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泪醉》 正文 楔子 宜都,沈府,木院。 “快快快,你们几个把热水烧好,夫人那边急着用啊。”小厨房,几个粗使丫鬟忙得团团转,门口有个看着面红耳赤的俏丽丫鬟指挥着。 正午,木院,正房。 “夫人,再使把力,看见孩子的头了。快啊。”产婆在床上不停地催促着。 木雕的床上躺着的女子,脸上毫无血色,精致的面容也因过度使劲儿显的不甚娇美,嘴唇被咬得出血,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床边,不停地用力,期盼着腹中的孩子平安出生。 “哇……”一声奶娃儿的声音响透这间屋子。 “生了,生了,是个小小姐。” 产婆激动的抱着孩子,手脚麻利的洗净后,用早预备着的襁褓把孩子整理好,便抱到床上的女子身边。 看着怀中的孩子安安静静地睡着,因为是足了月的,所以看着健康的很,紧紧闭着眼睛,偶尔哒哒嘴巴,应该是很娴静的孩子。 木清轻轻地抚摸着婴儿的脸颊,滑滑的,嫩嫩的,真好,这是自己的孩子,有自己血脉的孩子。 正想亲亲她的额头,腹部又一阵疼痛传来,产婆看着不对,又摸了摸肚子,却惊喜地喊道,“快,快,还有一个在肚子里,夫人,你还要再用力啊。” 刚平静下来的小院里又开始闹腾了。 傍晚,木院,正房。 随着一声长长的尖叫,院子里又迎来一阵婴孩的啼哭。 “哎呦,这位夫人可真是福气好啊,又得了位小少爷呢,这一胎就龙凤双至了,真是好福气啊”。 刚走到门口的丫鬟绿意急忙冲了进来,抱着洗净的孩子,喜极而泣。这就是小姐的一双孩子,也是木家的唯一血脉了,自己就算是到了阴间也能给老爷老夫人交代了。 转头看向床上躺着的女子,虽然是筋疲力尽了,但眼中柔柔的爱意让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满满的幸福。 木清向绿意招招手,“把孩子抱来我好好看看。” 女子产后虚弱地说着。 绿意转身让莲心把先前生下的大女儿一同抱给躺在床上的小姐。 轻轻地,带着喜泣的声音,说道“小姐,你当娘了,咱们木家有后了,老爷和夫人在天上保佑着你们呢。看小小姐和小少爷,一脸的聪明相,将来一定能成才啊,小姐,也算苦尽甘来了。” “是啊,他们是老天赐给我的宝贝,是这辈子我最珍惜的礼物。”木清缓缓说道,可能是体力不支了,让绿意好生照顾着两个孩子,打赏了一屋子的下人和产婆,没说几句话就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三个月后,木院。 “吱……”地一声,房门支开一溜缝隙,绿意端着粥就轻声进来了。 木清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儿,又摇了摇身旁的摇篮,看着里面熟睡的孩子,突然觉得世界是那么美好,仿佛拥有了一切。 “小姐,你再怎么看,孩子也不可能一下就长大啊,快来吃点东西吧,这两个小人精可不是好带的啊,一定要养好身体,将来好享福啊”。 边说边把盛好的五子粥递给木清,踱步到摇篮面前,轻手轻脚的给两个孩子捻好被脚。 “你呀,明明带她们最多的是你,你不好好休息,还天天数落我了。”木清接过粥慢慢得喝起来。 一旁照顾的绿意却说道“我伺候小小姐和小少爷,高兴还来不及,怎的会累?莫不是小姐嫌我奔手笨脚的,嫌弃奴婢不是。” 看着假意抹泪的绿意,木清好笑的“好好好,说不过你,你自己也注意着点身体,你若是病倒了,这两孩子,我一个人可带不过来啊。” “恩,奴婢知道。” 日子就在这样安谧宁静中度过了整个秋冬。 除夕夜,木院。 正房里热热闹闹的站着好些人,都安安静静地等着坐在上席的女子发话。 这天,平日里不爱奢华打扮的木清穿着件暗红牡丹的长裙,外披一件银狐大氅,裙末滚了圈云纹银线,显得端庄了许多。 脸上画了个精致淡妆,衬得一双桃花眼很是美丽,脸颊上的梨窝平添了几分俏皮。 梳着飞天髻,头戴一副红宝石点翠的头饰,整个人精神十足又大方富贵。 一旁立着的绿意也在这样的日子穿了一身喜鹊登梅的衣服,稍微上了点妆,整个人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 小家碧玉的姿色,也在几株银钗的衬托下,显得精致了几分。 脸上一直挂着柔柔的表情,面带笑意。 “今天是除夕,夫人我也没什么好的给你们,这个红包钱是不多,但好歹是分心意,大家讨个吉利吧”。 说罢,绿意就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分发给仆人,大家拿到东西后,都很是开心,这位夫人心善,从不打骂奴才,虽然每次给的工钱不是很多,但做起事来不会担惊受怕的,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就很是幸运了。 一行人中,最老的婆子——孙婆婆往前站了步,微微抬头说起“夫人,可不要这么说,老奴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遇到向您这么好的主子,哪敢有什么意见,夫人放心,我们会好好给夫人当差的”说罢,所有下人都出声应和着。 门口噼里啪啦的响声预示着新的一年来了。 正文 认新 方祺,来自21世纪,28岁,在外企里和各色人员打得硝烟弥漫,混的如鱼得水,因着第二天有产品发布会,狠命在不停核对各方准备的时候,累极了睡倒在电脑桌旁就穿越了。 不知怎么的,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使劲力气也没法开口说话,只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才慢慢恢复说话的能力,所以比同龄人早说话近三个月,记得第一次说话的时候,惊得母亲和绿意姑姑不知所措,后喜极而泣。 母亲是个极慈爱的女子,大家闺秀风范尽显,尽管没见过父亲,只知道他是个侯爷,看着屋子的装饰,不像是被抛弃后的落魄,只是似乎从娘亲眼里偶尔流露的悲伤情绪中知道他们肯定有误会。 尽管缺失了父爱,但是在现代社会父母早亡的方祺还是无比的享受这母爱,把那没有快乐的童年好好补回来。 生活中的另一个惊喜的就是,方祺还有个孪生的弟弟,虽然他不善言辞,也很少哭,不过两张极其相似的面容,总是让人窝心的疼他。 偶尔的夜晚,也希望能一觉回到那个熟悉的时空,几番落空后,方祺知道,既来之则安之,她就是木忆,弟弟是木诺,而娘亲是木清。 春去秋来,已是木忆来这世上的第九个年头。 这天下午,趁着莲心姐姐去拿点心时,爬上树,去看新搭了窝的稚鸟。 端着栗子酥和花茶的莲心,从小厨房出来没多久就看见了这一幕。 “小小姐,你快下来啊,小心树上有虫啊。”莲心忙跑过来,顾不上手里的茶泼出来,在树下焦急喊道。 “嘘,小声点,吓坏了这宝贝,我可不饶你。”只见个粉色的身影穿梭在树杈间,灵活极了。 逐渐接近枝丫处,咔嚓一声,断了,“啊……”粉色身影呼的就坠落下来,莲心赶忙去接,一瞬间两人滚落在地上。 “小小姐,你醒醒啊,别吓奴婢,这怎么了是?”莲心急忙抱着孩子,匆匆跑向正屋。 屋内,木清正在教导稚气未脱,却显英气的木诺写字,就听见零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莲心抱着孩子放平在床上,跪下哭着说“夫人,奴婢知错了,小小姐从树上摔下来,奴婢接住了,可小小姐却昏迷不醒了呀。” 说着不停地磕头认错,吓坏了一向冷静的木清,急急看向床上躺着的女儿,衣服被刮破几处,嘴角有丝血迹,整个人像是死了般,呼吸微弱。 看着女儿这般样子,木清几乎晕厥,又不得不坚强的忍着,缓住身体,沉声吩咐道“莲心,你别哭了,马上找到绿意,让她带我的金针过来,还有药箱,你现在马上烧水,剪一些纱布来,喊上孙婆婆和福叔帮忙。” “好好好,我马上去。”说完,一溜烟的就出门了。 木清扶着床榻坐下,轻抚女儿稚嫩的脸庞,纵使生产时那样的剧痛也不会哭泣的女子,此时竟红了眼睛。 木诺也放下手中的毛笔,快步地走过来,大人似的安慰着木清,“娘,阿姐没事的,你的医术那么好,会平平安安的。” 木清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轻说“对,诺儿,有娘在,姐姐不会有事的”。 “恩,我相信娘,也相信阿姐。”木诺重重的点头道。 “来了,来了。小姐,你的针和药箱。”绿意本还在收着晒好的花茶,就看见莲心跑来说了事情,急忙跑去药房,不停脚步的拿来东西就赶来。 木清拿到针后,立刻指挥着绿意,先固定了木忆的颈部,和脱掉衣服,检查身上的伤势,木诺在一旁握着阿妩的手,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这个单薄的身躯。 木清仔细检查后,发现除了手臂有骨折的可能外,就是腿上有点擦伤,其余不明显。 “阿妩,伤得最重的应该是头部,没有醒来,估计是里面会有血块,只能施金针化瘀了。”木清把了脉后就凝重地说道。 随即,静心长吁,睁眼就尽是严肃得开始施针,每一针下去,木忆就微微的动一下,直到施针完后,木忆才沉沉地睡去,不似刚才的痛苦。 “没事了,莲心挡了一下,伤得不深,躺上些日子就能恢复了。”轻擦去额间的薄汗,长长的舒了口气。 绿意接手,轻轻擦拭这木忆的身体,而莲心扶着木清去休息。 看见莲心手臂上也有血渍,木清拉过她的手来,掀开一看,树枝刮破了手臂,大条的口子渗着血。 “莲心,这次阿妩能没事,全靠你了,接下来的好好养伤吧,等伤好了就由你照顾阿妩的生活起居。” 一下子从二等丫鬟升做一等贴身丫鬟,莲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手臂上的伤口由木清上药的疼痛拉回现实中,眼眶含泪的说“夫人,你不怪奴婢,还这般对待,奴婢做牛做马,一定好好服侍小姐。” 而另一边站在床旁的阿诺,定定的看着呼吸缓慢却均匀的姐姐,心里也平静了不少,但从一张小脸上却看不出什么。 晚间,木清从梦中一下惊醒,来不及掌灯,就跑到外间看女儿。 借着烛光,阿妩明晰可爱的脸庞上,微微露出点笑意,这孩子,遭了罪还想着什么有趣的事儿啊,木清放下心,淡笑着捻了背角。 吱一声,门地影子骤然拉长,一个人影浮现在地上。 绿意端着刚熬好的药,轻声走进来。 “小姐,该给小小姐吃药了。”把药碗放在桌上,再点亮房间的其他蜡烛,转身对木清说道。 “恩,你拿个帕子垫一下,我来喂吧。”木清用手帕擦了擦手,披了个外罩。 绿意走到床边,轻抬起木忆的头,在胸前放上帕子,木清端过碗来,一点一点的把药送进木忆的嘴里,不时的用帕子擦擦嘴角流出来的药汁。 绿意看着自家小姐的动作,心里很是感慨,小姐这么好的人,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会毒害那良姨娘的孩子,根本就不能啊,真不知道沈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发愣了,放平阿妩吧,让她好好睡一觉。”木清收拾好了药碗说。 绿意回神,歇了刚才的心思,放平木忆,端着空碗,微微欠了身,就退出了房。 睡意全无的木清推开窗口,看着皎洁的月亮,不禁想到那个让自己爱恋多时的男子,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书房处理事情,亦或者早歇在了良人那里,一夜**。 可这和自己还有什么瓜葛吗?自嘲一笑,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阿妩,和隔壁睡下的诺儿,心中的痛楚深深藏着,只好好抚养他们,其余的又何必自寻苦恼呢,转身,关窗,熄灯,安寝。 第二日,天微亮,浅眠的木清就被阿妩轻声喊疼的声音弄醒,穿上鞋,披上外衣,跑到外间的床上,用温水湿润了木忆的唇,期待的等着她醒来。 不一会,木忆微睁开眼,看见娘亲担忧的眼神,怔了一下,忽的回忆起自己摔下来的事,和感觉不能动弹的身体,强忍着痛意,嘴角提了提,沙哑的说着“娘,我没事,下次不敢了。” 看着调皮聪明,也很懂自己心思的女儿,一醒来也不喊疼就安慰自己,本来不安的心也渐渐平复了,宠溺又心疼的说“娘的小阿妩,醒来就好,娘不怪你,你快快好起来就是了。” 就这样每天换药,喝药的过了三个月,木忆总算是恢复了七八成。 大家都很高兴,同时也更加疼爱变得听话懂事多了的她。 这天下午,木忆躺着藤椅上,懒懒的在院子里晒太阳,心里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且通过这一次的教训,知道了医术的关键性,就下决心等身体更好些,就跟着娘好好学习,以后说不定也能排上用场。 木诺拿着刚从庄子送来的水果找阿妩,就见一层暖阳镀在阿妩身上,眼里满含笑意,慢慢接近唤了声“阿姐,我拿了些你爱吃的水果,多用些吧,身体才好的快”。 木忆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弟弟,想着从自己醒来后,为了让自己恢复的快些,变着法子的给自己补身体的孩子,心中母爱泛滥,摸着阿诺的头说“好啊,姐姐这次受伤,可真享福啊,诺儿真好,惦记着阿姐的身体。阿姐也想好了,以后跟着娘好好学医,将来才能更好的照顾你和娘亲。” 阿诺看着姐姐眼中的坚定,也照样子摸着阿妩的头,说道“诺儿也会好好习字,将来定出人头地,照顾娘和阿姐。” 木忆看着小大人的诺儿发誓的表情,不禁轻笑,回答道“恩,我们一起努力。” 院子内,响起拉钩的声音,震的树叶吱吱晃动。 两个月后,木忆完全恢复好了身体,就正式拜师学医,成为木家第十二代的金针传人,与此同时,木诺也更加刻苦的习字作画和博览群书,一直不受人关注的木院在悄悄改变着它的命运。 正文 生辰 枝头的绿意披上又褪去,丛间的花朵绽放又败掉,转眼间又过了三年。 三月初三,是个讨喜的日子,同时也是两姐弟十二岁的生日,早早的起床就换上绿意姑姑给他们添置的新衣服。 “今天终于可以出府游玩一番,莲心姐姐,快些打扮,我还要去向母亲请安的。”东边厢房里传出木忆的声音。 铜镜前,一个粉嫩的孩子跃然眼前,把头发齐齐地剪了个刘海遮住光洁的额头,白皙的皮肤因为好动的关系略添一点粉色,一双和木清相似的桃花眼,尖尖的小脸虽还没张开,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扎两个羊角辫,用细缨络点缀一番,衬上桃色的合身长裙,外罩轻纱衫,绣着朵朵梨花,和束上淡绿的腰带,灵气中带着俏皮。 旁边屋子也站着个小男孩,由两个丫鬟细致的整理着衣裳。 天青色的长衫和同色的外罩,头发也由一样颜色的玉带梳着。 小小的脸庞上,刚毅的眉峰,坚挺的鼻子和薄薄的唇,虽然稚嫩,但隐隐有了冷峻的轮廓,可看出长大后必定是个英俊的男子。 两人几乎是同是出了房门,两相定睛一看,都从彼此眼里看到惊喜,只是一人外露,一人内敛,齐步并肩地去往正房。 主屋里,整理好的木清看着前来的一双孩子,一个精灵古怪,一个稳沉刚毅,欣慰极了,同时也会感叹这么好的孩子却注定没有父亲的疼爱,即使是生辰之日,依然只有自己在关心,每每思及至此就会心痛自己不能给儿女们完整的家。 看见娘亲陷入沉思,阿妩知晓她肯定是想到父亲,心下很是怜惜这个坚强又美丽的人。 轻轻走到木清身边,扯扯她的衣角,见木清望着自己,就扬起笑脸说道“娘才是今天日子的重要人物,没有娘的痛苦,怎么会有我和弟弟,所以,有了娘和弟弟,阿妩就不会孤单,我想弟弟也是一样。” 说完看向一边的弟弟,见他点头同意,木清心中很是安慰,“真是娘的好孩子,走吧,今天去好好逛逛宜都。” 整理了下衣裙,带着两个孩子和绿意并着几个会些拳脚功夫的家仆出了门。 宜都,大街上。 各种小贩竞相买卖,吃得,喝的,玩的,应有尽有。 即使在现代天天逛街买衣服,也不及现在的兴奋。 木忆第一次在这么古色古香的街上逛,对周围的好奇不亚于另一边的阿诺。 看见冰糖葫芦嚷着要吃,香喷喷的馍馍勾着喉间的馋意,激动的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生怕少看了什么。 路边杂耍的摊子吸引了很多人,当然也包括木清一行人。 有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喉顶矛枪,大刀对打,顶碗等,看得出都是下了苦工的,知道生活不容易,在他们讨要钱的时候,就善心的多给了几文。 “娘,我想去买几个包子,闻着好香啊。” 阿妩摸着肚子,丝毫不记得刚刚才吃的馍馍,仿佛肚子饿一样。 “等下就去福至楼,那好吃的菜可多了,你确定还是要买吗?” 阿妩想了想,点点头,可不能放过任何一种能引发自己吃货本质的东西啊。 木清看着从出门就显得兴奋的女儿,想着是她生辰就同意了,让两个家仆和莲心,好好注意,自己带着木诺和剩下的人去了这街上出门的福至楼。 好不容易从排队的铺子前,买到了包子,小脸高兴的笑开了花,拉着莲心就去往福至楼。 没走几步,木忆看见角落里缩着的人,显得和这热闹的街市格格不入。 看上去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十分消瘦,全身都很脏,好似手臂还受了伤,有人给了钱也不会吭声,被旁边的人抢了钱也不在意,好似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一双眼睛满满的冷漠,不像阿诺那般,是近乎死亡的冷漠。 木忆看着这个和弟弟差不多大,却这般境遇的人,不自觉的走了过去,身后的人也快步跟上。 “给你,还是热乎的,吃吧。” 甜甜的声音响起,蜷缩着的人没有一丝反应,连带着神情也是那般死气沉沉。 木忆心中很是奇怪,从现代到如今,还没碰过这般人。 看着面前的人,毫无反应,木忆不禁有些气结,“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珍惜,谁又会呵护。多大的挫折,竟逼得堂堂男儿作践自己的生命,我想,若是你的亲人知道,会伤心的。” 把买来的包子全放在男孩的面前就离开。 转身后的木忆没看见,男孩脸上的寒意慢慢削减,直直的看着远去的小身影。 福至楼,几人吃的丰盛又开心。 又逛了大半个宜都,直至傍晚,娘亲催回家了,两姐弟带着不舍和一身的疲累回到了木院。 泡了个澡后,所有的人都在木清的房间里庆祝生辰。 吃着木清亲手做的长寿面,木忆很开心。 现代的自己从小就是孤儿,也没人记得过自己的生日,更何况庆祝了。 而在这个时空,却享受到了这份暖意,真真的把自己就这样融入这个家,爱着弟弟,敬着母亲。 “今年,阿妩和阿诺都是十二岁的人儿了,再过几年,就都是大人了,趁生辰,许个愿吧,上天会满足你们的。”木清一脸温柔的说道。 木忆想了想,“我希望永远这样和娘亲,弟弟一起生活,幸福快乐。” 木诺随着坚定的说,“我想快点长大,可以保护你们。” 听着一双儿女的话,所有的下人都深深的被感动,这是他们见过最亲近的孩子和娘。 吃过晚饭,又热热闹闹的聊了会,就遣退所有的下人,木清和衣同两个孩子睡在一起,轻抚他们的脸庞,幸福的闭眼睡去,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照例给母亲请了安,木忆就去了药室,继续钻研医道。 儿茶,丁香,川穹,玉竹,艾叶,甘草,龙葵,白芷,白薇,半夏,朱砂,百合等,各种药味,样子,作用,和吃法都一一记下,配上书房的各种医书和母亲的教授,如今的木忆对一般的病痛能对症下药。 因为某次院里的孙婆婆咳嗽,喝中药许久才慢慢好起来,但精神还是不济,就想到现代的各种西药的快速。 木忆就自己想着做了点中药的药丸,效果竟比药汁好的多,服了几天,孙婆婆便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了。 就这样,很多时候就一个人窝在药房钻研各种养颜,生肌,活血,治烧伤,跌打等很多的平时常会用到的药粉,药丸的。 木氏一族本就是行医天下的药理世家,所以木忆尽得母亲的传授,加上对现代医理的一些简单了解,把两者结合,虽然才十二岁,但是已经展示出惊人的天赋了。 木清对此很是欣慰,孩子能得这一本领,以后不说悬壶济世,但总能照顾好自己。 晚间用饭时,阿妩吃得很是尽兴,最近又研究出了几种可以治愈伤风,发高烧的药丸,以后若有人的此病,就不必担心会拖得严重到死去的可能了。 想想就觉得自己功德无量,虽然在现代社会,她可不是什么善茬,但在这个温馨的家里和母亲的谆谆教导下一副菩萨心肠,毕竟种善因才会得善果。 看着姐姐边吃边笑意满满的脸,木诺觉得很是奇怪,讯声问:“阿姐,你怎么了,这般高兴。” 正在各种幻想的木忆一听“没事,阿诺,就是我又研制了几种新的药丸,想着它们以后可以救命,忍不住就高兴了些。” “你这孩子,真是聪慧异常,我当年你这般大时,才能分清药材,制药丸可不敢想。”木清揉揉阿妩的小脸蛋,慈爱地说道。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女儿可是下了功夫的。”木忆骄傲的回复。 “好好好,娘的阿妩最聪明了。”说完也不忘夸夸另一个也同样刻苦的阿诺。 饭桌上,暖意洋洋。 吃完饭的木忆在院子里溜达,虽然人还小,但是保持身材是从小就有必要的,想想在现代社会,你要是多长一点肉,就面临着很多问题。 所以结合瑜伽跟太极,木忆自创了一套很有效的减肥操,饭后不久,便开始运动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木忆已经练得微微流汗了,进房看见莲心准备好的沐浴水,心下想到,她倒是很懂自己的心思啊,脱光跳进水里,轻松地享受着这刻的舒服。 又过了一刻,换上干净衣服的木忆带着些糕点去看自家弟弟。 正文 外文 东厢,木诺的房里。 “阿诺,来吃点东西吧,那么多书,一刻也读不完的。”木忆说罢,就把可口的点心放在桌上,配上刚漆好的宁神茶。 正在思索的木诺,闻声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阿姐,帮我揉揉头吧。” “恩,你也该休息下了。”木忆随即在阿诺头上几个舒缓压力的穴位上用独特的手法移动着,很快,木诺脸上紧绷的表情就好了很多。 略有笑意的跟木忆说道:“阿姐还是这么厉害,很舒服。” “当然,不然我天天学医,为的是什么啊。”木忆有丝小骄傲地回答道。 气氛融洽和缓,姐弟俩就聊起家常。 “对了,阿诺,你学了这么久,有想过要出去历练一下,毕竟从生活中获得的才是真知啊。” “我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是现在,我们年岁尚小,而且娘不会让我们单独出门的,还是等再长大一些吧。” 木忆思虑了下“说的是,阿姐没考虑周到。”一下竟忘记了自己还只是个十二岁小娃,这副身子,才出门恐怕就被拐卖了吧。 “还有,我想到一种写字方式,我们可以用它来交流,这样以后有个什么事,我们也好准备。” 木诺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这个姐姐从出生,各种奇怪的想法就层出不穷,这次不知又有什么怪思了,又想到这府里的环境,和自己,姐姐,娘亲以后的生活,点头说道“好,你说吧。” “首先,这是一种语言,应该在这片土地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说,它就是外文。它是由26个字母组成的,现在,我告诉你怎么写,和怎么读,你熟练后,我们再开始学习。” 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清秀的字迹,木诺很认真的看着自家姐姐书写,心里暗暗记住它们的发音,是的,在什么时局都不知的情况下,只能不断提高自己的实力才能有希望。 满月高挂,将自己的银色洒遍大地,同时也照亮了整个木院。 东厢,木诺依然在熟记外文,虽然很难,但是为了姐姐和母亲,他不怕。 一笔一声地仔细地学习着。 灯笼里的蜡烛无声地催着时间飞逝,同时也映着那笔直坚毅的小身躯。 十日后,木忆的房里。 木诺双手负于身后,满是自信的对木忆说道:“我都记住了。” 放下手中正在研究的药贴,木忆随便扫了弟弟一眼,开口就问。 “第六个”“f” “第四个”“d” “第十二个”“l” “第十六个”“p” “第二十四个”“x” “好小子,记得挺快,那你背一遍和默写一遍吧。” 木诺听罢,转身走向书桌,开始仔细写着,小小的字里透出一分刚劲,一分霸气。 “写好了,阿姐过来看看吧。” 木忆放下手中的药根,走过去,看了后,笑意满满的说“不错,阿诺,你记的真挺快,好,那我们就从各种具体的事物开始学起,今天开始,你每天记住十个单词,第二天,我抽查了过关再学新的。” “恩”阿诺眼中闪着坚定的信念。 “那开始吧,首先,我们先学人称,我是i,你是you,他是he,她是she,它是it,娘是mother,爹是father……”。 房外,绿意本是带来吃的东西给两位小主,听见这奇怪的东西也没多想,自己没念过什么书,兴许是奇闻怪志吧,当下饭菜送进房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转身去木清的房里伺候。 就这样,木诺每天都学习新的单词,句子,文章和联系各种不同的语法,原本略显清闲的日子变得异常忙碌。 木清也不懂这两个孩子在联系些什么,只听阿妩说过是种新的语言,为了以后的日子,多学些东西也是好的。 既是如此,那就不太在意了,只要是对两个孩子有好处的事,她从不反对,况且,她知道阿妩不是个一般的孩子,她早别人三个月就会说话了,学医天赋又那么高,所以,懂得这些奇怪的文字,说不定是老天赐的。 心下更加支持,在两人的饮食生活起居上,更加注意了。 而木忆仍在药房中,沉浸在那个神奇的世界,不停地钻研着各种能治疗百病的药丸,跟能让人保持美丽容颜和养生的方子。 时间就这么忙碌的过去了,转眼间,又到了新年,仍是母子三人连着院子里的仆人一起过得年。 一顿喜庆的年夜饭后,大家围在一起,坐在里屋,听木忆讲故事。 这个鬼精灵,讲过梁山泊108将的英雄事迹,讲过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讲过黛玉宝钗的故事,还有一些自己在职场上的有趣事。 所有人是听得津津有味,那木诺更是被108将的气节折服,很是佩服啊,都恨不得自己生长在那个乱世,凭一身本事,建一方天地。 而院子里福伯的小孙儿宝林却对木忆在职场的故事很感兴趣,总是问出很多跟商战有关的问题,见此,木忆也很是高兴,跟比自己大五岁的宝林,谈起了在商场打滚摸爬的技巧和如何实现自己最大利益的办法。 听得宝林满是崇拜的看着阿妩,随时提问自己不懂的东西,同时也很认真的记下木忆教导的办法,除夕之夜就在这样的一问一答中过掉了。 随后的日子里,木院恢复到以往的宁静。 东厢,木诺房里,不间断的朗朗声传出,药房,木忆还在研究各种治疗中毒的方子,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每天都会在中午留出两个时辰的时间,跟宝林聊天,告诉宝林很多的经商之道。 这让宝林的爷爷——福伯很是受宠若惊。 自己和儿子就是没有文化才一直过着下等人的生活,不想自己的孙子还是那么窝囊,所以在得知了自己孙子很是爱听小小姐讲的那些故事,就腆着脸皮的跟木清提了这个事情,不求有什么大的作为,只要识几个字,懂点道理,不要再被人奴役就好。 木清当下觉得,这个孩子机灵,乖巧,又对生意这个有兴趣,就在问过两个孩子的意见后,就让阿妩多跟他聊一聊,并且安排宝林跟着阿诺好好学习写字。 六月的天开始闷热了,屋子里没有冰块消暑,大家只好在院子里搭个凉棚,种上藤蔓,爬满屋顶,夏日里平添几分凉意。绕棚子周围造了个池子,几尾金鱼游得畅快极了,看得木忆失了神。 宝林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小小姐,“阿妩,你怎么了?” 在三个月前,宝林还称木忆为小小姐,她为此教育了不止一次,绿意姑姑和莲心姐姐是没法沟通了,可她不想和自己同辈的人有着不平等的地位,所以坚持让宝林称呼自己闺名。 “啊,没事,只是看着这鱼儿游得欢,自己已经好久没出去走走了,所以有点伤感。”阿妩回道。 “没事,我们继续吧,刚才是说到商战21准则吧。”阿妩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尽管有点小伤感,但是也没办法,还不如努力增强周围人的实力,这沈府,根据自己这么多年的观察,水可不浅啊。 宝林暗暗在心里发誓,总有机会帮小小姐圆梦的。 两个孩子的一答一问又回荡在庭院里。 正文 道长 七月初七,乞巧节。 绿意急急忙忙的朝木清的房间走去,脸上满是焦急,一进去,见个礼,便说道,“小姐,我听那浆洗房的王婆子说,良姨娘今次生了两位小少爷,那老夫人的当下就取名,一为沈家恩,一为沈家赐。姑爷……候爷还说这是他的一双长子呢。什么话,那我家小小姐和小少爷是什么啊。” 木清停顿了手里绣给木诺的衣服,眼神忽的深邃了,想起很久前的那天晚上,他还宠着自己说,“清儿,我们的孩子定是一双宝贝,我会疼她们如珠如宝的。” 如今,人还在,情却没了。 “绿意,我们过我们的,这些个事管不了也不能管,唯有自己守着这方净地,我什么都不想,位置我也不争,只有阿妩和阿诺好好长大就好。”随即拿起手边的针线继续着那繁复的图案。 绿意见自己小姐没有一点生气,长叹一声,俯身行礼,出了门。 嗒……一滴眼泪浸湿了手上的布料,呜呜的低掩哭泣声,一声一声的撞疼了来请安的木诺心里,紧紧地捏起拳头,早晚一天,我会将娘受的委屈都讨要回来。 心中起了誓,阿诺也不打扰娘亲,自己回房继续奋斗。 晚间时候,木忆带着弟弟去跟娘亲请安,却发现娘亲浑身滚烫,脸色潮红,嘴唇干裂,当即木忆就抬手搭在木清腕上诊断起来。 “阿诺,去我房间把药柜上左边第三个白瓷瓶拿来,里面的药可以降热去毒。”木忆快速吩咐道。 阿诺快步走去,差点撞上带着人过来的绿意。 “小少爷,急急火燎的去哪里啊?”绿意问道。 然后侧身介绍了身后的人,“这位是灵隐道长,我刚才出去置办东西,遇到他就说夫人有难,我一时不定主意,所以带来给小姐看看。” 有难?这人难不成会算命? 当下,收敛心中慌张,微微低头致意,“道长,我娘确实生了急病,但不知是何难?家姐略懂医术,娘亲的病应该不是什么大症,几贴药应该就见效了。” 灵隐道长闻言,合上眼,掐指默念,难道已经开始发作了? “先带我去找你娘,事后我会解释。”道长稳稳的说着。 阿诺看他不似一般的江湖术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转身对着绿意说道,“姑姑,去姐姐房里的药柜上,拿左边第三个白瓷瓶来,我带道长先过去。” 绿意犹豫了一下,看自家小少爷也是沉稳之人,点头后小跑去了。 房间内,阿妩用凉水冰着木清的额头,手握着手,低声说,“娘亲放心,阿妩定会医好你的。” 吱……阿妩没有回头,低声吩咐道,“阿诺,药丸拿出来,兑半杯水,加点蜜,拿过来。” “先让老道看看吧,木小姐。”灵隐道长出声道。 阿妩挑眉,转过身就看见,挑眉盯着那老道,“你是谁?” “姐姐,让道长看看娘吧,多一个人看也没什么坏事。”阿诺说。 阿妩虽然对自己的医术很看好,可毕竟只是纸上谈兵,况且阿诺说的没错,多个人看不是坏事。 随即退到一旁,听阿诺跟她解释这人的来历。 把脉半响,道长拿出一包粉末,递给阿妩,“此药分三次服用,切记不可再用他药,以免冲了药性,后日中午自会苏醒。” 半信半疑的接给药来,阿妩观色,闻味,嗅药气。 确定药里没有有害物质,决定信一次,马上伺候娘亲喝下药。 那药倒也快速,才小半个时辰,木清就恢复脸色了。 只是仍在沉睡,绿意,莲心换着照顾,加上阿妩和阿诺的细心陪着,果然在两天后的中午,木清缓缓醒来。 “水……”刚醒来的木清低声唤着,一旁伺候的莲心马上递上尚有温度的淡水,“小姐,可算醒来了,这几日,可把小小姐和小少爷急坏了。” 喝下水的木清意识也清醒的多,当即唤来木忆。 “娘,可吓着阿妩了,你都睡了两天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阿妩一个的扑在木清怀里撒娇。 自小两个孩子就没离开过自己,这次昏睡了这么久,怕是两个孩子都吓的不清了吧,轻拍阿妩的背,带着浓浓母爱的说,“不会了,娘不会了。” 同时听着一边的绿意说着自己昏睡后的事情。 半响,唤来盼夏通知阿诺前来。 阿诺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路上遇到的灵隐道长,进门就看见阿妩已经在木清怀里睡着了。 毕竟只是十二岁的身子,这段时间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承受过多,一旦放松,必然累的困顿极了。 看见站着的阿诺,木清招招手,温柔的笑笑,阿诺也飞扑过去,虽然没有撒娇的话语,但紧紧攥着木清衣角的小手,已经泄露了他曾经多么害怕娘亲会丢下自己的念头,木清紧紧地拥着两个孩子,他们,就是全部。 灵隐道长并没有打断这温馨的场面,回身走开,静静地坐在房间正厅里,闭目养神。 过了许久,快到晚间吃饭的时候,阿妩和阿诺才渐渐转醒,揉揉朦胧的眼睛,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说“娘,好饿啊,让绿意姑姑给我们做好吃的吧。” “知道了,你才睡醒呢。就想着吃,真是……”捏捏阿妩的鼻尖,木清低笑着,身体也恢复了力气,不知这病是怎么回事,来的快,去的也快。 几人洗漱后,就去正厅等着绿意上菜,却不知,那厅里还坐着灵隐道长,知道来龙去脉的木清满心感激得对着道长见了礼。 “妾身醒来就和两个孩子说话,竟不注意道长在此,怠慢了,大恩不言谢,若是日后有能帮到道长的,请道长务必直言,妾一定尽力而为。”木清有礼的表达自己的谢意。 灵隐道长说“夫人,不必如此,我与木家有多年情谊,今日之事只是举手之劳,切莫放在心上,我来的目的不在此,稍后我再与夫人详谈有关家父之事。” 木清一听,心中惊喜,原来是儿时常听父亲提起的那个道长,又说跟父亲有关,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灵隐显然不想多说。 几人用完饭后,就各自回去休息,灵隐道长则和木清在书房长谈了许久。 回到厢房的阿诺,心中总有不安,道长看着娘亲的脸色,分明是有事不便与他们说,才会提及外祖父。 思来想去都不对劲,就找了阿妩商量。 月色凄美,朦胧中带着一抹凉意,漫天阴云,似乎预示着今夜将是不眠之夜了。 正文 种蛊 书房里,木清沏了杯茶给道长,道长看着当年的小女孩如今都为人妇,为人母了,暗叹时光飞逝啊。 看着道长沉思,回忆往事,木清没有打扰,静静地等在一旁。 灵隐道长将往事一遍遍的回忆后,沉痛的开了口,“夫人,很爱自己的孩子吗?” “当然,他们是我全部。”木清肯定的回答。 “那如果说,你只能再活四年了呢,你打算怎么办?孩子怎么办?”灵隐道长眼含沉痛的说着。 叮……茶杯掉落在桌上,撒开一面的茶渍,木清怔怔的回味着道长的话,四年,只有四年吗? 那时候,孩子才十六岁啊,要是自己走了,他们怎么办? 还有,沈懿,尽管他的所作所为彻底的伤害了自己,可若是自己走了,他会善待孩子吗?良人又会怎么欺负他们? 老夫人,现下也不管太多事,她会保住这两个孩子吗? 心中愁绪满布,良久,木清眼里一片清明,看着道长问道,“道长既然说我只剩四年的命,必定还有故事没说,你说吧,我能受住。” 灵隐似乎从木清的脸上看见当年杨柳的神色,坚毅,勇敢,愿意为自己爱的人付出一切。 深吸口气,缓缓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三十一年前,我还是个行走四方的游客,偶遇你父亲,相谈甚欢,就结拜成兄弟。当时的我们约定,要是有了子女,男子就结为异性兄弟,男女各一个就定亲。”这些和父亲说的一样,木清点点头,示意道长继续。 “后来,我们结伴而行,一路上,平了不少不平事,救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你娘亲——杨柳。她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子,聪明,善良,温柔,坚强。很快,我就爱慕上她,无法控制的喜欢上她了。” 说道这里,灵隐脸上的笑意渐深,似乎回到那个时候,听她说的第一句,“救命之恩,妾当以身相许。”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她喜欢的是你父亲,我认为她就是那个我要共度一生的人,后来因为很多事情,她的家人都去世了,她就跟着我们一起行走江湖。她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吟的一口好诗,每次听你父亲和她讲古谈今的时候,我就很羡慕,希望自己也能这样和她说话,我努力看各种书籍,希望自己能配的上她。” “可是,等我有勇气向她提亲的时候,你父亲就告诉我,他们私定终身了。”听着灵隐口中的爹娘的故事,木清也开始回忆,那时候的美好,爹爹是那么儒雅,娘是那么贤淑。 “我很失望,可他们一个是我的知己,一个是我爱慕的人,我祝福他们,但却没法和他们一起相处,所以,在他们成亲后,我就独自离开了。” “后来,我到了南疆,结识一个女子,她长相艳丽,性格偏执,一心认定我就是她的丈夫,非要我娶她。还下了药,我和她就有了夫妻之实。” “没办法,我就娶了她。生活了半年后,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对待她。我不喜她,浑身是毒,行事诡异,令人费解。有次我喝醉了,不小心说出我喜欢……喜欢你娘的事。” “她就怀恨在心,偷偷找到了她,给当时怀孕五个月的她种了蛊。” 说到此处,灵隐捏着杯子的手咯咯作响,仿佛要暴怒摧毁一切。 平静下来后,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后,就找她要解药,她威胁我除非再跟她在一起,她才会给解药。我同意了,可谁知道她给我的解药竟然是另一种蛊毒,加剧了你娘的病。” “我很后悔,刺伤了那南疆女子后,留在木家同你爹找解药。当时我和你爹研究了以后,觉得可以把毒引到你身体里,那样或许可以救她,可你娘不同意,说什么都要把你生下来。也不知道是你爹的医术好,还是真的老天保佑,过了四个月,你娘平安生下你,自己的蛊毒也好似清除了一般,而你,除了比正常的孩子轻一些,其他的都很正常。我们都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想到,真正的大难才开始。” 木清听着这些事,心中对娘亲的敬爱又更添几分,自己竟这么幸运,有这样爱自己的娘,拼了命的保护自己。 灵隐看着满脸感动的木清,又回想到那时的杨柳,心中无限感慨。 灵隐继续回忆,“你出生以后,那个南疆的女子就消失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就这样消失了。你爹想安定的过生活,就置办了医馆,而我继续游走四方,后来遇到恩师,就到了青山修道,一练就是十年,学成后,为弘扬道法就出山了,到了你们原来医馆的地方,才知道,你们早在七年前就搬走了。” 的确是,木清那时候已经记事了,爹娘恋恋不舍的关掉医馆,带自己来了宜都,就隐姓埋名的过日子。 直到四年后的“金针救帝”才让世人知道,当年的木氏金针有多传奇了。 “我循着众人的传诵来了宜都,找到你爹娘后,才知道了真相。原来,那时候你娘的病根本没好,只是潜伏了下来,之前你们搬走就是因为发现你娘开始伤害人了,不得已,才远走他乡。” 木清疑惑的看着灵隐,“伤害?我娘怎么会伤害别人呢?是蛊毒发作了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木清就心惊胆战,娘亲那么好的人竟会受这般磨练。 “是的,那时候,我通过恩师教授的一些蛊毒知识,暂时压住了你娘体内的血蛊,让她不再渴望饮血,同时在寻找解决的方法。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一个古方,说需你爹吞食另一种蛊毒,交合后,你娘自会解毒,可你爹却……必死无疑。” “当我培养出这种蛊毒来时,你娘知道后不同意,最后,宁死也不要你爹为她吞食此毒,而后,我一直想办法压制你娘的毒,可惜,你娘没等到就走了,你娘安详走后的第二天,你爹也跟着去了。” 木清听着这段事,心中悲痛不已,当时的自己已嫁给了沈懿,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多事,还以为两位老人是旧疾复发,只能隆重的办了丧礼,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你爹娘去世后,我见过你一次,发现你身上的血蛊已然融入血中,无法根除了,看着你也没什么大碍,就没告诉你,想着必定找出解药,救你性命,才对得起木兄的在天之灵。” “天也帮我,找寻了这些年,终于在三个月前,我在南疆又找到了一种蛊毒,它可以解除你体内的血蛊,可是伤害极大,拼尽我全力医治你,也至多可活四年了。我就想着,反正它也没发作,就不如不解的好,谁知我碰到个老南疆人,他说此毒潜伏期长,可是一旦发作,十天之内必死无疑,你娘是母体,所以拖得久了点。而你的体内因为有了这两蛊,血液将百毒不侵,若是每隔一月给孩子喝一次,他们也会百毒不侵。” 灵隐显然是对此毒研究很久了,可仍然没法挽救木清的性命,才有此一说。 静静地等着木清的决定,半响,木清回答,“我愿再种一蛊,反正命不久矣,能给孩子留多少就留多少。道长,从今日起,我全听你的,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 灵隐早就猜到她会同意,毕竟杨柳的女儿同她一样的决绝。 “你说吧,什么请求?” “我希望你能收阿妩和诺儿为徒,若我不能陪他们了,我也不希望他们就被人欺负了去。”木清说这话显然是有针对的。 沈府的水深,没点保命的本领怎么生存啊? “你放心吧,有我在,必定不让两孩子被人欺负的。” 灵隐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对杨柳的情谊和对木清爹的友谊,若是他们的外孙,自己会好好保护的。 “那我就把他们拜托给道长了,木清今世无以为报,道长的大恩没齿难忘,请受木清三拜。”说完就挺挺跪下,重重磕头。 从今日起,孩子,娘会为你们铺好路的。 正文 教习 木忆房内。 “阿姐,我总觉得会有事发生,心里很不安啊,那个道长是什么来历,怎会和外祖父相识并如此帮助我们?还有娘亲,她支开我们是和道长谈什么?” 阿诺把自己的疑问一股脑的全问出来了,木忆也是满脸纠结的皱着眉头。 “你说的对,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点休息吧,明日再问问娘,或许有些事真的该我们知道了。”一种山雨预袭的阴霾笼罩了整个木院。 第二日,早早的,木清就差人把阿妩阿诺找来。 正厅里,灵隐端坐在上席,一旁伺候着绿意,阿妩很好奇这是什么情况,和阿诺相看一眼,在对方脸上都看到不解的表情,就听木清发话了。 “阿妩,阿诺,这位灵隐道长是你们外祖父多年的好友,他师承青山道,本领已是出神入化,今日起,你们就拜他为师,定要好好学习,知道吗?”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带着一种决绝的口吻。 阿妩和阿诺都是第一次听娘亲这么严厉的说话,不由紧张认真起来。 而青山道,即使甚少出门的两姐弟也知道那地方都是高人所住的,能师承此处,本领必定高强,阿妩虽不知道道长和娘亲说了些什么,可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便知道,娘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看身边的弟弟,虽故作镇定,可仍疑惑不解的眼神,阿妩知道,决不能让弟弟永远窝在这方小天地,所以,必须得到那个男人的认可才好。 那么多学本领就是保命之道,发家之道,当下朝着阿诺使了个眼神,双双跪在道长面前,认真拜师磕头。 “师傅在上,受徒儿们三拜,日后必定好好学习,不负师父的心意。”阿诺恭敬地回答。 灵隐看着两个小娃,不同于常人的沉稳和聪颖,暗赞几声,心中想着,杨柳,我定会好好教导他们,你若泉下有知,和木兄安息吧。 简单的行了拜师礼后,中午开始,两人就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 灵隐根据两个孩子的天赋教授不同的知识,木忆本就传承木氏金针,加上多年来对医药研究,现在深厚的底子足以应对各种突发病因,灵隐将自己对蛊毒和其他毒药的理解全数传给她,毕竟药毒不分家,关键时刻还能惩治坏人。 木清则加紧教授金针的最后几门神手式,以及一身绝好的轻功。 木诺则日夜苦练武功,以修内力为主,并兼兵法,机关,阵门,五行八卦等。 灵隐知道木清时日不多,所以不知疲倦的倾囊相授,而两人如同海绵般,凭着天资和努力,不断吸收各种知识,不管是外力还是内在都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变好变强。 与此同时,大院中一片祥和,母慈子孝,夫妻和睦,两个金孙也是聪明伶俐的很,良人虽是姨娘,可院子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拨,知道还有当家主母叫木清的早遣走了,现剩下的都是对良人忠心耿耿的奴才了。 木院。 转眼又是一个冬天。 已是寒冬天气,众人都裹上厚厚的袄子,木忆穿着娘亲缝制的开襟斗袄,脚蹬鹿皮小靴,挽着灵云髻的头发里插着一白玉钗,简单不失大雅,梅色手套扫平冬日沉闷。 转眼,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十三年了,娘亲和弟弟给了自己无尽的爱,师傅尽心尽力的教导,绿意姑姑和莲心姐姐的照顾,宝林的陪伴,都在融化自己曾经冰凉的心,如今,已有足够能力保护他们,势必要闯出一方天地。 当下,快步走到木清房里。 “娘亲,我来请安了。”阿妩恭敬地行礼。 看着自己越发懂事的女儿,木清很是欣慰,即使自己走了,他们也能坚强的活下去。 “起来吧,快过来,娘看看,大冷天的,怎么不再添点衣服。” 两人简单的聊了几句,阿妩就看着木清认真的说,“娘,我想做生意,在府中,没权没势可以培养,但钱却是很重要的东西。有了大笔的钱,我们才能活得更轻松。” 木清知道,自己这女儿从小就不同于凡人,稀奇古怪的点子层出不穷,如今说出这番话,定然是想好一切了。 思索后,问道,“那阿妩是想做什么生意呢?娘亲在外面,还有几家店铺在繁华地段,租金不菲,本是靠着它们收租过日的,但你若点子好,我们商议后可行,就把它们给你处置吧。” “恩,我想卖了它们中的一部分,再买下一僻静的小楼,做点其他生意,这样我们的资金就充足些。”木清点头,确实如此。 “那你打算做点什么?” “小楼里头卖的东西,我会抓紧时间做出来,娘亲看后再定夺。我保证,莫说整个宜都,就是整个东启国都不见得有这些东西。”说完这话,木忆眼中充满自信。 “行,若你的点子真是这般好,那娘亲就全力支持。”摸摸眼前孩子的头,那些店铺本打算自己走后留给他们姐弟的,若真是能现在帮到他们,也可以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 阿妩得了木清的同意,心下高兴,起身对着木清说道,“那我去找宝林帮忙了,娘亲,一个月后我就能把东西给你了,只是这段时间我需要出府几次,希望娘亲允许。” “知道了,不过每次出去都必须有人保护才行,最好带上阿诺,这孩子的武功,连道长都称赞进步迅速。”木清吩咐道。 告别了木清,木忆去了阿诺的房间,宝林也在,正好几人商量起来这事。 木忆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几人就开始讨论起来。 “宝林,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一种记账的方式,和记账的数字,以后我们的店铺就给你打理了。”阿妩吩咐说。 宝林看着自家小小姐和小少爷如此信任的把这件事交给她办,当下就郑重的答应到,那时候的宝林,还不知道,自己会成整个大陆的天下第一商,这又是后话了。 阿诺因为练武的关系,已经比木忆高出快一个头,面容也张开了许多,刚毅英俊。 整个人也结实许多,以前沉稳的性格更加深藏不露,当下决定自己负责外界的打理,毕竟阿姐再怎么,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抛头露面,实在不妥。 “阿姐,你就负责商品的制作,我和宝林先看看那房子的地址选在何处,还有找几个年岁尚小的人手来培养。”阿诺说道。 “恩,就这么办,我会加快制作的时间。不过,我不想被人知道这店是我们开的,以避免以后可能有的麻烦,你们切记谨慎。”阿妩保证着。 “我知道了。”阿诺说。 就这样,一桩后来风靡了整个大陆的“玲珑阁”计划就诞生了。 正文 准备 一个月以后,阿妩拿着自己的成果前往木清房间,接受大家的检审。 房间里,木清,木诺,绿意和宝林都在。 大家都很期待这些新奇的玩意儿是什么,看着大家满心期待的表情,木忆笑笑,这么多天的辛苦绝对不会白费,势必要惊的她们无话可说。 当下清清嗓子,说“今天,我就给你们看看之前说过的东西,然后你们再把各自的任务说给我听。” 说完就让莲心把东西搬进来,一个木箱子里,装着很多奇怪的动物? 动物?大家莫名的看着阿妩,显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这是生肖玩偶,这段时间我画下它们的造型,然后让莲心姑姑和几个会针线的丫头做的,可爱吗?” 木诺率先反应过来,“这些玩偶看上去很是可爱,也很特别,不同于一般的玩物。我们可以卖给官商的孩童,应该会很受欢迎的。” 阿妩笑笑,伸出食指摇了摇,“不,我们不卖。” “不卖,那你做了干什么?”木清奇怪的看着阿妩。 “难道,阿妩想做它吸引顾客。”宝林沉思后,给出自己的答案。 阿妩很欣慰的拍拍宝林,“不辜负我教了你那么多啊,是的,我要用它做赠品。” “赠品,难道你还有更好的点子?”木诺问道。 拍拍手,门口的小厮纷纷拿着各种小木盒子进来。 “打开吧,莲心姐姐,你坐在凳子上,我给她们展示我真正的成果。”阿妩净手后对莲心说道。 莲心很高兴的坐着,显然之前已经见证过效果了。 很快,阿妩就开始她的展示。 首先,她把一张薄薄的在牛奶里浸湿的棉质纸张贴在莲心脸上,接着把刚调好的红色粘稠物敷在纸张上,并说道,“这东西叫面膜,首先我们需要清洗客人的脸部,根据不同客人的肤色,皮肤好坏程度来选择适宜的面膜,有斑点的用胡萝卜汁,要美白的用绿豆粉和蜂蜜调等,然后我之前配了很多的口服的花茶也有同样的效果,总之我们敷在脸上的东西都是可以食用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整个过程大概会有半个时辰。” 边说话间,她就帮莲心弄好了,就等半时辰后的效果了。 就在大家拭目以待的时候,阿妩又开始了另一项操作。 她唤来一个小丫头,帮她洁面以后,说,“这也是我得意的另一个作品,叫化妆。我用白面和米汁加了点桃花粉做成了可以让皮肤看上去晶莹的粉饼,之前我们用的抹不匀,然后我用花瓣的不同颜色做成了各色的腮红和掺蜜进去做成了唇彩。用手指抹匀后轻拍在客人脸上,颜色不深,却能让整个脸部呈现出光润的感觉。” “最后,我再黛笔的基础上改善了使用,轻轻的用在眉上可以灵络整个面部的色彩了。再加上我研制的香水,事半功倍啊。” 说完的同时手里也停下了,微喘一口气,很棒,过了这么多年,手艺还在,当初花了快三万学习化妆的本领,也没白学,期待的看着其他人。 这是一个精致淡雅的妆容,众人看着她,都仿佛惊吓到,久久不能说话。 “这,这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丫头?怎么变化那么大。”木清感慨到。 宝林则激动的眼冒金光,似乎已经看见钱币向他们招手了,“这就是我们要推出的东西吗?太神奇了,我肯定它一定会被很多人喜欢的,整个宜都,不,整个东启国都会喜欢的。” “阿姐,看你的表情,你还有藏着的东西吧。”木诺满脸笑意的问道。 “当然,只不过你们不能看了,是身体精油。就是我也用可以吃的东西调制的一直抹在身上的油,很浓郁的香气加上滋润度很好。我想很多人会喜欢的,还有药浴和养身浴等,东西多了去了,只是那些没法展示,你们只要相信我,我一定能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给你们看。” 时间就在朗朗交谈中过去,莲心清洁了脸部后,给大家展示了效果,果然是比之前要好一些,虽然效果没前一个好,但她是从内部保养,持之以恒,觉得效果更出色。 看了木忆的东西,众人对这生意多了许多的筹码,而一旁的木清也是高兴中带着安慰,不用担心孩子们以后的生活啊,至少可以很好的生存了。 “那你们呢?”木忆坐下来倾听。 阿诺开始说话,“我看了娘亲的那六个店铺,位置都很好,其中最好的是开在长兴街的酒楼,它格局不错,味道也不错,其他的四家是绸缎庄,还有一家是字画店,我的建议是买了四家绸缎庄,留着酒楼,毕竟吃饭这东西灵活,以后说不定有大用场,而字画店是外公留下的,我认为不能卖。” 一旁的宝林听木诺说完后,紧接着道,“我根据你说给我的要求,在距离这里三条街的地方看中一处庭院,位置不算偏僻,若是有什么急事,我们去也方便,关键是它的价钱很公道,我算了一下,若是我们卖了四个绸缎庄,那么可以有一万三千两,那个庭院需要八千两,我们还有五千两左右可以自由使用。” 木忆心中计算着,公道倒是蛮公道,就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宝林看出了木忆的疑惑,接着说,“我在周围打听过了,这庭院的主人是个富商,前几年倒是赚了很多钱,就买地盖了这房子,可后来他惹上了赌瘾,几个月就把之前的钱都亏空了,现在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所以打算卖房子还债。” “据说还有大概三十个左右的家仆和丫鬟都是签了死期的,所以连房子一起卖。我想着新店开张也需要大量人手,所以就打算连人带房子的接过来。” 若是这样的话,就会减少一部分支出,但就是不知道那些家仆和丫鬟的具体能力,一定要好好筛选,留着可用的,毕竟没那么多闲钱养无用的人。 沉思了很久,木忆抬头,“好吧,你去看看具体的,了解一下细节的情况,就开始找买绸缎庄的人家吧,尽快脱手,我想在下个生辰之前把这个事弄好,我还有其他计划的。” “知道了,我到时就对外说夫人有事用钱周转所以卖掉,然后再用其他的途径买进庭院,这样的话就没人能发现了。不过,这名字叫什么好?”宝林说着。 木忆还没想好,看向大家,“有什么好主意的,说说吧。” 木清缓缓说出,“叫玲珑阁吧,玲珑寓意精巧细致,正符合你买的东西。” 剩下三人一听,齐道,“好,就叫玲珑阁。” 大致的销售方向,地址,模式都已经拟定出来,木忆觉得自己在现代备受资本家的吸血,到了这里,终于自己也可以白手起家了,心中的那种激动溢于言表。 木清知道自己的宝贝似乎不完全属于这里,她的想法总那么标新立异的,但不管如何,她都是自己的亲人,能做的就是用自己剩下的生命保护他们了。 就这么准备着,在道长,木清和店铺的三方不停周旋的日子下,很快就迎来了新的除夕,又是一个热闹节,只可惜,来了不速之客。 正文 禁期 除夕之夜。 忙碌了一整天的小厨房,在绿意姑姑的指导和木忆的做法创新下,丰盛的上了满满一桌子菜,本来木忆是建议所有的仆人都和她们一起吃饭的。 但有违于呆板的规矩下,只能折中成,仆人在偏房吃,等大家吃完后,就围在院子里搭好的棚下边看边闹的守岁。 “阿妩,阿诺,今年一过,你们就是整十四岁了,最近为了学习和店铺的事情,都忙坏了吧,娘亲和道长商量了以后,觉得不能让你们就在这待一辈子,还是要出门历练一番才好,所以,就决定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就跟着道长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吧,如果宝林也愿意,你们可以结伴而行。”木清温软的笑意,一下就感染了所以人。 阿妩怔了一下,之前是太小就没敢提这事,最近又很忙忘了这事,还说什么时候和娘亲说说。 没想到,娘亲倒是先一步决定,真真是件好事啊,当下也不管他人,扑进木清怀里好一阵撒娇。 坐在正对面的阿诺也是一脸笑意,只不过,男子当稳沉,所以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可那眼眉间的乐意足以显示主人的兴奋。 道长在半个月之前就走了,说是去准备准备,可是只有木清才知道,他是去为自己的蛊毒培养下一次种入的子毒。 说来也怪,自从种了这毒,身体愈发的好了,可能是把剩下生活的命都拿来一起用了吧,也好,不会重病缠身的让孩子担心。 正当大家玩得兴起的时候,林婆子突然从门外跑进来喊道,“来了,夫人,良姨娘身边的锦绣姑娘来了,说是要拜见夫人,小小姐和小少爷呢。” 木忆微微蹙眉,脸一沉,“慌什么,只不过是姨娘身边的丫鬟,就算是姨娘亲来,见了主母也是要行礼的。” 声音一出,所有的仆人立刻正经的站好,关键时刻不能乱,给那姨娘的人看笑话。 “哟,这院子倒是热闹啊。主仆都同席一桌啊,难怪都说大夫人心善,这不就是嘛。”说话间,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丫鬟带着不下十人的家仆就进了院子。 木清整理了衣襟,端坐高位,木忆木诺一左一右,本来和谐的气氛就被严肃取代,两个孩子眼里都是冷意,用眼神表示着自己并不欢迎这个到访者。 锦绣一身杏花黄的袄裙,大片连襟的芍药花跃然于上,一看就知道是精细织就的,外披雪白兔毛的锦肩,百花髻的头上攒着几株上好的翡翠簪,吊了些银珠,走起路来前后摇摆。 脸庞尖细白嫩,比起一般的大家小姐更甚美貌,盈盈一笑还带着旁的酒窝深陷,若不是那吐出讥笑话语的嘴,也算是极好的美人了。 “奴婢是奉了良二夫人的命,前来为夫人请安的,良二夫人当心这些个攀高踩低的奴才看着大夫人不得势就不好好伺候,大过年的扫了兴致就不好了。所以让奴婢在主院上完菜以后带些过来看看,权当是给夫人加菜的。”锦绣一脸轻蔑笑意的说道。 木清冷冷的看着锦绣,没多说话,一旁的绿意就不乐意,大声怒道,“等主院上完菜,那不是剩下丫鬟和家仆吃得么,你带这些东西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锦绣用帕子捂着嘴,低低的笑了几声,“那也是没办法的,总不能不上主院,先送到这偏院吧,怎么说也是老夫人和良二夫人的心意,夫人不是要拒绝吧。” 木忆盯着那锦绣看了看,也捂着嘴笑了起来,“这位姑姑是谁啊,好面生,我都快十四岁了,才第一次见,不过倒是极漂亮的。那衣服也是,看着就华贵。” 锦绣听着木忆的夸赞,想来也是个怕事的主,骄傲的看着木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木诺抢先了,“我也觉得,阿姐,这位姑姑恐怕才有三十吧,保养的真好都看不出年纪。” 绿意一听就忍不住轻笑了几声,“一般选贴身丫鬟都是小上两岁,这锦绣姑娘看着都有三十,莫不是良姨娘……我记着姑爷也才而立之年啊。” 锦绣听着这话既打击了自己又贬低了良姨娘,当下就反驳起来,“哪来的小蹄子,嘴里不干不净,竟敢污蔑良二夫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真是什么样的人教什么样的狗。” “你……”绿意刚开口就被木清打断,“锦绣姑娘,既然已经送到菜肴,我也收下了,就请回吧。” 锦绣听着木清的答话,不免又得意起来,“夫人倒是个明事的人,今日菜肴送到,我还有一事要告知夫人,老爷已经把良姨娘提成良二夫人,和夫人平起平坐,两位小少爷也是进了祖祠拜过的,等夫人禁期到了,出去可别不知道了。” 木诺双手紧握,在他们之前拜了祖祠,那他们名正言顺成了嫡孙了,我们却成了庶嫡孙。 虽不在乎认不认这个爹,但是这就是贬低了娘亲的位置,间接说娘不如那个良二夫人了,心中甚为愤怒,还没开口就听一旁的木诺,轻笑了起来。 锦绣很是奇怪,一般听到不是很愤怒吗?这个小姐怎的还笑起来。 “真是好笑极了,真不知大院是怎么管理,一个丫鬟穿金戴银,明明是个伺候人的,那架势看上去像被人伺候的,口出狂言,不尊主母,你的主子再得宠,也不过是个二夫人,只要我娘亲在一日,她就永远是个二夫人。先拜了祖祠,那两个弟弟今年不过也才两岁,我和阿诺已经十四岁,怎么也是我们先拜才对,即使娘被禁了足,那也一样,真是应了你说的那句话,有什么主子教出什么狗。” 木忆发挥自己毒舌的本领,锦绣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十四岁小娃责骂,不知回什么,一时怔在哪里。 木清看着锦绣的表情,轻蹙了眉,“阿妩,不可多嘴。锦绣姑娘回去吧,这里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锦绣狠狠的盯着两个孩子,用尖锐的声音说着“哼,那奴婢就告退了,小主子可真是机灵聪颖啊,奴婢受教了。” 说完,一摔袖子,“走。”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了主院。 “你们啊,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和她计较什么啊,散了吧,今日早些休息,三天后,准备出门吧。” 说完话,木清在绿意的搀扶下,回了房,剩下的人今天也没了心情,各自收拾后,散去了,好好的除夕,就这样被破坏了。 木清房里,绿意不解的看着她,问道“小姐,那个锦绣摆明就是过来羞辱人的,你怎么总忍让啊,要我说就该打出去,让她说那么恶心人的话。” “今日就和她结了梁子,以后,两个孩子的日子……唉,你不知道。”木清显得很是疲惫,绿意看着自家小姐这般模样只好轻轻退出门,把空间留给木清独自。 绿意走后,木清轻声低泣,我们的感情真的就这样完了吗? 今日的事,你默许了吗? 那个良人真的是你的良人吗? 当年的誓言仍很清晰,可许誓的人却模糊了。 正文 试探 主院,良人的海棠苑。 斑驳的影子淡淡的映在窗上,坐在主席上的人说话了,“她真这么说?忍下来了?” 跪在下面的人恭敬的回答着,“是的,属下看见的的就在这样,大夫人一直忍让,倒是小小姐把锦绣骂回来了。” “木忆?这丫头,小小年纪,嘴还挺利啊。你下去吧,有什么再来报。”席上的人吩咐道。 “是。”跪着的人退出了门,走了十多步,遇到迎面而来的良二夫人,立即俯身行礼,“见过二夫人,大人在院子里等你呢,属下先告退了。” 听到沈懿来了,良人很高兴,刚听完锦绣的报告,心里还挺怕那小丫头所说的那种,自己两个儿子的地位不正。 现如今,担心少了,老爷那么宠自己,怎么会呢? 当下甩开那些奇怪的想法,快步进了院子。 老远的沈懿就闻到了属于良人的那股子香味,浓重的桂花香,不像木清,一直是若有似无的木兰香,想到这里,微微蹙了眉,就听身后一阵声响。 “候爷吉祥,怎的在这窗边吹冷风,大冷的天,莫冻坏了,快进去,妾身泡个茶暖暖身子吧。”沈懿听着这话回身看向良人。 良人,人如其名,脸庞干净,五官精致,楚楚可怜的表情最是令人心疼,娇小的身子裹着厚厚的披风,那是生两个孩子时烙下的病症。 一想到这,沈懿上前扶起她,淡淡的说着,“无妨,倒是你,出门记得多穿点,保重身体。” “谢爷关怀,妾身身体近来都不错,两个孩子也听话,不如我让锦绣把他们带过来看看吧,今天是除夕,等下还要守岁呢。” 良人柔柔的嗓音,像是吴哝小调般,带着摄人心魂的味道。 沈懿怔了一下,随即脱口而出,“好。” 良人微微一笑,唤来锦绣去找两个孩子。 很快,两个穿的华贵富丽的孩子就被带来了,“恩儿,赐儿给爹娘请安,祝爹娘福寿安康。” 良人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露出宠溺的表情,左边的是哥哥沈家恩,圆圆的脸庞上带着稚气,容颜上更像沈懿,偏刚俊一些,右边的弟弟沈家赐长得像自己多点,清清秀秀的,笑起来还有酒窝。 这么可爱的孩子,老爷喜欢也是应该的,那木院的那两个呢? 他知道她们的存在,可从来不提及,是真的忘了? 还是别有心思,良人拿捏不准,又想着自己的孩子,可不能让她们做大,不然将来堪忧啊。 斜眼看了沈懿,他正和两个孩子说的高兴,这当口的并不打算提及,过后再决定怎么处置那两个孩子。 门口没多久,就传来一阵阵的鞭炮声,新的一年又来了,沈懿听着这动静,看着眼前的人和孩子,心里想到的竟是木院的她们还好吗? 还有几月就可以出来了,只是那时,我还是我,她还是她吗? 有些事实,不能和她说明,她会恨自己吧,那么久的时间,已经忘却的誓言,曾经鲜活的美好记忆也变得模糊了,整整十三年,自己和她都老了吧。 呵呵,沈懿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良人看的心惊,却不动声色的记住,暗暗在心中发誓,当年我能挤走你,现在就能永远让你翻不了身。 第二日,木忆和木诺都早早起身,准备好出门的必备物品,东西不多,因为是历练,所以不带任何家仆,加上宝林,三人迅速的整理好后,就在正厅等着木清的到来。 昨晚忧思过虑的木清在天朦朦亮的时候才睡下,所以早上起的晚了些,等洗漱完毕后,来到大厅时,木忆三人早就等了快一个时辰。 “吃早饭了吗?怎么不让绿意叫醒我呢?”木清关怀的问着。 “知道娘亲昨天睡的晚,所以没打扰,我们几个刚还商量着去那些地方呢,莲心姐姐去端早饭了,我们吃过后,就和师傅走了。”阿妩拉着木清的手说道。 宝林端站在一旁,虽然从小和阿妩阿诺关系好,可主仆等级观念还是很重的,虽然才是十八岁的年纪,但稳重内敛的气质和迅速增长的身形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可以信赖的感觉。 木清示意宝林也坐下,语重心长的说着,“宝林,这么多年了,你和阿妩阿诺相处的都很好,这次你们出门,虽然有道长在,可是还是有一定的危险,你长他们五岁,我把他们就托付给你了,你也要小心啊,等你们回来,我再好好举行仪式,正式收你为干儿子,现在,你愿意叫我声干娘吗?” 宝林震惊的看着木清,“夫……夫人,干儿子……你认我为干儿子?” 要知道,宝林是带着奴籍的,即使跟少爷小姐关系再好也是个奴才,可这干娘的关系要是存在了,就是脱了奴籍的自由身,地位还会高出许多的。 木清等宝林反应一下,轻柔的说着,“我本就打算把你爷爷的卖身契还给你们,这么久的时间,你对阿妩阿诺的照顾,我都是看着心里的,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想认下你,你同意吗?” 木诺也很高兴自己娘亲的决定,在他心里,早把这个大哥哥当自己的亲人了,没有什么主仆之分的,当下催促道,“大哥,快答应啊,这么多年,你担得起这声哥哥的。” 宝林感动极了,看了木诺一眼,转身对着木清,重重跪了下去,呜咽着说,“照顾小姐少爷,本就是奴才的本分,夫人,你对我那么好,现如今还认我做干儿子,我……我都不知怎么说好了,自幼我就没了娘亲,从现在开始,夫人就是我亲娘,阿妩阿诺就是我的好妹弟,我会用命护住的,干娘放心。” 重重的磕头,木清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扶起宝林,“好孩子,既然你也是我的孩子,也要照顾好自己啊,你和他们一样是我的宝贝。” 温馨的时间总是流失的飞快,不多会儿,莲心带着刚做的早饭来了。 浓香扑鼻的花生粥,刚出锅的小笼包,几碟爽口的腌渍小菜,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可浓浓的爱意包围着,大家都吃得很舒心。 正在交代着出门事宜的木清,看见进门的灵隐,起身深深一拜,恭敬的说着,“道长,几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贫道知道,这是我为你的病配的良药,记得服用。”灵隐递过一个青色小瓶,木清接住,轻轻点头。 木忆只知道,娘亲从醒来后,就一直服用着药,精神也是越来越好,也不疑有他,可能是调理的药吧,叮嘱莲心好好照顾娘,拜别了木清,师徒四人就从侧门悄然消失。 却不想这一幕被紧盯着他们的小厮看了去。 午后,木清本就没有休息好,可还要硬撑着对付良二夫人派来的丫鬟,锦心。 这人没有锦绣的嚣张,总是和和气气的对待所有人,可若是处置起人来毫不留情,因此,背地里大家都说她是“铁面娘子”。 云蓝的里衬滚了道月白的缎子,外罩丹青衫子,头上只坠了几株翠竹簪,不外现,守住奴才的本分。 此刻的她恭敬的站着给木清行礼,口中说道,“良二夫人派奴婢来请罪,昨日锦绣言语上多有得罪,惹怒了小小姐,故今日带了薄礼前来,还望夫人能接受。” 木清手一挥,绿意明白的上前接住东西,沉稳的说着,“不打紧,只是今日阿妩感染风寒,不能亲来,我代她接下也是一样,回去告诉良二夫人,只是几句口角之争,不必放在心上。” 锦心眼中精光一闪,今早报告的小厮果然说的没错,也不多做逗留,“既然如此,那奴婢先告退了。”说完退了出去。 木清有种不祥的感觉,萦绕心头,几个孩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正文 游历 海棠苑,良人听着锦心的报告,心中毒计已显。 此时报告,最多受顿责罚,既然他们出门了,那回不回得来,又是二话了。 啪,手中摆弄的梅枝断了,捡起地上断落的梅枝,对着锦心吩咐道,“梅枝尚且如此易折,大雪天的,就是不知那几个孩子能不能保住了。” 锦心听到此话,知道良人动了杀意,低声回答,“保不齐吧,小孩出门哪有个准事,磕下碰下的,就看他们造化了。” 良人冷意一笑,挥手遣退了锦心,她安排自己放心,想来两孩子是去得回不得了。 另一边,出门就上了马车的几人,显然不知自己前途的艰险,还沉浸在自由的欢乐中,因为时间并不多,所以几人商议后,决定径直去曲城。 一路上听道长讲解才知,天下分七国,东是东启国,东北是渤海国,北上是北牧国,西北是雪弩国,西是西敖国,西南是乌疆国,南是南罗国,而他们在的就是东启国的国都——宜都。 一路上,游山玩水的几人领略了不少风土人情,越靠近曲城,那种异域风情越突出。 曲城,是东启和渤海国的边境之城,因为贸易往来,所以城市里没有严重的地域歧视,各种民族相处融洽,所以整个曲城显得生机勃发。 刚进了城门的师徒几人就找了个雅致的客栈住下,为了掩盖身份,灵隐扮作商客,宝林是商客的儿子,出门带了两个小厮贴身伺候。 整装后,出门的几人都很惊奇的看着这个地方的人们。 厚重的衣服,鞋子都是用动物皮革做成的,野性中带点霸道,头发胡子都很长,无论男女都是编成辫子,只不过女的可以加些饰品。 渤海国天气异常寒冷,往往是寒冬天,不剪头发也是保暖的一种方式。 宝林看着这些外来民族,说道“他们长的都好高大,而且眼睛的颜色也比我们浅,毛发那么浓密,说的话叽里咕噜的。” “那当然了,为了抵御寒冷和防止雪盲。”其他人都不知所以的看着阿妩。 阿妩才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人都明白的,当下掩饰的说,“我曾看过一本奇异杂说里面写的。” 木诺知道姐姐总是懂很多他们不懂的东西,也没细问,跟着灵隐就向前走去。 街道上,小摊商贩淋漓满目,各种面食的香气飘荡,勾得木忆吃货本质大发,拉拉宝林的衣袖,“少爷,我们吃点再走吧,饿。” 宝林看着木忆满脸期待的样子,点头答应。 木忆放眼一看,撒欢的就朝着最诱人的一家店面跑去,这是她观察后,发现人最多的一家,那不用说,肯定也是味道最好的。 得了灵隐的示意,一行人跟着木忆就去了拐角,门口已经排了长队,大冬天的,每个人穿的厚厚的。 站在冷风口里等着前方长龙的移动,木忆吞了吞口水,伸头看着那店里的人,却没发现小偷摸走了自己装着银钱的,由木清亲手缝制的荷包。 好不容易排到桌子的时候,木忆听小二报了菜名,点了整整十道菜,可菜上桌还不到一个时辰,几人就吃的不多剩了。 木忆满足的说着,“这家的菜,味道真好,就是没有菜谱,点着麻烦。” 宝林听着,随口问道,“菜谱?是记录菜品的本子?” “孺子可教。”木忆学着老夫子长摸一把不存在的胡子回答道。 “好了,快结账,我们还要去另一个地方的。”灵隐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收到,老爷放心,我去结。”木忆满口答应。 伸手就去摸荷包所在地,没有?! 浑身摸一遍,也没有。 “完了,我荷包丢了。那个是娘给我绣的啊。”木忆懊恼的说。 木诺摇头,这个姐姐总是这么粗心,结了帐,几人朝着目的地出发。 不多时,几人就站在元宝钱庄门口。 灵隐转身看着几人说道,“这钱庄的老板姓贾,我在六年前恰巧救过他一命,所以他给了我信物,若是有请求必应之。听你娘亲说,你们打算做生意,这些事我不懂,所以就带你们来,你拿着我的信物去,他会帮你们的,好好学,我还有事,一个月后再来接你们,自己保重。” 说完就渐行渐远,不多会,街上已经没了他的身影了。 宝林本就对经商表现出极大兴趣,虽然有木忆的指导,可毕竟不是系统的学习,所以有些地方还是不谙其道,这么个机会,就是天赐的,当下兴奋不已。 木忆木诺两人倒是没多少的兴趣,不过为了生意,显然是要去的,径直走到钱庄里,就看见站在柜台上的掌柜。 灰白的头发梳的极其服帖,脸庞不显老态,两只眼睛像染了光一般。 紧紧的盯着进来的三人,前首的人饱满的额头,天圆地方,肤色红润,像是养尊处优的小公子,再看两个贴身小厮也是稳沉有度,不失谦逊。 “几位是……”老掌柜问道。 木诺拿出一枚刻有贾字标记的钱币,递给老掌柜,态度温和的说,“老掌柜,这是灵隐道长给我家公子的信物,只要你拿给你家主人一看就知道了。” 老掌柜一听灵隐道长,就知道眼前的人不能小看,笑眯眯的引着几人上了座,奉了茶,招来个小厮,把钱币递给他,说“快拿给老爷,有什么吩咐尽快来报。” 小厮恭敬的结果钱币,一溜烟的就跑进内堂。 半盏茶的时间,小厮气喘吁吁的来报告,“快……快,老爷请几位贵人进去细谈。” 老掌柜挥手退下小厮,亲自带着几人进来内堂。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曲折回廊,高阶地路,在经过一大片芙蓉池后,来到了正厅,一进门,一个看似四十有余的富态男子翘首期盼的等着。 “老爷,贵人来了。”老掌柜恭敬的回答着。 前面的男子转头就看见几个孩子,虽然震惊,却不露异色,当下轻掩疑虑,慈爱的问着“灵隐道长是你们的什么人?你们怎么会有我的信物?” 宝林精简的回答了问题,没泄露自己的身份,只说机缘巧合下认识了道长,几番结交后得知他们有学经商的意愿,就把信物给了他们,让他们来找,一月后自会来接。 贾老爷怎会听不出其中隐藏了不少东西,可他们确实有信物,一月之后等道长来了再叙说好了,当下让下人找了家中掌事的管家,带着几人住下,并承诺明日开始传授宝林经商之道。 三人被安排在芙蓉池东南方的暖夏阁,院子不大,却很精致。 但凡摆在桌面上的都是精雕细刻的实用物品。 梨花木的桌椅,紫檀的熏香炉,胡桃木配四君子的屏风,入室清香袭来,询问之下,竟是难得一见的“冷凝香”。 这种只在贵族家才能见到的东西,在这就是待客的常用物品,木忆不禁认真思考了这贾老爷的底子,不浅啊。 在吃过晚饭后,几人就今后的日子计划了一番,宝林就负责专心钻研这商道,木忆木诺出门多走走,打听打听这附近有没有牙婆子,买几个老实本分的家仆回去方便使用。 为了第二日有很好的精神,天才擦黑,几人就睡下了。 正文 交锋 不同于曲城的寒冷,宜都已经开始回暖。 木院,正厅。 自除夕过后,解禁了木清,在绿意的伺候下,吃过早饭,就去了小花园散步。 虽是年后,天气也渐渐变暖,可总还是有些寒意。 木清外披银鼠袄,身着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娇欲滴的味道。 一旁的绿意则是一身浅蓝色的袄裙,身上穿的白袄子是年前木清给她,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脸上未施粉黛,白嫩的皮肤更显精灵。 “几个孩子走了快二十天了吧,以前没离开过,还不觉怎么,现在可想念的紧啊。”木清对着绿意感叹道。 “是啊,听不到小主子们的声音,连奴婢也是有些不习惯呢。”绿意回道。 两人缓步在小路上前行,看着院子里的红梅,仔细欣赏起来。 却不想在转角处遇到径直过来的良人锦绣几人,不注意的撞在一起,绿意扶的稳,木清只是后退了几步,就稳住了身形。 却不知那良二夫人是有心事,撞上了没站稳,踩到裙角,连着后面的五六个仆人都跌倒在刚下完雪的地上。 锦绣连忙扶起良人,后面的丫鬟也是顾不得自己滑到后的疼痛,马上簇拥着良人去了最近的亭子坐着,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快速递上刚拿来暖手炉。 锦绣看着自家主子因为被雪地冻到的苍白脸色,心下气氛之极,不顾不管,几步上前,“啪啪啪”的几声,巴掌就落在了绿意脸上。 绿意的脸上是火辣辣的疼,锦绣下手极重,还来不及反应,就见本来姣好的脸庞,现下红肿泛着血丝。 紧接着,就听锦绣大声斥责道:“你个贱人,存心的吧,二夫人本就畏寒,你还故意撞倒她,安得什么心。” “莫不是有人指使你,这般不尊二夫人,来啊,拖下去,打四十板,没死就找牙婆来,这样坏心的婢子,府上可是不能留的。”说完还带着深意的看着一旁的木清。 锦绣说话间,就眼神指使旁边的粗使婆子,几人得了令,想着要在良人面前立功,面露凶色的就将绿意拿下要带走。 木清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着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陪在身边的绿意被打成这般模样,现下被堵了嘴,要带走打板子。 心中大怒,想也不想的就反手,回了锦绣一巴掌,本来清丽的容颜在此刻满是怒容,颇具威严的说着,“谁敢动手。我不过几年没管府里的事,现下就任着这般奴大欺主,好呀,我倒要看看,这府里,除了老夫人和侯爷,还有谁人能大过我去。” 锦绣本就是大丫鬟,嘴巴又甜,很得良人喜欢,只有她欺负人,哪有人欺负她。 心中怒火中烧,一时忘了身份,竟捂着自己被打的左脸,右手忽的就伸过来想打木清。 木清冷笑一声,岂能让这刁奴得手,一根银针已经扎上锦绣的右手,“啪”的一声,锦绣自己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啪啪啪啪……”锦绣看着自己不受控制,不停打自己脸的手,惊恐的看着木清,这大夫人什么时候那么强硬了,说不出话,急得转身看着良人求救。 缓过气来的良人看这阵仗,也顾不得身体,当下走过去,对着木清苦苦说道,“姐姐,今日是这丫头大胆了,我自会处置,你就拿了那银针吧。” “让她道歉。”木清寸步不让的说。 “对……呜呜,对不起……”锦绣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几巴掌,只觉得右边的脸都麻木了,只能忍软道歉。 “下次,就不是这般好说话。你最好记住自己什么身份。”眼神冷冷一扫,押着绿意的几个婆子,吓得几人赶忙松了手。 拔了银针,又在锦绣手上点了几个穴位,锦绣的手才停了下来,嘴角开始流血了,发髻也被打散了,一张脸,已是红肿泛紫,看上去甚为恐怖。 良人让右手旁的怜儿扶着锦绣,回去上药,这当口先服软为好。 看着这主仆情深的画面,木清嘴角冷笑,欲转身就走,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往侧边想扶住东西稳定脚步,却不想推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良人。 “碰” “啊” 刚站好的良人又被撞到在地,整个御寒的披衣都浸湿了,露出盈盈泪光,让人一看就甚为怜惜。 缓住低泣的声音,柔弱的对着木清说道,“姐姐若有不满,尽管教训,莫要这般折辱妹妹对侯爷的一片真心,妹妹不曾说过那样的话,妹妹冤枉啊。” 说完就晕了过去,这是什么意思?木清皱眉,不解的看着良人昏倒的场面。 “快快快,二夫人身体受不得寒,赶快抬回去。”周围的丫鬟,婆子忽的大喊起来。 抬头看见前方的沈懿,突然就明白了这一幕,自导自演的好戏啊,苦肉计,美人计,全上了。 嘴角苦苦一笑,那个角度看,怎么都是自己推到的良人吧,加上她昏倒之前的话,含糊不清,恐怕更是加深自己的害人之意吧。 只见沈懿大步走来,一袭青衣,外罩墨金披风,腰缠白玉带。 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的不解和怒意,刺痛了木清的心。 十三年了。 再相见,竟是这般情景,木清怔怔的站在那里。 看着沈懿向自己走来,与印象中的那个策马遨游天地的男子面容重合,此刻却面色不佳。 那时候,男子摘一朵桃花,戴于自己鬓间,轻声在耳旁说着,定不负相思意。 看着自己脸颊绯红而爽声大笑的人,而今眼里却不再有自己的身影。 径直走到良人身边,墨金的披风换下良人身上湿透的外罩,俯身抱起昏迷不醒,盈盈一弱的娇小女子。 抬眼,对上木清,冷声说道,“多年不见,你更狠了,连无辜的人也这般伤害,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木清听着这话,心头的涌起的爱意一寸一寸的被浇熄,当下换上冷漠表情。 嘲讽的看着沈懿,冷漠的说道,“我本性如此,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信我的人不相问,不信我的人何必问,绿意,我们走,这地方,多呆一刻,我都恶心。” 拉着绿意,决绝的走回木院。 那身影,看在沈懿眼里,就如十几年前一样的残忍,按捺下眼里的爱恨交织,带着良人转身回大院,差丫头去请大夫。 海棠苑,锦心得了先前回来的丫头禀报,早准备好了一切,又吩咐人拿了上好的伤药给锦绣送去。 等沈懿把良人抱回来,大夫也候在那里了,换下里衣,躺在床上,大夫开始认真诊脉。 沈懿没进房里,只站在正厅中回想着刚才相见的情形。 十几年的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太重的痕迹,依旧清丽的容颜和脱俗的气质,肤色红润,可知她也没受什么委屈。 就是脾气越发的倔,心也越发的狠。 不多时,府医出来,沈懿上前询问,“怎么样?” 府医摇摇头,轻叹着说道,“夫人本就体寒,上次生产又落下这畏寒症,今日被冻的久了,恐怕,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了。” 