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者为官》 正文 第一章救人? 春雨像细细的牛毛针一样,密密麻麻的斜织下来。 此时正是三月间,天气尚且微凉,广阔的天地间也因此起了一层层的薄雾,飘散开于周边,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长长的官道上,一辆青灰色的马车正在疾驰,那马车前面黑色的马儿如同遇上甘露一样,马蹄儿洒得欢快,踏踏踏的马蹄声彷佛传遍了方圆十里,马车前面赶路的是一个穿着蓑衣的青衣小厮,小厮看起来年纪十三四岁,长相很是平实,笑起来带着两个酒窝,给人一种呆萌视感。 虽然细雨如绵,他在雨中赶路却也是一脸的幸福之色,洋洋洒洒的挥着马鞭,高高打起,轻轻放下,力度不大也不小,马儿也跑得欢快极了,还别说,此时的他和那黑马完全是一样的神色。 忽然,他拉着缰绳将将停了下来,“吁!” 那黑马被这一拉,不高兴的对着灰蒙蒙的天空长长斯昂一声,双蹄高高抬起又悠悠的收了下来。黑马低下了头来,终于看到令它停下来的罪魁祸首,咕噜噜的大眼睛不满的瞥了那玩意一眼,鼻子不高兴的打了两个响鼻。 青衣小厮知道它不高兴了,没好气的瞪了它一眼,快速下车跑到前面去,这一看,他就忍不住的“啊”了一声,随之大惊小怪的对着马车方向大嗓门的嚎道,“公子、公子、这地上好像有个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马车里面传出来一声好听又状似责怪的声音,“嚎什么嚎!!!”灰色的马车帘布被一只白皙素手打开,那手看起来极为的白皙细腻,修长中又不乏秀美,看得只想让人大赞一声“好手!” 紧接着,伸出一把油纸伞,油纸伞打开的同时,手的主人也站到车辕上了,其主人一身白色衣袍,腰间配着一半月牙形的玉佩,一看就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玉佩下面吊着精致的白银流苏,随着主人的晃动煞是好看! 白袍主人虽体型娇弱,身量却是有一六八,肤白如雪,鼻挺如松,唇红如梅,他双眉间带着点点英气,眸光似星,彷佛一眼能把人看尽,一缕乌黑的发髻上只简单簪了个白玉簪子,看似简单的装扮,可这依旧挡不住他的俊秀如玉,此时他嘴巴微抿,显然带着不悦。 “清流,怎么回事?”杨文清淡淡的扫了一眼那边躺在雨中的看不清形貌的人,此时那人头发凌乱的挂在脸上,一身看不出颜色的衣服湿湿哒哒的,哪里有一点风采可言?扫兴! 原来,那笑起来带着两个酒窝的青衣小厮叫清流!怪道,一笑清流~ “公子,您看不到嘛?这里躺了个人。。。”清流无语的瞪着他家公子,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往地上的人踢了两脚给他家公子示意他看。 “嗯,看到了。”杨文清打了个哈欠,抬头望了望天,“把人踢开,咱们赶路要紧,看时间也该吃饭了。”他无所谓的摆手,一脸的不愿意负责。 “公子!” “您现在也是一县的父母官了,您怎么能见死不救?” “您对得起太康父老嘛?您对得起南阳的无辜百姓嘛?您对得起皇恩浩荡嘛?”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天我们救了他,说不定明天以后咱们还有求别人的呢?“ “再说。。。”清流一脸说教,口中滔滔不绝。 “停!”杨文清头疼的摆手制住了他,这个清流什么都好,就是嗓门大,还愿意说教!如果不是看他武功高强,他绝对不会把他带出来上任!他又扫了地上那个乞丐一眼,实在看不出来自己以后能求人家什么的!不过为了不再听清流的蚊子音,那就救吧,不过: “清流,我看他腰间鼓囊囊的,多半是银子,你拿来我们当零花~就当是救他的本钱了~”说着,他不再看清流一脸吞苍蝇的神色,合上油纸伞转身进了马车呢。 半晌,清流幽幽吐出口气,两手一摊咕囔了一句“算了~”摸着地上那人腰间东西出来,入手分量十足他就知道,公子说得没错,还真是银子!把银子往怀里一塞,他拖着那人上了马车放在一旁车辕和他一起,就打着马鞭赶起车来,入马车里面就别想了,公子能同意救人就不错囖! 也好,想他们一路赶来,银钱也花得七七八八了,就像公子说的,拿来当零花吧! 想到这,他忍不住拿出怀里的荷包打开一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的乖乖~刚才入手就不轻,现在看到这庞大的数目,清流忍不住的张大了嘴巴,他忍不住的看了一眼睡在他身旁的乞丐,这人别不是个偷儿吧? 两锭白白的雪花银,这一共就是四十两了,旁边还有十来张红盖头的德昌盛银票,这银票最低额度都是五百一张的,怎的这样有钱? 马车晃悠悠的又开始走动,车内的杨文清忍不住的摇了摇头,他还是太善良了! 肚子咕噜噜的叫,杨文清忍不住的摸了摸,这真是委屈了,不过,清流一向吱吱喳喳的,这马车走动都有一会了,他怎么如此耐得住?难道是那人醒了? 想着,他就掀开了车帘,入目的景象令杨文清微微皱眉,不过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如同那灿烂盛开的山茶花一样明媚,“怎么这么多?”惊讶的话语,话音落下的同时,清流手上的银票也到了他的手上。嗯,包括雪花银~ “公子,这个人好有钱!”清流反应过来钱被抢走了,不过他也不恼,反而指着那个湿答答的乞丐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置信。 “呵呵~~没听过一句话嘛——人傻钱多呗!”杨文清笑得眼睛眯眯的,双手财奴似的一遍遍的摸着那些得来的“不义之财~~” 他没想到,就随便救了这样一个人,就送上门了这么多的财富,真是天助我也! 不过,杨文清忽然想到,这人这么多钱,可是为啥这样落魄? 突然,杨文清睁大了嘴巴瞪着那个湿答答的乞丐,他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手上的银票钱财,这么多钱,这人要死了还好,要是不死呢?最终他的手慢慢的探上那人被湿头发盖住的的脸。 正文 第二章周来财? 杨文清素白的手慢慢的伸向那头发盖脸,在这样灰蒙蒙的天气,他的素手越发显得白皙,忍着不适,白皙的手指挑起那一缕缕的湿答答的头发,三两下就露出了一张脏污的真容。 这是一张黑乎乎的脸,也不知道上面擦的是什么,看起来油腻腻的极为恶心,虽然如此,可在那些黑糊糊的东西下,依旧可以看得出这个人的五官应该是很出色的! 杨文清生平有三好——帅哥、美人、有钱花! 这个人彻底勾起了他的兴趣,杨文清掏出一个手帕丢给呆愣的清流,吩咐道,“给你个任务,把他脸给我擦干净了~” 清流无语的接过手帕,他对公子喜爱看美男的这个嗜好还是了解的,自从他半个月以前风寒好了之后,公子就大手大脚了,本来就是来上任的,偏她一点都不急,说什么在规定的时间到那里就好,一路上这里玩玩,那里耍耍,居然连春风楼那样的地方也去了,也是因为这样他们的银子花了大半。。。清流看了一眼在疾驰的黑豆,很是放心,转头将手帕在细雨中打湿就揉饼一样的将那人的脸上擦去,三两下一张真容就出现在眼前,他看了一眼,感觉没公子好看,帕子往官道上一丢,无趣的赶车去了。 杨文清很满意清流的快手快脚,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了一下,引来清流的白眼,不过他不在意,转头就去看那个救上来的人。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呢,杨文清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才想到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的肤色,是的,小麦色,这个人的肌肤是小麦色的,虽然他穿着不行,头发凌乱,还被清流粗鲁的一通擦起了微红,可是这脸长得还真的不错! 斯斯文文的,有一种宁采臣的即视感!满身的书卷味之浓! “哇!”杨文清忍不住睁大了嘴巴,他、他没看错吧! 那个人的胸膛衣服可能是因为刚才清流帮忙擦脸的关系,所以不小心弄开了一些衣服,此时露出了一小半精壮的小麦色肌肉来,看起来浑厚有力,结实呀! 杨文清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中,素手不由自主的伸了过来,他激动得眼睛都红了,眼看就要碰到了,突然,横空伸出一只脏污的手把她的手抓住了。 “你在干什么!”清冷的男音响起,没有波澜,却又令人感觉到其中的危险。 杨文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时僵住,愣愣的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毕竟你要吃人家豆腐,忽然被抓包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很尴尬的!他也没想到对方会忽然醒来不是! 清流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见自家公子白白的素手被一只脏污的黑手抓住玷污了,他顿时不爽!大骂一句,“我家公子救了你,你想怎样!?”手上拿着赶路的马鞭,顺手就抽了过去。 那人一看情况不妙,拉着杨文清就滚入了马车内,与此同时,马车内响起了破天惊的叫声,“啊!流氓!”紧接着是两声啪啪声,然后杨文清整个人跑了出来,跳下马车离开了好几步,一脸的气急败坏的瞪着马车,此时的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清流顾不得马车里面的那人,现在依旧是细风微雨中,如果公子再次风寒就不行了,拿起靠背的油纸伞就撑了过去,一脸的担忧和悔意,“公子您没事吧?”他现在真的后悔救了这个人了! “没事,我打了他两巴掌,算是利息。”杨文清拍着胸口舒气,见他担忧的神情,忙安抚了两句。 可即使这样,清流依旧狠狠的瞪着马车方向。 此时,那人已经出来了,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主仆二人(请忽视他脸上左右红红的巴掌印~~),本身这个人就很高,大概有一八零以上,现在还是站在车辕上,这种居高临下的即视感,让杨文清主仆二人都觉得自己忽然间就变得渺小起来,而那个男人彷佛已经站在云端。 三人对峙,沉默了一会,那人终于说话了,“你们是谁?”清冷的男声如一滴滴清泉滴落石间,滴答滴答的敲响着杨文清主仆二人的心田,两人忍不住的对视一眼,纷纷生出了“他不是打算把钱要回去吧”的想法。。。 那人见他们不说话,眉头轻皱,指着自己一字一句道,“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嘛?” 此时,他一脸的茫然,目光带着迷茫的看向四周,彷佛想要在其中找出一点自己认识的,或是认识自己的,可惜——无果。 杨文清和清流对视,两人都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丝丝喜悦,他居然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这是不是说明刚才的银子可以占为己有了? 想到这里,杨文清勇敢的跨出一步,微抬了头,大言不惭道,“你是我的师爷呀!你叫周来财,之前赶路的时候你不小心摔下马车,摔到了脑袋,”杨文清指了指脑子,耸肩,“估计摔坏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怎么说我也是一县之长,这点爱心还是有的。” 清流在他身后打着油纸伞,听他家公子越扯越不像话,他嘴角狠狠的抽搐——是谁说将人踢路边去赶路要紧的?是谁说拿人荷包当零花的?现在居然连名字都给人取好了,还安了个师爷的身份,他还真是,还真是佩服得紧! 那人,暂时就叫周来财吧。 周来财歪着头,眉头又微微皱起,显然有些不信,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他们,又上下打量了自己,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道,“为啥我的衣服如此、如此寒酸?” “这、”杨文清一时语塞了,他看着周来财穿的衣服,又看看自己和清流的,他烦躁的挠着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清流这时候就显作用了,他切的一声,“不是你自己要穿的嘛!你没摔到脑子的时候就有这个爱好!我和公子一直都不喜,可这个是你的爱好,我们也就不拦了。” 杨文清心里狠狠的给了清流十二个赞!“是呀是啊,爱好嘛,我们也不好拦,所以只能依你了!” “哦~原来如此、”周来财好像信了,嫌弃的拉了拉衣服,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咕噜咕噜。。。”响天雷,然后在杨文清主仆怔然下,两眼一闭倒回了马车上。 “呼~~” 杨文清主仆二人幽幽松口气,二人踌躇了一下,慢慢的渡着步子过去好生察看了一番,“原来是饿晕了!” 正文 第三章驿站 “怎么办?” 清流斜眼看自己的公子,一脸的无措中带着讨好。 “怎么办?”杨文清哼的一声,给他脑袋敲了个响指,痛得清流痛苦呼叫了他才感觉心情好些,抬头望了望天,依旧是灰蒙细雨,看来今天是不能放晴了,他低下头来看到那个碍眼的周来财,心里哀哀一叹。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这里荒无人烟的,难道还把人丢下不成!“还能怎么办?带上呗!”说着他跨上马车蹲到车辕一旁捻着鼻子一脸的嫌弃,暂时他是不会再进马车里面的。 周来财此时已经倒在马车内,他又一身脏污,全身散发着酸臭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面,这叫他进去如何忍受?马车外面留下了半截腿,只穿了一只鞋,露出另外一只光秃秃的脚,这只光秃秃的脚上包满了泥泞,看起来就。。。杨文清忍住反胃的冲动,小退了一步,实在不能退了他才停了下来,抬首一看,清流傻呆呆的打着油纸伞在看着,他顿时脸色就不好: “还不赶紧上车赶路!” 清流见他家公子有发火的征兆,连连答应两声,收回油纸伞,跳上车辕旁抽起马鞭就上路了,主仆二人一左一右的蹲在马车车辕上,中间是一双穿了半只鞋子的脚,情况看起来极为搞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杨文清的错觉,他总感觉清流这家伙上车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离了离那人的脚,显然也不喜欢这样的脏污,杨文清在一旁嘿嘿嘿的冷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救人!此时的他已经忘记,如果没有他的同意,清流又怎么敢呢? 细雨微微,云烟蒙蒙,官道上驾着的那青灰色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迷雾中,除了留下几声踏踏踏的马蹄声响,官道上又渐渐的恢复了宁静。 入申时的时候,马车在一处驿站停了下来。 一看住宿的地方到了,杨文清也不用清流招呼,他捶了捶蹲了两个时辰的腿,放松了一下,整个人就跳下了马车,站在驿站门口上,远离了马车好几步。 清流已经没脾气了,那周来财的腿脚熏得他,也不怪他家公子受不了,一到地方就急慌慌的跳下去,要不是公子跳得快,估计要跳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了。 黑豆斯昂的声音引来了驿站里的侍者,驿站大门里面走出来两个灰衣侍者,一个向杨文清走去,一个向清流走去,态度说不上恭敬,可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好。 “剩下的看你的囖!”杨文清得意挥挥手,不负责任的跟着那个驿站侍者的脚步进门了。 清流此时的心是那个悔,可惜悔之晚矣! 他拿了两人换洗的行李就跳下了马车,将马鞭丢给那个侍者道,“看见那个人了嘛?你把车驾进去,先把我家黑豆给喂了,记住,得是上好的草料!然后去找点流食给他喂下去,”顿了顿,他显然于心不忍,“最好是肉粥!晓得不?”他丢了一锭一两银子给那侍者,那侍者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哪里有不乐意的,点头如捣蒜般的同意。 “客官您放心,小的一准给您办到!保管您的马儿不仅能吃得饱,还能住得好!那个人小的也给您照顾得妥妥的!”那侍者收了银子,一脸的谄媚,态度变得恭敬不说,人也殷勤了起来,就差把清流供起来了。 清流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点了点头进门去了。 “店家,不是说有酱牛肉嘛?怎么还不上上来?”杨文清坐在一张简陋的四方桌上,一脸的不耐烦,桌上除了一壶茶和两个茶杯之外,别无他物。 早先领他进门的那个侍者此时已经远远站开,在柜台边上。 柜台里面站着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五十来岁的男人,他带着头帽,穿着红衣,一张四四方方的脸,看起来极为的老实,可是那双眼睛却闪烁着精光,此时正打量着杨文清一行。 杨文清之前被周文清的一个熊抱,白色的衣衫也沾黑了不少,就连那看起来名贵无比的半月牙形玉佩,也已经是“珍珠蒙尘”,除了一张脸看起来极为的赏心悦目之外,其他尽现狼狈。 那个店家,也就是这里的驿丞,此时见又有一人走进来,他忙端着眼去看,只看这人小厮的打扮,手中却提着两个藤木织箱,看分量就不轻,驿丞忍不住眼睛都眯了起来,一看他走的方向是杨文清那边,他霎时间脸上的笑容如同花开一样绽放。 他给旁边那个侍者打了个眼色,只是一个眼色,旁边的侍者就满脸笑容的上来,“客官,行李忒重,我帮您送上房如何?”他双手都伸了出来。 清流进门就听见他家公子嚷嚷要吃酱牛肉了,可是这两个人居然不理会,他家公子何时被人这样下过脸子的?也不理那个侍者,两个藤木箱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澎澎的作响。 他反身就道,“我家公子说要吃酱牛肉,你们没听到嘛?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 “不就是钱嘛?还怕我们出不起?”清流很是不满,往怀里一掏,大掌就往桌子上一拍去,一张印着德昌盛红盖子的一百两银票就被他拍在桌上,那气势十足,很是牛叉! 那驿丞看情况不对,笑嘻嘻的上来赔罪,“眼拙、眼拙!”好话说尽,清流都不给一点好脸色看,还是杨文清打了和,清流才不甘不愿地放过了他们,发狠的坐到椅子上瞪着杨文清——你怎么就帮着外人呢? “嘿嘿,客官是要酱牛肉是吧?小站的青花酒也不错,再配点其他各样小菜是再好不过,不如。。。”驿丞谄媚的对着杨文清笑,他现在也搞清楚了,这个当主人的好说话,可那个小厮却不行,他还真怕他掀了他的小站,这样就亏大了了,虽然他比较市侩,可是贪也要贪的有理是吧! “嗯,就这些吧。”杨文清无所谓的挥手,倒了一杯茶推过去给清流,就当作是他的赔罪了。 抬首一看,那驿丞和侍者还站在那,两人一脸的欲言又止,杨文清皱眉,他想大事化小,难道这店家还想小事化大不成?“怎么?” “客官,一看您就知道您是外地的,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里是有个规矩的,吃饭前必须先付账。。。您看这。。。”驿丞搓着手,谄媚的笑道,笑得脸上褶子一合一合的。 “是呀是呀,这可是县令大人下来的命令。”那侍者也附和道。 “哦,原来如此,那就付吧。”杨文清很是无所谓,见他们眼光都快沾在那银票上,轻笑一声,指着那桌上的银票就道,“你们可找得开?”对面的清流改瞪驿丞二人了,刚想拍桌而起,就被他家公子在下面踢了一脚,只好息了旗鼓闷闷的坐着不吭声。 “找得开,找得开!”驿丞一脸的笑意,快速的拿起桌上的银票摩挲着,仔细的看着,还真是一百两的银票,上面的红盖盖刺目的晃花了他的老眼。 那侍者见驿丞失了神,在后面捅了他好几下才回神,两人告退一番才离去,只是一个往柜台,一个往后厨而已。 正文 第四章主仆 驿丞和侍者的离去,大堂又恢复了平静。 杨文清这才打量了一番大堂,百来米平方的空间,除了那边的柜台外,包括他现在这一桌,加起来也就是四五桌而已,中间还有一道上楼的楼梯,这一切让他该怎么说好呢——除了简陋,还是简陋。 静默了一会,他见清流依旧低着头颅不理他,显然在生着闷气,杨文清心里暗暗一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爱耍脾气果然是天性。 杨文清又续了一杯茶过去,小声的说着话,声音小得只能他们两个听见,“好啦,别生闷气了,喝茶消消气,你忘记了、是谁说身为父母官要有爱心的?” 清流讶异的抬头,手却不由自主的抓着茶杯喝茶,这被人欺负和爱心有什么关系? “呵呵~”杨文清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见清流又开始瞪他,才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驿站。”清流道。 “那这个驿站地处何方?”杨文清问。 清流想了一下,忍不住捂住了想要惊呼的嘴巴。 “对了,这里是南阳地界。”杨文清轻轻一笑,“所以说,这个驿站也算是在我们的管理范围中。他们也是我管辖下的子民,风土人情不同,目前来说,我们什么都不了解,何不先静心去对待?” “你看看一路过来,狗眼看人低的人多了去,难道我们还要一个个的生气嘛?在路上你怎么样都行,我从未阻拦,可现在这里已经是南阳地界了,很多事情就不能随便来了,这可关系到你家公子我、的前途。。。你明白嘛?”杨文清看他,见清流虽然懵懂,却也点头认同他说的话,心下稍安。 他知道,对于清流来说,他的前途比他自己生命都还重要,所以这也算是一剂猛药了。 于是他接着道,“这南阳素有民风彪悍之称,虽然驿站这里是官家所署,可这驿站里的都是本地人,你看看他们前后的态度,显然也是不怕外来人口的刁难的,咱们虽有防身之技,可是也架不住人家人多呀!谁知道他后头还有些什么人?到时候烦都烦死。。。再说,这能用钱摆平的事,这叫事嘛?” 杨文清续了一杯茶喝下,见清流频频点头,不管他有没有听懂,至少他认同了,又道,“虽然你家公子我也不想把自己白花花的银两花出去,可是禁不住肚子饿呀!奢侈一把,不算什么!” “。。。”清流无语,奢侈一把是不算什么,可这花的都是他的钱! 出门前,老夫人把他叫到跟前,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通,大意是让他照顾好公子,最后居然还给了他五百两的银子当甜头,其实,即使没有老夫人的吩咐,他也会好好照顾公子的,谁叫公子是他最亲的人呢!可是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这可是公子的名句之一,他身为公子的小厮,严肃秉承了他的意志,也为了不担这王八蛋的罪名,他接受了老夫人的馈赠。。。 说话间,刚才那个灰衣侍者一手托着一个托盘出来,远远的杨文清就能闻到熟悉的酱牛肉的味道,迫不及待的对着那个侍者招手,“快、快、快,饿死我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肚子也响起了一声声轻微的咕噜声,清流听到了,心里很是愧疚,急急忙忙的站起来接过侍者手上的一个托盘就摆菜上桌。 那侍者脸色依旧笑意满满,将饭菜什么的一齐摆上,道了一句“客官请慢用!”就退后到柜台去了,他还没见过一百两的银票呢,刚才匆忙没来得及,这下得赶紧的找驿丞让他给看看。 杨文清搓着手,双眼冒光的看着桌上的菜色吞了吞口水,一碟酱色的酱牛肉,还带着点香辣的味道,光入鼻的味道就能感觉到这其中的美味,旁边有烧排骨,清蒸鱼,素炒菜心,鸡蛋清汤,大炒酸辣肥肠,那个酸辣的味道入鼻,杨文清感觉到自己肚子里面的馋虫叫得更欢快了,他忍不住的就想用手去拿,旁边伸出一根筷子打在他手上,痛的他龇牙的收了回来。 “你干啥!?”杨文清瞪着清流,摸着手背被打的地方抚摸,显然对于他这幅以下犯上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筷子。。。”清流瞄着自己公子的脸,又去瞄他的手,示意他自己看去。 杨文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注意到他自己的手背有一半是黑的,刚才清流打他是提醒他注意卫生呢,而且还是专挑干净的地方打,气得他有些哭笑不得,他怀疑清流绝对是故意的! 明明说句话就能提醒,为啥偏偏选择用筷子打的,杨文清觉得,他肯定是在报刚才的郁闷之气。。。 “公子,您看着我干嘛呀?再不吃就凉了!”清流口齿不清的嚼着酱牛肉,一边的脸上扬起个甜甜的酒窝,顺手递过去筷子给他家公子。 杨文清一看他连嘴都动了,也不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接过他手中的筷子,夹起一片酱牛肉就塞入口中,咸香适中,带着微微香辣,嚼劲十足——好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在太饿了,刚刚开始主仆二人都保留着一点风度,可当酱牛肉只剩下来半碗的时候,他们主仆二人速度之快,你来我往,筷子横飞,桌子上的菜色瞬间风卷残云,看得柜台那边的驿丞他们惊讶不已的同时,则更加高兴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遇到金主了呀! “嗝~”杨文清打了个嗝,摸了摸才五分饱的肚子瞪着清流,“你还有小厮的样嘛?居然胆敢和你家公子抢食?” “嘿嘿,公子不是说咱们不分内外嘛?”清流也一脸满足的摸着肚子,舔着脸讨好道,“酱牛肉味道非常好吃,我们再吃一些,用个八分饱,上楼洗漱好好睡睡,明早起来赶路。” 杨文清低首看了一眼脏污的衣服,的确!不置可否,点头答应了,反正他是不会付钱的。 “再把酱牛肉上两份!”清流见他同意了,回头大喊了一句,那边的驿丞听到,喜色连连的答应了,推了推那个侍者,那个侍者就脚步飞快的往后厨去,脸上难掩喜色。 “哎~”杨文清看着那个帘子落下,想要抬高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他还想说再加一份呢,算了~ 转头,杨文清看着满桌狼藉,他心里吓了一跳,目光不自然的看了看清流,直把清流盯得不好意思了他才回头道,“店家,把这些碗碟收下去,看着怪寒酸人的~” 他这话一出,别说清流脸色怪异,就是那驿丞都一脸的抽搐,不免在心里腹语道:寒酸还不是你们自己吃的! 不过他是收了人家银两的,也不好说什么,嘿嘿的上前行动快速的将那些碗碟收走了,行动虎虎生风,一点都不像上五十来岁的人。 正文 第五章身份 酱牛肉上来得很快,上面冒着热腾腾的雾气,估计这个是刚捞出来的,驿站大门大开着,微风一吹,整个大堂都是喷喷香的酱牛肉的味道。 也许是因为前面的那句话,杨文清和清流主仆二人这次吃相显然斯文多了。 配着香甜软糯的青花酒,两人一脸的享受,可惜,这样的时光很快就被打破了,原因无他——周来财醒了! 时间回到半柱香前, 那侍者自清流手中接过马鞭之后,拉着马车就绕到了后面的马厩去,驿站里面是有专人伺候马匹喂养的,他因为收了小费的缘故,殷勤的好生伺候了那叫“黑豆”的马儿一番,不仅好水好草料供给,更是给安排了一个上好的马厩间给它住着。 临走的时候,他不忘吩咐照顾马匹的老头好好看着那匹马,见老头频点头答应,他才安心的走到另外一边院子,那里是卸放马车的地方,他看了一眼马车中熟睡的人,之所以说是熟睡,是因为这人打了几个响鼾,这人一身脏污得看不清颜色的衣服,还带着湿答答的,连鞋子都掉了一只,侍者看着,不屑的翻着白眼骂了一句,“穷鬼!” 他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忍不住拿起来咬了咬,感觉到是真实存在的,脸上才扬起一丝笑容,算了,人家救人的都不嫌弃,他来嫌弃个什么劲,把银子贴怀放好,他转身悠悠的向厨房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道,“弄肉粥就弄肉粥吧,早饭的时候厨房是煮了一大锅的,应该还剩下不少,反正也不用费事,加热就好。。。”想着,他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处。 侍者刚走,马车上的人就醒来,微弱的光线透过马车顶上洒了下来,他睁开的眼睛中看不见一丝有刚睡醒的痕迹,双眸中带着深不可测的寒光,搭在那张文质彬彬的脸上,感觉怪异。 周来财揉着自己发疼的脑袋,脑海中闪过模糊不清的画面,他眉头轻轻拢起,目光深沉的盯着车顶上的琉璃窗看,琉璃窗外是一片避雨之处,他虽然看不到天空,可是细雨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痛苦起来,双眼微眯,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在额头慢慢流下,直到汇入脖间衣衫消失了也没去理会,半晌,他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痛苦,一脸的苦笑,连低语出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他双手痛苦的抱头,眼中不知何时流出一行清泪,一遍遍的说着为什么,神色极为痛苦,彷佛难以接受,各样神色掺杂,唯独没有恨。 那侍者拿着个大碗公冒着热气的肉粥回来,快到马车旁边,隐隐听见有什么声音传来,细听一下又感觉没有,他摇了摇头,上前掀开车帘,一看那人还在睡,他顿时一股气由心田生了出来,不悦的喊了两句,“喂、喂、你醒了没有?我给你送点肉粥来了~” 周来财本来还想装睡,可是车帘被掀开的时候,一股香气传了进来,是肉的味道,硬生生的挤入他的鼻中,闯入他的胃中,然后他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像打雷一样响,他心里有些难受,曾几何时,他居然也有被饿的时候,现在这样还这样丢人。。。 他装作刚刚睡醒,迷茫的看着那个侍者,缓了一会,直到侍者脸色更加不耐烦时,他脸色才清醒过来,一脸的惶恐,“你、你是谁?我家公子呢?”他记得那个小厮就是这样叫扇他两个巴掌的那个白衣少年郎的。 “你家公子?”那侍者很不耐烦的反问,随之想到刚才的那两个人,他脸上浮起诧异,这人居然是和那两人一伙的?可是这个人怎么穿成这样?他想到这就问,“你说是你家公子,那你怎么穿成这样?刚才那个公子玉人一样的人儿,哪里是你能攀比的?” 周来财有些无语,想到他们主仆安给他的答案,他垂下眼帘,虽然不甘愿,还是道,“这是我的爱好,不信你可以问问我家公子,我可是他的师爷,师爷你知道不?”说到这,他抬起了头,一脸的崇拜,“师爷就是县令的幕僚,帮他出主意的,”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我家公子可是南阳县令呢!” 他之所以敢这样说,是因为他逃的路线是专挑了南阳,再加上附近最近的地方就是南阳的驿站,两个时辰的路程,几年前他有来过这个驿站,所以还是有些印象的,刚才醒来的时候他就挑帘看过,非常确定此时他是在南阳的驿站里。 而之前他晕倒前那主仆二人有说过是一县之长,时间、路线、马车行走的方向,这些都对得上,所以如果他没猜错,这主仆二人中的白衣公子,应该是赶往南阳上任的x县令——大晋晋元六年的探花郎杨文清。 也正是因为这点,他决定担任这个师爷。 “你说什么?”那侍者一脸的不可置信,,手中的肉粥也因为惊呼脱手而出,周来财眼疾手快的接了过去,也不怕热的呼啦呼啦的,三口两下就吃下了半碗,神情很是满足。 侍者见他光顾着喝粥,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直跺脚,见他好不容易把肉粥给喝下了,脸上已经是换了一种形色,近似谄媚笑道,“师爷大人,您能把刚才的事情再说一遍嘛?那位公子真的是县令大人?还是我们南阳的县令大人?” 他一直都知道,上r县令走了,下r县令也就来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县令和以往的县令不同,这个县令是皇帝陛下当着满朝文武亲自下旨亲封的,今年的三鼎甲,状元、榜眼、探花无一例外,都是皇帝陛下在满朝文武的面前下旨辞官为一县之令,消息一传出来,天下哗然。 一甲前三名,这是多大的荣耀,按理说像这样的头名,是该留在京城享受龙恩的,可皇帝陛下不按牌里出牌,一个个的给他们分官为令,为期三年的历练,他们都这样,何况是其他进士,所以今年新科没一个留在京中任职。 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是碍着了陛下的眼,可这三鼎甲出京时,天家可是恩赐十分,皇帝陛下亲自送到了城门,可谓是十里相送了,由此可知,皇帝陛下也是非常爱才的! 而他们南阳县,就被皇帝陛下挑中,派芝兰玉树的探花郎担任! 难怪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公子是这样的好看,就像是白皙无暇的玲珑玉一样,不仅可亲,还温和! 正文 第六章闻 “是呀,我家公子就是南阳县令——杨文清。” 周来财一脸语不怕惊死人的样,他舔了舔嘴角,对呆若木鸡的侍者视若无睹,越过他下车,自言自语道,“不行,这点肉粥怎么能吃得饱呢,得找我家公子去!”说着他还大声的拍着肚子,啪啪声的响声传开,惊醒了那侍者。 侍者回过神来,把碗放到一边的栏杆上,忙上去讨好道,“我们驿站的酱牛肉是最出名了,我再给师爷拿点,再配上那香甜软糯的青花酒,这可是一绝呀!”说着他还比着个大拇指演了一遍。 周来财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那侍者,一脸的激动,“你是说酱牛肉和青花酒?天呀,今天居然有酱牛肉和青花酒?从来都只是闻名而不得相见,没想到今天托你的福居然能有幸得尝。” 南阳驿站的青花酒和酱牛肉是出了名的,两者相配味道是天下一绝,可惜,有酱牛肉的时候没有青花酒,有青花酒的时候没有酱牛肉,所以很少有人能一齐买到两种的,因此他作这样的表情,那侍者并不觉得奇怪。 一看他停住身形,侍者笑嘻嘻的上去啰嗦了一堆,翻译过来就是——请他帮忙在大人面前给侍者自己美言几句。 周来财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见他依旧滔滔不绝,口沫横飞,他不喜的退开了几步,脸上却是欣然同意,“这事好说,我毕竟是大人的师爷,我说话他还是肯听的,就劳烦你带我去找大人吧。”说着他摆手作了个请,那侍者虽然无奈,可是话已经到此,再说下去就惹人恼了,恭敬的走在前边带他往大堂走去。 驿站不大,穿过两条走廊,也就到了。 杨文清和清流主仆吃得正好,两人正有说有笑的时候,忽然他对面的清流嘴巴张得老大的瞪着他,连口中咬着的酱牛肉掉在桌上也没发觉,杨文清皱眉,刚想说你瞪我干什么,他身后就传来一声幽幽长长的哀怨之音“大人~~~”紧接着他的腿根就被人抱住了,那抱着他腿根的人正哀哀怨怨的哭泣,就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闻讯赶出来的驿丞和跟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侍者也哑然,纷纷拉着那个带周来财出来的侍者问话,那侍者显然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竟是没回过神来。 清流慢慢的用手合上自己的嘴巴,他决定视而不见——看戏! 杨文清嘴巴含着一片酱牛肉,鼓鼓的,如星的眸子瞪着地上抱着他腿的人,那刺鼻的味道随着他的甩动传入他的鼻子,瞬间他就感觉食之无味,嘴里的酱牛肉没嚼几下就粗粗的吞了下去,差点就噎着了,他使劲的拍着胸口,缓了一会脸上才升起个淡笑: “来财呀,你醒了呀?你来得正好,快上桌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杨文清咬牙说了话,忍着那些味道弯腰想要将他扶起,哪知道这个重量如此之大,一时间他竟是拉不起他。。。 周来财脸上无限的委屈,挤出来的泪花一朵朵的流,与外面的细雨相比,不堪多让。 他见杨文清要扶他,不知觉中使出了千斤顶,以前生活在那种地方,自是练就了一身看人的本领,他看得出来,在场看着他的每个人都带着嫌弃的目光,连杨文清也不例外,不知道为何,别人的眼光他可以忍受,就是杨文清的不行! 是的,杨文清嫌弃的眼光令他看着非常不喜!他觉得他不该用这样的眼光看他!想法很荒谬,可他就是这样想了!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用了千斤顶,心里暗暗的大骂了自己一句,忙泄了去,而此时杨文清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打算使出吃奶的劲将这个人扶起,他再次弯腰,一脸温和的扶着周来财的手,这次很顺利,周来财顺势而起,两两相望,一派和谐。 一个一身脏污泪光涟涟,一个白衣飘飘目光温和,只是后者身量不足,要抬着头仰视着前者,那一旁看戏的清流此时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看他家公子转头瞪他,他惊恐的捂着嘴,可是眼角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坐下吧,有何事等用餐后再说。”杨文清不容他拒绝的将周来财压到自己之前的座位上,脸上却是温和一片的笑意,“想你该是饿了,有什么委屈,吃完饭我给你做主了。” 他说完就想远远坐开,周来财看出了他的意图,擦干了泪水,指着自己旁边的空位道,“大人你也坐。”一脸的无辜,他现在怎么能离了杨文清了,如果不和杨文清交好,那他接下来又能去哪里?当然,他承认,他是有点想要恶心恶心他~ 杨文清眼皮跳了跳,看着他脏污的手指着的那张椅子,他很是犹豫,如果他坐了,那岂不是要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可如果他不坐,大庭广众之下,那不就是公然的说嫌弃他的意思嘛?他有些不死心的看了看清流旁边的位置,这坐还是不坐?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一声天籁之音救了杨文清的面子里子。 “小的南阳驿丞柳金波,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请大人恕罪!” 那驿丞在侍者的说明下才知道这个是新任的县令大人,一县父母官,顿时吓得冒出一身冷汗,诚惶诚恐的和两个侍者跪拜在杨文清的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杨文清得他救了场,哪里会在乎之前那些,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微笑挥手道,“原来你就是这里的驿丞,无事,你起来吧。” 驿丞柳金波听他第一句话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了,可是下一句话又让他心里一松,这样火里来冰里去的,他再好的身子也撑不住,接连问了好几次,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他才松气,整个人如脱力般软绵,要不是那两个侍者扶起他,估计他还坐地上呢。 杨文清看他那样就知道吓坏了,也无心为难他,眼角扫到桌上,周来财正一脸无辜崇拜的看着他,顿时觉得脑门都大了,他看到自己手中两手的脏污,心上一计,就道,“柳驿丞你看看我们这一行,赶路身上都脏污不已,你给我们开几个房,让我们好好洗漱休息一番,明早也好赶路。” 柳驿丞巴不得他吩咐些什么,吩咐就说明他不记恨,再说,人家明确说了一早就走,绝对不给他麻烦,所以一听他说起这个,连忙点头答应,他的一身力气也回来了,热情的招呼着杨文清上楼。 等走上了楼梯,杨文清才好像反应过来有周来财这个人,对着柳驿丞指着下面的周来财就道,“那位是我的师爷,路上摔到了脑袋,衣服什么的也被他丢光了,你给找套适合他的,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的。” 杨文清声音不大不小,很是和煦,但也够大堂的几个人都能听得清楚,听他这段话,驿站的那些人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穿成这样,原来脑子真是有些问题的,不过同时,他们心里也生出了疑虑——这样的人真能当师爷嘛? 正文 第七章疑惑 不管他们怎么想,杨文清还是在驿丞的带领下上了楼,此时因为他的离去,大堂静悄悄的。 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周来财的眼中快速的闪过一缕幽光,速度快得彷佛从来未曾出现,清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暗暗在想刚才一定是眼花了。 自家公子一走,这个烂摊子就得他来办了,清流暗暗在心里骂了自家公子一句,才笑道,“酱牛肉和青花酒味道不错,来财大哥你尝一尝。” 他叫周来财大哥也没错,毕竟他看起来年纪的确比他大好几岁。 “好呀,”周来财一脸无辜的笑,还真听话的夹起酱牛肉和青花酒配着就吃了起来,他动作很快,快中还带着丝丝的粗鲁,两盘没怎么动的酱牛肉瞬间就被他去了一半,看得一旁的两个侍者大跌眼界——这如玉般的县太爷怎么会找了这样一个师爷,真是、真是玷污了! 清流也是讶异不已,他没想到这个周来财还真是不客气,他夹了好几次酱牛肉都被周来财快一步夹走了,本拿着筷子的手默默的放了下来,他还是、还是当看客得了。 周来财好像没发现众人的怪异眼光一样,筷子如飞花彩月般的舞动,很快,酱牛肉和青花酒全部都下了肚子,他缓缓打了个饱嗝,这时好像才发现清流没动筷,一边拿牙签挑着牙齿一边奇怪道,“咦?你怎么不吃?” “。。。”两个侍者。 “。。。”清流。 亏他说的出来,本来装着酱牛肉的白瓷盘子此时已经是一空,别说是留下肉沫,就是当镜子都好使!就连那装着青花酒的壶都是倒立的,连一滴都没剩下。 清流忽然有些佩服起这个路上捡来的周来财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皮,很是庆幸不够厚,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或许愿意闭着眼睛打着马车碾压过去的—— 那周来财彷佛感觉不到尴尬一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满足道,“吃得好饱!”他好像良心发现一样,又问清流,“是不是没吃饱?要不要再来。。。” 他话没说完就被清流打断了,清流干笑两声,摸着有六分饱的肚子道,“吃饱了吃饱了。。。”他可不想再有一次刚才的情景再现,不然难保自己不会拉下脸来。 柳驿丞送了县令大人到上房安顿好,见他神情和表现都不像是作出来的,心下是真的放松了,脸上笑容满满的出来,才发现气氛不对,不过他反应很快,站在楼梯道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正确来说是瞪着那两个侍者,“你们还在干什么?还不送贵客去上房安排洗漱!” 两个侍者被他喝醒,二人对视一眼,一人往后厨快步走去,一人往清流他们面前来,讨好笑道,“贵客请上房歇息,洗澡水已经备好。” 对于这个驿丞的出现,清流心里感激涕零,拿起地上那两个藤木箱子,点了点头,就对周来财道,“来财大哥,你看你这身,不若上去洗漱好好睡一觉,咱们明天还要赶路,有什么我们路上说?” 周来财似此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脏污,低头一看,“啊”了一声,抬头无辜的笑着答应了,两人在侍者的带领下,默默的上了楼。 柳驿丞见大堂空了下来,静悄悄的,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如果不是那些碗碟还在提醒着他县令大人住在楼上,估计他都会是觉得在做梦,一直到阿小(那个侍者)带着人在厨房提着洗澡水出来,他才醒神,急急忙忙的提醒他一定要好好招呼县令大人他们,阿小才带着人呼哧呼哧的提着水上楼。 杨文清撑着双手在窗台上,面向窗外,嘴唇轻勾,双目微闭,一脸的惬意,大开的窗户吹着微微的凉风,带着雨珠打在脸上,一股很清凉的感觉绽放在他的脸上,感官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目前来说他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只是有一点,那个周来财目前看来,似乎已经是个麻烦。 这人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官道上,穿着又是如此的邋遢,并且还身怀巨款,虽然长着一张书生的脸蛋,可那胸膛却又极为的结实,就连手臂都力气庞大,这种人如果不是常年劳作,那估计就是常年练武的,两者相比,杨文清觉得后者可能性比较大。 他也是练武之人,虽然他只有一身轻飘飘逃命的轻功,可这也不妨碍他的力气,毕竟练过功的人力气可都小不到哪里去,他当时可是扶不起那周来财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有千斤重一样,想到这里,杨文清坚信,这人一定没有表面看到那么简单。 可看他人高马大,还身怀巨款,居然还把自己给饿得晕倒了,杨文清又觉得这人实在是个奇葩! 就拿他醒来那一幕来说,还特地跑来他这哭哭啼啼的,换杨文清自己这事肯定也做不到,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想起这个他心里也是满心的对周来财的佩服,只是。。。他当时只说了是一县之长,可没有说自己是南阳新上任的县令,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他怎么敢在没确认的情况下就说给了那侍者听? “砰砰砰。。” 门被敲响,杨文清慵懒的睁开眼,转身向门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谁呀?” “公子,我是清流,给您送藤箱来了。”清流一边敲门一边回道,旁边的阿小一脸讨好的看着他,带着两个提水的仆从站在那。 杨文清打开了门,让开身子让他进去放藤箱,待见到旁边的那几个侍者,他微微一笑,“劳烦了,请进。” 阿小几个听县令大人说话如此可亲,脸上的笑容笑得更真诚了,几人提着水进去快手快脚的放好,又轻轻退了出来,临走时,不用杨文清吩咐,清流自动自发的给他们几个打赏了银子,引得他们好一番谢才走人。 等他们走了,杨文清抱手靠在门边,看着自顾自斟茶的清流,一脸调侃,“怎么,你还想和你家公子洗澡不成?既是这样,不如一起吧,也让我看看清流长大了没有。”杨文清的眼光很是流氓的对着清流扫荡,最后停在清流的下身。 清流被他说的脸色发红,哪里还能待得住,连倒出来的茶水都没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旋风一样走人。 杨文清看他旋风一样的走了,摸了摸头,他还没问那周来财现在怎么样了呢,走得真快! 算了,如今问不问又有何所谓,明日上路就知道了,想着杨文清转身关了门,洗澡水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他也不能辜负驿丞的美意不是——洗澡去了。 正文 第八章忠心为佳 长月漫漫,转瞬即逝,有人一夜好眠,有人一夜睁眼到天明。 时食初的时候,杨文清主仆二人和师爷周来财汇集到大堂吃完早饭,然后在柳驿丞的热泪盈眶下送别,是的,他们又上路了。 马车已经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自从上了马车后,杨文清和周来财一直都没有说话,一人守着一边窗户靠着,他们都闭着眼睛,可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没有睡,只是在假寐。 清流虽然专注的赶着黑豆驾着车,可他耳朵却是支得老长,如果不是那车帘已经是掀开的,说不定此时他都忍不住扭头去看了。 昨日周来财湿答答的在马车里面躺了一段时间,马车内的空气怪异的难闻,晾了一晚上了味道都没散完,依旧有着丁点气味,所以今日上路的时候,杨文清就吩咐了,“车帘不用下了,看看阳光也好”——这是他的原话。 今天天气很好,微雨已停。 蓝蓝的天空上,暖和的太阳金黄金黄的挂在半空中,像一颗圆圆的蛋黄,那金光斑斓的光线照射在大地上,地面的积水都起了反光,路的两旁长满了不知名字的野花,五颜六色的花朵开得极艳,那翠丽色的叶子上还隐隐能看见其中的露珠,偶尔还能看见几株发芽的柳树抽条,生机勃勃,春回大地。 早晨的空气的确好闻,清新中还带着淡淡的花香,清流明显感到,黑豆走在前面,蹄子撒得比昨天还欢快,他赶车速度不快不慢,那风似一支柔和的手一样轻轻的拂过他的脸庞,舒服得他忍不住的眯起了眼睛。 杨文清默默的睁开眼,对面的周来财也一样,视线碰上的时候两人一怔,随之两人都微笑起来,前者的微笑和煦如春风,后者的微笑灿烂如明月,两人就这样对视微笑着,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谁也不愿意落下风。 今天的周来财已经认真拾掇了一番,一身蓝色粗布衣,身材修长匀称,头发用发带绑了个圆髻,没有丝毫装饰,一张极文气的脸看起来竟是神清气爽,眼下的乌青也掩饰不了他的斯文风度。 杨文清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越发微笑起来,他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么的好看,自从穿越那天他看到这张脸,他拿着镜子照了三天才敢相信这个人这张脸的确是他,所以他不会输,从上车那刻起,他就知道,这人打算赖上来了,所以,他绝对不能是开口的第一个。 周来财也在打量着他,杨文清和昨天一样的装扮,只不过衣服颜色换成了墨色,虽然体量稍弱,可是看起来比昨日更英气十足了。他从来不知道,只是一个衣服的颜色而已,就能改变这么大,或许,这就是俗话传说的——人靠衣装马靠鞍。 不可否认,杨文清的确是担得起这个探花郎的称号,文采他肯定不会质疑,毕竟是在皇殿过了明路的,世间上没有一个皇帝是傻子。 自古以来,探花郎都是美男子担当,不仅文采要硬,自身条件也是,光看他笑起来,周来财就忍不住想上手去摸摸这块嫩白的豆腐,可他忍住了,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忽然他有一个荒谬的想法——假如杨文清换上女装呢? 当那笑容越发和煦越发柔和的时候,周来财知道,他输了。 “大人。” 杨文清眼中笑意加深,心中暗道“果然,他赢了。” 他微微转头看向前方,整个人散发出与生俱来的高傲和尊贵,微笑道,“师爷,你看外面,这春日里,百花相约绽放,鸟语花香,多和乐的景色。” 潜台词就是你可以说,但请你不要说一些煞风景的话。 周来财一怔,眼中不解一闪而过,看着外面的春色笑着回道,“是呀,很和乐。” 前面的清流听到他们说话了,耳朵支得更长了,可等他听清楚他们说什么的时候,他忍不住的撇了撇嘴,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呀? “承蒙大人抬爱招为师爷,来财心中十分感恩,恨不得为大人鞍前马后,今后事情左右,困难与否,属下必竭力相报,生死与赴。”周来财沉默了一会才道。 “哦?”杨文清免不了讶异了一下,这人居然敢将生死交付于他?不管是否真实,他都大感欣慰,笑道,“我又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要你生死做何用处?”杨文清微笑转头看他,一字一句,“忠心为佳。”话他是说了,至于他要不要做,拭目以待吧。 短短的四个字,周来财大为震撼,这世上谁人不识命?谁人不认为生命的重要?没想到在他这里,还没得“忠心”二字重要,不过想想也是,他只是个幕僚而已,杨文清要他生死能干什么,当然是忠心囖。 “可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来财受教了。”周来财拱手笑道,真诚十足。 杨文清淡笑不语,其实他心里忒讨厌这样说话,卷着舌头难受死了,偏脸上还要摆出一副我心甚悦的表情,正tm的糟糕透了这感觉! 正腹议的时候,一声尖叫着救命的女音传来,杨文清抬头看去,只见远处有一个粉色衣衫妙龄女子正往他们这处奔来,她身后跟着一个骑着白马的红衣嚣张男子,这男子看起来年龄最多二十,那一身的肥肉随着白马的跑动而抖动着,而那白马身后还跟着五六个气喘吁吁家丁打扮的人。 这一看,杨文清脑中就浮现出现代电视中那些恶男霸女的景象,他觉得真狗血,居然真给他遇上了,正想着要不要救的时候,马车已经被清流停了下来,接着马车上就跑进来一个女子,带着淡淡的脂粉香味,她越过杨文清和周来财,直接躲到后边去瑟瑟发抖,惊恐的看着他们,一脸的乞求。 杨文清这才注意到,好家伙,难道会被抢——女孩子年纪不大,大概在十四到十六的年纪,一张脸蛋艳若桃花,朱唇未点先红,一双眸子带着水雾,看起来让人想要好生怜惜一番,最重要的是,别看她身材娇小,可架不住人家有料呀!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杨文清还真想大声赞叹一句:好一个凹凸有致! 正文 第九章薛阳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 女孩子开口说话,声音虽然颤抖,却是极为的清亮,就像一只站在树上高歌的黄鹂一样,悦耳动听! ”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不想做妾。。。求求你们。。。“ 她一直在颤抖着声音说话,说话颠三倒四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杨文清总结了一番,大意是——叫他们救她。只是这个女子是从何看出他们能救她的? 眼看马车被包围了,杨文清和周来财都没说话,两人此刻真是沉默的可以,站在外面的清流听得心里非常着急,公子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爱好不是美人嘛? 清流手中拿着马鞭,站在车子旁边,眼里带着防备直盯盯的看着围在四周的人,彷佛只要他们一敢打上来,那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反击回去。 那穿着红衣的肥胖男孩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清流,一张脸上肥胖得眼睛都是眯起来的,他打量完清流,又打量了马车和里面的人,最后连黑豆都没放过。 他自出生起就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宝石玉器,什么没见过,这么一破烂马车他还真没放在眼里,凡事先有礼后兵,所以他捧一双胖胖的白爪子学着江湖上的道义拳笑道,“不知是何方来客?” 杨文清在马车里看他围上来,现在忽然出这么一招,他忍不住的就勾唇笑了起来,大感有趣! 刚才远看,杨文清还以为这个人已经在二十的年纪了,可是现在近看,他才知道自己看错了,这男孩虽然穿着成熟的红衣,一身肥胖,可是依稀可以看出年纪还很小,最多不超过十八! 看着男孩肥胖的脸上硬挤出来的那点笑容,忽然间杨文清就觉得这个胖子可爱起来了!像什么呢,他歪头想了一下,又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眼,才确定——这是一只圆润的qq糖! 周来财刚才就看到他的笑意,现在看他一直打量那个红衣胖子,还目露喜爱,他忽然就觉得心里很是不爽快,还没来得及想是什么原因,他自己整个人就站了出去挡住了杨文清的视线。 那个女孩子现在也不敢哭了,呐呐的看着杨文清,朱唇未张,不由自主的呐呐出声,“好俊俏的公子!”一脸的惊讶! 杨文清嘴角勾了勾,也没看她一眼,见周来财出去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也不甘寂寞的站出车辕,和周来财双双站在车辕上。他的出现,引发了一声声的赞叹。 “你是谁?”薛阳皱眉问道,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几个的家丁,心中暗骂,他都没惊讶,这些人就惊讶了,这不是落他脸面嘛!回去再收拾你们! 看着这辆破马车接连走出两人,一个比一个养眼,刚才光线不大明亮,没怎么细打量,现在他觉得眼睛都在晃神了,这后面出来的这个简直、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 毫无疑问,这句话是问的杨文清。 杨文清轻笑一声,也不在乎他的无礼,笑道,“问人姓名前是不是应该要道出自己的?” “薛阳!草头薛,太阳的阳。” 薛阳听见他的声音如和煦的春风一样拂过心田,整个心田都软了下来,说出来的话也软了几分。他指了指头顶上的太阳表示他叫的是那个阳,只是一会间,他的额头就出了细密的汗,他虽是目光盯着杨文清,可手上却拿出怀中的手帕擦汗,动作不紧不慢,显然习惯自然了。 “嗯,名字挺好,很适合你。”杨文清赞赏了一句,薛阳听见他在夸他,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哪知杨文清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这是在干嘛?”杨文清素手打着圈指着他们围成的一圈,一脸的不认同。 “哼!看不到嘛?强抢民女!”薛阳冷哼一声,嚣张道,“我刚才告诉了你名字,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他语气说到最后,已经是非常不满,就好像个得不到糖吃的小孩,蛮横极了。 清流极不满意他的态度,见他居然对公子无礼到了这个地步,终于忍不住大声就呵斥道,“你敢对我家公子无礼!” 他这一声起,双方就有了剑弩拔张的气势,杨文清无奈摇头,喝了清流退下,清流虽然不情不愿,可他还是退了几步,当然,目光依然瞪着薛阳。 “呵呵,想知道我的名字还不简单~”杨文清笑道,“不如你先和我说你敢当众强抢民女是谁给你的胆子?” “哈哈~~哈哈~~你这不是笑话嘛?”薛阳捧着肚子大笑起来,“还要谁给胆子,我想抢就抢了!”笑了一会,他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说不过去,这才不甘不愿的微低着头说了出来,“我父亲是南阳首富,他钱多得不行,或许他就是我的后台吧。。。” 他说这个的同时,他身边的家丁一个个点头,显然薛阳说的是事实。 杨文清见他尾音拉得长长的,不知怎的听出了一丝悲凉凄苦之意,心中微疼,也不再作弄他,一字一句,声音很轻,却是传遍了四周。 “我叫杨文清。” 