我的功劳。”梅香雪拍着胸口道。 姚心萝唇角上扬,笑道:“是是是,都是师姐的功劳,谢谢师姐。” “你,不过是歪打正着。”黎若澜鄙视地道。 “我歪打正着也是本事,有的人正打都打不着。”梅香雪得意地晃着脑袋道。 黎若澜不愿与她辩,道:“行了,别吹嘘了,你赶紧把你在太后面前说的话,告诉小师妹,省得一会说岔了,引人怀疑。” 梅香雪把先前在罗太后说的话说了一遍,姚心萝了然地点了点头,一会若罗太后再问起,她也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这时,宫女来请姚心萝过去吃午斋,那些在厨房里煮斋饭的僧人,逃过一劫,没有经历那么可怕的事。 “香雪,你随师兄去斋堂吧。”姚心萝带着冬林和冬枝去了正屋。 罗太后神情怔忡地坐在圈椅上,目光有点发直。姚心萝的心咯噔了一下,罗太后年事已高,可受不住这么大的惊吓,这万一要是有点什么事,那可是国丧。 姚心萝上前扶住罗太后的手臂,轻声道:“皇祖母,囡囡来了。” “囡囡,囡囡。”罗太后搂住她,“囡囡,你不要离开皇祖母身边。” “皇祖母,囡囡就在您身边,囡囡会陪着皇祖母的,不会走开,皇祖母放心。”姚心萝回抱住她,在她耳边温柔地道。祖孙俩依偎在一起,直到萧咏絮她们过来,才松开。 罗太后带着六位姑娘用素斋,虽然素斋很清淡,但刚经历了那么一场浩劫,惊恐未定的孟、文、陈三位姑娘,没什么胃口的。 “你们瞧,这像什么?”高乐灵笑嘻嘻地问道。 萧咏絮盯着那盅清水豆腐脑,问道:“像什么?” 高乐灵嘿嘿笑两声,问道:“你不觉得这个很像那些飞溅出来的脑浆吗?” “哇。”孟、文、陈三位姑娘再也没办法在罗太后面前保持住仪态了,纷纷弯腰呕吐起来。 “高乐灵!”姚心萝气愤的连名带姓喊她,“你能不能别提刚才的事?” “高乐灵,你好讨厌!这道菜,我那还敢吃啊?”萧咏絮怒道。 “你们都不敢吃,那这道菜,就归我了。”高乐灵哈哈大笑,把那盅豆腐脑端自己面前去了,一大匙一大匙地舀进嘴里去,刚才那场杀戮,在她那里,仿佛已经过去很久,对她丝毫没有半点影响。 罗太后看高乐灵这轻松的态度,也觉得轻快了些,指着高乐灵,笑道:“是个心大的丫头,这样好哇,不记事。” 高乐灵冲着罗太后傻乐,姚心萝抚额,不忍直视。萧咏絮嫌弃的撇嘴。 孟、文、陈三人被高乐灵害得,什么都吃不下了,胃不停的翻滚。高乐灵嫌弃她们道:“你们好歹是武将家出来的姑娘,太不经事了吧。” “小乐。”姚心萝出声阻止她,“胡说什么呢,你吃饱了,就回屋歇着去。” “就是,吃那么多还堵不上你的嘴啊。”萧咏絮附和道。 高乐灵就对孟、文、陈三人道,“我喜欢胡说八道,你们就当没听到。” 孟、文、陈三人那敢与她计较,苦笑了一下。 吃过午斋,除了姚心萝留下来陪着罗太后,另外五位姑娘告退回屋歇着去了。至于会不会白日里就做噩梦,她们也管不着了,实在是身心俱疲。 姚心萝拿着《静心咒》,坐在床边,小声地念给罗太后听,“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耶,摩……” 在她轻柔和缓的声音中,罗太后浅浅放松的身心,闭上眼睛,慢慢进入了睡眠状态。 姚心萝念了四遍《静心咒》,确定罗太后已睡着,才悄声退了出去,在门遇到了李恒。 “嘘。”姚心萝竖着手指,放在唇上,“大胡子大人,娘娘刚入睡,你有什么事,请稍后再来禀报吧。” 大胡子大人。 李恒挑眉,这个称呼很别致,他喜欢。 姚心萝欠了欠身,从他身边走过。 李恒看到她脸上的倦意,没有拦住她,表明身份,目送她进了东厢房。 罗太后睡了半个多时辰,醒来了。李恒进去向她禀报审问出来的结果,那一群达腊人是今年正月,潜进来的,他们是来执行刺杀任务,当然刺杀的人不是罗太后,而是当今圣上,只是到了京都,却发现根本就没办法混进守卫森严的皇宫里去。 这时得知罗太后要去大觉寺进香,他们就改了目标。大虞这边是二月底,三月初,才从潜伏在达腊国的奸细那里知道有这么一批人的。李恒日夜兼程地赶回京都,还没到京都就接到线报,立刻改道来了大觉寺。 ------题外话------ 注:纤雪参加了一场小型的法会,曾考虑过等儿子考了大学后,就皈依佛门。可是吃了三天素,看见肉就眼冒绿光。顿时明白,咱就是没佛缘的人,还是不要强求了。 打三分热度的朋友,纤雪知道水平有限,所以请不要提醒纤雪了,您要是不喜欢就悄悄的离开吧,不要让纤雪的玻璃心碎掉啊。谢谢啊。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新兵 罗太后听完李恒的话道:“这些达腊人,贼心不死,狗胆包天。” 李恒单膝下跪道:“娘娘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惊吓,都是恒小子办事不利,恒小子愿受责罚。” “好孩子,快起来,这事怎么能怪你呢?谁能想到这些凶残的达腊人,会在佛门清静地,大开杀界。说起来,要不是你提前给了昭和预警的纸条,我们早就出事了。”罗太后人虽老了,但还没糊涂,更不会迁怒,刚才拼命保护她的人。 李恒长身而起,“娘娘,恒小子要押送那个死士回京,交给圣上处置。” “路上要小心。”罗太后也不太想留在大觉寺,可是做法事得有始有终。 “恒小子会小心的,恒小子告退。”李恒行礼退了出去,走到院子里,扭头往东厢房看。 姚心萝正趴窗台边往外看,两人的视线碰在了一起,姚心萝吓得一缩脖子,躲到旁边去了。 李恒忍俊不禁,朗笑出声。 靠在墙上的姚心萝气恼地嘟起了嘴,又不是偷看他,她为什么要心虚啊?姚心萝又趴回窗台上,看到的只是李恒出门的背影,微微蹙眉,真得觉得以前见过。 “冬桔,去打听一下那个大胡子大人的姓名。”姚心萝道。 “不用打听,不用打听,我知道他叫什么。”梅香雪放下咬着的糕点道。 姚心萝看向她,梅香雪笑道:“他说他叫李恒。” “你是不是听错了?”姚心萝问道。 “姑娘,你未免太小瞧我了,就两个字,我怎么都不可能听错。他是说他叫李恒,娘娘还叫他恒哥儿。”梅香雪认真地道。 姚心萝谔然无语,她怎么都没办法把两张迥然不同的脸,重合在一起。 “姑娘,有什么问题吗?”梅香雪问道。 “没,没什么问题。”姚心萝坐在椅子上,努力接受大胡子是李恒,李恒是大胡子,这个有点冲击人的讯息。 这天直到半夜,寺里的僧人都在清洗着天王殿外的鲜血,方丈大师领着几位长老,不停地念着《往生咒》,超度亡灵。连夜清点了一下死伤的人数,信徒死了四十九人,伤一百零七人,僧人死三十五人,伤七十六人。 第二天的放生法会,主持大师和方丈大师商量后,改成了超度法会,为那些惨遭横祸的人超度,希望佛祖怜悯,引领他们去西方极乐净土。 罗太后在众侍卫、众武僧的保护下,参加了这场法会,跟着主持大师诵念《地藏经》。 四月十八日,罗太后一行离开大觉寺,返回别院。一天前,李恒已回到京都,将大觉寺发生的事,禀报给圣上知晓。圣上震惊的都忘记,询问李恒为何变成这怪模样。 “达腊人好大的胆子!”圣上冷着脸,“李恒,朕准你招收十五万新兵。一年后,率兵出征达腊,让达腊国不复存在。” 大虞虽然国力还算强盛,但是周边小国狼子野心,铁勒国只是暂时臣服,武安侯镇守边关不敢松懈;西突国虎视眈眈,西北军无暇顾及黑河;土纥国抢劫成性,在东北为祸一方,牵绊住长平侯的十五万大军;镇海大军那边,不时有倭寇出没,骚扰渔民,抢夺财物,再者镇海大军的士兵,擅长水战。圣上要想灭掉达腊国,不操练新兵,是不可能的。 “臣领旨。”李恒跪下道。 “宣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工部尚书觐见。”圣上道。 内侍领命而去。 兵部尚书的小儿子就在禁卫军里,户部尚书是姚训铮,两人一听儿女险些没命,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大呼道:“万岁爷英明。” 工部尚书很淡然,人由兵部招,钱由户部出,他不过去郊外找个地方来建兵营,简单容易。 等姚心萝随罗太后返回京都时,吃惊的发现,孔意秋跑去当兵了。他还未满十五岁,新军拒绝收他,但孔意秋耍滑头,借着姚训铮的名号“招摇撞骗”,顺利的混进了新军。 “秋表哥,你为何要弃笔从戎?”姚心萝好奇地问道。 “宁做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孔意秋大义凛然地道。 “表妹,你别听他胡吹,他是读书不行,想投机取巧。”孔意秋的兄长孔意秐拆穿他道。 “什么叫投机取巧?我这是识时务为俊杰,像你们这些文官,熬得白发苍苍了,还不定做得了一品官。我们武将,一战成名,就能封侯。”孔意秋对前程充满了憧憬。 “你想得美,大虞朝现在就只六个侯爷,还是开国封得侯,你想做侯爷,打战太慢,作梦比较快。”孔意秐打击他道。 孔意秋双手叉腰道:“你等着瞧,本人就是要当大虞朝第七位侯爷。” “大言不惭。”孔意秐撇嘴道。 “秋表哥,兵营的伙食可不怎么好。”姚心萝提醒他道。 孔意秋拍拍他隆起的小肚子,“我知道伙食不好,但我这里有存粮消耗。” 姚心萝嘴角微微抽搐,“等消耗完了,你就不当兵了?” “表妹,你也太小看你表哥我了,我说了从军,就绝不会半途而废,我不破达腊誓不归。”孔意秋绷着胖圆脸做严肃状。 姚心萝忍不住笑道:“秋表哥的志向很远大。” “那是。”孔意秋得意地扬头。 所有人劝孔意秋都不管用,孔意秐只能写封信回孔家说明一切。好在离奔赴边关,还有一年的时间,不用担心他的安危,让他去兵营去吃几天苦头也好,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尽说些狂傲不羁的话。 大觉寺发生的事,很快各府皆知,罗素约问去打听消息的婢女道:“昭和县主一点事都没有,只是受了些惊吓?” “是的姑娘,两位县主和高姑娘都没事。”婢女笑道。 罗素约皱了皱眉,道:“你下去吧。” 婢女看了看罗素约,她怎么觉得姑娘听到两位县主和高姑娘没事,并不高兴呢?可姑娘和县主她们是好朋友,不可能不高兴,婢女觉得应该是她看错了。 罗素约低着头看着因练琴,练得红肿的手指,小声说了句,“她的命怎么这么硬啊?” 四月二十三日,姚心萝三人回到书堂上学,闵女师看到安然无恙的三人,松了口气,脸上却半点不露,严肃地问道:“萧学子、高学子、姚学子,你们出门之前,我布置的功课,可完成了?” “先生,我的手臂受伤了,没有完成。”高乐灵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 姚心萝和萧咏絮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她手臂受伤了,她们怎么不知道? “先生,我也受伤了,我大腿受伤了,没法坐着,这功课没法写。”萧咏絮有样学样地撒谎道。 这下轮到姚心萝和高乐灵看她了,她大腿是什么时候受得伤? 闵女师皱了下眉,“姚学子,你可受伤了?” 姚心萝眸光微转,这两人一个说手臂受伤,一个说腿受伤,她说那处受伤都不合适了,道:“我没有受伤,只是惊吓过度,我静不下心来写字,就没写。” 闵女师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她可以肯定这三人都在找借口,但她不打算拆穿,沉吟片刻,道:“给你们五天时间,将功课补齐。” “多谢先生宽待。”三人垂首道。 闵女师拿起书,道:“翻到第十九页,今日我们学《十戒》。杨学子,你来带大家诵读。” “是。”杨妙菁应声站了起来。 “先生,这上面的字,我们都认识,就不劳烦杨学子带我们诵读了。”高乐灵回到京都,知道她那萧家表妹,又被萧杨氏给欺负了,她拿萧杨氏没办法,只能把气发在杨妙菁身上。 “既然这些字高学子都认识,那么就请高学子为大家解释其中之义吧。”闵女师淡然道。 “好。”高乐灵脸上的难色一闪而过,拿起书,“一曰立志卑下:圣贤之事不可为。舍其良心,甘自暴弃,只以工文词、博记诵为能者。这句话的意思是,立场不高上,不做圣贤的事,没有良心,自甘堕落,无耻下流,只知道写些谄上的词诗,以及记一些别人写的诗词。” 这个解释没错,但高乐灵要是在说自甘堕落,无耻下流这八个字时,不看着杨妙菁,那就更好了。她这很明显,是在指桑骂槐。杨妙菁紧紧咬着下唇,低着头,眼眶微红。 姚心萝看她那样,有些于心不忍,正午用昼食时,再次劝高乐灵道:“小乐,以后还是别针对杨妙菁了吧,那是她姑母的错,不是她的错。因为她姑母的原因,杨家女的名声都败坏了,我听说她大姐只能远嫁到苗州去了,那里穷山恶水,还有瘴气。” “心儿,她大姐真得要嫁去苗州?”高乐灵问道。 “你要不信,自己打听去。”姚心萝撇嘴道。 “我没不信,心儿,你别恼嘛,我就多嘴问一句。”高乐灵抓住姚心萝衣袖,撒娇道。 “我没恼。”姚心萝握住高乐灵的手,“小乐,我们和杨妙菁做了这么几年的同窗,她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瞧着好可怜。以前有马瑶英在前面挡着,先生没注意到你,现在,连先生都看不过眼,觉得你挺过份的。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到先生对你的评价的。你要为你小表妹抱不平,应该另外想办法,你针对杨妙菁改善不了你小表妹的处境。” “心儿说得对,你欺负她,又没用,她又管不住她姑母,而且你欺负她也没意思,她又不反抗,跟个面团似的。”萧咏絮附和道。 “现在你母亲把你表妹接过来养,只要她一直留在你家,她那继母手再长,也伸不进蒋国公府吧。至于她继母……”姚心萝眸光微闪,“我们想法子,好好教教训训她。” “怎么教训?”高乐灵急切地问道。 “我们找些人,冲到她家里去,狠狠地揍她一顿。”萧咏絮能想到的就是打人。 姚心萝斜睨她一眼,道:“这法子不行,这叫擅闯私宅,抓住了会被问罪的。” 萧咏絮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 “她是内宅妇人,要怎么教训她才好呢?”姚心萝跟着韩氏学得是看账本,对如何耍手段整治人,还不是太清楚。 “心儿,不急,你慢慢想,想出好法子,好好教训那个贱人。”高乐灵捏紧拳头道。 姚心萝笑笑道:“好,我会好好想的,你以后就不要迁怒杨妙菁了,好不好?” “好,不迁怒她了。”高乐灵爽快地答应了。 罗素约目光闪了闪,计上心头。 用过昼食,众学子回形楼休息,罗素约进了屋,借口要小解,从房间里出来,去杨妙菁住的房里,把她叫了出来,对她道:“妙菁,我劝过小乐了,她答应以后不再针对你,你不要再难过了。” 杨妙菁惊喜交集,“你说得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相信我。”罗素约笑道。 “罗姑娘,谢谢你,谢谢你。”杨妙菁感激地道。 “不用谢,我们是同窗,能帮的,我一定帮,这一次总算劝住了小乐,我也很高兴。你不要那么另外,叫我素约吧。”罗素约笑道。 “素约谢谢你,谢谢你素约。”杨妙菁再三向罗素约表示谢意,罗素约客气的几句,在杨妙菁感动的目光下,满脸笑容地转身离去。 下午的选修课中,姚心萝四人和杨妙菁都没有更改,依旧选得是乐,依旧是抚琴。 姚心萝看着走进来的黎若澜,笑得眉眼弯弯,明媚动人。一直注意她的罗素约,猛然睁大了双眼,她怎么对黎先生笑得那样魅惑? 罗素约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姚心萝该不会是倾慕黎先生吧?罗素约目光落在黎若澜的脸上,眉似墨画,眼波清明,风仪俊雅,这样绝色男子,难怪喜好美色的姚心萝会看上。 罗素约凝眸盯着姚心萝,眉尖微蹙,她是该顺势而为,怂恿姚心萝继续接近黎先生,对黎先生情根深种,最后沦为贱籍呢?还是将黎先生抢过来,让姚心萝伤心欲绝呢? 罗素约拿不定主意,梁国公府位高权重,姚心萝又是有品级的县主,她在太后面前撒撒娇,别说一个贱籍,就是黎若澜全家都能改成良籍。 罗素约全然不记得黎若澜是书堂聘请来的乐师,并不是入了贱籍的乐工。再者,黎若澜要是家贫、身份低微,又怎么可能用得上十银一柱的须曼那华香?又怎么会用青釉冰碎瓷来泡茶?身上更不可能穿着银丝缎。就眼力,罗素约就比姚心萝差了一大截。 罗素约心不在焉地抚着琴,这时姚心萝弹错一个音,黎若澜走到她身边指点她,那满脸温柔宠溺的表情,看得罗素约心头火起,做出了将黎若澜抢过去,让姚心萝痛不欲生的决定。当然她不会爱上黎若澜的,等黎若澜抛弃了姚心萝,她就会一脚将黎若澜踢开的。 打这以后,罗素约就常以向黎若澜请教琴艺为由,进出琴室。却不知,姚心萝和黎若澜,不仅仅是学子和先生的关系,他们还是师兄妹。 四月二十八日,姚心萝由姚敦臻护送到雅筑馆学武。董若尘早早就熬好了一碗八宝益心汤,“心心,把它喝了。” 姚心萝端过碗,一口气就将汤喝完。 姚敦臻笑,“妹妹喝得这么爽快,看来这药汤不苦。” “这汤药本来是苦的,师父疼我,想法子改了方子,熬出了不苦的汤药。”姚心萝笑道。 “董师父受累了。”姚敦臻诚恳地道。 董若尘笑道:“不累不累,心心就是嘴有点叼,其他都好。” “师父。”姚心萝娇声喊道。 “姚大公子有事就去忙吧,心心,去练功室打坐吧。”董若尘摸着她的头,笑道。 姚敦臻拱拱手,道:“董师父,在下就先走了,下午再来接家妹。” 姚心萝去了练功室,进门就看梅香雪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角落,头上顶着装水的粗瓷碗。 “师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姚心萝走到她面前,不解地问道。 梅香雪唇角微启,吐出两字,“受罚。” “要罚几个时辰?”姚心萝问道。 “只罚几个时辰就好了,我从回来那天起,天天这么站着受罚,我手臂的伤还没好呢,师娘好狠的心。”梅香雪眨眨眼睛,想挤出点眼泪来,搏取姚心萝的同情,可是眨了许久,眼泪就是不出来。 “要不要我帮你向师娘求情?”姚心萝问道。 “要啊要,要啊要。”梅香雪急声道。 “要什么要?”董若尘抬腿走了进来,“要不是看你歪打正着,救了你小师妹,我让你头顶大水缸。” “师娘,我知道错了。”梅香雪哭丧着脸道。 “心心,你还不去打坐,你也想受罚吗?”董若尘沉声道。 “不想。”姚心萝飞快的跑开了,盘脚坐在蒲园上,闭上双眼,开始静心打坐。 董若尘看着梅香雪,道:“为免你站在这里打扰到你小师妹练功,你到院子里站着去。” “师娘,外面的太阳……”梅香雪老实的将碗端了下来,乖乖地跟着董若尘,出去站桩。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琴剑 姚心萝打完坐,开门出来,就见那个应该站桩的人没站桩,爬在墙头,往练功场那边看,问道:“师姐,你在做什么?” 梅香雪回头对她招手道:“小师妹,快上来。” “我上不去。”姚心萝气闷地道。 梅香雪撇撇嘴,道:“小师妹,你练功要努力点。” “我有努力。”姚心萝嘟嘴道。练功又不是一蹶而就的事,她已错过练功的最佳年龄,就是再努力,也没办法进步太快。 梅香雪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小师妹,我带你上去。” “上去干什么?”姚心萝问道。 “黎师兄在那边练剑,很好看。”梅香雪笑道。 姚心萝斜睨她,道:“你要看黎师兄练剑,不会去练功场边上看啊,做什么要撅着屁股,趴在墙头看啊?” 梅香雪噗哧笑道:“小师妹,你用词也不是太雅啊,屁股屁股都出来了。” 姚心萝轻哼一声,道:“跟你雅不起来。” 梅香雪得意地叉腰大笑,终于把清雅脱俗的小表妹给带坏了,上前勾住姚心萝的脖子,“走走走,小师妹,我们去看黎师兄练剑。” 姚心萝没有拒绝,她虽然见识过黎若澜的身手,但是三次都是她有危险的时候,那时她吓得半死,没有细看,今儿可以好好欣赏一下。 黎若澜穿着淡蓝色的长袍,手持一把银剑,他身如蛟龙,衣角翻飞,发丝轻扬,飘然洒脱,把剑舞得,银光点点,剑影森森。以姚心萝的功力,她还看不出真剑在何处,不过这绝美的场景,十分适合入画。 “小师妹,你要把师兄画下来?好好好,我去帮你拿纸笔和颜料。”梅香雪开心地道。 姚心萝一愕,这才反应过来,她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连忙一把拽住梅香雪,“师姐,不要去拿了,我就那么说说。” 梅香雪认真地道:“小师妹,师娘说言出必行,你既然说出来了,就得做到。” “师姐,你食言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姚心萝拆穿她道。 梅香雪涎着脸,嘿嘿笑道:“好吧好吧,就让你也食言一次。” 这时,黎若澜收了势,提剑走了过来,笑问:“小师妹可看清了?要不要师兄再练一遍给你看?” 姚心萝摆手道:“师兄,不用了。我学画时日尚浅,画不出师兄的英姿,等我学好了,再画吧。” “小师妹这夸奖的话,让师兄很期待那天早日到。”黎若澜含笑道。 “我也很期待那一天。”梅香雪笑嘻嘻地道。 “师姐,我们别在这里打扰师兄练剑。”姚心萝拉着梅香雪要离开。 梅香雪站着不动,眼睛亮亮地道:“小师妹,我有一个主意。” 姚心萝警觉得看着她,“你又有什么主意?” “我们来抚琴舞剑。”梅香雪笑道。 “你何时学会抚琴了?”黎若澜诧异地问道。 梅香雪横他一眼,道:“我说的又不是我,我说的是小师妹。” 姚心萝指着自己,“我抚琴?” 梅香雪笑着点头。 黎若澜皱眉,“我舞剑?” 梅香雪点头点得更快。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姚心萝和黎若澜异口同声地问道。 梅香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双手做捧心状,道:“师兄,小师妹,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你们俩就把这当成礼物送给我吧。” 姚心萝看着黎若澜,她不知道梅香雪是那天生辰。黎若澜微微颔首,表示梅香雪没撒谎,过几天的确是她十六岁生辰。既然是这样,两人也就不好意思拒绝她的请求了。 “小师妹,抚一曲《浪淘沙》。”黎若澜持剑站在空地中间,对坐在树下的姚心萝道。 “哦。”姚心萝调好琴弦,指尖在弦上轻轻拔动,一缕琴声传出,如泣如诉,宛若浪花轻轻地拍打着沙滩。黎若澜手腕翻飞,长剑破空而出,他足尖一点,腾空跃起,旋转落地,屈膝折腰,回首斜剑刺出,姿态飘逸,眼波流转,灿然生辉。 琴曲里,正风和日丽,他的剑法亦是缓慢柔和。姚心萝边抚琴,边注视着他,他回望时与她看过来的眼神相接。他眸色幽深似深潭,仿佛能将人的魂魄摄去。 姚心萝素净的小脸,染上了一抹红晕,手指微颤,险些弹错弦。姚心萝一惊,赶紧收敛心神,垂下眼睑,不敢再看。 黎若澜浅浅一笑,嗖嗖几剑,银光熠熠,细密如雨。曲调一转,琴声由婉转悠扬转变成激越高亢,巨浪翻波、盘涡汤激,回湍冲射,悬崖飞沙,断岸岩壁。黎若澜的剑招也随之变化,越来越快,风驰电闪,剑光连成一线。 琴助剑威,剑肋琴势。抚琴的抚得畅快,舞剑的舞得舒展,旁观的三人,冬林和冬桔一脸的崇敬,梅香雪抹着嘴角,该拿点东西来,边吃边看的。 一曲终了,风平浪静,长剑入鞘。掌声传来,众人看去,是沈啸和董若尘。 “《浪淘沙》深沉苍劲、柔中带刚、跌宕起伏,《太乙剑》快慢相兼、刚柔相合,行如蛟龙出水,静似灵猫捕鼠。琴声和剑法,珠联璧合。”董若尘赞不绝口。 “师娘,是我让师兄和小师妹抚琴舞剑的。”梅香雪跳出来揽功。 “是是是,这里面就数你最机灵,多根尾巴,你就成猴精了。”董若尘横她一眼道。 “她没那根尾巴,也像只猴子。”沈啸贬起徒弟来,也是不遗余力。 “师父这话说的不对,这天下哪有像我这么貌美如花的猴子?”梅香雪抬下起下巴,不服气地道。 董若尘啧舌道:“还有人自己赞自己貌美如花的,你这脸皮厚比城墙。” “没有城墙那么厚啦,最多比小师妹的厚点。”梅香雪捏着脸皮道。 “我看比小师妹的厚多了。”黎若澜淡定地补上一刀。 梅香雪伸手往姚心萝的脸上探去,“我比比看。” 姚心萝立刻跑开,躲到董若尘身后去了,探头出来道:“师姐少抹点粉,脸皮就会薄的。” “真的吗?”梅香雪问道。 “当然是真的,你看你小师妹都没抹粉。”董若尘笑着帮姚心萝把谎言作实。 梅香雪去看姚心萝,黎若澜的目光也落在了姚心萝的脸上。小姑娘娇美不可方物,明眸流转间带着狡黠的笑意,白嫩嫩的脸儿气色红润,吹弹可破,不见半点胭脂香粉,天生丽质。 “我去洗脸了。”梅香雪拔脚就往水井那边跑。 沈啸几个看着她跑走的身影,都笑了起来。笑声让梅香雪,跑得更快了。 下午到了姚心萝该回去的时辰,来接她的姚敦臻却迟迟未到。虽说如今入了夏,晚上的宵禁延长了半个时辰,但姚心萝不能等日落西山才归家。 黎若澜道:“我送小师妹回去。” 董若尘正要答应,梅香雪嚷道:“我送小师妹回去。” 姚心萝其实很说,她不用送,她带着凤庭卫呢,可显然董若尘是不会答应的。 董若尘冷冷地扫了梅香雪一眼,道:“那都有你的事,给我站桩去。” “哦。”梅香雪缩着脖子,乖乖地去受罚。 董若尘回首看黎若澜和姚心萝,换了张笑脸,道:“心心,就让若澜送你回去吧。若澜,路上当心些。” “是。”师兄妹齐应道。 姚心萝带着两个婢女上了马车,黎若澜骑着马跟在后面。一行人走到南市时,被坐在茶楼上的李恒看到了。 京都的兵都招得差不多了,现等着其他地方招的兵,如是李恒偷得浮生半日闲,被萧泷找到茶楼饮茶,刚送走萧泷,就看到了梁国公府的马车缓缓行来。 是一辆翠幄青紬车,旁边还有凤庭卫。梁国公府能坐的女眷,有三个,但能带着凤庭卫出行的,却只有一个。马车里坐着谁,不言而喻。李恒藏在胡子上面的唇角,微微上……没扬起,他看到了跟在马车后面的黎若澜。 李恒微眯起眼,他还记得在大觉寺与之曾有过一面之缘,“黎若澜的底细可查出来了?” 随从道:“查出来了,他是南皖人氏,广平商会会长黎执的嫡次子,掌管京都粮油茶布匹等生意,这间茶楼就是他的产业。德馨书堂的齐山长是他的姨母,如今在书堂做乐师。” “放着生意不做,去做乐师。”李恒屈指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他到是好兴致。” “他去书堂当乐师,或许是为了结交权贵,好做生意。”随从猜测道。 李恒不信这话,嗤笑道:“若是这样,他该去大同书院或是白麓书院当乐师。” 与男子结交可要比与女子结交容易的多,黎若澜舍男子书院取女子书堂,绝对不是为了做生意,应是另有所图。比如谋取贵女芳心,改换门楣。 虽说本朝商人的地位因至康皇后是商家女,较前朝有所提高,也能参加科举,但要进入权贵圈,却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娶贵女为妻。 李恒想到这里,双眉紧锁,道:“去查……”话还没说出来,就见楼下的马车停了下来,黎若澜拍马上前,去坐在马车里的人说话。 从马车跳下一个婢女,她径直走到路边卖炒栗子的摊前,称了一大包栗子,又回到车上。马车没有马上移动,一会,李恒看到从车内伸出一只白嫩嫩的手,手掌上托着颗栗仁。 黎若澜拿起那栗仁放进了嘴里,李恒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大胡子遮住了他的脸,否则就能看到他的脸色是铁青,“去查他为何跟在昭和县主身边。” 随从领命而去。 李恒想了想,从茶楼上下去,算准了,从马车前面横过。护卫看他那一脸的大胡子,立刻认了出来,“李将军。” 李恒停下脚步,对护卫点了点头,看向再次停下来的马车,“车上坐得可是昭和妹妹?” 车门拉开,姚心萝端端正正坐在车内,两个婢女一左一右伴着她。姚心萝对他微微欠身,“李将军安好,请恕我礼数不周。” 黎若澜翻身下马,走了过来,拱手道:“李将军。” 李恒拱手还礼道:“黎公子。” 李恒不愿黎若澜攀谈,大步走到车边,“我与妹妹自小就认识,今儿怎么如此见外?连哥哥都不愿唤了。” 姚心萝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轻颤,他的大胡子,看得她心惊,她更喜欢他玉面公子的样子,低声唤道:“李哥哥。” “昭和妹妹这是从哪里归家?”李恒笑问道。 “从师父家里出来。”姚心萝实言相告。 大街上,不好堵着路长久的交谈,李恒已看到姚心萝,也就不再拦住她的去路。 姚心萝一行人再次前行,李恒目送她远去。 次日吴王府为平良郡主举办及笄礼,正宾也不用请别人了,就是平良郡主未来的婆母韩氏,有司是萧咏絮,赞者是姚心萝。 三加三拜后,礼成,韩氏为平良郡主取小字:鹤宁。鹤代表着长寿;宁有安康之意。平良郡主身体孱弱,韩氏为她取这字,包含喻意,只盼她能健康长寿。 平良郡主心中感激,暗暗发誓,日后嫁到姚家,必尽心尽力伺奉公婆,把婆母当亲娘。 其他参加及笄礼的宾客,都在外用宴,平良郡主将姚心萝和萧咏絮请进了她的小院,另设小宴款待。 用罢昼食,平良郡主亲手为两人泡了茶,笑道:“去年雪下得大,我命婢女扫了竹叶上的雪,放在瓮里,封实了埋在竹根底下,今早刚挖出来一瓮来,你们尝尝味道,可能入口?” 萧咏絮笑道:“什么雪水、山泉水,我是喝不出来的,这茶水与我就是解渴用的,平良姐姐,你不用招呼我,你和心儿论茶去吧。” 姚心萝端杯抿了一口,笑赞道:“清甜里带着淡淡的竹香,嫂嫂果是清雅之人,日后我有福,每天都能去嫂嫂那蹭茶喝。” 平良郡主听她直呼嫂嫂,羞红了脸,娇滴滴地道:“只要妹妹喜欢喝,我天天泡给妹妹喝。” “平良姐姐你是乐意的,可姚四哥未必会答应,心儿天天去,惹火了姚四哥,姚四哥非把心儿丢出去不可。”萧咏絮坏笑道。 “我不会让他欺负妹妹的。”平良郡主认真地道。 “我就知道嫂嫂疼我。”姚心萝娇笑道。 “心儿,你能不能别往我心口捅刀?”萧咏絮按着胸口道。 “我有吗?”姚心萝斜睨她,眸光流转,“没有啊。” “你有,你就是往我心口捅刀,你有三个嫂嫂,我一个都没有。”萧咏絮做哀怨状。 “那你去催你娘给你大哥赶紧找一个啊。”姚心萝想起去年,李氏就在为萧咏屺相看,怎么折腾了快一年了,都没消息呢? “我问过了,我娘说不急。”萧咏絮道。 “你娘不急,你哥也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姚心萝好笑地道。 “我也想要嫂嫂疼爱啊。”萧咏絮噘着嘴道。 “没嫂嫂疼,让我这个妹妹疼你好了。”姚心萝比萧咏絮小几个月,伸手搂住她的脖子道。 “罢了,聊胜于无吧。”萧咏絮不过是话赶话,随口抱怨,并不当真,半点没往心里去,搂着姚心萝笑闹起来。 在平良郡主的小院里喝着茶水,吃着点心,闲聊到申时初,姚心萝和萧咏絮告辞离去,随母亲归家。 第二天,姚心萝留在家中没有外出。她刚抄完《十戒》,冬柳匆匆进来,“姑娘,二太太离家出走了。” 姚心萝惊愕地瞪圆了双眼,“你说什么?” “昨儿二太太去了陈家,一夜未归,今儿早上,陈家的人送来一封信,说二太太昨儿去汴州寻二老爷了。”冬柳把刚知道的消息一口气说了出来。 姜氏的堂弟已授官外放,前天离京启程赴任,恨不能长双翼,飞去汴州城的姜氏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怕老国公不让她去,借口去陈家作客,一转身就离京直奔汴州。 姜氏昨日一早就出发了,今日姚家才知道消息,就是派人追也追不上了。 “二弟妹到底在想什么?”韩氏问从衙门里回来的姚训铮。 “你这话问的,你都不知道,我那知道。”姚训铮解开腰带递给她。 韩氏把腰带挂在架上,回头道:“二侄女眼瞧着就要及笄了,她这么一跑,这亲事是怎么打算的?” “我写信问问二弟。”姚训铮也觉得姜氏这事做得真是让人无语。 韩氏长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还会让姚训铮心烦,拿过干净的家居服,伺候姚训铮换上,问道:“意秋明儿就要去后营了,你可还有什么话交待?” “该交待的,我都交待了,有恒哥儿看着,不会有事的。”姚训铮在椅子上坐下。 “说起恒哥儿,我就想他那一脸的大胡子,那是怎么一回事?”韩氏也喜欢玉面郎君,那胡子拉渣,很破坏形像。 姚训铮哈哈笑道:“恒哥儿相貌太俊俏,留着大胡子,显得威猛些。” 韩氏噗哧一笑,道:“原来如此。” 姚训铮接过她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笑道:“这茶水是囡囡泡的。” “老爷的嘴还真厉害,这也能尝得出。”韩氏笑道。 “囡囡呢?”姚训铮问道。 “原本说要陪我们吃夕食的,你大孙子非要把他姑姑叫去一起吃,囡囡就过去了,有了小侄儿,就不要娘了。”韩氏开玩笑地道。 “没有女儿陪着,为夫陪着夫人也是一样的,夫人未要嫌弃。”姚训铮调笑道。 韩氏轻啐了他一口,“谁稀罕你。” 夫妻们说笑了几句,就唤婢女把饭菜呈上来。 ------题外话------ 哈哈哈,写到我最喜欢的玛丽苏情节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人心 姜氏就这样不管不顾,抛下两个女儿跑去了汴州,老国公固然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她舅父陈见荣那张黑脸都快赶上锅底了,和老妻大吵了一架。至于被她丢下的两个女儿,姚允妩从小就与她不亲近,她离开,姚允妩难过了那么一小会,就释怀了。姚允姝打小在她身边长大,就有一种被双亲抛弃的凄凉感,悲伤过度病倒了。 姚允姝是心病,喝了几天的汤药也不见好,拖到五月初五端午节,她还是缠绵于病榻上,没能去永定河畔凑热闹。 德馨书堂这次献赋的人是罗素约,这事是她亲自找齐山长求来的,还是瞒着姚心萝三人,直到要去永定河时,姚心萝三人才知道。 因为献赋,罗素约和齐山长、闵女师坐同一辆马车,姚心萝三人在另外一辆马车上,原本一车是坐六个姑娘的,但没人敢来和姚心萝三人挤。 高乐灵刚坐稳,就低声问道:“心儿,素素献赋的事,告诉你了吗?” 姚心萝摇摇头,她也是刚刚才知晓,今年献赋的人是罗素约。 “心儿,我觉得素素她变了。”萧咏絮噘着嘴道。去年齐山长要姚心萝献赋,姚心萝来问三人的意思,是罗素约竭力让姚心萝推掉的。今年她却主动要求献赋,这反差,让心思疏阔的萧咏絮都觉察出不对来了。 “她那里变了,还不那个样子,就是比去年长高了,这里也大了些。”高乐灵在胸口比划道。 “我说她变了,不是说她样子,我是说……”萧咏絮双手动来动去,不知道该指头,还是该指心。 “你在干什么?跳舞啊?”高乐灵问道。 萧咏絮白了她一眼,“谁没事会在马车上跳舞?” “你喽。”高乐灵道。 “我没跳舞。”萧咏絮没好气地道。 “你刚刚不是在跳舞,难道是跳大神?”高乐灵问道。 “跳大神不是这么跳的。”萧咏絮道。 “不是这么跳,怎么跳的?”高乐灵好奇地问道。 萧咏絮压低声音道:“上回我跟我表哥偷溜出去玩,看过有人跳大神。” “絮儿,你出去玩,你都不叫上我们,你好过份。”高乐灵嘟嘴道。 “都说了是偷溜出去的,怎么叫你们?最多下回我再偷溜出去玩,一定找你们。”萧咏絮道。 “你别忘了。” “不会忘的。” 这姐妹俩话题越扯越远,早就忘了当初说的是什么了。姚心萝没去提醒她们,靠在锦垫上,抿唇看着笑闹的两个好友,眸色幽深,罗素约的变化,她不是没有觉察到,却以为罗素约是家中有事,现在方知,罗素约是在防着她们。 只是姚心萝实在想不通,罗素约为什么要防着她们?她们是不是无意间说错了什么话,让罗素约心中不快呢?姚心萝仔细想想,絮儿和小乐虽然说话不怎么注意分寸,但基本上不会涉及到罗素约身上去,她就更不可能乱说话。罗家人在朝中,领得都是闲职,就算政见不同,也不会起冲突,就不存在家中长辈,施压让罗素约疏远她们。 姚心萝想不出原因来,也就不为难自己了,交友贵在交心,若是罗素约不愿与她们做朋友,她也不会强求。姚心萝轻轻叹了口气,怎么说也是几年的交情,就这么割舍掉,她心里还是会难过的。 “心儿,别想那多了,她罗素约要是与我们起了隔阂,不愿与我们好,我们就别跟她好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萧咏絮最是爽快,拿得起放得下。 “反正最开始也是我们三个玩得好,她是后来加进来的,现在她自己要退出,又不是我们排挤她,所以就这样吧。”高乐灵扑过去搂住两人的脖子笑道。 姚心萝被两个好友这么一开解,不是那么难受了,想想笑道:“我还是找个机会问问她,若是有误会,解开了就好。” “你说怎样就怎样。”萧咏絮无所谓。 “要是没误会,她无缘无故与我们生分,那我们还是不和她好了。”高乐灵恩怨分明。 “要是有误会呢?”姚心萝问道。 高乐灵迟疑了一下,道:“心儿,我也不太想和她好了,有事可以说清楚,做什么要这样子,别别扭扭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是啊,她这个样子,好没趣,这几年就跟白认识似得。”萧咏絮撇嘴道。 “我知道了。”姚心萝淡淡笑了笑,萧咏絮和高乐灵不愿和罗素约好,她不会强求,她也不会强求罗素约与她好的。她不会卑微到,去求人施舍她友情。 马车在永定河畔停了下来,姑娘们依次下车,去指定的地点站好,恭候圣上、罗太后和章皇后。 这次德馨书堂来得比较早,姚心萝站着无事,又不好与萧咏絮和高乐灵交谈,随意地四处张望,就看到李恒站在勋羽右卫中间,这么多侍卫,她一眼就看到她,一是他那大胡子太引人注目,二是他比身边的侍卫都要高一个头。 姚心萝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满腹疑惑,李恒是新河军的统将,怎么混到勋羽右卫里来当差了? 李恒一直盯着德馨书堂这边,姚心萝一看过来,他就与她对上眼了,可姚心萝就看了他一眼,就低头避开他的视线了。李恒遗憾地摸了摸大胡子,草罗妹妹怎么不多看他几眼?李恒怎么都不会想到是他那引以为傲的大胡子,吓着姚心萝了。 一刻钟后,清道鞭响起,圣上、罗太后和章皇后到了,去年的马贵妃今年只是马嫔,近一年来,圣上也不曾去过她的宫殿,妥妥的失宠了,不过圣上对八皇子、十皇子和十一皇子的宠爱,与从前没多大区别。 姚心萝进宫虽窝在福寿宫不出去,也不让人随意打听宫里的消息,但有事,她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比如圣上已经选好八皇子府,令人修缮了。可比八皇子大两岁的七皇子,如今还被困在宫里,陪着九皇子、十皇子和十一皇子读书。 有时候姚心萝也不明白圣上是看重嫡子,还是不看重嫡子。当然也有可能七皇子是嫡次子,圣上溺爱他,再者朝中还有直郡王这个大哥顶着,他不担正事也不无妨。 端午节的流程都是固定的,等学子们献赋,圣上点评了几句、夸奖了几句,赏下东西,就散了。姚心萝、姚允妩和姚静甜三人回自家的彩棚,方氏有孕没有来,姚静香忙着绣嫁妆,姚允妩病还没好,只有柳氏和邱恬予陪着祝氏和王氏,韩氏带祝爱莲去了定远侯府的彩棚。 张氏离世虽才一个多月,但定远侯府大多是她的长辈,无须为她守孝,再者端午节,圣驾出行,勋贵人家不好缺席。 姚心萝给祝氏请了安,在凳子上坐下,冬枝从家里带来的小食盒里,挑出一个小粽子,剥了粽叶,放在小碗,递给她。姚心萝拿拿起银勺,刚要开吃,萧浚来了。 祝氏等人包括姚心萝在内,都站了起来,给他行礼。萧浚大手一挥,道:“你们都不必多礼,我是有事来找昭和妹妹的。” “七皇……兄,找我有什么事?”姚心萝在萧浚幽怨地目光下,将“子”字改成了“兄”字。她一直不明白罗太后、萧泷和萧浚为何对称呼如此执着?难道她唤皇祖母、大哥哥、七哥哥,他们就真得是吗?她心里很明白不是,纵然罗太后如祖母一般疼爱她,可她心里终归还是有一根弦。 “我们出去说。”萧浚脸颊微红。 姚心萝只得随他出了彩棚。 “昭和妹妹,你说我留胡子好不好?”萧浚小声问道。 “为什么要留胡子?”姚心萝眨着眼睛,不解地问道。 萧浚摸着下巴道:“显得威严,民间不是有句话,叫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我留了胡子,父皇会觉得我稳重些了,说不定就会让我去六部行走了。” “稳重与有没有胡子,是两回事。”姚心萝想起李恒脸上那浓密的胡子,皱了皱眉,要是萧浚也留成那样,真是没眼看了。 “可我看表哥留了胡子,显得很威严,很稳重。”萧浚充满向往地道。 姚心萝撇嘴道:“哪威严?哪稳重?跟只黑猩猩似的。” 萧浚想起别宫里偕趣园里的黑猩猩,就是满脸毛发,好像是和表哥是有那么一点相像。 姚心萝话一出口,就知失言,连忙补救道:“我不是那意思,李将军他是武将,他粗鲁……”这句话也不对,“不是的,我是说,他……” 萧浚笑道:“昭和妹妹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不留胡子了。” 姚心萝干笑了两声,“七皇兄,不必在意我的意见。” “我是来问你的意见,当然得听你的意见,你觉得留胡子不好,我就不留胡子了。”萧浚笑道。 “我没说留胡子不好。”姚心萝弱弱地道。她祖父、她父亲都留有胡子,她只是欣赏不了,留成李恒那种的胡子。 “陈公公过来了。”萧浚道。 胡子的问题就此搁下,姚心萝和萧浚随陈富贵去见罗太后。去之前,姚心萝礼数周全的知会了祝氏一声。 罗素约是献赋的人,献完赋,就随罗太后直接到了观竞台,看到姚心萝和萧浚一起进来,眼中闪过一抹嫉恨,捏紧了手中的绣着灵猫的团扇。 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虽出了月子,但是罗太后顾及到她们的身体,早就下了口谕,让她们在家歇着,不用过来。今日陪伴在她身边的,除了简亲王太妃等宗室,就是二皇子妃、三皇子妃、五皇子妃、六皇子妃,以及二公主和三公主。 萧浚给罗太后请了安,就被罗太后赶走了。姚心萝坐在罗太后,看向坐在最旁边的罗素约。罗素约没有看她,举着千里眼,在看河面上的情形。 姚心萝眸光微转,笑问道:“素素,今年你押了哪艘龙舟?” 罗素约放下手中的千里眼,“去年我押输了,今年没有银子押了。心儿押得是哪艘?” 罗太后目光闪了闪,永恩伯府什么时候穷得连姑娘家,玩乐的银子都没了? “哥哥们今年都偷懒,没有参加龙舟赛,我就没押了。”姚心萝笑道。 罗太后轻捶了下姚心萝,嗔怪地道:“你这丫头,乱讲话,臻哥儿他们在朝中当差,公务繁忙,没空参加,怎么能说他们偷懒呢?” “是是是,他们公务繁忙,忙得都没人陪我玩了,我只能和两个小侄儿玩。”姚心萝噘着嘴道。 “瞧瞧瞧,多大的人了,就惦记玩。”罗太后嘴上嫌弃,脸上满是笑意,紧紧搂着姚心萝。 简亲王太妃笑道:“年少时不贪玩,等年老了,想玩,这老胳膊老腿的,也玩不动了。” “是啊,昨儿哀家看小宫女们在踢毽子,哀家一时兴起,也过去踢,可这腿脚不利索了,踢不到毽子了。想当年,哀家能一口气踢二三十个呢。”罗太后感叹地道。 “我记得,当年嫂子踢毽子踢得好,上下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的。”简亲王太妃笑赞道。 “哀家也记得你百索跳得好,轻盈跳跃,就像翩翩起舞的蝴蝶。”罗太后笑道。 妯娌俩忆起了当年,众人只能含笑旁听,插不上嘴,皇室中,罗太后这辈的,仅剩她们妯娌俩了。直到河面上激烈的竞渡开始,两人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口。 龙舟竞渡结束后,章皇后照旧赏赐了宣召来的夫人、贵女们,打发她们离开,去主竞台与圣上会合,过来伺候罗太后,御林军护送三人回了皇宫。 送走罗太后,姚心萝喊住了要离开的罗素约,“素素,借一步说话。” 罗素约眼神闪烁,道:“好。” 两人走到旁边,罗素约看着姚心萝,道:“若你是为了献赋的事,指责我,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姚心萝愣了愣,解释道:“素素,你误会了,我不是要指责你,献赋是好事,你写得赋也很好。我是想知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我会出什么事?”罗素约嗤笑一声,“还是你希望我出什么事?” 姚心萝眸色微沉,不悦地道:“素素,若是有什么误会,或是我做了什么令你不快的事,你直说,你这样阴怪气的算怎么一回事?” 罗素约抿了下唇,现在还没到跟姚心萝撕破脸皮的时候,忙缓和的语气,道:“心儿,我和你们不同,你们不用争取,就能得到的东西,我却要费尽心思,才能得到。心儿,我们已渐渐长大,不再是小孩子了,我……”罗素约叹了口气,“你们不会懂得我的焦虑。” 言罢,罗素约不等姚心萝说话,就走开了。 姚心萝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轻叹了口气,吟道:“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姑娘。”冬林和冬桔走过来唤道。 姚心萝抬眸看着带着忧色的婢女,淡淡一笑,“我没什么事,回彩棚去。” 半道上遇到来接韩氏进宫,参加端午宴的姚训铮。祝氏这个三品淑人,是没有资格去参加端午宴的。往年她不去,韩氏也只能缺席,今年姚训铮当国公,韩氏这个国公夫人,就不能不去了。 姚心萝下午要参加活动,不愿来回跑,没有随姚训铮和韩氏一起进宫。祝氏年纪大了,在王氏和柳氏的陪同下了先行回城了。各位姑娘,则去别院用昼食,准备参加下午的活动。 今年姚心萝不玩射箭了,她要陪着梅香雪,一起玩荡秋千。她站在约定好的地方,等梅香雪和黎若澜。等了一会,这两人没到,把李恒给等来了。 “昭和妹妹。”李恒唤道。 “李哥哥。”姚心萝结巴地喊道。 “昭和妹妹站在这里做什么?”李恒笑问道。 “我在等人。”姚心萝低着头,不敢看他。 “等谁?”李恒追问道。 “等我师兄和师姐。”姚心萝娇小的身体,被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了。 李恒眸光沉了下去,他已知道黎若澜是姚心萝的师兄了,黎若澜太过份了,居然让姚心萝等他。李恒沉声道:“不用等他们了,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不劳烦李哥哥了,我和师姐约好,一起去荡秋千。”姚心萝拒绝道。 “你小时候从秋千上摔下来过,现在不怕再摔下来?”李恒皱眉问道。 “我不荡,我看师姐荡。”姚心萝怯怯地道。 李恒正要说什么,却听人喊道:“小师妹。” 姚心萝抬眸看去,梅香雪和黎若澜朝这边走了过去,扬唇笑道:“师兄,师姐。” 李恒见她对黎若澜笑得如春花般灿烂,墨瞳愈加的幽深了。 “大胡子,我们又见面了。”梅香雪很随意地跟李恒打招呼。 黎若澜客气地拱手为礼道:“李将军。” “黎公子。”李恒还了礼,目光直视他,“听昭和妹妹说,你们要去荡秋千,不知我能否同行?” “李将军若有空,那就一起去。”黎若澜淡笑道。 如是原本五人行,变成了六人行,朝着荡秋千的地方走去。 ------题外话------ 注:姚心萝吟的诗句,借用唐刘禹锡的《竹林词九首》中的第七首。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五月 阳春女儿笑语喧,绿杨影里荡秋千。乐-文-身轻裙薄凌空舞,疑是仙子下九天。梅香雪艺高人胆大,又仗着会轻功,在秋千上玩得花样百出,腾空而起,碰响铜铃;俯冲而下,取花瓣抛散。 围观的姑娘们,不时发出惊呼声和叫好声。姚心萝羡慕地看着玩得开心的梅香雪,却不打算尝试,虽然她现在长大了,坐得稳秋千,不会摔下来了,但是她从不玩荡秋千,更不敢玩这些技巧,小时候那两跤,给她留下了阴影。 “小师妹,你不上去玩?”黎若澜见姚心萝站着不动,问道。 “不玩。”姚心萝摇头道。 “你要想玩,就去玩,你放心,你要是万一失手,我还是会接住你的。”李恒轻声笑道。 “然后再把你的手撞脱臼?”姚心萝不看着他的大胡子,人就会轻松些,玩笑话也能随口说出来。 “现在不会了。”李恒笑,那时他才九多岁,要接住一个三岁多长得白白胖胖的小姑娘,是有点困难的,“要不要试试?” 姚心萝斜睨他一眼,看到了他的胡子,赶紧收回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不要。” “小师妹若是想玩,就上去玩,就算李将军接不住你,还有师兄。”黎若澜笑道。 “我不喜欢玩荡秋千,今天就是陪师姐来玩的。”姚心萝恼火地道。这两人今天没带脑子出来吗?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她若是从秋千上掉下来,那叫当众出丑。 李恒是在逗姚心萝玩的,却没想到黎若澜会附和,扭头看向站在姚心萝右侧的黎若澜,目光深沉,带着压迫人的气势。 黎若澜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觉察到他的目光,回望过去。他知道姚家人查过他,这位李将军也查过他。姚家人查他,他能理解,可这位李将军因何要查他? 两人视线相遇,眼神交锋。一个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浴血将军,一个是江湖熏陶的商界翘楚,论气势,不分上下,论武功,黎若澜略胜一筹,论煞气,李恒棋高一着。 不见刀光剑影,却胜过明刀明枪,虚长几岁的黎若澜忽然一笑,目光下垂,看着站在两人中间的姚心萝,这位李将军出身定远侯府,家世配得上小师妹,可这容貌,实在是相差太远了。把娇滴滴的小师妹,交到这样一个粗犷的汉子手中,黎若澜心里的不舍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他的小师妹,当配温润如玉的公子。 姚心萝并没注意到两人的暗潮涌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梅香雪身上。梅香雪松开了双手,众人都以为她出了差错,心都提了起来,秋千荡得太高高的,她要是摔下,纵然不死,也会重伤。 做评判的三个中年妇人又是惋惜又是着急,一个喊道:“快把草垫子拿出来,铺在下面。” 一个喊道:“姑娘别怕,坐稳了,赶紧抓住绳子。” 一个喊道:“姑娘别慌,别往下跳。” 话音刚落,草垫子还没拿来,梅香雪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引起一阵惊呼,有的人不忍看,纷纷闭上了眼睛。 梅香雪头上戴着用淡黄绒丝做的花环,上身穿着紫衣,下身系着碧绿的叶片裙,从秋千跳下来时,裙摆飘散开来。她轻盈地落在地上,裙摆平铺开,她顺势弯下腰。长裙是绿叶,上衣是花瓣,头上的花环是花蕊。 好一朵盛开的鲜花。 姚心萝抿唇笑,问道:“师兄,师姐想做这事很久了吧?” “她整日就想着怎么胡闹,小师妹可不要学她。”黎若澜正颜道。 “我想学也学不了啊,我又不会去荡秋千。”姚心萝故意歪解黎若澜的话。 这时响起了掌声,那些闭上眼睛的人听到声音不对,睁开眼睛看到这么美丽的一幕,也鼓起了掌。还有十几个姑娘没有荡秋千,三个评判就把第一名,给了梅香雪。 梅香雪接过评判递来的五福牌,冲着姚心萝甩了甩,道:“走,小师妹,我们去城里挑好东西去。” “师姐,能不能把五福牌给我看看?”姚心萝笑问道。 端午节各项活动的获胜者,都能得到一块五福牌,去城里挂着五福标志的店里,免费挑喜欢的东西,第一名限五十两以内、第二名限三十两以内、第三名限十两以内。 这点银子,富贵人家的公子和姑娘不会放在眼中的,他们一般不会去挑东西,而是保留五福牌,以便日后吹嘘。 姚心萝参加的都不是她擅长的,今年为了陪梅香雪,什么项目都没参加,萧咏絮三人也和她一样,从来就没拿到过五福牌,这引得她对五福牌有几分好奇。 梅香雪把五福牌塞进姚心萝手里,“有什么问题吗?” “我就看看。”姚心萝笑,低头看手中的牌子。五福牌叫五毒牌更合适,牌子上雕着蝎、蛇、蜈蚣、壁虎和蟾蜍。民间认为五月是这五毒出没之时,用各种方法预防五毒之害。 姚心萝看罢,把牌子递还给梅香雪。梅香雪没接,道:“小师妹,你拿着吧。” “师姐收起来吧,万一掉了,我可赔不起。”姚心萝笑道。 梅香雪撇嘴,“小师妹,你在说笑话吗?一点都不好笑喔。” 姚心萝不解看着她。 “五十两银子,你会赔不起!”梅香雪表情夸张地看着姚心萝,“你不是说笑话,是什么?” 姚心萝哑然失笑,把五福牌收进荷包里。 这时,黎若澜的人把马牵了过来。黎若澜看着姚心萝和梅香雪,笑道:“师妹上马,我们回城。” 姚心萝和梅香雪听话地翻身上了马,黎若澜坐在马上,对着李恒拱拱手道:“我们师兄妹要骑马回城了,李将军就不必跟着了。” 不等李恒回话,黎若澜抖抖缰绳,催马前行。梅香雪紧跟了上去,姚心萝却鬼使神差地回头一看。她坐在马上,这么居高临下的看去,看到的不是李恒胡子,是他的眼睛。一向炯炯有神的双眸,黯淡无光,似乎失去了生命中所有的希望。 他站在那里,高大而挺拔,周边的人仿佛成了虚影,衬得他是那么的伟岸和孤寂,有一种被人遗弃的凄凉。姚心萝想起了他的身世,想起了张氏对他的算计,心就软了,他是她的木子哥哥啊,她怎么能不理他呢? “木子哥哥。”姚心萝轻唤道。 李恒似乎一下就恢复了活力,大步走了过去,柔声喊道:“草罗妹妹。” “你当着差事,能离开吗?”姚心萝问道。 “我已经交了差事,可以离开。”李恒是来看她的。 姚心萝翻身从马上跳下来,道:“你骑我的马,随我们一起进城好不好?” “好。”李恒有马在旁边,但他更愿意骑她的马。 黎若澜看到这幕,五味杂陈,他这是枉做小人了?李恒翻身上马,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黎若澜更觉气闷,至于是何原因,他却没有去深想。 姚心萝和冬林共乘一骑,离开永定河畔,往城里去。他们前脚刚走,参加完端午宴,急急忙忙抄近路赶来的萧浚后脚就到了。 “忘了问昭和妹妹选的是什么了?”萧浚看着人群,这个样子,他要怎么找到昭和妹妹? “小的这就去打听。”内侍道。 “快去快去。”萧浚催促道。 内侍指了几个人出去打听,萧浚漫无目的到处走动,希望能遇到姚心萝,可是姚心萝没遇到,就遇到了罗素约。 “七表哥。”罗素约惊喜地唤道,她没想到会遇上萧浚,这是缘分吧? “罗姑娘,遇到你太好了。”萧浚笑,“你知不知道昭和妹妹在哪里?” 罗姑娘。 昭和妹妹。 罗素约恨得咬紧了后槽牙,明明她才是他的表妹,他却叫别人为妹妹,称呼她为罗姑娘。 “罗姑娘,你知不知道?”萧浚追问道。 罗素约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道:“心儿应该在踢毽子那儿,我陪七表哥过去吧。” “有劳罗姑娘,这样我就不用找人带路了。”萧浚不疑有他,客气地笑道。 现在他们在的位置是离踢毽子的地方最远,罗素约又欺萧浚不认识路,带着他绕圈,遇到一些玩乐的小摊,她做出很想玩的模样。萧浚单纯简单,那知她是故作姿势,也不忍心拒绝,就陪她一起玩。 这样一来,两人到踢毽子的地方时,人都快散光了,那有姚心萝踪影。 “七表哥,对不起,都怪我太贪玩,耽误了时间,心儿已经离开了。”罗素约懊恼道。 “没关系,罗姑娘,你不必自责。”萧浚安抚她道。 “对不起,七表哥,我再陪你去别处找心儿吧,我一定帮你找到心儿。”罗素约低头道歉,唇边闪过一抹阴谋得逞的诡笑。 “好,我们去别处找昭和妹妹,你别难过了,我没有怪你。”萧浚轻声道。 “七表哥,你真大度,谢谢你,不怪我。”罗素约微抬起脸,含羞带娇地瞥了他一眼。 两人边说边走,并没注意到鲁诗韵站在不远处,一切尽入她眼中、耳中。鲁诗韵看着远去的罗素约,微皱起了眉,连她都知道今年姚心萝并没有选择任何活动参加,罗素约怎么会不知道?罗素约为什么要骗七皇子?还是借着姚心萝的名头去骗七皇子。 鲁诗韵比姚心萝三个大了两岁,要比姚心萝三人考虑问题更深入一些,认定罗素约是起了不好的心思了。鲁诗韵沉吟片刻,决定把这事告诉姚心萝。 次日,鲁诗韵放学后,特意绕道去了梁国公府。姚心萝亦刚放学回来,听到禀报,愣了愣,鲁诗韵怎么会没提前知会一声,就过来? 鲁诗韵这么做,是有些失礼的。不过人已来了,又不是冤家对头,姚心萝不会不见她,道:“快请鲁姑娘进来。” 鲁诗韵手里拿着帕子,边擦着额头上的汗,边走了进来,她身上还穿着学子服。姚心萝起身迎了上去,“去端杯西瓜蜜进来。” 姚心萝拉鲁诗韵坐下,给她猛扇了几个扇子,等她喝了半杯西瓜蜜,才笑道:“鲁姐姐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鲁诗韵拿过姚心萝手中的扇子,又用力地扇了几下道:“不是什么急事,是外面太阳太晒,你也知道我最受不了热,稍微动动,就满身是汗。” “不是什么急事,你等凉爽些再来找我说也可以啊,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跑过来,这脸都晒红,你又不喜欢打伞遮阳。”姚心萝接过冬棚递来的扇子,轻轻扇出微风来。 “你让丫头们先出去。”鲁诗韵道。 姚心萝屏退婢女,笑道:“鲁姐姐的机密事可以说了。” 鲁诗韵压低声音,把端午节看到的事,说了出来。姚心萝手中的扇子停顿了一下,又动了起来,笑道:“谢谢鲁姐姐告诉我这件事。” “心儿,我不是要挑拨你和她的关系,我看不得她的作派,你待人一向实诚,这个罗素约,她人大心也大了,你以后还远着她些,免得被她拿来作筏子。”鲁诗韵告诫她道。 “鲁姐姐的好意,我不会误会的。我不会给她机会,让她拿我作筏子的。”姚心萝笑道。 “你不误会就好。”鲁诗韵笑道。 鲁诗韵没有留太久,她没跟家里人说,就来了梁国公府,把事说了,她轻松了,得回去了。 “我让人去你家说一声就是,做什么非要顶着太阳走?你房里藏了什么大宝贝?要你回去守着。”姚心萝嗔怪地道。 “你别留我了,我拿了这么多东西回去,已沾大光了,改天见啊。”鲁诗韵笑道。 “鲁姐姐慢走。”姚心萝看鲁诗韵上了马车,转身往回走。 回到明珠院,姚心萝将冬柳叫了进来,“说吧,什么事?” 冬柳道:“晌午的时候,二姑老爷的信送了进来,他要续弦了。” 二姑太太姚淑贞病逝已有一年,二姑老爷邱守俛要娶填房,是很正常的事。因有邱恬予在,这门亲是不会断的,他娶继室应当要问梁国公府的意思,可这一年来,都没见他问过。更过份的是,他的嫡女住在梁国公府内,他不管不问,连年节礼都不曾送。 邱恬予因这事,哭过好几场。这会子要娶亲了,巴巴的来封信,什么意思?是依俗礼,知会一声,还是要把邱恬予接回去? “娶得是哪家的姑娘?”姚心萝靠在榻上,淡定地问道。 “庆王府的万春郡君。”冬柳道。 姚心萝微愕,三年前,藩王依例进京,她见过那位万春郡君。那时她年纪虽小,但是对这位郡君印象深刻。也不知道庆王是个什么喜好,偏爱五大三粗的女子,万春郡君长得酷似生母,长得身材魁梧高大,浓眉大眼,嘴大唇厚。若不是穿着女装,十个人有十个人都会觉得她是男的。 万春郡君这副容貌,令男人退避三舍,养到今年,姚心萝屈指算了算,已二十三岁了。 “原来攀上高枝了,难怪。”姚心萝嘲讽地冷笑道。万春郡君是庶女,品级不高,但架不住人家的父亲是藩王,还是比较得圣宠的藩王,邱守俛也就不把梁国公府放在眼里了。 老国公虽然恼火,但看着哭得不能自制、几乎要晕厥过的邱恬予,长叹了口气,这都是冤孽啊。当年他并不看好邱守俛,是姚淑贞非嫁不可,以死相逼,还做出私奔的丑事来,他才不得不同意的。老国公觉得邱守俛品行不好,一直压着他在地方为官,不让他进迁。 “恬予,你别怕,外祖父让你三舅舅和二表哥陪你回去一趟,去见见你的继母。你要是想留在你父亲身边,你就留下,你若是还要回京都,就跟着你三舅舅他们回来,外祖父养得起你。”老国公沉声道。 “外祖父。”邱恬予跪下,朝着老国公用力地磕了头。她刚磕了一个头,就被韩氏扶了起来。 老国公闭上眼睛,摆摆手道:“不要磕头了,去吧,外祖父等着你回来。” 邱恬予离开,最高兴的人是祝爱莲,她又可以独占祝氏的宠爱,那些好东西又全是她一个人的了,她暗暗祈祷邱恬予永远都不要回来。 立夏后,天气就一天热过一天,五月初八,老鄂国公熬不住,撒手人寰,享年六十三岁。鄂国公府挂起了白幡,鄂国公以及他的两个儿子都得回家丁忧。 两家政见相左,来往不多,但死者为大,姚训铮带着子侄去鄂国公府吊唁。女眷们没去,就错过了一场好戏。 常珊在灵前晕倒,大夫一把脉,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未婚女子怀上了孩子,这事怎么样都是一桩丑闻。来吊唁的人多,瞒都瞒不住,很快各府都知道了。 丢了这么大的脸,鄂国公气得要打死常珊,常珊哭哭泣泣地供出了奸夫,“父亲,女儿不想的,是大姐,是大姐把我迷晕,送到二皇子的床上去的。” 此语一出,惊呆了鄂国公和甘氏。一个多月前,大女儿指名要常珊进二皇子府陪她。询问后,常元珍承认是她所为,因为她生女儿伤了身子,以后很难有孕,她要借腹生子。 这事错在常元珍,常珊和萧汯都是被她所害。鄂国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次日一顶小轿,将常珊送进了二皇子府。轿帘垂下,遮住了众人的目光,常珊脸上的哀伤变成了欢喜,她捂着嘴,无声地大笑。 ------题外话------ 注:找双引号,找得我要发火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试探 二皇子府和鄂国公府的事,与姚心萝无关,鄙夷了一番后,就如春风过耳,忘却了,她仍旧过着她按部就班的日子。在书堂,明面上,一如往昔,四人还是同桌用餐,共用一屋,可实际上,四人已经渐渐疏远。 这一天,高乐灵板着脸进了回形楼,看着走进来的罗素约,不满地诘问道:“素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乐,什么什么意思?”罗素约佯装不解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收杨妙菁送你的扇面?”高乐灵问道。 罗素约坐下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送我扇面给我,我怎好拒绝她?” “那她为什么要送扇面给你?”高乐灵追问道。 “小乐,你这话问得。”罗素约掩嘴笑了笑,“这个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呢?你该问她才是啊。” 高乐灵嘟着嘴,扭身绕过屏风去了她的床铺躺下了。 萧咏絮轻拽了下姚心萝的衣袖,询问她,是否要去安抚高乐灵。姚心萝轻摇了下头,道:“好累,一会还要学跳舞。” 萧咏絮听懂了,当罗素约面,有些话不好说,下午,她们三人学跳舞时,可以慢慢说。 姚心萝看了眼在喝茶的罗素约,不明白这一年来,究竟这发生了什么事,令罗素约起了这么大的变化,轻叹了口气,带着婢女进了隔间。 下午,姚心萝三个换了舞衣,披着披风,去了舞室。该去学插花的罗素约却绕去了琴室,还没到琴室就看到了黎若澜朝这边走来,眸光一闪,计上心头,示意两个婢女躲到草丛中去。 罗素约故意步伐蹒跚,装出扭伤脚的模样,朝黎若澜面前走去,离他还有两三步路时,喊道:“黎先……哎哟reads;。” 罗素约坐在了地上,侧着脸,露出白嫩修长的颈脖,论容貌,她自是比不过姚心萝,但她的身材要比姚心萝发育的好,她已有了少女的玲珑曲线,而姚心萝还青涩稚嫩。 “你怎么了?”黎若澜问道。语气平静,没有怜惜的情绪在里面。 “黎先生,我的脚刚踩着石头扭伤了,疼得厉害,你能扶我一把,送我去看大夫吗?”罗素约认定黎若澜会扶她的,这里只有她和他,她姿势优美撩人的坐在地上,又这样娇娇弱弱的可怜兮兮模样,但凡是男人看了,都会升起怜香惜玉之心。更何况,他还是她的先生,他必会伸出援助之手。 罗素约若是能抬头看看,就知道她伎俩没用。黎若澜神情淡然,目光嘲讽地看着地上的少女。这是第几个在他面前,假装扭伤,请他扶的姑娘?第十三还是第十四? 这时,有人扶起了罗素约。 罗素约唇角上扬,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等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粉,微微一怔,侧目看去,是个陌生的姑娘,“你是谁?” 梅香雪笑道:“我叫梅香雪,是他的师妹。我跟你说,我师兄是顽石,还没开窍呢,看到姑娘摔倒,他是不知道扶的。你没事吗?伤得重不重?走不走得动?要不要我背你去看大夫?” “不用了,梅姑娘,谢谢你,我没事,可以自己走。”罗素约面色难看地道。这女子到底是从哪冒了来的,刚才怎么没看到? “哦,那你慢走。”梅香雪松开扶她的手。 梅香雪看着罗素约远去,道:“黎师兄,你魅力无边啊,那小姑娘才十二三岁,就想勾引你了。” “休得胡说。”黎若澜皱眉道。 “我那胡说了。”梅香雪把手搭在黎若澜的肩上,学着罗素约娇滴滴的口气,“黎先生,我的脚刚踩着石头扭伤了,疼得厉害,你能扶我一把……” “好了,梅师妹,不要再说了。”黎若澜打断她的话,虽说罗素约行为不端,但做为她的先生,他还是得维护一下学子的名声。 “不说就不说。”梅香雪撇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黎若澜问道。 “我来找小师妹的,说起来,师兄,你得好好感谢我,要不是我今天来找小师妹,恰巧遇上,我和小师妹就多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师嫂了。”梅香雪一副庆幸表情。 “不会的,我不会扶她。”黎若澜苦笑,见过一次鬼,他还不怕黑吗? “真的?”梅香雪不信。 “真的。”黎若澜肯定地道。他不喜欢这种心计深,又装模作样的女子。 “那就好,我就不用担心你犯错了。”梅香雪夸张地大喘了口气,如释重负。 “后天小师妹就会去雅筑馆了,有什么事,不能等两天再说?”黎若澜问道。 “很重要的事,必须得马上说,你别问了,赶紧带我去找小师妹。”梅香雪拖着他走。 “错了,是那边。”黎若澜虽然不太相信梅香雪有什么重要的事,但还是把梅香雪带去找姚心萝。 梅香雪的事的确不重要,她只是向姚心萝打听孔意秋去哪了。姚心萝如实相告,却没想这胆大包天的姑娘拖着半车的吃食,去军营找孔意秋,孔意秋没找到,她被当成了细作。 “我不是奸细,我是来找人的,我来找孔意秋reads;。我是大虞人,我认得你们的大胡子将军,我还认得昭和县主。”梅香雪的武功是不错,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她又不能下杀招,就被人用网子给罩住,绑得结结实实。 “这京都谁不认识我们李将军,谁不认识昭和县主。”留守兵营的副将卓遇楼嗤笑道。 “我我我是昭和县主的丫鬟,我是奉县主之命,给孔,给表少爷送吃的来的。表少爷一向挑食,县主怕他吃不惯兵营的东西,才让我送点好的来给表少爷的,特意送么多来,也是想请大伙一起尝尝的。大人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看看,车里除了吃的,就没别的东西了。”梅香雪开始还说得结结巴巴的,越说越流畅,似乎真是姚心萝派她来送吃食的。 卓遇楼摸着下巴不说话,那辆马车早就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上面的确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那些吃食,也让军医看过了,没有下毒,但是他就是觉得这丫头没说实话。 “大人,要不你把我家表少爷叫来,他认识我的。”梅香雪着急地道。 卓遇楼继续摸下巴,孔意秋那小子随李将军出去操练了,不在兵营,他上那把那小子叫来,辨识这丫头的身份。 “大人,要不我写封信,你送去国公府给我家小,我家县主好不好?”梅香雪提议道。 “你识字?”卓遇楼惊讶地问道。 “我们县主身边的人都识字。”梅香雪道。 “来人,备纸笔。”卓遇楼扬声道。没法子,只能请昭和县主来一趟了。这丫头细皮嫩肉的,不好用刑逼问,而且万一这丫头真是昭和县主的丫鬟,那可就大大得罪了昭和县主。 梅香雪的求救信写得简单,“县主,我是香雪,我奉您之命,来给表少爷送吃的,被……” “我姓卓。”卓遇楼道。 梅香雪继续写下去,“被卓大人当成奸细给扣住了,县主,您快来救香雪。” 写完,梅香雪拿起吹了吹墨汁,双手交给卓遇楼。卓遇楼看字写得不是太好,但意思表达清楚,叠好,塞进信封粘实,让亲兵立刻进城,送去国公府。 这兵营驻地离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从兵营到城门口,大约需要一个半时辰。梅香雪到兵营时,是未时初,折腾这么一会,亲兵出营已是申时正。 快马加鞭,没到一个半时辰,这亲兵就站在了国公府门外,他正要上前去叫门,就听到清脆的响铃声,回头一看,是带着国公府标识的马车。 亲兵就走了过去,自报家门,“卑职是新河军李将军麾下小兵刘虎,受卓将军之命,来给昭和县主传信,不知马车坐得是哪位大人?” “信在哪里?”车上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黎若澜翻身下马,走了过来。 刘虎没见过姚家兄弟,但是姚家兄弟在京都的名头挺响的,大致的年龄是知道的,拱了拱手,“卑职见过姚二爷。” 黎若澜没有纠正他的错误,“刘爷不必多礼,你可以把信交给我。” 刘虎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双手递给黎若澜。黎若澜确定那信就是普通的信,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夹在里面,就敲了敲车门。 车门拉开了些许,冬林把信接了进去。刘虎侧目看去,只看到绣着莲花的裙子,接合刚才的声音,刘虎知道,他或许是遇到了正主,车上坐着的就是昭和县主,他的运气太好了。 姚心萝看完信,愣了愣,怎么都没想到梅香雪会去兵营找孔意秋,还打着她的名号去给孔意秋送吃的reads;。 “师兄,我们只怕得出城一趟。”姚心萝把信递了出去。 黎若澜接信一看,顿时就沉了脸色,梅师妹太爱胡闹,得给她点教训,省得日后闯出更大的祸。黎若澜把信递回姚心萝,道:“天色不早,不方便出城,明天再去。” “师兄,放着师姐在兵营过夜不妥。”姚心萝顾忌着梅香雪的名声。 “县主过去也是不妥的。”吕一飞走了过来道。虽说能去兵营的只有三种女人,一是圣上指派的人,一是将领的亲眷,再就是红帐里妓子,不过姚心萝是县主,她要去趟兵营,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现在已经是戌时初刻,无法做到当天去当天回,她在留宿兵营,那就大大的不合适了。 姚心萝也知道不妥,可不能放任不管。 “县主,不如让卑职走一趟。”吕一飞主动请缨。 姚心萝想了下,这到是可行的法子,淡笑道:“有劳吕大哥了。” 吕一飞点了两个人和黎若澜一起,跟着刘虎出城去新军兵营。他们还在路上,李恒和孔意秋回来了兵营。 听说有女子独闯兵营,这女子还是为孔意秋而来,并带了半车的吃食。孔意秋跟在李恒后面,往关押梅香雪的帐篷走去,小声嘀咕道:“难道是那个恶婆娘?” 李恒不是多事的人,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 “还真是你这个恶婆娘啊!”孔意秋看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梅香雪,眼睛都瞪圆,“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我奉县主之命,来给你送吃食的。”梅香雪当着卓遇楼的面,不能改词,延续先前的谎话。 “你撒谎。”孔意秋拆穿她,“小表妹才不会做这种事,就算要送东西来给我,也会打发男丁来,怎么可能让你来?” 卓遇楼猛地站了起来,怒目而视。李恒是认识梅香雪的,淡定地抬手示意卓遇楼坐下。 梅香雪委屈地嘟着嘴,道:“我不是有意要撒谎,是这位卓大人说我是奸细,你和大胡子将军又不在,我总不能冤冤枉枉的被砍了脑袋吧,只好拿姑娘当借口了。卓大人还是不信我,我只好写信回去求救了。” 一直没开口的李恒插嘴问道:“你写信给昭和县主了?” “是的。”梅香雪仰起脑袋,“姑娘一定会来救我的。” 李恒摸了摸胡子,他知道梅香雪并不是姚心萝的婢女,而是她的师姐,他很期待能在兵营里见到姚心萝。他也不管孔意秋和梅香雪攀扯了,去沐浴更衣了,刚去操练回来,一身的灰尘,满头的汗,姚心萝爱干净,他不能熏着她。 李恒的期待注定是要落空的,姚心萝没有来,看到黎若澜,打了声招呼,就回主帐去了,让卓遇楼去招呼他们。 虽然昭和县主没来,但有凤庭卫的吕一飞作证,梅香雪洗脱掉了细作的嫌疑。时辰不早,赶到城门口,也进不了城,不过他们也没有留在兵营,而是去周边的一个小村子,找农家借宿。 黎若澜没跟梅香雪说一句话,把她带回城,交到董若尘手上,也没多说什么,“师父、师娘,兵营重地,擅入者死。小师妹只是县主,她不是神仙。” 董若尘听出黎若澜对梅香雪的不满,她同样很火大,这丫头实在是胆大到令人心惊的地步,连兵营都敢闯,简直是无法无天,于是对梅香雪的处罚,前所未有的严厉。 与此同时,姚心萝在福寿宫里陪罗太后打牌,另外两个陪打的人是三皇子秦晓云和跟着秦晓云一起进宫的罗素约reads;。 姚心萝对罗素约跟秦晓云走近,虽感到有点意外,但没有过多在意,摸了张牌进来放好,将不要的牌丢出去,“三万。” “碰。”罗素约坐在她对面喊道。 姚心萝看了眼罗素约面前的摊开的牌,这是罗素约第三次碰她的牌,依照牌局规矩,这盘不管是谁胡牌,都由她出银子。打了有半个多时辰的牌,罗素约隔一两盘,就会碰她三次牌,然后罗素约就会胡一盘大牌,让她输好多银子。 这点银子,姚心萝输得起,但是她有种罗素约在针对她的感觉,小脸绷得紧紧的。罗太后左右看了看,暗叹了口气,当年她该阻止囡囡与罗素约结交的,这样囡囡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我胡了。”罗素约把牌推倒,“是步步高。” 冬林给完输掉的银花生,钱匣子里就剩一颗银花生了。姚心萝噘着嘴,“皇祖母,我输光了,我不玩了啦。” 罗太后看了眼钱匣,笑道:“不许耍赖,皇祖母还没玩尽兴,接着玩。” “可我没有银花生了。”姚心萝摊开手道。 “就知道你这丫头在打什么主意。”罗太后笑,“梦惜,去给囡囡拿匣银花生来。” “那要是又输光了怎么办?”姚心萝问道。 “输了就输了,囡囡是不是忘记皇祖母说过得话了?”罗太后笑问道。 “没忘,玩是为了取乐,输赢不重要。”姚心萝道。 “今天心儿的手气实在是不太好,不但包了这么盘,还一盘都没胡。”罗素约笑道。 “没事没事,一会县主喝了这碗汤,手气就会变好的。”丹姑领着小宫女端来了,熬好的桂圆猪髓鱼头汤。 “丹嬷嬷最好了,谢谢丹嬷嬷。”姚心萝笑盈盈地道。 喝了汤,姚心萝的手气并没好转,一匣子的银花生又没了,她一家输三家,赢得最多的是罗素约。 打完牌,已是午时初,罗太后却没有留秦晓云和罗素约用午膳,打发她们离开,还赏了罗素约两匣子银花生。罗素约看着银花生,脸色白了白,今天试探的结果,很让她失望,罗太后就是一个亲疏不分的老糊涂。讨罗太后看来是不行了,她得另想法子。 “囡囡,知道皇祖母为什么要赏她银花生吗?”罗太后正颜问道。 姚心萝点了点头,“囡囡谢谢皇祖母对囡囡的维护。” “囡囡以后还会继续和她来往吗?”罗太后问道。 姚心萝想了想,老实地道:“表面上会,但不会像以前那样好了,而且也不打算帮她说话。” “囡囡要帮她说什么话?”罗太后问道。 “皇祖母不要问了啦。”姚心萝娇声道。 罗太后试探地问道:“囡囡可是想为她跟七皇子说项?” 姚心萝抿了下唇,点点头,“但我现在不想说了,我不和她好了,才不要帮她说话呢。皇祖母,我这么做,是不是太小气了?” “傻囡囡。”罗太后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你这不叫小气,这叫恩怨分明。”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使团 次日,从年前就叫嚷着要送公主来和亲的铁勒国使团,终于抵达京都郊外。圣上让徐征远带着提督四夷馆和鸿胪寺的官员,在城门口迎接。萧浚软磨硬泡,终让圣上答应他,随徐征远同去。 萧浚高兴坏了,一大早就跑来找姚心萝向她报喜。 罗太后在梳头发,听到这事后,直皱眉,“这孩子跑去参合这事做什么?” 姚心萝要早起练功,已经洗漱完毕,梳妆打扮好了,趴在梳妆台上,帮罗太后选首饰。罗太后直接表达了不愿萧浚去接铁勒国使节团的意思,姚心萝想了一下,也知道其中原因,迟疑了片刻,道:“皇祖母,要不要我试着去劝劝七皇子呢?” “好啊,你去劝劝那笨小子。”罗太后迫不及待地答应了。 罗太后答得太快,姚心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罗太后就想要她这么做。但话已出口,她不想出去劝也不行了,摇着扇子去见萧浚。 “昭和妹妹,我可以办差事了,你替不替我高兴?”萧浚开心地问道。 “替你高兴。”姚心萝笑道。 “我一定会办好差事,让父皇对我刮目相看的。”萧浚充满信心地道。 姚心萝眸光微转,问道:“七皇兄,你知道铁勒国来得是什么使节团吗?” “知道,是和亲使节团。”萧浚道。 姚心萝眨眨眼睛,做出少女天真的娇憨态,问道:“七皇兄是要娶那个铁勒国的布噜公主为正妃吗?” 萧浚受惊地跳了起来,“昭和妹妹,你别乱说,我才不会娶那个铁勒国的布噜公主。” “那你为什么要去接她呢?”姚心萝佯装不解地问道。 “昭和妹妹,这是差事,我好不容易才让父皇答应让我去的,不为别的,就是一份差事,我办好了,父皇才能派更多差事给我做。”萧浚认真地解释道。 “你知道这是差事,我也知道这是差事,可那铁勒国的布噜公主不知道啊,她要是误会你是就圣上派来与她和亲的皇子怎么办?”姚心萝问道。 萧浚呆住了,姚心萝的话提醒他了,他是当差事去办的,可万一铁勒国的不这么认为怎么办?他对那蛮荒来得公主一点兴趣,他在等着面前的小姑娘长大,好娶她做他的正妃。 萧浚连忙道:“那我不去了。” “七皇兄这时去跟圣上请辞,还来得及。”姚心萝赶紧道。 萧浚转身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回头满脸忧色地问道:“昭和妹妹,我这跑去跟父皇说,我不去接人了,父皇会不会觉得我出尔反尔,行事不稳重?” “你跟圣上承认错误,说自己考虑不周,再跟圣上实话实说,圣上若是没有选你做和亲皇子,必然会答应你,不会让你去的。”姚心萝淡笑道。 “我知道了,昭和妹妹,谢谢你提醒我。”萧浚急匆匆而去。 姚心萝起身回罗太后寝宫复命,罗太后笑着牵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铁勒国虽是战败国,不过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更何况是来臣服的。圣上不是好大喜功的人,但不妨碍他在铁勒国面前表现一下何为大国风范和礼仪。设晚宴,款待远到而来的使节团。 姚心萝要参加晚宴,也就不急着出宫了。下了早朝的圣上带着垂头丧气的萧浚一起来福寿宫,陪罗太后吃早膳。 萧浚一直拿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姚心萝,弄得姚心萝觉得她是不是做错了,趁罗太后和圣上说话没注意到他们,小声问道“七皇子,你是不是被圣上骂了?” “要是就骂几句就好了,父皇罚我抄书。”萧浚愁眉苦脸地道。 “抄什么?”姚心萝问道。 “《通志》。”萧浚欲哭无泪,《通志》上下两部,上部二百五十多卷,下部三百多卷,他不知道要抄到什么时候? 姚心萝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微微翘了翘唇角,圣上这处罚,真是令不爱练字的七皇子“伤筋动骨”啊!“七皇子,你是愿意娶布噜公主,还是抄《通志》呢?” “抄写《通志》。”萧浚立马就觉得抄《通志》不是什么难事了。 两人咬耳朵的情形落在了罗太后和圣上的眼中,圣上捋须笑道:“母后,他们很要好呢。” 罗太后听这话,知圣上还没放弃把姚心萝指给萧浚的念头,微皱了下眉,道:“顺其自然吧。” 圣上见罗太后的态度有所转变,脸上的笑意深了几个,他的儿子这么出色,相信昭和不会拒绝的。 用过早膳,圣上和萧浚就离开了福寿宫,姚心萝陪着罗太后散了一会步,在罗太后的指点下作画。姚心萝五岁就开始跟着罗太后学画,深得罗太后的真传,只是她很少在人前作画,顶多就是写几幅字。 “娘娘,陈总管求见。”宫女进来禀报道。 “宣他进来。”罗太后走到宝座上坐下道。 姚心萝继续站在案桌前,专心作画。 陈富贵躬着身子进来了,给罗太后行了礼,禀报道:“铁勒国除了带了布噜公主外,还有六个贵族姑娘做陪嫁媵妾。” 罗太后嗤笑一声,道:“这事他们瞒得如此紧,只怕不仅仅是来做陪嫁媵妾的。” “娘娘圣明,那些姑娘今天晚宴,要与大虞的贵女们比拼才艺。”陈富贵道。 “蛮荒小国,好大的口气,哀家到要看看今晚她们能拿出什么了不起的才艺来。”罗太后冷笑道。 姚心萝原本以为,晚上她不过是坐着围观,却不想那位布噜公主找上了她,“听闻昭和县主才华横溢,有着大虞第一才女之称,布噜恳请圣上,准许昭和县主与布噜一较高低。” 姚心萝微愕,大虞是不是有两个昭和县主啊?她可没有第一才女的称谓。就是昏君,也不可能将同一个封号给两人,何况圣上还不是昏君。所以布噜口中的有着第一才女之称的昭和县主,就是她,没有旁人。 姚心萝起身走到殿中,给罗太后、圣上和章皇后行了礼,道:“昭和不知布噜公主从何听到这种谣言的,昭和从来就没有这种美誉。何况文无……” “昭和县主没必要如此谦虚,你的才名,布噜在铁勒就有所耳闻。昭和县主这样推拒,是不是畏惧了布噜,不敢应战?若昭和县主当殿下跪认输,昭和县主就不用参加比试了。”布噜公主咄咄逼人地问道。 大虞国这边的人大多都皱起了眉,让昭和县主下跪认输,这话过份了,韩氏目光冷冷地盯着布噜公主。昭仁大公主猛地站了起来,崔悦菱抓住她的手,小声道:“别急,囡囡应付得来。” 姚心萝脸上还维持着礼貌的浅笑,眸中却是一片清冷,没有半点笑意,还带着一丝怒意。布噜在这个场面打断她的话,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还口出挑衅之言,更是令人无法容忍。最让姚心萝恼火的是所谓的才名,罗太后和家里人都舍不得她辛苦,没有要她以才搏名,那些才艺,她学会了,但没有下苦功钻研过。她在京都尚无才名,又怎么可能有才名传到铁勒去?布噜公主明显是在撒谎。 可是布噜公主为什么要撒谎? 梁国公是文官,打败铁勒国的是武安侯和忠勇侯,若布噜公主针对这两府的姑娘,姚心萝能理解,针对她,实在是不能理解。这里面必然有什么问题。 这其中的问题,宴后慢慢在查,现在当务之急,是再挑出六人来,与铁勒国的人,比拼才艺。 布噜公主见姚心萝同意出来比试后,又跪下道:“圣上,布噜有一事请求。” 圣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地上跪着的女子,铁勒国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战败来求和,还是战赢来炫耀的?“布噜公主,不要得寸进尺。” “圣上,布噜不敢,布噜只是希望,若是布噜侥幸得胜,请圣上准许布噜自行挑选和亲的人选。”布噜公主抬头看着圣上道。 章皇后皱起了眉头,下位者是不可以直视上位者,这个布噜公主的规矩太差了。 姚心萝站起来,道:“皇伯父,昭和有话要说。” “昭和有话直说无妨。”圣上对姚心萝笑道。 “布噜公主出身蛮荒之地,不懂规矩,言出无端,为免她继续贻笑大方,昭和愿意教教她。”姚心萝被迫参加比试,动了真怒,出言一点都不客气。 布噜公主面色微变。 “准了。”圣上道。 姚心萝直视布噜公主,冷声道:“布噜公主,我大虞是礼仪之邦,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布噜公主来大虞是和亲的,也就是说,可以决定布噜公主嫁给谁的人是圣上,不是布噜公主你。布噜公主要自行选婿,是觉得圣上的眼光不如公主吗?” “圣上圣明,布噜绝无此意。”布噜公主磕头道。 姚心萝接着道:“圣上不但圣明,而且仁慈。铁勒国战败来求和,圣上没有苛责,还是以礼相待,铁勒国不知感恩,做出此等挑衅之事,实在是狗胆包天。公主初到京都,对京都的情形不了解,万一看中的是已经娶妻的人,布噜公主是打算委身为妾吗?圣上怜悯公主远嫁,亲自为公主指婚,公主却不知好歹,当殿提出这样的请求,可恶之极。” “昭和县主请慎言。”一直保持沉默,放任布噜公主的铁勒国大王子插嘴道。不能再让姚心萝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要被冠上一大堆罪名了。 ------题外话------ 注:不知道那里出了问题,过不了,先更三千,其他的我改好了再更上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才女 姚心萝没搭理他,连眼角余光都不曾给他,对圣上欠欠身道:“皇伯父,昭和要说的话说完了,请皇伯父准许昭和归位。” “准了。”圣上笑道。 姚心萝再次回到位置上,挤到她身边坐的萧咏絮在桌下,竖起了大拇指。姚心萝淡淡一笑,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这件事还没完。 “圣上怜惜,布噜感激不尽。布噜是女子,不求易价宝,只求有情郎。圣上的眼光肯定比布噜好,但布噜还是想自己挑,恳请圣上答应布噜这点小小的请求。圣上放心,布噜是铁勒国的公主,绝不会选上已经娶妻的男子。”布噜公主哀求道。 圣上摸摸胡子,问道:“布噜公主,你要是输了呢?” 布噜公主咬了咬唇角,道:“布噜若输了,铁勒国愿再献上一百匹强壮的战马。” 比试就算大虞输了,不过是让布噜公主自行选婿,若铁勒国输了,可以多一百匹马,怎么看都是大虞占光。圣上沉吟片刻,道:“准了。” 布噜公主提出的七项比试分别是琴、棋、书、画、舞、骑射和针线。除了骑射明日去御林苑赛马场比,其他六项今晚就要分出胜负。 罗太后提前知晓才艺比拼的事,已做安排。因布噜公主闹出这么一场来,姚心萝就必须参加了,与其他贵女商量过后,她选了书。 针线、画和棋所需要的时间较长,与其他比试同时进行,画的题目是千军万马。最先比得是琴,罗太后选了林太傅的孙女,而非罗素约。可是在上场前,林姑娘的手受伤了。 “怎么回事?”罗太后看着正在上药的林姑娘,冷声问道。 “回娘娘的话,是烛台上的蜡烛突然倒了,林姑娘伸手去挡,被蜡油烫伤了手背。”宫女禀报道。 “可是有人碰撞了烛台?”罗太后问道。 “回娘娘的话,是林姑娘自己不小心碰撞到烛台,致使蜡烛倾倒的。”宫女道。 罗太后眯了下眼睛,精光一闪而过,只是现在不是追究原由的时候,淡淡地道:“林姑娘受伤不能上场,就由永恩伯府的罗姑娘顶上。” “臣女领命,一定全力以赴。”罗素约优雅地屈膝行礼,唇角上扬,露出得意的笑。 罗素约这份欢喜却没能维持太久,铁勒国是让琴和舞同时比试。这打了大虞一个措手不及,铁勒国那两姑娘肯定是练过的,自然配合默契。 罗素约抚得是清丽委婉,节奏缓慢悠扬《幽兰》。曾姑娘跳得是优美柔和的绿腰舞,曲子和舞蹈都没选错,可惜的是罗素约和跳舞的曾姑娘,私下里几乎没有交集,她们是临时搭伴上场,情况可想而知。 当日姚心萝和黎若澜能配合好,要全归功于黎若澜,他琴艺好、剑法高,可以跟随姚心萝的琴声及时做出调整,还十分的自然流畅不生硬,才能呈现出最好的一幕,才会得到董若尘那句珠连璧合的赞赏。 曾姑娘没有黎若澜那么功力,她的舞蹈根本配合不上琴声,与跟铁勒国的那对相比较,高低立分,输得理所当然。罗素约脸色煞白地从殿中退了下来,心中满是悔意,早知是这种情况,她就不会…… 琴舞都败给了铁勒国,一下输两项,大虞这边,脸色都十分的难看,铁勒国那边则面露得色。 第二场比的是书法,很巧合的是,大虞出场的是姚心萝,铁勒出场的是布噜公主,是两国参加比拼中品级身份最高的。两人在书桌边站好,隔空对望了一眼,平静淡然,提笔开始写字。 “哎哟,双手写字。”有人轻呼道。 布噜公主左右手同时执笔,姚心萝中规中矩的在用一枝毛笔在写字,这么一对比,布噜公主显然要技高一筹。 圣上忧心的皱眉,难道大虞要连输三场? 很快布噜公主和姚心萝都写完了,宫女将两人写的展开,布噜公主写的是《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左右手各写一遍,她右手写的是燕体,左手写的是楷体。 姚心萝就写了八个字,布噜公主疑惑都问道:“昭和县主,你写得这是什么?” “我写的字,布噜公主都不认识,还敢和我比书法,我真佩服布噜公主的胆识。”姚心萝不无嘲讽地道。 布噜公主面露不悦,铁勒国的一个贵女道:“你鬼画符,谁会认识?” “铁勒国真得没人认得本县主写得是什么吗?”姚心萝目光扫过铁勒国众人。 铁勒国年纪最大的那位老者,摸着雪白地胡子,问道“昭和县主写得可是竹书?” “老先生说得没错,这是竹书,这八个字,老先生可认识?”姚心萝笑问道。 老者闭唇不语,他认得是竹书,自然也认识那八个字,可是身为铁勒人,他不能说。 “这八个字,老先生不愿说,那本县主就教你们认识,你们记住了。”姚心萝敛去脸上淡淡的笑,表情严肃看着铁勒国的人,字字清晰的将那八个字说了出来,“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圣上的脸色转缓,看姚心萝的目光,满是赞许。 “浮文巧语,算什么本事?我们公主可是双手写字。”铁勒国的贵女不服气的道。 “双手写字,又有何难?”姚心萝走回书桌边,双手提笔,开始写字。姚心萝写得还是“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这八个字,不过败军之将她是用右手写的,是燕体,何以言勇她是用左手写的,是楷体。 布噜公主虽然也是双手写字,字体不同,但是字的笔划是相同的,不像姚心萝能双手同时写不同字的,不同字体。由此可见,谁的书*底更高深。铁勒国的人,鸦雀无声,这位昭和县主不愧是大虞第一才女。 “布噜公主,我能双手写字,你能写竹书吗?”姚心萝挑衅地问道。 布噜公主咬了下唇角,道:“我不能。” 圣上转忧为喜,问道:“布噜公主,你可服了?” 布噜公主垂首道:“布噜心服口服。” 姚心萝这场赢得漂亮,大大的挽回了大虞国的颜面。接着棋、画和针线亦分出了胜负,棋画大虞获胜,可惜针线告负。三比三,明日的骑射成了决定输赢的关键之战。 宴罢,姚心萝随父母出宫回家,马车上,韩氏将姚心萝搂入怀中,“今天这事真是无妄之灾,还好囡囡赢了,要不然……”韩氏叹了口气,若是姚心萝输了,很有可能会被问罪。 “母亲,也忒小瞧女儿了。”姚心萝娇声道。她收藏那么多名砚,可不是为了摆着玩的,砚台用墨养,那些墨也是好墨,倒掉太可惜,她就会拿练字,双手写字,是她练得烦闷了的拿来解闷的。 “你是我的女儿,娘怎么会小瞧你,娘这是关心则乱。”韩氏捏捏她的脸颊笑道。 姚心萝笑了笑,“父亲,这事有些蹊跷啊。” “囡囡别担心,爹爹会让人去查清楚的。”姚训铮安抚女儿一句,语气一转,“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明天比骑射,不知道那个布噜公主会不会又起坏心眼?”韩氏皱眉道。 “今晚她惨败,明天应该不会再来自取其辱了吧?”姚心萝猜测道。 “囡囡,不要掉以轻心。那布噜公主一看就是个要强的,今晚她输给你了,肯定不会服气。蛮荒女子,擅骑射,只怕明日,她还会寻你晦气。”姚训铮沉声道。 “爹爹什么时候学会相面了?”姚心萝坏笑问道。 “你这孩子,又淘气。”姚训铮伸指遥点了她两点。 “爹爹放心吧,我的骑射也不差的,她要敢再来挑衅,我就再让她惨败一场,颜面全无。”姚心萝傲气地道。 次日,姚心萝没去书堂上学的,去了御林苑里的赛马场,路上,姚心萝遇到不少的马车,都是往御林苑去的,昨天的事,已经各府皆知了。 姚心萝到达赛马场时,铁勒国的人已经到了,萧咏絮和高乐灵等人也到了,可是直到圣上、罗太后和章皇后来了,参加骑射比试的徐锦绣以及镇国大将军府的人,全部都没到。 “圣上,这还没比呢,就直接认输了啊?我们还真是胜之不武啊。”布噜公主面带得色地道。 “去查查怎么回事?”圣上沉声道。 侍从领命而去。 “圣上,若先前的人赶不来,可以换人来比,我们不会介意的。”布噜公主的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姚心萝,昨夜是她技不如人,她认了,今日得胜人一定是她。 姚心萝看布噜公主是骑马装束,就知道今日的骑射,布噜公主要上场,现在她的目光看了过来,姚心萝就明白,这位公主今日只怕又要找她的麻烦。 过了一刻钟,侍从过来,小声向圣上禀报,大将军府的马车在半道上翻了,徐锦绣从马车里摔了出来,腿受伤了。 布噜公主笑道:“圣上,大虞男儿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不知道女子们有没有这份本事?我们铁勒国的女子,可跟男子是一样的哟。” 大虞的姑娘们大多还是偏重文,骑射方面没有多少拔尖的,徐锦绣是这方面最好的,她还不一定能胜过布噜公主,其他人就可别指望了。可就这样,让铁勒国不战而胜,圣上也不甘心。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骑射 布噜公主见圣上沉吟不语,心中大喜,骑射果然是大虞女子的弱项,笑着提议道:“圣上,何不让昭和县主上场呢?” “你这个死丫头,你给本宫闭嘴,派谁上场,不由你作主。”昭仁大公主怒了,这个蛮夷公主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处处针对小丫头。 布噜公主看昭仁大公主这态度,愈加确定姚心萝不擅骑射,不枉她连夜的一番安排,笑道:“大公主请息怒,布噜昨日看昭和县主的字,颇有英气,才会提议由昭和县主来比试的,若是昭和县主自知不敌布噜,可以认输的。” 姚心萝虽然做了预防,带了骑射服过来,但是能不上场,还是不上场的好,跟书法比起来,她的骑射不值一提。 圣上还在犹豫,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昭和县主必胜!昭和县主必胜!” 一人喊,百人应,“昭和县主必胜!” 姚心萝愕然,这是个什么情况?姚训铮和韩氏面面相觑,谁在乱喊?想干什么? “昭和,就由你上场。”圣上决定了。 “皇上,不可。” “父皇,不可。” 罗太后和昭仁大公主异口同声。 “母后,昭仁,刚才你们也听到了,不让昭和上场,还能让谁上场?”圣上也想不出还有谁比较适合了。 “可是小丫头她不行的。”昭仁大公主着急地道。 “昭和可以的,朕记得去年还赏赐弓箭给昭和。”圣上想起了往事,对姚心萝添了几分信心。 罗太后这下是有苦难言,早知今日,她绝不会帮囡囡去要那柄弓箭。 “圣上,昭和县主真是众望所归啊。”布噜公主笑道。 姚心萝眼皮一跳,她有种感觉,那第一个喊她必胜的人是布噜公主安排的,为得是逼她上场。 “皇伯父,端柔愿意与布什么公主一较高下。”萧咏絮挺身而出。 “万岁爷,臣女愿意与布什么公主一较高下。”高乐灵不甘示弱地道。 罗素约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不是她想出头,而是她刚刚能在马上骑稳。 布噜公主万没想到,会有人出来破坏她的安排,笑问道:“两位姑娘这是有必胜的把握吗?这场比试要是输了,那就代表大虞输给我们铁勒了。” 圣上沉了脸色,铁勒大王子起身道:“圣上,舍妹年纪无知,出言不慎,绝无冒犯之意。” 显恪郡王和蒋国公世子赶紧上前请罪,“圣上,小女不自量力,胡乱开口,还请圣上恕罪。” 显恪郡王妃和蒋国公世子夫人带着婢女,去萧咏絮和高乐灵硬拽了下去,萧咏絮和高乐灵那三脚猫的骑术,可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可以的,母亲您放开我啦。”两人挣扎着。 “不许胡闹,快跟我退下去。”显恪郡王妃道。 “你别在这里添乱了,圣上自有决断。”蒋国公世子夫人着急地道。 萧咏絮和高乐灵被强行拖了下去。 姚训铮和韩氏要去请圣上收回成命,被姚心萝拉住了。姚心萝小声道:“爹娘,布噜公主会想尽办法逼我上场的,既然一定要去比试,就不要去惹圣上不快了。” 姚训铮正颜道:“囡囡,骑射太危险,爹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就算会惹得……” “昭和县主必胜,昭和县主必胜。”人群又喊了起来。 姚心萝轻叹了口气,道:“爹娘,这架子我不上也得上了。” “可恶的铁勒人。”姚训铮和韩氏同声骂道。姚训铮考虑,新军组建完成后,是否先去灭了铁勒? “皇伯父,昭和愿意与布噜公主比试。”姚心萝走出去,扬声道。 “囡囡。” “小丫头。” “昭和妹妹。” 罗太后、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三人失声喊道。 “皇祖母、大嫂嫂、大姐姐请放心,昨日我能赢她,今日也一样能让她做我的手下败将。”姚心萝嘴里说得豪气万丈,心里却在打鼓。 布噜公主成功的逼得姚心萝上场,满意地笑了,然后继续闹幺蛾子,“圣上,在我国骑射比试是分成三场的。” “我管你铁勒比试分几场,这里是大虞,按大虞的规矩来。”昭仁大公主摸着腰间的软鞭,气呼呼地道。 “大公主,布噜这也是为昭和县主着想,免得一把就输了。”布噜公主昨日她输得太惨,今天想要彻底打倒姚心萝,只有姚心萝连输三场,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布噜公主的这番好意啰?”姚心萝冷笑问道。 “昭和县主客气,不必言谢。”布噜公主上下打量姚心萝,“县主还是去换身衣裳吧,这一身不适合骑射。” “那就劳布噜公主等我一会。”姚心萝挑眉道。 “我会等着县主来的,县主可千万不要落荒而逃哟。”布噜公主笑道。 姚心萝给圣上三人行了礼,随韩氏去苑中别殿内换衣裳。 这时闻讯赶来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御林军、禁卫军和勋羽左右卫紧张到了极点,将人远远的隔离在圣上他们五米远的地方,不准许他们靠近。 姚心萝的骑服是大红色,上面绣着一簇一簇的杏花,英气里透着娇俏,布噜公主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这昭和县主何止是第一才女,她也可以当第一美人啊。 姚心萝牵着马,走到了布噜公主面前,轻声问道:“公主有没有听过,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 “县主是什么意思?”布噜公主脸色微变。 “我与公主是初识,既无旧怨,也无新仇,公主却像条疯狗似的,紧咬着我不放,先是文比,后来武斗。公主想做什么?借我立威吗?”姚心萝挑眉问道。 “我是公主,何须借人立威?”布噜公主斜姚心萝一眼,“若不是县主威名远播,布噜也不会找县主。” “贤者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公主日后会在京都长住,本县主记性一向很好,到时候,必会常与公主来往的。”姚心萝语带威胁的道。 “我观县主容貌,觉得县主不是小气的人。”布噜公主有些后悔了。 “公主错了,我一向记仇。”姚心萝连续被人逼迫两次,这怨气压都压不住。布噜公主既然敢针对她,那就别怕她报复回去。 两人到了起点,不再交谈,第一场比试是骑马绕场跑二十圈,先跑完者为胜,主持比赛的人是简亲王和铁勒国的大王子。 “昭和,要小心。”简亲王叮嘱道。 “王爷放心,我会小心的。”姚心萝笑着点头。 “上马。”简亲王道。 布噜立刻一个翻身,利落地上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姚心萝,“县主需要人帮忙吗?” “我若连马都上不去,岂不是太辜负了公主这番安排?”姚心萝抬起左腿,踩进马蹬里,右腿伸直抬起,轻快地起过马臀,坐到了马背上。 布噜公主微愕,显然没想到姚心萝上马的动作这么漂亮和利落,隐隐感到不安。昨日姚心萝用一枝笔写字时,她以为她赢定了,可后来她却惨败,难道今日要重蹈覆辙?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纵然布噜公主想反悔,也是来不及了。 “哐”铜锣敲响,比赛开始。布噜公主重重地抽了马一鞭,马儿像箭一样冲了出去。姚心萝紧随其后,一圈两圈三圈,马儿跑得飞快,四周的景物在向后飞驰,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布噜公主骑得是铁勒国的战马,在草原上四处奔跑的,姚心萝的小白马虽然也是匹良驹,却是圈养在马厩里的。姚心萝爱好太多,骑马的次数屈指可数。姚心萝能稳坐在马上,没有被马颠下来,已然是不错的表现,想要超越布噜公主赢得比赛,几乎是不可能。 二十圈跑完,布噜公主以一个马身险胜姚心萝。冲过了终点,姚心萝勒停了马,轻舒了口气,她输得并不算难看。 铁勒人发出一阵欢呼声,罗太后、姚训铮等人对胜负并不在意,提着的心放下一半,输就输吧,只要囡囡无事就好。 “第二场比赛是射箭,昭和、布噜公主去挑选弓箭吧。”简亲王道。 “我有带弓箭来,我不用大虞的弓箭。”布噜公主道。 “公主若是用自带弓箭,那场比赛,就算公主输了。”简亲王板着脸道。要耍手段,大家一起耍,姚心萝的骑射本领,肯定比不过布噜公主,要是还让布噜公主用她用惯了的弓箭,这场比试,还比什么?让她用新的弓箭,说不定姚心萝还有几分胜算。 布噜公主没想到大虞会来这么一招,但人在屋檐,她不得不低头,咬着唇角,上前去挑选弓箭。 姚心萝当然不会用新的弓箭,她惯有的弓箭就混在那十几张弓箭里。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将弓箭拿在了手中。 两人朝着靶场走去。 “这场县主要是输了,下场就不用比了。”布噜公主笑道。 姚心萝淡然一笑,肯定地道:“这场输的会是公主。” “县主很有信心啊,可惜没用,我能百步穿杨,是有名的神箭手。”布噜公主骄傲地笑道。 “我不会穿杨,我只会射靶子的红心。”姚心萝道。 布噜公主轻笑出声,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放心,我会让你如昨夜一样,输得心服口服。”姚心萝还以颜色,想吓唬她,让她畏惧,这个布噜公主实在太小瞧她了,谁不会以气势压人啊? 站在离草靶近百尺远的地方,两人都从荷包里掏出了扳指,布噜公主是精铁扳指,有细刻出来的花纹;姚心萝的是驼鹿角盘骨扳指,扳指中部有一整圈髓腔孔。因为姚心萝佩戴的时间不多,扳指还没有被汗液沁黑,还保持着骨头本来的颜色。 布噜公主放心了,若是姚心萝带着黑璋环绕,她有可能会输,但现在,她的胜算至少有八成。 “双方各射十箭,以身中靶中红心者多为胜。”简亲王大声宣布规则。 “县主先射,还是我先射?”布噜公主问道。 “大虞讲究尊老,公主先请。”姚心萝笑得眉眼弯弯,有意刺激布噜公主。 “我不过比县主虚长几岁,还称不上老,县主无须客气。”布噜公主皮笑肉不笑地道。 “那好吧,我先谢。”姚心萝上前三步,深吸一口气,拉弓如满月,箭对准红心,嗖得一声射了出去。 箭直直地插在了红心上,周围响起了一片欢呼。 “县主还有几分本事。”布噜公主赞道。 姚心萝退开,“该公主了。” 布噜公主拉弓瞄准,箭射了出去,斜斜地插在了鞭子的边上。布噜公主惊了一下,今日她真是大失水准,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这弓箭有什么问题?布噜公主低头再次检查弓箭。 姚心萝的第二箭,又一次正中红心。 “县主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布噜公主沉声道。 “这一切都是公主自找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姚心萝冷笑道。 布噜公主咬紧牙关,上前射第二箭。这次射更差,箭居然脱了靶。 “布噜别急,稳定心神。”大王子忍不住提醒她道。 射箭比的不仅仅是技术,还比拼着射手的心态,只有沉着冷静,才能发挥最佳的状态。布噜公主拿着新的弓箭,这心里就添了一丝阴影,姚心萝与她恰恰相反。 姚心萝的第三箭,仍然正中红心,回首对着布噜公主得意的一笑,“我以为公主很厉害呢,原来不过尔尔。”希望能把她刺激的更加的心浮气躁。 “县主,还有七箭没射,胜负还未定。”布噜公主也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深吸了口气,平静了片刻,才把箭射了出去,也是正中红心。 第四箭,两人都正中红心。 第五箭,有些力竭的姚心萝射偏了,但布噜公主却命中了。布噜公主看着她,“县主也不过尔尔。” “公主得意的未免太早了,更何况,我现在还赢你一箭呢。”姚心萝淡笑道。 第六箭,姚心萝拉弓射箭,再次正中红心。布噜公主却射偏了。姚心萝笑,“公主瞧瞧,你又输了。” 布噜公主的胸脯起伏不定。 第七箭和第八箭,姚心萝仍旧射中红心,布噜公主又连边失手,两箭皆射偏,气得她捏紧了弓箭,今日到底怎么一回事?她怎么会射偏这么多次? “公主,已经是最后两箭,胜负已经定,你输了。”姚心萝上前射箭,又中红心。 布噜公主抿着唇不说话,第九箭,她也射中了。第十箭,姚心萝射偏,布噜公主射中,可这已于事无补了,无力回天。这第二场比赛,姚心萝获胜。 大虞这边欢呼雀跃,叫好声一片,又有人大喊起,“昭和县主必胜!昭和县主必胜!” 姚心萝放下弓箭,手在颤抖,她今天真得是超常发挥了。 第三场比得是射活物,布噜公主算准姚心萝是娇养的贵女,经受不住血腥的场面,一定不敢射杀活物,那么胜得人就会是她。 圣上让人准备的好的兔子、野鸡、野鸭等物,被放进了马场边的小树林里。让两人单独进林中,罗太后等人很不放心的,怕布噜公主会出手伤了姚心萝。圣上却莫名的对姚心萝很有信心,一开始就没有拒绝布噜公主的提议。 圣意已决,罗太后也不好反对。 昭仁大公主悄悄地塞给姚心萝一个讯号弹,“小丫头,万一那个蛮夷公主耍花招,你赶紧放讯号弹,知道吗?” “知道。”姚心萝将讯号弹塞进荷包里,按按腰间的软鞭,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布噜公主若是敢朝她动手,她不会手下留情的。 “县主,半个时辰后,看看我们谁射杀得猎物多。”布噜公主笑道。 姚心萝没接话,抖抖缰绳,催马前行。树林里没有多少累积的落叶和杂草,那些兔子等活物,藏身的地方不多,姚心萝进到里面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 姚心萝抽出一枝箭,搭在弓上,拉弓射箭。兔子被箭射中,倒在地上抽搐,姚心萝拍马上前,弯腰抓住箭,将兔子提了起来,拔出箭,将已死的兔子,丢在挂在马后的小筐里。 在林中转了一刻钟,姚心萝没遇到布噜公主,不知道她的战绩如何,她的小筐里已有了三只兔子、四子野鸡、一只小獐子。姚心萝继续在林里寻找着猎物,看到了一只小羊。 姚心萝射得第一箭,被树枝给挡了一下,没射中小羊,小羊受了惊叫,调头就跑,姚心萝就去追。 “嗖”第二箭射了出去,射在了羊的脖子上,羊倒下了,姚心萝过去,弯腰去抓羊,这时一枝箭,从她头顶飞过,钉在了旁边的树上。 姚心萝回头看去,射箭的人是布噜公主,当然也只可能是她,进到林里来的,只有她们俩个。 “县主,抱歉,我射得是羊,没想到你会突然冲过来。”布噜公主先发制人地道。 姚心萝勾勾唇角,拔出钉在树杆上的箭,搭在弓弦上,缓缓地将箭对准了布噜公主。 布噜公主倒吸了口冷气,色厉内荏地道:“昭和县主,我乃是和亲公主,你敢伤我,铁勒国不会放过你的。” 姚心萝的箭随着布噜公主移动而移动,手一松,箭朝着布噜公主方向飞了过去。 ------题外话------ 决定把更新的时间改成上午十一点,我想睡睡懒觉。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后悔 “嗖嗖”两声箭响,一枝箭从布噜公主的头顶飞过,将她绑发的发带割断,长发披散了下来。另一枝箭从她的左脸边飞过,将她的脸颊割出一道口子,血流了出来。 布噜公主惊呆了,她没想到姚心萝真得会放箭,她若不是躲了一下,那箭就直中面门。姚心萝则回头看着树上,“什么人?出来。” 从树上跳下一个人来,身穿墨绿色劲装,满脸的大胡子。姚心萝眸光微颤,把头偏开,问道:“李,你怎么会在这里?”姚心萝下意识地没有叫破李恒的身份reads;。 “怕有人会起坏心,就过来看看。”李恒盯着布噜公主,目光阴冷,浑身气息凛冽。 布噜公主垂下了眼睑,避开李恒的目光,手无意识地拽紧了缰绳,这个突然出来的男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他就像一个煞神,令人胆寒。 “你多虑了,布噜公主是聪明人,她不会做蠢事的。今日在这林中,若我伤了她,我不是过是被圣上责怪几句。她若伤了我,只怕铁勒国明日就会兵临城下。”姚心萝已经恢复了从容冷静,她知道布噜公主那箭并不是想杀她,只是吓唬她而已,她那箭也一样。 布噜公主一惊,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笑得恬静的姚心萝,想起在跑圈之前姚心萝说过得话,贤者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这个昭和县主与她听到的传闻,根本不同,是她心急,不该一到大虞京都,情况还没摸清就发难。 “昭和县主,布噜向你道歉,先前的冒犯,县主大人大量,就别往心里去了吧。”布噜公主把披散的头发挽去耳后,欠身道。 姚心萝淡淡一笑,道:“我往不往心里去,不是公主能决定的事,公主好自为之。” 言罢,姚心萝调转了马车,看着站着没动的李恒,道:“你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免得有人有了借口,说这些东西是你帮我打的,不认输呢。” 布噜公主不由苦笑,她都赔礼了,这昭和县主还不依不饶,好大的气性啊。她却不想想,她那道歉的话,诚意不够也就罢,还有强迫姚心萝必须原谅的意思在里面。 “谁敢说三道四,必是活腻歪了。”李恒语气低沉,带着迫人的杀意。 布噜公主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他的目光就好像在看死人,她绝对相信她若是说出他在林里出现过,他肯定会要了她的性命,如是再次确定这男人就是一个煞神。 李恒跃上树上,浓密的树叶遮住了他的身影。姚心萝再不理会布噜公主,拍马往别处去寻找猎物。布噜公主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何人要算计这位昭和县主,拿她当枪使了,偏生她还上了当,日后还不知道这么小气量的昭和县主会怎么报复她?还真是令人头痛。 姚心萝才不管布噜公主是不是醒悟过来了,她在林子里又找到了一些猎物,一一将它们射杀,丢进小筐,直到林外来传来锣声,示意时间要到了,才拍马往林外走。 就快出林子了,姚心萝又遇到了布噜公主,姚心萝瞥了眼她的筐,里面的猎物似乎只比先前多了几只。姚心萝眸光微闪,布噜公主这是决定放弃这一场的较量,向她示好?若是她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她可以放过布噜公主,否则那就只能拿布噜公主当出气筒。 姚心萝知道这么做是有点不讲理,可是她凭什么要和布噜公主讲道理,布噜公主又不是祝爱莲,没有那一丝血脉的牵绊,她用不着顾念任何人去手下留情。 姚心萝和布噜公主从林子里出来了,罗太后露出了笑容,不再用幽怨的目光盯着圣上。圣上顿时觉得轻松,笑道:“母后,您瞧,昭和这不是出来了。” 罗太后冷哼一声,板着脸不理他。 姚心萝和布噜公主在简亲王和大王子面前翻身下了马,自有人上前把筐卸下来,清点数量和重量。 清点完毕,不管是数量和重量,都是姚心萝获胜。两人到了圣上面前,布噜公主跪下道:“布噜自不量力,今日败在昭和县主手中,布噜输得心服口服。” 圣上满脸笑容地看着姚心萝,他最满意姚家的就是这点,有本事,但从不恃才为傲,行事低调,遇到事情又有能力去解决,不给他添乱。 “昭和啊,今天你替大虞争光,想要什么赏赐?”圣上没理会布噜公主,一个战败国的公主,狂傲的过了reads;。 “皇伯父,昭和是大虞的县主,为大虞争光是应该的,不用皇伯父赏赐。”姚心萝先是大义,话锋一转,“不过皇伯父一定要赏赐昭和的话,昭和也不会推辞的,请皇伯父多赏昭和几块珍品砚台吧。” “年初闽济上贡来的六块砚台,就全赏给你了。起来吧,别跪着了。”圣上大方地道。 “谢谢皇伯父。”姚心萝站起身,目光快速扫过。她一直感觉到两道灼热的目光在注视着她,这一扫,找到人,是萧浚和萧源。 姚心萝的心咯噔了一下,先前她年纪小,她还可以装装糊涂,逃避这个问题,但随着她的年纪增长,她必须正视了。且不说她对两人都没有那种感觉,就是两人的身份,也令她望而却步。最让她担心的是,他们俩这个样子,要是让圣上的误会,觉得她是个红颜祸水,引得他们兄弟相争,就算她再得太后宠,也只有死路一条。 “布噜公主,记得兑现说过的话,否则朕会让你知道,何为雷霆之怒的。”圣上敛去脸上的笑容,严肃地道。 大王子也走过来跪下了,布噜公主道:“圣上,布噜绝不敢失言。” “很好。”圣上摸着下巴道。 比试已经结束,圣上起驾回宫,围观的人的陆续的散了。姚心萝依偎在韩氏的怀里,眸色沉沉,她在想怎么远离萧浚和萧源,没有注意到韩氏一脸忧色。 回到梁国公府,姚心萝回了明珠院,韩氏一进澹宁居,就开始叹气。姚训铮让婢女放下茶水,就让她们退了下去,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姚训铮把茶水递给她,柔声问道。 韩氏看了他一眼,道:“囡囡的风头太盛了,我担心她的亲事会难办。” 姚心萝昨日双手写字,已经震惊四座,今日又赢了骑射,优秀的让男子们都自惭形秽。 姚训铮哭笑不得,道:“娘子,你这担心实在是没有必要。那种小肚鸡肠的男子,文不成,武不就的男子,我根本就不会考虑。想娶囡囡的人,必须心胸宽广,必须要像我们一样宠爱囡囡,不能让囡囡受半点委屈。要是敢苛待囡囡,我这个父亲的,还有囡囡那个三哥哥,饶不了他。” “老爷快别说这种话了,女子嫁了人,不受委屈那是不可能的。”韩氏和姚训铮情投意合,嫁进来,就生了嫡子,稳稳当当的站住了脚,却还要受祝氏这个继婆母和姚惠贞这个小姑子的气呢。 姚训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那就找个无父无母,囡囡嫁过去就能当家主事的。” 韩氏眼中一亮,这事到是可行,脑子里急速运转,开始想京都有哪个小子无父无母,家世上又能匹配得上姚心萝。 就在韩氏为姚心萝亲事苦恼时,还有人在为得罪姚心萝而苦恼。布噜公主回到夷馆,立刻找当日说闲话,被她找来的两个婢女,然而那两个婢女已不知去向。 布噜公主先前已经怀疑她上了别人的当,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上了别人的当,道:“大哥,我们阴沟翻船,让人利用了,赶紧让人再去细细打听昭和县主究竟是什么人。” 大王子立刻安排人再去打听。 傍晚时分,出去打听的人回禀道:“昭和县主姓姚,名心萝,是梁国公的嫡女,今年十三岁,有三个亲生的兄长,周岁时被封为县主……” 关于姚心萝的身份和封号,那两个婢女没撒谎,但其他的全都在说谎,姚心萝在京都的才名不显,她给人的印象就是乖巧懂事、恭顺恬静、端庄文雅、温柔和善,十分得太后的宠爱reads;。 布噜公主冷笑,这是什么鬼印象?昭和县主朝她射箭时,何曾有半点温柔和善? “大虞的女子还真是会装模作样。”布噜公主气恼中带着嘲讽地道。姚心萝这种能双手写字,能写出奇文字来,上马能跑,挽弓能射,猎活物也干净利落的人,居然才名不显。 布噜公主面沉如水,就算大虞能人众多,藏龙卧虎的,但姚心萝绝对能占一席之地,姚心萝的才名不显,应是刻意而为。幕后之人要莫是不知真情,想姚心萝让当众丢丑。要莫就是知道真情,故意陷害她。 “布噜,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针对昭和县主?”大王子一开始就劝阻过布噜公主,但布噜公主一意孤行。 布噜公主垂首道:“是我失策了。” 大王子皱紧眉头道:“布噜,你要记住,这是大虞,不是铁勒,你不能再争强好胜了。” “大哥,我是想帮你的。”布噜公主摸着脸颊上的伤痕道。她这一次,并不是单纯的要争强好胜。 大王子盯着她看了半晌,压低声音问道:“布噜,你是不是想赢得比试,然后好点武安侯的儿子做你的驸马,借用大虞的兵力,为我夺位。” 布噜公主抬头看着他,道:“大哥,那位子本就是你的。” “大虞的兵力不是那么好借的,武安侯也未必能调动大虞军,我也不想引狼入室。”大王子勾唇冷笑,“那个位子,我是不会让给别人的。布噜,你不该有此想法的,如今得罪了昭和县主,日后你在大虞只怕会步履维艰。” “如今不得罪也得罪了,我会想办法尽力弥补的。大哥,那个暗害我的人,我不想放过,你让人继续查下去,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在背后害我。”布噜公主恨声道。 “放心,想算计我们的人,绝不会放过的。”大王子沉声道。 “大哥,你说会不会是阿犬合、阿马合和那个女人搞得鬼?”布噜公主问道。 “不无可能。”大王子眯着眼,寒光一闪而过。 “可恶。”布噜公主十分懊恼,是她太不谨慎,着了别人的道了。 “事以至此,后悔也于事无补。我也大意了,没能劝阻你,才让你走错了这一步。”大王子和布噜公主是同母兄妹,因生母病故,他们相依为命,感情深厚,不忍继续苛责亲妹。 “我让人备上重礼,明日去梁国公府,向昭和县主赔罪吧。”布噜公主蔫蔫地道。她堂堂一国公主,如今却要在一个小小县主面前,服低做小,心里颇不是滋味。 “你也别觉得难堪,忍下这一时之气,以图后谋。”大王子安抚她道。 “大哥放心,我不会再做冒失的事。”布噜公主浅笑道。 大王子看着她脸上的血痕,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被树枝划了一下。”布噜公主不敢说出实情,毕竟先射箭的人是她。 “让婢女进来,给你净面上药,别留疤。”大王子没有多过的询问。 布噜公主唤婢女进来,为她净面上药,清凉的药膏涂抹在脸上,触摸之下,伤口有些微的疼痛。布噜公主眉尖轻蹙,今日林中出现的男子是何人?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凛冽的气势,很像她在那海城见过的武安侯,难道他也是位将军?他身材魁梧高大,满脸胡子,很是威严,若是圣上能把她指给他为妻就好了reads;。不对,他对昭和县主很关心,应该是昭和县主的男人,她若嫁给他,会得罪昭和县主吧? 布噜公主胡思乱想着,到了次日,她带着重礼前往梁国公府,然而没能见着姚心萝。韩氏没空见她,六月二十九日,是韩父六十八岁寿辰。韩父和老国公性情颇为相似,都不喜欢摆寿宴,说词也相似,“阎王爷管着这许多人的生死,事多,记不清人的年岁也是有的,原本他不记得我的岁数,不来寻我麻烦。这寿宴一摆,阎王爷就知道了,得知我这么大岁数了,可以去地府了,派牛头马面来勾了我的魂魄去,怎么办?你们若是孝顺,就让我多活几年吧。” 这话听着好似有道理,实则荒谬,可两位老爷子执意如此,儿孙们也不敢过份忤逆,这万一给他们摆了寿宴,出了不好的事,那他们可就真得不孝顺了。韩氏人虽不回去,但每年都会派人送去寿礼,遥祝老父寿辰。 布噜公主在拙院正厅里喝了两盏茶,才等来柳氏。柳氏昨日身体不适没有去御林苑,但该知道的事还是知道的,看布噜公主的眼神并不和善。 “不知布噜公主不请自来,有何贵干?”柳氏毫不客气地问道。她不如方氏那么雍容大度,有那么点小心眼,也没有方氏那么八面玲珑,说话圆滑。 “我是来向昭和县主赔礼道歉的。”布噜公主既然已经放下身段,也就不想多做隐瞒。 柳氏捂着嘴干笑几声,道:“布噜公主这歉道的,令我大开眼界啊,居然挑在我家小姑不在家的时候来,好有诚意哟。” 布噜公主脸色难起来,一拍桌子,厉声道:“你别太过份了。” 柳氏冷哼一声,道:“这上门来道歉,拍桌骂主家,到底谁过份?” “你,可恶。”布噜公主气得拂袖而去,这梁国公府的人,就没一个好相与的。 柳氏不屑地撇撇嘴,一个蛮夷公主,有什么可嚣张的。 拙院里发生的事,韩氏很快就知道,原本就是她授意柳氏去气走布噜公主的,惹出那许多事来,想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把事揭过,没门。再者,谁知铁勒国的人又打什么坏主意,梁国公府可不能与他们沾上半点关系。 “小二媳妇这性子还得打磨。”韩氏浅浅笑道。 “谁让那个什么布公主欺负四姑娘的,二奶奶这是帮四姑娘出气呢。”问柳笑道。 “这短护得太过了点。”韩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欢喜的,女儿没有嫡亲的姐妹,日后出嫁,外面撑腰的有父兄,后宅还是要指望着这些嫂嫂的。 “夫人啊,这嫂嫂护小姑,怎么护都不为过。”洪寿家的笑道。 “我记得库里还有几匹蛟绒纱,和一匣子的宝石,送去给你们二奶奶。”韩氏明确的给柳氏奖赏。 柳氏收到婆婆命人送来的东西,笑得合不拢嘴。方氏得知此事后,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询问了一下,送去书堂的昼食,就撂此事,拿过绣笸,为腹中小儿做小衣裳。 姚心萝不知家中的事,午后歇息好,往琴室去学琴。她和萧咏絮、高乐灵手挽手同行,将罗素约抛在身后。 罗素约摇着美人团扇,看着前面的三人,目光闪烁不定,姚心萝还真是会藏拙,令她白费了一番心思。 这天下午学琴,罗素约十分沉默,并不借故向黎若澜讨教琴艺。姚心萝觉得诧异,连看了她好几眼。 一个半时辰后下课了,姚心萝随众人起身,要离开琴室。黎若澜道:“姚学子请留步。”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断交 姚心萝停下了脚步,待众学子离去,回首笑问道:“先生还有何指教?” “日后你不用再唤我先生了。”黎若澜笑道。 “先生这是何意?”姚心萝在书堂都是唤他为先生,出了书堂才唤他做师兄。 “我已经请辞乐师一职。”黎若澜笑道。 “为什么?”姚心萝诧异地问道。 “原本就是临时替代,如今山长请的人已到了,我该退位让贤了,何况我可是逐利的商人,困在此处,耽误我许多赚银子的机会。”黎若澜半真半假地道。罗素约的心思,他不好说明。 姚心萝不疑有他,笑问道:“新请来的乐师不知道是何人?师兄可认识?” “新请来的乐师姓赵,据说与秀慧书堂的那位吴乐师是同门。”黎若澜笑道。 姚心萝嫌弃地撇了撇嘴。 “赵乐师和吴乐师不同,赵乐师琴风严谨,强调技法要受琴曲意境、神韵的支配。”黎若澜笑道。 “听着还不错。”姚心萝笑道。 “你今年六月六的才艺表演为何不选抚琴了?”黎若澜问道。 “去年已经比试过了,今年就我报了书法。师兄还不知道吧,我的书法已经一战成名了。”姚心萝笑道。书法的拙藏不住了,那就只能让它光芒四射,好在她是闺阁女子,不会有人来向她讨要墨宝。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黎若澜笑,“我已有所耳闻。” 师兄妹俩闲话了几句,姚心萝就出了琴室,往书堂外走。行至半道,遇到了本应已离去的罗素约。 “心儿,可是要与我生分了?”罗素约幽怨地质问道。 姚心萝一怔,淡笑问道:“素素何出此言?” “午时用昼食,我与你说话,你为何不予理会?”罗素约兴师问罪道。 “抱歉,那时我在想事,没留意到你说什么。”姚心萝解释道。 “不知道心儿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罗素约窥探地问道。 “些许小事,不值一提。”姚心萝淡笑道。 罗素约眸光一转,笑道:“心儿这话,我不信。你是不会为了点小事萦怀的,我猜是不是令堂与你说了儿郎的事,让……” “罗姑娘慎言reads;。”姚心萝怒了,改了对她的称呼。私下里拿这些来开玩笑,也就罢了,这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的调笑,是十分失礼的事。于两人的名声,也有是碍的。罗素约不在意,她却不能任由罗素约胡言乱语。 “这点玩笑话,你是不会在意的,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被我说中了你的心思,你恼羞成怒了?”罗素约挑衅道。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姚心萝蹙眉,对罗素约的用意猜不透。 “我要告诉你,以后你在我面前,别假装正经了,你那小屉子里,藏了那多本话本子,那本里面不是写着男欢女爱?”罗素约冷笑问道。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姚心萝沉声问道。 “我的意思就是你表里不一,端着清纯可爱的脸,做着风骚下贱的事。你说,若是被你瞒骗的人,知道你的真面目,还会不会继续宠爱你?”罗素约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仿佛姚心萝已经被人摒弃了。她用恶毒的语言去伤害姚心萝,以发泄她压抑多时对姚心萝的嫉恨。 姚心萝深深地看了罗素约一眼,不愿再与她交谈,淡淡地道:“我要回家了,请你让让。” “你若不想我戳穿你,宣扬出去,以后有我的地方,你不许出现。”罗素约拦在姚心萝面前,霸道地道。 “罗姑娘魔障了,请太医回府看看脑子。”姚心萝顾念着罗太后,不想与罗素约过多计较,准备绕过罗素约离开。 “我话还没说,你不……”罗素约伸手想要抓住姚心萝。 姚心萝身形一闪,避开了她的手,回眸看着她,目光清冷,似深潭里无波的水,透着丝丝的凉意,“罗姑娘,你放肆,本县主也是你可以拉扯的。” 罗素约一惊,脸色微变,以前姚心萝在她面前从未摆过县主的架子,今朝翻脸,姚心萝周身的威严,令她骇然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原本不该这么快与姚心萝断交的,可时间不等人,离她们及笄没几年了,若她不尽快将姚心萝打压下去,让姚心萝失去太后的宠爱,她就无法得到她心爱的男人。 姚心萝不再理会罗素约,疾步离去,在觉察到罗素约的变化后,是打算渐渐的与她疏远,却没想到罗素约,恨不能立刻了断彼此的情意,话说得那样的刻薄无情,虽她有点难以接受,却又有些如释重负。 罗素约看着她的背影,眼含阴鸷。这对幼时相结交的好友,彼此之间已有了不可磨灭的裂痕。 “冬林,你去回形楼,把小屉里的东西全部处理掉。”姚心萝道。 冬林领命行事。 姚心萝坐在马车上,仔细想罗素约手中是否抓着她的“把柄”,想了许久,似乎没有,但还是不放心,道:“转去冬梅家。” 到了冬梅家,冬梅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迎了出来,“姑娘有事要问奴婢,叫奴婢进府去就是了,怎么亲自过来了?这大热的天,晒坏了怎么办?” “你这么大的肚子,我可不放心让你来回跑。”姚心萝笑道。 主仆们进了屋,姚心萝在正位上坐下,冬梅从小丫头端的托盘里,端起了杯茶,亲手奉给姚心萝,“姑娘,这是上回,您赏给奴婢的茗眉。” 姚心萝抿了一口,等冬梅家的小丫头退了出去后,问道:“冬梅姐,你帮我想想,这么些年,我可曾送什么贴身的东西给罗素约?” 冬梅闻音知意,“姑娘,可是那罗姑娘拿什么东西威胁您?” “现在还没有,我防范于未然,你帮我想想。”姚心萝沉声道reads;。 冬梅低头仔细回想,良久抬头道:“姑娘这些年,送过不少好东西给罗姑娘,还替罗姑娘描过几张花样子,罗姑娘十岁那年,姑娘还亲手绣了个荷包给罗姑娘。” 姚心萝舒眉一笑,这样就好,她就不用担心罗素约拿那些东西说事了。 在冬梅家又坐了片刻,姚心萝就起身离去。马车驶出巷子没多远,就被堵住了。 “劳烦那位大哥去问一问怎么回事吧?”冬林撩开帘子道。 护卫随手抓过路边人的,询问是出了什么事。路人道:“一个男人始乱终弃,那女抱着孩子千里寻夫,今日巧了,在大街上遇到了。那男人不认账,那女的跪在地上哭求。” 姚心萝皱了皱眉,这种风流韵事,不是她这个闺阁女可以多管的,道:“绕道。” 车夫拉了拉马,准备调转,护卫突然道:“姑娘,被那女人责问的男人,好像是李将军。” “哪个李将军?”姚心萝问道。 “李恒将军。”护卫道。 姚心萝愣了一下,急声道:“你快去看看,确认一下是不是李将军。” 护卫挤进人群,看清楚了,回禀报道:“姑娘,是李将军。”李恒脸上的大胡子,太引人注目了,绝不会认错。 “李将军不可能做这种事。”姚心萝对李恒的品行,没有丝毫的怀疑。 “姑娘的意思是李将军被人陷害了。”护卫道。 姚心萝凑在冬林耳边说了几句,冬林从马车上下来,挤了过去,“你别要死要活的在这里哭喊了,我问你几句话,你老实回答。若证实你所言属实,自有人为你作主。” 李恒认出了冬林,目光越过人群,看着马车,唇角上扬。被人这么拦在大街控诉,李恒就知中了人家的算计,命随行之人把人带回去好好盘问的,奈何此女就地撒泼,惹来路人围观,致使他无法强行将人带走,才会让事情闹到如此地步。 “姑娘说得可是真的?”那妇人睁着红肿的眼睛问道。 冬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了眼被她搂在怀里,明显被吓得呆愣的孩子,道:“在问你话之前,你先发个誓,若你是说谎,凡是你的血亲,都死无葬身之地,魂魄永困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妇人倒吸了口冷气,她可以不在乎自身,但涉及到所有的血亲,这种誓,她不敢发,也不能发。 “这也太恶毒了吧,那有让人发这种毒誓的。”围观的人不满地道。 “诬陷朝廷命官,败坏他人名声,难道就不恶毒了?”一道悦耳的声音盖住了嘈杂声,如春风轻拂而过,让人烦躁的情绪得到了安抚。 “是梁国公府的标识,上面还吊着红铃。” “是昭和县主坐在车里吧。” “刚才说话的是昭和县主吧,声音真好听。” 梁国公府在京都的名声很好,一瞬间就让围观百姓倒了边,夹杂在人群里起哄的几人不敢再出声。 “发誓吧。”冬林道。 围观的百姓跟着喊道:“发誓,发誓,快发誓。” 那妇人搂紧孩子,面如死灰,哭喊道:“我与这位大人没关系,我是收了人家的银子来诬陷这位大人的reads;。” 事情真相原来是这样,围观的百姓恼怒了,纷纷骂妇人无耻、下贱、不要脸。妇人和孩子被李恒的随从控制住,李恒走到马车前,道:“多谢妹妹,仗义相助。” “李哥哥,请多加小心。”姚心萝没有露面。 “我会的。”李恒的胡子遮住了他严肃的表情。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路通顺,马车缓缓远去,李恒站在路边目送,待看不到马车,他才带着随从押着那妇人和孩子离开。 姚心萝回到家中,去给韩氏请了安,得知柳氏出面将布噜公主打发走的事,开库房,挑了几样东西,让人送去暄爽居,以示谢意。 柳氏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得到婆母和小姑子的赞许,很是高兴,拿着淘儿周岁时抓起的书,对着认真摆弄小玩具的儿子念了起来。 次日清晨,姚心萝在书堂门口见到了布噜公主。 “昭和县主早啊。”布噜公主友好地跟姚心萝打招呼。 姚心萝扶着冬林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欠身道:“布噜公主早。” “昭和县主,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布噜公主笑道。 姚心萝并不打算问布噜公主来此等她,所为何事,从布噜公主身边飘然而过。 “昭和县主。”布噜公主追上去,却在门口被看门的粗壮妇人拦住了。 “非学子,不得入内。”妇人面无表情地道。 “我有事找昭和县主,你们让开。”布噜公主眼见姚心萝进了门,越走越远,着急地道。 “非学子,不得入内。”妇人不为所动,重复先前的话。 “来人,把她们给我拉开。”布噜公主冷声道。 眼见着布噜公主的人要与妇人撕扯起来,冬林领命出来了,“布噜公主,请回吧,此处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我有话要与昭和县主说,你请她出来。”布噜公主认得冬林是姚心萝身边的人道。 冬林笑了笑,道:“我们姑娘说了,公主该找的人不是她。公主应知,解铃还须系铃人。” 言外之意很明确,要想让姚心萝息怒,不追究,就把幕后之人找出来,交给她,否则一切免谈。布噜公主深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布噜公主带着人上了马车,离开了德馨书堂,罗素约才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远去的马车,皱紧了双眉,那些人他们安排好了吧?不会被查出来吧?虽说她和姚心萝私下撕破脸皮,但其他人还不知道。她不希望在她还没掳获七皇子之前,让家里人知道,她和姚心萝闹翻的事,这会对她很不利。 这天上午,闵女师教的是《联壁》,“处难处之事愈宜宽,处难处之愈宜厚,处至急之事愈宜缓,处至大之事愈宜平,处疑难之际愈宜无意……” 学子们跟了读了一遍,抄写了一遍,并写下自己对句子的理解,交给闵女师。闵女师特意把姚心萝写的挑了出来,是楷体,笔划清晰,满意的笑赞道:“昭和县主的字,气度洒脱、自然安祥,圆浑典雅。这份注解,也精准到位,很好。” “谢先生夸奖。”姚心萝欠身道。 萧咏絮和高乐灵笑得眉眼弯弯,与有荣焉;罗素约不屑撇嘴,吹嘘得过头了reads;。 下了课,罗素约去净房小解,姚心萝和萧咏絮、高乐灵坐在树荫下闲聊。高乐灵笑道:“心儿,那个法子奏效了。” “太好,这样她就没有空管你表弟表妹的事,你表弟表妹就能安心在你家住下了。”姚心萝笑道。 “是啊是啊,心儿,你最聪明了。”高乐灵笑赞道。 “不是我聪明,是写话本子的人聪明。”姚心萝是在学管家,但姚家内宅过于简单,那些辖制、搓磨人的手段,她所知有限,还是在一本话本子里,看到妻妾相争,才灵机一动的,特意将话本子,让高乐灵带回去给高晋丘看。 高晋丘是个猴精猴精的,闻一知十,找了两个绝色的双生女,让她们“邂逅”了萧相时,当时就把萧相时迷得神魂颠倒,立刻收用了她们。两人进了萧家门,与杨氏争风吃醋。杨氏忙着应付她们,没空再去管原配出所的儿女了,萧家兄妹得以逃出生天。 说话间,罗素约走了过来,姚心萝微微皱眉,她以为经过昨日的事,她和罗素约不复往来,却没想到罗素约跟没事人一样。 “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罗素约在姚心萝身边坐下,笑问道。 “在说我表妹家的事。”高乐灵笑道。 罗素约问道:“你表妹家出什么事了?”她一心在谋划别的事,眼里只盯着姚心萝,对高乐灵和萧咏絮不是太在意。 “就是以后我表弟表妹可以长住在我家里了。”高乐灵并不是完全清楚事情的始末。 “这是好事啊,他们就不用被他们的继母折腾了。”罗素约笑道。 “我表妹休养了这么多天,用药膳补着,脸色红润了,身体也好多了。”高乐灵开心地笑道。 罗素约笑道:“等你表妹身体养好了,让她也来书堂读书啊。多几个人一起聊天、玩耍也热闹些,心儿你说是不是?” 姚心萝抿唇不语,眼神幽深地看着罗素约,昨日的事,她这是当没发生过? “心儿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我的气啊?”罗素约斜睨着姚心萝,问道。 “没什么话可说的。”姚心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觉得我在生你的气?你做了什么令我生气的事?” “我看你一直没说话,误以为你在生我的气。”罗素约面露怯色,小声辩解道。 “絮儿也没说话,你怎么不误会她生你的气呢?”姚心萝尖锐地问道。 “我……”罗素约眸光一闪,“心儿,是我失言了,你别生气嘛。” “罗姑娘,你想要装模作样,恕我不能奉陪。你说过得话,我记得清楚。”姚心萝拂袖而去,对罗素约矫姿作态,厌恶到极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是这么下作的人? 萧咏絮看了罗素约一眼,没什么说,紧随姚心萝而去。高乐灵反应稍慢,回过神来,道:“心儿,等等我。” 罗素约看着去追姚心萝的高乐灵,捏紧了手中的扇柄,她以为姚心萝在人前是会维持表相的,却不想姚心萝丝毫不顾忌。萧咏絮和高乐灵也令她感到意外,她们怎么能如此忽视她?不问原由的站在姚心萝那边。 ------题外话------ 罗素约想玩两面三刀,奈何小心儿有底气,不愿配合,她失算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爵位 上完礼仪课,午时初刻,众学子结伴去飨院用昼食,四人仍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姚心萝在其他人面前,还是想给罗素约留点颜面的。先前马瑶英与她不对付,书堂里除了马家人和秦绣莹,其他人都远着马瑶英。她虽然生了罗素约的气,但也不想因为她的原因,让旁人挤兑罗素约。 罗素约在位置坐下,暗松了口气,姚心萝果然还是要脸面的,若真与她撕扯起来,旁人必会觉得姚心萝仗着太后的势,欺负太后的娘家人。 姑娘们在位置上坐下没多久,府中的婢女提着食盒就进来了,姚家今天来送来的菜是四个婢女,一人提着一个食盒。 姚心萝笑问道:“今天是做了什么好吃?这么多人来送。”各家里若做了新鲜的吃食,就会给另外三位姑娘也做上一份的。 “姑娘,上午直郡王妃命人送了一篓香潭花鱼、新鲜瓜果和一些野味过来。”冬枝从食盒捧出汤盅放在姚心萝面前,“这是花鱼汤。” “汤不必给罗姑娘了,免得腥了她的嘴。”姚心萝捏着汤匙,似笑非笑地道。 冬枝捧汤盅的手停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放回了食盒去。罗素约道:“心儿人长大了,这心眼反倒变小了,一盅汤都舍不得给我喝。” 姚心萝面沉如水,目光冷如寒霜看着她,道:“罗姑娘,这么些年了,你对我的性子多少也该知晓的,我是不耐烦与人计较,但我真要跟人计较起来,是不轻饶的。你别再惹我,要不然,那就真如你所言,有我在地方,不许你出现。” 罗素约脸色微变,眼神也变得凛冽起来,“心儿当真不……” “闭嘴,从今往后,不许你再唤我的名字。你记清楚了,我是姚家四姑娘,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昭和县主。”姚心萝打断她的话道。 罗素约抿紧了唇角,面带薄怒。 姚心萝再不理会她,喝了汤,优雅地用餐。萧咏絮和高乐灵安静的吃着,没出声。 等用昼食,姑娘们漱口了,去回形楼歇午觉。萧咏絮进了她的隔间,拿剪刀把帕子剪出一个小口子,捏着帕子进了罗素约的隔间。 “絮儿,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罗素约笑问道。 萧咏絮拿出那块帕子,当着她的面,将帕子一撕为二,道:“罗素约,我和你撕帕断义。” 罗素约看着落下的帕子,道:“絮儿,是不是姚心萝跟你说了我的坏话?絮儿,这么多年,我……” “你闭嘴,心儿说了不准叫她的名字,你以后也不能叫我的名字,我是显恪郡王府的端柔县主。”萧咏絮小时候淘气爱惹事,还欺负过姚心萝,被姚心萝整治过两回后,就成了姚心萝的小跟班。她是宗室女,原本是可以去宫学的,但姚心萝要来德馨书堂,她就跟了来。姚心萝跟罗素约交好,她就跟罗素约交好。姚心萝要和罗素约断交,她就立刻与罗素约断交,根本不问原由。 罗素约是跟姚心萝结交后,被姚心萝带进这个小圈子的,她并不知道萧咏絮和姚心萝过往的事,以为她们是身份相近,才交好的,这么些年,她与萧咏絮相处的也不错,她以为她们之间的情意并不比她们与姚心萝少,却没想,姚心萝一翻脸,萧咏絮立马就翻脸了。 萧咏絮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罗素约盯着落在地上的半截帕子发呆,高乐灵进来了,劈头问道:“罗素约,你为什么要欺负心儿?” 罗素约抬头看着高乐灵,“我没有欺负她。” 高乐灵瞪着她,道:“心儿的性……” “小乐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姚心萝隔着屏风喊道。 “哦。”高乐灵应了一声,又瞪了瞪罗素约,才扭身出去。 罗素约泄了气似的瘫倒下去,双眼茫然地盯着帐顶,她真得没想会这样,也不知道姚心萝喂了什么迷药给萧咏絮和高乐灵吃,让两人这么偏帮着她。 罗素约的心里有那一丝丝的后悔,不过转念想到,日后她嫁给萧浚,一个亲王妃肯定是跑不了,若是萧浚再争气一些,她就能入主中宫,到那时,姚心萝、萧咏絮、高乐灵,她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此时断了交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素约想得很美好,但却没往深处想,她做亲王妃或许还有机会,但是绝对无法入主中宫为后,皇族是不可能让一家出两位皇后,罗家也未必愿意继续当外戚。 这边罗素约畅想着日后得了势,如何拿捏姚心萝等人,那边高乐灵随姚心萝进了隔间。姚心萝递给她一张花样子,上面是一个像字又像花的“花”字。 高乐灵疑惑地问道:“心儿,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六月六,你报得是什么?”姚心萝笑问道。 “针线。”高乐灵想哭,她的针线活是拿不出去手,教针线活的绣娘,都在背后说她朽木不可雕也,可她母亲却逼着她报针线。 “去年六月六,绣得是什么?”姚心萝笑问道。 “牡丹。”高乐灵打听过,想猜出今年会绣什么,好挑个简单的花样子,多绣绣,来个熟能生巧。 “前年六月六呢?”姚心萝继续问道。 “海棠。”高乐灵道。 “大前年呢?”姚心萝循循诱导 高乐灵眨眨眼睛,“木芙蓉。” “它们都是什么?”姚心萝笑问道。 “花。”高乐灵明白过来了,开心地扑了过去抱住姚心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想出法子来的,心儿心儿你最好了。” “哎呀,你起开,你个胖丫头,我要被你压死了,你以后不许吃那么多糕点了。”姚心萝推了推高乐灵。 高乐灵吐吐舌头,笑嘻嘻地放开了姚心萝,“心儿,谢谢你哟。” “小事啦,有什么好谢的。”姚心萝帮她把垂上的碎发挽到耳后,“小乐,不要去找罗素约的麻烦。” “为什么不要?”高乐灵嘟嘴道。 “小乐,你乖乖听话。这是我和她的事,你和絮儿不要参合进来。”姚心萝正颜道。 高乐灵对着手指道:“可是絮儿已经参合进去了,絮儿比我还先进去找她呢。” 姚心萝刚才去净房了,还不知道这事,蹙眉道:“我知道了,我会找絮儿说的。” 姚心萝打发走高乐灵,就去了萧咏絮的隔间。萧咏絮还没睡,看姚心萝进来,表功似地道:“心儿,我和罗素约撕帕断义了。” 撕帕断义? 姚心萝一愣,笑了起来,明白她这是效仿割袍断义,也只有她才想会想到这么做,道:“既然断了义,就不要再找她麻烦了。” “心儿,她欺负你,你还要护着她。”萧咏絮不乐意地道。 “她没有欺负我,只是说话难听。我也不是要护着她,我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不想与她计较太多。懂了吗?”姚心萝不能不顾及到罗太后,罗素约毕竟是罗太后的侄孙女。 “我懂了。”萧咏絮点头。 “絮儿真乖。”姚心萝拍拍她的脸,笑道。 姚心萝劝过两人就回房歇着去了,下午上了课,径直回家,方知今日送东西过来的,不止崔悦菱,还有李恒。崔悦菱送的是吃的,李恒送的是一盒宝石。 李恒送东西过来的原因,老国公和姚训铮是知道的,但两人还是把姚心萝找去问话。 “囡囡知道李家那小子为何送宝石给你吗?”老国公温和地问道。 “知道,我昨天帮了他,这是谢礼。”姚心萝笑道。 “囡囡为什么要帮他?”老国公问道。 “不能看着好人被人诬陷。”姚心萝认真地道。 “囡囡怎么知道他是被人诬陷的?”老国公问道。 姚心萝眸光闪了闪,把去年李老夫人寿辰那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那天因韩嘉缃的事打了岔,姚心萝就没跟家人说了。 老国公面色凝重,问道:“囡囡,你觉得为何他会被人诬陷?” “爵位之争。”姚心萝毫不犹豫地答道。 老国公眼中闪过一抹赞许,女子不能上朝为官,但后宅却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要不然御史弹劾官员中,也不会一条管束家人不利。女子的眼界不能太低,勋贵世家的姑娘,更不能不通晓时事。 “囡囡觉得此事是李家二房所为?”老国公继续考问孙女。 姚心萝也知道祖父是在考她,她虽是孙女儿,但她常进出宫闱,老国公把她当孙子在养,在祖父和父亲面前,她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想法如实说了出来,“囡囡觉得应该是李家二房所为,李恒是嫡长房的嫡孙,可他父亲不在了,这爵位承袭就出断层。要知道李恒的叔父也是嫡子,他的儿子李愉在大排行是嫡长孙,李恒是嫡次孙。若是李恒的叔父成了世子,李愉就是世孙。就算先前李家二房没有移爵的想法,可李侯爷迟迟没有为李恒请封世孙,那么就表示他还没决定由谁来承爵。这样一来,李家二房又怎么会不生出野心来呢?李恒渐渐长大,又立了战功,为了防止李侯爷把爵位给他,才会这样败坏他的名声,让李侯爷对他失望,不把爵位传给他。” “爵位承继是大事,连囡囡都知道不该悬而不决,李宪却任由家中小辈谋算来谋算去,弄得骨肉相残。李宪他在沙场上,果断勇猛,处理家事,却拖泥带水,家宅不宁,是大忌。”老国爷长叹口气,“事当决而不决者,愚人也。” “手心手背都是肉,李侯爷舍不得这两块肉。”姚训铮见父亲有点难过,说笑缓和气氛。 “手心的肉要比手背上的肉厚,还是不一样呀。”姚心萝趴在老国公膝盖上,仰面看着他,“祖父,我是您的手心肉,还是手背肉?” 老国公哈哈大笑,捏捏她的小鼻子,道:“囡囡不是祖父的手心肉,也不是手背肉,是祖父的心头肉。” 姚心萝满意了,笑得眉眼弯弯。 李家的爵位之争,是李家的事,感慨归感慨,但也不会多事去管。聊完,就散了,各自回院子歇息。 经过这两天的事,姚心萝对罗素约的态度十分冷淡,萧咏絮和高乐灵那是有样学样。罗素约暗恨不已,却也不打算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 五月二十七日,罗素约没有来书堂,她随秦晓云进宫去了。姚心萝三人不知道这件事,也没让人去探听。 课间休息时,杨妙菁过来找三人,怯怯地看了看高乐灵,低头道:“我知道素约是帮我说话,惹恼了你们。错的人是我姑母,我可以承受你们的挤兑,但请你们不要因这个原因排挤素约,她是个好人。” “你在说什么呀?莫明其妙的。”高乐灵没听懂。 “杨姑娘,是谁告诉你,我们排挤罗素约了?是谁告诉你,我们是因为你的原因,而排挤她的?”姚心萝蹙眉问道。 “没有人告诉我,是我看出来的。”杨妙菁怕姚心萝误会,连忙道。 “你眼睛瞎了,你看出什么来了,罗素约什么时候帮你说过话了,帮你说话的是心儿,是心儿劝小乐的好不好?”萧咏絮没好气地道。 “是昭和县主吗?不是素约?”杨妙菁不太相信。 “当然是心儿,罗素约算个什么东西?她说得话,我会听吗?只有小心心说得话,我才会听。”高乐灵傲骄地道。 “原来是我误会了,抱歉,打扰了。”杨妙菁欠了欠身,就退开了。 姚心萝看着她的背影,微眯起双眸,若不是杨妙菁跑来说这番话,她还不知道罗素约背后做了这样的事。虽说是件小事,可也看得出一个人的品行。 罗素约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又或者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她是不是还背着她们,做了些什么事? 姚心萝对罗素约添了几分厌恶,觉得与罗素约断交,未必是件坏事。 次日,姚心萝去雅筑居学武,进门就见梅香雪提着两个重重的铁球,哐当哐当地在院子里绕圈圈。 “师姐,你在做什么?”姚心萝不解地问道。 “小师妹。”梅香雪带着哭腔喊道。 “你这是怎么了?”姚心萝走过去,托了一下她左手提着的铁球,“好重啊。” “小师妹,小师妹,最好最好的小师妹,天下第一好的小师妹,你去帮我向师娘求求情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一定乖乖呆在家里,装大家闺秀,保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梅香雪自从被黎若澜从兵营抓回来后,除了睡觉时,就整天被铁链子锁着双脚,手上还要提着各重达二十斤的铁球。 “小师妹无须可怜她,她这是自作自受。”黎若澜从游廊那头走了过来,一袭青衫,轻摇纸扇。 “师兄,你好狠得心啊,我好歹也是你唯二的师妹,你就不能讲点情面吗?”梅香雪哭丧着脸道。 “小师妹,去练功,你今日比往常晚到了一刻钟。”黎若澜严肃地道。 “路上人多,被堵了一下,我这就去。”姚心萝对梅香雪笑了笑,“抱歉啊师姐,我帮不了你。” “小师妹,小师妹,你别走啊。”梅香雪看着姚心萝疾步离去,大声喊道。 “不要再喊了,你别站着不动,赶紧走。”黎若澜催促道。 “师兄啊,我是人啊,不是骡子,能不能让我歇一下?喘口气啊?”梅香雪哀怨地道。 黎若澜颔首。 梅香雪大喜,弯腰刚把提着的铁球放在地上,黎若澜道:“一下,你已歇了,可以走了。” 梅香雪抬头怒瞪着他,“师兄你耍我呢?” 黎若澜挑眉,眼中带笑地道:“是你自己说歇一下的。” “我我我我。”梅香雪被他给气结巴了,“那我再歇一千下可以不以?” “可以,你自己数着。”黎若澜淡笑道。 “那我可以歇一万下吗?”梅香雪涎着脸笑问道。 “你受得教训还不够?”黎若澜看着那原本是十斤,后来被加到了二十斤的铁球,问道。 “够了,够了,一千下就一千下。”梅香雪跟个小傻子似的,坐在铁球上,从一开始数。 黎若澜忍着笑,摇着纸扇转去了练功场。 师兄妹仨各自练功,到了正午时分,才闻着饭香去饭厅。沈啸和董若尘出门会友不在家中,只有三人一起用餐。梅香雪怀里抱着两个铁球,被铁链牵绊着,吃饭很不方便。 姚心萝道:“冬桔,你去伺候梅姑娘用餐。” 梅香雪瞄了黎若澜一眼,见他没有动静,放下心来,对姚心萝抱怨道:“小师妹,多亏你过来,要不然今天我又得饿一顿,这些天我都没吃饱过,我都饿瘦了。” 姚心萝看了着她那张从越发圆润的瓜子,眨眨眼睛,她哪里瘦了? “小师妹,你哪是什么眼神?”梅香雪噘嘴问道。 姚心萝笑了笑,拿公筷夹了些燕窝鸡丝放在梅香雪碗里,“师姐瘦了,多吃点菜。” 梅香雪有东西吃,也就不计较姚心萝的眼神了。用过昼食,师兄妹仨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突然黎若澜身形一动,跃上了围墙,提溜一个人下来。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动 “秋表哥。” “笨小子。” 姚心萝和梅香雪看着被黎若澜,啪唧丢地上的人,都惊住了。孔意秋像只乌龟似地趴在地上,抬起头冲着两人笑出了两排白牙,“心表妹,恶婆娘。” “秋表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姚心萝诧异地问道。 “是恶婆娘告诉我的。”孔意秋从地上爬起来道。 “你来做什么?”梅香雪问道。 孔意秋看着她手里提着的两铁球,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你别管,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梅香雪把铁球往身后放,她受罚的事,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我看你被人抓回来了,今天有空,就想来看看你受了什么教训,我好乐上一乐。”孔意秋咧着嘴笑道。 “啊!”梅香雪立刻被他激怒,提着重重地铁球就去追打他。她虽从小习武,力气比寻常的女子大,但手提四十斤的铁球,脚上又戴着脚镣,跑不快。 孔意秋先前是有些文弱的,但这一个多月来,天天跟着操练,别得行不行暂且不说,这跑步是比以前跑得快了。 就见两人在院子里,追打起来。 姚心萝微愕,扭头问道:“师兄,不管吗?” “我来管,你回房歇着去。”黎若澜收拢纸扇道。 姚心萝走了两步,回头道:“师兄,我秋表哥是家里的幼子,我表伯母非常的疼爱他,你教训他时,稍微留那么一丁点情啊。”男子趴人家墙头,窥视内宅,这不是大家子应做的事。姚心萝也乐得让黎若澜,出手教训一下孔意秋。 “听小师妹的,我会手下留三分力的。”黎若澜笑道。 “让师兄费心了。”姚心萝笑着摇曳而去,绑发的缎带随风轻扬。她又长高了一些,减了几分女童的娇憨,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黎若澜一时看愣了,眼瞧着她的身影消失了,才回过神来,去管教那两个闹事的家伙。 等姚心萝小睡起来,孔意秋已离开了雅筑居,梅香雪抱着两个铁球在站桩。姚心萝走到梅香雪面前,笑问道:“师姐,你和我秋表哥什么时候这么交好的?” “谁和那个笨小子交好,不过是偶尔凑巧遇到过那么几回,一起拼桌子吃饭罢了。”梅香雪气呼呼地道。 “既然不和他交好,师姐为何还要闯那么大的风险,去兵营给他送吃的呢?”姚心萝笑问道。 “那是个误会,那东西不是送去给他吃,我是想去刺激他的,后来被那个姓卓的给抓住了,我为了脱身才那么说的。”梅香雪解释道。 “你俩真是有意思。”姚心萝笑着走开了。她有种感觉,这两人有点像不是冤家不聚头,日后只怕还有得牵绊。 这也只是姚心萝隐约的想法,往脑子里一过,就撂开了,她自去练武场练鞭法。冬林和冬桔去练功室打坐,董若尘教给她们一套粗浅内功心法,并且同意她们传授给日后伺候姚心萝的婢女。 姚心萝是娇养出来的贵女,又错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就算她能吃苦,董若尘也不敢太过份,怕伤着她的身子骨,得不偿失,因此转而提点在姚心萝身边的人。 董若尘性情散慢,因为黎若澜的关系,才勉为其难地收姚心萝为徒。后因姚心萝行事大方,聪慧讨人喜欢,董若尘就越发的对这个徒儿上了心,事事为她着想。 姚心萝站在场中央,双腿并步站立,两臂自然下垂于身体两侧,右手持鞭,左手五指并拢贴靠在左腿外侧,目视前方,唇角微微上翘。 站在大太阳底下练鞭法,一套练完,姚心萝额头上泛起了一层薄汗,轻舒了口气,就见黎若澜过来,他已换了身衣裳,是浅蓝色的劲装,手里提着把木剑。 “小师妹,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再练?”黎若澜笑问道。 姚心萝用右手抓起鞭子,拱手道:“我不累,还请师兄多指教。” 黎若澜拔朝姚心萝虚虚地刺过去一剑,“小师妹,看剑。” 姚心萝身形一闪,挥鞭去缠他的剑。 “小师妹,若我这是利剑,就能将你的鞭子削断。”黎若澜提醒她道。 “若我用链鞭,就不怕你的利剑。”姚心萝笑道。 “可是你手头上没有链鞭,你该如何应对?”黎若澜长剑上挑,将姚心萝挌开。 “那我就这样。”姚心萝挥鞭,左一下右一下的抽甩,鞭子快如风,让人看不清她下一鞭会挥向何处。 黎若澜一边与姚心萝过招,一边教导姚心萝的应对之策。他的功力要远胜姚心萝,他只用了三分功力就能与姚心萝打成平手。姚心萝学武是为了防身的,光练鞭法,没有与人实战交手也是不行的,自从她学完整套鞭法,就由黎若澜陪着对练。 师兄妹练了两刻钟,黎若澜撤了招,足尖在地上一点,往后速退。姚心萝却没那么功力,没能收住势,那鞭子朝着黎若澜抽了过去。 “师兄!”姚心萝吓得惊叫出声。 黎若澜从容不迫地伸手抓住鞭鞘,手一挽,鞭子在他手臂绕了一圈。姚心萝若是松开手,也就没事了,可是她抓鞭子抓得太紧,又用力过猛,整过人朝着黎若澜冲过去。 黎若澜错开身,也能避过,但姚心萝要是稳不住,就会面朝下,摔在地上。黎若澜不可能眼睁睁看她受伤,伸手一揽,就将她抱了个满怀。 姚心萝跌进黎若澜的怀中,鼻子撞在了他的胸口,硬邦邦的,眼泪就下来了。黎若澜搂着姚心萝纤腰没有马上松开,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柔声问道:“小师妹,有没有被吓着?” “师兄,小师妹,你们在做什么?”梅香雪站桩是除掉的脚镣,她提着两个铁球,没什么声响地过来了,正好看这幕,大声地问道。 姚心萝赶紧从黎若澜怀里出来,“我……” 梅香雪眼尖的看到她脸上的泪水,“师兄,做什么欺负小师妹?你这么大的人了,就不知道让着小师妹吗?” 姚心萝掏出帕子,拭干眼泪,道:“师兄没有欺负我,我刚使鞭,用劲大了,险些摔倒,师兄扶了我一把。” “吓着了是吧?”梅香雪走了过去,不过她提着铁球,不好将姚心萝抱在怀里安抚,关心的问道。 “有点。”姚心萝撒了个小谎,这会子,她有点不好意思面对黎若澜,看也不看他,只与梅香雪说话。 “我们去厨房,让厨娘熬定神茶给你喝。”梅香雪道。 “好。”姚心萝的鞭子还挽在黎若澜的手腕上,她也不去管了,随着梅香雪离开了练功场,步伐急促地去厨房。 黎若澜凝眸看着姚心萝远去,将缠在手腕上的鞭子取了下来,握在手中。他还记得十三四岁,还不通晓人事,就被人算计地抱过两三个居心叵测、投入送抱的女子,他那时是马上就将人推开的。可刚才他抱着姚心萝,却有种,想将人紧紧抱在怀中,不让她离开。 黎若澜的心猛地跳了几下,双眉紧锁,姚心萝是他的小师妹,比他小那么,他怎么能起这种心思? 姚心萝无从知晓黎若澜纠结想法,她喝了定神茶,泡了一刻钟药浴,就去前面等人来接她回家。不过姚心萝怎么都不会想到,姚敦臹会带着李恒来接她。 “李哥哥,你怎么会过来?你还没回兵营啊?”姚心萝讶然问道。 “还有点家事要处理,刚在路上遇到敦臹,就一起过来接你。”李恒不会告诉她,他一直在茶楼上等着,看姚敦臹过来了,才下楼,装偶遇的。 “师姐,我随兄长家去了。”姚心萝回头对梅香雪道。 “小师妹再见,姚四哥再见,胡子将军再见。”梅香雪抱着铁球,笑眯眯地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姚敦臹好奇地问道。李恒淡然地扫了两个铁球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姚心萝身上。 “我在练功。”梅香雪脸皮还没厚到,主动承认她在受罚。 姚敦臹不疑有他,笑赞道:“你好厉害,这两个铁球加起来足有三四十斤,你还能这样举重若轻。” “谢谢姚四哥夸奖。”梅香雪心虚地笑道。 姚心萝掩嘴笑了笑,道:“四哥哥,我们回去吧。” 李恒开开心心地随姚敦臹护送姚心萝回家,路过一家新开的包子铺,李恒隔着帘子问道:“姚妹妹,那边新开的那间包子铺,卖得包子,味道不错,你想不想尝尝?” 姚敦臹是知道姚心萝有洁癖,“李恒,你别瞎忙……” “好,有劳李哥哥买两个来尝尝。”姚心萝怕小摊上做得不干净,几乎不吃小摊卖的东西,不过李恒开了口,她也不好拒绝。 姚敦臹微愕,看着李恒翻身下马,亲自去买包子,不敢相信地问道:“妹妹,你要吃小摊上的包子?” “是的。”姚心萝道。 “是小摊上的包子。”姚敦臹强调地道。 姚心萝轻笑道:“四哥哥,我耳朵没问题,我知道是小摊上的包子。” “妹妹,你是不是午时没吃饱?”姚敦臹问道。 “是。”姚心萝没法解释,干脆顺着他的意思道。 “妹妹,你就算饥不择食了,也不该吃小摊上的东西,我们绕去好吃坊,买你爱吃的凤酥果。”姚敦臹劝道。 “我听嬷嬷说过,好吃坊也是从小摊做起的,这个不是小摊,已经开店了,他们做的包子必有过人之处,才引得大家争相购买。”姚心萝话一说出口,就觉得小摊上的东西未必就不干净,以后让人打听一下,那有好吃的,可以去尝尝。 说话间,李恒买了热腾腾的包子,装在油纸袋里回来了,冬林把帘子卷上去,把包子接了过去。 姚心萝放下手中的牡丹团扇,抬眸看到李恒期盼的目光,唇角微微翘了翘,打开纸包,就看到一个色泽洁白的包子,张嘴轻轻咬了一口,面皮暄软。 李恒静静地站在马车边,宠溺地看着她。姚心萝在吃食上挑剔,但遇到好吃的,她会吃得很享受,看她吃东西,会令人愉悦,小时候他就喜欢喂她吃东西。 姚心萝在他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个包子,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李哥哥,这包子好吃,馅心鲜美、油而不腻、咸甜适口。” “能合你胃口就好。”李恒笑道。 姚心萝拿起另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姚敦臹瞪大了眼睛,“妹妹,你还吃?” “好吃为何不吃?”姚心萝噘噘嘴,“四哥哥,你去买上十个,带回家去,也给祖父他们尝尝。” 姚敦臹看姚心萝神情不像客套,也不让小厮去买,自己跑了过去。李恒笑道:“姚妹妹,我知道有一处卖的细面很好吃,改天带你过去吃好不好?” “李哥哥久不住京都,怎会知道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我都不知道呢。”姚心萝看李恒的胡子看得久了,有所适应,没有先前那种怯意,看着他笑问道。 “有心打听总会知道的。”李恒深深地看着姚心萝,“改天有空,我带你去吃细面。” 姚心萝被李恒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羞恼,伸手将帘子给拉了下来,隔断了李恒的视线。 李恒微愕,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却也知是他莽撞了,他还没表明心意,姚心萝年纪又小,他吓着她了。 “姚妹妹,是我失礼了,你若恼了,就骂我几句出气可好?”李恒轻声道。 姚心萝撩开一角帘子,“是风大吹着我不舒服,我没恼你。” 李恒笑了起来,接受了她这个谎言。 姚敦臹啃着包子过来,“恒哥儿,这包子还真如你说的一般好吃。” 李恒笑了笑,没有必要时,他并不喜多言。 重新上了马,往梁国公府,到了二门处,姚心萝从马车上下,瞧见姚敦臹捧着得那一袋包子,空了,蹙眉问道:“四哥哥,你把包子全吃完了?你不打算用夕食了?” “没全吃完,还剩一个。”姚敦臹打着饱嗝道。 姚心萝没好气地道:“你索性连那一个都吃了。” 姚敦臹摸摸肚子,道:“撑着了,吃不下了。” 姚心萝不想理他了,回首道:“谢谢李哥哥送我回来,四哥哥,你招呼李哥哥进去喝杯茶。” “姚妹妹请自便。”李恒虽想与姚心萝多相处,可也知那不合规矩。 姚心萝欠了欠身,带着婢女去澹宁居。 李恒随姚敦臹去拙院的正厅饮了两杯茶,告辞离去时,遇到了从衙门回来的姚训铮。一番攀谈后,姚训铮就留李恒在家中用夕食。 姚心萝得知此事后,就留在澹宁居陪韩氏。女儿这么贴心,韩氏十分欢喜,搂着她,一顿揉搓,转念想到女儿长大了,要嫁出,心里万分不舍,道:“乖囡囡啊,娘一定要多留你几年,等满了十八岁才备上十里红妆,把你嫁出去。” “娘,您好好的,又扯哪去了。”姚心萝娇嗔地道。 韩氏摸着姚心萝的小脸,眼含唏嘘,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她还记得囡囡那团子的样儿,眨眼功夫,就长大了,就到了相看亲事的时候了。 姚心萝不知道母亲受了什么刺激,这样的一反常态,只得随她去抚摸。用过昼食,姚心萝回到明珠院,问冬柳,“今天家中可有什么事发生?” “文姑娘的亲事定下来了,定得是赵翰林的嫡次子。”冬柳笑道。 “赵翰林?”姚心萝皱了下眉,这种小官,她没什么印象,她与高琴文来往不多,交情有限,没有过多询问。 第二天,姚心萝没进宫,随韩氏去了郑国公府,参加黄婷婷的及笄礼。黄婷婷虽是二房的嫡次女,但黄家和姚家一样,还没分家,看郑国公的份上,各府还得来这一趟。 正宾是黄婷婷的大舅母,女子若是有了相看好的亲事,那么及笄礼上的正宾,一般会是她的婆母。现在黄婷婷的正宾是她的大舅母,显然她是被母亲许回了娘家。 “及笄是喜事,她怎么是那么一副死相样子?”高乐灵小声嘀咕道。 姚心萝没接话,何止黄婷婷脸上无笑容,她那个大舅母,笑容亦是很勉强。黄婷婷之所以会嫁入舅家去,与她这大半年来闹出事有关。她满城里追着萧咏屺跑,还在衙门外堵过萧咏屺两回,名声坏掉了。无人愿意上门提亲,而李氏连廉细宁都看不上眼,对黄婷婷就更加瞧不上了,这次及笄礼都没来。 黄婷婷是从德馨书堂结业归家的,是以弄得京都各府对德馨书堂都有了微词,齐山长曾想过将她除名的,是世子夫人用尽方法,才打消了齐山长这个念头。 参加完黄婷婷的及笄,姚心萝跟着韩氏回家,韩氏又老生常谈,“囡囡,你要记住,女儿家行事要慎之有慎,名声大过天。黄婷婷的舅家纵然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接纳了她,她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娘,我不会像她那么不知事的,我不会行差踏错的。”姚心萝严肃地道。她对话本子里的那些风花雪月,不是没有心存向往,但是她知道她不可以任性,也不能任性。 韩氏对姚心萝话是相信的,由罗太后、老国公,以及她们夫妻俩,精心教出来的孩子,绝不会像那些愚妇一样,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题外话------ 啥都没写,还让我改了又改,成亲时,不知道怎么写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找事 母女俩回到家中,下人禀报道:“夫人,四姑娘,那位布噜公主求见四姑娘,已经等候多时。” “你二嫂今天到是好性子。”韩氏笑道。 “只怕是布噜公主要说的事,过于要紧,才能忍着性子听二嫂嫂挤兑的话。”姚心萝掩嘴笑道。 “极有可能。”韩氏笑道。 母女俩说笑着进了拙院,正厅内,柳氏一脸无趣地坐在主位上,布噜公主端着茶杯,在那里小口抿着。 “昭和县主,你回来了。”布噜公主喝茶水都快喝饱,柳氏又一直不让婢女给她上新茶,只添加热水,这杯茶都寡淡的快成了白水。 柳氏鄙夷地撇了撇嘴,真是个不懂礼数的蛮夷女子,对着韩氏行礼道:“母亲,您回来了。”又对姚心萝笑了笑,“妹妹。” 姚心萝行了个平辈礼,“有劳二嫂嫂了。” 柳氏往布噜公主坐的方向斜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她今日比那日难缠多了,妹妹要小心。” “谢二嫂嫂提点。”姚心萝浅浅一笑,“母亲,您和二嫂嫂回房歇着吧,我能应付。” “你真能应付?”韩氏不放心地问道。 姚心萝肯定的点头,今天她不打算客气行事,韩氏在这里,她不方便行事。 韩氏想着布噜公主不过是外族公主,这又是在自已家里,姚心萝怎么都不可能吃亏,也就放心的带着柳氏离去,不过她还是把问柳留下来了。 姚心萝等韩氏和柳氏离开,在位置上坐下,看着僵着脸坐在椅子上的布噜公主,问道:“布噜公主来寻我有何事?” 布噜公主端起新上的茶,抿了一口,道:“我们找到那两个说闲话的婢女了,可是我们的人找到她们时,她们已经死了。” 姚心萝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昭和县主,我们在京都人生地不熟,断了这条线索,我们实在是追查不到后面的人了。”布噜公主在京都的日子不好过,圣上似乎已经忘了还没帮她指婚,大虞的官员似乎也忘了他们这个使节团,就这样将铁勒国的人困在夷馆里,不管不问。铁勒人费了好大的劲,才追查到这么一丁点线索,可还没细查,就断了。 “布噜公主这是来告诉我,你们已经束手无策了?”姚心萝冷笑问道。 “昭和县主,我记得你说过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查不到的事,你未必查不到,你又何苦为难我们?”布噜公主不满地诘问道。 “布噜公主,是你先惹到我头上来的。行事要公平点,总不能准你惹了我,不准我还回去吧?”姚心萝好笑地问道。 布噜公主没想到姚心萝行事会这么的无赖,怔了怔,道:“京都对县主的传言,还真是不能作实,我还真没看出县主的宽宏大度来。” “公主也会说传言了,不要相信的好。”姚心萝端起了茶杯。 布噜公主不懂她含蓄的送客之意,坐在椅子上没动,“昭和县主,你们大虞人常言,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昭和县主当真要把路走绝吗?” “布噜公主,你走你的道,我走我的道,从来都不是同路人,是你把路走绝了,与我有什么相干?”姚心萝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布噜公主,不该打得主意,不要打,别以为这世上就你和你大哥是聪明人,旁人都是傻子。” 布噜公主脸色变了变,她并非蠢人,立刻猜到她与大王子私下里说得话,传到了姚心萝耳朵里了,“那不过是说笑。” “布噜公主,我不是你们可以拿来说笑的人。”姚心萝冷着脸道。 布噜公主咬了下唇角,道:“昭和县主,我大哥乃是大……” “啪。”姚心萝不等她把混账话说出口,抓起茶杯砸在了她面前,“滚出去。” 茶水四溅,染湿了布噜公主的裙子。布噜公主惊愕地看着面沉如水的姚心萝,知道她又一次惹怒了姚心萝,接下去使节团的日子会更不好过,她的指婚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布噜公主想起林中姚心萝朝她射箭的,凶狠模样,吓得逃荒而去,姚心萝收了怒容,回了明珠院,自有婢女收拾那砸碎的茶杯。 次日晚上,老国公把她唤去了小书房,递给她一张供词。姚心萝看罢供词,蹙眉道:“祖父,鄂国公府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二皇子恐怕还是没有放下韩氏女那段事。”老国公沉声道。 姚心萝把供词丢在桌上,骂道:“恶心人的东西。” “二皇子,你父兄会去拿捏的,你跟大公主知会了声,有事就不要做了。”老国公笑道。 “知道了,我明儿就写信给大姐姐。”姚心萝笑道。 没了昭仁大公主和徐征远的阻挠,圣上记起了铁勒这一干人等,六月初五,让章后下了指婚懿旨,把布噜公主指给了五皇子萧济为侧妃,紧接着圣上下了道圣旨,封萧济为贤郡王,给布噜公主一个如字的封号。 萧济已有正妃汪园园,侧妃再是妃,那也妾,让一国公主做妾,不是太妥当。可圣上这所以把布噜公主指给萧济,又给她封号,主要是汪园园这个正妃,有跟没有,也没两样。 汪园园嫁给萧济后,不想着如何夫妻亲近,直奔刺绣大师那条道上去了。在娘家时,尚有母亲管束着,她一日只绣一个时辰;嫁过后,嫡婆婆和亲婆婆都困在深宫,没人管着,她是日也绣,夜也绣,伤了眼睛,看东西看不清了。太医诊断后,表示伤了根本,治不好了,以后也不能再动针线,否则会失明。 萧济接到这样两道旨意,半天喜色皆无,半瞎的正妃、外族侧妃,就此绝了夺位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做起了他的贤郡王,只盼着日后上位的兄弟是个宽厚的,能让他的由郡王变成亲王。 布噜公主归了萧济后,家中还有适婚男子的,齐齐松了口气。铁勒人也如释重负,仅仅被冷待了十几日,他们却有度日如年的感觉,现在总算尘埃落定。 第二天六月初六,两个书堂的学子齐聚碧桐院,参加一年一度的才艺比试。 毫无意外,姚心萝的字,得了第一名。但女子的墨宝是不能外传的,给人评判的先生看过后,就交还给她了。姚心萝当场就将字毁了,而不是交给书堂,由书堂珍藏。 评判的先生们都露出可惜的神色,若是昭和县主是男儿,假以时日,必是名扬天的大儒。 姚心萝对虚名是不在意,但罗素约和杨妙菁却不是,她们很想在才艺会上夺得名次,两人都对自己的琴艺很有自信,两人都报乐。两人前后上场,最后杨妙菁技高一筹,得了第三名,罗素约位居第四。 罗素约很是失落,着人去打听了姚心萝是什么名次,知道后,更加的失落,觉得姚心萝为人虚假。 六月初十,姚训镗和姚敦臸带着邱恬予回来了,邱恬予依旧住在缀锦居里,她客气的将带来的东西,一一分给姐妹们和嫂嫂们。晚上,柳氏让厨娘整治了一桌席面送了过去,姐妹们聚在一起用餐。 食不言,寝不语。邱恬予又是死守规矩的人,用餐时,几乎是一丝声响都没有。用罢,邱恬予客气地请姐妹喝茶,大家寻了位置坐下。 祝爱莲慵懒地靠坐在罗汉榻的锦垫上,摇着团扇问道:“恬姐姐,你继母长得可如传闻中那般的五大三粗?” 邱恬予脸色沉了下来,虽然她嫌弃万春郡君的长相,可是不管怎么样,万春郡君在名义上,都是她的嫡母,被人拿来说事,实在是令人不快。 姚静香皱眉道:“祝表妹,长辈不是你可以拿来闲谈的。” “祝爱莲,你要是来给恬姐姐添堵,那还是赶紧走吧,我们不与你说话。”姚允妩不悦地道。 “一个填房算什么长辈?”祝爱莲翻着白眼道。 姚家姐妹瞠目,这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她难道忘了祝氏也是填房? “就算你觉得填房不算长辈,可恬姐姐的继母,那也是圣上亲封的郡君,皇家的人,岂是你拿来随口闲谈的?”姚心萝淡淡地道。 “皇家人可不是那么好得罪的,要是让他们知晓。”姚静甜哼哼了两声,“祝表妹,你想要自寻死路,可别连累我们。” “你想死,去跑芙蕖院的池塘好了,那里没盖盖子,你绑块石头在身上,跳下去,保证淹死你。”姚允姝自从姜氏离家后,性子愈加的古怪,张口就是恶毒的话。 “你们,你们欺负我。”祝爱莲捂着脸,哭喊着跑出去了。 姚允妩茫然地看着几个姐姐,问道:“我们有欺负她吗?” “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贱人,你理她做什么?”姚允姝毫不客气地道。 “二妹妹,口中留德。”姚静香不赞同地劝道。祝爱莲是她们嫡亲的表妹,祝爱莲是贱人,她们也不光彩。 “别在我面前假模假样的,你当我不知道,你背着人,嘴上还是贱人、**的骂。”姚允姝撇嘴道。 姚心萝放下了杯子,道:“恬姐姐,夜深了,我要回房歇息了。”吃完饭就该走的,留下来闲聊,果然是错误的做法。 “四姐姐,我们一起走。”姚允妩过去挽起了姚心萝的手。 “姚允妩,你个白痴。”姚允姝骂道。 姚允妩当没听到,拖着姚心萝往外走。邱恬予完全没反应过来,人就走光了。 翌日,祝氏让人通知家中女眷去丹霞院给她请安,包括怀着八个月身孕的方氏。这样的兴师动众,让众女眷十分的惊讶,姚心萝问冬柳道:“昨夜祝爱莲从缀锦居出去,可是去了丹霞院?” “姑娘英明,祝表姑娘昨儿是留在老太太那边歇息的。”冬柳笑道。 姚心萝自然知道是祝爱莲告了状,厌烦地皱起了眉,她每日要去书堂,旬假时,要学武、要进宫,与家中姐妹来往稀疏,却也知道祝爱莲总在祝氏面前告姐妹们的状,姚静甜和姚允妩已被祝氏抓去训过好几次了。没想到,祝爱莲这状越发告得厉害了,今日阖府听训。 姚心萝冷着脸,往丹霞院去,韩氏、王氏等人都到了,方氏大着肚子走得,是最后一个到的。 人到齐了,韩氏这才准婢女往里通报,她不耐烦先进去,一遍又一遍听祝氏重复的话,一次性解决的好。 众人从小厅出来,往东次间去,进屋看到祝氏,照旧是正装打扮,圆髻上戴着一整套的祖母绿头面,她轻轻拍着依偎在她身旁的祝爱莲,“爱莲,别怕,有外祖母,外祖母会护着你的。” 祝爱莲乖巧地点点头,她身上穿着月白色素面衣裙,头发挽着小髻子,用同色的发带绑着,没戴任何首饰。 韩氏皱起了眉头,老国公是有了年岁的人,家人里避忌,就是在守孝的邱恬予,虽然穿得素净些,但领口、袖口、裙摆上,都会绣上花点缀,头上也会戴着银质的钗环,绢花除了红色,其他颜色的也会缀上一朵两朵,绝不像祝爱莲这样的打扮。 韩氏想到蔡田二人传过来的话,只觉得这一年,白费了心血,麻布上绣花,那怕用的是金丝线,绣出来的东西,也是不成样子的。 姚心萝看祝爱莲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样子,深深怀疑,她是不是在睡梦中,过来狠狠地欺负了祝爱莲。姚心萝不知后世的事,若是知道,必会觉得小白花此词,形容祝爱莲十分合适。 众人给祝氏请了安,祝爱莲红着眼睛,扭着腰给韩氏和王氏,以及方氏和柳氏行礼请安,又朝姚静香等人颔首为礼。 韩氏不想理她,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们扶大奶奶坐下。” “老大家的,这里是丹霞院。”祝氏不满地道。 韩氏示意婢女扶方氏坐下后,道:“老太太,我知道这里是丹霞院,我还没老糊涂。” 祝氏垂下来的脸皮抖了抖,没纠结这事,目光阴冷地盯着姚静香,“香丫头,你是做大姐的人,又定了亲,是大人了,做事还是这么的没得规矩,合着伙欺负爱莲。” “老太太,香儿没有带着妹妹们欺负祝表妹。”姚静香没有过多辩解,就这么一句。 祝氏拍着桌子,道:“满嘴谎言,你们要不是没欺负爱莲,她会这么难过?这么伤心?她年纪小,远离父母,来京都,你们该好好待她,凡事让着她才是,可你们却远着她,做什么事都不带着她,实在是太过份了。” “老太太,爱莲离家也有一年多了,该归家去了,在父母面前承欢,这里毕竟是外祖家,她也该去祖父母身边尽孝。”韩氏冷冷地道。 祝爱莲一惊,暗暗叫苦,她一开始就不赞同祝氏把韩氏等人一起叫来,可是祝氏却有心把事闹大。 “外祖母,我舍不得离开你。”祝爱莲扑进了祝氏怀里,她才不愿回延川过苦日子。 “老大家的,爱莲还是个孩子,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吗?”祝氏怒问道。 韩氏看着祝爱莲,道:“老太太,姚家虽是小门小户,却也不是养不活几个打秋风的闲人。” 姚心萝抿着嘴忍笑,姚允妩却当场笑了出来,道:“大伯母,您说得这笑话好好听吧。”堂堂梁国公府,若都只能称之为小门小户,那这京都就没有显赫的人家了。 祝氏怒瞪着姚允妩,厉声道:“没人管束的东西,大人说话,那有你插嘴的份?滚一边去。” 姚允姝和姚允妩脸色一白,露出了难过的神色,父母的远离,没有带她们同行,也没把话跟她们说清楚,对她们是一种很大的伤害。 韩氏走了一步,拦在了姚允姝姐妹前面,沉声道:“老太太,家中还有我这大伯母在,她们是我的侄女,我自会管束她们,不劳老太太操心。” 姚允姝姐妹都红了眼眶,对韩氏的维护十分的感激。 “我虽是无用的人,但照顾一下侄女们的起居,还是可以的,老太太就放心吧。”王氏淡淡地补了一句。 “两个好妹妹,快别哭,若是婆子丫鬟不好,尽管告诉我和你们二嫂嫂,另挑好的进来伺候你们。你们是姚家的娇客,容不得旁人怠慢。”方氏柔声道。 柳氏含笑上前,为两人拭泪。姚静香等人也小声围过去,安抚她们。 祝氏看着她们友睦的样子,又看看孤零零站在她身边垂泪的祝爱莲,心疼不已,脱口道:“恬予啊,你和爱莲是嫡亲的表姐妹,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负她呢?” 一言既出,满室皆静。 外人。 韩氏怒极反笑,敢情姚家人于祝氏和祝爱莲,只是外人,“老太太就和自家人好好聊聊,我们这些外人就不在此打扰了,小二媳妇,你陪你嫂子回去。静甜,带你两个妹妹去书堂。弟妹,我们走。” 众人也不理会祝氏,依从韩氏吩咐行事。 “外祖母,您这话不妥。祝表妹,你好自为之。”邱恬予言罢,也不去看那两人的脸色,行了礼,也退了出去。 祝爱莲看着一屋人都走了,心慌不已,怯怯地问道:“外祖母,大舅母会不会把我送回去?爱莲舍不得外祖母。” 祝氏虎死不倒架,强压着内心的惊恐,道:“爱莲,别怕,有外祖母在,外祖母不会让她们把你送走的。” 祝爱莲依偎进祝氏怀里,“爱莲相信外祖母。”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抬举 姚心萝多少猜得出祝爱莲因何而闹,不过从书堂放学,还是问了问韩氏,免得误会了她。 “囡囡,你猜得没错,祝爱莲要做老太太面前的第一人,容不得和她相同身份的恬姐儿。”韩氏肯定了姚心萝的猜测。 “她太不知足了,老太太是宠爱她的,对恬姐姐只有怜惜。”姚心萝看得明白。邱恬予规矩重,一板一眼的,不如祝爱莲会哄人。 “我的儿,她要是有你这般通透就好了,她就是个蠢人,还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人。”韩氏欣慰地摸了摸姚心萝的头。 “娘会把她送走吗?”姚心萝问道。 “送不走的,老太太舍不得。做做样子罢了,省得那丫头以为我们都不管事,由得她闹腾。再者也不能让她,闹得恬姐儿在这家里住不下去。”韩氏喜欢知趣懂礼的邱恬予,舍不得她回去面对后母。这世上有后母就有后父,很少有男子如老国公一般坚毅,不受枕头风影响,始终最看重原配嫡子的。 姚心萝也就不去管这事了,韩氏做出要送走祝爱莲的架式,把祝爱莲吓坏了,在祝氏面前哭得差点厥过去。 祝氏如韩氏所料,“病”倒了,抓着祝爱莲不撒手。韩氏不但让府医给她诊脉,还满城寻了名医进府,闹得声势浩大,可就是不松口留下祝爱莲。 祝氏装了两天的病,苦药喝了几大碗,喝得她胃口全无,不想再装不下去,对祝爱莲道:“爱莲啊,外祖母舍不得,可你也瞧见了韩氏那贱人,她是恨不得我死啊,你要想留下来,就只能去求你外祖父了。” “外祖母。”祝爱莲眼泪汪汪地看着祝氏,“是爱莲错了,爱莲受了再大的委屈都该受着的,不该闹出来的,还累得外祖母被气病了。爱莲会去求外祖父的,若外祖父不愿留下爱莲,爱莲会回家去的,爱莲不会让外祖母难做的。外祖母,爱莲走后,您要好好保重身体,这个家里,没人会心疼外祖母的。外祖母生病这么多天,她们都不过来看看外祖母,心肠实在是忒狠了,连一向心善的恬姐姐,也学着她们那样对待外祖母。” “那也是个没良心的。”祝氏用力地捶着床沿,恨声道。 祝爱莲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抽抽鼻子,道:“外祖母,您别气,我去求外祖父了,我会求到外祖父答应留下我来为止,我不放心外祖母,我不能让外祖母身边没有贴心的人。” “好孩子,你多求求你外祖父,他会心软……”祝氏怔住了。心软?祝氏皱眉,她怎么会说出这两个字来?嫁给老国公三十多年,她知道那是个多情的男人,可他也是个绝情的男人。他的心里只有原配孔氏,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忘记孔氏,他始终只认孔氏是他的妻子,她知道在榆荫院的东厢房里,挂着孔氏的画像,他每天都会为孔氏供奉一束鲜花,他宁愿和那个死了四十年的女人说话,也不肯与她好好相处;她知道每到孔氏的生死忌,他都会着素服,吃素食。她生下惠贞后,才二十六岁,他却不肯再给她一个孩子,再不进她房。他说他给了她两次机会,仅够了。他却不想想,她没有亲生儿子,她日后要在继子手下讨饭吃,是多么的憋气多么的可怜。 祝爱莲见祝氏话没说完,就在那发呆,皱了皱眉,也不唤醒她,径直出了丹霞院,往榆荫院去。 老国公不在家,提着鸟笼子,去茶馆喝茶听说书去了。祝爱莲恨恨地跺了跺脚,她外祖母都病了,外祖父居然还有心思去外面玩,真是太过份了。 老国公再过份,祝爱莲也拿他没办法,垂头丧气的回了芙蕖院,不耐烦去看她那没用的外祖母。回到芙蕖院,祝爱莲看着伺候她的小丫头、媳妇子、婆婆子,挽着包袱,站在廊下。 “你们这是做什么?”祝爱莲问道。 众下人跪下道:“表姑娘,以后奴婢不能再伺候你了,你要多保重。”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祝爱莲惊慌地问道。 “姑娘要家去了,奴婢是国公府的下人,不能随姑娘过去,今日就辞了姑娘,去蕴真堂请二奶奶给奴婢们重新安排活计。”院中的小管事道。 “我这还没走了呢,凭什么遣散我身边的人?”祝爱莲气急败坏地道。 “姑娘,老奴和你身边的四个大丫头还没走,我们会伺候到姑娘离开以后,才会去请二奶奶重新安排活计的。”蔡嬷嬷从屋里出来道。 祝爱莲直着眼睛看着蔡嬷嬷,心里的慌乱如野草一般疯长,完了,她闹砸了,她要被送回延川去过苦日子了。 蔡嬷嬷冲着绘春使了个眼色,绘春上前扶祝爱莲进屋,其他人爬起来,离了丹霞院,往蕴真堂去了。 祝爱莲呆呆坐在罗汉榻上,她年纪还小,顾前不顾后,根本就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她无法收拾的地步。绘春倒了茶水,递到祝爱莲手上。祝爱莲端起杯子就往嘴边送,蔡嬷嬷一把抓住她的手,“姑娘,这茶水是滚烫的,可不能这么喝啊。” 祝爱莲目光回转过来,看着蔡嬷嬷,“妈妈,我舍不得外祖母,我不想回延川。” 蔡嬷嬷翻了翻白眼,说得好听,什么舍不得外祖母,明明是舍不得享福的生活,心里腹诽着,嘴上劝道:“姑娘快别哭,妈妈替你想过了,上回姑娘受欺负,是在邱姑娘的缀锦院。姑娘哭着从缀锦院里跑出来,让人误会了邱姑娘。邱姑娘没了亲娘,夫人疼惜她,这次只要姑娘能劝得邱姑娘替姑娘在夫人面前求情,夫人一定不会送姑娘家去的。” “她和我是一样的,我求她,我还不如去求姚心萝。”祝爱莲跟邱恬予别着劲,不愿与向她低头。 蔡嬷嬷对祝爱莲这种直呼人全名的坏毛病,是懒得纠正了,熬到这姑娘及笄,打发出了门子,她就可以去梁国公府的荣养庄上子,安心养老了。蔡嬷嬷是不耐烦教祝爱莲了,对她是连哄带骗,敷衍了事,“去求四姑娘是不错,可是姑娘,四姑娘是不乐意管你的事的。再者老太太说得也没错了,你和邱姑娘才是嫡亲的表姐妹,和四姑娘到底隔了一层。姑娘是个聪明人,好好想想,快做决定,要不然,明儿一早,姑娘可就要被送走了。” 祝爱莲纠结了一会,决定向邱恬予低头,她不想回家去过苦日子。邱恬予被祝爱莲声泪俱下,求得心软了,就去澹宁居找韩氏。 韩氏一是为了教训祝爱莲,再就是抬举邱恬予,她一求情,韩氏就同意了。国公府的下人们,立时就觉出味来了,祝姑娘得老太太宠,但夫人看重的是邱姑娘。 邱恬予看着明显更丰盛的菜肴,回过神来,抿嘴笑了笑,连赶了两天,赶出一双鞋来,送给韩氏。 韩氏拿着鞋,满意的笑了,是个聪明孩子。她正拿着鞋子看,外面婢女通报国公爷回来了。韩氏搁下鞋子,把姚训铮迎了进来。 姚训铮进屋就看到那双鞋,笑道:“囡囡又给你做鞋了?” “不是囡囡做的,是恬姐儿做的。”韩氏接过婢女送来的茶水,递到他手边,笑道。 “恬姐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姚训铮对前几日家里发生的事,心知肚明,“你跟孩子们说说,这针线活,白日里做,点灯就不许做。” “老爷这话白嘱咐了,家里还得养不起针线婆子,不会让姑娘们日熬夜熬做活计的。”韩氏留了半句话没说,又不是贤郡王妃那个傻子。 祝爱莲闹腾这事,算是告一段落,她也消停了,至于她什么时候会再闹腾,姚允妩表示,“诸位敬请期待。” 姚静香嗔怪地道:“五妹妹,你就不能盼点好的。” “大姐姐这话说的,我盼她好,她就能好了?你们等着吧,她还会闹腾的。”姚允妩目光一转,寻上了姚心萝,“四姐姐,你说是吧?” “是。”姚心萝也是这么想的。姚静香几个那还有什么话说,笑了笑,把话题转开。 家里又恢复了平静,日子波澜不惊的过着,转眼就到了六月二十四日。今年的荷花宴,是由崔悦菱主持,不是章皇后愿意放权,而是前几日子,她闹出了大笑话。 章皇后四十好几岁的人了,十来年没开怀了,不过圣上尊重她,一个月有十天,会去关睢宫歇着,不做那事,就纯睡觉。端午节那天,圣上喝了鹿血酒,冲动了些,就直接把章皇后给办了。 十九日,章皇后用早膳时,突然犯呕,就跟她怀萧浚的症状一样,她就觉得她怀孕了。一高兴,她就失了分寸,让人请太医过来为好诊断。 圣上也是快奔五十的人了,听宫女回禀,也以为自己雄风犹在,又要多添一个嫡子或嫡女了。然而这脸打得快,章皇后不过是受了暑气。可经此一时,圣上觉得再添一两个孩子也不错,下旨小选。章皇后气了个仰倒,也不好意思出来见人,称病在宫里休养。 姚心萝虽然接了帖子,但是没去成,被姚敦臹拖来了福客来,为黎若澜饯行。 ------题外话------ 上午要管着我家儿子补习,下午再更三千啊。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谈话 姚心萝是知道黎若澜回老家的原因的,对姚敦臹要为黎若澜饯行的事,不赞同的,蹙眉问道:“四哥哥,你不知道师兄回老家的原因吗?” “知道,黎大哥的祖父病重,他赶着回去见老人家最后一面。小说”姚敦臹大大咧咧地道。 姚心萝抚额叹道:“你既然知道,还摆什么饯行宴?这可不是什么喜庆的事。” “黎大哥带了京里的三个名医一起回去的,肯定能妙手回春,治好他祖父的病。我这是预祝黎大哥的祖父,早日康复。”姚敦臹笑道。 姚心萝听这话也有分道理,如是就随姚敦臹出门去福客来。时逢荷花节,街面上十分热闹,一路上,不时有吆喝声飘进车里来,突听到姚敦臹道:“萧七少、李二少,好巧在这遇到你们。” 姚心萝没怎么在意这个称呼,京都萧七少、李二少,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直到这两人走到帘边道:“昭和妹妹,(姚妹妹)。”姚心萝听到声音,才知道遇到的是萧浚和李恒。 “七哥哥,李哥哥。”姚心萝撩开帘子,露出半边芙蓉面,轻柔地唤道。 “昭和妹妹,你这是去哪?”萧浚笑问道。 李恒站在旁边,凝眸看着姚心萝,唇角上扬,不过被大胡子给遮拦住了,没人知道他在笑。 兄弟俩的相貌因为李恒留了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已然看不到相似的之处。 “我在福客来摆了一桌,给黎大哥饯行,相请不如偶遇,一起过去喝几杯。”姚敦臹知道他俩也认识黎若澜的,热情邀请道。 “好。”萧浚爽快地答应了。李恒保持沉默,带着浅浅笑意的眼,沉了下去,宛若深潭。 一行人从后门进了福客来,直接上楼进厢房,黎若澜、梅香雪和孔意秋已在房间里了。梅香雪和孔意秋正在争执鱼是清蒸好,还是红烧好,是吃草鱼好,还是吃鳅鱼好。 各说各有理,都不肯退让,黎若澜没理会两人,他在研究棋盘上的残局,那残局是姚心萝从古籍里看到的,她上回来试新菜,闲着无聊,就依照记忆摆了出来,想要破局,一直破不了。 黎若澜琴棋书画俱佳,一进屋就被残局迷上了,专心致志,没空搭理那两个就知道吃的无聊人。 “不就是两条鱼,你俩也是闲着没事做,争起这个来了,两种做法都做,草鱼清蒸、鳅鱼红烧。”姚敦臹大方的话说出口,想起这店子是妹妹的,依老国公定下来的规矩,家里人谁来吃饭,都得依价给银子。姚敦臹的俸禄比他每月的月钱还少,这个月他这是第三次请人客了。请人吃饭,得大方,多加一条鱼,他担心没有有足够的银子付账了。 姚敦臹涎着脸对着姚心萝笑得谄媚,“妹妹,你看这样可好?” 姚心萝和姚敦臹做了十来年兄妹,知道她这四哥手中散漫,是攒不下银子的,看他那样,就知他是什么情况,笑道:“师姐,你多点几道师兄喜欢吃的菜,不必替我省银子。” 姚敦臹眼中闪过一抹愧疚,是他嚷着要请客的,可最后却要妹妹出银子,他这个哥哥做得太差劲,以后他得省着点用,等他攒够了银子,就把银子还给妹妹。他是哥哥,得护着妹妹,不能贪妹妹的东西。 “有没有扒方肉?”李恒问道。 姚心萝没想到李恒会点菜,愣了一下,笑道:“有呢。” 记菜名的小伙计忙把菜名记下。 姚心萝回眸看着萧浚,问道:“七哥哥,想吃什么?” 萧浚笑,“我要吃扒丝莲子。” “这是甜点,我是让你点菜。”姚心萝笑道。 萧浚想了想,道:“白雪鸡、贝茸燕菜、碧绿虾仁、鲍鱼芦笋汤。” 李恒摸了摸胡子,有点后悔这么心急,稍等一会,姚心萝应该也会问他的。 “小师妹,你过来一下。”黎若澜唤道。 姚心萝走了过去,笑问道:“师兄可是解开棋局了?” “我在这里落一子,这一片就盘活了。”黎若澜拈起黑子,在棋盘上一放。 一枚白子落在黑子旁边。 姚心萝侧目一看,是李恒紧跟着她过来了,向旁边让开一步,笑道:“上菜还要点时辰,李哥哥和师兄把这局下完吧。” 李恒一撩袍子,在黎若澜对面坐下了,“还请黎公子赐教。” “李将军客气,我们互相切磋。”黎若澜爽朗地笑道。 两人对奕,姚心萝坐在中间观看。梅香雪和孔意秋,继续就各种吃食讨论。萧浚和姚敦臹趴在另外一扇窗边,看对面街角处唱曲的小妞。 “声音不错,清清脆脆的,正是那百转娇莺出画笼。”姚敦臹赞叹道。 姚心萝蹙眉,斜睨了他一眼, 姚敦臹没留意到,还在那夸,“小模样也长得挺不错的,满搦宫腰纤细,年纪方当笄岁。刚被风流……” “姚敦臹。”姚心萝连名带姓地喊道。 音量不大,可对姚敦臹而言,如耳边炸响巨雷声,回头看着沉下脸色的姚心萝,完了,他一时忘形,忘记了带着妹妹来的,这个要完蛋了。 “好妹妹,我没别的意思,我就随口一句,妹妹,你就当没听到啊?”姚敦臹讨好地笑道。 “放心,我不会告诉父亲的。”姚心萝阴冷地笑道。 “谢谢妹妹。”姚敦臹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姚心萝慢悠悠地补充道:“我会告诉平良姐姐的。” 姚敦臹吓得一个窜到了姚心萝面前,“妹妹,我可是你亲哥,你要手下留情,别把这事告诉你四嫂嫂了。” “四哥哥,你不害臊,平良姐姐还没嫁给你呢,要是知道你这么品行不佳,小心平良姐姐反悔。”姚心萝冷声道。 “妹妹,男人在外,逢场作戏是常事,何况你哥我,不过是口头上说说,什么事都没做,这跟品行好坏没关系。”姚敦臹强行解释道。 “四哥哥,何为仁?”姚心萝正言问道。 “我知道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我以后保证留口德,妹妹就饶了四哥哥这一回,别告诉你平良姐姐可好?”姚敦臹拱手作揖道。 姚心萝盯着他,薄唇微抿。其他人也不言语,都看着兄妹俩。 “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姚敦臹也不怕在大家面前丢脸,耍赖皮,拿腔作调地喊道。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姚心萝松了口,“坐位置上去,不许看不许听。” 姚敦臹乖乖地坐回椅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扯着衣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姚心萝看不得他那邋遢样,“冬林,拿帕子给四爷。” 冬林从随身带的包里,抽出一块白素缎的帕子,双手呈给姚敦臹。姚敦臹拿着帕子,在额头上随意的擦了擦,道:“妹妹,我就是随口说一句,你就不依不饶的,要是将来妹夫要是抹不过……” “四哥哥。”姚心萝羞红了脸,有三四个外男在,他就满嘴胡诌。 萧浚推了姚敦臹一把,道:“姚小四,你自己的亲妹妹,你不知道昭和妹妹脸皮最薄了,你在这里说啥呢说。” 梅香雪安慰她,道:“小师妹,别害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是要走上这么一遭的,你放心,有师姐在,要是日后的妹夫敢花心,师姐一定帮你出面,打断……” “哎呀,师姐,你别再说了。”姚心萝打断她的话道。 “小师妹,这可是要紧的事,怎么能不说呢?”梅香雪跑过去,搂住她的肩,“师娘说了,男人要是敢花花心思,我们做女人的出手就要狠准快。” 姚心萝不解,问道:“怎么个狠准快?” “小师妹,你听我说,在知道男人起了坏心眼,先晓之以理,后动之以情,若是两者都没用,那么打服他。下手要狠疼准快,他让你心痛,你就让他肉痛。”梅香雪凶狠地道。 “我不会与人动手的,他若是琵琶别抱,我会与他义绝。”姚心萝认真地道。 “什么叫义绝?”梅香雪问道。 “你这不学无术的恶婆娘,连什么叫义绝都不懂。”孔意秋讥笑道。 梅香雪瞪他,道:“你有术,你说什么叫义绝?” “就是夫妻恩断义绝,我说恶婆娘,你有空能不能找《大虞律》看看?”孔意秋撇嘴道。 “我又不考状元,我为什么看《大虞律》?我有那时间,我宁愿多翻几本话本子,多找点好吃的,多去听几段戏,”梅香雪翻着白眼道。 “不学无术的人就是不学无术,你又说蠢话,谁告诉你考状元要考《大虞律》的?”孔意秋嫌弃地道。 “我,你胡搅蛮缠,我不要跟你说话了。”梅香雪斗嘴斗不过他。 孙意秋轻哼一声,道:“我哪胡搅蛮缠了,你问问心表妹,考状元本来就不要考《大虞律》。” 这两人就这样插科打诨,把话题给扯远,姚心萝没法继续责备姚敦臹。 黎若澜和李恒捏着棋子,看着姚心萝,若有所思。 “师兄,李哥哥,你们怎么不下了?”姚心萝问道。 “下的。”黎若澜啪的,将棋子放在棋盘上、 李恒沉吟片刻,也落了子。 菜上来了,两人还是没能分出胜负,如是先吃饭,饭后再来一较高下。 ------题外话------ 抱歉,我中午炸鱼时,油锅突然裂了,弄伤了我的脚,我去医院看伤去了,回来晚了,更新也晚了,抱歉。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食盒 只有七个人,就没讲究男女分桌,团团坐在一起,姚心萝的左手边是梅香雪,右手边是姚敦臹。梅香雪的左手边,黎若澜原本要坐,却被孔意秋抢了位子去。 大礼数都没注意,这食不言的规矩,就更不会去遵守了,何况有梅香雪和孔意秋在,就想讲究都讲究不了,这两人什么事都能杠上。 “你才低人一等了,自以为了不起,还瞧不起人家商人了,我师兄就是商人,士农工商,我师兄排第四,你当兵的,排第几啊?在这里死吹。”梅香雪拔高音量地嚷道。 “恶婆娘,你瞎说什么?我几时说商人低人一等,我几时瞧不起商人了。”孔意秋又急又气,晒黑的脸,胀得通红,“师兄,我没瞧不起你,我真没瞧不起你。” “我知道,孔兄弟不必着急。”黎若澜耳聪目明,就算他没用心听,距离这么近,他还是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只是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就能从芙蓉鹅片,扯到行商上去的。 “师姐,你误会我秋表哥说得话了。”姚心萝夹了一筷子清蒸草鱼放梅香雪碗里,笑道。 梅香雪是很信服姚心萝的,缩着脖子,问道:“小师妹,他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文绉绉的,我没太听懂。” “没听懂,你就指责我,你这个不学无术的恶婆娘。”孔意秋占理了,气势上升。 梅香雪回头白了他一眼,“小师妹,你说说,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无财作力,少有斗智,既饶争时,此其大经也。这话的意思,不是说商人无财没智。这话的意思是,在没有财力的时候,应该努力创造财富,等有了财富后,就要靠才智来经营,财富多了,就要努力争取赚钱的时机,这才是发财的常理。”姚心萝浅显地解释道。 梅香雪笑,伸手搂住姚心萝,“还是小师妹好,说得话,我都听得懂。” “你当我心表妹,跟你一样,大字不识两个。”孔意秋撇嘴道。 梅香雪松开手,道:“大那来得两个。” “不学无术这词,就是专门给你预备的。” “不学无术,不学无术,你个笨小子,你就知道说这四个字,你有能耐,换个词成不?” “不换,就这四字,你不学无术。” “你才不学无术。” “是你不学无术。” “是你。” 孔意秋一挑眉,问道:“那你知道什么叫做不学无术?” “我当然知道。”梅香雪梗着脖子,心虚地道。 “说来听听。” “说什么说,你还我给你解释意思,可见就是你不学无术,我可以为你师了。”梅香雪洋洋得意地道。 “教我的先生,全是有名的大儒,我也是不乐意走科举,要不然三年后,我定考个状元给你瞧瞧。” “吹,使劲吹,天上的云都是让你吹散的。” 两人又杠上了,其他人也不理会他们,黎若澜、萧浚和姚敦臹三人继续刚才的话题,李恒始终沉默着,吃了半饱,就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 姚心萝不时瞥李恒一眼,虽然胡子遮住了他的神情,可她还是感觉得出他情绪不高,暗自揣摸出了什么事,不过当着这么多人面,她也不好多问。 热热闹闹吃完这顿饯行宴,黎若澜多喝了几杯,有点微醺,这棋局自然就没办法继续了。 一行人下了楼,姚心萝接过伙计递来的两食盒,送到黎若澜面前,道:“师兄,这是店里的糕点和肉丁,你带在路上吃。” “谢谢小师妹。”