孩子? “你说孩子?”沈懿惊讶的问道。 “对啊,夫人已有两月的身孕,体质上本就偏弱,今下还这般受寒,恐怕……。”府医为难的说着。 沈懿没想到,良人还能再怀孕。 上次难产后,就被证说难易受孕了,让沈懿对良人极是愧疚。 现如今两个月的身孕,真是个惊喜,沉声嘱咐道“王府医,我不管用多少药,怎么治,务必请你保住这孩子。” “这……小人恐怕……” “侯爷。”良人刚醒就听见自己怀孕的事,心下一惊,忙唤进沈懿。 沈懿上前扶住她,轻斥道,“不躺好,起身做什么,你只管安心养胎,我定全力保住这孩子。” 良人娇弱的靠着沈懿,带着几分病态的脸上,尽是疼惜,道,“候爷,这孩子是妾身的命啊。她要是有什么,妾身也不活了。” “我知道,你安心就是,锦心,好生照顾。”沈懿吩咐道。 府医见此,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说“二夫人的胎儿也不是不能保住,听闻木家金针可以起死回生,若大夫人能出面,必定能保。” 木家金针,那不是要去求清儿,她的脾气,恐怕不会轻易答应吧,沈懿心中想到。 出神间,良人紧攥着自己的袖子,看着满脸请求的人,沈懿也只能去木院一趟。 “知道了,你先尽力稳住胎气,我自会想办法。”沈懿挥挥手,府医就退出寝屋。 和良人说了些安慰的话,起身就去了木院。 正文 交易 沈懿走到木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看着院子里白装素裹的一片天地。 突然想起以前在雪地里赏梅的人,那么纤尘,那么纯洁,回身对着走向她的自己,微微一笑,倾城之姿。 “懿哥哥,来追我啊,来呀,呵呵” “懿哥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妾身木清,自请禁足十四年,以证清白。” …… 一幕幕画面,出现在眼前。 本以为得了世界最美的恩赐,却不知竟是暗藏杀机的毒箭。 敛起所有情绪,抬步走了进去,一路上都没见到仆人,怎么会这般懒散? 沈懿心中略怒,等走到木清住的房前,几次抬手都没能敲响,自己堂堂男儿,怎会这般懦弱。 总是要面对的,心里想着,手已轻叩上门,咳嗖几声,深沉的说道,“木清,开门。” 没反应。 又敲了几声,都没反应,沈懿蹙眉,推门而进。 迎面扑来的就是那个若有似无的木兰香,自己曾经最爱的味道。 这味道让沈懿几乎失神,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忘不了。 睁眼就是一副梅景图,点点红艳,紫檀桌上摆着些针线,和一件半成衣,沈懿拿起来,男袍? 小许多的男袍,想必是做给阿诺那孩子的吧,针脚细密而精致,毕竟当年她的刺绣是宜都一绝。 想着自己柜子里还有的她亲手缝制的一件月牙白袍子,也是这般精致。 心下暖意骤升,嘴角也上弯了不少。 淡青色的帘子垂挂在厢房屏风后,她还是喜欢这幔子挂着遮光,好睡觉。 掀了帘子,进到内室,还是一样的格局。 月綄纱的帐子,黄花梨的床,菱花镜前摆在她最爱的木兰花水和一个精致的白玉梳。 眼前景象一转,似乎回到了十几年前。 刚为新妇的木清就坐在镜前,沈懿为其绾发,誓言就在耳边。 忽听见外间传来声音,木清疲惫的吩咐着莲心,“绿意脸上的药膏,三个时辰换一次,记得不要用凉水,不然会留下病根的,还有让厨房的刘婆子赶快煎好这药,让她服下,才不会留疤。去吧。” “是。”莲心低着身子出了门,木清揉揉眉间的酸胀,想起道长让服用的药还没用,起身进来内室。 一掀帘子就看见个沈懿,吓了一跳,想到他今天的态度,冷着脸,讥声说,“怎么不去你那心尖上的人那里,跑来我这冷院子里干什么,看笑话?还是来审问?” 看着心里的挚爱,这番表情,沈懿也不由沉了脸色,本想温情几句,却没了心思。 冷脸对着木清说,“良人怀孕了,可是今日受寒太重,孩子恐怕难保,只有你施金针才可保住。” 木清脸色煞白,一下没站稳,连退几步,跌倒坐在床上。 怀孕? 救命? 他们的孩子。 闭眼留下一行清泪,上次听到的时候,心如绞痛,现如今,那个曾经和自己山盟海誓的男人说着和另一个女人的孩子,这中哀莫大于心死的感受彻底包裹了木清。 久久未等着木清的回答,看着她脸上那近乎死灰的表情,沈懿心中大痛,你体会到了吗?你也知道自己心爱之人的背叛自己的感觉了吗? 沈懿想着自己当年的痛苦,狠心说道,“不要摆出这番表情,若是父兄泉下有知,必定也不会原谅你的。” 木清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站起身,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沈懿,“你还是坚持我是不洁,坚持我害死公公,害死你哥?” “这本就是事实,你不用狡辩。”沈懿回答。 想到自己十四年的禁足还是无法让曾经爱慕的人相信,木清已经没有任何憧憬,定神一想,只为在最后生命里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其余的再不相干。 “好,救人可以,但我有条件。” 沈懿看着她面如死灰的表情,心中一惊,竟害怕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放软口气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但这口气在木清听来就是他为了良人低头的,呵呵,一切都是空幻念。 镇定下来,对着面前的人谈起交易,“你必须让木忆木诺认祖归宗,并且承认他们才是嫡长孙。” “不可能,他们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承认?”沈懿怒声说着。 木清冷冷笑着回道,“可以,那你也不要再想救回你的孩子。” “你……” 沈懿盯着眼前的女子,她本就坚强,不像良人那柔弱的性子,若是这孩子真的……恐怕良人也受不了吧。 思索半响,沈懿艰难的回答“好。” 听着他松口,木清放下了一桩心愿,“你让大夫来,我告诉他怎么施针。” “你不亲自去?”沈懿问道。 “她没那个资格,能得我木家亲炙的只有当今圣上和我木清在乎的人,她配吗?”木清强硬的回答。 一如当年。 沈懿气不过,却也只能答应。 气氛冷了下来,外间本要来报告的莲心,也被木清冷峻的口气吓到。 没了待下去的理由,沈懿就被木清“请”走。 没过多久,府医提着药箱就来了。 木清把针法,穴位,一日几次,还有下针几分,用药多少,尽数告诉了大夫。 等一切完成的时候,天早黑沉了,遣退了所有的仆人,木清一人站在窗前,看着那早已干枯的树木,心中也同这树木一般枯死。 只不过树木枯了,明年还会再活,而自己这心,已经化作一堆尘土,从此只为孩子活,不再有任何涟漪。 一口吞下道长的药,还有两年,自己就可以解脱了。 若真有来世,再不要,遇上这般伤身伤心的事和人。 曲城。 暖夏阁中大早上就有了洗漱的声音,两丫鬟端来些清淡小粥和爽口小菜,三人食用后,就按着之前的计划各自忙碌。 宝林去了主院找贾老爷,而木忆木诺借口要看看曲城风景,和管家说了声,就出了门。 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冬天的寒风并没有让人望而却步,商贩们的热情融化了冬日的冷意,全城仿佛苏醒了过来。 刚出了门没走几步,木忆就看见一个衣服破旧的人手里拿着自己的荷包,快步向前走着,也没注意已经有人盯上了她手里的东西,只一股脑的赶路。 木忆拉住木诺,示意他看那人,木诺显然也知道了木忆的意思,两人本就是双胞,心意相通,所以几个眼神就懂了对方的心意。 没出声,两人悄悄跟了上去,就见那个人拿着荷包进了当铺,不多就被人赶了出来,一个的跌倒在路上,满身落了灰,手中还好好的护着那荷包,生怕它弄脏似的。 木忆眼里闪过疑惑,什么意思? 那人起来顾不上拍灰,继续走,去往下一家当铺。 还是一样的结果,不停的进去,不停的被人赶出来,木忆好像有点明白了,她想换钱?有了这个想法,木忆和木诺交流后,木诺就去堵住那个人的去路。 那人不解的看着木诺,而看见身后的木忆就一脸惊吓的,撒腿就跑。 木诺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几番围堵下,那人就被迫跑进一个死胡同,以为自己要被打了,吓的本就面带菜色的脸更是苍白。 “你干嘛偷我的荷包?”木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说道。 一身衣服破了又补,到处都是补丁,原本衣服的颜色已经看不出了,头发泛黄还稀少,嘴唇轻微的有些裂开,年纪看上去大概和木忆差不多大,却远没有木忆高。 小小的脸上布满了惊恐,颤声道,“我……我是迫不得已的。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有急用,求求你,不要拿走它。” 木忆很好奇,自己的荷包怎么像个救命稻草一样的,想到人有急事,沉声问道,“你需要钱?” “恩,我娘……我娘病很重,没钱就不能请大夫了,会死的。”小姑娘哭泣的说着。 木诺看着眼前的人哭的那么伤心,也不逼迫她,等她哭声低了些,就说,“我的哥哥会点医术,你带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医好你娘。” “真的吗?”小姑娘期望的看着。 “可是我没钱给你们。”转而着急失落,生怕被拒绝的表情又出现了。 “不要钱,我带了些药丸的,先随你去看看。”木忆接着说。 小姑娘立马抹干净眼泪,眼里满是感激的带着两人就向西边跑去。 正文 治病 一路上,小姑娘和两人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我叫小篮子,十五岁,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三岁。我娘原本是在一个富贵人家当厨娘,可前些年那家人落败了,娘就带着我们出来,生活虽不富裕,可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 “就在几个月前,娘不知是得了什么病,饭也吃不下,我拿了家里唯一值钱的银簪子去找大夫。大夫一看就说没的治了。” 说着就开始抽泣起来。 “要是……要是娘有什么事,我怎么和死去的爹爹交代啊?” 木忆看着小姑娘伤心欲绝的表情,不由安慰道,“放下吧,我会尽力的。” 得了保证的话,小篮子脚下跑的更快了,幸好他们都是练了点功的,不然就这速度,挺难追的。 不多时,小篮子带着二人就进了一个破旧的院子。 说是院子,不如讲是个大杂院,杂草丛生,没什么人气,屋子的大片墙面都露出了原本的泥面,看着随时会倒。 只在院子的廊边放着几个碗和一些草药渣子。 刚进门就是一阵恶臭,木忆闻到这股子怪味后问道,“怎么回事?哪来的味道?” 脚下不停歇的跟着小篮子进来左侧的房间。 越接近,味道越重。 当下从怀里拿出几粒药丸,吩咐他们吃下,不要被感染了才好。 “这原先是个书院,可后来没人来上学,就荒废了,本来我们搬进来打扫了一番,看着也还有几成新,谁知后来住进一些人,不知道是哪来的流民,他们一来,娘就病倒了,那味道是……是……”小篮子欲言又止的说。 木忆疑惑的看着小篮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抑制住心下做呕的感觉,径直朝那床边走去。 眼见淡黄的帐子,灰白的床单和补了补丁的被子上有很多的污秽之物,看起来很久没有清洗过了。 床上躺着的人也是出气多进气少,脸颊深凹进去,眼睛半闭着,褐黄的脸色,干瘦的手臂横伸在外,斑斑点点的,看上去煞是恐怖。 木忆看着这副情景,初被吓到,也不急着靠近,看样子,这妇人应该就是得了黄疸病吧。 很快就稳定心神,转身对木诺说道,“阿诺,你去这附近,找几个婆子来收拾一下,然后再叫人送些新的被子,床单来。对了,再去买些烈酒,我要用。” “小篮子,你马上去打些水来,烧热了,还有去买醋来,越多越好,在这屋子,院子的各个地方生火煮醋,先把这味掩了。”说罢,木忆把身上带着的钱都给了小篮子。 得了吩咐,小篮子心下觉得娘有救了,急急跑向外面。 不一会,就来了五个婆子,腰大膀粗的。 因着工钱给的多,也就不管床上是人是鬼了,着手开始收拾。 打开所有的窗子,清水洒地,抹去灰尘,等木诺带着酒和被子回来后,大家先用烈酒洗手,然后动手。 脏了的全部焚烧,院子的杂草也是一把火烧尽,等小篮子把醋煮起来一会后,木忆就近看了那夫人。 把脉,确诊后,取出药丸,塞进她嘴里,强灌些水让她吞下,然后嘱咐人放平妇人。 不多时,就看床上的人剧烈抖动起来,哇……的一声,吐了许多黄疸水,大家又忙着清理。 也许是积攒多久的东西被吐出来了,床上的妇人眼睛也慢慢有了交集,浑浊的眼珠也变得清明起来,看着小篮子,又看看木忆木诺,满是疑惑。 小篮子哭着说了过程,那妇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她,红着眼眶,气愤的说着,“我,我没有你……这种孩子,谁让你学……偷的。你……我怎么……” 一口气说不上,又是咳咳的剧烈咳嗽声,小篮子慌忙扑上去,大哭着承认错误,表示不再这样做,并说明了木忆怎么救活她。 那妇人热泪盈眶的对着木忆点点头,无言的诉说着对她的感激之情。 木忆懂她的意思,开口说着,“你要谢我就赶快好起来,小篮子也是一片孝心,不要怪她了,你还有三个孩子,你也是有个什么闪失,她们怎么办?” 似乎是木忆的话激醒了一个母亲的念想,那夫人眼里燃起对生活的希望,轻点头后就躺下休息,是啊,自己还有三个孩子呢! 小篮子看着娘沉沉睡去后,跟着木忆出了门。 快走到木忆前面,重重跪下,磕了好几个头,眼中充满感谢,“小篮子无以为报,若是小姐不嫌弃,我愿一辈子为奴为婢,终生伺候小姐。” 木忆很惊讶的看着小篮子,“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女的?” 小篮子轻笑,“小姐别忘了,我也是女的,是能看出来的。” “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看来我得再研究研究了,你先起来,这话我记下了,总有用得到你的时候。”小篮子遵命的站起来。 木忆又交代了一下注意的地方,想着今天出来的时间也久了,就带着木诺回了贾府。 刚进了暖夏阁,就看见宝林一脸着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是脚下生烟般。 看见他们两人进来,长舒一口气,“可把我吓着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再迟些,我就要问那贾老爷要人去找你们了。” 木忆甜甜一笑,拍拍宝林,“哥哥莫担忧,下次一定注意。快开饭吧,阿妩可饿了呢。”说完摸摸自己的肚子。 宝林无奈的看着自家妹妹,讨好的小脸,心中着急已然散去。 摸摸阿妩的头,“以后可要早些回来。”又唤人来摆了晚饭,几人就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饭后,木诺把今天的事告诉了宝林,宝林虽也高兴她们救了人命,但是就这么直接的跟着人去,还是太不注意了,要是坏人怎么办? 还有那人的病,听着就瘆人,还会传染,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自己怎么和干娘交代啊,当下就严厉的说了几句。 木忆吐吐舌头,“大哥,莫要再训了,都成老夫子了。我保证,下不为例。”对着宝林甜甜笑道,每次就会用这招,偏宝林也吃这套,心里不气了,又叮嘱了几句。 稍显严肃的气氛被这玩笑话打破了,院子又传出阵阵笑声。 接下来的三天里,阿妩被宝林留在院里,不准出门。 知道宝林也是担心自己,也就歇了心思,安分的呆了几天。 晚间,宝林听贾老爷说了曲城的夜市很是出名,想着阿妩最近的表现,就在跟贾老爷说明后,他派了几个家丁保护着,一行人就出了门。 比起宜都的夜市,这里的更显热闹。 似乎夜晚更容易勾起人们的激情,处处是灯火辉煌,伴着小摊上的各种烤制食物,整个街道上热络非凡。 一路上,家丁保护周密,加上领他们逛街的小厮很会介绍,几人玩的是乐不思蜀。 木忆看着摊贩烤的各种肉类,咽了咽口水,一脸期待的看向宝林。 宝林看了看阿妩的表情,不由好笑,转身问过领路的家丁,一行人抬步去了最有名的一家烤鱼摊。 到了小摊上,主人热情的招待着,那烤架上的鱼加了秘制的调料,在那火炭上翻来覆去的烤制,腥味没有了,只留下鲜味儿,香气扑鼻,令很多人停步流连。 很快,店家就上了几条烤好的鱼,真是看得木忆直流口水,即使晚饭吃的很饱,还是大快朵颐的消灭了一整条。 “好久没吃过这么爽的烤鱼了,宜都的都不够味,这才叫烤鱼。”木忆咂咂嘴。 看着木诺手边,动的不多的鱼,谄媚的笑道,“阿诺,你不爱吃的话,给我吧,我替你吃。”说完就伸手去拿。 “咳咳,少爷还在这呢,像什么话。”木诺挤挤眼,提醒着木忆旁边还有家丁呢。 不情愿的收回手,宝林看着木忆那模样,摇摇头,叫来店家,再烤两条,木忆一听,眼睛都冒光了,对着宝林说,“谢谢少爷。” 贾府家丁看得很奇怪,怎么这少爷没点主子的威严,对他的这两个小厮这么“顺从”。 不过也许是这少爷心好,也不多想,等几人吃饱后就打道回府。 正文 主意 “哇,真爽,这肚子都快撑破了呢。” 回到院子的木忆摸着自个圆滚滚的肚皮说着。 一旁的木诺,看着自家姐姐这般模样,忍不住用三从四德的道理来说道,“一个闺中女子,怎么这么能吃。” 满脸不在乎的木忆回答,“我现在可是个小厮,你那些理论,等回了宜都再说吧,现在我们还是洗洗睡吧。” 整理洗漱好后,几人就熄灯睡下,一夜好眠。 接下来的日子,木忆都带着木诺去照顾小篮子的娘,而宝林还是不停的跟着贾老爷学习。 两人走进这熟悉的院子,看着经过整改,焕然一新,生机勃勃的地方,露出会心的笑。 “十娘,好些了吗?”推门而入的木忆问道。 倚着床沿,半起身正在喝粥的十娘和喂粥的小篮子都很惊喜的看着进来的人,小篮子起身拿凳子给两人坐下。 木忆枕了脉以后说“再吃几日药,过两天,我给你换一副,然后就停了,换成食疗吧,药吃多了也是伤身。” “唉,小姐菩萨心肠,十娘这辈子……咳咳……都没法报了。”十娘虚弱的说着。 脸上也因最近的调理,渐渐恢复正常。 “你既要报答我,就快点好起来,我还有事要跟你说的,现在你先养病,明天我给你带点补气血的东西来。”木忆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娘……娘,你喝了粥,好点了吗?今天我和哥哥去买了点肉,晚上让姐姐给你做点肉汤吧,补补。” 来人是两个小男孩,大的那个一身土布衣,长得头大耳肥,晒得黑不溜秋,一脸的老实样,小的那个精灵可爱,黑溜溜的眼睛里装着不少主意,虽然身形还瘦小些,可看着就是个伶俐的人。 见到木忆,也是一脸激动,忙着见礼。 木忆心里想着,这次出来就是要找几个这样的人带走,看起来,他们倒是不错的选择。 思考了几番,打算等十娘身体再好些就和她说道说道。 略坐了坐,就和几人道了别,并着木诺回了府。 小儿子陈宝水上前几步,拉着十娘的手,关切的问,“娘亲今日好些了吗?” “好多了,全靠贵人小姐的照拂。娘才捡回这条命,以后我们全家都要好好听小姐差遣,报这救命之恩。”十娘语重心长的说着。 宝水满面郑重的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贾府。 两人刚进了院子就见宝林迎出来,说正赶上贾家的老太太做大寿,让晚上的时候几人去凑个热闹,这倒是好事。 可这礼物却让几人发了愁。 出门在外,银子带的本就不多,送少了没底气,送好的钱又不够,思索再三,几人商议现下就送些讨喜的东西去。 差了家仆找来笔墨纸砚,木诺洗手焚香,大笔一挥,写了一副百寿图。 木忆看这字就觉得欣慰,弟弟这般出色,当真是能宽慰娘的心了,心下也做了个决定,时间匆匆而逝,没几刻,那贾老爷就差了人来请了。 贾家老太太的庭院叫鞠华堂,一入门便是铺天盖地的各色梅花,映着冬日的残阳,加上装扮一新的格局,显得气派喜庆极了。 在大丫鬟飞云的带路下,拜过了老太太,送了礼,木诺和宝林就去了外厅。 离宴席开始还有段时间,木忆一人在管家的带领下,去了书房,打算和贾老爷谈笔生意,也算是多谢他这段日子的照顾。 书房,一进门就是一阵清淡的墨香,入眼的尽是名家字画,布置的也大气雅致,很有文人格调,这贾老爷说是大商贾,可也是附庸风雅之人。 伺候在一旁的丫鬟上了茶,就跟着管家退了出去。 “不知这位小哥,有何事要与我商议啊。”贾老爷一身青团云滚银的长袍,外罩墨色的缎子小褂,手中拿个暖炉,一脸喜气的坐于正堂,看着木忆问话到。 “这些日,我们在府上叨扰了,先多谢贾老爷的盛情款待。不多想,也能知道,贾老爷定然对我们的身份很了解,不然怎会这般好生照顾。”木忆一语中的。 贾老爷眼眸一亮,这是打算说实话了。 “既然小姐这么爽快,我也不多隐藏,确实知道了几位的身份,那今日,就不知您是用宝林身边的小厮身份和我谈,还是镇国公家沈府大小姐的身份和我谈?” “贾老爷既然知道了我是沈府大小姐,自然便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以沈府小姐的身份和你谈。”木忆镇定的说着。 贾老爷放下手中的暖炉,起步上前恭敬行礼,“草民先给小姐请安,不知今日要谈的是什么?” 欣然受礼的木忆此时端正身子,一派大家闺秀风范的对着贾老爷抬手,语气平缓的道,“贾老爷既是商人,那我来找你谈的必然也是这一本万利的事。” “一本万利?虽说我贾家不算什么富贾大户,也还是在这曲城做了几年小生意的,不怕说句得罪小姐的话,还真没听过一本万利的事。” “呵呵,那贾老爷现下不是正在听吗?还是贾老爷不信我的话。”木忆略带威严的施压。 那贾老爷见此也没唯唯诺诺的害怕,反而直起身子,“听小姐这话,必定是有极大把握,商人有利则图,贾某也不例外,既然小姐是诚心和我谈,那贾某洗耳恭听。” 看着眼前贾老爷的举动,木忆心中暗赞,倒不是个怕势力的小人。 “我打算开个火锅店,我出点子,你出钱,店铺的名义人是你,我以股东的身份入进来,每三个月给我一次分红,利润的话,就是五五,我这边出厨房里的做菜师傅,剩下的你看着办,你要同意了,我就把点子说出来给你听听。” “火锅?是什么东西啊,还有那分红,又是什么?”贾老爷一脸不解的问着。 “火锅的制作我稍后几日会给你见识到,到那时,我再与你细说,这分红的意思是,我们算合伙人,若是店铺出了什么事,需我们商议后才能执行计划,扣除店铺所需要的所有支出,剩下的就是利润,我们五五分。” 贾老爷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了,“恕贾某多嘴,那小姐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不出一分钱,就要分走五分利。” 木忆早就知道是不容易谈妥的,“我知道今日没有任何的凭证就让贾老爷与我合资是有些不妥,可是我保证,我所说的火锅只要贾老爷见到就知道它会多受欢迎了,到时候我相信贾老爷会改变主意的,今日主要就是和你摊开来说,具体的待我拿出东西,你再决定看看。” “既然小姐这样说,那贾某就敬候佳音了。”贾老爷回答。 过了一会,管家进来禀报,“老爷,外边的客人都齐了,老太太差人过来叫你快过去呢。” 贾老爷邀了木清,一同去了前院。 走进去,木清又恢复了小厮的动作,那贾老爷也是眼光毒辣之人,当下也不动声色的走进去,就当刚才是不存在的,木忆仍是府上招呼的客人的家仆。 正文 中毒 鞠华堂。 院子里已是人声鼎沸,到处一片祝贺之词,贾老爷带着木忆找到宝林后,就去正堂拜见老太太。 几人坐在靠右侧的一桌子上,看着眼前这一片恭贺之声,心中很是感慨啊,这就是钱带来的利益,世上多的是锦上添花,更是坚定了心中要好好赚钱的想法。 “几位就是爹爹说的贵客吗?”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几人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孩站在不远处,眼中满是疑问。 外披白狐袄,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一排精致的翠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 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好个标致的美人啊。 木忆看着她眼中的疑惑,不做作,说话也很是好听,就起身请了福,“回小姐,正是我家少爷。” 那小姐听着木忆口中的客气,也很是高兴。 因为这宅子里只有自己一个掌中宝,平日里见到自己的同龄人,不是唯唯诺诺就是溜须拍马,眼前的这三人不同于他们,心下就有了亲近之意。 “既是贵客,那就不能待在这里,请随我前往正厅,方不失爹爹以礼待人的家训。”那小姐满是诚意的邀请。 “这……今日乃是府上老太太的大寿,我们只是客人,不好去和小姐的家中亲戚同坐,还是留在此处较为合适。”还不等木忆回答,宝林就出声把那小姐的邀请婉拒了。 那小姐眼中闪过失落,可也不能强求,只福了福身,对着他们说道,“即然如此,那妙人也不强人所难,公子无须拘束,妙人先走一步,给祖母请安,过了家宴再与各位好好说话。” 话完,带着身后的丫鬟往里堂走去。 “妙人,这名字好听。看着也是个懂礼守节的人,少爷,咦,眼睛都看直了。”木忆正和木诺说着话就看见宝林盯着那小姐远去的身影,眼神里有欣喜,也有忧伤。 宝林没理会木忆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位小姐和去世的娘亲倒是有几分像。 虽然娘亲去世的早,可对她的一颦一笑,宝林都是记在心里的,当下不免有几分难过,一旁的木忆木诺也不知道宝林是怎么了就安静下来,看他的表情也是不对劲,只得静静的坐着,等宝林心情平复。 不多时,宴席就开始,觥筹交错,你来我往,酒桌上都是朋友,说着祝福的话,对着那贾家老太太很是恭敬。 木清尝了尝菜色,很不错,清淡可口的,味道鲜嫩的,色泽晶莹的都一一俱全,从这菜品就看得出贾老爷对这寿宴的重视了。 刚打算举杯同木诺喝上一口这特制的桃花酿,就听见正厅传来惊叫声,“啊……小姐中毒了,快,快,请大夫。” 听见这话的宝林率先跑进院子,在木忆木诺还没反应过来就冲了进去,来不及细想是怎么回事,两人也是拔腿就跑,跟着宝林嗖的冲进正厅。 一进门,就看见贾老爷怀中抱着的那妙人脸色发青,嘴唇乌黑,嘴角还有一丝血迹,不用探也知道出气多,进气少了。 那贾家老太太看见自己唯一的孙女这般模样,早气晕在一旁,几位姨娘忙着掐人中,擦冷汗的。 正当乱成一堆时,请大夫的小厮已经拉着气喘吁吁的大夫进了门,“快让让,这是城东百草堂的掌柜王大夫,老爷,大夫来了,快让他诊治小姐吧。” 贾老爷本已经被吓的七魄已散,此刻听到大夫来了,眼中泪光闪烁,极力掩住哭腔溢出,“求求大夫了,救救妙儿,我只有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啊。” 老管家看着自己主子已经话语都说不清,而大夫来了也不放下小姐,快步过去拉开贾老爷,找了个强壮的婆子把小姐放平在床上。 那王大夫气也顺了些,不耽搁就诊脉,眉间紧蹙,过了会,转身过来,满脸凝重又很抱歉的说,“不行了,小姐已经没气了,就是华佗来也没法子了。” “哇……”那刚醒来的贾老太太听了这话,一口气不顺,又晕过去了,贾老爷也已然呆傻,管家带着下人,跪倒在地,哭声不止。 宝林怔的后退几步,怎么就这样没了呢? 才说的饭后闲聊啊,怎么就…… 一个支撑不住就摔倒在地,木忆上前扶住,低低的唤着出了魂的宝林,“大哥,大哥,你醒醒啊。”此刻也顾不上身份了的喊着了。 宝林早没了心神,嘴里无意识的念着什么,木忆听不清楚,她找准穴道,重按下去,宝林回了神,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的拉着木忆,眼睛红红的说着,“阿妩,大哥没求过你什么,这次求你了,救救她吧。” 木忆本是不想提早暴露自己一身医术的本事,可这关口也顾不得了,反握着宝林的手,重重点头,“大哥放心,我定尽力救治。” 宝林得了保证的话,心智也回了,镇定心思后,和木诺起身,拉起呆坐着的贾老爷,说了能否让木忆尽力一试的话。 那贾老爷依然没什么反应,不得已,宝林转而对着老管家道明情况,老管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情况这般,也只有试试了。 当下喊道,“屋子的闲杂人等快离开,几位姨奶奶先送老太太去宜兰园休息,娄明把老爷扶起来,先去后堂休息,王大夫留下,其他的人出去招呼宾客,麻利点。” 得了命令的众人,急匆匆的完成着任务,老管家在这家里快有四十年了,所以,说话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木忆屏气凝神,检查了一番后,拿出道长之前给的救命仙丹——百灵丹,给妙人吞下。 才一会,妙人的身子就抽搐起来,宝林和木诺根据木忆的吩咐,早早的固定了妙人的身子。 木忆拿出金针,这是第一次施针,虽然娘亲说过自己已经尽得真传了,可实际操作起来还是会有些紧张。 可人命等不起,木忆闭眼静神,睁眼后,眼中只有平时娘亲教导和书本的知识了,按着步骤,在妙人的几处穴位都扎了针,慢慢的,妙人的身子不在抽搐。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着,每个人都紧紧的盯着木忆的手,老管家看着已经宣布无力回天的小姐,在木忆的扎针下渐渐的恢复了脸色。 虽然惨白,可看得出毒已经逼至手臂,轻挑手指,一股乌血喷出。 一会后,手指出的血色已然变红,木忆包扎完毕,对着老管家说道,“去厨房,熬碗浓盐水和浓糖水,快。” 老管家转身吩咐人,很快的,东西就来了,喂妙人喝下一些后,终于木忆深舒一口气,望着宝林,笑道“我说过不会让大哥失望的。” 宝林听了这话,眼中刚压下的湿意又涌了上来,“恩,大哥记得的。” 王大夫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本已经死了的人又这般活过来,急忙前去探脉,不多时,大声喊道,“神仙下凡啊,小姐竟然又活了,老朽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起死回生啊。” 老管家一听这话,对着木忆就跪下来,身后跟着的几个仆人也一起跪下,“恩人啊,小姐是我们贾家的宝贝,您救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啊,是整个贾家,受老仆一拜。” “快起来,管家何须如此,只是举手之劳,当不得这般大礼的。”木忆赶忙扶起老管家,这边才话罢,那边听见消息的贾老爷一下子跑了进来。 看着眼前的女儿又有了生气,抱起妙人就是一阵低咽,过了会才回身向着木忆一拜,“贵人的大恩,贾某记住了,定当竭力为贵人分忧。” 正文 手艺 寿宴在这样慌乱中结束了,可却没人敢在曲城编排贾家发生的事,足以见得这贾家在曲城的地位之高。 妙人在第二天的傍晚醒了过来,早早等在一旁的贾老太太和贾老爷都急忙上前,老太太满脸疼惜的问道,“妙丫头,饿不饿啊,让你二姨娘把粥端上来喝点吧,现在身子虚。” 妙人昏沉的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个激动中带着怜惜表情的亲人都在了,沙哑着声音问道,“爹爹,你们怎的都在?我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坐在床边拉着妙人的手,边说边抽泣,“没事,好孙女儿,都过去了。” 恰巧刚去看了十娘回来的木忆,听小厮说妙人醒了,欣喜的喊上宝林就去了妙人房间。 妙人简单的喝了点粥就不愿再吃了,一边的贾老爷也是着急,又不能大声说话,怕吓着妙人,只得小声气的说着,“妙儿,再吃点吧,只几口,你身体受不了啊。” 木忆进门就看见了贾老爷的小心翼翼,心想,果然是掌中宝啊,谁会想到纵横曲城商界的贾老爷也会这般低声下气的说话。 当即出声,“贾老爷莫急,妙人小姐现下只要喝点淡盐水就好,清醒一下,再让厨房把熬好的药膳汤拿来,喝下点就行。”看见救命恩人来,一屋子的人都是满目感激的看着木忆。 宝林站在木忆的左侧,看着妙人病态的样子,心中很难受,像是看见自己母亲缠绵病榻之时,不过好在她比母亲有福,只要好好将养,不用多久就会痊愈的。 走进床边,抬手搭上妙人的脉,细细诊断一番,对着贾老爷说,“妙人小姐毒已解,只要照我开的药方吃上几服,就会好了。” 贾老爷仔细听着木忆的嘱咐,心中对妙人的病是彻底放下了。 想起昨日的情形,对木忆是十二万分的感激,吩咐老管家照看着这里,带着木忆和宝林就去了书房。 才进门站定,对着木忆恭敬的一鞠躬,缓缓说道“木小姐之前说的事,贾某帮定了,若是还有什么贾某能做的只管说来,义不容辞。” 木忆摇摇手,“我救妙人小姐不是为了占你便宜的,我说过,等我把东西拿出来,你会有兴趣和我谈生意的,而不是为了报恩就让你不要利益,我喜欢和公私分明的人做生意。” 贾老爷听了这话,震惊里带着钦佩,良久,缓缓说道“好,既然小姐这般说,那贾某就欠小姐一条命,生意归生意,日后若有难处,只要贾某能帮,绝不推搪。” 木忆承下了这约定,但没想到,有求于贾老爷之时,竟是大难之日。 日子就在照看十娘和妙人的情况下,又过了十多天,此刻的十娘已然大好,除了病弱太久不可大量劳动,其余的都恢复如常。 这日,木忆在给妙人诊脉完后,就去了十娘的院子里,刚进门就看见小篮子和宝水在整理院子,换了门窗,添置了些家具,新刷了墙壁,也算正式的有个家了,同时给以后木忆来曲城留了个住的地方。 “姐姐,这边我种上点花草吧,等春天来了开了花,恩人看着也好看。”宝水问道。 小篮子手里也不停歇的在擦窗,头也不回的说道,“成。” 在廊下休息的十娘手里绣着要挂起来的帐幔,没有钱给恩人买贵的,就自己绣些精致的图案,权当是报恩。 “十娘,精神大好了?怎的就绣起这细致伤神的东西了。”木忆踏步而进,看着前些天还死气沉沉的院子焕然一新,现在处处是生机,干净整洁极了,心里很是高兴。 而院里的几个人都是在十娘能下床的时候就跪在地上,诚心的把木忆当主子。 考虑到正是用人之际,木忆也不推辞,虽然几次说过不要唤自己“恩人”,但根深蒂固的想法在几人脑子里落了跟,只得“恩人”“恩人”的唤,木忆还想着哪天要把这称谓改过来。 “哟,恩人来了,快进屋吧,里间已经收拾好了,恩人看看喜欢不喜欢?”说完话的十娘,停了手中的活儿,带着木忆木诺进了正堂。 家具都是原先和十娘是老乡的李木匠做的,用料虽一般,可活做的精细,看着也是极好的。 进屋坐下后,小篮子就端着烧开凉了会儿的白水进来,对着木忆说道,“前几日,恩人说爱喝花茶,可这季节还没什么能晒的花,就只能先喝水了。” 木忆喝了口,温度正合适,歇下杯子,正色的对十娘说道,“十娘,我的名字是木忆,你们若不能叫我名字,就喊小姐吧,恩人恩人的,听不太惯。” 十娘想想也是,当口回答道,“这……那我们就不推辞,就喊小姐。那小姐,今日来,是有事吗?” 木忆听十娘改口了,就笑笑说道,“原先就听小篮子说过,你给个大户当过厨娘,今天我想尝尝你的手艺,吃完我们再说。” 十娘一听,这不就是自己的老本行嘛,欣喜的回答,“这好说,等会让宝山去买些好材料,就给小姐露一手,别的我十娘不敢说,这做菜,还是有一手的。” “行,那我们就有口福了。”木忆轻快的回答。 宝山(哥哥)不多时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不少的食材,十娘嘱咐两人好好伺候木忆,就带着小篮子去了厨房。 宝水(弟弟)和哥哥在院子里打理花草的种子,木忆看着好奇又兴奋,抬脚过去和他们就这布置上说了起来,时间过的也快,厨房很快就香满四溢了。 小篮子在厨房大声喊道,“宝山宝水,快来端菜。” 两人送了木忆去了饭厅,一溜的跑去端菜,很快,桌子上就摆满了才。 红烧肉,清蒸鱼,爆炒牛肉,金玉满堂,凉拌藕片,人参鸡汤等全都有,看着就垂涎欲滴。 木忆当即捻了一块牛肉,爽滑可口,又吃了块红烧肉,油而不腻,真的是人间极品啊,难怪会当厨娘,这手艺真的不是盖的。 招呼过几人来围坐着。 几人起先还不愿,固守主仆本分,直等木忆板了脸才怯怯的坐下,同桌吃了起来。 饭后,小篮子收拾了碗筷,宝山宝水去了院子接着整理,木忆就和十娘说起了正事。 “十娘,我发现你的手艺真的很好,所以,现下有个事,我交由你做,务必要完成。”十娘一听这口气,八成是和厨艺有关,想起救命之恩,莫说是自己拿手的,就算自己什么也不会也必须完成,重重的点头。 木忆看着十娘严肃认真的表情,觉得好笑,呵呵一声,打碎了肃静的环境。 “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现在我告诉你一种做菜的方式,因为曲城常年寒冷,菜端上桌没多久就会冷掉,影响到菜的味道,所以我现在教你的就是火锅。顾名思义,是在一个调好了味道的锅里煮菜吃,菜倒是其次,关键是这锅料,我只能告诉你大概有些什么,可我也不会做,只能你尝试了。” 十娘,听懂了大半,“我知道小姐的意思了,你告诉我要的材料吧,我会做出来的。” “恩,那你记着……”两人讨论的声音在屋子里细细展开。 到了傍晚,木诺来找,说宝林有事商议,所以两人也不耽搁,径直回了贾府。 正文 开张 暖夏阁,宝林和刚进门的两人说起了贾老爷下午吩咐的事。 说起这贾老爷,真不愧是曲城一等一的人物,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在曲城一条极繁华的街道上,买下了一家酒楼,现下正翻新,不需多日就可开张。 而跑堂的小二,记账的掌柜,采购的菜贩,打扫的丫鬟,一应俱全,只等木忆的东风——火锅上场了。 听完宝林的话,木忆很是高兴,等酒楼开张后,就可以进账,想着以后不用再受侯府管制,而娘和弟弟也能过更好的生活,就觉得这段时间的辛苦是值得的。 就着酒楼开张的细节,几人商议到大半夜。 第二日,十娘差宝山送来了火锅底料,木忆邀了贾老爷来试吃。 果然不同凡响,在曲城,这么冷的地方,有了这火锅,必定生意红火,同贾老爷讨论了半天,终于将开张日子定在十五日后。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宝林,木忆,木诺每天都在贾府,十娘院子,和新酒楼间不断穿梭,势必要将这酒楼打造成曲城一景。 时光飞逝,很快就到了开张这日。 天蒙蒙亮,暖夏阁就已经掌灯起床洗漱。 今日,几人打扮的和贾府寻常家丁一样,用过早饭,就等在院里,后跟着贾老爷,去向这个他们筹备多时的火锅店。 眼前的酒楼,高挂红绸,灯笼,全新的雕花门窗,喜庆暖和的设计结构,每张桌子的中间都是一个圆洞,里面放着上好的银丝碳,燃烧不会有烟味,而且时间持久,当然价格也不菲。 在酒楼的大堂中间,是三层的圆形转盘,每个转盘被分为十二格,里面放着所有新鲜的小菜和各种肉类。 在进门的左手边有一排调料,可以根据口味轻重自行选择,在一定程度上给了客人绝对的自主权。 整整四层,全是一样的格局,没有所谓的雅间。 就格局而言,已经惹的众人惊奇不已了,再加上,食用的方法也是别出心裁,而且打出开张前半个月,一律半价的诱人条件,火锅店,从正式开张起,就门庭若市。 很快传遍了整个曲城,每天都是供不应求,小二忙的脚不沾地,掌柜算账算的手都软了,厨房重地更是每日都炉火不断。 木忆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打造的酒楼,这般受人喜欢,高兴之余,也为不断进账的自己的腰包而兴奋。 某日,木忆“得贾老爷吩咐”,给众位分发十五日的工钱时,看见每个人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惊讶,才半个月的工钱就可抵以前的两月。 虽然工作量大,但是回报丰厚,大家都在拿工钱的时候,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更加卖力的吆喝和招呼客人。 在第一家火锅店的成功经营下,贾老爷和木忆商量,打算在一个月后,在曲城扩张分店,增添人手,和提高质量。 就在木忆计算以后的收益时,宝林急匆匆地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阿妩,走,道长回来了。” 木忆眼前一亮,师傅终于回来了。 本来说的好好的,一月后来接他们,可眼看着时间都过去快两个月了,答应娘亲的出门期限就快到了,想着那张宠爱自己多年的脸庞和就快能启程回家的心情,也顾不得整理手上的东西,和宝林快步朝着贾老爷的主屋走去。 主屋凝晖堂。 “道长,请尝尝看,这是今年刚收上来的龙井。”贾老爷说着,便邀灵隐上了主座。 “贾老爷客气了,贫道这次让几个家徒打扰了,若他们有什么冲撞的地方,还望贾老爷见谅。”说完,抬手拱礼,客气地朝贾老爷一举。 贾老爷赶忙回礼,“道长,这么说就见外了。你救了我娘,现在,你的高徒又救了我唯一的女儿,这般大恩,我已经无以为报,若道长再这般客气,贾某可无地自容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若能尽自己绵薄之力而挽救他人性命,也是积善积德的事情,贾老爷莫再挂怀。”灵隐面色平静的回复。 说完就听门外一声一声传过来,“师傅……师傅……”声音由远及近,就见木忆跑的脸颊红彤彤的出现在门口。 看着和自己孙辈的爱徒出现,灵隐也是一脸高兴,却不轻易流露,只是那眼角,嘴角抑制不住多的上扬。 贾老爷见此,朝旁边的丫鬟小厮一挥手,众人尽数退去,留下几人,好好聊聊。 灵隐没和他们说自己为什么迟到近一月时间,只是询问几人最近的近况。 木忆久未见到疼爱自己的师傅,又听他问起,撒娇地说“师傅,那么久不见阿妩,也不问问阿妩有没有吃苦什么的,怎么就只问其他的事?嘿嘿,不过,我们之前的计划倒是完成的极好,贾老爷很照顾我们,也帮了我们大忙。” 说完话锋一转,眼神狡黠地说道“当然咯,也是阿妩点子好,不然也不能这么红火的开启这光明大道啊。”一脸讨赏的表情,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你啊,谁欺负到你还能有好果子吃?为师可是知道你的心性。”说完就抬手摸摸这个可爱的孩子,贾老爷也在一旁使劲的夸奖木忆,仿佛要把所有的好话都在此刻说完。 几人说说笑笑的过了片刻,就回到正题。 木诺看自家姐姐这般小孩子心性,就知道,她想必也是极为思念师傅和娘亲,在气氛还挺活跃的时候,就问道“师傅,距离我们回家的日子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几个孩子也想到家里还有思念他们的众人,也是眼神急切的看向灵隐。 灵隐也不耽搁,当即说道,“这次我路上有些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这次回来就是带你们回去的,事不宜迟,就明天吧。” 贾老爷本还想说些挽留的话,可看几个孩子已经是归心似箭的表情,也不便多留。 解下自己身上的一块血色玉佩,麒麟祥瑞的图案中间有个贾字,递给了木忆,一脸正色的说道,“沈小姐,既然你们已经决定明日启程,那贾某也就不多留了,对于火锅店的事情,你放心,我会照顾周全的。这是鄙人的贴身玉佩,任何贾某的店里,掌事的人都认得,在宜都,若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去找他们,必定全力相助。” 接过贾老爷的玉佩,木忆知道自己实力,火候都不够,也不推辞,重重点头。 说上几句惜别的话,因着第二天要早些上路,也就歇息下了。 第二日大早,贾老爷就打点好一切,送灵隐几人出门。 门口,宝山宝水早就等着木忆一行人,身上拿着自己的东西。 这是之前木忆就和十娘商量好的,带他兄弟二人去宜都,十娘虽舍不得,可也没阻拦,毕竟自己的儿子能跟着贵人,说不定也能出人头地,不必一辈子就是下人。 心下决定,也就早早替二人整理好行装,送出了门,而小篮子则留在身边,帮着在火锅店里做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道长,以后有时间一定来曲城,贾某扫榻相迎。”贾老爷说着,递过包袱,“里面是贾某准备的一些盘缠和干粮,道长务必收下,一路平安啊。” 灵隐示意宝林接过包袱,也是抱拳回礼,款款说来,“既然如此,那贫道改日一定来叨扰一番,现下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告辞了。” “一路走好。”身后的各种送别声音响起,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出大家的视线。 马车里,灵隐静坐不语,木忆木诺两人为回家而高兴,而陈家兄弟也是一脸兴奋,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出远门,去的还是宜都,自然是激动的很。 只一旁的宝林有些闷闷不乐,木忆看着颇为不解,起身做到他的身边,小声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宝林也只是摇摇头,显然不想说,木忆也没有勉强,安静的坐着,听木诺和宝山宝水说着宜都的事情,两人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插翅飞去看看。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宜都也越来越近,几人面色上的激动也是愈加明显,而宝林还是不太说话,木忆打算等回到家时,再找他好好谈谈。 正文 遭袭 几日的舟车劳顿,木忆一行人,打算在离宜都三百里路的小镇平安镇歇脚,整理一番再赶路。 从上路开始就没洗过澡的木忆下了马车,就招呼小二要雅间,上热水,自己也没顾上后面的人就径直去了厢房。 木诺等人,看着木忆的动作也不加阻止,毕竟她是女子,自然要爱干净一些,也在嘱咐小二好好喂马后,让掌柜准备着饭菜,几人也进了屋子,各种休息。 两个时辰后,大家都神清气爽的出现在一楼,小二伶俐的上菜,木忆一个高兴,就打赏了些碎银,小二两眼冒光的又说了些讨好的话就退下。 “好久没这么舒服的洗漱了,这几天赶路,可把我折磨坏了。”木忆嘟嘴说着。 “阿姐,别抱怨了,还不是你急着回家见娘,我们这才赶的紧了些。” “哼,难道你不想娘吗?以为我不知道啊,你私下催了车夫几次,我可是看见的了。” 说完,就看见木诺脸颊发红,一下子被自家姐姐说破心思,木诺觉得很不好意思。 宝林打了圆场,大家就专心的吃起饭,一时间,饭桌上只剩几个空盘子。 给了掌柜饭钱,套上马车,几人又匆匆向着宜都方向驶去。 傍晚时分,余霞照得天空通红,想极了待嫁新娘的红头巾,一行人进了树林。 这树林平日看着也安谧的很,不知这会儿怎么的,静悄悄的,不甚奇怪,灵隐在进林子前,就有些察觉异常,不过这是唯一的回宜都的路,也只能嘱咐各人小心些,复又前进。 “沙沙沙……沙沙……”的声音传进灵隐耳朵,当下戒备起来,对着木诺说道“保护好阿妩,小心,蛇要出洞了。” 木诺脸上尽是冷色,点头回应。 其他人也是感觉到气氛降至冰点,不敢大声说话,宝林还会些拳脚,而宝山宝水就完全是门外汉,但是也不敢面露怯色,一副大无畏的表情,围在木忆身边。 木忆心里十分感动,小声跟两人说道,“我会轻功,你们等会看着不对就快跑,你们不会武功,不能在这白白牺牲,我还要带你们去宜都看风景呢,知道吗?” 两人对视一眼,不做声。 木忆着急这两个一脸视死如归的兄弟,为了他们安全,口气愈发冷冽,“怎么的?我还吩咐不了你们了,现在就不听我的,那以后就别跟着我。” 两人一听,面下急色,脱口而出,“小姐,我们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木诺打断,“阿姐说的对,你们没武功,留下就会拖累,我没法在保护阿姐的同时,还要保护你们,等下一叫跑,就跑,知道吗?” 宝山宝水看着几人冷沉的脸色,心想不能拖累,只好妥协,商量好跑到十里地外的吴家村,就在破庙汇合。 “唰”的一声,刀影已显。 几人飞身出马车,围城一圈,背靠背的御敌。 二十多个黑衣人朝着木忆木诺就砍去,明显是有针对性的。 灵隐运功和其中的几人就打起来,对付灵隐的黑衣人,显然也是个中高手,刀刀往致命处砍去。 木忆一看,情况不妙,对着宝山宝水就喊“跑”,两人对视一眼,也使出全身力气,转身往着出口跑去。 木诺出手攻击想去追他二人的两名黑衣人。 还没跃身飞去,胸口就受了一掌,疼痛袭来,退后几步,捂着受伤的部位,两人目露凶光,也顾不得跑远的宝山宝水,对着木诺就是一剑。 凭借扎实的功底,木诺躲过刺过来的剑,反身又是一掌,掌中包含了十足十的功力,震的二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而木诺也受功力反噬,嘴角流出血。 抬手一抹,现下顾不上身体的隐隐作痛,找着和另几名黑衣人纠缠的木忆,捡起地上的剑,朝着那里跑去。 木忆只得了木清传授的轻功,招式,内力都没有,面对几名要至她于死地的黑衣人,只能勉强躲过,衣服也被划破,头发散落了些,垂在脸前,看上去狼狈不堪。 其中的一名黑衣人看出木忆没有招挡之力,运功提刀,朝着她的头顶砍去。 刀锋滑过的声音近在耳边,已经来不及躲过,木忆想着怎么把受伤降到最低,刚向左偏开,就听头上的刀被剑挡住。 木诺吃力的接住砍下来的刀,心里想的都是不能让阿姐受伤,木忆看见弟弟不顾一切的挡在自己身前,眼眶就红了。 瞥见他嘴角的血,心中怒火丛生,掏出怀里的药粉对着那人眼睛撒去。 “啊……这是什么,我的眼睛,好……”黑衣人还没来得及说出“疼”字,就被木诺一剑刺穿心脏,到死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两个小儿杀死。 木诺木忆凭着天生的默契,一人撒粉,一人斩杀,打对方个措手不及,面前的六人已成尸首。 另一边,宝林虽没有木诺的内功高,不过好在年纪稍长,力气,招式都十分精确,一片刀光剑影中,也放倒三人,不过手上潺潺流下的血,说明他也受伤不轻。 木忆赶忙跑过去,撕下衣角,简单包扎了下,勉强止住血,又开始应付下一波的黑衣人。 灵隐在摸清对方招式时,猛的提高功力,朝着几人攻去。 “噗……”几人都是口吐鲜血,抽搐了几下,就闭眼死去。 看到一旁的几个孩子身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受伤,灵隐飞身过去,朝着剩下的黑衣人命门,一招袭去。 “咔咔咔”骨头瞬间被灵隐震碎,疼的众人哇哇大叫,木诺一剑抵住其中一人的脖颈,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一看事败,用力一咬,顿时口吐黑血,一命呜呼。 “他们嘴里有毒药,要自杀。”宝林刚刚喊出这话,就见所有还剩半条命的黑衣人都命丧黄泉,好凶狠的手法。 灵隐看了眼全部死掉的黑衣人,又看看开始虚脱的几人,眼下不是追究的好时候,先治伤才是要紧的,“走,先去和宝山宝水汇合再说。” 木忆扶着受外伤的宝林,而灵隐背着内伤严重的木诺快步离开了这林子,风一吹,血腥味引来不少野兽,趁着夜色,美美的饱餐一顿。 破庙。 宝山宝水躲在干枯的草堆里,只能干着急和暗暗祈祷几位主子能逢凶化吉,突然宝水低声说道“哥,脚步声。” 两人神经绷直,定神看向门口,手里紧紧握住之前木忆给他们防身的匕首,心想,只要是黑衣人就杀了他们,为主子报仇。 灵隐几人,脚步匆匆地冲进破庙,几人经过激战都是一身是伤,疲惫不堪,才跨进门口,木忆扶着的宝林就脚步踉跄,倒在地上。 宝山看见这情况,急忙出了草堆。 “谁?”灵隐大吼一声,手中运足功力,就要朝草堆方向打去,“道长,是我们。” 灵隐看清来人,隐匿功力,对着两人吩咐道“宝山,你去村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宝水,你去找点柴火,先生了火。” 宝山帮着木忆扶宝林坐稳,就带着弟弟出了门。 “宝林哥,你先吃了这药,我马上给你包扎,不会有事的。”木忆向着虚弱的宝林,着急的说道,眼里的泪水盈盈一眶,却坚强的不让它流出来。 宝林看着这个小妹妹的表情,心里甚为宽慰,安慰地说“没事,我知道阿妩肯定能把我治好的,大哥不会有事的。” “恩。”木忆手背抹去眼泪,坚定的回答。 一旁的灵隐盘腿坐在木诺身后,给他运功疗伤,渐渐的面色青白的脸上开始出现一丝红润,额间隐隐冒出些汗水,一张小脸崩的紧紧的,木忆也看的很是心疼。 找出身上贴身放着的一些药粉,在宝水拿着柴火回来,生好火,温度有些高时,便小心翼翼地脱了宝林身上的衣服。 “呲……”宝林没忍住疼,脱口一声,木忆手下动作更轻些,用清水洗净伤口,撒上药粉,拿宝山带回来的干净布把伤口包扎好,又喂他喝下些淡盐水。 因为体力实在不支,没多会,宝林就昏睡过去。 看向一边已经扶着木诺休息的灵隐等人,问道“师傅,阿诺没事吧。” “没事,休息下就好,你也吃点东西,歇下吧,估计明天我们要尽快回去。呆在外面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知道了,师傅也早点休息。宝山宝水,你们也休息吧。” “我们不累,小姐,你们休息吧,我们守夜。”宝水语气坚定的说。 “好吧,那你们注意点。” 趁着这当口,给自己身上的一些小擦伤抹了药,吃了点宝山带回的事物,就安静的靠在宝林旁边休息,时不时的抬手敷在他头上,看有没有发烧。 正文 回程 第二日,木忆醒来就探手摸着旁边的宝林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宝山拿着热腾腾的的馒头走过来,递给木忆,说“小姐,吃点东西吧,宝林少爷我来照顾。” 接过馒头,木忆就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喝了点水,体力也算恢复了七八成,宝林还在睡,也是好事,和宝山轻手轻脚地替他换了药。 整理好宝林的伤口,木忆走过去,坐在木诺身边,轻轻的抱住,心里想着,明明我才是姐姐,还要弟弟这样保护自己,我一定要更强,才能让他不这样受伤。 “阿姐,我想喝水。”木诺干渴的嘴唇里吐出不甚清楚的话语,可木忆听的眼下一亮,“阿诺,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啊,你要水,等着啊。” 端过烧开后放温了的水,润湿他的嘴,再慢慢的给他喝下些。 木诺恢复过精神,看着木忆眼下的乌青,就知道阿姐肯定担心的没睡好,有些厚实的掌心握住那双白净柔软的手,没说什么,却给予了她最大的安慰。 木忆再没忍住,抱着木诺,轻声哭泣,把惊吓,恐惧都一一发泄出来。 出去探路的灵隐刚回来,就看见这一幕,手中攥紧了拳,他们还是孩子,到底是谁,下这般毒手,若找到幕后黑手,一定要她好看。 “师傅,你回来了。”木诺本在安慰自己姐姐,看到门口的灵隐,出声道。 “恩,我重新找了辆马车,又查看了下情况,对方可能以为这群杀手可以完成任务,就没派其他的,所以暂时是安全的,休整一个时辰,我们就启程。” “好。”几人都围坐在火堆前,沉默的吃着东西,保存体力。 一个时辰后,一辆简朴的马车行使在官道上,朝着宜都方向行去。 宜都,距离木忆她们离开已是两个半月,除夕时节还寒冷的天气,已经开始转暖,春天的气息渐渐吐露。 木忆一行人回到沈府时,刚好是午饭时辰。 此时,木清一人冷清地在主屋,看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饭菜,却没什么食欲。 都已经两个半月了,几个孩子怎么还没回来,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前段时间老是噩梦连连,虽然心里希望他们平安,可心中不祥的感觉总是萦绕心头。 正出神呢,忽然听见一声“娘,娘,我们回来了。” 木清激动的站起来,抓着旁边的绿意问道,“你听见了没?是阿妩的声音,是她们回来了。” 绿意也是满脸激动的,对着木清就重重点头,“小姐,是小小姐她们,她们平安回来了。” 木忆推开门就看见娘亲和绿意姑姑哭的梨花带雨,但眼里尽是笑意的看着她们,心里也是想念的很,扑进木清怀里,呜呜的放声哭泣。 跟着进来的木诺只是红了红眼眶,强忍着泪水,就听木清安慰的说“好,好,好,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发泄了情绪后,木忆扶着木清坐下,又把发生的事全讲了遍,说到阿妩开店成功,脸上高兴的;说到她们遇到杀手,吓得小脸惨白,拉着他俩的手,好好检查一番。 发现没什么明显外伤的时候,松了口气,又听闻宝林受伤严重,一回来就去休息,心里也是难过的紧,当即起身去看望。 偏房内,福伯看着自己的小孙子绑着绷带的样子,心疼极了。 宝林想安慰爷爷,可又不知怎么说起,木清几人到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没顾上敲门,快步走到床边,轻轻的抚着宝林的头,感激又心疼的说,“好孩子,干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把阿妩阿诺照顾的好好的,自己却受这么重的伤,干娘心疼你啊。” “没事,干娘,我是哥哥,理应照顾弟妹,我们是一家人,干娘再说什么感激的话,就是和儿子生分。” “好,干娘不说了,你先休息吧,干娘在这守着你。” “恩” 在一旁的福伯一脸震惊,还在消化刚才他们的对话,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孙子叫夫人“干娘”。 木忆看着福伯的表情,轻笑起来,拉着福伯出了门,把这一切都解释了一遍。 知道孙子脱了奴籍,以后不用和他们一样没出息的伺候人一辈子,福伯高兴的不知所措,作势要跪下给木忆磕头,感谢之情,溢于言表。 木忆哪能受这一拜,连忙托住福伯,好声说道“福伯,你是大哥的爷爷,也是我们的长辈,怎么能行这大礼,不是折煞我们吗?” “以后啊,你就和大哥一样,称呼我们名字就好,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的。” 福伯连连摇头,“那怎么成,宝林他自个争气,认了夫人为干娘,和你们就是一辈,老仆却还是奴才,可不能这样不知事。” 几番劝说,还是没能改变福伯的观点,只同意以后见面不给他们行礼,可称谓还是按原来的叫。 一路颠簸,众人都在吃了午饭后,各自歇息。 木忆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不一会,就睡的沉了,直至晚间绿意姑姑来催吃饭,才睡眼朦胧的起来。 随意梳洗一番,头发编成大辫,穿着简单的桃红裙子,怕晚间天气有些微凉,就搭了个同色系的外衫,跟着绿意姑姑去了主屋。 一进门就看见大家都坐齐在桌前,连宝林和福伯也坐着,木忆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就坐在宝林旁边,看着他脸色还有些虚弱,担忧的问道,“大哥,好点了吗?有没有按时吃药换药?” 宝林轻轻抬了抬自己受伤的手臂,示意木忆说道“没那么严重,养几天就好了,阿妩你也注意休息,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不辛苦,阿妩只要看见大哥好好的就高兴,那还谈什么辛苦呀。”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有什么等会再说。我先说说这顿饭的意义,今天我把大家都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正式给大家说说,从今天开始,宝林就是我的干儿子,以后和阿诺一起拜在道长门下学习武功,修为。福伯,这是你们的卖身契,今天还给你们,以后就和宝林一起住在西厢房吧。”木清郑重的宣布。 尽管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但是正式的说出来,还是纷纷向宝林贺喜,福伯在一旁也是震惊又感动的接受着大家的祝福。 从今以后,宝林就不再是奴籍,以后可以挺着腰杆子做人,福伯想到这就忍不住的老泪纵横,宝林知道自家爷爷的心情,也是好声宽慰着。 “福伯,今天可是大哥的好日子啊,可不能再哭了,阿妩肚子都好饿了,你老不发话,我们做小辈的不敢动筷啊。”木忆打趣的说道。 “唉,唉,老奴……我就是高兴的。小姐快吃吧,快,快,大家都吃吧。” 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一群人的欢声笑语,温暖了整个木院。 海棠苑。 良人愤怒的挥落一旁的茶水,目光粹毒的盯着锦心,“你说什么?二十多个人,还搞不定两个小孩,废物。” 锦心低着头,不敢顶嘴,跪着等良人气消些,才缓缓开口,“主子莫气,这回是奴婢的哥哥大意了,以后不会再犯。” “还有下回?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主子放心,莫说是这半大小孩,就是木院的那人还不是被主子治的服服帖帖,一定还会有机会的,下次,奴婢会万分谨慎,必定解决了主子的心头大患。” 听着锦心的话,良人怒气平息了下来,摸着已经鼓起的肚子,脸上又是平常的温良贤淑,点点头,挥挥手,锦心得了示意,起身,悄悄退出屋子。 良人扶着腰,另一只手轻抚肚子,缓缓站起来,走到前几天,侯爷刚赏下来的海棠图前,看着自己最喜欢的花朵开的如此之好,心里计谋浮现。 木院,还蒙在鼓里的众人,每日除了请安,习武,学医,还在张罗着玲珑阁的开张,因为养伤,所以新店开张的日子推后三月。 时至六月,百花盛放,天气开始炎热,轰动一时的玲珑阁,伴随着夏日凉风,吹遍整个宜都的官家府邸,商贾之家,成为这个夏天最令人振奋的消息。 正文 故人 某日下午时分,,木忆又懒懒的躺在树下乘凉,一边听着宝水说着最近宜都的事情。 “小姐,玲珑阁开张十日,已经接客六十四人,其中一品大员夫人小姐十二位,二品大员夫人小姐十八位,三品大员夫人小姐八位,剩下的都是宜都数一数二的各家富商的家眷。” “林少爷昨个刚算出来,除去各项费用,净赚五百两。” “林少爷最近忙的脚不沾地,让我来请示小姐,该新进些材料了,库存只能维持大概八天左右了。” 说完,宝水递上宝林整理的进货清单,看着一项项都是条理清晰,木忆很高兴,宝林果然是个经商天才,照这般速度,建立起自己手中的势力指日可待。 木忆递回单子,闭眼靠在躺椅上,吩咐道“告诉大哥,这单子整理的很好,就照着这个进货,另外,再有几日,就准备实行下个计划,你就跟着大哥,给他打下手吧。” 宝水闻言,眼睛都亮了,打下手,这意味着小姐要培养自己了,想到可以跟着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宝林少爷学习,高兴的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谢谢小姐,宝水一定跟着宝林少爷好好学,不会辜负小姐和宝林少爷的栽培。” “你个鬼精灵,对了,晚饭后,告诉你哥哥来一趟,我有事交代。” “知道了,那宝水就先回去。”说完,躬身退下。 院子又静了下来,只有池里的鱼儿游得欢快之极。 木忆脑子里回忆着半个月前和宝林的对话。 “大哥,现在你已经完全能使用我教你的所有记账方法,玲珑阁的一切也已经准备妥当,而我的身份不便出面,所以,这老板必须是你来当。” “这……这是我们大家的努力,尤其是你,对它注入那么多心血,我……”还没说完就被木忆打断。 “大哥,你对玲珑阁是除我之外最了解的。既然我放手交给你,自然也是放心的。我当你是亲哥哥,才会这般信任你,你若托辞,就是看不上妹妹的这点心意了。” “不是不是,那……好吧,我一定尽心尽力。”宝林目光坚定的保证。 “恩,谢谢大哥,以后这担子就要你挑了。还有,为了不暴露身份,你必定是要舍弃这身份,你可愿意?” “我本是奴籍,一辈子只能给人当个小厮,至多成个管家,也就到头了。可干娘认了我,还待我如亲生,你和阿诺敬我为兄长,这情谊我几辈子都还不完,别说这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大哥,”木忆感动的眼眶盈泪,要知道在东启国,一个人改名换姓对祖宗那是大不敬,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现在为了自己的计划,做这般付出,心下把这情分牢牢记住。 第二日,宝林带着福伯和些许物什,以福伯回乡养病为由,离开了沈府。 三日后,玲珑阁在宜都红火开业的同时,大家都在传诵,猜测,究竟是何方神圣建立的。 有说幕后老板是曲城人的,也有是宜都的,更有是其他国家的,甚至是海外的。 具体的情况,一无所获。 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这些东西是从那来的,怎么制作,都是一个个困扰人们的秘密,市井小道消息传扬之快,也着实让木忆震惊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大家都没有什么乐趣,靠着传递八卦来娱乐。 所以,借着大家以讹传讹,把玲珑阁的名声打的更响,加上之前商量好的顾客目标原则,只接受三品以上官员和一定地位的商贾等人的家眷,一时间,玲珑阁成了身份的象征,里面的东西更是受到各夫人小姐大力追捧,炙手可热。 日子一天比一天热,午后,刚睡觉醒来的木忆,换上清凉的纱裙,莲心又替她梳好头发,拿着做好的消暑圣品——水果刨冰,去了木诺的屋子。 木诺的院子,比着木忆,多了几棵大树,遮挡着不少刺眼的阳光,加上木忆让人运来的冰块,放在屋里降温,整个屋子没有了一丝闷热感,反而清凉的很。 “吱”推门声响起,木诺抬头就看见擦汗的木忆,挥着小扇子还不时的吐舌头,逗趣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阿姐,你又来了。” “我把运来的冰都给你和娘亲了,这么热的天,难不成我还躲在我那屋里?当然是来投奔我的冰块弟弟咯。” 说着,木忆就走进来,手里端着两盅刨冰,木诺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接过东西,两人坐着就吃了起来。 “果然是好东西,吃下去,就凉快多了。”木忆回味的咂咂嘴。 “阿姐,还是少食些,吃多了小心闹肚子。”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木诺点点头,“对了,阿诺,我打算明天出去看看大哥,都一个月了,只是听着宝水十天一次的回话,心里想的很。你明天有时间吗?” 最近,道长留下的武功每天都有练,然后书也读了不少,一天时间,放松下也是好的,思考了一会,答应了她。 木忆笑的很高兴,同时也很期待明天和宝林的见面,晚间,把这事告诉木清,木清只是嘱咐了几句,也就同意了。 第二日,两姐弟,带着宝林送进来的两个丫鬟(红袖,红霏)和两小厮(于德,于礼)往密道出去。 说起这密道,是木诺想到的点子,毕竟他们身份特殊。 若是被人发现他们频频出门,抓住了什么把柄,还可能泄露玲珑阁的秘密就不好。 密道是四天前完工的,而宝林在沈府旁边买了个三进三出的院子,让家仆挖了条地道,直接连着木诺的书房,这样方便也不易发现,而知道这秘密的,除了出门的六人,就是木清和绿意。 一早就等在院子的宝林,看到姐弟俩从地道出来,也是喜悦极了,几人多日不见,甚为想念。 红袖红霏给她们上了茶,就退出门外。 宝林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干娘还好吧,你们呢?” “都好都好,大哥放心。”木忆回答。 “那就好,一月不见,我看阿妩是出落的更美了呢。”宝林夸赞着。 木忆也不害羞,摸摸自己的小脸,“哥哥很识货哟。” “哈哈”几人说笑了会,就进入正题。 “这是这段时间,玲珑阁的收支情况和现金流量表。现在,我们账面上盈利了一千三百两,这是已经刨去成本,人工费用等的净利润。”宝林边说边把账本递过去。 木忆接手过来,翻看了一遍,字迹清楚,记账明确,收支正常,合起来,又和宝林说“大哥,谢谢你,这玲珑阁靠你撑着,我真的放心了。” 宝林只是笑笑,没有回话,木忆知道,能有今天的成绩,宝林定是花大心思了,心里除了感动,也不知道能给他什么。 还在话语间,门口咚咚的有人敲门。 “什么事?”宝林发问。 “回爷,店里来人,说有故人到,要奴才把这东西给爷看,那人还说,爷看了就知道。”门外的于德恭敬的回答。 宝林皱眉,看向两人,两人也是一脸不解,“拿进来。” 于德进门,把东西递上,站在一边等着主子发话。 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来,放着一支簪子,银子打制的,看手工很是精细,在簪子末端,小小的还刻了个“宝”字。 木忆拿起来,仔细看看也没看出什么,转头看向阿诺,也没线索。 正奇怪呢,就听见宝林兴奋又期待的声音,对着于德吩咐道,“让店里把贵客迎来这里,另外告诉厨子,备饭,我要招待故人。” “恩,奴才告退。” 于德关上门,宝林就迫不及待的跟两人说,“是妙人,贾老爷家的小姐来了。” “妙人?” “她怎么来了?” 两人脱口而出的问,宝林当然也不知道原因,只是白净的脸上显出两团浅浅的红晕,一时不知怎么说。 木忆看这情况,脑子转了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下打趣,“哦,原来是未来大嫂来了,难怪哥哥这般激动,哈哈,脸都红了。” 宝林听了这话,脸更红,有些语无伦次的说,“什么大嫂,是……是贾小姐。阿妩莫胡说。” “渍渍,若不是大嫂,那为何有大哥的家传发簪,为何大哥如此高兴,还要否认吗?” 木诺也听懂了意思,恶作剧的跟着木忆调侃宝林,“妙人,就是当年那位一面之缘的贾家小姐,真是美若天仙啊。” 说完还摸了摸下巴,一脸要一探究竟的表情。 宝林被他们盯的尴尬极了,丢下句,“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就溜之大吉,木忆木诺看着宝林的表情,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说起来,宝林也已经十九了,早到定亲的年纪了,这贾家小姐,来的真是时候,看宝林的样子,二人恐怕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 自己一定要好好看看,再顺手撮合一桩姻缘,再好不过了。 木忆心想。 正文 分红 不多时,贾家小姐就被请到院子里。 一身桃色轻烟罗裙,绣着精致的梨花,衬得肤色晶莹胜雪,发髻上戴了个累金丝嵌宝簪,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半年不见,这妙人小姐倒是又美上三分了呢。 妙人进门看见的便是木忆两姐弟,嘴角上扬,眼含笑意的看着她,当下便红了脸,不过只一刻,整理了自己的害羞,就落落大方的说话。 “妙人见过沈小姐,沈公子。” “妙人姐姐,我们姓木,还是唤我们木忆木诺吧。”看着礼节周到的妙人,木忆说道。 心里以为两人是不想暴露身份,妙人点头答应,谁会知道木忆木诺根本就是不承认自己是姓沈。 “姐姐,你和贾小姐说话吧,我去找宝林哥看看近日的情况。” 木诺也是个懂礼节的人,未曾婚配,实在不适与贾小姐共处一室。 木忆自然也是知道,点点头。 木诺朝妙人行了礼就离开了屋子。 门声刚落,就听木忆打趣道“妙人姐姐前来,我宝林哥哥可是期盼已久啊。” 才刚落下话语,就见妙人才消下去的红晕又萦绕上来,知道姑娘面子薄,也就不再打趣的木忆,转了个话题。 妙人自得接着她的话题。 “今日我来,是得家父嘱托,来人。”说完身后的一个小厮就递上了一个盒子。 木忆接过来一看,竟是这半年的账本和进账的单子,还有一叠银票。 足足一万两。 “这是家父的信,木小姐请看。”说完从怀里拿出了信件。 木忆打开信,就见上面写的是关于火锅的事情,原来自他们离开之后,因为贾家势大,再加上火锅本就味好,已经开了近10家店面,可以说偌大个曲城都有了这家字号。 贾老爷目光久远,并且根子深,写信来与木忆商量,打算把这火锅店开往渤海国。 那里常年冰雪,天气严寒,若能将店开过去,必然是少不了赚钱的。 木忆一目十行,心里的小算盘也打的飞快,这可是个好主意,当下同意,立刻回书一封递给妙人。 “妙人姐姐,我知道贾老爷的意思了,麻烦你转告贾老爷,既是合作伙伴,自然不会拒绝能赚钱的一切好机会。” “恩,妙人明白。” “对了,妙人姐姐,贾老爷信中说你这次来还有一事,望我相助。究竟是什么?我能帮的一定不托辞。” “是这样的,爹爹名下有个钱庄,在曲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可在宜都却没能有一席之地,前来的掌柜最近报信回去,说遇到了其他钱庄的联合排挤,可能撑不下去了,我就来看看情况。” “钱庄?在那个位置?” “在东临街上。一座三层小楼。” “行,那饭后我与贾小姐去看看。” “自然是好的,那妙人谢过木小姐。” “妙人姐姐,就唤我阿妩吧,免得听着生分了。” 知道木忆是诚心的,妙人也不推脱,点头答应。 大事商谈完,自然聊的就是些小女儿间的话题,说起玲珑阁,妙人很是惊讶,从没听过这么些东西,表示很有兴趣,木忆当即答应她,明日让人带她前去。 两人说话不过半个时辰,门口就有小厮来敲门“小姐,宝爷让小的来请二位,说饭菜已备好,请移步楠厅。” “知道了,回了你家主子,我们马上过去。”木忆吩咐了小厮后,就回头和妙人说话,“妙人姐姐,走吧,请看看宝哥哥给你都准备了些什么好吃的。” “你呀,都不像是个闺阁里的小姐。” “我只是我自己,木忆。” 妙人初听此话,着实被震惊到,想到她的医术,经商的手段和花样百出的点子,确实不同于一般人。 心下也只能放宽心思,和木忆去了楠厅。 一顿饭下来,吃的妙人和宝林都闹了个大红脸,而罪魁祸首的木忆却沾沾自喜的看着他们的表情抿嘴偷笑。 木诺一脸正经,不过从眼里还是看的出尽是笑意。 嬉嬉闹闹的早上就这么过去了,下午妙人就带着木忆去了钱庄,本打算一同前去的宝林因为店里突然有事,就没能去成,只得千叮咛万嘱咐随行的小厮保护好两位小姐的安全。 另一边,木诺为了避嫌,也就没和她们同坐一辆车,而是坐在身后的车上,暗暗保护着她们。 车上,妙人把钱庄的事情大致都和木忆说了,在这宜都城里,一直是两家大钱庄盘踞着互相竞争,一家是林氏钱庄,据说家里有人在官场是撑腰,所以一般人轻易不敢惹。 另一家是已经有超过六十年的王记钱庄,多年来一直诚信做事,很得百姓和商贾的信赖,势力雄厚的很。 反观贾家的钱庄,来了也有两三年,却还是被排挤的快经营不下去,在宜都,一没势力,二没客户信任,当然就是举步维艰。 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东临街也到了,进店后掌柜的就把一行人引到楼上。 掌柜姓李,生的一副忠厚老实相,但眼睛却黑白分明,从里面就能看出是个长期混迹商界的人精。 “小姐,这是从来到宜都后的一应进账出账明细,三年来,我带着伙计们一直像在曲城那样经营,可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一直亏本,到现在,钱庄真的无力经营下去了,我愧对老爷的栽培和信任,望小姐恕罪。”说完,掌柜就跪倒在地,身后的伙计也一起跪下。 妙人见此,示意身边的丫鬟把掌柜扶起来,缓缓说道,“李掌柜,我这次来不是问罪的,你们对我贾家的忠心,家父可是丝毫没有怀疑的,你在钱庄做事也有十余年了,若说信不过你,那我贾家的钱庄里还有谁能与你平起平坐呢?” 李掌柜听了这话,心中的担忧总算放下了,“小姐宅心仁厚,不怪我们,是我们命好遇到了好东家,可这钱庄是被我经营垮的,我实在没脸再做下去,今日我就请辞,辜负了老爷和小姐的一片心意,李吉在这里赔罪了。” 说完,行了个大礼,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突然响起了话音,“怎么?吃干抹净就想走?” “这位小姐,说话是要有凭证的,你这么说,难道是怀疑李某?”掌柜突闻此话,转身回问道。 妙人示意木忆不要轻易怀疑李掌柜,但木忆投来的眼神中有的是分寸,自然也就安抚了不少妙人心里的担忧。 “凭证?来啊,把他衣袖里的荷包给我搜出来。”木忆大喝一声,本来还振振有词的李掌柜,突然惊慌了起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啊……啊,”李掌柜被木忆带来的小厮三下五除二就按倒在地,很快的从他衣袖里搜出了荷包。 小厮恭敬的递上去,木忆接过来就转递给妙人,“妙人姐姐,你闻闻,有无什么特别之处?” 妙人心下狐疑,接过荷包来一闻,这味道…… “香味甜而不腻,清淡雅致,不似一般俗香,却也不是冷凝香那样的清冽,我自认香味还是知晓不少,这是什么,我竟没有头绪?” “是玲珑阁的一等香料,名为颐棠香。轻易是不会出手的,因为制作复杂,且用料讲究,所以价格不菲,”说完就颠颠荷包,“这里面,少说也值五百两,就凭你一个掌柜,就是十年不吃不喝,也买不起,你还说你没贪?” “李掌柜,你……”妙人听完木忆的解释,怒意十分的看着他。 而李掌柜早在荷包被搜出的时候就胆战心惊,听到木忆一一道来,更是百口莫辩,当下只能再生一计,狡辩到,“贾小姐,这个荷包不是我的,这么多年,我在贾府,你也是看到的呀,我对老爷忠心耿耿,老爷也善待我们,我犯不着要这样做啊。” “你还撒谎?”宝林突然从楼下走上来,并出声道。 “你又是谁?”李掌柜狠狠的看着宝林。 宝林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是谁,你无需知道。只是这娇娘,你总不会不认识吧。” “娇娘……你怎么会知道娇娘?”李掌柜当头一喝。 “哼,你以为你那点事,瞒得了所有人吗?” 本来还在死命挣扎的李掌柜,像是泄了气一般,突然就软了下来,声音疲累的说,“只要你们不动娇娘,我跟你们去官府认罪。” 妙人被这眼前的情况吓住了,毕竟一直养在深闺,纵然平日贾老爷也会跟她说不少的经商之道和人情世故,可一个忠心了十余年的家仆突然翻脸背叛,还是把她震惊了。 “娇娘是谁?”木忆看着宝林问道。 其实,在来之前就木忆就有些怀疑,贾家钱庄在曲城,那是一个响当当的招牌,即使再水土不服,也不至于会这样亏本,私下和宝林一协商,就敲定了计划。 自己先去看看情况,而宝林佯装有事,实则是打探内幕去了。 正文 旧事(一) “娇娘是宜都百花阁里出了名的歌姬,一直卖艺不卖身,前段日子突然被人高价赎身,离开了那烟花之地,但却没了下落。我本打算去他家里看看,没想到竟发现了家中有人,同行的小厮里认出了那人就是名震一时的娇娘,我再三盘问之下,才知道了这事。” 宝林简单的说了情况。 “你贪了钱庄的银子是为了给娇娘赎身?”木忆问道。 “是”。李掌柜见事情已然败露,轻叹一口气,开始回忆过往旧事。 “当年,我和父母去曲城,是为了躲仇。那些日子里,生怕被仇家发现,一直活的小心谨慎。后来,见风声小了些,我在贾家找到了份活儿,和父母在曲城安定了下来。” “几年下来,虽说过得不富裕,但也是安心平稳的。想来是仇人也歇了找我们的念头吧。后来父母见我年纪也大了,就托人给我寻了门亲事。没多久,我就成了亲,很快,连孩子也有了。可就在我以为可以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妻子难产离开了我,孩子也没活下来,娘受了不小的打击,没过几月也去世了。家里就剩下爹和我,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伺候爹,送爹上山后,我本打算辞去掌柜,离开曲城这个伤心之地。” “那几年里,你家突逢变故,爹爹想着让你来宜都管理新开业的钱庄,就是想你离开曲城,会渐忘这些往事的,可你……”妙人说着,就忍不住的眼眶一红,这么久的伙计,说背叛就背叛,心寒啊。 李掌柜见妙人如此,就挣脱开一直嵌着他手的两人,俯身对着妙人就重重的一叩头,“我深知辜负老爷,小姐这么多年来的信任,是我忘恩负义,是我卑鄙下流。” 木忆见此,也觉得其中应该另有隐情,不然为何这样的主仆情谊还要翻脸不认,“你且继续,后面的事呢?” “唉。”李掌柜深叹一口气,又继续回忆往事。 “三年前,我奉命来宜都,打理钱庄,一开始生意是淡些,但初来乍到,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还能盈亏自负。后来,就出事了。” 说着说着,故事就回到了三年前。 这天,钱庄刚刚下了锁,众人都打算回屋歇着,才来没多久的胡子就吆喝着大家去百花楼看看这名满宜都的歌姬,小厮都被胡子口里描画的惊为天人的美人给勾起了想法,但也是知道自己个身价的,只其中的两人跟了去。 等李掌柜回来的时候,知道了这事,还说胡子瞎闹腾呢。 说不定连门都进不去,还异想天开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扯了几句闲话,也就早早歇下了。 等胡子他们回来依然是深夜了,悄摸着洗漱完也就躺下了。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就开始和其他没去的人说起了昨晚的见闻。 “哎呦,你们昨天是没去,那人多的哟,都要把门口的石板踩垮了哟。” “净瞎吹,不就是一唱曲儿卖艺的嘛,至于吗?” “那是你没去,哎呦呦,那声音,唱的人心里酥酥麻麻的,可带劲了。” “你小子,是不是想那事儿了?”几个人打趣起胡子来。 胡子也大咧,陪着他们说笑,“我当然想了,要不怎么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只可惜啊,爹妈没给我生个千八百的家产来,不然,早晚把她给睡了。” “哟,你小子,还有这贼心那?翻墙去啊,就怕你不敢,看你那熊样。”一个小厮起哄道,大家就纷纷嘲笑起胡子来。 “哼,这世上,还没我胡子不敢的事呢,你们等着,今晚上我就去百花阁,尝尝她的滋味。” “哟,哟,还来劲了是吧,好咧,我就和你打赌了,你要真敢去,我这月的工钱全给你。” “行,你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 乱聊几句,人群也就散了,晚间,胡子还真就没出现,到了睡觉的点,也不见人影。 “唉,你说,这胡子不是真去了吧。” “我呸,他肯定是没脸回来。这百花阁是那么好进的,没个千两打点啊,这怕面都见不着,还风流呢。” “我看也是,指不定躲那想招呢” “哈哈,行了,睡吧,明天臊臊他去。” 李掌柜来查房的时候,他们就说胡子上茅房了,也没起疑,大家就着夜色都睡沉了。 “咚咚咚,开门啊,管事的死哪去了?开门啊。” 