薛阳抬首,眼中异色闪过,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就重回嚣张本色,“管你什么杨文清,识相的就把人让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那几个家丁也不是什么善茬,见主人发威了,他们也狠狠的瞪过去。似乎刚才被杨文清的“美色”所迷只是个不存在的幻象。 周来财刚才自他出来后就没说过话,现在见对方发狠了,他心里居然开心了起来,脸上却不显神色的看着杨文清,等着他抓主意。 他还顺眼看了一眼马车里面,那个逃上马车的女子此时一脸的惶恐和恐惧,一双桃花眼哭得眼睛都发肿了,看起来好不可怜,不过,他也只是感到可怜一下,就不再看她,不相干的他从来不曾理会。 “公子?”清流转头看着自家公子,显然他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杨文清皱眉看着薛阳,薛阳被盯了好一会,肥胖的身子一直在马上摇晃着,那马儿一直在跺脚,等他终于受不了了,杨文清才轻飘飘的道,“薛阳你太胖了,该减肥了。”“抓了”最后一句是对清流说的。 正文 第十章无题 杨文清的语气轻飘飘的,脸上笑容依旧,彷佛刚才说的话都是开玩笑。 每个人都在疑虑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减肥上了?特别是那几个家丁,一听他说他们家少爷太胖、该减肥了,一个个脸色大变,纷纷看向薛阳,别人他们不知道,可整个南阳谁不知道薛阳最恨人家说他肥胖的?! 几个家丁身子忍不住哆嗦,只觉得恐惧萦绕于心头,拿府里来说,丫鬟小厮仆妇,哪一个敢说薛阳不是,就那些背后的说了,被抓出来不是卖到窑子就是被卖到矿中做苦力,永不见天日。 就南阳县,至今为止,说过薛阳肥胖的人都没有个好下场,不是家破人亡,就是妻离子散。 薛阳显然也被气的,不仅脸色大红,胸口更是起伏不定,一双眯眯眼睛瞪着杨文清露出寒光,如一道道的利箭,光芒四射,他狠狠的道,“你们还等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打!打死不论!” 杨文清眼中微微讶异,这是抓住软肋了? 那几个家丁听少爷发话了,撸着袖子就想上去,哪知道横空丢出一条套兽的绳子,一个大大的圈往他们头顶上罩了下来,只是电光火石间,几个家丁已经被五花大绑捆成了个粽子,等他们反应过来,纷纷瞪视着那个“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清流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刚才公子说“抓了”,他就趁他们不注意眼光都在他家公子身上时,回身拿出了一路上用了不知多少遍的绳子,本来以为都到南阳境内了,这也就用不上了,他还可惜呢,没想到,转眼间就天助我也,也就派上用场了——他转身就拱手笑道,“公子,幸不辱命!” “清流,你做得不错。”杨文清不吝啬的赞赏了一句,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或许应该说是胜利的笑容,他微微抬首看向薛阳,淡笑不语。 虽然他的笑容一成不变,可是在薛阳眼中这已经是成了挑衅,他眼角扫了一眼几个被捆成粽子在叫嚣着的家丁,心里只感觉咯噔一下坏了,他这几个家丁文的不行,拳脚功夫可是不差的,拿出去押镖也是个一等一的好手,可在这里却是不堪一击! 他心里五味陈杂,而那个叫清流的,此时正得意的看着他,薛阳不屑冷哼一声,不就捆个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清流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子大嚎“就是了不起!” 薛阳寒光凛凛的看向杨文清,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咬牙切齿,道,“杨文清,我打不过你们,把我的家丁放了,我留下来任你处置。“顿了下,他又加了一句,“我是南阳首富的独生儿子,我爹钱多。” ”少爷,不用,你走!“ ”是呀,少爷,他不敢杀我们的!“ ”你快走!“ 那几个家丁一向跟着他横行南阳,这是第一次啃到硬骨头了,以往还不知道,原来他们在少爷心中分量是这样重,居然能和整个薛家相提并论,现在一听少爷说要留下来换他们走,一时间义气上涌,感激涕零,你一句我一句的,果真患难见真情! 杨文清眼中笑意更浓,好笑的看着对面的薛阳,这小孩的话算是在炫富嘛?他摇了摇头,转身就往马车去,”我们走吧。“周来财见没他什么事了,也跟着一齐进去,两人依旧一左一右的分开而坐,只是后面多了一妙龄女子而已。 清流欲言又止,可是自家公子已经进了马车,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薛阳一伙,跳上马车打起马鞭绕开他们就扬长而去。 薛阳愣愣的看着马车远去,微眯的双眼里已是一片微红,也不知道去气的还是怎么,一直到马车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反应过来,跳下白马抽出腰间的镶满宝石的匕首给挑断了那绑着家丁的绳子。 ”你们没事吧?“ 听着他如此关心的语气,几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齐重重的跪在地上,一个年纪最大的就道,”少爷待我们这样诚心诚意,以前是我们被蒙了心智,经此一事,王猛心悦诚服!“ 薛阳虽然心里惊讶,可是他面上却也不显,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上去扶,哪知王猛退开了几步,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剩下的几个家丁也跟着一起磕,实心实意。 ”行了,你们头也磕完了,回去罢!“薛阳不耐烦的受了三个响头,转身就跨上了白马,他身子肥胖,下来的时候还好,可上去却是爬了几次才爬上去的,转头见以王猛几个都还跪着,他顿时就没好气,”还不起来,难道还要少爷我扶你们不成?!“ 王猛几个见他又要发怒了,顿时都在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腿脚上的灰尘,一副等薛阳抓主意的样子。 薛阳沉吟了一下,发狠道,”回去后今天这个事情不准说出去,不然要你们好看!知道嘛?!“ 王猛几个听着心里一喜,连连点头。本来在南阳他们也算是小有面子,虽然这个面子只是个恶名,可今天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耻辱,怎么可能会说出去。 不过一想到他们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王猛就气从心来,就道,“少爷,看那些人走的方向是入城,我们要不要跟上去,找个时机给他们。。。”王蒙说到这里嘿嘿一笑的往脖子上抹了一下,却带着狠劲。 薛阳看着其余几个跃跃欲试的家丁,瞬间就觉得心累,他摇了摇头,说出了令几个家丁心碎的话语: ”算了!“ 薛阳见他们听了他的话,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顿时好笑问道,”你们可认识字?“ 几个家丁,包括王猛在内都纷纷摇头,他们怎么可能认识字?他们如果认识字还会做人家丁嘛?!肯定不。 “他说他叫杨文清。”薛阳继续道。 王猛几个很无语,心里大骂,管你什么文清,名字好听了不起嘛! 薛阳摇摇头,他也无语,这些人平时跟着打架,吃喝玩乐还行,可这消息怎的这样不灵通?也就是跟了他这样一个多金的主人,不然这几个估计怎么死都不知道。。。 “唉~”薛阳叹息,道,“听说这次上任的县令叫——杨文清。” 王猛几个你看我我看你,猛的一下,他们异口同声的大叫起来,“他就是新上任的县令大人?”一个个脸上都精彩无比,似是很难相信,毕竟哪里有这么年轻这么俊秀的县令大人的?不都是八字胡,年纪一大把的嘛? 正文 第十一章黄鹂(加更!) 他们这边气氛各种活跃,那边却是静谧之极。 清流坐在前面驾车,一张嘴巴嘟得都快能挂起油壶了,他时不时的回头看着自家公子,一脸的欲言又止,可看到他家公子闭目养神的娴静,他又怎么都开不出口,只能恨恨的转头驾车。 周来财看着这一幕暗暗在心里发笑,这一主一仆也是奇怪,主人沉稳如山,仆从却急躁如牛,不过看起来也算是相得益彰,只是、杨文清他刚才为啥又轻轻放下?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是立威的时候嘛? 黄鹂双眼肿得似核桃似的,可她的眼光一直都黏在杨文清身上,虽然她自己也长得桃花似的,可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美男子,她的目光怎么也收不回来。 ”好看嘛?“杨文清睁开眼,淡淡的扫向那个女孩子。 黄鹂冷不防他睁开眼,一听他好听的声音萦绕于耳边,只觉得身处于仙乐般快活极了,没得思考就回道,”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公子了!“话一说完,她回过神来,整个人都羞涩的低下了头,露出其中白皙的脖子,引人遐想。 ”咳咳。。“周来财这时咳了两声,见大家都抬首,眼光停留在他身上,他指着喉咙干笑道,”嗓子有些不适。。。“ 杨文清嘴角冷不防的抽了一下,心里不由暗道,是不是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在他们中,清流此时却是最高兴的,因为他终于能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了,他一边驾车一边回头问杨文清,”公子,您刚才叫我把人抓了,为何又要把人放了?这是何道理?“ ”您不听听,人家都说是南阳首富的儿子,看他那样就知道是这里的一霸,您这样是放虎归山呀!“说到这里,清流语气明显已经带了不服。 ”你说呢,师爷?“杨文清没回清流的话,反而问起周来财。 ”这、“周来财沉吟了下,才悠悠开口,”大人这样做自是有大人的道理,依我之见,大人的做法是对的。“ 杨文清微笑,示意他说下去。 周来财见清流脸上非常不服,又道,”我们才入南阳境内就遇到这样的事,这个就说明了一点——民风彪悍。大人得天恩加赐,如今新官上任,在一切都没了解之前,这样贸然把人抓了,实在是不合时宜。“ ”虽然我们当面见证了这事,可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南阳这个地方,民风极其彪悍,就是个三岁小娃听说性格也是狠戾得很,他们这样当众强抢,也无人敢阻碍,这只能说明这南阳首富的势力之大,不能得罪,此事可暂且放一放,也能看清些形势,这样对大人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而且,有些时候,官不可怕。“周来财深沉道,眸光淡淡扫了一眼那个粉衣女子,又道,”或许我们可以问问这位姑娘,薛阳又是因何而抢?大人,您说呢?“最后一句是问的杨文清。 ”你说得是。“杨文清淡笑点头,一脸很是认可他说的话,心中却是怪异极了,周来财说了这么一通大道理,如果他知道,他不抓薛阳的原因是因为看着薛阳他心情好,感觉有趣,他会不会气得吐血? 清流见自家公子都承认周来财说的话了,不置可否,脸上的神色满满变成了欣喜,别的他听不懂,可如果不抓薛阳对公子有利的话,他绝对举手赞同的。这时他也想到那个上车的姑娘,忍不住的就问道,”这个姑娘,你为什么被薛阳抓?“ 清流的眼中充满了好奇,连车都不赶了,任由黑豆撒欢的跑,反正只有一条路,黑豆长眼睛了,不会跑错的。 黄鹂被他们丢在一旁,听了罗里吧嗦的一大堆,脑袋昏昏沉沉的,现在见有人肯理他,一脸的欣喜若狂,不知道想到什么,下一刻她的脸色褪去,尽现悲伤,她眼睛肿得核桃似的,微微低下了头,令人看起来好不柔弱想要怜惜。 清流嘴巴张了张,看了看周来财,又看了看自家公子,他是说错了什么嘛? 杨文清见清流一脸错愕,忍不住勾唇,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他看了一眼自顾自怜的那个女孩子,学着电视上放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可还有亲人?” 黄鹂是真的悲伤,见那个好看得不得了的公子轻声细语的问她,顿时只觉心中伤痛远去,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甜蜜,抬首就道,“我叫黄鹂,是shan阳县下乡村人,从小和爹爹相依为命,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亡,虽然爹爹伤心不已,可他依旧将我尽心抚养,从小我就吃穿不愁,时新衣衫首饰从来不短缺过,村里每个女孩子都羡慕极了,爹爹打得一手好猎,我们家里条件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三年前,爹爹娶了后母杨氏,一切都变了。” 黄鹂说到这里,一脸的哀伤和愤愤,“后母带来了一个小我两岁的妹妹,父亲对她很好,可是我不嫉妒,从小只有我一人,现在突然多了一个妹妹,我自是高兴无比,什么好的都让着她,可是这个妹妹却令我吃尽了苦头,和后母杨氏人前对我很好,人后却是另外一番模样,爹爹多年来苦心带我,我不忍他难过,一直瞒着。 ”直到一年前弟弟出世,爹爹为了给弟弟打一张红狐皮当满月礼,那天我送他到村口,那个笑容,那个背影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直到天黑他都不曾回来,我每天都在村口等,这一等就是一个月,有人说他被狼叼走了,我不信,大骂那些人,可是不管如何,爹爹还是没有回来。。。“说到这里,黄鹂又忍不住的哭泣了起来,”爹爹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连弟弟也不让我见,自此后母杨氏和那个妹妹对我更加不好了,吃不饱穿不暖,刚开始我还撑得住,可是三个月前一个晚上,我偷听到后母杨氏居然说等我及笄礼过,要把我卖了给人做小妾,我当时恨死她了,趁着月光带着自己的私房,一路逃到了南阳县上鸣村我舅舅家里。“ ”舅舅对我很好,虽然舅母有些小气,说话不是那么中听,可她从来也不短我吃喝,有他们吃的一份,就有我的,有时候在外人面前也很是维护我,于是日子也就这样过下来了,我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可是三天前我居然碰到了薛阳,南阳的恶霸,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后母杨氏要把我卖给的人是他。。。“ ”别哭了,好好的一个人,再哭下去就不能看了。。。“杨文清叹了一下,拿出怀里的手帕帮她轻轻的擦着泪水,本身桃花眼就已经肿成了核桃,现在更甚。 ”是呀是呀,你别哭了,有什么事,我家公子都给你做主了,公子可厉害了,是陛下亲封的探花郎——南阳新r县令!这南阳县他说二,没人敢说一的。“清流一脸怕怕的抖着自家公子的身家。 周来财是真的无语了,这清流、清流简直不要太直率了~~~ 杨文清只感觉额头的青筋直跳,他用力的按了按,不可反驳,清流说的的确是事实。 正文 第十二章送走 那黄鹂一听清流说这位玉人一样的公子居然是县令大人,欣喜不已的同时又更加的惶恐不安,整个人都趴在杨文清面前跪求他做主,“求大人帮民女做主!” 她哭得久了,清亮的嗓子也变得沙哑了起来,可这依旧影响不理她音质的甜美。 杨文清没作声,他看向对面的周来财,这个时候也该做师爷的出场了吧~ 周来财闻弦歌而知雅意,道,“黄鹂姑娘,你后母杨氏如今健在,但孝字当头,也就是说名义上她是有决定你婚姻大事之权的,可大晋的律法第一百三十条有规定,为父母者,是不能买卖儿女的,除非儿女自身同意自买自卖,特别是继父和后母,这个就更没权利了。” “如今你住在舅家,既是婚姻大事,自古以来,舅父自然为大,按理说你该占优势的才是?”周来财斜眼看她,眼中没有一丝同情之色。 倒是杨文清微微讶异了,这个捡来的家伙还真不简单,随便开口,就能说出条条律法,最关键的,他居然还能说出是哪条哪条,杨文清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小瞧他了,原本只是占了他银票,随便安个名分给他以求安心,没想到对方还真有当师爷的料。 想起那些银票,杨文清的眼睛眯了起来,按理说周来财醒来那么长时间,现在连衣服都换了,可他怎么一直没问?难道是没发现?没道理呀! 杨文清的感官很强,清流也许没发现,可是他发现了,如果说刚捡到周来财的时候他的确是失忆的,可是之后在大厅,再到如今的表现,他表示很怀疑。 清流一向不大看得起周来财,不仅因为是大家第一次见面印象不好,更是因为他觉得周来财对公子不够尊敬,可此刻的他对着周来财却是两眼放光,一脸的崇拜。 黄鹂一下子被问住了,肿着核桃眼怔怔的看着周来财,喃喃道,“舅父?”她怔了好一会,脸上渐上喜色,可没等喜色蔓延于脸,又灰暗了下来,她有些不敢看他们,怕得到嘲笑,语气躲闪起来,“我、我、我签了文书的,那是在家时,后母不让我见弟弟,可我又怕弟弟遭她们迫害,所以她们拿出来了一张纸让我签了。。。当时我不知道,可是这几天薛阳拿来了这张纸来找,我才、我才。。。我不识字,我觉得认字太累,就学了个名字就没学了。。。呜呜~~~呜呜~~~” ”唉~“杨文清长长一叹,手中的帕子忍住想要往她脸上丢的冲动,他活了好几辈子,虽然有几辈子都是猫,可他真没见过有这样傻的,人看起来是挺聪明的,可怎么就签了呢?人家不让你看弟弟,你不会偷偷的去看?居然还嫌弃学字太累? 周来财显然也没想到这姑娘想法这样荒唐,脸上的诧异怎么也掩饰不住。俗话说虎毒不食子,那后母杨氏一听就是个爱钱的,何况养儿防老,她如果要虐待黄鹂弟弟,估计也不乐意痛苦了一遭生下来吧。 清流也没想到结果会这样,本来他还兴致勃勃的想要公子给主持公道,可是如今文书都签了,他还是明白些道理的,这管得好还好,若管不好可就是一身臊了,像这样的情况,如果刚才那个薛阳真的拿出文书来,公子是怎么拦都没理的,想到这里,他忽然庆幸起来。 清流能想到的,杨文清自是也想到了,他说自己叫杨文清时,薛阳的眼中的确是闪过异色的,那速度快得,要不是自己一直盯着这颗qq糖看,说不定都发觉不到,想到这里,杨文清忍不住轻轻一笑,怪道他肯留下来义气的救那几个家丁,”原来如此。。。“ ”公子,原来如此什么?“清流早已经转过头去,实在很不喜女子的苦苦啼啼,有什么不能好好解决的,偏偏要哭?此时听见他家公子的话,他又忍不住扭头问了一句。 杨文清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把话说了出来,心里一镇,暗骂自己太不警醒了,可面上却是浅笑淡然,”没什么,咦?这是到了呀。。。“他眼光越过前面的清流,远远的就看见那边高耸的城楼。 周来财绝对不信他说的没什么的,可他也不好问,见大家听见了他的讶异都纷纷抬头看向马车的前方,就连那哭啼的黄鹂都停止了哭泣,随之也一起抬首望去。 原来城楼已经在望。 马车的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慢了下来,黑豆似散步一样的慢慢走着,它的前方几百米之外是个十字交叉路口,在十字交叉路口上已经有了稀稀落落的人烟,左边路口上蹲着两个布衣农夫,他们身后均都放着一担子篮筐,两人年纪大约在三四十岁,皮肤虽然乌黑,却是满脸的笑容,看他们情况应该是在等人,时不时的有村妇结伴提着篮子从他们身边走过,好奇的看了一眼,又快步的走了。 右边的路口,人却也不少,不仅有载满人的牛车经过,就是马车也不少,有青布简朴的马车经过,也有装潢亮丽的马车走过,只是后者比较少而已。 杨文清他们走的这个是官道,是直接通往县里的,所以马车直接往前走就可以了。 转眼间,马车已经走到十字路口中间,杨文清吩咐清流靠路边停了车,他对周来财说道,“师爷,你带着黄鹂走一趟上鸣村,这事你可能办?” 周来财一怔,他定定的看着杨文清,对面杨文清一直浅语淡笑,和煦如风的令他打量,默了一会,周来财才神色郑重道,“大人放心,小的必不辱命。” 杨文清点头,笑着看向黄鹂,”师爷送你回去,你不必担惊受怕,虽说签了文书,可公道自在人心,你只管回你舅母家等着就是,我既然保了你下来,那自是没有人会去找你的麻烦,只是到时有些手续自是少不了的,你就当是破财消灾,你去吧。“ ”多谢大人。“黄鹂虽然不舍,可县令大人已经答应帮她,她如果再作纠缠,那就是不识好歹了,连连就在马车上磕了三个响头,才跟着周来财下车。 看着他们向右边的路口走去,杨文清心中了然,原来上鸣村是在那个方向,顿了下,他忽然想起周来财现在可是身无长物的,万一路上需要用到钱。。。他招手叫来清流附耳一番,清流连连点头,转身就追了上去递出去一个荷包给周来财,周来财远远看了杨文清一眼,感激的点头,然后和黄鹂上了一辆经过的牛车扬长而去。 正文 第十三章探花郎的轰动 清流跑了回来,立在一旁笑道,”公子,我给了他一个荷包,里面有十两呢。“ 他一副”你快夸我吧,我很大方的样子“引得杨文清忍不住勾唇微笑,”是,你做得很好。那你可知道我让他送黄鹂回去的用意?“杨文清喜欢清流的单纯,可是有时候太单纯也不好,毕竟他现在待的可是官场,但愿清流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吧。 清流果真不懂的挠挠头,他羞涩的笑着,漾起的两颗酒窝给他平实的脸上增添了许多的光彩,杨文清忍不住伸手撮了撮他的酒窝,引来清流的抗议,”公子您又撮我!“ 杨文清嘿嘿一笑,伸手攀着马车就站了出去,他站在马车上,目光微眯的看向百米之外的城门,南阳县城的城楼不是很高,但看起来很威严,一缕的青砖打垒,长长的城墙向着左右两边伸展开来,此时城门大开,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大部分不是提着篮子就是背着背篓的,那上面都有块布盖着,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偶尔有几个脸上挂着抹不去的忧愁之色,表象看来算是繁荣,杨文清心里下了定论。 最令他震撼的是那城门上方的牌匾,那是一只看起来形色极其逼真张牙舞爪狰狞的狼头,狼头大张的嘴上刻着三个猩红繁体大字——南阳县。 杨文清虽不至于吓着,可心里极为的震撼,他有些坏心的想,那些第一次来的人有没有被吓坏的? 他看过大晋的史料,知道这里曾经是金人的地方,后来大晋开国灭了金人才纳入了版图,所以有着这个狼图腾做的牌匾,他还真不觉得奇怪,只是,大晋开国百年来,怎么会依着放这样的牌匾呢? 杨文清陷入自己的思绪,不知道他这样站着多引人注目,再加上他又长得极其的好看,这样白皙的皮肤在南阳可是少有,一时间引得行人纷纷驻足看痴了,清流焦心不已,公子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还偏偏不懂得收敛,在这样的地方出神,像被人当看戏一样的看,他看着围过来的行人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的拉着他家公子的衣摆道,”公子。。。公子。。。我们该进去了。“ 杨文清感觉到有人在大力的拉着他的下摆,低头一看,清流一脸急色的拉着他下摆,一只手却指着外面,这时他才发觉,四周竟是无比的静谧,他抬首一看,不免嘴角抽搐,什么时候围过来这么多人? 那些人见这个好看的公子终于发现了他们,开始变得吵吵嚷嚷起来,人群中不知是谁吹起了口哨,然后围在人群前一个抹花脸带红花的妇女就甩了一下手中的粉色丝帕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成亲了?“ 她这一开口不得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人声沸沸。 ”吴媒婆你就算了吧,这公子何等人物,一看就是天之骄子,哪里还要你来做媒?乖乖的回去嗑瓜子去吧!“ ”是呀,这位公子长得真好看,不知道成亲了没有,我娘家有个侄女,出落得花儿似的,才年方十六,和公子相配得很。“ ”好生俊秀的公子!“ “公子你要不要人做小妾?不做妾做丫鬟也行呀。。。” “公子你叫什么呀?奴家叫小莲~” “这位好看的公子,你看看我成不成?不求做个红娘子,就是给你做个洗脚丫头我都是愿意的”人群中一个脸上长了个大痣的女孩子问,她穿着花花绿绿,微低着头,一脸的羞涩,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豪放。 “不要脸,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这么俊秀如玉的公子,哪里是你们这些俗物给染指的!!”人群中有人骂道。 ”公子看我一眼~~“ “哎哟~哎哟~让开让开。”一个上了五十岁的阿婆挤开愤怒的人群冲了进来,看见杨文清的时候,她居然还忍不住的抹了抹口水,随之就自我推销起来,”“这位公子,要不要煮饭的?我十三娘煮饭煮了几十年,那味道杠杠的!” 。。。 人声鼎沸,各种各样的嘈杂,杨文清忍住想要扇自己耳光的冲动,他忽然有点想不起刚才自己为何站这了,造孽呀!他眼角扫了一眼清流,清流已经害羞得低下了头,两个露出来的耳朵红红的,他想估计是被羞噪的吧。 ”唉~“杨文清轻轻一叹,哪知道离得近的人耳朵都如此尖,听到了他的叹气纷纷一脸喜上于表,和身边的人吹了起来。 ”我听见他叹气了,可好听了!“ ”什么?!你真听见了?“ ”是呀是呀,我也听见他叹气了!叹气都这样好听,不知道说话会如何的好听?“ “真的?真的?你学来我听听?” “羡慕死了,早知道就早点来霸位置了。” “不知道这公子还叹不叹气。。。” ”要不我们上前一点?“ ”好呀好呀“ ”。。。“清流,他算是体会到了,他家公子就是个祸害! 听到这里,杨文清再也不能镇定下来了,他看了一眼围成一圈的人群,此时离马车留下的空地只有半丈,如果他再沉默下去,会不会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微抬高手,攒动的人群像是得到命令一样,忽然就静了下来,如果此时有根针掉在地上,估计都能听到响声吧,杨文清心想,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号召力是这样大,原来美色也可以这样用的。。。 ”各位乡亲父老好!“杨文清浅语淡笑的对着人群挥手,俊秀的脸上扬起的笑容简直是迷翻了在场的男女老少,他们异口同声的回道,”公子好!“ 杨文清怔了一下,心里非常无奈,脸上却笑道,”在下杨文清,是太康人士,得天家恩赐,担任南阳的县令父母官,今后请各位多多指教。“ 杨文清的话音一落,人群有一瞬间的呆滞,然后又开始了万声鼎沸,各种各样的声音掺杂其中。 ”什么?县令大人?“ ”怪不得风神俊秀,原来是今科探花郎!“ ”怎么有这么年轻的县令大人?“ “怎么没有?咱们县令大人可是神童!三岁就能作诗,五岁就能行文,十。。。” “十岁就过了乡试,十三岁就考上了春举,今年还直接考上了探花郎呢!”有人接口道。 “这么厉害?!” ”哈哈哈~能在这么好看的县令大人治下,我们有福气了!” “是呀,是呀,以后我每天买菜都要绕道去衙门看看。” “对、对。到时候我也去,别说是买菜,晚饭散步我也得散衙门去才行。” 眼看人群越聚越多,杨文清揉了揉发疼的脑袋,一抬手,人声鼎沸的人群就静了下来,他依旧笑脸如初,指着头顶上的烈日道,“乡亲们,你们愿意看我,杨某大感荣幸,可你们看看这头顶上的太阳,这晒多了,暑气入体就不好了,若因为杨某的原因让你们生病了,杨某心里难安呀!”杨文清说到最后忍不住以袖擦眼,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被感动的。 老百姓们人人心里大感欣慰,他不说还好,一说他们才注意到太阳已经中天,正是一天中最火辣的时候,顿时一个个感激的看着他们的父母官。 正文 第十四章“簪花”分派 杨文清把眼睛都擦红了,擦出了哭过的视感才拿下袖口,刚想说话,人群中又有一个泼辣的声音嚷嚷起来。 “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看县令大人长途奔波,一路劳累,也不想说把人送进去,拦在这里让人家在这里晒着烈日,这都什么事?来日方长,还怕见不到嘛?万一把县令大人吓走了怎么办!” 这人说话虽然不中听,可是大伙听了他的话也纷纷点头,确实是这样,然后人群纷纷散开让出路来,杨文清看得松了口气,说老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他对着这群热情彪悍的老百姓点头微笑,然后退入了马车里面,清流见自家公子进了马车,慌忙把车帘放下,跳上马车带着黑豆逃往城里。 围观的百姓热情依旧不减,不知道何时开始已经组织了三辆牛车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向着衙门的方向走去,这么一大群乌泱泱的人进城,还真吓了其他人一跳,可等听到是探花郎县令来了,众人更加热情万分,有人拿着一篮子鸡蛋放到那牛车上,也有人拿着一把蔬菜放了上去,各种各样的东西杂七杂八的,等到衙门的时候,牛车上不仅满满当当不说,居然还多了七辆! 看着十辆装满了东西摆在衙门口的牛车,杨文清这次真的是感动得要哭了,这群人实在太可爱了!他站在衙门口冠冕堂皇的说了一番话,无非就是不能接受这些东西,那些围观的群众一听,哪里能接受! 这给探花郎簪花可是古往今来都备受推崇的!虽然他们簪的大部分是食材,可其中各色花朵也不少不是!所以一听到他拒绝的声音,群众一时做鸟兽散了,除了几个牛车的主人在那里傻笑,衙门这个街道上竟是空了! 那两个守门的被这样千古奇观给惊呆了,等反应过来,两人快步往里面奔,一边走一边道,“探花郎县令大人来了!探花郎县令大人来了!” “公子、这下怎么办?”清流站在黑豆旁边,阻止它探头去吃那牛车上的蔬菜,抬头闷闷的看着杨文清。 杨文清看着那两个守门的大喊大叫进去,他嘴角真的狠狠的抽搐,听到清流的问话,他转过身来,那十车满满当当的东西印入他的眼中,他愣了一下才反应,”既然乡民热情,那我就盛情不却了。”不过收是得收,但不能这样随便一收。 他如今是一县之长,一言一行都在天家的眼中,所以绝对不能鲁莽行事。 这时,一个穿着青色锦衣带着黑色纱帽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之前那两个守门的,此时他一脸诚惶诚恐,看见杨文清时他眼中闪过惊艳,然后又快速的跪了下去,恭敬道,”下官南阳县衙主簿沈任知恭迎来迟~~望大人恕罪!“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守门的也一齐跪了下去。 ”嗯,你就是这里的主簿?“杨文清问。 沈任知只感觉一道和煦如风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明明是那样好听明朗,可他的心里却莫名的颤了颤,回道,”是的。“ 半晌,杨文清觉得这个下马威够了,才道,“你起来说话。” 沈任知莫名的松了口气,颤颤的起身,身子微弯作出一副恭听的模样,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敢直视这位年纪轻轻的探花郎。 “你们也起来吧。”杨文清对着那两个守门的道,转身就问沈任知,”我问你,如今县衙里面不包括后院的人,一共有多少人?你如实说来。“ 沈任知沉吟了一下,就回道,“一共是七十六人,门子八人,马夫两人,轿夫四人,库房四人,仓夫四人,班头一人,捕头50人,典吏一人,执笔一人,主簿一人。” ”这样呀~~“杨文清摩挲着下巴,一脸的思考,南阳县不是大县,可也不是什么小的县,像这样中规中矩的地方有五十人捕快还真不算多,如果要说一个词——适中。 可只有主簿一人却没有县丞,这就有点意思了~就他所知道的,县丞相当于县令的二把手,比主簿官高一级,但是又同为县令的左右手,分管粮马、税收、户籍、巡捕等事情,小县可以不配,可大县如果事务繁忙的话,那是得配好几个县丞的,像南阳这个地方属于中等县城,怎么会没有县丞? ”斯昂~斯昂~~“ 几声马声响起,杨文清微微侧头,原来是黑豆在叫,清流在那边瞪着他呢,杨文清暗暗啐了自己一句,居然又分神了,他看了一眼依旧诚惶诚恐的主簿沈任知道,”看见那些牛车上的东西了嘛?“ 沈任知听他终于说话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看去,他忍不住吃惊了起来,上十牛车大咧咧的摆在衙门口,最令他惊讶的是上面的东西,除了少数的花和盆栽外,大部分居然都是吃食,”大、大人,这是。。。“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别不会是乡里乡亲送的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大人可真是吃得开呀! 杨文清不理会他的惊讶,淡笑道,“你找些人来,带上锅,把这些东西给煮了。”他顿了下,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道,“我好像听说城西有个贫穷区?那里的人或许需要这个,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如何?” 沈任知一听他说要把这些东西派给那些吃不上饭的人,顿时激动得眼睛都红了,他甩着袖子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感激道,“皇恩浩荡,派大人来,南阳有福了。” 杨文清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人家已经磕完头了,忙扶起他来,笑道,“既是如此,你就去吧。清流,你陪主簿大人走一遭。” 最后一句自是对清流说的。清流知道这个事关重大,所以也不耍脾气,虽然心里有点不乐意,可公子吩咐的事情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办的。 沈任知连连道谢了一番,招手叫来一个守门的说了几句,那个守门的就颠颠的往里走了,很快那个守门的就带着一群捕快出来,沈任知连忙介绍一番,那些捕快纷纷上前来给杨文清行礼恭声叫大人,杨文清淡笑点头致意。 接着乌拉拉的一大帮人带着那些牛车向着城西出发,临走时杨文清招手叫了清流过来吩咐了他一定要看赏那几个牛车的主人,这才放他离去。 看着衙门口真的空了下来,杨文清突然觉得手脚发软起来,幸好他扶住一旁的登堂鼓,不然他真的坐下去。 “大人,您没事吧?”其中一个守门的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担心的问道。 “无事。”杨文清淡笑道,缓了一会感觉力气回来了才道,“你们找人帮我把马车赶进去,带黑豆去安排住处,顺便把座下的行囊给搬下来,多谢了~”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后院怎么走?” 正文 第十五章前世与过去(加更!) 那两个守门的哪里想到这个俊秀如玉的探花郎县令这么好说话,一时间竟有些呆了,等反应过来,纷纷激动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两人语无伦次的,杨文清竟是一时没听明白。 还好正在这时,后院的管事收到风声带着人出来解救了杨文清。 杨文清在管事的带领下目不斜视的进了后院,他哪里还有心思观察路上那些景色,现在他只想好好洗个澡,然后吃好喝好歇息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官威太盛,一路上除了他和管事几个,竟是没再碰上一人,那管事也算是有眼色,知道杨文清赶路累了,出来时就叫人备好了热水,他一过来就可以沐浴解乏了。 杨文清很感激他的上道,道谢一番,见那几个小厮拿着他的行囊已经放好,他顿时抬手打了个哈欠,那管事看到,闻弦歌而知雅意,说了一声在门外厚着,带着小厮就默默的退了下去,然后贴心的关上了门。 这门被关上了,可房间依然如白昼一样亮堂,杨文清抬头看去,原来是做了几块透光的琉璃瓦片,怪不得呢!他毫无形象的伸了懒腰,找出换洗的衣服就奔进了洗漱间。 直到整个身体都泡在了热腾腾的水中,杨文清才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水光雾影中,他整个人都显得极为的慵懒,乌黑柔顺的长发垂了下来,竟是妩媚丛生。 杨文清素手挑起一起起的水往手臂上浇,由手掌开始到肩膀,玩得不亦乐乎,他动作散漫的将长发从右边的肩膀上挑到了左边,那露出的精致的锁骨极为的白皙秀丽,白皙稚嫩的皮肤上沾染着一滴滴带着雾气的水珠,水珠虽然晶莹剔透,可依旧比不上他那嫩白无暇的肌肤的十分之一,杨文清悠闲的柔洗着身体,热水泡去他奔波了一天的疲惫,他舒服得合上了双目,洗漱房里雾气腾腾,他卷翘的睫毛上也带上了水珠,忽然,他不小心的碰到胸口,一张俊秀的脸已经是带上了苦色,他微微睁眼低头去看,水雾中两个小蜜桃颤颤的进入了他的视线,他看了良久,才轻轻的抚了过去,叹道,”可怜了你们~~“ 世人只知道探花郎俊秀无双,可他们却不知道,他、不是这个他,他、只是她。 不管是前身,还是她,都是一样的——她们拥有同样的名字,她们都叫杨-文-清。 很多时候,杨文清都会问自己,你真的甘心嘛? 她能不甘心嘛? 上一辈子,她只是个碌碌无为的律师,好不容易打胜了一场震惊世界的官司,可才出法院她就被车撞死了。死,她在决定打这场官司前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杨文清不恨撞死了她的那些人,毕竟自己睁着眼睛帮着坏人打这样的官司,也是助纣为虐了。 可她没想到,她居然还能重生。 第一次重生的时候,她活在了一只瘦骨嶙峋的猫身上,这只猫杨文清不知道它是什么颜色,当时杨文清只觉得肚子很饿很饿,她不知道这只猫有多久没吃饭了,她饿得嘎嘎乱叫,所以当她冒险在一个农妇家偷一个馒头时,被那农妇追着满院子的跑,因为力气的流失终于跑不动了,她被农妇抓住活活的打死了,撞车的时候一下子就过去了,一丝疼感都没有,可被农妇打的时候,那时她感觉很痛很痛,心想这农妇力气也忒大,不就一个馒头嘛——你至于嘛?合上眼时她觉得这个或许是老天对她打赢官司的惩罚吧! 可是,她依旧无悔。 第二次重生,这是一只得宠的大花猫,之所以说它得宠,是因为这只猫实在太胖了,胖得连路都走不动,连抬一下胳膊都很是费劲,杨文清只感觉下体一阵阵的痛,她嘴里喵喵瞄的惨叫着,咕噜噜的猫眼睛流出一滴滴泪水,她不知道自己叫了多久,等感觉到有什么在下体一一流出来之后,下体有东西在蠕动,耳中响起一丝丝猫咪薄弱的叫声时,那时她才反应过来这花猫在生崽,她心神松了下来,不管怎样,终于生下来了,然后她一睡不醒。 再次醒来,杨文清知道,她又换了一个身体,还是猫,这猫或许是个粗心的,吃鱼骨头的时候被卡死了,现在换她来继续卡,杨文清虽然做了好几次猫,可那都活不长,所以她还真不知道如何把那鱼骨头取出来,她想试着叫一声,可就是这一声,她又死了,这是她第三次重生。 只是,被鱼骨头卡死的猫总是感觉有些冤枉——这是她当时最后的想法。 杨文清觉得她和猫有缘,她又重生了,怎么说呢,她觉得这算是老天特别关照吧! 这是一只大白猫,它的牙齿几乎已经掉光了,它看起来已经很老了,老得杨文清每每看到它的样子都会觉得它会马上死掉。很多时候杨文清都喜欢到那猫主人家旁边的水塘去照镜子,水塘上波光粼粼,照印出了她的一身白衣风姿,猫脸看起来极为的高傲,一双宝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依稀可以看出其年轻时的帅气风采,她每每看到都会这样想。 猫的主人是一对和谐恩爱的五十多岁的老年夫妇,他们没有儿女,住在深山里面,他们对这白猫非常好,反正他们吃什么,白猫就吃什么,他们很贴心,白猫已经吃不了一块块的肉了,所以他们会给它剁碎煮熟,就这样,每天她都跑去照镜子,一照就是半天,剩下的半天待在主人身边,杨文清就这样苟延残喘的活了一年,不可否认,这一年她很快乐。 终于等到死的那天,杨文清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又很是不舍,不是不舍得这条命,是不舍得这对夫妇,她走了他们身边还有谁? 那一刻,杨文清心里极为的悲愤,她恨恨的看着老天,她前世不就给坏人打了一场官司嘛,至于这样蹉跎她嘛!? 等再次重生,杨文清喜极而泣,上苍终于决定放过她了? 她继承了这个身体的记忆后,她觉得上苍是真的放过她了,可是同时却又开了个极大的玩笑——她这具身体,因为某些原因的关系,从小当男儿养,而且还极其的聪明伶俐,一岁时就能识字,三岁时更是连诗都会作了,五岁更是逆天,居然能行文,十岁时更是通过了乡试,十三岁的时候连春举都过了,在今年二月份的殿试中更是拿了三鼎甲中的探花郎,如今,名声在外,想换回女儿身哪里是那样容易的? 一个不好,她脑袋和脖子就得分家了,如今,她很惜命。 为了前身而惜命,帮她活下去。杨文清从来没想到,一个风寒居然能要人命,可同时,她也庆幸,虽然她这样的想法自私,可人不都是自私的嘛? 为了那对夫妇而惜命,她想念他们。那一世她是孤儿,而那一世,她却感受了众多他们倾注在她身上的爱,像父母对儿女无私的爱,杨文清觉得,这或许是上苍对她的补偿,既然如此,她又怎能不接?! 亲恩大于山。 她很珍惜,所以知道了要来南阳上任,她毫不犹豫的来了——因为她知道,南阳县有一座猫儿山,而他们就在猫儿山定居中,她相信,她如果回去,他们一定会认得她,而她,将奉养他们天年,承欢膝下。 正文 第十六章人才管事沈衡(加更!) 杨文清只感觉身体发冷,睁开眼来才发现,雾气早已经散去,而水也已经凉了。 她打了个哆嗦,快快起身擦干了身子,拿起放在旁边榻上的裹胸布就一圈圈把正在发育的胸部缠绕起来,她手下速度很快,却又是极为温柔,很快就缠好了,然后套上了衣服,一边往外走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快要踏出洗漱间时,他脚步一顿,回身拿起那换出来的裹胸布偷偷摸摸的藏到了床头。 杨文清坐在桌子旁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皱眉沉思,该怎么办好呢?她的贴身裹胸布——前身在杨家的时候,都是自己晾洗的,所以房间晚上是不放丫鬟伺候的,就是白日都很少有丫鬟能进她房间,一个不慎,可是会被杖毙的,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还真没人敢犯。在杨家做事的人,每个人都知道,前身虽然性子随和见人就笑,可是他不喜欢有人未经同意就进他房间,当然,打扫的就不同,可这也是相当严格的,每次打扫都是老夫人监管,就像是五堂会审一样,因此,前身的身份保护得非常好。 就拿她上京考试来说,那是直接包下一个客栈的,出手大方,说话随和,文彩出众,人还长得好看,可谓是人见人爱,哪里会有人想到这个杨文清是女儿身~ 就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清流,也是不知的,可想而知这保密功夫做得多好。 可半个月前,杨文清穿来了,还好她和前身性子差不离,要不然清流也该怀疑了,但自那以后,杨文清经常就得苦思冥想的藏裹胸布,赶路的时候还好,可现在已经在南阳县衙了,这地方她可是要住三年的,这三年她该怎么过呀? 上苍呀——你玩笑开大囖! “嘭嘭嘭…” 杨文清讶异的抬头瞪着被敲响的门,愣了一下,她才问道,“谁呀?” “大人,是我,后院的管事沈衡。” 杨文清眼中闪过了然,是他~这人居然也是姓沈?主簿也是姓沈,他们难道?杨文清失笑,或许自己想多了,问道,“沈管事可是有事?还是说沈主簿他们已经回来了?”话一出口,杨文清才反应到自己居然给提出来了,她微微摇头,显然对自己这样很无奈。 门外的沈衡一怔,随之又快速的回道,“沈主簿尚未归来,大人若牵挂,小的派人去传一传。” “小的见大人进去已久,刚好厨房准备的吃食也上桌了,正是可口的时候,大人一路赶路极为辛苦,如若再饮食不周,这、”他说到这里,为难一顿,然后又道,“小的也不好和热爱大人的南阳老百姓交代呀,今儿个有猫儿山上来的野笋,烹汤很是鲜美,大人不妨。。。”他话没说完,门就被吱呀一声打开了,顿时不知道要不要接下去才好。 杨问文清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连头发都簪好了,一听他提到猫儿山这三个字哪里还坐得住,脚步飞快的去开了门,见他愣在那里,不由一笑,“多谢沈管事的美意,既然如此,那我却是要赏个脸的。” 沈衡一听他说要去,顿时喜得什么似的,伸手摆出来一个请的动作,然后见杨文清走在前面他才跟了上去,两人一边说笑几句,穿过走廊,拐个弯也就到了偏厅。 沈衡刚伺候杨文清坐下,然后就有四五个小厮端着饭菜鱼贯而入,没进门杨文清就闻到了他说的那个野笋清汤的味道,她看着其中一个端着汤的小厮,忍不住的舔舔嘴角,她果真来对了。 小厮很识趣,摆下饭菜就默默告退了,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连碗碟声响都没有,杨文清看得心里暗暗点头,如果这些小厮是沈衡调教出来的,那说明沈衡这个人有点本事。 四菜一汤,不奢而实。白灼菜心,蒜香排骨,清蒸桂鱼,清蒸鸡蛋羹,野笋鸡腿清汤。等杨文清看清楚这些菜时,她非常确定,这沈衡真是个人才呀! 没想到她才入府衙没多久,沈衡就把她的爱好给打听出来了,杨文清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极为的满意! 其实她不知道,沈衡这也是误打误撞,他以前认识了一个太康那边的人,那个人就喜欢这样的吃食,所以犹豫再三,他还是吩咐人做了,至于野笋那就更是巧了,早上有那猎户送来酒楼卖,刚好被他遇上截了胡,因此才有这一出。 沈衡给杨文清装了清汤,杨文清非常满足的一下子就喝了半碗,抬首看见沈衡目光澄澄的看着,杨文清热情招呼道,“坐下一起用吧,来人,加一副碗筷。”最后一句是对门外喊的,杨文清知道,外面守着人呢。 果然,他话喊下没一会,刚才出去的小厮中的其中一个已经拿了一副碗筷进来悄然无声放下,然后又默默的退了下去。 “碗筷都拿来了,你也不用推辞,用吧,正好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别客气。”杨文清微笑摆手示意他坐,表示自己绝不是客套的意思。 沈衡这下真是受宠若惊了,如果刚才他以为杨文清是客套,那现在呢?从来可没听说过县令会和他这种小人物同桌吃饭的,这说出去都会被人笑话,何况实施!他犹豫再三,最后狠心坐了下来,也正好试试这个新r县令。 杨文清亲自给他装了一碗汤后就任他自理了,沈衡正坐她的对面,现在给她的感觉就是有点手脚并用,慌乱。杨文清不用想都知道他为何这样,沈衡只是个小小的管事,而她,可是一县父母官,天家亲口封赐的探花郎,一个在泥端,一个在云端,自是不可同言。 “沈管事在县衙待了多久了?”杨文清没话找话,状似不经意的问。 沈衡偷偷的抬头望去,见杨文清低头喝汤没有看他,微微松了口气才道,“回大人,小的已经来了三个月了。”他顿了下,又道,“想必大人也知道,主簿姓沈,我、和他是本家兄弟,说起来,我还得叫他声堂兄,小的能捞到这个职位,也是多亏了堂兄的照拂,大人…” “恩,”杨文清依旧没看他,只是自顾自吃自己的,听着他如此诚实的道了出来,也不当回事,“既是本家兄弟,照拂是应该的,你们兄弟都是实诚人,不错。” 沈衡说这话时内心极为忐忑,本来他可不用这样开口的,可想到在他门口那次杨文清特地提了一下他堂兄,鬼使神差的他就说了出来,一说出来,听见杨文清就这样轻轻的放过了,高兴的什么似的,他知道他赌对了。可又怕表现太出会被反感,只是一味的连连说“是”,一顿饭下来他虽然食之无味,可也看清了这个年纪轻轻的探花郎的为人,是个好相处的。 饭后,小厮有条不絮的上来撤去了碗碟,杨文清默默的拿着手帕擦嘴,动作斯文,沈衡已经自动自发的站在一旁,躬身等候,此时他的内心已经是定了八分。 正文 第十七章求见(加更!) ”什么时辰了?“ 杨文清擦着唇,抬首看了看外面,很好,天气晴朗,自驿站出来后都没再下雨。 ”回大人,刚过未时。“沈衡恭敬的回道。 ”未时?“杨文清轻轻呢喃着,所谓未时就是一天中下午一点到三点的时候,而它们接口是申时,傍晚三点到五点,现在沈衡说刚过,也就是说大概在三点的时候,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杨文清折着手帕塞回袖中,笑道,”找个人去城西看看,情况如何了。“ 这分派东西这种事,说不担心可是假的,自古以来,像物资这种东西可是比命还重要的,毕竟没有物质,何来命之说!加上这里曾经是金人的地方,混着血统,民风彪悍,发生抢夺就不好了。 沈衡恭敬的回了一声,退着身子就出了偏厅。 杨文清这才抬眼打量起这个地方来,这里说是偏厅,其实应该也是她今后用饭的地方了,地方不大,就是一个几十平方米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就放着一套圆桌椅,正是她坐的这个,两边是两个挂着竹帘的厢子,杨文清抬脚走了一圈,微微讶异,两个厢子一样大,空无一物,何其简陋~ 这可是县令大人用饭的地方呀!怎么会?杨文清皱眉,难道这南阳县衙真的穷得什么都摆不起了? 她在厢子转身出来,沈衡正迎面走了进来,身后是风尘仆仆的沈主簿和一脸疲惫却又精神奕奕的清流,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势如虹的中年男人,男人长着张喜庆的圆脸,可那双眼却带着锋芒,看那身捕快服杨文清就知道,这应该就是那个班头了。 清流远远看见自家公子,顿时欢喜的一个越步,只是眨眼就来到了她身边,乐滋滋的拉着她的衣袖道,”公子您是不知道,城西那个地方很多人都骨瘦如柴,面如菜色!连住的地方都糟乱不已,差点连脚都放不下了呢!那些老百姓知道是公子送的东西,顿时一个个感动得就差以泪洗面了呢!“ ”呵呵~你今天不错,一下子就用了三个成语。“杨文清比清流高一些,揉着他的脑袋发笑的赞叹。 清流本听他家公子的赞叹就更喜上眉梢了,整个人在傻兮兮的发笑,连头上被揉成了个鸡窝头都不觉,还好杨文清良心未泯,一看差不多了也就收手了,她这才像看到沈主簿他们,笑道,”沈主簿回来了,事情可是顺利?咦?这位是?”她目光看向那班头,眼中带着探究与好奇。 “回大人,这次施物之事极为顺利。”沈主簿恭敬回道,一脸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指着身边的班头笑着介绍道,“这是统管捕快的班头,柳大庆。” ”班头呀?“杨文清喃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疑问。 柳大庆见这新来的县令大人终于想起问他了,顿时躬身行礼拜见喊,”大人。“ ”嗯,免礼。“杨文清见他真心实意的躬了身,才轻飘飘道。眼尾扫到清流虽然看起来很高兴,可是眼角却是带着疲惫的,她顿时有些心疼了,想一个才十来岁的小娃,就这样跟她东奔西走,风餐露宿,她应该对他好些的,顿时就对沈衡道,”沈管事,你给我的小厮安排个住的地方,就在我隔壁吧。清流,你跟沈管事去吧,洗漱一番用过饭就歇息吧。”她转身去看清流,显然最后一句是对他说的。 沈管事讶异他对这小厮这样好,居然让他住在隔壁,可也只是一讶异他就点头答应了,清流可能真是疲惫了,点头跟着沈衡走了出去,等他们快走出门口,杨文清又叫住了清流,道,“刚才搬东西的时候都搬我房里去了,你自己去拿。” 清流点头答应,跟着沈管事走了。 偏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杨文清,沈主簿,柳大庆三人对立。 沉默了一会,沈主簿又拱手道,“大人,下官有事要禀。”一旁的柳大庆见终于有人说话,顿时吐出一口气,刚才那样的沉静的气氛,对于他这种粗人来说,实在难以接受。 ”沈主簿有何事尽管道来就是。“杨文清笑道,转身就入了座,悠闲的倒茶喝了起来。 ”是。“沈主簿回道,”下官刚才在城西施物救济,城西老百姓忽得大人厚爱送上物质补给,因实在感激,想来拜谢大人盛恩,可我见大人赶路奔波,想是辛苦,遂推了,可老百姓之盛情实在难却,最后经商议推举出几个德高望重的代表出来,如今在前堂,望大人一见。“他说到这里,冷汗都已经出来了,明明天气还不算热,可偏偏后背已经是汗了半身,显然他也知道,没和上头商量就把人带回来,这无疑是在老虎身上拔胡须——找死! 不过,杨文清可不是那种小气或是没见识的,这个她可不当回事,微微一笑就点头答应了,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快把人带上来,让老百姓等,可不是我的初衷。“她说着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又道,”算了,你们和我一起去前堂吧。“ 她之所以又这样说,实在是那个德高望重的字眼压到她了,在杨文清的思维里,古时代德高望重的人年纪可都不小了,人家现在大老远的在城西过来就是谢一谢她,她如果还坐在这里等摆着架子,虽然大家表面上不会说什么,可难保背后会说三道四,这样传出去也不好听,那她送那些东西出去不就等于打水漂了嘛~她现在亲自去会见,传出去人家就只会说她爱民如子,敬老爱老,多好的官声呀! 杨文清说了也不等他们,脸上表现出很着急的样子,脚下却不快不慢的往前堂走去,她记忆力好,走过一次就记得了,再说,这里不大,顺着走廊直走拐弯就是了,后面的沈主簿和柳大庆看见,两人快速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松气,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 所谓的前堂,可不是那种升官喊威武的前堂,这个前堂是所有衙门都得配置的,是专备来供那些身份不适合待在大堂审问的人用的,当然,这个身份不适合里面肯定也包括了达官贵人也在内,简单来说就是待客的大厅了,只不过这是在堂审的旁边,中间墙开了一个门,门上面挂着个大大的竹帘,可以清楚听见中堂审时的声音,和交流,因此也叫偏厅。 杨文清转进偏厅的时候,入目就是三个上了年岁满脸皱纹的老者,诚惶诚恐的半坐在椅子上愣神,他们胡子花白,头发也发白,但是还算整洁,衣服上打了不下十个补丁,就连穿着的鞋子都烂得能露出脚趾头来,她心里微讶,这和她想的德高望重可是不大符呀~可她脸上却是不显,一脸的爱民如子的笑,”本官来迟、本官来迟。“ 正文 第十八章会见 几个老者看见一个穿着白袍的年轻男子一脸和煦如风的笑着进来,他们只觉得惊为天人,一时间竟是没得反应过来,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沈主簿和柳大庆在后面跟着进来,一看他们也被晃了神,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两个人纷纷的咳嗽了一番提醒,声音响起的时候,二人又快速的对视一眼,从来没想到居然这样的合拍! 几个老者回神,脸上的尴尬怎么掩也掩不住,同行同步的就要跪下去拜见,杨文清急忙上前扶住了一个年纪看起来最大的按到椅子上,淡笑浅语道,”老人家这是做甚?杨某虽然年纪尚小,可是尊老敬老还是有的,怎的要您来跪拜,这不是折煞我嘛?“ 沈主簿和柳大庆见状也一同上去扶起另外的两个老人,然后听他这样一番说辞,他们心里忍不住都暗暗给了一个赞,这个探花郎果真是、果真是赤子之心,品德高尚! 那被杨文清扶起坐到椅子上的老者,浑浊的双眼激动得都红了,颤颤巍巍的抓着她的手就道,”大人大恩呀!大人大恩呀!“ ”是呀是呀,大人大恩呀!“另外两个老者也附和,显然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 杨文清看着那颤颤巍巍抓在她手袖子上的那双手,那一双常年劳作的手,皮肤黝黑,粗糙中带着皲裂,上面长满了清晰可见的老人斑,她抬首看去,那手的主人那张饱经沧桑的脸正激动的看着她,浑浊的眼珠子已经出了水雾,口中一直在喃喃”大人大恩呀!“,杨文清忽然就感到辛酸起来,这得是多苦的生活才把人操劳成这样?她看着老者的衣服和鞋子,心里在想,或许这已经是他们最体面的穿着了吧。 杨文清心里叹了口气,用空出的手端过一旁坎桌上的茶水递了过去,”老人家一路烈日过来,想是也渴了,先喝口茶吧,有什么事我们一会再说。“ 那老者又愣了一下,然后才颤抖的接过茶水抿了起来,杨文清借机给了沈主簿他们两人一个眼色,柳大庆没意会到就被沈主簿拉了出去站在门外等候起来,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相谈甚欢了半个时辰后,杨文清和沈主簿将三个老者送到了门口,临出门前,她还叫了柳大庆去准备马车,让他亲自送几个老者回去。 杨文清知道城西那边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刚才相谈她可是打听清楚了,这几个年纪最小的都有七十三了,她还真怕他们走不了这么远的路程,所以她贴心的叫人准备了马车,几人一出来,柳大庆已经等候在那里,那几个老者没想到县令大人居然给准备了马车送他们,顿时又是感激了一番,依依不舍中,才在杨文清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远远离去,杨文清的一张笑脸带上了一丝愁苦之色。 城西呀!你怎么能穷成这样?! 沈主簿一直和柳大庆站在门外,可是里面说话的声音外面都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再加上沈衡特意过来说了之前发生的事,他现在也不觉得这个县令大人那么高高在上了,切实是和蔼可亲,因此也有了亲近之意,一看他脸上的笑意中居然带上了愁色,他担忧的上前问道,”大人可是在挂心城西那边。。。“ ”你有心了。“杨文清听见声音转身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指了指已经开始变橙色的天空道,”下衙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今日辛苦你了。“ 沈主簿还想说些什么,可那身影已经跨越门槛进去,他叹了一声,身后就传来一声活跃的叫声。 ”大人!“ 他转头看去,却是一个身材修长的斯文男子正在牛车上下来,那声叫声自是他叫的,旁边赶车的不过是个五十来岁的阿伯,自是不可能有如此年轻悦耳的声音。此男子年纪不过在二十上下左右,虽然一身粗布青衣,却是极为文气,斯文之极中又别有一番气韵,沈主簿上下打量着这个人,他好像不认识他吧? 然后,他身后又传来了和煦如风的声音,这下他囧了,居然表错情了~~~ 杨文清走过了门槛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因此转过身来看到真是他,顿时笑了,”师爷竟是回来得如此快,想是事情已经办好了。“她一边说话,一边走出去,沉寂如山。 周来财交付了车钱,谢了那个老伯,越过沈主簿的时候脚步一顿点了头打了招呼才过去,一边走一边道,”幸不辱命。“ 杨文清淡笑点头,”你做得很好。“然后她看到沈主簿在那干看着,又给周来财介绍道,”这位是县衙里的主簿,姓沈,字任知,你们以后就是同僚了。“ 然后他又对沈主簿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爷,叫、周来财“她话音不知是有意无意的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大家以后好好相处,周师爷能力不俗。” 沈主簿和周来财见了礼,一个称呼对方为周兄弟,一个称呼对方为沈大哥,一时间气氛非常之融洽。 “好了,师爷,你也出去累了一天了,赶紧洗漱吃完饭早点歇去吧,那些繁琐事情明日再论。”杨文清看不得他们在这里你好我好,出声打破。 可这在周来财眼中看来却是关心了,“大人说得有理,那我就去了。”他作揖了一番,越过杨文清入了门槛,可走到一半他又回头,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道,“哈哈,初来这里,竟是不识得路。。。”他怎么能不识路,这里以前探都不知道探了多少遍了,可现在他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现,那肯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杨文清淡笑的看着他,好似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一旁的沈主簿就道,“回吧。”然后她也越入了门槛陪着周来财往后院走去,沈任知一直看着他们身影消失了才走人的。 夕阳西下,天空中橙黄色的太阳斑斓如花,那四周的白云都被渲染上了橙色,远处的天空一派天蓝,如诗如画。 也是这一天,杨文清探花郎的名声传开了。 南阳有史以来第一次亲临探花郎县令,探花郎俊秀如玉,笑如春风,和蔼可亲,闻讯赶来的老百姓将其围得水泄不通,只为得探花郎看一眼,一路十里长街争相护送到县衙,民风使然,百姓们纷纷“簪花”四起,等到了衙门口已经是簪满了十牛车的物资,可谓是百姓爱戴。 然探花郎赤子之心,品德高尚,转眼就将十车的物质都捐赠了出去给城西的困户,一时间提起他来,人人竖起大拇指,毫不犹豫的赞叹! 正文 第十九章请罪(二更!) 一夜无话到天明。 杨文清和清流、周师爷三人同桌用了早饭,碗碟刚撤下去,沈管事就匆匆而来,杨文清看着不免讶异,这和昨天简直是大相径庭呀,遂问道,“沈管事怎的行色匆匆,可是发生了何事?” 沈衡看了一眼好奇的看着他的周师爷和清流才回道,“大人,薛福山绑子跪在后院门上,说是负荆请罪,您看?”他心中诧异极了,这薛阳又是怎么得罪了大人的? ”哦?薛福山?这人是?”杨文清一时想不到自己居然还认得姓薛的,很是奇怪的问,转头又问周来财和清流,“你们可是认识?” 清流猛的摇头,他怎么可能认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周来财倒是沉吟了一下才道,”这个名字倒是怪熟悉的,大人,您可还记得昨日在官道上。。。“他话没说完,可是他知道杨文清已经听明白了。 ”额~~是他!“杨文清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遂问沈管事,”这薛福山可是有个儿子叫薛阳的?长得弥勒佛似的,怪喜人的。“他这后边的话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笑话,听得沈衡和周来财一愣一愣的,清流除外,他觉得自家公子说什么都是对的,所以他是很开心的点头。 愣过后沈衡才回道,”大人说得是,这薛福山虽然身为南阳首富,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却只有独子一人薛阳,宠得什么似得,所以成日斗鸡走狗,在整个南阳也是出了名的,不知他因何得罪了大人?“他怕这杨大人新官上任什么都不知道,特地点明了这是南阳首富不能得罪,至少现在不能得罪。 ”嗯,原来如此。“杨文清点头,他素白的手敲着桌面,清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饭厅,沈衡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汗背水都出来了,这时杨文清才轻笑道,”你去告诉他,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哪里用得上门请罪,别的伤了孩子的心,让他们回去吧。“ 沈衡见问不出什么,点头称是,又快步出了饭厅。 清流见他一走,就兴致勃勃的说道,”公子,是那个薛阳嘛?昨天那个薛阳?“他一脸的幸灾乐祸,”哈哈,我就说嘛,他家不就一个商户,怎么敢得罪我们呢!这下,连他爹这个南阳首富也得来请罪原谅~~“ ”你呀!“杨文清敲了他脑袋一下,微微摇头。 周来财一脸笑意的看着这一幕,他笑道,”听说南阳首富控制着整个南阳的经济命脉,他薛福山脚抖一抖,整个南阳都得担惊受怕好几天。“ ”啊?这么厉害?“清流一脸惊讶,很是不可置信。 ”是呀,能成为南阳首富,这也是个有本事的,你看他说的是请罪,可却不是光明正大的在前门,反而是在后门,这后门后门,一向走的人自是极少,他如果再带几个家丁围开,这请罪也不过是个笑话而已。“杨文清淡笑道,”小到衣食,大到住行基本都是他包了,所以清流,你可不要得罪了人家,不然你家公子我明天吃饭都成问题。“ ”不行,我得去看看!“清流听完他家公子的话终于忍不住道,话说完了人也消失了。 杨文清看着他旋风一样的身影,无奈的摇头,和周来财就打趣道,”清流性子就是这样,真是拿他没办法。“ ”我倒觉得清流性子不错,虽然急躁,可是也率真。“周来财笑道,”像清流能跟在大人身边也是他的福气。“ 杨文清淡笑不语,拿起桌上的茶杯续了一杯,才喝了一口,清流就已经回来了,他才刚坐下,沈衡就奔奔的进来,道,”大人,薛福山说您若不原谅薛阳,薛阳就长跪不起了,不如您去。。。“ 他话没说话,清流就叉腰骂道,”什么!做面子就做面子,现在居然还要我家公子去!沈管事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这、“沈衡腆着脸道,”我当然是大人这一边的,可这薛福山。。。“ ”你还说!“清流大声呵道,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 ”唉~“杨文清叹了一声,站起来将清流按着坐下,”你忘记刚才我说的了嘛?是不是想让你家公子明天吃不着饭了嘛?“这小家伙这性子、还真是、真是太不沉稳了。 清流听自家公子这样一说,也不挣扎起来了,可是脸上神情依旧是带着丝不服的,不是不服杨文清,而是不服薛福山父子,杨文清多了解他呀,如果让他再出去,说不定就打起来了,按着他肩膀道,”你坐在这里等着。“ ”师爷,你看着他,别让他出去。“ 杨文清对周来财说完这句话,招了招沈衡就走了出去,沈衡擦着额头冒出来的冷汗快步跟了上去,临走前还不忘看了一眼清流,见清流瞪着他,他又快步的追上杨文清身后,似乎这样才是安全的。 杨文清来到后门,只见小小的后门大开,守门的小厮看见她过来,纷纷弯腰称礼,杨文清点头致意,踏出了后门——好家伙,小巷子里面围着一大圈的家丁,而薛阳虽然被绳子捆着跪在地上,可他依旧傲气满满,旁边站着一个合目拢手穿着华服的中年男子,男子虽然看起来有点发福,可是那张脸依稀能看出其年轻时候的风采绝伦,杨文清微微出神的想,是不是不管多帅的男人一到中年都会发福?真是可惜~~ 薛福山听到声响,睁开的眼睛精光四射,他一看到杨文清站在那里,顿时就狠狠的踢了薛阳一脚,这一脚看起来踢得很狠,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真下脚的时候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薛阳自己也知道,所以他不痛不痒的跪着。 “大人,您看,这小子不长眼睛,我给您带来了,任你处置。“薛福山笑道,又给了薛阳一脚。 而跟出来的沈衡却是看得心惊胆战,这薛家人可都是记仇得很,不知道大人知不知道。。。 ”行啦!小孩子不懂事,说两句就算了,你踢他作甚?“杨文清一脸不认同,上去就解开了绑在薛阳身上的绳子,又将他扶了起来,这qq糖竟然没有作脾气,肥胖的身子一下子就被她扶起来了,杨文清心里讶异,脸上却是笑着问他,”被踢痛了吧?我看看。。。“说着杨文清还真的作势要去看,薛阳一下子就跳开老远,耳朵发红,结结巴巴道,”不、不痛。。。“ 薛福山显然也没想到这探花郎这样好说话,不过他久经商场什么没见过,怔了一下就继续喝着薛阳,”还不快向县令大人告罪,大人要是不饶你,我揭了你的皮。“ ”我错了,“薛阳不情不愿道,见他老爹依旧在瞪着他,又才道,”我不该拦你的马车的。。。“ “呵呵,不知者不罪,不怪你。”杨文清笑道,见他们不提黄鹂的事,她也不提,一脸的亲切道,”你吃早饭没有,没有就进去用一些?沈管事,你去准备一下。“杨文清转头就吩咐。 沈衡还没来得及答应,薛福山就推辞了,”大人,他祖母还在挂心着,不如改日,改日我必请您吃顿好的!”他话说完,那边薛阳也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要和这人吃饭,也不知道为何。 “那行,如你。”杨文清笑着点头,薛福山也大笑了一声称礼告辞,带着薛阳转身上了那边的马车,如来时般,乌拉拉一大帮人迅速的撤走了,快到转角时又有一个家丁跑了回来恭敬的给杨文清递过一张纸,不用杨文清说话,沈衡就接过那张纸交给了她,而那个家丁也快步的跑开了。 正文 第二十章闲情 杨文清看着那张纸,嘴角忍不住勾起,这薛福山真有趣,不说黄鹂的事,转眼又递来了那张文书——也罢,这事算是解决了一半。 看着薛福山他们走不见影了,沈衡的一颗心也落定了,他小心的抬眼瞄着杨文清的神色,见其看着那张卖身契发笑,顿时又好奇不已,刚才他接过时大致扫了一下,是山阳县一个叫黄鹂的女子的卖身契,沈衡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大人这是?” “呵呵~”杨文清笑了笑,转身就往里面走去,沈衡懊恼了一下,暗骂自己怎么就问了呢!然后又快步追了上去,他原以为杨文清不会说了,可是耳边又开始响起了那和煦如风的声音。 “昨日在官道上碰见过,这卖身契是一位可怜女子的,说不上得罪,薛家既然已经把这个还来,那和他们自是没什么关系了,这事、也怪不得薛阳,他也是被那可怜女子的后母蒙骗了,这后母心肠可真不好~~” 短短的几句话,沈衡听得心里极为怪异,薛阳一向在南阳横行霸道,现在居然有人敢骗到他头顶上,是不想活了还是不想活了? 不过他也算是知道薛福山带薛阳来请罪的原因了,无非是薛阳在山阳买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本身是不同意的,可架不住人家后母心肠恶毒,偷偷的就给签了文书卖了,然后在逃离的时候正好遇见大人,大人给拔刀相助救了下来。 薛阳一向出没都会带着好几个家丁,以当时的情况来说,应该是有些冲突的,而杨文清新官上任三把火,自是也不好得罪,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反而隐忍了下来,一夜过去,薛福山审时度势,终于忍不住押子过来谢罪了,因此才有了今儿这一出,沈衡想到这心里很是佩服杨文清,这才刚刚走马上任,就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这事,也算是胜利了。 走到半路,杨文清停了一下,吩咐道,“你不用跟着我了,我去前面的办事厅,你帮我去告诉师爷和清流他们,顺便把这后院的事情也和师爷交涉下,让他们认认人,今后这院中就靠你了。” 沈衡弓着身子听着他说话,一听说要把事情交涉了,他心里一急的抬头,可是听到下一句他就顿住,原来不是要撸他的职,吓死他了。 ”你办事很好,我很放心,所以你也尽可放心。“杨文清笑着安抚了两句,摊开手中那张文书推上前,”这个你交给师爷,说随他处置。“ 沈衡一脸诚惶诚恐的接下那卖身契,连连答应,”大人放心,小人必定做好您交下的差事。“ 杨文清点头笑了下,转身拐弯走入左边走廊,走廊的尽头拐弯就到她要去的地方了。 所谓办事厅,就是衙署处理公文的地方,也相当于书房,当然,她后院还是有一个书房的,一前一后,前者处理公务,后者处理的私事——公私分明。 大晋的上下级之间的制度都是很森严的。 县令的办公地点和县丞、主簿都是分开的,他们在衙门有各自的办公点,以大小来昭示着各自的身份。而县令为一县之大,因此县令的办公地点是不能随便进人的,除非经县令自己同意,而县令又可随意进出官位低于他的下属的办公厅,从这里就能体现了他们上下级的身份制度——品级的重要性。 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县丞挤破脑袋都想当上县令的原因,至于主簿、除非天恩破格,不然最多也就能升上县丞,或者京中的县丞。 杨文清进了办公厅,这一待就是十天,除了晚上回去后院,其他时间都是在办公厅里面度过的,就像以前上学一样,早上起来慌慌忙忙的啃着面包跑步去上学,她这几天就是这样,天一亮睁开眼睛洗漱穿好就往办公厅去,早午饭都是在那解决,偶尔午睡也随便在铺满软被的凉椅上躺躺也就过去了。 自从她入了办公厅那天开始,老天就连绵不断的下雨,一直到今天都没晴过,趁着这段时间她把那些卷轴什么的大部分都看了一遍,虽然有些杂,可所幸脑子记忆力不差,竟也是记住了。 清流每天都会来陪她,不分什么时候,反正只要他想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来,很是随性。 周师爷这人倒是没出现过,杨文清也不用打听,反正只要清流知道的她都知道。至于沈管事、沈主簿和柳大庆这些人就更不用提了,每天都会到这门前点个卯说几句话,好似生怕她把他们忘了一样。 杨文清打了个哈欠,放下手中的”南阳地志“,伸了个懒腰在凉椅上爬了起来,慢悠悠的晃到窗户边,欣赏着雨中美景。 窗户外面是一个两百来平方米的池塘,离岸边较近的地方种了半塘的荷花,虽然不是时节,可依旧开了不少的荷花,细雨如针斜斜下,雨滴不留情的打在开得正艳的荷花上,荷花忍不住颤抖躲开又晃了回去,就像嬉戏一样玩闹着,一阵风吹过来,满塘的荷花都花枝颤抖,池塘上已经起了朦胧的水雾,从她这里竟也看不清楚对面的穿廊。 杨文清的视线慢慢的移到那群在浓密荷叶下游出来戏水的鸳鸯上,两个大鸳鸯在前面抬头昂首的游着,像视察领地一般,后面跟着排成一队的三个小的,杨文清知道,每天这个时候它们都会绕着塘游一圈,好像是吃饱了出来散步一样,绕完了一圈它们又躲了起来,所以每天这个时候她都饶有兴致的看着,每次她心里都会在想,瞧、多幸福的一家人! 前世她没见过鸳鸯,那天见到还以为是小鸭子,当时清流在场还笑了她一番,幸好她自认为脸皮厚,不然就得被噪得不行~ “公子,你又在看那些鸳鸯了…有那么好看嘛?” 杨文清回头,她出神太久,连清流什么时候到了都不知道。 清流坐在椅子上,拿着桌上沈管事给她准备解乏的点心正吃得欢,不仅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就是两只手都没放过,左边拿着酸甜梅酥,右边拿着绿豆杏仁糕,嘴巴却一张一合的说着话,含糊不清,“这。。天老。。下雨。。。忒。。人。。”他想说的其实是这天老下雨,忒烦人~ “贪心!”杨文清无奈的骂了一句,又道,“雨季多雨,小清流,这可是常识!”虽然清流说话含糊,可她还是明白了,毕竟不是第一天相处了。 “恩恩~”清流点头,梗着脖子将东西咽下去,又将手中的绿豆糕和酸甜梅酥塞了进去,然后匆忙的接茶水喝了一口,狼吞虎咽的就吃了下去。 杨文清看得摇头无语,她是短他吃还是短他喝了?无奈道,”你慢点,又不是吃不上了,还好这些点心小巧,不然噎都噎得你够呛。。。“ 她话刚说话,清流就梗着脖子咳嗽,脸色发青发红,显然是真的被噎着了,杨文清心里暗骂自己的乌鸦嘴,急忙上去给她倒茶水又拍背,这样好一通清流才恢复正常,杨文清正想说他几句,身后又传来了一道诧异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正文 第二十一章归来(二更!) 周来财这几天冒雨远去山阳那边办了黄鹂的事情,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过来见杨文清,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态,就是想早点看到那个笑容,所以一进府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回去换,马不停蹄的就过来了,他没想到会看到他们搂在一起这一幕,这一刻,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竟是起了微怒。 杨文清手放在清流的背上,听见声音和清流两人一齐转头,待看见周来财那怪异的眼神,杨文清又看了看自己手的方向——很好,动作暧昧! 她连忙将手收了回来,笑着解析道,”清流刚才吃点心太快噎着了,我给他拍拍背。“她说着眼睛却躲闪不看他,走到凉椅坐下拿起放在那小桌子上的”南阳地志“不经意道,”你这是在山阳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话一出口她才觉得奇怪,她不过是给清流拍背而已,这是好事,她躲闪个什么劲,想着她又直接看向门口的周来财浅笑道,”看师爷被打湿了半身,应该是尚未来得及回去换衣的,有什么还能比身体重要的?这天气还有些凉,若是师爷得了风寒岂不是我的罪过。。。“ ”是呀,周大哥,公子说得对!你有什么事情不如回去换了衣服再来说话,你看我家公子多关心你,你如果真的因为帮公子办差得了风寒,我家公子心里也不好受。“清流连连点头道。 周来财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看到清流嘴角旁边的那块糕沫的时候,他心里为之一松,笑着回道,”大人说得有理,我去去就来。“ 等他一走,杨文清才狠狠的瞪了清流一眼,清流不明所以,”公子你瞪我干嘛呀?“ 杨文清不理他,慵懒的侧躺着靠在凉椅的靠背上,看起了”南阳地志“。 周来财很快就换好衣服回来了,他这次过来的时候和前次看见的不同,清流坐在那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玩着,而杨文清拿着一本”南阳地志“书侧躺着在凉椅上正看得津津有味,半露出一个白皙如玉的侧面,长而卷翘的睫毛,精致的五官玲珑剔透,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雍容华贵般的慵懒,周来财有些看呆了,他心想,这个探花郎拿出去外面可真是个祸害! 那天他将黄鹂送回了上鸣村,回来的一路上听说的都是这个探花郎,说什么评价都有,什么风神俊秀,芝兰玉树,赤子之心,文采才高八斗,博学多才。。。那些老百姓恨不得把所有好听形容他好的词都加注在他的身上,再加上后来他摆的城西那边一手好棋,名声更是响亮,周来财原以为他一个外地人来到这南阳上任必是困难重重,可是他没想到他才离开了几个时辰,回来听到的都是赞美,他该说南阳人接受程度快呢,还是说南阳人比较喜好美色?又或者说探花郎棋高一着? 清流见周师爷一直傻站着在外面盯着他家公子看,他看了看在看书的自家公子,然后对着门口就大嚷了一句,”周大哥,你傻看着我家公子做啥?“ 他一脸懵懂,其中又带着好奇。 杨文清不经意的翻书将脸给遮住,被遮住的脸上嘴唇弯了起来,周来财出现她早就看到了,可是既然他都不出声,那她也就不出了,咱们就比比耐力,直到清流说话,她才抬眼看去,笑道,”既然已经来了,就进来坐吧,别的人不能随便进来,你和清流却是不同。“ 虽然她不信任周来财,可是他是和他们主仆一起过来的,既然做了她的师爷,如果她都不给他脸面,那下面的人看见定也是会见风使舵,如果是这样,那她还要师爷干什么。 周来财以笑容回答了清流,他进来也不坐,站在离杨文清几步外,然后就道,”大人,黄鹂的事。。。“ ”嗯,你说吧。“杨文清抬眼看了他一样,又敛了下去继续看着”南阳地志“。 清流坐在那边嘿嘿直笑,显然有看笑话的意思。 周来财也不在意,沉吟了一番才娓娓道来。 原来那天,周来财送黄鹂回去,一路上倒是顺利,在村口下了牛车,等快到村尾黄鹂的舅舅家时,黄鹂倒是畏畏缩缩的跟在他身后,黄鹂也知道自己这样算是给舅家惹祸了,因此还真有些不敢回去,苦着脸道,”周师爷,我、我不敢回去。。。“ 周来财微微皱眉,看着村尾那栋围墙围起来的青砖瓦房,这个年代能住得起青砖瓦房,家境估计也不怎么差,在这乡间也算是气派了,见她一脸惧意,遂道,”别怕,我是奉大人命令过来,估计你舅家也不敢说什么,大人既然说帮你解决这事,自然是帮人帮到底的,你只管随我来就是。“ 周来财安抚了她两句,然后就大步往村尾那栋青砖瓦房走去,黄鹂虽然依旧胆怯,可是周师爷都说了,有那个好看得像玉人一样的大人给她做主,虽然有些心酸,可还是跟了上去。 来到门前,周来财也不用她上去叫门,自己就上去敲响了大门,然后里面就传出一个泼辣的女声,”谁呀!来得真不是时候,等一下!“ 等了一会,大门才被打开,出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肥胖妇女,她一张圆润的脸上长着双圆圆的眼睛,带着精光,双眼此时微眯的看着他们,妇女打量了一下门前的这个青衣书生,有些没好气道,”找谁呀?“ 她话刚说完,黄鹂就在周来财身后探出个头来,一脸的泪水,”舅母。。。“ 那妇女看见黄鹂,眼睛眯了起来,然后脸上升起怒气,越过周来财抓着黄鹂就往她身上打了几下,一边打一边骂道,”死丫头你死哪里去了?哈!知不知道你舅舅他很担心你!“她又转头对着里面大叫,”沈大牛!沈大牛!你外甥女回来了,你赶紧出来看看。“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妇女骂道,然后她又瞪着周来财,”是你把我家外甥女带走的?“ 闻讯赶来的沈大牛听见他媳妇说了一句,顺手就在地上抽起了那扫把,拿出来对着周来财大力的挥下去,骂道,”好崽子!敢拐带我外甥女!“ 周来财也没想到这些乡下人这么泼辣,一上来就打起来了,他好看的眉头拧了起来,抬臂就接下了那大扫把道,”怎么不问清楚就打人?“ 与此同时,黄鹂软软的声音也跟着起来,”舅舅。。。舅舅。。。不是。。。不是他。。。他是衙门里的师爷!“ 这句话可把沈大牛和他媳妇给惊住了,他们一时愣住,怔怔的看着周来财,等反应过来他们夫妻两个才诚惶诚恐的赔着小情,然后又恭恭敬敬的将周来财请了进去,进去时黄鹂舅母还狠狠的瞪了黄鹂,骂道,”这死丫头,怎么不早说!“ 民不与官斗,他们这些小市民,别说是斗,就是提及都不是太敢的。 正文 第二十二章解决(加更!) 周来财在沈家把如何路遇黄鹂然后相救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沈大牛夫妇惊心不已。 黄鹂的舅母看起来泼辣,可听到外甥女这样的经历也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安慰了几句,大骂着,”天杀的!“ 沈大牛自是感激不尽的,谢了好几番,可他脸上也染上了一丝忧色,他脸上有着犹豫,犹豫了一会就把话说了出来,”周师爷有所不知,我家也是苦呀!您虽然看到了这结实的青砖瓦房,可是这背里的谁不说我家是个绝户头?“ 黄鹂舅母搂着黄鹂安慰着,一听自家男人说这个,她眼中也很是沉痛,忍不住的抹了抹眼角。 周来财拧眉,问道,”这事怎么说?“ ”唉!“沈大牛长长叹息声才道,”我家也是个没福气的,黄鹂她舅母一共生了四胎,前三个都是女娃子,后一个是个哥儿,疼的什么似的,几个女娃子都嫁了个好归宿,就这一个男娃,几年前打夏国的时候征兵,他就被带走了,前面那几个月他都有写信回来,后面信也停了,再后来战事赢了也没见他回来,写过去的信也没有一丝音响,战场上刀剑无眼,恐怕已经。。已经是凶多吉少呀!“ 沈大牛抹着发红的眼珠,”这没香火传承下去,可不就是绝户头嘛!黄鹂这事我就是舅家,自是得管,不然也对不起我那早去的妹子,可那杨氏也实在气人,她不让管呀!再怎么说都隔了一层,也难怪她对我外甥女不好,虽然是外家,可真要算起来黄鹂和她才是一家人呀。。。“ 听到这里,黄鹂的舅母神色也越发悲戚,而黄鹂早已经是哭得直不起身子来了,整个房子散满了悲伤。 一声清亮的婴儿声打破了这沉寂,黄鹂舅母将黄鹂推到椅子上,匆忙的往自己房间里去。 ”这是我家小女儿的小娃,才一岁左右,他们去上赶集去了,娃太小,婆娘不让带去。“沈大牛说起自己的外甥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周来财点头,沉吟了下道,”黄鹂这个事情有我们大人插手倒是好办,你身为舅家,如果真是为她好,你和黄鹂准备一下,明日我和你们走一趟山阳,等把事情解决了,我也好和我们大人交待。“ 沈大牛一听,哪里有不愿意的,连连点头答应了是。 周来财见也没自己什么事了,说了几句话也就告辞了,沈大牛和黄鹂一直将他送到村口,一直到看不见他身影才转身回去。 第二日,虽然下起了雨,可周来财依旧如约而至。 他带来了黄鹂的文书,将它交给沈大牛才道,”像这类买卖的文书是入档的,全国县衙都会备案,昨日回去我已经查过,像文书这些都是三月给府衙一次,所以估计黄鹂被发卖的文书应还在山阳,我们这次去先把档消了,然后去黄鹂家把事情解决就圆满了。“ 沈大牛虽然听不懂他说的,可大部分他是知道的,就是把文书消了,他外甥女黄鹂就是自由人了,至于杨氏自会有周师爷帮忙解决,因此听见周师爷的话他连连答应,他告别了家人,驾着牛车带着黄鹂跟着骑着马的周师爷身后向着山阳出发。 山阳县就在隔壁,虽然听着很近,可是他们也走了一天的路程,赶赶的进了城,找了地方歇脚,冒雨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得不行,一夜无话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把黄鹂留在歇脚的客栈,周来财带着沈大牛拿着杨文清给他的信印去了山阳县衙找了山阳县令。 周来财和沈大牛在偏厅等了一会,山阳县令才姗姗来迟,这山阳县令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说话结结巴巴的,周来财虽然心中不喜,可依旧耐着性子和他唠叨了一番,之后把来意一说了,山阳县令就叫人过来带沈大牛去交费消档。 文书消档在大晋是要收费的,费用的多少是卖价的一半,这样高额的收费,是为了让广大的人民老百姓知道,别随便买卖儿女,不要到时候赎回去还要付出一番代价,不划算!黄鹂上面卖身契卖的是一百两纹银,也就是说沈大舅这次得大出血交出个五十两来,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杨文清说可能会有的一些手续问题的原因。 随后文书消了档,周来财和山阳县令商量过后,山阳县令还特地给他派了几个人手,然后周来财告别了山阳县令带着他们一起回落脚的客栈,哪知道祸不单行,昨日冒雨赶了一天,黄鹂居然得了风寒,等她风寒好了已经是过了七天了。 黄鹂风寒好了,可雨还是在下。 周来财又紧赶慢赶的带着几个在山阳县令那借出来的捕快和沈大牛黄鹂他们去了下乡村,这次这个事情就更加好解决了,杨氏虽然是个恶毒后母,可她却也是个女人,一个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无知妇孺能有多大的见识,因此见黄鹂回来居然把官差都带回来了,她是害怕得话都没敢说,毕竟她办这个事情没有占理。 周来财让几个捕快吓唬了她一通,勉勉强强的打了十大板子,然后在村长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的见证下给黄鹂和她弟弟分了户,监护人改为沈大牛,这事周来财拿住了”理“说话,因此村长他们虽然颇有微词,但是也没在说什么,毕竟和官字挂钩的,老百姓还是少惹为妙。 所谓官字两个口,有理也说不清,纵然你有天大的理,能不和官斗就不要斗。 封建时代,官就相当于阎罗王,是要人命的,所以杨氏怂了也是正常的,毕竟什么重要都没命重要。连人家继母都没话说,那村长这些外人就更没话说了。 至此这个后母卖女为妾的事情也算是落幕了,沈大牛不放心黄鹂姐弟在这边,当天就冒着雨租了马车带着他们姐弟走了,而周来财则留下来感谢了山阳县令一番,直到今天才回到县衙。 ”嗯,原来是这样,“杨文清点头笑道,”居然给他占便宜了。。。“ ”是呀!没有备案发府衙的文书,他可不是占便宜了嘛!足足五十两呀,这山阳县令腰包又进账了~~“清流一脸很赞同的神情,他还夸奖的摆出五个手指晃了晃。 ”。。。“周来财嘴角有些抽搐,他心里很想问问这个主仆二人,你们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 ”对了,师爷,你插手管了这事,那山阳县令可有微词?“杨文清放下”南阳地志“,抬首看向周来财,他一直都在站着呢,又不是没叫他坐,是他自己不坐,她也懒得理。 清流也睁大眼睛去看着周来财,毕竟关于他家公子的事情他可是一定要知道的。 周来财展颜一笑,他想到当时那山阳县令的表情,人家哪里有微词,人家这是巴不得,办得好,功劳好处他白领,办不好,他只需要说推辞是南阳这边横插一手,不管前后,于他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这倒不曾。“他笑道。 清流松了口气,只要和他家公子无关就好。杨文清浅笑不语,这事也算是试探周来财的能力了,她只是给了一个信印,能不能说服山阳县令那就不是她的事了,所幸他没有令人失望;至于黄鹂的事,黄鹂长得漂亮,还是卖给薛阳,那价格自是不差的,虽然也只是一百两,但山阳县令能白白进账五十两,这也是个不菲的收入了。 想他一届探花郎流落到这样的地方当县令,那一年的工资也只有80两纹银、另俸米三十石而已(京城除外)。 山阳县令的工资可是和她一样的,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能不愿意嘛! 正文 第二十三章出行 南阳县是在河西府的管辖范围下,地处西南,属于中等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一共有上鸣村、柳树洞、六股路、茶坡顶、东营村、白河涧等十多个村落,其中北树洞和钟家村人最为居多,每个村落都有上万人士,十里亭、东、西、南、北坝这几个村人口基本平均在百人不过千,再剩余的几个小村落却是不足为提,有些连百人都不足。 南阳县城里面又划分为四个区域,分东南西北四城,东城住的都是一些中等人家,而衙门就是座落在东城,意为初升起的朝阳,日出东方,代表了光明、公正。 城南多为住宅区,大部分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住的地方,简单来说就是有钱人住所;城北是垄断了整个南阳经济命脉的地方,夜市、行集、吃住、玩乐几乎都在这里。 而城西,住的都是一些市井小民。 城西在南阳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城西中一个特别划分区域——难民窟。难民窟里住的大部分是各地过来的流民,他们没有田地,没有住房,没有户籍,靠出卖双重劳力养活妻儿老小。 这一天正是休沐,杨文清终于忍不住了,她吃完了早饭,吩咐人准备了马车,她决定要出行,是的,冒雨出行。 想她来了这里半个来月,除了第一天,之后天天下雨,之前她见了那几个老者后,还想说找个时间去城西看一下了解情况,哪知道一拖就拖了那么长的时间,想到城西那边的情况,她是怎么都坐不下去了。 杨文清在房里把自己日常穿着的绸衣换下,换穿上沈管事找来的蓝底粗布书生袍,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书生帽,她在沈管事弄回来的西洋镜上照了一通,虽然不是很满意这个换装效果,可这一身粗衣已经能掩去了她的风华两分,也算是尽到责任了,她定住脚步盯着镜子里俊秀如玉的人看,果然,人长得好看,就是撤去了云装穿上粗衫也挡不住她的风彩。 他跺跺脚开门出去,沈管事已经守在那里,看见她出来顿时恭声道,“大人,马车已经备在后门,随时可以出发。” “嗯。”杨文清点头,走了几步她又顿住了脚步,回身对沈管事笑道,“那几日让你准备的可是妥了?” “大人放心,您吩咐的事情奴才都办下了,保管城西安稳度过这个雨季。”沈管事恭敬的回道。 杨文清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后门,清流已经穿着蓑衣等在那里,看见自家公子过来,连忙笑着打起了帘子,杨文清微微一笑,对沈管事道,“你回去吧。”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随之清流也跳上马车,打起马鞭马车悠悠远去。 雨天行路,路广人稀,一路上倒是通行无阻,小半个时辰就入了cx区内,杨文清打起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色,马车在细雨中走得不快不慢,路边的两旁都开着商铺,衣食住行各式各样,许是因为雨天的关系倒是没什么人,偶尔还能看见有一两个店铺的小伙计守在前台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杨文清的嘴角忍不住勾起,这些小家伙还真是惬意~ 马车走过一个客栈,是一个粮店,与别的店门可罗雀不同,这里却是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一群人,杨文清看得讶异,叫清流停住了车,清流也不问,反正公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杨文清手抬着车帘,一双星眸带着亮光的看着那个粮食店铺,耳朵支得老长的听着。 “掌柜的,今日米价是什么价位了?”一个年纪在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问道。 “虽然是雨天,可县令大人那边已经打了招呼,涨价却是不高,比原先涨了三文钱。”那掌柜摆出了三根胖乎乎的手指,虽然一脸笑意,可眼中却是带着苦涩。 “才涨三文钱?”有人讶异,“那不就是才十八文前?这可都往年便宜多了,往年这时候可是都卖到二十五文一斤呢,都赶上肉价了,这个县令大人倒是爱民如子。。。” “是呀是呀。。”有人附和。 “这个价格可以接受,本来还打算买些糙米和大豆混在一起吃,现在听到这个价格,心也安了一些,托县令大人的福,掌柜的你给我来个二十斤先。” “也给我来十斤,随便要个十五斤的糙米,这样能吃得久些。“ ”糙米多少钱一斤?那小米又是个什么样的价位?“ 有人开口,自然大家都不会落下,一人一句还不忘记带上对杨文清的感谢,一时间整个粮食铺子打得很是火热,那掌柜的之前眼中还是一片苦涩,可看见那么多人居然人人都不落空,生意火爆了起来,他心里也对县令升起了好感,和店里的伙计忙得满头大汗,杨文清默默的放下车帘,道,”走吧。“ 车外的清流听见,看了一眼对面热闹的粮食铺子,高兴的打起马鞭走人。 ”公子,刚才他们都在夸你呢!“清流与有荣焉道。 默了会,杨文清才嗯了声,“他们虽然夸奖我,可你家公子我却是不敢居功的。只不过是叫师爷来显显我的官威,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不给面子也得给,再说,民不与官斗。” “这几年各地收成好,地方上的粮食也很充足,仓库堆得满满的,这些哪个做粮食生意的商家是不知道的?他们消息灵通得很,以往他们敢涨到肉价,不过是之前县令纵容罢了。” “公子,那那些县令是不是在里面贪了好多钱?”清流转头隔着车帘望着杨文清,“您这些天将整个书房里前任县令那些卷轴和事务都看了,是不是发现了很多呀?” “呵呵,还是我们家清流够聪敏,一猜就中。”杨文清毫不吝啬的赞赏,事实上清流说得也不错,她的确发现了好多有趣的事,只不过那些已经过去了,有些实在也没必要翻出来就是。 “前面是否有个药铺?”空气中随风飘来了淡淡的药香,杨文清在马车里面都能闻到了,她问清流的同时,手也不由自主的掀开了窗帘。 窗帘掀开的同时,药香显得更加浓重了,湿润的雨气带着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不用清流说杨文清都可以看见前方挂出的一个木质菱形牌,上面写着“药”字。 清流回答了一声,这次不用杨文清吩咐他就自动自发的将马车停在了药铺路边。 杨文清在马车上打量着这个药铺,药铺处于青石道上拐角处,在这条街道的尽头,地理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它旁边的几家店铺都关门了,也不知道卖的是什么,连个牌匾都没有。 药铺名字叫保安堂,铺面看起来有一百来平方,高高的柜台后是药柜,里面站着个小厮在忙碌着抓药,小厮面前的柜台外面站着个头发发白满脸沧桑的老人,老人一身衣服缝缝补补了不知道有多少的补丁,咋一看上去竟没有一块是好的,看起来极为的寒酸,就是那脚上的鞋子都露出了五个脚趾头,和草鞋已经没有什么分别。 除此之外,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一旁供休息等候的椅子上候着,神色或急或轻,总体来说,这个药铺是极其简陋的。 正文 第二十四章再遇(加更!) “公子,那个老人家不就是上次来见面给你谢恩的那个嘛。”马车外面的清流惊讶道。 杨文清定晴一看,可不是嘛! 上次和这老者见面还是第一天来到南阳的时候,当时他和其中另外两个老者一齐来到衙门感谢了她一番,还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杨文清忍不住的又上下打量了他的穿着,她几乎可以肯定,上次这老者过来穿的那套衣衫已经是他最体面的了。 那次簪花分配都是分在难民窟的。 难民窟里面的人之所以生活困难,是因为他们是逃难过来的难民。 有在自己国家生活不下去,逃逸过来的,也有是大晋各地流过来的,这些人在大晋都是没有户口的,究其原因就是穷——别国过来的人中有老百姓,也有杀人逃犯,各种逃奴,大晋虽然接纳了他们,可这些人如果要生活下去,必须付出双倍的劳力自力更生,可即使是这样,这些人上户口一事却是极难,至今为止还尚未出示条例说可以给他们一个明白身份的,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只能不明不白的死去,临死时牵挂的不过是一个户口而已。 而大晋自己各地逃难过来的流民,很多都是丢失了户籍,找不到证明自己身份的才成为流民。当然,证明他们自己身份的也很简单,就是回到原籍去,可是长路漫漫,如果他们身家丰厚,那还要逃难来当流民嘛?肯定不。 杨文清没想到,再次见到这个老者已经是十来天后了,而这个老者看起来竟然又比那天苍老了几分,果然是生活多磨难!生生的蹉跎了。 “嗯,看着倒像是。”杨文清淡淡道,语气轻得听不出喜怒哀乐,可车外的清流却是忍不住身子抖了抖,他摸着发颤的身子看天,喃喃道,“怎么感觉天气突然变冷了。。。” “清流,你去看看那老人家抓好药没,看看都是些什么药,顺便把药钱结了,若是好了,叫他也一起上来,我们送送他。”杨文清想了想才吩咐道。 “好的,公子您稍等片刻。”清流笑着回道,身子如燕般轻灵的下了马车奔向药铺。 清流来到药铺门前,就有另外一个小厮上来招呼问他是看病还是买药,清流眸光一闪,拉他到一旁的廊上,附耳就对小厮说道,“你可知道柜台前那位老人家买的是些什么药?” 那小厮一脸的讶异,他快速转身的看了老者一眼,然后才抱歉道,”客官不好意思,我们药铺有规定,这个是不能说出去的,请问您是?“ 清流拧着眉头瞪他,心里暗骂这什么鬼规矩,不过他想到他家公子还在等着,又轻声道,“这样吧,我不问你是什么药,你就帮忙问一下他拿药是多少钱,我给老人家付了。” “这、”小厮有些欲言又止,眼睛惊讶的瞪得老大,停顿了下才道,“不如客官在这坐等一下,我去问问掌柜的。”说完也不等清流,快步的走了。 很快,那小厮带着一个瘦高的中年人出来,中年人出来看了一眼蓑衣打扮的清流,又看了一眼那朴实无华的青衣马车,才上前拱手问道,“我是这药铺的掌柜沈三,请问小公子可是要给钟老伯付账?” 清流点头,一副“你快说多少钱别拖拖拉拉的,我赶时间”的表情,那药铺掌柜笑了一下,才道,“小公子有所不知,这钟老伯的老妻风寒了许久一直不得好,这看诊吃药也有一段时间了,钟老伯住的地方不大好,这药钱一直是赊账的,如今你却是要付,我就做主去零,给个十两纹银即可。” “十两?”清流反问,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怀里,道了一句,“你等着。”然后又快步的走向马车,药铺掌柜愣了一下,脸上又恢复了笑容,等着就等着吧。 “公子,你带钱了嘛?”清流腆着脸掀开车帘,一脸的不好意思,“出门太急了,没带荷包,药费要十两呢,听说是风寒不大好,吃了一段时间了。” 杨文清一直看着他在门口和人店里人交流,现在匆匆赶来,还只是要十两银子,她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和腰间,两手一摊,“没带。”她刚才换了衣服,别说是钱,就是那随身的半边玉佩都没带。 清流怔住,他有些怀疑公子想要贪赃了老夫人给他贴身的那几个钱,咬牙切齿道,“公子,上次师爷那得来的银票什么的是不是该分了?” 杨文清笑而不答,反道,”不如你去告诉那掌柜的,叫他先记着账,回去后你再将纹银送来就是。“说着她搓着手,”好像有些凉了。“ 清流是真的确定她家公子想要分老夫人给他的贴身零花钱的一杯羹了,可听到他家公子说冷,他注意力又瞬间被分开了,他道,”那我快去记账,带老人家上来。。。“他说话匆匆的走了,帘子被落下,杨文清无奈的摇头,眼中却是奸计得逞的眼色。 那掌柜等了一会也不见不耐烦,见清流皱着眉过来,看着像是有难处似的,药铺掌柜很贴心道,”小公子,如若不方便,不如。。。“他看着那个马车如此简朴,实在不像有钱的人家,除了一匹黑马看起来精神些比较值钱,其他的却是普通,有些普通人家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存下十两,而那马车算下来不过是几两纹银的事。 清流打断了他的话,附耳把他家公子的话重复了一遍,当然,他不忘报上杨文清的大名,那掌柜听了也是一脸的诧异,探花郎响当当的名号他可是知道的,不仅赤子之心,更是风神如玉,他没想到这马车坐的居然是县令大人杨文清,惊得他连连点头答应。 正在这时,那个老人家提着几大包的药出来,他抬头看着细雨蒙蒙的天,又看了看手中的药包,想了想才捂住药包在胸口上正准备冲出去,清流看见,撇下那药铺掌柜上去拉着他道,”老人家,我送您一程。“ ”你是?“钟老伯满脸困惑,这些年来得了多少白眼,看他自己穿的衣服有时候自己都看不上眼,现在忽然有人出来还说要载他一程,他心里五味陈杂,这些年来,除了保安堂这里的人还正眼看他一眼,剩下的就是那个新上任的探花郎县令父母官了,可不是父母官嘛,心地善良,爱民如子。 ”您老怎么不认得我了?上次你们还随着我和主簿他们一起回的衙门呢!“清流咬着唇道,他有些不高兴了! 钟老伯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他一张沧桑的老脸上露出笑容,满脸的褶子上带满了善意和激动,”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是呀,就是我。我家公子冒着伤寒之体来看你们,在马车上等着呢,老伯你上车吧。”清流说道,拉着钟老伯三两步就上了马车,速度快得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等那药铺掌柜反应过来,马车已经拐过转角走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送(加更!) 钟老伯上了马车,待看见杨文清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顿时激动的语无伦次,”大人。。。又见到你了。。。多亏了您的福。。。大人。。。“ 车顶上的琉璃镜大开透下光来,马车虽然不是很亮,却也能看清人脸上的神情,杨文清看着老人家激动的神情,心里很是动容,扶着他坐下笑道,”慢说慢说,别急。“ ”呵呵~~我一看到大人就激动,大人对我们实在太好了,短短几日时间,前后两次又是派米又是派衣的,我们感激不尽呀!老汉我没成想还能再次看到大人,真是、今日出门还真是选对了。“钟老伯镇定了一会才说道,一张沧桑的脸也因为激动得都红了,看起来竟是年轻了些许。 杨文清浅笑淡语,白皙的素手轻拍着老人的手道,“身为父母官,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玉青拿着朝廷的俸禄,就是要报效国家,报效黎民百姓,老人家不用感谢,您这样玉青心里愧疚难安呀。。。” 玉青,杨文清的字。太康有玉青山,形高耸入云钟灵毓秀,常年烟波浩淼,朦胧而秀丽,近看如无暇翡翠般秀丽,远看颜色青葱如同玉带一样,故称“玉青山。” 钟老伯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是自古以来,多少拿着朝廷俸禄不办事而祸害乡邻的?因此,他对这个探花郎县令很有好感,不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更是因为他是真的县令,真的一县父母官!为老百姓着想的父母官! 那日沈主簿他们带来了几大车的物资说是县令大人派下来的,刚开始他们一点儿都不相信是分给他们的,领的犹犹豫豫,等真的到手那沉甸甸的感觉才确信,这个新上任的县令是真的挂念着他们。 虽然不能分得很多,可是在那个地方的家家户户可是都分了,那些粮食也够他们吃好些天了,然后在第十二天的时候,杨文清又自掏腰包吩咐了沈管事和周来财又去采购了一些粮食和棉被之类的物资送了过去,前后这些东西,再加上他们自家的存粮,正好解了这个时节的燃眉之急,这个雨季也不用再像往年一年,吃了一肚子的水还不顶饱,现在整个贫民窟谁不说杨文清好的?! 夸张一点来说,有好些人背地里可是每天都三炷香给供着了,所以钟老伯的感激也不是没道理的。 “大人,您的大恩。。。您的大恩。。。”钟老伯想到这,浑浊的眼睛都发了红。 杨文清心里叹了一气,还好她没有说出她决定帮他们上户籍的事情,不然不知道他们该激动成什么样了,可看这钟老伯这样也不是回事呀,杨文清轻拍着他的手安抚着,眸光落在那几包药上,顿时笑道,“钟老伯你这几包是?” 一听她问起来这个药,钟老伯也顾不得感激了,他叹了口气道,“我家老婆子风寒有些时候了,一直不见好,这些都是给她拿的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这拿药都拿了十两多的银子了,要不是保安堂的老板给赊了账,我还真拿不起这些药,唉。。。“他顿了顿,脸上才浮现了一丝笑容,”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一些,有大人的恩德,保安堂的善心。” “嗯,看来这保安堂却是个好的。。。”杨文清听着点头,脸上也浮现了一丝忧色,“是呀,现在这种天气最容易就是风寒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唉~大夫又湿如何说的?”她可是知道,这风寒什么的在现代几粒药下去睡一觉就好了,可是在古代却是能要人命的,前身不就是个例子。 这钟老伯的老伴拿药都拿了十两,能撑这么久,显然也是身体素质应该不差。 “呵呵,大人不用担心。”钟老伯笑道,指着自己旁边的几包药道,“大夫已经说过了,吃完这几贴巩固巩固就好,刚好老婆子这几天口中痰多,多加了些去痰的,不然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也算是好一半了如今,托大人的福。” 两人说笑间,马车停了下来,清流掀开车帘道,“公子,这个老伯的家里到了。” 钟老伯打眼一看还真是,他拿起几包药抱在怀里,热情的邀约道,“大人,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不如进去吃顿饭,您看您特地送我回来,你马车上坐得也凉了一些,进去喝口热茶,马上也能吃饭了,刚才听见您这个侍卫说您也有些受风了,还是进去热热身体再走吧。”他咧嘴笑着竖起个大拇指,道,“我老婆子做的刀削面可是一流,今儿您可得尝一尝。” 杨文清听见他说受了风,不用想都是清流这小家伙说的,抬眼去看了一眼清流,清流也正看过来,视线相对时,清流又快速的垂下了眼帘,杨文清无奈的笑了,钟老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拒绝也不好,顿时点头笑着答应了。 钟老伯见她答应了,笑着要上来扶,可是看见自己那几大包的药顿时又放弃了,率先下了马车,冲着家门口就喊道,“老婆子,老婆子,快带人出来见客。咱们家来贵客勒~” 清流打了雨伞在外面,杨文清出去接过了他手中的油纸伞,入目的景象却是令她忧心,中间是一条宽敞的青石大道,两旁都是房子,这些房子有简陋的帐篷打的,帐篷上缝补满了补丁,各种颜色都有,有些还有着碗口大的洞,也有泥巴墙做的房子,墙顶上盖的是稻草,那些房子的墙壁没一处是好的,又深又大的裂缝中补着黑黑的疙瘩东西,一副将倒不倒的样子。 杨文清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可都是危楼呀! 不过杨文清现在可没空去想那些,因为钟老伯的老伴听到他的声音,已经带着一家子乌拉拉的出来守在屋檐下看着她呢。 钟老伯家里住的是一栋泥房,相对来说,这栋泥房倒是比别的好,补洞的裂缝都比别人补的好看三分。 杨文清看着这么大帮人,心里有些怂了,又忍不住想这钟老伯可真好生养,看看这,可真是儿孙满堂呀! ”大人,您看,这就是我的一大家。“钟老伯将几包药塞给了离他最近的小儿子,喝着身后的儿孙们,”还不给大人问好!“ 杨文清笑着点头问好。 一群人听见”大人“两字眼睛冒光,异口同声的大叫,”大人好!“声音异常响亮,惊得四周邻里纷纷冒头出来看,杨文清嘴角抽了抽,”呵呵,老伯,不用客气,还是进去再说吧,这太扰民了。。。“别说是杨文清,就是身为侍卫的清流都忍不住的抖了抖。 钟老伯一看各处冒出好奇的人头,他顿时心里大骂一句”得意什么!“,自己这是干嘛,这大人可是他请回来的,这么有面子的事情,一会被他们知道了,估计得被请走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想到这,他笑着道,”呵呵,是我不周了,大人先进去,你们快去泡茶。“他又吩咐自己儿孙道。 人群在中间散开一条路,钟老伯热情的拉着杨五文清进去了,清流也不管马车,脱下蓑衣丢在车辕上,放好自家公子递来的油纸伞也跟了上去,不知道谁人走在最后,连大门都给关上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作客(加更!) 不算太亮堂的堂屋坐满了人,不,应该说站满了人。 杨文清是一县父母官自是坐在主位,而钟老伯为当家男人,自是陪着坐的,至于清流,他身兼多职(杨文清的侍卫和小厮),自然是站在杨文清旁边的。 他们的下首,左右站着钟老伯的儿子儿媳儿孙们,这些人或诚恐、或好奇、或惊艳。。。 钟老伯陪着杨文清坐了一会,见老婆子还没端上茶水了,顿时冲着外面叫了一句,”老婆子,你茶水还要买去呀?“他转头又对杨文清笑道,”大人别介意,妇人手粗脚粗的。。。“ 杨文清淡笑摇头,”怎么会。。。“她一个上门作客的,怎么能嫌弃人家端茶递水的慢呢?何况这阿婆还是个长者~ 正说着,钟阿婆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两个黑色的粗瓷碗,她笑得满脸褶子,又带着点慌张,将一碗糖水放到桌上道,”大人别嫌弃,这是糖水,加了糖的,可甜了!“ 钟阿婆看起来至少比他男人年轻十岁,身量不高,大概在一百五十五公分左右,一头白发中掺合着黑发用一根木簪簪着,虽然也是满脸皱纹,却是一脸的亲切,一身衣服上也有十来个补丁,看起来很是慈母。 ”怎么不泡茶?我记得不是还有二两茶叶嘛?“钟老伯瞪起了眼睛。 钟阿婆端着另外一碗糖水僵在那里,这老伴是高兴坏了还是老糊涂了,那剩下的二两茶叶不是他前儿个给送出去他老大哥家孙子满月了嘛。。。 ”呵呵,我就喜欢喝阿婆冲的糖水。“杨文清笑着拿起桌上的黑瓷碗喝了几口,一脸的笑意,”阿婆冲的糖水比茶水还好喝呢。“那边清流也接过了钟阿婆手上的糖水,如牛饮水一样一饮而净,而后又默默的退回了杨文清身旁站起,不发一语。 ”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钟老伯笑道,然后又对老伴道,”你快带几个儿媳下去做饭,记得一定要上你拿手的刀削面,我跟大人说了今天在这里吃饭,可别怠慢了。“ 钟阿婆点头笑着答应,带着几个儿媳妇退了出去。 ”大人,我给你介绍下,这几个是我儿子,阿大、阿二、阿三、阿四、“钟老伯指着几个儿子道,”那几个男女娃娃是老大和老二、老三他们的,老四还没成婚,不过已经是定亲了。” 钟老伯家里好生养,他们夫妇一共生养了四个儿子,前三个都成亲了,除了老四因为家里困难还没成亲,其他的连儿子女儿都有了,6个孙子和三个女娃。 杨文清一一看过去,笑着点头,对着一个最小看起来才三岁,白胖却又精灵无比梳着小揪揪的男娃招手轻声道,”来,过来让我看看。“ 小男娃一脸迷惑的转头看着自己爹爹,不知道要不要过去好,他爹爹是阿三,阿三看见县令大人居然对自己儿子招手示意过来,他担忧的看向自家老爹,钟老伯笑着点头,小男娃才被推了出来,他一脸的迷惑,他在犹豫,犹豫到底是去阿公的怀里,还是去那个好看得不得了的公子的怀里。 “来,过来让我看看。”杨文清笑容更深了,如春风般传遍大地,温柔了满屋子的人的心灵,小男娃只感觉很好听,然后一点都不再犹豫的跳入杨文清的怀里,他抓着她的衣袖,睁大着咕噜噜的眼睛抬头看着他,奶声奶气的,“你长得真好看,连说话的声音都好听极了,像酥糖一样想咬一口。”他说着忍不住的就咽了咽口水,就好像真的看见酥糖在面前一样。 站在旁边的清流肩膀一直在抖,眼睛都眯了起来,他听见过太多赞美他家公子的词语,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还能用“酥糖”来形容他家公子的。 “瞎说什么呢!”钟老伯喝了一声,声音不大,倒是够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钟家人脸上都带了急色,生怕这父母官脸皮薄,会生气。 小家伙被喝了一声,咕噜噜的大眼睛上升起了水雾,害怕的趴在杨文清的怀里不敢看自家阿公,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阿公对他生气,可是他人儿太小,什么都不懂,整个人都带上了委屈。 “呵呵,酥糖呀?”杨文清没在意的笑着,摸着小家伙的脑袋道,“酥糖呀,那可是个好东西!甜甜的还脆脆的,上面还有炒得香香的核桃干、花生、瓜子仁和芝麻等干果,咬上一口还咔嘣响,我也喜欢呢,你是不是也很喜欢酥糖?” 小家伙趴在杨文清的怀里委屈着没有说话,可是头却是点的小鸡啄米似的,小揪揪一晃一晃的,看起来煞是可爱极了。 杨文清爱不释手的摸着他头上的小揪揪,淡语浅笑的吩咐道,”清流,去将车上的果盒拿来。“ 清流一直支长着耳朵听着,现在听他公子叫着,应了一声,身子一闪就出了厅堂。 钟老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小孩子就是这样,您不用。。。您不用在乎的。”他的几个儿子也跟着点头,而年纪比较小的另外几个小娃却是一脸的羡慕。 “没事,小孩子喜欢吃零嘴是天性,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杨文清笑道,拍了拍小家伙的背问道,”是不是呀?小家伙~~“ ”我不叫小家伙,我叫阿宝!“阿宝抬头抗议,两个白胖的小拳头拽得紧紧的,上面带着孩童才有的手窝窝,圆润可爱。 ”好。阿宝。“杨文清笑得一脸无奈。 这时清流一阵风的进来,手中托着一个圆形的红色藤木盒子,上面的红封纸都还没拆开,藤木盒子很精致,一看就是高档用品。 杨文清接过给了小阿宝,笑道,“拿下去吃吧,和你哥哥姐姐一起吃好不好?” “谢谢哥哥。”小阿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两个小胖手紧紧的抱着手上的藤木盒子,他舔着嘴角,显然已经闻到那股点心该有的香甜味道了。 “呵呵,阿宝和哥哥姐姐下去吃点心吧。“钟老伯笑着赶几个小娃了,阿宝已经拿到了点心,一颗心自是系在点心上,抱着点心盒和几个哥哥姐姐下去了。 一看他们下去了,钟老伯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几个儿子吩咐道,“老大去请你们两个大叔过来,老二去看看几个小娃别让他们吃太多,一会该吃不下饭了,老三你去将我的酒拿来,老四你去厨房看看回来摆桌。” 钟老伯吩咐的有条不絮,几个儿子听了,纷纷退了出去,各自去忙。 杨文清和钟老伯聊了几句家常话,厅堂这里已经被钟阿四摆了一桌圆桌,几个媳妇来回的上了两次菜才上完,正在这时,钟老大去请人也回来了,是之前一起上衙门拜谢的两位老者,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周来财,周来财看见杨文清并不惊讶,两人点头致意打了招呼。 与此同时,两老者一看见杨文清纷纷上前问好,杨文清和他们见了礼,笑说了几句,钟老伯就招呼了大家上桌,男女七岁不同席,所以也分了两桌,大家边吃边说着家常聊天,气氛很是和乐融融。 正文 第二十七章洋芋 吃完了饭,大家寒暄了一会,杨文清就要告辞了,钟老伯一群人尽管不舍,还是将杨文清他们送到了门外,一直到马车远去他们才回头。 马车上,杨文清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周来财道。”钟阿婆的刀削面味道确实不错,我看你刚才吃了两碗。“ ”嗯,是味道不错。“周来财一脸满足的摸着肚子,”不仅劲道很足,就是那汤水都很不错,估计拿出去开个小铺子都不成问题。“ 杨文清抿嘴笑着,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 这些人连户籍都没有,如果开个小摊就能解决温饱住行的问题,那就不会是这样穷了。 大晋朝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难民窟,可是也不少。就拿点摊做生意这种在她那个时代来说,那是和喝水一样简单。可大晋对商贩也是很严格的,虽说不至于实名制,但像这些难民窟里面的人是不能随意上街摆摊的,即使给你摆,你也交不上摊费,大晋的律法有明文规定,属于这种情况的,一天都要收纹银一两,而普通百姓示情况交个七到十来文就好,这就是没有户籍的差异。 一两银子在富贵人家那里随随便便就打赏出去了,可在穷困的老百姓家里,有些时候他们一个月连五百文都花不上,何况是一两纹银,这不是让人肉疼嘛! 再有一种情况,即使你舍得交上摊费,可是那也没人买呀!大家对于这贫民窟里住着的人虽然说不上提在嘴边唾弃,可是也是不屑与之为伍的。 杨文清掀开了车帘,看着马车不快不慢的走在难民窟的青石道上,平坦整洁的青石路和两旁的疙瘩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随意的道,“师爷对这里有什么想法?” 周来财随着她话音落下,也掀开了另外一边的窗帘,看着那些像衣服一样补补缝缝的房子,他双眼眯了起来又展开,“这里的住房却是有趣,形色各状,颜色鲜明,也很是奇观,拿出去也是南阳的一景。” 他这种略带夸奖的嘲讽很是对杨文清的胃口,她虽然没有点头认可,可是她心里却是极为的认同。 周来财又道,“这几日过来也算是有些了解,这里虽然人多,可是却是极其的穷困,基本上都是一人出双份的劳力拿一份的工钱,这样虽然不对等,可也是以前县令留下来的不明文规定。” ”他们这些人做的都是一些重劳力的工作,伐木、开山挖石、修路、挑粪等。像这样的工种工钱本身不高,再来那些工头层层压制下来,到手的也没多少,”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笑着转头才道,“这里的人不仅心性不错,能力不俗,还能吃苦。