黎若澜笑道。 “师兄不必客气,一路平安。”姚心萝笑道。 “小师妹,你太偏心了,就给师兄准备吃的,不给我准备。”梅香雪嘟着嘴道。 “恶婆娘,你也要出远门?”孔意秋问道。 “没有啊。”梅香雪道。 “没有,你做什么要心表妹替你准备吃食?”孔意秋问道。 “糕点和肉丁非得出远门才能吃啊?”梅香雪嘟嘴道。 “你这个恶婆娘,就快吃成肥婆娘了,还天天惦记着吃,你小心,有天吃得胖成肥猪,门太窄,你不出去。”孔意秋嘲笑地道。 “门那么宽,人不可能胖得走不出去,你小吓唬我。”梅香雪道。 “你可以试试。” 这两人斗上了嘴,斗得不亦乐乎。 站在不远处的李恒是黯然神伤,他还记得去年姚心萝出城送他,是空着手的,她对这个姓黎的,很不同。李恒却忘了,姚心萝当时,并不知道他要离京,又是被萧浚临时拽过去的,她上哪为他准备吃食? 黎若澜和梅香雪先行离去,姚心萝不打算在街上闲晃,她也小酌了几杯,要回家去歇息。姚敦臹对萧浚道:“你和秋弟先过去,我送我妹妹回去了,就过去找你们。” “姚四弟,你随他们一起过去,我有事找老国公商议,我送姚妹妹过去。”李恒走过来道。 姚心萝自觉猜测得到了证实,他心里果然是有事,笑道:“四哥哥,你和七哥哥、秋表哥一起过去,让李哥哥送我回去。” 李恒行事一向稳重,姚敦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把妹妹交付给他,和萧浚、孔意秋走了。 姚心萝上了马车,李恒翻身上马。进了梁国公府,到二门处,姚心萝下了马车,道:“李哥哥,我陪你过去。” “有劳姚妹妹。”李恒笑道。 姚心萝是主人,领路要在前面领,可是李恒是男人,她走在他前面,也不是太合适,走到后面那就更不合适了,如是与他并肩而行。 “姚妹妹。”李恒低唤道。 “嗯。”姚心萝轻应道。 “下次我出远门,姚妹妹,能否为我也准备两个食盒?”李恒问道。 姚心萝一怔,侧目看着他,眸中闪过一抹心疼。他父母双亡,李老夫人年事已高,细碎的事顾及到,他那些婶婶待他只是面子情,估计还都算计过他。怀恩伯夫人是武将之后,做事风风火火,心眼比那铜钱眼还粗,不是个体贴人;至于章皇后,规矩重,又困在深宫里,纵然想照顾,也是鞭长莫及。 “我给李哥哥准备三个食盒。”姚心萝笑道。 “三个?”李恒心喜,比姓黎的多一个。 姚心萝以为他嫌少,改口道:“李哥哥是将军,食量好,我给你你准备四个。” “谢谢姚妹妹。”李恒更加满意了。 “这食盒还没送,李哥哥就谢上了,那这食盒,我可得用心准备了,不能辜负了李哥哥这声。”姚心萝打趣地笑道。 “我不挑嘴。”李恒怕姚心萝太过辛苦。 “我知道李哥哥不挑嘴,什么都吃。”姚心萝笑,小时候她不喜欢吃素菜,又怕罗太后教训,就把菜全塞给他。 两人说笑着往榆荫院去,邱恬予带着婢女,去四宜馆上下午的课,远远的看到了,问道:“那男的是谁?” 圆荷眯着眼看了看,道:“是定远侯府的二爷。” “他怎么长成哪样?”邱恬予喜欢文人,看不得像李恒那种武将,尤其是他还留着一脸的大胡子,看着就吓人。 圆荷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四妹妹胆子好大,还敢与他说话。”邱恬予佩服道。 圆荷笑笑道:“奴婢听说,四姑娘和李二爷,自小就认识,李二爷的姨母是当今皇后娘娘。” “这个李二爷和祝表妹定亲的李三爷是亲兄弟?”邱恬予继续问道。 “是堂兄弟,李二爷是长房的,李三爷是二房的,李二爷的父母都不在了。”圆荷道。 邱恬予目光微黯,叹了口气,道:“他和我一样,也是个可怜人。” 圆荷噎了一下,国公夫人要听到这话,肯定不乐意了,目带警告的扫了一下韩氏安排过来的婢女。婢女们赶紧低下了头,祝表姑娘是明面上的白眼狼,这邱表姑姑也不遑多让,这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弯弯道道。 “李家长房除了他,还没什么人?”邱恬予问道。 “没人了,就他一个。”圆荷压了压声音,“奴婢听说,定远侯府的爵位承继还没定下来,若是李大老爷还在,这位李二爷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侯爷,也就不用跑去黑河从小兵做起。” 邱恬予又叹了口气,道:“可怜人啊。” 主仆俩边说着定远侯府的闲话,边往四宜馆去。 姚心萝不知这事,陪着李恒到了榆荫院,通报后,随他一起进去,见过老国公,就自行离开,回明珠院歇着去了。 次日,姚心萝去书堂上学,上到一半,就有人跑过来道:“昭和县主,你赶紧去瞧瞧,你家二姐姐跟人打起来了。” 姚心萝一惊,忙起身道:“先生。” “去吧。”闵女师不好拦。 “先生,让我陪心儿一起过去吧,心儿胆小,会被吓着的。”萧咏絮请缨道。 罗素约轻嗤了一声。 房间里很安静,萧咏絮听到了,怒目扫了过去。 闵女师皱起了眉,她隐约知道罗素约和姚心萝三人翻脸了,虽然四人还在一房里住着,但是四人已经相互不交谈了。 萧咏絮也不等闵女师同意,拔脚就走。 “先生,我也过去看看。”高乐灵也跟了过去。 姚心萝赶到甲午一班时,都收场了,学子们都在自行学习,没看到女师,姚允姝的位置上空着。 ------题外话------ 晚点二更啊,我先去打消炎针。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邀约 “洪姐姐,你知道我二姐姐去哪了吗?”姚心萝问坐在最后面一排的学子。 “你二姐姐和王橙子,还有先生都去大夫那了,她们都受伤了。”洪学子道。 姚心萝嘴角微微抽搐,这架打得怎么连先生都波及到了? “洪姐姐,你可知她们为什么打架?”萧咏絮一脸八卦地问道。 洪学子不爱说人闲话,面露难色,但人有百样,她不说,其他人会说,七嘴八舌的,就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王橙子和姚允姝一向不对付,今天俩又闹了起来,相吵无好言,那痛往那踩,王橙子知道姚允姝最在意的就是被父母抛下这事,就用这事刺激姚允姝。 姚允姝因这事,病了好些天,都快成心魔,上去就给了王橙子一耳光。王橙子不是肯吃亏的人,就回了她一耳光,于是两人扭打起来了。甲午班就要结业归家,该教的都教了,女师也不多管这群学子,在旁边的小屋子里喝茶。等她赶过来,两人已经抓得脸都破了。她训斥了几句,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没听到,她没办法,就上去拉架,然后被这两人一人一脚,给踹得跌倒在地,头磕在桌腿上,磕出血来了。学子们慌了,赶紧叫人,是齐山长赶过来,才将事情平息下来。 姚心萝清楚事情始末了,就去医馆找姚允姝,半道上遇到赶过来的姚静甜和姚允妩,把事情简单的说了说。姚静甜哼哼了两声,暗骂了句蠢货,没说话。姚允妩是姚允姝的亲妹,可就没那么客气,撇嘴道:“还总是骂我不懂事,没规矩,我看最不懂事最没规矩的就是她。在书堂里跟人打架,她是想被劝退吧。” 一语成谶。 齐山长亲自上门找韩氏说话,姚允姝提前结业。这坎她又过不去了,又病倒在床,睡梦中嚷着要去找爹娘。 韩氏得知后,免不了在姚训铮面前抱怨道:“你瞧瞧这事闹的,二弟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她不管不顾,撒手就走了,既没跟我们交待一声,也没跟孩子们没说清楚。等她回来,孩子们都跟她生分了,她就喜欢了。” “老二纳了个良妾。”姚训铮淡淡地道。 “啥?”韩氏惊得瞪大了眼睛。姜氏是姚训锶亲自相中,娶回来的,就算姜氏没有给他生儿子,他也守着她,没有纳妾生子的打算,这一外放,怎么就动了这种心思? “老二纳了个良妾。”姚训铮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这个月初纳的。” “父亲知道这事吗?他没跟父亲说,他怎么就敢把人纳进门?二弟妹也不管了吗?”韩氏迭声问道, “父亲不知道这事,一会我去跟父亲说,二弟妹如今是没空管老二。”姚训铮冷笑道。 “她不管二弟,她管什么?孩子们又不在身边。”韩氏皱眉问道。 “老二说她忙出忙进的,不知道在忙什么。”姚训铮勾勾唇角,这个老二光长年纪,不长脑子,越发的糊涂起来了。 韩氏抽出信,一目十行地看完,道:“二弟糊涂,二弟妹一个妇道人家,可不能这样整日往外跑,你写信跟他说道说道,可千万别闯出什么祸事来。” “行了,我先去见父亲。”姚训铮拿着信,去找老国公了。 二房这点破事,不会告诉孩子们,只有姚敦臻夫妻知道,不过那是叔叔婶婶的事,他们也不参合。 到了七夕节,姑娘、小伙们出门逛鹊桥,人约黄昏后。姚心萝去约好的地方,与萧咏絮、高乐灵会合,往彩棚去。 “哎哎哎,心儿,絮儿,你们看那个是不是罗素约啊?”高乐灵指着一个方向问道。 姚心萝朝她指得方向看去,是罗素约,她穿着粉红色绣玉兰花上衣,白色的长裙,挽着垂挂髻,一枝镶珠弯月簪横卧在髻上,左右两侧用红缎流苏绑着,髻上是两朵镶红宝的玉兰花顶簪。 “她那身打扮我瞧着怎么好眼熟?”高乐灵问道。姚心萝微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快。 “小乐,你这个不长脑子的。”萧咏絮伸手戳了戳高乐灵额头,“前几日,心儿不就是这么打扮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她这是什么意思?做什么要学心儿的打扮?”高乐灵不解地问道。 “我怎么会……咦,那男的是谁?”萧咏絮眯着眼道。 姚心萝一眼就认出来了,淡淡地道:“是七皇子。” 萧浚身后的内侍手中,拿了五六根糖画,萧浚从里面抽出一根,递给罗素约。罗素约似乎向他道了谢,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就算隔得这么远,也能看到她望着萧浚的眼中,情意缠绵。 “是七堂兄,七堂兄怎么会跟她走一块去?”萧咏絮诧异地问道。 “旁人的闲事,不要管,快走吧。”姚心萝虽与罗素约交恶,但不会坏心眼的去破坏她的好事。若罗素约真得如愿以偿,她也乐见其成。 三人就带着婢女和护卫往另一头去了,那边萧浚着急地问罗素约,“罗姑娘,你跟昭和妹妹到底约在哪碰面?这一条街都要走完,怎么还没看到昭和妹妹?” “就约在这里,心儿也真是的,这什么时辰了,还不过来,总是要人等她。”罗素约抱怨道。 “没事没事,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昭和妹妹好了。”萧浚等姚心萝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罗素约眸光微闪,道:“站在这里等也不是事,我们去茶楼里边喝茶边等吧,那是二楼,也看得远,心儿一看,我们就能看到。” 萧浚信以为真,就跟着罗素约上了茶楼。罗素约却知道,她根本没约姚心萝,她把萧浚哄出宫来,不让他见着人,他会知道她在撒谎,日后就不好行事了,就让贴身婢女去鹊桥那边把姚心萝骗过来。和姚心萝交往这么此圻,她知道姚心萝会去的地是那些。 罗家的婢女找到姚心萝和萧咏絮三人时,她们正兴致勃勃地在玩扯红绳的游戏。 “姚四姑娘,我们家姑娘请你过去一趟。”罗家婢女道。 “有什么事吗?”姚心萝问道。 “四姑娘一去便知。”罗家婢女不敢说实话。 “不去。”萧咏絮抱住姚心萝的腰,“派个下人就想把心儿请过去,她的脸面还真大。” “就是就是,心儿,我们不过去。”高乐灵附和道。 “你是她的贴身婢女,她找我过去的原由,我相信你不会一无所知,说吧,她找我过去做什么?”姚心萝冷静地问道。昨天还在书堂上学,还互相不搭理呢,她就不信,罗素约一觉睡醒,就幡然悔悟。更何况,罗素约和萧浚在一起,她总觉得罗素约在算计着什么,她才不会蠢蠢的上当。 “四姑娘,我们家姑娘就是想见见你,和你说说话。”罗家婢女陪笑道。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这种谎话也说得出口,我们昨儿还见过面,她何时与我情深意重到这种地步?一日不见,还如隔三秋了。”姚心萝嘲讽地笑道。 “噗哧。”萧咏絮笑出了声。 “四姑娘,我们姑娘是有意与你和好,你用得着这样得理不饶人吧?姚四姑娘,你可别忘了太后娘娘可是罗家人,我们姑娘是她老人家嫡亲的侄孙女。”罗家婢女语带威胁地道。 “啪”萧咏絮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絮儿!”姚心萝惊唤道。 “啪”高乐灵紧跟着也给了那婢女一巴掌。 “小乐,你怎么也跟着动手?”姚心萝着急地问道。 “絮儿动手,我当然也要跟动手,要不然我就吃亏了。”高乐灵理直气壮地道。 姚心萝无语地看着她,这打人就是占光,不打人就是吃亏,何时有这么荒唐的说法了? “心儿是不会过去的,你还不快滚。”萧咏絮气呼呼地道。 “你回去告诉罗素约,我与她没什么好说的,她也别跟我耍什么心机,我不耐烦应酬她。”姚心萝淡淡地道。 罗家婢女咚地一声,双膝落地,跪在了姚心萝面前,“四姑娘,我们姑娘给奴婢下了死命,若是不能把你请过去,她会把奴婢发卖出去了。四姑娘,奴婢求求你,你过去一趟吧。你要是走不动,奴婢帮你雇顶轿子,抬你过去。” 萧咏絮撇嘴道:“罗素约的心肠还真狠。” “她当然狠了,你忘记了,她那时还想给姓马的套麻袋,狠揍人家一顿呢。”高乐灵把商议教训马瑶英的事,全推到罗素约身上去了。 “你记得的事,我怎么可能忘记?”萧咏絮白她一眼道。 罗家婢女还在哀求,姚心萝神情发怔,以前四个人相处的很好,后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罗素约怎么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起来吧,我跟你一起过去。”姚心萝扫过四周望过来的探究目光,决定还是走这一趟。 “心儿,你别上当的她,别过去。”萧咏絮紧张地道。 “我想去听听,她要跟我说什么事。”姚心萝浅笑道。 “那我和小乐跟你一起去。”萧咏絮道。高乐灵在旁边点头,表示要同行。 “不用了,你们再玩会就回去吧,我去见她一面。”姚心萝不想两人参合进来。 “可是心儿,万一她对你不利怎么办?”萧咏絮担心地问道。 “不会的,她要敢动手,我会还手的,你忘了,我跟大姐姐学过鞭法。”姚心萝笑道。 萧咏絮想了想,松开手,“好吧,那你小心些。” “嗯,我会小心的。”姚心萝带着冬林几人,在护卫的保护下,随那婢女去见罗素约。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自作 姚心萝进门看到萧浚,并不意外,颔首为礼道:“七哥哥、罗姑娘。”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称呼,却已经表明姚心萝和罗素约的关系,已然疏远。萧浚看了罗素约一眼,她和姚心萝相交数年,称呼不该如此见外。萧浚对罗素约心中存疑,面上就带出来些许,罗素约心猛地一跳。 萧浚拉开椅子,对姚心萝笑笑,道:“昭和妹妹,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我和罗姑娘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姚心萝看了眼罗素约,基本已经猜到罗素约让人把她找来,是为了什么,勾唇冷笑,罗素约做事越发的恶心下作了,都撕破脸皮了,罗素约凭什么觉得她还会帮着遮掩? “心儿,先坐下,喝杯茶吧,我们在一起去鹊桥。”罗素约将一杯茶水朝姚心萝泼了过去。 姚心萝身影一闪,茶水泼了个空。姚心萝嘲讽地道:“罗姑娘的礼数可真好啊,请人喝茶,往人身上泼。我刚才就在鹊桥,你让你的婢女……” “心儿。”罗素约着急地打断她的话,显然没想到姚心萝一点都不顾念旧情。 姚心萝轻蔑斜了她一眼,相交问道:“七哥哥,你为什么会出宫,和罗姑娘在这里等我?” “罗姑娘说与你约好,我就跟着她过来了。”萧浚是比其他皇子要单纯些,但皇家从来没有真正老实的孩子,他已然知道他被罗素约给骗了。 “我和她已经割席断义。”就算姚心萝过来时,还对罗素约存着一丝期许,那么现在失望到极点,她就不该高看罗素约。胆子可真是不小,借着她的名头,去约萧浚。 “罗姑娘,你为什么要撒谎?”萧浚冷着脸,责问道。他满心期待和姚心萝在这七夕夜去走走鹊桥,却被人给破坏了,害他如此良宵,坐在这里枯等。 “罗姑娘,不是别人不给你脸面,是你自个把脸面丢在地上,任人踩的。你既然敢打着我的名号行事,那么你就等着皇后娘娘,下赐《女戒》、《女训》给你。”姚心萝既然知道罗素约在意萧浚,那么也就知道她软肋在那里。 罗素约倒吸了口冷气,章皇后要是知道此事,对她的印象就会变差,她还怎么嫁给七皇子?“姚心萝,你真得要这么过份吗?” “昭和妹妹,我们走,这种人,不值得我们理她。”萧浚抓起姚心萝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七皇子,七皇子,七皇子,你别走,你听我说。”罗素约急声喊道。 这声喊,没能让萧浚和姚心萝停下脚步,却把隔两个房的萧源和萧潍兄弟俩给喊出来了。 萧源探头往楼梯看去,看到被萧浚拉着走的姚心萝,脸色难看到极点,她从来不肯接受他送的礼物,在宫中遇到他,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以为她年纪少,还不懂情爱,却原来,看上了小七。 萧浚、萧浚。 萧源从牙缝里挤出萧浚的名字,用力地捏着手中的茶杯,指节泛白。 “八哥。”萧潍的手按住了萧源的手,“崔大人的长孙女也有十二岁了。” 萧潍口中的崔大人,正是兵部尚书。 萧源看了他一眼,转身回房。萧潍跟了进去,将门掩上。萧源沉声道:“以兵夺位,非正道。”他并不愿意走到逼宫那一步。 “八哥,不是做弟弟的要泼你冷水,昭和县主与小七走得近,你的赢面不大。”萧潍希望萧源能改弦易辙,没必要一条道走到黑。 “崔家后继无人,根基太浅。”萧源还是愿意娶世家千金,马嫔出身小户人家,他受够了她的没教养和愚蠢。 “那八哥打算怎么对付小七?”萧潍问道。 “以昭和的身份,以及太后对她的疼爱,她必为正妃,连继妃都不可能做,小七是时候娶妻了。”萧源冷笑道。 萧潍皱眉道:“小七只怕不会这么轻易就范,他可以虚正室之位,以侧妃之位纳人入门。” “就让一个没法以侧妃身份让他纳入门的人,跟他在一起。”萧源阴险地笑道。 萧潍沉吟片刻,就想到了,“罗素约。” “她那么喜欢小七,我们就成全她。”萧源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八月十五是好日子。”萧潍笑道。 “中秋团圆夜,的确是好日子。”萧源笑,解决掉萧浚,姚心萝就一定是他的了,又坐了片刻,就和萧潍离开了那间茶楼。 被萧浚拖出茶楼的姚心萝,被晚风一吹,对罗素约的愤怒减轻些许,想到罗素约毕竟是罗太后的侄孙女,她若是越过罗太后,去找章皇后,以章皇后那古板的性子,她绝对会扫了罗太后的颜面。 “七哥哥,今晚的事,你先不要跟皇后娘娘说,我后日进宫见了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来处置这件事,好吗?”姚心萝仰面看着萧浚,轻声问道。 “好。”萧浚无异议。 “要是罗素约借着别人,于我之前见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你就把事情说明白。”姚心萝行事谨慎,防止罗素约恶人先告状,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昭和妹妹放心,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的。”萧浚是骄傲的嫡皇子,他绝不允许别人欺骗他。 姚心萝又嘱咐了萧浚几句,找到家中的马车,两人分道扬镳,她回家,他回宫。 如姚心萝所料,次日罗素约想要让秦晓云带她进宫,可惜秦晓云身体不适,上呕下泻,刚服了药在休息。罗素约转去找二公主、三公主,得知两位公主一早就去广济寺吃斋。罗素约不甘心,往贤郡王府、六皇子府去了一趟。贤郡王妃在扎针、六皇子妃娘家有事。 罗素约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凑巧,恨声道:“我就不信姚心萝可以只手遮天。”她回家去找她的祖母罗老夫人,希望罗老夫人带她进宫。 “你有什么事非要进宫去。”罗老夫人轻易是不进宫的。她嫁进罗家,和罗太后姑嫂不合;罗太后执意要嫁给不受宠的先帝,险些连累到罗;而后齐王造反,她将罗太后拒之门外,虽然罗太后和当今圣上被梁国公府救了回去,可是罗太后腹中三个多月的婴孩还是小产了。因为这些往事,罗太后并不待见永恩伯府,又借着律法,对罗家人约束甚严。 “我许久没见姑祖母,想进宫去给姑祖母请安。”罗素约撒谎道。 罗老夫人浑浊的眼中,精光一现,盯着她道:“说实话。” “祖母,我想讨好姑祖母,我不想让罗家败落下去。”罗素约半真半假地道。 “胡说八道。”罗老夫人厉声道。 “祖母,孙女知道您不想听这样的话,可是您好好想想,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我们虽是太后娘娘的母家,却无实权,在朝堂上说不上话,太后娘娘和圣上也更愿意亲近梁国公府。现在太后娘娘还在,旁人还敬着罗家的人,等太后娘娘走了,兴哥儿的儿子或许就成了最后一代永恩伯的,祖母,您怎么忍心看着罗家沦落成普通的官家?”罗素约哀哀地道。兴哥儿是罗素约大哥罗德昌的长子,外戚的爵位五代而终,除非圣上施恩。 罗老夫人目光闪烁不定,她心中何尝没有这种担忧。 “祖母,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太后娘娘还是顾念着我们罗家的。我的琴艺虽好,可若没有太后娘娘,我不可能得到那么多赏赐。祖母,我是罗家的女儿,我愿意去讨好姑祖母,或许姑祖母会让罗家的爵位再延续三代。”罗素约巧舌如簧,说服罗老夫人。 罗老夫人轻轻拍拍罗素约的手,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祖母,孙女不觉得委屈,晚辈在长辈面前承欢是应当的事。”罗素约把头靠在罗老夫人的怀里。 “唤婢女进来,替我更衣。”罗老夫人道。 罗素约唇角上扬,起身去唤婢女进来。然而,天不遂人愿,下人禀报,罗老夫人的娘家姐姐重病离世。 罗老夫人和她姐姐是双生女,姐姐去世,她自然心惊,那还有心思带罗素约进宫。 罗素约无力地瘫坐在榻上,时也命也。 七月初九,姚心萝一早就进宫去见福寿宫,“皇祖母,我是来告状的。” “乖囡囡,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罗太后展开双臂,着急地问道。 姚心萝噘着嘴,扑进罗太后的怀里,“皇祖母。” “哎哟,我的乖乖,别难过别难过,告诉皇祖母,皇祖母替你作主。”罗太后搂着她道。 姚心萝把七夕节的事,如实说了出来,“皇祖母,我很生气,她怎么可以这么做?她要约七皇子,就大大方方的约呀,做什么要借我的名号?她是个骗子,是个大骗子,以前骗着我和她好,现在去骗七皇子,她真是太坏了!太坏了!要不是她姓罗,我就狠狠地给她两巴掌。” 罗太后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哄她道:“好了好了,囡囡不气不气。皇祖母帮你教训她,以后我们不跟她好。” “皇祖母一定要狠狠地教训她,不准她再骗人。”姚心萝既然直接告状了,也就没有必要留什么情面了。这时候再说什么小惩大诫,过于虚伪。 “好,皇祖母一定狠狠教训她。”罗太后满口答应,她给罗素约的教训,就是赏赐了两个教养嬷嬷给她,教她规矩。 罗太后故意让人把这事传给了章皇后,想看看章皇后如何处理。章皇后一如既往的令她失望,章皇后让人给罗素约送了本《女训》。 “蠢货。”罗太后骂道。她已经下赏赐嬷嬷过去了,这事就算了结,章皇后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就当不知道。章皇后到好,不管不顾,直接扫起她的颜面。 “娘娘,您和皇后娘娘做二十多年的婆媳,您又不是不知道皇后娘娘行事刚正,她只下赐书过去,没让人去训斥罗姑娘,已然比以前缓和多了。”雀姑劝道。 “二十多年了,她就没多少长进,哀家还能活多久,就她这样子,年节时,只怕外命妇都要告假。”罗太后恼火地道。 “呸呸呸,娘娘,快别说这样晦气的话,您会长命百岁的。”雀姑着急地道。 “好好好,不说不说了。”罗太后接过她递来的人参茶,抿了一口,“能把乖巧的囡囡激怒,罗丫头到是有几分本事。” “娘娘这话说的,好像很喜欢人去激怒县主。”雀姑笑道。 “囡囡生气的时候,鼓着小脸,瞪着眼睛,看着好可爱。”罗太后笑眯眯的道。 雀姑哑然失笑。 十一日,姚心萝去书堂上学,刚进门,迎面飞来一本书,姚心萝抬手一把抓住,目光一扫,就看到了站在那里,一脸挑衅的罗素约,眸光微凝,立刻就将书砸了回去。 罗素约没有姚心萝那样眼疾手快,也抓不住那本书,书正中她的面门。啪的一声,旁边的学子齐齐打了个哆嗦,听声音都觉得疼,有人默默地躲开。 “看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居然还敢惹我。罗素约,你还真是胆肥,不怕死啊。”姚心萝嘲讽地冷笑道。 罗素约的额头,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她又痛又气,胸口起伏不定。两个教养嬷嬷前脚刚进永恩伯府,章皇后赏得书就紧跟着送到了她面前。 “姚心萝,你太绝情了,既然你先不仁,休怪我不义。”罗素约恨声道。她心存侥幸,以为就算姚心萝去宫里告状,罗太后会顾念她是罗家人,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却没想到罗太后根本不把罗家人放在心里。 “看来你最擅长的事,就是颠倒是非。”姚心萝冷笑道。 罗素约尖叫一声,朝着姚心萝扑了过去。姚心萝勾过旁边的一张凳子,踢了过去。罗素约还没靠近姚心萝,被凳子一绊,就摔倒了,鼻子与地面,亲密的接触,血涌了出来。 “出血了!”有人喊道。 罗素约捂住鼻子,血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姚心萝看着那鲜红的血,毫不动容,转身往外走,去找齐山长,她可不想因故,被劝退,提前结业。 ------题外话------ 边打针边码字,只码了两千,先放四千出来,下午看码字的速度,看能不能再放三千出来。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自受 姚心萝在齐山长面前,还是替罗素约留了点颜面的,她没说有出七夕节那天的事,只道:“罗姑娘做了错事,被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教训,我没有帮她在两位娘娘面前遮掩,罗姑娘因此迁怒于我。” 齐山长找了几个学子问话,证实的确是罗素约先动的手,先前黎若澜对罗素约的品行,也做过暗示,她思前想后,往宫里递了牌,求见罗太后。 罗太后见过齐山长,等她离开,对雀姑等人道:“罗家那个丫头性情大变,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谢女官眼皮一跳,这话要是传出去,罗素约这一辈子可就毁了,有些不忍心地道:“娘娘,罗姑娘还小呢,这性情不稳定也是常事,长大后,这性情就定了。” “娘娘,奴婢到是觉得这才是罗姑娘的本性。”雀姑还记得被罗老夫人甩两耳光的仇。 “她做了什么?”罗太后问道。 “娘娘,奴婢在宫里,她在宫外,她做了什么,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想起了她的祖母。”雀姑给罗老夫人上眼药。谢女官不知前事,不敢再多言。 “你这么一说,哀家到是想起了,当年哀家那个大嫂,为了嫁进罗家,对哀家也是竭力结交的,后来达成了目的,就开始苛待哀家,还想算计哀家。等哀家嫁给先帝,她怕哀家连累罗家,连累她的儿孙,指着哀家的鼻子骂哀家,是丧门星。”罗太后忆往事,恨意翻腾,“哀家就不该相信歪笋,能长出直竹来。” “娘娘,罗姑娘莫不是看上了臹哥儿,如今臹哥儿赐了婚,她嫁不进梁国公府,就跟县主翻脸了。”雀姑道。 罗太后摆手道:“你错了,罗素约看上的是小七,囡囡像瑜妹妹,是个聪明孩子,不像哀家那么笨,不愿参合进去,罗素约看囡囡帮不上忙,就怨上了,积怨久了,就恨上囡囡了。” “罗姑娘的心眼太小了。”雀姑感叹道。 罗太后冷笑一声,“要不是哀家那侄儿媳妇还不错,哀家顾念着这个姓,哀家一宁让齐山长出劝退书。” 齐山长是没给罗素约写劝退书,但给她调了班,调去了丙申二班,寝室间也换。姚心萝和罗素约选修课,有三个是相同,乐、棋和茶,姚心萝全部更改,乐改成制香、棋改成针线,茶改成插花。 两人至此,再没有过多的交集,偶尔在门口遇到,也彼此视而不见。罗素约仿佛是被三人排挤出来的,有人同情她,也有人对她的品行表示怀疑。罗素约在书堂的日子,过得很压抑,在家里的日子,过得也不如意。 罗素约却并不后悔,因为有人告诉她,会达成她的心愿,她相信只要她嫁给七皇子,所有人都会改了面目,讨好奉承她的。 过了几日,萧咏絮把姚心萝拉到角落,一脸哭丧问道:“心儿,怎么办?” “絮儿,出什么事了?”姚心萝问道。 “心儿,我大哥看上一个不入流小官的女儿,在家里闹着要娶她为妻。早知这样,还不如让他娶黄婷婷,好歹她爹还是个七品官。”萧咏絮噘着嘴道。 “你见过那女的没有,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姚心萝问道。 萧咏絮看着姚心萝,道:“远远地看了一眼,没你漂亮。” “没让你夸我。”姚心萝斜了她一眼,“能让萧大哥看上的,她必然有过人之处。你父母是什么意思?” “我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大哥纳她为妾,我大哥不同意,非要娶她为妻。一个从九品工部司务的女儿,她有什么资格做显郡王世子妃?攀这样的高枝,她也不怕摔死。”萧咏絮气呼呼地道。 “萧大哥会不会中了人家的算计?”姚心萝皱眉问道。 “肯定是中了算计。”萧咏絮握着拳头同,“我大哥那个笨蛋,被一个女人骗得神魂颠倒,我去把那女人打得变猪头,看她拿什么来迷惑人。” “絮儿,这事你管不了,你父亲会查清的。你别急,静观其变,我相信萧大哥,只是一时糊涂,他会听父母的话的。”姚心萝安抚萧咏絮道。 萧咏絮被姚心萝劝住了,没去找那小官之女的麻烦。只是没想到萧咏屺执迷不悟,事情闹到后面,京都各府皆知。 显恪郡王因公要出京,没空与儿子斗智斗勇,撂下一句,“你这个没有的东西,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你要是非娶她为正妻,不听老子的话,本王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郡王妃惊得脸色煞白,显恪郡王是看重嫡子嫡女,但显恪郡王还有两个庶子,若他一狠心,舍了嫡子捧庶子,那这府上,就有她母子立足之地。 郡王妃苦苦相劝,萧咏屺退让了一步,同意让那女子以侧室进门,但是要郡王妃去求一道指婚懿旨来抬高那女子的身份。郡王妃拗不过他,只得去求章皇后。 章皇后被郡王妃磨了几天,松了口,一道指婚懿旨,将那九品小官的女儿指给萧咏屺做世子侧妃。 此懿旨一出,先前有意与显恪郡王府结亲的人,顿时断了念想。男人是可以纳妾,但谁会妻未娶,先纳妾的?还是由章皇后指的妾。 显恪郡王回京,得知此事,气了个仰倒,骂道:“慈母多败儿,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全忘光了?” “没忘,我知道你想让屺儿娶昭和县主,升爵。”郡王妃道。 “现在还娶个屁,升个屁。”显恪郡王气得暴粗口。 “屺儿纳得是妾,又不是娶妻,不妨碍昭和县主嫁过来的。”郡王妃不以为然地道。 显恪郡王冷笑,“屺儿这妾,都闹到宫里去了,你还帮他弄道指婚的懿旨,你觉得太后娘娘会这么委屈昭和县主,让她嫁过来吗?” 郡王妃迟疑了一下,道:“只要昭和县主愿意,太后娘娘应该会同意的。” “昭和县主凭什么要愿意?你那个没用的儿子,有什么本事,让昭和县主不计较他未娶妻,先纳妾?”显恪郡王质问道。 “梁国公府不就同意定远侯府那个李愉,未娶妻,先纳妾了。”郡王妃也因为想到这事,才答应帮萧咏屺的。 显恪郡王一拍桌子,骂道:“混账,那个祝爱莲是个什么东西,能与昭和县主相提并论吗?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了。你是嫡妻,你也有女儿的,好好的用你那猪脑子想一想。” 言罢,显恪郡王拂袖而去,往妾室的院子去了。郡王妃呆坐在椅子,她知道她坏了他的大事了,可现在事成定局,没法走回头路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把昭和县主哄得嫁过来。 “来人。”郡王妃扬声道。 婢女应声进来。 “县主可回来了?”郡王妃问道。 “回王妃的话,县主刚让人回来传话,她要和昭和县主去新开张的味全斋尝鲜去了。”婢女禀报道。 郡王妃笑了笑,可以透过絮儿,把昭和县主哄得嫁进来。被郡王妃惦记的姚心萝和萧咏絮,这会子,正坐在味全斋的厢房里,点了一桌菜在大快朵颐。 “好吃好吃,真好吃,这菜叫什么名字来着?”高乐灵边往嘴里塞菜,边问道。 “翡翠白玉卷。”姚心萝拿起一块粉红色的樱桃糕道。 “把伙计喊进来。”萧咏絮嘱咐婢女道。 “喊伙计进来做什么?菜还没有这么多,先吃完了再说,不许再点了。”姚心萝咽下嘴里的糕点道。 “我不是要点菜,我要问问厨子这道红烧肉是怎么做的?味道和其他店里的红烧肉,做得不一样。”萧咏絮擦了擦满嘴的油道。 “这是人家的秘方,要告诉你,人家还怎么做生意?”姚心萝道。 “那心儿你尝尝,你嘴叼,一定能吃出里面放了什么佐料。”萧咏絮夹了一小块,放到姚心萝的嘴边。 姚心萝看着那略显油腻的红烧肉,微皱了下眉,张开嘴把肉咬了进来。红烧肉入口绵软,油而不腻,浓浓的肉香味中,还带着丝丝甜味,咀嚼了两口,细细品尝,没有五香等配料的味道,但是味道比那些加了厚重配料的红烧肉好吃。 姚心萝又夹了一块,吃完,笑道:“我可以确定,里面没有添加什么特别的佐料,就是肉本身的味道,这家店的厨子是个高手,难怪生意如此火爆,这样一来,会抢走福客来不少客人。” “心儿,别担心,福客来的厨子煮得菜也不错的。生意要是差了,大不了,出高价,把这里的厨子挖过去好了。”萧咏絮给她出主意道。 姚心萝笑了笑,又去品尝别的菜和糕点。 酒足饭包,三人结了帐,准备回家,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喊声,“啊……” “死人啦!死人啦!” 姚心萝往楼下大厅一看,厅里一张方桌上,趴着一个妇人,她一动也不动。在方桌对面坐的客人是两个年轻的男子,他们瞠着眼看着趴着的妇人,脸色惨白。其中一个男子,手指颤抖地指着妇人道:“死了,她死了。” 店内的掌柜和伙计,赶紧围上前去瞧看。掌柜伸手去探那妇人的鼻息,“她断气了,没救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谣言 突然死了个人,纵然掌柜行事老道,可还是有些慌神,怔了怔,问道:“与她同桌的是哪些人?” 周围桌的人没注意,伙计们也因为生意太好,记不清了。掌柜大声道:“所有人都不许走,把门关上,去报官,让官府过来查清此事。” “凭什么把我们扣在这里?我们又不认识这个女的,我们与这事无关。”有人嚷道。 “就是,还讲不讲理了,凭什么不让人走?” 掌柜见有人不顾伙计的阻拦,强行跑出去,忙道:“谁现在走,谁就心虚,谁就是凶手。” 此语一出,阻拦了众人离开的步伐,有人骂骂咧咧地道:“他奶奶的,好好的来吃顿饭,怎么就摊上这种晦气的事?” 众人心中不忿,却也没人离开。 姚心萝厅里看乱成一团人,渐渐的安静下来,都找到位置坐下,等着官府的人过来,道:“我们也回厢房等着吧。” 厢房里动作麻利的伙计,已经把房间收拾干净,现在出了命案,伙计也不敢过来招呼客人,几个人无所事事地坐在厢房里,等待官府的人过来。 领着官差来的人是姚敦臻,姚敦臻查看完尸体,起身道:“方才与她同桌的人是谁?” 人堆里无人站出来承认。 姚敦臻冷笑,道:“一个一个的问,记下姓名和住址,店里掌柜、伙计和厨子带回衙门再慢慢审问,把桌上的菜、点心和酒水也一并带走。” 众官差齐声应是,抓人、拿物、抬尸体,井然有序。被拘在店里的人,也一一问话,记下姓名住址,来厢房里查看盘问的官差一进厢房,看着里面坐着的人,头都大了,赶紧把姚敦臻从楼下大厅请上来。 “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姚敦臻讶然问道。 “这个店新开业,我和絮儿、小乐来尝鲜,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姚心萝嘟着嘴道。萧咏絮和高乐灵起身叫了声姚大哥。 “你们三个有没有被吓着?”姚敦臻关心地问道。 “没有。”三人摇头,齐声道。 “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都回去吧。”姚敦臻亲自护送三人,从侧门出去,这时不放心女儿的姚训铮和蒋国公世子来接人了,还好遇上,没错过。显恪郡王被儿子气得,不记得女儿了,没过来接人。好在萧咏絮心大,对此并不在意。 被抬回衙门的尸体,经仵作验尸,是中了乌头毒,身中乌头剧毒的人,量大者会顷刻毙命。经过盘查,店里的伙计交了供,说是福客来的黄掌柜指使他这么做的。 福客来的黄掌柜被带回了衙门,他坚决不承认这事是他所为,竭力否认,可是因涉及到命案,福客来还是被暂时查封,无法做生意。福客来的东家是姚心萝,姚敦臻为免外人质疑查案的结果,主动休假,回家休息,等事情查清了,才来衙门。 这桩命案,姚心萝身正不怕影子歪,也相信黄掌柜的为人,没有过多的在意和过问。谁知,案子还没查清,流言蜚语甚嚣尘上。说是有人见味全斋,生意红火,怕店子生意不好,就故意毒杀人,好让味全斋生意做不下去。 姚心萝的身份,让人不敢直言她的名姓,但福客来的东家是姚心萝,可以说京都大部分人都知道,那嘴上的有人,不是她又是何人? 与姚心萝交好的萧咏絮、鲁诗韵等人,纷纷到过府探望,安慰姚心萝,让她别担心,事情一定可以查清,一定可以水落石出的。罗素约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经此一事,姚心萝还会有什么好名声?” 在旁边伺候的婢女,一脸习以为常,以前姑娘和姚姑娘交好时,她就常出怨怼之言,现在与姚姑娘交恶,她是巴不得姚姑娘倒霉。 能坐上京都府府尹位置的人,那都不是糊涂人,府尹大人找了一天,约姚训铮饮茶,“大人,下官愚见,此事怕是有人故意针对、陷害县主。想县主不过是养在深闺的小姑娘,与外人无冤无仇的,对县主下手的人,只怕还是与大人有关,不知大人可有什么头绪?” 姚训铮何尝没有这种怀疑,却不能细说,向府尹大人道了谢,虚言应会了几句,就回家把儿子商量对策,大家都不愿意,让街头巷尾一直传着这样有损姚心萝名声的话,大家分头行事。 最后让谣言终止,姚心萝洗脱嫌疑的人是李恒找来的,伙计见过父母妻儿之后,老实地交了供,父母妻儿被人控制,若是他不下毒杀了,陷害福客来的黄掌柜,死得就是他的父母妻儿。至于给他毒药的人,这伙计也是糊里糊涂说不清楚。好在有李恒,要追查下去,到也容易。 只是姚心萝这边刚摆脱谣言,李恒又深陷谣言之中,李恒处死了他院中的一个丫鬟。主子处死不安分的丫鬟,是稀松平常的事,奈何李恒的手段过于血腥。他让人一刀一刀将丫鬟身上的肉。动手的人,极有本事,一片片割得那丫鬟,叫声惨烈,却偏偏死不了,眼睁睁看着手臂和双腿的肉,被削尽,露出血淋淋的白骨。 丫鬟挨过这种苦刑,李恒还是不肯放过她,将割下来的肉,剁碎,搓着丸子,煮熟了喂给那丫鬟吃。最后那丫鬟撑不住,气绝身亡。 此事说者毛骨悚然,听者胆颤心惊。 八月十二日,姚心萝和李恒在街头遇上了,李恒笑道:“姚妹妹有没有空,能否请你去茶楼喝杯茶?” 姚心萝迟疑片刻,道:“这壶茶该是我请李哥哥喝,谢谢李哥哥帮忙。” “一壶茶,就当谢谢,姚妹妹何时变得这么小气?”李恒开玩笑问道。 “那就请李哥哥喝两壶茶好了。”姚心萝淘气地笑道。 李恒朗笑出声。 两人去了茶楼,要了茶水点心。姚心萝提壶为两人斟满茶水,在李恒对面落了座。 李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直视姚心萝,问道:“姚妹妹,就没什么话想问我?” 姚心萝眸光流转,反问道:“李哥哥是说那婢女的事吗?” “姚妹妹信不信?”李恒的手捏紧了茶杯,眼中透着一丝不安。 “不信,李哥哥不是凶残成性的人。”姚心萝根本不相信那个谣言。 “我是上阵杀敌的将军,死在我手上的人,没一百,也有八十。”李恒继续试探。 “李哥哥也说了,你是上阵杀敌,你的对手是敌人,你不杀他,他就杀你,这不是凶残,这是将军应做的事。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若没有你们这些将领,在沙场浴血奋战,百姓焉能安居乐业。”姚心萝正颜道。 李恒举起杯子,扬起薄唇,幽深的眼中柔情似水,他就知道他的草罗妹妹聪慧过人,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拟的。李恒满心欢喜地道:“谢谢姚妹妹。” 姚心萝亦举起杯子,凝眸浅笑,神态柔和眼神温暖,“李哥哥,谣言止于智者,你无须为愚者的话而烦恼。” 李恒和姚心萝一番交谈后,心中那一股戾气,消散不少,离京去了兵营,若不是城中有祖母和姚心萝在,休沐时,他并不想回定远侯府。定远侯府已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充满欢笑温馨的家,他有一种在别人家作客的感觉。 姚心萝出了茶楼,往天宝楼去拿首饰。她定的首饰是不用她亲自来取的,只是闲在家中无事,就到街上来逛逛,顺便把首饰拿回去。 姚心萝在门口,就看到了布噜公主,不想与她打照面,正欲转身离去,却被人喊住了,“昭和县主,请留步。” 姚心萝眉尖微蹙,抬眸看去,唤住她的人是崔悦菱的堂妹崔悦蓉,看在崔悦菱的份上,她也没办法一走了之,只能走了进去。 “昭和县主。”布噜公主笑着与她打招呼。 姚心萝淡笑,欠身道:“布噜公主,崔姑娘。” “昭和县主,你来评评理,这套头面是我先看上的,她却要抢我的,是不是太过份了?”崔悦蓉气愤地道。 布噜公主斜她一眼,道:“崔姑娘,这套头面是我们同时看上的,你没银子买,自动放弃了,可不是我抢你的。” “谁说我没银子买,我一会回家拿银子来买,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把银子全揣在身上,跟个匣子似的。”崔悦蓉鄙夷地道。 “叫花子嫌糯米,穷酸就要认,打肿脸充胖子,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布噜公主嘲笑道。 崔悦蓉气得脸胀红,崔家是世家不假,可惜后人不争气,已渐渐开始衰弱,几乎要撑不起世家的门面了,崔悦蓉是掏不出一千五百两来买这套头面的,只是她个性好强,不愿在布噜公主面前服输,强撑要买。 “布噜公主,这位崔姑娘是直郡王妃的堂妹;崔姑娘,你应该也知道布噜公主日后就是贤郡王侧妃,大家也算是姻亲,这事一人退一步,别争了。”姚心萝和稀泥道。 “嗬,昭和县主说得这话,我没办法苟同,谁家会把妾室当姻亲的?昭和县主这是贬低我呢,还是瞧不上直郡王妃?”崔悦蓉诘问道。 姚心萝是被崔悦蓉强留下来管这闲事的,心中不快也有些烦躁,说话时就没太注意,但是这话纵有小瑕疵,但是问题并不大,而且谁都不会去计较。 布噜公主是妾,可她这妾又不同于平常人家的妾,她是有品级的侧妃,还有圣上给的封号。汪园园是半瞎子,已担不起贤王府的家,日后出门应酬,肯定是布噜公主。谁都不是傻子,会去提她是侧妃,而不是正妃的事。 姚心萝盯了崔悦蓉一眼,眸光淡淡的,“崔姑娘的规矩学得好,是我失言了,我回家反省去了,就不打扰崔姑娘和布噜公主论理了。” 言罢,姚心萝转身就走,面沉如水,她最近一定是犯小人,到处都能沾染是非,她回家绑红绳化解掉这些晦气的事。 布噜公主等姚心萝出了门,对崔悦蓉噗哧一笑,道:“你比我还会得罪人,罢了,罢了,那头面让给你,我不要了。” 崔悦蓉呆愣了片刻,也出了天宝楼,去直郡王府,找崔悦菱告状。崔悦菱正在整理汤沐邑送来的东西,得知她过来,皱了下眉,虽不耐烦,但还是见了她。 “大姐。”崔悦蓉哭喊着扑进了崔悦菱怀里。 崔悦菱与崔悦蓉从小就亲近,顿时汗毛竖起,身体僵硬,推开她,冷着脸问道:“出什么事,你直说,别哭哭啼啼的。” “大姐,昭和县主欺负我。”崔悦蓉用手帕遮住半边脸道。 崔悦菱脸上中闪过一丝不悦,问道:“她怎么欺负你了?” 崔悦蓉捕捉到了那丝不悦,暗喜,这状她告准了,却没去想,这丝不悦究竟是对她的,还是对姚心萝的。省略到她先前跟布噜公主的争执,把姚心萝进来后的事,如实的说了一遍。 崔悦菱骂道:“你这个蠢货,昭和在帮你,你不知道,还说她欺负你。布噜公主是什么人,她不但是贤郡王侧妃,她还是铁勒国的公主,她认真追究起来,你能讨到什么好?破坏两国邦交,你是想死了是不是?你一个人死也就罢了,你要是连累到崔家,你爹娘还能饶过你?” 崔悦蓉被骂得低下了头,脸上却还是流露出不服气的神色。崔悦菱打人一耳光,又塞了枚甜枣,挑了几样东西,又送了一套头面给崔悦蓉。 崔悦蓉带着东西,兴冲冲回家了,天宝楼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绝口不提。 满心怨气的姚心萝,没回明珠院,而是去藏书阁,去翻那些杂书,寻找化解小人的方法。翻了小半个时辰,让她找到了方法,回明珠院,移动家具,依着风水摆方位,又让人去找柚子叶熬水,还去弄来一大堆的红绳,又吩咐针线,为她赶制从里到外的红衣裳。 姚心萝这一番折腾,自然瞒不过韩氏和方氏、柳氏;韩氏急匆匆过来问原由,姚心萝没瞒她,直说自己最近犯小人。韩氏心疼女儿,跟着胡闹,姚家主子里面全都穿红,所有人手上缠红绳,还去广济寺许下一千两香油,供奉祈福灯。 姚家人一身红的出出进进,让外人看了,都以为姚家这是要办大喜事了,可一打听,又没有,实在是看不透姚家这是在闹什么。 这事本来与祝氏无关,她穿不穿红,戴不戴红绳,韩氏并没强求,可她偏偏要多嘴,跟管事的妇人嘀咕,“四丫头长得就不是有福的相,要知道福薄的人,是担不起那么多福,再怎么求也没用的,这么强求,小心折了福。” 丹霞院就跟筛子一样,这话很快就传到老国公和韩氏耳朵里,老国公禁了她的足,中秋宫宴,她就没法参加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宫中设宴,姚心萝照旧先去了福寿宫。“小丫头,今天是中秋节,不是过年,你怎么一身红通通的,跟年画娃娃似的?”昭仁大公笑问道。 “囡囡肤色白,穿红色好看。”罗太后笑眯眯地道。 崔悦菱赞同的点点头。 姚心萝没告诉她们原因,笑笑道:“我以后都要穿这么喜庆。” 她怎么穿,罗太后和崔悦菱、昭仁大公主都没意见,都觉得好看,罗太后还吩咐宫女道:“以后有红色的布料,都送去给囡囡。” 等吃了打底的粥后,三人就陪着罗太后前往潋滟宫。宫宴形式都是差不多的,等圣上在宝座上坐下,众人跪在地上三呼万岁,在圣上说罢平身后,他们依次入座。内侍击掌两声,歌舞坊的舞女们就穿着鲜艳的衣裳走进来来,随着乐声,跳喜庆的舞蹈。 酒菜如流水般端了上来,圣上起筷,大家开始享用。酒过三巡,就可随意走动了,有的人还离座到外面透气,姚心萝就过去找萧咏絮,接着高乐灵也来了,三人坐在一起磕着瓜子和松子,说笑闲聊。 这时,铁勒国的大王子走了过来,“昭和县主。” 姚心萝站起身,抬眸看着他,神情冷淡,“大王子,这是女眷坐的地方,你贸然过来,太失礼,请回吧。” 萧咏絮和高乐灵也站了起来,一左一右伴在姚心萝身边。 “我有几句话,要与昭和县主说。”大王子笑道。 “大王子,小心祸从口出,贵国就算还有多余的公主来和亲,大虞国也未必愿意接纳那么多和亲公主。”姚心萝先发制人,省得大王子口出恶言。 “昭和县主在惧怕什么?”大王子勾起唇角问道。 “大王子,是想留在大虞做质子吗?以梁国公府的权势,要留下一人不难。”姚心萝语气平静,却透着危险的讯息。 大王子脸色微变,转身走开。 姚心萝轻舒一口气。 三人重新落座,这时一个宫女匆匆走到章皇后身边,凑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章皇后脸色铁青,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紧接着宫女又把永恩伯夫人和定远侯府的郑氏请了出去。 动静有点大,众人立刻觉察到有事发生,宴上的气氛一下凝重起来,姚心萝三人见状,各自回到母亲身边去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还愿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然大家很快就被请出了宫,但第二天,各府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永恩伯府的七姑娘,不知何故,与定远侯府的大少爷,衣裳不整的睡在了同一张榻上。 在宫里发生这种龌龊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是被人算计,可是就被知道是被算计的又能如何?罗素约清白已失,她除了死,就只有嫁给李愉这条路可走。 罗素约昨夜就被父母带出宫了,她一直在哭,一宵没睡,哭了一夜,哭得眼红面肿,她不想死,可她也不想嫁给李愉。昨夜她收到那张纸条,她是满心欢喜,以为七皇子终于接纳她了,却不想中了别人的奸计。 “素儿。”罗母敲了敲门。 罗素约在里面不应声,罗母又喊了几声,见女儿不出声,以为她还在睡,只得离开,嘱咐婢女好生伺候。 罗素约还穿着入宫的那身衣裳,从荷包里掏出那张纸条,眼泪又下来了,狠狠地把纸条撕碎,不是七皇子写的,她留着没用。她已跌入泥潭,再也不攀上那个云端上的人了。 “姚心萝,我和你誓不两立。”罗素约咬牙切齿地道。她喜欢七皇子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会算计她、能在宫里算计她的人,除了姚心萝不会有别人了,“我嫁不了七皇子,姚心萝你也休想嫁给他。” 罗素约在这里恨不能将姚心萝千刀万剐,另一边,萧源也是气得半死,瞪着面前跪着的内侍,问道:“事情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偏差?” 内侍一脸茫然,“小的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小的真真的,把纸条递给七皇子的,七皇子也出去了,可是后来为什么进屋的人变成了李二爷,小的是真不知道。” “八哥,看来还有另外一伙人在行事。”萧潍沉声道。 萧源抿紧双唇,抬了抬手,让内侍起来,沉默半晌道:“这一次不行,小七就有了防备,不好再动手了。” 萧潍笑道:“那就换个方法就是了,萧咏屺那个面上精明的家伙,还不是被一小丫头片子,迷得神魂颠倒,不顾门第,非要娶做正妻。” 萧源想起萧咏屺闹得事,唇角勾了勾,道:“多找几个塞给他。” “八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我一定给他找各有千秋的女人给他,必有一个会迷住他。”萧滩笑道。 萧源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俩满腹诡计,就想着怎么算计萧浚,怎样把姚心萝娶进门。 八月二十日,布噜公主被萧济迎娶进贤郡王府,成为如妃,当晚,萧济就与她圆了房,汪园园悔恨得垂泪到天明。次日傍晚,一顶粉轿将那九品官的女儿,从侧门送进了显恪郡王府中。 这些都是别人家的事,姚心萝并不多管,而是跟韩氏商量着,去葫芦庙还愿,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的孩子都生了这么长时间,她都没去还愿,实在有些骗佛祖的意思,她都怀疑她犯小人,是不是佛祖给她的惩罚了。 姚心萝是这么想的,也就跟韩氏这么说了。韩氏在她嘴上轻拍了一下,嗔怪地道:“尽胡说,你当佛祖跟你似的小心眼啊。”又双手合十,冲着天空虚拜,“佛祖,我家囡囡年纪小,不懂事,小孩子家家口无遮拦,佛祖莫恼,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姚心萝咯咯笑出了声。 “傻囡囡。”韩氏捏了下她的小鼻子。 姚心萝说的话,韩氏到底还是入了耳,晚上等姚训铮回来,就跟他说了。姚训铮是个疼女儿的,一出一出的事,就没怎么消停过,他也担心女儿,和韩氏商量后,决定让姚心萝去一趟葫芦庙。 夫妻原本是想让姚敦臻陪姚心萝去的,可老国公说要出门走走,由他带着姚心萝去,不用旁人陪,老国公发了话,谁还敢多言。既然要去延川,老国公问过祝爱莲,愿不愿意回去一趟? “愿意,我有一年多没见着爹娘和弟妹了,我想回去看看他们。”祝爱莲爽快地答应了。 老国公很满意她的回答,让她回去收拾东西。到了二十五日,祝爱莲突然病了,可第二天就是出行的吉日。 “祖父,我们要等她病好了才走吗?”姚心萝问道。 “不必了,让她留下来养病,省得她多想。”老国公唇边闪过一抹嘲讽。祝爱莲那点小心思,他不是看不出来,这孩子随祝氏,怕是教不好了。 祝爱莲留在京都,老国公带着姚心萝离京,往延川去。老国公年纪大了,反而爱玩闹了,他不坐马车,不骑马,不知道从那找到一匹驴子,还在驴脖子上挂一个响铃,驴儿走一下,铃儿响一声。 “囡囡,怎么样?”老国公头戴道帽,身穿着短褐,怀里抱着渔鼓,坐在驴背,若不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威严,说是老农,也有人相信。 姚心萝也没坐马车,她骑在马上,看着装扮异于平常的祖父,笑弯了腰,“祖父,您怎么想起这么打扮的?” “好不好看?”老国公得意地笑问道。 “好看好看。”姚心萝笑道。 老国公拍了下渔鼓,问道:“囡囡,想不想听祖父唱道情给你听?” “想听。”姚心萝顺着他的意思道。 驴儿颠颠的在路上走,老国公眯着眼,拍着渔鼓一板一眼地唱道情,“渔鼓打的响沉沉,各路君子请细听,闲言碎语我不唱,听唱一本十劝文。十劝文说的话,句句行行是真情。一劝老者你是听,一碗水来要端平;二劝少者要行孝……” 老国公唱得开心,姚心萝听得愉悦,不知不觉中,已离城十里,耳听着前方有马蹄声传来,接着就看到滚滚尘土。姚心萝跟着董若尘学了这么许久的武,多少还是有点长劲的,眯着眼一看,就认出来人了,“祖父,来得是李恒。” “恒小子啊,是个志气的孩子。”老国公沉声道。 姚心萝眸光一转,道:“祖父是不是说错了?外面传他性情暴虐、为人凶残。” “囡囡。”老国公板起了脸,“你是个聪明孩子,可不能跟着那些糊涂的人云亦云。” “祖父,京里对他传言越来越不好,您说是不是有人故意扇风点火,想毁了他呢?”姚心萝问道。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难为这孩子了。”老国公叹道。 “祖父想办法帮帮他吧。”姚心萝央求道。 老国公还没应允,李恒等人已到了面前。李恒等人纷纷下马,与老国公行礼,孔意秋笑问道:“姑祖父,您和心表妹,这是要出远门?” “你心表妹在佛祖面前许了愿,如今事成了,要去还愿。”老国公笑道。 孔意秋没再多问,李恒眼中却闪过一抹失落,他每个月进城,只能呆上两三天,还得找机会才能遇上姚心萝,相处的时间不多。这次回城,他还想约姚心萝去吃细面,她却出远门了,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他下个月的假得攒着,等她回来了,再进城。 相互打了招呼,就分开了。 傍晚时分,老国公带着姚心萝住进了客栈。 “乖囡,祖父在这大堂吃,你回房去。”老国公自从把爵位让给了姚训铮,闲着无事,常去茶楼、酒楼大厅里,听些世情。 “我陪祖父一起。”姚心萝娇笑道。 “乖囡。”老国公笑赞了一句,祖孙俩在大堂的空桌上坐下,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听旁边桌的人说话。 这时,店外来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跳下一个婢女打扮的人,她把木杌子摆好,冲着马车道:“姑娘,可以下来了。” 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从车里伸了出来,接着就看到另一个婢女扶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出来。那女子一进店门,堂内响起了一片抽气声,这姑娘太美了,挽着弯月髻,插着镶玉流苏簪,面容细致清丽,她又穿着一身雪白衣裙。 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这姑娘那怕只有七分颜色,也被这一身白衣白裙,衬出了十分容貌,更何她长得原本就不差, 堂内的人看清了她,又不由自主的去瞧姚心萝,拿两人做比试。姚心萝穿着一身红衣,乌黑的长发,挽着双丫髻,没有插首饰,就绑着两根红色发带,发带下面坠着珍珠。 男人们的感观,红衣姑娘是娇俏可爱,大家闺秀;白衣姑娘是惹人怜爱,小家碧玉。可妇人们的感观却有些不同,红衣姑娘端庄大气,是做嫡妻的;白衣姑娘妖媚入骨,只能当小妾。 两个同样相貌不俗的姑娘也在相互打量,白衣少女看人的眼力要比姚心萝强上几分,姚心萝身上不见金钗银簪,但身上穿得是绣纺云锦缎,发带上坠着的珍珠是难得一见的粉色珍珠。由此可见她出身高贵,是家里千娇百宠养出来的贵女,与她有着云泥之别。白衣少女眸光微黯,在伙计殷勤带领上,往二楼走去。 姚心萝看着她扭动的腰肢,皱起了眉头,小声道:“祖父,这姑娘的规矩没学好。” 老国公干笑了两声,道:“囡囡,出门在外,别去管人家的闲事。”老国公在娶孔氏之前,年少不懂事时,也曾被人带去之些风月之地见识过,知道那白衣姑娘是那种地方出来的。她不是规矩没学好,楼子里就是那规矩。可这话,老国公不可能告诉单纯的小孙女。 “哦。”姚心萝乖巧地应道。 只是去寺庙还愿,没什么重要的事,祖孙俩也就不急着赶路,看热闹、观赏风景、品尝小吃,走到九月初七傍晚,才到延川城。 “祖父,您要去祝家看看吗?”姚心萝问道。 “囡囡想不想去?”老国公笑问道。 姚心萝噘噘嘴,她对祝家的印象不好,但是那里有她的三姑母,过门不入,于礼不合,道:“我可以陪祖父一起去的。” “祖父就知道乖囡是最懂事的。”老国公笑赞道。他虽然和姚惠贞的感情不深,但那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到了延川不去看看,他也不安心。 次日,老国公带着姚心萝去祝家。老国公从马车上下为,看着那泛着白、缺损的春联,脸色难看。这样的春联还贴着做什么?丢人现眼。 “去敲门。”老国公沉声道。 长随上前叩。 “谁啊?大清早的,敲敲敲,敲魂啊敲?”里面的妇人骂骂咧咧地道。 老国公脸色更难看了,这都什么时辰了?祝家的人还没起来? “开门,我们是姚家的人。”长随道。 “是姚家的人啊!”里面的妇人很高兴,吱啦,门打开了。 长随皱眉看着面前一脸菜色的妇人,道:“老国公来了,叫他们出来迎接。” “老国公?”妇人偏头一看,老国公她不认识,但是站在老国公身边的那美得跟仙女似的姑娘,她是认识的,“你们等着。” 妇人转身飞奔进去通报。 “不知礼数。”老国公板着脸道。 接下去更多不知礼数的事,让老国公气无可气。先是祝家人咋咋呼呼地跑出来,而后祝家人直接向他哭穷。他们也不问问祝爱莲是个什么情况,仿佛就没这个人似的。姚惠贞更是不管姚心萝在场,当着她的面抱怨韩氏,“父亲,韩氏做事太过份了,她……” “那是你大嫂。”老国公打断她的话道。 姚惠贞嘤咛了一声,“爹爹,人家在跟您告状了,您先听着嘛。爹爹,您不疼我了。” 三十多岁的人,学小姑娘撒娇,那丑态,不堪入目,姚心萝不想当场吐出来,把头偏开。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看过你日子过得还不错,就放心了。”老国公长身而起,他被祝家厅里的怪味,熏得难受。 姚惠贞呆了,她这个样子,叫过得不错?父亲是不是眼花、老糊涂了? “父亲,父亲,您别走。”姚惠贞喊道。 姚心萝拦住了她,从荷包里抽出几张银票,递给她道:“三姑太太,这是祖父让我给你的,你好好收着吧。” 姚惠贞一把抓过去,六张银票,每张的面值是五十两,一共三百两。手中有了银票,姚惠贞没空理会老国公了,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有这三百两银子,日子就好过了。 姚心萝出门上了马车,看着面无表情的老国公,咬了咬唇角,“祖父,您别难过,您还有我们呢,囡囡会听您的话的。” 老国公看着一脸担心的姚心萝,微微笑了,道:“傻囡囡,祖父没难过,这都是她和她母亲自作的孽。”两个女儿的亲事,老国公都不满意,也不是他心甘情愿的同意的,都是祝氏在那瞎搅合,现在一个亡故,另一个日子过得贫困潦倒。 涉及到祝氏,姚心萝不好多言。 “囡囡,你刚才看到你三姑父了没?”老国公问道。 姚心萝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没看到。” “一家人都睡到现在,他到是勤快。”老国公皱眉道。他是知道祝氏闹腾着,要韩氏四时八节都派人送礼来贴补姚惠贞的,今年过年,还封了一百两银子。普通百姓一年的花费不过二三十两,祝家人口多是多了点,但日子不该过得如此困窘。 姚心萝迟疑了一下,道:“三姑老爷有可能是在书院里读书吧。” “读书?”老国公冷笑,他读了十几年,还是个秀才,他这书不读也罢,浪费银两。 姚心萝看老国公似乎更生气了,眨眨眼睛,她真没有拱火的意思啊,不再提祝家的人和事,换了个话题道:“祖父,明天是重阳节,我们又恰好去庙还愿,应了登高望远的雅俗。” “傻囡囡,那里是什么恰好,祖父是算着日子的。”老国公笑道。 “还是祖父厉害,我都过糊涂了,都忘了日子,才想起。”姚心萝哄着他道。 “祖父当然厉害了,祖父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老国公乐呵呵地道。 祖孙俩把话说开了,但老国公也没忘让人去查祝家的事。 第二天,九月初九,祖孙俩出城往葫芦庙去。到了山脚下,祖孙俩就下了马车,步行往山上去。延川的百姓似乎和姚心萝想法差不多,去庙里上香兼登高,路上人不少。 走了一段路后,姚心萝瞧见前面有个人的背影很熟悉,凝眸细看,认了了来,扬声喊道:“师兄,黎师兄。” 黎若澜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姚心萝,就走了过来,拱手道:“老太爷,小师妹。” “师兄怎么又到这庙里来了?也是来还愿的?”姚心萝问道。 “我是来劝大师兄还俗的。”黎若澜苦笑道。 姚心萝瞪圆了双眼,“大师兄在这庙里当和尚!” “上回我没见着他,这回有你这个小师妹在,他或许会见见我们。”黎若澜看到姚心萝,才想到可以拿这当借口。 “大师兄为什么要出家呢?”姚心萝想着问清楚情况,才好帮着劝人。 黎若澜难得不爽利了,面露尴尬之色,大师兄是为情而断红尘的,这没法跟小师妹说,“他犯糊涂。” 姚心萝听得出这是搪塞之词,眸光转了转,没追问,换了话题,“师兄,你祖父的病好了吧?” “好了。”黎若澜这两字,说得很是沉闷,那老爷子根本就没病,把他骗回去,是想让他成亲,可这话也没办法直接跟小师妹。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山桔 老国公在前面背着手走路,姚心萝和黎若澜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很快就到了葫芦庙。庙里一堆的人,有来上香、有来求符,也有和姚心萝一样来还愿的。 姚心萝在庙里上了一圈的香,见了主持,给了一千两金票,“信女家嫂嫂和大姐姐都顺利地诞上麟儿,这是信女当日在佛祖面前许下的香油钱,请大师代为收下。” 饶是主持修行深厚,看着那一千两金票也动容,这是金票,不是银票,他当主持二十余年,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一大笔香油钱,足可以把寺中各佛像重塑金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大善,求仁得仁。” “大师,信女还想为另外一位嫂嫂求上一道灵符。”姚心萝诚恳地道。 主持微微一笑,就凭这一千两金票,她别说求一道灵符,她就是求一百道、一千道灵符都有,爽快的把一道在佛前供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灵符,交给了姚心萝。 姚心萝向主持道了谢,出了禅室,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黎若澜,“师兄,我们是不是去见大师兄?” “是。”黎若澜笑道。 师兄妹去寻他们的大师兄,到了大师兄住的禅室,大门紧闭,门外守着小沙弥。 “施主,尘忘师叔在闭关,不见人,还请施主改天再来。”小沙弥礼貌地道。 黎若澜勾了下唇角,上回就是这词,这回又是,他是一个字都不信,扬声道:“大师兄,师娘新收了个徒儿,让我带见见大师兄,省得日后在外面见着,不认识,闹出大水冲了龙王庙的笑话来。” 姚心萝斜睨黎若澜,总算看到一点商人本色了,撒起谎来,眼都不眨。 黎若澜使了个眼色给姚心萝,姚心萝会意,冲着紧闭的门,娇娇地喊道:“大师兄。” 门打开了,一个黑铁塔似的壮汉出现在眼前,姚心萝惊了一下,大师兄好魁梧、好粗壮。 “黎师弟,这个新的小师妹,跟老的小师妹不一样,看着就是个乖巧的。”打雷般的声音轰轰的响起。 姚心萝只觉得耳朵被震疼了,强忍着没去捂。新的小师妹,老的小师妹,这是什么称呼? “大师兄打算让我和小师妹就站在外面?”黎若澜挑眉问道。 大师兄摸了摸光头,“进来进来。” 还没坐下,大师兄就道:“黎师弟,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你别逮着有空就过来劝我,我出了家,就没想着还俗。” 黎若澜劝说的话还没讲,就被堵住了,沉默地看着比以前还黑还壮的师兄,知道他在这里日子过得不错,半晌道:“你有空去看看师父和师娘,如今他们住在京都的雅筑馆。” “有空,贫僧会去的,师父、师娘身体可还好?”大师兄问道。 “还好。”黎若澜道。 “梅丫头找人家了没?”大师兄问道。 “还没有。”黎若澜拿过一个蒲团,让姚心萝坐下。 “新小师妹,大师兄出家了,这些俗礼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坐,你坐,别客气。”大师兄在对面的蒲团上盘脚坐下,“对了,新小师妹,还没问你叫啥名?” “大师兄,我叫姚心萝。”姚心萝笑道。 “好名字,我俗家名不记得了,贫僧法号尘忘,阿弥陀佛,姚师妹有礼。”大师兄双手合十行礼道。 姚心萝笑,这个大师兄到是个随性的,也双手合十行礼道:“大师兄有礼。” 黎若澜和姚心萝没在大师兄的禅室里逗留太久,大师兄还在那道坎上,迈不过来,打定主意要留在寺里和尚,劝无可劝。 出了禅室,黎若澜和姚心萝去居士院,老国公没在院子去。姚心萝问守院子的人,“老太爷去哪了?” “回四姑娘的话,老太爷去看巨石石刻了。”下人禀报道。 姚心萝哑然失笑,道:“祖父太心急了,我还打算用过斋饭后,陪他过去的。” “我们要不要过去找老太爷?”黎若澜笑问道。 “有劳师兄陪我走一趟。”姚心萝俏皮地笑道。 “小师妹请。”黎若澜陪着她嬉闹。 两人从庙的南侧门出去,沿着山路,去巨石那边找老国公。延川在北方,山上的草木已经枯黄凋落,强劲的山风带着凉意,吹得姚心萝绑头发的丝带和长发随意的飘扬。 黎若澜没有用玉冠将所有的头发束在头顶,而是用一根檀香木簪挽了些许头发,其他的披散在肩上。 “师兄,你别动,我们的头发纠在一起了。”姚心萝偏着头,拽住那一缕缠绕在一起的头发。 黎若澜侧目看到被丝带缠在一起的头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诗,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心呯呯跳得飞快。 冬林和冬桔赶紧上前帮姚心萝和黎若澜,把头发分开。可也不知道的,丝带解开了,可头发打成了死结,怎么都解不开。 今天是九月初九,来山上登高辞青的人很多,不时路过他们身边,那探视的目光,看得姚心萝羞红了脸,黎若澜又离她很近,近到她能感受他温热的鼻息,一狠心,用力一扯,将那缕头发给扯断了。 黎若澜看着断掉的头发,心猛地一痛,伸手一把抓住头发,用巧劲,将绑成死结的头发弄断,紧紧攥在掌心里。 姚心萝扯断头发后,就羞得大步往前走,没注意到这一幕。吕一飞看到,眼皮跳了一下,抿紧了唇角。 一行人很快就了巨石边,老国公围着巨石在打转,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祖父。”姚心萝走过去,娇声喊道。 “囡囡来了,可见着你大师兄了?”老国公笑问道。 “见着了,但大师兄不愿还俗,说在这里挺好的。”姚心萝道。 “这里是不错,久住易忘忧。澜小哥,你虽是好意,但凡事不要强求,随心方能如意。”老国公笑劝道。 “谢老太爷指点,我不会再来劝大师兄还俗了。”黎若澜认真地道。 老国公诗兴大发,摸着胡子吟道:“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去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黎若澜笑道:“无言之境,不可说之味,不知者以为淡易,其质如此,故自难及。” “师兄,你就别附和我祖父了。”姚心萝娇嗔地横了黎若澜一眼,噘着嘴看着老国公,“有我在,祖父别想着当什么隐者,我是不许的。” “囡囡,要怎么拦着祖父不当隐者?”老国公有意逗她。 姚心萝眸光流转,道:“祖父要是当隐者,我就哭,要是祖父不肯改主意,我就陪着祖父一起当隐者,天天吃野菜,穿破衣裳,让祖父心疼。” 黎若澜唇角上扬,小师妹的法子还真是孩子气。 “傻囡囡,别把嘴噘得那么长,祖父是看这里清闲,隐约又有梵音传来,很适合归隐,可祖父没说祖父要归隐。”老国公伸手刮了刮姚心萝皱起的小鼻子。 “祖父,我饿了,回庙里去吧,过了午时,庙里可就没东西吃了。”姚心萝挽起老国公的胳膊,她可不能让老国公继续欣赏这适合隐居的景色。 “傻囡囡。”老国公满脸笑容,孙女儿这么在意他,他是高兴的,顺从地让她扶着,往庙里走。 去庙里的斋堂里,用完简单的斋饭,回去居士楼歇息。小睡起来,姚心萝拗不过老国公,陪他去山顶看风景。暮秋的葫芦山,跟别处的山是一样的,山渐瘦,水渐清,天渐高,了阔,草木渐黄渐落,鸿雁渐飞渐远去。 快到山顶时,姚心萝闻到一股肉香,可想着这里还属于葫芦庙的范围,应该没有人会在山上吃荤腥,等爬上山顶,她发现她的嗅觉并没有出错,在山顶的空地上,有许多人席地而坐,在吃东西,有好几堆人架着炉子烤肉和炖汤。 黎若澜不止闻到了肉香,还闻到了血腥,他不信佛道,却也知山上有庙的地方,还是需要忌讳这些的。姚心萝虽然觉得这些人做得不对,但她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只当没看到,随着老国公欣赏山顶风光。 “小师妹想不想吃山桔?”黎若澜问道。 姚心萝也看到了那棵山桔树,笑道:“那山桔只怕不好吃,要好吃早让人摘光了。” “小师妹,你看树的低矮处和稍高的枝头上,一颗山桔都没了,只有树梢上面还有十来颗,这山桔味道应该不差。”黎若澜分析道。 “师兄说得有理,我要吃山桔,师兄去帮我摘。”姚心萝虽从没缺少过吃食,但看着了山桔,嘴里本能的分泌出唾液。 黎若澜轻功好,飞上树去摘山桔,是大材小用。很快,黎若澜摘了七八个山桔,用衣袍兜着过来了。姚心萝拿起一颗,剥开桔皮,掰了一瓣,放嘴里,酸甜酸甜的味道还不错,掰下一瓣,走老国公跟前,道:“祖父,我尝过了,不酸,您尝尝。” 老国公咬过去,笑着点点头,“味道是不错。” 姚心萝又掰一瓣,老国公见了,笑道:“囡囡自己吃,祖父尝过味就行了。” 老国公言罢,就背着手,继续往前走。姚心萝迟疑片刻,就将手中那桔瓣递到了黎若澜嘴边,“师兄辛苦了。” 黎若澜笑了笑,张嘴咬住桔瓣。山桔本就是小小一个,桔瓣就更小了,虽然黎若澜注意了,但嘴唇还是碰触到了姚心萝的指尖。 姚心萝一惊,抬眸看去,黎若澜已把头转开了,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姚心萝就以为并没碰到,却没发现黎若澜脸上有可疑的红色。 走着走着,就走到小溪边,姚心萝就看到溪边的草丛里有点点鲜红,猜是有人带着活物上山,当场宰杀,又拿来溪水边清洗,皱眉问道:“你们谁知这溪水流向何处?” “回姑娘的话,这溪水是与庙里放生池相连的。”吕一飞禀报道。 姚心萝想着明天还要放生的事,心中不快地道:“祖父,您看看这地方,一点都不适合归隐。” 老国公无奈地笑道:“你这丫头,都过了一个时辰,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 “我要彻底打消祖父的念头。”姚心萝绷着小脸道。 “已经打消了,已经打消了。”老国公哄着她,他可不想接下来的几天,都听小丫头念叨这事。 “祖父,我走累了,我们要回庙里吧。”姚心萝撒娇道。 “好,我们回庙里去。”老国公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走了这么久的路,也很辛苦了。 一行人原路返回,这是回庙里最近的一条路。这时,一个婢女模样的人跑了过来,“公子,能请你帮个忙吗?” 虽说那些护卫也有年轻的,但能被人称之为公子的,就黎若澜一个,这句话显然是对他说的。 “有什么事?”黎若澜问道。 “我家姑娘的荷包被风吹上了树,拿不下来了,肯请公子帮我家姑娘把荷包取下来。”婢女指着一棵树道。 姚心萝随她所指,看了过去,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挂着淡蓝色的荷包,在树下站着一主一仆。 “你们能将荷包丢上去,就能将荷包拿下来,恕我不能帮忙。”黎若澜是商人,做生意的算计,他不在意,他最讨厌这种算计,这也是为何去年,他听到祝家父子的话,不怕麻烦的又来了趟葫芦庙。 姚心萝看那姑娘的脸色由红转白,抿嘴笑,刚才又没刮大风,而且荷包又不是风筝和手帕,怎么可能轻易被风吹到树上去的?这姑娘做事也不用用脑子。 老国公摇了摇头,如今的姑娘,怎么这么不矜持? 姚心萝走了几步,回头看那两个婢女,不停地跳起来,想扯下那个荷包,可是把荷包抛上去容易,扯下来可就难了。姚心萝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冬林和冬桔赶紧跟上。 老国公等人见状,都停下了脚步。 姚心萝走到那主仆三人面前,三人齐齐地向后退了两步,目带惊恐地看着她。姚心萝轻叹了一声,胆子不大,做事却这么大胆,道:“冬桔,把荷包取下来。” 冬桔在董若尘的指点下,轻功要比姚心萝和冬林都好,她听命行事,飞身上树取下了荷包。 “姑娘收好你的荷包,以后行事不要这么莽撞,这荷包要是让居心不良的人拾到,于你的名声是有碍的。”姚心萝好心告诫道。 那姑娘上前一把将冬桔托在手中的荷包,气呼呼地道:“谁要你狗拿耗子。” 姚心萝脸色微沉,这什么人,帮了她,不道谢也就罢了,居然还骂人。要不是看在同是女儿家,她才不会管这没规矩、不要脸的人的闲事。昭仁大姐姐说得对,好心被雷劈。姚心萝噘着嘴,回到老国公身边,委屈地喊道:“祖父。” “囡囡,这下可知道错了?”老国公笑问道。 “知道了,我该劝师兄过去的。”姚心萝斜睨黎若澜一眼道。 黎若澜轻咳一声,道:“小师妹,师兄若是有地方得罪你了,师兄向你道歉,你可千万别把师兄往火炕里推。” 姚心萝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一行人回到庙里,姚心萝让冬枝把带上来的糕点,分了几份,送去给老国公、黎若澜和吕一飞他们,俗世中的人,一日三顿,庙里过午不食,饿得慌。 次日,姚心萝去放生池放生,想起昨天看到的,总觉得别扭。黎若澜笑劝道:“这事不是一两天了,佛祖也知道,他心胸宽广,不介意,照样庇护信徒,所以你安心放生,佛祖会保佑你的。” “澜小哥说得对,囡囡,旁枝小事,无须介怀。”老国公笑道。 姚心萝想想也是,接过冬桔递过来的葫芦勺,将鱼倒入放生池,默念了几句,完成求符的所有事宜。 事毕,众人就要离开放生池,突然从旁边冲出个人来,扑嗵跳进了放生池里。 因为姚心萝那一千两金票的关系,主持怕旁人冲撞了她,就把来放生的香客暂时拦住了,池边也就姚心萝这一行人。众人回头一看,这池子里的人不陌生,就是昨儿把荷包挂树上的那个姑娘。 她这是又耍什么花样? 姚心萝看着黎若澜,话本子里有这样的描写,有姑娘掉到河里,让一书生救了,姑娘没了清白身,书生大义,娶她为妻。这姑娘难道也想依葫芦画瓢,让黎若澜救她,好嫁给他为妻? 姚心萝叹气摇头,这姑娘的脑子真有问题。 黎若澜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放生池的水不深,也就半人高,是淹不死人的,而且这姑娘的婢女肯定就在附近看着。姚心萝昨儿被人骂了,今天那还会多管闲事,赶紧跟着走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去多管。 “你们别走,你们救我上来。”那姑娘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就看着人越走越远,根本没人救她,大声喊道。 姚心萝等人没回头,守着鱼桶的小沙弥,跑过来道:“女施主,你赶紧从那边爬上来吧,池子里的鱼都要被你压死了。” 九月山上溪水已有了寒意,那姑娘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在小沙弥和她婢女的帮忙下,从池子里爬了出来,打着哆嗦回了居士楼。 ------题外话------ 注:黎若澜想到的那首诗句,出自清陈梦雷《青青河畔草》。老国公吟的诗,出句唐王维《终南别业》。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扯掰 葫芦庙的事,姚心萝等人都没往心里去,第二天就下山,回了延川城。老国公让人查的事,查清楚了,祝五州是在书院,可是没认真读书,光显摆去了,请同窗吃饭喝酒也就算了,他还染上了恶习,去赌馆里赌钱。 老国公让人把祝五州带过来,姚心萝是小辈,不好留下来看热闹,就和黎若澜去了街上。 走到当日姚心萝教训小霸王的那条街,黎若澜笑道:“小师妹,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条街上,你威风凛凛地让人把小霸王绑着,送去了衙门,到是省了我的事。” 姚心萝讶然抬眸看着他,“师兄先前打算怎么教训小霸王?” 黎若澜笑而不语。 姚心萝大概猜到他的手段,只怕有点血腥,眸光一转,笑问道:“师兄可知道那小霸王是我什么人吗?” “小霸王姓祝。”黎若澜打听过的。 姚心萝笑,这就是知道。 在街上转了一圈,姚心萝没买到带回去当礼物的东西,坐在小酒楼里,托着腮,发愁地道:“上回买了木雕回去,这次要买什么回去好?” 黎若澜想了想,出主意道:“邻县的铜镜、铜香炉不错,可以买些带回去。” 姚心萝噗哧笑,“上回是木的,这回是铜的,下回我得找银的了。” “聊表心情罢了,不必拘泥送什么。”黎若澜笑道。 说话间,点的菜,送上了菜,旁边的两张桌子上,也有人坐下了。在等上菜的期间,他们也闲聊起来。 “有没有听说,前街的孙家的大闺女,送到宫里,被选进去当娘娘了。” 听这话,姚心萝想起宫中小选的事,看来已尘埃落定。 “这事,城里谁知道这事,还要你来说。” “我要说的是,东街的方大户,找人去孙家提亲了,想娶他家的二闺女,想攀皇亲。” “孙家二闺女的模样虽不如大闺女,也长得还算清秀,可就是脾气不好。” “娶了她,就攀皇亲,脾气不好,哄着就是了,方大户这算盘打得精。”四个大男人唧哩呱啦的说着孙家和方家的闲话。 黎若澜和姚心萝吃过昼食,又在街上买了些零碎的东西,就回了客栈,祝五州已经离开了,老国公气定神闲的在喝茶。 “祖父,我回来了,我买了好多东西。”姚心萝笑盈盈的走到老国公,向他炫耀。 “这些小玩意,有几分野趣。”老国公笑着哄了孙女几句。 次日,姚心萝和黎若澜去邻县买铜镜和铜香炉,老国公留在延川继续教训女婿。这天,铁勒国的大王子离京回国,和谈的事,已谈妥,铁勒国北面称臣,割边关三城给大虞、岁银三千两、马三百匹…… 也就在这天,方氏阵痛一个多时辰,于黄昏时,生下了她和姚敦臻的第二个儿子。 姚心萝买好了礼物,随黎若澜回了延川,离城还有十里路,看到一辆马车坏在了路边,上前一看,不是旁人,就是那个在树上挂荷包、跳放生池的姑娘。 姚心萝忍不住抚额叹气,怎么接二连三的遇到这人呢? “师兄,我们走。”姚心萝一拉缰绳,马儿从坏掉的马车边越过。她是家里娇养出来的贵女,纵是好性子,那也是有傲气的,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过多的给予善意。 黎若澜对这种爱算计的女子,最不待见,也跟着拍马前行。那姑娘在后面跳着脚喊,姚心萝和黎若澜全当听不到,越发的催马快行。姚心萝以为这会是她最后一次见这姑娘了,但没想到不久后,她们会在京都再次碰面。 九月十二,老国公带着姚心萝回京,黎若澜同行。秋高气爽,很顺利的回到了京都。 姚心萝陪父母、兄嫂她们吃过夕食,回了明珠院,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地躺在榻上,听冬柳讲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这重要的两件事,一是罗素约被赐婚给了李愉,及笄后就出嫁。二是萧汯五日前,添了庶长子。 萧汯有了儿子,圣上也没给他封王。 “奴婢听说,二皇子天天在府上砸东西。”冬柳压低声音道。 姚心萝勾唇冷笑,这就是个糊涂人,圣上看重的嫡出的,他难道以为有个儿子就行了?这事连冬柳都能打听得到,圣上那肯定也知道,他这个样子,只会让圣上更加失望,封王的事更加渺茫。 第二天,姚心萝去看望了方氏和小侄儿,送上长命锁和百福鞋,这是她做的第四双鞋子,虽然小,可也费功夫。兄嫂们肯定还要生,姚心萝这个当姑姑的,是闲不下来,回院子又截了布做鞋子,多做几双,放着备用。 休息了一日,姚心萝缓过劲来,就把东西送去给几个好友,送完后发现多出一份,真真是习惯成自然,还给罗素约备了一份。姚心萝自嘲一笑,道:“把这一份收库房里去。” 姚心萝回了京,那些请她去赴宴的帖子,她也看过了,不能全推,择了三家去。 次日,姚心萝进宫去看罗太后,在宫门遇到了进宫谢恩的罗素约和李愉。姚心萝看着瘦得几乎要脱形的罗素约,吓了一跳,她怎么搞成这样?罗素约则目含恨意地瞪着,身穿红衣,挽着近香髻,容光焕发,美得宛若天仙的姚心萝。 姚心萝碰触到罗素约的目光,既感到惊讶又疑惑不解,从中秋节后,她们就没见过面,她这恨意从何而来? 李愉客气地跟姚心萝打了招呼,一起往咸安门去,到了咸安门,姚心萝要上轿,往福寿宫去。李愉和罗素约要往关睢宫去,给章皇后谢恩。 姚心萝坐上轿子,刚要走,一直沉默的罗素约喊道:“昭和县主。” 姚心萝看着罗素约走了过来,淡淡地问道:“有什么事?” 罗素约盯着姚心萝,手在发抖,“姚心萝,你算计我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姚心萝愣了一下,算计?她何时算计过她? “罗素约,站住,你把话说清楚,我算计了你什么?”姚心萝从轿子上下来,喊住罗素约问道。 罗素约迟疑了片刻,她没想姚心萝会理直气壮反问,回首看着她,道:“怎么做了亏心事,不敢认啊?” “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你到是说明了。”姚心萝不可能任由罗素约胡说八道,她年纪渐长,韩氏在她面前常说名声重要。祝爱莲和罗素约都因先失了清白身,等不了及笄,就先定亲的人。她可不想落到和她们一样的地步,毁掉名声,被迫嫁人。 罗素约抿唇不语。 “罗姑娘不肯跟我说实话,那我们就找个能让罗姑娘说实话的地方去。”姚心萝扣住了罗素约的手腕。 罗素约甩了两下,甩不开姚心萝的手,怒火攻心,脱口嚷道:“你有什么可嚣张,不过是仗着太后娘娘给你撑腰。你要去太后娘娘那儿,我们就去,你以为我怕你啊。” 姚心萝也不坐轿,两人拉扯着往福寿宫去,李愉看着两人的背影,双眉紧锁,罗素约是被人算计,他也是被算计的,这算计他们人是姚心萝?可姚心萝又有什么理由,算计他们俩?若真是姚心萝所为,她怎么敢如此理直气壮的拉人去福寿宫?这算计他们的人,应该不是姚心萝。 李愉慢慢地跟在两人后面往福寿宫去。 姚心萝和罗素约到了福寿宫外,守门的小宫女,一看情形不对,赶紧向内禀报,罗太后听到姚心萝和罗素约一起来的,面露诧异,这俩丫头和好了? 姚心萝走进来,咚的一声跪在了罗太后面前,她力气大,将罗素约也拽得跪了下去。罗太后一惊,这是怎么了? “太后娘娘,求您为昭和作主。”姚心萝磕头道。 “你这孩子,有事说事,你又跪又磕头的,你不怕痛,皇祖母还心疼呢。梦惜,去把县主扶起来。”罗太后着急地道。 姚心萝被谢女官扶了起来,罗素约不敢自行爬起来。姚心萝抽了抽鼻子,道:“太后娘娘,刚才我和罗姑娘在宫门口遇到,她说我做了亏心事,算计了她。可是我从没做过这种事,我要她说清楚,她却说不出所以然来,我就将她拖到这里来找皇祖母了。” 罗太后对姚心萝招了招手,等姚心萝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笑着摸摸她的脸,“瞧瞧,出门一趟,又瘦了。” 罗素约听这话,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姚心萝胖成那样,哪里瘦了?这个亲疏不妥的糊涂老太婆,明明她才是她的侄孙女,却不管不顾,任她跪在这里。 “瘦一点好看。”姚心萝笑盈盈地道。 “谁说的,你胖瘦都好看。”罗太后和韩氏是一样的心态,就是想把姚心萝养得白白胖胖的。 “皇祖母。”姚心萝冲着跪在地上的罗素约撇撇嘴。 罗太后捏了捏姚心萝的鼻子,心急的小丫头,轻咳了一声,敛去脸上的笑容,威严地问道:“罗丫头,你说昭和算计你,可有真凭实据?你是知道昭和品级的,可由不得人随口诬陷。” 罗素约那有什么真凭实据,她唯一拿来当证据的纸条都被她撕了,她原本以为姚心萝听了她的话,会害怕,会求饶,却没想到姚心萝肆无忌惮,现在她们已经在罗太后面前了,她不能服软,好像她心虚似的。 罗素约硬着头皮道:“除了姚心萝不会有别人,只有她会算计我。” 罗太后皱起了眉,对罗素约直呼姚心萝的名字十分不满,声音愈加的低沉了,“昭和为什么要算计你?又算计了你什么?” “我得罪了姚心萝。”罗素约低垂的目光闪烁地道。 “昭和算计了你什么?”罗太后重复第二个问题。 罗素约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那是她痛恨终身的事,但是罗太后再将问出,她知道她不能不回答,“中秋节,她算计我,让我跟……她毁了我的清白。” 姚心萝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她怎么都没想到,罗素约会将这事怪在她头上? “证据呢?”罗太后握住姚心萝的手,皱眉问道。 罗素约知道这事走到这一步,没法善了,下了狠心,道:“姑祖母,我拿不出证据来,但我知道这事就是姚心萝做的,只要将她抓起来,严刑拷问,她一定会招供的。” 姚心萝惊住了,她到底对罗素约做了什么过份的事?让罗素约恨不得把她去死。 “罗素约,你不愧是你祖母的孙女,心肠狠毒啊。”罗太后被罗素约那句严刑拷问刺激到了,眼前一片血红。当年齐王为了陷害先帝,去抓她的表弟,罗老夫人怕受连累,把藏匿在老宅的表弟招了出去,表弟最后被齐王活活打死。也因为这样,姑母家与罗家再不来往。 罗素约倒吸了口冷气,隐约猜到罗老夫人为何不喜欢进宫。 “中秋节的事,哀家已令人查过了,此事与昭和无关,可哀家知道,纵然哀家说这事不是昭和做的,你只怕也不会相信。那么哀家可以告诉你,昭和要对付你,她不需要耍这种手段,当年哀家和圣上给昭和封号,就是为了让她不受委屈。哀家疼她,她只要跟哀家说,哀家就能替你赐婚,家世绝对会比定远侯府差。”罗太后冷冷地道。 这下换罗素约受惊过度了,她知道罗太后疼爱姚心萝,但没想到罗太后宠起姚心萝这么没分寸,当然罗太后也许就是这么一说,不可能真这么办,却还是让人心惊。 姚心萝站起身,走到罗素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罗素约,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中秋节的事,与我无关。你心肠歹毒,别当旁人与你一样。好好想想,我算计你,与我有什么好处?” “你怕我跟你抢七皇子妃的位置。”罗素约瞪着姚心萝道。 姚心萝轻嗤一声,“你真是愚不可及。” “你敢说你不喜欢七皇子?”罗素约恨声问道。 “七皇子又不是坏人,喜欢他的人有许多,我也喜欢很多人,我喜欢皇祖母,我喜欢直郡王妃,我喜欢昭仁大公主。”姚心萝淡笑道。 “我只问你,你喜不喜欢七皇子?你是不是想嫁给他做七皇子妃?”罗素约追问道。 “我从来没想过嫁给七皇子,我把他当哥哥。”姚心萝实话相告。 “我不信,我不信。”罗素约高声喊道。 “信不信随你。”姚心萝不想再与她说下去,跟这种得了失心疯的人,多说无益。 ------题外话------ 清明节,我家那么“孝顺儿子”,要带妻儿回老家一趟。 没电脑没网络,我的台式机也没办法搬回去,我没办法码字,我不想请假,只能先用存稿顶着,字数不多,很抱歉。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鹦鹉 “来人,把她给哀家赶出去。”罗太后指着罗素约,扬声道。 罗太后一直不喜欢这个与罗老夫人,容貌相似的侄孙女,也痛恨当年对她袖手旁观的娘家人,可是她偏偏姓罗,她不能亲手斩断罗家的香火,才任由永恩伯府存在。 罗太后没办法对付罗家的人,就只能迁怒于其他人,比如罗老夫人的的娘家。如今刘家在朝中做官就只有罗老夫人的大侄儿,也不过是从九品,钦天监漏刻博士,每年考评都只是中,没法升官。不过他开始并不是从九品,在五品官上被撸下来的,罗老夫人心里明白是罗太后秋后算账,她伸手帮过两次,然后侄儿们纷纷被弹劾,被贬官的贬官、被免职的免职。罗老夫人奈何不了已是皇后的小姑子,只能忍着,眼睁睁看着娘家一天天败落,过得穷困潦倒。 姚心萝安静地看着被架走的罗素约,眸光一片清冷,毫不动容,也不出言求情,罗素约被赶出福寿宫,是她自作自受。 “囡囡,别难过。是她不好,不是你的错。”罗太后伸手把姚心萝搂进怀里,是她一时不察,伤害了这个乖巧的孩子,若那时她不让两人结交就好了。 因为礼法约束,再加上罗太后不时的敲打,罗家只是勉强维持着外戚的尊荣。多年以后,罗太后年纪渐大了,心肠也软和了些,才在人的劝说下,召见罗家女眷,却不想召来了这么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皇祖母,我不难过,我没做错。”姚心萝抓住罗太后的衣袖,“就是让皇祖母难做了。” “傻囡囡,你受了委屈,被人冤枉了,不找皇祖母为你作主,你还想找谁?”罗太后嗔怪地问道。 姚心萝想了想,笑道:“我受了委屈,被人冤枉的时候,第一个想找的人就是皇祖母。” “这才乖。”罗太后一点都不介意姚心萝向她告状,她就乐意给姚心萝当靠山。 “皇祖母,我这次延川给带了一柄水晶镜,照人照得可清晰了,听说是南皖那边来的师傅做的,就十柄,我全买回来了。”姚心萝示意冬枝把镜子拿出来。 罗太后拿起镜子,左照照,右照昭,赞道:“这是个好东西,比铜镜、银镜都好。” 姚心萝见罗太后爱不释手,非常高兴,这镜子也就这几个月是新鲜东西,师兄已经打算去南皖请师傅到京都来做镜子,到时候这种水晶镜,就不是稀罕货了。 福寿宫里,谈笑甚欢,其乐融融,被丢出福寿宫的罗素约,一脸死灰,她很清楚,她是再也入不了太后的眼了。站在不远处,一直注视着福寿宫动静的李愉,眼中满是失望。 被人算计这事,李愉是愤怒的,但是看着一起和他被算计的姑娘是永恩伯府的,他以为会因祸得福。可现在看来,在太后面前最得宠的,还是昭和县主。若是当日是昭和县主,那么爵位会不会已落到二房了? 李愉虽然已对这门亲事,没了最初的热情,但他心机深沉,神色半点不露,依旧保持着微笑。他走了过去,“罗姑娘,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关睢宫了。” 罗素约看了看他,眼中满是绝望,这就是她要嫁的男人,一个死了原配嫡妻、有嫡长女的老男人,抿了抿唇,沉默地往前走。 李愉不过二十一岁,绝对称不上老男人,他的相貌,虽不及李恒那样英俊,可也是浓眉大眼,再加上他也是从军的,日夜操练,身材健壮,肩膀宽阔,看着就是一个很可靠的良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罗素约失魂落魄的,心思飘浮;李愉却是有意不提醒她,也不快走几步,赶到前面去,就这么走着,让一些宫女和内侍看到了,不由得在那里窃窃私语。 要知道两人是赐婚,这门亲事,就是板上钉钉绝无更改,就算罗素约立马死了,她的牌位也得进李家门,是李罗氏。若是李愉死了,罗素约就是他的未亡人,得守孝三年。 依照礼数规矩,罗素约该落后李愉半步才行,若是得夫君看重,两人并肩而行也是可以的。可现在罗素约却走在李愉的前面,这是个什么意思?瞧不起李愉,还是瞧不上定远侯府,还是不愿意要这门亲事? 章皇后在听宫女的通报后,就冷了脸,等两人给她谢恩后,直接赏了罗素约一本《礼律》,“罗姑娘是定了亲的人,以后不能去书堂上学了,有空多看看《礼律》,多学点规矩。女人旁得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知道如何相夫教子。” 罗素约脸更白了,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跪下道:“素约谨遵娘娘教诲。” “行了,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吧,本宫乏了,就不多留你们了。”章皇后本就是古板的人,又不喜欢罗素约,对她也没什么话好说。 罗素约和李愉从关睢宫退了出去,偏巧遇到来给章皇后请安的萧浚。 “七表哥。”罗素约眼中含泪,满是深情地看着萧浚,仅仅三个字,也被她喊出了委婉缠绵的味道。 萧浚却充耳不闻,连眼角余光也没给她,跟李愉打了声招呼,就抬脚进了关睢宫。 李愉斜睨罗素约,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是惦记着七皇子,难怪瞧不上他。罗素约眼中只有萧浚,根本不记得还李愉在身边,回头痴痴地看着萧浚挺拔的背影,一颗芳心全随他去了。李愉是男人,还是个自尊心很长的男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对夫妻还没成亲,就已然离心。 午后,姚心萝小睡起来,去关睢宫给章皇后请安,送镜子。在关睢宫外,遇到三个年轻貌美,年约十五六岁的妃嫔。宫里有些年没进新人了,姚心萝立刻就猜到这三人是这次小选,留下来的四个妃嫔中的三个。 圣上在品级上一向吝啬,最初给她们品级都是八品宝林,封号分别是春、夏、秋、冬,伺寝后,提了一级,是七品良人。 姚心萝是正二品县主,不用跟她们行大礼,淡笑欠了欠身,对守门的宫女道:“娘娘可起来了?我来给娘娘请安。” “娘娘知道县主今儿进宫了,让奴婢领县主进去。”宫女谄媚地笑道。 姚心萝随宫女进去了,另一个守门的宫女,看着三个良人,那是一点笑容都没有,冷淡地道:“三位主子请稍等,娘娘和县主说完话,奴婢就去替主子们通报。” 三个良人表情各异,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她们的品级跟章皇后,实在是相差太远。 “不知道刚才是哪位县主?这么大面子。”三人中最大胆的冬良人问道。 宫女收了她递过来的荷包,好心地提点她们,“是昭和县主,太后娘娘面前的红人。” 三人一听是昭和县主,都不敢吱声了,老实的在一旁候着。 一刻钟后,姚心萝从宫里出来了,她跟章皇后性格不合,谈不到一块去,能忍耐的坐这么久,已经够可以了。 姚心萝在宫里住了两日,就出宫回家,明天她要去袁书月家赏花。在咸安门口,姚心萝下了轿子,突然听到一个怪腔怪调道:“昭和县主好,昭和县主万福。” “谁在说话?”姚心萝厉声问道。 从拐角处走出一人来,不是旁人,是八皇子萧源,他手里提着个鸟笼,笼子里有一只白鹦鹉,那怪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见过八皇子,八皇子万福。”姚心萝行礼道。 “昭和妹妹,你为何一定要这么见外?”萧源幽怨地问道。 姚心萝垂首不看他,道:“礼不可毁。” “这是送给你。”萧源把鸟笼递给姚心萝。 “无功不受禄。”姚心萝婉拒道。 “若这只鸟是七哥送给你的,你会不会收?”萧源沉声问道。 姚心萝一惊,抬眸看着他,“不会。” 萧源看着她坦荡清亮的双眸,笑了起来,看来小七也没入她的心,这样好,他还有机会,“这鸟劳昭和县主帮我照看几日可好?” “养鸟儿的小侍呢?”姚心萝不会轻易答应他的请求。 “没有,一直是我照看,我要出京一趟,旁人我不放心。”萧源举着鸟笼道。 “可以让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帮你照看。”姚心萝仍旧婉拒道。 “我不想回来后,只见鸟毛,不见鸟。”萧源埋汰两个弟弟。 姚心萝看了眼那只鹦鹉,鹦鹉很是机灵地喊道:“昭和县主好,昭和县主万福。” “它就会这两句?”姚心萝不用问也知道这两句是萧源教的。 “小白,背首诗给昭和县主听。”萧源塞了个谷子给鹦鹉吃。 鹦鹉背道:“柳下争拿盏浆摇,水痕不觉透红绡。月明相顾羞归去,都坐池头合凤箫。” 姚心萝到底还是有几分孩子性,看这鹦鹉有趣,心里挣扎了一下,松了口,“要是我把它养死了怎么办?” 萧源沉吟片刻道:“妹妹尽心养就好,万一养死了,我不怪你。” “那我替你养几日。”姚心萝答应了。冬林上前接过了鸟笼。 “有劳昭和妹妹。”萧源长揖一礼。 “八皇子不必如此多礼。”姚心萝还了他一礼。 彼此又客套了几句,错身而过,萧源嘴角得意地翘起了。 姚心萝把鹦鹉带出了宫,在马车上,就教它说,“国公夫人好,国公夫人万福。” 教到梁国公府门口时,鹦鹉学会了,姚心萝就带它去给韩氏请安,姚伦哲和淘儿兄弟俩坐在榻上玩,姚伦哲拿着本《弟子规》在教刚学话没多久的淘儿认字,“冬则温,夏则清,晨则省,昏则定,出必告,反必面,居有常,业无变。” 淘儿咬着小麻饼,“冬冬冬、夏夏夏,出出出。” “弟弟,是冬则温,不是冬冬冬,我重新读一遍给你听。”姚伦哲绷着小脸,认真的又念了一遍,“弟弟,你听好了,冬则温,夏则清,晨则省,昏则定,出必告,反必面,居有常,业无变。” 姚心萝在外听到,想起她刚才教鹦鹉的场面,轻笑出声。 淘儿耳朵尖,听到了,吧唧着嘴,“姑姑,姑姑,姑姑。” “姑姑去宫里了,不在家,弟弟,你乖,别闹,听哥哥念书给你听。”姚伦哲有四岁多了,说话流畅。 “哲儿,淘儿,姑姑回来了。”姚心萝提着鸟笼进来了。 “姑姑。”姚伦哲仰着笑脸喊道。 淘儿眼中没姑姑,只有鹦鹉,拍着小巴掌道:“鸟鸟,鸟鸟。” “哲儿乖。”姚心萝摸摸侄儿的小脑袋,把鸟笼放在两人中间,任两人逗着玩,去韩氏请安,“女儿给娘请安。” “没外人在,多什么礼?快起来。”韩氏笑道。 姚心萝脱了鞋子,滚进了韩氏怀里,“娘。” “你侄儿在看着呢,你这么像什么样子?”韩氏一边嫌弃着,一边又去摸女儿的小脸,“囡囡啊,你上哪弄来一只鹦鹉?” 姚心萝迟疑了一下,道:“帮人养几日。” “你这孩子,做事不周全,这是活物,万一养不好,死掉了,你拿什么赔给人家?”韩氏嗔怪地轻拍了她两下。 “娘,人家会好好养的。”姚心萝这时也觉得莽撞了些,可鹦鹉都提回来了,她也不好还回去。 “国公夫人好,国公夫人万福。”鹦鹉恰到好处的,讨好起韩氏来了。 “这到是只机灵鸟。”韩氏推开她的宝贝闺女,趿上鞋,也过去逗鸟儿了。 小白鹦鹉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服了韩氏和小哥俩,祖孙仨逗鹦鹉逗得不亦乐乎。 次日,姚家姐妹坐着马车,去了袁家。袁书月已派出体面的婆子在门口迎接,马车停下来,婆子上前行礼,笑道:“县主和几位姑娘总算来了,我们大姑娘可盼了好久了呢。” 姚静香笑道:“劳她久等了。” 到了待客的小厅里,袁书月笑着迎了出来,不过姚心萝却觉察出她笑得有几分勉强,眉宇间隐有郁色。虽说姚袁两家联了姻,但是毕竟相交还不算太深厚,姚心萝也不好多问。 ------题外话------ 我好可怜呀,原本颈椎就不好,长时候坐车,然后就变歪脖子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花笺 姚家姐妹在小厅里坐了片刻,就随袁书月,去院子里赏花。袁老太爷是去年才进京,这宅子是圣上赏的,经过一年的栽培,再从花店买些现成的花卉,园中各种秋菊争奇斗艳。不过赏花是个名号,借此联络感情、结交朋友罢了。 袁家请的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姚家是唯一的勋贵人家,姚心萝认识的人不多,交好的只有鲁诗韵一个。 “心儿,你来了。”鲁诗韵招手道。 姚心萝走了过去,其他几个姑娘站了起来,行礼道:“见过昭和县主,县主万福。” “不必多礼,都坐吧。”姚心萝淡笑道。 “你们在聊什么?”袁书月笑问道。 “你话问的,今天是赏菊宴,我们还能聊什么,在聊菊花呢。”鲁诗韵笑道。 “袁姐姐,我们正在联菊花诗呢。”一圆脸的姑娘笑道。 “别让我们过来扫了你们的兴致,接下来该谁联了?”袁书月笑道。 “县主和袁姐姐一起来吧。”一位姑娘邀请道。 袁书月是主家,自然不会反对开始,姚心萝不是那种高傲的人,也随众,继续开始联诗。 嫡出的姑娘是由袁书月招呼,庶出的是由袁书月的庶妹款待,袁书凡的同母妹妹袁书丹。姑娘们在园子里玩到午时正,婢女过来禀报袁书月,宴席已经备好。 袁书月请众女移步去小厅。 姚心萝的身份最高,若不是姚静香与袁书凡定亲,袁家是请不来的,她坐了正宾之位。众姑娘纷纷入了座,婢女们送上了菜肴。 酒过三巡,袁书月提议行起了酒令,姑娘七嘴八舌的商量后,决定行百花签,袁书月和姚心萝都摇到了十六点,姚心萝笑道:“客随主便,袁姐姐请。” “谢妹妹承让,我就抛砖引玉了。”袁书月摇了摇,从中抽出了一枝梅花签,上面雕着梅花,写着一句诗:数点梅花天地春。 “得此签者,好事将近,席上人恭贺一杯,同饮一杯。” 大家都笑道:“这签准,这签准。”袁书月明年一月二十日,就及笄,可不是好事将近。袁书月羞红了脸,在众女的起哄下,连饮两杯果酒。 又摇了几轮骰子,抽了几枝签,到姚心萝抽了。姚心萝拿着签筒边摇,边笑问道:“也不知,我会摇到什么签?” “你是富贵牡丹,必会摇到牡丹签。”鲁诗韵笑道。牡丹是花中王,这里也只有姚心萝配当花王。 “鲁姐姐不要打趣我。”姚心萝笑道。 姚心萝的签还没抽出来,一个头发凌乱,身着蓝衣的少女冲了进来,直奔姚心萝。冬林和冬桔挺身而出,将人拦下。 那女子被拦住,没法靠近姚心萝,就势跪了下去,“昭和县主,小女方萍,求你为小女作主。” 袁家姐妹脸色大变,不是把她关起来了吗?她怎么会又跑出来的? 姚心萝淡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方萍,扭头问袁书月,“袁姐姐,她是何人?” 袁书月起身道:“回县主的话,她是我祖父庶妹的孙女,家中已无亲人,半年前来京投我祖父。” 姚心萝微皱了下眉,问道:“她贵庚?” 袁书月愣了一下,老实答道:“回县主的话,她比我小半岁,明年六月初及笄。” “也就是说她比本县主要大啰?”姚心萝勾唇问道。 袁书月是聪明人,大约已经知道姚心萝问话的意思,嘴角微扬,道:“回县主的话,她是比县主虚长几岁。” “方姑娘是吧,你听到了,本县主比你小,你要找人作主,当找年长于你的,本县主不懂得给人作主。”姚心萝站起身,她是外人,她才不参合袁家的事,就算姚静香嫁过来,那也是三房与袁家有亲,她也不会多管旁人的闲事,“多谢袁姐姐的款待,我们先告辞了。” “昭和县主,你难道忍心看人死在你面前吗?”方萍哭喊道。 姚心萝头也不回的走了,爱死不死,她从来不是那种菩萨心肠的人。她要走,其他人纵然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好多留,起身往外走。 袁书月瞪了瞪方萍,道:“二妹,你看好她,我去送客。” 袁家的奴婢早就按住了方萍,还堵上了她的嘴。袁家的赏花宴,就这样不欢而散。次日下午,姚心萝知道袁家这场闹剧的原因了,那个方萍身份低微,却很有心机,她攀不了好人家,就打袁家四兄弟的主意,袁家长子和次子已经娶亲,四子是嫡出,她就选中了袁家唯一的庶子袁书凡。可是袁书凡定亲了,她想闹一闹,让姚家人迁怒于袁家,退掉这门亲,她就可以嫁给袁书凡。可惜姚心萝没如她的愿,根本不愿管这闲事。 此事是袁家的事与姚心萝没太大的关系,与她有关系的是面前摆着的这三张花笺,一张是萧浚送来的,一张是李恒送来的,还有一张是黎若澜送来的。 三个花笺上写得都是同一件事,约她下元节去观月放荷灯。 姚心萝虽然年纪还小,可是被姚敦臹带着看话本子,风花雪月看得多,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多少是了解的,不过她还保持着贵女应有的矜持,不会去做那些没规矩的事。女子名节,大于天,她知道,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姚心萝叹了口气,放下了三张花笺,她不是不曾想自择选夫,可她很清楚,以她的身份和罗太后的疼爱,她的亲事,由不得她作主。她什么事都不用做,也没法做,等着及笄,从罗太后定下的人里,挑一个就可以了。 姚心萝一个人都没回应,下元节这天,也没出门,窝在家里裱画。李恒和黎若澜比萧浚行事要老练的多,他们是知道姚心萝收到了三张花笺,现在姚心萝没答应他,那就是答应了萧浚和李恒。 黎若澜的心顿掉进了谷底,难受得似火烧,去酒窖里,准备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想要一醉解千仇。沈啸摇头叹气,“我就说过这小子会后悔,他还不信。” “行了,行了,若澜正难受,你就少说两句吧。”董若尘想了一下,“香雪,你明天去看看你小师妹,看看她今晚是谁出去的。” “师娘,师兄是不是喜欢上了小师妹?”后知后觉的梅香雪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 董若尘抿唇不语,算是默认了。梅香雪跺着脚嚷道:“师娘,这事不成啊,小师妹嫁给师兄,那不就成我师嫂了,那我要怎么喊人?” 董若尘翻了个白眼,怎么喊人不是重点好吧? “你这丫头,嚷啥嚷,这事要成了,你师兄会是这死相样子。”沈啸没好气地道。 “你不是要出去,赶紧出去吧,别闯祸,明天记得去见你小师妹。”董若尘把梅香雪往门边推。 梅香雪出门没多久,李恒就来了,他是萧浚的表哥,仗着这个便宜,他很快就知道姚心萝并没跟萧浚出去,那是跟姓黎的出去了?李恒做事,从来都是一追到底,如是就过来了。 “你是什么人?过来有什么事?”沈啸问道。 “在下李恒,来找黎若澜,他约我过来喝酒。”兵不厌诈,李恒撒了个谎。 沈啸和董若尘信以为真,把他带去了酒窖。李恒看已喝了三坛酒的黎若澜,笑了起来,草罗妹妹是谁都没答应。 “李恒,李将军。”黎若澜还很清醒。 “黎若澜,黎公子。”李恒笑看着他道。 “你来有事?”黎若澜语气并不友善。 李恒走过去,也提起一坛酒,掀开封口,往嘴里猛灌了一口,道:“姚妹妹在家里,没出门。” “你说什么?”黎若澜扭头看着他,目光犀利。 “姚妹妹谁都没答应。”李恒勾唇道。 黎若澜沉默片刻,把怀里的酒坛放下,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做事一向坦荡。”李恒又灌了一口酒。 黎若澜笑,“你就不怕输?” “我十二岁上战场,至今从无败绩。”李恒骄傲地道。 情场如战场,但战场拼得是实力,情场谋得是人心,不到最后,不知胜负。 “李将军,你过于自信了。”黎若澜笑道。 “黎公子,你没有一点胜算。”李恒正颜道。 “李将军,就这么认定我没有一点胜算?”黎若澜挑眉笑问道。 “黎家是富贵,可是黎公子,你别忘了,姚妹妹是什么人?你无有功名,拿什么去梁国公府提亲?姚家可不缺银子。”李恒毫不客气地道。 黎若澜呆怔住了,李恒的话没错,他凭什么去梁国公府提亲? 李恒斜睨黎若澜,幽深的双眸,精光闪过,他不再多言,将那坛酒喝完,一摸胡子,赞道:“好酒。” 黎若澜没接话,一口一口喝着闷酒,早知今日…… 少年时,家人也曾劝他去走科举之路,可他不愿受那约束,宁愿浪迹江湖,快意恩仇;到如今…… 黎若澜一口气将酒饮尽,事已至此,纵然悔不当初,也于事无补,他的心动,只能止步,他以后只能是她的师兄。 李恒又提过来一坛,继续喝,他心里明白,他要娶姚心萝的阻力,并不比黎若澜少,但他是什么人,他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他一定会排除所有阻力,抱得美人归的。 站在酒窖外的沈啸和董若尘,相视苦笑,这门第改换,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题外话------ 更文的时候,应该还在山上吧? 明天赶回来,四个小时的车程,想想我就觉得头痛,悔恨当年为什么要嫁到这么远的人家。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馄饨 李恒和黎若澜,在酒窖里安静的灌酒,没去梁国公府找姚心萝,虽然他们有能力在不惊动姚家守卫的情况下,找到姚心萝,但他们并不打算做出如此失礼的事。 另一边萧浚在皇子所的寝宫里,愁眉不展,问贴身内侍道:“你说昭和妹妹跟谁去观月赏灯了?” 贴身内侍苦着脸,这事他怎么知道?他又不是伺候昭和县主的人。萧浚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双手托着下巴,“我要娶昭和妹妹,你说我抢不抢得过那个人?” 这个问题,贴身内侍回答很快,“能,爷一定可以的。” “你怎么知道我可以?你都不知道那人是谁。”萧浚叹气道。 贴身内侍眼珠子转了转,道:“爷,去梁国公府找昭和县主,趁那人没来之前,把昭和县主请出去,昭和县主不会驳爷面子的。” 萧浚眼中一亮,又暗了下去,斜睨贴身内侍,往榻上一倒,道:“这主意你怎么不早说?现都什么时辰了,天都黑了,昭和妹妹肯定已经出门了。哎,我要是能住在宫外就好了。” 皇子搬出宫外居住,那得圣上同意,贴身内侍又没话好接,好在这时宫女们送来了糕点和糖水。萧浚爱吃甜食,是受姚心萝的影响,每当他心情不好时,就会大吃特吃。 下元夜,两个男人喝得烂醉如泥,一个吃甜食吃到吐,至于姚心萝,她特意挑了裱画这细致活做,就是想让自己没有心思多想。 次日,十月十六是罗素约十三岁的生辰,往年,姚心萝都会过去为她庆贺,但如今已然闹翻,纵然永恩伯世子夫人,背着罗素约,送来了请柬,姚心萝也视若无暏,也没有虚伪的送礼过去,表示一下意思。 与罗素约撕帕断义的萧咏絮和高乐灵,自然也不会去,没了这三人,罗素约的芳辰宴让很多人失望,毕竟还是有许多人,想借机与姚心萝和萧咏絮攀交情的。 辰时正,李恒和黎若澜相继酒醒,李恒回了兵营,黎若澜去见南皖来的制镜师傅,萧浚苍白着一张俊脸,去了舜芳书馆。 姚心萝裱了小半夜的画,劳费了心神,睡梦中也不是太安稳,早上起来,眼下一片青影,把守夜的冬桔给吓了一跳,“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姚心萝揉了揉太阳穴,“昨夜没睡好,一会中午补一觉就好。” 这边婢女帮姚心萝梳洗,那边冬枝赶紧去小厨房,煮了碗绞股蓝红枣汤,端进来。 姚心萝喝了汤,又抹了一层香粉在脸上,勉强将青影遮盖住,去澹宁居请安,陪韩氏用朝食了,一会方氏和柳氏就带着孩子们,过来给韩氏请安。 “哲儿给祖母请安,给姑姑请安。”姚伦哲小大人似的行礼道。 “祖安安,姑安安。”淘儿也有样学样,可是他太小,话学不全,也说不合乎,胖乎乎的小肥手拱啊拱,把韩氏等人给逗得乐不可支。 “祖母的两个乖孙快起来。”韩氏伸手将两孩子抱进怀里,左边亲亲这个,右边亲亲那个。 “祖母,哲儿长大了,您不要这么亲哲儿了,您要亲就去亲三弟吧,三弟还小,随您亲。”姚伦哲绷着红红的小脸,认真地道,还果断的把一个多月的亲弟给卖了。 还没凳高的小娃娃,居然说自己长大了,韩氏等人笑得更加的欢快。 “姑姑,鸟鸟。”淘儿不管大人怎么笑,他只惦记着鹦鹉。 姚心萝带着两个侄儿去了侧室,让照顾鹦鹉的小婢女,把鹦鹉提进来。鹦鹉一看姚心萝,扇着翅膀叫道:“昭和县主好,昭和县主万福。” “哎呀,臭鸟,收起你的翅膀,别扇了,扇得我满头满脑的灰。”姚心萝拍拍鸟笼子,嫌弃地道。 “臭鸟,臭鸟。”淘儿又学会一词,开心地拍着小巴掌开心道。 “弟弟,你又流口水了。”姚伦哲很有当哥哥的样,拿帕子给淘儿擦去下巴上的口水。 姑侄三人乐呵呵地逗着鹦鹉玩着,婢女进来道:“姑娘,梅姑娘来了。” 姚心萝眸光闪了闪,梅师姐应该是为黎师兄而来,可她真得不敢回应黎师兄,也不能回应,不过梅香雪已经到了,姚心萝也不能拒而不见,出去见梅香雪。 “小师妹,你昨夜跟谁出去观月放荷灯的?我转了一大圈,都没瞧见你。”梅香雪说话不拐弯,直接问道,还把自己的情况也透露了。 “师姐和谁一起去观月放荷灯?”姚心萝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道。 “还能跟谁,跟笨小子。要不是我带路,他在大街上,转上十圈八圈的,也找不到放荷灯的地方,他就笨得跟猪似的,连路都不认识。”梅香雪嫌弃地道。 “你们俩出去,有一个人认识路就可以了。”姚心萝笑道。 “这倒是。”梅香雪笑道。 “师姐,你经常和我秋表哥,约着出去吃东西吗?”姚心萝问道。 “是啊,吃东西一个吃没意思,两个人抢着吃,才好玩。”梅香雪笑嘻嘻地道。 姚心萝抿了下唇,她不知道孔意秋和梅香雪之间是否有那种情愫,在他们没挑明之前,她这个小表妹、小师妹,是不太好管这事的。孔家的门第也不低,是否会挑剔梅香雪的家世,她没有把握的。 “小师妹,我跟你说,大胡子将军带笨小子去的那家新开的馄饨店,昨儿我也去吃了,那家馄饨真是挺好吃的,你要有空,可以去尝尝,我昨天吃了两大碗,白菜肉馅和鲜虾馅。”梅香雪想起昨晚的美食,已不记得来的目的了。 “是吗?”姚心萝淡淡地笑道。 “真得,不骗你,你要不信,一会我就陪你去尝尝,这次我要吃水果馅的。”梅香雪认真地道。 “馄饨还有水果馅的?”姚心萝惊讶地问道。 “是啊,那摊主是从南皖过来的,听他说,那边的馄饨有各种各样的馅,不像京都,就两种,不是荤馅,就是素馅,吃都吃腻了。”梅香雪嫌弃地道。 “改天,我去尝尝。”姚心萝对吃食也是有兴趣的。 “小师妹,别改天了,我们今天就去。”梅香雪心急地道。 姚心萝打不起精神,道:“改天吧,我今天不想出门。” “小师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你生病了?”梅香雪关心地跑到姚心萝身边,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我没生病,今天约了宫缎坊的人量身,做新的宫装。”姚心萝随口撒谎道。 梅香雪不疑有他,道:“那你去吃馅饨时,要记了叫上我。” “一定叫上你,冬枝上回做得那栗子糕,今天又做了好多,一会你带一盒回去,也让师父和师爹尝尝。”姚心萝笑道。 “小师妹,你真是太好了。”梅香雪伸手抱了抱姚心萝。 最后,在姚心萝刻意引领下,两人的话题,越扯越远,梅香雪什么都没问出来,带着一盒栗子糕、一盒芝麻薄饼回了雅筑馆。因沈啸和董若尘,已知道姚心萝昨夜没出门,也就没有问她,光惦记着吃的梅香雪,也把这事抛之脑后,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接下来十来天,姚心萝隔三岔五的参加各府举办的赏花宴,借口没时间,暂时停下了去雅筑馆练功的事。很凑巧的是,黎若澜的一艘运货船出了问题,他赶着去处理,两人就这样,阳错阴差的没有碰面。 姚心萝也不想与萧浚见面,没有进宫。萧浚到是想出宫找姚心萝,可惜章皇后病了,这次是真病,被圣上气病的,圣上要给萧源封王。萧浚要安抚章皇后,被困在了皇宫。 姚心萝在赏花宴,吃得东西味道都差不多,让她吃倒了胃口,在听姚敦臹念叨了数遍馄饨好吃后,她起了意,去了那有小店。 馄饨店不算大,也不算小,前面的大堂内,坐着一些衣着普通的客人,蓝色粗布帘后面,是所谓的包厢,给贵客们坐。这种小店的贵客,与福客来的贵客是不同的,不过是手上多几个闲钱的普通老百姓。 姚心萝虽然打扮的很普通,一袭粉红素缎夹棉圆领袍,挽着小偏髻,戴着最不打眼的粉色绢花,别着碎钻金簪,可是她周身的气质,她的容貌,注定让人看直了眼。 天仙下凡了! “哪位是店家?”冬林问道。 老板娘呆愣了片刻,在冬林的问话中,回过神来,怯怯地走过去给姚心萝行礼,“姑娘万福,姑娘可是来吃馄饨的?” “是的,可有座位?”姚心萝淡笑问道。 “有有有,姑娘请随小妇人来。”老板娘领着姚心萝主仆往里走,撩开了蓝色粗布帘子,“姑娘请进。” 姚心萝走了进去,看清屋里坐得人人,她下意识地想要退出去。 “姚妹妹。”李恒唤道,并且站了起来。 “李哥哥。”姚心萝垂眸回了他一声,她在收到李恒花笺时,她是有些无措的,她根本就没想到李恒会送她花笺。要知道,下元夜的花笺和七夕的鹊笺是差不多的意思。 “妹妹请坐。”李恒笑道。 姚心萝这时是进退两难,毕竟是认识的人,她不好扫李恒的面子,只得在李恒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坐下后,她就觉察坐错了,李恒灼热的目光直视着她,让她在这寒冷的冬季,也浑身发火烧。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看书 “老板娘,今天的鱼肉和虾肉是不是很好?”李恒问道。```` “是的,今天的鱼肉馅是用青鱼做的,虾仁馅是新捞出来的小河米虾。”老板娘笑道。 “姚妹妹,鱼肉馅半碗,虾肉馅半碗,可好?”李恒柔声问道。 姚心萝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李恒满意地笑了,不过大胡子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有幽深的双眸因笑意,微微弯起。 仔细看就能看出他心意愉悦,可姚心萝低着头,绞着手中的帕子,没有留意到。李恒并不在意姚心萝的回避,静静地坐在对面注视着她,看得姚心萝的俏脸由白皙变成通红时,馄饨终于上桌了。 馄饨的味道很好,可姚心萝有点食不下咽,柳眉微蹙。李恒猛然站了起来,姚心萝受惊地抬眸看着他。 李恒轻叹了口气,道:“抱歉,我在这里影响你的食欲,我这就离开。” “没有,你没有影响,我只是在想事情。”姚心萝连忙否认。 “姚妹妹,所言属实?”李恒问道。 姚心萝眨了眨眼睛,道:“李哥哥请坐下来一起吃馄饨。” 李恒唇角微微上勾,顺势坐回原位,问道:“姚妹妹,吃完馄饨,你要去哪里?” 姚心萝眸光微转,反问道:“李哥哥今天没事要忙吗?” “无事可忙,不知姚妹妹可愿收留?带我同行。”李恒问道。 “不好意思,我吃完馄饨就回家。”姚心萝垂首道。 李恒低头安静的吃着馄饨,兵营的生活,并没有让他的动作变得粗鲁,用餐的礼仪,仍旧优雅好看。李恒动作看似慢,实则很快的吃完了馄饨,放下了瓷勺,道:“我用完了,先走一步,姚妹妹请慢用。” 姚心萝搁下瓷勺,欠欠身,客气地道:“李哥哥请慢走。” 李恒出了厢房,将所有的帐结了,带着随从离去。等姚心萝吃完馄饨出来,得知帐已结,眸色微变。 “姑娘,可是回府?”冬桔问道。 “去墨香书铺。”姚心萝手头上的话本子看完了,姚敦臹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有一段时间没帮妹妹淘话本子了,姚心萝没书可看,只得走这一趟。 冬林扶着姚心萝上了马车,随后她和冬桔也爬了下去,马车缓缓离开了馄饨店,这时,从巷子阴影处走出一人来,正是先前已经离开的李恒。 “墨香书铺,好地方。”李恒勾唇一笑,超近路赶去墨香书铺,坐等姚心萝上门。 马车在墨香书铺停了下来,姚心萝迈步进店,伙计迎上来,道:“姑娘请进,小店前两日来了一批新书,姑娘可以挑选几本喜欢的买。” 姚心萝正要伙计引领下,正要往二楼去,却发现店内还有客人,待看清是谁后,脸上的淡笑,僵住了,不会吧!她的谎言这么快就拆穿了。 “姚妹妹,好巧。”李恒眼含笑意地道。 姚心萝再一次进退两难,勉强挤出笑容,问道:“李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路过书铺,听闻店里来了新书,就进来挑几本看,不知姚妹妹能否给我这个大老粗一点挑书的意见?”李恒半是解释半是邀请。 “李哥哥客气了,我和你的喜好不一样,恐怕没办法给你意见。”姚心萝婉拒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求同存异。”李恒笑道。 话说到这份上,姚心萝不好再三拒绝,乖顺地提着裙摆,随李恒上了二楼。二楼上摆着十几个书架,架上摆满各类书籍,在书架中间,摆着两张长形书桌和十二张木椅。两人在书架里各自选了几本书,回到书桌边。 李恒选得是话本子、游记和诗集,姚心萝选得是游记、诗集和画册。李恒挑了挑眉,道:“姚妹妹,你瞧,我们挑了三种书,有两种是相同的,可见我们的喜好是一样的。” 姚心萝干笑了两声,若不是当着他的面,她不好意思选话本子,才改成画册,那么他们挑得书就全一样了,她先前说得话,简直就像在自打耳光。 “听他们说这本《青梅记》很好看,不知道姚妹妹有没有看过?”李恒笑问道。 “没有。”姚心萝摇头道。 “姚妹妹先翻几页,看看是不是如他们所说的那么好看,值不值得我们买?”李恒抽出那本书,递给姚心萝。 姚心萝犹豫片刻,把书接了过去,她本来就是为了买这本书而来。 李恒在她对面坐下,随手拿起一本游记翻看。 《青梅记》的内容大概就是一男一女,从小一起长大,而后男子从军建功立业,女子静守家园待君归。男子功成名就,大红花轿来迎娶,从此后夫妻恩爱,儿孙满堂,白头偕老。 这本书李恒已看过,是特意挑出来给姚心萝看的,他边翻游记,边注意她的反应,见她认真的在看书,一脸平静,没有流露出羞涩的表情。李恒也不知道该高兴,姚心萝情窦初开,还是该沮丧,过于单纯的姚心萝不懂他的暗示。 姚心萝面上神色未改,可实际心乱如麻,她和李恒何尝不是从小相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去从军,她留在京都,他如今已功成名就,是否想如书中所写,来迎娶他的青梅? “这本书,不好看,我不看了。”姚心萝合上了书,“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姚心萝不等李恒出声,匆匆离去,落荒而逃,挑选的书,没有带走,遗留在书桌上。李恒没有追上去,拿起两人挑选出来的书,去柜台结账,并让人将《青梅记》和姚心萝挑选出来的书,送去了梁国公府。 姚心萝出了书铺,没有在街上闲逛,直接回家,在门口遇到了刚刚回京,来向她讨要鹦鹉的萧源。 “这些日子,辛苦昭和妹妹为我照看小白,这些是我的谢礼,还请昭和妹妹别嫌弃。”萧源行礼道。 “八皇子太客气了,请厅里坐。”姚心萝淡笑道。 萧源抬腿进厅里坐下,姚心萝扭头吩咐冬桔去澹居宁把小白提过来,然后也进到厅里,在主位上坐下,婢女送上茶水。 “昭和妹妹,你看看我有什么变化没有?”萧源有意引姚心萝看他,笑问道。 姚心萝抬眸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迅速移开,道:“八皇子风采依旧。” “不知在昭和妹妹眼里,我是何等的风采?”萧源问道。 “八皇子待人亲切随和,处事灵活温润,不务矜夸,聪明能干,有德有才。”姚心萝漫不经心地随口道。 “昭和妹妹过誉了,源愧不敢当。”萧源笑道。 “八皇子太谦虚了。”姚心萝笑道。 “昭和妹妹近来可好?我看妹妹较先前有些清减了。”萧源关心地问道。 “我一切安好。”姚心萝浅浅一笑,并不细说最近因赴赏花宴,影响了胃口。 “昭和妹妹,你看已是这个时辰了,可否留我在府上吃顿昼食?”萧源笑问道。 “八皇子,不好意思,我父亲和兄长都不在家中,没有合适的人招呼八皇子。”姚心萝直白的拒绝道。 萧源眼光微黯,气闷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苦带着点涩味,如同他的心情,他记得萧浚不止一次在梁国公府用餐。 这时冬桔空着手和柳氏一起进来了,淘儿舍不得鹦鹉,搂着鸟笼不放手,谁也不敢强行掰开他的手,跟他讲道理,他又听不懂。 柳氏知道那鹦鹉是萧源托姚心萝代为照看的,对萧源陪笑道:“八皇子,实在不是好意思,我家那小子,很是喜欢那只鹦鹉,不知八皇子可否将鹦鹉相让?” “既然小公子喜欢,那只鹦鹉就送给小公子了。”萧源大方地道。 “谢谢八皇子,谢谢八皇子。”柳氏行礼道。 “一只鸟而已,姚二嫂不用这么客气。”萧源笑着站起身,“没事,我就先走了。” “八皇子若是不嫌弃,留下来吃餐昼食吧。”柳氏留客道。 萧源看了眼姚心萝,笑道:“今日罢了,改日等姚二哥在家,我再来叨扰。” “这样啊,那八皇子请慢走。”柳氏客气地送客。 姚心萝没有去送萧源,出了拙院,去了澹宁居。柳氏看着萧源上了马车,回头没看到姚心萝,心咯噔了一下,那鹦鹉是小姑子带回来的,这会子萧源却将鹦鹉送给了淘儿,只怕小姑子不高兴了,连忙赶去澹宁居,向姚心萝解释。 柳氏把姚心萝拉到一边,道:“妹妹,是嫂嫂考虑事情不周全,只想着淘儿喜欢,就去……” “二嫂嫂误会了,那只鹦鹉,我若是喜欢,就不会放澹宁居养了,会直接带去明珠院,如今八皇子把鹦鹉送给了淘儿,我如释重负,再也不用担心,把它养死了。”姚心萝并不在意那只鹦鹉,而是觉得自己似乎一时不察,给了萧源下次拜访的理由。当日她就不该觉得鹦鹉有趣,将鹦鹉带回来的。 柳氏再三确定姚心萝没有因鹦鹉易主的事生气,才放下心来。 次日,冬月初一,诚王和诚王妃带着次子和三子率先抵达京都,紧接着庆王和庆王妃带来了次子和次女,礼王和礼王妃带来了次子、三女和四女,康王和康王妃带来了次子、次女和三女,陆续到了京都。 开国之初,太祖皇帝大肆封赏,他的九个兄弟,除了两位战死,另外六人都获封为藩王。瑞王随齐王造反,失败后被夺了爵位,贬为庶人。昌王宠妾灭妻,妾室胆大妄为,谋杀了两个嫡子,让昌王妃失去了理智,在除夕家宴上,下毒将所有人全部毒死,昌王就此绝了嗣,朝廷收回了爵位。余留下来的四位藩王都比较安分守己,就算圣上想夺藩削爵,也找不到好的借口。 ------题外话------ 注:四天没码字,我这手速慢得,令人发指。各位容我缓一天吧,谢谢。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释怀 藩王进京,使得京都愈加的热闹,却带给梁国公府不大不小的麻烦。因邱守俛继娶万春郡君,使得梁国公府和庆王府成了姻亲。若没有邱恬予,要断这门亲事,到是不难,可有邱恬予,除非梁国公府狠心,舍弃邱恬予,否则这门亲事断不了。 姚训铮对庆王是横眉冷对,不愿多搭理,庆王却上赶叫他姻侄,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庆王还嫌不够,指使万春郡君同母妹万秋郡君,送帖子进梁国公府,美其名曰:探望外甥女儿。 韩氏收到这张帖子,并不感到意外,这么好的借口,庆王若是不用,那才怪了,让人把帖子送去给邱恬予,想看她会如何处理此事。 邱恬予收到帖子,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并没有将帖子交还给韩氏,由韩氏出面拒绝万秋郡君,她拿着帖子去了明珠院。 “心妹妹,明天你陪我去见万秋郡君吧。”邱恬予直接道。 姚心萝微愕,对邱恬予的请求,感到有几分意外,淡淡地道:“恬姐姐,我不合适陪你去见万秋郡君。” “没什么不合适的,万春郡君是我继母,万秋郡君也算是我们的姨母,你陪我去见见没关系的。”邱恬予误解了姚心萝拒绝的原因, 姚心萝蹙眉,沉声问道:“恬姐姐,我去见万秋郡君,是我向她行晚辈礼,还是她向我尊卑礼?” “在家中当然是行晚辈礼。”邱恬予理所当然地道。 姚心萝没想到邱恬予会这么回答,眸底闪过一抹失望,语气平静地道:“恬姐姐去看看《礼律》,再来回答这个问题。” 邱恬予读书还是很用心的,不用回去翻看《礼律》,就明白她说错话了,卑从尊礼,万秋郡君见姚心萝该行尊卑礼。平时在家中,姚心萝没有摆县主的架子,但不表示,她在外人面前也一样这么的平易近人。 “心妹妹,我先回院子去了。”邱恬予羞愧的告辞离开。 姚心萝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韩氏得知此事后,不免对邱恬予有些失望,这姑娘看似精明,实则糊涂。 第二天,万秋郡君带着礼物上门了,邱恬予在拙院的西侧厅见她。万秋郡君进门时,还趾高气扬的,可到西侧厅,发现只有邱恬予一人,脸色难看地诘问道:“恬予,这就是梁国公府的待客之道吗?” 邱恬予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万秋郡君,那声姨母着实叫不出口,抿了抿唇,问道:“郡君,何出此言?” “你舅母呢?”万秋郡君自持与韩氏是同辈,应该韩氏来招呼她才对,却忘了,她送来的帖子是给邱恬予,再者,她不过是继室的妹妹,原配的长嫂见不见她都是可以的,毕竟万春郡君嫁给邱守俛,没经过姚家同意,在礼数上是有所欠缺的。 “舅母出门作客了。”邱恬予所知的情况是这样,但事实是韩氏带着柳氏、姚心萝、姚伦哲和淘儿避了出去,不愿与万秋郡君碰面。她在家中,不出来见客,还是会引来人的诟病的。韩氏做事向来周全,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她去谁家作客了?”万秋郡君不信事情会这么巧。 “去直郡王府了,前几日收到的帖子。”邱恬予道。 万秋郡君不言语了,直郡王,她惹不起,今天算是白来一趟。两人不熟,相对无言,万秋郡君别别扭扭地坐了一刻钟,再也忍受不住,告辞离去。 傍晚,韩氏等人顶风冒雪的回来了,这种寒冷的日子,姚心萝是不喜欢出门的,可明天,她却不得得再次出门,因为两日前,她收到了梅香雪送来的纸条,黎若澜约她在福庆茶楼见面。 翌日,雪停了,但因为一连下了数日的雪,路面有厚厚的积雪,好在阳光和煦,照在身上消融了些许的寒意,是个适合出门的好天气。马车在福庆茶楼外停了下来,姚心萝从马车上下来,径直进了茶楼,她不可能永远避着黎若澜,也不可能从此不去雅筑馆,这次见面,势在必行。 黎若澜已在茶楼的二楼厢房内等候多时,看到姚心萝进来,站起身,轻唤了声,“小师妹。” 姚心萝看着他,眸光微闪,“黎师兄。” “是茗眉。”黎若澜提壶为姚心萝倒了杯茶。 姚心萝淡笑道:“谢谢黎师兄。” 黎若澜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浅啜一口。姚心萝在他对面坐下,示意冬林几个先出去。 “小师妹,你不必为了下元节的花笺,感到困扰。”黎若澜认真地看着她,深邃的眼中全是姚心萝的影子,“小师妹长得清秀可人,行事大方得体,我会对小师妹生出爱慕之心,实属正常。” 姚心萝俏脸微红,羞涩地道:“我没有师兄说得那么好。” 黎若澜凝视她,目光坦然真挚,“小师妹,我爱慕你,当然也希望你能回应我相等的情意,但是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这个道理我懂。所以小师妹,请不要为了这件事避开我,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师兄,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姚心萝神情复杂地低下了头,轻声道:“师兄,对不起。” “小师妹,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黎若澜灿然一笑,他能约她相见,就已然释怀,就如他所言,他和她是师兄妹,纵然做不成夫妻,却也是一辈子相交的情意。 “师兄一定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良缘的。”姚心萝举杯,真诚地道。 黎若澜唇角轻扬,笑得明朗如阳,并还以祝福,“小师妹也会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师兄妹俩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过了两日,庆王府的帖子再次送进了梁国公府,这次是庆王妃要见邱恬予。韩氏嗤笑一声,把帖子丢在旁边,这庆王府还真是怠惰,连个理由都不换。 庆王府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攀交情,实在让人厌烦。让韩氏心烦的还不止这事,还有李愉要再纳一房妾室的事。 据冬柳打听到的消息,李愉前几日,在街上偶见几个地痞追赶一少女,拔刀相助,救下了那个少女。李愉怜惜少女孤苦无依,一来二往的,就有了情愫,决定将少女纳为妾室,以便照顾。 “好一出英雄救美。”姚心萝不无嘲讽地冷笑道。 韩氏不愿多管祝爱莲的事,把郑氏带去见祝氏,让她们去商谈。 一个妾是纳,二个妾也是纳,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一两个来回后,祝氏只能同意李愉纳那个名唤姣娘的女子为妾,和纳樊柔时的要求一样,不准庶子女先出生。 郑氏满意而归,同样满意的还有李恒,他和黎若澜煮酒下棋,他不是李愉那种没眼力的,也没那么多侠义心肠,更不会对除姚心萝以外的女子,生出什么怜香惜玉的情绪来。用这种小伎俩算计他,未免太小瞧他了。 得知李愉再加纳妾的事,姚家姐妹和邱恬予并没有再去安慰祝爱莲,上次的事,她们记忆犹新,不会再去自讨没趣。 解决好李愉纳妾的事,祝氏在韩氏的陪同下,去拙院的正厅见庆王妃和万秋郡君。 万秋郡君刚一落座,就发难,“外祖母来了,外孙女儿避而不见,未免太失礼了。” “庆王府的教养的确好。”韩氏嘲讽地笑道。 在礼法上,庆王妃是邱恬予的外祖母不假,但有祝氏这个亲外祖母在,庆王妃就不能拿这事问罪。庆王妃当然知道万秋郡君说错话了,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小孩子不懂事,胡乱说话,还请老太太和夫人见谅。” 万秋郡君虽长得五大三粗,却很惧怕娇小可人的嫡母,缩着身子,站到一旁,再不敢多言。 “王妃言重了,别说郡君说错话,她就是撒泼骂人,有庆王府撑腰,我们小小的梁国公府也不敢拿她怎么样。”韩氏毫不客气地道。 庆王妃表情一僵,在她的印象中,韩氏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说话从来都不会这么生硬耿直,会给人留些情面,今天这是怎么了? 韩氏留意到庆王妃神色的变化,勾了勾唇角,她是故意的撕破脸皮的,省得庆王府不停拿探望邱恬予当借口,找上门来攀交情。藩王被圣上忌惮,梁国公府不想受这种牵连。 “孽障,还不跟老太太和夫人道歉。”庆王妃能屈能伸。 韩氏冷声道:“我可不敢当郡君的道歉,王妃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这大冷的天,进进出出的,要是生了病,可就是我们姚家的罪过了。” “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恬予。”庆王妃虚言应对。 “王妃不愧是人人称道的好嫡母,为了庶女的继女,如此奔波,这样的关心,可见是王妃心善,我虽不如王妃,但也不是狠心的人,恬予怎么说也是我嫡亲的外甥女儿,我是不会亏待她的。”韩氏斜睨庆王妃道。 高高在上的庆王妃,那容人一怼再怼,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梁国公府的待客之道,本王妃见识到了。” “王妃慢走,恕不远送。”韩氏面无表情地道。 “哼。”庆王妃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祝氏冷着脸,沉声问道:“老大媳妇,你做事一向稳重,但我没想到你今日做事如此莽撞,你这么得罪庆王妃,要是她让万春郡君把恬予接回去怎么办?” “老太太不必担心,我敢得罪她,就笃定她接不走恬予。”韩氏自信地笑道。 “你别太自以为是,弄到后面收不了场。”祝氏不悦地道。 “这么做是父亲的意思。”韩氏懒得与她多费唇舌,把老国公搬了出来。 祝氏抿紧了嘴角,不再多言,径直回了丹霞院。 冬月十六日,宫中设宴,姚心萝随父母进宫。今天姚心萝的打扮,与她的年纪严重不符,穿着粉红色出风毛夹棉斜领袍,挽着花苞髻,圆圆花苞上缠着串粉珍珠,簪着两朵粉红的梅花绢花,小脸上干干净净,薄薄的樱唇上就抹着一层淡粉色的口脂。 这是六七岁小姑娘的打扮,十三岁的姚心萝妆扮成这样,实在是有扮嫩的嫌疑。姚心萝之所以这样妆扮,是因为几位王爷有意为儿子们挑选贵女为妻,公府、侯府都不愿意与藩王有所牵连的,是以她没等韩氏嘱咐,就做了这样的妆扮。 韩氏对姚心萝这身打扮,十分的满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嘱咐道:“留在娘的身边,不要到处乱走。” 姚心萝乖巧地应道:“娘,您放心,我会留在您身边,不会乱走的。” 进了宫,到了设宴的地方,姚心萝看到公府、侯府包括伯府的姑娘,都打扮得很低调,至于宗室女,因为同姓,不用担心会被指婚,打扮的珠光宝气,花枝招展,十分的靓丽。 姚心萝随韩氏落了座,对面坐着蒋国公府的人,高乐灵正朝她扮鬼脸。姚心萝笑着,回了她一个鬼脸。 随着内侍的通报,四大藩王带着家眷进了大殿,坐在姚国公府上首处的正是庆王府的人。姚心萝目无旁视,万秋郡君却连瞥了她好几眼。 过了一小会,圣上、罗太后和章皇后驾到,宴会正式开始,宫人们提着装有珍馐美味的食盒,鱼贯而入,依次从里面拿出佳肴来,放在各人的面前。 圣上动了筷,其他人才跟着动筷。 姚心萝边吃着边欣赏着殿内的舞蹈,在一群舞女退出去,另一群舞女还没上场的空挡,康王府那边有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带着四个婢女,走了出来,对着坐在宝座上的圣上,盈盈跪拜,道:“云安愿为皇伯父献舞一支,祝大虞繁荣昌隆,国泰民安,还请皇伯父准许。” 云安郡主是康王的原配嫡女,年方十五岁,上个月刚刚及笄,亲事尚未定,主动出来献舞,必有所求。 圣上笑道:“祺弟,你有个好女儿。云安有心了,朕准你所请。” “谢皇伯父。”云安郡主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来,跟在她身后的婢女,上前伺候她脱下身上大红绣牡丹的宫装,露出淡蓝色绣着孔雀花纹的裙子。 四个婢女退开一旁,从腰间摸出乐器来,随着乐声响起,云安郡主轻盈起舞。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失踪 乐声动听,舞姿曼妙。云安郡主急速地旋转着,一圈两圈三圈四圈……足足转了九圈,她一边旋转,一边慢慢地往下蹲,身体扭曲的形态,让学过舞蹈的姚心萝叹为观止,好厉害,她是怎么做到的? 曲渐缓,舞渐慢,云安郡君静静地趴在散开的裙摆,宛若孔雀在林中歇息。 “好,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圣上率先鼓掌,众人随即附和。 “谢皇伯父夸奖。”云安郡君的目光很隐晦地扫过康王妃,唇角微微上扬。 圣上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康王府的事,游龙卫回禀了,康王妃想让娘家侄子娶云安郡君。康王妃是继妃,家世不显,娘家无有能上台面的人,她那侄子更是个混帐,就这种东西居然还想攀附皇家的郡主,实在可恶。 云安郡君重新穿上宫装,退了下去。康王妃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打定主意,等宴散回府,好好收拾这个不听话的继女。 接下来宴会上,没有再冒出什么突发事件。很快圣上、罗太后和章皇后就离开了,康王妃扭身伸手,欲拧云安郡主一把,陆女官过来了,她仿佛并没看到康王妃伸出的手,恭敬向云安郡主行礼道:“云安郡主,皇后娘娘召见。” 云安郡主起身,看着康王妃,阴冷的目光里满是不屑,她随陆女官走了。康王妃一脸死灰,身子瘫软了下去,她知道这个继女已逃脱了她的掌控。 旁边的人听到章皇后召见云安郡主,不免猜想,章皇后要为云安郡主赐婚的事,这怀恩伯府她的两个侄儿,以及定远侯府她的那位外甥可都没有婚配。 姚心萝并没有过多的观注康王府那边的事,随韩氏出了宫,即将上马车时,一个捧着红木盒子的内侍匆匆过来,跪下道:“见过国公夫人,见过昭和县主。小的是诚王府的近侍赵大海,县主冰雪聪明可爱,王妃瞧着就喜欢,特命小的送给县主一件小玩意,希望县主能喜欢。” 姚心萝挑了挑眉,她可还记得三年前,诚王妃在背后咒骂她的事,三年未见,刚才在宴席上,彼此之间,连招呼都没打,她怎么也没看出诚王妃喜欢她。 这礼物若不是诚王妃所送,那么会是何人所送?姚心萝想起在宴席上,有一道猥琐的目光常看过来,微皱了下眉,淡笑道:“诚王妃太客气了,小女惶恐。” 赵大海眼解余光瞧着这位嘴上说着惶恐,面上却无半点惶恐之色的县主,心中暗暗打鼓,这位县主怕是个极聪明的人,爷只怕是打错了主意。 赵大海硬着头皮行礼道:“王妃说,小小玩意,不成敬意,若能得县主喜欢,就是此物的大幸了。” “本县主不缺这些小玩意,劳赵公公带回去还给诚王妃,本县主敬谢不敏。”姚心萝确信这礼物不是诚王妃送的,就算是诚王妃送的,她也不打算给诚王府颜面,国公府没有必要与藩王府交往过密。 “昭和县……”赵大海话没说完,就见姚心萝坐进了马车,迟疑了片刻,低下了头,不敢强行阻拦。且不说梁国公府颇得圣宠,诚王府得罪不起,就是他主子,对如此稚嫩娇俏的县主,起那种龌龊的心思,也是要不得的。 宫门发生这一幕,同样引起了许多人的猜想,诚王府的二公子萧仲益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诚王妃这是看上了昭和县主?他们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看上姚心萝的不是诚王妃,而是萧仲益。 萧仲益年十八,长得是人模狗样,可是背地里做了不少缺德事,诚州城离京都远,没人知道毁在他手上小女孩子有多少个。姚心萝娇嫩可人的模样,入了他的眼,不过他也知道,姚心萝的身份,由不得他玩完就甩,他要得到她,只能娶她过门。 诚王妃在知道萧仲益借着她的名义,给姚心萝送礼物,却被姚心萝退回来的事后,跳着脚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母妃别生气,您让官媒去提亲,等儿子把人娶回来,离了京都,她无人撑腰,您想怎么教她就怎么教她。”萧仲益心里还补充了一句,等他玩腻之后。 诚王因为历代诚王都不争气,已经沦落成四大藩王中最势弱的一个,现任诚王胆小懦弱又无为,不同意儿子去招惹姚心萝的,“梁国公位高权重,不要去触怒他,免得惹出祸事来。” 诚王妃暴怒地啐了他一口,“他不过是个国公,难道还高得过你这个王爷?权哪里重了?一个二品官,有什么了不起的,那死丫头不过是仗着那老太婆,就嚣张得意,等那个老……” “闭嘴,闭嘴,你是不是想死?这里是京都,不是诚州城,注意你的言辞,不要给本王惹祸。”诚王色厉内荏地打断她的话道。 诚王妃撇了撇嘴,道:“这事不用你管,你呀去听你的戏喝你的酒去,这事我自有主张。” 诚王拿妻儿没办法,只当不知此事,任由两人去胡闹。诚王妃在诚王府一人独大,自持过高,仿佛天下女子,罗太后第一,章皇后第二,第三就是她了;萧仲益是精虫上脑,根本想不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一心只想将姚心萝收入私房,肆意玩弄,想着想着,身上的锦袍就被顶成了帐篷。 这对母子把冰人馆的官媒叫进了王府,官媒一听是要向昭和县主提亲,吓得脸都白了,昭和县主是什么人?那是太后娘娘心尖上的人,她的亲事,自有太后娘娘作主,肯定是要下发赐婚懿旨的,容不得旁人到府上提亲。 官媒颤声道:“二公子和县主都是尊贵的人,不是我们这些低贱的人能做媒的,上回梁国府的四公子要与吴王府的平良郡主结亲,是去请太后娘娘作主的,再由太后娘娘指定身份贵重的人,做大媒的。小妇人无品无级,身份低微,担不起这重任。” 言外之意就是让诚王妃去求罗太后。 诚王妃听这话有道理,就没为难官媒,打发她走了,决定明日去求罗太后赐婚。官媒一出诚王府的大门,直奔梁国公府。 姚允姝也到了许人的年纪,韩氏以为这官媒是为她而来,将人请进了拙院的西侧厅。官媒忐忑不安的把去诚王府的事,合盘托出。 韩氏气笑了,癞蛤蟆居然也想吃天鹅肉,道:“多谢妈妈来告知此事。”重重地打赏了官媒,并让告诫她不得再外传此事。 傍晚,姚训铮从衙门回来,韩氏将此事告诉了他。对于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那怕那个男子才貌俱佳,品行良好,天下无双,在父亲眼中,还是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更何况诚州城虽远,但萧仲益的恶行,多多少少京中各府还是有所知晓的。 “狗东西。”姚训铮骂道。他的宝贝女儿让这种人肖想,那是对姚心萝、对梁国公府的羞辱。 姚训铮气得连夕食都吃不下,把三个儿子找来,告知他们这件事,三兄弟顿时面色铁青,勃然大怒,姚敦臹更是吼道:“老子不弄死这混蛋,老子……” 姚敦臻抬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小四,胡嚷什么,你在谁面前称老子?” “父亲,我就是一时气愤,我就是一时气愤。”姚敦臹轻轻地拍打了自己几耳光道。 姚训铮没空追究这事,与儿子们商量着如何整治诚王府,与此同时,姚心萝也知道了这件事。 姚心萝再好的性子,也被激怒了,狠狠地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砸。李恒的爱慕、黎若澜的爱慕,会让她有点欣喜,被优秀的人喜欢,感觉是美好的,那表明她也是个优秀的人。被萧仲益这种品行低下的混蛋看上,她觉得恶心想吐。 姚心萝盯着挂在墙上的鞭子,神情森冷,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把冬林叫过来,在她耳边吩咐了一番。冬林会意的点了点头,匆匆离府去做安排。 与冬林前后腿出门的,还有姚敦臹,他在外也是有人手的。 诚王妃还不知姚家上下已对诚王府磨刀霍霍,第二天,兴奋地递牌子进宫求见罗太后。罗太后尚不知诚王妃和萧仲益胆大妄为,意欲谋娶姚心萝,准她进宫觐见。 诚王妃满脸喜色的进了福寿宫,给罗太后行礼问安,笑道:“太后娘娘,妾身今日厚着脸皮来,求您一道赐婚懿旨。” 罗太后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不管是赐婚还是指婚,罗太后都不会轻易决定,就怕配出一对怨偶来,更何况今日只有诚王妃一人来求,不见另一方的人,这门亲事,就更不能轻易定下来。 罗太后笑问道:“你这是为谁和谁求赐婚懿旨?” “妾身是为次子仲益跟昭和县主来求赐婚懿旨的。”诚王妃笑道。 罗太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眯着眼,问道:“你说你为谁和谁求赐婚懿旨?” 诚王妃以为罗太后年纪大了,耳力减退没听清楚,大声道:“妾身是为了妾的次子仲益和昭和县主来求赐婚懿旨,梁国公府的品级虽不及我们王府,可谁让妾身的那不争气的小子,一眼就看上了昭和县主,妾身是做母亲,舍不得让孩子难过,只能尽力想办法达成他的心愿。昭和县主的品行和容貌,妾身瞧着还算不错,勉强能配得上我家那小子。” 谢女官不敢置信地看着诚王妃,这样颠倒的话,她怎么说出口的?昭和县主是梁国公唯一的嫡女,家世、容貌、品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又深得太后的宠爱,她配皇子都绰绰有余。这位王妃还嫌弃上了,简直不知所谓。谢女官能想像得到罗太后的愤怒,可是她没胆去看罗太后的表情。 罗太后气极反笑,道:“梦惜,去拿本《道德真经》过来。” 诚王妃茫然不解,现在赐婚之前,会先赏赐《道德真经》吗? 谢女官很快拿来了《道德真经》,双手呈给罗太后。罗太后抓起书,用力地砸向诚王妃。诚王妃没提防罗太后此举,书重重地砸在她鼻梁上,痛得眼泪当场就流了出来。 “滚出去,哀家不想看到你。”罗太后冷冷地道。 诚王妃虽不知道她因何触怒了罗太后,却不敢多留,抱着《道德真经》灰溜溜地出宫回府。她刚在婢女的伺候下,净了脸,还没擦药,陈富贵上门了,他是奉太后口谕来训人的。他不仅要训诚王妃,还要训诚王。至于萧仲益,他一个无品级的王府公子,没资格听训,再者他也不在王府中。 陈富贵是代表太后来的,诚王和诚王妃只有老实听训的份。陈富贵看着跪在面前的人,面无表情地道:“太祖皇帝创下万年大业,余后辈子孙,须知事为之防,曲为之制,经律已定,物有其常。尔等谨当遵承,不得逾越……” 陈富贵训了足了半个时辰,没一句涉及到姚心萝,仿佛训斥他们是为了别的事,而不是诚王妃进宫请旨赐婚的事。诚王和诚王妃被训的面无人色,等他走后,诚王埋怨诚王妃连累了他,诚王妃回击他是没用的男人,做不了依靠。两人还没吵完,圣上的口谕到了,圣上没让人训斥他们,只是让他们禁足,无召不得外出。 诚王府发生的事,不过小半个时辰传得各府皆知,不过却打探不到诚王府因何事触怒圣上和罗太后。 罗太后把事情隐瞒下来的原因,与姚心萝的想法差不多,她不愿让人知道萧仲益曾打过姚心萝的主意。 傍晚时分,出去一天一夜的冬林回来了。 姚心萝见她的脸冻得通红,忙道:“冬枝,去端杯袪寒茶进来。” “奴婢办事不利,不敢受姑娘赏。”冬林跪了下去道。 冬林到现在才回来,姚心萝已猜到事情办得不顺利,虽有点失望,但是诚王还在离京,她要整治萧仲益有得是机会,扶起她道:“你是第一次做这事,没办好,情有可原,不必自责。” 得到姑娘的体恤,冬林感动不已,道:“姑娘,奴婢有安排人去抓人,可是还没等我们的人出手,就有人先动手抢人了。奴婢尾随他们想探明地方,可是跟踪到城外,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姚心萝微愕,谁会在抢在她之前动手?是祖父还是父亲,又或者是哥哥他们? “姑娘,奴婢明日,再去城外找,雁过留痕,奴婢一定可以找到那些人的下落的。”冬林恳求道。 “不必去查找了,这件事暂且搁下,静观其变。”姚心萝觉得抓走萧仲益的人,是友非敌,她贸然出手,万一会坏了对方的事,反到不好了。 冬林不敢违逆姚心萝的意思,没去城外追查那些人的下落,只是让人留意庆王府的动静。 两天后,庆王和庆王妃才发现萧仲益不见了,只当他是老毛病又犯,又去青楼妓院厮混,没怎么在意,派了几个下人,去青楼妓院找人。 下人们在京都各大青楼妓院,找了一圈,又去暗娼寮里找了,没人见过萧仲益。下人们回禀庆王妃,“王妃,那些院子的老鸨说,有两三天没见着二公子了。” 庆王妃仍没多想,让下人们继续在京都里找。又找了三日,还是一无所获,庆王妃这才慌了神,让下人去和衙门里报官。姚敦臻接手,打发衙役在市井街头四处寻找。 找了一天,没找到人,也没人见萧仲益,似乎这人就这样平空消失了。姚敦臻觉得奇怪,恰好庄子里送来了鹿子,长房这边聚在一起烤鹿肉吃,他就随口说了几句。 姚训铮摸着下巴,似自问,又像在问儿子,“不知是何人动得手?” 姚敦臻摇了摇头,他的人还没出手。姚敦臸也摇了摇头,道:“今早我才把证据,交给陈叔父手中。” “妹妹,这块烤好了,给你给你。”姚敦臹把鹿肉从铁杆上取下来,放进碟子里,切成小块递给姚心萝。 “谢谢四哥哥。”姚心萝看了看似乎专心烤肉,没听到父亲问话的姚敦臹,眸光闪了闪,若有所思。 烤了近一个时辰的肉,众人吃得饱,准备回院子歇息。姚心萝娇声道:“四哥哥送我。” “好好好。”姚敦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很高兴妹妹与他亲近。 姚心萝把姚敦臹带进了明珠院,板着俏脸问道:“四哥哥,你把人藏哪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藏的。”姚敦臹面对姚心萝洞察一切的眼神,心虚了,“妹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人藏哪了?”姚心萝不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动手抓人的是李恒。”姚敦臹老实地招供道。 “他怎么会知道这事?”姚心萝惊讶地问道。 姚敦臹缩着脖子道:“那天我出去找人做事,遇到了他,我告诉他的,他说一切有他,他会处理好的。” 姚心萝横了姚敦臹一眼,“你也不怕麻烦人。” “不麻烦,好兄弟什么时候用?就个时候用。”姚敦臹看出姚心萝没有生气,有了胆气,挺直了身体。 姚心萝抿了抿唇,道:“替我谢谢他。” “我已谢过他了,等事情解决了,我会请他喝酒的。”姚敦臹笑道。 姚心萝没再多言,打发姚敦臹离开,沐浴更衣,上床歇息,睡梦中有个俊秀的男孩,板着脸,将一个白嫩嫩的小女娃,紧紧的护在身后。 ------题外话------ 我的手速总算有所回升。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阴招 次日早朝,钟御史员慷慨激昂的弹劾诚王,细数他数十条罪状,并罗列出一堆的证据,大有不告倒诚王势不罢休。 圣上看着呈上来的证据,勾了勾唇角,赞许地看了眼姚训铮,他前不久在跟梁国公商量,如何兵不血刃的平藩,今天梁国公就把事情办好了,这是个不错的契机。圣上也不管这理由是不是过于薄弱、过于牵强,平藩是他期盼多年的事,他有些等不及了。 “传诚王。”圣上沉声道。 被禁足在诚王府的诚王,被提溜着到了大殿,跪在了殿中,看着面前的证据,他没法辩驳,因为全是事实,有几件事还是他帮着善后的,趴在地上道:“皇上,臣弟惶恐。” “你可认罪?”圣上问道。 “臣弟……臣弟……”诚王是没脑子,可还知道这罪不能认,但圣上问那么一句,不过是意思意思罢了,管他认不认,这罪名都是他的。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圣上是仁君,一般不发怒,不过平藩是他决意要做的事,轻罪重罚,重罪严罚,圣上直接一撸到底,从此大虞无诚王。四大藩王只剩三,他们老实了,梁国公府也不用再应付庆王府的人。 圣上心里高兴,面上不露,还装出余怒未消的样子,趁机将三个藩王的亲兵由八千减到了三千。虽然圣上很想减到一千,但还得再找个理由才行。 三大藩王就算想违抗,如今在京都,他们没底气违抗,只得乖乖领命。圣上吐气扬眉,又跟姚训铮商量,怎么找借口把另外三王也平掉。 “臣一定会竭尽所能为圣上分忧的。”姚训铮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另有盘算,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时刻铭记,另外三王,不能轻易除掉,否则梁国公府就危险了。 圣上摸着胡子满意地笑。 “圣上,萧伯益远在诚州城,臣担心他不会奉诏。”姚训铮做事周全,不会留下隐患。 “你这话提醒朕。”圣上眯了眯眼,杀意一闪而过,“新军也操练了好几个月了,让他们去练练手。” “万岁圣明。”姚训铮吹捧道。 圣上下旨,让李恒率新军,去诚州城将留在原诚王府里,原诚王的子嗣全部押送进京。章皇后得知此事,病减轻了三分,这趟差事不危险,外甥又能立一功,看来圣上还是顾念着她的。 李恒领了旨,择三十日离京前往诚州城,在二十八日这天,李恒让姚敦臹把姚心萝带出来见面。 姚敦臹恍然大悟地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喜欢我妹妹?” “是。”李恒坦然承认。 “可我妹妹比你小很多岁。”姚敦臹从没想过让李恒当他妹婿。 “我会等她长大的。”李恒认真地道。 “可是我妹妹会嫌你老的。”姚敦臹同样认真地道。 草罗妹妹会嫌他老? 李恒心沉了沉,皱紧双眉,良久,道:“你回去问问姚妹妹的意思。” “问可以,但是我妹妹要不来,你可别生气。”姚敦臹道。 “我不会的。”李恒严肃地道。 姚敦臹回去跟姚心萝说了这事,“妹妹,你不用看我的面子,你不想就不去,他说他不生气的。” 姚心萝眸中有浅浅的笑意,沉吟片刻,道:“我明天无事。” “妹妹,你的意思是明天去见他?”姚敦臹问道。 姚心萝微微颔首。 第二天,姚心萝跟着姚敦臹出门,去约好的茶楼与李恒见面。李恒看姚心萝进来,眼中一亮,他就知道他的草罗妹妹不会嫌弃他的。但是李恒很快就后悔让姚敦臹参合这事了,这个人不管他如何暗示,坐在椅子一动不动。虽然李恒没打算做什么轻浮的举动,可也想说几句甜言蜜语。 李恒目带幽怨地看了看一点都不知趣的姚敦臹,认命地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放在桌上,柔声道:“姚妹妹,过几日,就是你生辰,我出门,赶不回来为你庆贺,这点小礼物,是恭贺你生辰的,妹妹别嫌弃。” “谢谢李哥哥。”姚心萝没有推辞,李恒那话说得,她不收下就是嫌弃,她那还好拒绝,就连去年他送来的礼物,她都不好说退还给他了。 “我看看你送什么东西给我妹妹?”姚敦臹伸手拿过红木嵌镙盒子,打开一看,“妹妹,这两块红宝石成色还可以,拿来镶首饰,平时勉强能戴戴。” 姚心萝斜了他一眼,这埋汰的话,亏他说得出口,这两块红宝石的成色若还只是可以,这天下就没上好的红宝石了。 “李哥哥,我四哥哥就是嘴坏,爱乱说话,你别介意。”姚心萝满怀歉意地道。 姚敦臹不乐意了,嚷道:“妹妹,我才是你亲哥,你居然偏向……” “你不许说话,再多说一字,我让平良姐姐收拾你。”姚心萝霸气地道。 姚敦臹憋屈了,李恒开心了。 “李哥哥,你是如何处置那狗东西的?”姚心萝毫不掩饰对萧仲益的厌恶。 李恒轻咳一声,道:“姚妹妹,这处置的法子,恕我无法告知。” 姚敦臹也很好奇萧仲益是个什么下场,道:“李……”话没说完,被姚心萝一个冷眼给堵了回去,姚敦臹蔫蔫的趴桌上,不敢再言语了。平良性情温和,收拾他也是轻拿轻放,可他这个妹妹,这两三年的确是乖巧了不少,但前些年可没少整治他,万一惹恼了她,他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姚心萝聪明,听话听音,明白处置萧仲益的法子,不适合她听,也就不追问了。 因为有姚敦臹这家伙杵在这里,李恒纵有满腹的话,也说不出口。又略坐了一会,李恒送姚家兄妹上了马车,转身翻身上马,带着四个随众回定远侯府。这大冷的天,没有人会这么找虐,可李恒是从沙场里历练出来,这点风雪对他不算什么,而且这种刺骨的寒冷,更能坚定他的心志。 次日新军开拔,前往诚州。因名义上不是出征打仗,李恒没穿铠甲,身着黑色劲装,披着黑绒绣着猛虎下山的斗篷,配上他那一脸的大胡子,更添几分威严,让人不敢轻视。 新军离城不久,失踪数日的萧仲益从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晃了出来,他身上穿得还是失踪之日穿的衣裳,不过已经显大,空空落落的,他的脸呈现青白色,目光涣散,双腿发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虽说诚王没了,不过姚敦臻还是非常尽责的,让衙役们继续在城里寻找。姚敦臻此举,让疑心诚王是梁国公扳倒的鄂国公,顿时疑心尽去。 姚敦臻并不知无意中还得了这么点好处,他安排的衙役们碰到了萧仲益。萧仲益毫无反抗的被带回了衙门,姚敦臻看他的眼神,就跟看死人,没什么分别,“你可是萧仲益?” “本公子正是诚王府的二公子萧仲益,你是何人?为何让这些狗东西将本公子带到这里来?真真是晦气。”萧仲益被架着走了这一路,恢复了神智,只是出口就伤人。 姚敦臻冷笑,“你是萧仲益就好,来人将这位原诚王府的二公子,送到他父母身边去。” 衙役们领命行事,上前又架起了萧仲益。 “你们这些狗东西,你们要干什么?还不放开你爷爷我,混账东西……”萧仲益没有力气挣扎,但骂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堵上他的臭嘴。”姚敦臻淡淡地道。 衙役们身上可没有什么香帕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都没了本色的汗巾,揉成一团,塞进萧仲益嘴里,成功让他噤了声。 诚王府的大宅子已被朝廷收了回去,如今原诚王府一家住在城郊一栋青瓦泥砖房里。衙役们踹开门,把人丢了进去。原诚王妃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是她疼爱的小儿子,扑上去抱住他,儿啊崽啊的一顿乱喊。 姚敦臻可不是简单的把人丢回来就算了,他还留着人盯着,打算过几日,就取萧仲益的性命,这种人活着浪费米粮。 萧仲益并不知道他还没逃出升天,颈上之物还被人惦记着,休养三日,缓过了那恶心的劲,他没过问诚王府为何落到这种地步,反而是色心又起了,不顾风大雪密,去村子里寻找猎物。冬天,乡下人家都躲在家里猫冬,但也不是没人出来走动的,他就盯上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萧仲益趁着四周没人,拿起一块大石头朝着小女孩的脑袋就敲了下去,他把昏过去的小女孩抱进了他家的柴房,就要行不轨之事,可这时他才发现,他那宝贝软塌塌的,一点都不精神。 萧仲益不停地用手去碰触那宝贝,可是没用,还是那样耷拉着。萧仲益想起这些天经历的事,打了个寒颤,穿上裤子,也不管那小女孩了,急忙去找他娘,请大夫看病要紧。萧仲益走后,从外面闪进一人,将昏迷的小女孩抱离了柴房。 村子里就有一个老大夫,请来给萧仲益诊断后,长篇大论了一番医理药理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使用过度,要休养生息,或许还有恢复的那天。 原诚王妃连忙问道:“可有碍子嗣?” 老大夫沉默不语,这问的不是废话吗?那玩意一团烂泥似的,不能用,还怎么让女子有孕? 萧仲益的情况,暗卫通报给了姚敦臻。姚敦臻的表情有瞬间的呆滞,片刻后,哈哈大笑,对一色中饿鬼用这法子,简直太绝妙。 姚敦臻觉得绝妙,那是因为萧仲益觊觎的人是姚心萝;有的人却觉得这招太阴损,杀人不过头点地,行事干脆利落比较好,这种阴招莫不是女人使出来的? 远离京都的李恒不知道旁人是怎么想这事的,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自从父亲战死,母亲被人毒杀,他又无数次从死亡边缘逃出来,他就发誓不管是明招,还是阴招,只要管用,他都会用。 原诚王家发生的事,因姚敦臻的阻拦,冬林没能打听到,姚心萝也就不知道,再者她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了,腊月初八,她十二岁生辰,她要打起精神来待客。 收到姚心萝送出请柬的六人,一早就带着礼物过来了。袁书月几个发现罗素约没来,虽不知道两人是何原因生分了,却不会多嘴去问。 姚心萝请姚训镗帮忙,找了两个说书人来说书。姚训镗找来的说书人,与寻常的说书人不同,是一男一女。男的抱三弦,女的抱着琵琶,以说为主,中间夹杂着唱,颇有新意。 有了说书人,姑娘们也不玩什么联句和飞花令了,吃着小点心,嗑着瓜子,喝着茶水,靠坐在榻上欣赏,悠闲自在。 一段乐音过后,男人先唱道:“八洞神仙行万里,今朝祝寿来恭喜……看国泰民安祥瑞景,高朋满座人济济。” 女子唱道:“百寿图一幅中间挂,寿字对联两边齐。上联是福寿寿长长福寿。” 男子接唱道:“下联是寿长长福福寿齐。莫道上苍多福寿,我们人间长寿不算奇,叫六十岁还称小弟弟,七十岁多来兮,八十勿稀奇,九十岁听书去,百岁还在着象棋。” 女子唱道:“请出寿星饮寿酒。” 男子唱道:“祝君长寿杯举起。” “好,唱得真好听。”萧咏絮大声赞道。 众女的目光看了过去。姚心萝不愧与她相交多年,挑眉问道:“你听懂了?”两人唱的不是官话,而是用南音唱出来的,除了邱恬予,其他人听了个大概。 萧咏絮涎着脸笑,“心儿,你快赶上我肚子里的虫了,我是没太听懂,不过我知道必是好词。” 众女笑着轻啐了她一口。 词虽唱得好,可惜有人存心在这天添晦气,缠绵病榻近一年的宝屏公主,选在姚心萝生辰这天,结束自己的生命。 初八的确是姚心萝生辰不错,可是初十是万寿节,圣上觉得宝屏公主这是在针对他,于是宝屏公主的死,秘而不宣。天气冷,到是无须担心尸体会腐烂。 初九一早,丹霞院就请了府医,祝氏馋嘴,连吃了三个冻梨,脾胃不适,又呕又泻,她是有年岁的人,撑不住病倒了。 婢女禀报老国公,老国公淡淡地道:“府医若是治不好,请太医进来。”老国公没有去丹霞院看祝氏,这么大年纪了,还如此重口欲,闹得生了病,也是她自作自受。 腊月初十,万寿节。祝氏还没好,老国公命人去给她告了假,带着姚训铮夫妇、姚敦臻夫妇、姚敦臻夫妇和姚心萝进宫赴宴。马车从西华门进去,老国公、姚训铮和姚敦臻往中秋殿去,韩氏、方氏、柳氏和姚心萝去关睢宫见章皇后。 到了关睢宫,宫女将韩氏一行人引进殿内,殿内已经来了不少世家夫人和姑娘,章皇后一身明黄正妆,端坐在宝座上,陪伴在她身边的是德清四公主和云安郡主,戚氏笑容勉强地坐在下面。 姚心萝眸光微闪,看来云安郡主要入章家大门了,不知是许给长子还是次子? 章皇后看国公府的女眷进来,等她们行完礼,虚扶道:“平身,赐坐。” 待正殿内坐满人后,德清四公主起身带未出阁的贵女们去了后殿,姚心萝和平良郡主、袁书月她们坐在一起闲聊,萧咏絮和高乐灵又跑出去玩耍。罗素约坐在离姚心萝不远的地方,定定地看着姚心萝,目光怨毒,还带着几分疯狂,她已经无须掩饰她对姚心萝嫉恨。 姚心萝自认没有对不起罗素约,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若罗素约敢出手伤人,姚心萝也有信心还回去。 平良郡主皱了皱眉,凑到姚心萝耳边,小声道:“去年看她还算好,今年她越发的不成样子的。” “嫂嫂不必管她,丑人多作怪。”姚心萝冷笑道。 “心儿,你又瞎喊什么?”平良郡主羞涩地轻捶了姚心萝一下。 姚心萝调皮地一笑,道:“哦,是不能喊嫂嫂,该喊四嫂嫂,这样人家……” “哎呀呀,心儿坏,不许喊了。”平良郡主拿起帕子去掩她的嘴。 “心儿没喊错了,这是早晚的事。”袁书月帮着打趣道。 “你们这些个促狭的丫头,我不理你们了。”平良郡君扯开帕子,遮住半边脸。 相互逗乐打趣着,过了一会来问姑娘们是否参加冰嬉的宫女进来了,罗素约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问道:“经去年一事,昭和县主还敢参加冰嬉吗?” “本县主胆子小,今年的确不敢参加了。”姚心萝淡淡地道。 “我还以为这次能与县主一较高下,没想到县主胆小如鼠。”罗素约嘲讽地冷笑道。 “祝罗姑娘旗开得胜。”姚心萝根本她挑衅的不受影响。 “我会的。”罗素约骄傲地走开了。 这一幕尽入定远侯府二姑娘李子萶眼中,她轻轻摇了摇头,这个新大嫂不是个聪明人。 说话间,萧咏絮和高乐灵回来了,姚心萝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两人。萧咏絮尝尝是温热的,一饮而尽,道:“心儿,今年的冰嬉,我们不参加了,好不好?” “好。”姚心萝笑道。 去年的事,把萧咏絮和高乐灵都吓坏了,她们不能再承受一次,宁愿放弃。 又坐了一会,章皇后让宫女传话,去设宴的庆馨宫,姑娘们纷纷披上斗篷,抱着手炉,出了关睢宫,往庆馨宫去。 ------题外话------ 注:评弹又称苏州评弹、说书或南词,是苏州评话和弹词的总称。是一门古老、优美的传统说唱艺术。评话通常一人登台开讲,内容多为金戈铁马的历史演义和叱咤风云的侠义豪杰。弹词一般两人说唱,上手持三弦,下手抱琵琶,自弹自唱,内容多为儿女情长的传奇小说和民间故事。 唱的是《八仙上寿》里的内容,稍有修改。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受贿 每年万寿节的仪式差不多的,虽说今年多了三大藩王,也不过是把献礼的次序换了换。 万寿节献礼之套是宪帝的朱贵妃搞出来的,先帝和圣上不是好大喜功的人,又厌恶朱贵妃,想过要废除,奈何宪帝把这事写进了《帝王略记》里,严令后辈子孙遵行,先帝和圣上也不得不延续旧例。 用过午宴,姚心萝照旧去了福寿宫,直郡王的小世子和徐家小儿都有九个月大了,两个孩子相差几日,一个肖父,一个似母,看着就跟双生子一般,穿着大红绣戏婴的衣裳,在铺厚厚地毯上爬来爬去,不时用他们自己才明白的语言交流。 罗太后在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的陪伴下,坐在宝座,笑眯着眼,看着地上的小儿,一脸慈祥。 姚心萝走了进来,两个娃儿看到了,飞快地爬到她面前,一个拽住禁步,一个拽住裙摆,仰着无邪的小脸,笑得露出四颗小乳牙。 “皇祖母,您看是不是,小孩儿就喜欢跟小孩儿玩。”昭仁大公主笑道。 姚心萝不理会她,蹲下来和两小娃打招呼,“小石头好,小灯灯好。” “姨姨。”徐灯灯说话比小石头早,这两字又顺嘴,叫得十分清晰。 “皇祖母,您瞧瞧,这小子气不气人,人家开口喊爹喊娘,他张嘴叫姨姨。”昭仁大公主抱怨道。 “一报还一报,谁让囡囡开口喊得人是你。”罗太后笑道。 “我记得有人为这事炫耀了好久。”崔悦菱掩嘴笑道。 昭仁大公主哼哼了两声,道:“那好,小丫头我们就冤冤相报,等你生了儿子,我去教他先叫我姨姨。” “大姐姐你再胡说,我以后不带你家灯灯玩了。”姚心萝羞红了脸,她还没嫁人,怎么就说到生儿子去了? “囡囡别恼,皇祖母帮你捶她。”罗太后笑着在昭仁大公主的背上轻捶了两下,“不许胡说,囡囡还小,经不起你这样打趣。” “好了,大妹妹,你别在这里耍酒癫了,赶紧进去歇着,把囡囡逗哭了,我可不帮你哄人。”崔悦菱笑道。 “才不要你帮着哄呢。”昭仁大公主扮了个鬼脸。 “丑。”徐灯灯毫不客气评价道。 罗太后三人都噗哧笑了起来。 昭仁大公主怪叫道:“这臭小子,敢嫌弃亲娘,不要了,小丫头,以后他归你了。” “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罗太后恼得下力气捶了她两下。 “哎哟皇祖母,小心您的手啊,孙女可不是小丫头那细皮嫩肉的,孙女皮糙肉厚,您仔细伤了手啊。”昭仁大公主坏笑着捧着罗太后的手,“瞧,这手都红了,孙女好心疼啊。” “去去去,作怪的丫头。”罗太后笑着把手抽了出来。 说笑了一会,昭仁大公主随口问道:“小丫头,那架玉马车,可喜欢?” 玉马车? 姚心萝生辰,收得礼多,一般不看,直接送库房,让冬树登记在册,但崔悦菱和昭仁大公主送的礼,她会去看,里面并没有玉马车,礼单上也没有。 “没瞧玉马车。”姚心萝老实地道,那天看到礼单时,若不是礼物轻薄得不像是昭仁大公主的手笔,她还以为她得罪了昭和大公主呢。这事不能撒谎隐瞒,送到她这里的礼错了不要紧,万一送到别的府上去,纵然大公主不在意、也不惧,但没必要惹来闲话。 昭仁大公主微愕,她信姚心萝所言属实,而且姚心萝也没必要在这事上说谎骗她,但是怎么会没有玉马车呢?那是她特意让能工巧匠做来的,能动的玉马车。 罗太后沉了脸色,道:“你那府上也该好好整治整治,别掉以轻心。” “孙女知道,回去就好好整治。”昭仁大公主眸中闪过一抹冷意,这事她不用查也知道是谁做的,定是她那个糊涂婆婆、贪婪的大小姑子,真当她鞭子是摆着好玩的,不抽人是不是? 崔悦菱微皱了下眉,当着罗太后的面,并没多言,背人后,拉着昭仁大公主道:“大妹妹,看妹婿的份上,手下留情。” 昭仁大公主磨磨牙,泄气地道:“好憋屈。”不管是得宠还是不得宠的公主,只要没有打算像前朝乐平公主那样声名狼籍,行事就得有所顾忌。 “别急在这一时。”崔悦菱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昭仁大公主任她摸了两下,才躲开,嫌弃地道:“大嫂嫂,你当我是小丫头呢。” 崔悦菱促狭地笑道:“是是是,我们大妹妹是大姑娘了,不能摸头了,那就……”说着她伸手在昭仁大公主圆润的脸颊上,轻拧了一下,然后飞快的跑开了。 “大嫂嫂,你学坏了,你给我站住,你休想逃。”昭仁大公主怪叫着去追她。 姑嫂俩追闹到出了福寿宫,就恢复了她们应有的贵妇仪态。姚心萝没去参加冰嬉,留在福寿宫带那两小娃玩,罗太后拘着她,不让她去,宝屏公主的自杀,让罗太后觉得不吉利。 等姚心萝要出宫了,罗太后把供在小佛堂里的一枚玉佛,给她挂脖子上,严肃地叮嘱道:“囡囡要乖,这个佛不许取下来,要挂足一百零八天。” “哦,知道了。”姚心萝从罗太后这里得的东西可多了,也没多想,捂暖了玉佛,塞进衣襟里。 姚心萝出了福寿宫,往咸安门去,圣上留老国公和姚训铮说话,她到咸安门时,没遇到家人,与定远侯府的人碰到了。 李子萶在郑氏耳边说了句话,郑氏微微点点头,李子萶走了过来,开门见山地道:“昭和县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姚心萝淡笑道:“李二姑娘请。” 两人走到一处角落,婢女们散落在四周不远处。 “昭和县主,能猜到我找县主要说什么吗?”李子萶笑问道。 姚心萝拢了拢斗篷,浅笑道:“我从不做无谓的猜测。” “我能问问县主为何会与罗姑娘闹翻吗?”李子萶问道。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与李二姑娘无关。”姚心萝唇边仍带着笑,只是眸底幽静淡然,没有笑意。 “我想着两家沾着亲,罗姑娘注定要嫁进来,当我大嫂,就想看看中间有什么误会,帮着说和说和,闺中的交情难得。”李子萶屈膝行礼,“是子萶自视过高,还望昭和县主见谅,忘了这件事吧!” 姚心萝盯着她,目光淡漠,道:“我知你是好意,可有些事是无法说和的,以后不要再多此一举。” 言罢,姚心萝转身离开,破了的镜子,重合不到一起,她不会给罗素约再次靠近她的机会。 李子萶看着她的背影,以及拖曳在雪地里的大红色斗篷,宛若流淌的血,莫名的感到心惊,传言还是有差的,这位昭和县主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姚心萝在马车上,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老国公他们出来了,一家人出宫回府。 万寿节到除夕这段期间,各府的赏梅宴、赏雪宴都停了下来,忙着过年的事。次日一早,剑匣过来找姚心萝要那天的礼单,带回给昭仁大公主看礼单气笑,把礼单甩给徐征远,“驸马好好看看,这也是小丫头脾气好,替我遮掩,要是换了旁人,就算不敢上门来兴师问罪,那传言也不好听。” 徐征远看着礼单,额头青筋突起,他娘实在是太能闹事了,一出又一出,“公主,我去去就来。” 昭仁大公主没去管徐征远做什么,让剑匣去库房扒拉一堆东西送去给姚心萝,至于被徐老夫人替换走的那些好东西,她是不会送去给姚心萝。 下午,宫里传出好消息,夏良人孙氏有了身孕,圣上给她升了位份,六品才人。 十七日,关睢宫下发两道赐婚懿旨,一道是将袁太师的孙女袁书月指给了怀恩伯府的大公子章韬,另一道是将云安郡主指给怀恩伯府的二公子章韨。 娶藩王府的姑娘,总比把姑娘嫁进藩王府好,戚氏纠结了数日,无奈的自己说服了自己。 二十日,姚训锶的家信和年礼送来了,今年他和姜氏以及那个良妾,不回来过年了,还报了个喜,良妾有两个月的身孕。 老国公对周氏所出的次子,疼爱有限,但也希望他有后,姚训锶身上没人爵位,有个庶长子也无妨,何况姜氏年纪渐大,估计也生不出嫡子来了,总不能让二房这一脉断了。 年礼却有点让韩氏吃惊,金镶玉嵌屏一架、镂金八宝床一架、紫檀琉璃水晶灯六盏、镶玉如意九柄…… 太丰厚,丰厚得超出韩氏的想像,汴州城有这么富裕吗?韩氏把礼单拿给姚训铮看,迟疑片刻道:“夫君,我担心二弟收了贿赂。” 姚训铮接过礼单,翻看后,有了和她同样的想法,面色沉凝地道:“我让人去查。”这事夫妻俩没有告诉老国公,由姚训铮安排心腹去了汴州城。 二十六日,圣上封笔,姚家人也出发去吉安老家。姚心萝这一辈的女孩共有十个,年龄介乎于姚心萝和姚允妩之间。姚心萝还是四姑娘,姚允妩却是八姑娘。 ------题外话------ 守着儿子在补习,他爸爸嫌我溺爱,可是没有天桥,没有通道,车来车往,我不放心啊。所以当妈的和当爸的就是不一样。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别 二十七日,雪虽然停了,天却未放晴,乌云密布,寒意渗人,下人们一大早就将祠堂周边的积雪清扫干净,但地上仍残留着水渍,湿漉漉的。 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姚氏宗祠”四个大字,大门外,有一副对联,祖恩浩荡绵世泽,宗德无疆裕后人。 五间正殿前悬着描金的青匾,上写着:“诗礼名家。”旁边又是一副对联,上写着“登祠思祖德,入廟念宗功。”皆是御笔,祠内列着姚氏一族的神主牌位,老国公一看到姚门孔氏四字,眼眶就红了,低低地唤道:“瑜儿。” 祝氏翻了个白眼,嗤笑地歪了歪嘴。可是不管她再不乐意、再不甘愿,她仍然得在孔氏牌位前,行妾室之礼。 老国公待兄弟子侄们跪下,开始念祭祖文,乐声起,献祭,男子这边老国公领头,接着是姚训铮、姚敦臻等嫡枝嫡脉一派,女子那边由韩氏领头,接着方氏、姚心萝、大二房的嫡子媳、柳氏等人。做为继室的祝氏,是没有资格献祭的,姚心萝是唯一进正殿献祭的姑娘,不仅仅是她县主的品级,还是因为她是嫡长房嫡长枝的原配嫡女,她位置排在了大二房的堂婶和她家二嫂之前。 乐止,礼毕,众人退出,去遗像堂,叩首礼拜。祭祀过后,老国公照旧带着姚训铮一房去墓地,为父母和孔氏扫墓,烧年纸。 连日的大雪,让墓地一片银白,常青的松柏上的皑皑白雪,仿佛是在披麻带孝。老国公给父母祭扫后,去了孔氏的墓前,掏出手帕,边慢慢地清除石碑上的雪,边念叨:“夫人,这是我为你酿的桃花酒,今年的雨水多,桃花瓣有点淡淡的水味,我多放了两勺糖,可能有点甜,但小囡囡说不算太甜,味道很好。小囡囡像你,爱吃甜的。” 老国公倒了杯酒在地上,“夫人,要是不好吃,你托梦给我,我明年酿时,就少放点糖。”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红了眼眶。 “夫人,这是囡囡给你做的莲糖糕,你尝尝。还是不要尝了,天气冷,莲糖糕都凉了,明年我让囡囡再做,我用火炉暖着拿来给你吃。”老国公从一直提着的小篮子里,拿出他亲手为孔氏准备的各类祭品。纵然孔氏已离开他四十年,他对她的喜好还是记忆犹新。 “夫人,我给你……”老国公一声声对着石碑诉说着他对孔氏的情意,音量渐低,旁人听不见,耳力有所提升的姚心萝听到了,“瑜儿,你再等等我,等囡囡出嫁了,我就来寻你……” “祖父,我不准,我不准。”姚心萝哭着扑跪了下去。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姚训铮惊问道。 “夫人,你看,囡囡不愧是你的孙女,跟你一样霸道。”老国公扶起姚心萝,泪中带笑地道。 “祖父,祖父,您答应囡囡,不要那么早去找祖母,好不好?囡囡还小,囡囡不能没有祖父。”姚心萝眼泪汪汪地看着老国公,哀求道。 姚训铮等人一惊,跪了下去。 “父亲,儿子无能,求父亲顾念。” “祖父,孙儿还小,求祖父顾念。” 老国公笑着摇摇头道:“你们呀,就是想不开,等囡囡出嫁,我也是七十岁的人了,能活到七十岁,已经够了。”年岁大了,孩子们也长大了,他该去找他的爱妻了,她在那边已等了他许久;再者随着皇子们长大,过几年夺嫡的事,会更加的激烈,他那个时候死掉,子孙们要留在家里丁忧,也能避避风头,保存实力。 “不够,不够,祖父要长长久久活着,等囡囡百岁了,祖父和囡囡一起走,一起去找祖母。”姚心萝哭喊道。 “傻囡囡,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哭得眼睛肿起来,就不漂亮了。”老国公扯着衣袖给姚心萝擦去眼泪,“囡囡乖,不哭了。” “祖父答应我,不要急着去找祖母,好不好?”姚心萝执意要老国公给个准话。 “好好好,祖父不急着去找你祖母,让她再等等,你祖母人好,她会等我的。”老国公不忍孙女伤心,哄她道。 姚心萝抽泣道:“祖父说话要算数,不许骗我。” “祖父不骗小囡囡,祖父说话算数。”老国公笑道。 姚心萝还是不安心,手紧紧拽着老国公的衣袖。老国公知道吓着小孙女了,也只能随她去。 在孔氏的坟边,用过昼食,老国公就带着儿孙们离开了。姚伦哲和淘儿年纪太小,不宜在这充满阴气的地方呆太久。 回到祖宅,姚训铮小心地掩藏住那抹担忧,搀扶着老国公去房里去歇息。他年事已高,每每给孔氏上坟,情绪波动的厉害,今年更是说出那种的话来。囡囡已经十三了,亲事纵是拖到二十岁,也只余七年了,得想法子打消他这个念头才行。 到了晚间,祖宅大厅、花厅、后厅里,一共摆了三十多桌,姚氏是大族,三十多桌也不可能坐下全族的人,来吃酒席的是在族中有脸面的,或当家主事的。 姚氏的祖宅在吉安,留有两枝嫡脉守着,老国公那一脉在京都,其他族人分散住在周边的府里、县里,一年就聚着吃这么一次团圆饭,就算有什么私怨,也不会在此时闹出来,这餐饭吃得很愉悦、很温暖。 次日,老国公带着家人离开吉安,返回京都。休息了一日,就到了大年三十,有诰封者,都按品大妆,进宫去赴午宴。 梁国公府的马车,在一巷口与庆王府的马车遇到了。国公府这边停车,退到旁边,让庆王府的车队先过。庆王却令马车停了下来,走了过来,“老亲家,本王这厢有礼了。” “庆王爷,此乃进宫的必经之道,你要做堵路的人,恕老夫不奉陪。”老国公稳坐在车里,没露面,“我们走。” 车夫皮笑肉不笑地对庆王道:“请王爷让一让,免得被轮子溅出来的污泥弄脏您的蟒袍。” 庆王脸色阴沉,退开了几步,看着马车从身边辗过,冷冷地骂道:“不识抬举的老匹夫。” 庆王黑着脸上了马车,车还没动,从后方又有一队马车过来。“王爷,是鄂国公府的人。”随从禀报道。 鄂国公过来跟庆王请安,“常某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常老弟,不必多礼,可否愿意上来陪本王走上一程。”庆王笑着邀请道。 “庆幸之至。”鄂国公一撩锦袍,踩着木杌子上了马车。 没人知道这两人聊了什么,但两人同时出现在庆馨宫,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神情上的变化。 老国公和蒋国公、郑国公坐在一起聊天,看到他们进来,蒋国公摸着胡子道:“他们这是要狼狈为奸了?” 老国公放下茶杯道:“搅浑了水,才好浑水摸鱼。” “他也不怕鱼没摸着,被石头划伤,他这样贸然跟藩王结交,能得到什么好?”郑国公冷笑道。 “我觉得三大国公的名号,还是挺好听的。”蒋国公笑了笑,“等过年后,我就上折子,让我家大小子当这国公去。姚老弟,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钓鱼。” “好哇。”老国公笑应了,“黄老弟,你就再多辛苦几年,晚点退下来。” 郑国公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那两位老哥去钓鱼时,得找我休沐的时间,一起去,不能抛下我。” “不抛下你,不抛下你。”老国公和蒋国公笑道。 三个老兄弟谈笑风生,畅想着日后的悠闲时光,可惜蒋国公没能等到那天天,除夕家宴,他被鱼刺卡住,喝了两缸醋,咽喉处还是不舒服。 大年初一,蒋国公府就请了太医进府。然而太医们找不到蒋国公嘴里的刺,无法施救,眼睁睁看着人不行了。 “我命当如此,你们不必伤心难过,去把姚老弟和黄老弟请来,我有话与他们说。”蒋国公用微弱的声音,吩咐长子。 蒋国公府的人,很快将老国公和郑国公请了过来,“两位老弟,我的死劫到了,我要先走一步了。” “老哥哥。”老国公和郑国公看蒋国公面呈死灰色,气悬一线的样子,说不出宽慰的话来,眼眶皆红。 蒋国公急促地喘了两口气,道:“两位老弟,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看在我们相交多年的份上,我将我的儿孙们就托付给你们了,能帮的就帮帮他们。” “老哥哥放心。”老国公和郑国公沉声道。 蒋国公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目光扫过两位老友,落在了高乐灵父亲的脸上,“儿啊,你以后要多听你两位叔父的话,切不可自作主张。” “儿子知道,儿子会听叔父的话。”高父泪流满面。 蒋国公缓缓地闭上眼睛,很快就没了呼吸,享年六十七岁。蒋国公府除掉过年的喜庆装饰,挂上白幡,并向各府报丧。与之交好的人家,悲伤感同深受。 初七,一身素服的姚心萝随父母兄嫂,去蒋国公府吊唁。府中在办丧事,气氛自然凄凉哀伤。高乐灵披麻带孝的跪在灵边,身边是她的几个堂姐妹。 姚训铮看着面容憔悴的高父道:“高伯父突然离世,我们都很悲痛,可是高兄,你如今重任在肩,请节哀、保重。” 高父深吸口气,欠身还礼,声音嘶哑地道:“谢谢。” 姚心萝则走到高乐灵面前,蹲下来轻声唤道:“小乐。” 高乐灵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姚心萝,半晌才道:“心儿,心儿,我祖父走了,我没有祖父了。” 姚心萝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小乐,你说错了,你的祖父还在,你不是没有祖父了,他老人家只是换了个地方住而已。你忘了,晨朝师太说过的话了,肉身亡,神灵归天。高爷爷,他在天上住着呢。” “心儿,你是说祖父在天上看着我?”高乐灵睁着哭得红肿的双眼问道。 “高爷爷知道你一直不肯吃东西,他难过了,你瞧,外面下起了雨,那是高爷爷的眼泪。”姚心萝哄着她道。 “我这就去吃东西,那祖父是不是就不会难过,不会哭了?”高乐灵问道。 姚心萝点了下头,“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高乐灵在姚心萝搀扶下,去了后面。一直留意着她们动静的高万氏轻吁了口气,她要管着一大家子的事,忙得焦头烂额,都找不到空去安慰女儿,还好昭和县主来了。 事有凑巧,高乐灵刚吃完东西,外面的雨就停了。高乐灵红肿的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对姚心萝所言,信得不能再信了,“心儿心儿,祖父真得在天上看着我。” “所以你要乖乖的,不要让高爷爷难过。”姚心萝摸摸她的脸道。 “哦,我会乖乖的,我不会让祖父难过的。”高乐灵乖巧地点头道。 姚心萝用鸡蛋给她揉了揉眼睛,然后送她回灵堂。这时,司仪高声通报道:“显恪郡王携王妃、世子、县主前来祭奠。” 萧咏絮随父母兄长在灵前上了香,走了过来,关心地道:“小乐,要好好保重身体,我看你瘦了,眼睛也小了。” “我会好好保重,你们别担心我。”高乐灵抽了抽鼻子道。 三人说了几句话,就听司仪又通报道:“鄂国公前来祭奠。” 鄂国公走到高父面前,“真没想到高叔父就这么去了,看他那么强壮,我还以为他能活上百八十年,没想到就这么死了,这人命还真是脆弱,一根鱼刺也能要了去。想想这事,也是蹊跷,穷人家没吃过好东西,吃得着急,被呛着噎着,到是常见,高叔父怎么会吃得如此狼吞虎咽,连……” 高父冷冷地道:“你闭嘴,蒋国公府不欢迎你,滚出去。” “蒋国公府的待客之道,令人叹为观止。”鄂国公冷笑道。 “客不尊,主驱之。”姚训铮冷声道。 鄂国公没有理会姚训铮,哈哈大笑,扬长而去。高家人气得脸色发青,显恪郡王走过去,轻轻拍拍高父的肩膀,安抚他道:“不必与小人一般见识。” 高父拱手道:“多谢诸位,多谢了。” 初八,姚心萝进宫为罗太后恭祝千秋节。蒋国公府有丧事,缺席了初九的千秋宴。 ------题外话------ 注:我们这边有人,除夕时,被鱼刺卡住,险些丧命, 我的手速,又变成乌龟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灯会 蒋国公离世,高家在朝为官的子孙退出朝堂,在家闭门谢客守孝,朝堂的官职也因此有了变化,邱恬予的父亲邱守俛,在庆王和鄂国公的暗中操纵下,谋得了都察院正六品经历。`` 姚训铮若是动动手脚,也不是不能阻拦,他就想看看庆王究竟在谋算什么,如是任由邱守俛得到了这个职位。 腊月十四日下午,去诚州城的新军,带着原诚王府以及原王妃娘家的一干人等回到了京都。李恒交了差事,回到定远侯府,倒头大睡。为了赶回来陪姚心萝过上元节,他是急行军,每日仅休息一个多时辰,这才堪堪赶在上元节的前一天回来。 往年元宵佳节,姚心萝必与萧咏絮三人相约同行,今年与罗素约反目成仇,高乐灵要留在守孝,萧咏絮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前几日在简王府的宴会上,跟萧婉绵大打了一架,被禁足在家。好友们不能出门。去年的事,还是让姚心萝留下了些许阴影,她也懒得去约旁人,不但如此,她还婉拒了萧浚和萧源的邀约。 不过这天,姚心萝还是出门了,午后小睡起来,婢女进来禀报道:“姑娘,梅姑娘来了。” 姚心萝让人把她请了进来,笑问道:“师姐,过来有什么事吗?” “小师妹,你今晚没约人吧?”梅香雪问道。 “是没约人,不过我今晚不打算出门。”姚心萝拒绝的话说在前头。 “小师妹,好小师妹,最好最好的小师妹,天下第一好的小师妹。”梅香雪抓住姚心萝的手摇,“我还没见过京都的元宵灯会,你就陪我去灯会上,帮我赢几盏画灯回来嘛,小师妹,好小师妹,最好最好……” “打住。”姚心萝连忙阻止她继续念叨,“你可以让师兄陪你一起去。” “那也要找得到他人,才能让他陪我啊。”梅香雪气呼呼地道。 “师兄去哪了?前儿我还雅筑馆见过师兄,他说几天他都闲着,没什么要紧的事。”姚心萝问道。 梅香雪斜睨她一眼,道:“你也会说是前儿了,今天一早,就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跑那喝花酒去了。” “啐,净胡说,师兄才不会去喝什么花酒,他必是临时有事去忙了。”姚心萝立刻反驳梅香雪的说法。 “小师妹,师兄看起是很高洁,但是你别忘了师兄是商人,还是个奸商,唯利是图的奸商。”梅香雪贬低起黎若澜来,不惜余力,就好像两人是冤家对头一般。 “师姐,你要再说师兄的坏话,我可就不理你了。”姚心萝把手臂从她的双手抽出来,嘟嘴道。 “小师妹,你要不想听我说师兄的坏话,那你就陪我去灯会。”梅香雪坏坏地笑道。 姚心萝眸光流转,笑道:“嘴巴长在你脸上,你要说,我也拦不住,我就好好的记住你说了多少句师兄的坏话,等遇到师兄,我就告诉他,自有师姐吃苦头的时候。” 梅香雪脸色一变,猛地扑向姚心萝,把没提防她此举的姚心萝,被她扑倒,压在了榻上。梅香雪用手捂住她的嘴道:“小师妹,好小师妹,最好最好的小师妹,天下第一好的小师妹,我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师兄,要不然你很有可能会失去你唯一的师姐的。” 姚心萝在她手肘处,用力一点,梅香雪手一麻,松开了捂住姚心萝嘴的手。姚心萝推开她,坐起来,大喘了两口气,道:“你唯一的小师妹,险些要被你捂得一命归西了。” 梅香雪讪笑两声,“小师妹,你别生气,你也知道你师姐我是粗人,下手没得轻重。” 姚心萝扶了扶头上的绒花,无奈地笑,她不仅知道她是粗人,还知道她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若不答应,非被她磨死不可,“好了,我陪你去灯会就是。” “谢谢小师妹,小师妹最好了。”梅香雪灵动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她赢了,笨小子要连请她去味全斋大吃三次。 用过夕食,姚心萝禀明韩氏后,就和梅香雪一起出门去灯会。姚心萝乘坐的马车,刚从街门离开,蹲坐在角落的一个乞丐,就飞快的跑走了。 上元佳节,满城的人都出来观灯游玩,车马塞路,快河街时,已是寸步难行,姐妹俩下了马车,步行前往灯会。人群熙熙攘攘,花灯绚丽多姿。 梅香雪拉着姚心萝的手,撺到了一处卖花灯的摊子前,“小师妹,我们一人挑一盏灯,提在手里把玩。” “师姐今天好大方。”姚心萝俏皮地笑道。 “是师娘大方,师娘说今天元宵节,给了我三两银子。”梅香雪乐呵呵地道。 姚心萝目光扫过竹架上挑着的灯笼,指着绘着梅花的灯笼,道:“我要那一盏。” “我要那盏螃蟹灯笼。”梅香雪也挑好了。 梅花灯笼十五文钱,螃蟹灯笼二十文钱。梅香雪数了铜板给摊主,和姚心萝牵着手,提着灯笼往前走。 没走几步,梅香雪把姚心萝拽去了一个卖元宵的摊子。因姚心萝已经两次在外面的小摊小店上用过饮食了,冬林几个就没有出言劝阻。 “刚用完夕食,我还吃不下东西。”姚心萝虽爱吃,却没梅香雪那么大胃口。 梅香雪要了一大碗,呼噜噜吃完了,拉着姚心萝在街上,又是买又是吃,玩得不亦乐乎,全然忘了灯会的九转灯阵外还有两个人在等着她们。 “小师妹,小师妹,你快过来。”梅香雪挤进了一个围着的圈子里。 “咋咋呼呼的,没见识的乡下丫头。”一位穿得十分讲究的姑娘,嫌弃地道。 梅香雪不理她,“小师妹,你要什么?我要大马,你说好不好?” 姚心萝还没回答,刚才那姑娘不乐意地道:“你这死丫头,滚一边去,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你说话客气点行不行?我又没让摊主帮我先画。”梅香雪辩解道,她没打算插队。 “那你刚才嚷着要大马,要大马,是在放……”话没说完,那姑娘看到了姚心萝,脸色微变,转身就挤出了会群,头也不回的走了,连糖画儿也不要了。 “怎么回事?”梅香雪不解地问道。 姚心萝淡淡一笑,“她认出我来。” “她是谁?”梅香雪问道。 “不认识。”姚心萝摇头道。 梅香雪眨眨眼睛,问道:“小师妹,我这算不算狗仗人势啊?” 周边听到她这话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姑娘是不是缺心眼?自己说自己是狗。 姚心萝忍笑,好心地提点她道:“师姐,你还是换个词比较好。” “换个什么词?”梅香雪还没反应过来。 “比如仗势欺人。”姚心萝笑道。 “这词也不错。”梅香雪对这样的小事不纠结,“小师妹,你要什么?” “猴子好了。”姚心萝笑道。 两人手中的灯笼变成了糖画,梅香雪一口就将马尾咬掉了。姚心萝没她那么大开大合,小口的舔着。走了一段路后,梅香雪的马已吃完,姚心萝手中的猴子,还基本完整。 李恒和孔意秋在那九转灯阵前等得就快变成柱子了,这两人还在路上磨蹭,孔意秋恨恨磨牙道:“恶婆娘办事就是靠不住。” 李恒抬脚就走。 孔意秋跟上去问道:“将军不等了?” “去找她。”李恒更喜欢主动出击,而不是坐以待毙。 两人沿路寻找,在一个卖鱼茸的摊子上,找到了姚心萝和梅香雪。两人坐在小桌边,姚心萝背对着他们,梅香雪虽是面对着他们,却也没看到他们过来,她的眼睛盯着摊主,不停地咽着口水。 “馋嘴猫。”孔意秋没好气地骂了句。 李恒走了过去,一撩锦袍,在空位上坐下了。护卫和婢女都认识他,没有出手阻拦。 “你们去旁边……”梅香雪看到了李恒和孔意秋,总算想起来她要做的事了,“你们怎么找过来了?” “等你过来,天都亮了。”孔意秋恼火地道。李恒一挑眉,这个笨蛋,露口风了。 姚心萝眸光流转,“师姐,你都约了我秋表哥,怎么还撒谎说没人陪你呢?” 梅香雪和孔意秋对视一眼,同时道:“我才不跟他(她)约了。” “他们没约,他们只是打了个赌。”李恒毫不犹豫地将两人卖了。孔意秋勾手指数李恒说的字数,难得将军能说这么长的句子。 “什么赌?”姚心萝看着李恒,清亮的墨瞳是点点的灯火,灿灿生晖。 “小师妹,你别听大胡子将军乱说。” “心表妹,我们没有打赌。”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他们打赌谁能约你出来。”李恒淡淡地道。 “心表妹,不是那样的,是……”孔意秋的话在李恒威严的目光下,戞然而止。 “是怎么样的?”姚心萝问道。 孔意秋蔫蔫地趴桌子上,“就是将军说得那样,我和恶婆娘打赌约你出来。心表妹,你太亲疏不分了。” “哎呀,什么叫亲疏不分?我是小师妹的师姐,难道不亲吗?”梅香雪不满地质问道。 “不学无术的恶婆娘,什么叫亲?什么叫疏?你搞清楚了才说好不好?”孔意秋一脸嫌弃地道。 两人为谁亲谁疏,争论起来,就算老板把两碗鱼茸端上桌,两人都没停下来,不过争论的话题由亲疏,转变成鱼茸里该不该放蒜茸。 姚心萝张了张嘴,秋表哥啊,那碗鱼茸是她点的,好不好。 “这里的鱼茸不是最好吃的,一会我带你去别的摊上吃。”李恒凑到姚心萝耳边,轻声道。 温热的气息,轻轻地萦绕在耳边,姚心萝的脸红了,微点了点头,道:“好。” 梅香雪和孔意秋吵吵闹闹地吃完了鱼茸,结了帐,四人结伴同行往灯会去。 “今年的灯会有新意,要不要一起去试试?”李恒轻声问道。 “什么新意?”姚心萝问道。 “摆了个九转灯阵,进阵猜灯谜,猜对者才能通关,胜出者能得到七彩琉璃八宝灯。”李恒道。 “是前朝公输巧匠做的那盏灯吗?”姚心萝问道。 “摆阵的店家是这么说的,具体是不是,要把灯赢过来,才知道。”李恒笑道。 “这店家既然拿出这么好的彩头,也不宣扬一下,我都不知道这事。”姚心萝抱怨道。 “现在你知道,不算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试试?”李恒在和我两字上,落了重音。 姚心萝眸光微颤,沉吟片刻,道:“我会拖你后腿的。” “你不会,他们才是。”李恒看了眼前面那两个为螃蟹吃法争论不休的人,道。 “为什么要带上他们?”姚心萝问道。 李恒低头看着她,眼中浮现一抹喜色,她这是愿意与他单独在一起? 姚心萝没听到他的回答,抬眸去看他,目光相碰,姚心萝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店家定下四人为一组。”李恒道。 “哦。”姚心萝明了地点点头。 “小师妹,你要不要吃糖葫芦?”梅香雪在前面问道。 “我不要,你自己吃。”姚心萝摇头道。 梅香雪和孔意秋一人要了一串,没几下就吃完,然后他们又跑去一个糖糯团的摊子上坐下来,冲着他们招手道:“快来快来。” 