突然一串响耳的急促的敲门声把大家都给弄醒了。 二喜起身去开门,眼睛还没睁全呢,就被人大力推到在地,乌泱泱的进来六七个壮汉,大声嚷着要找主事的说话。 李掌柜,和众小厮们闻声都从各自房里出来,“什么事,大晚上,有没有王法了。” 来人见李掌柜是单独从一间屋子里出来,就问“你就是主事的?” “我是,说吧,什么事。” “你们家伙计里有个叫胡子的吧?” “有,他怎么了。” “他半夜翻进我们百花阁,摸上了院门,被院里的守卫抓了个正着,还口口声声喊着要见娇娘。我呸,他也配。” “二喜!” “唉” “你不是说胡子去茅房了吗?” 见事情兜不住了,就把百天,几人打赌的事说了出来。 “糊涂,他没脑子,你们也瞎闹腾,都给我麻利收拾了等着。二喜,带上几个伙计,跟我去百花阁。” 百花阁里,胡子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 手反绑在背后,嘴里塞着块破布,唧唧呜呜的喊着,一双乌青眼瞪着桌前坐着的老鸨,那老鸨也没闲着,嘴里磕着瓜子还破破咧咧的骂着。 “也不瞧瞧你自个,正门进不来就翻墙,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要娇娘陪你,真是作死了的小畜生。” “呜呜呜呜……”胡子挣扎着要说话,反被周边的守卫又踢了一脚。 “看看你那样,下辈子投胎好好选人家吧,没钱学什么大爷,口气还不小。”老鸨又骂道。 李掌柜进门就看见这一幕,急忙说到“住手,有话好好说。” “哟,主事的来啦。”老鸨看见出声的李掌柜就喊道。 “刘妈妈,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大致了解了,这小子胆大包天,肖想这里的头牌,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就放了他吧,回去我定然好好管教。”说完就朝着老鸨作揖。 “哼,就这么简单放过他,那我这百花阁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什么人都想往里闯,还见天的嘴里不干不净,那娇娘是你们配得上的吗?” “不就是个婊子吗?还装什么清高啊。”二喜咕哝着说。 “你说什么呢?小心我撕烂你的嘴。”老鸨耳朵尖,大声呵斥道。 吓的二喜缩了缩脖子,往李掌柜身后躲了去。 “行了,你说吧,什么条件我可以把他带走?” 常年混迹在商场的李掌柜自然是看出老鸨不松口的原因是要钱,干脆就直接问了她。 老鸨也不含糊,知道什么时候要价最合适,“好说,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就三百两吧,算我晦气这么一回。” “三百两?刘妈妈这是坐地起价啊。”李掌柜面色不虞的说道。 “我看你也是个体面人,说话也顺我的意,才勉强说了这价,你放手打听去,我刘妈妈什么时候对人客气过。” “那我要是不给呢?” “我就送官,让他一辈子呆在里面吃牢饭。” “哼,刘妈妈这可就是自砸招牌了,今日这事要是捅到官府,我保证明日全宜都的达官贵人都知道你家姑娘被人调戏的事,看看都时候,这千金身价还能不能保住。” “你”刘妈妈眼睛咕噜一转,确实是这么个理。 转念又生一计,“那我就活埋了他,看看以后还有谁敢不敬我百花阁的姑娘。” “好啊,今天我从这出去,带不走他,明日我就让人放了消息去,说你百花阁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看看你这生意是要还是不要?” “哼,年轻人,别给脸不要脸,我百花阁能在这宜都立足,背后可有的是人。来啊,给我把他们扣下。一个都不许放走。” “慢着,刘妈妈,话都还没说完,就着急扣人,我出来的时候,可是嘱咐好了,一炷香还没回去,就火速派人回曲城,刘妈妈也不想这事闹大吧。” “哟,留了后手。想我刘妈妈在这风月之地过了大半辈子了,当我是吓大吗?” “那您就试试,方正我贱命一条,可比不上刘妈妈的招牌身价高啊。” “你……”看他样子也不像是撒谎,若这事真捅出去,那这生意…… 看出了刘妈妈眼里的犹豫,李掌柜借机说话。 “刘妈妈,我们初来乍到,不想给大家找麻烦。今日这事,确实是我管家不严,这里先给你陪个不是,娇娘处,要是方便的话,我也去陪个不是,吓着人姑娘了。但你也知道,我只是钱庄的掌柜,三百两,确实拿不出,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那小子吧,就当给娇娘积德,出了这门,再不会有人说这事,你生意继续做,那源源不断的财帛定会来的。” “哼,罢了罢了,当我今天行个善,一百两,明天送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行,那我这就回去凑。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柴房可不是个吞人命的地方。” 话说到这份上,李掌柜也算放心,看了胡子一眼,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也就带着人离开了。 正文 旧事(二) 第二日,李掌柜如约带着银两来到百花阁,本打算救出胡子,结果却意外得知胡子被打死了,正要发怒讨个说法的时候,刘妈妈出现了。 打着哈欠从楼上缓缓下来的刘妈妈,一看就还没睡醒。 眼神轻蔑的看了一眼李掌柜,就嘱咐人把胡子的尸体拖出来。 “喏,别怪我不留情面,这作死的小畜生,关在柴房里还不老实,半夜挣脱了绳子,摸进我们姑娘的房间,这不,被客人的手下给打死了。活该他色心不死,走上黄泉路。李掌柜,这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可是好说歹说才从客人手里要了个全尸的,不然,早被拉去喂狗了。” 李掌柜看着,好好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当即问到,“刘妈妈,你昨天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过不会伤他性命的!” 刘妈妈捣弄捣弄头上的珠花,一脸不屑的看着李掌柜,“我说保他一命没错,他要是安安份份的待在柴房,就不可能有事,这你可怪不着我,打死他的可是有身份的人,就他这样,还肖想我们姑娘,活该被打死。” “你……” 李掌柜看着眼前的刘妈妈盛气凌人的样子,再看看周围的打手也是蠢蠢欲动的样子,当下就知道,再闹下去,必然没法离开,只得咽下这口气,吩咐一同前来的两个伙计,把胡子搬走。 还没动手呢,就见刘妈妈眼色一动,周围的几个打手就上前团团围住了他们,一脸要吃人的凶模样。 撩拨着手里的指甲,刘妈妈发话了,“李掌柜,昨儿说好的银两呢?可曾带来啊?” “刘妈妈,胡子都没了命,您还想要钱?买卖不是这么做的吧。” “哼,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他可不是我弄死的,昨儿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可没说活人死人啊,今儿人我已经给你带过来了,钱不留下,休想把他从我百花阁带走。” “你……”李掌柜没想到刘妈妈竟然如此做,一时间两方僵持不下。 正当刘妈妈没了耐心想让手下硬抢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空灵的声音,只见一位弱柳扶风的貌美女子,缓缓走下来。 “妈妈,何事如此吵闹啊?”开口的女子,便是娇娘。 一袭白衣,一脸清冷,没有迷人心窍的桃花眼,更不似其他头牌那般美艳,五官不算顶尖的美,组合在一起却又摄人心魄的感觉,仿佛只用轻轻看上一眼,就会被她的气质勾走了魂。 “哎哟,我的好女儿啊,妈妈我在这处理点事情,吵着你啦?来啊,把这几个人带到后院去,别扰了我们姑娘的好梦。” 三五大汉上前就要把人绑走,娇娘轻轻喊了一声,“等一下。” 只一句,绑人的大汉们就纷纷住了手,一脸痴迷的看着娇娘。 娇娘早已习惯这样的眼神,只冷冷的看了一眼下面扭打成一团的人,对着刘妈妈说道,“妈妈,他们什么身份,您什么身份,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而惊动楼上的贵人和姐妹们休息,这百花阁向来是忘忧逗乐的地方,您这么一弄,要是被有心的小人利用,捅出去了,坏的可就是百花阁的名声了。” 刘妈妈,一听这话就面色有些不虞,是啊,对面的万娇坊可不是省油的灯。 都怪这几人,大早上的就来找晦气,刘妈妈正想发作呢,就被娇娘带着上楼去了。 边走还边说,“妈妈,我近来新谱了曲子,您帮我听听看,有没有什么要改的地方,至于楼下的这些人,快打发他们走吧。留在这,对面的那些人可就有把柄了。” 娇娘说的是,刘妈妈挥挥手,就放几人离开了。 搬走胡子的伙计已经出了门,而李掌柜的魂却像是丢在了百花阁。 原来这娇娘,竟然是…… 听着李掌柜慢慢叙述,木忆几人有些明了,原来,这李掌柜到底也是逃不过这美人关啊。 妙人很伤心,这么些年了,爹爹一直想帮李掌柜重新张罗个媳妇,好好照顾他,也不往他这么些年鞠躬尽瘁的帮贾家做事,结果他却做出如此之事,故而心痛的问道。 “李掌柜,你想要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我想爹爹也是高兴的,可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把钱庄的钱统统挪用了呢?” 李掌柜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不敢狡辩,只能俯首哭喊着。 “老爷待我恩义,我本不欲如此做,可是,可是如果不这样,我根本没法为娇娘赎身,况且,娇娘不是别人,她就是当年我走散的妹妹啊!” “什么?妹妹?”宝林这下有些呆了,娇娘是李掌柜的妹妹? “你细细说来。”木诺面色严肃的看着李掌柜。 李掌柜本不欲让人知道,可看样子是瞒不住了,只能把隐藏多年的秘密说出。 “当年我们为了避开仇家,一家四口逃出宜都,路上遇到杀手的劫持,我把妹妹藏在一破庙里的枯草堆里,然后和父母引开杀手。等我们好不容易甩了杀手,再次折回来的时候,妹妹就不在了。可怜她还是个6岁女娃,竟然跟我们久这么散了。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她,尤其是回到宜都以后,可是都没有任何消息。如果不是看到她眉心的那颗朱砂痣,我根本无法想象,当年的妹妹竟然成了百花阁的头牌。所以,为了救妹妹出来,我只得出此下策。” “李掌柜,既是妹妹,只需禀明爹爹,我想他自会做主帮你救出来的,为何……” “我也曾想过要找老爷,可是我修书一封回曲城的时候,回信只有寥寥两字,不可。而妹妹的……那刘妈妈又急着要卖了妹妹,我只能……是我对不起老爷,一切罪责我愿一力承担,只求小姐放过家妹,来世我当牛做马必会报答老爷和小姐。” “等等,你说你修书一封?” “是啊。” “可爹爹从未收到过,若是有,自然也不会差我前来了。” “可……” 从李掌柜和妙人的对话里,木忆听出了猫腻,要么是李掌柜贼心不死又在撒谎,要么就是贾家出了内鬼,无论是哪一种,都并非好事。 眼下只能安抚住李掌柜,然后着手调查事情的真相。 想到此处,木忆和宝林打了眼神,宝林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几步上前,扶起李掌柜,嘴里还说着些安慰人的话。 “今日之事,都是宝林没能调查清楚之过,没曾想李掌柜竟有这般难言之隐,是宝林唐突了,还望李掌柜莫怪。” 李掌柜跪的久了,有些站不稳,可是听着宝林的话,心里也是人精一样的明白,自然只能客套的说“这位少爷客气了”。 木忆看着事情有了解释,别的没多问,只问了赎娇娘要了多少银两。 李掌柜有些心虚,只能弱弱的回答道。 “十万……十万两。” “十万?就只是赎娇娘的价格吗?” “嗯,所以,钱庄上能动用的现金流都被我做账给抹平了。”说话的李掌柜面色苍白的说道。 妙人听完李掌柜的故事,本就被感动到,再加上他们贾家家大业大,十万两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自然不甚关心,反而更多的担心李掌柜和娇娘的处境。 “李叔,娇娘……不,我应该怎么称呼娇娘呢?” “家妹闺阁之名是书雅。” “嗯,那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想带妹妹离开,去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然后帮她找个好人家,上半辈子她过的够苦了,如若下半辈子再不好好补偿她,照顾她,将来我就是死了,也没脸下去见我爹娘。” 木忆听着这话倒也还情真意切,所以也讲了自己的一点看法。 “你且安生下来,过了这段风头,等宜都新的头牌出来了,人们自然就忘了过去的事情。至于你赎书雅的钱,你想过要怎么还吗?毕竟这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若是小姐信得过我,我把妹妹安顿好以后,自会回来。到时要报官还是要怎么,李吉绝无二话。”说完又跪下重重的磕了头。 妙人看着心疼,想说点什么,却被木忆拦下了。 “好,你且先回家吧,等过些日子,我们自会有安排,只是这段时间,还希望李掌柜莫要随便外出,若是……” “这位小姐放心,李吉一定安生。”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而木忆和李吉都是聪明人。 正文 情窦 送走了李掌柜,房间里就只有木忆,木诺,宝林和妙人四人。 木忆抢先问了一句,“今日之事,你们怎么看?” “七分真,三分假,当年的事情还是要好好查一番。”木诺冷冷的开口。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毕竟过去十多年了,我们现在的实力,可没法翻那么久的案子。”宝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妙人看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似乎是在怀疑李掌柜的话,有些疑惑。 “阿妩,你们是不相信李掌柜吗?” “妙人姐姐,李掌柜在你们家服侍多年,你听信他的话也是正常的,可我们都跟他不认识,他说的话里也还有一些问题,比如当年为什么有人追杀他们?他妹妹是怎么被卖到青楼?他既然写过书信,为何见你来时不直接拿出?反而要等我们逼问了才说?这些都是有问题的。” “难怪爹爹,让我一定来找你盘问李叔,没想到那么忠厚老实的李叔竟然也……” “到底是在商场混迹多年的人,如果真是忠厚老实,早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木忆轻描淡写的说道。 “那你小小年纪,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妙人问出了一直好奇的问题。 木忆听着此话,心里好笑的很,我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活了40多年了,这点道道都看不出来还混什么啊? 可嘴里却笑嘻嘻的回答着,“我天赋异禀呗~” 妙人被她逗乐了。 “那妙人姐姐,你在宜都有落脚之处了吗?”木忆岔开话题问道。 “来之前,爹爹就让管家招呼好了。我住在天一阁。” “天一阁啊!就是那个宜都最贵的客栈?” “很贵吗?可我怎么觉得客栈很一般呢。” 妙人话里没有丝毫炫耀的口气,只是平常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木忆反而被她认真的表情给逗乐了,当下打趣道。 “妙人姐姐,您呐,可是曲城首富之女,吃住自然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比的,天一阁可是整个宜都最好的客栈了,您还觉得一般,看来啊,某些人想要娶媳妇儿,难咯~” 这话一出,闹得妙人和宝林都成了大红脸。 儿女情长的心思,最是微妙,被人一戳破,自然是臊得不行,宝林借口看账本离开了屋子,木诺自然也不多呆,跟着宝林离开了,只留下妙人和木忆在聊天。 离开的宝林和木诺当即去了听风道。 “我让于德找人去跟踪李掌柜,另外,把李掌柜家也给监视起来,在弄清真相之前,最好别让他出什么乱子。”说话的是宝林。 木诺点点头,看来两人是想到一块去了。 “要打听十几年前的消息,也不知道这听风道有没有办法。” “希望可以吧,对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建立一个收集消息的地方,不然消息不灵通,就跟没了眼睛似的,做什么都畏首畏脚。”宝林提议道。 “这想法不错,值得好好商议。” 两人边说话边走出门外。 房间内。 木忆知道,宝林对妙人的心思,连家传的银簪都送给了妙人,自然是想许诺终生的。 可这妙人毕竟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姐,贾家的财富在曲城,根本就是一方诸侯都比不上的,想要贾老爷同意这门亲事,难啊。 所以,在这之前要确定,妙人对宝林的心思,若只是一般情意,那自己必定要好好劝劝宝林哥哥。 “妙人姐姐,现下只有我们两人在了,你可以和我说说心里话吗?你对宝哥哥究竟有没有男女之情?” 妙人从未想过木忆会这般直接的问她,当下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的脸颊,手里的帕子被揪成了团,心里一想到宝林的样子,就更加跳的快了。 木忆看着她这模样,也猜的**不离十,可到底还是缺句准话。 “妙人姐姐,我宝林哥哥喜欢你,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宝林哥哥和你年纪相仿,模样才情性格都很配,可唯独你们的家世,实在悬殊。我不是说宝林哥哥不好,我相信,最多3年,他必然是这宜都里数一数二的商贾,可是就目前情况来看,他一人之力想要和你们贾家比,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要知道,你对宝林哥哥的态度,如果你们确实互相爱慕,那我木忆,一定会帮助你们,可如果你并没有那般同家里斗争的心思,亦或者对宝林哥哥的未来不确信,那我也会劝劝宝林哥哥的。毕竟,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妙人听着这番话,心里很是感动。 自从娘亲去世以后,在家里,爹爹和祖母都对自己百般宠爱,各位姨娘也不敢刁难,一直以来都过着备受宠爱的日子,可身边却没有这样知心的人儿来好好说说话,问问她心里的想法。 感动之余,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木忆做闺房好友,尽管很是不好意思,但她是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又是宝林的妹妹,自然是可以倾诉的。 当下也不扭捏的作小女儿心态,拉着木忆的手就说道“阿妩,宝林哥哥是我这辈子想要托付的良人,之前几年,我听奶娘说,爹爹拒绝了好几次上门提亲的人,都说想留我两年,可只有我知道,爹爹是不愿我嫁给那些看中我贾家财富的人。娘亲卧病在床的时候,我还小。但是我也看得出爹爹是真心实意的爱着娘亲,娘亲虽然离世早,可她与爹爹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开心的。所以,爹娘也希望我能找到一个值得的良人,希望他爱的是妙人,而不是贾家小姐。” 木忆从不知道,贾老爷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本以为他有几房姨娘,应该不是专情之人,没想到却有这样的事。 “那……妙人姐姐的意思是,贾老爷知道你和宝林哥哥的事情吗?” “嗯,他看见了宝林送我的银簪。” “他不反对吗?毕竟,贾老爷是知道我们身份的。” 妙人笑了笑,木忆担心的问题确实是很多人家都会关心的,可贾老爷是什么人,岂会只看重眼前利益,而不在乎其他的。 “你放心吧,爹爹很喜欢宝林,知道我同宝林有了些约定后,就对我说过,宝林是可以托付的人。” “那就好,本来还以为贾老爷会百般阻拦,没想到这般通情达理,到底还是真的爱你啊,只想要你幸福就好。” 听着木忆这么直白的把爱字说出来,妙人觉得很有意思。 果然是个奇女子,和平日里见过的那些小姐不是一样的人,她们的世界似乎只有刺绣,诗书,和嫁人,而木忆就不同,她的世界大到让人惊奇。 比如说火锅店,比如说玲珑阁。 “阿妩,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且有那么多人帮助你,实在是让人开心。” “妙人姐姐,你也可以的。我看贾老爷这次让你单独出门来宜都,自然也不似那些迂腐的人家。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在宜都,管理钱庄生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坏的结果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而且宝林哥哥也在,有什么不懂的也好方便问啊~” “你啊,打趣我!” “不敢,若是宝林哥哥知道了,还不找我麻烦啊~” “你看你,还说还说……” 看着妙人红扑扑的小脸蛋,木忆心里十分开心,既然妙人和贾老爷这边没有什么问题了,那找时间就要赶紧问问宝林哥哥,这么好的人,不早点娶回家,被人抢了怎么办? 说说闹闹的,时间过去了大半天,没来得及陪妙人和宝林吃晚饭,木忆和木诺就匆匆赶回了沈府。 听说,那位良二夫人来找茬儿了。 正文 找茬 木忆和木诺回到沈府的时候,就看见木清哭成泪人一般,而绿意姑姑被打的遍体鳞伤,莲心姐姐和院子里的几位老嬷嬷也都不同程度的有所受伤。 “究竟是怎么回事?”木诺怒问,原本冷漠的脸上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木忆顾不上问事情的来龙去脉,火速赶到药房去,拿了新制的一些药丸和镇静的药水,和木清一起给她们上药。 木诺避嫌,就在门外等着,听着屋子里呲呲的抽泣声,心中愈发的生气,这么多年了,绿意姑姑就跟她们的娘亲一样,悉心照顾着姐弟俩的成长。 现如今,竟然受这般罪,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干的,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正想着呢,就听见门里面的木忆开口唤他进去。 已经上好药的绿意躺在床上,安稳的睡过去了,而莲心和几位嬷嬷也虚弱的靠在椅子上休息着,而木忆脸色铁青,一直盯着绿意姑姑看,心里不知道想什么,只觉得眼神愈发的亮堂了。 “到底怎么回事?”木诺低沉着声音问道。 “还不是因为大院里的良二夫人。”说话的是莲心。 “她?她下令打的?” “甭管是不是,这罪一定要她来还。”木忆狠狠的说道。 木清看着木忆脸色十分不好,想要安抚几句,可一想到绿意无辜遭此罪责,心里也十分难过,只得吩咐莲心,一五一十的将来龙去脉说清。 “今儿早晨,绿意姐姐带我去大厨房里要点食材,本来不必她亲自前去的,只因上次阿妩小姐说想吃她做的糯米糕,所以我们才会去拿食材,到了厨房只有一个厨娘在,其他的都是打杂的下人,我们见无人问津,就自己去仓库,拿了些糯米和红糖,干枣就离开了。” 这听着很正常的事情啊,怎会?木诺心中疑问大起,但也耐着性子听莲心继续说。 “结果,午后就见大院来了十几个小厮,把绿意姐姐给带走了,我和几个嬷嬷为了阻止他们才会被打伤。不仅如此,他们走之前还把我们的院门给锁了,大概过了两个时辰,等绿意姐姐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省人事了。浑身都是血,来的人是良二夫人身边的锦绣,口口声声说,是绿意姑姑要谋害良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幸亏医救及时,所以才没出大事,按着家规廷杖五十,算是小惩大戒。” 木忆听完以后,啪一声,就把桌子上的茶水杯给砸了。 “呸,就她,配得上我们动心思弄她?还弄她肚子里的孩子?既然她们不打算过安生日子,那往后就走着瞧吧。” “对,她当我们木院没人了吗?我们的人想打就打,真当我们还是几岁稚童吗?娘亲姐姐放心,阿诺以后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们去。” “阿诺啊,想欺负娘亲和我,她是活腻了。等着我收拾她。” 说完,就恶狠狠的笑了,好啊,本不欲和你们争权夺利,你守着你的侯爷,守着你的大院,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两不相干,既然你要闹,那就来,木院被你欺负了这么多年,也该换换天了。 想到这里,就同木诺对上了眼神,果不其然,看到了同样的打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木清看着两个孩子,满脸算计的样子,实在担心。 虽然知道她们在建立自己的势力,可要想和这良人斗,甚至是和沈府斗,都实力悬殊啊,不忍她们成为整日生活在勾心斗角中的人,当即阻止道。 “你们俩,若有什么心思,尽早歇了,待到满16岁,就离开侯府吧,不要在这里和她们争斗,这不是为娘想看到的知道吗?” “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本来也没打算和这侯府有何瓜葛,可你看那二夫人,是个息事宁人的主吗?你再看看那侯爷,那老夫人,有谁把我们木院放在心上?今日是想打就打,想冤枉就冤枉如若我们不出手,那以后就更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木忆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眼神坚定的看着木清,丝毫不退让。 木清心里也知道,这顿打不能忍。 可自己,没有多少时日了,只希望能好好陪两个孩子多待些时日,多为她们铺些路,可 孩子到底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尤其是木忆,一直都有自己的主意,既然劝不住,那就由自己来出头,多少罪,多少孽都由自己来承担! “既然如此,那你打算怎么做?”木清深知无法改变两个孩子的态度,只能问他们的打算了。 “哼,既然她冤枉我们要害她的孩子,那我就把这罪名给她坐实了。” 木忆狠狠的说着,却吓了木清一跳。 “万万不可,孩子是无辜的,要算帐,只和良人算。” “娘亲,阿妩怎会是那般不顾一切,丧德之人。我的意思是,让他们狗咬狗,自个作孽自个去受。” “什么意思?” 木忆对着娘亲的耳边低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而木诺一步未曾上前,只屏气凝神的就站在原地,把木忆的话都听了去,听到最后嘴边都笑了。 果然,这主意只有木忆才能想得出来 典型的打人只打脸做派! “办法是好,可是人怎么找呢?”木清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娘亲还记得上次我和弟弟去曲城结识的贾老爷吗?他女儿妙人姐姐来了,她身边刚好就有这样的能人,我明儿去找她借来一用,保证让良!二!夫!人,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切记,不可有所闪失。” “娘亲放心,这次,我要让二房一窝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计划没有变化快,还没等木忆出门去找妙人借人时,就听来报告的小厮说,良二夫人借口法师之语,要身边伺候已久的贴身丫鬟去庙里祈福,为期一月斋戒沐浴,为良人挡煞挡灾。 等木忆知道消息的时候,锦绣早就带着人去往城郊的护国寺了。 “妈的,溜得还挺快。看来,她们是怕侯爷回来找麻烦,干脆先出去躲躲风头。”说话的是木忆,一张口就飙了句脏话,愣是把木诺吓了一惊。 “阿姐,到底是个闺阁女子,怎能如此粗鄙?”木诺皱着眉纠正木忆。 木忆一下子想到,对啊,这身体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儿,还是矜持点好。 当即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弟弟撒娇道,“弟弟就当没听见,可不要告了娘亲去,不然,这诗文肯定又要抄上十遍了”。 阿诺本就只是提醒,看着自家姐姐一脸求饶的模样,忍俊不禁。 “下不为例。” “我保证!” 话题回到原来上。 “本来还想整她一顿,结果她却跑了,跑了以为就没事了?她是不是不知道,在外面要弄她,更简单了” 说完以后就朝木诺丢了个诡异的笑过去,而木诺,也一脸明白的表情。 锦绣啊,这次就让你知道,绿意姑姑,莲心姐姐,还有其他木院的人都不是你能随便欺负的! 正文 接管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对于身在侯府的众人来说,日复一日都是这般模样,日子过的就跟涓涓溪水般,毫无波澜。 对于忙碌不停的木家姐弟来说,却是分身乏术。 对于锦绣来说,则是度日如年。 躺在寺庙里休养近半个月的锦绣不会想到,在去护国寺的路上竟然会遭遇劫匪,把钱财都抢光了不说,上来就是一顿暴打,如若不是有官家马车经过,她可能被打死也无人知晓。 没错,安排“劫匪”的人就是宝林。 这日,宝林回到院子里和木家姐弟相见的时候,得知了绿意被打一事,当下就怒了。 好好的人被冤枉,打的几个月下不了床,而罪魁祸首一个深藏侯府,另一个想去避风头,真是当他们木院好欺负了。 里面的那个动不着,外面这个要是还没法教训,那他这几个月也白混了。 凭借着在江湖上认识的一些小地头蛇,宝林成功扮作锦绣的老相好,予以重利诱之,再告诉他们锦绣飞进侯府就不认当年订亲之事,不但气死了双亲,还找人把他打残了一条腿,所以,他也要买锦绣一条腿。 听着宝林栩栩如生的描述,木忆笑得前仰后合。 “宝林哥哥,快快快,让妹妹看看你的腿还有救没救?”说完就朝宝林的裤脚摸去。 一个闪身,躲开了木忆的魔爪,宝林笑嘻嘻的说道,“就不劳家妹操心了,哥哥这腿啊,能再生,劳是多重的伤只需安心静养几日,自然就能恢复了。” “哈哈哈,行吧,不过若你有瘸的症状,可要好好跟妹妹说哦,不然妙人姐姐知道了,可要怪罪我的。” “好你个小阿妩,又说我什么坏话呢?”出声的是妙人,对,三天前妙人在木忆的怂恿之下,干脆把这一条街上前后连着的几个院子统统买了下来,连成一片,正在修葺,已做日后在宜都的落脚之处。 而院子和院子之间还要整理和打通院墙,所以暂时不能住人。 在木忆的再三邀请之下,妙人就“勉为其难”的搬进了这个小院子,而为了避嫌,宝林搬到玲珑阁去住。 说是去了玲珑阁,可除了打理生意和睡觉的时间,宝林天天在院子里瞎逛。 有两次还被木忆挪揄,说某些人啊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人是搬出去了,心却丢在了这里。 闹的妙人一个大红脸,而宝林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了句,“我与妙人本就心意相通,有何不可?” 一句话,反倒把木忆给噎回去了。 果然,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木忆在被噎过几次以后,就不敢轻易再下套给他们两人钻了,宝林还好说,都是混商场的人,可妙人在他的“悉心培养”下,竟然也变得如此“可恶”,果然啊,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我怎么敢在妙人姐姐背后说坏话呢?我这不是逗宝林哥哥玩嘛。” “对了,还多亏妙人身边的夜一,那易容术了得,完全看不出一丝宝林哥哥的模样,整个人连身型带气质都变了一大圈。果然,还是贾老爷厉害,竟然会找到这样厉害的人物。”木忆拿着宝林用来装扮锦绣老相好的行头感慨道。 “爹爹确实,做事情总有些自己的办法,这次带出来的夜家三兄妹,夜一的易容术,夜二的轻功,夜三的毒,那都是不错的。你和阿诺在侯府处处受人限制,千万要小心,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一定开口不要客气知道吗?” 妙人这段时间,一直和木忆谈心,才知道,原来他们的身世如此这般,心中更是佩服能在逆境中成长的阿妩和阿诺。 木忆心中知道,妙人的好意,当即表示,“妙人姐姐放心吧,如若要用到他们,我自会说的。” 妙人拉着木忆的手,好生握了握,木忆也感激的回了一握。 “对了,妙人姐姐,上次托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修书给爹爹,第三天他就帮我们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已经派人把他送往宜都了,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能到了。” “行,这一次,我要让家里的那位二夫人知道,惹了我木忆,可不是这么轻轻松松就能混过去的。” 看着木忆脸上阴森森的算计般的笑容,宝林和木诺都莞尔一笑,有的人被惹到了,是会睚眦必报的啊。 比如说,眼前的这一位。 在院子修葺和整理的过程里,妙人顺利的接手了钱庄生意,在宝林的指导下,很快就掌握了做账的方式,到底是贾老爷的血脉,骨子里就有商人基因,很多事情都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而李掌柜的事情,经过听风道的消息验证,基本属实,只是当初会被追杀一事,始终没有结果,木忆和宝林商议以后,觉得此人可用,但大用还有待商榷,所以,让妙人解了他的禁,同时帮他把娇娘送往曲城。 一来是也想让娇娘过平常人的日子,远走曲城,又有贾老爷的照拂,想来日子也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二来也是防李掌柜一手,若是将来有何异动,娇娘也能成为牵制他一枚棋子。 老辣如李掌柜,怎会不知其中心思,但他还是把娇娘交付于妙人。 毕竟他是真心实意想要悔改,贾家对他一直有恩,这次掏空钱庄也是不得已之事,现如今妙人愿意再相信他一次,并完成他要帮助妹妹的事情,李掌柜心里是感激万分的。 在送走娇娘以后,李掌柜朝着妙人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表示忠心护主,誓死相随。 所以,掌柜的还是掌柜,而坐镇的妙人,也就成了幕后的老板。 而这钱庄,也就成了妙人锻炼本事的第一块炼金石。 日子一天天的过,在锦绣回宜都之前,拜托贾老爷找的人也送到了,让木家姐弟惊讶的是,灵隐道长也来了,而人正是他带过来的。 把灵隐迎进正厅,奉茶叩拜后,木诺开口问道,“师傅,您怎么来了?不是说这次去历练要一年吗?怎的现在就回来了。” “嗯,要办的事情处理完了,刚好路过曲城去看了看贾老爷,听说你们要这人,所以我就给你们送来了。” “果然是我的好师傅,阿妩很想师傅啊”木忆撒娇道。 一贯严肃的灵隐每次听到木忆软糯糯的声音就总是很开心,这样好的孩子,就跟自己的儿孙一样,懂事可爱。 可再过几年,等木清离开了,他们还能这般无忧无虑吗? 心里想着,忍不住的就摸了摸木忆的头,眼神格外怜惜。 木忆完全没有注意到眼神里的那丝心疼,光顾着开心了,很多年后回想起来,如果当时察觉到,那是不是,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而娘亲,也不会 这都是后话了。 “对了,你娘亲身体怎么样?” “很好啊,一直有在服用师傅调配的药。” “那就好,上次生病伤了底子,一定要好好保养,这是我新制的药,你带回去给你娘,服用方法还是和以前一样,你告诉她,她自然知道。” “阿妩知道。不过,师傅,你也太偏心了吧,这么久不见,也不挂念我和阿诺有没有吃饱喝足的。” “挂念你?哦,我知道了,明天开始,为师就好好检查检查你的医术和毒术,检查检查阿诺的功夫。” “啊怎么这样啊?” 木忆哭丧着脸,果然,什么叫做卖乖卖错了地方。 正文 进展 转眼又是一个秋冬,当春意爬上枝头的时候,木忆和木诺两人,已经是十五岁的大人了。 在东启国,过了十五岁就算是正式成年了,也就意味着男子可开疆扩土,入仕途之路,娶妻生子;女子也到了适龄,可议亲可出嫁。 所以,今年的除夕之夜过的并没有很隆重,整个木院人的心思都放在了俩姐弟的生辰上。 二月初,距离三月初三的生辰还有一个月,木院的各路人等就已经忙的人仰马翻。 尽管已经解禁,可沈府上下依然没有什么动静,要知道,像侯府嫡长孙,嫡长孙女行成人礼的时候,那可都是大事,以往的其他府邸早已经收到各种帖子,怎么着也要热闹三天,已示隆重。 然而,偌大的侯府一如既往的平静,木清的心也在这样的平静气氛中,死的透透的。 他还是不认阿妩和阿诺,不愿意承认他们是他的孩子,仍旧相信当初那个局,那个逼死了他至亲的局。 就这样吧,反正自己时日无多了,抬起手臂,衣袖顺着手腕滑落至手肘处。 从去年起,在心口处开始生长的红线,已经到了手肘,道长曾说过,红线蔓延至指尖,将其割开,给两个孩子服下,他们就真的百毒不侵了,而自己也就最多剩下七天好活了。 再有半年吧,红线就能蔓延到指尖,而这一次,也许就是最后一次陪两个孩子过生辰,以后的日子,都得靠他们自己走了。 不过,有道长,有绿意,有宝林在,木清是放心的,只是舍不得,所以格外珍惜几个人相处的时间。 而这一切,忙碌中的众人从未发觉。 比如,绿意和莲心。 自从被毒打一顿以后,绿意的身体不如从前好了,木忆想尽办法要帮她治疗,但始终还是伤了元气。 好在,她休息的好,木清和木忆照顾的也好,所以,除了体弱一些,易累一些,其他的都还好。 莲心看着绿意额头上的小汗珠,有些担心的说道,“绿意姐姐,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负责,你看你额头上的汗。” “没事,也就是昨晚没睡好,等这里结束了我就回去休息,你啊,还是赶紧去找嬷嬷们,告诉她们里里外外的都要重新打扫一遍。” “对了,还有让福来叔去请个戏班子。热热闹闹的唱一出,给两个小主子添添喜气。” “可是,大院那边会让戏班子进府吗?” “没事,上午的时候管家来了,说侯爷最近朝事繁忙,两个小主子的生辰和成年礼都由木院全权做主,一应人力和钱财支出,只要报给管家就好。” “侯爷真这么说,那是不是……”莲心正高兴呢,看这意思,侯爷是记挂着夫人和小主子的啊。 绿意看了看周围的人,对莲心低声说道,“这事别外传了,管家过来的时候还说了句今年侯爷没法参礼,我怕小姐伤心,所以才没说。” “侯爷竟然……”莲心吃惊的看着绿意,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我知道了,绿意姐姐放心吧。” 说完就朝着下人院子走去。 而完全不知情的木忆木诺,忙得脚不沾地了。 每天都通过暗道去到外间的院子里。 房子,院落,格局和一切修葺整理都在妙人回贾府过年的时间里准备好了。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山石浩然,烟波淼淼,好一个被钱堆砌的嘉园。 名字,是妙人离京之前就想好的。 木忆问她为什么取这名的时候,妙人说“我娘亲闺名中带了个嘉,很早以前爹爹就说过,娘亲很喜欢宜都,若不是当年忙生意走不开,爹爹早就带娘亲来宜都了。可等他想带娘亲来时,娘亲却一病不起了。所以,在这里有个嘉园,也算告慰娘亲的在天之灵了。” 木忆听着妙人娓娓道来,心里很是羡慕。 妙人的娘很幸福,虽然早逝,可她还活着的时候,都是被爱着的。 可自己的娘呢? 被那个所谓的爹,伤了一遍遍心,若不是木清拦着,她早就把沈府的水给搅了。 所以,接到妙人来信的时候,宝林高兴极了。 快两个月没见面了,信上说,二月十四之前就可到京,让他们别担心。 看着宝林的那样,木忆又想打趣他了。 “宝林哥哥,你就是把纸看穿了,妙人姐姐也不会从纸里飞出来的,快,擦擦口水,你看你那样,妙人姐姐若是看见了,可要笑话死了。” “阿妩,你少说几句吧,马上你就及了,到时候我就提醒干娘,好好给你物色个郎君,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口无遮拦。” “别别别,好哥哥,娘亲最听你的了,你可别出着馊主意,我还小,阿诺也还小,考虑这些太早了,我们还是多多挣钱吧,先帮你把妙人姐姐给娶了,怎么样?” “你……”饶是宝林已经在外打拼一年,可还是被她说的脸有些红了。 “不闹你了,宝林哥哥。不过我说真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妙人姐姐成亲呢?” “在妙人回去之前,我们就说好了,两年,等我两年,我把一切都准备好,我就会娶她,并且一辈子都不离不弃。” 看着宝林眼中坚定的神态,木忆很高兴,高兴有情人终成眷属,高兴宝林愈发有担当了。 “好,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吃你们的喜酒!” “嗯,放心吧。” “对了,上次我和阿诺说起的想要建立我们自己的消息来源,最近有眉目了。” “怎么说?” “玲珑阁生意是愈发好了,而达官贵人,夫人小姐们在闲语中,最是能说一些宜都上层的私密之事,虽然每次都很零散,但只要有人记录,并且整理,慢慢的就会成型,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步。” “是有点道理,可是这不是轻易能成的事情,就这人选,都不是好找的。” “嗯,我找到了。” “谁?” “宋之扬。” “谁啊?” “你见过就知道了。”只见宝林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于德,过了不多会,于德就带了一个人过来。 抬眼看去,一个面色清冷,无甚表情的男子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眉目星朗,却很疏离,木忆看着他觉得有点熟悉,可又不知道这份熟悉,从何而来,皱着眉一直在想。 那人也是定睛看了木忆一会儿,而脸上的清冷也渐渐融化了,变得容易亲近起来。 “你是谁?” “宋之扬。” “我问的是你是谁?” 宋之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一直放在心里的人,却忘了他。 “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珍惜,谁又会呵护。多大的挫折,竟逼得堂堂男儿作践自己的生命,我想,若是你的亲人知道,会伤心的。” 话语从宋之扬薄薄的嘴唇里缓缓说出,而木忆的记忆大门也被打开。 “是你,你就是当年那个小乞丐!” 木忆有些惊讶的脱口而出,马上又反应过来不太合适,立刻说道“不好意思,我……” “无事,当年的我确实是个小乞丐,还是个快要被饿死的小乞丐。如果不是你的一番话和那个包子,我想今日也就不会有宋之扬这个人了。” 说完,就紧紧的盯着木忆,似乎想要用眼神表达出自己的谢意。 正文 礼物(一) 木忆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当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却被人当作救命恩人一般,实在是受之有愧。 还好,宋之扬感受到了木忆的不自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宝林身上来。 一字一句的,认真的说道。 “我既然许诺可以做此事,那自然有我的办法,你们若是信我,那就给我半年时间,我自然会给你们想要的东西,如是不信,那我就只对木小姐报恩,恩情报完以后,我自会离开。” 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饶是木忆和宝林两人阅人多多也有些招架不住这般直爽的说话。 “你知道我们要做的事情有多难吗?”木忆问道。 “我既然来了,就定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好,那我们就给你半年时间,你把搜集来的资料都做整理,如是看到我们要的东西,你放心,你的报酬绝对不会少。” “我要的不是报酬,我自然有我想要的东西,等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向你要的。” “成交。” 也不知为何,对于一个刚见面不过一个时辰的人,木忆竟然有种天然的信赖感,说不清楚为什么,可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他是可信之人。 而宝林的心里想得却是另外的事情。 等宋之扬离开以后,宝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妩,我之所以会用他是因为,他把我们的事情全都调查的清清楚楚,甚至连曲城火锅店的事情也没放过。我们这事,可是连听风道都没记录在案的,他能翻出来,绝对是有特别的本领。所以,我在几番试探以后发现,他不是针对我们的人,就觉得可用,那你呢?怎么会三言两语就同意呢?” “感觉。” “感觉?你做事可从来没有只凭感觉的时候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值得我相信,而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我打算信他一次。”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准备此事吧,毕竟这样的关系网越早建立越好。” “嗯,宝林哥哥,辛苦了。” “哪里的话,对了,这段时间阿诺一直在道长的教导下学习好多的东西,有两次我看见他都累得靠着柱子就睡着了,你和干娘要多注意对他饮食上的调节啊,刻苦努力是好事,但身体也要注意的。” “知道了,娘亲和我已经在给他准备药膳了,放心吧。” “嗯,那我就先去准备这个事情,你回去吧,等阿诺结束了今日的功课,我自会送他过来。” 木忆想想也是,从道长居住的地方到这个秘道的房间还有一会路,而今日木诺的功课还未结束,在这里干等着爷不是事,不如早早回去继续看药理书籍,万一被师傅抽到说不出来,可就不是撒撒娇能过关的了。 越是忙碌的日子,过的越快,一转眼,十四日就到了,而妙人也说到做到,于十三日晚间到达宜都。 妙人的到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宝林了,可宝林却没想到,同行的竟然还有一个人! 正文 礼物(二) 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贾老爷。 宝林听小厮说妙人的马车到院门口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放下手里的事情,火速跑了出去,正打算热情迎接妙人的时候,就见马车上下来的妙人旁边站的是贾老爷。 贾老爷站在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院子上方高挂着的“嘉园”二字,一时间感慨万千,拉着妙人的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贾老爷?您怎么过来了?” “家中无事,妙人又要进京,所以我一同前来,看看。” 一年没见,贾老爷的精神还是那么抖擞,面貌更加慈善,可眼睛里的精明还是一如当年。 宝林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情绪,迎了两人进府。 眼神时不时的飘向妙人,似乎在询问怎么没有提前通知一声? 妙人无奈的看着宝林,小声的说,“我给你写信的时候也不知道爹爹要一同前来,我要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才告知我的。” 宝林心里有点紧张,大致知道贾老爷此次前来的意思。 捋一捋心神,压下那份不安,陪着二人进府,边参观边吩咐小厮把行李和带来的一行人等安排住下。 贾老爷表面上看山看水,实则观察着宝林的一切行为,心里对这个孩子实在是满意。 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成绩,还这般踏实稳重,着实是个可托付的好孩子,良人的眼光没有错,这次进京就是为了把两人的事情定一定,不然把妙人一个人放在京城,实在不放心。 “宝林,你晚上无事吧?” 贾老爷率先开口,妙人和宝林的心都提了起来。 “无事。” “那就来家里吃饭吧,这次过来专门从曲城带了厨子,妙人这孩子胃口一向不怎么好,所以很多京城的东西都吃不惯,这次来就特意把知道她喜好的厨子也带了来,以后方便照顾她的饮食。我记得你之前在曲城的时候也蛮爱吃曲城的菜,这次多吃点。” 宝林一听,该来的总归要来,连忙答应,然后借口要去玲珑阁看看情况就离开了嘉园,临行前,贾老爷也好意的让妙人送送他。 两人多日不见,还没来得及说说贴心的话,就开始商讨晚上的这席饭菜如何吃了。 “妙人,你爹这是打算逼婚吗?”宝林哭笑不得的问道。 “宝哥哥,我也不知道爹爹为何……若是你不愿意,我去回绝了他吧。” “不不不,我怎会不愿意,我多希望能立刻就娶你,可是你也知道,我想要给你更好的生活,所以,但是放心吧,晚上我会和你爹好好说说的。” “嗯,宝哥哥,你不要担心,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 两人难舍难分的话语了一会,终究还是要分开一下,毕竟贾老爷在,也不好得时常约见,好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又可以相见,对于二人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 而当宝林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时,刚好,木诺从道长那边过来,最近的练功强度很大,每次见到木诺都觉得是汗淋淋的,这次却不同,跟早上过来时,一样。 宝林有些好奇的问,“今儿没练功吗?” “师傅今天考的是五行八卦,所以没练。” “原来如此,那阿妩呢?还在府里练习扎针吗?” “应该是的,过几天师傅就要考她了,这段时间听莲心姐姐说,阿姐一直在狂补各种医书。” “好个小阿妩,总算找到治她的人了,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阿妩怕灵隐道长啊,以后有办法收拾她了。” 看着宝林一肚子坏水的样子,木诺心里好笑的打紧。 “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玲珑阁吗?” “你不问我差点都忘记了,快快快回府把阿妩给我叫过来,贾老爷来宜都了,跟妙人一起过来的。” “贾老爷?他怎么来了?”木诺有些不解。 宝林一脸生无可恋的说,“赶紧去喊阿妩,这个时候她要是不来,我跟妙人的事八成要黄。” 木诺一听,猜了个**不离十,不过也没有耽搁,立刻进了暗道,找到木忆后把事情一说。 木忆当即放下手里的医书跟着他前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木忆和木诺都从暗道出来了。 一看宝林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就打趣道,“吃个饭而已,宝林哥哥,你要不要那么慌张啊?” 宝林一听声音是木忆的,立刻惊喜的走过来,求饶道,“好妹妹,不要打趣哥哥了好吗?快想想这饭我是应该怎么去吃,吃的时候要注意什么吗?另外要带礼物登门吗?带些什么比较好?” 宝林噼里啪啦的把一堆事情全问了出来,木忆更加好笑了。 “哥哥哎,知道你是见贾老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进宫面圣呢,看你急的。” “别,进宫面圣都没这么着急,你啊,倒是出主意啊,别光斗嘴啊。” 木诺看着宝林的样子也觉得好笑,就说了一句,“宝林哥,你见的是贾老爷。” 宝林一时有些不太理解,怔在那里。 “我当然知道我见的是贾老爷,可是我怎么去见呢,见的时候说什么呢?” 木忆看着宝林着急的样子,也不逗了,正正脸色,很认真的对宝林说,“宝林哥哥,阿诺说的没错,你见的是贾老爷。” 木忆刻意把贾老爷三个字重重的说了一遍,宝林反应了几遍还是没明白。 果然啊,再强悍的人遇到感情的问题都会变傻。 “哥哥,如果你今日见不是贾老爷,是认识的一个生意人,你会是怎么的表现呢?还是这般不知所措吗?” 木忆一句话就说到了重点,宝林想想也是。 如果对方不是妙人的父亲大人,只是一个商贾,不过是一个富甲一方的商贾,凭宝林这近一年的打磨,早就对这些应酬之事游刃有余了,怎会如此。 听了木忆的话,一直走来走去的宝林终于歇了下来。 是啊,关心则乱,如果乱了阵脚,贾老爷才是会有所失望吧。 想通了一这点,宝林自然对刚刚提的问题有了解决的办法,吩咐于德去把一切准备好。 “看吧,我聪明的宝林哥哥又回来了。” “还是阿妩好,一句话就说到了重点上。” “哥哥,你放心吧,之前我就和妙人姐姐谈过了,其实贾老爷很喜欢你的,你不用刻意的去迎合他,只需说你认为对的话,做你认为对的事,其他的贾老爷自会有判断。我相信哥哥的为人,我也相信贾老爷的眼光。”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吃了定心丸的宝林在准备就绪以后,就出发去了嘉园。 饶是木忆能算百样事,也不会想到,宝林的命运从今晚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正文 礼物(三) 宝林带着东西去到嘉园的时候,贾府已经准备齐全了。 一干人等都不在,整个吃饭的地方只有贾老爷,妙人和宝林。 对此,宝林很感谢贾老爷的安排,让他本来就很紧张的心情得到了一些缓解。 席间,贾老爷并没有过多的提及什么,只是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和宝林闲聊着,时不时的问上几句关于玲珑阁生意的事情,而宝林也抓着这个机会,问了一些做生意的窍门。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本来挺困扰的问题,突然之间就如醍醐灌顶一般如梦初醒。 贾老爷听着宝林问的问题,同样也觉得后生可畏。 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竟然对生意经有了这样的了解,果然是个好苗子。 再看妙人和他,两人之间虽无言语,但早就有了默契,一举一止,都跟商量好似的。 贾老爷心里是既高兴又伤感。 高兴妙人能有了可依靠之人,而且此人又同自己很投缘;伤感的是养了那么久的女儿,终究还是成了别人的。 一顿饭吃下来,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晚饭后,妙人在贾老爷的暗示下,离开去准备茶点。 而等只有贾老爷和宝林在的时候,这顿饭真正的含义才算来了。 “宝林,你对妙人有意吗?” “贾老爷,我这辈子非妙人不娶。” “是吗?可我怎么没听你有何举动呢?妙人入京快半年之久,你们之间也无任何进展,我作为妙人的父亲,自然是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疼她爱她如珠如宝的人,我在想,你是这样的人吗?” “当然,今日我说的再多,都不如日后我真心实意的对妙人好,贾老爷您放心吧,我会一辈子都疼爱她了。只是……” “只是什么?” “我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生意人,玲珑阁的生意虽然前途无量,可是毕竟时日尚短,现在的我,无法给妙人最好的一切,无法让她过的跟在贾府一样,所以,我希望贾老爷能同意我们订亲,我保证最多三年,我一定会成为这宜都城里说得上话,排得上号的人,到那时,我会去曲城,为妙人办一个风光无限的成亲之礼。” 贾老爷听着这话,心里是高兴的,宝林这孩子能有这样的打算,自然是好的,可是贾老爷也说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宝林,我懂你想要给妙人最好的一切的心思,我也理解你想要做一番事业的态度,只是,我作为过来人,想告诉你的就是,有的时候,太拘泥于一些礼仪世俗的眼光,到最后会失去一些你最珍贵的东西。我相信妙人这孩子看中的是你的人,而我也如此,你明白吗?” “贾老爷……” “宝林,叫伯父吧。” “贾……伯父,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只是我心中仍有自己的想法,我希望能坚持,希望伯父能谅解。” 宝林真诚的看着贾老爷,贾老爷也知道他并非是推脱之词,所以只能沉默。 半晌后,终于开口了。 “好,既然你们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也不多加干涉,只是我希望你能同妙人商量商量,毕竟将来要过一辈子的人,是你们,知道吗?” “我知道的,谢谢伯父的理解,您放心,我绝不辜负妙人,也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两人商谈结束后,就去了妙人准备好茶点的地方,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聊了一会,不多时,贾老爷也顾及两个孩子在他面前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找了个理由也就离开了。 亭子里,只有妙人和宝林的时候,妙人有些担忧的先问了起来。 “宝哥哥,爹爹他和你说了什么呢?” “妙人,伯父他希望我们能早日成亲,可是我想要在努力两年,我想要凭自己的本领,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可是这还是我个人的想法,你呢?” 说实话,妙人心里自然是想早日成亲的,可是,宝林有自己的坚持,且这种坚持是好的,妙人能理解他,自然也就说服自己接受了这样的想法。 故而宽慰他说道,“宝哥哥,我懂你的抱负和对未来的打算,你不用有顾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等你成长为你想要成为的人。” 宝林发乎情但止乎礼的揽了妙人在怀里,轻吻了她的额头,坚定的说道,“妙人,此生有你心足矣,定不负你。” “好。”妙人也难得抛弃了小女子的害羞,轻靠着宝林的怀抱,心满意足的笑着。 天上一轮明月,地下一双良人。 第二日,贾老爷差人把拜帖送到了宝林处,想要和木忆木诺二人见面。 一是商量一下生意的事情,二也是为了两人的成人礼而来。 三人如约而至的时候,贾老爷和妙人已经等候多时。 见面就姐妹好的妙人和木忆乐乐呵呵的说着好久不见的话,而宝林和木诺也同贾老爷在寒暄。 自从宝林改口以后,木忆木诺二人也改了口,毕竟马上就是一家人的事情,改口是迟早的事。 正文 礼物(四) 开席以后,五人团坐在一起,宝林作为有着特殊身份的人,自然是他在中间热场子。 “首先,欢迎伯父入京,现如今还是正月里,那么这也算是年饭了,预祝伯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说完就自己饮了一杯。 贾老爷也是豪爽之人,听宝林这么一说也陪着饮了一杯。 “不用拘束,虽说我比你们年长一辈,可要论身份高低,侯府千金和世子还在呢。今儿这席饭,就像宝林说的一样,大家伙聚在一起吃个年饭,另外呢,阿妩和阿诺的成人礼生辰马上就到了,这次过来也是给你们送礼物来的。” 说完就示意后面站着的小厮去拿,很快,礼物就被抬了进来。 说是抬,一点都不夸张。 整整三大箱,装的都是姑娘家惯用的首饰,和绫罗绸缎。 “沈府的情况,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你们两个小小年纪就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周旋生存,委实困难,今日我带了这些来,不作它想,只是让你们在平日里的打扮上,不比所谓大院的人差,东西都是妙人亲自选的,所以啊,这算是她送给你们的礼物。” 木忆听着这样的话,心里很是暖暖的,虽说他们从来不缺这些东西,可是到底有人把他们的处境放在心里,会时时刻刻的念着。 这样的感觉,真好。 “谢谢伯父,谢谢妙人姐姐,我一定会好好用起来,不辜负你们一片心意。” 妙人听罢这样的话,笑笑回了句,“阿妩,别的礼物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只能想到这里了,若是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和我说,我一定满足你。” “嘿嘿,还是妙人姐姐好,宝林哥哥,到现在还没见着礼物的影子呢。” 木忆打趣道,而宝林碍着贾老爷在场,不好调侃,只能说礼物已经在准备了,到时自会送上。 而木诺,一如既往的冷漠脸,如果不是早就熟悉他的人,恐怕还以为这饭菜不合胃口呢。 看着几个孩子互相说笑,贾老爷也十分开心,插了一句话。 “阿妩,刚刚的礼物是妙人送的,而我送给你和阿诺的礼物,运不过来,所以就只带了账本和房契过来。” 身后的小厮一听这话,马上就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掂量很轻,但是打开盒子,里面的礼却十分重。 “之前就和你说过,我想把火锅店开到渤海国去,在斟酌之后,一共开了十家,这十家无论从选址还是人流来看,都是极好的位置,所以我把火锅店在的位置都买了下来,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只待整修,于今年年底,就可以开始做生意了。” “伯父,你这礼太重,阿妩……” “我知你想说什么,可是阿妩,成年礼的礼物不能退还的,你和阿诺在京城需要开销的地方实在太多,只靠一个玲珑阁,何时才能起来,去做宝林上次和我说过的那些事情。所以,不要拒绝,只要是对你们几个孩子好的事情,我都能做。更何况,你不但是妙人的救命恩人,还是宝林的妹妹,更是我的合伙人。这样的关系,你若失不收,那就是不把伯父当自己人了。” “不是……既然伯父如此说,那阿妩只有谢过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初救妙人姐姐的事情,还请伯父不要一直放在心里了,医者,遇到谁都会救的,更何况,妙人姐姐如今和我的情况,就更不要再说什么救命恩人的话了。” “好好好,一家人,一家人,来,为了这一家团聚的日子庆祝一个。”贾老爷高兴的举杯和四人喝起来。 酒过三巡,因为木忆木诺二人还要回侯府,所以不能多留,和贾老爷再三告别以后就离开了。 回到侯府,木诺拿着那些地契和账本,翻看了一下,粗粗算了,这十处地方加起来,超过三百万两的。 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他们经营了那么久的玲珑阁,赚足一万两的时候就已经让几人好好激动一番了,而如今…… “到底是贾老爷啊,曲城首富啊,看来,宝林哥哥是要入赘当上门女婿咯,哈哈哈哈。”木忆开玩笑道。 “可怜的宝林哥,妙人姐姐的背景也太强大了吧,日后怎么追赶啊?” 木诺难得说出这么一句八卦的话,木忆听了十分好笑。 “小阿诺,你怎知宝林哥哥赶不上,以前我们是没有资金,所以只能筹备一个玲珑阁,可如今,钱在手,天下我有。点子这玩意儿还能少?看着吧,总有一天,贾伯父和妙人姐姐会为宝林哥震惊的!” 当时的阿诺没想到,木忆竟然真有那么多点子来做生意,更加没想到的是,区区不过一年,宝林就成了这宜都炙手可热的商界新贵,让无数京城女子为之倾倒,多少达官贵人想要送姑娘上门联姻。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两人现如今面临最大的事情就是一个月后的成人礼,也是从那天开始,沈府的水彻底被姐弟俩给搅了。 正文 成人(一) 匆匆一月,日子快的有些让人惊奇,尤其是对于木清来说。 三月初三的这一天,木清早早地就起床了,本打算不吵着其他人去厨房,给两个孩子做点早饭,谁知来到厨房就看见绿意,莲心和几个嬷嬷都已经在准备了。 而她们看见木清液觉得格外惊讶。 “小姐,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呢?”绿意放下手里的事情,快步走过来问道。 木清笑了笑,“睡不着了,想着给孩子们做点吃的,过来就看见你们,都在忙了,看来啊,我还是起晚了。” 众人听着木清打趣地话,都呵呵笑了起来。 木院就是这样,从未有过口舌之争,彼此互相照应,虽说工钱没有大院的多一些,可在的舒心,所以分外珍惜这样的环境。 “行,那小姐你打算做点什么呢,我帮你准备材料。”绿意接过木清身上的披风,一边挂着一边问道。 “做个长寿面吧,中午和晚饭还是你们来,估摸着都是大菜,我就弄得简单点,孩子们开心就好。” 莲心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嘿嘿,那看来今日的面条要多备一些了,阿诺小少爷最喜欢面条了,上次可是吃了一碗呢。” “那是,小姐做面条的手艺那叫一个赞,当初老爷和夫人在世的时候……”绿意接过话题就说了起来,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觉得这么喜庆的日子提起往事似乎不太好。 正懊恼呢,木清却把话题接起来了。 “是啊,以前每逢爹爹或者娘亲寿诞之时,我总会给她们做面吃,一家人在一起乐乐呵呵的,多好。现如今他们虽然不在世了,可我知道他们还是在守护着我和孩子们,所以,今天这面啊,要好好煮,好好吃。” “嗯嗯,那小姐你先净手吧,我去和面。”说完,莲心就走开了。 而木清拉过绿意的手,紧紧的握了握,主仆俩人都笑了。 大清早的小厨房,时不时的传出阵阵笑意,开心的气氛从此处就蔓延开来。 木忆被叫醒的时候,还一脸起床气。 因为之前几天一直忙着筹备生意上的事情,再加上还要被道长检查各种功课,所以睡眠时间少了很多,自然疲乏。 所以,莲心来唤她的时候,她眼睛都没睁开就嘟囔了起来。 “好姐姐,就让我再睡会吧,保证误不了下午的事。行吗?” “乖,小姐还是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今儿可是你和小少爷的成人礼啊,所以大早上的夫人就下厨给你们做了长寿面,这不,快出锅了我就来喊你们。所以啊,小姐,快醒醒吧,夫人和小少爷都等你吃面呢~” 饶是木忆有天大的起床气也没地儿发了,所以就只能任凭莲心给她穿衣梳洗,一脸困意被带到了客厅。 一进门就被满桌的香味给刺激醒了,再一看,娘亲和阿诺都已经端坐好了,果然就等她一个。 木忆讨好的朝着木清就跑过去,一脸笑意满满地说着吉利话,莲心是有些见怪不怪了,这个鬼精灵,最擅长的就是撒娇,偏偏大家心知肚明还吃这一套。 “好啦,好啦,赶紧起身吧,再这样,阿诺都要笑话你了,今儿的生辰一过,就是大姑娘了,还这样撒娇可不行了。” 木清哄着她说道。 “不管,阿妩就算有多大,都是娘的孩子,就要撒娇,就要撒娇。阿诺是男子汉,我可不一样,我还是个小姑娘呢。” “哦,你做生意的时候可没人能看得出你是个小姑娘。”木诺冷不丁的冒了一句,噎了木忆一句。 “小阿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吐槽完木诺的木忆,就从木清怀里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开始准备吃东西。 “来了来了,小小姐和小少爷的长寿面来了。”绿意端着木清刚做好的面就从小厨房过来了。 热腾腾的面条呈在青玉碗里,汤汁晶莹剔透,面条根根分明,再加上一些清白脆嫩的葱花和鸡肉丝,惹得几人食欲大增。 没工夫和木诺斗嘴,木忆虔诚的尝了一口,大赞道,“娘亲就是娘亲,这手艺无人能比。” 一边大口的吃着面,一边兴奋的夸赞着。 而木诺的脸,也从清冷中复苏了一点点,起码只是面瘫而没有疏离。 “吃完以后,你们都回去再睡一会儿吧,今天的事情特别多,任何环节都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要养足精神,知道吗?”木清交代道。 “知道了,娘亲放心吧,我和阿诺心里都有数的,您也是哦,再休息一会儿,待会我们可要看到最美的娘亲哦~” 木清被木忆这一逗,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心情一下就放松了。 简单的吃过了东西以后,几人就又回房休息,直到两个时辰后,一贯安静的木院开始喧嚣起来,而整个沈府似乎都在这样的热闹声中,正式走进了木忆和木诺的生活。 正文 成人(二) 睡饱了回笼觉的木忆在莲心和几个小丫头的带领下,开始梳妆打扮。 一袭桃红色的长裙席地,上面嵌着无数的金银丝线和大片手工绣制的如意花样,而沐浴时加入的桃花香更是和衣服相得益彰,在这三月的日子里,人比桃花娇。 而一管披着的头发,也在今日被半纨起来,带着木清早就让工匠制好的如意簪子和鎏金翠玉坠子,光打理头发和衣服就用了近一个时辰,这要是平日里的木忆,早就开始抱怨了,可今日却出奇的乖巧。 任凭莲心打理,因为木忆知道,这一天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重要的,比如娘亲,比如阿诺,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生命里最为重要的几个日子之一,况且前世并没有过个热闹生日的她,如今能有这样一次隆重的经历,也是蛮新奇的。 看着铜镜前的小木忆,脸蛋儿圆圆的透着几分可爱,皮肤娇嫩细腻,妆容精致且大气,再配上首饰和衣服,好一个沈府大小姐的气势,不卑不亢,清丽脱俗。 “这,也太漂亮吧。”木忆臭美的说道。 “那是当然的,为了这些行头,夫人都准备了大半年,就等这一天呢,再说了我们小姐底子好,只要一打扮,肯定能把好多京城里的小姐都比下去,今儿的典礼上,听说还有不少的青年才俊,准迷得他们七荤八素,到时候啊,这侯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打住,不是说今年的典礼在木院办吗?怎么会有青年才俊?我没听娘亲说过啊。” “小小姐,侯爷上个月在朝堂上得了脸,皇上赏赐了好多东西呢,好多的大臣都说要来一贺,刚好又遇上您和小少爷的成年礼,所以侯爷打算大办一场,可热闹了呢,听说请了3家京里最好的戏班子,要唱上两天两夜呢。” 木忆一脸不感兴趣,本以为能高高兴兴的在木院好好过个生辰,结果多了这么个岔子,大院的人从来看不惯他们,而所谓的爹爹和祖母更是没见过,那心计颇深的良二夫人和她的狗奴才们也不是吃素的主,好好的生辰,竟然要变战场? 这实在不是木忆想要的。 纠结了半盏茶的时间,木忆收拾好心情就去找木诺了。 习惯了进门之前不敲门,所以当木忆和木诺看到对方的时候,眼里都觉得有些惊讶到。 木诺一惯清冷的脸庞在道长多日的调教下显得更加英气了,长发束冠,面目如玉,眼似灿烂星辰般耀眼,虽说两人同岁,可木诺早就高了木忆一个头,同样的金银丝线绣着如意图样,不过长袍的底色却是京城近年来最为流行的团青色,头上的玉冠和长衫搭配起来实在是漂亮。 “阿诺,你若是再长上两年,那京中的闺阁小姐,可都要吃不下饭了呢。” 木忆一句话,就把气氛给打破了,几个小厮和丫鬟都低声的笑了起来。 “阿姐,同样的话送给你,你或许不用等上两年了,说不定今日一过,那些世家王侯子弟就把侯府的门槛都踏破了。” “你知道?” “知道什么?” “仪典要在大院办。” “知道了,三天前知道的,你当时太忙,我也就没告诉你,不过,阿姐我觉得这并不是坏事,娘亲多年来一直被打压就是因为无人重视过我们的身份,若能借着这次成年的仪典把身份确定下来,往后娘亲的日子自然也会好过许多,不是吗?” “嗯,我本打算过来告诉你,既然你已经知晓,那我们就好好把这成人礼给过起来。我要不要这身份无所谓,可你不一样,你的身份要是确定了,我看那良二夫人还想翻什么浪。” 两人屏退一众人,就开始算计了起来,木诺这人平日里看着不怎么爱说话,要整起人来,反而主意多的是。 “好,就这么办。我们就好好演上一出爹疼祖母爱的戏给那些人看看。” “嗯。” 两人商议的差不多了,就听见门外有小厮在敲门。 “小姐,少爷,夫人让你们去正厅。” “知道了,你且去告诉夫人,马上就过去。” “走吧,先去叩见娘亲。” “好。” 姐弟俩来到木院正厅的时候,木清早已打扮周全,一袭牡丹裙,雍容华贵却不显老气,让玲珑阁里的姑娘特意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多年保养下来,木清看着根本不像两个孩子的娘,若不是头发高纨,还以为是哪家待字闺中的姑娘呢。 “娘亲果然漂亮,难怪我和阿诺长得这么好看。” 木忆就是木忆,年纪再大,也还是那么自恋,关键是这份自恋还不知是从何处得来了。 “你啊,少贫嘴了。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在呢,她是特意过来带你们走的,仪典前腰教导你们一些要注意的礼仪。” 说完就指了指一位老妇人,果然。 木忆看着这位老妇人,面容慈祥,眼光也柔和,面上看着倒是个和善的老人家,所以同木诺一起有礼貌的示意了一下。 “原来是王嬷嬷,阿妩刚刚失礼了。”说完就轻轻行了个礼。 “小姐客气了,您和夫人的关系这么融洽,自然说话要放松一些,无妨,只不过老夫人那边等得紧,所以还望小姐和少爷能同我先去拜见老夫人,然后仪典前就都待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这是规矩,望小姐和少爷见谅。” 木忆有些讶异,还没听过这说法呢,所以看向木清,见木清点点头示意,自然也就没有过多刁难。 “嗯,阿妩晓得的,只是能让我和弟弟先给娘亲磕头吗?” “那是自然的。小姐和少爷孝顺,应该的应该的,老奴在外等你们。”说完就朝着木清行了礼,带着几个小丫头离开了正厅。 木忆木诺二人恭恭敬敬地朝着木清叩头,一个,两个,三个。 这次不同以往,木诺率先说话了。 “娘亲在上,受儿们的叩首,这么多年来,一直让您操心和记挂着,是儿的不孝。如今儿已长大成人,将来的日子会好好保护娘亲和阿姐,您放心吧。待到儿把本领学得更好了,一定好好报答母亲,爱护阿姐。” 话不多,却情真意切,把木清和木忆都说的动容了。 “好好好,阿诺长大了,知道心疼娘和姐姐了,娘很高兴,很高兴。” 说完就拿手绢抹了抹眼泪,木忆上前扑在木清怀里。 “娘亲可千万别哭,以后的日子还长呢,阿妩和弟弟要让娘亲天天都开心,好吗?” “好好好,娘亲不哭不哭。” “嗯。” “好了,快起来吧,跟着王嬷嬷先去你们祖母的院里,娘亲过会儿也要去大院了。” “知道了,娘亲放心,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嗯”。 木清心里知道,两个孩子都是机灵的人,再加上一直悄悄服用着她的血,普通的毒药根本奈何不了他们,自然也就放心了许多。 三人分别后,木忆和木诺跟着王嬷嬷离开了木院,这个生活了15年的地方。 正式的踏进沈府大院,这个在外人眼里是他们的“家”的地方。 正文 成人(三) 十五年了,木忆和木诺都未曾踏入大院一步,原来是在禁期内,可后来是因为没时间。 所以,对于两人来说,沈府的院子竟有些新奇感,一山一水都是能工巧匠打造而成的,颇有些好玩。 不过当下也顾不上四处转转,而是跟着王嬷嬷快步朝着老夫人的朝晖堂前去。 而当木忆看着四周有些好奇的时候,王嬷嬷突然说话了。 “大小姐,这沈府的院子啊,多少年了都没什么变化,以前您不得空,以后啊,多来逛逛就知道了,现下我们得赶紧去到老夫人的院子里,那边还有全福嬷嬷等着给小姐和少爷添礼呢。” 话说的不重,还带了几分亲昵感,木忆笑了笑,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回了一句,“嬷嬷放心吧,阿妩省得的。” “嗯,来这边走。”王嬷嬷对两个孩子格外的喜欢,也说不上为什么,大概是当年受过点木夫人的恩惠吧,所以对她的两个孩子要多在意一些。 “好,嬷嬷只管带路,我和阿姐能跟上的。”说话的是木诺,他和木忆一向心意相通,自然对王嬷嬷也是有些好感的。 一行十来人,快步朝着朝晖堂前去,路上不算招摇,但仍然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恨在了心里。 比如良人,还有身边跟着的锦绣。 今日的良人打扮得格外清丽,娇小的身躯在刻意的装扮下总是楚楚动人,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保护,而旁边的锦绣因为被暴打过一顿,身体自然是有些后遗症,只不过她担心没了利用价值会被良人所弃,所以又跟着良人身边,小心伺候着。 “哼,就木院的这两个小畜生,还刚和大少爷二少爷争这嫡子的身份,配吗?”说话的是锦绣,本来还姣好的面容在说话的时候却格外扭曲,仿佛地狱的恶鬼一般狰狞。 良人听着她这话,没有反驳,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在思考着什么。 “夫人放心,锦绣一定想办法除了他们,绝不会让他们挡了两位小少爷的路。” “除了他们,谈何容易,上次锦心在郊外花了那么大的心思都没能折了他们。” “夫人难道忘了吗?管家之权可是在您手里,木院的人禁期一解,自然就是属于您管教的范围,而两位尊贵的小姐少爷对于刚刚见到的沈府花园,自然有些好奇,那没事走到假山后面或者池塘边,发生个意外,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啊。” 说完就奸诈的一笑,那嘴脸实在让人恶心。 “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你没成事还安个管家无能的罪名给我,有些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对了,锦心呢,她也该回来了吧。” 良人问到的锦心,在一个月前就报由管家,说家中祖母病重无人照管,要回去照顾老人,所以准了她离府的请求。 但这都是明面上的借口,实则,锦心是去了南疆,去找人求药的。 锦绣并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自从自己从护国寺回来以后,良二夫人似乎不是那么重视自己了,更多的是听取锦心的主意,这让她十分担心。 难道,是因为上次打了绿意的事情? 确实,锦绣猜得没错,良人对于锦绣私自出手陷害木院并重责绿意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贸然出手,不但引火上身,还惹得侯爷有些怀疑,实在可恨,所以现在锦绣的话良人是不怎么听信的。 一直以来,锦绣和锦心都是她的左右臂膀,之前在处理大院管理的时候,锦绣确实出过不少主意,有效且稳固了她的地位,但最近几次频频失手,还找不到原因,看来是她油尽灯枯的时候到了。 锦心却不一样,之前都不怎么出声的,一出手招招夺命,虽说这对十几岁的小儿残忍了些,可不除他们,自己的子女就永远都是庶出身份,这让他们将来怎么去谋前程,怎么去嫁夫婿。 所以,良人就听取了锦心的主意,在她回来之前,切不可轻举乱动,一切都等拿到药再说。 “行了,锦心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照顾少爷们和小姐,其他的不许再生事端,知道吗?” “是。”锦绣俯首听从的回答道。 朝晖堂。 坐落在沈府的西边,而木院是沈府的东边,所以一路走过去,还是花了点时间,等到院门口的时候,就见院里早早的就焚香了起来。 味道清逸悠远,竟然是玲珑阁的香---忆清幽。 当时制作这个香的时候,是因为木清很喜欢木兰的味道,所以加了一点,没成想竟然成了爆款。 而木忆又是个精明的人,香爆了,价却没涨,只不过限定了定香的数量和时间,订单早就排到两个月后了,而朝晖堂拿这样的香来焚,果然,沈府侯爷孝顺的很嘛。 另外,这玲珑阁的生意确实需要再扩张一下了,等忙完这几天,这事要好好的和宝林商量一下了。 正想着这生意的事儿呢,就听王嬷嬷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大小姐,大小姐……” “嗯?”回神的木忆看着王嬷嬷有些好奇。 “大小姐,朝晖堂到了,您和小少爷快进去吧,老夫人和全福嬷嬷等着你们呢。” “有劳王嬷嬷了。”说完朝着王嬷嬷轻轻俯了俯身子,王嬷嬷自然也见了礼。 来吧,总算要见到传说中的侯府老夫人! 正文 成人(四) 侯府的老夫人,年轻时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儿,家世又十分显赫,王大将军府的嫡长女。 行事作风果断刚毅,却不失女儿心态,当年求取的王公贵族子弟,都快把王大将军府给踏平了。 万里挑一的选了沈老侯爷,文采偏偏,俊朗飘逸,他们的结合在当年还成了一段佳话,后来,王大将军府因为老将军和少将军都战死沙场,渐渐地也就从权贵的舞台中退出了。 很多人都等着看沈老侯爷再娶妾的笑话,可直到老侯爷离世,他们都没有看到,真正是做到了当年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老夫人一生育有二子,长子已故,次子也就是现如今的沈侯爷,木忆木诺的亲爹---沈懿。 