最关键的是,他们热爱大人。“ 杨文清听到最后这句忍不住回头看着他笑,这师爷,说了那么多不就是告诉她,对他们好一些,肯定能帮助到你的。她笑道,”师爷说的是,不知有何良策?“ 周来财放下窗帘,对上她的一脸笑意,只感觉心神晃了晃,然后他强制自己又镇定了下来。 一张斯文彬彬的脸上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他道,”前几日看大人大施横财发放了一大批的粮食和物资,大人心系万民,想来大人手头必是宽裕。上次黄鹂的事情,我走了一趟山阳,回程的时候在西郊看到有一块荒地,地质是土沙带泥,不如将那块地买下,请这些人去开荒。“ ”我知道有一种叫洋芋的新鲜吃食,产量颇丰,一年可种植两季度,耐寒,大人觉得呢?“ ”洋芋?“杨文清皱眉,她因为要上任南阳县令,多少要知一些农事,所以赶路的时候她看过一些农书,因此知道这大晋和周边国家可是没有洋芋这种吃食的,洋芋为土豆的别名,也叫马铃薯。 在现代的时候,也是在十七世纪中叶时期,土豆才被荷兰人流传入了华夏。可这里既没有和海外的人做建交,这土豆又是什么时候流传过来的?这既然已经流传过来,为何这块土地上却是谁人不知? 这可是个高产量的农作物呀!在她的那个时代可是最有发展前景的主要农作物之一。 现在周来财提出这个,杨文清不得不去想他的来历背景,既然这里已经有了土豆这种农作物,可是这个消息,这个消息的掩盖可真是牢呀!能如此大手笔的人,曾经的身份又能简单到哪里去? 杨文清敛下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淡笑开口,“这洋芋是何物?” “是呀是呀,我也想知道这是什么!”马车外面的清流喊叫道。 周来财笑了笑,”大人,洋芋可是个好东西,它还有个名字叫马铃薯。不仅丰产性好,适应性广,产量更是可以媲美于番薯,可以拿来做菜、炒丝或是炖肉,也可以当主粮、千里行军,都是极为方便的,味道很极其的美味。“ “真有这样好的东西?”杨文清一脸的讶异和不信,“我虽然没有下田耕种过,可是该知道的我都知道,这番薯的产量可是不少,一亩田都可达七、八千斤以上,有那施肥施得好的,都可达上万斤,你说的这个什么洋芋既然产量这样好,为何却没听说过?” 她打了个哈欠,靠在靠垫上,眼中带着浓浓的质疑看着周来财,她道,“师爷别不是骗我年纪轻吧?”马车外的清流没有说话,他虽然不看农书,也不爱看书,可他知道,只要是他家公子说的就是道理,连连在外面点头,可惜隔着一道车帘挡着,里面的人也看不见。 周来财知道,她的质疑是正常的,如果换做是他,又换做是别人,估计也是这样的态度,毕竟这农作物可是关系到民生,还是一个可以媲美于番薯的农作物,这么好的一个东西,天下间一点消息都没有,换他也是不信的,因此他很是理解杨文清的态度。 他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洋芋虽然没有传开,可这的确是存在的,只不过存在的地方极为偏僻,如果不是曾经机缘巧合之下,我也是不知道的。” “大人心系万民,我既然身为大人的幕僚,自是得出足了十分力,这洋芋却是为真。” “哦?”杨文清一脸的诧异,眼中带着明显的激动,她就听听看你周来财能表忠心表到什么程度,遂问道,“那周师爷,你说的这个什么洋芋,出自哪里?现今何方?你又有何把握能拿到这种子?” 周来财脸上升起了一丝神秘的微笑,他道,“就在境中,大人您猜猜是在哪里?”他忍不住的在这里卖了一个关子。 正文 第二十八章惊闻(加!) ”快说,可别卖关子了,听得我心痒痒。“ 杨文清没好气的笑着,这周来财居然这时还卖关子,真是、真是无奈呀!她是知道土豆的,可原身可是不晓得的,换谁来,这时肯定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这发现新作物,还是产量丰大这种,这功劳可是大大的。 冷兵器时代,最缺的就是粮食。开国皇帝晋高祖之所以能兵强马壮的打下这偌大的大晋,不就是因为当时一个叫海老子的富农提供了番薯这种作物嘛! 杨文清看野史知道,这海老子继承了家里的一千亩田地,五十六岁那年也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了番薯的秧苗,那年正好大旱,他也不顾亲子家人的劝告,一意孤行的种下了八百亩田地的番薯,正值秋收,那时高祖皇帝军中征粮,海老子见识远大,八百亩田出产的番薯一个不留的贡献了出去,彼时,军、粮充足,后备无忧,高祖一举打下了这偌大的江山,因海老子献粮有功,高祖还封了个一郡之王给他当当。 多少年过去了,这件事依旧在流传着,只不过在三十年前,海老子的子孙犯了事,后来被贬了成平民,虽然如此,至今为止,这事都津津乐道呢! 试问,谁会缺粮少的? 周来财不知道杨文清一下子想了那么多,他也不再卖关子,笑道,”大人可知道猫儿山?“ 杨文清神情一怔,又快速的恢复,恍若不曾出现一样。 她心里异样情起,脸上却是和煦如风,”猫儿山嘛?当然知道,东、西、南、北坝的背靠山,你说的、你说的洋芋难不成就在这座山中?“她说到这里已经是一脸的讶异和惊喜。 “是的,大人。”周来财点头答道,“这猫儿山分外境和内境,外境可以随时出入,可是这内境却是险象丛生,而这个洋芋就是在内境中,是一对老夫妇种植的。” “你说什么?一对老夫妇?”杨文清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攀上周来财的两个肩膀,力气之大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一脸的激动,就是眼睛都带起微红。 周来财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震了一下,他感觉到有淡淡的清香飘入鼻中,虽然分不清是什么味道,可是却比任何的花香、檀香都好闻,他有些呆愣的看着那张因为激动而发红的小脸,只感觉就是九天之上的玄女都没他好看,肩膀上被大大的力气拽得生疼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你说呀!那对夫妇,那对夫妇怎么样了?”杨文清见他呆呆的发愣的看着她,急得她心里如同被万千虫蚁撕咬一样瘙痒难耐,她手上不停,转手就狠狠的往周来财脸上打了两巴掌。 “啪!啪!” 两声清晰的啪啪声传遍马车内外,车外的清流听见了,忍不住就掀开了马车帘子看了一眼,待看到实情他又快快的放下帘子,一副“我不是故意看到”的表情,他心里已经开始为周来财默哀中。 与此同时,周来财一张斯文的脸上涨起了狰狞之色,他大手快速的抓住那只白皙素手,狠狠的瞪过去,眼光如同恶狼一样喷着怒火,杨文清被他一瞪气势也下来了,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她有些忍受不了周来财的眼光,低下了头,声音带着轻颤,“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不小心就打上了。。。” 好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为啥这样暴躁,一言不合就给了他两巴掌,罪过~~~ 周来财被那软软的声音拉回了神智,愣了一下眼中狼光褪去,目光又变得温和起来,他看着杨文清那张有些发白带着痛楚的小脸,目光又移到自己大手禁锢的白皙素手上,那细细的白皙手腕上也被他大力气给拽得乌青,一时间他又愧疚了,快速的丢开手,问道,“大人您的手。。。” 杨文清也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上的乌青,她揉了揉发疼的手腕,这周来财力气可真大差点就将她骨头给捏碎了,现在乌青一点又算什么,说起来还是她招惹人家的,怪不得他,顿时扯笑道,“没什么,一点乌青而已。“ ”对了,你刚才说洋芋是在猫儿山的内境发现的,那里既然是内境,怎么又会住着人呢?“杨文清慢慢的靠回座垫上,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还是一对老夫妇?” 一问完她就后悔了,她刚才可是因为这几个字眼还打了人家两巴掌,她现在又提起,不是让人家注意她非常关注那对老夫妇嘛! 周来财奇怪的看着杨文清,他忽然想起,刚才就是因为提起这对老夫妇他被打了两巴掌,现在杨文清又再次重提,难道他们认识?还是有什么不得而知的关系? 他想着就道,“是一对老夫妇,年纪大概在五十来岁左右,接近六十,”他边说边打量杨文清的神情,“他们在那里住了几十年间了,无儿无女,带着一只白猫住着,这只猫有一双蓝宝石似的眼睛,晶晶亮的极为好看。” 杨文清点头听着他说话,脸上是淡淡的和煦的笑,听着他说的这些,她一脸的从容,心里却是如同被洪钟敲响一样,铛铛铛的作响,原来、原来竟是。。。 周来财轻轻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脸上被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不然他都以为杨文清问出来的那些是错觉,他心里这样想,脸上却是带着笑意,他也不愿意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边不经意的打量杨文清的神色,一边笑着道,“半年前我还去见过他们,可惜,那只白猫却是不在了,真是可惜了。” 他幽幽一叹。 杨文清淡淡的笑着,是呀,可不是不在了嘛——都老掉牙齿了,连吃点肉沫都要人给搅碎才吃得,寿命已至,可不是没办法嘛,不过周来财三番两次都提到这只猫,他难道是知道了什么?杨文清眯起了眼睛看着周来财,想了一下又摇头,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知道她曾经穿在猫身上,就连那对待她如儿女般的夫妇都不知道,周来财又是怎么知道的?不可能! 况且他说的还是半年前,而当时那只猫,也就是她已经死了,而她在那猫咪的记忆中根本没见过其他陌生人。可问题来了,既然那只猫咪半年前已经死了,那她穿来的时间怎么又是在一个多月以前? 另外的时间她都在哪里? “师爷,你既然对这事如此热衷,那就依你吧。”杨文清淡淡道,只觉得额角发疼,敛上了双目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起来,想不通就暂时不想了,那些事情该知道的,总有一天她都会知道,不急。 周来财见他疲惫的闭上双眼,答应了一声,也识趣的不再说话,他也缓缓的闭上双眼,心思一遍遍的转动的想着事情,一直到马车回到衙门二人都不曾再说过话。 正文 第二十九章击鼓鸣冤 三天后,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大晋的休沐是上五休二,休息了两天的沈主簿和柳班头一来上工,杨文清就吩咐了他们带人陪着周师爷去晾地皮,送走了他们,杨文清才慢悠悠的向着办差的办公厅走去,途径过那荷塘时杨文清忍不住停下来驻足。 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荷塘一片春意生机勃勃。 一眼看过去荷叶绿幽幽的,上面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荷花看起来极为的娇嫩,那朵朵绽放明媚的荷叶也如同笑脸般灿烂,惊艳动人,随着微风摇摆晃着脑袋,水珠一滴滴落下来在湖面上激起了一片片涟漪,也不知道是不是空气太好,鸳鸯一家竟也是出游了,抬头挺胸的样子看起来极为的像人,很是搞笑。 清流站在一旁,很是无语的摇着脑袋,他家公子就是这样,经过的时候也要看上一段时间,在书房办公的时候也要看上一段时间,他就想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看的,他忍不住道,”公子,这鸳鸯太小吃了没滋没味不说,还塞牙,荷花虽然好看,可是也不能吃呀!就是那莲蓬和莲藕,现在也不到时候。。。“ 杨文清敲了他脑袋一个响指,她是那样嘴馋的人嘛? ”哎哟!“清流抱着脑袋嚷嚷道,”公子您为何打我呀?!“ ”该打!“杨文清无奈的笑道,”人家鸳鸯一家和乐融融美美满满的,就出来散个步而已,惹了你不成?还坏嘴说要吃人家,偏你还敢嫌弃说塞牙?!你说你该不该打?“ 清流抱着脑门嘿嘿直笑,看他家公子还想敲他的头,顿时跳出去老远嚷道,”公子您可不能再打我的头了,要打坏了,虽然我不心疼,可是公子您该心疼了~~“ ”我心疼你做什么~~~“杨文清笑道,眼光又移到了那群鸳鸯身上。 ”您。。。“就是心疼这几个字没说出口,清流就顿住了,杨文清也转过头来看着他,两人一齐支长着耳朵听那前面传来的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带着杂乱不整,却又出奇的响亮。 ”公、公子,前面,前面是不是响起了击鼓鸣冤的声音?“清流结结巴巴的问道。 杨文清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一身白袍,淡淡的点头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去前头看看,我回去换衣服就来。“她刚说完,沈管事就急色匆匆的跑了过来,”大人,大人,前面响起了击鼓的声音。“ ”嗯,知道了。“杨文清点头,她问道,“可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何人击鼓?” “这、”沈管事欲言又止,他一听到鼓声就跑过来找了,哪里顾得上去查询这个事情,毕竟这可是大人来南阳第一次升堂办案,这么重大的事情,他哪里顾得上,现在杨文清问他,他还真说不出口。 “算了,你下去吧。”杨文清看他跑得满头大汗,也不忍心责怪,对清流道了一句,“你快去吧。”然后就行色匆匆,步履稳健的快步回去换衣。 杨文清换好了官服,出了房门,见沈管事焦急的等在那里,她也只是淡淡点头,随之一路目不斜视的来到大堂,在偏门遇见了等候她的清流,遂问道,“可知道告的是什么事情?” ”公子,详细的属下暂时还没打听到,可却知道是一个女子告官,告的还是她的亲人,是他父亲一母同胞的小弟,她的小叔。“清流道,一脸的鬼兮兮的。 “嗯,能知道这个也行了。”杨文清点头道,“对了,你脚程快,你去走一趟,将师爷和沈主簿、柳班头他们叫回来吧,至于量地,改日再办吧。”说完杨文清拐弯走进了偏门。 杨文清面无表情的穿过偏门,脚步一顿,拐进去了公堂。 随着也不知道是谁对着公堂大声喊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宣告,”县令大人到!!!“ 杨文清脚步随着那个声音看了一眼,只见是左首第一个吏役,随之她不紧不慢的走向挂着明镜高悬牌匾下的公案后的椅子坐了下来,她淡淡的扫了一眼公堂,两边靠墙树着几个威武森森的”回避和肃静“的牌子,下首左右分别站满了穿着红边黑衣执着堂棍的吏役,而远处大门栏栅外已经是站得人山人海,虽是如此,却是静谧无比。 杨文清见大堂没看见告官的那个女子,想了一下,她才想起来电视上那些县令是如何升堂的,然后她拿起公案上摆着的”惊堂木“重重一拍,道”带原告!“声音清脆,却是不失威仪。 ”威武。。。武。。。“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吏役的声音也跟着响起,那声长长的威武九曲回肠,声音响彻公堂,直上九霄。 这时,两个吏役带着一丰腴女子进来,女子紧紧的抓着两只手拢着,她低着头,一身淡黄色的粗布衫裙,长长的头发用一根布条绑了个辫子在后面,下面穿着一双绣着精致小花朵的绣花鞋。 ”大人,原告带到了。“一吏役对着杨文清拱手道,一吏役将那女子押着跪了下去。”跪下。“ 杨文清淡淡的挥了挥手,两个吏役识趣的退了下去。 默了一会,杨文清又拍了一下”惊堂木“,下面的女子听着这威严的声音忍不住头低得更低了,杨文清心里叹气,她道,”堂下何人?因何而击鼓?“ 那女子虽然怕,可突然听到这道清亮威严的声音,她的心里也镇定了三分,整个人双手趴在地上,结结巴巴道,”民女黎如玉,是白河涧村人,状告小叔黎祥无德打人逃逸,状告被打人者刘树洞村罗五凤要挟我家要伤银,并且冤枉我家爹爹为他坐牢,民女不服,求大人开恩。“ ”哦?黎如玉,你可知道击鼓鸣冤可是要打二十棒杀威棒的?”杨文清一脸严肃的说道。 在大晋的律法中,击鼓鸣冤这项只有“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等案情才能击鼓,鼓一击起,不管你有冤无冤,告还是不告,必打你十大棍,俗称杀威棒! 而除却这个,若是其他的案情,无一例外是二十棒杀威棒,这样的手段很是残酷,许多老百姓申冤的过程中往往死在了这一环节,可是这却有效减轻了县老爷的审案疲劳,以警告群众不得滥用律法资源,不得随便击鼓。 但是只要你承受得这顿毒打,自然能受到官府的保障。 ”大、大人,民女、民女知道。“黎如玉战战兢兢的回道,她身子打着颤,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毅然决绝,”爹爹尚在牢中,民女身为爹爹的女儿,怎能明明白白的看着他被冤枉在牢中吃尽了苦头而不管?民女愿意。“ 正文 第三十章受理(二更!) 黎如玉的话如一颗石头投入寂静的湖面一样荡起了涟漪,全场皆惊,围观在外面的老百姓一时间吵吵闹闹的说着话,衙门口突然就变成了热闹的菜市场,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杨文清也惊讶于她的勇气,要知道这顿杀威棒打下来,一个不好可是会要了她的性命的,可她手上却不停,她拿起桌上的惊堂木重重的连拍了两下,”肃静!“ ”公堂之上,岂容喧哗!” 惊堂木的威严也不是盖的,一响,满场静寂。 ”好,本官就同意审理你的案情。”杨文清想了想才道,“然我大晋以孝治国,如今你为父申冤,不管情况是否属实,你此举实属孝道,本官念你是女子,就不在公堂上当众行刑,来人,撤下去打。“她说着,白皙素手在执法严明四个签筒中来回,最后定在明字的签筒上拿出一板红签令丢了出去。 执,代表捉人,法,白签代表一板,严,黑签代表五板,明,红签代表十板子。 木板掉在地上带起”啪嗒“的清脆响声,自有吏役上来带着黎如玉到旁边的偏厅行刑,转眼整个公堂都能听到板子打在屁股上的啪啪啪声。 刑法严明,随着啪啪啪的声音传出来,围观的老百姓一下子就少了一半,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吓的~ 杨文清只感觉耳边清晰的响起一阵阵的啪啪啪声,规律而整齐,响亮而清明。她心里很是无奈,这真是个万恶的旧社会,连告个官也要被打一顿,不过,这付出些代价就能换来公正,这倒是值得的,而她那个时代,不提也罢!这黎如玉也是个幸运,今天遇上她,一下子就减掉了十板子,唉~还好这大晋打板子不用脱裤子,不然她就丑大了~ “大人。。。” 杨文清听见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竟是清流和周师爷他们回来了,她淡淡的点头,指了指他们的位置让他们坐回去,而周来财和沈主簿也不客气,问了礼纷纷坐回了属于他们的小公案上,至于清流,他身兼多职,在这种情况自然是站在他家公子旁边的。 ”禀大人,廷杖已经杖完。“有一吏役上前恭敬的说道,随之黎如玉一拐一拐的走出来,她脸色发白一脸的冷汗,嘴唇上带着丝丝血渍,看来是咬破了,而其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吏役,显然刚才就是他们对她杖刑。 黎如玉也不用扶,这次她直接就跪了下去,双手趴在地上,颤着声音说道,”求大人给民女做主。“ “抬起头来回话。”杨文清淡淡的说了一句,她看着下首黎如玉缓缓的抬起的头颅,迎面是一张惨白的圆脸,算是小家碧玉吧,而那双杏眼却是带着丝丝倔强,似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视感。 杨文清心里暗道了一声佩服,这虽然才打了十板子,可在这个时代,女人上公堂已经是千古奇观了,何况还打了板子,这显然已经是至名声于外,至生死于外,至尊严于外。 而她的勇气着实是令杨文清敬佩的,黎如玉身为封建时代一个女人家,不仅敢于以一女子之身上公堂击鼓鸣冤,就是被打了板子也不吭一声,她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除了啪啪啪的声音,哼都不见黎如玉哼一声,由此可见这女子的性子也是个倔强的,也算是胆气十足了,事已至此,杨文清自然不会让她撞上南墙,不为什么,就为了她能有这个胆气,为了她们同为女子,为了公平公正,她也会帮忙到底。 她道,“黎如玉,本官问你,你可知道你父亲如今关押在何处?” 杨文清之所以这样问,那是因为并不是所有罪犯都是关押在此县的,在大晋,县衙这里都只是个小牢房,而上头在府衙那边却是有一个汇总,也就是说在杨文清顶头上司那里掌管着一个大的监狱,用来专门接收府以下的那些县衙的罪犯,然后根据罪犯的情况轻重给予安排劳动,这也算是劳改了,当然,像那种罪大恶极的,不是死就是永在边疆为奴了。 “回大人的话,民女爹爹目前尚被关押在本县的牢狱中,”黎如玉缓缓抬起头来道,她双眼微红却带着激动,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如今已是有一年六个月有余,前任县令大人判了三年。” 杨文清皱眉,居然判了三年,还三年都在本县牢房住着?这大晋律法不是有规定,三年以上、包括三年在内是得发配府衙的,怎么这个黎如玉的老爹却是。。。 想到这里,杨文清沉吟了一下才道,“柳班头何在?”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可是却极其的威仪,整个公堂肃静无比。 柳班头早已经站在下首的右边等候,此时见杨文清宣,顿时站出来躬身拱手道,“属下在。” ”嗯,柳班头,你拿本官手令,将被告人白河涧村黎祥、刘树洞村罗五凤带回受审,未时升堂。“杨文清淡声吩咐道,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如若有人阻拦,法不容情,当场杖毙。“ 在大晋,击鼓鸣冤还有个好处,就是拒绝受审或是阻拦公差者,县令大人都有权对他们行驶刑罚廷杖二十,无一例外,若严重者,可当众杖毙。 这也是为什么黎如玉这么坚持击鼓告官的原因,她虽然受了刑罚,可是如果被告的不来,那就不好意思了,大家一起受罪呗! 肃静的公堂上,因为杨文清的一句“当众杖毙”都冷吸了一口气。人人都抬头去看杨文清的神情,试图在其中找到有一丝开玩笑的表情,可惜我们杨文清虽然面无表情,可是那张如玉白皙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威仪,再加上那一身青色的官袍,气势可谓十足,不容侵犯! 显然她的确不是在开玩笑的,待杨文清拿出了那个代表捉人的令牌”执“时,大家都才认真的对待起这个案件来,清流自一旁接了过去交给了柳班头,柳班头接着红签的时候手都是颤的,他告退了一声才风风火火的退了下去。 杨文清又看向周来财的方向,她道,”师爷,你一会去牢里了解了解情况,哦,对了,黎如玉,你父亲姓甚名谁?“最后这句却是问的黎如玉。 杨文清转头看着黎如玉,那边周来财和沈主簿二人嘴角同时狠狠的抽了一下,这大人、大人问案还真是详致。。。 ”回大人的话,民女爹爹叫黎春乔,春天的春,乔木的乔。“黎如玉恭敬的回话道,她脸色虽然依旧发白,声音却是带已经带上了一丝的喜悦。 正文 第三十一章道来(加更!) “黎如玉,本官问你,你可有证人?” 杨文清忽然想起,问了那么多,居然连最重要的都没问,顿时亡羊补牢。 ”回大人的话,当时罗五凤被打,民女和爹爹、小叔、小叔婶在场,并柳树洞村罗癞子、罗白银,六股路许二文,一共是是八人,他们都是证人。“黎如玉缓缓道。 ”好,那本官再问你,案发现场是在何处?打人的起因又是因何事?而你和你父亲黎春乔又因何在现场?你只管一一从实说来,不可有误!“杨文清沉吟道,看了一眼奋笔疾书的周来财和沈主簿,又转开了。 ”大人,请听民女详情道来。“黎如玉恭敬的一声,“民女记得那日也是二十七日,南阳这边是逢单日就集的。。。”她带着点沙哑的声音满满的倔强和决然。 晋元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集。 ”爹爹,您拿着那么多的东西重不重?女儿帮您提着一点。“黎如玉笑着对一个手上背上提满了大包小包的中年男人道,那时她才是十四的花龄,身材圆润得像只小猪似的,再加上一身浅红花纹的衣裙,看起来很讨喜。 中年男人笑着看着她,抬了抬背上的藤箩的背肩,一脸的宠溺笑道,”我家妞妞长大了,还会帮爹爹减轻负担了,“他话音一转,大气道,”就这些东西,你爹爹我还不在话下,你爹爹的力气可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乖妞妞~“ ”呵呵~爹爹好棒!爹爹好棒!“黎如玉笑着高兴的拍手,两只脚跳得欢快,忽然她”咦“了一声,指着离他们有几十米外,村路口那边的大树底下的几个人道,”爹爹,您看,那是不是小叔和小婶婶?“ 中年男人抬头定晴一看,还真是他小弟,黎祥的身子是比较瘦弱的,长得还不高,一向喜欢和柳树洞村罗癞子、罗白银、罗五凤,六股路许二文几个人玩在一起,偏这几个人身材都比他高大,因此,中年男人黎春乔一下子就看出了是他弟弟,他说道,”还真是他们。“说话的同时他也迈出了脚步走去,因为他觉得那个情况有些不对,黎如玉脚步没他大,是跑着才跟上去的。 三步两步并作,黎春乔很快就走到那大树底下,见小弟黎祥和弟媳赵雪燕居然被围困在中间,顿时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黎家大哥,你来得正好!平时我们和你弟弟玩得开也就不说了,”罗五凤一脸痞子样,“可你弟弟黎祥居然敢骗了我们纹银二十两,现在我们要回,他居然敢不认账,你说说该怎么办才好?” 旁边的罗癞子、罗白银和许二文虽然不说话,可是他们此时却是防备的看着黎春乔,毕竟,在这十里八乡里面,黎春乔的力气那是出了名的! “这是怎么回事?”黎春乔看向被围着的弟弟和弟媳,他弟弟还没说话,他弟媳赵雪燕就嚷嚷的拍着大腿哭诉道,“大哥,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呀!这几个王八羔子,平常玩得好那都是骗人的!现在居然要骗到你的弟弟头上了,纹银二十两呀!我们哪里有这个数目?” “到底是怎么回事?黎祥你说!”黎春乔将手中东西尽数塞给了黎如玉,向着黎祥的方向走去,那几个人看见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他走到黎祥面前问道,“若不是你的错,大哥给你做主,若是你的错。。。” 黎春乔的脾气很好,可是有一点,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认死理。 “大哥。。。”黎祥眼中带着悲愤,“你可是我大哥呀!” ”是,我是你大哥,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必须让我知道才行,不然我怎么给你做主?“黎春乔沉稳道,哪知道黎祥夫妇听见他这样的话,却是一脸的欲言又止,很是犹豫,黎春乔只感觉心里咯噔一下,他感觉事儿坏了。 “哈哈,黎家大哥,你不是想知道嘛?!那我就告诉你!”罗癞子瞪了一眼黎祥夫妇才道,“你这弟弟这对夫妇可是个好样的,居然敢设了赌套我们的钱,出老千被我们发现了他们还死不承认,拿着钱就跑了出来,我们不得已就追上来了。黎祥,你敢有脸说嘛?”罗癞子冷哼一声。 “我呸!好你个罗癞子!你们这些瘪儿货!自己没本事不说,还说我们赖上你的钱?你有什么证据?哈?”赵雪燕嚣张的站在黎春乔一旁边,趾高气扬道,“也不看看你们什么人家,除了罗五凤家里有两个钱,你们有嘛?一副穷酸样,还二十两?怎么不吃屎去?” “大哥,你可得给我们做主,这些人想赖上我们家勒!” ”你个贱妇!“罗癞子骂道,那边罗五凤呵斥了他一句,他才不甘不愿的退了几步,却是狠狠的吐了一口痰出来泄愤。 赵雪燕只觉得自己赢了,叉着腰得意的抬头,至于别人骂的那句贱妇,她又不是没被骂过,死猪不怕开水烫,骂一句算什么! “你又去赌了?”黎春乔看着微低着头的黎祥,幽幽的说出了一句,黎祥连头都不敢抬,默默的不作声。 “黎大哥,你也不用去问了,这设老千可不是只有我们几个人看到的,还有好些个人呢!只要我一个个叫出来,这都是证据,事到如今,赶紧叫黎祥把钱交出去,不然去了官府,兄弟都没得做!”罗五凤发狠道。 “他说的是不是事实?”黎春乔看着他弟弟,双掌大力的按压在他肩膀上,黎祥肩膀被按压得生疼,猛的一抬起头来,“你是我大哥呀。。。” 沉默了一会,黎春乔看他依旧不愿意说出事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推开了他,哪知道力气太大,将黎祥推倒在地上,赵雪燕看见急忙去扶,还一边骂道,“你还是不是他大哥?不帮忙就算了,怎滴还推人呢?祥哥,你没事吧?”最后一句却是对黎祥说的。 黎春乔也没想到会把人推到,一狠心就转头没再看他们,他看了一眼罗五凤几个人道,“你们之前是兄弟,也别伤了和气,既然有证据,就搜身拿了银子走人吧,这事情我不管了。”说着他就往黎如玉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黎祥撇开赵雪燕,在地上捡了一根长半米的圆木棍子冲了上去,大家只看到方向是冲着黎春乔的方向去的,一时愣住,而黎如玉却是大喊,“爹爹小心!” 黎春乔听着声音转头,只见眼前一花,就看见黎祥拿着根圆棍打在最近的罗五凤的头上,那力道发狠,只听见砰砰声,一下子就流出了血来,大家都没想到黎祥的目标居然是罗五凤,生生的看着,而罗五凤显然已经被打蒙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罪及(!更!) 黎春乔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拉开了黎祥,他夺过黎祥手中的木棍远远丢出去草丛中,狠狠的就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怒骂道,“黎祥,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嘛?” 黎祥被打蒙了,哪里还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目光呆滞的看着黎春乔,反应过来的赵雪燕哭嚷嚷的上来推开了黎春乔,骂道,“你虽然是祥哥的大哥,可是也不能打人呀!祥哥,祥哥,你疼不疼?” 黎春乔被推开,他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罗五凤,只见他被几个兄弟围着,此时满头是血,看起来狰狞的可怕,黎春乔忙跑了过去,“五凤,五凤,你怎么样了?” 罗癞子几个显然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还是血光之灾,几人围着罗五凤说不出话来,直到黎春乔撇开了他们进来,才反应过来推他,“滚!你们兄弟居然敢打人!” “你、你。。。”罗五凤有气无力的指着黎春乔,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不是、不是,‘黎春乔看着那血流不止已经昏迷过去的罗五凤,他说话都带着颤,“先送医,咱们先去送医,有什么事看了大夫再说!“可也是几个人中比较镇定的,他转头又对着黎如玉道,”你先回家。“然后他取下背篓放在地上,背起已经昏迷的罗五凤,在那罗癞子几个护着之下脚步飞快的往城中去。 黎如玉愣愣的看着这一幕,直到黎春乔走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拿着手中的包裹就狠狠一通的砸向黎祥夫妇,骂道,”都怪你们!你们要把人打死了就坐牢去吧你!“ 黎祥夫妇被砸了一身,赵雪燕刚想生气骂人,听了这句却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身子发软的拉着黎祥道,”祥、祥哥,咱,咱不会是把人给打死了吧?刚才、刚才罗五凤可是满头是血。。。“ 她这样一说,黎祥也反应过来,他忽的一下激灵,喃喃道,”对、对,我们走,我们出去逃一段时间,等他好了,我们再回去。“他拉着赵雪燕就往外走。 ”你们不能走!你们打了人,还把人打出血了!如果你们走了,到时候他们来到家里,阿公阿婆怎么办!你们不能走!“黎如玉当时也不知道想什么,上前去展开双手拦在了他们的面前,瞪着他们。 ”这、“赵雪燕也有些心慌意乱了,她想起了那满头的血,惊异得可怕,一向在家里抓主意的她竟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看着自己的男人等他说话。 ”如玉呀,你回去和你阿公阿婆说我们出去一段时间,等风声一过我们一定回去。“黎祥见是侄女,忍下心慌安抚了一句。 ”不行,你们不能走!“黎如玉倔强的拦在他们面前,愤怒的看着他们,爹爹一向教她,做错了事情就要承认,做错了事情不可以逃避责任,现在的小叔他们还真是令她不耻!”你们惹了事情,做了老千不承认,现在打了人,还惹了一身臊回来,不说解决,居然还要躲出去!要不要脸!“ ”哼!“黎祥冷哼一声,只觉得怒从心来,她爹爹,也就是他大哥不帮忙就算了,现在就连他这个女儿也不是个好的,他是个长辈,这如玉小小一个女娃居然还敢反驳他,实在太不孝了!也不知道大哥是如何教女儿的,真是可恶! ”祥哥,别和她说那么多,我们快走,万一他们醒过神来跑回来,到时候到手的银两就得飞回他们怀里了,反正有大哥在,让他处理去!“赵雪燕上前一步狠狠的推开黎如玉,她是成年的大人,又长得胖胖的,力气自然比黎如玉大,黎如玉一个不及,被推出去了老远跌倒在地上。 ”嗯,你说得对。“黎祥点头,和赵雪燕一前一后的快步向着大路走去,两人看也不看跌倒在地上脸色发白的黎如玉,脚步飞快。 ”你们、你们不能走!“黎如玉坐在地上,捂着不小心扭到的腿,疼得她滋滋声,她无力的看着黎祥夫妇两人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 这一瞬间,她只感觉悲从中来,整个人嚎啕大哭起来,她声音清脆,哭声随着风传入了村里,渐渐引来了村里的闲人将她和那些东西送回了家里。 黎如玉没想到,回去没多久,罗癞子他们就带着捕快来抓人,一问找不到黎祥,顿时将她家里一通的打砸,最后还要赔了整整三十两,自此她阿公阿婆病了一个月才渐渐好转,而她爹爹却被告说是打了罗五凤,被上任县令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判刑三年。 她们家里也由一个小康之家变成了全村最穷的,每况愈下。 黎如玉说到这里已经是满脸流泪,她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如秋风落叶般,声音嘶哑,”当时民女家里有上告过的,可是却无功而返,上任县令收了罗家的钱,根本不给我们说话的份,因为这事,民女阿公阿婆也俗病缠身,终于在一年前先后去世,而母亲为了养育我们姐弟四人长大,日夜操劳,含辛茹苦,一个才满三十的妇人生生熬成了五十岁的白发老妇,民女心疼呀,大人。。。“ 公堂上,除了黎如玉阵阵的抽泣声外,很是肃然,堂外却是各种声音起伏,吵闹哗然。 杨文清的目光一一在堂中那些人面前越过,最后直直的看向黎如玉,她拿起惊堂木一拍,“肃静!” 好吧,她用这个惊堂木还是用得蛮顺手的! ”黎如玉,本官问你,你如今说的可是实情?“杨文清一脸的淡然,她道,”若是本官查证你的话中有假,你可知道这个罪责?轻则廷杖二十,重则你性命不保。“ ”回大人的话,民女知道,民女只求大人为民女一家做主,即使是付出性命,民女依然无悔!“黎如玉声音决绝,重重的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额头已经是渗出血迹来。 “好,那本官再问你,你说上任县令收了罗家的钱,这个你可有证据?你又可知道冤枉上官,一经查获证据,可是要当街施以拔舌之刑以示惩戒的?”杨文清星眸灿光,利目直视,手中的惊堂木又重重的一拍,满堂静然。 拔舌,就是用一把铁钳烧得通红,生生将人的舌头拔下来,速度快得拔出来那一瞬间都看不出血渍,在大晋,专门用来施给冤枉官员的老百姓用的,俗称——民告官。 ”大人,民女句句属实,这些话都是罗癞子说的!民女有他签的文书为证。“黎如玉颤颤巍巍的在怀中掏出一个天青色的荷包捧在手上。 正文 第三十三章祸从(更!更!更!) 南阳逢单是集日,赵雪燕回来这南阳有三天了,他们现在住在城东这边的一条街道上,这三天来忙着安顿,她一直都没得空出门,如今安顿下来,又正是集会,自是要出门耍耍威风的,何况她如今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现在她也算是小有身家。 赵雪燕穿着丝绸制的华衣走在大街上,她身材极为的肥胖,走路很慢,身后跟着个长得瘦瘦小小的青衣丫鬟,两人走走停停,在这个小摊看看,那个小摊看看,最后停在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位前停了良久。 那摊主原先看她穿着可以,居然是丝绸,正想大捞一把,哪里知道她一直挑挑拣拣,却一直不说买,他顿时就没好气了,”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别耽搁时间!我还要去看戏呢!“ 刚才就听说县令大人开堂了,这探花郎听说长得像仙人一样,他升堂肯定是吸引了很多人,看他旁边空了一溜的摊位就是,只是眼前这个妇人忒碍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挑担子的时候来看,不买也就算了,他拿到衙门那里,此时应该已经人山人海了,还不怕卖不出去,这妇人偏偏在这里碍什么眼! ”哎~你怎么说话的!你还做不做生意了!“赵雪燕叉着腰泼辣的骂道,脸上赘肉横飞,接着她又反应过来问道,”你刚说什么?看戏?这附近哪里有戏看?“她现在的生活没什么消遣,就是看戏嗑瓜子,她还以为回来这里就看不到了,现在居然听说有戏看,心里顿时活跃了。 ”哼!不买别看呀!“那卖胭脂水粉的冷哼一声,挑起一担摊子健步如飞的走人,很快就将赵雪燕主仆甩在身后。 ”嘿!这南阳县里的人才一年多没见就嚣张勒!“赵雪燕不屑的撇了撇嘴,她一双倒三角眼咕噜噜的乱转的看着四周那些人群都是向着一个方向去的,她顿了一下,大掌一挥道,”小翠,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戏能引得大家伙连生意都不做了涌上去!“ 她说着,晃着肥胖的身子随着人流走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戏的缘故,她走起路来竟是快了不少,而她的丫鬟小翠唯唯诺诺的跟在后边,一脸的胆怯。 走着走着,看到那威严的大鼓赵雪燕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这是衙门,她蒙的一顿步子,身后的小翠一个不防就撞了上去,人群拥挤,她回头狠狠的就往她一张小脸上打了一巴掌骂道,”好你个小翠!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吧?敢撞你家姑奶奶?!“ 小翠唯唯诺诺,连哭都不敢,只是捂着脸蛋低着头,垂下的眼帘里却是带着深深的痛恨。 周围的人看见纷纷指指点点,赵雪燕彪悍的扬起了厚实的大肉掌,”看什么看,打丫鬟没见过嘛?有本事你们也去买个丫鬟回来使使!“说完她也没理会瞪着她的人群,转身垫高着脚看着里面公堂,离得太远,她有些看不清楚,她眸光闪了闪,想到之前的那件事,犹豫了一下,在一片骂声中,她就凭着自身肥胖的优势挤了进去。 赵雪燕双手攀在栏栅闪看着,她的目光带着痴迷,眼中只看到那高堂上的县令大人,只感觉从来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儿,她回来时间不长,可是这探花郎县令的好名声可是听了不少,她隔壁住着两个长舌妇,每天都要在她家门口叨上半天,原先她还不信,现在她就觉得自己愚蠢了,早知道就早点叫小翠那死丫头过来霸位了。 她在这里歪楼,却不知道祸已从天降。 与此同时,清流不用指示,快步上去拿起了黎如玉手上的荷包恭敬的送到杨文清手里。 杨文清淡淡的看着手上的荷包,打开一看,竟是一张半新不旧的纸,她还能闻到那淡淡的墨香味道,想来立这张文书的时候应该也只是在这一两天,她将那张纸拿出来细细看了一番,大意是罗癞子随同罗父给上任县令苏蒙送了二十两的酬金,请求苏蒙将黎春乔收监判刑,然后结尾处是一个鲜红的手指印。 杨文清在心里狠狠的给了黎如玉竖起一个大拇指,她忽然想到,那些电视上放的,主角打地痞流氓都是套一个麻袋打了一番,然后才逼供,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不管怎么说、这女孩子果真胆气! ”清流,拿去给师爷他们看看。“杨文清停住了臆测对清流说道,清流点头答应接过了那文书,传了过去给周师爷沈主簿等人观看才拿了回来。 证据回到了杨文清的手上,她扫了一眼又交给了清流,然后淡定的拿起惊堂木往桌上一拍,”证据已着,未时升堂,不可有误!退堂!“说完她挥一挥衣袖,带走了清流,而身后又再次响起了阵阵威武声。 才刚出了偏门,杨文清的脚步又顿住了,她看着满脸焦急着在那等待的沈管事点点头,然后转身对清流道,”清流,你去将那个女子带到一旁的休息厅休息吧,给她准备个凉椅和金疮药,也该到吃饭时间了,你随便给送个饭吧。“ ”沈管事,可是该用饭了?“她笑道,一脸的温和。 ”是、是!“沈管事连连点头,见杨文清一脸的轻松,看来案情似乎不大,随之他脸上也恢复了泰然,笑道,”大人忙了大半天,想是也该饿了,不如先用饭歇会,今日有上好的野笋清汤,消暑正好。。。“ ”啊?要我去呀?“清流指着自己鼻子一脸的苦哈哈,这可是要吃饭了!要吃饭了! ”就要你去,你怀里不是准备着的嘛~“杨文清笑道,指了指他的怀里,招呼着沈管事走了。 ”唉!“他家公子就知道奴役他,清流摸着怀里的金疮药长长叹息,这可是上好的药哎!他一直随身准备着,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现在居然还要给一个农家女用,想到这他又长长一叹,摸出怀里白玉瓶的金疮药摇头晃脑的往回走。 周来财和沈主簿在偏门走出来,看见迎面而来的清流,还以为大人又有什么事情没交待的,顿时问道,”清流小哥,您这是?“ ”没事!公子叫我给那女子送药!“清流耸肩一脸的无奈,他摇了摇手中的白玉瓶给他们看,大步的跨入了偏门。 周来财和沈主簿两人都讶异的看了对方一眼,纷纷冒出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女子难道和大人认识不成?居然得大人送金疮药! 他们刚才可是问了执笔,明明该打二十板子,可大人偏偏只打了十板子!明明该当众行刑,可大人偏偏让吏役往偏殿打,这是、这简直是**裸的偏袒呀! 正文 第三十四章天降(更!更!更!) 柳班头带着二十来个捕快呼啦啦的来到白河涧,此时正是吃饭时间,家家户户都已经忙活回来。 村长刚拿起碗筷,就听见外面喧喧嚷嚷的声音,他叹了口气,这些人,一天不吵吵就是不行!他让家里人先吃,急急的放下手中没吃上一口的饭碗,快速的走了出来,他家里离村口近,也是去年才做的青砖大瓦房,一出来就看见了几十个气势汹汹带刀的捕快,旁边站满了好事的村民,顿时吓了他一跳,急忙上前问好,”我是这里的村长,官爷您这是?“ 白河涧的村长年纪大概在五十来岁左右,身量七尺,脸色红润,穿着一身整洁的灰白色的细棉布,看起来倒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 柳班头睁大着眼睛打量着他,他看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忍不住皱起眉来,按理说有这样的人管辖村子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事情来,可是却。。。他沉声问道,”您就是这里的村长?“ ”是、是。我就是这里的村长,不知道官爷今儿过来是?“村长一脸温和的笑道。 柳班头点头,他道,“既然是村长,那你可了解黎祥这个人?” ”呵呵~,是他呀,“村子笑道,”黎祥是世信家的小儿子,离开了一年多,今儿刚好回来探亲,咦,官爷您看,那边过来的马车就是了。“ 村长指着村里尽头悠悠走过来的一辆装饰亮丽的马车道,柳班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嘴角冷笑,果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手抬高一挥,身后的那些捕快看见,纷纷围上了已经到眼前的马车,村长看见心里一惊,这黎祥那年打人犯事被人家告上了官然后逃逸了,这最后是黎春乔顶罪倾家荡产也就结了,刚才回来见上,他还以为他混好了想回来救济自己的哥嫂,可怎么这半天又惹上事了?还是官府。。。 黎祥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哪知道马车忽然一顿,他的好心情也没有了,一边掀开车帘一边骂骂咧咧,”怎么回事。。。”他话没说完,待看见自家马车周围已经围了一圈气势汹汹的捕快,顿时愣住了,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而那赶车的小厮年纪在十五六岁,显然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嘴巴张得老大,颤抖的连句话都没说出来。 村长想了想,这黎祥虽然当初不负责任的逃逸了,并让自己大哥背了黑锅,可是这里毕竟是白河涧,他还算是这里的村民,他可不能就这样让他把人抓走了,本来因为黎春乔被判了三年,名声就不好,现在若是再被带走一个,传出去了名声就更加不好听了,怎么也得问清楚原因先,顿时腆着脸笑道,”官爷、官爷,这黎祥才刚回来,您,您这样恐怕不好吧?“ ”哼!“柳班头冷哼一声,拿出那个红签手令,冷声道,”奉县令大人之命,传被告白河涧村黎祥、刘树洞村罗五凤、上堂问话,如若有人当众阻扰,可当众杖毙!“ 柳班头的声音很冷,说出来的话恍如是突如其来的寒冰天气一样,周围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群也静了下来,村长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被告是他们村的黎祥和刘树洞的罗五凤,那原告是谁?突然,他看到人群中恨恨的看着黎祥的黎春乔之三女黎小竹,他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了早上在路边看到黎春乔的二女黎如玉向着大道走去,难道。。。 同时,黎祥也反应过来,他快速的跳下马车,在怀里抓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就走上前来推给柳班头,他一脸忐忑的笑道,”班头,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柳班头看着手上沉甸甸的荷包,他在手上掂量了两下抛了抛,心里却是冷笑,这黎祥还真是会办事,可是,来时县令大人已经下了杖毙的命令,那他自然是懂这其中的意思的,因此他抛了两下就将荷包丢了回去,手一挥,冷声道,”带走!“ 他声音落下,有捕快就上来抓住了黎祥,然后往他嘴里塞了一块不知道哪里寻来的破布,黎祥被几个牛高马大的捕快押着,自是使不上劲来,他只感觉惶恐不安,心里的恐惧层层漫上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有一个预感,他这次估计是栽了,或许哀莫大于心死,想到这,他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班头,这人晕了!“一捕快道。 柳班头不屑的看了一眼晕得如软脚虾的黎祥,沉声道,”绑了,丢上马车带走。“ 几个捕快速度很快,因为是过来带人的,自是准备了绳子,因此一听柳班头吩咐,瞬间上去将黎祥五花大绑丢上了马车,柳班头转头看着村长,沉声道,”村长,黎祥犯事,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此一去,就是他的造化了。“他目光又沉沉的看向寂静无声的村民,然后招手带着众捕快连同黎祥的小厮和马车都带走了,快出村口他又回头说道,“麻烦村长帮忙通知黎春乔家人,黎如玉当堂击鼓鸣冤,县令大人已经受理了此事,想是不日就能释放黎春乔归来,哦,黎祥和罗五凤他们会在未时受审。” 说完,他又带着呼啦啦的一群人,如来时一样快速的走了。 人群中的黎小群见他们走了,才脚步飞快的奔向家中,她一定、一定要快点告诉娘亲姐姐、弟弟他们这个好消息,她二姐成功了!成功了!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这事情和黎家姐妹有关系,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然后又约好了吃完饭上衙门去看热闹,人群渐渐散了,良久,村长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村路上长叹一息,他摸着咕噜噜的肚子晃悠晃悠的回去了,算了,这事他还不管了,由他们闹去吧。。。 那边,柳班头带着一群捕快带走了黎祥,很快又在刘树洞村带走了正在吃饭的罗五凤,等一群风尘仆仆的人回到衙门时已经入了午时了,他吩咐人看住了黎祥和罗五凤,匆匆忙忙的去衙门后院复命去了。 柳班头是在后院荷塘边的凉亭上找到的杨文清,此时杨文清靠在廊上坐着,虽然着了一身青袍官衣,可和在堂上看起来的威仪不同,此时尽现慵懒,她双目微眯的看着荷塘的方向,一脸的适意。 柳班头忽然有些不想打扰到这美好的时光了,哪知道清流早已经看见了他,叫道,“柳班头,你在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偷看还不如过来光明正大的看!” “呵呵~属下打扰了。”柳班头拱手不好意思的笑了,他缓步走了过去,心里却是对清流这个话极为的不适、他、他怎么可能因为大人的“美色”而迷住嘛!真是!即使是也不要说出来好吧! 正文 第三十五章升堂(更!更!更!) “你来了,可是用过饭了?” 杨文清缓缓的睁开眼睛,她一脸的笑意如风的看向柳班头,语气中尽是关心。 ”多谢大人。属下、属下已经用过了。“柳班头愣是睁着眼睛说了瞎话,可是上天也不是很厚待他,他话音一落,一阵阵如响天雷的咕噜噜声在肚子里面传了出来,他顿时尴尬了。 ”哈、”清流很是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哪知道只笑了一声就被他家公子狠狠的瞪了一眼,他委屈的捂着嘴巴,肩膀却如羊癫疯般抖动着,能忍到这个地步也是这个极限了,他心里想,所以怪不得他的。 “那就再多用一次吧,正好也尝一尝我给你准备的野笋清汤。一会我还有个事托柳班头去办。”杨文清笑着给他解围,“沈管事,你带柳班头下去。” 假山后的沈管事诧异,他虽然一直陪在这里,可是却未敢出声,县令大人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他匆匆的出来行了一礼,对着柳班头就道,“柳班头请随我来。” ”是,属下告退。“柳班头见已经不容拒绝,给杨文清称了一礼,随着沈管事离开了。 清流见柳班头随沈管事走了,支着耳朵听了一会,见脚步声逐渐远去他才放下了捂住了嘴的手,他一脸笑嘻嘻的坐到杨文清旁边,他道,”公子,您刚才说又叫柳班头办事,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杨文清勾起食指就要给他一敲,这次清流却是醒目,早早的躲开了,杨文清没好气的摇摇头,”这有原告,有被告,可不是差个证人嘛?“ ”我养养神,你别吵嚷,时候到了叫我就是。“她说完就慢慢的合上了双眼,头挨在一边的栏杆上。 清流嘴巴张了张又合上,最后他轻手轻脚的坐到一旁对着荷塘的方向趴在栏杆上,眼睛盯着那群鸳鸯看得眼睛都不带眨的盯了好一会,凉风春意,景色怡人,微凉的轻风拂过脸面,他也忍不住的眯了眯眼睛打着哈欠,乍然转头看去,几步之外,他家公子已经是一脸的闲适舒意,恍如在梦中香甜。 ”去告诉柳班头,一会走一趟把证人带回来。“ 清流冷不防听他公子闭着眼睛说了这句,吓得倒坐了一步,他还以为是睡着了呢,他答了声”是,“快步的转身一阵风的消失了。 未时。 未时一到,杨文清就正点的坐在公堂上。 因为有了早上那次,这次她倒是有些熟门熟路的上手了。 清流端正着脸色,站出来大喊了一声,”升堂!“然后又退回了杨文清的身边立着。 ”啪!“杨文清拿起惊堂木往公案上一拍,发出了清脆龙威的声音,然后她清淡又不失威仪的声音响彻公堂。 ”带原告黎如玉,被告白河涧村人黎祥、被告刘树洞村人罗五凤!“ 接着,一阵阵带着公正严明的声音响起,”威武。。。武。。。“紧接着是棍棒敲击地面的声音,声音节奏有律不杂,传遍公堂,传遍四方,好一会才消去。 与此同时,原告黎如玉,被告黎祥和罗五凤被吏役带了上来,那威武之声响遍他们的耳中,似有似无中的一股威压袭遍全身,几个人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连头都低得低低的。 杨文清目光沉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黎如玉自是不提,她看了一早上了,熟得很!另外两个,一个身材消瘦却穿着丝绸华服带着毡帽,白皙偏白,看来是过得不错;一个身材高大,一身青色细棉布,皮肤偏黑,长着一张四四方方的脸,还带了点痞样。 她沉声道,“哪个是白河涧村人黎祥?哪个又是刘树洞村人罗五凤?” 黎祥和罗五凤两人自从捕快被带来了衙门,只感觉自己头顶上乌云盖顶,晴天霹雳,似有什么东西压着他们喘不过气来,此时听见这道好听无比却又威仪十足的声音,忍不住的就纷纷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只一眼他们又战战兢兢的低下了头颅,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似凌迟一样鞭挞着他们,两人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后背就彷佛已经汗湿了一身,竟是也想不起来回答。 公堂上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显得薄弱都听不见,就是那门外栏的围观得水泄不通的百姓,竟也是寂静得可以,谁也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因为他们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此时的县令大人和早堂不同,那气场简直是可以冰封千里,威压泰山! 在人群中的门栏上趴着一个肥胖的穿着紫色绸衣的妇女,她一双大掌紧紧的抓在围栏的杆上,眼睛睁得老大的看着公堂上跪着的人,胖胖的脸上带满了不可置信,似乎不愿意相信看到的眼前这一切。 而她身后却是一个瘦瘦小小的青衣丫鬟,只见她抬眼看了一眼公堂上跪着的人,又恨恨的看了一眼她面前肥胖的紫衣夫人,她默默的垂下首,眼中充满了嘲弄和冷笑。 杨文清心里很是不爽他们,等了一会不见他们回话,朝清流就勾了勾食指,清流意会,端着脸色站了出来,指着地上跪着的人就道,“大胆!县令大人问话你们为何不答!”随着他声音落下,杨文清很是给面子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是、是、是,小民、小民是黎祥。”黎祥急急忙忙回道,他呼吸有些絮乱,显然吓得不轻。 一旁的罗五凤很是不屑他,如果不是在公堂上,他早就扁人了,如今再次听见那惊人的声音,他也忍不住颤抖回话,”大、大人,小民是罗五凤。“ ”好。“杨文清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两人,刚才她还不确定,现在嘛。。。她看着下首的黎如玉问道,“黎如玉,本官问你,你可认识这两人?” 黎如玉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另外一旁跪着的两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怎么能不认得!她咬牙切齿道,“回大人的话,民女认识!这两个人就是化成灰了民女都认识他们!求大人做主!”她说着双手趴在了地面上,虽然身材丰腴,可此时整个人看起来却孱弱不行,令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的辛酸了一把。 而那边的黎祥和罗五凤听见声音,终于忍不住的看向这个说话的女子,这一看,他们都是一惊,同时张口道: “你是如玉!” ”黎如玉是你!“ ”啪!“杨文清淡定的拿起惊堂木一拍,口中却是义正言辞,她道,”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来人,每人廷杖五板,以示惩戒!“她说着手上接连丢了两个黑牌令出去。 一旁的吏役看到,分别上去捡起令牌,按着黎祥和罗五凤就受刑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问案 ”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 黎祥和罗五凤分别被吏役押着,只来得及发出这声,然后就每人被接连打了五棒子,等吏役退去,两人已经啊啊啊的痛得龇牙咧嘴。 黎如玉听着他们哭爹喊娘的叫声,嘴角冷冷的笑了。 忽然,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公堂上所有的人都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围栏中间空了一半,而另外一半被一个肥胖的妇人压在地上,而那围栏显然是围在大门四周隔开观围的群众用的,此时那里中间已经是空了一半,众人倒吸了一口气,这是得多重才将围栏给压倒了! 老百姓在围栏外对着地上的妇人指指点点,没有同情,除了幸灾乐祸还是幸灾乐祸,虽然如此,他们却是不敢越雷池一步,毕竟之前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妇人听着这么多嘲笑她的声音,大恼的忍痛爬起来指着那些老百姓就大骂,”你们这些贱人!刚才是谁推的老娘?哈!快说,不然老娘扒了你们的皮!“ ”还有谁,三八,你自己太重压倒了呗!“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就是,自己重不说,还赖别人,回家减肥去吧你!肥婆!“ ”是呀,像你肥成这样,不如死了算了,出来丢人现眼算什么~“ 围观的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气得夫人胸口大大的起伏,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色泽变幻,颤着手的指着那些人,竟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黎祥被打了五板子,虽然数量少,可是这一年来他养尊处优的,哪里受过这样的罪,此时若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他真是个猪头了,他恨恨的看了一眼黎如玉,心里越发的恼怒,可随着那声重物落地,泼辣蛮横的声音响起,他也是愣住了,他躲都还不及,现在这人怎么跑这儿来了? 