还是四个人坐在桌子,却只要了两碗,这两碗毫无意外的进了孔意秋和梅香雪的肚子里。姚心萝看大块朵颐的梅香雪,都要怀疑她的肚子,是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 接下去梅香雪和孔意秋,又吃了莲藕羹、清汤面片、三块蛋饼、一碗豆汁和一串麻圆后,总算到了灯会。其他灯摊上的人不多,九转灯阵处挤满了人,要进阵得先交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太贵了,因而进阵的,都是手上有几个闲钱的人。 孔意秋交了银子,拿了牌子,是十七号,前面还有四组人没进去。一刻钟后,闯阵的那组人退了出来,姚心萝定晴一看,是袁书月、章韬、云安郡主和章韨四人。 “李哥哥,你不过去与他们打招呼吗?”姚心萝问道。 “不必。”李恒淡淡地道。 第十三组的人进了阵,但是他们很快就退了出去,旁边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道:“没本事,凑什么热闹,第一关都过不去,浪费银子。”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花灯 前面几组人是速战速决,进去一会就出来了,很快就轮到姚心萝这一组,伙计照旧捧来了签筒,请他们抽。 小说 那筒里只有九根竹签,上面刻着一九至九九。 “我来抽,我来抽。”梅香雪自告奋勇,伸手将签抽了出来,上面刻着九九二字。 这签抽实在是不怎么好。 “恶婆娘,你这什么臭手气?”孔意秋叹气道。九九八十一,他们要猜八十一道灯谜,才能上灯楼。 梅香雪看着摊开的双手,苦着小脸道:“粑粑手气。” 签抽了出来,不能反悔。伙计笑笑道:“四位由到了九九签,给你们答题的时限是两刻钟,时限一到,就算失败,还请四位把握好时间。” “一刻钟,本少爷就能全答出来。”孔意秋吹牛皮道。 梅香雪嗤笑道:“就知道夸大话。” 李恒和姚心萝没出言,他们隐隐觉得不仅是猜谜那么简单。四人进到五尺高的围幛里,各式各样的花灯悬挂其中,在灯下用细绳系着一卷纸条。 “这好像是个阵法。”梅香雪不是很肯定地道。 “什么阵法不阵法的,那个灯会台不是这样悬挂灯笼让人猜谜的,你个不学无术的恶婆娘,不要瞎说。”孔意秋鄙夷地道。 “她没说错。”李恒一进围幛,就觉察出来了。 “笨小子,听到了没有,到底是谁不学无术啊?”梅香雪得意了,抬起头,鼻孔朝天。 孔意秋冷哼一声,撇撇嘴。 姚心萝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微微蹙眉,问道:“李哥哥看得出是什么阵法吗?” 李恒环顾四周,沉吟片刻,道:“九宫八卦阵。” 梅香雪高兴地拍掌,道:“这阵法,我听师兄说过。” “这阵法谁没听过?问题是会不会破?不会破,就会跟前面那几组人一样,走来走去,就走出去了。”孔意秋啧啧嘴,“这店家做事不厚道,挂块肥肉在前面,又设下这么难的阵法,明显就是不想把那七什么灯送人。” “我会破。”李恒淡定地道。 三人皆是一喜,跟着他走。李恒抬头凝目看被九宫八卦阵围在中间的灯楼,他五感敏锐,能感觉到,那里有人在注视着阵中的情况。只是那人在高处,灯光迷离,他看不清那人是谁? 前面进来的十来组人,已将好些个灯笼上的纸条拽下猜走了,梅香雪眼尖地找到一个,顺手就把纸条拽了下来,展开一看,面露难色。 “你傻站在那干什么?谜底是什么?”孔意秋回头问道。 “这个我猜不出来。”梅香雪弱弱地道。 “是什么难题?拿过来,我来猜。”孔意秋接过纸条,上面写着:“重峦只见青娥。” “这么简单题你都猜不出来?真是不学无术。”孔意秋鄙夷地撇嘴道。 “你有本事,你猜。”梅香雪梗着脖子道。 “这谜太简单了,谜底就是织女。”孔意秋洋洋得意的笑道。 梅香雪不相信他,看着姚心萝,姚心萝含笑颔首表示他没猜错。 “猜对一个不算本事。”梅香雪不服气,眼珠转了转,又看到一个,上前去拽下来,“你把这个也猜出来,才算本事。” 孔意秋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园外隐约闻猿叫,小桥星月听萧声。”笑了笑,问道:“恶婆娘,今天是什么节?” 梅香雪眨眨眼睛,“元宵节。” 孔意秋把纸条塞回去给她,道:“这题算你答对的。” “我猜出来的?”梅香雪惊讶地又去看姚心萝,得她点头肯定,大喜,“原来这些谜都这么简单啊。” 梅香雪兴奋地要到处去找纸条,姚心萝赶忙一把抓住她,“师姐,你可不能乱走,小心进了迷门。若是转出去还好,万一被困在阵中,半天出不去,今晚的金线油塔,你可就吃不成了。” 姚心萝也是只听过阵法名,对其他是一无所知,但不妨碍她吓唬梅香雪。梅香雪惦记着吃的,这谜猜不猜,她是无所谓的,就跟在姚心萝身旁。 那两个简单的谜语应是漏网之鱼,接下来的谜语颇难,李恒在前面带路,没有猜谜,姚心萝跟在他身后,管着梅香雪不让她乱拽纸条。孔意秋负责猜谜,一连猜中七个,面露得色地道:“八十一道很快就能猜完。” “姚妹妹怎么不猜?”李恒回头小声问道。 姚心萝俏皮地对他眨眨左眼,“让秋表哥先显摆吧。” 李恒自然是顺着她的,梅香雪却是不乐意的,就盼着孔意秋猜不出来,她好嘲笑他,拽了一个,也不展开看,直接抛给他。 “残月双星照原上,鞭影连连公骑行。猜一字。”孔意秋念罢,却迟迟没说出谜底来,显然是猜不出来了。 李恒淡淡地笑道:“是廖。” 孔意秋略想了想,笑着将纸条卷好,丢布袋里,伸手又去拽下一个,“这谜越发的难猜了。” “这下丢脸了吧。”梅香雪嘲笑地道。 “你厉害,你来猜。”孔意秋将她一军。 “我是猜不出来,但小师妹和胡子将军一定可以猜出来。”梅香雪有自知之明,不去自取其辱。 “秋表哥,把谜题念出来。”姚心萝看着这两斗气冤家,轻摇了下头。 孔意秋念道:“你们听好,三水旁边一丘田,种了十年又十年,若问租钱是多少,九两五钱加五钱。” 李恒停下脚步,沉吟片刻,笑问道:“姚妹妹可猜出来了?” “是不是渐字?”姚心萝谦虚地用了问句。 “是。”李恒肯定地道。 接下来的谜语,全都是李恒和姚心萝猜出来的,孔意秋就是一个念谜面的,梅香雪是插科打诨和孔意秋斗嘴的。 “飞雪满魁催客老,乱花入眼对儿盈。要猜药名,这谁猜得到?”孔意秋皱眉道。 姚心萝力有不逮,她涉猎虽广,却很少去翻看医书。 “白头翁、苍耳子。”李恒毫不迟疑地答了出来。 “大胡子将军,你好厉害,你连医书也看。”梅香雪赞叹道。 李恒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有哀伤有愤怒。姚心萝那时年纪还小,对往事记不太清,但李恒永远都记得他翻看医书的原因。七岁那年,李宪战死的消息传到京都,半年后,李章氏的身体就渐渐衰弱,病病歪歪的。李恒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研读医书,至今还没放弃追查母亲病故的原因。 “哎哟,怎么又是药名?”孔意秋叹气,“眼看来到五月中,佳人买纸糊窗棂,夫君从军三年整,一封家书半字空。” “半夏、防风、当归、白芷。”李恒准确无误地报出四个药名。 “依我看,这店家根本就不想把那什么灯送人,这谜语越来越难了。”孔意秋抱怨地道。他们若停在好猜的谜语处,那就没时间走出这个阵,他们要走出这个阵,就要面对越来越难猜的谜语。 “七彩琉璃八宝灯,可称得上天下第一灯,要想得到它,得凭本事。”姚心萝理解地道。 “那万一是盏假灯的,我们不是白被他为难了?”孔意秋愤然问道。 “没有白被为难,你可是花了一两银子进来的。”姚心萝促狭地笑道。 梅香雪看孔意秋一脸憋屈,愉悦地哈哈大笑。 “恶婆娘,快别笑了,都能看到你的后槽牙了。”孔意秋气呼呼地道。 “你这人还真是的,你往哪看呢?怎么能冲人嘴巴里看呢?”梅香雪虽然有点大大咧咧,可毕竟还是姑娘家,还是要脸面的,恼羞地质问道。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姚心萝赶紧分散两人的注意力,“秋表哥,快数数有没有八十一道了,我们就要到灯楼了。” 孔意秋把布袋里的纸条都倒了出来,一个一个往里数,梅香雪过去帮忙。李恒站到了姚心萝的身边,轻声道:“是我让孔意秋找梅香雪打赌的,哄你出来的。” 姚心萝早在他和孔意秋出现时,就已猜到,只是没想到他会主动说出来,抬头看着他,眸光清亮,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李恒低头凝视她的双眼,幽深的眸中有微光闪动,“我怕你生我气。” 姚心萝垂睑,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我没有生气。” 李恒闻言,眸中染上了笑意,正要再多说两句话。孔意秋和梅香雪却动作迅速地数完了,“刚刚好八十一道。” 四人往灯楼走去,灯楼随即挂上了九盏连环红灯,围观的百姓一阵惊呼,“有人闯阵成功了。” 这句话,让原本看过要离开的萧源停下了脚步。过了一会,就看到一个身穿儒袍的老者陪着四人走了过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童子,童子手中捧着一卷纸。 “是昭和跟李恒。”萧潍看着走近的人,低声道。 萧源眼睛又不瞎,他早已经看到了,目光阴冷,她拒了他和萧浚,却跟李恒出来观灯,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已是选定李恒了?文臣武将想要联姻,可不是件轻易可办到的事,他也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那老者将四人带着灯阵旁边地搭起的高台上,大声道:“这四位是第一组闯阵成功的,依照闯阵的规矩,这七彩琉璃八宝灯,就归这四位所有。” 交了银子还没闯阵的人,听这话,就闹了起来,要求退钱。那老者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笑道:“诸位请听老夫一言,没有了七彩琉璃八宝灯,但闯阵成功者,仍有相应的彩头赠送,比如贡砚一方,又比如银绢花笺一匣,还比如千金湖笔一枝。” 虽然这些东西价值不如七彩琉璃八宝灯,但也是难得的物件,那些闯阵的人安静下来,跃跃欲试。 “这是四位答出来的八十一道谜题,请诸位检查。”老者摊开又手道。那两个小童,已经将写着谜面和谜底的纸张,在粘贴在台边的木板上,供众人察看。 围观人群中,不乏饱学之士,他们看罢,认可了所有的谜底,并向其他不是太懂的人,一一解说,肯定了四人的的确确是凭实力,赢得那盏七彩琉璃八宝灯的。 老者击掌三下,从台上竖着的屏风后,走出两人来,他们抬着一个上了锁的红木箱子。他们将红木箱子放在老者面前,老者从袖袋里掏出钥匙,在万众注目下,打开箱子,从里面提出一盏精致的花灯。 老者询问四人,是否要点亮灯中蜡烛。李恒听从姚心萝的意见,孔意秋和梅香雪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要要要,点亮了才能看出这灯的特别之处。” 老者并没动,就算没有主人的吩咐,他也看得出,四人中谁才是真正作主的人。 姚心萝看台下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睛,觉得她要不同意,会令许多人失望,淡笑道:“有劳老伯点亮蜡烛。” “姑娘客气。”老者欠欠身,将灯笼挂好,打开点火的机关。 烛光一亮,散发出绚丽的光彩,令人叹为观止。 “好漂亮,好漂亮。”梅香雪惊叹道。 “不愧有天下第一灯的美誉。”孔意秋赞叹地道。 台下的人也是如此他们一般,不停口地夸奖。李恒低声问姚心萝,“这灯你可喜欢?” 姚心萝回眸看着他,唇角上扬,笑意真诚,“谢谢木子哥哥,我很喜欢。” 李恒欣喜,唇角眉梢皆是愉悦的笑意,只是他脸上的大胡子太过浓密,姚心萝能看到的只有他眸中的笑意和脉脉柔情。姚心萝的心漏跳了一拍,侧目垂首,双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直至耳后。 灯已经送出去了,老者不会强留四人在台上,客气地送他们下去。一盏灯,不可能分成四份,姚心萝见梅香雪提着灯,爱不释手的模样,笑道:“师姐拿回去。” “小师妹,你别害我。”梅香雪赶紧把灯塞给冬林,“这宝贝,我粗手粗腿得可不会伺候。” 李恒和孔意秋都以他们是男子为由,拒绝要这盏漂亮的太过份的花灯,于是姚心萝把灯提了回去。 萧源站在阴暗处,看着李恒陪着姚心萝离开,面色沉静,目带深深的狠意。 次日,姚心萝带着七彩琉璃八宝灯进宫去见罗太后,“皇祖母,这是我昨儿去九转灯阵里赢回来的,据说是前朝公输名匠所做的天下第一灯。” “囡囡好厉害。”罗太后摸着她的小脸赞道。 “皇祖母,您等一下。”姚心萝亲自去点亮了烛火,又拨动机关,让灯散发出各种不同的颜色,在灯影下,还有佛中八宝不时闪过。这是昨天在台上没有呈现出来的奇景,而姚心萝之所以知道,是那老者在她下台之前,塞了个荷包给她,荷包里的纸条里,写了如何拨动机关。 “不愧是天下第一灯,果然精妙。”罗太后赞道。 “皇祖母喜欢,就不枉我辛苦一场。”姚心萝笑盈盈地道。 “这灯是你辛苦赢来的,皇祖母不能夺人所爱。”罗太后很高兴姚心萝能想着她,但她年事已高,对这些小玩意不是太在意了。 姚心萝嘟起了嘴,“皇祖母可是不喜欢囡囡送的这盏灯?” “哎哟哟,怎么就噘起嘴来了?傻囡囡,皇祖母怎么会不喜欢囡囡送的东西呢?好好好,皇祖母知道囡囡的心意了,快别噘着嘴了,皇祖母收下就是。”罗太后伸手将她搂入怀里,收下了她这份礼物。 姚心萝转嗔为笑,在罗太后怀里撒娇卖萌。姚心萝之所以将七彩琉璃八宝灯送进宫来,为得就是那个天下第一的名号。灯不知在谁人手中,也就罢了,落到她手中,不往宫中送,万一被人算计借机兴事,会得不偿失的。 姚心萝在宫里留宿一夜,第二天午后,辞了罗太后,出宫回家,行止暮溪亭,却见萧源坐在这中饮茶。 姚心萝微蹙眉,春寒料峭,冻杀年少,萧源跑到这四面通风的暮溪亭坐着,肯定不是为了饮茶,而是为了等她。前日,她拒他邀约,昨日她进宫,今日在此遇到他,到像是她在自投罗网。 “雀舌未经三月雨,龙芽已点上时春。春泠泉水泡这雀舌龙芽,不知可入的了妹妹之口?”萧源朗声道。 姚心萝暗叹了口气,知道萧源是不会轻易让她离开的,只能从停下来的软轿中下来,淡笑道:“八皇子备如此好茶,昭和谢领。” “昭和妹妹客气,请进亭一坐。”萧源起身,勾唇笑道。 姚心萝提裙拾阶而上,在铺了厚厚的锦垫的石凳上坐下。萧源在她身边的石凳坐下,提壶为她斟了一杯,“昭和妹妹请。” “谢八皇子。”姚心萝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前日元宵节,昭和妹妹玩得可还尽兴?”萧源压直接兴师问罪。 姚心萝低垂的眼,闪过一抹恼意,他居然敢让人盯她的梢,冷冷地道:“尚可。” “前面拒我,后面就与人携手同游,昭和妹妹就这么瞧不上我萧源?”萧源沉声问道。 姚心萝抬眸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道:“八皇子做了什么事,让昭和瞧不起了?” 萧源语噎。 姚心萝站起来,“八皇子的好茶,昭和已受领,告辞。”言罢,姚心萝拂袖而去。 萧源看着远去的软轿,将茶杯往地下砸去,茶杯粉碎。 ------题外话------ 渐字的繁体:漸。 下午去做艾灸,缓解一下头晕目眩的症状。 若能减轻,我就再来更一章。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姑爷 城门口不是断案的地方,姚敦臻让他们依次进了城,到旁边的茶楼,要了壶茶,慢慢听双方说情况。 守城门的人不是死的,实情如何,不会任由万春郡君胡说八道。万春郡君在外面,或许算是个人物,但到京都来,那就不够看了。 与万春郡君起争执的那个胖子,有几分眼力,又听到姚敦臻说梁国公是他父亲,就知这也是位贵公子,那个蛮女未必讨得到便宜,他就不多嘴了,悄悄的退了一步。 可万春郡君蛮横惯了,跳起来,指着姚敦臻骂道:“混帐东西,本郡君乃是皇族,庶民理当给本郡君让路,他们不懂规矩,本郡君是在教他们规矩,你不但不严惩他们,还敢指责本郡君,实在是可恶之极。老爷罢了这狗官的职。” 邱守俛到是想罢掉姚敦臻官,可他也要有那本事才行,他虽恼怒姚敦臻不尊他为姑父,但也知姚敦臻身份贵重,他现在得罪不起,讪笑道:“娘子,这位是梁国公世子爷。” 万春郡君能得庆王的宠爱,还是有几分脑子的,也知道邱守俛与姚家的关系,更知道姚敦臻是京都府丞,哪还敢再说嚣张的话,缩着身子,往邱守俛身后躲。可她长得牛高马大的,身材适中,比她矮一个头的邱守俛可挡不住她。 姚敦臻不会与愚妇计较,看着那个胖子问道:“足下贵姓?” 胖子谄笑道:“大人客气,免贵,小姓孙。” 能称得上皇亲的,只有承恩伯、永恩伯和怀恩伯,就算是这三家的姻亲,也不能自称皇亲,不过马嫔得宠时,马家曾嚣张得自称皇亲。 姚敦臻目光微闪,问道:“不知贵府有哪位在宫中伺候?” 孙胖子呵呵笑了笑,道:“小人的长女,蒙圣上宠爱,如今身怀龙裔,特召我们进京相见。” 宫里嫔妃名姓,姚敦臻不知道,但宫中夏才人有孕的事,他是知道的,一个小小才人家,就敢自称皇亲,看来这必然又会成为另一个马家。 缩在一旁装鹌鹑的万春郡君忍不住出言嘲讽,“不过是六品才人,就敢称皇亲,真是马不知脸长,海水不知斗量。” 姚敦臻唇角微微翘了翘,这话骂得不错。 孙胖子尴尬地搓着手,他走南闯北做生意,京城地界贵人多的道理他懂,一路上都交待家人要谨言慎行,奈何次子和小舅子不省心,一个不肯相让,一个胡乱叫嚣。出了事,这两个躲到旁边不吭声,让他硬着头皮来应付这个大人。 一点小事闹成这样,他们也不嫌耽误事。认真说起来,错得人是抢道的万春郡君,但孙胖子一家口出狂言,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也就没必要非断个是非曲直。 姚敦臻不偏不倚,各打五十,“郡君,庶民让道,让得是加急文书,不是什么人的道,都必须让的。郡君此举实属扰民,论律当入狱三日,罚金一千。” “老爷,我不坐牢。”万春郡君用力地抓住了邱守俛的肩膀。 邱守俛是文弱书生,被她这一抓,痛直抽抽,“娘子松手,娘子松手,痛煞为夫了。” 万春郡君松了手,着急地问道:“老爷,你没事吧?” “尚好,尚好。”邱守俛勉强笑道。 姚敦臻轻咳两声,道:“万春郡君,本官念你初犯,无须入狱,罚银一千,明日交到府衙。” 一千银子对万春郡君不算什么,翻了个白眼,“不就是罚银子嘛,本郡君有得是。” 姚敦臻转而对孙胖子道:“孙老爷,皇亲二字,非尔等可自称的,攀附皇室,论律当入狱十日,罚金三千。” “小人知错,求大人轻饶。”孙胖子跪下磕头,闯了祸的两人,也跟着跪下。 万春郡君自觉已脱身,又嚣张起来,大声道:“不能轻饶,皇室岂是……” “万春郡君,本官在判案,你休得多言,若再咆哮,判你藐视朝廷命官,从重责罚。”姚敦臻打断她的话道。 万春郡君嘟了嘟,满脸都是不服气。 孙胖子还在求饶,他是又悔又恨,他就不该心软把两个蠢货带到京都来,这城门还没进,福还没享,就要大祸临头了。 “本官念尔等初犯,牢暂且不必坐,罚银三千,于明日交付到府衙。”姚敦臻严肃地道。 “小的知道了,小的明日一定将罚银如数交付。”孙胖子磕头道。 这件小事,以罚银四千结案。姚敦臻交了差事,回家去了。夕食后,和姚敦臸、姚敦臹,一起去找了老国公和姚训铮。 “祖父、父亲,伏击七皇子的人,极有可能是十皇子的人。”姚敦臻压低声音道。 老国公目光一凛,“好大的胆子。” 萧潍派人动手的事,李恒和萧泷的人或许都难以查到,但瞒不住一直监视他的姚家人。也因为梁国公府在暗中一直阻挠,萧源和萧潍的势力发展,才会十分的缓慢。 “祖父,这事可否透露给李恒知晓?”姚敦臻问道。 老国公沉吟片刻,道:“小四,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孙儿一定办妥。”姚敦臹笑道。 “祖父,孙儿还查到一件事,那个八皇子狼子野心,他想要谋娶妹妹,孙儿担心他会不择手段。”姚敦臻对这件事更生气。 “咚咚”老国公和姚训铮如出一辙地用手捶桌子。 姚敦臸冷哼一声,鄙夷地道:“混帐东西,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姚敦臹表情略有点古怪,张张嘴,欲言又止,还是把李恒也觊觎他妹妹的事,隐瞒了下来。 “小二,加强你妹妹的护卫,绝不能让他阴谋得逞。”老国公沉声道。 “孙儿知道。”姚敦臸领命道。 商量完对付八皇子的事,姚敦臻道:“祖父,父亲,今日回城时,我遇到了邱守俛,他与夏才人的生父起了冲突。” “盯梢的人可知他落脚之处?”老国公这话问的是姚训铮。 “他住在长夏门道化巷。”姚训铮道。 “可知哪是谁的宅子?”老国公接着问道。 “暂时还没查到。”姚训铮道。 一日后,这宅子的主人就查到了,是鄂国公夫人甘氏名下的一个宅子。邱守俛投靠了鄂国公一事,不言而喻。 邱守俛安顿好之后,于二月初六,携带万春郡君来梁国公府,拜见老国公和祝氏。 姚训铮和韩氏也在拙院等着,看着那高大的跟男人似的万春郡君,一向淡定的韩氏还是没能忍住,嘴角微微抽了抽。 邱守俛给老国公和祝氏行了跪拜礼,又与姚训铮夫妇互行礼问安,在椅子上坐下。姚训铮笑问道:“妹婿是何时进京的?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我们也好去城门迎上一迎。” 邱守俛目带埋怨地扫了万春郡君一眼,要不是这个女人在城门口与人争吵,他何至于遇到姚敦臻?不过他早已想好应对之词,笑笑道:“初一傍晚进的城,因跟同乡说好了,也就没过来打扰岳父岳母和大哥大嫂了。那日我在城门口遇到了大侄子,他回家没跟的一个大哥提及此事?” “说了,还说了你落脚之处,是在长夏门道化巷。不知道守俛何时与鄂国公夫人做了同乡?”姚训铮直接把话挑明,让他别以为旁人都是傻子。 “大哥误会了,那宅子先前是鄂国公夫人的,不过我的同乡前不久,从鄂国公夫人手中买了下来。”邱守俛强作辩解。 “原来如此。”姚训铮似笑非笑地道。 “老大,你二妹已不在了,守俛续娶万春郡君,庆王也是他的岳家。庆王与鄂国公交好,庆王托鄂国公照顾一下他的女儿女婿,也是人之常情。”老国公看似在帮邱守挽打圆场,实则在嘲讽。 邱守俛还没说话,万春郡君得意地抢先道:“我父王最疼本郡君了,是看不得本郡君受委屈的,老爷的官,做得好,可是上面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压着我家老爷……” “娘子,休要多言。”邱守俛打断她的话,压着他十几年不能升官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老国公。 “我又没说错,为什么又不让我说话?”万春郡君不乐意地噘嘴问道。 “妹婿,郡君这性子好,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见外。”韩氏插嘴道。 万春郡君看着韩氏,认真地道:“大嫂,我是不会跟你见外的,你还记得三年多前,我随我父王进京来,别人说我五大三粗的,愚昧无知,是县主娃娃帮我说的话。大嫂,我这人恩怨分明的,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可明白了。” 万春郡君是庆王的长女,容貌酷似生母,颇得庆王的喜爱,可是这世上的人,不都是庆王那种审美,她又是庶出,庆王妃明里暗里,还是打压她的,也就养成了极度自卑又极度自傲的敏感性子,蛮横不讲理,是她用来掩饰她这种性子的。 这时,邱恬予过来了,一一给在座的长辈们行礼。 “这两年来,劳烦岳父岳母、大哥大嫂照顾小女,如今虎成已在京中为官,又继娶了妻子,若是岳父岳母、大哥大嫂同意,虎成想接小女来身边,亲自照看。”邱守俛欠身道。 ------题外话------ 下午二更啊,容我先去针灸,缓解一下这晕眩。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归家 邱守俛是邱恬予的生父,他要把人接走,就算是外家,也不能拦住人家骨肉团聚。小说 祝氏搂着邱恬予,舍不得撒手,“恬予啊,你有空要记得过来看外祖母。” “恬予不会忘记外祖母的。”邱恬予窝在祝氏怀里,心里一片悲凉,她没想到归家的日子来得这么快,快得措不及防,想到日后要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她隐约就感到害怕。 “老太太,您放心,本郡君会把恬儿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万春郡君拍着胸口道。 “郡君仁厚,老身就放心了。”祝氏抹着眼角渗出来的泪水道。 正午设宴招待邱守俛和万春郡君,姚家姐妹和祝爱莲出来见客,万春郡君看到姚心萝,朗声笑问道:“县主娃娃,你可还记得我?” “郡君风采依旧。”姚心萝笑道。 “县主娃娃比先前长高了,模样更漂亮了,水灵灵的,和画里的仙女似的。”万春郡君的审美没有随庆王,十分正常,笑赞道。 屏风隔开,分男女桌坐下,祝爱莲斜睨邱恬予,“你怎么不去那张桌子陪你母亲坐呢?” 邱恬予心情低落,抿唇不语。 祝爱莲并不放弃,又道:“你能跟在父母身边,不用寄人篱下,很高兴吧?” 邱恬予怒目看着她,“祝表妹吃着东西,也塞不住你的嘴吗?” “祝表姐,你要是不想寄人篱下,我这就去告诉大伯母,让人给你备车,送你回延川去。”姚允妩笑眯眯地道。 祝爱莲脸色微变,“五表妹,我没与你说话,你插什么嘴?” “祝表妹嚷大声点,大伯母问起来,我们才好回话。”姚静香淡淡地道。 祝爱莲见韩氏看了过来,立刻噤声消停了。 次日一大早,邱守俛来过来接邱恬予。昨儿才说接人,今天就来接人,这事办得太急促。邱恬予也是愣了下,“父亲怎么就过来了?” “过几天为父有差事要忙,为父不想拖延下去,让人误会为父不看重你这个嫡长女。”邱守俛话中有话地道。 邱恬予无奈,只得吩咐婢女收拾东西,她则去榆荫院拜别老国公。老国公也没别得什么叮嘱,只说了句,“地上凉,别跪着起来。恬予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外祖父相信你能把日子过好的。” 去丹霞院拜别祝氏的时,她到是跟邱恬予说了许多话,教邱恬予如何应对万春郡君。 邱恬予又一一拜别了韩氏、王氏、方氏和柳氏,又去见过姚家姐妹,才跟着邱守俛走了。缀锦院空了下来,婢女们过来收拾,刚收拾到一半,祝爱莲来了。 “表姑娘。”婢女停下手中的活,行礼道。 祝爱莲没理会她们,动手打开箱子,翻里面的东西。婢女道:“祝表姑娘,这是邱表姑娘的。”邱守俛接得太及,邱恬予有许多东西,都没有收拾走,方氏让人收拾了,好送去给邱恬予。 “她人都走了,这些都是我的了。”祝爱莲指着其中两箱东西,“抬去芙蕖院。” 婢女们站着没动。 “这些东西外祖母答应给我的,你们还不快抬,是不是想被发卖出去?”祝爱莲威胁道。 “姑娘,老太太不是说,家是夫人和大奶奶在管,这事还是要问问夫人和大奶奶的。”绘春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祝爱莲根本就没和祝氏说过这事,但做为祝爱莲的贴身婢女,她是不好拆穿主子,只能拐着弯来劝。 “什么破烂东西,我不要了。”祝爱莲一甩手走了。 绘春轻轻地嗤笑一声,跟了上去。 缀锦院这场小闹剧,是瞒不住人的,阖府皆知。韩氏摇头叹气,“学好不易,学坏快,祝丫头被老太太养得眼皮愈发的浅了。”说完,韩氏看到端坐在那儿算账的姚心萝,“囡囡。” “娘,囡囡在认真算账,什么都没听到。”姚心萝狡黠地笑道。在小辈面前,不言长辈的错,可韩氏要教导姚心萝,有时候免不了会说说祝氏不足之处,不过她每回说完,还要去遮掩一下,姚心萝是乖女儿,也顺着她的意。 “可算完了?”韩氏也不提刚才的话,笑问道。 “还差两页。”姚心萝边说边又拨了个算盘珠上去。 “还是我的乖囡囡算得快。”韩氏拿着块糕点,走过去塞进姚心萝嘴里。 邱恬予归家,对姚家姐妹的影响并不大,但是姚训镗的归家,对姚家的影响很大。 初六上午,姚心萝闲极无聊,带着冬林几个,去花园摘花,准备做胭脂玩。养了十来天,伤势大好的李恒和孔意秋,也出来闲逛,欣赏这满园的春色,当然李恒是坐在轮椅上的。 梁国公府可不止这一个花园,到于李恒和孔意秋为什么会舍了离秋葵院近的园子,来逛这个,姚心萝只做不知。 “秋表哥,李哥哥,你们的伤可好些了?”姚心萝柔声问道。 “好多了,再上两次药,我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孔意秋抬了抬受伤的右手道。 “我还需一些时日,才能完全好,这些天实在是打扰了。”李恒不但要救萧浚,还要护着孔意秋,伤得更重,要不是他体质强健,早就流血过多而死。 “李哥哥快别说这种话,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们家都希望你能安心住下养伤。”姚心萝真诚地道。 “姚妹妹这是要做什么?”李恒看着地上的竹篮问道。 “心表妹,你是不是要做鲜花饼吃?”孔意秋咽着口水问道。 姚心萝不好意思说是要做胭脂,顺他的意道:“是的,一会等冬枝做好了,就送过去你们尝尝。” “表妹,你让冬枝姐多做一点,指不定一会萧小七又跑来抢食,他吃得快,又吃得多,我和李老大两个伤兵,可抢不过他。”孔意秋绝不会承认,三个人中,他吃得最多,还抢了李恒的。 “好的,我让她做四碟送过去。”姚心萝满口答应,做胭脂是她临时起意,改成做鲜花饼,也不错。 “能不能送六碟?”孔意秋贪心不足,还想讨价还价要更多。 姚心萝正要答应他,这时一个婢女跑了过来,“四姑娘,二老爷二太太到城门口了,大老爷和夫人让您换身衣裳,去拙院。” 姚心萝讶然,不年不节的,她二叔二婶怎么突然回来了?去年十一月初七,姚允姝及笄,他们没赶回来,过年时没回来,这个时候回来,所为何事? 姚训镗和姜氏回来了,李恒和孔意秋无须出去相见,姚心萝这个做侄女的,却不能避而见,交待婢女继续摘花,她回明珠院重新梳妆换了身衣裳。 姚心萝一走,李恒和孔意秋也回了秋葵院。等姚心萝赶到拙院时,家里其他人都到齐了,姚允姝是一脸的期盼,姚允妩则无所谓,她跟父母都不亲。 约等了一刻钟,姚训镗进门了,后面跟着鼻青脸肿的姜氏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美艳妇人。 “母亲,您的脸这是怎么了?”姚允姝虽然怨恨母亲,但也关心母亲,惊问道。 “没事,没事。”姜氏闪躲地道。她没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她被姚训镗痛打了一顿。更没办法说,这一路上,姚训镗动不动就给她几耳光的事。 “不孝子训镗见过父亲。”姚训镗跪在老国公面前磕头道。姜氏和那妇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老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小家都管不好,你的确不孝。”老国公冷冷地道。 姚训镗头都不敢抬,满脸羞愧。 “行了,去见过你大哥大嫂,你两个到是好,不声不响,没有交待,把两个女儿丢在家中,一走了之。”老国公对姚训镗两口子是有怨气的,姚训镗还先斩而奏的纳了良妾。 姚训镗起身,走到姚训铮和韩氏面前,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二弟,你这是做什么?”姚训铮赶紧起来扶他。 “大哥,大哥,大哥。”姚训镗抱着姚训铮的腿,嚎啕大哭。他从小就在长兄的庇护下生活,他就想跟着大哥,熬资历,根本就没想过外放为官,都是姜氏害了他。 姚训镗闹得这一出,不止姚心萝这些小辈们,就是姚训锶和王氏也坐不住了,在老国公的示意,纷纷起身离开。祝氏磨磨蹭蹭的,被老国公一个冷眼扫过去,立刻走得飞快。 姚心萝没让冬柳去打听姚训镗因何回家,不过下午传来的消息,却吓了她一跳,老国公亲自押送姚训镗去了大理寺。 姚心萝随意的穿上外衫,就去了澹宁居,“母亲,祖父为什么把二叔送去大理寺?二叔他做了什么?” “你二叔没做什么,是你二婶。”韩氏长叹一声,她也不明白姜氏那个看着也算精明的人,怎么会与民争利,还不怕死的放印子钱,打着梁国公的名义去设关卡,收人过路钱…… 总而言之一句话,姜氏在汴州那就是一祸害。姚训镗隐约知道姜氏的事,也没多管,直到姚训铮派人去,他知道他放任不管是大错。好在他大事不精明,小聪明还是有的,立刻带着妻妾回京都,把事情交到父兄手上。 老国公大义灭情,恳请大理寺严办此事,如是姚训镗被关进了大理寺的监牢里。姜氏虽然埋怨公爹心狠,可祸是她闯出来的,姚训镗进牢里,总比她好,老实呆在二房的院子养伤,不敢置喙不敢出门。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剑坠 姚家二房的事,老国公完全放手给大理寺,不过监牢里该打点的还是打点,毕竟老国公只是想教训儿子,没想儿子死。 章节更新最快姚训铮以教弟不严铸成大罪,自请停职回家反省。 “你想反省几天?”圣上问道。 “圣上,三个月,您看如何?”姚训铮笑问道。 圣上把他刚呈上来的折子丢回给他,恼火地道:“你怎么不干脆反省一年?” “微臣叩谢万岁爷。”姚训铮跪下磕头道。 “你想得美,就给你十天,多一天都不行。”圣上瞪他道。 “微臣谢恩,领旨。”姚训铮笑得眼角都有了皱褶,比他预期多了三天。 “没旁人在,你无须多礼,起来。今天无事,你陪我下几盘棋。”圣上从龙案上走了下来。 内侍赶紧将棋盘拿,君臣俩对弈,棋下到一半,内侍匆匆来报,“万岁爷,夏才人出事了。” 圣上不是太在意夏才人,但对夏才人肚子里的娃娃,圣上还是比较上心的,匆匆而去,姚训铮就先行出宫了。稍后,就传来夏才人流产的消息。 夏才人流产的原因是她去御花园赏花,十一皇子萧渊养的小猫突然跑出来,吓了夏才人一跳。致使夏才人滑了一跌,孩子就给摔掉了。 姚心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对萧渊闯祸的功力感到佩服,对夏才人有那么些许的同情,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即将迎来一个“痴念”黎若澜的同窗。 二月十九日,李恒十八岁的生辰,定远侯府无人过来为他庆贺,准确来说,从腊月二十三日后,近一月的时间,定远侯府仅打发三次人过来询问情况,而且也没有再提将李恒接回去养伤的事。反而是怀恩伯府李恒的舅父舅母,隔三岔五的过来探望,补品药材送了许多过来。还几次三番的想接李恒回怀恩伯府,想要就近照顾。 姚心萝为定远侯府对李恒的忽视,感到痛心,更加明白,李恒十岁离京从军,为什么不跟着祖父、叔父身边,反而跟在他表舅身边了。 姚心萝从冬柳打听出来的消息判断,当日要接李恒回定远侯爷,是李老夫人一人之意,李老夫人从梁国公府回去,就感染风寒,被她的那些好儿媳们,困在府中,也就顾不上李恒了。 “可恶,她们太可恶了。”姚心萝气愤不已,定远侯府的战功上,也有李宪的份,李恒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怎么能这么对他?姚心萝为李恒有这样的家人,感到难过。若是她家里人,如此忽视她,她会伤心欲绝吧? 姚心萝不会强求家中姐妹为李恒过生日,那不合礼数,在得知定远侯府不会派人来后,她写了一份菜单,让厨房做好送去秋葵院。她又亲自去小库房,挑选了一枚墨玉剑坠做为礼物。 李恒早就对定远侯府一干人等,不抱希望,平静面对她们的忽视。孔意秋看李恒坐在轮椅上,从开启的窗,看着外面,挺直的背影却给他一种失落颓废的感觉。 “李老大,今天天气好,我们到街上去转转。”孔意秋提议道。 “不去。”李恒淡淡地道。 “我请客,请你去味全斋大吃一顿。”孔意秋笑道。 “不必,多谢。”李恒仍旧拒绝。 “李老大,没事的,你还有兄弟们。”孔意秋走过去,拍着他的肩道。 “嗯”李恒点了下头。 “我们来下跳棋可好?”孔意秋努力想法子疏解他。 “好。”李恒不愿让关心他的人担心。 两人下了几盘棋,萧浚就到了,递给李恒四个锦盒,“表哥,生辰快乐,这是我、还有母后、大哥和大姐送给你的。” “多谢。”李恒接过去,转身交给伺候的小厮。 又过了一会了,怀恩伯府的人来了,戚氏是长辈,不好亲至,来得是章韬兄弟俩,戚氏为李恒亲手做了一件外衫和一双鞋,章韬送了上套兵书,章韨直截了当,送了五百两银票。 “恒哥,我跟味全斋说好了,一会他们会把席面送进,我们好好喝上几杯。”章韨道。 章韬在他脑袋上一拍,“恒哥,腿上有伤,不能饮酒。” “无妨。”李恒腿上的伤,已大好,他不过是想多留在梁国公府几日罢了。 “章韨,你这事办得太过份了,味全斋和我小表妹开的福客来是对手,你居然从味全斋里订席面,让我小表妹知道了,一定赶你出去。”孔意秋全然忘记,他刚才还说请李恒去味全斋大吃一顿。 “哎,这下怎么办?我让人去把席面退了?”章韨挠头问道。 “不用,昭和县主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李恒看了眼吓唬章韨的孔意秋,“你别败落昭和县主的名声。” 孔意秋嘿嘿笑,“开玩笑的,别在意,别在意。” 这点小事,章韨是不会与他计较的。不过味全斋的席面,他们没有吃,正午时分,一群婢女提着食盒进来了,领头的是姚心萝身边的冬枝。 孔意秋诧异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表少爷的话,四姑娘知道今日是李公子的生辰,让厨子们做了一桌席面,恭祝李公子生辰快乐,四姑娘还请几位少爷陪李公子一起用。”冬枝屈膝道。 “四姑娘有心了,替我谢谢四姑娘。”李恒心里暖暖的,那淡淡的沉郁,全都消散了。 冬枝笑了笑,转身离去。 李恒没想到的这桌席面,只是前戏,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午后,萧浚三人告辞离去,孔意秋也回房歇午觉去了,他坐在廊下晒太阳,姚心萝带着婢女走了进来。 春日和煦的阳光,静静地洒落下来,照在姚心萝身上,为她如花的笑靥镀上了温暖明亮的光泽。看得李恒心跳加速,眼眸愈加的幽深似潭。 “李哥哥。”姚心萝轻唤道。 “姚妹妹。”李恒回应道。 姚心萝拿出剑坠,递给他,道:“生辰礼物,希望你喜欢。” 李恒接过,紧紧握在手中,笑道:“谢谢,我喜欢的。” “李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姚心萝不好在这客院多留,礼送到了,她就该离开了。 李恒张了张嘴,想留她一留,可是这是梁国公府,若是让韩氏她们知道他如此唐突,只怕护犊的韩氏,才不会管他的伤好没好,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赶走,他还是老实的,徐徐图之。 李恒目送姚心萝离去,摊开手掌,看着那块质地温润,无瑕无绺的玉质剑坠,墨黑的眸里波光粼粼,带着深深的满足,他将剑坠放进了怀中,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 酉时初刻,姚敦臹回来了,没去澹宁居见韩氏,径直到明珠院里来兴师问罪,“妹妹,今天是李恒的生辰,你送了什么礼物给他?” “送了一枚墨玉剑坠给他。”姚心萝老实地答道,这事她也跟韩氏说了。 “妹妹,我是你的亲哥哥,你不能对他比对我好。”姚敦臹吃醋地道。 姚心萝笑道:“我对你当然比对他好啊,你的生辰礼,是我亲手绣的扇袋,那剑坠只是我从库房里随手挑出来的。” 姚敦臹满意地笑了,道:“妹妹,你这样就对了,要知道亲疏有别。” “我知道。”姚心萝笑,“今天是李哥……” “不许叫他哥哥。”姚敦臹霸道地道。 姚心萝无奈地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四哥哥,你既知道今日是李将军的生辰,你有没有去向他恭祝?” “我这就去。”姚敦臹转身离去。 姚心萝轻笑摇头,四哥哥都快要成亲了,还这么孩子气。 次日,在家反省十日的姚训铮上朝了,圣上对姚训镗一事,做了圣断,姚训镗被罢官,成了白身,被他供出来的一些涉案之人,也没能逃过刑责。 姚训镗可以算得上是替妻受罪,但圣上余怒为消,姜氏的父亲,也得替女担责,由从二品巡抚,降为了正四品巡道。陈见荣还好,没被外甥女连累。 从大理寺回来的姚训镗,踏进了姜氏的院子,冷冷地问道:“现在你满意了?” “老爷,妾身希望你能升官,妾身能夫荣妻贵,有什么错?”姜氏怆声问道。 “你既然希望我升官,为什么还要做出那些事来?放印子钱,那是要掉脑袋的事?你为敛财,不惜败坏梁国公府的清誉,你还好意思说,你没错?”姚训镗恨声问道。 “妾身是一时昏了头,老爷,妾身知道错了。”姜氏跪在地上,抓住姚训镗衣摆,哀哀哭道。 “现在知错,已经晚了,我被罢官,已是白身,你想当夫人,只是怕今生无望。”姚训镗嘲讽地冷笑道。 姜氏被禁足在院子里,还不知道这事,她以为姚训镗放回,这事就算了结了,“怎么会这样?难道大哥都不帮你求求情吗?那怕是贬官也比罢官强啊。” “你想大哥怎么帮我?我大哥为了我,在家里反省了十日,罚俸一年,这还不够?你难道想让大哥触怒万岁爷,然后让万岁爷把我大哥也罢官?姜令熙,你的心肠未免太毒了。”姚训镗用力拽出被她抓住的衣角,“姜令熙,被贬官的是你父亲,你且等着。” 言罢,姚训镗不再理会姜氏,大步离去,去看他纳的良妾黄氏去了。 姜氏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她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题外话------ 美女们,你们在哪? 呜,我这是在刷单机版游戏?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冤孽 姚训镗的事,对二房是有着深远的影响,旁的且不说,姚允姝的婚事就成难题了。 韩氏先前给她相看的人家,都不太合适了。不过姜氏已经回来,韩氏可以撒手不管了。 这事与姚心萝无关,她和姚静甜、姚允妩照常去书堂上学。一进教室,就见萧咏絮双手托腮,一脸气闷。 “絮儿,怎么了?”姚心萝上前关心地问道。 “心儿,萧婉绵来我们书堂读书了。”萧咏絮气呼呼地道。 姚心萝蹙眉,“她来我们班?” “没有,在二班。”萧咏絮嘟嘴道。 “那还好,我们别理她就是。”姚心萝淡笑道。 “心儿,她说要把你抢走。心儿,你是我的。”萧咏絮可怜兮兮地道。 姚心萝愣了一下,哑然失笑,道:“傻姑娘,放心,她抢不走我的。” 萧咏絮转忧为喜,裂开嘴,露出白牙,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二班来了个萧婉绵,一班也来了一个新人,是由闵女师带进来的。闵女师脸上还残留些许的怒意,“这位孙学子,以后会和你们一起上课。” 孙佳佳是刚刚失去孩子,晋升为美人的夏才人孙倩倩的妹妹。姚心萝一时之间,并没有认出,孙佳佳就是那个把荷包抛到树上,请求黎若澜帮忙,借机搭讪的姑娘。 孙佳佳却一眼就认出了姚心萝,谁让姚心萝曾对她见死不救呢?印象太过深刻。连续三天,孙佳佳没找姚心萝搭话,只是在旁边不停地打量她。姚心萝不是多事的人,她的身份也注定,她不太会去主动结交人,也就任由她打量。 孙佳佳不是多有耐性的人,终于这天课间休息时,找上了姚心萝,“姚学子。” “孙学子,你有事?”姚心萝温和地问道。 “我要见他,你带我去见他。”孙佳佳直接道。 姚心萝茫然,“啊?” “我要见他,你带我去他。”孙佳佳重复道。 “孙学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姚心萝蹙眉道。 “姚学子,真人面前不说假,你何必要这样?”孙佳佳气愤地问道。 “什么真的假的,你这人说话没头没脑的,你让心儿带你去见谁?你说名字。再说了,你这是什么态度?”萧咏絮不耐烦地插嘴道。 “姚学子知道,我要见的是谁。”孙佳佳在延川打听过黎若澜,两个那么出色的人,要打听起来很容易,虽然没打听到确实的身份和地址,但知道他们来自京都。 孙佳佳随父母来到京都,就一直想找到两人,在德馨书堂遇到姚心萝,于她是意外之喜。姚心萝是梁国公的嫡女,是昭和县主,和她在一起的人,身份必然尊贵。长姐能进宫当娘娘,她为什么不可能嫁到勋贵世家去当夫人? “抱歉,我不知道。”姚心萝冷声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忘记了葫芦山上的事?姚学子,只要你带我去见他,我就原谅你的过错,不再责怪你对我见死不救,我也不会向我皇帝姐夫告状的。”孙佳佳还知道往树上丢荷包,找男人搭讪不是光彩的事,也不明说。 姚心萝经她提醒,想起了,没有去纠正她对圣上的称呼,淡淡地道:“原来是你。” “他是你什么人?我要见他,你快带我去见他。”孙佳佳急切地道。 “无可奉告。”姚心萝厌烦地蹙眉道。 “你怎么这样?姚学子,你……”孙佳佳还没问出黎若澜,也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样的关系,再者她还要求着姚心萝带她去见人,强忍着脾气,“姚学子,算我求你了,你带我去见见他吧,你长得这么好看,心肠肯定也不坏,我相信你一会成全和他的。” 姚心萝听了她的奉承话,只觉好笑,正要说话,一个突兀地声音插了起来,“萧咏絮,你可以,当书堂是你家开的,又在这里欺负人。” “萧婉绵,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人了?”萧咏絮立刻炸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了。”萧婉绵走了过来,头高高抬起来,用鼻孔看着萧咏絮。 “这是一班,你个二班的,过来做什么?”萧咏絮挽袖子,要揍人。 姚心萝一把按住她,道:“萧姑娘,你抬那么高,鼻毛露出来了,这样很不雅观。” 萧婉绵赶紧低头捂住了鼻子,一班的学子都发出了,轻轻的笑声。萧婉绵丢了脸,那还有气焰与萧咏絮争吵,灰溜溜地跑了。 孙佳佳伸手拦住姚心萝的去路,“姚学子,你什么时候……” “当当当当。”第二节课的叮当声响起。 姚心萝绕过她的手,进了教室。 孙佳佳是个很死皮赖脸的人,正午在飨楼吃饭时,她又缠上来了,“姚学子,你告诉我他的名字,下午放学后,马上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开始语气强硬,结尾又转为哀求,变化之快,连过渡都没有。 “不好。”姚心萝直接拒绝,这姑娘不适合黎若澜,她不能给黎师兄惹这么个麻烦。 孙佳佳怔了怔,厉声问道:“姚学子,你是不是非得让我去请皇帝姐夫,来找你问话,你才肯说实话?” 姚心萝正颜道:“孙学子,我提醒你一句,令姐只是个五品美人,不是皇后娘娘,你是不能称呼圣上为姐夫的,你再这么喊,小心祸从口出,小命不保。” 孔佳佳突然想起城门口发生的事,又想到父亲的再三叮嘱,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你少吓唬人。”就走开了。 姚心萝以为这件事,顺利解决了,可是不想到放学时,孙佳佳拦在了马车前面,还动作利落地爬上了马车,“你不带我去找他,我就跟着你不放。” “冬林。”姚心萝脸色微沉,冷声唤道。她和孙佳佳没有情面可谈,孙佳佳也不是马瑶英,让她有所顾忌。 冬林抓住孙佳佳衣领,将孙佳佳从马车提溜了下来,往地上一甩,“不想死,就滚远点。” 马车从孙佳佳面前绝尘而去,姚静香和姚允妩坐的马车也没停,紧跟了上去。孙佳佳从地上爬起来,恨恨地跺脚。 萧婉绵的马车驶了过来,“我可以帮你。” 孙佳佳眼中一亮,爬上了萧婉绵的马车,一起离开了德馨书堂。 姚心萝回到家,去给澹宁居给韩氏问安,逗了会三个小侄儿,就回了明珠院。姚心萝在婢女的伺候下,洗了脸,净了手,换上了七成新的浅绿色的常服,靠坐在贵妃榻,接过冬枝递来的碗,拿匙一口一口吃着里面的杨梅芙蓉鸡茸。 冬柳等姚心萝吃完,端水给她净了口,道:“姑娘,住在秋葵院的李公子和表少爷,今儿都回军营去了。” “养了一个月,他们的伤总算是养好了。”姚心萝真心地笑道。 “姑娘,表少爷走时,留下一张粉笺给姑娘。”冬柳把手中的笺递给姚心萝。 姚心萝接过,打开一看,抬头画着一朵小小的紫藤花,龙飞凤舞的写着:我回军营了,多谢,保重,回见。落款画着一块木头。姚心萝是认识孔意秋字迹的,同样她也认识李恒的字迹。这粉笺明着是孔意秋留下来的,其实是李恒写给她的。 姚心萝抿唇笑了笑,起身将粉笺收进了带锁的小匣子里。 翌日一切如常,那孙佳佳似乎改变了策略,她总在不远处,用一种幽怨、哀伤的目光盯着姚心萝。姚心萝不受影响,视而不见;萧咏絮没她稳得住,被孙佳佳那种目光波及了两日,就怒了,指着孙佳佳道:“拿刀子把她的眼睛给本县主,剜下来,剁碎了,丢给狗吃。” 萧咏絮的婢女犹豫片刻,朝孙佳佳走去,吓得孔佳佳尖叫,“我又没看你,我又没看你。” “哪你在看谁?”萧咏絮问道。 “我在看姚学子。”孔佳佳急声道。 “也不许。”萧咏絮霸道地道。 孔佳佳哭喊道:“我也没办法,姚学子不肯带我去见他,我很想他,我一定见到他,姚学子,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他是不是你四哥?你是不是不愿让我做你的四嫂?姚学子,只要你让我做你四嫂,我一定会对你四哥好,对……” “闭嘴,我四哥已定亲,你坏了自己的名声,是你自己的事,别坏了我四哥的名声。”姚心萝厉声打断她的话,这是件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他怎么可以定亲?他怎么可以定亲?我不信,你骗我的,你骗我的。”孙佳佳拼命地摇着头。 “你别喊了,你见的那个人,不是我四哥。”姚心萝皱眉道。 “那他是谁?”孙佳佳满怀期待地问道。 “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姚心萝冷淡地道。 “你是在撒谎,我知道他就是你四哥,就是你四哥。”孙佳佳认定了,“我知道你家在那,我会去找你四哥的,我一定要见到他,我会告诉他,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 “姚四哥定亲了,你别发疯了,就你这样,给姚四哥做妾,姚四哥都未必要你。”萧咏絮嫌弃地道。 “那我就为奴为婢,给他当牛做马。”孙佳佳喊道。 姚心萝抚额,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冤孽? ------题外话------ 每次取章节名时,我就很后悔,为什么这次要用两个字?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痴缠 姚心萝不愿孙佳佳闹到家里去,就让一个护卫去衙门找了姚敦臹一趟,让他来书堂接她放学,至于黎若澜的身份和住处,她说什么都不会告诉孙佳佳的。 姚敦臹是宠妹妹的好哥哥,姚心萝让他来接,他就屁颠屁颠的来接了,还买了两包糖炒栗子来哄妹妹。 “四哥哥,你来……”姚心萝脸上的笑容绽放一半,就凝固了,杏眼圆瞪,黎若澜怎么会过来? “啊!”孙佳佳一声尖叫,从姚心萝身后窜了出去,直往黎若澜身上扑,“姚四哥哥。” 姚敦臹被她这声喊,给弄迷糊了,目带询问的看着姚心萝。姚心萝一脸苦色,没空帮他解惑,事情怎么就这么凑巧?好在以黎若澜的身手,孙佳佳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他一个闪身,就躲开了。 黎若澜不是来找姚心萝的,是来找齐山长的,他虽搞不清是个什么状况,但不妨碍他在看到姚心萝无声的喊他快走后,立刻飞身离去。 “姚四哥哥,你要去哪里?你别走,你带上我。”孙佳佳叫得凄凉婉转。 姚敦臹打了个哆嗦,往姚心萝身后,“妹妹,这是哪来的疯婆子?” “你一会别乱说话。”姚心萝怕姚敦臹不知道情况,漏了口风。 孙佳佳眼睁睁看黎若澜消失不见,扭头继续为难姚心萝,“姚学子,你四哥去哪了?他为什么要走?我知道梁国公府在那,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孙学子,我四哥就站在这里,那儿都没去。”姚心萝指着姚敦臹道。 “他是你四哥?”孙佳佳看着姚敦臹,“我不信。” “什么叫你不信?我是我妹的四哥难道还有假?满京城去打听打听,我姚家四少的威名。”姚敦臹痞痞地道。 萧咏絮在旁边问道:“姚四哥,你买了什么来给我们吃?” “是糖炒栗子,萧妹妹,这包是给你的。”姚敦臹从小厮手里拿过一包,递给萧咏絮。 “谢谢姚四哥。”萧咏絮笑道。 孙佳佳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来扫过去。 “四哥哥,我要吃栗子,你剥。”姚心萝随便找了点事给姚敦臹做,省得他言多必失。 “他是你四哥,那刚才那位公子是谁?”孙佳佳问道。 “一个浪迹江湖的侠客。”姚心萝说的是她对黎若澜最初的印象。 “侠客?他是侠客?”孙佳佳眼睛更亮了。 姚心萝的心咯噔了一下,她不会是弄巧成拙了吧?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圆谎,“对,他是一个居无定所、四海漂泊的无名侠客。” “不对,他不是无名侠客,我记得你喊过他施兄,他姓施对不对?”孙佳佳记忆力颇好。 姚心萝眸光微闪,顺着她的话往下现编,“或许吧,江湖中人讲究的是行侠仗义、施恩不望报,他自称姓施,我也不知真伪。” 萧咏絮瞪大了眼睛,刚才那个明明是黎先生,怎么就姓施了?不过虽有疑惑,但她是不会问出来,拖姚心萝的后腿的,有什么话,等私下问。 “你没骗我?”孙佳佳怀疑地问道。 “我没必要骗你。”姚心萝淡笑道。 “你发誓,发毒誓。”孙佳佳不依不饶地道。 姚心萝脸色微沉,“孙学子,不要得寸进尺。” “剜了她的眼睛,剜了她的眼睛。”萧咏絮叫嚣道。那兴奋的样子,仿佛她剜过很多人的眼睛似得。 几个婢女会意,齐齐上前一步,目露凶光。 孙佳佳尖叫着,跑进书堂去了。 “絮儿,明天见。”姚心萝没去管孙佳佳。 萧咏絮刚塞了栗子进嘴,朝她嗯嗯了几声,摆摆手,上了自家的马车。 姚敦臹扶姚心萝上马车,问道:“那疯婆子是谁?” “宫中夏美人的妹妹。”姚心萝弯腰进了马车。 “她在找黎大哥?”姚敦臹听一知三,分析出来了。 “嗯。”姚心萝点点头。 “黎大哥要让这疯婆子缠上,非癫了不可,妹妹,你可要挺住,千万不要露出口风来。”姚敦臹叮嘱道。 “这还要你说。”姚心萝横了他一眼道。京都这么大,只是注意,孔佳佳这一辈子都休想见到黎若澜。 第二天,不死心的孙佳佳又过来找姚心萝,“姚学子,你休想骗我,那人不是你四哥,是你的表哥孔意秋对不对?姚学子,我对公子一往情深,求你成全,不要阻挠我们好不好?” 姚心萝看着孙佳佳,眼神阴冷,她可没那么好兴致,把家里的哥哥们都拉过来给她过目。 “你这人的脸皮不但厚比城墙,还不知羞耻,上赶要见外男,还成全,成全你的没脸没皮?成全你犯花痴?不要脸的东西。”萧咏絮骂道。 “姚学子,是你表哥对不对?姚学子,我求求你。”孙佳佳跪在了姚心萝面前,“求求你,求求你,成全我们吧。” 姚心萝厌烦地皱眉道:“孙学子,我表哥虽然从军,但他是弃文就武,身手一般,绝对做不到如施少侠那样,飞檐走壁。” “我不信。”孙佳佳抬头看着姚心萝。 “信不信随你,孙学子,我对你已经没有耐心。”姚心萝面沉如水,站起身,从孙佳佳身边走过。 萧咏絮追上去,“心儿,是不是准备剜她眼睛了?” 姚心萝蹙眉,侧目看她,“你最近看得话本子,太过凶残,不许再看。” “不看就不看。”萧咏絮爽快的答应了,反正她已经看完了,“心儿,你打算怎么教训她?” “她仗着她姐姐的势进得书堂,就让她姐姐把她弄出去好了。”姚心萝淡定地道。 萧咏絮惊讶地道:“心儿,我以为你会继续容忍她呢,就像容忍马瑶英一样。” “她和马瑶英不一样。”姚心萝认真地道。马瑶英只是找她的麻烦,孙佳佳是要找黎若澜的麻烦,她可以容忍身边有跳梁小丑,但她不能把这麻烦推给黎若澜。 不一样? 样子是不一样。 萧咏絮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下午放学时,孙佳佳又想往姚心萝坐的马车上爬,再次被冬林提溜着衣领,丢在了地上。 次日二月二十八日,姚心萝就让冬林进宫去见夏美人,她去雅筑馆练功。冬林给夏美人行礼问安后,表明身份,直接告诉夏美人,“若美人管不好孙姑娘,我们县主愿意代劳。不过到时候,若有死伤,还请夏美人不要见怪。” 夏美人惊住了,她费尽心思才磨圣上让章皇后准许孙佳佳,去德馨书堂上学,为得就是让孙佳佳与那些贵女交好,她更是再三嘱咐孙佳佳要和端柔县主跟昭和县主交好,可是好没交到,交成恶了,这于她,与孙家绝非好事。 “烦请姑娘代我向昭和县主请罪,我一定会约束好我妹妹的,不会让她再打扰县主。”夏美人诚恳地道。 “希望美人说到做到。”冬林行礼退了出去。 夏美人送走冬林,换上美人品级服饰,去关睢宫见章皇后,她的品级太低,想召见她的母亲和妹妹,必须经由章皇后同意。 在夏美人恳求章皇后之时,姚心萝在跟黎若澜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梅香雪幸灾乐祸地笑道:“烈男怕女缠,师兄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姚心萝无语地看着梅香雪,这人怎么就不接受教训呢?又口无遮拦了,她还没被罚不怕? “今天提铁球站桩半个时辰。”黎若澜斜睨梅香雪道。 “师兄我错了。”梅香雪捏着耳垂哭丧着脸求饶,“小师妹,快帮我向师兄,说说情啊。” “师姐,你还是自求多福,我去打坐了。”姚心萝飞快地跑走了。 “小师妹!小师妹!”梅香雪喊道。 “别喊了,你若不老实受罚,就再加半个时辰。”黎若澜冷笑道。 “师兄,你就不怕我去找那姓孙的姑娘,把你的老底兜给她,让她日日夜夜过来缠着你?让你寝食难安。”梅香雪坏笑问道。 “你可以试试去找她,只要你不怕从今往后,都拖着铁球同行就可以了。”黎若澜不惧她的吓唬。 梅香雪面皮一僵,好吧,她怕,她乖乖去认罚,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她又不是没站过,难不住她。 下午,过来接姚心萝回家的是姚敦臸,眼看着就快要到府门口,突然一道身影从角落窜了出来,扑向姚心萝坐着的马车。马夫怕撞着人,赶紧把马勒停。 姚心萝坐在马车上,没提防会出这事,一下没稳住,额头重重地撞在了车壁上,眼冒金星。冬林和冬桔到是坐得稳,赶紧去扶她,“姑娘,你没……姑娘,你受伤了。” 姚敦臸就跟在马车边,听这话,骇了一跳,翻身下马,冲进了马车,一看捂在姚心萝额头上的白绢帕上,全是鲜血,急切喊道:“快回府,四姑娘受伤了,快去请太医过来。” “二哥哥,别担心,没什么大碍,只是看着吓人罢了。”姚心萝安抚他道。 姚敦臸扭头对外喊道:“把那冲撞县主马车的恶徒抓起来。” “你们放开我,我是来找姚学子的,姚……”孙佳佳的话没喊完,就被人堵住了嘴。 姚心萝听到她的声音,顿觉心塞。(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谣言 孙佳佳害得姚心萝受了伤,这事是没法善了,姚心萝也不可以大度的放过她。孙佳佳是个没多大见识,又沉迷在爱情话本里的人,都没审问,她就全盘托出,“是萧学子给我出的主意。” “哪个萧学子?”姚敦臸知道萧咏絮和姚心萝关系好,不太相信是她指使的。 “萧婉绵。”孙佳佳哭得声音哽咽,她只不过爱慕那个公子罢了,为什么姚学子要这么对她? 姚敦臸是做大事的,对姑娘家的名姓不熟悉,但要查出来也容易。 得知萧婉绵是显怀郡王的庶女,姚敦臻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道:“祖父,最近显怀郡王不是太安分,私下跟鄂国公、庆王、二皇子来往甚密,甚至还搭上了八皇子的线。” “那就给他点警告,让他龟缩回他的郡王府,别让他伸出爪子出来挠人。”老国公摸着胡子道。 商量过后,韩氏就带着孙佳佳进宫,向章皇后告状去了,“娘娘,妾身的小女儿粗生粗养,皮糙肉厚,伤着了也就伤着了,妾身是不该来您面前抱怨,可是妾身看着小女躺在血泊里的样子,妾身就没办法再忍下去了。” 章皇后关心地问道:“昭和怎么了?她伤到哪里了?情况如何?太医怎么说?” “娘娘,多亏老天保佑,也是小女的运气好,虽伤了脑袋,但幸而没什么大事,就是昏睡了两天。”韩氏嘴上说得轻松,面上神情却很凝重。 章皇后眼都瞪圆了,昏睡了两天,这还叫运气好?那运气不好,岂不是要昏睡两个月?章皇后赶紧道:“太医若不行,就请御医过去给昭和诊诊吧。” “谢娘娘恩典,小女已经醒过了,不用麻烦御医了。只是,娘娘啊,小女遭了这么大的罪,妾身这做娘的,实在是心疼。”韩氏的手放在胸口上,痛心疾首地道。 章皇后也是做母亲的,她感同身受的附和了韩氏的话。两个母亲分享了一下养儿育女的心德,韩氏话锋一转,道:“这样的小事,原本也不该惊动您,可是这位孙姑娘是夏美人的妹妹,又涉及到显怀郡王府,妾身不得不来麻烦娘娘您了。” 章皇后坐直身体,正颜道:“既然事关后宫嫔妃,本宫理当管管,你且把事情详细说出来。” “这事,光听妾氏的一面之词,于夏美人和显怀郡王妃以及萧婉绵姑娘不公平,娘娘,不如把她们三位一起宣召来,让孙姑娘与萧姑娘对质,是非曲直自然明了。”韩氏欠身道。 章皇后自认是公正严明的,将人宣召进来。 孙佳佳在来的路上,就被韩氏敲打过,知道若不把事情推到萧婉绵身上去,她完了,孙家完了,就连她姐姐也完了。 萧婉绵跟随嫡母进到宫里,看到跪在地上的孙佳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章皇后和韩氏都注意着她,见状,心里已然有数。 两人对质,相互争辩。她们年数不大,嘴上不牢,话赶话,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出来了。章皇后对夏美人没什么好感,怀恩伯府和显怀郡王府是有私怨的,韩氏这状告得准准的,章皇后顺势而为,大做文章。 夏美人被降了品级,又去做她的夏才人去了。显怀郡王妃教女不严,抄写《女范》、《女诫》、《女律》、《女训》各一百遍。显怀郡王妃呆住了,且不说这么多,她要抄到什么时候去?整个京都从来没人被章皇后赏四本书的,她要沦为笑谈了。至于孙佳佳和萧婉绵,去宫律司学规矩三个月。 显怀郡王妃气急败坏带着书回郡王府了,怒不可遏地去找显怀郡王算账,萧婉绵可不是养在她身边的,好与坏,跟她没关系。显怀郡王是好色之徒,虽只有正妃一个,但小妾一堆,前两日鄂国公送了个美人儿给他,这会子正好在逗弄着。 显怀郡王妃一脚将门踹开,显怀郡王还没反应过来,显怀郡王妃一把将那美人儿从他怀里拽了出来,“啪啪啪”就抽了那美人儿三耳光。 “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显怀郡王抬手给了显怀郡王妃一耳光。 “你还敢打我,我跟你拦了。”显怀郡王妃尖叫着扑了下去。 王爷和王妃打架,没人敢上前拉扯,一顿混战后,显怀郡王的脸被显怀郡王妃的指甲,给抓出了数条伤痕,最深最长的那长,从左眼角一直延伸直左嘴角。显怀郡王妃也没占到便宜,头发被扯掉了好几络,发髻散松,眼睛也被显怀郡王打肿了。 两人打累了,瘫坐在地上,气呼呼地瞪着对方。显怀郡王喘着粗气,问道:“你这个泼妇,你到底怎么回事?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动手动脚的,想要谋杀亲夫是不是?” “怎么回事?”显怀郡王妃冷笑,“你的宝贝女儿闯大祸了,怂恿人去害昭和县主,害得昭和县主把头撞破了,昏睡了两天。” “这个孽障。”显怀郡王骂道。 “现在骂有什么用?但凡你管管她,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一步,被皇后送进宫律司学规矩的人,日后还有什么前程?”显怀郡王妃对萧婉绵的下场是乐见其乐的,一个小小的庶女仗着郡王的势,敢欺负她的侄女和外甥女儿。 “你你你怎么不拦着点?”显怀郡王气愤地道。 “我怎么拦着?我拦得住吗?我还受她牵连,要抄一大堆书。你呀,你等着吧,我这个嫡母落到这种下场,你这个生父,也别想好过。”显怀郡王妃从地上爬起来,甩手走了。 显怀郡王没把这话往心里去,教导女儿是母亲的责任,萧婉绵有错,责罚郡王妃是对的。他这么想原是没什么不对的,奈何章皇后趁机落井下山,向圣上告了他一状。 “万岁爷,梁国公可跟您说了昭和的事?”章皇后问道。 “昭和怎么了?”圣上问道。 “我就知道,万岁爷,您们这些当父亲的就是心狠,女儿摔破了头,昏睡了两天,都不当回事,可怜当娘的,哭得眼睛都肿起来了,连仪态都记不得注重了。”章皇后扯着手帕,按了按眼角道。 圣上皱眉,“怎么回事?” 章皇后就加加减减的把事情说了出来,“昭和那孩子,莫明其妙的受这无妄之灾,伤得那么重,也不知道额头上会不会留疤?她长得花容月貌的,这要是毁了,可怎么办?前两日母后盼昭和盼了一天,也没把昭和盼进来,今儿才知道不是昭和不进宫,是没法进宫来啊。” 圣上想起今天和姚训铮下棋时,他心不在焉,对章皇后说得话更加的信服了,“送些凝神补血的药材去梁国公府。” “药材补品妾身已让国公夫人带回去了,只盼着昭和早日康复,好进宫来陪母后说笑,哄母后开心。”章皇后道。 圣上赞许地点点头,起身道:“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你早安歇。” “恭送万岁爷。”章皇后将圣上送出关睢宫,把陆女官召到身边,赏了她一对白玉绞丝镯。 “谢娘娘赏。”陆女官行礼道。 “你差事当得好,这是你应得的。”章皇后笑道。 第二天,显怀郡王因脸上带伤,就告了假,可圣上没打算放过他,派内侍传了口谕,斥责他生女不教,纵女行凶,罚俸一年,禁足三月,不准上朝听政。 显怀郡王和显怀郡王妃都被罚得不轻,京都就有了流言,昭和县主重伤难治,命不久矣。 姚家这边立刻派人去查流言的来源,萧咏絮等与姚心萝交好的姑娘,信以为真,纷纷上门探望。梅香雪更是夸张到,一路哭进梁国公府的,“师娘,你去找江湖鬼医来救小师妹。师娘,我就这么一个小师妹。师娘,我不想失去小师妹。师娘,小师妹要是没了,我就去杀人,我就去放火,我就去……” “你就这么个小师妹,你师娘我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我早就让你师父写信去找鬼医了,阎王想跟我抢人,那是作梦。”董若尘霸气地道。 黎若澜的马跟在两人的后面,双眉紧锁,忧心忡忡。 师徒三人到了梁国公府,梅香雪根本不理会迎出来的方氏,满脸是泪的冲进了明珠院,看着头上戴着粉红色绣花护额的姚心萝,坐在院子里吃东西,愣了愣,“小师妹,他们不是说你重伤难治,命不久矣了?你怎么还没么精神?你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梅香雪,你在瞎说什么呢?不会说话,你给我闭嘴。”董若尘恼怒地训斥道。 “师父,师姐,你们来了,我没事,好着呢。”姚心萝下放碗,起身迎了过去。 “小师妹,你在吃什么?”梅香雪知道姚心萝不会死了,就开始关心吃的东西了。 “是水晶红枣羹,师父和师姐要不要来一碗?”姚心萝笑问道。 “要,我要一大碗。”梅香雪急切地道。 董若尘斜了她一眼,上前拉着姚心萝的手,“让师父仔细看看。” “师父,我没事,传那些谣言的人,是不怀好意。”姚心萝摸了摸护额,她头上连伤疤都没留下,戴着护额,不过是用来迷惑人的。 确认姚心萝无事,董若尘和梅香雪放心了,从两人口中得知姚心萝安然没事,黎若澜也放心了。 ------题外话------ 有一段描写过不了审,要修改,所以就晚了。( )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提亲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远在城外军营的李恒也听闻了此事,难辨真伪,心急如焚地赶回城里,在梁国公府门口,他遇到了姚敦臹,翻身下马,急切地问道:“姚四哥,姚妹妹怎么样了?” “你是不是喊错了?我记得我比你小月份。”姚敦臹认真地道。 李恒一噎,不过见他面无忧色,猜到姚心萝应该无大碍,轻松了口气道:“姚四弟,能否带我进去见见姚妹妹?” “我说不能,你就不进去了?”姚敦臹问道。 李恒眯了眯眼,道:“我会想办法进去的。” “想什么办法?翻墙进去?”姚敦臹好奇地问道。 “好法子,多谢告知。”李恒摸着胡子道。 “翻墙入宅,非君子所为。”姚敦臹道。 “此法,为你所告,我非君子,你亦不是。我若失手,会让你和我有难同当的。”李恒似笑非笑道。 姚敦臹指着他,“你你你……” 李恒双手抱肩,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不过片刻,姚敦臹就认怂,把手放了下去,道:“我带你去见我妹妹,不过就这一次,没有下次。” 李恒笑而不语。 姚敦臹被迫带李恒进了府门,去了明珠院。 日暮时分,晚风徐徐,夕阳温暖,在廊下、院子里,摆着数十盆或含苞、或绽放的兰花,满院子浮动着淡淡的兰花香。姚心萝坐在窗边安静地看书,阳光的余晖照映在她的发间,为她染上一抹艳丽光泽。 婢女似乎不想打破这片静谧,小声给两人请安。可姚敦臹却大声喊,“妹妹,四哥哥来看你了。” 姚心萝放下书,回眸看去,不但看到了姚敦臹,还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李恒,惊讶地问道:“李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李恒凝眸笑道。 “李哥哥有心了,我已无事。”姚心萝笑道。 “那就好。”李恒见姚心萝气色红润,确定谣言就是谣言,但她额间散着几缕碎发,看不清她额头上是否留疤,他的心仍旧没能落到实处。 姚敦臹已快步,先行窜进屋子里去了,嚷道:“妹妹,你别理他,他是坏人,他威胁我。” “四哥哥,不要胡说八道。”姚心萝不信他的话。 “我没有胡说八道,妹妹,我是你亲哥哥,你居然宁愿相信外人的话,都不相信我。”姚敦臹委屈地道。 姚心萝从隔间里出来,瞥了他一眼,对走进来的李恒笑道:“李哥哥请坐。” 李恒在桌边坐下,婢女送上茶水。 “妹妹,他真得威胁我。”姚敦臹不死心地告状。 姚心萝对李恒歉意地笑了笑,道:“李哥哥,我四哥哥有些孩子气,你无须理会他说的话。” “妹妹,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姚敦臹着急地问道。 “四哥哥。”姚心萝声音低沉地喊道。 姚敦臹嘟着嘴,恼怒地瞪了瞪李恒,在桌边坐下。 “姚妹妹,伤势恢复的如何?”李恒问道。 姚心萝摸了摸额间的碎发,语气温婉道:“劳李哥哥挂念,我的伤势已无大碍。” 李恒微皱了下眉,无大碍,那就是还没有完全痊愈,“姚妹妹,凝玉膏可还有?”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赏了许多。”姚心萝示意冬桔把药拿过来,“李哥哥带几瓶回去用。” “不用,我不需要,多谢妹妹好意,妹妹留着自己用。”李恒婉拒道。他是武将,身上的伤疤,于他而言是功勋。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多带些药,有备无患。”姚心萝不仅送出凝玉膏,还送了百宝丹、紫雪散、避瘟丸、保心丸、牛黄膏等药。这些东西她原本是想等李恒出征,才送给他的,不过他今天来了,索性就先给他。 李恒接受了姚心萝的好意,新军组建已快一年,圣上随时会派他出征,备些药在身边也是好的。 “李恒可以了,人也看了,话也说了,你可以走了。”姚敦臹下发逐客令,他恨不能一脚将李恒踹出去,凡事觊觎他宝贝妹妹的人,都是他的仇人。 “四哥哥。”姚心萝对姚敦臹这么无礼的作法,有点生气。 “姚妹妹,姚四弟的话说得没错,我是该走了。”李恒起身道。 “我送你出去。”姚敦臹动作迅速地抓住李恒的胳膊,把他往外拖。 李恒若使力,姚敦臹是拖不动他的,不过他并不想让姚敦臹丢脸,提起药箱,顺从地任由姚敦臹拖着他往外走。 “四哥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姚心萝着急追了出去。 “姚妹妹,不必送,请留步。”李恒回头笑道。 “这个四哥哥,真是的,太失礼了。”姚心萝看着远去的两人,气恼地跺了跺脚。不过没有再追过去了,她得庆幸李恒为人大度,不会计较她四哥的小肚鸡肠的,要是换了旁人,只怕就得罪了。 姚心萝重新回到德馨书堂上学,是三月二十一日,她身上还是那学子服,不过挽得发髻与昔日不同,三条小辫,从左至右,斜斜地横卧在额头上。 这样一遮拦,旁人就看不出她的额头上,是否有伤疤。但是想想以往姚心萝的妆扮,她今日所为,很明显是欲盖弥彰,为得就是掩饰额头上的疤痕。 与姚心萝关系不错的学子,眼中脸上都露出惋惜的表情。嫉妒她容貌的学子,心里却涌出几许快意。姚心萝没空搭理她们,紧紧拉住要去找萧婉绵算账的萧咏絮,柔声劝慰。 下午放学回家,萧咏絮在郡王妃面前抱怨了萧婉绵几句,郡王妃眼中一亮,叹了口气道:“昭和的容貌出众,却这样被毁掉,着实让人心疼。虽说娶妻娶贤,但这容貌也不是不重要的,昭和的亲事只怕是难了。” 萧咏絮十三四岁的年纪了,郡王妃已跟她提过相亲的事,听这话更愧疚了,要不是她与萧婉绵起争执,萧婉绵不会去怂恿孙佳佳去冲撞姚心萝的马车,姚心萝就不会撞破头,就不会被毁容。 “絮儿,让昭和做你嫂嫂,你看如何?”郡王妃问道。 萧咏絮微愕,问道:“母亲您这话是当真,还是说笑?” “自然是当真,絮儿,你哥哥如今这情形,要娶高门贵女已然不易,正好昭和毁了容,到是成了一门好亲事。”郡王妃在女儿面前,没做隐瞒。 萧咏絮猛然站起身,不敢相信地看着郡王妃,“母亲,您这是要趁火打劫?” “你这傻丫头,胡说什么?”郡王妃抬手拍打了她一下,“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我不同意。”萧咏絮嚷道。 “絮儿。”郡王妃皱眉。 “母亲,您不可以这么算计心儿,不可以。”萧咏絮气得眼睛都红了,她以前的确是希望让姚心萝做她嫂嫂,在萧咏屺纳妾后,她就不想了。 “絮儿,你坐下,听母亲跟你说。”郡王妃没想到萧咏絮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您不用说了,我不想听,我就一句话,您要敢算计心儿,我就……我……我会告诉父王的。”萧咏絮扭身跑走了。 郡王妃对萧咏絮的话,并不是太在意,她越想越觉得此时是去梁国公府提亲的好时机,她相信京都想捡这个便宜的人家有很多。 郡王妃也不与显恪郡王父子商量,到去库房里挑了东西,次日就往梁国公府去了,她堂堂郡王妃,亲自去提亲,多么的有诚意。然而她的诚意,在韩氏面前没用。 “多谢郡王妃抬爱,不过小女年纪尚小,不着急许人家。再者我和她父亲,也想多留她几年。”韩氏笑拒道。 “做父母的都是舍不得的,可是这女大当嫁,可不能留来留去留成仇。”郡王妃笑道。 韩氏眼中闪过一抹不快,淡淡地道:“我记得小女比令爱还小几个月,令爱许人家了?” “我家絮儿又没毁容,不着……”郡王妃脱口而出的话,在韩氏的冷冷的目光下,消失无声。 “郡王妃,令郎身份尊贵,小女高攀不起,郡王妃不必多言了,请回吧。”韩氏起身送客。 郡王妃龌龊的心思,在韩氏面前展露无疑,她不好意思留下来了,回到郡王府,与从里面出来的显恪郡王迎上。 “你去哪了?”显恪郡王问道。 “没去那。”郡王妃目光闪躲道。 “是不是去梁国公府了?”显恪郡王已知道了,但还是想确定。 郡王妃犹豫片刻,道:“是。” “去为屺儿向昭和县主提亲?”显恪郡王问道。 “是。”郡王妃低下了头,自从她为萧咏屺向章皇后求了那道指婚懿旨,在郡王面前,越发的没了底气。郡王对她也没有以前那么尊重和在意,连续几个月都没进她的院子了。 “国公夫人答应了?”显恪郡王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没有,她说昭和县主年纪尚小,不想这么早许人家。”郡王妃飞快地看了显恪郡王一眼。 显恪郡王捏了捏拳头,“以后不许再这样自作主张。” “知道了。”郡王妃松了口气。 显恪郡王从她身边走过,又出去了。郡王妃回头看着他的背影,不敢阻拦,也不敢询问。 显恪郡王妃到府上提亲的事,韩氏没有瞒着姚心萝,“心儿,日后端柔县主再请你过府去玩耍,就别过去了。” “嗯。”姚心萝点头,依偎在韩氏怀里,心里有些难过。 ------题外话------ 抱歉,今天临时有事出门,到现在才回来。(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无疤 次日清晨下起了小雨,如丝如缕,整个京都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姚心萝撑着绘着樱花的油纸伞,踩着木屐,缓缓地朝教室走去。姚心萝走得很慢,娇美的脸上,神色沉凝重,似乎在想什么事,又似乎有什么事,她不想去面对。 平时一刻钟的路程,走了两刻钟。 姚心萝走进院子,就看着站在廊下等她的萧咏絮。翘首等待的萧咏絮亦看到了她,提着裙子朝她跑了过去,“心儿。” 姚心萝踢开木屐,踩上石阶,放下伞,展开双臂,抱住了扑过来的萧咏絮,关心地问道:“絮儿,怎么了?” “心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萧咏絮闷声问道。 “下雨天路滑,我又穿着木屐,走不快。”姚心萝笑着解释道。 “心儿,抱歉的话,说了没用,除了脸,其他的地方随你打随你掐,直到你解气为止。”萧咏絮诚恳地道。 “傻丫头。”姚心萝笑着拧了拧她的脸,“我有没生气,我母亲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可是我母亲她是不怀好心,我大哥也不是良人。”萧咏絮一点都不徇私,直言母兄的不是。 姚心萝轻叹道:“絮儿啊,这话要让你母亲和大哥知道,你会挨训的。” “无所谓,我又不是没被训过。”萧咏絮撇嘴道。 “我们进去吧,要上课了。”姚心萝牵起萧咏絮的手。 萧咏絮握紧姚心萝的手,道:“心儿,我说让你打让你掐是认真的,不是变相向你求情,让你原谅我母亲,不去计较她对你的算计。” “傻丫头,我知道。行了,这件事已经揭过,你别多想,我也不会去多想。”姚心萝说出这话,心里的惆怅就淡了下去。萧咏絮是萧咏絮,郡王妃是郡王妃,她分得清楚,她要防备的是郡王妃,她相信,以萧咏絮的性情,她和萧咏絮仍然会是一对金兰好姐妹。 “嗯。”萧咏絮点头,笑得眉眼弯弯,她相信姚心萝说的话,心儿说揭过了,那这事就是揭过了。 郡王妃来梁国公府提亲的事,并没有传扬开,京都其他各府也没有如郡王妃所想的,上梁国公府来捡漏。姚心萝就算额头上有疤,容貌有损,可是她的身份品级和家世是没变的,她仍旧是那个深得太后宠爱的昭和县主,她仍然可以任意的挑选她想嫁的人家。 虽然各府没有捡漏的心思,但大多数人都认定姚心萝的额头上有疤,佐证就是她缺席了直郡王府和大公主府的两场抓周礼。梁国公府与直郡王府和大公主府来往甚密。姚心萝受伤后,直郡王妃和大公主探望频繁。如此交好,还不来,只能说明姚心萝伤势过重。 三月三十日,简王太妃六十大寿,摆三天寿宴。二十九日,宴请各宗室、勋贵。各府都觉得姚心萝会再次缺席,因而在听到下人通报,“梁国公夫人到,梁国公世子夫人到,昭和县主到。”时,众人都有点怀疑听错了,齐齐地把目光看向门口,包括正与人说笑的简王太妃。 姚心萝一进门,就接受到所有人的注目,身嫣红绣益寿草的直缀长裙,挽着单螺髻,衔珠凤首簪端正的插在发髻中间,水滴形红宝石坠落在两眉之,额头光滑白皙。 众人定睛看,哪有什么疤痕?既然没有疤痕,梁国公府怎么任由外面传言满天飞?是因为清者自清,还是…… 触觉敏感的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显怀郡王府是因为姚心萝受伤,才被三宫重罚的。姚心萝的伤势迟迟不见好转,显怀郡王因为理屈,连辩驳都没能辩驳,就被圣上定了罪,这其中的事,细想极恐。 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表面半点不露,也不过多询问,笑意盎然地与韩氏、方氏和姚心萝打招呼。 简王太妃热情地把姚心萝唤到她面前来,“昭和,那檬果可好吃?” “好吃,果肉细腻,果香清新,入口清甜,谢谢太妃娘娘惦记,送这么好吃的东西给昭和吃。”姚心萝笑容真诚地道。 简王太妃听她话,知她的确品尝过,不是虚言应付,欢喜地笑道:“你喜欢吃就好。” 说话间,显恪郡王妃和萧咏絮来了。显恪郡王妃看到姚心萝额头上并没有疤痕,表情略微僵了一下。萧咏絮却很高兴,拉着姚心萝的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天爷不会那么坏心眼的。” “前日脱了结痂,发现一点痕迹都没有,我好高兴。”姚心萝笑道。这算是解释,至于真伪,姚心萝不管,随旁人怎么想。 随着宾客越来越多,这小厅有点拥挤,简王妃在太妃耳边说了几句话,太妃微微颔首,简王妃笑道:“娇儿,领姑娘们到园子里玩去,都别拘在这里了。” 娇儿是洪良辰的乳名,洪良辰是简王妃的娘家侄女,先前简王妃已拉着她的手,看似随意,实在郑重地向各府主母们介绍了一番。简王这一脉,子嗣艰难,简王太妃生两子,长子三岁夭折,立住的只有次子简亲王,这也就是为何同安郡主能在嫡母面前受宠的原因之一。 简王膝下两子五女,两子为嫡,五女为庶。简王妃没有女儿,但也不宠爱庶女,偏疼她娘家侄女洪良辰。简王妃让她在这个场合里露脸,又把她介绍给各府主母,用意不言而喻。同安郡主的脸色,略有些难看。廉细宁的亲事,高不成,低不就,至今尚未定下来。 洪良辰笑意温和,领了姑娘们出了厅,往花园去。廉细宁和简王的五个庶女中的二个,在招呼在玩耍的姑娘们。 “昭和妹妹。”平良郡主是第一个看到姚心萝的。这一年多,或许是因为终身事定,又或许是韩家的补血气的方子对症,平良郡主的身体好了许多,脸颊上有了血色,身上也长了肉,不再是那副弱不经风的模样。 “郡主还真是位好嫂嫂,一眼就看到了小姑子。”坐在平良郡主身边,和她一起钓鱼的姑娘,打趣地笑道。 姚心萝和萧咏絮手牵着手走了过去,一个唤平良姐姐,一个叫姚四嫂嫂。 “噗哧”坐在平良郡主身边的姑娘笑道:“你们真是太有趣,这该叫嫂嫂的叫姐姐,该叫姐姐的叫嫂嫂。” 平良郡主羞得满脸通红,轻拍了那姑娘一下,“阿兰,你别闹。” “我不打扰你们姑嫂亲近。”阿兰站起身来,“端柔县主,我们一起去玩投壶。” “好。”萧咏絮欣然随她而去。 姚心萝就在平良郡主身边坐下,平良郡主伸手挑起她眉间的红宝石坠子,仔细端详,确认无痕,释然一笑,“这下我可算放心了。” “平良姐姐,我有话跟你说。”姚心萝眯着眼笑道。 平良郡主以为她有什么要紧事说,坐正身体,肃颜道:“你说,我听着。” 姚心萝唇角微微上翘,“母亲说,六月初二是宜嫁娶的好日子,嫂嫂觉得是不是?” 平良郡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低头,羞涩地道:“我不知道。” 姑嫂俩人的亲热劲,落在了不远处廉细宁的眼中,引得她一阵唏嘘,那时平良郡主回来,大家都在为她的亲事感叹。谁也没想到平良郡主这个病秧子,会得到梁国公府这么好的一门亲事。想她容貌、品行、才华样样不逊色平良郡主,却因母亲身份低微,父亲又不上进,生生的拖累了她的亲事,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成为京都的笑话。 “我又进了。”萧咏絮欢呼的声音传了过来。 廉细宁目光转了转,显恪郡王世子萧咏屺并不算个好的良人,但是比起母亲相中的那些人,还是要略强些。萧咏屺虽然纳了一房妾,可这世上那个男子不是贪花好色的?凭她的手段,未必不能走出一条道来。再说了,就算萧咏屺心不在她身上,她是嫡妻,萧咏屺想要有人承爵,就是也她燕好。她只要生下儿子,站稳了脚,日后就是郡王妃,谁还敢不敬着她?捧着她? 廉细宁拿定主意,起身去了萧咏絮身边,与她攀谈。 不管是什么宴,都是行相看一事的好时机,这场寿宴过后,就有好几家有了结亲的意愿。 韩氏一边请人去吴王府,敲定姚敦臹和平良郡主成亲的好日子,一边打发人送东西去吴家,四月十二日,是姚敦方成亲的日子。 四月初六,圣上突然下令,让新军三日内前往潮河修河堤。修河堤从来都是雇佣当地的百姓,怎么好好的让新军去?事情异于平常,但意图明显,没人忘记组建这支新军的原因,不过没人会将圣意说出来,都在装傻充愣。 初七,姚心萝从书堂放学归家,在路上又偶遇了李恒,“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姚妹妹难道连一杯送行茶,也不愿请我喝?” 姚心萝脸薄,对李恒她又硬不起心肠,乖乖地随他上了茶楼,“李哥哥是要去找顾将军吗?” 李恒含笑颔首。 姚心萝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祝李哥哥旗开得胜。” “谢姚妹妹吉言。”李恒端杯饮茶。 ------题外话------ 注:家里停电,提着本本去娘家,娘家停水,这是又要我去肯德基?( )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表白 一盏清茶饮罢,姚心萝起身又倒了两杯茶,冬林她们都被屏退在厢房外等着。 “姚心萝。”李恒轻唤道。 姚心萝愕然,极少人会连名带姓喊她,她不明白他这么喊她是何用意? “姚心萝,我,李恒喜欢你。”李恒直接地道。 姚心萝面似火烧,眸光闪烁不定,心中慌乱。 “姚心萝,你可愿喜欢我?”李恒不安地问道。他承认他很自私,在出征的前夕,来询问这个问题。可是他实在害怕,若他不明明白白的表明心意,他会永远的失去她。 姚心萝张了张嘴,愿意?不愿意? “不考虑去文臣武将,就是我这个人,你可愿意喜欢我?”李恒固执地追问道。 姚心萝看着他的大胡子,道:“我不喜欢你满脸胡子。” 李恒微愕,突然明白姚心萝为什么每次看到他时,眼中总会流露一瞬间惊吓,“我会把胡子刮干净的。” “文臣武将的问题不是不考虑,就不存在的。”姚心萝恢复了冷静。 “心儿,相信我,我会解决好这个问题。”李恒认真地道。 “怎么解决?”姚心萝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这根本是没办法解决的事。梁国公府、定远侯府,早在开国之初,就已经奠定在文臣武将中的地位。 “我会解决的,你只需要回答,你可愿意喜欢我?”李恒愿意为了娶她,想尽一切办法。 姚心萝看着他,眸中迷惘之色渐渐散去,浮现坚定的神色,道:“我……” “心儿,不要撒谎,如果你撒谎,我上战场会有去无回。”李恒沉声道。 “你何苦说这不吉利的话。”姚心萝着急地道。 “你不撒谎,我自然平安归来。”李恒凝视她,在确定自己的心中温暖所在后,他就决定要把这团温暖留下来,若是没有了她,他活着也就如同行尸走肉。 姚心萝垂首不语,端起茶杯,小口浅啜。李恒看着她,她今天挽着小巧的偏髻,耳边戴着红宝石吊坠耳环,衬得她肌肤越发的莹白如玉,此时却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粉嫩粉嫩的,让人忍不住想上前,一亲芳泽。 李恒想是这么想,却不敢轻举妄动,也不催促她,安静地等着。良久,姚心萝抬眸看着他,道:“你平安归来,我会考虑喜欢你。” 姚心萝的回答不是肯定,而只是给李恒一个机会,但李恒的心安定了,目光愈加的柔和似水,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玉坠,从脖子上取下来,走到姚心萝面前,“心儿,戴上它可好?” 那是一块白玉鱼形坠,玉质湿润,雕工精细。一看就是老物件,或许是李章氏留给他的吧?姚心萝摇头道:“这太珍贵,我不能收。”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让我送给我媳妇儿的。心儿,你四岁那年,曾向我讨要,我答应送给你的。”李恒托着玉坠,执着地放在姚心萝的面前。 姚心萝经他提醒,隐约记起了似乎有这么一件事,那时她好像还说了什么? “你说,只要我把玉坠送给你,你愿意做我的小媳妇。”李恒年长她几岁,又记忆力超群,记得很清楚。 “可是那时,你没送给我啊,这事不算数。”姚心萝面露羞色,她没想到,她小时候眼皮子这么浅,为了个玉坠儿,就把自己给许出去了。 “那时表舅突然来接我,你没来送行,我没能把它给你,就一直戴在身上,今天终于找到机会送你了。”李恒前几次就想送,只是总归还是有顾忌的,这一次,他又要去过关,这场战打得快也得要一年半载才能结束,打是慢怕要两三年,容不得他再犹豫了。 “这玉坠等你回来,再送我。”姚心萝看着李恒,“刮了胡子,用你本来的面目,来见我。” 李恒有些许的失落,不过他知道不能心急,这样已然很好,如是再次把玉坠戴回脖子上,郑重地道:“心儿,等我回来。” “嗯。”姚心萝重重地点了点头。 四月初九,新军离开兵营,前往潮河。姚心萝没有去送行,她进宫去了。在咸安门,遇到了要出宫的萧源。因姚心萝借伤刻意回避,梁国公府又从中阻挠,不止萧源,就是萧浚如今想见姚心萝一面都很难。 萧源有夺嫡之心,也有谋娶姚心萝之意,可是他羽翼未丰,不能跟梁国公府硬碰硬。也没办法说服罗太后和圣上,将姚心萝指给他为妃。他纵有千般手段,却奈何不了对他无心的姚心萝。 今日,萧源到不是刻意来咸安门遇到姚心萝,他恰巧领了差事,要出宫。 “昭和见过八皇子,给八皇子请安。”姚心萝屈膝行礼道。 萧源虚扶道:“昭和妹妹不必多礼。” 姚心萝不愿与他多言,欠身道:“昭和告退。” 萧源没有去拦她,直到她坐进轿,走了过去,探头进去,对她道:“昭和妹妹,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知道我为何出局?” 姚心萝目光清冷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道:“八皇子,我曾在话本子上,看过一句话,可以当做我的回答。” “妹妹请说。”萧源眯眼道。 姚心萝淡然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反之亦然。” 萧源盯着她的眼睛,姚心萝平静地回视他,半晌,萧源仰天长笑而去。姚心萝轻吁了口气,拉下了轿帘。 四月十二日是个好天气,穿着大红喜服的姚敦方在荣禧堂莲给老国公和祝氏磕了头,依着吉时去吴家迎亲。 姚敦臻留在家里坐镇,姚家另外三兄弟和姚敦方的几个好友,一起去了吴家,誓要早些敲开吴家大门,把新娘迎回来。 梁国公府还没分家,虽然只是三房的长子成亲,宾客还是来得不少。姜氏脸上的伤已经好,再者这样的喜日子,她也不可能躲着不见人,跟着韩氏,和王氏一道招呼宾客。方氏、柳氏和姚家姐妹们去招待年纪相仿的姑娘和奶奶们。 萧咏絮一来,就将姚心萝拉到一旁说话,“心儿,这几日,同安郡主频繁带着书华郡君来我家,你说她们想做什么?” 姚心萝沉吟片刻,道:“书华郡君的亲事还没着落,你大哥也还没有正妻。” “我母妃可瞧不上书华郡君,要不然,两年前这门亲事就成了,还能等到现在。”萧咏絮撇嘴道。 “此一时,彼一时。”姚心萝淡然笑道。 萧咏絮眨眨眼睛,道:“也对,我大哥现在就跟臭狗屎似的,没人要了。” 姚心萝哑然失笑,道:“也不至于没人要的,至少书华郡君就还惦记着呢。” “这到是。”萧咏絮笑道。 这时鞭炮声从外面传来,去吴家迎亲的队伍已经回到府外了。荣禧堂里,越发热闹起来。 两人不好继续攀谈,萧咏絮回到郡王妃身旁,姚心萝站到韩氏身后。没多久,就看到姚敦方牵着红绸带,领着顶着绣花盖头的吴子绮进来了。 新人随着司仪的指令,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姚训镗和王氏笑得合不拢嘴,不住的点头。素来威严的老国公也不掩喜色,目光温和地看着新人。 礼成之后,新人被送入新房,宾客们入桌吃酒。姚静香招呼妹妹们,往品书院去。品书院贴满了囍字,在廊下站了几个吴家陪家过来的丫鬟和婆子。 她们见姑娘们进来,齐齐向行礼道:“奴婢见过昭和县主、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五姑娘、邱表姑娘、祝表姑娘,给县主请安,给几位姑娘请安。” 姚静香抬手虚扶,话还没出口,祝爱莲抢先道:“规矩还不错,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 “哟,祝表姑娘说这话前,先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不过是秀才之女,家里败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也好意思说别人小门小户。”姚允妩轻蔑地道。 “我这个秀才之女怎么也比罪臣之女要强得多。”祝爱莲挑眉道。 “你这个贱人。”姚允妩抬手往祝爱莲脸上打去。 姚静香一把抓住了姚允妩的手,冷声道:“二妹妹,祝表妹,我们是来看新嫂嫂的,你们要斗嘴,就出去斗,别在这里败坏别人的兴致。” “姚静香,你松手,谁给你胆子,让你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的?”姚允妩火大地质问道。 “冬林,冬桔,把二姑娘和祝表姑娘请出去,一大早起来,累得脑子不清醒了,送她们回院子歇着去。”姚心萝当即立断地道。 冬林和冬桔一出手,姚允妩和祝爱莲都没法反抗,被强行拖了出去。陪嫁来的丫鬟婆子心都提了起来,姑娘家出阁,最怕的是婆家的婆母和小姑不好处,这府上五个小姑都没出嫁呢,日后的情形,还不知道会怎样。 “四妹妹,谢谢。”姚静香感激地道。这是三房的喜事,她要是处理不好,在嫡母那儿,她是要吃瓜落儿的。 “大姐姐不必客气。”姚心萝淡笑道。 姚敦方从新房里出来,看到她们笑道:“妹妹们来了,我去前面敬酒,劳妹妹们陪陪她。” “三哥哥快去吧,我们会陪着新嫂嫂的。”姚静香笑道。 “多谢几位妹妹。”姚敦方长揖为礼,大步离开。 五个姑娘说说笑笑地进了婚房。 ------题外话------ 二十二点四十才发,也不知道还能不通过审。(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荏苒 新房里,吴氏坐在内室的喜床上,头上重重的凤冠已经卸下了,穿着大红吉服,眼睛明亮,通红的脸上带着新娘子特有的娇羞表情。 “三嫂嫂。”姑娘们喊道。 “妹妹们请坐。”吴氏轻声细语地道。她对与小姑子相处,并没太多的担忧,三房的两个小姑子都是庶出,不可能为难她这个嫡长嫂。长房和三房的三个小姑子,她该敬着的敬着,该远着的远着,总归不会有错。 彼此并不熟悉,吉日所聊的话题也有限,闲聊几句,等方氏派人送来了喜面,姑娘们陪吴氏吃过一小碗面,赶在闹洞房人来之前,起身离去。 姑娘们走后,吴氏问贴身婢女,“你觉得姑娘们怎样?” 婢女是不好评点主子的,但吴氏问了,她也不能不回答,笑道:“奴婢旁的不知道,只觉得长幼有别,刚刚与姑娘搭话的都是大姑娘,而不是四姑娘。” 吴氏笑着点了点头,经此一事,她已知在家中是论长幼之序,“我记得是七位姑娘,刚才进来只有五位,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婢女领命而去,但她还没问回来,闹洞房、看新娘的人进来了,一时之间,笑语不断,不容吴氏再去关注先前的事了。 次日清晨,姚敦方小夫妻去荣禧堂,敬茶认亲。老国公和祝氏端坐在居中的圈椅上,姚训镗夫妻俩坐在左首,姚训锶夫妻俩坐在他们下首位置上,姚训铮夫妻居右首,姚敦臻夫妻坐在他们下首,其他人都依长幼坐着。 姚敦方和吴氏都穿着大红绣宝相花锦袍,姚敦方精神抖擞,吴氏眉宇间有一丝倦意,但周身却透着初为人妇的媚态,想来是昨夜,姚敦方贪欢,累着她了。 小夫妻跪下给老国公和祝氏敬茶,吴氏端着茶,听姚敦方唤,“祖父,老太太,请饮茶。”吴氏愣了一下,有些许的诧异,但没有表现出来,也随他一样唤道:“祖父,老太太,请饮茶。” “好孩子。”老国公接过杯,抿了一口,将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夫妻俩。 接着给姚训镗和王氏敬茶,给姚训铮和韩氏敬茶,敬完长辈,到了平辈,到是不用行跪礼了。吴氏是个有心的,给妹妹们和小侄儿们的见面礼,都是精心挑选的。 姚心萝从吴氏手中,接过一对金嵌红宝石手串,甜甜笑道:“谢谢三嫂嫂。” 至于其他人,姚静香得了一对福禄寿喜如意簪,姚静甜得了一对双囍如意簪;姚允姝得了一对金丝双扣镯,姚允妩得了一对赤金绞丝镯。姚敦正得了一套文房四宝,给三个小侄儿的都是清一色的青白玉吊坠,雕着吉祥的样式。 淘儿和小鹿儿还小,一个还说不了长句子,一个还只会啊啊啊,姚伦哲四五岁的人了,规规矩矩地行礼道:“谢谢三婶婶,哲儿很喜欢。” 小小人儿偏做大人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吴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胖脸,“哲儿真乖。” “娘和姑姑教得好。”姚伦哲认真地道。 “哟,这小子还知道是他娘和姑姑的功劳呢。”柳氏打趣地笑道。 众人也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请安过后,小夫妻俩回了品书院。 梁国公府进了新人,相互磨合,相互谦让,相处也不错。四月二十,姚训锶的那个良妾,诞下一子,梁国公府多了一位六少爷,取名姚敦顺。 姚家喜事一桩接一桩,六月初二,平良郡主和姚敦臹成亲,府上又多了位四奶奶。八月初一,姚静香嫁去了袁家。同日,吴氏和平良郡主双双诊出有了身孕,韩氏和吴王妃都暗松了口气。 八月初九高雅文出嫁。紧接着,姚允姝的亲事也定了下,是都察院的一个正九品检校。 大雪纷飞,过了除夕,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京都各府都有了不少变化,鄂国公府的老国公病逝,七皇子、八皇子出宫建府,直郡王妃又有了身孕,布噜公主亦有喜事传来,万春郡君坠马小产,周映菁出嫁了…… 十二月初三,廉细宁被一抬粉轿进了三皇子府,成了三皇子侧妃,秦晓云无力阻止,她嫁进三皇子府已三四年,至今未孕。这件事已足够让人惊愕的了。但最让人姚心萝惊愕的事是定远侯府的李子萶和萧咏屺定亲了。 京都各府的姻亲关系,更加如麻花一般,纠缠不清,看得人眼花缭乱。 元宵佳节,黑河传来捷报,李恒率新军夺下达腊国的布拉茨城,活捉达腊国的六位王子和三个公主,逼得达腊国的国王弃城逃亡。圣上龙心大悦,一大笔赏赐进了定远侯府,还单独赏给李恒两个庄子。 姚心萝听到这事时,正坐在桌边看信,字苍劲有力,正是李恒的笔迹。细细地看了三遍,姚心萝将信折好,放进了木匣子里,那里面装着李恒写来的十几封信。 姚心萝从抽屉里拿出空白的纸张,砚了墨,提笔写回信。信写发后,姚心萝命冬林将信,送去京都东平坊的一处宅子里,那里自有李恒安排的人,将她的信送去给李恒。 二月十二,花朝节,最不喜欢参加这宴那宴的昭仁大公主,却一反常态,办起了花朝会。姚心萝是知情人,并不觉得诧异,昭仁大公主是受章皇后所托,为萧浚、萧源和德清公主择妻择夫。 姚心萝赶到举办花朝会的春颐园时,萧咏絮和高乐灵都到了,两人正在那儿评点京都的儿郎们。都是满了十三岁,已是十四岁的人,离及笄就一年,要定亲的人,春心荡漾。 “京都的儿郎容貌才学都很出色,武将之子英伟不凡,文臣之子俊美雅致,随便挑一个,都不会太差。”高乐灵大咧咧地道。 “可是我已经挑花眼了。”萧咏絮双手托腮道。 姚心萝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笑问道:“挑什么挑花眼了?” “心儿来了。”萧咏絮和高乐灵左右分开,让出中间的位置来,给姚心萝坐。 “我母妃给了一大堆儿郎,让我挑一个嫁,我不知道嫁给谁,心儿,你帮我选选。”萧咏絮挽着姚心萝的手臂,靠在她肩上道。 “哦,是哪些人?”姚心萝好奇的问道。 “林太傅家的三公子,秦尚书家的二公子……蒋国公府的六公子,长平……” “等等等,絮儿,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我家的名号。”高乐灵打断她的话道。 “你没听错,我母妃的确提到了你家六哥高晋丘。”萧咏絮笑道。 “不用挑了,就我六哥,对了,心儿,我七哥也不错,你嫁给我七哥吧。你们做妯娌,我们做姑嫂,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玩了。”高乐灵高兴地道。 萧咏絮拍手道:“这主意好。” 姚心萝看着高乐灵,眸光流转,笑盈盈地问道:“你不用出嫁了?” 高乐灵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道:“我是要嫁出去的啊。” 萧咏絮道:“我们可以找家里有三兄弟的,我们三个嫁进去做妯娌不就可以了。” “姐妹相处只是十几年,妯娌相处可是一辈子的。”高乐灵也觉得这主意好。 姚心萝轻笑摇头,且别说一家没有三兄弟同时娶亲的,就算有,以她们的身份,三人也不可能同时嫁进一家去,不过她没有出言打破两人的幻想,随两人在那里胡乱商量。 过了一会宫女请众女移步去正殿内,花朝宴开始了。昭仁大公主尚武,不喜欢那些文雅的赋诗联句,虽然她嫁的是以才名得了状元的徐征远,但本性未改。这宴会上的游戏,是男女皆宜的投壶,萧咏絮最擅长这个,大为兴奋。 “我们年纪大了,就不上场玩了,看你们年轻人玩。”肃王妃对吴王妃、简王妃笑道。 两位王妃颔首表示同意。 昭仁大公主自然不会为难几位婶母,其他人就更没意见了。德清公主凑到昭仁大公主耳边说了几句话,昭仁大公主斜了她一眼,道:“刚才四公主提议,就这么投壶没意思,为了助兴,投壶得有赏有罚。投中者,得宫制金馃一个,投不中的,罚酒三杯。姑娘们若是不擅饮酒的,准许你们请人代饮。” 客随主便,昭仁大公主投出第一箭,箭直直地插进了细颈长壶内。众人齐呼好,昭仁大公笑,接过宫女手中的箭,目光扫过众人,“小七,你来投第二箭。” 萧浚笑,上前接过,走到投壶线上,潇洒利落的往瓶口一扔,箭准确无误的掉了进去。 宫女再次送箭上来,萧浚拿着箭,“昭和妹妹。” 姚心萝眸光微闪,却不好拒绝,从萧浚手中接过箭,站在投壶线上,将箭投了出去。箭在瓶口歪了一下,砸在壶上,叮咚作响,没能掉进壶里去。 “昭和妹妹,我替你代饮可好?”萧源挺身而出。 萧浚脸色微变,盯了他一眼。 昭仁大公主和肃王妃几个皱起了双眉。 “多谢八皇子好意,这三杯酒,昭和认罚。”姚心萝不去看萧浚和萧源的脸色,待酒端上来,掩袖喝完三杯酒。 姚心萝接过箭,“絮儿,你来。” 萧咏絮蹦跳地过去了。(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生产 萧咏絮是投壶高手,绝不会失手,投箭入壶,接箭在手,“高晋丘,你投。” 被点了名的高晋丘走了出来。 姚心萝惊讶地看着萧咏絮,她这是真打算嫁去蒋国公府,当高乐灵的六嫂? 高晋丘投壶的技艺也不错,箭投了进去,他把箭给了高乐灵。高乐灵和姚心萝一样失了手,饮罢三杯酒。高乐灵拿着箭,四周看了看,随手将箭塞给了离她比较近的洪良辰。 洪良辰不擅长投壶,这一箭也没投进去,宫女送上酒,她不愿喝,目光一转,看到简王次子萧方朋,娇声道:“二表哥,你替我喝了可好?” 萧方朋爽快地代饮了,简王妃脸色微沉。 吴王妃斜睨简王妃,唇角闪一抹嘲讽的冷笑,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还想攀附她侄儿,简直是在作梦。 热热闹闹地玩了一轮投壶,落座用餐,酒足饭饱后,看杂耍,那种咿咿呀呀的戏,昭仁大公主不喜欢听。当然也有人不喜欢看这种,就出去赏花、钓鱼、捕蝶什么的。 姚心萝老老实实地窝在昭仁大公主身边,那儿都不出去。萧咏絮和高乐灵这两疯丫头,则带着婢女去园子里捕蝶去了。 “心儿,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捉只大蝴蝶回来送你。”萧咏絮拍拍姚心萝的脸道。 “好。”姚心萝笑应道。 昭仁大公主边看杂耍,边剥花生,喂自己一颗,又顺手塞一颗给姚心萝,这是她打小养成的习惯。 简王妃带来的一个庶女凑到她耳边道:“母妃,娇姐姐不知道去哪了?” 简王妃盯了她一眼,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母妃,二哥哥也不见了。”庶女低头道。 简王妃目光一扫,果然洪良辰和萧方朋都不见了,捏紧了手中的茶杯,若是洪良辰敢算计她儿子,就别怪她不顾情面。简王妃不放心,起身往外走。 吴王妃和肃王妃都注意到,交换了一下眼神,并不打算多管。 一刻钟后,简王妃还没回来,一个内侍急匆匆过来,走到昭仁大公主身边,弯腰附耳说了两句。姚心萝耳力好,听得清楚。徐征远的妹妹徐芙在园子里遇到萧方朋,她上前与他搭话,萧方朋没理她,转身要走。 徐芙不肯让他离开,伸手去拉他的衣袖,萧方朋要把袖子拽出来,拉扯之下,两人一起掉水里。徐芙在水里紧紧抱住萧方朋,萧方朋甩脱不了,不得不把人捞出来。 萧方朋是简亲王的嫡次子,日后至少是双字郡王。徐芙虽是驸马的妹妹,但身份还是与萧方朋不匹配的。 失足落水,有了肌肤相亲。 姚心萝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徐芙胆子够大,为了攀上简王府,不惜自毁名节。 昭仁大公主气得浑身发抖,“简王妃去哪了?” 吴王妃几个知道出事了,但是她们都保持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姚心萝挥手道:“停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杂耍班子的人,行礼退了出去。 “大姐姐,你去找简王妃,我去看看徐姑娘,可好?”姚心萝问道。 “那种东西,看什么看,也不怕脏了你的眼睛。”昭仁大公主可舍不得姚心萝沾染上这种龌龊事。 这时,又一个内侍匆匆进来,“公主,吴王府三公子和简王府的洪姑娘出事了。” 吴王妃脸色大变,琮儿怎么会跟洪良辰一起出事?她的琮儿可是订了亲的。 昭仁大公主暴怒了,“好啊好啊,本宫办个赏花宴,这一个两个的不安分,这是对本宫不满吗?” 简王府、吴王府都牵涉上了,显慎郡王妃是个美人灯笼,缩在那儿,一副被吓掉魂的模样,显怀郡王妃和显恪郡王妃都没来,肃王妃只能挺身而出,帮着昭仁大公主一起处理事情。 与这两件事无关的人,纷纷先行离去,这等丑事,还是不参合的好,免得激怒大公主、简王妃和吴王妃。 第二天下午,姚心萝知道了这两件狗血事件的后续,萧方朋和萧琮的身份摆在那儿,而且萧琮已定亲,他们都不可能娶徐芙和洪良辰为正妻,两人只能做妾。 “囡囡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韩氏问道。 “她们咎由自取。”姚心萝鄙夷地道。徐芙和洪良辰费尽心思,不但没能达成目的,还失去了靠山。此时,她们应该已经流出悔恨的眼泪吧。 韩氏笑,“我还以为囡囡会同情她们的遭遇。” “娘,我不是观世音菩萨。”姚心萝撇撇嘴,她没那么善心给不相干的人,“而且菩萨也不是一味慈善,会明辨是非,保佑应该保佑的人。” 提到了菩萨,韩氏想起了一事,问道:“你是不是在葫芦庙,替你四嫂求了灵符?” 姚心萝笑着点点头。 “你又可以跑出去玩了。”韩氏打趣地笑道。 “不用,我求的时候就跟佛祖说好了,香油钱先给,我相信佛祖不会昧下我的诚心的,果然四嫂嫂成亲两个多月,就怀小侄儿了。”姚心萝笑得洋洋得意。 “小滑头。”韩氏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事情都好巧,除了小鹿儿,全都是四月……”姚心萝话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四奶奶身边的李妈妈来了。”婢女在外禀报道。 “让她进来回话。”韩氏道。 李妈妈大步进来,给两人请了安,道:“夫人,四奶奶动了胎气,要生了。” “怎么好好的会动胎气?”韩氏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四奶奶得知娘家的事,想回去看看,动作大了些,就扭着腰,肚子就痛了起来。”李妈妈不敢隐瞒,实话道。 “这孩子素来稳重,今儿怎么到浮躁起来?”韩氏摇头道。 “母亲,那是四嫂嫂的三哥,四嫂嫂关心则乱。”姚心萝帮着平良郡主说话道。 韩氏这才发现自家闺女跟着,道:“生孩子的事,不是你小姑娘家家能参合的事,回明珠院去,不许再跟来。” “哦”姚心萝不得不改了路,回明珠院等着。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还要痛上几个时辰,甚至十几个时辰,何况平良郡主还没到生产的时候,痛得她叫得嘶心裂肺,吓得赶回来的姚敦臹,被门槛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要不是时间不对,韩氏险些要被他狼狈样,逗得笑出来。 吴王妃也接到消息,赶了过来,听到女儿在产房,喊得凄惨,红了眼眶问道:“亲家母,这是怎么一回事?” 韩氏把事情一说,吴王妃皱眉,“这事我并没让人来告诉平良,平良怎会知道?” “是平良身边的婢女出门买东西,听了一耳朵,回来告诉了平良。”韩氏是婆婆,方氏是大嫂,她们不好太过严厉的管束平良郡主的贴身婢女,这事怎么论,也不能怪她们头上来。 吴王妃知她刚才说话说急了,引起了韩氏的不满,正要解释,却被产房里稳婆的话,给吓得咽了回去。 “四奶奶,您醒醒,您醒醒,您可不能睡啊,您睡了,小少爷就生不出来了,您要保持清醒……” 平良郡主生了一夜,韩氏、吴王妃和姚敦臻守了一夜,破晓时分,一声啼哭,让精神委顿的三人立刻清醒过来。 等了一会,稳婆抱着裹着襁褓的婴孩出来了,“恭喜国公夫人,恭喜王妃,恭喜四爷,四奶奶生了个小少爷,母子均安。” 韩氏刚过孙子,赏字还没出口,就见姚敦臹探头看了眼孩子,“这是我儿子?长得真难看。”然后他也不抱抱儿子,径直进去看媳妇去了。 “亲家母,我家这小子有口无心的,您别介意。”韩氏陪笑道。 “不介意,不介意。”吴王妃此时没空关心女婿怎样,从韩氏怀里抱过外孙,“我女儿可好?” “回王妃的话,四奶奶都收拾妥当,没什么事了,就是累了一晚上,已经睡着了。”稳婆笑道。 添丁是喜事,很快京都各府皆知。洗三宴,梁国公府没有大办,就请了亲近的几家,姚静香没能过来,她出门时,眼前发黑,请大夫一诊,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二月二十二日,姚敦臻带着方氏和姚心萝,前往韩家。三月十九日是韩嘉缣成亲的大喜日子。康恽请了三个月的婚假,已于二月初回老家,准备结婚事宜。 三月初八傍晚,长途跋涉的姚敦臻三人在城东门口,遇到了等候他们多时的韩家人, “是三舅舅。”姚心萝还记得六年前见过的韩三爷。 下了马车,姚心萝见过了她的三舅母、大表哥、二表哥和三表哥。 “大外甥媳妇和囡囡这一路辛苦了。”韩三太太是京都人士,与韩氏是闺中密友,膝下两子一女,长女韩嘉绢是韩家这一辈最大的姑娘,已经出嫁。 “不辛苦,官道平坦。”姚心萝笑道。 闲话几句,又重新上了马车,从城东往城南去。路上,韩三太太对姚心萝和方氏道:“你们多住些时日,别急着回京都去,让你们三舅舅带你们四处走走。” 方氏和姚心萝自是满口答应,会多住些时日。 说话间,就到了城南韩家老宅,从车马道进到宅内,下马车,步行前往长房的正院。 ------题外话------ 我要调整,我要努力把时间调整过来。(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韩家 韩父和老国公一样,是个威严的老人家,纵然是第一次看到娇俏可爱的外孙女儿,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摸摸她的头,语气温和地道:“囡囡,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跟你外祖母说。” 韩母就热情的多,搂着姚心萝不撒手,嘴里叫心肝宝贝。稍后,用过接风宴,姚心萝陪韩母回院子,亲手绞了帕子,伺候她洗脸。 “孩子不用你,有下人伺候,你快坐下歇歇,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累坏了。”韩母忙道。 “外祖母可是嫌弃囡囡毛手毛脚的?”姚心萝噘嘴问道。 “我的儿,外祖母不是嫌弃你,是怕累着你。”韩母拉着她的手道。 “不累,母亲不能亲自来伺候外祖母,换我这个女儿来伺候外祖母,外祖母且安心坐着,让囡囡尽心孝心可好?”姚心萝娇笑道。 一番话哄得韩母笑得合不拢嘴,随她施为。 姚心萝知韩母有许多话要与她说,主动提出和韩母一起睡,把韩母喜得直夸她是好孩子。 韩大太太回到自己的院子,对韩大爷道:“大妹妹比四妹妹会教女儿,囡囡还是县主呢,一点都不娇气,乖巧懂事。” 韩父膝下三子两女,儿子分别是韩大爷、韩三爷和韩七爷。韩氏是长女,还有一个小女儿,在姐妹中排行第四。小韩氏是韩父韩母最小的孩子,虽然是一样的教养,但到底比教养前面几个孩子要宽松些,小韩氏的见识和修养就要较兄姐差些。 “这话还是别说的好,要让四妹妹知道,又要闹出闲气来。”韩大爷连忙阻止她。 韩大太太横他一眼,道:“我这话就跟你说,四妹妹怎么会知道?难道要去跟四妹妹告我的状不成?” “不敢不敢。”韩大爷笑道。 次日,姚心萝去三房看望韩嘉缣,“缣表姐,这是添妆。” 韩嘉缣起身道了谢,又给她介绍了一下旁边坐着几位姑娘,她们分别是二房的五姑娘,四房的七姑娘,五房的六姑娘、八姑娘和十姑娘。 “九妹妹随七叔七婶在南州,过几日才能回来。”韩嘉缣笑道。 韩父这一辈兄弟五个,已分了家,但就住在这两条街上,相互也能照应,离得不远,如是不像姚家,在京都一个排序,在族里一个排序,韩家的孩子们是统一排序的。韩父这一枝,韩大爷生两子一女,韩三爷两子,韩七爷一子一女。 姚心萝和她们说笑了几句,就告辞离去,继续陪韩母去了。 又过了两日,韩氏的妹妹小韩氏带着儿女回来了,小韩氏没有远嫁,夫家姓许,是邻县的做米粮生意的富商。小韩氏子嗣艰难,成亲六年,方生下长女许玉珠,又等了四年,拼死拼活才生下儿子许玉康。 许玉珠要比姚心萝大一岁,长得人如其名,珠圆玉润的,是一个丰腴的少女。许玉珠知道京里的表妹来了,存着与姚心萝一较高低的心思,细心地打扮了一番才过来。 许玉珠随小韩氏进来时,姚心萝拿着小银锤在敲核桃吃,韩母靠在大引枕,笑眯着眼,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外祖母,珠儿来了,您有没有想珠儿啊?”许玉珠扑进了韩母怀里。 韩母年事已高,又生了五个孩子,身子骨没有看着那么强壮,被许玉珠这个颇有点重量的外孙女一扑,险些岔气。 姚心萝注意到了,赶紧上前,使了巧劲,将许玉珠拉开,扶起韩母,帮她顺气,“外祖母,可还好?” 韩母缓过劲来,拉着姚心萝的手道:“外祖母没事了。” 小韩氏目光一转,装模作样的轻轻拍打了许玉珠两下,道:“这孩子,还是喜欢这么亲近外祖母,一见着外祖母,就变小娃娃了,爱撒娇。” 姚心萝勾了勾唇角,只当没听懂她这小姨母的话外之意。韩母是舍不得责怪小女儿和外孙女儿,这事就此揭过。 “母亲,这个可是大姐姐的小女儿?”小韩氏在椅子上坐下,问道。 “是呢。”韩母笑,“囡囡,这是你的姨母,那个是你表姐。” 姚心萝规规矩矩与小韩氏和许玉珠行礼,不过她可记得小韩氏和许玉珠并没有向韩母行礼问安。仅一个照面,姚心萝对小韩氏和许玉珠就没了好感,先前的期待,全都化成乌有。 小韩氏初次见姚心萝,该给姚心萝见面礼的,但她似乎忘记了。姚心萝也不在意,坐回韩母身边去。她不在意,韩母却看在眼里,提醒她道:“思宁,你外甥女儿远道而来,你们姨甥俩这还是头回见面。” 小韩氏听若罔闻,端杯饮茶。韩母脸色难看起来,还要再说,姚心萝抓住她的手,轻摇了下头,她不稀罕小韩氏的东西。 韩母握紧了姚心萝的手,觉得外孙女儿受了委屈,琢磨着从私库里拿点好东西来给她。 许玉珠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挤到韩母身边道:“外祖母,您是不是喜欢她,不喜欢我了?” “这是你表妹。”韩母不悦地道。 姚心萝看许玉珠要哭的模样,顿时厌烦,起身道:“外祖母,我早上见园子里芍药开得好,我要去摘几枝回来插瓶。” 韩母和姚心萝相处了几日,知这个外孙女儿是个聪明孩子,见她要避开,也不拦她,随她出门自去。 姚心萝离开后,韩母屏退婢女,失望地看着小韩氏道:“你的年纪是白活了,珠儿也被你教坏了。” 小韩氏恼怒地道:“母亲,您先前偏着大姐,如今大姐没来,派了个小丫头片子来,母亲又就她来数落起我们母女来了。我知道母亲打小就觉得我比不上大姐,我生的女儿自然也比不过大姐生的丫头片子。” “你住嘴,囡囡是有封号的县主,你说话注意分寸。”韩母厉声道。 “当年若不是您和父亲把我嫁进许家,我嫁去京都,到今日未必就没有封号品级。”小韩氏这些年都憋着气呢。 “你你你还好意思提当年。”韩母怒视着小韩氏,若不是这丫头做出有辱门楣的事,又怎么会将她低嫁? “知道母亲如今有了新的心肝宝贝,不待见我们母女了,我和珠儿就不这里碍母亲的眼。”小韩氏说着,拖起许玉珠扬长而去。 韩母气得捶胸,“我这造得是什么孽?添什么老来女,添了这么个混账东西来气死我。” 小韩氏和许玉珠并没有离开韩家,而是转去了韩大太太那儿。韩大太太是不喜这个小姑子的,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酬。 姚心萝无意与许玉珠争锋,在她刻意回避下,接下来的几天,她和许玉珠都没碰上面,她和四房五房的表姐妹们,相处的极好,十五日,还偷摸跑到街上,听了一回书。 许玉珠事后知道,跟小韩氏闹着要回家去,“母亲,她们都不和我好,只顾讨好姓姚的丫头片子。” “都是些眼皮子浅的东西,别理她们。”小韩氏搂着她,安抚道。 十五日,韩七爷夫妻携儿女回来。七姑娘韩嘉缥长得有几分像韩氏,姚心萝看了十分的亲切。 韩嘉缥也很喜欢这个比她大三个月的小表姐,搂着她道:“这个表姐我见过。” 韩母笑骂道:“尽胡说,你表姐头回来家里,你上哪里见过她?”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瞧着表姐面善,我喜欢表姐。”韩嘉缥笑道。 韩母是乐见她姐妹俩交好的。 等姚心萝和韩嘉缥厮混了大半日,熟悉后,韩嘉缥挑着她的下巴,感叹道:“这么精致的美人儿,日后也不知道落到那个臭男人手里去。” 姚心萝哭笑不得,将她手拍开。 韩嘉缥意犹未尽,又去摸她的脸,道:“我若年长几岁,又是男儿身的话,我必娶表姐为妻,珍爱表姐,此生不渝。” 姚心萝轻啐她一口,道:“是你这般轻浮、又油嘴滑舌的男儿,我才不要嫁。” “非也非也,我这是甜言蜜语,非油嘴滑舌。”韩嘉缥凑过去,在她脸上轻啄一口,“好香啊。” “去你的。”姚心萝伸手去挠她痒痒。 韩家大长房就她们姊妹三个,姚心萝和韩嘉缥相处的好,整日腻在一起,许玉珠就不免形单影只。许玉珠拉不下脸面找两人玩,背后抱怨两人是疯婆子,就知道傻闹,一点都不像姑娘家。 姚心萝和韩嘉缥只当没听见,韩大太太等愈发的不待见许玉珠,深深觉得委屈了姚心萝,一大堆好东西塞给她。 十八日,韩家两个出嫁的姑奶奶回来了。韩嘉绢在姚心萝周岁时,曾进京参加过她的周岁宴,笑问道:“小囡囡,可还记得我?” 姚心萝摇头,“不记得大表姐了,但每年大表姐送给我的生辰礼,我都有好好收着。” “小囡囡,送给大表姐的生辰礼,大表姐也有好好收着呢。”韩嘉绢笑道。 韩嘉绢成亲已有十年,膝下有两子一女,姚心萝这个当姨母的,自是备上了厚厚的见面礼,那套翡翠娃娃哄得韩嘉绢的女儿陶青青,一口一个好姨母。 姚心萝抱着小姑娘,左亲一口,右亲一口,逗得她咯咯直笑。许玉珠远远的避着,别说去逗,她根本不搭理小孩子儿。 如此鲜明的对比,韩嘉绢当然更亲近姚心萝,冷着许玉珠。( )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买马 十九日,送韩嘉缣出嫁,同日,李恒和顾将军大获全胜,押着达腊国王、王后、他的儿女以及文武百官,班师回朝。 来韩家快一个月了,姚敦臻和方氏商量着要回京都,韩母舍不得姚心萝,想要留她再多住些时日。 姚心萝看着韩母银白的头发,心中不忍,想着六月里韩父七十大寿时,家里还会来人,到时候再一起回去就是了,便与姚敦臻说,“大哥哥,我左右无事,就留下来陪陪外祖父外祖母,就当是在替母亲承欢膝下吧。” 姚敦臻不好拦着妹妹,在这里尽孝,思索再三,同意她留下来,并把两个长随留在府外,就近照顾。 等韩嘉缣三朝回门后,就和康恽一起,与姚敦臻和方氏一起回京去了。 姚心萝留在韩家,日子过得跟在家并无二致,甚至更加的随意,韩母、韩大太太、三太太和七太太,比韩氏更为疼爱她,若不是姚心萝已定了性情,必被她们娇纵得不成样子。 这天早上,姚心萝和韩嘉缥陪韩母用过朝食,就被韩嘉缥神秘兮兮地拉了出来。 “做什么?”姚心萝有一种韩嘉缥要带她去做坏事的感觉,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问道。 韩嘉缥笑得贼兮兮,“心儿,过几天要去瑶寨玩,我们得准备准备。” 姚心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被韩嘉缥拐出了韩家,往大街上去。 “缥儿,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姚心萝站在刀剑铺前问道。瑶寨若是不太平,韩家人是绝对不会让她们去涉险的。 “买剑啊。”韩嘉缥兴奋地道。 姚心萝眸光一转,看到韩嘉缥腰间别着的折扇,抿嘴笑,她这小表妹就爱臭美。姐妹俩逛了几家刀剑铺,一人买了把女用佩剑,又去买了剑坠,买了斗笠,还买了马铃。 这些细碎的东西买了,姚心萝突然想起,她来韩家时,没有骑马来,道:“我还要买匹马。” 韩嘉缥带着姚心萝往东市去买马,遇到了韩家小三爷韩应孺,“七妹妹,你又胡闹,这里岂是你们姑娘家能来的地方?你还带着心表妹来,你等着,我会回去告诉七婶的。” “三表哥,不是缥儿要来的,是我要来的,去瑶寨,我没马骑,想来买匹马。”姚心萝拦在韩嘉缥前面道。 “心表妹,你不必替她遮掩。”韩应孺认定是淘气的堂妹,带坏了乖巧的表妹。 “三表哥,不是遮掩,是事实啦。”姚心萝伸手拽着他的衣袖,“三表哥,我们不会选马,你帮我们选匹马好不好?我要骑马去瑶寨玩嘛,三表哥,三表哥,三表哥。” 糯糯娇娇的甜腻声音,叫得人全身酥麻,让人没有一点抵抗力,韩应孺那还记得责怪韩嘉缥,立刻带着两个妹妹,去马市挑马。 韩嘉缥朝姚心萝竖起了大拇指,姚心萝调皮地眨眨左眼。 韩应孺没有一般文人的清高和孤寡,他交友广泛,这市井之中,也有他的至交好友。他把两个妹妹,带去了他熟知的马厩。 马厩的主人笑道:“巧了,刚来了一批矮脚马,给令妹骑正好。” “三表哥,我不要骑矮脚马,我在家里骑得都是高头大马,不信你问吕大哥。”姚心萝噘着嘴道。 “矮脚马是那些笨丫头才骑的,心表姐和我可是聪明姑娘。”韩嘉缥表扬姚心萝,也不忘拉扯上自己。 韩应孺看着吕一飞,见他点点头,表示姚心萝没有撒谎,她在京都的确骑得是高马头马。韩应孺转眼看到她们买的那些零碎东西,知道小姑娘爱排场,笑道:“找几匹性情温驯的大马给我表嫂选。” “好的,没问题。”马厩主人领他们往里走。 一匹匹看去,姚心萝看到一匹没有一丝杂毛的枣红马,“三表哥,我想要这一匹。” 韩应孺上前,摸摸马头,道:“心表妹,这马对你而言,是不是高了点?” 姚心萝从荷包里掏出一块刚买的甘糖,托在手中,喂给马吃。枣红马吃了糖,又舔了舔姚心萝的掌心。姚心萝笑眯着眼道:“三表哥,你瞧,这马喜欢我。” “这马儿真乖。”韩嘉缥赞道。 韩应孺拿两人没辙,只得道:“配马鞍。” 稍等一会,马配好的马鞍马蹬和辔头,牵到了后面的马场,韩应孺不太放心,然姚心萝出门时,换了方便的衣裙,动作利落地上了马,拍马绕场一周,稳稳当当的,英姿飒爽,一改韩应孺对她的印象。 韩嘉缥边拍巴掌,边道:“心表姐,你好厉害。” 姚心萝笑得眉眼弯弯,“三表哥,就这匹好不好?” 韩应孺掏银子买马。 出了马厩,韩应孺送两个妹妹回家。 看到姚心萝和韩嘉缥安然回来了,韩母等人,说了韩嘉缥几句,这事就揭过了。吕一飞找来护卫,“怎么样?可查到是什么人了?”姚心萝买剑坠出来,就被人给盯上了。 “属下跟了过去,那人是城中守备的小舅子,他贪花好色。”护卫几乎就等于说此人觊觎姚心萝的美色,动了坏心。 “他胆子不小。”吕一飞冷笑,且不说梁国公府,就是韩家,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太岁头上动土的。 这等小事,吕一飞没有惊动姚心萝,和韩大舅、韩应学父子商量,很快就把事情解决掉了。 四月二十二日要出发去瑶寨,二十一日这天下午,小韩氏把许玉珠送了过来,她也要跟着去瑶寨。 不管是姚心萝和韩嘉缥,还是韩应学、赵氏、韩应孺和林氏,都不愿意带许玉珠同行。小韩氏不容她们拒绝,在韩母面前,撒泼打滚,为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韩父带着韩大舅出门会友去了,不在家里,也正因为两人不在家中,小韩氏才会如此放肆。韩母被小韩氏气得几乎要厥过去,却一直不肯松口,不愿许玉珠扫了姚心萝的兴致。 姚心萝不忍韩母为难,道:“外祖母,没关系,让她跟着去吧,那瑶寨就在那儿,我们不带她去,她也能自己去,万一出点什么事,不是反而让人担心。外祖母放心吧,我和缥儿会让着她的,不会和她闹腾的。” 姚心萝是怕许玉珠像梅香雪,偷跟着去,这要是出什么事,小韩氏非把韩家闹翻天不可。 韩嘉缥虽不乐意,但看在韩母和姚心萝的份上,也点头道:“祖母,让她去吧。” “两个乖孩子。”韩母摸着两人的脸,老泪纵横。 韩母怕许玉珠不服表兄表嫂的管束,如是就让韩三舅和韩三太太也跟着去,“老三,老三媳妇啊,好好照顾囡囡,别让她受了委屈。” 韩三太太满口答应,她和韩三舅还要收拾东西,就把出发的日期推迟了一天。 二十三日一早,一行人出发前往瑶寨,下人们把马车和马牵了过来。看着跟在几匹大马后面的矮脚马,姚心萝和韩嘉缥交换了一下眼神,可想而知,那匹马是何人要骑的。 韩三太太带着赵氏、林氏上了马车,姚心萝、韩嘉缥和许玉珠以及韩三舅他们一起上了马。 许玉珠骑的矮脚马,论速度肯定是比不过姚心萝她们骑的良驹,甚至也比不过拉车负重的马,她骑术也很一般,刚刚能在马上骑稳,她怕被马颠下去,马走得慢,为了将就她,其他人也只得放慢速度。 韩嘉缥一路都在翻白眼,“她不知道她很讨人厌吗?” “别翻了,小心翻不回来,成三白眼。”姚心萝笑道。 韩嘉缥叹气,道:“原本是想带你出去玩的,现在多了个她,三伯父三伯母也跟着来了,玩不尽兴了。” “我们可以当她不存在的。”姚心萝笑道。 “她那么一坨杵在那,怎么当她不存在?”韩嘉缥幽怨地问道。 “看前面,她在吗?”姚心萝笑问道。 韩嘉缥摇头。 “看左边,她在吗?” 韩嘉缥又摇摇头,道:“我懂了,我们对她视而不见。” “缥儿真聪明。”姚心萝笑赞道。 正午,停了马车,在路边吃昼食。冬林几个找来大石头,架起了灶。姚心萝和韩嘉缥手牵手,道:“三舅母(三伯母),我们去捡柴。” “你们别走远了,小心点别弄伤手。”韩三太太笑着嘱咐了一句,转眼看到许玉珠瘫坐在小竹椅上,面色阴沉难看,轻摇了下头。 简单的用过昼食,大家步行了一段后,韩嘉缥拉着姚心萝上了第二辆马车。许玉珠犹豫了片刻,也跟着上了马车,发现两人一左一右侧躺着,准备小睡的架式。 许玉珠冷哼一声,动静打开箱子,翻出小被子,躺在了两人中间,翻来覆去。 “你要不睡,就下去,别吵我们。”韩嘉缥不满地道。 许玉珠又冷哼一声,躺着不动了,过一会,就听到轻微的呼噜声。 三人睡了小半个时辰,起来停下马车,吩咐婢女们上前来伺候,洗了把脸,清醒了些,韩嘉缥下去继续骑马,姚心萝懒散的不愿动,窝在车上。 许玉珠瞪着姚心萝,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姚心萝淡淡地道:“等外祖父大寿后,我就回京都。” “你最好说话算数,不要死赖在这里不走,这里不欢迎你。”许玉珠气鼓鼓地道。 姚心萝轻嗤一声,不再搭理她,撩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下棋 黄昏时,一行人抵达了前面的小镇,进客栈投宿。客栈内人满为患,好在韩家人早早就定下了足够的房间,顺利入住。 瑶寨每年四月二十九日,会举行盛大的歌会,持续五日。会上还有斗鸟、斗鸡、斗狗等活动,商人们看准商机,云集与此做买卖,百姓们也赶过来看热闹和听歌。 离瑶寨越近,官道上的人越多,每每他们进客栈入住,就会收获众多怒怼的目光,碍于吕一飞等人气势逼人,没人敢上前挑衅。 二月二十七日午后,姚心萝一行人抵达瑶寨附近的连南城。韩家在城里城外有十几个院子,往年都是租给富商,收取不菲的租金。今年留出城里五进的大院子,给姚心萝等人住。 为了方便照顾,韩三太太把姚心萝三人安排在东跨院里,东跨院三间正房,两间耳房。三个姑娘一人住一间,婢女们住在耳房。韩三太太本想直接安排,但想到许玉珠那霸蛮的性子,会闹腾,与是让三人自行挑选。 许玉珠进进出出,比较了一番,选了左屋。韩嘉缥搂姚心萝道:“我要和心姐姐睡一个屋。” “韩七姑娘,请您高抬贵脚,饶了我吧,您那横七竖八睡相,实在让人吃不消,我可不敢跟你住一屋了。”姚心萝愁眉苦脸地道。韩嘉缥睡相之差,韩家众所周知,她也有自知之明,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缥儿啊,在客栈里挤挤也就罢了,现在有多的屋子,你就别挤着你表姐了,让她睡两天安生觉吧。”韩三太太笑道。 如是姚心萝住中屋,韩嘉缥住右屋,与韩三太太先前的安排不谋而合。 走了几天的路,大家都辛苦了,下午没出门,留在院子里休息。韩嘉缥睡了一觉起来,恢复了精气神,就过来找姚心萝下跳棋打发时间。 “哎呀,心姐姐,你又拆我的桥,我这颗棋子孤零零的,要一步一步挪回去,这下不知道输多少步?”韩嘉缥苦恼地道。 “不用一步一步挪,你只要挪两步,就能借你自己的棋子,跳过去了。”姚心萝指点她道。 韩嘉缥照姚心萝的指点下,“太好了,这一盘只输十一步,我们再来。” 两人继续下棋,隔壁的许玉珠听得气闷,不停地绞着手帕。婢女伺候她有四五年了,知道她的心思,见状,道:“姑娘何不去找两位表姑娘玩呢?” “她们又没请我,我做甚要硬贴上去?我不去。”许玉珠矫情地道。 “两位表姑娘只怕以为姑娘还在歇着,才没让人来请的。”婢女随便找了个借口。 许玉珠冷哼一声,道:“知道我还歇着,她们还那么大声说话,就不怕吵我了。” 婢女忍不住低头翻了个白眼,自家的姑娘太难伺候了。但难伺候也得伺候,谁让她是主子,道:“两位表姑娘也是第一次住这屋子,只怕不知道那边说话,会吵到这边吧。” 许玉珠正要说话,又听到韩嘉缥在隔壁道:“哎呀呀,又要输了。”许玉珠撇嘴,骂了句,“笨死了。” “韩表姑娘,那比得姑娘,姑娘一出马,必能大获全胜。”另一个婢女拍马屁道。 “那当然。”许玉珠骄傲地抬起下巴,“我过去看看。” 许玉珠走了过去,“你们在做什么?” “你看不到?我们在下跳棋。”韩嘉缥语气不太好地道。 姚心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淡笑问道:“珠表姐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过来吗?”许玉珠自顾自地走过去坐下。 韩嘉缥皱眉,就见许玉珠拿起棋子往棋盘上放。韩嘉缥张了张嘴,见姚心萝配合的在摆棋子,欲言又止,噘起了嘴。姚心萝怎么都没想到,她即将迎来她下得最为糟糕的两盘棋。其实三个人下会比两个人下好玩,当然如果许玉珠不是那爱毁棋的话。 “等一下,我不走这个,我换个。”许玉珠把刚走的棋子拿回原位,另拿一棋子走。 韩嘉缥翻白眼,姚心萝微愕。 “哎哎,你不能走这个,你这桥一拆,我还怎么过去。”许玉珠拦住姚心萝的手,不准她跳子。 “这棋子是我的,我怎么走,怎么拆,自有我自己的安排,我不可能迁就你的棋子。”姚心萝一语双关地道。 许玉珠冷哼了一声,韩嘉缥抿嘴笑了笑。 “哎,我刚少走了几步,我这个棋子,可以回家的。”许玉珠说着要去挪棋子。 韩嘉缥拔开她的手,道:“我这里有棋子堵着的,我刚走开的。” 下了两盘乱七八糟的棋后,姚心萝和韩嘉缥兴趣全无。姚心萝推开棋盘,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三舅母那儿了,一会该吃夕食了。” 韩嘉缥赶紧起身道:“好啊,走吧。” 许玉珠不疑有他,跟着两人去见韩三太太。韩三太太见三人同来,有几分诧异,但没有多问。 到了傍晚,韩应学夫妻和韩应孺夫妻过来了。吃饭的过程中,不知道怎么聊到了瑶人穿得衣裳上去,韩嘉缥向往地道:“瑶人的衣裳挺好看的,真想买一套来穿。” “这有何难,你要想穿,明日就帮你弄一套来。”韩应孺爽朗地笑道。 “谢谢三哥哥,心姐姐,你也来一套好了。”韩嘉缥不会忘姚心萝的。 姚心萝笑着点点头,“谢谢三表哥。” “心表妹不必客气。”韩应孺笑,目光一转,看着许玉珠,“玉妹表妹要不要?” “我才不穿异族人的衣裳。”许玉珠撇嘴道。 韩应孺挑挑眉,并不勉强她,问过赵氏和林氏,她们也有些心动,在韩嘉缥的鼓吹下,决定二十九日,也随她们一起穿瑶人的衣裳。 “母亲,要不要也来一套?”韩子孺笑问道。 韩三太太笑着摆手道“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韩子孺办事牢靠,次日,不但送来了数套瑶族少女服饰过来给姚心萝和韩嘉缥挑选,还让两个瑶族妇人来指点她们如何穿戴妆扮。 瑶族的衣裳式样是一样的,对襟交领长衣,衣侧开衩,在领襟、衣摆、衣袖上都有精美的绣饰,下面是同色绣着绣饰的短裙,还是织绵的绑腿。 姚心萝和韩嘉缥都选了大红色的,包头用的是青帕,她们是大虞人,这白帕包头,有带孝的感觉,她们得避忌。 姐妹俩换上瑶人的衣裳,包上青帕,戴上银饰,叮叮当当的走了出来,“三舅母(三伯母),好看吗?” 韩三太太一看,笑着抚掌道:“好看,好看,好看极了,真是一对漂亮的姐妹花。” 姚心萝和韩嘉缥手牵手,转着圈,短裙飞扬展开,身上的银铃也随着她们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到声音许玉珠走了进来,看着和平时不同的两人,眼中有惊艳,也有羡慕,还有一丝后悔,穿异族的衣裳,也蛮好看的,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二十九日清晨,在韩三舅和韩三太太的带领下,一行人前往瑶寨。赵氏和林氏也是容貌上佳的女子,换上瑶人服饰,也别有一番风姿,韩应学和韩应孺各自盯着各自的娘子,看得挪不开眼了。 一刻钟以后,到了瑶寨的大门口,一大群瑶族壮汉守在门边,看着穿着瑶人服饰的他们,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韩应孺不是第一次来瑶寨,与瑶寨的人十分熟悉,上前去跟他们搭话,壮汉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韩应孺带着众人沿小道,去听歌竹楼。竹楼有三层,瑶寨的瑶长和瑶老们都坐在第三层,贵客们都坐在二层,一些普通客人和瑶人在第一层。 这时,一个壮汉从姚心萝他们面前走过,略停顿了片刻,看了看姚心萝,大步上了三楼,稍后,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健硕的男子,在那壮汉的引领下,走到姚心萝面前。 男子行礼道:“萧坤见过昭和县主,不知县主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县主见谅。” 朝廷没给瑶长封王,但赐了国姓,还给了个从一品都统,让瑶长统领瑶山十八瑶寨。 姚心萝没想到会让人认出身份,原是想要否认的,转眸见那壮汉眼熟,知道否认不了,起身还礼道:“瑶长不必多礼,本宫随舅父舅母前来玩耍,不曾想会惊动了瑶长,打扰之处,还望瑶长见谅。” “县主客气,县主能来瑶寨,令瑶寨蓬荜生辉。”瑶长笑道。 “本宫能来瑶寨,观看歌会,是三生有幸。”姚心萝客气地道。 相互客套了几句,姚心萝看着那壮汉,笑问道:“小哥面熟,可曾在哪里见过?” 壮汉单膝下跪道:“灭达军李将军麾下左副将萧正文见过昭和县主,昭和县主万福金安。” 姚心萝双手虚扶道:“原来是萧将军,萧将军快快请起。”李恒组建亲军时,来瑶寨招收了三千瑶兵。 萧正文站了起来。 “恭祝萧将军大获全胜,立下赫赫战功。”姚心萝笑道。 萧正文拱手道:“全靠李将军大展神通,李将军有胆识,有谋略,勇猛善战,是他神机妙算、身先士卒,深入敌军之中,生擒敌军主将,又妥出奇招,速战速决攻破布拉茨城,灭掉达腊,让达腊尽归大虞。” 萧正文语气里尽是对主帅李恒的敬佩之意,听得姚心萝与有荣焉,笑意盈盈,听得韩嘉缥两眼放光,听得许玉珠若有所思。( )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路遇 姚心萝为了不打扰到其他贵客看热闹,和韩家人一起随瑶长上了三楼,在位置上刚坐定,山头那边就开唱了,他们唱得是瑶语,虽然很悠扬动听,但歌意不明。 等对歌时,他们唱的是官话,姚心萝他们就听得懂了。男人们齐声唱道:“哥想见情妹妹,就来山上走一趟哟,翻过一山又一坡,不怕山陡路曲折,不怕道上茅草多。” 姑娘们回唱道:“听到歌声不见哥,放开嗓子对山歌咧。哥啊,你在高高山坡上,隔山隔水唱飞歌咧。” “妹妹唱来哥来和,山歌唱得声嘹亮,问声妹妹呀,大水冲墙沙崩坏,若是哥哥落了难,妹妹跟不跟?” “桥梁全靠桥墩稳,屋梁全靠根基深,只要哥有情又有意,哥做叫化妹也跟,妹也跟。” 先是众唱几段,而后一个壮实的年轻少年,被推了出来,他唱道:“巧妹长得像枝花,牛哥把你记心间,今日来这山中会,特来找你做夫妻。” 歌词直白,听得姚心萝目瞪口呆,韩嘉缥直乐呵,许玉珠心不在焉,赵氏和林氏羞红了脸,瞧自家的夫婿,矜持地浅笑。 姑娘这边把那个叫巧妹的推了出来,只见她红着脸,唱道:“牛哥要做我心上人,妹有话要问哥咧,山上花开千百朵,牛哥为何要采妹这枝?” “山上花纵有千百朵,哥哥眼中只有妹,只要妹妹嫁给我,真心实意爱着你,没有闲心想旁人咧。” “哥哥唱歌好声音,句句打动妹的心,话如山泉流下去,要想收回难上难吔。” “山泉一去不复返,哥哥的心昭日月,妹妹你招亲,哥哥就上门,只盼生生世世在一起咧。” “哥有心,妹有意,说要跟就要跟,要跟哥哥过一生,跟到儿子讨媳妇,跟到孙子考状元。” “妹有意,哥有情,说要跟就要跟,妹妹跟哥过一生,同床共枕睡到老,欢喜欢喜过一生咧。” 牛哥和巧妹一对算是成了,他们退了下去,两边男女齐声唱道:“越讲两人情越长,大风越吹花越香。” 接着又换一对来唱。 津津有味地听他们唱了近一个时辰,姚心萝婉拒了瑶长的陪伴,由瑶长的长媳,萧正文的大嫂陪伴下,在瑶寨里转了一圈。 许玉珠看着众人对姚心萝殷勤的态度,以及姚心萝周身的气度,瞬间明白,她和姚心萝是无可比拟的。 瑶长为姚心萝和韩家人准备了丰盛的午宴,有萧正文指点,那些野蜂蛹、水蜻蜓、竹虫、知了、蚂蚁等吓人的东西,没有上桌,这一顿吃得宾主俱欢。 下午,姚心萝去看了斗鸡,还押注小赢了一把。 昭和县主到了瑶寨的事,很快就传扬开了,周边官员纷纷过来拜见,接下几天,姚心萝都没空再去瑶寨。 五月初五,姚心萝受瑶长之邀,去瑶寨参加瑶族特色的端午会,还在萧大嫂的指点下,包了瑶族的大长粽。 五月初九,在瑶寨玩得尽兴的姚心萝随韩三舅他们离开连南城,返回韩家。这天下午,韩嘉缥和许玉珠不知因何起了争执,许玉珠翻身上了姚心萝的马,一抽鞭子,冲了出去。 韩嘉缥也跟着上了马,追了出去,把坐在马车上的几个弄得一愣,韩三太太惊问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她们这是在闹什么?” “母亲莫急,儿子追上去,会拦住两个妹妹的。”韩应孺从马车上跳下来,翻身上马,去追两人。 姚心萝的马被许玉珠骑走了,不过就算没被骑走,韩三舅、韩三太太和吕一飞等人也不会让她涉险去追。姚心萝蹙眉道:“冬枝、冬桔,你们也去。” 冬枝和冬桔领命行事。 大约等了两刻钟,所有人都回来了,还多出几个人来。姚心萝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那个骑着黑马,身着白衣、面容冷峻的年轻男子。至于跟冬枝骑在一匹马上,面色苍白的许玉珠、神情阴沉的韩子孺和垂头丧气的韩嘉缥,她忽视了。 李恒在离姚心萝不远的地方,下了马车,缓步走向姚心萝,他已刮去了胡子,露出他俊秀的面容,看着站在树荫下的姚心萝,薄唇上扬,双眸因笑意微微起眯,笑容明朗如阳,与刚才相比,是判若两人。 “姚妹妹,我回来了。”李恒站在了姚心萝面前,深情地凝视着她,他班师回到京都,却没能见到他魂牵梦萦的姑娘,还险些被人算计纳了一房妾室,一怒之下,他向圣上告假,出京来寻她,只有她才能平息他内心的愤怒和暴烈。 “李哥哥,你回来了。”姚心萝眸光微颤,李恒散发出来的气势给她一种压迫感,她心如鹿撞,俏脸染上了红晕。 李恒向前踏了一步,离姚心萝更近了,他的下巴离她的头顶,只有一指的距离,“一年多不见,姚妹妹长高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额头上,姚心萝羞得连耳根都红,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时韩三舅回过神来了,冲了过来,一把将姚心萝拖到他身后。 “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韩三舅质问道。当着他的面,想要轻薄他的外甥女,真是欺人太甚。 “在下李恒,见过韩叔父。”李恒拱手道。 “定远侯府的?”韩三舅对这名字是熟悉的,李恒先前来瑶寨招兵,曾路过韩家,来韩家拜会过韩三老爷和韩唐氏,他那时候不在家中,没能见着人。 “正是。”李恒淡笑道。 “你是李恒?”韩嘉缥走了过来,站在了李恒面前,看着他“哎,你怎么把胡子刮了?你现在一点都不像威风凛凛的将军了,倒像个文弱书生。” 这话偏颇了,李恒就算刮了胡子,露出他俊美的容貌,但是他身材挺拔如松,气势威严,绝对不会被人错认为是书生,准确说他是从猛将变成了儒将。 李恒没看她,目光越过韩三舅,执着地看着只露些许衣角的人儿。 “李恒!”一声尖利地叫声从后方传来。 众人一惊,目光齐齐看了过去,喊李恒的人是刚刚被冬林扶下马的许玉珠。 许玉珠气急败坏地跑到李恒身边,怒问道:“李恒,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让你的手下救我?” 许玉珠和韩嘉缥赌气,骑着马冲出去后,颠簸得厉害,她控制不住,险些从马上摔下来。李恒等人迎面过来,李恒袖手旁观,卓遇楼好心,出手相救。 姚心萝从韩三舅身后探出头来,目带探究地看着两人,许玉珠居然认识李恒,这让她有点意外。 “你是谁?”李恒斜睨她,问道。 “我是玉珠,许玉珠。”许玉珠大声喊道。 李恒面无表情地道:“不认识。” “你说什么?”许玉珠倍受打击地倒退了一步,眼含泪水地看着他,“李恒,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呢?我是玉珠儿啊,给你送了荷包的玉……” “闭嘴。”韩三舅大喝一声道。家里出了个韩嘉缃已经够丢人现眼了,不需要再多一个人来雪上加霜。还好现在官道上,除了他们,没有其他的行人,否则这脸彻底丢光。 “三舅舅,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请您不要多管闲事。”许玉珠不满地道。 韩三舅气得脸色发青,骂道:“不知廉耻的东西,来人,把她给我拖上马车。” “你只是我舅舅,又不是我父母,你凭什么……你们这些狗奴才,快放开我,放开我。”许玉珠被两个婆子抓住了手臂,却不轻易就范,挣扎地厉害。 冬林见状,上前一个掌刀,将她劈昏,终于消停了。韩三太太担心出事,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冬林道:“舅太太放心,奴婢下手有轻重,不会伤了表姑娘的。” 韩三舅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愤怒,拱手道:“家中有事要处理,恕韩某无暇与李将军叙旧,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不等李恒说话,韩三舅回头看着姚心萝,声音略有点严厉地道:“心儿,还不上车。” 姚心萝看也没看李恒一眼,就乖顺地往马车走去。 李恒心头一紧,皱眉喊道:“姚……” “李将军公务繁忙,我们就不耽误李将军了,告辞。”韩三舅打断他的话,拱了拱手,大步离去。 李恒挑眉,他身上没有公务要忙,他是为了见姚心萝而来,所以只要让他陪在她身边,那就什么都不耽误,如是,他跟在了韩家一行人的后面,一起往韩家去。 冬桔靠近马车,低声告诉姚心萝,“姑娘,李将军跟在后面。” 姚心萝眼眸低垂,淡淡地道:“别管他,随他去。” 韩嘉缥看着她,目光流转,依靠在她身边,小声问道:“心姐姐,你和那个李将军是……” “不许瞎说。”姚心萝打断她的话,横了她一眼,“也不准乱想。” 韩嘉缥抿嘴笑了笑,抬腿轻踢还在昏迷中的许玉珠一脚,道:“就没见过这么死不要脸的人,李将军来家里住了两日,连句话都没跟她说,她搞得好像跟李将军暗通款曲。李将军清清白白的人,被莫明其妙的泼了盆脏水,真是可怜。” “他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埋汰珠表姐。”姚心萝相信李恒和许玉珠,不存在什么私情,她并没有生他的气,只不过她要听韩三舅行话,免得火上加油,把韩三舅气厥过去。 “我可没收李将军的好处,我这人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韩嘉缥自夸道。 “是是是,我知道了。”姚心萝打了个呵欠,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韩嘉缥歪在另一边,闭上眼睛小憩。 ------题外话------ 注:我去广西玩过,可惜时间不巧,没去听山歌对唱,没有真实的体验,这里的对歌里借用了《对歌对到日落坡》和一些民间小调,我自己乱编的,与现实不符,敬请见谅。 好不容易才把时间调整回来,下午我家小祖宗忘记把试卷带去,打电话让我送去学校。然后回来时,我想当然的上了六十六路,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因为我坐错方向,在车上转了近一个小时,才到家。(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谈话 许玉珠昏睡的时间不长,在姚心萝和韩嘉缥睡醒之后,她也醒了。许玉珠坐起来,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姚心萝。 姚心萝淡定地与她对视,唇边噙着抹浅笑,态度平和从容。 “许玉珠,你别没事找事,乱发疯啊。”韩嘉缥警惕地盯着许玉珠。 许玉珠转眸看着韩嘉缥,道:“韩嘉缥,我们打小就认识,相处有十几年了,你和她不过相处了几个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都不了解,你就这么维护她。” 韩嘉缥勾勾唇角,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你懂吗?” 许玉珠冷哼一声,抱起软枕,倒在锦垫上,没再说话。韩嘉缥撇了撇嘴,掏出绳子,“心姐姐,我们来挑花绳。” 两人玩两人的,许玉珠安静地靠坐在那儿,神情变化来变化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到了傍晚,进了城到客栈投宿。许玉珠看到了李恒,微微垂首,抿唇浅笑,斜斜地抛了个媚眼过去。 姚心萝还在车上没看到,李恒视而不见,面容冷峻,一直注意许玉珠,怕她又吵闹的韩三舅见状,顿时面黑如锅底,忍不住腹诽了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 一行人住进客栈,天气炎热,赶了一天的路,风尘仆仆,喜洁的女眷们不着急吃夕食,都先沐浴。 韩三舅则去找李恒聊天,两个都是他的外甥女,他不愿任何一个出事。 姚心萝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冬林拿着帕子为她擦拭头发。冬树提着食盒进来了,“姑娘,三舅太太吩咐大家都在房里用,不用下去了。” 这正合姚心萝的心意,在房里用过夕食,姚心萝让冬树找了本游记来看,没看几页,有人敲响了房门。 冬桔打开了门,看许玉珠一个人站在外面,问道:“许表姑娘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找心表妹的,我有话跟她说。”许玉珠道。 “冬桔,让许表姑娘进来。”姚心萝很好奇许玉珠要跟她说什么。 冬桔让开了路,等许玉珠进来,准备把门关上,就听许玉珠道:“心表妹,我想单独跟你说话。” “珠表姐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她们都是贴身伺候我的,是我信得过的人,没有什么事需要隐瞒她们的。”姚心萝虽不觉得许玉珠有能力伤害她,但宫中嬷嬷教过她防范之术中,就有不与居心不良者独处这一条。 许玉珠脸色微变,沉声问道:“你真不肯把她们屏退出去吗?” “珠表姐若是当着她们的面不愿说,那就不必说了,冬桔,送客。”姚心萝低头翻了一页书。 “你!”许玉珠站了起来,怒目瞪着姚心萝。 姚心萝神色自若,看也不看许玉珠。 许玉珠深吸了口气,在榻上再次坐下,看着姚心萝,问道:“心妹妹,我们是嫡亲的姨表姐妹,对不对?” “对。”姚心萝放下书,看着许玉珠。 “可是因为我们的母亲所嫁之人不同,让我们身份地位,如云泥之别。”许玉珠不得不承认姚心萝要比她高贵。 涉及到韩父韩母当年许亲的事,姚心萝不好接话,再者她也不知道这两门亲事其中的内情,她也接不上话。 “你是高高在上的县主,我只是一个商户之女,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都可以,但是我不行,李恒是我唯一的机会。心表妹,你把他让给我吧,你别和我争好不好?”许玉珠伸手想要抓住姚心萝的手,但姚心萝避开了,她只能双手互握。 当日李恒来韩家时,她得知他是三品将军,她就动了心思。以许家的家世,她知道攀附不上他,但她是韩家的外孙女,李恒是韩唐氏的姨孙,有这层关系,就大有可为。 姚心萝敛去唇边的浅笑,皱眉道:“珠表姐请慎言。”她们虽不是嫡亲姐妹,但是姨表姊妹争夫,也不是件光彩的事。 “我说话不喜欢遮摭掩掩,有什么说什么,就一句话,你与不与我相争?”许玉珠认定姚心萝是阻拦她大好前程的人。 姚心萝看着她,觉得她脑子不清楚,好心地提醒她道:“珠表姐,你知不知道李恒是定远侯府的嫡长房唯一的嫡子,是皇后娘娘的外甥?” 大虞有寒门出身的文臣武将,他们的妻子中不乏商户女、农家女,但出身勋贵世家的儿郎,几乎娶的都是门当户对的嫡妻,就是继室,挑得也是官家女。除非有那贪财好色、家族有衰败之相的,会自降门楣,求娶富商之女,或农户之女。 “我知道他是定远侯府的公子,皇后娘娘是他的姨母,但是你母亲都能嫁到梁国公府去,我也能嫁去定远侯府。”许玉珠微抬起了下巴,骄傲地道。 冬林等人听她提及主母,都沉了脸色,冬桔更是走到了许玉珠身边,摩拳擦掌,大有姚心萝一发话,她就提人甩出去的意思。 姚心萝不打算与许玉珠讨论,韩氏可以嫁去梁国公府,她是否就可以嫁进定远侯府,淡淡地道:“你想嫁给他,该去定远侯府找能作他主的长辈,而不是找我说这些话。” “我怕你在背后搞鬼。”许玉珠直接道。 姚心萝嗤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只是你觉得你真有办法让李恒娶你?” “当然,只要你不跟我争,我就有法子,让他娶我。”许玉珠信心十足地道。 姚心萝笑了,她不知道许玉珠哪来得自信,不是她不瞧许玉珠,而是许玉珠无论是容貌、品行、家世、才艺都无一可取,李恒凭什么放着京中一堆贵女不要,娶她为妻呢? “你笑什么?”许玉珠不悦地问道。 “人贵自知。”姚心萝淡笑道。 “我就家世不如你,其他我哪点比你差。”许玉珠挺了挺胸,她听过那些婆子说过的野话,知道男人表面不显,内心就喜欢像她这种丰满的,姚心萝就脸蛋好看。 姚心萝看着许玉珠胸上高高的起伏,挑了挑眉,若论这个,她的确比不过,她是匀称形的,没有这么夸张。 “姚,心表妹,你说过你不会搞鬼的,你最好说话算数。”许玉珠瞪着姚心萝道。 “我说话算数。”姚心萝点头道。她想看看李恒如何应对,李恒的家世和容貌,肯定会招蜂引蝶,身边会有很多女人。她知道女子不该有妒忌之心,可是她想像和父母、兄嫂一样,只有彼此。 李恒若是来者不拒,如李愉一般,纳许多许多的妾,她就不要他了。想法刚一冒出来,失落就席卷而至。姚心萝垂下了眼睑,掩藏住眸底淡淡的伤意,她不用再考虑了,不用再矜持,她承认她喜欢李恒。在今天看到刮了胡子,站在她面的李恒,她就知道,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她的木子哥哥,但愿…… 但愿他不会让她失望。 许玉珠没注意到姚心萝神情变化,站起身道:“你等着吧,我一定会让李恒娶我的。” 姚心萝抬眸看着她,唇角微抿。许玉珠挺着胸,气势如虹地走了。姚心萝拿过游记,继续翻看,只是许久了,还在那一页上。 冬林几个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思,全不在书上,亥时初,倒来了漱口洗脸水,好声哄着她上床睡觉。 第二日,结了账,离开客栈继续上路。 姚心萝躲在马车上不下去,韩嘉缥就留在马车上陪她,许玉珠没被昨天的惊马吓着,非要骑马,韩三太太是怎么劝都劝不住,只得随她去了,好在她不敢再骑大马,骑着她的矮脚马。 韩三太太安抚地拍拍气得七窍生烟的韩三舅,道:“你就别气了,过两天回到家里,他们见不着面就好了。” “你昨儿就没好好说说她?”韩三舅问道。 “怎么没好好说?该说得我都说了,可她不听,我也没法子,又不是我自个的闺女,骂不得打不得。”韩三太太翻着白眼道。 “四妹妹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韩三舅气愤地捶了捶小木桌。 韩三太太往后一靠,不搭理他了。韩三舅想想还是不放心,撩开窗帘,探头往后看。看了一会,他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许玉珠想靠近李恒,也李恒说话,李恒身边的人却拦着她。李恒想要靠近马车,跟姚心萝说话,吕一飞等人又拦着他。 “你悠着点,别一不小心从车里翻出去,摔断你的老胳膊老腿。”韩三太太在他身后,凉飕飕地道。 韩三舅又看了一会,坐回了韩三太太身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韩三太太斜他一眼,问道:“咋啦?” “看来李家小子是专程来找心儿的。”韩三舅道。 “就这个,还用看。”韩三太太撇嘴,“心儿长得好,又乖巧懂事,怎么可能不遭人惦记?李家小子有眼光。哎,要是老六没娶妻就好了。要说起来,李家小子挺不错的,配心儿差强人意。” “你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在这里瞎说什么。”韩三舅瞪她道。 几十年夫妻了,都了解彼此的性情,韩三太太也不恼,笑道:“我不懂,你说给我听,我就懂了。” 韩三舅摸了摸胡子,道:“位高权重,文臣武将,你自个去想。” 韩三太太目光转了转,没有追问,歪在锦垫,若有所思。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挨打 这个上午,就在许玉珠撵李恒,李恒撵姚心萝过去了。 首发哦亲正午时分,停车下马,在一避雨亭歇脚。 姚心萝下了马车,抬头就看到李恒站在不远处,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他到是想上前去扶她下来,奈何凤庭卫和韩家人盯他,跟盯敌人似的,根本不容他靠近姚心萝。 李恒深深怀念在京都,姚心萝身边守卫不是那么严密的时候。当然被人盯着的好处,也不是没有,至少那个明明怕他怕得要命,却还想要勾引他的那个女人,就没办法靠近他。若不是知道那女人跟韩家有很深的关系,他不介意像对付先前那些女人一样对付她。 避雨亭后面有条小溪,卓遇楼在路上射死的那两头大雁,可以收拾了烤着吃。韩家的下人垒起了灶,李恒的手下也弄好了架子,卓遇楼把收拾干净的两只大雁,提了过来。 姚心萝垂首坐在亭内,看似没有注意李恒,其实眼角余光一直看着他,见他动作熟练地将大雁穿好,用短的铁签将大雁支撑开,放在架子上开始烤。 姚心萝并不觉得李恒亲自动手烤东西,有什么不对的,她还挺喜欢亲自动手烤过东西的,但许玉珠却大惊小怪地喊道:“李哥哥,你是大将军,你怎么能做这种下人才做的事呢?” “许玉珠,你给我闭嘴。”韩三舅怒吼道。 许玉珠噘嘴道:“我又没说错,这事本来就是下人做的事啊,李哥……” “冬林,把她打昏过去。”韩三舅忍无可忍地道。 许玉珠连忙抱着头,跑到韩三太太身后躲着,“不要打昏我,我不说话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韩三舅重重地喘了口粗气,冬林颇感遗憾地放下了抬起的手臂。 这边的闹剧,似乎没有惊动李恒,他一直专心地烤着大雁,往大雁上涂抹盐巴和各种佐料,一股诱人的香味,随风飘了过来,韩嘉缥咽咽口水,道:“好香啊,一定很好吃。” “这是李哥哥烤的,你不可以吃。”许玉珠霸道地道。 韩嘉缥用怪异地眼神看了看她,都一上午,这人还没认清事实吗? 韩三舅的脸色又难看起来,愈加觉得自家四妹不会教女儿,教出这么个恬不知耻的东西出来。 这时,韩家这边煮的东西先出来了,婢女把菜饭一一端上了桌,婆子们还烧水,为其他人煮面。 “李恒,过来吃饭了。”韩三舅语气僵硬地喊道。不管怎样,李恒都是他三婶的姨孙,他不能过于怠慢人家,而且李恒并没做出什么逾越之举。 “好。”李恒应声站了起来,用锋利地小刀,将两只雁腿切了下来,提着进了亭里,放在姚心萝面前的碗里,“姚妹妹,尝尝味道可好?” 姚心萝抬眸看着他,微启的樱唇,还没来得及就谢谢说出口,许玉珠就闹起来了,“李哥哥,你怎么能全给她?我也要。” 李恒听而未闻,接过婢女递来的湿帕子,擦去手上的油渍,去韩三舅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坐下。 韩三舅警告地盯了许玉珠一眼,拿起筷子,道:“吃饭。” 许玉珠嘟着嘴,伸手探向雁腿,姚心萝眸光微闪,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打在了她的手背上。姚心萝用了点内劲,痛得许玉珠哎哟一声,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噗哧。”韩嘉缥笑出了声。 李恒翘起了唇角,眼中是愉悦的笑意,草罗妹妹肯护食,也就表示在意他,他很高兴。 姚心萝神色未变,慢慢地嚼着嘴中的雁肉。许玉珠气愤地道:“姚心萝,你说话不算数。” 韩三舅将筷子摔在桌上,怒道:“许玉珠,你不想吃饭,就滚去马车上呆着。” “三舅舅,你就知道帮着她,她能吃男人给的东西,为什么我就不行?”许玉珠比韩三舅还要火大。 “玉珠啊,你想吃雁肉,这里有,心儿比你小,是该她吃腿的。”韩三太太不得不出言打圆场。 这是个好的台阶,一般人会就势下来,可许玉珠不是一般人,“这里年纪最小的人又不是她,是韩嘉缥。” “珠表姐,我打小就不喜欢吃腿,我喜欢吃翅膀。”韩嘉缥筷子一伸,把雁翅夹进了碗,又一伸筷子,把另一个也夹走了,然后还给了许玉珠一个挑衅地目光。 “啊!”许玉珠尖叫一声,失去理智的她,做出了一件众人都没意料到的事,她将铺在石桌上的桌布给掀翻,一桌的菜包括碗碟洒了一地,汤汤水水四下飞测,打湿了围坐在桌边众人的衣裳。 众人一时之间都呆怔住了,李恒最快回过神来,一个箭步窜到了姚心萝身边,关心又着急地问道:“姚妹妹,你有没有被烫到?” 姚心萝咽下口里的雁肉,摇头道:“没有。” 韩三舅也回过神来了,走到许玉珠面前,抬手就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他卯足了劲打下去,声音巨响,听着就让人觉得疼。 韩三太太惊呼道:“老爷。”韩三太太怕他还要继续打许玉珠,赶紧抱住他的胳膊。 许玉珠捂着左脸,扭头去看站在姚心萝的李恒,想寻找到他怜惜的眼神,然而李恒根本没往这边看。 “来人,把她拖回马车上去。”韩三舅舅恨不能再给许玉珠几耳光,好把她打清醒了,但是不行,她不是他的女儿,只是外甥女。 许玉珠不等婆子靠近她,就往外走,经过李恒和姚心萝身边时,她停了下来,身子一歪,就往李恒身上倒去。 李恒是什么人,哪容她近身,抓着姚心萝的手,往怀里一带,一个旋身,就闪到了亭外。如此一来,他不但避开了许玉珠,还将姚心萝搂在怀里,一解相思。 许玉珠打定主意,一定要赖上李恒,故意假摔,想要倒进他怀里,强行弄个肌肤之亲,但是她错估了他的身手,也料错了他的为人。许玉珠是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她踩到了汤汁,脚下一滑,弄假成真,头重重地撞在了石桌沿上,磕破了头,鲜血直流,她也晕了过去。 在场众人看着倒在地上的许玉珠,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想法,自作自受。 韩三太太暗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真不想管许玉珠,但是不可以,强忍着性子,让婢女把许玉珠抬去马车。姚心萝看着许玉珠那半脸血,蹙眉道:“冬桔,你去给许表姑娘包扎一下。” 韩三舅冷着脸,看着许玉珠被搀扶出去,正要吩咐下人收拾,重新煮菜饭,转眼却看到李恒将姚心萝搂在怀中,勃然大怒,吼道:“你还不松手。”这臭小子,太会见缝插针了。 姚心萝经他提醒,才发现自己和李恒的姿势过于亲近,面红耳赤地从李恒的怀里挣扎了出去。李恒怀里一空,心里不舍,面上不露,冲着姚心萝长揖行礼道:“事发突然,情急之下,贸然出手,冒犯之处,还请姚妹妹见谅。” 姚心萝低头去看李恒,李恒抬头对她调皮地眨了下左眼,姚心萝抿唇一笑,道:“多谢李哥哥援手,免我受伤。” 韩三舅这下是有火也发不出了,他总不能让李恒不要拉开姚心萝,任由许玉珠倒下去,把姚心萝撞伤。 菜饭被许玉珠毁掉了,可要重新再煮,一是没有那么多食材,再者也耽误时辰,于是一人一碗面充饥。 消了食,众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韩三舅见姚心萝上了马,从车上跳下来,道:“心儿,缥儿,姑娘家家骑什么马?和你舅母坐车去。” “啊。”姚心萝瞥了眼李恒,“哦。” 姚心萝翻身下了马,往马车走去,韩嘉缥跟在她身边,撇撇嘴,小声嘀咕道:“三伯父太不识趣了。” “缥儿,你也想挨耳光?”姚心萝挑眉问道。 韩嘉缥摸着脸道:“我脸皮薄,不经打。” 姚心萝掩嘴笑道:“那你还乱说话。” “我这是在为你打抱不平。”韩嘉缥坏笑道。 姚心萝轻啐她一口,道:“缥儿,你再乱说话,不用三舅父动手,我就要教训你了。” “好姐姐,我不说了,我不说,我扶你上马车。”韩嘉缥涎着脸笑道。 日暮时分,进城投宿,韩三舅让下人去请大夫来给许玉珠诊脉、看伤、重新上药包扎。李恒趁韩三舅与大夫说话之际,指使卓遇楼几个去支开吕一飞和韩家兄弟,他去堵上净房的姚心萝。 姚心萝从净房里出来,就看到了李恒,眸光闪了闪,朝他走了过去,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问道:“李哥哥,你是在等我吗?” “是的,姚妹妹我有话要问你。”李恒朝她走了一大步。 姚心萝抿了抿唇,“你要问我什么?” 李恒向前倾,盯着她的眼睛,“你答应那蠢货什么了?” “蠢货?”姚心萝愣了愣,“你说许玉珠?” “嗯。”李恒不会去记无关紧要人的名字。 姚心萝明眸流转,笑得狡黠,“我什么都没答应她,是她以为我答应了她。” 李恒笑,从衣襟里掏出那枚鱼形玉坠,从颈脖上取下来,托在手中,“姚妹妹,可考虑好了?”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胡闹 姚心萝看着李恒掌中的玉坠,伸手拿过玉坠,在李恒深情的注视下,将它戴好,抬头与他对视,“君守信,妾守诺。” 李恒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欣喜若狂,伸出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但碰触到了姚心萝的肩膀,又放了下去,时间和地方不对,他不能那么做。 刚要有所动作的冬林和冬桔,见状,停了下来。同样,准备后退的姚心萝欣然一笑,对他的克制感到满意,道:“李哥哥,我要回房去了。” “好。”李恒让开了路,虽然机会难得,但他们来日方长。 姚心萝垂首从李恒身边走过,背对着他,才将玉坠塞进衣襟里面去。 接下来,韩三太太在马车上守着许玉珠,赵氏和林氏则带着姚心萝和韩嘉缥,再没有出现令韩三舅怒发冲冠的情况,李恒也只要姚心萝上车下车时,看看她,没有机会与她再次交谈。 几日后顺利地到达了韩家,许玉珠下了马车,不等其他人,直奔内宅正院。韩三舅正和李恒说客套,让韩应孺带他先去大三房,拜见韩唐氏。 等李恒走了,已看不到许玉珠的身影,韩嘉缥轻哼了一声,问道:“心姐姐,你猜她这么急不可待的要去做什么?” 姚心萝还没回答,韩嘉缥自答道:“她一定去向祖母告状,真是蠢啊,祖母又不是老糊涂了,怎么可能会听她的一面之词。” “她未必是去向外祖母告状。”姚心萝淡笑道。 “那她是去干什么?”韩嘉缥问道。 “请外祖母帮着跟三外祖母说亲。”姚心萝猜测道。 韩嘉缥嗤笑道:“李将军一看就是坚毅果决的人,肯定不会轻易听从别人的话,依我看,他亲祖母都未必能作得了他的主,更别说是姨祖母了。” 姚心萝笑而不语。 正如姚心萝所料,许玉珠的确是在请韩母帮忙,让她去找韩唐氏,众人到门外,正好听到许玉珠道:“外祖母,我与李将军两情相悦,只是碍与家世不匹配,就要被活活拆散了,外祖母,您帮帮我,我不能没有他。” 韩嘉缥嘲讽地道:“珠表姐,你这谎话说出来不脸红啊?这一路上,李将军连一个字都没跟你说,一个眼神都没给你,我就不知道,你和他是怎么个两情相悦法?” 两情相悦这词用在李恒和姚心萝身上,那才是对的,韩嘉缥瞥了眼姚心萝。她可是看到了,两人眉目传情的。 这话是众人都想说的话,如是大家都没打断她,等她畅快地说完,韩三太太才假意训斥道:“缥儿,女儿家说话怎么能这样口无遮拦?不知道害臊啊?” 明着训韩嘉缥,实则骂许玉珠。韩母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脸色愈发的难看了,许玉珠的话,让她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小韩氏说的话,一样这么的没脸没皮。 韩三舅脸色铁青地带着众人走了进去,大家都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了看许玉珠,这么立马就能拆穿的谎言,她怎么说得出口?难不成她觉得她们会帮她圆谎,不会拆穿她?她未免想得太美好了。 众人给韩母行礼问安,韩母看着姚心萝,面色转缓,笑问道:“囡囡,瑶寨好玩吗?” “好玩。”姚心萝笑盈盈地道。 “祖母,心姐姐和我给带回来一大缸百花蜜,瑶长说,多喝百花蜜,能滋润养颜,身体康健。”韩嘉缥笑道。 “百花蜜这么好啊,谢谢囡囡,谢谢缥儿,真是两个乖孩子,老太婆没有白疼你们。”韩母没有忘记旁边那个给她添堵的许玉珠,话中有话地敲打她。 “您是我们的外祖母(祖母),我们孝顺您是应该的呀。”姚心萝和韩嘉缥齐声道。 韩母顿觉老怀安慰,要儿孙们全都是许玉珠这种不争气的,她不如早死早超生。 “母亲,这一路上的事,让秦氏与您说,儿子先行告退。”韩三舅行礼道。 “好。”韩母也知这事不能拖,拖到后面,会无法收场。 除韩三太太和许玉珠留了下来,其他人全部退了出去。具体说了什么,姚心萝不知道,但是许玉珠连夜就被送回许家,送她回去的是韩大舅、韩三舅和大太太、三太太。 次日,李恒过来拜见韩父韩母,去年他一脸大胡子,韩母看不清他的相貌,今日再见,不由暗赞了句,英俊儿郎,好模样。 李恒穿着银灰暗纹长袍,乌黑的头发用玉冠束在头顶,身形颀长,五官俊朗,一双眼睛清亮有神。 韩母虽然有几分理解许玉珠的迫不及待,这样有才有貌有家世的男儿,是会让女儿家神魂颠倒的,但是许玉珠的吃相太难看。 韩母和善地与李恒交谈,平时冷冰冰的李恒,乖乖坐在她身边,有问必答,还不时说笑话给她听,哄得韩母笑的合不拢嘴,口口声声叫着恒儿恒儿,都快把他当成亲孙子了。 韩父一直没出声,突然出声问道:“恒哥儿,可会下围棋?” “不敢言会,略知皮毛。”李恒谦虚地道。 韩父笑道:“陪老朽手谈一盘如何?” “恒儿从命。”李恒躬身道。 韩父带走了李恒,韩大舅几个也跟着出去,韩母嗔怪地道:“这个老头子,我话还没说完了,又跟我抢人。” “母亲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何不招他做您的外孙女婿呢?”小韩氏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众人皆是一惊,齐齐看了过去,就见小韩氏拖着一脸娇羞的许玉珠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姚心萝先前听到了脚步声,但是她还没办法做到听声辨他,也没想到是小韩氏和许玉珠母女来了。 “你说的是什么混帐话,她年纪小,不懂事,痴心妄想也就罢了,你怎么还帮着她胡闹?”韩母不悦地诘问道。 “母亲,我这怎么会是混帐话呢?男未婚女未嫁,这是多好的一门亲事。”小韩氏在椅子上坐下道。 “对许家是门好亲事,对李家就未必。”韩七太太讥笑道。从韩嘉缥那里得知事情始末,韩七太太就不耻许玉珠所为。 “七嫂嫂,我们许家怎么得罪你了?你就这么瞧不上许家,瞧不上我这小姑子是吧?”小韩氏怒问道。 韩七太太翻了个白眼,没答话。 小韩氏冲着她冷哼一声,扭头对韩母道:“母亲,我不管,这门亲事,必须是玉珠的,您要不答应,我是不依的。” 韩母气极反笑,她是李恒的什么人?她能作得了他的主吗?“你不依,你想怎样?是死在我面前,还是把我逼死?” “母亲何必说这种话?我是您嫡亲的女儿,玉珠是您的嫡亲的外孙女儿,她得门好亲事,您面上也有光不是?我知道,您一向喜欢大姐,觉得大姐处处比我强,比我好,所以她生的女儿也比我生的女儿好,您是不是想把姚丫头和那小子凑成一对?”小韩氏毫无顾忌地随口乱说。 姚心萝见话题牵扯上她,坐不住,赶紧起身道:“外祖母,心萝有些不舒服,想要回房歇息了。” “缥儿,陪你表姐回房。”韩母把另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一并打发走。 等两人离开,韩三太太冷声道:“四妹妹,是玉珠不检点,做了丢脸的事,你好好教你自己的女儿,别把脏水往心姐儿身上泼。” “三嫂,你是玉珠的舅母,有你这么说外甥女的吗?嘴上无德,犯了七出之条,我三哥可以休了你。”小韩氏在护短上,和韩家人是一样的。 “啪”韩母抓起茶杯,用力地砸在了小韩氏面前,“你闭嘴。” 小韩氏向后缩了一下,许玉珠从椅后走了出来,跪在了韩母面前,“外祖母,玉珠求求您,求您成全我和李哥哥。外祖母,我很喜欢李哥哥,我要和他做夫妻,我不能没有他,没有他,我会死的。” 韩母看着许玉珠,就仿佛看到二十多年前跪在她面前,要她成全小韩氏,惨笑道:“那你就去死。” “外祖母!”许玉珠吃惊地看着一向对慈爱的韩母。 韩母站起来,身子晃了晃,韩大太太赶紧上前扶住她。韩母稳住了身子,推开她的手。韩母直直地走到小韩氏面前,恨声道:“我没养出好女儿,你到是把女儿养得跟你一样,一样的不要脸。” “母亲!”小韩氏惶然喊道。 韩母盯着她,眼泪流了出来,“是我的错,是我生而不教,把你养得不知廉耻。是我的错,在你做错了事,还替你遮掩,让你错上加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父亲,我对不起韩家。” “母亲。”韩大太太、三太太和七太太围了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韩母,“不至于到这一步的。” 韩母靠在韩大太太怀里,看着小韩氏,道:“我会告诉你父亲,以后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小韩氏慌了,跪下抓住韩母的衣角,“母亲,那门亲事,玉珠不要了不要了,您和父亲不能不要我这个女儿啊。” 许玉珠并不配合她,“母亲,我要嫁给李哥哥,除了李哥哥,我谁都不嫁。” “你闭嘴,嫁嫁嫁,你拿什么嫁给他?”小韩氏训喝道。 韩母扯扯嘴角,嘲讽地冷笑,敢情她也知道这门亲事成不了,却还来这里胡搅蛮缠,“你们都起来,回许家去吧,李家门第太高,不是你们能攀附上的。” “母亲,您累了,儿媳扶您回房歇息去吧。”韩三太太和七太太扶韩母离开,让韩大太太为处理后续的事。( )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拜寿 韩大太太耐着性子,把道理掰碎了、揉细了,说得口干舌燥,才说服那对母女。打发她们离开后,韩大太太大喘了口气,然后去见韩母,道:“母亲,玉珠年纪不少了,是时候把亲事订下来了。” 韩母深以为然,“这几天,你让人多注意点,玉珠若是再过来,就把她关房子里,别让她去缠上恒哥儿,不要让她坏了亲戚之间的情分。” 不过韩母的担心是多余的,李恒没在韩家逗留多久,过了两日就告辞离去,但姚心萝被困在内宅出不去,李恒没能在临走时见上一面,留下一张花笺。 笺上写着一句诗,“细细写素笺,道寄相思语。” 姚心萝看着笺上的熟悉的字迹,眸中百绪呈现,将花笺放进装着花笺的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空白的有着梅花纹的花笺,提笔在花笺上写下,“风雨朝来恶甚,池塘春去无多。更阑孤枕奈情何,只恐鸳鸯梦破。” 姚心萝写完,搁下笔,等笺上墨汁干掉,把花笺放回匣子里,喃喃自语道:“李哥哥,道阻且长,我们要如何同行?” 这个问题的答案,姚心萝从姚敦臹口中,得知了。六月二十二日,姚训铮夫妻带着儿孙们来给老岳父祝寿。 姚心萝见过父母兄嫂,逗了逗小侄儿,被姚敦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姚敦臹劈头来了一句,“妹妹,李恒疯了。” 姚心萝顿时被吓得脸上血色褪尽,几乎魂飞魄散,声音颤抖地问道:“李哥哥,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放着三品将军不做,交出兵符,也不要战功,他弃武从文了。”姚敦臹惋惜不已地道。 姚心萝按着胸口,喘了口气,道:“四哥哥,你能不语不惊人死不休吗?” “我只是惊人,李恒是吓人。”姚敦臹瞪着眼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圣上同意了?”姚心萝揪心地问道。 “是四月份的事,圣上已准他所请,留他在身边当制诏使。”姚敦臹摇头叹气,“放着三品将军不做,去做七品制诏使,他脑子坏掉了。” 这话说得没错,制诏使再是天子近臣,再能跟着圣上身边学习决断朝中事,可也只是个七品小文官,而且定远侯府是武侯,要领兵打战的,李恒弃武从文,等于断送了他承爵的机会。 四月份的事。 姚心萝陡然觉得浑身发凉,也就是她还没有答应他之前,也就是他解决了文臣武将之忧,才来找她的,可这种解决之法,让她心疼。 有章皇后在,李恒的前程不会止步于此。可他是展翅翱翔的雄鹰,却自断臂膀,再也不能上阵杀敌,放弃数年的努力,只为娶她。在她还没有答应之前,他就那么决绝的断了自己的后路,万一她拒绝了他,他要怎么办?若是在她拒绝他之后,再知道这件事,她又要如何自处? 姚心萝隔着衣裳,捏紧玉坠,心里慌乱如麻。 “妹妹,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这事与我们无关,我就是跟你说说,快别哭,乖。”姚敦臹哄她道。 姚心萝听他说,才知道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流了出来,扯出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道:“我没事,只是晒了一会太阳,头有点晕。” “已是盛夏,暑气重,我送妹妹回房,请大夫过来给妹妹看看。”姚敦臹是心疼妹妹的好哥哥,旁事顿时不记得了。 “不过是受了点暑气,用不着请大夫,劳师动众的惊着外祖和外祖母就不好了。我回房让冬枝熬碗袪暑茶,喝了歇一会就好。”姚心萝现在根本不想见人。 姚敦臹想了想,道:“妹妹,要是喝了祛暑茶还不见好,就一定要请大夫。身体要紧,别怕惊扰了人。” “知道了。”姚心萝颔首道。 姚敦臹送她回房,吩咐冬枝煮祛暑茶。 姚心萝喝了茶水,就上床歇下了,接下来的几日,为免长辈担心,不敢流露半点异色,强打精神与嫂嫂、姐妹们应付。姚敦臹不是太细心的人,又被韩家表兄弟带着去街里玩去了,看姚心萝表面无事,就当她无事了,就没把她听到李恒事时的表现告诉父母,姚训铮和韩氏就错过了一次了解女儿内心良好的机会。 转眼到了二十九日,韩父七十大寿的正日子,因韩父有言在先,不准大办,没有摆三天流水宴,仅此一天,席开三十桌,到中午过来吃席,先前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准耽误正事。 清晨,姚心萝早早起床梳洗过后,就起身去韩氏做姑娘时住的院子。韩氏带着三个儿媳和三个孩子住在里面,姚训铮带着三个儿子住在客院。 韩氏见女儿来了,赶紧出门与姚训铮等人会合,往正院去给韩父请安拜寿。到了正院,只见韩父韩母都穿戴一新,端坐在宽榻上,韩父面色柔和,韩母满脸慈笑。 “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祖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韩大舅带着大房的人,恭恭敬敬的给韩父磕头祝寿。接着是韩三舅一房、韩七舅一房,姚训铮带着他这一房,最后是小韩氏一家。 韩父受了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的礼,大方地笑道:“老婆子给红包。” “知道知道。”韩母示意把婢女把红包端出来,“来来来,一人一个。” “谢谢父亲,谢谢母亲。” “谢谢祖父,谢谢祖母。” “谢谢外祖父,谢谢外祖母。” 孩子们一一上前领红包。 韩母笑道:“都起这么早来给祖父拜寿,都是好孩子,等会的长寿面,你们可要多吃一点。” 人生七十古来稀,这寿面肯定是要多吃的。 说话间,婢女进来禀报,长寿面已备好。 韩父率先起身道:“去吃长寿面。” 到了厅里,依长幼男女坐下,一人一碗长寿面。 吃用面,就如同韩父先前嘱咐的,韩大舅、韩三舅、韩应学兄弟几个去了书院,韩大太太几个妯娌领着赵氏几个小妯娌,去安排中午的宴席去了。 小韩氏拉着韩氏的手,亲热地道:“大姐,我们好多年没见,昨儿忙着安置,也没空说说话,这会子有空,我们唠唠吧。” 韩氏从韩母和几个嫂嫂那儿,该知道的事都知道了,可这大喜的日子,不好驳她的面子,如是姐妹俩找地方聊天去了。 姚心萝和韩嘉缥带着陶青青一起玩耍,韩嘉绢和几个表嫂、表弟媳闲聊。许玉珠阴着张脸,坐在旁边,不时用怨恨地眼神扫过姚心萝和韩嘉缥。 姚心萝和韩嘉缥已习惯对许玉珠视而不见,可陶青青年纪小,被她的眼神给吓得直打哆嗦,磨蹭着去韩嘉绢那儿告了许玉珠一状。 韩嘉绢看许玉珠的脸色,心中十分不快,今天是祖父的寿辰,她那死样子,是来拜寿,还是来吊唁。韩嘉绢把许玉珠叫了出去,姚心萝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许玉珠回来后,脸上有了点笑模样,虽然有点皮笑肉不笑,可脸色总归比刚才好了。 到了中午,韩大舅等人都赶了回来参加中午的寿席。在开席,依照习俗,晒寿礼,表孝心。 韩大舅送的是一卷寿山松鹤图、韩三舅送是一本名人字帖,韩七舅是送寿字白玉碗。姚训铮送的是春月交辉图,许女婿送的是长寿玉瓶一对。 老爷辈们献过礼,就轮到太太辈,三个儿媳送的是衣袍,两个女儿送的是鞋子。接下就是孙子辈的,很快就轮到姚心萝这些姑娘,韩嘉绢送的是一尊南极仙翁玉雕,许玉珠送的是翡翠手串,姚心萝和韩嘉缥是一起上来献礼的。 是一幅绢绣桌屏,上面绣的是一老者坐在松树下,手握一卷书,在他面前,坐着几个孩子,手里拿着笔,上面还绣着一行字。 韩父拿过一看,上面绣着,“学而不厌,诲人不倦。”韩父做了一辈子的先生,这寿礼是最合他心意的,“摆我书桌上去,小心些,别碰坏了。” 众人见他这么珍惜,纷纷夸奖姚心萝和韩嘉缥心思巧,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送完礼,就到了正午时分,韩父大手一挥,“入席。” 众人依次入席,酒楼里的人和韩家的下人,赶紧把菜往桌上摆。 七月初一,为老父过了七十大寿的姚家人,辞别韩家人回京,韩家人依依不舍,送到了城外十里,方折回。 又行了十里,吕一飞拍上前,禀报姚训铮道:“姚大人,有一辆马车始终跟在队伍的后面。” 姚训铮皱眉,“小心点,去查看是什么人?” 吕一飞领命而去,过了一会,把一对主仆带了过来,韩氏定睛一看,倒吸了口气,“玉珠,怎么你是?你这是要去哪里?” 许玉珠看着韩氏,道:“姨母,我要随您去京都。” “你去京都要做什么?”韩氏问道。 “姨母这话问得奇怪,外甥女儿难道不能去姨母家玩吗?”许玉珠歪头问道。 “外甥女儿要去姨母家玩,就该光明正大的去,你这般偷偷地跟着来,是想要做什么?”韩氏冷着脸问道。 许玉珠接不上话,低头不语,这是她和小韩氏商量出来的办法,偷摸着跟去京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姚家人发现了。 “去把大爷叫来。”韩氏沉声道。 这里离许家还不远,把许玉珠送回去还来得及。姚敦臻带着两个长随和六个护卫,把许玉珠押送回许家。(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哥哥 除了出了许玉珠这件事,耽误了大半天的时间,一路上顺风顺水,赶在中元节前回到了京都。 姚心萝出门数个月,买了不少好东西回来,把它们分成十来份,分别送去给崔悦菱等人。萧咏絮和高乐灵收到礼物,第二天就过来看她,还穿着她送给她们的瑶族服饰。 “心儿,这衣裳好漂亮,我最喜欢这个些银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高乐灵旋转身体道。 “小乐,我们穿着去宋女师面前转一圈,怎么样?”萧咏絮坏坏地提议道。 高乐灵歪着嘴角道:“絮儿,你要敢去我就敢去。” “二十一日,我们一起去,宋女师要敢罚我,我就让她穿,我就不信她戴着满身的铃铛,走路不发出声音来。”萧咏絮前两日,又因为仪态问题被宋女师罚抄了,满腹怨恨。 “你们俩不许胡闹,快过来尝尝这个,是我从瑶寨带回来的瑶家茶,有点点苦,不知道你们喝不喝得惯?”姚心萝笑道。 高乐灵蹦跳着,萧咏絮扭着身子,铃铛声不绝于耳。姚心萝苦笑抚额,她似乎带错东西了。 三人坐下来喝茶吃点心,随口闲话,萧咏絮咽下嘴里的糕点,道:“心儿,我跟你说,孙佳佳找到黎先生了,天天街头巷尾的去堵黎先生。” 姚心萝皱眉,“然后呢?” “黎先生的师妹梅姐姐,把孙佳佳挂到御街前的柱子上了,吓得她失禁,什么脸面都没有了。”萧咏絮笑得幸灾乐祸。 “夏良人就没管这事?”姚心萝问道。 萧咏絮呵呵笑道:“夏良人是想问梅姐姐的罪,可太后娘娘发了话,说人必先自重,而后人重之。所以梅姐姐没事,孙佳佳被责令不准靠近黎先生。” 三人上午才说了孙佳佳,傍晚就得知孙佳佳就出事了。 七月十八日是萧婉绵十四岁生辰,她邀请交好的姑娘来家里玩。中午,孙佳佳饮多了酒,在客房里歇息,却不知怎么跟显怀郡王睡在了一起。被人发现时,满脸通红的显怀郡王正骑在孙佳佳身上,做着上下运动。 显怀郡王破了孙佳佳的身,孙佳佳只能进郡王府,做显怀郡王的妾,这样一来,黎若澜就彻底摆脱了她的纠缠。 十九日,姚心萝收拾妥当,进宫去了。她昨日就乖乖递牌子进宫,虽然罗太后准许她随时进宫,但她每次都依规矩先递牌子,可这样一来,就容易让人坐等她“自投罗网”。 走到暮溪亭时,姚心萝的软轿被拦住了。 “昭和姐姐,请过来饮杯茶。”德清公主坐在这亭内,笑意盈盈地道。 姚心萝眸光微闪,她虽才回来五天,却知道京都有传言,德清公主有意招李恒做驸马。若德清公主是章皇后所出,那么这传言有九成是真的。可德清公主不是,那么这传言就不足为信。 散播这传言的不是德清公主就是李恒,姚心萝更倾向于是德清公主放出来的消息。今日德清公主此举,姚心萝确信,李恒无有尚主之意,圣上和章皇后也无将公主下降之意,德清找上她,应该想让她帮着在罗太后面前说好话,若罗太后同意,圣上和章皇后,必然会顺从。 “昭和姐姐,这是茗眉,你尝尝。”德清公主提壶为姚心萝倒了杯茶。 姚心萝端杯,抿了一口,道:“味鲜,醇和,是好茶。” “昭和姐姐可还记得恒表哥?”德清公主问道。 姚心萝淡笑,“记得。” “昭和姐姐还不知道他如今不做将军,做了父皇的制诏使吧?”德清公主绞着手中团扇下垂着的流苏,“昭和姐姐,你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谁吗?” 姚心萝的心猛地一跳,低头抿了口茶水。 德清公主幽幽叹道:“他是为了我。” 姚心萝惊愕地抬眸看着她,不敢置信。 “你也知道,公主是不能尚武将的,他为了我做到这一步,我很感动,那怕他现在只是个七品官,我也不会辜负他的。”德清公主笑得甜蜜而羞涩。 姚心萝把茶杯放下,面无表情地问道:“公主怎么确定他是为了公主,才这么做的呢?” 德清公主笑道:“他当然是为了我,从小他待我就好,他知道我喜欢吃糯米桂花藕,就从宫外带了一盒子进来给我吃;他知道我喜欢潋滟宫里的白莲,就带我划船去摘;他知道……” 德清公主诉说着她与李恒的点滴往事,听得姚心萝无名火起,冷笑道:“公主的记忆力真好,两三岁的事都记得这么清楚,我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德清公主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对面坐着的这位,是和她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要说小时候李恒对谁最好,非姚心萝莫属,为了哄姚心萝开心,还给她当大马骑。 当然年幼的德清公主是记不得这些事的,都是经年姑姑和嬷嬷告诉她的。德清公主不好意思继续编谎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半晌,尴尬劲过了,德清公主道:“说起来,我和恒表哥还真是有缘,我们都是二月出生的,生辰只相差几日。” 姚心萝眸色清冷,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为了攀扯上李恒,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德清公主对上姚心萝那洞悉一切的目光,那些废话说不出口了,一咬牙,直奔主题,“昭和姐姐,旁得话,我就不多说了,请你看在我们母亲同出一族的份上,帮我在皇祖母面前美言几句。” “清宁见过四公主,见过昭和县主,公主万福,县主万福。”孟清宁的请安声,把姚心萝拒绝的话给拦住了。 “嗬,孟姑娘又进宫来了。”德清公主不悦地道。 “承蒙娘娘宣召,清宁又进宫来了。”孟清宁不亢不卑地道。 德清公主冷哼一声,“你别太自以为是。” “清宁不敢。”孟清宁欠身道。她为母守孝三年,回到京都后,一直在家中打理内务,只在两年前,随太后去了趟大觉寺,从不外出,她也不知道章皇后怎么就惦记上她了? 这两个月,章皇后频繁宣召各府贵女进宫,就如同三年前,为五皇子和六皇子选妃时一样,这一次是为了…… 姚心萝眸色微凝,看德清公主的态度,章皇后这是要为李恒择妻。 “既然是娘娘召见你,你还不快去,难道还让娘娘等你?”德清公主板着脸道。 “清宁告退。”孟清宁行礼离去。 姚心萝朝德清公主欠身道:“昭和告退。” 不等德清公主同意,姚心萝迅速出了亭子,坐上了软轿。德清公主被孟清宁一打扰,不记得姚心萝并没有答应她向罗太后美言的事,也就没有去拦姚心萝,任她离开。 姚心萝到了福寿宫,罗太后正眼巴巴等着她,看她进来,板着脸,佯装生气地道:“坏丫头,一出门,就跟放了线的风筝,不知道回来了。” “是皇祖母把线放太长了。”姚心萝娇笑道。 罗太后撇嘴道:“囡囡不该属小猴子,该属小猪。” 姚心萝用手指抵着鼻子,哼哼两声。滑稽样逗得罗太后哈哈大笑,“淘气的丫头,快过来,让皇祖母好好看看,是瘦瘦的小猴子,还是胖胖的小猪。” 姚心萝双手捧着脸,凑到罗太后面前,道:“不是小猴子,也不是小猪,囡囡是美丽的花儿。” 罗太后伸手将她搂入怀里,“哎哟,皇祖母的小乖乖总算回来了,这么些天,可把皇祖母给想坏了。” “囡囡也想皇祖母,囡囡给皇祖母买了好多礼物。”姚心萝赶紧说好话哄她,还答应她在宫里多住几日,罗太后这才满意。 下午,萧浚过来了,趁着罗太后午睡时过来的,把姚心萝叫去花园的亭子里。 “父皇和母后,要给我指婚了。”萧浚凝视着姚心萝道。 “恭喜。”姚心萝真诚地道。 萧浚心微微地绞痛,朝姚心萝搁在桌面上的手伸了出去。姚心萝警觉地把手缩回桌下面,萧浚只抓住蝴蝶扇坠。萧浚紧紧握住,道:“我想让父皇和母后把你指给我做正妃。” 姚心萝一惊,抬头看着他,“七皇子,你不能这么做。” “我就知道你会拒绝。”萧浚苦笑道。 姚心萝抿紧唇角,眼中闪过一抹歉意,她没有招惹过他,可是萧浚却对她生出了男女之情,这是她没的意料到的。 “给我一个理由。”萧浚不甘心地道。 “你是哥哥。”姚心萝直视他的双眼。 “我不是你哥哥,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妹妹。”萧浚低声吼道。 “那七皇子就从现在开始当我是你妹妹吧。”姚心萝狠心地用力一扯扇子,系扇坠的绳子被扯断,扇子在她手,扇坠在他手。 萧浚低头看着掌心中的蝴蝶,问道:“妹妹难道就不可以从现在开始把我当成夫婿?” “不能。”姚心萝摇头。 “我也不能。”萧浚幽幽地道。 姚心萝轻叹,她不知道要怎么打消他的念头? 良久,萧浚突然笑了,“我是哥哥,哥哥是不能为难妹妹的,我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逼你吃黄连,让你哭,哭得声音嘶哑。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把当你成妹妹的。” 姚心萝鼻子微酸,眼中隐约有泪光。 “胖妞妹妹,来,叫声七哥哥。”萧浚以轻松地语气道。 姚心萝唇角微扬,轻声唤道:“七哥哥。”(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选择 姚心萝送走萧浚后,又在亭里坐了一小会,起身准备去关睢宫拜见章皇后,冬林拦了她一下,“姑娘,还是回房换柄扇子吧。” 姚心萝低头一看,蝴蝶扇坠还在萧浚手中,忘记讨要回来了,萧浚已离开了,她不好追过去,只能下回遇到他再找他讨要,如是回房换了柄扇子。 姚心萝到达关睢宫时,孟清宁以及另外三个贵女还没离开,和章皇后在说话。姚心萝认识她们,但没什么交情。彼此见了礼,姚心萝把从外地带来的礼物,送给章皇后,就告辞离去,在宫门口遇到了身穿一袭崭新官服的李恒,气宇轩昂、玉树临风。 李恒看到又有两个月不曾见面的佳人,满心欢喜,薄唇上扬,笑着张口要唤,却见对面的人儿脸一沉,头一歪,冷哼一声,从他身边飘然而过,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幽香。 李恒微愕,抬头看看关睢宫三字,剑眉深锁,是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不对,时机未到,他并没在皇后娘娘面前露出口风,而且以皇后娘娘的性格,不会在没有完全确认之前,就发作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生气? 李恒到是想追过去问清楚,但是他得先去见章皇后,大步走进殿内,在那儿他看到了四个,含娇带羞的妙龄少女,顿时明白,姚心萝不是在生气,他的小姑娘是在吃醋。这个认知令李恒感到愉悦,眼中流露出浅浅的笑意,宛若星光闪动。 他长相俊美,收敛起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后,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郎君。四个姑娘在看到他那一瞬,目露痴迷之色。 李恒虽然不记得,他留着大胡子时,这四位姑娘看着他,就是一副受惊过度和厌恶嫌弃的表情,但是这不妨碍李恒在觉察到她们的目光后,立刻变脸,戾气取代了柔和,四位姑娘忽然觉得周遭空气变冷了。 李恒森寒的目光扫过四人,道:“娘娘,小臣还有公务在身,请娘娘准许小臣告退。” 章皇后看看四个缩成一团的姑娘,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外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奈地挥手道:“你去忙吧。” 李恒行礼,向后退三步,转身潇洒离去,黄、绿、赤织成的三色花锦绶,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章皇后见这四人都不符合外甥的心意,也就没心情再跟她们说话了,打发她们离去。 李恒出了关睢宫,见离宫门关闭还有一段时间,决定去福寿宫找姚心萝,却被听闻他进后宫,匆匆赶来的德清公主给拦住了,“恒表哥。” 李恒看了眼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德清公主,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垂睑恭敬行礼道:“下官见过四公主。” “恒表哥,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叫人家四公主,叫我歆儿。”德清公主娇声道。 李恒刚正不阿地道:“四公主,这于礼不合。四公主要没什么吩咐,下官告退。” 言罢,李恒远远地绕过德清公主,继续前行。德清公主提着曳地长裙,转身跟在他后面,“恒表哥可是要去福寿宫拜见皇祖母?我正好也想去给皇祖母去请安,我们一起去吧。” 李恒停步看着她,幽深的墨瞳里是冷冽的寒光,一股腾腾的杀气直直的威逼过去。李恒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若不是碍于身份,又在宫里,他不方便动手,德清公主是没有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纠缠他的。 德清公主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道:“恒表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歆儿,歆儿害怕。”她已经被李恒用这种杀人的眼神,吓得逃走了十数次,可是她不甘心,每每鼓足了勇气,又来纠缠李恒,她很清楚,李恒不会对她造成实际的伤害。 李恒朝德清公主走近一步,弯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四公主,不想死,就离我远一点。”他的耐心已告罄,他没空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他还赶着去见姚心萝。 “恒表哥!”德清公主向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他。 李恒再次逼近她,在她耳边残酷地道:“我有的是法子,弄死你,还能安然无事脱身。” 德清公主突然想到了生母韩嫔的手段,心里升起一股凉意,尖叫着跑走了。她的宫女不解地愣了愣,反应过来,连忙追了过去。 李恒冷笑一声,继续往福寿宫去。这时罗太后已经睡醒,听到通报,哂笑道:“哀家还以为这小子,这一辈子都不登哀家的福寿宫了,今儿怎么跑来了?” 雀姑笑道:“娘娘,恒哥儿还不是怕您骂他呀。” “怕骂就不该做这种事。”罗太后气乎乎的,这小子做武将做得好好的,突然就不做了,回来当文官,这未免太儿戏了。 “这说明恒哥儿厉害呀,是文武全才,上马能打胜战,下马提笔能做锦绣文章。”雀姑笑道。 罗太后摇头叹道:“老了老了,搞不清这些孩子,在想些什么。”“搞不清,娘娘一会问问他不就成了。”雀姑笑道。 罗太后轻哼一声,道:“那小子肯跟哀家说实话,那才怪了,他打小,嘴就紧。” 说话间,李恒进来了,给罗太后行礼如仪,抬眼就看到,姚心萝低着头,盘腿坐在榻上,认认真真地解九连环。 罗太后给他赐了座,笑问道:“恒小子呀,今天你怎么舍得过来了?” “小臣是来找昭和县主的。”李恒直接道。 姚心萝一惊,抬眸看着李恒,他想要做什么? “什么事牵涉到了昭和?”罗太后没想过两人之间会有私情。 “娘娘,小臣有几句话要问昭和县主。”李恒避而不答罗太后的问题,表情严肃地道。仿佛真有什么重大的事发生。 “李大人有话就问,昭和必知无不言。”姚心萝表情比他还严肃。 “恳请县主移驾去园中的八角亭。”李恒很清楚罗太后不会让他与姚心萝单独的共处一室,他聪明的主动把说话的地方,定在了四周都能看到的八角亭。他们说话,旁人听不到,但他们在亭里的情况,其他人能看到,这样罗太后就不会担心他做出孟浪之举。 罗太后见他如此正义凛然地避嫌,就更不疑有他了,“囡囡去吧。” 姚心萝嗔怪地瞪了李恒一眼,冬桔上前,给姚心萝穿上绣花鞋。姚心萝随李恒往花园去,罗太后打发雀姑跟着。两人在石桌边对坐,宫女送上茶水点心,躬身退了出去。 雀姑站在不远处看着坐在亭里的两人,突然想起午后来找姚心萝的萧浚,眼皮猛地跳了跳,囡囡已长大,是窈窕淑女,有爱慕的男子很正常,可是他们俩是表兄弟,兄弟争妻…… 雀姑按着狂跳的胸口,不敢往下多想。 亭内,李恒静静地凝视着姚心萝,眼里满满的柔情。 “不许看我。”姚心萝刁蛮地低声道。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她才会露出小女儿家的小脾气。 “心儿,可是在生我的气?”李恒问道。 姚心萝噘嘴,“我有什么气好生的?” “没生气就好。”李恒唇角微扬,“今天的事,是我没预料到的,我已早早的和娘娘说清楚,我不急着成亲。”姚心萝还没未及笄,李恒还得耐心等待。 “你怎么能不心急呢?有人可说了,你为她弃武从文,待她情深意重,她不嫌弃你七品小官,愿招你为驸马,送你锦绣前程。”姚心萝斜他一眼道。 李恒这才知道姚心萝气得不是那四个人,而是德清公主,沉声道:“我弃武从文不是为了任何人。” 姚心萝讶然看到他,这话她不信。 “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援桴鼓之急,则忘其身。领军出征,为扫除夷虎,为肃靖边疆,要奋不顾身,两阵对战,要舍生忘死。可是心儿,我也是人,我也会害怕,我不想马革裹尸回。”李恒认真地道。 姚心萝静静地听着他说,手指微微颤抖,战场上刀剑无眼,过庭流血成海。 “心儿,弃武从文是我的选择,这样也能让有些人放心。”李恒一点都不后悔,他扬起薄唇,笑得眉眼生辉,脸上是甘之如饴的满足。 他已经尽了身为李家子孙的职责,如今他只想守在他想守着的人身旁,他不会让他的小姑娘,像他母亲一样,日日期盼夜夜等,熬得红颜憔悴的。在他确定对姚心萝的心意后,他就决定弃武从文。而后天随人愿,他灭掉了达腊,立下了不逊色于李家先祖们立下的功勋,于是他弃武弃得理直气壮。 姚心萝泪眼朦胧看着他,心里柔软如水,“李恒,西溪的桂花开了,你带我去看,好不好?”有些话不必明说,她已然意会,感念他细心的维护。 “好。”李恒笑,“八月十六巳时初,溪东奇石旁,我等你来。” “不见不散。”姚心萝许下承诺。 “不见不散。”李恒重复道。 姚心萝看到了罗太后的身影,道:“太后娘娘来了,你出宫去吧。” “好,那我先走了。”李恒点点头,起身,转过身,疾步走了出去。(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婚事 姚心萝起身迎了出去,“皇祖母,太阳还没落山,您怎么就出来了?” “是不是皇祖母出来打扰你们谈话?”罗太后笑眯眯地问道。 “没打扰,我们都说完了。”姚心萝扶着她的胳膊道。 “你们聊了什么,能告诉皇祖母吗?”罗太后笑问道。 姚心萝眸光转了转,道:“秘密,不能告诉皇祖母。” “哟,这又是打算去哪儿栽紫藤花啊?”罗太后打趣地笑问道。当年这两小家伙也是商量着商量,去芳宜馆里动了土,还惹出点小风波来。 姚心萝眨眨眼睛,道:“等找到种的地方,就告诉皇祖母。” “好。”罗太后似乎相信了姚心萝的话,祖孙俩在树荫走了几圈,就回殿里去了。 亥时初刻,夜深人静,姚心萝已回房歇息。雀姑年纪大了,罗太后不愿她过于劳累,早就免了她晚上伺候的活,但今日她却留在内殿之中,罗太后就知她是有事要说。 罗太后屏退宫女们,“阿雀,怎么了?” 雀姑依着罗太后的脚,在脚踏上坐下,道:“娘娘,今天七皇子来找过县主,两人在一起,老奴看着像金童玉女。” 罗太后举拳在她肩膀上,轻捶了一下,笑骂道:“你这老货,跟我说话还拐弯抹角的。要是小七和囡囡能成一对,是件好事,我开心,可是囡囡说过了,只把小七当哥哥。” 哥哥。 雀姑想到姚心萝叫李恒也是叫哥哥的,看来是她误会了,这事无须说了,免得让娘娘误会,笑道:“老奴白高兴一场。” 罗太后叹了口气,“这眨眼的功夫,囡囡就长大了,也不知道要把她嫁给谁好。” “当年大公主挑了状元郎做驸马,如今夫妻恩爱,明年又是大比之年,腊月县主及笄,次年殿试出榜,到时候也给县主配个状元公。”雀姑笑着提议道。 “要是个年轻的,容貌出众,到还行,可千万别像永乐十七年一样,状元、榜眼、探花,一个比一个老。探花郎那脸上的褶子,就快赶上哀家了。”罗太后嫌弃地道。 “噗哧”雀姑忍俊不禁笑出了声,那探花也不过三十出头,因是寒门出身,又熬了十来年才一举成名,经了风霜,自是比同龄人要显老的多。 主仆俩闲聊了一下京中各府,还有那些适龄的儿郎,能配得上姚心萝,左挑右选,觉得有那么一两个,勉强能配得上。 她们在说这事,梁国公府内,韩氏也在为这事犯悉,韩氏依偎在姚训铮怀里,叹道:“儿子都成亲了,儿媳妇都选还不错,我是不用担心他们了,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囡囡,选女婿真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 “囡囡还小,不着急。”姚训铮手指上缠绵着她垂下的秀发道。 韩氏仰起头,瞪他道:“明年囡囡就及笄了,还不急,你这是打算把女儿养成老姑娘呢?” 姚训铮还真想把女儿养到二十岁才出嫁,但这话不能跟已争眼的夫人说,笑笑道:“还有一年多,我们好好相看,替囡囡挑个最好的。” 韩氏转嗔为笑,道:“最好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离得近,我们也能照顾得到。” 姚训铮皱着眉头,想想道:“高家的小六不错,黄家的小四和小五都不错……” “老爷。”韩氏坐了起来,怒视他,“黄家的小四还行,小五可是庶出的。” 姚训铮抬手拍了下嘴,赔罪道:“娘子莫恼,是为夫失言了。” “黄家的小五,配静甜还是不错。”韩氏不是觉得黄小五不好,可他是庶出,就这一条,他就再出色也配不上姚心萝。 “你觉得好,就跟三弟妹说说,能定下来就定来。”姚训铮并不反对与郑国公府联姻。 “好,我找天跟三弟妹说说这事。”韩氏又依回姚训铮的怀里。 夫妻搂着蹭来蹭去,就来了兴致,姚训铮翻身将娇妻压着,去吻她的嘴,两人亲亲热热地恩爱了一场。 次日,昭仁大公主带着小灯灯进宫,到了福寿宫,把小家伙往姚心萝怀里一塞,“你姨姨回来,跟你姨姨玩去。” 几个月不见,小灯灯已不记得姚心萝,眨着大眼睛盯着她,要哭不哭的。姚心萝柔声哄他道:“小灯灯,我是姨姨,就是帮你摘花花,给糖糖、给饼饼给你吃的姨姨啊。” 这些事,昭仁大公主和小灯灯念叨过,小灯灯虽然不是记不起姚心萝,但知道这个姨姨对他好,甜甜地叫了声,“姨姨。”然后凑到她脸上,给她涂了一脸的口水。 昭仁大公主笑道:“小灯儿,给你姨多涂点。” “都当娘的人了,还成日想着欺负妹妹。”罗太后笑着轻拍了她一下。 “没办法,欺负惯了,改不了。”昭仁大公主坏笑道。 “小灯灯,我们不理你娘,我们出去玩。”姚心萝抱着小灯灯,领着宫女们都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罗太后斜昭仁大公主一眼,道:“说吧,什么事?” “皇祖母最厉害。”昭仁大公主笑着挽起罗太后的胳膊,“我家小叔子年纪大了,想成亲了。” 罗太后脸一沉,“你那小叔子,功未成,名未就,想娶囡囡,不可能。” “哎哟,皇祖母,他要求娶的不是小丫头。”昭仁大公主忙道。 “那他看上谁了?”罗太后脸色转缓。 “蒋国公府的高乐灵。”昭仁大公主笑道。 罗太后皱眉,“乐丫头是蒋国公世子的嫡次女,你小叔子的身份还是低了些,配不上。” “皇祖母,明年就是大比之年,我那小叔子的才学还不错,准备回原籍参加科举。有驸马这个珠玉在前,他必能高中。到时谋个一官半职的,又有我这个大公主长嫂坐镇,配也是配得起了。”昭仁大公主笑道。 “你小叔子还没高中呢,你就这么急三忙四的帮他说亲了,怎么就没见你关心关心小七和你恒表弟?”罗太后横她一眼道。 “皇祖母,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母后,一会一个主意,我参合了一回,就被她数落了两个月,我要再参合一回,嗬嗬,今年我都不得清静了。”昭仁大公主抱怨道。 罗太后又拍了她一下,道:“你得体谅她一片慈母之心。” 昭仁大公主摆手道:“我体谅她,但我不会再参与了。我问过小七和恒表弟的意思了,他们都没要娶亲的意思,母后在那儿乱点鸳鸯谱,是不会成功的。” “这两小子让人头痛哟。”罗太后叹道。 “皇祖母不用头痛的,等他们找到想娶的姑娘,不等我们催,他们就会来皇祖母面前求赐婚懿旨了。”昭仁大公主笑着宽慰她道。 “我希望那天早点到。”罗太后笑道。 “皇祖母,那我小叔子和乐丫头这门亲事,您是不是答应了?”昭仁大公主笑问道。 “我答应没用,还得问问人家蒋世子夫人,哀家可不愿配出一对怨偶来。”罗太后是不会轻易的给人下赐婚懿旨。 “那皇祖母这就宣召蒋世子夫人明儿进宫,问问她的意思吧。”昭仁大公主笑道。 “你这心急的丫头。”罗太后伸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顺着她的意思,让人宣召高万氏,明日觐见。 第二天,高万氏听召进宫。 罗太后给她赐了座,开山见山地问道:“你家乐丫头可许人了?” 高万氏的心漏跳了一拍,章皇后为七皇子和李恒选妻的事,甚嚣尘上,但她没想过把女儿许给任何一个,但在太后面前,她又不能撒谎,硬着头皮道:“乐灵年纪还小,臣妇和她父亲还想多留她几年。” “成亲晚几年无妨,订亲还是可以的。你看大驸马的弟弟,如何?”罗太后笑问道。 高万氏愣了愣,大驸马的弟弟? “你也不用急着回答哀家,你回家问问蒋国公和蒋世子的意思,要觉得还不错,这门亲事就算是口头上应允了,等徐小子考取了功名,再上门正式提亲。哀家到时再让皇后,下道赐婚懿旨。”罗太后笑道。 高万氏连忙谢恩,罗太后可以不问他们的意思,直接下赐懿旨,蒋国公府也得接旨,罗太后肯给他们体面,自是万分感激。过了两日,高万氏递了牌子进宫求见,表示愿意接受这门亲事。 罗太后高兴地将这消息通知昭仁大公主,昭仁大公主亲自去了趟蒋国公府,与高万氏交换了信物。不出意外,高乐灵日后就和昭仁大公主做妯娌了。 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定下来,罗太后严禁外传,姚心萝不是太清楚,二十六日上午,在宫里住了六七日的姚心萝带着一堆赏赐离宫归家。 第二天,姚心萝去雅筑馆,进院就梅香雪,提着铁球在站桩,“师姐,你又闯什么祸了?” 梅香雪哭丧着脸问道:“小师妹,你没听说我把缠着师兄的那个贱女人,挂御街的柱子上的事。” “师娘是为这事罚你啊,师兄没有帮你求情吗?”姚心萝问道。 “求了,本来要站桩半年了,现在站桩三个月。”梅香雪抽抽鼻子。 “你站多少天了?”姚心萝问道。 “站两月了,小师妹,你替我去求求情吧。”梅香雪哀求道。 “好,我去找师父。”姚心萝转身去找董若尘,遇到闻声出来的黎若澜,“黎师兄。” “小师妹一去数月,不知功夫是否荒废?”黎若澜笑问道。 姚心萝笑道:“稍后,小妹向师兄讨教一二,师兄就知,小妹的功夫是否荒废了。” “师兄在练功场,恭候大驾。”黎若澜笑道。 “好。”姚心萝笑应了,去换练功服。( )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结业 姚心萝换好练功服,没有立刻去练功场,而是去找董若尘,“师父,师姐……” 董若尘抬手阻止她求情的话,道:“心儿,你若打赢你黎师兄,你师姐就不必站桩了,打输了,你和你师姐一起去站桩。” 这下轮着姚心萝哭丧着脸了,“师父,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师兄?” “不战言败,加倍惩罚。”董若尘淡定地道。 姚心萝苦着张小脸,去了练功场。 “怎么了小师妹?”黎若澜关心地问道。 姚心萝把刚才的事告诉了黎若澜,讨好地笑问道:“师兄,能手下留情吗?” “他要敢手下留情,就一起受罚。”董若尘坐在墙头道。 姚心萝轻轻咬着唇角,目光幽怨地看了眼董若尘,她又没闯祸,为什么也要受罚? 黎若澜取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朝她使了个眼色,笑道:“小师妹尽力而为就是。” 董若尘挑眉,这臭小子,在她明言了不许手下留情,他还给她耍滑头,舍剑用扇,看来这三个师兄妹是打算有难同当了。好,很好,她会如他们所愿的。 “师兄看招。”姚心萝手中的软鞭随声挥出,黑色的长鞭迅如游蛇直窜向黎若澜的前胸。 黎若澜举扇相挡,轻轻一拨,鞭头折转,回击姚心萝。姚心萝足尖轻点地面,向后速退,手腕轻拧,鞭子一个旋转,再次击向黎若澜。 看着两人打得有来有往的,十分的精彩热闹,可是实际黎若澜一招都没使,他只守不攻,姚心萝则只攻不守。 但姚心萝步法稳健,鞭随身转,收放自如,可见这些日子没有忘记练功。董若尘满意地颔首,看在她如此勤奋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他们。 因为姚心萝的良好表现,梅香雪免除了惩罚,她和黎若澜也无须受连带之罪。梅香雪解掉铁链,高兴地搂着姚心萝的脖子,道:“小师妹,你怎么才回来?你要早点回来,我就不用受这么多……” 在董若尘淡淡的目光中,梅香雪把那个“累”字吞了回去,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香雪,一会去厨房里烧火。” “师娘,天气这么……哦,徒儿领命。”梅香雪松开手,耷拉着脑袋道。 姚心萝斜睨着她,对这么不长心的师姐,她实在是没法救了。 午后,姚心萝在院子里疾走了两刻钟、打坐了半个时辰,泡了小半个时辰的药浴,然后烧水泡茶,配上梅香雪刚做的莲藕糕,与董若尘、黎若澜,悠闲地吃着下午茶。 “香雪,糖也是要银子买的,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董若尘被甜腻的,直皱眉。 梅香雪细细地尝了尝,道:“师娘是您口淡,这甜得恰到好处,黎师兄、小师妹,你们说是不是?” 姚心萝喝了口茶,干笑道:“我也口淡。” “我也是。”黎若澜放下手中的半块糕点,实在甜得难已下咽。 “你们的嘴,太叼了。”梅香雪把一碟糕点端她面前去了,吃得欢快。 “香雪,以后你每天做一碟莲藕糕,直到做出让我吃着满意的为止。”董若尘靠在竹椅上,似笑非笑道。 “每天都要做?”梅香雪尖叫,“师娘,您这是变相惩罚我啊!” “嗯哼?”董若尘挑眉。 梅香雪脖子一缩,乖乖地认怂,“我做就是了。” 黎若澜和姚心萝,轻笑摇头,她怎么就学不会乖? 快到酉时,姚心萝准备离开,黎若澜在背后喊住了她,“小师妹。” “黎师兄。”姚心萝停步回头看着他。 “日后李恒若敢欺负你,告诉师兄,师兄替你揍他。”黎若澜自问他做不到李恒那一步。 姚心萝眸光微转,笑道:“谢谢师兄。” 黎若澜看着她明媚的笑脸,释怀一笑,他对她的爱慕,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但没有关系,他还是她的师兄,永远的师兄。 过了一会,姚敦臸过来接人了,姚心萝随兄长回家。 马车过了承福坊,姚心萝撩起窗帘,道:“二哥哥,我们去到好吃坊买点凤酥果吧。” “好。”姚敦臸笑应了,就让车夫拐了个弯,去好吃坊买凤酥果。 好吃坊的糕点,是京中一绝,但姚心萝只买凤酥果,其他的糕点,冬枝做的味道都有**成像,唯独这个凤酥果,怎么做,味道都不对。 姚敦臹想过让冬枝去好吃坊偷师,被姚心萝给拦住了,人家指望着这些糕点,养家糊口的,没必要去砸人家的饭碗,她想吃可以去买,姚家又不缺这点银子。 好吃坊的柜台前,有不少人在排队买糕点,马车停在了店外,姚敦臸翻身下马,亲自去买凤酥果。既然过来了,他打算多买点,回家哄母亲、哄娘子、哄儿子。 姚敦臸买了几样糕点,店家用油纸包,拿麻绳把几样糕点绑在一起,姚敦臸接了过去,他的长随赶紧付了银子。主仆走向马车,突听有人喊道:“笃如兄。” 笃如是姚敦臸的字,听到人唤,姚敦臸回头看去,就见好吃坊旁边的茶楼里走出两人来,叫他的是八皇子萧源,跟在萧源身边的是十皇子萧潍。 姚敦臸拱手道:“八公子、十公子。” “笃如兄这是从哪来?”萧源看了眼马车,笑问道。 “接舍妹回家。”姚敦臸简单地回答道。 “不知可否邀请笃如兄与昭和妹妹去茶楼饮杯茶?”萧源笑问道。 姚敦臸正要婉拒,冬林从马车上跳下来,道:“二爷,姑娘说约了老太爷一起吃夕食,晚了怕老太爷着急。” 这个拒绝的理由,让萧源没法强留。 姚敦臸拱手,客气地道:“八公子,我们还是来日一叙。” 萧源只能笑笑道:“那不叨扰笃如兄了。” 姚敦臸走到马车边,把糕点递给冬林,翻身上了马。冬林提着糕点,上了马车。 一直到马车驶远,萧潍才缓缓道:“八哥还是放手吧。” “不急,还有时间。”萧源勾起唇角道。离姚心萝及笄,还有一年多。 “母妃急着为你娶妃。”萧潍提醒他道。李恒灭掉达腊,圣上一高兴,就给后宫的人晋了位,在嫔位上呆了几年的马嫔,再次晋升为妃。 “小七还没指婚,母妃急也没用。”萧源一点都不担心,转身往茶楼走去。 萧潍跟在他身后,小声道:“小七前几日,进宫去见过她。从福寿宫出来时,有点失魂落魄。下午,李恒也去了趟福寿宫,出来时,面无表情。” 萧源摸了摸下巴,道:“让你的人小心点,别让皇祖母知晓。” “八哥放心,他们很小心,不会惊动皇祖母的。”萧潍在宫里布置人手时,就转了好几个弯的。 萧源抬头看了下天色,道:“时辰差不多,你该回宫了。” 兄弟俩的侍从把马牵出来,各自带着护卫,一个回府,一个回宫。 姚心萝回到家,见过韩氏后,回明珠院换了身衣裳,还真得去了榆荫院,陪老国公吃夕食。 用罢,姚心萝亲手给老国公奉上消食茶,“祖父,我不想去书堂上学了,我能提前结业吗?” “你这丫头,去你外祖家玩了一趟,把心都玩野了。”老国公笑道。 “祖父英明,囡囡是把心玩野了,静不下心来读书了,您就让我提前结业吧!”姚心萝撒娇道。 老国公摸摸胡子,“我记得当年是某人竭力要去书堂上学的。” “祖父啊,好汉都不提当年勇,我只是小女子,而且我又不参加科举,读这么些年书,够了。”姚心萝耍赖道。 “好好好,随你。”老国公宠溺地笑道。 老国公都同意了,姚训铮和韩氏不敢有异议,如是八月初一,姚心萝提前结业。得知她不读了,萧咏絮和高乐灵立刻回家,闹着要结业。 显恪郡王和蒋世子拗不过两人的意思,再者就如姚心萝所言,她们又不能考科举,入仕为官,读这么多书做什么?以她们的身份又不可能去书堂当女师,于是,两人也在第二天提前结业。 八月初五傍晚,崔悦菱顺利生下了她和萧泷的第二个儿子小布布,龙颜大悦,赏赐如流水般的进了直郡王府。 当晚,二皇子府碎了一地的瓷器,三皇子府里,三皇子连御五女,就盼着能在某块地里,种上小芽儿,十个月后,能开花结果。贤郡王府里,布噜公主躺在床上,摸着平坦的腹部,在默默地流泪,她的孩子八个月的时候小产了,那是一个成形的男胎。 直郡王府举办洗三宴,姚心萝随韩氏、方氏、柳氏和平良郡主一起去道贺。这一次没有突如其来的圣旨,大家安静的吃完宴席,听了七八出戏,告辞归家。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姚心萝照旧进宫赴宴,在咸安门口,遇到了永恩伯府的人,相互之间行礼打招呼,姚心萝目光一扫,没看到罗素约。 在潋滟宫,姚心萝被瘦得脱了形的布噜公主,惊了一下,这人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布噜公主扯扯嘴角,笑得凄凉,“我这样子,吓着县主了吧?” 姚心萝淡淡地笑笑道:“公主要多保重身体。” “谢谢关心,我会的。”布噜公主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姚心萝不愿与她过多交谈,欠欠身,走开了。(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赏花 八月十六,日朗风清,是个出游的好天气。姚心萝早早起来,换了身淡紫色桂花的衣裙,把长发束在耳后,挽成低髻,用镶着紫钻的短簪固定住,打扮的十分低调。 姚心萝昨天已经跟韩氏提前说了要出门去的事,她这几年,乖巧懂事,循规蹈矩,又是去蒋国公家,韩氏就没拦着,姚心萝顺利出门。 姚心萝坐着马车,到了蒋国公府的侧门处,高乐灵早已等候多时,见她来了,把开门,让马车进去。姚心萝从马车上跳下来,问道:“马在哪?” “跟我来。”高乐灵拽着姚心萝,沿着围墙,绕了一圈,到了后门。高乐灵的两个婢女,一人牵着三匹马。 姚心萝斜她一眼,“你也要出去。” 高乐灵脸微红,对着手指道:“我跟人有约。” “和谁?”姚心萝好奇地问道。 “徐徇远,大驸马的弟弟。”高乐灵没打算隐瞒姚心萝。 姚心萝讶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年初的事。”高乐灵甜蜜地笑道。 “这么久的事了,居然瞒着我,不告诉我,小乐,你好过份。”姚心萝佯装生气地道。 “心儿,你从外面回来,我就要告诉你的,可一时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笨。”高乐灵连忙解释道。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姚心萝问道。 “我没有,絮儿有,她今天跟我六哥有约。”高乐灵一点负担都没有的就把萧咏絮和高晋丘给卖了。 “这么看来,以后你得叫絮儿叫六嫂了。”姚心萝笑道。 “嗯嗯。”高乐灵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好了,我走了,记得下午申时末,我们在这里碰头。”姚心萝笑着,翻身上了马。 冬林和冬桔也赶紧上马,跟了上去。 高乐灵等姚心萝走远了,才想起,忘记问她和谁有约,自言自语地道:“没事,下午再问好了。” 姚心萝上了马,就往西溪去,眼看着快到地方了,她猛然勒停了马。冬林和冬桔不察,一下就窜到她前面去了,赶紧调转马头,又跑回来。 “姑娘,怎么了?”冬林问道。 姚心萝目光远眺,此处已离西溪很近,近到能闻到对岸随风飘过来的阵阵幽香。姚心萝深吸了口气,决定来赏花的是她,她怎么能事到临头退缩?而且她相信她的木子哥哥,他是不会伤害她的。 姚心萝拍马继续向前,很快就到奇石边,那是一块巨大的像乌龟的石头。姚心萝几年前,就随姚训铮来过西溪,那时石头边围着不少人,但随着五里路外,修着座石桥,去对岸赏花的人,就不来奇石这边坐船了。 在奇石边,姚心萝没有看到李恒,环顾四周,就见一艘小船,摇了过来,摇船的人正是李恒。他穿着一袭紫红色衣裳,用同色的发带绑了一半的头发在头顶,另一半披散在肩头。原本就是俊美的人,这样一打扮,越发显得风流倜傥,光彩夺目。 姚心萝若知后世事,必要道一句,好个迷倒众生的妖孽。 “姑娘,可是要过河?”李恒把船摇到了姚心萝面前,笑问道。 “船家渡人过河,不知收几文钱啊?”姚心萝笑问道。 “看姑娘面善,这船钱就免了。”李恒朝姚心萝出手。 姚心萝看着他,撇嘴道:“你摇船不赚钱,你拿什么养家糊口?” “只免姑娘的,旁人不免。”李恒认真地道。 姚心萝莞尔一笑,把小手放在他掌中。李恒握紧她的小手,轻轻一拉,姚心萝借力,轻盈地跃到了船上。 “心儿,我们去船舱里坐。”李恒扶着她的胳膊道。 “姑娘。”冬林和冬桔齐声喊道。 “冬林上船,冬桔留在这里看着马。”姚心萝回头吩咐道。 李恒没有反对,虽然有他在姚心萝身边,伺候一事,无须假手于人,但是她身边不带婢女,只怕会不安。 冬林跃上船,不等李恒说,就知趣的去船头,跟船工呆一块。 姚心萝跟着李恒进船舱坐下,舱边的木窗被卸了下来,岸边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坐船看风景和走路看风景,那感觉是不同的,姚心萝饶有兴趣地看着,晃动的水波铺满了桂花,在阳光照射下,闪了粼粼点点的金光。 李恒提着一壶茶水,在姚心萝对面坐下,从抽屉里拿出干净的茶具,给姚心萝倒了杯,“喝一口。” 姚心萝端杯抿了一口,又见李恒从抽屉里拿出糕点和南瓜子,笑赞道:“李哥哥准备的好齐全,以前和别人一起来过吗?”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李恒伸手抓住她握团扇的手,“日后有孩儿,我也不会带他们来的。” 亲还没成,这人就想到生儿育女去了,姚心萝顿时火烧双颊,连耳根都红了,她抽了抽手,他却紧握不放,抽了两下没抽出来,姚心萝就放弃,看着他道:“今日同船渡,说尽平生意,只恐来日,绿波依旧东流,舱中已无立足之处。” “重逢情意动,**不自持。纵有千万人,终不似伊好。”李恒望进她的眼睛,字字清晰敲进她的心坎,“心儿,你听着,你如今上了我的船,就别想下船,我的身边不会有旁人,今生我有你足以,你也只能是我的。” “文官升官不易,离我及笄,仅一年有余,纵然我们能说服太后、我祖父、我爹娘,让我嫁给你,却要委屈你做仪宾。”姚心萝很清楚,若李恒不弃武从文,凭着他灭达腊的立下的战功,就算圣上不另外封给他爵位,他也能继承定远侯这个爵位,成为一品侯爷。 依照大虞律例,尊不就卑,姚心萝自身的品级高于李恒,李恒就得依附于她,被称为仪宾。李恒的品级高于姚心萝,称呼姚心萝就不再是昭和县主,而是李夫人。 “李仪宾这个称呼,挺好听的。”李恒对这些并不在意,笑了笑,“心儿,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称呼你为李夫人的。” 姚心萝眸光闪动,笑着颔首,道:“我相信李哥哥。” “心儿,我会让你幸福,不会让你后悔答应嫁给我的。”李恒郑重地许诺道。 姚心萝的脸,已红得不能再红了,垂首,不敢再去看他充满情意的眼睛。 船已稳稳地停在了对岸,冬林见两人还不从船舱出来,不得不做那败兴的人,“姑娘,船靠岸了。” 姚心萝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坐在对面,含笑凝视她的男人,轻声道:“李哥哥,我们该下船了。” “好,我们下船去赏花。”李恒扶着姚心萝出了船舱,站在船头,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熏得人都要醉了。 船突然晃动一下,姚心萝没提防,身子也跟着晃了晃,下意识地去抓身边的人。 “心儿,莫怕,有我在。”李恒微微一笑,“心儿,我抱你下去。” 言罢,也不等姚心萝拒绝的话说出口,就动作迅速地将她打横抱起,在姚心萝呆愣之中,足尖在甲板上一跳,纵身跃起,跳到了岸边。 上了岸,李恒没有马上松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岸边全是湿泥沙,踩进去,会脏了你的绣花鞋。” 姚心萝为他的细心感动,没有挣扎,白嫩的小手轻轻拽着他的衣襟。冬林看着姚心萝裙下,露出来的小羊皮靴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恒抱着她走了一段路,还不想松手,可意乱情迷的姚心萝恢复了神智,想起她今日穿得是方便骑马的靴子,道:“李哥哥,可以了,你放我下来吧。” 李恒虽舍不得,但不想让姚心萝不快,将她放下,不过没有马上松手,柔声问道:“心儿,可站稳了?” 姚心萝轻轻点点头。 李恒这边松开搂着她的手,那边立刻又牵起了她的手,垂眼看着她,道:“昨日秋风送爽,今日西溪桂花盛放,携手玉人同赏,比看谁得奇香。” 姚心萝立刻应答道:“折一枝斜戴,衬鬓云梳月。” 李恒听懂了她的意思,松开了她的手,去折桂花枝。他跃上树,摘下一簇米黄色的桂花,跳下来,“心儿,我为你簪花。” 姚心萝笑着偏头,让他将花插在发髻上。 李恒小心翼翼地将花别好,凑在她耳边道:“人比花娇。” 姚心萝斜他一眼,眸光流转,妩媚动人。看得李恒心神俱醉,恨不能将她搂入怀中,揉进骨血里。 姚心萝却不等他有所行动,娇笑着,朝林中跑去。 “心儿,等等我。”李恒大步追了上去。 八月是赏桂花的好时节,来西溪赏花的人很多,不过游人从石桥过来,距离此地,有五六里里路,不会走这么远,是以,这片林子里,也就李恒和姚心萝主仆三人。 桂树绿叶青翠,香气幽郁,在林中穿梭,染得一身花香,快正午时,李恒辨别方向,将姚心萝带了出来。回到岸边,那船工已架上了烤炉,还钓上小半桶鱼。鱼有三指宽,一掌长。 “心儿稍等,我烤鱼给你吃。”李恒撩起袍摆,将一角别在腰间,笑道。 “好。”姚心萝乖乖在树下的小竹椅上坐下。 ------题外话------ 注:谢谢蓝蓝为我做的新封面,这封面做许久了,但还没到这个情节,就一直上传,漂亮吧!( )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归来 李恒熟练地剖鱼,收拾干净,抹上盐巴,搁一旁备用,剖了几条大的丢锅子里熬汤,水是从城里带来的,并没有就近取用溪水。 姚心萝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疼一点一点的弥漫开来,他原本不必如此的,身为定远侯府嫡长房唯一的血脉,他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可是他去小小年纪,就出生入死,浴血沙场,一刀一枪拼回那些功劳,然后为了她,轻易地放弃了。 姚心萝轻叹了口气,她于他并非良配。他若娶同样出身武将家的姑娘,必能如虎添翼。 李恒手一顿,回头问道:“心儿可是饿了?” 姚心萝看他紧张的神色,摇了摇头,措词道:“还没有,我是在想,我不会做饭,日后要怎么办?” 李恒笑,“我会做就行了。”冬林把话咽了回去,冬枝厨艺好,如今又把冬桂带出来了,哪里需要姑娘动手下厨?姑娘这是在跟李将军撒娇,她还是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姚心萝笑,眉目柔和,“那以后就要劳累李哥哥了。” “不劳累,我甘之如饴。”李恒放了心,继续剖鱼,只要她愿意吃,他愿为她煮一辈子的菜,劳累一辈子。 过了一会四菜一汤摆上了桌,姚心萝伸手要去拿汤勺,李恒却抢先一步拿去,盛了碗鱼汤,放在她面前,“心儿,尝尝,可合胃口。” 姚心萝笑,拿起汤匙,舀起一勺,嘟着嘴,吹了吹,喝了下去,鱼汤鲜美,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味。这些小鱼儿,在西溪里吃了大半个月的花瓣,鱼肉里都沾染了桂花香。 姚心萝对鱼汤赞不绝口,然后又尝了烤鱼,吃了炒肉片、鸡蛋羹和桂花饭,这些菜都是极简单的煮法,也没放什么太多的佐料,却反璞归真,味道出奇的美味。 “李哥哥,你……”姚心萝想打趣他一句,却觉得不好,把话咽了回去。 “我怎么了?”李恒问道。 “没什么。”姚心萝摇摇头。 “心儿,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李恒敏锐地觉察到,姚心萝突然变得拘谨起来。 姚心萝抿了抿唇角,两人相处,有话藏着掖着是不对的,道:“我说了,你可不许恼。” “不恼,你说。”李恒笑,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李哥哥,你最初是不是做的是伙头军?”姚心萝把打趣的话,换了个说法。 李恒朗声笑道:“心儿,你太聪明了。” “不是我聪明,是李哥哥的厨艺好。”姚心萝笑赞道。 “你喜欢吃,我以后常给你做。”李恒笑道。 姚心萝笑着点头,又盛了碗汤喝。 在西溪吃了昼食,李恒又泡了壶茶,两人就在树荫下坐着。李恒不是多话的人,但在姚心萝面前,他并不吝啬言辞。姚心萝也乐得听他多说,也把书堂发生的一些趣事,说与他听。 一壶茶喝完,冬林和那船工收拾好东西,四人上了船,往回划,很快上了岸,冬桔牵着马立刻迎了过来。 “李哥哥不回城吗?”姚心萝问道。 “回。”李恒吹了个响指。 姚心萝看到一匹健壮的马,从旁边的林子里跑了出来,嘴里还嚼着青草。 “你怎么不带护卫?人心难测,你得继续防范。”姚心萝蹙眉道。 “带了,他们在前面等我。”李恒不想太多人打扰他们,却也不会将自己和姚心萝置于无人护卫的情况之下。 “那你去和他们会合吧,我先回城了。”姚心萝翻身上了马,低头看着他,眸中柔情似水,“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你,李哥哥。” “我也一样,心儿,下次我们去千陵山上摘茱萸可好?”李恒微笑问道。 “手拈茱萸簪髻,一枝聊记重阳。”姚心萝欣然应约,一拍马臀,绝尘而去。 李恒凝眸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才牵着马,缓缓去寻他的那群护卫。 姚心萝到蒋国公府后门处时,高乐灵还没回来,“这丫头玩得忘了时辰。” 等了将近一刻,高乐灵才红着脸过来了。 姚心萝挑眉,问道:“他送你过来的?” “嗯。”高乐灵笑着点头,“我们一马共骑着过来的。” 姚心萝抚额,这里虽说僻静,可也不是没有行人路过的,这两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抬手将她额间的碎发挽到耳后,柔声道:“小乐,以后不要这般做,被人瞧见了不好,有损你的名声的,知道吗?” 高乐灵知姚心萝是好意,连忙点头道:“知道了,以后再不这样。” “小乐真乖。”姚心萝摸摸她的脸,笑道。 “心儿,我这么乖,这么听话,你让冬枝姐给我做好吃的吧?”高乐灵撒娇道。 “让冬枝给你炖猪髓鱼头汤好不好?”姚心萝笑问道。 “心儿最好了。”高乐灵高兴地扑过去,搂住姚心萝的颈脖。 “好啦,好啦,疯丫头,别闹了,不知道你又长胖了,重得要命,你想压死我啊?快撒手,我们该进去了。”姚心萝轻轻拍着她的背道。 这一打岔,高乐灵又不记得问姚心萝跟谁有约了,梁国公府的马车,离开了,她才想起来,“哎哟,又忘记问了。” 青草笑道:“县主的发髻上别着桂花枝,应该是去西溪赏花了。” 高乐灵也想起来了,再者她身上也沾染了桂花香气,“心儿是和谁一起去的西溪呢?” “这个奴婢可就猜不出来了,总归是个英俊少年吧。”青草笑道。 高乐灵笑着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肯定是个英俊少年郎。” 主仆说着话,回房换衣裳去了。 姚心萝回到家里,习惯性先去澹宁居给韩氏请安,忘记先消灭证据,戴着那枝桂花,以及满身的清香,到了韩氏面前。 “母亲,女儿回来了。”姚心萝行礼道。 韩氏的目光落在那枝桂花上,笑问道:“你这孩子,既然去西溪,怎么也不多摘几枝回来插花?” 姚心萝这才想起髻上别着的桂花枝,她不摘桂花回来,就是怕露馅,却不料,还是露馅了,涎着脸笑道:“玩得忘记这事了。” “你哟。”韩氏嗔怪地伸着手指遥点了她几下,到也没再多说什么。姚心萝轻吁了口气,在韩氏面前,撒了会子娇,就回明珠院了。 在花园里,姚心萝遇到了抱着闺女在赏花的吴氏,“三嫂嫂,太阳还没落山,地上全是暑气,你怎么抱着宝儿出来了?” 四月二十二日,吴氏生了一个女儿,是姚家下一辈的嫡长女。三个妯娌生的都是儿子,只有她生了个女儿,吴氏是有些不得劲的,可家里除了祝氏和姜氏,其他人都喜欢,王氏亲自给小孙女取了个宝儿的乳名,吴氏这才转忧为喜。 “这小丫头,不肯在屋里,哭闹着要出来,身子一个劲地往门外倾,我真是拿她没办法。”吴氏叹道。 “宝儿。”姚心萝伸手摸了摸她怀里的小女婴的头,“你怎么这么淘气呢?不听娘的话,可是要被打屁屁的哟。” 四个月大的小女婴,已会认人,姚心萝回京后,又常去看她,逗她,她认得这是喜欢她的姑姑,裂开小嘴,露出粉红的牙床,笑得娇憨,伸着小手要她抱。 “宝儿不行,姑姑刚从外面回来,不好抱你。”姚心萝抱歉地道。 吴氏闻到了姚心萝身上的桂花香,也看到了她发髻上别着的桂花枝,已猜到她刚从外面回来,这会证实了,不过她并没多嘴询问。 次日,姚心萝收到了邱家送来的帖子,邱恬予要办赏花宴,请姐妹们过府一聚。 姚静香已嫁,姚允姝的婚期在即,要留在家里绣嫁妆,二十二日之天,去邱家赏花的,就姚静甜三人,加上祝爱莲。 邱恬予热情地将姚家姐妹和祝爱莲迎进小厅里就座,已有好几个姑娘来了,都是邱守俛下面属官的女儿,对邱恬予多有讨好,看得祝爱莲眼热,什么时候她也能如何风光就好了? 祝爱莲冷眼旁观地瞧着邱恬予,她这时候风光,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她父亲是靠不住,弟弟还小,可她有一门好亲事,日后必能夫荣妻贵。祝爱莲按下了对邱恬予嫉妒,与其他的姑娘谈笑风生。 稍坐了片刻,万春郡君就过来与姚心萝见礼打招呼。万春郡君人长得五大三粗,但做为庆王的长女,贵女教养没有缺失,这赏花宴布置十分精致妥当,姚心萝也就随众人一起去花园里观赏。 仲秋八月,正是菊花盛放的时节,园中五颜六色的菊花争艳斗放,红的、黄的、绿的、白的,或花团锦簇,或半开半放,或含苞待放。几只蝴蝶在花中,飞来飞去,颇有生趣。 姚心萝看得多了,觉得稀疏平常,还有点小家子气,那几个要奉承邱恬予的,却是大肆称赞,仿佛这小小的一方花园,比宫中那御花园,还要好上千百倍。 姚心萝并不与她们辩说,淡淡一笑。 这时,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姚心萝环顾四周,就看到一个身穿花裙的少女,坐在亭内抚琴,邱恬予亦坐在亭内,翘着兰花指,轻摇团扇,姿态端庄优雅,没了当日寄居在梁国公府时,那般的拘谨。 姚心萝眸光微转,随众人一起走了过去,在亭子周围摆着十几张小方桌,及十几张玫瑰靠椅。 “心妹妹,请亭里就坐。”邱恬予起身道。 姚心萝没有推辞,这里她的品级身份最高,拾裙上了台阶,和邱恬予同坐亭里。 ------题外话------(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疹子 邱恬予是有几分才学的,是以这是个雅的赏花会,不会闹那么大的动静,待婢女送上茶水点心,邱恬予笑道:“满园菊花盛放,我们今日就来联菊花诗吧。” 不用做诗,只是联句,考得是记忆,在场有几位姑娘松了口气,她们做诗不成,诗句还是记得的;有几位姑娘皱起了眉,她们已预先让人做好了诗,以做应付,现在却用不上了。 “我来抛砖引玉。”邱恬予说着,取下髻上一根镶珠金簪,放在托盘上,“菊花香里开新酿。” 见邱恬予出手如此大方,姚心萝这种大手大脚惯了的贵女是没什么感觉的,祝爱莲虽是吃过穷的苦,但如今在梁国公府养了这些年,早已不记当初。唯有庶出,在嫡母手下讨生活的姚静甜,微皱了下眉,目光扫过,果见有几个姑娘面露窘色,轻轻摇了下头,邱表妹年岁长了,可行事反而不如从前稳妥了。 “黄菊枝头生晓寒。”姚心萝随手取下了一根赤金菊花缠丝簪,放在托盘里。她头上戴着崭新的头面,这是她的习惯,出外赴宴,从不戴平时常用的首饰,就是避免这种场面,她用惯的东西,不喜欢赏人,觉得膈应。 两根簪子都价值不菲,看得那些姑娘们眼中不由流露出贪婪之色,但心中负担也更重了,她们拿不出,也舍不得拿出那么珍重的首饰当彩头。 姚静甜取下一朵绒花,搁在托盘里,道:“梨花菊蕊不相饶。” 见她放的是绒花,其他姑娘齐齐松了口气,有的也学着她放绒花了。一圈下来,那盘子里有十五六样东西了,有绒花也有中空的金钗银簪,最值钱的还是那两根簪子。 第二轮是不用再放彩头里面了,姚心萝这回要说的是第四个带菊的诗句,略想了一下,道:“三分兰菊十分梅。” 到第三轮时,姚心萝盖上了茶碗,表示不参与了,她拿出来的彩头,也就不能拿回来了。姚心萝是不在意的,左手肘放在石桌上,支撑着下巴,看邱恬予她们继续吟诗句词句。 邱恬予是主人家,不该与客人争强斗胜的,可是她却卯足了劲要夺第一,其他人都要讨好她,纷纷退让,祝爱莲却是不肯输给她,表姐妹俩谁也不让谁。 姚心萝看得有几分无聊,侧身掩嘴,打了个呵欠。姚静甜站起身道:“邱表妹,坐了这许久,坐得腰酸背痛的,太阳也出来了,晒得我头晕,我想去阴凉走动走动,松散一下,免得一会吃不下昼食。” 邱恬予还不笨,立刻明白,她失了待客之道,赶紧结束联句的事,请众位姑娘移步去厅里就坐。这联句获胜的人,自然就是祝爱莲。祝爱莲伸手抓住了那两根簪子,交给绘春收好。至于那些绒花,她也没丢弃,准备拿回去,赏给丫鬟们。 在邱家消磨到申时初,众人陆续告辞离去,这天傍晚,姚心萝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直郡王萧泷昨日掐死了关睢宫一个宫女,章皇后虽做了遮掩,但是从小出入宫闱的姚心萝,纵然她不刻意去打听,却也有获得消息的门路的。 “原因是什么?”姚心萝沉声问道。萧泷谦逊贤明,行事宽和,怎么会做出这样暴虐的事? 冬柳脸红了。 “说,怎么回事?”姚心萝厉喝道。 “皇后娘娘给郡王下药,让那宫女去伺候,郡王发觉了,将那宫女掐死了。”冬柳飞快地道。 姚心萝呆怔住了,章皇后她到底在想什么?纳妾是为了开枝散叶,可直郡王又不缺子嗣,他都有两个儿子了,还都是嫡出。 章皇后在想什么,不止姚心萝不明白,罗太后、圣上、萧泷、崔悦菱、昭仁大公主也不明白。 罗太后握着圣上的手,哭得老泪纵横,“皇儿,是母后一时不察,给你娶了这么个毒妇、蠢妇,这么些年,委屈我儿了。母后百年之后,是无脸去见你父皇了。” 圣上在福寿宫哄着罗太后,昭仁大公主正在讲道理给章皇后听。她安抚了一番还在坐月子的大嫂,就进宫来了,“母后,您做什么非要往大哥身边塞女人呢?” “我儿是郡王,他身边怎么能只有正妃一人伺候?”章皇后捧着被盛怒的罗太后甩了几巴掌的脸,理直气壮地道。 “肃王叔还是亲王呢,他身边也只有王婶一人,日子过得挺好的啊。”昭仁大公主拿实例劝她道。 “他怎么能跟你大哥比?他不过是个闲散的亲王,你大哥将来是要成大事的人。”章皇后的心里,萧泷就是下一任帝王。 昭仁大公主瞪着章皇后,若她不是她的生母,她是懒得说道理的,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深吸了口气,道:“母后觉得肃王叔不能跟大哥比,那皇祖父呢?皇祖父一生就只有皇祖母一个,他一样是圣明君主,青史留名。我大哥愿意守着大嫂过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好?他们夫妻恩爱,所出之子,皆是一母同胞,又有什么不好的?” “有什么好,崔氏那个妒妇,成亲了五六年了,才生两个,要是多纳几房,早就有七八个孩子了,那会这么单薄。”章皇后不喜欢崔悦菱。婆媳或许是天生的对头,罗太后也不喜欢她,于是她对讨了罗太喜欢的儿媳就更不喜了。 昭仁大公主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我成亲也有四五年了,我才生了一个,照母后的意思,我是不是也该给驸马纳几房妾室,让她们为徐家开枝散叶呀?” “你不同,你是公主,她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和你比呢?”章皇后立刻道。 昭仁大公主满月后,就和抱到福寿宫来了,是由罗太后教养长大的,跟章皇后的母女情不是太深,她又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发现跟章皇后讲不通,她也不想继续讲下去,站起身道:“母后,您若是为了大哥好,就什么事都不要再做了,安稳地在关睢宫当您的皇后娘娘,否则,我怕我大哥、我和小七会成为废后所出的皇子和公主,地位一落千丈。” 章皇后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地道:“不可能,我是你父皇的原配嫡妻,恪守妇道,你父皇不可能废后的。” “您心太狠了,连亲生儿子您都能下药,父皇难道会不担心你这个枕边人,对他下手吗?母后,您好自为知吧。”昭仁大公主拂袖而去。 章皇后瘫坐在宝座,久久回不过神来。 圣上顾念着儿女们,没对章皇后有过多的惩罚,只是初一十五,他不再去关睢宫,给章皇后做脸,章皇后也再无承受雨露的机会,每月她空出来的那三四天,就便宜了其他后宫女子了。 宫中的事,姚心萝没有过多的关注,到了九月初一,梁国公府再将张灯结彩,送姚允姝出嫁。 姚静香挺着九个多月大的肚子,过来为她送嫁,以全姐妹之情,然后姚允姝不领情“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 姚静香还没说话,姚允妩不悦地道:“二姐姐,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能不能安分点?别跟只刺猬似的,乱扎人行不行?” “姚允妩,我是你的姐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姚允姝尖利地道。 “算了,今天我不想跟你吵,大姐姐,我们走,别留在这里让人不待见。”姚允妩上前扶起姚静香。 姚静香知道姚允姝嫌嫁的人官位太低,可是她也不想想,二伯父不止是白身,还是罪臣,她能嫁到官家去,已是看在大伯父和她舅外祖的面上了。再者,只要那男的不是个棒棰,有大伯父和几个堂兄的提携,还是有前程可图的。 这些话,若两人关系好,姚静香必会劝上几句,但现在就不必了,姚静香和姚允妩一起离去。喜娘低着头,装聋作哑。 姚静甜和姚心萝没出言相劝,也没阻拦两人离去,她们依着礼数陪坐在新房里,等着她们的二姐夫来迎娶她们的二姐。 小半个时辰后,那个姓叫路进的校检,突破姚家兄弟和两个小侄儿的防线,来到了姚允妩的面前,“娘子,我来接你来了。” “嗯哼。”姚允妩想起姚静香出嫁时,袁书凡吟得那些诗词,愈发不待见她这个连名字都格外土气的相公了。 不过她再不待见,还是得上花轿。花轿离开梁国公府,姜氏端起一盆水,泼在了门口。 这天半夜,两岁多的姚敦顺半夜里忽然惊醒了,身子滚烫,把他的奶娘吓得哆呛,赶紧禀报他的生母黄氏。 今天女儿出嫁,姚训锶歇在姜氏房里,黄氏抱起姚敦顺,直奔二房的正院,一路跑还一路喊:“老爷,老爷,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老爷,老爷,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 夜里寂静,声音传得远,黄氏还没到院子,姚训锶和姜氏都被惊醒了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婢女答道:“老爷,好像是六爷出事了。” 姚训锶膝下就两女一子,对这唯一的儿子,自是十分重视,从内室跑了出来,扑过一看黄氏怀里的儿子。姚敦顺双眼紧闭,小脸泛红,脸上冒出一颗颗通红的疹子,已昏睡的不省人事。 姚训锶着急地大声道:“快去喊府医过来。”( )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妾室 府医匆忙赶过来了,诊治过后,问道:“今天六爷可吃了什么发物没有?” 奶娘跪下道:“都是平常吃的,没吃旁的东西。” “六爷可曾沐浴换衣?”府医问道。 “六爷有沐浴更衣。”奶娘道。 “将六爷今天穿的衣裳全部拿过来。”府医道。 趁着奴婢去拿衣裳的时候,府医斟酌着开药方,黄氏紧紧地抱着姚敦顺,把头埋在他的胳膊上,低声哀哀地哭着,姚训锶沉着脸,目带忧色地看着母子俩,姜氏淡然地坐一旁,冷眼旁边。 婢女很快就拿来了姚敦顺的衣裳,府医仔细看了,上面没什么东西,只有淡淡的奶汗味,府医断定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沉声道:“你把六爷今天吃的东西,一一说出来。” 奶娘仔细回想道:“早上六爷吃的是米浆牛奶、蛋羹,中午吃的是萝卜鱼丸汤、清蒸小排骨、嫩豆腐,下午吃的是杏仁苹果羹和桂花糕,晚上吃的是鸡肉茸、芙蓉虾仁和青菜糊。” 府医摸摸胡子,这里面也没有相克之物,但里面有没有掺其他的东西,就不得而知,梁国公府的内宅一向太平,这是要起风了?府医暗叹了口气,道:“二老爷,六爷年纪太小,是药三分毒,就怕六爷他经受不住。” “我的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老爷,这可怎么办啊?”黄氏一直竖着耳朵在听,“老爷,您要救救我们的儿子啊。” 姚训锶还没说话,姜氏冷哼了一声,姚敦顺再是黄氏生的,她也没资格称他为儿子。 黄氏身子抖了一下,抱紧了姚敦顺。 姚训锶皱眉回头看了姜氏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争风吃醋。姜氏翻了个白眼,把头偏开。 姚训锶揉了揉眉,道:“先把药熬上。” 言罢,姚训锶抬脚往外。 姜氏和他十几年的夫妻,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就没出声,再者被人大半夜扰了睡眠,这些日子总觉睡不够的姜氏,也没心情问。黄氏不知道啊,见姚训锶把她母子丢在姜氏面前,心头一紧,声音发颤地喊道:“老爷,您要去哪里?” “我去找大哥,拿牌子请太医过府来看看。”姚训锶边解释边往外走。儿子的性命要紧,他是不得不去打扰姚训铮。 姚训锶一走,黄氏紧紧抱着姚敦顺,用怯怯地目光瞅着姜氏。姜氏看了没看她,抬起下巴,径直进内室歇息去了。她是没有嫡子,但从来没有想过要抱养庶子,否则她早就去母留子了。 一刻钟后,姚训锶回来了,见黄氏还跪在软榻上抱着姚敦顺,而姜氏却不见踪影,暗叹了口气,嫡母终于不是亲娘,姜氏又不是大度的人,待姚敦顺十分冷淡,总是视而不见。 过了一会,简单收拾过的姚训铮和韩氏过来了。韩氏进屋没看到姜氏,愣了愣。姚训铮房里干净,韩氏没和妾室打过交道,但还知道妻妾能和睦相处的,少之又少,也就没有多问。 黄氏一直搂着姚敦顺,姚训铮不好过去看,韩氏过去看情况。姚敦顺整张小脸的疹子,连成了一片,红通通的,已经看不到他原本白皙的小脸了。 “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来势如此凶猛?”韩氏吃惊地问道。 “府医说是吃错东西了。”黄氏哽咽地道。 韩氏皱眉,她这话的意思是有人谋害姚敦顺,可是谁会害一个小不点的庶子呢?韩氏猛然明白过来,眸光微凛,盯着黄氏,看她哭得梨花带泪的样,嫌恶地冷哼了一声,凡是做正室就没有人会喜欢妾室,那怕那个妾室不是自家男人的。 韩氏冷着脸坐到一旁去了。 等了一会,药送了进来,姚敦顺已昏睡过去,不会吞咽,黄氏一口一口地含在嘴里,再渡这去喂他。韩氏看在眼里,脸色转缓,疼爱子女的心,不管是正妻还是小妾,那都是一样的。 姚敦顺喝了药,就吐了出来,情况越发的严重起来,等常太医来时,姚敦顺已经不停在抽搐。黄氏眼泪哗哗地流,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抹后悔的神色。 “药方没开错,只是孩子太小,胃肠弱,承受不住。”常太医给姚敦顺扎完针,缓解了病情,拿过药方看罢,确定府医没有断错诊,只是用药,稍微心急了些,用得过重,他改了几味药。 姚训铮谢过常太医,仔细询问姚敦顺得了什么病? 常太医与姚训铮私交不错,犹豫片刻,含蓄地道:“食材有点不新鲜。” 姚训铮闻音知意,等姚敦顺喝了常太医的药,情况好转后,亲自送常太医,回头就把这事告诉了姚训锶,让他好好查查。 儿子险些丢了性命,姚训锶心急地立刻追查此事。奶娘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姜氏的贴身婢女春满拿了三块甜糯团子,给姚敦顺吃。 甜糯团子是甜酒做的,酒量浅的人,吃块团子,就会有微醺的感觉,姚敦顺不过两岁多大,让连吃三块,这是想害死他不成? 姚训锶把春满抓来审问,春满经不住打,招了供,“是太太,是太太指使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太太手上,太太说,奴婢敢不听话,就把奴婢一家卖去苦窑子,奴婢不敢不听太太的话。” “老爷,都是贱妾的错,是贱妾不顾忌身份去规劝太太,惹来了太太的记恨,贱妾以为过了这么几年了,太太已经淡忘了,却不想太太……太太她……”黄氏哭着瘫坐到地下去了,伤心欲绝。 姚训锶经她提醒,想起被免官一事,激得他怒不可遏,“她素来小心眼,你别哭了,这事,我会为你母子讨回公道的。” 姚训锶怒气冲冲地去找姜氏算账,根本没注意到,在他面前小意伺候的黄氏唇边一闪而过的诡异笑容。 姚训锶冲进姜氏房间时,姜氏已经起床,正往外走,两人迎面碰上。姜氏刚要张口喊人,姚训锶却上前,一巴掌用力地甩在了她的脸上,骂道:“你这个毒妇!” 姜氏没提防,被他打得身子转了一圈,肚子重重地碰在桌角上,痛得她弯下了腰。 “姜令熙,我姚训锶自问待你不薄,你十余年只生下两女,我也不曾怪过你,你居然蛇蝎心肠,害我子嗣!”姚训锶吼道。 姜氏痛得冷汗直冒,脸色煞白,根本没法答话。在姚训锶看来,她是默认了,“来人,拿纸笔。” 姚训锶这是要休妻,可纸笔还没拿来,婢女却发现姜氏身下流出了鲜血,“太太,您在流血。” 姜氏按着肚子,慢慢地坐了下去,她感觉到体内有东西在往下流。姚训锶看她这样,也有点慌,“你怎么了?你别我装死。” 婢女反应比他快,大声道:“快去请府医来。” 姜氏顶着半张红肿的脸,抿着唇,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恨意,身下的血弥漫开来,屋内满是血腥味。 很快府医来了,韩氏也来了,看到这一幕,都骇了一跳,姜氏被抬上了榻,府医一诊脉,遗憾地道:“二太太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 姚训锶呆了,他没想到姜氏有身孕了。 姜氏换洗的日子迟了,她今天本就打算请府医给她诊断的,可这还没确诊,孩子就没了。姜氏尖叫一声,“姚训锶,我要跟你和离。” “二弟妹,要和离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好生歇着,我去问问二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韩氏顺着她的意思道。 韩氏让婢女伺候姜氏,她把姚训锶叫出去问话,听问姚训锶的话,韩氏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你光听了一面之词,就怒打二弟妹?” “大嫂,我这是气昏头了。”姚训锶耷拉着脑袋道。 韩氏叹气摇头,觉得就算没有姜氏做的那些事,就姚训锶这糊涂样,迟早也是罢官免职,“二弟,这本是你房里的事,我做大嫂的,不好多管,可是我跟令熙做了十几年的妯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不是个狠心的人,这个清白,我要还给她。” 韩氏把姚训锶赶去了书房,不准他去刺激姜氏,然后重新审问此事。 经过一天的盘查,真相大白,黄氏生了儿子,有了贪念,她想搬倒姜氏,做二房的太太。 韩氏嗤笑道:“你到敢想,梁国公府是那种没规矩的人家吗?” 事情查清楚了,如何惩治谋害主母的妾室,如何安抚姜氏,韩氏就不管了,把人交给姚训锶,她回去教儿子和女儿去了。 三个儿子一起教。 “这妾室就是祸家之源,能不纳就不要纳。”韩氏顿了顿,“你们若非要纳,我这个当娘的也拦不住,但你们给我听清楚了,不可宠妾灭妻,不可以偏听偏信。” “母亲,您放心,我有平良就够了,绝对不纳妾。”姚敦臹大声道。 姚敦臻和姚敦臸也是如此保证,他们又不是贪花好色之人,如今又都有儿子了,纳妾回来做什么?给妻子添堵? 韩氏对三个儿子的态度很满意,打发他们离开后,单独教女儿,看着娇嫩如花的宝贝女儿,韩氏愁死了,她能管着儿子不纳妾,她管不了女婿啊! “娘,您有什么话就说吧?您别这样瞅着我,好渗人。”姚心萝强作镇定,心中犯嘀咕,不会是西溪事发了吧。 “囡囡啊。”韩氏伸手将她搂入怀里。 姚心萝轻吁了口气,心安定了,没事发就好。(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上山 韩氏轻轻抚摸着姚心萝的后背,道:“囡囡啊,这世上女子,在家靠父兄,出嫁虽说靠丈夫,可这丈夫不一定靠得住的……” “娘,您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姚心萝打断她的话道。 “不早了,还有四五年,你就要出嫁了,早点教会你,娘才能放心。”韩氏叹道。 “娘,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姚心萝着急地坐直了身体,看着韩氏。 韩氏见她一脸紧张和担忧,知道她误会,忙道:“娘没有不舒服,娘是让你二婶婶给吓着了。” 地上那滩血,让韩氏触目惊心,她也曾小产过,她知道那种痛是什么样感觉。她不敢去想像,若有一天姚心萝遇到这种事的情形。 “娘,我不是二婶婶,我不会走到二婶婶那一步的。”姚心萝正颜道。 “我的儿,事情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的,你二婶婶何曾想走到这一步啊!”韩氏叹了口气,“要说起来,你二叔和二婶了,他们闹成这样,都有错。” 姚心萝深以为然,若不是二婶不顾二叔意愿,逼二叔外放,二叔不至于赌气,给人可乘之机,闹得最后夫妻离心,失去最宝贵的信任。 “囡囡,娘也年轻过,娘知道,没有那个女人没有做过夫君不纳妾,恩爱一辈子的美梦。”韩氏摸着她的脸,疼惜地道。 姚心萝眨眨眼睛,这只是美梦吗?可父兄都没有纳妾啊。 “囡囡,这世上像你爹和你三个哥哥这种男人,是少之又少的。”韩氏也希望女儿能和自己以及儿媳们一样好命,但是她敢这样奢望。 姚心萝嘟起嘴道:“成亲之前,我跟他说好,他若是日后要纳妾,就别娶我。若是成亲之后,他反悔,要纳妾,我就跟他和离。” 韩氏拿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道:“傻孩子尽说傻话,成亲之前,他大可随口应允,成了亲之后,生了孩子,你还能跟他和离?” 夫妻和离,女方是不能带走孩子的,就算是公主也一样。姚心萝低头,抿唇不语。 “囡囡啊。”韩氏摸摸她的头,“你要知道这世上没几个男人是不纳妾的,运气好的遇到能守得住,那是女人的幸运。要是男人守不住,那日后就不用在乎他了,把心思收回来,好好教养自己的儿女。当然还要防着小妾,不能让她们生出旁的心思,来害你、害你的儿女。那些妾室为了争夺男人的宠爱,争夺地位,争夺财产,是不折手段的。那个黄氏,刚进门那会,谁会想到她胆子会那么大,心肠会那么狠,你二婶婶这回是吃大亏了。” 姚心萝双手绞在一起,她该信李恒的话吗?今生他有她真得足以吗? 韩氏看着她绞在一起的手,没再说什么,女儿虽然聪慧,可年纪还小,还看不穿看不透,慢慢教吧,还有好几年才嫁,不着急。 次日,姚允姝回门,二房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姜氏是不嚷着和离了,可是要姚训铮打杀了黄氏。姚训铮对黄氏不是完全没感情的,而且黄氏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想保她一命,“……以后我再也不进她房,就当府里养个闲人,你就留她一命如何?” “不行,她害我失去了儿子,我就不能留她的命。”姜氏厉声道。 姚允姝正到屋外,正好听到这两句,旋风一般的转身往黄氏的院子去。她冲进去时,黄氏正坐在榻边逗姚敦顺玩。姚敦顺脸上的红疹子,还没完全褪去,不过已经恢复了活力,在榻上打着滚,笑得口水直流。 姚允姝看她们无事人的样子,气红了眼,“把这个贱人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 姚训锶外放,姜氏跟着过去后,韩氏就让姚允姝管着二房的事,下人们不敢违她的意,虽然她如今已嫁出去,余威还在,下人们立刻将黄氏拖到院子里打板子。 “娘,娘,娘。”姚敦顺哭喊道。 “啪!”姚允姝甩给姚敦顺一耳光,骂道:“下贱东西生出来的就是下贱东西。” 姚敦顺哭得更大声了,黄氏忍着痛在外面喊道:“二姑奶奶,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你别打六爷,六爷他是你弟弟,是你娘家给撑腰的人啊!” “啊呸。”姚允姝走了出去,朝着黄氏面上吐了口唾沫,“我需要一个庶出的给我撑腰,真真是好大的脸面哟。把她的嘴堵上,狠狠地打。” 外面啪啪地打,屋里哇哇的哭,等姚训锶得讯赶来,黄氏已经奄奄一息,姚敦顺也几乎要背过气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姚训锶气得举起了手。 姚允姝不但不畏惧,还把脸往他手边送,“打呀,打呀,我娘肚子里的弟弟都被你打没了,我这女儿,你就更不在乎了,打死我,再打死五妹,大家干净,你就宠着这个庶出子吧。” 姚训锶气得浑身发抖,举了良久,气馁地把手放了下去,“你你你已经出嫁,别在娘家耍威风,滚,滚回路家去。” 姚允姝冷哼一声,甩甩帕子,扭身就走,离开时,没有忘了去看她娘,并把刚才的事,告诉了姜氏。 姜氏叹道:“你何苦激怒你父亲呢?” “我又不靠他给我撑腰,有大伯和三个堂兄,我在路家腰杆子硬着呢。”姚允姝有恃无恐地道。 “姝儿长大了。”姜氏欣慰地拍拍她的手道。 这天半夜,黄氏没救回来,断了气。姚敦顺没什么事,哭哑的嗓子养了几日,就恢复了。 二房的事,算是有了个了结。不过姚心萝没什么心情去关注二房的事,自从韩氏跟她说过那番话后,就蔫蔫的打不起精神,趴在榻上发呆。 转眼到了,九月初九,重阳节,姚心萝收拾好心情,去赴约。她愿意相信李恒和父兄一样,是那种凤毛麟角的男人。 姚心萝带着冬林、冬桔往外走,在门口遇到了吕一飞,“吕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来找达如的,县主可是要出门?”吕一飞是有事找姚敦臻。 姚心萝噎了一下,撒谎道:“我就在城里走走转转,吕大哥去找我大哥吧,我不耽误吕大哥了。” 说着,姚心萝快步往马车上走去,吕一飞目含忧色地看着她,犹豫了片刻,喊道:“县主。” 姚心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问道:“吕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县主,李,你玩得开心点。”吕一飞是姚心萝七岁时,来到她身边的,姚心萝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妹妹,他看出李恒惦记上了姚心萝,但他并不看好李恒,只是小姑娘脸薄,他若是挑明,怕小姑娘害臊,话到嘴边,改了口。 “嗯。”姚心萝笑着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从梁国公府出去,径直往东城门去,出了城门,走了一里多路,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等她的李恒。马车缓缓在李恒面前停下来,姚心萝从车厢里探出头来,甜甜地唤道:“李哥哥。” “姚妹妹。”李恒唇角上扬,笑得明朗如阳,看呆了旁边的几个护卫,冷脸将军当了文官,居然会笑了。 “我们走吧。”姚心萝笑道。 “好。”李恒翻身上马。 他在前面领路,马车跟在后面,快到千陵山上,李恒却往左边的一条小道走去,“姚妹妹,坐稳了,这条路有点凹凸不平。” 姚心萝一愣,去千陵山的路都是平正的官道,怎么会凹凸不平呢?很快颠簸的马车,证实李恒话是真的。 “李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姚心萝撩开窗帘子问道。 李恒回头,板着脸道:“把你拐去深山卖了。” “啊?”姚心萝先是一愣,噗哧笑了,问道:“李哥哥舍得吗?” “舍不得。”李恒笑道。 在小道上走了两刻钟,李恒下了马,“姚妹妹,可有兴致随我去山上一游?” 姚心萝从山上下来,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小山丘,山势平缓,易攀爬,看来李恒是怕她太辛苦,特意来这里的,笑道:“都被你拐到这里来了,自然要趁兴上山游玩一番。” “你们几个远远的跟着。”李恒吩咐了一名,就带着姚心萝沿着一条蜿蜒的小径步行上山。 山路虽不陡峭,却狭窄崎岖。因很少有人来的缘故,路面杂草丛生,与旁边的草木相接,难辨路径。但是李恒似很熟悉了这里,兜兜转转的,没有迷失方向。 姚心萝原本就不太会辨识方向,走了一段路,就更迷糊了,彻底放弃,跟在李恒的后面,踩着他的脚步,往前行。 李恒领着路,不时回头看看乖乖跟着他的小姑娘,心里暖暖的,只觉得就这么领着她走下去,走一辈子,走到白发苍苍都愿意。 姚心萝看着山上的景色,轻声吟道:“重阳日,登高山,远村秋色如画,红枝间疏黄,流水淡,碧天长。” 李恒莞尔一笑,朗声吟诵道:“香橙肥蟹家家酒,红叶黄花处处秋。极追寻高眺望绝风流。九月九,莫负少年游。” “李哥哥,下山我们去吃螃蟹好不好?”姚心萝笑问道。 李恒哑然失笑,九月正是吃橙吃蟹的好时节,他该带她去吃的东西的,道:“好,下山我们去八大馆吃蟹,那里的蟹做得最好。” “嗯。”姚心萝笑着点头。 ------题外话------ 更晚了,不知道能不能过审?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小屋 “好美的景致啊!没想到在千陵山还藏了如此美景。李哥哥,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姚心萝看着眼前开得气势磅薄的野菊花,惊叹地问道。 “此处低矮偏僻,前面又有千陵山拦着,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我也是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李恒云淡风清地道。 姚心萝眸光微动,没有追问他小时候怎么会无意间跑到这里来的。李恒六岁丧父,九岁丧母,纵然有章皇后、李老夫人、章伯爷和戚氏在,可毕竟不是亲爹亲娘,照顾得没有那周全,难免会受些委屈。 “日暖风和明媚,玩赏风光美景,花草香馨。红颜移步出闺门,多谢郎君相邀。”姚心萝屈膝笑道。 “我就知道,心儿定然会喜欢这里。”李恒弯腰摘了朵菊花,给姚心萝簪上,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如春红。” 姚心萝向后退了一步,仰面与他对视,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明年花开依旧艳,赏花已非今年人。” “心儿,我比你大六岁。到时我已是鬓染白霜,垂垂老矣,你还是好女儿模样,貌美如花。心儿,你可会嫌我老?”李恒认真地问道。 “我不嫌你老,就怕那时,你已看花迷了神,眼中已无我这人。”姚心萝还是把韩氏的话听进去了的,她愿意相信李恒,可是又患得患失,还是没能忍住,讨要他的承诺。 李恒凑近她,幽亮的眼中,全是她的,“心儿待你及笄,我会带一对白鹿向你提亲。” 白鹿是祥瑞,古籍上说,白鹿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一只死,另一只绝不独活。若是男子带白鹿向女子提亲,就是许下永不纳妾,甚至他身边只有她的承诺,就是通房什么的都不会有。最近一次带白鹿提亲的事,已是百年之前,而那一对夫妻,也真正做到了生同衾,死同椁。 姚心萝那一直起浮不定的心,妥帖安放下来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害羞了,退后一步,脸红的移开了眼睛,硬生生地换话题,“李哥哥,这里是不是还有小溪?我听到流水声了” 李恒知她窘迫,朝姚心萝伸出手,一话双关,“心儿,我带你去前面看更美的景色。” 姚心萝把手放在他的掌中,由他牵着,从花丛中穿过,却寻找那更美的风景。 这里是一片金黄,接下来姚心萝看到的是一片火红,在前面低洼之处,是数十棵秋红枫,在阳光的映射下,仿佛闪着灼灼耀目的虹光。 “咦,那里有间石屋子,不知是哪位文人雅士在此隐居?”姚心萝看到溪边枫树下,有一间用石头垒起的屋子,惊奇地道。 “无文人雅士在此隐居,此乃是在下这个粗野俗人的歇脚之地。”李恒牵着姚心萝往石屋走去。 “这屋子是你的?”姚心萝惊讶地问道。李恒一去西河多年,回来练新兵,住在兵营里,怎会还有空闲时间,这里建石屋? “是我们的。”李恒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石屋的门打开了,“心儿,以后有闲暇,我们就来此小住如何?” “好。”姚心萝高兴地在屋子里转圈,里面的家具,全是枫木做的,应当是就近取材。 李恒见姚心萝喜欢,他也开心,不枉费他一番心血,笑着配合姚心萝,说起要如何布置这石屋。 在这枫林中,又玩耍了一刻钟,李恒惦记着带姚心萝去八大馆吃螃蟹,把姚心萝带回了城,直奔八大馆。 八大馆是专卖河鲜、海鲜的店,螃蟹属性寒,不宜多食,李恒就点了一道清蒸螃蟹,还只有两只。姚心萝微微噘起了嘴,她又不常吃螃蟹,好不容易来吃一次,还只有一只,羞涩地提要求道:“李哥哥,我能多要一只吗?” “两只都给你。”李恒笑道。 “不行,你得陪我吃。”姚心萝噘嘴道。 “好,那就来三只,你两只,我一只。”李恒宠溺地笑道。 姚心萝扭捏了一下,到底没好意思要求再多加一只。 在八大馆吃完昼食,已经是未时未申时初,两人出了厢房,去后院。李恒体贴扶姚心萝上了马车,回头目光扫向二楼的一间厢房,与正目光阴冷,正盯着他的八皇子萧源对个了个。 李恒微眯了下眼,寒光一闪而过,翻身上了马,送姚心萝回梁国公府。 姚心萝回到家,去澹宁居,韩氏看到她,道:“囡囡,你赶紧回院子去,梅姑娘都等你一天了。” 姚心萝赶紧回明珠院,刚一进院门,就见一团黑影朝她扑来,冬林和冬桔箭步窜到姚心萝,双双出手,拦下了如恶狗扑食的梅香雪。 “小师妹,你可总算回来了!”梅香雪带着哭腔喊道。 姚心萝可从没见过她师姐这伤心的样,赶紧问道:“梅师姐,怎么了?你先别哭,冬林,冬桔扶梅姑娘进去。” 冬林和冬桔把梅香雪扶进屋里,姚心萝挥挥手,让她们退下,问道:“梅师姐,出什么事了?可是你又闯了什么大祸?” 梅香雪抽鼻子,“小师妹,我我我。” 姚心萝见她光打雷不下雨,就知不是什么大事,轻吁了口气,往后一靠,静等她家师姐抽抽完,在来说事情。 梅香雪抽了一会,抽完了,然后放了下响雷,“小师妹,我的清白之身没了。” 饶时姚心萝性情稳重,行事淡定,也被惊得脸色大变,“是谁?” “是笨小子。”梅香雪这个问题回答的不慢。 “你们……”姚心萝是没出阁的姑娘,具体细节问题,她问不出口,换了个问题,“秋表哥,他是什么意思?他说什么时候去向师爷和师父提亲?”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他去兵营了,我不敢去兵营找他。”梅香雪绞着手指道。 姚心萝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万没想到孔意秋会是这种人,居然占了人姑娘的便宜不认账了,就这样跑掉了,“梅师姐,你且安心地等着,我让李哥哥去把他给抓回来,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梅香雪依赖地看着她,点点头。 异常愤怒地姚心萝迅速写了张纸条,让冬桔送去给李恒。其实去兵营把孔意秋带回来的事,姚家三兄弟都可以,只是孔意秋先前一直跟在李恒身旁晃荡,给姚心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她想都没想,就把这事委派给了李恒。 李恒刚到家就收到了姚心萝的纸条,还以为是姚心萝给他的情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句话,“李哥哥,请你去把孔意秋那混蛋抓回来。” 李恒虽不知道孔意秋是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但这是姚心萝的意思,那就必须执行,连夜赶往兵营。 次日天朦朦亮,孔意秋就像只死狗似的,被李恒提溜着到了梁国公府,门子看到这一幕,嘴角直抽抽,赶紧进里面回报。 “这孩子该不会是犯军规了吧?”韩氏一时忘记李恒如今不是灭达军的主将了。 姚训铮没忘,边低头系衣带,边道:“恒哥儿如今是制诏使。” 韩氏拍拍胸口,“没犯军规就好。” “就怕闯得是比犯军规还大的祸。”姚训铮大步往外走。 韩氏嘴角哆嗦了一下,“老爷您别吓唬我。” 夫妻俩赶到拙院,进屋就看到,李恒站得笔直如松,孔意秋缩在椅子上,如烂泥一摊。 “小侄见过姚伯父,见过姚伯母。”李恒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恒哥儿,这是怎么一回事?”韩氏急切地问道。 “伯母,小侄不太清晰事情的始末,可请县主出来一问便知。”李恒老实地答道。 姚训铮和韩氏对视一眼,到底是什么事?怎么还牵涉到宝贝女儿了?夫妻不约而同地不想去打扰姚心萝,这李恒不是知情人,那知情人肯定就是孔意秋,夫妻俩的目光看向了孔意秋。 “秋哥儿,是怎么回事?你闯了什么祸?”姚训铮暗自揣测,就算这小子胆大包天惹怒了圣上,凭着梁国公府的,还是能保这小子的小命。 孔意秋吱吱唔唔地还没说清楚,门外的婢女通报道:“老爷、夫人,四姑娘来了。” 姚心萝不止自己来了,她还带来了梅香雪,孔意秋一看这恶婆娘,恨不能缩成一个球,好滚出去。 姚心萝拿眼剜了孔意秋一眼,去给姚训铮和韩氏行礼请了安,道:“父亲,母亲,我梅师姐有话要与您们说。” 韩氏点了下头,眼神更加的迷茫,这事还牵涉到梅姑娘? 姚心萝回头对梅香雪道:“梅师姐,你把事情告诉我爹娘,我爹娘一定会替你做主的。你别怕,孔家是我祖母的娘家,家风正,绝不会让子嗣,做出始乱终弃的事的。” 姚训铮和韩氏都变了脸色,看孔意秋的眼神都不对了。姚心萝跟梅香雪说完,对李恒道:“李哥哥,我们先出去吧。” 李恒微微颔首,随姚心萝出了门。 到了门外,姚心萝给李恒行礼道:“谢谢李哥哥。” “心儿,小事一桩,不必如此客气。”李恒扶起她道。 “李哥哥,请随我来。”姚心萝领他去了东侧厅,那里摆着粥和面点。姚心萝昨日就嘱咐了下人,见到孔表少爷,立刻通报给她。李恒和孔意秋来得这么早,肯定没用朝食,她一边往拙院来,一边让人把朝食送过来。 李恒微微浅笑,黑眸里流光闪烁,突然有了他又有“家”的感觉。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上香 李恒用过朝食,就离开了梁国公府,他还要进宫去当差。姚心萝送走李恒,转身就见梅香雪走了过来,迎上去几步,问道:“梅师姐,我爹娘怎么说?” “笨小子写信回去给他爹娘了。”梅香雪喜滋滋地道。 “那你现在要去哪?”姚心萝问道。 “回雅筑馆。”梅香雪眸光流转,“绣嫁妆。” 姚心萝哑然失笑,道:“梅师姐,慢走。” “小师妹,回头见。”梅香雪高兴地离开了。 姚心萝笑,“回头见。” 从京都到颍州,来回最快也要二十天,姚训铮怕孔意秋又闹幺蛾子,亲自去兵营为他告假,把他拘在府中,那那都不能去。孔意秋憋屈的要命,再三解释,他真得不是不负责,他只是一时慌了神,才会匆忙跑回兵营的。可是姚训铮、韩氏和姚心萝都不相信他说的话,都不给他好脸色看,如是孔意秋更憋屈了。 次日一早,袁家来报喜讯,送来一篮子的红鸡蛋,姚静香于凌晨,生下一女,重六斤七两。 下午,康王府来报丧,缠绵病榻十余年、远离朝堂,几乎让人遗忘的康王,撒手人寰。 一生一死,一喜一悲。 刚添了孙外孙女的老国公得知噩耗,仰天长叹,“有人生,有人死,生何欢?死何惧?今日君归尘土去,明朝我身亦相同。” “父亲。”姚训铮怆声喊道。 “莫做妇人姿态,人活百年,难免一死。”老国公换了素服,带妻子儿孙前往康王府吊唁。 康王的独女,在十七年前,产子身亡,灵堂上,充当孝子贤孙的是六皇子萧渡,他的嫡妻任婉岚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陪在他身边。老国公看着披麻带孝的两人,微眯了下眼,精光一闪而过。 祝氏进内室安抚了康王妃几句,祭拜全了礼数,出了康王府,上了马车,老国公问道:“圣上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前几日康王爷病情转危,康王妃进宫,求太后,让她从宗室里过继一个,以承继香火。”姚训铮小声道。 “糊涂。”老国公冷哼一声道。这说的是康王妃,一个亲王爵位摆在那儿,是能随随便便从宗室里过继的吗? 康王头七时,一道圣旨将六皇子萧渡过继给康王为孙,降等承继王位,成了康郡王。在萧渡以孝子贤孙姿态出现在灵堂上时,大家就预料到了,一点都不意外。 因还在康王的丧期,没有庆贺的宴会。 九月十五日,祝氏突然心血来潮地要去广济寺礼佛,要求女眷都去,还打发婆子告知邱恬予,让她也去。 万春郡君自从小产后,迟迟没有再有身孕,想去寺里求子,表示明日会带着邱恬予同行。 翌日,从梁国公府驶出七辆马车,在城门口,与邱家的马车会合,浩浩荡荡的往广济寺去。 马车在山门处停了下来,众女眷下车,正要进寺,就见一辆马车过来了,韩嘉缣从车上下来了,行礼道:“老太太,姑母,心表妹。”她成亲半年多,还没开怀,她也是来向佛祖求子的。 到了正殿门外,姚心萝看到了身穿绿领宫服的侍从。祝氏停下了脚步,韩氏低声吩咐方氏道:“你去打听打听,今日是哪个府的人了?” 方氏轻应了声是,亲自带人去那些侍从跟前过去打听,绿领宫服是宫中赐到各王府和公主府的宫人才能穿的。 过了一会,方氏回禀道:“母亲,是二皇子和二皇子妃来礼佛。” 方氏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众人都听到。韩氏沉吟片刻道:“老太太,我们先去禅房歇歇,一会再来上香吧。” 祝氏无有异议,众人在小沙弥的引领下,往后面禅室走去,可是有的人就是避不开,在回廊转角处遇到了被随从簇拥着走过来的萧汯和常元珍。 “老身见过二皇子,见过二皇子妃。”祝氏欠身道。其他人也跟着行了礼。 萧汯双手虚扶道:“老太太不必多礼,国公夫人请起,昭和妹妹请起,万春郡君请、起。”萧汯的目光落在了韩嘉缣身上,眼中染上怒色,原来她没有死,可恶姚家,可恶的韩家,居然敢骗他! 韩嘉缣眼睑低垂,没有注意到萧汯的目光,站在萧汯身边的常元珍注意到了,跟着看了过去,见韩嘉缣梳着妇人发髻,顿时觉得心塞,这男人愈发的下贱了,连人妇都惦记上了。 萧汯勾了勾唇,刻意从韩嘉缣那边走,擦肩而过时,他低唤了声,“缃儿。” 韩嘉缣脸色立变,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姚心萝亦听到了,回首看着萧汯的背影,双眉紧锁,担忧地喊道:“缣表姐。” 韩嘉缣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道:“不会有事的。”这话既是在宽姚心萝的心,也是在安慰自己。 用过斋饭后,一行人去禅房歇息。 邱恬予从净房回来,进屋道:“我刚才在前院看到林太傅家的三姑娘,她约我去数罗汉。” 姚静甜只是表姐,还是庶出的,不好直接否定,看了眼姚心萝,见她在翻看经书,仿佛没听到似的,知道她不想管这事,道:“你去和你母亲说一声吧。” “好。”邱恬予转身离去。 申时正,一行人离开广济寺回城,问柳凑到韩氏耳边,嘀咕了几句。姚心萝好奇地问道:“娘,什么事?” “没什么事,别多问。”韩氏淡淡地道。 姚心萝撇了撇嘴,没有追问。 进了城,三家分道扬镳,各回各家。韩嘉缣的马车,在离家门口,仅十数的地方,被人拦住了,“韩氏下车,我们爷要见你。” 韩嘉缣咬紧了牙关,她真是恨死韩嘉缃了,这个双胞胎姐姐,在生时,就连累她,死了之后,还给她留下这么一个大麻烦。韩嘉缣取下了发髻上的金簪,藏在衣袖里,若萧汯要强掳她去,她只能以死全名节。 韩嘉缣看着两个婢女,沉声吩咐道:“你们不必下车。” 韩嘉缣在婢女担忧的目光中,下了马车,跟着拦马车的人,走向拐弯处停着的马车。萧汯就坐在里面,盯着走过来的少妇,阴冷地笑了两声,道:“缃儿,好久不见,上来。” 韩嘉缣捏紧手中的金簪,抬头看着他,道:“二皇子,你认错人了,韩嘉缃是我的双胞胎姐姐,她已经死了好几年,坟上的草都有半人高了。” “你觉得这种谎话,爷会相信?”萧汯冷声问道。 “二皇子,这是事实,由不得你不信。二皇子可去向周边的人打听听,就知道韩家有一对双生女。我相信以二皇子的能力,很快就能打听清楚。”韩嘉缣与他对视,目光清澈坦荡。 萧汯不太相信韩嘉缣的话,但是他没胆大妄为地掳走官眷,眯着眼道:“韩氏,你若敢撒谎骗爷,后果不是你可以承受的。” “康韩氏不敢欺骗二皇子。”韩嘉缣垂首道。 “很好,这话你给我记住。”萧汯拉上了车门,韩嘉缣赶紧让开路,让他的马车离开。 韩嘉缣轻吁了口气,还好有惊无险,心有余悸地回到家中,她觉得萧汯查清楚后,就没什么事了。事情既然解决,也就没必要告诉康恽,让他烦心了。 九月二十日,姚静甜及笄,主宾是郑国公世子夫人陶氏。姚静甜是庶出,郑国公世子夫人陶氏正好有一个适龄的庶子,参加及笄礼的人,立刻明白郑国公府这是要与梁国公府联姻了。 及笄礼刚进行到一半,不速之客来了。 这两个不速之客不是旁人,是祝爱莲的爹娘,府上的三姑太太和三姑老爷,不过这两人穿着打扮,以及那一脸的菜色,实在衬不上太太老爷这种称呼。 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就跟街头乞丐差不多,就算姚惠贞自报名号,门子们也不敢相信。姚惠贞在门口大吵大闹,然后被另一个不速之客给带了进来。 这个不速之客是鄂国公夫人甘氏,常家的孝期未满,跑来别人家中来,还是在别人家举办及笄礼的好日子过来,还带着个乞婆来,这是想要做什么?。 祝氏不悦地质问道:“甘夫人……” “娘!”姚惠贞大喊一声,朝着祝氏冲过去。 姚惠贞没能冲到祝氏面前,就被下人拦住了。姚惠贞跳着脚道:“娘,我是惠儿,我是惠儿。” 声音很熟悉。 祝氏揉了揉眼睛,“惠儿?” “娘,是我是我。”姚惠贞甩开下人的手,往祝氏面前跑。 “惠儿,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了?”祝氏问道,这个问题是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 姚惠贞扑进了祝氏怀里,一股怪味,直冲她的鼻腔,祝氏险些吐出来。方氏就站在祝氏身旁,也闻到了,强忍着恶心,道:“老太太,有什么问题,等三姑母梳洗过后再问吧。” 把这对母女弄走后,韩氏刚要开口,甘氏已抢先道:“韩夫人,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陶夫人的。” “甘夫人,找我何事?”陶夫人淡漠地问道。 甘氏冷笑问道:“陶夫人,请问,你家一个庶子这是要配几房妻室?” 在场宾客一片哗然。 韩氏和王氏皱眉,看着陶氏。 这场及笄礼,只能暂时中断,姚静甜在姐妹们的陪伴下离场。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壁听 在厢房里,休息了半个时辰后,婢女过来请姚静甜出来,及笄礼继续。主人这边少了祝氏,宾客那边多了个黄家小五黄明章。鄂国公府和郑国公府的事,似乎已经解决了。 可是还留下了许多疑问,姚心萝让冬柳去打听,她要知道鄂国公府是谁曾经和郑国公府的黄明章议过亲。 送走过来参加及笄礼的宾客,一家子人聚集到了丹霞院,姚惠贞和祝五州已沐浴换了身衣裳,又吃了顿饱饭,总算有点人样。 老国公端坐在正位上,目光锐利地盯着女儿女婿,问道:“怎么回事?” 祝五州唯唯诺诺,说不清楚。 姚惠贞瞪了他一眼,对着老国公笑笑,道:“女儿想父亲和母亲了,就进京来了。” 众人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她在说谎,韩氏三妯娌虽对这个小姑子,感到厌烦,可也懒得拆穿她,没说话。方氏四个小妯娌和姚家三姐妹是小辈,没说话的份,保持沉默。 深觉丢脸的祝爱莲却毫不客气地道:“母亲,您就别撒谎了,您嫁出去十来年了,您几时想过外祖父、外祖母了,要不是出了事,您怎么会跑到京都来?您还是赶紧说实话吧,别等外祖父派人去查了。” “你这死丫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赶紧给我闭嘴。”姚惠贞骂道。 “惠儿,究竟出什么事了?你就不要遮遮掩掩了,赶紧说吧。”祝氏着急地问道。 姚惠贞绞着手中的帕子,吞吞吐吐的把事情说了出来。祝五州染上赌博的恶习,虽然那年被老国公狠狠地教训了顿,收敛了很长一段时间。老实本份的让留在延川,盯着他的两人都以为他变好了,可等这两人一走,他不但故态复萌还变本加厉,赌骰子、赌牌九、赌鸡、赌狗、赌蟋蟀,他是样样都参与,赌注下得最少都是五两银子。最后他输红了眼,偷出了地契,将宅子、祭田、铺子全卖了。 “五州,你把宅子、田和铺子都卖了?”祝氏不敢相信地问道。 祝五州怯怯地看了眼老国公,点了点头。老国公没看他,目光清冷,常言说得有理,狗果然改不了吃屎, 祝氏两眼发黑,抬手支撑着脑袋,“你爹娘怎么样了?” “他们被赌坊的人扣下了。”祝五州声如蚊蚁地道。 “怎么会被赌坊的人扣下?”祝氏问道。 “他欠赌坊一万两银子的账,赌坊把爹娘还有福哥儿他们全扣下了。母亲,您赶紧给我银子,我要赶回去把福哥儿赎出来。福哥儿还那么小,肯定被那些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给吓坏了。”姚惠贞想到儿子,心纠成了一团。 祝氏苦笑,一万银子,她拿得出,可是现在她能拿出来吗?她敢拿出来吗? “来人,把这两个混账东西,给我赶出去。”老国公看两人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两个死人。 “父亲!” “岳父!” “老太爷!” 姚惠贞、祝五州和祝氏同时喊道。 “你若不想跟他们一起滚,就闭嘴。”老国公目光冷冷地瞥了祝氏一眼道。 祝氏身子往后缩,祝爱莲的动作和她如出一辙。 眼见下人进来了,姚惠贞和祝五州吓得跪地求饶。“父亲,我是您的女儿,您不能不管我啊!父亲,父亲,女儿求您了,女儿求您了。”姚惠贞哭喊道。 “岳父大人,小婿知道错了,小婿求求您,再帮小婿一次,小婿再也不敢了,小婿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小婿一定认真攻读诗书,小婿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岳父大人,求您救救小婿的家人,岳父大人,他们是无辜的,都是小婿的错,岳父大人求求您,求求您再相信小婿这一回。”祝五州磕头磕得咚咚响,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不是用头在磕,而是用手在敲。 姚心萝轻摇了下头,在这种时候,他还在耍奸,果然是无可救药。姚心萝能看到,其他人未必就没瞧见,对祝五州愈加的瞧不上眼了。 “把他们赶出去。”老国公不打算轻饶了他们,不给他们深刻的教训,让他们多吃点苦头,他不相信他们会悔过自新。 下人们听命行事,把两人连拖带抬地丢出了梁国公府,大门一关,两人就互相埋怨起来。 “你爹心肠太狠了,眼里哪有你这个女儿,一点情意都不讲,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去死。”祝五州拍拍身上的灰道。 “还不是你不争气,十来年了,无一丝长进也就算了,还去赌博,把家当全输光。要不是看在我爹面子上,你连秀才的名头都被褫夺了。”姚惠贞怒怼道。 祝五州这十来年被姚惠贞欺压惯了,她一发火,他就怂了,缩着脖子问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京都九月的晚上,不但寒冷刺骨,到亥时还要宵禁,不可能在街上乱走乱逛。姚惠贞头痛地挠了下脑袋,眼中一亮,拔下一根金簪,道:“我们把这个当了,先去客栈住着,等我爹出门了,我们再来求我娘,她一定会给我们银子的。” 祝五州点头道:“娘子这主意好。” 夫妻俩去街上找当铺,把金簪当了,二百两买的金簪被他们当了三十两。有了银子,两人就找了间客栈住下了。 暗中跟着他们的人见状,回禀老国公。 老国公再冷情,也不会看着女儿女婿去死,得知他们已安顿下来,就没有插手,只是让人继续暗中盯着他们。 次日傍晚,冬柳把收集回来的消息禀报给姚心萝知晓,“鄂国公夫人娘家有个庶出的侄女,八月里及笄的,那姑娘的生母和黄家五少的生母是远房的表姐妹,以前不知情,是最近才搭上话的,两人就商量着给儿女们结亲。” 姚心萝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这两个姨娘胆大包天啊,她们再是姑娘少爷的生母,也做不了主子的主,她们居然敢私下给主子订亲。更不可思议的是甘夫人还当真了,跑到梁国公府来找陶夫人大闹。 甘家太没规矩了,当然黄家也没好不到那里去。 “今天一早,郑国公府送一个患病的老姨娘去庄子上了。”冬柳接着道。 这个老姨娘是谁,不言而喻。 梁国公府是否还会与郑国公府联姻,姚心萝不知道,也管不了,姚静甜似乎也并不是太在意,能否与黄明章成亲,她的日子过得一如往昔。 二十五日,姚心萝出门去和萧咏絮、高乐灵到味全斋品尝店里新推出的百禽宴。姚心萝到时,萧咏絮和高乐灵还没到,她要了一壶茶,一碟糕点,去厢房等她们。 姚心萝依在窗边,一边小口的抿着茶水,一边看街上的热闹。这时一辆马车在店门口停了下来,接着就见圆荷从车上下来,转身把邱恬予扶了下来。 姚心萝虽然有点奇怪邱恬予,为什么不从后面上来?但也没多想。过了一会,就听到外面听到伙计道:“姑娘就是这间,请进。” “有劳,多谢。”邱恬予温柔地声音响起。 姚心萝挑眉,好巧,邱恬予的房间就在她所在的房间隔壁,不知邱恬予约了谁? 茶水喝完一杯,高乐灵来了,送她来的是高晋丘。姚心萝抿着嘴笑笑,道:“敢情是拿我当幌子啊。” “心儿,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六哥的主意。”高乐灵立刻把主谋供了出来。 高晋丘斜了高乐灵一眼,朝姚心萝长揖一礼,道:“还请姚妹妹成全为兄一片痴情,多做几次幌子可好?” 姚心萝轻笑道:“高六哥的脸皮又厚了数层,快赶上城墙了吧?” “多谢姚妹妹夸奖。”高晋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道。 说话间,萧咏絮带着一股牡丹花香进来了。她今天精心打扮过,一袭亮丽的绯红色绣白牡丹的衣裙,挽着百合髻,正中簪着一朵镶红宝石的金牡丹花,金牡丹的左右衬着镶绿宝石的叶片形短簪,环形上左右各绑着两根长长的发带,随她的动作,向后飘扬。脸上淡扫脂粉,眉间点着红红的朱砂,艳光四射,比夏日的太阳,还在耀眼夺目。 “絮儿,你好美!”高晋丘脱口而出。 萧咏絮微微垂首,抿唇一笑,娇羞的模样,让姚心萝和高乐灵都愣了一下,原来这位姑娘也会害臊的啊? “高六嫂,赶紧点菜吧,为等你来,可把我饿坏了。”姚心萝促狭地笑道。 “心儿,你不要乱叫。”萧咏絮跺脚道。 高乐灵耿直,一本正经地道:“心儿没乱叫啊,你嫁给我六哥,可不就是六嫂了。” “我这不是还没嫁嘛。”萧咏絮继续跺脚。 高晋丘笑道:“絮儿,你及笄的第二天,我就让媒人上门去提亲。” “好啊。”萧咏絮高兴地道。 姚心萝哑然,得,两个脸皮厚的凑一块了。 人到齐了,让伙计把百禽宴送上来。名头用得大,但不可能上一种禽鸟,吃不完且不说,也凑不齐百禽。 上了七菜一汤,共用了十六种禽鸟。四人没有挑剔,但她们不挑剔,可不代表旁人不会不挑剔,隔壁就有人闹了起来,“你们这是名不符实,既说了是百禽宴,就该送上百禽来,才这么几只鸟,就妄称是百禽,可笑之极,你们这是在骗银子,我要去官府告你们欺诈。” 是男人的声音,姚心萝眼皮跳了一下,刚才邱恬予身边并没有陪着家中长辈,她这是与男人私会?姚心萝立刻否认了这个猜测,邱恬予和她不同,她偶尔还会离经叛道,邱恬予却规矩到死板。男女大防,被她视若天条,所以那房里必然还有别的人在。 伙计解释道:“这位公子,店里是有百禽宴,可那是为摆宴的人准备的,公子就两人,上百禽宴,恐用不完,小的就自作主张,让公子单点了菜。” 两人! 姚心萝惊愕地呆住了,这男人是谁?他凭什么让邱恬予为他不遵守天条! “我们用不用得完,是我们的事,你立刻把百禽给我摆上来。”那男子豪气地道。 “笪哥哥,这样就……” “心儿,心儿。”高乐灵推了推,听隔壁声音听得发呆的姚心萝,“你怎么不吃了?” “吃吃吃。”姚心萝收回心神,伸出筷子,看也没看清楚,就把鸽子头给夹起来了。 “心儿,你不是不吃鸟头的吗?”高乐灵疑惑地问道。 姚心萝低头一看,瞳孔微缩,“夹走夹走,赶紧夹走。” 高乐灵笑嘻嘻把鸟头夹去她的碗里,道:“心儿,你胆子太小了,这鸟头很好吃的。” “我不要吃。”姚心萝噘嘴道。 “哈哈,刚我还以为你要抢我美味呢。”高乐灵啃着鸟头,笑道。 姚心萝斜她一眼,道:“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和你抢的。” 隔壁已恢复了安静,事情是怎么解决,姚心萝不知道,但她对那个男子很好奇,示意冬林去查探。 姚心萝四人用完昼食,隔壁还没结账,姚心萝原本想趁他们离开时,看看那男子的想法落空了。 三位姑娘要逛街,高晋丘死皮赖脸当随从,于是姚心萝和高乐灵毫不客气地敲了他一笔。萧咏絮素来大方,手中散漫,还帮忙,“心儿,之个墨块的香味好闻。” “小乐,糖画儿好吃,多买几根。” 高晋丘的俸禄全部交公,再领月钱,他攒了三个月的月钱,一天之内全部用光,他还傻乐傻乐地道:“絮儿,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三个败家姑娘,满载而归。 姚心萝回到明珠院没多久,冬林就回来了,禀报道:“姑娘,和邱表姑娘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姓蒋名笪,是大圩县人,和邱家是邻里。他的母亲和二姑太太做了异姓姐妹。三年前,他中了举,可是因病没能进京,错过了会试,这次他早早就进京,在丰渚书院借读。” “原是幼年之交。”姚心萝把这事撂到一边,不再多管。 半夜一场倾盆大雨不期而至,暮秋有了初冬的寒意,府中之人纷纷穿上了夹棉的衣裳。姚惠贞和祝五州已经把那三十两银子挥霍掉了,又把耳坠当掉,添了薄棉衣,继续来梁国公府外蹲守。 老国公摇头叹气。 ------题外话------ 能过吗?能过吗?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赌石 九月二十七日,姚心萝正要去雅筑馆,梅香雪又来了,这次不是来看孔意秋的,“小师妹,我昨天遇到了宫里那个谢女官。” “怎么了?”姚心萝问道。 “她说要认我做干妹妹。”梅香雪道。 姚心萝微蹙了下眉,问道:“她说原因了吗?” “她知道了我和笨小子的事,说大虞传承数百年,名声显赫的五大世家,有孔家、崔家、谢家、邓家和梁家。”梅香雪昨天无意间透露了要成亲的事,被谢女官把话问了出来。 姚心萝立时明白谢女官的意思,梅香雪是个孤女,沈啸和董若尘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可官场上是不认的。黎若澜虽是豪商,可还是和孔家门不当户不对。 “师爷、师父和师兄是什么意思?”姚心萝问道。 “师娘拒绝了她,说多谢她的好意,这件事已经有了安排。”梅香雪笑,“小师妹,以后我喊你大舅母做义母,是不是要改口喊你小表妹?” “随便你怎么喊。”姚心萝笑道。 十月初六,孔意秋的父母先赶到京都,两天后,韩大舅和韩大太太来了,还带来了韩嘉缥。 不管是商谈认亲的事,还是商谈订亲的事,长辈们都不会让姚心萝和韩嘉缥参与。如是姚心萝尽地主之谊,带着韩嘉缥在京城大街小巷闲逛玩耍,作陪的是萧咏絮和高乐灵。 这一日,四人逛到了璨园,璨园进了一批玉石毛料供人赌,赌石赌的是运气,三两银子有可能开出极品玉石,也有可能一无所获。姚心萝是不打算赌这种运气的,奈何身边三个都不是安分的主。 “心儿(心表姐),赌嘛赌嘛,大不了,要不是没开出好的石头,银子我帮你出好不好?”三人拽着她的披风,异口同声地道。 姚心萝被迫随她们去桌边挑选玉石毛料,韩嘉缥三人,饶有其事的各自选了半天,选出一块自觉能开出好玉来的石头,姚心萝随手挑了块,奇形怪状的毛料出来。 “心儿,这石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你还是另外挑一块吧。”萧咏絮很有良心地建议道。 “人不可貌相,石都亦如此。就这块。”姚心萝示意冬桔交银子开石头。 四块石头开出来,姚心萝的那块开出来的是白玉,品质细腻,三两银子是绝对买不到的。萧咏絮和高乐灵开出的是杂色玉,价值一般。韩嘉缥挑得那块,都不用考虑品质了,两个巴掌大的毛料,就开出拇指大小的玉石出来。 “这么点,能拿来做什么?”韩嘉缥憋着嘴道。 “可以做耳坠。”萧咏絮机灵地道。 韩嘉缥笑,“可行。”让婢女收好石头,“我就不信我的眼光这么差,我们再来赌一回。” 四人又各自挑选了一块石头,开出来仍旧是姚心萝挑得那块最好,韩嘉缥的最差。 “事不过三,我就不信我选不出好毛料来。”韩嘉缥不服气地道。 姚心萝抓住她的胳膊,道:“缥儿,你当知道有人赌石,赌得倾家荡产,你得答应我,再赌这一次,不可再赌。” “好。”韩嘉缥爽快地答应了。 四人再次挑选了石头,跟先前两次一样。韩嘉缥仰天长叹道:“我果然没这么好命,我认了,不赌了不赌。” 姚心萝抿唇笑了笑,把那三块石头塞给她,道:“你的命最好了,这些全归你。” “心表姐,你真是世上最好的表姐了。”韩嘉缥高兴地道。 萧咏絮和高乐灵也把石头塞给她,“我们的也给你。” “谢谢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韩嘉缥笑道。 “你呀,用不着跟我们客气。”萧咏絮笑道。 四人说笑着离开了璨园,坐在二楼注视着这一切的萧潍,“运气还真好。” “谁运气好?”萧源忙完差事,正好过来,不过他是从后面街绕过来的,不知道店前发生的事。 “一个赌石的人,连选三块都是好石头。”萧潍笑道,他隐瞒了那个运气好的人是姚心萝,怕萧源知道姚心萝运气好,越发的不用松手了。 萧源也没多问,提壶拿杯,倒了杯热茶喝。 立冬过后,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过了中元节,通了炕,入了火,屋内又温暖如春。可在这种寒风刺骨的天气里,姚惠贞和祝五州却被客栈的人赶了出来。 姚惠贞被丢出梁国公府时,戴着的首饰,被她陆陆续续送去了当铺,一共当了三百七十五两银子。普通一家五口,四十两就能过一年。若是姚惠贞和祝五州,能好好使用这笔银子,他们要在京都立足并不难,可是两人丝毫没有这打算,甚至忘了还在延川苦苦等着他们去救的父母、儿女。他们是有银子就花,一个月的时间不到,他们就将三百多两银子,挥霍一空。 烂泥就是烂泥,纵然到了穷途末路,仍旧不会长进,不会反省。姚惠贞觉得有梁国公府这个靠山在,无须害怕,被客栈的人赶出来,两人相互搀扶着,往梁国公府去,可还没到梁国公府,半道就被拦住。 拦住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延川县赌坊的那些打手们,“呵呵,祝五州,你的心还蛮宽的,难为你老父老母,日盼夜盼地,等着你拿银子回去赎他们。” “我不是不想回去赎他们,我是没要到银子,我不能回去。”祝五州边解释,边害怕地缩到了姚惠贞身后去了。 姚惠贞险些没被他的举动给地气厥过去,这个没用的男人。 “窝囊废就是窝囊废,得了,我们也不指望你弄来银子了,去卖身赚银子。这小子长得到人模狗样的,虽说年纪大些,但年纪大,也有年纪的好处,耐操。”打手头子痞痞地道。 姚惠贞虽知道有男倌子,但她下意识的以为是要把她丢妓院去,尖叫,双手抱住胸口,色厉内荏地道:“我是梁国公府的三姑太太,你们要敢碰我一下,我父亲一定要了你们的脑袋。” 赌坊的老板当时放祝五州和姚惠贞,就是因为知道姚惠贞是梁国公府的三姑太太,才网开一面的。老国公在把姚惠贞和祝五州赶出来后,就立刻派人去延川处理此事。 老国公以为他们被赶出去后,会吸取教训,可是他失望了,如是花银子让延川县的赌坊的打手过来,再给他们一点教训。打手头子才只针对祝五州,看姚惠贞“挺身而出”,打手头子也很郁闷,没见过这样败坏亲父名声的人。 打手头子冷笑道:“得了得了,就你这样,还梁国公府的三姑太太,梁国公府得多倒霉,才摊上你这么个三姑太太?你少撒谎骗老子,老子不上你这当,来人,将他们抓走。” 祝五州和姚惠贞挣扎不过,被他们堵着嘴,强行拖走了。他们并没有把两人卖到男倌和妓院去,祝五州被丢到码头,当苦力;姚惠贞则进了私纺庄,学纺布。只要敢偷懒,就会被罚打,还不准吃饭。夫妻俩被安置好了,府门外再无人蹲守。 祝氏和祝爱莲对此事的反应截然相反,祝氏是担忧不已,派人悄悄去寻找。祝爱莲暗自庆幸,父母总算没有连累到她。府中其他人被告知,不要多管多问,只当没有此事。 二十二日,小雪的节气,这天傍晚应景的下了雪,次日,雪后天晴,萧咏絮牵着一匹马来找姚心萝,“心儿,我们来比一比。” “马哪来的?”姚心萝笑问道。 “丘丘送我的。”萧咏絮甜蜜地笑道。 姚心萝嘴角微微抽搐,对萧咏絮给高晋丘取的昵称,她适应无能,“所以你得了好马,就找来我显摆来了?” “不光是显摆,我还是来找你比试的,看是你的照夜玉狮子厉害,还是我的赤兔马厉害?”萧咏絮挑眉道。 “你怎么不找小乐比?”姚心萝的骑术,认真说起来,要略逊两人一筹。 “昨儿上午比过了,她输了。”萧咏絮得意地大笑道。 姚心萝笑,“那我也认输好了,昨晚才下了雪,我不可不敢骑,我怕路滑。” “雪都清扫了,一点都不滑。再说因为下雪,那玄武街上都没什么人,正好跑马,好心儿,你就跟我比试比试。”萧咏絮就想让人知道她的宝贝马的厉害。 “心表姐,跟絮儿比嘛。”韩嘉缥也想见识见识。 姚心萝还是不愿意,可架不住两个聒噪的人在耳边不停的念叨,妥协了,“好了好了,和你比,我答应和你比了。” 姚心萝回房,换了骑马服,三人带着随从和婢女去了玄武街,路面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还残留着一些水渍,阳光虽明亮,却没有多少暖意,宽宽的道路两旁,只有几个路人在行走,纵马狂奔,到是不用担心会踩着人。 姚心萝和萧咏絮干净利落地翻身上了马,抖抖马缰绳,一拍马屁,马如箭一般地冲了出去。两人两骑在空旷的街道,飞奔疾驰,一直不分先后,并骑齐驱,朝着城门冲去。 马蹄声声,惊住了守门的士兵和进城的人,他们抬眼看去,只见两匹快马,先后而至,前到的人,身穿莲青色绣红梅鹤氅,将马缰一勒,马的前蹄高高抬起,一个侧转,停了下来。 后到的人,穿着大红羽纱面衬着白狐皮的大氅,在离前面那人三步远的地方,也勒停了马。两人举鞭跟士兵示意后,沿原路返回。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兔子 路边有几个人,看到了这一幕,当中长得最高大魁梧的那人,沉声问道:“两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雪天纵马,她们是谁?” “骑照夜白的应该是梁国公府的昭和县主,骑赤兔的不是显恪郡王府的端柔县主就是蒋国公府的高乐灵。”身后一人小声道。 “去查查,我要知道骑赤兔马的人是谁?”高大的男人道。 “是,主公。”后面一人应道。 萧咏絮此时并不知道,她一时心血来潮,要与姚心萝比试,会惹来一朵烂桃花。她现在正高兴地吹嘘她的赤兔马有多厉害,“我要给它取个最最威风的名字。” “不如就叫威风如何?”姚心萝笑问道。 “好,就叫威风。”萧咏絮摸摸马头,“威风,威风,最威风。” 接下来的几天,萧咏絮到处找人比试,场场获胜的事,得瑟的让高乐灵跟姚心萝抱怨道:“六哥坏死了,有了媳妇,忘了妹。” “他做什么了?”姚心萝笑问道。 “心儿,你知道吗?那赤兔马有两只,一公一母,他把母的那个给了絮儿,他养着那只公的,他说他和絮儿是一对儿,马也要是一对儿。”高乐灵愤怒地捏着拳头道。 “你六哥这么说也没什么错啊。”姚心萝也愿意和李恒成双成对的。 “我也没想要他们那两只啊,我只是跟六哥说,等下了小马驹,给我一只,你猜我六哥怎么说?”高乐灵咬牙切齿地问道。 “高六哥怎么说?”姚心萝好奇地问道。 “他说马驹要给他的儿女,哼,絮儿还没嫁给他呢,儿女连影都没有呢,他到是想长远,我快被他气死了。”高乐灵恨恨地道。 姚心萝噗哧一笑,这厚脸皮的话,的确只有高晋丘才说得出口。 高晋丘和萧咏絮有一对情侣马的事,他得瑟的在几个好友面前吹嘘了一番,如是过了几日,姚敦臹阴沉着张脸,提着个竹笼进了明珠院。 “好可爱的兔子。”姚心萝一看笼里的那两只纯白色的长毛兔,就喜欢上了。 “不就是兔子,有什么可爱的。”姚敦臹把竹笼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要走。 “四哥哥。”姚心萝喊住他,“你拿回去给四嫂嫂吧。”她可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让四嫂嫂心里不快,她若要想要养兔子,她可以自己去找,也可以让某人去帮她找。 姚敦臹知姚心萝误会了,笑道:“傻妹妹,若是这兔子是四哥哥找回来的,必是你一只,你四嫂一只,四哥哥绝对不偏不倚。可是这兔子不是我找来的,是李恒那厮让我拿来给你的,不能分一只给你四嫂的。”让亲亲娘子养着别的男人送的东西,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姚心萝一听是李恒找来的兔子,心里负担没了,凑到笼边细看,寒冬腊月,幼兔难得,还是这样品种的长毛兔,整个京都没有几对,也不知李恒上哪儿找来的? “妹妹,你喜欢养这些小东西,早点告诉四哥哥,四哥哥早就替你找十只八只来了。”姚敦臹见姚心萝眼里只有兔子了,又闹别扭起来。 姚心萝抬眸斜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村姑,养那么只兔子做什么?” “那妹妹,你还喜欢什么小东西?四哥哥帮你去找。”姚敦臹可不愿输给李恒,“豹猫怎么样?” 姚心萝没理他,伸手将一只小兔子抱了出来,“冬桂,去厨房里拿些萝卜和青菜来,兔子应该是吃这些的吧?” “我去找人问问。”姚敦臹是贵家公子,吃兔肉行,养兔子不在行。 “那你快去问啊。”姚心萝催促道。 “好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去。”姚敦臹赶紧出门去找人问怎么养兔子。 这天傍晚,姚敦臹带回一小姑娘来,专门替姚心萝伺候这两只被她取名叫,雪团和玉团的小兔子。 临走,姚敦臹不死心地道:“妹妹,养两只小狗崽也挺好玩的。” “不要。”姚心萝坚定地道。 “妹妹小刺猬也不错的。”姚敦臹继续诱拐他的妹妹。 “不要。”姚心萝头也不抬地道。 “妹妹,小食铁兽如何?憨态可掬的。”姚敦臹誓要让妹妹也养两只,他找来的小东西。 “你可以找来给四嫂嫂养。”姚心萝给他良心建议。 “不要,自从有了那个小崽子,你四嫂眼里就只有他了,再弄两只小崽子来,你四嫂还不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姚敦臹无比幽怨地道。 “四哥哥,你说话太粗鲁了。”姚心萝恼火地道。她可爱的小侄儿,在她四哥嘴里变成小崽子了。 姚敦臹自知失言,赶紧逃走。 十一月初一,孔意秋和梅香雪的亲事定了下来,因梅香雪比孔意秋的岁数大,孔母的意思,在年前成亲。 董若尘和韩大太太一合计,爽快地同意了,拿了两人的八字,请高人挑了十二月二十八日做好日子。因今年没有腊月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夜,这日子定的,还真是应了娶了媳妇好过年那句话。 这天午后,东突国的三王子博尔察前来进贡,这是桩大好事。尤其是在铁勒国、西突国、土纥国、倭寇等国蠢蠢欲动之际。东突国此举令圣上龙心大颜,设宴款待他。 初三上午,姚心萝随父母兄嫂进宫赴宴,照旧先去了福寿宫见罗太后。快到福寿宫时,遇到了八皇子萧源,“你们先退下。” 内侍们放下轿子退了下去,冬林、冬桔几个却站着没动。萧源皱了下眉,道:“此事涉及到康太太韩氏,昭和妹妹也不愿一听吗?” 姚心萝眉尖微蹙,道:“冬林,你们先退下。” 冬林几个依言退到了不远处。 姚心萝撩开了帘子,从轿子上下来,看着站在面前,身穿橙色锦袍,身披大红斗篷,头戴玉冠的翩翩少年郎,暗叹了口气,道:“八皇子,有话您请说。” “康太太韩氏与二皇子是否是旧识?”萧源问道。 姚心萝愣了一下,韩嘉缣和萧汯?摇头道:“不是。” “二皇子看上了康太太,有纳韩氏为妾的心思,他那人做事不折手段,十分的下流。”萧源直言相告道。 “多谢八皇子告知。”姚心萝屈膝行礼道。 “昭和妹妹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萧源勾唇笑了笑,“不耽误昭和妹妹,我先行一步。” 言罢,萧源似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 姚心萝轻松了口气,看着他的背影,眸光微闪。 “姑娘,姑娘。”冬林轻声唤道。 “嗯。”姚心萝低应了一声,转身要上轿,冬林着急地拽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往旁边看。 姚心萝朝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身穿深蓝色云缎锦袍,长身玉立的人,站在游廊下,静静地看着这边。 姚心萝咬了咬唇角,莫名地有点心虚,低着头,捏紧了衣袖。 “心儿,过来。”李恒轻唤道。 姚心萝如受蛊惑般地朝他走了过去,直到站在他面前,才猛然回过神来,羞涩不已,她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 “那对兔子可喜欢?”李恒柔声问道。 “喜欢,我给它们取了名字,叫雪团、玉团。”姚心萝浅浅笑道。 “好名字。”李恒赞道。 姚心萝不好意思说这名字是她随便取的,“李哥哥,我还要去福寿宫,就不跟你多说了。” “心儿。”李恒抓住了她的手腕,天气寒冷,他也怕冻着她,他已经有好多天没见着她了,今日难得,他没打算这么快就让她离开。 “啪”有东西从姚心萝的衣袖里掉了出来。 李恒低头一看,是一个精致的荷包,弯腰捡了起来,荷包上绣着狮子滚绣球,寓意事事如意。李恒心里暖暖的,刚才那一点点醋意散去了,唇角微扬,温柔地问道:“是给我的?” 姚心萝点头,他送她兔子,她送他荷包,这是礼尚往来。 “绣得很好,我很喜欢。”李恒攥紧手中的荷包,将它放进了怀里,又继续抓住她的手腕,紧紧握着。 “你喜欢,我以后还给你绣。”姚心萝红着脸,低着头,声若蚊蚁地道。 李恒的耳力好,听见了,笑得眉眼生辉,“心儿,你不必如此辛苦,日后我生辰时,绣一个给我就好。” “傻瓜。”姚心萝抬头看着他,清亮的眸中是他俊秀的脸,在这个时候,他不索取好处,反而体贴心疼她,让她的心暖暖的柔软似水。 “我只做你的傻瓜。”李恒的目光落在她的红润的樱唇,呼吸有些不稳,“心儿,你别这么看着我。” 姚心萝不解地眨眨眼睛,“为什么不能看着你?” “我会忍不住想要亲你。”李恒暗恨那些虎视眈眈的内侍和婢女们,如若不然,他今天或能一亲芳泽。 姚心萝呀地一声,甩开李恒的手,赶紧提着裙子跑远了,连软轿都不记得要坐,直接跑进到了福寿宫,才停下来,收定心神,迈步进去。 罗太后在挑参加午宴的衣裳,看姚心萝进来,笑道:“囡囡快来,帮皇祖母拿主意,是穿这件檀色的好?还是那件玄色的好?” “都不好,太老气了。”姚心萝走过去,从里面找出一件姜黄绣丹凤朝阳的对襟大衫,“皇祖母穿这件好看。” “好,听囡囡的,就穿这件。”罗太后笑道。 等罗太后收拾妥当,姚心萝陪着她往庆麟宫去。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郡侯 冬月里庆麟宫,仍旧温暖如春,高大铜质雕花香炉,散发出清洌的梅花香。婀娜多姿的舞女,跳着轻快的舞蹈。用完丰盛的筵席后,宮婢送上水果点心,罗太后已先行退席。博尔察王子从位子上走出来,姚心萝眼皮一跳,这是又要闹幺蛾子吗? 坐在姚心萝身边的方氏,紧张地握住了姚心萝的手,怒视着站在殿中的博尔察王子,她家小姑子乖巧懂事,这些人为什么一个两个的要找她家小姑子的麻烦?真当梁国公府好欺负是不是? “圣上。”博尔察行礼,“鄙国听闻贵国有一位骑术过人、容貌绝色的姑娘,小王愿求娶此女为正妃,还请圣上恩准。” 殿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姚心萝身上,姚训铮和韩氏变了脸色,双眉紧锁,他们绝对不愿意把女儿远嫁东突的。 圣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骑术过人,容貌绝色…… 不要告诉他,这小国王子看上的人是昭和,他拒绝接受。 “不知王子说的是哪位女子?”圣上心念急转,昭和是万万不可以和亲的,他该用何等委婉的方式拒绝会比较好?他暂时还不想再增加一条战线。 “此女姓萧,名咏絮,乃显恪郡王之爱女,小王若能娶到端柔县主,必珍之重之。”博尔察单膝下跪道。 这下轮到显恪郡王和李氏变脸色了。 圣上稍微轻松了些,还好不是昭和,可东突不过是弹丸之地,郡王之女那也不可以下嫁的,正要开口,萧咏絮甩开她娘按着她的手,跳出来嚷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又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求娶我?而且我也不想嫁给你。” “不知端柔县主想嫁给谁?小王愿与他公平决斗。”博尔察看着萧咏絮,认真地道。 萧咏絮张口道:“我要嫁给……” 虽说郡王府和蒋国公府私下里达成了共识,但毕竟还没挑明,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不好,最重要的是博尔察长得太高大魁梧,高晋丘那小身板,与他公平决斗的下场,会很悲惨。姚心萝咳嗽提醒,她刚咳了两声,就被方氏捂住了嘴,不让她吸引博尔察的注意,虽然方氏很同情萧咏絮的处境,但是不能让博尔察换人。 韩氏淡定地看了眼儿媳和女儿,轻声道:“大虞贵女由不得他随意挑。他娶不到端柔县主,更别想娶到心儿了。”方氏放心的松开了手,姚心萝大吸了两口气,差点被大嫂给捂死。 萧咏絮会意立刻改了口,“我嫁给谁,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什么人啊?我们又不熟,你这个野蛮人,一定礼数都不懂,我们大虞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么直白的问我,是不对。” 姚心萝抿唇笑,这话说的好正义凛然啊。 “县主说得对,是小王失礼了。”博尔察再次面对圣上,“圣上,小王明日去显恪郡王府,与显恪郡王商谈亲事,不知可否?” 圣上摸了摸胡子,看看显恪郡王,死贫道不如死道友,再说了那本来就是他闺女,笑道:“可以。” 显恪郡王呆愣住了,圣上不能这么陷害他,他一向忠心耿耿,嫡出的就一子一女,儿子的婚事已然不顺,女儿再远嫁,他会承受不住。 圣上似乎也觉得这么对忠臣不是太好,轻咳一声道:“博尔察王子,一家有女百家求,端柔是个好姑娘,来求娶的人有许多,做父母会有许多的考量的。”言下之意,就是博尔察不一定能娶到娇妻,显恪郡王是可以拒婚的。 显恪郡王如释重负。 博尔察若有所思。 下午,宫里很热闹,唱大戏、耍杂技、玩博艺、玩巧戏,姚心萝被方氏拖去了听戏,虽说婆母那么说了,她还是不放心,打定主意把小姑子拘在身边看着,绝不让任何居心不良的人靠近她可爱的小姑子。 天气寒冷,姚心萝也不想到处走动,抱着暖手炉,乖乖地坐在方氏身边听戏。 要去玩投壶的萧咏絮,被博尔察拦住了,“端柔县主,小王不太懂贵国风俗习惯,中午失礼的地方,还请端柔县主见谅。” “算啦,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不会怪你的,你明天不要来我家就成了。”萧咏絮大度地道。 “明天小王还是会去的。”博尔察可不会轻易放手。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我不会嫁给你的,你做什么还要纠缠不休?真是太讨厌了。”萧咏絮火大地道。 “端柔县主喜欢的是谁?想要嫁的人是谁?”博尔察问道。 “我喜欢的……”萧咏絮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及时收了回去,“我不能告诉你。” “是不是昭和县主不让你说?你喜欢的人是她的兄长?一个文弱书生?”博尔察猜测道。 “谁说我喜欢的是心儿的兄长了,高晋丘才不是文弱书生。”萧咏絮被他一激,把名字说了出来。 “高晋丘。”博尔察低声念道。 萧咏絮趁他不注意,拔脚就从他身边跑走,这人真讨厌,耽误她玩投壶的时间。 次日,博尔察如他所言,带着一车礼物,去了显恪郡王府,被郡王拒婚了。博尔察并不气馁,他一边送各种东西去郡王府,讨好萧咏絮,一边去蒋国公府,堵高晋丘,找他麻烦。 这场追求心爱姑娘,打压情敌的戏码,在持续一个月后,在他撞见二皇子的丑事后,不得不提前回国而结束。 “父皇,儿臣是被人陷害的。”萧汯脸色苍白地跪在圣上面前辩解道。 “别人为什么陷害你?”圣上冷静地问道。 萧汯无言以对,他不能说实话,他不能说他设计谋算别人的妻室,却被人将计就计了。他喝了迷药,和小倌睡了一夜。在大虞,私下不是没有玩小倌,但是这事能让人知,不能让人看。他不但被人看到了,更可恨的是,不是他在玩小倌,是小倌在玩他,他是被压在下面,做妇人态的那个。 这件事,若看到的是些无足轻重的人,萧汯早威逼利诱让他们闭口,可是偏生里面有个东突国的三王子,他是想隐瞒都没办法隐瞒,这脸丢到别国去了。 圣上听了暗龙卫调查出来的事,险些气厥过去,看着萧汯,目光清冷如霜,“萧汯,你太让朕失望了,以后你就好好在府里守着你的妻儿过日子,不必上朝听政,刑部的差事,你也不必做了。” 萧汯求饶道:“父皇,父皇,儿臣知错,儿臣……” “啪”圣上将镇纸砸在了他的面前,“来人,将这恶心人的东西拖出去。” 外面的侍卫,应声而进,将萧汯强行拖了出去。随即,圣上下了一道圣旨,封萧汯为瑕郡侯。 瑕:玉小赤也。 郡侯乃是皇子中最低一等的爵位,萧汯也成为开国至今,唯一初封为郡侯的皇子。 萧汯接了圣旨,惨笑,他不但失去夺位的资格,还被父皇厌弃了,低下头,束发的玉冠掉了下来,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在家守孝的鄂国公得知此事,一口气没接上,昏了过去,把国公夫人甘氏吓得险些魂飞魄散,迭声喊道:“快请太医,快请太医。” 梁国公府里,姚敦臹和姚心萝兄妹,在下人的押解下,去了祠堂。姚心萝跪在蒲团上,歉意地道:“四哥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妹妹,说什么傻话,那也是我表姐。”姚敦臹坐在蒲团上,“妹妹,没人看着,不用这么老实,快起来坐着,别把脚跪麻了。” 姚心萝想了想,爬起来,坐在蒲团上,“不知道高六哥和小乐是不是也在受罚?” “他们肯定现在跟我们一样。”姚敦臹从怀里掏出一包肉干,递给她。 如姚敦臹所言,高晋丘和高乐灵也在祠堂里,也坐在蒲团,在吃肉干。 姚心萝被罚跪了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姚训铮和韩氏可舍不得重罚她,至于带坏妹妹的臭小子姚敦臹,还在祠堂里继续跪着。 腊月二十二日,谢女官出宫到梁国公府,为梅香雪添妆。梅香雪跟在韩大太太身边,学了些人情世故,忙道:“谢姐姐,这使不得。” “哪里使不得?我做姐姐的来给妹妹添妆,理所当然的应该给妹妹添妆的。”谢女官掏出钥匙,打开了红木提箱上的小铜锁,从里面拿出一件又一件精致的首饰。 姚心萝和韩嘉缥坐在旁边看着,唇边带着愉悦的笑容。 第三层抽屉里,放着金光灿灿的凤尾钗。孔意秋官级太低,他的嫡妻还没有资格戴凤首钗。 “谢姐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梅香雪摆手道。 “这钗,不是我的,是太后娘娘特意赏她侄孙媳妇的。”谢女官笑道。 罗太后的母亲和孔意秋的亲祖母是表姐妹,梅香雪收下了这枝凤尾钗,“请谢姐姐,代我向太后娘娘谢恩。” “好,我会转达。”谢女官笑道。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日,孔意秋和梅香雪成亲的大喜日子,梅香雪回了雅筑馆,酒宴是在梁国公府摆的,孔家先前想买一处宅子给他们夫妻住。 但孙意秋在兵营,回来住的日子有限,梅香雪一个人住那儿,孔母不放心,韩氏经他们同意,就把采葵院收拾好,当新房,让梅香雪住进梁国公府来,就近照顾。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初吻 正午时分,孔意秋把梅香雪迎进来。姚心萝拗不过两个小侄儿,带他们去前院看热闹,然后姚心萝就看到了李恒,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怎么会混到迎亲队伍里去了? 李恒也看到了姚心萝,为了不抢新人的风头,姚心萝没有穿大红的衣裙,穿着鹅黄出风毛绣竹叶梅花的圆领锦袍,挽着垂挂髻,绑着同色的发带,小脸红粉扑扑的,娇俏的如同枝上盛放的腊梅花。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他扬唇,她含笑,脉脉情意,自在不言中。他们身处喜堂上,眉目传情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姚心萝收回了目光,送两个侄儿去他们母亲身边。 孔意秋和梅香雪拜了堂,送进了洞房。姚心萝正要去找韩嘉缥,和她一起去采葵院,可韩嘉缥还没找到,她遇到了站在花坛边等她的李恒。 姚心萝这回不用他唤,主动走了过去,仰面看着他,问道:“李哥哥,你怎么没去喝喜酒?” “我来见你。”李恒不是多事之人,若不是为了见姚心萝,他是不会做什么迎亲客的。 “现在见着了。”姚心萝俏皮歪头笑道。 李恒挪动了一下脚步,挡在风口,道:“心儿,这里风大,我们另寻地方说话。” 虽说大虞朝男女大防没有前朝严,但是深闺女子与外男见面,也不是件易事,姚心萝与李恒又有十来天没见面,他肯费心费神来寻求机会与她见面,她又怎么能将人拒之门外? 姚心萝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把手放在李恒的掌心,“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姚心萝将李恒带去了玉尘楼,那是梁国公府用来赏雪的,不过今天没人有空来赏雪。冬林先行一步赶去玉尘楼,让人把炭炉烧起来,又调了些嘴严的人来伺候着。姚心萝和李恒名份未定,这样私下见面是不合礼数的,奈何一向循规蹈矩的姑娘,遇到李少爷,就变得离经叛道,她们这些做婢女的,只能帮着善后,帮着遮掩。 姚心萝牵着李恒的手,并肩上了玉尘楼的二楼。 进了屋,李恒也没松手,而是轻轻一带,将她拉进了怀里,同时抬脚一勾门,将门掩上,一个转身,将姚心萝抵在门上。 冬林几个在外面,面面相觑,姑娘没有呼喊,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不知道,要不要闯进去呢 屋外的人在犹豫,屋内李恒轻声道:“心儿,我想亲你。” 姚心萝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晕了头,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睁着水灵灵的杏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心儿。”李恒俯身含住她粉嫩的双唇。 亲嘴这事,李恒是生手,不得其法,但是怎么撩拨人,男人常是无师自通,如是青涩的姚心萝抵不住他的探索,仰着头,被他诱惑地回应了他的热情。 良久,李恒才喘息地离开她的唇,看着软软地挂靠在他怀里的姑娘,“心儿,心儿,我很快活。” “你不要说话。”姚心萝面色酡红,眼睑低垂,她快要羞死了,先前她是懵了,可后面,她记得很清楚,她是沉醉此中的,她喜欢他吻她。 “心儿,你若不喜欢,以后我……”李恒有些为难,不亲她,他做不到。 “我没说不喜欢。”姚心萝小声道。 李恒兴奋地又要去寻她的唇,姚心萝用手捂住了自己地嘴,闷声道:“今天不能再亲了,亲肿了,旁人会看出来的。” 李恒遗憾地舔了舔嘴唇,甜甜的带着淡淡的桔味,是她口脂的味道,凑到她耳边,“那我们下次再亲。” 姚心萝抬眸,嗔怪地横了他一眼,发现他的唇上沾染上她嘴上的口脂,赶紧拿帕子,帮他擦拭干净。 李恒夙愿得偿,虽舍不得,但没有过多纠缠,松手让姚心萝先行离去,他在玉尘楼里坐了一会,等某蠢蠢欲动的宝贝,软了下去,才悄然离去,回到摆酒席的厅里。看他安然无恙出现,险些被吓得半死的护卫们,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就是大年夜,阖家欢乐,过了年,就到了永乐二十三年,这一年注定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初五收到礼州城八百里急报,礼州城大雪灾,民不聊生,礼王不放粮救灾,反而施行暴政,引发民愤,有人揭竿而起,已经占据礼州城隶属的三分之一的城镇。 圣上大怒,立刻派兵镇压反军,孔意秋和卓遇楼率灭达大军出征。 接着,图伯族的族长弥赞突然起兵造反,攻占日光城,虽守兵收到了命令,强势抵抗,弥赞转而攻占其他城镇,并血腥屠杀,一座座繁华地城外,沦为空城。 如此暴行,令人发指。 圣上盛怒,火速征兵北上。 礼州和日光城的战乱还没平定,陆续接到西北的八百急报、东北的、沿海的、西南的……仿佛在一夜之间,天下大乱了。 圣上调兵遣将了一番后,忧伤地发现,大虞兵强马壮,可是无大将率兵。 顾大将军顾启临这些年东征西战的,浑身是伤,如今老寒腿发作,连上马都困难,根本没办法领兵打战。 赵大将军赵文英、徐大将军徐天德和卓大将军卓宁彩都已年迈,赵徐两家的儿子都是文弱书生,卓家的长子镇海,小儿子卓遇楼已去了礼州。 李大将军李保儿五年前,伤了右臂,他子嗣艰难,两女一子,儿子才九岁。 将到用时方恨少! 圣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跪坐一旁的李恒,这孩子到是个好的大将,可是他弃武从文了,要如何劝他再带兵? 圣上把说服李恒的事,交给了直郡王萧泷。 萧泷把李恒约到茶楼,开门见山地道:“恒表弟,父皇的意思,是让你带兵去援救你祖父。” “郡王,李恒已不是武将。”李恒冷静地道。他不是不愿管祖父,去救李家的子弟兵,可是他不能背弃对姚心萝的承诺。 “恒表弟,你要当武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我不知道你因何弃武从文,我也不问你原由。只是现在边关告急,定远侯危在旦夕。李家那些人,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是你真忍心看他们败亡?你真忍心看大虞的子民,被西突的铁骑践踏、屠杀?”萧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道。 李恒皱眉不语,他是武将,保家卫国深入骨髓,若是没有姚心萝,战死沙场,他亦不悔,可现在有姚心萝。若他再披战甲,他极有可能,会失去他心爱的姑娘。 “恒表弟,你究竟有什么顾虑?你告诉我,我想办法为你解决。”萧泷问道。 李恒闭上了眼睛,若他不去边关,任由西突军杀过来,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恒表弟,你若实在不愿,我不会逼你的。”萧泷拍拍李恒的肩,他没上过战场,却听说过,有人打战打久了,有厌战的情绪,没办法上阵杀敌。 李恒睁开眼睛看着萧泷,沉声问道:“表哥,请宽容我一日,我明日再答复你,可好?” “好。”萧泷满口答应,就冲着他这声久违的表哥,别宽容一日,宽容三日都成。 李恒与萧泷分手后,就写了纸条送是梁国公府,约见姚心萝。 姚心萝把纸条收好,起身去见韩氏,“娘,我要出门买东西。” “要买什么东西?这天寒地冻的,别出去了,让店家把东西送进府里来给你挑。”韩氏摸摸她的头,慈爱地道。 “我还没决定买什么东西?怎么让店家送进来?我要亲自去挑。娘,我早去早回,会赶回来陪娘一起吃夕食的。”姚心萝在韩氏怀里蹭了蹭。 “你这孩子,越大越随性了。”韩氏嗔怪地道。 姚心萝知她同意,起身道:“娘,那我出去了。” “去吧去吧。”韩氏根本没怀疑姚心萝是出去见外男。 姚心萝出了府门,坐着马车,直奔茶楼,进了厢房,就见李恒一脸沉凝地坐在椅子上。 “李哥哥。”姚心萝轻声唤道。 “心儿,你坐。”李恒站起身,拉开椅子。 姚心萝在椅子上坐下,示意冬林她们几个到外面去,“李哥哥,你找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跟我说?” 李恒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心儿,我……” 看他很难启齿的样子,姚心萝向后靠在椅背上,问道:“李哥哥,你是要跟我说,你要重披战袍,带兵打战的事吧?” 李恒脸色微变,“心儿,你怎么会知道这事?” “我猜到的,如今朝中缺大将,圣上怎么舍得不用你?”姚心萝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上。 李恒看着她细长白皙的手,神色黯然道:“心儿,对不起。” 姚心萝淡淡地笑了,道:“李哥哥,不用说对不起,你去吧,我会在京都等你凯旋而归的。” 李恒惊愕地抬眸看着她,不敢置信。 姚心萝伸出左手五指,“我会等你五年,五年你若不回来娶我,我……” “不用五年,三年,心儿,我一定回来,你等我,你不能另嫁他人,你只能是我的。”李恒急切地打断她的话,一把抱住了她。李恒欣喜若狂,他的姑娘不怪,他的姑娘愿意等他,他是何其的幸运。 李恒用力地抱着她,吻了过去,双唇覆在她的双唇上,辗转吮吸,深入游弋。姚心萝知道他们即将分别,顾不得害羞,伸手搂住他的颈脖。 ------题外话------ 能过审吧?能过吧?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出征 缠缠绵绵的一个吻结束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姚心萝更觉得身下有什么东西顶着她,蹙眉问道:“李哥哥,你身上带了什么?” “是把匕首,防身用的。”李恒那好意思说实话,将姚心萝抱起来,放回椅子上,转身时,扯了下锦袍,遮掩住那不受控制的小李恒。 姚心萝对男女之事还不是完全明白,不疑有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征?” “这需要圣上来决断。”李恒在姚心萝对面坐下,伸手将她的一双柔荑轻轻地握着,“心儿,送我出征好不好?” 姚心萝抽出右手,拿起帕子,擦去他嘴上的口脂,“我会去送你,等你凯旋归来,我还会去城门口接你。” 李恒看着她清亮的双眸,陡然觉得幼时的苦痛、数年的军中艰难的磨砺,都不算什么了,或许那是为了拥有她,上天给他的考验。李恒深深地觉得,若是没有小时候,那几年的相处,姚心萝是不会如此容易地就接受他的,黎若澜除了是商户,其他方面并不逊色于他。 “心儿,心儿,心儿。”李恒伸手将姚心萝抱着,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心里既是庆幸,又是感动。 姚心萝乖顺地趴在他怀里,良久才拽回飘远的神智,道:“李哥哥,我不能在外逗留太久,我还要去买些东西。”不买东西回去,如何圆谎? 李恒舍不得松手,可是又不能不松手,两人名分未定,他不能强留下她,让她无法回去面对父母。 姚心萝先行离开了茶楼,随意地择了几家店铺,随意地买了些东西,就回家了。韩氏正被孙儿们围绕着玩闹,空不出心思来管女儿,见姚心萝安然回来了,也就没多问,虽然姚心萝的嘴唇红得有点过份,她也只当是被冻着了。 边关战事严峻,刻不容缓,征兵完成后,圣上就定下了正月二十二日,让李恒出发前往西北,支援定远侯,驱逐西突军。 清晨,停了半夜的雪,又重新纷飞飘扬,寒风凛冽刺骨,李恒顿时反悔了,他舍不得姚心萝辛苦,派人传话,让姚心萝不必去城门处送他。 姚心萝已经收拾妥当,昨日还哄了姚伦哲去央求韩氏,顺利地让韩氏准许她出门,这下到底是出去送?还是不去呢? “哲儿,过来,我们出门了。”姚心萝拢拢斗篷,她答应他的,就一定会做到。 穿得厚实的姚伦哲乐呵呵地跑到姑姑身边,牵起了她的手,“姑姑,哲儿会乖乖听话,多买几本书,好不好?” 姚心萝笑笑,捏捏他的小肉脸,道:“好。” 姑侄俩到了书铺,姚心萝帮姚伦哲挑了几本书后,就诱骗,“哲儿,今天大军出征,我们去看看吧,大将军英姿焕发,可威风了。” 姚伦哲是小孩子,被姚心萝一哄,就上当,随姚心萝往城门去。姑侄俩在城门口的茶楼二楼坐下,没多久就见李恒带着整齐的队伍往这边来了。 朝中前来为大军送行的是直郡王萧泷、四大国公和文武百官,姚心萝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她爹姚训铮、兄长姚敦臻,明知道他们看不到她,姚心萝还是心虚地把探出去的头,缩了回去。 “姑姑,姑姑,大将军来了,真得好威风啊,哲儿也要当大将军。”姚伦哲嚷道。 “哲儿,不要说话。”姚心萝忙道。 街上马蹄声声,又有围观百姓的喧哗声,茶楼又有点距离,姚心萝的声音也轻,按理说李恒根本就听不到,可是他却心领神会地觉察到了,勒了勒缰绳,让马放慢速度,他朝着姚心萝的方向,看了过去。 姚心萝也盯着李恒在看,万没想到,穿着戎装的他,会比穿官服和常服的他,更吸引人。他果然是天生的武将,让他再次领兵出征是对的。 李恒看到了他要看的人,唇角微微上扬,她还是来了!虽然舍不得她顶风冒雪的过来,但她来了,他还是欢喜的,心软的化成一滩水,冷峻的面色柔和了下来。 萧泷一直想知道李恒怎么就愿意带兵出征,询问了几次,都没得到答案,这时见他神色有了变化,心念一动,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是萧泷的眼力不够,根本看不到、也看不清姚心萝的身影。 姚心萝的目光刚落在他腰侧的佩剑上,剑柄上坠着一个玉质剑坠,随着马儿前行,一晃一晃的。那玉坠,正是她送给他的,心中窃喜,翘起了唇角。 看着大军出城远去,姚心萝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带着姚伦哲出了厢房,在楼梯口,遇到了萧源和萧潍。 “昭和妹妹是来为李恒送行的?”萧源明知故问道。 “是的。”姚心萝坦然承认,并不做遮掩。 “战场上,刀剑无眼,再厉害的人,也不敢说能次次全身而退。”萧源略有些恶毒地道。 姚心萝冷了脸,“八皇子此言,就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吗?”若是可以,谁愿刀口舔血?谁愿战死沙场?谁不愿守在父母、儿女身边,过安乐平静的日子?谁不期盼着上阵杀敌的亲人,安然无恙的回来? 茶楼里大多是来送别亲人的百姓,若不是姚心萝不想引起民愤,放嗓子一嚷,萧源必会成为众矢之的。萧潍也想到了这点,忙挽住他的胳膊,满脸堆笑地对姚心萝道:“昭和妹妹误会了,八哥并无他意。这打仗,可不就是拿命去搏,去拼,八哥是担心李恒的安危。” “今日方知十皇子,有张巧嘴。”姚心萝不无嘲讽地道。 “实话罢了。”萧潍笑道。 姚心萝不愿与他们过多纠缠,冷哼一声,牵着姚伦哲扬长而去。 自这日后,姚心萝就极少出门,二月十九日,去寺中请了一尊佛祖回来,每日必净手焚香,抄写《平安经》,供于佛前。供足百日,又一张张在佛前焚烧。 此是后话,聊诉一笔,暂不多提。 二月二十日,孔意秋和卓遇楼终于平定了礼州城的民乱,又依照圣意,开库放粮,救济百姓,大军还帮着民众修缮房屋,礼州城总算又恢复了几分人气。 孔意秋和卓遇楼虽全力赶往礼州城,但是救援还是迟了一步,礼王一家几乎全部被叛军杀死,他们只救下了,礼王的两个庶女曲屏郡君和曲屝郡君。至于是否还有人逃脱,太过混乱,他们不得而知,追查了几日,也没结果,就只当他们全部死光了。 礼王一脉只余两女,这爵位自是无人继承。圣上得到此事,又是喜又是恨。喜得是礼王自己作死,他收回了礼王这个爵位和封土,恨得是礼王把礼州搅得残败不堪。 孔意秋和卓遇楼收到圣命,护送礼王的灵柩和遗孤进京。只是曲屏郡君和曲屝郡君被救下后,受惊过度,生病了,如是在礼州城还要多留几日。 卓遇楼在打仗时也受一点轻伤,要休养,孔意秋就担负起照管两位郡君的事来。 军中的军医的医术不错,很快两位郡君就病愈了,曲屝郡君年纪小,十分黏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周奶娘,曲屏郡君却十分的黏孔意秋,口口声声说要报达孔意秋的救命之恩。 “可是六姐姐,救你的人明明是那个受伤的卓将军,不是这个孔将军啊。”曲屝郡君记得很清楚,是卓遇楼飞扑过去,托住曲屏郡君的,若不是为了救曲屏郡君,卓遇楼不会受伤。 曲屏郡君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要不是孔将军下令,卓将军会那么奋不顾身的救我?” 曲屝郡君还想说什么,被奶娘轻轻拽了下衣裳,就把话咽了下去。等曲屏郡君离开后,曲屝郡君噘着小嘴道:“奶娘,为什么不让我说?那卓将军是左偏将军,孔将军是中郎将,两人品级相差两级,该是孔将军听卓将军的。” “郡君说得对,五姑娘也是知道,但五姑娘为何要高看孔将军,那是因为孔将军长得比卓将军俊。”周奶娘小声道。 曲屝恍然大悟,她这位庶姐又犯花痴了,如是不再劝曲屏郡君。孔意秋被曲屏郡君缠得不厌其烦,跟卓遇楼抱怨道:“明明是你救她,她做什么一直缠着我?” “人家一黄花大闺女,向你投怀送抱,你还嫌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卓遇楼打趣地道。 孔意秋摆手道:“我可不敢要,我是有娘子的人了,我家那恶婆娘要知道我收用别的女人,她非把我剁成肉泥,搓成丸子,煮了吃。” “那你打算怎么办?”卓遇楼笑问道。 “我已经跟大将军请命,我打头阵去,我惹不起,我躲得起。”孔意秋已跟曲屏郡君暗示过他已娶妻的事,但曲屏郡君似乎没听明白,又或者不想明白,昨儿又送了个荷包来给他,那痴迷的眼神,看得他胆颤心惊。 接下来,一直到京都,曲屏郡君都没有再见到孔意秋,她跟人打听也打听不到。 大军进城这天,姚心萝又收到了李恒给她的信,而姚静甜和黄明章的亲事也在这天订下了。 礼王的葬礼是礼部依照规矩办的,圣上没有恩赐他死后殊荣。葬礼过后,圣上、罗太后和章皇后召见了曲屏郡君和曲屝郡君。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年 曲屏郡君十二岁,曲屝郡君五岁,这年纪养在宫里倒也合适,但不管是圣上,还是罗太后和章皇后,都没这个意思,礼王又不是为国捐躯,把他两个庶女养在皇宫,提高她们的身份,想得美。 章皇后在圣上的示意下,开口道:“万岁爷,这宫里虽好,可规矩多,就怕两个孩子受不了这份约束,不如寻个宗室家又或者勋贵人家,让她们安心地住着。万岁爷,您看呢?” 圣上摸着下巴,做沉思状。 曲屏郡君却迫不及待地道:“多谢娘娘为我姐妹考虑得如此周全,我与妹妹,愿去孔中郎将军家暂住。” 孔中郎将军是谁啊? 三宫都有点迷惘。 谢女官知道,附耳告诉了罗太后。罗太后皱了皱眉,道:“孔中郎家不行,他带着他的妻子,住在表叔家中。” 曲屏郡君立刻不说话了,孔中郎人是长得俊秀,可也太没用了,都做将军,还依附在表叔家,这种人不值得她再费心思。等日后,曲屏郡君知道孔意秋的表叔是那一位后,她后悔已晚。 最后,两姐妹被安排住进了一个宗室家中,每月宫中拔一定数量的银子过去。被曲屏郡君惦记的这点小事,孔意秋没告诉梅香雪,要是让梅香雪知道,必定会让曲屏郡君吃点苦头。 三月底边关有消息传来,长平侯和他二弟均战死,长平侯世子和他的堂弟扶灵回京。 四月初二,扶灵的队伍进城,漫天的白纸铜钱,凄惨哭泣声让人永生难忘。姚心萝坐在茶楼上,看到这一幕,哭得不自持,回到家中,在佛前念了大半夜的平安经。 陆陆续续有边关的消息传到京都,边关的情况依旧很严峻,连一向安分的戎狄和东突国,也先后出兵突击边城,抢夺财物。强敌环饲,战火纷飞,仿佛几个小国联合起来,想要吞食掉大虞般。 虽说边关离京都远,影响不了京都的日常生活,但气氛很压抑,那些宴会,已经没人举办了,大家都老实的过日子,端午龙舟竞渡也失去了往年的热闹。 这一日,祝五州和姚惠贞穿着洗的发白的棉布衣裳,出现在了梁国公府外。老国公这次没让人拦着他们,他们顺利地进到了丹霞院。 “我的儿。”祝氏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姚惠贞,“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母亲。”姚惠贞哭了,这大半年,她是吃够了苦头,纺纱织布,把手都磨粗了。 “我的儿,快起来,快起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祝氏扶起姚惠贞,半搂着她回到罗汉榻上坐下。母女俩执手相看,诉说衷肠。韩氏等人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姚惠贞这次回来,不是为了诉苦,而是来接人的,“母亲,我与相公如今在京都已安顿好,想接爱莲回去住,好多相处些时日。爱莲就快及笄,等她出嫁了,想好好相处都不行了。” 姚惠贞和祝五州不安分了一个月后,发现老国公没打算出手救济他们,也就老实了。大半年后,在老国公的暗中帮衬下,他们手里总算有了一些盈余,如是租下了一间两进的院子。 祝爱莲脸色微变,还没等她出言拒绝,老国公正颜道:“此话有理,你也是时候尽尽为母之责了,我会让人把品莲她们三个接到京都来的,你们夫妻要好好教养四个孩子。” “谢父亲。”姚惠贞起身给老国公行大礼,她低着头,没人看到她眼中飞快闪过的那抹算计。 祝爱莲是不愿随父母出去过苦日子的,但老国公决定了,由不得她不愿意。 祝爱莲要归家,她身边的伺候的下人,领得都是梁国公府的月钱银子,就算韩氏和方氏有心将人白送给她,祝家也养不起。再说了,跟不跟她去过苦日子,那也得看下人们的意愿。 祝爱莲端着宽容大度的架子,询问道:“你们都想好了吗?是继续留在梁国公府,还是随我去码头巷当值?” 下人们纷纷表示,不能伺候她的遗憾。祝爱莲脸都气绿,她怎么都没想到,就贴身伺候她的蔡嬷嬷、田嬷嬷、岫纱、岫织和绘春几个,都不愿随她去码头巷。 “你们这些背主之人,不会有好结果的。”祝爱莲一气之下,指着蔡嬷嬷她们口不择言地道。 蔡嬷嬷几个低着头,并不接话,她们的主子,从来就不是祝爱莲,她们领得是国公府的月钱。 祝爱莲冷笑道:“跟不跟我,可由不得你们,我会找大舅母把你们的卖身契要过来的,你们且给我等着。” 蔡嬷嬷几个仍旧没接话,脸上也没有惧色,她们知道韩氏绝对会护着她们,不会让她们落在祝爱莲手中,受折磨的。 祝爱莲去澹宁居找韩氏讨要蔡嬷嬷她们的卖身契,被韩氏拒绝了,“蔡田两位是宫里出来的,是来国公府荣养的。岫纱几个都是家生子,不好外送。表姑娘身边不能没人伺候,这样吧,叫人牙子领些人进来,表姑娘挑上几个,带在身边吧。” “大舅母,我可记得大表姐,二表姐出嫁时,那些陪嫁丫头时,可是有家生子的。”祝爱莲冷声道。 “表姑娘,她们是姚家的姑娘,带姚家的家生子出嫁,这又有什么问题呢?”韩氏似笑非笑地问道。 祝爱莲被堵得那还说得出话,谁让她姓祝,不姓姚呢?只得忍着气,在人牙子手中,挑了四个婢女。 五月十六日,祝爱莲收拾东西,随父母离开梁国公府,去了码头巷。 祝爱莲的日子过得如何,姚心萝不是太关心,她按部就班地过着她平静地生活,勤奋地抄写经书。 六月二十六日,邱恬予及笄,因她没有订亲,主宾是由韩氏这个大舅母担当,赞者是姚允妩,有司是邱恬予的一个好友担任。 边关战势处于胶着状态,不时有捷报和噩耗传来,京都的气氛一时喜一时悲,但知道不会兵临城下,各府松了口气,开始新的一轮联姻和说亲。 姚心萝年底就要及笄,各府都很关心罗太后会把她指给谁。有人猜测,姚心萝有可能会成为七皇子妃,毕竟七皇子已快二十了,还没被指婚,极有可能是在等姚心萝长大。 也有人猜测,明年殿试的状元,若年龄相当,也有可能会抱得美人归。还有人在想,各王府、各勋贵、各权臣家中,是否有适龄男子,能配得上姚心萝。 私下,韩氏问过姚心萝的意思。 姚心萝正颜道:“母亲,待我找到我愿意嫁的人,我会告诉母亲的。” “好。”韩氏笑应了,她和姚训铮是两情相悦,三个儿子与儿媳也是情投意合,她希望女儿是心甘情愿出嫁。 “母亲,若是我喜欢的与我们家,门不当户不对怎么办?”姚心萝试探地问道。 韩氏眼皮一跳,问道:“囡囡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母亲,我就那么一问,您先回答我嘛。”姚心萝撒娇,把韩氏的问题敷衍了过去。 “只要人品好,对你好,门户高低不要紧。”韩氏笑道。 姚心萝微微点头,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八月秋闱如期举办,姚敦正踌躇满志地进了贡院。这一次,他顺利上了榜,二甲第一百七十名。 众上榜的学子,都埋头苦读,为明年春闱做准备时,九月初七,大同书院、白麓书院、丰渚书院以及羁留在京都的大部分学子,聚集在贡院门前,击鼓上书请愿,静坐示威。 他们是为了讨伐礼部尚书秦达文,他在刚刚过去的秋闱乡试中收受贿赂、泄题舞弊。此事一出,京都震惊,举国哗然,这可是动摇国本之大罪。 秦达文是三皇子萧洛的岳父,此事萧洛是否知情?是否参与? 圣上是果敢之君,边关未清,不容再有内乱,查清事实后,从严处罚。主谋秦达文被斩首示众,抄家流放;牵涉其中的人,一律罢官免职,永不录用。 圣上感到庆幸的是萧洛没有参与,秦晓云却收受了好处,萧洛念及夫妻情义,没有让她在府中暴毙而亡,禀明圣上后,一纸体书,将她休回了娘家。 为安抚学子,圣上决定,十月初六,重开恩科。并且将名额扩大,既是对请愿学子的褒奖,也是补偿,更是为了大虞齐选拔一些新人才。 十月初一,姚心萝拿着永恩伯府送来的帖子,长久不语。姚心萝怎么都没想到罗素约,会请她去做她的赞者。 “姑娘,若不想去,就拒了吧。”冬枝端着碗莲藕蜜糖水进来道。 姚心萝搁下请帖,端起碗,一勺一勺喝完糖水,道:“我明天进宫,请太后娘娘为我拿主意。” 次日到了宫里,罗太后笑问道:“囡囡想不想去?” “不想去,我都和她绝交了,才不要给她这个面子。不过皇祖母让我去,我会勉为其难去的。”姚心萝噘着小嘴道。 罗太后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嘴,道:“用不着勉为其难,那有为了别人,委屈了自己的道理。” “我听皇祖母的。”姚心萝在宫里住了两日后,就派人去永恩伯府,婉拒此事。 罗素约并不觉得意外,平静地将退回来的帖子,撕成了碎片。 十月初六,贡院开启,迎广大学子入内。 十月十六日,罗素约及笄,主宾是郑氏,赞者是杨妙菁,有司是罗家的九姑娘。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及笄 罗素约及策划后,没多久就是萧咏絮及笄,蒋国公世子夫人万氏做主宾,姚心萝做有司,高乐灵做赞者,此举宣告了萧咏絮名花有主。紧接着高乐灵及笄,主宾是昭仁大公主,姚心萝仍是有司,赞者是高乐灵的堂妹,这样也表明这位的亲事也已定了。 十一月初,桂榜再次高悬,姚敦正再次榜上有名,二甲一百七十九名。榜首是义扬县子萧相时的嫡长子萧俭,也就是高乐灵的姑表哥。 当日学子请愿,萧俭是领头人之一,十七岁的年纪血气方刚,圣上为了安排,假意将萧俭几个下了大狱。生父萧相时没眼光,没担当,在他继母杨氏的窜掇下,不等萧俭从牢里放出来,就将他逐出了家门。还好是宗室,族谱上,还有萧俭的名,但萧相时去衙门,写了父子断绝书。 断绝书刚在衙门办好,萧俭出狱了,被田家接了回去。萧相时这才后悔。 此事与姚家无关,不过嘘唏几句。生父不慈,后母狠毒。 腊月初一,廉细宁有喜的消息传出,萧洛上折恳请将她扶正,圣上考虑到廉细宁的身份,又考虑到她已有了身孕,也懒得再费心为萧洛去选正妃,如是恩准了,廉细宁成了新的三皇子妃。 同日,柳氏、吴氏、姚静香和姚允姝皆传来喜讯。 腊月初六,姚心萝收到了边关寄来的两箱子礼物,一个箱子里全是皮毛,另一个箱子里有五个小箱子,最上面的那个长长的,只有三指宽。 姚心萝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枚略显粗糙的鸟头形骨笄。女十五而笄,依照古礼,要用骨笄挽发,最好是心爱男子亲手制作的骨笄,但是现在已很少有男子有这份细腻的心思。 姚心萝拿起骨笄,又拿起罗太后昨儿赏下来的镶珠金凤簪,放在一起。一个古朴,一个华丽。姚心萝感念李恒的心意,可她知道,及笄礼上,她只能用罗太后赏下来的簪子。 姚心萝将骨笄收好,又去看其他的另外四箱,一箱是六块紫山砚,一箱是红红的干枸杞,一箱当归和几块玉石。 姚心萝看着这么丰厚的礼物,低声轻笑问道:“李哥哥,你这是去打仗还是去打劫啊?” 次日,姚心萝食邑的礼物也送了进来,姚心萝将李恒送来的礼物,添了进来,成功瞒过了家里人。 初八清晨,姚心萝早早起床梳洗、沐浴,换上银缎素面衣裙,萧咏絮和高乐灵陪她坐在荣禧堂的暖阁里,等着辰正开始的及笄礼。 方氏进来时,看到萧咏絮和高乐灵在吃东西,姚心萝淡定地在看书,笑道:“妹妹,到是一点都不紧张。” “没什么好紧张的,都练习五六回了。”姚心萝笑,把书放,“大嫂嫂,是要出去了吗?” 及笄礼是姑娘家的成人礼,亦称上头礼,依古礼,是在订婚以后出嫁之前行笄礼。前朝改了规矩,女子凡满十五岁,不管是否许嫁,都得行及笄礼。 姚心萝深得罗太后宠爱,这场及笄礼办得声势浩大,除还在孝期的康王府和长平侯府,京都亲王妃、郡王妃、国公夫人、侯夫人和伯夫人,以及二品以上官员的夫人齐聚梁国公府。 梁国公府搭起了暖棚,里面摆放着十几盆炭炉,棚内温暖如春。罗太后是想来做正宾的,可是身为太后,不宜出宫,于是口谕让简王太妃做了正宾,有司是崇毅侯府的孟清宁,赞者是姚允妩。 宾客们在暖棚里坐好,姚训铮走到正中,拱手道:“今日爱女及笄,多谢诸位前来观礼。” “国公爷客气,昭和县主大喜,理当来恭贺。”众人回礼道。 婢女在进出口的地方,喷散着雾水,姚心萝穿着童子服,梳着双鬟髻,从袅袅升起的雾气里走出来,宛若仙子穿行在云雾中。 姚心萝分别换上了代表稚嫩女童的花色彩衣、代表青涩幼年的素雅襦裙、端庄深衣代表豆蔻年华的明丽,最后是隆重的贵重无比的礼衣,代表着成年后的雍容华贵。 姚心萝的发髻上,插着罗太后赏下的镶珠金凤簪,斜斜地阳光,照射进来,落在簪上,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三加完毕,撤去面前的陈设,摆好了醴酒席,简王太妃接过醴酒,走到姚心萝面前,念祝辞:“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姚心萝等她念完,接过醴酒行了拜礼。 简王太妃回拜。 姚心萝入席,跪下,把酒撒些在地上,祭了天地,持杯在嘴边,浅啜一口,将酒杯于几上。姚允妩端着玉碗,奉上饭,姚心萝持玉筷,夹了几粒,放进嘴里,轻轻嚼了嚼,咽了下去,再次拜过简王太妃。 简王太妃再次回拜。 姚心萝起身离席,站到西阶东面,面朝南。因姚心萝已有了昭和这个封号,不必另行取字,简王太妃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昭和,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心萝甫。” 姚心萝恭敬答道:“心萝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接着,姚心萝走到姚训铮和韩氏面前前跪下,垂着头听父母教诲。姚训铮摸了摸下巴,道:“女儿,你一向懂事,爹爹没什么可说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凡事有爹爹在后面给你撑腰。谁敢欺负你,爹爹带你兄长他们打回去。” 宾客们都是一惊,这话也太霸气了,太护短了,宠女宠得没边了。 韩氏万没想到,一向靠谱的男人,今天在这种场面居然不靠谱了,这说得是什么话?斜睨他一眼,轻咳了两声。可是韩氏没想到不靠谱的可不止姚训铮,还有昭仁大公主。 “姚叔父说得没错,小丫头,不对,大丫头,也不对,昭和,你是身份贵重的姑娘,由不得人委屈你,要有人敢欺负你,你心软下不了手,告诉大姐姐,大姐姐一定帮你出气,一鞭子抽得他的满地打滚。”昭仁大公主大声道。 韩氏有扶额的冲动,这是非常庄严的场合,能不能不这么闹腾啊? 众宾客看着跪在姚训铮面前的姚心萝,心中暗暗揣测,这位得宫中贵人宠爱,又得娘家如此看重的姑娘,不知会花落谁家? 姚训铮一激动,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但不说也说了,韩氏的咳嗽声,他只能当没听到,把手中的如意扣交给姚心萝。 姚心萝忍着笑,道:“谢父亲疼爱。” 韩氏摆出严肃地表情,“我儿是大姑娘了,以后什么事情都要多想想,自己做决定了。” 姚训铮在旁边嘀咕了句,“夫人这话与我说的,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差不多。” 韩氏表示她耳鸣,她没听到。 “儿虽不敏,敢不祗承!”姚心萝唇角上扬,笑着说出千百年不变的答案。 礼毕,姚心萝退下,众宾客入席,戏台早已搭好,席开五十桌,吃饭看戏,玩到下午申时正,宾客们陆陆续续的告辞离开。 宫中,圣上得知姚训铮说的话,哈哈大笑,道:“难得难得,难得看到这家伙会如此失态。” 罗太后满意地笑了,“做父亲就该如此爱护女儿,昭仁也是个好姐姐。” 转眼一天就过去了,腊月初十万寿节,照旧办得十分喜庆热闹。可是老天爷觉得圣上这一年都事多,也不差这一两件事,今年一年全忙完,明年好轻松些。 萧浚和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叶宽羌的嫡和女叶华鸾,掉到水里去了。这大冷的天,两人怎么会跑到水边去?又怎么会一起掉到水里去?是遭人算计了?算计他们的又是谁? 不过这些问题,暂时都不重要,先救受冻的人要紧。这边还没搞清楚,那边又出事了,二驸马赵谓和曲屏郡君睡在一起。 圣上仍然出席冰嬉会,章皇后去处理这两件事。 萧浚醒后,道:“母后,有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我才掉水里去的。” 叶华鸾也是一样的说法。 章皇后立刻派人去查,查到一个死掉太监,他的尸体还热乎着,显然是刚刚被人灭口。确定两人是遭了算计,但有了肌肤之亲,这事不假。萧浚若是不娶叶华鸾,她就只有低嫁远嫁。嫁娶一事,章皇后还要问过圣上,才能做决定,叶华鸾被先行送出宫回家。 章皇后安顿好萧浚,腾出手来过问赵谓和曲屏郡君的事。 “母后,我在席上饮了几杯酒,就觉头晕,如此在宫女的带领下,寻了地方歇息,我一躺下,就人事不知。我是被闯进来的夫人们吵醒来的,发生了什么事,我真得不知道。”赵谓羞愧地道。 曲屏郡君捂着脸上在哭,她根本没办法接受,就这样莫明其妙的把童贞给了堂姐夫的事实。 急急忙忙拖着梅香雪出宫的孔意秋,荒唐了一下午,把梅香雪折腾地差点有出气没进气。 过了五日,章皇后一道懿旨下达到叶家,将叶华鸾指给萧浚做侧妃,待迎娶正妃后,在进门。 驸马不纳妾,这一条是不能随意更改的。圣上当然更疼惜自己的闺女,曲屏郡君的结局就惨了点。玉碟被除名,褫夺封号,于腊月二十日,坐着顶粉轿进了赵家门,做了赵谓没有名分的通房。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春天 萧浚被人算计,要纳个侧妃进门,最生气的人莫过于罗太后,罗太后怒极攻心,一点颜面都不想给章皇后了,高声责问她道:“章瑾,哀家把后宫交给你管的这几年,你瞧瞧,这都出了多少的纰漏了?各种算计,层出不穷,这后宫乱成什么样子了?” “母后,妾身也不想这样的。”章皇后弱弱地辩解道。 “你不想,你不想,你就知道嘴上说,你既然不想弄成这样,你就做得点事啊,把这后宫管好了啊,你光想有什么用?你是死人啊!”罗太后气极抓起茶杯,朝着章皇后砸了过去。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茶杯没碎,茶水和茶叶酒了一地。 “母后请息怒,母后请恕罪。”章皇后跪下道。 门口传来,“皇上驾到的!”的通报声。 圣上大步走了进来,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章皇后,走到罗太后身边坐下,劝道:“母后,事情已然发生了,儿臣一定会妥善解决的,您就放心吧。” 罗太后心里也很清楚,事情已然发生,她就是气死,也枉然,道:“你把这个蠢货带走,哀家不想看到她。” 圣上赶紧将章皇后带走,免得她留下来继续气罗太后。 罗太后年事已高,大怒一场,身体就有些不舒坦,圣上宣召她最疼爱的崔悦菱和姚心萝进宫伺疾。昭仁大公主性子急,圣上怕她,火上浇油,没让她来。 崔悦菱的两个儿子还小,罗太后只让她伺候了一天,就打发她回郡王府,照顾两个孩子。姚心萝则在宫里陪了罗太后七八天,等她身体好转了,才出宫。 在咸安门口,姚心萝遇到了萧浚,他脸色有些苍白,清亮的双眸黯淡无光,失去昔日的神采,一副受打击过度的颓废模样。 “七皇兄。”姚心萝轻声唤道。 “昭和妹妹。”萧浚勉强笑了笑,“我还好,你别担心。” 姚心萝眸光微沉,道:“七皇兄,你要好好保重。” “我会的,妹妹也要好好保重。表哥,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妹妹不必过于担忧。”萧浚垂首,不再看姚心萝,他知道,在接到那道懿旨后,他最后的那点奢望都没有了。 “谢七皇兄贵言,我先走一步。”姚心萝从他身边走过,留下淡淡的药草香。 萧浚回头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如果小时候,他不捉弄她、不吓唬她、不吓唬她,也像表哥那样护着她、让着她,她是否会接受他? 这个问题,已经不可能有答案了,萧浚虽然不得不接受叶华鸾成为他的侧妃,但被人算计的事,他不会就这样算了,继续暗中调查此事。 腊月二十二日,叶宽羌从衙门回家,在路上遇到了昭仁大公主,一时避让不及,让昭仁大公主寻到借口,当街将他鞭打了一顿。 叶华鸾看着满身上伤的父亲,哭得梨花带雨,“就算她是公主,她也不能这样鞭打朝廷命官。父亲,御史一定会弹劾她的,皇上一定会问她罪的。” “弹劾也无用,她是万岁爷最宠爱的女儿。”叶宽羌长叹了口气,“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叶华鸾的眼泪一下就止住了,“父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算计七皇子的事,纵然查不出来,可在有些人的心中还是留下了一根刺的。”叶宽羌万没想到妻女胆大包天,居然敢与人合谋,算计七皇子。 “我会把那根刺拔掉的。”叶华鸾自信十足地道。 叶宽羌看着她,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事以至此,他无话可话。 御史果然上折,弹劾昭仁大公主。圣上也就小小地惩戒了昭仁大公主,禁足府中,抄写《律例》,罚俸半年,又赏赐了些药给叶宽羌,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 崔悦菱进府去看昭仁大公主,问她道:“可是查到了什么?” “没查到,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姓叶的那死妮子得了好处,我不管是不是姓叶的耍得手段,我先打了再说。”昭仁大公主蛮不讲理地道。 崔悦菱是知道昭仁大公主的性格的,听到这个回答也不觉得奇怪。 圣上解决掉萧浚和赵谓这两件糟心事,于二十六日封笔,准备过一个安生年。天从人愿,正月里,沿海那边传来捷报,倭寇头目被擒,倭寇溃不成军。圣上龙心大悦,统领镇海军是崇毅侯,府上得到了大笔赏赐。 二月初二,姚惠贞过来找祝氏,“母亲,这个月二十八日爱莲要及笄了,我们那小院子,破烂不堪,那好意思接亲家过去啊。母亲,这及笄礼,您跟韩氏说说,就在府上办吧。” 祝氏大包大揽地道:“这点小事,用不着跟她说,我让臻哥媳妇去办。你亲自去定远侯府请亲家,到时候来给爱莲上头。” “那这上头的簪子,还要请母亲也费心的准备了。”姚惠贞一事不烦二主了。 祝氏横了她一眼,道:“我会准备的,但是这根簪子,你可不许再当了。” “母亲,我那也是没办法,相公和福哥儿都要读书,没银子那成。我也就当那丫头几件首饰,如今我都不知道那鬼丫头鬼,把首饰藏哪去了,找都找不到。”姚惠贞说起这事,也是一肚子怨气。 祝氏重重地出了口气,道:“反正以后,你别动她的首饰,我会想法子,让臻哥媳妇每个月给你们月钱的。” “那敢情好,多谢母亲。”姚惠贞高兴地笑道。 姚惠贞在丹霞院蹭了一顿昼食,又拿走了祝氏几件首饰,乐滋滋地回了码头巷。 祝氏歇了午觉,就把方氏找了来,“你三姑母家的情况,你也是知晓的,爱莲与定远侯府的三爷是定了亲的,若让爱莲在那小院子里办及笄礼,太失礼于人。我决定让爱莲来府里办及笄礼,你把地方处置起来。” 方氏淡淡地笑了,婆母预料的一点都不错,权看在李老夫人和韩家三老太太的份上,帮着维持颜面好了。方氏笑道:“就听老太太的。” 祝氏满意地笑了。 二月十六日,德清公主及笄,姚心萝进宫观礼。 二月十七日,孟清宁及笄,姚心萝随母去崇毅侯府观礼,主宾是孟清宁的舅母,她将嫁给她的表哥为妻。 二月二十八日,祝爱莲及笄,在梁国公府举办,宾客没有姚心萝及笄时多,场面也没她那么大,更没有罗太后赏赐的金凤簪。 祝爱莲对婢女叹道:“我终究是比不过她。” 婢女无话凝噎,真不知姑娘长得是什么脑子?都落破成这样了,还要与人家昭和县主一较高低,这不是麻雀在与凤凰比吗?真正是自取其辱,自不量力。 三月初八春闱如期举行,贡院大门打开,五城兵马司及禁军的人马仔细搜查每一个进场的赴考的举子,严防替考、夹带等舞弊行为。姚敦正、萧俭、徐徇远、蒋笪等举子都进了贡院。 春榜于四月初一公布的,蒋笪落榜了。 蒋笪落榜的事,原本是不会惊动姚家人的,可因邱恬予闹出要自尽的事,万春郡君怕担责,赶紧派人请祝氏等人过去。 祝氏、韩氏、姜氏、王氏和方氏都过去了,看着邱恬予脖子上那道深深地勒痕,众人都倒吸了口冷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这么想不通,要自寻死路? 祝氏伤心地抱住邱恬予,“我的儿,你这是要剜外祖母的心啊!你娘不在了,你要是去了,外祖母也不活了。” “外祖母。”邱恬予伤了咽喉,声音有些嘶哑。 “郡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韩氏问道。 万春郡君斜了眼邱恬予,道:“姑娘大了,春心动了,想找婆家了,瞧不上我和她父亲为她挑得人家,非得要嫁给一落榜的举子。我们不同意,她就要死要活的。” 韩氏和姜氏挑眉,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十几年前的事重演了。 “你少骗人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打得是什么主意啊?不过是想借我,好攀上显怀郡王府,显怀王妃的侄儿是个浪荡子,家里都有六七个通房了,我才不要嫁给他。”邱恬予扯着嗓子,哭喊道。 “郡君,我们出去好好说道说道。”韩氏冷声道。 万春郡君甩了甩帕子,跟了出去,“国公夫人,这事怪不到我头上来,这门亲事是我家老爷决定的。” “有郡君这句话就成了,我会让我家老爷好好跟邱老爷谈的。”韩氏并不叫邱守俛做妹夫。 姚训铮和邱守俛的谈话内容,姚心萝不清楚,只知道邱恬予又搬回了梁国公府,继续住在锦缀院里。 得知邱恬予搬回了梁国公府,祝爱莲也闹着要搬回来。 韩氏不愿再接纳祝爱莲,道:“大姑娘的亲事已定,还是安心在家里绣嫁妆吧!” 原本想接祝爱莲的祝氏也就歇了心思,去找方氏,要她给姚惠贞一家发月钱。 方氏一句话,“老太太,没种规矩,恕我不能答应。” 不管祝氏怎么说,怎么骂,方氏就这一句,闹到后来,把老国公给闹出来了,一顿训斥,祝氏就消停了。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状元 孟夏四月,天地如锦,是出游玩乐的好时节,可姚心萝却愁容满面独坐桌前,看着爬在竹架上的紫藤花发呆。 她已经有九天没有收到李恒的书信,原是说好六日一封的,已经迟了三日,却一直没有书信来。让冬林去问过,信的确没有到。冬林猜测有可能是战事太激烈,李恒抽不出空来写信,让她不要太忧心。 姚心萝把近几日邸报看了又看,上面明明说西北那边捷报频传,眼见就能将西突国打退了,怎么反到没信来了?姚心萝眼皮不停地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姚心萝满腹惆怅,无法疏解,磨好墨,提笔在纸上写道:“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她在这里做着悲词,担心着李恒的安危,梅香雪兴致冲冲地跑了进来,喊道:“小表师妹。”这个称呼是梅香雪想出来的,怪怪的,但姚心萝听了这一年多,也听习惯了。 姚心萝随手把那张纸夹进了一本诗集里,笑应道:“表嫂。” “你藏什么东西?”梅香雪眼尖地看到,问道。 “没什么。”姚心萝笑道。 “给我看看嘛。”梅香雪走过去,要拿书。 姚心萝伸手按住,笑问道:“表嫂,过来有找我有什么事?” “一会状元跨马游街,找你一起去看热闹,我跟婶母说过了,婶母同意你和我一起出门。”梅香雪笑道。 姚心萝经她提醒,想起了昨天殿试已经出来了,圣上钦点状元姓梁名珏,出身六大世家的梁家,年方二十;榜眼是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儒生,探花是萧俭。徐徇远是二甲第二名,二甲第三名是秦毓。 “好,走吧。”姚心萝起身道。 “你不换身衣裳吗?”梅香雪眼珠转啊转地问道。 姚心萝笑道:“不用换,这样就可以。” “你是怕我偷看,才不换衣裳的吧?”梅香雪问道。 “才不是,我这身本来就是外出穿得衣裳,表嫂,我们走吧。”姚心萝抓起她的手,强行拖她出门。 “小表师妹,你这个样子,很明显是心虚哟。”梅香雪斜眼道。 “表嫂,我说要是告诉秋表哥,某人上街跟人打架的事,到时候心虚的人会是谁呢?”姚心萝挑眉问道。 “我,我心虚,总成了吧!”梅香雪憋着嘴道。 姚心萝抿唇一笑。 姑嫂俩走到锦鲤池,遇到了在喂鱼的邱恬予。 温暖的四月,邱恬予却仍旧穿高领衣,掩住脖子上的勒痕,见两人过来,笑笑问道:“秋表嫂、四妹妹,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蒋笪春闱落了榜,这殿试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姚心萝怕刺激她,犹豫着想要撒个谎。可是她却忘了身边有个直道人,梅香雪笑道:“我们去看状元游街,你要不要一起去?” “谢秋表嫂的好意,我不去了,我累了,回房歇息。”邱恬予抬脚就走。 梅香雪和姚心萝回头看着她,见她不时抬手,似乎在擦拭眼角的泪水。梅香雪眨眨眼睛,“小表师妹,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触及了她的伤心处,她爱,她的一位邻家哥哥,春闱落榜了。”姚心萝没想到梅香雪还不知道这件事。 “啊,哦。”梅香雪干笑两声,“我不知道。” 姚心萝笑笑,道:“我们走吧。” 到了二门处,那里已有马车等着了,姑嫂俩上了马车,梅香雪叹气,“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骑马啊。” 每次出门坐马车,梅香雪都会这么感叹,姚心萝也不接她的话。来看跨马游街的人有很多,街上堵得水泄不通,姚心萝和梅香雪不得不下车,步行去品茗阁。 萧咏絮和高乐灵在品茗阁定了位子,两人直接上了二楼,萧咏絮看姚心萝来了,笑道:“还是梅姐姐有法子,把心儿叫出来了。心儿如今是越发地懒散了,整日呆家里,不出门。” 姚心萝笑,“是你们忙着绣嫁妆,没空找我玩,害我只能天天闷在家里。我没怪你们重色轻友,你们到怪我懒散,真真是好没道理。” “绣嫁妆绣得我手指头都快成蜂窝了,你们看看,你们看看。”高乐灵伸手,可怜兮兮地道。 “你们为什么要自己绣呢?绣坊里有卖的啊,买就是了。”梅香雪奇怪地道。 “盖头要自己绣。”萧咏絮叹气道。这是大虞的风俗,其他嫁妆可以买,唯独盖头必须新娘亲手绣。 萧咏絮和高乐灵的女红都不好,盖头上的花纹都选了最简单的,这两人还是绣得叫苦连天。 “可以绣莲花缠枝,很简单,我几天就绣好了。”梅香雪笑道。 “你说得是缠枝莲花吧。”萧咏絮道。 “不是你说得那种,我说的是小表师妹特意给我画的,又简单,又好绣,又漂亮。”梅香雪笑道。 “心儿。”萧咏絮和高乐灵怪叫着,扑向姚心萝。 姚心萝迅速闪开,道:“行了,我会给你们一人画一张简单的花样子的。” “心儿最好了。”两人高兴地道。 爆竹和锣鼓声渐渐近了,人声鼎沸,高乐灵冲到窗边,道:“来了来了。” 姚心萝三人也凑到窗边去,进士游街,分成三部分,打头的是一甲进士及第,俗称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中间是二甲进士出身,从殿试第四名到第一百名,由头名传胪领队;最末的同进士,从殿试第一百零一名直到最后一名。 百姓们跟着游行的队伍一路看热闹,议论纷纷,“状元公好俊俏哟。” “探花哥哥才好看呢。” “咦,中间怎么还夹着个老头呢?” 榜眼听了好生委屈,他才四十一岁,怎么就成老头了?他完全忽略了,以他的年纪,已经可以当状元和探花的父亲了,不是老头难道还是少年不成? “状元长得还算眉目清秀,但是比较起来,还是我表哥长得比较俊。”高乐灵偏心眼地道。 姚心萝三人笑了笑,并不接话。 “心儿,我表哥怎么样?”高乐灵嘻嘻笑问道。 姚心萝一听这话,就知她在打什么坏主意,斜睨她道:“小乐不要乱开玩笑,。” “心儿,你考虑一下嘛。”高乐灵拽着姚心萝的衣袖道。 “别胡闹。”姚心萝用力一扯,衣袖逃出高乐灵的魔掌,可她手中的帕子,却脱了手,从空中往下坠,“哎呀,我的帕子。” 一路上,都有姑娘往状元和探花抛掷荷包和手帕,姚心萝的帕子从天而降,梁珏并没多注意,就连她那声轻呼,他也没听到,只是帕子掉得位置,实在是太巧,刚刚落在他的脸上。 梁珏闻到了淡淡的兰花香,一把抓下帕子,发现是一张粉红色素面帕子,没有绣花,觉得诧异,抬头看去,就看到了那张似嗔非嗔的芙蓉面,心漏跳了一拍,把帕子塞进了怀里,他确信那帕子就是那位姑娘的。遗憾地是那姑娘不会派人来讨要,否则就能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了。若是能大登科后小登科,那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姚心萝外出用的帕子,都没有标识,所用的布料,也是各府姑娘常用的,不担心有人拿帕子来寻事,姚心萝也就没让冬林她们去讨要回来。 游街队伍继续前行,姚心萝几个在茶楼里用了茶水和点心,就回家了,晚上姚心萝还要参加恩荣宴。 恩荣宴是在城西的璚林院举办,四月春花已谢,绿叶则翠盖离披,生机盎然,璚林院内娇艳花木,蓬勃生长,尽吐芬芳。 因有德清公主这个适婚公主,今年的恩荣宴,也可视为闻喜宴。当年昭仁大公主就是在恩荣宴上,看上徐征远,选他做了大驸马。 德清公主早让宫女打听过了,知道状元和探花都是少年英伟之人,只是探花萧俭乃是宗室,已被屏除在外。至于李恒,那是谁?她已经不记得了。 宴会上,章皇后居正首,左边是德清公主,右边是姚心萝。萧咏絮和高乐灵的亲事已定,没有来参加,其他府中适龄姑娘,依次落座。 榜下捉婿,还怕捉错人,恩荣宴就没有这份担心,而且就算是同进士,那也可以出仕为官的,当然,贵女们几乎都不会选同进士。 民间玩笑话里,同进士对如夫人。 如夫人不过是大老爷哄宠妾开心的伎俩罢了,同进士就是圣上拿来哄三甲举子用的。 宴罢,德清公主和姑娘们一样提着灯笼,在长廊上走动。姚心萝没什么心情,身子也不太舒坦,下了长廊,去花坛边的坐下歇息。 这时,小径上有人走了过来。 “姑娘,来的是状元公。”冬林眼尖地看清了来人,禀报道。 姚心萝微微侧脸看去,四月初九的月亮,不圆却亮,照在来人眉目清晰,果真是那位英俊的状元公。姚心萝在宴上,已听出德清公主的意思,想招他为驸马,她不愿产生误会不必要的误会,道:“我们往那边走。” 长长的曳地长裙,在地上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 月光明亮,不但姚心萝看清了梁珏,梁珏也看清了她。眼见佳人就要离开,梁珏急切地喊道:“姑娘,请留步。”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偶遇 姚心萝听到喊声,脚步未停。梁珏想要追过去,却被跟在后面的小内侍拦住了,“状元公,不可以。” 梁珏眼睁睁看着佳人,摇曳远去,消失在花栅之中,问道:“那位姑娘是谁?” 小内侍搓了搓手。 梁珏塞给他一个荷包。 “刚才那位是昭和县主。”小内侍笑道。 “昭和县主。”梁珏看着姚心萝离开的方向,眼中幽光一闪,微微浅笑。 姚心萝对梁珏有什么想法,不关心,她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开回家。 次日天蒙蒙亮,姚心萝就肚胀醒了过来,两腿间也有些不适,就掀开薄被看了看,发现淡蓝色的小衣上,沾染上了鲜红色,褥子上也有,顿时明白这几日为何身子不舒服了。 姚心萝扯扯帐边的铃铛,又怕冬枝没听到,扬声喊道:“冬枝,冬枝。” 冬枝听到呼喊,赶紧从小床上爬起,披上外裳走了进去,一看这情形,笑道:“奴婢恭喜姑娘了。” 来了初潮,才是真正的大姑娘。 姚心萝脸微红,问道:“东西可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冬枝从抽屉里拿出干净的月事带,又将冬柳冬桂等人叫进来,伺候姚心萝换洗。 韩氏知道这消息,就赶紧过来了,满脸欢喜的笑容。进屋,就姚心萝乖乖地捧着汤婆子,坐在榻上。 “娘。”姚心萝见韩氏进来,弯唇一笑,甜甜喊道。 韩氏笑着走过去,在榻边坐下,细细地打量着姚心萝的脸色,关心地问道:“心儿,可有觉得不适?” “喝了姜红糖汤,肚子舒服了。”姚心萝笑道。 “这几天,你就好生在屋里养着,没事别到处乱走。”韩氏摸着她的小脸,嘱咐道。 “娘,您要进宫跟太后娘娘知会一声,我不能跟着去大觉寺进香了。”姚心萝提醒她道。 女子在经期是不允许进寺庙,上香敬佛的。 “娘知道,娘这就去递牌子。”韩氏笑道。 罗太后得知姚心萝来了初潮,也很高兴,赏了一堆的东西让韩氏带回去给姚心萝。 这天下午,圣上批完奏折,就去御书房旁边的小花园里散步,内侍禀报道:“万岁爷,四公主求见。” 圣上虽然偏疼嫡出的皇子和公主,但对庶出的皇子和公主也不过于苛待,基本上还算是个慈父,“宣她进来。” 德清公主给圣上行礼请安,站在旁边,却不太敢说出来意。 “你有什么话就说。”圣上目光柔和地看着她道。 德清公主一咬牙,跪下道:“父皇,女儿看上了梁珏,想让他做女儿的驸马。” 圣上神色一肃,眯了眯眼看着跪下的女儿,道:“你再挑挑,梁珏不合适。” 德清公主双手握在一起,鼓足勇气问道:“父皇,他有什么地方不合适?” “他,朕要重用。”圣上沉声道。 “大姐夫也是驸马,父皇也一样重用他啊。”德清公主豁出去了。 “你这是要跟你大姐姐比?”圣上冷声问道。当年昭仁大公主是和徐征远一起来的,圣上才会成全两人,现在德清公主看上了梁珏,但梁珏显然并没有这个意思。 德清公主低下了头,“女儿不敢。” “挑些适合你的人,不要好高骛远,退下。”圣上告诫她道。 “女儿告退。”德清公主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德清公主沮丧的去了永康宫,寻求韩贵嫔的安慰。韩贵嫔在喝茶,看她进来,勾勾唇道:“昨天荣恩宴,姚心萝提前离开的事,你可知道?” 德清公主大声尖叫,恨恨地道:“姚心萝,我跟你誓不两立。” 初九,罗太后启程往大觉寺,同行的是萧浚、萧敬珉、萧方朋、罗德盛、章韨、萧咏絮、高乐灵和陈姒,没有一向得宠的姚心萝。 姚心萝来初潮的事,不可能四处宣扬。有心思阴暗的,比如罗素约、德清公主等,恶毒地猜测姚心萝失宠于罗太后。德清公主和罗素约不谋而合,同时散播谣言。厚道的人,则猜测姚心萝会从名单上剔除掉,只怕是身子有所不适。 外人的猜测,都与姚心萝无关,她老实在家里养着,过了几日身上干净了,就跟着老国公,去了姚训锶在城的西郊新买休闲馆。 姚训锶被免了官,妻妾相争闹了那么一场,在长兄的劝诫下,决定从商,在京都四处看过后,在西郊买了两个小山头。又在姚敦臹的建议下,在山脚下,修建了茶馆、酒肆、客栈、书屋、钓鱼塘等,以供想要忙里偷闲的人,来此玩耍和修心养性。 刚建好,还没招待客人,姚训锶大方地请家里人过去小住几日,享受一下。老国公欣然同意,问家里人还有那些人愿意同去的。 方氏要管家、柳氏怀孕、平良郡主和吴氏要照顾孩子,跟着他去的,只有祝氏、邱恬予、姚心萝、姚允妩和梅香雪,以及被祝氏接过来的祝爱莲姐妹三个一起去。 姚训锶买的这两个山头,种着茂密的青竹,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围绕在山中,景色优美、雅静。 “父亲,劳您给这休闲馆取个名字如何?”姚训锶涎着脸笑道。 老国公手一抬,道:“备笔墨。” 姚训锶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将书案抬到老国公面前。 老国公大笔一挥,写了四个大字,“西园池馆。”字如其人,筋骨俱备。 姚训锶立刻让人拿去装裱。 老国公等人在馆里住下了,每日里,老国公拿鱼竿去钓鱼,祝氏去茶馆听说书,姑娘们有去棋牌室玩的,有去书屋看书的,有满山遍野跑的。 这一日,梅香雪看到邱恬予行迹可疑地往山上去,拉着姚心萝,道:“小表师妹,我们跟过去看看。”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姚心萝抓住梅香雪的手,“她那么大的人了,自有分寸。” 若邱恬予是与蒋笪有约,她们跟过去不好。再者将心比心,在邱恬予看来,蒋笪是她的良人,就如她觉得李恒会是她的良人一样,那怕旁人并不看好。 梅香雪看了眼邱恬予离开的方向,她虽然好奇,但不敢不听姚心萝的话,“那我们回去吧。” 两人转身要走,对面的竹林隐约传来人声,接着一缕清音传来,悠扬婉转。梅香雪不通音律,只觉声音挺好听的,宛若仙乐,让人不由自主地驻足聆听。 “小表师妹,我们去看看是谁在抚琴?”梅香雪拖着姚心萝往林中走去。 “不是琴声,是箫声。”姚心萝纠正她道。 “哦哦哦。”梅香雪并不在意是抚琴还是吹箫,她闲着无聊,就想追根究底,看看是那个优雅的人,在这幽静的地方吹出仙乐来。 姚心萝刚拦了她一次,不好再拦她,只得随她过去,穿过那片小竹林,就到了小溪边,在小溪的对岸,坐着五个少年郎,其中一个身穿青衫的,手里拿着碧绿色的玉箫在吹奏。 他低垂着眼睑,看不到他的眼睛,但睫毛浓密纤长。梅香雪一向认为有那样睫毛的人,眼睛一定长得很漂亮,就如她家的那个笨小子。 姚心萝则一眼就认出,吹箫的人是萧俭,在他身边,屈膝盘坐在席上,面前放着一把琴的是梁珏。 梅香雪嫁人后,各种习俗礼教学了一遍,不再像以前那种不拘礼数了,见是几个外男,赶紧道:“小表师妹,我们快走。” 可是她们已然惊动了对岸的人,梁珏已看清来的是什么人了,急切地喊道:“昭和县主,请留步。” “梁兄,不可。”萧俭是京都人,他很清楚姚心萝不是梁珏可以高攀的,想要阻止他,可是梁珏已经涉水过去。 虽然溪水很浅,只到他的膝部,但他没脱鞋袜,连衣衫下摆也没有撩起,溪水瞬间就染湿了他的白衫。 梅香雪使了个千斤坠,拉着姚心萝不让她走,“小表师妹,他怎么会认识你?他是谁啊?” 姚心萝无奈地站在原地,看着梁珏步步走近,低声道:“他是今科状元,你快松手。” 梅香雪松开手,笑道:“难怪我看着眼熟。” 姚心萝横了她一眼,对梁珏欠欠身道:“昭和见过梁状元。” “昭和县主,我叫梁珏,字双成。”梁珏拱手笑道。 “抱歉,打扰了诸位的雅兴,我们即刻就离开。表嫂,走吧。”姚心萝言罢转身疾步离去。 “小表师妹。”梅香雪扬声喊了一句,见姚心萝头也不回,也顾不得梁珏了,飞掠而去,冬林几个赶紧跟上。 “昭和县主。”梁珏追了几步,却发现佳人已消失无踪,他追不到。 姚心萝回到池馆,邱恬予还没回到,正午时分,邱恬予回来了,她的嘴唇异常的红润。姚心萝知道她做了什么,眸光微微闪了闪,但没有多言。 下午时,邸报送了过来,姚心萝等到晚间,老国公看完,才细细地翻看了一遍。 姚心萝在邸报上看到西北又取得一场大捷,可她仍然没有收到李恒的信,满心失望的回院子,走进姑娘们住的院子,突听到墙头上有异响,厉声问道:“什么人?” 冬林、冬枝、冬树几个忙将团团围住,冬桔飞身掠了过去,就听一声闷响,似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接着,又听到男人喊哎哟的声音。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消息 冬桔将那男人提溜了过来,叭唧丢在姚心萝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向后用力一扯,让他仰面朝向姚心萝。乐+文+小说 姚心萝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有点扭曲变形的脸,微微皱眉。那男子借着灯光和月光,看清了姚心萝的容貌,眼中一亮,喉节上下移动,好个绝色美人。 冬林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溜进来的?想要做什么?” 男子舔舔嘴唇,道:“我是蒋笪,是邱妹妹叫我这个时候来的。” 姚心萝不敢置信地瞪圆了双眼,邱恬予这是想做什么?这院子里,住得可不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引个男人进院子,她是要把所有人的名节都毁掉吗? “堵上他的嘴,把他带去交给老太爷。”姚心萝不愿再放任邱恬予。 蒋笪毫无反抗之力,被冬林强行带走。 姚心萝去房里找邱恬予,见邱恬予穿戴整齐,大半夜的还精心的妆扮了,心里那一丝侥幸没了,蒋笪没有说谎,的确是邱恬予约他来的。 邱恬予看到姚心萝进来,笑着起身问道:“心妹妹,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姚心萝语气平静地道:“刚才在院外,冬桔她们抓到了一个偷溜进来的男子,他说他是蒋笪,是你让他来的。你让他这么晚过来,想要做什么?” “你把他怎么样了?”邱恬予紧张地问道。 “我把他交给祖父了。”姚心萝话音一落,邱恬予就跑出去了。 姚心萝看着她跑远的背影,迟疑片刻,没有跟过去,还是给邱恬予留了点颜面吧。 昨晚朗月清风,今日仍旧是个好天气,温煦的阳光透过月白色的窗纱,照射进来,屋内光线柔和温暖。这天上午,姚心萝都没见到邱恬予,直到用昼食时,才看到她。 邱恬予神情一如平常,仿佛昨夜什么事也没发生。姚心萝也不好当众询问,低头扒她的饭。 用过昼食,老国公目光扫过女孩们,道:“你们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回京。” 老国公决定的事,是不容人提出异议的,众人也没问原因。姚心萝看了邱恬予一眼,觉得突然回城的原因,应该与昨夜的事有关,邱恬予低着头,没法看清她的表情。 这时,下人拿着一张拜帖进来,“老太爷,今科状元梁珏公子求见。” 姚心萝眉尖轻蹙,这个梁珏来见祖父,想要做什么?梅香雪冲着姚心萝直眨眼睛,姚心萝垂睑,当没看到。 老国公接过拜帖,看了看,道:“请状元公,去厅里就座。你们都回房,去收拾东西。” 众人起身,行礼离开。 离开那院子一段距离,梅香雪上前挽起姚心萝的手臂,凑到她耳边问道:“小表师妹,那个状元公是不是为你而来?” “表嫂,不要乱说话。”姚心萝瞪她道。 梅香雪还真没乱说话,梁珏就是为姚心罗而来。不过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他挑明来意,极有可能会被撵出去,他走得是迂回之路,用请教的名义来接近老国公。 老少两人对弈一下午,老国公对他的棋艺比较赞许,在回程地路上,对姚心萝谈及此事,“棋风稳健,能众观全局,懂得为己留后路,能胜则胜,赢不了,也能弄个和棋,这年轻人不错,有前途。” 姚心萝淡淡一笑,她跟他不熟,不予评价。 “恒小子的棋风就稍显诡异,常异军突起,让人有点捉摸不透。”老国公由梁珏想到了李恒。 姚心萝抬眸,问道:“祖父还跟李哥哥下过棋啊?” 老国公摸着胡子,道:“他在府上养伤的时候,和他对弈过好多次,那小子勇猛,是宁战死,不屈服的性子。” 姚心萝眼皮一跳,那个死字,让她莫名地心惊。 “还有黎小子,他的棋艺也不错,步步为营,又能掌控全局,要是双成对弈,胜负难料。”老国公谈兴大发,“这三小子,相貌皆不凡,又一文一武一商,各领风骚……” 姚心萝神不守舍地听着,心里想着西北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李恒的信难不成是被谁拦住了? 回城的第二天,祝爱莲姐妹仨回家,同行的还有带着圆荷的邱恬予。祝氏不敢质问老国公原由,姚心萝大致能猜到,这是让她过过贫贱的日子。 祝五州没有出息,十几年了,还是个秀才,又不知长进,还染上恶习;蒋笪恐怕是在老国公面前,露出原形,老国公怕邱恬予落到姚惠贞那一步。老国公是看似冷情,实则心软的人,他会在暗中帮着姚惠贞,可邱守俛却不见得会帮衬落泊的女婿。 姚心萝和梅香雪在家休息了一天,次日去了雅筑馆。 “哟,你们这俩个懒丫头,舍得过来了?”董若尘正和沈啸在喂招,见两人来了,收了式,撇嘴问道。 “师娘,我们可没偷懒,我们前儿才从城里回来,今儿就过来了。”梅香雪辩解道。 董若尘哼哼两声道:“行了,废话少说,你们俩丫头,去换练功服打坐去。” 两人乖乖去换衣裳打坐,到了正午时分,黎若澜过来一起用昼食。黎若澜端详了一下姚心萝,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小师妹,这些日子,清减了些,多吃点。” “谢谢黎师兄。”姚心萝甜甜笑道。 梅香雪端着碗,放黎若澜面前,“黎师兄,我也瘦很多,夹点菜给我啊。” “你这丫头说这话亏不亏心啊?你瞧瞧你那下巴上的肉,切下来,都能抄一大盘菜了。”董若尘埋汰她道。 姚心萝掩嘴笑了起来。 沈啸和黎若澜都赞同地道:“还真是的。” 梅香雪摸摸下巴,肉似乎真得太多了,搁下筷子,道:“我我我,我不吃了,我去打拳。” 董若尘哈哈一笑,道:“她不吃正好,我们多吃点。” 话音刚落,梅香雪又跑回来了,扭捏地道:“我吃饱了,再去打拳。不吃饭,没力气。” 四人噗哧一笑,这丫头怎样都惦记着那口吃的,不再逗她,安生地吃完了这顿饭。 姚心萝在院子里散了步,回去歇息两刻钟,泡了药浴,去练功场,练鞭法。梅香雪提着双刀兴冲冲过来,“小表师妹,我们来过几招。” “好。”姚心萝欣然同意。 姑嫂俩对招,董若尘和黎若澜在旁边观战。两人来来往往对了十几招,沈啸从外面进来,站在董若尘身旁,低语了几句。 对招也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沈啸说得是西北战乱稍平,大虞夺回湟中城,不过在追击西突大军时,有位将军重伤已昏迷二十多天了。 将军。 重伤! 二十多天! 姚心萝立时觉得这人就是李恒,心神一乱,鞭子挥空,没能拦住梅香雪的左手刀。 刀刃划破了姚心萝右臂的衣袖。 “哎呀,小表师妹,你有没有受伤?”梅香雪惊问道。 沈啸三人也紧张地围了过来询问。 “心儿,刚才那一招,你应该能拦住的,怎么会失手?”董若尘确认姚心萝没有受伤,沉声问道。 姚心萝抿了下唇,道:“师父,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董若尘皱眉问道:“因何走神?” 姚心萝还在迟疑,黎若澜抢先问道:“小师妹,你可是听到师父的话,觉得受重伤的将军是李恒?” 姚心萝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自从没有收到信,她就一直有不祥的预感。 “小表师妹,李恒受重伤,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担心?”梅香雪不解地问道。 “我是大虞人,他是大虞的将军啊。”姚心萝随意地找了个理由。 梅香雪撇嘴道:“我也是大虞人,我就没你那么担心。” 董若尘抬手给了她个暴栗,骂道:“你笨死算了。” “师娘,我是让您给敲笨的。”梅香雪揉着脑袋,退开了几步,小声嘀咕道。 “心儿,事情还没证实,你不用那么担心。那位将军听说已经由人护送回京,若真是李恒,师爷豁出这张老脸,去把鬼医和妙医都请来,只要李恒还有一口气,就能把他给救回来。”沈啸正颜道。 “谢谢师爷。”姚心萝行礼道。 姚心萝从雅筑馆回去,就立刻让冬桔去查问是什么情况。李恒留在京都的人,因消息有一定的延迟,知道的不是太清楚,但比外面的人知道的还是要多一点。 三月底,攻打下湟中城后,李恒在出城巡察时,遭遇伏击,不但被数枝流矢射中,还被混在军中的内奸,在背后砍了一刀。 这一夜,姚心萝睡得不安稳,睡梦中,李恒骑着马,领着士兵在巡察,突然不知道从何处射来无数的利箭,就在他挥剑抵挡时,他身后的一个士兵,露出了狰狞之色,大刀朝着他的后背,砍了过去。 鲜血飞溅,利箭穿胸,马上的人痛苦地倒下了,凌乱地马蹄朝他踏了过去…… “啊!”姚心萝尖叫着,从梦中惊坐起。 “姑娘,怎么了?”冬林从外室里窜了进来,点亮烛台,挽起帐幔问道。 姚心萝的手按在心跳狂乱的胸口上,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姑娘,李将军会吉人天相的。”冬林安慰她道。 姚心萝扯扯嘴角,淡淡地笑笑,躺回床上,“你出去吧。” 冬林担忧地看看她,放下帐幔,灭了灯火,退了出去。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翻脸 清晨,天空飘来了细雨,淅淅沥沥的,昨晚一夜难眠的姚心萝歪在榻上,看着雨水沿着屋檐落下来。雨打铜铃,当当响,往日姚心萝觉得清脆悦耳,今日却听得心烦意燥。 “冬林、冬桔,把铜铃取下来。”姚心萝蹙眉道。 冬林、冬桔赶紧上去,把铜铃取了下来。 姚心萝正闹着别扭,梅香雪踩着木屐跑来了,“小表师妹,小表师妹,你知道我刚才过来时,看到谁了吗?” 姚心萝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道:“你看到谁了?” “就是那个梁状元,他一定是为你来的。”梅香雪笑嘻嘻地道。 姚心萝脸色一沉,“冬林,你们都出去。” 冬林几个行礼退了出去。 “小表师妹,你怎么了?”梅香雪伸手抓住她的衣袖。 姚心萝将衣袖用力拽住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清冷,“表嫂,你是不是非要害死我,你才满意啊?” 梅香雪一脸懵地看着她。 “身为女子,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内外有别,男女异群。身居内室,不窥外壁。千金之女,当闺中守洁,不出外庭。男非眷属,莫与通名。立身端正,方可为人。生面相逢,当低头避让,切不可搭讪攀谈,引惹恶言,任人说短论长,辱贱门风,连累父母。损破自身,丑呈世人,岂不羞惶?不守礼数,不识尊卑,如此之人,如同猪鼠。”姚心萝如她所言,纵然已是盛怒,却仍旧没有高声训斥,保持着应有的克制。 梅香雪摇头道:“小表师妹,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姚心萝顿时有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双眉紧锁地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这称呼是不对的,世上女从男,卑从尊。你嫁给秋表哥,你就该随他,唤我表妹。” “哦哦,我知道了,我会改的,你这么别生气。”梅香雪又去抓姚心萝的衣袖。 姚心萝把手往身后放,避开了她的手,道:“这一年多,你是一点都没受教,你还是随着性子胡闹。我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点你,你却如春风过耳,丝毫不往心里去。你和孔意秋未成亲前,他于你是外男,可你不但不避讳,还跟着他满街跑,我也曾劝过你,可你不听,依然故我,最后还做出那种羞人的事来。” “我和笨小子那是情难自禁。”梅香雪辩解道。 姚心萝冷笑一声,道:“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依礼,你清白已失,只能当妾。要不是孔三婶舍不得孔意秋这个儿子,要不是师父、师爷、我母亲替你从中周全,你以为事情会这么轻易解决吗?你以为你能嫁给孔意秋吗?” 后两句问话够直白,梅香雪听懂了,“小表师,不是,是小表妹,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 “是,你做得最错的就是不该把我与外男扯在一起,意图毁我闺誉。”姚心萝冷冷地道。李恒是她的选择,她愿意承受一切,梁珏不该由她来承受。 这一年多,姚心萝守着礼数,梅香雪做错了事,她只是旁敲侧击劝解,没有直言训诫过。可梅香雪是听不懂话外之意的,行事愈发的随心所欲。那天在小溪,梅香雪强迫她留在那儿,让梁珏过来攀谈,已让姚心萝意识到她不能再放纵梅香雪,她不能让梅香雪拖累她,正想找机会,好好的说说梅香雪。今日梅香雪送上门来,又把她跟梁珏扯一块,姚心萝忍无可忍,一股脑的把话全说出来了。 梅香雪摆手道:“我没有,我不是,小表师,不是,小表妹,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那梁……” “闭嘴。”姚心萝打断她的话道。 梅香雪哭丧着脸,道:“小表妹,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你相信我。” 姚心萝看着她,目光平静,道:“我可以相信你。” “小表妹,我以后要怎么做?”梅香雪问道。 “我大嫂她们是怎么做的,你就学着怎么做。”姚心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天天在家里不出门,那好闷的。”梅香雪愁眉道。 “女子当守家中,少游道路。你天天出门,难道是要人说你不守妇道吗?”姚心萝不留情面地道。 不守妇道,那是会被休掉的。这点梅香雪还是知道的,“那我以后不出门,我跟四个嫂嫂学,我天天呆家里。” 姚心萝微微浅笑,道:“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梅香雪站起身,“我这就回院子去。” 打发走梅香雪,姚心萝继续歪在榻上,看着檐前雨发呆。梁珏在书房和老国公对弈良久,因雨势渐大,老国公就留他在府上用了昼食。 次日八百里加急快报,带来了铁勒国撕毁和平条约,突击那海城,东城门失守,铁勒军杀进城中,逼得武安侯张竭不得不弃城逃往那卡城的消息。 圣上闻言大怒,命人去贤郡王府抓布噜公主,这时才发现布噜公主已经失踪三天。萧济和汪园园被绑在书房里,饿了整整三天,已奄奄一息。与布噜公主同时失踪的,还有她和亲时,带来的三个贵女。 “没用的东西。”圣上气极,抬脚将萧济踢翻在地。留下的三个铁勒贵女,被拿来泄愤,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次日,又一道八百里加急快报,那卡城失守。那卡城的守将被其新纳的小妾毒杀。随从拼死相救,张竭才得以逃出那卡城,前往齐哈城。 圣上刚把六部尚书和三位国公宣召进宫商量对策,第三道八百里加急快报又送到了他的龙案上。张竭在半路遭伏击,损兵折将,身边六大副将死了四位,齐哈城也失守了。 就在这天,重伤在身的李恒回到了京都。圣上赏赐了一大批各种药材去定远侯府,并让直郡王带御医去为李恒治伤。 收到消息之后,姚心萝寝食难安,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是李恒满身是血的模样。姚心萝辗转反侧两日,最终感情战胜了理智,她去找姚敦臹,“四哥哥,带我去见李恒。” “不行。”姚敦臹断然拒绝。 “四哥哥。”姚心萝拽着姚敦臹的衣袖,噘着小嘴,灵动的杏眸含着泪水,大有他不答应,她就哭给他看的架式。 姚敦臹一看她那样,险些就要答应,好在理智尚存,劝道:“好妹妹,旁的事,四哥哥都能答应你,那怕你让我去摘天上的星星都行,但这件事不成。你去定远侯府看李恒,要是被人知晓,你的名声就全没了。妹妹,你乖,你一向是最乖的,不要做傻事。妹妹,我跟你说,李恒的伤势很重,御医已经让李家准备后事了,你就把他忘了吧?” 姚心萝眼睑一动,泪水就夺眶而出,她还未曾经历过死别。 “妹妹妹妹,你别哭,你别哭。”姚敦臹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妹妹,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有死伤是难免的。这就是为什么,四哥一开始就不愿意让李恒靠近你的原因。武将一战成名万骨枯,那些赫赫战功,都是武将拿命拼回来的。” 姚心萝何尝不知这个道理,这也是当日她犹豫的原因。嫁给武将的姑娘不但要日日夜夜担忧男人的安危,还要日日夜夜忍受着无边的寂寞,所以没有几个人家愿意把姑娘嫁武将,不止是文臣,就是武官,也不愿意让女儿过这种苦日子。如此一来,武将的妻室门等都不高。 姚敦臹反复不停地劝阻,姚心萝多年闺学,不是白上的,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不理智的念头,她不懂医术,去看他也救不了他的命,现在唯一盼着沈啸能快点把鬼医和妙医,请到京都来救李恒的命。 这天傍晚,又一道八百里加急快报送达京都,铁勒大军势如破竹,又连下两城,张竭还在快报中暗示,京都有人通敌卖国,与铁勒人勾结。 圣上一边安排他最信任的姚训铮、肃王、和吴王去清查内奸,一边调兵遣将去支援张竭,就在他忙得心无旁骛之时,一直忧心李恒的章皇后突然宣召韩氏和方氏进宫了。 婆媳应召进了宫,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群内侍,进门就道:“懿旨到,昭和县主接旨。” 姚心萝也没多想,赶紧换了县主服饰,出去接旨。 “奉天承运,皇后诏曰:梁国公姚训铮之女昭和县主姚心萝,毓生名阀、德蕴温柔、娴良礼教,赋姿淑慧、福禄双全……”懿旨上用了无数赞美之词,听得姚心萝一脸茫然,皇后下懿旨给她,所为何事? “……成人之美,特将汝许配李恒为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吉日良辰完婚。钦哉!”内侍终于念完了。 姚心萝惊呆了,章皇后为什么会给她和李恒赐婚?这是怎么回事? “县主,这旨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您是接还是不接?”内侍虽是章皇后的心腹,但他也怕罗太后和圣上知道章皇后不经两人同意,就擅自给姚心萝指婚一事,秋后算账。章皇后是不会有事,他只怕要被当成替罪羔羊了。 