回想着这些话,再想到娘亲交代这些事情给他们时眼里的担忧,木忆总觉得有些奇怪,长子已故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何娘亲提起此事的时候总是一脸的烦闷和担心。 不管了,水来土掩。 镇定了心思,同木诺使了一个眼神两人就进了正厅。 眼见一位看上去保养十分得宜的妇人端坐在堂前,正闭目养神呢。 一身富贵海棠配云纹的紫色服饰,头戴一整套的金丝福禄寿簪,发髻高耸,发丝一点不乱,精精神神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已是快要过六十大寿的人。 手指纤细且肤白,双手间佩戴着的玉镯透亮水润,一看就是上好的冰种。 周围站着一位年纪看上去有些大的老嬷嬷和七八个丫鬟,端的是面容清秀,气质出众,清一水的平和模样,不似那锦绣,一脸刻薄。 “来了。”正当木忆还在打量着房间的时候,席上的人开口了,声音没有丝毫的沧桑感,却让木忆格外的喜欢。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总觉得这位老祖母是喜欢他们的。 两姐弟听到这话,就恭恭敬敬的按着礼节给老夫人下跪磕头。 三叩首后,直挺起身子来,说道“祖母在上,孙儿孙女给祖母请安了,愿祖母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好孩子,起来吧。” “谢祖母。” 老夫人看着站起身的两个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欢,尤其是木诺的样子,像极了沈老侯爷年轻时的模样。 只不过当年的沈老侯爷不会武功,书生气更浓一些,反观木诺却十分刚毅,虽然并不知道他会不会点功夫,但到底看着是个健康的孩子,老夫人心里十分欣慰。 而木忆一看就知道是个鬼灵精。 两个眼睛乌溜溜的转着,圆圆的小脸蛋上还嵌着一对小梨涡,说话的声音软糯细语的格外好听,加上今日的这般打扮,委实出彩。 老夫人经常会参加各家侯府王爷的席宴,见多了如出一撤的端庄美人,猛的看见木忆这精灵的样子,自然欢喜。 心想木清那孩子,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养育两个孩子的事情上还是有功劳的。 “阿妩,阿诺?我没记错吧。你们解禁也一年了,怎的不来看看祖母呢?” “劳祖母挂心,阿妩和阿诺自小身体不好,所以才时常养在院中不曾出门来拜见祖母,幸得上天锤炼,身体渐渐好了起来,日后定当常来拜见祖母。” “好好好,日后多过来走动,祖母年纪大了,自然喜欢儿孙绕膝的。” “知道了,祖母。”木忆恭敬的回答着。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旁边的老嬷嬷就提醒到,“老夫人,全福嬷嬷那边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 “哎,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儿可是两个孩子的大日子,家常的话我们晚些再说,先找全福嬷嬷来,给两个孩子添礼。” “是。”说完就示意旁边的丫鬟,丫鬟立刻屈身退出房门,不多一会儿就带了全福嬷嬷来。 全福嬷嬷是老夫人从半年前就开始找的,一定要家世清白,三代人俱在,且无病无灾才可。 听着那位老嬷嬷的介绍,木忆再看了看这位全福嬷嬷,果然好福气。 满月般的脸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利利索索精精神神的站着,木忆微笑着朝那位全福嬷嬷行了个礼。 “全福嬷嬷果然好福气,祖母费心找您来自然是因为疼我和阿诺,还请全福嬷嬷多多关照阿妩,阿妩也想要沾了全福嬷嬷的福气,希望祖母,父亲,母亲和弟弟都能身体健康,一家和美。” “大小姐真是体贴人的孝顺孩子,年纪轻轻就如此乖巧懂事,将来啊,一定能给侯府带来好运的。”说完就乐乐呵呵的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把梳子呈了上去。 梳子寓意和顺,全福嬷嬷把这个添礼给木忆,自然是希望木忆将来能生活的平安喜乐。 而一旁的木诺也恭敬的朝着全福嬷嬷行了礼,全福嬷嬷呈上的是一个栓在腰间玉佩上的结绳。 结绳上的玉佩是麒麟,霸气又灵性的模样实在漂亮。 “这麒麟玉佩是老夫人娘家的陪嫁,是当年的老将军送给老夫人的嫁妆之一,这么些年一直珍藏着,此次作为成年礼赠予阿诺少爷,还望阿诺少爷不要辜负老夫人的心意。” 全福嬷嬷拿着玉佩就手脚利索的在木诺腰间用特殊的系法给栓好了,边栓边说道“麒麟玉佩挂腰间,脚踏四方做王候。” 栓好以后,木诺又朝着老夫人行了礼,一板一眼的说道,“谢祖母的礼物,孙儿定当做个如曾外祖公和外舅祖公的男儿,保家卫国。” “好好好,好孩子,阿妩快把弟弟扶起来。” “是。” 扶起阿诺以后,老夫人朝着阿妩招了招手。 木忆坐过去轻轻的坐在老夫人旁边,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道。 “这些年苦了你和弟弟,很多大人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们的娘亲是个好娘亲,养你们长大,为你们操心,你们自然是要好好孝顺的。可你们要知道,你们的父亲也从未抛弃过你们,当年的很多事你们不知道,所以还希望你们能谅解他。今日后,你们就是我沈府堂堂正正的嫡长孙和嫡长孙女,任是谁也迈不过你们去。知道吗?” 老夫人的话,木忆有些听不懂。 尤其是什么“你们的父亲从未抛弃过你们,还希望谅解他。” 木忆心里实在不屑,面上却未曾有所表露,只淡淡的回复好。 老夫人心里是知道的,这么多年的不管不顾,放谁身上都不可能一点不介意,所以也不再说,日后好好的弥补两个孩子吧。 紧紧的握了握木忆的手,顺势把两个手镯戴在了木忆手上。 “好好戴着,这是祖母给你的成人礼,日后你若择了良婿,祖母自会为你置办好嫁妆的。” 木忆听着这话,心里挺感动的,毕竟在这个世界,除了娘亲,阿诺,祖母是第三个和她有血缘关系并且会为她考虑的人,窝进老夫人的怀里,有些害羞的不说话。 而老夫人也轻轻的拍着木忆的背,就跟哄孩子似的。 一堂温馨。 正当几人享受着这天伦之乐时,门外却有人敲门了。 原来是侯爷差了小厮来,说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请老夫人,木忆和木诺过去,可以开始行仪典了。 “走吧,孩子们。” “是。” 木忆和木诺一边一个,扶着老夫人从朝晖堂出发,正式进入京城权贵的视野中。 正文 成人(五) 仪典摆在侯府的正院---弘意堂举行的。 老夫人一行人到的时候,厅里已经站满了人,成人礼的仪式一般是分开办的,男子在外院,女子在内堂。 不过考虑到木忆和木诺是孪生姐弟,再加上仪式要吉时办才好,所以也就没分开,一起在这正厅办,故而难得一见正厅这般热闹。 和沈侯爷同朝为官的几位要好的大人都带了家眷过来,有戎马疆场的先锋,有刚刚入朝的学子,自然还有未曾定了亲的闺阁小姐。 要知道,一般来说成人礼,其实就是变相的聚众相亲。 大家都攒着劲看看,这家的小姐如何,那家的少爷怎样,若是年纪相仿,长相容貌都可以,那就是议亲的备选对象了。 所以,当木忆和木诺出现在大家眼前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沈家老夫人,一如当年的硬朗。 已是年过半百的人,走起路来丝毫没有老者姿态,背挺步正,眼神如炬。 而左手边的木诺,端得是一副好皮相,眉目俊朗,身材挺拔,小小年纪就如此沉稳,透着一份杀戮之气,不过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可上过战场的程嗣一眼就看出来他的不一样,好个沈家小世子,竟然是这般人才。 说到程嗣,今年刚满二十周岁,是程府的嫡次子。 多年在沙场锻炼的他不似京中侯门权贵之子,硬朗的五官和身躯,黝黑的皮肤和精神十足的样子,让他成为众多来观礼的人中最为特别的一个。 程家一门忠烈,也是保家卫国的将门,程老官拜一品大将军,常年驻守北方边线,曲城就是他管辖的边城之一。 而程嗣的哥哥早年血战北牧国,为国捐躯,嫂嫂大悲之后离世,只留下一个6岁侄儿,由程母照看。 程家本不打算让程嗣也从军的,可是将门之后岂有无血性男儿,十六岁悄悄报了名参军,从默默无闻的小兵一直浴血奋战成为中军前锋,待程老将军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心中仍然感动和骄傲,程家的血脉,终归还是在疆场才能绽放光彩。 站在程嗣旁边的是程母,看了看木忆的样子,就轻声对程嗣说,“嗣儿,这侯府大小姐看着是个可以与你相配的人,你意下如何?” “母亲,别忘我四月初就要折返曲城,那有时间在这京都花前月下,姑娘是个好姑娘,可别害了人家。” 程嗣一话说的实在,在看过哥哥战死,嫂嫂离世的事情后,他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就不在多有留恋了,本就是杀戮征战之人,过的就是刀剑饮血的日子,何苦害了别人。 程母听着这话,心里难受得紧。 已经二十的人了,身边还没有一个可以照顾他的人,和他同龄的京中男子,大多成亲,有的连长子都生了,就他一个,整天就是驻守边疆,不愿回京谈及终身大事。 “你啊。”程母不知该如何说他,保家卫国没有错,可她想让自己的孩子过上正常的幸福日子也没有错,可两全的办法却总是没有。 “母亲大人,儿子生来就是为我东启国保卫疆土的,所以不要为我担心。” 程嗣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引人瞩目,几位还未议亲的小姐看到他都纷纷羞红了脸,这其中还包括了木诺。 人就是这样,总被相似的人吸引。 木诺看向程嗣的时候,程嗣也看向了木诺。 一眼之后,就知道,此人可交。 难得见木诺会分心看其他人,木忆有些好奇,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程嗣。 一见之下,木忆有些心惊,他不是前世自己的上司,骆家齐吗? 难道,他也穿了? 不会吧,这什么情况。 感受到一束炙热的眼神看向自己,程嗣敏感的移开了和木诺对看的视线,反而盯着木忆看了起来。 不可否认,木忆盛装打扮之后确实漂亮,在京城见过的这些闺阁小姐中也是拔尖的模样了,可程嗣感兴趣的确实她的眼神。 机灵聪慧,却对他十分防备,又带点好奇心,这是什么情况? 老夫人多精明的一个人,看两人的模样就知道八成是有戏,程嗣这孩子确实不错,人品家世模样,都好。 可他身上背的担子太重,实在不适合木忆,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选。 所以轻轻的拉了拉木忆的手,“孩子,快去拜见你爹爹。” 木忆一下子被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不行,等会儿要找机会试探他一下,要真是穿过来的,那他可就是木忆跟前世唯一的联系了。 “嗯,阿妩知道。”说完就把目光从程嗣这边收了回来,看向堂前站在的人。 如果不是他的脸和阿诺的脸有五分相像,木忆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父亲大人。 一身墨色长袍系着红色腰带,面容清冷,看向木忆和木诺的眼神并没有什么暖意。 木忆还好,对他没有感情,只是为娘亲抱不平,整整十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关娘十四年的禁闭。 木诺则更恨他一些。 男孩子本应比女子要成熟地晚一些,可木诺从小心性就不同常人,格外早熟的他一直把没有父亲的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多年积累下来早就是十分埋怨。 再加上他对娘亲,对绿意姑姑,对整个木院的狠心,木诺也是统统看在眼里。 这样的父亲,想要让木诺相认,想都别想,若不是要为娘亲正名,今日的他也不会站在此处,要去叩拜一个从未养育,从未关心过他们的“父亲”。 不同于叩拜老夫人的虔诚,木诺和木忆按着规矩给沈侯爷行礼以后就站了起来,一样的面无表情。 观礼的人都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不得宠的嫡子嫡女吗? 若是这样,那很多事情就要重新考虑了。 老夫人眼见各人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既然孩子成人了,那就该给他们铺路,今日这路若是沈懿不铺,那她来。 “懿儿,今日是两个孩子成人的大喜日子,你当爹的礼物呢?我可听管家说了,你的礼物早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快拿上来,亲自送给阿妩和阿诺啊。”老夫人的亲自二字咬得十分重。 沈懿自然也懂她的意思,两个孩子责怪他的样子,他自然是知道的,本不欲冷着个脸的,可是多年在朝为官,已经习惯了面无波澜的方式,在老夫人的提醒下,稍稍放松了一些。 面色舒缓了一点后,就让管家把礼物呈上。 正文 成人(六) 礼物挺贵重,但左不过就是些金银玉器,书法字画的,除了价值,木忆和木诺没有看到似乎的父爱。 不过为了今后的日子,木忆还是强行装了笑脸,好生感谢了沈侯爷一番。 以前工作时见过多少恶心的甲方,还不是要笑脸相迎,他和那些人都一样,有利用价值,那面上的和平和父慈子孝就要装装样子给来观礼的人看。 一方面是让他们知道姐弟俩也是沈侯爷放在心上的人;另一方面自然是做给良人看的。 瞧着她那隐忍的模样,木忆心里就想冷笑。 装弱小,装和平,谁不会。 前世加今生活了这么久,加起来的日子还斗不过你个深宅妇人,那真是白瞎那些年在生意场上的摸爬滚打了。 心里想着这事,木忆自然有了打算,开口就问沈侯爷。 “爹爹,娘亲呢?我和弟弟过来也有些时刻了,怎的不见她?” “她在后院休息,刚刚有些不适。不过我已经差人去唤她了。” “那就好。爹爹果然待娘亲很好,娘亲一点点不适就如此小心照顾。” 沈懿看着木忆的表情实在有些惊讶,这孩子刚刚还一脸冰霜,怎么转眼就春风满面,一脸孝顺了呢。 听见背后的声音才知道,原来是给下马威呢。 “侯爷见谅,妾身来晚了。”说话的正是良人,一副做派像极了侯府女主人,这些年也一直都是她在主理侯府的事情,所以很多官宦家眷都知道。 “爹爹,这位是谁?阿妩看着有些面生啊。” “这是……”还没等沈懿开口,木忆就抢先答了话。 “我想起来了,娘亲在养病的时候跟女儿提过,家里还有位良姨娘,生的花容月貌,让人一见就倾心,可是这位?” “姨娘?她是姨娘?” “怎的,沈府当家夫人不是她?” 和良人认识的几位家眷夫人纷纷小声嘀咕了起来,良人的脸面一下就挂不住了。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做着当家夫人该做的事情,可木清尚未被休妻,就算是被禁足,那也是沈府明媒正娶的大夫人。 尽管她淡出人们视线已久,可有的事情名分摆在那,谁也跃不过去。 “不错,她是你们良姨娘。” “阿妩见过姨娘,早就听说姨娘蕙质兰心,这些年娘亲身体不好,所以家里的事情一直劳烦姨娘操心,还要照顾爹爹和祖母的身体,实在辛苦。不过现下好了,娘亲身体大好了,阿妩和弟弟也长大了,定会好好孝顺祖母和爹爹的。” 良人一听这话,摆明了要夺权,几欲争辩,但是想到锦心的计划,又平缓了心思,挑了个最温柔的笑容挂在脸上就朝着木忆看去。 “大小姐说的哪里话,妾身嫁入侯府,本就该侍奉老夫人,照顾侯爷,这些年姐姐身体一直不大好,为了不打扰她养病,自然是不敢前去多多叨扰,现如今大好了,以后定会常去请安的。妾身的三个孩子,一直吵着要见见哥哥姐姐,日后定会带他们多去木院走动的,到时还望大小姐不要嫌弃他们稚子才好。” “哪里会,我最喜欢弟弟妹妹了,姨娘只管带他们来好了,若是不方便,差人唤了阿妩前去,阿妩一定好好备个见面礼给弟弟妹妹。” “那敢情好。” 正当两人虚情假意的时候,就听小厮喊道,“大夫人到。” 木清在绿意和莲心的陪伴下,正式走进这个多年未曾跨进的院子。 自从上次在木院不欢而散之后,沈懿和木清再也没有见过。 现如今看她盛装而来,沈懿突然想起十几年前,她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她一席红妆,他翘首以盼。 拜天地,叩爹娘,红烛灯,情谊绵。 很多过往美好的日子都一一重现心头,看向木清的眼光也变得格外柔和了许多。 伸手想要拉住木清的手,木清有些抗拒的皱了眉,但是想到两个孩子和在场的人,又听沈懿唤道,“清儿”,木清终究没有挣脱他的手。 这一幕在大家看来就是夫妻和睦,在良人看来就是敌意,木清,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放过他,既然你要挡我的路,你的孩子要挡我孩子的路,那就别怪我了。 想到这里,就笑得愈发灿烂。 木忆瞥眼看见的良人的脸,笑得那样渗人,就跟那食人花似的,食人之前总是格外娇艳。 老夫人看大家都维持好了表面的和睦,就给身边的老嬷嬷示意到。 “吉时到,少爷和小姐的成人礼要准备开始了。”管家提醒道。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老夫人端坐堂前中间,沈懿和木清各在两边,木忆和木诺先叩拜天地,再叩拜祖先,最后叩拜三人,分别剪下一绺头发装进红福袋里,寓意告别稚龄,走向成人。 观礼的大人和家眷分别把各自带来的添礼送给二人,最后在戏班子的热情登场中完成了成人礼。 直到三出戏结束以后,家眷依礼都跟着去了后院,而木诺身为男子,只得留在前厅,给了娘亲和木忆一个肯定的眼神,他就没有过多留念了。 身为男子,总要离开家人,自己去成长。 看着弟弟的模样,木忆就跟木清一样的心思,再有不放心都只能让他去独自面对,要成长,这是必经之路。 不过,在离开之前,程嗣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放心吧,你弟弟我会照顾的。 果不其然,在木忆离开之前就看见程嗣带着木诺,一个个的介绍权贵子弟给他认识。 程嗣在这一辈的男子中,颇有威望。 一是他本就大一些自然是哥哥角色,二是他的身份在那摆着,万千敌军都能冲锋陷阵的人,总是被英雄般的对待。 有了程嗣的照顾,木诺虽然清冷一些,但也慢慢融入了这个圈子里。 而木忆,也放心的转身离开,走向她应该去的战场。 要知道,在这京都中,最可怕的漩涡无疑就是这权贵夫人的圈子了,玩好了,自然多的是好处,玩废了,那万人踩的局面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要想在这些人精里面占有一席之地,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自然是不行的。 乖巧的扶着老夫人,示意了娘亲以后,木忆也要自己去面对这一切了。 从今天起,姐弟俩就算是正式踏入京都贵人的圈子了。 正文 圈子(一) 木忆跟着老夫人来到后院的时候,众位名门闺秀,大家小姐,家眷夫人的,都到齐了。 良人借口要回去照顾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女儿,就离开了这圈子,既不用听那些风凉话,也算是给全了木忆面子,把风头都集中在她身上,老夫人对她此举很是满意。 还叮嘱了几句,让她注意身体,为此良人很是受用。 而木忆看着良人这一味伏低做小的姿态就觉得有鬼,能在这侯府混这么多年,让外人完全不知道她们娘三的存在,可想而知她的手段了,行,既然你要消停两天,那我也不急于出手,日子还长着呢,你要斗就慢慢来,看谁翻的浪大! “阿妩恭送姨娘,姨娘可要好好照顾妹妹哦,改天阿妩自当去看望妹妹。”木忆笑得甜甜的,任谁也看不出破绽。 良人也回了个温柔贤淑的表情,看着很是大气。 木清因为多年未曾踏入这个圈子,所以一直无甚表情,再加上最近在服用道长的药,不知是时日近了还是药力过猛,总是容易困倦盗汗,木忆不忍心看着木清强撑,趁老夫人和其他人在寒暄时,就小声的问道。 “娘亲,你还好吗?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从早晨到现在一直都在忙,所以有点累了。”木清拍了拍木忆的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那娘亲先回去休息吧,阿妩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可以吗?” “自然,娘亲要相信阿妩才对啊。” 也是,阿妩年纪虽小,可早就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这两年的生意做的也是风生水起,确实不应该有所担心~ “好,那娘先回去了,莲心留下照顾你,这边结束以后就回来好吗?” “娘亲放心。” 跟老夫人禀明情况以后,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不冷不淡的嘱咐了几句也就让她离开了宴席,然后带着木忆同各位夫人唠着家常话。 明眼人看来觉得很奇怪,老夫人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位大夫人,可对这位大小姐那是疼惜有佳。 木忆也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老夫人对娘亲的排斥,但两人都未曾说破,木忆也不好多问,更何况,面对在场夫人们的打量才是正经事。 “老夫人,可真是有福气。一对孙儿孙女都这般好模样,好相貌,以前竟然藏着不给我们知道,这是怕我们这些家里都有儿郎的抢了去不成啊?” 说话的是刘学士大人的夫人,刘李氏,生的一张巧嘴,能把黑白说的颠倒过来。 “那能啊?阿妩孝顺,前几年老身身体总有些不适,这孩子知道了,就自请为我祈福祈愿,在家里的佛堂一呆就是几年,所以未曾多多和众位夫人小姐见面。现下我身体好多了,这不,借着成人礼,她也就出来了。” “敢情这大小姐如此有孝心啊,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木忆一直低头做害羞状,听着老夫人堂而皇之的给她找借口,她自然没那么傻要去反驳。 而她把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理顺这些人的关系上了。 近一个时辰的聊天中,木忆把宜都的这些权贵关系算是了解了一遍。 东启国位于大陆之东,曾因朝政动荡而差点亡国,在上个王朝彻底覆灭之前是萧家萧平之打下的天下,稳定了朝局后,肃清了内政,抵御了外敌,所以也就顺利成章的成为本朝开国皇帝。 而当今天子已经是本朝第四代皇上了,说起来年轻时也是十分励精图治的一位皇帝,可惜年纪大了以后,皇子争权夺利十分严重,故而朝堂上有了不少的奸佞之臣。 而当今皇子中,争斗最为突出莫过于三皇子,七皇子和十四皇子。 三皇子早年在军队里历练过,又跟着打过几次外战,天生帅才,不但武功卓绝,兵法也十分了得,在军方有不小的势力。 可惜出生一般,母妃只是个小小的嫔,在后宫没什么根基。 而七皇子母妃身份尊贵,娘家曾出过两位皇后,在本朝皇后已故的情况下,身为皇贵妃的她自然就是后宫统帅之人,故而七皇子在朝堂上的呼声最高。 但皇帝最为喜爱的还是这位十四皇子,从小就天赋异禀,聪明伶俐,9岁时就同当今的儒家大学之人论理,丝毫不占下风,深得文臣推崇,而母妃娘家是宜都城里排的上号的商贾之一,实力雄厚。 三子在朝堂三足鼎立,各自为政,都在拉拢不同的势力。 而很多时候,联姻就是最好的手段,所以听着这些夫人们的对话,大致就能知道各自站的阵营了。 最先开口的刘学士,八成是十四皇子的人,言语间总是透露她那长子作为十四皇子陪读的骄傲感。 另一位严国公夫人李氏,则是三皇子人,因为她的嫡长女是三皇子的正妃。 至于程嗣的娘亲,如果不出以外他们拥立的也应该是三皇子,毕竟军方势力摆在那里。 剩下的几位侯爷夫人,八成就是七皇子阵营了,时时刻刻把身份,地位挂在嘴边,如此在乎身份血统的想法,定然对出身更为尊贵的七皇子另眼相待。 几番对话下来,人人都想拉拢沈府,要是嫡长女嫁入他们任何一方,等同于就挂上了勾,有了这姻亲联系,自然不帮也得帮。 讨好的话语,权势诱惑的话语,夸赞自家儿郎的话语一直没断过。 老夫人都四两拨千斤的给回绝了,表面上说想再留两年,多疼疼她,实际上是不想站错队,让这百年侯府倒了。 果然人精。 木忆假装听不懂样子,只是乖巧的站在老夫人身边,直到有人唤了她一声。 正文 圈子(二) 唤木忆的人是严国公的嫡二女,今年十六,已经同杜学士家的嫡三子订亲,九月就要成亲。 严国公位列四大国公之一,祖上曾是跟着萧家太祖打天下的人,所以在朝中很有威望。 自从嫡长女成为三皇子妃后,三皇子的地位又稳固了不少,现在又要联姻杜学士府,虽说这杜学士没有刘学士在文臣中的声誉高,可也不弱,现下两方一结合,三皇子的势力又要大涨了。 木忆在心里分析着局势,面上又摆出标准的侯府小姐微笑表情,“严姐姐有礼了。” 严书雅看上去很是柔弱,颇有些弱柳扶风的气质,身子单薄,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听着十分温柔。 “沈妹妹,我虚长你一岁,唤你阿妩可好?” “那是自然,姐姐只管唤就是了。” “刚刚听老夫人说,你之前一直在佛堂祈福,那自然读过不少的佛经,姐姐平日里也喜欢读些佛经,不知能否和妹妹讨教几番?” “姐姐哪里话,妹妹虽日日在佛堂祈福,可看过的佛经不算多,却过于愚笨,很多佛经的深意都未能理解,如是姐姐不嫌弃,妹妹还想找姐姐多多赐教呢。” “那感情好,有甚不太明白的地方只管说出来,若是姐姐知道的,定不吝告知妹妹。” 两人正说话呢,迎面又来了几位闺阁小姐,严书雅一一给她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曹妹妹,父亲是曹国公;这位是魏姐姐,父亲是镇守西南方的魏将军;这位是刘妹妹,刘学士家的。” 原来都是十四皇子的靠山家,难怪会一起出现。 “三位姐姐好,初次见面,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姐姐们莫怪,直管同阿妩说哦~” “好妹妹,今日可是你的成人礼,莫拘谨了,我们姐妹是看母亲们聊的正好呢,又见你和严妹妹说的开心,这不,就过来听听我们严大才女的言论。”说话的是魏将军家的女儿,魏南风。 “魏姐姐可别打趣我了,这京城里谁不知道魏姐姐是出了名的才女啊,诗词歌赋,兵法计谋都深谙其道,妹妹这才疏学浅的怎敢与姐姐比拟。” 哟,这严舒雅为何见了这魏南风就如此低声下气的,看来身份有高一等了。 木忆见状就拉着魏南风的手,撒娇道,“原来魏姐姐是这般厉害的人呢,那阿妩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找魏姐姐讨教吗?” “严妹妹赞誉了,不过是家中无事闲来多看了几本书而已,阿妩妹妹如是喜欢,可以经常到我魏府走动,家里有个藏书阁,大多是珍本,你估摸着会喜欢的。” “嗯,那阿妩有时间定要去看看。” “没问题。”魏南风笑起来很好看,爽朗又不失女儿气,比起严舒雅来说,木忆更喜欢她。 严舒雅也是个敏感的人,同几人说了几句后,就找借口抽身离开了。 等严舒雅离开以后,曹芬芳开始说话了。 “她心也怪大的,上次出了那档子事情,还敢来这种场合丢人现眼。” “就是,之前还被传成才女,结果谁知道会做这样的事情……” 刘心蕊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就被魏南风一句话给打断了。 “行了,事情过了就莫在人后说这些了,今儿是阿妩妹妹的成人礼,我们说些有趣的事情才是应该的。” 到底是魏南风,比起严舒雅和刘心蕊的小人模样,现在看来到还算可以。 木忆听着几人的话,自然知道,有的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多嘴的人呢始终上不了大台面。 就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几位姐姐都是有趣的人,阿妩多年来还未曾离开过侯府半步呢,所以都不知道外间有何好玩的地方和事情呢~” “无妨,下个月初八我邀了些姐妹在最近京中很有名气的玲珑阁见,阿妩妹妹可有兴趣前来啊?”魏南风率先问道。 “真的吗?我也可以参加吗?” “自然,再有两月我就要嫁入皇室,以后再想出宫就难了,所以在这之前,殿下和家中长辈都答应让我再同交好的姐妹们聚聚,那天我特意包下了整个玲珑阁,放心吧,只有我们自己人。” 自己人?听这意思是要拉拢她? 嫁入皇室?殿下? 木忆有些好奇就问道,“魏姐姐要嫁入皇家,不知是那位殿下好福气,可以娶到魏姐姐这样蕙质兰心的美人啊?” 刘心蕊没等魏南风答话,就率先说了出来,“还能是谁,自然是深得皇上宠爱的十四殿下啊。” “原来再过两月,魏姐姐就是十四王妃了,恭喜恭喜。” 魏南风毕竟是将门出生,提及此事也没有很多女儿的娇羞之态,反而坦荡的接受了木忆的祝贺。 话题绕着京中最近流行的一些东西说了起来,又过了快一个时辰,直到小厮来向老夫人禀告说晚宴已经准备好,一众人才停下了热闹的聊天,移步去了宴席之处。 正文 晚宴 木忆一行人到达宴席场地的时候,男眷都已经在场了,找到自家的老爷以后也就入座了。 木诺看到木忆过来的时候,身边没有木清的陪伴,有些担心的问道,“阿姐,娘亲呢?” “娘亲身体有些不适,早早回院里休息了,等宴席结束,我们就快些回去吧。” “好。” 两人正说话呢,就听程嗣喊了木诺一声,回头就看见他一脸坏笑的走过来。 “木诺,你都不打算介绍介绍你姐姐吗?” “不打算。”木诺依旧冷着个脸,拒绝了他的提议。 反倒是木忆心里有点慌,有点期待,人又多,想好好问问也没有机会,只能玩笑的问一句,“你认识方祺吗?” “方祺?”程嗣有些不理解,盯着木忆的脸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是谁?” “之前认识的一个人,和你长的有点像,就说问问。”木忆四两拨千斤的回答了他的话。 程嗣是什么人,一听这答案就知道是忽悠人的,不过现下人多,也不好再多问,只是一双眼睛盯着木忆看,看的木忆更心虚了,撇开头,去到了老夫人身边坐着。 而木诺,冷冷的看了程嗣一眼,仿佛在说,你给我老实点,也抬步去到沈侯爷旁边就坐。 程嗣觉得这姐弟俩真好玩,一个心虚,一个冷漠,都是有趣的人。 突然觉得在京中还要呆上两个月的时间,不那么无聊了呢。 找到母亲后,落坐在她身边,程母觉得自己的儿子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了,再加之宴席已经开始,自然没有多问。 大家都就坐以后,沈侯爷举杯说道,“感谢各位同僚携家眷来观礼,本侯代表小儿敬各位一杯。”说完就满饮了一杯。 主人尚且如此豪爽,宾客们自然也兴致高。 杯觥交错以后,大多散去,沈侯爷也有些微醺了,嘱咐人送他回房,而老夫人也在木忆的陪伴下,离开了宴席,木诺在管家的陪伴下送别了大部分的宾客,虽然清冷,但该有的礼节还是周到的。 今晚之后,宜都的上层圈子里就会有木诺这一号人的出现了。 程嗣看着木诺在送客,又想到木忆离开时看他的眼神,这姐弟俩,一定有故事,所以也没急着走,而是等着木诺忙完,好套套话。 木诺送完宾客以后,就看见程嗣倚着柱子,歪着头看他,一脸探究的模样。 “你怎么还没走?” “你怎么对我这么不客气?” “客气是用来对客人的,你算客人吗?” “也是,我算兄弟!” 木诺有时候蛮佩服程嗣的,脸皮之厚,自恋至极,但是他却对这种人讨厌不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觉得习惯了。 对了,他某些方面和木忆很像,真的很像。 “方祺,你真的不知道吗?”木诺严肃的问道。 程嗣有点好奇,为何俩人都会问他,方祺究竟是谁? “不知道。” 木诺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奇怪,其实有两次木忆睡着的时候,木诺偶然听到过她低声叫过这个名字,所以刚刚直接问程嗣的时候,木诺是有些惊讶的。 可程嗣为什么不知道? 方祺又是谁? 木诺也有点看不懂了,程嗣看着木诺的样子就知道,他估计也不知道,看来唯一能问的只有木忆了,不过那丫头一看就知道是个嘴硬的,想套话可没那么容易。 两人站在庭前,都在各自思考着,木忆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安静。 “程少爷还不打算回家吗?” “快了,跟阿诺聊两句就走。” “时候不早了,娘亲身体还有些不适,阿诺早些回院吧。”说完就打算离开。 程嗣岂能让她这么轻易就离开,立刻拉着她的手,木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掌就劈向程嗣。 “程少爷自重,家姐不是你能轻易碰的人。” 一句话过后,俩姐弟的脸色都不太好了,冷冷地看着程嗣。 程嗣离开举手,表示自己并非要轻薄木忆,而是有话要同她说。 “沈小姐,程嗣并非轻薄之徒,刚刚多有冒犯,还望见谅。”程嗣为自己一时心急而认真道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两人也渐渐松了气。 “算了,也无什么大事,程少爷和阿诺聊吧,阿妩告辞了。”说完就转身离开,木忆本不想如此冷漠,可是看着程嗣的脸实在出挑,想起很多原来的事情,心里总是烦闷的,不想多呆就离开了。 程嗣和木诺都感觉到了木忆的兴致不高,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程嗣只说改日再约也就离开了侯府。 木诺急匆匆赶回木院,心里十分挂念木清的身体。 相比起灯火辉煌的大院,木院总是安静雅致的存在,看到院门口两盏橘红色的灯笼,木诺一直急躁的心突然冷静了下来,这就是家的感觉吧,总是给你一种安定的情绪。 走进院子就见于礼靠着门口的柱子在睡觉。 “作甚在这里睡觉?”木诺的一句话惊醒了睡梦里的于礼。 于礼有些尴尬的说,“夫人让小的在这里等少爷,说少爷回来以后就请去正厅,可小的实在太困了,靠着就睡着了。” 木诺不多责怪,最近几日确实累,外间有宝山宝水在帮宝林,可人手还是有些不够,就把于德调了出去,院里大小的事情就都压在于礼一人身上,自然是累。 “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找母亲。” “是。” 主仆间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可于德于礼都很忠心,木诺从不会对他们说什么温暖的话,大多时候是冷冷的,但也从不苛责他们,很多时候还细心的关心着,让兄弟俩人更加忠心。 木诺去到正厅的时候,就听见木忆和木清的笑声。 着急的心瞬间就冷静了,笑得如此开心,看来母亲无什么大碍,推门进去就看见木清,木忆,灵隐道长,贾老爷,宝林,妙人,绿意姑姑和莲心都在。 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围坐在桌前,而桌上摆着的就是火锅,一半红汤,一半清汤。 琳琅满目的菜品把桌子摆得十分热闹,木忆看见木诺进来就招手示意他过来,与此同时,木院的大门也关闭了,今儿谁也不见。 正文 相聚 “怎么” “你也被吓到了是吧?”木忆笑嘻嘻的问道。 木诺点点头,毕竟突然多了这么些人,实在是惊讶。 “娘亲早早回来就是因为和宝林哥商量好了,要给我们一个惊喜,所以趁着我们在大院宴客的时候,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原来是这样,宝林哥,你瞒得可真好!”木诺难得打趣宝林一句。 木清看着两个孩子这样高兴,心里也知道,成人礼在大院办的再好,礼物收的再多也不如亲近的人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来的踏实。 “阿妩,阿诺,今儿你们就正十五岁了,再过两个时辰,就是大人了。往后的日子可要好好过,要多听道长和贾老爷的话,他们是长辈,很多事情上都能帮你们把把关,不可任性知道吗?” “知道。”确实道长在他们的成长中给了太多的帮助和关心,而贾老爷总是雪中送炭的在他们困难的时候给予帮助,两位都是在各自领域有着很强的本领,光是这一点也知道他们好好学习和尊重。 “宝林和妙人是你们的哥哥姐姐,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们都是一家人,要互相关心和照顾,知道吗?” “知道。” 木清欣慰的摸摸两个孩子的头,见他们身边有这样的家人保护着,日后定不会受了欺负去,自己也能放心的离开了。 道长自然知道她这些话的含义,可是却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尽量减轻她的痛苦,让她能好好的陪陪两个孩子。 “干娘,今日是好日子,就别说这些伤感的话了,来,我们一起举杯,为阿妩和阿诺的成人礼庆贺一番。” “是是是,来,举杯吧。”木忆跟着应和到。 大家开开心心吃起来了火锅,一直都是听木忆说这东西好吃,而且在曲城的生意也是做的这个,但宜都的几人还没真的吃到过,现如今吃到确实不错,木清问了问一些开店的情况,贾老爷都回答的十分诚恳。 木清知道宝林和妙人的事情,所以想在今晚也给两个孩子确定一下。 “贾老爷,我们宝林是个好孩子,而我也知道他喜欢妙人小姐的事情。宝林早年双亲就不在了,去年福伯也离世了,宝林在世间只有我这个干娘能为他做主了,所以,今晚我想郑重的为宝林说个亲,如果您愿意的话,请把妙人小姐交给宝林照顾吧,宝林一定会好好对妙人小姐的。” “干娘”宝林听着木清的话,一下子眼眶就湿润了。 贾老爷早早就知道宝林的身世,也知道他对妙人的心,对于这门亲事自然不会反对。 “好好好,既然您是宝林的长辈,那宝林的终身大事自然是要和您商量。只不过” 看着贾老爷有些迟疑,木清心里有点疑惑,看着他的样子,不像是不定这门的亲的意思啊,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宝林自然是知道贾老爷的意思,那当初的承诺也要作数,宝林就安抚了木清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干娘,伯父。我曾对妙人说过,让她等我两年,两年后我定会给她一个家,让她过的更好。所以,希望你们能谅解。” “那妙人呢?”木清转头问向她。 “我相信宝林。”一句话就说完了女儿家所有的心思,两人互相看着,眼里都是爱意。 木清和贾老爷对视一眼,也知道,孩子们有孩子们的坚持,他们自然也就只能尊重孩子们的意思。 “好,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做长辈的也就不逼你们,可是亲还是要定,这个事情不能由你们,知道吗?” 木清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贾老爷自然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借了木清的口。 “好,一切听干娘和伯父的。”宝林干脆的回答到。 妙人也轻轻点点头,示意。 木忆看到这样的一幕,心里高兴的很,宝林和妙人终于有情人成眷属,实在值得庆贺。 举杯又是一阵热闹。 这样的热闹在整个沈府里却显得格格不入。 良人屋里,已经是清理了第三次碎瓷片了,一想到今天在宴会上吃的那些暗亏,和一向交好的夫人们的嘴脸,实在可恨。 而这一切都是木院的错,如果没有木清,她就是名正言顺的侯府夫人。 如果没有木忆和木诺,她的三个孩子就是名正言顺的侯府嫡子嫡女。 可如今,这么多年积累的东西都没了,都没了,“啊”良人没能忍住的把火都发泄在了茶盏上。 啪的一声,又摔了一个。 锦绣听着这声音,也不敢轻易进门去劝,只能等里面声音平静一些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里面安静了,想要推门进去看一眼,结果又被良人给轰了出来,并且警告她们不准靠近。 多年来早就习惯了良人一直温顺的模样,现如今的样子,她只见过一次。 那时候,良人还待字闺中,偶然听到沈府夫人怀孕的消息也是这般,回家以后把家里砸的个稀巴烂,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天才缓过来。 看样子,这次更严重了。 为了她们的小命着想,还是不要惹恼良人的好,嘱咐了几个小丫头,在偏厅候着,如果有什么事情立刻通知她,然后就离开了。 “这锦绣姐姐可真会,守夜吃苦的是我们,她倒好,回去睡一觉又来邀功。”看着锦绣离开的身影,其中一个小丫鬟悄悄地和旁边的人说道。 那人看了看另外两个人,似乎都有了困意,没有听到。 轻缓了一口气,更加低声的说道,“你啊,别乱说话,小心为上知道吗?” 被教育的小丫鬟吐吐舌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夜,更加的寂静了。 回到房里的锦绣洗漱完毕后,打算躺在床上休息了。 刚准备上床,想了想,要折回到梳妆台上,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有块丝帕,上面绣了个翠竹。 锦绣拿起来好好的闻了闻,然后抱在怀里,脚步轻盈地去休息了。 丝帕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在一角,落了个字:易。 正文 扩展 三个月后,热浪开始吞噬着大地之时,宜都还有一件更为振奋的消息就是,盛极一时的玲珑阁宣布暂停歇业一个月,于七月初七的乞巧节再开业。 很多常客都不太理解为何这么做,但是在店员讲清了缘由后,自然也就放宽心了,只要还开门,那么就可以等。 嘉园内,贾老爷在回曲城之前,同木清一起给宝林和妙人订了亲,两人在大家的默认下,把两个院子打通了,虽然还是各自分开住,但见面起来就方便的多了。 木忆和木诺的暗室经过修改,变得更加隐秘了,除了原来的通道,还悄悄做了一个更安全的小道,是从院子的假山处直接连接着外面的院子的书房。 甚至在通道里,放了不少的水和干粮。 宝林看着木忆的这个做法,还有点想笑,“小阿妩,你可真是逗,人家说狡兔三窟,你这别说三窟了,三道都有了。” 木忆听着宝林这话,一点不在意,还有些沾沾自喜的说道。 “宝林哥哥啊,你啊,啥都好,就是这心眼吧,太实诚了,我这叫有备无患,沈府那良姨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安静了这么久都不吭声,她一定是憋着大招呢。我要是不早些准备,到时候被她弄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木忆说宝林实诚,宝林笑笑不说话,这话要是被大部分的商家听见,他们一定会疯,说宝林实诚,这可真是第一人啊。 不过木忆的担心也是有所应该的,沈府的水确实深。 自从成人礼后,木忆和木诺每天都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每次一个时辰,陪着老夫人聊聊天,说说话什么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木忆心里对老夫人是真心喜欢,也能感觉到老夫人对他们的感情是挺真挚的,所以,很多时候都把她当祖母去陪伴,自然关系越来越好。 “对了,宝林哥,上次我让你帮我问的药材找到了吗?” “快了,熟知的药材老板那里说再有半个月,一个经常合作的商队就会进京,他们的药材都是往南罗国运来的,里面就有你要的那味药草。不过,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祖母年纪大了,睡觉总不踏实,我想试试看,制个安神的药丸给她,老人家睡得好了,精神才好嘛。” “嗯,是这样的。当时我听爷爷说过,老夫人心挺善的,刚刚嫁来侯府的时候,总是宽待他们这些下人,管理操持这个家很有一套的。” “是,祖母对我和阿诺都是真心实意的,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何不喜欢娘亲,每次提到都是……”这个问题很是困扰木忆,想要问问,可是提及当年的事情,娘亲和祖母都十分避讳,看来只能是等自己的势力变强,再去调查了。 “算了,我相信干娘和老夫人之间肯定是误会,慢慢来吧,有你和阿诺在,再深的结都会解开的。” 是啊,再深的结都会解开,但是不包括沈侯爷。 他,这个木家姐弟俩名义上的爹。 “好了,走吧,我们快着点把玲珑阁的事情准备好,晚些我还要回去陪娘亲呢。”木忆拍拍手,跟着宝林离开了暗室。 房间内,木忆和宝林都开始筹谋着,木诺不在,他最近的事情是带着宝山宝水去帮宋之扬。 宋之扬的势力除有成效了,而玲珑阁之所以要扩展也是因为要配合他的暗桩生意。 “宝林哥哥,你对扩展玲珑阁的生意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想过了,首先,是就目前的人手不够,要扩招,但是成熟的技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而且以后我想去另外的地方扩展玲珑阁,那么人才就很重要。所以我打算从现在的成熟的姑娘里,选几个有能力又能帮忙调教新人的来做教学,她们的主要目的就是为我们日后的发展储备新人。” “可以,这想法不错啊,宝林哥,这生意做到现在也一年时间了。基本上宜都城里夫人小姐都在这里有了感受,所以,在新开业的时候,我打算办会员卡或者是贵宾卡。” “会员卡?贵宾卡?那又是什么?” “就是你们经常喜欢说的天字房。专门针对一些更为有权有钱的客人,她们若是到店,可以有专门的房间,专门的姑娘,或者是针对性的服务,一对一,甚至是多对一的服务。” “然后,价格自然不一般。”宝林很快就听懂了木忆的意思,并给出了最终的结果。 “宝哥哥,你说妙人姐姐要是看见你这副奸商嘴脸,还嫁不嫁啊?” “这你就多虑了,妙人一家都是奸商~” “哦~那我这就去告诉妙人姐姐,你说伯父是奸商。” “哈哈哈,好阿妩,乖乖的,可别整天跟妙人说这些,她钱庄的事情还多着呢。” “对哦,她人在哪儿?我还有一事和你们商量呢。” “什么事?” “自然是合作赚钱的事!” “你啊,鬼点子就是多,等着,我去找她过来。” “以前是没那么多钱,自然没有办法做那么多事,现如今发了,还不能让我多动动脑子啊?” 宝林笑了笑,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整整一年的时间,玲珑阁赚了三万两,要不怎么说女人的钱好赚呢!再加上火锅店的分成,和京里酒楼的收入,现在他们的账目是,足足六万两。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钱生钱就快得多了。 正文 合作 宝林把妙人带过来的时候,木忆正在写她的计划书。 妙人和宝林看着她那认真的模样还有点想笑,毕竟见惯了她经常逗趣的样子,眼前这情况,实在难见。 “哟,我们家的小吴用又在盘算什么呢?”宝林用他从木忆哪儿听来的《水浒传》人物开始打趣木忆。 “宝哥哥,说话可要小心点,要是惹我不高兴了,看我不把你老底抖出来给妙人姐姐听。” “别想诓我,我可不怕,你的黑料在我这也一筐筐的,你要是敢抖,我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有郎君了,我拿这些去跟我未来妹夫好好聊聊。” “别,是在下输了。”木忆摆了个作揖的姿势,逗得几人都哈哈大笑。 说完了这些闹笑话的事情,三人开始认真的谈生意了。 妙人在贾老爷和宝林的扶持下,已经完全接手了钱庄的生意,而李掌柜也倾力相助,所以钱庄渐渐有了起色,虽说无法跟其他盘踞京城已久的钱庄抗衡,但在很多来来往往各处地方的商人看来,实在方便。 因为在这里存的银两,只要凭票据就能在几千里以外的贾家钱庄拿到钱,比以前实在是方便了许多。 这还要多亏木忆出的点子,妙人修书跟贾老爷说了此事以后就在京都和曲城两处的钱庄改革实施了。 果然收到了特别好的效果,尤其是以贾家在曲城的能力,本来就让很多合作的商队信服,慢慢地自然在很多商队里也有了口碑。 “钱庄的生意上正轨了,宝林说,你要谈合作?你又有什么新点子了?” “那是自然的,之前出的主意,主要是把钱庄的生意往外面扩大影响力,现在嘛,当然是要想想怎么在京城里翻了浪咯。” “什么主意?”宝林有些好奇的问道。 “玲珑阁这次要整修,刚刚商量了不是要推出贵宾卡吗?那正好,这次就和钱庄合作一下,把知名度给它打开了,日后生意自然也好做了。” “怎么合作呢?”妙人问出了关键。 “我们的贵宾卡办理,一律只走钱庄通道,再次开业的时候,专门制定几款特别的产品,需要在钱庄里存多少以上才能得到这些服务,然后呢,钱庄固有的客户里,你也可以给他们划分等级,按着等级来玲珑阁里,能享受一些特别的优惠福利。” “你的意思是把两边的顾客结合在一起?” 到底是宝林,混了这么久的商场,果然一点就透。 “嗯,只是具体的实施细节还要再商量,不能让这些贵人们觉得有所不舒服,那就不是我们的初衷了。” “明白了,你是想一举拿下这些夫人小姐们的金库咯。” “这段时间的经营我发现,宜都城里的有钱人是真多啊,到底是京都,权贵云集啊。”木忆一边盘算着,一边感叹着。 “阿妩,那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之前和伯父聊天的时候,他告诉我,天下分七国,最富有的国家是南罗国,听说皇室里都是玉石无数,珠宝万千,整个国家都是如此,那里的有钱人才是多呢。” “真的?” “自然是真的,伯父曾经去过一次,所以知道一些。” “那我以后一定也要去一去,见见这传说中的富人国。” 宝林和妙人看着木忆那认真的小脸蛋,都笑了,“好,等你嫁人了,咱们一起去游历一番。” “哈哈哈,这才那跟那呢,我才多大啊?” “不小啦,都快16啦。”宝林说道。 对啊,这可不是21世纪,15就能定亲了的年代,果然很可怕,尤其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果将来有一天因为维护家族权力的时候,他们那爹一定会通过联姻的手段来稳固地位的。 这些,在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面又不是没见过。 得,又有事情做了,还要想想办法,让“爹爹”能答应他们,婚姻自主决定。 “你啊,鬼精灵一个,还不知道谁能降得住你呢。这妹夫,看来有得等咯。”宝林坏笑着说道。 “能不能找到人降着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是被降住了,对吧,哈哈哈哈。” 宝林和木忆,你一句我一句的逗着嘴,妙人在旁边笑得呵呵呵,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子了吧。 一行人等到木诺回来以后,吃了晚饭也就散了,木忆和木诺折回沈府,而宝林和妙人就这些合作的方案还要进一步的去商量细节。 月朗星稀,回到木院的木忆刚刚沐浴完,就在院子里廊下看月亮。 旁边摆了点点心和瓜果,一人安静的待着,十分惬意。 回想起这么些年在这里成长的事情,一件件的都跟昨天发生过似的,而这里的家人也给予她最大的温暖,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太幸福了,可有时候又很害怕这是南柯一梦,等醒来又是另一番光景。 所以一直很珍惜和这些家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每天都乐乐呵呵的,只有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想这些事情。 木清站在她背后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孩子有些孤独,可是她明明是很热闹的人啊。 手里的披风盖在木忆身上的时候,也把木忆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正文 谈心 木忆见来人是木清,警备的心就放松了,给了一个最甜蜜的微笑,然后喊了声,“娘”。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有心事吗?” “没有啦,就是在这里随便呆一会儿,看看月亮呗,好久都没这么安静地自己玩会了。” 木忆往旁边坐了一些,让出个位置给木清,母女俩并肩而坐,就着月色开始谈心。 “阿妩,长大了以后想做什么呢?” “想好好做生意,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带着娘亲,弟弟去周游列国。上次我听宝林哥说,天下七国,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特色,等店做得再大一些,我们就有落脚的地方了。” “这可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啊,不过娘亲相信你,一定可以完成的。” “嗯,所以,娘亲也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哦,那样才能让我和阿诺好好照顾你。” “好孩子,娘亲知道的。” 木清心里想着这些话,虽然难过自己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但却更加珍惜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刻,道长说最多再拖上四个月,就回天乏术了。 而木忆却没注意到木清心里所想,一直沉浸在去周游的美梦里,不停地在畅想。 木清也好脾气的一直听着,听到有趣的地方母女俩还咯咯地笑个不停,月色下,十分亲密。 说上了好半天的话,木忆总算累了,喝口茶,吃点点心,然后就问木清,“娘,那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呢?你还会一直留在侯府吗?” 趁着夜色,木忆问出了自己老早就想问的话。 木清突然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如果还有几十年可活,自己是否愿意留在侯府? 从嫁给沈懿的那天起,自己就没有想过会有离开侯府的日子,那时候多美好的时光啊,两个人,两颗心都紧紧的牵挂在一起,那时候曾许诺一辈子不相负,不相离,可如今,却沧海桑田。 “不知道,没想过,你和阿诺出生之前,只想着要好好生下你们,你们出生以后,只想着要好好照顾你们,如今你们已经成年,我反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娘亲,你还是很喜欢行医救人吗?”木忆期盼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帮她找寻下一个认真生活的目标。 “嗯,小时候家里的药庐时常有人来看病,那时候爹爹在前院看病,娘亲和几个学徒在后院抓药,我就在旁边看着,每次看到有病人治愈后回来感谢爹娘,就觉得他们好厉害,很羡慕。只可惜爹爹本打算让我也治病行医的,可我却嫁入侯府,再也没能走出这深宅大院了。” 木忆听着娘亲的这番感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她的愿望,娘亲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的。 你是这样的好,决不能留在侯府这样枯萎下去,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托付终生,日后不要你为夫家而活,为我们而活,要你为自己,为木清这个人而活。 母女俩心中各有所思,互不干扰,却能让人感觉到浓浓的骨肉感情。 过了一会儿,木忆开口了。 “娘,其实,我有件事情一直想跟你说,但我怕你以为我是妖怪,所以这么多年了都不敢讲。” “你是想说,你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这个事情吗?你是想说说你的来历?” 木忆很惊讶,完全不知道木清为何这样说。 木清笑了笑,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你说话特别早,而且很聪明,时常说一些或者做一些我们根本不知道的东西,那时候我就很好奇了,可是没问。一来是怕你觉得不舒服,二来是你既然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就算你不同于常人,也是我的孩子,所以我宁愿把你的不同当做你的天赋来培养。事实也证明,你确实厉害。后来,我偶然听院子里的嬷嬷说起过,每个人投胎的时候都会喝一碗孟婆汤来忘记前尘往事,而你,就像是没有喝一样,记得前世的所有事情,对吗?“ “娘亲,你不害怕吗?” “我为何要怕?” “娘亲,我的确保留了前世的记忆,在前世里我是个孤儿,我知道很多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所以这些点子其实都是来自我们那里很多厉害的人的智慧,我只不过是搬来一用。所以,你知道吗?我特别害怕,如果某天我睡醒了,发现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都是一场梦,那我就又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木清听着木忆的话,心疼的抱着这个孩子,难怪,她总是一个人的时候,特别孤单。 “不怕,不怕,阿妩,娘亲不管你有没有前世记忆,也不管过去是怎样的,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养育陪伴了十多年的孩子,所以,你也不要怕知道吗?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呜呜呜……”木忆第一次在这里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倒是轻松了许多。 “哭吧,哭吧,娘亲在,一直都在。”木清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夜间风凉,但两人的心却因为一次谈话,更加温暖了~ 正文 背景(一) 昨晚的谈心过后,木忆一夜好梦,仿佛多年来的旧疾被治愈一样。 清晨醒来的时候,又是新的一天,对未来生活都充满了动力,尤其是在得知木清的愿望以后更是将此事提上日程。 当时信心满满的木忆不会想到,还没等到她把药庐弄好,木清就彻底的离他们而去了。 经过了反复的检查,在玲珑阁开业之前,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就绪。 而店里之前很有经验,同时也有能力的姑娘都被提为师傅级别的,基本上以培养新人为主,身份上有所提升,待遇自然也更好了。 由于玲珑阁的名声在宜都实在很好,所以权贵人家的女儿都以成为这里的会员为荣,而平常人家的女儿会以在这里工作为荣。 如此循环,来这里消费成为有钱有权的象征,这对新开业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而跟玲珑阁挂钩的钱庄和暗桩都有了很大的发展空间,在开业前几天,木忆就开始预热与钱庄的活动,很多信任的客人就成为了钱庄第一批本土的客人,再加上木忆设计了一些特别的套餐,让那些夫人小姐们在花钱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他们的用心,自然对钱庄的信任更多了几分。 生意嘛,就是这个样子,互相结合以后就会变得越来越有趣,越来越能赚钱。 某天晚上,木忆突然提到一个问题,“宝林哥,现在的玲珑阁赚钱是没有太多问题的,我担心的是背后势力问题,有时候树大招风,如果没有强劲的支撑,恐怕很快就会被人盯上的。” 宝林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早有预防。 “阿妩放心吧,这个问题我就想到了,所以才会在魏家小姐身上动了点手脚。” “魏家小姐?南风姐姐?” “是,现在应该是十四王妃了。” “你做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意无意的泄露出这个店似乎和魏家有点关系,很多人自然也就不敢乱动了。” “所以南风姐姐成亲之前会在玲珑阁包场子,也是你安排的?” “算是吧。” “宝林哥,好大的手段啊,你是怎么弄的?” “哈哈哈,说来啊,还是妙人的主意呢。魏南风的奶娘,是曲城人。” 一语道破天机,木忆在脑子里想了想就大概明白了。 看来,妙人姐姐真的是宝林哥的贤内助啊,果然是曲城首富的女儿,手段本领也是通天的厉害。 “渍渍,以后啊,谁还能在商界叫板你们夫妻俩啊,简直可怕。哈哈哈哈哈” 木忆这话可算说在点子上了。 正文 背景(二)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听门口站着的于德敲门说,木诺和宋之扬来了。 这个点他们怎么过来了? “阿诺,进来吧。”宝林喊道。 门推开,只见木诺身形愈发的挺拔,成人礼不过才四个月,却有脱胎换骨的感觉,以前看还是个男孩子,现如今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气质,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在奔波,人愈发的干练了。 木忆看着自家弟弟这样的成长,心里很是高兴,见两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将茶杯递上,一口饮尽杯中的水,木诺和宋之扬才开始说话。 木诺示意宝林和木忆坐着,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还挺复杂。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暗桩的生意差不多起来了,这段时间一直在整理资料,宜都城里的官宦人家,商贾权贵资料已经详实,近几年的一个朝局变化也有了不少的分析,所以,对外做生意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了。” “我不打算对外做生意,暗桩只是我们自己的暗桩。” 木诺有些不懂,难道做了这么久的准备,不用来盈利吗? 三个人都有点不懂木忆的意思,全都看向她,等着她的解释。 “原因很简单,做这种生意的人,没有势力支撑是会被暗杀的。玲珑阁的生意是场面上的,是可以见光的,所以没有势力支撑暂时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是暗桩生意不一样,一旦上升到生意场上,我们既没有听风道的能力,而朝中也没有人保我们,这就是涉及隐秘私事的东西,一旦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那么倾覆只是一夜的事情,既然是暗桩,那就为自己所用就好,除非有足够的势力,不然绝对不能曝光。” 听完木忆的话,三人才反应过来,确实如此,玲珑阁的赚钱效应让他们都有些亢奋,如果不是木忆这一番话点醒他们,他们还没意识到,其实他们现在不过只是小树苗一颗,能在这盘根错节的环境里生存,实属侥幸。 “知道了,我会吩咐下去,做得更加隐蔽些。”宋之扬回答到。 木诺点点头,宋之扬办事情确实牢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木忆一眼就相信他的原因何在,但是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的确是个厉害人物。 别的不说,光在分析朝局关系上,他心思之细腻,眼神之毒辣,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的人,平日里话也不多,还好是自己人,这要是敌人就要费心思了。 “对了,宝山这个人确实不错,在暗桩生意处理上都锻炼的差不多,所以我想让他直接跟着之扬哥。宝水心思活络,相比之下更适合上面的生意,所以,阿姐,把宝水调去酒楼吧,就他现在的口齿,绝对是把好手。” “哈哈哈,你是被宝水噎到了吗?” “都是亲兄弟,怎么区别如此之大?”木诺感叹道。 “这不很正常吗?你看我俩也一样啊,还是孪生同胞,不也区别很大嘛。” “嗯,确实。”宝林插了一句嘴。 四人团坐在一起,聊了不少的生意事情,和闲话家常。 木忆倒是没注意,可宝林却发现,只要有木忆在的地方,宋之扬的心情似乎都很愉悦。 难道…… 宝林心下有了些想法,不过现在还不是说破的时候,看木忆的样子,似乎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了。 一番定夺之后,宝山就跟着宋之扬,掌管暗桩生意;宝水送去木清名下的酒楼,跟着王掌柜的学习;于德跟着宝林,继续做玲珑阁的生意,而于礼成为木诺的贴身小厮,负责传递消息。 而红袖红霏都出自玲珑阁,自小父母双亡,姐妹俩相依为命,如果不是宝林恰巧救了她们的命,估计早就被卖到青楼做些身不由己的事情了。 现如今能跟着木忆,是她们的福气,所以两人都表示,死也不愿离开,木忆不忍强求她们,就留在了身边,跟着莲心,成为了她的贴身丫鬟。 红袖机灵,且心灵手巧,木忆想出来的很多点子,基本成品都是红袖来完成的,先有了初步的样子,再进行不断的调整,直到木忆满意,再把这个本领传授给玲珑阁里选出来的四位师傅,由她们去教导其他的姑娘。 红霏则沉稳许多,脾气性格和绿意姑姑有所相似,加之年纪只比木忆大那么一两岁,所以绿意和她很是投缘,没事就带在身边,教导了她不少管家管院的事情,俨然是当成掌事来培养,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种能操心的人,家中自然也会少了许多烦恼。 而木忆,在分配完了许多的事情之后,闲暇之余就开始计划药庐的事情。 一来是为了完成木清的梦想,二来是把她多年研究已经很有效果的药丸推广一下,毕竟汤药什么的都太麻烦,既然有了这样的东西,自然想要造福更多的人。 说干就干的木忆,在十天左右的时间里,就把药庐的一些准备给弄好了,正打算和木诺过暗道出去找宝林讨论看看,结果就听到门口红袖的声音。 “小姐,大院里来人传话,说今日是良姨娘的生辰,侯爷说了全府上下都要出席,你看……” 哟,潜伏了这么久,终于等不及了吗?木忆心中如是想。 过了片刻就朝门外说道,“告诉他们,晚间我和少爷自会到场,可大夫人身体不适,不宜热闹。” “是”,红袖恭敬的回答了一声,就屈身离开了。 “这良姨娘动的什么心思?”木忆对旁边的木诺说道。 “左不过就是些妇人手段。”木诺喝着茶,眼皮都不抬的回答道。 “小阿诺,有时候妇人手段也不能小看,尤其是这种一心认为我们挡了她儿子路的人。” “哼,谁稀罕。” “良姨娘稀罕啊,自从你成人礼后,你没发现她都没有任何举动吗?蛇就是这样的,不能制敌就潜伏不动,一旦动了,自然是有把握,所以,不可马虎。而且,我听说,锦心回来了,并且,是从南疆回来了。” “南疆?她竟然还认识南疆的人?莫不是要对我们施蛊?” “哼,就凭她找来的这三脚猫,要是中了她的道,岂不是打我木忆的脸,这么多年跟着师傅不是白学了吗?” “那,就让她看看,谁才是这场游戏的王。” “有意思,真有意思。” 姐弟俩喝着茶,聊着天的模样一如往常,可眼神里却多了些情绪。 兴奋?斗意?还是蔑视? 正文 试探(一) 木忆和木诺去到良人院子里的时候,那里早就装扮喜庆了,红绸满院,各路丫鬟小厮也是喜气洋洋的,早就听说良姨娘出手阔绰,对下面的家奴很是大方,今儿要是表现的好了,估摸着又能拿不少的奖励,所以大家都不停的在表现,希望能得到良人的垂青。 “一个姨娘过生辰也能如此铺张,看来这侯爷的恩宠果然有效。”木忆看着院门口的红绸说道。 “我们都到门口了也无人迎一下吗?”木诺对着木忆说道,话刚歇,面色也有些不虞。 “没人迎,那我们还凑什么热闹,去找祖母吧,顺便哭诉一下?”木忆俏皮的说着,两人又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带着莲心,红袖和于礼转身离开。 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大小姐,大少爷留步。” 姐弟俩对视一眼,告状的机会丢了?就见来人是锦心,比起锦绣来说,此人心计就深了,做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早早地就看见二人及其仆人站在门口,可她却不为所动,直到她们转身打算离开才有了动静,面子也下了,礼再来全。 “大小姐,大少爷,请恕奴婢们的招待不周之罪,良姨娘早早就吩咐我们在门口迎接,可是刚接到侯爷那边的传话说今儿有客人来访,所以去处理了一点事情,还往小姐少爷不要责怪,这就跟奴婢进去吧。” “锦心姑姑多虑了,阿妩只是打算携弟弟去请祖母过来,并无怪罪良姨娘不迎的意思。良姨娘虽说只是姨娘,但到底是爹爹的妾室,也算是我们的长辈,自然是要以长辈之礼对待的。” 木忆一句话反倒把锦心给刺了回去,一来是强调了良姨娘的身份,二来也说了自己不是那不讲礼数的人。 “大小姐教训的是,奴婢自当省得,不过老夫人已经在院中,大小姐和少爷还是快随我进院吧。” 锦心自然是能听得懂她的意思,不过眼下不是争辩的时候,所以笑脸说是,迎了二人进院。 一路走过来,这良人的院子不比她们木院小多少,里面的精致程度却远远超过木院。 进门就是大片的梅花林,如今虽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但一看就是用心打理过的枝桠。 亭宇楼阁,无不精致,没有金玉辉煌的模样,却处处透着精致,一花一木,一草一路,都是找人专门打理的,除去对良人的意见外,木忆对她这院子倒是蛮有兴趣的。 颇有江南园林的气质,清淡雅致,却不失贵气。 “良姨娘这院子可真漂亮,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打理过的。”木忆对着锦心夸赞道。 “这院子是侯爷赏给良姨娘的,里面的这些花草树木也是侯爷找专门的工匠伺候着,所以格外用心些。” “这样啊,看来爹爹果真很喜欢良姨娘呢!” 锦心听着这话,只低低俯了下身,没有接话,木忆也没了兴趣再套她的话。 而在木忆旁边的木诺全程面无表情,如果不是怕木忆不安全,他才没兴趣来这里过什么生辰,这沈府,于这些人眼里是权贵的象征,是争斗的目的,可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木忆自然是知道木诺的心思,可如今她更感兴趣的是怎么让这侯爷看清良人的面目,让他知道这些年来母亲所受的委屈,其他的不作想法。 正打算着呢,就见正厅已到。 “大小姐和大少爷到。”锦心恭敬地介绍道。 而厅中正坐的老夫人一听就喜笑颜开,原来是阿妩和阿诺来了,一旁的沈懿依旧没什么表情,良人却笑得更加开心,招呼着让他们进门。 “阿妩和阿诺来了啊,快快快,老夫人都念叨你们好久了。”良人走过来拉着木忆的手,“慈爱”地看着他俩说道。 木忆甜甜一笑,任谁也看不出这笑容有丝毫的不真诚,“阿妩和弟弟恭贺姨娘生辰,母亲身体不适,故而在院中休息,吩咐阿妩带了礼物来,希望姨娘喜欢。” “喜欢,喜欢,只要阿妩和阿诺前来,姨娘就很开心了。” “嗯,那阿妩先去拜见祖母和爹爹,稍后再同姨娘说话。” “那是自然。”两人一番客套以后,木忆就走前几步拜见老夫人和沈侯爷。 “孙儿(孙女)拜见祖母,祝祖母福寿安康,儿子(女儿)拜见爹爹。”两人恭恭敬敬的行礼,让老夫人心里更加喜欢。 一旁的良人使了个眼色,锦心就明白了,转身去把两位小少爷和小姐带来。 这种场合,岂能让你们再夺了恩儿,赐儿的宠。 不多时,锦心就带着四岁的家恩和家赐前来,而身后跟着奶娘,怀里的是一岁女娃心慈。 良人见三个孩子前来,一直防备有佳的心里瞬间就软化了,上前抱过心慈,捏了捏她的小脸,白白净净的脸上透着绯红,说实话,心慈和良人长得十分相像,都是温婉可人的样子,再加上生她时颇费了些周折,所以从小就被良人捧在手心里疼爱。 沈懿也如此,本就喜欢女儿的他,错过了木忆的成长,看着巴掌大的心慈慢慢长大,越来越可人疼的模样比几个男孩子更得他的疼爱。 “几日没见心慈了,把她抱过来吧。”从一开始就没说话的沈懿突然开口,朝良人说道。 “是。”说完就抱着孩子走过去,木忆看见她嘴角的轻蔑,仿佛在说,同样是女儿,你就不如我的女儿。 木忆想笑,果然,深宅妇人唯一的乐趣就是争夺夫君的宠爱,争夺子女的疼爱。 实在可怜。 沈懿接过来,看着心慈的模样,心里为父的感情十分浓厚,“心慈这两天还好吗?” “侯爷放心,奶娘照顾的很好,这几日的饭食也很上心,不曾生病,前两天还吱吱呜呜的想说话了呢。” “是吗?”沈懿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啊,哒哒哒的会发声了,比恩儿赐儿会说话的时间还要早上一个月呢。”语气里满满是骄傲感。 站在一旁的锦绣看良人很是高兴的样子,就想捧她踩木忆木诺一脚,赶忙就接上话,“是啊,小小姐可聪明了呢,两位小少爷也是,教习的师傅都常常夸呢,一看就知道是侯爷和夫人的孩子呢。也不知道大小姐和大少爷是不是也这么早就会说话了呢?” 木诺听着这话有些刺耳,一眼看向锦绣,眼神里都是冷漠,盯得锦绣有些害怕,小小年纪怎的目光这般毒辣。 木忆笑了笑,对着老夫人说道,“祖母在上,阿妩自解禁以来一直有一好奇之事想要问问祖母,不知祖母能否为孙女说上一二?” “何事?” “家中还有伯父亦或者二叔三叔吗?” “没有啊,怎么会这么问?” “哦~那家中怎的会有两位夫人?”木忆说完这话眼神就盯着良人看了一眼,转而看向锦绣。 正文 试探(二) 老夫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虽说她也不怎么喜欢木清,但根深蒂固的嫡庶尊卑是一直在她思想里固化的,如今锦绣这丫鬟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前就敢称呼良人为夫人,一来是没有把尊卑分开,二来是打木忆木诺的脸,三来说不定是有些人想上位,心里自然不快。 脸色很快就沉了下来,气氛瞬间从和和睦睦变得有些诡异。 锦绣自知说错了话,本打算好好拍拍良人的马屁,打压一下锦心最近的势头,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惹怒了老夫人。 冷汗直流的她,噗通就跪倒在地,连声求饶,“是奴婢一时口误,还请老夫人见谅。” 老夫人是什么身份,怎会和她一般见识,再说了,打狗也是先看主人是谁,老夫人看着良人说道,“我竟不知院中还有两位夫人,良姨娘,你什么时候抬的位分啊?” 良人心中把锦绣骂了个千遍万遍,不中用的奴才说话还如此口无遮拦。 “老夫人明察,妾身从未说过此话,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妾身只想孝顺老夫人,侍奉好侯爷,教导好三个孩子,其他的实在不敢多想。” 看着良人跪倒在地虔诚的模样,沈懿有些不忍,良人自嫁过来以后,一直恪守本分,不但为他生儿育女,在管理侯府的事情上也一直尽心尽力,今日的事情只是手下丫鬟的口误,若要强行怪罪良人,恐怕不好,更何况今日还是她的生辰,一会儿还有贵客到,此事不宜闹大。 “母亲息怒,一个丫鬟说错了话而已,家法处置就好,且不可生气,一会儿还有客人要到呢。”沈懿替良人求情到。 老夫人本欲斥责一番,不过看良人态度和自己儿子的求情,也就没打算如何处置,挥挥手说道,“罢了,拉下去杖责二十,小惩大诫。” “谢老夫人开恩。”良人俯身叩头说道。 起身示意锦心处理此事,几个老嬷嬷上前就把瑟瑟发抖的锦绣带走,拉到后院执行家法。 木忆看她被拉走时候的一脸害怕,心中讥笑道,当初你对绿意姑姑是如何毒打的,以后慢慢还给你。 “大小姐切勿生气,改天我自当上门给姐姐赔罪。” “姨娘哪里话,只不过是丫鬟的问题,姨娘勿挂在心上。” “行了,良人,你快下去准备吧,过会儿良侧妃就到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沈侯爷口中的良侧妃,是七皇子的宠妃,良人的嫡亲侄女,自从进了七皇子的门以后,就颇受恩宠,在没有正式确立正妃之前,她就是最有竞争力的人。 而老夫人之所以没有过多苛责良人,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位贵人。 “是。”良人恭敬的离开,并且示意奶娘带走了三个孩子,因此正厅里只留下了老夫人,沈侯爷和木忆姐弟俩。 “阿妩,这几日怎的都不见你过来看望祖母呢?” “祖母请原谅,母亲这两日偶感风寒,身边实在离不开人,因此阿妩才……” “是这样啊,你母亲病情严重吗?” “吃了几服药,好多了,不过还需静养数日。”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多些休息吧,但你和阿诺的功课不能拉下,我已经让侯爷为你们挑选了教习师傅,好好跟着学习知道吗?” “是,多谢祖母,多谢爹爹。” 在宜都,大家闺秀中是可以跟男子一样学习诗词歌赋的,在这里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这是木忆最欣慰的事情了,因此才会有了像魏南风那样才女,为人称赞。 “好孩子。”老夫人看着俩个孩子,心里是越看越喜欢,尤其是木忆,机敏聪慧又识大体,模样上也颇有些男儿风采,不似一般弱风扶柳之姿。 大抵是因为老夫人是将门出生,所以格外喜欢爽朗的人,对于良人那样小家碧玉,柔柔弱弱的人无甚喜爱。 老夫人和木忆聊的十分投缘,可另一边的沈懿和木诺却根本没有对话,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坐着,岿然不动。 不光是面孔上颇为相似,冷着脸的气质更是让人觉得生人勿近。 整个厅里,有了一个诡异的氛围,一半热闹,一半冰霜。 正当老夫人和木忆聊的起兴时,就听门口的小厮来传话说,贵客快到门口了。 一行人整理了一下服饰,就去门口迎接这传说中的“良侧妃”。 正文 良妃(一) 按着地位来说,老夫人和侯爷本来可以只在正厅迎接良侧妃就好的,可偏偏近来夺嫡的势头愈发激烈,而这位七皇子又得了皇上的脸,嘉奖了一番,成为现阶段风头最盛的皇子,所以,礼数还是周全的好。 沈府一众人站在门口,不过一小会儿,就见一马车行至眼前。 马车外面没有过多的修饰,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马匹品种优质,训练得当,马车上的木材也是上好的,雕工精致,大方敞亮,而后跟着的侍卫和丫鬟,无一不是训练有素的,举止十分有皇家风范。 “可是到了?”车里传来一声如清风般和煦的声音,身边的小丫鬟立刻恭敬地回答到,“回侧妃,沈府已到。” 帘子掀开的时候,就见沈府乌泱泱的一排人在行礼,良侧妃微微一笑,那模样真是让人心生仰慕之情。 “起来吧,侯爷和老夫人切无客气,今日我是来祝贺姑母生辰的,是小辈,万万莫要拘谨了。”良侧妃行至众人之前说道,并示意身边的丫鬟去扶起老夫人。 “多谢良侧妃,请跟随微臣移步后院吧,宴席已经备好,只等贵人入座了。” “有劳侯爷。” 说完就在沈侯爷的引路下,去到了良人的院子。 木忆趁着大家都在磕头行礼的时候,悄悄的看了几眼这位良侧妃。 良人生的漂亮,又让人心怜,这是木忆早就知道的事情,可眼前这位良侧妃比之良人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巴掌大的小脸上生着潋滟的杏眼,小巧的鼻子和樱桃口,肤如凝脂,气质幽兰,让人一看就有种想要保护她的**,难怪把七皇子宝贝的,要是她是个男人,看见这般模样的美人儿,自然也要心动。 不过,木忆心中总是记得那句话,“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险。” 看着她的一番做派,只能说,天家争宠都能保自己太平和荣华的人,一定不好对付,起码比她的这姑姑要狠多了。 有意思了,今儿这宴席吃的就有意思了。 木忆和木诺使了个眼神,提醒他要多注意,现下来的这人,他们暂时还惹不起。 木诺自然明白木忆的意思,点点头,示意他知道分寸。 那就好。 跟木忆木诺心思相反的良人,看着这侄女前来给自己撑腰,心里很是高兴。 木清是夫人又怎样,他们家要不是当年金针救帝,怎么可能会入了朝中权贵的眼,又怎么可能先她一步嫁给沈懿,从而让她成了妾室,让她的孩子也成了庶出。 现如今,这嫡亲的侄女若是成了七皇子妃,若将来有一日入主后宫,那么她良家的身份必然不可言说,那么她扶正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到时候,谅谁也不敢说说三道四了。 良人因为身份的问题不便站在府门口迎接,只得在院中恭候,远远的看见良侧妃众星捧月般的走了过来。 前行几步就跪倒在地,迎接良侧妃。 良侧妃看着从小疼爱自己的姑姑有些消瘦的模样,心里很是难受,“姑姑快起来,这样冷的石板路怎能说跪就跪?” 跟老夫人不同,良侧妃上前自己就扶起了良人,姑侄俩看着对方,眼圈都微微红了。 自从良人嫁入侯府,良侧妃嫁给七皇子以后,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琅儿,这些年过得可好?” “劳姑姑记挂,琅儿万事都好,只是姑姑消瘦了许多,琅儿心中难受。” “无妨,无妨,姑姑很好。” 看着二人站在门口叙旧了一会儿,良侧妃身边的丫鬟提醒到,“侧妃娘娘,还是同娘家姑姑先进院子吧,这里风大,莫得了寒症。” “对对对,快,进屋吧,姑姑准备了琅儿最喜欢的桂花酿圆。今天来,可要好好尝尝。” “嗯,多年未曾吃上姑姑做的桂花酿圆了,今日定多食一些。” 