想到这,他急忙爬起来骂道,”赵雪燕,你吃饱了没事干是吧?还敢跑到公堂上当着县尊大人大骂?“他说完才反应自己也是在公堂上跪着的,顿时扫了一眼高堂上坐着的县令大人,然后又急急的跪了下去。 赵雪燕被他一骂,也回神了,她转身看着高堂上的俊美如玉的探花郎县令,只觉得那眼神如冰,刺透了她的骨头,冰冷了她全身,她忍不住就哆嗦的跪了下去,颤抖道,”大、大人,民妇、民妇不是故意的。。。“ 随着她声音落下,那些围观指指点点,嘲笑不已的老百姓也停了下来,纷纷的注视着公堂上的探花郎县令。 那边,周来财和沈主簿和看向杨文清,他们都想看看这事情县令大人准备怎么做,毕竟这不是公堂上的被告或是原告其他的罪犯,可不是像黎祥和罗五凤这样的人,说打就打的。 这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虽然她很肥胖~可这也是无辜的黎民百姓。当然,这个和黎如玉的性质不同,前者是击鼓鸣冤,后者算是无意吧。 杨文清目不斜视的看着下方,即使不用看别的,她都能感觉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过,看刚才黎祥的态度,显然这夫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赵雪燕了,她眸光一转一沉,道,”堂下何人,因何损毁公物?“ ”民、民妇是赵雪燕,民妇不是故意的,大人,民妇不是故意的。“赵雪燕战战兢兢道,她没想到,前一刻她还是个看戏的,可下一刻却已经是跪在高堂上,这看起来何其的悲哀? ”嗯,本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杨文清淡淡道,”可我大晋律法却是规定,不论有意无意,这都是罪。师爷,你说呢?”最后一句却是对周来财道的。 赵雪燕听得上一句还以为已经被宽恕,心还没来得及松却又更紧了,只因为那句“不论有意无意,这都是罪。”她心里顿时非常的不安起来,频繁的抬头去看前面跪着的黎祥,可是黎祥哪里有空理会她,他也很不安呢! 周来财心里暗笑,面上却是不显,他刚还在坏心的看戏,没想到这球一下子又抛了回来给他。。。他淡定的站起来拱手道,“回大人话,依我大晋公物损坏条例第三百二十一条来看,民众故意或无意损坏公物,示公物的价值多少赔偿纹银,另杖责二十大板。”他顿了顿,又道,”若是滋扰公事,可示情况收监三月并一年。“ “好,你可听清楚了?”杨文清声淡轻轻,“赵雪燕,本官顾你本是无意,又是一介妇孺,因此也不多罚你,二十大板就免了,至于收监之事,本官也不是个狠心的,你只需要将这损毁的公物银钱赔上即可,来人,带她下去做笔录。” 赵雪燕被带了下去,公堂又恢复了寂静。 杨文清再次看向黎如玉,她道,“黎如玉,本官再问你一次,可是依旧选择上告?”她这话一出,上百双的眼睛又转向黎如玉,纷纷侧耳倾听。 “回大人的话,民女不变初衷。”黎如玉道。 ”那行。“杨文清的手轻轻敲在桌面上,却是不带出一丝声响,她眼没波澜的看向另外两人,她道,”黎祥、罗五凤,你们可是认识此人?“ ”她一告你黎祥打人逃逸让兄弟顶罪,让父母忧心;二告你罗五凤因伤逼人,贿赂上任县令大人纹银二十,冤屈黎春乔执棍打人,你们可服?“ ”冤枉呀!大人。。。“黎祥和罗五凤齐齐的趴在地上大声叫屈,异口同声。 此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大概是怎么回事,但只要他们绝口不认,就是县令大人也是拿他们没办法的,两人快速对视了一眼,达成了同盟。 ”好,罗五凤,本官问你,你说冤枉,那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是冤枉的?”杨文清脸上已经挂了淡淡的笑意,“本官让你当堂说道,你若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当堂释放,可若是你语言轻佻,词不达意,那就否怪本官无情了。” 罗五凤只感觉心头一震,快速的瞄了上方的县尊大人一眼,强自镇定道,“多谢大人开恩。” “小民当时被黎春乔打伤,也就是黎如玉的父亲,黎祥的大哥,”罗五凤看了黎如玉和黎祥一眼,又道,“当时可是有人证的。因小民和黎祥一直玩得好,也就不当回事,所以当时也只是要个医药费,可他大哥却翻脸无情,连医药费也拒付,小民家里虽然看起来过的不错,可是内里早已经是中空。” “当时被打得满头是血,情况惊人,大夫说要人参为药,众所周知,这人参得多贵呀?我家哪里付得起?在这种压力下,家父不得已就将其告上了衙门,当时县令苏大人公正严明,查清了事实将黎春乔收监,并命其家人赔付了三十两的纹银,这才将将吃了半个月的人参,可即使这样,还是留下了病根,至今为止,每到下雨天都头疼不已,苦不堪言。大人,小民有保安堂大夫为证的。” “至于黎如玉说的小民家父行贿上任县令苏大人,小民却是不认的,因为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当时同村的罗癞子也是在场的,求大人做主呀!”罗五凤双手趴在地上,声音悲戚。 他之所以敢说出罗癞子在场,那是因为罗癞子可是收了他的钱的,连文书都立了,他也不怕他敢出卖他,即使是传上堂来,他也是不怕的,至于黎如玉,等这事过了,有她好看。。。 正文 第三十七章听取 杨文清点头,心里暗道,好一个罗五凤,能言善辩! 她看向黎祥,道,“那你呢,黎祥,你又有何话向本官言明的?” 黎祥刚才听着罗五凤说的那些,他心里心思百转千回,见他洋洋洒洒了说了一大堆,还把他摘了出来,心里镇定不少,反正黎如玉这个贱人告的是他打人,现在这罗五凤都把他摘了出去,也就是说没有后顾之忧了,因此心安不少,见县尊大人问话,顿时恭敬的回道,哪里还有一丝畏缩。 “大人,小民想请问一下,这黎如玉,我的好侄女,她告的是不是我打了罗五凤?”他不屑的对上黎如玉恨恨的双眼,“既然是告的是我打了罗五凤,为何这罗五凤说的却是我大哥黎春乔打人?这被打的难道不清楚谁打了他嘛?这不就是明摆着冤枉我嘛?” ”嗯,你说得对。继续。“杨文清点头,对上黎如玉的焦急,她给了黎如玉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黎祥又道,”这既然不是小民打的人,小民这样又怎么能说成是逃逸?小民带着妻子赵氏出门讨生活,离开家乡一年多,才回来三天的时间,今日回去老家探亲,才得知老父老母早已经远去,还没来得及伤心就被告说被侄女告了,然后就被捕快带来了公堂,小民听得一塌糊涂,可是现在也算是弄明白了一些。“ ”罗五凤被打,而打人者却是小民大哥,而小民侄女却不知道何原因说是小民,因此把小民告上了公堂,可是大人,小民回来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大哥打人这事小民也听了一点,这案发当日小民根本就不在村口大树下,早在三天前就带着媳妇赵氏回了娘家,这事怎么能。。。“ ”啪!“杨文清玉脸微怒,惊堂木起,”黎祥,你刚才说案发当日你根本不在村口大树下?你可知道那就是案发现场?你不是才回来嘛?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你又是从何而知?“ ”刚才升堂起,不管是本官,还是黎如玉,又或是被告的罗五凤,他们都没提及案发当日是在村口大树下,即使是当年录的供词也只是录的村口,若你说的是村口还能说是流言传出来的,而今你却是说出了具体的行凶地点,本官问你,你如实回答,不然就廷杖伺候!“杨文清心里冷笑,她还以为这人有多聪明,原来也不过如此! 黎祥微张着口,他心里咯噔一响”坏了“,他说漏嘴了。。。他双眼咕噜噜乱转,待看到旁边的罗五凤,不知怎的居然镇定了下来,顿时又道,”大人,小的冤枉呀。这事情虽然没有传出来,可是这如玉当年的年纪也不算太大,家里人问了她都答了,这个小民回去一问便知,不信大人可以问如玉,”他转头看向黎如玉,眼中带了祈求,“如玉,你说话,这个事情你不是在家里和你娘亲姐弟妹他们说过嘛?这个你可不能不承认,叔叔也是今儿才在他们那里知道的呀。。。” 黎如玉心里冷笑,祈求也没用,他逃逸之时,可想过自己的父亲,他的大哥,她父亲如今身陷牢狱不就是他害的嘛!上个月见面时看见都只瘦得剩下一身的骨头,她敬爱的爹爹怎么能受这样的罪?这样的委屈! 她抬首一脸哀伤的看向高堂上的县尊大人道,“大人,民女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当时民女年纪不足,加之又受了惊吓,村口辨识方向广,和家里、甚至于村里人说的都是在村口,至于黎祥说的话,民女不知,请大人做主。” 黎祥听着那些话,只感觉字字针心,这黎如玉竟然是这样恨他? 一旁的罗五凤尽量低着头减轻自己的存在感,他嘴角忍不住的轻轻勾起,心里狠狠的大笑,这黎祥居然蠢得把案发地点说了出来,他都把他摘了出来,看他的穿着不错,想要事后给套点好处,就当是轻轻放过了,可没想到他居然这样蠢笨,也不知道是说他蠢呢,还是说他笨好,不过看着他们叔侄两个狗咬狗!也算是解气! 围观的人群听得津津有味,一时间又开始喧闹起来,指指这个,说说那个,气氛好不欢快! ”啪!肃静!“杨文清拍了惊堂木,她问道,“黎如玉,本官问你,你既然说当年罗五凤被打确实是黎祥做的,那你可有打人的证物或是其他的证据?“ 杨文清之所以这样问,那是因为当年的卷宗上判的是打人,可却没有说证物,除了证人,然后就草草结了案,可是早的时候,黎如玉来告官,后来退居偏厅,杨文清让清流给她送药的时候,黎如玉有意无意的告诉清流,她留着当年打人的那根棍子,这些时日来,一直保护得很好,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得上的。 由此可见,身为封建产物的黎如玉,虽然出生的时代不好,可是脑袋倒是不笨。 “回大人,民女有证物!”黎如玉恭敬道,而一旁听着的黎祥和罗五凤听见却是满头雾水,什么证物?打人能有什么证物?当时不就是罗癞子几个证人嘛? ”哦?那本官问你,你所谓的证物是何物?如今又是在哪里?可是携带于身?“杨文清继续问道,下首旁坐着备书案的周来财和沈主簿二人眼中都微微讶异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又看向跪着的黎如玉。 ”大人,证物民女自是带在身上的。“黎如玉道,她眼光余光带着冷冽斜看向黎祥和罗五凤两人,”请求大人准许民女到偏殿取下证物。“ 杨文清心里这下真是惊讶了,居然带在身上?她怎么记得好像打人的是个半米的木棍吧?!不过,她目光上下的打量黎如玉,嗯,有可能,黎如玉的身材是带着丰腴的,屁股就不可以了,因为打过板子,至于腿此时却是跪着的,虽然感觉不可思议,但是杨文清想,以她的身材,或许应该藏在腿上绑着,或是手臂上,她觉得后者可能性大些。 想到这里,她道,”带她下去,找个女吏来。” 她的话完,自有吏役带了黎如玉下去。 栏栅外的老百姓纷纷交头接语,公堂上却是静谧无声,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周来财和杨文清的目光迎上,两人默默对看了一会才转开头来,那边黎祥和罗五凤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是搞不清楚黎如玉能拿出什么证物来——迷茫。 其实也不怪他们不记得,毕竟发生那个事情也有一段时间了,一个被打怕了潜意识早已经忘记了,而一个无心,都不承认自己曾经伤过人,不记得又如何,只能说,有些时候,不经意忘记的东西,等翻出来的时候也是能坑死人的。 人生百态,人人各异。 正文 第三十八章证物(加更!) 很快,吏役双手恭敬的捧着一根半米长的木棍呈了上来。 清流上前接过交给了杨文清,杨文清拿着那个木棍翻来翻去的看,正确来说是柴火棍才是,乍然看上去只是一根黑色的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柴火棍,可是拿近翻来看,杨文清就忍不住笑了,这柴火棍可不就是证据嘛!连上面淡淡的血腥味都还能闻得到~ 半米长的柴火棍,宽大概是成人食指和大拇指成一个圈那么大,一头上面本该是红色血液,因为时间的问题,颜色早已经变成了黑褐色的血渍,中间有三四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印,想来应该是当时打人者打人时被溅上来沾到的,时过境迁,保护完好! 杨文清将柴火棍放在公案上,抬首有些怪异的看着已经重新跪下的黎如玉,黎如玉此时低着头,她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可杨文清心里是觉得极其荒谬的,这黎如玉是怎么知道有指纹这种东西?难道她也是个穿的?她在心里狠狠的呸了自己这龌龊的想法:就准你能穿越,人家就不行了?! 不过如果真是同僚的话,那她偏袒偏袒也是无妨的,以后也有个伴好说话了,因此,她问道,“黎如玉,你听本官说一句,你对下联——天王盖地虎?“她也就试一试,如果真是同僚,按理应该会脱口而出这金句——”宝塔镇河妖“。 可惜,黎如玉还是让杨文清失望了,她茫然无措的抬头看着县尊大人,犹豫了一下才道,”大人,民女虽然认识几个字,却是不多的,不懂对对子。。。“ 周来财:。。。(杨大人,你这是在办案呀!办案呀!) 沈主簿:。。。(好上联!) 清流:。。。(哎哟我的公子哟,您要对对子也等下了衙呀!) 别说是他们,那些个吏役和堂上跪着的黎祥和罗五凤,就连栏外的老百姓都有些蒙的,这不是在查看证物嘛?怎么看了一下柴火棍就变成对对子了?蒙呀! 杨文清反应过来,尴尬的一咳,她好像有些失礼了,顿时义正言辞的对着黎如玉道,”黎如玉,你既然说这个是证物,那你说说是什么证物好了。“ 黎如玉神情一顿,她犹犹豫豫地道,”大人,这个、这个是指纹印,至于验证的法子民女、民女。。。“她脸上有些发白,显然她只知道这个是证物,却是不知道怎么用的。 旁边的黎祥听到,顿时心中一喜,他刚才看见了这个顿时就想起来了丢失的记忆,正想着还不知道要怎么胡扯过去呢,此时看来,黎如玉却是虚张声势了,他虽是这样想,脸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他诚恳道,”大人,黎如玉是小民的侄女,虽然如今她将小民告上了公堂,可小民身为长辈,自是不能怪罪的,她也是年幼无知,这柴火棍的事情小民愿意一力承担。。。“ ”大人、大人。。。“黎如玉脸色发白的看着堂上高座的县尊大人,她丝毫找不到语言来反驳黎祥说出来的话,她一时有些暗恨,当初自己为什么不上去问个明白。。。 杨文清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黎如玉居然松了口气,她沉默不语,食指勾着敲击着公案台面,一声声清脆的声音传遍了公堂,彷佛带着安抚,就连门栏外已经骚动不已的围观百姓也静了下来。 周来财一时也摸不清杨文清的意思,他直直的看着杨文清,就这一段看下来,从受理审案到取证拿人,周来财知道,杨文清是打算维护黎如玉这个民女的,可是现在沉寂下来又是因为什么? 沈主簿也想不明白呀!他看了看那个民女,又看了看杨文清,他还等着那句下联呢!怎么就不说了呢! 半晌,杨文清收回了手,对身边的清流道,”去,在围观的百姓中选十人上来,不分男女,只需要当场做一个游戏就好,记得要自愿。“杨文清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能够让满堂的人和围观的老百姓听见,众人一听能就近站到探花郎县令面前,顿时个个跃跃欲试。 清流虽然不解,可依然按要求办事,抬步就出去,很快就带回来了十人站在堂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紧接着,杨文清又对着周来财招了招手,周来财意会,急忙上前,杨文清给他附耳说了几句,周来财有一瞬间的惊讶的看着她,缓了下才点头下去,拿了红印和白纸站在十人面前。 他这一动静,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周来财转首看了一眼杨文清,与杨文清目光迎上两人相互点头,周来财才道,”各位乡亲,县令大人这个游戏很简单,只需要和各人手上十根手指都印在纸上即可,这样,今天这桩案情的真相也就出来了。“ 那几个被选上来的民众虽然不知道其意,可是听到这样就能知道真相,自是一个个都好奇得不得了,连连的点头答应。 早有吏役搬来了一张小桌子,周来财将纸张和红印分别才放在桌上,就有一个看起来年纪大约在十岁的小女孩上来按印,她笑起来有一口甜甜的酒窝,身量不高,穿着一身粉色粗纱裙,头上编着好几条精致的小辫子,看起来很是可爱。 随着她上来,很快,十个人男女老少都轮了个遍,周来财看向跪着的罗五凤和黎祥、黎如玉他们,他道,”你们也一起过来。“ 黎如玉自己自是没什么问题,一听就爬起身上去,临经过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笑起来甜甜带着酒窝的小女孩,默默的点头,按了手印又跪了回去,而罗五凤和黎祥,两个人快速的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上去了,待看见是空白的纸张,两人心中安定,也不当回事,按了印又跪了回去。 此时每个人心中都好奇不已,既然已经按完,接下来就是揭开真相的面目了,因此众人的视线又转向了高堂上的县尊大人,一时间气氛却是无比的压抑。 杨文清正了脸色,看向黎祥和罗五凤二人,她道,”被告黎祥、罗五凤,本官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此刻认罪,本官自是会对你们的罪行斟酌再三,从轻处理,可若是你们自认为无罪,现在可以去另选出十位乡民,他们可以证明你们的清白,记住,这人是你们选的。“ 黎祥和罗五凤一怔,一时也搞不清楚县令大人的意思,可他们目前自是认为自己是无罪的,因此爬起来了在人群选了一会,又带进来了十人,只不过这次却是清一色的年轻之人,看起来都是带着痞样的。 正文 第三十九章指纹(加更!) ”好!“杨文清一拍手,人也站了起来,她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背着手走了出来,她走的脚步不快不慢,在庄严的公堂上,她如同在清晨散步一样悠闲,一边走一边道: ”想是各位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这真相到底如何?“ ”其实,这也简单!这真相嘛,已经在各位的眼中了,首先,我们要证明的就是,为什么本官会说玩一个游戏就能证明真相,而这个真相证明的又是什么?“ ”虽然本官不算博览群书,可是读的书也是不少,在一本奇闻异志里面,有详细的说明了指纹的作用,这指纹,可真是个有趣的东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本官今日就给大家伙说一说——这世上,每个人自出生起都是独一无二的,无论贫困,富贵,都是一样的。而上苍不仅赐予了我们生命,更是赐予了我们能辨别身份的手印,这个手印就是指纹。“ “所谓指纹一共有四种,分斗型纹、正箕纹、反箕纹、弧形纹。也许这样说你们不明白,那本官换一种说话,在俗话中,大家伙习惯称呼手指上的纹路为斗或箕,斗是圆圈,簸萁是条纹。不是有话说嘛,所谓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卖豆腐,五斗六斗开当铺,七斗八斗把官做,九斗十斗享清福。当然,这个也只是玩笑而已,天上是不可能有掉馅饼的事情,勤劳才有饭吃,勤劳才有福享。“ ”大家现在可以看看自己的每个手指,那上面的就是指纹,指纹看起来虽然大同小异,可是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同的,大家可以和身边的人相互比较一下就会明白其中的奥妙。” 杨文清笑笑,坐回了公案后椅子上,旁边清流和吏役在对着手指呢。 “是呀,是呀,探花郎大人,我的纹路还真是不一样呢!”栏外有人举着手高兴的喊道。 “切,我的还不是也不一样!”有人反对那人道。 ”是呀是呀,原来俺也是独一无二的,不行!俺得回家告诉老娘去。“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别挤呀!” “哎哟,我的这个可是有八个斗呢!那我可不是要当官了!”一个尖利的女音道。 “我呸,别不要脸了!赶紧回家睡觉去,你一个妇人当什么官!我还是九斗呢,不一样是卖豆腐!”有人不爽道。 。。。 栏外人群嚷嚷,公堂上也很是不平静,吏役和吏役相互比对着,被带到公堂上的二十个人也纷纷比较,一时间竟是如同闹市,跪着的黎祥和罗五凤离得近,两人也免不了一番的比较,可即使这样,他们也想不清楚这和指纹有什么关系,至于黎如玉,此时已经是满脸的泪痕,她激动的看着高堂上的县令大人,心里充满了感激。 沈主簿依旧不大了解,和周师爷比了比,周师爷已经是了然一笑,附耳就给他说了几句,几句话下来沈主簿已经是双眼大亮的看着杨文清的方向,也不知道是看的杨文清,还是看的那公案上的柴火棍。 片刻,杨文清一拍惊堂木,她道,“好了,肃静!现在回到主题上。师爷,将刚才录下来的指纹,让被告人选出来的乡民查看,让他们帮忙找出其他乡民们的指纹来送到他们手上。” “是,大人。”周来财答了一声,将那那几张刚才印下来的指纹印分发了下去,不一会的时间,那十个被选出来的清一色年轻人就找到了指纹印的主人,那些乡民一对比自己的手印,顿时啧啧称奇,居然一点都没出错呢!别说是他们,就是将纸张发还的那十个年轻人也一脸的惊讶勒~ 忽然,杨文清正色一脸,怒意横生,她狠狠的拍着惊堂木,指着黎祥就斥道,“黎祥!本官现在控告你打人逃逸,并陷你大哥黎春乔于不义,现今证据确凿,你可是服气?” 黎祥一怔,接着就大喊冤枉起来,“大人,小民冤枉呀!小民冤枉呀!您可不能凭一根柴火棍就将小民判罪呀!您可是青天大老爷呀!父母官呀!小民冤枉呀!大人。。。” “哼!”杨文清冷笑一声,不在乎他话中的潜台词,她冷声道,“柴火棍倒是不可以将你定罪,可是这上面的指纹却可以!既然你不服,就让大家伙给你辨一辨,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看看这上边的指纹是不是你的!” “周师爷,取黎祥刚才纹印的纸张和这证物柴火棍下去给乡民帮忙对比!顺便也给他看看,让他心服口服!“ 接着,周师爷拿了柴火棍和纸张拿到栏栅处给人群对比了起来,很快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都是一个意思——指纹相同! 黎祥听得一身冷汗不停,转眼间周师爷就站在了他身旁,旁边还围上来几个刚才他选出来的人,周师爷也不用出手,直接将柴火棍上的手印和纸张上的亮出来给他们看,那几个年轻人也是个好事的,顿时压着黎祥的手出来比看,这一对比,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可不是嘛!这柴火棍上面的手印确是黎祥的,看来的确是他打人了! 一旁的罗五凤也看得清清楚楚,看着那明晃晃的黑褐色指纹印,他只感觉气血上涌,脑袋一片混沌。 黎祥自然也看到那柴火棍上亮沉沉的黑褐色指纹,他嘴巴张了张,竟是说不出话来,顿时整个人颓然如泄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他想反驳这是假的,可是上面的血渍却是黑褐色,这没一段时间哪里能变成这样,何况那比对出来的指纹还真是他的,这当众这么多人都验证过了,他打人逃逸,陷大哥深陷牢狱的事情已经是证据确凿,如今他再说什么话也是个笑话而已,心力交瘁间,他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县尊大人,这人犯晕过去了。“其中一个年轻人道,脚下却不停的踢了一脚。 杨文清看得心里好笑,脸上却是一派正色,她道,”请刚才上堂的乡民行个方便,本官先将案情理清条絮,一会自当感谢。“她说话声音清脆,自带威仪,且又极其的温和,乡民们自是没什么不同意的,一听完马上识趣的退回了栏栅外。 “大人,这证物。。。”周师爷抱着那根带着血腥味的柴火棍和黎祥的指纹印的纸张,又看了看自己那边的公案,他的意思很明白,他该回去整理这些东西了。 杨文清挥挥手让他回去了,这边,没等她吩咐,自有吏役提了水上来泼醒了黎祥,黎祥幽幽醒来,待看见一众的吏役在冷冰冰的看着他时,记忆回转,他一个激灵的起身趴在地上死命的磕头认罪。 杨文清心里叹气,早知今日,当初何必? 打人不是什么大错,可你不仅打人逃逸,还连累兄长,不孝父母,知错不改,还一命的赖皮,这就不对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岂是你随便磕个头认个错就可以的? 该罚还是得罚! 正文 第四十章案结(加更!) ”黎祥,晋元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你因事伤人逃逸,连累兄长黎春乔牢狱三年,有家难归,而其妻黄氏,因你之事,家破凋零,以一女子之身撑起了偌大的家庭,为母则强,养育了三女一儿,奉养了公爹公婆天年,你陷兄嫂侄儿女于困境,此一,是你不义。“ “上天有好生之德,有父有母才能有我们,虽说不能报尽养育之恩,可常言道,父母逝,在灵头,你一不在身边,二不曾询问。此二,是你不孝!“ ”本官听闻你之所为和罗五凤冲突,是因为一个“赌”字,今日既然是证据确凿,为警示后人,判断你右手尾指一根,又因你占不义、不孝之名,本官判你牢狱三年,并且再加一年披麻戴孝,你兄长家因你的不义造成凋零困境,判你还清他帮你付清的一切债务并加罚纹银三十作为补偿,你可是服气?“杨文清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首跪着的黎祥,手中的惊堂木往桌上重拍而下。 ”服。。。服。。。”黎祥趴在地上,身子颤抖得不像话,他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脑袋里面一团团的浆糊似的,早已经听不清楚上面在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的认同臣服。 “好!拉下去,在衙门口当众行刑,以示万民。”杨文清冷声道,手中惊堂木拍得威严森森,两个气势汹汹的吏役就上前拉着黎祥往外走,人群中自动自发的散开了一条道让他们过去又聚了起来,熙熙攘攘中只听见一声惨叫声之后就再也什么也听不到了。 罗五凤只感觉那道惨无人道的声音强劲的冲入耳中,如雷鸣闪电般可怕,此时他一脸的惊恐的看着上首的县尊大人,如今处理了黎祥,接下来不就是他了嘛!想到这,他惶恐不安的跪求,“大人、大人,小民有罪!小民有罪!” “哦?你有罪?你有何罪?”杨文清一脸淡淡,心里却是极为不屑,这一吓就吓倒了,还真是挫! 她不知道,她一腔正义,义正言辞,杀伐果断,此时公堂上,就是围观的老百姓,谁对她不是心服口服的~而杨文清的杀伐果断,今天之后,她冷面判官的名声也就传开了,当然此事容后再提。 “大人、大人,小民就是个罪人!小民不应该行贿上任县令,小民不应该冤枉黎大哥,小民知错了,小民愿意将功补过,小民愿意赔付之前在黎家那得来的银两,并再加付二十两,求、求大人宽恕。。。”罗五凤急急的道,他是真的怕了,像黎祥那样断手他不敢想象。。。如果能出些银子就能减轻些罪行,他一百个愿意! 杨文清皱眉,她准备了一干的证人,一干的证词等等的证据,现在居然说不用了?这让她情何以堪?她大脑在快速的运转着——黎祥故意打了人逃逸并让兄长替罪牢狱,现在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罗五凤,他虽然有罪,可是他也是半个受害者,他的错只错在行了贿,并冤枉了黎如玉的父亲,拿走了黎家的养身立命之钱。 再说,杨文清手里罗癞子的那份口供,这份口供也略显单薄了些,虽然能吓唬罗五凤一把,可时过境迁,那二十两的证物估计都不知道花哪里去了,这口供拿出来其实还真没什么说服力,罗五凤虽然承认行贿,可真让他出去和前任县令对峙,最后也只能被前任县令反咬一口,叫声刁民~ 何况,黎如玉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黎祥和罗五凤,那个县令不过是遭了池鱼,看他没将黎如玉之父发上府衙就知道,显然对方心里也有愧的。。。 如今他既然已经认错,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她也不好一直揪着这个不放,但是犯错了还是得接受惩罚的,不然要官府何用?至于前任县令受贿的事,等她将案情搞定之后,待到定期汇总时间将这些文案送到府衙去,那就和她没有相干了,想到这里,杨文清觉得与其这样拖着,不如速战速决好了。 她道,“罗五凤,虽则你承认了罪行,可本官依旧得按规矩办事,但念你认错在前,知错能改,本官也不多罚你,又因你本是受害者,将功补过倒是不必,本官就判你赔偿黎家纹银二十五两当作补偿,至于行贿之事,则属民告官的范畴,已经和此案脱离了主题,又因有证人供词在,本官依例判你廷杖一十,牢狱三年。” ”可经保安堂大夫为证,你因黎祥之事留下病根又是事实,以你如今之躯入牢,本官于心不忍,但廷杖一十你却是要受得,再加三年早晚清扫四城大街小巷,这样你可服气?“杨文清觉得,与其让人去牢里关着还吃公家的闲饭,不如让他扫街去,造福乡邻,这样岂不是划算多了?! 没有人想到县令大人会这样判案,虽然不按程序走,可得出来的结论也不难接受。 的确,扫大街,这可是在做好事! ”多谢大人开恩!“罗五凤诚恳道,他还以为此次真的得吃牢饭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扫大街就扫大街吧,怎么也好过在大牢里面暗无天日受刑的好! “来人,将证人带上堂来。”杨文清淡声浅浅,语态威仪。 接下来,一干证人走了过场和罗五凤辨认了证词,周师爷拿着证人的证词和罗五凤对了押,然后就有吏役带走罗五凤下去受刑,转眼间,公堂上就只剩下了被告黎如玉。 杨文清看向她,“黎如玉,本官今日所判,你可有异议?“按理说她不该这样问,可这里面牵扯了民告官,在大晋,民告官可是个很重大的事情,身为老百姓敢以一己之身告官,自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不问青红皂白,少则廷杖二十,多则性命难保,况且她也只是个七品县令,若被告的官和杨文清同级或是比她高的,她这里就庙小了,怎么说都要上府衙才行。 如今这个结果已经算最好了,她希望黎如玉能明白她的用心良苦呀!没的白花花的送去了花龄性命,要真是那样就可惜囖~~~ ”回大人话,民女无异议。“黎如玉显然也知道这样是最好的结局,她恭敬的回了。 也许是仇人终于落网,亲人终将团聚,黎如玉的话语也相对轻松了不少。 ”案情至此已经算是结了,去接你爹爹回去吧。师爷,你随她往牢房走一遭放人,退堂!“杨文清嘴角浅笑,惊堂木一拍,挥了衣袖带着清流快步闪人,身后又是一声声威武声响起。。。 正文 第四十一章相对 黎如玉告官的事情已经圆满落幕,转眼间已经又是过了一天。 自那天退堂后,第二日起,周师爷和沈主簿又忙于城外西郊丈量荒地,第一天忙到下午申时就搁置了,虽然如此,也有成果一百七十三亩。 之所以搁置,起因是荒地上杂草乱石太多,刚开始还能走走停停的丈量,可越到最后行动就更加困难,不仅杂草有人的腰身半高,有些甚至高于成年男子,就是石子也是不少,不说杨文清和周来财,就是沈主簿这个管着税收杂事的人也没想到说先除草整地再来丈量,由此可知这些个也是个不识农事的! 还好当时有个老农经过,指点了几句,沈主簿和周来财这才如醍醐灌顶,心堂敞亮,这下除草捡石提上了日程,接着周来财拿了在杨文清那准备好的银钱,在难民窟里面请了一群帮工,这一忙整整是七天才将那片偌大的荒地完整了。 之后又是丈量了三天才将地数目量了出来,加上之前的一百七十三亩,一共是七百二十一亩整。 这个数字出来了,简直是吓坏了杨文清的小心脏,她之前有大概算过,因为周来财说的是在城外郊西,她觉得离城应该也不远,还以为最多下来就是两三百亩的田地,现在整整多了一倍多不止,说实话,杨文清是真的心疼了! 在大晋,不管你是如何开荒,只要你付得出那个开荒的银钱,在可以开荒的范围内,想开多少就开多少,并且前三年还可以免赋税。 三年免赋税,是大晋大力提倡老百姓开荒耕种利民政策之一,所谓有田才有粮,有粮才有国。田地,是庄户人家的命根,也是立国之本,一个国家如果国富民强,吃穿不愁,还怕别的国家虎视眈眈嘛? 众所周知,不管是水田、旱坡地、或是沙地等耕种土地,在没耕熟前开荒统一都是三两纹银一亩田,等到耕熟后价格肯定也是不可同日而言的,涨一倍、两倍、三倍都不止的,虽然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可也有不屑耕种或是交不出银钱的,最重要的是,这些开荒的地施肥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想要把一块贫窭的土地变成肥地,这得要多少精力?有些更是种了几十年都养不肥,谁又敢大手大脚去开荒? 因此大晋虽然大力提倡开荒并还主动免赋税三年,可是开荒的人还是极少的,至于富贵人家哪里屑这点田地,人家要的可都是肥田,不然拿出去也是没个面子的,因此周来财一下子能在城西郊外开出这几百亩田地来,以长远的目光来看,杨文清绝对是赚的。 可这一下子开了七百多亩,按三两一亩田,这算下来也要两千一百六十三两的纹银,这还不算除草的人工费,接下来的肥料,种子作物的本金,还有请工人种植等等工钱,想想就知道这完全是大出血呀!杨文清能不心疼嘛! ”师爷,这事你办得不错。“杨文清心里心疼得想要吐血,脸上却是依旧要表现出赞赏的表情来。 虽然土地开好了,可是在没看到地前,她是不会大手的将好不容易得来的银钱交出去的,此时他们正往城外西郊已经开好的荒地而去视察,马车上,两人一左一右的坐着,彼此间是一张温和得不能再温和的笑脸,气氛非常的和谐。 ”呵呵,大人您实在过誉了。能为大人办事,来财自是得出足十分精力,何况大人这样做也是利国利民,政策使然,大人实在英明。“周来财拱手笑道。 周来财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之前残留下来的身家一定在杨文清身上,既然杨文清不说,他也识趣不问。那好,杨文清拿得坦荡荡,他用得坦荡荡,不管在公在私,这于杨文清都有好处,于乡民也有好处,至于他自己,不是有俗话说舍不得孩套不住狼嘛,失小得大,他稳赚不赔,又何乐而不为呢? 杨文清笑着点头,一脸的认同他说的话,心里却是将周来财骂了个十八遍,好你个周来财,明明知道银两不见却不说,原来在这里等着她来了,虽然马上就要到手几百亩的开荒地,可杨文清实在高兴不起,她就是觉得自己掉入了周来财挖好的陷阱里——一个冤大头! md,这是嫌她手中的银子花不去呀! ”大人,这开出来的七百二十一亩荒地,大人可是有何想法?“ 周来财可不知道杨文清想了什么,他笑着灿烂露出一口大白牙道。 杨文清心里哼哼,你这样大的本事,还来问我干嘛?怎么不自己决定去?可她脸上却是浅浅笑意,温和道,”师爷之前不是说种那个叫劳什子的洋芋嘛?是叫洋芋吧?“她不确定道。 周来财嘴角一僵,他虽然有私心,可他劳心劳力的将荒地给开耕了,现在杨文清这么不确定的语气,难道是不放在心上?随之他淡定道,”是的,是叫洋芋。“ ”大人,不如这样,如今这些荒地也开耕好,待将这些开荒好的地登录了田籍,我就带人去将那叫洋芋的种子给带回来,如今马上就进入四月,这个时节种植刚好也不算晚,待到七月份收获时成果就出来了。“ ”若大人还不放心,不如来财立个军令状如何?“ 杨文清笑笑,”这事情既然是交给你去办,我自是信你的,你就全权做主就是。“ ”至于立军令状,师爷你真是会开玩笑,我若是真的给你立了军令状,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你嘛?你可是我的师爷呀,我的左膀右臂,很多事情都靠着你呢,连我都表示不信你,这下面的人又怎么会服气你?师爷说的洋芋产量可以和番薯媲美,那就是了,本官现在只需拭目以待,坐等丰收就是,那些就劳烦师爷辛苦担待了。“ 立个屁!她又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在她那个时代,连三岁小娃都知道土豆的高产,若是她真的听信周来财说立军令状,等土豆收获时节,她的脸面岂不是丢大了?!这周来财简直是要挖坑让她往里跳呀! 杨文清的一番话,周来财自是只挑他认为能信的信,他一脸的感激,就差热泪盈眶了,他道,”不敢不敢、大人,您如此信任来财,来财一定不负您的期望,您放心,来财一定会给您一个好的结果,好的交待。“ ”呵呵,辛苦了。“杨文清伸手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这时不知道外面出了何事,马车突然重重的一顿,杨文清整个人都倒向了对面的周来财,周来财只是下意识的出手接住了,他只感觉接住的身材弱小却又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无比的好闻。 杨文清也没想到会突然这样,她只是愣愣的看着对方,双手不自觉的抱在他的脖子上,一时竟也没反应过来想要起身。 正文 第四十二章视察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了清流带着抱歉的声音。 ”公子,刚才在路中央出现了一个比较大的大坑,这条路太烂了,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您没事吧?“ 杨文清被他清亮的声音拉了回来,待看到她和周来财之间的暧昧无比时,她忍不住羞红了脸,快速的收回了手,结结巴巴的就回道,”没、没事。“ ”哦,那就好!“清流回道,他又嚷了一句,”黑豆,你看着点路!“ 周来财看了看已经空下的手,那里还停留着一缕的余温,而他的心里如蚂蚁般撕咬一样痒痒的,还带着不舍,他想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忍不住抬首看去,杨文清也看了过来,两厢一对上,彼此又快速的转开了,很是躲闪。 马车内的气氛忽然就沉默了,转之而来的,是似有似无的尴尬流连不去。 杨文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里极为的不自在,除却上次无意被周来财抱了一次,现在又多了一次,还这么的暧昧无比,想她两世为人,清白无比,竟是两次都惨遭他毒手,简直是、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眼角扫了扫周来财,见他对着一双大手发呆,杨文清忍不住皱眉,马车又小小的颠簸了一下,杨文清稳住身子,白皙素手掀开了窗帘,一缕轻风吹来,心中因为刚才之事的烦躁之气也消失了,杨文清这才注意到,原来不知何时,他们早已经走出了城,如今已是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上走着。 而在小路旁边是一片绿意丛生的树林,树木很高大,几米就有一棵,有些甚至于一人拦腰都抱不住,杨文清看了看,没一棵是她认识的。 她默默的放下窗帘,转身回来竟见周来财在盯着她看,见她转过来他又快速的转头过去掀开另外一边的车帘,杨文清无语的摇了摇头,马车在这时停了下来,接着又传来了清流的声音。 ”公子,这里过不去,要下车。“ 他的话才说完,马车的帘子就被从外面掀开了,大片光亮霎时间就涌了进来,再加上头顶上的琉璃做顶,一时间马车大亮无比。 杨文清闭了闭眼,才睁开,看也不看装作在看风景的周来财,顺着清流伸过来的手就出了马车,待下车站定,杨文清才明白为何清流说过不去的原因。 挡在马车面前的是一条蜿蜒的溪流,溪流不大,宽大概在三到四米左右,溪水看起来清澈无比,水量估计有小腿半高,里面的石头沙子水草,就是那闲游的小鱼翻着白鳞片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淌过了溪流,是一大片新开垦出来的土地,与其说是土地,不如说是沙地才合适,毕竟入目的都是大量泥沙掺杂着黄色的细土,可不是就是沙地嘛! ”周大哥,你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到底要不要下车?“清流扯着车帘,有些没好气。 ”哦哦,就来。“周来财反应过来,干笑着下车。 杨文清对着他点点头,捡起地上一根树枝扳断成尖口,就脚步轻轻的走向溪流,她刚才看见了一条大鱼,既然来得巧,不如就拿来烤烤,这种野生的味道肯定好极了。 她动作很轻,神情很是专注,生怕把鱼给吓跑了,可惜,她不是叉鱼小能手,树枝还没到溪面,那大鱼就飞的逃窜了,速度之快她竟是没反应过来。 而清流已经是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他道,”公子,你居然连叉鱼都叉不好,笑死我了!“ ”哼!有本事你来叉呀!”杨文清没好气的瞪他,将手中长长的树枝就往他那丢去。 一边的周来财看得好笑不已,他没想到居然也能看到杨文清如此童真可爱的一面,只默了一下,他就毫不犹豫的捡起了地上一颗菱形的石头,眼睛转了一圈定在那一坨脸盆大的水草上,他记得刚才那条鱼就是往里面躲了,他眼微眯,手一扬,那颗石头就以迅雷不及耳的砸上那一坨水草,水声哗啦啦作响的飞起来四溅,那条鱼也摇摆着大尾巴飞了起来掉在那边的沙地上扑通着。 “哇塞!师爷,看你文质彬彬的,你居然会武功?!“杨文清惊讶的问,她只看见周来财一个石子就将鱼打到了岸上,非常的快狠准!本以为这人不平常,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好一手,不错! 周来财摇摇头,一脸诚恳老实像,他笑着回道,“只是和一个寺庙里的老和尚学了几招,刚好用来打鱼了~~” ”呵呵~谦虚了!“杨文清才不信什么学了几招的鬼话,不过美食当前,她也不好拘泥于此,反正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时半刻的,总是会知道真相的,不急。 她轻功飞过了溪面,蹲在那扑通扑通的拍打着鱼尾巴的大鱼面前趾高气扬道,”看你还逃不逃,这下好了,还不是要乖乖的成为大人我的盘中餐吧~~” “切!”清流不屑的丢下那树枝,愤愤的瞪着周来财的后背,很不服气的想,有什么好了不起的,要不是他快一些,他也能将鱼打了回来! “清流,快拿匕首过来开膛破肚,咱们烤鱼吃!”杨文清又叫了一句。 “好,来嘞!”清流答了一声,转身就往马车上钻,只一会他就出来了,此时他手中拿着一把小巧精致的银制匕首,经过周来财的时候他还忍不住的上去撞了一下,才快步的轻身飞过溪流踏到杨文清的身边。 周来财捂着被撞疼的胳膊,错愕的看着踏溪而过的清流,他又怎么得罪他了? “给,公子,您要的匕首。”清流蹲了下去,手中的匕首却是推到杨文清的面前。 杨文清看得直瞪眼,双手就背回身后去,她哼哼道,“你既然都叫我公子了,那我又怎会做这些?”说着她还嫌弃的移退后了两步,哪里还有之前看到大鱼的高兴。 她是喜欢吃鱼,吃的鱼也不在少数,可那并不代表她会杀呀! 虽然已经是两世为人,还当了好几次的猫,可哪一次吃鱼不是有人做好端上来的?!即使是孤儿的那世,也有一个饭堂在不是!就现在这个身体,那也是有钱人家,呼奴唤婢的。。。现在让她杀鱼,这不是让她难做嘛? “那、那我也不会呀!”清流嘟嘴,拿着匕首的手僵在那里。 他虽然身兼小厮和侍卫多职,可他跟在杨文清身边,除了练武吃了一些苦头,其他时候他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吃谁不会,就是做嘛就。。。 沉默了一会,主仆二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看向对岸的周来财。 周来财刚还看好戏的看着他们主仆推卸,现在被这两人一双双亮澄澄的眼睛盯着,他很不适应的打了个哆嗦,他犹豫了下才道,“不如、不如让我试试。。。” 正文 第四十三章逸致 晴空如洗,万里无云。 杨文清和清流主仆二人蹲在岸上,目标一致,一脸敬佩的看着周来财周师爷,是的,他在杀鱼! 此时,周来财正蹲在溪流边一块只能容一人站下的石头上,他一手匕,一手鱼,那鱼前一刻还活泼乱跳的,可是经过我们周师爷毫不怜惜的痛摔几次后彻底的失去了神智,周来财不愧是个杀鱼好手,一把小匕首舞在那大鱼身上像开花一样,这里刮一下,那里刮一下,三下两下就将鳞片和鱼肚子的肠胃给去了,放在溪水里面洗洗去去血腥,杀鱼大业也就完成了。 “这样就可以了吧?”周来财抬高了杀好的鱼给他们看,正确来说是给杨文清看才对。 ”赞!“杨文清敬佩的竖起大拇指。 清流小鸡啄米的点头,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两个酒窝露了出来,很是萌哒。 ”那柴火呢?“周来财眼睛晃了晃四周,又看向他们,没理由他辛苦杀了鱼还要他去将柴火捡回来吧?或者说他们还想生吃不成?味道不好吧。。。 “你说得对!差点就忘了这个~”杨文清恍然的站了起来,她目光搜寻了一下,看到对岸的树林眼睛一亮,踢了踢脚边的清流道,”去、去树林里面捡些引火叶子和干柴出来。“ 清流张了张嘴,又看了看周来财,捂着被踢的屁股就跳过对岸,身子很快消失在丛林间。 半晌过去了,杨文清站变蹲,蹲变站,原先欣喜的脸庞也变得不耐烦了,她皱眉望着那边树林,自言自语道,”这清流干什么吃的,捡个柴火而已,还去市集买的不成?!“ 周来财大咧咧的坐在一旁的草梗上,此时听杨文清这样说,不免笑道,”这些日在城西那边请人帮忙清理这片荒地,每次回程的时候都免不了带一些干柴回去,想是外围也被捡了一空,估计清流往里面去了。“ 杨文清慢慢转头瞪他,一副“你刚才怎么不说”的表情。 周来财笑笑,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这不是刚才没来得及说嘛。。。”他也是才想起来的,要怪只能怪清流走得太多,没等他把话说出来就走了~~再说,明明是过来考察他这些日的成果的,你突然撇下一切说要烤鱼,这准备不周那是肯定的。。。 杨文清点头,心想也是,都等了一会了,也就不在乎再多等一些时候了,不过,他们来了也不是一时半会了,来来回回就他们三个,那之前说等她大驾的沈主簿他们呢? 她目光乱窜,又道,“师爷不是说沈主簿和几个捕快也在嘛?人呢?”她白皙素手撑在眼皮上方做眺望的动作,神情非常不解。 周来财听了她的话也站了起来,眼神转了一圈才指着远处地头尽头处那边的一座呈半圆的青山道,“刚才回来之时,沈主簿说是要过去那边一看,想是此时应该是在那处山脚下歇日吧。” “这样呀?” 杨文清顺着他手势看过去,目光一亮,刚才她只顾着玩乐没注意,现在她才发现,这地地理位置还真不错! 偌大的荒地呈u字形,按她现在站立的地方就是出口,而中间是大片开垦出来的土地,地的边上是一座座连绵不断绿意岸然的青山,再加上她身后一条小溪流,这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若是她在山脚下建一座房子,这岂不就是风水学上说的风水宝地了?虽然这个水离得远一点,可不是还有人工引导嘛?! 这景色如此秀丽,背靠山前临水,闲暇时还可以上山打猎休休假什么的,就是将来养老也不错的! 杨文清想得心花怒放,可却忘了,这里是古代,不是什么化工业时代了,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污染环境一说,像这样山清水秀的环境,哪个地方不是随手就能拿出一大把的? 况且,养老什么的还是早了一些~ 周来财可不知道她一下子想得那么多那么长远,他望着那日照下白皙如玉的玉颜晃神,脚下却不知不觉中站过去了几步。 和煦温暖的阳光下,青山绿水,才子“佳人”,可不是一副绝美的好景嘛! 清流抱着一捆柴回来,在对岸就看见他们背着自己两人靠得很近,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他眸光咕噜噜的乱转,搂着柴火悄悄的站了上去,站了好一会了也不见两人开口说话,顿时将捡来的柴抛在地上激起大片的响声,不满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别不是在说我坏话吧!?” 他有些狐疑的看着两人,一脸的怪异神色。 “你吓死我了!”杨文清拍了拍噗通噗通直跳的心口,伸出另一只手不停的撮着清流的脑袋以示惩罚,清流躲闪不及,被她撮了好几下才跳开了。 “公子您又撮我头!再撮下去就变笨了!”清流捂着头抗议。他家公子就是这样,自从那次伤寒好了后就多了这个坏毛病,一天不撮撮他脑袋就好像不爽似的,凭白的他遭了灾! “谁叫你吓人的?”杨文清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敢躲在背后装神弄鬼?一会你别吃了!”她一边恐吓,一边晃了晃食指威胁,阳光下食指白皙如玉,透着光亮,很是秀美。 “别呀!“清流一听不让他吃顿时急了,连忙将脑袋伸了过去腆着脸笑道,”最多、最多让公子再撮两下!鱼就让小的吃两口吧,公子。。。” 杨文清看他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心下发笑,手下的动作不免轻轻的撮了两下,笑道,“行了,就放过你吧~~~” 周来财笑着看他们主仆二人玩闹,手下却是不停的分拣着清流捡回来的柴火,三两下间就彻了个火柴堆,将鱼架了上去,临点火时他才恍然,难怪说刚才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少了火源,他一时傻眼了。 ”怎么了?“杨文清发现了他的异状,越过清流问道。 周来财心里叹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指着柴火堆上架着的鱼,他道,”大人,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呀!看来今儿个这鱼是吃不成的囖~~“ ”东风?要风干什么?难道没风我们就吃不成了吗?!“清流奇怪的问,要风岂不是点不上火了? 杨文清忍不住的在他头上一敲,笑道,”要什么风?!师爷说的是没有火折子,你快去马车上将火折子和那些调味的东西拿下来。“ “啊?火折子就火折子,说什么东风?!”清流被她这样一敲一说才明白过来,连看着周来财的眼神都是没好气的,答应了一声,快步穿过对岸在马车上取了火折子和调料回来交给了周师爷。 正文 第四十四章伏低做小 看看他手上的这些,除了火折子,还带着几个瓶瓶罐罐,他不用开盖都知道其中一个是油,剩下的几个就更不用说了,除了盐巴之类的调味品还能有什么,周来财惊讶于他们主仆准备的周全,如果不是知道杨文清是第一次过来这里,临时起意的抓鱼,他绝对会以为这主仆二人是过来春游的! 他心下这样想着,手上却是不停,放下那几个瓶瓶罐罐,拿起火折子就点火烤鱼,杨文清和清流两人蹲在一旁,像个猫儿遇见老鼠一样,纷纷发出利光紧盯着周来财的手下动作。 哦,这是一条约有五斤重的草鱼,在头部的地方一条被削得尖利的木棍穿插到尾部,鱼身上被划拉好几块长条方便烘烤,周来财拿着棍子的另外一端在翻着,此时,鱼身已经微微的焦黄,一股似有似无的鱼香味慢慢的在鱼身上散发开来,肥厚的鱼肚子上滋滋的作响,恍如人间美乐。 杨文清看得口水直咽,她没想到就随手抓一条鱼,烤起来那味道竟是这样香,连调味料都未放,被那烧烤的香味缭绕于鼻,缭绕于心,心里猫抓似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还是忍住了,她应该相信周来财才是。 清流左看看自家公子,右看看烤鱼的周师爷,他肚子里面的蛔虫叫得欢快,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周大哥,这、这鱼我看是熟透了!”他一边说,还一边擦着嘴角,就好像真的有口水流出来一样。 周来财转头,看到他手上的动作忍不住勾唇一笑,转目移向杨文清,他心里笑得更欢了,青天白日,还是在火光面前,杨文清的小脸印得通红,眼中明明一片渴望的盯着他烤鱼,嘴巴却是抿得紧紧的。 杨文清冷不防的被他看着,心下漏了一拍,狠瞪了回去,龇牙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她话音一转,“快点放盐巴油调料呀!快糊了!” “就是就是!”清流帮腔。 周来财被她这样一凶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只顾着看了,居然没把那些清流拿出来的调味的放上去,顿时手忙脚乱的拿起那几个瓶子一通撒,刚好这个时候一阵轻风吹来,那其中就有辣椒粉的味道,被这样一吹,几个人都忍不住的一阵咳嗽,等停下来三人已经是双眼发红,彷佛已经大哭了一场。 ”周来财!“杨文清拿着袖子擦着眼睛大喝。 ”周大哥!”清流怒目,手却不停的揉着想要流鼻涕的鼻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周来财见他们主仆二人对他怒目而视,顿时吓了小心脏一跳,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呀!他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他的眼睛也被辣疼了好吧! ”刚才是风。。。“周来财还想解析两句,可那主仆的眼光已经是凶狠无比,鼻尖传来一股香甜辛辣的味道,心中一喜,拿着手上的鱼就推了过去,“大人、您看烤鱼熟了。。。” “哼!”杨文清冷哼一声,接过烤鱼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鱼你是别想吃了,为了惩罚你,“她眼光乱转的想着主意,待看到那马车边的黑豆时,顿来了主意,”去,去将我家黑豆拉出来,给它好好的洗洗顺毛,顺便带它找个草料好的地方,去呀!“ 周来财心里苦逼极了,他这忙了半天,也被烤鱼的香味薰了半天,因为这该死的风,他居然不能吃,真是有苦难言。。。见杨文清又开始瞪他了,顿时答应一声,苦憋的轻脚掂溪过了对岸。 清流见周来财被罚走了,心中狠狠发笑,顿时搓手腆脸上来,“公子。。。”烤鱼的香味一直冲击着他的鼻尖,他目光流连在那金黄色的烤鱼上,连眨眼都不曾。 还好杨文清是个好的,虽然借口叫走了周来财,可这些时日她和清流狼狈为奸,哦不,是相依为命,有这份感情在,她很大方的分了一半给清流,然后两个人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蹲在地上幸福的啃起了烤鱼来,至于苦憋的周来财其人,则一脸幽怨的拉着黑豆在一旁不远处洗洗刷刷着。 黑豆有人伺候,自是舒服的眯起了大眼睛,一脸的享受,可没等它享受完,身上就被大力的搓得难受,它顿时不满的睁开大眼睛,对着那人就打了个响响的鼻息。 周来财冷不防被它喷了一下,气得就想上拳头,想他尊贵无比之躯,被个小官欺负就算了,居然还沦落到被马儿欺负,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干什么?公子叫你洗马还不服气!居然想欺负我家黑豆?”清流眼尖看到他握起的拳头,凉凉的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在这空旷的地方却是清晰的传遍。 周来财干笑改拳为掌,轻轻的抚摸在黑豆脖子上的柔顺皮毛上,他一脸谄媚的对着瞪视他的杨文清笑道,“怎么会呢~~呵呵~~我带黑豆去那边吃草去,刚才看见那边有一块地方草料长得真不错!”说着他就拉着缰绳顺着小路往上游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浓密的树林中。 周来财一边拉着黑豆,一边愤愤的瞪着它,“黑豆,你说你也太小心性了!不就是不小心把你洗疼了嘛,用的着大题小做嘛?没出息!” 他也不想想,人家黑豆是马,出不出息有啥关系? “呼呼。。。”黑豆呼呼的打着鼻息回应,大眼睛里面尽是不满和不屑。 “嘿,你还来劲了!”周来财不爽快了,见它不停的打着鼻息反驳,忍不住就给黑豆来了一拳,可黑豆也不是吃素的,白白吃了他一拳头,虽然不怎么疼,可它委屈呀!无缘无故的就被打了一拳,顿时仰起头来就准备高昂呼救。(黑豆:哼!你敢打我,我就敢叫!让我家主人收拾你!) “哎哎,你别这样,我对不住你还不行嘛!你是我的大爷,我是你孙子。。。”周来财一看它那个姿态,连忙双手齐上的捂住了黑豆的马嘴,好说歹说的赔尽了好话,忽然一丛密密的绿草进入视线,周来财心中一喜,计上心头,顿时分出一只手指着那边道,“黑豆呀,小的可求您了!您看那边,那边可是好草,长得又肥又嫩,吃起来更是香甜酥脆,最对您的口味了,要不我给您取回来,就当是赔罪了,您可别叫了。。。行吧?” 周来财一直紧盯着黑豆,见它咕噜噜的大眼睛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心里松了一口气,慢慢的将手在马嘴上拿了下来,见它真的不打算再叫,心喜的同时又拍了上去,“好黑豆好黑豆!” “呼呼~~”黑豆被他拍了几下,转头过来又打了几个鼻息,大眼中除了不满还是不满。 ”哦哦,这就给你拿去!“周来财心里暗骂自己是个傻子,拿马出什么气!现在好了,真是犯贱呀!他长长一叹,快速越过溪流对面,撸了一大把带着水珠的青草回来丢给黑豆,黑豆看见食物,哪里还顾得上他,低着头就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 周来财坐在一旁的树根上,看着此时眼中只有青草的黑豆,忍不住又是一叹,”唉!自作孽呀!“ 正文 第四十五章惊吓 吃完了鱼,眼见太阳也已经是日上中天了。 杨文清洗了手,满足的摸了摸肚子,对着清流就吩咐道,”你去将师爷叫回来,我去找沈主簿他们。“说着她指了指远处那边深谷的尽头。 清流张大了嘴巴,公子若是不提,他都忘记了还有沈主簿几个人在呢,还好吃鱼的时候他们不在,不然就难分囖~想了一下他就答应了,轻功飞起快速的越到上流的方向而去。 杨文清看他走了,才转身目光微吟的看了一眼远处半圆的青山,这看着路程倒是挺远的,若是黑豆在就好了,她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她也有轻功的好吧!怎么突然又忘了呢! 想到这,她运起内息脚尖轻点就越了过去,只是转眼就来到了山脚下,那里搭着一个简陋的木棚子,只是此时木棚子里面却是空无一人,杨文清目光悠闲的四周转着,山脚下并没有沈主簿几个人,除了偶尔的几声鹧鸪蛙叫啼鸣,连丝轻风都没有,静谧极了。 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定在旁边一座矮坡的小道上,小道不大,看起来只容一人前行,两边高及人头的杂草丛生却又凌乱无比,好些小树枝都被折断了丢弃在那小道口上,看颜色还很是鲜艳,看起来应该是刚走过人,犹豫了一下她就踏步走了过去,站在小道的路口上,杨文清微微皱眉,一股浓浓的恶臭传入鼻间,她倒走了好几步才停下来,忍住想要吐的冲动,伸出袖子捂着口鼻对着小道上喊道,“有人在嘛?有人在上面嘛?” ”沈主簿,是不是你们在上面?沈主簿。。。“杨文清连叫了几声,见没人回答,她心感不妙,她和周师爷他们来了也有一会了,虽然当时在烤鱼,可现在她都站在山脚下了,不是说沈主簿和几个捕快在这里嘛,这现在一个个的都不见了,别不是出什么事情才好吧? 