他故意提醒姚心萝此旨只是章皇后之意,是想让姚心萝恃宠生娇,抗旨不遵,这样他既没违抗皇后之命,又可以逃过罗太后和圣上的问责。(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冲喜 内侍主意打得好,可姚心萝没上他的当。帝后一体,圣旨不能违抗,懿旨亦如是。这道懿旨能出现在她面前,圣上的意思已经不重要了。国母的颜面,圣上一定会维护的,否则直郡王、昭仁大公主和七皇子,将无法自处。 章皇后没想透这些,她才会心虚地支开韩氏和方氏。姚心萝瞬间就想明白了,举起双手,道:“昭和领旨,谢恩。” 内侍一怔,不敢相信地问道:“昭和县主,这旨您真接了?” 姚心萝眸光流转,看着他,勾唇笑道:“公公,抗旨不遵的罪名,昭和承担不起。”她若抗旨,姚家不止丢人,还有可能丢命。梁国公府权势再大,也大不过皇权。 内侍尴尬地笑笑,把懿旨放在她手上,连好处都没敢要,就落荒而逃。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纵是门糟心的亲事,也只能认了。姜氏等人不能说什么,唯有陪送姚心萝回明珠院,表达她们对姚心萝的同情。祝氏一句宽慰的话都没说,就回了丹霞院,进屋哈哈大笑,“那丫头顺风顺水的过了十来年,临了临了,在婚事上,栽个大跟头。” 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听得几个婢女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四姑娘虽说跟老太太不亲近,但从来没有失礼过,就算没有祖孙情,也没必要见不得四姑娘好吧。 另一边去定远侯府宣旨的内侍,也没讲什么规矩,到不是他们不进讲,可谁让接旨的人,重伤昏迷,没办法接旨,他只能在床前直接念。定远侯府的人被这道突如其来的懿旨,惊懵了,当然懵的原因各有不同。 内侍把懿旨一收,似乎看到据御医说,伤势太重,昏死过去,人事不知,活一天算一天,让李家早早准备后事的李恒动了动。内侍眨眨眼睛,再细看,好像又没动,他只当眼花,对李老夫人道:“老夫人接旨谢恩吧。” 李老夫人只得下跪,替孙儿接旨,问道:“公公,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这是好事,娘娘说,昭和县主是有福气的人,八字旺,一定能让李将军醒过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李老夫人惊愕地张大了嘴,这是冲……冲喜? 床上的人又动了一下,先前微皱的眉已然深锁。 当这道赐婚懿旨宣扬出去,所有人都和李老夫人一样的想法,这是章皇后要给李恒冲喜。如是有人就不由感叹,被罗太后宠了十几年的昭和县主,一朝失宠,就沦为了冲喜新娘。 崔悦菱听到这事时,在喂小儿子吃蛋羹,惊得把碗扣地上了。 “母后疯了吗?”昭仁大公主脱口问道。 圣上也很想知道章皇后是不是疯了,处理好手头上的两件政事,冲到关睢宫,质问道:“你为什么要下这道懿旨?” 文臣武将联姻,本身就令人忌惮,若这联姻是两家商谈的结果,圣上肯定要怀疑这两人的用意。现在是章皇后用赐婚的方式,让两人成为了亲家,圣上就怀疑上了章皇后的用意。 每个帝王或多或少,都有疑心病。圣上一路上过来,是越想越心惊,这两家交往稀疏,一文一武,相辅相成。她这么做,是不是在帮着她的两个儿子培养势力,日后好逼宫?毕竟章皇后给亲生儿子下药的事,都做得出来,谋害他,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万岁爷,恒儿是妾身妹妹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妾身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掉,昭和县主福泽绵长,八字旺,她一定能让恒儿好起来的。”章皇后解释道。还真好其他人猜测的,她就是让姚心萝给李恒冲喜。 “啪”圣上抬手给了她一耳光,“荒诞!”民间是有冲喜的习俗,只是圣上并不相信。 “万岁爷,妾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恒儿一直半死不活的,妾身担心不已,每每想到他会死掉,妾身就心痛如绞,只要能让恒儿活过来,妾身只能这么做。”章皇后倔强地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不是在替两家结亲,你这是在替两家结仇!”圣上想转过来了,章皇后这不是在替儿子拉助力,她分明是在给儿子添加仇敌,把梁国公府往外推。 李恒要是承受不住姚心萝的福气,死掉了,姚心萝就是望门寡,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成了二婚妇人。李恒要是被冲活过来,姚心萝将永远顶着冲喜新娘这个名号,一辈子让人耻笑。 这门亲事会让梁国公府的人产生心结,他们的忠心…… 圣上皱眉,他用梁国公府的人,用得很顺手,日后要让他换人用,他不是太习惯。 “万岁爷,不会的,他们两家一定会欣然接受这门亲事的。”章皇后有着迷一般的自信。 圣上突然不想跟她说话了,他还是去善后吧,现在外患未除,不能再添内乱,此时还不能舍弃梁国公府的人。 圣上的打算,姚家人不知道,韩氏也无暇去想,她差点疯了,她千挑万选,都不会选上定远侯府,可是没想到章皇后会下发这么一道懿旨,问都没问姚家的意见,就决定了姚心萝的终身。 “囡囡,娘的乖女儿,娘的心肝啊。”韩氏搂着姚心萝,伤心不已,“爹娘本来是要多留你两年,仔细地挑选,给我儿找个好人家,等你十八岁后,再发嫁,却不想凭空冒出了这种事。” “母亲,这样多好,您和爹爹就省心又省事了。”姚心萝笑道。 “傻孩子。”韩氏眼泪掉了下来,她不想省心也不想省事,她愿意为儿女操心。 老国公和姚训铮从外面赶了回来,姚训铮进门就见女儿懂事地在为妻子拭泪,脱口而出,“囡囡,为父愧对你。” 姚心萝回首,浅浅笑道:“爹爹,这是皇后的懿旨,怎么能怪您呢?” “为父本想着,为你选一门好亲事,让你顺顺心心的过日子。却不想,会结这么一门亲,囡囡,这门亲事不是为父心属的。”姚训铮的手颤抖着,摸摸姚心萝的头。 “爹爹,女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女儿想过的,这门亲事,也不是那么差。女儿虽没多大的本事,但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您和娘,就不要为我担心。何况有梁国公府在,定远侯府的人,不敢看低我,也不敢欺凌我的。”姚心萝牵起两人的手,笑着宽慰两人。 女儿如此懂事,不吵不闹,接受了这道懿旨,还反过来劝解她们,夫妻俩更难受,他们的女儿原本不用受这委屈的。这时,善培过来了,行礼道:“老爷、夫人,老太爷请四姑娘过去说话。” “爹娘,我去见祖父。”姚心萝离开澹宁居,往榆荫院去。 到了榆荫院,姚心萝不让人通报,悄声到了门口,探头进去,俏皮地笑道:“祖父,您又有什么好东西要给囡囡啊?” 老国公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满腹忧虑顿雪消,笑道:“祖父这里的好东西,随你挑。” “谢谢祖父。”姚心萝蹦跳地进了屋。 姚心萝在榆荫院用过夕食,离开时,浓浓的暮色已将天空染成了蓝黑色,无月,繁星闪闪点点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姚心萝回到明珠院,就命下人,将院门下了锁,沐浴更衣,上床睡觉,明天,她还要进宫谢恩。 夜半,万籁俱寂,京都城里,只有角楼上还有灯光,各家各户都已进入了梦香。这时,定远侯府的清悠园正房内,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李恒动了。 李恒触动了床里侧的机关,床板侧转,下面有一个洞,他一个利落地翻身,人就下去。床板复原,上面有一个人形的物体躺在那儿,从窗外看,不会觉察到有什么区别。 李恒沿着地下通道,走了约十几丈,就到了一个方形的石室,那里有三个人在等着他。 “主子。”三人起身拱手道。 李恒走到位置上坐下,沉声问道:“皇后为什么会突然给我赐婚?” “为了给主子冲喜。”儒生打扮地男子道。 “为何没有劝阻?”李恒不是不愿意娶姚心萝,他是不愿如此委屈姚心萝,他会想办法,让姚心萝风风光光嫁给他,而不是用这种名义。 “主子,无人知晓皇后娘娘是何时有了此等决定。”另一个面白无须地男子道。不是他们不想劝阻,实在他们没有接到这消息,无从劝阻。 “收网,我要伤愈。”李恒改变计划。 “主子,此事不妥,还有人没有揪出来,您这样会有危险。”儒生道。 无须男子道:“主子,事已成定局,您就是伤愈,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姚心萝冲喜新娘的名声,是摘不掉的了。 “那就让世人知道,我的命是昭和县主救回来的,她是我的福气。”李恒眯了眯眼,“我昏迷了这么久,他们都不动手,他们是觉得,不用动手,我也会伤重而死。现在我突然活过来,他们一定会紧张、会慌乱、会露出马脚的。你们不必多说,我已决定。” 三人知道李恒的秉性,不敢深劝。 主仆四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李恒重新回屋躺好,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补偿 次日一早,姚心萝拒绝韩氏和方氏的陪同下,独自进宫谢恩,李恒没办法同行,虽然他很想去陪着姚心萝,可是他不能头一天还一副要断气、魂归天国的样子,第二天就活龙鲜健,没事人似的出现在人前。 姚心萝到了关睢宫,没见着章皇后。昨日圣上那一巴掌,打得太用力,章皇后用脂粉遮掩都遮掩不住,只好拒见姚心萝,不过该赏的东西,还是赏了。 姚心萝也不怎么想见章皇后,嫁给李恒是一回事,顶着冲喜新娘的名号嫁给他,那又是另一回事,在宫门外,恭恭敬敬,行礼如仪地磕头谢恩,转身离去。 在隆福门,姚心萝遇到了德清公主。 “昭和县主,恭喜你得此良婿。”德清公主笑盈盈地道。 姚心萝欠身道:“谢谢四公主。” “昭和县主,像这样鲜亮的衣裳,你趁着现在能穿的时候,就多穿穿,以后只怕就没机会了。”德清公主摇头晃脑地道。 姚心萝神色未变,微微笑道:“四公主不会看到的。” 言罢,姚心萝从德清公主身边擦肩而过。 德清公主看着她的背影,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嘴硬的臭丫头,等当了寡妇,看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姚心萝和德清公主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的,对她的话,没往心里去,只是一想到李恒生命垂危,不免忧心。若是她的福气,真得让他伤势好转,让他恢复健康,她是不介意,把福气分给他的。 姚心萝出了皇宫,回到家里,发现有一堆人在等着她。 崔悦菱、昭仁大公主、萧咏絮、高乐灵、袁书月、鲁诗韵、孟清宁…… 她们都是来安慰她的,姚心萝感念她们的好意,笑道:“做将军夫人挺威风的。” 李恒是三品将军,品级是不低,可姚心萝是二品县主,卑从尊,她嫁给李恒后,旁人不会称呼她为将军夫人,依旧会称呼她为昭和县主。可姚心萝却表明,她愿意屈从李恒的品级,做将军夫人,这也就暗示,她对这门亲事,已然接受。 崔悦菱等人,眸光微黯,她这是认命了。毕竟是懿旨啊,谁敢抗旨不遵? 这时,外面又传来,请姚心萝到前面接旨的通报。 姚心萝微愕,这又是什么旨意?不会是让她即刻就出嫁吧? “该不会是收回赐婚懿旨吧?”邱恬予猜测道。 姚心萝等人纷纷斜睨着她,好个天真又无知的说法。 赐婚懿旨是不可能收回的,这道旨意是圣上册封姚心萝为郡主,保留她的封号,并将建安县和宾县划给她做为食邑。姚心萝成为大虞开国以来,第六位异姓郡主。 补偿。 这是圣上给姚心萝的补偿。 不止韩氏这么想,崔悦菱几个和各府都是这么想的。有人不禁还问了句,“昭和县主不是失宠了吗?” “现在是昭和郡主。” “只怕失宠是误会。” “肯定是误会,这要是失宠还能晋升为郡主,那我也失宠好了。” “啐,你都没得过宠,哪有宠失?” 韩氏没想到的是,还在补偿在后面,傍晚姚训铮归家,对她道:“万岁爷今天跟我说,民间有初嫁从亲,再嫁由身。” 韩氏眼中一亮,“你的意思是,万岁爷准囡囡改嫁?” “是的。”姚训铮笑着点头道。 韩氏皱眉,怀疑地问道:“你会不会理解错了?” “不会,我怎么可能会理解错,万岁爷说了三次。再说了,囡囡现在是郡主。你忘记了兴宗时,南嬉郡主带着丰厚改嫁的事了?”姚训铮笑问道。 “就怕到时候我们那位皇后娘娘不让。”韩氏对章皇后怨恨至深。 姚训铮压低声音道:“万岁爷有意停了皇后娘娘中宫笺表。” 韩氏轻吸了口冷气,小声问道:“那后宫交到谁手里?让林贵妃管,还是让马妃管?” “这不是还有太后娘娘。”姚训铮不甚在意地道。 韩氏白了他一眼,道:“太后娘娘年事已高,那能还像以前一样,那么操劳。” “这后宫的事,万岁爷必然心里有数,我们不必多想了。”姚训铮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韩氏想想也是,不再多言,去整理姚心萝的嫁妆单子。 圣上暗许姚心萝改嫁的事,由那个面白无须的男子,传到了李恒的耳里。李恒顿时臭脸,他还没“断气”,圣上就撺掇他媳妇儿改嫁,虽然他知道他媳妇儿不会改嫁的,可是感觉太差了。 “我明天就要醒过来。”李恒沉声道。 “主子,这……”长须男子在李恒逼人的目光,改了口,“好。” 第二天清晨,李恒就迫不及待地“清醒”了。 李老夫人喜极而泣,“老天保佑,菩萨保佑,列祖列宗保佑,我的乖孙总算醒了。” 李恒半眯的眼中,闪过一抹愧疚,为不引人怀疑,他不得不隐瞒真相,让老祖母担忧,让老祖母伤心,他真是不孝。 姚心萝得知李恒醒来的消息,不由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这天下午,黎若澜去探望李恒,“你醒了,小师妹也就放心了,家师请来的鬼医和妙医,就派不上用场了。” 李恒不是江湖中人,但他身边有江湖中人,鬼医和妙医的大名,他是有所耳闻的,“令师为何会这么在意李某人?” “家师在意的是小师妹,小师妹很担心你。”黎若澜道。 李恒双眉紧锁,若有所思。 黎若澜沉声问道:“有什么不对?” 李恒眯了眯眼睛,小声道:“她不该担心才对。” “你的意思是你……”黎若澜上下打量他,并没把话说完,但意思相信李恒已然明了。 “是的。”李恒对黎若澜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现在到也没必要说了。”黎若澜起身,“好好保重,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知会一声。” “多谢。”李恒轻抬了一下手道。 李恒的情况日日后转,京都就有了一个姚心萝是福星的传言。章皇后获知后,得意地跟身边的人道:“本宫这道赐婚懿旨,真是下对了。” “对你娘的屁!”罗太后怒不可遏地疾步走进来了,盛怒之下,她几十年的修养都破功,张嘴就暴了句粗语。 宫女们吓得纷纷退了出去。 “母后,您您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章皇后惊慌地从榻上滚了下来。 “你是不是巴不得哀家永远不回来,你好在死命地折腾哀家的乖囡?”罗太后厉声质问道。 “母后,儿媳不敢。”章皇后跪下道。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亲生儿子,你也能下手谋害。还有谁是你放在眼里的,哀家这个老太婆,你怕是早就看不顺眼了,恨不得哀家赶紧死。”罗太后上前抓住她的头发,“我问你,我的乖囡,到底碍着你什么了?你非要在她亲事上使坏。” “母后,儿媳没有使坏,儿媳是好心,您看现在恒儿已伤愈了,可见昭和真是福星。他们男才女貌,门第相当,是天生一对啊。”章皇后解释道。 罗太后进城时,就已经得知李恒能下地的消息,痊愈指日可待,到是不用担心姚心萝守望门寡。但是姚心萝的亲事,和萧浚的亲事一样,都是她极其看重和在意的。章皇后没经过她的同意,就擅自作主,就把姚心萝的亲事给订了,罗太后无法容忍章皇后这种行为。 “呸,你给我闭嘴,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是个什么东西,哀家这些年已看清楚了,要不是看在泷儿他们的份上,哀家早就忘了你。”罗太后不止一次后悔当年看走眼,她怎么会把这么个蠢货配给他的长子的? “母后。”圣上得知消息,匆匆赶到,“您怎么都没让人来告诉儿子,您回来的事,儿子都没能去城门口迎接您。” “那些小事,用不着在意。”罗太后摆摆手道。 “母后,我送您回福寿宫。”圣上扶着罗太后手臂道。 罗太后盯了章皇后一眼,任圣上扶她回了福寿宫。 回了福寿宫,宫女送上茶水,罗太后就示意她们退了下,长吁了口气,道:“皇儿,你封囡囡当郡主,又给她增加食邑,是可以安抚住梁国公,可是皇儿,你这后宫,不能再交到章氏手里了。” “母后的意思,是推一个妃嫔出来?”圣上问道。 罗太后摇头,“那样做,会养大一些人的胃口,你有个儿子的胃口,已经不小了,再养大,会成祸害的。” “母后,小八不敢的。”圣上对长相酷似他的萧源,还是宠信的。 罗太后冷哼一声,“小七那个莫明其妙要纳的侧妃,里面就有他的手笔。” “母后是不是弄错了?”圣上不太愿意怀疑自己的儿子。 “弄不弄错,都无所谓,这事也让小七受点教训,让他也能长进些。好了,我要跟你说的是立储君的事。你父皇在你这个年岁时,已安排好了的,为得就是让朝政顺利交接,不至于如宪帝那时,血染宫闱,皇儿,你可想好立谁了?”罗太后问道。 “泷儿是嫡长子。”圣上从没动摇过立嫡的心意。 罗太后满意地笑了,道:“修缮东宫,让太子妃来管后宫。” “好。”圣上没有异议。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姐妹 第二天早朝,圣上收到了定远侯让人送来的西突国的降书,龙心大悦,宣布了修缮东宫的口谕,顿时引起了朝堂百官骚动,圣上要立太子了! 立储是一国家重中之重的事,守器承祧。 几位皇子中,谁是圣上属意的人? 虽说大虞有立嫡立长和立子以贤的原则,可也有立储以爱的,当年宪宗可是卯足了劲,想了废掉先帝,立他宠爱的齐王为太子。当今似乎没有特别偏爱的皇子,但是八皇子已在六部行走,颇得当今看重。 退朝后,这几日,被圣上频繁召见的姚训铮、肃王、吴王被朝臣们围住。就算没有从龙之功,好歹也别在这最后关头,站错队。想当年,梁国公府就是坚定地站在先帝一边,才有了滔天的富贵。一个国公之女,品级与亲王之女相同。 姚训铮拱拱手道:“诸位,小女出嫁在即,姚某人有事要忙,恕不久陪。” 言罢,姚训铮急匆匆离开。朝臣中,有人暗骂了句姚狐狸。 肃王、吴王有样学样,各找了个理由,摆脱众臣的纠缠,出宫回家。 虽说前朝事,对各府的影响是深远的,但各府却无从插手,这世上能左右圣上的人,就没几个。 五月初六,姚心萝进宫去见罗太后。罗太后搂着她,叹道:“皇祖母没护好你,没能给你许一门满意的亲事。” “皇祖母,这门亲事我没有不满意,我爹娘也很满意,昨儿还往定远侯府给他送了药材呢。皇祖母,这样很好啊,我是福星,我为大虞救活了一个能为皇伯父效力的大将军。”姚心萝娇笑道。 “傻囡囡。”罗太后单手在姚心萝背上拍了拍,像哄小孩子一般。 姚心萝这些日子,频繁地被人说傻,无非是觉得她这门亲事不好,而且名声还受损,她却不哭不闹,不诉委屈,欣然愿意接受,应该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吧。 姚心萝笑道:“皇祖母,我是郡主啊,那些闲话不会有人拿到我面前来说的,我听不到,就当没这回事。” 罗太后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当年她又何尝没有听过闲话,现在她做了太后,谁还敢提那些旧事?她想要求全,可人生不如意十之**,老了老了,还没囡囡,想得透切了。 “等皇祖母不在了,让你大嫂嫂护着你好不好?”罗太后笑问道。 姚心萝眸光微转,已然明白,太子之位是直郡王的了。姚心萝神情未变,噘着小嘴道:“我才不要别人护着我,我只要皇祖母护着,皇祖母不许说这样的话,皇祖母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皇祖母不止要护着我,还要护着我生的小囡囡。” “没羞的丫头,这还没出嫁呢,就想着生小囡囡了。”罗太后拧了下姚心萝的嘴,打趣的笑道。 姚心萝伸手抱住了甄氏的腰,整张脸埋在罗太怀里,拱啊拱地撒娇。罗太后轻抚着她的背,轻笑出声,她的囡囡啊,就是这么贴心懂事。 圣上过来了,听到听面的笑声,问道:“里面陪太后的人,可是昭和?” “回万岁爷的话,是昭和郡主。”宫女答道。 圣上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昭和受了委屈,却没向太后抱怨,还知道宽慰太后,逗太后开心,这样很好。圣上没有进去打扰祖孙俩,转身离开,让内侍去私库里,挑了些好东西,赏给姚心萝。 姚心萝在宫里,陪罗太后用过午膳,小睡了一会,带着大批的赏赐出宫回家。 过了两日,郑国公世子夫人陶氏,请人带着帖子登门了,来为庶子黄明章和姚静甜请期。 姚静甜虽是三房的姑娘,但她年长于姚心萝,姐姐没出嫁,妹妹不好抢先嫁。姚心萝的亲事是赐婚,亲迎的日子得由圣上定,这万一就定在这几个月,姚静甜的亲事就会变得很仓促。反正两人的年纪也到了,陶氏也不想拖延了,就让人上门来了。 王氏把韩氏请了过去,与来人翻了历史,最后选了三个,送回郑国公府,让陶氏再仔细算算。 三日后,两家就敲定了婚期,定在了六月二十二日,距今仅一个月的时间。 六月初,姚静香挺着大肚子过来看姚静甜,“你的嫁妆可都绣齐了?” “差不多了。”姚静甜端了杯蜜水给她,“这不是还有大半个月,怎么都能全绣好。” 姚静香拿过红木盒子,递给她,“下月我的肚子就更大了,我婆婆是不会再让我出门的了,我就不来送你了,这是我给你的添妆,你别嫌弃。” “大姐不用担心我,安稳地给我生个小外甥吧。”姚静甜笑,将红木盒子接过,放在一边,并没有当场打开看。 说话间,姚允姝身边的陪嫁婢女来了,“三姑娘,我们姑奶奶不方便过来,这是我们姑奶奶给三姑娘的添妆。” “二姐有心了。”姚静甜浅淡地笑道。她没指望过姚允姝会亲自来为她添妆,所以也就没有多少失望。 姚静香等那婢女走后,道:“以后出嫁就是两家人,不与她多来往就是了。” “以前在府里我与她就不亲近,日后我和她碰面的机会都少。”姚静甜是真不在意姚允姝的。 陆续有与姚静甜交好的人来为她添妆,定远侯府的李子萶姐妹几个也过来为姚静甜添妆,两府来往稀疏,定远侯府这是看在姚心萝的面上。 “听闻郡主泡得一手好茶,我想要品尝品尝,郡主可不要推辞。”李子萶这个月二十六日就要嫁进显恪郡王府,这话说得底气十足。 姚心萝眸光微闪,淡笑道:“不过是一壶茶,昭和还款待得起。” 姚心萝命冬林取来了山泉水,就在厅里支起炉子煮水。等水沸,姚心萝泡好茶,才让婢女一一分给众人。 茶香四溢,让人不由地端杯品茗。 姚心萝净了手,拿来香膏轻轻揉抹。李子萶抿了几口,笑道:“郡主茶艺精湛,可惜我那二哥却是粗俗之人,这样附庸风雅的事,他是不懂的。” 姚心萝听这话就知李子萶不怀好意,若她不知李恒是秉性,听了她的话,必然会自怨自哀起来。姚心萝抬眸,见李子萶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心念急转,抿紧了唇角,面露恼意。装模作样哄人,她也会的。 李子萶自以得计,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凑到姚心萝耳边,看似好心,实则挑火地道:“郡主,妇于夫为天,你以后还是都改了吧。若是我那二哥,让你随军,你可千万别去。边城苦寒,远不是你这样的千金小姐所能受得住的。你瞧瞧那些个随军的武将的夫人,不过三十出头,面容比那五十岁的还要老……” 武将的妻室是可以随军的,但大数人不会去,只有极少数的,或是夫妻情深,舍不得分离;或是担心分别数载,夫妻情浅,才会跟着去边关。 李子萶在姚心萝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听得姚心萝眉头深锁,不耐烦听她说废话,姚心萝索性如她的意,做出不待见李家人之举,冷着脸,不发一言,拂袖而去。 李子萶见状,用帕子按住唇角,掩住那抹愉悦的笑。 厅里发生的事,瞒不过韩氏。韩氏既恼李子萶生事,又担心姚心萝郁结于胸,亲自去明珠院,想要安抚女儿,进屋却见姚心萝一脸平静地在绣鞋面。 “囡囡。”韩氏轻唤道。 “娘。”姚心萝将鞋面搁绣笸里。 韩氏走到姚心萝身边坐下,拿起那鞋面,上面绣的是威猛的狮子,试探地问道:“这是绣给李恒的?” 姚心萝抿唇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韩氏笑,“绣得很好。” “娘过来,可是为了李子萶说得那些话?”姚心萝问道。 “囡囡在意那些话吗?”韩氏担忧地问道。 “我不在意。”姚心萝笑道。 “那你为……囡囡是假装的?”韩氏会意地问道。 “她想看到我生气,我就让她看到我生气啊。”姚心萝笑道。 韩氏彻底放下心来,摸摸她的头,“娘的乖囡长大了。” 李子萶回府,去了郑氏的院子,“昭和郡主被娇养得懵懂无知的,被我一哄,她差点没哭出来。” 郑氏笑了,道:“昨儿你祖母收拾东西,急着往梁国公府送聘礼,想为她那宝贝孙子把人给娶进来。” “祖母以为昭和郡主是个好的,等娶进来,祖母就知道大错特错了,昭和郡主非闹得不可开交,让李恒焦头烂额的。”李子萶满是期待地道。 郑氏叹气道:“也不知道你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得赶紧让他把姓罗丫头娶进来,赶紧生个孩子才行。” “西北那边基本都平定了,大哥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就算大哥不回来,您只要把日子定下来,万岁爷和祖父难道还会不让大哥回来成亲吗?”李子萶出主意道。 郑氏笑道:“你说得没错,等你出嫁,我就让人去永恩伯府请期去。” 时光如流水,转眼就到了六月二十二日,姚静甜被姚敦方背出了梁国府大门。二十六日,李子萶出嫁。二十七日,郑氏就迫不及待的,让人去了永恩伯府。 ------题外话------ 双引号,双引号,都成我的魔咒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见面 罗素约和李愉的好日子,定在了八月二十九,刚好两个月的时间,不过两人的婚事,几年前就定下来了,不至于过于匆忙。 两人定亲的原因,虽然不够光彩,可毕竟还是赐婚,日子没敢麻烦圣上,但定下来,还得告知一声。 圣上收到了永恩伯呈上来的折子,就赏了点东西下去,表示了意思。他是知道罗太后并不待见罗家人的,他与永恩伯也不是太亲近,幼年时,他常去的是梁国公府。 七月初五半夜,直郡王府内突发大火。七月天干物燥,火势大得映红了半边夜空。姚心萝从睡梦中惊醒,站在院中,担忧地看着直郡王府的方向,怎么会好好地起火了? 直郡王府和梁国公府隔得不算太近,姚心萝却仿佛都能感到那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 火一直烧到凌晨,才被扑灭,姚心萝担心的赶了过去,还没到直郡王府,就闻到一股焦味。 得知姚心萝来了,崔悦菱赶紧让人将她领了进去,“府里乱得很,你过来做什么?这万一有不长眼的冲撞了你,可怎么好?” “我不过来一趟看看,我那能放心。”姚心萝伸手抱着扑到她怀里来的小布布,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小布布笑呵呵地咧开小嘴,把口水往她脸上涂。小石头一脸嫌弃地扯着帕子帮姚心萝擦脸,“姑姑,你别抱他,他不乖,他会屙尿屙你身上的。” “这话说得,好像你没屙尿屙你姑姑身上似的。”崔悦菱撇嘴道。 “我没有,我乖。”小石头胀红了脸。 姚心萝笑,摸摸他的头,“我们小石头最乖了,才没屙尿屙姑姑身上,你娘是在逗你玩,我们不理她。” 小石头高兴了,拿出九环玩来,“姑姑,解。” 姚心萝陪兄弟玩了一会,崔悦菱让奶娘把他们带了出去,道:“防范得当,昨日有惊无险,我们母子三人和你大哥哥都没事。” “抓到放火的人了吗?”姚心萝问道。 崔悦菱柳眉深锁,道:“迟了一步,被灭口了。” “这幕后之人是谁,大哥哥心里可有数?”姚心萝小声问道。 崔悦菱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一个八字,一个是庆字。 姚心萝瞳孔微缩。 庆是庆王,这个八…… 是指八皇子吗? 姚心萝知道她不该再问下去了,换了话题问道:“大嫂嫂,上回我托你找的东西,可找到了?” “已有眉目了,你呀,再耐心地等几日。”崔悦菱笑道。 两人正闲聊着,一个婢女匆匆进来,禀报道:“王妃,王爷说李家的表少爷来了,请您去前面见见。” 李家的表少爷不就是李恒。 姚心萝脸微红,起身道:“大嫂嫂,我先回去了。” 崔悦菱一把抓住她的手,“好妹妹,别走,你要走了,一会就没人陪我吃昼食了。” “有小石头和小布布陪你啊。”姚心萝嘴上这么说,却没有甩开崔悦菱的手。 崔悦菱如何不知姚心萝是害羞了,拉着她带往前院。崔悦菱心如明镜似的,李恒来了,萧泷为何来告知她,还是想趁机让李恒和姚心萝见上一面。 李恒得知姚心萝在直郡王府,唇角微微上扬。自打六月初九日,他“强撑”身子进宫谢恩后,他就很想找机会见见姚心萝,可是订了亲的姑娘,轻易不出门。他也曾去梁国公府,拜见他准岳父、准岳母,也去磨过姚家兄弟,然而没用,他就是见不着人,没想到今日会有这种意外惊喜。 姚心萝随崔悦菱走了进来,她穿一袭湖蓝色的衣裙,在这炎热的夏天,让人看着就觉得清爽怡人。 姚心萝低着头,并不去看李恒,给萧泷见了礼,就离李恒远远的坐着。私下里,她可以与李恒有亲密的举动,但是,在人前她是放不开的,保持女子应有的矜持和娇羞。 姚心萝微微垂首,右手抓着扇柄,左手不停地用手指绕着玩着扇子下面系着的流苏。 崔悦菱与李恒闲话了几句,道:“我家两小子,这许久没见着我,只怕又要闹脾气了,我得赶进去看看。” “两小子,你一个人可搞不定,我陪你一起进去。”萧泷笑道。 姚心萝抬眸看了两人一眼,又低下了头,这借口也找得太敷衍了。 萧泷和崔悦菱可不管这借口敷衍不敷衍,相携离去,还顺带把婢女们从厅里带了出去,把空间留给那对未婚夫妻。 李恒站起身来,走向姚心萝。姚心萝左手的动作停止了,身子不由得往椅子后面缩了缩。 “心儿,抱歉,让你担心了。”李恒站在了姚心萝面前,深深凝视着她道。 姚心萝抬头看着他,灵动的杏眸,是掩藏不住的关心,“你的伤,可全好了?” “都好了。”李恒神色仍旧凝重,“心儿,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姚心萝轻笑道:“也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是句实话,刚接懿旨时,她觉得惊愕,转念又有些庆幸,这样一来,省得他们许多事。 “心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李恒满腹的话,化作了这一句慎重的承诺。 姚心萝嘴角弯弯,“我信你。” 李恒牵起她的手,“愿得常巧笑,携手同车归。” “你还是耐心等等吧,我爹爹说过,要养我到十八岁。”姚心萝娇笑道。 李恒虽觉得岳父疼女儿是很好,可是这样的话,就难为了他这个女婿,不过埋怨的话,他是一句都不敢说的,小声问道:“是满了十八岁,还是虚岁十八?”这中间可是有两年的差距,他得问清楚。 姚心萝眸中闪过狡黠的笑意,正颜道:“自然是满了十八岁,我爹娘有三个儿子,可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不得多留几年在身边啊?” “是应该是应该。”李恒还能说什么?他只能耐心地等着他小姑娘长大。 姚心萝看他口不对心的样子,吟道:“正心谨独时,笃实惟精一。克念雨不欺,充然四端立。” 李恒眼中一亮,明了她的话中之意。这首诗名《诚意吟》,只要他诚意够了,一定可以求得岳父岳母心软,把女儿嫁给他的。他安排好事情,就把抓白鹿。 两人的他们名分虽已定,但毕竟还没有正式成亲,能相处这么一会,已然很好了。萧泷和崔悦菱回来了,在门口,大声地说话。 崔悦菱问道:“王爷啊,那几棵树都烧死了,挖了后,你看是种樱桃树好,还是种樱花树好呢?” “种樱桃树,樱花树好看是好看,可花期就那么一两个月,花凋谢了,就只剩绿叶了。樱桃树花开可以赏花,花落有樱桃吃,多好。”萧泷大声道。 “王爷说得有理,就种樱桃树。”崔悦菱附和道, 姚心萝立刻将手抽了出来,李恒也走回原位上坐下。萧泷和崔悦菱进来时,就见两人正襟危坐的样子,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崔悦抿唇笑,如果忽略掉姚心萝那一脸的羞色,到是装得挺像的。 崔悦菱是厚道人,又知道小姑娘脸薄,没逗姚心萝。萧泷私下就是一个促狭的,等崔悦菱带着姚心萝离开后,挤眉弄眼地问道:“表弟,一会想不想送昭和妹妹回梁国公府?” “不妥。”李恒摇头道。 “表弟,你就说你想不想,别说妥不妥。”萧泷道。 李恒目带谴责地看着他。 萧泷只觉得后颈发凉,赶紧道:“说笑说笑,你当没听到。我饿了,你饿了没有?我们去吃昼食,来一壶酒如何?” “伤未愈。”李恒的外伤差不多全好了,但还有内伤。 萧泷神情一肃,沉声问道:“可揪出内奸的幕后主子?” “尚未。”李恒垂睑,有些事不方便透露给萧泷知晓。 “你要多加小心。”萧泷叮嘱道。 李恒嗯了一声。 “对了,小七打算怎么解决他那个侧妃?父皇有意,为小七礼聘梁家女为正妃。”萧泷问道。 “三日后便知。”李恒道。 “能否说详细点?”萧泷好奇地问道。 “不能。”李恒拒绝。 萧泷只好耐心等三天后。 第二天,退了朝,圣上召见了萧泷,“前夜因何起火?小石头和小布布可曾被吓着?” “是下人一时忽略,点燃了马棚里的草料,引起的大火。离内院较远,没有吓着小石头和小布布。”萧泷还没查到确实的证据,只能虚言以对。 圣上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批阅奏章。圣上没让萧泷退下,萧泷不敢退下,老实地垂首站在龙案前。 圣上批完小半叠奏章,抬头一看儿子还老实地站着,面色平静,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嘴上却骂道:“像块木头似得杵在这里,你这是要碍谁的眼?” 萧泷赶紧行礼道:“父皇请息怒,儿臣这就告退。” 圣上赶走了萧泷,起身从暗格里拿出一张空白地圣旨,铺在龙案,亲自执笔写下册封太子的旨意。 写罢,圣上并没有传人进来,去宣读圣旨,等墨汁干了,又卷好放回暗格里去。 又过了两日,叶家半夜突发大火。火师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去时,叶家大半的房屋都烧毁了,惊魂未定的叶夫人这时,才骇然发现一直没看到叶华鸾的身影。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太子 “我苦命的女儿啊!”叶夫人以为叶华鸾葬身火海,哭喊道。不过等找到叶华鸾,她觉得叶华鸾还不如被火烧死的好。 火师的人是在一间偏房内找到叶华鸾的,她衣冠不整,头发凌乱,在亮如白昼的烛火下,可见她脖子上清晰的吻痕。 叶华鸾觉察到众人的目光,用手按住脖颈,辩解道:“这是让蚊虫叮的。” 她这话,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有火师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叶家就是想遮掩都没法替她遮掩。叶宽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的官做到头了,叶家也完了。叶华鸾是萧浚未过门的侧妃,而今却与人有私,这简直是把皇家的脸面往泥里踩。 藐视皇家之罪,足以要了叶家人的脑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仅仅一个时辰,这事就传得沸沸扬扬,叶华鸾取代前朝有名的**荡妇魏氏,成为被世人唾弃谩骂的对象。与叶华鸾私通的人,是她姨母表哥。 姚心萝却有点想不通,叶华鸾费尽心思,攀上萧浚,又怎么会如此不检点,与人有私,还珠胎暗结?这个疑问,姚心萝不敢问韩氏,问的是她大嫂方氏。 方氏想着她出嫁在即,觉她可以接触到一些阴暗的东西了,道:“只怕她先前已经不是干净身子了,机缘巧合下,想要攀龙附凤,就算计了七皇子一把,可那边又斩断不了,又或者是她太贪收了,就继续纠缠。却没想到,一场大火,烧得她显了原形。” 方氏的猜测,几乎已把真相猜出来了。 姚心萝笑道:“今年七月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火神下凡似的,短短数日,就烧了两场大火。” 方氏笑了笑,只怕不是火神有灵,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圣上盛怒之下,是打算要了叶家满门的性命的,但这时,西北大定,西突割了六座城池求和;布噜公主和她的随从被大虞军擒获,搜出了格木城和都兰城的军事布防图。武安侯下令将布噜公主斩于两军阵前,以震军威,铁勒国大败而归。 圣上顿时有扬眉吐气之感,心情舒畅,就轻饶了叶家人,没有满门抄斩,把叶氏一族贬为贱民,流放苦寒之地,三代不准参加科举。叶华鸾也随行,那道把她指给萧浚做侧妃的懿旨,当即作废。 萧浚朝着李恒长揖行礼道:“多谢表哥,查清此事。” “你我兄弟,不必言谢。”李恒淡然道。 萧浚抬头感激地看着他,道:“表哥,好好待昭和妹妹,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李恒眸色柔和地道。 紧接着,姚训铮、肃王和吴王得到密报,将与铁勒勾结的官员,给抓了出来,肃靖朝堂。 七月二十七日上午,姚心萝收到了李恒的信,上面就四个字,“出京,等我。” 出京? 姚心萝微蹙眉,他出京去做什么?回西北?可西突不是已递交降书了,他回西北做什么? 等他? 姚心萝轻笑,伸出右手食指,在信上戳了戳,这不是废话吗?婚事都定下来了,她不等他,难道真如圣上暗示的,去改嫁吗? 昼食过后,冬树送来了显恪郡王府的请柬,萧咏絮邀她六日后,去赏花。 姚心萝冷哼一声,把请柬丢在一边,“絮儿才不会有这种雅兴,必是那位世子妃的主意。” 萧咏絮只会邀请她去骑马、玩蹴鞠、射箭。赏花联诗,那就不是萧咏絮能做得出的事。 李子萶不过是隔了房,还出嫁了的堂小姑子,又居心不良,姚心萝还真没兴致应酬她,至于交好,她想都不会去想,直接拒了。 被拒了,李子萶神色未改,笑了笑,她贴身婢女道:“昭和郡主,还真是不识抬举。” “她一个国公之女,凭着谄上,爬到郡主之位,她是可以傲然的。”李子萶拿起一根七寸长的金簪,用锋利的簪尾,将姚心萝写的回帖刺穿。 八月初一,圣上亲自去太庙,祭告天地、社稷和列祖列宗,以示他明日册立的太子,是顺天应命的合法储君和真命天子。 第二天在日出之前,萧泷绛纱袍,头戴朝天冠,在三师、三傅和文武百官的护送下,提前到达了太和殿。日出之时,圣上坐着舆,抵达太和殿。 萧泷和百官参拜圣上,圣上站在御台之上,朗声道:“宣旨。” 袁太师代为宣读诏书,“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无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嫡长子萧泷、日表英厅,天资资粹美。兹属遵皇太后慈命。载……授萧泷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萧泷这个新鲜出炉的太子,向圣上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再率文武百官,圣上行礼。 圣上神情严肃地注视着萧泷,道:“吾人凡事惟当以诚,而无务虚名。朕自登极,凡祀坛庙、礼神佛,必以诚敬存心。即理事务、对诸大臣,总以实心相待,不务虚名。故朕所行事,一出于直诚,无纤毫虚饰。尔当铭记。” “儿虽不敏,敢不祗承!”萧泷磕头道。 圣上又勉励了他几句,起驾回宫。 文武百官以及萧泷的那些弟弟,上前行拜见礼,并上表致贺。萧泷换上太子的明黄色服饰,去拜谒太庙,到后宫朝拜章皇后。章皇后看着英伟不凡的长子,心里那个舒坦啊,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 本来可以上演一场母慈子孝的戏,奈何章皇后不配合,她拉着萧泷道:“我的儿,你如今已是储君,这身边伺候的人太少了。” 萧泷脸上的笑容微敛,道:“母后,太子身边的人是有定数的,殿中省会为儿臣把人备齐的。” 他这是有意曲解她的意思。 章皇后不满地皱眉道:“你知道母后说的是什么,不是那些个太监宫女,我说得是纳侧妃的事。” “母后,我说过,我不想纳其他女人,有崔氏一人足矣。”萧泷义正词严地道。 “你是太子,身边怎么能只有一个女人?”章皇后不愿他如此委屈自己。 “有何不可?皇祖父就只有皇祖母一人,我愿效仿皇祖父。”萧泷是罗太后教出来的。 涉及到公婆,章皇后心里再多的不满,也不敢说出口,只能忿忿地道:“你日后别后悔。” “儿臣不会后悔的。”萧泷不愿再与章皇后多言,行礼退出了关睢宫。 萧泷是太子,他的原配嫡妻崔悦菱,顺理成章的是太子妃。萧泷在他被册封为太子后的第九天,就举办册封太子妃的大典,以正崔悦菱之名。 八月十六,大吉之日,宜搬迁入房,萧泷带妻儿搬到修缮一新的东宫。 东宫已正,圣上给诸子封王。 三皇子是平郡王,五皇子是常郡王,七皇子是福亲王,八皇子是安郡王,九皇子是顺郡王,十皇子是守郡王,十一皇是宽郡王。 七皇子是嫡出皇子,他被册封为亲王,在预料之中。萧源并不嫉妒,只是他不怎么喜欢他的封号。 安:安分也。 好和不争为安。 萧源双眉紧锁,父皇这是在警告他? 萧潍看着脸色阴沉的兄长,劝道:“八哥,这安字,也有安稳、安定、安逸的意思。” “还有安抚的意思。”萧源斜他一眼道。 萧潍词穷,没法劝了。 “太子,嗯嗯嗯。”萧源冷哼几声,“太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太子,向来是难做的。 太子和其他封王的皇子不同,那些皇子可以不参与政事,但子不行,他要是对朝政一窍不通,老皇帝一去,国家岂不大乱?可是太子在政事上,又不能做得太好。太好了,还在位的圣上,会起疑心,做得太差,圣上又怎么放心把祖宗家业传给太子? 轻不得,重不得,这个度,若萧泷把握不好…… 萧潍阴阴地笑道:“前朝可有好几位废太子。” 兄弟俩并不因东宫位正而气馁,准备继续在背后捣小动作,势将萧泷变成废太子。 兄弟俩商量的事,外人无从得知,而此时,大家关注的是定远侯府和永恩伯府联姻的事,李愉已于二十七日赶回京都了。 二十九日,李愉到永恩伯府把人接了出来。围观的人留心数了一下罗家抬出来的嫁妆,只有七十二抬,虽说打头的是宫中贵人赏下来的东西,但七十二抬,对于一个伯府姑娘而言,这份嫁妆未必太薄。 罗母不愿落下罗家苛待女儿的名声,苦劝罗素约,“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你就别赌气了,听娘的话,还是准备一百二十六抬吧。” “母亲,您不必多说了,我自有主张。”罗素约坚持道。她存着让姚心萝丢脸的心思,她是长嫂,姚心萝是弟媳,那怕姚心萝的嫁妆再丰厚,可能抬出来见人的最多也只有七十二抬。 李家下了帖子到姚家,姚训铮、韩氏带着姚敦臸夫妻俩去了,姚心萝没去。未来的弟媳去喝大嫂的喜酒、闹大嫂的洞房,没这种道理。 大概的情况,还是听说了,得知只有七十二抬嫁妆。姚心萝垂头想了想,就明白了罗素约的想法,摇头叹道:“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不智。”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纳采 韩氏在李家吃完酒席,急急忙忙就赶了回来,直奔明珠院,拉着姚心萝的手,道:“囡囡放心,娘绝对不会委屈了你的。乐—文” 姚心萝一脸轻松地笑道:“娘,我就没担心过,这事是她想差了。她是继室,我是初嫁。她不过是永恩伯府里无品无级的姑娘,而我是有品级的昭和郡主。再说了,我们是隔了房的,她不过是大堂嫂而已,越过她又怎么了?” “囡囡想得多通透,就你瞎担心。”姚训铮的声音在外响起。 “爹爹。”姚心萝娇声唤道。 “你不担心,你跟过来做什么?”韩氏怒怼他道。 姚训铮摸摸胡子,嘿嘿笑了两声,没接话。 李恒是在罗素约回门这天,回到京都的。他本就是引人注目的人,这马车后面放了两只难得一见白鹿和一对活的大雁,一进城,就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白鹿罕见是祥端,活雁也难得,这公子带着白鹿和大雁,是要去岳家下聘?不知哪户人家如此好命得此良婿? 因为赐婚省下提亲这一环节,现在李恒走得六礼之中的首礼纳采。李恒抓到白鹿和活雁后,就打发心腹回来安排,他一进城,太子、福王、章韬、章韨等人就带着备好的东西,赶来与他会合,热热闹闹地往梁国公府去。 老国公出去找他老伙计,到茶楼听说书去了。姚训铮还在宫里陪圣上下棋,也不在府中。是韩氏这位国公夫人出面,见李恒的。 “伯母。”李恒双膝下跪,“李恒愿以这一双白鹿一对大雁为聘,求娶姚家四姑娘。” 韩氏怔住了,太子等人惊呆了,那些跟着来看热闹的百姓,一片哗然,男儿膝下有黄金。好在韩氏日后是李恒的岳母,李恒给她下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丢脸。 其实李恒和姚心萝的婚事,是绝无更改了,他根本不需要做这些,依着规矩走,也没人会置喙他,可他这么做了,让韩氏心情舒畅。李恒在府上养伤时,韩氏就挺喜欢他的,赐婚懿旨一下,韩氏对章皇后和李恒都生出了不满。不过今日李恒这一跪,足以让韩氏不再迁怒于他。 “起来吧。”韩氏唇角微微上扬,目带慈爱地看着李恒,“老太爷和老爷都不在家中,东西我先收下了,容我们商议后,再答复你。” “还请伯母,替小子美言几句。”李恒磕头道。 “好。”韩氏欣然答应。 李恒用白鹿活雁为聘,还在梁国公府门口一跪,顿时令京都的风向都转了,没人再去议论姚心萝冲喜的事,都在说白鹿活雁为聘的事,多少年没见着这种事了,值得大聊特聊,还可写成话本子。 李老夫人听闻此事,长舒了口气,孙儿把昭和县主看得如此重,她就不用担心夫妻不和了,让人把李恒喊到她的院子里,笑着打趣道:“祖母还以为你不着急娶亲呢,现在看来是着急了。我已经递了牌子进宫了,明儿祖母去替你求求太后娘娘,让你们早日成亲。” “多谢祖母。”李恒行大礼道。 老国公听了,捋着胡子道:“算这小子会办事。” 姚训铮嗤之以鼻,女儿大了,是要嫁人的,赐婚懿旨还供在祠堂上,嫁给李恒是必然的,但是他心里就是不乐意,他就是不高兴,他就是…… 韩氏抿了嘴笑了笑,回房后,斜他一眼道:“这下你体会到我父亲当年的心情了吧?” 姚训铮深深地体会到了,可是当年他岳父那是狠狠地折腾了他好久,他都没机会折腾李恒,他不高兴,他不满意,他不…… 这是他心里话,然而一不小心说了出来,韩氏听到了,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人年纪愈大越孩子气了。韩氏没好气地道:“哎,我说你行了吧,人家把白鹿和活雁都送来了,你还想要怎么折腾他?要不要让他去打头老虎来?泡虎骨酒给你这老岳父喝啊?” 姚训铮眼中一亮,道:“好,让他上山打老虎。” 韩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老虎可是猛兽,他进山要是受了伤,女儿不跟你急,我跟你急。” 姚训铮不接话了,这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喜欢,他还是不与她争了。 德清公主和罗素约得知此事的反应,出其的相似,“她怎么就这么好命?” 李子萶冷笑几声道:“我那木头似的二哥,居然也知道讨好女人。那昭和郡主想必被哄得心花怒放吧。如今她有多欢喜,日后知道真相了,就会有多伤心。” 次日,李老夫人穿戴整套的诰命服饰,进宫去见罗太后。而太子也正好跟罗太后在说李恒的事,“……街头巷尾都在传这事,都说这是一桩天造地设的好姻缘。” 罗太后斜他一眼,道:“你少在这里帮他说好话。” “皇祖母,恒表弟他年纪不小了。”太子陪笑道。 “他是不小了,可囡囡还小。”罗太后到不是不满意李恒,就是心里那道坎过不去,这婚不是她赐的。 “囡囡还小,不着急。”崔悦菱附和道。 太子幽怨地看着她,能不拖后腿吗? “你还不去帮你父皇处理朝政,别这里杵着碍我眼。”罗太后赶他道。 太子诺诺地应了,出宫门,遇到了李老夫人。李老夫人赶紧给他行礼,“老妇见过太子,太……” “老夫人,您别多礼,请起。”太子虚扶道。 “谢太子。”李老夫人微微弯着身子,没有完全站直。 “老夫人,我刚跟皇祖母说了表弟的事,皇祖母说昭和妹妹年纪还小,还要多留几年,您今日怕是要无功而返了。”太子提点她道。 “多谢太子为老妇的孙儿说话。”李老夫人心里拿定主意,今天一定求得罗太后答应。她和罗太后年纪相当,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她要打动罗太后,不是件难事。 太子没在多说,去了御书房,进去就迎来了圣上的诘问,“朕封你当太子,是让你游手好闲的?” “儿臣这就处理折子。”太子赶紧去桌案前坐好,拿一本折子认真看了起来。 圣上摸了下胡子,问内侍道:“梁国公可来了?” “回万岁爷,梁国公已在西侧殿候着了。”内侍躬身道。 圣上把着龙案上的折子道:“把这些都搬过去给太子。” 太子抬头看着圣上,一脸苦色,他不是不想当个好太子,他不是不想替父皇分忧,但是父皇这么快放权,他心里不安,他有负担,他怕引起父皇的猜忌之心。 圣上没管他的心情有多么的复杂,老神在在地背着手走了。 李老夫人在福寿宫,吃了午膳才离开,眼睑略微有点红肿,但脸上满是喜色。出宫后,她没直接回家,而是转去了简亲王府。 简王太妃听到通报,愣了一下,没有帖子送过来,就这样突然到访,所为何事?等穿着诰命服的李老夫人进来,简王太妃吓了一跳,急声问道:“我的老姐姐,这是出什么事了?” “好事。”李老夫人笑道。 简王太妃笑问道:“什么好事?” “我刚进宫见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应允我家可以和梁国公府走六礼了。”李老夫人欢喜地道。 简王太妃抚掌,笑道“这不但是好事,还是大喜事,恭喜老姐姐娶得如意孙媳。老姐姐这次来,可是也想让我也沾点喜气?”昨日是李恒那声势浩大的纳采礼已行,来请她,必是要行问名礼了。 “想要麻烦你做个媒人。”李老夫人笑道。 “多谢老姐姐想着我,这媒人,我当仁不当。”简王太妃爽快地答应了。 简王太妃身份尊贵,若不是两府都是超品,成亲的里面有位郡主,还真请不动她。还好媒人和全福太太不同,不需要父母公婆皆在、夫妻恩爱、儿女双全。要不然,李老夫人还真不知道上哪找一个品级位份相当的人来做媒人。 李老夫人把主媒人请好了,回到家里,决定一鼓作气把事情办完,唤来郑氏、刘氏和方氏三个,笑着道:“我已经请了简王太妃当主媒人,老二媳妇,你让人去冰人馆,请四个一品官媒,择了吉日,陪着简王太妃,去梁国公府行问名之礼。” 郑氏惊问道:“母亲,这是不是太过了?”主媒是简王太妃已然过份了,还请四个一品官媒,这娶得是孙媳吗?这娶得是祖宗吧? “哪过了?迎娶郡主,可不就得这么隆重。”李老夫人怕她记错,失了礼数,怠慢了姚心萝,特意翻了《通志》看的。 “母亲,她不过是异姓郡主,不用如此吧。”郑氏一直不愿李恒娶高门贵女,增加助力,可事与愿违。郑氏百般不待见姚心萝了,她是巴不得以最差的礼仪迎娶姚心萝进门,最好是把梁国公府得罪得死死的。 “二嫂,郡主就是郡主,这是异姓还是宗室,又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吗?再说了,昭和郡主不但是郡主,她还是梁国公的嫡女,她这身份,可以说,是六大侯门媳妇里最高的一位。”方氏跟郑氏面和心不和,立刻出言驳她。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李老夫人今天进了宫,又去了简亲王府,累得很,不耐烦与郑氏再多说。 郑氏到底不敢逆婆婆之意,只能应了声是,和两个弟媳一起退了出去。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庚帖 妯娌三人出了院门,方氏斜郑氏一眼,道:“二嫂,虽说不是你娶儿媳,可娶得也是侄儿媳,你那脸用不着拉得那么长吧,都快赶上马脸了。这让人看到了,还以为你对皇后娘娘的赐婚不满意呢。”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郑氏怒道。她是不满意这门亲事,可她不能说,她还得咬着牙根,替他们操持。 “二嫂不想听,我就不说了,我去找个想听的人说。”方氏甩着帕子走了,才不管郑氏是不是会被气死。 刘氏习惯两人不时斗嘴了,她是庶子媳,从不多管两人的闲事,快步离去,免得被殃及。 郑氏磨得牙齿咯咯响,但她还做不出追上去跟方氏继续斗嘴的事,恨恨地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同样恨恨地回院子的人还有姚训铮,“李老夫人进宫求动了太后娘娘,接下去就要走六礼了。” 韩氏亲手把茶水奉给他道:“囡囡已及笄,懿旨也下了有三四个月了,是时候走六礼了。” “囡囡还小,用不着这么急。”姚训铮皱着眉道。 “六礼前五礼,可在今年走完,亲迎的日子,定到明年腊月,囡囡也就差不多十八岁了。”韩氏安抚他道。 姚训铮脸色稍缓,叹了口气,“那小子还是不错的,可定远侯府如今是二房太太当家,囡囡是长房的媳妇,上面没有公婆帮衬,这日子……” 李恒是嫡长房的嫡长子,依礼,他将来是该承爵的,可是偏偏定远侯李弼还老当益壮,定远侯世子李宪却先死了。爵位承继上,就出现了变数。是传给嫡次子,还是传给嫡长孙,李弼又迟迟没做决定,逼得年幼的李恒不得不随表舅去了过关,自挣前程。 韩氏在他身边坐下,认真地看着他,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定远侯府是不好,其他府里就能让囡囡过得像在娘家这么舒坦?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李恒待囡囡有情有意,日后夫妻同心,难关好过。夫妻不谐,纵是公婆妯娌再好,那也过来下去的,你忘了郑国公府三房的事了。就像囡囡说得,她有品级傍身,有娘家当靠山,她会把日子过好的。定远侯的爵位,女婿若是要,我们就搭把手,若不要,大不了,另起灶炉。” 姚训铮低头喝了口茶,李弼一生英雄,到了爵位承继上,却含糊不清,真令唏嘘。思忖半晌,姚训铮放下茶杯道:“你说得对,是我过于忧心了。” “做爹娘的,养儿一百岁,可不得长忧九十九。”韩氏感叹道。 “囡囡今天怎么没过来?”姚训铮问道。 “她正带着侄儿侄女在逗那两头白鹿玩呢。”韩氏笑道。 “这孩子心宽。”姚训铮笑了笑,“对了,囡囡那里养得两只兔子,是谁送来的?” “问过了,也是恒哥儿送的。”韩氏十分满意女婿能这么在意女儿。 “他到是会哄人。”姚训铮气闷地道。 韩氏斜他一眼,道:“他不哄着囡囡,难道要让囡囡去哄着他不成?” 姚训铮语噎,那还是让他哄着囡囡好了。 在两人心里,还需要人哄的姚心萝,这会子正在哄人。二岁多的宝儿,闹腾着要去骑白鹿,拽着姚心萝的裙子,奶声奶气地道:“大马大马,姑姑,宝儿要骑,要骑。” “妹妹蠢。”姚敦臹的儿子小康康嘟着小嘴道。 姚心萝赶紧道:“康康,不可以这么说妹妹哟,妹妹还小,她不认得,你要教她,她就知道了。” 小康康想了想,上去牵起宝儿的手,“妹妹,那不是大马,那是大白鹿,不能骑的,是祥瑞。” “哟,我们康康知道得还真多啊。”姚心萝笑赞道。 小康康得意地仰起小脸,道:“是大哥哥教我的。” 姚心萝带着侄儿侄女又玩了一会,帮他们洗了手,领着他们吃糕点。 两家都有了走六礼的意思,那就依着规矩开始走,李恒已经自行了纳采礼,九月初十日,简王太妃带着四个一品官媒来行问名礼。 宾执雁,请问名,主人许,宾入,授,如初礼。这问名礼,依旧是要带大雁的。看着又一对大雁,姚心萝眨眨眼睛,自言自语问道:“李哥哥到底猎了多少只大雁啊?” 六礼之中,五礼需要用雁。 “行武之人,就是凶残。”姚敦臹脸臭臭地道。他求娶平良郡主时,也曾想猎大雁的,可他虽习了拳脚功夫,可只是强身健体的。活雁难猎,最后他只得作罢。 “啪”韩氏正好过来,听到了,抬手就照着他后脑勺来了一下,“怎么说话呢?你妹婿依着礼数,特意去猎活雁来,好好的一番诚意,怎么到你这就成凶残了?” 姚敦臹一边涎着脸冲韩氏讨好地笑,一边冲姚心萝眨眼睛。 姚心萝把头一偏,撇嘴道:“我才不要帮你说话。” “四爷也别看我,我也不会帮你说话的。”平良郡主笑道。 “母亲,您看,妹妹和娘子都欺负我。”姚敦臹瘪着嘴道。 “欺负得好。”韩氏一点都不心疼地道。 “母亲,我是您捡来的?”姚敦臹问道。 “是的,大雪天,在街上捡来的。”韩氏笑道。 姚心萝和平良郡主都轻笑出声,姚敦臹生无可恋,不但妹妹和娘子欺负他,连母亲都欺负他。 说笑了一会,平良郡主送姚心萝回了明珠院。 简王太妃带着了写着姚心萝八字的庚帖,去了定远侯府,李老夫人用苍老的手,不停地摸着绘着龙凤和鸣的庚帖,脸上带笑,眼泪却无声地流了下来,她终于看到她的乖孙成亲了,她死后才有脸去见她的长子和长媳。 “老姐姐,这是喜事,该高兴。”简王太妃把帕子递给她,劝道。 “我这是喜极而泣。”李老夫人放下庚帖,接过帕子,擦去眼泪道。 李家将两人的庚帖供在祠堂里,只等三日后,再去梁国公府行纳征之礼。 头一天太太平平,次日夜里,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打开了祠堂的铜锁,偷溜了进去,直奔压着庚帖的供案。 那人从怀里摸出火石,点亮了烛台。烛火照在她的脸上,正是郑氏身边的一个心腹婆子。她抬手要将烛台打翻,手还没碰到烛台,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那婆子行歹事,心里有鬼,这里又是供着牌位的祠堂,抓住她的那只手又冰冷的,吓得她失禁了,一股子尿臊味瞬间弥漫开来。 人被当场抓住,这事就有得说了,但李恒不忍心惊动李老夫人,只是把人丢给前两日才赶回来的李宕面前,道:“还请二叔给我一个满意地交待。” 李恒到不是碍于他是侄儿,不好审二婶身边的人,他清楚知道这事,郑氏绝对有办法推卸掉,他把人交给李宕,就是要看看他这位好二叔如何圆场。 “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地交待。”李宕送走李恒,脸黑如墨地命人将那婆子看好,他则往正房去,今晚他歇在妾室房里。 李宕进来内室,见郑氏酣睡如牛,用力地推醒她,问道:“你可是派了婆子去祠堂里烧庚帖?” 郑氏还没完全清醒,也没听清李宕的问话,睡眼惺忪地问道:“老爷,您怎么过来了?可是翠姨娘伺候的不好?” 郑氏不过四十来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话一出口,身上也是火热的,伸手就要去搂李宕。 李宕刚在翠姨娘身上泄了两回火,如今又有事,那有精力和心情和郑氏颠龙倒凤的,避开的手,再次问道:“你是不是派了婆子去祠堂里烧庚帖?” “那庚帖烧了吗?”郑氏有几分期待地问道。 “庚帖没烧,人被当场逮住了。”李宕脸更黑了,“李恒的亲事是赐旨,庚帖卜吉不过是走过场,你何必要多此一举?” “我我我……”郑氏一咬牙,梗着脖子,“我就是想给他添赌,日后还能拿话来挑拨他跟昭和郡主的关系。” 李宕眯了眯眼,庚帖卜吉虽说是走过场,但后天,庚帖被烧,的确会让门亲事蒙上阴影。郑氏这么做,并无不妥,可问题在于,事情没办成,人还被逮住了。 “那婆子以及她一家子都留不得了。”李宕沉声道。 “漆婆子办事一向得力,这次怎么会失手呢?”郑氏皱眉道。 李宕冷哼一声,看来那小子已有了防备之心了。既然已经错过除掉他的最好时机,如今只能徐徐而图之了。 漆婆子被杖毙,一家全部被发卖。李恒看着李宕,目光冷淡,唇角上勾,“这就是二叔给我满意的交待?” “恒儿,你年纪小,看来是不记得了,这婆子以前是在你母亲手下当差的。犯了错,被你母亲贬去了浣洗房。你二婶一时不察,将她提拔了上来。谁知她一直记恨在心,伺机报复。”李宕把所有的事,全推在漆婆子身上去,反正这事与二房是没关系。 李恒早知会这样,并不觉得失望,冷冷地道:“但愿二婶就这一次不察。”言罢,李恒起身走了。这种错漏百出的圆场谎话,李宕都能说得出,可见他的蛮横和霸道。 李宕皱紧了双眉,他深知,这不察也是错,郑氏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察,这管家的事,只怕要易主了,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重礼 李宕回房后,再三告诫郑氏不要再多事,姚心萝进门是无法更改的事实,现在只等姚心萝进门,慢慢地将人拉拢过去。只要弄得他们夫妻离心,李恒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可是不管是李子萶,还是李宕都忘记一件事,姚心萝不是懵懂无知的村姑,她是受过严格闺教的贵女,又有罗太后和韩氏的亲自教导,她不是他们能轻易能哄骗得了的。 这种丢脸的事,郑氏死死瞒着,不让传到府外去,李恒虽有意将郑氏身边的爪牙清掉,日后姚心萝进门,后宅干净干净,她也能过得安心舒适。可是圣上恨上了出尔反尔的铁勒国,有意对铁勒国再用兵,若能灭掉铁勒国,那就是最好的。圣上让李恒征兵操练,为灭铁勒国做准备。 外面事太多,内宅顾不了多少,李恒寻了个帮手,这帮手不是别人,就是一直与郑氏不和的方氏。方氏原本就处处寻郑氏的不是,这下有了李恒的手下帮衬,方氏卯足了劲,跟郑氏斗得不亦乐乎,郑氏身边连损两名心腹婆子。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当然李恒忙归忙,也没忘记了纳征之事。 大虞的习俗,送纳征之礼,须得未来的公婆亲自来送,以示对未来儿媳的看重。李恒父母双亡,秉着爷亲叔大,娘亲舅大的道理,来送纳征礼的是李宕夫妻和怀恩伯夫妻。 怀恩伯早年间骑马,摔断了腿,平时深入简出,今日为了外甥,他拖着残脚,满脸地喜色的过来了,对姚训铮诚恳地道:“亲家,我这外甥打小没了父母,我们这些做长辈没用,没有顾得他周全,让他受委屈了,小小年纪就上了沙场,这身上没了多少世家子的习气,到是添了不少的匪气。日后还请亲家多管束,就当是自己的儿子一般,想打打,想骂骂,我这个舅父是没有半点意见的。” “一个女婿半个儿,他在敢耍匪气,我这当岳父的,必然狠狠地教训他。”姚训铮笑道。 李宕常年在边关,回到京都的时间有限,和姚训铮、怀恩伯不过是数面之交,不太能插得上话,静静地坐在一旁饮茶。 郑氏和戚氏也略坐了坐,在韩氏陪同下,去明珠院见姚心萝。郑氏空着手,戚氏怀里却抱着个红木盒子,郑氏见戚氏现在就开始讨好姚心萝,鄙夷地撇了撇嘴。 到了明珠院外,看到木匾上明珠二字,戚氏愈发得觉得自家外甥娶到宝了,郑氏却不以为然。进了院子,郑氏自恃身份,是高昂着头的,戚氏却屈膝行礼道:“戚氏见过昭和郡主……” 姚心萝忙上前扶起她,“夫人快别多礼。”论品级,她是略高于戚氏,但戚氏年长与她,又是李恒嫡亲的舅母。戚氏给她行礼,是讲礼数,她却不能大大咧咧地受着。 戚氏笑,“下回再见郡主,郡主可得改口,叫我舅母了。” 姚心萝脸微红,请两人坐下,奉了茶水。戚氏和郑氏都是认识姚心萝的,但还是细细打量了一番。 今日行纳征礼,姚心萝特意妆扮了,乌黑的秀发挽着高环髻,没用金钗玉簪,用镶红宝石的短簪和扣环点缀,鬓角挑出的长长两缕发丝逶迤而下,既别致,又符合她的年纪,娇俏可爱。 喝了几口茶,戚氏直接道:“亲家母,我有几句话要与心儿说,劳您带李二太太出去吧。” 郑氏大怒,道:“戚氏,这是我们李家娶亲,你……” “二太太。”韩氏挽起了郑氏的胳膊,“戚妹妹也是小孩子性子,有体贴话说,就不爱让人听,我们呀,就回避吧。” 边说着,就边半拖半扶的把郑氏给请了出去。郑氏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她虽是小户出身,但做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怎么也做不出在别人家里大闹的事。 姚心萝不知戚氏有什么话要说,忙又正了正身子。戚氏笑笑,把红木盒子从桌子上,推到她面前,道:“这是你婆母的一点心情,你且收下吧。” 姚心萝有几分诧异,章氏已故去十来年了,难道早早的就给未来的儿媳准备了东西?姚心萝打开红木盒子一看,却是怔住了,里面不是首饰什么的,而是地契、房契,还有银票和银庄的印章,这根本不是章氏留下来的东西。 “夫人,这个我不能收。”姚心萝盖上盖子,把红木盒子又推了回去。 “坏心眼的丫头,你这是想累死我呢。”戚氏把盒子又推了过去,“这些都是你婆母的嫁妆,我已经帮着打理了这十来年,好不容易你要进门了,你是她儿媳,这些都归你打理,你别想赖着我,我不管了,我坚决不管了。” 章氏病故后,怀恩伯和戚氏有心将李恒接到府上去照料的,嫡亲的娘舅照顾外甥,这也说得过去,可定远侯拒绝了,说李恒是李家人,自当李家来照料。后来李恒被逼跟表舅离开,气得戚氏上门大闹了一场,李家就是这么照料人的?还强势地从郑氏手中,将章氏的嫁妆抢了过去,帮着打理。这次来纳征,戚氏在问过李恒的意思后,特意将地契、房契等用红木盒子装着带了过来。 “可是……”姚心萝刚想说她这不是还没进门。 “你别可是了,心儿,你乖啦,听话,就让舅母歇歇吧,舅母老了,百事不想管,就想歇着了。”戚氏打断她的话道。 姚心萝看着满头黑发,保养得当的戚氏,哭笑不得,她真看不出戚氏那里老了。戚氏是坚决不把盒子收回去,视那红木盒子,如烫手的山芋。姚心萝推了两回,见戚氏的确不是在试探她,笑着收下了。 等戚氏她们离开后,姚心萝把东西拿去给韩氏看,韩氏盖子盒子,道:“章家是厚道人。”韩氏默默地补了一句,除了章皇后以外。 只是可惜章家是舅家,和娘家一样,帮衬有限,能帮衬的郑氏却是靠不住。韩氏不愿女儿太烦心,也没多说,只是让姚心萝好好打理,等嫁过去了,再与李恒商量,如何答谢戚氏这些年的辛苦。 过了两日,李恒来梁国公府,求见姚训铮,翁婿两个在书房里密谈了许久。 李恒出书房里,遇到了姚心萝。姚心萝见李恒满头大汗的,衣襟都浸湿了,惊异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九月的天气,已渐渐转凉,他又穿得单薄,怎么还出这么多汗? “没事。”李恒笑笑道。 “怎么会没事,你流了这么多汗,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姚心萝说着就把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擦擦汗。” 李恒接过那方绣着一朵小紫藤花的帕子,还没说话,小厮就过来了,“四姑娘,老爷让你进去。” 姚心萝笑应了,小声对李恒道:“快把汗擦了,小心吹了冷风,受寒生病。”说完就赶紧跟小厮进去了,去安抚最近在闹性子的父亲。 生病? 李恒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小姑娘也太小瞧他了,他没有那么娇弱,把帕子折好,放进胸前, 姚训铮狠狠地出了口恶气,爽快之极,泼墨挥毫。姚心萝进来看到纸上写着,“大快人心”。噗哧一笑。 李恒出了梁国公府,去他在外面的宅子里换洗,然后去了东宫。太子在和崔悦菱下象棋,崔悦菱精通围棋,跳棋也下得不错,可这象棋就是她的弱项,如是她就耍赖,接连悔棋。 “娘子,君子讲究落棋不悔,这盘你已经悔了六次了。”太子按住她的手道。 崔悦菱抬眉一跳,“我又不是君子,落棋不悔在我这里不算数。” 太子无语地看着她,惨了,娘子学坏了,如今和昭仁一样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棋局还没结局,李恒来了,这盘棋就没下了,崔悦菱和李恒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太子看着李恒,沉声问道:“如何?” 李恒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去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八个字,“父皇,父亲,儿臣,儿子。”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李恒补充道。 太子盯着纸上的字,目光复杂,久久不语,良久,他笑着道:“辛苦表弟走这一趟。来,我们下盘棋。” 李恒在崔悦菱刚坐的位置上坐下,将棋子复位。 纳征过后,男方就要请期,李老夫人请人算了日子,共三个,今年十二月十二日,明年的正月十八、二月初五。 李老夫人心想着,就算梁国公舍不得,挑明年的二月初五的日子,那也只有四个多月。谁想到老国公派人算了一下,又给李老夫人送来三个日子,分别是明年的九月二十九,十一月初九和十二月二十六。 李老夫人笑着对简王太妃道:“姑娘得宠,娘家舍不得放人啊,我家乖孙还有得等哟。” “也就一年时间,不难等。”简王太妃笑道。 李老夫人择了最近的日子,九月二十九。把选定的日子送进宫去,给罗太后过目。 罗太后算了一下,明年姚心萝也差不多快十八岁了,也就同意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添妆 能将亲迎的时间从四五年缩短到一年,李恒已心满意足。虽说六礼最重要的一礼,还没完成,但依照礼律,李恒可以算是姚家的女婿。 李恒名正言顺地可以去梁国公府,他无事时,频繁出入,打得是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韩氏是妇道人家,心软,李恒还能偶遇姚心萝,顺便聊上几句。姚训铮不但防他跟防贼似的,还当逮着机会就训他。 李恒却被姚训铮训得很开心,他幼年丧父,叔父们多数时间在边关,无暇顾及他;舅父怜惜他,一句重话都没有;表舅会严格教他武功,但不敢疾言厉色,因为表舅母不让。至于圣上姨父,就会用赏赐表示对他的关心。很少有人,会像骂儿子一样的骂他,现在他有了岳父,他有也爹骂他了。 李恒往梁国公府跑得更勤了,成功的取代了姚敦臹被教训的位置。逃脱大难的姚敦臹,去韩氏面前炫耀,“现在有了李恒,我再也不是家里受教训最多的了。”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蒋国公世子夫人万氏过来找韩氏说事,说完正事,就聊起了闲话,“前日早朝,李将军到得有些晚,被你家国公瞧见了,早朝你这国公就训了他几句,这孟冬的天气,多冷啊,李将军被训得满头大汗。” 蒋国公世子说这事时,乐得嘴都合不拢,翁婿俩站在偏僻处,可朝中都是明眼人,一瞥两人那神情,就知是怎么回事了。 晚上,韩氏忍不住劝道:“老爷,恒哥儿是你的女婿,不是你的儿子,你别每回见他就骂他,在家里骂也罢了,还在朝堂上骂,他那么大的人了,也是要脸面的。你呀,小心他记恨,日后对囡囡不好。” “他敢!”姚训铮从床坐了起来,“他敢对囡囡不好,我非剥了他的皮。再说了,我那叫骂吗?我那叫教诲。夫圣贤之书,教人诚孝,慎言检迹,立身声名,亦……” “好了好了老爷,你留着这些话,明儿去教诲你的女婿去。”韩氏赶紧打断他的话,转身用背对着他。 “上智不教而成,下愚虽教无益,中庸之人,不教不知也……”姚训铮躺下,嘀咕地又念叨了几句。 韩氏转过身来,帮他掖被。 姚训铮笑看着,道:“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啊!”韩氏轻呼一声,嘴唇就被他给吐上了,自是被浪起伏,一夜好眠。 过了两日,姚心萝又一次与李恒偶遇,得知他刚被父亲从书房训出来,安慰他道:“李哥哥,我爹他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嘴硬心软。” “岳父就算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谁让我是娶走他珍藏的宝贝。”李恒认真地道。 “你在我面前,这么会说话,怎么到我爹面前,就惜字如金了?”姚心萝嗔怪地道。 李恒微微笑,“岳父所言,亦是理至名言,我受益非浅。” “这话,我替你转告我爹,他一定高兴。”姚心萝笑道。 “有劳心儿在岳父面前美言。”李恒拱手道。 问柳轻咳一声,道:“四姑娘,夫人还在等着呢。” 姚心萝对李恒笑道:“我先过去了。” 李恒含笑颔首,目送她离开。 转了眼到了十月二十日,姚心萝去了显恪郡王府,还有十来天,就是萧咏絮成亲的日子,她过来为萧咏絮添妆。 马车在显恪郡王府门口略停了片刻,就被小厮引去了马车道,直接驶进了王府,从甬道过去,到了二门出,下马车,进门,准备换王府的小车。 姚心萝看到李子萶朝这边过来了,停在了原处,待她走近,屈膝行礼道:“昭和见过世子妃,世子妃万福。” “郡主,快别这么多礼,我们可是一家人,等明年,郡主嫁给我二哥,我还得唤郡主一声二嫂嫂呢。”李子萶嗬嗬笑道。 姚心萝笑了笑,垂睑,掩去眸中闪过的那抹嘲讽。若真当她是一家人,就不会等她把礼行完了,才说这句客套话,更不该受她的全礼。 两人的品级相当,却又有区别,姚心萝是自身的品级,李子萶是依附男人得到的品级。认真说起来,姚心萝的品级还要比李子萶高那么一点。 姚心萝行礼是她的懂礼,李子萶可以受她半礼,然后还礼,可是她不但受姚心萝全礼,还没还礼。至于她是自视过高,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姚心萝此时也没法去深究。 “郡主是来给县主添妆的吧,我领郡主过去吧”李子萶前一步,伸手去挽姚心萝的胳膊。 姚心萝习武之好,反应快了许多,不等她的手伸过来,转身问跟在后面的冬桔,“把手炉给我。” 李子萶没有怀疑姚心萝是有意避开她的手,以为是巧合,也示意婢女把暖手炉给她,道:“这天气,说冷就冷了,今年的雪,该不会十月里就下吧。” “世子妃请自去忙吧,王府我来过几回了,认得路。”姚心萝没接她现在的话,而是拒绝她前面的话。 “我不忙,我就是特意来接你的,你日后,可是我的娘家人。”李子萶笑道。 姚心萝眸光闪了闪,知她恐怕又有什么“知心”的话儿要说,没有再拒绝,一手抱着暖手炉,一手提裙子上了小车。 李子萶也跟着上去了,在姚心萝身边坐下。 小车缓缓在府中前行,李子萶笑笑问道:“郡主,听闻这些日子,我家二哥常往郡主家中跑,你们相处一定很好吧?” “是吗?世子妃怎么会知道他常来我家?我到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母亲丢了一堆帐本给我看,看得我头晕目眩的。他过我家来,应该是找我父亲,商议政事吧。”姚心萝淡笑道。 李子萶眼皮一跳,没想到姚心萝字写得好,嘴巴也利落。这话既撇清了自己,还刺了她一刀。 “那是我听错了,郡主莫在意。”李子萶唇角上扬,眼中却笑意。 “闲话罢了,我不会那么小气的。”姚心萝同样笑得虚假,眸中清冷如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到了萧咏絮住的院子,听到通报,萧咏絮从屋里冲了出来,飞扑姚心萝。 “心儿心儿,你怎么这时候才来看我?我在家里都快闷死了。”萧咏絮抱怨道。 “你定了亲不能出门,我也一样啊,今天若不是过来给你添妆,我娘也是不让我出门的。”姚心萝一只手环抱着她道。 “我们进去坐下说话,外面好冷。”萧咏絮缩着脖子道。 “你小袄都不穿,穿着夹衣跑了出来,不冷才怪了。”姚心萝把手上的暖手炉塞给她。 萧咏絮嘻嘻笑,牵着姚心萝往里走,连眼角余光都没给过李子萶。姚心萝顿时就知道,这对姑嫂关系不好。 李子萶盯了萧咏絮的背,眼中闪过一抹恼意,还好这讨人厌的小姑子就快出嫁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姑子和姚心萝相处的这么好,必是同一路人,都是那么的讨人厌。 李子萶虽恼,但是跟了进去,只是她再没机会与姚心萝搭上话,只因有萧咏絮在,她根本插不上嘴。 她插了两次之后,萧咏絮就不高兴地道:“大嫂,我在跟心儿说话,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们?你可不可以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李子萶只得起身离开。 “太没眼力了。”萧咏絮撇嘴道。 “来,看看我给你添了什么?”姚心萝把红木提盒放在她面前。 “心儿,你最好了,不像小乐那个没良心的,都不来给我添妆。”萧咏絮扑过去抱住姚心萝道。 姚心萝推开她,道:“小乐是你的小姑子,那有小姑子来给未来大嫂添妆的!” “哦,我把这事给忘了。”萧咏絮呵呵笑道。 姚心萝斜她一眼,“你怎么不干脆不把你自己忘了?” 萧咏絮一阵傻笑。 姚心萝给萧咏絮的添妆,精致而贵重,最后还拿出一根三股金钗,拆开了一股递给她,道:“这是我特意让太子妃,帮我打匠人打得姐妹金钗,你一股、我一股、小乐一股。” “心儿心儿,最好最好的心儿。”萧咏絮高兴地又扑向姚心萝。 姚心萝在显恪郡王府用过昼食,才回家,先去澹宁居见韩氏,见韩氏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姚心萝一惊,忙问道:“娘,出什么事了?” “你高家的大表姐没了。”韩氏道。 姚心萝虽和高雅文来往不多,但毕竟是表姐妹,听这话,又是一惊,问道:“好好的,大表姐怎么就没了?” “昨夜里发作,孩子没生下来,今早上,她也跟着去了。”韩氏捏着帕子按着眼角道。 姚心萝呆愣住了。 韩氏猛然回过神来,坏了,她家囡囡还没生过孩子,不能吓着她,赶紧将人搂过去,柔声道:“这是个意外,是你表姐怀时不注意,把孩子怀得太大了,才会生不出来的,你看你四个嫂嫂,都是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的,娘也生了你们兄妹四个,只要怀时多动动,不要吃太多,生孩子很容易的,就跟搬起砚台,放下来那么轻松。” “真得吗?”姚心萝质疑地问道。 “真得真得,娘难道还会骗你吗?”韩氏赶紧保证,哄了许久,总算把姚心萝给哄住了。 ------题外话------ 要过审核时间了,我先更上来,稍后再改错字,见谅。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梁苡 高雅文产子而亡的第三天,姚丽贞赶到了京都,她是为了喝高晋丘的喜酒回来的,可现在却成了为女儿奔丧。 姚家派人去吊唁,韩氏是舅母,又是国公夫人,身份实在是太高。姜氏自从小产后,就病病歪歪的,灵堂这种地方,还是避忌的好。 姚心萝是有婚约的人,亲迎的日子也定下来,红白喜事,原本就是要回避,她也没去。柳氏有身孕,吴氏在临盆了,都去不了。去的人是王氏、方氏和姚允妩。 这边丧事还未结束,姚静香和姚允姝分别产子来报喜,紧接着吴氏也生下儿子。她们生孩子都是顺顺利利,母子平安。姚心萝这才完全相信了韩氏的话,高雅文产子而亡是意外。 姚心萝抑郁了几天的心情,有所缓解,又过了几日到了十一月初六萧咏絮出嫁。死得是隔房已出嫁的堂妹,并不影响高晋丘娶亲。 萧咏絮品级虽是县主,但罗太后念及萧咏絮也曾在膝下承欢,准她以郡主例出阁,罗太后赏下四箱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崔悦菱也跟着赏了东西,略比罗太后低一等。 罗太后对谢女官道:“瞧瞧,这就叫做会办事。” 谢女官笑道:“娘娘眼光好,帮太子选了位好太子妃。” “我眼光不好,菱丫头是泷儿自己选的。”罗太后已被章太后打击的,都觉得自己就是个瞎子了。 萧咏絮成亲没多久,去甘山梁家的萧浚回到京都,跟圣上说,他愿意迎娶梁家女为福王正妃。 这位梁家女小名苡,年十五,是梁珏二叔的嫡长女,貌美性温柔。虽然没有公开,也没有人敢宣扬,但各府其实都知道章皇后失了圣宠,被停了中宫笺表,禁足在关睢宫。萧浚和梁苡的赐婚旨意,是以罗太后的名义下的。 萧浚找了个机会来梁国公府见姚心萝,“我要成亲了,皇祖母的懿旨已经送去甘山梁家。” “恭喜。”姚心萝诚心诚意地道。 “谢谢。”萧浚浅浅笑道。 姚心萝端杯抿了口茶,踌躇片刻道:“七皇兄,你既娶了人家,就要对人家好。” “我不会欺负她的。”萧浚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姚心萝,已经把一个欺负走了,他哪还敢重蹈覆辙? 萧浚饮完那杯茶,起身道:“谢谢妹妹的好茶,我回福王府了。” “七皇兄慢走。”姚心萝站起来,欠身道。 目送萧浚远去,转眸,隔窗就看到李恒站在芭蕉树下。姚心萝走了出去,李恒亦朝她走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进去和福王饮杯茶?”姚心萝仰面问道。 “他是为放下过去和执念而来,我不便打扰。”李恒淡然道。 “外面冷,我们进去喝杯热茶。”姚心萝邀请他道。 李恒随她进暖阁,姚心萝为他重新取茶冲泡。李恒静静地看着她,温壶、投茶、冲泡、温杯、酾茶,动作行云流水,优美能入画。 “茶到七分是敬意。”李恒端杯笑吟道。 姚心萝抿了下唇角,小声应答道:“留下三分是情意” 李恒抿了一口,道:“云井有水好作饮,雾山无处不宜茶。” 他说出水出自何处,茶来自何方。姚心萝眸光一闪,笑道:“令妹前些日子,跟我说你是个粗俗之人,不懂这些附庸风雅之事。” 李恒淡笑道:“家母只生我一个。” “我说错了,是令叔的嫡长女,现如今的显恪郡王世子妃。”姚心萝笑道。 “心儿,我若如她所言,是个粗俗之人,你当如何?”李恒问道。 姚心萝放下杯子,直视他,道:“民间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嫁了个悍夫,何妨做个蛮妇。” 李恒摇头道:“心儿说错了。” 姚心萝讶然。 “既娶淑女,当为君子。”李恒笑道。 “她枉为小人。”姚心萝笑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离她远点。”李恒严肃地告诫道。在他心里,姚心萝就是小兔子,李子萶就是条疯狗。 姚心萝受教地点点头,以前没与李子萶相处过,不知她的秉性,现在不过打了两次交道,已知此人不可深交。 李恒饮完一杯茶,也离开了,他可不敢等岳父大人亲自来“请”他。 冬日里,昼短夜长,仿佛天刚亮,转眼天又黑了,日子过得飞快,已是年底。姚训铮父子和姚训镗父子都已放假,用过朝食,姚心萝拾掇了一番,穿上大红面白狐狸毛的斗篷,戴上兔儿卧,捧着鎏银雕花的暖手炉,出了明珠院。 到拙院,邱恬予已等候她多时,“心妹妹。” 姚心萝淡淡笑了笑,“我们走吧。” 姐妹俩就上了马车,往护城河畔的琼玉阁去。半个月前,梁苡来京都待嫁,暂住在她堂兄梁珏府中。梁苡已经进宫见过罗太后了,昭仁大公主今日特意举办赏雪宴,是让梁苡认识一下,京都的贵女,免得出门遇到,为了点小事起争执,结下不必要有怨仇。 是昭仁大公主的主家,姚心萝再不愿意出门,也得过去,要不然,昭仁大公主非来梁国公府将她强行掳过去。带邱恬予去,是韩氏的主意,毕竟,比邱恬说小的姚心萝和祝爱莲都已有了亲事,带她出门,长长见识也好,别以为世上就蒋笪一个有才学的人。 小半个时辰后,到了酒楼,从后门绕了进去,酒楼掌柜已把后门处都清了场,只有他和两个心腹伙计在那候着。 姚心萝从马车上下来,掌柜上前恭敬行礼,“小的见过昭和郡主,郡主万福金安。” “吴掌柜不必客气。”姚心萝虚扶一下,“大公主可到了?” “不曾,端柔县主和高姑娘已到了。”吴掌柜笑道。 “吴掌柜,你去忙你的,让他们两个引我过去就行了。”姚心萝看着那两个被吴掌柜特意带过来的伙计道。 马车从前门过时,姚心萝就听到店里传来了行酒令的声音,太液池靠近皇宫,闲杂人等不准靠近,来护城河畔的琼玉阁赏雪景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因而纵是天气寒冷,积雪难行,但酒楼的生意依然很好。 吴掌柜躬身,对那两个伙计道:“常喜、常旺,伺候好郡主。” 两伙计忙应了声是,上前给姚心萝行礼,“小的见过郡主,郡主万福。” “不必多礼,带路吧。”姚心萝一到冬天,如无必要,不会出门,这琼玉阁,只来过一次。 两个伙计将姚心萝和邱恬予领进了名为芙蓉的雅间,里面的地火龙已经烧了起来,推门,暖气扑面,冬林和冬桔赶紧上前帮姚心脱下斗篷,取下兔儿卧。 “心儿,你来了。”萧咏絮笑道。高乐灵刚把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噎着说不出话。 “你们姑嫂到来得早。”姚心萝笑道。 “在家里左右无事,就过来了。”萧咏絮笑道。 赏雪赋诗是雅事,赏雪弄乐是趣事。掌柜很是贴心,临窗的桌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墙边放着琴、筝、琵琶等乐器。多宝阁上放着十几册书,旁边摆着棋桌。 邱恬予和萧咏絮、高乐灵是认识的,不用姚心萝做介绍。高乐灵咽下口中的糕点,跟两人打了招呼,又伸手去拿糕点,姚心萝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下,嗔怪地问道:“一会昼食不吃了?” 高乐灵嘿嘿笑了两声,伸出一根手指,道:“好心儿,让我再吃一块好不好?” “小乐,你还是少吃点吧,你都胖一圈了,再长胖下去,嫁衣会穿不进去的。”萧咏絮认真地道。 “心儿,你瞧瞧,絮儿做了我的六嫂,东西都不让我吃了。”高乐灵苦着脸道。 “她是为你好。”姚心萝伸手去捏高乐灵的下巴,“五层了。” “不会吧,昨儿才四层,今天就五层了?青草,赶紧把镜子拿来我。”高乐灵急忙道。 姚心萝掩嘴一笑,萧咏絮幸灾乐祸地道:“让你不知道节制,这下嫁衣又得放几寸了。” 青草把镜子递给高乐灵,高乐灵左看看右看看,哀嚎道:“还真是五层了,我从明天开始,一天只吃一餐,你们都不要劝我。” “我们不会劝你。”姚心萝和萧咏絮异口声地道。 “你们,你们……你们太没姐妹情了!”高乐灵捂着脸假哭。 邱恬予没跟三人一起玩闹,她走到窗边,推开了窗,一股寒风吹了进来,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没有吹散室内的温暖,反而带来了一丝清爽。 雪花铺天盖地落下来,天地间一片银白,一艘画舫缓缓地划过来,水中赏雪,亦有别样的风景。 “好冷的天儿,小丫头肯定在心里骂我了。”昭仁大公主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大姐姐又冤枉我,我什么时候在心里骂过你了,我都当面骂你的。”姚心萝回嘴道。 “小丫头耳朵好尖啊。”昭仁大公主率先进来了。紧跟在她后面的是个圆脸少女,脸上被冻得泛起了两团红晕。不算十分美丽,但有几分可爱,是个讨喜的姑娘。 昭仁大公主拉着那圆脸少女,一一介绍道:“这位是梁苡,她是昭和郡主,出身梁国公府;她是端柔县主,是显恪郡王的嫡女,如今嫁去了蒋国公府;她是蒋国公府家的高乐灵,也就是端柔的小姑子。这个是邱恬予,是昭和的表姐。” 相互见了礼,在桌边坐下,婢女把茶水倒上。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重生之世子谋嫁,灵犀殿下。 当粉妆世子谋上妖孽丞相,会发生什么事? 世子说:嫁他为妻,暖他床,打他桃花吃他粮。 不过,某女使出浑身解数,某男却岿然不动,世子悲:“中看不中用,定是断袖男人身下受!” 断袖? 丞相怒,推倒,食之。 世子哭:“丞相美如娇,压断本世子的小蛮腰!” 事毕,踹之,逃之。 天苍苍,野茫茫,人走黄花凉。 丞相带娃寻妻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隔壁世子府。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宴会 昭仁大公主介绍的很全面,梁苡总算把纸上写的,和真人对上了。梁苡特意多看了姚心萝几眼,毕竟敢那样与昭仁大公主对话的人,必是很有底气的人,这也表明,这不是她得罪的起的人。 说话间,云安郡主、鲁诗韵、陈姒、工部尚书的小女儿陶桃、兵部尚书的女儿秦蔚蓝以及圣上有意,让萧源迎娶的林太傅的小孙女林双镜陆续来了。 十二人满坐了一桌,人齐了,昭仁大公主让站在门口常喜常旺传菜。 姚心萝见梁苡有些拘谨,笑着提议道:“大姐姐,这样光坐着吃东西,太无趣了,我们玩点什么吧?” “我们来玩投壶。”萧咏絮兴奋地抚掌道。 梁苡和林双镜几乎同时,脸上闪过为难之色。昭仁大公主捕捉到了,笑道:“衣裳穿得这么厚实,动静太大,累出一身汗来,我们玩点雅的。” “大公主姐姐,你不是要玩联句作对吧?那我认罚好了。”萧咏絮立刻求饶。 “我也认罚。”高乐灵紧随其后。 “你们俩小丫头,我还没说玩什么,你们就认怂了。”昭仁大公主撇嘴道。 “我们有自知之明。”萧咏絮认真地道。 高乐灵转了转眼珠子,道:“我们这是献丑不如藏拙。” 姚心萝左右轻拍了一下,道:“好啦,你们先别闹了,听大姐姐说玩什么?” 萧咏絮和高乐灵隔着姚心萝交换了一下眼神,然而一左一右搂住她的胳膊。萧咏絮道:“不管玩什么,我们都跟你一组。” “这样我们就不会输了。”高乐灵补充道。 “两个好会耍巧的丫头。”昭仁大公主笑着伸出手指,遥点了两人几下。 笑闹了一会,昭仁大公主笑问梁苡,“梁妹妹在家玩什么?” 梁苡看了眼萧咏絮和高乐灵,她们已明确表示不玩联诗作对,可她在家里,和小姐妹常玩得就是联诗作对,沉吟片刻道:“大公主,不如玩酒令吧。” “玩酒令好,雅俗共赏。”昭仁大公主笑道。 酒令五花八门,雅令、通令和筹令,萧咏絮和高乐灵不擅诗文,也就不行这雅令,玩得是虎棒鸡虫令,两两为一组,两根筷子互相敲打,嘴里喊虎、喊棒、喊鸡、喊虫;棒打虎、虎吃鸡、鸡吃虫、虫蛀棒来论胜负,负者饮酒。若两人喊的相同,则不分胜负,继续喊。 此令一行,屋内一片喧嚣,那还有刚才那份斯文模样。玩了几盘,姚心萝和梁苡对上了,两人娇声道:“棒子棒子虎,棒子棒子鸡,棒子棒子虫……” 正玩得兴起,突听有人唱曲,“纱帐香飘兰麝,娥眉惯把箫吹。雪莹玉体透房帏,禁不住魂飞魄碎。玉腕款笼金钏,两情如醉如痴。才郎情动嘱奴知,慢慢多咂一会。” 成亲的几个脸色微变,还没出阁的几人到是没太听懂,只觉得这词用得不雅。昭仁大公主沉声道:“去窗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剑匣窜到窗边,“公主,是画舫的人靠在岸边在唱曲。” “去叫店家,把人抓起来,丢大狱去。”昭仁大公主厉声道。 姚心萝见她动怒,眨眨眼睛,回忆刚才的词,可有什么犯忌的地方,想到雪莹玉体透房帏,猛然明了,原本因饮酒,就染上红晕的脸,更红了。 这时窗外传来男人怒吼声和女子的尖叫人,“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们好大胆子,你们……” 邱恬予猛然站起来,冲到了窗边,极目看去,岸边停靠着先前看到的那艘画舫,店里的伙计,正在抓那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和那几个穿得单薄的女子。 那几个男子中,有一个人是邱恬予认得的,正是她那好邻居哥哥蒋笪。那日在西园,蒋笪提到了老国公的面前,老国公虽然颇有手段,可年岁渐大,到多了几分慈悲心,又觉此事亦不能全怪他,留了他的性格,只是将他驱除京都。 蒋笪被赶出了京都,回家途中,遇到了他的贵人显怀郡王。显怀郡王得知他的仇家是梁国公府,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将他重新带回京都,让他依附郡王府,当个清客。 蒋笪本就自谓是风雅之士,就邀几个臭味相投的书生,雇了艘画舫,狎妓游玩,正午时分,就在这处靠岸歇息,却不想一首淫曲惊扰了昭仁大公主。 邱恬予从窗边转身,窜至昭仁大公主面前,卟嗵跪下,道:“求大公主大人大量,饶了蒋哥哥这一回吧,他不知道大公主在此,求大公主饶了他吧,他日后再不敢如此行事了。” “你认识他们?”昭仁大公主蹙眉问道。 邱恬予微点点头,道:“我认识一个,他是我家的邻居,自幼一起长大,他不是那种莽撞的人,必是被人带了过来,方会如此的。求大公主饶了他这一回吧,求您了大公主。” 昭仁大公主看了看,面带怒意的姚心萝,道:“既然你为他求情,这次本宫就饶了他,若有下回,本宫绝不轻饶。” “为何要下次,这次就不能轻饶他。”姚心萝厉声道。 “心妹妹,蒋哥哥并没得罪过你,你害他一次还不够,你还要害他第二次吗?”邱恬予回头怒视姚心萝。 姚心萝愣了一下,脸上的红晕都气得褪了下去,冷笑道:“是我多事,你随意。” 萧咏絮和高乐灵不知前因后果,但两人一向是唯姚心萝马首是瞻,在她们心中,姚心萝没有错,她要有错也是别人陷害的。 两人冲着邱恬予嚷了句,“不知好歹的东西。”围到姚心萝身边安慰她,“心儿,别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就是就是,为那种蠢人生气,没必要。” 昭仁大公主轻哼了两声,“剑穗,去告诉店家,把人赶走就是了,不用将人抓去牢里了。” 邱恬予神情稍缓,磕头道:“谢谢大公主,谢谢大公主。” 昭仁大公主站起身来,垂眸看着她,道:“以后,你若再敢用那种口气跟小丫头说话,本宫就割了你的舌头。” 邱恬予惊地抬起头,看着昭仁大公主。 “好大的胆子,敢这么看本宫,你是不是连眼睛也不想要了?”昭仁大公主威严地道。 邱恬予吓得把头低下了。 “今日被人扫了兴致,我们改日再聚。”昭仁大公主走到姚心萝面前,摸摸她的头,“好了小丫头,不生气了,大姐姐已经替你出气了。你啊,就是心太软,所以就常人被欺负。萧丫头、高丫头,你们要多护着她。” “大公主姐姐,我们会护着心儿的。”萧咏絮和高乐灵就差拍着胸口保证了。 这场赏雪宴,不欢而散,姚心萝向梁苡道歉,“是我带了不合时宜的人来,扰了梁姑娘的兴致,年后,我办赏花宴,给梁姑娘赔罪,还请梁姑娘拨冗参加。” “郡主实在无须向我道歉,这事不是郡主的错,郡主明明一番好意,却被人曲解了,受委屈的是郡主,郡主还要放宽心胸,别把这事当回事。年后,郡主办赏花宴,别说赔罪的话,能参加郡主举办的赏花宴,是苡娘的荣幸。”梁苡诚恳地道。她是世家培养出来的,仔细一推敲,就那首曲子不是正经曲子了,由此可见,邱恬予认识的男人绝非好人,那么邱恬予说得话就是反的。 两人交谈一番,都觉得对方是通情达理,是能相交之人。 众人出了芙蓉间,分别上了马车,各自归家。邱恬予这时似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时看向姚心萝。 姚心萝靠在软垫,并不理会她。 车行了一段路,邱恬予轻唤道:“心妹妹。” 姚心萝把头偏开,摆出不想理她的姿态。 邱恬予咬了下唇角,伸手要去抓她有衣袖,冬林伸手拦住她道:“邱表姑娘,你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别脏了我家姑娘的衣裳。” 邱恬予知冬林是姚心萝的心腹大丫头,到也不敢训斥她,收回手抱着暖手炉,道:“心妹妹,刚才我是一时心急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你就不要计较了嘛。” 姚心萝看着她,淡淡地道:“你道歉了,我就一定要接受吗?” “心妹妹,你不是要我向你磕头认错吧?”邱恬予拽紧了手中的帕子。 姚心萝眸光微敛,道:“不必了。” 邱恬予轻吁了口气,道:“这本是一件小事,大公主却大动肝火。名士自古多风流,蒋哥哥游船尝雪好雅兴。” “名士风流?”姚心萝讶然,就蒋笪这种人,也能称之为名士?恕她无法苟同。 “蒋哥哥的才学很好,只是时运不济罢了。三年后,他必能蟾宫折桂。”邱恬予对蒋笪信心十足。 姚心萝顿时觉得老国公,白费了一番功夫,这人魔怔住了,试探地问道:“你们还有来往?” “心妹妹,你问这个做什么?”邱恬予警觉地盯着姚心萝,“你又想把蒋哥哥抓去交给外祖父吗?” 姚心萝知道自己又多事了,道:“你当我没问。” “不是的心妹妹,蒋哥哥他……” “我乏了,想歇歇。”姚心萝打断她的话,闭目假寐。邱恬予非要往死路上走,连老国公都拉不回来,她还是省点力气吧。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重生之世子谋嫁,灵犀殿下。 当粉妆世子谋上妖孽丞相,会发生什么事? 世子说:嫁他为妻,暖他床,打他桃花吃他粮。 不过,某女使出浑身解数,某男却岿然不动,世子悲:“中看不中用,定是断袖男人身下受!” 断袖? 丞相怒,推倒,食之。 世子哭:“丞相美如娇,压断本世子的小蛮腰!” 事毕,踹之,逃之。 天苍苍,野茫茫,人走黄花凉。 丞相带娃寻妻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隔壁世子府。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挂钱 萧源知道圣上的打算,圣上已暗示过他了,他并不是太愿意,但没有反对,可没想林家也不愿意,在年宴上,给他耍滑头。萧源面上平静,心里却怒意翻腾,很好,很好。 林双镜是个温顺没有主张的人,琴曲是林太傅选的。萧源那封号,实在让人不能不多想。圣上对太子十分宠信,换储的事不太可能。 林太傅并不是不想挣那份从龙之功,可是现在局势太明了,要如何挣? 安郡王是有野心的人,看他在六部行走的状态,就知道他不会甘心蛰伏于郡王之位。 帮着安郡王造反? 造反成功了,林家更进一步。 造反失败了,林家满门抄斩。 林太傅衡权再三,觉得安郡王这艘船不牢靠,不愿上。林太傅不能等懿旨下来了,再做打算,年宴就被他利用上了。 林双镜表现不好,会影响到圣上和罗太后对她的印象,林太傅认为这样就能顺利摆脱赐婚一事,他却忘了,他这么做,萧源会不会觉得受到了羞辱,会不会伺机报复林家。或许他记得,但觉得萧源不足为惧。 抚完曲,退下的林双镜此时并不知道她的祖父一念之差,毁了她的余生。以她性格,其实是适合独断专行的萧源的,假以时日,两人未必培养不出一点夫妻之情。 接下去,其他姑娘分别表演了她们的才艺,年宴结束,众臣出宫,各回各家。 今天是大年夜,就算李恒再想赖在梁国公府,也不行,他得回家过年。在路过姚心萝身边时,迅速地说了句,“明年我们就能一起归家了。” 姚心萝抿唇笑了笑,又轻轻叹了口气。有几分伤感地想到,今年是她在娘家过得最后一个年,明年这个时候,她就是李家妇了。 大年夜的压岁钱,初一的挂钱,姚心萝都收到了最丰厚的,老国公更是大手笔的给了一张百两金票给她当挂钱。 姚心萝并不觉得开心,反而胆战心惊,紧攥着老国公的衣袖,道:“祖父,明年也要给这么多。” 老国公笑骂道:“贪财的小丫头。” 姚心萝噘嘴撒娇,“祖父,祖父。” “好好好,别噘嘴,明年也这么多,年年祖父都给你这么多,好不好?”老国公哄她道。 姚心萝笑,重重地点点头。 “囡囡啊,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当着你侄儿侄女的面撒娇,羞不羞啊?”韩氏逗她道。 “母亲,既然我都是大人了,您怎么还叫我囡囡。”姚心萝指着王氏怀里的宝儿,“她才是囡囡。” 宝儿摇头,“不是不是,不是囡囡,是宝儿,宝儿。” 王氏笑问道:“哪谁是囡囡啊?” 宝儿指着姚心萝,“囡囡。” 姚心萝走过去,张开嘴,假装去咬她的手,“啊唔。” “姑姑不咬,姑姑不咬。”宝儿把小胖手缩回去,“姑姑是宝儿,我是囡囡。” 这口改得令众人都笑了起来。 韩氏伸手遥点了点姚心萝道:“霸道的丫头,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事,还要小侄女让着。” “我不跟母亲说了,我知道母亲如今是越来越嫌弃我了。我带哲儿他们出去玩去,不理母亲了。”姚心萝把侄儿侄女都带到院子里玩去了。 初二,出嫁女回娘家。 姚惠贞离得最远,却最先到梁国公府,一家六口,穿着打着补丁的旧布衣,母女四人头上一点金银首饰,用荆钗挽着头发。知道的晓得她们是来拜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逃荒来的。 祝氏把姚惠贞拖去了丹霞院,劈头问道:“你怎么这样打扮?大过年的,你这是要气死谁呢?” “母亲,我没想惹您生气,我这是没办法,京都大雪,我和五州赚得那点工钱,连条鱼都买不起。大年夜,我们一家六口,就三个菜,一个豆腐、一个猪下水,一碗咸菜汤。我手头上要还金银首饰,我至于这么打扮?我难道就想在嫂嫂侄儿媳她们面前丢脸吗?”姚惠贞委屈地道。 祝氏叹气,“我年前,不是让人送了银子给你了,这么快就用光了?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五州又拿去赌了?” “没有,还不是您说得,让我备年礼送到延川去,现如今京都的东西多贵啊,买年礼,哪还有余钱?”姚惠贞目光闪烁地道。 知女莫若母,祝氏一看就知她没说实话,道:“你别骗我,你才不会把所有的银子拿来买年礼,说吧,银子去哪了?” “您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手上没有一钱银子了。”姚惠贞耍赖道。 “你……”祝氏气得举手在她身上捶了两下,“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母亲,我沦落成这样子,是因为谁啊?”姚惠贞无比后悔当年听了祝氏的话,嫁进祝家了。 祝氏语噎,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怎么会想到娘家会败落得这么快?若是早知道,她也不会亲手推女儿入火坑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晚了,姚惠贞嫁到祝家已十几年,孩子都生四个了。 祝氏泄气地靠在锦垫上,面呈死灰色,“出去找岫红,让她给你找身衣裳,换了吧,首饰去我屋里挑。” 姚惠贞眼中一亮,却坐着没动,叹气道:“母亲,这些都是小事,我现在为难是爱莲的嫁妆。” 祝氏看着她,心里大概明白她今日此举的真实目的了,道:“爱莲的嫁妆,我会帮她置办的。” 姚惠贞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道:“谢谢母亲。” 祝家六人换了衣裳,重新拾掇了一番,回到荣禧堂。邱守俛和万春郡君带着邱恬予也过来了,姚静香、姚允姝和姚静甜也各自带着夫婿儿女们来了。 孩子们过来拜年,老国公都给了红包,吃过午宴,祝氏偷偷把邱恬予和祝爱莲拉到一边,问道:“你们外祖父给了你们多少挂钱?” 邱恬予答道:“六十六两银子。”祝爱莲斜了邱恬予一眼,这下她别想瞒下银子了。 祝氏顿时恼了,咬牙骂道:“这个死老头子,太厚此薄彼了。” 邱恬予不满祝氏咒骂老国公,皱了皱眉道:“外祖母,六十六两已很丰厚了。” “你知道什么呀,丰厚?丰厚个屁,你知道他给姚心萝多少吗?”祝氏怒问道。 邱恬予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外祖母做了几十年的国公府老太太,说话还是这么粗俗。 “外祖母,姚心萝的挂钱很多吗?”祝爱莲问道。 “一百两金票。”祝氏气呼呼地道。 “相差也太多了吧,外祖父好过份。”祝爱莲气道。 邱恬予平静地道:“外祖父这么做,没有错啊,孙女和外孙女本来就不一样啊。何况过年收挂钱,图得不是里面的钱有多少,要得是一份心意。” 如一盆凉水泼一过去,祝氏总算清醒过了,拉着邱恬予手,道:“好孩子,懂理的好孩子。” “外祖母只是心疼我们,一时没想周全。”邱恬予虚言安慰她道。 祝氏厚颜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申时过后,姚家这些姑奶奶们就陆续告辞离去,姚惠贞一家六口,没有去换她们来时穿得衣裳,直接将身上那套穿走了,母女四个,还拐走了不少金银首饰。 回到码头巷,姚惠贞立刻把儿女们手中的红包,收缴了去,三个女儿戴的首饰也被她拔拉了下去。 “母亲,这朵绢花不值几个钱,就留给我吧?”祝品莲请求道。 姚惠贞看了一眼,道:“笨死了,不知道拿珠花,拿绢花。” 祝品莲低下头,她当然知道珠花值钱,可珠花拿回来,就落不到她手中了。 姚惠贞让她留下了那朵绢花,又对祝爱莲道:“你的嫁妆,帮你说定了,你外祖母会在你置办的。” 祝爱莲露出了笑脸,被抢去的六十六两银子和那些首饰,都不算什么了,只要能带着丰厚的嫁妆出嫁就可以了。 初三开始各家各府开始走亲访友,李恒去怀恩伯府给舅舅舅母拜了年,初四一早就提着礼物,过来梁国公府。 姚心萝原本陪在姚训铮和韩氏身边,听到通报,姚训铮就赶她,“囡囡,回你院子去。” 韩氏推了推腻在她身边的姚心萝,“乖囡,回院子去吧。” 父母都开了口,姚心萝不好赖着不走,只得离开,不过却没听话的回院子,而站在廊下等那人过来。 屋里,韩氏伸手拧了姚训铮一把,道:“当年我爹娘可没这么对你,你真是个狠心的老丈人。” “我们俩有一个心软得就够了。”姚训铮反正是打定主意,要在李恒面前,做严父了。 李恒远远地就看到了穿着大红斗篷站在廊下的姚心萝,忙大步走了过去,“外面冷,你怎么出来了?” “爹娘不让我呆屋里,赶我回院子,我就在这里等等你。”姚心萝甜甜一笑,“李哥哥,新年好。” “心儿,新年好。”李恒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挂钱。” 姚心萝接过荷包,笑道:“谢谢李哥哥。” “快回院子去。”李恒怕她冷,催促她道。 “那我走了。”姚心萝带着婢女离开了。 李恒看她远去,才进屋给姚训铮夫妻拜年,韩氏也给了他一个大红包。 ------题外话------ 注:挂钱,大年初一收到的红包,我们这边叫挂钱。别的地方对挂钱有别的意思,请不要混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勾搭 新年在吃吃喝喝中过去了,元宵节,姚训铮总算开恩,让姚心萝随李恒去观灯,奈何事不凑巧,姚心萝身子不适,不方便出门。休养了几日,姚心萝身上干净了,亲手写了请柬,邀请梁苡等人过来赏花。 今年的春天来得比较晚,十六日还下了场春雪,不过梁国公府有足够的财力,让花园里开满鲜艳的花朵。 天蒙蒙亮,下人们往花园里搬花盆,侧门离客院较近,早上起来晨读的焦慕贤听到声响走了过来,看到这幕,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四姑娘要办赏花宴。”下人随口答道。 这样的寒冷的天气,办赏花宴? 这得浪费多少银子,才能让没到花期的花盛开? 实在是太奢侈! 焦慕贤摇头晃脑地感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搬花盆的下人们听到了,但是不理解其中之意,可是他们会学话,这话很快传到了方氏耳朵里去了。 方氏出身书香门第,未出阁时,也是有名的才女,冷哼一声道:“不知所谓的东西。” “少夫人,老奴已经告诫过他们了,话不会传到四姑娘跟前去的。”心腹婆子道。 “你做得对,不能让他坏了妹妹的兴致。”方氏赞道。 姚心萝不像别的府里娇养的姑娘,那么多事,三天两头的闹着开各种的宴会,把管家的嫂嫂,支得团团转。姚心萝一年到头,就腊月初八办一场生日宴。最重要的是姚心萝的性情好,从来没刁难过嫂子们,反倒是处处体谅嫂子们,对侄子们也好。这样好的小姑子,方氏怎么舍得惹她不高兴? “少夫人,这事要不要告诉三太太?”心腹婆子问道。 “必须告诉三婶,那是她的外甥。”方氏虽不怕得罪王氏,但是不等王氏处理这事,她先行处理,只怕王氏心里会觉得不舒服。 方氏不想让姚心萝知道这事,可是明珠院里一个三等丫头的哥哥,就是那一群搬花下人中的一个,他告诉了他妹妹,这丫头又告诉了冬柳,冬柳又告诉了姚心萝。 姚心萝沐浴更衣正准备上床睡觉了,听到这事,道:“既然大嫂不想让我知道这事,我就当不知道好了,你们也不要再传了。”姚心萝随手拿梅花形的银馃子,“这银馃子,赏给那小丫头吧。” 冬柳应了是,双手接个银馃子,行礼出去了,把银馃子尝给那小丫头,又叮嘱了她,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 姚心萝这边装不知,王氏却不能装不知,次日,把她表姐朱氏和焦慕贤叫了过去。 “表姐,我在柳梢巷有一个两进的院子,以前租给了进京赶考的学子住,如今他已高中,外放为官了,你和贤哥儿明天就搬过去住吧。”王氏已有点后悔收留这对母子了,可是她又抹不开面子,将人直接赶走,左思右想,先将两人挪出去再说。 “表妹,可是出了什么事了?”朱氏一个寡妇,能千里迢迢投奔过来,她就不是普通人,一眼就看出王氏这是要撒手不管她母子了。 王氏看了眼焦慕贤,道:“表姐,祸从口出的道理,不用我说吧。日后,你还是让外甥谨言慎行的好。这京都,贵人多。” “你这孽障,你在外面说了什么话?得罪了贵人。”朱氏转身就骂儿子。 “我这些天都没出门,我上哪得罪贵人?”焦慕贤委屈地道。 “表妹,你看,是不是弄错了?”朱氏还是信任自己儿子的。 王氏轻哼了一声,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不是你说的?” 焦慕贤脸色微变,辩解道:“姨母,这句话是我说的没错,可是……” 王氏打断他的话道:“别可是了,事情就这么定了。表姐,你们收拾收拾,明天就搬过去吧。我累了,要回房歇歇,就不陪你们了。” 朱氏见王氏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知道此事再无更改的可能性,气得将焦慕贤拖了出来,“人家有银子怎么花,与你有什么相干?你好好的读你的书,管这闲事做什么?打人不的脸,吃饭不夺碗。你……” 焦慕贤甩开朱氏的手,往外冲。 “贤儿,你要去哪?”朱氏急声问道。 焦慕贤却不答话,他要去找姚心萝,他要问问她为何如此小肚鸡肠?人长得美如天仙,心肠却毒如蛇蝎。 他气呼呼往前冲,拐弯又与人相撞。 “哎哟。”邱恬予一声惊呼,摔坐在地。 “邱姑娘,是你,我有没……你有没有受伤?”焦慕贤停下脚步,看着被婢女扶起来的邱恬予,满怀歉意地问道。 “我没什么事。”邱恬予的屁股生痛,可是当着外男的面,她那好意思说。 “邱姑娘这是要去哪里?”焦慕贤已知邱恬予的身份,两人碰面是碰了好几回,却一直没找到机会交谈,今日又如此巧合的撞上了,如是他也就不急着去找姚心萝了。 邱恬予虽说觉得焦慕贤这么问话,有些失礼,但还是答道:“三嫂想让我帮着画几个新鲜的花样子。” “邱姑娘真是心灵手巧。”焦慕贤赞道。 邱恬予微微侧身,垂首浅笑,道:“雕虫小技,当不起焦公子夸奖。” 焦慕贤本与她是面对面站着,她这一侧身将她白皙的耳垂和一小截光滑的后颈,展露在了他面前。焦慕贤看得心神一荡,喊道:“邱姑娘,我我……” 邱恬予抬眸看着他,“焦公子?” 焦慕贤被她清亮的眼睛看着,清醒了几分,定了定神道:“听闻令尊是两榜进士,在下想拜会令尊,向令尊请教,还请邱姑娘代为引见。” 邱恬予犹豫片刻,道:“好。” “我前几日,写了几篇策论,劳请邱姑娘代为捎带给令尊可否?”焦慕贤行揖礼道。 “好,你拿来给我吧,我明日回家一趟就是了。”邱恬予原本就对文质彬彬的书生就有特殊的好感,如是就被焦慕贤打动了。 “邱姑娘请稍等,我这就去取来。”焦慕贤这时已顾不得找姚心萝算账了,恭敬地退后三步,转身快步离去。 圆荷等焦慕贤走开,忧心地问道:“姑娘这样好吗?” “前些日子,老爷不是说想收几个弟子嘛。这位焦公子有几分真才实料,他要是在老爷的指点下,中了进士,入了官场,老爷对他不但有知遇之恩,还有师生之谊,老爷在官场上就会多了一份助力。”邱恬予听了邱守俛和万春郡君的对话,才会这么容易答应了焦慕贤的请求。 “奴婢明白了。”圆荷道。 “你就是爱瞎担心,姑娘难道不比你想事想得周全啊。”露滴撇嘴道。 圆荷瞪她一眼,没有回嘴。 “圆荷,凡事我自有分寸,你以后不可多言。”邱恬予沉声道。 “姑娘恕罪,奴婢知错,以后再不敢多言。”圆荷低下了头,姑娘年纪越大,越刚愎自用,不肯听人劝。像那蒋笪,就是她这个丫头,都看得出,那是不可靠的风流浪子,可姑娘却偏说是名士风流,还不惜为了他,触怒大公主,得罪四姑娘。 过了一刻钟,焦慕贤拿来了他写的策论,双手交邱恬予,又再三与她道了,态度诚恳,让邱恬予觉得他真是一个勤学上进的好儿郎。 “明日我就要搬去柳梢巷,若令尊愿意收下我,劳姑娘派人去柳梢巷第三家传话。”焦慕贤长揖为礼道。 “柳梢巷离我家住的三才巷不远。”邱恬予笑道。 焦慕贤欣喜地道:“这样日后来往就更方便了。” 邱恬予笑笑,“焦公子去收拾行李吧,这几份策论,我一定转交给家父的。” “是,那我就先去收拾了,邱姑娘,改天见。”焦慕贤又行一礼,退后三步,转身离去。有了这意外之喜,焦慕贤决定不去找姚心萝理论了。 “这位焦公子好讲礼数呀。”露滴笑道。 “礼多人不怪。”邱恬予笑,命圆荷把那些策论拿去锦缀院,她带着露滴和小丫头们,去找吴氏。 下午,王氏算好时间,等韩氏小睡起来,带着朱氏过来了,道:“大嫂,我表姐她已在外面找到房子了,明日就搬过去了,今日特来向你辞行的。” “这些日子在府上打扰了,多谢夫人对我们的照顾。”朱氏欠身道。 韩氏虚留了几句,见朱氏态度坚决,就没再留了,准备了一份贺礼,说是祝乔迁之喜的,送给了她。 次日,朱氏母子搬离梁国公府,他们是从侧门离开的,没有遇到从正门出去的姚心萝和邱恬予。姚心萝是去蒋国公府,给高乐灵添妆。邱恬予则是为了送焦慕贤那几份策论给邱守俛看,特意回家的。 马车进了蒋国公府,接到消息的萧咏絮已赶到了二门,“心儿。” “有劳高六奶奶过来接来。”姚心萝笑着打趣道。 “应该的。”萧咏絮笑嘻嘻挽着她的手,一起上了小车,往高乐灵住的院子去。 姚心萝给高乐灵的添妆,价值与给萧咏絮是一样的,姐妹钗也给了高乐灵一股。这是属于小姐妹之间的来往,万氏和世子夫人虽然没过来,但都打发了人过来给姚心萝问安。 姚心萝在蒋国公府里用过昼食,就离开了,马车刚驶出蒋国公府,就听车夫道:“姑娘,李将军来了。” ------题外话------ 抱歉,每月的亲戚来了,身体倦得很。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攀扯 姚心萝撩开车帘,就看到了李恒那张俊秀的脸,笑道:“你怎么过来了?征兵的事忙完吗?” “刚去见过圣上。”李恒身上还穿着武将的官服,可见他是直接从宫里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蒋国公府?”姚心萝问道。 李恒没回答她的问题,走去车前,拉过车门,手按车辕,借力腾身而起,弯腰进了马车,在姚心萝身边坐下。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让姚心萝看得愣了愣,脱口问道:“你常做这种钻马车的事?” 李恒的表情僵了一下,道:“我出行喜骑马。” “我爹说过了,叫你别仗着年轻不知道保养,日后,有你苦头吃的。”姚心萝横他一眼,“春寒料峭,有马车坐,你为何非要骑马?” “怕安逸惯了,日后受不了战场上的苦。”李恒深知他再次披上铠甲去战场,他不会再有机会弃武从文了。 他的话轻描淡写,姚心萝却从中体会到战场上的残酷,他重伤时,她没能看到,但她读过诗词,她记得塞上黄蒿兮枝枯叶干,沙场白骨兮刀痕箭瘢。她记得夜深经战场,寒月照白骨。她记得芦荻飕飕风乱吹,战场白骨暴沙泥。 战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白骨累成的,是鲜血染成的,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姚心萝伸出手,握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她的手太小,不能如他一样,将整只手紧紧包住。他的手不细滑、不柔软,硬硬的带着薄茧。 李恒温柔地凝视着她,用另一只手覆盖上去,“太子问岳父,你怎么好多天没进宫?小石头和小布布想你了,岳父说你去蒋国公府,给高姑娘添妆。” “你偷听到了?”姚心萝问道。 “没有偷听,我就在御书房里。”李恒刚向圣上禀完事,姚训铮就受召进来了,圣上没让他退下去,他不好退出去,就站在那里听。 姚心萝眸光流转,“太子在帮你?” “是岳父怜悯我。”李恒笑道。姚训铮可以找别的借口搪塞过去的,但他却说了实话。 “李哥哥,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姚心萝小心地问道。 “现在还不会。”李恒简单地道。 “你还会出征对不对?”姚心萝明白李恒这辈子,只能做武将了,她这话问得多余,但她还是问了。 “心儿,对不起。”李恒眸色微黯,满怀歉意地道。 “这不怪你。”姚心萝轻轻摇了摇头,皇命难违。 姚心萝的体谅,让李恒越发觉得愧疚,可是他又无法改变现状,唯有对姚心萝更好,不让她伤心,永不负她。 两人双手相握,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国公府外。姚心萝让马车停了下来,“李哥哥,我到家了,你去忙吧。” “好。”李恒从马车上跳下去,“我要去城外一趟,过几日就回来。” “你一路小心。”姚心萝觉得京都京郊对李恒而言一样不安全,李恒郊外遇袭的事,给她留下了阴影。 姚心萝莫名冒出来的不祥预感,在几日后,得到了印证。午后,姚心萝小睡起来,还有点迷迷瞪瞪,在院子里散步醒神。冬柳匆匆进来,“姑娘,出事了。” 姚心萝走到摆在阳光下的摇椅上坐下,“出什么事了?” 冬柳定了定神,道:“昨日,林太傅家的林姑娘随她母亲去妙香庵拜菩萨,在寺里听净空师太讲了半天的经,酉时从庵里出来,半路上遇到一群山匪。” “京都的人大多去广济寺,林家人到是挺奇怪的,跑那么远去。”冬枝送上蜜水和糕点道。 “各人喜好,然后呢?”姚心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冬柳舔了舔嘴唇,道:“听说林家的家丁挺忠心的,拼死保护林太太和林姑娘,可是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家丁,打不过那一群悍匪,林太太被杀死,眼见林姑娘就要受辱,李将军带着人路过,救下了林姑娘。” “然后呢?”姚心萝蹙眉,斜眼看着欲言又止、一脸为难之色的冬柳,“不会是李将军英雄救美,林姑娘要以身相许吧?” 冬柳苦着脸,点了点头。 姚心萝微愕,她和李恒的婚事,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林双镜还要以身相许,这是要给李恒当妾吗? “姑娘,这个怎么办?”冬枝问道。姑娘还没嫁过去,姑爷身边就要添个贵妾! “麻烦是他惹出来的,他自己解决。”姚心萝轻描淡写地道。她对李恒有信心,她还记得当日许玉珠惊马的事,李恒并没有出手去救,这个林双镜也未必是他亲手所救。 姚训铮、韩氏、姚敦臻等人也和姚心萝一样的想法,姚训铮对韩氏道:“他若处理不了,将人纳了,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大不了我养囡囡一辈子。” 姚家人决定冷眼旁观,看李恒如何处理这件事。 姚心萝所料不差,林双镜的确不是李恒所救,但林太傅却认定是他所救,亲自登门道谢。 李恒耐着性子道:“林太傅,我最后说一遍,救林姑娘的人,不是我,是我自己的随从。” “李将军,你救了老夫的孙女,老夫十分感激你,老夫也知道,你与昭和郡主有婚约。可事情已这样了,老夫也不求别的了,就请李将军将她纳为二房。老夫的这个小孙女温顺听话,她一定会好好伺候郡主的。”林太傅说什么也不可能把孙女,许配给一个随从,竭力的要攀扯上李恒,那怕是李恒做妾,也在所不惜。谁让李恒有个当皇后的姨母,有一个当太子的表哥。攀上李恒,林家也就是太子党了。 “我那随从尚未娶妻。”李恒面沉如水地道。 林太傅没想到好话说了一箩筐,李恒还是要把林双镜推给那个随从,怒问道:“李恒,老夫的孙女给你做妾,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 “是委屈我了。”李恒一本正经地道。 林太傅愕然,显然没想到李恒会这么回答。 “林太傅,令孙女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嫁给我那个随从,另一条,就是让她去死。”李恒语气平静地道。 林太傅呆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走了。 李恒只当他铩羽而归,放弃了。可是没想到,过了两日,圣上突然召见。李恒应召进宫,被内侍领进了养心殿的西暖阁。 李恒进门看到了林太傅、太傅夫人和林双镜,眉头微皱了一下,这事还没完没了了? “微臣见过皇上,见过太子,皇上万岁,太子千岁。”李恒上前给圣上和太子行礼请安。 圣上没有让李恒起来,“李恒,林太傅告你始乱终弃,你可认罪?” “微臣不认罪。”李恒沉声道。 “林太傅的孙女,几日前遇险,是否是你所救?”圣上问道。 “回皇上话,非微臣所救,乃是微臣身边的随从所救。”李恒答道。 “可林姑娘说是你所救。”圣上道。 李恒看了眼林双镜,林双镜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拧着衣角。 两个当事人,一个说是,一个否定。纵然把李恒的随从宣召来,只怕这事也无法水落石出。 圣上眯了眯眼,道:“李恒,此事你要如何解决?” 林太傅愣了一下,他原本是想让圣上直接把林双镜指给李恒,毕竟李恒毁了林双镜的“清白”,可圣上却没有这么做。林太傅这些年过得太顺,他全然忘了,圣上是可以给臣子赐婚,也可以给臣子赐美人。但是圣上赏赐给臣子的美人,都是贱籍,是不会随意给臣子赐个贵女出身的贵妾,免得造成臣子后宅不宁,没有精力处理政事。 太子不停地朝李恒使眼色。 李恒不知太子是什么意思,他凭着本心道:“请圣上赐臣一把短刀。” “你要短刀做什么?”圣上惊问道。太子不解地看着他,他不会拿刀自刎吧? “圣上,若当日,微臣没有带随从路过,若随从没有多事出手相救,林姑娘必死无疑,那么就也没有今日之事。既是如此,那么就让林姑娘自行了断,事情就可以解决了。”李恒残忍地道。 林家三人看着李恒,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能名正言顺的坐享齐人之福,谁会拒绝? “太傅,你听到了,李恒并不愿意纳令孙女为妾,你还是为令孙女另许他人。”圣上给林太傅留了情面,毕竟是老臣子了。 林太傅若在此时,顺势下坡,事情也就解决了,可是太傅夫人跪下道:“万岁爷,这纳妾一事,当由主母决定。” 圣上一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家还是执意将人塞给李恒,这件事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圣上,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微臣不愿纳妾,郡主性情柔顺,她不会逆我之意,微臣觉得此事不必问郡主。”李恒不愿让姚心萝过来,免得传出姚心萝善妒的话来。 “父皇,儿臣觉得表弟所言甚是有理。”太子欠身道。 “哀家还真没见过,有人上赶着当妾的。”罗太后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伴着说话声,罗太后从外面走了进来,姚心萝低着头跟在后面。 “儿臣恭迎母后。”圣上走上前扶住了罗太后。 罗太后在他的搀扶下,目不斜视地走到宝座上坐下。 姚心萝屈膝给圣上行礼道:“昭和见过皇上,见过太子,皇上万岁,太子千岁。” “昭和不必多礼,起来。”圣上虚扶道。 其他人给罗太后跪下行礼问安。 ------题外话------ 总算赶回来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章 风范 罗太后没有喊起,任他们跪在地上,淡淡地道:“皇帝和太子坐下吧。” 等圣上和太子落了座,罗太后目光扫过林家三人,道:“昭和,既然她们要问你这个主母的意见,你就告诉她们,你的意见吧。” “是,太后娘娘。”姚心萝屈膝应道。 姚心萝绕着太傅夫人和林双镜转了一圈,站在了林双镜的面前,“常言道娶妻娶贤,纳妾纳美。不知道林姑娘长得怎么样?” 姚心萝弯下腰,挑起林双镜的下巴,让林双镜面对着她。姚心萝看到了一双含着泪水、满是哀求的眼睛。姚心萝勾唇笑了笑,这姑娘当她是那庙的菩萨吗?就算她是那菩萨,也已被林家人无耻行径,闹出三分泥火气。更何况她不是菩萨,她是个俗人,慈悲心不多。 “瞧着还有几分姿色。”姚心萝松开了手,“林姑娘,你应该知道我是皇后娘娘指给她的,娶妻已非他所愿,这纳妾总得依着他的心意来。这么说吧,只要他同意,他就是纳百儿八十个妾,我也绝无意见。” 太子同情地看了眼李恒,纳百儿八十个妾,定远侯府住得下吗?不对不对,这是昭和妹妹在说气话,但能让一向理智的昭和妹妹说气话,可见这事惹火她了,表弟这下惨了。 太子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李恒镇定地表明心意,“太后娘娘,万岁爷,李恒今生唯昭和郡主姚心萝一人足矣,若违此言,李恒必遭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李恒立下毒誓,以绝后患。 圣上看了李恒一眼,但愿他日后不会后悔今日的冲动。 太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罗太后满意弯了弯嘴角,道:“昭和,是个好孩子,端庄大度,有容人之量。李恒也是个好的,重情识理。好了,昭和,去旁边坐着吧,李恒也不必跪着了,起来吧。” “是,太后娘娘。”姚心萝找了张椅子坐下,总算依着罗太后的意思,把戏演完了,接下去,应该没她什么事了。 “谢太后娘娘。”李恒站了起来。 “林太傅,你也是朝中重臣了,却无耻谰言,上辜负皇恩,下愧对黎民。一个一品诰命教养出来的孙女,却自甘堕落,自甘下贱。可见林氏一族门风不正,德行有亏,不堪为亲。”罗太后几句话,断了林太傅所有的妄念。 林太傅汗出如浆,太傅夫人几乎晕厥,此话要是传出这下他家的子孙别说结不了好亲,连嫁娶都要成问题。 “万岁爷、太后娘娘,微臣知错,微臣知错。”林太傅磕头道。 罗太后冷笑,知错,晚了。小八是庶出不假,可他也是皇族后裔,容不得外臣来羞辱、嫌弃。 “林大人,你是枉读诗书几十年,过犹不及的道理都不懂。滚出去,朕瞧着你心烦。”圣上冷冷地看着他,不堪重用的东西,一个小小试探,就原形毕露。 圣上暗示萧源和林太傅指婚的事,是试探,可两人当局者迷,把试探当真了,私下里做各种小动作。看看梁国公府,再看看定远侯府,皇后莫名其妙赐婚,两府没有迟疑的接了旨,然后开怒准备成亲的事宜,这才是臣子应有的态度。圣上对林太傅感到失望,对萧源同样感到失望。 林太傅一听这话,知道圣上是把年宴上的事和这次的事,都算他头上了。这下他是有苦难言了,年宴上,的确是他有意为之,但这次的事,他是不得己才这么做的。孙女出了事,已经不能往东宫和福王府送了,他只能就近抓住李恒这根稻草,可是没想到事情会就成这样。 “微臣告退。”林太傅想要辩解却无从辩解,只能磕头行礼,领着妻子和孙女,退出了养心殿,出宫回家。 失魂落魄的太傅夫人不敢埋怨林太傅失策,将所有的怨气和怒火,发泄在林双镜身上,上了马车,就狠狠地拧了她两把,骂道:“你这丧门星,你活着做什么?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死了,那还有这么多事?丧门星,你这个丧门星……” 一路上,太傅夫人不停地又拧又骂,林双镜逆来顺受惯,不敢回嘴,默默地流泪。她随太傅夫人下了马车,看着院子里悬挂的白幡,听着声声的哀乐,她觉得她还不如跟母亲一样死了的好,这样她不会听从祖父母的话,做出这种泯灭良心的事。 林双镜想死,可也只是想死,她懦弱到不敢亲自了结自己的生命,也不敢自行谋求出路。 与此同时,李恒和姚心萝从宫里出来了。李恒骑着马跟在马车边,隔着车帘,对里面的人,道:“她不是我的救。” “我知道,我在外面听到了。”姚心萝一早就被宣召进宫去了。 “那你为何还要说帮我纳百儿八十的妾?”李恒委屈地问道。 “让你被美人环绕,坐享齐人之福不好吗?”姚心萝的声音带着笑意传出来。 “不好。”李恒闷闷地道。 “知道了,我说错了,你大人大量,原谅小女子这一次好不好?”姚心萝撩开车帘,探出头来,俏皮地娇笑问道。 李恒看着她笑靥如花,握空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道:“看你以后的表现。” 姚心萝娇嗔地斜他一眼,放下了帘子。 这件事并没有让两人有了芥蒂,回到梁国公府,姚心萝留在了澹宁居,李恒被姚敦臸带去了榆荫院。老国公、姚训铮和姚敦臻在等他。 听完李恒把宫里发生的事诉说了一遍,姚敦臸道:“林太傅知趣的话,应该会尽快呈上致仕的折子。”这样说不定圣上,还能给他留几分颜面,让他荣退。 “他没这么聪明,不过他这人有运气,这也算是一种本事。”姚敦臻不无嘲讽地道。 大虞的三公与前几朝略有不同,有一定的实权,并非虚衔。太师掌管礼法制定,太傅掌管各地生员,太保掌管军队。不过当今登基后,已有意削减三公的权力,最先架空的就是太保。 林太傅能坐上太傅之位是运气,能占居此位数年,亦是运气。当年陈太傅的独子突然病逝,孙儿的阅历太浅,无法服众,陈太傅不得己扶持表侄林太傅。 林太傅这几年虽说言语常有不妥之处,但没有做太出格的事,属于那种无大功有小过,能让圣上拿来训斥出气的臣子,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圣上才让他留任吧。 既然圣上暂时没动他,梁国公就只能暗中清除了林太傅身边的势力。陈太傅交给林太傅的人脉,到如今十之毁七,林太傅慌乱了,病急乱投医,昏招频出。 林太傅的下场已可以预见,无须再多谈了。至于在近郊劫杀林太太的那群悍匪,京都府追查了几日,却一无所获,那群悍匪似平空出现,又平空消失。 “祖父,会不会是这个做的?”姚敦臸比了个八。 “有可能,但我们没有证据。”老国公沉声道。 “看来这案只能成为无头公案了。”姚敦臻皱眉道。 “敦臻,这事得有结论,事情发生在京都近郊,势必会引起京都百姓恐慌,那不是圣上愿意看到的,你提醒一下张府尹。”老国公指点他道。 姚敦臻受教地道:“孙儿知道了,孙儿会妥善安排的。” “祖父,小子有个想法。”李恒开口道。 几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老国公笑道:“你说。” “小子想向圣上请缨,以剿匪为由,查查近郊的庄子和荒山,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李恒提议道。 老国公捋着胡子,含笑颔首,“此事可行。” 商量了一下细节,两日后,姚敦臻用土匪作案,为林太太遇袭一事,盖棺定论。紧接着李恒以安民心为由,上折奏请圣上准许清剿周边匪徒,还可借此练兵。 圣上被练兵二字给打动了,欣然应允他所请。萧潍紧张地找到萧源,“八哥,李恒这么做,会不会是在针对我们?” “就算他是在针对我们,又怎样?东西埋在土里,就算他挖出来,无任何标识,他还能硬赖在我头上?”萧源有恃无恐地道。 萧潍稍松了口气,道:“林太傅告病了。” “他咎由自取。”萧源冷冷地道。 李恒带着新兵,在京都近郊搜抄,土匪尚没发现踪迹,到是抓住了一窝拐子,解救了十几个孩子和六七个姑娘。 李恒带着新兵满山满野地剿匪,姚心萝也没闲着,除了绣盖头、红绣鞋和给李恒的荷包,就是跟着韩氏和方氏学管家理事。 匆匆数日,弹指一挥间,到了二月初二,雨过天晴,阳光普照,高乐灵披上嫁衣,圆圆润润地出嫁了。 高世子在高晋丘的帮助下,把高乐灵背起了,脚下打了个踉跄,险些被她给压下,偏头叹道:“小妹,你真得该戒戒口了。” “大哥,是你太没用了。”高乐灵恼火地道。 高大嫂还能强忍着笑,高六嫂萧咏絮不但当场哈哈大笑,还把这当成笑话告诉了姚心萝。然后萧咏絮很认真地看着姚心萝道:“心儿,你的脸也圆嘟嘟的,你小心你出嫁时,姚大哥也背不动你。” 姚心萝一惊,赶紧照镜子,发现的确胖了不少,当天夕食,就罢食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胖妞 姚心萝的节食行为,在一天之后,宣告失败。原因就在于,冬枝不停地用各种美味佳肴,来诱惑她。 “冬枝,是夫人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姚心萝问道。 冬枝笑着默认了,姚心萝带着那碟白玉梅花糯米糕,去了澹宁居,“娘,胖呼呼的,像头猪似的,没人会喜欢的。” “我就喜欢啊。”韩氏笑眯眯地道。 “那是因为您是我娘,儿不嫌母丑,同样母也不会嫌儿丑。”姚心萝噘着嘴道。 韩氏摸摸女儿肉嫩嫩的小脸,手感很好,然后轻轻捏了一把,笑道:“我家乖囡,不管胖瘦都好看。” “娘,我觉得还是瘦比较好看。”姚心萝不同意她的说法,扯着身上的衣裳,“您瞧瞧,衣裳挤得都要穿不下了。” “穿不下,就做新的。”韩氏不甚在意地笑道。 “娘啊!”姚心萝不依地往她怀里拱。 “好了好了,乖囡不恼,娘帮你想办法。”韩氏不再逗她了。 姚心萝惊喜地抬起头,“娘有好法子,能让我吃不胖?还能瘦下去。” “没有。”韩氏摇头道。要有这法子,她也想要。 姚心萝眸光暗了下去,把头又埋回韩氏地怀里。 “娘的法子是问李恒,他要是喜欢胖的,乖囡就不用节食变瘦了。”韩氏笑道。 “哪有人会喜欢大肥婆的?”姚心萝闷声道。 “万一李恒喜好异于常人呢?”韩氏拍拍姚心萝的背,“囡囡要是不好意思问,娘帮你问。” “不用了。”姚心萝赶紧道。让韩氏去问李恒这事,她就没脸见人了。 “囡囡,自己问也行,我让你大哥和李恒说说,让他抽空来家里一趟。”韩氏笑,随手塞了块梅花糯米糕放嘴里,“冬枝的手艺,已超过她师父了。” 姚心萝坐起身,拈了块糕点,放嘴里,嚼了嚼,味道酸甜,入口有那种糯糯的感觉,很好吃。姚心萝深知,有韩氏和冬枝在,她没法节食,于是她决定写信问问李恒。 姚心萝是含蓄的,她没有直接问李恒是喜欢胖姑娘还是喜欢瘦姑娘,而是画了两幅画,一幅画得是肥头大耳的猪,一幅画得是槁项黄馘的豺。 两幅画姚心萝托姚敦臻捎给了李恒,“大哥,你让他鉴赏,问他喜欢那一幅。大哥,不准提点他。” “妹妹放心,大哥绝对不会提点他的。”姚敦臻挑眉,大舅子此时不为难妹夫,何时为难? 姚敦臻看了两幅画,会意地笑了笑,拿去给李恒,“家妹的雅作,你鉴赏鉴赏,看看那幅画得更好?” 李恒收到两幅画,认真地鉴赏了一番,心领神会地挑了那幅肥猪图,然后画了一幅图,亲自送到梁国公府。 姚心萝得到通报,去拙院来见他。 “谢心儿赐画,这是我的还礼。”李恒将图奉上。 姚心萝展画一看,噗哧笑了。纸上画着两头肥猪,一头脑袋上戴着朵花,一头用猪蹄踩着把剑。在两猪之间,画着绸带花,花的下面,写着:珠圆玉润,甚喜。 “心儿,可还记得小时候,福亲王唤你什么?”李恒笑问道。 姚心萝噘起了嘴,她当然记得,在她七岁之前,她还没褪去婴儿肥,福亲王都叫她小胖妞。 “你不会也想叫我小胖妞吧?”姚心萝眯着眼看着他,目光透危险,大有李恒敢说是,她就翻脸。 “我想叫你雪团子。”李恒笑道。 雪团子,圆圆滚滚的,是李恒最喜欢吃的。姚心萝唇角一弯,收起画,娇嗔地道:“不许叫我雪团子,你才是雪团子呢。” 言罢,姚心萝抱着画跑了,唇边的笑,预示着她的开心。李恒的喜好,莫非还真是异于常人? 姚心萝担忧自己太胖,完全是多虑了,等天气转暖,她和梅香雪去雅筑馆,董若尘在考验了她之后,道:“心儿,你现在已经能很快入定,可以学习这套心法。这套心法可以保持身体的纤细,还能让容颜不老。” “师娘,这套我也可以学吗?”梅香雪问道。没有女子,不想保持不老的容颜,那怕平时一点都不爱打扮的梅香雪。 “你若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入定,你就可以学。”董若尘淡然道。 “师娘,我不可能这么快入定。”梅香雪虽打小就学武,可她性情活泼,在静心凝神方面,远逊于师兄们,也不及拜师拜的最晚的姚心萝。 “那就好好练功,你什么时候练成,就什么时候教你。”董若尘看了眼姚心萝,“心儿不许私下里教她。” “心儿谨遵师命。”姚心萝欠身道。就算董若尘不叮嘱这一句,她也不敢教梅香雪,她怕教出岔子来。 梅香雪被姚心萝教训了一回,并没吸取多少教训,然后又被姚心萝使计吓唬了两回,姚心萝还请韩氏安排她去看了看那些不守妇道之人的悲惨下场。 这几个月梅香雪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吴氏在绣花。可以说,现有了她最惧怕的人不是董若尘,而是姚心萝。董若尘都发了话,她就更不敢去纠姚心萝了。 姚心萝认真地修炼了这套心法,如董若尘所言,她瘦了下来,等到雨水节气过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她脱下了臃肿的棉袄,换上了美丽的春衫,发现量体做好的春衫都过于宽松。 “姑娘还说自己胖了,瞧瞧,这衣衫得掖进去三寸才合身。”冬柳笑道。 姚心萝摸着尖尖的下巴,高兴的笑了。 不知趣的林太傅,被圣上责令致仕了,因而他不能得到任何赏赐。灰溜溜地领着一家老小,返回原籍。京都的宅子是御赐的,他不当太傅,这宅子是要被收回的。 圣上没有再提拔人填补他的空位,三公只有两公了。聪明的人都看出来了,三公废除是迟早的事。 三月初六,是萧浚成亲的日子,天气明朗,万里无云 女儿将要嫁入皇家,梁家心是忐忑不安的。梁家虽然也是六大世家之一,然偏居甘山,在朝中并无势力,梁珏也不过是刚刚才步入仕途,还在翰林院熬阅历,只怕无暇顾及到秦苡。 梁母虽然知道女儿嫁给萧浚,就是福王正妃,身份尊贵,但在出嫁地头一天晚上,还是提醒她道:“我的儿,福王是万岁爷和皇后娘娘嫡出的幼子,虽瞧着脾气还好,但是皇家人自有皇家人的性情,你嫁过去大事要稳着,小事要忍着,切不可动不动就与福王闹脾气。这女人想要地位稳,就得早生孩子,还要生男孩,知道吗?” 梁苡受教地点头道:“母亲放心,女儿不会为了小事,与福王怄气的,我会好好过日子的,母亲您放心。” “我看那位昭和郡主为人和善,又深得太后的宠爱,跟太子妃和大公主都搭得上话,你日后要多与她来往。”梁母叮嘱道。 “姚姐姐为人很好,她很照顾我,而且日后,她是要嫁给定远侯府的二公子,也就是福王的表哥李恒将军的。”梁苡笑道。 “你们是表妯娌,那就更该交好了。”梁母笑道。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子话,梁母塞给她两本避火图,让她要仔细看,就匆匆离去了。梁苡翻开一看,羞得满脸通红,将书抛到一边,良久,才又拿过来,忍着羞意继续看了下去。 初六的早上,萧浚穿着大红吉服,亲自去梁家新买的宅子,迎娶梁苡。他是亲王之尊,原本是不需要亲迎的,但罗太后前几日特意宣他进宫,语重深长地叮嘱他道:“小七,人说皇家人情薄,可是你既然点头应允娶妻,断不可将人娶回来,冷落她糟蹋她。人家也是有父母生,父母养的,也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 “皇祖母,小七知道,小七不会犯傻的。两家要结亲,不是要结仇。她是小七娶回来的妻,小七会对她好的。”萧浚眸色幽深似潭地道。 罗太后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小七长大了。” 萧浚勉强挤出一丝笑,他若是早点长大,或许……萧浚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萧浚能来亲迎,令梁家人倍感安慰,对梁苡嫁进福王府的担心,减少了几分。福王娶亲,有了正妃,这后宅的来往就方便多了。不知道圣上会给安郡王,指一门什么想的亲事。 第二天,萧浚带着梁苡进了宫。章皇后看着梁苡表情僵硬,笑容勉强,打发梁苡出去逛花园,责怪萧浚道:“你怎么能去亲迎了?你是王爷,是亲王。” 萧浚微皱了下眉,道:“她是我的王妃。” “她这王妃怎么来的,她是嫁给你,她才是王妃啊。”章皇后急声道。 “她是要嫁给我,不是嫁给迎亲使,当然得由我去亲迎。”萧浚解释道。 “你,哎呀,算了算了,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跟你多说了。”章皇后气呼呼地道。 萧浚淡定地端杯抿了一口。 章皇后轻咳一声,把声音放软,道:“小七,你是王爷,这身边要多几个人伺候才好。你年纪也不少了,这开枝散叶的事,你别不往心里去,早点生孩子,切不可学你大哥,成亲几年都没孩子,把母后我急都快火上房了。” “母后,我才则成亲第一天,您就说这些话,您是在诅咒我是不是?”萧浚站了起来,“看来梁氏也不讨母后喜欢,为了不让她来膈应母后,我会让她少进宫来的。” “小七!”章皇后厉声喊道。 萧浚行了一礼,“小七告退。”他不愿与章皇后多言,转身离开。 章皇后呆住了,连最听话的小七也开始忤逆她了。 ------题外话------ 上传太晚,过不了审,哎哎哎。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鹊桥 六月初七,邱恬予总算顺利出嫁。 邱守俛当年诱拐姚淑贞,而后又诱拐万春郡君,他自己立身不正,也没什么脸面和资格来教导邱恬予和焦慕贤。在两人拜别时,他能说的,就只有,“以后你们要好好过日子。” 邱恬予随焦慕贤离开了邱家,嫁去了柳梢巷。她的日子过得如何,姚心萝没有去关注。 一个月的时间飞快过去,到了七月初七,七夕节一大早,姚心萝和祝爱莲雕的花瓜都送到了定远侯府。 姚心萝雕的是双喜迎门,姑娘推开窗,两只喜鹊迎面飞来,寓意着喜庆、快乐的事情即将来临。 祝爱莲雕的还是最简单的石榴花,寓意着多子多福。 两个花瓜都摆在了李老夫人面前,成了鲜明的对比。姚心萝雕得花瓜刀工精致细腻,尤其是那两只喜鹊雕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那个姑娘的相貌虽只雕了大概的轮廓,五官也是模糊不清的,却给人一种,那姑娘就是她感觉。 至于祝爱莲雕的,几年如一日,也是很难得的。李老夫人心慈,虚言赞了几句,就道:“把这个送去给三爷吧。” 郑氏脸上的笑有点勉强,罗素约也在暗自磨牙。 李家女眷欣赏完花瓜,就各自散了。李老夫人对花瓜爱不释手,又仔细欣赏了一番,正准备让人收好,送去李恒的院子里,李恒从外面回来,过来给她请安。 “小二呀,快过来看看,这花瓜雕得怎么样啊?”李老夫人笑眯眯地问道。 “好。”李恒赞道。 李老夫人嗔怪地道:“你这孩子,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你知道这是谁雕得吗?” 李恒笑而不语,七夕节的习俗,他是知道的,今天他特意赶回来,一是为收花瓜,再就是晚上陪姚心萝去走鹊桥。 “是昭和郡主啊。”李老夫人指着花瓜,“你瞧瞧这雕工,精雕细琢,这两只喜鹊是惟妙惟肖、这个姑娘是形神兼备。” “祖母说得是。”李恒笑道。 “郡主肯为你费这番心思,祖母也放心了。”李老夫人一直担心姚心萝对这门亲事,心存怨恨。对孙儿讨好岳家的行为,她是默默支持的。 李恒捧起花瓜,道:“祖母,我把它拿走了。” “拿冰盆冰着,能多保存几天。”李老夫人嘱咐道。 “知道了。”李恒捧着花瓜,小心翼翼地捧回院子里,这是姚心萝第一次送花瓜,也是最后一次,明年,姚心萝已是李家妇,不用再用雕花瓜,向婆家展示心灵手巧。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李恒提着一盏画着喜在眼前的灯笼,离府往鹊桥去。姚心萝也打扮好,在冬林、冬桔等人的陪伴下,也提着李恒在傍晚之前送来的,画有喜在眼前的灯笼,往鹊桥去。 七夕节,出来游玩的人很多,一对一对的,提着一样的灯笼,说说笑笑往鹊桥东去。夫妻走鹊桥,从东走到西,恩爱到白头。每年都有许多夫妻,或者准夫妻为了这美好的寓意,来走鹊桥。 “姚四姑娘,姚四姑娘。”突然听有人喊道。 姚心萝虽然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喊她,但还是停下了脚步,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看去,喊她的人是梁珏。他穿着一袭月白色绣青竹的长衫,手持一把折扇,缓缓而来。 在灯火照映,更显得风度翩翩、英伟不凡。虽今日出行的女子,大多携带男伴,但是仍然忍不住去看他。美色迷人,用在男子身上,也挺适合。 “梁大人。”姚心萝欠身行礼道。 “郡主。”梁珏拱手还礼,“七夕节,鹊桥会,今夜好热闹。” “是啊,好热闹。”姚心萝笑笑道。 “郡主这是要去鹊桥那边?”梁珏问道。 “是的。”姚心萝点头道。 “和李将军约好的?”梁珏继续问道。 姚心萝微蹙眉,这话问得有点失礼,彼此不熟,他又是个男子,打听女子的行踪,十分不妥。 “在下要去前面的揽贤楼会友,就不耽误郡主的时间了,在下先行一步。”梁珏拱拱手道。 姚心萝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他叫住她,到底是何用意? “心儿。”李恒过来了,看着姚心萝盯着一个地方看,他也看了过去,那里是个卖糖画的摊子,有几个小孩围在摊前,唇角微扬,“心儿,我们过去买糖画儿。” “李哥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姚心萝发现她居然分神到,没注意到李恒过来,若是让师父知晓,她的警觉性这么低,估计打坐的时间要加长一个时辰。 “我刚从那边过来,你想要吃什么糖画儿?猴子还是肥猪?”李恒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我要猴子,你要肥猪。”姚心萝斜他一眼道。 “好。”李恒笑。 两人站在摊前,要了猴子和肥猪,然后发现手不够用,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要牵在一起,哪有手拿糖画儿呢?于是两人暂时把灯笼交给随行人员。 李恒吃糖画儿是用咬的,咔咔几下就吃完了。姚心萝吃糖画儿是用舔的,舔到鹊桥东,还剩半只猴子。 “太甜了,我吃不下了。”姚心萝眸光流转,把糖画儿递给李恒,“你帮我吃完它。” “好。”李恒欣然伸去拿糖画儿。 “你真要吃啊?”姚心萝拽着竹签没松手,偏着头看着他。 李恒笑,整个身子探了过去,在糖画儿上咬了一口,用行动表示,他是真要吃。姚心萝唇角上扬,笑得眉眼弯弯,任他把糖画儿拿了过去。 李恒吃完糖画儿,唇角边沾些了糖沫。姚心萝拿着帕子,踮起脚尖,帮他擦嘴。李恒低下头,凝视她的眼眸,清亮的墨瞳全是他。 “谢谢心儿。”李恒笑,拿过灯笼,牵着姚心萝正准备随着人流上鹊桥,前面突然发出巨响,以及惨叫声。 桥上的人一下慌乱地往桥下跑,推掇着、乱跑着、失声尖叫着,“桥塌了!桥塌了!” “死人了!死人了!” 场面变得混乱不堪,李恒反应极快,将灯笼一丢,一把将姚心萝搂进了怀里,“心儿别怕。” “我不怕。”姚心萝的脸埋在他的怀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梅花香,狂跳的心,平稳了下来。有他在,她不会有事的。 冬林和冬桔以及李恒的两个随从,都挤到他们身边,竭力地拦住挤过来的人群,艰难地保护着两人离开。 好不容易远离了失控的人群,姚心萝蹙眉道:“鹊桥怎么会塌了?是人太多,把桥踩塌的?”姚心萝有点庆幸,因为韩氏怕她在鹊桥上,遇到兄嫂,会害羞,让兄嫂们留在了家里。 “心儿,会有人去处理这事的,你别多想,我先送你回家。”李恒声音很轻柔,看向鹊桥方面的目光,却透着冷意,如果不是临时起意,去买了糖画儿,那么他们早已上了桥。 姚心萝被送回了梁国公府,这时鹊桥的事还没传开,但姚心萝这么早就回来了,韩氏吓了一跳,“囡囡,怎么了?和恒哥儿吵架了?” “没有,是鹊桥塌了。”姚心萝后怕地道。 “鹊桥塌了?”韩氏惊住了。 城里出了事,姚敦臻这个京都府丞没法在家里安稳地过七夕节了,和李恒一起出了门,去处理事情。 姚心萝被韩氏硬逼着,喝了一碗安神汤,上床歇着了。 次日,姚心萝正要问冬柳,打听到的情况。萧咏絮过来了,扑过来抱住姚心萝,嗷嗷地叫道:“心儿,我一直以为我胆大包天,现在我才知道我胆小如鼠啊。” “怎么了?怎么了?”姚心萝轻轻拍着她的背。 “心儿,昨天鹊桥塌了,我看着一个女人在我眼前掉下去,要不是高晋丘拉住我,我也掉下去,我就死了。”萧咏絮呜呜地道。 姚心萝感觉到萧咏絮身子还在发抖,知道她还没从昨日的惊吓中,恢复过来,眸光转了转,问道:“絮儿,你连名带姓叫他的呀?这不太合适吧?” “不连名带姓叫他,难道要叫他夫君?”萧咏絮打了个哆嗦,“咦,我可叫不出。对了,你怎么叫李恒的?” “我不告诉你。”姚心萝狡黠地笑道。 “心儿,别这样嘛,告诉我,告诉我嘛。”萧咏絮果然被分了神。 “哎哟,讨厌,你别挠我痒痒。”姚心萝挣扎道。 萧咏絮把姚心萝压在身下,道:“你告诉我,我就不挠你,快点说。” “不说不说,就不说。”姚心萝有意逗她。 “你不说,我就继续挠。”萧咏絮挑眉道。 姚心萝被她挠得全身酥软,笑得快岔气了,“好了,絮儿,你别挠了,我告诉你就是了。” “是什么?”萧咏絮还压在姚心萝的身上。 “你又胖了,好重啊,你先起来。”姚心萝推推她道。 萧咏絮爬起来,道:“快说。” “我叫他李哥哥。”姚心萝笑道。 “李哥哥?”萧咏絮眨眨眼睛,“我叫高晋丘高哥哥?” “你干什么要学我,你可以叫他别的。”姚心萝按按松散地头发道。 “别的?什么啊?”萧咏絮虚心请教道。 “自己想去。”姚心萝斜她一眼道。 “哦。”萧咏絮老实的去想如何称呼高晋丘,昨晚鹊桥的事,被她抛去了脑后。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铺妆 鹊桥的事,很多人可以随着时间,慢慢地淡忘,但有些人却注定一辈子铭记于心。鹊桥塌方,死了三百余人。死得几乎都是年轻的夫妻,他们的孩子还小,一夜之间,父母双亡。 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幼年丧父母,老年丧子女。京都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白幡漫天,哀声阵阵。 鹊桥会塌方是因年久失修,可是工部每年在七夕之前,都有整修鹊桥,怎么会年久失修? 圣上命都察院和大理寺查清原由,这一查,就查出一长串贪官,连工部尚书也没能幸免。 圣上看了呈上来的奏折,冷冷地道:“依律查办。” 工部官员几乎全部被罢免,空出许多官位,鹊桥塌方于有些人是一件好事,比如徐徇远就成了工部营缮清吏司的主事,从正七品升到正六品。 李恒并不相信鹊桥是年久失修,暗中调查,终让他发现了蛛丝马迹,工部负责桥梁修缮、管理的大使,是郑氏远房表弟。 这大使不入流,查贪污时,并没有查到他。他反而因为工部大批官员被罢免,升了官,做了正九品工部颜料局大使。李恒暗中自有一番应对。 对姚心萝的影响就是,她晚上别想外出了,包括中秋节,她就得乖乖呆在家里,带着侄女侄女们,吃月饼赏月。随着亲迎的日子,日益临近,李恒已没法偶遇姚心萝了。 九月初,孔家送来了两车的嫁妆。十六日,韩父韩母和韩大舅、韩大太太来了,也带来了两车的嫁妆。 二十五日,姚家派人去李家铺妆,一般新媳妇铺妆都是一天,可是姚心萝是郡主,她以郡主例出嫁,太子妃和罗太后先后打发人来询问,于是两家议定了用三天的时间来铺妆。 韩氏怕姚心萝嫁去住得不习惯,让方氏、柳氏和平良郡主去看过了,东西要如何摆,全由姚心萝的意思。 这次铺妆,方氏亲自押阵,冬梅跟着一起过去了,她以后就是姚心萝房里的管事媳妇。 清晨,一车车的东西,出了梁国公府运进定远侯府,随行的小厮还跟看热闹的百姓解释,这是铺妆,不是抬妆。 郑氏和罗素约陪着李老夫人,到新院子这边盯着。 李老夫人客气地和方氏打招呼,“世子夫人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应该的。”方氏笑道。 罗素约看得那一整套的紫檀木家具,眼睛都充血,回到房里,用力地撕扯枕头,“姚心萝,姚心萝。” 民间之所以说女儿是赔钱货,就是因为等女儿出嫁时,娘家多多少少都要陪上一份嫁妆。 姚心萝嫁妆丰厚的,令人咂舌,让京城人士震惊,抬妆足足抬了一天,有心人数着,共有两百三十六抬。 这梁国公府给得嫁妆太多了吧,光这明面上的,就至少有十万两。可细细一算,她的嫁妆的确该有这个数,要知道光宫里准备的妆奁就有一百抬。姚心萝又是周岁受封的县主,食邑皆是富裕之地,这么些年攒下来,那可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母亲,这总算是抬完了。”郑氏面上带笑,心里暗恨,李恒太好命了,娶了钱娃娃回来。 罗素约捏着帕子,“昭和郡主这个弟媳,可比我这个大嫂阔绰多了,我那七十来抬的嫁妆,都不好意思提了。” 郑氏脸色一沉,没好气地道:“既然知道不好意思,你还提。” 罗素约语噎,她原意是在李老夫人面前,说姚心萝的嫁妆越过了她这个长嫂,继续破坏李老夫人对姚心萝的印象,郑氏这一插嘴,意思全变了。 李老夫人看了罗素约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道:“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都回房好好歇歇,明天就是正日子了,可得打起精神来好好操办,宫里可盯着呢。” 郑氏等人神经顿时一紧,明天才是重中之重。 这天晚上,韩氏拿着一个雕鸾凤和鸣的红木盒子,来了明珠院。姚心萝刚好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在坐在床上,翻话本子看,见她进来,仰面喊道:“娘。” “哎。”韩氏笑应了,一摆手,“你们都退下去。” 婢女们行礼退了出去。 姚心萝脸微红,水润润的眼眸里满是羞涩,拜萧咏絮和高乐灵,这两个不靠谱的好友所赐,她不但知道韩氏过来是要跟她说什么了,她还提前看了好几本春宫图。 “乖囡啊,明天就是你就要出嫁了,恒哥儿打小就去兵营,洁身自好的,明天他应该也是头一回,那个……”韩氏说得艰难无比,当娘的要跟女儿说燕好的事,太难为情,太尴尬。 “娘,您到底想说什么?”姚心萝该懂的都懂了,但在韩氏面前,却不得不装出什么都不懂的天真模样。 韩氏想到,她今天要是不把事说清楚,明天她的乖囡会吃苦头的,定了定神,把盒子塞给姚心萝,“乖囡,你打开看看。” 姚心萝轻咬了下唇角,打开盒了,里面放着一卷书册,还有数个玉雕的花生。姚心萝拿起了那个书册,抬眸看着韩氏。 “翻开看看。”韩氏笑道。 姚心萝翻开一看,里面画着男女相合的姿势。姚心萝飞快地翻完,放在一旁。认真说起来,萧咏絮和高乐灵拿来的那几本,画得更精致、更香艳、更露骨。当然这话,姚心萝可不敢说。 韩氏拿起一颗花生,拧开,里面还是男女相合的姿势,不过更令人冲击。韩氏仔细地讲解了几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及该注意的事项,“乖囡,这头一回都会疼,你要忍忍就过去了,别哭闹啊。” 姚心萝乖乖地点点头,不但小脸红通通的,就是耳根都红了,韩氏也不再多说,拍拍她的手,道:“乖囡,你一向聪明,娘也不多说了,你自己看吧,记住,一定要看。” “知,知道。”姚心萝扭身把头埋进了软枕里,她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等韩氏离开,姚心萝把册子又翻阅了一遍,把玉花生一个一个拧开看了,收拾好,唤冬林等人进来伺候。 次日卯时,冬林冬桔就进来,叫姚心萝起床。接着柳氏、平良郡主和吴氏过来了,姚静香、姚允姝、姚静甜也回来了,邱恬予和祝爱莲也来了,陪坐在新房里,与她说话。 过了一会,韩氏端着亲手煮的莲子羹进来了。 莲子,怜子。 姚心萝接过碗,看看两个笑盈盈的嫂嫂,眼眶微红,鼻子发酸,“谢谢母亲,母亲辛苦了。” “乖囡,快吃吧,一会要梳妆了。”韩氏慈爱地看着她道。 姚心萝把那一小碗吃完,方氏就陪着全福夫人进来了。这位全福夫人是罗太后亲自指定的,是一位郡伯的太太,生了七男二女。萧老太太是见过姚心萝的,打小就觉得她生得美,眼睛里有灵气,是个讨喜的小姑娘。 “萧老太太。”姚心萝坐在梳妆台前,乖巧地叫了人。 萧老太太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嘴里念着吉祥话,将她顺滑的乌发梳成繁琐的发髻,戴上沉重繁琐、精致华美的凤冠。 外面鞭炮响起,新郎官来了。 冬柳满脸喜色地进来了,笑禀道:“夫人,恐怕还要等一等,大爷、二爷、三爷、四爷和五爷在轮番为难李将军。” 姚心萝抿唇笑了笑。 过了一会,站在外面的喜娘,大声地喊道:“新郎来迎亲了。” 一屋的女眷都微怔,现在已经很少有新郎会依从古礼,来新房迎娶新娘了。转念想到李恒是用白鹿来纳采的,他到新房亲迎,太正常不过了。 萧老太太赶紧将盖头给姚心萝盖上,道:“郡主有福。” 姚心萝的眼眶又红。 李恒进来了,对着众女眷行了拱手礼,走到姚心萝面前,长揖为礼,“郡主有礼。” 姚心萝的眼泪已然落下,点点滴滴掉在了她的衣襟上。 喜娘把红绸塞进她的手中,李恒牵着另一头,带着她往外走。韩氏等人也跟着出了门,往喜堂去。 姚心萝和李恒先给老国公和祝氏行礼,祝氏看着跪在地上的姚心萝,笑得两眼眯起来,再是品级高于她,今日还不是要向她下跪低头。 老国公简单地嘱咐了一句,“恒哥儿,要好好地对我孙女儿。” “祖父,我会的。”李恒磕头道。 祝氏则道:“四丫头,嫁到别人家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以后切不可像在家里这么的娇蛮任性,要好好做人家媳妇,侍奉好公婆,友待舅姑,照顾好夫君,做事要规矩些,不要给姚家丢脸。” 这话说的,老国公和姚家的人都冷了脸。观礼的人都呆了,她这话是在暗示什么? 李恒抬头看着祝氏,目光清冷如霜,道:“老太太,虽然姑娘出嫁,长辈都没么叮嘱的,但老太太也要考虑一下实际情况才说,我父母已不在,娘子没有公婆要侍奉。家母只生我一个,无有兄弟姊妹,娘子也没有舅姑要友待。至于让娘子来照顾我的话,就更荒唐了,我年长于娘子,是我照顾娘子才对。皇后娘娘曾在懿旨上,称赞娘子,毓生名阀、德蕴温柔、娴良礼教,赋姿淑慧,难道老太太不同意皇后娘娘的说法?” 前面一一反驳了祝氏的话,然后再拿章皇后来压祝氏。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出嫁 祝氏没想到李恒会这么不客气,脸色发白地道:“我就是随口说说。” 韩氏眼睛里都要冒火了,这话是能随口说的,这个死老太婆,昨夜就该给她一杯泻药,泻得她出不来的。 此时此地,不太适合趁胜追击,李恒没再多言,示意喜娘扶姚心萝起来,接着两人给姚训铮和韩氏磕头拜别。 姚训铮和韩氏伸手扶起他们,因为李恒先前的话,两人也没什么好嘱咐的了,“你们要相互扶持,要好好的过日子。” “妹妹,我来背你上轿。”姚敦臻蹲在了姚心萝面前。 观礼的人不由感叹,没有那个姑娘如姚心萝这般的好命了,不但得夫家看重,还能让兄长如此维护。祝氏刚才说的话,大家选择性地遗忘了。毕竟来观礼的人,都是与姚家交好的,都知道祝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哥。”姚心萝轻轻唤道。 “妹妹快上去。”姚敦臸和姚敦臹一左一右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扶到了姚敦臻的背上。兄弟三人紧紧护在妹妹身边,一如当年姚心萝出生时,他们围在她身边一样。 李恒在前面走,姚敦臻背着姚心萝,落后一步。 “妹妹,我跟你说,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四哥,四哥一定帮你狠狠教训他,打得他落花流水,打得他屁滚尿流,打得他……”姚敦臹瞪着前面的李恒,恶狠狠地道。 姚心萝见他用词实在是不雅,忍不住拆穿他道:“四哥,你打不过他。” “我我我,我一个人打不过他,我叫上大哥二哥一起帮忙。”姚敦臹仰头道。 “大哥二哥才不会像你一样胡闹。”姚心罗撇嘴道。 “替妹妹出头,从来都不是胡闹。”姚敦臻语气淡定地道。 “大哥说得对。”姚敦臸附和道。说实话,他们哥仨个,想揍李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旁边送亲客、接亲客都表示他们是聋子,对这种大舅子敲打妹婿的话,他们听不见。 说话间,已到了花轿前,姚敦臸和姚敦臹扶姚心萝下来,把她扶进轿子里坐下,姚敦臻站在轿前,道:“妹妹,你要永远记得,你是姚家的女儿,你有哥哥,你是有父母兄长撑腰的人。” “大哥,我记往了。”姚心萝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润湿了她的衣襟。 “娘子,我会对你好的,一辈了都如今日。”李恒慎重地道。姚心萝的眼泪都要止不住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不管日后李恒会如何,至少他今天是真诚的。 姚敦臻冷峻的脸上,多了一丝满意的笑容,重重地拍拍李恒的肩膀,道:“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永不忘。”李恒朝三人拱了拱手,先喊“起轿!”才翻身上马。 “姑姑不走,姑姑不走。”姚伦哲带着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追了出来,拦在了轿子前面。他们在铺妆那天,就哭闹过一场的了,今天才会被看管起来,不让他们出来捣乱。可是没想到,这五个小家伙,居然能摆脱下人们,跑到大门口,来拦住花轿。 “哲儿,姑姑过几日,就会回来的。”姚心萝已坐进花轿,依照习俗,在花轿抵达定远侯府之前,她都不能下花轿。 “姑姑,你说得是真的吗?”姚伦哲被下人拦住了,几个小的也已经被下人抱住了。 “姑姑什么时候骗过哲儿了?姑姑过几日就回来,你在家好好带着弟弟妹妹,照顾大雁和白鹿,知道吗?”姚心萝柔声道。 “知道了,姑姑,你要早些回来。”姚伦哲推开下人,走到李恒的马前,“姑父,你要照顾好我姑姑,不要饿着她,不要冻着她,早些送她回来。” “哲儿放心,过几日,我会陪她一起回来。”李恒笑道。 姚伦哲满意了,带着还叫喊着姑姑,姑姑小跟班们走了。他全然不知道,三朝回门后,他的姑姑就不住他随时能找到的明珠院里了。 花轿在在一阵鞭炮和喜乐声中,出了梁国公府的大门,进了定远侯府的大门。喜娘和冬林伸手将姚心萝从轿里扶了出来,喜娘又将红绸塞进她的手中。 姚心萝随着李恒的牵引下,进了李家的靖北堂,昨日半夜才赶回京都的定远侯李弼和笑得满面皱纹的李老夫人端坐在正位上。除了还在西北的李宽和守寡的汪氏,李家人都到齐了。 先拜天地,再拜高堂,接着是夫妻对拜。随着司仪的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姚心萝和李恒被送进新房里,到了新房,喜娘和冬林扶着到姚心萝在床上坐下来。 “揭盖头了!”喜娘将喜秤交到李恒手里。 李恒稳稳地把盖头挑开了,化着艳妆的姚心萝与平时大相径庭,减了三分清灵,添了三分妩媚。 盖头掀开,李恒就在姚心萝身边坐下,喜娘上前将两人的衣摆打了一个结。然后坐帐撒床、喝合卺酒、结发同心、吃包着生花生汤圆。 喜娘洞房里的程序走完了,新娘子留在新房里坐床,新郎官就要出去敬酒了。李恒轻轻握了握姚心萝的手,道:“等我回来。” 姚心萝垂睑,睫毛轻颤,微微点头。 李恒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新房,过了一会,李子萶和罗素约领着李家的姑娘们进来了。 “二嫂嫂。”这是李子萶和李家姑娘对姚心萝的称呼。 “二弟妹。”这是罗素约对姚心萝的称呼。 姚心萝是新人不能下床,坐在床上欠了欠身,道:“大堂嫂、大堂妹、二堂妹、三堂妹、四堂妹、五堂妹。” 一个堂字,点明的彼此之间的亲缘关系。李子萶等人显然没想到姚心萝,刚进门,表现的就如此不客气,神色各异。 姚心萝已知她和李子萶、罗素约是敌非友,至于其他人,是人是鬼,暂时不清楚,她先远着点,等分辨出好坏,再结交也不迟。 “我瞧着堂弟妹这凤冠,好生眼熟啊。”罗素约靠近了姚心萝几步,盯着凤冠道。 “这凤冠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是仿照大公主出嫁时的凤冠做的,不过减了两对凤翚,怎样,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很符合本郡主的身份?”姚心萝似笑非笑,敢在她成亲的日子闹她,她有的是底气回击。 李子萶扯了罗素约的衣袖,笑笑道:“是很好看,是很符合郡主的身份。” 这时,冬梅领着人端着吃食进来了,“姑娘,先吃点东西吧。” 姚心萝在罗素约等人的注视下,优雅地吃完了喜面和配菜,在婢女的伺候下,漱了口。 李子萶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和罗素约等人一起离开了。她们刚走没多久,闹洞房看热闹的人就涌进了新房,领头的是昭仁大公主,福王妃、萧咏絮和高乐灵等人紧随其后。 “小丫头,长大了,嫁人了。”昭仁大公主笑眯眯地道。 姚心萝娇羞地低下了头。 这群人在新房没闹多久,就被昭仁大公主给轰出去,“好了,新娘子看过了,出去闹新郎官去。” 临出门,昭仁大公主又回头道:“小丫头累一天了,赶紧给她宽衣,把凤冠取下来,让她歇歇。” 这一身凤冠霞帔,足有十来斤重,可必须要等看热闹的人看过后,她才能换下来。昭仁大公主体谅她,才会快来快走。姚心萝轻笑道:“谢谢大姐姐。” 姚心萝长吁了口气,卸妆净面,换上了宽松舒服的外裳,继续坐在床上等李恒回来。 李恒还在被他的同袍们灌酒,没有进新房;老国公提着一个酒葫芦进了丹霞院的正房,将所有的下人赶得远远的。 祝氏看着一脸肃然的老国公,心里发憷,脱口道:“老太爷,我错了,我错了。” 老国公将酒葫芦放在榻几上,在榻上坐下,拍拍身边,道:“过来坐下。” 祝氏怯怯的走过去坐下了,脸色煞白。 老国公抓起她的双手,一下一下地摸着。两人已经十几年不曾这么亲密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祝氏还是懂的,越发的惊恐,浑身发抖。 “老夫生平从不后悔所作的事,却不止一次后悔把你娶进门。我不需要你有才有貌有家势,我只需要你老老实实的占据着国公府老太太的位置就好,可是你太令我失望了。这些年,你做了多少混帐事。我是不介意弄死你,但是我不愿意让我儿孙们替你守孝。我留着你的命,不是让你有事没事来给我添堵的。”老国公语气平静地道。 “老太爷,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祝氏这时才发现她的双手被老国公给绑在了一起。 老国公沉默地将祝氏拖到椅子上坐下,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根麻绳来,将挣扎着、求饶的她绑在椅子上,然后扯着绑她手的麻绳,走到了桌子对面,用力一拉,让她的双臂伸长,趴在了桌子上。 老国公将麻绳绑好,过去拿起酒葫芦。 “老太爷饶命,老太爷饶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以后老老实实地呆在丹霞院,我那都不去,我再也不惹事生非了,老太爷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祝氏无比后悔今日所为,她一点都不想死,她还想好好当国公爷老太太,好好享福,“老太爷,是惠儿是惠儿教我这么说的,是惠儿的错,是惠儿的错。” “惠儿是你教出来的,女儿犯错,母亲受罚。”老太爷冷笑道。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花烛 老国公拧开了酒葫芦,走到祝氏面前,“这个不是要你死的毒药,这个是让你闭嘴的哑药。我老了,想耳根清静,不想听你的乌鸦叫。” 说着,老国公就捏着祝氏的鼻子,给她灌酒。祝氏拼命地摇头,想摆脱他的手,可是老国公却力气大的惊人,按着她无法动荡,葫芦里的酒,大半灌进了祝氏的嘴里。 老国公松开了手,祝氏张开嘴,大喘气。她双手被绑着,没办法抠喉,让酒吐出来。药效还没发作,祝氏还能说话,“姚家丰,你心太狠了。” “很早以前,你就该知道,老夫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老国公走到角落,拿着抵门的木棍,又过来了。 “嚯嚯嚯。”祝氏已说不出话,惊恐地看着宛若恶魔般的老国公。 老国公抡起棍子打了下去,祝氏的双臂应声而断,接着他还将她的左腿给敲断了。 祝氏在双臂被打断时,就已痛晕过去了。 老国公丢下棍子,拿着酒葫芦,离开了丹霞院,而后四个粗壮媳妇进来了,解开祝氏,替她洗去了脸上,因泪水和酒水糊成一团的胭脂和香粉,但并没有替她请府医过来,帮她治疗手和腿。 在老国公离开丹霞院时,李恒被人搀扶着进新房,姚心萝从床上站了起来,就看李恒晃晃悠悠地走进来了,裂开嘴笑,显得有点痴痴傻傻的。 姚心萝刚要开口说话,就见李恒跌跌撞撞地朝她走了过来,姚心萝怕他摔着,伸手要去扶他,李恒直接朝她扑了过去,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床上。 后面跟着的章韬和章韨兄弟愣了愣,笑了起来,道:“嫂子,恒哥能撑到现在,很难得了。” 姚心萝已闻到一股的呛人的酒味,她知道他们所言有理,这人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能安安稳稳地走进新房来,已然不易。 两人转身离开,下人们赶紧上前扶起李恒,帮他收拾。姚心萝接过冬桔递过来的,润湿的帕子,帮着他擦脸。 擦着擦着,李恒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姚心萝,伸手抓住姚心萝的手,“娘子,让她们快去准备水,我要沐浴。”说完,李恒坐了起来,在姚心萝的脸上亲了一口,“我们一起洗。”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冬梅忍着笑,屈屈膝,领着屋里伺候的下人们出去了。 “你到底是醉还是没醉?”姚心萝笑问道。 “一点点。”李恒抚额道。他问过人,新郎官装醉是避酒,最好的法子,可惜被识破了,那些混账东西就围攻他,死命地灌他酒,醉到没醉,但也差不多了。 净房是早就收拾好,冬梅很快就来回话道:“二爷,已经准备妥当了。” 李恒精神抖擞地拉着他的新媳妇的小手,道:“娘子,我们一起去沐浴。” 姚心萝是受过教育的,还是受过多人多次的教育,这新婚之夜要做什么,她是知道的,没有不反抗,羞红张小脸,乖乖的任他牵进了净房。 净房就设在正房旁边的耳房里,冬梅怕姚心萝害臊,早早把人遣了出去,只有漂着花瓣的热水,在冒着热气。 李恒用剥姚心萝的衣裳,剥得她身上只剩一件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肚兜和短小的亵衣,才停手。 姚心萝羞得浑身都泛起了粉色,急切地想要避开李恒那双明亮的过份的眼睛,推开他,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飞掠地跳进了木桶里,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水中。 李恒愣了一下,笑道:“娘子的身手不错,为夫要好好讨教讨教。”言罢,他迅速地脱掉衣裳,也跳进了木桶里,水随之漫了出去。 这场沐浴耗时半个多时辰,等李恒讨教到姚心萝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娇喘吁吁地道:“到床上去啦。” “得令。”李恒用长巾包着她,抱回了床上,进行温柔又激情的活塞运动。 李恒同样受过教育,知道女子的初夜是疼痛的,他温柔到了极致,不停地亲吻着她唇、她的脸,她的锁骨、她的身子,让她知道他对她疼惜,对她的珍视。可纵然如此,当他的身体进入时,姚心萝还里忍不往轻呼出声。 李恒顿时不敢动,强忍着冒火的**,一只手撑在床上,一只手帮她擦额头上的汗,“心儿,对不起,让你这么痛。” “没,没关系。”姚心萝抱着他的脖子,她知道会痛,轻轻喘息着,“我能忍得住。” 李恒亲了亲她的有点泛白的樱唇,身子慢慢地往里拱,一点一点地侵占她的身体。姚心萝竭力地舒展开身体,努力地包容他。 这一夜,他和她都完成了,人生早最重大的转变。到最后,姚心萝累得连根指头都不想动,任由李恒摆布。就在她迷迷瞪瞪恰快要睡着时,听到男人在她耳边道:“今天累着你了,先放过你,我们来日方长。” 新媳妇头一天拜见长辈,遇到体谅的长辈,是可以晚点去敬茶,但是定远侯府,姚心萝相信她要是晚了,估计会有人出言刁难。虽然姚心萝是想早起,奈何力不从心。 第二天,姚心萝醒来时,李恒已先醒来了,侧卧在床上,一只手托着头,一只手在玩姚心萝的头发。看姚心萝醒来,凑过去在她脸上轻啄一口。 姚心萝眨眨眼睛,让惺忪的睡眼变得清亮,问道:“什么时候了?” “还早,不着急。”李恒又去亲了亲她,“还疼不疼?” 姚心萝的脸又红了,捏着小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一下,“不许乱问,快起来,敬了茶,我们还要进宫去谢恩。” 李恒知她说得是实情,只得乖乖坐起身来,从床角找出被揉成一团的亵衣,穿好后,唤人进来伺候。 冬梅扶姚心萝先去沐浴,姚心萝闻到了一股药味,“这水里放了什么药?” “是姑爷特意寻的药材,是给姑娘泡身子的。”冬梅笑道。 姚心萝的脸红得快赶上她身上的红衣,等解开后,就看到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昨日李恒一直温柔相对,可是她养得娇,一碰就会留下痕迹,经过一夜,这痕迹愈发的明显了。 “冬梅姐,消瘀的药拿过来了吗?”姚心萝泡进水中问道。 “拿过来了。”冬梅笑道。她是过来人,知道恩爱夫妻都会这样。 沐浴过后,冬梅和冬林帮她上了药,伺候她穿好衣服,正要出去,李恒进来了,伸手抱着她,“泡过澡,有没有舒服点?” 姚心萝红着脸道:“有舒服些。”轻轻推推他,“你快去沐浴,一身的味道。” “什么味道?”李恒凑到她耳边,坏坏地问道。 姚心萝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推开他,飞快地跑了出去。 等李恒沐浴更衣回到正屋,姚心萝已经梳妆好。冬枝领着几个小丫头,提着食盒进来了。 姚心萝怕晚了,加快了用餐的速度,李恒却慢条斯理,姚心萝着急地催他,“李哥哥,你吃快点。” “娘子,我们成亲了,你这称呼是不是该改改了?”李恒问道。 姚心萝眸光流转,“木子哥哥。” “娘子的对应是什么?”李恒直接提示她道。 姚心萝咬了口包子,嚼了嚼咽下去,在李恒期待的目光中,道:“郎君。” 李恒这才满意地加快用餐速度。 等两人用过朝食,李恒领着姚心萝往靖北堂去。后面跟冬林、冬桔、冬柳、冬桂,还有捧着各类东西丫头,摆足了郡主的仪仗。 李恒边走边给姚心萝说住宅分布情况,“我们院子左前方的院子,以前是母亲的,现在空着。后面是祖母的院子。未出嫁的姑娘都住在祖母院子后侧方的院子。” “从这边过去,是四叔叔的房舍。” “沿着走廊,走到尽头,绕过竹蓠,是三叔叔的房舍。” “从这个边角门过去,是二房的大院子。” 姚心萝眸光微闪,从李恒的称呼,就可以得知,他与几个叔父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 “二房的大院子旁边,就是五婶婶的院子。” 姚心萝淡淡地笑,“我大概都记下了,以后再慢慢熟悉。” “好。”李恒握紧她的手,他们会在这里住几十年的。 到了靖北堂,守门的婆子立刻往里面传话道:“二爷,二奶奶来了。” 李恒牵着姚心萝的手进去的。定远侯和李老夫人坐在正中圈椅上,定远侯身形高大,长相英伟,穿了一身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直裰。李老夫人笑眯眯地坐在他身旁,显得十分的娇小。 丫头拿来跪垫,李恒和姚心萝跪下磕头。李恒和姚心萝敬茶,道:“给祖父祖母请安,请祖父祖母喝茶。” 定远侯接过李恒的杯子,李老夫人接过姚心萝的杯子,两老口抿了一口,各自给了一个红包。李老夫人笑道:“这杯孙媳妇茶,等得我心口都疼了,可算把你给盼进门来了。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母亲,您别急啊,这鞋子还没送上呢。”郑氏笑眯眯地道。 姚心萝瞥了她一眼,接过冬桂手里的包,将两双玄色素缎面的鞋子,呈给定远侯,将另外两双天青色绣木棉花的鞋子,呈给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接过鞋子,笑道:“好针线,好孩子快起来吧。” 郑氏还欲说什么,被坐在她身旁的李宕用眼神给阻止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谢恩 李恒和姚心萝给定远侯和李老夫人磕头敬茶后,又给各房的叔婶敬了茶。本文由 。。 首发 李宕只道了句,“好孩子。” 郑氏拉着姚心萝的手,满脸笑容地道:“二奶奶,虽说我们是侯府,但到底比不上国公府那么细致,你要是哪儿不习惯,只管告诉二婶。” 姚心萝笑了笑,如今定远侯府是郑氏当家。 李宏是庶出,他和刘氏也没什么多话讲,喝了茶,给了礼。 李宽在西北没回来,但礼没缺,方氏给了重礼,一套镶红宝石的头面,还有一块砚台,“知道侄儿媳妇喜欢砚台,我特意让人找来的,二奶奶瞧瞧可喜欢。” “喜欢,谢谢四婶。”姚心萝笑道。 五房李定已经战死,只留下遗孀汪氏,还有一个遗腹子。 给叔婶敬了茶,接下来就是平辈。 “没想到我们会做妯娌,这下可是要相处一辈子了。”罗素约看着姚心萝,脸上带笑,眼中却一片冷淡。 “那可未必。”姚心萝淡笑道。长房和二房之间的事,她还不太清楚,但是她和罗素约之间,原就已有隔阂。等长房二房的事,明朗清晰,摆在台面上时,或许她们根本不可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罗素约目光微凛,正要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姚心萝已飘然走开,走到了李三爷李悦的面前去了。 “二嫂嫂好。”李悦笑得猥琐,那双贼兮兮地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李恒眼中一眯,寒光闪动。 姚心萝眉尖微蹙,把礼物递给了冬林。 “二嫂嫂,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李悦不接冬林手中的礼物,痞痞地问道。 “看来李三爷,还有点可取之处。”姚心萝嘲讽地道。 李悦没听懂,就是听懂了,他也不敢说什么,李恒那眼神,让他不寒而栗。其他人听懂了,但是两位老人都没开口,郑氏纵然想发作,也不敢,脸色阴沉的可怕。 跟其他人见了礼,李恒和姚心萝就进宫去了。李恒扶姚心萝上了马车,他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 姚心萝斜睨他,眼眸带笑地问道:“你今儿怎么不骑马了?” 李恒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凝视她道:“陪你。” “陪多久?”姚心萝问道。 “一辈子。”李恒认真地道。 “君子一诺千金。”姚心萝知道,西突入冬之后,都会过抢夺财物,开春只怕李恒就要带兵赶赴边关。上回在西突,他就被偷袭,差点死掉,这一次……谁知道那几十万大军里,还有没有奸细呢? “将军言出必行。”李恒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上回的确是他大意了,这次他不会了。 马车在宫门处停稳,李恒先下车,转身扶姚心萝下来。到咸安门,两人上了软轿,去了福寿宫。雀姑站在宫门处,翘首等待。 “快,快进去告诉娘娘,郡主来了。”雀姑看到了软轿,赶紧让小宫女进去通报。 姚心萝从软轿上下来,雀姑迎上前去。 “雀嬷嬷。”姚心萝娇声唤道。 “哎。”雀姑欢喜地拉着她的手,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娘娘一早就起来等着呢,快进去吧。” 罗太后端坐在宝座上,受了两人的大礼后,把姚心萝唤到身边坐下,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手摸着她的脸,眼睛却看李恒,问道:“囡囡啊,今儿早上,有没有一些不长眼的人,为难你?” “皇祖母,我可是昭和郡主,谁敢为难我?”姚心萝笑,“就是郡马,也得依着我。” “很应该这样。”罗太后满意地笑了。 罗太后又敲打了李恒几句,就打发他们去关睢宫去见章皇后。 “囡囡,等会过福寿宫来陪皇祖母用膳。”罗太后担心章皇后会为难姚心萝。 罗太后不愧跟章皇后做了几十年的婆媳,对她了解甚深。那怕太子妃和福王妃不停地岔开话题,章皇后还是执着地表达了她的意思,她担心李恒的子嗣,要赏赐两个美人给李恒。 福王妃不知道,她成亲第一天,这一幕也曾发生过,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章皇后的目光都是直的。哪有人这么给人添堵的?人家小夫妻成亲第一天,就往别人房里塞妾室的? 太子妃双手紧握在一起,强忍着扑过去挠死章皇后的冲动,她成亲第一天来关睢宫时,章皇后就意图塞美人给萧泷。 姚心萝气定神闲地看着李恒,她记得母亲曾说过,男人若是有心要纳妾,谁都拦不住。若男人没有要纳妾的心思,女人千万不要故作贤良,帮他纳妾。 李恒起身道:“娘娘关心我,我是知道的,可是娘娘,我和郡主才成亲第一天,您就担心我的子嗣,是不是为时太早。再者,我曾在太后娘娘和万岁爷面前起誓,我今生唯昭和郡主姚心萝一人足矣,若违此言,李恒必遭天打雷霹,不得好死。所以娘娘的好意,我无福消受,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你这个糊涂孩子,你怎么能发这样的毒誓?”章皇后急声问道。 “娘娘不必担心,我不违诺,自然就不会应誓。”李恒浅笑道。 “昭和,是不是你逼他发此毒誓的?”章皇后愤怒地质问道。 姚心萝起身回话道:“娘娘,昭和幼承太后娘娘教导,深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道理。以夫为天,夫君的意思,昭和唯有听从,怎么敢行威逼一事?还请娘娘明鉴。” 章皇后一口气堵在胸口上,可姚心萝说得又是事实,她的确从小是长大太后娘娘身边的。 太子妃轻松了口气,唇角微微上翘,谅章皇后也不敢说太后娘娘教导有问题。 章皇后先后三次送美人,皆告失败,太子和福王或许还有机会,李恒是切底没了指望,她再怎样,也不想李恒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这时,圣上已下朝,让内侍宣他们过去。而后,圣上随他们一起,去福寿宫用膳,在座的还有章皇后、太子、太子妃、福王、福王妃、徐征远和昭仁大公主。 福王妃在用餐时,不时看看福王和姚心萝,见两人坦荡地对话,就算偶尔目光碰触,也不见慌乱和躲闪,一派光风霁月,莞尔一笑。 章皇后在罗太后面前,低眉敛目,老老实实地。但她在关睢宫做的事,罗太后已然知晓,当着众人面没有发作她,还对她笑了笑。 用过午膳后,姚心萝找了个机会寻福王妃说话,刚才福王妃的举动,让她隐约猜到有事发生了,“王妃,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福王妃点头,“昨日我去喝你的喜酒,定远侯府的大奶奶跟我说,福王喜欢的人是你。” 姚心萝眉尖微蹙,眸中闪过一抹恼色,这个罗素约见缝插针的要害她。姚心萝看着福王妃的眼睛,问道:“你相信吗?” “我相信。”福王妃笑,“姚姐姐长得这么美,性子也好,福王会喜欢你,很正常。我也喜欢你啊。” 姚心萝轻笑道:“我也喜欢你。” “可我知道你不喜欢福王,若是你喜欢福王,那么福王妃就不会是我。”福王妃在这点上看得很明白,以罗太后对姚心萝的疼爱,她完全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福王是哥哥,我是妹妹。”姚心萝担心福王妃心里有芥蒂,还是再次强调她和福王只是兄妹之情。 “姚姐姐,那个定远侯府的大奶奶不是好人,你要小心她。”福王妃正颜道。 “我会的。”姚心萝颔首笑道。 稍后,姚心萝和李恒带着丰厚的赏赐离去,其他人也各自散了,罗太后把章皇后单独留了下来。 姚心萝和李恒出了宫,回了定远侯府。夕食,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的。姚心萝是新媳妇,又没有亲生婆母了,身份也高,不用守规矩,坐在了李老夫人的身旁。 郑氏、刘氏、方氏和汪氏摆着碗筷,罗素约跟在郑氏身旁,递东西,很是乖顺。等菜上齐,李老夫人笑道:“一家子骨肉,没那么多规矩,新媳妇才进门,你们多担待些,好了,都坐下来吧。” 郑氏几个这才落座。 姚心萝见她面前摆得都是她爱吃的菜,抿嘴笑了笑。 用罢,消食茶还没送上来,李老夫人就赶人了,“恒哥儿,带你媳妇回去歇着吧,明日族里来认亲,可有得累。” 李恒笑应了,领着姚心萝绕过屏风,往外走。到门口,李恒道:“披风。” 冬桔闪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大红色团花的披风。李恒拿过披风,给姚心萝披上。 “你何时打发人去拿的?”姚心萝抬起下巴,让他系带子。 “吃饭之前。”李恒系好的带子。 “谢谢。”姚心萝很喜欢这种无微不至的疼爱,亦感念他对她的这份细心。 “应该的。”李恒笑道。 姚心萝牵起他的手,“夫君,我们回房吧。” 两人在下人的簇拥下离开了靖北堂,而这一幕,落在了罗素约的眼中。罗素约垂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拳,掌心留下了一排月牙印。她不明白,姚心萝为什么会这么好命? 宫中的罗太后视她如亲生孙女,让她一个国公之女,做县主,现在更晋升为郡主。在娘家,父母兄长对她疼爱有加;出嫁后,男人也待她那么好、处处体贴,把她捧在手心里疼。 “你在看什么?”李愉不知何走到了她的身后,阴恻恻地问道。 “没,没看什么。”罗素约垂下眼睑道。 “不要去做一些无谓的事情。”李愉沉声道。 罗素约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轻应了声,“哦。”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认亲 回到院子里的姚心萝是真得累了,浑身酸痛,纵然她习了武,身体不似看起来那么娇弱,但也不是打不倒的铁金刚。 在冬梅等人的伺候,沐浴更衣,头发一擦干,姚心萝倒头就睡。等李恒从净房回来时,床上的人儿,已经呼吸平缓,安然入睡。 李恒初解男女之事,那有不想要的,可是他到底舍不得吵醒姚心萝,压下所有旖旎念头,将她搂入怀里,闭上眼睛,相拥而眠。 次日,姚心萝照旧是从里到外一身红,当然与昨天那套绣云霞鸾风纹的不同,今天这套是云霞孔雀纹,发髻也由俏丽的随云髻变成了福髻,正中是纯金大凤翅流苏簪,左右两侧各一朵玉雕花、髻上是点缀珠吕,正个人显得高贵、文雅、持重。 以姚心萝的年纪,还是做娇俏的装扮比较好,但是她上面没有婆婆帮她稳着,她必须立起来,让族人意识到,定远侯府的长房有了当家主母,不容人小觑。她也是要告诉李老夫人,她有能力管好中馈,她要替李恒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娘子,不用管那些人那些事。”李恒看得出她的用意,可他娶她,不是要她这么辛苦的。 “后宅的事,我会看着办的,你不用理会。”姚心萝戴好金镯,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笑靥如花地看着他,“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李恒一愣,笑,“好,那就拿她们打发时间。” “走吧,二爷。”姚心萝笑道。 “二奶奶,请。”李恒笑道。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往靖北堂去,进去,就看到一对老人家,坐在定远侯和李老夫人身边坐,老太爷面孔瘦癯,表情严肃;老太太富态圆润,神色慈祥,他们正是李氏的族长和族长太太。 在族长太太的身后站着两个妇人,是族长的大儿媳黄氏和二儿媳邵氏。姚心萝看过资料,知道族长的大儿媳黄氏和郑氏是姨表姐妹。 看着姚心萝的打扮,族长太太微点了点头,虽然年纪小,可不愧是有品级地位的郡主,从小出入宫闱,这气势颇足。 姚心萝给族长和族长太太行了福礼,郑氏殷勤上前为她作介绍,“恒哥媳妇,这个是族长的大儿媳,你唤她寅大婶娘。” 姚心萝微微垂首,淡淡地道:“寅大婶。” 黄氏的丈夫是族长的长子,在族长一脉里行一,但是年纪略小于故去的李宪,因而郑氏让姚心萝称呼她为婶娘。 族长这一支是嫡长房嫡长子,定远侯府这一支是嫡长房嫡次子,当年战乱,李家嫡长子守家,李家嫡次子从军,累积战功,成了定远侯,从此李氏一族的荣耀都转到定远侯府这一支来了。 族里处处都需要仰仗着定远侯府,对侯府的传承也十分在意,谁是下任侯爷,涉及到许多人的利益。 “恒哥媳妇,这个是族长的二儿媳,你唤她宑三婶娘就可以了。”郑氏笑眯眯地道。 “宑三婶。”姚心萝欠身,浅笑道。没有在面对寅大太太时,那么的疏离。 邵氏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恒哥媳妇,你是新媳妇,这头几月忙,等你空些,我再来寻你说话。” “好啊,宑三婶尽管来。”姚心萝凝眸笑道。 族长太太微皱了下眉,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定远侯府的争执,她乐见,但她可不想她家里也起争执,可姚心萝却如此明显抬举邵氏,这分明是在挑事。这个恒二奶奶,不是个好相与的。 今日族中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认了亲之后,在花厅里摆宴。郑氏带着罗素约,热情地招呼着族中的人。姚心萝坐在李老夫人身边,冷眼旁观。 黄氏端着酒杯过来,道:“恭喜二婶母,又添了一个乖孙媳。” 李老夫人乐呵呵地饮了酒,看着姚心萝,道:“我这乖孙媳,是孙媳里的第一得意之人,旁的谁都比不上的。” 这话到是实情,有史以来,姚心萝是嫁进武将之家身份品级最高的,她不是第一得意之人,谁是?除非日后有公主嫁进来,否则没有人能盖得住她。 罗素约正好过来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淡了下去。李老夫人跟前,现在就两个孙媳,姚心萝是第一,那她排第二? 她嫁进来一年多,晨昏定省,没有缺过一天;伺候太婆婆、婆婆,也是尽心尽力,没有丝毫懈怠。姚心萝才刚嫁过来一天,什么事都没做过,她凭什么压在她头上? 黄氏不好接话了,她不敢说罗素约才是第一,毕竟姚心萝是郡主,她不敢附和李老夫人的话,罗素约才是定远侯府的大奶奶。黄氏只得干笑两声,走开了,这马屁谁的都没拍到位。 姚心萝嗤笑,想脚踩两只船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眸光流转,与罗素约的视线碰上了。 眼神对峙。 姚心萝淡漠,罗素约怨恨。 片刻后,罗素约把视线移开。 姚心萝垂睑,放下了酒杯,提筷夹菜,丝毫不受她怨恨的眼神影响。 散了席,族人们都离开了。 姚心萝和李恒离开靖北堂,回了他们住的昍园。 李老夫人和定远侯爷也回了沁园,李老夫人身体不好,坐了一上午,乏了,想歇歇,坐在椅子看着定远侯,道:“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等恒哥媳妇回了门,你就去西北吧,别整日忧心忡忡地皱着眉。” 定远侯满怀歉意地看着她,“蓉蓉,我对不住你。” “我们做了几十年夫妻了,还跟我说这种话做什么?你的心我知道,我的心你也知道,不必说了。你呀,还是去书房看兵书吧。”李老夫人淡笑道。 “唯吾妻知吾。”定远侯握握她的手,起身唤下人进来伺候,他去了书房。 李老夫人靠在引枕,看着为她盖被子的心腹婆子,问道:“阿元,你看恒哥媳妇是什么样的人?” “二奶奶是聪明人。”元嬷嬷笑道。 “恒哥媳妇和愉哥媳妇之间有芥蒂,对其他人也是很淡然,都疏远着,今天还故意抬举宑哥媳妇。”李老夫人皱眉,这怎么看都不像个聪明人做得出来的事? “老夫人,二奶奶是郡主。”元嬷嬷笑道。 “话虽如此。”李老夫人皱眉,“阿元,你说恒哥媳妇此举,是不是为了中馈?” “老夫人,二奶奶要管中馈,是理所当然的事,先前是大夫人不在了,才让二太太掌家,如今二奶奶入府,这中馈交给长房是合情合理的。”元嬷嬷语气平静地道。 “我到不是不愿意让恒哥媳妇管中馈,我是担心她……”李老夫人叹了口气。 中馈之争,各家都有。 虽然李老夫人一直认为长房该挑起担子,但是因为章氏的早死,如今中馈是二房在管。郑氏管了这么些年,让她撒手,一时之间怕是难以接受。 元嬷嬷掖掖被子,问道:“老夫人,可是担心二奶奶管不好,又要重新交到二太太手里去?” 李老夫人点了点头,“所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我得好好看看。” 元嬷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二奶奶刚进门,再看看也好。 相比李老夫人对姚心萝的质疑,李恒是全然的信任,他把昍院交给姚心萝打理。昍院是二进的院子,东西各有跨院,还配有小厨房。 先是李恒的奶娘周婆子,领着昍院的人来给主母请安。总共六个人,除了周婆子,就只有儿媳、李恒的奶嫂成柱家的和四人护院。 “只有这么几个人?”姚心萝惊讶地问道,郑氏这想安排未免也太苛待李恒了,李老夫人知道吗?还是她纵容的? “我长年在边关,回来住的时候不多,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就还给二太太了。”李恒已数次清理院子里的人,留下来的,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姚心萝顿时明了,郑氏安排的人,肯定是有问题的。冬梅早有准备,周婆子六人磕头认主后,一人一个荷包,里面是喜金馃子一个。周婆子也有准备,照样每人一个荷包。 姚心萝身边唤进来给身边的人就多了,管事娘子冬梅,一等丫头:冬林、冬枝、冬桔、冬柳、冬树,二等丫头:冬桂、冬村、冬杞、冬杭等八个,三等丫头十二个,不算陪房四家,就有二十六个。 见礼完毕,姚心萝淡笑道:“府上的规矩,清楚的就照着做,不清楚的,就打听清楚了,照着做。坏了规矩,按律处置。” 众奴仆齐声应了。 打发了下人们出去,李恒伸手将姚心萝抱了过去,下巴搁在她肩上,“娘子,认了这么多人,累了,我们上床睡睡。” 姚心萝一听他那口气,就知他在打什么坏主意,一个闪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还要看嫁妆单子,你累了,你去睡吧。” “等睡起来,我们一起看。”李恒抛着媚眼,诱拐她。 姚心萝斜他一眼,“才不要。”不等李恒扑过来,快步逃了出去,到东暖阁看单子。她的嫁妆太多,恐怕要收拾好几天。 李恒到是有心追过去,又怕她恼,想了想,决定去练功,消磨一下太过旺盛的精力。 “我去练功。”李恒简短地交待了一下,就出了昍院,往练功场去。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中馈 半个时辰后,姚心萝先回房,进屋没看到李恒,“二爷呢?” “姑娘,姑爷去练功了。”冬村禀报道。 姚心萝眉尖微蹙,“照府里的规矩,把称呼改了。” “是。”冬村屈膝道。 冬林上前,替姚心萝脱下外裳,让她在暖榻上躺下歇息。冬桂拿着玉滚子,在她身上轻轻地滚转。 滚着滚着,姚心萝感觉力度有些不对,睁开眼,转身发现蹲在她身后的人是李恒。 “你练功回来了,沐浴过了吗?”姚心萝笑问道。 “是的,怕臭臭的,熏着你了。”李恒放下玉滚子,扶她坐起。 “不会,我不会嫌你臭的。”姚心萝凝视着他,认真地道 “可我怕熏着你。”李恒笑道。 “今天晚上还要聚在一起吃饭吗?”姚心萝问道。 李恒弯腰去拿她的绣花鞋,“今晚不用。” 姚心萝伸手拦住他,“夫君,这事让婢女来做。” “心儿,我愿意为你做。”李恒伸手去托起她的左腿。 姚心萝把腿缩回榻上,“可我不愿意让我的男人,这样的服低做小。” “心儿,疼爱自己的娘子,不叫服低做小。”李恒凑过去,在她嘴上轻啄一口道。 姚心萝微微浅笑,把腿伸出去,等他帮着她把鞋穿好,站起来,扑进他的怀里,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李恒搂住她的纤腰,用力地吻着她娇嫩的唇瓣。他吻得温柔又细致,小心翼翼的仿佛怕伤着她,舌尖轻柔的交缠,缱绻旖旎。 良久,李恒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的唇,才发现他的小姑娘,全身酥麻地靠在他胸膛上,轻轻喘息。 “心儿,可还好?”李恒柔声问道。 姚心萝看着他眼中那抹忧色,“我很好,我很喜欢。” 李恒展眉一笑。 稍后,两人吃过夕食,在院子里散会步,姚心萝就去沐浴,回到房,两人坐在榻上,各自看书,到了戌时正,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手,漱口洗脸,携手上床歇息。 姚心萝在床上翻来覆去,李恒伸手搂住她,笑问道:“是不是睡不着?我们来做点什么可好?” 她就窝在他的怀里,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姚心萝眸光微转,“李恒,若我说不好,你是不是就委屈自己,不碰我?” “心儿,我不想让你难受。”李恒知道她养得娇,他怕动作粗鲁了会伤着她。 “李恒,你知道吗?这两天你的态度很奇怪,你卑微地在取悦我,这样是不对的。”姚心萝看着他的眼睛道。 “你是我的妻子,我要好好待你。”李恒辩解道。 姚心萝伸手抱住他的腰,“我知道你待我好,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并不是被你逼着,我才接受你的。我有想过婚后的生活,你护着我、你疼着我,我也会护着你,疼着你。” “心儿,心儿。”李恒那还忍得住,她这么明确表露她的心意,他如何能不情动?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密密麻麻的吻,扑天盖地。 等第二天早上,姚心萝醒过来,天色已大亮,她想到今日还要回门,顿时觉得她找错了时间,跟李恒叙说心声,她该多等一天的。 “娘子。”李恒神清气爽地从外面走进来。 姚心萝娇嗔地横了他一眼,明明昨夜是他在用力,可偏偏瘫软在床的人是她。 李恒过去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昨晚有没有弄痛你?” 姚心萝羞恼地捏起小捶子,朝他的胸口给了记粉拳,昨儿,她都求饶了好几回,这人也不放过她。 “还不赶紧让婢女进来伺候。”姚心萝瞪他,一会还要回门呢。 李恒在她嘴上,偷了个香,这才唤冬梅几个进来伺候。 嫁出去的女儿,父母总会担心她的日子过得不好,会从女儿的穿着打扮、她的气色言谈,以及姑爷的态度去推测判断。 今天的姚心萝不再是大红的装扮,换上粉紫色绣水波纹的衣裙,挽着同心髻。等姚心萝梳妆完,李恒发现,她的衣裳、首饰,全是他为她准备的,他瞬间就明了她的意思,目光越发的柔情似水。 这边姚心萝和李恒上了马车,往梁国公府去,这边家里就闹开了。一份有关郑氏这些年,做得一些上不台面的事,交到了定远侯和李老夫人面前。 李老夫人把李宕和郑氏叫去了沁园,把那叠纸,甩在了两人面前,“郑氏,看看你做的好事。” 郑氏捡起来,翻了一下,脸上血色尽褪,这些事怎么会让人知晓?李宕皱紧了双眉,上面的事,他是知道一些的,但现在他不能承认他知道,抬手狠狠地给了郑氏一耳光,“贱人,你好大的胆子!” 郑氏抬眼看了看他,捂着脸,跪在地上,哭道:“父亲,母亲,儿媳知道错了,儿媳以后再也不敢了。” 定远侯盯着李宕,目光锐利,“郑氏做得事,你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情?” “父亲,儿子这些年,一直在西北和京都两地跑,忽略对她的管束,才使得她做错了这么多事,儿子会好好教训她的。”李宕是绝不会承认,有许多事,是他在幕后策划的。 定远侯眯了眯眼,“我不管你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这次你暂且不要回西北,先把外面的事处理好。” “儿子知道。”李宕应道。 李老夫人等定远侯说完,冷眼盯着郑氏,道:“郑氏,三天内,你把亏空补上,把钥匙、对牌和账册交来给我。” “母亲,这家您要交给谁来管?”郑氏着急地脱口问道。 “我要交给谁管,我自有主张,无须你多问。”李老夫人难得强硬地道。 “母亲……”郑氏的话被李宕一个冷眼给阻止了。 “下去把事情处理好。”定远侯冷声道。 打发走儿子儿媳,定远侯问道:“你打算把家里这一摊子交给谁来管?” 李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交给二奶奶吧,让老三老四媳妇帮衬着。” “这样最好不过了,她是嫡长房的嫡长媳,日后总归是要当家作主的。虽说现在交给她是早了些,但你在,还能提点提点。”定远侯道。 李老夫人惊讶地看着他,“你已决定了?” “我早就决定了,一直在等那小子懂事点,现在他总算成亲了,是大人了,这爵位是该给他了。”定远侯淡笑道。在长子战死后,他的确迟迟做不了决定,在李恒灭掉达腊后,他就不再犹豫。立下那么大的战功,圣上却没有另外封侯,就表明圣上的意思了,这定远侯必须是李恒来做。 “这折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呈上去?”李老夫人问道。 “明天去面圣,我就呈给万岁爷。”定远侯笑道。 “好好好。”李老夫人满心欢喜地笑道。这爵位还是得由长房的承继才好,才是正统。 郑氏管了十几年的家,沁园又不是铁打的,两老口的对话,李宕和郑氏很快就知道了。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父亲怎么突然就出这种决定呢?”郑氏在屋子里团团转。 李宕的脸阴沉如墨,他一直以为,世子之位,他唾手可得。 “当年就不该留那小子一命,他要死了,就什么事都没了。”郑氏恶狠狠地道。 李宕重重地捶了下桌子,“我不是让你行事小心,你怎么会让人将把柄全都抓住?” “我,我……”郑氏头几年,还是比较谨慎的,可到后来,见没人察觉,就越发的胆大妄为,“老爷,现在要怎么办?” 李宕阴冷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办?他也想知道怎么办? 郑氏又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停在了李宕面前,道:“老爷,想办法不让老太爷出门,这样折子就呈不上去了。” “明天拦得住,后天呢?大后天呢?你别忘了父亲是西北军的领帅。”李宕冷声问道。 郑氏语噎,他们不可能将定远侯软禁在家中。 李宕端起茶杯,抿了口温茶,道:“当得了世子,却未必能做得了侯爷。” “老爷说得对。”郑氏愁色淡去,李宕的大哥李宪不就是世子,可现在,坟头上的草,都长得一人高了。 这对夫妻坐在一起,轻声地商量着怎么谋害李恒,势要让他跟他父亲一样,早早地在地上长眠不信。 姚心萝无从知晓侯府里发生的事,她欢喜的回到娘家。梁国公府张灯结彩迎接新姑爷。 韩氏打姚心萝嫁出去,就盼着她回门,不肯在院子里等着,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等。方氏、柳氏和平良郡主,就在门口陪着她。 马车在二门处停了下来,李恒先下马车,紫袍玉带,头戴玉冠,英姿飒爽,转身扶姚心萝下马车。 姚心萝本就生得美,初承恩露,越发的明艳动人。韩氏虽知道李恒一向看重女儿,却总担心,那是还没娶到人,故意做出来的样子。现在看着女儿气色好,身上的首饰皆是侯府为她新备下的,放下了一半的心。 “娘。”姚心萝走到韩氏面前,又喊了声,“爹爹。” “哎,娘的乖乖。”韩氏看着女儿挽着妇人发髻,不得不接受,女儿已嫁人的事实,鼻子泛酸。 “大嫂嫂,二嫂嫂,四嫂嫂。”姚心萝甜甜地唤道。 李恒跟着喊了人。 姚训铮笑着点点头,领着她们去了荣禧堂。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意外 荣禧堂里,三房的人齐聚,老国公端坐在圈椅上,唯独少了祝氏。姚心萝没有当场询问,等她随韩氏去了澹宁居,悄声问道:“娘,老太太怎么回事?” “老太太前儿晚上起夜,婢女睡太熟了,没听到动静,老太太一不小心,摔了一跌,把手脚全摔断了,她痛晕了过去,等早上下人才发现,这手脚就接不好,只能躺在床上养着。老太爷就将那些不尽心伺候的下人打发走了,亲自挑了人伺候老太太。”韩氏认真地道。 姚心萝看着韩氏,一脸不敢置信,这话太假了,要她相信很难。 韩氏双手一摊,“事实就是这样。” 姚心萝挑挑眉,好,她信,她信这是事实。 “不说这个了,你这几日在侯府过得可好?有没有人为难你?”韩氏关心地问道。 姚心萝就把事情一一说了,说到洞房花烛夜,小脸一红,低头羞涩地道:“娘,您放心好了,女儿知道分寸的,他也知道分寸。” 她低头,露出一截颈脖,韩氏看到了红红的吻痕,知道这洞房花烛夜没出什么岔子,她也放心了。 “中馈的事,你别心急火燎的,老夫人会有安排的。”韩氏告诫她道。 “我可等不了她安排。”姚心萝噘嘴道,她觉得李老夫人不是个清明人,否则府里就不会任由郑氏把持,李恒就不会受那么多苦,语气里对李老夫人也少了几分尊重。 “你这孩子,平时做事一向稳重、循序渐进,怎么到大事上犯起糊涂来了?”韩氏轻拍她一下道。 “我才不是犯糊涂,身边有个虎视眈眈、居心叵测的人盯着,我睡觉都睡不安稳,我一定要把中馈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清除掉那些害群之马。”姚心萝捏着小拳头道。 韩氏看她信心十足的样子,担忧地皱了皱眉,“心儿,娘是有教过你如何管理中馈,可你经验尚浅啊,这万一出了差错,你就不怕被人家清除掉?” “不怕。”姚心萝笑,“皇祖母教过我,只有势力相当,才需要用软的,慢慢磨。我凌驾她们之上,就可以大刀阔斧,压得她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宁叫人怕我,也不能让她们小瞧了。” 韩氏不能说罗太后教得不对,“恒哥儿怎么说?” “他听我的。”姚心萝笑道。 韩氏想着有皇太后撑腰,有夫君纵容,还有梁国公府兜着,这事就随她的意好了,道:“你把握着来,别伤着自己。” “娘,您放心啦。”姚心萝笑道。 小两口在梁国公府用了午膳,歇了午觉,快申时,要离开了。跟李恒玩得好好的,姚伦哲几个顿时就不乐意了,将两人隔开,道:“这是我们的姑姑,不是你的,你去找你的姑姑。” 李恒蹲下来,耐心地跟他们解释。 姚心萝看着李恒,唇角微微上扬,真正的相处了几天后,她发现他除了对她是温柔体贴的,对其他人的态度都十分疏离,性子也偏冷,几乎不怎么跟人说话,回答问题,也是极其简短,可现在他却可以为了她,讨好着这几个毛孩子。 在李恒承诺,给他们一人做一个弹弓并在两只白鹿生了小鹿后,送给他们,他们总算同意,让李恒带着他们的姑姑。 坐上马车,姚心萝噘着嘴道:“我还以为他们真得很舍不得我,却原来,一个弹弓一只小鹿就能收买他们。” 李恒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道:“他们容易被收买才好,要不然我怎么将你拐回去?” 姚心萝好笑地轻啐他一口。 回定远侯府,两人先去昍园,刚换好衣裳,定远侯和李老夫人分别派人请两人过去。李恒是知道李老夫人找姚心萝是什么事,但定远侯找他是什么事?他还无从得知。 于是两人一个去了沁园,一个去了书房。 “祖母找我有什么事吗?”姚心萝给李老夫人见了礼,在椅子上坐下,笑问道。 李老夫人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姚心萝,道:“恒哥媳妇,从明儿起,这侯府的中馈,便由你掌管。” 姚心萝讶然,她记得昨天李老夫人还不怎么乐意的,今天是怎么了? “祖母,您是说要把中馈交给我来掌管?”姚心萝问道,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听错了? “恒哥媳妇,祖母知道,这有些为难你,你才进门,年纪小,经验不足,可是你是定远侯府的长孙媳妇,日后总归是要当家的,我让你三婶四婶从旁帮衬你。你若是有什么不懂,问问她们,再不成,你直接来问我。”李老夫人握着她的手道。 姚心萝眸光微闪,道:“那孙媳就试试。” “好孩子。”李老夫人拍拍她的手。 姚心萝又陪着李老夫人说了一会子话,从沁园出来,道:“冬柳,怎么回事?” 冬柳没有跟着回梁国公府,结交李家一些有用的下人。 “今儿早上,二爷和二奶奶出门没多久,老夫人就把二老爷和二太太叫了过去。听说,二太太犯了大错。是什么大错,奴婢没打听出来。”冬柳面带愧色地道。 大错。 姚心萝微微蹙眉,是什么样的大错?错到被收走管家的权利? “这事怕是一时半会,打听不出来,不急着打听。”姚心萝淡定地道。 回到昍园,李恒还没回来,姚心萝让人把周婆子和成柱家的给叫了过来,道:“老夫人把府里的中馈交给我了。” 周婆子和成柱家的都面露喜色,屈膝行礼,道:“恭喜二奶奶。” “你们先别忙着恭喜,这府上的情况,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二太太管了这么多年的家,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松撒手的。这府里怕是处处都是她的心腹、她的眼线,她在等着抓我的把柄呢。”姚心萝冷笑道。 “二奶奶所虑的确是实情,不过二太太没法做到只手遮天。”周婆子摸出一本小册子,双手呈上。 冬林接这册子,转交给姚心萝。 姚心萝接过去,翻了翻,唇角上扬,道:“三太太还真是不简单啊,府里安插了不少她的人,反倒是看着精明的四太太,没安插多少人。” “二奶奶,有句话叫做,不叫的狗咬人。”周婆子笑道。 姚心萝噗哧一笑,把册子放在旁边,“奶娘的意思,我明白了。” “二奶奶聪慧。”周婆子笑赞道。 “成嫂子和冬梅明日随我去四和堂。”姚心萝打小就喜欢用丫头,不喜欢用婆子,出嫁前,韩氏考虑过给她陪几个积年婆子,可是被她拒绝了,她更信任自己调教出来的婢女。 “谢二奶奶提拔。”成柱家的跪下磕头道。 “不必如此,尽责当差就是,起来吧。”姚心萝抬手道。 主仆们正说着话,李恒回来了,不用下人伺候,他解了腰带和外裳,让下人们退了下去,走到姚心萝身边坐下,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两口,问道:“祖母找你去说什么?” “祖父找你去说什么?”姚心萝笑问道。 “为我请封世子。”李恒淡笑道。 姚心萝微愕,道:“怎么会这么突然?” “因为你。”李恒把功劳归于姚心萝,“你是我的福气。”他只是想替她顺利的拿到中馈,却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之喜。 姚心萝笑,明眸流转,“祖母要把中馈交给我,是不是要归功于你呢?” 李恒笑问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晚上小酌几杯如何?” 姚心萝抚掌道:“好啊。”她为他高兴,这世子之位,原本就该是他的,难得定远侯总算做了决定。 李恒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管中馈很辛苦,就怕累着你了。” “我不怕辛苦,而且理顺之后,就不辛苦了。”姚心萝微微笑道。 李恒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夫妻又说了一会子话,听西洋钟发出叮当声,姚心萝出去嘱咐冬枝多炒两个菜,温一壶酒过来。等酒菜送进来,两人就对坐在榻上用,李恒倒给自己满满一杯,给姚心萝倒了半杯酒。 “这是果酒,不醉人的,给我倒满。”姚心萝托萧咏絮和高乐灵这两个好酒贪杯的家伙的福,把酒量练出来了。 李恒依言给她倒满酒。 姚心萝捧起酒杯,笑看着对面的男人,道:“愿年年把酒,与君共欢。” “今生得卿相伴,不枉此生。”李恒仰首将酒一饮而尽。 姚心萝见状,也将酒喝完,笑盈盈地道:“说起来,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世子夫人,而不是二奶奶。” “为何?”李恒问道。 “奶奶奶奶的,喊得我好像七老八十似的。要知道市井百姓,叫祖母,都是叫奶奶的。”姚心萝噘着小嘴道。 “叫世子夫人的确比叫二奶奶合适。”李恒赞同地道。 夫妻俩闲聊说话,浅尝慢酌,不知不觉,姚心萝微醺地靠倒在引枕,两颊酡红,眸光迷离望着他,笑得风情万种。 李恒坐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心儿,你醉了。” “我没醉,我还可以喝这么多。”姚心萝杏眼半眯,举着一双小手,娇声道。 “可不敢再给你喝了,再喝,明天起来你就要嚷头痛了。”李恒抱起她,亲自伺候她梳洗,送她到床上,让她睡下后,才去沐浴更衣,回来搂着她睡觉。 姚心萝很乖顺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甜睡。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闹腾 翌日清晨,李恒和姚心萝在昍园用过朝食,李恒先送姚心萝去沁园,再去送定远侯进宫。 刘氏、方氏和汪氏都已到了,刘氏和方氏在知道她们可以帮衬姚心萝管着家,难掩兴奋。她们和姚心萝陪着李老夫人喝了半盏茶,闲聊了足有一刻钟,才等来郑氏婆媳。 郑氏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脂粉,眼里有血丝,可见她昨夜没有睡好。姚心萝唇角上勾,嘲讽地冷笑,叼在嘴里、眼看着就要吞下去的肥肉,被迫要吐出来,她能睡得好才怪了。 李老夫人等她们请了安,坐下后,道:“宕哥媳妇,昨儿,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以后府里的中馈就由恒哥媳妇接管,你把账册、钥匙和对牌,交出来。” “母亲,恒哥媳妇这才刚进门,这么一大摊子交到她手,只怕会弄得一团糟,万一闹出笑话来就不好了。母亲,儿媳知道儿媳这次做错,您怎么罚儿媳,儿媳都愿受着。儿媳以后会好好管家,您就让我将功赎罪,可好?”郑氏作着垂死挣扎。 姚心萝惊愕地瞪圆了杏眼,为郑氏的脸皮之厚、为郑氏的胆子之大、更为这个府上规矩之乱。 “你不必再多言,我已经决定了。”李老夫人先前还有那么一点犹豫,在定远侯要为李恒请世子之后,就不再迟疑。 “母亲,把中馈交给二奶奶,儿媳还是觉得不是太妥当。”郑氏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方氏啧啧两声,道:“二嫂,都是一家人,为了中馈,你至于把事情搞得这么难看吗?” 姚心萝恢复了淡定,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早料郑氏不会轻松撒手,只是没想到李老夫人会这么的压不住阵。 郑氏瞪了方氏一眼,道:“母亲,儿媳记得很清楚,当年是大嫂病故了,才由我来管家的,如今大奶奶还在,哪有越过大奶奶,把中馈交给二奶奶管的道理?” “二嫂睡糊涂了,脑子不清白吧?这种混帐话也说出口。”方氏讥笑道。 “这事与你没关系,你少插嘴。”郑氏厉声道。 方氏轻嗤一声,道:“二嫂看来不是睡糊涂,是真糊涂了。我是定远侯府的四太太,府上的事,怎么与我没关系?我就是要说,我就是管。我好心提点你一句吧,免得当个糊涂人了。大奶奶是居长,可是二房的,二奶奶是位次,可她是长房。中馈归长房管,合情合理。二房占这么多年的便宜,还嫌不够?还想多吃多占呢?” “你说谁多吃多占?”郑氏色厉内荏地问道。 方氏勾唇,道:“谁应声,就是谁。” “啪”一个茶杯砸在了地上,茶水瓷片四处飞溅,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砸茶杯的是李老夫人,她板着脸,可是她脸上挂着两行眼泪,生生的将气势减弱了一大半。 “母亲,您别难过,二嫂和四嫂,她们是吵惯了的,吵过就没事了。”汪氏忙拿着帕子上前给她拭泪。 “吵惯了,是啊,她们吵惯了。”李老夫人的手紧紧地拽着衣襟,“我眼睛花了,我耳朵也坏了,这些年,我只当自己是瞎子,是聋子,我看不见,我听不见,你们就真当我是瞎子,是聋子了是不是?” “儿媳不敢。”郑氏和方氏跪了下去,虽说她们已经不把这个沉浸在悲伤中的婆母,放在眼里,但也不敢完全无视。 “这里是定远侯府,我是定远侯夫人,这个家,我想交给谁管,就交给谁管,你们谁都无权置喙。”李老夫人手按在胸口上,大口地喘着气。因为连丧两子,又失长媳,伤心过度,她有心悸的毛病。 “元嬷嬷,快、快去拿救心丹来。”汪氏着急地喊道。 屋内一片忙乱,伺候李老夫人服了药,汪氏和元嬷嬷要搀她进内室休息,她摆摆手,喘着粗气道:“宕哥媳妇,还不把东西交出来。” 郑氏咬着牙把东西交了出去。 李老夫人唤道:“恒哥媳妇。” “祖母,您身体不好,进去歇着吧,接下来的事,我会和二太太好好交接的,您别担心。”姚心萝扶住了李老夫人,握住她冰冷的手,已然明了,她为何会失去对府中的掌控,她纵然想在府里护着李恒,她这身体,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李老夫人嘴唇发紫,急需躺下来让狂跳的心脏平缓下来,“好,宏哥媳妇、宽哥媳妇,你们帮着看着些。” 刘氏和方氏欠身道:“母亲,您放心。” 李老夫人被扶进了内室,姚心萝瞥了眼那串钥匙,道:“三婶、四婶,劳烦你们帮我看看,钥匙可都齐全了?” “好的好的。”方氏上前,一把抓过那串钥匙,一片片看,“恒哥媳妇,少了四个库房的钥匙。” 郑氏怒瞪了方氏一眼,方氏挑衅地回了她一眼。 “二太太,可是那里面有你的私物,你还没收拾出来?所以不能交钥匙是吧?”姚心萝怕吵着内室的李老夫人,刻意放低声音。 谁会把私人财物,放进公库里去? 姚心萝这话是暗指郑氏把公库当成了她的私库,郑氏盯了姚心萝一眼,又怒瞪了瞪方氏,不得不把藏在荷包里的四枚钥匙拿了出来。 “辛苦四婶了。”姚心萝淡笑道。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方氏笑眯眯地道,别说这事,她还能占到便宜,就算占不到,能给郑氏添堵,她也高兴。 “钥匙齐了,对牌也不缺,这账本,我拿回去慢慢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再去向二太太请教。”姚心萝看着郑氏,浅笑盈盈地道。 郑氏把头偏开不理她。 罗素约冷哼一声,“二奶奶,好生得意啊。” 姚心萝没理她,道:“三婶、四婶,未时正,请你们陪我去四和堂坐坐。” “好,我准时到。”方氏高兴地道。 刘氏也笑笑道:“一定去陪二奶奶坐坐。” 姚心萝看到汪氏和元嬷嬷出来,问道:“五婶,祖母可好些了?” “老夫人好多了,没什么事,你们去忙,这里有我呢。”汪氏淡笑道。 众人离开沁园,各回各的院子。 姚心萝把账本交给冬树,让她去查里面是否有猫腻,唤来冬枝,“今天有没有鸽子?” “有,二奶奶想炖着吃,还是炸着吃?”冬枝笑问道。 “你做道青天白鹭,我要送去给老夫人吃。”姚心萝对李老夫人生出几分愧疚,若她的做法不是这么激进,或许李老夫人不会被刺激到犯病,是她失了分寸,是她仗着有人撑腰,有恃无恐。 冬枝依言行事。 府里的事,不算太顺利。定远侯请封世子的事,十分顺利,圣上仿佛在等着他上折子,立刻同意,道:“你还要去边关镇守,这事就赶紧办了。李恒,你做世子,为妻请诰命的事,也别耽误,一并办了。” 祖孙俩磕头谢恩,定远侯愈发觉得他这折子上得及时,要不然只怕圣上要亲点了。圣上留定远侯一起用午膳,打发李恒出宫,“新婚燕尔,朕就不留你了,回家去陪你小媳妇去。” “谢万岁爷,臣告退。”李恒行礼退了出去,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李恒回到昍园,进屋没看到姚心萝,“二奶奶去哪了?” “二爷,二奶奶去陪老夫人吃午饭了。”冬桂禀报道。 李恒转身就往沁园去,听到通报,李老夫人笑道:“让他进来吧,我就知道心儿在这里,他肯定得来。” 李恒听到李老夫人对姚心萝的称呼,挑了下眉,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上午,这称呼就从恒哥媳妇变成心儿了。 “祖母。”李恒迈步走了进去。 “你吃过饭没有啊?”李老夫人问道。 “没有。”李恒撩起袍摆,在姚心萝对面坐下了。 姚心萝扬唇笑了笑。 李老夫人让下人添了碗筷,“我这里的饭菜清淡,就怕你吃不惯。” “无妨。”李恒在军中磨练了这么多年,早已不挑,有吃得就不错了。 小两口陪着李老夫人吃完饭,姚心萝扶李老夫人睡下,才从内室出来,随李恒回到昍院。 李恒好奇地问她,“怎么想起过去陪祖母一起吃饭?” “我是去向祖母道歉的。”姚心萝低头,拧着手中的帕子。 “出什么事了?”李恒紧张地问道。 姚心萝把上午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他,道:“回门那天,娘劝过我,我还得意洋洋,自以为是。二爷,我知道错了,我做事不该不顾及到祖母的,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会三思而后行,不会再莽撞行事了。” “傻心儿,我会不生你的气。”李恒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要说错,也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姚心萝抬起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他。 李恒拿过帕子,帮她拭去眼角的泪,道:“祖母之所以这么快剥夺二太太的管家权,是我把二太太私下做的一些事,让人透露给祖母知道了。” “还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说要接管中馈,你不会这么快就把东西送过去的,对不对?”姚心萝抽抽鼻子道。 “心儿,过去的事,我们不去想了,现在祖母没事,你就不要再自责了。”李恒安慰她道。 “我会好好照顾祖母,我也会管好中馈的。”姚心萝坚定地道。 李恒亲亲她的脸,“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管家 下午姚心萝换了与上午截然不同的妆容,她恢复了她在娘家时,她喜欢的妆扮。粉蓝色绣银菊对襟夹棉褙子,淡红色立领中衣,挽着随云髻,整个人显得温婉可亲。 方氏已先到了,坐在左首的第一个位置上,把正中的位置空出来了。姚心萝眸光微闪,欠身唤道:“没想到四婶来得这么早。” “我住的院子离这里近,来往方便。”方氏笑道。 姚心萝在正中的圈椅上坐下,拉正裙摆。婢女刚把茶水送上来,刘氏和元嬷嬷前后脚来了。 刘氏和方氏看着元嬷嬷也来了,都是一惊,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打算让元嬷嬷和她们一起帮衬二奶奶? 这时,罗素约进来了。 两人立刻明了,老夫人这是怕郑氏搞鬼呢。郑氏上午闹了个没脸,下午不好意思过来了,如是就派了个马前卒来。 “我平时都帮着太太处理一些事情,太太怕二奶奶初次上手,搞不清楚,特让我过来指点指点二奶奶。”罗素约抬着下巴倨傲地道。 “二太太有心了,正好,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还请大奶奶帮着解决。”姚心萝笑道。 刘氏三人都是一愣,这管事们都没召进来问话,哪里冒出来的问题? “说。”罗素约看也不看姚心萝,在椅子上坐下,整理她的衣袖。 姚心萝翘翘唇角,道:“大奶奶,如今我手上有九百九十九文钱,及时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请问梨果多少价几何?” 罗素约的算术不好,姚心萝这问题一问出来,她就明白姚心萝是在为难她,抬眼怒视姚心萝,“二奶奶,你好意来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向大奶奶请教呀,大奶奶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来吧?那我可不敢请大奶奶帮忙了,我怕到时候越帮越忙。”姚心萝语气平静,可这话却不怎么好听。 “几年不见,二奶奶到是越发的牙尖嘴利了。”罗素约恨声道。 “不及大奶奶。”姚心萝笑靥如花。 罗素约拂袖而去。 “大奶奶这气性见涨呀。”刘氏故作感叹地道。 “这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什么样的婆婆,就有什么样的媳妇。”方氏厌乌及屋,她不喜欢郑氏,也不喜欢罗素约。 “还是二奶奶有法子,几句话就把人给打发走了。”刘氏恭维道。 姚心萝笑了笑,抿了口茶,道:“劳请嬷嬷,把她们都叫进来吧。”既然老夫人愿意把元嬷嬷送来给她压阵,她当然要用上一用。 “是。”元嬷嬷出去唤人进来。 勋贵世家在管家理事上设置是大同小异的,二门外设有总管房、账房、田庄房、粮库、银库、门房、车马房和买办房,二门内设有浆洗房、针线房、花木房、药材房、内账房、库房和厨房。 总管房是负责整个府中事务的协调、安排工作,他们或根据主子们的意思办事,或按照府中的旧例办事。钱物的调动也是需要总管房核准,依规定等级支配,主子们也不能随意违规。若想越过总管房办事,就不能动用公中的银子,得动私库。 二门外诸房管事都由男子担任,年轻的主母是不见他们的,姚心萝这次见到的是二门内诸房管事、副管事、小管事及四大内管事。 管事们已知道,管中馈的人易主了,她们都以为二奶奶新官上任三把火,寻人错处,发作立威。等着今天看谁倒霉,丢了差事,却不料二奶奶完全没这意思,半点没提管家的事。 “我初次掌家,今儿来与大家见见面,以后有什么事,你们也好知道向谁回话。”姚心萝没想过凭这一句,就让这些人倒戈。不过该敲打时,要敲打罢了。何况把郑氏的人换下去,顶上来的是刘氏的人,等于是换汤没换药,就像周婆子建议的,让她们先咬着。 众仆听这话,有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想法,一种是觉得姚心萝年轻媳妇面慈心柔,是好糊弄的;另一种则是觉得姚心萝小小年纪,面慈心奸,在耍计谋。 刘氏和方氏的想法偏向后一种,元嬷嬷回去时,定远侯从宫里回来了,就和李老夫人一起听了。李老夫人轻笑摇头,道:“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只是这做事,太过随心所欲,想起一出是一出。” “她这做法,让我想起了魏大将军,他用兵鬼神莫测,令人防不胜防,无迹可寻。”定远侯忆起了故人。 李老夫人斜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这人,还真是什么都能往用兵上扯,那梁国公府再怎么娇养女儿,也不可能教她兵法。” “梁国公府没教,说不定是恒哥儿教的,恒哥儿能灭掉达腊,可见用兵有他独道之处。”定远侯眼中闪过一抹唏嘘,这个孙子,他终归是错待了。 “管家还用上兵法了,这到是闻所未闻,只怕那下人要无所适从了。”李老夫人感叹道。 “他们无所适从,就换一批能适从的。恒哥媳妇是主子,只有下人听主子的,没有主子听下人的。”定远侯吹着胡子瞪眼,他是带兵的人,他要求士兵绝对服从他。 “是是是,你说得对。”李老夫人应付他道。 李老夫人身体不好,要静养,并不需要媳妇、孙女们每天过来请安,郑氏很勤快,每天辰时初,就到四和堂起坐议事。 辰时初议事,卯时就得起床,姚心萝打出娘胎起,就没起这么早过,更何况,她昨天还跟李恒燕好了,坐在梳妆台前,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点,把李恒心疼坏了,搂着她道:“早知道你今天要起这么早,我昨天就不该闹你闹到那么晚了。” 姚心萝迷迷瞪瞪地没听清他的话,嘴里嘀咕道:“我今天就给她们改时间,一定要改时间。” 姚心萝为了清醒点,用冷水洗了把脸,带着婢女们去了四和堂。刘氏和方氏已然在座,一人捧着杯浓茶在提神。 “以后我会在下午未时正来议事。”姚心萝直接道。 “二奶奶,这不合规矩。”四大内管事之一的人道。 “辰时初议事的规矩是谁定的?”姚心萝问道。 “是二太太定的。”那妇人答道。 姚心萝轻笑一声,“原来是二太太定的,我还以为是祖宗定的规矩呢?” 那妇人不敢接话了,郑氏只是姚心萝的婶母,这祖宗二字,可称不上。 “以前是二太太当家,依着她的作息,如今是二奶奶当家,当然得依着二奶奶的作息。”刘氏年纪也不小了,她快要娶媳妇,当婆婆了,她以前也没当过家,让她这么早起床,她也吃不消。 方氏无有异议,她虽比刘氏年轻几岁,可也赖床的主。 就这样,议事的时间由上午的辰时初,改成了下午的未时正。 郑氏得知后,气得直捶桌子,“她既然这么爱偷懒,她还当什么家议什么事。” “太太,她这么懒才好,懒就会懈怠,过几天就是冬至了,要是在那天闹出事来,老夫人难道还会继续把中馈交给她来管?”罗素约阴冷地笑道。 郑氏转怒为喜,“你打算怎么做?” 罗素约凑到她耳边,叽哩咕噜说了好一会,郑氏连连点头,“就这么办。” 在婆娘商量着怎么害姚心萝时,冬树从账本里查出了问题,“二奶奶,你看夏天进得这批布,南皖的云雾绡,我们府上也进了,一百两匹,这青烟罗、青蝉罗,是三百两一匹,素罗纱……” 冬树在梁国公府时,管着姚心萝砚室,还跟着府上的账房学管账。 “这未免也贪得太多了。”姚心萝也奉行水至清无鱼,准许下人小贪,但是一百匹的云雾绡记三百五十两,三百两的青烟罗记得是六百八十两,全是翻倍在记。 “冬树,把这些有问题的抄出来。”姚心萝屈指敲了敲账本道。 冬树听命行事。 李恒从外院回来,天已尽黑,屋内点了灯,他这几天在忙着承爵的事。 姚心萝赶忙让婢女把菜饭送上来,夫妻俩对坐着用了餐,姚心萝把冬树抄出来的,递给他,“你去查查采买的账,只怕更吓人。” 李恒亦惊了一下,“这也虚报得太多了。”他查到的大多是外面的,周婆子到底是下人,内宅能查到的有限。知道郑氏从库房里拿东西,还是机缘巧合,郑氏的娘家侄儿,在外炫耀,让成柱给看到了。 翌日,李恒拿着这单子,让手下去查采办的账。 内宅里,姚心萝不动声色,让冬树继续查账,她和刘氏、方氏天天在四和堂起坐议事。 定远侯府和梁国公府一样是传承百余年的勋贵世上,府里的世仆也多,而这些世仆之间相互攀结有亲,他们经得事多了,一个比一个油滑,若是当家主母不能服从,那她们就在旁糊弄,反到把主母给治住。 刘氏和方氏帮衬姚心萝,也是想占好处的,姚心萝心里有数,面上半点不露,摆出请教的姿态,处处要问个原由出处,她们说不出,她就要去问老夫人,让妯娌俩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她。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冬至 姚心萝是从高门大户出来的姑娘,接受得也是高门大户式的教导,对高门大户那一套,她十分清楚,想要糊弄她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姚心萝凡事还要问清楚,管事的若是答不上来。 姚心萝把东西往旁边一搁,也不发火,淡定地道:“换个知道的来答话。” 要没人知道,那就回去查清楚再来答话。 “第一回就罢了,若还有下回,这差事,你不必当了。主子的问题,你都答不了,要你何用?当摆设用,你这长相太寒碜了。”姚心萝损起人来,嘴巴利落的很。 “你们这些妈妈们,都当了这么久的差,还什么都不知道,账都不清楚,就过来回话,是想为难主子吗?真是其心可许。”冬梅帮着骂道。 大多人都学乖,当然也有强硬的,还想着糊弄,成柱家的和冬桂配合,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姚心萝淡笑道:“你不必做了,即刻起,副管事晋升为管事。” 副管事高兴了,被免了的管事不乐意,嚷道:“二奶奶,你不可以这么做,我要找二太太评理,我要找二太太评理。” “站住。”姚心萝冷声道。 那管事站在门口,得意地回头,目带挑衅。 姚心萝唇角上勾,道:“冬林,掌嘴,送她去找二太太。” 冬林依言行事,上前连扇那管事三耳光,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提着她去见郑氏,顺便交给郑氏一份账单。 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一直等到姚心萝和刘氏、方氏离开四和堂,也没等来郑氏,而那个管事,也就这样被撤换掉了,连带着她家中一干人,姚心萝也全部撤换了。 这样一来,不管是刘氏和方氏,还是管事们都知道厉害了,事情弄清楚了,才敢来回话,也不敢再耍奸滑。二奶奶身边的人,都一个顶一个的厉害。二太太失了权,已经没办法庇护她们,她们还是老实老实的,先保住差事要紧。 郑氏陆陆续续地交了五万两银子到账房,库房里的东西,暂时她填补不回来,姚心萝并不催她,不过把库房的锁全部换了,又重新登记了一遍。 十一月十一日,大吉,诸事皆宜,李恒在这天正式成为定远侯府的世子爷,姚心萝的诰命,也随即下来了,府里对他们的称呼,由二爷、二奶奶,变成了世子和世子夫人。 姚心萝借着这件喜事,阖府大赏,管束下人,恩威并施,才能收服人,才能让下人诚心跟随。 郑氏比较贪,当家十来年,抠门的很。姚心萝此举,立刻就让一些摇摆不定的人倒戈,谁也不愿跟着寡恩薄义的主子。 李宕违心地向李恒道了句,“恭喜。” “同喜。”李恒拱拱手,态度中规中矩,并不像一个侄儿面对叔父。 梁国公府为了表示对定远侯府承爵一事的重视,连老国公都亲自来致贺。 定远侯诚恳地拜托老国公多多照应李恒。 老国公笑道:“他是我孙女婿,我这个当祖父,一定会照应他的。你放心,有老夫在,没人敢动他。” 李宕眼皮一跳,李恒羽翼渐丰,一个顾家,已够让人头痛,现在还多了姚家,要想除掉他,难上加难了。眼见事成,为何突然变成这样了?李宕想不通。 方氏和汪氏在荣恩院里招呼女眷,姚心萝陪母亲嫂嫂们说了几句话,就去了靖北堂。 靖北堂里,刘氏正盯着几个管事媳妇指挥着婢女婆子们在摆席,看姚心萝过来,刘氏笑道:“都安排好了,席面一准让大家满意。” “辛苦三婶了。”姚心萝把厨房这一块交给了刘氏,主要是厨房这里刘氏安插的人多。 接触几日后,姚心萝就知道李老夫人虽然没有亏待过李宽这唯一的庶子,但是三房仍旧是五房中最缺钱的。 姚心萝将油水最重的厨房给了刘氏,刘氏是很满意的,在姚心萝的暗示下,她知道姚心萝准她贪,但必须在姚心萝准许的范围内。比如一百两可以贪五两,但贪六两就不行。刘氏是聪明人,知道姚心萝肯给她这么大的好处的原因,她尽心尽力地打理厨房。 姚心萝和刘氏闲话了几句,就去荣恩院请众女眷入席。萧咏絮跟蒋国公夫人万氏身旁,高乐灵跟着昭仁大公主身旁,万氏和昭仁大公主都不拘着她们,这两丫头跟那些小姑娘们在玩投壶。 姚心萝挺羡慕她们的,可惜她没有婆母,也没有可靠的妯娌帮忙,她不得不辛苦些,尤其是今天是李恒的大日子,她绝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女眷们坐一块闲聊,万氏半是真心,半是挤兑地笑道:“李二太太现在省心了,万事有侄儿媳妇操办,你也能好好享福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都恭维韩氏会教女儿。韩氏笑着道:“这夸奖,我受之有愧,她打小就太后娘娘身边长大的,我也是跟着沾光啊。” 此语一出,就算与郑氏交好的太太们,也不敢说酸话了,也跟着赞姚心萝好。 “是啊,多亏亲家母养得好闺女,我这才能跟着享福,可怜我那大嫂去的早,没能享到儿媳的福。”郑氏皮笑肉不笑,这福她才不愿享。 “所以说是李二太太命好,才能有昭和郡主这么好的侄儿媳,都不用李二太太劳神费力。”郑国公夫人笑,瞟了眼站在郑氏向后的罗素约。 罗素约一张俏脸,憋得通红。若不是郑氏是恋权,她嫁进来一年多了,都不肯松手,何止于被人这样当面贬低,她那点不如姚心萝了?她肯定比姚心萝做得更好。 姚心萝不知此事,过来请人时,被罗素约怒瞪了一眼。而后,罗素约找了个机会,从姚心萝身边走过时,恨声地说了句,“姚心萝,你休要得意。” 姚心萝愣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若是可以,她并不愿管着中馈,实在是太辛苦了。张罗完席面,应酬好宾客,等送走宾客之后,还要收拾残局。 从早忙到晚,掌灯时分,姚心萝才回昍园。卸下满头的珠钗,换了身轻便的家居服,喝了碗热鸡汤,这才舒服些。 姚心萝歪在榻上,刚歇会,李恒就回来了,一身的酒气。姚心萝从榻上下来,笑道:“你回来了,我让她们备了热水,你先去沐浴。” “你洗了没?我们一起去洗。”李恒问道。 姚心萝脸微红,道:“今天凉快,我就不洗了。” “你今天忙一天,全身是汗,洗一洗泡泡,会舒服一些的。”李恒走过去抱她。 姚心萝身子闪开,躲开了他伸出来的双臂,“那我晚点洗好了,我现在累了,我要歇歇,明天是冬至,还有得忙。” “我好好伺候你,保证不闹你。”李恒压下了所有旖旎心思。 姚心萝眸光流转,歪着头看着他,道:“你若骗我,再不信你。” “绝不骗你。”李恒笑道。 姚心萝半推半就地随他去了净房,李恒说话算数,那怕全身都叫嚣着要她,却也没有动她。反而是姚心萝险些把持不住,要将他扑倒。 洗完澡,姚心萝穿上衣裳,看他憋得难受,到底还是劳动了一下五指姑娘去帮他,还是受累了一场。 次日,冬至节。冬至大如年,往年在娘家,姚心萝也会帮着韩氏准备祭天、祭祖、祭神的东西,是以并不手忙脚乱,一切井井有条。 李恒虽还在放婚假,却也得随定远侯一起进宫,陪圣上去天坛祭天。李老夫人昨日累了一天,今天又些撑不住,让元嬷嬷传话过来,晚上不必摆酒唱戏了,简单点吃一顿就好。 上午,姚心萝依着礼数,让人往梁国公府送了馄饨。姚方氏让人回了礼,“四姑奶奶,今年夫人让包的是鱼肉馅和虾仁茸。” “太好了。”姚心萝喜好河鲜,但定远侯府偏好肉食,如是就分了一部分送去给沁园,其他的就留在了昍园。 李老夫人让婢女煮了一碗尝,吃罢,对元嬷嬷道:“梁国公和国公夫人宠女儿是有名的,瞧瞧这吃食做得多精细,这味道也好。心儿嫁过来,到是受委屈了。” “世子夫人嫁过来,身边带着擅膳的婢女,这些天,世子夫人送过来的吃食都她做的,老夫人难道就没吃出来?”元嬷嬷笑问道。 “我说怎么这大厨房里的吃食,比我这小厨房做得还好吃了,敢情都是心儿的婢女煮的啊。”李老夫人笑道。 “世子夫人孝顺,有好吃的都不会忘了您。”元嬷嬷笑道。 “她是个好孩子,太后娘娘教出来的,不会有差。”李老夫人笑道。 等正午,定远侯和李恒从外面回来,各吃了一碗馄饨,就忙着祭祖、祭神等事。 祭祖,顾名思义,就是祭祀李家的列祖列宗。京都习俗,是挂家谱祭拜,将五日前买来的白狗,在祭案前将白狗杀死,供在祭案上。 祭完祖,接下来就是迎神,凡是能主宰人的命运、能主宰人间灾祸幸福的各类神祇都要祭拜。 一个时辰后,这些仪式全部结束,下人们收拾东西,其他人过自回院子歇息。 姚心萝把李恒拖去了西厢房的书房,铺好纸张,俏皮地笑道:“劳烦世子爷帮为妻写一副九体对联消寒图吧。” “没问题。”李恒提笔,“劳烦世子夫人帮为夫磨墨。” 姚心萝笑,挽起袖子,拿起云香墨条帮他砚墨。 每个字的笔划均为中空,李恒认真地写下了,“春泉垂春柳春染春美,秋院挂秋柿秋送秋香。” “世子夫人可好?”李恒笑问道。 姚心萝放下袖子,笑着:“世子墨宝,本夫人一定好好珍藏。” 夫妻俩笑闹了一会,回到东暖阁品茗看书,正温馨着。冬柳匆匆过来,站在门口,道:“夫人,婢女有事要禀。” “进来说。”姚心萝放下书道。 冬柳进来,屈了屈膝道:“夫人,为冬宴上准备的鸡全都不见了。” “想必是谁没把鸡笼关好,让鸡跑出来了,让她们好好四处找找。”姚心萝不甚在意地道。 “不是的夫人,不但活鸡不见了,那些杀了的,拔了毛,待煮的鸡也全都不见了。”冬柳垂首道。 姚心萝讶然,“活鸡不见了到是有可能,这死鸡也能不见,这府里来了偷鸡贼。” 李恒冷哼一声道:“必是有人捣鬼。” 姚心萝轻轻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别动怒,问道:“三太太在做什么?” “三太太已让采买的人,去市集找相熟的鸡贩买鸡。三太太带着人,在府里查,三太太说,一定要将偷鸡贼抓出来。”冬柳道。 冬至节三日,店肆皆罢市,垂帘饮博,谓为做节,这是对诸神的尊崇。 鸡和吉谐音,冬至节不可缺吉。无吉,晦气。 “瞧,我就知道三婶会有法子把事情处理好的,不用着急,我们就等着看那个偷鸡贼现出原形。”姚心萝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你下去吧。” 冬柳行礼,退了出去。 “你认为是谁?”李恒问道。 “下手的人,我不知道是谁,但主使的人,不是二太太就是大奶奶,也有可能是她们婆媳一起。”姚心萝笑道。 定远侯府面积大,要藏三十几只鸡,不是件难事,刘氏一无所获,不过还好,采买那边顺利,买到了十来只鸡,总算赶在冬宴之前,把鸡送了进来。 冬宴上,当鸡摆在桌上时,郑氏和罗素约脸色微变,这鸡是哪来的? 姚心萝留意着两人的神色,见状,就知的确是这两婆媳在搞鬼。刘氏也一样怀疑她们,自然也注意到了,恨得牙痒痒的,她管着厨房,出了差错,她是要填补的,让她拿出银子来,简直跟要她命似的。 有刘氏去找郑氏和罗素约的麻烦,姚心萝乐得不管,又把针线房和花木房交给方氏管,药材房交给汪氏管。 针线房人多,花木房事多,交给爱管事的方氏最合适。 李忆是遗腹子,身体不是很好,汪氏管着药材比较方便。 方氏高兴了,干劲十足,汪氏则是感激和感动,她不再是府中的闲人了。 冬至过后,定远侯就带着李宏、李愉离开京都,去了西北。 ------题外话------ 注:为了区分两个方氏,女主的大嫂以后称之为姚方氏。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小别 十一月十五日,李恒的婚假结束,要去兵营了。早上他蹑手蹑脚地起来,动作很轻,但还是惊醒了姚心萝。 “世子。”姚心萝看着在穿衣裳的李恒,从床上坐了起来。 李恒转身看她,见她顶着红粉扑扑的小脸,拥被坐在床上,眸光迷离,轻笑一声,走过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亲,道:“吵醒你了,时辰还早,你继续睡。” “我要送你出门。”姚心萝说着就要下床。 “昨儿晚上下雪了,天气太冷,你等天气好了,再送我。”李恒扯起被子重新把她包裹好。 姚心萝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抱住他的腰,“你要小心点。” “我会小心的,你在家也别太累了。”李恒柔声道。 姚心萝点点头,目送李恒出门,转过身,看着鲜艳的大红绣龙凤和鸣的锦被和大迎枕,幽幽地轻叹了一声,侧身躺下,紧紧抱住锦被,深深地吸了口,淡淡的皂角香味,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姚心萝又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但以为自己没有他喜欢她那么喜欢他,现在才发现,其实她很喜欢他,很依恋在他身旁。 姚心萝伸手摸着渐渐冷却的软枕,吸了吸鼻子,她想他,她想爹,她想娘了。 浓浓的伤感袭来,姚心萝红了眼眶。这个回笼觉,她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睁着眼睛,望着绣着石榴花的帐幔,发了一会呆,就唤人进来,伺候她梳洗更衣。 姚心萝是不会让自己沉浸在不良的情绪太久的,用过朝食,就让冬林几个陪她打牌取乐。正午,让冬枝做了三道菜,她带去沁园,和老夫人一起用。祖孙俩说说笑笑,十分的愉悦。 下午,姚心萝就没这么轻闲了,罗素约拿着一件被浆洗房洗坏了的裙子,气势汹汹地来讨要说法。 姚心萝一看那裙子是用轻罗纱做的,就知道罗素约是存心挑事,谁大冬天穿轻罗纱做的裙子?不怕冷吗? 洗坏裙子的小丫头,颤颤惊惊地被管事带了进来,跪在地上。姚心萝看了眼她红肿的双手,微皱了下眉,淡笑道:“不就是一件轻罗纱做的裙子,也值得大奶奶这么大动肝火的。” “这只是裙子的事吗?”罗素约怒问道。 “行了,大奶奶,别为了件裙子,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冬桂,我记得我嫁妆里,有几匹颜色不同的轻罗纱,拿过来,任大奶奶挑几匹。”姚心萝放下茶杯,看着罗素约道。 “谁稀罕你的东西。”罗素约尖利地道。 姚心萝嗤笑一声,道:“大奶奶不稀罕就罢了,冬桂,不用去拿了,留着等夏天,你们几个做裙子穿,可轻快凉爽了。” “姚心萝,这个死丫头洗坏了我的裙子,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罗素约厉声问道。 “罚她半年的月钱。”姚心萝浅笑道。那小丫头倒吸了口冷气,瘫倒在地上。 “不行,她一个月才多少月钱,半年的月钱也赔不起我这条裙子。”罗素约不依不饶地道。 “大奶奶,难不成你为了条裙子就想要了她的命?人命在你面前,就这么不值钱吗?”姚心萝也有些动怒。 罗素约盯着姚心萝,目光阴冷,“你是不是要护着这小丫头,跟我作对?” 姚心萝站了起来,她的身量要比罗素约略高一些,又站在脚垫上,足足比罗素约高出了一个头。姚心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大奶奶,你想做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没必要牵扯到不相干的人,你若是还要脸面,就自己离开四和堂。否则,我就让人请你出去。” “你敢!” “你可以试试。” 罗素约与姚心萝,目光对峙片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冬桂,带她出去。”姚心萝指指那小丫头道。 冬桂领命行事。 处理完府中琐事,姚心萝和刘氏、方氏一起离开四和堂,回了昍院。 院子还是那院子,却因少了那个人,感觉空荡荡的,姚心萝懒懒的歪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账本。 “夫人,不早了,喝了燕窝羹,歇息吧。”冬枝端着托盘进来了。 姚心萝掩嘴打了个哈欠,合上账本,喝完了燕窝羹,冼脸漱口,上床睡觉,然孤枕难眠,翻天覆地半宵,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姚心萝精神有些不济,靠在暖阁的窗边,看屋檐下挂着的大大小小的冰柱子发呆。这时,元嬷嬷扶着李老夫人过来了。 “祖母,您有什么事?您让人唤我过去啊,您怎么过来了?”姚心萝迎出去道。 李老夫人笑道:“坐软轿过来的,不妨事。” 姚心萝扶她进去坐下,亲手奉了茶,“祖母有什么事吗?” “恒哥媳妇啊。”李老夫人抿了口茶,放在榻桌上,探身抓着姚心萝的手,“恒哥媳妇啊。” “孙媳听着呢,您有话直说。”姚心萝在她身边坐下道。 李老夫人轻轻拍拍她的手,道:“恒哥媳妇,委屈你了,可是嫁给武将,就是离多聚少,家里上上下下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姚心萝勾起唇角,笑得温和,“祖母,我不会让世子为难的。” 李老夫人看着她,“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祖孙俩又说了一会子话,李老夫人留在昍园吃过午饭后,姚心萝送她回了沁园,转回来,小睡了一会,下午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四和堂。 李老夫人在这滴水结冰的天气时,跑去昍园劝解安抚姚心萝的事,传到了罗素约耳朵里,把她气得半死,李恒不过是去城外的兵营,轮到休沐就能回来;李愉去西北,一年半载都不见得能回来,要劝解安抚不是应该是她吗? 罗素约气不过,次日就跑昍园来了。姚心萝没让人拦她,让她进来了,想知道她过来是为何事? “大奶奶,又有衣裳被洗坏了?”姚心萝笑问道。 “你喜欢李恒吗?”罗素约直接问道。 “我觉得以我们的关系,不适合谈如此私密的事。”姚心萝敛去笑容,正颜道。 “如果不是那道懿旨,你根本不会嫁给李恒。现在做出这难分难舍的样,让人怜惜,你不觉得恶心吗?”罗素约咬牙问道。 “这么说大爷走时,大奶奶一定很开心。”姚心萝对她这莫名的妒恨感到好笑。 罗素约这时,才想起她和李愉也是赐婚。如果不是赐婚,她又何尝会嫁给李愉。 “大奶奶,不要以己之心,度别人之腹。昍园不欢迎你,请回吧。”姚心萝下逐客令。 罗素约又一次被姚心萝给气走了。 十一月二十六日,李恒下午就从兵营赶了回来,让婢女备了热水,洗去满身的尘土,干净干净地坐在榻上看书,等他的小娇娇回来。 姚心萝回到昍园,已是掌灯时分,看到窗上的倒影,唇角上扬,他回来了,快步进屋,看到身穿淡紫色寝衣的李恒执着书,减了三分英伟,添了三分儒雅,他本就长得好看,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俊美无双,柔和的烛光,落在他的脸上和肩头,恬静而美好,让人不忍去打扰。 “世子夫人你在看什么?”李恒搁下书,笑问道。 “在看你,你真好看。”姚心萝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摸着他的脸声音软糯道。 李恒展臂抱住她,低声问道:“这些天累不累?” 姚心萝弯弯唇角,搂住他精瘦的腰,靠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上,道:“三婶、四婶和五婶很能帮上忙,不算太累。” 李恒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急匆匆地往内室走去。 “还没吃夕食呢。”姚心萝抓住他的衣襟道。 “先吃你。”李恒把人放在了床上,整个人覆盖上去,亲亲她的唇,“有没有想我?想我没有?” “想。”姚心萝没有故作矜持,她是想他了。 李恒激动地大口大口的啃她,恨不能将她整个人吞下去。酣畅淋漓地大弄了一场,李恒餍足地抱起姚心萝,去净房里清洗。 在净房,李恒又吃了几回嫩豆腐,把全身酥软的姚心萝从桶里捞出来,替她穿上干净的中衣,穿上厚厚的棉袍。 夫妻俩亲亲热热的吃完晚了半个时辰的夕食,下了两盘棋,继续携手上床折腾。 次日清晨,姚心萝拉李恒去沁园给李老夫人请安,在园子里遇到了罗素约。与满脸春色、浑身上下透着妩媚的姚心萝擦肩而过,罗素约低声骂了句,“**,不要脸。” 李恒和姚心萝的耳力过人,都听到了。李恒脸色微沉,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心儿,她是不是常为难你?” “她为难不了我,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姚心萝从来就没把罗素约放在眼里。 李恒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她,道:“心儿,对不起。” 姚心萝疑惑地问道:“这又不关你的事,你道什么歉?” “我原本是想把府里这些牛鬼蛇神,全部清除干净后,才娶你回来的,可是我没有做到,就将你娶了进来,让你这么辛苦,受这些委屈。”李恒神色凝重地道。 姚心萝看着他幽深的双眸,笑道:“我母亲曾说过,外面的人是给不了我委屈的,只你才能给我委屈。” 李恒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捏捏她的手。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区别 李恒在家里陪了姚心萝一天,又离城去兵营了,这次姚心萝没有第一次离别那么难受了,还抽空回了趟娘家。 “囡囡,过几天就是你生辰,打算怎么过?”韩氏摸着她的小脸问道。 “让冬枝给我煮碗长寿面给我吃。”姚心萝没指望在婆家能过得像娘家一样。 韩氏轻叹了口气,“那天你回来,娘替你过生辰。” “不用了,娘,我今天才回来,过几天又回来,不太合适。”姚心萝毕竟已嫁出去了,要顾虑到婆家的人。 “所以说你孩子,做事都不动脑子的,你今天回来做什么?你不会等初八才回来啊。”韩氏恼火地道。 “呜,人家想娘了嘛,就回来了啊,娘就不想囡囡吗?”姚心萝滚进韩氏的怀里,不依地撒娇道。 “没良心的小囡囡。”韩氏在她在背上轻拍了两下,“娘想儿流水长,儿想娘扁担长。” “原来还有扁担那么长啊,我还以为娘要说,只有筷子那么长呢。”姚心萝涎脸笑道。 母女俩正说着话,洪寿家的进来了,道:“夫人,邱表姑娘的陪房妈妈过来了。” “让她进来。”韩氏淡淡地道。 邱恬予的陪房妈妈是来报喜的。 韩氏看赏,打发她离开,搂过姚心萝问道:“囡囡啊,生产凶险万分,你年纪还小,不着急怀孩子,知道吗?” “知道,世子也是这么说的。”姚心萝红着脸道。 “就是不知道恒哥儿什么时候出征?他一出征,一两年不能回来,这怀孩子的事,就要往后拖。”韩氏是左右为难。既担心女儿年轻小,身子没完全产开,生孩子时艰难;又担心女儿年纪大,怀孩子不容易。 “娘,这事顺其自然吧。”姚心萝并不是太担心,她和李恒在一起时十分亲密,只要用那些易孕的姿势,相信很快就会怀上孩子的。 中午,三个嫂嫂和梅香雪也过来了,陪姚心萝一起吃饭,饭后,梅香雪与姚心萝说闲话,“黎师兄家里,把黎师兄的未婚妻送到京都来了。” “黎师兄何时订的亲?”姚心萝未出嫁之前,还去过一趟雅筑居,没听黎若澜提起。 梅香雪掩嘴笑道:“黎师兄自己也不知道何时订的亲。” “怎么会呢?”姚心萝讶然问道。六礼的前五礼,男子都可以不露面,但若是不知情,到时候谁去亲迎? “他父母没问他意思,就帮他订了这门亲事,还把人送过来,让他们完婚,你说是不是好过份的?”梅香雪撇嘴道。 “黎师兄打算怎么做?”姚心萝蹙眉问道。 梅香雪叹气道:“黎师兄本来是打算让人把那姑娘送回去的,可姑娘上吊,说生是师兄的人,死是师兄的鬼。” 姚心萝惊了一下,忙问道:“那姑娘怎么样了?” “没死,用那么一扯就断的东西上吊,能被吊死才怪了,她根本就不想死,吓唬人呢。”梅香雪鄙夷地道。 “那现在呢?”姚心萝问道。 “师兄把人丢给那姑娘的姐姐,出京去做生意了,他说了,他是不认这门亲事的。”梅香雪道。 “这事也忒胡闹了。”姚心萝摇头道。 “可不是,忒胡闹了。”梅香雪赞同地道。 “我听世子说,秋表哥会回来过年。”姚心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梅香雪。 “太好了,他要再不回来,我连他的样子都要忘了。”梅香雪笑道。 姚心萝横她一眼道:“秋表哥听到这话,一定很伤心。” “他没吃的才会伤心。”梅香雪道。 “我听三嫂说,你学着做了几道菜,学会了没有?”姚心萝问道。 梅香雪嘿嘿笑道:“能煮熟,不会吃坏肚子。” “你学一道菜吧,贪多嚼不烂。”姚心萝劝她道。 梅香雪拍巴掌道:“好主意,我就学一道最简单的菜哄他。” 就在姑嫂俩说话的时候,李老夫人也把儿媳们找来了,“初八是恒哥媳妇的生辰,这是她嫁过来的第一个生辰,可得好好办,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刘氏表示一定好好操办生辰宴的席面。 “祖母,二嫂在娘家办生辰宴,都会请六位好友过来的,今年您看请哪些人来好呢?”李子萶也回娘家来,插嘴道。 “与恒哥媳妇交好的端柔县主是你的小姑子,这个肯定是要请的。还徐府的二太太,她是你小姑子的小姑子,再就是韬哥媳妇。这三个吧,加上你们几姊妹,就不冷清了。”李老夫人早就想好了。 “恒哥媳妇年年轻轻的就办生辰宴,也不怕折了福。”郑氏口出恶言。 李老夫人一拍桌子,“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恒哥媳妇是什么人,为什么她娘家年年要给她办生辰宴?用你的脑子想想。” 郑氏歪歪嘴巴,没再敢多言。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罗素约气呼呼地回到院子,双手握拳,冲着天空怒吼道:“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看重姚心萝?凭什么这么薄待她?她才是府上的大奶奶,她才是长孙媳。 “凭她是昭和郡主,凭她是世子夫人,她就可以在府里办生辰宴,她就可以让上下人等为她忙碌操劳。”李子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她道。 罗素约目光不善地瞪着她。 “你以前明明和她关系不错的,怎么会弄成这样?”李子萶问道。 “这不关你的事。”罗素约冷声道。 “如果你不是我大嫂,我也不想管你。”李子萶冷哼一声道。 “我和她的事,不是一句两句就说得清楚的。”罗素约没办法说出实情。 “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我劝你,在没有能力之前,别去招惹她。那些小打小闹,伤不到她一丝一毫。”李子萶转身离开,去找郑氏。 “凭什么?凭什么?”郑氏也在屋里咆哮。 “你们还真不愧是婆媳俩,反应都是一样的。好了,您就别发脾气了,来喝杯茶,降降火。”李子萶把茶杯递到她手边。 郑氏接过茶杯,猛喝了两口,道:“昭和郡主怕是有九条尾巴,瞧瞧,她才进门多久啊,上上下下的人都被她迷惑了。” “您也不想想,她能哄得住圣明的万岁爷和睿智的太后娘娘,会是简单的人吗?”李子萶反问道。 “上回是你说的,昭和郡主被娇养得懵懂无知的,被你一哄,她差点没哭出来。你也说了,她不是个好的,进门后,非闹得不可开交,让李恒焦头烂额的,可现在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啊。”郑氏急声道。 “我是把她哄住了,可你们是怎么做的?她进门,你们不哄着她,顺着她,还与她作对,那她不倒向顺着她的李恒和祖母,难道还帮着你们啊?”李子萶绝不会承认,她看错姚心萝了,嘴犟地道。 郑氏皱皱眉,“那现在要怎么办?我这边捞不到银子,你父亲那边会撑不下去的。” “怎么办?”李子萶目光转了转,“你和大嫂是肯定没办法再与姚心萝交好的了,现在只能尽快让三哥把祝爱莲娶进来,祝爱莲是她表妹,这关系是斩不断的。” “你大嫂说,祝爱莲和她的关系不好。”郑氏撇嘴道。 李子萶嗤笑道:“大嫂说的话能信吗?” 郑氏想想道:“等办了生辰宴,我就去跟老夫人说这事。” “母亲看着办吧,我先回郡王府了。”李子萶起身道。 李子萶在二门处,与回来的姚心萝遇到了,笑唤道:“二嫂。” 伸手不打笑脸人,姚心萝客气地回了句,“二妹妹。” “今日真不巧,没能好好跟二嫂聊天,等初八我再过来和二嫂喝几杯,慢慢聊。”李子萶笑着出门,上了马车自去了。 姚心萝去了沁园,得知李老夫人要为她办生辰宴,道:“祖母,孙媳不敢当。” “今年是你嫁进来的第一年,你又是府上的世子夫人,这生辰宴是必须办的。这事祖母已经交给你三婶了,你等那天,就舒舒服服当寿星,什么事都不要你操心。”李老夫人抓着她的手,轻轻拍拍道。 “我过生辰,到把三婶累一场。”姚心萝笑道。 “一年就一回,你要觉得她辛苦啊,那天敬她杯酒就好。”李老夫人笑道。 “好,我听祖母的。”姚心萝笑道。 很快到了腊月初七,姚心萝的食邑送来了食禄,往年都是送往梁国公府的,今年她嫁到定远侯府来了,东西就送这边来了,整整十六车东西,运了进来。 姚心萝在靖北堂见了送食禄的官员,让冬树几个将东西分门别类,该送进她的私库的送进私库,该孝顺给李老夫人的送去了沁园,该赏人的赏人,一些好布料、皮料、珍珠,分成几份送去给各房,包括郑氏和罗素约。 郑氏拿紫貂皮做了斗篷。 罗素约将拿剪刀,将一匹五色呢,剪成了碎片,不过那一整块的灰鼠皮却没动。 三房四房得了东西的李家姑娘,都亲自去昍园,向姚心萝道谢。二房的两个庶女李子茹和李子萍碍于嫡母郑氏,没敢亲自来,打发了大丫头,偷偷过来道谢,并送上了代表她们谢意的绣花桌屏和绣花鞋。 姚心萝觉得明天是她的生辰,李恒有可能会赶为来为她祝贺,可是等到亥时初刻也没等到人,失望地上床睡觉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恨意 姚心萝早上醒来时,发现睡在男人的臂弯中,又惊又喜,支撑起身体,去看还在熟睡的李恒。睡着的李恒乖得很,眉目柔和,薄唇微抿。 姚心萝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小心地去移开他搂着她腰的手,刚一动,他就醒了,睫毛微微动了动,他没有睁开眼睛,哑声唤道:“心儿。” “我吵醒你了。”姚心萝没想到他这么警觉。 “时辰还早,再睡会。”李恒用力将她搂得更紧了。 “你是半夜赶回来的?”姚心萝问道。 “嗯。”李恒轻哼一声,把头埋在她肩上,“乖,陪我再睡会。” 姚心萝弯弯唇角,躺回李恒的怀里,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迷迷瞪瞪的又睡着了。等她再次醒过来已是小半个时辰的事了,李恒已醒了,侧躺着凝视着她。 李恒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道:“心儿,生辰快乐。一会吃了朝食,我们…。” “打住。”姚心萝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今天我哪都去不了。” “为什么?”李恒讶然问道。 “祖母要给我办生辰宴,还请了客过来。”姚心萝挑眉道。 “那我……你是我的娘子。”李恒闷闷地道。他特意调休,为得就是赶回来陪她,可祖母的安排,打乱了他的计划。 “我是你的娘子,可我也是祖母的孙媳,要听从祖母的安排。”姚心萝俏皮地笑道。 李恒平躺在床上,“我不要起床了。” 姚心萝没想到他会耍赖,哑然失笑,趴在他身上,哄着他道:“晚上吧,晚上随你安排好不好?” 李恒眼中一亮,抱着她坐了起来,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去按床头的暗钮,打开暗格,从里面掏出一册避火图,放在锦被上,翻到一页,道:“晚上我们试试这个姿势。” 姚心萝羞恼地捏着小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一下,道:“你怎么就想到这个?” “看到你时才想,看不到你时,他可老实了。”李恒认真地道。 “你松手,放我起来。”姚心萝就坐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她可不想一大早,被压回床上去,赶紧道。 “晚上,你得依我。”李恒去咬她的耳垂。 姚心萝轻咬了下唇角,道:“到晚上再说。” “我可当你答应了。”李恒松开了手,虽然他很想把她就地正法,但是他不能让她被人看笑话。 两人起床梳洗,用过朝食,去沁园给李老夫人请安。李老夫人看着李恒道:“今天是心儿的生辰,你让她轻快一点,不许吵她,不许闹好。” “是。”李恒看了看姚心萝,白天一定不闹她,晚上绝不放过她。 姚心萝如何不知道他看过来的意思,回瞪了他一眼,憋着坏的家伙。 巳时正,高乐灵就带着礼物来了,拉着姚心萝就是一通抱怨,“我婆婆说我成亲一年了,还没身孕,要让我家那个纳妾。” 姚心萝皱眉,“你家那个答应了?” “他没答应,说我还小,等两年怀孕比较好。”高乐灵甜蜜地笑道。 姚心萝笑,“既然他没答应,你还抱怨什么呀?” 高乐灵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婆婆花样百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个远房表妹,要把人接进府来,想要近水楼台。” 姚心萝眉头又皱起了,“人接进来了?” “没有,公主嫂嫂不让。”高乐灵笑道。 姚心萝抬手打了她一下,道:“你说话别大喘气的行不行?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高乐灵摸摸胳膊,瘪着嘴道:“是你让我这么说话的呀,你说这样显得优雅斯文,我照做了,你怎么还打我啊?我好委屈,心儿嫁给武将后,人变粗鲁了。” 粗鲁是吧?那她就粗鲁一回给她看看,姚心萝挽袖子,“小乐,你今天是来祝我生辰快乐的,还是来找打的?” 高乐灵扑过,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心儿乖乖,我不是来找打的,我是来祝你生辰快乐的。” “疯丫头。”姚心萝笑骂道。 过了一会萧咏絮和袁书月也来了。萧咏絮也是搂着姚心萝撒娇扮痴,一阵闹腾。袁书月规矩规矩地笑道:“祝表嫂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表弟妹太客气了,谢谢表弟妹。”姚心萝笑道。 稍顷,李子萶、罗素约和李家的姑娘们都来了。说说笑笑,到也十分热闹。 午宴时,姚心萝喝多了酒水,就和众人告罪一声,去了净房,从净房出来,被罗素约堵住了。 “你怎么不把福王妃请来呢?”罗素约问道。 姚心萝看着她,抿唇不语。 “怎么怕丑事暴露,不敢请啊?”罗素约阴阴笑道。 姚心萝勾唇冷笑,道:“是啊,是怕丑事暴露,怕福王妃知道你一直惦记着福王,怕福王妃知道你曾经算计过福王,怕福王妃知道你算计福王不成,反而失了清白身,嫁进李家来,怕……” 罗素约恼羞成怒,举手要打姚心萝,冬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姚心萝站在了罗素约面前,目光清冷地盯着她,“罗素约,我不会一直容忍你的,你信不信,我立马就能将你赶出府去。” “大言不惭。”罗素约不相信她所说的,挣扎了几下,发现挣不开冬林的手,她的婢女被姚心萝的婢女拦住了,没法过来解救她,只能怒视着姚心萝。 “我只要让人跟你婆婆说几句,子嗣为大的话,你婆婆就一定会想办法,把你送去西北,让你和李愉去叙说夫妻之情的。”姚心萝笑得像只小狐狸。 罗素约脸色微变,结巴地道:“你不能这么做。”西北清苦,她在京里养尊处优的,可不愿去吃那份苦。 “你收拾好行李,准备去西北吧。”姚心萝笑着从她身飘然而过。 “姚心萝。”罗素约喊道。 姚心萝停步转身看着她。 “你,你不得好死。”罗素约咬牙切齿地道。 姚心萝愣了愣,自嘲一笑,她就不该对罗素约有所期待,只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罗素约对她的恨意,从何而来。 申时正,姚心萝送走萧咏絮她们,去了趟沁园才回昍园,进屋就见李恒在翻绣笸。 “你在干什么?”姚心萝问道。 “娘子,这鞋怎么只有一只?”李恒试过了,是他的尺寸。 “另一只还没做好。”姚心萝笑道。 “什么时候能做好?”李恒迫不及待地想穿她亲手做的鞋子。 姚心萝偏头想想,笑问道:“让你穿新鞋过年。” “好。”李恒走过去,弯腰去亲她,“谢谢娘子。” “哎呀,婢女们瞧着呢。”姚心萝推开他道。 “她们都是有眼力的人,都退出去了。”李恒笑道。 姚心萝转眸一看,果然屋内就他们俩,噘嘴道:“你把人都吓走了,谁来伺候我?” 李恒牵起她的手,“我来伺候夫人。” 姚心萝轻哼一声,随他进内室去了。李恒帮着她,卸下环钗,脱下厚重的外裳,换上家常穿豆青色短棉袄。 李恒转身拿过了一个盒子,放在她的手边,“娘子,生辰快乐。” “送给我的礼物,是什么?”姚心萝打开盒子,里面是依偎在一起的玉猴和玉兔,猴和兔正是两人的属相。 “喜不喜欢?”李恒轻轻拥住她的肩膀,偏过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喜欢。”姚心萝笑,“是你自己雕的?” “嗯。”李恒点头。 到了傍晚,用过夕食,李恒原本是要带姚心萝出门的,可是外面风大雪大,悬挂在廊下的灯笼,摇晃的厉害,姚心萝习武后,没有以前那么畏寒,但还是不喜欢冬天出门,尤其是晚上,拉了拉斗篷,“算了,还是别出去了吧。” 李恒只得遗憾地道:“明年陪你出去玩。” “好。”姚心萝笑着解开斗篷,去了东暖阁,取来针线,坐在灯下,认真纳起了鞋垫。 李恒也从书房里拿了本书来,坐在她身边,一面翻书,一面看她做针线。 灯光下,她眉目如画,李恒看痴了,书久久没翻一页。姚心萝觉察到了,却只做不知,到要看看他能忍到何时? 灯芯烧短了,光线暗了下来,姚心萝把针扎在鞋垫上,拿起银剪子去拨灯芯。李恒动了,把书丢开,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剪刀拿走,又把鞋垫从她手中抽出来,放在绣笸里,道:“离过年,还有很长的时日,不着急做。” 姚心萝看着他,抿唇笑,促狭地问道:“你那书看了几页啊?” “不知道,光看你了。”李恒将她打横抱起,往内室去,书有什么好看的,她才好看。 姚心萝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笑靥如花。 一夜贪欢,早上她答应他的姿势,自然是要用上一用的,李恒让她里里外外都沾染上他的气息。 姚心萝睡醒时,身边无人,外面已大亮,她翻身要坐起,身上一阵酸麻,哀叹,昨夜前半段,她是记得的,后半段已然模糊不清,连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不过身上没有黏黏糊糊的感觉,看来他帮她清洗过了。 守在外面的冬梅、冬林听到动静,进来伺候她梳洗。看到她脖颈上的红印,冬梅会心一笑。 姚心萝梳妆好,正要问话,李恒练功回来了,见他神清气爽的,斜眸娇嗔地白了他一眼。 用过朝食,姚心萝不顾他的劝阻,坚持送他出了院门,看他龙行虎步地离开,眸光微黯,又要等十来天才能再见。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年夜 初十万寿节,姚心萝是穿着世子夫人的诰命服进宫的,郡主的品级要略高于世子夫人,但妇以夫为天。|就算李恒不在意,可章皇后一定会在意,姚心萝不想在这种场面下,被章皇后赏书。 果然当章皇后见姚心萝舍弃郡主服饰,穿世子夫人诰命服,满意地笑道:“昭和,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懂规矩的好孩子。” “娘娘谬赞。”姚心萝欠身道。 姚心萝以为这样,章皇后就会放过她了,可等她出宫里,陆女官送来了章皇后赏赐的一大堆补品,鹿胎、鹿胎、雪红参、雪山益母草、龟板…… 姚心萝笑得勉强,就算没看过医书的人,都知道这些是给女子调经用的,章皇后这是在催她赶紧生孩子。她才成亲两个月,要不要这么心急啊?姚心萝气闷地回了定远侯府,让人把药材送去了药房。 万寿宴过后,姚心萝过得十分忙碌,这是她掌管定远侯府中馈的第一年,虽有旧例可循,可照着做,也不能让事情减少。腊月里的各种安排、年宴的准备,盘算庄子、铺子送来的总账,还要给其他姻亲及公候伯府准备年礼、回各家的邀请帖子。 忙忙碌碌到了二十三日,明天就是小年夜,虽然李恒早已让人传了话回来,告诉姚心萝,他明天不能回来,但姚心萝想到她生辰那天的事,期盼他能再给她一份惊喜。 可惜没有惊喜,一夜孤枕独眠,清晨起来,依旧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姚心萝落寞地起了床,把放在榻上的鞋子,重新放回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立柜里。 寒冬腊月,雪漫漫,出行不易,一家人聚在沁园的花厅里吃饭,姚心萝第一次见到了李愉的女儿麹姐儿。她嫁过来,认亲时,麹姐儿依礼是该来见新婶母的,可是她身子弱,三天两头生病。 姚心萝见麹姐儿脸色蜡黄,头大身子小,很明显是先天不足,后天失调,微皱起眉,二房是不是太忽略这孩子了? 麹姐儿被奶娘抱着怀里,目光怯怯地看着屋内的众人,看到罗素约时,小身子还哆嗦了一下。看着李老夫人时,她露出笑脸,奶声奶气地喊道:“曾祖母。” “哎,乖乖,快过来,到曾祖母这儿来。”李老夫人笑得眼角全是皱纹。 定远侯府要想吃一顿真正的团圆饭,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每到逢年过节,吃团圆饭时,想着那些戍守边关的人,总会有淡淡忧伤,纵然大家都竭力地做出欢乐的样子,却吃的仍不是滋味,当然也有人是没心没肺,比如李悦。 吃过饭,姚心萝从沁园出来,一阵北风吹过来,顿觉刺骨地寒冷,拢紧斗篷,脚步匆匆地回了昍园,沐浴更衣睡觉。 腊月二十六,孙意秋回来了京都,梅香雪高兴的打发人来告诉姚心萝这个消息。 “也不知秋表哥这次能留在京都多久?”姚心萝轻叹自语道。梅香雪年纪比孔意秋还要大上几岁,若是不握好机会怀上身孕,日后若无子嗣,纵有祖训在,孔意秋也不得不纳妾,以续香火了。 “夫人不必担心,老奴见过孔太太几回,孔太太屁股大,是个好养的,开了怀,一定三年抱两。”周婆子笑着把手中的牌丢了出来。 “承奶娘吉言。”姚心萝伸手抓了张牌,“我胡了。” “夫人的手气太好了,我这个月的月钱银子都输光了。”冬桔把银豆豆数出来,递给帮姚心萝管着钱匣子的冬树道。 “过年红包,给个大的给你。”姚心萝笑道。 “谢谢夫人。”冬桔笑道。 “夫人,我们呢?”冬树几个问道。 “人人有份。”姚心萝大方地道。 玩闹说笑的,上午的时光就消磨去了,下午,姚心萝到四和堂处理府中的琐事,日子到也不难过,等夜深人静时,才会想,这男人什么时候回来? 二十七日,李宕带着李悦、李忻、李慎、李恮、李悰和李忆去族里,去祭祀列祖列宗。 李恒回来时,已是腊月二十九日的傍晚,姚心萝刚吃完夕食,坐在东暖阁里看书。听到声响,姚心萝抬眸看去,见他头、肩上落满了雪,埋怨他道:“下雪天,你就不会打把伞啊?” “心儿,你先别过来,我身上凉,等我烤暖和再抱你。”李恒走到炭火炉边。 姚心萝脸微红,轻啐他一口,道:“谁要你抱,你别快烤了,把寒气烤进去,会生病的,你赶紧把湿衣裳脱了,去净房泡泡去。” 李恒依言去了净房。 姚心萝走到门口,撩开帘子,嘱咐道:“冬枝,去熬碗袪寒汤过来。” “知道,奴婢知道的。哎哟,我的姑娘,外面在落雪,冷得很,你穿着短袄,跑到门口来做什么?是不是也想喝一碗袪寒汤?”冬枝一着急,把昔日的称呼用上了。 姚心萝吐吐舌头,立刻缩回东暖阁里去了。 夫妻俩虽有二十来天没见面了,但是明天是大年夜,一堆事要忙,李恒也不敢闹得过,只要了她一回,就搂着她沉沉睡去。 次日,腊月三十,这次夫妻俩一起进宫赴宴,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两人手牵着手,姚心萝感受到他中的温暖,唇角上翘,他在她身边陪着她,没有了初十那天进宫时形单影只的感觉。 年宴上,圣上一了道口谕,让礼部尚书贺志安的三子贺回连尚德清公主为妻。 圣上话音一落,姚心萝忍不住笑了。 李恒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等坐着马车回家,李恒问原由。姚心萝窝在他怀里道:“圣上很执着的要与礼部尚书做亲家。” 李恒沉吟片刻,也笑了起来,道:“但愿这位贺尚书能做得长久些。” 回到府里,两人直接去昍院休息,入夜了,换了喜庆的新衣裳,去靖北堂。 进到厅里,李老夫人穿着宝蓝色绣百子千孙的对襟大袄,挽着圆髻,头上勒着绣寿字纹的护额,满脸笑容地接受小辈们的礼。 等府里各等仆妇行了礼,给他们打赏了荷包和金银馃子,李老夫人笑道:“开席吧。” 下人们摆上合欢宴,男东女西分别入坐,九菜一汤摆满桌,过年饮得是屠苏酒,李老夫人高兴,带着女眷们把六壶酒都喝完了。 守岁到子时,李宕让下人把鞭炮点响,下人们送上来如意饺子,一人一碗,趁热吃了,接着就摆上天地桌,举行了接神仪式。 接神踩了岁,李老夫人化身散财童子,给小辈们发红包,乐呵呵地在李宕的护送下,回沁园去了。 姚心萝被李恒牵出靖北堂,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子酒意上涌,头晕晕的,“灯笼拿稳了,别晃来晃去的,晃得我眼花。” 李恒赶紧把她抱起来,带回了昍园,吩咐婢女打来热水,亲自伺候她洗了脸、洗了脚。 姚心萝喝酒喝得就不太清醒了,被屋里的热气一熏,在床上一放平,人就迷糊的陷入了沉睡中。等李恒收掇妥当,回屋时,姚心萝早已经发出平缓的呼吸声。 李恒吹灯落帐,掀被上床,他刚把手伸过去,那人就很乖顺地滚进了他的怀里。他也饮了酒,浑身火热,这下温香暖玉抱满怀,把那一丝睡意都驱散的无影无踪,原本就跃跃欲试,这下更是叫嚣的厉害。 可是,李恒凝目一看,怀里的人儿,睡得极香,他舍不得闹醒她,在她唇上轻啄一口,道:“心儿乖乖睡觉,不要蹭来蹭去折磨我。” 睡梦中的姚心萝可不知道他的苦恼,还扭了扭腰肢,小手还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胸口上。 李恒咬紧牙关,用最大的自制力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水,冬枝,我要喝水。”姚心萝睡迷糊了,把嫁人的事都忘了,闭着眼睛就唤人。 李恒睡觉警醒,她一唤,他就醒了,没唤守夜的婢女进来,他柔声哄道:“心儿,你松手,我去给你倒水。” 姚心萝松了手,他下床,去暖炉上,提茶壶,倒了杯温水过来,用一只手托起她的身子,将杯子放在她的唇边,“心儿,喝水。” 姚心萝闭着眼睛把水喝了,水的滋润,让她稍稍清醒了点,杏眼圆睁,看着面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夫君。” “喝了多少?”李恒把杯子搁床边的茶几,上了床,伸手将她揽过来。 姚心萝眨眨眼睛,回想道:“总有十几二十杯吧。” “我刚知道我娶了个好酒贪杯的小娘子。”李恒打趣地道。 “不许这么说我,不许这么说我。”姚心萝不依地在他怀里闹了起来。 她的中衣带子原本就松松地系着,她这一闹,胸前的露出一大片雪白来,看得李恒目光幽深,道:“娘子既然醒了,我们就别辜负这良宵了。” 说着,李恒低头寻她樱唇,轻轻地吮吸着。 姚心萝也不闹了,搂着他的颈脖,随他一起沉沦。 夜已深,外面雪花无声地飘落,仍是寒冬,屋内却是一片春意盎然。 ------题外话------ 能过审吗?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新年 大年初一,李恒和姚心萝用过朝食后,接受了院里下人的拜年,姚心萝说话算数的,给了大红包,昍园的人,个个喜气洋洋。 姚心萝按品大妆,随李恒进宫朝贺,获知一喜讯,昭仁大公主有喜了。 初二,李恒带姚心萝回娘家。因她和姚静香、姚允姝、姚静甜要回来,方氏、柳氏、吴氏和平良郡主就把回娘家的日子挪到了初三。 姚静香和姚允姝带着夫婿和孩子们回业了,姚静甜没有回来,陪房妈妈来报喜的,姚静甜也有身孕了。 “她们一个两个都有身孕了,我肚子还没动静。”梅香雪摸着肚子道。 “秋表哥才回来几天呀,你就算怀上了,也要等些时日才知道,你别这么心急。”姚心萝安慰她道。 梅香雪问道:“你呢?” 姚心萝摇摇头,“还没有。” “不知道,我们俩什么时候才能怀上?”梅香雪叹道。 “顺其自然吧。”姚心萝淡笑道。 “妹妹说得对,这事是急不来的,放心吧,孩子一定会有的。”平良郡主柔声道。 接下来,两个还没生育的,被已生育的教导了一番,方氏还偷偷拉着姚心萝到旁边,红着脸告诉她,行房后,要把腿抬高,别急着去清洗沐浴。柳氏则悄悄塞了个求子玉雕给她,让她压在枕头下面。 在姚心萝接受嫂嫂们的指导时,李恒也在接受兄长们的训诲。 申时正,姚心萝要回定远侯府了,前院老国爷的酒席也散场了。姚训铮带着李恒回到澹宁居,看翁婿俩,脸上都呈现酡红色。 韩氏知道这两人喝高了,赶紧让婢女把早备好的醒酒汤端来,一人灌了一大碗。喝了醒酒汤,姚心萝和李恒辞了姚家众人,申时末坐马车回定远侯府。 李恒虽然喝了醒酒汤,但是没这么快醒酒,姚心萝拖着他上马车。一上马车李恒就把姚心萝抱在怀里,舔了下她的耳垂,道:“心儿,你知道祖父、岳父、兄长们跟我说什么?” 姚心萝缩了缩身子,道:“还能说什么,肯定是让你好好待我。” “心儿,我今天好高兴,心儿,谢谢你。”李恒情绪高昂,紧紧地搂着她的纤腰,“祖父教了我很多,我知道他们是爱屋及乌,你是屋,我是乌。心儿,我是沾了你的光。” 在定远侯身上没有体会到的祖孙情,在李宪身上没有体会到的父子情,在李愉、李悦等人身上没有体会到的兄弟情,在姚家全都找到了,人生得已圆满。 姚心萝眸光波动,怜惜地摸着他的脸,道:“你喝多了。” “没有。”李恒不承认,可嘴里浓郁的酒味,分明就是喝多了、喝醉了。也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他才会把隐藏在心里对李家人的怨意,宣之于口。 回到定远侯府,姚心萝先送他回昍园安置好,才去沁园见李老夫人,“祖母,世子在我娘家喝多了,我让他回房歇息,没让他过来了。” “让他歇着吧,他难得这么高兴。”李老夫人淡淡地笑,眼中有一抹唏嘘,李恒十岁离京,仅回来几次,和李家人相处并不融洽,别说一起饮酒,连话都没说几句。除夕夜,李恒没有饮几杯酒,他却能跟姚家人喝得酩酊大醉。 姚心萝陪李老夫人说了几句闲话,就回昍园了。李恒的酒醒了大半,坐在暖榻看书。姚心萝看着他笑了笑,去立柜把鞋子拿过来,“鞋子我做好了,你要不要试试?” “要。”李恒接过鞋子,将新鞋子穿上,下榻走了走,“娘子费心了,鞋子很合脚。” 姚心萝看他那般欢喜,弯眉一笑,不枉她辛苦赶工。她养得娇,韩氏也受不得她辛苦,她并不怎么做针线活。 得了新鞋的李恒,心情更好了,沐浴过来,就拉人上床。姚心萝搂着他,“夫君,我们要孩子吧,好不好?” 声音轻柔软糯,带着些许的娇羞。她已经满了十七岁,身体已适合孕育孩子了。怀胎十月,十八岁当娘,不算早。 李恒眉目含笑地看着身下,潮红满面,水眸盈盈看着他的娇妻,心神皆醉,他们的孩子,他和心儿的孩子,想想都是件美好的事情。 接下来,床幔摇曳。 事罢,姚心萝浑身酥软,却不忘把脚抬高。 “心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李恒哑着嗓子问道。 “这样易孕。”姚心萝轻喘道。 “多来几回,多灌些进去,就不怕流出来了。”李恒亲她道。 “你,你不害臊。”姚心萝拿脚去踢他,这人在床第之间,说话是越来越下流了。 李恒双腿夹住她,“娘子,我们再来。” 床幔里,再次响起羞人的声音。 次日姚心萝醒来,坐在妆台梳妆,练武回来的李恒凑过去,“娘子,我帮你挽发可好?” “你会梳什么发髻?快别闹了,去洗洗,收拾收拾,今天大姑奶奶和世子妃要回娘家,我们得过去看看。”姚心萝夺过他手中的玉梳,塞给冬桂。 “娘子就这么信不过我?”李恒委屈地问道。 姚心萝看着镜中的他,笑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兵营?” “陪你过了元宵,就回兵营。”李恒在旁边坐下。 姚心萝惊喜地扭头看他,忽又想到了什么,蹙眉问道:“万岁爷怎么肯让你家里留这么久?他是不是要派你出征了?” 李恒知她聪慧,见她猜到,也就不瞒她,笑道:“不是出征,是去剿匪。” “是去震泽吗?”姚心萝打理中馈,也没忘记看邸报,关注朝中的事。 李恒点点头。 “水匪杀人越货,民愤极大,的确不能放任不管,可是你以前打得都是陆战,这水战……”姚心萝惊觉这话是在质疑他的能力,赶紧把话吞了回去。 “稍后,我跟你解释。”李恒不是不信任姚心萝的婢女,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让她们知晓。 姚心萝明了他的意思,没有再追问,收掇好,硬拉着李恒往前面去,去了前面,迎接李子秢夫妇和李子萶夫妇。 李子秢是四房唯一的女儿,被方氏嫁回了娘家。表兄妹做夫妻,感情不错。 萧咏屺也依礼陪着李子萶回来了,李子萶穿着一身石榴红遍地金的对襟褙子,梳着簪花高髻,髻边对插着三枝雕牡丹头玉簪,斜插着一枝翚凤钗,髻前插着镶珠金步摇,髻上是宫制的牡丹花。 姚心萝眼眸微动,回娘家来拜年,打扮的光鲜亮丽也是应该的,虽然李子萶的打扮过于华贵。 有李宕在,无须李恒出面应酬,他只要陪坐一旁,喝他的茶。李恒话少,萧咏屺的话也不多,李宕问一句,他答一句,客套疏远,翁婿俩一点都不亲近。 吃过午饭,姚心萝准备回昍院,李子萶喊住了她,“二嫂嫂,我能向你讨杯好茶喝吗?” “你二哥不喜欢这些附庸风雅的事,我夫唱妇随,已久不饮茶,没有好茶款待世子妃,世子妃要想喝好茶,去找大奶奶吧,大奶奶是好茶之人,必有好茶。”姚心萝不想应酬她。 那谎言是很容易被拆穿,李子萶也没指望能骗住姚心萝,但是她没想到姚心萝会这么不客气,她再一次没能和姚心萝搭上话。 到了晚上,李恒告诉姚心萝,圣上抽调了两千水师来帮他,姚心萝这才稍感放心。 接下来几天就是各府相互拜年,到了上元节,雪霁天晴,府里都挂上五颜六色、各种式样的花灯,傍晚时分,李恒带着姚心萝去了趟沁园。 “去吧去吧,玩得开心些。”李老夫人很高兴看他们夫妻恩爱。 在沁园门口,遇到了罗素约,“你们出去观灯?” 姚心萝不想刺激她,拉着李恒走了。李恒把她带去了护城河,在河畔停着一艘画舫,“我们上画舫赏灯。” 姚心萝浅笑道:“河上赏灯,倒也别有风味。” 夫妻俩上了画舫的二楼,姚心萝临窗而坐,托着下巴欣赏夜景,河面上,不时有花灯飘过来。 “寒灯新茗月同煎,浅瓯吹雪试新茶。”李恒提壶为姚心萝倒了杯茶。 姚心萝端杯,抿了两口,笑道:“醇厚鲜爽,唇齿留香,好茶。” 这时,红红的火星窜上了夜空,烟花绽放,姹紫嫣红,靓丽夺目。争奇斗艳的烟花,让天空成了百花怒放的花园,浅黄、淡绿、火红……美不胜收。 杏眸里映着火光月光,亮若星辰,笑容灿烂如花,更加的明艳动人。她看烟花,他看她,各自沉迷在美景之中。 直到烟花散开,姚心萝收回视线,回眸看他,看到他眼中的缱绻情意,嫣然一笑,道:“世子,明年我们再来观灯。” 李恒笑,“好。” 夜渐深,岸边行人渐渐稀少,画舫靠了岸,两人携手回家,一夜好眠。 第二天,李恒早朝回来,姚心萝问道:“出发的日子定了哪天?” “后天。”李恒道。 姚心萝抿了下唇,“我去给你收拾行李。” 李恒伸手搂住她,低头吻吻她的唇角,“我会尽快回来的。” “你不要心急,一定要稳稳当当地打。”姚心萝抓住他的衣襟,“我会在家里耐心地等你回来的。” 腊月十八,李恒带兵离开京都,去震泽剿匪。 ------题外话------ 注:签了合同,要先交钱,后用电。可是我忘了,一上午都在停电。 抱歉。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宝衣 已有了前面两次小别,姚心萝已能适应,不是太失落。 如今府上,在李恒成为世子之后,除了几个顽固死忠的下人,其他人全部倒向了姚心萝。侯府大局已定,她们没必要为了日后会被分出去的二太太,得罪真正的主子。 姚心萝过得舒服了,郑氏就相反,她体会到了举步维艰的感觉,着急地问道:“老爷,现在怎么办?” 李宕端着茶杯,目光阴郁地盯着杯中的浮茶,事情仿佛是从七年前,李恒逃过那场截杀后,就渐渐的脱离掌控的。最让他没想到的是,章皇后居然把会姚心萝指给了李恒。 姚心萝的身份和品级,已经够令人头痛了,偏偏她身边如铁桶似的,根本没办法收买和安插人,更意外的是她会刚一嫁进来,就抢中馈。 “昨天母亲突然提起了那对黄花梨仕女观宝图屏风,说要拿出来给姚心萝摆。”郑氏双手绞在一起,“那对屏风,早就典卖了,现在要怎么拿得出来?老爷,您想想法子啊?” “你动库房的事,母亲又不是不知道,直说就是了。”李宕冷静地道。 “拿不出屏风,就要拿银子来填补,上回那对铜胎掐丝珐琅花卉春瓶,就要了三千两银子。”郑氏拿银子拿得五脏六腑都痛了。 “你一共拿了多少银子出来了?”李宕沉声问道。 “六万两。”郑氏一脸沮丧地坐下了,这十几年攒下来的私房钱,差不多全掏空了。 李宕手上有不少私产,但是他养死士和细作需要大笔银子,郑氏挪用库房、贪公中的银子,全都是他授意的。 “要是他死在水匪手里就好了。”郑氏期盼道。这样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她又能重掌定远侯府了。 李宕有着同样的想法,他这次派了一批死士过去,但是他已不敢抱大太的希望。这几年失败的次数太多,而每次失败,都会给李恒增添助力。上一次眼见他就死掉,章皇后突如其来的一道指婚懿旨,让他起死回生,还多了梁国公府这一助力。 不是没有想过杀掉姚心萝,破坏这门亲事,可惜找不到下手的良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姚心萝嫁进定远侯府。 “不要去想那些还没发生的事,你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再插手中馈。”李宕不打算把外面的事,告诉他。 郑氏捏了捏眉间,道:“姚氏对我和大奶奶防范甚深,我们是不成了。萶儿说,让悦儿把祝氏娶过来,或许可以一用。那祝氏毕竟是姚氏的表妹,姚氏不会太过防备她。” 李宕抿了口茶水道:“既是如此,就赶紧把这事办了。” 第二天,郑氏去了沁园,未曾开言,先哈哈笑,给李老夫人请了安,道:“母亲,今日一早喜鹊喳喳叫,我就让人翻了黄历,下个月初一是个好日子,我想派人去祝家,把亲迎的日子定下来。” 今天正好轮到方氏伺候李老夫人,闻言,笑问道:“二嫂,这大冷的天,你还能听到喜鹊叫啊,真是太稀奇了,你在哪听到的?告诉我,我也去看个稀奇,沾沾喜气啊。” 郑氏的笑容僵在脸上,恼火地剜了她一眼,真是那那都有她的事。 李老夫人看了看两个一天不咬,就不舒服的两个媳妇,暗叹了口气,咽下嘴里的碧粳米粥,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道:“悦儿是该娶亲了,他那院子也该有个人好好管管了。” “母亲说得是。”郑氏垂首道。 李悦贪花好色,正妻还没娶,屋里就摆着两房妾室,七八个通房,争风吃醋,乌烟瘴气。姚心萝这个堂嫂,管天管地也管不到隔房的小叔子那儿去,二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郑氏在管。郑氏溺爱小儿子,别说管了,她还纵着他,那七八个通房,至少有四个以前是她的丫鬟。 沁园发生的事,姚心萝很快就知道了。冬柳皱眉问道:“夫人,奴婢总觉得二太太这么急着让三爷把祝表姑娘娶进门,是在打别得什么主意?” “也不算急了,李悦就比世子小一岁多,祝爱莲比我就小两个月,他们早就该成亲了。”姚心萝淡笑道。 “这到也是。”冬柳点头道。 “冬柳,你是老鼠胆子,怕什么怕,不管二太太打什么主意,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她有来无回。”冬桔无所畏惧地道。 “冬桔说的对。”姚心萝赞同。她不怕郑氏出招,她就怕郑氏龟缩。 到了二月初一,郑氏请了官媒去梁国公府见祝氏。祝氏伤重,卧床不起,也无法开**谈,见官媒的是韩氏。 过了五日,梅香雪跑了过来,带来了两个消息,“我有两件事要说。” “一件一件的说。”姚心萝笑道。 梅香雪轻咳了一声,道:“第一件事,就是这个府上的二太太,让人跟婶母说,要让祝表姑娘,从国公府发嫁。” “我母亲同意了?”姚心萝问道。 梅香雪摇头,“婶母不同意,说祝表姑娘姓祝,不能在姚家发嫁。那官媒回禀了这个府上的二太太,这个府上的二太太让她去祝家找三姑太太,三姑太太前儿去闹婶母了。” “然后呢?”姚心萝问道。 “婶母没松口,不过答应帮着修缮祝家的院子。”梅香雪道。 “第二件事是什么?”姚心萝笑问道。 “师兄让你明天去一趟雅筑馆,说是有东西给你。”梅香雪主要是为这事来的。 “好的。”姚心萝颔首。 翌日,姚心萝如约去雅筑馆见黎若澜,“师兄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 “你打开看看。”黎若澜把一个小木箱子递给她。 姚心萝打开箱盖,里面是件银色的衣裳,“这是?” “小师妹,把衣裳拿出,用这小刀刺一刺,就知它的妙处所在了。”黎若澜笑道。 姚心萝依言行事,那刀刺不破银衣,“这是刀枪不入的宝衣?” “准确来说,这件衣裳的名字叫银丝甲,是我无意间,从一个南皖商人那儿买来的。我一个商人,用不上,送给你。”黎若澜把衣裳叠好,放回小木箱里。 “师兄,谢谢你。”姚心萝起身行了礼,她一个深闺妇人,也用不上,这件衣裳最终穿上身的人会是李恒。 “小师妹,你这是做什么?”黎若澜扶起她道。 “师兄的心意,是无价的,我出不起银子。可这银丝甲,我不能让师兄破费。”姚心萝抬眸看着他道。 “小师妹,我虽是商人,但是……” “我知道师兄不是奸商,是侠商。”姚心萝打断他的话,“师兄告诉我价钱,别让我另外派人去南皖打听,费时又费力。” “小师妹。”黎若澜喊道。 “师兄,是不是非要我舍近求远?我也只好先把衣裳托放在师兄这里,等我打清价格,拿银子来取。”姚心萝坚定地道。 “小师妹,这个衣裳,我是要送给你的,我不会收你的银子。”黎若澜同样坚持道。 “师兄,我比你小,你得让着我。”姚心萝噘嘴道。 “小师妹,礼让不是用在这里的。”黎若澜苦笑道。 “我想用在何处就用在何处,谁让我比你小呢。”姚心萝耍赖道。 师兄妹比拼固执,最终姚心萝赢得了胜利,黎若澜收下了她八千两银子,可银丝甲实价三万两。 “师兄,你给我等着。”姚心萝的眼力不差,她知道黎若澜没说实价,也知道逼问不出实价来,也就不逼问了,撂下这句话,抱着木箱走了。 黎若澜瞠目了,小师妹让他等着,让他等着什么?直到几个月后,他拿到了江湖人中人都想要的赤霄剑,才知道姚心萝说这话的意思。 姚心萝离开雅筑居没多远,从另一条路上驶出李子萶的马车。姚心萝的马车在前,李子萶的马车在后,李子萶让车夫,把马车赶快了点,追在了姚心萝的马车,等两辆马车并行时,李子萶撩开窗帘喊道:“二嫂嫂。” 姚心萝听到声音,微皱了下眉,也撩开了窗帘,“原来是世子妃啊。” 李子萶笑问道:“二嫂这是打来啊?” “世子妃这是打来?”姚心萝反问道。 “好像是我先问二嫂的。”李子萶笑道。 “你问了,我不一定要回答。”姚心萝淡笑道。 李子萶眯了下眼,道:“莫非二嫂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回答不了,也不敢回答吧?” “世子妃,胡乱揣测、信口开河是病,得冶。”姚心萝放下了车帘,“把马,赶快一点。” 车夫应了声是,催马快行,把李子萶一行人抛在后面。 李子萶把一随从唤过来,“去查查那条巷子里,住了些什么人?与昭和郡主有什么关系?” 随从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姚心萝跟她的随从下差不多的命令,她要知道,是偶尔遇到李子萶的,还是李子萶在跟踪她。 李子萶的随从很顺利地查到了雅居筑,因为那条巷子,只有雅筑居这一户人家,得知主人是一个英伟不凡的年轻男子。李子萶能想到的是,姚心萝在私会情郎,自觉抓到了姚心萝的把柄,暗暗得意。 姚心萝的随从,也很快查到了李子萶去那里的原因,那儿有一个送子神婆。李子萶成亲有些时日了,还未开怀。知道是偶遇,姚心萝放下心来。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脸皮 二月初十,姚心萝去城外为孔意秋和梅香雪送行。小说边关还算太平,梅香雪跟着过去,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为了子嗣,梅香雪必须跟着过去了,她也愿意跟着过去。 姚心萝送走两人,回到定远侯府,去沁园见李老夫人,守门的婢女看到,行了礼,道:“夫人,二太太和大奶奶在里面。” 姚心萝微微颔首,迈步走进东次间,李老夫人拿着聘礼单子在看,郑氏见她进来,笑问道:“恒哥媳妇,这是打哪里回来啊?” 这称呼看似在表达彼此亲近的意思,但姚心萝知道,郑氏这是不愿承认她已是世子夫人这个事实。 姚心萝还没回答,罗素约抢先吟道:“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啊。” 这是诗的意思原本是春日游园观花,没遇到主人家,只能站在墙外看。可自从有人用一枝红杏出墙来,暗指妇人不守妇道,就极少有人会随便拿出来吟。罗素约此时吟这首诗的意思,不言而喻。 李老夫人把单子往旁边一放,不悦地道:“别以为读了几本诗集,就当自己才高八斗,麻秆做不了扁担。” 郑氏瞪了罗素约一眼,罗素约低下了头。 姚心萝眸光微凛,面上仍带着笑,“我去城外送我表哥表嫂去了,表哥戍守边关,难得回来一趟,夫妻分隔两地,成亲数年,膝下犹虚。再者表嫂不愿她独守在这安乐之地,让表哥在边城寂寞孤苦。甘愿随夫去那荒芜之地,只盼着他们能求仁得仁,三年抱两。” 郑氏神色微动,看了看罗素约。 “祖母、母亲,等三爷娶了亲,我能否去边关找大爷?”罗素约挑衅地斜了姚心萝一眼,想用送她去边关吓唬她,她不怕,她已想通了,她去边关,不能怀孕生子,还能讨得公婆的欢心,何乐而不为呢? 李老夫人闻言,转怒为喜,赞道:“好孩子。”边关清苦,很少有女子愿意去受这份苦的,罗素约虽有不足之处,但她肯去边关,就值得表扬。 郑氏也很欢喜,李愉是二房的长子,没有儿子,也很让她烦忧。李愉必须得尽快有儿子,还必须是嫡子,罗素约愿意去边关,再好不过。 又闲话了几句,三人从沁园出来,罗素约追上姚心萝,道:“出于你意料之外,很失望吧?” 姚心萝看着面露得色的罗素约,淡淡地道:“但愿事事如你所愿。” 西突和铁勒的情况是不一样的,西突上一次虽然战败,兵力受损,但没有伤到根本,年前还四次嚣张地出关抢夺百姓的财物。 铁勒第一次大败,递了降书,又送公主到京都和亲,已损了勇气,尔后又撕毁和约,令和亲公主惨死,然后再一次大败。 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铁勒至少在这两三年内,不敢轻举妄动,这也是孔意秋答应梅香雪同行的原因之一。 姚心萝看过邸报,也听过李恒的分析,才会说话不算数,没有把罗素约往西北送。可是没想到罗素约被吓得消停了这么久,又出来作妖,成功的让姚心萝动了真怒。她不是庙里的菩萨,能宽容一切,她的慈悲心有限。 “我当然会事事如意,而你的好运,到此为止,我就等着看你悲惨的下场。”罗素约脖子一仰,摇曳而去。 姚心萝看着她的背影,轻摇了下头,蠢人一个。 郑氏急着要把罗素约送去边关,好赶紧怀孕生子,把李悦和祝爱莲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三月十六。 李老夫人皱着眉问道:“就一个月了,会不会太仓促了?” “母亲,这门亲事,都订下好几年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把人娶进来,也能管管悦儿,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这家成了,悦儿也能立起来。再说了,忙完了悦儿的事,也好早点让大奶奶去边关,也好给母亲多添几个重孙子啊。”郑氏口沫横飞地道。 李老夫人见她主意已定,再者也盼着添重孙子,没再反对。 李悦是文不成武不就,靠着侯府,在兵部挂着闲职,也不去衙门当差,整日里进出花街柳巷,好不快活。因这几个月李宕在京都,他比较收敛,留在家里,和他那些妾室通房们,寻欢作乐。 得知他要娶妻,这些女人就拿话试探他,这个说:“以后三爷有了三奶奶,可就顾不上奴家了。” 那个道:“三奶奶要是个厉害的,奴家只怕以后都不能伺候三爷了。” 李悦被她们的娇声嗲语,激得豪气万丈,道:“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她要敢得罪乖乖们,三爷就休了她。” 这话逗得那些女人个个欢喜,祝爱莲还没进门,已被妾室通房们看低了。 李悦成亲,忙得是郑氏,碍不着姚心萝。她依着规矩,让帐房支的银子给郑氏,由着郑氏去折腾。 定远侯府这边没多少事,梁国公府因姚惠贞的贪婪,闹出事来了。 姚惠贞趁着下人往库房里搬东西,她窜进去左瞧瞧右看看,挑中不少好东西,鎏金嵌集锦宝鼎、白玉雕灵芝盆景、紫檀木雕四时花卉地屏、五彩高颈瓶、花梨木插瓶镜…… 韩氏听她报完,被气笑了,“三姑太太的眼光不错。” “还行吧。”姚惠贞倨傲地端坐道。 “可这些东西,不能给三姑太太。”韩氏斜她一眼道。 “你不会想说这些都是御赐吧?”姚惠贞竖眉问道。 韩氏勾勾唇角,道:“三姑太太挑的不全是御赐的,只是那鎏金嵌集锦宝鼎和青玉雕十八罗汉是四奶奶的陪嫁,白玉雕灵芝盆景和铜镀金香炉是大奶奶的陪嫁,五彩高颈瓶、花梨木插瓶镜是三奶奶的陪嫁,铜掐丝……” “这些就全当是几个嫂子给妹妹的添妆好了。”姚惠贞厚颜无耻地道。 韩氏愣了一下,她还真是高估姚惠贞了,冷哼一声,道:“拿陪嫁当添妆,这事传出去,三姑太太不嫌臊,我臊得慌。我把话给你说明白,六千两的嫁妆,已让人备好,你若不要,我就省了。你若再不知足,我连一钱银子的嫁妆都不出。” “韩氏,你别欺人太甚。”姚惠贞厉声道。 韩氏也被她激出真火来了,用力地一拍桌子,面罩寒霜,眼光锐利地盯着她,“姑娘一出生,做娘的就开始给她攒嫁妆。我到要问问三姑太太,给表姑娘攒了多少嫁妆?” “你休得意,我去找父亲评理去。”姚惠贞色厉内荏地撂下这句话,就往外走。 韩氏毫不在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姚惠贞走到门口,停了停,发现韩氏根本就没打算拦她,气极败坏地跺了跺脚,忿然离去。 娘家的闹剧,姚心萝无从知晓,她挽着衣袖,认认真真地在裁衣,准备为李恒做件外裳。刚裁好身子,冬柳拿着一点描金请柬进来了。 “谁得帖子?”姚心萝抬头问道。 冬柳行了个福礼,道:“夫人,是康郡王府送来的帖子。” 姚心萝放下剪刀,接过帖子一看,“康郡王妃相邀赏花,到是件难得的事。冬树,去回个帖子,说我准时赴宴。” “是,夫人。”冬树领命而去。 三日后,姚心萝坐着马车,前往康郡王府。下了马车,被人迎进了府中,与早来的诰命夫人们,一一行礼打招呼。贵妇们的赏花宴和贵女们的赏花宴,大同小异,相同的是谈论衣着打扮、胭脂水粉,不同的贵女们谈诗词歌赋,贵妇们讲管家理事。 人间三月天,樱花烂漫时,康郡王妃热情地让众女眷进林中赏花。众贵妇们三五成群,结伴同行。姚心萝本是和福王妃走在一起,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得,两人就被康郡王妃和康郡王妃的弟妹任皮氏给分开了。 姚心萝是第一次来康郡王府,不太熟悉,但走了一段路,她还是觉察到不对,甩开了康郡王妃的手,怒问道:“康郡王妃,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康郡王妃脸上露出一丝慌乱,吱吱唔唔的说不清楚。冬林和冬桔立刻明白过来,上前护在姚心萝身边。 “郡王妃的盛情,改日昭和必有重谢。”姚心萝就差明说,她要报复。 康郡王妃一惊,“郡主,我这也是受……” 姚心萝不欲在此处与她纠缠,转身就走,可刚转身,就从旁边窜出个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昭和妹妹。” 姚心萝向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安郡王,你让康郡王妃把我带过来,想要做什么?” “我就是许久没见你,想见见你。”萧源贪婪地看着她,小姑娘变成了妇人,头发全部挽上去,梳成倭堕髻,戴着翠绿的樱花玉钗,斜斜插着一枝精致小巧的衔珠凤簪。 “安郡王,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男女大防的道理,你该懂。今日之事若是让旁人知晓,安郡王不过是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我只怕得自裁,才能以示清白了。日后还请安郡王,不要做出这种不妥的事来。”姚心萝既恨萧源行事不端、又恼康郡王妃为虎作伥,更怨自己警觉性太底。她不欲在此处久留,说完要说的,带着冬林和冬桔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报复 姚心萝怒不可遏地从林里出来,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带着花香的微风,徐徐吹来,清快凉爽,让她渐渐冷静下来,她此时若忿然离开,必会引人怀疑。<乐-文>小说 姚心萝只能强行忍耐,没有马上离开康郡王府,到申时初刻,在第一个贵妇告辞之后,才告辞离开。 康郡王妃殷勤地送姚心萝出门,“郡主,今天这事……” “多谢郡王妃款待,郡王妃的这个赏花宴,别开生面,我会牢牢记住的。”姚心萝语气平静,满脸笑容,眼中却是一片清冷。 康郡王妃不敢再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姚心萝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姚心萝回到定远侯府,如常地先去沁园见李老夫人,而后回到昍园,洗脸净手,换上家常衣裳,唤冬梅和成柱嫂子进来,问了问这一天府中的事。 到了傍晚,姚心萝吃过夕食,带着冬林和冬桔,去院子里散步,路过一株石榴树,伸手将横生出来的枝条折断,“冬林,我要康郡王妃自食恶果。” 今日之事,萧源虽是主谋,但他男子,正如她所言,萧源是人不风流枉少年,他是不会顾全她的名节,或者说,他就是想要败坏她的名节。 康郡王妃也许是受他所迫,才不得已而为之,可是这并不能让她谅解康郡王妃。康郡王妃明知名节如璧不可污,却还要做帮凶,她若是谅解康郡王妃,她对不起自己。 冬林严肃地道:“奴婢一会就去安排。” “冬桔,你和冬柳商量,动用安郡王府中的暗线,我要知道安郡王私下做的所有事情。”姚心萝沉声道。 萧源能让康郡王妃听命于他,必是使了手段的,这手段估计也不怎么能见光。她若能抓住萧源的把柄,也好找出最好的办法来对付他。 “奴婢一会就去找冬柳。”冬桔领命道。 与此同时,萧潍万分不解,非常着急地问萧源,“八哥,昭和郡主她已嫁为人妇了,不值得你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激怒梁国公的?” “我就是要激怒梁国公。”萧源眼中划过一抹寒光,“梁国公府的势力太大,圣宠太隆,我要他暗中的势力全部暴露出来,让父皇对他起忌惮之心,借父皇的手,铲除梁国公府。” 萧潍松了口气,还以为八哥被美色所迷,失去理智了,却原来是另有打算。 萧源的算计很好,只是他漏算了一点,姚心萝怕父母担心,没有回家告状,而是决定自行解决,动用的是她手中的人,一些不起眼的小婢女和小厮。 康郡王府发生的事,除了当事人,没有其他人知道,自然也不会引起什么风波来。 转眼到了三月十二日,姚心萝收到了李恒送回来的第三信,信上仍然没有说打战的凶险,详细地描写了震泽的湖光山色,还着重写那里的鱼种类繁多,吃法多样。 刀鱼用蜜酒榔、清酱,放盘中,不必加水,隔碗蒸之味道最佳。或用火退汤、鸡汤、笋汤煨之,鲜妙绝伦。 班鱼剥皮去秽,分肝、肉二种,以鸡汤烧之,下酒三分、水二分、秋油一分,起锅时,加姜汁一碗、葱数茎,杀去腥气,鱼肉鲜嫩可口。 季鱼片成薄片,用秋油细郁,裹纤粉和蛋清,入油锅炒,美不可言。 银鱼…… 黄姑鱼…… 鳝鱼…… 姚心萝喜欢吃河鲜,看得垂涎三尺,噘嘴骂道:“木子哥哥是个坏家伙。” 李恒故意写这么多鱼肉的作法,是为了分散姚心萝的注意,让她不必去关注剿匪的事,为他担忧。 姚心萝恼火了,回信里不诉相思情了,先叮嘱他不吃是太多,免得变成大胖子,再就是要他远离那些打渔女,别吃着碗里的鱼,又想吃船上的渔。 李恒收到信时,正在治疗手臂上的箭伤,哑然失笑,他家的小娘子写信时,一定喝了醋,满纸的酸言。 十五日,梁国公府的下人到定远侯府来为祝爱莲铺妆,韩氏为祝爱莲准备的家具,是水曲柳。 “还真是天差地别啊。”罗素约斜睨姚心萝道。 姚心萝懒得跟她做口舌之争,转身走开。罗素约却不肯放过姚心萝,跟在她身后道:“你不是一向口齿伶俐的吗?怎么不说了?也是,人知粪其田,莫知粪其心。” 姚心萝停步,道:“大奶奶,这是待人无过中求有过,待己是有过中求无过。” 言罢,姚心萝指了指被奶娘抱着,在月洞门边看热闹的麹姐儿,冷笑离去。韩氏是舅母,对祝爱莲做到这一步,已是仁至意尽,而罗素约身为继母,对继女又如何? 罗素约脸色阴沉了下去,走到月洞门,低声骂道:“你把这生而克母的东西,抱过来做什么?还不赶紧抱走,晦气。” 麹姐儿被她凶狠面容给吓哭了,奶娘边搂紧她,边哄着她,慌张离去。来往的下人看到了这一幕,都摇了摇头。 冬梅将事情告诉了姚心萝,“奴婢打听过,大奶奶非常讨厌麹姑娘,已经不是第一次骂麹姑娘。今天还算好,骂得不是太难听。” “二太太也不管吗?”姚心萝蹙眉问道。 冬梅摇头,“二太太也不喜欢麹姑娘。” 姚心萝轻叹了口气,道:“私下你关照一下,小孩子可怜,生而克母又不是她所愿的。” “奴婢知道。”冬梅也是做母亲的人,心肠硬不起来。 第二天,李悦去祝家迎娶祝爱莲。祝家那小院子,虽已修缮一新,但周边的院子,却是破烂不堪,路面也凹凸不平,满是黑黑的积水,散发出一股子怪味。 他堂堂定远侯府的三爷,却要娶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妻子,太丢人了。李悦心中不快,阴沉着张脸,把祝爱莲接回了定远侯府。 李愉和李悦的亲兄弟,祝爱莲她的嫁妆自然是不能越过先前的张氏和罗素约。韩氏为她准备了六十六抬,前三十抬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后三十六抬,就比较虚了,是一些便宜的布料和铜鎏银的物件。当然这些东西,拿到普通人家去,那也是好东西。 拜过堂,一对新人送去了洞房。 李悦虽不喜欢祝爱莲,但是新婚之夜不空房的道理他懂,晚上两人半推半就的成就了好事。 第二天,李悦领着祝爱莲到靖北堂敬茶认亲。 李悦成亲了,郑氏迫不及待地要打发罗素约去西北,过来与李老夫人商定出发的日期。 “行李收拾好了吗?”李老夫人关心地问道。 “正收拾呢。”罗素约笑道。 “打算带多少人手过去?”李老夫人问道。 “我身边这些常用的人,打算全部带过去。”罗素约要在西北,过得如在京都一样。 李老夫人微皱了下眉,家中女眷跟着赴任的,文官多,武将少。主要是女眷受不了边关的清苦,毕竟是去戍守,不是去享福。罗素约带这么多人过去,只怕会惹来闲言碎语。 “祖母,从京都到西北路途遥远,我想多带些人,路上也能安全些。”罗素约解释道。 这话也没错,李愉不能回京来接人,她是独自上路,多带些人也是多的。李老夫人颔首道:“那就这么安排吧,我刚翻了历书,二十三日宜出行。” 日子定了下来,李老夫人和她们说了说路上注意的事,当年李老夫人也曾去西北,与定远侯相守数年,生下了李宪、李宕兄弟后,才回到京都。 出发的前一天,罗素约回了趟娘家。 罗老夫人看着她道:“去年冬月,你若跟着一起去西北的,说不定这会子都已怀上了。” 罗素约按着肚子,目光坚毅地道:“现在去也不迟,我一定会赶在她之前怀上的。” “边关不比京都,你既然决定去了,就要好好的呆在那里,不适应也得忍着,不要又闹腾着回来,丢人现眼惹人笑话,知道吗?”罗老夫人告诫道。 “祖母放心,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会在边关过得很好的。”罗素约信心十足地道。 数日匆匆过,二十三日,罗素约在朦朦细雨中,浩浩荡荡地离开京都,往西北去。她的此举,输得了不少赞许和敬佩。 同日,李恒剿灭水匪,班师回朝。 夜已深,无月无星,亥时已过,康郡王却还流连在外,康郡王妃亲手点亮了一盏绘着弯月的灯笼,让婢女挂在西屋檐,每当郡王不回正院,康郡王妃都会让婢女挂在这么一盏灯,婢女们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奇怪。 康郡王妃沐浴更衣后,上床躺下,淡淡地吩咐道:“郡王不会过来了,你们不必守夜,退下吧。” 屋里的丫鬟婆子依言退下,康郡王妃却从床上下来了,过了一会窗纱上就映出一个人影,外面的人轻叩窗棂,康郡王妃笑盈盈上前去打开了窗。一个穿深色衣裳的男子,爬了进来,并迅速地关好窗。 “瑜郎。”康郡王妃扑进男人的怀里。 “岚妹。”男人紧紧地回抱着她,“岚妹,我的岚妹。” 他来就是为了与她私会,她挂灯笼,就是为了通知他来私会。此时自是水到渠成,马上进入正题。 翻来覆去,情意缠绵,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被人用力地踹开了,“哐当”一声巨响,惊吓住了一对野鸳鸯。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回来 “贱人!”康郡王不相信小厮所言,他的王妃一向端庄守礼,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还给他生了个儿子,怎么可能与人私通?可小厮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不由得起了疑心,才有了今日一试。 这一试,试出一对奸夫淫夫出来,康郡王只觉得绿云盖顶。 被当场逮到,康郡王妃辩无可辩,紧紧搂着衣裳,缩在床角,只掉泪不言语。那个男人胡乱地拿被子包裹着,蹲坐在脚踩上,瑟瑟发抖。 “瑜倌,你这个混帐东西。”康郡王认出那男人是府里养得戏子,气得额头上青筋突起,走过去狠踹了男人一脚,男人被踢中胸口,闷哼了一声。 一番审问过后,两人都招了供,康郡王任婉岚和瑜倌是旧识,两人互生情愫,奈何身份有别,两人被迫分开。任婉岚随父到了京都,瑜倌辗转数地后,也来到了京都。 机缘巧合,两人在康郡王府重逢,旧情复炽,一发不可收拾,只要康郡王不在府里,任婉岚就会挂上弯月灯笼,邀他来共赴**。 依大虞律,私通者,去衣受刑。 瑜倌是工乐户,罪加一等。 这不是件光彩的事,康郡王也不可能将两人送去官衙受审,他丢不起这个人。 瑜倌被拖下去,行闷刑。 至于康郡王妃,康郡王目光复杂而深沉,死死地盯着她道:“看在苗儿的份上,本王准你自行了断。” 皇族没有休妻、和离,只有丧偶。 次日午后,康郡王妃得急病而亡的消息,传遍各府。像这种莫名暴毙的事,是最不能深究的,但任家的人不信这个邪,气势汹汹地去康郡王府兴师问罪,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姚心萝从冬柳那知道原由,并不同情康郡王妃,若她能恪守妇道,就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这天申时末,姚心萝和刘氏、方氏处理完府中琐事,结伴去了沁园,郑氏和祝爱莲正陪在李老夫人身旁说笑。 “恒哥媳妇,悦哥媳妇看你整日忙忙碌碌的,太辛苦了,她有心想要帮你分担一二。”李老夫人不愿因中馈之事,让长房和二房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祝爱莲是姚心萝的表妹,或许能缓和两房人关系。 姚心萝看了看眼祝爱莲,又看了看郑氏,这就是郑氏急着让李悦把祝爱莲娶回来的目的吧? “三奶奶有心了。”姚心萝眸光流光,“那明日未时正,三奶奶也来四和堂吧。” “好。”祝爱莲欢喜地应道。郑氏面上闪过一抹意外,她没想到姚心萝会这么轻易就答应。 李老夫人满意地笑着了,微微颔首,一家人就该这样和和睦睦的才好。 刘氏和方氏微皱了下眉,看祝爱莲的目光有几分不善,若是姚心萝要收回她们的管家权,她们不好不交,但若是有人要来分她们权,那么绝对不行。 “恒哥媳妇,三奶奶从没管过家,什么都不懂,以后还希望你多提点提点。”郑氏笑道。 “二太太说笑了,有二太太在,那里会需要我布鼓雷门。”姚心萝对郑氏打什么主意,心知肚明。 “我管了十来年的家,管累了,管不动了。恒哥媳妇,我就把三奶奶托付给你了,你办事一向妥当公平,我相信你一会帮着三奶奶的。”郑氏眯着眼笑道。 “论婆家,三奶奶是我弟妹,论娘家,三奶奶是我表妹。帮,我是肯定会帮的,可我就怕二太太误会我不是在帮三奶奶,而是在为难三奶奶。”姚心萝把话说的明明白白。 李老夫人看着郑氏,郑氏摆手笑道:“虽说我们相处才几个月,你为人,我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不会误会你的,不会的不会的。” 姚心萝要得就是她这句话,笑道:“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二太太的君子之腹了。” 又闲话了几句,汪氏过来伺候了,其他离开沁园,各回各院。 祝爱莲的背后虽有郑氏这个军师,奈何有刘氏和方氏从中作梗,都不用姚心萝去为难她,祝爱莲应对吃力,一点小事,办得一塌糊涂,弄得焦头烂额。 “三奶奶,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办不好,还要恒哥媳妇替你缮后,我真不知道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方氏嘲讽地问道。 祝爱莲低着头,一下一下地扯着帕子。 “三奶奶,知道你是急着要帮夫人分忧解难,可是这管家的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你要想管好,就得多想想,多问问。”刘氏温和地道。 祝爱莲感激地看着刘氏。 “我可没那么多空闲时间教人。”方氏甩手走了。 “就快清明了,我得去看看那些东西准备好了没有。三奶奶,我就不陪你坐了。”刘氏说着,也离开了四和堂。 祝爱莲在梁国公府时,祝氏不是没教过她管家的事,可是祝氏管家水平就是差强人意,祝氏觉得祝爱莲是小儿媳,管家的事论不到她。如是,祝氏教得散漫,祝爱莲学得敷衍。祝爱莲的管家水平,差得不堪一提。 郑氏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好在她现在一大堆空闲时间,决定用教女儿一样,点点滴滴来教祝爱莲。可是女儿是打小就开始教的,儿媳嫁过来时,已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性情已定,要教好的可能性太小。就如同要把一棵弯脖子树,给掰正了,难度系数太高。 在郑氏忙着教儿媳管家时,李宕在知道死士刺杀李恒,再次失败后,又惊获噩耗,他的两艘运货船,在途经大港时,连货带船不翼而飞。 不说船里的货物,光那两艘大船就各值一千两银子,那些船员若不幸被杀,还要出一大笔抚恤银子。李宕损失不起,亲自赶去大港追查此事。 李宕一离京,装了这么久鹌鹑的李悦,立刻如脱缰野马似的,去了花街柳巷,当天晚上就夜宿青楼,乐而不返了。 这些天,李悦因畏惧李宕,一直陪着祝爱莲,这冷不防的,男人不回来了,祝爱莲要独守空房,就些授受不了。李悦那些妾室,已很给她添堵了,没想到李悦还能更荒唐。 一夜没睡好的祝爱莲,脸色难看的去了沁园,向李老夫人哭诉。李悦贪花好色的毛病,李老夫人是知道的,可她的身体和精力,无法让她亲自去管教李悦,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督促李宕和郑氏好好管教李悦,可是收效甚微。 李老夫人面对来向她哭诉的祝爱莲,只能强打起精神,好言好语的劝慰着,又发下狠话,“等他老子回来,让他老子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最后赏了一匣子珍珠和一枝鎏金嵌宝石花卉钗给祝爱莲,才将祝爱莲打发走。 汪氏看着歪倒在榻上,一脸疲惫地李老夫人,追了出去,“三奶奶,老夫人身体不好,没什么事,还请三奶奶不要过来打扰老夫人,有什么事,去告诉二太太。” 祝爱莲嘟了嘟嘴,“知道了。” 汪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摇了下头,太不懂事了。 这天下午,李恒身边的长随回来报信,“世子回来了。” “人呢?”李老夫人急切地问道。 “世子进宫面圣,一会就回来。”长随道。 “太好,太好,跟宽哥媳妇说,摆接风宴。”李老夫人欢喜的流泪到。去剿匪和去边关打仗,没什么区别,李恒能安然回来,可喜可贺。 姚心萝回房收拾了一番,陪着李老夫人等李恒回来。等得饭菜都凉了,李恒还没回来。正烦着,祝爱莲来了句,“世子该不会是剿匪时,犯了军纪,万岁爷责罚,下大狱了吧。” “三奶奶,管好你那张嘴。”李老夫人怒道。 姚心萝站起来,走到祝爱莲面前,眸光阴冷地盯着她,语气平静地道:“一个侯府的世子,若被万岁爷下大狱,他所犯的罪,必是诛连九族的大罪,三奶奶是上过书堂的,可以算一算,你在不在九族之内。” 祝爱莲脸色微变。 刘氏突然发现二房的两个媳妇都一个德行,不会说话,嘴巴都很臭,难道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姚心萝回首对李老夫人笑笑,道:“祖母,世子立下大功,只怕万岁爷留宫设宴了,不用等他了,我们也吃吧,我可饿坏了。” “心儿说的对,我们不等他了,我们吃饭。”李老夫人面色缓和下来了。 在沁园吃过延迟了半个时辰的夕食后,姚心萝回了昍园,沐浴更衣,坐在榻上,边看书边等他。 李恒回来时,差不多亥时末了,早已是夜色苍茫,万籁俱寂,他走进昍园,发现东暖阁还亮着灯,心念一动,他的小娘子还在等他。 李恒脚步轻快地走了东暖阁,就看到一副春睡图。姚心萝已卸了钗环,挽着散髻,穿着水红色细棉中衣,歪在引枕上,手里拿着的书卷,已掉落在地。 显然姚心萝等了他很久,等累了,睡着了。李恒看在眼里,心里又甜又暖又心疼,低声训斥垂首跟在后面的冬林和冬桂“你们怎么伺候的?” “奴婢知错。”冬林和冬桂小声道。 李恒示意她们下去,小心翼翼地上前把书捡起放在几上,倾身温柔地抱起姚心萝。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孩子 姚心萝歪着脖子,睡得不舒坦,她不安稳,李恒刚碰触到她,她就睡了,睁开惺忪地杏眸,看着眼见人,娇憨笑道:“你回来了。喜欢网就上”手很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回来了。”李恒笑,低头看着她,目光缱绻,柔情满怀。 姚心萝头歪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继续睡。 李恒将人送到床上,安置好,快速去净房梳洗一番,上床,将姚心萝轻柔地揽在怀里。 天色微亮,姚心萝从睡梦中醒来,看着搂着自己的男人,弯眉一笑,支起身子,去瞧他,眸光微凝,盯着李恒的下巴,那儿有一道浅淡的伤痕。 他是武将,上阵杀敌,难免受伤,可姚心萝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他身上的伤,心疼地伸出手指,轻轻地去触摸那道伤痕。 李恒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除了这,还有哪里受伤了?”姚心萝关心地问道。 李恒迟疑片刻,道:“手臂。” “左手还是右手?”姚心萝坐了起来,边问边把手抽出来,去脱他的衣裳。 李恒唇角上扬,坐起来配合她的动作。 姚心萝看到他手臂上还带着血痂的伤,李恒的肤色没有因为日夜操练变得黝黑,依旧白皙,那血红的伤,触目惊心,狰狞的得让姚心萝咽喉一哽,蹙眉问道:“还痛吗?” “手臂已好,不痛了,是另一个地方痛。”李恒的手搂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 什么都不必说了,先喂饿了两个多月的男人。李恒酣畅淋漓地大吃了一顿,姚心萝随他天上人间走了一趟,慵懒地躺在床上,任他抱着她,去清洗。 没有婆婆要她守规矩,李老夫人那儿也不需要日日去请安,姚心萝娇懒地靠在李恒的怀里,让他哄着吃完了朝食,又让他哄着上床睡回笼觉去了。 一觉睡醒,姚心萝摇铃让婢女进来伺候,梳洗更衣后,姚心萝问道:“世子出去了吗?” 冬林抿唇笑笑道:“世子在后面的小花园里。” 姚心萝眸光微转,快步出门,从走廊绕去了后院,她看到在李恒在搭好支架边插花枝,是紫藤花枝。 紫藤又名藤萝。 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个萝字,打小就喜欢藤萝花,喜欢那紫色的蝶形花儿,也喜欢吃紫萝糕。 姚心萝凝眸浅笑,李恒听到声响,回首看了过来,见是她来了,清冷的眸染上了温柔和笑意。 “夫君辛苦了。”姚心萝娇声道。 “娘子可喜欢?”李恒笑问道。 姚心萝看着他额间的一层薄汗,走过去,踮脚为他拭去,肯定地道:“喜欢,很喜欢。” 夫妻俩在小花园里消磨掉上午的时光,午饭后,姚心萝拿出新做的外裳,让李恒试穿。 “这是今年的生辰礼物,喜欢吗?”姚心萝笑问道。 李恒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柔软的长发上,也是肯定的回答,“喜欢,很喜欢。” 上午睡得太久,午后,姚心萝就没有歇午觉,拉着李恒下棋。到了末时初刻,姚心萝重新梳妆,收拾了一番,去了四和堂,李恒也没闲着,去前面的书房召心腹来问话。 到了晚上,自然夫妻继续和谐,翻来覆去,倦了,累了,相拥而眠,一夜好梦到天明。 次日,李恒陪姚心萝回了趟娘家。女婿出门两月有余,回京,理应来拜见岳父岳母。 韩氏照旧问过李恒的身体,叮嘱他凡事小心,要记得家里有人之类的老话后,拉着姚心萝回了澹宁居。进屋,劈头就来了句,“祝爱莲可给你添麻烦?” “她没空给我添麻烦,她在忙着跟二太太学管家,忙着应付四婶对她的刁难。”姚心萝抿唇笑道。 “那就好。”韩氏松了口气,“囡囡啊,女婿这次回来了,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啊。” “知道。”姚心萝羞答答地点点头。 李恒在家中又呆了两日,继续兵营京都两头跑。姚心萝管着中馈,偶尔进宫去见罗太后,到别家赴宴应酬。 离清明节还有两天,来府做法事的师父被请了来,府中人人着素衣,梵音不断。定远侯府,每年清明、中元都会设道场,替逝去的亲人和战死的将士们超度。 清明节这天,大雨纷纷,连绵不断。族里也来人了,李恒和姚心萝到门口迎接。 族长老夫妇从第一驾马车上下来,两人上前问安。黄氏上前搀扶老太太,目光上下打量姚心萝,笑道:“老夫人真会调教人,恒哥媳妇瞧着,比刚成亲时,沉稳老练多了。” 黄氏原本是夸奖姚心萝和李老夫人,但她却忘记姚心萝是在罗太后身边长大的。 姚心萝掌管中馈后,查出了郑氏和黄氏私下做了许多腌臜事,李寅也在帮着李宕做事,并不打算给她留面子,淡笑道:“太后娘娘以前就常说我稚拙。” 族长老太太狠狠地剜了黄氏一眼,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三天道场办完,府里又恢复宁静,日子继续。 四月下旬,高乐灵和萧咏絮陆续传来喜讯。姚心萝不由有些心急,从蒋国公府回来,就无精打采地歪在榻上,摸着肚子发呆。 李恒从外面回来,看到姚心萝这样,一惊,上前关心地问道:“心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请大夫了没有?大夫怎么说?” 姚心萝悲从心起,扑进他的怀里,搂着她的腰哭了起来。 “心儿,有病我们治病,不哭,不哭。”李恒把她整个抱起来,转身坐在榻上,让她坐在他的怀里。 “李恒,我担心,我生不出孩子。”姚心萝眼泪止都止不住。 “不许胡说。”李恒亲了亲她的脸,“是我不够努力。” 姚心萝怒视他,“是你太努力了好吧。” “还要再努力一起。”李恒认真地道。 姚心萝伸手拧拧他。 晚上,李恒依言,比先前更加努力,床榻的咯吱声响了大半夜。风停雨歇,李恒将娇弱成一滩水的娇人儿,搂进怀里,柔声道:“心儿,孩子的事,我们顺其自然。” “可是万一我真的生不出孩子来,你会不会,你会不会……”姚心萝眼泪又下来了。做为贤惠的妻子,原本是该大大方方的为男人纳妾,可是她做不到。 李恒坚定地道:“不会,我不会纳妾。” “你是世子,爵位要有人承继,不能因为我断了你的子嗣。”姚心萝伤心地道。只要一想到李恒,以后会有别的女人,她的心就揪成了一团,难受的厉害。 “心儿,爵位无人承继,不打紧,再说生不出孩子,不一定是你的问题,兴许是我的问题。我们成亲的时日不长,你别这着急上火的好不好?”李恒柔声道。 姚心萝点点头,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他都这么说了,她就听他的,再耐心地等些时日。 五月初三上进,厨房把糯米泡上了,准备包粽子,冬枝也在昍园的厨房里泡了糯米。 包好了粽子,放在大锅里煮,空气里全都是粽叶的香味,姚心萝带着满满一食盒的粽子回娘家去了。 姚心萝包的粽子,小小巧巧的,韩氏、方氏、柳氏和平良郡主一人吃了一个,也不会不克化。 漱了口净了手,韩氏拉着姚心萝的手,问她近况和定远侯府的情况,姚心萝一一作答。 这时,下人送来了姚心萝爱吃的鲫鱼羹,姚心萝接过去,刚吃了一口,就觉得一阵恶心,蹙眉扶着胸口干呕起来。 韩氏抬手拍着她的背。 方氏眼中一亮,“母亲,妹妹该不是有了吧?” 有了? 有什么了? 姚心萝有些茫然,抬眸看着方氏。 柳氏和平良郡主也欢喜地道:“肯定是有了。” 姚心萝眨眨眼睛,迟疑地道:“大嫂,你是说我有孩子了吗?” 韩氏看一向机灵的女儿,变得傻乎乎的,伸出手指,在她脑门上,戳了戳,道:“当然是有孩子了,女婿回来有一个多月了,你怀上了,最正常不过了。” “母亲,请府医来瞧瞧吧。”方氏急切地道。 “大嫂不要。”姚心萝抬手覆着小腹,又是欢喜又害怕,她害怕是空欢喜,“我……万一没怀上呢。” “没怀上,就当是请平安脉。妹妹,你别这么紧张,坐着坐着。”方氏安抚她道。 柳氏和平良郡主也围过来,轻言细语地哄她。 过了一会,府医就来了,给姚心萝搭脉诊断。府医是诊了左手,诊右手,又换成左手,道了句,“夫人,四姑奶奶有滑脉之相,但时日尚浅,再等上半个月,诊脉会明确一些。” 因为没有确诊,姚心萝有些失望。韩氏打发走三个儿媳,搂着她道:“乖囡,这些大夫都是这种说词,有了滑脉之相,就是怀上了。这半个月,你就不要和女婿同房了。” 姚心萝闻言,脸通红,垂首不敢看韩氏,打那日她说了那番话后,李恒借口帮兵部查库,这些日子都留在京都,每晚索求无度,那避火图上的姿势着不多都试过了。 “我知道了。”姚心萝声若蚊蚁地道。 酉时初刻,李恒过来接人。姚心萝小心翼翼地捧着肚子上了马车,晚上坚决拒绝了李恒的求欢。把李恒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没做错事啊?难道是在怪他没陪她回娘家?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厨娘 次日是端午节,姚心萝让冬林去给她告假,虽说还没有确诊,但小心谨慎为好。喜欢网就上本打算看过龙舟竞渡,带她去街上走走的李恒,担忧不已,“心儿,你哪里不舒服?请大夫过来瞧瞧好不好?我给你买好吃的蜜饯,我陪你一起喝药,好不好?” “我没病,我。”姚心萝抬眸看到李恒急得额头都冒出了汗,颈上筋都突起了,想到昨夜他的隐忍,咬了咬下唇角,“半个月以后,再请大夫过来诊脉。” “心儿,我们有病治病,不要再等半个月了,心儿,不要讳疾忌医。”李恒苦口婆心劝道。 姚心萝沉吟片刻,凑到他耳边,“昨儿我娘让府医给我诊了脉,是滑脉,府医说,有可能是怀上了,但还要再等半个月,才能完全确诊,我想告诉你,可又怕空欢喜一场。” 李恒听完她的话,呆怔了一瞬,才欢喜地将人搂入怀中,“心儿,所以昨夜你才不让我碰你,对不对?” “大夫说了,怀孕最忌房事。”姚心萝小声提醒他道。 “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李恒知道孰轻孰重。 姚心萝眸光闪了闪,问道:“你忍得住吗?”怀胎要十月,生出来她还要坐月子,还要养上一个月,足足一年的时间啊。 李恒抬手摸着她精致的小脸,道:“我多练几趟拳就好。”妻子辛苦怀着孩子,他没办法感同身受,但这等自制力他还是有的。 姚心萝噗哧一笑,道:“要不要在西跨院,给你劈出一个练功场来?” “我自己去收拾,你不用管。”李恒笑道。 “这还不知道怀没怀上,没那么娇贵。”姚心萝手按在肚子上道。 “不管有没有怀上,你都是最娇贵的。”李恒看得出姚心萝很紧张这个孩子,但在他心中,他最珍爱的永远是她。 昍园没请大夫,荷园请了。中午,姚心萝和李恒刚用完饭,冬柳匆匆进来,“夫人,三奶奶刚吃着饭,突然就呕吐不止,还嚷着肚子痛,还说有人要害她。” 有人要害她。 姚心萝和李恒对视了一眼,厨房如今是刘氏在管,祝爱莲这话的意思是指刘氏在害她,可刘氏有什么理由要害她? “我去看看。”姚心萝起身道。 李恒抱住她,“不去,让奶娘过去一趟就好。” “我是当家主母,出了事,我必须过去看看,不能让她胡乱怪人,不能让三婶无缘无故受委屈。”姚心萝拍拍他的胳膊道。 “那我陪你过去。”李恒不放心地道。 “净胡说,那是弟媳的院子,你一个二伯子,怎么可以过去?”姚心萝嗔怪地横他一眼道。 李恒只能松手,让婢女们小心伺候她过去。姚心萝看他紧张的样,又是欢喜又是感叹。 在荷园门口,姚心萝遇到急匆匆赶过来的刘氏,“三婶。” “夫人,这事……这事……”刘氏喘着粗气道。 “三婶不要着急,我相信三婶。”姚心萝温和地笑道。 刘氏听这话,一下心神就定了下来。 两人进到荷园的正院,郑氏坐在外室饮茶,祝爱莲在内室哎哟哎哟地喊。看到刘氏进来,郑氏猛然站起,冲了过来。姚心萝怕被她撞着,向旁边走了两步。 “刘氏,你让厨房里送了什么东西过来?害得三奶奶又吐又痛的。”郑氏厉声问道。 “今天厨房里做得都是应景的菜肴,各房都送了,三奶奶单独点了两道菜,一道是鸡蓉蒸鱼肉,一道是红烧鹌鹑。”刘氏把做这两道菜的厨房也一并带了过来,就在门口候着。 郑氏还要说什么,府医来了,先给祝爱莲诊脉,她没病,是一个好消息,祝爱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算日子,该是成亲就怀上了,这一点,比罗素约强多了。 郑氏欢喜之余,又有点担心,“刚才我儿媳又是吐,又是肚子痛的,对胎儿可有什么影响?” “三奶奶之所以吐,是孕吐,肚子痛,是因为。”府医摸了把胡子,“是因为用餐过量。”用白话解释就是吃多的撑得。 事情查清了,没有人要害祝爱莲,刘氏继续管着厨房。 只是祝爱莲这一怀孕,府里可就不消停了。祝爱莲是恃孕生娇,对吃食各种挑剔,一会要吃甜的,一会要吃咸的,一会要吃酸的,一会要是辣的。一会要吃这种,厨娘做好送过去,她又不吃了,要吃另一种,厨娘只得起灶炉做。短短三四天,大厨房的厨娘们就被她折磨的,怨声载道。 这天下午,姚心萝和刘氏、方氏在四和堂议事,祝爱莲支着腰,挺着还没显怀的肚子过来了。 姚心萝看她那样,就想起几年前嚣张的常元珍。那时候常元珍也是这么走路的,一副天下只有她会怀孩子生孩子似的。 “三奶奶,你大着肚子,就安生呆院子里养着,跑到四和堂来做什么?”方氏不悦地问道。 祝爱莲在椅子上坐下,“我有事要说。” 姚心萝端起蜜水,抿了一口,“三奶奶,有什么事直说。” “大厨房做的菜,我都吃不惯,我要设小厨房。”祝爱莲摸着肚子道。 “没这先例。”姚心萝淡淡地道。定远侯府只有两个园子设有小厨房,一个是沁园,一个就是昍园。 “二嫂,我怀了孩子,我怀得可是定远侯府的嫡孙,设个小厨房都不可以吗?”祝爱莲质问道。 “我说了没有这个先例。”姚心萝放下杯子道。 “那就破例,你都没怀孕都有小厨房,我为什么不可以有?”祝爱莲打听过的,知道昍园以前也没有小厨房,是姚心萝要嫁过来了,才特意建的。 “因为身份有别。”姚心萝浅笑道。 祝爱莲咬了咬唇角,按着椅扶手站了起来,就这么走了。 方氏冷哼一声,道:“算她知趣。” 姚心萝轻轻摇了摇头,“她应该是找祖母了。” 姚心萝所料不差,祝爱莲的确去找李老夫人哭诉去了。李老夫人虽心软,但也知道这例子不能随意开。她若答应,会令当家的人难做,“悦哥媳妇,这样好了,你想吃什么,你让人过来说一声,我让沁园小厨房帮你煮。” “祖母好意,孙媳多谢了。”祝爱莲微欠了下身,“只是祖母这边的厨娘煮得菜,不太合孙媳的胃口,到是二嫂小厨房里的冬枝,她煮的菜,我吃着还好。还请祖母跟二嫂说一声,让冬枝为我煮菜。” 冬枝是姚心萝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李老夫人不好擅自作主,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我得问问恒哥媳妇。” “多谢祖母。”祝爱莲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李老夫人让人去请姚心萝过来,婢女到四和堂一传话,姚心萝就笑着对刘氏和方氏道:“两位婶婶,瞧,我猜对了吧。” 方氏没好气地道:“这个祝氏太折腾了。” “夫人,我们陪你一起过去。”刘氏道。 “不用了,三婶,我能应付得了。”姚心萝笑着出了四和堂,去了沁园。 姚心萝进屋,看到坐在李老夫人身边,不停摸着肚子的祝爱莲勾了勾唇角,笑问道:“祖母,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心儿,你坐。”李老夫人笑道。 姚心萝慢慢地坐下了,对婢女道:“不用上茶水了。” 李老夫人笑道:“心儿,是这样的,悦哥媳妇怀了身孕,这胃口不是太好,吃不下东西。你身边那个冬枝,厨艺不错,煮得东西也好吃,这几个月,能不能让冬枝替悦哥媳妇多煮一份饭菜?” “祖母,这本是小事一桩,依理孙媳不该拒绝,可这吃食,是入口的东西,这万一有什么差次,出了问题,那就说不清了。”姚心萝把话说明,她是绝不会让二房有陷害她的机会的。 “心儿啊,都是一家人,不至于到如此地步。”李老夫人笑道。 “祖母,人心隔肚皮,凡事小心谨慎,总不为过。”姚心萝看了祝爱莲一眼,笑了笑,“祖母,大厨房里的厨娘煮的菜,都不合三奶奶的胃口,不如这样好了,为三奶奶多请一个厨娘。” 祝爱莲道:“不用这么麻烦了,这多请一个厨娘,要多出一份月钱,这不好。” 姚心萝笑道:“只要能让三奶奶吃得好,麻烦一点也无妨。三奶奶放心,定远侯府多请一个厨娘还请得起,明天就让人牙子,把擅厨的媳妇子带些进来,一个一个煮东西给三奶奶尝,三奶奶觉得那一个煮得好,就留下那一个。” 李老夫人笑道:“心儿说的不错,那就这么办吧。” “是,祖母。”姚心萝笑应了。 祝爱莲目的没达到,去和郑氏说了,郑氏恨声道:“这个姚氏和泥鳅似的,滑不溜手的。” 这天傍晚李宕从大港回来,船和货没能找回来,还好船工们都只是受了点轻伤,不用赔大笔的抚恤金。 第二天,刘氏就让人牙子带人进府,让人把祝爱莲请过去挑选,假笑地问道:“三奶奶,你看让她们煮道什么菜,给你尝味好?” “煮鱼,我要吃鱼。”祝爱莲是有意为难这些厨娘,怀孕的人,对腥味本来就敏感,她偏点腥味极重的鱼来吃。 刘氏眼中的恼意一闪而过,但没多说什么,让厨娘们动手煮鱼。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掳人 祝爱莲选厨娘的闹剧,闹了**天后,终于挑到一个合她胃口的厨娘,这事算是圆满解决。 厨房里空出一个灶台,专门为她煮吃食。 姚心萝抽空回了趟娘家,这一次府医诊了脉,道了声,“恭喜夫人,恭喜四姑奶奶。” 怀孕的事确定下来,阖家欢喜。酉时,李恒跟着姚训铮一起回来了。韩氏打发李恒去暖阁见姚心萝,她给姚训铮行礼道:“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 姚训铮扶她起来,笑问道:“家里有什么喜事?” “国公爷要当外祖父了,这算不算喜事啊?”韩氏笑眯着眼问道。 姚训铮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朗笑道:“囡囡有小囡囡了,好好好,这是大喜事。” “哎,囡囡这是头胎,还是生个小子的好,哥哥才能保护妹妹。”韩氏不是不喜欢女儿,但儿子才是女人在婆家立足的根本。 “是是是,我要有小外孙了。”姚训铮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李恒走进暖阁,就看到姚心萝双手搭在腹部,笑得温馨而甜蜜,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仰面看着她,“心儿。” “世子,你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姚心萝笑问道。 “只要是你生的,儿子女儿我都喜欢。”李恒真心实意地道。 虽然韩氏很想把女儿留下来,亲自照料,可是不合规矩,和姚训铮亲自送女儿女婿上马车。 车门一拉上,李恒就伸手将姚心萝抱到腿上,亲亲她的脸,“马车太颠簸了,以后出入,你坐轿子。” 姚心萝依偎在他的胸膛,笑道:“以后我不会随便出门了。” “我会早些回来陪你。”李恒许诺道。 “嗯。”姚心萝奖励地亲了亲他的唇角。 这天晚上,二人搂抱在一起,老老实实的睡觉。姚心萝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白白嫩嫩,梳着小丫髻的雪团子,奶声奶气地叫她娘。 次日,李恒让定远侯府的府医过来诊脉。府医诊完脉后,说辞与梁国公府的府医差不多。世子夫人怀上了,昍园的下人们欢天喜地。 姚心萝出手一向大方,李恒也高兴,一大笔银馃子赏了下去,没有人不喜欢阔绰的主子,昍园的下人们愈发觉得跟着这样的好主子,更该忠心耿耿当差。 李老夫人得知孙媳有孕的消息,亲自坐着软轿过来探望,姚心萝听说太婆婆来,迎到门口,李老夫人挥手笑着道:“你是有身子的人,不要讲那些虚礼。” 到屋里坐下,李老夫人先叮嘱了姚心萝一番,又把周奶娘叫进去叮嘱了一番。周奶娘眼睛红红的,喜极而泣,她奶大的少爷,要当父亲了,她就算现在死了,也能有脸面去见她家姑娘了。 郑氏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似火烧,姚氏怀孕了!姚氏居然怀孕了!这样一来,祝爱莲肚子里的孩子,就算不得什么了,到底不及她肚子里的金贵。 “她和二哥那么恩爱,怀孕是早晚的事。您早该想到的,这会子您急有什么用?”李子萶恨恨地咬了口桃子,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怀了孩子,偏生她成亲最早,最需要孩子的,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 “现在要怎么办?”郑氏恨不能去昍院,一脚踹姚心萝肚子上,把孩子给踢下来。 “我又没怀过孕,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李子萶没好气地道。小姑子怀孕了,她被郡王妃念叨到一回又一回,气不过回娘家来散心的,谁知姚心萝也怀孕了。 “对了,你怎么还没怀上呢?”郑氏关心地问道。 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李子萶的心情更差了,脸色阴沉地站起来道:“我回去了。” 李子萶在门口遇到了李宕,唤了声,“父亲。” 李宕微点了下头。 进到屋里,郑氏急切唤了声,“老爷。” 李宕在椅子上坐下,挥手,让伺候的婢女退下,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你不必如此慌张。” 在姚心萝嫁进来之前,是打算阻碍她怀孕,可是姚心萝的身边防范甚严,吃食上做不了手脚,没有药物作祟,那对夫妻又整日腻歪在一起,怎么可能怀不上? 郑氏双手紧紧地抓住衣襟,对于姚心萝怀孕,她是心理准备,可等姚心萝怀孕了,她还是难受。 李宕看了她一眼,道:“十个月的孕期,还有生育大关,你好好想想,别自乱阵脚。” 郑氏眼中一亮又一黯,“昍园没法安插人进去。” “安插不进去,就收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李宕看郑氏的目光,全是失望。这七八月,她是一事无成。 “她们都是姚氏从梁国公府带来的家生子,根本就收买不了。”郑氏不是没收买过,可都没成功。 “是人就有弱点,钱帛不能让她们动心,就换一种。”李宕冷声道。 郑氏想想,点头道:“老爷说得是。” 两人又低声说了会话,唤婢女进来,摆饭用餐。 姚心萝有了身孕,李恒英雄气短,越发不愿去城外兵营,只愿守在她身边,太子得知后,一番运作之后,兵部年过六旬的左侍郎致仕,李恒做了左侍郞。 三品官调任,圣上肯定要过问,于是姚心萝怀孕的事,宫里也知道了。罗太后和太子妃立刻派人送来一堆补品,章皇后却想着的是塞给李恒几个美人。 太子妃获知她这打算,立刻加以阻止,那几个美人,被送回了关睢宫。章皇后气愤地把太子妃叫过去,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 罗太后知道后,立刻把章皇后叫去福寿宫,到是没有骂她,丢给她一本《闺范》让她抄。 宫里发生的事,姚心萝不知道,也不会有人把这事传到她耳朵里去。李恒信守承诺,每日都尽量早些回家,他进门,就看到姚心萝披散着头发,小脸素净,眉眼柔和的坐在榻上做针线活。 李恒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道:“这些东西让她们去做,你别太辛苦。” “不辛苦的,这是给孩子贴身穿的小肚兜,不用绣花,很容易做的。”姚心萝展开给他看。 “别太累了。”李恒亲亲她道。 “我不会让自己太累的。”姚心萝放下手中的东西,拉住他的衣角,“世子,百福帽,舅母说,由她来做。” 孩子满月时,要戴祖母做的百福帽,可是章氏已经不在了。叔祖母和舅祖母帮着做,也是可以的。但戚氏不愿让李家的人做,早早的传话过来,把做百福帽的事抢过去了。 “好。”李恒没有异议。 姚心萝抿了抿唇角,问道:“百福鞋,你觉得让谁做好?”两个人都没有亲生的姐妹。 “你决定好了。”李恒不是太懂这个。 姚心萝沉吟片刻,道:“请大姑奶奶做吧。” “行。”李恒同意了。 五月底,邱恬予在阵痛一夜后,于六月初一凌晨,诞下她的长女,小姑娘重五斤二两。 洗三那天,姚心萝和祝爱莲都是初孕,就没有过去,打发人送了礼过去。 过了小暑,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姚心萝原本就苦夏,现在怀着身孕,连冰都不能用,只能在角落摆上一盆,庆幸的是她的胃口还不错。 这日傍晚,冬梅和成柱嫂子交接后,出了定远侯府往家去。姚心萝嫁到定远侯府来后,她一大家子也搬到离侯府不远的银鸡巷,左邻右舍多是李家的仆人,成柱家就住在巷口,她家住在巷尾。 冬梅是姚心萝的陪嫁娘子,大家遇到她,多有奉承,“贵嫂子回来了。” “贵嫂子,府里可还缺人啊?” “贵嫂子啊,我家这个二丫头……” “贵嫂子这耳坠上的珠子,是南海珠吧,浑圆莹白,是夫人赏的吧?” “贵嫂子……” 冬梅虽急着赶回家去看两个儿子,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一应对。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缠上来的人,回到了家中,推门就看到她婆婆在喂小儿子吃蛋羹,笑着喊道:“娘,我回来了。” “回来了,井里有绿豆水,你提上来喝一碗。”她婆婆笑道。 冬梅去井里把吊桶拉上来,从大碗里盛了碗绿豆水,放了点糖霜,一饮而尽,就去灶房里做饭。 过了一会,阿贵和冬梅公公一起回来,冬梅婆婆给父子俩一人倒了碗绿豆水。冬梅端着菜进来,唤了人,对阿贵道:“去喊阿大回来吃饭吧,这孩子玩到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回来。” 阿贵把空碗放在桌上,转身出门去喊大儿子。可是他在巷子里来来回回找了数次,也没找到阿大,慌慌张张地跑回家,“阿大不见了。” 屋内三人都是一愣,那还顾得上吃饭,一家人跑出去找人,去那些常和阿大玩耍的孩子家里问,孩子们都说下午就没看到阿大。 冬梅一家人这下慌了,孩子该不会被拐子拐走了吧? 孩子不见了,大家都出来帮着找,冬梅急得眼泪都出来了,“阿大,你在哪?你应娘一声啊。” 大家在周边足足找了半个多时辰,也没有找到阿大,天色渐晚,阿贵谢过大家的帮忙,一家人回到家中,桌上的菜,早已冰冷。 儿子不见了,冬梅无心饮食,呆呆坐在门口垂泪,这时一个妇人走了过来,把一个银项圈递给她,“想见你儿子,跟我来。” 冬梅认出那银项圈是阿大的,一把抓那妇人,“你是什么人?你把我儿子带到哪里去了?” 妇人看着她,“跟我来,我就会让你见到你儿子的。” 阿贵听到声响,跑了出来,“把我儿子交出来。” 那妇人冷笑道:“你儿子不在我手上,我知道他在那里。” “你带我过去。”阿贵不愿让冬梅以身涉险。 那妇人摇头道,指着冬梅道:“我只带她过去。” 冬梅擦了把眼泪,道:“我跟你过去。” “孩子他娘。”阿贵担忧地抓住冬梅的手臂。 “放心,不会有事,我会把阿大平安带回来的。”冬梅强作镇定地道。 “在家老实的等着,不要做多余的事,否则,你见到的会是你儿子的尸体。”那妇人恐吓他们道。 冬梅和阿贵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暗暗警觉,这件事情只怕不简单。 “走吧。”那妇人道。 阿贵跟在她们后面,看她们走出巷口,上了马车后,立刻跑去了定远侯府,求见姚心萝。 姚心萝已歇息了,见他的人是李恒。李恒一听这事,就觉得事有蹊跷,立刻调动人手,去找冬梅。 那妇人如言带冬梅去见了阿大。 “阿大。”冬梅伸手想要抱住儿子。然而抓住阿大的男人,当着她的面,将阿大丢进了旁边的小屋里。 “娘,娘,娘。”阿大的小手,从栏杆里伸出来,稚嫩地声音充满了惊恐。 “你们想怎么样?”冬梅问道。 屋里蒙面人,掏出一个纸包,“把这个下到定远侯世子夫人的补药里。” 冬梅下意识地摇头。 “啊!”阿大发出一声惨叫。 “你们……”冬梅往关着阿大的房间跑过去,然而被带她过来的妇人给拦住了。 “做还是不做?”蒙面人问道。 “娘,娘,阿大痛,阿大痛。”阿大哭喊道。 “不要,不要。”冬梅痛苦地流着眼泪,一边是儿子,一边是主子,她不能舍弃任何一个。 “娘!”阿大的哭声更大了。 “你真要眼睁睁看着你儿子死在你面前吗?”蒙面人问道。 “不,不。”冬梅哭坐在地上,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我数十声,告诉我,你的答案。”蒙面人冷冷地报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冬梅紧紧咬着唇角。 “看来你是选择了你的主子,那你的儿子,就只能死了,你还真是个狠心的娘。”蒙面人冷笑,“杀了那个兔崽子。” “不,不,不。”冬梅扑过去抓住蒙面人的衣袍,“我、我、我,我做。” “早这么说多好,你儿子也能少受点累。”蒙面人将纸包丢在她面前。 冬梅双手颤抖着捡起了纸包,“放了我儿子。” “事成之后,自然会放了你儿子。”蒙面人示意带冬梅来的妇人,把冬梅带出去。 冬梅失魂落魄的被带出了那间院子,又上了刚才的马车,被送回了银鸡巷。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膺惩 冬梅站在巷口,望着空无一人的巷子,隐约可见巷尾还有点点灯光在闪动,是公婆在等她把阿大带回家,可是…… 冬梅瘫跪在地,头抵在地上。&乐&文&小说 {www}.{}{}.{}六月的晚上,虽不如白天那么炙热,可依旧炎热,但她却觉得身处冰窖之中,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阿大,阿大。”冬梅低声唤道,眼泪一滴滴砸在地面上,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十月怀胎,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孩子啊,她怎么舍得?她怎么舍得? 冬梅用力地捶打着胸口,似乎只有身体的疼痛,才能她内心的痛苦,这些杀千刀的人,她们不得好死。 “阿大,娘不能去害夫人,夫人是娘的主子,是我们一家人的主子,夫人要有什么事了,我们一家人都逃不掉一死。阿大,娘对不起你。阿大,你放心,你不会白死的,娘一定会为你报仇,娘会请夫人为你报仇的,娘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娘找得到她们。阿大,阿大,夫人一定有办法把那些坏人全抓起来,一定会把她们全部杀死的,全部杀死,全部杀死。”冬梅边低声喃喃自语,边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家走去。 “冬梅,冬梅是你吗?”有人问道。 冬梅遵行本能地看了过去,怆声喊道:“阿贵!” 阿贵跑过去,伸手抱住摇摇欲坠的冬梅,“找到阿大了吗?” 冬梅张了张嘴,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怕阿贵不答应她舍弃儿子,去救姑娘。 “把人带过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冬梅,世子来了,有什么事,你跟世子说。”阿贵半扶半抱地把冬梅带到了一辆马车边。 冬梅看到坐在马车里的李恒,跪了下去,“求世子救救奴婢的儿子,她们抓走了奴婢的儿子,要奴婢往夫人的补药里放东西,说奴婢要是敢不放,就要杀了奴婢的儿子。” 说着冬梅把怀里的纸包掏了出来,双手呈上。 饶是李恒一向镇定,这次也变了脸色,这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咬牙问道:“你可还记得你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冬梅回想了一下,“请世子准备一匹老马拉着的黑油木顶车,蒙上我的眼睛,或许我能找到地方。” 李恒让手下去准备好,他和阿贵带着冬梅以及一个随从,坐进了马车里。冬梅被蒙上了眼睛,她靠在车壁上听着声音,“往左转。” 马车照着她的指示,左转。 前行了一段路,冬梅又道:“再左转。” 在冬梅的指点下,马车停在了城西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冬梅从车上下来,惊喜地道:“世子,是这里,就是这里。” 李恒示意手下进去救人,十分惊讶妻子身边一个普通的媳妇子,居然有听声辨位的本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冬梅抹着眼泪道:“张嬷嬷曾教过我们,说当眼睛看不见时,就要有耳朵和鼻子来认地方,听声音、闻味道,这样才能在脱逃之后,找到坏人的巢穴。姐妹们中,只有我会这个。”张嬷嬷教过的二十人中,只有冬梅有这个能力,这也是她能留在姚心萝身边伺候的原因之一。 李恒隐约还记得张嬷嬷,那个老妇人据罗太后说是姚心萝亲祖母孔氏身边的人,很会调教手下,可惜她在姚心萝八岁那年,病故了。 进屋去搜查的人出来了,阿大已经被转移走了,这里只有带冬梅过来的那个妇人和一个中年男子。 李恒将两人带着,暗中留下人监视。冬梅和阿贵回了银鸡巷,两人不敢说出实情,只说阿大被拐子带走了,现已查到阿大的下落,主子已派人去救。 阿贵父母感激涕零地冲着定远侯府的方向,不停地磕头谢恩。冬梅忍着悲痛和担忧,回房躺下了。 被李恒带回去的那两人,妇人还好,只是被绑在柱子上,那个男人被绑在了老虎凳上。 男人叫嚣道:“我是良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这是私设公堂,你们这是违反大虞律的,我要去官衙告你” 李恒不会与他做口舌之争,抬抬手。随从拿了两块青砖,放在他的脚后跟上。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可愿交待?”随从之一问道。 男人咬紧牙关,不应承。 一个随从抬起他的小腿,另一个随从,往他的脚后跟下,又垫上一块青砖。他膝盖以上,被牢牢地绑在长凳上,可脚后跟被垫,只觉得膝盖处痛得快要断掉,惨叫连连,哀嚎不止,满头大汗。那妇人吓得不敢再看,闭上了双眼,可她堵不上耳朵,浑身颤抖。 “招还是不招?”随从之一问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还在死撑。 “去准备一桶冷水过来,这块砖垫上去,这小子的膝盖肯定得断,不痛死,也会被痛晕过去。”随从是在吓唬他,但也是实情。坐上老虎凳的人,很少有人能扛过四块砖的。 “你们给我一个痛快,给我一个痛快。”男人愿求速死。 “嘿嘿嘿。”随从冷笑,继续去抬他的脚。 “啊啊啊。”男人叫得撕心裂肺,“招,招,我招了。” “早说就不必受这罪了。”随从停下了动作,“人在什么地方?主使人是谁?” “人在、在在里仁巷最里面的院子里,院子门口,种着一棵梓树,我们是听命于寅爷。”男子喘息道。 “李寅?”李恒放下了手中的扳指,问道。 “是,是的。”男子已没有要隐瞒的必要了。 “去救人,把他们关起来。”李恒沉声道。 随从们听命行事。 天蒙蒙亮时,冬梅家的门被敲响了,一夜未眠的阿贵打开了门,他看到被人抱在怀里的阿大,喜极而泣,“冬梅,冬梅,你快出来,你快出来。” 冬梅听到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面容憔悴,看到阿大,控制不住地搂着他,嚎啕大哭。阿大平安地回到了父母身边,除了有点皮外伤,受惊过度,其他都还好。 阿大年纪小,脱险归来,十分黏着母亲。冬梅心疼儿子,也舍不得离开,只能以小儿有病为由,让阿贵去府上告假。 姚心萝不疑有他,让冬林告诉阿贵,让冬梅等孩子病好了再进府伺候,还赏了二十两银子,让他买点好吃的给孩子补身体。 过了几日,冬梅回来当差,昍园一切如常。郑氏惶惶不可终日,慌张失措的还有黄氏,书院的小厮跑回来报信,她的两个儿子都失踪了。 “老爷,老爷,你说话啊,你说话啊。”黄氏抓住李寅的胳膊摇道。 李寅呆坐在椅子上,阿大被救走,手下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他就知道事情败露了,他的两个儿子被抓是李恒在报复。 “是李恒做的。”李寅面如死灰地道。 黄氏停下了动作,“他,我们……老爷,你要救救两个儿子啊。” “救,当然要救。”李寅膝下就两子两女,“我去找宕二哥想办法。” 这件事就算李宕和李寅都知道是李恒所为,可是苦于没有证据,他们也不可能直接去找李恒问话。 几天之后,李寅的两个儿子仍然没有找到,黄氏哭喊道:“我去求郡主,她就快当母亲了,她会心软的。” “不行,不能去。”李寅不同意。 “老爷,再拖下去,会出大事的,我们不能再帮着他们了。”黄氏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只想她的两个儿子安然回来,那些富贵荣华,她不要了还不行吗? 李寅看着她,道:“我们已上了船,船已行到河中央,我们不办法下船。” 黄氏被打击地一下瘫坐在地上,崩溃地大哭,“儿啊,儿啊。” 刀不切到自己的肉,不会知道痛。李寅家的事还没解决,李悦又出事了。 李悦在青楼与一同好,争一个花魁的开苞权,打大出手,一不小心把那个同好,从二楼推了下去,那个同好把脚给摔断了。 如果这个同好只是个普通人,以定远侯府的权势,这事好解决,可这个同好是刚刚抵达东突国五王子。 东突国不依不饶,一定要追究李悦。 李悦在兵部虽是闲职,可也是官身。朝中不是没有官员逛妓院,可让人知,不可让人见。 御史弹劾李宕父子的折子,如雪片般出现在圣上面前。圣上念及定远侯,轻饶了这对父子。 李宕教子无方,罚俸三年,在家自省半年。李悦杖责一百,免去官职。 李宕使了银子疏通,李悦这一百杖,没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伤。李宕又赶紧上了道请罪的折子,直道臣教子无方,令小儿做出伤害外国使臣之事,心中惭愧,为令小儿记住此事,以后不再犯,也为平息东突国五王子之怒火,愿将小儿送边关戍守。 圣上在折子上批了个准,李悦去西北一事,就此定下。 李悦若想要前程,也唯有走从军这条路,立下战功,才能将这风流罪洗脱掉,否则他就只能成为一个浪荡子,一事无成。 定远侯府是军功起家,李悦去西北,李老夫人和郑氏虽舍不得,但能接受,祝爱莲却不行,她和李悦的感情不深,但李悦总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是担心战事起,李悦会有个好歹,她不想当寡妇,哭哭泣泣了好几日。不过这事,她阻拦不了,李悦还是于五日后离京,去了西北。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手段 李寅的两个儿子失踪的事、李悦与东突五王子起冲突的事,姚心萝虽身处内宅,多少听到了一些,也猜出这其中必有李恒的手笔,但她没过问,既然李恒不愿让她忧心,她就当不知道,乖乖在家养胎。 章节更新最快 傍晚,用过夕食,李恒扶着姚心萝去后院散步,种下的紫藤都成活了。姚心萝托着一片绿叶,笑道:“明年必会繁花似锦了。” “我们带儿子一起来看。”李恒笑道。 姚心萝斜他一眼,问道:“若是女儿,就不带过来看了?” “带,儿子让他自己走来看,女儿我就抱过来看。”李恒搂着她的肩笑道。 “净胡说,明年五月,儿子不过两三个月大,他哪会走。”姚心嗔怪地道。 “是是是,儿子也由我抱过来看。”李恒顺她的话道。 “一口一个儿子的,我就知道你喜欢儿子,你不喜欢女儿。”姚心萝闹脾气道。 “儿子和女儿我都喜欢。”李恒一看姚心萝那脸色,赶紧改口,“我更喜欢女儿。” “你骗人,你要更喜欢女儿,做什么一口一个儿子的。”姚心萝噘着嘴道。 “口误,纯粹是口误,以后我都说女儿。”李恒乖乖认错。打这天开始,李恒就一口一个女儿,一口一个乖乖。 散了步,两人回房,李恒拥着姚心萝躺要软榻上,手很自然地从她的中衣,探了进去,温热的手轻轻地贴在她的肚皮上,轻柔地抚摸着。 “他还很小。”姚心萝轻声笑道。 “很快就会长大的。”李恒在她的唇上,啄了啄。 又闲聊了几句,夫妻俩沐浴更衣,携手上床睡觉,一夜好眠到天明。 次日,黄氏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煎熬,进府来找姚心萝,“夫人,我求求你,求求你,让世子饶了我的儿子吧。” 姚心萝坐在软椅上,神色平静地看着她,道:“寅大太太,你这话,我听不懂,你说清楚点。” “夫人,我夫妻俩是一时糊涂,才帮着二房的,我们知道错了,求夫人大度,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吧。”黄氏红着眼睛道。 姚心萝眸光微转,“你们帮着二房做了什么?” 黄氏沉默片刻,道:“夫人让世子把我两个儿子放了,我就告诉你二房做了什么。” 姚心萝淡笑道:“这话谈不下去了,虽然我很想知道二房做了什么,可惜我和世子不知道令郎在哪里。” “你不用否定,我知道我的两个儿子都在世子手中,只要你让世子放了我的儿子,我就告诉你先夫人的真正死因。”黄氏抛了诱饵。 “寅大太太,我知道你担心令郎,所以我不怪你胡言乱语,先夫人是因伤心过度病逝的,这是众所皆知的。”姚心萝抿了口西瓜汁,按捺住心中的急切。 “先夫人根不是伤心过度病逝的,她是被……”黄氏一下警觉过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让世子放了我儿子,我就告诉你真相。” “寅大太太,我再说一遍,世子不可能抓走令郎,你不要口口声声说让世子放了令郎。看在同姓同宗的份上,我可以让世子帮你找令郎,但请你不要出言诬蔑世子。”姚心萝是绝不会承认李恒抓走了黄氏的两个儿子的,“我希望你不要再拿先夫人说话,死者为大,何况先夫人已经故去多年,请让先夫人安息,不要打扰她的宁静。” “你不相信我的话?”黄氏讶然问道。 “寅大太太空口无凭,我只相信实质证据。”姚心萝浅浅一笑,“寅大太太要是没有证据的话,就不要说了,请回去等消息吧。” “我,我有证据。”黄氏不愿就这么回去,她不能再这么死等下去,她每天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两个儿子血淋淋地站在她面前,她夜不能寝。 姚心萝的手微颤了一下,道:“寅大太太,这都十多年前的事了,那还有什么证据,不要再提了。” “夫人,只要你们不伤害我儿子,把儿子还给我,我会把证据交给你们的。”黄氏认定儿子就在李恒手中。 “好了,只要找到令郎,我会派人告知你的。”姚心萝笑了笑,“冬林,送寅大太太出去。” 黄氏被冬林强行,送出了昍园。 酉时三刻,李恒从衙门回来,姚心萝跟他说起了这事,“你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母亲的死因对外,是说病故的,可实际她是吞金而亡,可我不相信母亲会自尽。”李恒一直在追查章氏的死因,他的母亲身体一向康健,性情坚定刚毅,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他,她不会抛下他不管的,“母亲临死时,我不在她身边,她留了密信给我,让我跟表舅离开京都,在没有自保之前,绝不要回京都来。我知道,她的死,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可是我苦无证据。” “我该把黄氏留下来的。”姚心萝懊恼地道。 “心儿,你能让她承认手中有证据,已经很好,后面的事,就交给我来办,你别不要再见她,她丧心病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李恒担心黄氏会伤害到姚心萝。 姚心萝听话地点点头,她的身体不允许她做任何冒险的事,她也相信李恒能把这事处理好。 六月底,昭仁大公主和姚静甜都十月怀胎期满,两人相隔一天,生下了孩子。大公主生的是儿子,重七斤六两,姚静甜生的是女儿,重五斤。 昭仁大公主大失所望,看着床上的红团子,道:“我要女儿,我要生女儿。” 徐征远一点都不嫌弃地抱着浑身汗味血腥味的昭仁大公主,哄她道:“我们努力,我们下一个生女儿。” “我要生一个像小丫头一样白嫩嫩、精致可爱的女儿。”昭仁大公主道。 徐征远一本正经地道:“公主,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的女儿长得也只会像你和我,不会像昭和郡主的。” 昭仁大公主想想也是,笑道:“那我就等着小丫头生个小囡囡出来,抢回来给我当儿媳。” “公主一定是个好婆婆。”徐征远笑赞道。以李恒和姚心萝的容貌,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很好看,日后惦记的人肯定很多。 “本宫肯定是个好婆婆,会把儿媳当闺女一样疼。”昭仁大公主笑眯着眼道。 七月初二,姚心萝去大公主府参加洗三宴。昭仁大公主还没忘记这事,指床上的二儿子,问道:“小丫头,这小子给你当女婿可好?” 姚心萝愣了一下,笑道:“大姐姐,我肚子这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没关系,你总会生出小囡囡来的,我先定下来,这样谁也抢不走了。”昭仁大公主笑眯眯地道。 高乐灵捧着六个多月的大肚子坐在旁边,笑道:“公主嫂嫂,你多虑了,谁敢跟你抢啊。” “你和萧丫头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也在打小丫头肚子的主意。”昭仁大公主挑眉道。 姚心萝摇头笑叹道:“你们也太心急了,她才两个月大。” “不心急不行啊,一家有女百家求,下手太慢没儿媳。”高乐灵认真的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姚心萝失笑道。 “我说的是实话。”高乐灵鼓着腮帮子道。 姐妹仨又说笑了几句,徐老太太进来抱孩子去,姚心萝和高乐灵也就跟了出去,萧咏絮已到了,正要进去找她们,见她们出来,笑着迎了过去。 姚心萝在大公主府参加完洗三宴,准备离开时,却发现她的轿子上落了几滩鸟粪。姚心萝捂着鼻子,直皱眉。 “心儿,你坐我的轿子走吧,这轿子等他们清理干净了,我让他们抬侯府去。”高乐灵安排道。 姚心萝的右眼皮一直在跳,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赶紧回家,道:“好。” 高乐灵让下人把她的轿子抬了过来,她只是六品安人,她的轿子比起姚心萝的一品夫人轿,要不起眼的多。当然这只是外表,里面是一样的舒适。 姚心萝太太平平地回到家里,脱下华丽的外裳,换上舒适的家常服,喝了一碗小米糖霜粥,靠在引枕上小憩。 平时酉时三刻就会从衙门回来的李恒,今天迟迟未归,姚心萝等得有些饿了,道:“冬桂,去盛碗鸡汤过来。” 冬桂应声去了小厨房。 鸡汤还没盛过来,就听到李恒慌乱地呼喊声,“心儿,心儿,心儿。” “我在这里。”姚心萝连忙走出去道。 李恒疾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姚心萝一脸茫然,但还是回抱他,“世子,出什么事了?” 李恒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将她抱回房里,在榻上坐稳,亲了亲她的脸,又去亲了亲她的唇,“心儿,你今天是不是去大公主府了?” “是啊,去参加洗三宴。”姚心萝道。 “坐得是世子夫人的轿子?”李恒问道。 “是的,不过回来时,轿子上落了鸟粪,没法坐,我坐小乐的轿子回来了。”姚心萝心念神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恒神情凝重地道:“轿子行至桂花巷时,被一匹惊马撞了,我听到消息,赶过去看,是一品夫人的轿子。” “也就是说,如果我没有换轿子回来,我就肯定出事了。”姚心萝摸着下肚子,这是想让她一尸两命,好狠毒的手段。 “心儿,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李恒眼中冷冽的杀意一闪而过。 “你也要小心,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姚心萝握住他的手道。 “嗯。”李恒点了点头。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受伤 姚心萝虽然阴差阳错地逃过一劫,但是这种感觉很不好。小说李恒愤怒地对李宕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姚心萝配合地在府里找郑氏的麻烦,当然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家丑不能外扬,那怕私下已恨不能除对方以后快,明面上,却要保持和睦,让外人看不出端倪来,这真是令人感到悲哀。 中元节,定远府照旧要举办法会,姚心萝和李老夫人商谈后,从沁园出来,在大门口遇到了郑氏,今天轮到她来伺候李老夫人。 郑氏涂着厚厚的脂粉,几天前她娘家二嫂过来了,她的侄儿欠下一大笔赌债,被赌场扣下了,限三日内拿银子去赎人,否则就等着收尸。 昨天,她娘家二嫂哭哭滴滴地又来了,还带来了一只耳朵,耳朵上的胎记是她侄儿的。郑氏一夜未睡,赌场说了,再给三日,若还没有银子,就去城外乱葬岗找尸体。 郑氏手上的银子几乎全部填补亏空了,她想救侄儿,却有心无力。这几日,李宕又没有回来,她连商量的人,都找不到。她想去账房里支银子,可如今不是她当家,她没有对牌印章,她提不出银子来。 “恒哥媳妇,你怎么站在这里?不去前面看看,打点一下吗?”郑氏的目光扫过姚心萝的肚子,她怎么就这么好运?一次两次都让她逃掉了。 “若事必躬亲,府里就不用养这么多人了,不如都遣散了,还可以省下一大笔银子。”姚心萝轻摇着团扇道。 郑氏一听银子两字,敏感地神经就被触动了,怀疑地看着姚心萝,难道这事是她设下的局? “二太太快进去吧,老夫人在等着你呢。”姚心萝转身离去,她不怕郑氏怀疑,她给郑氏找得麻烦还没完呢。 郑氏盯着姚心萝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恶毒的寒光,中元节法会人来人往,一不小心撞她肚子一下,或者推她摔一跤,那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郑氏想着姚心萝出事后,她重掌中馈,一切又恢复到以前舒心的日子,郁闷的心情有所好转,殷勤地陪着李老夫人用过昼食,伺候她梳洗,上床睡下后,才离开沁园。 可是想像永远只是想像,现实是郑氏走到游廊的台阶边,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整个人朝前扑去,摔到了台阶下面。两个跟在后面的婢女,也是同样的情形,不过她们没摔在地上,而是重重地摔在了郑氏的身上 郑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她摔下台阶后,脸和腿都受了伤,婢女这一压,她是伤上添伤。 婢女有了郑氏做缓冲,伤得不重,赶紧爬起来,去扶郑氏。可郑氏的腿断了,无法站立。 婢女立刻去找人来抬来春凳,将郑氏抬回二房的壹园。 一番忙乱后,郑氏总算被安置在了屋里的榻上,府医带着医婆也赶了过来,帮她接骨。 方氏是来得最快的,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郑氏呼痛的声音,嘴角翘了翘,进屋笑道:“二嫂如今越发长本事了,走个路都能把腿给摔断了。” 郑氏刚才痛得小死了一会,脸上的脂粉也因疼痛的泪水,糊成了一团,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狼狈,她没有精力应付方氏,靠在引枕上,喘着气,道:“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我好心来看二嫂,二嫂居然赶我走,好好好,既然二嫂不念妯娌情,我也没必要留在这里被人嫌,我走了,以后请我,我都不来。”方氏说着就往外走,“告诉其他人不用过来了,别像我一样,被人赶出来。” 李老夫人打发元嬷嬷过来告诉姚心萝,“老夫人说,夫人是双身子,壹园人多,万一碰着挤着了,就不好了,老夫人让夫人不用过去了,若实在不放心,让周婆子过去一趟也就是了。” “我会听祖母的话不过去的,请祖母放心。”姚心萝虽有点遗憾不能亲眼看看郑氏的惨状,但肚子最重要,“奶娘,冬梅姐劳你们过去看看二太太。” 姚心萝使了个眼色给冬梅,冬梅会意一笑,道:“奴婢会替夫人看看二太太的伤势是轻是重的。” 周婆子和冬梅去了壹园,姚心萝捧着肚子,倒在软枕上,无声地笑。 中元节的当天早上,李宕赶了回来,面色不比郑氏好看多少,也是惨白惨白的。 “老爷,出什么事了?”郑氏腿断了,没办法起身伺候。 “李寅的两个儿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李宕在榻边坐下道。 “安然无恙?”郑氏重复这四个字,看着李宕的目光里,透着慌乱,“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 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么多天的人,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这其中必有原由。 “老爷,李寅他会不会背背……”郑氏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叛字。 李宕闭了下眼睛,睁开看着郑氏,“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才从台阶上摔下去的。”郑氏这两日一直在回想这事。 李宕目光微沉,“你就没让人去查看?” “去了看,什么都没有。”郑氏摇头道。 她那时痛得几乎昏厥过去,等接好了骨,想起这事时,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就算有什么,也被人收拾干净了。 李宕起身去内室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准备去沁园看李老夫人。郑氏急切地道:“老爷,鹋哥儿出事了。” 李宕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厌烦,“鹋哥儿又怎么了?”郑氏的三个娘家侄儿不争气,郑鹋更是屡次闯祸。 郑氏低下头,艰难地道:“鹋哥儿被赌场的人扣住了。” “是哪间赌场敢不给侯府的面子?”李宕冷声问道。 “老爷,我怀疑是李恒在设局捣鬼。”郑氏把这事算在了李恒的头上,这样也能降低李宕对她娘家的嫌弃。 “这事我会让人处理的。”李宕抬腿走了出去。 午后,郑氏喝了药,正准备小憩一会,一个嬷嬷匆匆走进来,道:“二太太不好了,三奶奶见红了。” 郑氏有点迷瞪,听到见红了,猛地坐了起来,扯痛伤处,哎哟叫了一声,急切地问道:“谁见红了?是不是恒哥媳妇。” 那嬷嬷扶住她道:“不是夫人,是三奶奶见红了。” “怎么会?怎么会见红的?是谁,是谁推了她?”郑氏高声质问道。 “没人推三奶奶,是天气炎热,三奶奶多喝了碗冰镇燕窝羹。”那嬷嬷解释道。 “她饿痨鬼投胎的啊!整天就知道吃吃吃。”郑氏气得直捶床,两个儿子都去了过关,凶险万分,罗素约到西北已有几个月,还没好消息传来,她现在最看重的就是祝爱莲肚子里的孩子,可祝爱莲隔几日,就要出状况,让她着急上火。 郑氏的腿伤动不了,只能打发身边嬷嬷过去探望。过了两三日,中元节的法会结束了,府里恢复了宁静,郑氏惊愕的发现,在她身边伺候的人,全是陌生面孔。 “你们是什么人?桃红柳绿去哪了?朱婆子她们呢?让她们进来伺候。”郑氏不悦地道。 “二太太,她们伺候不利,害二太太受了重伤,夫人把她们全赶出府去了,换奴婢们来伺候二太太。”长条脸的婢女道。 郑氏呆怔了一下,怒吼道:“那是我身边的人,她凭什么问都没问过我,就把人换了,去把她给我叫来,我要问问她,她这是想要干什么?她是想要软禁我吗?” “夫人问过老夫人了,老夫人同意的。”婢女道。 “一定是她哄骗了老夫人,去把她给我叫来,叫过来。”郑氏声嘶力竭地喊道。 婢女出去请人,过了一会,她回来了,没把姚心萝请过来。 “她心虚了,她不敢过来是不是?”郑氏厉声问道。 “二太太,郡主说,她贵足不踏贱地。”婢女故意用郡主来称呼姚心萝,是在警告和提醒郑氏,姚心萝可不仅仅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不是她能召之既来的人。 郑氏气极败坏地道:“好好好,她贵足不踏贱地,我这贱足,就去踏踏她的贵地。去把软轿抬来,我要去昍园。” “太太,您身上有伤,不宜移动。”婢女劝道。 “抬软轿过来。”郑氏捶床道。 婢女依言让大力嬷嬷抬了软轿过来,郑氏见抬轿的嬷嬷到是没换人,心里稍微舒坦了些。婢女们小心翼翼地把郑氏抬上了软轿,左右护着她往外走。 到了院门口,抬轿的嬷嬷,突然向右倾倒,郑氏随即从轿子里跌落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啊!”郑氏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停在树上的鸟儿,受惊扑哧扑哧地飞上了半空中,几片羽毛飘落,伴随着羽毛落下的,还有一团鸟粪。那鸟粪好巧不巧的,正好落在了郑氏的鼻尖上。 婢女们捂住了嘴,把笑意强忍了下去。 郑氏这个样子,自然不能去昍园找姚心萝的麻烦,她被抬回了屋里。府医和医婆再次赶过来,府医一看伤处,皱眉道:“太太,伤筋动骨一百天,您得好好养着,千万不要再乱动了,要是再断一次,您这条腿就废掉了。” 府医和医婆再一次替郑氏接骨,巨痛让郑氏昏厥了过去。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后悔 傍晚,李恒从衙门回来,姚心萝幸灾乐祸地告诉他道:“二太太的腿又断了。;乐;文;小说” 李恒摸摸她的脸,道:“别太为她费神。” “不费神,我拿她当乐子呢。”姚心萝笑,从茶几上拿过一张帖子,“上午三公主派人送了请柬过来,邀我三日后一起去广济寺上香。” 李恒皱眉,“我记得你与三公主没什么来往。” “是啊,所以这才奇怪。”姚心萝把帖子放下道。她和三公主相交甚浅,她身怀有孕,几乎已闭门谢客,在这种情况下,三公主此举实在令人深思。 “拒了。”李恒沉声道。 “我想去,我想知道她意欲何为?我想知道她听命于谁。”姚心萝杏眸里寒光闪动,她怀疑又是萧源在捣鬼。萧源行事太谨慎,她的暗线一直收集太多有用的证据。 “不行,你这是在以身犯险。”李恒坚决不同意。 “你帮我安排好人手护着我,不就可以了。”姚心萝看着他的眼睛道。 “不行。”李恒还是不同意。 “世子,我推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的,避让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广济寺,我必须去。你放心,我会不让自己有危险,也不会让孩子出事的。”姚心萝阴冷地笑,为母则刚,谁敢谋害她,伤害她的孩子,她不会手软的。她能弄死康郡王妃,她同样也能弄死三公主,把他的爪牙一一除掉,让他变成没牙的老虎,看他还能如何噬人? “心儿,我……”李恒心里很难受,他想让她过安逸舒适的生活,可是事与愿违,让她一次一次面对风雨,是他没用,他不该去寻找什么实质证据的,他就该快刀斩乱麻。 姚心萝抱着他,仰面问道:“世子,妻是什么?” 妻者,夫齐者,亲之主也,夫之合也。她没有怪过他将她扯入定远侯府这个泥坑里来,她愿意和他一起共同进退,抵御外敌。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李恒激动地吻住了她的樱唇,然而难过的是他自己,虽然姚心萝孕期已有三月,小心点也能欢好,但是李恒还是不敢碰她,去练了拳,冲了冷水澡。他的小娇妻,娇嫩的无比,他怕孟浪会弄坏了她,伤到孩子。 三日后,姚心萝坐着一辆没有标记的马车,到了广济寺的山脚下。 三公主已先到了,坐在避雨亭里饮茶。姚心萝见她穿着一袭大红色宽袖曳地长裙,微皱了下眉,上山下山的,她就不觉得会不方便吗? “昭和妹妹。”三公主亲切地唤道。 姚心萝屈膝行礼道:“昭和见过三公主,三公主万福。” “昭和妹妹,我们姐妹之间,不必讲这些礼数,请起。”三公主虚扶道。 冬林扶着姚心萝,冬桔在后面护着,一步一步,慢慢地踩着阶梯往山上走。 到了寺中,拜了菩萨,去禅房歇息。冬林和冬桔动作利落地,把三公主的婢女一一劈昏过去。 三公主惊愕地问道:“昭和,你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是我要问你的,你约我来要干什么?”姚心萝问道。 “上香啊。”三公主目光闪烁地道。 “三公主,你说若是圣上知道你服食寒石散,你的下场会如何啊?”姚心萝似笑非笑地问道。 三公主惊慌失措地看着她,“你你……” 姚心萝看三公主的反应,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她居然猜中了。也是大虞的公主,过得放浪形骸奢侈无度都可以,但不能涉及到造反和服食寒石散。要知太宗皇帝将服寒石散和造反,都是当诛的大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告诉我实情,我就放你一马,否则,你就等着被圣上处死吧。”姚心萝威胁她道。 “你,我父皇不会相信你的。”三公主强撑道。 “圣上不相信我,太后娘娘一定会相信我的。”姚心萝笑道。 三公主咬了下唇角,“是,李子萶要我约你出来,喂你吃合欢散。” 合欢散是什么东西,闻名就知。 姚心萝手一用力,杯子被她捏碎了,好毒的手段,为了解除药性,她必须和李恒燕好,可她怀着身孕,又如何能经历激励的**? “除了合欢散,她还有什么安排?她是不是也在寺里?”姚心萝丢下手中的碎杯子,沉声问道。 “她只是让我把你引出来,喂你吃合欢散,后面还有什么安排,我不知道,她就在寺里。”三公主万没想到服食寒石散的事,会有这么多人知道,被人拿捏住这样的把柄,她知道她以后都身不由己,处处要听命于人了。 “合欢散呢?”姚心萝伸手向她讨要。 三公主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递给姚心萝。 姚心萝把纸包交给冬林,“去办事。” 冬林领命而去。 冬桔扶着姚心萝进了禅房,冬桂和冬杭将三公主推了进去。姚心萝坐在榻上,面色平静地掏出荷包,慢条斯理地吃核桃仁。三公主坐立不安地问道:“你会怎么对付她?”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姚心萝勾唇道。她只对郑氏出手,没想过对付李子萶,可是没想到有其母必有其女,李子萶和郑氏一样,阴狠毒辣,这个人也不能放过。 “昭和,你,我。”三公主哀求地看着姚心萝,“昭和,求求你放过我吧。” “三公主,若你不想受制于人,最好是戒食寒石散。”姚心萝好意相劝道。 “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三公主捂住嘴,压抑地哭了起来,“我成亲多年不曾有孕,听信了她们的话,去神婆那儿去求仙丹,可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仙丹,是寒石散。” 姚心萝眸中露了一抹唏嘘,劝慰了三公主几句。 半个时辰后,冬林回来覆命,“夫人,世子妃喝了那碗合欢汤,已经离开广济寺了。” “三公主,我们回城吧。”姚心萝上前扣住三公主的手腕。 下了山,姚心萝没有坐来的马车,而是上了三公主的马车,“还请三公主送我回侯府。” 三公主努力挤出笑容来,“荣幸之至。” 李子萶喝完那碗米汤后,就感觉到身体不对,急于星火地赶回了郡王府,可是萧咏屺不在家中,浑身似火烧,她胡乱扯着衣襟,吩咐婢女道:“快去找世子爷,让他赶紧回来。” 婢女见她满脸泛着异样的红色,知道出了问题,赶紧打发小厮去找萧咏屺。 李子萶已经等不及,她把自己脱得,只剩肚兜和短亵裤了,躺在床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婢女着急地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世子爷回来了没有?让他快过来,我要他,我要他。”李子萶神智渐散,羞人的话张口就来。 两个婢女见李子萶这样,急得满头大汗,世子爷怎么还没回来? 这时小厮回禀,没有找到萧咏屺,李子萶却已然撑不住,“拿玉杆来,拿玉杆来。” 萧咏屺有宠妾,和李子萶夫妻情浅,来她房里里次数有限,李子萶有时候按捺不住,会用玉杆缓解饥渴。可是有些东西是无法完全代替的,隔靴搔痒,李子萶嘴里发出不知是痛苦还是舒坦的声音。 “啊!夫人,你你你流血了。”婢女尖叫道。 李子萶身上的合欢散还没有完全解除,神智不是太清醒,还在乱喊乱叫。婢女却不敢再动,“夫人,你流了好多血,流了好多血。” 李子萶这时也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身下一直有东西往外涌出来,腹部还一阵阵地绞痛。 痛感能让人多少恢复一些神智,李子萶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喘息道:“服侍我穿衣裳,让府医和医婆过来。” 婢女们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发现李子萶身下还是流血不止,只得给她盖上床被子做遮掩。府医和医婆很快被找了过来。进门府医和医婆都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府医赶紧给李子萶把脉,然后宣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世子妃,你小产了。” “小产?”李子萶惊地坐了起来,腹部一阵阵地抽痛,发出一声痛呼,“你是说我怀孕了?” “是的世子妃。”府医起身去旁边开药方。半月前,他诊平安脉时,就暗示过,难道世子妃没听出来? 医婆悄悄地掀开被角看,被褥上的血,触目惊心。 药能治病,却不能救命。 血汹涌而出怎么都止不住,李子萶眼看着气息微弱了下去,郡王妃李氏闻讯赶到,急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婢女们跪了一地,呜呜呜地哭。 郡王妃从医婆口中得知李子萶小产大出血,赶紧让人去找萧咏屺,又拿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 李子萶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帐顶,眼角有豆大的泪水流出来,她此时突然意识到,她做错了。 她是显恪郡王府的世子妃,日后就是显恪郡王妃,谁当定远侯,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是定远侯的亲妹,还是堂妹,都不会影响她的地位。她为什么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如果一切能重来,她绝不会与长房为敌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之将死,方知悔过,然而一切都已晚了。萧咏屺还没赶回来,李子萶就咽了气。 ------题外话------ 大过节的,我把人给写死了,哎。 本书由小说网首发,请勿转载!( )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妹妹 李子萶是显恪郡王府的世子妃,是上了皇族玉碟的人,她因小产而亡,不可等闲视之。 李氏把她身边伺候的全都关起来,一个个审问。 李子萶要在广济寺谋害姚心萝,哪敢让李氏知晓。她做了遮掩,带去广济寺的人,都是她的心腹。心腹们知道李子萶所行之事,说出来,他们必死无疑。李子萶的两个心腹婢女更不敢说出,李子萶的小产是她们造成的。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依照李子萶先前的安排,咬定只是去街上走了一趟,隐瞒了事情真相。 女人产子,就如在阎王面前隔层纱,李氏问不出什么来,也就认定李子萶是死于小产。 在李氏审问下人的同时,姚心萝在跟李恒说神婆的事。李恒双眉紧锁,“你怀疑那神婆是安郡王的人,他利用寒石散,控制后宅的女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娘说过女人的枕头风是很厉害的,所以你可不要小看后宅的女人。”姚心萝喝完牛乳,把杯子递给他。 李恒接过杯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笑道:“从未小看过。” “这事交给你了,我不管了。”姚心萝翘着唇角道。 “是,夫人,小的一定把事情办妥。”李恒双手抱拳道。 姚心萝好笑地抬腿去踢他,人还没踢到,李恒一把抓住了那只小巧的玉足。没怀孕之前,姚心萝会把指甲染红,现在不会再染,指甲是泛着天然光泽的粉红色。李恒眸中幽光一闪,低头,在足尖亲了一口。 次日一早,李氏就派人去定远侯府报丧,郑氏惊闻李子萶的死讯,急得从床上滚了下去,腿重重地砸在了脚垫上。郑氏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她的腿短短十来天,已经第三次断掉了。 姚心萝听到李子萶的死讯时,在喝鲜虾豆腐翡翠汤,失手将碗打翻在地。婢女们一边问她有没有烫着,一边收拾。姚心萝是一阵阵后怕,如果是她吃了合欢散,那么现在死的人,就是她。 “夫人,夫人。”冬梅上前握住姚心萝颤抖的手,“夫人,你什么都不想,她的死是罪有应得。” 姚心萝抬眸看着冬梅,知道她误会了。姚心萝没有后悔如此对付李子萶,虽然事情与预想的有所偏差,李子萶怀孕了,并且因小产丧命,但李子萶既然敢怀着孩子来害怀着孩子的她,那么李子萶有此报是天意。 “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姚心萝慢慢地向后靠在引枕,“世子呢?还没回来吗?” “夫人,现在还是午时初刻,世子没这么早回来。”冬梅打开小薄毯,盖在姚心萝的肚子上。 姚心萝看了眼窗外,太阳正当空,小声问道:“冬林,你行事时,有没有让人看到?” “没有,药是下在寺里送去的米汤里,她离开后,奴婢就把碗清洗干净了,事情已过去一天,显恪郡王府就是要查,也查不到什么。”冬林行事小心谨慎。 “夫人,三公主府要不要去一趟?”冬桔低声问道。 姚心萝沉吟片刻,道:“用不着,她要说出去,我们拦不住。而且就算她说出去,我们也有嘴啊,我们可以否定的。我和她,只是约着去广济寺上香,没有遇到过世子妃。” 三公主服食寒石散,受制于人,纵然她想隐瞒,若是她背后的人要她供出来,她不敢不听命行事。不过那人要是聪明的话,是不会让三公主说出此事来的,寒石散的事,一传扬开,对他是不利的。 “夫人说得没错,夫人昨儿就是去寺里上香了。”冬梅笑道。 “冬梅姐,你去跟奶娘说一声,若是二太太要去显恪郡王府,请她代表长房跟着去。”姚心萝吩咐道。 冬梅出去找周婆子。 周婆子去了趟壹园,很快就回来了,道:“夫人,二太太的腿又摔断了,没法去显恪郡王府。” 其实郑氏的腿就算不再次摔断,她先前那个样子,也不可能去显恪郡王府。李老夫人因李子萶的死,已经哭得昏厥了过去,不用指望她做出安排。姚心萝和祝爱莲都身怀有孕,要避白事,最后去显恪郡王府的是刘氏和方氏。 李子萶膝下没有子女,在灵堂充当孝子贤孙的是她身边的几个婢女。萧咏屺身穿素服,坐在堂前,面带哀容,他是不太喜欢李子萶,可毕竟同床共枕两年,她是他的原配妻子。 李子萶的死,让萧潍异常的愤怒,李子萶还没能发挥她应有的作用,怎么就死了?可他正要去找萧源商量对策,神婆失踪,紧接着熬制寒石散的丹药房,被人捣毁,手下被抓走等事,也传了过来。 在萧潍派人追查是何人坏了他兄弟之事时,李恒把这事告知了太子,事情牵涉到了安郡王,让太子去处置比较合适,他去处理,轻了重了,度太难拿捏。 这些事,影响不到显恪郡王府办丧事,七天后,李子萶出殡,京都各府都摆了路祭。 韩氏知道李子萶是小产而亡,怕姚心萝被吓着,特意过府来探望。韩氏依礼数,先去沁园见了李老夫人。姚心萝得知韩氏过来,高兴地迎了出去,远远地看着韩氏,就扬声喊道:“娘。” “你这孩子,大热的天,你出来做什么?还走得这么快,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韩氏快走几步,扶着她,嗔怪地数落道。 “人家想娘了。”姚心萝往她怀里靠,撒娇道。 “娘也想囡囡。”韩氏笑着,轻轻捏了捏她圆润细滑的脸。 母女俩亲亲热热地回屋坐下,韩氏目光扫过,看了屋内的布置全是依从姚心萝的喜好摆设的,然后又看到角落摆着一盆冰,离姚心萝坐的榻较远,能感觉到凉爽,但不会过寒受冻,满意地微微颔首。 “囡囡啊。”韩氏拉着姚心萝的手,“李世子妃的事,纯属是意外,你不要胡思乱想的,多听医婆的话,要好吃好睡,一定能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的。” 姚心萝听这话,知道韩氏过来的原因了,笑道:“娘,我不会多思多想的。邱表姐、三姐姐,她们生孩子都很顺利,我相信我也会很顺利的,我一定给娘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外孙女。” “外孙。”韩氏纠正她道。 “好好好,给娘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外孙。”姚心萝从善如流地改口道。 韩氏见她神色轻松,知她对李子萶的事并不在意,也就放心了,吃过午饭,带着冬枝做好的小月饼,离开侯府回家。 过了一日,就到了八月十五,姚心萝进宫参加中秋夜宴。李恒被太子找去了,她被太子妃扶进暖阁里坐着,她怀着身孕,太子妃对她的照顾细致而周全,恨不能打个铁笼子,将她关进去。 “大嫂嫂,不用这如临大敌吧。”姚心萝好笑地道。 “昭和,你乖啊,一会我让小石头和小布布过来陪你玩,你就不要到处乱走,免得被一些不长眼的人冲撞了。”