两人说话的空歇,良人上前给老夫人和侯爷请安。 “妾身多年未见良侧妃,失礼了,还望老夫人和侯爷莫怪,移步正厅吧,宴席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开席。” “嗯,今日是你生辰,不必多礼,好好陪陪侧妃吧。”沈侯爷对着良人说道。 良人听着这话,心里很是受用,“多谢侯爷。” 正文 良妃(二) 正厅内,早早准备好一切的锦心,在人来齐以后就开始上菜,一道一道的都是慢火细制,劲道十足的菜肴,不但费工费力,材料本身就很难寻,亏了良姨娘,下这血本了。 木忆和木诺吃了一点,也就没什么胃口了。 味道好是好,但还是不如绿意姑姑和院子里嬷嬷们的手艺,清爽简单不失本味。 良姨娘一直在为大家布菜,显得十分有礼有节,不因为娘家来人撑腰而有所高傲,老夫人心中对此十分满意。 “良姨娘,你且坐下多食一些吧,布菜的事,交由下人去做吧。” “多谢老夫人,这是妾身本分,不可失礼。” 老夫人点点头,木忆看着这样子,果然,良姨娘还是有些段数的,今日之事,如果良姨娘仗着良侧妃的身份而有所骄横,那吃亏的只能是她,还不如一味做小,博了这好感。 “侧妃多食些这味汤,对身体很是滋补的。”说完就盛了一碗放在良侧妃身边,然后又依次盛好给每个人。 “果然不错,这汤润而不腻,还带着股清甜味道,姑姑费心了。” “侧妃喜欢就好,待会儿我让丫鬟们把做好的桂花酿圆端上来,你且再食些。” “好,有劳姑姑。” 姑侄俩一言一语的说着,老夫人和沈侯爷自得边吃边听,偶尔说上几句,气氛和谐融洽,丝毫没有之前的不快。 不多会,良人亲自做的桂花酿圆就送了上来,果然精致。 白瓷碗中装着的糯米圆子小巧袖珍,而上面飘着的桂花酿,是良人早就腌制好的,光用闻的就十分醉人了,尝上一口自然更为特别。 “姑姑的手艺真是愈发精进了,比之原来更为好吃了。” “侧妃若是喜欢,日后我多做于你吃。” “那感情好,就是不能常常与姑姑相见,琅儿心中多有难受。” 说罢,就拿起帕子轻拭了眼角,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炉火纯青。 “老夫人,琅儿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老夫人能答应。” “侧妃有何吩咐?” “琅儿自幼与姑姑亲近,但自加入皇家以后,无缘再多相聚,若是老夫人能允,还望以后进宫可携上姑姑,也好让我们姑侄能有机会一叙。” 进宫面见的时候带上良人,果然,这手段用的不着痕迹。 每月十五,老夫人都要奉令进宫朝拜当今的贵妃娘娘,也就是七皇子的母妃。 所去之人必须是二品大人以上的家眷,且要正室才可,如今良侧妃提了这么一句,莫不是要让她提了良人做平室? 果然好手段。 老夫人有些为难,自从木清被禁足以后,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人前去,且规矩都是祖宗定下的,这良侧妃不可能不知道,如今这般提起,看来是得了宫里贵妃娘娘的准了。 看来良侧妃在七皇子宫的地位,确实不一般啊。 “即是侧妃吩咐,老身自然照办。” 这话说的就有余地了,良姨娘抬身份的事情未提,但同意她进宫也就是给了良侧妃面子,老夫人就是老夫人,木忆心里如是想。 良人得了这样的好消息,心里激动的很,但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好生感谢了老夫人一番。 “这两位,相比就是侯爷的大小姐和大少爷吧?” 一餐饭吃下来,木忆和木诺都没说过一句话,现如今,良侧妃的冷箭是要朝她们来了吗? “是,微臣的嫡子沈家诺,嫡女沈家忆。你们两个快见过侧妃娘娘。” 木忆和木诺自然是知道眼下情况的,也没有多加矫情,态度恭敬的给良侧妃请了安。 “侯爷有福啊,令郎俊逸不凡,以后定是能迷倒京中一众小姐的人才;令千金也是机灵可爱,不知成人礼之后,有没有踏破门槛啊。” 良侧妃的话,看似是夸奖,实则是讽刺二人空有皮囊。 木忆笑笑不说话,木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着个脸,面无表情。 良侧妃一拳打在棉花上,实在无趣,而且在她心里也没觉得两个刚成年的稚子能翻出什么浪,还是先稳固姑姑的地位为好。 所以只这一句也就没有再过多纠缠,让人把带来的礼物送上后,正打算离府,却突发意外。 正文 意外 良侧妃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之间就晕眩了过去。 跟着来的几个丫鬟吓得赶快扶住她,大声的喊着叫府医,而沈侯爷和老夫人也是知道事关紧急的,赶忙让家仆找了府医来。 府医匆匆赶到的时候,就见良侧妃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细细诊断起来。 一边诊断一边冒汗的样子,让跟着良侧妃来的大丫鬟苏烟觉得十分不妥,立刻派人去回宫禀报,看是否能请太医过来诊治。 “怎么样?侧妃到底是怎么了?”站在一旁比任何人都着急的良人问道。 府医搭脉之后,一直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下结论,只能不断的再次确诊,安静的空气里似乎多了几分凝重。 良侧妃是在沈府出的事,若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七皇子那边就难交代了。 倒是木忆,站在边上看了一会良侧妃的症状,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中毒了,或者说是吃了两种对撞的东西刺激到了。 过了一会儿,府医才缓缓说话,“良侧妃,可能是中毒了。” “什么?中毒?”良人惊讶的问道,不可能,今天的所有菜品全都是往她的小厨房所出,一菜一汤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再说了,害良侧妃对她百害无一利,一定是有人陷害她,良人第一反应就看向木忆和木诺,眼神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也不可能啊,他们才十五岁,怎么可能在她的小厨房里安插人手。 一定是那个环节出了错,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把良侧妃救醒,不然的话她难辞其咎。 苏烟作为良侧妃跟在身边多年的丫鬟,自然也能分析出厉害关系,现如今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尽快把良侧妃救治过来才是重点,立刻对府医施压道,“大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救活我家主子,否则,要你陪葬。” 一句话惊的在场的丫鬟小厮跪了一地,而老夫人显然对她一个丫鬟说出这样的话是十分不满意的,可眼下不是发火的时候,救人才是紧要的事情。 沈侯爷对着瑟瑟发抖的府医说道,“府医,你且全力救治,有何需要只管开口。” 府医听着侯爷的话,似乎有所回暖,压住自己的心里的恐惧,开口说道,“此毒潜伏有一些时日了,只是今天才发作出来,解毒可以,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说啊!”苏烟着急的问道。 “良侧妃已有了一月身孕,老朽实在不敢轻易用药啊。” 一月身孕! 良侧妃自嫁给七皇子后,一直在调理身体,几年了都不见动静,如今这个孩子可是良侧妃的机会,若是能一举得男,这孩子就会是七皇子的第一个儿子,身份自然不言而喻,而良侧妃也能顺势成为正妃。 可如今,众人正焦急着呢,就见门外小厮大声喊道,“七皇子到。” 只见来人一身贵气,生得一双潋滟桃花眼,面容俊俏的好似女儿般精致,但有多了几分男子的刚毅,十足十的美男子。 早就听说宫里的贵妃娘娘生的格外漂亮,现如今看来,名不虚传,看看七皇子的长相就能知道贵妃娘娘的样子了。 “琅儿怎样?”七皇子一进门就问道,看见良侧妃虚弱的躺在床上,面上看着十分焦虑。 “微臣老身,见过七皇子。” “免礼,本王带了太医过来,太医,快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侯爷一看,七皇子身后跟着的太医竟然是太医令林太医,心里不由的希望林太医能治好这良侧妃的病,要知道这林太医轻易是不问诊了,除非是宫中贵人出面。 林太医是七皇子直接从太医院召过来的,刚刚从书房出来的他听闻良侧妃在沈府晕倒了,心里着急,赶忙派人去把林太医接了出来,火速赶往这里。 全部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林太医,只见他搭脉检查脸色和舌苔之后,就起针在她手指处扎了一下,“嗯”,陷入昏迷的良侧妃动弹了一下,很快又昏了过去。 “太医,怎样?” “侧妃中毒时间有段日子了,只是今日食了相克的东西,两者对冲所以才有了这昏厥的情况。只需催吐后,再服药调理身体即可,只是” “只是什么?”七皇子问道。 苏烟突然想起刚刚府医的话,“难道是因为侧妃已经怀孕的事情,所以太医有所顾及吗?” “正是,侧妃身孕一月有余,如果强行催吐和用药,会伤及根本,只怕胎儿不保。” 七皇子听到良侧妃中毒的事情本就惊讶,没想到她还还有身孕,此刻真是愈发伤痛。 “没有什么办法都保吗?” “实在无法,除非”林太医犹豫着说。 “除非什么?”七皇子追问。 “除非当年金针救主的木家人在,他们或许有办法。” 沈懿听闻此话,不由的眉头一皱,木清确实得了真传,可是现在要她出来救人,救得还是良人的侄女,恐怕 良人深知此时唯一能救人的就是木清,也知道自己和她积怨颇深,恐怕沈府的人开口是无法让她下针的,只能向七皇子求助。 正文 下令 “七皇子,木家的传人就在府里,只是她会不会出手救治就不一定了。”良人对着七皇子说道。 七皇子听闻这个消息,就立刻下令“沈侯爷,既然木家传人在府中,还不快快召来为爱妃行针。” “七皇子息怒,木家传人真是微臣的夫人,只是夫人这段时日身体欠佳,不知能否为侧妃行针,微臣且去召她过来,快快情况。” “速速前去。” 说完就派了小厮过去,看着小厮离开的背影,木忆开始担心了起来。 木清最近身体确实不是很好,经常困倦,但是把脉之后又看不出来是何症状,所以木清一直再休息,此番前去也不知是否她会前来。 不过一会儿,小厮回禀说,大夫人无力下床,实在没法前来。 七皇子听闻此话,一怒之下就摔了茶杯,“好大的胆子,难道是要本皇子亲自去请吗?” “殿下息怒。”房间里的小厮丫鬟承受不了这份暴怒,一下子就跪倒在地,齐身喊道。 而此时,良侧妃突然发抖起来,林太医赶忙吩咐众人压制住她颤抖的身体,“快,应该是毒性在互相攻击,压住侧妃,老朽来施针。”一边吩咐,一边又和七皇子说道。 “殿下还是快想办法吧,再迟些,孩子就真的没法保住了。” “林太医你且救治了,本皇子这就去把人带过来。”说完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房里,径直朝着木院过去。 沈侯爷一看情势不对,立刻跟了过去,而木院木诺两个孩子也跟了过去,一群人乌泱泱的朝着木院行进,看着就气势汹汹的。 “碰”,跟在七皇子背后的侍卫一脚踢开了木院的门,原本的和谐就这样被打破了。 看着突然冲进来的侍卫,院里的嬷嬷和丫鬟们都惊了,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有机灵的小丫鬟赶忙跑去找绿意。 “你们干什么?”绿意从木清房中出来的时候就撞见前来禀告的小丫鬟,匆匆而来。 “你家夫人在哪儿?” “夫人身体不适,现如今服了药已经休息了。” “休息?我看是不想救人吧,来啊,把她给我拉出来。” “是” “且慢。”沈侯爷阻止了七皇子手下的动作,然后说道,“七皇子,再怎么说她也是微臣的夫人,侍卫们这般横冲直撞的到她闺房实属不妥,还是让微臣前去吧,务必把人带来。” 七皇子也是急火攻心,沈侯爷在朝中也是有势力的,这般下他的脸面,确实不妥,压制住自己的脾气,说“是本王逾矩了,侯爷请尽快,爱妃和皇儿的性命可就交给你了。” “是。”然后向木忆和木诺招手,同时喊了绿意过来,“俩个孩子今日也累,带他们回房去,知道吗?” “是,侯爷。”绿意看到了沈侯爷眼里的示意,自然明白是要让她把两个孩子带到安全的地方去,立刻就牵了他们的手,趁着七皇子没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时,立刻离开,而他则转身快步朝着木清的房间走去。 木忆和木诺都想说点什么,可他们都看到了沈侯爷眼里的警告和微微摇头,自然是明白,天家威严不要轻易触碰,只能跟着绿意姑姑离开。 “清儿,清儿……”沈懿进门就看见木清在床上沉睡着,顾不得许多,上前就开始摇晃她的身体,试图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听到声音的木清从半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见来人是沈懿,突然就喊了一声,“懿哥哥……” 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自从木清被禁足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如此唤过他,可眼下不是温存的时候,今日要是木清把良侧妃救过来了还好说,若是救不过来,那必然会出事的。 “清儿,如今良侧妃在良人院中中毒了,而她还怀有一月身孕,宫里的林太医说要你的金针才能救醒良侧妃,保住胎儿。”沈懿几句话就把来意说了清楚,而木清也在他的话语中渐渐清醒过来。 说到底,还是为了良人。 你可知,我只有不到半月的性命了,这蛊毒开始噬心,红线已然到了腕间,如今这般虚弱就是每天都有几个时辰要承受着那种磨人的痛苦,好不容易刚休息了,却要为了良人,他心尖上的良人去救人。 “沈懿,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不会这般待我狠心?”木清白着脸,白着嘴唇,一字一句的问道。 沈懿被她的决绝和伤心吓到了,“为何如此说?” “我实在无力施针,当年家父在世的时候就说过,林太医的医术远在他之上,若是连他都束手无策,我又有何办法?” 沈懿只当她是推脱之词,只好耐着性子再与她说一遍,“良侧妃乃七皇子宠妃,且如今身怀皇嗣,若是救治不及,损了其中的一位,那沈府上下都会受到牵连。” “首当其冲的不就是你的良人吗?”木清苦苦笑道。 最先被七皇子针对的定然是你和两个孩子啊,沈懿心里这般想,可是多年来早就学着把那份感情埋在心里,自然也没能流露出来。 “你且说是就是吧。今日若你不出手相救,沈府倾覆之下焉有完卵?” 沈懿一句话让木清想到了两个孩子,是啊,现如今他们还是沈府的嫡子嫡女,若是沈府完了,他们…… 木清强忍下身体上的不适,让沈懿把柜子里的白色药瓶拿来,沈懿疑虑问道,“这是什么药?你何时开始服药的?” 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木清咽下了瓶中最后一颗药丸,强行提神。 那药丸是道长留下的,每服一颗,她的寿命就会缩短十日,但能将精气神集中,本来打算留着在几日后用,同几个孩子出门再看看这宜都的市集,现如今看来是没机会了。 “沈懿,答应我件事情好吗?” “你说。”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若能护住两个孩子周全就护住,若护不住,就放他们离开沈府吧,我不想让他们留在府里受苦,也不想他们的下半辈子都在争斗中活着。” “清儿。你……” “答应我,好吗?懿哥哥……”听着她几近哀求的语气,沈懿只能点头,有些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但是却被他忽略了。 “走吧,带我过去。”木清虚弱的说。 “抱你过去可以吗?” 木清本想拒绝,但是现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支撑她走过去,只能答应。 沈懿一把抱起木清的时候,两个人都陷入了回忆。 第一次这样抱木清是她在郊游的时候崴到脚,看她哭的惨兮兮的,沈懿只好抱着她回程。 第二次这样抱木清的时候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他许诺这辈子都会这样宠着她,爱着她。 第三次是听闻她有喜之时,慌慌张张的看着她,生怕走路会动了胎气,强行一路抱着回院子。 而今天是第四次,却没想到会是如此情况。 木清在他怀里,感受着同样的温度,眼泪止不住的流着,却知道,这样的怀抱是最后一次感受了,而他,也终究不属于她了。 沈懿听到了木清的低声啜泣,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以后就抱着她出去了。 木清,我答应你,此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就像当初那样好吗? 沈侯爷心里如此想着,却不会知道,这跨出院门的一步,竟然成了阎王爷的诏令,从此和木清,天人永隔。 正文 施针 沈懿抱着木清回到良人院子的时候,就见林太医已经暂时压制住了良侧妃的毒。 “快,林太医,这位就是木家金针的传人。”七皇子说道。 林太医回身看到木清时,很多往事就涌上心头,当年和木兄一起钻研医道的事情都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你是清儿?” “林伯伯,是我。” “好孩子,怎的病成这样了呢?”说完就想搭脉在木清手上诊治一番,结果被木清避开了。 “林伯伯,还是先看病人吧。” 林太医这才反应过来,确实,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好把自己的一些诊治手段都说与木清听。 其实木清的医术远不如林太医好,只是木家的金针确实不同于一般人,因为之前对她娘亲的一些蛊毒做过研究,所以在人体穴位上有更深的研究。 “侧妃的胎儿可保,只是……” “只是什么?”七皇子着急的问。 木清看了一圈房间里的人,七皇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苏烟……” “奴婢知道。”苏烟很快就带着一干人等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林太医,沈侯爷,七皇子和良人。 “我所说之事,不方便他人在场。” “夫人的意思是只能我在场?” “是”,木清坚定的回答到。 良人本欲多言,只见林太医躬身就告退,而沈懿在看了木清的脸色以后也转身离开,自然她也不能多呆,只好跟着离开。 “侯爷……”几人在偏厅等着的时候,良人心里有些害怕,站在沈懿旁边哭泣道。 “你且不要哭,待清儿把侧妃治好再说。” 清儿?什么时候侯爷对她的称呼又跟从前一样了?难道…… 不可以,不可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木清从侯爷心里除去,不能让她再回来,一定不能。 想到这里,良人心中毒计一现,就跟沈侯爷说暂时离开去洗漱一番,而沈懿心里都在想着木清之前说过的话,根本没有听进去良人的话,只是习惯性的点点头。 良人看着沈侯爷这番模样,离开之时早就收起了平时弱不禁风的模样,眼神狠辣的看了还紧闭着的门一眼,木清,有我没你,沈侯爷的身边只能站在我。 示意一番,锦心将早就备好的蛊毒放进了茶壶里,那茶叶本身变得更是绿了。 约莫一个时辰以后,沈懿和林太医就听见隔壁的七皇子在叫人,“苏烟……” “奴婢在!” “侧妃清醒过来了,快,叫林太医过来。” “林太医……林太医……” “来了,来了。”林太医和沈侯爷一同进入屋子,林太医径直走向床边开始为良侧妃诊脉,而沈懿则抱过床角虚弱的木清,不停的问,“清儿,清儿……” 木清从混沌中被沈懿喊醒,虚弱的朝着他笑笑,“没事……” 只两个字,沈懿的心就彻底放下了,很快一旁诊脉的林太医激动的说道,“木兄真是后继有人了,清儿的针法果然得了真传。七皇子放心,只需静养数日,侧妃就能恢复身体,而胎儿亦无损。” “太好了,太好了,本王有后了。” 七皇子高兴极了,跟这种良侧妃前来的几个丫鬟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照侧妃现在的宠爱,若是得了男儿,势必成为正妃,那她们自然跟着水涨船高,不可言喻。 “七皇子,臣妇已经救活了侧妃和龙裔,还望皇子谨遵我们的诺言,不要失信于我。”木清虽虚弱,但却一字一句的说了这话。 七皇子对于木清所求,自然也是会遵守的。 “夫人放心,本王一定不负所托。” 沈懿看着木清眼睛里的光芒慢慢暗淡下去,心里十分担心,担心她的身体会有问题,只好对林太医请求道。 “林太医,能否帮内人诊脉一下,清儿近来总是虚弱多病,吃了好些药也不见好。” “行,我且搭脉看一看。” “侯爷,姐姐多有辛苦,还是先喝口水润润吧,你看姐姐的嘴角都起皮了。” “拿过来。” 沈懿将茶一口口的喂进木清嘴里,看着她慢慢被浸润的嘴巴,心里想着等她病好了,一定要把事情都跟她坦白。 这么多年的隔阂,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一切的一切都要跟她说清楚。 再也不这样了。 可惜,沈懿再也没能等到这样的机会,木清喝下这杯茶以后,腕间的红线突然鲜活了起来,以看的见的速度朝着指尖移动过去,木清刺的一下就被痛醒,没时间了,红线一旦到达指尖,必须刺破将血取出给木忆木诺俩吃下,那么他们就能完成这最后一步,自此后百毒不侵了。 “懿哥哥,抱我回去,回去……” “清儿,清儿你怎么了?” 看着怀里一直在不停冒汗和发抖的木清,沈懿从没这么惊慌过。 “清儿!” “回去,回……” “好,好,好,我这就抱你回去。” 说完就抱着木清朝木院飞奔过去,而林太医也跟着去了,而被撞倒在一旁的良人,盯着那落在地上的杯子,阴阴地笑了。 木清,你这辈子再也别想和我争。 正文 离世 “绿意,绿意……”沈懿抱着木清赶到木院的时候,进门就开始大声喊道。 而一直在房间里等着的木忆木诺和绿意莲心都听见了沈懿的喊声,急忙跑出来,就见他怀抱里的木清一直在瑟瑟发抖。 “娘,娘……”俩人跑过去就不停的喊道。 “回房,回房……”木清虚弱的说着,顾不得再多说什么,而一直抱着她的沈懿也几步上前,踢开房门,径直抱她到床上,木清此刻已经十分疼痛,蛊毒在吞噬着她最后一点心头血,而她血里的毒药也在蛊里搅动着。 手指着柜子的方向,一直在说着什么,而绿意很快看懂了她的意思,伸手拉过木清的手翻转过来,只见红线已经蔓延到中指指腹,哭喊着,“小姐,小姐……” “快……绿意,快……” 绿意偶然撞见过她割血的场面,木清自知瞒不住,所以把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自那以后,每一次的放血她都在场,所以绿意知道她的意思。 冲到柜子里,拿出平时放血的针和碗,又折回到床前。 沈懿和俩姐弟早就被那诡异的红线给吓到了,“阿姐,这,这是什么?”木诺有些错愕的问道。 “我不知道。这,这像是……” “快,帮我压住小姐的身体。”绿意说道。 几人也不知是何情况,只能压住,边按着边说,“马上,马上就好了,清儿,清儿你再忍忍。” 绿意知道,这一针下去,很快木清就会香消玉殒,可是,如果这血不让他俩喝了,那么木清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绿意,快……”眼瞅着红线马上就蔓延到指尖了,绿意抹去眼泪,一针扎下去,木清哀嚎一声,明明只是一针,但血却流了很多,一滴一滴的放在碗里,每一滴都是木清生命的倒计时,直到指尖再也没有血滴流下。 绿意把药品里的粉末倒进碗里,一瞬间血就从黑色变成淡粉色,慢慢的变成透明色,如水一般。 “快,小小姐,小少爷,把这喝了。”绿意将这药引一分为二,递给俩人。 “这是什么,为何……” “乖,听娘的话,把它喝了。”木清已经是生命末端,说话断断续续,每一个都十分费力。 沈懿不忍她如此难受,对着俩人严声喊道,“听你娘的,喝了。” 俩人都红着眼睛,第一次见爹爹这般怒斥的模样,闭着眼,一饮而尽。 看到碗里空空如也,木清释怀的笑了。 绿意知道,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带着震惊不已的莲心和林太医离开了房间,只留他们一家四口在那里。 蛊毒顺利的转化成百毒不侵的药以后,体内的蛊虫早已暴毙,此时的木清比之前少了许多疼痛,也多了几分清醒。 这么多年了,他们一家人还是第一次在一起说话呢。 “懿哥哥,我再跟你说一次,大哥和公公不是我害死的。阿妩和阿诺真的是你的孩子。咳咳……” “我知道,我知道,清儿,我什么都知道……” “你……你既然知道,为何……” “事情太过曲折,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会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你,对不起,这些年,为了保住你们母子三人的性命,只能把你们丢在这木院不管不问。” “是……因为他吗?”木清听着沈懿的话,终于猜到了几分,反问道。 “嗯。” 一行泪水顺着木清苍白的脸颊滑落,原来如此,那么这些年的罪,也不枉了。 “阿妩,阿诺,我知道你们怨我恨我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照顾你们娘亲和关心你们,可是爹爹真的有苦衷,若是被那人知道了我对你们的感情,那你们母子三人迟早不保,为了你们好,我只能将你娘亲禁足,这么多年来,一直隐忍着不来看你们,知道吗?” “爹爹的意思是……”木忆被爹娘的对话给问懵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觉得这位侯爷是因为良姨娘才冷落娘亲,而当初娘亲被禁足也是因为误会,这里面又牵扯了大伯和祖父的性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娘,这……” 木清摸着两个孩子的头,之前一直担心自己离世以后,谁来照顾他们,现如今知道了他的苦衷,自然也就明白了这么多年来的很多事情,知道他未曾食言就好,知道他一定会照顾好两个孩子就好。 “阿妩,阿诺,以后……要好好,听你们爹爹……爹爹的话,知道吗?” “娘亲,你怎么了,说这样的话,阿诺和姐姐都会乖,会听娘亲,和……和爹爹的话,你别吓阿诺。”一直以来都压抑着自己情绪的木诺终于爆发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木清拉过三人的手,放在一起,自己把手也搭上去,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真好,真好……如果有来世,懿哥哥,我还会嫁给你的,白首不分离……” “清儿……清儿……这一世我们也白首不分离,好不好。不管他,我带着你们母子三人离开可好?清儿……清儿……” “懿哥哥……你,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以前常常去的那个山谷吗?我想再去……再去一次,可好?” 木清的话,断断续续的,而口中一直不停的流血。 “好,清儿,清儿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 说完就起身抱她在怀里,木清还没来得及回他一句,眼眸就再也没能睁开了。 “娘!娘!”看着木清下垂的手,木忆和木诺二人一直在痛喊着。 门外的绿意等人听到这样的声音急忙冲了进来,看见胸口满是血的木清,和呆滞着还在喃喃自语的沈懿和哭喊着的姐弟俩。 心中悲恸万分,“小姐……”“夫人……”进来的丫鬟嬷嬷,跪倒一地,这位待她们一直很好的夫人去了。 林太医看着往日同袍的女儿去世,心中也十分悲痛,可他却无能为力,医者在面对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总是这般绝望。 “其他人都退下吧,绿意,你留下。”沈懿从悲痛中反应过来以后,就想知道,木清究竟是为何离开的? “林太医……” “老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多谢太医。七皇子那边还劳烦你去说一声。” “是。”说完以后林太医就退出房间,走之前,看着木院的一切,心里痛惜,木兄啊,你们木家的金针到底是失传了。 而他自然也知道,木清身上诡异的毒不是他能关心的,也不是他能多嘴的,常年久伴君侧,自然知道保命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多言。 还是前去回了七皇子吧,沈府接下来又是一阵消沉了。 正文 解释 “阿妩,阿诺,不要哭了,你们娘亲还在,知道吗?” 沈懿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已经转变过来了,好似刚刚那个有些痴傻的人不曾存在过一般,冷酷的模样一如初见。 “绿意,你说,清儿到底是怎么了?” “回姑爷,小姐她是自愿种这蛊毒的。” “什么?蛊毒?为何我学了这么久竟然不知这种蛊毒的存在?”木忆实在不能原谅自己,蛊毒一般的潜伏期都很长,如果她能早早发现,说不定就能救娘亲一命,可叹她学了那么多年竟然还发现不了。 “不是的,是道长为小姐种的蛊,这事说来话长,小小姐和小少爷可记得四年前小姐突然晕倒的那一次?” “嗯,当时是师傅出现救了娘亲。” “师傅?”沈懿听得有些糊涂。 “小姐的娘亲,当年被人下蛊,有了这嗜血的**,而后,这病也被小姐承袭了,虽说没有这嗜血的毛病,但命不久矣。当时的道长无力为小姐驱除蛊毒,只能再种一蛊毒,以自身为温床,养育这相克的两毒。每隔一段时间就让小小姐和小少爷服下,待红线达到指尖,服下这最后一贴药,你们就百毒不侵了。只是小姐的命也……” “你的意思是娘亲从四年前就开始种这蛊毒了,为了让我们百毒不侵?”木忆不敢相信,而木诺也惊的目瞪口呆。 “是,小姐说,那身上本就有的蛊毒根本解不了,若是能为你们姐弟二人的百毒不侵,她愿意再种一毒。” “娘,娘,你为什么这么傻?这天下蛊毒有种就有解,解不了只是一时的,阿妩愿意为娘去试试啊。娘……”木忆哭着跪在木清的遗体前,木诺也跟着跪下,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下,却始终没有吭声。 沈懿心中大恸,这些年一直冷落木清母子三人是为了保他们周全,可如今这般模样,还不如当初恩爱在一起,起码不会留下遗憾。 “清儿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小姐曾说过,若她去世以后,姑爷来了,就让我将此盒交予姑爷。” 绿意说完就从木清房中一暗格里取出盒子,檀香木雕的盒子,精致大方。 沈懿刚接过来,眼眶就红了,这是他大婚之前赠予她的盒子,那时候她说喜欢,他自然就买下送给她。 盒子打开,是一沓厚厚的信,有些字迹还新,有些已经是有了岁月的痕迹,这一封封的都是木清写给他的信,他们曾许诺过,若是有了拌嘴的时候,就以书信代笔,不可当面争吵。 当年的音容相貌都还深深刻在他脑海中,可怀里的人却再也不会醒来。 沈懿终究还是同木诺一般,眼泪一滴一滴的流着,无声无息却让人感觉到他的绝望和悲伤。 “清儿,等我把母亲和阿妩阿诺安排好,我就去找你,你在奈何桥边等我一下,好吗?下一世,我们定会白首不分离。” 沈懿在木清的耳边低声说着,屋子里的人都在哭,没人注意到这样一句话,而本已经离世的木清,眼泪又流下了。 而这滴泪,只有沈懿看见了,他把它当做是木清的回答。 清儿,放心吧,我一定不会食言的,你等我。 “阿妩,阿诺,如今你们娘亲去了,至亲之人只有我和你们祖母,答应我,无论发生何事都要相信爹爹和祖母,其他人说的再多,做的再多,都一定记得只有爹爹和祖母的话能信,知道吗?” 这是第一次沈懿和他们谈心,看着他的眼神,姐弟俩竟然不自知的点了点头,或许真的是血缘缘故,只要他一句话,过往的委屈和恩怨都能被一笔勾销。 “绿意,从今日起,他们的膳食,贴身之物都必须是你来安排知道吗?尤其注意大院里送过来的任何东西,只要不是我和老夫人亲手交给他们的,一律不能沾知道吗?” “绿意明白。” 木清已死,留下的两个孩子如果不是她亲自照顾,谁也不敢再信,哪怕他们已经是百毒不侵的身体。 “为父今日离开之后,一切还如从前,不能给予你们关心和照顾,甚至是无视你们的存在,这些都是为了让你们更安全知道吗?若是有何情况伤了你们的心,也一定要相信我知道吗?” 沈懿说的恳切,木诺突然开口问,“父亲,娘亲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何你要如此顾虑于他?” “快了,慢则三年,快则一年,到那时为父自然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只是这些日子里,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爹爹……那,那若是我们有何情况该怎么同你说呢?”木忆哭红了眼问道。 “进来。”沈懿一说话,突然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两个人,一身黑衣,浑身毫无生气的跪倒在地,听候差遣。 “暗四,暗五,从今天开始,你们贴身保护小姐和少爷,有任何消息都送往暗门知道吗?” “是。”说完以后就消失了。 木忆看着他们就像是忍着一样,擅长隐藏,来无影去无踪。 而沈懿也知道他们的心思,只是现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暗门是我一手做起来的,暗一到暗十都是死士,大可放心。至于你们在外面做的生意,我都知道,曲城贾家是个能倚靠的大树,宝林那孩子也确实不错,由他管理我很放心。” “爹爹,你怎么知道?” “宋之扬,就是暗十。” 难怪,他做暗桩生意十分顺手,一切都进行的如此顺利,而玲珑阁之所以能在短时间能席卷京都而没有被人发现是他们在幕后运行,这些都是因为沈懿在背后一直帮他们处理。 “爹爹……”木忆还真的以为在这个世道,她有了点子就能活的好好的,还真的以为所有的结果都是他们努力得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一直怨恨的父亲。 “好了,你和阿诺做的确实不错,再历练几年,你们就能独挡一面了。为父很欣慰,我知道你们母亲也会高兴的。” 木忆比不得木诺会隐忍,实在没忍住就扑到沈懿的怀里,把这些年的误解和刚刚丧母的情绪统统哭了出来。 木诺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沈懿同他招手以后,他也没绷住,扑在他怀里,抱着木清的遗体哭作一团。 正文 如常(一) 当夜,沈府开始高挂起白灯笼,全府上下都身穿素服,向世人昭告家中有人离世。 管家也在木忆木诺的配合下,很快在院子里竖起灵堂,木忆木诺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前,一则面无表情,一则神情悲恸,但两人的眼都红红的,看着十分哀痛。 老夫人到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单薄的孩子跪在那里,仿佛被人遗弃一般,心疼的赶忙走过去。 “阿妩,阿诺”老夫人轻声唤了他们,就见两人抬头,祖孙三人又是一阵哭泣,老夫人心疼这对孙儿孙女,胜过良人的孩子,现如今看他们这样,心里十分悲痛。 “好孩子,你们娘亲也不愿看到你们这般伤心难过,为了她,要撑住好吗?” 回应她的只有呜咽的哭声。 那一晚,老夫人陪着两个孩子在灵堂待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色微微发亮,沈懿一身白衣的前来,而身边还跟着良人。 经过昨天的长谈以后,父子三人决定一切如常,沈懿还是冷漠的,而木忆木诺还是对他有所怨恨的。 所以当沈懿带了良人进门的时候,木忆和木诺都表现出了很抗拒的状态。 如果不是良人的生辰引来了良侧妃,木清就不会那么快服药,最少还能再活十天,和他们好好的告别,而沈懿则是害死他们母亲的帮凶,如果不是为了保良人和这沈府上下,他也不会强逼着木清出手,加剧她的离开。 “沈侯爷,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带着这良姨娘回你的大院过你的日子吧,娘亲无须你们的惺惺作态。”木忆边烧纸边冷冷的说道。 “我且怜你是丧母以后,情绪波动大,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就家法处置。”沈懿冷漠的说。 木忆哭红了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转去看着良人,仿佛在说,今日你若弄不死我,来日我要你拿命来偿。 良人被她盯的有点害怕,可是转念又想,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本事和她斗,现如今木清已经被她弄死,再弄这两个小的还不容易? “侯爷,快给姐姐上香吧,两个孩子自小就跟在姐姐身边,她去了孩子自然是有所难过的。多体谅吧。”一副贤良做派样子让木忆实在恶心,冷笑一声,你也配说这话? 正文 如常(二) “良姨娘,收起你的那副做派,少来恶心我们,但愿你晚上做梦的时候不会梦见我娘亲来找你索命!”木忆恶狠狠的对着良人说道。 良人被她的语气吓到了,但还是强镇心思的回复道,“我未曾害过姐姐,何以她要来找我索命呢?” 木忆冷笑一声,就不在盯着她。 而旁边的木诺直接起身就朝着良人过去,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突然寒光一起,就要刺向良人。 “啊”只见良人一声惊叫,而旁边的沈侯爷眼疾手快的一脚踢开拿匕首的木诺,护着良人退后了几步。 “阿诺!”木忆急忙跑过去抱着阿诺,只见他一直在揉自己的胸口,可想而知一定是被踢伤了。 “父亲,你为了良姨娘就连我们的性命都不顾了吗?”木忆十分愤怒的看着沈侯爷,而站在一旁的老夫人也被这一幕给吓到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沈懿冷冷的声音,“从今天开始,阿妩和阿诺就闭门思过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放出来,木院的一应供应照常,但与外院的联系就断了吧。”说完就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本欲说些什么,可身边的老嬷嬷突然拉了她一把,硬生生的她只能不说话了。 “你已经关了我们14年,也不在乎继续关下去,最好别放我们出去,否则,我杀了她。”木诺揉着胸口,对着沈侯爷说道,话语间已经没了丝毫的父子之情。 沈懿见这般情况,也冷漠的看了他俩一眼,“母亲,木院里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让浣玉姑姑送您回去休息吧。” 说完就朝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示意了一下,拗不过,老夫人只能在搀扶下离开了木院,而沈懿和良人也跟着离开,在木院落锁前,只能听到绿意和莲心带着一众仆人跪在门口说着求情的话,而沈懿步履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良人见此,心里真是痛快极了,还没等她用手段呢,这两人就自己把自己的前程给断了,如此也好,省了她不少的精神。 嘴角忍不住的翘起,听着身后木院落锁的声音,在锦心的搀扶下,抬头挺胸的继续过着她“当家主母”的日子。 木院里。 众多仆人没想到侯爷又这般无情的将两位小主子锁在这木院中,悲伤戚戚的,提不起精神来。 “绿意姑姑,为何侯爷如此狠心,夫人的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了这样的场面,恐怕要伤心坏了。”说话的是莲心,身旁还跟着几个小丫鬟,也是一脸的愁眉苦脸,他们是才分进来的,如果真的要被锁一辈子,那她们可怎么办? 绿意知道侯爷的用意,自然是要试试她们的忠心,也得苦着了脸,一脸担心,愁眉不展的。 吓得一众小丫鬟更是人心惶惶的。 “散了吧,先做好自己的事,我去看看小少爷,他可从未受过什么伤啊。”绿意缓了缓说道。 眼下无法,只能祈求两位小主子能早点服软,早点解禁,她们也好有出头之日。 而躺在卧房休息的木诺,和正在为他配药的木忆都在屋子里待着。 绿意进门的时候,就见两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正打算出门。 “小姐,少爷。” 绿意依旧如此唤他们。 “绿意姑姑,以后没人的时候唤我们的乳名吧,娘亲不在了,你照顾我们这么多年,我们早把你当长辈来对待了。”木忆说道。 绿意也不争执,点点头,想起伺候了多年的木清去世,心里郁结的很。 “你们要出去吗?” “嗯,宝林哥找我们有事商量。” “好,那你们去吧,我在这边给你们看着小姐的灵堂。” “绿意姑姑,谢谢你。” “阿妩,阿诺,你们两个要小心,知道吗?” “知道了。” 说完就见木诺随手在枕头边几块木头之间轻击了几下,一道暗门就出现在眼前。 木诺的暗门改过,尤其是学了不少的五行八卦之术以后,他对暗门和暗道又进行了一次大的调整,如果不是精通此术的人,是不可能找到的。 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消失在了暗门里。 等再次见到宝林的时候,三人一下子就眼眶红了,“宝林哥,娘亲不在了。” 木忆扑进宝林的怀里,一阵痛哭,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而木诺虽然坚强,但到底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宝林也拉过他来,三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儿。 站在旁边的妙人没有打搅他们,她自幼丧母,对于娘亲的感情不深,不似他们,从小就是木清一手带大的,自然要难过好一段时日了。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三人情绪慢慢的恢复了一些,木忆才发现原来妙人也在房内。 “妙人姐姐,实在失礼,阿妩未曾注意到你。” “阿妩,这样客套的话就不说了,你和阿诺要好好保重身体,这样干娘的在天之灵才会安息。” 妙人自定亲以后就跟着宝林唤木清干娘了。 本来还打算过几日聚一聚,结果没成想,她走的如此匆忙。 “嗯,我们知道的。” “阿妩,干娘为何突然去世,是不是那良姨娘害的,还是沈侯爷?” “宝林哥哥,这些年我们都错怪父亲了。” “怎么回事?” 木忆将昨天他们的对话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宝林,包括宋之扬的事情。 听着这些东西,宝林总算是明白了。 难怪他在对接一些关系网的时候,对方都很客气,原来是受了沈侯爷的照拂。 “那你们现下的情况如何?不然你们直接搬出来吧啊,反正也被拘禁了,还是出来的安全,那良姨娘一定会对你们下手的,我实在不放心你们俩留在沈府。” “不行,爹爹那边一直在和某方势力纠缠着,之所以这样对我们都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我们和他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关系,我知道他对我们越坏,我们就越安全,而良人暂时也不会对我们动手,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敢冒险。” “可我答应过干娘要好好照顾你们,若是你们有了什么情况,我又不在沈府,如何护得你们周全?” “宝林哥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姐姐的。” “我知道你武功好,可有些害人的手段,是你们没法察觉的,万一下毒怎么办?我不放心。” “娘亲用她的生命为我们养了蛊,现如今我们已经是百毒不侵的身体了。” “当真?何以干娘会如此?” 木忆又把木清之所以会去世的事情统统告诉了他们一遍,宝林听完全部的事情以后,更加愤怒了。 如果不是良人和那什么良侧妃,干娘根本不会强行服用那药,也还能再陪他们几天,现如今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些都是良人造成的。 “我宝林发誓,一定会为干娘讨回公道,让良人,良侧妃和那七皇子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木忆知道宝林的意思,可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就算有了沈侯爷的暗中帮助,那也无法去和七皇子对抗。 “宝林哥,切莫冲动,我们现在还不够能力去动七皇子的。” “没能力吗?那如果是借力打力呢?”宝林眼里泛起一道寒意。 “还记得之前我有意无意的让人以为这玲珑阁和魏南风有关的事情吗?” “记得。” “她如今可是十四皇子妃,我们只要站了他的阵营,和七皇子斗一斗,就不会是什么困难了。” “十四皇子?你已经确定了吗?他真的能为我们所用吗?” “阿妩,只要我们足够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听着宝林的话,木忆陷入了沉思,对于她来说,她并不想亲人卷入夺嫡的事情里,看过那么多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她是不会轻易让自己和宝林他们陷进去的。 “宝林哥,让我再想想,我……” “我知道你的顾虑,放心吧,若无万全把握,我是不会轻易做什么的,这夺嫡的路,步步见血,招招诛心,一旦踏上就无回头之路,我自是明白的。” “宝林哥,此事我们还是再缓缓吧。爹爹那边也是让我们切勿轻举乱动,他定然也不会放过那些害死娘亲的人。” “好,我知道了。” “放心吧,七皇子和良侧妃我们暂时动不了,但良人,等过了娘亲的忌辰,我必然让她付出代价。别忘了,锦绣身边的那个人,还没开始用呢。” “哼,良人,这笔账慢慢算。” 四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吃饭,但在妙人的劝说下,还是吃了一些,毕竟为木清守灵还需要体力。 告别了宝林,下次再见却是一个月后。 整整一个月,木忆和木诺都守在木清的灵前,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后来的平复情绪,直到现在,他们才愿意接受木清已然离世的事实,并且把情绪收拾好,对着木清的在天之灵承诺到,以后的每个日子都会珍惜,会怀念她,但不会再过多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 因为要扶灵,所以沈懿让木忆和木诺解了禁。 在下葬之前,沈懿已经悄悄的把木清的遗体运走了,他不想让她冰冷的留在那所谓的沈家祠堂,而是在他们曾经有很多美好时光的那个山谷,简单的搭了个木屋,在旁边为木清和自己造了个合墓。 他答应过,不会让她一个人寂寞的。 而在下葬的前三天,父子三人还有宝林和妙人都在那个山谷拜祭了木清,将她安置好,几人留了一天,才各自离开。 所以下葬那天,棺木豪华,仪式浩荡,整个宜都都知道,沈府的夫人因病去世了。 而在老夫人的再三要求下,沈懿答应不再追究木忆和木诺的过错。 良人在旁边还为他俩说了好话,博得老夫人的好感。 而木忆和木诺经过这一个月的时间也对自己的情绪有所控制,在给良人道歉之后,重新回到了他们接下来要战斗的圈子。 正文 年夜(一) 自木忆和木诺被解禁以后,除了每日固定去给老夫人请安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出席,甚至连除夕之夜,两人也是同时抱病,说要卧床休息。 沈懿自然是知道他们的小心思,只吩咐管家把一应俱全的过节需要的东西,统统备好送去。 而良人也忙着自己的事情,没空找他们的烦恼。 自从木清去世以后,良人可以算是这沈府里的女主人了,本来之前就说要抬她为平妻的事情因为种种原因给耽搁了。 虽然良侧妃那边不时的会有些提醒,但沈侯爷都充耳不闻,直到今次才松口说三年以后,等出了木清的丧期再议此事。 良人自然是有些不快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难道还怕这区区三年?故而歇了心思,每日不是操心侯府大小事宜就是照顾侯爷和几个孩子,全然把木院的俩姐弟忘了。 而木忆和木诺为此少了很多拘束,基本上都没什么时间留在沈府,大早的就通过地道出去,晚间吃过饭以后才回来。 绿意看着他们匆匆忙忙的样子,心里很是着急,所以变着法的给他们准备了早饭和宵夜,一切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人之手。 这一夜,木忆和木诺回来了不过一会儿,就听见敲门声。 “谁?” “是我,我给你们做了点粥和小菜。” 说话完,就见绿意推门而入。 “绿意姑姑,你怎么还未就寝?” “没事,等你们吃完了我就去睡了。” “姑姑,我和阿诺每晚都要吃很多很多才会从宝林哥哥那处回来的,你若再让我们食这些,可要把我俩都撑成胖子了。” “无事,这粥又不养肉,只不过是怕你们在外吃的过于油腻了,所以回来吃些清淡的。” “姑姑的一番心意,姐姐你多少喝点吧。”木诺懂事的说着,抬起面前的小碗很快就把粥喝完了。 “好吧,姑姑,以后就莫在做这些了,太晚了,你要早些休息知道吗?” “哎,知道了。” 木忆自然知道绿意的这番回复是不可能作数的,毕竟这话在之前的几个月里都是这样子,一边答应着,第二天照旧做。 其实吧,木忆也能理解现在绿意对他们这种过度关心的感觉,自从娘亲去世以后,绿意姑姑没了主心骨,也不知道怎么去过自己的生活,故而把一切心思和精力都花在他们身上也是正常的。 说起来,绿意姑姑今年都三十了,可还没能成个家,若是以后有机会,定然帮她找个能托付终生的人。 她,也应该过点自己的日子了。 就这样,在姐弟俩刻意的隐居下,在大院的不在乎下,沈府的日子又回到了之前他们被禁的那样,平静祥和,可又暗藏杀机。 良人对姐弟俩暂时歇了心思,可身边的锦绣,却还时时刻刻想着怎么回到原来的地位,思前想后,能让她翻身的估计只有解决了姐弟俩,才有用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盯上了,甚至她的所作所为成为了日后木忆扳倒良人的铁证。 转眼又是一个除夕,不同往日,没有了木清的操持,院子里多是冷清的模样,有些小情绪的丫鬟都被绿意给打发了。 如今这院子里,只能留下最最衷心的人,其他的稍有怨言都会被送回大院,归到管家手里重新分配。 在送走了一拨年事已高的老嬷嬷们回家养老以后,整个木院的下人只剩六个了。 绿意是掌事姑姑,莲心和红袖跟着木忆服侍,于礼负责照顾木诺,还有一个伺候了他们多年的厨娘王婶,她的儿子大力负责看守院门,和一个浆洗衣服的老妈子六婆以外,其他的人都被绿意主动或自己提出要回大院了。 所以除夕夜,加上木诺木忆俩姐弟,不过八人。 本来想要让宝林和妙人通过暗道进来一起吃年饭的,但考虑到他们都认识宝林,而宝林现在的身份又有所不同,所以放弃了这个想法。 木忆提议吃火锅,天气冷的时候就是火锅来的最为爽口,可简单说了以后,大家都不同意,说身份有别,怎能和他们同桌吃饭,这是对他们不尊重,也是做下人不应该的有的权利。 考虑到他们很在乎这些繁文缛节,木忆突然想起现代的一人一锅吃法,既卫生又能让他们避免有什么尊卑想法,当即让宝林找工人打造了几个。 果不其然,宝林看着这好东西,又生了心思。 很快,图纸和样品就送到了曲城,半月之后,曲城和渤海国内的十几家火锅店,都有这种新选择,生意又上了一个台阶。 正文 年夜(二) “绿意姑姑,莲心姐姐,红袖,于礼,大力,王婶,六婆,今儿是除夕夜,我和阿诺在这里先谢谢大家,木院这一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娘亲走了,很多的嬷嬷也告老还乡了,木院冷清了许多。可大家还是一条心的在这里守着木院,真的,你们待我和阿诺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的,往年都是娘亲给大家发红包,今儿以后就由我来吧。” 木忆情真意切的说了不少,然后就把之前准备好的福袋拿了出来,比起往年的大了不少,一一分发到众人手里,大力是个心急的人,才上手就打开来看,里面都是真金白银的钱,点了点,比他们一年的俸还多了些,当下咽了咽口水,“这……大小姐,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往年人多,所以分给大家的也就少了些,今年就我们几个,自然要多装一些,你们对我和阿诺的衷心,我们自然知道,绝不能亏了大家。” “王婶和六婆,都回回神。大小姐说话呢。” 讲话的是红袖,见她们看着那福袋就一脸惊呆的样子,赶忙说上几句。 “大小姐,这这比我一年的工钱还多了,使不得使不得。夫人离开了,你们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呢,我老婆子一个用不了什么钱的,快收回去吧。”六婆说道。 王婶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用不了的。” 木忆笑笑,这就是一直在照顾着她们的人,总是为她们着想。 “没事,你们都收下吧,娘亲留了不少的东西给我们,更何况今年管家送来的东西也很多,不用担心的。” 绿意知道木忆和木诺的情况,也知道玲珑阁有多赚钱,所以不推辞还劝王婶和六婆说放心收下吧。 听了绿意的话,她们才收下了这格外厚重的福袋,连声感谢。 “快吃吧,快吃吧,一会儿还要看外间打烟火呢。”大力说的是近年才有的烟火,宜都有商贩从南罗国运了不少的烟火过来贩卖,而官家也觉得新奇添购了不少,从腊月初八开始,就有人不停的在放烟火了,但大多是一阵阵的,前几日上街看了榜示,知道除夕之夜,官家要大肆庆祝,燃放烟花就是其中一项热闹的活动,这几日偶尔看到一点点烟火的大力自然兴奋。 “好好好,快吃吧。”木忆发话以后,众人开始动筷。 饭后不过一个时辰,就见空中开始有了礼炮之声。 碰,碰,碰…… 震天响的声音,绚烂至极的烟火,将木院里每个人的脸都映上了喜悦。 看着大家对此物的震惊和喜爱,木忆和木诺对视一眼,果然,这生意做的值了。 没错,那个贩卖烟火的生意人就是宝林。 宝林自从有了倒戈十四皇子要斗七皇子的心思后,就发觉如果只是将势力控制在宜都,那么局限性太小,既撼动不了本就盘枝错节的宜都,更是没法成为能被十四皇子重视的棋子,所以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扩展势力。 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往南罗国。 自玲珑阁重新开业以后,生意是愈发的好了,连带着钱庄也在宜都慢慢有了些声望,再加上渤海国和曲城的那些火锅店收入,今日的宝林早已经是小有成就,无论做到哪里,都有人称呼一声宝爷。 第一次听见这称呼的时候,木忆乔装打扮成小厮跟着宝林混进宜都城的商会。 席上人人都以爷自称或他称,可那些要么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要么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唯独宝林年轻有为,看着不大的年纪,竟然有了这番作为,让不少的商贾都有了要攀亲的念头。 “宝爷,这可真是后生可畏啊,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假以时日,我们这些老骨头恐怕都没法跟宝爷一比了。” “宋爷说的哪里话?宝林能有这些的成绩,少不了各位前辈的指教,宝林怎敢贪功?” “莫要妄自菲薄,你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不知家中可有长辈啊?” “家中亲人都已去世,还请宋爷见谅。” “原来如此,改日宋某在家中宴客,还望宝爷赏光吃个家常便饭啊。” “宋爷客气了,只要是宋爷发话,宝林自当上门拜访。” 等这宋爷离开的时候,木忆悄悄在宝林耳旁说了句,“听说这宋爷家里可是有三个女儿待字闺中,莫不是看上你,要你去做乘龙快婿了?” “别瞎说,这要是让妙人知道了,我定饶不了你。”宝林威胁木忆道。 “那要看你怎么贿赂我咯~” “哟,刚从南罗国拿回来的新鲜玩意儿,要见识见识吗?” “什么啊?” “保密,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木忆回忆着她和宝林的一席话,眼下再看着这漫天烟火,真心的为宝林开心,他果真朝着自己定的目标在努力,而这样的人往往上天是会保佑的。 她相信,在天上的娘亲也会保佑着她们,一直一直。 正文 巧遇 春暖花开的时候,老夫人打算带着木忆和木诺两人去城外的护国寺上香,一来是祈求一下木忆的姻缘,二来是祈愿木诺这次的科考能一次中举。 马车上,老夫人在闭目养神,而坐在她旁边的木忆却表现的有些兴奋。 尽管经常偷偷溜出府,但是大多时候都是在院子里和宝林妙人说说话,偶尔去去钱庄,或者扮成小厮去去商会。 玲珑阁和酒楼是一步都未曾踏入过,因为实在危险。 玲珑阁有很多的官宦家眷,如果不慎被人认出,那可不妙。 酒楼也是如此。 所以,今次跟着老夫人出来看看城郊风景,实在有趣,自然欢喜。 “大小姐可是高兴?老夫人就说你在木院总是生病,若是能多出来走动走动,那自然是好的。” 说话的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木忆听着这话,心里也知道,老夫人是为她好,甜甜的笑了笑,“谢谢祖母,阿妩很是喜欢。” “喜欢就好,以后若有空,祖母再带你们姐弟俩出来多走走。”老夫人慈爱的看着木忆说道。 “对了,外间的阿诺怎么样?骑马可还习惯?” 老嬷嬷探头出去看了看,只见木诺一身青衣,衬得人十分精神,再加上骑马的样子,更是俊朗不凡。 “老夫人放心,奴婢瞧着倒是好,小少爷的身子骨硬朗,跟老侯爷真是越看越像,这模样啊,还不知道以后要惹多少京城里的大家小姐喜欢呢。” 老夫人也从窗口看了一眼,果然说的不错,和年轻时的侯爷,倒有七八分相似了。 “是个好孩子,将来的这媳妇儿啊,得好好选选。” 木忆听了这话,心里有了些想法,这段时间一直在做其他的事情,到忘了他们的年纪在这个时代早就是可成亲的了,等回了侯府,她要跟爹爹说一声,这嫁娶之事不要尚自决定,还是自由恋爱的好。 再说了,他们才多大啊,要是放在现代社会不过是一个奶娃娃。 而在这里,就已经能为人父母了,真是可怕。 因为早就同主持打过招呼,所以等他们到寺庙的时候,主持和一些僧侣都在门口迎候。 “有劳弘一大师在此久候了。” “老夫人客气了,禅房已经准备好了,让老僧带路吧。” 老夫人下车就看见主持,在嬷嬷的搀扶下,去往禅房,而身后跟着木忆木诺俩,和一些丫鬟侍卫的。 没成想,刚进寺里就看见程嗣,本来想避开的,结果就听见了一声“阿诺”。 程嗣来人喊的是阿诺,看的却是木忆,这让她觉得很是尴尬。 每次看见她的脸,她就会有错觉,实在分不清他究竟是何人,或者说是对自己的去往有所顾忌,所以一直对程嗣都是冷淡的态度。 距离上次见面快有一年了,和木诺倒是在他回曲城之前见过一面,和木忆则是那次成人礼之后,就再也没能见过了。 “老夫人啊,在下程嗣,程将军乃是家父。”程嗣上来就自报家门,老夫人对于将门的人总是格外关心些,自然是知道他的。 “好好,程少爷也来上香吗?” “老夫人唤我嗣儿就好,是,家母要来上香,刚好程嗣这次回京,就陪着过来了。” “是个孝顺孩子,你啊,多陪陪你娘,她一人独居京城,也是苦闷的很,现如今回来了,就多陪陪。” “谢老夫人提醒,嗣儿知道了。那嗣儿就不打扰老夫人休息了,先去陪娘亲上香。” “去吧,好孩子。” 程嗣恭恭敬敬的跟老夫人行了个礼,然后就离开了,走的时候和木诺说了几句,约下午时分在寺中的竹院相见叙旧。 木诺对于这个朋友还是挺想念的,虽说认识不算深,但能得到木诺佩服的人并不多。 “好。”所以对于他提出见面的事情,一口就答应了。 而跟在老夫人身边的木忆全程面带微笑但时分疏离的表情,真是一大家闺秀的做派。 送老夫人回禅房休息后,木忆就去了自己的房间,美美的睡了个午觉。 另一边,老夫人的禅房中,却聊起了些打趣的事。 “我可从来没听程将军家的夫人会来此处烧香,还这么巧,我们今天来,他们也今天来。”老夫人说道。 “那老夫人的意思是?” “看程嗣的那孩子的样子,估计是对咱们阿妩动心了,所以才会制造这么一出巧遇啊。” “老夫人真是观察入微啊,奴婢却不曾想到此处。” “其实,程嗣这孩子是不错的,可他到底是将门之后,又驻守曲城,虽说这世道太平,但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清楚,战场上刀剑无眼,所以我并不希望阿妩嫁入将门,还是找一京中贵族子弟,过点安稳日子的好。” “老夫人这话有理,可谁又能想到日后的事情呢?” “你是说程嗣这孩子和阿妩之间有何事情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老夫人有老夫人的想法,小姐也会有自己的想法,看小姐的脾气性格,虽然待人温和,随时都笑眯眯的样子,可真有了自己的想法时,又岂是他人能阻拦的。这不就是小姐最像老夫人的地方了吗?” “你说的不错,我啊,就是喜欢她这性子,如同我当年一般模样。” “是啊,所以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人勿担心了。” “还是你看得通透,我反而忘了这一点了。阿妩的性子,像极了年轻时的我。若是喜欢,谁能拦得住;若是不喜欢,谁能勉强得来?算了,他们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看着办,我就不操这份心了。” “哎,这就是了。” 此番对话,老夫人只对身边跟随多年的老嬷嬷说过,旁的人,怎会知晓,除非偷听。 很不幸,程嗣就做了一回小人。 正文 套话(一) 和安从小就被告知一件事情。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所以,总淡淡的态度对待一切接触到的人。 亲戚对她说:安安呐,处小朋友了没有啊?哦哟,正当年的小姑娘,要赶紧搞对象的嘛。 嗯,知道了。 朋友对她说:大安子,马上期末了,你复习的怎么样了?要是小抄弄好了,记得多复印一份哦。 嗯,知道了。 每个交往过的人都对她称赞有加,说她脾气好得像朵棉花,软糯糯的。 但这些人里,一定没有程向阳。 (一) 和安决定辞职了。 因为实在憋屈。 抱着整理好的私人物品,进电梯前,最后看了一眼这家公司,没有留念的离开了。 走之前,拉黑了之前几个见不惯但又碍于面子的同事们。 不,是前同事们。 “舒克舒克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 无视电梯里的诧异眼神,和安淡定的接起电话,“霏霏……” “哟,真辞了?” “辞了。” “得,你先回家收拾收拾,晚上接你出来庆祝一下,这破工作,若不是之前看你挺有干劲儿的,早劝你走人了。” “您这嘴啊,行了,约上老几位,一起吃火锅,然后喝大酒。” “成,挂了啊,见面再聊。” “好。” 挂完电话,和安笑着摇头,霏霏总是这么有办法,本来还很down的心情,因为她的几句玩笑话,突然轻松了不少。 叮…… 电梯到达一楼的声音响起来,门打开的时候,和安长舒了一口气。 往上抬了抬手里的纸箱,纤细的胳膊牢牢地圈紧它。 摆在文具旁边的多肉,粉绿粉绿的向上生长着,不管是在店里,还是公司,亦或者现如今的箱子里,从来都不声张自己的荣耀,也不哭诉自己的心酸,安安静静的,活得格外敞亮。 和安突然有些羡慕它了。 侧身出了电梯门,眼看着新一批涌进去的人群,面无表情而又神态紧绷的模样。 像极了无数次的自己。 这些日子等待电梯的模样,竟然在这一刻全都清晰了…… 嗯,人生在世,开心就好。 转头,蹬着高跟鞋,挺直腰板,嘴角上扬的,如同第一次来面试般自信的离开了这个为之奋斗整一年的地方。 什么报表,账单,见鬼去吧。 林霏霏到家里的时候,和安还在睡觉。 开门看见睡眼惺忪的和安,林霏霏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大小姐,你是失业,又不是**,搞得这么颓干什么?” 林霏霏,25岁,长相甜美,身姿妖娆,家境良好,毕业以后自己开了一家火锅店,经营状况良好,事业小成,有个稳定交往的男朋友,双方已经到了见父母的阶段。 和安从小到大,都深以信赖的闺蜜。 “颓?好不容易可以不上班,自然要把这些日子缺的觉都补回来啊,讲真,这三个小时是我睡得最舒服,最放松的时间了。” “去洗澡去,一股子社会闲散人员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交友不慎呢。”林霏霏嫌弃的踢了和安一脚。 和安揉揉腿,伸了个懒腰,“喳,大爷~” “安子,手机响了,你们家程向阳的,你接吗?”林霏霏拿着手机站浴室门口冲里面的哗啦啦的水声喊道。 和安正洗头呢,“你接吧,告诉他下班了过来。” “得了,我也就见过你,辞职都不带告诉家里人的,哦,不对,程向阳还不算家里人。”林霏霏坐床上唧唧歪歪的吐槽道。 “喂,程向阳。” 程向阳疑惑的放下手机一看,“霏霏?” 程向阳,28岁,和安的大学学长,某公司的财务总监, “是我,安子洗澡呢。” “现在这个时间洗澡?不是,这点不应该在上班吗?” “安子辞职了,她让我告诉你,下班了过来,晚上去我店里,给安子庆祝庆祝。” “……” “程向阳,呆了?” “哦,没有。那你们在家等我,再有半小时,我就过来了。” “得,挂了。” 挂了电话的林霏霏往后一倒就躺床上开始嘴里念叨。 “出来给你们家程向阳回个电话吧,我说你辞职了,他愣了半分钟没吭声。” “安子,你听到没啊?” 回应林霏霏的只有接连不断的水声和晕染了大片玻璃的水晕。 “霏霏,要喝牛奶吗?”和安裹着浴巾就打开冰箱问。 林霏霏正在发微信,眼也没抬的回了句,“安子,姑娘家的少喝冰的东西。小心以后遭罪。” 和安没回话,倒了一杯放进微波炉,加热。 “霏霏,我手机呢?” “搁你床上了。” 和安拿起手机的时候,就看见程向阳的微信。 “安安,辞职了?” “嗯。” “是因为上次那事吗?” “是啊。” “辞了就辞了,我养你。” “下班过来我们一起去霏霏店里。” “知道了。” 和安看着这简短的几句对话,心里很甜,程向阳就是这样的人,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总是那么包容自己。 或许。 以后的事再说吧。 火锅店。 “来,举杯庆祝一下,大安子终于浪女回头,成功失业,为咱这失业阵线联盟再添一员猛将。”说话的是王黎,死党之一,上个月刚递的辞呈。 王黎,25岁,林霏霏大学同学。家境优渥,曾去英国留学一年,回国后,成为祖国的点钞小能手 “王黎,怎么说话呢?浪女回头,说到浪,安子能跟你比啊?你这划船都不用桨,全靠浪啊。”林霏霏打趣道。 “霏丫头,要不是你有亚东,安子有向阳,真是担心你们俩那换口水的癖好啊。” “哟,王黎,吃醋啦。” “那是,林大官人啊,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王娘子吗?” “官人啊,您可要雨露均沾啊,独宠这安娘子,小心王娘子给她下眼药啊。”程向希不甘示弱的插嘴。 我不禁失笑起来,看着这群损友你一句我一句的斗着嘴,实在有趣。 “行了,老几位,胳膊都举酸了,这酒到底喝不喝呀。”李亚东见大家伙都掐着林霏霏回嘴,忙打圆场。 “亚东,就你护着霏霏,上次你被我们打趣的时候,可没见霏霏出来美人救你啊。”王黎还嘴说道。 “我乐意。” “不说了,喝!这恩爱秀的。来,安子姐,我祝你刑满释放,乐极生悲。” “程向阳,你妹妹怎么说话呢?当哥的也不管管?” 正文 套话(二) 程嗣本来是打算前来拜见一下老夫人的,结果就听到了这样的话,没成想,原来老夫人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的。 看来,想要提亲还得让木忆点头,否则,那丫头的性子可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 既然如此,那就要换了路线走,迂回战术必须用起来了。 而这首要的迂回,必然就是从木诺下手了,所以在约定的时间内,很快就同木诺碰面了。 “多日不见,阿诺,你倒是长高了不少啊。” “你也不差,看着又苍老的几岁。” “什么啊,我这是苍老吗?我这是为国,为君,为了边境的安定,你看看你,当初说好的来投军,可现如今的呢,都过去快一年了,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怎么说?怕了?” “胡说八道,我木诺岂是那种人。” “那怎么不见你前来呢?你要是能来,我保证,给你走个后门,让你做我的亲兵,怎么样?” “不需要,男儿自当顶天立地,不受嗟来之食。” “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觉悟呢?说谁教你的啊?你姐?” “哼,家姐对你无意,你就不要再想多余的事情了。” 程嗣本来是打算前来拜见一下老夫人的,结果就听到了这样的话,没成想,原来老夫人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的。 看来,想要提亲还得让木忆点头,否则,那丫头的性子可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 既然如此,那就要换了路线走,迂回战术必须用起来了。 而这首要的迂回,必然就是从木诺下手了,所以在约定的时间内,很快就同木诺碰面了。 “多日不见,阿诺,你倒是长高了不少啊。” “你也不差,看着又苍老的几岁。” “什么啊,我这是苍老吗?我这是为国,为君,为了边境的安定,你看看你,当初说好的来投军,可现如今的呢,都过去快一年了,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怎么说?怕了?” “胡说八道,我木诺岂是那种人。” “那怎么不见你前来呢?你要是能来,我保证,给你走个后门,让你做我的亲兵,怎么样?” “不需要,男儿自当顶天立地,不受嗟来之食。” “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觉悟呢?说谁教你的啊?你姐?” “哼,家姐对你无意,你就不要再想多余的事情了。” 程嗣本来是打算前来拜见一下老夫人的,结果就听到了这样的话,没成想,原来老夫人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的。 看来,想要提亲还得让木忆点头,否则,那丫头的性子可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 既然如此,那就要换了路线走,迂回战术必须用起来了。 而这首要的迂回,必然就是从木诺下手了,所以在约定的时间内,很快就同木诺碰面了。 “多日不见,阿诺,你倒是长高了不少啊。” “你也不差,看着又苍老的几岁。” “什么啊,我这是苍老吗?我这是为国,为君,为了边境的安定,你看看你,当初说好的来投军,可现如今的呢,都过去快一年了,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怎么说?怕了?” “胡说八道,我木诺岂是那种人。” “那怎么不见你前来呢?你要是能来,我保证,给你走个后门,让你做我的亲兵,怎么样?” “不需要,男儿自当顶天立地,不受嗟来之食。” “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觉悟呢?说谁教你的啊?你姐?” “哼,家姐对你无意,你就不要再想多余的事情了。” 程嗣本来是打算前来拜见一下老夫人的,结果就听到了这样的话,没成想,原来老夫人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的。 看来,想要提亲还得让木忆点头,否则,那丫头的性子可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 既然如此,那就要换了路线走,迂回战术必须用起来了。 而这首要的迂回,必然就是从木诺下手了,所以在约定的时间内,很快就同木诺碰面了。 “多日不见,阿诺,你倒是长高了不少啊。” “你也不差,看着又苍老的几岁。” “什么啊,我这是苍老吗?我这是为国,为君,为了边境的安定,你看看你,当初说好的来投军,可现如今的呢,都过去快一年了,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怎么说?怕了?” “胡说八道,我木诺岂是那种人。” “那怎么不见你前来呢?你要是能来,我保证,给你走个后门,让你做我的亲兵,怎么样?” “不需要,男儿自当顶天立地,不受嗟来之食。” “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觉悟呢?说谁教你的啊?你姐?” “哼,家姐对你无意,你就不要再想多余的事情了。” 程嗣本来是打算前来拜见一下老夫人的,结果就听到了这样的话,没成想,原来老夫人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的。 看来,想要提亲还得让木忆点头,否则,那丫头的性子可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 既然如此,那就要换了路线走,迂回战术必须用起来了。 而这首要的迂回,必然就是从木诺下手了,所以在约定的时间内,很快就同木诺碰面了。 “多日不见,阿诺,你倒是长高了不少啊。” “你也不差,看着又苍老的几岁。” “什么啊,我这是苍老吗?我这是为国,为君,为了边境的安定,你看看你,当初说好的来投军,可现如今的呢,都过去快一年了,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怎么说?怕了?” “胡说八道,我木诺岂是那种人。” “那怎么不见你前来呢?你要是能来,我保证,给你走个后门,让你做我的亲兵,怎么样?” “不需要,男儿自当顶天立地,不受嗟来之食。” “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觉悟呢?说谁教你的啊?你姐?” “哼,家姐对你无意,你就不要再想多余的事情了。” 程嗣本来是打算前来拜见一下老夫人的,结果就听到了这样的话,没成想,原来老夫人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的。 看来,想要提亲还得让木忆点头,否则,那丫头的性子可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 既然如此,那就要换了路线走,迂回战术必须用起来了。 而这首要的迂回,必然就是从木诺下手了,所以在约定的时间内,很快就同木诺碰面了。 “多日不见,阿诺,你倒是长高了不少啊。” “你也不差,看着又苍老的几岁。” “什么啊,我这是苍老吗?我这是为国,为君,为了边境的安定,你看看你,当初说好的来投军,可现如今的呢,都过去快一年了,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怎么说?怕了?” “胡说八道,我木诺岂是那种人。” “那怎么不见你前来呢?你要是能来,我保证,给你走个后门,让你做我的亲兵,怎么样?” “不需要,男儿自当顶天立地,不受嗟来之食。” “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觉悟呢?说谁教你的啊?你姐?” “哼,家姐对你无意,你就不要再想多余的事情了。” 程嗣本来是打算前来拜见一下老夫人的,结果就听到了这样的话,没成想,原来老夫人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的。 看来,想要提亲还得让木忆点头,否则,那丫头的性子可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 既然如此,那就要换了路线走,迂回战术必须用起来了。 而这首要的迂回,必然就是从木诺下手了,所以在约定的时间内,很快就同木诺碰面了。 “多日不见,阿诺,你倒是长高了不少啊。” “你也不差,看着又苍老的几岁。” “什么啊,我这是苍老吗?我这是为国,为君,为了边境的安定,你看看你,当初说好的来投军,可现如今的呢,都过去快一年了,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怎么说?怕了?” “胡说八道,我木诺岂是那种人。” “那怎么不见你前来呢?你要是能来,我保证,给你走个后门,让你做我的亲兵,怎么样?” “不需要,男儿自当顶天立地,不受嗟来之食。” “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觉悟呢?说谁教你的啊?你姐?” “哼,家姐对你无意,你就不要再想多余的事情了。” 正文 奇谈(一) 一番谈话以后,等木诺过来,就见程嗣一脸痴笑的看着木忆离开的背影,他有些奇怪,难不成是…… “阿诺,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对于你姐,我志在必得。” “现在说这种话,为时尚早吧。” “那你等着看吧,有你叫姐夫的时候。”说完就笑了起来,爽朗的模样和平日里一点都不同,若是北牧国的将领看见了,会被吓到吧,一个在战场上冷酷无情的人也能笑成这般模样。 在护国寺呆了一整个下午,陪着老夫人有烧香拜佛了一阵,等到要回城的时候就见门口听着程家的马车。 程母看见老夫人出来,身边跟着的就是木忆,上前迎接。 “我听嗣儿说老夫人也来上香,故而在此等候老夫人,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一门忠烈,在将领的心中都要很高的位置,所以家眷也如此,对老夫人十分尊重。 “程家夫人客气了,今日无事,所以携了孙儿孙女过来,程家夫人这是要回城了吗?” “是啊,要不我们一路做个伴,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可以啊,正好阿妩这孩子陪我这老婆子也无甚话说,让她和夫人多说说话也是好的。” “哟,这大小姐真是出落的越发标志了,模样可人的很啊。” “阿妩见过程夫人,夫人安康。” “好好好,快上车吧,这次出来带了不少点心,老夫人和大小姐也来尝尝看吧。” “那感情好,阿妩你觉得呢?” “孙女听祖母的安排。” “行,那就同程家夫人一起回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是。” 临上车前,木忆有意地看了程嗣一眼,你丫玩虚的啊?这是什么?搬出父母来帮忙了? 程嗣朝着她狂摇头,表示这主意不是自己的,让木忆千万别误会。 看着他一脸真诚,生怕木忆误会他做什么手脚的样子倒是十分可爱,木忆看着看着也就笑了起来。 这一幕刚好被老夫人和程家夫人看见,看来啊,两个孩子是郎有情妾有意,这桩喜事**不离十了。 “阿妩啊,我家嗣儿在边城多年,对宜都的很多事情,很多地方都不甚了解,有空啊,你们就多出去走走,你也好给他介绍介绍。” “程伯母说笑了,阿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以给程少爷介绍这宜都呢?” “说的也是,那改日就让嗣儿多约上些人,你们去郊外踏青吧,年轻的孩子在一起,总有趣些。” “嗯,阿妩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这样和程少爷出门不太合适。” 老夫人听了此话,心中很是满意,倒是个知分寸的孩子,不过,这踏青的事情倒是可以去,毕竟都是京中权贵的子女圈子,平日里也会有些或热闹或雅致的活动,多露露脸对两个孩子都有好处。 “无妨,你同阿诺前去交几个朋友也是好的。” “是。” 程夫人听此话,就知道老夫人对这桩亲事想来也是同意的,那回去以后要赶快修书一封给程将军,让他赶紧回来上门提亲,不然这样好的姑娘被其他府邸先人一步可不好了。 因着心情好,所以一路上程夫人讲了不少有趣的故事逗老夫人和阿妩,马车里总是传来阵阵笑声,而骑在马上的程嗣和木诺也笑了,看来她们相处的很融洽嘛,这可是个好征兆。 “对了,最近京里出了个消息,不知道你们晓得不晓得?” “还请伯母赐教。” 程家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活泼的性子,有何话也藏不住,但也知道有些事情要低调,所以压低了声音才说。 “听闻七皇子的良侧妃,深得宠爱,这次怀有身孕后更是一人独大,但是快临盆的时候竟然被一个贵人不小心给撞得难产了,艰难生下皇子后,因为耽搁时间太久,小皇子出生就夭折了,良侧妃闹着要把那贵人处死,结果那贵人反而被查出怀有身孕,经太医诊断,很有可能是个皇子,所以宫里的贵妃娘娘做主,抬了贵人的位分也成了侧妃,气得那良侧妃病了大半个月,身体也没将养好。” “这些事情你从何得知?”老夫人有些好奇。 “和贵妃娘娘交好的樊嫔是我娘家表姐,上次进宫听她说起来的。” 果然,宫里对于皇嗣的重视注定了良侧妃根本不能拿那位贵人如何,尤其是现在。 “那良侧妃怎么办?” “太医说,她过于伤心忧思,日后想要再怀上皇子就难了。” 这是报应吗?