她回头看了看空旷的荒地,忍不住暗骂,这清流和周师爷动作怎么那么慢,怎么还不回来呢,忍了忍杨文清压下了那股心慌,下定了决心正准备往小路上走去时,上面就有一道欣喜的声音传了下来,”是大人嘛?是杨大人嘛?“ 杨文清听得一喜,那股心慌也消退了不少,这声音不可谓不熟,这可是沈主簿呀! 她顿时高兴的回道,“是我,杨文清。你们怎么都上去了?这地方味道真难闻!亏你们能忍受,都快下来吧,看完了地我们也该回去了。” 空旷的地方上,只有她一个感觉总是不那么好的,杨文清听见沈主簿他们的声音可谓是心定神安,可随着她话音落下好一会都不曾听见沈主簿的声音,杨文清顿时那股心慌慌的感觉又上来了,比之于前反而更盛了,她脑袋忍不住胡思乱想,想起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来,这荒郊野外的,刚才别不是鬼和她说话吧?又或者是妖怪? 可她又肯定刚才那个声音的确是沈主簿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又不说话呢?其他人呢? 身为红旗下的子民,拥有良好的教育,按理说她又怎能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可她都能穿越了,还一连穿了好几次,这个又如何拿科学解析?至于这些妖魔鬼怪的事。。。 她哆嗦了一下身子,猛的摇头晃去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暗骂自己胆小怕事,她抬头看了看天,嗯,很好——太阳非常的热烈!阳气很足! 她又转首盯着那黑黝黝的小道看,小道幽幽静谧,看起来密不透风,有几小缕阳光打在那里,依旧显得蒙蒙的看不清里头,杨文清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要淡定,淡定,她脚步一点一点的蚂蚁般的挪动过去,快要踏上小路时,她只感觉一阵强风在里面由上而下的扑了下来,紧接着就传出来噗通噗通的响声,吓得她一下子运了轻功逃出了百米外。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杨文清站在百米外拍着砰砰乱跳的胸脯,一脸的惊魂不定,那双星眸中带着恐慌,可却依旧盯着那个小道看。 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杨文清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直到看到一个黑黝黝的身影滚了出来,在那路口下面抱着身子叫苦不迭的,她才如泄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伸手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冷汗,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天,很好,太阳依旧热烈火辣,那那个滚下来的就是人囖! 缓了一会,那道熟悉的声音依旧在嚣叫着,杨文清怒意生涨,叉腰就喝,“沈任知!谁给你胆子装神弄鬼的!居然敢吓唬你姑奶奶我,哦不,是你大爷我!” 别怪杨文清生气,俗话说,被人一吓短命三年,被鬼一吓短命十年,这命不命的就不说了,这要不是她心脏够强壮,说不定就得吓出个心脏病来,此时此刻还影响了她的好心情,害她心慌了好一会,简直是岂有此理! 沈主簿也没想到会这样,他只是在上面走下来,还小心翼翼的走得很慢,只不过是路实在太滑了,一个不注意就滑了下来,他也没想到会吓到杨大人的呀,这大人胆子也忒小了些。。。况且他还摔得痛得要命,简直是流年不利呀! 他捂着摔痛的老腰站了起来,龇牙咧嘴的走向杨文清,一边走一边痛呼,”痛死我了。。可痛死我这把老骨头了。。。大人,下官可不是要吓唬你,实在是,实在是不小心。。。” ”停!你不要过来!不小心就不小心吧,我原谅你就是。。。”杨文清扬手制止了他走过来,一脸的没好气,一张玉脸薄怒未消,她嫌弃的皱眉捂鼻,“有什么事情你就站那儿说,不要站得那么近,你身上味道怪难闻的!可别再过来了!我无福消受呀!“ 这才一早上没见面,这沈主簿就带着了一身的恶臭,别不是泡粪坑里面出来的吧,也忒恶心人了! “哦大人,您说的这个恶臭呀,这是在上面。。。”沈主簿拿起衣摆闻了一下,一脸的不以为然,脚步不停的向前又走了一步,哪知道他才走一步,杨文清就如被狗咬了一样一下子就跳出了老远,沈主簿拿着衣摆的手僵住,默默的接上那半句话,”在上面沾到的。。。“ 杨文清捂着鼻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一脸的欲哭无泪,道,”沈主簿,我求你了,离本大人远一点吧!我都快被你薰死了!“ 这时,周来财骑着黑豆过来停在了杨文清的面前,连马都来不及下就急急的问道,”大人,可是发生了何事?“他远远的就看见这边情况不对了,飞速打马过来,就连清流都被他甩在了后面。 正文 第四十六章尸味 ”你问沈主簿吧。“ 杨文清眯着眼睛看着马背上的周来财,好家伙,居然敢骑着她的黑豆!而她的黑豆居然敢背主让他骑!这家伙是耍了什么花招,黑豆居然不火气? ”这、“周来财看到她已经眯起了眼睛盯着他,顿时后背一寒,快速的看了一眼座下的黑豆,心下了然的跳下马向着沈主簿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沈主簿你。。。“才走了几步,周来财肃然停住了脚步,一脸怪异的看着沈主簿。 杨文清看着他也被薰着了停下了脚步,一脸的想发笑却又忍住了,只是肩膀的抖动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同时,清流也飞跃了过来停在杨文清身边,见他家公子一脸想笑不笑的样子,憋得极为辛苦,清流一脸的困惑,正想发问,杨文清一个瞪眼他就将要说出来的话憋了回去,捂嘴紧抿着。 沈主簿一脸的委屈,他这是为了谁,一个个都一副嫌弃他的样子,悲哀呀!此时此刻,他忽然就想起平时家里隔壁那些个婆娘动不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情景,他可笑的想着,他要不要也来玩玩这个? 想着他的目光就晃了晃,最后停留在那处木棚上看得出神。。。 ”沈主簿,你身上的味道。。。“周来财目光沉沉的看着沈主簿,顿了下才补充道,”那味道可是死尸腐烂散发出来发臭的味道?“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对于死人的气味是在了解不过了,那段逃亡的日子里,他可是整整在某个乱葬岗里面待了三日,那味道如影随形,是再熟悉不过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说沈主簿的惊讶,就是杨文清和清流主仆都忍不住的诧异诧异再诧异。 ”他刚才说什么?“杨文清一脸不信的抓着清流的手臂,另外一只手不雅的掏了掏耳朵,示意清流给重复说一遍,她没听错吧?死尸腐烂?发臭? ”是,公子您绝对没有听错!“清流正色点头,指着周来财就回道,”师爷说沈主簿身上散发着死尸的味道!“ 杨文清震惊的退了一步,她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脸上却是强自镇定,她道,”沈主簿,刚才周师爷说的可是真?你身上那些味道可是。。。“ ”是的,大人。下官刚才正想说,哪知道这气味实在难闻,不说是大人,就是下官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沈主簿一脸肃然回道,心中极为的感激周师爷,如果不是他,估计现在这个发现他都没来得及开口,唉~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命案发生?死尸还是被你们找到的?”杨文清有些不确定的问,她有些难以接受,这确定是真的嘛?那可是死人呀!就是她做律师的时候也没见过的!隐隐中她就觉得有一股兴奋油然而生,一股一股的刺激着她的心田——非常兴奋! 沈主簿看了一眼沉眼看着他的周师爷,才沉声道,“回大人!是的,山上发现了一名无名男性尸体,是一位叫何大的捕快先发现的,此时几个捕快正在山上守着,下官是下来通禀大人的。” “既然有有命案,还不快速速带路!”杨文清摩拳擦掌,那股兴奋彷佛就快要跳出胸膛,差点就抑制不住了。 沈主簿连连点头,他刚才差点就以为大人不关心这个了,现在见他如此的着紧,他心下安定了不少,快步的走到小道入口,指了指幽深的上山道路,好心的提醒道,”大人,这路有些黑,山里湿气重,还挺滑的,下官刚才就是不经意间就滚了下来,您走的时候小心一些,下官走在前面带路。“ ”好、好好。“杨文清点头撸了袖子就上,没想到才走一步就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居然是周来财,她顿时就不悦了,刚才还没和你算骑黑豆的老账,现在还要拦路不让她上去看死尸,是不想活了嘛? 她怒道,”周师爷,你拉着我作甚?!” 周来财一时沉默的看着那张怒意横生的玉颜,明明上一刻他还看见她一脸兴奋的撸袖要上山,怎么才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这、这简直是太多变了,就像女人翻脸。。。 “周来财,你这是在挡本官办案不成?”杨文清见他沉默不答,拉出官威来,又咬牙森森的说了一句。 周来财被这森森话音惊醒,醒目过来才把杨文清的手臂放开,他心中微涩,面上却是淡定无比回道,“大人,这若是有命案发生,又是已经腐烂的尸体,最好是勿动现场,先传仵作过来检视一番留证才好。沈主簿,你们刚才可是有碰动过那死尸?”这最后一句,自是问的沈主簿无疑了。 沈主簿刚才见杨文清一脸要对周师爷发怒的征兆,心里感激他刚才的解围,正想说两句好话帮忙过关,这时见周师爷问起,想了一下就快速回道,“这个倒是不曾,大人和师爷放心就是。” “那你的意思是要把仵作带过来是吧?”杨文清斜眼看他,待发现身高悬殊太大,又站开了好几步。 “是的,大人。”周来财点头道。 杨文清沉眉想了一下,她刚才太激动了,一想到可以看见死尸就什么都管不了了,周来财说得对,他们的确是不能轻举妄动,在场的他们都不是什么专业的验尸高手,如果这样去查看了一番,万一不小心的将证据搞没了,那就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了。 如今当务之急应该是传仵作过来检视一番,看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才是,想到这里,她看向周来财,脸色一端,“师爷说得对,刚才是我急躁了,那依你之见,该派何人回去?” ”大人,您看这天色不晚了~“周来财指了指顶上的烈日,他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清流才道,”这人命关天,查案讲究的就是个速度,清流乃是您身边亲近之人,走出去代表的也是您的脸面,素闻他的腿脚功夫甚是利落,想是一来一回速度也是极快,不如请清流走一遭?“ ”好,你说得有道理。“杨文清点头答应,她不知道为什么周来财会在这里给清流找碴,可是事实上周来财说得没错,这里清流回去的确是最适合的,在南阳县衙,如果说她是说一不二的大爷,那清流完全就是可以拿鸡毛当令箭的小爷! 清流也没想到火会忽然烧到自己身上,愣着直瞪周来财其人。 杨文清摇头轻叹,她可怜的小家伙,她走过去拍了拍清流的脑袋,道,”你速度快,别人自是比不上你的,我让你骑着黑豆回去走一趟,将仵作带来,令柳班头带些人过来将尸体抬回去。去吧,可别耍脾气,这可是大事。“ 清流本还有些不情愿,可他家公子都已经夸他了,还让他骑着黑豆走,因此瞬间眉开眼笑的答应了,翻身上马就驾的一声一下子就离开了好远。 正文 第四十七章共处 直到看不见清流的身影,杨文清才转头来,淡淡的扫了一眼周来财,对着沈主簿就道,“带路吧!” 沈主簿见清流真的走了,松了一口气,点头答应走进去了小道带路。 紧接着杨文清跟了进去,周来财顿了一下才跟了上去,他有些不确定的想,这刚才说的“别人自是比不上你的”,那个别人是不是说他?不知怎的,他还居然有些小小的在意! 小道真不大,杂草似拱桥一样挡在头顶上,密密麻麻的,偶尔有几缕光线射入,也不甚清晰,黑蒙蒙的一片,大家都睁眼瞎一样,刚开始在入口处还好,可是越走小道越挤,呈往上趋势,三人在里面走得很困难,每个人的距离最多维持在半米左右,好几次杨文清都不小心的踩到了前面的沈主簿脚跟几下,真是寸步难行呀! 杨文清有些恶意的想,也不知道沈主簿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何况刚才还滚了出来。。。 “哎哟!大人,您又踩着我了。。。”前面的沈主簿终于忍不住的说了出来,这都已经是第几次了?所谓事不过三,这都有五次了吧,还好他今天穿的是长靴,不然这得低下头来穿几次鞋才好? “哈?“杨文清顿住了脚步,一脸的不好意思,可惜黑暗中沈主簿看不见,她干笑道,”呵呵,这路实在太黑了,实在对不住呀沈主簿,不如这样,你、你先走到出口等我们就是,反正这只有这条路,也不怕迷失,你说呢?“ 沈主簿听她这样一说,连连点头,点完头才反应过来他们看不见,顿时答应道,”大人说的是,下官熟门熟路,就先往前面去等着了,您和周师爷慢点走。“他说着,声音已经渐渐远去。 杨文清还能说什么,听着那沈主簿脚下窸窸窣窣快步如飞的声音,她觉得沈主簿一定是被她踩怕了,不然走的怎那样急?她还想叮嘱他看路呢! 突然她想起,自进来后,周来财一直跟在她身后,就是她连踩了好几下沈主簿都没听他出声,顿时转头道,“周师爷,你怎么不说话?” 周来财夜视能力还是不错的,可以说自从一路进来他都是盯着杨文清的后脑勺看的,前面几次沈主簿被踩他也是注意到的,不过这种事情无伤大雅,就不要提了,刚才见杨文清又再次的要踩上沈主簿,本想提醒一下,可手才伸出去半空沈主簿的叫声就响了起来,半空中伸出去的手又默默的收了回来,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半米开外,一直到沈主簿逃也似的走远。 此时见杨文清唤他,黑暗中周来财嘴角轻勾,一脸愉悦,可说话口音却是无比沉稳,他道,”大人,来财在。“ ”嗯,你在就好。“杨文清点头,伸出食指就指了上去,她道,”我可不是沈主簿,你别妄想在背后踩我脚跟,听到了嘛?“ 周来财嘴角抽了抽,真是只给州官放火,不给百姓点灯呀霸道! 他想了想,才道,”大人,来财夜视能力很不错,虽然不能看到小道尽头,可这里还是能看得清楚的,不会踩到您的脚跟的,大人放心就是。“ ”你说什么?你能夜视?你怎么不早说?!“杨文清没好气道,“刚才我连踩了几下沈主簿,你可是看到了,为何不提醒提醒?让我如此尴尬,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杨文清指着周来财的方向,黑暗中怒目直瞪。 周来财看着她俏皮发怒的动作好笑不已,忍住了发笑,颤音道,“大人,来财虽然可以夜视,可是刚才真的没注意,何况这小道幽深黑暗拥挤,我们三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本来就极为的困难,即使有夜视能力在,也好过不到哪儿去,来财怎么会想让大人处于那样的境界中?唉”他说到这里长长一叹,语气中带不尽的沧桑和委屈。 杨文清听得直想撇嘴,可又想到他能看见,顿时忍了下来,勾手道,“把你的手给我。快点。” 周来财怔住了,看着黑暗中那只素手在向他摇晃,想都不想就伸了手过去握住了,当大掌抱住那细软的柔腻时,他感觉整个心田都是软绵绵的,紧接着他就被杨文清柔软的身体贴住快速的擦肩而过,等他反应过来杨文清已经是回到他身后,目光澄亮的看着他。 杨文清很明显感觉到,黑暗中有一道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看,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她咳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大掌,淡声道,“看什么看,你的手就暂时当我的拐杖好了,带路吧!若把你家大人我摔了磕碰一下,有你好看!”说到后面,杨文清的语气已经变得恶狠狠的了。 周来财轻笑一声,看了一眼手中的柔腻,他道,“好。” 拥挤的幽黑小道上,周来财走在斜坡上如平地般轻松自在,他嘴角愉悦的勾起,脚步很慢,时不时的回头看了看被牵着的杨文清,一路上他们虽然不发一语,可是周来财却觉得,此时寂静的时光是多么的美好和灿烂,如果说可以一辈子走下去,他也是愿意的! 杨文清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歪楼,她虽然拉着周来财的大手,可她依然不放心,时不时的就得低头看一下,虽然看得不大清楚,可这样也能安心不是!这么个地方,还越走越挤,越走越黑,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万一像沈主簿那样滚下去,那丢脸就丢大发了,她绝对不能出这样的差错! 可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老天这时显然是要作弄她一把的,杨文清才刚想到沈主簿滚下的事,然后她脚下就是一个打滑,拉着周来财的手瞬间一松,整个人就滑倒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尖叫又被搂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中。 “你没事吧?”周来财两脚分开叉在道路两旁定着,紧紧的抱着杨文清,语气中不乏担忧。 “呼!”杨文清松了一口气,反手就扣上周来财的脖子,听着他熟悉的语气,惊魂未定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那苍劲有力的心脏跳动声,缓了一下才摇了摇头,回道,“我没事,还好有你,不然。。。”不然她就得像沈主簿一样毫无形象的扑街了。 “没事就好。”周来财伸出一只大掌,轻轻的安抚在那颗小脑袋上,彷似也安抚了自己受惊的心灵,刚才杨文清忽然往后倒去,他吓得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还好及时跳回接住了,不然,不然这样一个玉人一样的人儿这样摔了下去,那是什么后果,他还真不敢想。 “好了喔!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随便摸我脑袋,这一次就算了,再摸我头翻脸了!”杨文清没好气的推开他的手,撑着他胸膛慢慢起身,才起身一半她就觉得不对,不仅是姿势不对,他们躺的方向也不对! 此时杨文清才想起来,她刚才是整个人向后倒的,就像沈主簿一样往下滚,而周来财情急一时也跳了下来将她拉回了他怀中此时,在这个小小的斜坡上,他们这是、这是头朝下,脚朝上倾向的,啧啧,这倒的还真是令人难以接受! 正文 第四十八章男尸 “我问你,明明是倒挂着的,你怎么维持不掉下去的?这路不是很滑嘛。。。” 杨文清低头看他,一副寻求答案的样子,黑暗中,她知道他能看见他,而她却只能感觉他。 周来财看着那张认真的小脸,嘴角轻笑出声,他道,“用脚倒勾路边的杂草树根就是。”他说着,脚下还稍微动了一下两个固定位置的腿脚,然后他们两个又顺着小道滑了几下才停住。 “别再动了!” 杨文清粗声粗气的说了一句,这个王八蛋,说就说,用的着演示出来吗! 因为这股气在,杨文清想都没想就伸手到路旁拉住了一把也不知道是草还是树根的东西,借力起身就站到了上风,她叉着腰,用脚摸索到周来财的小腿踢了踢,趾高气扬道,“别躺了!再躺下去这上面的死尸都不用收了。”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股冷风在上面吹了下来,杨文清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时周来财也起身了,她只手一伸就能碰到,瞬间她就拉到周来财的袖子转回他的身后当鹌鹑,她颤着牙音道,“师爷,还是你走在前面边,我不认路。” “大人,你在怕嘛?”周来财转首看她,语气非常的沉稳肃然,可他嘴角却是勾起愉悦的弧度。 “去、去、去!谁怕!不就是一股冷风嘛!有什么好怕的!”杨文清不屑的推了推他的腰,话音一转又道,“不过还是师爷走在前面吧!你夜视好!” ”呵呵~好。“周来财轻笑答应,脚步悠闲,任杨文清拉着他的衣摆在后面跟着,时不时的他还回头贴心看一眼以防她跌倒,好在,意外不可能时时出现,这次他们很快就走出了小道,虽然很快,可是杨文清默算了一下,那还是花了五分钟左右!这在暗无天日中,也算是长的囖! 当光线出现那一刻时,杨文清喜悦的心情有些难以形容,就如同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可喜可贺,总算是见到阳光了! ”快走快走!“杨文清推了推前面的周来财,早在看见光线那一刻她就将他的衣摆丢开了,这让人看见也不是回事是吧? 周来财心里颇为无奈,这用完就丢什么的简直、简直是太英明了!他脚步快抬,几步就出了小道。 杨文清紧随其后,刺目的阳光照到眼上,她不适的缓了缓才睁开眼睛,和站在一旁的沈主簿等几个捕快打了招呼后,杨文清才捂袖打量起这个地方来。 这是一个被高及人的各种各样的杂草围着的草地,草地不是很大,最多不超过三十平方米,最中间那里是一块黄色的土地,黄色土地上现在放着一张斑驳的破烂草席子。 最让杨文清恶寒的是那上面躺着的死尸,尸体已经腐烂了一半了,面目全非,露出些森森白骨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这居然还是全身光溜溜的,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呀! 虽然没有生殖器的证明,可那属于男性高大的身影,就是不用仵作过来,杨文清都很明确这个是男性! 在阳光下,可以清晰可见死尸身上爬满了蠢蠢欲动的白色的小虫子,数目众多,那些小虫子毫无顾忌的在尸体身上爬来爬去,进进出出,身子一扭一扭的,还泛着光泽,看起来极为的恶心! 杨文清捂着嘴巴退到一旁干呕,她想过看到死尸的场景,可她却没想到这居然会如此恶心,难怪沈主簿滚了一遭下来,身上那股气味都消散不尽,她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早知道就不来凑热闹了。 沈主簿的眼光和几个捕快碰上,众人都心照不宣的移开了,别说是杨文清,就是他们刚刚看见的时候都忍不住的一顿呕吐,大家都是正常人嘛! 周来财刚才也在着眼打量着那死尸,此时见杨文清干呕不停,他紧紧的皱起眉来,快步走过去问道,”大人,你没事吧?“早知道会这样,刚才应该将她留下才是。 杨文清伸出手摇了摇以作回答,怎么会无事,这种要吐不吐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缓了会劲,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捂着才回头,此时她双眼微红,脸上却是强作镇定,她道,”无事,师爷可有什么发现?“ 周来财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想也没想就道,”不如大人先下山等候,其他事情交由来财办即可?“ ”也。。“杨文清刚想答好,待看到一旁一脸期盼看着她的沈主簿和几个捕快,顿时又改口道,”算了,来都来了,也不在乎多待些时候,就等等仵作来再说吧。“ 她分明看到,随着她话音落下,沈主簿和那几个捕快脸色一松,看来她决定留下来是正确的。 想着她又对周来财道,”不若先将那个叫何大的叫来询问一番,师爷你看如何?“她目光清亮的看着周来财,隐约带着询问之意。 ”大人说得是。“周来财虽然被拒绝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正主都不愿意离去,他一个师爷又能如何,只希望她能忍受吧!他答应一声,抬手就对着那边几个捕快招手道,”哪个是何大?“ 三个捕快中,一个略瘦的二十来岁的男子听见周师爷招呼,快步的走了过来,拱手恭敬道,”回师爷,小人就是何大。“ 周来财点头,看向杨文清,杨文清摇头指了指那个叫何大的,示意他来问,她现在可得保持体力,不然一会被薰坏了就不好了。 周来财了然点头,他沉声开口,”何大,你将你是怎样发现这个死尸的经过详细说一遍,事无巨细,你知道的都要说来。“ ”是。“何大恭敬回道,想了一下才道,”事情是这样的,小人和沈主簿他们当时在山下的木棚歇坐,出门的时候不想水喝得太多,一时内急就往那个小道上跑了去,才解手到一半,上面传下来一股强风,强风带着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下来,小人好奇心重,一时也顾不得解手了,顺着小道拿着大刀摸黑开路,等到半路时那气味就越来越重,小人曾经见过野狗死去腐烂,所以知道这是**腐烂的味道,加上当时好奇心作祟,竟也不管道路难走,拿着大刀就冲了上去,本来还以为是那些个牲畜的身体,竟没想到居然是死尸。。。“ ”当时小人有些吓着了,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就快步的顺着小道下去,然后将事情告诉了沈主簿。“何大低下了头,一脸的羞愧,想想他当时慌慌张张的样子,这说出去也丢死人了。 ”是的,大人。何大当时发现了死尸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下官,这个地方离城也不过小半个时辰,这么近的地方发生命案,下官觉得案情严重,带着他们几个就一起先上山查看,才上去没多久,就听到了大人的声音。。。“沈主簿上前补充道,他看了看杨文清,一脸的讨好。 杨文清听着他急急的上来切断话,心里好笑,不就是怕她将他扑街的事情说出来吗,难道她长得一张坏心的脸? 正文 第四十九章纳~凉 “可有接触过男尸?”周来财又道。 沈主簿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才道,“这倒不曾。”他回头又问另外几个捕快,“你们可是有接触过男尸?”他知道他们没有,可问一问也能安心些。 何大摇头如捣蒜,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敢去碰呀! “没有!”另外两个捕快异口同声道。 周来财点头,转身盯着那边死尸看了一眼,才转头对着杨文清道,“大人,您看?” ”嗯,不用看了,还看什么,我们又不是仵作。“杨文清耸肩,一脸的不耐烦,她道,”这么大个日头,再晒下去,不说人,就是这死尸也得尸骨无存,先找点什么搭个架子给人家挡挡太阳,等仵作验尸再说。“ ”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她说着,已经是走入小道里面,口鼻上遮着一丝白色手帕,双眼无波的看着他们。 周来财几个被她这样一喝,顿时一个个反应过来,沈主簿自是不用去的,他管的又不是这个,今日不过是碰巧看见不得已而已,现在正主过来了,自是得移交给他的,周来财身为杨文清带来的师爷,虽说没有沈主簿的品级,可这身份放在那里,他自然得多管一管的。 周来财虽然不用上手,可他还是要在一旁监督指挥那几个捕快,免得他们一个不小心将证据给毁了,可时过境迁,证据在不在的还真不好说。 ”大人,刚才山下的事情。。。“沈主簿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了。 杨文清一直盯着周来财他们的动作,见他们真的听话搭起简易的棚子来,心里暗暗点头,忽然听见身旁传来谄媚的声音,她心中一动,转头道,”沈主簿可是有事?“ ”大人呀~呵呵~~下官刚才在山下的事情就、就不要提了吧。。。“沈主簿搓着手笑道,他在半路摔下来的事情,那几个捕快可不知道,但是很不幸的却被杨文清看见了,这杨大人若是不给他一句话,他心里总是不对劲。 杨文清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偏偏一副懵懂不解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沈主簿提的是山下什么事?难道是你滚。。。“ ”是是是!就是那个事!“沈主簿连连接口,一脸的着急紧张之色。 ”啊?“杨文清讶异,她心里直发笑,脸上却是一派正经,她道,”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话音一转道,”那你滚落。。。“ ”大人、大人您看,那边已经差不多了。“沈主簿指着那边已经搭上的棚子,急得额头都发出薄汗来,这地方不大,而杨文清的声音又清亮,这一说肯定就都听到了,那他丢脸可大发了。。。 杨文清心里笑得要命,脸上却是正色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只是一会的时间,那里就已经被架上了一个简易的小木棚,小木棚四肢是用几根细小的木棍支撑着,上面铺着在周边划拉出来的各种各样的杂草,有干有湿,看起来极为简陋,有点小孩子过家家的意味,匆忙间做出来的自是不大,只刚好能够挡住照射在死尸身上的阳光。 虽然如此,但杨文清还是很满意他们做事情的态度,快而简洁!她也不取笑沈主簿了,对着周来财那边就招手道,”既然已经搭好棚子,过来歇歇吧,这日头毒辣,免得中暑。“ 话语虽轻,却是关心十足。 她脚下的地方虽然拥挤了点,可是比起下面的入口仅能一人通过,这里还是够宽大的,平行站着个四五人刚好不拥不挤,因此她才大方的招呼他们过来纳凉。 周来财也不客气,虽然他只是指挥了一下,可日头正中毒辣,也是晒出一身汗来,答应了一声,检查了一番不会塌之外,才带着几个捕快走了过去。 看着周来财几人走了进来,杨文清脚下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还好她没有上前,不然此刻她身上也该沾染了死尸身上恶臭无比的味道了,不过,她眼光四周转了转,心里对这里的环境天成啧啧称奇,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如果没有死尸的存在,或许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好景。 想到死尸,杨文清的目光又淡淡的扫在那木棚下,没有了阳光的普照加持,死尸依旧刺目无比,臭气冲天,即使是站在杨文清的这个角度,她都能清晰的看见那些蠕动的小小白虫,这死尸来得好不蹊跷,怎么会偏偏就在她的地头旁边呢? 是他杀?还是自杀?亦或是自然死亡? 杨文清记得以前看过很多那些古装剧,穷苦人家因为贫困买不起棺材板木,而有人因在外面不幸去世,或是因为恶疾而死,这些人别说是宗祠不能进去,就是家门都不容许的,幸运一点的还能有一副薄棺材安葬在地,若是不幸的,就一副草席丢乱葬岗去,任由蛇虫鼠蚁攀咬,风吹雨打,日晒雨淋。 眼前的这个死尸可不就是嘛——也够凄凉的! 杨文清从不信什么偶然,事情的出现必是有他的道理,所谓有因才有果,这死尸蹊跷的死在这里,还又被他们一伙发现,这不就是因嘛!那果呢?又是什么? 可如果是他杀,那又是因何而杀?是什么那么重要居然要用一条人命去换?而这个死者又是谁,家住何方?又是谁杀了他丢尸荒野? 杨文清想得头疼,忍不住的伸手揉了揉,一直留意她的周来财看到,瞬时就关心道,”大人,您没事吧?“ ”多谢师爷关心,无碍。“杨文清抬首看过去,她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也不知道清流他们过来了没有,这也有一些时候了,唉。。。” “对了,沈主簿,你可知道这里除了离县最近外,别的地方有哪个村庄是比较近的?”她道,目光越过周来财看向沈主簿。 沈主簿想了想才道,“大人,离这里最近的就是十里亭,若是脚程的话、大概也是小半个时辰。”他顿了下接着道,“大人问这个,难道说这死者是十里亭的人?“他语气微讶。 杨文清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看向周来财,她觉得还是不要妄下定论,听听别人的意见较好,她道,”师爷,你说呢?刚才看你有近距离观看过尸体,可是有何发现?“ 正文 第五十章问 “若是说十里亭,这倒是一个线索。此处离县最近,但是县里人多口杂,每天都有不少的人死去或是失踪,一时半会也是难找真身,可若是在十里亭里面找,这范围缩小不说,嫌疑自然也是最大。“ ”众所周知,这宗族和富人之间,若是有人逝世,自是有家坟安葬,这人一身粗衣,草席裹身抛弃荒野,若不是家里太难,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周来财沉吟了下才道。 “哦?你接着说。”杨文清点头道。 周来财笑笑,又道,”这死者忽然出现在这,看这腐烂程度应该也有些时日了,不过我估计这绝对不会超过三个月,这山中清凉,能作一定的防腐,这里没有什么大的野兽,之所以腐烂得如此面目全非,分不出其颜色,想是和前些日子的雨水有关。“ “不管是他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首先就得找出这个死者生前家住何方,姓甚名谁。”他顿了顿,又道,“若先将这查询范围缩小至十里亭的话,据我所知,这十里亭人口最多不过千数,这和县里动辄就上万数人口来说,自是好找,何况这还是个成年男性,在千人之数里面找一个失踪人口,不过是半会的功夫。当然,最好死者就是十里亭本地人。” “虽然说县里不好找,可这该找还是要找的,不过是花些时间花些精力罢了。这十里亭距离这案发现场最近,嫌疑当然最大,但是也不排除是其他个村庄或是县里。” ”不管将来查出是何真相,也能给死者一个交待。“周来财看向杨文清,静待下文。 “嗯嗯,你说的有道理。”杨文清点头,眸星似的双眼带着一抹赞赏,不过她转眼就看向沈主簿,她道,”那沈主簿呢,你又是怎么说?“她知道周来财说的有道理,可她还是想听听沈主簿有什么高见,集思广益嘛! 沈主簿刚才听得出神,冷不防的被杨文清一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转头目光深沉的看着那边木棚下的死尸,感慨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这人黑发如墨,死在荒野,如此不明不白,实在可惜了。” 杨文清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哲理性的话,嘴角忍不住的狠抽了一下,她抬首看向周来财,而那边周来财也忍不住的嘴唇抿了又抿,杨文清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她道,“是呀,看着是可惜了。。。” 她这话一出,周来财就背过身子咳嗽了几下。 杨文清手帕下的嘴角忍不住的微微勾起,她默了默,才提出自己的疑问,”沈主簿,那你觉得这个死者是他杀呢,还是因疾?” “这、”沈主簿还真的被问住了,他一不是仵作,二也不是那死者,这还真的难回答,说是病死吧,他又不是大夫,说是他杀吧,他又不是仵作,这没证没据的,他该怎么回答好,难道要直说他觉得什么都有可能?这也太儿戏了吧,他有些为难的看着杨文清,一时静默为难。 “呵呵,这有什么为难的,你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是。”杨文清轻笑出声,她又问周来财,“师爷,你说说,你觉得这死者是因为被害,还是疾病?” 周来财皱眉,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了一遍才定在杨文清身上,他一脸诚恳道,“不知道。” “啊?”沈主簿张大了嘴巴,一缕轻风带着那臭气冲天的味道袭来,那臭味冲入口中他又快速的合了下来,顿时不喜的瞪向周来财,一脸的“你怎能如此儿戏的说出这样的话”的神情。 别说沈主簿的目瞪口呆,就是杨文清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呆滞,她缓过来后,一双星眸视线上上下下,由头到脚的打量着周来财,好家伙——好一个不知道! 她心里非常的好笑不已,可脸上却是一派正色,大声赞叹道,“不错,够诚实!”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她绝对不会相信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好个狐狸! 周来财笑着点头,任他们打量,一脸的欣然接受。 而此时,沈主簿见杨文清不仅不生气,还赞叹了一声,想了想他才道,“下官倒是觉得,这人他杀,疾病都有可能。”虽然回答得笼统,可却是比“不知道”那三个字好多了,沈主簿不由在心里暗暗点头,为自己的机智赞了一把。 哎哟,杨文清心里不谈定了,这沈主簿是来搞笑的嘛?这说了等于没说呀! 她眸光一转,看向那一直沉默在旁的几个捕快,或许他们也有不一样的答案呢,顿道,“何大,你们几个也说说心中的想法,有什么说什么即可,不用顾虑。” 周来财见她已经作弄到几个捕快身上了,心里无奈的叹气,嘴角却已经是勾了一勾,背手看着。 几个捕快突然被这样一问,你看我我看你,推推拉拉的一下,那个叫何大的就先拱手回话,他道,“小人觉得这人应该是被害的,不然为何不是丢弃在乱葬岗?!”他说着还连连点头,怕人不信他说的话。 “不,这人一身粗衣,谁会害他?肯定是病死的!”一个捕快道。 “那可不好说,万一这衣服是被人换了,见财起意呢?”另一个捕快又道。 很好,二比一,一疾二害! 杨文清心里暗笑不已,脸上一派端正,她道,“那好,何大你先说,为何你觉得这个人是被害的,这和乱葬岗又有什么关系?” “是,大人。”何大道,“小人、小人觉得这人就是被害的,不然为何会被丢弃于此?在小人村子里,凡是枉死之人,都是不能入家坟的,像这类孤零零死的,那都是丢到乱葬岗去的,乱葬岗里面孤魂野鬼多,老人家说他们命不好,在黄泉也不好走,丢到乱葬岗里让他们结个伴,也好上路不孤独。” “这样呀?”杨文清困惑的看向周来财,见他点头才确信这的确是地方习俗,说白了不就是人情嘛,哦不,是鬼情! ”那你呢?“杨文清又问那个说是疾病的捕快。 那捕快见何大说了那么多,现在杨大人又问起他来,他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咧嘴笑笑,才道,”小人只是看他一身粗布衣,又是一张破烂草席,连鞋子都是烂了洞的,如果不是太穷了,连棺材板木都买不起又怎么会连死都只有一张草席,所以才说是病死的。。。“ 剩下的那个捕快也不用问,见他答完,就快速的接了下去,他道,”小人觉得人心险恶,这人头发黑亮,虽然穿着不行,还暴尸荒野,可小人就是觉得他气度不凡,没准就是被害死的!“ 听着他们一个个说完,杨文清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尸体都腐烂成这个样子了,到底是怎样看出来气度不凡的?难道是看上面虫子多? 她转头去看周来财和沈主簿,前者虽然一脸正色,双眼却是带笑,后者一派肃然,嘴角紧抿,目光沉痛。 好吧,不得不说人生百态,她也是自找的。 正文 第五十一章仵作验尸 杨文清无语的摇头,若是此时她家小清流在,必是忠实拥护她的一粉,可惜。。。 与此同时,小道下传来了响动声,杨文清抬眼一看,心中一喜,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借着光线她就看到她家小清流脚步轻快的在小道斜坡走了上来,他的手扁在身后,就好像拉着什么,很快杨文清就看清楚了。 原来小清流手上还拉着个气喘吁吁的老头,正确来说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因为在小道里面摸黑行走的缘故,此时这人已经是头发披散,一身狼狈,那一身灰色细棉布上沾染了各种各样的颜色,非常的多彩缤纷! 清流早在看见自家公子的时候就丢开了仵作的手,他快步的越了过去,站在杨文清身边,一手拉着她的衣袖一边不少的埋怨,”公子,您看,要不是这人拖着,我早就过来了,连上山都要人拉着,真没用!我。。。咦?好臭。。。“他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那浓烈扑鼻而来的味道,快速的捂住了口鼻,连话也不愿意说了。 ”你呀!“杨文清伸手敲了敲他的头,拉着他就退出外面将路让开来,因为她看到柳班头他们也跟着上来了,看声动显然来的人还不少。 而周来财和沈主簿他们几个,早在看见清流的第一眼就早早的退出去让路,毕竟清流的脾气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吃得消的,那可是衙里有名的一霸! 那仵作刚才被清流这样一甩,差点就滑了回去,还是柳班头在后面扶了他一把才站稳,随着一大帮人十来个乌拉拉的在那道口涌了出来,瞬间就将这个草地站得水泄不通。 柳班头很是恭敬的上前和杨文清打了招呼,随之又指了指那个仵作介绍道,”大人,这是仵作许广。“ 那叫许广的仵作,早在适应了光线第一眼就看见杨文清了,听闻新上任的县令大人风神俊秀,样貌不凡,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虽然一身白衣带了点脏污,可却依然不影响他的俊美如玉,他看了看自己一身,有些自惭形愧,正犹豫间就听见柳班头已经在介绍自己,遂时上前弯腰拱手打招呼,他道,”小的是仵作许广,给大人请安。“ ”许先生不必多礼,一路匆忙赶来想是辛苦,不如歇息一番再行事?“杨文清虚扶了他一下,尽量忽视他一身不堪的仪容。 那边柳班头看见,很是识趣的将他弯下的腰扶了起来,他道,”大人最是亲近温和,许大哥就不用这样多礼囖。“ ”不用、不用。“许广连连摆手,心里极为的激动,大人虽然待他亲和有加,可他也不能蹬鼻子上脸是吧! 想他家从祖祖父那一代开始就以仵作传业,代代相传,这虽然一直是给衙门办事吃公粮,可这种行当在世人看来却是令人不齿,也是个下贱的,如今居然被一堂堂父母官称作先生,这是何其荣幸?! 杨文清可不知道因为她一句“先生”,就令许广对她以后忠心尽掏,如今当务之急自是那**裸躺着的死尸,她看了看柳班头他们带过来的担架,虽然简陋,却也能用。 可当她目光再次落在许广身上时,杨文清从来没有那么感觉到无力的,刚才她竟也是忽略了,现在,唉~还是提一提吧,她指了指许广披散的头发,道,”许先生你的头发。。。” 许广被杨文清这样一指一说,伸手一摸在反应过来,只见他老脸一红速度奇快的躲入那小道中,只一会就见他把发髻绑好出来,看得杨文清心里惊叹不已。 “大人,请在一旁等候,小人去去就来。”许广对杨文清道了一声,在旁边的一个捕快手上接过他的工具箱就缓步走向那边的木棚,柳班头看见,遂也招呼了几个捕快围上去帮忙,完全不用杨文清吩咐,很是自觉。 杨文清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多看两眼,她踏出去一步才想起清流,遂转头,还没等她说话,清流就一脸紧张的摇头,”公子、小的可不去,还是就在这里等您哈!“他捂着鼻子,又退开了杨文清两步,以行动证明他坚决不去。 ”算了,师爷我们过去看看。“杨文清也不勉强他,招呼了一声周师爷就踏步走了过去,沈主簿自是不用她招呼的,早在柳班头过去帮忙时他也随着去了。 杨文清一直在离木棚两米外才停下来,距离不远不近,视角也是可以,周来财静静的站在她身旁,不发一言,沉默的看着许广的动作。 许广做了几十年的仵作,又是家传,经验自是十足。 他先开了手中那个木箱,在里面取出一把香来烧着在四方拜了拜,交由柳班头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地上插好,然后又拿出来一叠的纸钱在木棚旁边烧了,一直到变为灰烬,才慢手慢脚的拿起一个类似于围兜的粗布围在胸前,此时他脸上蒙了一块黑布,手上带起了手套,而沈主簿已经在他的木箱子里面拿出笔墨纸,旁边有一个捕快正弯着腰身暂时充当桌子,看来是要记录了,一切看起来准备的都非常充足。 许广云清风淡的蹲在尸体旁边,一边翻一边道,“死者男性,身高八尺,体态强健。年纪大概在十九到二十八之间,死亡时间估计不超过三个月,经银针试过,口中无毒,蛀牙两颗。” “脖子前后有勒伤,颈椎严重变形,后脑部位头发中隐藏有铁钉一枚,长约一指。其他腋下,胸部,后背,大腿,掌中,指甲,脚底,脚甲等并无发现,没有明显胎记证明身份。” 他皱眉思索了下,又将银针插在死者的腹中,银针进去的时候是白色的,出来的时候却带了一层浅浅的黑色,他又道,“经银针验证,死者胃部含轻微毒素。” 许广为人谨慎,接连检查了三遍,才拱手到杨文清面前回道,“大人,经过小人验证,这死者虽然胃部含毒,可这毒却是轻微不致命,但脖子和后脑勺两处伤,随便拿出来都是足以致命!小人推测,死者应该是被大力勒死的,而这凶手一定是个成年男性,至于死者那后脑勺的伤,小人认为这是无意中导致的。” 杨文清脸色沉了下来,这死都死了好几个月了,周边地方如果有证据也早都被雨水冲涮完了,她还寄希望在验尸身上,可现在检查出来的结果居然只是这些,她有些难以接受,不管这个死者是被勒死也好,还是被铁钉钉死也好,这没有明显特征证明身份的,这些证据说出去有什么鬼用? 正文 第五十二章上手(加更!) 这让人发现这死尸,不就是让她给申冤的嘛! 这下好了,专给一些杂七杂八的证据,她需要的证据却一个都看不到,这贼老天不就是明显的在玩她嘛! 杨文清心里愤愤,难道要她亲自动手再验一遍?可看着那死尸身上那些蠢蠢蠕动的蛀虫她又怎么都迈不出去那一步,何况就连许广这个经年老仵作都只能检查到这个地步,她一个连半吊子的都算不上,上去岂不是大葱插猪鼻——装蒜嘛! 俗话说,心情急躁人就显得浮躁,就连气温都感觉比别人高一些,杨文清空出一只手来扇着风,她脚下却不停的来回走动,来大晋那么长时间,她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热“。 此时满草地的人在她眼里是怎么看怎么碍眼,杨文清焦躁极了,她第一个就发作了那边看好戏的清流,她道,”清流,你站那么远干嘛!过来。“ 她语气虽然平淡,可是那露出的半脸却能让在场众人都感觉到她的不耐烦,此时,是人都知道杨文清生气了,清流自是不敢惹生气的公子的,他虽捂着脸庞却是带着讨好,颠颠的就跑了过来,双眼咕噜噜的,”公子。。。“ 杨文清看着清流在她面前那张带着讨好单纯的神情,她忽然有些气不来,心里幽幽一叹,余光看到四周高高的杂草丛生,顿时有了发泄对象,指着那小道口恶声恶气道,”去去去,这些破草没事长这样高做什么,你带些人去将路给开了,这看着忒碍眼极了。“ 清流一怔,他还以为他家公子要发落他呢,还好。。。快速的答应了一声,招手带上几个带刀捕快就在路口噼里啪啦的火热朝天的开道起来。 看着刚才路口瞬间被几个捕快用大刀开出个大口子,那些高及人的杂草毫无反手之力的被丢弃于两旁,阳光洒落在那潮湿的小道上,杨文清感觉心里才好受了一些,她转身又对沈主簿招手,她道,“沈主簿,你刚才可是记录了许先生验尸结果?拿过来我看看。” 沈主簿神情一顿,才刚发作完清流,这么快就轮到他了?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周来财,按理说他站在大人旁边,不是应该先他嘛。。。他虽然这样想,可还是快速抽起那个捕快后背的那张他记录的纸张拿了过去,扬起满张笑脸道,“大人,这是下官刚才记录下来的,您请看。” “嗯。”杨文清淡淡回了一声,扫了一下他满脸皱纹的老脸,有些于心不忍,将怒意勉强压了下来,接过他手上的纸张扫了一遍,又还给他,“拿回去吧。” 她早该知道,这刚才许广说的,沈主簿既然帮忙做记录,这作出来的自是和许广说的一样,她现在还妄想在字里行间寻找一点蛛丝马迹,可不是妄想嘛! 沈主簿心里舒了一口气,过关了!拿着那张已经墨干的纸转身就要放回许广的木箱中去,身后又传来了杨文清淡淡的嗓音,他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也轮到你了。 “柳班头,刚才看你在那边找了半天,可是有找到些什么?”杨文清斜眼扫向那边角落的柳班头,一双星眸虽亮,却是不带一丝波澜,气势逼人! ”这、“柳班头一张喜庆的圆脸被晒得通红,上面带着薄薄的汗水,此时被杨文清突然这样一问,他急得连抹了三把汗才快步走了过去,想了又想,才道,”小的刚才是在四周走了一圈,可却是没有一丝发现,这地方潮湿,加上前段时间雨水充足。。。“ ”行了,别说了。“杨文清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接下来的话不用他说她自己都能猜到,不就是雨下多了,证据被水冲走了嘛。 想她一行二十多人,居然连丝有用的都查不出来,杨文清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抬头看了看那刺目的阳光,这可怎么是好? ”大人,不如让来财一观?“ 一缕温和的嗓音传入杨文清的耳中,她转头看去,周来财正一脸期盼的看着她,那张文质彬彬的脸庞此时她竟感觉无比的好看和温暖,是呀,她怎么还忘记了有个师爷在呢! 她想都没想就道,”尸体在那,随便看吧,若是你能找出点证明身份的证据来,我自有赏赐。“ 周来财笑着点头答应了,转身面无表情,却又带着嫌弃的心情向着死尸走去,快到死尸边上他又转头冲着站在杨文清身边的许广拱手道,“许先生可否借你手上戴的。。。”他眉头拢起,显然找不出词来形容。 杨文清看他那样觉得好笑,只感觉心里一丝阴霾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手帕掩着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她道,“许先生,不如将你手上的手套借他一用吧。是叫手套吧?“ “好,好的。的确是叫手套。“许广笑着回道,拆下手中的手套就递给了周来财,他也想看看,连他都检查不出来,这个周师爷有何能耐,若是真能,他必是服气的! 这时杨文清才反应过来,按理说此时这尸体也算是在许广的管辖范围,她直接让周来财去查看,没问过他,这样会不会不好?想着她道,”许先生,我让师爷这样查看对你的影响不大吧?“ 许广刚才听见杨大人说让师爷再次查看,他当时心里是有些不喜的,想他从事这个行业这么多年,这阅历、经验等等在南阳自是说二,没有人敢说一的,可这周师爷却。。。不过他心胸宽广,有道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或许还真的有被他忽略的,因此不喜也是一闪而过而已。 此时杨文清再次问他意见,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心思乃小人心性了,还好他皮肤不算白的那种,即使老脸一红都不显,遂诚心恳切道,”这个倒没什么影响,毕竟刚才已经检查录案了,师爷尽管上手就是。“ ”那就好。“杨文清点头,目光定在那边周来财身上,她也想看看,这个半路捡来的师爷到底是不是真的智囊~ 其实也不用许广说,周来财早就不客气上手了,只不过他不像许广那样仔细翻寻查看罢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峰回路转(加更!) 周来财行走在身体边沿,一张斯文的脸上表情淡淡如水,他仔细观察了三遍,才伸手碰了碰死者的肚皮按压了一下,手套上不小心沾染上几只小白虫,他很是嫌弃的挥开了。 其实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来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是看见杨文清烦躁成那样,他就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所以想也不想的就拿了许广的手套上来。 此时近距离观看这具死尸,那恶臭冲天的气味,蠕动的虫子,腐烂的血肉,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恶心,周来财很庆幸自己会敛息,不然他的鼻子估计得废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杨文清,恶作剧的想着如果现在是她蹲在死尸面前又是什么情景?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白衣柔弱身影蹲在这尸体旁边一边掩鼻一边嫌弃无比的翻看着尸体,虽然阳光明媚,却又阴风瑟瑟,不知怎的,周来财就忍不住的哆嗦了下。 杨文清冷不防被他这样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心漏了半拍,脚下倒退了回去,一旁的许广看见,连忙伸手扶住了她,语切关心道,”大人,您没事吧?“ ”多谢许先生,无事。“杨文清笑着摇头,又连连以手帕掩鼻息,刚才一个不注意,捂着鼻息的手帕拿了下来,那股刺鼻的臭味冲入鼻中,味道实在难受,她见许广脸上已无黑布遮掩,露出一把山羊胡来,看起来竟是极为淡定,彷佛那些气味于他于无物一样,杨文清心里佩服得紧。 遂问,”许先生不觉这里味道太冲了嘛?“ ”呵呵,“许广轻笑,他道,”大人有所不知,小人从事仵作多年,这些场景早已经见过无数,对这种气味最是熟悉,刚才之所以蒙着口鼻,不过是习惯使然罢了,就算是不蒙着也是没事的,多年来,小人早已经是练就了金刚不坏之鼻,这点恶臭自是不算什么的。“ 他刚才上来就见杨大人一直掩着口鼻,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想当年他刚接触这行,那可是天天蒙着脸,就是睡觉也是不曾拿下的,所以他很能理解杨文清的行为,毕竟年轻嘛,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极为的敬佩杨文清的勇气和胆量的! 想他见过好几任的县令,那些县令不说多奉公守法,就是查个命案也是拖拖拉拉的,有谁又有愿意接触这些命案现场或是观看死尸的?最重要的还称呼他为先生,待人有礼,亲和有度,可见此子不仅形如玉树,心地更是高洁!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是也! 他们这边两人相谈甚欢,那边周来财却是眉头紧锁,他刚才只是按压了一下死者的腹部就不再动作,那里柔软带硬,看来也是腐蚀得差不多了,他绕着死尸看了三遍,除了腹部,其他部位他想也没想过要去碰触,他沉眉想了想,才将许广刚才给死者套上的鞋子取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他才拍手站起身来。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周来财的目光停在那双被他丢在一旁的破烂鞋子上,他又蹲了下去,拿着两只鞋子比对,越比他就越兴奋,越比他就越有头绪。 那边,柳班头和沈主簿二人站在一旁低声的说着话,现在看他拿着一双死者的烂鞋比看,都感兴趣的围了上来。 “来财呀,你看这个鞋子有什么用?这和案情没点关系。。。”沈主簿不解道。 “是呀,这该检查都检查过了,这要证明死者身份不可能就一双破鞋就可以吧?别看了~”柳班头一张喜庆的圆脸上带着不信和质疑。 许广看他们几个人也围了起来说话,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他也看看周师爷到底找出什么来。 杨文清看他们一个个都往死尸身边走去,忍了忍,脚步还是踏出去了,她看着周来财拿着那双破鞋看了半天,忍不住道,“师爷,你看了半天可是有什么发现?” “大人,你看。”周来财不答反将那双破鞋伸到杨文清面前,杨文清皱眉后退了两步,一双星眸中满满的嫌弃,“看鞋?你看了半天竟让我看这破鞋?” “呵呵,是的,看鞋。”周来财笑了笑,见他们几个都不信,遂道,“大家第一眼注意到的都是这鞋子破烂程度不同,可大家又是否注意到这个鞋子的另一个重要特点?“他脸上扬起了淡淡神秘的笑容,一副等他们猜的样子。 ”重要特点?“杨文清皱眉打量着周来财手中那双破鞋,她啊的一声恍然大悟道,”鞋子高低不同!“ 与此同时,也有一个声音同时响起,”鞋子高度不一样!“ 杨文清顺着声音看过去,竟是许广。此时的许广一脸的激动,双眼放光的盯着那双鞋子,也不怕脏,连手套都不用就抢过周来财手中的鞋子细细观摩起来。 ”对!就是鞋子的高低不同!“周来财笑道,肯定了他们的答案。 沈主簿和柳班头两人一头雾水,看他们一个个说这鞋子的高低不同,可这高低程度和案情有什么关系嘛? 沈主簿可谓是因为这个死尸吃了不少苦头,不光是在这里晒了大半天的太阳,还在半山腰滚了下去,现在听到这个,自然是急不可耐的问了起来,他道,”大家都说高低不同,可我却是看不出来的,即使这鞋子真是高低,可那和死者身份又有什么关系,也做不得物证呀?“ ”不错。“柳班头附议。 “师爷。。。”杨文清看向周师爷,星眸中带着浓浓的赞赏,周师爷意会,顺时接过话道,“这鞋子自是物证,而且还是重要的物证。” 他道,“沈主簿和柳班头你们日常公事繁忙,自是不会理会这样的小事,可这鞋子高低关系到走路的问题,于针脚上来说,是任何一个纳鞋的妇人或是衣铺都不会出现的,除非是必然。” ”那又是怎么说?这怎么又和针脚有关?那不都是妇人的事情嘛。。。“柳班头摸了摸头,一脸的困惑,不说他,就是沈主簿也是不解得很。 杨文清轻笑,瞪了一眼周来财,她道,”师爷你就别卖关子了,不然一会沈主簿和柳班头可得和你急,赶紧说出来吧。“她心里无奈,可是也轻松了不少。 正文 第五十四章高低 ”是,大人。“周来财拱手笑道,“沈主簿和柳班头先别急,听我说来。” 他道,”这妇人纳鞋,讲究的是为二心,一为细心,二为用心。这细心嘛,自是要针脚细密,穿者合意,做者满意。这用心,也可以说是别有用心,若是妇人针脚不行,这做出来的鞋子自是大小不同,高低不同,可若这是有意的呢?“ ”这说明什么?说明了。。。“周来财话没说完,就有一个声音接了过去。 ”说明了做鞋的人非常了解这个穿鞋的人,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必是亲近无比,这鞋子外面看着和平常一样,可是内里却是藏着乾坤,不仅针脚细密,做鞋之人也更是用心。” “这乾坤,乾坤,可以说是鞋子里面藏着的厚鞋垫,又可以说是死者的脚度长短不一,刚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许广蹲在死尸的脚边,很是懊恼的翻了又翻的查看。 ”怪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唉,可惜了。。。“沈主簿捡起许广丢在地上的一双破鞋,感慨万分,也不知道他是感慨那破鞋,还是感慨那死者,亦或是感慨那做鞋子的人。。。 柳班头就没有他这样多的感慨,一听明白就挤到许广身边,迫不及待的查看起死者的脚部长短起来。 ”不错!线索有了,记你一功!“杨文清毫不吝啬的对着周来财竖起大拇指,一双星眸在阳光下闪亮闪亮的,看起来比头顶上夺目的阳光还璀璨动人。 ”哪里哪里,“周来财谦虚道,”这还是大人神威在前,不然来财也是找不到这一丝线索的,但大人若是真的要记功,来财就来者不拒了。” “呵~”杨文清轻笑一声,不过是夸他两句,居然还拍起马屁来,好笑极了,她在心里嗤笑,脸上却是淡然,道,“既然有功自是要记的,何况刚才我也说了,你若是能找出一丝证据来,我必会另有赏赐,你也不需推辞,欣然接受即可。”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若周来财再说什么话都显假了,遂点头称笑,“多谢大人。” “嗯。”杨文清嗯了一声,看向蹲在尸体脚边懊恼的许广,道,”那许先生还在等什么?