太子妃用哄小孩子的口气哄着她。太子妃从太子那儿,知道了一些事情,神经紧绷,生怕姚心萝出意外。 “好,我乖,我坐在这里不动。”姚心萝捧着杯子笑道。 过了一会,小石头和小布布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过来了,还带着九连环和七巧板。小石头礼仪周全地给姚心萝行礼请安,“侄儿见过姑姑,给姑姑请安。” 姚心萝看他小大人似,笑道:“熼儿,不用这么多礼,请起。” 小布布就没那多讲究,扑到榻边就往上爬,可是他个头不足,冬林笑着上前托了下他的小屁股,他才在姚心萝身边坐下,把手中的九连环塞给姚心萝,裂着小嘴道:“姑姑,解。” “好,姑姑解。”姚心萝笑着接了过去。 小石头也上榻坐下,摆七巧板玩,“姑姑,你看这像什么?” 姚心萝看了一眼,笑问道:“是不是鱼啊?” “是的,姑姑好厉害。”小石头打散板子,又去摆别的形状。 姚心萝把九连环解开后,教小布布怎么解,姑侄三个玩得挺开心的,小布布突然指着姚心萝微微隆起的肚子,喊了声,“妹妹。” 太子妃正好进来听到,问道:“什么妹妹?” 姚心萝笑道:“小布布说我肚子里这个是妹妹。” 太子妃脸色微变,蹙眉道:“是弟弟,小布布,姑姑肚子里是弟弟。” “不是弟弟,是妹妹。”小布布奶声奶气地道。 “小布布,你说姑姑肚子里的是弟弟。”太子妃强迫他改口。 “是妹妹。”小布布坚持己见。 “母亲,弟弟是不会撒谎的。”小石头肃脸道。 太子妃还要说什么,姚心萝拉了拉她衣袖,笑道:“熼儿说得对,小布布最诚实,他说是妹妹,就是妹妹。” 姚心萝不是太在意,太子妃却记在心里了,宴会散后,太子妃送姚心萝出去时,道:“昭和,童言不足信,你不要往心里去,你的肚子尖尖的,一定是个儿子。” 姚心萝的手搭在肚子上,道:“这胎要是女儿,下胎生个儿子就好了嘛,大嫂嫂不会不疼我的女儿吧?” “你的女儿,大嫂嫂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太子妃笑道。 姚心萝笑得眉眼弯弯。 太子妃把姚心萝交到李恒手中,看着两人携手离开,才上了肩舆,返回东宫。 题外话 注:避白事的这种讲究,我问了过一些老人家,她们说有的地方要避,有的地方不要避,因行文需要,我选择了避白事。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断腿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时光如流水,眨眼功夫就到九月初九。重阳登高是习俗,李宕与人有约,一早就出去了。 李恒没出门,拿了本诗集,读给姚心萝听,“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寒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纯净的玉石之声,令人陶醉。 姚心萝明眸流转,笑意盈盈地问道:“好好的,怎么想起给我?” “我昨儿陪祖父饮茶,祖父说,祖母曾经说过,孩子这个时候已经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尤其对父亲的声音最为敏感,要我多和孩子说说话。”李恒笑道。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和她说说话?”姚心萝问道。 “你想和她说什么?”李恒笑问道。 姚心萝摸着肚子,笑道:“说你是一个好父亲。” 李恒笑着凑过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是个好母亲。” 姚心萝眉眼弯弯地笑道:“世子,请继续吧。” 李恒坐回椅子上,翻了一页,念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琴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 “咦。”姚心萝惊呼一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李恒紧张地问道。 姚心萝欣喜地道:“她动了。” 李恒把书丢开,双手放在了姚心萝隆起的腹部,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半晌,遗憾地道:“她不动。” “你把那诗再念一遍试试看。”姚心萝提议道。 李恒把书拿过来,一手执书,一手放在姚心萝的肚子上,“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琴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动了,动了。”李恒感受到了孩子的力度。 孩子的胎动,让两个初为父母的人激动不已,李恒吟诗的干劲更足了,可是吟的别的诗词,孩子都没反应,只有这首淇奥,她一听就会踢姚心萝的肚皮。 姚心萝笑道:“孩子喜欢君子。” “因为她爹是君子。”李恒自夸道。 “不知羞。”姚心萝伸出手指,刮了刮脸道。 两人悠闲地消磨了上午的时光,午后,姚心萝上床小憩,李恒去了前院。 未时正,姚心萝去了四和堂,刚处理了两件小事,婢女匆匆进来禀报道:“夫人,三太太,四太太,二老爷被人抬回来了。” 三人一惊,齐声问道:“出什么事?” 李宕和友人上山登高,不慎踩中猎人装置的猎夹,猎夹的尖刺扎伤了他的腿,血肉模糊。府医看过伤势,直言道:“二老爷这伤养好,日后也行动不便。” 二房的夫妻俩都因腿伤躺下了,方氏悄悄和刘氏、姚心萝道:“你们说二房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要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出事?” “哎呀,你快别胡说了,仔细吓着夫人。”刘氏拦她话道。 姚心萝笑道:“三婶,我没那么胆小。” “这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我得去跟母亲说道说道,得想法子把二房的这晦气给消了,要不然我们沾染上,也会倒霉的。”方氏说着,拽着刘氏要去沁园。 刘氏挣脱不了,只得随她去了。姚心萝则回了昍园,李恒去壹园看李宕。李宕看着龙行虎步走到他面前来的侄儿,目光阴郁,难道十来年的谋划尽成空?不,他还有愉儿,二房还有机会。 李恒看着李宕,眼神复杂,一开始他是不愿意怀疑这个对他百般爱护的二叔的,可是一点点收集来的线索,直指李宕,就是害得他父亲战场惨死的原凶。 叔侄俩对视片刻,双双移开了视线。时到今日,有些话,还是不能明说,李恒不发一言地离开了。李宕靠在引枕,双眉紧锁,李恒会乘胜追击的,愉儿危险。 李宕想到此,扬声喊道:“来人。” 人进来了,李宕却改了主意,他不能让李恒凭着这条线,把他另一支隐藏的人马挖出来,挥手,“下去。” 九月十五,李恒护送一家老小前往广济寺,李老夫人和方氏的想法差不多,婆媳俩不谋而合,商量过后,决定去广济寺上香祈福,消解灾祸。 姚心萝和祝爱莲怀有身孕,李老夫人担心马车颠簸,没打算让她们去,可祝爱莲她担心下一个出事的会是她,执意要去。 为表虔诚,李老夫人到了山脚下,不顾身体不适,放弃乘坐肩轿,步行上山。上山一切顺利,但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李老夫人被婢女搀扶着,慢慢地往山下挪,她是走几步就要歇一歇气。 看着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李老夫人,李恒心中不忍,大步走到她的面前,蹲下道:“祖母,我背你下山。” 李老夫人看着孙儿的坚实的背脊,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眼泪掉了下来,“恒哥儿,好孩子,不用了,祖母走得动。” “母亲,还是让世子背你下去吧。”刘氏和方氏过来劝道。 李恒把李老夫人背下了山,另一个举步维艰的祝爱莲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捧着隐隐作痛的肚子下了山,瘫倒在马车上,回来家里,就见红了。 祝爱莲的肚子一直不是太稳妥,一直在吃安胎药,又一次见红,情况就有点危急,喝了三碗药,血才慢慢的止住。 李宕和郑氏卧床养伤,祝爱莲卧床养胎,二房似乎再也掀不出什么风波来了,但李恒和姚心萝并没放松警惕。 九月底传来铁勒国内乱的消息,老国王病死,几个王子争位,互相残杀,到了出兵铁勒国的最好时机。 圣上有了出兵的意愿,但还没有在朝堂上宣布,私下里宣召了李恒几次。姚心萝的肚子渐大,对外面的事关注度降低,直到十月初六,她进宫去看罗太后,听到小石头跟太监说,要跟着表叔去边关打战,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时,才知道李恒即将出征。 姚心萝瞬间就明了,为什么这几日李恒回来的那么晚了,原来是在为出征在做准备。 姚心萝憋着一股气出宫回府了,吩咐婢女道:“把世子的被褥收拾好,搬去书房,让他以后去那里歇着。” 冬梅和周婆子对视一眼,世子做了什么把夫人给惹恼了? 这天晚上,李恒戌时末才回来,到了院门口,就被周婆子和冬林给拦住了。冬林恭敬地行礼道:“世子爷,夫人已睡下了。” 李恒面无表情地颔首,这个时辰了,她理当睡了,他继续往前走。冬林再次拦在了他的面前,道:“世子爷,饭菜摆在东次间里,夫人让世子爷用完后,去书房歇着。” 李恒好看的眉皱紧,这是怎么了? “世子爷,您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惹得夫人这么生气?夫人从宫里一回来,就让人收拾你的被褥,搬去书房了。”周婆子拉着冬林的手臂,给李恒使眼色。 李恒顿时明白,姚心萝在宫里听到风声了,道:“我有事与夫人说。” 冬林半推半就的任周婆子把她拉走,让开了路。 李恒急切地三步并做两步,进了卧房,绕过紫檀木屏风,走近紫檀木架子床,撩开垂放下来的深蓝色帐幔,就看到姚心萝连人带头盖着被子,知她并没有入睡,轻手轻脚地掀起被角,柔声道:“夫人,小心闷坏了。” 姚心萝被他拆穿,也不装睡了,一掀被,坐了起来,伸手拧着了他的手臂,怒气冲冲地道:“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李恒看她露出这凶悍模样,唇角上扬,任她拧着,右臂伸出来,将她抱住,“是太子妃同你说了?” “不是,大嫂嫂一点口风都没露,是我听到小石头的话,问出来的。”姚心萝嘟着嘴,“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怀着身孕,我却要出征,我不知道怎么说。”李恒愧疚地道。 “这是皇命,你跟我实说,我难道还会怪你,我就是那么任性不讲理的人吗?”姚心萝眼眶微红地问道。她嫁给了武将,她就有了心理准备,她只是不愿从别人那儿听到这些消息,她要他亲口告诉她。 “心儿,我知道你不是。”李恒凑上去亲亲她的嘴唇,她的隐忍和通情达理,让他心暖也让他心疼。 姚心萝松开了手,摸着他的脸,道:“上次的水匪是乌合之众,我知道你一定能打胜,平安归来,可这次,我很担心。李恒,你答应我,你不准受重伤,不准死。”因他濒临死亡,他们才会被赐婚,他受重伤的事,对她造成了很大的阴影。 李恒看着她含泪的杏眸,心软成了一滩水,“心儿,我答应你,我绝不食言。” “李恒,你听着,你要是不守信用,我我我”姚心萝一咬牙,“我会改嫁的,我会让你的女儿跟别人姓,我会让你的女儿” 李恒吻住了她的唇,把她的听似绝情,实则深情的话,全部堵在了唇齿之间。 辗转吮吸,深入游弋。 唇分,李恒被姚心萝推开。 姚心萝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俏脸泛着红晕,“还不出去吃饭。” “等我。”李恒更愿意吃她,可是中间隔着个大肚子,他还是先吃饭,一会再来啃她解馋好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离别 出征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十一日,初十,李恒和姚心萝回了趟梁国公府。韩氏站在二门外,看着女儿下了车,迎了上去,“囡囡。” “娘。”姚心萝娇声唤道,转眸看到姚训铮,“爹。” 韩氏看女儿脸色红润,神色轻松,笑意盈盈的,并没有慌张失措,稍感放心。女人们去了澹宁居,姚训铮把李恒带去了榆荫院。 “妹妹,这是蜜桔汁,你尝尝。”姚方氏把杯子端到姚心萝手边。 “谢谢大嫂嫂。”姚心萝双手接了过去。 婆媳四个都用忧愁地目光看着姚心萝,这门亲事最大的弊端,呈现出来了。 “好喝。”姚心萝把空杯放下,“娘,我记得您说过,为母则强,就算不为了世子,为了孩子,我也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韩氏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若是嫁到文官家中,她的囡囡哪里需要面对这些。 不管娘家人如何舍不得姚心萝受委屈,但这份委屈她不得不受,李恒是武将,是圣上委以重任的武将,圣上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太子将他调职,任由他在兵部混了这么长时间,已是皇恩浩荡。 夫妻俩回到侯府,姚心萝打发他去沐浴,等他出来,就看到榻上摆着几套崭新的亵衣亵裤,还有两条绣着紫藤花的腰带。 李恒知道姚心萝是娇气的,她并不喜欢做针线活,他根本没想到她默默地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一直以为她喜欢他,没有他喜欢她那么多,可是现在他知道,她喜欢他,并不比他喜欢她少。这一针一线,全是她待他的情意。 李恒心情激荡地上前抱住她,声声唤道:“心儿,心儿。” 姚心萝的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世子,那件银丝甲,你记得一定要贴身穿着。” “我会穿的。”李恒不会拒绝黎若澜这番好意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只有保住性命才能回来陪在妻儿身边。 “你是去打仗的,不要是寻花问柳的,不许带什么可怜的孤女、敌国的公主,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回来,知不知道?”姚心萝的手掐进他的肉里,“知不知道?” “你知道我不会的。”李恒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除了对她,他有喜欢和占欲之心,其他的女人,他从来就没看在眼里,就更别说往心里去了,“心儿,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保重自己,平日不要太累,有些事情让下人做。还有好好抚养女儿,在家里等我。” “女儿的名字,你还没取呢。”姚心萝哽咽地道。她会保重自己,会抚养好孩子,她知道皇命难违,她知道她不该哭,可她舍不得,她忍不住。 “小名叫淇儿好不好?她喜欢听淇奥。”李恒有意缓和气氛,不想让她太过伤心难过,影响到身体。 “小名叫淇儿,那大名呢?”姚心萝努力让唇角上扬,笑问道。 “大名只怕轮不到我们取,祖父、父亲、舅父,还有太后,只怕会争着取。”李恒笑道。 “我的名字就是太后取的。”姚心萝笑道。 夫妻俩闲聊了一会,把东西收拾妥当了,吃过夕食,去院子里散步,姚心萝指着枯萎的紫藤,道:“明年你要回来陪我赏花。” “我一定赶回来陪你。”李恒承诺道。 散了步,姚心萝去沐浴更衣,洗漱好,上了床,怀孕之后,一向好眠的她睡不着,紧紧地抱住李恒,怕他明天一声不吭就离开,怕一别经年,更怕他一去不返。 黑暗中,李恒仍能看到她眼中的晶莹,心疼的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心儿乖,听话,好好在家等我。” “家书要记得写,还是六日一封。”姚心萝叮嘱道。 “不会忘记的。”李恒低声道。 姚心萝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仍然舍不得睡,想了想,又去亲他的唇,小手往他那处摸去。 李恒身子一下绷紧了,握住她的手,“心儿,别胡闹。” “世子,我可以的。”姚心萝的肚子有六个月大了,早已稳妥,可两人一直小心翼翼的,那怕李恒再憋得难受,也只是用她的手缓解一下,不敢越雷池半步,可今日,她想给他。 李恒深吸了口气,“心儿,不行,会伤着你的。”他很久没做了,他怕一会激动起来,他会失控。 姚心萝侧转身体,“李恒,进来。” 声音甜甜糯糯的,带着诱惑,李恒忍不住了,那处也诚实的做出了反应,他沉身进去了,却不敢乱动,等她适应后,才轻轻的动作。妻子怀着身孕,他不敢放纵,吃了个半饱,两人也不去清洗,就这么黏糊的相拥而眠。 次日天蒙蒙亮,李恒令婢女备了热水,抱着姚心萝进了净房,替她清洗干净。姚心萝半梦半醒的,随他摆布。 卯时初,姚心萝帮李恒系上了腰带,送他出门。看着他骑马远去,消失在视线里,姚心萝才慢慢地走回昍园。 回到昍园,姚心萝没有上床睡回笼觉,而是让冬树砚了墨,练字静心。这几日,她心绪不宁,孩子在肚子里拼命踢她,在提醒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姚心罗站在开启的窗边,深吸了口气,手轻轻抚摸着肚子,“你爹出征了,你要乖乖的陪着娘,等你爹回来,知道吗?” 孩子踢了踢肚皮,似乎在回应她的话。 姚心萝又站了片刻,回到书案前,提笔开始抄写诗书,一笔一画,写得清晰端正,刚抄“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婢女进来禀报道:“夫人,三奶奶过来了。” 姚心萝挑眉,祝爱莲嫁过来也快一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过来找她,想着她那个不稳定的肚子,姚心萝还真不怎么愿意让她进来,但又不可能将她拒之门外,搁笔道:“请她去东暖阁坐,小心点伺候。” 婢女应声出去了。 姚心萝仔细地净了手,擦了桔子味的香膏接过冬林递过来的暖手炉,慢悠悠地进了东暖阁,站暖榻上坐下,笑问道:“三奶奶,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祝爱莲看着她,勾了勾唇角,道:“原以为你会比我好命一些,不用夫妻分离,不用大着肚子在府里苦熬,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姚心萝刚刚平复的情绪,又开始起了涟漪,看着祝爱莲,眸光微冷,道:“三奶奶真有闲心,看来是吃得多,管得宽,以后荷园的用度减半。” “我一番好意来开解你,你居然这么对我,姚心萝,你真不是识好人心。”祝爱莲怒道。 “你的好意,我受不起,三奶奶请回吧。”姚心萝下逐客令。 “我想走时,自然会走,不想走,谁敢动我?”祝爱莲挺挺肚子,有恃无恐地道。 姚心萝轻笑一声,道:“别人是不敢动你,我却是敢的,你要不要试试?” 祝爱莲看着姚心萝隆起的肚子,脸色微变,目光转了转,“姚心萝,你敢拿你那个玉器跟我这瓷器碰吗?”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姚心萝的确不敢,银牙轻咬。 祝爱莲得意地大笑起来,“荷园的用度给我加三成,如若不然,我就只能天天过来打扰二嫂你了。” 姚心萝抿唇不语,祝爱莲就当她默认了,扬长而去。 “夫人。”冬梅担忧地上前唤道。 姚心萝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道:“以后姚三姑太太过来看三奶奶,就不必拦着了。”她帮祝爱莲拦住那些麻烦,不是让祝爱莲有空来寻她麻烦的。 “是,夫人。”冬梅应道。 过了两日,朝堂里闹了起来。 常言说得好,兵马不动,粮草先行。 可这领兵打战的是李恒,管着军需的是他岳父姚训铮,协办的是他的二舅兄姚敦臸,这就太不妥当了,太容易贪污了。 圣上勃然大怒,把那个呈折子上来弹劾人的文官一顿臭骂。水至清则无鱼,贪污军需的事,从古至今都有,让别人管,难道就不贪污了? 交给姚训铮和姚敦臸管,他们只要不是想让女儿、妹妹当寡妇,就不会去贪污。 管军需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再无人敢置喙。 这天,姚惠贞终于进了侯府,她被人领去了荷园。祝爱莲一看到她,脸色都变了,“娘,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这副表情?怎么这是不乐意见到我?”姚惠贞在祝氏那里捞不到好处了,姚方氏防她跟防贼似的。 “没有,娘,你请坐。”祝爱莲忙道。 姚惠贞见祝爱莲穿金戴银,知她手头宽绰,如是不停地抱怨日子难过,祝爱莲为了耳根清静,用一套金头面,将她打发走了。 姚惠贞没有依照礼数,去沁园见李老夫人,也没有去壹园拜会一下郑氏。李老夫人性情软和,不是太在意。郑氏却不满地道:“母女一个德行,没规矩。” 十六日,萧咏絮顺利的生下了她的长子十九日,高乐灵也顺利产子。幼时,一起玩耍的好友,都做了母亲,姚心萝很为她们开心,一一送了厚礼过去。 二十二日,德清公主下降,姚心萝借口有孕,不方便出门,没有去喝酒。 月底,福王府传来了喜讯,成亲快两年的福王妃有了身孕。姚心萝闻讯,为梁苡松了口气,她知道章皇后已数次要给福王赏赐美人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死婴 世间有喜事,就有悲事,十月二十九日,永恩伯病逝。永恩伯是罗太后的长兄,幼年时,兄妹俩感情还不错,可随着罗老夫人嫁进来,枕头风不停地吹,兄妹之情就渐渐稀薄了。而后他又听信罗老夫人的话,囚禁父母,对罗太后见死不救,兄妹俩因此绝裂,多年不曾碰面。 永恩伯死后,罗太后念及兄妹情,痛哭了两回,但是没有多给恩赐。只是依照礼法,让福王送了祭祀之物过去。圣上下旨,让永恩伯的长子承继伯位。 祖父亡故,罗素约这个出嫁孙女,也是要守孝的,是让她留在西北守孝,还是回京都来守孝,两府商量过来,让她留在了西北,可罗素约却执意要回来。 李愉已知道父母受伤,妹妹离世的消息,他也想回京都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借此事和罗素约一起回京。 李愉和罗素约回到京都这天,正赶上了祝爱莲生孩子。祝爱莲还没到产期,是被姚惠贞推了一把,才早产了。 郑氏得知此事,险些气厥过去,坐着软轿赶去了荷园。祝爱莲在屋里喊得嘶心裂肺,郑氏环顾了四周,没看到姚惠贞,问道:“亲家太太呢?” 婢女都去管祝爱莲了,没注意到姚惠贞,追问了一番,才知这人已离开了。郑氏无语之极,闯了祸就跑,也不管女儿是否处于生死边缘,这是亲娘吗? 李老夫人在刘氏和方氏陪同下去了荷园,汪氏则被她打发去昍园,让她去陪着姚心萝,别因这事被吓着。 姚心萝正和冬梅说这事,“她怀着身孕,我不该与她斗气的。” “夫人,话不能这么说,三姑太太是三奶奶的亲娘,不能拦着人家母女见面。”冬梅劝道。 “就是,她们可是亲母女,谁会想到三姑太太脑子会那么拎不清,伸手去推三奶奶。”冬枝端着一碗鸡汤进来了。 姚心萝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希望她们能母子平安。这时汪氏过来了,姚心萝迎了出去,汪氏扶住她,进暖阁里坐下。汪氏把李老夫人的话说了,道:“这生孩子,瓜熟蒂落就容易,我那会子生孩子,就跟拿起一个碗,放下去那么轻松,都没怎么用力。稳婆说,孩子生了。我还愣了一下,这么快啊。” 姚心萝听她说得有趣,笑道:“七弟是个好孩子,会心疼娘。” 汪氏笑道:“你这个也是,怀在肚子里就乖,一点都不闹腾,生得时候肯定容易。” “谢五婶贵言。”姚心萝笑道。 两人正说着话,婢女来禀,“夫人,五太太,大爷和大奶奶到门口了。” 姚心萝微皱了下眉头,先前怎么没接到他们回京的消息?他们故意隐瞒,意欲何为? 汪氏起身道:“恒哥媳妇,你在房里歇着,别到处走动,我去迎他们。” “有劳五婶。”姚心萝客气地道。 “一家人,不说客气话。”汪氏笑着出门自去,她对姚心萝是感激的,姚心萝接手中馈后,她和李忆的日子好过很多。管着药材房,她也的份事做,不用整日闲得无聊,想东想西。 罗素约去沁园见李老夫人,这才知道祝爱莲在生孩子,而姚心萝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 罗素约心如刀割,她千里迢迢赶去西北,吃尽了苦头,却没能怀孕,姚心萝在京都养尊处优,什么都没做,就这么顺利的怀上了,老天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罗素约借口要梳洗,离开沁园回了乐园的正院,坐在榻上发了半天的怔。李愉不在房里,去壹园见李宕去了。 这天半夜,祝爱莲才把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可是他在母体呆得时间太久,已然被闷死了。 祝爱莲已经力竭,昏睡过去,并不知道生出来的是死婴。荷园内哭声一遍,郑氏目光发直,喃喃自语道:“报应,报应。” 第二天清晨,阖府皆知这个噩耗,李老夫人当即就晕厥了过去。罗素约眼中一亮,笑了起来,怀孕了又怎么样?生不出来也是枉然。 李愉正好转身,看到了她这个笑脸,顿时不快,质问道:“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罗素约敛去笑容,解释道:“我不是在笑三奶奶。” “不管是什么理由,此时面露喜色皆不适宜。”李愉沉声道。 “是。”罗素约垂首道。 “大爷、大奶奶,老夫人昏倒了。”婢女在外禀报道。 两人赶紧去了沁园,李老夫人已被元嬷嬷掐人中给掐醒了,一脸死灰地靠要引枕垂泪,嘴里念叨道:“杀戮太重,造孽啊造孽。” 汪氏暗暗叹气,坐在榻边做着无力的劝解。这件事最令人头痛是,没法讨公道出气。推祝爱莲的是她的亲娘,姚惠贞肯定不是存心想让祝爱莲早产的,但她偏造成了祝爱莲早产。要是祝爱莲顺利生下孩子,母子平安,这事也就算了,可祝爱莲生了个死婴,这事要怎么了结? 李愉和罗素约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他们没有回天术,不能将死婴救活。 李老夫人看了眼罗素约平坦的肚子,又叹了口气。 说话间,婢女禀报道:“老夫人,夫人来了。” “这孩子怎么过来了?你赶紧去接住她。”李老夫人示意汪氏道。 汪氏已起身,赶紧出去把姚心萝扶了进来。 姚心萝挺着大肚子进来了,李愉瞥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开了。罗素约却狠狠地盯着,直到姚心萝在垫着墨绿色绣团花锦垫的圈椅上坐下,才收回目光。 “你这孩子,外面在下雪,你过来做什么?祖母没事。”李老夫人嗔怪地道。 “我知道祖母没事,我就是想来看看祖母,我和淇儿都想祖母了。”姚心萝娇笑道。 罗素约微皱了下眉,淇儿是谁? “淇儿乖不乖啊?”李老夫人笑问道。 “不乖,一直踢我,都把我踢疼了,等她爹爹回来,我要告状,让她爹爹打她屁屁。”姚心萝摸着肚子道。 罗素约听懂了,不屑地撇了撇嘴。 李愉看了眼姚心萝,还真是人不可貌相,长着一副纯真无邪的脸,手段却很高明,连母亲都不是她的对手。 李老夫人笑,“要打轻些哟,打重了,我是可不依的。” 姚心萝刚把李老夫人哄转了过来,刘氏和方氏来了,方氏进门就问道:“母亲,三奶奶生下死婴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李老夫人脸上的笑顿时就不见了。 满室沉默,姚惠贞不但是祝爱莲的亲娘,她还是姚心萝的姑母。 姚心萝暗叹了口气道:“这事我派人去跟我娘家祖父和老太太说说吧。” 祝父祝母远在延川,指望他们过来管教儿媳,还不如指望老国公和祝氏。 “就这么办吧。”李老夫人叹气道。她再怎么样生气,都不可能去管教孙媳的亲娘。 姚心萝是让冬梅去梁国公府的,老国公听完此事后,就有一种若早知姚惠贞是这种祸害,他一定不会给祝氏第二次怀孕的机会。 现在后悔已晚,老国公提着马鞭,带着人去了码头巷。 “父亲,您怎么来了?”姚惠贞在房边烤火边嗑瓜子,一派轻松惬意。 “品莲把弟妹带出去。”老国公等三个孩子离开,扬起鞭子,照着姚惠贞没头没脑地抽了过去。 “啊!父亲,您疯了,您抽我做什么?”姚惠贞躲得快,第一鞭没抽着她,第二鞭抽在了她的肩膀上。 老国公发了狠,也不言语,鞭子不停地抽打过去。房间狭姚惠贞躲来躲去躲不过。 祝五州闻讯赶了回来,看到的就是岳父一脸铁青地在打人,妻子在地上打滚,身上的棉衣已破,脸上全是鞭痕 “父亲,父亲,有话好好说。”祝五州不敢上前救人,怕被殃及,扒在门框上喊道。 老国公抽了许久也抽累了,停了手,看着地上的姚惠贞,冷声道:“爱莲肚子里的孩子死了,你满意了?” 姚惠贞一呆,尖叫道:“这怎么可能?我就轻轻推了她一下,孩子怎么可能死?是有人害了爱莲的孩子,父亲,您要为爱莲作主啊!我知道了,是那个世子夫人害得,一定是她。” 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是谁? 是姚心萝啊! 姚惠贞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明明是她做错了事,她还敢胡乱冤枉人。 “混账东西!”老国公怒不可遏,挥起鞭子,又要再抽,手腕却被人抓住了。老国公定睛一看是面沉如水的姚训铮,显然姚惠贞的胡言乱语,被他听到了。 “父亲,让我来。”姚训铮目光锐利地盯着地上的姚惠贞。 老国公犹豫片刻,把鞭子交给了他,转身出来找祝五州说话。 姚训铮力气比老国公使得大多了,几鞭下去,姚惠贞痛得缩成了一团,叫声也惨烈的多,但姚训铮没心软,继续抽,恨不能将她活活抽死,免得她满嘴喷粪。 老国公和祝五州站在院中,置若罔闻。老国公看着祝五州道:“带她回延川,孩子们留下。” “父亲,我会看好她的,绝不会让她再去打扰爱莲。”祝五州在京都混得比延川好,他不太愿意回延川。 “她有腿,会走,会动,你怎么看住她?”老国公冷冷地问道。 祝五州目光闪了闪,道:“父亲,我一定会看住她的,若我看不住她,不用您老发话,我立马带她回延川。” “你最好说话算数。”老国公沉声道。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待产 老国公和姚训铮带着人离开后,祝五州把三个孩子打发到隔壁人家玩耍,他拿着两根麻绳和抵门的棍进了屋,把装晕的姚惠贞提溜起来放在椅子,用麻绳绑她。 “相公,你这是在做什么?”姚惠贞紧张地问道。 祝五州沉默以对,把姚惠贞牢牢地绑在椅背上,又把她的双腿绑在椅腿上,解开汗巾子,不顾姚惠贞的尖叫声,将汗巾子塞进她的嘴里。 “要怨就怨你父亲。”祝五州言罢,抡起棍子,重重地打在姚惠贞的小腿上,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直到她的腿被打断为止。 姚惠贞早已痛晕过去。 祝五州一脸冷漠地解开麻绳,把汗巾子掏出来,把姚惠贞抱回床上,盖上被子。 半夜,姚惠贞被痛醒,拼命呼喊,向祝五州求饶,祝五州不予理会,狠心的等到天亮了,才替她请大夫接骨。可是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姚惠贞的腿接好了,也无法下地行走,被困在了家中。 祝五州兑现了他对老国公的话,他看住了姚惠贞,不让她出门打扰任何人了。 祝五州等大夫给姚惠贞接好骨,让祝画莲在家照顾她,他撬开柜子,把里面的当归、熟地等药材胡乱的一起包好,带着祝品莲去了定远侯府。 祝爱莲昨天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得知生了个死婴,惨叫一声,又昏死了过去,今晨再次苏醒过来,就一直在发呆。 祝五州虽是父亲,却不好进暗房见祝爱莲,让祝品莲进去劝祝爱莲。他则在下人的引领下,去沁园见李老夫人。 “老夫人,这事,哎,谁也没想到会这样,我家那个知道后,也是悔恨不已,在家哭得不醒人事了。哎,这母女俩为了点小事,吵吵吵,吵出大事来了。”祝五州哀声叹气地道。 李老夫人也是长吁短叹,事情已经这样了,说再多也与事无补,道:“亲家,我也不是要阻拦她们母女俩见面,可三奶奶只怕见到亲家母,就会想起这事,若无必要,就不要让亲家母过来看三奶奶了,免得刺激到她。” “老夫人,您说得是。”祝五州点头道。 李老夫人和祝五州的谈话比较顺利,祝品莲和祝爱莲的谈话就不太愉快。祝品莲进门看着披头散发,面白如纸的祝爱莲,嚅嚅地问了句,“大姐,你还好吧?” 祝爱莲眼珠子动了动,好?她好不了。 祝品莲在圆墩上坐下,道:“昨天外祖父和大舅舅去把母亲打了一顿。不知道外祖父跟父亲说了什么,外祖父和大舅舅离开后,父亲就把母亲的腿打断了。” “怎么没把她打死?”祝爱莲恨声道。 “大姐,那是亲娘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祝品莲质问道。 “狠心?”祝爱莲冷哼一声,“她害死了我的儿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祝品莲,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等她害死你儿子时,你再来说这话。” “大姐!”祝品莲惊呼道。 “出去,我不想跟你说话。”祝爱莲闭上眼睛,倒在引枕上。 祝品莲看着她,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这件事就这么和稀泥般的了结了。 得知此事解决了,姚心萝这才把所有的关注力放在李愉和罗素约身上,这两人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回到京都,必有所图,而她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容不得半点差错。 姚心萝调动了所有的人手,盯着李愉和罗素约,绝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冬月底,两个藩王携妻带子的进京,京都又闹腾起来了。 腊月初八,姚心萝的生辰,照旧宴请宾客,萧咏絮和高乐灵结伴而来,在昍园里看到罗素约,高乐灵凑姚心萝身边问道:“心儿,她怎么在这儿?” 姚心萝斜睨她,道:“她是这府上的大奶奶。” “啊,我把这事忘了。”高乐灵摸着脸,嘿嘿笑道。 萧咏絮打趣地笑道:“小乐,你本来就没记心,这下一孕傻三年,你该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吧?” “好像某人也在一孕傻三年的范围之内吧。”高乐灵摇头晃脑地道。 袁书月轻叹道:“真羡慕你们能一孕傻三年。” “袁姐姐,不用羡慕我们,你呀,很快也会变成傻子的。”姚心萝笑道。 “希望吧。”袁书月成亲也有一年多了,这肚子一直没动静,婆婆没催促过她,夫君也很体贴,没有纳人给她添堵,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心急。 大家凑一块亲亲热热地说话,罗素约捧着杯茶,坐要角落,冷眼看着众人,目光停留最多的地方,是姚心萝的肚子。 袁书月无意间瞥到,心一下收紧。等告辞离去时,袁书月把姚心萝扶到一边,低声道:“心儿,你要小心府上的大奶奶,她看你的眼神不对。” “我防着她呢,不会让她算计得逞的。”姚心萝笑,顺手把求子玉雕塞给她,“袁姐姐,你把这个放枕头下,很快就会有身孕的。” “心儿,谢谢你。”袁书月鼻子微酸,握紧了手中的玉雕。 “你是我的表弟妹,我也想早点有人喊我大伯娘。”姚心萝笑道。 袁书月噗哧一笑,道:“看着这么年轻的大伯娘,孩子会都不好意思喊啊。” “不好意思喊,也得喊,我就大伯娘嘛。”姚心萝噘着嘴道。 “是是是,年轻的大伯娘。”袁书月笑着伸手捏捏她圆润的脸颊。 初十的万寿节,姚心萝不好告假,挺着大肚子进了宫,在咸安门口遇到了一脸郁色的德清公主。 姚心萝颔首为礼,“昭和见过公主,公主万福。” “昭和姐姐,快别多礼。你这么大的肚子,还进宫做什么吗?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得了哟?”德清公主上前扶住她道。 “小心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姚心萝笑道。 “生孩子,不是小心点,就没问题的,这定远侯府的风水不是太好,先头那个大奶奶生孩子,把自己生死了。三奶奶自个没事,孩子死了。你这个,还真是一言难尽了。”德清公主言罢,又抬的轻扇一下,“瞧我这嘴,在胡说什么呀,昭和姐姐,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姚心萝勾起唇角,笑容未变,眸色清冷,“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大家都是女人,都已经出嫁了,怀孕是迟早的事,公主也不要总去打听这事,免得自己吓着自己。” “我没有专门打听,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德清公主假笑道。 姚心萝不耐烦与她打这些机锋,随口找了个借口,和她分开走了。太子妃照旧如临大敌的,把她关上了暖阁里,把小石头、小布布塞过来陪她玩。 今天还多了母子三个,昭仁大公主和她的两个儿子。姚心萝和昭仁大公主坐在罗汉榻上说话。 “旁的事,我都能防着,就怕她会暗中收买稳婆,在我生产时捣鬼。”姚心萝没有李家其他人那么多的顾忌,她没有隐瞒罗素约会对她不利的事,并向太子妃和昭仁大公主请求援手。事关她母女的性命,她不得不重视。 昭仁大公主握住她的手,霸气地道:“小丫头,放心吧,有大姐姐在,她休想动手脚,快到日子时,我天天过去,有我给你坐镇的,谁敢在我眼皮底下搞鬼,本宫灭她满门。” “谢谢大姐姐。”姚心萝郑重地道谢。 一切安排妥当,姚心萝在家里安心待产,闭门谢客。 除夕年宴,告假。 初一朝贺,告假。 元宵灯会,告假。 正月十六,袁书月诊出有孕的喜讯,她把功劳归于姚心萝,准备了厚礼送了过来,戚氏亲自过来道谢。 从十二月中旬,东北边关不时传来捷报,圣上龙颜大悦,对领兵打胜战的将领家,频频赏赐。定远侯府这边没有财物上的赏赐,不过太子让太子妃告诉姚心萝,圣上要给她的第二个儿子,赏三等轻车都尉。 三等轻车都尉是虚职,品级是从三品,这恩赐不算轻。姚心萝摸着肚子,她这头一胎还在肚子里揣着,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能让她怀孕的男人远在边关拼死拼活,这第二个儿子在哪里都不知道呢,那赏赐是虚得不能再虚了,还不如财物实惠,好歹能攒着给她女儿当嫁妆。 想归想,姚心萝可不敢把嫌弃地话说出口,还得表现出感激涕零。 李愉在外面小动作不断,他和安郡王搭上了线,跟显怀王、庆王暗中有了勾结。他自有太子、福王和姚家兄弟、章家兄弟对付。 府内的罗素约,姚心萝一直让冬林派人盯着,发现她频繁出入四公主府,德清公主也进了几次宫。 “夫人,太子妃先前是要安排宫里的嬷嬷来接生,德清公主会不会从这里下手?”冬梅皱眉问道。 “有这可能。”姚心萝眉尖轻蹙,眸色微沉。 “夫人,该怎么做?”冬梅问道。 姚心萝沉吟片刻道:“告诉太子妃,太子妃会有安排的。” 其实不用姚心萝派人告知,太子妃早就注意到德清公主和因她出嫁晋升为妃的韩妃,在收买宫里的负责接生的嬷嬷。 太子妃不动声色的任她们施为,等到正月二十日,进定远侯府侍产的嬷嬷是罗太后身边中最为忠心的老嬷嬷,以及雀姑。 昍园的西次房,已经收拾干净,二十五日后,昭仁大公主、韩氏、戚氏、姚方氏、柳氏和平良郡主轮流过来坐镇。 题外话 晚上,小囡囡应该会生出来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换婴 十六日的午后,姚心萝小睡起来,就开始阵痛,恰好这天来陪她的是韩氏。韩氏心里紧张,面上不露,有条不紊地做着安排,姚心萝很快就被送进了西次间。 “我的儿,别怕,娘在这里,娘会陪着你的。”韩氏帮姚心萝理了理头发。 “嗯。”姚心萝乖顺地点点头。 “囡囡啊,你别急,这生孩子,有快有慢,你大嫂是上午破水,还没到正午,就把哲儿生出来。你二嫂生得也顺利,就是你四嫂生得久一点,从头天晚上生到第二早上,可也没受什么罪,就是时间久了”韩氏生了三子一女,又经历了两个弟妹、三个儿媳的生产,经验丰富,知道现在应该缓解姚心萝的紧张,“你是最乖的,破水没到一个时辰,你就出来了,头发乌黑乌黑,白白嫩嫩的,一点都不像别的孩子生出来皱巴巴、红通通。你生在腊月,你爹本想给你取个小名,叫雪团,可我喜欢叫你囡囡,才没用雪团这个小名。” 姚心萝笑,低头看着肚子,目光温柔,“听到没有,我没折腾我娘,你也不要折腾你娘,知不知哎哟!” 痛得先前更厉害了,姚心萝没忍住喊了出来。 韩氏一脸心疼地拿着帕子,给姚心萝擦拭额头上痛出来的汗,她的乖囡受苦了,可女人生孩子,都要经历这么一场磨难,她就是愿以身相替,也替不了啊! “我的儿啊,你要忍忍,别大喊大叫的,会没力气的。”韩氏柔声安抚她道。 “嗯。”姚心萝眼睛都痛红了,眼泪转来转去。她从来不知道生孩子,这么痛,比她那年万寿节受得伤,还要痛得多,简直是每块骨头都在痛。 李老夫人、刘氏、方氏都先后赶了过来,在厅里等着,没往产房里挤。 一个时辰后,昭仁大公主得到了消息,她的朱纶马车刚进了定远侯府,另一辆朱纶马车就到了,一个宫女打扮的探头出来问道:“刚才进去的是什么人?” “是昭仁大公主。”门子恭敬地答道。 朱纶马车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调头又离开了。 昭仁大公主一进昍园大门就问:“怎么样?小丫头生了没有?” 这个问题,罗素约也在问。她借口感染风寒,没去昍园,是为避嫌疑,不过这样,她对昍园发生的事,就不能第一时间知晓。 “世子夫人是头胎,这午后才破水,大概要等到子夜才能生出来。”心腹婆子揣测道。 “子夜好啊,子夜才好行事。”罗素约吐出嘴里瓜子壳,眼中闪过恶毒地寒光。 昍园内,众人在焦急地等待,一盆盆干净的热水端进去,又一盆盆血水送出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西次房里终于传来了“哇”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孩子出生了!姚心萝这一胎,从破水到分娩所用的时间不算太长。 “恒哥媳妇果真是有福之人,不受罪,孩子生得多顺利啊。”刘氏恭维道。 嬷嬷出来报喜,母女平安。 李老夫人听到是个姑娘,眼中划过一抹失望,孙子这辈的子嗣怎么就这么艰难呢? 昭仁大公主欢喜地道:“我的儿媳妇生出来了!” 周婆子把包裹在大红襁褓里的小女婴抱了出来,淇儿不算太重,五斤二两,肌肤白皙、头发乌黑,小小的嘴微微噘着,和姚心萝长得一模一样。 韩氏等西次房收拾妥当后,才从里面出来,冬桔过来小声禀报道:“夫人,刚在侧门,抓住一个提着大食盒的婆子,盒子里有一个小女婴。” 换婴的事,韩氏没经历过,只是听一些老人讲过,气得浑得发抖,若不是做了万全的防备,谁会想到这府里还有如此恶毒的人,居然想把她的外孙女换走。 “好大的胆子,人关在哪里?”韩氏沉声问道。 李老夫人几个正送昭仁大公主出来,昭仁大公主一听到这句话不对,连忙问道:“表婶,出什么事了?” 韩氏沉吟片刻,道:“冬桔,你来说。” 冬桔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李老夫人几个都呆住了,昭仁大公主怒不可遏,“表婶,你照顾小丫头,这事我去处理。” 刘氏和方氏扶着李老夫人,跟在昭仁大公主的后面,冬桔将她们带去了关人的院子。 在那个院子里,众人见到了那个婆子和装在食盒里的女婴,那女婴小小的一团,小脸腊黄,唇色发乌,若不是胸口处还有微弱的起伏,会以为是一个死婴。 昭仁大公主不等其他人问话,就抽出腰间的鞭子,朝着婆子甩了过去,缠住了她的脖子,“快说,你的主子是谁?” “奴婢,奴婢”那婆子不知道要怎么说,府上的世子夫人在生孩子,她在这个时候用食盒装个婴孩进来,意图不要太明显。 昭仁大公主用力一拉扯鞭子,鞭子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脖子,“剑匣去给本公主,把她祖宗十八代查清楚,凡是与她沾亲带故的,一律绞杀。” “不不不,公主不要,公主,您不能这么做。都是奴婢一人的错,您杀了奴婢吧,你杀了奴婢。”那婆子双手抓住鞭子,哭喊道。 “你一个人死不够,你说出你的主子是谁?谁让你这么做的?本公主会让你所有亲戚随你一起下十八层地狱,到时,你再慢慢跟那些人请罪吧。”昭仁大公主凶残地道。 “是,是”那婆子还有犹豫。 “是谁?”昭仁大公主又扯了扯鞭子。 “是是是大奶奶。”那婆子闭上眼睛喊了出来。 昭仁大公主微怔,问道:“你说的大奶奶是这个府上的大奶奶罗氏。” 那婆子点头道:“是的,就是这个府上的大奶奶,她派人抓走了奴婢的小孙子,让奴婢这么做的,公主,奴婢没想过要害世子夫人,可是奴婢不敢不听大奶奶的话,求公主饶命,求公主饶命。” “大奶奶让你做什么?”昭仁大公主问道。 那婆子颤声道:“大奶奶让奴婢把这女婴偷带进府里,去偷换世子夫人生下来的男婴。” 换婴这事要想成功并不容易,姚心萝可不是在荒山野地里,身边无人的情况下生子。昍园被昭仁大公主调来了公主亲卫队和姚心萝的郡主亲卫队,守得严严实实。在产房里,还有韩氏坐镇,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想要把婴儿偷换出去,那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罗素约简直是在异想天开。 “这不可能。”李老夫人不愿相信,拼命摇头道。 “可不可能,要问过贵府的大奶奶才知道。”昭仁大公主不把事情完全查清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刘氏和方氏震惊地对视了一样,这事若是真的,大奶奶会被休弃吧? 乐园里,罗素约刚刚知道姚心萝生下的是女儿,“去拦住向婆子,不用换了。一个活着的丫头片子和一个死的丫头片子,没多大区别。” 心腹婆子应声出门要去办事,迎面就看到昭仁大公主提着鞭子,气势汹汹,宛若杀神般的从黑暗中走了过来,惊得跪地喊道:“奴婢见过大公主,大公主万福金安。” “你主子在哪?”昭仁大公主问道。 罗素约听到声响,已经走了出来,“见过” “不必行礼了,你来认认人吧。”昭仁大公主示意下人把那婆子押上来。 罗素约看到向婆子,瞳孔微微收缩。 “她是谁,你应该认识,你让她做了什么?从实招来。”昭仁大公主问道。 “她是我的陪嫁婆子,她儿子帮着我管着我的陪嫁铺子。”罗素约垂睑道。这个蠢东西,居然把她供出来了。 “仅此而已?”昭仁大公主眯着眼问道。 罗素约沉声道:“仅此而已。”她咬死不承认,她就不信昭仁大公主敢对她怎么样。 “大公主,不能单凭一个下人的话,就定大奶奶的罪。”李老夫人不愿看到这种伦理惨状,出言维护罗素约。 向婆子突然跪下道:“大公主,这事大奶奶不知情,是奴婢,是奴婢看不惯世子夫人,她仗着有孕,欺凌大奶奶,让大奶奶伤心难过,奴婢要替大奶奶出气,才想着,从外面弄个奄奄一息的婴孩,把世子夫人生下的孩子偷换出去弄死。” 向婆子突然反口,把事情全揽上身,她一家老小还在罗素约手上,她只能以身替死,救出家人。 “大公主,是这个恶奴做出来的事,不关大奶奶的事。”李老夫人急切地道。 昭仁大公主被气笑了,回头看着李老夫人,道:“本宫总算知道恒表弟为何十岁就上战场了。剑匣,把这恶奴带回去。至于你。”昭仁大公主用鞭子指着罗素约,“你得庆幸你姓罗。” 言罢,昭仁大公主大步流星地走了,她回到昍园,把这事原原本本告诉韩氏,“表婶,这事要怎么办?” “既然无事,就这么算了吧。大公主守了这么久,也累了,赶紧回府歇息吧,洗三那天,还要大公主来添光的。”韩氏淡笑道。如昭仁大公主所言罗素约姓罗,要对付她就不能明面上来,当然也不能告诉昭仁大公主。 “洗三那天,我是一定会来的,这可是我的小儿媳。”昭仁大公主是聪明人,也不再就刚才的事多言。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恩典 姚心萝昏昏沉沉睡到凌晨才起来,睁开眼,看到的是紧张注视着她的韩氏,“娘。”嘶哑声音让她愣了一下。 “乖囡,醒了,来,喝点水润润喉。”韩氏原本是打算赶在宵禁之前,回梁国公府的,可闹出换婴的事,以及李老夫人那和稀泥的态度,她就不想管什么礼数不礼数,她要守在她女儿身边,看着女儿,她才放心。 姚心萝喝了水,道:“娘,辛苦您了。” “傻囡。”韩氏摸摸她的脸,“淇儿一切都好,我让三个奶娘都试过奶了,淇儿比你好,不挑嘴,三个奶娘的奶都肯吃,最后我挑了姜娘子。淇儿吃饱就睡了,还没醒。等醒了,再抱来给你看。” 姚心萝笑着点点头。 冬枝早就依照月子食谱,准备好了吃食,送了进来。姚心萝喝了用当归、熟地等药材炖煮的鸡肉和白贡米粥,刚用完,就隐约听到哭声。 过了一会,冬林就陪着姜娘子抱着小淇儿进来了。姜娘子给韩氏和姚心萝见了礼,笑道:“姐儿刚睡醒,喝了奶就不哭了。” 韩氏伸手将淇儿接过来,笑道:“乖乖,去你娘身边,让你娘好好看看我们小淇儿。” 韩氏把孩子放在姚心萝身边,姚心萝侧身去看,她睡了这么久,可身上还是没什么劲,不敢去抱孩子,怕摔着,韩氏也不放心让她抱。 淇儿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小嘴还微微地蠕动着,好可爱。姚心萝看着,心软成一滩水,弯眉浅笑,伸出手指去点她的小鼻子。 洗三这天,四个公主、两个国公夫人、五个侯府夫人、以及与两家交好的人家,近亲远亲全来了。姚心萝在坐月子,不用出面招呼。据姜娘子说,非常热闹,洗三的银盆装满了各家送的小礼。 昭仁大公主参加完洗三,没有马上走,撇开萧咏絮,又进来看姚心萝,掏出一块玉质长命锁,“这是给我儿媳的,你收好,等她周岁了给她挂上。” “大姐姐,你太心急了。”姚心萝无奈地笑道。订娃娃亲多见于民间,高门大户一般不会,一是怕有起落,门不当户不对二是怕出什么意外,万一有一方死掉,会背上克夫克妻的名声,以后亲事不好谈。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亲事又没摆明面上,是我们私下约定。你日后要看不上我儿子,我不会不讲理,上门抢亲的,你放心。”昭仁大公主把长命锁塞被子下道。 姚心萝不太相信地看着她。 “小丫头,不许质疑我的话。”昭仁大公主捏住姚心萝的脸颊,往两边扯。 “没有质疑,我相信大姐姐。”姚心萝按住她作怪的手。 “那件事,皇祖母说了,会给你一个公道的。”昭仁大公主松开手道。 “什么事啊?”姚心萝被困在西次房里,吃了睡,睡了吃,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你还不知道啊。”昭仁大公主把事情说了出来,看姚心萝神情如常,既不愤怒,也不难过,“小丫头,你不生气啊?” “生谁的气?罗氏还是老夫人?”姚心萝浅笑问道。 “两个都很令人生气。”昭仁大公主怒道。 姚心萝勾了勾唇角,道:“我早知罗氏不好人,她会做出这种事,意料之中,没什么好生气的。至于老夫人”姚心萝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李老夫人这个人,说好听点,就是心地善良,为人宽厚,能轻易的原谅别人的错误。说难听的,就是没原则、没底线,是非不分明,做事不果断,慈悲心泛滥。 昭仁大公主拉着姚心萝的手,拍了拍,道:“李老夫人年纪大,老糊涂了,不管她。罗氏,她不会好下场的。” “嗯。”姚心萝点点头,罗太后出手,要比她出手好。 府里的事有刘氏和方氏,院子里周婆子和冬梅、成柱家的,姚心萝百事不管,仔细调养身体。 等到满月,姚心萝足足洗了四桶水,险些把她那一身细皮嫩肉给搓破了,才在冬梅的苦劝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地出来,“冬梅姐,你闻闻,是不是还有酸味?” 冬梅凑过去,深吸了两口气,道:“没有了没有了,夫人浑身香喷喷的。” 姚心萝这才作罢,换上崭新的衣裳,抱着小淇儿去靖北堂见客。李老夫人坐在堂上,和韩氏在说话,见姚心萝抱着人进来,韩氏上前去把孩子接了过去,“小淇儿乖乖,外祖母又来看你了。” 一个月大的小淇儿还不会回应她,不过凑巧地她吐了个奶泡泡,大家立刻恭维,孩子好聪明,认得外祖母之类的话。 昭仁大公主过来时,带来了罗太后和太子妃送的礼,还把罗太后为小淇儿取的大名,告诉了姚心萝,“皇祖母给淇儿取得大名是玥眉,你是明珠,她是神珠。你输给你女儿了哟。” “皇祖母疼她,不疼我了。”姚心萝噘嘴道。 昭仁大公主抚掌大笑道:“你才知道啊。” 小淇儿满月的第二天,谢女官带着罗太后的旨意,去了乐园,“太后懿旨,李罗氏领旨。” 这一个月,罗素约被李老夫人禁足在屋子里反省,她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可是谢女官的出现,让她知道,她还没有逃脱掉。 “妾身领旨。”罗素约跪下道。 “李罗氏乃哀家侄孙女,家中管教不利,致使其,性情乖张,行为不当。为免其再生祸端,累及罗家名声,命尔进戒台寺,受教五年,若改之,则出寺归家若无悔过,则削发为尼。”谢女官把懿旨一收,“谢恩吧。” 罗素约面如死灰,瘫坐在地,她没法谢恩,这道旨她不愿接。戒台寺也是皇家寺院,但京都无人去上香敬佛,因为此寺虽顶着寺庙的名号,却是一座女子监牢,里面关着一些犯了错,家里又舍不得要她们性命的勋贵世家和官家姑娘。 谢女官可不管罗素约愿意不愿意,她可还记得这姑娘当年背后说她的那些坏话,直接让带来的宫女嬷嬷们,拖着罗素约往外走。李老夫人闻讯赶了过来,“谢大人,您这是要把我家大奶奶带去哪里?” “老夫人,下官奉太后娘娘旨意,要把李罗氏押往戒台寺。老夫人,请让一让,不要阻挠下官办事。”谢女官冷淡地道。 李老夫人眼睁睁看着罗素约被带走,叹气道:“恒哥媳妇这事办得,太过份了些。” 元嬷嬷伺候李老夫人几十年了,知道她这人心肠软,人也糊涂,说出这种话来,很正常,因而没接话。 李老夫人一路念念叨叨地往昍园去,听到她那些话,元嬷嬷若不是碍于主仆身份,很想破口大骂,忍了忍,才没好气地道:“老夫人,大奶奶做这事时,可没想过夫人是她的妯娌。” “可这事不是没办成嘛,既然没什么事,一家人就不要那么计较了。”李老夫人道。 元嬷嬷深吸了口气,还好夫人不在这里,要不然听到这话非吐血不可。元嬷嬷把那口气吐出来,咬着后糟牙,道:“老夫人,不能因为这事没办成,就当这事没发生,就因为这事没办成,大奶奶才只是被送去戒台寺,这要是办成了,大奶奶该进的是慎戒司。而且这事,老夫人去找夫人也没用,夫人这一个月,都在坐月子,没进宫,所以太后娘娘会知道这事,定是大公主说的。既然太后娘娘下了这样的旨意,就代表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夫人再怎么也不好违逆太后娘娘的旨意。” “太后娘娘十分宠爱恒哥媳妇,只要恒哥媳妇肯去求情,太后娘娘会让大奶奶出来的。”李老夫人光听到后半截的话。 “老夫人。”元嬷嬷气急败坏地高声喊道。 李老夫人吓了一跳,“阿元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老夫人,您该回房喝药了。”元嬷嬷和婢女们,强行把李老夫人给扶回了沁园。夫人刚了月子,不能让老夫人去给她添堵。 罗素约被谢女官带走,二房无人出面过问李老夫人让她去给罗素约求情的事,被人传给了姚心萝听。 姚心萝放下碗,扯着帕子按了按嘴角,淡淡地嘱咐道:“以后我庄子里送来的新鲜东西,不必往沁园送了。” 这一年多以后,她自问对李老夫人照顾周全,尽心尽责,可没到一到关键时刻,李老夫人会这么对她。她对人好,不求对方相同回报,但也不能这么伤她的心吧。罗素约要害她,李老夫人不但没有严惩罗素约,还想让她去违逆帮她严惩坏人的罗太后。 姚心萝对李老夫人还有一点很失望,李老夫人不是很喜欢淇儿。李老夫人对麹姐儿的忽视,她以为是因麹姐儿生而克母的名声,现在方知,李老夫人是不喜欢女娃的。 姚心萝勾勾唇角,以后她和李老夫人相处,就依着礼数来吧,不近不远,她不会有所期盼,就不会失望了。 姚心萝没多想这些事,提笔给李恒写了一封报喜信,告诉他,他的女儿出生了,还把小淇儿的两只小脚印,一起寄给他,在信末尾写着,“我和女儿都在家里,等你平安归来。” 收到家信的李恒,气势如虹,杀敌如切菜,只盼着能早日攻打下铁勒国都城,班师回朝见妻女。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和离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罗素约被送去戒台寺的第三天,罗家人不敢进宫去责问罗太后,跑定远侯府兴师问罪,姚心萝让人把他们领去壹园见李宕和郑氏。 郑氏比罗老夫人还生气,“贵府的教养,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换婴这种恶毒的事都做得出来,像罗氏这样的歹毒的儿媳,李家要不起。”郑氏对罗素约的不满已达到了顶点,这种不能生孩子,还尽帮倒忙的儿媳,留着做什么?必须休掉。赶在年内,再娶一房儿媳进门,说不定明年李家的嫡长孙就出生了。 罗母一怔,“亲家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氏冷笑着把事情说了出来,“你们今日不过来,我改天也得请你们过来的。罗氏要入寺五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们说这事要怎么办?” 罗家人都沉默了,罗太后已给罗素约定罪,质疑的话都不能说。良久,罗老夫人问道:“你们想怎么样?你们别忘记了这门亲事,可是赐婚。” “老夫人,七出之条,要不要我数给您听啊?”郑氏冷笑问道。 罗家人再次沉默,那怕这门亲事是赐婚,可罗素约犯了这么大的错,李家要休妻,宫里也不会说什么。 罗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说起来罗氏落得如此下场,是罗家之过,没能教好她,不过太后娘娘已经为这事惩戒她了。人非圣贤,敦能无错。” 听话听音,更何况李家之所以没有直接休妻,也是因为罗太后。郑氏问道:“老夫人想怎么样?我家老大年纪也不小了,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五年之后又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不能这么拖下去。” “两家是结亲,不是结仇,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让他们和离吧。”罗老夫人必须为罗家女留余地。休妻,错全在罗家;和离,双方都有错。 郑氏看了眼李宕,见他微微颔首,道:“好,那就和离。” 罗素约已去了戒台寺,不用接人这么麻烦,只需要拿着嫁妆单子,清点一下罗素约当初嫁过来的嫁妆,拉回罗家,再去官府把婚书作废,签写和离书就可以了。 姚心萝对此事,不置一词。 三日后,罗家人来定远侯府拉嫁妆。李愉与罗素约和离的事,已在京都传开。高门大户要顾及体面,休妻和离这种情况,极为少见,不过罗素约都被送去了戒台寺,李家不休妻,还愿和离,真是积厚人家。 李家因祸得福,搏了个好名声,罗家若不是有罗太后还在宫里镇着,名声肯定会一落千丈,罗家儿女婚配都要成问题。 罗素约看面前的和离书,呆怔片刻,疯癫大笑,“哈哈哈,好一个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好一个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一个中年尼姑拿着扫帚,走了过来,朝着她没头没脑地打过去,“还不快去挑水。” 罗素约被打得抱头鼠窜,那还有昔日半点仪容。 过了几日,姚心萝见阳光明媚,天气暖和,抱着小淇儿进宫去看罗太后。福寿宫里,罗太后早已等得望眼欲穿。 “皇祖母,我带您的神珠儿来看您了。”姚心萝进门就嚷道。 “总算是来了。”罗太后上前接住了小淇儿。 小淇儿睡了一路,这会子正好是醒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牙齿的小嘴微微张开,带着点奶白色的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罗太后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就欢喜,凑上去在她红润的小脸蛋上,亲了两口,“看着她呀,就像看到当年的你,也是这么小小的包在襁褓里,被你母亲抱进来,眼睛转得大大的,转啊转,可灵活了,小嘴噘着,口水流着。” “我可不像她,我爱干净,我不流口水。”姚心萝噘嘴道。 “哟哟哟,这会子说自己爱干净,小时候,不知道是谁屙那么多泡尿在我身上?”罗太嫌弃地道。 “皇祖母。”姚心萝不依跺了跺脚。 “瞧瞧,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好好好,你不像她,你是她娘,是她像你,像你一样流口水。”罗太后打趣地笑道。 “皇祖母,不要再说了嘛!”姚心萝捧着脸道。 “放心放心,她还小,听不懂,等她大了,皇祖母会在她面前,给她娘留颜面的。”罗太后笑道。 “不跟皇祖母说了,皇祖母有了这小囡囡,就不懂我这大囡囡了。”姚心萝扭身去榻上坐下。 “小淇儿,你娘闹别扭了,我们要不要去闹她呀?”罗太后逗小淇儿道。 小淇儿的口水流得更欢了。 过了一会,算着小淇儿要尿了,姚心萝让姜娘子抱了出去。姚心萝上前把罗太后扶到榻上坐下,蹙眉问道:“皇祖母,您怎么瘦了?” “天气还没热火呢,有人就偷吃冷东西,腹泻了两天,怎么会不瘦呢?”雀姑在一旁,凉凉地道。 姚心萝板着脸道:“皇祖母,您很不乖哟。” “就吃了三口,没多吃。”罗太后辩解道。 “皇祖母,还没立夏呢,别说三口,一口您都不能吃。”姚心萝着急地道。 “好了好了,这事我们不说了,我们来说正事吧。”罗太后岔开话题,“知道为什么我不直接赐死罗氏吗?” “皇祖母,我记得您曾教过我,死对一个人,并不是最大的惩罚,而是生不如死才是。”姚心萝认真地答道。 “这次不是因为这个。”罗太后否定了她的话。 “那是因为什么呢?”姚心萝虚心求教。 罗太后正颜道:“小淇儿才刚满月,府上办丧事,会冲撞到她。” 姚心萝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是因为这个理由,她还以为罗太后顾念着罗素约是罗家的姑娘,才留下她的性命的。 午后,太子妃带着小石头和小布布过来了。小石头大些,对小淇儿没什么兴趣,给罗太后和姚心萝问了安,就到一旁玩蝶几图。小布布捏了块糕点,“妹妹吃,妹妹吃。” “小布布,妹妹还小,不会吃,你自个吃。”姚心萝伸手拦住他道。 “错,错,妹妹小小,我大大。我大大,不小小。”小布布扯着嗓子道。 姚心萝没听懂,目带询问地看着太子妃。太子妃笑着解释道:“妹妹是小的,他是大的,要叫他大布布。” 姚心萝恍然大悟,改口道:“大布布,妹妹还小,不能吃糕点,你自己吃。” 小布布这才把手里的糕点塞进自己的嘴里。 姚心萝母女在宫里玩到申时末,带着罗太后和太子妃赏赐的东西,离宫回家。 身边有了淇儿这个小人儿,日子过得飞快,再加上这府的喜事,那府的寿宴,眨眼功夫,淇儿就满百天了。 洗三宴、满月宴都办得十分热闹,这百日宴,姚心萝不打算大办,可谁想到,一大早捷报传来,李恒攻下了铁勒国的都城。圣上龙颜大悦,称赞李恒是大虞的福将、猛将,大笔的赏赐送进了定远侯府。 姚心萝对赏赐多少不在意,搂着淇儿开心地道:“你爹爹打了大胜战,他很快就会回来了,淇儿高不高兴啊?” 淇儿听不懂她娘的话,可她是个爱笑的小娃娃,咧开嘴,流着哈喇子对着她娘笑。 李恒积累的功勋越多,二房就越着急,李愉在京都跟着萧源等人混了几月,也没混出什么大的名堂来,心情郁闷到极点。这天夜里,壹园的小书房里,灯亮到半夜。 四月初一的傍晚,姚心萝正在坐在榻上,看淇儿翻身,冬柳脸色苍白地跑进来道:“夫人,四爷受伤了。” “三太太知道了吗?”姚心萝问道。堂小叔受伤,她这个堂嫂可不方便过去。 冬柳咽了下口水,道:“夫人,奴婢说得不是这个府里的四爷,奴婢说得是梁国公府的四爷。” 姚心萝脸色大变,“冬梅姐看好淇儿。” 又和冬梅交待了几句,姚心萝拨脚就往外跑,“备马,给我备马。” 冬林和冬桔赶紧跟了上去,又叫上了吕一飞等凤庭卫。 姚心萝骑着马,一路往梁国公府去,还好天色渐晚,路上没多少行人,她在大街上,纵马快行,也不算扰民。 突然这时,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条狗来,姚心萝下意识地勒停了马,冬桔没注意,一下窜到了姚心萝面前,这是这么一瞬间,冬桔发出一声惨叫声,从马上摔了下来。 “有刺客!”吕一飞大声喊道。 凤庭卫纷纷下马,四个人围在姚心萝身边,保护她,另外六人在吕一飞的带领下,朝射箭的方向去搜查。 姚心萝翻身下了马,扑过去抱起了胸前中箭的冬桔,着急地喊道:“冬桔,冬桔,你撑着点,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夫人,奴婢以后不能再伺候你了。”冬桔嘴里鲜血不停地涌出,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两眼一闭,双手一摊,断了气。 姚心萝看着死去的冬桔,脸色阴沉如墨,若不是刚才她勒停马,这支箭射中的人就是她。 是谁想要制她于死地? 四哥是真受伤,还是只是为了哄骗她出来编得谎言? 吕一飞和凤庭卫找到了刺客,可是那刺客已经吞毒自裁。吕一飞将尸体抬了过来,禀报道:“郡主,这是个死士。”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漆毒 姚敦臹受了伤,伤得还不轻,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左手臂被打折了,上了夹板,吊在胸前。し “四哥哥。”姚心萝进来看到这样的他,眼眶瞬间就红了。 “妹妹,妹妹,你别哭,我这就是看着吓人,一点都不痛,一点都不痛。”姚敦臹赶紧安抚她,拜托,他刚哄好一个,别让他再哄一个,他嘴角被打伤了,说话很痛的。 “四哥哥。”姚心萝抽了抽鼻子,在床边的圆墩坐下,“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妹妹,这次我没犯错,不用你帮我顶罪。”姚敦臹轻轻扯扯嘴角笑道。 “四哥哥,我不是帮你顶罪,这次应该是我连累了你。”姚心萝在看到受伤的姚敦臹,越发确定,是有人在设计她。冬柳做事一向谨慎,这样的大事,不会单凭一个人的传言,就把消息回报给她,定是打听清楚了,确定属实,才来禀报她的。这就表明,为引她入局,那些人不惜真的打伤姚敦臹。 “妹妹,我们是兄妹,快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姚敦臹嘻嘻笑道。 “这话说得对,你是哥哥,是该护着妹妹。”姚训铮带着姚敦臻和姚敦臸走了进来。 “爹、大哥哥、二哥哥。”姚心萝起身唤道。 姚敦臹惊问道:“妹妹,你裙子上怎么有血?你哪里受伤了?” 姚心萝扯了下裙子,眸光微黯,“我没受伤,这是冬桔的血,冬桔她死了。” “冬桔死了!妹妹,出了什么事了?”姚敦臹问道。 “四弟,你安心养伤,这事爹和我们会去办的。”姚敦臸沉声道。 “二哥,究竟是什么人?他们想对付我们姚家,就冲我们兄弟来,动我们妹妹,这事绝……哎哟,不能容忍!”姚敦臹激动地扯痛了伤口。 姚家人护短,就算姚心萝出嫁,冠上了夫姓,但姚家从来没有把嫁出去的女儿,当成泼出的水,不管不问的。想通过刺杀姚心萝,动摇李恒的心神,让他战场失利,简直就是混账做法。 李恒没娶姚心萝之前,他的生死,姚家人可以袖手旁观。但现在李恒是姚家的女婿,他的命,就由不得别人算计。 “心儿,你可知你今日犯了什么错?”老国公沉声问道。 “遇事过于惊慌,没有考虑周全,将自己置身险境,累冬桔惨死。”姚心萝垂首道。 “不仅仅如此,倘若他们不是要刺杀你,而使调虎离山之计,那么淇儿就会落入他们手中,到时,我们行事就会投鼠忌器、畏手畏脚。”老国公肃颜道。 姚心萝跪下道:“孙女知错。” “对方已明目张胆的送来了战书,我们就得应战。心儿,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老国公语重心长地道。 “是孙女懈怠了。”姚心萝垂首道。在罗素约被送去戒台寺后,她的确有些放松警惕。 “心儿,要记住,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老国公主告诫道。 “孙女记住了。”姚心萝受教,眸中一片坚毅,是她想得太简单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二房,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的李愉,她实在是太轻视二房对爵位的那份贪婪之心。 “心儿,祖父没想过把你嫁进定远侯府,可事事难料,你如今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心儿,定远侯府是你和恒哥儿的,将来是你儿孙的,如今你就一定要守住,不可以,也不能让给别人。你和恒哥儿只要退一步,那就是万千深渊,知不知道?”老国公扶起她道。 姚心萝看着老国公的眼睛,重重地点头道:“祖父,我懂。我不会去抢别人的东西,但别人不见得不会来抢我的东西,我若是不想被他们抢走,就要把他们打压的死死的,让他们没有机会,也不敢再来抢我的东西。” 老国公欣慰的笑了。 姚心萝把冬桔的遗体,留在了梁国公府,予以厚葬。赶在宵禁前,回到了定远侯府。昍园里灯火通明,却无声响,一片寂静,淇儿已被姜娘子哄睡。 姚心萝走进正院,就看到冬柳跪在正厅中央。冬梅几个站在一旁,表情悲恨交集。姚心萝从她们身边走过,在正位上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冬柳,你有没有背主?” “没有。”冬柳坚定地道。 “那你为什么要下跪?”姚心萝盯着她,沉声问道。 “冬桔的死,是奴婢的错。”冬柳垂泪道。当她从赶回来保护淇儿的冬林口中得知,姚心萝遇刺杀,冬桔当场被射杀死,她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局,而她是将夫人送进局里的人。 姚心萝轻摇了摇头,“她的死,不是你造成的,你不必感到内疚,起来吧。” 冬柳震惊地抬头去看她,“夫人,您相信奴婢?” “是,我相信你,我相信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的你,不会替外人算计我、背叛我。”姚心萝示意冬梅扶起她,“冬柳,这消息最初是从哪里听来的?” “奴婢今儿休假,探望过爹娘后,奴婢要回府时,遇到了来看姐姐的翠儿,她跟奴婢说四爷被人打伤抬了回来,奴婢就去府里探听。得知是实情,奴婢就赶回来禀报了。”冬柳如实道。 “翠儿?”姚心萝微微蹙眉,府里下人多,她不是每个都能记得。 “夫人,这个翠儿以前是伺候这个府里的三奶奶的。”冬柳提醒她道。 “祝爱莲。”姚心萝眯了下眼,寒光一闪而过。事情可以串连起来了,姚敦臹被打伤的事,家里未必会派人来告诉她,才让翠儿去引冬柳。冬柳是她的人,只听命于她,打探到消息,肯定要回来告诉她。她知道后,肯定会急忙回府探望。 好一出连环计。 冬梅插嘴道:“对了,夫人,您离开后,三奶奶来过,说是给淇姐儿做了一套小衣,她还想抱淇姐儿,姜娘子找理由推了,没让她抱。” 话音刚落,就听姜娘子惊慌失措地声音响起,“夫人,夫人,不好了。” 姚心萝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将淇儿从她手中夺了过来,低头一看,淇儿那白嫩细滑的小脸上,冒出了通红的小疹子。 “快去把府医和医婆叫来。”姚心萝大声喊道。 婢女们领命赶紧去叫人。 “你晚上吃了什么?”姚心萝厉声问道。淇儿还小,没有添加辅食,只吃姜娘子的奶水。 “奴婢吃的东西都是冬枝给奴婢准备的,奴婢没有吃别的东西。”姜娘子跪下道。 冬枝也跟着跪下道:“姜娘子今天夕食吃的是鲫鱼黄花汤、清炖羊肉、绿豆芽炒鸭丝和白粳米,宵夜是虫草花猪蹄汤。” 吃食没有问题,周婆子又去检查了淇儿的衣物,也没有问题。姚心萝猛然想起了祝爱莲,问道:“姜娘子,三奶奶真得没有碰触到淇儿?” “没有,奴婢可以确定,三奶奶没有碰触到淇姐儿。”姜娘子肯定地道。 姚心萝看着淇儿在小被子里不停地挣扎,把她抱回屋里,解开小被子,脱掉她身上的衣裳,发现红疹子集中在她的脸、颈部和小手上,身子和四肢还是白白嫩嫩的。 淇儿难受地直哭,小手往脸上去挠。姚心萝看她难受的样,心疼如绞,怕她弄伤自己,赶紧抓住她的小手,“淇儿乖乖,不能挠啊,会把脸脸挠破的,乖乖,娘帮你吹吹,吹吹就好了,吹吹就好了。” “夫人,姐儿这疹子发得有点奇怪,好像是染上了什么东西?”周婆子年纪大,见识多些。 姚心萝经她提醒,意识到淇儿的疹子都是衣裳没有遮掩的地方,眸光微凝,问道:“姜娘子,你抱着淇儿和三奶奶说话时,站在什么位置?” 姜娘子回想了一下,指着门边道:“就是那儿,奴婢是面朝着门,三奶奶是背对着门。” “她站在风口上。”姚心萝银牙一咬,“应是她搞得鬼,冬林,带人去把她抓过来。” 冬林点了几个人,去荷园抓祝爱莲。 姚心萝看着淇儿那难受的劲,剜心的一般的难受,起发温柔地握住她不停挣扎的小手,泪水从眼角滑落,搂着淇儿,“淇儿,是娘没用,是娘没有保护好你,娘不会放过那些作恶的人,娘会把他们全部送进地狱。” 府医和医婆先赶过来,府医给淇儿诊了脉,脉像还算平缓,翻开她的眼皮又仔细地看了她身上的疹子,肯定地道:“夫人,姐儿是中了漆毒。” “府医,开方子吧。”姚心萝忧心地拧紧了双眉,她看过医书,先前就有点怀疑淇儿是中了漆毒。人禀性畏漆,感受到漆气,暴露在外的肌肤会突然红肿,焮热作痒,会起小丘疹或者水泡,要是抓破会则糜烂流水,重者会遍及全身,并且会有发热和头痛等的全身症状。 成人中了漆毒,严重者,都会丧命,淇儿才几个月大,就受这种苦,姚心萝无法原谅二房的那些人。 是药三分毒,淇儿年纪太小,不能服药,府医用的食方,用绿豆和薏米熬成汤,给淇儿服用。外用药则用的鸡蛋黄炼的油脂,配上冰片,涂在患处。 两种药还没弄好,祝爱莲被抓了来,她的脸上和手上都是红疹子。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疯狂 姚心萝看到祝爱莲那样子,问都不用问了,情况已然很明显,牙齿咬得咯咯响,把淇儿交给姜娘子抱开,“抱下去喂绿薏汤。” 姜娘子把淇儿接过去,和周婆子一起退了出去,府医也知趣的回避了。 姚心萝抽出腰间缠着的软鞭,挥过去,缠住了祝爱莲的脖子。祝爱莲双手抓住软鞭,道:“姚心萝,你不能恩将仇报,今天要不是我,你女儿早死了,才不会只是中漆毒这么简单。” “我会相信你这鬼话才怪了。”姚心萝恨声道。漆毒对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也是有可能成为致命的伤害。 “我说得是真的,郑氏让她娘家二嫂,去找得天花孩子的血痂衣,我得知后,劝她说用漆粉。你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抓她二嫂回来问话。我给淇儿用的漆粉是郑氏给我的,我只用了一丁点,毒性不是很大,再过一个时辰,淇儿的红疹就会慢慢地消褪的。”祝爱莲语速极快地解释道。 姚心萝收紧手中的软鞭,她不相信祝爱莲的话。 祝爱莲用力地拉着鞭子,道:“姚心萝,我怀过孕,我生过孩子,我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我就算再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去害淇儿。你先留我一条命,你查清楚了,若是我撒谎,你再取我性命也不是难事啊。” 姚心萝目带审视地盯着祝爱莲,没有把手中的鞭子松开,道:“统统下去,我要和三奶奶单独说几句话。” 几个冬就退了出去,冬梅将门虚掩着。 祝爱莲看着面无表情的姚心萝,舔了舔嘴唇。 “祝爱莲,我从不相信口说无凭的话。”姚心萝冷冷地道。 “所以我让你去查啊。”祝爱莲道。 姚心萝勾起唇角,道:“我不想这么麻烦。” “那你想怎么样?”祝爱莲皱眉问道。 姚心萝眸中寒光一闪,道:“弄死郑氏,我就相信你。” 祝爱莲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你疯了吧!”让儿媳去杀婆母,她怎么想得出来? “你和郑氏只能活一个,你做选择吧。”姚心萝眸光冷厉,带着一丝疯狂。 祝爱莲把头往后缩了缩,“你手上有那么多人,你要弄死她很容易,干什么非要我动手?她是我婆母,我怎么能弄死她呢?这是天理不容的事,我不干。” “祝爱莲,你还真伟大,宁愿自己死。”姚心萝手下再次用力。 祝爱莲手上沾了漆粉,也冒出了红疹子,这一勒,痛得她浑身打颤,不得不松开了手,鞭子死死地箍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呼吸困难。 姚心萝眼见她要翻白眼了,卸了力,让她喘过气来,问道:“看在你我是表姐妹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你死,还是她死?” “她死,我愿意弄死她。”祝爱莲赶紧道。 “我给你五天时间。”姚心萝收回了鞭子,“从明天开始算。” “五天时间太短了,我来不及布置,你多给我一些时间。”祝爱莲采取拖延策略。 “你弄死她,我把她所有的嫁妆都给你,她亏空家里的银子,全部抹平,不需要你拿她的私房银子来填补。”姚心萝塞甜头给她道。 祝爱莲眼中闪过一抹贪婪的光,“可是还有大哥在,她的嫁妆怎么可能全落在我手中?” “我说可以就可以。”姚心萝垂睑道。 “你”祝爱莲摸了下脖子上的勒痕,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看姚心萝的眼神里充满了惧色,这是个疯子,是一个快变成杀人魔的疯子,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祝爱莲,你打得是什么主意,我很清楚,你让翠儿帮他们的忙,利用冬柳对我的忠心,利用我和我四哥的兄妹情,把我引出去,让人刺杀。我若不幸,被杀死了,你就可以借着你表姨的身份,将淇儿抓在手中,让我父母就范。我若侥幸,没有被杀死,你又可以凭着这漆粉一事,讨好我,达到你一些目的。”姚心萝把祝爱莲隐晦心思说了出来。 祝爱莲看着她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杏眸,突然觉得在她面前耍心眼,简直是在自寻死路,咬咬牙,不怎么情愿地道:“是,就是这样。” “五天之后,定远侯府的二房必须办一场丧事,知道吗?”姚心萝问道。 “知道。”祝爱莲扯扯嘴角,“没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吧?” “走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姚心萝放她离开。 打发走祝爱莲,姚心萝去看女儿。淇儿喝了一小碗绿薏汤,清醒了些,看她来,张开手要她抱。姚心萝看着受了一场大罪的女儿,赶紧伸手把她抱了过来,亲手将外用药糊在她身上。 药糊干了后,淇儿不再痒得那么难受了,闭上眼睛,蔫蔫地靠在姚心的怀里,缓缓地睡着了。 折腾了小半宿,可因为疹子还没完全褪下去,虽然累了,但淇儿睡得不是那么安稳,不时皱皱小眉头,或者哼唧两声。 姚心萝静静地守在小床边上,痴痴地看着淇儿,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昍园的灯,亮到天明,直到淇儿身上最后一点红疹消褪,姚心萝才随意地洗洗睡下了。 姚心萝睡觉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什么声音,不过她困得很,也没理会,翻了个身继续睡。等她睡醒,已近午时,姜娘子抱着已恢复精神的淇儿过来了,淇儿一看到她,就裂开红红的牙床笑。 “娘的乖乖,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姚心萝抱着淇儿,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淇儿眯着眼,笑得哈喇子流了出来。 “你真是个脏娃娃。”姚心萝扯着帕子,帮她把口水擦干净。 姚心萝逗了一会女儿,传来饭菜,用过后,把淇儿哄睡之后,唤冬梅进来,“冬梅姐,上午有什么事发生?” “夫人,委屈您。”冬梅捂嘴道。 姚心萝不明所以,“啊?” “夫人,老夫人听信谗言,说姐儿是天花,要把姐儿送到城外的济慈局去。”冬梅气愤地道。 姚心萝手中的杯子被捏碎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元嬷嬷劝住了老夫人,老夫人才没有带走姐儿,但老夫人让人把院子给围起来了,不准我们出去,说要等确诊后,才放我们所有人出去。”冬梅道。 姚心萝咬紧了牙关,若不是多年教养,她真得很想破口大骂,这个老糊涂,对别人就那么的心软,对淇儿却狠心如此。 “伺候我换衣,冬林,你拿我的帖子,去太医院,把太医全给我请回来。让吕一飞带凤庭卫进来,我看看谁敢动我的女儿?”姚心萝气势全开。 “是,郡主。”冬林领命道。 姚心萝换上郡主服饰,走出昍园,目光冷冽地扫过守在门口的婆子们。婆子们畏惧她的威严,向后退了一步。 姚心萝向前踏出一步,婆子们又跟着向后退了一步。姚心萝又走了一步,一个婆子壮着胆子拦住她道:“夫人,您不可以出去。” 冬林一脚踢出去,那婆子飞了出去,撞在一棵树上,摔在地上,顿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谁还要拦我?”姚心萝冷声问道。 婆子们都不敢再冒头,眼睁睁看着冬林扬长而去。冬梅搬了张圈椅过来,放在门口,姚心萝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几个婆子在互相推掇,咬耳朵。 姚心萝唇角上勾,道:“要去报信的就去吧。” 那几个婆子交换了眼神,然后一起跑走了,她们拦不住人,还是去报信吧。 过了一会,李老夫人就坐着软轿过来,看到姚心萝面容肃静地坐在院门口,皱了下眉,“恒哥媳妇,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等着太医来还我们的清白,解老夫人您的疑虑。”姚心萝坐在椅子上没动,“现在疑虑未解,我这院子里不干净,就不搬椅子出来请您坐了,您不想站着就坐在软轿里好了。” “恒哥媳妇,你这是在怪我?”李老夫人不悦地问道。 姚心萝嗤笑一声,道:“不敢。”姚心萝把视线移开,她看着李老夫人,就有想掐死她的冲动。 李老夫人叹气道:“恒哥媳妇,我知道当娘的心,淇儿是你的孩子,你舍不得她,可她得了天花,这不但” “老夫人,您是大夫吗?您见过淇儿了吗?您是她的太奶奶,您怎么可以这么毫无根据地诬蔑她?她还只有几个月,您就要害死她吗?就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您就这想要舍弃她吗?您别忘了,您也是女人。”姚心萝愤怒到了极点,厉声诘问道。 李老夫人语噎。 姚心萝抿紧唇角,没再与她多说。 冬梅倒了杯茶水出来,“夫人,喝杯茶吧。” 姚心萝接过杯子浅啜一口,徐徐地呼出一口气。 “恒哥媳妇,你理智一点,淇儿这样,我也心疼啊,可是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害了一家人啊。”李老夫人着急地道。 “我和老夫人多说无益,等太医来,一切自有分明。”姚心萝冷声地道。 如是就等着吧。 太医还没来,淇儿睡醒了,被姜娘子抱了出来,姚心萝故意把淇儿的脸对着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看着淇儿的小脸上没有红块和疹子,白白嫩嫩的,惊了一下,难道淇儿没得天花? 元嬷嬷暗叹了口气,老夫人这是彻底得罪了夫人了,日后世子回来,也不会谅解老夫人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放火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姚心萝用的是郡主的帖子,太医们奉召前来,见到这剑拔弩张的场景,赶紧把头低下,高门大户的浑水是不能趟啊,他们可不可以离开? 显然是不可以。太医们上前行礼道:“下官见过郡主,郡主金安。” “几位大人不必多礼,请起。”姚心萝右手微抬,虚扶道。 太医们半躬着身子站起,又转向李老夫人给她行礼。 “劳烦几位大人过来,替本宫的女儿诊诊脉。”姚心萝淡笑道。 “是。”太医一一上前给淇儿诊脉。 淇儿是个不怕生的娃娃,看到这么多人,兴奋地挥动着小手,冲着太医们笑得双眼弯成月牙状。 这么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人见人爱。太医们都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给淇儿诊了脉,都表明淇儿的身体健康,养得很敦实。 “有劳几位大人了。”姚心萝示意冬梅送几个太医出去。 冬梅送太医们出去,给了重金做诊费。太医们很明白,这是在让他们缄口。 “老夫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姚心萝平静地问道。 李老夫人表情有几分尴尬,“恒哥媳妇,这事是我偏听偏信,误会了,可是我也为了一家人的安危,你要多体谅体谅。” 姚心萝觉得她要再和李老夫人说话,她不是被李老夫人活活气死,就是她忍不住出手掐死李老夫人,抱起淇儿起身往院子里走。 “恒哥媳妇。”李老夫人喊道。 姚心萝头也不回走了,经过这件事,她,若是李恒要愚孝,她就去宫里,请罗太后给她赏赐郡主府,她带着女儿,关门过自己的日子。 元嬷嬷又暗叹了口气,上前对李老夫人道:“老夫人,小孩子家得病是常事,夫人,紧张地连夜把府医和医婆,夫人肯定也照顾了姐儿一晚上累了,就让夫人好好歇歇,等夫人休息好了,再请夫人过来,把话说开,也就没事了。” 李老夫人耳根子软,觉得说得有理,“那就先回去吧。” 姚心萝回到屋里,连喝了两杯茶水,才把胸口那股火气给压下去,未时正,姚心萝去了四和堂。 刘氏和方氏已在堂中就座,看到姚心萝进来,笑了笑。这事李老夫人闹得太难看了,两人都不好多说多问。 这一夜平安渡过,第二天,冷静下来的姚心萝,去沁园给李老夫人请安。一个孝字压下来,姚心萝就再不愿意也得过去。 “恒哥媳妇,昨儿的事,祖母向你道歉,是祖母行事太过轻率了,你别生祖母的气。祖母实在是没办法呀,这万一真是恶疾,我们一家老小都会没命的,我不得不慎重对待啊。恒哥媳妇,你一向懂事,你要体谅祖母啊。”李老夫人苦口婆心地道。 姚心萝垂睑道:“老夫人,事情已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李老夫人笑了起来,道:“是,过去的事,我们不提了。” 元嬷嬷轻叹摇了下头,夫人以前称呼老夫人是祖母,现在称呼是老夫人,如是明显的疏离,可老夫人却没听出区别来。 稍后,汪氏三妯娌和祝爱莲陆续过来了。祝爱莲笑问道:“二嫂,淇儿可还好?” “谢三奶奶关心,淇儿很好。”姚心萝微微一笑,“二太太的腿养这么些日子,可有好转,能下地了吗?” “还不行,不止婆婆坐都坐不起来,听下人说,公爹也坐不起来。祖母,您看,是不是给换个大夫?我怕再这么拖下去,以后公爹和婆婆就只能躺在床上,渡过余生了。”祝爱莲双眉紧锁,忧心忡忡地道。 姚心萝眼皮一跳,祝爱莲这意思,是打算把李宕和郑氏一起弄死?心念电转,立刻明了祝爱莲这么做的原因了。郑氏死,她这儿媳要守三年孝,李宕再死,她又要守三年孝。六年的孝期,李悦这房的嫡子,还要不要生了? 想到李宕和郑氏的情况,李老夫人亦是愁眉不展,“我记得太医院有个黄太医,是擅骨科的,就去请他到府里来给老二和老二家的好好看看。” 祝爱莲笑道:“谢祖母指点名医。” 姚心萝是不能动用她的帖子,为李宕和郑氏去请人了,让管事的,拿着定远侯府的帖子去请的。 定远侯府战功赫赫,为大虞抵抗住了西突铁骑,名头非常好用,当天傍晚,那位黄太医进了府,去壹园给李宕和郑氏诊治伤脚。 接下来的两日,府内风平浪静,一派和谐。 半夜,壹园的正院突发大火,瞬间就是一片火海,浓烟滚滚,火势大得摧枯拉朽,下人尖叫着、呼喊着、奔走着,一府的人都被惊醒了。 “阿元,阿元,出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吵?”李老夫人是浅眠的人,惊醒过来,迭声问道。 “老夫人,您别急,老奴去看看。”元嬷嬷披上外裳,开门走了出去。 火光映红了夜空,元嬷嬷是府中的老人,一看方向,大约就能猜出是那个院子起火,二房和五房的院子都在那边。 元嬷嬷忧心地皱了下眉,但是她却不敢对李老夫人实话,转身回房,道:“老夫人,天干物燥的,一个杂物房走水了,没多大的事,您睡吧。” “杂物房里没什么有用的东西,烧掉就算了,可千万别伤着人。”李老夫人忧心地道。 “这大半夜,谁会去杂物房啊,您就放心吧,里面没人。”元嬷嬷帮她掖了掖被角,“夜很深了,睡吧,要不然啊明儿又头痛。” 李老夫人在她的哄骗闭上眼睛,慢慢地睡了。 姚心萝也被惊醒,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轻笑一声,祝爱莲有做坏事的天赋,稍一提点,就把李愉拖下水了, “奶娘,让两个护院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能帮忙,就帮一把。”姚心罗看着走过来的周婆子道。同住一府,她还是当家主母,突发大火了,若是不派人去查看,会引起怀疑。虽然李愉肯定会怀疑,但该做的遮掩还是要做。 等火龙队赶到定远侯府时,壹园的正院已烧成废墟,空气里有浓郁的火油味。这场大火,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放火。 这时,下人们才惊觉一直没见着李宕和郑氏,两人的腿脚不便,没人帮助,他们是不可能从屋里逃出来,众人都意识到他们有可有遇害了。 火龙队的一顿翻找,在断壁残垣中找到了两具焦尸。尸体烧得面目全非,但依稀还能辨认出身份,正是李宕和郑氏。 下人们立刻往各房院子,去通知各房的主子,定远侯府的男人们,不是远在西北,就是在练兵营,来得全是女眷。 祝爱莲一过来就哭得稀里哗啦的,拿着帕子不停地擦着眼睛,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怎么会有这么浓的火油味?”姚心萝蹙眉问道。 “郡主,卑职以为,是有蓄意放火。”火龙队的领队躬身道。 “大人是专职救火的,对火场上的情况肯定比我清楚,你说是蓄意放火,我相信你。现在出了人命,我立刻派去向府衙报官,等府伊大人来了,还请大人帮着一起好好查查,一定要将放火之人抓起来,不能让二老爷和二太太就这么被人活活地害死。”姚心萝义正词严地道。 “郡主请放心,卑职一定会协助府伊大人,查清此事的。”队长拱手道。 所有人安静地等京都府伊。 小半个时辰后,京都府伊带着一堆官差匆匆赶来,他们满头大汗的行礼,“下官见过昭和郡主,郡主万安。” “大人不必多礼,此时不是客套的时候,还请大人赶紧查案吧。”姚心萝催促道。 “是是是。”府伊连声应道。 姚心萝等人去了没有波及到的东跨院,坐等事态发展。 火龙队在火场搜查,官差们分散到别的院子里查找,然后在乐园的一个杂房内找到四缸火油,很明显发现缺了两缸。 官差禀报给府伊,府伊让队长去看了,确定在火场上找到的那两个陶缸和那四个陶缸是一样的。府伊去了东跨院,问道:“郡主,不知道那个乐园是何人居住?” “乐园是府中大爷的院子,有什么问题吗?”姚心萝问道。 府伊摸了把胡子道:“郡主,是这样的,卑职的手下,在那园子里找到了四缸火油。” 姚心萝捂住了嘴,杏眸圆睁地看着他。 “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在怀疑大爷放的火吧?二老爷和二太太是大爷的亲生父母,你你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谋害生父生母,大爷不要做人了。”方氏尖利地道。 祝爱莲看了姚心萝一眼,原来这就是她除掉李愉的法子,果然够毒。 “这位太太,不是下官要怀疑贵府的大爷,而是有证据指向他,那么下官想问一下,贵府的大爷现在何处?”府伊问道。 姚心萝几个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李愉出去,不可能告诉三个婶母、两个弟妹。 “郡主,下官会先让手下去贵府大爷,找到贵府大爷,相信这事,就能水落石出了。”府伊道。 “三婶、四婶、五婶、三奶奶,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就等找大爷了再说吧,你们觉得呢?”姚心萝问道。 刘氏几个道:“我们听大人的。” 府伊和队长都留下几个人保护现场,离开定远侯府,姚心萝几个也就各回各自的院子。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嫁妆 京都的官差是在城门口遇到的李愉,他刚从城外回来。% し他是个有官职的人,官差对他还是比较客气,“李大人,昨夜令尊令堂出了点事,请你随我们走一趟。” 李愉沉声问道:“请问家父家母出什么事了?” 官差迟疑了一下,道:“李大人,请你节哀顺便。” 李愉脸色微凝,翻身上马,策马往家里去。 定远侯府已经在布置,门前已经挂上了白幡丧幔,下人们腰间系着白带,李愉从马上滚了下来,箭步冲过去,随手抓过一人,急切地问道:“谁死了?” 下人看着双目圆瞪的李愉,哆哆嗦嗦地道:“大爷,二老爷和二太太都不在了。” 李愉两眼顿时一黑,身子晃了晃,险些倒下去。 父母双亡,已是人间惨事,可李愉没想到更大的打击在后面,李宕和郑氏是被火活活烧死的,而在他们房间附近找到装有火油的陶缸,归属于他。 李愉竭力辩解,可是一个人囤积这么多火油,本身就很可疑。李愉又不可能说出实话,他不能说囤积这么多火油,是为了放火烧死姚心萝吧。 李愉的嫌疑很大,但是法律之外不外乎人情,府伊大人奏请圣上,圣上恩准他先办理丧事。 李老夫人再一次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受不了打击,昏厥了过去。 灵堂上哀乐齐鸣,悲声阵阵,但真正伤心人恐怕就只有李愉一人,身披重孝,面容忧伤的迎接着来吊唁的宾客。祝爱莲、李子茹和李子萍,拿着帕子捂住脸,头两天还能挤出眼泪来,接下来几日,就是在干嚎。 因定远侯和李老夫人还在世,李宕和郑氏死在父母之前,视为不孝,只在出殡的前一天,请了高僧来为他们念经,超度亡灵。姚心萝来给两人上香,站在牌位前,眸色平静无波,在心里默默地说道:“贪心不足蛇吞象,有这种结果是你们咎由自取。今生恩怨已了,来世不必做一家人了。” 姚心萝又站了一会,依礼从侧门离去,遇到了李愉。 “是你,是你的动的手。”李愉的目光狠毒,如凶狼要噬人般地盯着姚心萝。 “大爷,我不认为你是个丧尽天良,亲手害死自己父亲的恶棍。所以我可以体谅你因父母双亡,悲痛万分,而语无伦次。”姚心萝语气平静地道。 “姚氏,你不用狡辩,这个府里,只有你才会这么做,只有你才有能力做到。”李愉双手握拳,他是武将,上阵杀过敌,身上带着一股子杀气。 姚心萝神色如常地仰面直视他,问道:“大爷,为洗清自己的嫌疑,就这样诬蔑隔房的弟妹,你不觉得你太过份了吗?” “我没有害死我父母,是你,就是你。”李愉悲痛愤怒到了极点,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和从容。 “大爷,你若再这样口出恶言,就休怪本宫不念骨肉亲情,上告圣上。”姚心萝面色一肃,冷声道。 圣上二字,如冷水泼了过来,让李愉立刻恢复清明。姚心萝可不仅仅是李恒的妻子、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她还是深得两宫圣宠的昭和郡主。 李愉退到旁边,垂首道:“是我昏头了,还请弟妹见谅。” “我会见谅的,大爷多保重。”姚心萝言罢,从他身边飘然而过。 次日,李愉顶灵摔盆,扶枢上山,后面跟着李忻等人。摆路祭的人家并不多,毕竟死得只是定远侯府的二老爷和二太太。 李愉在走过梁国公府设路祭的,看到了姚敦臻。李愉目光闪了闪,姚敦臻恐怕是所有路祭中,身份最高的了,梁国公府的事情做得周全,让人说不出话来。 李愉一路叩谢过去,特意留意了一下,与李家沾亲带故的人家,没看到大公主府和怀恩伯府。 丧事办完,李愉还没去府衙接受盘查,就要应对郑家人的闹腾。郑氏有儿女,她的嫁妆,依照礼数是不用归还娘家的。可郑家已败落得不要脸面,冲到侯府大吵大闹,说郑氏是死于非命,嫁妆不能留在李家,要拖回娘家去。 “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没天良的畜生,那是你亲娘!你怎么能这么狠毒?活活的把她给烧死,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钟二舅把罪名给李愉给落实了。 “二舅,母亲的死另有内情,我会调查清楚的,我不会让母亲冤死的!”李愉眼中布满了血丝,恨声道。 郑家人根本不听李愉的话,一味的胡闹,还险些闹去了沁园。 “愉哥儿,这事再闹下去,老夫人会受不住的,要赶紧解决才行。”汪氏这些天都在照顾李老夫人。 李愉抿紧唇角,他并不擅长说服人,他没办法将郑家的人劝回走。 “郑家的人为了什么闹?为得是二嫂的嫁妆,郑家的人,怀疑愉哥儿杀死了二嫂,不愿把嫁妆留给害死二嫂的人。”方氏斜睨李愉道。 “四婶的意思是只要大爷放弃二嫂的嫁妆,郑家人就不会闹了?”姚心萝问道。 “我就这么一说吧,毕竟二嫂的嫁妆也算丰厚吧,要放弃挺难的。”方氏翻了个白眼道。 李愉被郑家人闹得心神俱疲,他手上管着李宕的私产,他一点都不在乎郑氏那点嫁妆,面沉如水地道:“我愿意放弃。” 祝爱莲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郑氏亲生的只有三个,李子萶已死,李愉放弃,李子茹和李子萍是庶出,不能继承郑氏的嫁妆,所有的嫁妆如姚心萝所言,全部归于李悦这一房了。 郑家人在李愉放弃继承郑氏的嫁妆后,就不闹了。这让李愉突然意识到,他或许上了有些人的当。不过这个意识已晚了,而且他也没多少时间去想这件事,他还要应对刑部和京都府的盘查。 二房的毒瘤清除了一大半,姚心萝稍稍松了口气,闭门谢客,为李宕和郑氏守三个月的孝。 五月初,传来了李恒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从边关到京都,脚程快,也要一个多月的功夫,姚心萝算算时间,七月初能到家就不错了。 李悦要早于李恒先回来,和李悦一起回来的还三个妾室,其中有一个还挺着四个月的肚子,小二房有可能庶子要先出生了。 虽然当年李老夫人和郑氏都答应过姚家,不会让李悦有庶长子,可现在,李老夫人伤心难过半死不活,郑氏已经离开人世,许下承诺的人已不在。 老国公让姚训镗去李悦,可李悦道:“我去边关的时候,三奶奶是怀着身孕的,还一举得男,我的嫡长子就出生了,可是她保不住,难道怪我不成?” 错在姚惠贞,姚训镗就不好说什么了,姚家也没办法再为祝爱莲出头。 姚心萝看到李悦带着三个小妾回来,心里顿时感到不安。一般男女分开不宜太久,超过三四个月,开个荤的男人会忍不住,像李恒这种去打战的,相对比较好,战场上的女人少,也不可能带着军妓跟着走,到是不用太担心他会带个小妾回来。 当然想是这么想,在李恒没回来之前,姚心萝还是不敢太放心。不过姚心萝不会让自己过于沉浸在这种不良情绪中的,找来布匹,给李恒做衣裳。 这天上午,姚心萝无事,坐在榻边看小淇儿翻身。小淇儿穿着绣着婴戏莲的大红肚兜,努力的用她圆润似藕段的小手小脚,用劲地侧转身子,想要将自己翻转过来,小嘴紧紧地抿着,红通通的小脸,胀得更通红了,额头上布满一层薄汗。 小淇儿发出一声疑似的哎呀声,左脚用一力一蹬,将自己翻转了过来,像只小乌龟似地趴在榻上,抬起小脑袋看着她娘,张开小嘴,冲着姚心萝笑,仿佛在向她讨要表扬,清亮的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小淇儿好厉害哟,一下子就翻过来了,可就是太爱流口水了。”姚心萝拿帕子帮她把口水擦干净,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小淇儿高兴地抬起手,一下失去了支撑,小脑袋磕在了榻上,“哇哇哇。” 姚心萝紧张地将她一把抱起,边哄她边查看,只是下巴上有点红,没有受伤,轻轻拍着她的背,“小淇儿乖乖,不哭不哭,是榻榻不好,我们拍拍,下次不准再磕着我们小淇儿哟。” 小淇儿是个很好哄的娃娃,立刻就不哭了,裂开无齿的小嘴,笑得欢快,又伸着小手,往榻上去。姚心萝把她放在榻上躺好,她又开始翻身,乐此不疲。 母女俩正玩得开心,婢女进来禀报道:“夫人,三奶奶过来了。” 姚心萝皱了皱眉,她借祝爱莲的手,烧死了李宕和郑氏,然后帮祝爱莲拿到郑氏所有的嫁妆。就如同做买卖,钱货已两清,她并不想与祝爱莲再有来往。 姚心萝沉吟片刻,道:“带她去东跨院的小厅里。” 婢女应声下去。 姚心萝换了身衣裳,去小厅里见祝爱莲,一进门,祝爱莲就劈头来了句,“你要帮我。” 姚心萝蹙眉,“要我帮你什么?” “不能让那个女人生下孩子,李悦不可以有庶长子。”祝爱莲脖了上青筋突起,恶狠狠地道。 ------题外话------ 我老年痴呆了,我老不记得交电费。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八卦 “这个我不会帮你。”姚心萝坚定地拒绝,“我是不会对孕妇下手的。” 祝爱莲咬了咬下唇,问道:“留子去母,你帮不帮我?” 姚心萝皱眉道:“我不赞成你这么做。” “你为什么不赞成?”祝爱莲问道。 “如果她生的是个儿子,他长大后,知道是你害死他生母,他会心怀恨意,他若是要为生母报仇,你岂不是养了条白眼狠?白费了心血。”姚心萝分析道。 祝爱莲嗤笑道:“我可没打算他教养成材,我会养废他,让他变成一滩烂泥,扶着扶不起。” 姚心萝轻嘲一声,就知道她打得是这个主意,问道:“兔子急了尚且还会咬人的,何况他还是个人?你要守三年的孝,怀孕将近一年。而且你能保证你下一胎,还是男孩子吗?” 祝爱莲语噎。 “祝表妹,心怀恨意的庶子比嫡子大很多,后果会如何?你好好想想。”姚心萝用表姐的身份劝道。 姚心萝对祝爱莲存着几分同情,大着肚子在京里苦熬,孩子又因为意外早产而亡,在需要夫君安慰的时候,夫君却远在边关,好不容易把夫君等回来。夫君还带着三个小妾,小妾还带着一个疑似庶长子回来。若不是祝爱莲对李悦的爱慕并不深,只怕要抑郁成病。 “心表姐,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祝爱莲目带询问地看着姚心萝,她已全然没了主意。 姚心萝眸光微闪,道:“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嫡妻,你是嫡母。她是妾,永远都不可能超越你的地位和身份,庶子就算官居一品,他也要俸养嫡母的。再说,还一半的机会,她生的是女儿,你实在不必如此惊慌失措。” “是啊,我不必如此惊慌失措啊。谢谢你,心表姐,那我回去了。”祝爱莲心情好转,愉快地离开了。 冬梅走了进来,嗔怪地道:“夫人的心就是太好太软。” 姚心萝苦笑道:“冬梅姐,我的心肠已经很硬很坏了。” 冬梅摇头道:“夫人没有变,夫人是在保护大家,夫人打小就护短。” 姚心萝隐约听到了哭声,笑道:“这个小脏娃,怕是又磕着下巴了。” “夫人,别这么说姐儿,姐儿干净着呢。”冬梅撇嘴道。 姚心萝笑着往外走,“瞧瞧,又一个护短的。” “奴婢本来就护短。”冬梅引以为傲地道。 回到屋里一看,人家小脏娃不哭了,又在榻上拼命翻身。姜娘子屈屈膝,道:“夫人,姐儿又磕着下巴,奴婢给姐儿抹了点紫胆膏。” 姚心萝已看到淇儿下巴上的淡淡紫色,笑道:“这小脏娃磕了那么多回了,还不长记心,这心眼太粗了。” “夫人,您就别老埋汰姐儿了。”冬梅笑道。 “好好好,她不脏,干干净净,心细如尘,行了吧?冬梅嬷嬷。”姚心萝打趣地笑问道。 冬梅轻咳一声,板着脸,道:“这么说就对了。”话音一落,噗哧笑了。 五月十六日,一道赐婚懿旨送达京都一个二流世家齐家,将齐家嫡长女齐子衿指婚给安郡王萧源,择吉日成亲。 同时,德清公主诊出有一个半月身孕。 六月初六傍晚,福亲王府传来喜讯,福王妃在阵痛一天一夜后,生下一女。姚心萝身上带着丧,不方便过去,派人送了添盆礼和贺喜礼过去。 六月十六是李老夫人的生辰,去年的散岁生辰,就是简单过的。李宕和郑氏非长子长媳,李老夫人虽不用为他们守孝,但府里还在守孝,这个生辰又是简单的渡过。 次日,刑部公文送到守远侯府,认定了李愉的罪名。弑父杀母是死罪,依律当斩。圣上核准,秋后处斩。为免刺激到李老夫人,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显怀郡王进宫向圣上求情,“李愉是名虎将,如今西突国又蠢蠢欲动,万岁爷,臣有个愚见,可以让他做个小兵,去西北冲锋陷阵,代罪立功。” 圣上把手中握着的玉球,重重地砸在了桌上,厉声道:“尔怎么敢为乱了三纲之人这人求情?品德败坏之人,纵有大材,朕亦不用也。” 显怀郡王心头一颤,不敢再多言,连连告罪。显怀郡王离开皇宫,在城里转了一圈,从璨园的后门,进了璨园,进了一间偏僻的厢房。 厢房内,萧潍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萧潍一看他面无喜色,就知求情无用了,“这个李愉太没用了。” 显怀郡王右手握拳,在桌上重重地砸了一下,“梁国公府的手段太阴毒了。” 技不如人,他们无法可施,也只能放弃营救李愉的打算。 姚心萝得知这个消息,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另外一半,要等到秋后李愉被处斩后,才能真正落下。 人多的地方总是少不了八卦,京都的八卦尤其多。姚心萝虽不甘愿,却也不得不留在府里守孝,不好外出。冬柳为给她解闷,就四处打听了不少八卦来给她听。 冬柳这天又打听到一个八卦,兴冲冲地进屋道:“夫人,前天德清公主杖毙了一个贺夫人身边的丫鬟,搬离了贺府,去公主府居住了。” 姚心萝惊住了,儿媳打死婆婆身边的丫鬟!伺候长辈的下人,小辈都要敬上三分,德清公主怎么做出这等事来?要知道大虞是以孝治天下,定下了公主下降后的头一年,要在夫家居住,侍奉公婆的律条。 虽然就算公主真有心要侍奉公婆,公婆也不敢真拿公主当普通的儿媳对待,让她立规矩什么的,表示一下意思罢了。 德清公主之所以还没住满一年,就和夫家闹翻的起因是贺夫人舍不得委屈自己的儿子,养了个绝色丫鬟放在院子里,让贺回连方便儿子随时找那丫鬟服侍。 大虞没有明文规定驸马不能纳妾,但俗例成规,驸马基本没有敢纳妾的。但是有些贤惠的公主,会在自己怀孕或者是不方便的时候,安排丫鬟伺候驸马。 这些丫鬟都是吃了避孕汤的,不能怀孕。除了公主年过三十,还未生育,才能停避孕汤,为驸马继承香火。对此,夫家是不会有意见的。 可德清公主性情是霸道,只是一直没表露出来,现在到贺府,她独大,没打算学那些贤惠的公主,怀孕后,没有给驸马安排丫鬟什么的。宫中下降了四位公主,仅昭仁大公主生育两子,德清公主就很在意肚子里孩子,跟贺驸马分房睡。 但福安公主性子强硬,独占欲强,并没打算学那些贤惠公主的做派的,在自己怀孕的时候给驸马安排丫头或通房什么的,而自公主怀孕以来,福安公主也一直是与东昌伯世子分房睡。 贺驸马并不是那种贪恋美色的人,他虽血气方刚,到也能忍得住,奈何贺夫人在旁边搅三搅四,让那个丫鬟去穿得轻纱薄衣去勾引他。贺驸马可没有太子那么坚毅,勾来勾去,就半推半就的成其了好事。 贺夫人暗中替两人遮掩,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德清公主很快就发现了,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她怀着身孕,贺夫人就这么给她添堵,她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更何况她在宫里,把本性压抑地太久,这下全面暴发,把那丫鬟打得血肉模糊,当场丧命。 姚心萝听冬柳说完,都有些无语,半晌才道:“但愿这事不会影响到礼部尚书,要不然礼部尚书又得换人。” 冬柳噗哧一笑,道:“这样合浦公主的婆家就有了。” “你这个促狭的丫头。”姚心萝指着她笑道。 德清公主的八卦,姚心萝以为听完也就罢了,谁料,第二天就传来德清公主被人推下了阶梯,肚子的孩子小产的消息,推她一把的人是贺驸马的庶妹。这位贺姑娘的生母是贺夫人的丫鬟,这丫鬟不是贺夫人安排的,是自己爬床的,贺夫人动了下手脚,让她生下孩子就血崩而亡。贺夫人没有女儿,就把这个庶女抱养了,把她养得十分娇纵。 她和驸马兄妹情深,看到被德清公主打得鼻青脸肿的,就跑去质问德清公主。德清公主不愿与她多言,就转身离开,她追了出去,推了一把德清公主,德清公主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没能扶住德清公主。 “听说德清公主以后子嗣艰难。”冬柳道。 这种事,大夫说话都不会很肯定,子嗣艰难也就意味着,以后德清公主以会不会生育了。姚心萝愣了愣,道:“看来礼部尚书又要换人了。” 主仆正说着,周婆子脚步匆匆地进来了,“夫人,夫人,世子回来了,正往老夫人屋里去。” 姚心萝虽算着日子,也收到李恒的家信,知道他大概这几天就要回来了,但还是激动地站了起来,快一年了,女儿都半岁了,他终于回来了。 “夫人,夫人。”冬梅一把拉住抱起淇儿就往外走的姚心萝,“夫人,你得换了衣裳才能去。” 姚心萝经她提醒,才反应过来,她穿着一件家常服,笑道:“是我太急躁了。” 几个婢女笑着上前,伺候母女俩换衣裳。换好了衣裳,软轿抬了过来,姚心萝抱着淇儿坐上了轿子,往沁园去。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狐狸 姚心萝一进院门,就听到李恒的声音,“祖母,我不允许任何人违逆郡主的意思,任何人包括您和我,郡主她可随心所欲,她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 章节更新最快” 姚心萝挥开婢女,不让她们通报,又让姜娘子把淇儿抱回昍园,提起裙摆,往门口走了几步,凝耳细听。屋内,李老夫人生气地道:“恒哥儿你糊涂了,怎么能说出这种混帐话?让她随心所欲怎么成?她要是任性妄为,把天捅破了怎么办?” “她要把天捅破了,我就去补天。她要把地掘烂,我就去填地。”李恒坚定地道。 “你这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心窍啊!她要是能一举夺男,这么善妒霸道也就罢了,可她就只生了个女儿。”李老夫人痛心疾首地道。 “生个女儿怎么了?我喜欢,只要是郡主生的,是男是女,我都喜欢,那怕她生只小狐狸,我也爱若珍宝。”李恒扬声道。 姚心萝对李恒维护她是心喜的,她也害怕李恒嘴上说喜欢女儿,内心不喜欢,可是她是人,才不会生出小狐狸来。 “你你你……”李老夫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世子。”元嬷嬷低声唤道。 “祖母,我把话放在这里,伤我骂我,我都无所谓,但是郡主是我的妻子,谁要敢动她,我豁出命去,也会替她讨回公道。”李恒斩钉截铁地道。 李老夫人在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被李恒的话气得不轻。 “祖母有病在身,就请好好静养,我就不打扰祖母了。”李恒对李老夫人也没什么话好说,早就已习惯她这拎不清、却又自以为是的性子。若是今天她说得人不是姚心萝,他是不会费这么多唇舌与她说这么多话的。若不是碍于孝道,他会第一时间回去看妻女,而不是来这里,听她说这些诋毁他爱妻的废话。 李恒从屋里走出来,就看到姚心萝站在门口,阴沉的脸,立刻挂上了温柔地笑容,伸开双臂,欲将她拥入怀中,可是眼角余光看到有下人在,把拥抱改成牵手,他在外行事可以放荡不羁,却不能影响到她名声。 “心儿。”李恒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这一年来,无数次在梦里牵着她的柔荑,醒来后,却是失望,手是空荡荡的,心也是空荡荡的,直到这一刻,再一次牵着她的手,感受到她的温暖,他的心落在了实处,舒坦了。 “世子,我过来有一会了,听到你和老夫人在说话,我就没进去。前面是无意听到的,后面是有意偷听。”姚心萝任他牵着手,目光坦荡地看着他。 李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我的耳朵很灵的,你就不担心,我是听到你的脚步声,故意说那些话,讨你欢心的?” “你说谎话,我也开心。”姚心萝凝眸浅笑,“而且我不相信你说谎。” “我们回昍园看女儿。”李恒牵着她往外走。 姚心萝边走边道:“我让她们备了水,一会你回去泡会,解解乏。” “回来之前,已经梳洗过了。”李恒知她喜净,不愿顶着胡子,风尘仆仆的见她。 “消灭证据?”姚心萝斜睨他问道。 李恒眼中幽光闪动,凑到她耳边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姚心萝脸一红,不敢再说什么了。 回到昍园,姚心萝领着李恒去看淇儿,一进门,李恒顾不上那个半靠半坐在榻上,用刚长出来的两颗小乳牙,咬小玩偶的女儿,一把将姚心萝拉进怀里,吻了上去。 屋里的下人赶紧低着头慌张的出去了,留着淇儿睁着大大的杏眼,歪着小脑袋,叼着小兔子的长耳朵,看着抱在一起的父母。 姚心萝被他吻住那一瞬间还是清醒的,还抗拒地推了他一下,可李恒不肯放开她,加深了力度,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姚心萝迷失在他霸道的柔情里。 吻罢,唇分,李恒多少解了点渴。姚心萝被吻得两腿发软,靠在他怀里娇喘吁吁,转眸看到坐在榻上的女儿,羞恼地捶捶他硬邦邦的胸膛,不满嘟囔道:“快松手,女儿看着呢。” “女儿很乖,不会吵她爹娘的亲热的。”李恒不害臊地道。 姚心萝在他腰间拧了一把,道:“你脸皮越来越厚,赶紧去抱抱她。” 李恒抱孩子的次数有限,抱自己的闺女,就更加的小心翼翼,生怕用力过度,就弄伤了她,伸出的手都在颤抖。姚心萝看到,抿着唇直笑。 小淇儿虽然不怕生,但不是太喜欢生人抱。若是生人抱她,她不会哭,却会扭着小身子,去找熟悉的人。可是李恒抱她,她一点也闹别扭,任他抱着,还裂着小嘴冲他笑。 姚心萝眸中闪过一抹惊讶,转念欣慰地弯了弯唇角,父女连心,纵然第一次见,也不妨碍两人亲近。 “淇儿,我是爹爹,你都长这么大了,爹爹才回来,真是委屈你们娘俩了。”李恒低头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父女俩在榻上玩了一会,姚心萝让冬枝她们把饭菜送进屋里来。用罢,姚心萝让姜娘子把淇儿抱下去午睡,她转身,就看到李恒那如饿狼般的眼神。 “娘子,我们去歇午觉。”李恒说着朝着姚心萝扑了过去,将她打横抱起,脚步匆匆地往内室里,交人一放在床上,他就开始解她的衣裳。 虽说是久别重逢的小夫妻,但白日那个啥,不是太好。可看他这个架式,已是箭在弦上,不发不行,姚心萝只有乖乖地顺从,任由他摆布,嘴里轻声问道:“你在边关那么久,有没有找人?” 姚心萝承认她善妒,若是李恒像李悦那样,带人回来,她估计自己绝对无法理智,没人拦住她的话,她或许会比祝爱莲下手更毒吧。 “没有。”李恒气息不稳地道。 姚心萝看着他的头顶,道:“三爷带了好几个妾回来,有一个还有了……” “我不是他,我不会的。有时候真忍不住,还有手可以用的。”李恒摘下了她的肚兜丢到一边。 姚心萝笑了,这才伸手去扯开他的衣裳,“我就知道,你不会对不起我的。” “娘子,我这么乖,你要好好奖赏我。”李恒叼住了心心念念的宝贝。 说话间,两人已经滚在了一起。 “想不想我?娘子想不想我?” “想,很想很想你。” 姚心萝的声音娇娇糯糯的,让李恒的情绪更高涨,排山倒海似的涌上她。 第一次结束,浑身是汗的李恒搂着她翻了个身,把薄毯扯过来,盖在身上。他紧紧地搂着她,一边回味,一边轻轻地抚着她腰背。 “心儿。”李恒在她耳边轻唤。 姚心萝含糊地应了一声。 “还好吗?”李恒在后面有点失控。 姚心萝抬眸看着他,眉宇之间尽是媚态风情,娇嗔地道:“不许问。” 李恒笑意更浓,在她唇角轻轻一啄。 两人相拥躺了一会,姚心萝想起身,下午她还要去四和堂。可是她一动,李恒以为她缓过气来,含住了她的耳垂道:“我们再来……” “等晚上吧,我还要去……”姚心萝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唇被堵上了。 这个午觉一直歇到快天黑了。 李恒抱着姚心萝去净室里清洗,姚心萝累得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她已羞愧的不想见人了。 夫妻一起洗了澡,换好干净衣服,姚心萝只觉得两腿在打颤,比她站半个时辰的马步,还辛苦。 内室已经被收拾过,床上一应东西全部换了一遍,还熏了香。不过晚上,李恒又胡闹了一场,又得重新再换一遍。 次日李恒可以留在家里休息,打了这么一场大胜战,几乎就要把铁勒国灭掉了,圣上给了他五天假,让他在家里陪伴妻女。 姚心萝却与人有约要出门,约她的是萧咏絮和高乐灵,这两个人原本是好动的性子,可是生了娃之后,被管在家里,那都去不了。姚心萝又在守孝,不方便出门。 等姚心萝一出孝,她们迫不及待的约姚心萝今日出门,说是要感受一下闺阁生活。姚心萝困在家里多日,也想出去走走,原本是打算把淇儿送回梁国公府的,现在李恒有空在家,就让他与女儿多培养下父女感情。 三人约着碰面的地方是锦绣坊,锦绣坊是京都的一个大的布庄,那里的布料齐全。 马车停在了锦绣坊外,另一辆马车从对面驶来,也停在了店门口。姚心萝从车上下来,抬眼看去,对面的马车上下来一位十**岁,身穿着一件蓝底红花,式样明显不是京都流行式样衣裙的姑娘。 那姑娘也看到了姚心萝,目光转了转,看了看马车上的标识,朝姚心萝走了过来,冬林和顶替冬桔位置的冬桴,拦在了姚心萝面前,警惕地盯着她。 那姑娘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靠近姚心萝,问道:“请问你是不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姚氏?” 冬林等人眼神不善地看那姑娘,她的语气很像在挑衅。 “我是,你哪位?”姚心萝问道。 那姑娘笑道:“金玉歆。” “金姑娘是吧,我不认识你,你过来有什么事?”姚心萝淡然问道。 “你当然不认识我,恒哥哥认识我。”金玉歆笑笑道。 ------题外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家常 恒哥哥! 好亲密的称呼。 姚心萝眼波微动,道:“世子没有出门,在家里带女儿,金姑娘若是有事请世子帮忙,可以去家里找他。” “你不介意我去找恒哥哥?”金玉歆讶然问道。 姚心萝淡然笑道:“不介意。” “表嫂,你跟二表弟妹说得一模一样,太镇定、太自信、太从容,一点都不好玩。”金玉歆噘嘴道。 表嫂? 二表弟妹? 姚心萝微愕,“你到底是谁?” 金玉歆嘻嘻地笑道:“我是辛玉金啦!” “辛家表妹?”姚心萝讶然,李恒的外祖母出自辛家,辛家在河曲高原上有三个大马场,为大虞养着大批的战马。 “是啊是啊,本来你和表哥成亲的时候我要来的,可是我从马上摔下来了,把头磕破了,来不了。”辛玉金撩起厚厚的刘海,露出一个疤痕。 对面的马车门,再次打开,云安郡主笑盈盈地从马车上下来。姚心萝相信了辛玉金的身份,哑然失笑,道:“二表弟妹,你学坏了。” 云安郡主笑道:“表嫂,我这算是协同作案,罪名轻微,还请表嫂高抬贵手,准许我请吃饭当赔罪吧。” “辛表妹远到是客,这顿饭得由我请,表弟妹不得跟我抢。”姚心萝笑,转眸看着辛玉金,“辛表妹,你是什么时候进京的?怎么不来家里玩呢?” 辛玉金笑道:“我昨儿傍晚进京的,准备明儿去侯府看你和小淇儿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就跟你开了个小玩笑。” 姚心萝刚要说什么,蒋国公府的马车到了,萧咏絮拉开车门,跳了下来,扑过要搂姚心萝,“心儿。” 姚心萝往旁边一闪,“絮儿,别闹。” 萧咏絮捂脸假哭,“心儿没良心,有了新人云安姐姐,就不要我这个旧人端柔姐姐了。” 辛玉金眼中一亮,这也是个喜玩闹的,高兴地扯姚心萝的衣袖,“表嫂,这位姐姐是谁?” “显恪郡王府的端柔县主萧咏絮,她的年纪比你小点,你叫她絮儿。”姚心萝笑道。 “絮儿,你好,我是辛玉金,你可以叫我金子。”辛玉金热情地道。 “金子?你这名字好,不像我的名字。絮儿,絮是什么,敝绵也。好者为绵,恶者为絮。我是个恶者,你知道吧?”萧咏絮自从知道絮的意思后,就一直很嫌弃自己的名字。 辛玉金摆手道:“哎,你不能这么想,你应该想,濛濛柳絮舞晴空,柳絮飞时燕子忙,娇如柳絮,风飘柳絮,那意境多美啊。” “呀,你的说法和心儿一样,心儿也是这么劝我的。”萧咏絮高兴地道。 两人一见如故,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这时高乐灵也到了,“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口?是锦绣坊倒了,你们进不去,只能站在外面等我。” 锦绣坊的伙计脸都黑了,要不是堵在门口的有两位郡主,一位县主,身份实在太高,得罪不起,他早就拿扫帚赶人了,没想到徐二太太一过来,说了这么一句晦气话,简直可以把人气死。 不过等五人在店里挑了八匹云缎、五匹烟罗纱、五匹青罗纱、两匹纯丝锦和五套成衣,伙计笑得合不拢嘴,这几位那怕在门口说上一天也行啊。 买好了布料和成衣,让下人们送回府去,她们去了福客来。萧咏絮、高乐灵和辛玉金越说越投机,吃着东西,也堵不上三人的嘴。姚心萝和云安郡主颇感无奈地对视一眼,安静地坐在旁边,看三人天南地北地乱聊。 第二天,辛玉金依言去了侯府,进屋看到李恒怀里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她的小淇儿,立刻就喜欢上了,“表哥,我给抱抱。” 李恒抱紧小淇儿,冷声地道:“你不会抱。”像她这粗手粗脚的粗鲁丫头,会弄伤他娇嫩的女儿的,才不给她抱。 “我会抱的,我抱过好多的小马驹的。”辛玉金拍着胸口,向李恒表示,她是熟手,不会摔着小淇儿的。 李恒面沉如水,抱着小淇儿就往正房去,根本不搭理辛玉金。 辛玉金气得直跺脚,“表哥坏,恒表哥是个大坏蛋,最大最大最大的大坏蛋,我是小淇淇的表姑,我抱抱她都不让,太过份了。表哥,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表嫂告状。” 姚心萝刚去处理一件急事,正好回来,听到她的话,笑着进来问道:“辛表妹要向我告谁的状啊?” “表嫂,你总算回来了,我要向你告恒表哥的状,他气死我了,他不准我抱小淇淇。”辛玉金昨儿跟萧咏絮学了一招,也装起假哭来。 “好了好了,金子快别哭了,我去劝劝你表哥,让他把淇儿给你抱抱。”姚心萝笑道。 “表嫂最好了。”辛玉金眯着眼,讨好地笑道。 姚心萝笑着去正房内室抱淇儿,李恒不肯,把淇儿藏在身后,道:“她不会抱。” “她会抱的,我会教她的。”姚心萝笑道。 李恒拉着姚心萝伸出的手臂,将她扯进怀里搂着,“她笨,学不会。” 姚心萝哭笑不得,道:“我在旁边看着,让她抱一下好不好?” “不好。”李恒不同意。 姚心萝眸光微转,轻哼一声,“你说话不算数。” “我何时说话不算数了?”李恒问道。 姚心萝伸出手指,在他胸口上戳了戳,道:“你昨儿说不允许任何人违逆我的意思,这任何人里是包括你的,现在我要把淇儿抱出去,你就不是不同意,这还叫做不违逆我的意思吗?”姚心萝把头扭向另一边,呜呜的哭了起来。 “心儿,你别哭,我依你就是。”李恒急忙把她的头掰过来,一看她笑意盈盈,根本就没哭,“心儿,你敢骗我,晚上一定要好惩罚才行。” 晚上的惩罚是什么,姚心萝当然明白,娇羞地瞪了他一眼,扭身从他腿地上站起来,探身把在那爬来爬去,一点都不安分的淇儿抱了出去,李恒不放心地跟着过去了。 “小淇淇。”辛玉金高兴地扑过去。 姚心萝把小淇儿交到了辛玉金手里,辛玉金刚接过去,李恒就道:“你已经抱过了,把女儿还给我。” “哇,表哥,难得听到你说这么多字了。”辛玉金惊讶之余,顺手就把小淇儿交还给了李恒。 李恒抱着小淇儿就往外走。 “哎,不对,表哥,我才刚抱上,你就要走了,这是不对的。”辛玉金追了出去。 接下来大半天时,两人就在抢夺小淇儿,可辛玉金那抢得过李恒,再也没能抱上小淇儿。小淇儿以为他们在逗她玩,乐是口水直流,把李恒的肩头都打湿了。因为玩得太兴奋,小淇儿午后怎么都不肯睡。惹得晚上在床上,姚心萝狠拧了李恒几把。 下午辛玉金要回怀恩伯府了,不甘心地冲李恒嚷道:“表哥,我告诉你,等你的假休完,去了衙门,我就来把小淇淇拐走,我带去马场,教她骑马。” 就因为辛玉金这句话,等李恒休完假,要回衙门了,恨不能把小淇儿带着一起出门。没办法把女儿带着,李恒再三嘱咐姚心萝,“娘子,你一定要看好女儿,千万不要让辛玉金接近我们的女儿,辛玉金疯疯癫癫的,没轻没重,会伤着女儿的。” “金子哪有疯疯癫癫,没轻没重了?她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你瞧过她准备的那些礼物了,就知道她不过是因为表舅母不在了,跟着表舅和几个哥哥一起长大,人才显得稍微粗鲁些。行了行了,你别在家里耽误了,赶紧进宫去吧,圣上还等着你呢。”姚心萝把李恒推出了门。 李恒前脚刚走,辛玉金后脚就来了,这一天她无人打扰地逗了小淇儿一天。 过了两天,就到了七月十三日,定远侯风尘仆仆从西北赶回京都的。姚心萝从太子妃那里,已知道定远侯递上来的折子,请圣上准许他回来处理一下家事。 圣上念着他这些年来,出生入死,虽说家里出了李愉这么个丧尽天良的孙子,但是毕竟还有李恒这个出色的孙子,就恩准了。 定远侯回到府中,就直接去沁园见李老夫人。姚心萝并没有急着过去,李老夫人会跟定远侯说什么话,她能猜着,无非是说她行事霸道,不准任何人违逆她不但善妒,还没能一举夺男之类的话。估计也会告李恒一状,在李老夫人的心里,他们夫妻俩就没一个好东西。 姚心萝静等沁园那边派人过来请她过去,可出乎意料的,直到傍晚,李恒回来了,沁园那边也没派人来。 “世子,侯爷回来了。”姚心萝端了杯温热的茶水给李恒道。 “他是为了李愉回来的。”李恒勾唇冷笑,“他已经去找过人,今天晚上会去大狱见李愉,离立秋可没几日了,赶回来见他最疼爱的孙子最后一面。” 姚心萝暗叹了口气,李恒虽是嫡长房唯一的嫡子,可是却不是长孙。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句话,同样适用于老太爷身上。 老儿子。 姚心萝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微颤地问道:“世子,五叔是不是也是” “也与二房有关。”李恒证实她的猜测。 姚心萝倒吸了口冷气,不寒而栗,还好弄死了李宕,要不然,她怕是夜夜都不能安眠。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探监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戌时正,定远侯独自一人,出现在刑部关押死囚的监牢外,在牢差的引领下,走进阴暗的牢房。很快他就到了关着李愉的牢房前,看着李愉平躺在铺着茅草的石床上,仰面看着高墙上透气通风的小窗子。 定远侯声音低沉地唤道:“愉哥儿。” 李愉从石床坐起,他戴着手铐和脚镣,因为他的动作,发出一阵叮当声。李愉眯着眼,看着站在外面的定远侯,勾了勾唇角,道:“祖父,没想到您会赶回来看我最后一面。” 定远侯塞给牢差一个红封,对他道:“还请行个方便,找个僻静的地方,让我单独和他说几句。” 牢差收好红封,满脸堆笑地道:“侯爷,旁边的刑讯室空着。” 定远侯转身随牢差去了刑讯室,稍后,李愉也被带了进来。牢差退了下去,让祖孙俩单独说话。 沉默了一会,定远侯率先开口问道:“愉哥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愉冷哼了几声,道:“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想问一句,祖父会不会救我?” 定远侯双眉紧锁,“愉哥儿,判你斩首的是万岁爷,祖父无能为力。” “祖父您的选择,果然一如当年。一如当年,看到长房积弱,您就毫不犹豫地舍弃章氏母子,而今二房倒了,李恒成了,又娶了一房得力的妻室,您就顺势而为,帮他请封世子,舍弃了二房,现在您也要舍弃我了,我早料到了。”李愉嗤笑道。 定远侯脸色难看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李愉看着定远侯,眼带嘲讽,“当年的事,父亲跟我说过了。祖父,真人面前不说假,您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识时务的俊……” “闭嘴。”定远侯低喝道。 李愉冷笑问道:“祖父,我就快死了,能跟您在这样面对面说话的机会,恐怕就这一次,您就忍耐些听着吧。祖父,您说若是李恒知道全部的事实,他还会不会认您?他那个面慈心狠的夫人,又会不会使计弄死您?” “愉哥儿,成王败寇的道理你懂,不要再说了。”定远侯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道。 李愉挠了挠脖子上被蚊虫叮咬的地方道:“祖父过来的用意,我心知肚明,不就是怕我把手里的人马交给了三弟,继续跟李恒斗。三弟贪花好色,不是李恒的对手,我没指望过他。他就那么浑浑噩噩的活着也不错,父亲的这支,总算还有人承继香火。” “你把人马交给谁了?”定远侯压低声音问道。 “祖父问也白问,我是不会告诉您的。”李愉摇头笑道。 “李愉,你别忘了你也姓李。”定远侯咬着牙根道。 “我没忘,我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们是一家人,大家一起死,到黄泉,我们接着斗,再来一较高低。”李愉阴森地道。 “李愉,你疯了!”定远侯愤怒地道。 “在这四面不透风的地方,关了这么久,我能不疯吗?我早就疯了,早就疯了!”李愉仰天大笑,拖着脚镣,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定远侯这一趟一无所获,还被疼爱的长孙气得肝痛。他刚离开监牢,那个领他进监牢的牢差也跟着离开,换了身衣裳,稍做了掩饰和改妆,往定远侯府去,在侧门处,有人在等着他,他被带着进了前院的一间厢房里。 府里在办法事,人来人往的,没有人注意到。 昍园内,李恒和姚心萝坐在屋里看书,一个看的是兵书,一个看的是琴谱,静谧而安逸。 这时,冬桂进来禀报道:“世子,成柱哥有事要见你。” 李恒放下书,起身道:“夫人,我过去一趟,马上回来。” 姚心萝抬头看着他,点点头,她能猜到,是监牢那边有什么情况。 小半时辰后,李恒回来了,面容平静,表面看不出什么来,但姚心萝却感觉到他是在隐忍着愤怒。 姚心萝上前牵起他的手,把他牵到榻上坐下,挥手让婢女退了下去,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问道:“世子,能告诉我那边是什么情况吗?” 李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曾经怀疑过祖父是知情的,可是我没敢往下想。” “两个都是亲生儿子,祖父不至于害死一个儿子,帮着另一个儿子吧?”姚心萝蹙眉问道。 “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李恒的双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突起,“是在李宕弄死我父亲后,他才知道的。死了一个儿子,他舍不得失去另一个儿子。所以他不但帮着李宕做了遮掩,还狠心地任由二房对付我们母子。” 姚心萝轻轻地将手覆盖在他在手上,心疼他有这样狠毒的祖父和叔父,“难怪母亲不把你交给他们,宁愿把你托付给顾将军,带你远离京都。” “我母亲觉察到了不对时,已然晚矣,她能做的,就是尽力保护我。她托话暗示我,要我跟着顾表舅走,在我没有足够能力对付二房之前,千万不要回京都。”李恒想起了母亲,眼眶微红。 “这也就是说,母亲也只是怀疑二房,没有怀疑过侯爷。侯爷知情,那么老夫人呢?”姚心萝问道。 “她不知情,她一直在劝侯爷把世子之位传给我。当年我能在母亲出殡那天,逃离京都,还得多亏她护着。”李恒肯忍让李老夫人,也是因为她没有参与这件事。 姚心萝轻叹了口气,道:“世子,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可能去追究侯爷,更不可以把话摊开了说,我们就假装不知情,和他虚与委蛇吧。” 李恒双眉紧锁,“虽有不甘,但我知道轻重,我不会追究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李愉暗中的人马,交给了谁。” “我听宫里人说,李愉被判时,显怀郡王进宫为他求情。显怀郡王私下里,跟安郡王勾结,你说李愉会不会把人马交给了安郡王?”姚心萝分析地问道。 “安郡王是个有野心的人,李愉的人马,极有可能交到安郡王手中了。”李恒赞同她的分析。 “一个侯爷的爵位,都有人要不择手段抢夺,更何况是那个位子。若是李愉没有死,他有了从龙之功,你这世子之位肯定易主。”姚心萝压低声音道。 “安郡王府那里还得加派人手,心儿,你先睡,我先出去安排一下。”李恒起身道。 “你行事小心点。”姚心萝叮嘱道。 “我会小心的。”李恒在她唇上轻啄一下,疾步离开。 姚心萝等他走后,唤婢女进来伺候,梳洗过后,上床歇息。 中元节过后五日,辛玉金过来辞行。姚心萝知道她回去,就要出嫁了,特意装备一件符合她心意的添妆,一个装着十锭金元宝的木匣。 “表嫂,你最善解人意了,我要是男人,我一定娶你为妻。”辛玉金抱着木匣,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要是个男的,我也愿意嫁你为妻。”姚心萝和她开玩笑,然而话音一落,就看到李恒抱着淇儿站在窗口,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走开。 辛玉金缩缩脖子道:“表嫂,你这下惨了。” “玩笑话而已,他才没那么小心眼。”姚心萝不以为然地道。 “表哥看着那么高高大大,其实很小心眼的。”辛玉金故意窗口,冲着外喊道。 “金子。”姚心萝把她拽回榻上坐下,“你成亲,我只怕不能亲临了。” “路程太远了,你就是想去,我也不想让你去,你细皮嫩肉的,经不起那种颠簸。”辛玉金说着,就伸手去摸了摸姚心萝的脸,“不像我,这脸皮粗得更树皮似的。” 姚心萝笑,“是粗糙了点,你等着,我再给你一点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辛玉金屁颠屁颠地跟要她后面。 姚心萝给了她一套护肤化妆用的东西,又详细告诉她如何用,道:“就算不为悦己者用,女人也该好好的保养自己,东西用完了,我再托人给你带。” “表嫂,表嫂,你人真是太好,太好了,我舍不得离开你了,好想把你拐走。”辛玉金搂着姚心萝道。她比姚心萝要大月份,只是姚心萝性情温婉些,她和萧咏絮、高乐灵一样,在姚心萝面前,反而比较像小的那个。 “你要把我拐走,你表哥一定会追杀你的。”姚心萝笑道。 辛玉金摸摸脖子,道:“突然觉得凉飕飕的。” 姚心萝噗哧一笑,“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我不怕他,我是好女不跟男斗。”辛玉金嘴硬地道。 姚心萝笑,也不拆穿她。 两日后,辛玉金离开京都,回家待嫁。 七月二十五日立秋,二十六日,李愉被五花大绑的从监牢押了出来,从阴暗的地方,突然到了明亮的外面,因为不适应,微眯了下眼,抬头看看天。当年,他让人劫杀李恒没有成功,他就知道或许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因他背着弑父杀母的罪名,囚车经过长街时,被愤怒地百姓砸烂菜叶、臭鸡蛋,一身脏兮兮地跪在了刑台上。 午时一到,伴随着监刑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李愉身首异处,血染刑台。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父亲 李恒的伤势虽重,不过休养了些时日,也就渐渐的好了。日子转眼间到了腊月初七,姚心萝食邑的官员来送贡品和生辰礼物,这次来的是韩嘉缣的夫君康恽。 因瑕郡侯的关系,康恽外放去姚心萝的食邑为官,免得被瑕郡侯纠缠。康恽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谢郡主关心,内子已有了五个月身孕。” “真是太好了。”姚心萝满脸欢喜,“表姐夫也真是的,缣表姐有了身孕,你留在家里照顾她呀,这些东西让其他人送就是了。” “是内子让下官亲自来向姑母和郡主来报喜的。”康恽笑道。 “表姐夫留下吃昼食吧,我去收拾几件淇儿穿过的小衣裳,劳表姐夫带回去,刚出生的小婴儿穿旧衣裳比较好。”姚心萝笑道。 “这也是内子让下官过来原因之一,多谢郡主。”康恽笑道。 姚心萝让李恒陪着康恽,她回昍园收拾了十件淇儿小时候穿过的旧衣裳。说是旧衣裳也不过是洗了五六水,有八成新。 第二天,腊月初八,姚心萝的生辰。长房、三房、四房和五房的孝期已过,但二房还在孝期。同住一府,还是要有所避忌,这天李恒抱着淇儿陪姚心萝回梁国公府了。 姚心萝从马车上下来时,迎接她的不仅有父母兄嫂,还有比她早到的萧咏絮、高乐灵等六人,她们带着夫婿和孩子一起来的。 孩子们交给男人管着,女人们去设宴的阁里坐着。鲁诗韵坐在圈椅上,捧着杯茶道:“要是心儿天天过生日就好了。” 萧咏絮失笑道:“鲁姐姐,心儿要是天天过生日,她这会得多大岁数了?” “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岁了。”云安郡主笑道。袁书月刚出了月子,这么大冷的天,不好出门。 女人们说说笑笑,仿佛回到了闺中,轻松的过了一天,下午雪起发的下得大了,担心天色黑下来,路上不好走,萧咏絮等人告辞离去。 姚心萝悄悄把鲁诗韵把拉到旁边问道:“鲁姐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就是我连生两女,我婆婆要给他纳过二房。纳二房也没什么,我也没指望过他守着我一个人,糟心的是,我婆婆要给纳的是远房的表妹,说那个表妹一直爱慕着他,为了他甘愿做妾。”鲁诗韵不无嘲讽地道。 这事姚心萝帮不上忙了,“你问过他的意思了吗?” “问过了,他不想纳,可他娘要死要活的,” “她想进门就进门吧,我是嫡妻,她是妾,我要拿捏她容易的很。”鲁诗韵唇角边闪过一抹冷冽的笑意。 “你小心点,别让她伤着你和两个姐儿。”姚心萝叮嘱道。 “我会的,别担心我。”鲁诗韵笑道。 送走鲁诗韵一家四口,姚心萝幽幽轻叹了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雪下得大,韩氏不放心,留女儿女婿小外孙女在家住一晚。姚心萝的明珠院还给她留着,她和李恒一起回了院子,小淇儿被韩氏留在澹宁居。 初十,姚心萝进宫参加万寿节,去福寿宫才知道罗太后前几日感风寒,病了一场,这两日才好点。 “皇祖母,您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姚心萝嗔怪地问道。 罗太后横她一眼,道:“告诉你做什么?你又不是大夫,又不会治病。身边还有个小娃娃,过了病气怎么办?” 姚心萝搂着罗太后的脖子,“皇祖母,您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许再贪凉。” “知道了,知道了。你离我远点,别过了病气。”罗太后拉开她的手道。 “皇祖母不疼我了。”姚心萝噘着嘴道。 “都是当娘的人,还这么小孩子气,仔细淇儿笑话你。”罗太后指着在人搀扶下到处走动的淇儿,笑道。 “我是她娘,她要敢笑话我,打她的小屁屁。”姚心萝双眼圆瞪地道。 “你敢打她小屁屁,我就打你小屁屁。”罗太后唬着脸道。 “我就知道皇祖母疼她,不疼我了。”姚心萝钻进罗太后怀里,撒娇道。 罗太后笑眯着眼,搂着她道:“疼疼疼,我两个都疼。” 下午的冰嬉节,已经不再是姚心萝这一批人了,而是新的面孔,江山代有才人出。 过了万寿节,姚心萝就开始为过年的事忙碌,二十号这天下午收到了辛玉金送来的年礼,还有一封信。 姚心萝看完信,呆愣住了,一直拿着信坐在榻上发怔。李恒从外面回来,看到她这样,以为她生病,着急地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府医过来看过没有?” “我没有不舒服,你”姚心萝把信递给他,“这是金子送来的信,你自己看看吧。” “她写了什么?”李恒边接过信边问道。 看完信,李恒也呆住了。 夫妻俩对坐半晌,姚心萝按着胸口问道:“这种事,我觉得金子不可能乱写的,你要不要过去把他带回来,让老夫人看看,以作证实?若真得是父亲,那还真是意外之喜。” 李恒的手紧紧攥着信,双眉紧锁,沉思良久,道:“年后,我过去一趟。” 姚心萝点了点头,对此没有异议。 二十七日,李恒带着几个弟弟去族里,去祭祀列祖列宗。这一天夜半,在郊外的一个偏僻的山庄里,死了十几个人,他们的手掌上,都有厚厚的茧子。 京都府伊带着官差和仵作的出城,验尸后,发现这十几个人都是被毒死的,在院子里的井边找到了沾有毒药的纸,除此之外,一无所知,这案就此成了悬案。 安郡王等人这个年没有过好,李愉交给他们的死士,一下就损失大半。 正月初二,李恒陪姚心萝回娘家,并将那封信给老国公看。老国公看完信,却是眉头紧拧,他比姚心萝想得深远。如果那人真是李宪,他是李恒的生父,前一任定远侯府的世子,他回来了。李恒这个儿子,后一任的世子,理所当然地要让位。世子之位相让也不过是一时的,日后世子之位还是会回到李恒的身上。可万一此人是假的,又好不容易肃清的定远侯府又要一片混乱。 “你先派人去打听一下,他在那边的情况,再把人带回来,若真是亲家,那就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若不是,你就得好好查查,这其中的原由。你切记不要轻易离京,免得中了别人的奸计。”老国公分析道。 李恒沉吟片刻,道:“我听祖父的。” 年后,李恒没有亲自去鄂多城,派了几个心腹前去。老国公和姚训铮商量后,也派了人过去探查。 二月十六日,淇儿满周岁,姚心萝边给她换衣裳,边笑着对李恒道:“你们父女生辰隔得这么近,以后让淇儿和你一起过吧。” “好,以后我就跟着女儿一起过。”李恒笑道。 姚心萝斜他一眼,“宠女儿也不是这么宠的,那有做长辈的跟着小辈过生辰的?” “那就分开两次办,我可舍不得委屈我家闺女。”李恒对着淇儿笑,“淇儿,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淇儿裂开小嘴道。 “你瞧,我们淇儿也不赞成合着一过。”李恒笑道。 姚心萝轻哼一声,把昭仁大公主给的长命锁挂在小淇儿脖子上,把她塞给李恒,没好气地道:“抱着你的宝贝女儿去前面吧。” “女儿是宝贝。”李恒抱起淇儿,凑到姚心萝面前,在她唇上轻啄一口,“娘子更宝贝。” 姚心萝还没啐他,淇儿用小手捂着眼睛,手缝张开,一双大眼睛睁地大大的,嘴里嚷着:“羞羞羞。” 姚心萝恼火地拧了李恒一把,李恒哈哈笑着抱着淇儿往外,嘴里道:“淇儿,你娘脸皮薄,不要笑话娘,知不知道?” “知知知。”淇儿点着小脑袋道。 姚心萝不想理这父女俩了,扭身回内室换衣裳去。 淇儿的父亲是定远侯世子,母亲是昭和公主,她的抓周热闹非凡,人来人往,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男宾由李恒领着几个堂弟应酬,女眷就由刘氏和方氏陪着。 抓周是周岁礼的重头戏,她依着规矩,在上面摆着金银七宝玩具、文房四宝和书籍、秤尺、玉刀、玉剪、绢花、胭脂香粉、女工针线等物。 可是淇儿坐在毯子上,左看看,右看看,兴奋地爬过去,左手抓一把小玉弓,右手抓住了一把小银枪。 姚心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玉弓银枪是谁放上去的?她明明没有让人准备这些啊? 宾客们却夸奖起来,什么虎父无犬女啊,什么将门出虎女,什么巾帼不让须眉的吉祥好话。姚心萝硬扯了扯着笑着道谢,回首瞥了李恒一眼,见他笑得也很勉强,知道此事也非他所为。 姚心萝目光扫过众宾客,被她瞧见了一脸得意的萧正文,那还不知道是谁搅得局。萧正文年前已与韩嘉缥定了亲,定在九月亲迎,只要不出意外,韩嘉缥已经确定是下一任瑶长夫人了。 抓周礼后,宾客移步入席,姚心萝将这事告诉了李恒,小声道:“狠狠地给他一顿教训。” “未将领命。”李恒拱手道。 姚心萝笑,心里这才舒坦些,抱着淇儿,先回了昍园。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玉佩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淇儿的抓周礼过后,姚训铮带着韩氏又出门去玩了,令人羡慕他们的洒脱。去城外给父母送行,回程的路上,姚心萝依偎在李恒怀里,“好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儿女们都长大了,你也能陪我出门游山玩水。” 李恒笑,摸着她的脸道:“娘子,我们现在只有女,还没有儿,你想出门玩,就要早点生个儿子出来,我们也能早点享清福。” 姚心萝轻点了下头,抿眸带着笑意,淇儿已满周岁,她可以怀孕,生二胎了。 李恒咬着她的耳垂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多努努力。” 姚心萝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道:“你还不够努力吗?都快夜夜笙歌了。” 李恒见妻子眼波流转,粉面含羞,这副娇态看得他心头痒痒,可惜在马车上,不方便施为,只能凑上吻住她的唇,稍微解解馋。 这天晚上,自是两场畅快淋漓的**之欢。 二月二十二日是安郡王和齐子衿大吉的日子,安郡王对齐家的家世十分不满意,再者齐家在朝中也无点势力,安郡王没有亲自去齐家迎娶,而是让迎亲官去的齐家。 萧源身份尊贵,他是可以不去亲迎,但是从太子到福亲王都是亲迎,他这么做就显得十分不厚道,非常看不起齐家。 萧潍劝他道:“八哥,你这么做,父皇会很不高兴的。” “我就是在表明,我在向他闹脾气,我这么形于颜色,他会比较放心些的。而且女人的嫉妒之心,会让她冲昏头脑,我可以利用她去做一些事。” “八哥,想让她做什么?”萧潍皱眉问道。 “后宅的事。”萧源神秘地笑道。 萧潍想了想,问道:“八哥,你想让她去对付昭和县主?” “你无须多问了,今天晚上记得给我拦酒。”萧源眯着眼道。 “八哥,这个你放心,不会让你洞不了房的。”萧潍笑道。 说话间,迎亲官将齐子衿接进了安郡王府,拜堂成亲,礼罢送入洞房,萧源撩开盖头,看着齐子衿那平淡无奇的脸,眼中清冷,没有一丝波动。 萧源出去待客,大半个时辰后,他醉醺醺地进了新房。已换了轻便衣裳的齐子衿稳坐床上,平静地看着下人伺候他,手紧紧地攥着大红的喜帕。一道赐婚懿旨,将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拉扯在一起,他不愿娶,她又何尝愿意嫁呢? 萧源被搀扶着上了床,下人们全部退了出去。齐子衿扭身去看躺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犹豫了一下,解开外裳,掀开被角,在床的边沿躺下了。 萧源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拖,紧紧地搂住。齐子衿身子一僵,动也不敢动。等发现萧源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后,齐子衿才缓缓的放松了下来。 齐子衿折腾了一天,累得心身俱疲,迷迷瞪瞪地就要睡着了,听到萧源含糊不清地唤道:“心儿,心儿。” 齐子衿把耳朵往他嘴边靠了靠,就听萧源道:“心儿,两情相悦终成空,窈窕淑女嫁武夫。心儿,心儿,心儿,我的至爱。皇后,皇后,为什么你要拆散我和心儿?为什么?为什么?心儿,心儿,心儿……” 萧源不停地呼喊道心儿两字,齐子衿的睡意冲散了,蹙眉想他嘴里的心儿是谁? 在齐子衿想着想着睡着了,萧源睁开了眼睛,目光清亮地看着怀里的女人,脸上没有一丝的醉意。 这一夜,两人没有圆房。第二天早上,齐子衿醒来时,萧源已经不在房间,过了一会,婢女进来道:“王妃,王爷在前面等您,请您赶紧出去,要进宫了。” 齐子衿听这话,那敢耽误,连早饭都没吃,换上正装,往前院去。萧源看她赶了过来,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径直上了马车。齐子衿抿了下唇,提着裙子要上马车。 萧源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齐氏,你坐第二辆马车。” 齐子衿只得上了第二辆马车,她的陪嫁丫鬟替她不值,抱怨道:“王爷太过份了。” “闭嘴,王爷岂是你拿来说嘴的。”齐子衿训斥道。 “姑娘,奴婢是在替你报不值。”婢女忿忿地道。 “你要还管不住你的嘴,你就回齐家去吧,我不想你因为言语不慎,失去性命。”齐子衿沉声道。 婢女低头道:“奴婢错了,姑娘你别赶奴婢走。” “叫王妃。”齐子衿纠正她道。 “是,王妃。”婢女改口道。 齐子衿闭上眼睛,向后靠在了锦垫上,萧源口中的心儿究竟是谁?值得他如此心心念念。 没有吃朝食,在宫里行了一圈礼的齐子衿,几乎要昏厥过去,还好她身子不错,让她硬撑了过来,没有当众丢脸。 这天晚上,萧源没进她的房。三朝回门,萧源到了陪她一起回去,让她十分意外。萧源在齐家人面前,表现的十分友好和平易近人。 齐子衿不愿父母兄弟姐妹为她担心,自是报喜不报忧,就算有委屈,她也宁愿自己扛。头一晚上,齐子衿敲打了几个婢女,不许她们到父母面前嚼舌根子。 萧源给齐子衿撑住了面子,让齐家对他没有亲迎的事,释怀了不少。齐子衿松了口气,萧源还肯装,那也表明,他至少会在外面,给她这个正妻几分面子,那就够了,她不能强求太多。 过了几日就到了三月初三,今年的上巳节,圣上让太子主持,相应的女眷这边以太子妃为首。 齐子衿是第一次参加皇室贵族圈的上巳节,那些高高在上、以前可望不可及的人,有的人反而要向她行礼请安。齐子衿虽性情稳重,但年岁并不大,心里隐隐有几分得意,这门亲事也不是全然无好处的。 齐子衿下了马车,被宫女引进了女眷们齐聚的大厅中,她来得不早不晚,上前去给昭仁大公主和福王妃请罢安,就在一旁坐下,宫女送上了茶水,她边喝着茶,边听她们说话。 略坐了一会,就听宫女通报道:“昭和郡主到!” 齐子衿转眸看去,就见一个身穿淡紫色襦衣裙、梳着随云髻,髻上围了一圈淡紫色水晶雕刻出来的小蝴蝶,斜斜地插着一枝流苏钗的美妇走了进来。 昭和郡主姚心萝。 齐子衿眼波微转,安郡王口中的心儿是她吗?这样天姿国色,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吧,安郡王会爱慕她,她能理解。 姚心萝径直上前去给太子妃行礼,她礼还没行完,太子妃已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又给福王妃等几个王妃行礼,几位王妃侧身受了她半礼,又还了半礼。 “表嫂,这位是安郡王妃。”福王妃挽着姚心萝的手臂,为她和齐子衿做介绍。 “昭和见过安郡王妃。”姚心萝行礼道。 齐子衿也只受了她半礼,还了半礼。 那边的流觞宴已正式开始,隐约可以听到乐声传来,已为人妇的姚心萝只能做鉴赏者,不能再当参与者了。 很快诗作送了过来,太子妃等人评点后,又送去太子等人看,从中定下了两首佳作。很快到了午时初,宫女过来请众贵妇移步去参加上巳宴。 姚心萝在宴中,起身去净房,从净房出来就遇到了特意来找她的齐子衿,“郡主,借一步说话。” 姚心萝眸光微闪,随她旁边的凉亭去。在凉亭坐下,齐子衿看着姚心萝,道:“安郡王跟我说,他和你两情相悦。” 姚心萝脸色微沉,反问道:“郡王妃是相信他的谎言,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吗?” “不。”齐子衿摇头,“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在听他说这话时,我是相信的,可在我见到郡主后,我就不信了。” “哦,这是为何?”姚心萝好奇地问道。 “女人要是嫁得心不甘情不愿,对自己的夫婿也无爱慕之情,眉宇间会有一层郁色,可郡主没有,郡主明媚照人,姿容秀雅,美丽不可方物。”齐子衿认真地道。 姚心萝摸着脸道:“谢谢你的赞扬。” “非赞扬,而是实情。”齐子衿犹豫片刻,“郡主,安郡王对你的心思不简单,你要小心。” “谢谢你的告知,我会小心的。”姚心萝淡笑道。 齐子衿没再说什么,出亭自去。姚心萝看着她的背景,眸光微凛。姚心萝对齐子衿突然向她示好,存有戒心的,让冬柳去府里打听从齐子衿嫁进安郡王府之后发生的事。 上巳节过后的第三天,李恒派去鄂多城的人回来了,并将疑似李宪的人带了回,因为他拿出一块玉佩。那是一块墨玉,雕着李氏的族徽,上面刻着一个宪字。 李恒找出他的那块代表他身份的玉佩,对照细节,确定不是伪造的,他去见了李宪。看到疑似李宪的男人时,李恒愣了一下,他虽然六岁以后,就没有再见过李宪,但李宪和李宕是双生子,除了李宕的左眼是重瞳,两人的容貌有九成相似。 疑似李宪的男人看着李恒,眼神闪烁躲避,“他们说,我有可能是你的父亲,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头受了伤,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李恒眼睛酸涩,辛玉金在信里说李宪失忆的事,他并不是太相信,以为是在撒谎,现在看到人他信了。若是李宪记得自己身份,他不可能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他一定会回来的,唯有他什么都忘了,才会音讯全无。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让爵 快到午时,太子妃带着小石头、小布布和哲儿,昭仁大公主带着两个儿子,福王妃带着顺儿过来了,小石头和哲儿依照规矩给罗太后和姚心萝行礼请安,两人就拿着书坐到一旁去看了。 昭仁大公主的小儿子亮亮,跑到淇儿面前,舔着嘴唇,问道:“妹妹,你在吃什么东西?给点给我吃。” “这是我的,不给你。”淇儿把手里的糕点放在背后,噘着小嘴道。 顺儿也有养学样,把糕点放在身后,对着亮亮道:“坏坏坏。” 奶嬷嬷赶紧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糕点给亮亮,亮亮用手打开,不肯要,眼巴巴盯着淇儿,“好妹妹,就给一点给我尝吧,好不好?” “这孩子,妹妹手里那块糕点香些啊,非要吃妹妹手里的。”昭仁大公主好笑地道。 亮亮不管昭仁大公主怎么说,他就是要吃淇儿手里的那块,淇儿是个护食的孩子,她就不肯给。两小家伙僵持着,小布布跑了过来,一把推开亮亮,道:“你不许欺负妹妹。” “我没欺负她,我就是要吃糕糕。”亮亮扑过去,就要抢淇儿手中的糕点。 淇儿被李恒纵得有些霸道,见亮亮要抢她东西,恼火地抬起手,往亮亮的脑门上打去。淇儿的力气随了李家,这一巴掌打过去,就听到“啪”的一声。 本来在一旁看戏的罗太后五人都是一愣,刚要打趣地笑几句,被打痛的亮亮,也不过是一岁多的小娃儿,立刻张开嘴大哭起来。昭仁大公主顿时嫌弃地道:“一个男孩子,被小妹妹打了,还有脸哭,真是没出息。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娇气的小子的?真不像是我生出来的。” “亮亮哪娇气了?还不赶紧过去哄哄,怎么当娘的?”罗太后伸手过去,在昭仁大公主背上打了一下。 昭仁大公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道:“皇祖母真是喜新厌旧,有了这些小兔崽子们,就不要我们这些下兔子崽子的人了。” “你才下兔崽子呢。”太子妃和姚心萝异口同声地道。福王妃抿着唇,在旁边笑。 昭仁大公主笑道:“那就是一个说法,二位不用这么介意吧?” “我们很介意。”两人又再次齐声道。 “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成奸的?”昭仁大公主笑问道。 罗太后伸手打不着昭仁大公主,指着她笑骂道:“你个不学无术的丫头,快闭嘴吧。” “皇祖母,闭嘴我闭不了,我捂住好了。”昭仁大公主捂住嘴道。 说那话间,亮亮被哄得破涕为笑了,三个小娃娃都在地上坐下,分那碟糕点。 太子妃、昭仁大公主、福王妃和姚心萝,陪着罗太后用午膳,用到一半,福王妃捂住嘴干呕,其余四人都是有生养的人,一看她这样,立刻想到的是她怀孕了。 福寿宫这边一宣召太医,一直关注着的圣上和太子以为是罗太后出了事,立刻赶去福寿宫,在两人身后跟着福王和李恒。 四人进殿,见人人面带喜色,悬着的心放下了。圣上笑问道:“这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昭仁大公主指着福王妃,笑道:“恭喜父亲又要添一个乖孙了。” 福王眼中一亮,上前问道:“怎么样?你身体可好?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一切都好,暂时没什么想吃的,等我有想吃的东西,我会告诉王爷的。”福王妃娇羞地垂首道。 福王回头看着李恒,挑挑眉,得意地道:“表哥,这一回我比较厉害。你儿子要叫我儿子当哥哥了。” “生儿育女,早早晚晚都会有的,这你也要争个先,抢个头啊。”罗太后好笑地道。 “皇祖母,这事当然得争个先后,我喊他表哥要喊一辈子,我女儿要喊她女儿姐姐,喊一辈子,总算这一回,轮到我儿子为大了,我当然高兴了,哈哈哈。”福王振振有词地道。 “真是个孩子。”罗太后笑道。 大家都陪着哄着罗太后,知道她嘴里嫌弃,心里是喜欢看他们做孩子态的,二三十岁的人,个个扮小孩子状哄她。 说笑了一会,罗太后就面露倦意,宫人们伺候她进去歇息。刚才还笑盈盈的众人,都敛去了笑容。罗太后以前没这么容易困乏,大家心里都意识到,罗太后的大限快到了。 虽说人活百岁,难免一死,可是做为亲人总盼着她能多活几年。 姚心萝心里沉重地随李恒出宫,淇儿虽不懂事,却敏锐地感觉到她娘心情不好,钻到她怀里扭来扭去,“娘,笑笑,娘,高兴。” 姚心萝扯了扯嘴角,伸手摸摸淇儿的小脑袋,问道:“万岁爷同意你让爵了吗?” “爹爹。”淇儿朝李恒张开双臂。 李恒把她抱了过去,道:“没有,说让爵位是大事,不能轻率就决定,要” 话没说完,嘴巴上多了一只小手。李恒佯装要咬她,啊唔张开了嘴,淇儿赶紧把小手缩了回去,扭着小身子,向姚心萝告状,“娘,爹爹咬我。” “咬得好,谁让你要你爹抱的。”姚心萝不受理她的状告。 “淇儿胖胖的,太重,娘抱不动,会累着娘的。”淇儿把李恒耳提面命地话改得简单地道。 “得了吧,小丫头,你是想让你爹带你出去骑马吧?”姚心萝一下就洞悉她的想法。 淇儿笑得脸颊鼓鼓,“娘,淇儿要骑马马。” “不行,这是在大街上。”姚心萝受那次刺杀的影响,很少再骑马了。 得不到姚心萝的允许,淇儿转而去磨李恒,“爹爹,淇儿要骑马马。” “你娘说了不行,那就不行,小丫头老实点。”李恒搂紧她,防止她乱跳。 淇儿噘着小嘴道:“爹爹就知道听娘的。” 姚心萝笑,伸出手指,去戳戳她的脑门,道:“小丫头,不许打坏主意,你给我安分点。” 淇儿把头埋进李恒的怀里,用屁股对着姚心萝,噗噗放了两个响屁。姚心萝捏着鼻子,“脏丫头,臭丫头。” 经过淇儿这一闹,姚心萝的心情有些缓解。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尖利地叫声。 李恒撩开帘子的一角,“何事?” 护卫上前去查问情况,一会表情古怪地回来了,道:“世子,夫人,四公主府的人在强抢良家妇男。” 良家妇男? 李恒和姚心萝交换了一下震惊的眼神,京都强抢良家妇女的事都少见,这强抢良家妇男更是头回见。 “我去看看。”李恒把淇儿放在软垫上,下车去前在处理。 姚心萝把淇儿抱过去,没睡午觉的淇儿,跟她说了几句撒娇的话,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李恒回到马车上,道:“德清公主还真是胡闹。” 姚心萝蹙眉道:“前几日,我听说,她成立了一个捕蝶队。” “就是她那些捕蝶队在抢人。”李恒沉声道。 “捕蝶。”姚心萝沉吟片刻,“我明白了,蝶恋花,她自谓为花,男人是蝶。她的人抢得是谁?” “一对来京探亲的小夫妻。”李恒道。 “那男人长得很好看?”姚心萝问道。 李恒点头道:“颇有几分姿色,一会你可以见见。” “明儿德清公主就会上我们家要人。”姚心萝笑道。 回到定远侯府,那对小夫妻过来叩谢,姚心萝看到走过来的男子,眼波微动,他眉宇间很像一个人,可一时之间,她想不起他像谁。 问罢两人姓名,何方人士后,姚心萝温和地笑道:“贤伉俪不必多礼,你们可暂且住下,待此事解决了,你们再离开。” “多谢世子搭救,多谢夫人收留。”夫妻俩诚恳道谢。 客气了几句,姚心萝让下人带着夫妻去客院安顿,她和抱着淇儿的李恒,回了昍园,一路上,她在想那男子长得像谁。 “夫人还没想起来?”李恒把淇儿送进屋里,转身出来,发现姚心萝还在想,笑问道。 姚心萝摇摇头,道:“瞧着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难道我以前见过他?” “他像梁珏。”李恒进内室换衣裳。 姚心萝经他提醒,想起来了,“是像梁大人。” 李恒换好衣裳,去见李宪。 姚心萝不可能派人去偷听父子俩的谈话,等李恒回来时,已是用晚饭的时辰,姚心萝见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来,也没多问。夫妻俩对坐吃完夕食,抱着女儿去后院散步。 已是四月,紫藤花开是正艳,成片成片的,李恒摘两朵,一朵给姚心萝别在耳边,一朵递给淇儿。 淇儿接过花,就往嘴塞。姚心萝赶紧一把夺走,道:“你这个笨丫头,天天教,天天不记得,这是花,不是吃的。” “吃的吃的,糕糕好吃,紫糕糕。”淇儿是吃过紫藤花糕的。 “行行行,明天让你冬枝帮你做。”姚心萝许诺她,“好吃的丫头。” 淇儿拍着小巴掌,高兴地道:“吃糕糕,明天吃糕糕,还要给妹妹。” “好,明天会送给妹妹的。”姚心萝笑道。 在后院转了一圈回了房,姜娘子把淇儿抱走,李恒拉着姚心萝进了净房。 题外话 错别字,等我回来再改啊。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捕蝶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背诗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李恒今天比较老实,但是小豆腐该吃的还是吃,吃完抱着姚心萝回房,拿着干帕子给她擦头发。 姚心萝一向敏锐,她能感觉着李恒心情并不是太好,等头发半干后,把长发撩到胸前,拿过另一块干净的帕子自己慢慢地擦着。 “你和大老爷谈话不愉快?”姚心萝对李宪那张脸感到膈应,没办法称呼他为父亲。 李恒动了动身子,往后靠在引枕上,“他没有出言责怪我,只是说当年如果不出事,事情就不会这样了,还让我多照顾李怿。说我们虽不同母,但毕竟是亲兄弟。还让你帮着为李怿挑个好媳妇,带子芩出去多见见人。” 姚心萝眸光微转,把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压下去,道:“大老爷这么说,没什么问题啊,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李恒轻叹了口气,道:“看他们父慈子孝,我有点感慨。” 姚心萝丢开帕子,扭身看着他,劝解道:“人和人相处得越久,感情才会越深厚,你和大老爷在一起的时间,六年算下来,也不过是二三年。大老爷和怿爷这十来年都在一起,他们的情意要远远超过你,所以不要难过。等相处久了,你们也会重拾父子之情的。” 李恒笑了笑,微微颔首。 次日一早,李恒去了兵部,姚心萝收拾妥当后,拿了本诗集读给淇儿听,读得还是前几天那首,“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一句一句教了她后,姚心萝笑问道:“淇儿记住了吗?” “记住啦。”淇儿很有信心地道。 “那淇儿背给娘听,好不好?”姚心萝笑问道。 “好。”淇儿摇头晃脑开始背了,“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怕得鱼惊不应人。” “淇儿,少了一句哟。”姚心萝提醒她道。 淇儿眨眨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道:“不少。” “少了路人借问遥招手,淇儿再背一次。”姚心萝鼓励地看着她道。 “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路路路……”淇儿卡住了。 “路人。”姚心萝提示她道。 淇儿挠了挠小脸蛋,“路人借借……” “路人借问遥招手。路人借问遥招手。路人借问遥招手。”姚心萝重复地教道。 可是不知道淇儿是怎么了,反正这一句,她就是记不住。姚心萝无奈,只能换了首诗教她,“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这首诗的字数更少了,可是淇儿第三句还是记不住,“过过过……” 姚心萝深深叹气,“淇儿,你怎么这么……哎哟,不学了不学了,我们吃糕糕吧。” 愁眉苦脸的淇儿立刻欢喜,拍着小巴掌道:“糕糕,糕糕,淇儿喜欢吃。” 姜娘子伺候淇儿净手,冬梅过来劝姚心萝,“夫人,姐儿还小呢,过两年,准一教就会。” 姚心萝撇撇嘴道:“我小时候可比她强多了,不指望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歹别差太多。你瞧瞧,除了吃,她就不惦记别的。” “姐儿还小嘛,大个一两岁就好。”冬梅笑道。 “娘吃。”淇儿拿起一块糕点,跑到姚心萝面前,把手举高,要把糕点喂给她吃。 冬梅笑,“夫人,姐儿知道孝顺娘。” 姚心萝笑,低头张嘴接住她手中的糕点。 “娘,糕糕好不好?”淇儿问道。 “糕糕好吃,尤其是我们淇儿手里拿得这块,谢谢淇儿。”姚心萝弯眉笑道。 淇儿嘻嘻笑,巴唧巴唧嘴,跑回小桌边继续吃糕点。 姚心萝半靠在榻上,翻看诗集,打算找一首特别简单的教淇儿。这时冬柳进来道:“夫人,德清公主来了,已请进靖北堂奉茶了。” 姚心萝料到她会来,换了衣裳去见她,进了门,欠身行礼道:“昭和见过德清公主,公主万福。” “昭和,把人交出来。”德清公主直接道。 “公主要我把谁交出来?”姚心萝问道。 “昭和,你别给我装傻,我要你把昨天那个男人交出来,怎么了?你是想把人留下来自己享用吗?李恒满足不了你吗?”德清公主无耻地道。 姚心萝脸色微沉,冷笑道:“公主,人看人似人,鬼看人似鬼,你自己的想法龌龊,就当旁人与你一样。公主养面首,不是没有,但是当街抢男人,从古到今,你是第一个,将来必会流传千古。” 德清公主面皮微红,避开姚心萝谴责的目光,道:“你少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就问你,把不把人交出来。” “别说人不在我手上,就算在我手上,我也不会把人交给你的。”姚心萝正颜道。 “你休想骗我,我的人盯着呢,那一对男女进了侯府后,就没离开过,不在你手上,在谁手上?”德清公主质问道。 “公主,那对男女是夫妻,你这么强行分散人家,是不合适的。”姚心萝对德清公主养面首是没有意见的,毕竟史上公主养面首的不少。 “夫妻又怎么样?我又没打算嫁给他,不过是让他陪我玩玩,等我玩腻了他,他就可以回他家了。”德清公主毫无廉耻地道。 姚心萝瞠目,愣了愣,道:“公主,人不在我手上,你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 “昭和,你这是打算要一护到底吗?”德清公主站起来,怒视姚心萝问道。 “我没有,人不在我手上。”姚心萝淡定地道,坚决不承认人在侯府。 德清公主冷笑,道:“昭和,你决意要和我做对是不是?好,没关系,你且嚣张吧,日后等你的靠山倒了,本公主到要看看,你还又什么底气?” 言罢,德清公主一挥手将茶几上的杯子扫落在地,怒气冲冲地走了。 姚心萝看着德清公主的背影嗤笑,说句诛心的话,日后就算罗太后不在了,她也有底气与德清公主对抗到底。梁国公府、定远侯府,可都是她的底气,更何况论起和东宫的关系来,她要更亲近些。 姚心萝打发走德清公主,回了昍园。下午去四和堂前,冬柳送来一张帖子,显恪郡王府送来的,萧咏屺要继娶了,日子定在四月初六,也就是三天后。 李子萶离世已经这么久了,萧咏屺正值壮年,膝下又无一子半女,他要续弦很正常。这张请柬,李家或早或晚都会收到。姚心萝让人把帖子送去沁园,由李老夫人拿主意,让谁去喝喜酒。 萧咏屺的继室姓崔,出身崔家,是太子妃的族妹,李老夫人在和元嬷嬷商量后,决定让姚心萝亲自过去。李家就算不给郡王府的面子,也得给东宫的面子。 姚心萝对去喝酒没什么异议,但是对带李子芩同去,有些许的意见。李子芩才回家没多久,规矩、礼仪什么的,都还没有学好,这个急着带她出去,万一丢人现眼,对她的打击会很大。 姚心萝不好明言直接拒绝,只能道:“芩妹妹,我让冬柳跟着你吧,冬柳为人机灵,对宅内的事了解的很清楚,芩妹妹有什么不懂的事,可以问问她。” 李子芩撇嘴道:“她一个下人懂什么,我才没什么要问她的呢。大嫂,我跟着你就行了,我不用她跟着。” “去喝酒的人很多,我怕我顾不上你。”姚心萝委婉地道。 “郡主,子芩她很听话的,你就带着她吧,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潘氏笑道。 姚心萝微皱了下眉,这母女俩这么听不懂话呢? 方氏忍不往插嘴道:“新大嫂,恒哥媳妇是什么身份?芩姐儿是什么身份?她们两人坐得地方都不挨着,何况恒哥媳妇要应酬一堆的皇亲国戚贵妇们,她又没有三头六臂,那顾得了那么多啊。” 潘氏讪笑道:“这样啊。” “祖母,我可以不去吗?”李子芩面露怯色地问道。 “恒哥媳妇,你做什么要吓唬芩儿呢?”李老夫人语出责备,扭头安抚李子芩,“芩儿别怕,你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才会紧张害怕,日后多参加几次就行了。你呀,别怕,就算这次出了差错,你的身份摆在那儿,没人敢笑话你的。” 李子芩重重地点了点头,恢复了点信心。 姚心萝暗叹了口气,她的好意没人理会,那就罢了,没在多言。等到了初六出门前,李老夫人又叮嘱姚心萝道:“恒哥媳妇,我把芩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别让人欺负了她。” “我会尽量照顾她。”姚心萝淡笑道。 就是姑嫂两个主子,就只备了一辆马车,李子芩自进了侯府就没出门,这次能出门,十分高兴,急切地就要上马车,她的婢女赶紧拉住了她的胳膊,小声道:“姑娘,要让夫人先上马车。” “哦。”李子芩赶紧向后退了一步。 姚心萝看了眼提醒她的婢女,在冬林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弯腰坐了进去。 李子芩这才上马车,坐了进去,“大嫂,这马车好舒服,以前在鄂多城坐的马车,颠得我全身都快散了。” “芩妹妹受苦了。”姚心萝眸光微转,“我没去过鄂多城,芩妹妹跟我说说吧。” “好啊。”李子芩没想到姚心萝是有意刺探她的话,饶有兴致的跟姚心萝说起以前鄂多城的生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舍弃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马车到了郡王府,从车马道进到二门,郡王妃身边的婆子将人迎了进去,李子芩绞着手帕跟在后面,神情紧张,目光四处乱瞟。 郡王妃神采飞扬的与女宾们在聊天,李子萶嫁进显恪郡王府是使了手段的,郡王妃并不喜欢这个儿媳,现在续娶的这个儿媳,能与太子攀上关系,这对郡王府绝对是好事。 姚心萝把李子芩介绍给萧咏絮等人,萧咏絮等人矜持地颔首为礼。宴会上,已婚和未婚是分开的,李子芩轻轻拽了拽姚心萝的衣袖,道:“大嫂。” 姚心萝环顾四周,道:“孟三姑娘,我家小姑是第一次出门,劳烦你照顾一下,好吗?” “好的。”孟三姑娘爽快地答应了。 姚心萝笑笑道:“多谢,芩妹妹你和孟三姑娘一起过去吧。” 等姑娘们都走开,高乐灵用肩膀推了推姚心萝道:“心儿,你从那带来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人?” 姚心萝横她一眼,道:“她打小生活在市井,什么事都不太懂,初见这么多人,会拘谨,很正常呀。别说她上不了台面,好不好?”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只要是你护着的人,我就听你的,护着她。”高乐灵嘻嘻笑道。 姚心萝笑笑,轻轻地拍拍高乐灵的脸,以做鼓励,不管她对李宪有多少怀疑,出门就是一家人,该维护的,她会维护。 这场喜宴,李子芩还算争气,没出太大的差错,就是把漱口的水,当成茶水喝了两口;慌乱中,还嗫了下筷子,喝汤时的声音稍大了点。 从郡王府参加完宴会回来家中,姚心萝收到老国公派人传的话,让她明天回一趟娘家。姚心萝不知道老国公让她回家是为了什么事,心里有些不安。 “娘,娘,淇儿要背诗诗。”淇儿趴在姚心萝的腿上,仰面道。 姚心萝笑,“哟,今天这么主动啊?那就背给娘听吧。”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淇儿摇头晃脑地道。 “哎哟喂,我家淇儿真聪明,是谁教我们淇儿读得呀?”姚心萝弯腰把她抱起来,笑问道。 “她教的。”淇儿指着冬柳道。 姚心萝对冬柳赞许地笑了笑。 傍晚,李恒按时归家陪妻女吃饭,姚心萝跟他说了明天要回娘家的事。 “我明天要带怿弟去兵营一趟,没时间陪你回去。”李恒道。 “没关系,你去忙你的,我就是想回去看看祖父。”姚心萝笑道。 “今天去郡王府,顺不顺利?”李恒问道。 “还好啦。”姚心萝觉得李子芩的表现还算不错,没有出大的纰漏。 次日,姚心萝带着淇儿回娘家,把淇儿交给方氏,她去见老国公,“祖父,您找我有什么事?” “囡囡,你坐下,先看看这个。”老国公拉开抽屉,从里面拿着一叠写满字的纸,递给她。 姚心萝双手接过去看,看得脸色渐变,“他没失忆,哪他为什么不回来呢?” “这个就要问他了。”老国公的人能查清情况,但不能查清人的想法。 姚心萝深吸了口气,问道:“祖父,李宪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国公摸摸胡子,中肯地道:“他一直不是太出众,年轻时候,外面知道的都是李宕,若不是他出生在前,占了嫡长,世子之位落不到他的头上。” 姚心萝低头又翻看了一遍,抬眸看着老国公,道:“祖父,我有一个猜测,李宪是不是因为觉得斗不过李宕,就干脆避开呢?” 老国公皱眉问道:“你怎么会这么猜测呢?” “由这些推断出来的,他既然没有失忆,他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不是李宕的对手,才借死遁,避其锋芒?现在李宕已死,他突然献身让人找到他。他回来了,可是他无法解释这十多年不回来的原因,所以干脆继续假装失忆。还有他续娶这个潘氏是在永乐九年一月,可李恒的生母是在永乐九年中元节离世的,这个潘氏算是停妻再娶。他唯有假装失忆,不知道自己在家中有妻有子,才能让潘氏以继室的身份存在。”姚心萝分析道。 老国公曲指在桌上,轻轻地叩着,良久,道:“囡囡,你分析得不错,事关重大,你把这些,拿回去给恒哥儿看,听听他是什么想法。” 姚心萝微微点头。 到了傍晚,李恒过来接妻女,留在梁国公府用过夕食,一家三口才回侯府,一路上,姚心萝都很沉默。回到家中,姚心萝打发姜娘子带淇儿下去了,她让婢女备衣裳,要去沐浴。 李恒拉着她的手,“一起洗。” “我先洗,你等一会。”姚心萝把手抽出来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李恒见她眉头微锁,关心地问道。 “我在想事情,我先去沐浴,一会再说。”姚心萝拿起衣裳,转身往净房。 李恒是不会去勉强她的,只是目光沉了沉,他能看出她心里藏着事。 一会姚心萝沐浴出来,对他道:“你去洗吧。” “好。”李恒拿着衣裳去了净室,姚心萝吩咐婢女把茶水送了进来,让婢女退了下去。 李恒动作快速地洗干净身体,回到房里,就看姚心萝端端正正坐在榻上,手边放着一叠写着字的纸张,表情严肃。 “心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李恒在她身边坐下。 姚心萝抿了下唇,道:“李恒,祖父他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好,我希望你别怪祖父多事。” “我相信祖父,他做什么都是有原由的,他不会害我们的。”李恒正颜道。 姚心萝拿起那叠写着情况的纸,递给他,“这件事我不太好说,还是你自己看看吧。” 李恒接过去,看罢,脸色微沉,姚心萝有几分不安地看着他。李恒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我对他没什么印象,舅舅和表舅遵行死者为大,在我面前没怎么提及他。好的、坏的都没有说,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回来后,舅舅到是说了一句,慎及宪,然过慎为懦。” 姚心萝眸光微转,懦,驽弱者也。怀恩伯对李宪的评价,再接合老国公的评价,姚心萝觉得她的猜测或许对了,舔了下嘴唇,提议道:“李恒,我觉得你可以直接去问问他,看他怎么说。” “是要问问。”李恒左手捏着那叠纸,右手紧紧握拳,放在大腿上。 “那你去吧,我等你回来。”姚心萝知道这事很难做,可是又不能不拆穿,这么含含糊糊的过下去,不是李恒和她的性格。 李恒拿着那叠纸,去博园找李宪。 姚心萝看他离开,把压在身下的那叠写着李宪续娶一事的纸拿了现来,眸中精光闪过,从今往后李宪循规蹈矩也就罢了,若是他敢兴风作浪,这会成为杀他的致命一刀。姚心萝将这重要的东西的证据,藏在了拔步床的暗阁里。 半个时辰后,李恒空着手回来了,面色沉凝。姚心萝从榻上翻身下来,迎上去问道:“他怎么说?” 李恒伸手将姚心萝搂入怀中,紧紧地抱着,痛心疾首地道:“心儿,他们所有人都舍弃了我们母子,所有人都舍弃了我们母子。” 姚心萝一惊,骇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回抱他道:“李恒,我和女儿永远都不会舍弃你的,我们不用等他们舍弃,我们可以舍弃他们。”这个定远侯府是个烂泥坑,不值得留恋。 “为了一个爵位,父子不似父子,兄弟不似兄弟。”李恒嘲讽地冷笑道。在这件事上,祖父不管是非对错,一味包庇行凶之人;父亲为了自保,舍弃妻儿;弟弟不念骨肉情,谋害兄长,这一家早就没有了一点家人的情分。 “你打算怎么做?”姚心萝问道。 “这个爵位被玷污,太脏,我不想要。”李恒对这个家感到心灰意冷,甚至对定远侯这三个字都产生了厌恶感。这个爵位谁想要,谁拿去,他们是争也好、抢也好、杀也好,他都不管了。 “好,那我明天就让人去把郡主府收拾好,你就安安心心地做我的郡马吧。”姚心萝笑道。 李恒拉开彼此的距离,低头看着她,“心儿,谢谢你。” “我们是夫妻,你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的。”姚心萝认真地道。若他不愿放弃这个爵位,想为生母报仇,她也会同意,并且协助他的达成心愿。 次日,姚心萝打发下人去收拾郡主府,李恒则进宫见圣上,表明让爵位的决心,跪下磕头道:“万岁爷,从来都卑就尊,这几年,却要委屈郡主,尊就卑。姨父,恒儿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恒儿是郡马,就该随从郡主居郡主府,以正尊卑之分。恳请姨父准许,恒儿所请。” “恒儿,可是你父续娶的妻子,为难你们了?”圣上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太太安分守己,没有为难过我们夫妻。只是同居一府,小小冲突总归是有的。远香近臭,还是彼此分开的好。”李恒淡笑道。 圣上似乎是明白他的意思了,道:“好,既然这前世子回来了,你这个后世子是该退位,在你们选好搬家的日子后,朕会在前一日下旨,更改世子人选。” “谢万岁爷,谢姨父。”李恒谢恩退了出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准备 李恒进宫之后,姚心萝又回娘家了,潘氏对此颇有点看不惯,于是就在李老夫人面前嘀咕,“这已出嫁的姑娘,天天往娘家跑,这太离谱了点吧,没有一点为妇之道,在我们鄂多城,谁家媳妇敢这样,非被夫家休回去不可。” 汪氏和元嬷嬷同时皱了下眉,李老夫人问道:“恒哥媳妇又回娘家了?” 汪氏看了眼潘氏,笑道:“这就是嫁得近的好处嘛,恒哥媳妇做事一向稳妥,若没必要是不会随便出门的,宴请太多了,恒哥媳妇都会觉得频繁出门不好,连几公主府送来的帖子,都推掉了。” “哎呀,这公主府的帖子怎么能推掉,这不是得罪人吗?公主可是万岁爷的女儿,金枝玉叶,可是得罪不起得哟。”潘氏着急地道。 “大嫂说得这只是常理,可是恒哥媳妇是什么人,她可是堂堂的昭和郡主、国公之女,深得太后娘娘的宠爱,和太子、太子妃关系深厚,别说是公主府,就是一些郡王府的帖子,她不想去,也是推得的。”汪氏刻意把太后、太子和太子妃咬了重音,是在告诉潘氏,别拿对付普通媳妇那一套,用来对付姚心萝,姚心萝不是她能撼动的。 “恒哥媳妇做事虽然强硬些,不过她还是懂得拿捏这远近关系的,她回娘家,应该是有事,等忙完了,她自然就不会频繁出去的。”李老夫人笑道。 潘氏听了这些话,不敢再对姚心萝回娘家有什么意见。 姚心萝并不知道这些事,她跟老国公谈了一下昨天的事,问道:“祖父,万岁爷会同意让位吗?” “会同意的,武勋爵和文勋爵不同,你是读过史书的,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就说大虞,在开国之初,共封了五王六公八侯,如今初封的五王独余庆王,国公只有四个,侯爷只有六个。从开国到现在,除了王,因是皇子,不得不封,但其他公侯一个都没封。先帝和当今都有削弱勋贵权力的想法,现在有这么个好机会,当今正好可以把李恒从定远侯府分出来。定远侯府在西北经营了这么长的时间,要想从外面瓦解,并不容易,内讧是让定远侯府分裂的最好方法,而现在定远侯府离衰败没多远了。”老国公早已洞悉当今的想法,为了让梁国公府继续屹立不倒,他退出朝堂,姚训铮退出朝堂,一是为了给姚敦臻兄弟让路,二是降低圣上对梁国公府的忌惮之心,向圣上表明,梁国公府的人并不眷恋权利。定远侯府的作法恰恰相反,当圣上安排的人,接收了定远侯府的人马,那么定远侯府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消失的侯府。 “所以武安侯世子张勤扬,才不会跟着父亲上战场,而是被困在京都。”姚心萝听了提点,也就看清了一些事。 老国公微微颔首,“当初李恒做世子,我是有些担心的,可那时候,李恒不做世子,无人可做,所以我要你一定守住位子,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李宪回来了,他是嫡长子,他承继爵位理所当然,有他顶着,你们就能被摘出来,这会是件好事。” “从定远侯府搬出来后,祖父就可以常去郡主府看我,看淇儿。”姚心萝笑道。 “没错,淇儿可比那些臭小子可爱多了。”老国公笑眯着眼道。 祖孙两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姚心萝就去方氏那儿了,从方氏那儿知道了邱恬予之事的后续。 “邱姑父把母女三人都接回去了,要让邱表妹与焦慕贤和离。”方氏道。 “他们已经和离了?”姚心萝问道。最近她的事多,对外面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关注度降低。 “还没有,焦家不肯返还邱表妹的嫁妆,说邱表妹婚前失贞,不堪为妻,焦家为了全她的脸面,才娶她过门的。”方氏嗤笑道。 姚心萝柳眉轻蹙,道:“邱表姐一向恪守闺阁礼数,除了对姓蒋的那人昏了头,对其他男子都敬而远之的,我怀疑姓焦的耍了手段,有可能用了药,才让邱表姐**于他的。” 方氏微微点点头道:“这个极有可能,后来邱表妹身边的婢女露滴做了姓焦的妾室。” 姚心萝冷笑一声,道:“背主之人,不能轻饶。她的卖身契,若还在邱表姐手上,就能把她带回邱家,发卖打杀都可以。若是邱表姐把她的卖身契给了焦氏母子,那就,邱表姐就只能生受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邱表妹养了匹狼在身边,被咬得遍体鳞伤啊。”方氏感叹地道。 “不知道缣表姐生了没有?生得是男孩还是女孩。”姚心萝不愿继续谈论邱恬予的糟心事,换了话题。 “生了生了,昨儿傍晚收到喜讯,是个大胖小子,重七斤八两。”方氏看着姚心萝,笑意稍减,“妹妹啊,你也要抓紧了。” 姚心萝双手按在肚子上,道:“顺其自然吧,这个急也急不来。”李恒日日耕耘,可这孩子却迟迟不来。 说话间,柳氏和平良郡主过来了,左右无事,姑嫂四人抹牌取乐,消磨时光。 傍晚,李恒过来接妻女回家,路上,李恒对姚心萝道:“万岁爷准了,说是在我们搬家的前一天,会下旨到府中。” “我跟祖父也说了,祖父说只要我们好好过日子,做不做世子做不做夫人都没关系。”姚心萝浅笑道。 接下来的几天,姚心萝让下人们收拾箱笼,那怕再小心,可昍园的动静还是多多少少会惊动府中的人,刘氏、方氏和汪氏轮流过来打听。 姚心萝的应对之词,“就快五月了,拿皮毛和物件出来晒一晒。” 对汪氏,姚心萝到是多说了几句,“昨日教淇儿念诗,读到一句诗,颇有感触。” “不知是哪一句诗?”汪氏笑问, “纵令郡真尔好,愿勿久留归要早。”姚心萝不忍心她们孤儿寡母生活在这个府里,怕李忆受了影响,变成和定远侯、李宪、李宕一样的人,几乎是在明示她。 汪氏听是听懂了,却没往旁处想,劝道:“恒哥媳妇啊,她出身市井,见识少,不会说话,上不了台面,你呀,别把她当回事,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是,我听五婶的。”姚心萝不好继续说,免得让李宪觉察到什么,然后坏事。 姚心萝的郡主府在定远侯府和梁国公府的中间位置,勋贵家大体的格局是大同小异,不过是院子多少的区别,郡主府是由两个三进院子、四个两进院子和三个一进院子构成。 两个三进院子和一个一进院子在中路,其他的院子分布在两侧,厨房在东南角。 李恒和姚心萝住在中路第一个三进的院子里,淇儿还暂时和父母住一起。 晚上,欢好一场,姚心萝依偎在李恒怀里,问道:“你说我们住的院子,取个什么院名好?” “你拿主意。”李恒轻轻帮着她按摩着腰。 姚心萝眸光转了转,问道:“持韶院好不好?” 恒有持久之意,韶有美好之意,院名的意思就是长久的美好。 李恒笑,“好,我明儿让人去做个匾额。” “搬家的日子,你问过先生了吗?”姚心萝问道。 “五月初十是吉日,宜乔迁。”李恒选得是三个吉日中,最近的一个。 “那明天你进宫去禀报一下万岁爷。”姚心萝的手指在李恒的胸口上游走。 这种撩拨,李恒可受不住,翻身将姚心萝压住,亲亲她的唇角,“心儿,我们再来一回。” 姚心萝不反对,她有点心急怀二胎了。 四月底,姚心萝借口送节礼,运了不少东西去收拾妥当的郡主府,昍园的这些家具都是姚心萝的嫁妆,姚心萝没打算留在侯府,打算等五月初十再运走。 转眼到了五月初五,端午佳节,淇儿被粽子的香味给唤醒,然后不顾姜娘子的阻拦,跑去吵醒她娘,“娘,起来,吃粽粽,淇儿要吃粽粽。” “好好好,吃粽粽。”姚心萝掩嘴打着呵欠从床上起来,这几日觉得浑身酸软,就想上床躺着睡觉。 姚心萝梳洗后,让冬枝端了几个小粽子进来,粽子做得小巧,三口就是一个,里面有的放了肉、有的放了枣肉、有的放了咸蛋黄,淇儿偏爱放了肉的,姚心萝更喜欢吃放了枣肉,李恒不挑剔,三种味道都爱吃。 吃完粽子,冬桴用柳枝条,蘸上浸泡菖蒲粉的雄黄酒,在屋内四处洒。淇儿不喜欢这味道,皱着小鼻子,嫌弃地道:“臭臭臭。” “比你屙的巴巴还臭吗?”姚心萝帮她挂上绣着五毒的荷包,笑问道。 “淇儿巴巴香香。”淇儿指着姚心萝头髻上的艾花,“戴戴戴。” “淇儿也要戴啊?好,娘给淇儿戴花花。”姚心萝接过冬林递过来的花,把花别在淇儿头上那小揪揪上。 “漂亮。”淇儿仰着小下巴道。 姚心萝拿起沾着雄黄酒的毛笔,在她的额头上写了一个“王”字,“你呀,是臭美。” 淇儿用小手去擦额头,被姚心萝一把抓住,“淇儿啊,画了花花在上面,不可用手去抹哟。” “花花,好看。”淇儿很好骗,立刻相信了她娘的话。 “好了,我们出去见萧姨姨和高姨姨去。”姚心萝抱起她,带她出门。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有孕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姚心萝到二门处,看到了打扮地招枝花展的潘氏和李子芩,彼此颔首为礼,接着刘氏和方氏也来了,大家都是要去永定河去看龙舟竞渡。 姚心萝上马车时,头有点晕晕的,站住脚,缓了缓,赶紧把淇儿交到姜娘子手中。 “夫人,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冬林扶着她胳膊问道。 姚心萝抬手按的按额头,不在意地笑道:“没事,应该是昨夜没睡好。” 言罢,上了马车,往永定河去,姚心萝在定远侯府搭的彩棚里坐了一会,章皇后身边的太监,就过来宣召她。罗太后因身体原因,这一次没有来。 姚心萝抱着淇儿先去了趟梁国公府的彩棚,把她交给柳氏照顾,往章皇后在的观竞台去。 章皇后端坐正位上,左边是太子妃,右边是昭仁大公主,福王妃有孕在身,这次也没来。姚心萝进去行礼道:“昭和见过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章皇后没有马上叫起,沉声问道:“昭和,何为三从四德?” “回娘娘的话,三从指得是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指得是妇德、妇言、妇容和妇功。”姚心萝垂首道。 “何为妇德?”章皇后问道。 “回娘娘的话,为妇之道,在女己见。幽闲贞静,柔顺温恭,周旋室中,能和能肃,齐家睦族。”姚心萝的身体微微晃了晃。 “母后,您有什么话要问昭和,让昭和坐下来,您再慢点问,不行啊?”昭仁大公主不满地道。 “你闭嘴。”章皇后目光冷冽地瞪了昭仁大公主一眼。 昭仁大公主可不怕章皇后,顶嘴道:“您又在闹什么呀,好好的看龙舟竞渡不行吗?” 这时战鼓齐鸣,龙舟竞渡开始,太子妃笑道:“母后,先看竞渡吧,有什么话一会再说吧。昭和妹妹快起来。” 章皇后怒目看着太子妃,正要发火,姚心萝两眼发黑,人就瘫倒了下去。 “昭和妹妹!” “小丫头!” 太子妃和昭仁大公主,齐声惊呼。 章皇后厉声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想算计本宫吗?” “她算计您什么?她算计您什么?母后,您就不能安生一点吗?”昭仁大公主愤怒地道。 戚氏看着章皇后,不赞同的皱眉摇头。 太子妃抱着姚心萝,着急地喊道:“昭和妹妹,昭和妹妹,快把太医叫来。” 两个观竞台间距不是太远,这边动静闹得比较大,圣上这边让人过来询问,得知章皇后无缘无故找姚心萝的麻烦,致使姚心萝昏厥。 李恒和姚敦臻都在圣上身边,听到这话,都跑了过去。看到闭着双眼,躺在太子妃怀里的姚心萝,两人都急了,异口同声地问章皇后。 “皇后娘娘,不知道家妹做了什么?让娘娘要这样责罚她,还请娘娘明示。” “皇后娘娘,不知道内子做了什么?让娘娘要这样责罚她,还请娘娘明示。” 章皇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真得什么都没做,就问了姚心萝两个问题,然后姚心萝就昏倒了。 太医匆匆赶来,为姚心萝诊脉,道:“郡主是有喜了。” 话音一落,李恒大喜,问道:“郡主好不好?她为什么会突然昏倒?孩子有几个月了?” 太医过来时,听太监大概说了一下情况,措词道:“还不到两个月,胎不是太稳,要多歇息,不要随便下蹲。” 章皇后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么巧?” 李恒和姚敦臻脸色都是一沉,顾虑到章皇后的身份,他们不好出言相怼。昭仁大公主就没那么多顾忌,“母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觉得小丫头是在算计您吗?用孩子算计您?小丫头不是那么无良狠心的人。” 李恒抱起姚心萝,道:“恳请娘娘,准许下官带内子回家。” 章皇后这时还有什么好说的,让李恒把姚心萝抱走了。姚心萝在观竞台昏倒的事,是瞒不住人的,打听了一下,说是章皇后训斥了姚心萝,致使怀有身孕的姚心萝昏厥。 大家都有一个疑问,章皇后为什么要训斥姚心萝? 姚心萝没空理会外面的疑问,她要安心养胎。章皇后回到宫里,被圣上训了一顿,病中的罗太后得知此事后,对雀姑道:“哀家还没死,她就开始这么对昭和,哀家要是不在了,她岂不是要磨死昭和?” “皇后娘娘只怕是为李将军的子嗣着急,现在郡主已经有喜了,皇后娘娘不会再去折腾郡主的。”雀姑笑道。 罗太后摆摆手道:“她消停不了,这次是为了子嗣,下次又会说子嗣太少了,要让恒哥儿纳妾。她贤良淑德的很哟,要是早知道她是她祖母教出来的,不是她母亲教出来的,哀家说什么也不会选她的,是哀家的错,是哀家的错。” 雀姑也不知道怎么劝了,大体而言,章皇后做得并不算错,男子是可以娶妻纳妾的,但罗太后就是世人眼中的妒妇,自然就看不得章皇后这样的贤良淑德。 宫里的一大批补药送进了侯府,潘氏在旁边看到了,硕大的灵芝,根须齐全的人参,拉过身边的婢女问道:“不是说恒哥媳妇触怒了皇后娘娘,被训斥了,怎么这宫里还赏这么多东西给她?” 婢女道:“应该是误会吧,所以宫里才会赏东西给夫人。” “这样啊。”潘氏眼紧地看着那一盒盒的东西。 虽然姚心萝怀了身孕,但她不肯变更搬家的日子,执意在五月初十这天搬去郡主府。李恒拗不过她,只能同意。 姚心萝趁机,将对牌、钥匙等物交给了李老夫人,“老夫人,我身子如今有所不便,精力不济,这个中馈,您看由谁管比较好?您就交给谁吧。” 李老夫人把东西收下来了,如姚心萝所料,她前脚刚离开沁园,后腿李老夫人就把潘氏叫进了沁园,把中馈托付给潘氏了。 对此姚心萝不置可否,下午末时正,她没有去四和堂,刘氏和方氏看到进来的是潘氏,都愣住了。 “恒哥媳妇要养胎,母亲就把中馈托付给我了,以后我们妯娌几个就要好好一起打理这府上了。”潘氏面露得色地道。 刘氏和方氏交换了一下眼神,并没多说什么。 五月初九,圣旨下达到定远侯府。定远侯府众人设香案,着品级正装接旨。 内侍念旨之前,交待了一声,“昭和郡主,万岁爷口谕,准你站着领旨。” 姚心萝欠身道:“谢主隆恩。” 内侍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德隆宗社,于开国崇功。恩及……” 这是一道长篇大论的圣旨,在上面圣上详细说明了是李恒谦让世子之位,盛赞他是个孝子。 此道圣旨给李恒一个孝子之名,就算以后李宪拿孝顺说事也没用了,旁人是不会相信的。李宪做了世子,脸露喜色,窝在鄂多城,当了十几年的庶民,而今又可以扬眉吐气了。 潘氏也是欢喜无比,她没想到她还能当上侯府的世子夫人。 晚上,李恒去找了一下李宪,“明天,我会和郡主搬去郡主府。” “你这是什么意思?对让出爵位不满?”李宪质问道。世子之位已落实,他也有了底气,语气都强硬了不少。 “卑从尊,我的品级低于郡主,我随她去郡主府居住,有什么不对?”李恒淡定地道。 “你就搬出这个府,你这爵位你不想要了是不是?”李宪问道。 李恒眸底幽光一闪,道:“老爷现在还只是世子,等老爷当了侯爷,再来说这话不迟。” “我是你父亲,你不留在家里尽孝,却要搬出府去,你是什么意思?”李宪怒问道。 “你不配我尽孝。”李恒盯着李宪,眼神犀利,“我若把那份证据呈上去,你觉得事情会如何?” 李宪脸皮发僵,生硬地道:“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你要搬出去就搬出去。” 次日,天气晴朗,李恒告假在家,让姚心萝在房里带淇儿。看着连家具都包好抬了出去,府里的人全都意识到李恒和姚心萝这是要搬出府去了。 刘氏、方氏、汪氏和祝爱莲都过来了,进屋见姚心萝在教淇儿识字。 “恒哥媳妇,出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要搬出去啊?”