当初因为要救那个孩子,木清送了命,现如今这孩子也没保成,良侧妃也因此伤了身子。 虽然木忆很想要认为这是意外,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此事和爹爹有关。 毕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往七皇子府安插人手,宝林暂时还没那本事。 而在宜都,能有这样本事和对七皇子仇恨的人,也就剩下沈懿了。 正文 奇谈(二) “程家夫人,这些辛密之事还是少知道为好,毕竟你我都是臣子家眷,这天家的事情还是别打听的好,不然日后少不了有人告状,到时候可就麻烦了。”老夫人说的恳切,程家夫人自然也是信服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轻易外泄。 只告诉过她们二人,其他的就没说过了。 “我知道府上的良姨娘和这位良侧妃是嫡亲关系,所以才说了此事于你们听,其他人面前我也是万万不敢说的。” “那就好。” 木忆听了这话,又陷入了沉思,对啊,怎么说良人都是良侧妃的嫡亲姑姑,爹爹会这般不顾及与她的感情吗? 难不成真是宝林做的?他搭上伙了?无数的假设在木忆心里徘徊,始终没能找出一个合适的答案,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到府中后去问问宝林和爹爹,真相就能大白。 而程家夫人跟老夫人的聊天也换了其他话题,一路上说说笑笑的,讲讲节日也就过了。 回城能的速度不快,但也到了要分开的时候,护送老夫人和木忆回到沈府后,程嗣就带着程家夫人和一行卫队离开了。 老夫人因为身体疲惫,没过多的和姐弟俩说话也就休息去了。 回到木院,木忆把刚刚听来的事情同木诺一说,木诺也觉得奇怪。 “按理说,应该不是宝林哥,我们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和七皇子抗衡,他应该没那么傻去碰这钉子。再说了,就算是他要报仇,也会提前和我们一说的,不会这般。” “难道真的是爹爹所为?” 木诺也在思考这种情况是否会出现,坦白说,他们对这爹爹基本属于一无所知,之前完全不想介入他的生活,甚至打算等时机成熟,带着他们的娘亲远走高飞,可娘亲去世后,那几天知道的事情突然多了起来,才慢慢发现,他们的父亲似乎并不是眼前看到的沈侯爷那么简单,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和他口中曾经说过的那个人,都是未知的。 “我还是找暗四过来吧,让他同爹爹联系联系。”木忆严肃地说,木诺点头,认为确实应该如此。 姐弟俩正查证此事的时候,宝林处也得到了消息,来源自然是宋之扬。 “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安插在七皇子身边的人是多年以前的暗桩,他的消息不会有错。” “可是侯爷所为。” “并非,暗桩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而暗一也没有动手,所以除非是侯爷本人,否则绝不是我们的势力所做。” “那会是谁?难道真的是意外?是后宫争斗的结果?我怎么不信?” “不知,此事先按下来吧,静静地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有异常,我自会告知你的。” “嗯,只能这般了。” 不过一个时辰,木忆就拿到了沈侯爷的书信,上面表示此事非他所为,他得知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她们下得手,正打算问呢。 “不是父亲,难道真的是宝林哥?”看着送过来的书信,木诺也开始怀疑刚刚自己说过的话了。 “走吧,出去问问宝林哥就知道了。” “嗯”,说完两人就闪身进了暗道,不多会儿就出现在宝林面前。 “宝林哥,我今日得了个消息。” “可是良侧妃的事情?” “你怎会知道?难不成真是你做的?” “并非是我,我还不至于那么蠢,就现在的势力去和七皇子斗。” “既不是你,也不是父亲,难道真的是意外?” “意外?这话你相信吗?我可不信,就算不是我们的人,也一定有其他的人在盯着那肚子,比如,其他肚子没动静的正妃。” “你的意思是三皇妃或者是十四皇妃?” “甚至可以去了妃子,毕竟都是一家人,谁做的都一样。”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其他两家眼红这皇室长孙的位置,所以下了杀心。” “当今皇上子嗣昌盛,可皇孙辈出了几位公主,可没有一个皇子啊。这要是谁先诞下皇子,那就等于加重了一个大筹码,所以良侧妃这肚子,定是碍了不少人的眼吧。” “哼,天家就是如此,纵有万千荣耀,却毫无亲情可言。”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坐山观虎斗吧,现如今,良侧妃的仇可以暂时缓缓了,我觉得我们应该让某些人付出点代价了。”木诺冷冰冰的说出此话,而宝林和木忆都知道他所指是谁。 是啊,嚣张了这么多年,有些人也该尝尝这被人整的滋味了。 “良姨娘,阿妩一定好好教教你,什么才是杀人不见血。”一字一句,都充满了愤恨。 宝林问道,“安排在锦绣身边的人前几天来回复,时候差不多了。” “好,那就从她身边人开刀,一个一个的,不死也让她脱层皮。” 正文 计划 良侧妃滑胎一事,在良家有了不小的动静,虽说只是二品的官员,但好歹是掌管财库的肥差,所以在朝中还是有一定的权力。 良大人听闻孙女产下死胎的消息,着实被震惊了,抖了几抖身子,一个没站稳就跌坐在太师椅上。 “没了?” “爹爹,你可要为琅儿做主啊,八个月,整整八个月,还是个皇子,若是能活下来就是皇长孙,那琅儿这正妃之位,爹爹您的官位升迁可都稳了啊。”良府大少爷的夫人,良琅儿的娘亲王氏正在哭诉着。 而站在一旁的良家大少爷也是满脸愤怒,本来可以凭着这胎拿到无数好处的他们,结果现在成了这样。 “查到是谁下的手了吗?”、 “琅儿那边传来消息,是新晋的侧妃,董尚书家的孙女儿撞了她的肚子,才会早产加难产,以致于无法保下孩子。而且,而且琅儿的身体大损,太医说,以后若想怀上,怕是难了。” “哼,这董尚书在朝堂上就和我作对,现在又这般毁我孙女的前程,你且莫哭,到时候参他一本,我看他还能怎么办?” “爹爹,参他一本不难,可我们都是七皇子的人,若是他动怒了怎么办?” “动怒?他不为我孙女儿讨回公道,还想让我们忍下这口气吗?” “那爹爹,参他什么好呢?” “哼,之前就有下属来报他贪污了不少本应上缴国库的银钱,当时被我压了下来。如今还想再做文章,轻而易举的事,马上就是今年的征税收粮,你倒是派人把火添的旺些,我看他是有三头六臂可以躲过此劫吗?” “好,儿子明白。” “对了,你找个时间,去看看琅儿,让她切无乱了神,也不要失宠于七皇子,至于孩子的事情,能自己生最好,实在不行那就”良大人的眼睛里充满了邪恶的想法,而他的儿子儿媳一看就明白了,当年的事情再做一次就好。 “对了,爹爹,妹妹递了消息过来,说她已经得了准信,等那木清丧期已过,就扶正了。” “扶正就扶正吧,对她也好,若不是” “怎么了父亲?” “没什么,你去准备准备吧,到时候不要让别人发现了,是我们在背后动的手脚。” “是。” 等这儿子和儿媳走后,良大人一人在书房里,静坐了一会儿,想到什么,然后提笔开始写密函。 夜色渐渐深了下来,一如这宜都的局势一般,暗黑无比。 “好了,今次要采购的就是这些药材,宝林哥,这单子你且拿着,到时候你若要走一趟南罗国,一定要把这些都带回来,否则清庐就没法对外开张了。” “放心吧,这是干娘的临终的愿望,我定会实现它。” “嗯,倒是木诺,你想跟着我去走一趟吗?男儿多见见世面,总是好的。” “此事要同父亲商量一下,他若同意,自然能去,他若不同意,那就说服他到同意为止。” “哈哈哈,你这话,说的那就真有水平了。” “我很认真的。” “你啊,平日里话不多,偶尔说上几句,能把人给噎死。” 木诺不置可否,一脸坏笑的看着宝林。 “对了,锦绣那边的局都铺好了,现在就等那个蠢货来钻了。” “好,就拿她来开这第一刀,我倒要看看,她良人有没有本事活到能取代娘亲正房的时候。”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你要考虑过,侯爷会让你动手吗?毕竟,她也为侯爷诞下三位子嗣。” “哼,可她也是害死娘的凶手之一,不是吗?” “他如果要拦,那就别怪我们不认他。” 宝林看着他俩的眼神,就知道,良人,惹了不该惹的人,后果是很可怕的。 正文 七夕 七夕佳节,一直以来都是宜都未婚男女之间互诉衷肠的日子,这一天,如是有想见之人,都可以下帖子约见。 而程嗣就是这众多人之中的一个。 帖子送到沈府的时候,木忆心里想,这程嗣果然是及时雨,真想着有什么理由出门呢,他就送上门来了。 可毕竟现下的身份是个大家闺秀,不好得表露的那么明显,所以对上坐的老夫人问了话。 “祖母,今日是两个弟弟的生辰,阿妩想留下帮帮忙,就不同程家少爷出去了”。 “不必,你两个弟弟的生辰自有他们娘亲操心,你且去,晚饭前回来就好,不要想太多,知道吗?” 木忆心里高兴的打紧,面上还要装作为难的样子,看着一脸假笑的良人说得,“良姨娘,真的不需要阿妩的帮忙吗?” “大小姐有这份心就够了,还是听老夫人的快去吧。家恩家赐的生辰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等你们玩回来,直接用膳就好。” “即是如此,那阿妩就带着阿诺同程家少爷出去了,晚饭前自会回来的,祖母。” “好,阿诺同你一起去走走也好。几个人一起,互相有个照应我也放心。嗣儿,我就把我们沈家的两个宝贝交给你了,可以平安回来知道吗?” “老夫人放心,程嗣一定照顾好阿妩和阿诺,将他们安全送回。” “嗯,去吧去吧,莫要耽搁了,我听说今日街上有很多商贩贩卖有趣的玩意儿,你们且去看看,乐呵乐呵。” “是,祖母,我和阿诺就先走了”。 正文 七夕(二) 程嗣同木忆和木诺出门的时候,一直在笑,反复中了邪术一般。 “喂,你没事儿吧?” “啊?” “你这样子,我会以为你中了邪的,再说了,你笑起来太蠢,还是板着脸算了。” “阿妩,你这话说的可就没良心了。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板过脸?我对你,不一直都是春风和煦的模样吗?” “别,你这样我渗得慌!咱好好说话好好做人行吗?” “哎,真是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算了,今儿约你出来是想去城郊外走走的,我知道一处湖边,风景很漂亮。不似城里热闹,别有一番滋味。” “哦?这到蛮有意思,可是就我们三人前去,能玩得有什么呢?还是就看看风景?”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邀请了几位世家子弟和小姐,在那处烤烤肉什么的,夏日炎炎,湖边凉爽,若是加上烤肉的味道,自然更加有趣。” “哦,这主意不错。” “那是自然。我听阿诺说,你很喜欢吃烤鱼,这次我从曲城带来了厨子,要知道边城的烤肉最是有名,想必你一定会喜欢的。” 曲城的烤鱼,木忆想到就流口水了,当年第一次吃到的时候可是让她回味无穷啊。 “那就麻烦程少爷了。” 木忆一脸好心思的朝他行了个礼,看在程嗣眼中,俏皮了不少,这才是她的本性吧,若真喜欢,日后定会好好做于你尝的。 “走吧,晚了可不好。” “嗯” 木忆坐在马车里,而木诺则同程嗣骑马在外面,一行人虽不多,但却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木诺那张冷冰冰的脸。 当马车驶离沈府门口的时候,一小丫鬟鬼鬼祟祟的朝着假山后面跑去,那后面等候着的人看见丫鬟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 “可走了?” “走了。奴婢亲眼看着他们离开的。” “好,你照着我的吩咐去做,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至于你那的弟弟,我自会给你一笔钱,让你供他的。” “谢谢姐姐,奴婢定当尽力。” 小丫鬟说完以后朝四周又瞄了瞄,看没人,匆匆就离开了。 而假山后站着的锦绣则一脸阴沉的坏笑着,这一次一定要把那两个小畜生弄死。 只要他们一死,良夫人一高兴,说不定就能成全她和 想到那个人,锦绣脸上难得见到了娇羞。 毅哥哥,你等我,马上我就能出府与你双宿双飞了。 正文 七夕(三) “我知道了。”程嗣的话,像是给了他一个提醒,而看程嗣的样子,也早早站了阵营。 “程嗣哥,你是跟着程府站的,还是自己站的?”木诺也不知道为何会去问这样的话题,可就是不相信,程嗣这样的人,会去服一个只善武力的皇子。 这还是第一次听有人问他这样的问题,程嗣心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生在程府的那天起,他就注定要和这朝局混在一起了,当父亲告诉他,他们要保的皇子是三皇子时,他也曾纠结过,可是不管是父亲,还是外人,都早把有军队的他们划入了三皇子阵营。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代表了三皇子,所以,到后来也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而木诺的问话让他不得不想起来很多以前的抱负,可那些,都过去了,只能苦苦的说,“阿诺,生在这样的世家里,我们注定了不能有自己的私人立场,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代表家族,知道吗?” “说实话,我可没想过身为沈府嫡子,要去承担什么。我宁愿不要这身份。” “为何这么说。” “没什么。”木诺并不想把这些年的事情都说出来,一则是觉得没必要,二则是程嗣于他们还未熟到能说心里话的地步。 程嗣自然知道,他们的母亲年前去世了,而家中还有一个姨娘,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阿诺,若是你姐愿意嫁我,我带你们一起去曲城可好?” “你?你不是奉旨调入京城了吗?” “这个你别管,我就问你,你愿意吗?” “不愿意。” “为何?” 木诺用沉默来代替了回答,有些东西,藏在心里就好。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同我讲吧。走吧,我答应了给你姐露一手的,一会儿其他的东西都烤好了,我的烤肉还没送上,她一定会笑话我的。” “嗯。” 程嗣没有夸大,他确实会烤肉,以前跟着老兵去野外行军的时候,吃的最多的就是这烤肉,那时候的他还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周围人也没有把他当做公子哥来对待,慢慢的也就看会了。 偶尔烤一烤,味道还不错。 炭火上的羊腿慢慢滋油了,程嗣用刀在上面划了几道口子,把之前调好的料纷纷撒上去,不多会儿,味道就开始溢出,果然喷香。 旁边在添柴火的王陵突然说话了,“将军的手艺可不是一般人能尝到的,在以前的队伍里,只有打赢了的一方将领,才有可能吃到,就连老帅都没有吃过几次,沈少爷,你们可有口福了。” “我看啊,这有口福的恐怕是沈家大小姐吧,哈哈哈哈。”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程嗣瞪了王辛一眼。 “程大哥,你这次调防回京,会在多久呢?”杜子浩问道。 “暂时不知道,听圣上的指令吧,这些年边疆平静的很,北牧也没敢再来犯,所以,应该可以带的久一些了。” “那敢情好,子浩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程大哥能答应。” “什么事?” “子旭今年也十三了,从小就顽劣,爱舞刀弄枪的,可一直没个好师傅能带带他,若是程大哥愿意的话,能否给他跟着王陵前锋学一学,不求他能有多大作为,只要不过分调皮就好。” 王陵?程嗣看了杜子旭一眼,看着听单薄的一个人,能学什么?骑射?还是摔跤?一番思索之后,就回了杜子浩。 “王陵他们都是战场历练出来的,训练手段过于狠厉,子旭恐怕吃不消,若是按着训练士兵那样的方法去,他受伤就是家常便饭了,这样吧,我给他找个师傅,这次回来接管京都防卫,有几个将领不错,待我挑个合适的,再送子旭过去吧。” 杜子旭早些年就听说过程家军的风采,想要跟着学学,不过程嗣说的也对,他现在的体质和能力,还不适合那种强压下的训练。 “谢谢程大哥,我一定努力。”杜子旭人虽小,却还是有抱负,虽说出生学士府中,但更想去驰骋沙场。 正文 七夕(四) 程嗣端着烤好的羊腿去找木忆的时候,见她跟在座的几位世家小姐聊的挺开心。 “阿妩,在聊什么呢?” “之前见过严姐姐一面,所以就聊了起来。” “哦?你们早就认识了?” “我成人礼的时候,跟着祖母时,和姐姐有见过。”木忆这话一出,严书雅的脸色一瞬间有些不好,可能是想起了当时魏南风的态度,不过很快又换上了得体的笑容,拉着木忆的手,一副温良贤淑的模样。 “我一见沈妹妹就很亲切,早就想和你多聊聊了,可惜之前你一直抱病,如今好多了吗?” “多谢姐姐关心,阿妩好多了。” “我看着也是精神不错的,日后可要跟着程大哥多出来走动走动,知道吗?” 木忆听了这话,只笑笑不作答,这话可没法接,不然可就是默认了她跟程嗣有什么关系了呢,如今还早着呢,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嫁做人妇,况且,这程嗣尚在考核期,能不能成还是另一回事呢。 “好了,先尝尝我这手艺吧,看看喜不喜欢?”程嗣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在目前的阶段,他并不想逼迫木忆去接受一些什么,只要他真心待她,总有一天,她会接受的。 何必,急在这一时。 “好。就尝尝看。”木忆挺感谢程嗣的解困,心情格外好些。 拿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果然,程嗣没有吹牛,虽说没有专业的厨子烤的好,但是胜在作料,“你这佐料怎么弄的呀?感觉让肉变得格外有味道了呢。” “你久居京都,自然没有吃过这边塞的烤肉,其实啊都差不多的。” “看来,程少爷是打算藏私了?” “哈哈哈,只要你喜欢,我随时都可以做给你吃的。”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睛火辣辣的看着木忆,仿佛在等她的回复一般。 木诺伸手过来撕了一块,面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边嚼边说“一般。” “阿诺,你啊,真是不识货。” 木诺挑眉看了程嗣一眼,不识货?你当我这些年吃的什么啊?曲城首富女儿家的厨子,难道还不如你这偶尔动手的手艺? 还没等阿诺说回去,就见一妙龄女子,面色有些娇羞的朝木诺走过来,“沈公子,给你帕子擦擦手吧。” 说完就把手中那白色的丝帕递了过来。 “不必。”木诺一脸冰山样,木忆看的像笑,可惜了又是一个伤心的女子。 看着她脸上那难堪的样子,木忆觉得初来见面就这样不给脸面始终不好,就笑着打趣起来,“严妹妹,阿诺的手上都是油,若用了你的帕子,以后怕是没法再用了,还是用这个深色的好些,你觉得呢?” 说完就把专门用来擦手的帕子递过去,那严书妍害羞的笑笑,接过来递了过去,木诺本想拒绝,但是看到了木忆眼里的警告,只能拿过来一用,然后冷冷的说句,“多谢。” “沈公子客气了。” 严书雅看着自己妹妹的模样,自然是知道那代表什么。 沈府嫡子,是个不错的选择,对于他们家来说也是门当户对的,若是能撮合他们在一起,那三皇子这边的势力就会更稳固了,毕竟只是一个木忆,恐怕还没法完全肯定沈府会倒戈三皇子这边,若是加上一个木诺,可就不一样了。 “程大哥,今天是七夕,听说晚上会在城里有灯火节,你们如是没事,要一起吗?子浩在视野最好的酒楼里,订了位置。” “改日吧,今日是他们弟弟的生辰,出门的时候说了要早一些回去的。” “原来如此,那改日吧,我在玲珑阁订有房间,待妹妹得空了,我们一起去坐坐吧。” 玲珑阁的房间,看来,她也是一个长期饭票,既然是客户,那就要好好对待咯,“多谢姐姐,妹妹省得的。” 本来在宜都,男女不可这样长时间接触,不过此处是三皇子的私人地方,无人会发现,而且严书雅和杜子浩也是订婚了的,也没那么多的拘束了。 再加上他们都是一方阵营的人,且家世都很权贵,谁又敢同时得罪那么多世家呢? 正文 七夕(五) 整个下午都相处的挺愉快,世家出来的人在见识和文采方面自然也不会错,再加上木忆向来好手段,只要她愿意,什么样的人她都能聊,这些公子小姐的,除了严书雅有些小心思外,其他的还好,毕竟从小锦衣玉食惯了,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挫折和不满。 唯独上官易,他不善与人交际,和木诺有些像,总是一副冰山脸,但眼里带了几分忧愁,像是……像是个多情的少年郎。 上官家在宜都的势力可不弱,难不成这上官公子被人棒打鸳鸯了?木忆在前世看惯了各种宫斗剧,所以看他这满面哀愁的样子,自然只能想到这里。 不过,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些人,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不然,他们就会被卷入夺嫡的漩涡里了。 “好了,我先送他们回去,你们玩着吧。” “程大哥,慢走。沈公子,沈小姐,日后若有机会,我们再见。”杜子浩抱拳说道。 “告辞。”说完程嗣就带着木忆和木诺离开了。 严书雅站在杜子浩旁边低声说了句,“如果能和沈家结亲,在三皇子那里必然更为重要,沈家诺就是最重要的一环。”说完就朝着严书妍看过去,只见她的眼神里只看的见木诺离去的背影了。 杜子浩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了。” 回程的路上,木忆在闭目养神,红袖也不打扰,安静地坐着。 “你说,锦绣那蠢货,局布好了吗?”突然,木忆讲话打破了这份安静。 “按理说应该是好了,毕竟小姐和少爷出来就是给她最好的机会了,她要是没抓住,以后再想动什么手脚就难了。” “是啊,可别让我失望了。不然,下次找这种机会就不多了。” 木忆为了让锦绣方便行事,还特意让院子里的人都去往其他地方,不要待在木院里妨碍她的手段。 “回去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好。” 把几人安全送到沈府后,程嗣就离开了。 本来打算留下吃顿饭,可待会儿要上演的大戏,实在不方便外人在,他若是在,估计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回家后,早些休息知道吗?” “嗯,你路上小心。” “过几日,我再带你们出去玩。” “快走吧,话真多。”木诺实在受不了程嗣那痴汉样子,只能出声阻止。 木忆听了木诺的话,实在好笑,就朝着程嗣挥挥手告别了。 回到木院的时候就把特意留在院里的暗五召唤出来,“人来了吗?” “来了,在绿意姑姑离开院子以后没多久,是个小丫头,偷偷进了屋子,往那个锦盒上涂了毒。” “哼,果然没脑子,看来赵毅的这手段用的不错啊!” 木诺走过去闻了一下,“毒也是你给的那种。” “好,今儿就给他用这一招打回去。让良人断了这臂膀。” 一屋子主仆都看着那锦盒坏坏的笑了起来,被欺负了这么多年,终于开始反击了。 母亲,虽然你说过,不想让我们去勾心斗角,可是看着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我们没法视若无睹。 既然都要斗。那就斗个你死我活出来。 不然,日后的没好日子过了。 母亲,你的在天之灵会理解我们的,是吗? 门外,莲心的声音传过来,“小姐,少爷,老夫人差人过来了,说大院里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过去了。” “知道了,你且告诉来人,我们马上就来。” 说完后就示意红袖把那锦盒盖上,然后端在跟在身后,一行人朝大院走去。 锦绣,良人,这次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正文 反击(一) 木忆和木诺一行人来到大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到了,除了沈侯爷。 依礼拜见了老夫人以后,就看到良人今日打扮的十分整齐,一直以来她都表现的不出差错,什么事情都是按理出牌,今日也许是两个孩子的生辰,所以才没了顾及,竟然穿了身正红色的衣裙,而身边的两个孩童也打扮的喜气洋洋。 以前见过一两面,今日才发现两个孩子同良人长的真像,只一点点影子和神态像沈侯爷,对于孩子,木忆还是没什么心思去弄他们的,只要他们乖乖的,保证不动一个手指头。 “家恩弟弟,家赐弟弟,今日是你们生辰,姐姐和哥哥是来贺的,听说你们喜爱玩具,所以特地打造了一副七巧玩具,没事可以多玩玩。” 良人听着这话,耳朵里怪刺的。 他们都已经是六岁小儿,怎的还能去玩这些,这个时候自然是求学的,果然,从没盼过他们好。 “你们有心了,姨娘代两个弟弟谢谢阿妩和阿诺了。锦绣,收下这盒子吧。” “是。” 锦绣上前从红袖手里接过端着锦盒的木托,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碰到上面的毒,要知道那毒可凶的很,稍微不注意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看着锦绣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木忆嘴角微微上扬。 “父亲呢?” “他还在书房处理公务,已经差人去请了。” 说话时,曹操就到。 “妾身给侯爷请安,儿子女儿给爹请安。”看到沈侯爷进来,一屋子的人都站起来行礼。 “都坐下吧,今日没有外人,就不拘这些礼了。” “侯爷,恩儿和赐儿说要给您磕头呢。”说完就推了两孩子上前。 只见二人恭恭敬敬地朝着上座的沈侯爷就叩了三个头,嘴里还念叨着“多谢父亲的生养之恩,孩儿长大后定当为爹分忧。” 才几岁大的小毛孩儿就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一听就知道是有人教的。 木忆心中虽不屑,但面上却没有一丝毫的表露。 “两位弟弟真懂事,我和阿诺竟没这般觉悟,到底还是有娘亲的好。” 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良人很是不高兴,但还要装作一名疼惜俩人的好姨娘,“好孩子,虽说姨娘份位低,但只要你们愿意,往后的日子啊,姨娘也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多谢姨娘,不过弟弟妹妹尚姨娘还是多顾顾他们,阿妩是姐姐,会好好照顾弟弟的。” “大小姐真懂事啊,年纪小小就如此,以后啊一定能找到好婆家。” 好婆家?这么快就想来找我晦气? “娘亲才离世不到一年,阿妩要好好为娘亲守孝三年,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说完就有些伤感的摸了摸眼角,一半是装样子给老夫人看,一半也确实有这个心思。 “好了,开席吧,待会我还有公务要处理,耽搁不得。” “好好好,锦心,让他们传菜吧。” “是。” 家恩和家赐都会自己用筷吃饭了,席上也没有过多的话,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团圆饭”,最后老夫人和沈侯爷把备好的礼物送给两人后正准备走呢,就听见一声惨叫。 是照看良人女儿的奶娘发出的“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良人一听,哪儿还坐得住,赶忙跑过去就看见女儿一脸乌青的躺在地上,而旁边正是木忆送来的锦盒,里面的七巧板散落一地。 “心儿,心儿,你别吓娘啊。醒醒,醒醒,这是怎么了?” “快,叫府医。”老夫人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是中毒了,赶忙吩咐周围的小厮去叫。 正文 反击(二) 府医还未赶到之前,木忆看着这一室乱七八糟的样子,特意嘱咐木诺和于礼,盯着点锦绣,她要是趁乱跑了,这戏可就演不下去了。 “来了,来了,府医来了。” “快,让府医诊治看看,你们把良姨娘快拉开。” “姨娘,姨娘,快让府医看看小姐吧,你这样抱着她,府医没法诊治的。”说完就见锦心招呼几个丫头把良姨娘扶开。 良人对这个女儿最是疼爱,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格外照顾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孩子自出生以后身体一直不好,而良人精心照顾许久才让她活了下来。 现如今,又成了这副模样,良人心里自然难过的很。 没过多久,就见府医一针扎在她的小手上,喊了几声疼就又晕了过去。 “心儿,娘的心儿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要害你啊?”良人扑过去就痛哭着喊道。 “良姨娘小心别碰到小姐的左手,她这是中毒了。” “中毒?可是心儿的饮食衣服皆有专人负责,怎么会?” “这毒不是潜伏的,看样子应该是碰了什么抹毒的东西,才会这般,好在碰触的不多,施针后,再静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只是,小姐身体本就弱,再这样下去会更加孱弱的。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还不及成年就……” “你说什么?你这是咒我的心儿吗?我让侯爷治你的罪,你信不信?” “侯爷,侯爷,小人真的已经尽力了,小姐自娘胎就体弱,三番两次的经历了那么多,都是有损身体的,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宫里的太医在,也无力回天了。” “啊,侯爷,究竟是谁要害我们的心儿?您一定要为心儿做主啊。” “管家,让人封了这院子,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对主子动手了。” “是。” 听到沈侯爷有了这样的吩咐,一直在哭泣的良姨娘,终于消停了一会儿,只是抱着孩子在默默流泪。 身边的两个儿子,也乖巧的站在旁边,不敢多言。 老夫人似乎是想到些什么一样,朝木忆使了个眼色,眼里都是担忧,这孩子不会是她吧? 木忆冲她笑了笑,走过去拉着老夫人的手,小声问道,“祖母是在担忧什么吗?” “阿妩,祖母希望你能活得开心一些,知道吗?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不然你会被它影响的知道吗?” “祖母说的是,阿妩自然省得。” “知道就好。” 正文 反击(四) 正当锦绣急的不行时,一直昏迷不醒的心儿有了反应,哼唧了几声又弱弱的睡了过去,沈懿看着这从小就遭罪的女儿,再看看头上都磕出血印子的木忆,心里一时很难抉择,如果不是那个人,他又怎会娶了良人,如今也不会是这番境地。零九 “把所有接触过锦盒的人全都召进来,我要一一审问。” “是。” 红袖是第一个接触过它的人,自然最先审的就是她。 而她们都是做好准备的人了,对答入流,一点破绽都没有。 “就是这样,所以我们从外面回来以后,就直接拿了锦盒过来,无人对它动过手脚,更何况是这样一碰到就会中毒的,难道奴婢不要命了吗?敢这样去做?请侯爷明察。” “把木院所有人带来。” “是。” 很快,木院中的所有丫鬟仆人都到齐了,沈侯爷沉着声说道,“今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若是让我发现是谁在背后动了手脚,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们是自己招呢?还是要用刑啊?” 啪,摔了一地的茶杯。 “老爷,老爷饶命啊,老爷,真的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更何况您是知道啊,木院长久以来都是被禁的,我们到何处去拿这样的毒药呢?老爷。”莲心一句话说在了点子上,是啊,木院一直都被禁,怎么可能会认识外面的人,更何况是这样的毒? 大力为人老实,一直在磕头,大喊饶命,而王婶和六婆更是胆小,战战兢兢的也一直在磕头求饶。零九 红袖哭着哭着突然说了句,“会不会是有人潜入木院,在盒子上涂了毒,然后要陷害我家小姐和少爷呢?老爷,老爷你要给我家主子做主啊。”说着说着,越喊越大,门外跪着的仆人们更是看不懂了,一开始不是说大小姐下毒害二小姐吗?怎的现在变了? “嗯,我觉得这个丫头说的不无道理,你们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其他人去过木院?”老夫人抓着这个机会赶紧问道。 看守门口的大力抓抓脑袋,没有啊,木院本就不受人重视,谁又会去呢?平日里,都是木院的人,而且两位小主子都很少出门,有时几天都见不到一次,就待在房间里。 大家见他的样子,也知道一定是没有什么的。 突然王婶说道,“哎,今天下午我好像见有人影进了小姐的卧室。不知道是不是她!” 老夫人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阿妩和阿诺的。 “你再好好想想,如果让你认,你认的出来吗?” “那人身形和莲心姑娘差不多,所以一开始我以为是莲心,就没多想,如今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来啊,把和莲心身形差不多的人都叫出来,让这……这厨娘辨认辨认。”老夫人对着管家吩咐道。 很快,比对着莲心的丫鬟就站成一排,十来个人,衣服大多是淡青色的,王婶仔细看了一遍,完全没有头绪,回老夫人的话,“老夫人,这……大家都穿的一样,我没法认出来是谁啊。” 听着这话,本来很紧张的那个小丫头突然松了一口气,动作虽小,却也瞒不过木诺的眼睛。 指着里面一个穿青色衣服,头带两朵粉花的小丫头大声喝到,“你为何这般紧张?” 被点名的小丫头本来以为没什么事情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一下就跪倒在地,大声喊着饶命? “饶命?”这话一听就有蹊跷,木诺对于礼示意了一下,于礼起身把这小丫头提了上来,跪在沈侯爷面前。 感受到侯爷的怒气,小丫头本就吓傻的心里更是毛骨悚然,当初答应锦绣去摸药的时候,只以为是一般的药水,她说和木院里的丫头不对付,所以想给她们点警告,谁知竟然会是毒药,而且是一下手就如此狠毒的药。 “老爷饶命啊,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那你是不是也要摸一下那锦盒才知道啊?说!”老夫人出声呵斥道。 “老夫人饶命啊,我……我不知道这是毒药啊。” “好啊,果然是你,你是那个院子里的,如此陷害主子,到底是何人指示的。” 小丫头心里一阵害怕,若是她把锦绣供出来,家里人会不会有危险?若是她不供出来,恐怕难逃一死。 “说!究竟是说让你害我姐的。”木诺可不是什么善茬,平日里不爱多说话,可这一声呵斥可比老夫人恐怖多了,尤其是浑身散发着血腥的气息,让小丫头更是瑟瑟发抖,被吓得不清。 “是,是锦绣姐姐,让我这么做的。” 锦绣的名字一出来,众人纷纷就把目光看了过去,而一直装晕的良人也“醒”了过来。 到底是经常做坏事的人,锦绣刚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紧张,而如今咬得越狠,对她来说就越有力,她根本没有任何把柄在这丫头手上,空口无凭,他们别想这样就能逼她就范。 木忆看着小丫头咬出了锦绣,嘴边冷笑了一下,哼,锦绣,你还以为今日能逃脱吗? 只见锦绣几步跑上前来,跪在侯爷和老夫人面前,然后就大声哭喊说自己冤枉,“老爷,老夫人,奴婢冤枉啊,良姨娘可是奴婢的主子,几个小主子也是奴婢从小看着长大的,奴婢若是要害他们,有的是机会下手,何必还要借这个小丫头的手呢?再说了,大小姐的厨娘说见过一个身影,此人就被大少爷抓了出来,这难道不巧吗?为何所有的事情都将矛头指向奴婢了?” “侯爷,锦心,锦绣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我相信她们不会这样做的。”良人“虚弱”的说道。 木忆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红着眼问“那姨娘的意思就是阿妩会这样去害弟弟妹妹们,是这个意思吗?” “我……姨娘只相信眼前所见的。” “祖母,阿妩的娘亲走的早,若是娘亲在,一定会相信阿妩不是这样的人,是吗?” 木忆扑过去,靠在老夫人怀里放声哭泣,“好孩子,祖母相信你,相信你啊。” “老夫人,可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啊,这样挨千刀的事情,又有几人回去赌呢?若真是奴婢,为何不找更为妥帖的人,要找这一下就抖出奴婢的人去下毒啊。老夫人,老爷明鉴啊。” 小丫鬟看着锦绣的这出戏,眼睛瞪的贼大,完全不相信这人指鹿为马的本领,“你……你,本来就是你告诉我你和木院的丫鬟有过节,让我去摸的这药,说这药不会死人,只是会浑身红痒,怎么……怎么你就不认了呢?” “你说我让你下毒,可有证据?” “我……我……老爷,老夫人,你们要相信我啊,真的是锦绣让我去下毒的啊。” “我不知道是谁安排你来陷害我的,可是做人不能这样啊,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为何会让你去下毒呢?” “我是小红啊,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呢?是你答应事成之后要给我一笔钱供弟弟读书的,不然我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情!你现在竟然说不认识我?” “哼,你破洞百出,我一个丫鬟哪来的什么钱财给你供弟弟读书!” “你……”小红没想到,锦绣竟然如此狠毒,想要把罪都推在她身上,可她却没有任何锦绣的信物,根本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 “锦绣,你……你不得好死!”气红了眼睛的小丫头竟然在盛怒之下,突然一口气噎了过去,嘴角还有丝血迹。 沈侯爷看着这眼前的一切,冷漠的摆摆手让人把这丫鬟的尸体拖下去。 锦绣看着被气死的小丫头,面上还是装作无辜的样子,心里却冷笑,她一死就无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了。 正文 反击(五) 那丫头一死,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若是这次不能把她弄倒了,下次可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木忆心里如是想。零九 眼看马上那丫头就要被拖走,木忆突然出声。 “等一下,祖母,父亲,我想让府医看一眼这丫头,她死的这般蹊跷,究竟是为何。还有我和她无冤无仇为何她要如此陷害于我。” “阿妩说的对,这个丫头才刚刚入府,何以就敢对主子下手,既然她死前一口咬定是锦绣指使的,那还是要去她院里搜一搜才能确定这丫头有没有说谎。若是说了慌,存了心思要害人,那我可不能容忍这样的刁奴留在侯府,现在是对阿妩下手,将来可就是对你我下手了。” 老夫人口气很硬的对着沈侯爷说道。 “既然母亲有这样的顾虑,自然是要查的。来啊,找几个人去锦绣房中搜搜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物。另外,府医你过来看看这丫头是否服了毒?” “是。”管家得令,召集了几个细心的奴婢和小厮,就去搜查锦绣的房间。 一听要搜房间,锦绣不禁冒了冷汗,毒药是肯定搜不出来的,但是那方帕子和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万一被搜了出来,那可就完蛋了。 “锦绣,你不是说和你没关系吗?抖什么?”木诺冷着脸说道。 被点名的锦绣一听这话就强作镇定,只要摊不上陷害主子这条罪,只是私通顶多就是被打一顿赶出府去,所以,要镇定,不能自乱阵脚了。零九 “大少爷说笑了,奴婢又没有做陷害主子的事情,自然不怕。” “那最好。” 锦绣深呼吸两口,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已经做好被赶出府去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还没等管家来的时候,府医就先说话了。 “回侯爷,老夫人。这丫头是一时气急攻心,血气逆流而死的,并非中毒。可……” “有话就直说,不得隐瞒。”老夫人说道。 “可这丫头的手上似乎沾了些和二小姐中毒一样的药粉,她的指尖部分有了发黑的痕迹,估计就是这毒药所致。” “果然是这丫头,哼,敢谋害主子,最后死在这药上也是她自己作孽。” 府医安静的听着上座的人说话,大气不吭,而后又补充一句,“此毒格外霸道,只需碰一点点,就会沾染上,若是不及早发现,不出几日就会七窍流血而死,药石无灵。” “那是不是只要接触过这个毒药的人都会沾染上呢?府医。”木忆抓住重点问了一下。 “按理来说,毒药都是细心放在瓶子中保存的,不会那么轻易就沾染上,可有的事情也说不准。” 府医的话刚歇,管家就带着几人回来复命了。 “侯爷,经过搜查,并没有在锦绣的房中发现任何毒药的东西,只是搜出了这些。另外,老奴让人去小红的房中也搜了一搜,屋内未曾发现什么,只是在墙角处发现了一个被丢弃的瓶子,想着如此隐蔽可能会有内情,就带了过来,让老爷查看是否有诈。” 说完就把几样东西都呈上,一个平淡无奇的小瓶子,一块方帕,几封书信,还有不少的首饰和银钱。 府医看了眼瓶子,小心翼翼的隔着帕子拿在手上辨认,最后点点头,瓶子中放的就是这毒。 “这瓶子表层也被涂了这毒,此毒很烈,看来下毒者是不想让沾染过此毒的人活着,所以才会在外面涂毒。” 什么! 听着府医的话,锦绣头都炸了,这毒是赵子义拿给她的,只说很霸道,让她小心不要打破,为何表面也会有毒? 她惊慌的伸手出来一看,果然指甲里有些淡淡的黑色了,“啊,府医,府医快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锦绣的这一开口,就彻底把自己给暴露了。 “救你?锦绣,你不是说自己不认识小红吗?为何手上也沾染了这毒?”木忆一针见血的问道。 锦绣慌乱中不知怎么回答,想了一半天就脱口而出,“刚刚,是刚刚,奴婢不小心碰到锦盒了才会这样,是的,是碰到锦盒,这个瓶子我没见过,没见过啊。” “你分明在撒谎。刚刚碰到盒子的小丫鬟,才不过一刻就已昏迷不醒,而你到现在都只是指尖发黑,症状和小红一样,摆明了这瓶子你一定是碰过的,现在才想来赖账,你是觉得我们蠢?还是自以为聪明啊?”木诺反驳道。 “不是的,不是的。”锦绣着急忙慌下,更是漏洞百出,再加上木忆和木诺的一唱一和,早就乱了心神,对,还有良姨娘。 “姨娘,我可是你从府里带过来的,你相信我不会下毒害二小姐的对不对?” 良人冷眼看着她磕头求饶的样子,心里十分不满,这蠢货做事怎么越来越没有长进,想想都知道她是要害木院的那两个,但是为何一点前兆都没有就贸然行动,锦心就不同于她,能把木清扳倒就是靠得她,而这锦绣,除了添乱就是没有别的能力了。 但是,毕竟跟了自己多年,正打算出手相救的时候突然被沈懿的一声呵斥给打断了。 “哼,良人,你管的好丫头!看看她做的这些事!”说完就把手里的信和那方帕子都砸在良人面前。 “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看,我到不知这侯府竟然还有私通外人的丫鬟,良人,这就是你管的院子吗?看来你是照顾几个孩子照顾的无力顾及这府中的情况了。” 良人听着沈侯爷这话像是要夺了她的权,一下子被惊吓到了,捡起那些信和帕子,快速看了起来。 锦绣这段日子十分懒散,不像以前总是和锦心过不去,原来是在外面有了想好的,看着信上露骨的字眼和所谓的定情信物,良人深知眼下的局面想要保她是不可能了,只能弃车保帅,锦绣,怪只怪你自己太过,怨不了我。 “锦绣,你怎么会!我如此信任你才会将你从府中带过来,本以为能安生过日子,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做!你若想嫁人只管告诉我,我岂会拦你的幸福,为何你要如此?” 边说边哭,看这样子是要撇清关系了,果然,利益结合下的关系能得几时好? “不是这样的,良姨娘,不是这样的,奴婢,奴婢本就打算告诉你的,只是……”只是想要扳倒了木忆木诺后,好好得一笔钱财然后再和她的情郎远走他乡,没成想一失手成了这样的局面。 陷害不成,反倒惹火上身,现在名声也毁了,身上还中了毒,一瞬间从良人身边得力的大丫鬟成了被遗弃的棋子,锦绣算是废了,可木忆要好好的从她身上抖点东西出来,不然岂不是亏了设的这一局! “良姨娘,阿妩究竟是哪里做错了,要让姨娘这样让自己的丫鬟陷害于我?若是不喜欢阿妩,阿妩待在木院不出来就是了,可姨娘为了让爹爹处置我,连弟弟妹妹的性命也不顾了吗?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一声声的控诉让人觉得良人真是好阴毒,为了陷害木院的两个孩子连自己孩子的命也不顾了,女人狠心起来真的是很可怕! 正文 反击(六) 良人本欲借着这事把木忆扳倒,没成想反倒被她抓着这个辫子反咬一口,若是她指使的,那尚且还有的说,可眼下,完全是锦绣自作多情去害她的,这事她要是认了,那在这家里也就废了。 良人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大喊冤枉,声泪俱下的对着沈侯爷说,“侯爷,妾身是冤枉的。你也知道心儿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我一个当娘的,怎么可能会害她呢?这事都是锦绣这贱人做的,妾身事先真的不知情啊。侯爷,你要相信妾身啊。” “姨娘,为何要如此狡辩?之前还未查出真相就一口咬定是我要下毒害弟弟妹妹,现如今查出来是你自个身边的丫鬟下的毒,这反倒跟你无关了,刚刚口口声声喊着要爹爹还你和弟弟妹妹公道,如今呢?我要找爹爹要个公道就是错的吗?” “你”良人被木忆的话给噎住了,刚刚确实是气急攻心,只想让侯爷赶快处置了木忆,所以说了不少重的话,如今都自打嘴巴了,心里对锦绣更是狠的牙痒,巴不得现在她就毒发身亡。 而跪倒在地,一直瑟瑟发抖的锦绣一听良人这话,算是废了。 血红的双眼恶狠狠的盯着良人,仿佛在说,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结果你竟然这般对我,之所以去陷害木忆她们,也是为了良人的地位稳固,而今,竟成了弃子一枚。 “姨娘,你当真要弃了我?” “锦绣,你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了,我也想要你好好的,可如今你不但陷害侯府嫡女,还私通外人,这样的罪孽深重,你要我如何保你?我虽不才掌管侯府后院多年,但没承想最大的问题竟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如今,你还是自行了断莫要害了他人,我会求老爷给你留个全尸的。” 留个全尸,难道这么多年的忠心耿耿只能留个全尸?锦绣心中十分愤恨,想要把这些年她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全抖出来,一直狠盯着良人。 突然看见她将手里的丝帕攥成一团,眼里虽然含泪,但是警告的意味很重,仿佛在说,有的事情你要是说了,那就只好让你的老相好跟你陪葬了。 心里万分挂念想好的锦绣完全懵了,若是自己真的将一些话给抖了出来,恐怕会牵连到在外面等着她的赵子义,不行,不能让他无辜牵扯进来。 “姨娘,希望你能善待我的家人。”家人二字咬的十分重,其实锦绣早在跟随良人之前就是孤儿了,哪来的什么家人,她所谓的这人不就是她的相好吗?说完就重重的超她磕了几个头。 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扑向锦盒,狠狠的舔了一口有毒的地方,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已经一命呜呼。 木忆心想这是她死得其所,但是良人还未正式扳倒,到底还是有些不够。 良人见锦绣已死,那很多事情就只能是死无对证了,沈侯爷听着看着这出闹剧,眼下算是结束了。 但木忆哭红的眼睛还是让他揪心了,想起木清,总觉得没能好好照顾他们姐弟就是他的错。 “良人,最近这些日子就好好养病吧,没事就照顾好孩子们,呆在院中吧,至于管家的事情,还望母亲多多教教阿妩,日后她也还是要嫁人,这管家的事情也早该学起来了。” 一句话,既禁了良人的足,又夺了她的权,听着这种安排,良人像是烂泥一般,好不容易才等到的局面就这样给毁了,她实在是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样?锦绣这一步着实伤到她的根基了,能不牵连到她已经是侯爷最后的仁慈了。 “是,妾身领命。”说完就磕了几个头,任由锦心带了下去。 老夫人扶起木忆,心疼的安慰道,“好孩子,你父亲还是替你做主了。不要难过了知道吗?” 这话说的恳切,虽说没能扳倒良人,但折她一个党羽也算是不枉费心一场,知道见好就收,木忆回答道“是。” 一场生辰,最后以良人被夺权禁足,锦绣身死画上了句号。 回到木院,吩咐大家都下去休息以后,木忆拉着绿意的手说道,“绿意姑姑,之前让锦绣那般欺负于你,如今我总算报仇了。日后,若是有人敢懂我所珍惜的人,我和阿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绿意知道这局是木忆设的,但是没承想最后竟然还是被良人给逃脱了,心中虽有愤恨,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能等他日再行解决良人了。 “阿妩,以后做事千万要小心知道吗?你这一下算是和良人那边撕破脸了,她身边的锦心可不是锦绣这种一般没头脑的人,她心思极重,下手更是毒辣。对付她会更费力气的,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姑姑放心,我在没有把握之前不会打草惊蛇的。锦心,下一个就是她。” “阿姐,今日之事过后,那赵子义怎么办?” “等下我出去跟妙人姐姐说,让她差人送回曲城,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她自然晓得怎么做的。” 没错,赵子义就是木忆安排在锦绣身边的人,上次暴打了锦绣一顿后,赵子义“恰巧”路过救了她一命,而后又在护国寺中相遇,一来二去,凭他赵子义的那张小白脸和那张巧言善辩的嘴,自然哄得锦绣以身相许,还抖了良人不少的秘密,这次的毒药其实就是木忆配的,经由赵子义的手送到了锦绣手中,面上的毒也是她涂的,给赵子义的时候只说了让他别碰瓶子,但至于他会不会跟锦绣说那就是她要试探的地方了。 若是说了,那赵子义也留不得,一看就知道是对锦绣动了心若是没说,那就是逢场作戏,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送回曲城继续吃他那碗靠这些手段的饭。 果不其然,锦绣啊锦绣,你到死也不会知道,你这一生是被多少人利用过。 木忆做起事情来就是滴水不漏,所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留有后手。 以前是木清在,一直劝他们不要过分心狠,可如今,木清已经被他们给害死了,不报这仇,不把良人,良侧妃,七皇子扳倒,她心中是不会安宁的,即使成为了双手沾血的人,她也在所不惜。 木诺自然懂她的心思,虽不言语,但眼神中的坚定同她一样。 “对了,有没有吩咐过暗五,若是他去跟爹爹汇报了”木诺提出自己的担忧。 “不会的,从他和暗四跟我们开始,我们就是他们的主子,如是去告状,那就是对主子不忠了,我相信他们和宋之扬一样,是拎的清厉害关系的人。” 确实,暗四暗五自跟随木忆木诺以后,就再也没有跟沈侯爷汇报过任何的消息,只负责保护和传递他们想要传递的消息,其他的一概闭口,这就是他们从小接受的训练。 “这次以后,我想良人会更加小心的,虽然我们手里有不少的关于她的作恶手段,但没有证据,她在爹爹面前一向装的贤良淑德,所以我们还是要按兵不动。先把她身边的锦心给除了,再来谈如何收拾她。”木忆分析道。 “嗯,从明日起,阿姐就要跟着祖母学习管理后院的事情,能出去的时间估计少了,这样,若是宝林哥有什么要同你商量的,我来传递吧,于礼留在府里跟着你,好歹他也会点拳脚,也算机灵,跟着你我要放心些。” “好,可是你一人在外千万要小心知道吗?尤其是别被认识的公子哥看到了。” 木诺点点头,他们必须更加谨慎小心才为上策。 正文 安生 自从跟着老夫人学习管理后院的事情,木忆算是回归到了一个正常的大家闺秀生活,每日晨间就去老夫人的院中拜见,一同用完早膳后开始学习。 虽然表面上是学管理后院,但老夫人早就闲暇枯燥的日子因为木忆的到来显得格外有趣了,而且从未生养过女儿的老夫人总觉得这是很可惜的事情,再加上木忆娘亲去世的早,理所应当的应该由她来教习木忆一切闺阁小姐的礼仪,所以吩咐下去,找全了一应的教习姑姑。 有些是负责针织刺绣,有些负责行走端坐的姿态,还有各种琴棋书画的师傅,也都是在京中有名望的人。 一天下来,满满当当的课程让木忆每天都要到晚饭后才能同木诺一起回来,本来老夫人是打算也找人来教习木诺,不过有一次刚好被程嗣听到,就帮他给挡了回去,说,没事就跟着他多多练习拳脚功夫,至于学习诗文又是到专门收达官贵族的私塾院中学习,故而老夫人也就歇了心思。 经过快三月的学习,木忆变得更加端庄有礼节了,原来的她因为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所以自由散漫些,可她们的身份有时会在各种宴会中出席,一旦有所失误,丢的可就是侯府的脸,所以,在学习这些礼仪上,木忆还是格外用心的。 都说不怕徒弟笨,就怕徒弟不认真,更何况木忆聪明机灵又能吃苦,自然学的快,听着各位教习姑姑的回复,老夫人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木忆果然是他们沈家的孩子,孺子可教也。 随着良人的禁足和老夫人对木忆的疼爱,侯府里的风又开始转了方向,以前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侯府上有位大小姐,现如今呢都在夸大小姐处事公道,厚待下人,名声自然就传了出去,而这些话传到良人耳朵里的时候,就变了滋味。 “啪”的一声,本来还站立的挺挺的几个丫鬟突然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自从上次被侯爷下令禁足以后,良姨娘的脾气就变得焦躁不堪,本来好好的坐着喝茶,每次一听到锦心的回复后就会暴怒,这段日子里,被她处置的小丫头已经不下十位了,而摔坏的器皿茶具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每次一听到杯盏掉落的声音,大家都会有如惊弓之鸟一般。 “姨娘息怒,且让那小丫头再风光两日,等到了夫人的丧期之日,自然就会有所转机。”锦心说着宽慰良人的话。 “如今已是十月,离木清忌日也不剩几天了,你打算如何做?” “按着礼节,木夫人丧期的三年内,都要在忌日那段时间去守灵三日,到时候老夫人和侯爷可没法跟着去,只剩他们姐弟二人的时候,自然有的是机会下手,姨娘放心,他们就算武功再强,只待晚上放入几条从南疆带回来的蛇,还能活命?那蛇从生就开始喂养剧毒,别说是咬上一口了,就是碰触到都会有所中毒。” “真有这样的蛇?” “姨娘放心吧,上次去南疆,我就把养蛇人给带回来了,她的蛇绝对能让人一口毙命。” “嗯,你办事我放心,只要俩姐弟一死,我就能坐稳了这沈府夫人的位置,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夫人。” “对了,上次让你去查的那方帕子的主人,找到线索了吗?” “没有,锦绣做这事很是隐蔽,周围的人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只查出来姓赵,好像是南罗国人。” “嗯,不管怎样,一定要找到这个人,锦绣既然能为他死,可想而知他在锦绣心中的位置,一定知道我们不少的事情,所以找到他,让他闭嘴才是最安全的,知道吗?” “是,姨娘放心,我已经让哥哥去查了,相信一定会找到的,只要他还在这个世间。” “嗯,行了,随我去看看心儿吧,这段日子她的身体时好时坏的,我总放心不下。” “姨娘不要太过伤神了,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虽说侯爷禁足了您,可对两位少爷和二小姐的疼爱丝毫未减,假以时日,一定会重获恩宠的。” “希望如此吧,侯爷也没说个禁足的期限,现如今又是木院风头大盛的时候,且让他们再狂上两日,等到了木清的忌日,我就送他们去陪木清,一家三口在泉下相聚,不是很好吗?” “姨娘说的是。” 良人此时的如意算盘打的响,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木忆和木诺早就是百毒不侵的身体,这一招不但没用,反而成了毁灭自己的开始。 在这主仆二人心中显毒计的时候,木忆他们正忙着准备回曲城的东西。 事情是这样的。 妙人的祖母早些日子传了信过来,说自己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想要在离开之前见到自己的宝贝孙女儿嫁人的喜事,再加上虽说宝林和妙人定了亲,但只见过贾老爷,还未见过贾家的一众亲戚,所以,妙人和宝林商议后,决定等木清的忌日过后,就回曲城一趟。 “宝林哥哥,这次回去你就同妙人姐姐把亲事办了吧。” 已经快一月没能见到宝林的木忆开口就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为娘亲服丧期三年,以尽儿子的孝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妙人姐姐的年纪和家里人的想法。她们家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几年前来了宜都就没怎么回去过,一直跟着你,虽说你们定了亲,可妙人姐姐的祖母,贾伯父都会有所担心的,在一起那么久,你也应该给他们交代的。” 宝林知道木忆的意思,确实,若是等到丧期结束,妙人的年纪已经是很大了,“那若是我们成亲,自然要回曲城,你和阿诺怎么来呢?” “放心吧,到时候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来的,实在不行,就跟爹爹说一声,我想他会允诺我们的。” “好。那这次回去我就和贾伯父说,具体的时间定下来了,我就差人来告诉你们。” “嗯,我想娘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开心的,毕竟若是她还在,恐怕你们也早就成婚了。” “阿妩,干娘既然把你们托付给了我,我一定会做好哥哥的责任,不管日后发生什么,都要记得,你们身后永远有我和妙人在,知道吗?” “好,我知道的。你们早日成婚了,赶紧生个宝宝出来,我倒是很期待,你们的孩童会不会是个经商天才?毕竟爹娘都不是省油的灯,哈哈哈”。 “你啊。总是这么没正经。” “好了,我就先回去了,这段日子可能就不过来了,家里祖母安排的事情太多了,都要学着管理,很是伤神啊。” “行,有事就跟阿诺说,他自会来告知我的。” “等娘亲忌日那天,我们先去祠堂一下,得了脱身的机会就前去跟你们汇合。好好的陪娘亲呆上几天。” 宝林知道,她说的是真正葬木清的地方,那里被沈侯爷安排的井井有条,每隔几天就会有人专门去打扫和上香,从不间断,没有一丝的萧条。 “你这段时间要小心,尤其是去祠堂的路上,毕竟家里还有个良人在,她可不会放过你们单独出门的机会,一定会想什么招来对付你们的。” “放心吧,她左不过就是还有一个锦心给她出主意,等过了娘亲的忌日,我就收拾她,我倒要看看,没了爪牙的良人能翻起多大的浪。” “行,你心里有底就行。” “宝林哥,那我先走了,你跟妙人姐姐说一声,下次再陪她吃饭了。” “知道了,回去吧。” 木忆点点头,很快就消失在暗道里,等再出现在木院的时候,就见红袖着急的在房中转来转去。 “怎么了?急着这样?”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刚刚老夫人院里的嬷嬷过来,说让您去正厅一趟,说是程家少爷过来了。” 程嗣?他来干什么? 心中虽有疑虑,不过还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去了正厅。 正文 同去 木忆到正厅的时候,就见老夫人正和程嗣说的开心呢,呵呵的笑声直达心底,“祖母笑什么呢?也说给孙女儿听听啊?” “小阿妩来了,快快快,嗣儿说的这些个风俗民情快把我给笑晕了。” “程少爷说的什么风俗民情,竟让祖母如此开心?也说于阿妩听听?” “你若喜欢,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现场看的,可比听故事更有意思了。尤其是曲城,背靠渤海国,再往北走一些就是北牧国,各种人都有,比着宜都倒是有趣些。” 曲城?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若是可以,那到省了心思去跟父亲求情,直接就跟着去了。 “哦,这倒是很有意思。”尽管心里想的是可以跟着去,但作为一个世家小姐,贸然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会给人落下把柄的。 老夫人看着程嗣和自己孙女的模样和谈话,真是越看越喜欢,若是能成了一对,倒是个对佳偶。 “阿妩,今天嗣儿过来,是说你娘亲忌日的时候想要陪同你们姐弟俩前去祠堂上香。” 你?陪我们去?木忆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奇怪,你好端端的一个世家公子,边城将军跟着我们去上香算怎么回事? “祖母,不妥吧,程少爷毕竟是程家的嫡子,贸贸然进我沈家祠堂,于礼不合吧。”木忆试探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无妨,他是有公务在身要出门,刚好和你们一个去向,所以说就一道前去,待办完了事情再回来就好。不碍事的,你们姐弟俩出门我本就不是太放心,嗣儿在的话,你们的安全我就不用担心了。” 听着老夫人的话,程嗣很明白这是在给他铺路呢,马上答应到,“老夫人放心,我一定把阿妩和阿诺安全带回来。” 敢情今日过来就是看他俩唱戏啊,一唱一和根本就是已经拍板定砖的事情,那何必还叫她来呢? “既然祖母已经定了,阿妩自然是没问题的。”听着老夫人的这意思,看来对程嗣是很满意的,哎,其实程嗣真的是个不错的人,但是这心啊,还是没动,木忆觉得有些可惜了。 程嗣得了木忆的确定,心里很是开心,说是公务,但并不算什么,甚至不用他亲自去,但因为想要多点时间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刀山火海都能走一遭了。 两人陪着老夫人又聊了一会儿,程嗣也是个识相的人,借口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告辞了,约定好到时一同前去的时间,然后就离开了沈府。 老夫人见他离开后,就屏退左右,只留了嬷嬷和木忆,然后开始问她。 “阿妩,我想你也知道,我心中对于嗣儿这孩子是很喜欢的,他出生将门,性格随了他爹,刚毅果断,对于男女的事情不会过分沉迷,很少又娶几房妻妾的,再加上程夫人也是个心善的,以后也不会为难于你,而家中长子去世后,只剩嗣儿一人,不会有什么斗争,你只管过好你和他的日子就好。而且我也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喜欢,所以祖母想问问你,是否有意?若是你也有意,那我就和你爹爹去说,让他应了这门亲事,可好?” 老夫人虽然对程嗣很是喜欢,但是还私下问了木忆,这让她很感动,虽说这个地方,女子都是依靠男子的,婚姻大事自古就是长辈做主,但老夫人愿意问问她的想法,那也是很大的尊重了。 “祖母,阿妩暂时还不想成亲,娘亲去世不过一年,阿妩要为她守孝。” “我知道,若是真心喜欢,那么先定了这门亲,其他的等过了孝期再说。现在祖母问的是,你可中意嗣儿这孩子?” “祖母……”木忆有些害羞的撒娇道。 “阿妩只当他是哥哥,心中并无男女之情。” “哎,这缘分的事情真的是天注定,你们且先见面看看,说不定,那天就改变主意了知道吗?” 老夫人还是不死心,认为多一些接触,木忆自然就会感受到程嗣的好,到时候也就中意了。 木忆也不好再反驳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二人早有约定,一年的时间过了,他自己也就死心了。 “祖母,那您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嗯,早点休息知道吗?” “是。” 木忆回到院子的时候,木诺刚到没多久,近来沈侯爷帮他找个骑射师傅,日日都要去教场练习,所以回来的都挺晚,好不容易两人凑在一起说会儿话。 “最近跟着师傅学骑射,进步大吗?” “挺好的,那师傅原本就是个将士,所以很多东西都讲的透彻和实用。再加上程嗣哥有时也会从旁指导,所以挺受用的。” “嗯,对了,程嗣要跟我们去祠堂。” “我知道。” “你知道?” “刚刚在院中和他遇上了。” “这样啊,哎,你说他怎么就那么闲呢?没事跟我们去什么祠堂?到时候怎么脱身啊?”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木诺胸有成竹的说道,木忆看着他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行,那就听你的。” 俩人商议妥当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天气冷了起来,夜慢慢的也深了起来,本该冬眠的蛇又要出洞了。 十多天后,木清的忌日马上就到了。 姐弟俩早早就起身就焚香沐浴,换了一套白色的衣服,整个院子都安静了许多,大家都沉默着做自己手里的事情。 绿意这次跟着他们去上香,留下莲心,红袖和于礼守院子。 一开始的时候,几个人都不同意,木诺一锤定音,“好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这次我们要去好几天,若是院里没人怎么办?良人那边趁机下手怎么办?这院子你们必须给我守好了,懂吗?” “少爷说的是,您和小姐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守护好这院子的,保证不让他们动一根汗毛。” “好,你们自己在家也要小心,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去老夫人哪儿求救知道吗?” “知道。”莲心点点头,留下的三个人中,她是最大的,她自然就承担起照顾大家的责任来。 交代清楚以后就离开木院,去往正厅,叩别老夫人和侯爷。 刚进屋子就见侯爷一声青衣,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木忆知道,那衣服是放在木院多时的,这些年来虽说爹爹未曾踏入木院,但娘亲还是会时不时给他做衣服。 自打娘亲死后,那些衣服就不见了,原来是被爹爹拿走了。 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心里更是悲伤,眼眶马上就红了一圈,看的老夫人心疼的打紧。 “阿妩,逝者已逝,你娘亲在天上看着你如此难受也会心疼的,知道吗?” “嗯,多谢祖母关心,今日阿妩就要和弟弟一同去为娘亲守灵7天,这些日子里,还望祖母珍重,院中我留了几个贴身人,若是祖母有什么事情可唤他们过来,我都有交代好了的。” 老夫人听懂了木忆话里的意思,直言让她放心去,剩下的事情她会看着办的。 而侯爷也是面上无什么过多表情,只让他们注意安全,其他的也就没交代回房去了,木忆知道,他是准备好了先去山谷里等他们。 给老夫人叩了头,他们也就启程了。 出门的时候就见程嗣早就等在门口,一身玄衣,身后跟着的侍卫也是如此,算是全了木忆去上香的礼数,对此木忆很是感激。 “走吧,路程稍微有点远,若是脚程紧一些,中午就能到了。” “嗯,多谢程少爷。” “你我何须客气,走吧。” 一辆马车,十多个骑行的侍卫包围在周边,渐渐的离开了宜都的街道。 良人听了门口小厮的回禀,对着锦心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动手了,就轻轻的挥了挥手,转而看向床上熟睡的心儿,嘴里轻声念叨,“娘的好心儿,睡吧,睡吧,等睡醒了,你们就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女了。” 笑容十分柔美,但眼里全是狠毒。 正文 守灵(一) 一路上都走得比较快,果然,在中午之前就到了祠堂,一直在祠堂管事的姑姑带着几个丫头早早就守候在门口,见到木忆们过来,就跪倒在地上,给主子请安。 “奴婢修氏携祠堂一众丫鬟给大小姐请安,给大少爷请安。” “给大小姐请安,给大少爷请安。” “起来吧,修姑姑辛苦了,这么些年一直在这里守着。”木忆去年来的时候见过这位姑姑一面,看着是个心善的人,所以对她态度蛮好。 “小姐,厢房已经准备好了,一应要上供的香文贡品也准备好了,寺里的师傅也安排好了,明日开始就能开始为夫人守灵。” “嗯,姑姑办事我放心,下午时分我同阿诺去看看娘亲的牌位吧。” “是。” 木忆和修氏说话的时候,程嗣也在,本来他应该去处理公务的,但是不知怎么的还在这里。 “谢谢程少爷一路的照顾,如今我和阿诺已经安全到了祠堂,就不耽搁您办公务的时间了。”木忆的话里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程嗣自然听得出来,不过却装作不懂的样子,站在旁边傻笑着看着木忆,木忆被他盯的发毛,“程少爷,还有其他事情吗?” “无事,刚刚手下传来消息,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既然都过来了,也应该给夫人上柱香,再说了,我答应了老夫人,要将你们姐弟安全无事的送回家,自然不能半路就离开,7天以后要同你们一起回去的。” 木忆听着他这番义正言辞的腔调,真是无言以对,朝着木诺狂使眼色,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上啊! 木诺点点头,表示接收到了她的意思,然后开口就说,“既然如此,那自然是好的,修姑姑,带程少爷去厢房吧。” 什么?木忆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不敢相信他竟然反戈了? 程嗣看着木忆的表情,特别想笑,但是觉得这样的场合笑出声始终不好,所以就绷住了。 “走吧,你们下午不是还要去祭拜沈夫人吗?”程嗣这话说的,好像他已经是木忆的未婚夫一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不得已,只能是往厢房去了,木忆进门的时候就让绿意姑姑找了木诺来。 一见面就质问他,“阿诺,你忘了我们要干嘛?怎的还让他也跟来了。” “阿姐,程嗣哥已经知道娘亲不葬在这里了。” 木忆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吓到了,“他怎么会知道的?” “王陵偶然发现了那个山谷,自然就上报到了他那里。” “那父亲,还有宝林哥!” “没有发现,他知道这事以后第一时间来找了我,我跟他说,确实是找了人把娘亲带走了,因为这是她最后的遗愿。不想葬在沈家祠堂里。” “那他信了吗?” “不能说全信,但是他没有再过多追问,这次过来他的本意是掩饰我们离开的行踪,所以我考虑之后才答应的。” 木忆听着这话,始终有些不放心,虽说他的人品可信,但是若是被他发现了宝林哥,那玲珑阁和曲城贾家的事情也就兜不住了,本来他就在曲城驻守过多年,对当地的情况一定十分清楚,这让木忆很是难办。 “那他打算怎么掩护我们离开呢?” “从明日开始就封了厢房,对外说我们在抄写经文,不可打扰。” “这,靠谱吗?” “这段时间跟他的相处,我信的过他的为人。” “为今之计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既然他已经到了这里,我们想瞒也瞒不了,这样,你且让他过来,然后我们看看a他的态度,又做打算。” “嗯。” 木诺出去了一会儿,就把程嗣带了回来。 程嗣一见木忆,就想笑,这丫头啊,心怎么那么贼?老是不容易相信人。 屋子里只有她和绿意在,其他人都在为午后要上香做准备。 “程嗣,你是认真的吗?” 这还是木忆第一次叫程嗣的名字,口气很严肃,表情也不同以往。 “阿妩,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父帅年轻的时候也曾很是宠爱过一房妾室,当时母亲每日以泪洗面,而我和大哥也备受冷落,所以,我懂你和阿诺的感受,你相信我。在你们母亲去世以后,我虽不知道具体缘由,但我相信一定不是对外说的病逝那么简单,如果真是那样,你们就不会每次提到你爹的妾室良姨娘时,眼神中都透着恨了。所以,七月初七的时候我带着你们去郊外玩,就是不想让你们难过,你们没了母亲,而你的弟弟们还能享受有爹有娘的生辰。所以,我才会经常带着阿诺去练骑射,练武功,不让他常常待在侯府,免遭暗算。所以,我才会表现出对你的情谊,让她们会有所顾及,若是有心害你,也要想想,会不会得罪我程府。阿妩,有的时候我知道,我过分表现让你很为难,但是,为了你和阿诺的安全,我必须这么做,知道吗?” 木忆从来没想过,程嗣竟然会如此对待他们,想的那么周全,却从来不说,如果不是今天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到一年期的时候,她都未必会知道这些呢? “所以,这次我跟着过来,一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出门在外,我实在不放心。若是那人对你们出手,有我在,起码能护你们周全。二是掩护你们离开,不然隔墙有耳,被人发现你们不在了,那就很难办了。三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想和你多点日子相处,阿妩,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可以吗?我只想兑现我们的一年承诺,到时如果你还是对我没什么感觉,我自会离开的。” 程嗣的说的情真意切,听得绿意一阵抽泣,大小姐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喜欢眼前的这个孩子的,他对小姐是真心的呵护啊,所做所想,都是为了小姐和小少爷好,实在令人感动。 木忆听的心里也很感动,前世到今生,都和这张脸有这样的纠葛,本来就打算孑然一身的过了,结果他又这样出现扰乱了心绪,原先的打算,仿佛都随着这些话而消失了。 “我知道了。那这几天就拜托你了,我们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多天的。” “好,你放心,到时你们伪装成部下,我派你们出去就好,不会有什么破绽的。” 几人一番商议后,就确定了计划。 简单的吃了一些午饭,木忆和木诺就去祠堂里给木清的牌位上香了。 整个祠堂在此时显得格外有生气,平日里都只有修姑姑和几个丫头在,今日多了不少寺庙的师傅,木忆和木诺拜见了主持这次法事的大师傅后,就跪在灵前,给各位祖先磕头。 祠堂开始诵经的时候,两人也虔心跟着诵念,虽说木清的棺椁没有葬在这里,但是牌位在此,还是应该认真对待。 正文 守灵(二) 整整六个时辰,俩人都跪在灵前,没有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等法事结束的时候,木忆和木诺就“晕”倒了,慌的一众丫鬟都在惊叫,但程嗣很快稳住了大家的心神,明日的法事照常进行,但俩人晕倒的事情不能对外宣扬,大家只管做好自己手里的事情就好,至于照顾俩人,绿意姑姑是不二人选。 不过寥寥数语,就把场面给震慑住了,修姑姑也是老人了,自然知道这种时候听主子的话就行,嘱咐手下的丫鬟们,安排好师傅们的休息,然后就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要随便走动,而小厨房里的厨娘也只得听命于绿意,让做些清淡的食物送去。 房间内,木忆和木诺已经换装好了,这次过来的时候,他们带着妙人身边那个易容高手来了。 不过一个时辰,身份就对调了个,那人身形伪装成木忆,远远看着竟有八成像,而早就准备好的王陵也因为身形和木诺相似而装扮成了他,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得知这人竟然不是木诺本尊。 “好了,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最多两日,我和阿诺就回来了,我们不在的日子里,你们听程少爷的安排就好,知道吗?”绿意本来打算跟着她们去,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实在没法,只能等着她们回来,日后寻了机会再去。 “放心吧,这几日我会让她们都卧床休息的,修姑姑也不过见你几面,定是看不出来的。” “嗯,希望如此。” “你们去的时候,拿着我的令牌,路上不敢有人阻拦的,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好。” “那就不多耽搁了,趁着天黑赶紧去吧。”程嗣交待道。 木诺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阿姐的。”然后就在王辛的保护下,离开了祠堂,朝着山谷的方向奔去。 夜黑的愈发让人觉得荒凉。 山谷和祠堂的位置相隔不是很远,但也还是用了不到三个时辰,王辛将二人护送到谷口,就下马了,并对二人说道,“少爷曾吩咐过,让我守在山谷,待两日后再护送二位回去,所以王辛就在此处等候,请沈小姐和沈少爷务必注意安全,否则,王辛没法跟少爷交代的。” 当时还在想若是王辛见到爹爹还有宝林哥的时候,该怎么说,现如今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好,辛苦你了,我们会快去快回的。” 说完就马鞭一甩,两人朝着山谷里就策马而去,只留下王辛看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心里在想,果然是少爷看上的女人,跟那些个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不太一样。 进入山谷以后,很快就看到了屋子,而宝林和妙人一直站在屋子前等着他们,看到月色下马匹疾驰而来的,两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路上还顺利吗?” “嗯,不过这次只能待两天,不然我怕祠堂那边程嗣兜不住。” “程嗣?就是那个对你有意的那个人?他怎么会在祠堂?为什么说他给你们兜着。对了,绿意姑姑呢?”宝林一下子把所有的问题都抛了出来,问的木忆都有些回答不上了。 “进门再说吧,你这样问个不停,让阿妩和阿诺还能不能进门了?”妙人在旁边打圆场。 “我竟忘了,快进去吧,侯爷还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爹爹已经到了吗?” “嗯,我们到的时候,侯爷已经到了。” 木忆和木诺匆匆几步进门,就看见这样的一幕。 沈懿依旧穿着那身青衣,喝着茶,手里拿着的书竟然是这些年里娘亲惯爱看的一些,难怪自从娘亲去世以后,爹爹把她屋子中很多东西都带走了,原来是搬到了这里,用这样的方式来思念着娘亲。 “来了?路上没遇着什么吧。” “爹爹放心,暗四和暗五都跟着我们的,无事,只不过……” “怎么?” “程嗣的手下意外发现了这里,所以他知道我们把娘亲从祠堂移葬在了这里,所以这次他跟着来掩护我们,然后派人护送我们到谷口,而他留在祠堂替我们守着。绿意姑姑也留下帮他,这次就没跟过来。” “程嗣?他倒是有心了,只不过……算了,不说这些,早些休息吧,明日好好陪陪你娘亲,后日一早就离开吧。”沈侯爷说了此话,几个小辈都不敢不从。 按理来说,才三十多岁的年纪,真是当年的时候,可随着木清一死,他整个人都变了,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苟言笑,但却看的出来,他苍老了许多,很多时候,甚至觉得他比老夫人更加清心寡欲,对这世间没什么留恋。 “那爹爹也早些休息,我们就先去睡了。” 沈懿点点头,然后视线就从他们那里转移到书上,继续喝着茶,看着书,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二天,几人都起了个大早,很多东西都是早早就准备好的了,没有带金银纸钱,香烛贡品,早上起来抄写了经文就在木清的坟前烧了,以表心意。 