既然这结果出来,那就丈量吧。柳班头将木尺拿来,配合许先生。“ ”是,大人。“柳班头答应了一声,跑到一边草地上放着的木箱拿来了一把木尺子交给了许广,许广接过木尺,虽嘴角发苦,却依旧公事公办的丈量了死者的腿部长短和脚掌的长短。 ”死者左脚腿长一百一十二厘,右脚腿长一百一十厘,左右相差两厘,脚掌长度相同,均为二十六厘。“许广丈量完死者的脚步长度,整个人似瘫痪无力一样软了下来,目光无神,差点就坐到了地上,幸好柳班头跟着扶住了,不然可就不好看了。 杨文清知道他估计是被打击的,想许广也做了几十年的仵作,现在居然在这里出了个差错,还是一个半路师爷给找出来的证据,换她自己来也心情不好受,所以她还是能理解许广的,只能说造化弄人呀造化弄人~~ 但杨文清可不容许他这样消沉下去,这尸体还**裸的躺着等处置呢,想着她就上去拍了拍许广的肩膀,温声相劝,”许先生半世为民,可学海无涯,你不必如此,这师爷不过是侥幸罢了,若是耿耿于怀于此,这死者尚且赤条条的躺在这里,您于心何忍?再说,以先生多年的阅历,下次再比就是。“ 那边的周来财听杨文清这样劝人,他心里顿时不淡定了,这不是特地给他树敌找麻烦嘛?切磋?他切磋个鬼!要不是看你不耐烦看这个死尸,鬼才上去查看,他张口就欲拒绝,可杨文清一个眼神狠狠的瞪了过来,他瞬间就萎靡了。 许广只感觉心灵顿开,那股萎靡之气瞬间烟消云散了,他狠狠的点头,想伸手去捂住杨文清的手,待看到自己手上的污垢又伸了回来,沉声道,”对!大人您说得对。这比试什么时候都行,可这死者尚且死的不明不白,还暴尸荒野,小人必当以他为先。“ ”那好,请吧。“杨文清心里舒了一口气,抬手作了个请的动作。 ”行。“许广答应了一声,就站在他身旁的柳班头就道,”多谢班头刚才施以援手,请班头带人将死尸随我搬上担架,有劳了。“ 柳班头招来了几个捕快,将抬来的担架放在尸体旁边,几个捕快在许广的指挥下面不改色的将尸体在草席上抬起,准备放入担架中。 杨文清她看得暗暗咂舌,这连肉都带回去,那岂不是得薰死?再想想那些一群群的尸虫,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心头直犯恶心,她招手叫来周来财,”这样就带回去?“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是呀,“周来财肯定道,不这样带回去难道还要煮熟了才带回去嘛? ”不行!将尸体放下。“杨文清高声制止,她走到许广身旁道,”难道你们每次在外面发现死尸什么的都是这样带回衙门去的?先生身为仵作,难道不知道可以烹尸解肉之法?” “烹尸解肉之法?”许广激动了,他双眼泛红的看着杨文清,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就好像他激动的心情一样。 想他做仵作多年,这个自是知道的,可是却不得其法,从来不敢试过,如今听杨文清提出,他能不激动嘛,他认识的仵作也是不少,可却没一人听说过这“烹尸解肉之法”,现在杨大人提出,那是不是说明。。。 杨文清不想他如此激动,生怕他碰过死尸的手碰上自己,往后退开他好几步才道,“是呀,这尸体你若是不烹尸解肉带走,这样带回去成何体统!” 她心里纳闷,别不是这里没有吧? “大人,什么是烹尸解肉之法?”一直悲春伤秋的沈主簿终于回神了。 周来财心里一惊,这还真是要煮熟带回去?可杨文清又是怎么知道这个的?这不是已经失传了几百年了嘛? 杨文清看他们一个个困惑的看着自己,顿时心里好笑不已,原来这些人还真不知道呀! 正文 第五十五章烹尸解肉 “行了,既然你们不知道,那我就给你们说一说。” 杨文清心里笑开了,现在她也算是半个老师傅了,她想了想才道,“很简单,只要准备一口大锅,将水注满烧开了,丢下去将那些腐肉给煮落捞起来即可,就像杀猪宰鸡一样简单。不过那死者腹中的毒可就难办了。。。” 许广没想到听到这样简单的答案,还以为有多难,以前他也曾想试试这样的法子,可却一直不敢尝试,如今连杨大人都这样说,那应该也差不离,心定神安。 顿时就接口道,“大人,死者腹中的毒倒是不怕,若是中毒者口中无毒,亦可在他腹中胃部的方位以银针检验,若是皮肉已经腐烂,那腰身处的脊椎自是留下黑印,这种深入骨髓的,就是煮也是煮不开的。” “荒唐!怎能如此儿戏?”沈主簿拍着手,一脸的激愤,“大人,如果真的将死者尸体丢入锅中水煮,这岂不是亵渎于死者?让死者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连丝尊重都没有,谈何为其申冤?” “是呀,大人,这个什么烹尸解肉之法咱们连听都没听过,怎可鲁莽行事?”柳班头也附和,一脸的忧色。 “那你呢?师爷你怎么说?”杨文清听到说那个毒能保住还小小开心一下,可下一刻沈主簿和柳班头都持反对态度,就是站在周边的那些捕快也交头接耳,面露异色,她没想到大家的反应是这样,所以也想听听周来财的,毕竟,自刚才她说了这个烹尸的法子都没见他脸上变过,她想他应该是能接受的吧? “这、倒是可以接受。”周来财想了想才道,不管杨文清是怎么知道的,如今再重新推广出来,对衙门来说也是极为方便的,他如今在杨文清手下当差,少不了的接触这些,他肯定得持赞同意见的。 周来财知道他的话一定会引来沈主簿和柳班头的愤怒和不赞同,不过他也不慌,顿笑道,“沈主簿和柳班头你们有所不知,这个烹尸解肉之法曾经在几百年前的夏国也是盛行一时,民间的野史也有一些记载,这其中还有一个故事流传。” “夏国的闲云王有王妃苏氏,他们极其的相爱,苏氏生前育有一女,也就是当时的云珠郡主夏蕴,云珠郡主母妃苏氏在生她之时就大出血血崩而亡,当时人人都以为她的确是血崩而亡,云珠郡主才出世就失去亲母,而闲云王也失去了爱妃,自此是天天借酒消愁,哪里有时间管这个小小婴儿?” ”所幸,苏氏有个同父异母的庶妹,她自小和云珠郡主母妃交好,因此自苏氏去后,她日夜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当时还是小婴儿的云珠郡主,劳心劳力,日渐消瘦,终于感动了闲云王,闲云王感其恩德,纳其为侧妃,转眼云珠郡主已经花样芳华年十六。” “也就是那年,才刚及笄的云珠郡主当晚就失足落水,也就是那晚,已经逝世了十六年的苏氏给云珠郡主托梦称其是被庶妹下毒害死的,令她开棺验尸还其公道,自从云珠郡主惶惶不安了三日才下定决心开棺验尸,皇家典葬自是不凡,防腐做得极好,十六年过去,那苏氏竟然恍如昨日逝去的人一样容貌不变,可云珠郡主一心为母申冤,终究还是力排众议坚决验尸,也因此有了大人如今提的这个烹尸解肉之法。” “几百年过去了,这法子不过是随着夏国的没落而失传了罢,你们倒不必忧心,这亵渎不亵渎的,怎么说都是为死者伸张正义,相信若死者在天之灵,自是不会怪罪的。这苏氏就是托梦也要令云珠郡主为其申冤,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沈主簿你们今日能遇见这个死者,可不就是个定数吗?” 周来财嘴角弯弯,看了一眼杨文清又道,”若是等死者再找上门来托梦,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呢?常那些老人家说,若是被冤鬼入梦,那可是要损寿十年的,这云珠郡主也是个可怜的,为母申冤之后三年不到就去了,花样年华可不是就可惜了嘛,可惜呀。。。“ 他轻松的语气带着调侃,可听起来却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可怕,忽然,也不知道在哪里打过来一阵强风,忽的一声在草地上空扫过又飞远了。 沈主簿和柳班头本来就已经信了,现在被这突如其来的强风一吓,纷纷异口同声指着许广道,”那还等什么,赶紧烹尸解肉吧!“ 许广脸上惊慌,心中却是极为的欢乐,成了!只是这锅还得回去拿呀,哪里是想煮就煮的,沈主簿和柳班头想得也太简单了。。。 杨文清忍不住背过身去发笑,这周来财也是个坏的,说故事就说故事,还非得吓唬吓唬人,不过也好,古人都迷信鬼神之说,有这个借口在倒是好使。 只不过落水一次就被入梦。。。这个云珠郡主不会也是穿的吧? ”公子,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人家叫你好几遍了!“ 杨文清抬首,清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对面,此时正不满的对着她瞪眼呢。而他的身后,是一条通往山下的康庄小道,看清流的样子,应该是路通了。 她道,”正想你什么时候开好路你就上来了,可是已经好了?“ ”那当然,我清流出马,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办的?!“清流拍着胸部,得意了起来,他指了指身后的小道,”我说公子,要不要走一走?这可比你之前上来时好走多了!“ ”嗯,也好。你等我一下。“杨文清想了想,既然事情差不多她也就不待这儿了,剩下来的自有人去办的,她看了看已经霞光万丈的天空,已经都这个时候了,耗的时间可真长。 她转身交待道,”许先生,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劳你了,我把柳班头和他带过来的人交给你,你尽管吩咐,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帮忙就是。“ 许广看杨文清的意思是要先撤了,遂点头答应了。 ”师爷,是留在此地还是?“杨文清又问周来财,周来财可不愿意再留在这里,连连摇头摆手,站到清流身旁以示立场。 杨文清又问了沈主簿,沈主簿自是也不愿意再呆了,他觉得自己受一天的惊吓已经足够了,现在也该回去压压惊了,反正有柳班头和许广在,还有他什么事?遂杨文清一问他就说了要回去的。 然后杨文清又大义凛然的对着在场的捕快说了一番夸奖的话,带着清流和周来财、沈主簿等几步捕快一起下山了,至于那个烹尸的锅就不是她的事了,她相信许广一定有办法弄到的。 正文 第五十六章世界之说 下山的时候路比上山的时候好走多了,清流办事不错,带着几个捕快将遮在小道头顶上的杂草都除尽了,阳光洒落在潮湿的小路上,虽然还带着潮湿,却是干爽不少,走起来也没那么滑了。 一直到那条小溪流边,杨文清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听着叮叮当当的溪流声音,闻着新鲜的空气,看着半天的橙色霞光,她有感而发,”世界真美好呀!“ ”公子,世界是什么?“清流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两颗酒窝凹了下去,看起来极为可爱。 ”管他是什么,快将黑豆拉过去准备准备,咱们得回程了!“杨文清笑而不答,指了指对岸被丢在那孤零零的马车架。 她拍了拍黑豆,又摸了摸它的脖子顺毛,”你也快过去,玩了一天,该干活了~“ ”斯昂~~~“黑豆仰头回应了一声,撒着欢就越过了溪流,清流本还想再问的,可黑豆都跑了,他不追不行呀,所以也跟着追了上去,马前奔跃人后追随,看起来就像玩乐一样。 杨文清无奈摇摇头,她转首对沈主簿道,”沈主簿过来时不是马车出行嘛?怎么这下却是看不见。。。“她目光搜寻了一下,不管是之前她过来,还是现在,还真的没看见沈主簿的马车,青天白日,别不是给人驾走了吧? ”呵呵,大人你看树林。“沈主簿微微一笑,指向了树林那边。 杨文清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原来何大刚才下来之所以走得这样快,原来是过来赶马车了呀!这藏得够深的,居然还藏到树林里去,也难怪沈主簿要将马车赶到树林里,这马车颜色鲜亮,就是车帘什么都是绸子做的,一看就感觉值不少钱,而她的那辆,如果不看里面,单看外面的青灰色粗布帘,估计连小偷都看不上眼吧~ “大人,该过去了。”周来财适时的提醒道。 几人过了溪流,临上马车前杨文清才想起还有一事,遂转头叫住了那边准备入马车的沈主簿,她笑道,“沈主簿,这是你滚落地上的荷包,还你了。”说着她在怀里掏出一个天青色的荷包丢了过来,转身就入了马车,周来财和清流随后而上,马车慢悠悠的走了。 沈主簿愣愣的看着手上的钱包,他想起之前在半山中滚落,然后又在山上说了好些乱七八糟的话,那时他还以为杨大人要说的是他滚落山道的事情,现在看着这个直挺挺的躺在他手上的钱包,沈主簿就觉得刺目极了,从来没有一刻有比现在身心俱疲的。 何大和另外两个同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提醒才好,一直到前面那辆青灰色的马车消失了身影,沈主簿才回神将荷包塞入自己怀里,有气无力道,“走吧。。。” 清流驾着马车,加上黑豆的脚力也不是一般的,很快就将沈主簿他们甩开得无影无踪,这时他又想起之前问过的那个问题,又再次不死心的要答案了,“公子,您刚才说的世界是什么?” 杨文清本来在车中闭目养神,现在听他又问起这个,嘴角忍不住的含笑勾起,睁开眼正好和对面的周来财眼神对上,点头打了招呼,掀开车帘就坐到了清流一旁,她道,“小清流,你真想知道?” “那当然!”清流撇了撇嘴,对杨文清翻了个白眼,“若是不想知道,小的还会一问再问嘛?快说快说!” “好,那我问你,你可知道那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杨文清笑着看他,一只手却不由自主的摸在清流毛绒绒的脑袋上,满目怜惜。 清流甩头,瞪了杨文清一眼,才高傲道,“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这些小孩子都能背得出来,您可别看小我!“ 车里的周来财听着他们一人一句,气氛很是热烈,也掀起了车帘挂到一旁,含笑看着他们主仆二人嬉闹。 杨文清看他也过来凑热闹,顿是又道,”那师爷呢,你觉得世界是什么?” “世界、世界是。。。”周来财想了想才摇头,“来财甘拜下风,望大人赐教。” “算了,看你们一个个连世界都不懂,那本大人就勉强给你们赐教赐教,不过,先叫声先生来听听看,如何?”杨文清翘着手,一脸调侃的看着他们二人。 清流自是没压力,很是爽快的叫了先生,可是周来财却是犹豫了犹豫,嘴唇动了又动,抿了又抿,终究还是没叫出口,杨文清看他为难成那样也不勉强,本来这个就是开玩笑而已,无所谓拉! “听好拉,只说一遍。”杨文清星眸闪烁,正色了一番才道,“往小了说,这世界就是你们所说的天下,可这个天下包括的又并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万物——而这个万物却是包括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国家、所有的人、各种各样的植物、动物、高山、流水、土地等等,只要是你们脑海中能想象到的,或是看到的,都是包含在世界中。” “还有那些说出来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神,这些也算在内的,懂嘛?“杨文清挑眉看向小清流,至于周来财,不用她说她都知道他一定能听懂。 ”啊?真的有那么神奇?“清流咬着手指,一脸的懵懂。 周来财眼光闪了闪,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沉思想了一下又觉得杨文清说的不容反驳,也甚是伟大。他道,“那鬼神之说呢?” “这个呀,世上有些事情是很奇妙的,一句话——信则有,不信则无。”杨文清耸肩,说没有,她又穿了好几次,可说有,除了她自己还真没见过,这个的确不好解析,鬼才知道有没有! “那到底有没有嘛!”清流嘟嘴,他道,“公子您怎么能这样,这说都说了,还说得不清不楚的,是不是真的有神仙?”他双眼放亮,一脸的期待。 “傻瓜!”杨文清拍了拍他的额头,轻笑道,“不都说了嘛,你相信就有,不相信就没有呗,不就一个执念罢了。” 正文 第五十七章双人 清流也许不懂,可杨文清最后一句周来财却是听懂了,原来他们一样也是不信的。。。 周来财想了想,杨文清刚才说的是往小的说,那往大呢?往大又是什么?还是说有更加神奇的所在?可这些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道,“大人,那若是往大说呢?” 杨文清讶异的看向周来财,她双手翘在胸前,一脸的打量,她道,“你是好奇还是怎滴?怎么忽然变得和清流一样好奇,什么事情都问?” “就是!”清流傲气的抬头附和。 周来财又一次被他们主仆二人夹攻,心里无奈,脸上更是无奈,想也不想就道,“若是大人知道,来财正好也想听,若是大人不知,来财也想听。” “。。。”杨文清和清流。 沉默了片刻,杨文清傲然的坐回马车里面的靠座上,她对着周来财摆了摆手,挑衅道,“好呀,你想知道我就说,你不想知道我也要说,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是,静听下文。”周来财一脸笑意,彷似看不见她的挑衅。车辕外驾着车的清流肩膀畏缩了一下,耳朵却开始支了起来,背着他们的脸上此时已经是一脸的兴味。 “刚才有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是吧?”杨文清挑眉一脸的傲娇,“还说了世界和天下,是吧?” “是的,大人。”周来财诚恳点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已经把人家给惹毛了,没有一丝自觉。 杨文清心里哼哼一声,遂道,“世界就是咱们脚下这片广阔的土地。在俗语中,世,即迁流之义;界,指的是方位。也就是说时间上有过去、现在、未来三世迁流之分,空间上有东南西北、上下十方等定位场所之意。就是我刚才说的土地国土等。反正就是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物,皆是。这就是小。“ ”而大,说的就是宇宙。打个比方说,宇宙就是一个大到看不见边沿的碗,这个碗中装满了像现在咱们脚下这样的土地,有比它小的,也有比它大的,这就是你们说的洪荒,即为混沌!就像你们平常看到的,白天,你可以看见太阳,晚上,你可以看见明月,这些都在这个碗中。所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天地玄黄就不用说了,字面上的意思,宇指的自然是空间、宙自然指的就是时间了,合在一起即为时空的概念。“ “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们处在这片土地上尚且渺小得不值一提,而这片土地处在宇宙中,对于宇宙来说,我们这片人类自古以来就争端不断的土地那是得渺小到何种程度?” “这就是大。”杨文清冷笑的看着他,一副我看你怎么回我。 周来财心里说不震撼是假的,如果杨文清说的是事实,那这些价值已经高到他无法想象,若是真的有那样的地方,那样的土地,那这天下还会有那么多纷争嘛?而他还会沦落于此嘛?他想得出神,连杨文清问他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去。 杨文清先是挑眉,然后皱眉后又是瞪眼,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看着周来财在她面前沉寂下来,感觉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哀伤的阴影,杨文清忽然觉得,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清流听了一半,脑子里面混混沌沌的,等了一会见他们都不在言语,忍了一下,终于还是转回头来,待看到周来财那个神情,他差点吓得掉下马车,犹豫了下才轻声叫道,“公子。。。他、周大哥是怎么了?”他说着指了指周来财,声音轻得就怕被他听见一样。 “嘘。。。”杨文清抬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了周来财一眼,靠回靠座上慢慢合上了眼,算了,不管因为什么,让他自己想通再说吧。 马车入了城,一直到回了衙门,三人也没在说上一句话。 杨文清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哪知道夜上中天的时候她的房门被敲响了,朦胧中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可听了一下确实是有人在敲门,叫“大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今天下午闹别扭的那个! 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来扰人清梦,杨文清自是没好气,胡乱套了衣服起来,一张玉脸带着怒意,披着头发就去开门,”什么事?大晚上的。。。“ 周来财拿着一坛酒站在门外,看见杨文清开门,他笑道,”今晚明月当空,最适饮酒,不如大人和我一起对酒当歌,今宵当醉?“ ”不。。。“去字没说出口杨文清就话音一转,她笑道,”好呀,就屋顶吧,那里风景好,还可以看见荷塘那边的景色,月下赏景,想是最有诗意风情。“她说着反手已经是将门关上,转身就跃上了屋顶躺了下去,一缕圆月印入眼中,果然明月当空呀! 周来财愣在当地,他也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人陪着说说话,想来想去就想到杨文清,就是来碰个运气,没想到杨文清居然答应了,看着已经掩上的门,周来财喜意浓浓的跃上屋顶坐到杨文清身边。 ”你心情不好。“杨文清合着眼,淡淡的开口,语气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周来财一怔才道,掀开坛子上的红绸布,对着酒坛就喝了一大口,浓烈的酒香在微风中传播开口,辛辣刺鼻却又清香无比。 他道,”要来一口嘛?这是上好的竹叶青。“ ”不了,不想喝。“杨文清拒绝,连眼都没开一下看他。 ”呵呵,那我喝。“周来财笑道,仰头又是一大口,在心中把那句未完的话说完——我代你喝。 杨文清睁开眼,侧身视线淡淡的扫了过去,口中却是极为调侃,她道, ”春日风凉,圆月当空。 你们二人,一瞅一愁。 忧虑繁多,对酒当歌。 举坛浇愁,愁上加愁。“ 她道,”你觉得这个该取个什么名字好?“ 月光下,杨文清慵懒的侧着身子看着周来财,她嘴角轻弯带着浅笑,一身宽大的白袍套在纤弱的身上,长发飘飘被风带起,带水的星眸无比灿烂,慵懒中却不失妩媚,周来财只感觉这一切显得那么的朦胧而不真实,那一瞬间他心里极为荒唐的想这人一定是个女人,然后思想还没行动快,他含着一口酒就吻了下去。。。 正文 第五十八章茶盏 天色朦胧之时,杨文清就醒了。 她翻在床上像烙煎饼一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过去了,昨夜的一幕彷佛还在眼前重现,就连红唇上都彷佛能感觉到那人略带温暖的柔软薄唇,豪放的侵略中还带着点温柔,醉人心呀~~ 杨文清不是没交过男朋友,可那都是上上上辈子的事情了,久远得她都快记不住了,那时她才是一个青葱的高三学生,经同学关系认识了外校的那个男朋友,年纪不大什么都不懂,懵懵懂懂之间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可这样的日子也没维持多久,两个人才处了一个月就断了,表面上分手的原因是因为大家不在同一个学校,见面难,可杨文清知道,其实不是。 也幸好大家相处时间短,没什么感情,之后高三的课业太重压得喘不过气来,忙碌中上了大学,等到大学又流行那什么单身贵族,这一流行间就到快奔三都还单着,那时候的杨文清虽然不是貌美如花,可也是个清秀小佳人一枚,期间也不是说没人追,只不过看多了宿舍、身边的人因为谈了男女朋友关系一个个变化太快、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杨文清有些难以接受,所以直到她被车撞死前那一刻,她依然屹立不倒的单着。 可是昨晚的那一幕却又突然发生了,杨文清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才好,该说自己是被侵犯了呢,还是说自己恋爱了? 她当时脑袋轰轰作响,挥开周来财就躲了回来,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她可是以男儿身亮相的一直以来,现在居然还吻了她,这师爷不会是个好男风的吧? 想到这里,杨文清哄的一下在床上坐了起来,随之神情一滞又倒了回去,她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床顶的帷幔,不知不自觉中就喃喃出声,“宁采臣就是应该配聂小倩的,可惜了。。。可惜了。。。” 杨文清不知道自己恍惚了多久,等清流来敲门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快速的洗漱好出去吃完早饭,路过荷塘的时候又忍不住停了下来,虽然露水早已经消去,可这满塘的红粉绿意却是极为的惹眼,空气中传着淡淡的荷香味,沁人心脾,那鸳鸯一家也不甘落后,直在塘中扑通嬉戏,一切看起来极为的闲适和谐。 “这样吧,你带人去将书房里面的躺椅搬出来,顺便将那本我没看完的”南阳地志“也拿过来,今天我就在这里待着了。”杨文清想了想,遂对跟着的清流道。 ”这天天看还不够,还要将躺椅搬过来。。。“清流碎碎念念的走了。。。 片刻时间,清流去而复返,他拿着那本南阳地志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拿着食盒的沈管事和几个抬着躺椅小桌的小厮,杨文清转眼看了看,凉亭和过廊肯定是不能摆的,离假山太近也不行,遂指了指那柳树荫下,道,”摆在那里吧。“ 几个小厮在沈管事的指挥下,分工合作,有条不絮的忙着,烧香驱蚊,摆弄小桌,摆弄躺椅,而沈主簿则亲自将手中食盒里面的点心茶水给摆弄上桌,期间这些人更是连丝声响都不曾出过,待事情就完又默默的退了下去,很是安静。 杨文清心里是极为的佩服沈管事的,只不过是一个县衙的管事而已,偏偏能将手下教出大家风范,换她自己她是觉得做不到的,而如今这样的待遇,她觉得自己和土皇帝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沈管事办事能力不俗,杨文清自然是不吝啬夸奖的,顿笑道,“我刚吩咐下去才一会,沈管事就准备了这样精致的点心和茶水,可见是用心了。”她拿起那个五彩琉璃做的茶盏打开抿了一口茶,“茶虽香,却不及这琉璃茶盏精致,之前怎么没见过?” “多谢大人盛赞。”沈管事乐呵呵的笑了,他道,“这琉璃茶盏是小的一个朋友送的,世间仅有一物,小人粗俗,配不上这样好的东西,这五种颜色点缀,虽然光彩夺目,却是雅致,最适合大人了。” “你说得对!我也觉得最适合我家公子了。”清流插话,他早就看到这个茶盏了,不光盏身,就是那茶盖都显得精致无比,看起来好看得不得了,一看就适合他家公子用! “呵呵,你呀!”杨文清嗔了清流一句,有些无可奈何,她笑道,“沈管事有心了,”话音一转,“不过茶盏如此精致,这茶却显得粗鄙了些,倒是配上这些精致小点,也是相得益彰。” “大人说得是,小人家里种了一颗百年红茶,这还是当年祖父在猫儿山中带出来的,不过这些年来倒是出得少了,前两天刚采摘了下来,过些天出茶了请大人一品。”沈管事笑道,虽是一脸恭敬,却也不卑不亢。 “百年呀?还是在猫儿山出来的,这倒是个好的。”杨文清放下茶盏,接过清流递过来的南阳地志翻阅了起来,默了一下才抬头道,“那我可等着沈管事的百年老茶了。” 沈管事笑着点头,他道,“若是大人无事,那小的就先行退下了。” 杨文清挥了挥手,低下头又静静的看起那本南阳地志来。 沈管事退下了,荷塘边又只剩下了杨文清和清流,前者悠闲的侧躺在躺椅上看书,后者却是个坐不住的,只是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就来来回回的逛了好几遍。 清流坐在柳树上晃着腿,对着下面悠闲看书的自家公子干瞪眼,他就想不明白,这个地志有什么好看的,这都看了好些天了,现在居然还要来这荷塘看,这到底是看书还是看荷塘?真搞不明白~~ “公子,沈管事又来了,看手上好像拿着个请帖呢!”清流坐得高看得远,远远的就看见沈管事匆匆的穿入假山那边朝这个方向而来,顿时提醒了一声。 “嗯。”杨文清淡淡的应了一声,手下不停的将书页翻了一张过去,仍专注的看着。 正文 第五十九章请帖 沈管事匆匆穿入假山,出了假山到廊上他已经是步履轻缓,行进有度。 他走到柳树下,静静的垂首站在那里,恍若如同空气一般,而柳树上的清流看到,却是捂着嘴巴直笑,两条凭空的腿晃呀晃的,很是得意。 半响,杨文清才抬起头来,淡笑道,“沈管事去而复返,可是有事?”她的语气轻缓而慢,就好像时间仍旧停留在那刻,就好像沈管事刚走了又回来了,不过是一眨眼而已。 ”大人,这是薛府的帖子,是薛福山让人送来的,送帖之人是其子薛阳。“沈管事恭敬道,双手呈上了一张请帖。 请帖一看就感觉价值不菲,边上镶着手指一节宽的赤金花边的精致纹路,看起来栩栩如生,那是一种植物,除了叶子和枝丫是金光灿灿的,另外有几粒被磨得圆溜溜的红宝石点缀装成的红色的小果实,而帖子中间除了金黄色的请帖二字,其他均是大红的颜色,看着不仅奢华贵气逼人,还喜庆得很! ”咦?这是什么植物?竟这样好看。。。“ 杨文清困惑的接过帖子,入手还沉甸甸的,看来这上面的都是真的! 她素手摩挲在那赤金花边上,叶子枝丫虽带着凹凸感,却也是精致细腻,红宝石做的圆溜溜的红果果,入手细滑,看来是花了不少功夫。这薛府果真富贵,这请帖上用的不是金子就是宝石,离得近还能闻到帖子上面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竟也是醒脑舒神,看来这帖子的用料也是有个名堂的,可这薛府突然给她发帖子干嘛?薛阳的事情不是早就过去了吗? “大人,这个叫南天竹,那个果实在咱们南阳叫长寿果,这南天竹清枝瘦节,自古以来象征的就是长寿。”沈管事回道,他比了个八字又比了个九的手势,一脸的红光和激动,“薛福山母亲已经是高龄八十九了,这可是个老寿星了,若是这个整岁办了,那就是九十高龄了,这已经算是半仙了,咱们南阳能活到这个岁数的五个手指头都数的出来,这薛福山财力雄厚,自是要大操大办的。” “这么大的年纪?”清流惊讶的在树上跳了下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沈管事,“这年纪都要九十了,可比我们家老祖宗年纪大了整整二十岁!这牙齿都要掉光了,还办。。。”他话没说完,就被喝住了。 ”清流!“杨文清喝住了他,她自然知道他说的老祖宗是谁,不就是前身,也就是她现在的奶奶嘛!可不该说的话别说,嘴快也不行,她顿时沉声道,“你的礼仪哪里去了?” 清流被杨文清这样一喝一问,顿时也沉默下来,虽然头颅低得低低的,可耳朵依旧支得老长。 “你继续说。”杨文清对沈管事道。 沈管事迟滞的看了一眼清流,才道,“这薛老夫人虽然已经是鲐背之年,还有个做首富的儿子,可她家是行镖出身,自有一套腿脚功夫,这些年来虽然年岁渐长,可却是不曾落下,倒是养得一副好身体,除了头发花白了些,一切都极为稳妥,想是离人瑞也是差不离的。” “嗯,这倒是个高寿的老太太。”杨文清笑着点头,在这个时代能活到九十岁的高龄的确是很有福气的了,何况还能活到人瑞,看来这个薛家老太太身体素质估计是真的好囖。 她翻开了手中的请帖,入目歪歪扭扭的小楷字让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这里外对比落差也实在太大了吧!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想到这里,杨文清忽然想起了薛阳那张傲娇的小胖脸,遂又问道,“沈管事刚才说是薛阳送的帖子过来?那他可还在?” 杨文清此时是坐着的,而沈管事站在她的对面,居高临下的姿势刚好看见那请帖中歪歪扭扭的小楷,正沉寂其中,见大人看起来丝毫不在意,转而又问起薛阳,他端正了脸色遂回道,”小的收了帖子,薛阳就打马而去了,这回应该离东城也有些距离了。“ “那你说我可是要去赴宴?”杨文清点头,虽然是在笑,表情却是极淡,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沈管事没想到杨文清还会问他意见,脸上升起了掩饰不住的喜色,他想了想才道,“大人,请诉小的直言,这薛府老夫人做寿的帖子分为三种,一种是大人手上这种赤金红帖,一种是白银紫贴,还有一种是普通的红贴;大人手上这个赤金红帖是有讲究的。” 他道,”薛老夫人自整寿开始,前后摆了三次寿宴,七十「大寿」八十「上寿」,这九十自然是「老寿」,这三种帖子,普通红帖送的都是些关系不亲近、生意上有关的,这白银紫帖,关系较为上一些,他们的亲朋好友,或是城中相交得好的等,这些都不值得一提,倒是大人手中的赤金红帖。“ ”这赤金红帖自薛老夫人整寿起,每寿三张,在南阳上层中有传言,这代表的就是身份。大人如今能拿到这张帖子,也就是说薛福山已经是把您放在眼里,城中富户为他是马首是瞻,有他这一手,以后这南阳自然没人敢和大人叫板,这行事起来自是方便。“他话音一转,又道,”这帖子还有一个作用,不管是在薛家哪个铺头,只要持帖之人出示帖子,不任你是谁,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取走纹银一万两,每月一次,直到薛老夫人安去。“ ”呵呵,还有这样的好处。。。“杨文清轻笑的将帖子放在那小桌上,站起来移步到荷塘边蹲了下来,合起双目吸了一口荷花的清香味,”行了,你下去吧。“ 沈管事分不清大人到底是不是要赴宴,可该说的他都说了,至于怎么做就不是他的事情了,他答了一声,缓步走了。 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垂首的清流才抬起头来,一脸委屈的看着荷塘边上给他留下一个身影的杨文清,他嘴巴动了动才道,”公子,你是要去赴宴嘛?“(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章唯恐天下不乱 ”那你说去还是不去?“ 杨文清语气极轻,彷佛在询问,又彷似在呢喃。 不知为何,那一刻清流看着那个蹲在满塘春色边的白色身影,竟是觉得无比的哀伤和孤独,他嘴巴张了张,想都没想就答,”肯定是要去的,每次老祖宗做寿都有那么多好吃的,这薛福山还是南阳首富,好吃的肯定不少!“ 话如倒豆子般说完,清流捂住了嘴巴,他怎么能把这话说出来了呢! 杨文清拍拍手站了起来,她笑道,”既然我们清流说去,那就去吧。“话音一转,她声音都沉了几分,”可是像那什么老得掉牙这些话就不要说了,虽然薛老夫人不是我们亲长,可她比我们年长了不少,是该尊敬的,就是叫她一声老祖宗都不为过的,你可听明白了?“ 她目光清澈如古井无澜的看着对面的清流,虽然嘴角勾着浅笑,可偏偏是这样清流心里还是吓漏了一拍,连连点头答应。 ”过来。“杨文清看他被吓得,忙缓了神色,笑意更浓的对着清流招手。 ”公子,给吃点心。。。“清流被杨文清小狗一招,又颠颠的跑了过去,临擦桌而过都不忘记拿上两块小点心奉殷勤讨好着,他仰着头看着杨文清,咕噜噜的眼睛一片闪亮,两个酒窝深深的陷在脸颊上,看起来极为讨喜和呆萌。 ”自己吃吧。“杨文清轻笑摇头,语气中的无奈显而易见,她伸手摸了摸清流的小脑袋,好笑道,”我们家清流也不小了,在过两年都可以娶媳妇了,可不能再像今儿个莽撞了,这要是被老祖宗听见了,你就洗干净屁股等着吧“ 清流自小养在杨家,虽然是前身杨文清的小厮和侍卫,可是杨老太君对他很好,就像是孙子一样,连带着杨家上下根本也没人敢把他当下人,杨老太君有一个龙头拐杖,那是先帝在位时赐的,说是可以上打昏君,下打谗臣,每次清流犯事都免不了挨上几棍,那可真是痛并快乐着! ”公子可是比人家长了两岁,就是公子先成家也轮不到我!“清流不服气的塞了块点心入嘴,他又嘿嘿直笑,”反正老祖宗不在,不怕“ 杨文清笑容一顿又恢复了笑意,可不是嘛!如今这个身体的年纪已经十六,在这个年代若是女子也该成婚生子了,幸好、幸好。。。说到成婚,不知为何杨文清就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默了默她才笑着不经意道,”怎么没看见师爷。。。“ ”哦,公子说周大哥呀?“清流恍然,将最后一块点心咽下去了才道,”周大哥早就出门了,他今儿个也不知道怎么了,神色奇奇怪怪的,连早饭都没用呢!” “公子您是没看到,周大哥那两眼下的乌青有多重,像被人打了一样,看着可提神了!”清流说到这里,嘴巴咧得大开,都快忍不住手舞足蹈来了。 “呵呵,这样呀“杨文清好笑不已,她昨晚也没打他呀!难道是。。。一夜没睡?呵呵原来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呀,看来这周来财是要躲开她了。。。她又道,”那柳班头和沈主簿可是有找过我?“ 她之所以这样问,还是因为昨日那具尸体,这抬了回来自然是得立案的,衙门这边是辰时中上工,也就是早上的八点,而她因为昨晚的事情在床上辗转到快过了巳时才被清流叫起,这都快过了十一点了,这的确是不早了。 ”公子,这您可就问对人了!“清流一拍双手,一张平实的脸笑得花儿似的,他鬼嘻嘻道,”您想呀,那死尸得多恶心!还要烹煮,就是我这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都受不了,何况是他们!早儿的时候小的还特地到前衙看了,您是不知道,沈主簿和柳班头两人就如同一个个战败的斗鸡一样,脸色铁青铁青的,蔫儿吧唧的,看起来可可乐囖!小的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是有气无力的回应,一看不是被昨日那死尸恶心的,就肯定是昨晚做噩梦了!“ 杨文清轻笑,她道,”好你个清流,黄婆卖瓜也就算了,还以此事为乐!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是吧?” 幸好她昨日有自知之明,现在连柳班头都受不了那个场景,想是味道还真的是臭飘十里,可这到底是被薰的还是真的做噩梦了?虽然昨夜有了那一段插曲,可她还是好眠的 “哼公子,人家说的可是事实!”清流傲慢一哼,他指了指前衙的方向,道,“不若咱们去前衙看看就知道了!” “看倒是不必了,看看这个天,时候也不早了,人家正是午睡呢,既然他们精神不好,就让他们好好歇着吧,咱们没得去扰人清梦。”杨文清笑了笑,她道,“小清流,你胡诌了那些,可还没说柳班头和沈主簿是否找了我呢。” “什么是胡诌嘛!”清流鼻子哼气不满,补充道,“他们倒是没找过公子,可小的找过他们呀!哼,不和你说了!”他说完身子转身跃过假山快速的消失了,看来是生气了 良久,杨文清看着假山的方向一叹,一脸无奈的笑容,移步又回到躺椅上看起了那本南阳地志。 皓日当空云霞洁白,衙门后院中如诗如画,最是使人迷醉,可此时城门外却是烟火味十足,竟有剑弩拔张之势。 本该是人声喧闹,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城门此时却是寂静无声,连行人都看不见三两个,仅有的那几个都是守城的衙吏,但此时他们都是头微低,一副看不见眼前景象的模样。 在城门口中央,薛阳骑着白马蛮横霸道的停在路中央,一脸挑衅傲然的看向对面骑着黑马的男子,男子一身棉布青衫,长着一张书生的脸蛋,看起来极为的文气,可那双眼下一片青黑,极为的影响美观,看起来竟还没有座下的马儿精神。 没错,这人就是早早出衙躲避杨文清的周来财是也。 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一章他们(送上二更!) ”哟~周师爷,好巧呀!“ 薛阳摩挲了下巴,挑眉冷笑道。 ”不巧不巧。薛公子好~薛公子一个人这是要往哪儿去呀?“周来财拱手笑道,一脸温和,彷似听不到他语气中的挑衅和嘲弄。 薛阳不答反道,“之前黄鹂的事情多得周师爷的奔跑怀爱,薛阳感激不尽,一直都没来得及感谢你,心里实在有愧。刚刚才给你们大人送了个帖子,明日我家祖母做老寿,周师爷可是要赏脸呀!也好让我敬你一杯,咱们好好说说话如何?“ 周来财心下一沉,他没想到因为帮黄鹂归家之事薛阳居然记恨在心里,在这里等着他,看来这薛阳是对他不满了,他虽想着这些,脸上却是一派温和笑意。 他道,”呵呵,薛公子不必多礼。这黄鹂之事来财也只是尽职听大人吩咐行本分而已,感激倒说不上,您这样,来财心里也过意不去,实在难当。。。“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只是听杨文清的吩咐办事,你薛阳想要感激什么的,还是找杨文清去吧。 ”哼!“薛阳冷哼一声,他温怒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拒绝了?周师爷,你这样不大好吧?“来得巧不如碰得巧,他今天只想找周来财的麻烦,至于杨文清的,时间多得是,不在乎这一时,这周来财小小一个师爷,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不敢、不敢。“周来财温和笑着,反手将别在后腰的羽毛扇拿着轻轻扇了起来,他道,”若是说感激黄鹂之事,来财是不敢当的,本分而已,若是薛老夫人的寿宴,这么大的喜事,就是薛公子不邀请,来财也是得上门叨扰叨扰的,只是到时候薛公子别嫌弃来财礼薄就是。“ ”哈哈。。“薛阳见达到目的,顿时爽朗大笑,骑着白马来到他身边想伸手过去拍拍周来财的肩膀以示亲密,手才抬高一些发现因为太胖的缘故,实在困难又默默的收了回去,此时他的脸色和刚才的傲气十足相比竟是无比的宽和亲密。 他道,”什么薛公子不公子的,那都是给外人叫的,你看我们长得如此相似,外人一看就知道是兄弟。我看你应该大不了我几岁,我们就兄弟相称如何?你就叫我阳弟,我就叫你来财大哥,这样既显我们之间关系亲密,又显我对你的尊敬,是吧,来财大哥?“ 薛阳话音落下,那守在城门的几个衙吏头反而低得更低了。 而周来财神色一僵又恢复了笑意,他敢肯定这个薛阳的确是故意的,什么来财大哥,这是明晃晃的说他名字土气呀!而且他们什么时候亲近过了?他们至今为止才见了两次面好不好!何况还说身形相似,你满身肥膘,我一身健美有型的腱子肉,哪里长得像? 明明上一刻还对他怒意横生,现在就给称兄道弟了,这变脸变得。。。果然,虽然平日薛阳毫无头脑的在南阳横行霸道,可这心眼却也是实打实的,他心里腹议不已,脸上却依旧温和的笑道,”若薛公子,不,是阳弟,阳弟若是不嫌弃来财的粗俗,来财是欢喜这一声大哥的。“ ”你怎么粗俗拉!“薛阳拉高了声音,他拍着胸脯道,”咱们本来就长得相似,若是你都是粗俗的,那我这个一表人才的岂不是没法说理去?来财大哥实在是太谦虚了!“ ”呵呵。。。“周来财干笑的摇着羽毛扇子,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这个脸皮厚的,这肥膘长了一身还说是一表人才,那他这个文质彬彬的岂不是人间至美男子了?! 薛阳可不管他想什么,他态度亲密,像遇到多年至交好友一样侃侃而谈,而城门后要出城的人也躲得远远的,至于梦外那些早看见他堵在这里的老百姓和小贩,人家连城也不进了,落荒的就逃了去。 他道,”自从上次官道一见,我就隐约觉得你长得熟悉,后来回去镜子一照我就恍然大悟,可不是熟悉嘛!咱们就是长得像,为这个我还回家去和祖母说起了你来,祖母知道有人居然长得和我相像,三天两头念叨着要见你呢!要不是那段时间又下雨,之后又有些事情带累了,我早就请来财大哥过府一叙了。” “那咱们就这样说好了,明日祖母的寿宴你可得准时到呀!到时候我把你带祖母跟前,祖母肯定是极为高兴的,我可等着和你醉饮方休了来财大哥!“薛阳笑得满脸肉颤动,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就是杨大人公务繁忙可能来不了,可来财大哥你可是我兄弟,一定要来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来财除了答应还是得答应,他笑了笑,一脸真诚的应了,道,”自是应该的。“ 眼看午时也快过去了,他出来也有些时间了,可看薛阳的态度竟有打算处在这说个没完没了的,周来财忙接口道,”大人让我出去办点事,没想到才回到城门就遇到阳弟,正准备回去复命,不知道阳弟这是准备出城还是?“ 薛阳大笑,笑眯起来的眼睛带着一抹奇异的光辉,他伸手挡在嘴边小声道,”来财大哥可能不知道,我家祖母的堂妹家的表哥家四姨妈的二媳妇家有个远亲要过来给我祖母祝寿,这要说关系这么远我实在没必要出来迎接,可你有所不知,这次来的是个远房表妹,那可是天下鼎鼎有名排名第一的美人!你猜是谁?“ 说到这里,薛阳忍不住就卖起了关子来。 周来财被他一大堆的表亲给绕得晕乎乎的,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按薛阳的说法,天下第一美人?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的就是总一脸淡淡如清风的杨文清,他猛的将这不该有的想法晃去,杨文清怎么可能是女人嘛! 遂道,”来财愚钝,这天下鼎鼎有名的美人是?“别怪他不知道,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他可是从来不沾身的,别说是什么美人,就是曾经在自己的府邸那都是清一色的男儿身,别说是女人,就是个母猫母狗都没有。 (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二章天下第一美人 ”你也太孤陋寡闻了!“薛阳一副”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师爷“的不赞同的神情,他摆出来胖乎乎的白匀大拇指道,”这天下第一美人萧依云你都没听说过?!“ ”我不信!“ 周来财眉头都皱了起来,想了下还是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就是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想是曾经听说过也不一定,他一脸的懵懂,笑道,”不是来财孤陋寡闻,还真是没听说过。“ ”你!“薛阳指着对面的周来财,被气得有些说不出话了,缓了缓才恨铁不成钢道,”连天下第一美人萧依云你都没听过,可真是、你可真是白活了!“ ”算了,你既然是我的来财兄弟,我就给你说一说这个天下第一美人萧依云吧!“ 周来财一脸温和笑意,默默的点头,其实说真的,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要不是座下的黑豆双眼精神奕奕,马蹄定住怎么也不肯走,而他又是偷偷背着清流将杨文清的爱宠黑豆带出来游玩,怕它不会认路回去,说不定他都要弃马走人了。 薛阳清了清嗓子,一脸神气,他道,”如今这天下能称得上美人二字的只有三位,这第一嘛,自是凉楚国四大家族之首萧家嫡女萧依云,这第二嘛,就是南夏国九公主南云珠,这第三嘛,那个小国叫什么我忘记了,反正第三名美人叫林雪云就是。“ ”怎么说我老爹也是南阳首富,这第二第三什么的我自是不屑的,咱们就说说这个萧依云,说起这个萧依云,本公子虽然没有见过其真容,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爬吧?这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的确是实至名归。“ ”是是,阳弟说得对。“周来财轻笑摇着羽毛扇,心里怪道,怪不得这名字熟悉,原来竟是萧家之女,可他怎么都没听说过萧家女容貌倾城天下?他心里腹议不已,脸上却是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嘿!你还别不信!“薛阳觉得周来财的语气实在太轻视了,不悦的挑眉,他道,”要问这天下间,哪处有美女最多?这无疑是掌权者的皇宫内院。可这皇宫内院美女就算再多,就是拿出来和这凉楚国四大家之首萧家嫡女萧依云相比不过是自取其辱、黯然失色罢了!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那萧依云绝对能担当这一称号。“ ”萧依云如今不过是年方十六的碧玉年华就出落得亭亭玉立,容貌如花容般的绽放美不胜收,声音似黄鹂般清脆动听,身形如秋水为拂柳姿,冰肌胜雪如玉骨,可谓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让世间一睹芳容的人都恨不得把所有天下间最美好的词语加注在她身上!“薛阳一脸赞叹,心向神往。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周来财轻声呢喃,他道,“虽说美女在民间,可这皇宫内院的确像阳弟所说收拢了天下间的美女,但这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用这样的词来形容是否浮夸了些。。。” 萧家自古以来出美女,这是凉楚国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下至三岁儿童皆知的事实,周来财生而凉楚人,可要让他信这个萧依云能美到让鱼儿看见沉落,大雁看见停飞,圆月羞愧藏躲,花儿黯然失色,他自是不信的,若是如此,和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子有何区别?他萧家又何德何能! “浮夸?”薛阳大叫,很是不认同,他一副见鬼的样子上下打量着周来财,他道,”比方比方你懂不懂!一看你这样就是个不识世故的,也不知道杨文清怎么看上你,居然请你当幕僚。。。“ 周来财嘴角抽了抽,谁知道呢。。。 薛阳话到一半,显然也注意到自己说错话了,话音一转又道,”说起这萧依云也是一奇!这萧依云出世的时候可谓是寒冬腊月,那时候正是百花枯萎、大雪纷飞之时,可偏偏人家就是个不同凡响的,不仅选了个好娘胎,还选了个好地方出世。“ ”凉楚国的寒山寺知道吧?德善大师当家主持的地方。这寒山寺那可是处在一片花海当中,地理位置奇特,就在十六年前冬月的初九,萧母带孕肚上山祈福,于那片花海当中将萧依云降生在马车里,萧依云一出娘胎就抿嘴而笑,这一笑就不得了了,在大雪纷飞之际,寒山寺忽然间百花开放纷纷来贺,那是个怎样的奇景?“ “到底是美到何程度才引得百花齐贺?啧啧,你自己想想,反正至今为止,民间还流传着说她是花仙子转世呢!”薛阳啧啧惊叹,“萧依云自出世起,可谓是从小美到大,不管是样貌性情为人处世,亦或是诗意才情,凡是见过她的人那是无一不夸,无人不爱的。要不是我不爱念书,说不定我还能吟上两句她的佳作给你饱饱耳福~“ 周来财当然知道德善大师的名字,那可是熟得不行,至于萧依云降生的那片花海,不过是底下有温泉罢了,也算是她挑的时间巧了,至于才情性情这些,大家又没有相交,不管她是不是天下第一美人,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他不过是大晋中等县城七品小官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师爷,连官身都说不上,这样的身份拿出去也不够给人家提鞋的估计。。。 他想了想才回道,“呵呵,看来这天下第一美人也不是浪得虚名,若是有机会一见,来财。。。” “哈哈哈。。。机会?明日祖母寿宴不就是机会嘛?!何况我今日出城就是迎接她而来,到时候我给你介绍就是,还怕认识不了她?怎么说在关系上来讲她都得叫我一声表哥,虽然关系有些远,可这都来认亲了,怎么说都会给我个面子的。咦,你看,那边来了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估计就是她了,我过去看看,明日你记得来就是。”薛阳大笑回道,打马而去。 周来财看着他风风火火的骑着马向着那大队人马飞去,拧眉看了一眼就低下头无奈的拍着黑头的脖子,他道,“人都走了,故事也听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吧?” 黑豆斯昂一声回应,高傲的扭过头去,不用他吩咐就飞跃马蹄奔跑起来。。。 (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三章黑豆之争 周来财带着黑豆归来,入门的时候一脸坦荡,快到马厩时不免东张西望,鬼祟起来,那颗心七上八下的,等终于将黑豆送回了它的老窝他才松了口气,叹道,“好险!” 黑豆给他喷了好几个鼻息,大眼睛里面满是瞧不起的神态。 “是嘛?周大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非常的咬牙切齿。 周来财吓得一倒步,然后又被黑豆拱了出来,等站住了脚步,那声音的主人已经站在他面前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看着眼前那道比他矮小还神出鬼没的身影,周来财觉得自己也是有一些不足之处的。 “周大哥,看来你和黑豆玩得挺好呀!”清流抱手于胸,仰高了头颅瞪视着周来财,他本身身高就没有周来财高,两厢一比较,这差距看起来就落了下风,显然他也感觉到了,目光转了转他跳上放在一旁的草料,居高临下的瞪着周来财,颇有一种傲视天下群雄的姿态。 周来财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带着黑豆出去的,这回来自然是有被害怕发现的心理,可看着清流这一手,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杞人忧天,笑了笑道,“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看它有些精神不振,所以就带它出去逛了逛,呼吸下外面的新鲜空气,清流,你看黑豆现在多精神。” 他话音落下,清流还没反应,黑豆就对着他斯昂了几声,大眼睛里面除了不屑还是不屑,如果它会说话,估计就会说“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居然拿它做幌子,它太早上的还睡得迷糊呢,不是你要带人家出去耍的嘛!” “你看看,黑豆这叫声多响亮!一听就知道精神回来了。”周来财笑容更胜,摇着羽毛扇子指向黑豆,他就说,虽然他和黑豆相处时间不长,可怎么说也是有些感情的,这一看就知道黑豆是站在他这边的。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事实!我昨日傍晚才看了黑豆,它精神好得很呢!”清流冷哼,转眼瞪了一眼黑豆。 他吃味的道,“黑豆平时作息不到天光大亮是不会起床的,除非我家公子亲临,就是我都叫不起来,可是,周大哥到底是怎么将我家黑豆拐出去的!你是不是将我家黑豆怎么样了!“ 周来财不淡定了,他不过是带黑豆出来溜达了一通,现在黑豆好好的回来了还精神百倍的,怎么到清流口中却是他将黑豆怎么样了?还用一个拐字呢?说得黑豆好像就是人一样,这、清流简直是太胡搅蛮缠了吧! 他好笑道,”黑豆虽然顽皮爱睡了些,却是很听话的,一叫它就起了。是不是呀,黑豆?“ 黑豆对于他的各种花言巧语很是不屑,随之狠狠的打了几个鼻息回应。 清流简直被气得内心吐血,他平常对黑豆那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分它一份,有时候还给它唱歌听,现在黑豆居然不帮他,反帮周来财。。。 对了,一定是因为周来财,清流愤愤的想,就是周来财来了以后黑豆才变的,他觉得一定是周来财将他家的黑豆带坏了,不然为何现在联合起来对付他? 他指着黑豆,口不择言道,”黑豆,你说!是不是他将你怎么样了?你告诉我,我找公子给你做主去!“ 如今的清流,完全忘记了黑豆其实不过是一匹马而已,就算它再通人性,也不可能说出人话来吧? 周来财悠闲的摇着羽毛扇,好笑的提醒道,”黑豆是马,应该不会说话吧。。。“他一脸云淡风轻,彷佛看不见清流一脸的怒意,心里却是狠狠的发笑,其实这样的清流也是很可爱的,他心里肯定道。 清流指着黑豆的手指一僵,他脸上涨得发红的瞪着周来财,恨不得上去咬上两口才好,事实上,这个想法一出,他脚下就不停轻快飞跃到周来财面前,然后在周来财的错愕目光之下,狠狠对着他摇着羽毛扇的手臂来上一口。 不经意的偷袭成功,清流又脚步轻快的退了开来,那股心生的怒意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道,”刚才就想咬你两口,还没想,就咬上了。。。嘿嘿。。。“ 他一脸呆笑的摸着头,两个酒窝深深的陷了出来,一张平实的脸上此时尽现呆萌稚气,看起来懵懂得很不懂世故,周来财无语的捂着被咬疼的手臂,看着那样的一张脸,他竟是一丝火气都没有,只是心里觉得无比的好笑和无奈,若换做是曾经的自己,清流怕是早就该无命了吧。 原来,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清流看他捂着被自己咬伤的胳膊发呆沉默半响,心里也不知味起来,该不会是被他咬得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了吧?想了想才忐忑道,”来财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他心里很是不安,顿了顿又伸出手臂道,”不若我也给你咬一口。。。“ 周来财被拉回了思绪,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又想起那些曾经的过去了,他抬眼无奈的看向那张一脸忐忑不安的面容,有气无力道,”清流,你家公子知不知道你有这个爱好?”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一脸心有余悸的摇头,心里却是狠狠发笑,虽然被清流痛咬了一口,可这里外三层的衣服在,其实也不是那么的痛就是,何况体肤之痛哪来心灵上的痛楚可比! “哼!什么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居然说人家是狗。。。”清流见他无事人一样,心里松了一口气,轻功跃起飞身走人,丢下一句话道,“我找我家公子去!” “哈哈,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周来财看着消失那道身影的方向轻声呢喃道,耸了耸肩,也快步追了上去。 一时间,马厩又是人去楼空恢复了寂静,他们不曾注意的是,黑豆看见这些人终于走了,人性化的松口叹气,大眼睛水咕噜的满是无奈,右前蹄向外挥了挥,就好像在说终于走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四章商议 杨文清觉得自己算是一个体恤下属的好官,早闻沈主簿和柳班头两人身体不适,午睡时间一过,就颠颠的到前衙探视了一番,一看他们两个脸上还真是不好,想了想就给他们放了半天假,送走了感激涕零的沈主簿和柳班头,才回到后衙的书房坐下,正想感叹一番二人的小小承受力时,清流一脸委屈的闯了进来。 杨文清大感惊奇,在这个衙门里面,清流可以说是在她居下其他人之上,是谁竟如此本事居然能让他气受? “怎么了,看你一脸受气包的模样,谁那么大胆居然给你气受了?这人也是本事。。。”杨文清微笑抬头,此时她手中正拿着那张精贵辉煌的喜庆赤金红帖。 “公子!”清流嘟着嘴巴委屈叫了一声,他总不能说他咬了周来财一口,被他讽刺为狗嘛? 虽然人家没有明说,可他就是觉得周来财一定是这样想的,事实上这事情又是他理亏在先,清流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坐到一旁的椅上倒起桌上的茶水连喝了三杯泄愤,手上不停的拿着桌上的小点心入口,狼吞虎咽的就好像那些精致的点心得罪了他一样。 