方氏着急地问道。 “四婶,公主在夫家住一年,郡主在夫家住两年,我这不是住够时间了,也该搬去郡主府了,总不能让郡主府空在那儿吧,那岂不是辜负了太后娘娘的赏赐。”姚心萝拿规矩礼数搪塞道。 这话说得没有毛病,刘氏几人信以为真,道:“两府离得不远,你有空就带淇儿常回来看看。” “好的,婶娘们也请去郡主府玩。”姚心萝浅笑道。 郡主府已收拾好,姚心萝带着淇儿,坐着马车先过去了,李恒则等着把昍园搬得,宛若被水洗过似的,才跟着最后一辆马车,毫不留恋地离开,去了郡主府。 姚心萝怀着身孕,容易疲倦,她用过一盅炖鸡后,怕淇儿突然换了地方会不习惯,带着她一起睡。李恒回来时,就看到一大一小,睡得香甜的脸。 李恒凝视片刻,满心的柔软,她们是他该珍惜的人,低头在两人的脸上亲了亲,这才去净房沐浴更衣。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流言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次日,姚心萝睡醒,入目是水蓝色绣草花的帐幔,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稍后才想起,这不是昍园,而是郡主府的持韶院。 床上只余她一人,李恒父女都已起来,她唤婢女进来伺候。刚梳洗完,换上衣裳,李恒顶着淇儿回来了。淇儿坐在她爹脖子上,笑得口水直往下滴,掉在她爹头上,李恒也一点也不嫌弃,眉眼柔和。 姚心萝轻哼一声,道:“你就纵着吧,仔细将来纵出个霸王来,就知道上房掀瓦。” “不会的,我们淇儿可乖了。”李恒把淇儿抱下来,“对不对?” 淇儿点着小脑袋道:“对对对。” 李恒得意地道:“瞧,我们淇儿多聪明。” 姚心萝嘿嘿笑了两声,问道:“我们淇儿一点都不乖,对不对呀?” 淇儿照旧点着小脑袋道:“对对对。” 姚心萝冲李恒一挑眉,道:“你家的淇儿好聪明哟。” “娘子,不要嫉妒淇儿。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因为娘聪明了,女儿才聪明。”李恒笑道。 “不用说好话讨好我,赶紧净手,吃朝食了。”姚心萝眼眸带笑,嘴上却嫌弃道。 父女俩净手坐下,淇儿吃牛乳蛋羹,李恒一大碗高汤面条,姚心萝是玉米甜羹和茶香糕。世家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安静的各自吃完各自的朝食,漱口净面,淇儿被姜娘子抱了下去。 姚心萝和李恒去榻上坐下,婢女送来茶水,退了下去。姚心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蜜水,问道:“我们搬进了郡主府,得摆几桌乔迁宴,你说哪天合适?” “你现在怀着身孕,那有精力应酬宾客,这乔迁宴,能免就免了,等你把他生下来,再宴请也不迟。”李恒怕她太劳累,不太同意此时办乔迁宴。 “算了,这事还是我来决定吧,孩子已两个月了,我再休养十来天,这孩子就稳当了,就可以请客了,也不请多了,就请十桌客,让福客来把席面送进来,到时候再请二嫂和四嫂过来帮我待客就行了。”姚心萝早就想好了。 李恒笑,“依你。” 下午,姚心萝小睡起来,把府里的下人召集到左路的取名正言堂的一进小院里,“你们都是当差多年的人,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从今日起,外面的大管家是成柱,内管家就是成柱家的……” 把人手安排好了,姚心萝沉声道:“你们要认清这府上,现如今就三个主子,若是想另认主子的,趁早走路。若是被我发现了,有谁敢背主,本郡主不缺你们那几两卖身银子。郡马是从军的人,本郡主会依军法处置,听清楚了吗?” “奴婢(小人)听清楚,绝不敢行背主之事。”下人们用参差不齐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冬梅,告诉他们各自的月钱,以及等级。”姚心萝向后靠在引枕上道。 冬梅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展开念道:“一等月钱是九两、二等是五两、三等是二两、四等是……” 下人大多都知道其他府里下人的月钱是多少,听到府上一等的要比其他府里一等的足足多了三两,顿时觉得不忠心当差,都对不起主子的慷慨。 次日天蒙蒙亮,李恒就去上早朝,姚心萝让姜娘子把淇儿带到院子里玩,她亲手写请柬,请好友们过来参加宴会。 写了几张,姚心萝想起了一件事,拿了一张空白的花笺出来,换左手执笔,在花笺上写下了:“永乐九年一月十六日,永乐九年七月十五日,续弦,纳妾。” 姚心萝吹干笺上的墨汁,唤道:“冬枝。” 冬枝应声进来,“夫人,奴婢在。” 姚心萝把那张花笺放进一个信封里,递给她道:“想法子,交到李宪世子手中。” 冬枝接过信封,依言行事。 稍后,李宪就见到这封简单的信,看着上面的两个日期和那四个字,脸色微变,拿过桌上那个为潘氏请封的折子,撕成了碎片。不管是停妻再娶,还是以妾为妻,他都无法承受。 姚心萝把请柬写好后,让下人一一送去各府。下午,姚心萝在正言堂处理好几件琐事,就回了持韶院。冬枝端着一盅汤进来,“夫人,是玉笋排骨汤,从上午就开始炖了,炖了有几个时辰了,肉都松软了。” 姚心萝拿起汤匙喝了两口汤,拿筷子夹了块排骨,正吃得畅快时,冬柳进来了,看她在吃东西,赶紧又退了出去。姚心萝已看到她了,唤道:“冬柳进来说话。” 冬柳进来,给姚心萝行礼道:“夫人,如你所料,市井上果然有一些闲言碎语。” “都说了些什么?”姚心萝问道。 “说世子之位,郡马不是心甘情愿相让的,被迫将世子之位让给了父亲,才会愤怒地搬离侯府,依附郡主而活,似有与侯府决裂之势。还说郡主不能规劝夫婿,非贤妻所为。”冬柳禀报道。 姚心萝冷哼一声,“把那几件事,捅出去吧,让那些闲嘴的人,换个话题。” 冬柳领命而去。 冬桴不解地问道:“夫人,不出面澄清吗?” “这种事是无法澄清的,只会越描越黑。”姚心萝淡定地道。她能猜到让人传出这种流言蜚语的人是谁,只是没想到李宪也会使这种妇人手段,和郑氏一样,就想败坏了李恒的名声。 第二天,市井上谈论的话题,就由定远侯府的事上转到某府大姐夫喜欢小姨子,某五品京官与媳妇扒灰,某四品官养外室,他太太也不甘寂寞,养了堂小叔子。 这几件事还没完全沉寂下来,代天巡狩的梁珏,送来了庆王私藏武器的事,顿时京都各府都震了三震。庆王的庶女万春郡君是邱守俛的继妻,邱守俛的原配出身梁国公府。 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梁国公府有暗中勾结庆王,鄂国公就指使依附于他的官员们,将弹劾的折子,送到了圣上的龙案上。 圣上宣召老国公进宫。 鄂国公大喜,和显怀郡王等人,举杯庆贺,仿佛梁国公府已被定罪,他们已完全忘了庆王是他们一伙的。 老国公在宫里逗留到快宫禁了才回来,怕怀有身孕的孙女会担心,第二天特意来郡主府探望。 “老祖宗。”淇儿开心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哎哟,小淇儿乖乖。”老国公抱起小胖妞,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淇儿立刻回亲,涂了老国公一脸的口水。 姚心萝等一老一小逗乐了一会,才让姜娘子把人抱走,唤婢女倒热水进来,给老国公净面。 老国公洗了脸,在榻上坐下,笑问道:“昨儿有没有担心?” “一点点。”姚心萝实话道。 “为何只有一点点?”老国公问道。 “因为我相信祖父、父亲是不会和庆王同流合污的。”姚心萝认真地道。 老国公摸着胡子,赞许地颔首笑问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有一点点担心?” “我怕祖父被那些小人给气着,也怕圣上听信谗言,误会了祖父和父亲。”姚心萝解释道。 “祖父心胸宽广,不会被气着,圣上是明君,是不会轻易听信谗言的,不管外面怎么传,你都不用担心,好好保养身体,知不知道?”老国公关心地叮嘱道。 “知道,祖父放心。”姚心萝笑道。 五月二十二日,郡主府大门敞开,迎接来参加乔迁宴的宾客。姚心萝依礼发了请柬去福王府,但想着福王妃怀有身孕,应该不会来,谁知她是第一个到的。 姚心萝听到通报,迎了出去,就见挺着五个月肚子的福王妃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抱着顺儿的奶娘。 淇儿在姜娘子怀里跳着挥手,喊着,“妹妹,妹妹,妹妹。” 顺儿也看到了她,口齿不清地喊,“妹妹,妹妹,妹妹。” “不对不对。”淇儿摇摇头,“我姐姐,我姐姐。” “我姐姐,我姐姐。”顺儿学语道。 “妹妹笨,妹妹笨。”淇儿急道。 顺儿跟着学道:“妹妹笨,妹妹笨。” 福王妃噗哧笑道:“顺儿,你还真是个笨丫头。” “你还是当娘的呢,不许笑话顺儿,她还小呢。”姚心萝娇嗔地道。 “不小了,就快满周岁了,这话还说不清楚。”福王妃一脸急色地道。 “我们两个大肚子,别站在这里说话,进去坐下说。”姚心萝笑道。 两个当娘的进屋去了,两个奶娘把两小姑娘抱到一块,两个小姑娘同时伸出双手,抱住对方,往对方脸上涂口水。涂完口水,两小姑娘裂开嘴,冲着对方傻笑。 屋内,福王妃在和姚心萝说梁珏的事,“大哥这样,很让人担心,那庆王既然有了狼子野心,大哥在庆城实在是太危险。” “你不必这么担心,万岁爷会派梁大人过去,必有万全之策,让他平安归来的。这次梁大人立下大功,一定能加官晋升的。”姚心萝安慰她道。 “他加不加官,晋不晋升,我大伯母是不在意的,就盼着他赶紧成亲,再拖下去,他都要年过三旬了。”福王妃并不知道梁珏曾有求娶姚心萝之心。 “成家立业,这业立下了,是该成家了,等梁大人回来,你让福王,多去劝劝他。”姚心萝随口出了个主意。 “是该好好劝劝他的。”福王妃赞同地道。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萧咏絮、高乐灵等人都携带夫婿和儿子来了。 ------题外话------ 蠢作者已经累趴在电脑旁。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守孝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李老夫人御状没告准,从宫里出来,越想越气,气得肝痛,以前睿智明理的太后老糊涂了。姚心萝之所以这么横行霸道、嚣张跋扈,娇妒成性,全是太后纵出来的。 李老夫人回来侯府,脸色还没恢复。汪氏和元嬷嬷见状,暗松了口气,此事就算姚心萝做得稍微过份了一点,可李老夫人也不该不管不顾的进宫告御状。 潘氏得知李老夫人从宫里回来了,赶紧带着李子芩一起过来,此时李老夫人已在汪氏和元嬷嬷的劝解下,缓过劲来,脸色恢复如常了。 “母亲,太后娘娘是不是已下旨褫夺了她的品级?她什么时候搬回侯府来?她搬回来之后,母亲一定要好好教导她,身为人媳,该如何敬重公婆的道理。”潘氏想着日后,能拿捏住姚心萝,她就心情激荡而雀跃。 李老夫人的脸色又难看起来,她状没告成,还被太后撵了出来,这么丢脸的事,她不想告诉任何人,也不想提及。 汪氏皱了下眉,声道:“大太太,母亲进宫一趟,很辛苦了,你让母亲好好歇会吧。” 元嬷嬷会意,赶紧扶李老夫人进了内室。 汪氏等李老夫人进去之后,目光冷然地盯着潘氏,正颜道:“大太太,原本这些话,我是不想说,可是你做事是越来越过份了,净动些歪脑筋,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啊?我可以告诉你,没有比你傻,个个都比你聪明。郡主是你得罪不起的,你惹怒了她,就如同在老虎口中拔牙。” “她敢把我怎么样?我是她婆婆。”潘氏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道。 “娘,五婶说这话是为您好,您就听听劝吧,别再胡闹了好吗?”李子芩跟着姚心萝参加了那次喜宴,看出了自己身上的不足,就与李家姐妹走得较近,也肯听汪氏不时的教导,脑子比潘氏清醒的快。 “你小孩子家家的,大人说话,别插嘴。”潘氏训斥她道。 “她小孩子家家要比你这大人懂事的多,我就再告诉你一事,郡主的祖父老国公现在的妻子,算起来是郡主的继祖母,她出身小官宦人家,可太后娘娘嫌她出身低,不愿委屈了郡主,不让郡主唤她为祖母,而让郡主唤自己为皇祖母。你不过是个秀才的女儿,你还想充当郡主的继婆婆,别笑死人了。”汪氏跟着姚心萝过了一年多两年舒心日子,潘氏掌管府里的中馈,简直比郑氏还不如,乱七八糟的。汪氏心中有怨,说话是毫不客气。 潘氏这下,哪还敢再说什么强硬的话。 汪氏不再理会她,率先离开了沁园。潘氏绷着张脸,带着李子芩,紧随其后。母女俩回到博园的正院,潘氏把婢女赶出去,边喝了两碗凉茶,还是没办法平息心头的怒火,拍着桌子,骂道:“没天理了,从来都是婆婆管教媳妇,媳妇敬着婆婆的,我凭什么不能管着她,她凭什么不敬着我?” 李子芩暗叹了口气,劝道:“娘,您不是想让哥哥承继爵位吗?你让大哥回来,这爵位就是他的了,他可是嫡长子。现在多好呀,他在府外当他的郡马,哥哥当侯爷,这样井水不犯河水,您何苦去招惹郡主?” 潘氏愣了愣,是这个道理啊,笑道:“芩儿,你说得对,娘一时迷怔了。芩儿长大了,想事情比娘想得通透明白,好好好,是娘好闺女。” 李子芩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勉强扯了扯嘴角,笑得苦涩。 潘氏被李子芩劝住了,李老夫人那边被还没被劝服,歇息小半个时辰,就醒了,打发人去衙门找李恒,让他傍晚过侯府一趟。李恒虽对李老夫人已觉心寒,但仍然去了趟侯府。 酉时三刻,姚心萝没等回李恒,等回了小厮带回来的消息,“郡主,侯府里的老夫人把郡马爷请去了。” 姚心萝眼波微动,轻哼了一声,唤冬枝上菜饭,带着淇儿吃饭。 淇儿左看看右看看,问道:“娘,爹爹?” “你爹爹有事,要晚点回来,快吃饭吧。”姚心萝夹了一筷子菜放进饭里。 母女俩用完夕食,手牵手去后院散步,姚心萝指着天上出来的月亮,问她道:“淇儿,知道哪是什么吗?” “月月。”淇儿道。 “那是天上的月亮,月亮旁边是云朵,娘教你读,你要听清楚了,云作伴,月为邻。”姚心萝笑道。 就六个字,淇儿一学就会,“云作伴,月为邻。” 姚心萝见她学会了,继续教她,简单的淇儿很快就能学会,一教她诗,第三句,永远都会丢掉,让姚心萝备感无奈。 散完步,回到房里,母女俩各自沐浴更衣,姜娘子把淇儿带下去,哄她睡觉。姚心萝坐在屋里,边看书,边等李恒。 戌时正,李恒回来了,看到屋内还亮着灯,知道姚心萝还没睡,走了进来,“心儿,我回来了。” 姚心萝看着他,笑问道:“用过夕食了吗?” “用过了。”李恒笑道。 “老夫人叫你去,跟你说什么了?”姚心萝眯着眼问道。 李恒勾了下唇角,“她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说了些胡话。” 姚心萝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笑笑道:“快去沐浴吧,一身的汗味。” 李恒虽没闻到有什么汗味,可知道姚心萝喜洁,乖乖的拿着衣裳去了净房。等他沐浴回来,姚心萝已是床下了,她是侧卧的,看不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李恒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瓣,然后闭眼,从后面搂着她,一起入睡。 虽李老夫人自称,快被姚心萝气死了,躺在穿上哎哟了二三天,各种补药喝着。她嘴上说快死了,可到底没死,那个不会嚷死的人却死掉了。 六月二十九日,梁国公府来报丧,祝氏于昨夜无声无息地死掉了。姚心萝怀有身孕,依照俗规不用去梁国公府。五个孙女,三个因怀孕缺席,在灵堂上出现的只有二房的姚允姝和姚允妩。 虽然因罗太后的原因,姚家的子孙们都以老太太称呼祝氏,但在律法上,祝氏是姚训铮三兄弟的继母,他们需要守一年的孝;姚敦臻兄弟姐妹的继祖母,需要守九个月。至于姚静香这些已出嫁的孙女只要守五个月,祝家四姐弟和邱恬予则只要需要守三个月。 姚惠贞在灵堂上,哭得泣不成声,祝爱莲冷眼看着,并不去相劝,李悦跟着路进等几个姐夫站在一起,眼珠子在年轻的女眷身上打转转。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李悦看了一圈后,眼睛一亮,看到了在了弱不胜衣的邱恬予。 从梁国公府回来去时,李悦状似无意地问道:“刚才你站起来时,险些摔倒,扶你一把的哪人是谁?” 祝爱莲瞥了他一眼,道:“邱表姐。” “就是那个和离归宗的邱表姐?”李悦问道。 “就是她。”祝爱莲和李悦做夫妻日久,对他的秉性十分了解,“你想玩女人,去外面玩,别打她主意,要不然,我外祖父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女人太多心了,她是你表姐,我看她扶了一把,才问一下。我怎么可能打她的主意?”李悦口是心非地道。 祝爱莲轻哼了一声,翻翻眼皮道:“但愿是我多心。” 等祝氏出殡后,梁国公府和郡主府都闭门守孝,李老夫人还在“病”中,潘氏改了主意,姚心萝的日子过得很是清静。 中元节过后,潘氏接到了承恩伯府送来的请柬,邀请她去赏花,她欢喜地带着李子芩去锦绣坊做衣裳,一下花出二千六百两银子,潘氏肉疼地大声嚷道:“你们这是家黑店,就三匹布,六套衣裳,就要收这么多银子,你们怎么不拦路抢劫?那样来钱不是来得更快!” 她这一嚷,把店里的其他客人都惊动。 锦绣坊的伙计没有发火,耐心跟她解释,“太太,您挑得这两匹是云绣缎,一匹就是四百六十两银子,这匹是蕙锦,一匹就要五百二十两银子,这六套衣裳……” “你别蒙我,这云绣缎为什么要四百六十两,它是金线纺的,还是银线纺的?”潘氏嚷道。 李子芩看着周围的人都露出鄙夷的目光,羞得满脸通红,扯扯潘氏的衣袖,道:“云绣缎和蕙锦是要这么多银子的,您赶紧把银子给掌柜,我们快回去吧。” “我哪来得那么多银子,我就带了八十两银子出来。”潘氏扯过衣袖,瞪了她一眼。 “夫人若没带足银子,请告诉小的府上在哪里,小店可以送货到府上,再收取银子也可。”掌柜有礼地道。 “送到定远侯府,我是定远侯府世子夫人。”潘氏并不知道,世子夫人是要请封的,她以为李宪做了世子,她理所当然的就是世子夫人了。 “是是是,小的一个时辰后,就会将布料和衣裳,送到府上。”掌柜点头哈腰地道。 潘氏倨傲地点点头,带着李子芩,仰着头离开了锦绣坊,去了首饰店、脂粉店,因银子没带够,东西都是送去侯府再结账的。可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小气的名声,却传了出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请封 七月二十九,庆城那边传来了捷报,李宪小胜一场,于是在八月初二承恩伯府的宴请上,潘氏获得了许多人的恭维,越发的飘飘然了。在宴会上,多灌了几杯黄汤,就把内心的想法,宣之于口了,“我家的怿儿被先生称赞才高八斗,还说他日后必能高中状元。可是看他那么辛苦,人都累瘦了一圈,我就心疼啊,将来他是当侯爷的人,那用这么学那些穷酸秀才去考什么状元啰。” 侯爷? 李怿当侯爷? 且不说,他父亲李宪还只是个世子,就算李宪承继侯位后死掉,承继侯位也应该是李恒这个原配嫡长子,哪里轮得到李怿? 定远侯府悬置世子之位十来年,本就引人诟病。现在又闹这么一出,尤其这世子之位,还是李恒让出来的,顿时引起了许多人的愤慨,她们不敢去打扰怀孕的姚心萝,纷纷去梁国公府,把这事告诉了韩氏。 “多谢告知,这爵位传承,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就可以定的,她的醉话、胡话,我不会往心里去的。”韩氏面色轻松地笑着应对所有来人, “哎哟,我的好姐姐,什么叫酒后吐真言?这就是。她若不是心里存着这么个想法,就不说出来,你可别大意了啊。” “韩姐姐,这常言道,有后娘就有后爹。她枕头风不停地吹,吹晕了人,改弦更张的事,也不是没有的。” “夫人,您难道忘了昌王府的事了,那还是妾生子,都敢妄想继承王爵,这是继子,他就更敢想了。” 韩氏听了这些话,有些不安,担心姚心萝听到这些话,会心绪难宁,影响到身体,赶紧过郡主府探望女儿。 潘氏说的话,姚心萝已经知道了,不过她没往心里去,在潘氏毫不迟疑地接下了中馈后,她就看得出潘氏也是有野心的人,她想让李怿继承爵位,是件很正常的事。 姚心萝得知韩氏的来意后,笑道:“郡马把世子之位让出去,就没想过再要回来。” 韩氏杏眼圆瞪,“你们这两孩子太胡闹了,爵位怎么能随便相让?” “祖父同意的。”姚心萝又把老国公搬出来挡话。 “啊?”韩氏讶然,“你给我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姚心萝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韩氏惊呆了,她活了几十年,还第一次听到这匪夷所思的事,男人做得像李宪这么没担当、这么无耻的,也是少见。 韩氏端起茶杯,抿了几口,压压惊,感叹道:“李宪和潘氏,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当年先帝的指婚,真是误了章氏。”李宪无耻,潘氏厚颜,真是很般配的一对。 “还好郡马随婆母。”姚心萝从罗太后口中也听到过她对章氏的称赞,也深为章氏嫁给李宪感到不值。 韩氏深以为然,也多亏李恒不是在李家长大的,要不然一枝直苗,也会长成歪脖子树。 姚心萝轻哼一声,道:“潘氏也真敢想,一个连战场都不敢上的人,能坐得上定远侯的位置吗?李世子打不打得了胜仗,暂且不说,他好歹还敢领兵出征。” “定远侯府以后还有得乱,你们搬出来是正确,不跟她们参合,这爵位不要就不要吧。”韩氏想得开,女儿自身有品级,不需要依附夫婿得品级。 韩氏见姚心萝没受传言的影响,用过午食,就放心地离开郡主府回家。她前脚刚离开,李恒就回来了,远远地只看到马车后面,进屋问姚心萝,“心儿,刚才谁来了?” 姚心萝把杯中的牛乳喝完,道:“我娘。” “让岳母担忧了。”李恒愧疚地道。潘氏在承恩伯府说得话,今天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也是担心姚心萝受到影响,提前赶回来的。 “我娘常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就算我们一切安好,她也不会放心的,这就是当娘的心。”姚心萝做了母亲之后,越发有了这样的体会。 李恒见她樱唇上沾着一圈牛乳,凑过去亲她,刚碰着她的嘴,淇儿就进来了道:“爹爹,娘。” 姜娘子赶紧把她抱走,婢女们也随即退了下去。 姚心萝羞得满脸通红,抬手捶了他几下,不满地嘟囔道:“女儿长大了,已经知事了,你给我收敛一点。” “女儿出去了。”李恒笑着坐在姚心萝身边,伸手把她揽入怀里,含住她的唇,继续刚才的那个吻。这次无人打扰,吻得细细密密,缠绵不舍。 次日,李子芩到郡主府求见姚心萝。 姚心萝不想见潘氏母子三人,哪怕汪氏说李子芩和潘氏、李子芩不同,她也不想见。 李子芩失望而归,只能回去劝潘氏,以后要慎言。 这天下午市井上就有了李宪没有为潘氏请封,潘氏不是世子夫人的传闻。李宪远在千里之外,潘氏就是想问清楚也不能,她在家里急躁的不行。 “你说你父亲为什么不给我请封?”潘氏找不到旁人问,只能问李怿。 李怿到底是读几本书,见识要比潘氏强,又在京都里混了这么几个月,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事,道:“母亲,我觉得不是父亲不给您请封,而是请封的折子被礼部压下来了。我听人说,如果没有找人帮忙的话,有时候请封的折子,会被压上两三年的。” “那这可怎么办?”潘氏着急地道。 母子俩商量后的结果就是,找人帮忙,本来找姚心萝和梁国公是最合适的,可是定远侯府的人根本就进不了郡主府和梁国公府,连人都见不着,还怎么请人帮忙? 潘氏想起那天承恩伯夫人对她挺热情的,觉得周俞氏为人不错,备上了重礼去了趟承恩伯府。 “潘太太,我不是我不想帮你忙,我们外戚是不好插手管这事的。”周俞氏叹口气,“我说你怎么放着真神不拜,找上我这假佛呢?” “哪个是真神啊?”潘氏问道。 “还能是谁?梁国公啊,他虽说在家守孝,但还是可以带句话给礼部尚书的。梁国公若是帮你今天托话过去,我保准这折子不出三天就会下来了。”周俞氏道。 “周夫人,不瞒你,我先前已经找过梁国公了,被他婉拒了。”潘氏撒谎道。 “为什哎呀,我明白了,梁国公的确不会帮你这个忙。这样吧,你去安郡王妃,请王妃帮你说说,让安郡王帮帮你。”周俞氏提议道。 “我没过安郡王妃,这样贸然登门,就怕郡王妃不愿见我呀。”潘氏面露怯色地道。 周俞氏笑道:“你别怕安郡王妃人很好的,等我约好了郡王妃,带你一起去见她,你就把事情跟她说说,她一定会帮你的。” “谢谢周夫人,谢谢周夫人。”潘氏大喜,点头哈腰,不停道谢,没有看到周俞氏唇边那一闪而过的诡异笑容。 隔一天,吃过午饭后,姚心萝陪淇儿玩了一会游戏,消了食,淇儿跟着姜娘子回屋歇觉。姚心萝漱口净面,也准备睡午觉了,冬柳匆匆地走了进来,“夫人。” 姚心萝道:“先喘口气,慢慢说。” 冬柳大喘了几口气,道:“郡主,庆城那边来人,去侯府报信,说李世子兵败受了重伤。” 姚心萝轻吸了口气,前面传来捷报,她还以为圣上意料错了,李宪这是要立大功,却没想到是昙花一现,这么快就战败受伤,还受得是重伤,却不知道是否伤及性命?说实话,她还真不愿意再回去趟定远侯府的那滩浑水。 虽然知道了李宪兵败受伤的事,姚心萝却没打算去侯府探望李老夫人。对于糊里糊涂的李老夫人,她已孝顺不起了,全当不知此事。 傍晚,李恒回来了,他对李宪的事,知道的更为详尽,“他被那场小胜战,冲昏了头,冒进中了埋伏,被叛军的斩马刀,斩断了左腿,重伤昏迷。” “那现在要怎么办?”姚心萝拽着他的衣角问道,她有点担心李宪战败后,李恒得出征去平叛。 “他领的中路军败了,左右翼军已经杀退叛军,他会被送回京都。”李恒平静地道。 “你要去接他吗?”姚心萝的手稍微地松开了些许。 李恒能感觉到她这细微的变化,爱怜地摸摸她的脸,道:“得去一趟,来回要十来天。” 姚心萝摸着肚子,笑道:“那还好。” “别担心,我说过,这一次,我陪着你的,我说话算数,绝不哄骗你。”李恒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 第二天中午,李恒抽空去了趟定远侯府。李老夫人看他进来,眼睛直往他身后看,没看到姚心萝跟着进来,问道:“你媳妇呢?为什么没过来?” 李恒眼中闪过一抹不悦,淡淡地道:“郡主怀有身孕,出入不便。” 李老夫人听这话,才没再追究姚心萝为何不过来了,“恒哥儿,你爹受了重伤,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潘氏同样一脸忧色,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她这世子夫人的品级还没请下来,若是李宪不在了,她孤儿寡母的哪还争不过李恒和姚心萝。 “圣上已恩准我去接他回京,”李恒看着李怿,“阿怿,你要不要一起去?” 李怿还没回答,潘氏抢先道:“恒哥儿,怿哥儿在书院,走不开,就由你去接老爷回来吧。” “是啊大哥,我走不开。”李怿顺着潘氏的意思道。 “那好,老夫人,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李恒也不多说,起身就走。 题外话 抱歉,上午被英语老师请去了。她不相信我儿子的英语能考到一百分,冤枉我儿子偷看。我儿子解释了许久,英语老师还是不相信他,我就被请去了。我儿子当着我和英语老师的面,又重新那套试卷做了一遍,仍旧是满分。然后我和老师闹起来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骂媳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李恒带着两个太医,离京的第三天,姚心萝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住了,福王妃被德清公主推了一把,肚子里快八个月的孩子早产了。 姚心萝听冬柳说完,猛地站了起来,肚子里孩子重重地踹了她一脚,倒抽口气,喊道:“哎哟。” 冬林和冬柳赶紧上前扶着她坐下,冬林皱眉道:“快去请大夫。” “不用。”姚心萝轻轻摸摸着肚子,缓缓地吐气,等平复下来,“冬柳,去福王府看着,有消息就来报我。” 到了傍晚,福王府传来了好消息,福王妃生下了一个男孩,母子平安。 姚心萝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宫里,被气昏厥过去的罗太后醒了过来,知道福王妃顺利产子,仍然气不过,把章皇后叫去骂道:“你整天捧着《女诫》、《女范》读读读,你到底读出什么来了?你是正宫是嫡母,管教子女是你的责任,可德清在宫外,把公主的名声全败坏了,你有没有管过?你整天就知道,往太子身边、往福王身边、往恒哥儿身边塞人,你是皇后,你不是青楼的老鸨子。” 章皇后被骂得不敢抬头,更不敢顶嘴。 “这次要不是福王妃福大命大,那就是一尸两命啊。哀家知道福王妃只是你的儿媳,她死了,你不在乎,大不了再挑一个。”罗太后不无嘲讽地道。 “儿媳也盼着福王妃平安无事的。”章皇后小声辩解道。 “福王妃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不用你盼了,你去好好管管德清,你要管不好,哀家也不介意换个儿媳。”罗太后怒道。 章皇后吓得跪下道:“母后请息怒,儿媳知错,儿媳一定好好管教德清。” “你给哀家滚出去,哀家不想看到你。”罗太后指着殿门口道。 “儿媳告退。”章皇后磕了个头,从地上爬起来,哆嗦着退了出去。 雀姑等人赶忙进来伺候,果见罗太后气色灰败地靠在引枕,气喘如牛。雀姑上前,边帮她顺气,边劝道:“太后,您和皇后做了几十年婆媳了,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啊,您何必跟她大发雷霆呢。” 罗太后叹气摇头,一脸地沮丧,这么多年来,她唯一走眼的就是章皇后。她是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章皇后被罗太后训了一顿,满腔的怒火,她拿罗太后没办法,德清公主的生母韩妃,就成了她的出气桶。章皇后被停了中宫笺,虽不能直接降韩妃的品级,但章皇后仍然可以依照宫规,对她执行杖刑。 德清公主把福王妃推倒后,看到她流血,就知道闯下大祸,躲回公主府去了。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圣上虽然没有褫夺她的封号,但收回了公主府和她的食邑,让她回贺府居住,还派出四个粗壮有里的嬷嬷,日夜跟着她。 没有公主府和食邑的公主,比郡君还不如。德清公主龟缩在家中,再不敢四处张扬,公主府养得那些俊美蝶郎们,得以逃出生天。 因孩子时早产的,他的洗三宴,福王府没有大办,只请了昭仁大公主和姚心萝、袁书月和云安郡主。姚心萝最早到,先进暗房看产妇,见福王妃脸色腊黄,知道她伤了根本,带来的补药到是能派上用场了,“听到消息,可把我吓了一跳,真是老天保佑,万幸啊万幸。” “是呀,我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我怎么都没想到她出手推我,要不是宫女们及时扶住我,我的肚子就直接撞上了桌角。”福王妃恨死德清公主了,“她真是丧心病狂。” “你在月子,别为她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姚心萝劝了她一句,把韩妃和德清公主的下场,告诉了福王妃。虽然不能完全解气,但知道圣上和章皇后没有饶过她们母女,福王妃的心情有所好转。 在她们俩说话时,淇儿、顺儿两小姐妹也在说话,顺儿拉着淇儿到摇篮边,指着在睡觉的小婴孩,缩着小鼻子问道:“姐姐,你看,弟弟是不是好丑?” 小婴孩是早产的,三天的,也没完全长开,的确不是太好看。淇儿看罢,点点头道:“是好丑,太丑了。” “丑弟弟。” “丑弟弟。” 两小丫头围着摇篮,不停地嫌弃着他。等到灯灯和亮亮来了,顺儿又将两个哥哥拉到摇篮问道:“哥哥,你看,弟弟是不是好丑?” 亮亮赞同地道:“是好丑。” 灯灯却板着脸道:“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又不是姑娘家。” 姚心萝噗哧一笑,这还没长凳高的小娃儿,就自称男人了。 在福王府,参加完冼三宴,回家的马车上,淇儿双手托着下巴,盯着姚心萝的肚子。 姚心萝看她认真的小模样,觉得好笑,问道:“淇儿在看什么呢?” “娘,要美弟弟,要美弟弟。”淇儿把手放在姚心萝的肚子上道。 “万一弟弟生得不好看,淇儿就不喜欢他了吗?”姚心萝逗她道。 淇儿拧着小眉头,做深思状。半晌,淇儿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拍拍胸口,道:“姐姐喜欢弟弟。” “弟弟不好看也喜欢?”姚心萝笑问道。 “喜欢。”淇儿重重地点了下头。 “淇儿好乖,日后一定是个好姐姐。”姚心萝呶起嘴,淇儿凑过去,让姚心萝亲她小脸蛋。 淇儿此时不会知道,等弟弟长成祸水模样,惹得一大堆姑娘家前仆后继,只要他一出门,就有人往他怀里塞荷包、香囊、手帕时,她觉得男人不用长那么美,丑一点其实挺好的。 次日,周俞氏带着潘氏见了一个穿着绛红色绣海水纹,挽着高环髻,戴着凤首钗,打扮非常富贵的少妇。 周俞氏上前行礼道:“承恩伯府周俞氏见过郡王妃。” “周夫人不必多礼,请起。”那少妇抬手虚扶道。如果姚心萝在这里,她会一眼认出此少妇并不是齐子衿。 “郡王妃,这位是定远侯府的大太太。”周俞氏扯了下潘氏的衣角,“潘太太,快给郡王妃见礼啊。” 潘氏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给那少妇行了个马马虎虎的万福礼,结结巴巴地道:“定远侯府李潘氏见过郡王妃。” “潘太太不必多礼,周夫人和潘太太都坐吧。”少妇指了指旁边的位子道。 “谢郡王妃赐座。”周俞氏欠欠身道。 潘氏有样学样地道:“谢郡王妃赐座。” 旁边的婢女为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少妇淡笑道:“这是圣上赏给王爷的御贡茶,王爷知道我喜欢饮茶,把得来的茶水,全给了我,你们也尝尝,这味道如何?” “这御贡茶可是难得好茶,托郡王妃的福,今天才能品到此等美味。”周俞氏奉承地笑道。 潘氏看两人都端杯饮茶,她也学着喝了两口,可她还真没品出这茶有什么美味,还不是一样的苦涩,但这话她可不敢说。 饮完那杯茶,周俞氏朝潘氏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可以说话了。可潘氏没注意到,愣愣地坐在那里。周俞氏暗骂了句蠢货,只得直接道:“潘太太,你不是有事要求郡王妃嘛,赶紧说啊。” 潘氏嗷嗷了两声,才开始说事。 少妇笑道:“小事一桩,郡王说句话就能办成。潘太太回去,等好消息吧。” “谢谢郡王妃,谢谢郡王妃。”潘氏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行了。 周俞氏起身道:“臣妇就不在这里打扰郡王妃,品茗赏花,臣妇告退。” “周夫人慢走,潘太太慢走。”少妇并不留她们。 周俞氏带着潘氏离开了,从粉墙后走出一人来,正是安郡王萧源。少妇从椅子上站起来,屈膝行礼道:“王爷。” 萧源在椅子上坐下,少妇倒了杯茶,送到他手上。萧源看着她,道:“表现不错。” “能为王爷效劳,是妾身的福气。”少妇娇笑道。 萧源抿了几个茶,觉察到少妇不时瞟过来的眼神,挑眉问道:“是不是不明白本王为什么要帮那个村妇?” “妾身愚钝。”少妇垂首道。 萧源勾唇冷笑,眼中流露出一抹狠意,“李宪为他继室请封折子,之所以迟迟不下来,必是梁国公从中作梗。本王就要看看,礼部那些人,究竟是听本王的话,还是听梁国公的话。” 少妇立刻明白了,萧源这是在和梁国公较劲。可是萧源怎么都没料到,李宪没有递交请封的折子,根本就不是姚训铮强压下来的。萧源兴冲冲提着刀抢准备出击,才发现没有战场,亦没有对手。 九月初,李恒终于把李宪接回了京都,李宪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只是因失血过多,他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不振,瘫靠在轮椅上。 李老夫人知道儿子回来了,拄着拐杖到二门外接他,看到他被下人从车上抱下来,放在轮椅上,左边空荡荡的,悲从心起,丢开拐杖,扑过去搂住他的头,放声大哭,“我的儿啊,你真是太可怜了,失忆在外面受了十几年的苦,好不容易回来了,又碰上要去平叛。那些凶残的叛兵,太狠毒了,怎么就把你的腿砍断呢?你个这样子,日后可怎么办哟?” 这话顿时把李宪的眼泪给招惹出来了,他也觉得自己很可怜,他是府中的嫡长子,明明可能顺利接掌侯府,却被亲兄弟害得背井离乡、隐姓埋名过了十几年。回来还没享几天福,就被圣上派去平叛,让他吃尽苦头,还断了条腿,这简直就是人间惨事。 母子俩抱头痛哭,哭得周边的人表情都尴尬了。好不容易等这对母子哭够了,汪氏去劝李老夫人,李子芩抢在潘氏之前去劝李宪。 众人进沁园的小厅坐下,李宪目光扫过众人,没看到姚心萝,皱眉问道:“恒哥儿,你媳妇不知道我今日回京吗?” “老爷不是得胜归朝,是战败回京。”李恒冷冷地提醒他。 “大哥,你这么能这么对父亲说话,胜败乃兵家……”李怿话没说完,就被李恒眸中浓烈的杀伐之气,给吓了咽了回去。他现在才发现,他这个大哥,长了一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老夫人,我已安全把老爷送回府了。”李恒言罢,起身就走,跟这些人在一起就是浪费时间,他急着回家看妻女。 李宪似乎愣住了,半晌才指着门口,骂道:“逆子,逆子,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老爷快别生气了,这儿大不由爹娘,您就是为他操碎心,他都不见得领情,不顾您和老夫人,就这么搬去了郡主府,您还是别管他了,由他去吧,要不然非被他气死不过。”潘氏看似劝解,实为凑火。 李子芩插嘴道:“父亲,若是大哥眼中没有您,就不会丢下怀孕的大嫂,亲自去接您回来了。大哥离家这么久,急着回去看大嫂,您做长辈的该体谅他才是。” “哎呀,你这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一边去一边去。”潘氏在她胳膊上,重重地拧了一把。 李子芩被拧,只能退开。 “母亲,老爷这一路上辛苦了,身上又带着伤,还是让儿媳先送他回房去歇息吧。”潘氏对李老夫人笑道。 李老夫人看李宪那脸色,赶紧答应了。 潘氏把李宪推回了博园的正院,让婢女送来热水,亲自伺候他梳洗过后,又倒了杯茶,放在他手上,气愤地道:“礼部的那些人太过份了,一直压着你为我请封的折子。” 李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潘氏没注意到,继续道:“多亏承恩伯夫人,为我引见了安郡王妃,郡王妃答应请安郡王帮忙,让礼部快点把请封的折子批下来。” “安郡王答应帮忙了?”李宪问道。 “是啊,安郡王妃说安郡王一定会帮忙的,让我在家等好消息,说不定这几天这事就成了。”潘氏高兴地道。 李宪摸着胡子想了想,道:“你推我去旁边的书房。” “老爷,你这个时候去什么书房?”潘氏谈兴正浓。 “快点。”李宪瞪她道。 潘氏只得把他推了过去,李宪把她赶走,唤小厮进来伺候笔墨。他重新写了一本为潘氏请封的折子,让小厮马上送去礼部,既然潘氏搭上了安郡王,说不定安郡王能帮上忙。有了安郡王当靠山,他何惧李恒这毛头小子。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流放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安郡王想插手礼部,以及李宪递交请封折子的事,老国公和姚训铮很快就知晓了。 老国公曲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安郡王贼心不死,上几回的教训,他都没吸取,这一次一定要把他伸出来的爪子,打断了才行。” “父亲说得是。”姚训铮深以为然。 “李宪这个人。”老国公叹气摇头,都不知道要怎么评价他;战败回京,不知道夹着尾巴安分守己,居然还敢玩花样,子孙后继无人,定远侯府是真得要完了。父子俩商量着定好了计策,而执行的人是姚敦臻、姚敦臸和李恒三人。 朝里暗里的事,姚心萝没有这么快知道,她的消息来源主要集中在后宅。不过就算知道这事,有老国公他们在,也无须她多管。现在她就安心的养胎,带女儿。 淇儿自打见过福王府那个小婴儿后,对弟弟有了形体上的了解,于是她开始满怀期待着弟弟的出生,也有了做姐姐的模样,不管是摘一朵小花,或是捡到一片落叶,又或是拾到一块小石头,她会跑到姚心萝身边,对着肚子道:“弟弟,你看,弟弟,你看。这是花花、这是叶叶、这是石头。” “淇儿啊,要是娘生下来的是妹妹,淇儿还喜不喜欢?”姚心萝笑问道。 淇儿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她,不是弟弟吗?怎么就变成妹妹了? 姚心萝笑看着她,等她回答。淇儿眨眨眼睛,伸手放在姚心萝的肚子上,“弟弟,弟弟。” “妹妹就不喜欢了?”姚心萝继续追问道。 淇儿皱着小眉毛,瞪着她娘,尖着小嗓子,道:“弟弟,弟弟,是弟弟。” 冬梅哭笑不得地上前劝道:“郡主,您就别逗姐儿了,姐儿都急眼了。” 姚心萝笑,伸手摸摸淇儿的鼓起来的小脸,道:“好好好,是弟弟,是弟弟。” 淇儿这才满意,拍拍胸口,道:“我的。” “嗯,你的。”姚心萝笑着颔首道。 第二天,萧咏絮和高乐灵带着各自的儿子,前来拜访。三姐妹坐屋里闲聊,淇儿带着萧咏絮的儿子小土、高乐灵的儿子明明,去看白鹿。 “这是鹿鹿。”淇儿指着白鹿道。 小土和明明跟着重复道:“鹿鹿。” “桴姐姐,抱抱淇儿骑鹿鹿。”淇儿指挥冬桴道。 冬桴笑着把她抱上白鹿。 淇儿骑白鹿上,得意地挑着小眉毛,问道:“你们要不要骑?” 小土和明明羡慕不已,拼命点头,“要要要。” “叫姐姐。”淇儿抬起小下巴道。 “姐姐。”明明立刻喊。 小土提出质疑,“可你是妹妹呀。” “不给你骑。”淇儿噘着小嘴道。 “姐姐。”小土立马服软。 淇儿高兴了,道:“以后都要叫我姐姐,我让你们骑鹿鹿。” 白鹿的诱惑较大,吃午食的时候,两小家伙一口一个姐姐,把高乐灵叫愣了,拉着儿子问道:“明明你傻了?这是妹妹,怎么叫姐姐呢?” 明明咽下嘴里的饭,“不能叫妹妹,要叫姐姐。” “为什么呀?”高乐灵不解地问道。 “叫姐姐,骑鹿鹿。”明明认真地道。 高乐灵还是没明白,等冬桴解释了一番,三人都笑了起来。萧咏絮搂过淇儿笑道:“淇儿乖乖,你该不会是我生的吧?像我小时候一样霸道。” “哎呀,难得啊,现在知道你小时候霸道了啊。”姚心萝打趣地笑道。 萧咏絮嘟着嘴道:“我霸道也没用啊,你又不怕我,我到是被你整了两回,把我给整怕了,变成你的小跟班了。” “做我的小跟班,不乐意啊?”姚心萝斜睨她道。 “乐意,没不乐意,高兴着呢。”萧咏絮涎着脸笑道。 说说笑笑大半天,用过午食,萧咏絮和高乐灵告辞离开,不打扰姚心萝休息。 明明回到徐府,跟亮亮显摆。过两天,姚心萝带淇儿进宫看罗太后,与昭仁大公主母子碰上了。亮亮跑到淇儿面前,道:“你让我骑鹿鹿,我也叫你姐姐。” 淇儿偏着脑袋想了想,道:“好。” 昭仁大公主在旁边听着呢,嫌弃撇嘴道:“瞧瞧你那出息样,为了骑鹿,叫妹妹叫姐姐。” “淇儿啊,哥哥就哥哥,不能乱叫的啊,你是妹妹,不许仗着年纪小,就欺负哥哥们。”姚心萝拉过淇儿道。 淇儿噘噘小嘴,指着姚心萝的肚子,“弟弟。”拍着自己的胸口,“姐姐。” “这是弟弟。”姚心萝摸摸肚子,指着亮亮,“那是哥哥,不许让哥哥叫你姐姐,知不知道?” 淇儿眨眨眼睛,道:“知知道。” 正说着呢,小石头、徐灯灯和姚伦哲进来了,淇儿跑到姚伦哲面前,展开小手,娇娇地道:“大哥哥,抱抱。” 姚伦哲把她抱了进来,淇儿嘟着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石头的手背在后面,表情严肃,看淇儿的眼神柔和。徐灯灯凑过来,“妹妹,你也亲亲我呀。” 淇儿正要去亲徐灯灯,姚伦哲抱着她,侧转身子,道:“我妹妹不随便亲外人。” “我不是外人,我娘是她爹的表姐。”徐灯灯已经了解亲戚关系了。 姚伦哲不搭理他,把淇儿抱回姚心萝身边,认真严肃地道:“姑姑,您要看好妹妹,不要让她被外人哄了去。” “我都说了,我不是外人。”徐灯灯着急地道。 “哲儿,灯灯不是外人,他是淇儿的表哥,让淇儿亲亲他可不可以?”姚心萝笑问道。 姚伦哲想了想,才勉为其难地点头同意。淇儿在徐灯灯脸上亲了亲,把徐灯灯高兴地咧开嘴傻笑。 罗太后坐在榻上,看到这些,也很开心,笑得欣慰,孩子们真可爱。 就是这天,一份有关于李宪过往的资料,送到了圣上的面前,还有萧源让礼部,把李宪送上来的请封折子批复。 圣上把两人宣召过来了,把请封折子和资料,丢在了李宪的面前,“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行此欺瞒之事。” 李宪拿起来一看,顿时面色大变,汗如浆出。萧源虽不明所以,却知道这一次,他失算了,心往下沉。 一切摊开后,李宪是数罪并罚,被禠夺世子之位,流刑三千里,杖一百,不准以银子相赎抵罪,遇赦不宥。这也就是说李宪,这一辈子到死,都只能在流放之地。 潘氏的封没能请来,身份还由继室,变成外室,李怿和李子芩是外室子女,比妾子、婢子更为低贱,李怿别说想承继爵位,若是李恒不同意,他都不能冠以李姓。 至于萧源,他僭越了,他挑战了圣上的权威,被触怒的圣上,在太子的劝解,并没有太过严厉的处罚他,被禁足一年,罚俸三年。 这看似圣上轻饶萧源,可禁足一年,萧源就离朝堂更远了。太子落了个,友善兄弟的好名声。李宪要被流放,李老夫人是万般舍不得,可这是圣意,除了太后,无人能劝阻。李老夫人递牌子进宫,想见罗太后。 罗太后身体时好时坏,没精力应付她,直接驳回了她的牌子,不肯见她。李老夫人又去郡主府找姚心萝,姚心萝是不想见她的,可她在郡主府外,寻死觅活,逼得姚心萝不能不请她进去。 李老夫人见到姚心萝,既不问她身体如何,也不问淇儿的情况,直接道:“你赶紧进宫去,请太后为你公爹求情,让万岁爷收回成命。” 姚心萝看着她,嗤笑道:“老夫人,太看得起我了,我没这能力,请老夫人另请高明。” 李老夫人着急地道:“恒哥媳妇,现在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那是你公爹,难道你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流放,他这么大的年纪,身上又带着伤,他受不了这个苦。” “老夫人,我凭什么要帮他?他落到这个下场,是他自作孽。老夫人,您扪心自问一下,您跑到我这里闹,合不合适,应不应该?”姚心萝脸色微沉,“来人,请老夫人,请大夫进府,就说我被老夫人闹得动了胎气。” “你你……”李老夫人没想到姚心萝会耍无赖,当面锣,对面鼓的诬蔑她。 李老夫人被强行送了出去,大夫进府,这事被传扬出去,李宪都错成那样了,李老夫人还来逼迫怀孕的孙媳,实在是太过份,由此被传出了不慈的名声。 潘氏则完全被打击的病倒在床,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明明是李宪明媒正娶的妻子,变成继室也就罢了,怎么还变成外室了? 李宪的流放是即刻生效的,连杖伤都没能养好,就必须去流放之地。潘氏若不肯随他去流放之地,她也不能留在定远侯府,不管是李恒、姚心萝,还是刘氏、方氏和汪氏,都不会答应她留下来。 潘氏拖着病体,跟李宪一起被流放三千里。李怿和李子芩留在了京都,李老夫人拉李宪的手,眼泪汪汪地道:“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一定要保重啊。怿儿和子芩,你就放心吧,娘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有空,娘让他们去看你。日后,说不定你还是能回来的。我的儿呀,我的儿啊。” 刘氏眼皮跳了跳,这话听着好耳熟,当年大哥出征时,老夫人也说要照顾大嫂和恒哥儿,可最后,把大嫂给照顾死了,恒哥儿十岁就去了边关。 李宪被抬上了简陋的马车,潘氏随即也被扶了上去。马车缓缓离开,李老夫人哭得昏厥了过去,被送回了沁园。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糊涂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李怿和李子芩因为李老夫人的关系,还留在定远侯府,于是定远侯府的名声又差了一些,外室子登堂入室,住在府里,嫡出子却住在府外。人们这时候都忽略了,郡马是可以住在郡主府的。 外面的闲言碎语,姚心萝听过也就罢了,她才不愿意搬回定远侯府去住,尤其是听过老国公的分析后,她恨不能让李恒跟定远侯府断绝一切关系,将来圣上褫夺定远侯府的爵位时,不受定远侯府的牵连。 九月底,平叛大军杀进了庆城,庆王带着三个儿子和两个孙子仓皇出逃,庆王妃为了阻拦大军追赶,放火焚烧王宫,她和世子妃、几个郡君都被烧成了焦尸。 此事传回京都,没人敢报以唏嘘和同情,这种的乱臣贼子,死不足惜。四大藩王,独余康王了。收回三大藩王的封地,圣上心性舒畅,现在最大的隐患就是西北了。 十月送寒衣,不过祝氏是新丧,未满一年,还不能享受这个待遇,但下元节这天,姚家人依照习俗齐聚梁国公府为她办小祭。 小祭结束,用过素食,被大肚子压着尿频的姚心萝去了趟净房,从净房出来,看到祝画莲脸色发白地坐在长廊下。 姚心萝和祝画莲没打过几次交道,但终归是表姐妹,见她那样,不去问一问,实在有点过份,就走了过去,“画莲表妹,你哪里不舒服吗?” “谢心表姐关心,我没有不舒服。”祝画莲浅浅地笑道。 姚心萝蹙眉,她脸都白成纸样了,还没有不舒服?没办法相信她的话,道:“画莲表妹,你这样子,还是请府……” 话还没说完,就见祝画莲一偏头,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姚心萝微愣,她虽然怀了两胎,可都没孕吐,但见过太子妃、昭仁大公主、萧咏絮等人的孕吐。 祝画莲这样子,很像是孕吐,可祝画莲还没有出阁,姚心萝立刻将这个想法打消掉,问道:“画莲表妹中午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让府医给你看看。” “不不不用了。”祝画莲慌忙离去。 “夫人,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冬林小声道。 姚心萝淡淡地笑了笑,事情是不对劲,可祝画莲明显不想说,她若继续追问,到显得她有些不怀好心,窥探祝画莲的**了。 祝画莲走得急忙,在拐弯处,与迎面坐着轮椅过来的姚惠贞,险些撞在一起,她向急后退了两步,双手护着肚子。姚心萝看到她这个动作,眼波微动。 姚惠贞被她吓了一跳,张嘴就骂道:“你做什么这么急三忙四的,赶着去投胎啊?” “不不是。”祝画莲低头退到旁边道。 姚惠贞看到了走在后面的姚心萝,气势汹汹地滚着轮椅过来了。姚心萝想起她连大着肚子的女儿,都不顾及,赶紧停下了,靠在栏边,手紧紧地抓住栏杆。 冬林冬桴几个拦在了她的前面。 姚惠贞无法接近姚心萝,但不妨碍她骂人,“姚心萝,我家画莲怎么你了?你要这么欺负她!吓得她抱头鼠窜,我告诉你,你要是吓坏她了,我跟你没完。” “三姑太太,我们夫人是看到祝表姑娘不舒服,关心的问了她几句,没有欺负她,也没有吓唬她。”冬林解释道。 “少骗我,我家画莲身体好着呢,那有……”姚惠贞回看祝画莲的脸色,话到嘴边改了口,“你脸怎么白的跟死人似的?” 祝画莲坚持说她没病,可她那脸色摆在那儿,她的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姚惠贞低声骂道:“你这个死丫头,府里有府医,你不用,家里可没闲钱给你请大夫,你病死了,老娘都不会管你。” “我不要你管。”祝画莲犟嘴道。 姚惠贞骂道:“你这个死丫头,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跟老娘顶嘴,你想死是不是?” “画莲啊,有病治病,没病就当平安脉好了。”韩氏柔声劝道。 “大舅母,不用那么麻烦,我没病,我歇歇就好。”祝画莲还是拒绝,可这事由不得她。 府医给祝画莲诊了脉,道:“恭喜奶……”话没说完,府医看清对面的女子梳着姑娘家的发髻,愣了愣,“国公夫人,容小人再诊诊。” 府医是诊了左手,诊右手,诊了右手,又诊左手,面露难色,这脉相的确显示这姑娘有了身孕。 韩氏微蹙眉道:“许大夫,有什么话,你直说无妨。”。 府医咬咬牙,拱手道:“国公夫人,这位女子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话音一落,满室皆惊。 半晌,姚惠贞回过神来,厉声喝问道:“你这贱人,你被谁搞大了肚子?还不快说。” 祝画莲捂着脸哭。 姚惠贞继续骂道:“你还有脸哭,你这个贱丫头,丢人现眼的贱丫头,还没出嫁,就跟男人上床……”若不是她被困在轮椅上动不得,她早就扑过去抓花祝画莲的脸。 姜氏和王氏上前把她推开,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样谩骂与事无补。韩氏上前哄祝画莲,“画莲啊,你告诉大舅母,他是谁,这事必须找他父母来解决,你总不能这样没名没份跟了他,还是个姑娘就为他生孩子吧。大人商量好,让你和他赶紧把亲事办了,孩子也能生出来。要是你不说,那就只能把孩子打掉,把你远嫁。” 祝画莲迟疑片刻,道:“是姐夫的。” 这跟个惊雷似的,在众人头顶炸响,全都呆住了。能被祝画莲称之为姐夫的,除了李悦,没有第二个人。李悦好色的名声在外,却没想到他下流到,连小姨子也染指。 这事必须解决,老国公、姚训铮兄弟、祝五州、李恒和李悦都被叫了进来。 李悦听完事情始末,跳了起来,“这事不是我做的,我没做过。” 李恒沉声问道:“真不是你做的?” 李悦辩解道:“二哥,真不是我做的,我就是再混账,也不会动她,长得又不是绝色,要是二嫂,我到……” “啪。”李恒抬手给了他重重一耳光,李悦被打得原地转了三圈。 李悦知道他一着急,把内心的说出来了,自知理亏,捂着脸蹲在地上,不敢再说。 祝画莲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李悦的,李悦抵死不承认。一番盘问后,韩氏觉得祝画莲实在是糊涂,那男人每次与她行事时,都是在定远侯府最为偏僻的小院子里,不但黑灯瞎火的,还蒙着祝画莲的眼睛。 “在他的腋下,有一颗痦子。”祝画莲回忆起细节。 “小爷腋下没有痦子,小爷身上光生的很。”李悦立刻道。 李恒一脚踹过去,“你在谁面前称爷?” 李悦轻拍了下自己的嘴,“我腋下没痦子,你们要不信,我可以脱给你们看。” 老国公点了下头,李悦就被李恒拖进了里屋,姚训铮也跟着进去,李悦就如他所言,他身上别说痦子,就是痔都没有,只有几道伤疤。 由此也可证明,这事非李悦所为,而是有人借着李悦之名,行诱奸之事。李悦气得大骂道:“他娘的,是哪个混蛋在破坏小爷我的名声?让小爷我抓,小爷非拿烧火棍捅烂他的屁眼不可……” 一长串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闭嘴。”李恒厉声喝止道。 李悦立刻用双手捂住嘴巴。 祝画莲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李悦的,哪是谁的呢?祝画莲糊涂,说不清楚,梁国公府总不能去定远侯府,把所有男人的衣裳扒下来,检查他的腋下有没有痦子吧?再说了祝画莲看不见,那是不是痦子都无法确定。 祝画莲这个亏是吃定了,孩子被打掉,她立刻被远嫁了。多年以后的一个夏天,她在路上看一个衣不蔽体的乞丐,那个乞丐的腋下有一颗痦子。她让下人把他带去洗清脸上的尘土,一眼就认出他是李怿。那一刻,她就知道,当年是谁坏了她的名节,毁掉了她的清白。 此是后话,闲聊一笔。 当日,姚心萝和李恒回到郡主府,沐浴更衣,夫妻俩上了床,依偎在一起。姚心萝问他道:“郡马,你觉得此事会是谁做的?” 李恒想了想,道:“无有线索,我推断不出来。”除了李悦在家孝,其余几个堂弟都在兵营,那几个堂弟也各有各的小毛病,但总体而言,还算不错,在男女一事上,也比较检点。 “画莲表妹也实在是糊涂。”姚心萝感叹道。 李恒不发表意见,哄着姚心萝睡觉。 睡到半夜,姚心萝醒了过来,推了推李恒。李恒睡得惊醒,她一动,他就醒了,问道:“可是要小解?” “嗯。”姚心萝摸着肚子,“这孩子比淇儿闹腾,看来还真是个小子。” “一个不乖的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就知道吵人。”李恒扶她起来道。 姚心萝小解完,缓缓走出来,李恒要扶她上床。姚心萝噘着嘴道:“李恒,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我去唤冬枝给你做。”李恒道。 “这么晚了,冬枝肯定睡死了,喊不醒的,你煮面给我吃好不好?”姚心萝撒娇道。 李恒笑应道:“好,我先扶你到床上躺着,我去给你煮面。” “谢谢相公。”姚心萝嘟着嘴,李恒把脸凑过去,让她亲。 姚心萝到床上躺好,李恒披上外裳,去小厨房给她煮面。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新生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李恒煮好面,端回房,姚心萝却已经睡着了,没有吵醒她,帮她把被子掖好,吃完那碗面,漱了口,去熏炉边,把身子烤暖和了,才上床,搂着她继续睡。 次日天蒙蒙亮,李恒出门去上早朝。午后,下起了雪粒子,噼哩叭啦,打得瓦片哗哗作响,姚心萝问成柱家的,“郡马带雪披子出门了吗?” “小七回来取食盒时,顺便把雪披子拿走了。”成柱家的禀报道。 姚心萝微点点头,放心地带着女儿用午食。 初雪一下,天气愈发的冷了,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姚心萝素来畏寒,如今又怀着身孕,更加不爱出门。淇儿跟她娘相反,穿着小棉鞋,在雪地里撒欢,那里雪多,她往那儿踩。 “姐儿,姐儿,快别踩了,鞋子湿了,雪水浸进去,冻脚啊。”姜娘子呼喊着去拦她。另外三个婢女围上去,也帮着她抓淇儿。 淇儿身子小小的,左窜右窜,灵活避开她们的双手,往雪多的地方跑,双脚用力跳,左脚陷进雪里,拔不出来,被姜娘子一把抓住。 “不要不要不要。”淇儿在姜娘子怀里挣扎,还想下去继续踩雪。 “姐儿呀,这样脚脚会生冻疮,又痒又痛的。乖啊,奶娘和姐姐们陪你玩小兔子、骑大马好不好?”姜娘子哄她道。 “不好不好。”淇儿拿小手去拍打姜娘子的脸。她力气大,打得姜娘子的脸一下就红。 “淇儿。”一声厉喝。 淇儿的小身子抖了下,看着挺着肚子,颇有气势站在廊下的姚心萝,讨好地笑笑,“娘。” “淇儿,不许这么任性,你玩了这么久已经够了,你奶娘拦你,你还打你奶娘,这是不对的。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做姐姐?弟弟会跟你学坏的。”姚心萝板着脸道。 “淇儿不坏,淇儿乖,乖。”淇儿着急地喊道。 姚心萝仍然板着脸,道:“你要是乖的话,就随你奶娘回房把鞋子和裤子换了,不许再出来踩雪玩了。” 淇儿为了表明她是乖孩子,乖乖地被姜娘子抱回了房间。棉鞋已湿透,棉袜上全是雪水,白嫩的小脚被冻得通红。婢女打来了温水,为她洗脚。 姜娘子把手放在水里,帮她轻轻地揉搓小脚。 “奶娘,痒痒。”淇儿咯咯直笑,想把小脚从姜娘子的手里抽出来。 “唧咯唧咯。”姜娘子逗她,故意抠抠她的小脚板。 淇儿张着小嘴,笑得露出一排雪白小乳牙。 洗了脚,姜娘子用干巾帮她把脚上的水擦干净,擦上防冻的药膏,穿上干净的棉袜和棉鞋,抱到去暖阁。 “娘。”淇儿抬起一只脚给姚心萝,“换了。” “好,这才乖,过来吧。”姚心萝笑,对她招了招手。 淇儿开心跑了过去,踢掉小鞋子,爬上暖榻,坐在姚心萝身边,去摸她的肚子,“弟弟,姐姐乖,你也要乖啊。” 姚心萝抿唇笑,一个淘气丫头,还敢说自己乖。 傍晚,李恒回来,天色已黑尽,淇儿扑过去抱住他,“爹爹,玩雪雪,玩雪雪。” “天都黑了,还玩什么雪?”姚心萝皱眉道。 淇儿可怜兮兮地看着李恒,“爹爹。” “怎么?你爹回来了,你以为你的靠山回来了,敢不听娘的话是不是?”姚心萝严厉地问道。 李恒抱起淇儿,在她耳边道:“淇儿,你爹也得听你娘的话。” 淇儿瘪着小嘴,回头姚心萝。 姚心萝把脸偏开,不理她。 用过夕食,姚心萝还是不理淇儿,淇儿不停地喊,“娘,娘,娘,娘。” 姚心萝当没听到,自顾自地吃核桃仁。 “错错错,淇儿错了,娘,娘。”淇儿去拽姚心萝的裙摆。 姚心萝低头看着她,问道:“你知道错了?不出去玩雪了?” “错错错,不玩雪雪了。”淇儿识时务地道。 姚心萝拈了一小块核桃仁塞淇儿嘴里。 淇儿很努力地用小乳牙嚼着,咽下去,张开嘴给她看,“娘。” “嗯。”姚心萝露出笑靥。 淇儿轻轻地吐出口气,小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终于把娘哄笑了。 李恒目光柔和地坐在旁边,看着母女俩互动, 郡主府这边一片温馨和谐,定远侯府那边又出了事。樊柔悬梁自尽,发现时,她已气绝身亡。 樊家人来定远侯府讨要说法,她身边的婢女,说出一件事来,樊柔已有一个月没有换洗了。这话的意思是,樊柔有可能怀孕,但李悦已有三个月没进她的房。 那让她怀孕的男人是谁? 人已死,无从查起。樊家人也不相信这个话,要报官,李家不同意。为平息此事,李老夫人拿出了一大笔银子,用来堵住樊家人的嘴。 这事冬柳知道后,没有传给姚心萝听。怀孕之人,少听恶言、恶讯比较好。 樊柔的事刚了结,西北边传来西突国进犯的消息,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这几十年,西突国每年初冬出来抢财物,春初收兵。 十一月中旬,显恪郡王府传出了喜讯,萧咏屺续娶的世子妃崔氏有喜了。紧接着萧咏絮、高乐灵、云安郡主也纷纷传来喜讯。伴随着这些喜讯,也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罗太后病倒了。 姚心萝挺着肚子进宫,却被拦在了福寿宫外,雀姑出来道:“郡主,太后娘娘有病在身,她是不会见你的。” “皇祖母,她怎么样了?”姚心萝眼中有泪光闪动。 “刚喝了药,准备歇息了。郡主快出宫回去吧,等太后娘娘病好了,你再进来。天气冷,你要好好保养身体,别把自己弄病了,让太后娘娘为你担心。”雀姑劝道。 姚心萝咬着下唇,点点头,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皇宫。 因为罗太后一直缠绵病榻,圣上这个孝子取消了这年的万寿节。这个讯息,让人觉得很快就要有国丧了,怕耽误婚嫁之事,京都许多人家都在忙着办喜事。 除夕宴也因罗太后的病而取消,让姚心萝忧心不已,可她又不能亲自进宫去。到了初八下午,昏迷了几日的罗太后清醒过来,面色红润,显得精神很好,但太子妃、昭仁大公主和福王妃看得心惊肉跳,罗太后这极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太子妃三人陪着罗太后在说话,等着姚心萝进宫,等了一个时辰,没等到姚心萝,等到来报信的冬林,一一行了礼,道:“郡主刚要出门,就阵痛了,现在送进产房,在生孩子。” 罗太后大喜,双手合十道:“老天保佑,让囡囡顺顺利利,生个大胖小子。” 女人生孩子,就是阎王面前隔层纱。姚心萝生淇儿时,李恒不在她身边,这一次,听到小七的报信,立刻火急火燎地赶回郡主府。韩氏已进产房,陪着姚心萝。姚训铮、姚敦臻三兄弟,以及姚方氏两妯娌在厅里坐着,一脸的急色。平良郡主把淇儿带出去了,怕她被吓着。 李恒一进院门,就听到姚心萝在哭喊,心揪成了一团,就往产房走。姚敦臻三兄弟赶紧去拦他,“我妹妹在生孩子,你不能进去,在外头等着。” “我就进去看一眼。”李恒不亲眼看看姚心萝,他不放心。 “不行,产房是不准男人进去,我告诉娘在里面,你老实点。”姚敦臹抱住李恒的腰道。 “心儿,心儿。”李恒大声喊道。 姚心萝强忍着阵痛,在韩氏和稳婆搀扶着,来回走动,听到他的喊声,徐徐吐出口气,趁着阵痛的间歇,回应他道:“李恒。” “心儿,心儿,我在这里,心儿,心儿。”李恒挣脱姚敦臹,扑到产房的窗边。 姚心萝喘了口气,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好。”李恒温柔地就道。 阵痛再次袭来,姚心萝轻呼出声,李恒的耳力好过常人,又仔细聆听,顿时急了,“心儿,心儿你怎么了?” “你不要再喊了,一边呆着去,别打扰囡囡生孩子。”韩氏嫌李恒碍事。 “被骂了吧?活该。”姚敦臹走过来拉他。 李恒站着不动,姚敦臹拖了几下拖不动他,只得任他杵在那里。李恒听着屋内姚心萝的痛呼声,又着急又心疼又担心,他没想到生个孩子会这么疼。不过被韩氏骂了,他不敢再发出声来,只能凭着声音分辨里面的情况。 夜幕降临,姚心萝还在被阵痛折磨着,淇儿是好孩子,会疼娘,生得快,这个孩子是个闹腾,就是不肯出来。 李恒在外面默默地磨牙,这个孩子敢折腾他娘这么久,出来后,他非打他屁股不过。看着丫鬟端出出一盆盆血水,李恒这个在战场上,勇猛无敌的大将军,一阵眩晕,险些瘫了下去。 弯月从东边升起,行至中天,又慢慢的偏西,已过子时,姚心萝终于宫开四指了。稳婆看到了孩子黑黑的头发,“郡主用力,用力,小少爷要出来了。” 姚心萝被痛得有气无力了,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泄气,她必须使尽全力,才能让孩子脱离母体,来到这个世上。 “啊!”随着一声惨叫,血团子生出来了。 “哇!”血团子用嘹亮的哭声,告诉大家,他的到来。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国丧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稳婆把洗干净,包在襁褓里的小家伙,抱出来,第一个接过他的人不是李恒,而是姚敦臹。 “我是第一抱着小宝贝的人。”姚敦臹得意地仰头大笑。当年他儿子出生时,他被吓得脚软手软,没能第一个抱儿子,这次他抢到了。认真说起来,妹妹叫得没娘子那么惨烈吓人,李恒还吓成那样,真没用。 “相公,别笑那么大声,会吓着孩子的。”平良郡主过来轻柔地阻止他。 姚训铮可就没儿媳这么斯文,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傻笑什么?吓着我的乖孙,你等着板子伺候。”说着伸手把孩子接过去,“乖乖别怕别怕,你四舅就是个傻子,我们不理他。” 姚敦臹摸摸后脑勺,喃喃自语,“乖乖啊,别听你外祖父的,你四舅最英明神武,不是傻子。” 没人理会他,大家都去看孩子了,韩氏出来,把李恒喊进去看姚心萝。李恒大步走进屋,看着汗涔涔的妻子,闭着眼睛,安安静静躺在榻上,脸色发白,好看的唇被咬破了皮,心中一疼,上前半跪在地上,紧紧握着妻子的手,问道:“郡主,她怎么了?” 周婆子知道自家这位爷对郡主是如何的在意和宠爱,忙道:“郡主累了半天一夜的,已经睡着了。郡马放心,郡主身体一向康健,歇了会,就会醒来的。” 李恒得知姚心萝是睡着了,这放心,伸手摸摸她的脸,想到刚才,仍心有余悸。陪了姚心萝一会,被韩氏喊了出去,让他去看儿子。 天亮,宫门开启,郡主府的人往福寿宫去报喜,罗太后昨晚等了许久,直到宫门落锁,她才睡,睡了两个时辰就醒,喝着人参汤,在等消息。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寅时初刻,昭和郡主生下一个男孩,重七斤。”报信的人磕头道。 “好好好,囡囡儿女双全了,我放心了放心了。这小家伙啊,居然跟我这老太婆同月同日,巧了巧了。”罗太后喜笑颜开地道。 因为不放心罗太后,留宿宫里的昭仁大公主笑道:“皇祖母,既然这么巧,您给孩子赐个名吧。” “大名,我就不取了,给取个小名,叫同同。大道之行也,是谓大同。”罗太后这一年,时常生病,没有精力,仔细为孩子取名字,她不愿误了孩子。 姚心萝和李恒为孩子取的小名,就这样被改掉了。姚心萝和李恒没有异议,姚心萝要坐月子,不方便进宫,李恒进宫去给罗太后谢恩。 李恒进宫后,淇儿被姜娘子牵过来看她娘,看到她娘肚子瘪下去了,急着双手拍打着软榻,“娘,肚肚,肚肚,弟弟弟弟。” 姚心萝咽下嘴里的鸡汤,指着旁边的小摇篮,道:“你弟弟在那儿呢,过去看看吧。” 淇儿扭着小屁屁跑到摇篮边,扒着仔细看着还在睡觉的小同同,笑道:“娘,弟弟不丑。” “淇儿喜欢弟弟吗?”姚心萝笑问道。 “喜欢。”淇儿点头道。 添了儿子,姚心萝很开心喜欢,可罗太后的身体,又让她十分忧心难过,她害怕会听到噩耗。 噩耗还没传来,董若尘过来探望她时,告诉她一个喜讯,黎若澜年前已完婚,娶得是一个粮船帮帮主的女儿。 姚心萝轻吁了口气,黎若澜一直不成亲,都快成她的心结了,“师父,您也真是的,师兄成亲,您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连礼物都没准备。” “你不用担心礼物送不出去,四月他们就会回京,你把礼物准备好,到时候补给他们就是了。”董若尘笑道。 说罢黎若澜的事,说起了梅香雪。董若尘轻叹道:“她去边关陪着孔意秋也有这么多年了,年节会送礼回来,可就是没传来有孕的喜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要不再多请几个名医过去,给他们俩看看?”姚心萝提议道。 “你师爷带好几个名医过去看过了,说他们身体都好,可这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怀不上?”董若尘忧心地道。 姚心萝也叹了口气,这怀孩子,还真是要看天意。 冬梅插嘴问道:“郡主,董太太,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讲?” 董若尘爽利地道:“有什么话直说,无须藏着掖着。” “我听我婆婆说,有的夫妻,身体都好,可就是怀不上孩子,后来收养了一个孩子,一下子就怀上了。我婆婆说,这叫引子。”冬梅认真地道。 董若尘道:“这个法子,我也听说过,可以一试。” “师父,这收养孩子的事,最好与孔家那边商量着办。”姚心萝怕董若尘擅自作主。 “这是自然,必须要他们同意,毕竟那孩子日后得姓孔。”董若尘笑道。 师徒俩正说着话,淇儿来了,拿着她抓周时,抓着的小银枪进来了,“娘,弟弟呢?” “你弟弟去洗澡了,刚屙了臭臭。”姚心萝笑,“还不过来给董婆婆请安?” 淇儿皱了下小鼻子,跑到董若尘,放下小银枪,行礼道:“淇儿见过董婆婆,董婆婆万福。” “小乖乖。”董若尘抱起她,在她小脸上亲了亲,“小乖乖,等你长大些,婆婆教你枪法,杀遍天下无敌手。” 姚心萝弯眉浅笑,此时她并没有意识到,十几年后,淇儿真得凭一杆银枪,成为大虞的赫赫有名的女将军,纵然她完全继承了她娘的容貌,却也让一些男人忘而却步。 这天夜里,子时刚过,姚心萝突然尖叫一声,从梦中惊坐起。李恒立刻从榻上掀被跳了起来,一个箭步窜到床边,“心儿,怎么了?” 姚心萝喘着气,抬眼看着李恒,脸上有泪水,神情恍惚。李恒一惊,坐在床上,伸手将她搂入怀里,“心儿,别怕,我在这里,” “我、我梦见皇祖母了,她来跟我告别,她说她要走了,她要我好好保重。”姚心萝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 “梦是反的,你不要胡思乱想,明天我就进宫去见太后娘娘。”李恒轻轻拍拍她的背,哄她躺下,继续睡觉。 不管姚心萝多么的不愿意,罗太后还是于昨晚薨逝,享年六十九岁。姚心萝不顾冬梅等人的劝阻,执意换上素服,进宫去哭丧。 “皇祖母,皇祖母。”姚心萝跪在灵棺前,哭得伤心欲绝。 “昭和妹妹。”太子妃一脸憔悴地从侧殿里走了进来,上前扶起姚心萝,“皇祖母临走之前,说你还在坐月子,要你好好保养身体,不许进宫来哭丧。你若是不听遗命,就不是好孩子。” “大嫂嫂,我求求你,让我送送皇祖母,我求求,让我送送皇祖母。”姚心萝哀求道。 “昭和妹妹,你要听话,你要听话啊。”太子妃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干。 “我不听,我不听。”姚心萝哭喊道。虽然小时候的事,她许多都记不清了,可从她记事起,她就是梁国公府和皇宫两头跑,罗太后就如同亲祖母一般的存在。那怕她长大了,心思重了,怕说错话,会触怒罗太后。罗太后也没有怪过她,而是用疼爱感化她,让她相信,不管她做什么事,罗太后都会包容她。 太子妃还要再劝,就听昭仁大公主道:“这小丫头犯起倔来,根本就不听人劝,你跟她说那么多没用,看我的。” 话音一落,不等太子妃和姚心萝反应过来,昭仁大公主一个掌刀劈过去,将姚心萝劈昏了。 “好好的把昭和郡主送回郡主府,看好她。不准她再出门,若是管不住她,要你们就没用了,统统地杀了。”昭仁大公主吓唬冬林等人。 姚心萝被抬回了郡主府,严加看管起来,她要出门,一府的下人跪地上磕头,苦苦哀求,把姚心萝困在府里,寸步难行。 罗太后不止留下了不让姚心萝进宫哭丧的口谕,她还留下了一道懿旨。一道令刚以为自己可以扬眉吐气,从此以后可以在后宫横着走的章皇后,气焰全无。 罗太后要章皇后去大觉寺,颂经念佛十八年,为大虞国运祈福。章皇后听到这道懿旨,险些气厥过去。她是大虞的皇后,让她去寺里苦修!一修还修十八年。 是十八年!不是十八天,不是十八个月,是十八年,十八年!她现在都五十岁了,她都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活十八年。 章皇后不想去,不愿去,可是她不能不去。往大的说,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往小的说,这是她婆婆的遗命。 不遵懿旨,是蔑视皇权。 不守遗命,是不肖子孙。 章皇后在暗中咒骂了罗太后几天后,就开始宣称病倒了。她没有去寻求儿女的帮助,她知道太子三兄妹对罗太后的感情,要比对她深。章皇后没有反省自己在这事上的错处,将太子三兄妹与她母子情淡,母女情淡的过错,推到罗太后头上。 “死老太婆,死了还不消停,还要折磨我。”章皇后越想越愤怒,把手中的药碗抓起往地上砸。 “你刚才在骂谁。”一道阴冷的声音传来。 章皇后抬眼一看,到吸了口冷气,声音颤抖地道:“万岁爷!”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妄想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因伤心面容憔悴地圣上,目光冰冷地看着章皇后,他还记刚成亲时,她相貌娇俏、性格柔顺,可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的面容可憎、性情乖张? 章皇后已从榻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她不敢抬头看圣上,可她能感受到圣上目光的冰冷,圣上已有四五年,不曾踏足关睢宫,她根本不会想到,圣上会在这个时候,不经人通报,悄无声息地进来了。那些谩骂的话,尽入他耳中,她连狡辩都没办法狡辩。 良久地沉默后,圣上语气平静地道:“你若不愿去大觉寺,就继续装病,等母后入陵,就对外宣称皇后因伤心过度薨殂,唯有这样才能全太子的颜面,免得太子因你,而被人攻讦。” 章皇后听到前半句,满心欢喜,以为圣上还念及夫妻之情,听到后半句,脸色苍白。去寺里苦修,还是去死,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章皇后磕头道:“万岁爷,妾身愿意入寺为大虞祈福。” 圣上拂袖而去,章皇后瘫坐在地。 停灵七七四十九日,要送罗太后入裕陵。在地上静静躺了二十年的神宗,终于等来了他的爱妻。 出了月子的姚心萝,一身缟素来送罗太后这最后一程。看着陵门被封闭起来,以后再也见不到慈爱的皇祖母了,太子妃、昭仁大公主和姚心萝痛哭失声。福王妃和罗太后的感情,不及三人与罗太后深厚,伤心有限。 肃王妃哭得晕厥了过去,这与干嚎的章皇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罗太后一道懿旨,让一国之后入寺祈福,算是把婆媳之间问题,昭告了天下。现在看到两个儿媳不同的表现,基本上可以确定,不是罗太后不慈,而是章皇后不孝。 罗太后没有插手过朝政,她的离世,对整个大虞的影响不大,朝堂上一如既往的太平。简王太妃送陵归来,就病倒,还有几位老诰命也因劳累病倒,这其中就有怀恩伯府的罗老夫人和定远侯府的李老夫人。太医频繁地在各府穿梭,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全国开始守国孝,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百日内不得婚嫁,禁屠宰四十九日。 姚心萝为祝氏守孝,有点漫不经心,为罗太后服的是齐衰孝,认认真真。她规规矩矩地依照礼数,禁了荤腥,所有颜色鲜艳的衣裙置之高阁,闭门谢客。每日朝着裕陵的方向,敬上三柱清香,念一段经文,以告慰罗太后在天之灵。 李恒虽心疼姚心萝如此自苦,可也知她与罗太后的感情深厚,并不劝阻,只是让冬枝用心烹饪,保养姚心萝的身体。 在三月绵绵春雨中,章皇后被迫离京,前往大觉寺。太子、昭仁大公主和福王前来送行。 章皇后怒目看着三人,骂道:“你们枉为人儿女。”三人都没有为她求情,这其中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福王,她自认三个孩子中,她最疼爱福王。 太子和福王沉默以对,昭仁大公主则淡淡地道:“母后入寺后,多念几本经书,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吧。” “我这些年来做的事,都是为了你们好。”章皇后至今仍不觉得自己有错。 “母后,我和您没什么好说得了,我祝您一路顺风,以后请好好保重身体。”昭仁大公主沉浸在失去祖母的悲伤中,没有心情与章皇后多说什么。 章皇后气呼呼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愤然离去。 因还在孝期,同同的百日宴没有办,但太子妃、昭仁大公主等人,送了礼过来,以示庆贺。 下午,姚敦臹有事过来找李恒,和李恒商量完正事,在李恒的陪同下,进来看妹妹和外甥。姚心萝不在房里,只有几个婢女在屋里伺候,小同同躺在暖榻上,淇儿爬在边上,拿着拨浪鼓在逗他玩。 “淇儿,小同同。”姚敦臹唤道。 “四舅舅,爹爹。”淇儿喊道。 “咿呀。”小同同还小,不会叫人。 姚敦臹去榻边坐下,把淇儿抱在怀里,这时,小同同那软趴趴的小茶壶直了起来。淇儿着急地叫道:“弟弟要屙尿尿了。” 小同同的奶娘陈娘子赶紧过来,想抱他起去把尿,可是为时已晚,那泡尿对着姚敦臹的脸浇了上去。 姚敦臹虽然赶紧避开,但还是有一部分,让他的脸给接住了。李恒看他那狼狈样,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四舅舅放开我,你身上有尿尿,臭臭的。”淇儿嫌弃地从他怀挣扎了下来。 姚心萝正好进来看到,幸灾乐祸地笑问道:“四哥哥,童子尿可好喝?” “呜呜呜,你们,你们一家人都欺负我。”姚敦臹佯哭道。 淇儿皱皱小鼻子,犹豫片刻,走回姚敦臹身边,道:“四舅舅,亲亲。” 姚敦臹欢喜了,抱起淇儿,道:“还是淇儿好,会疼舅舅,李恒你把我乖巧听话的妹妹交出来。” 说笑了几句,姜娘子和陈娘子把两个孩子抱了下去,姚敦臹坏坏地笑道:“妹妹,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姚心萝提壶倒了杯茶水给自己。 “前儿,家里来了个媒婆。”姚敦臹笑道。 “是来给五哥提亲的吧?”姚心萝想当然地道。她们这一辈也就姚敦方,还没成亲,姚伦哲那一辈还不到成亲的年纪。 “不是的。”姚敦臹摇头道。 姚心萝轻蹙眉尖,问道:“总不可能是来给哲儿提亲的吧?” “也不是。”姚敦臹继续摇头。 “哪给谁?”姚心萝不明白了。 “给祖父。”姚敦臹憋着嘴笑。 姚心萝愕然瞪圆了杏眼,惊问道:“给祖父?” 姚敦臹挑眉道:“是的,给祖父,据媒婆说,那姑娘,年方二九,容貌端庄,性情温和。” 姚心萝端杯抿了口茶水,定定神,问道:“祖父答应了吗?” 姚敦臹摆手道:“没有,祖父没有答应,不过觉得这些人也真是有意思,为了攀附上我们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老翁纳年轻的小妾不是没有过,只是娶比自己孙女还小的女子为妻,那就十分罕见了。若老国公是个糊涂的,把人娶进门来,那对梁国公姚训铮和国公夫人韩氏是一种羞辱。 姚敦臸和李恒就这事暗中追查了一番,这位姑娘是鄂国公夫人远房表妹的女儿。老国公得知后,勃然大怒,誓要整垮鄂国公府。 梁国公府这边是被人算计,定远侯府那边是要算计别人,李老夫人不知道是不是听了李怿撺掇,要为李怿娶崇毅侯的嫡三女孟清安为妻。 姚心萝从方氏那儿听到这事,都呆愣住了,李老夫人是疯了吧? 李怿不但是外室子,生父还是罪臣,他自己也无官无职,他凭什么娶人家崇毅侯的嫡女?崇毅侯又凭什么要把女儿嫁给他? 这事姚心萝听过,也就罢了,并不打算去插手多管,她和李恒一起去福客来见黎若澜和他新婚妻子莫氏。 莫氏长得娇娇小小,细鼻子细眼,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衣裳,站在高大黎若澜身边,给人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莫氏知道姚心萝有孩子,细心地为两个孩子准备了礼物。 “让师嫂破费了。”姚心萝客气地道。 莫氏细声细气地道:“应该的。” “师嫂好温婉,师兄有福了。”姚心萝笑赞道。 “小师妹才有福气,儿女双全。”莫氏和黎若澜成亲有几个月,这肚子还没动静。 姚心萝笑道:“师嫂不必着急,在京都安定下来,很快就会梦熊有兆的。” “谢小师妹吉言。”莫氏笑道。 两对夫妻在福客来用过午食,喝了杯茶水,就各自回家。李恒和姚心萝刚到家,定远侯府的人过来,道:“老夫人请郡主,明天务必过府一趟。” 李恒刚要开口拒绝,姚心萝扯了下他的衣袖,对来人道:“知道了,我会过去的。” 来人退了下去,李恒皱眉道:“你不理会,她无非就是想让你去崇毅侯说项。这事,我会解决。” “内宅的事,不用你出手,我自有主张。”姚心萝淡笑道。她要去看看李老夫人糊涂到了哪一步? 次日,姚心萝收拾妥当后,坐着马车去定远侯府,她是一身素服,昨日她去见莫氏时,还在发间别了粉红的绢花,系着粉红色绣团花的腰带。今日,她是头戴银钗白玉环,一袭月白色的上衣,黑色的长裙。 去见上了年岁的老人家,这身打扮是不合适的,会让老人家感到膈应。可姚心萝就是要给李老夫人添堵,大家分开两府居住,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做什么要来寻她麻烦? 如姚心萝所料,李老夫人看到她的打扮,立刻沉了脸色,诘问道:“你怎么这身打扮?” “老夫人,本郡主在为太后娘娘守孝,这身打扮有什么不对吗?”姚心萝淡然地问道。 国孝虽说是一年,但重视的是前三个月,三个月过后,除了不能筵宴音乐,其他的事都可以宽松些,不用穿素服,可以穿稍微颜色鲜艳一点的衣裙的,当然姚心萝要守足一年,也没有错。 李老夫人虽然不快,却也不能继续挑姚心萝的错,轻咳了两声道:“恒哥媳妇,这次我叫你过来,是为了怿哥儿的亲事。”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出族 姚心萝听到这预料之中的话,神色如常,笑容未改,眸色微冷,问道:“老夫人,您可知什么叫做外室吗?” 外室又可称之外妇,是男子于正妻以外在别处另纳的妾或私通之妇。潘氏是在永乐九年一月进的门,当时章氏尚在,她没有给章氏敬茶,她不能当成妾,只能是外室。 养外室是见不得光的事,世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承认外室子女的身份的,李老夫人将外室子女留在本家,原本就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 “恒哥媳妇,长房就恒哥儿和怿哥儿两兄弟,兄弟同心同德,齐力断金,你们现在帮衬了怿哥儿,日后怿哥儿也能帮衬你们呀。”李老夫人自觉得有理的道。 姚心萝怒及反笑,道:“老夫人,您是在说笑吗?”嫡出子需要外室子帮衬,那嫡出子得多么的无用啊? “我说得是正经话,没跟你说笑。”李老夫人没听出姚心萝嘲讽之意。 姚心萝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老夫人,大老爷已经被流放,如今长房能作主的人是李恒,那么老夫人,这个李怿,不对,是念怿才是,长房不认这个外室子,让他即日起搬出侯府。” “你凭什么让他搬出侯府?你们不认,我老太婆认。”李老夫人高声道。 “老夫人要认,我们不会拦,只是从今以后,老夫人不要再派人来郡主府来烦本郡主和郡马。这种藏污纳垢、尊卑不分、无有礼数的地方,本郡主不屑再踏入。”姚心萝起身拂袖而去。 姚心萝离开定远侯府没多久,市井就有传言,李老夫人逼李恒认外室子李怿为弟,若李恒不认,就要逐他出族。 因为刻意,这消息传播得很快,几乎一个时辰后,京都各府都知道了,引来了一片哗然,李老夫人脑子有病吧?不要战功赫赫的嫡出子,要籍籍无名的外室子。 傍晚,李恒从兵部回来,姚心萝把她去定远侯府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道:“我气不过,放了一个谣言出来,说你若不认李怿为弟,老夫人就要逐你出族。” “这不算谣言,老夫人留李怿在府里居住,就已表明她放弃我了。”李恒勾了下唇角,眸中精光一闪,“出族也不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话听着不对。 姚心萝眼波微动,“我怎么感觉,你就在等着被出族呢?” 李恒摸摸姚心萝的脸道:“心儿,没有人在被一再舍弃后,还还对那个家,抱有期盼、不舍和眷恋的。这事我已安排好了,你要插一手,我也就没有拦你了。” 李恒在知道李宪没有失忆时,他就有了出族的打算,但是自请出族,会落个罔顾人伦,忤逆不孝的恶名,那样势必会连累到姚心萝和女儿,他才虚与委蛇,暗中使计,让人绊住元嬷嬷。利用李怿的花言巧语,骗得李老夫人越来越疼爱李怿。然后让人在李怿的面前,说要想在定远侯府站稳脚跟,就得娶一个妻室,崇毅侯的嫡三女就是最好的人选。 一切都照着李恒的安排进行,唯一没料到的是姚心萝会突然来了兴致要插上一手。 “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你就不怕我坏了你的事?”姚心萝斜睨他道。 “不是不想告诉你,是先前你怀着孩子,后来太后娘娘又去世,找不到好时机告诉你。昨天,看你打起精神来了,我很高兴,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聪慧,绝对坏不了事。”李恒有信心地道。 姚心萝笑,伸手捏着他的下巴,“你在我面前这么会说,你若在老夫人也这么会说啊,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她的喜欢太摇摆不定,我不需要。”李恒嘲讽地道。 姚心萝眸光流转,笑道:“出了族以后,我们就是这一支的老祖宗了。” “我是老祖宗,你是祖婆婆。”李恒笑道。 “常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色尚早,我们来列家规吧。”姚心萝牵他的手,往隔壁的小书房去。 李恒执笔,姚心萝看过姚家的家规,择选了九条,第十条,一时就想不出来了。李恒笑道:“凡李家子孙,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一妾,承继子嗣香火。” 姚心萝一怔,笑道:“儿媳、孙媳她们,会感谢你这位老祖宗的。” “这家规是老祖宗和祖婆婆一起定的,子孙后辈们要感谢我们俩个。”李恒认真地道。 第二天,李老夫人要把李恒逐出族的事,经太子,传到了圣上耳中。圣上摸着胡子,道:“母后临走之前,还担心糊涂的李老夫人,会做一些糊涂事,连累到恒哥儿跟昭和,现在看来,有时候她办得糊涂事,也不是没好处的。太子,你尽管把这事落实了,让恒哥儿自立一族。” 太子领命而去,圣上笑得满脸得意,李氏一族把一个最优秀的子孙出族,败落指日可待,新立的家族,就如同初生的小苗,要长成大树,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能这么轻易的就将李氏一族给瓦解,还真要多亏了李老夫人的糊涂。 “我没有说要把恒哥儿出族,我没说过。”李老夫人竭力否认。 来人道:“老夫人舍不得恒哥儿,那就把外室子赶出去,让恒哥儿搬回府里来住。” “这不行,怿哥儿也是我孙儿,不能把他赶出去。”李老夫人舍不得李怿。 “也是,恒哥儿是郡马,还能住在郡主府,锦衣玉食的,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怿哥儿可就只流落在外,衣食不全了,受苦受难了。”来人故意道。 李老夫人叹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恒哥儿就是容不下怿哥儿,那是他弟弟啊,亲生兄弟啊,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弟弟啊,他这么就那么狠心。” 来人嘴角抽了抽,道:“恒哥儿一时半会想不通,与其让他兄弟俩撕破脸皮,不如暂且把恒哥儿出族,等他想明白了,再重拾兄弟情也不晚。” 李老夫人一听这话有理,就不顾老族长和老族长太太的劝阻,执意把李恒一家四口逐出族。李老夫人自觉留了后路的,没有让族长将四人的名字涂抹掉。 李恒不可能让她留下这条所谓的后路,让人偷偷地潜入祠堂,将他一家四口的名字全部涂抹掉了。 出族一事彻底办妥,李恒才完全放心,休了五日的假,带着妻子儿女,去城郊看他买下来,准备当族地的山庄。 山庄建在半山腰,山脚下有一个杂姓的村落,住着三十几户人家。通往山庄的路,修得十分齐整,铺着青石,在道路的两旁种着高大的树木。在树的后面是一道道田垄,种着稻谷等农作物,山上种着各类的果树。 马车离山庄还有一段路,李恒撩开车帘,指着一地方,道:“在那建祠堂,祠堂下方,再建两个院子。” 姚心萝看着他指的方向,笑着微微点头。 快到了山庄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外面道:“小人守信拜见老爷,拜见夫人。” 成柱的二弟成林笑问道:“守管事不用多礼,庄子里的东西可都安排好了?” “庄上已备好的热水饭菜,虽不及府上精致,但胜在是野味,给老爷、夫人和姑娘尝尝鲜。”守信恭敬地答道。 姚心萝轻笑道:“这个守管事,是个会办事的。” 等马车在山庄外停了下来,冬林先把淇儿抱下来,再扶姚心萝下来,最后才是李恒抱着同同下车。 进了山庄,左右对称地修着两座精致的三层小楼。在两座小楼的中间,是一个被溪水围绕的院落,进院有三条路,是一条直通,另外两条是经过小楼左右进入。 “左边这小楼后面是汤池阁,里面有一个大大的汤池,泡澡方便。”李恒站在姚心萝的身后,低着头,凑在她耳边道。 姚心萝嗔怪地斜了他一眼,当着女儿和儿了的面,又说不正经地话。 李恒轻咳一声,道:“在汤池阁左侧,是小练功场,方便我练功。在练功场旁边接连有五个小院,可以给孩子们住。” 淇儿可没耐心听她爹在这里介绍庄子,拉着姜娘子,往里面跑,几个婢女赶紧跟了上去。李恒介绍了一下庄子的大致情况,笑问道:“郡主,你说我们今日住哪里较好?” “你不是都安排好了,还问我啊?”姚心萝瞟他一眼道。 一家四口都住进了左边的小楼里,淇儿住在小楼的一楼的右前侧,同同住在左前侧,李恒和姚心萝住在小楼的后面,从他们的房间能直接通到汤池阁。 这一夜,素近一年的李恒,终于开了荤腥。姚心萝怀孕时,李恒怕伤着她不敢动她,罗太后离世后,她伤心难过要守长孝,李恒也没有勉强过她。姚心萝感念他的体贴,今日也就随了他的意,任他索取。 李恒一家四口在山庄里过得轻松写意,乐而忘返,定远侯在西北气得七窍生烟,他远在西北,没办法第一时间知道家里的变故,等他收到留在京都暗梢传来的消息,已是一个月以后了。现在李恒一家已被出族,就算他赶回去,也无力回天了。 就在定远侯在为家事烦忧之时,西突国内出现了异动。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阴毒 西突国内的情况没有这么快传到京都,京都内依旧是一派安宁太平的景象,李恒一家四口在山庄通通快快地玩了五天,带着些野味回京,往梁国公送了一些。 第二天,李恒销假回兵部当差,姚心萝在家带儿女,大半个上午时,家里来了个小不速之客。 “小土!”姚心萝看着一身尘土,小玉冠歪到一边,头发乱蓬蓬的小土时,惊住了,“你怎么这副模样?你奶娘呢?” 小土得意地笑道:“我把她们全都甩掉了。” 姚心萝一惊,“你是怎么从家里到姨姨这儿来的?”蒋国公和郡主府不一条街上,他一个小孩子,走这么远的路,实在是太危险了。 小土用双手捂住嘴巴,眼珠转啊转,像极了当年做了坏事,心虚的萧咏絮。 姚心萝挑了挑眉,板着脸道:“冬林,去蒋国公府,告诉高六奶奶,她儿子在我这,让她过来接吧。” “不要姨姨,姨姨不要。”小土扑过去,抱住姚心萝的腿,“小土告诉姨姨。” “说吧。”姚心萝笑,帮他把垂在额头上的头发,挽上去。 “娘带小土来过姨姨家,小土记住了,自己走过来的,还摔了跤,找到洞洞,从洞洞爬进来的。”小土基本说清楚了。 洞洞? 姚心萝微皱了下眉,笑问道:“洞洞在哪里?” “在墙下面。”小土笑道。 姚心萝接着问道:“小土为什么会到姨姨家来呢?” 小土嘟了嘟小嘴,道:“小土把娘喜欢的玉枕打破了。” 原来如此。 姚心萝笑道:“小土来姨姨玩,姨姨欢喜,不过要先下去洗洗,换身衣裳,姨姨去找一个好看的玉枕,我们赔给你娘。” “谢谢姨姨。”小土高兴地笑,“姨姨,亲亲。” 姚心萝摇手道:“你太脏,姨姨下不了嘴,等你洗干净了,姨姨再亲。” 小土屁颠颠的跟着婢女下去沐浴,可以穿淇儿的中衣。姚心萝打发人去告诉萧咏絮,让她不要着急,让她不用挺着大肚子过来,一会把小土送回去的。 蒋国公府已闹得人仰马翻,直到郡主府派人来告知,才让众人松了口气,萧咏絮恨恨地骂道:“这个臭小子,他到会找地方躲。” 让小土的奶娘,拿了一套小土的外裳,跟着一起去了郡主府。 姚心萝大概还记得萧咏絮喜欢的那个玉枕的模样,从库房里找了个相似的,萧咏絮喜欢枕着玉枕睡,她却嫌玉枕太硬。 小土在郡主府吃了午食,和淇儿骑了一会白鹿,带着玉枕回家了。下人已找到了外面围墙上的小狗洞,姚心萝过去看了看,洞不算太大,刚够小孩子爬进来,道:“堵上吧。” “娘,娘,不堵不堵。”淇儿着急地喊道。 “为什么不堵?”姚心萝笑问道。 “让小土哥哥再爬进来。”淇儿笑道。 姚心萝哼笑两声,道:“我看,你不是想让你小土哥哥爬进来,是你这个小毛丫头想爬出去吧。” 淇儿偏着小脑袋,嘿嘿地笑,一脸心虚,娘太聪明,不好骗啊。 姚心萝借此机会,好好教育了淇儿一番,京都的拐子,可不是吃素的。 “我有银枪,我可以挑了她们。”淇儿霸气地道。 “淇儿这么有本事呀,好,你拿你的小银枪去挑挑冬林。”姚心萝决定打击打击淇儿。 淇儿咚咚地跑回房里,拿来银枪,对着冬林扎了过去。冬林一闪,避开了她一点威胁力都没有的银枪,一个旋身,到了淇儿的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衣裳,将她整个人提得悬空。 淇儿把银枪左甩右甩,可就是打不着冬林,急得哇哇乱叫。姚心萝示意冬林把她放下来,问道:“淇儿怎么样?” “冬林姐姐是大人,我是小孩子。”淇儿不服气地道。 “拐子也是大人。”姚心萝眯眯笑道。 淇儿缩着小脖子道:“淇儿乖乖,淇儿听话。” “这才对。”姚心萝亲昵地捏捏她的小鼻子。 这件事过后几日,京都府接到了报案,有几家丢了孩子。这把萧咏絮和姚心萝吓得够呛,还好小土没有出事,各家因此对孩子的看管更严了。 查案是京都府的事,姚心萝管不了,但一直关注着,当了母亲之后,愈发的体会到,儿女就是母亲的命,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孩子受到一丁点伤害。 转眼到了五月初四,下午冬枝领着几个小丫头,包粽子,淇儿瞧见,顾不得玩她的小银枪,嚷嚷道:“娘,娘,娘,我也要包包包。” 姚心萝不愿灭了她的兴头,笑道:“娘不会包,让冬枝教你吧。” 淇儿把小银枪放在李恒特意为她做的小武器架上,净了手,让冬枝教她包粽子。小手根本不可能捏紧粽叶,与其说是她在包,不如说是冬枝拿着她的手在包。 包了两个,淇儿还要继续再包,姚心萝不想她继续在这里捣乱,耽误时间,笑道:“淇儿,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糯米,两个就够。” 淇儿抓住粽叶不放手,道:“不够,这不是给淇儿吃的,这两个是给白胡子老祖宗的,淇儿还要包两个给笑眯眯老祖宗。” 姚心萝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没想到淇儿还记得罗太后。 “娘,不哭,娘,不哭。”淇儿跑到姚心萝面前,“淇儿乖乖,淇儿听话,娘,不哭。” “娘,不哭,娘不哭。”姚心萝含泪,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次日端午节,还在国孝期,龙舟竞渡从简,姚心萝和李恒都留在家中,没有去参加。淇儿照旧不肯往额头上画王字,跑出房间,躲避她娘的魔掌几个月大的同同,反抗不了,任他娘摆布。 “爹爹坏,爹爹坏。”淇儿被李恒抱了回来,着急地在她爹怀里挣扎。 小姑娘逃不掉,额头上被她娘画了个王字,很不甘愿地道:“爹爹画,爹爹画。” 李恒笑,凑到姚心萝面前,“娘子,请动笔。” 姚心萝轻笑一声,用毛笔沾了雄黄酒,在他额头上也画了个王字。小姑娘还不肯满意,指着姚心萝,道:“娘也要画,娘也要画。” “这小丫头,半点亏都不肯吃啊。”姚心萝笑,把毛笔递给李恒,抚开额上的几缕头发。 李恒也在姚心萝的额头上写了个王字。 淇儿这才满意,拍着巴掌道:“一样,一样了。” 下午,从永定河那边传来一个消息,承恩伯的庶女周映娽掉进了河里,安郡王救了她,搂搂抱抱,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看竞渡的地方,离河边有很长一段距离,周映娽怎么可能会掉到河里去?最奇怪的事,她怎么会被安郡王所救?安郡王今年又没有上船比赛,他跑河边去做什么? 姚心萝嗤笑问道:“萧源这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吗?” “这么浅显的招数,他会使出来,令人奇怪,不得不怀疑,他这么做是为了遮掩别的事。”李恒想得更深远一些。 姚心萝深以为然,道:“这事得好好查查,不能让他阴谋得逞。” 李恒微微颔首。 虽然圣上对太子的信任,让太子的位置稳固如山,但仍然有不死心的人,想要取而代之。若是可以,李恒并不愿参与其中,但太子是他的表兄,梁国公府一直都是效忠圣上,推崇皇室嫡出血统,支持的太子的。有着狼子野心的安郡王,自然就是李恒和梁国公府的敌人。如果安郡王得势,梁国公府和郡主府,会血流成河。 安郡王和周映娽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圣上同意安郡王纳周映娽为妾,“小八,此女永为妾室,不得晋升。” 大虞的礼法上,亲王和郡王都可以有一正妃两侧妃三夫人和数妾。但因先帝和罗太后的关系,侧妃和夫人的位置,虚有其职,无有人敢冒大不韪,去册封侧妃和夫人。 圣上此言,断了周映娽的晋升之路。安郡王没有把这事瞒下来,告诉了承恩伯。承恩伯并不在意,笑道:“等王爷成了大事,再提升小女也为时不晚。” 安郡王笑道:“多谢表叔明理,本王必不会辜负表叔对本王的期许,待本王大事成了,必封娽妹妹为皇贵妃。” 皇贵妃是仅次于皇后的位置,承恩伯对安郡王的这个许诺,十分满意。 鄂国公微眯了下眼,他没有合适的女儿送到安郡王身边,就是有,他也不好送,皇贵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再说,他要得不是外戚的身份,他要得是王爵。 鄂国公笑笑道:“王爷,张道长的丹药就快练成了,是时候可以为他造势,让圣上知道他的存在。” 安郡王沉吟片刻道:“五月十八,张天师圣诞之日,就是他出山之时,先献秘典,时机成熟之后,再献丹药。” 鄂国公拱手道:“微臣一定安排好。” 安郡王笑着微微颔首。 五月初九傍晚,无有喜乐、无有宴请,一顶粉轿把周映娽抬进了安郡王府。 次日上午,一个尼姑到昭和郡主府,“戒台寺谨慧,求见昭和郡主,郡主的故人,托贫尼带了封信给郡主,恳请施主,为贫尼通报。” “师父有礼,请师父稍等。”门子回礼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事件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戒台寺? 故人? 姚心萝垂首想了想,勾唇冷笑,罗素约这个时候认她是故人了,不知所谓,淡淡地道:“给那位师父布施五百两香油钱,请她把信带回去给写信的人,就说本郡主在戒台寺没有故人。” 不管罗素约写得是什么,姚心萝都不想知道。在她进戒台寺之后,她们之间,既无恩怨,亦无情仇,彼此相忘,不必再有任何的交集。 谨慧师父把信带回了戒台寺,找到穿着布衣芒鞋在汲水的罗素约,道:“阿弥陀佛,昭和郡主说她在戒台寺没有故人,这封信交还给你。” 罗素约接过信,见信的封口都没有破损,发出一串怪笑声,将信撕碎,丢到一旁,她听从母亲的劝说,放下的所有的自尊,向姚心萝求饶,可姚心萝却不屑一顾。 “姚心萝,姚心萝,你伪善的小人。”罗素约低声骂道。 谨慧师父因帮罗素约带信出寺,被人检举出来,那怕她把姚心萝给她的五百两香油钱,以及罗素约收买她的钱,都交出去了,仍然因违反寺规,被重责。罗素约被罚去锤大石,并且每天都抄经百篇,在她受苦的时候,她对姚心萝的怨恨继续在加深。 姚心萝最初几天,让人盯眼戒台寺的动静,发现没什么异样,也就不是太在意,毕竟身处红尘中,有其他的事情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第一件事庆王父子被抓,押解进京的事。 第二件就是五月十八日,不知道打哪儿冒出一个姓张的道士,自称是张天师的亲传弟子,一番神乎奇神、云里雾里的话,说众人都晕头转向后,他给圣上献上一本,据说修炼后,能白日飞升的《秘典》。 有人质疑问道:“既然能成仙,道长为何还是凡人?” 张道士解释道:“那是因为贫道无此机缘,只能修炼长生不老之法,却不能化羽成仙。世上唯有龙气护体的万岁爷,方能有此良机。” 圣上是睿智明君,可再英明神武的人,也是有弱点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手握最大的权势,享受着极致的富贵。听着文武百官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纵然知道没有人可以万万岁,但他午夜梦回时,也期盼着能万万岁。 张道士的出现,那本《秘典》,挑动了圣上的神经,他希望那本《秘典》有用,他不盼着成仙,他希望能长生不老。圣上收下了那门《秘典》,并宣召张道士入宫。 第一步成功,安郡王等人举杯庆贺,接下去就可以用丹药控制圣上了。朝中的有智之人,对此是忧心不已,这样的邪门歪道,从来都是乱国之始。 李恒这天没有直接回家,去了梁国公府,与老国公他们一起商量对策。 “这绝对是安郡王他们一伙人在搞鬼。”姚敦臹笃定地道。 “是与不是,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事,不能让圣上被妖道迷惑。”姚训铮双眉紧锁道。 “长生不老的诱惑太大。”姚敦臻忧心地道。明知人活百年,必有一死,可是有那么一丝希望时,人就会紧抓着不放,那怕那希望根本虚无飘渺,也不愿放弃。 姚敦臸叹气道:“太后娘娘已不在,现在没人能劝得住圣上了。” 李恒微眯了下眼,道:“既然劝不动,那就不用劝。” 老国公捋着胡子,笑道:“恒哥儿,把你的主意说出来。” “是,祖父。”李恒站起来,“他们可以找一个张天师的亲传弟子,我们也可以找一个。他们有《秘典》,我们也有《秘典》。” “他们要斗法,我们就跟他们斗法。”老国公的手虚空一握,微微佝偻的身子,挺了起来。 虽然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要再来一次这样争斗,但是他无惧。当年梁国公府,只余他、老父和爱妻,他们都能帮着先帝争得了皇位,而今,他子孙环绕,梁国公府权势大增,他们一定可以为太子保驾护航,为大虞清除掉那些毒瘤。 朝中的事,李恒跟姚心萝简单地说了说,姚心萝问道:“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李恒想想,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有,你也不会让我帮的。”姚心萝了然地道。 李恒轻轻笑了笑,“你这么一说,我到想起来,有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姚心萝问道。 李恒牵起她的手,道:“帮我沐浴。” 姚心萝轻啐了他一口,“在说正事呢。” “夫妻敦伦是正事,更是大事。”李恒看牵她不走,干脆将她打横抱起,强行带她去净房洗鸳鸯浴。 分散姚心萝注意力的第三件事是李老夫人被崇毅侯府的老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赶了出来。在把李恒一家四口出族后,以前与定远侯府交好的人家,因各种原由,与侯府冷淡了、疏远了。 李老夫人找不到合适的人为李怿当媒人,她亲自去崇毅侯府为李怿说项。这门亲事,对于崇毅侯府而言,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崇毅侯府的孟老夫人勃然大怒,险些拿刀砍了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吓得落荒而逃,又病倒了,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冬柳打听到这事,告诉姚心萝后,撇撇嘴道:“不知道这回李老夫人又会病多久?” “病到风头过了,她就会痊愈的。”姚心萝嘲讽地冷笑道。 以前李老夫人总借口长子、长媳和五子的死,伤心过度,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人才糊里糊涂的。可现在,大家都看透了,她根本就是个糊涂的。一但因糊涂办错了事,她解决不了,她就会生病。至于是真病,还是假病,反正都是病。 “这次得罪了崇毅侯府,不知道李老夫人会找谁出面说和?”冬柳幸灾乐祸地道。 “六大侯府连枝同气,看看其他的四个侯府,会不出面吧?”姚心萝对这事并不看好,在章氏逝世后,郑氏的身份,并不能完全支撑起定远侯府,不过勉强维持,差不多快被其他五侯府摒弃了。后来她嫁进去之后,才让另外五侯以及蒋国公府、郑国公府频繁走动起来。随着她自立郡主府,接着李恒被出族,定远侯府被京都各大勋爵舍弃掉了。 武安侯府等另外四大侯府,不愿趟这浑水,都佯装不知此事。崇毅侯府辗转知道,昭和郡主是因不赞同这事,才会被李老夫人给逐出族的。 崇毅侯夫人备上重礼,亲自上郡主府来道谢。 “夫人这句道谢,我愧不敢受,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郡马也会被出族,毕竟我们没办法让外室子登堂入室,认外室为继母。”姚心萝叹气道。 崇毅侯夫人目光闪了闪,道:“这人失踪了十几年,也不见回来,一回来,就带着外室、外室子女,把我们这些外人都看迷糊了。” 姚心萝顺着她的话道:“夫人啊,别说你们外人迷糊,就是我们身处其中也迷糊,后来弄清楚了,这肯定得以正视听,嫡是嫡,庶是庶,外室是外室,这不能混为一堂的。” “这是肯定的。”崇毅侯夫人点头道。 “郡马主动把世子之位让了出来,原本想一家人和睦和睦的,可就在这时,郡马的生父自己说漏了嘴,把那外室的身份说了出来。郡马和我肯定就不愿认那个外室为母,郡马的生父就逼我们出来自立门户。我们是做小辈的,为了全他做长辈的脸,就搬到郡主府来,打算就这么和稀泥的过着。可谁会想到庆王造反,谁又会想到圣上会让郡马的生父带兵打平叛,谁又会想到……”姚心萝把事情八分真二分假的,告诉了崇毅侯夫人。 “郡主受委屈了,你们是做小辈,纵然被出族了,也不好言他们差错。我这个外人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这李宪呀,是个没能力的人,第一出征,莫明其妙的失踪了。他为什么要失踪?是怕再上战场。”崇毅侯夫人说出了一部分的真相。 “好在现在出族了,那边我是再也不会去沾染的了,我只盼着和郡马,带着孩子们好好过些清静的日子。”姚心萝真诚地道。 崇毅侯夫人开解了她几句,告辞离去。她虽不是一个爱传话的人,但李老夫人居然胆敢用外室子,媒娶她娇养的小女儿,成功的激怒了她,于是,她把在姚心萝这里听到的所谓真相,全说了出去。定远侯府的名声,因此又败落了几分。 崇毅侯夫人还气不过,把这事写家信告知了崇毅侯。她还分别找了另外三侯的夫人小聚聊天,至于说什么,外人无从知晓。 就在姚心萝关注这事的后续发展时,戒台寺那边出状况。五月二十七日,戒台寺突发大火,火势冲天,寺中人四处逃窜。 大火熄灭后,在火场上,找到了一百七十具尸体。火势太大,她们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身份,只能合葬在一起。火起之后逃走的那二百多人,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官衙只找到一部分人,大部分人不知去向。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道法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姚心萝听到大部分人不知去向时,脑子里的想法一闪而过,太快,她没能抓住。 过了两日,不知道打哪又冒出一个李姓道士来,他也自称是张天师的再传弟子,也说了一大通神乎奇神的话,还拿出一本更为陈旧、上面还有张天师批注的《秘典》来。 圣上也将李道士宣召进宫,两个道士站在一起,李道士比张道士高一个头,穿着宽大的道袍,留着美髯,整个人显得更仙风道骨一些。看人,李道士更可信一些。 但圣上不以貌取人,“两位道长说说道法。”听听两人说的道法,谁更可信,谁更符合他的心意。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家修炼法,服饵、凡法、玄典、拳法和符咒。”两人的开场白都是一样的,后面的说法大同小异。 张道士让圣上服饵,也就是吃他炼出来的神丹。把神丹吹嘘的,仿佛吃上几颗,就能白日飞升,到天上做神仙了。 李道士反对,道:“万岁爷虽有龙气护体,但因要入世为皇,担心万岁爷身上的仙气和龙气太盛,会引来妖魔鬼怪,趁万岁爷年幼,伤害万岁爷,上天不但将万岁的十二道经脉封闭,还派了人来保护万岁爷。万岁爷年幼时遇到的风险,不用贫道细说,万岁爷心中必然有数,而今机缘到了,贫道下山,来助万岁爷一臂之力。万岁爷修炼拳法,打通经脉,达到通灵时,方能服用丹药,否则,对万岁爷的龙体有所损伤。” 圣上想了想,觉得李道士的话更为可信,毕竟张道士自己都说,修炼了七年,才开始服用丹药的。他才修炼十来天,就服用丹药,他还真担心对龙体有所损伤。圣上虽不太相信张道士,但也没把张道士赶走,将两人一起留了下来。 有李道士在,张道士没办法用所谓的高深莫测的道法,来哄骗圣上,弄得他气急败坏,找了个机会,对鄂国公抱怨道:“不把那个姓李的弄走,这事办不成,圣上已经连续宣召他三天了,我连圣上的面都碰不上,我怎么说服圣上服食丹药?” “这事,我会想办法,你继续炼丹药。”鄂国公沉声道。 “国公爷,药童只有三个了,您再弄几个来。”张道士道。 鄂国公皱了下眉,道:“知道了,等着,过几天就把人给你送去。” 张道士一搭拂尘,对鄂国公行了个道家礼。 就在圣上听着道法,向往着长生不老时,崇毅侯上呈了一道带着怨气的折子,声称,羞与李弼同朝为侯。紧接着,武安侯、长平侯、忠勇侯和震兴侯也上书,声称羞与李弼同朝为侯。 定远侯府被五大侯府联手讨伐,再加上一些落井下石的,定远侯府颇有墙倒众人推之势。这让因李恒没带妻儿来侯府为她祝寿而生气的李老夫人,一下子慌了。 李老夫人顾不得再生气了,迭声道:“快去把恒哥儿叫回来。” 汪氏无语地看着李老夫人,无事时,毫不在乎的舍弃掉恒哥儿,有事时,又要把恒哥儿找回来。恒哥儿是那种好脾气,任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吗? 李恒显然不是,更何况出族还是他暗中策划的,李老夫人派人来找他,得到的回答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 李老夫人气急败坏,捶着榻,骂道:“这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臭小子,我是白对他好了,家里出了事,他居然袖手旁观不理会,他不配做李家的子孙……” 李老夫人臭骂了李恒一顿,可李恒不来,她也不敢去郡主府找。姚心萝并没有因罗太后离世,而失宠,宫里的赏赐从来就没断过。太子妃对姚心萝的称呼,一如往昔,一口一个昭和妹妹。 李恒是太子的亲表弟,感情深厚。等太子登了基,凭着李恒的战功,要封侯,也不是件不可能的事。 把深得宫中贵人宠爱的孙子和孙媳出族,这事也只有李老夫人这个老糊涂才做得出来。若这两人在自家府中,别说宠着,就是当祖宗供着也成啊。 武将的夫人们,留在京都,不仅仅是因为边关清苦,怕她们受不住,她们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维持好与各府的关系,让宫里对府上的印象良好,李老夫人显然没有做到。 李老夫人根本想不出要怎么解决这件事,一家人坐在下商量,李子芩突然道:“三嫂和二嫂是表姐妹,三嫂可以去找找二嫂,请二嫂帮帮忙。” 祝爱莲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去找郡主,请她帮忙?芩妹妹太看得起我了,芩妹妹,你虽没有上书堂,可也识字,出嫁从夫的道理,你懂不懂?我现在是李家妇。” “我家娘子说得没错,郡主是不会认我们的,上回我和娘子去梁国公府,郡主来了,梁国公府就没让我们进,郡主不在府上,我们才能进去,看看外祖父。”李悦帮腔道。 李悦喜色,祝爱莲贪财,两人虽有小心思,但又惧怕强悍的李恒和姚心萝,两人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不参与进去,偷摸过自己的小日子,等着分家。 商量半天,也商量不出办法来,李老夫人叹道:“难道就这么等着万岁爷问罪吗?” “母亲,侯府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李家人还在西北驻守,抵挡西突大军,万岁爷未必会因为几道折子,就问罪的。”汪氏依常理劝她道。 圣上是对定远侯府生出了疑心,但也如汪氏所言,不会因为几道折子,就问罪定远侯府,可几封密信送到他面前时,情况就所改变。 西突国左右丞相的争权,以左丞相落败告终。左丞相与定远侯勾结的事,也随即暴露。他们打战时,并没有用尽全力,输赢都是商量好的,为得就是立下战功,讨要封赏。这就是为什么定远侯几十年来,都没办法消灭掉西突国,西突国也不没办法,突破西北军的防线。 圣上召见了四大国公、郡王、亲王、太子和几位尚书,询问他们对此事的看法。 显怀郡王道:“圣上,此事危害极大,有可能会动摇国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无。” 鄂国公义正词严地道:“定远侯辜负了万岁爷对他的信任,必须严惩不贷。” 肃王不赞同地道:“皇兄,仅凭几封信,就定罪,太过轻率,皇弟以为,必须派人查清之后,再行定罪。” 姚训铮和蒋国公、郑国公、显恪郡王、吴王、福王等附议,安郡王等人保持沉默。 圣上思忖片刻,虽然他是很想就此褫夺定远侯的爵位,但定远侯掌管着西北军,怕引起兵变,不能这么急,等了这么久,再等一段时间也无妨,道:“此事,就交由肃王、福王以及郑国公,刑部尚书去查清。” 肃王四人领命,圣上派了暗龙卫保护他们,又秘密中调派了李恒和忠勇侯率兵前往西北去接管西北军,接着又下旨,宣召定远侯回京。 李恒领了密旨,回家告知姚心萝,“万岁爷要我和忠勇侯去趟西北。” “你要小心,那里是定远侯的地盘。”姚心萝蹙眉道。 “他现在自顾不暇,没有能力再伤我了。”李恒嘲讽地冷笑道。 李恒对定远侯的作法是不赞同的,或许是年纪太小,就上战场的原因,李恒在面对战争时,并不会感到热血澎湃,只会感到痛心,他在战场上勇猛无敌,为得是尽快平定,让百姓能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让将士能解甲归田,守在父母身边。 明明能干净利落的解决掉敌人,定远侯却为了一己之私,令战争持续,令将士受苦,令无辜百姓受累,实在枉为人。 李恒和忠勇侯于次日秘密离京。 这了几日,李道士在回道馆的路上,险些被人掳走,昭仁大公主正好路过,将他救下。 李道士在圣上面前,大义凛然地道:“为匡扶正义,贫道不惧一死,但是恳请万岁爷,一定不要不放这些胆敢阻挠贫道,不让贫道为万岁爷助力的邪门歪道。” 昭仁大公主告状道:“父皇,这是京都近郊,这些歹人就敢行掳人的勾当,实在是太无法无天,若不将他们抓起来,会令人人自危。” 圣上深以为然,严令京都府和五城兵马司,在半个月内,必须查清拐童案和掳人案。 六月底,显恪郡王府的继世子妃崔氏,生下一子。姚心萝去参加洗三宴,和福王妃几个坐在园中的凉亭里聊天,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转眸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婆子的背影,那个背影瞧着有几分眼熟。 “表嫂,怎么了?”福王妃见她突然不说话了,关心地问道。 姚心萝收回目光,淡淡笑了笑,道:“没什么,突然想到家里那两个小家伙了。” “当娘的就是这样,心里时时刻刻挂念着儿女。”肃王世子妃笑道。 在座的都是当了母亲的人,转而聊起了育儿经。 姚心萝没把那个婆子的事,往心里去,参加完洗三宴,就回了郡主府。宴罢回府的鄂国公世子夫人林氏,刚下马车,就听到下人禀报道:“少夫人,招哥儿不见了。” 林氏听这话,两眼发黑,险些晕厥,她子嗣艰难,膝下只有常招这一个儿子,刚满六岁。若是被拐子拐走,她还怎么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事了 嫡孙不见了,鄂国公心急如焚。人一着急,神智会受到影响,先前顾忌到的地方,也会忽略掉。他怕常招死在张道士手上,立刻赶去张道士的道馆。 鄂国公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张道士一惊,问道:“国公爷,你怎么过来了?出什么事了?” “我问你,今天送来了几个小童?”鄂国公一把抓住张道士的衣襟,着急地问道。 “四个。”张道士道。 “在哪里?关在哪里?”鄂国公面部狰狞地问道。 张道士被他吓得愣了愣,道:“在地窖里。” “带我去,快带我去。”鄂国公用力地推掇着张道士,吼道。 张道士打着踉跄,领着鄂国公往关着童子的地方去,那个地窖隐密性很高,若非张道士领着,鄂国公根本找不到。 在那个狭窄的地窖,关着今天拐来的四个孩子,以前先前拐来的两个孩子,共六个孩子,先前那两个面露惊恐,后面四个还在哭泣。鄂国公一一看过,没有找到他的孙儿常招。 “不对,不对,还有一个孩子,还有一孩子在哪?”鄂国公大声问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国公丢了孙子,如此的着急,有没有想过其他人家丢了孩子,也是一样的着急。”一个好听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鄂国公和张道士脸色大变,听这话的语气,就可知是敌非友。鄂国公强作镇定,喝问道:“什么人?” “一个多管闲事的江湖人。”在鄂国公和张道士的面前空地上,平空出现了一个俊郎的男子,他身穿绀蓝色劲装,左手提着柄宝剑。 鄂国公等人不认识男子,姚心萝对他却很熟悉,他正是她的师兄黎若澜。 “江湖人走江湖道,行江湖事,官家事与尔无关,胆敢多管,要了尔的狗命。”鄂国公色厉内荏地道。 “先取了尔等狗命,以告慰,那些被尔等害死的无辜孩童。”黎若澜拔出了宝剑,寒光闪闪。 道馆里的人不是太多,除了张道士,还有他的六个弟子,鄂国公来得急,也没带太多人来,黎若澜一出手,还没打起来,就结束了。黎若澜下手不重,没伤到他们的性命,只是让他们丧失反抗和逃走的能力。 小半个时辰后,姚敦臻带人赶到,将张道士师徒,以及鄂国公和他的随从,全部抓起来带走。鄂国公看到姚敦臻出现,就知道他中了算计,骂道:“卑鄙无耻的小人们,我的孙儿是不是在你们手上?” “令孙已回家了。”姚敦臻查到此事与鄂国公有关联,但是没实质证据,才设下此局,幸而有所获。常招不过是拿来引鄂国公上当的,他们是不会伤害常招的。 在道馆里当场擒住张道士和鄂国公,又找到失踪的孩子,还在道馆的地下挖出累累白骨。张道士和鄂国公的恶行,大白天下,圣上自然不能轻饶他们。 萧源异常的愤怒,为什么又是这样? 所有的计划,永远都只有开始,明明很顺利的进行了第一步,然后就失败了。萧源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墙上,瓷杯四分五裂,碎成了一堆瓦砾。 “八哥,梁国公府不除,成不了大事。”萧潍也觉得很挫败。 “梁国公府一家子的狐狸,做事谨慎小心,想抓他们的把柄不容易。”显怀郡王为难的皱眉道。若是可以,他很想派人,明火执仗的杀进梁国公府,把姚家人一股脑地全杀掉,就不用再烦了。 梁国公府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横在萧源等人的面前,让他们总是无功而返、损兵折将。要如何把这座高山挖倒?萧源等人想得头痛。 鄂国公把所有罪名全推在张道士身上,自称是受了妖道的蛊惑,才会行差踏错。 圣上不打算轻饶他,因为张道士被拆穿,对圣上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张道士拿孩童的血肉修炼丹药,他要吃了,那成什么了?他还怎么做圣贤明君,如何流芳百世? 与此同时,李道士留下一张符纸,飘然离去。符纸上写着:凡夫俗子勤修炼,徒劳一生空嗟叹真龙天子无须忙,饥时饱餐倦时眠机缘一到脱肉胎,九霄云外迎真神。 这几句话直接断了,圣上求取长生的念想,也断了其他人想继续用道法、佛法之类的,来哄骗圣上,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最重要的是,圣上不可能承认自己不是真龙天子。既是真龙天子,还求什么长生,直接飞升去做神仙吧。 李道士出了皇宫,在城里转了几圈后,进了一个偏僻的院子,脱下道袍,改了装扮,露出真容,不是别人,正是姚心萝的师爷、黎若澜的师父沈啸。 修炼道法得长生的闹剧,随着鄂国公被褫夺爵位,处以极刑,常家贬为庶民落下帷幕。 这件事结束后的三天,定远侯回京,在城门口,看到常家人狼狈的离京返乡,询问过后,定远侯突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侯爷。”李老夫人看到定远侯,就看到主心骨,“您回来了” 定远侯看到迎出来的老妻,眼神复杂,想起了当年他执意要娶她时,母亲说过的话,此女过于天真良善,性情过于柔顺,做不好侯夫人,做不了宗妇。可他觉得她知书达理、温柔敦厚,会做个贤妻,也会是良母。 母亲拗不过他,只得同意,敬茶那天,母亲曾再三告诫他,既然娶了她,他就不要后悔,自己选得黄连,再苦也得吞下去。 黄连苦不苦? 苦。 太苦了。 可是苦,他也得吞下去,因为是他自己选的,不顾父母反对,刚愎自用,执意娶她为妻。 “是,我回来了。”定远侯扯扯嘴角道。 李老夫人把他迎进屋内坐好,亲手伺候他梳洗、换衣,待他坐下,把茶杯端到他手边,“侯爷,您回来就好了。” 定远侯抿了口茶水,沉声问道:“恒哥儿出族一事,为何不先写家信问过我,就贸然行事?” “侯爷,不是不想写信问您,实在是昭和郡主欺人太甚,以势压人,她”李老夫人为了表明把李恒一家四口出族,非她的错,添油加醋的数落着姚心萝,把姚心萝描述成一个不孝不顺不贤不惠的女子。 定远侯对李老夫人的话信了一大半,他这老妻,爱听好话,只要姚心萝顺着她,他这老妻不至于这么说姚心萝,这事他老妻有一定错,但姚心萝错得更多。 虽然没有查到李宕和郑氏的事,与姚心萝有直接的关系,但这里面绝对有姚心萝的手笔。让他的老妻这么气愤地将李恒一家四口出族,这事,他不相信姚心萝在其中没有做什么。 定远侯问道:“恒哥儿现在何处当差?” “在兵部做左侍郎。”李老夫人道。 “出事后,他做了什么?”定远侯问道。 “他什么都没做,还说什么各人自扫门雪,他是完全被昭和郡主给哄骗住了,他不认我们了。”李老夫人抹着眼泪,“这个没良心的小子,亏我打小就那么疼爱他,为了个女人,就不认祖宗,不要亲人了。” “他不是在我们身边长大的,跟家里亲缘淡薄。”定远侯感叹道。 “都是章氏害得,让恒哥儿跟着顾家长大,这么些年也不回京,他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李老夫人气愤地道。 定远侯把杯子放几上一放,道:“让人明天叫恒哥儿回来见我。” 李恒不在京都,定远侯府的下人在兵部,没能找到人,回禀定远侯。定远侯怒喝道:“心虚,躲着我,好小子。你躲得过和尚,躲不过庙。” 定远侯气势汹汹地往郡主府去找李恒。 姚心萝正在靠在榻上,笑眯眯地看淇儿认认真真拿着小册子,教同同识字。 “弟弟,这是天。” “咿呀。”男孩子学说话本就晚于女孩子,何况同同才六个月大,不会说话。 淇儿摇摇手,“弟弟,不是咿呀,是天。” “咿呀。” “是天。”淇儿不厌其烦地教,“天、地、玄、黄的天。” “咿咿呀呀。”同同裂开两颗小乳牙,冲着他姐笑。 淇儿又教了几遍,同同没学会,淇儿气馁道:“娘,弟弟好笨,教了这么多次,他都学不会。” “弟弟不而且他也不笨,淇儿啊,你别忘了,你刚学的时候,老是不记得诗的第三句,娘可没说过你笨哟。”姚心萝抱住爬过来的同同,笑道。 淇儿眨眨眼睛,道:“那我也不嫌弟弟笨,我继续教他。” “淇儿真是个好姐姐。”姚心萝摸摸她的头,笑赞道。 淇儿接着念道:“弟弟,听着喔。” 母子三人正和和乐乐时,冬桂进来了,“郡主,定远侯过来了,吕大哥拦住他,不让他闯进来,他在骂人,还要跟吕大哥动手。” “混账。”姚心萝低声骂了句,让姜娘子和陈娘子照顾淇儿和同同,她换了身衣裳,去前院见定远侯。 远远的,姚心萝就看到定远侯,面色阴沉,怒目站在门口。姚心萝大步走了过去,扬声问道:“定远侯闯到本郡主府来,想要干什么?”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毒刀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定远侯府落到无人相帮的结果,李老夫人要占大半的责任,感情是要相互联络才会深厚。李老夫人年轻时,出门应酬,闹了几回笑话,她没想着如何去改变,而是缩回侯府,找各种理由推脱,不再出门应酬。等章氏进门,由章氏出面,章氏死后,她借口伤心过度,连宫里也不去走动了。 定远侯府就跟京都各府渐渐疏远了,姚心萝嫁进来之后,各府又开始与定远侯府走动,可是随着姚心萝搬去郡主府、李恒被出族,李老夫人收留外室子住在府中等事,各府与定远侯府的关系又淡了下来。 定远侯对此是有苦难言,只因当年李老夫人撒娇说,不愿出门应酬时,他是同意的,而今他也必须承受这样的结果。 定远侯呆坐在书房里一个时辰,到让他想起一人可用了,那就是三奶奶祝爱莲,“出去见见你外祖父和你表姐。” “禁军不让我出去。”祝爱莲在第一天就想出去见老国公和姚心萝。 定远侯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剪刀,丢在她面前,“以死相逼,必能如愿。” 祝爱莲握住剪刀,“孙媳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祝爱莲就带着那把剪刀去了大门处,用剪刀抵在咽喉上,道:“我是梁国公的外甥女,我是昭和郡主的表妹,我现在要出去见我舅舅,见我表姐,你们若是不放我出去,我就死在你们面前,到时候,你们就等着我舅舅,我表姐来找你们算账。” 定远侯府的三奶奶是梁国公的外甥女的事,禁军们都知道,看她闹成这样,觉得头痛,嘴上还得好好劝道:“李三奶奶,你先把剪刀放下,你这样,万一伤着自己,可就不好了。” “你们放我出去,我就放下剪刀,要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面前。”祝爱莲手上用了点劲,剪刀的刀刃割破了皮,见了血。 站在远处,拿着千里眼看的定远侯,眼皮跳了跳,姚家丰那个老家伙,这是把家里的女娃都当男孩在教?做事都这么干脆果断,心狠辣? 禁军们吓了一挑,这位奶奶下手可够狠的,道:“李三奶奶,你别乱动,你在这里等着,我们这就去问头儿。” 其实不用禁军们说,祝爱莲也不敢乱动,刚才那一下,挺疼的,她只打算作作戏,并没打算,真得血溅当场。 禁军统领对祝爱莲的身份还是有所顾忌的,点了几个禁军,陪着祝爱莲去了郡主府。郡主府离得近些,可是姚心萝不在府中,扑了个空,只得往梁国公府去。 姚心萝不在府里,是去了蒋国公府,去参加萧咏絮的次子小圭的洗三宴。姚心萝去暗房看萧咏絮,萧咏絮探头往她身后看了看,道:“你怎么不把淇儿带过来?” “不是我不肯带她,是她不肯出门,说是要留在家里带弟弟。”姚心萝笑道。 “还是姑娘好,我家老大,根本都不靠边,可嫌弃他弟弟了。”萧咏絮撇嘴道。 “等弟弟大了,会跑会跟他一起玩了,就不会嫌弃了。”姚心萝笑道。 说话间,萧咏絮的母亲李氏和嫂子崔氏来了。姚心萝站起身,与她们见礼,退了出去。屋外廊下,站了李氏和崔氏带来的下人,姚心萝从她们前面缓缓走过,她们都不敢抬头张望,垂首半躬着身子。 姚心萝从一婆子面前走过,突然停下了脚步,侧目去看那婆子。那婆子把头偏向一边,只露出小半张脸。姚心萝看她的脸,满是黑斑和皱纹,可是那耳垂却细滑白皙,还着戴着银质的丁香耳坠,这不像一个婆子该有的。 姚心萝的心思缜密,虽看出蹊跷,但没有当场说破,离开了院子后,环顾四周无外人,低声吩咐冬林道:“找两个人盯着那婆子,我觉得她有几分怪异。” 姚心萝对那婆子起了戒心,可还没等冬林派人去盯着婆子,就出事了。宾客们齐聚在厅堂上,堂上已经依照礼俗,摆好了挑脐簪子、金银锞子、花儿、朵儿、斗儿、升儿等物。 姚心萝和姚方氏坐在一起说话,听到有人道:“孩子来了。”抬眸看去,透着人群的缝隙,看到惊人的一幕。跟在崔氏后面的那个婆子,突然窜上前去,一把夺过收生嬷嬷刚要接过去的孩子,紧紧地箍在怀里。孩子不知道是受到了惊吓,还是被她弄痛,哭了起来。 众人一阵惊呼,万氏问道:“你这个婆子,想要干什么?快把我孙儿还给我。” 那婆子一只手箍着孩子,一只手怀里一把小刀,甩掉缠在小刀上的布带,用锋利地刀尖对着众人,声音沙哑地喊道:“姚心萝,你给我滚过来。” 众人一愣,这怎么回事? 姚心萝同感茫然,走了出去,看着那个婆子,依稀看着眼熟,可是又记不起来,问道:“你是谁?” “昭和郡主,你真是贵人健忘,不记得戒台寺的故人以?”那婆子怪声道。 戒台寺的故人? 姚心萝眸色沉凝,心念微转。崔氏突然出声喊道:“四维婆,你难道是从戒台寺逃出来的人?” 四维婆,四维二字组合起来,就是罗字。 姚心萝基本确定那婆子是谁了,可还是有所怀疑,毕竟罗素约才双十年华,眼前这个婆子头发已发白,“你是罗素约?” “看来昭和郡主还没有忘了故人,也不枉费我在寺里日日夜夜惦记着你。”罗素约承认身份。 “你的声音?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姚心萝问道。 “这话你也好意思问,我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是你让罗太后把我送进了戒台寺,害我变成这样的。戒台寺的那场大火,没有烧死我,却毁了我的声音。”罗素约怨恨地道。 姚心萝蹙眉,“你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罗素约发出一串难听的笑声,“我来找你叙旧。” 姚心萝不信这话,但顾及着她手中的孩子,顺着她的话道:“那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你站那边远,我们怎么说话,你过来呀。”罗素约拿着小刀在孩子身上,比划着,吓得万氏和李氏直打哆嗦,“你们退后。” “你把刀放下,别伤着孩子。”姚心萝朝她走过去道。 罗素约摇头,“我放下刀子,你就不会跟我说话了。” “我不会不跟你说话的,你听孩子在哭,很吵,他会打扰到我们谈话的,把他还给他的祖母吧。”姚心萝保持着镇定,浅浅笑道。 罗素约近在咫尺的姚心萝,笑道:“他哭得好大声,的确会吵到我们谈话。姚心萝,我把孩子交给你,你可要接好了。” 话音一落,罗素约将孩子高高地抛向姚心萝,姚心萝下意识地伸出双手,上前去接孩子。 电光火石之间,罗素约双手握刀,朝着姚心萝刺了过去。旁边的人离得都不近,看到了,却救不了,只能发出惊呼,“郡主,小心。” “妹妹,小心。” “小心!” 姚心萝的武功没有白学,她发现情况不对,在接住孩子那一瞬间,硬生生地将身体旁边移动了些许,这一些许,让罗素约的刀没能刺中她的要害,只是割破了她的手臂。 罗素约见已伤着姚心萝了,没有再出手,而是反手将刀扎进了自己的腹部,嘎嘎怪笑道:“刀上抹了毒,姚心萝,你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姚心萝把孩子交给万氏,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罗素约,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罗素约,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对我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姚心萝没能听到答案,而且也永远不知道答案,在她昏厥了过去后,罗素约也随即气绝身亡。这对幼年相交、少年失和的贵女,一伤一死。 姚心萝被扶进房里躺下了,蒋国公府养的府医赶过来,为她诊了脉,道:“国公夫人,这刀上的毒十分霸道,若无解药,只怕郡主撑不过七日,就会毒发身亡。” “那你赶紧开药方,给郡主解毒啊。”万氏急声道。 府医面露难色地道:“国公夫人,这非小的擅长,小的不敢轻易开方,怕有误。” “赶紧去请太医。”姚方氏喊道。 罗素约改名换姓,掩藏真容,混迹到崔氏身边,借机动手毒杀姚心萝的事,一下就传扬开了。 万氏将与此事无关的宾客送走,迎来了闻讯赶来的姚家人,以及罗家人。罗母要将罗素约的尸首带回去,萧咏絮却不许,不顾李氏的阻拦,从暗房跑了出来,“昭和郡主无事,我就将她丢去乱岗,三日后,你们就可以收尸。若是昭和郡主,有个好歹,我必将她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投胎转世。” 就在姚心萝昏迷那一瞬,远在千里之外的李恒的心,猛然间绞痛,脸色煞白,险些从马上掉下去,把随从吓了一跳,“将军,您怎么了?” 李恒紧紧地抓住胸口前的衣裳,双眉紧锁,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会这么难受? 太医们赶到蒋国公府,为姚心萝会诊。太子妃也跟着过来了,一是担心姚心萝的安危,二是要亲自问问崔氏,罗素约是怎么来到她身边的?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老鼠 太医院的太医们各有所长,虽然姚心萝中的是不知名的毒药,但人多力量大,一番商量后,他们还拿出了救治的法子,针灸加服药,定能解了姚心萝体内的毒。= “……承山足后踝,上去八寸分,足肠下穴,二寸五分中……”给姚心萝施针的是医婆,太医隔着竹帘,指点她在穴位上下针。 韩氏和姚方氏坐在旁边,看着那长长的银针扎在姚心萝身上,心惊胆颤的。姚心萝躺在榻上毫无知觉,韩氏心疼的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无声的流着,手中的帕子早已湿透。 施完针,医婆帮姚心萝穿上衣裳,冬桴端着药进来了,韩氏伸手道:“把药给我。” 姚方氏扶起姚心萝,“妹妹,乖,喝了药,病就好了,你就醒来吧。” 想法是美好的,可是姚心萝喝完了药,仍然没有好转,白皙的脸上,还出现了一小块黑斑。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扎了针喝了药,毒就解了,人就能醒来吗?为什么我女儿还没醒来?”韩氏抱着姚心萝,哭得满脸泪痕,哀声质问道。 太医们无言以对,他们擅长的是治病,不是解毒,这种情况,他们也无计可施,也无能为力。 “娘,带妹妹回家。”姚敦臻走到韩氏身边,“妹妹的师父或许有办法。” 韩氏胡乱点着头,嘴里念叨着,“囡囡,娘带你回家,娘带你回家啊。” 姚心萝被抬回了梁国公府,淇儿和同同也被接了过来。淇儿一过来就找姚心萝,“二舅母,我娘呢?” 柳氏迟疑片刻,撒谎道:“你娘累了,在睡觉,淇儿不去吵她,好不好?” “可天还没有黑,娘为什么这么早就睡觉呢?二舅母,我娘是不是生病了?”淇儿不好糊弄,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柳氏。 “没有,你娘没有生病,她中午喝了点酒,犯了酒困。”柳氏继续编谎话道。 淇儿不懂什么叫酒困,但她娘曾说过,困了就要睡觉的话。她乖乖点头道:“淇儿和弟弟不去吵娘,淇儿带弟弟玩。” “淇儿真乖。”柳氏把淇儿和同同带去了院子,让孩子们陪着姐弟俩玩。 董若尘和沈啸很快就赶来了,还带来一个黑胖黑胖的老头。董若尘拽着那老头的衣襟,把他拖进来的,指着躺在床上的姚心萝,恶狠狠地道:“死毒医,我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你要是不把她救活了,我烧了你的药庐,把你的徒子徒孙全杀光。” “董姑娘,董姑娘,息怒,息怒,我这就救,我这就救。”黑胖老头打着拱手道。 术业有专攻,黑胖老头是毒医,解毒是他的拿手好戏,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从瓶里面倒出两枚药丸,捏开姚心萝的嘴,将药丸塞进去,另枚药丸,递给冬林,“用酒化开,给她包在伤口上。” 黑胖老头刚要把瓷瓶放回怀里去,董若尘伸手夺了过来,“这些留给我徒儿防身用。” 黑胖老头不敢去抢回来,只能无奈地笑笑,双手互相搓了搓。董若尘斜他一眼问道:“这毒是什么毒?是你造的孽,还是你那些徒子徒孙造的孽?” “不是我造的孽,我才不会炼制这么粗劣……”黑胖老头话没说完,就被董若尘那要噬人的目光,给吓得吞了回去。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收徒的?尽收些品行低下的东西,炼这些毒,在这里害人,就不能炼治病救人的药吗?毒医、毒医,喊得很响亮,你就以为这名声很好听是不是?怪医的名声……”董若尘不停地数落他。 黑胖老头冲着沈啸挤眼睛,要他帮忙说几句好话。沈啸把头偏开,视而不见,当年他也深受某人毒药之苦,他可还记着这仇。 姚心萝服了解药,脸上的黑斑褪了下去,伤口不在渗血,半个时辰,她终于醒了过来,睁开双眼,入目是韩氏红肿的双眼,唇角微启,声音虚弱地唤道:“娘。” 韩氏转悲为喜,抱着她,轻轻地捶着她的背,“你不是个好孩子,你是个坏囡囡,是个坏囡囡,总是这么吓唬娘。” 姚心萝是没事了,但这事还没完,戒台寺怎么会突发大火?罗素约是如何从寺里逃脱出来的?是谁帮她潜伏到崔氏身边的?刀上的毒是谁给她? 不过这些事,姚心萝都不能参与,她被韩氏圈在家里,和同同一样,被当成婴孩在养,那儿都不能去,包括回郡主府。好在郡主府规矩定得好,又有周婆子和冬梅看着,姚心萝不用担心。 萧咏絮还在月子里,高乐灵在姚心萝出事的第二天,生下她的次子,两人都要坐月子,没过来看她。袁书月等与姚心萝交好的,都过来探望过她了。 萧咏絮言出必行,把罗素约的尸首丢城外乱葬岗去,暴尸了三日,才让罗母收殓尸体。罗家人将罗素约出了族,罗母只能另找了个山头埋葬她的残尸。 姚心萝住有娘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淇儿更是高兴,在郡主府,她只有同同这一个,还不会走、还不会说话的弟弟一起玩,到了梁国公府,除了大哥哥姚伦哲要进宫伴读,其他的哥哥都能陪她玩,陪着她闹,于是她玩疯了。每天玩得一身的汗,一身的土,整个人脏兮兮的,头发乱蓬蓬的。 “娘,娘,您看,我抓到了什么了?”淇儿人还没进屋,欢快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姚心萝的毒虽然解了,但是那毒还令她的身体受损,这几日是遵照有着毒医称谓的黑胖老头,留下了调养之法,卧床休息。毒医则被董若尘强迫着,帮着姚敦臻去追查毒的来源等事去了。 “你抓住……”姚心萝看清淇儿手里提着一只小小的活的灰老鼠,吓得发出尖叫声,“快弄死它,丢出去,丢出去。” “娘,为什么弄死小灰灰?小灰灰很可爱,可以给弟弟玩。”淇儿说着就要提着小老鼠往同同面前去。 “不不不不,淇儿,你站住,别动,别动。淇儿,乖啊,我们不养小老鼠,娘让你四舅,给你找只小灰兔给你养,好不好?”姚心萝声音发颤地劝道。 “好,我要养小兔兔,养小兔兔。”淇儿高兴地拍巴掌,手中的老鼠,嗖地一下,不知道窜那里了。 姚心萝呆怔了片刻,多年的闺阁教养也没能让她保持住仪态,暴怒地喊道:“李玥眉!” 淇儿用一只小老鼠,成功的让优雅恬静、淡定从容的昭和郡主,变成狂怒不已的泼妇。姚心萝在房里转了两圈,没找到合用的东西抽淇儿,直接上手,抓过她,按在榻上,在她的小屁股,用力的打了几下。 冬林几个赶紧上去拦,“郡主请息恕,姐儿不懂事,以为老鼠是好东西,才拿回来给您看的。” 老鼠是好东西? 姚心萝嫌恶地撇嘴,她打小就不喜欢老鼠这种,生长在阴暗肮脏地方的东西。 淇儿不是爱哭的孩子,被打了也不哭,她是第一次被姚心萝打,痛到不是太痛,就是被吓着了,抱着小屁屁,眨巴着大眼睛,往后缩。 姚心萝在榻上坐下,平了平气息,对她招招手,“过来。” “娘,您还打我吗?”淇儿机灵地确定是否还有危险,要还打她,那她就什么杖什么走。 “过来,不打你了。”姚心萝往后靠在引枕上。 淇儿裂开小嘴笑,跑到她娘面前,“娘,是执四哥,是执四哥让我把小灰灰提来给娘看的。” 姚心萝轻轻磨牙,姚伦执是姚敦臹的儿子,和他爹一样,是个淘气的,他爹小时候闹腾的事,他全都闹腾了过了。当然姚敦臹就曾拿小老鼠吓唬她,现在他儿子又撺掇着她女儿拿小老鼠吓唬她。 这个房间里有了小老鼠,在没抓住之前,姚心萝不敢留在房间里,带着淇儿和同同,去了澹宁居,母子三人,赖在了韩氏的房里,把姚训铮给挤去了书房。 姚训铮问明情况后,把姚敦臹和姚伦执抓到书房来,姚伦执抄写何为鼠?姚敦臹写如何解决鼠患?姚伦执抄书容易,姚敦臹可就为难了,笔杆都险些被他咬断。 姚心萝在娘家休养身体,除了偶尔会被淇儿给弄得失态,一切安好。外面追查的事,经过不懈的努力,有了线索,他们找到了把罗素约引见给崔氏娘家母亲的那个妇人。抽丝剥茧后,发现这个妇人的一个堂嫂是承恩伯夫人俞氏的表妹。 毒医那边也找到了他的徒弟,那徒弟在沈啸和毒医的逼迫下,把买他毒药的人供了出来,正是承恩伯的庶弟。 这些事没有告知后宅的女眷,老国公听罢,呆怔了片刻,道:“是我造的孽,却累及囡囡受伤。” 当年老国公和周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姚训铮并不清楚内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事情查到这里,除了戒台寺那场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还不清楚。其他的似乎都已经查明了。 过了几日就到了八月十五,姚心萝带着淇儿进宫去参加中秋宴。太子妃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见她脸色红润,才放心地笑道:“你没事就好,那天看你躺在榻上,人事不知,差点没把我吓得厥过去。” “我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啦。”姚心萝笑道。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回来 因离晚宴还有一段时候,姑嫂俩也不着急过去,过了一会,昭仁大公主、福王妃带着孩子们来了,打发孩子们去偏殿玩耍,她们坐在一起喝茶闲聊。 半杯茶还没喝完,宫女匆匆进来禀报道:“太子妃,大公子把李大姑娘给打了。” 宫女口中的大公子就是小石头,李大姑娘就是淇儿,小石头一向懂事,他怎么会打淇儿? “定是那小丫头,又惹事了。”姚心萝觉得自己还不如生个儿子,生个女儿比儿子还淘气。 “淇儿乖着呢,是小石头不对,不管怎么样,做哥哥都不打妹妹,这小子就是欠教训。”太子妃生气地道。 众人一起去偏殿,淇儿被小石头紧紧地抱在怀里,眼睛瞪得圆圆的,嘟着小嘴巴小石头的脸上红通通的,好像被人打了顺儿像小茶壶一样站在两人面前,小脸通红地在那嚷嚷,“是我的,你坏,你坏,你打姐姐,放开姐姐。” 灯灯、小布布和亮亮,一脸懵地站在旁边,看着三人。 这是什么情况? “小石头,把妹妹给姑姑吧。”姚心萝走过去,柔声道。 “姑姑,淇妹妹不听话,她要爬到架上面去,您要管好她,不要让她攀高,会跌倒受伤的。”小石头认真地道。 姚心萝笑,“姑姑记住了。” “娘,哥哥打我屁屁,痛痛。”淇儿搂住姚心萝的脖子,委屈地噘着小嘴告状。 顺儿也跑到福王妃面前告状,“娘,哥哥坏,打姐姐,啪啪。” 太子妃怒目看向小石头,小石头镇定地把头偏开,不理会他娘,也不解释。 小石头打淇儿屁股的事一问就清楚了,淇儿要跟灯灯三个爬到博古架上去,小石头不准,灯灯三个不敢不听大哥的话,都乖乖老实了,只有淇儿胆大包天,不听话倔强地往上爬,小石头把她抱了下来,在她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 淇儿被他拦下,不高兴,拿小手打小石头的脸,小石头的脸才会那么红。 “大嫂嫂,我说得没错吧,就是这小丫头淘气惹事。”姚心萝轻拧了淇儿的小屁股一把。 “哎呀,你拧淇儿做什么?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太子妃拍了下姚心萝的手臂,把淇儿抢抱了过去。 “淇儿,架子那么高,你爬上去,摔下来,怎么办?你石头哥哥救了你,你不谢谢你石头哥哥,还打石头哥哥,不是个好孩子,坏坏的,娘不喜欢了。”姚心萝板着脸道。 “不是的,姐姐好,姐姐给糖糖给我吃。”顺儿从小荷包里掏出糖块来道。 淇儿眨眨眼睛,冲着小石头张开双手,“哥哥,抱。哥哥,抱。” 灯灯就站旁边,伸手要去抱她。淇儿双手乱拍,“不要不要你,要石头哥哥抱,石头哥哥抱淇儿。” 小石头走过去抱她,灯灯一脸受伤地退到昭仁大公主身边,顺儿偏着脑袋看着他,道:“灯灯哥哥,我给你抱。” 灯灯转愁为喜,把顺儿抱了起来。 小石头抱着淇儿,淇儿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哥哥笑。” 昭仁大公主抚掌笑道:“真正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小丫头,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打完了恒弟,你也是这么哄他的。” 姚心萝羞红了脸,娇嗔地喊道:“大姐姐。” 太子妃大喜地道:“这下好了,我长媳有了。” “我长媳也有了。”昭仁大公主指着被灯灯抱着的顺儿,笑道。 “大嫂嫂,你就别跟着大姐姐一起胡闹了。”姚心萝着急地道。 福王妃笑而不语,把女儿嫁去大公主府,她没意见。 这天的晚宴,让姚心萝气闷的是淇儿这丫头,她一直纠缠着小石头不放,让小石头喂她吃喂她喝、给她擦嘴。小石头到是一点不厌烦,耐耐心心地伺候她,伺候得还蛮周到,都不假手于人。 太子妃看得笑眯眯,姚心萝看了直犯愁,出宫时,看着吃饱喝足,挺着小肚子,睡得打着小呼噜的淇儿,暗自下了个决定,以后不带她进宫,跟小石头不接触,就不用担心了。 第二天,姚心萝收拾东西,搬回了郡主府。娘家虽好,可她毕竟已经出嫁,小住可以,长住会引来不必要的闲话。 这天午后,用过午食后,精力旺盛的淇儿不肯午睡,提着她的小银枪,要去养鸡的杂院撵鸡。姚心萝拦了她两回,拦不住,索性不管她,随她去闹。 李恒回来时,阳光正好,从窗棂照射进来,映得满室浮淡蓝的光。姚心萝喜欢在夏天,将窗纱换成浅,说是看着凉爽,冬天则把窗纱换成桔红,说是看着温暖。这等小事,李恒从不逆她的意,姚心萝想如何就如何。 屋内的角落摆着冰盆,较外面要凉爽,帐幔低垂,姚心萝搂着同同在歇午觉。同同学会翻身后,姚心萝带他睡时,就不敢让他睡外侧,怕他一不小心掉到床下去。 这几日,同同在长牙,有点发热,十分的黏人,除了吃奶时,要一下陈娘子,其余时间,就腻在姚心萝的怀里。 大热的天,怀里揣个小火炉,姚心萝被热出了一身的汗,迷迷糊糊地喊道:“扇风。” 李恒唇角上扬,微微浅笔,拿过旁边的蒲扇,坐在床前的圆墩上,轻轻地给母子俩扇风。 清风徐徐,姚心萝轻推了下同同,动了动身子。同同睁开左眼,看了看,又钻进姚心萝的怀里,翘翘小嘴,闭上眼睛继续睡。 一大一小睡得很香,李恒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让冬梅进去扇风。他刚从外面赶回来,身上又是汗又是泥的,脏兮兮,姚心萝喜洁,他要碰她,就得把自己洗干净。 李恒要了水,梳洗一番,出来就看到淇儿蹲廊下在拽花玩,低声唤道:“淇儿。” 淇儿扭头一看,迟疑了片刻,欢喜地喊道:“爹爹,爹爹。” 她这一声喊,把屋内的姚心萝给吵醒,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冬梅,问道:“郡马回来了?” 冬梅笑,“是的,郡主,郡马回来有一会了,刚进来给你和哥儿扇了许久的风,后来就去沐浴去了。” “小胖子,醒醒,你爹爹回来了。”姚心萝捏着同同的小鼻子。 没法出气的同同被憋醒了。 李恒抱着淇儿进来了,眼眸含情地看着姚心萝,道:“娘子,我回来了。” “有没有受伤?”姚心萝关心地问道。 “我穿了银丝甲,没有受伤。”李恒接管西北军,还算比较顺利,毕竟他姓李,而且出族一事,西北那边并不知晓。 李恒出门几个月,同同已不认识他了,睁着大眼睛瞧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抱着他的姐姐,嘴里“咿呀”地叫唤,胖胖地小手握着拳头挥动着。 “弟弟,这是爹爹,爹爹回来了。”淇儿搂着李恒的脖子,笑得眉飞舞。 李恒走过去,伸手将同同捞了起来,他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抱着儿子,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娇妻,浑身舒坦,心满意足,人生至此,他已再无所求。 同同和淇儿一样的胆大,伸手去摸李恒的脸,小小的大拇指伸进了他爹的鼻孔里,还觉得新奇地继续往里捅。姚心萝赶紧上前,把他的小手捉住,“小胖子,不许胡闹。” “小胖子?”李恒看着他儿子那莲藕般的小胖胳膊,笑了。 姚心萝让李恒带着儿女在外室的榻上玩耍,她出去清洗了一下,刚睡出了一身的汗。 淇儿玩闹了一会,就累了,爬到李恒怀里,靠在他的胸口上,闭上眼睛睡觉。同同双手拍着肚子,“咿咿呀呀。” 李恒听不懂,陈娘子行礼道:“郡马,哥儿这是饿了。” 同同交给陈娘子抱下去喂奶,姜娘子把淇儿也抱了下去。李恒随手拿过放在榻边小几上的书,靠在引枕上,翻开起来。 简单清洗了过的姚心萝,从外面走了进来,穿着淡紫的衣裙,如云的长发,盘在头顶,用兰花头的玉簪挽着,有几缕垂下来的头发沾了水,微湿地搭在肩头。 小别胜新婚,夫妻在白天时,又不是没有荒唐过,郡主府又没有长辈管束着,郎有情,妾有意,自是搂搂抱抱上了床,颠鸾倒凤。 畅快之后,李恒大汗淋漓地搂着姚心萝翻了个身,用脚将被踢到床角落的小薄被勾过来,搭在两人的身上。 “心儿。”李恒在她耳边轻唤。 姚心萝还未清醒,含糊地轻应了一声。 李恒笑,将她垂在脸上的长发,别到耳后,手掌按在她的腰肢上,轻轻地揉搓着。她养得娇嫩,每每欢好过后,都会嗔怪他,把她弄得腰酸痛痛。 歇了快一刻钟,姚心萝的气息渐渐平稳了下来,抬眸去看李恒,欢好后的媚,尚未完全退去,杏眸水汪汪的,满是柔情。 李恒咬住她的耳垂,问道:“我们是叫水清洗,还是再来一回?” 姚心萝羞恼地抬手轻捶了他一下,“叫水清洗。”她真被他带坏了,大半个下午的陪他胡闹,他还不知足,还想要,真是没正经。 “那晚上,我们继续。”李恒也不敢硬缠着她再闹下去,她肯陪着他来一次,已是她的极限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请罪 福王几个要先去李恒从西北回来了,现在李恒和忠勇侯算是顺利接管了西北军,悬在定远侯府上的大刀,是时候落下了。 次日,李恒穿着官服,拿着李宏和李宽兄弟二人的,请罪折子,上朝面圣。 圣上看完折子,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恒跪下道:“微臣没有话要说,一切都由万岁爷圣裁。” “李弼给朕一个很大的难题。”圣上轻轻敲了敲龙案道。 定远侯府在西北经营太多年,根深蒂固,李弼骁勇善战的形像亦如是。那怕将李弼通敌卖国的证据,公之于众,也无法取信所有人,尤其是那一批跟着李弼上阵杀敌的精兵强将。 兵变,圣上不怕,他担心的是西突国趁虚而入。前朝之事,后朝之鉴。戌哀帝为平民乱,引狼入室,致使回纥侵占京都数年,戌国也因此积弱,最后成就了萧家的大业。 李恒跪在地上,低着头,没有接话,他清楚圣上的顾忌,这也是他敢将李宏父子、李宽父子留在西北的原因之一。稳住西北,不让西突有机可趁,也可让李宏父子、李宽父子不受李弼牵连,全身而退。 “开国之初,有五王六公八侯,而今只余一王三公。”圣上话没说尽,但李恒听懂了,定远侯府的爵位是绝对不可能再传承下去了。 李恒对圣上褫夺定远侯府的爵位,是赞同的,为了个爵位,定远侯府已争得,父不成父,兄弟不似兄弟,没有爵位,各凭本事,建功立业。 “去见见李弼,为了让你见他,他提着长枪闯进郡主府,险些逼死昭和。”圣上有意夸张,他知道李恒最在意的人是谁。 “微臣领旨。”李恒面色无改地道。 李恒退下后,圣上看着太子,道:“恒哥儿重情意。” 太子沉吟片刻,道:“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但愿李弼,不辜负恒哥儿的这番情意。” “那个老匹夫。”圣上骂道。一想到这些年给西北的那些粮草,还有给定远侯府的那些赏赐,他就恨不能砍了李弼的脑袋。 “父皇,昨天敦臻跟我说李家的三奶奶是他表妹,因老国公担心这个外孙女的安危,都生病了,他想让儿臣在父皇这里,给他这个表妹求个情,能否罪不及女眷?”太子下跪道。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此话有理,老国公精明一世,这次犯糊涂了。”圣上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国公这次没能猜准他的心思,他得意又高兴。全然没去想,这其实也是老国公的一种计谋,给他一个臣不如君印象。 “老国公一向关爱小辈。”太子道。 圣上笑着点头,“是的,当年朕淘气,砸坏你皇祖父的青玉镇纸,你皇祖父要打朕,老国公护着朕,说东西再珍贵,也不及人珍贵,不就是一个镇纸,他赔,他认赔。把你皇祖父噎得,将我和他一起赶了出去。” “父皇,儿臣求得这情,您可准了?”太子问道。 “准了,罪不及女眷。”圣上原本就没打算动李家女眷,毕竟不能将李弼的罪名,告之世人,那么李家女眷,是不会受到诛连的。 “谢父皇。”太子磕头道。 “你把这人情,送去给敦臻。”圣上笑道。 太子又磕头,退下去,让人把姚敦臻找来。 另一边,李恒去定远侯府,见李弼。李弼坐在书桌前,看着穿着三品官服饰,大气威武走进来的李恒,微眯了下眼,冷洌的寒光一闪而过。 李恒站在门,看着李弼,拱手道:“侯爷。” “祖父不唤,唤侯爷,李恒,你就不怕被人骂数典忘祖?”李弼厉声问道。 “我为本族始祖。”李恒淡定地道。出族,就等于没有祖宗了,他何来数典忘祖? 李弼面色难看地重重拍着桌子,“就因为这样,你就不惜毁掉李家百余年的基业!” “毁掉李家基业的人是你。”李恒在椅子上坐下,目光直视李弼,“你怕狡兔死,走狗烹。可是你忘记了,走狗不只你一条。你这只走狗不拿兔子,猎人就会换一条走狗。还有走狗想养着狡兔,得问问猎人答不答应?” 李弼神情大变,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这件事,他做得是如何的不周全。李弼的气势一下就泄掉了,身子向后,靠在椅背,“我要怎么做?” “该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恕我这个外人,不能提供意见。”李恒站起身来,“圣上的耐心有限,你早拿主意。” 言罢,李恒转身离去,刚走出院门,就听李老夫人在后面喊道:“恒哥儿,恒哥儿。” 李恒不打算给李老夫人任何纠缠的机会,他对她无话可说,加快了步伐。李老夫人追赶不上,眼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失望地停下了脚步,问元嬷嬷道:“恒哥儿没听到我喊他吗?” 元嬷嬷什么话都不想说,她回了趟老家,回来后,这个府里全变了样,李老夫人也愈发的糊涂,放着嫡亲的不疼,却把个外室子宠上天。 李老夫人没能追上李恒,就转而去见定远侯,进屋见定远侯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惊得打了个哆嗦,上前道:“侯爷,可是恒哥儿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气着您了?这孩子素来不懂事,又被那妇人教得不敬长辈,您别与他计较。” 定远侯看着面前的老妻,长吸了口气,道:“他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他说的都是大实话。我没事,我要写折子上呈给万岁爷,你回房歇着去吧。” 李老夫人不放心地看看他,见他亲自动手磨墨,这才听话地回沁园了。 李恒出了定远侯府,径直回了郡主府。一进院子,就听到孩童清脆愉悦的笑声。李恒进屋换上常服,觅声寻去,就见同同坐在按着滚轴的圈圈椅上,淇儿拉着椅子到处跑,姐弟俩笑得开怀。姚心萝坐在廊下的躺椅上,轻摇着团扇,眉眼柔和地笑看着姐弟俩。 李恒走了过去,在她身边的小椅子上坐下。 姚心萝对他笑笑,坐直身体,端过小几上的茶杯,“是莲芯茶,泡了半天了,留着给你喝的。” 李恒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苦,很苦,苦不堪言。他是心志坚定,似磐石,但毕竟只是似,并不真是磐石,他的心是肉做的,仍然会感到难过。那里毕竟曾是他的家,母亲在世时,也曾给过他快乐时光的家。 “他们对不起你,你对得起他们。”姚心萝把杯子从他手里夺了过来,“以后不必再饮苦茶,你和我一样喝蜜水,我们才是一家人。” “好。”李恒笑应道。定远侯府的一切,都已过去,他现在是她的夫,是淇儿和同同的父,他要放在心坎上的人,是她们,而不是那些早已舍弃了他,也被他所舍弃的人。 淇儿看到了李恒,丢下了绳子,朝着李恒跑过来,“爹爹,爹爹。” 李恒展开双臂,抱住扑过来的女儿,站起来,将她举得高高地。淇儿高兴地道:“飞哟飞哟,飞高高喽。” 被抛下的同同,在圈圈椅上,踢着他的小胖腿,咿呀咿呀地叫,似乎在提醒他爹,别忘记了他。 李恒把女儿飞了高高,放下后,又去举儿子飞高高,然后问姚心萝,“要不要飞高高?” 姚心萝笑着摇头,“我怕你摔着我。” “相信我。”李恒拉着她的手道。 姚心萝凝视着他的眼睛,伸出双手,如他所愿。 这一夜,平安渡过。次日,李弼捧着侯爷服饰和折子,出现在侯府大门处,“去禀报万岁爷,李弼要上朝认罪。” 禁军统领赶紧往宫里报。 圣上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李弼还算识时务,下口谕宣召李弼入宫。 “万岁爷,臣有罪,有负皇恩。”李弼跪在殿中,头抵地,“臣罪该万死,然子孙无辜,恳请万岁爷开一面,饶他们不死。” 内侍上前把折子拿起,呈上给圣上。 圣上看罢折子,冷笑了几声,“尔系国之重臣,背负先帝重托,却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可恶。” 圣上令内侍将折子传给众臣看。 李弼都自认罪了,众臣那还客气,这个道:“李弼自恃有兵权在握,骄横跋扈,在西北擅权威福。” 那个道:“李弼刚愎自用,器量狭隘,势力愈张,骄横日甚。” 这个又道:“李弼任人唯私,排除异已,残害大臣。” 那个又道:“李弼贪赃受贿、侵蚀钱粮,累计达数百万两之多,应当严惩。” 近百文臣武将,既无一人为李弼求情,令人感到悲凉嘘唏。这时,太子突然开口道:“父皇,定远侯的累行虽罄竹难书,但念及他也曾立下赫赫战功,虽功不能抵罪,但儿臣恳请父皇,从轻发落。” 肃王上前一步,“臣弟附议。” 吴王亦上前一步,道:“臣弟附议。” 福王也接着道:“儿臣附议。” 太子和三王此举,令众臣百思不得其解。 圣上沉默不语,良久,道:“将李弼及定远侯府一干人,押送大牢,容后再议。” 定远侯府的人被关进了大牢,侯府被查封,被出族的李恒,也被停职,闲置在家。姚心萝依偎在李恒怀里,柳眉微蹙,“万岁爷玩得这把戏,我看不明白了。” 李恒摸着她的脸,笑道:“你吃果子时,既要好看,又要甜。” 姚心萝眸光微闪,舒眉一笑,已然明了。 题外话 前不久,我们这边变压器爆炸,死了人,现在全市检修变压器,不定时停电,我们用电户要包容,大家也要包容一下我啊。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赏月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次日,李恒陪姚心萝回娘家。李恒诚心诚意地给老国公、姚训铮和韩氏磕了头,在他离京的这段时候,姚心萝出了那样的危险,多亏梁国公府庇护,否则他回京,要面对的就是妻死家散。 韩氏扶起他道:“恒哥儿,囡囡是你的妻子,她更是我们的女儿。” 这是句实话,可李恒仍然感激,感激姚家爱重姚心萝,没有把出嫁的女,当成泼出去的水不管不顾。 一家四口在梁国公府消磨了一天的时光,用过夕食才离开,返回郡主府。淇儿和同同玩闹了一天,都累了,淇儿还能半迷糊的去沐浴,同同就睡得跟小米猪似的,任陈娘子摆布。 儿女不在身边,晚上喝了点酒的李恒,兴致勃勃地拉着姚心萝的手,道:“心儿,我们到院子里去赏月。” 赏月? 姚心萝抚额,这人喝醉了,今天又不是十五,哪来的明月高悬,供人赏啊? “夫君,今天是二十三。”姚心萝提醒他道。 “二十三,虽无满月,但我们可赏下弦月。”李恒认真地道。 姚心萝笑,好吧,下弦月也是月,边随李恒边吩咐婢女,准备些点心茶水,送去后院。 “送到蟾园,我要和郡主在那儿闻着桂香,赏明月。”李恒笑着吩咐道。 姚心萝眸光流转,隐隐觉得这人在打什么坏主意? 蟾园的名字,出自澹宫折桂,因为院子里,种着金桂、丹桂和银桂,虽已是八月下旬,但院中的桂花,依旧开得极好,空气里浮动着浓郁的桂花香。 婢女们在院中最大的那棵桂花树下,放下桌椅,摆上茶水点心,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一对小夫妻。 夫妻俩在椅子上坐下,仰面看天,墨蓝色的天空只有繁星点点,下弦月要在下半夜,才出现在东边天际,现在时辰尚早。 “啪”姚心萝眼明手快地打死一只蚊子。 “啪”又一只。 “啪”第三只。 “夫君,你是带我赏月呢?还是让我来喂蚊子的?”姚心萝噘着嘴,抱怨地问道。她长得细皮嫩肉的,蚊子只叮她,不叮粗皮厚肉的李恒。 “树下蚊虫多,我们到树上去,就能避开蚊虫的叮咬。”李恒一本正经地开始拐骗他家的小娇妻。 姚心萝不上当,盯着他,目光清亮,“你打什么坏主意?老实招待。” “闻花香赏明月。”李恒嘴硬地道。 姚心萝轻哼一声,站起来道:“不说实话,不理你了,我回房睡觉去了。” 李恒抓住她的手,“我说实话,你就依我?” “你先说你想做什么,我才决定依不依你。”姚心萝斜睨他道。 李恒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姚心萝的脸上立时染上两团红晕,手捏着拳头,捶了他几下,“你又不正经,这会让人看到的,我才不要。” 李恒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伸手将她搂入怀中,道:“你不陪我上树,那我们回房,用册子上的第八式。” 姚心萝扭捏的不肯答应。 “二选一,娘子就选一个,到底上树,还是回房?”李恒紧紧抓住她的双手,不让她反抗。 “你,你讨厌,回,回房啦。”姚心萝羞涩地做出了选择。 李恒飞快地把人抱回房了,等被他翻来覆去地吃干抹净后,姚心萝才回过神来了。她和李恒虽不算太循规蹈矩,但也不是太离经叛道的人,在外欢好的事,他和她都不可能做出来,所以他故意用上树欢好来吓唬她,然后再哄着她用第八式。 这个坏蛋。 姚心萝羞愤地“啊呜”一口咬在李恒的肩头。 “哎哟。”姚心萝发出哀嚎直抒己见,这男人练功,把一身肉练得这么结实干什么? “是不是把牙硌痛了?让我看看。”李恒捏住她的下巴,见她牙齿没出血,笑了笑,嘟起嘴唇,“这里软和,你咬这里。” 欢爱过后的姚心萝,处于半懵状态,还真得扑上前去,咬他的嘴唇。李恒不躲不闪,抱住她的纤腰。姚心萝用力一咬,李恒倒抽了一口凉气,看来是真惹恼她了,下嘴可真狠。 姚心萝尝到了血腥味,亦是一惊,她真得咬了?还咬破了!姚心萝松开嘴,向后微仰,看着他破损的嘴唇,有点不好意思,眨眨了眼睛,凑上去舔他唇上渗出来的血滴。 这一舔,就如火药引线被点燃,李恒再次将身体覆上去,天雷既然已勾了地火,那么就再炸一回吧。 炸过后的结果就是姚心萝,比平时晚起了两刻钟。等她醒来,淇儿和同同已用过朝食,去后院撒欢了,李恒坐在榻上看书。姚心萝梳妆好,换了衣裳出来,看着他,轻哼了一声。 李恒笑,放下书,去牵她的手,“娘子,我饿了。” 姚心萝斜他一眼,道:“你没嘴啊?不会自己叫冬枝把吃食送进来吗?” “我一个人吃,没滋没味。”李恒装可怜地道。 姚心萝轻啐他一口,“今天不许出去。”庆幸他在停职,要不然她没脸见人了。 可是李恒不出门,不表示没人来访,用过朝食后,姚心萝去解决姐弟俩的纠纷,下人来禀报,福王、姚敦臹和章韬过来找他。 李恒出去见客。 姚敦臹眼尖,一下就看到他嘴唇上伤痕,“妹夫,你嘴怎么了?” “早上吃朝食咬得。”李恒淡定地撒谎。 姚敦臹撇嘴,嫌弃地道:“妹夫,你几天没吃饭了?吃得这么狼吞虎咽的,把嘴都能咬破,你还真是厉害。” “你们过来有什么事?”李恒问道。 “邀你去岭崀山打猎。”福王笑道。 “妹夫,你早上吃的是什么?”姚敦臹不肯就此放过李恒咬破嘴唇这事。 李恒摸了下嘴唇,道:“郡主熬的粥。” “我妹妹熬的粥?不会吧,我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惠了?”姚敦臹不相信,姚心萝不喜欢下厨,而且她的厨艺不是太好,煮出来的东西,令人无法下咽。 “四哥,郡主一直很贤惠,郡主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她,一定会生气的。”李恒提醒他道。 “我,是啊,我妹妹最贤惠了,天下第一贤惠人。”姚敦臹改口道。 “郡主第一贤惠人,那四嫂第几?”李恒问道。 姚敦臹再次改口,“我娘子第一。” “岳母不知排第几?”李恒似笑非笑地问道。 “李恒,你这是在故意陷害我。”姚敦臹跳脚道。 “王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岭崀山?”李恒不理他,换了话题。 “表哥,我们是表兄弟,能不能不叫我王爷?”福王不乐意地再次纠正他道。 “浚弟。”李恒从善如流地改口道。 福王笑,“我们打算十六日去,你觉得行不行?” “行。”李恒爽快地同意了。 事情说完了,李恒准备送客,姚敦臹坐在椅子上不动,“我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你家,你不留我这个舅兄吃顿饭,太说不过去了。” “大前天那一壶酒,还有小半壶,我们接着喝。”李恒淡定说出姚敦臹时常来蹭饭的事实。 姚敦臹脸皮厚,毫不在意,带着福王和章韬,在郡主府,蹭吃蹭喝,酒足饭饱才离开。姚心萝则气鼓鼓的,李恒唇上有伤啊,旁人瞧见了,肯定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实在是太丢人了。 姚心萝看到李恒回来,扭身就往屋里去。李恒含笑,跟了进去,安抚她道:“他们都是成了亲的人,这种闺房之乐,他们懂得的,不会笑话你的。” 姚心萝横他一眼,道:“我最近都不要出门了。” “不出门好,我们天天腻在一起。”李恒在她后颈窝亲了一口。 “没正经。”姚心萝轻推了他一把,“我四哥他们过来做什么?” “邀我十六日去岭崀山打猎。”李恒笑道。 姚心萝柳眉微蹙,“昨儿四哥什么都没说,今天怎么就来约你去岭崀山打猎?” “我闲置在家无事,他们担心我会心情不好,找我出去打猎。”李恒猜测道。 姚心萝微点了点头,道:“他们是好意,不过你要小心,因为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出手的好机会。” “不怕他们出手,就怕他们龟缩不动。”李恒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姚心萝靠进李恒的怀里,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轻吁一口,正要说什么,就听外面淇儿的跑步声,渐渐近了。姚心萝赶紧拉开李恒圈在她腰上的手,从他怀里出来,走了出去。 “娘,娘,弟弟咬我。”淇儿指着手背,眼泪汪汪地向姚心萝告状。 姚心萝蹲下一看,果然淇儿白嫩的手背上,红了一圈,四个小牙印,清晰可见。同同的牙痒,拽谁咬谁,用小饼饼帮他磨牙,他还不乐意,就喜欢咬人。 “同同不乖,一会娘去给他教训。”姚心萝拿水给淇儿洗了手,在她的手背上涂上药膏。 李恒从里屋走了出来,淇儿指着他道:“娘,爹爹的嘴也咬破了,你帮爹爹涂药。” 李恒笑,走过去道:“有劳娘子了。” 姚心萝瞪了他一眼,把药瓶塞给他,道:“淇儿,你爹是大人,他自己会涂药,我们去看你弟弟。” 言罢,姚心萝拉淇儿快速出门,李恒看着母女的背影,唇角上扬,笑得温暖。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艳计 穷秋九月荷叶黄,北风驱雁天雨霜。肃杀的九月,给人惨淡悲凉的感觉。而今年的九月,对圣上却是艳阳普照,他依照习俗,带着一些老臣,去登高赏菊,在半山腰偶遇一对姐妹花。 姐姐黄莺,擅舞妹妹黄雀,擅曲。一个清唱小曲,一个随歌声起舞,把见惯美色的圣上给迷倒了,不顾祖制,将姐妹俩带回了宫中,一个封为舞美人,一个封为乐美人。 这品级惊呆了众人。 圣上在给后宫嫔妃品级上,一向吝啬,突然大方的给两个平民女子五品的品级,这对后宫熬了那么些年的老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虽说宫务,由太子妃越级管着,但后宫,在章皇后去了大觉寺,以林贵妃为尊。一些低级品级嫔妃就到林贵妃面前抱怨,“娘娘,万岁爷被那两只山里来的妖精给迷住了,如今那还记得我们姐妹,这样下去这后宫就要成” 林贵妃早就失宠多年,不过是依仗着生了两个女儿,又比较识时务,才能爬到这个位置,她那敢去劝皇上,淡淡地笑笑道:“你们不记得以前那夏美人了?现在呢?夏美人已是夏宝林了。” 朝堂上对圣上宠爱两个民女,本来是没什么意见的,圣上在女色上面还是比较检点的,而且是明君,怎么样都不会误了政事的。可是圣上对大小黄氏的宠爱,令众臣大吃一惊。 圣上连续几天都缺席早朝,要知道圣上非常勤政,从登基到现在,只在罗太后薨逝时,缀了九日朝,除此之外,从未不上早朝的,这一连几日不上朝,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更令人吃惊的是圣上带着大小黄氏,搬去春颐园住,一副要享受生活,从此不管朝政的姿态。 朝堂起了这种变化,李恒等人去岭崀山打猎的事,因此取消。李恒仍旧还在停职,定远侯府的人,仍旧关押在大牢里。 “上次那个张道士是鄂国公搞出来的,这对姐妹花会是谁弄出来的?”姚心萝皱眉问李恒道。 李恒沉吟片刻,道:“几年前,曾有人想让我英雄救美,我没救,那个女子最后做了李悦的妾室,我查过,那女子是守郡王的人。” 姚心萝托腮想了想,分析道:“守郡王跟安郡王同出同进,守郡王的人,也就是安郡王的人,安郡王纳了承恩伯的庶女为妾,承恩伯夫人和显怀郡王妃交好,显怀郡王世子妃和鄂国公世子夫人是远房的表姐妹。显怀郡王世子妃的三弟,向齐家提亲,准备娶安郡王妃的二妹为妻。” “承恩伯和显怀郡王一向政见不和,他们的夫人却交好?”李恒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们的政见不和应该是假的,为得就是掩饰他们私下的关系。显怀郡王妃和承恩伯夫人在宴请上,也避得远远的,从不交谈,可是终于让我的人查到,她们的婢女来往频繁,她们把身边贴身的大丫鬟,嫁给了一对亲兄弟,你好好想想,这说明什么?显怀郡王世子妃身的一个婆子和三个婢女,是以前鄂国公世子夫人身边的人。”姚心萝笑道。 李恒亲昵地捏捏她的鼻子,笑赞道:“心儿的手下,办事很得力。” 姚心萝笑,“我消息来源主要在后宅里,知道得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知道有用没用,但愿能帮上点忙吧。” 李恒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道:“这些消息是有用的,我先出去一趟。” 姚心萝颔首,送他出门。 圣上在春颐园里已有五天,丝毫没有要出来的迹象,朝政虽有太子在,但刚刚上朝宽郡王胡搅蛮缠,撒泼打滚,往往一件事,还没议清楚,就被他给打断了。 太子对宽郡王打什么主意,他心知肚明,也不去针锋相对,更没有出言训斥,去春颐园找圣上。太子还没登基,这大虞的江山,还是圣上的。 时近初冬,春颐园依旧春意盎然。树枝上绑着绢做的绿叶和花朵,装扮成百花盛开的景象。宫殿内,烧着六个半人高的暖炉,烘得正殿内,温暖如春。 圣上穿着一袭大红色的常服,头上的金冠歪斜着,蒙着眼睛,在和一群身着轻纱,隐约可见雪白胸脯的女子,在玩游戏。 其中姿色最为出众的两个,正是大小黄氏,看她们那娇媚入骨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她们所说的,她们出身山野是采药女。 “父皇,父皇,父皇。”太子站在门口,一声比一声大地喊着。 虽然女人们还在嘻笑,但圣上听到喊声,解开了蒙眼的帕子,看着太子,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父皇,请您回宫。”太子恳切地道。 “朕不回宫,朕在这里快活的很,朕为什么要回宫?朕不回去。”圣上抓住身边一个美人的手,轻轻抚摸着。 “父皇,还有许多政事,等着您的圣裁,儿臣请您移驾回宫。”太子跪下道。 “朕立了你这个太子,那些政事,你就可以决断,为什么还要来烦朕?”圣上不悦地问道。 “父皇,您是皇上,您是这个国家的天子。”太子大声道。 “朕是皇上,你是朕立的太子,是储君,是下一任天子,政事归你管着,有什么不对的?你要是管不了,管不好,朕就换个人来当太子,让他管。”圣上不耐烦地道。 太子听这话呆愣住了,父皇这是要废掉他的太子之位? “李弼老匹夫,你还不处置,留着他做什么?留着等人来劫狱是不是?”圣上问道。 “儿臣这就回去处置。”太子垂首道。 “好了,没事你不要再来烦朕,滚出去。”圣上搂过两个美人,“太扫兴了,我们进里面玩去。” “父皇。”太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拥抱着美人离开的圣上,“父皇,皇祖母才薨逝不足一年,您就这样,您对得起皇祖母多年的教诲吗?” 圣上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道:“朕被母后管束了这么多年,现在她走了,朕就要随心所欲。” “父皇!”太子难过地落下了眼泪。 太子离开春颐园,去见老国公和简亲王、肃亲王等人,神情黯淡地道:“父皇他不是以前的父皇了。” “万岁爷,他到底怎么了?”老国公皱眉问道。 太子把刚才在春颐园的事,简单地说了一番。 众人相顾无语,圣上这是被太后娘娘压制的太厉害,没有太后娘娘坐镇,圣上就显露出本性来了? “我不信,我不信皇兄是这样的人,我要去见他。”肃王无法接受圣上如此大的反差。 太子这边无法接受圣上,从明君向昏君转变,安郡王那边却很高兴圣上沉迷美色不可自拔。 安郡王得知圣上说出要换人来当太子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萧泷,你就等着变成废太子吧!” “王爷,这米罂烟还要不要送进去?”显怀郡王问道。 安郡王微眯了下眼睛,道:“再等等,他们现在还没死心,会不时去春颐园劝父皇的,万一发现父皇身体有异,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八哥,李弼那儿要不要动一动?”守郡王摸着上嘴唇刚留着一撮胡子问道。 “救下李弼,可以让李宏、李宽兄弟投靠过来,西北军就是王爷的了。”承恩伯不敢示弱地出主意道。 西北军号称有七十万,实则五十二万。若能将西北军收归麾下,对争位当然是件大好事。他经营了这么些年,仍旧无法掌握兵权,西北军,他志在必得。 安郡王的左手虚空抓了一把握住,道:“让大牢那边的人,布置一下,救出李弼。” 商量了一番,从密道离开,各自行事,此时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私下勾结的事,被姚心萝从一些小事上分析出来了。 第二天,肃王去春颐园见圣上。圣上看着他,脸拉得老长,“你来做什么?朕不想看到你,你滚出去。” “皇兄,你把话说清楚,我做什么了?你就不想看到我?母后刚走,你就不待见我这一母同胞弟弟了,我要去皇陵,我要去哭父皇母后去,我要向父皇母后告状,大哥欺负我。”肃王坐在台阶上,脸拉得更长。 “告告告,你就知道告状,你还有什么可告状的?父皇母后最偏心你,给你娶一个合你心意的妻子,你们夫妻相亲相爱,甜甜美美的。可是给朕娶了那么个皇后,朕憋屈的过了几十年,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两个解语花,就想过几年开心的日子,你们一个两个的跑来打扰朕,太可恶了。”圣上拽下腰上悬着的玉佩,砸向肃王。 肃王伸手接住玉佩,道:“皇兄,你要宠那对解语花,臣弟没意见,但你不能不上早朝,不能不管政事。” “你跟弟妹成亲时,三个月没上朝,朕是你大哥,朕要三年不朝。”圣上仰着脖子道。 肃王噎了一下,道:“皇兄,这是两回事,我是王爷,你是皇上。” “朕知道朕是皇上,所以朕没有像你一样,什么交待都没有,就不上朝,朕立了太子,你们有事找太子,不要再来打扰朕寻欢作乐。”圣上抱着小黄氏,调笑地走了。 肃王也铩羽而归,把事情一说,众人再次相顾无语。五十多岁的圣上,突然闹起小孩子脾气来了,这要如何解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安顿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圣上执意要住在春颐园,不肯回宫。老国公去劝他,然后脸色铁青地从春颐园出来,回到家中,立刻请了太医。 老国公被圣上气病了,吴王、简王、蒋国公、郑国公等人,陆续去劝圣上,然而圣上不为所动。 圣上不肯上朝,只能由太子监国,除了宽郡王以及暗中投靠了安郡王的官员,不时闹点小风波,还是很平稳的,毕竟有蒋国公、郑国公等中流砥柱在。 李恒被太子复职,清早起来,磨蹭着不想去上朝,姚心萝帮他系上玉扣带,道:“赶紧去吧,你都迟了,要是让爹抓住,你又得挨骂。” “爹现在不上朝。”李恒有恃无恐地笑道。 “现在万岁爷这样子,朝堂不稳,爹要去给太子撑场面,会去上朝的,你呀,赶紧吧。”姚心萝催他道。 “那我去上朝了,你回房再睡会。”李恒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道。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姚心萝推他出门。 这天早朝,太子在宝座旁的位置上坐下,道:“罪臣李弼被关押在大牢已数十日,他所犯的大逆罪、欺罔罪、僭越罪、狂悖罪、专擅罪、贪婪罪、侵蚀罪,皆已得证实,诸位臣工,对处置他有何意见?” 罪行都证实,都当服极刑和斩刑的大罪,谁还敢出言捞他?难道想跟他同罪不成? 众臣皆道:当依律惩办。 显怀郡王上前道:“太子,李弼虽犯大罪,不可饶恕,但他毕竟功勋卓著,与李左侍郎是祖孙,臣恳请太子额外开恩,准他在狱中自裁。” “显怀王叔,父皇已准许李左侍郎自成一族,他与罪臣李弼无有任何关系,请你记住,不可再失言。”太子不可能让人拿这事为难李恒。 “是。”显怀郡王垂首道。 对于李弼的最终处置,在商榷后定了下来,他的定远侯爵位被褫夺,准他狱中自裁,收没所有家财;子孙年十五以上皆戍极边,女眷贬这庶民,府中签死契的奴仆交由官衙重新发卖,签活契的奴仆由家人赎回,不赎者,也一并发卖。 开国八大侯府又损一侯,京都从此再无定远侯府,李氏一族也受了重创。李弼还在大牢关着,李老夫人等女眷以及没有涉罪的李悦等人,从大牢里放了出来。 郑家已败落,自顾不暇,不会来管李悦这个外孙。祝五州和姚惠贞也不是担得起事的人,更何况姚惠贞和祝爱莲,母女早已失和,也不会来接祝爱莲。 刘氏是庶女,她嫡出的兄长,唯恐受到牵连,自是不会来接这个庶妹。汪氏父母皆亡故,她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亦无人收留汪氏母子。方氏的父母还在,她把女儿嫁回了娘家,只有她有人接。 大牢门口,就站着李子秢夫妻和四个随从,还有一辆马车。李老夫人被李子苓搀扶着走了出来,看着如此凄凉的情形,悲从心起,嚎啕大哭。 李子秢脸色微黯,轻叹了口气,上前道:“祖母,您随孙女去方家吧。” 李老夫人的哭声顿止,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子秢,道:“好孩子,好孩子。” 等上马车时,出问题了,李老夫人见李子秢不带李悦一家,还有李怿兄妹,“子秢,你不管悦哥儿他们了?” “祖母,孙女实在是有心无力。”李子秢面露难色地道。她没问过婆家,只与夫君商量了一下,就把刘氏母子三人、汪氏母子二人一起接走,已不知道回去如何向婆家交待了,她实在没办法再带着李悦一家,还有李怿兄妹。 “你不管他们,你让他们去哪?”李老夫人问道。 李子秢叹气,道:“祖母,孙女真得无能为力。”方家不是善堂,收留不了这么多人。 李悦走上前道:“祖母,我们自己找地方安顿,您就别让大妹妹为难了。” “你要去哪安顿?这京都哪还有我们立足之地?”李老夫人又哭了起来。 “祖母,您不用担心我们,我会想到办法的。”李悦自认在市井上混迹多年,手上还是有人脉可用的。 “三爷,你有什么法子?”祝爱莲插嘴问道。她并不相信李悦有本事,安顿好她们。 “你闭嘴,放心有爷在,饿不着你。”李悦瞪她一眼道。 “悦哥儿,你真有法子?”李老夫人担忧地问道。 “有,我有法子,祖母,您等着,等我混好了,我去接您。”李悦全然忘了,他十天后,就得戍边的事。 李老夫人自然是愿意自己的儿孙是有本事的,听他这么说,就不管李悦一家了,“子秢,那就带上怿哥儿和子苓吧。” 李子秢皱眉,到这个时候了,祖母还一如既往的迷糊,李悦是她名正言顺的堂兄,她都不能带,还让她带家族都没承认的李怿兄妹,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祖母,恕孙女不能将他们一起带走。”李子秢直接拒绝道。 李老夫人沉了脸,“子秢,你不能这么狠心,他们是你的弟妹啊,你把他们丢下不管,你让他们怎么活啊?” 李子秢还没出言,方氏恼了,道:“母亲,既然您舍不得他们,您就留下来护着他们好了,我娘家供不起你们三尊大佛。子秢,我们走。” 刘氏和汪氏保持沉默,她们对李老夫人同样感到不满。 李子秢松开了扶李老夫人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屈膝道:“祖母,您保重。” “子秢。”李老夫人伸手想要抓住她,然李子秢已转身,提裙上马车。 这时一个骑着马的人过来了,在了李悦和祝爱莲面前停下来,骑马的人,从马上翻身下来,给李悦和祝爱莲行礼道:“表姑娘、表姑爷,小的是郡主府的人,我们郡主让小的给表姑娘送来五百两安家银子。” 说着,那人转身从马上取下一个包裹,双手递给祝爱莲。 祝爱莲呆愣愣地接过包裹,她没想到姚心萝会伸出援助之手,“替我谢谢心表姐。” “小的会替表姑娘转达的。”那人给祝爱莲行了礼,翻身上马离开了。 有这五百两银子,要安顿下来,就比较容易了。 姚心萝知道李家人都安顿好了,就没再多管,也不会多管,等李恒回来时,就简单地提了两句。 李恒将姚心萝搂在怀里,道:“心儿,我让你为难了。”若不是为了他,姚心萝根本就可以对李老夫人她们视而不见。 “说什么呢?祝爱莲是我的表妹,就算我不管她,祖父也会管她的,祖父病了,你又忙着朝堂上的事忙,这点小事,我能为你们分忧,我很高兴。”姚心萝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李家管这一次,就够了,以后就不会再管了。 前朝还没到剑拔弩张、生死相搏的地步,后宅的夫人们亦不会撕破脸皮,仍旧维持着表面的和善。 因还在国孝,大的宴请没有,小的隔三岔五还是有的,这天姚心萝收到了显慎郡王府送来的帖子,九月二十七日是显慎郡王五十岁寿辰。 显慎郡王和郡王妃在京都的名声很好,做过不少善事,救济穷人、修桥铺路,膝下一子两女,两个女儿已出嫁多年,世子醉心于金石,年过二十三了,尚未娶亲。这次寿宴,郡王妃也有意相看一二。相看好,等国孝期过,就让他们成亲。 二十七日上午,姚心萝前往显慎郡王府,马车在半道上,碰上了安郡王府的马车。车夫不用姚心萝吩咐,就把马车赶去路边,礼让安郡王府的马车。 过了一会,姚心萝就听到车外有人道:“老奴给郡主请安,老奴奉郡王妃之命,特意谢谢郡主相让。” “嬷嬷客气,些许小事,郡王妃实在是太多礼了。”姚心萝声音不大不小地道。 那妇人再次道谢,退开了。 等安郡王府的马车过去,姚心萝的马车,缓缓地跟在后面,大家都是去显慎郡王府。 到了显慎郡王府,又遇到了安郡王妃齐子衿,姚心萝再次礼让,齐子衿先进府,她才坐上后来的那顶轿子。 走了一段路,过了一道垂花门,轿子停了下来,姚心萝下了轿,在婢女的引领下,去正院拜见显慎郡王妃。 姚心萝已是人妇,女儿还是小娃娃,显慎郡王妃对她的热情有限。姚心萝也不在乎,出了屋,去了园子里,与其他贵妇们闲聊。也不知道怎么就扯上了生儿育女上面去了,姚心萝在这事底气足,她有儿有女,旁人对她只有恭维,“郡主好福气,儿女双全。” 不过姚心萝最让人羡慕的就是,家中无有妾室让她心烦。因有肃王妃和韩氏这两个妒妇在前,姚心萝又是韩氏的亲生女儿,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姚心萝必是妒妇无疑,因而没人敢在姚心萝面前说什么让她给李恒纳妾的话。 姚心萝耳根清静,齐子衿就不得清静,她嫁给安郡王已一年多,快两年了,肚子还没动静。 姚心萝看齐子衿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想起冬柳告诉她的事,心生不忍,帮她解困,开口问道:“周夫人,识字吗?” 周俞氏看着姚心萝,“郡主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夫人识字,就去看看《疏议》。”姚心萝淡笑道。 周俞氏没明白,还要说什么,被人给阻止了。《疏议》上有规定,居父母丧,生子,徒一年。罗太后是太后,亦是安郡王的亲祖母,同样受这规定的约束。 齐子衿要守孝,不能和安郡王同房,如何有孕?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金蝉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荣华贵女最新章节! 姚心萝的话,帮齐子衿解了围。齐子衿感激地对姚心萝笑了笑,姚心萝回了她一个浅笑。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周俞氏之所以,拿子嗣来挤兑齐子衿,无非就是齐子衿这个嫡妻,拦住了小妾周映娽生子之路。 可周俞氏也不想想,她自己也是正室,也是在连生两子,地位稳定后,才准许妾室怀孕的。如今齐子衿还没怀孕,就让小妾怀孕,她是傻子还差不多。 在座的全是正妻,对周俞氏这种行为,都是鄙夷的,纷纷找借口离开。姚方氏起身唤道:“妹妹,起风了,好冷,我们进屋坐吧。” 姚心萝笑应了,随她一起走开。 像这种寿宴,形式都是一样的,中午吃罢寿宴,下午喜欢看戏的看戏,喜欢抹牌的抹牌。未婚的姑娘们聚在一起,多是谈诗词,风花雪月,常做无病呻吟;已婚的谈的多是家常理短,讲不在场的人的八卦,至于自己的事,绝口不提,有苦也往肚子里咽。 姚心萝吃了一顿寿宴,听了无数段八卦,到下午散席回了郡主府。李恒比她先回来,在屋里当淇儿的大马,驼着淇儿满地爬,同同不在屋里。 姚心萝一进门,淇儿就哭着告状了,“娘,弟弟又咬我。” “他又咬你啦?告诉娘,他咬你哪儿了?”姚心萝忙过去,把她从李恒背上抱下来。 淇儿指着左胳膊,道:“这里,好痛,好痛。” “擦药了没有呀?”姚心萝问道。 淇儿瘪着小嘴,“擦了,爹爹帮淇儿擦的。” 李恒坐在地毯上,笑道:“刚哄好了,你一回来,她又委屈上了。” 姚心萝笑了笑,道:“同同不乖,娘一会去打他屁屁,教训他。” “娘,同同弟弟总咬我,我不喜欢他了。娘,你另外给淇儿生个弟弟,不咬淇儿的弟弟。”淇儿眼泪汪汪地道。 “淇儿,弟弟还小,不懂事,他才咬淇儿的,等他再大点,他知道淇儿是他的姐姐,他就会爱护淇儿了,就不会咬淇儿了。”姚心萝搂着她,柔声安抚她道。 “我告诉他,我是他姐姐了。”淇儿委屈地道。她都跟同同说过,好多好多次,可同同还咬她。 “弟弟太小,他还记不住,一会就忘记了,等他大点了,他就能记得久一些了,他就知道淇儿是他的姐姐,他是淇儿的弟弟,你们是姐弟,是互为依靠的姐弟。淇儿是姐姐,最宽宏大度了,我们再原谅弟弟一次,好不好?”姚心萝耐心地教导女儿。 淇儿偏着小脑袋,想了想,道:“好吧,我是姐姐,我就再原谅他一次。” “淇儿好乖。”姚心萝亲了亲她的小脸,哄好了女儿,把她交给李恒,让李恒带着,她换了衣裳,又去教儿子。 次日,原定远侯府的下人,由官衙发卖,姚心萝让冬梅拿了银子,把元嬷嬷等几人,买了下来,送去给了李老夫人,还私下给了元嬷嬷一百两银子,让她以备不时之需。 元嬷嬷感激姚心萝的恩德,要到郡主府来叩谢姚心萝,被冬梅拦住了,“嬷嬷,郡主说,这是看到韩三老太太的份上给的,以后就再无任何关系。李老太太是生是死,都与郡主府无关。嬷嬷可明白了?” 元嬷嬷点头,“老奴明白。” 就在这天的半夜,大牢突发大火,火势迅猛,一个就将整个大牢变成了火场,大牢里着着许多重犯和死囚。只听到大火之中,不停有人呼喊着救命。 晚风强劲,风助火势,熊熊大火,烧得火龙队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东西在燃烧,听着那一声声绝望的呼喊,慢慢的没了声息。 火烧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在火龙队全力扑救下,渐渐的熄灭,大牢已成一片废墟,关在大牢里的所有犯人,全部被烧死,如当日戒台寺一样,所有人全被烧成了焦尸,分不清谁是谁。 刑部尚书亲自点验了人数,确定五十四个犯人,无一逃脱,也就是说李弼,也在大火里丧身了。 李老夫人得知此事,又昏厥了过去。刘氏和方氏商量后,让李悦几兄弟,去大牢里收尸。刑部尚书没有为难他们,让他们将尸体领回去安葬。 姚心萝听见李恒的话后,陷入了沉思中。李恒知她一向聪慧,没有打扰她,坐着旁边静等她想清楚后的分析。 “你觉不觉得这场大火,和戒台寺的大火很相似?”姚心萝蹙眉问道。 “是有相似之处。”李恒赞同,一样是半夜,一样是突然起火,一样火势冲天,一样没法援救,一样的焦尸,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大牢里无人逃脱,戒台寺至今还有几十下落不明。 “罗素约从寺里逃了出来,李、李老太爷会不会被人偷龙转凤,救了出去?”姚心萝猜测道。 “救他出去,有何用?”李恒问道。 姚心萝摇摇头,“我…。他看起似乎是没什么用,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很怪异,大牢怎么突然起火?火势怎么会那么大?我觉得他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用处。” “我让人去查,若是查实,那么就可以确定,大牢的火和戒台寺的火,是同一伙人所为。”李恒沉声道。 “嗯。”姚心萝点点头。 此事过后的两日,蒋国公散朝回府,坐的马车,突然失控,在大街上狂奔,闯翻了路上的摊子,还伤了人,而蒋国公也被甩出了车外,重伤昏迷。 蒋国公的事还没查清楚,姚训铮、郑国公、吴王、简王、肃王等人接连出事,纵然他们加派了守卫,出入小心,可仍然出事,不是伤手,就是伤了腿,都暂时不能上朝听政。 圣上还在春颐园里醉生梦死,万事不管;老国公缠绵病榻,久久不痊愈。这些支持嫡系的大臣一个一个的出事,令一些投机取巧,想要谋得从龙之功的人,生出了几分希望,有的人开始倒向安郡王了,眼见着朝中的势力开始一分为二。 姚训铮等人都怀疑是安郡王在暗中搞鬼,可是却抓不到实证。姚敦臸愁眉道:“看来他暗中的势力又增加了。” “他从哪里又收拢了这么多人?”姚敦臻似自问又似在问姚敦臸他们。 “会不会是原鄂国公的?”姚敦臸猜测道。 “又或者是庆王的残部?”李恒猜测道。 他们全无头绪,而安郡王在朝中的影响力日益增大,颇有与太子分庭抗争之势。安郡王府的女眷们,也随即水涨船高。安郡王的小妾之一周映娽气焰嚣张地抢走了姚允妩,在银楼里定制的首饰,惹得姚允妩去找姚心萝哭诉。 “四姐姐,周映娽欺人太甚,她抢了我的首饰也就罢了,她还羞辱我。”姚允妩气愤地道。 姚心萝微蹙眉,道:“你说清楚点。” “她抢了我的首饰,从袖子里掏出帕子,丢在我面前,要我捡起来。我不肯,她就说,她是安郡王的人,我不过是小小的八品孺人,让我帮她捡帕子,已是抬举我了,我这么不识趣,她记住了。”姚允妩气呼呼地噘噘嘴,“早知道她这么坏,当年二姐姐骂她时,我就不帮她了。” “这就是她为什么欺负你的原因了。”姚心萝拿起了块糕点,递给她道。 “因为我帮了她,所以她欺负我?”姚允妩瞪大眼睛问道。 姚心萝轻笑摇头,“她记二姐姐的仇,可是她又不敢去找二姐姐,遇到你了,就欺负你了。” “她欺软怕硬。”姚允妩恍然大悟。 姚心萝劝了姚允妩几句,给她装了两食盒的糕点,哄得笑了,才送她出去。 这天等李恒回来,姚心萝对他说起了这事,“安郡王府的一个小妾,如今都这么嚣张,安郡王在朝中,只怕更不可一世了吧?他有没有为难你?” “别担心,我能应付。”李恒笑道。 “你要小心,安郡王那人,心底阴暗,手段阴狠。”姚心萝万分庆幸,她从未被安郡王迷惑。 “我会小心的。”李恒把姚心萝搂入怀中,为了她,为了儿女,他都会保重自己,绝不会让自己出事。 李悦、李慎几兄弟,并没有因李弼的死,而被取消戍边,不过是延迟了几日,让他们将李弼埋葬之后,才出发去边关。在西北的李宽父子和李宏父子,免去原职,调去了东北。 李怿没上李家族谱,不算李家人,他到是不用去边关受苦。他用考科举,入仕为官,重振李家的话哄骗住了李老夫人。李老夫人当掉了一对翡翠镯子,供他继续读书。 元嬷嬷劝不住,只能暗暗叹气。她到要看看,等李老夫人没银子了,李怿会怎么做? 祝爱莲经此大劫,有所改变,她给了一百两银子给李老夫人,又给了一百两银子给李悦当盘缠,用一百两六十盘了个针线店子,她带着几个妾室,一起做针线活,放在店子里买,贴补家用,余下的她都收好,不轻易动用。 十月底,一场大雪过后的晚上,一辆马车在就快要关闭城门时,出了城,拿得是承恩伯府的牌子。马车出了城门,往西北方向极速前行。 在离城十里的地方,马车被一群戴着面具的银衣人给拦截了下来。车门被一刀划破,坐在车里的人,显露出真身。 银衣人之一拍马过来,看着车里的人,道:“你果然没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