沈懿站在坟前,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几个孩子都磕头以后,就对他们说道,“你娘亲生前的时候说过,希望这山谷里都是花香果树的,那样她也不会寂寞,所以,我们今天给她栽种些树吧,养护的问题我会找人来的,日后若是来,不要烧拜纸钱,为她种上些她喜欢的树就好,知道吗?” “是。”几人都红着眼睛答应到,既然母亲希望如此,那他们一定会做到的。 叩拜之后,几人在不远处的地上开始动手,沈懿带着宝林和阿诺,挖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坑,然后把沈懿早就准备好的小树苗都放在里面,精心栽培好后,再让木忆和妙人为它浇水。 一颗,两颗,三颗……整整一天,从日出到日落,五个人种下了三十三颗树,刚好是木清离世时的年纪,几人许诺日后每年到了木清忌日,就为她栽种一棵树,那样每次来到这片地方,就仿佛她还在一般。 晚间,宝林和妙人下厨做了一点吃的,都是素菜,简单水煮或清炒一下也就好了。 “阿妩,这些日子我看程家的那孩子和你走的挺近的,你的意思是就打算和他在一起了吗?”晚饭过后,阿诺去喂马,宝林和妙人去收拾厨房,只剩下木忆和沈侯爷的时候,他先开口了,就跟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关心一下自己女儿的小心思。 “爹爹为何这般问?” “早在你成人礼的那天就看出来他对你的心思了,这些日子,很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也听你祖母提起过几次,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 “爹爹,我知道的,程家哥哥对我的好,我都知道的,只是女儿还有孝期在身,什么事情都要等两年以后再说,所以还望爹爹和祖母能放宽心,女儿若真是喜欢,到时自会与你们说的。” “你啊,和你祖母一个样子,我曾听父亲提前过,娘亲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有主意,难怪她那么喜欢你。” 阿妩笑笑,现如今在那个家中,最爱的也就是祖母了。 “明日你们回去的时候,千万要小心知道吗?” “爹爹放心,有暗四暗五在,还有嗣哥哥手下的王辛,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嗯,我还会在这里多住上几日,你们在祠堂待上几日,就早些回府吧。” “嗯。” 木忆想说点什么安慰他的话,但看他的样子也不是很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能说简单了请安之后,就离开了。 找到了在喂马的木诺,就着这夜色聊了起来。 正文 守灵(三) 冬日里的天气,风吹的冷嗖嗖的,可木忆却没有一丝的畏寒,大抵是心中温暖吧。 刚刚她问了木诺一句,若是将来她嫁人了,他怎么办?若是不嫁人了,他又怎么办?木诺想都不想的就回答说,不管是否婚嫁,你永远是我的阿姐,不离不弃一辈子。 在这一世中,上天把她前生从未得到过的亲情都还给了她,有善良体贴的娘亲,深沉似海的父亲,时时保护自己的宝林哥,不多言语但总把她放在心里的弟弟,疼爱她的祖母,还有,不计回报的程嗣。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在脑海中想到了他,两世加起来都四十多岁了,竟然还对这样的人动了些女儿心思,木忆有时候都想笑话自己了,多活了一世,反倒矫情了起来。 也罢,既然自己的心里也有了他的好,那就慢慢接受吧,若真是那命定的良人,自然也就会携手走一生。 想到这里,木忆竟有些期待再次回到祠堂的日子了,这么想着想着,也就睡了一夜,次日的清晨,天刚微微亮,她就醒了,早起来在木清的坟前又说了会儿女儿心思的话,看着太阳从山谷中跃然升起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木清的脸庞,依旧清丽,依旧善良的朝她笑着,她明白,这是让她要好好生活的意思,“娘,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爹爹和弟弟的,阿妩不再是那个哭鼻子的女儿了,我会过好以后的日子的。” 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让站在她背后的沈懿觉得十分心疼。 孩子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爱,这么多年了,为了他们的安全所以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木清也走了,他能陪伴他们的日子也不多了,看到孩子这样懂事,他会觉得心痛,若不是承受的太多怎会这般年纪就想那么多的事情;但同时也欣慰和放心,就算自己走了,他们也能好好的在这人世间活着。 “阿妩……”听到背后有人叫她,木忆转过头来就看见沈懿站在那里,手收在身后,一身傲骨,初升的太阳光芒暖暖的洒在他身上,木忆才好好的看清了自己的父亲。 眉目俊朗,一身傲骨,但却有种悲凉的感觉时刻萦绕,她明白那是娘亲走后,他身上才有的感觉,平日里在侯府他要装作无事人一样,但如今面对着她,所有的哀思都涌现出来了,木忆看的有些眼眶发红。 “爹爹,怎的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来看看你娘。” “嗯,我再陪陪娘,然后就要启程回祠堂了,已经出来两日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安全。” “好。” 多年来一直没有过多的说话,让俩人在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太多共同的话语,气氛稍稍沉闷了些,木忆突然开口,“爹爹,我给你讲点我们小时候的故事吧。” 沈懿从未想过木忆会主动提及这些儿时的事情,很高兴能有机会介入他们的生活,点点头,同木忆坐在木清的坟前,伴着晨光和微露,感受那些错过的时光。 “我小的时候可皮了,没事就喜欢爬树,后来有一次,爬山去摔下来了,急的娘亲直掉泪,将养了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然后我就跟着娘亲学医了,娘亲的医书可真多啊,有时候我能几天几天的呆在里面不出来,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跑去问,娘亲看我这么有兴趣,慢慢的也就把她会的一点一点都教给我了。所以后面才没有那么皮的。可阿诺不同,从小就很稳,做事说话都不会过分出头,不像我,就喜欢冲在最前面。有两次我做了坏事,心虚的不得了,生怕娘亲生气罚我抄写医书,是阿诺站出来承认错误,所以罚的就是他,狠狠的抄了一夜的书,我就陪着他熬夜,给他做好吃的,让他不要生我的气,结果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他是唯一的男子汉,自然要好好保护我和娘亲,那时候他才五岁,就懂这些,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个小老头变得。” 听着木忆一字一句的讲着过去的事情,沈懿心里更多的是还原了一个嬉笑怒骂的木清,她最好的时光都给了他,那时候她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后来嫁给了他,只过了一年多的好日子,就是漫长的误会,禁足,争吵和死心,只用想的都知道她夜里流过多少次眼泪,一定也怨恨过他。 可很多事情,他有他的无奈,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和那人抗衡,才会由着他如此操纵自己的命。 但木忆和木诺不行,无论怎样他都会尽力让他们离开这个漩涡之地,不在和这些是是非非纠缠在一起,要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走自己的路。 “阿妩,你和阿诺怪爹吗?”沈懿突然说起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木忆有些吃惊。 怪吗?当然怪。 可是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里面的无可奈何和悲伤,她又如何去怪? “以前怪过,以后不会了。” “嗯,那就好。” “你的娘亲和我,在未生下你们之前就曾经说过,不会让你们受苦,但我食言了。你们的儿时我从未参与过,尽管有很多的原因,但我却是不是个好父亲。那时候一直在想,只要我再强大一些,就可以带着你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过自己的日子去,可是还没等我安排好这一切,你娘就离开了。我知道,她这是在怪我,但我暂时还不能去请罪,我要把你们都安排好,那样才对得起她。” “爹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阿妩,今日过后我又是那个冷漠的父亲,而你还是要继续恨我知道吗?有些眼睛还没有拔出掉,戏就要继续演。你们有宝林和程嗣照看着,我放心。所以不管怎样,一定要活得开开心心的,知道吗?这是我和你娘最大的盼望了。” 木忆不知道为何他会再次提起这些话,仿佛交代后事一般,她有些心慌了。 沈懿看出了她的心思,第一次朝她笑笑,轻声说着,“放心吧,我还是侯府的沈侯爷,不会做什么轻生的事。” 那就好。 “好了,你和阿诺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爹爹,那我们就先走了,你自己也要保重,在侯府里女儿不能时时向您请安,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这,也是娘亲的心愿。” “嗯,为父知道。” 告别了父亲和宝林妙人,木忆和木诺又换好行头离开了山谷,在谷口处顺利的和王辛汇合,奔着祠堂赶去。 而另一边,宝林和妙人把接下来几日的瓜果都准备好,也就离开了,剩下沈懿一人在那里守着木清和他们共同的回忆。 马车上,妙人依靠着宝林在小憩,而宝林,脑子里都是这些日子中看到的事情,和木忆的对话。 这番过来看到沈懿的样子,更是明白了要珍惜眼前人的道理,如是真心爱护她就应该让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下定了决心就同妙人说话。 “妙人,妙人……” 妙人刚刚有点疲惫,听到宝林的声音又回神过来同他讲话。 “怎么了?” “妙人,这次回曲城,我就跟伯父说,让我把你娶了吧。” 妙人有些震惊,不是一直说着要等上两年吗?更何况木清夫人去世才一年,她早就做好准备是等孝期过了才能再议婚嫁之事了,如今说这些事到底是为何? 看着她眼中的疑惑,宝林更加心疼。 抱她在怀里就说道,“本来我打算过了干娘的孝期再说这些,但是阿妩说的对,你的年纪若真是等到那时,确实对你不公平,再想想就这么让你和我住在宜都,曲城的祖母和伯父心中定然也不好受,这几日在山谷中陪干娘的时候更是懂得了要珍惜眼前人的道理,所以,妙人,我不打算再等了,我一定要八抬大轿的把你娶回来,让你能够过的开心。” 妙人从未想过,不懂甜言蜜语的宝林竟然会这样对她说,心中的感动已经没法用言语表达,只能哭着点头,宝林拭去她眼角的泪,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正文 守灵(四) 木忆一行人匆匆赶回祠堂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一直呆着屋子里看经书的程嗣听到门口王辛的声音,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打开门看见三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和这几日的担惊受怕,实在没顾忌上就把木忆抱在怀里,嘴里还念念不停的说着,“总算上回来了。” 木忆有点惊讶他的这番举动,不过还是默许了这行为。 王辛和木诺看着这一幕都觉得有点尴尬,只能把门关上,让他们好好倾诉一下相思之苦,转而去了木诺的院子中,换王陵出来透透气,这几日都躺在床上,王陵都快被躺废了,见着木诺回来的时候,一把老泪纵横啊,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要易容了,实在不舒服。 哗的一声,把盖在脸上的易容皮撕了下来,“总算不用再戴着这皮囊了,每次看镜子都觉得怪怪的。虽说沈少爷这脸好看,但还是自己的脸舒服。” “王陵,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沈少爷的脸不如你的咯?”王辛故意挖坑给他跳。 王陵看着他不说话,只邪邪的笑了起啦,“三日不见,你是骨头痒了?连哥哥也敢打趣了?小子,下午就带你去松松筋骨,正好这几日躺的我身子都酥了。” 听着他们打趣,木诺是真的喜欢,也就这种沙场练出来的人,才会有这样硬朗的气质和虽然斗嘴但关键时刻会拼死保护他们的心性。 正开玩笑呢,就见门口有了敲门声,“谁?”王陵一下子绷紧了脑子,态度也严肃了起来。 “是我,我来给你送饭。”原来是绿意姑姑。 王辛离门近一些,就开了门,本来还没什么情绪的绿意看见木诺安然无恙的站在眼前时,情绪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阿诺,你回来了?那阿妩呢?” “阿姐,在程大哥的房里说话。”木诺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形容,还是说话比较妥当些。 王辛对此不发表看法,反正只有一个信念,只要程嗣高兴,他们就高兴。 “哦,这样,那你们赶紧吃东西吧,我去看看。” 王辛生怕这绿意姑姑打扰了程嗣的好事,一下子拖住她就开始“撒娇”。 “姑姑,你说我们这赶回来也有好几个时辰了,都饿着肚子呢,这点哪够我们吃啊。姑姑人好,能不能再给我们要点东西来啊?至于沈小姐和我家将军,等他们说完话来自然也饿了,姑姑是不是更应该多准备一些呢?” 绿意一听这话有理,就连忙说是,转身离开就奔小厨房去了。 “这绿意姑姑倒也好哄,几句话就忘了要去找沈小姐的事情了。” “哼,姑姑是心里记挂着阿姐没吃饭,不然,有你好受的。” 王辛瘪瘪嘴,他还不是为了自家的将军,能聚一会是一会呗。 三人就着眼前的这点饭,吃了起来,而另一边的木忆还被抱了个严严实实的。 “程嗣,你再不放开我要喘不上来气了。”木忆抱怨道,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就这么一句话不说只抱得死死的在怀里,真的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程嗣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忙松开手,说,“没事吧,我习惯了力气大,有没有伤到你?” “没事,只是头被捂在你怀里,有些憋闷。” “那就好,这次去还顺利吗?” “嗯,王辛很尽责,一直护送我们到谷口,又等我们出来,路上也很安全,没遇着什么人。” “王辛和王陵两人平日里虽然话多些,但办事还是很牢靠的。” “看出来了,跟你一副德行,果然是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 “他俩在战时是我的左右先锋,在平日里是我的贴身护卫,但实际上我过命的兄弟,有一次和北牧国开战,若不是他们拼了性命,我早就死在战场上了,所以,我信得过。” 听着程嗣对他们的解释,木忆心里自然是知道的。 虽然没经历过血战沙场的日子,但是一起打过战的兄弟,自然是更亲密一些,再加上俩人的年纪比他们姐弟要大上几岁,所以对待他们就跟对待宝林似的,很敬重。 “对了,这几日有没有什么问题?修姑姑没看出破绽来吧。” “放心,王陵和那姑娘压根就没出过房门,一直是绿意姑姑在送饭,只有一次故意让修姑姑看了个背影,说你们在休息呢。只要今日让修姑姑再看上你们一眼也就没事了。” “那就好,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阿妩,别跟我那么客气,你这样说我反倒有些慌张了。” 木忆知道程嗣的心,为她这么多的事情,她心中自然是感动的,也有意与他好好试一试,但又碍于姑娘面子薄,有些话自然是难以说出口的。 几番纠结下,才和他吐露了点真心。 “程嗣,我……” “你若不介意的话,叫我西林吧,家中父亲母亲都唤我作西林。” “西林?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小的时候生过一次大病,后来有道士说要改名叫西林才能挡灾,所以就一直叫我小西林小西林的。” “原来是这样,好,那我以后叫你西林吧。” 听到木忆喊出西林二字的时候,程嗣心里是十分高兴的,毕竟这样亲密的称谓只有家中人才知道,她这样喊出口的时候,就仿佛也是一家人一般。 “阿妩,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木忆正打算开口呢,就听门口传来王辛的声音,“咳咳,将军,沈小姐,绿意姑姑送饭来了,你们吃点?” 程嗣这才想起来,她们匆匆赶回来还没吃上口饭呢。 “快进来。”对着门外就喊道,转头又看向木忆,心疼的问道,“饿坏了吧。” “还好。”这肚子饿啊是不能说的,一说就饿,木忆本来就挺能吃的,现如今看着这满桌的菜色倒是把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给忘记了,先吃饱再说。 绿意吩咐厨房做了不少的东西,虽然简单,但是有了她自己的手艺,再平常的食材也变的美味了。 “小姐,你尝尝我做的这个粉丝,你不是最喜欢了吗?”绿意姑姑一边布菜一边说话。 “姑姑,你也赶紧吃吧,大家都饿了呢。”木忆说这话的时候王辛和王陵正吃的起劲,感情这意思是说他们吃相不好看?像饿了几顿似的?王辛还有借口,毕竟在山谷口能吃什么,这王陵就很尴尬了。 “呵呵,绿意姑姑手艺了得啊,这菜做的十分入口,将军,你快尝尝啊。”王陵企图说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反而这话一出口更尴尬了。 “无妨,你们多吃点,这几日躺在床上辛苦了。”程嗣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句话噎得王陵都不知道怎么去接话了。 “好了,大家都饿了,赶快吃吧,吃完了就休息一会儿。”木忆开口给大家都解围了,也就其乐融融的开始吃这午饭。 午饭过后,她没什么事情就打算回房睡觉,这几日都没能好好休息,一直奔波,着实有些累了。 绿意姑姑懂她,在她吃饭的时候就把床铺重新换成了新的,虽然没有侯府的舒服柔软,但也干净。 躺在上面不多会儿就睡过去。 过了一个时辰,还在好梦的她突然觉得有些不适,手上凉凉的,还以为是什么呢,未睁眼就摸了上去,滑滑的手感,怎么有点奇怪,就听见滋滋的声音,不对,是蛇! 一睁眼看见的果然是蛇,一条小黑色,头顶盘了条红纹,猩红的眼睛正盯着她看,木忆两世人了,还没被蛇这么吓唬过,反射作用的就大喊了一声,这一叫也惊的这蛇一口咬上她雪白的手臂,而本来在打坐运功的程嗣一听声音是木忆房间传来的,拔腿就朝着那里跑去。 刚推开门就见那蛇已经咬伤了木忆企图逃跑,藏在腰间的软剑,几剑下去就把这蛇砍了个稀巴烂,还从它的身体里把蛇胆挑了出来。 正文 守灵(五) 看着那雪白的手臂上已经乌黑一片,程嗣眼睛都吓红了。 “阿妩,阿妩你没事吧。”赶忙把手里的蛇胆塞到她嘴里,可木忆被吓得有点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所以愣住了。 听着这么大动静纷纷冲过来的众人看见眼前的一幕都被吓到了。 程嗣一看情况不对,张口就朝着那伤口去了,要帮她把毒吸出来。 “不要。”这嘴还没凑到伤口前,木忆突然喊了一声,然后小声在他耳朵旁说了句,“我百毒不侵。”然后就晕了过去。 这着实吓到程嗣了,木忆该不会骗他的,可是这晕倒又是怎么回事? 木诺看着这一切,还有木忆晕倒前的眼神就明白了,嗖的一下就冲出了门,没过多会儿就提着一个腿被打断的人进来,嘴里都是血,“他想跑,被我把脚打断了,还想自杀,嘴里的毒也被我打出来了。” 听到这话,本来还在晕倒的木忆突然清醒了过来。 那里有一丝中毒的迹象,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伤口也还在乌黑,但是竟然不流血了,天哪,这是什么情况。 木忆和木诺配合的天衣无缝,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把众人惊的一愣一愣。 王陵咽了咽口水,推了旁边的王辛一把,“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剧毒的蛇吧,为何这沈小姐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 “阿妩你”程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震惊到了,木忆来不及说什么,就冲他讲了句,“待会儿和你解释”,然后就看向下面睡着的那个人。 一身朴素的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附近的农夫。 “良人派你来的吧。” 那人听了这话,猛烈的在摇头,似乎想把良人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 “你以为你摇头我就能不信?你是觉得我蠢?还是觉得你自己聪明?我活到现在,唯一得罪的就是她了,这么些年来,她有多想弄死我和阿诺,难道我会不知道?所以别摇头了,我又不蠢。” 木忆的话说的轻巧,但是听在程嗣耳朵里就不是滋味,也知道他们处境艰难,但没想到从小都活在刀尖上,稍有不慎可能就见不到这样巧盼生姿的她了,不由得眼睛一聚,把眼前这人当成是良人的走狗一样恨。 “可惜啊,我没中毒,你是不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木忆笑的跟个妖精似的,盯着那人看得他浑身发麻。 “想不明白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说你是哪里来的人?南疆吗?” 那人本来还一副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泄漏秘密的样子,王陵和王辛见惯了这种所谓的宁死不屈,上去就是咔咔咔,那人的双腿都被折断了,完全没有平日里嬉笑怒骂的样子,身上都充满了杀气,跟地狱来的恶鬼一般模样。 吓得绿意瑟瑟发抖,还要佯装镇定,木忆看她的样子有些不忍,“姑姑,你先回房吧,我没事的。” “可”绿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那人哼哼唧唧的模样着实吓人,知道有他们在场,姐弟俩不会有事,也就离开了,她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实在有些经受不住了。 绿意走后,程嗣扶着木忆,“你还好吧。” “放心,我可不怕这些。” “你若是再不说,可就连手都保不住了,知道吗?” “我说我说。”那人疼的实在不行,只能期望说出真相后,他们能放过他。 “我是南疆人,从小就跟着我婆婆养蛇,这蛇是我花了好几年时间才养成的,唤做眉心红,只要被它咬伤一口,即刻就会暴毙,但是你为何?” “哼,谁找你来的。” “锦心,她娘是我们的族人。” “看不出来锦心还有这样的背景,难怪会找得到你。那你会养蛊吗?” “蛊毒?不会,那只有老一辈的婆婆们才会,有一次我见锦心跟我婆婆要来一蛊,但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 “哼,能做什么,加害于我们啊。只不过以后没用了。” “为何?” “这种事情你无需知道,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这祠堂。” “是一老妇,从后门放了我进来。” “老妇?可是着一身素衣,额头有一颗痣的那人?” “你怎么知道?” 修姑姑,竟然是修姑姑!木忆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修姑姑,那人看着不像是会害他们的人啊。 程嗣听到这里就朝王陵使了个眼色,王陵点点头,出门就朝着修姑姑的房间走去,没一会就把人提了过来。 一进门看见被打的满身伤痕的那人,修姑姑心里就慌了,跪倒在地久朝着木忆磕头。 “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 “修姑姑,我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你要伙同这人下毒害我?” “不是的大小姐,是良姨娘身边的锦心姑姑,她绑了我的闺女要挟我一定要听她的话,不然就要杀了她,我也是没办法啊,求求大小姐,饶命啊。” 这锦心果然是良人的一条好狗,什么事情都做得如此狠绝。 “哼,那你为何今日才放他进来?” “前几日我看绿意姑姑和程少爷都盯得特别紧,不敢轻举妄动,今日才有所放松,所以” “修姑姑,真是难为你了,对我们如此关心。” “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我真的是怕我的小灵儿出事,才会这样做的,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 木忆理清了这些事情后也就不想再过多的问了,程嗣看她的样子也知道,挥挥手让王辛和王陵把两人拖了下去,怕他们喊叫,直接打晕了。 “阿妩,还好吗?” “没事,我娘在死之前一直用身体养蛊,以血喂养我和阿诺四年,所以我们都百毒不侵,但娘亲却因为这而去世了。她本来还有半月的时间同我们在一起,可良人生辰那天,良侧妃来府里庆贺,中毒以后太医无法救治,就逼着我娘硬是要出手相救,结果娘亲就去了。所以我恨他们,恨良人,恨良侧妃,恨七皇子,若不是她们,娘亲也不会走的这般匆忙,虽然她们不是直接害死娘亲的人,但她们的手上都沾着娘亲的血,我要她们还回来。” “原来是这样,那良侧妃的孩子” “不是我们做的,我虽然恨她,但不至于要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 “阿妩,以后我来保护你,我绝不会让她们再伤害你一分一毫。至于七皇子和良侧妃,你现在是没法和她们抗衡的,让我来,好吗?” “不,我不想你们卷入这些朝局夺嫡的事情里,不管是你,还是阿诺,亦或者是宝林哥哥。” “宝林哥哥?他是谁?”程嗣敏感的听到这样一个词,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何木忆对他如此的亲昵。 “宝林哥哥,是我娘的义子,也是照顾我们多年的哥哥,宜都里的玲珑阁,就是我们创立的。” “玲珑阁是你们创立的?”程嗣这下被惊到了。 刚入京不久的他也曾听过这玲珑阁的名声,在宜都,基本上豪门贵族都知道它,尤其是各家夫人小姐,每次聚会都少不了,就连自己的母亲也是那里的常客,是不是还会提上几句。 “嗯,当时我们是为了赚钱,现在我们是为了扩展自己的势力。” “可我暗中打听过,这玲珑阁的幕后主人似乎和十四皇子有关系。我一直就以为那是十四皇子的产业。” “那是宝林哥为了在这京都减少麻烦才刻意让人那样以为的,但实际上,玲珑阁从来都是独立的。” “可我程家,却是三皇子的党羽,这你应该知道。” “所以我之前不想同你有任何关系,就是不想沈家,不想自己都跟夺嫡扯上关系,你明白吗?” 木忆说的话,程嗣何尝不明白,但是要让他从这漩涡中脱身,谈何容易。 看着程嗣默不作声,木忆心里到底还是凉了一些,有时候造化弄人啊。 “西林,曾经我想过要避开这一切,只待机会合适,就带着阿诺离开宜都,可现在良人步步紧逼,若是不将她斗垮,在沈府绝无我的立足之地,七皇子一派注定是我的对手,而你又是三皇子的人,我若是跟了你,就等于是半个沈府都站了三皇子的边,这样下去,倘若三皇子最后没有荣登大宝,爹爹和祖母都会受到牵连。我实在是”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 木忆本以为她的话会让他们的关系彻底结束,没成想程嗣竟然对她说“阿妩,我从来都不想站三皇子的边,只不过因为父亲的关系,所以只能这么做,三皇子虽勇武,可他太过刚硬,又好军伍,杀戮之心太重,若真让他得了这天下,恐怕战事不断,百姓如何安生,所以我一直在劝父亲,阿妩,你等等我可行?若是我能劝了父亲放弃这立场,一家人从朝堂退隐,你可愿意跟我离开?” 正文 守灵(六) 程嗣的一席话,说的木忆十分感动。 原来他也是这样想的,那就好,那就好,“西林,你只管去做,我……”到底还是害羞,木忆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朝他点点头,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木诺站在一旁听他们的对话,深知自己姐姐的疑虑,而这程嗣竟然能同他阿姐想到一处去,那说明他们的缘分注定了。 “阿妩,我心中没有什么权力倾轧,若是边关告急我自会请命去战,为的是保家卫国,不让铁骑伤害那些无辜的老百姓,不是为了稳固三皇子的地位,或者其他。” “知道的,我知道的。” “所以,阿妩,你放心,只要我劝阻父亲能成功,自会带着你们离开的,我看曲城就不错,没有什么条条框框的限制,你们生活在那里一定很方便的。” “可是,京里的生意……” “这些不是有你的宝林哥哥在打理吗?放心交给他吧,改日我去会会他,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能成为小阿妩都挂念的哥哥。” “你,莫不是在吃醋?”木忆听着程嗣这话,心里觉着有些好笑,见惯了他一脸严肃或者逗笑的样子,突然来这么一出,确实有些怪异,尤其是他这个年纪还吃醋。 一想到年纪,木忆就忍不住打趣,“你说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没个妻子孩子的,为什么呀?严肃点回答我。” “因为没有遇见你。” 这话恶心的木诺实在站不住了,翻着白眼离开了屋子,木忆心里虽然也觉得过于露骨了些,但是还很甜蜜。 正文 进宫 不过寥寥数日,中秋团圆节将至,家中也是一番热闹纷呈。 几位姐姐都是要在夫家过节,所以家里除了二老,就剩清卓,清漪和心黎。 提前两天池家就派人回信说,同意心黎再逗留几日,因着心黎还有四位哥哥,所以家中过节不会冷清,在清卓的诚意挽留下决定过了中秋再走。 快一年没回来了,洛安镇还是那么安宁,小桥流水,古灯木宅,青石板铺成了路,在余晖下带着股柔软的韵味,把这个与世隔绝的镇子保护的那么美丽,丝毫没有外界的游行,对抗和示威。 走在这样的路上,清漪很是安静,就想好好享受下这种静谧的生活方式,避开这段时间的纷扰。 一旁的清卓倒是一路笑意,踏在这日日走的路上,也丝毫没有不耐烦。 “清漪,你这次回来,呆几天啊?”清卓见自己妹妹不说话,就问道。 “大概10天吧,学校的课程挺紧的,还得赶回去上呢,快考试了,可不敢松懈。” 席家一门都是有成就的,自己也不能辱了这门风。 最主要的还有,学校最近在选去法国留学的人,清漪很是想竞争一下,到外面看看,书里说的浪漫的情怀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清卓道“这样啊,那你还是多出来走走看看吧,这段时间洛安镇还是改变挺多的,街上也开始多了些洋玩意儿呢。” “知道了,哥哥比母亲还唠叨了。”清漪笑笑回答说。 转过一座小桥,鳞次栉比的小摊子就浮现眼前,这是洛安镇有名的长风街,买的大多是些女孩子喜欢的饰品和讨喜的小东西。 清漪显然对这很是熟络,径直就走了进去。 但毕竟也是一段时间不会来了,还是有那么几家店是自己不曾见过的,顿时好奇心生,步履轻盈的就去逛了。 清卓笑着摇摇头,心想,这妹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跟着去了。 果然,新增的摊子买的都是些洋货,有精致的怀表,西洋镜子,羊毛手套,大边沿的帽子,看得清漪很是惊讶,还以为这洛安镇怕是真的古韵不通外洋呢。 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多的舶来品,当下选了几顶帽子,想着回家送给姐姐们,也好讨点儿喜。 清卓紧跟在她后面就付了钱。 正在找钱的时候,就瞥见清漪朝前面的人流处走去,大声喊道:“清漪,你慢点,等我找钱呢。” 清漪回头就看见哥哥焦急地样子,扑哧一声,笑说“哥哥,这会儿成了小跟班了,二姐知道,还不笑话你啊。” 忽的转身,没看见前方有人,直直的撞了上去。 “哎呀,小姐,没事吧,你哪来的呀,走路也不看看是。” 就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对着清漪喊道。 清卓从后面赶上来就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啊,舍妹不是故意的,还望这位小姐海涵。”“没事,小桃红,少说几句。”站在旁边的女子说道。 转过脸来看着清漪不好意思的笑笑,像是在跟她说不好意思,小丫头的话别放在心里。 “听姑娘口音不像本地人啊,是来游玩的吗?”清漪见面前女子清丽不失大气,便出口问道。 那女子也不是扭捏之人,随即伸手出来对着清漪说:“交个朋友吧,你好,我是池心黎。” “你好,我是席清漪,这是我的哥哥席清卓。”清漪也伸手握住,友好的表示了自己刚才的歉意。 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小口白透红,微微一笑倾人心,看到席清卓有些痴了。 长久以来,自己看见的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小家碧玉,像这种温婉中带点俏皮的女子却很少见,而池心黎也感觉到了他的眼光,脸微微红了,有点害羞。 席清漪一看这哥哥的表情就笑了,那副样子,像是多久没看过女子似的。 “呵呵,相请不如偶遇,那这位小姐是否愿意同我们一起逛逛呢?” 清漪看自家哥哥这份心思,便邀约道。 旁边的小桃红却插话道,“我家小姐是要去西林街的。” 池心黎娇嗔的看了小桃红一眼,回声说道:“今天有些不便,改日再与两位相约,心黎就先告辞了,两位慢慢逛。” 说罢,微微欠身,带着丫头向另一条街走了。 身后的席清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清漪拽走,“她就这么走了,我到哪找她啊?” 清卓有点生气,怪自家妹妹不问问清楚。 清漪不禁失笑,这哥哥自己不问,反倒怪罪我了,说道:“放心吧,哥哥,如果你们有缘,还会再见的。” 就这么,被清漪拖拽着逛完了整条街,但是清卓的心思早已不在。 席宅。 二姐清娅一看两人回来,手里拿着东西的清卓魂不守舍,旁边的清漪却挺开心,就打趣道:“哟,这是怎么了,逛个街把魂也逛丢了,说说,清卓这是又看上那家姑娘了。” 清卓放下东西,挑眼看着二姐,“二姐,什么是又啊,我总共也没看上过几个啊,这话说的,我像西门庆似的。” 清漪一听,笑弯了腰,“哥哥,那绣坊的柳娘,王家的慧慧,和上官家的翎雪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是我们编的人?” “哎,那不是年少不懂事嘛,方正我是说不过你们,你们就笑吧。小心姐夫和未来的妹婿被吓到。”席清卓不服地说道。 因着没了心思,就跟二老请了安,转身离开,留着一大家人打趣乱猜。 池心黎从西林街买到了自己要的东西,便同丫鬟回了客栈,洗漱完后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的,竟想起了今日碰见的那个男子。 心里一遍一遍的描绘着席清卓的样子。 温和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五官端正,身形挺拔,说话也很有礼貌。 看自己时的举止不似轻浮,反倒是多了几分趣味。 “席清卓,名字也挺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池心黎稍有遗憾,叹了声气,就静心睡去,毕竟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不能耽搁。 刚回房的席清卓,急急走到书桌前,打开一卷宣纸,提笔蘸墨,将心中那个美好的女子一笔一勾勒的细细描着。 远山黛的眉,聪慧狡黠的眼睛,巴掌大的脸庞,纤长曼妙的身材,不多时一副美人图就活灵活现,跃然于纸上。 画完后,便在一旁写下: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般美好的人儿,却只得一见,很可能以后是无缘了。 细心吹干,仔细收好,也许这就是唯一的遇见了,即使不甘也只能作罢,独留这份美好于心底。 翌日清早,清漪自己利落的穿上束身的骑马装,把头发高高的盘起,换下了身上易磕碰的挂件,拿上帽子,就去了席清卓的房间。 “咚咚咚”,“哥,起来了,我都准备好了,你好了没?” 转角处的小厮抬着脸盆过来,看见清漪,躬身行礼。 “五小姐早,少爷这会子估计才醒,要不你先去饭厅等一下,等少爷收拾好了,再去同小姐汇合。” 清漪嘟嘟嘴,“好吧,那你告诉他快点。”转身出了庭院。 小厮轻推开门,放好水盆,走进床边。 “少爷,该起来了,五小姐都去饭厅了。”说完看了看床上的人。 席清卓依旧安静的睡着,呼吸平稳,似乎没被清漪和小厮的声音弄醒。 阿力看着睡得正香的清卓少爷,皱了皱眉,打算出声再叫。 “少……” “阿力,你要是再说个起字,我就告诉福叔。”说罢,哒哒嘴,翻了个身,接着睡。 一旁的阿力很是压力,一边怕五小姐等久了不开心,可如果再出声,那福叔的训斥可是不好受的,正纠结着呢,就看见床上的人斜斜的坐起来,看着自己的表情笑的那叫一个坏。 掀开被子,席清卓下床来,笑着说,“看你吓得,我怎么会说呢?你可是我的好宝贝,逗你玩可让人开心了。哈哈。” 长吁了口气,阿力开始帮清卓穿衣服,“少爷,你这么吓阿力可不厚道啊,那福管家的嘴,可是能把人骂得连他自个都觉得罪大恶极啊。” “你这话,可小心着了,被福叔听见,你就自求多福咯。”清卓很快的梳洗好,跨步朝着饭厅走去。 身后的阿力瘪瘪嘴,关好门也跟着去了。 饭厅。 桌上摆了几道清淡的小菜,配着白粥,清漪吃的很开胃。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看见清卓走来,退步去了厨房,很快的,端来了一壶味道浓郁的咖啡,在家里伺候的人都知道,席清卓早间都是要喝咖啡的。 “小丫头,下次再砸哥哥的门,我就不带你去了。”清卓抬腿进了来。 清漪瞪着大眼睛,一副挑衅的表情,“自己起不来还有理了,小心我天天去。” “小东西,你可真磨人啊,快着点,不然马场的人又有的等了。”席清卓喝完咖啡后说。 清漪吩咐下人收了桌子,整理了一下就跟着出门了。 刚出门了的席清卓,和拐角转进来的马车擦肩而过,没过多留意。 因此失了机会,日后得知时,悔不当初。 池心黎下了马车就看见席宅恢弘的大门。 厚重的楠木门刷了暗红的漆纹,古朴不张扬,左右停着的狮子庄严的守护着家宅,果然不愧是洛安镇的第一大家,只这门脸就如此。 池心黎按下心思,示意小桃红上前,递了拜帖。 “这位大哥,麻烦你通报一声,这是三苏镇的池家小姐,为拜访席老爷,特此前来。”说完递上帖子。 家仆看了眼池心黎,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也恭敬的回话道“那就请小姐等候片刻,我进去通报。” “如此甚好,谢谢这位小哥了。”池心黎微躬身,欠了个礼。 过了会,福叔急急跑出来,“不知是池家小姐,怠慢了,老爷请小姐过府一叙。”说完,侧身为池心黎引路。 很快就进到正厅,看见端坐上位的席老,池心黎快步上前,行了个大礼,抬头轻说:“席伯父好,小女心黎,是家父最小的女儿,今次父亲受的风寒颇重,实在是不能亲到给伯父祝寿,在这先行替父亲给伯父赔个礼。” 席老扶起跪着的池心黎,慈祥的笑着,“说的什么话,池兄微恙,我还没去看望的,倒让他挂念着我寿辰的日子,快起来吧。” “谢谢伯父。”池心黎就近坐在右手第一座上和席老攀谈了起来。 马场。 席清漪找到了自己饲养的那匹白马,轻轻摸摸马脖子,“小白,我回来了,想我吗?”说完拍拍马脖子,顺势蹬着马鞍就上了马背。 动物都很有灵性,凭气味就认出是曾经的小主人,“吁……”的叫着,似乎用自己的叫声表示开心。 席清漪也很兴奋,很久没有见到这个可人爱的宝贝了,想着当时自己驯服它可是花了些力气的,心里对它的感情更是多了几分, 坐在马上熟悉了一下,清漪赛马的兴趣就提了起来,躬身对着小白的耳朵说:“小白,好久没跑了吧,我带你去遛一遛,驾……”嗖的,清漪并着白马就冲了出去,只留下还在和马“谈心”的席清卓和一地灰尘。 席清卓惊的心都提到嗓子了,立刻上马,也不磨叽,骑马快速冲上去。 “你慢点,这么久不碰,你要是控制不住怎么办啊?”听着身后的哥哥叫的如此惨烈,清漪心中暗爽,你很怕吗?我就让你再害怕点。 心里刚想好的计谋就实施了出来,清漪突然加快了速度,然后假意害怕的抓着缰绳,有些惊恐的喊道“乖小白,慢点啊,我抓不住了。” 席清卓一看情势不对啊,这妹子可不能伤了,扬鞭赶追上前,大喊着,“你抱紧马脖子,小白会减速的,快啊,清漪。” 眼看哥哥的速度快赶上自己,抱着马脖子的清漪瞬即支起身子,拉着缰绳,猛的加速,把快抓住自己的哥哥又甩在身后了,回身对着哥哥笑道“呵呵,我的马术可比你好多了,怎么可能会出事儿啊,快,我们来比赛。” 清卓看着笑颜如花的妹妹,一股子火气直冒,敢吓唬我,等我抓着你,就知道好看了。对着前面的人大叫道“清漪,你给我抓紧了,被超过了就等着哥哥收拾你吧。” 很快,马场就看不见两人的影子,只听见一阵阵的欢笑声和策马声飘荡在白亮的天空。 马场里,正在喂马的人听着这银铃般的声音,面色阴冷,嘴角噙着一丝蔑笑,唤过身边站着的保镖,“去,做点手脚,好戏要开始了。” “是。”一脸酷意的人转身朝着马场的林子跑去。 “疾风,你说,她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很让人嫉妒啊。”正在吃草的马没有丝毫反应,依旧津津有味的吃着,拍拍马鬃,男人回身走向马场的休息室。 留下一地冷冽。 席宅。 池心黎和席老聊得很是投机,席老平时就爱看些个天文地理的东西,久而久之也存了不少疑问,一直想再出门游历一番,无奈身体不佳,只能断了念头。 可这池心黎,从12岁开始跟在池家主母的弟弟身边,早就走遍了全国,还去过好几个欧洲国家,对当地的风俗民情也是甚为了解,解开了不少席老之前的存疑,而且说话风趣幽默,逗得席老很是畅怀。 “席伯伯,这是舅舅从西洋带回来的望远镜,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说着递了过去。 席老对于西洋的这些洋玩意一直心有所念,自然是高兴的收下。 这边席老心里早有了如意算盘,想着怎么把清卓那孩子的终身大事定在这个女子身上,就看见管家急匆匆进来,对着池心黎微微弯腰表示歉意,即刻靠在席老耳畔,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看着席老脸上笑意渐渐的不在,随之是愈发凝重的表情,池心黎自然知道是时候告辞了,话到嘴边就听见席老的声音。 丝毫没有刚才的和蔼可亲,整个人陷入一种阴寒中,命令似的口气“心黎啊,伯父突然有点事,你就在家里住下,等过几日我们再好好聊。” 还不等池心黎回复,对着旁边的福叔吩咐道“老福,叫几个人去客栈把池家小姐的东西收拾过来,安排在清漪旁边的厢房住下。” “是,老爷。池小姐请跟我来。”福叔侧身引着池心黎去往内居室,心黎看着席老不甚好看的脸色也不敢反驳,当下谢过,跟着去了。 席老起身,招手过小厮,说到,“去,把夫人叫到书房,我有事跟她说。”说完,脸色上有种山雨欲来的沉重,走向书房。 清卓兄妹是吃了早饭才回来的,刚到家就遇到福叔神色匆匆的走去书房,清卓很多年没见过这老管家的这般神色了,微微拧拧眉,心下有些奇怪,碍着清漪在,也就没多问,径直和清漪进来正厅。 “哥,怎么爸妈不在呀?”清漪好奇的问了问。 席清卓也没多说,“可能有事吧,你也玩累了,快去休息吧。” 清漪看正厅里也没人,就回自己的庭院。 刚进了院子,就听见旁边的一房间里传来阵阵笑声,这院子只有自己住,怎会有人在笑闹呢? 难道是哪家的小姐来拜访就住下了? 清漪有些疑虑的朝那房间走去。 “小姐,这个铃铛可真好玩,说的这些个笑话可逗人了,改天我和她闲聊,再挑些好笑的段子说给你听。”这声音好熟悉啊,好像在哪听过一样,清漪抬手在门上敲了敲。 吱一声,门打开来,看见在门口的清漪,池心黎有些惊讶,竟是偶遇的那女子,微微欠身,身后的小桃红也恭敬地行礼。 池心黎得体的说道“小女自三苏镇来,家父池墨,因父染病,故遣小女子前来拜访席伯伯,恭贺大寿,得伯父照顾,今次要叨扰几日了,若有何处不是,望小姐见谅。” 清漪自然也是认出了她,很是激动,也朝她行了个礼。 “我还说是谁呢?原来是心黎姐姐,这下可好,有人陪我说说话了。”清漪很是高兴的和池心黎攀谈起来,才知道,原来那日遇到之时,池心黎才刚到,听说洛安镇的长风街很是有名就前去逛逛,不巧和清漪不撞不相识。 两人相见恨晚,不知不觉的,一下午的时间就在两人交谈中度过了,等到清卓找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家里忙活过节的事,大部分是霍母操办,采买物件的事情自然落在了清卓身上,此事之前他也办过,经验丰富。 可看心黎留下过节,自然是要找些多亲近的机会,拿着福叔罗列的的单子,就去了清漪的院子。 远远就听见两人在对话。 “这里你要表现的很积极,他们挺在乎学生对于自己个性的张扬。” “好,那这里呢?” 清卓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人正在练习,心黎充当考官,一问一答,很是有板有眼的。 清漪答完了之前准备的题目,看见站在门口的哥哥,“哥哥,有事吗?怎么不进来?” “看你答的正认真呢,就不打扰你,我来是要借你心黎姐姐一天,给我看看这单子上的东西怎么个买法。” “哟,你不是之前办的挺好嘛,怎么今天心黎姐姐在,你就不会办了?” “丫头,你再拆哥哥台,就不带你去马场了。” 清漪连忙求饶,“好哥哥,再不敢了,心黎姐姐在这呢,你们快去吧。” “我又不是物件,让你们说带走就带走的。”心黎佯装生气。 清卓自然知道她不是真的闹别扭,伸手给她,“那池小姐愿意赏光,同小生一起出门采办物品吗?” “今天日头那么大,可不是出门的好时候呀。” 清漪看了天,哪里来的太阳?这时间,出门估计都还要加件衣服,果然是唯女子难养也。 “那没办法了,嫁鸡随鸡,小娘子,请吧。” “清漪还在呢,你怎么这么贫。” 清漪捂着耳朵,望向其他处,“我可什么都没听见,快走吧。” 清卓看着识趣的妹妹笑笑,拉着池心黎就出了门。 大街上,清卓拉着心黎一直逛。 按着单子上的东西,选择平时的老商家,价格质量都没得说,付了定钱,就差遣店里的伙计送东西到府上,再收余款。 看着井然有序的清卓很快完成了采购,心黎有些好笑的说,“我看你挺熟悉的啊。” “那肯定,这些店家平日都是他们送的货,自然出不了错。” “那你……” 心黎话还没出口,清卓就打断她,“这几天,清漪那丫头一直缠着你,我都好久没和你在一起说说话了,这么好的借口,我还能不把你拽出来吗?” “自己家妹妹,你也这么计较。” “不说这些了,我们去逛逛吧。这几天都在家,洛安镇还有很多好地方你都没去过呢。” 说完就拉着她渐渐消失在街道上。 客栈里。 桌前坐着下棋的男子,听着来人的消息,“席清卓和三苏镇的池家小姐似乎要联姻。” “消息确定了吗?” “我们的探子回复说席家人基本都默认了。” “联姻,哼,我到看看她怎么联这个姻。你去告诉马四,让他找机会动手。” “是。” “还有,告诉史东,回城之前我要拿到我说的东西。” “是。” “下去吧。” 来人点头,迅速消失在房间外。 屋子里的男人继续和老者对弈,“想清楚了吗?牵一发而动全身。”老者边落子边问话。 “从他席家赶我出门时,就要想到今日。” “冤冤相报何时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只认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席家,你再得意再风光,很快就会成为过去了。 中秋佳夜,席家灯火通明。 家仆丫鬟也都得以在院子摆桌和正堂的主人一起吃饭,管家福叔举杯向席老爷恭贺,其余众人纷纷响应。 “老福啊,一晃眼都大半辈子了,你自幼和我一起长大,成家后,也一直是你在打理府中大小事,你我虽名为主仆,实则早已是亲如兄弟,来,今日高兴,我们不醉不归。” 福叔老泪纵横,得这般待遇,这些年的辛苦也算什么了,陪着席老爷一杯下肚,所有情谊尽在不言中。 “今天是中秋节,为表家父家母的一片心意,就发放双倍工钱,明日去找账房王先生领。”席清卓发话。 众人纷纷谢恩。 “报……”觥筹交际时,只听声音突然响起,并且越来越近。 眼见是裴连穆的贴身小厮庆保来人,清卓疑惑的问道,“庆保,你怎么来了?” “给席老爷,席夫人请安了,少奶奶刚刚产下千金,少爷让我来给席家报喜。”庆保笑眯眯的说道。 霍母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不说九月才生吗?怎的提前了这么多。” “回夫人话,稳婆说孩子个头大,早些生产也不打紧,家里的老爷,太太都高兴的很,说是要给小小姐立长命灯了呢。” 席父也是老怀安慰的,“亲家客气了。庆保,你回去告诉连穆清舒,明日我们就去看外孙女。” 清漪高兴的拉着席母,“小央的嘴巴可真灵,说是妹妹还真是个妹妹。” 心黎也是恭喜说道,“席伯伯,席伯母,恭喜你们了,得了外孙女。” 福叔也领全家仆人丫鬟齐声恭贺,席老爷连连说好。 裴家大院。 “清舒,辛苦你了,给了我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儿。”裴连穆看着眼前累极了的妻子说道。 清舒摸摸女儿稚嫩的脸,“为了她,我愿意的。” “那我呢?怎么有了女儿就不要为夫了?” “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样贫嘴。” 裴连穆唤来乳母把孩子带下去喂奶,轻捻了被脚,“你好好休息吧,我已经差人告诉了岳父母,你可要养好精神啊。” “恩。”说完就沉沉的睡去。 乳母喂完奶,抱着孩子到了裴家老夫人在的延寿堂。 “哟,我的重孙女,快,抱过来我看看。”说话的正是裴连穆的奶奶,裴家一门接连几辈人都是生的儿子,不曾有过女儿,故而对这个几十年了头次有的女婴十分重视。 “你看,这脸,这嘴巴,和她娘一个模子,不过眉眼倒是像连穆。”裴连穆的娘看着襁褓里的孩子说道。 老夫人接过孩子,高兴的直夸孩子一看就是福气相,以后必定大富大贵,在一旁的几房姨太太也是顺着老夫人的话,不停的夸,你来我往,说的像仙女下凡似的。 过了会,裴连穆就进来了。 “连穆,来看看你女儿,长的可漂亮了。”说话的是裴老爷三姨太太,进门十年,都无所出,所以平日里对大方一脉十分讨好。 “孙儿给奶奶请安,给娘请安。”裴连穆进门就说道。 “来了,过来吧。” “这孩子,你取好名了吗?” “之前就想好了,男孩就叫裴德曜,女孩叫裴德冉。” “裴德冉,冉冉。我的好重孙女有名字咯。”老夫人抱着孩子逗弄着说道。 “名字倒是特别,只是今个十五,这又是个女孩,恐怕……”接话的是二姨太,本是官家的庶女,多年前就生下长子,一直想扳倒大房自己扶正。 “二娘这话,是说我女儿命硬吗?”裴连穆语气强硬的问道。 “我可没这意思,只是老夫人,你看这孩子……” 老夫人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这是我裴家嫡出的长房孙女,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说话。” 二姨太吓的跪倒在地,老夫人看她一脸惶恐,之前的怒气慢慢平复后才说,“几年前,家里有些不太平,我请道长来做法,当时就算出来了,长房必有一孩是十五之日出生,若是男孩,家要败,若是女孩就不同了,两两相克,不但大富大贵,还能得先祖庇护,让裴家更上一层。” “如意不知此事,才口不择言,望老夫人恕罪。”俯身磕头的二姨太说道。 老夫人不理她,任由她跪在地上。 看向孩子,又是一脸慈祥,仿佛之前说话的不是她。 “连穆啊,告诉清舒好生养着,她可是我家的大功臣。” “孙儿知道。” 老夫人又叫来身边的何妈,“通知下去,今日我裴家得上天垂怜,赐女名冉,待其满十八,改名天得,入族谱,进祠堂。再要让我听到有什么流言蜚语,一律发卖了。” “是。” 裴夫人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家孙女的前程,毕竟如意一脉早在三年就一举得男,成了长孙,现下这样,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看着孩子熟睡的样子,愈发喜欢。 二姨太俯身在地,听着老夫人的吩咐,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凭什么她可以得这种殊荣,自家的小孙子裴德佑明明才是长孙,这样一来,不是又矮人一头吗? 面上却喜笑颜开,附和着众人连连说孩子福气果真好。 第四日,霍母带着清漪来看望清舒,同时也带来很多的精致玩意儿,摇鼓,金臂钏,长命锁,锦缎被,应有尽有。 由裴连穆带引着来了卧房,“清舒,岳母和清漪来看你来了。” 正在喝汤的清舒,抬头就看见自家母亲和妹妹,不知怎么的,竟哭了起来。 “可不能哭啊,月子里会落下病根的。”霍母赶忙安慰说。 清漪一来就问孩子呢,“乳母抱去喂奶了,等会就抱过来。” “这样啊,姐姐,姐夫,小侄女可爱吗?” “可爱,和你小时候一样。”清舒笑着说。 清漪一听来了兴趣,“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了,我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几人说话间,乳母就抱着孩子进来了。 清漪不会抱,也没敢伸手去接,倒是乳母在裴连穆的示意下,径直把孩子抱给了霍母,孩子出生不过一日,依然熟睡着,霍母逗弄了会就递给乳母。 裴连穆自然知道两人有体己话说,找了个借口就带清漪出去,给她们留下空间。 霍母见女儿精神很好,除了有些疲累外,恢复的不错,就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清舒,孩子十五出生的,又是个女孩,家里长辈怎么说?” 清舒把昨天发生的事都告诉霍母,“母亲不要担心,现在冉冉很得老夫人欢心,每天都要看看才肯安睡。” “有老夫人镇着,自然是不怕,不过家里的旁枝细节也要小心,毕竟你现在的风光得意可是很多人看在眼里的。” “母亲放心,清舒身边都是从家里带来的老人,事无巨细,都要过她们手眼。” “恩,这是我前天去台礼寺给孩子求的平安符,你给她贴身放着吧。”说完就递过一个绣工精细的荷包。 “谢谢母亲。” 另一个房间里,清漪正逗着冉冉玩。 “她长得真漂亮,真像三姐,以后肯定也是大美人。” “只像你三姐,就不像姐夫了?” “像像像,能不像吗?” 正说的高兴呢,家里的阿贵跑了进来,“姑爷好,小姐,府里来人说有事,老爷让你和夫人赶快回去呢。” “什么事怎么急,娘还在和三姐说话呢。” “说是池家来人,池老爷病危,让池小姐赶快回去呢。” 清漪心中一惊,转身就对裴连穆说,“姐夫,本应该多呆一会的,现如今……” “不打紧,清舒已经生产,家里有事,你们就快回去吧,我让司机送你们,车子总比马要快些。若是清卓也要跟去就坐车,快。” “好。那我去找母亲。” 说完就朝清舒房里跑去,霍母听闻此事,也是匆匆交代了几句,然后同清漪坐车赶回席宅。 刚进正厅,就见心黎已经哭的眼睛都肿了,一旁的清卓不停的安慰,见母亲和清漪回来,赶忙上前说明情况。 “你们刚走一会,池家就来人带着书信给心黎,她娘寥寥几字,只是说池伯伯病危,家里大房二房为分财产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还说要把心黎嫁给三苏镇的首富抵债,所以池伯母威胁她不准回家,不然就要同池伯伯一起走。” 清漪忙去安慰伤心欲绝的心黎,霍母看向席父,他一脸严肃,好友病重竟然还闹出这样的家丑,可怜心黎这孩子,进退两难。 “清卓,你对心黎是真心实意的吗?”席父问道。 清卓眼神坚定的点点头,“那你们就订婚,然后带心黎回三苏,送池兄最后一程。” “订婚?”清卓惊讶的问道。 “怎么?你还不乐意?” “当然没有,我是怕心黎觉得太草率了,婚姻大事。” 霍母问心黎,“孩子,事急从权。” 池心黎不知道怎么办,想了想,比起三苏首富,至少清卓是自己选的,就点头答应。 “好好好,心黎,那你们赶快收拾收拾,我和你席伯伯,不,该叫爹了,给你们准备下。”霍母交代道。 池心黎看着席家,以后这就是自己生活一辈子的地方了,现下赶快准备回去才是重要的。 第二日天不亮,席家门口就站满了人,大红担子足足六辆马车,随队小厮二十多个,霍母交代着清卓,“你和心黎坐车去,快些。至于聘礼,我已经吩咐了阿贵,晚两天就到了。” 又拉过池心黎,轻声安慰着,“心黎,生老病死都是人有走的路,不要太介怀,珍惜眼前,好好活着,才是正经事,我想你父亲也是这么希望的。” “我知道了,谢谢席……谢谢娘,谢谢爹。” 席父挥挥手,“快去吧,好生照顾心黎啊。” “心黎姐姐,有哥哥陪你,不要怕,我们都在你身后陪着你的。” “恩。” 心黎抹去眼角的泪水,上了车,清卓说,“那我们先走了。爹娘保重。” “去吧,路上小心啊。”霍母交代说。 清卓郑重的点点头,车子发动起来,快速的朝着三苏的反向驶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阿贵,你们也跟上,去吧。”席父说道。 阿贵点头,“老爷放心,最多晚少爷一天。” 说完就招呼着马夫小厮一行人顺着车轮印子走去。 “希望老天保佑池伯伯可以好起来,心黎姐姐和哥哥能安稳幸福的走下去。”清漪向天祈祷。 晏家流苏衣坊。 “近日来,洛安镇流进很多的洋布料,质量和咱们的差不多,价格却只要一半,样式新颖,抢了不少客人,所以这个月的进账比之前少了近六成,剩着的基本都是之前定下的生意,新单子只有两笔。” 晏博文听着掌柜的报告,抿了口茶,“其他衣坊呢?” “也和我们一样,这洋布料一出来,大家生意就都不好做了。这样下去,迟早要亏,东家,这怎么办啊?” “那就抬价。”走进来清娅一语惊人。 掌柜的见是夫人,就退在一旁,晏博文把账本拿给清娅,一眼扫去,生意少了大半。 “我们换个方法,以后只定制上等的丝棉和绸缎,其余布料收在仓库,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货要出。” “东家,这……” “照少奶奶说的做。” “是。”掌柜拿起桌上的账本就退了出去。 清娅坐下,“看来是准备出手了。” 晏博文握了握清娅的手,“我流苏衣坊岂会怕他?” “我已经差人去告诉姐夫和连穆,让他们也早做防备。看样子,来者不善啊。”清娅有些担忧的说道。 晏博文拉过一旁的妻子,坐在腿上,“拿我开刀,就要有吃掉我的狠劲,吃不掉就等着看我怎么反扑。” “唉,我自然是知道你的能力。只是,我们家的旧事牵连到你,我始终……”清娅抚上晏博文的脸。 看着平日精明厉害的妻子此时的柔情,晏博文很高兴这份柔软只为自己,轻声说道“我们是一家人。” “我知道的。” 正文 进宫(二) 席清卓刚看见池心黎的时候,愣了一下,狂喜的情绪不停翻涌,但怕吓着她,生生压住了这份愉悦,说道“刚才父亲说过有贵客来访,却不知竟会是你,看来我们挺有缘的,池小姐。” 池心黎见到席清卓也有些惊讶,但顾念自己毕竟是女子,也按捺了心中的丝丝雀跃,朝着清卓行礼。 一旁的清漪抿嘴偷笑,看着两人这神情,估计是郎有情妾有意。 当下挽着池心黎,对着席清卓撒娇道,“哥哥这模样,是有了美人,忘了妹子。可别说了,快去吃饭吧,很饿啊。” 池心黎听着这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红晕从脖颈一下窜了上来,看在席清卓眼里更是娇俏可人,也不再多说,领着二人就出了院子。 席清卓刚看见池心黎的时候,愣了一下,狂喜的情绪不停翻涌,但怕吓着她,生生压住了这份愉悦,说道“刚才父亲说过有贵客来访,却不知竟会是你,看来我们挺有缘的,池小姐。” 池心黎见到席清卓也有些惊讶,但顾念自己毕竟是女子,也按捺了心中的丝丝雀跃,朝着清卓行礼。 一旁的清漪抿嘴偷笑,看着两人这神情,估计是郎有情妾有意。 当下挽着池心黎,对着席清卓撒娇道,“哥哥这模样,是有了美人,忘了妹子。可别说了,快去吃饭吧,很饿啊。” 池心黎听着这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红晕从脖颈一下窜了上来,看在席清卓眼里更是娇俏可人,也不再多说,领着二人就出了院子。 “家父今日有事,所以家中不便设宴款待池小姐,父亲深感歉意,就命我带池小姐去这镇中最有特色的酒家尝尝鲜,改日再在家中招待小姐,望小姐见谅。”席清卓边走边和池心黎说。 “席先生不要客气,心黎是小辈,怎能劳烦席伯伯设宴呢?还有池小姐听着挺拗口,你和清漪一样叫我名字吧。”池心黎也诚恳的说着。 “好吧,那心黎也唤我清卓吧,先生二字实不敢当啊。”席清卓说。 几人走至门口,马车上等候的小厮就点头哈腰的伺候大家上了车,扬鞭而去。 很快,就到了御风楼。 古朴大气的外表,在这喧嚣的街上尤是特别,进门一看,店里清一色的梨木家具,做工细致,风格独特。 得小二引路,上了二楼。 值得一赞的是二楼单间,都是以诗词的涵义装饰,雅致有情调。 到了已经准备好的房间,小二就问道,“席大爷,菜色还是照旧吗?” “一切照旧,只再多加一道桂花方糕和荷叶露。” 席清卓转身对着池心黎说道,“最近天热,吃点这里的清凉小菜也是快事。” “你做主就好。” 池心黎打眼一看,就很喜欢这屋子。 这是一间以“梨花”为主布置的,桌椅皆为淡黄片白的枫木,极其清淡。铺桌子的布是白玉缎,花边缀的也是雪色流苏,屏风上仅是一树梨花白,整个房间都是一片春日初阳的美,加上冉冉的熏香,更是清尘出极。 “雨湿轻尘隔院香,玉人初著白衣裳。半含惆怅闲看绣,一朵梨花压象床。”看着屏风上的诗句,缓缓道来的池心黎,显然是被这美吸引了,好半天没回神。 清漪见状摇摇她,“心黎姐姐,可是被这画迷了心?” “好手笔,好画骨。确是难得。”池心黎称赞道。 “真真是好,心黎姐姐,这是我哥哥画的画,题的诗。你要喜欢,改日让他送你一副。”清漪在一旁说着,见席清卓就一脸满足的看着池心黎,仿佛在说,求之不得。 “我家小姐画的更好呢,你们要是见到,肯定更惊羡的。”小桃红忍不住插嘴说。 席清卓也是痴画之人,听言眼前一亮,眼光灼灼地看着池心黎,就问道“不知我们可有这眼福,能一睹你的画集。” “我曾跟着家父学过点画技,后来跟着舅舅出门游历的几年,略微了解了点西洋画技,就融合了起来,看着挺唬人的,就是没什么内里乾坤,你们看了可别笑话就好。”池心黎谦虚的表示着自己的同意。 清卓见她答应下来,心知有戏,甚为高兴。 菜色在几人落座后不久就上齐了,清漪不停的给池心黎介绍菜品,偶有不明白做法时,就听席清卓提点几句,他语言幽默,爽朗风趣,一席饭吃得大家都很开心,清漪也是暗自高兴。 看着自家哥哥和这心黎姐姐很是谈得来,看着这架势,估计两人能成就佳缘,而自己就不必整天听哥哥唠叨,终于可以解脱了。 乘着两人饭后谈诗论赋的劲头,就找个空,跑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也顺便再逛逛这个很久没回来的故土。 西林街。 这条街和长风街不同,说是一条街,其实应该定义为大夜市,因为这里汇集了全镇最好吃,最好看,最好玩的东西。 清漪就在街边的“五珍元宝”店找了位子,坐等小二上菜。 刚刚就忙着给两人牵线搭桥,东西没吃多少,现下闻到了这香气扑鼻的东西,怎还能挪开脚步。 话说这“五珍元宝”是有讲究的。五珍,就是鲜肉,虾米,胡萝卜粒,玉米粒和芝麻。混在一起包进皮里。比饺子小点,又不是馄饨。过水沥一遍,再上蒸锅。 因着外表像一个个圆鼓鼓的元宝,所以得名。 口感自然是有得夸了。 清漪闻着这挺怀念的味道,就想到小时候,经常和父亲来的情景,听他说这里每家小吃的来历和特色,眼里总是满呈笑意的看着自己吃的撑撑的,才回家。 一口咬下半个元宝,还是那个味道,心里满满都是暖意。 正吃的畅快时,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这份乐趣。 “小姐,能打扰一下吗?”一道温和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清漪抬头看见就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子,正有点局促地看着自己。 天蓝的布衫洗的见了些白,头发柔顺的贴着脸颊。不算大的眼睛里,满是歉意,似乎在对自己冒然打断别人说抱歉。 脸上有些灰突,看着不怎么精神,但却不邋遢。 “恩,你说吧。”清漪很好脾气的回答。 “我是马漠镇的老师,这次来洛安镇是给孩子们买些习字读书用的东西的,可是,我才刚到这,就发现身上的钱都没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偷得。听说这镇上有位善人席老爷,就想问问,他的府邸怎么走?”男人娓娓道来。 父亲?这个男人看着倒是挺善意的,应该是没撒谎。 马漠镇,那倒真是个穷山镇,说是镇,其实和村落没什么区别,小时候,和二姐去过一次,嫌荒凉,没呆多久就走了。 “知道,不过这时候,席老爷家估计已经不见客了,你先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再去吧。至于你住宿的地方呢,我给你找,有个私塾暂时还没人住,我带你去吧。现在,你先吃点东西。”清漪说完就让老板再加一碗元宝。 男人略微犹豫,也就接受了。 “我叫穆时。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低头吃得正香的男子突然说话。 “我叫秦伊。”清漪没说自己的真名,刚认识,没必要给自己惹事。 男子老实的点点头,相信了清漪的话,低头又继续吃东西。 两人很快吃完,就去了三姐夫裴连穆买的宅子。 宅子在一条侧街上,过往人不多,但却不冷清。旁边多是买字画,笔墨纸砚的店家,整条街的书卷味很是浓重。 清漪也是第一次来这院子,虽不熟悉,可看样子,这宅邸,三姐夫是花了不少钱的吧。 进门就是一园的青黄竹和还没开的梅园,环境甚为清幽,用来读书很适合,在这种环境下,气节都会高几分吧。 穆时刚到的时候被震撼到了,这么好的院子用作私塾,这洛安镇不亏是大镇。 可怜马漠镇的孩子们,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没有,也不禁皱眉,这家小姐随便就带自己个陌生人来住这么好的院子,看来家底不菲啊。 “穆先生,今晚就委屈你暂住在此吧,明天我再带你去找席老爷。” “不委屈的,秦小姐,大恩不言谢,在下无以为报,他日若有机会去了马漠镇,请一定找我,穆时也尽地主之谊,聊表对小姐的感激之情。” “先生客气了,那天色也不早了,先生休息吧,我走了。” “小姐慢走。” 清漪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院落。 席宅书房。 席老爷和霍母都是一脸凝重地看着管家拿回来的情报,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以为他当时活不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回来了,还扬言要报复,想想当时他走的眼神就知道了,他是多恨。 霍母平静了自己的情绪,对着席老爷说“老爷,现在我们干急也不是事儿。趁着孩子们还都在,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哼,想灭了我席家,也不掂量自己。老福,你去告诉几个孩子来暗室,我们商议后再作打算。”席繁沉着脸说。 福管家也是满脸沉重,快步离开了书房。 清漪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哥哥和池心黎有说有笑的回来,两人比之前似乎亲近了不少呢。 笑着走过去,说道“我这才走多大一会儿久呀,就乐得都看不见我,哥哥可真心狠啊。”说完还故作难受的捧着心,一脸西子样。 “小丫头,什么话,明明是你甩开哥哥和心黎,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呢。”清卓也不上她的当。 “唉,我多知情识趣啊,没捞个好,还被埋怨,给不给人说理的地了?” “好了好了,清漪最好了。改天哥哥再带你去骑马。”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哦。” “不悔,对了,心黎你会骑马吗?” 池心黎看他俩斗嘴也是乐的在一旁看笑话,“会些,小时候,父亲教过。” “那改日我们一起。洛安的马场可是出了名的好。” “好啊,恭敬不如从命。” 福管家老远的就走来,对着几位俯了俯身,上前侧身在清卓耳边小声说道,“少爷,快去海棠苑,老爷有事。” 席清卓一听是海棠苑,就知道事情很严重。 海棠苑,是席家的暗室。只有家主和家主允许的人才能去。每次去都是关乎席家的大事。 清卓面色沉了沉,对着清漪吩咐道,“清漪,你带着心黎先回院子,没什么就不要出来,父亲和哥哥有事说。心黎,改天我再来和你讨教绘画之技,现下,我有事。” 清漪很少看见大家脸色那么凝重地时候,也不多言,点点头。 池心黎自然也是识大体的人,也不多问,微微颔首,跟着清漪王里院走去。 “姐姐和姐夫们都去了吗?”清卓严肃的问。 “小姐们和姑爷都通知了,就差您了。”福叔恭敬地回答。 “那走吧。” 两人很快消失在前院。 夜色静谧的诡异,圆月高挂,海棠苑一片沉寂。 率先到的霍思毅,看完情报,沉默了一会儿“爹娘放心吧,他应该是先试探,就是真来,席家可不是那么好撼动的。” 随后看了这情报的晏博文和裴连穆也都正了脸色,点头回应。 席清娅眼神狠烈,最得席父的心思,上前安慰了句“爹娘放心,他要是敢回来,我就让他回不去。当年已经放走他,这次说什么也不可能了。” 清舒和清妍不在,她们都太心善,少不得又是要说放过的话,就干脆不让她们来了。 吱…… 门很快打开,又合了起来,影子拉得很长,清卓看着现下的状况,就知道,席家的噩梦又回来了。 接过裴连穆手中的信件快速浏览,深吸气,当年的那一幕对于才有六岁的清卓来说,太可怕了,在后来将近三年里都被那一幕吓醒,直到清漪的出生,才莫名好起来。 “那清辉……”话一出,所有人就盯着清卓,眼神里透着憎恨,仿佛他说了什么不可原谅的话一样。 “那他,你们打算怎么办?”清卓换了个称呼,“怎么说,他也是……他也是我们曾经熟悉的人,不要赶尽杀绝。”每次想到那时候的他,浑身是血的盯着席家的人看,就冷进骨子里。 “哼,那个畜生,要是他还嫌上次的教训不够就给他点厉害,老福,你给我加紧看好了她,要是有什么差错,你就仔细了。”席繁恶狠狠的说,一点也不似平日里的温厚样子。 清娅也不废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总要预备着点,他敢这么挑衅,就说明他是有靠山了,看来后底还是个狠角,不然怎么会和席家对着干。” “清娅说的对,我们还是准备好,不要掉以轻心。”晏博文随即附和道。 灯烛在摇晃着,海棠苑里人影斑驳,不停的策划着应对方法。 寝室里,清漪睡不着,每次提到海棠苑,大家就是这副表情,她从不被允许接近那里,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心中总是隐隐不安,山雨欲来的前夕,显得那么平静。 翻转个身子,心想着,再过几日,自己就回省城了,也不必在这乱猜了,这么安慰着自己,似乎睡意也来了,静静地睡去,却没发现,手尖处的一红点。 红的妖艳,红的透血。 “家父今日有事,所以家中不便设宴款待池小姐,父亲深感歉意,就命我带池小姐去这镇中最有特色的酒家尝尝鲜,改日再在家中招待小姐,望小姐见谅。”席清卓边走边和池心黎说。 “席先生不要客气,心黎是小辈,怎能劳烦席伯伯设宴呢?还有池小姐听着挺拗口,你和清漪一样叫我名字吧。”池心黎也诚恳的说着。 “好吧,那心黎也唤我清卓吧,先生二字实不敢当啊。”席清卓说。 几人走至门口,马车上等候的小厮就点头哈腰的伺候大家上了车,扬鞭而去。 很快,就到了御风楼。 古朴大气的外表,在这喧嚣的街上尤是特别,进门一看,店里清一色的梨木家具,做工细致,风格独特。 得小二引路,上了二楼。 值得一赞的是二楼单间,都是以诗词的涵义装饰,雅致有情调。 到了已经准备好的房间,小二就问道,“席大爷,菜色还是照旧吗?” “一切照旧,只再多加一道桂花方糕和荷叶露。” 席清卓转身对着池心黎说道,“最近天热,吃点这里的清凉小菜也是快事。” “你做主就好。” 池心黎打眼一看,就很喜欢这屋子。 这是一间以“梨花”为主布置的,桌椅皆为淡黄片白的枫木,极其清淡。铺桌子的布是白玉缎,花边缀的也是雪色流苏,屏风上仅是一树梨花白,整个房间都是一片春日初阳的美,加上冉冉的熏香,更是清尘出极。 “雨湿轻尘隔院香,玉人初著白衣裳。半含惆怅闲看绣,一朵梨花压象床。”看着屏风上的诗句,缓缓道来的池心黎,显然是被这美吸引了,好半天没回神。 清漪见状摇摇她,“心黎姐姐,可是被这画迷了心?” “好手笔,好画骨。确是难得。”池心黎称赞道。 “真真是好,心黎姐姐,这是我哥哥画的画,题的诗。你要喜欢,改日让他送你一副。”清漪在一旁说着,见席清卓就一脸满足的看着池心黎,仿佛在说,求之不得。 “我家小姐画的更好呢,你们要是见到,肯定更惊羡的。”小桃红忍不住插嘴说。 席清卓也是痴画之人,听言眼前一亮,眼光灼灼地看着池心黎,就问道“不知我们可有这眼福,能一睹你的画集。” “我曾跟着家父学过点画技,后来跟着舅舅出门游历的几年,略微了解了点西洋画技,就融合了起来,看着挺唬人的,就是没什么内里乾坤,你们看了可别笑话就好。”池心黎谦虚的表示着自己的同意。 清卓见她答应下来,心知有戏,甚为高兴。 菜色在几人落座后不久就上齐了,清漪不停的给池心黎介绍菜品,偶有不明白做法时,就听席清卓提点几句,他语言幽默,爽朗风趣,一席饭吃得大家都很开心,清漪也是暗自高兴。 看着自家哥哥和这心黎姐姐很是谈得来,看着这架势,估计两人能成就佳缘,而自己就不必整天听哥哥唠叨,终于可以解脱了。 乘着两人饭后谈诗论赋的劲头,就找个空,跑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也顺便再逛逛这个很久没回来的故土。 西林街。 这条街和长风街不同,说是一条街,其实应该定义为大夜市,因为这里汇集了全镇最好吃,最好看,最好玩的东西。 清漪就在街边的“五珍元宝”店找了位子,坐等小二上菜。 刚刚就忙着给两人牵线搭桥,东西没吃多少,现下闻到了这香气扑鼻的东西,怎还能挪开脚步。 话说这“五珍元宝”是有讲究的。五珍,就是鲜肉,虾米,胡萝卜粒,玉米粒和芝麻。混在一起包进皮里。比饺子小点,又不是馄饨。过水沥一遍,再上蒸锅。 因着外表像一个个圆鼓鼓的元宝,所以得名。 口感自然是有得夸了。 清漪闻着这挺怀念的味道,就想到小时候,经常和父亲来的情景,听他说这里每家小吃的来历和特色,眼里总是满呈笑意的看着自己吃的撑撑的,才回家。 一口咬下半个元宝,还是那个味道,心里满满都是暖意。 正吃的畅快时,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这份乐趣。 “小姐,能打扰一下吗?”一道温和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清漪抬头看见就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子,正有点局促地看着自己。 天蓝的布衫洗的见了些白,头发柔顺的贴着脸颊。不算大的眼睛里,满是歉意,似乎在对自己冒然打断别人说抱歉。 脸上有些灰突,看着不怎么精神,但却不邋遢。 “恩,你说吧。”清漪很好脾气的回答。 “我是马漠镇的老师,这次来洛安镇是给孩子们买些习字读书用的东西的,可是,我才刚到这,就发现身上的钱都没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偷得。听说这镇上有位善人席老爷,就想问问,他的府邸怎么走?”男人娓娓道来。 父亲?这个男人看着倒是挺善意的,应该是没撒谎。 马漠镇,那倒真是个穷山镇,说是镇,其实和村落没什么区别,小时候,和二姐去过一次,嫌荒凉,没呆多久就走了。 “知道,不过这时候,席老爷家估计已经不见客了,你先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再去吧。至于你住宿的地方呢,我给你找,有个私塾暂时还没人住,我带你去吧。现在,你先吃点东西。”清漪说完就让老板再加一碗元宝。 男人略微犹豫,也就接受了。 “我叫穆时。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低头吃得正香的男子突然说话。 “我叫秦伊。”清漪没说自己的真名,刚认识,没必要给自己惹事。 男子老实的点点头,相信了清漪的话,低头又继续吃东西。 两人很快吃完,就去了三姐夫裴连穆买的宅子。 宅子在一条侧街上,过往人不多,但却不冷清。旁边多是买字画,笔墨纸砚的店家,整条街的书卷味很是浓重。 清漪也是第一次来这院子,虽不熟悉,可看样子,这宅邸,三姐夫是花了不少钱的吧。 进门就是一园的青黄竹和还没开的梅园,环境甚为清幽,用来读书很适合,在这种环境下,气节都会高几分吧。 穆时刚到的时候被震撼到了,这么好的院子用作私塾,这洛安镇不亏是大镇。 可怜马漠镇的孩子们,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没有,也不禁皱眉,这家小姐随便就带自己个陌生人来住这么好的院子,看来家底不菲啊。 “穆先生,今晚就委屈你暂住在此吧,明天我再带你去找席老爷。” “不委屈的,秦小姐,大恩不言谢,在下无以为报,他日若有机会去了马漠镇,请一定找我,穆时也尽地主之谊,聊表对小姐的感激之情。” “先生客气了,那天色也不早了,先生休息吧,我走了。” “小姐慢走。” 清漪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院落。 席宅书房。 席老爷和霍母都是一脸凝重地看着管家拿回来的情报,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以为他当时活不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回来了,还扬言要报复,想想当时他走的眼神就知道了,他是多恨。 霍母平静了自己的情绪,对着席老爷说“老爷,现在我们干急也不是事儿。趁着孩子们还都在,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哼,想灭了我席家,也不掂量自己。老福,你去告诉几个孩子来暗室,我们商议后再作打算。”席繁沉着脸说。 福管家也是满脸沉重,快步离开了书房。 清漪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哥哥和池心黎有说有笑的回来,两人比之前似乎亲近了不少呢。 笑着走过去,说道“我这才走多大一会儿久呀,就乐得都看不见我,哥哥可真心狠啊。”说完还故作难受的捧着心,一脸西子样。 “小丫头,什么话,明明是你甩开哥哥和心黎,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呢。”清卓也不上她的当。 “唉,我多知情识趣啊,没捞个好,还被埋怨,给不给人说理的地了?” “好了好了,清漪最好了。改天哥哥再带你去骑马。”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哦。” “不悔,对了,心黎你会骑马吗?” 池心黎看他俩斗嘴也是乐的在一旁看笑话,“会些,小时候,父亲教过。” “那改日我们一起。洛安的马场可是出了名的好。” “好啊,恭敬不如从命。” 福管家老远的就走来,对着几位俯了俯身,上前侧身在清卓耳边小声说道,“少爷,快去海棠苑,老爷有事。” 席清卓一听是海棠苑,就知道事情很严重。 海棠苑,是席家的暗室。只有家主和家主允许的人才能去。每次去都是关乎席家的大事。 清卓面色沉了沉,对着清漪吩咐道,“清漪,你带着心黎先回院子,没什么就不要出来,父亲和哥哥有事说。心黎,改天我再来和你讨教绘画之技,现下,我有事。” 清漪很少看见大家脸色那么凝重地时候,也不多言,点点头。 池心黎自然也是识大体的人,也不多问,微微颔首,跟着清漪王里院走去。 “姐姐和姐夫们都去了吗?”清卓严肃的问。 “小姐们和姑爷都通知了,就差您了。”福叔恭敬地回答。 “那走吧。” 两人很快消失在前院。 夜色静谧的诡异,圆月高挂,海棠苑一片沉寂。 率先到的霍思毅,看完情报,沉默了一会儿“爹娘放心吧,他应该是先试探,就是真来,席家可不是那么好撼动的。” 随后看了这情报的晏博文和裴连穆也都正了脸色,点头回应。 席清娅眼神狠烈,最得席父的心思,上前安慰了句“爹娘放心,他要是敢回来,我就让他回不去。当年已经放走他,这次说什么也不可能了。” 清舒和清妍不在,她们都太心善,少不得又是要说放过的话,就干脆不让她们来了。 吱…… 门很快打开,又合了起来,影子拉得很长,清卓看着现下的状况,就知道,席家的噩梦又回来了。 接过裴连穆手中的信件快速浏览,深吸气,当年的那一幕对于才有六岁的清卓来说,太可怕了,在后来将近三年里都被那一幕吓醒,直到清漪的出生,才莫名好起来。 “那清辉……”话一出,所有人就盯着清卓,眼神里透着憎恨,仿佛他说了什么不可原谅的话一样。 “那他,你们打算怎么办?”清卓换了个称呼,“怎么说,他也是……他也是我们曾经熟悉的人,不要赶尽杀绝。”每次想到那时候的他,浑身是血的盯着席家的人看,就冷进骨子里。 “哼,那个畜生,要是他还嫌上次的教训不够就给他点厉害,老福,你给我加紧看好了她,要是有什么差错,你就仔细了。”席繁恶狠狠的说,一点也不似平日里的温厚样子。 清娅也不废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总要预备着点,他敢这么挑衅,就说明他是有靠山了,看来后底还是个狠角,不然怎么会和席家对着干。” “清娅说的对,我们还是准备好,不要掉以轻心。”晏博文随即附和道。 灯烛在摇晃着,海棠苑里人影斑驳,不停的策划着应对方法。 寝室里,清漪睡不着,每次提到海棠苑,大家就是这副表情,她从不被允许接近那里,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心中总是隐隐不安,山雨欲来的前夕,显得那么平静。 翻转个身子,心想着,再过几日,自己就回省城了,也不必在这乱猜了,这么安慰着自己,似乎睡意也来了,静静地睡去,却没发现,手尖处的一红点。 红的妖艳,红的透血。 正文 进宫(三) 木忆的口气是很坚决的,所以老夫人也听懂了里面的意思,她能这么想,也算是祖上积德,嫁入皇家说的好听,身份尊贵,能得他人不能得之事,可从来都是公平的,你既然拥有了这些万千荣耀,那你自然也要走别人都没法走的路,跟着披襟斩棘。 现如今的宜都,凡是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三位皇子在夺嫡,若是能成就是明日的君上,若是不能成就是阶下囚,任人宰割,无论是哪一种路都不好走,老夫人并不像让木忆去过那样的日子。 “你能想明白,祖母很欣慰,可是这装病也要小心,且莫露出马脚,否则我们一家更是危险,知道吗?” “祖母放心,娘亲在世的时候,教了我一些日常的医术,虽说治病救人谈不上,但以药物蒙混过关还是可以得。” “好,自己把握分寸,若是有什么问题,只管来找祖母,知道吗?” “嗯。”听完老夫人的话,木忆乖巧的靠在她腿上,别人家若摊上这事,恐怕早就把最好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拿出来好好打扮一番了,唯独他们家老祖母尊重她的意见,从未给过什么不满的脸色,木忆觉得真的很幸运,尽管娘亲离开了,但是祖母和爹爹都用各自不同的爱在保护和包容着他们。 帖子上写的入宫时间是三月十八,而木忆很不巧的从三月初九就开始病了,说是某天夜里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吓了不清,所以才会生病,而沈府的老夫人去请了成为道观的法师来做法,这大半年来,沈府的二小姐没了,大小姐也吓病了,老夫人心中很是不放心。 这才找了法师来查探,几番折腾以后,木忆的病有所缓和,但想下床还得十天半个月吧,所以老夫人亲自进宫去找皇贵妃将此事如实禀告,“贵妃娘娘,我家阿妩此次恐怕是无法来赴娘娘的春日宴了,丫头病的不轻,前几日才找了法师来查看,才好了些,可是若想几日内好清那是不可能的,老身特意前来替她拜谢贵妃娘娘的好意,丫头福薄,就不进宫来了,万一冲撞了娘娘的贵体,那可不好。” 上座的贵妃娘娘可谓是艳冠后宫,娇媚生姿,明明七皇子已经是二十余岁的人,但看她的样子,却似刚进宫的妃子一般年轻貌美,这里面除了天生丽质,还有大量的保养和名贵药材补充着,所以虽是四十的年纪,却有着二十不到的容貌,说起话来,声音也显得年轻。 “快扶沈家老太太起来,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还让老夫人特意进宫一趟,放心吧,让丫头好好休养,改日得了机会再召来陪本宫说说话就是了。” “谢贵妃娘娘。” “老夫人年事已高,平日里也要多多注意身体,皇上总跟本宫提起,说您年轻的时候可是位女中豪杰呢。” “承蒙皇上抬举了,老身如今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再提当年也不行咯。” 贵妃社交礼仪般的和老夫人客套寒暄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老夫人就找了借口出宫去了,走的时候还得了贵妃娘娘的赏赐,除了玉如意还有些珍贵药材,让老夫人和木忆补身体的,老夫人叩谢之后就离开了。 ”你去查查是否真有此事,还是用来搪塞我的理由?“ 送走了老夫人以后,贵妃娘娘就让身边的太监去查这件事,若她真是生病了,那无话可说,若是装病,那就是打她的脸,打脸不说还有可能是已经站了其他两位皇子的阵营,这可就不好办了。 ”但愿你是真的病,别被我查了出来了,哼,沈家忆,那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三日后,那首领太监就把宫外传来的消息递到了贵妃手中,展开一看不过一句话,沈家大小姐,遭吓病重,卧榻不起。 “行了,下去吧,过两日的春日宴可要好好准备,这次要给皇儿选个正妃,不但家世要煊赫,还得对皇儿衷心,否则宁可不要。” “是。” 首领太监得了领就退下继续准备宴席上要的东西了。 另一边,这几日都在装病的木忆刻意让沈家很多人都知道自己被吓病的事情,为的就是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每日都用药将脸色弄得煞白,看着有气无力的,绿意每次看到这模样心里都害怕,她会不会假病变真病。 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她,就跟她真的生病一般。 “哎,你这身体可千万要注意好,我总是担心你,会……” “绿意姑姑放心,我跟着娘亲学医那么多年,还怕这点情况?等过了这阵风头,我自然就能病愈了,放心吧。” “我……要是小姐还在世,知道你这般折磨自己的身体,那还不知道要有多伤心。” “娘亲若在,定会理解我的,姑姑。” 木忆说的也是,若不这样,那进宫之后的事情谁能说的清,若真被那七皇子和贵妃娘娘看中了,岂不是危险了? 心里都明白这些道理,但就是担心很多,尤其是她的身体,这样一直服药真的不会有事情吗? 木忆正和绿意在说话呢,就见门外有人敲门,“阿姐,是我。” “进来吧。”绿意替木忆回答道,看着她的脸色,阿诺有点心疼,可到底这是唯一的办法,只能忍住了。 “西林哥,让我给你带了许多药材回来,他很担心你。” “无事,你且告诉他,过上一月我必定好起来,让他放心吧。” “嗯,他几次想来看你,但我都拉住了,如今这个时候,若是让七皇子一党觉得我们和他走的太近,恐怕又要白费你这装病的苦心了。” “是啊。你们都放心吧,真的,就当这段时间我是卧床休息好了,放心吧,你们。” 既然她都如此说了,他们也没有其他好说的,而沈侯爷那边也是通过暗四传了话来,让她格外小心,若是装病,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另外就是身体,一定要多加注意,不要真的病起来就不好了。 就这样,在大家的关心下,木忆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等到宝林回来的时候也就好的差不多了,起码能下床走路,偶尔在院子里看看风景了。 趁着这次生病,她有更多的时间和借口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外人不知道,她其实都通过地道悄悄地去了外面跟宝林汇合,商量起了他和妙人的婚事。 “大致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所以妙人现在留在曲城,等我这边准备好了,大概五月中下旬就启程过去了。你和阿诺呢?” “我正想着要什么理由呢?” “直接同侯爷说不行吗?” “爹爹那里没问题,可祖母那里不好交代啊,我这一走,起码是一个月,这一个月的借口我要怎么找才好呢?” “这种费脑子的事情就交给你吧,我不参合了,反正我走的时候一定要把你和阿诺带过去,否则妙人那里可没法交代。” “敢情是为了妙人嫂嫂啊” “你怎么又打趣我,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还嘴上不饶我。” “哈哈哈,这倒也是。” 两人说话间,在外一直奔波的木诺也进了屋子,手里拿着一个薄一些的披风,见着木忆就往她身上套,“你啊,说过多少次了,病才刚好,不要着凉,你再这样我就告诉绿意姑姑,让她收拾你了。” “别,绿意姑姑每次也不骂我,就坐在那里哭,看的我心都疼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好吗阿诺。” “我听阿诺说了,这七皇子和贵妃娘娘果然开始动手了,前次十四皇子在朝堂上得了皇上的赞誉,他们那边就坐不住了。,急着拉拢朝臣,用联姻的方式也太过草率了。” “可这也是最直接最牢靠的不是吗?” 木诺一语中的的讲出了问题的根本,联姻一旦成了,那两家可就是一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比其他的关系牢固多了,所以七皇子的正妃之位一定是要找个万全的小姐才行。 “良侧妃这把算盘打的那么巧都没法上位,而那位贵人诞下公主也没有多少恩宠,看来啊,这正妃娘娘一旦定了,势必就快点给七皇子生下嫡子,毕竟三皇子,十四皇子两边的人都盯得紧啊。” “哼,毫无手足之情,眼里只有那所谓的皇权和荣耀。” “哪朝哪代都一样,这也不完全是本朝的问题。” “不说他们了,七皇子妃的位置究竟花落谁家,自有贵妃娘娘去头疼。我们眼下眼看的就是扩展生意的事情。” “阿诺来信我看了,卫城的情况也摸清楚了,虽然不同于曲城是个开放的贸易城市,但两边的民众还是都有在哪里生活,开上个一两家火锅店,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另外我还打听到了一个地方,扶风城。我计划把大本营建过去。” “扶风城?” “是南罗国和启东国的交界处,哪里有个地方叫扶风城,城不大,但因为周围的地势比较险要,所以很少有人管,久而久之自己就成了个三不管地带,没什么势力在那里插手,我们方便下手,但就是前期的准备太多,虽说是个城,但一直疏于管理,人口不多,也不富裕,本地的人没什么生存的能力,且三面环山,进入城里的唯一通道是水路,那湖绵延千里,是个天然的屏障,能挡不少的人。” “为何要找这么个地方?” “避仇。” “对,若我们真帮了十四皇子,那么七皇子和三皇子的阵营势必要对付我们,而且阿妩也说过,狡兔死走狗烹,十四皇子有朝一日翻脸了,那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宝林哥这话有理,这样吧,药庐也快开起来了,等那次要采买药材的时候我们去看上一眼,若真的合适,那就是早早准备吧。” “嗯。” 正文 进宫(四) 等木忆回到房里的时候,就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贵妃娘娘听说她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所以传了口谕过来,十日后要在宫里单独见上她一面。 “千躲万躲,竟然还是没有躲过去,早知道这一面非见不可,我还弄什么病啊,白白浪费了一个多月,躺得我腰都疼了。”木忆抱怨道,而坐在一旁的木诺则觉得有些蹊跷。 “阿姐,按理来说这七皇妃的位子已经是定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下诏,这个节骨眼贵妃要见你,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我也正心烦呢,若是表现的不好,我个人事连累了沈府就危险了,可若是表现的好,贵妃娘娘有意让我去淌那趟浑水,我不是完蛋了?” “要不,我和程嗣哥说一声吧,让他及早来跟父亲提亲,这样就算贵妃娘娘和七皇子有什么打算也没办法了。” “不行,这样会连累上程家,而且我们也得罪了贵妃娘娘和七皇子,这样吧,到时候我先进宫去,然后见机行事。” “也只能这样了。” 十日后,当木忆盛装出现在贵妃娘娘宫里的时候,果不其然,七皇子也在,而良侧妃自然跟在一旁侍奉着。 依次请安以后就安静的坐在凳子上不发一词,跟个木头美人似的,不对,今天的木忆看着可不像是美人,脸色有些蜡黄,气色也不是太好,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沈家丫头,听说你病了好久,所以本宫找你来看看,要不要让太医给你把把脉?我看着脸色还是不太好啊。” “多谢娘娘的美意,家忆的身体向来不是太好,所以才会一点惊吓就这般大病,劳烦娘娘记挂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多多照顾自己的身体啊。对了,老夫人和侯爷身体还好吗?” “回娘娘的话,祖母和父亲都康健。” “嗯,那就好,侯爷在前朝为皇上分忧,老夫人又年事已高,你们做孙女儿,女儿的要多加照顾知道吗?” “家忆知道。” “听说你还有一个胞弟?现在可有仕途了?” “胞弟年满十七,现暂无功名。” 七皇子听到这里突然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如炬的看着木忆,开口说道,“哦?可我听说你胞弟和程家二少爷走的很近?” “二少爷?七皇子说的是程将军吗?” “不错。” “爹爹给弟弟找了个骑射师傅,刚巧曾是程将军的手下,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接触多一些吧。” 木忆的回答不卑不亢,又把木诺从党争里面摘了出来,七皇子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喝茶了。 上座的贵妃娘娘看这情况,也明白自己的儿子对她没有兴趣,本来在她的计划中,木忆的身份是绝好的,不但能稳固七皇子在朝中的地位,而她的胞弟自然也是要向着她的,若将来承袭了侯爷的位置,对他们来说也大有进益,可这沈家忆看上去却不行,多病不说还有点呆,性子看着也柔弱的很,将来若真当上了正妃,也镇不住后宫啊。 贵妃心中对她失望的很,但碍着面子还是聊上了几句,而良侧妃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插过,仍旧扮演她乖巧的侧妃身份,而看着上座贵妃的眼神和语气,心里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有些落下了。 哼,她这女儿在沈府,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姑姑给她机会了,姑姑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而她们那软弱的娘就是姑姑下手除去的,看她这病怏怏的模样,估计离去找她娘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正文 进宫(五) 这次她跟着七皇子过来就是想看看,这贵妃娘娘心中属意的七皇妃到底是有什么三头六臂,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被姑姑整怕了的小丫头,成不了什么大气,就她这个样子,即使真的成了正妃,七皇子也不会喜欢的。 在这方面,良侧妃还是有把握的,果不其然,在七皇子心中,木忆真的一点都不出彩,若不是她是沈家嫡女的身份,今日他连过来的想法都没有,女子要么有才要么有貌,而她刚巧什么都不占,若真让她做了这正妃之位,以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景呢。 看着她那病怏怏的身体,七皇子没了一丝兴趣,借口有事先一步离开了贵妃娘娘的宫里,而这娘娘自然也明白皇儿的意思,跟着敷衍了几句就让木忆回府好好休息,他日若是有事会再传召她来的。 木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来可以让贵妃和七皇子死心,二来也能让良侧妃放松警惕,而看他们的表现,正中下怀。 抬脚离开的七皇子并没有真的走出宫,而是在贵妃的后园待了一会儿,等丫头来请的时候,他知道木忆已经离开了。 “母妃,儿臣对这沈家的女儿一定兴趣都没有,人看着不怎么样,瞧她那模样能不能活过十八岁都是问题。” “皇儿,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还是维护好关系,这沈家女儿不怎么样,但沈家在朝政上可是有一定地位的,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该娶还是要娶,就为着那身份,至于将来你心属意谁,可以封妃,甚至贵妃,但这皇后的位置,这沈家女儿是最好的选择了。” “儿臣知道了,找时间会多跟这沈家女儿接触接触的。” “皇儿,我知道你心中最喜欢的是那良侧妃,我也不否认她确实有才有貌,也很识实务,可到底她那孩子没保住,太医可说了以后想要再生,很难了。你难道真的忍心母妃身边没个孙子吗?好,就算是不为母妃着想,你也要知道这皇孙对于你以后的路是极大的助力,皇上如今都五十多了,膝下还只有几位皇孙女,这成亲的皇子中谁不想先添以为皇长孙,尤其是十四家的魏南风,她可是嫁给十四皇子一年多了,估摸着也该有动静了,你别让她先得了这好处,那可就不好办了,知道吗?” “儿臣知道了,回去以后一定会多宠幸几位夫人的。” “你明白就好。” “那儿臣在府上还有事情,就先离开了,母妃保重身体。” “哎,没事儿让小灵犀来本宫这里坐坐,好久都不曾见这孩子了,本宫想念的紧啊。” “是。改日就让她进宫来拜见母妃。” “去吧。” “是。儿臣告退。” 七皇子出门以后就让身边的人把良侧妃从偏厅叫过来,带着出去了。 路上,良侧妃小心翼翼地打探着,“殿下,这次贵妃娘娘召见沈家的这位大小姐,可是有什么打算啊?” “我知道你不放心,所以带着你来了,你不都看明白了吗?” “贵妃娘娘的意思,妾身看明白了,可殿下的意思呢?” 七皇子听到这话,突然睁开眼睛,看着良侧妃,盯了一会儿后才回答她,“若是有用,为何不用?” 一句话就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了,良侧妃突然有些心慌,在七皇子这里,一开始的时候多是以真心相待,可自从孩子没了后,这日子就不在真心了,很多时候她都是猜测着七皇子的心思过日子。 因为再想生子,实在困难了些,所以她就把在七皇子身边伺候着的人都安插了奸细,这也就是自从她落胎以后,除了一个备受关注的灵犀,其他人都没能再怀上的原因。 “这几日我都会在其他夫人的房里留宿,你自己早些睡知道吗?”七皇子对于良侧妃还是有些真心的,知道她因落胎之后心情很是不好,所以才近半年的时间都陪伴着她,不宠幸其他妾室,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母妃说的对,他需要一个皇子来稳固自己的位置,而这良侧妃恐怕是没法再生了。 良侧妃听到此处,心里早就习惯的感觉又酸楚起来,面上还要装作大方的带着笑容,“殿下放心,妾身会早些休息的。” “嗯。”就这样在着他们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回到了七皇子府。 刚刚回府的良侧妃就找来身边的大丫鬟苏烟,“殿下这些天都不在我这齐绮院留宿了,我们早些休息知道吗?” “奴婢知道,这就吩咐下去,让丫鬟小厮们早些关了院门。” “苏烟,你说我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法再生下皇子了?” “娘娘,您娘家的夫人送来了不少调理身子的药,只要我们一次不落的喝着,上天会看到您的诚意,这小皇子啊自然也就来了。” 良侧妃惨笑一声,“是吗?可这都过去一年多了,我的身子总没有动静,八成就是太医说的那样了,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您还年轻,而七皇子对您又格外宠爱,假以时日,一定会有孩子的。到时候这正妃之位可就唾手而得了。” “但愿吧,今儿我跟着殿下进宫可是知道了不少的事情,贵妃娘娘有意让沈家的大小姐做殿下的正妃。” “沈家大小姐?就是当年她娘亲救过您的那位沈家大小姐?” “没错。今儿见过一次,姿色平平,气质也不甚出众,还一身的病痛模样,看着被姑姑收拾的很惨。” “是吗?” “嗯,你找个日子帮我给姑姑带个消息,让她好好注意注意这位大小姐,若是敢阻了我的路,就怪不得我不念她娘的救命之恩了。” “是,奴婢知道了。” “好了,你下去吧,我有些累了,至于……” “娘娘放心,奴婢会吩咐下去的。” 苏烟退下以后,就找丫鬟来着手给良侧妃沐浴更衣,从铜镜里看着自己这脸蛋,这皮肤,还有这气质,哪一点都比沈家大小姐好不止十倍百倍的,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怀上一个皇子,若怀不上,那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良侧妃想到这里,心中的担忧又少了几分,在丫鬟的伺候下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也就早早睡了。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七皇子宠幸了五名夫人,可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是魏南风那边有了风头。 “什么?你说十四皇妃怀孕了?”贵妃娘娘在宫里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气得把殿里的茶盏都砸碎了。 “是,今儿早上奴才在皇上身边当值,亲耳听到的,是十四皇子来向陛下禀告的。” “千算万算还是漏了这一步,她魏南风有多久的身孕了?” “据说是快六个月了。” “六个月?那为何现在才说?” “贵妃娘娘恕罪,听十四皇子说是一直胎像不稳,所以不敢贸然说出来,怕折了福分。” “哼,恐怕是怕外人知道了,保不住吧。” “这……” 下面跪着的小太监一脸的难为情,生怕说了什么就脑袋不保。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的贵妃就让这小太监离开了。 “你且先回去吧,小心别让人看见你过来了,知道吗?” “是。”小太监颤颤巍巍的离开了这大殿,出了门才敢擦擦汉,左右看了看,没人就脚底抹油的溜了,这差事不好当啊。 而贵妃殿里的贵妃满心都是想着如何把那孩子算计掉,然后又差人去给七皇子递了消息,这得赶快商量,不能等了,万一这魏南风真的产下皇孙,那这风头可就要变了。 正当七皇子和十四皇子间为着这皇孙的事情斗的时候,木忆和木诺找到了借口要离开宜都一段日子,为了去曲城祝贺宝林和妙人的成亲。 当然,对外的理由自然不是这个,这些年一直在外的灵隐道长回来了,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以后,特意去找了老夫人,说自己是青城山来的道士,路经贵府发现有些暗云蔽日的景象,掐指一算后才发现是木忆木诺两人身上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要他俩去青城山修道一年,不然的话,少则两个孩子会毙命,多则整个沈府都会跟着覆灭。 这青城山在启东国人的眼里那就是神仙修道的地方,他们说的话,可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尤其这还是关系到沈府命运的事情,所以,老夫人在和沈侯爷商议以后,奏禀了皇上,就让灵隐道长带着他们光明正大地离开了宜都。 因为是沈侯爷的嫡子嫡女,也不能就这么简单的跟着去了,万一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那沈府可就没了后,所以皇上下令让程嗣手下的两位前锋保护其安全,直至回来。 消息出来的时候,贵妃又砸了一次杯盏,因为她本决定让七皇子赶快与那沈家大小姐订下这门亲,结果又跑了。 究竟是真的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这么做,想让她无法得到沈家的势力? 但不管是谁,现下她们已经占了下风,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这十四皇子的嫡子或者嫡女就要出生了,可七皇子这边连正妃的位置都还没空缺着,贵妃为此很是担忧,一直在想对策,这时候,七皇子府突然递了消息过来,说这良侧妃又怀上身孕了,快三个月。 初初听这消息的时候,贵妃又惊又喜,不是说她想要再怀孕难了吗?可这又是怎么回事,匆忙派了太医到府里诊治后才知晓,原来这些日子她都有在服用汤药保养身体,恐怕也是这上天看到了她的诚意,所以竟然又怀上了。 对于贵妃,七皇子,和良侧妃自己,这都是惊天的好消息,起码要赶上十四家的孩子不是难事,所以送了不少的贵重东西过去,甚至有意的暗示她,若真得了个皇孙,那正妃之位就唾手可得了。 正文 离城 得了良侧妃再次怀孕的消息时,木忆和木诺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而宝林那边也准备好了,三日后早早就要离开。 “哼,她倒是好命,做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再怀上?” “这怀孕的事情,也算替我解了围,若此时再不走或者良侧妃没怀孕,那我八成要同那七皇子定亲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所以,趁着她们还在斗的时候先离开为好,等一年后回来,说不定都瓜熟地落了,再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阿姐,这次去曲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何以要让师傅说一年?” “我想去看看宝林哥说的那扶风城,眼下这宜都还风平浪静,可真要等着有些风吹草动了再来准备就来不及了,所以尽早找到地方,也是给我们自己留个后路。再说了,我在这宜都都呆了那么些年了,再不出去走走,我这身子骨都要发霉了。” “你啊,寻常的小姐在你这年龄都成亲了,生子了,可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阿诺,我才十七岁,算一算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几十年,难道就要活在别人的头衔下了吗?我并不是那样的人,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对于这里大多数的女子来说,嫁一个好人家或者说生儿养女才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但我不是,我想要见更多的人,走更多的地方,尝试更多的事情,然后再找一个适合呆的地方和自己爱的人永不分开就好。他是独立的,也是独立的,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又能互相照顾和厮守就好。” 木诺被她这样的想法给震惊到了,但也没有太多的说什么,毕竟她这样特别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否则就不可能会有玲珑阁,火锅店,暗桩这些产业了。 “阿姐,你开心就好。” “阿诺,你也是。不要因为年龄或者别人说你应该做什么而去成亲。一定一定要和一个互相倾慕的人在一起才好,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对了,这次你要带那些人去呢?” “绿意姑姑,红袖和于礼。其他的我想送她们出府了。莲心和大力早就该成亲了,因为我们还在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六婆和王婶都该回老家颐养天年了,这样年迈了还在做,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嗯,只是祖母会同意你如此做吗?这样好似一去不回了。” “放心吧,这事我自会跟祖母讲的,我想她不会阻拦的。” 第二日,木忆早早就去找了老夫人,伺候她洗漱吃完早饭以后把这事跟她一说,果不其然,老夫人不同意,这样不是让木院没了生气吗? 最后,木忆还是劝服了老夫人,同意她暂时把木院关了的事情,并且把一众奴婢和小厮的去留问题交给了她来处理。 木院,木忆把钱分成了四份,把意思也说给了他们听,六婆没意见,而王婶听大力的,莲心倒是有些不舍,但木忆说的对,以后的日子都是要她和大力过,他们出去的这一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是让他们在这院中等着,万一良人找他们麻烦,他们可没有招架的余地啊。 想到这里,也只有同意了。 让大力,王婶,六婆都各自回去收拾行李后,木忆单独留下了莲心,“莲心姐姐,这里是我和阿诺给你准备的一些嫁妆,都兑换成了票据,就存在贾家的钱庄里,你可以一笔取,也可以留在里面生点利息。这你自己做主就好,这次我们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八成要错过你和大力成亲了,所以先把礼金送上,这么些年,辛苦你一直照顾我们了,以后的日子要过的好好的,等我回来自会去找你们要杯喜酒喝的。” “小姐,你千万别这么说,莲心这辈子能伺候小姐是莲心的福分,如今还要小姐替我准备这些,莲心” “你收下,你家中没有其他亲人了,我们就是你的亲人,大力是个好人,王婶也是,你嫁到他们家啊,我放心的,你们可以拿这些钱做点小本生意,一家人过点和和美美的日子,不要待在这侯府,那天被良人院子里整,我都没法出面的。趁着老夫人开恩,就先离开吧,对了,我把你们的卖身契也拿回来了,从今以后就不在是奴籍了,好好的过日子去,知道吗?” “小姐,你就是莲心的” “别说这些,只要你们好好的就行了。去吧,赶紧去收拾收拾行李,然后离开吧。” 莲心告别了木忆后,就去找了大力,手里把小姐刚刚给的袋子攥的很紧,那些就是他们以后生活的命了。 “好了,这些都准备好了,过两日我们就出发吧。”木忆对绿意说道。 “好,阿妩这次去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绿意姑姑,这次去完曲城,我打算南下去南罗国,那里有个扶风城,若真如宝林哥说的那样合适,我们以后就住在那里吧,我先安顿好你,然后再把父亲和祖母接过去,到时候一家人团聚在那里,过我们的日子就好,不在这宜都搅合进皇子的斗争中。” “原来如此,难怪你要把莲心他们都散了,可我们有那么多的盘缠去安顿吗?” “你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你只管跟我们走就是了。” 绿意从小就服侍木清,后来有了木忆木诺又照顾他们,直到木清离世以后还是继续把他们当做儿时一样事无巨细的关心着,所以她在木忆木诺的眼里就是亲人,自然要把她带走。 而红袖和于礼是早就铁了心要同他们一起走的人,自然也要带走他们,就这样,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就要离开,而对于大家来说,这都是解脱。 “阿姐。”木诺站在门外叫她,“你进来吧。” “程嗣哥说,他想见你一面。” “在哪里?” “就在西芜楼上。” 西芜楼是宜都一处有名的酒楼,选择那里见面,对于现在来说太过招摇了,木忆低头一想,“你告诉他我们在宝林哥的院子中见吧,那样稳妥些。明日午时三刻的时候我在那里等他。” “好。我去告诉他一声,你还有什么交代吗?” “没什么了,只是今日要同父亲和祖母用膳,你早些回来知道吗?” “嗯。” 次日,等程嗣到的时候,木忆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我怕有人发现,所以走的隐秘了点,你等很久了吗?” “不久,刚到一会儿。” “阿妩,我好想你。”程嗣见面就给了木忆一个拥抱,已经多日未有联系的两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儿。 程嗣想到会有一年的时间无法见到眼前怀中这个人,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老早就想见她一面,可又担心会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尤其是在她进宫之后,他也能猜到贵妃娘娘的心思了。 “阿妩,这次去我已经嘱咐了王辛王陵,一定护你们周全。” “嗯,西林,我这次不是去的青城山。” “不是青城山?那为何沈侯爷要那般同皇上说,你可知道欺君的后果?”程嗣有些严肃的跟她说。 木忆拉着程嗣坐在凳子上,打算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一说给他听。 一个时辰后,程嗣喝着手边的茶听完了木忆讲的所有事情,“西林” “阿妩,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没能早点遇上你,让你和阿诺吃了这么多苦。我知道那姨娘不好对付,没成想她竟如此害你们。还有你娘的事情,我” “西林,这些事情我今日和你说,不是让你为我难过的,而是告诉你,我心不在此处,我只想好好的找个地方安心度日,和自己的家人一起,这宜都的浑水不想沾染,也不想成为夺嫡路上的棋子,所以,我选择离开去找适合我呆的地方,可你身上还有家国,还有军令,我们” “无妨,既然你想过那样的日子,我既喜欢你,自然要喜欢你喜欢的日子。这么多年都跟着父亲在边关驻守,我知道那种夫妻分离的滋味,所以我不想你跟母亲一样独守,你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你离开后我自会找理由回到曲城,和父亲好好的商量一下情况,让他别再执着于眼前的这些利益,还是早日抽身的好。” “我至六月底都会留在曲城,若你真来了,只管找我,曲城有火锅店,你找最大的一家,我和阿诺的落脚处就在那里。” “好。” 整个下午的时间,两人都在诉说着,直到晚饭时候。 “西林,我要回去了,父亲和祖母还在等我吃饭呢。” “嗯,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你没什么。” “阿妩,放宽心,我永远都是你的,知道吗?” 木忆听着这猝不及防的告白,有些害羞,微红的脸还是抬起来朝他笑了笑,清丽无双。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到齐了,除了一直抱病在养的良姨娘。 正准备开席的时候就听门口小厮来报,说程将军过来了。 “他怎么来了?”沈侯爷有些奇怪,转念一想,看了木忆一眼自然也就明白了。 木忆心里还有些措手不及,不是才刚分开吗?怎么突然又出现了,他不怕其他人的议论纷纷吗? 抱着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见到了程嗣,身边还跟着王辛王陵。 “沈侯爷,老夫人,多有打扰,今天我带王辛王陵过来,他们明日就要跟着沈小姐和沈少爷出发了,先来认识认识也是好的。” 认识认识?你这借口还能找的更烂一点吗?木忆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木诺和王辛王陵也一样。 明明是你自己想见,如今到成了他们要认识认识。 正文 离城(二) 老夫人和沈侯爷都是看破不说破,看着程嗣介绍了一番二人后,就顺便让他留下吃饭了。 席间,阿妩被安排了和他坐在一起,程嗣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十分高兴,能陪她吃上一顿晚饭,也是好的。 因着木忆木诺明日就要离开,大家都不提伤心事,净说了些开心的话题,这顿饭吃得都很是开心,等到她一年后回来,身上的孝期也就不足半年了,是时候可以定亲了,也算是了了她们的一桩心思。 这姐姐的问题倒是省心了,弟弟的可就……老夫人心里想到这里就有些不利索,还是要在这一年里好好给他物色物色,到时候回来前后办了喜事,她就算是死也能闭眼睛了。 晚饭后,在老夫人的要求下,程嗣又多留了一个时辰,陪着说说话,讲讲趣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日,木忆和木诺早早的就起身,而灵隐道长也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沈府前候着,程嗣带着王辛王陵和一干侍卫也在门口等着,阵仗看着还有些大。 街上人少少的,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路过。 老夫人和沈侯爷送着俩人出来,把昨晚交代的事情又交代了一遍,才让他们上了马车,看着马车缓缓离开,老夫人心里难受的打紧,“娘,此去青城山对两个孩子是好事,一年后就回来了,您莫要太过伤心了。” “哎,养在身边也有几年了,我这不是舍不得吗?阿诺是个男子,我自是少担心一些,可阿妩……” “阿妩虽说是个女儿,但心性不输男子,娘,您要相信她,等归来的时候一定会更加好的。” “说的是,但愿如此,早早的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去了,回来也好安安心心地嫁人,程嗣那孩子是真的不错,等阿妩回来了,我就让他们俩早日定亲。” “到时候娘说了算。”沈侯爷答应道。 城外十里,程嗣将他们护送到这里就该回去了。 “王辛王陵听令。” “末将在。” “一路上势必要保护好沈家小姐和少爷,若有一丝闪失,唯你们是问。” “是。” 阿妩坐在马车里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很是感动,掀开帘子朝她一笑,哑口说了一句,等我,就让程嗣脸上笑开了花。 “你们此去不易太过招摇,有道长,和王辛王陵在,我很放心,你若可以就女扮男装更为妥当些,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去找你,知道吗?”程嗣隔着帘子低声吩咐道。 “好。” 得了她的肯定回答,程嗣也知道,不能被儿女情长绊住,反正最迟两月也能见到,嗖的一仰马鞭就带着一干侍卫折回城了。 而马车里的木忆也深吸一口气,新的目标和方向还在等着她,一定不可松懈。 握了握红袖的手,吩咐驾车的于礼朝着曲城的方向开始行进,身后跟着四匹马,分别是道长,木诺,王辛和王陵,一行七人,悄然地离开了宜都这个漩涡中心。 宝林先她们几天去了曲城,先行准备,等着木忆和木诺到以后就能住下,这快马加鞭的和慢慢走的就是不一样,等木忆和木诺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知道宝林在准备,所以她们也没有刻意的赶路,走走停停,把宜都到曲城的这段路上好吃好玩的地方都走了走。 有一次去到一个小市集,吃到了本地一家很有特色的蒸菜,木忆硬生生的呆了三天才启程,王辛王陵还在背后打趣到,将来程将军啊,可能会被她给吃垮。 木忆还讽刺了他们一句,你们倒是想找人吃垮你们,可连个中意的人都没有,跟她说这些? 见识到了木忆这嘴,两人也没得好说了,直接就闭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晃晃悠悠的走到曲城时,还没进城门就看到了火锅店的人。 小篮子过了这么多年再见到,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不似以前那般营养不良,而是出落的清清爽爽,看着也是小家碧玉一个,头上绾了个妇人髻,身边站着个忠厚老实模样的男人,一直护着她的腰。 看到木忆一身男装的从车上跳下来,小篮子喜极而泣,身边的男人跟着点头致意。 “少爷,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么些年,娘亲和我总记挂着你。” “小篮子,这么些年不见是越长越漂亮,来来来,让少爷我好好看看你,有没有长胖啊?” “您啊,莫要打趣我了,快,跟我先去休息吧,赶路这么久也累了吧。“ “你不说我还没感觉,你一说完我这浑身都累的不行了。是该好好洗漱一下了。走吧,前面带路。” “哎,少爷您跟我来。” 一众人经过乔装打扮,并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看着就像是过来做生意的商旅客人,在这曲城这样的人可多了去了,所以木忆他们大大方方的就跟着小篮子去了火锅店。 并不是吃饭的时间,但火锅店里开始坐了近一半的人,这些不但得益于这火锅店的点子好,也是小篮子和她娘来人管理的好,从服务到菜品,每样都是做的一流,自然客人就多了。 跟着小篮子穿过后厨,走过一个廊下,那里有个别致的三进三出小院子,是专门给木忆他们准备的。 而小篮子还是和厨娘住在原来的地方,那院子被打整的利利索索,很是舒服。 “小姐,你总算是来了,可想死小篮子了。”说完就开始拿帕子抹眼泪。 木忆看着这场景笑了笑,“你啊,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整天哭哭啼啼的,赶明儿啊,让小金子看看,看看她这娘哭鼻子的模样,也好笑话笑话。对了,小金子呢?从他出生到现在我都还没见过呢,他也应该有两岁了吧。” “一岁零九个月了,正皮着呢,跟着娘啊,出去逛市集了,过会儿就回来,到时候我带他过来给小姐见见。” “行啊,我还给他准备了礼物呢,正好一并给了他。” “别,小姐,哪能让你破费呢?” “这是给小金子的,就不是给你的,你别替他做主了。” 小篮子坳不过,只能妥协,吩咐那些粗使丫头抬了热水来,让木忆好好的沐浴更衣一下。 泡在热水里,感受着这温度,总算啊,是安全到了曲城了,这一路的奔波也不枉辛苦了。 正文 重逢(三) 这次她跟着七皇子过来就是想看看,这贵妃娘娘心中属意的七皇妃到底是有什么三头六臂,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被姑姑整怕了的小丫头,成不了什么大气,就她这个样子,即使真的成了正妃,七皇子也不会喜欢的。 在这方面,良侧妃还是有把握的,果不其然,在七皇子心中,木忆真的一点都不出彩,若不是她是沈家嫡女的身份,今日他连过来的想法都没有,女子要么有才要么有貌,而她刚巧什么都不占,若真让她做了这正妃之位,以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景呢。 看着她那病怏怏的身体,七皇子没了一丝兴趣,借口有事先一步离开了贵妃娘娘的宫里,而这娘娘自然也明白皇儿的意思,跟着敷衍了几句就让木忆回府好好休息,他日若是有事会再传召她来的。 木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来可以让贵妃和七皇子死心,二来也能让良侧妃放松警惕,而看他们的表现,正中下怀。 抬脚离开的七皇子并没有真的走出宫,而是在贵妃的后园待了一会儿,等丫头来请的时候,他知道木忆已经离开了。 “母妃,儿臣对这沈家的女儿一定兴趣都没有,人看着不怎么样,瞧她那模样能不能活过十八岁都是问题。” “皇儿,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还是维护好关系,这沈家女儿不怎么样,但沈家在朝政上可是有一定地位的,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该娶还是要娶,就为着那身份,至于将来你心属意谁,可以封妃,甚至贵妃,但这皇后的位置,这沈家女儿是最好的选择了。” “儿臣知道了,找时间会多跟这沈家女儿接触接触的。” “皇儿,我知道你心中最喜欢的是那良侧妃,我也不否认她确实有才有貌,也很识实务,可到底她那孩子没保住,太医可说了以后想要再生,很难了。你难道真的忍心母妃身边没个孙子吗?好,就算是不为母妃着想,你也要知道这皇孙对于你以后的路是极大的助力,皇上如今都五十多了,膝下还只有几位皇孙女,这成亲的皇子中谁不想先添以为皇长孙,尤其是十四家的魏南风,她可是嫁给十四皇子一年多了,估摸着也该有动静了,你别让她先得了这好处,那可就不好办了,知道吗?” “儿臣知道了,回去以后一定会多宠幸几位夫人的。” “你明白就好。” “那儿臣在府上还有事情,就先离开了,母妃保重身体。” “哎,没事儿让小灵犀来本宫这里坐坐,好久都不曾见这孩子了,本宫想念的紧啊。” “是。改日就让她进宫来拜见母妃。” “去吧。” “是。儿臣告退。” 七皇子出门以后就让身边的人把良侧妃从偏厅叫过来,带着出去了。 路上,良侧妃小心翼翼地打探着,“殿下,这次贵妃娘娘召见沈家的这位大小姐,可是有什么打算啊?” “我知道你不放心,所以带着你来了,你不都看明白了吗?” “贵妃娘娘的意思,妾身看明白了,可殿下的意思呢?” 七皇子听到这话,突然睁开眼睛,看着良侧妃,盯了一会儿后才回答她,“若是有用,为何不用?” 一句话就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了,良侧妃突然有些心慌,在七皇子这里,一开始的时候多是以真心相待,可自从孩子没了后,这日子就不在真心了,很多时候她都是猜测着七皇子的心思过日子。 因为再想生子,实在困难了些,所以她就把在七皇子身边伺候着的人都安插了奸细,这也就是自从她落胎以后,除了一个备受关注的灵犀,其他人都没能再怀上的原因。 “这几日我都会在其他夫人的房里留宿,你自己早些睡知道吗?”七皇子对于良侧妃还是有些真心的,知道她因落胎之后心情很是不好,所以才近半年的时间都陪伴着她,不宠幸其他妾室,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母妃说的对,他需要一个皇子来稳固自己的位置,而这良侧妃恐怕是没法再生了。 良侧妃听到此处,心里早就习惯的感觉又酸楚起来,面上还要装作大方的带着笑容,“殿下放心,妾身会早些休息的。” “嗯。”就这样在着他们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回到了七皇子府。 刚刚回府的良侧妃就找来身边的大丫鬟苏烟,“殿下这些天都不在我这齐绮院留宿了,我们早些休息知道吗?” “奴婢知道,这就吩咐下去,让丫鬟小厮们早些关了院门。” “苏烟,你说我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法再生下皇子了?” “娘娘,您娘家的夫人送来了不少调理身子的药,只要我们一次不落的喝着,上天会看到您的诚意,这小皇子啊自然也就来了。” 良侧妃惨笑一声,“是吗?可这都过去一年多了,我的身子总没有动静,八成就是太医说的那样了,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您还年轻,而七皇子对您又格外宠爱,假以时日,一定会有孩子的。到时候这正妃之位可就唾手而得了。” “但愿吧,今儿我跟着殿下进宫可是知道了不少的事情,贵妃娘娘有意让沈家的大小姐做殿下的正妃。” “沈家大小姐?就是当年她娘亲救过您的那位沈家大小姐?” “没错。今儿见过一次,姿色平平,气质也不甚出众,还一身的病痛模样,看着被姑姑收拾的很惨。” “是吗?” “嗯,你找个日子帮我给姑姑带个消息,让她好好注意注意这位大小姐,若是敢阻了我的路,就怪不得我不念她娘的救命之恩了。” “是,奴婢知道了。” “好了,你下去吧,我有些累了,至于” “娘娘放心,奴婢会吩咐下去的。” 苏烟退下以后,就找丫鬟来着手给良侧妃沐浴更衣,从铜镜里看着自己这脸蛋,这皮肤,还有这气质,哪一点都比沈家大小姐好不止十倍百倍的,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怀上一个皇子,若怀不上,那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良侧妃想到这里,心中的担忧又少了几分,在丫鬟的伺候下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也就早早睡了。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七皇子宠幸了五名夫人,可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是魏南风那边有了风头。 “什么?你说十四皇妃怀孕了?”贵妃娘娘在宫里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气得把殿里的茶盏都砸碎了。 “是,今儿早上奴才在皇上身边当值,亲耳听到的,是十四皇子来向陛下禀告的。” “千算万算还是漏了这一步,她魏南风有多久的身孕了?” “据说是快六个月了。” “六个月?那为何现在才说?” “贵妃娘娘恕罪,听十四皇子说是一直胎像不稳,所以不敢贸然说出来,怕折了福分。” “哼,恐怕是怕外人知道了,保不住吧。” “这” 下面跪着的小太监一脸的难为情,生怕说了什么就脑袋不保。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的贵妃就让这小太监离开了。 “你且先回去吧,小心别让人看见你过来了,知道吗?” “是。”小太监颤颤巍巍的离开了这大殿,出了门才敢擦擦汉,左右看了看,没人就脚底抹油的溜了,这差事不好当啊。 而贵妃殿里的贵妃满心都是想着如何把那孩子算计掉,然后又差人去给七皇子递了消息,这得赶快商量,不能等了,万一这魏南风真的产下皇孙,那这风头可就要变了。 正当七皇子和十四皇子间为着这皇孙的事情斗的时候,木忆和木诺找到了借口要离开宜都一段日子,为了去曲城祝贺宝林和妙人的成亲。 当然,对外的理由自然不是这个,这些年一直在外的灵隐道长回来了,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以后,特意去找了老夫人,说自己是青城山来的道士,路经贵府发现有些暗云蔽日的景象,掐指一算后才发现是木忆木诺两人身上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要他俩去青城山修道一年,不然的话,少则两个孩子会毙命,多则整个沈府都会跟着覆灭。 这青城山在启东国人的眼里那就是神仙修道的地方,他们说的话,可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尤其这还是关系到沈府命运的事情,所以,老夫人在和沈侯爷商议以后,奏禀了皇上,就让灵隐道长带着他们光明正大地离开了宜都。 因为是沈侯爷的嫡子嫡女,也不能就这么简单的跟着去了,万一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那沈府可就没了后,所以皇上下令让程嗣手下的两位前锋保护其安全,直至回来。 消息出来的时候,贵妃又砸了一次杯盏,因为她本决定让七皇子赶快与那沈家大小姐订下这门亲,结果又跑了。 究竟是真的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这么做,想让她无法得到沈家的势力? 但不管是谁,现下她们已经占了下风,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这十四皇子的嫡子或者嫡女就要出生了,可七皇子这边连正妃的位置都还没空缺着,贵妃为此很是担忧,一直在想对策,这时候,七皇子府突然递了消息过来,说这良侧妃又怀上身孕了,快三个月。 初初听这消息的时候,贵妃又惊又喜,不是说她想要再怀孕难了吗?可这又是怎么回事,匆忙派了太医到府里诊治后才知晓,原来这些日子她都有在服用汤药保养身体,恐怕也是这上天看到了她的诚意,所以竟然又怀上了。 对于贵妃,七皇子,和良侧妃自己,这都是惊天的好消息,起码要赶上十四家的孩子不是难事,所以送了不少的贵重东西过去,甚至有意的暗示她,若真得了个皇孙,那正妃之位就唾手可得了。 正文 扶风(一) 正文 扶风(二) 得了良侧妃再次怀孕的消息时,木忆和木诺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而宝林那边也准备好了,三日后早早就要离开。 “哼,她倒是好命,做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再怀上?” “这怀孕的事情,也算替我解了围,若此时再不走或者良侧妃没怀孕,那我八成要同那七皇子定亲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所以,趁着她们还在斗的时候先离开为好,等一年后回来,说不定都瓜熟地落了,再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阿姐,这次去曲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何以要让师傅说一年?” “我想去看看宝林哥说的那扶风城,眼下这宜都还风平浪静,可真要等着有些风吹草动了再来准备就来不及了,所以尽早找到地方,也是给我们自己留个后路。再说了,我在这宜都都呆了那么些年了,再不出去走走,我这身子骨都要发霉了。” “你啊,寻常的小姐在你这年龄都成亲了,生子了,可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阿诺,我才十七岁,算一算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几十年,难道就要活在别人的头衔下了吗?我并不是那样的人,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对于这里大多数的女子来说,嫁一个好人家或者说生儿养女才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但我不是,我想要见更多的人,走更多的地方,尝试更多的事情,然后再找一个适合呆的地方和自己爱的人永不分开就好。他是独立的,也是独立的,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又能互相照顾和厮守就好。” 木诺被她这样的想法给震惊到了,但也没有太多的说什么,毕竟她这样特别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否则就不可能会有玲珑阁,火锅店,暗桩这些产业了。 “阿姐,你开心就好。” “阿诺,你也是。不要因为年龄或者别人说你应该做什么而去成亲。一定一定要和一个互相倾慕的人在一起才好,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对了,这次你要带那些人去呢?” “绿意姑姑,红袖和于礼。其他的我想送她们出府了。莲心和大力早就该成亲了,因为我们还在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六婆和王婶都该回老家颐养天年了,这样年迈了还在做,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嗯,只是祖母会同意你如此做吗?这样好似一去不回了。” “放心吧,这事我自会跟祖母讲的,我想她不会阻拦的。” 第二日,木忆早早就去找了老夫人,伺候她洗漱吃完早饭以后把这事跟她一说,果不其然,老夫人不同意,这样不是让木院没了生气吗? 最后,木忆还是劝服了老夫人,同意她暂时把木院关了的事情,并且把一众奴婢和小厮的去留问题交给了她来处理。 木院,木忆把钱分成了四份,把意思也说给了他们听,六婆没意见,而王婶听大力的,莲心倒是有些不舍,但木忆说的对,以后的日子都是要她和大力过,他们出去的这一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是让他们在这院中等着,万一良人找他们麻烦,他们可没有招架的余地啊。 想到这里,也只有同意了。 让大力,王婶,六婆都各自回去收拾行李后,木忆单独留下了莲心,“莲心姐姐,这里是我和阿诺给你准备的一些嫁妆,都兑换成了票据,就存在贾家的钱庄里,你可以一笔取,也可以留在里面生点利息。这你自己做主就好,这次我们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八成要错过你和大力成亲了,所以先把礼金送上,这么些年,辛苦你一直照顾我们了,以后的日子要过的好好的,等我回来自会去找你们要杯喜酒喝的。” “小姐,你千万别这么说,莲心这辈子能伺候小姐是莲心的福分,如今还要小姐替我准备这些,莲心” “你收下,你家中没有其他亲人了,我们就是你的亲人,大力是个好人,王婶也是,你嫁到他们家啊,我放心的,你们可以拿这些钱做点小本生意,一家人过点和和美美的日子,不要待在这侯府,那天被良人院子里整,我都没法出面的。趁着老夫人开恩,就先离开吧,对了,我把你们的卖身契也拿回来了,从今以后就不在是奴籍了,好好的过日子去,知道吗?” “小姐,你就是莲心的” “别说这些,只要你们好好的就行了。去吧,赶紧去收拾收拾行李,然后离开吧。” 莲心告别了木忆后,就去找了大力,手里把小姐刚刚给的袋子攥的很紧,那些就是他们以后生活的命了。 “好了,这些都准备好了,过两日我们就出发吧。”木忆对绿意说道。 “好,阿妩这次去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绿意姑姑,这次去完曲城,我打算南下去南罗国,那里有个扶风城,若真如宝林哥说的那样合适,我们以后就住在那里吧,我先安顿好你,然后再把父亲和祖母接过去,到时候一家人团聚在那里,过我们的日子就好,不在这宜都搅合进皇子的斗争中。” “原来如此,难怪你要把莲心他们都散了,可我们有那么多的盘缠去安顿吗?” “你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你只管跟我们走就是了。” 绿意从小就服侍木清,后来有了木忆木诺又照顾他们,直到木清离世以后还是继续把他们当做儿时一样事无巨细的关心着,所以她在木忆木诺的眼里就是亲人,自然要把她带走。 而红袖和于礼是早就铁了心要同他们一起走的人,自然也要带走他们,就这样,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就要离开,而对于大家来说,这都是解脱。 “阿姐。”木诺站在门外叫她,“你进来吧。” “程嗣哥说,他想见你一面。” “在哪里?” “就在西芜楼上。” 西芜楼是宜都一处有名的酒楼,选择那里见面,对于现在来说太过招摇了,木忆低头一想,“你告诉他我们在宝林哥的院子中见吧,那样稳妥些。明日午时三刻的时候我在那里等他。” “好。我去告诉他一声,你还有什么交代吗?” “没什么了,只是今日要同父亲和祖母用膳,你早些回来知道吗?” “嗯。” 次日,等程嗣到的时候,木忆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我怕有人发现,所以走的隐秘了点,你等很久了吗?” “不久,刚到一会儿。” “阿妩,我好想你。”程嗣见面就给了木忆一个拥抱,已经多日未有联系的两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儿。 程嗣想到会有一年的时间无法见到眼前怀中这个人,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老早就想见她一面,可又担心会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尤其是在她进宫之后,他也能猜到贵妃娘娘的心思了。 “阿妩,这次去我已经嘱咐了王辛王陵,一定护你们周全。” “嗯,西林,我这次不是去的青城山。” “不是青城山?那为何沈侯爷要那般同皇上说,你可知道欺君的后果?”程嗣有些严肃的跟她说。 木忆拉着程嗣坐在凳子上,打算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一说给他听。 一个时辰后,程嗣喝着手边的茶听完了木忆讲的所有事情,“西林” “阿妩,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没能早点遇上你,让你和阿诺吃了这么多苦。我知道那姨娘不好对付,没成想她竟如此害你们。还有你娘的事情,我” “西林,这些事情我今日和你说,不是让你为我难过的,而是告诉你,我心不在此处,我只想好好的找个地方安心度日,和自己的家人一起,这宜都的浑水不想沾染,也不想成为夺嫡路上的棋子,所以,我选择离开去找适合我呆的地方,可你身上还有家国,还有军令,我们” “无妨,既然你想过那样的日子,我既喜欢你,自然要喜欢你喜欢的日子。这么多年都跟着父亲在边关驻守,我知道那种夫妻分离的滋味,所以我不想你跟母亲一样独守,你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你离开后我自会找理由回到曲城,和父亲好好的商量一下情况,让他别再执着于眼前的这些利益,还是早日抽身的好。” “我至六月底都会留在曲城,若你真来了,只管找我,曲城有火锅店,你找最大的一家,我和阿诺的落脚处就在那里。” “好。” 整个下午的时间,两人都在诉说着,直到晚饭时候。 “西林,我要回去了,父亲和祖母还在等我吃饭呢。” “嗯,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你没什么。” “阿妩,放宽心,我永远都是你的,知道吗?” 木忆听着这猝不及防的告白,有些害羞,微红的脸还是抬起来朝他笑了笑,清丽无双。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到齐了,除了一直抱病在养的良姨娘。 正准备开席的时候就听门口小厮来报,说程将军过来了。 “他怎么来了?”沈侯爷有些奇怪,转念一想,看了木忆一眼自然也就明白了。 木忆心里还有些措手不及,不是才刚分开吗?怎么突然又出现了,他不怕其他人的议论纷纷吗? 抱着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见到了程嗣,身边还跟着王辛王陵。 “沈侯爷,老夫人,多有打扰,今天我带王辛王陵过来,他们明日就要跟着沈小姐和沈少爷出发了,先来认识认识也是好的。” 认识认识?你这借口还能找的更烂一点吗?木忆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木诺和王辛王陵也一样。 明明是你自己想见,如今到成了他们要认识认识。 正文 扶风(三) 老夫人和沈侯爷都是看破不说破,看着程嗣介绍了一番二人后,就顺便让他留下吃饭了。 席间,阿妩被安排了和他坐在一起,程嗣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十分高兴,能陪她吃上一顿晚饭,也是好的。 因着木忆木诺明日就要离开,大家都不提伤心事,净说了些开心的话题,这顿饭吃得都很是开心,等到她一年后回来,身上的孝期也就不足半年了,是时候可以定亲了,也算是了了她们的一桩心思。 这姐姐的问题倒是省心了,弟弟的可就老夫人心里想到这里就有些不利索,还是要在这一年里好好给他物色物色,到时候回来前后办了喜事,她就算是死也能闭眼睛了。 晚饭后,在老夫人的要求下,程嗣又多留了一个时辰,陪着说说话,讲讲趣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日,木忆和木诺早早的就起身,而灵隐道长也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沈府前候着,程嗣带着王辛王陵和一干侍卫也在门口等着,阵仗看着还有些大。 街上人少少的,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路过。 老夫人和沈侯爷送着俩人出来,把昨晚交代的事情又交代了一遍,才让他们上了马车,看着马车缓缓离开,老夫人心里难受的打紧,“娘,此去青城山对两个孩子是好事,一年后就回来了,您莫要太过伤心了。” “哎,养在身边也有几年了,我这不是舍不得吗?阿诺是个男子,我自是少担心一些,可阿妩” “阿妩虽说是个女儿,但心性不输男子,娘,您要相信她,等归来的时候一定会更加好的。” “说的是,但愿如此,早早的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去了,回来也好安安心心地嫁人,程嗣那孩子是真的不错,等阿妩回来了,我就让他们俩早日定亲。” “到时候娘说了算。”沈侯爷答应道。 城外十里,程嗣将他们护送到这里就该回去了。 “王辛王陵听令。” “末将在。” “一路上势必要保护好沈家小姐和少爷,若有一丝闪失,唯你们是问。” “是。” 阿妩坐在马车里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很是感动,掀开帘子朝她一笑,哑口说了一句,等我,就让程嗣脸上笑开了花。 “你们此去不易太过招摇,有道长,和王辛王陵在,我很放心,你若可以就女扮男装更为妥当些,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去找你,知道吗?”程嗣隔着帘子低声吩咐道。 “好。” 得了她的肯定回答,程嗣也知道,不能被儿女情长绊住,反正最迟两月也能见到,嗖的一仰马鞭就带着一干侍卫折回城了。 而马车里的木忆也深吸一口气,新的目标和方向还在等着她,一定不可松懈。 握了握红袖的手,吩咐驾车的于礼朝着曲城的方向开始行进,身后跟着四匹马,分别是道长,木诺,王辛和王陵,一行七人,悄然地离开了宜都这个漩涡中心。 宝林先她们几天去了曲城,先行准备,等着木忆和木诺到以后就能住下,这快马加鞭的和慢慢走的就是不一样,等木忆和木诺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知道宝林在准备,所以她们也没有刻意的赶路,走走停停,把宜都到曲城的这段路上好吃好玩的地方都走了走。 有一次去到一个小市集,吃到了本地一家很有特色的蒸菜,木忆硬生生的呆了三天才启程,王辛王陵还在背后打趣到,将来程将军啊,可能会被她给吃垮。 木忆还讽刺了他们一句,你们倒是想找人吃垮你们,可连个中意的人都没有,跟她说这些? 见识到了木忆这嘴,两人也没得好说了,直接就闭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晃晃悠悠的走到曲城时,还没进城门就看到了火锅店的人。 小篮子过了这么多年再见到,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不似以前那般营养不良,而是出落的清清爽爽,看着也是小家碧玉一个,头上绾了个妇人髻,身边站着个忠厚老实模样的男人,一直护着她的腰。 看到木忆一身男装的从车上跳下来,小篮子喜极而泣,身边的男人跟着点头致意。 “少爷,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么些年,娘亲和我总记挂着你。” “小篮子,这么些年不见是越长越漂亮,来来来,让少爷我好好看看你,有没有长胖啊?” “您啊,莫要打趣我了,快,跟我先去休息吧,赶路这么久也累了吧。“ “你不说我还没感觉,你一说完我这浑身都累的不行了。是该好好洗漱一下了。走吧,前面带路。” “哎,少爷您跟我来。” 一众人经过乔装打扮,并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看着就像是过来做生意的商旅客人,在这曲城这样的人可多了去了,所以木忆他们大大方方的就跟着小篮子去了火锅店。 并不是吃饭的时间,但火锅店里开始坐了近一半的人,这些不但得益于这火锅店的点子好,也是小篮子和她娘来人管理的好,从服务到菜品,每样都是做的一流,自然客人就多了。 跟着小篮子穿过后厨,走过一个廊下,那里有个别致的三进三出小院子,是专门给木忆他们准备的。 而小篮子还是和厨娘住在原来的地方,那院子被打整的利利索索,很是舒服。 “小姐,你总算是来了,可想死小篮子了。”说完就开始拿帕子抹眼泪。 木忆看着这场景笑了笑,“你啊,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整天哭哭啼啼的,赶明儿啊,让小金子看看,看看她这娘哭鼻子的模样,也好笑话笑话。对了,小金子呢?从他出生到现在我都还没见过呢,他也应该有两岁了吧。” “一岁零九个月了,正皮着呢,跟着娘啊,出去逛市集了,过会儿就回来,到时候我带他过来给小姐见见。” “行啊,我还给他准备了礼物呢,正好一并给了他。” “别,小姐,哪能让你破费呢?” “这是给小金子的,就不是给你的,你别替他做主了。” 小篮子坳不过,只能妥协,吩咐那些粗使丫头抬了热水来,让木忆好好的沐浴更衣一下。 泡在热水里,感受着这温度,总算啊,是安全到了曲城了,这一路的奔波也不枉辛苦了。 正文 扶风(四) 红袖拉着小金子离开了正厅,厅里也就剩下木忆木诺姐弟俩,还有十娘,小篮子和她丈夫张二林。 说起这张二林,原本是火锅店里的一名伙计,踏实又勤劳,干活的时候从不抱怨,这一来二去的小篮子就觉得这人挺靠谱的,加上十娘也很喜欢他,所以两人就在十娘的同意下,成了亲,这么几年过的都是小老百姓的生活,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十分充实。 “小姐,少爷,这是这些年的火锅店的一个收成账本。当年您教我的那些都记着呢,另外这是渤海国那边的火锅店收成,您和少爷看看。” “你放桌上吧,有时间我会好好看的。这次过来,你们可知道是为何?” “知道,宝林少爷都跟我们说,他要娶这曲城第一首富贾家的闺女为妻。” “是,宝林哥和妙人姐姐再过上些日子就要成亲了,所以我们过来这边为他们庆贺,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我打算在北牧国的边城卫城也开上两家火锅店,不求大,只求走个量,在那里能落得住脚就成,你这些日子帮我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要么对那边情况比较了解,要么就对火锅店的情况比较了解,这样的话,开店的阻力就会小一些,开起来也能顺利点。” “卫城?我听说北牧国和咱东启国的关系不是太好,小姐,会不会有什么闪失啊?” “这个你放心吧,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还算安全,所以也不用铺的很大,就两家。打出点名气就好,其余的也不用再铺开了,毕竟北牧的人不像渤海人一样,稍有不慎就会武斗,这亏我们可不吃。” “嗯,知道了,我会好好物色的。” 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张二林突然往前站了一步,张口想说点什么,可是又怕惊扰了木忆,木忆看见后就主动问他,“二林,你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张二林纠结了半天,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小姐,这事你交给我来做吧,我保证给你找个妥帖的人。小篮子现在不适合太操心,她她又有了。” “你有了?”木忆惊奇的看着小篮子,小篮子反倒害羞了起来。 “嗯,快有三个月了。” “你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也不会让你操心这些了,行,这事啊就交给二林去做,我相信他可以的。你呢,就好好的养胎吧,看来小金子又要多个弟弟或者妹妹了,真好。” “小姐,你这么喜欢孩子,也不知道有没有” “再过上两年,也会有的。”说这话的时候,木忆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程嗣,若真有一日他们成亲了,孩子也应该是聪慧可爱的吧。 为了过上这舒适的日子,一定要早些准备,等他那边的事情结束,她这边的后路安排好,就远走高飞,过些快活的日子。 “好了,你们也赶紧下去休息吧,这火锅店的事情啊,小篮子你就少些操心了,多休息知道吗?” “放心吧,小姐,我这都第二胎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身体的。” “那就好,回头我让红袖给你带的药材,安安胎。” “谢谢小姐,那我们就先走了,您也早些休息。晚饭的时候,是想吃火锅还是其他的,我给您安排。” “火锅吧,好多日子没尝到了,甚是想念啊。” “行,那我就给您准备火锅。” 说完就带着十娘和张二林离开了正厅,木诺见他们走后,就拿起账本看了看,粗粗算来,这些年的收益确实不错,看来要在扶风城落脚的事情,钱的问题不用担心了。 “这十娘和小篮子倒是不错的,从账本上看就知道很用心。” “嗯,他们这些年来一直挺努力的,事实也证明了,努力做事,并且脚踏实地是会有回报的。每年按收益的两个点提利润,他们自然也会努力把这利润做高,大家都有好处啊。” “说的也是。” 虽然这么说有些市侩,但道理还是这么个道理,情分加上利益才是构筑合作链条的关键。 “对了,这些日子你盯紧点去卫城的人选,看看是否合适,如果合适就尽早去做,省得到时候南下离的远又不好弄了。”木忆对木诺说道,“那你呢?” 木忆贼兮兮的笑着说,“我自然是去吃东西啦,你知道这曲城有多少好吃的吗?别的不说,光这个烤鱼就能让我吃上几天了,等会儿宝林哥来了,我让他帮我跟妙人姐姐借个人。” “什么人?” “易容的那个啊,不然这王辛王陵跟着我在这大本营转溜,还不得让程帅的人发现啊,那我这去青城山的谎话不就废了吗?” “你倒是想的周到。” “嘿嘿,吃的面前我一向谨慎。” “有时候我在想,这程嗣哥要真娶了你,后院得备多少个厨子才够你吃啊。这大江南北的菜系都吃,我好像就没见你有什么不吃的。” “错!我有不吃的。” “什么?” “不好吃的啊。” 听完木忆的回答,木诺若不是顾及自己的形象和身份,早就翻白眼了,简直就是句废话。 互相打趣了一会儿,就听门外的于礼说宝林来了。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成亲的宝林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样的人,看着却和之前大不同了,眉宇间又多了几分成熟。 “宝林哥,这妙人姐姐就是厉害啊,才这么几天不见就把你打扮得如此英姿,她难道不怕你走在街上被哪家小姐看上了,抢了回去?做上门女婿?哈哈哈” “你啊,真的是不好好治治要蹬鼻子上脸了。” 木忆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就歇了。 倒是木诺一直在说着宜都城里的生意情况,木忆在一旁,看似漫不经心的,实则每个细节的地方都在把控。 “嗯,按照这样的速度,我们可以扶风城大展拳脚了。” “话说这扶风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宝林哥,你都没好好说说。” “行吧,今儿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大家一起商量下。” “嗯。” 三个人又跟以前一样开始自己的小会了。 正文 扶风(七) 妙人见到木忆的时候,是三日后的下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而妙人在一个装修十分精致的院子中等她,而那院子就在贾府。 刚一进去就发现,这里比起宜都的嘉园有过之无不及,不经感慨道,“妙人姐姐,这是哪里?” 妙人一听这声就知道是木忆来了,高兴的转过来急急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就说道,“阿妩,你总算是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等我好久?这话要是让宝林哥哥听到,不扒了我的皮啊?” “你啊,还是这么贫。走吧,带你逛逛这院子。” “这院子如此漂亮,什么来头啊?” 妙人听到这话的时候,眼里既有高兴又有害羞的,说了句,“以后我和宝林就住在这里了。” “敢情这是你们新房的院子啊。” “嗯。” “那我得好好看看了,看看日后我小侄子要出生的地方,也算是我这姑姑给他把把关。” “哎,你说什么呢?” “不用害羞,等你们成亲了,这不就是自然的事情了吗?” “你”妙人被她羞了个大红脸,实在没处躲了,木忆看差不多了也就没有过多的去唧唧歪歪,而是跟着妙人从堂前走到后院,从廊下走到花园,这贾老板就是贾老板,有钱啊就能把这院子装修的既不失雅致,有多了分贵气,果然是贾老板的风格。 “妙人姐姐,不是我说,伯父的这个审美啊,很不错的。你看这庭院修葺的,要格调有格调,要山水有山水,这一厅一阁,一楼一亭都是让人打心眼里喜欢啊,我若以后得了个大院子,一定要找伯父的这些个工匠去,好好修葺一番,也住的舒舒服服的。” “这个简单,爹爹手下有个叔伯就是负责这些庭院修葺的,据说当年还给渤海国的王爷修过府邸呢,手艺啊没得挑,这院子也是他主持着给弄的,我和宝林都很喜欢。” “人才啊,这样的皇家生意都能捞得到,看来这伯父的手腕可以通天啊。” “爹爹,这些年来一直很努力的在经营着他的生意,不然也不会顾不上我和娘亲了”妙人提到自己娘的时候,明显气压低了起来,总觉得难受。 想到自己那过世一年多的娘亲,木忆感同身受。 “妙人姐姐,我想伯母在天之灵会很高兴你如今的样子的,所以啊,不要太悲伤了,只要你过的好,她肯定会欣慰的。” “嗯,我知道。对了,今儿找你来是有事情的,差点给忘记了。” “什么事?” “这次出嫁,我没有姐妹来送,这么些年了也交了你这么个朋友,所以啊,你能否搬来陪陪我,祖母说这是我们曲城的习俗,成亲之前都要闺中好友来作陪一个月,算是对姑娘时候的一个交代。” 木忆笑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样啊,没问题啊,反正这些日子我也在曲城溜达好几天了,要不这样,我回去交代一下,最多五日,我就连人带行李的都搬过来,行不?”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 “你我既是朋友,而且马上你又是我嫂嫂,不过从那边算起,我都应该来陪你啊,不是吗?” “谢谢啊,阿妩。” “我们俩你还客气,放心吧。” 妙人拉着她又逛了逛,本打算留下她吃饭的,奈何出门的时候没同十娘他们打招呼,所以店里来人问这晚饭想吃什么的时候,木忆还是回了火锅店。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等搬去和妙人住了以后,那规矩大的比在沈府还多了去。 “十娘,十娘,我回来了。”木忆刚进正厅就冲十娘喊道,院子里正在浇花水的十娘闻声转过来就看见她,翩翩君子,如陌上玉一般。 “小姐,今儿晚上你想吃什么?十娘给你做。” “嗯,我挺想吃你前两天做的那个酸辣鱼,这天气热了,就想吃口酸的,解解署。” “酸的?要不,给您再上点店里最近刚做好的酸梅汤,那是二林家妹妹弄的,酸酸甜甜的怪好吃,在店里也卖了一阵子,效果不错呢。” “哦?酸梅汤,这听着就不错,行吧,你给我再来一个。” “好,那我先下去准备了,小姐,时候还早,要不那您去房间里休息一会儿,饭好了我叫您吧。” “那谢谢十娘了,我还真有点困了,我躺会儿去吧。” 说完就朝着自己的房间去了,刚进门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谁?” “沈小姐,我是王陵,宜都传来消息,将军让我们将一封信交给你。” 王陵简单的回复以后,就听见里面簇簇的穿衣声音,不多会就见她打开门,一脸欣喜的看着他手里的信。 欢快的接过那信后,就打开匆匆看了起来,回想一下,这都快一月没见着了,以前还不觉得,可如今,夜晚或者没事的时候总是容易想起他,想起过去经历的那些事情和他曾许下的诺言。 信上话不多,总共三页,说的都是木忆离京后他的思念,唠唠叨叨的讲了不少,等她默默看完的时候,却还觉得意犹未尽。 “西林,哦不,程嗣有没有说其他的呢?” “只说了一切安好,然后让我们把这边的情况汇报一下,另外让我告诉小姐,若你想要回信也是可以的。” “真的吗?”木忆还以为能收到他的回信就已经是蛮好的事情了,没想到还能回信,可是她有点担心,万一这信要是丢了,那他们的行踪就会暴露,到时候可要牵连好一批的人,尤其现在这七皇子一党可是视他们为眼中钉,一定在暗处安排了不少的探子监视着。 王陵似乎看懂了她的顾虑,于是笑笑就同他说道,“沈小姐莫要担心,这传信的渠道我们早已建立多年,从未出过任何岔子,我们在外征战最怕的就是有探子盯了,有些不拔,只不过是留有用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