前脚清流入门,后脚周来财就跟了上来,一过来就看见清流在闷闷的喝着茶水吃着点心,而杨文清正一脸好笑的看着,周来财驻足门前忍不住嘴角勾起,竟是感觉内心无比的轻灵。 ”你来了。“杨文清看见周来财终于出现,语气平淡和缓,没有丝毫尴尬之色,白皙如玉的脸上一片光明坦荡,彷佛那夜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多余的梦境罢了。 这样轻淡和煦的声音,听在周来财耳中却是神色一僵,又快速恢复了微笑抬步进去,行了一礼,清流看见他也跟着过来,轻声一哼,扭头过去不看他,嘴里虽然含着点心,牙齿却是咬得咔咔作响。 此时就算杨文清感觉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何况她的感官还很灵敏,原来是周来财招惹了清流,也是,除了他也就没谁了。 她笑着指了指清流正吃着的点心,道,”既然来了,就坐下吧,今日的点心可是沈管事花了心思让厨娘做的,咸香适中,还带着微微的酸甜,甜而不腻,回味清爽,最是消暑气,你看小清流吃得多欢,连牙齿都喜滋滋的作响,师爷就坐下一起尝尝鲜吧。“ 她话音一落,清流咬着牙狠狠的瞪向周来财,丝毫不觉这是他家公子故意为之,而周来财神色未变,内心却不免吐糟,他绝对相信杨文清这一定是故意的! 他缓步走向和清流同桌,拿起一块梅花形状的小点心就咬了一口,无视着清流的瞪视,温和的笑着对杨文清道,”这点心确实如大人所说,乃消暑佳品,不仅外形好看,酸甜适中,里面小块的酸梅和这点心中的甜味更是相得益彰,极为爽脆,回味无穷,想是一定有个好名字。“ ”呵呵,那当然。“杨文清自书桌后站了起来走过去,拿着手上的赤金帖子递到他手中道,”这是薛府的帖子,你看看我该送些什么好。” 她顺手拿起了一块点心,小咬了一口,状似无意道,“这点心色泽亮丽,又是精巧的梅花形状,中间包裹着切细的酸梅,这有型有状,故而取名为”梅心“,师爷觉得这个名字可是配得上这点心?” “梅心?没心?”周来财呢喃,难道是说他? 他连手中的请帖都没来得及细看,诧异的看向杨文清,此时杨文清向案台后走去,那一缕白色身影虽看着纤弱形如拂柳,可却不容人觉得势弱单薄,反而气势飞扬,英姿勃勃。 “哈哈,原来这个点心叫做没心呀,没心没心。。。可真好吃呀!”清流快活的拿起一块“梅心”速度缓慢的一小口小口咬着,明明一口就能下去的点心,他偏偏速度缓慢得生怕对面的周来财看不见一样,表情极为挑衅,哪里还有刚才那暗气暗恼。 “好吃你就多吃点。。。”周来财淡定的倒茶,淡定的温笑。 “不说点心了,师爷快看看那请帖,帮我想想该送什么好,这上门拜访总该拿个手信什么的,何况还是这薛老夫人做老寿。。。”杨文清见清流被他一句话又开始气得瞪眼,忙插话道。 她感叹一声,道,“时间紧迫呀!” 清流本欲说些什么,可他家公子都说正事了,他虽心里气恼,却也知道不是发作的时候,可看着那张永远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他觉得刺目极了,又不是他家公子,你笑个什么劲!他道了一声,连茶壶带点心盘子都端走了,速度飞快就好像怕周来财追上一样~ 周来财拿着茶杯愣住,呆看着那已经消失一空的门口,默了默才转首明知故问道,”清流这是怎么了?“ ”哈哈。。“杨文清干笑,她也想不到清流会这么的出其不意,想了想才道,”想是对那点心实在是喜爱,一时间把持不住,师爷若是要吃,我再叫沈管事多备一些。“她说着就要招手向外喊,周来财看清她的意图,连忙制止了。 他随手翻开手中的请帖看了一眼,遂道,”大人,这吃点心时间多得是。不如咱们说说这个请帖之事,这个可是要紧这事,毕竟日子就在明日了。“ ”嗯,好说,那依你之意是?“杨文清笑道,一副”你随意,听你的“样子。 周来财心里叹气,脸上却是温和浅笑,他道,”恕来财直言,薛福山虽然为南阳首富一届地头蛇,可不管如何,大人虽然只是新官上任,却也占了个官字,他为商,大人为官,面子是要给,可却不能让人抓住把柄,礼物须得不轻不重。“ ”与其送上珠宝珠玉,不如送上一盆精心栽剪的南天竹盆栽,礼轻情意重嘛!刚看这请帖以南天竹为表,而南天竹自古以来有长寿之意,送寿礼是再适合不过了,何况薛家为一地首富,薛老夫人年轻时候走南闯北,什么世面没见过?这样出其不意的说不定是最适合的,看这帖子上的南天竹如此精致,想来也是薛老夫人心头之好。“ “你说得倒是,可若是有人也送这个呢?这礼重了,可就代表不了心意了。。。”杨文清拧眉。 (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五章议 周来财面带微笑,一副自信十足的样子。 他道,“这个大人倒不必担心,首先,大人是官身,不管轻重,薛福山虽然在南阳有一席之位,可他是商,咱们是官,这若是送礼太重,难免给人一种官商勾结的印象,其次,这是薛老夫人做老寿,既然是做寿,自是得备上合意之礼,薛老夫人如今过完寿就是九十了,”他顿了顿,勾手比了个九的手势,又道,“这九十高龄一过,离百年还远吗?” ”是呀,时光不过是一转眼罢了。“杨文清点头,心里很是感慨,周来财的潜台词她很明白,是人都想要长命百岁,何况已经是九十岁高龄的薛老夫人,在这个年代,能活到她这样的年岁实在是很不错了,何况是百年这个大关。。。 ”这南天竹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珍贵之品,在南阳这里,甚至于山路边,或是随便一座山都能看见,可它代表的是长寿永青,有这个意思在就足够了。它的意义很美好,可是品种却是太普通,如路边一颗随风飘摇的小草,渺小到任何人都不会去注意它,何况是拿来送礼?“周来财笑了笑,也不问杨文清因何而感慨。 他继续道,”薛福山身为南阳首富,掌握着整个南阳的经济命脉,和他相交的自是身份也是不俗的,能和薛福山交好、或是有生意来往的,这些人眼色还是有的,想要结交他、或是和他关系亲近的,怎么都不会送这样浅薄的寿礼,但是大人却不同,大人身为当今天子金笔御赐探花郎,虽只为一县之令,却得陛下十里相送,这其中的亲厚谁看不出来?所以不管是身份,还是道义上,大人送礼只是表个情分,不需要巴结,这样的礼拿出去他们也是不能说什么的。相反,大人在南阳当头,这样的手笔拿出去人家也只会说大人有心,厚待薛家,看重薛家。“ ”再说,据来财所知,薛老夫人最看重的就是嫡孙薛阳,薛阳身为薛家唯一嫡孙,传宗接代自然为重,就是那小户人家,男儿十四五岁都有一两个小娃了,可薛阳虽然花名在外,至今不说是嫡子嫡女,就是那庶出的一个都没有,薛老夫人如此看重薛阳,自然也看重他的子嗣,这南天竹代表长寿永青,可不正是中了薛老夫人心头好嘛?” 周来财说到这里,拿起桌上他挽留下的那个茶杯一抿,待发现是空的又无语的放回了桌面,心里有对清流无力的吐槽,脸上却是带着淡定的笑意,他道,”七十「大寿」八十「上寿」,九十「老寿」,大人手中这个赤金红帖子前后一共出了九帖,除去今年的不算,前面的大寿、上寿的六张帖子一共也就发出去两张,大人猜是到了何人之手?“ 杨文清没想到周来财居然能扯出这么一大堆,虽然如此,但是不可否认,他说的都非常有道理,正心里佩服得紧,被他这样一问,怔了怔才回神道,”既是每寿三帖,今年的三帖之一到了我手,还用问嘛?自是薛老夫人做寿时,哪一任县令在位自是在谁手中。” “不过这薛家也是有钱,怪道是南阳的首富支柱,这一张赤金红帖子一月就能领纹银一万两,这一年下来就得十多万了,若是这薛老夫人一直长青下去,这笔数目可就牛掰了。。。”杨文清摩挲着下巴,星眸闪亮闪亮的,“我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是八十两的纹银加上三十石的俸米,即使是在这里为任三年也不过是个小米粒,这样算起来,每月到薛家铺子领个一万两纹银,假如说薛老夫人还只能活个三四年,就是领个三四年我也还是很划算的,算起来比当这个什么鬼县令划算多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咳。。。咳。。。”周来财以手握拳捂在嘴边咳了两声提醒,他还以为杨文清会说出些什么来,没想到她却越说越不像话,越说越离谱,这、这简直太可耻了! 他道,“大人,隔墙有耳呀。。。” “哈~~”杨文清被他这样一提醒,回神过来,干笑了几下,心里暗呸自己,怎么就把这个说出来了呢。。。缓了缓她端正了神色,一脸严肃道,“不管薛家把帖子给谁,明面上来说,这赤金红帖就只给了我们这些官身,这种行为看似是薛福山为母表孝心送银买寿,可在官家看来,这个就是行贿的表现,这一连三个寿办下来,送出去的赤金红帖子也是价值不菲,如今这个帖子到我手里,这就是一个大大的把柄,薛福山这是何用意?行贿?收买?“ 之前她高兴过头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薛福山这一手虽然玩得光明正大,极其磊落,但这可不就是**裸的行贿吗!原来,她换了一身,竟也挺适合干这种鸡鸣狗盗之事——贪官哎~ ”不、不、不。“周来财摇手,不认同道,”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众所周知,薛家有钱,也知道这赤金红帖子金贵是事实,但它明面上也只是代表了对官身的崇高地位——薛家对官家的崇敬而已。暗里的,是无须放到台面上的,第一,薛家就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话音一顿,沉声道,”况且,这赤金红帖在手,是不是和账面有关,这都是取决于大人的英明决断,外界是不会有这样的风声外传的,何况水至清则无鱼。。。“ 杨文清垂下眼帘,食指敲击着桌面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心里忍不住暗暗的对周来财撇嘴,周来财这样前后矛盾的话简直是让她无语,这是让她要还是让她不要? 不过有一点是无须质疑的,也就是说,不管是前任的县令也好,还是她也好,拿着帖子一定能在薛家铺子取到钱,并且还严格保密! 书房一下子静了下来,除了偶尔几声敲击桌面的清脆声音,整个书房变得沉闷了起来,周来财一脸笑意僵住,望着书桌后低首落寞的那个脑袋,他嘴巴张了张,有些无所适从的想,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了?还是他的措词有问题?(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六章登场 周来财等了半晌,杨文清依旧沉默不言的低着首食指敲击着桌面,整个人落寞的仿若沉失在黑暗中,明明是一声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可在他耳中听来却是无比的沉重,不知不觉中,他挺立的脊背慢慢缓了下来。 他想了又想,觉得估计是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对,亦或是措词不对,抬头看了又看,最后在腹中对刚才说出去的一字一句删删减减,修饰了再修饰,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此时的姿态放得有多低就有多低,他轻拍了一下心口给自己打气,正想开口说话,那一缕和煦如柔风般的声音就传入耳中,彷佛弦乐般敲击在心田上,清神荡漾~ “这样吧,主意既是你提出来的,那薛府寿礼的事情我就交给你办了。”杨文清收回敲击桌面的食指,一脸和煦浅笑淡淡的看向对面的周来财,她道,“这可是我上任以来第一次参加宴会,还是这薛老夫人的老寿,想来当天定是富贵云集,这事情你可别给我搞砸了,若是有半点不妥使我失了里子,呵呵~师爷你就。。。” 明明是一脸和煦如风般温暖的笑容,明明是一把柔和得不能再柔和的嗓音,可周来财就是忍不住一个哆嗦,他滞了一下一把在座椅上站了起来拱手笑道,“大人尽管放心,这事来财使命必达。” “嗯,很好,来财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杨文清笑着点头,一边状似疲惫的按了按脑门,那厢周来财看见,很有眼色的作揖告退去了,看着这个离去的背影,杨文清神情乍然一惊的以手揉眼,她没看错吧? 周来财腰后居然别了一把羽毛扇?他以为他是孔明嘛? 尽管杨文清想要看仔细一些,奈何周来财走的太快,只是一眨眼间就跨出了门槛左拐而去,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门口,杨文清耸肩敛笑,一张白皙如玉的脸上淡笑尽收,一双星眸沉寂如无波动的湖水,她就这样默默的注视着,良久似呢喃似感叹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随着夕阳晚霞的落下,又迎来了一片苍茫无边的夜色,烟拢大地,东边几颗明星乍现,随着点点星光渐渐增多,大地悄悄地融入一片温馨的夜色之中,有那凉风徐徐,有那月星高照。 薛府后院某一座寂静的庭院中,只见一处厢房此时不仅灯火通明,更是门庭大开,门的两边左右分别守着十个垂首静候身量相等的粉衣丫鬟,而院中更是十步一岗散满戾气的带刀黑衣侍卫,黑衣侍卫不仅看起来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从他们站得挺直的身影就可看出,这伙人不仅纪律严明,彷佛就像是于军中出身,从这处厢房开始一直到院子门口,那里更是站满了守卫,无声中可谓森严。 忽然,于大开的门庭中走出一个梳着双丫髻的绿衣女子,绿衣女子长着一张看起来不大不小的圆脸,额头的刘海正好修饰了脸型,本来长得极为普通的相貌硬是因为这出刘海增添了三分的灵气,一双杏眼里面满是傲气的看了看门口左右两边的侍女。 她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进去收拾收拾,赶紧的,若是慢了,扰了小姐歇息,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是,绿萝姐姐。“ 她话音一落,那门口两边的侍女就诚惶诚恐的回道,接着无声的快步前后入门。 这时,一个蓝衣姑娘又快步走了出来,她身量比绿衣姑娘高些,一张小家碧玉的脸上尽是无奈和浅笑,她笑着点了点绿衣姑娘的脑袋,无奈道,”你呀~就知道欺负她们。。。唉。。。“ ”哎,碧玉姐姐,你别老是点我的头呀!“绿萝不满的抱怨,对她指责自己欺负那些小丫鬟的行径概不认账,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连小姐都没说什么,大家都是一个等位的丫鬟,她有什么资格说她! 那叫碧玉的摇了摇头,虽然无奈,却也是没办法的,她叹了口气,浅笑道,”红叶和紫姝水土不适不能在小姐跟前伺候,你多担待一些,小姐刚洗了发,我要帮忙擦百花油,你去看看厨下的安神汤好了没有,若是好了就帮忙端了回来,“碧玉说到这里,见绿萝满脸是不服气,又小声道,”我们行路匆匆,风餐露宿的,就是我们都不好受,何况是小姐,这安神汤。。。“ ”行啦行啦!我去还不行嘛!“绿萝见她把小姐都抬出来了,虽然还是不服气,但不可否认碧玉说的是事实,小姐身娇体贵,从小吃不得一分苦楚,若是因为一碗安神汤今晚不好安睡,传了回去,不说她这个大丫鬟的位置,就是她的小命估计也就玩完了,她瞪了一眼比她高的碧玉,快步的飞奔离去。 碧玉看着绿萝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满脸无奈的摇头转身又跨进了房里,她先去洗簌间看了看有条不絮忙碌着的那些小丫鬟们,安抚了她们几句,又去隔间在箱笼里面翻找出那要来护理头发的珍贵无比的百花油来,然后才快步转身上楼。 她看起来走步很小,可速度却是极为轻快,转眼间就到了二楼,她手中紧紧的抓着那个圆形的雕花彩瓷小瓶,一直到站在那亮堂的门前心里才松了口气,这么珍贵的东西,每次一拿出来她就生怕不小心给摔了,看着手中静静躺着的彩瓷小瓶子,碧玉嫣然一笑,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而有节奏的拍了下房门,她恭敬道,”小姐,奴婢将百花油拿回来了。“ 她话音一落,里面就传出一声婉转动听又慵懒无比的轻声细语的悦耳之音。 ”进来吧。“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可听在碧玉耳中却如九天之上的仙乐一般,余音袅袅冲入耳中冲入心田,彷佛春回大地,百花齐放,她心神一晃,然后蒙的又摇头暗笑自己真是不争气,碧玉心里一叹,自家小姐可真是个祸害呀! (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七章小姐多惆怅 她家小姐不仅人长得倾国倾城,就是声音都如此醉人,果然不愧是天下间盛名的第一美女。 碧玉在心里赞叹,轻手缓缓推开了房门,一时间入目是满室灯华,烛光璀璨,可再怎么灿烂却不及窗户边侧躺在藤萝锦椅上的小姐。 背如拂柳纤弱惹人爱怜,那长长的青丝柔顺的垂落于华毯上,虽然带着点水汽,却怎么也挡不住那青丝的柔美滑顺,一身红纱下露出的一对修长好看的**更是泛着淡淡莹光,白皙无暇中引人无限遐想,美人如斯! 萧依云早就听见碧玉推门进屋了,可等了一会却不见她上前来,不禁转头一看,这一看她淡眉轻拢然后又一松,不点而红的唇角一弯,轻声笑道,“好看嘛。” 不是问句,是肯定,虽然语气轻浅慵懒,却是带着十足的自信和气度,显然她自己也明白自己长就了如何一番倾国倾城之姿容。 碧玉呆滞的站在门口望着她,被这一句略带调笑的话带回了神,她两腮飞红反身将门关了起来,一边道,“小姐真是的,知道还问。。。” 萧依云摇头浅笑不再看碧玉,她转首有些出神的看向大开的窗外,明明星空一片璀璨,月儿圆润皎洁,明明暗夜如诗如画,引人高歌,她却偏偏心有惆怅,郁结难舒,“唉。。。” 碧玉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正上手于她的发尾擦着百花油,忽然听她轻轻一叹,只感觉无限的惆怅散了开来,她手下不停,本来更加轻缓的动作变得更轻了,如羽毛过境,却又处处周到,她想了想道,“小姐,你叹气可是因为奴婢用劲太大弄伤小姐了?奴婢不是有意的。。。” 背着碧玉的萧依云神情一怔,她居然不知不觉中叹气了,想着她摇头苦笑,轻声道,“你和红叶、紫姝、绿萝四人自小就跟着我,若论体贴细致,她们自是比不过你的,你一向谨慎入微,又何曾出过错,我不过是看着外面的天景,不自觉叹气罢了。” 碧玉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自从入了南阳的境内小姐就变得悲春伤秋起来,可惜她只是个丫鬟,有些事情不是她能问的。 萧依云又道,“碧玉,你看今晚的天空多美,一片墨色中闪烁着星光点点,像装点了璀璨的宝石一样,不,比宝石还要灿lan,比宝石还要华美,特别是那半空中的圆月,朦胧光华,多圆呀,若是能摘下来就好了。。。” 碧玉听言抬头看去,可不是嘛,今晚的天空异常的耀眼,漫天的星光璀璨,可听她下一句,碧玉不免轻笑出声,她道,“小姐,这月娘在天上如何能摘得下来?” “是呀,呵呵。。。月娘高高在上,又岂是我等凡人能摘下的,竟是异想天开了。。。”萧依云有些自嘲笑道,垂下的眼帘里面满眼的苦涩。 “澎澎澎。。。小姐,奴婢是绿萝,拿安神汤来了。” 碧玉正不知该如何作答时,门外此时突然响起绿萝的声音,萧依云淡淡的挥了挥手,碧玉意会,拿起怀中的手绢擦了擦才过去开门,她看了一眼背着身子对着她们的小姐,又快速转头附耳小声对绿萝好心提醒道,“小姐估计是因为赶路太匆忙的原因,适才有些心情不好,你说话小心点。” 绿萝端着托盘,上面放置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玉瓷盅和托勺,虽然不重,可她就是对碧玉来气,正想埋怨她一句居然让她去端汤,就见她附耳说了这样一句,她快速抬眼看了一眼那边窗户边藤萝锦椅上静静侧躺只剩下个曼妙背影的小姐,狐疑的看了碧玉一眼,见她神色认真不似作假,轻轻点了点头才越过她进去了,碧玉反手关门,也快步跟了上去。 “小姐,安神汤好了,现在要用嘛?” 绿萝端着托盘快步走到萧依云面前,脚步虽快,却是轻快无声,显然她虽脾气不行,可这大丫鬟的风范还是有的,碧玉跟在她身后,默默的又蹲在了原位,拾起那长长柔顺的青丝又一点一滴的将百花油给揉进发丝中,长长的青丝被揉入了百花油,感觉更黑亮更柔顺了,而碧玉的动作也越发的小心、越发的细微起来。 过了片刻,绿萝见小姐依旧闭目不答,恍若不知道她来了一样,她端着托盘的手忍不住晃了晃,瞄向碧玉那边示意她说话,碧玉也不忍她一直这样端着那托盘,顿时笑道,“小姐,您看绿萝端来安神汤也好一会了,再不用就凉了,不若将安神汤用了,奴婢帮您按按头穴,这样也能睡得好些,您看。。。“ 萧依云嘴角勾起,一双水眸缓缓睁开,她笑道,”绿萝也来了。。。“她撑起身子,旁边的碧玉想要扶她,她摇了摇头道了声”不用“,笑道,”既然是安神汤,那就用吧。“ ”是。“绿萝笑着答应了,揭开汤盅的白玉盖子,一缕清香就在汤盅里面传了出来,她双膝恭敬的跪在萧依云的面前,将托盘平方在双手上,一脸喜色的看着萧依云,临了还不忘得意的瞪了一眼对首的碧玉。 碧玉认识绿萝那么长的时间了,又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性呢,虽然无语,却也是礼貌的回了一笑。 萧依云接过汤勺就着白玉瓷盅一小口一小口的用了安神汤,白玉瓷盅不大,小巧而精致,没几口就用完了,她笑道,”安神汤用完了,你下去吧。“ 语气很轻很柔,却是不容拒绝。 绿萝虽然还想留下来,可是小姐都发话了,她也没法,何况下半夜还是她守夜,点点头,看也不看碧玉端着托盘就快步走了。 绿萝走了,室内又是碧玉和小姐二人,萧依云缓缓的躺了回去,目光出神的看向窗外,而碧玉静静的拿着巾子擦着她长长的头发,两人皆不曾言语,一时间满室寂静,气氛沉闷。 良久,萧依云自嘲笑了起来,她道,“若是再见,可还会认识。。。” 碧玉拿着巾子的手一怔又恢复了动作,她道,“小姐说的是?” “没什么,头发擦干了嘛?”萧依云避而不答,她道,“明日是薛老夫人的寿宴,若是迟了就不好了,寿礼可准备妥当了?本该是让红叶去的,奈何这丫头身体素质太差,水土不适,劳烦你一会再去检查一遍吧。” ”是,小姐。百花油已经擦干了,奴婢先给小姐按按头,一会就去查看。“碧玉一边回话一边将手上的巾子对折,对她避而不答的话一点也不在意,她是小姐她是奴婢,不管主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她只需要恭敬行事即可。 萧依云摇了摇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璀璨的夜空,转身向床榻走去,她道,”不用你伺候了,将窗户关了,你下去吧。“ 碧玉神情一愣,今晚的小姐实在反常,本想上去帮忙脱鞋盖被,哪知道她也只是一愣,小姐就早已经躺到床上并已经掩好被子合目了,她摇了摇有些发昏的头,回身将窗关上,快步上去帮忙检查了一番是否掩好被角,然后又将床帘幔放下,留下一盏烛火,才脚步轻轻的出了门。 她不知道的是,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刻,床上的佳人水眸又默默的睁了开来。。。 夜还长。。。 (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八章薛英 若问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在南阳城内大街小巷,上至富贵人家,下至百姓小民,大家都会毫不犹豫的说出这是南阳首富薛福山之母薛老夫人薛英的九十老寿。 说起薛老夫人这号人物,在南阳县城来说也是一个大写的女子传奇。 薛英,薛老夫人的全名,当然,如今自然是无人敢称呼她全名就是,南阳城上上下下提起她来,大家只会乐呵呵的尊称一句“薛老夫人。” 薛英生就当时的南阳三大镖局之一的薛家镖局,是薛镖头的独生爱女,其母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留下她和薛镖头父女两个和薛家镖局一起相依为命。 那年薛英才十六岁,就在及笄前一天,她满心欢喜的等待父亲薛镖头走镖归来,可临了却是传来了父亲在外走镖因为风寒不幸去世的消息,可想而知,这个消息一传来对薛英的打击有多大! 薛镖局的突然去世,使得薛家镖局中人心散乱,鸡飞蛋打,就像在汪洋中的一抹浮萍,一碰就翻,而薛家镖局和威远镖局、虎威镖局并称当时的南阳三大镖局,三家一向不对头,可薛家镖局因为没有了薛镖头坐镇,一向不和的威远镖局和虎威镖局达成了共识——一起蚕食薛家镖局。 内忧外患之时,薛英来不及悲伤就重拾了心情办理了薛镖头的丧事,在薛镖头下葬当天就当着全城父老乡亲面前郑重承诺的接下了薛家镖局,彼时薛英才十六岁的花样年华,如此年纪轻轻,何况还是个后院女子,当时谁又会把她放在眼里? 面对着重重质疑的眼光,各种各样的取笑和不屑,薛英终以一女子之身撑起了薛家镖局,并在三年之内将对薛家镖局虎视眈眈的威远镖局和虎威镖局赶出了南阳,以实力证明了自己,证明了薛家镖局的实力——即使没有薛镖头在,她、薛英,照样能撑起这一片父亲留下的天下。 彼时的薛英已经是十九岁了,这样的一个女子,本该像普通人家一样,年纪一到就成婚生子,可因为父亲的突然离世她不得不接下这偌大的重担,也因为此,耽搁了好好的一个花嫁年华,南阳的民风虽然一直以彪悍著称,可薛英当时已经是身为南阳有名的女镖头,这样一个能力不俗的女子,试问有哪个男子又能与其相配的? 岁月蹉跎,时光转逝,有些缘分来得早,不如来得迟。 那日薛英带镖队回程,在城门口就被一年纪十七八的寒衣书生当众拦截下要求入赘成婚,当时薛英只是问了他一个名字,之后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也就答应了,很多人都以为此书生求嫁薛英是为富贵,看中其身后偌大的薛家镖局,根本就没有看好他们。 但事实上,此事还真是让一群吃瓜群众跌破了眼镜,哦,此书生姓沈名凌。 那年,薛英二十五岁生辰正是一年中不可多得的良辰吉日,也就是那日,沈凌带着半岁的弟弟沈文康入府和薛英成了婚,当时更是大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可谓是满城皆知,自此,沈凌兄弟二人就入住了薛府。 令众人想不到的是,这对在年龄上有着明显差异的老妻少夫相处得竟是无比恩爱和谐,有道是,出双入对比翼鸟,缠缠绵绵连理枝,简直是羡煞旁人呀! 薛英和沈凌两人极为的恩爱,但是如胶似漆的两人并不像普通人家一样幸运可以三年抱两,薛英虽然忧愁,但也没办法,好在有个沈文康承欢膝下,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却又幸福的过去,有一天,薛英在走镖的途中在马贼手上救下了一个老和尚,老和尚感激薛英的救命之恩,临走时给了她一个锦囊,从此之后薛英每年都捐钱修路,分发稀粥棉被等给贫困老百姓,做尽好事,一直到四十三岁那年秋天终生下独子薛福山。 这一年对薛英来说也是个多事之秋,先是独子薛福山的降世,然后又传来沈凌兄弟走镖失踪的消息,接着威远镖局和虎威镖局气势汹汹的卷土重来,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点,但是不管是二十多年前,还是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薛英收拾起敌手仍旧毫不手软,尽管对方来势汹汹,但最后薛英仍记得老和尚的话心存善念,最后也只是将对方赶出了南阳罢了,也是这一次,薛家镖局气势大减,但对手也毫无反手之力。 事件过后半个月,沈文康带着镖队压着沈凌的尸体回来,这之后薛家又是一阵人仰马翻,薛英重病了半年才重拾取那份上进的心,这之后虽然偶尔有出镖,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沈文康代头,而薛英以教子为己任,才有了今天的南阳首富薛福山。 杨文清缓缓将手中的书帖合上,右手轻轻的摩挲着精致白皙的下巴,一双星眸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她心里对这薛老夫人敬佩到极点,先是幼年丧母,然后在花季时父亲感染风寒去世又丢下这样的一个重担给她支撑,接着又蹉跎到二十五岁才被人求婚,然后又得做尽好事才在高龄生下独子薛福山,然而祸不单行,这儿子是生下来了,可这丈夫却是死了,不仅死了,现在连仇家都要好事一样过来掺合一把,这已经不是内忧外患了好吧! 这简直是命中注定的悲苦人生呀! 还好这独子薛福山成材了,这不仅成材了,还成为南阳首屈一指的经济支柱!这薛老夫人完全当得这当世的女强人称号! 周来财看着这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大家一致向着一个方向而去,他眼中幽光一闪的看了一眼尽头薛府喜气洋洋的张灯结彩又快速的褪去,默默的放下窗帘,回首就看见杨文清一副敬佩不止的神色,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这张脸,周来财就觉得自己来大晋是对的,可是要他说原因,他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贪图我的美色不成!“杨文清心里正对薛老夫人不断的洋溢着赞美之词,突然被一道强烈的眼光打在身上,想也不想的抬头瞪眼看过去,一双闪烁的星眸此时已经是满眼凶光。 周来财吓得一个倒退的靠回车窗上,他没想到杨文清突然会变得如此凶狠瞪视过来,面对这样自恋的话语和狠劲,一时真是想不到任何可以回答的话来,只是双眼木木的看着。 (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六十九章清流骂人 ”吁。。。公子,到了,好多人呀!“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清流欣喜异常的声音。 杨文清正瞪视着周来财,听清流这样一喊顿时收回了神,这时她才注意到耳边传来的人潮汹涌的声音,也不再理会周来财,掀开车帘就要往外出去,哪知道这一看她也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薛老夫人不过是过个老寿罢了,这里怎么像逛闹市一样,怪不得清流说到了呢,依目测,从马车到薛府的大门估计两百来米左右,但就是这两百来米的距离还不算马车的身后,可谓是人山人海拥挤得水泄不通,有那提着寿礼走路过来的,也有各色各样的华贵马车排着队在他们前面的,这堵得也太厉害了吧! “原来这时代也是有堵车的。。。”杨文清不禁呢喃出声,清流刚还一脸兴致的看着这群如下饺子一样热闹的闹境,现在听杨文清这样一呢喃,又快速转头问了一句”什么是堵车?“ 杨文清没闲工夫去瞎解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着这一群群蜂涌过来祝寿的人,就像一大窝数不清的黑乎乎的蚂蚁一样蠕动看着就闹心,堵在前面的马车已经开始龟速前行,她拍了拍清流伸过来的脑袋,道,”赶紧的,前面马车在走了,在不走后面的估计骂人了。。。“ 她话音一落,就有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撸着袖子一脸傲气的过来对着站在马车旁边的清流就道,”怎么回事,没看到前面在走了嘛!你们不走,我们老爷还要过呢!就这副穷酸样也要过来薛府祝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价!“说着他一双眼睛很是不屑的上下扫了青灰色马车一样,神情很是不屑唾弃。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杨文清还没来得及说话,清流就不愤气了,他道,”看你穿得还人模狗样的还是绸子,别是穿错衣服了吧!今天大爷我就不走了,怎么着!“清流抱手斜凝着那小厮,一脸的”有本事你就冲我来!“ 真是青天白日见了鬼了,不过是一个小厮,穿绸衣怎么了,穿绸衣就如此大的牌头眼睛长头顶上嘛!要让他知道这车里坐的是县尊大人岂不是吓得尿裤子!居然还说什么身价,养出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小厮,这主人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你居然骂我是狗!你知道我家老爷是什么人嘛?!“那小厮被清流气得脸色发红,指着清流的手都发着颤,显然被气得不轻呀。 ”哼!你这人也好笑!“清流斜凝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脸上的不屑之气就差飞出来了,他道,”你是傻还是傻?管你家老爷是谁!我只要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就可以了!是吧,公子~“说着他转头一脸讨好的看向掀着车帘的杨文清,心里绝对不承认自己真的骂人是狗,反正是他自己承认的,关他屁事! 面对这样一张讨好的脸,说实话,杨文清一点都不想生气,也不会生气,毕竟可是对方先来挑衅的,清流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不过,她家小清流吵架的确是把好手,但是今日是来薛家祝寿,自是不好挑事太过。 她笑了笑,指了指前方已经被疏通的道路笑道,“走吧,进去再说。”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若是要吵,下次上门吵就是了。”她一脸认真不作假,而一直旁观看戏的周来财则因为她这样一句,嘴角忍不住的狠狠抽搐,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从? 清流顺势一看,可不是嘛,就是在这短暂的拌嘴时刻,前面的道路已经被薛家的人疏通了,走路的行人直接在门**了寿礼作了登记就直接入了门,至于那些大件的马车,祝寿的人在薛府大门下车由随从交上寿礼然后入门,而马车则在右边拐弯入内。 “嘿嘿,公子你说得对,我改天上门看看到底是怎么的主人才教出如此刁奴来。。。”清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看也不看那个呆滞的小厮,快速的跳上马车驾车向着薛府门口而去。 而那一小厮,刚才只顾着对清流撒泼,后来听见杨文清如清泉动耳的声音本就心神荡漾,待转首看到那张白皙如玉的脸庞时,顿时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是木木的看着那个马车,一直到马车离去入了薛府都没反应过来。 青灰色马车右拐进入可以两车齐驾的巷道,走了一会就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大大的场地,那里停着大大小小的马车,有普通的,有华贵的,虽然繁杂,却是整齐的排列着,看起来一点都不会杂乱,中间还留下一条空道可以以供马车倒车出来,看起来倒是蛮像一个停车场的样子。 这时,一个薛家小厮在一旁跑了过来,指了指那边第三道的尽头的空地上,然后又引了清流将马车停了过去,小厮一脸和气,见他们只是一辆青灰色的普通马车也不说什么,反而更加客气道,“那边有休息饮宴的地方,请小兄弟过去一歇,等前头宴席结束我们会有人来通知你们。” “哈,还挺客气的!这才是大家风范呀!”清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掀开车帘一边道,“那可不成,我得和我家公子进去呢,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见见你们薛老夫人的,最好是还能吃个她给的喜饼!我多谢你的好意了。” 杨文清心里无奈,用得着把理由说出来嘛。。。她轻跃下马车,那停在一旁的小厮原本以为只有清流这个赶车小厮一人,没想到主人居然没在前门而入,又被杨文清就这样一下跳出来,吓得整个人都坐到地上,一时竟是也想不起爬起来。 “你看!把人家吓的。。。”清流嘟嘴埋怨,一点仆从的样子也没有。 杨文清也没想到会这样,她嘴角扯了扯,尽量扯出一个最完美的笑容,伸手过去对着坐在地上看起来比清流大不了多少的小厮道,“你没事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章“糊弄” 小厮虽说比清流大一两岁,可他的运气却没清流好,如今在薛家不过是一个连下等也说不上的泊车小厮罢了。 平时待在薛家的庄园里面做打杂除草等工作,要不是今日是主家老夫人大寿人手不够,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他来薛府做个泊车帮手,如今见这样一个俊美如玉的公子伸出手来扶他,他只感觉春天又再度来临,彷佛有一股柔和的春风吹入心房,暖入心田,整个人就像雪山融化一样温暖惬意,他想也没想将自己有些脏污的手搭了上去。 那边清流看见,快速横插一手过来使出蛮力将他拉了起来,他一脸笑嘻嘻的越过他家公子杨文清,拉着那小厮远离了杨文清好几步才关怀嘘寒问暖起来,那小厮不想来人如此热情,一时之间被清流弄了个面红耳赤,连答话都答不上,只是蚊子般一味的点头嗯嗯几声回应。 杨文清在一旁看得无奈,连忙出声制止解了那小厮的窘迫,她笑道,”小哥,我们是来赴宴的,前门人多口杂不大方便,若是你方便的话,不若给我们带路如何?“ ”是、是,公子请随小的来。“那小厮一听杨文清说要带路,也顾不上窘迫,有些怕怕的看了一眼清流,连忙答应一声快速走在前面,就好像生怕清流再拉着他侃聊一样。 杨文清和清流跟着小厮左拐右拐的入了角门,穿过角门是一条长十多米、宽两米的青石巷子,两旁是高高的围墙,左右围墙两边分别有一个关得紧闭的小角门,而路的尽头是一个石拱门,和两边紧闭的小角门不同,这里却是中门大开。 那小厮将杨文清和清流二人带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一脸发红,结结巴巴道,”小的就只能带公子到这了,里面不是小的能进去的地方,公子可在路上寻人问问路即可。“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应,反身就快步跑回了来路。 杨文清和清流二人都没料想到这小厮居然如此“害羞”,两人呐呐的对看着一直到那小厮消失在来路的角门之后,良久二人才反应过来,清流有些叹气的指着拱门里面那明显左右二分的道路道,“跑得真快!可这两条路又到底该走哪一边好?” ”算了,你走左边我走右边吧。“杨文清摇了摇头开玩笑道,此时她有些后悔嫌麻烦不走大门了,这突然出现两条道,连路标都没标一个,她现在又是以男子之身,万一走到内宅去可就闹笑话了到时。。。 ”公子你开玩笑!“清流撇嘴,他道,”这咱们分开走,还不如往回走。这若是被小的独自一人走到内宅去,那里女眷多多,万一人家给安个采花贼的名号,到时候您的脸面往哪搁呀?!“ ”行了行了,就你废话多!“杨文清摆摆手,这清流也会想,这身板都没发育完全,还想叫人给安个采花贼的名头,用她的话来说简直就是妄想,她虽这样想,脸上却是不显,指了指拱门后左边的绿色道路道,”所谓男左女右,按着这个走绝对没错!“ 清流还想赞一句”公子英明!“,那边杨文清已经入了拱门往左边的小路走去,清流心里暗骂一句“怎么也不等他”,然后又快步的跟了上去。 这是一条宽不过两米铺满了一个个颜色各异的鹅卵石小石道,每一个鹅卵石都被打磨得非常圆润光亮,走上去除了脚下有些许感觉之外竟也不觉得搁脚,鹅卵石不规则的镶嵌在地面上,那一枚枚鹅卵石如同一颗颗发光耀眼的宝石一样璀璨动人,走在上面彷佛突然之间闯入了宝石阵地一样,给人一种奢华至极的享受。 最令人心神向往的是两边小道上开得红艳艳的山茶花,一眼看上去只感觉那片有半人高,修剪齐平的绿色上彷佛铺就了一大块的光彩夺目鲜艳艳的红毯,浓浓的茶花香漂浮于空气中,清爽怡人。 这还不止,放眼望去,他们彷佛已经置身在一片茶花田中,一眼看去,入目的除了茶花就没有别的了,显然种植茶花这片面积还不小,当然,茶花小道中包围中的十来平方米的草坪不算的话~ 杨文清不是那些酸腐的读书人,可面对此时此景她都忍不住想要吟诗两首,但清流却是个不识风情的,他道,“这薛府别不是疯了吧,居然在院子里面种这样大一片的山茶花。。。” 被他这样一提,杨文清才反应过来,她只顾着欣赏这些山茶花的美好,却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此时杨文清才注意到这条茶花小道的奥秘,他们现在站的这条茶花道或许充其量只不过是其中一条小道而已,为了证实她内心的想法,她飞的快速向着前方跑去,待到第一个路口杨文清速度的停了下来,果然,她的想法被证实了! 清流刚才见自家公子突然疯的向前跑,他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也跟着跑了上去,此时见自家公子停了下来,他也急速的停住,哪知道刚才他跑得太快,突然之间要停住还真是难,一下子整个人都倒向旁边的茶花丛去,等杨文清反应过来要拉他已经来不及了,硬生生的看着清流“庞大”的身子毁了好些株娇嫩的茶花,一个茶花丛被他砸出一个不可忽视的缺口出来。 “哎哟~~哎哟~~倒霉催的!”清流叫苦不迭的挣扎,可任他怎么挣扎就是挣扎不出茶花丛的魔爪,看起来极为搞笑,此时的清流可谓是一身的狼狈,可能刚才他扑通得太快,正好有一朵小茶花插在他的发端上,旁边还有几片绿得流油的茶叶,看起来甚是可喜,可谓是相得益彰呀! 此情此景,杨文清却是不厚道的笑了,清流现在这幅模样可不就是一个活脱脱说媒的媒婆嘛——头带红花妆点,绿叶尾尾衬托,若是两腮再来个大红胭脂,那就十足十了。 于是,她想也不想的上前摘了两朵大红的山茶花揉了上去,揉罢一看,顿时笑得她使劲的拍大腿,结结巴巴的连喊三个像,“像!像!像!” 清流本被自家公子笑得一头雾水,连挣扎都忘记了,没等他搞清楚,他家公子又摘了两朵大红的山茶花往他脸上使劲的揉,那浓香的茶香香味薰在鼻尖,待他回神过来他家公子则笑得更放肆了,他顿时心感不好,快速的反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会才摸出一圆形镶木的小西洋镜出来,接着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响彻四周。 “啊鬼呀!!!”(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一章迷 清流的尖叫声突如其来,彷佛是平地里钻出的一声响雷,尖利而刺耳。 这道声音在这个茶花道上出其的大,就好像四面都有一个清流在放声大叫,那些声音一道道刺激着杨文清的耳膜,此时她就算后悔不该作弄清流也是于事无补了,只能捂着彷似发疼的耳朵退开了清流好些步,可即使是这样,清流的尖叫声也依旧强烈的刺激着耳膜,不,正确来说刺激着她耳膜的不是清流的叫声,而是那些回音。 而此时,清流彷佛也注意到这些,他快速的双手捂着耳朵阻隔那些外来的声音,连手中的圆形镶木的小西洋镜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也没来得去看一眼,他那大张的嘴巴彷佛不知该不该合上,一脸惊愕的看着蹲在那边的自家公子。 清流高昂激烈的回音在四周彷佛有弹力一样来回反弹,声音由高到低,一直到尾音慢慢淡去,只不过半刻鈡时间而已,可杨文清和清流主仆却彷似已经过了半个世纪。 灾难过去,杨文清心有余悸的直瞪清流,可她又不能怪他,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要不是她自己手贱,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既然骂不能骂,那就瞪瞪好了! 只是这薛府也实在怪异,弄出这样像迷宫一样每条都是一模一样的茶花道就算了,偏偏还有这些回音出现,试问谁去人家家里作客会大声喧哗?如今他们误打误撞,也算是发现一点薛家的“小秘”,这样彷佛防盗一样的建造,也不知道薛府是怎么弄的,杨文清摩挲着下巴,一双星眸闪烁着怪异的异样眼光,心里直接就肯定这薛府绝对不止南阳一富那样简单,可这事又该怎么查呢?她又要不要查好呢? 按理说清流的大声尖叫和那些回音,这样双重重叠在一起,这种如洪钟般浩大的声音应该整个薛家都能听到才是,即使他们真的是地大物广,可怎么说也应该有人听到吧,可按现在这样的情况看来,由刚开始清流的叫声响起一直到回音结束,这都已经过了六七分钟了却连蚊子三两只都没看见,可见这声音还是传不出去的,不管怎么说,这一切不管是在哪个时代来说都显得极为怪异,杨文清不是那种好管闲事的人,可一想到能接触到薛家的秘辛,那股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怎么也压制不下,当下她就握拳决定,这事她都掺合定了! 发生这样怪异的事情,清流心里本来就极为的惊恐,这下被自家公子一瞪,他连撑都不用撑一下,居然一下子就从被压倒的茶花上跳了起来,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走向杨文清的脚步的颤着的。 ”你抖什么抖?不就是自己的声音被反弹回来了嘛,没出息。。。“杨文清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他颤抖的双腿,拍拍手站了起来,漫步向前开走。 清流本还惶恐不安的心被杨文清这样一激,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他看着自己颤抖着的双腿,狠狠的拍了两巴掌暗骂他们不争气,然后又一脸不服气快步的追上去和自家公子辩解去了。。。 那厢周来财自在马车下来后,因其持着薛府给杨文清的赤金红帖子,所以守在门外等候的薛府管家并不敢怠慢,恭敬的接了帖子,并叫小厮帮忙抬着他手上用红布包裹的小巧盆景直接给送到内院去,然后亲自将其带入了府中招待客人的水中庭。 所谓水中庭,自是建造在水中的一座庭院。 薛府的水中庭分”左舍和右庭“,左舍和右庭两边对立可两两相望,连接它们的是处在水中建立的”十“字桥道,众所周知,男左女右,所以在这一方面薛府建立水中庭也贯彻了这个道理,因此男是左舍,女是右庭,一庄严清骨如竹,一秀气唯美如花。 在”十“字桥道中间竖立着一偌大的黑色石屏,对立右庭的那面精细雕刻着百花齐放的图案,意义为右庭广纳了天下珍贵的花草,不分四季,常年开放;而对立左舍那面的石屏上则是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穿着一身红绸的美男子,他凭空立在一望无际的水面上,双眼出神的看着前方被迷雾围绕的漫天灿烂的彩霞,风景如画,却是形单影只,令人生起无限悲伤。 周来财随着那薛管家走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驻足良久的看着这面精细雕刻,彷佛如同真人一样的画面,画面上的红衣男子彷佛似曾相识,可却又是那么的陌生,但是他又很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人,可他的脚下却似树根pan土一样,彷佛被定住了,怎么也挪不动步,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个人很重要! 薛府乃南阳之首,身为薛府的总管家,薛丁卯脾气说不上好,整个南阳城要说想要巴结他的,不说一万也有一千,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师爷说实话他还不放在眼里,要按平日的他早就发脾气了,可今日却是不同,今日是老夫人的老寿,若是因为他这个歪脾气而打乱了薛家的寿宴,不说薛家会不会处置他,就是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薛管家本欲快速将这周师爷带入水中庭的待客处然后甩手离去。 可见他驻足良久的一直盯着石屏上的美男子看,他也返身走了回来,摸着自己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一脸得意高深道,“周师爷对这个雕刻也有考究不成?” 他语气中丝毫不掩饰那丝丝得意,一双浑浊的双眼彷佛带着无限的得意和与有荣焉,他看也不看周来财,双眼彷佛黏住一样盯着那副石屏看,全身散发的气息除了得意还是得意。 周来财笑了笑,看了他一眼,语气轻轻的道了一句,“不曾。“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看这雕刻浑然天成,栩栩如生,难道是薛管事之作。“不是疑问,是肯定。 周来财没想到,只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原本彷佛眼睛长头顶上的薛管家瞬间就对他称兄道弟,一句句”小老弟小老弟“的叫得亲密,此时他突然想到薛阳,这作风可真像呀! ”周老弟你有眼光!来来来,咱们到里边说话。“薛管家本来还想甩手离去,可是看他这样上道,他突然觉得其实这人也是满好相处的,瞬间熄了那颗要离去的心,转而升起了想要”秉烛夜谈“的心态,伸手连拖带拉将周来财拉着往左舍而入,周来财没想到这个薛管家看起来年纪不小,力气却是比年轻人还要大,一时间也抵挡不住,任他施为。 正文 第七十二章左舍 左舍是一栋有三层楼高朱楼碧瓦古风质朴的楼庭,它四面临水,彷佛一叶轻舟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水面上,看起来很是孤立无助,其实却又自有它的一番气魄,而它的对面有与其相伴的右庭,秀气唯美的右庭和它两两相望,看似离得很近,其实却又各不相干。 周来财被薛管家连拖带拉的入了左舍,绕过大堂里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众人,两人直接顺着楼梯上了二楼,经过了十一间写着各式各样竹子小牌的厢房,一直到最里间写着”翠竹“的厢房才停了下来。 前面的十一间厢房门前分别都站着一两个翘首等待的小厮,而这间”翠竹“厢房门前却是空无一人,显然里面此时还未待客,此时薛丁卯才想起要放开周师爷,他笑得爽朗,丝毫没有一丝尴尬,他推开了”翠竹“间的厢房门,摆手就作了个请示意周师爷入内。 面对敞开的乌漆墨黑的”翠竹“间,周来财只感觉彷佛整个人都陷入一片黑暗中,他有心想要提醒薛管家这房还没点灯,可面对那张带着爽朗灿烂的笑容,还彷佛一点都不在意的脸皮,他忍了忍,硬着头皮的跨了进去,只是转眼的时间,他身后的房门就被吱呀的关了起来,伴随着那轻快的脚步声,而上一刻还一片黑暗的房间,下一刻就大亮如昼。 刺目的亮光照射在双眼上,周来财下意识的以手挡住,闭起了不适的双目,耳边回荡着薛管家更加爽朗的大笑,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流水声音,听起来虽然嘈杂,却又令人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双眼适应了刺目的光线后,周来财才缓缓睁开,打量起这间叫”翠竹“间的厢房来,这个“翠竹”间说不上大,但是和传统的招待客房不同,这里的一切用“标新立异”来形容是再适合不过。 怎么说呢,整个厢房算起来也只有三面墙。 而这三面墙,除了他身后的门这边,左右两边墙上分别画着一面一模一样偌大鲜活的“翠竹”图,这个图占满了整个墙壁,与其说是画,不如说是雕刻出来的,一眼看过去,不用上手都能感觉到墙面上每一株秀美的翠竹身上的凹凸之感,一模一样的翠竹图上,左面墙壁表现的是静态,而右面墙壁上表现的则是动态,那一株株翠竹在风中摇曳,如同一条条优美的线条在被风中摆动,偶然有几片叶子飘落也被刻画得栩栩如生,翠竹的神魂,被形象生动的刻画出来,而这一幅画墙也彰显了雕画这面墙的人画工、雕工之深厚。 周来财敢肯定,若是没个三四十年的功力,是雕刻不出这样看起来和鲜活的翠竹一样的图墙,看这个手法和刚才看见的石屏相同,他不作他想,这个一定是面前这个薛管家的手法,看来,薛福山能成为南阳首富也不是没道理的,连一个管家都能随手作出大师般的杰作,可谓是卧虎藏龙,相信离富可敌国也不远了。。。 但是,最吸引周来财的反而是那面被放空的墙,说它是墙也可以说是墙,若说它不是墙也可以说不是墙——首先,连接墙顶那面左右两端分别有一面呈弧形厚度大概拇指粗的翠竹竹叶图案,然后它们的下摆都挂着一截截长短、大小不一的竹截,整体看起来像一幅垂帘,可若是单单看那一截截竹截又仿若铃音美妙的风铃,偶然有微风拂过,还能发出一声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可谓是美妙至极。 当然,最吸引周来财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大开的中门面前呈现出来的一片绿景——那是一片由各种各样的竹子形成的竹林,一眼看过去满眼是绿意,彷佛整个人被置身在一片望不到头的春意当中,最为妙的是,光入目就能看见十多种的竹子,其中还不乏各种传说中的珍稀之种,何况还有后边看不到头的,看来这个薛家可谓是要将天下的竹之品种收纳了。。。 ”哈哈哈。。。周老弟请坐。“薛丁卯刚才就是故意不提醒周师爷的,想他一番心血做出来的东西,如今终于来了个有点品味的,不让他大吃一惊都感觉对不起自己的得意之作,所以他任他打量完这房中一切布景才开口热情的招呼起来。 周来财收回想要踏入竹林热切的心态,一张脸上除了好奇就是惊叹,虽然还弄不清楚这薛管家到底是为何绊住了他,但他依旧顺势入座到他面前那桃木椅上,一派从容的和对方谈笑风生。 两个明明才相识不到一刻钟的人,此时彷佛如同那已经相交了几十年的老友一样,和声细语谈风趣,饮茶赏景笑风声。 ”怎么样了?”薛阳不耐烦的掏着耳朵,他肥胖的身子靠在左舍面前那石屏上,双眼带着怪异的神色看着那石屏上一身红衣的美男子。 而他身后站着一个望着左舍敞开的大门翘首等待出了满头大汗的小厮,那小厮听他又这样不耐烦的问起那个师爷,正急得跺脚,左舍敞开的大门就跑出来一个人对着他招手,他快跑上去问了几句,然后又跑回来附耳在薛阳耳边将那个小厮告诉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哦。。。走吧。”薛阳本还是不耐烦的心态,肥胖的人最怕热了,才刚站了一会他就觉得受不了了,此时听见那小厮的回报,他一张被晒得通红的脸才扬起一丝笑容,扁着手就顺着桥道走出水中庭。 那小厮一脸忧心的跟着他,一直到出了水中庭入了花园,似乎想要说什么,神情犹犹豫豫,一直快到怪石嶙峋的假山口时候才张口道,“少爷,这事、这事情不妥吧,今儿个是老夫人寿宴,若是出了点差错,老夫人那边也不好交待,不如换一个人。。。” 眼看入了假山口就能清凉一些,薛阳被这小厮这样一提,顿时无名火起,他抬起大脚就将那小厮踢翻到地上,一脸阴晴不定的看着地上的小厮,“换一个人,换谁?换你嘛?这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少爷警告你,若是你敢漏半点风声出去,小心你的皮!哼!”他说完转身就入了假山,那被踢倒在地上的小厮爬起来想要跟上去,里面又顺着风声传出一句,“不许跟着!” 那小厮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可是少爷的话又不能违背,一时间望着那假山口左右为难,眼看开宴的时间就快到了,他心一横,反身发狠的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三章薛阳的记忆 薛阳本身人肥体胖,何况天气一天天变化,还在逐渐转热当中,此时被那小厮一气,他只感觉全身上下就像背了个火炉一般火辣辣的,即使走在阴凉的假山小道中也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别看他长得身宽体胖,可他脚下的步子却是和正常人不堪多让,走起路来,那速度快的简直可以用虎虎生威来形容,一条百米长的小道,在他的脚下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当然,由于人实在太胖,他又很怕热,所以他一边抖着袖子扇风,在配上那飞速的脚步,看起来活脱脱就像是一只行动中q版的企鹅,此时若是杨文清在这里,说不定还会在心里赞上迷之一句——“卡哇伊”。。。 他一脸不耐的疾步快走,一路漫无目的的经过长廊、花园,路上碰到祝寿游玩的客人和小厮早早看见他就改道一边,实在来不及改道的就打着笑脸上前打着哈哈,而给客人带路的薛家小厮丫鬟们则低垂着头,好似薛阳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不可接近,薛阳本身因为周来财的事情就极为不爽,再加上被小厮忤逆,那怒点就更高了,可此时看见这一群群人,外人也就算了,可这些吃他家的、住他家的、花他家的小厮奴婢管事,一个个看见他如老鼠看见猫一样,难道他还吃人不成? “去去去,将这角门打开。”薛阳只觉得一股“人嫌狗厌”的味道传播在空气中,那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被黑暗给淹灭了,也不耐烦看着这一群人,指着一面高耸的绿篱墙道。 那绿墙向两边延伸,彷佛看不见头一样,对着他们的方向不远处正好有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黑色小角门,上面插着一根两端分别雕着太阳和茶花的门插,意示着此地为某人的所有物,门插看起来沉重无比,有点来客止步的意味。 在薛家,看起来地位最大的是薛老夫人,而她的膝下是首富薛福山和孙子薛阳,但是其实大家都知道,地位最大的那个是薛阳才对,有薛老夫人撑腰,就是薛阳老子薛福山也得乖乖的让道,因此这个平时基本不开的角门,被薛阳这样一吩咐,那紧紧插上的门插就被卸了下来。 “本公子进去了你们就将角门插上,有事没事也别来烦我!”面对一群诚惶诚恐的人,薛阳不屑冷哼一声甩袖就入了角门,而他身后的角门也快速的关了起来,那等在那的小厮和游玩的客人如兔子般匆匆离去。 看着紧闭的黑色角门,薛阳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也不知道是对角门那边的人的嘲讽,还是对他自己,他在小角门前站了一壶茶的时间才慢慢的扁着手走在开满茶花的小路上。 一眼望去,只觉得满园的春色,美丽高洁的茶花争奇斗艳,闻着飘满在空气中的茶花香,薛阳不耐烦的脸上出现了如阳光般暖和的笑意,他双眼惬意的眯了起来,一双大手如大鹏展翅般展开,不快不慢的走在这一条条茶花道上,虽然这里如同迷宫一样,可他因为熟知情况,所以闭起眼睛都能熟悉每一条道路。 茶园是他小时候大概在七岁的时候薛福山花巨资建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园子在,那个记忆早就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丢失,薛阳只知道,他有一本珍藏的“紫玉珍本”,那是在一座万年雪山里面挖出来的紫玉做成的,只是两页的页面,在中间夹着一支鲜艳的红茶花标本,虽说是标本,却是和刚摘下来的没什么区别。 七岁生辰那天,一夜之间醒来,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枕头边出现了一朵带着两片绿得发黑鲜艳得能滴出血来的娇嫩茶花,上面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如水晶般闪耀着光芒,淡淡的茶花香飘在空气中传入心脾,如团子般的薛阳从来不知道世间居然有如此好看还好闻的花朵,那一刻,他下意识的喜欢上了它,迷恋至今,从此一发不可自拔。 那一年,薛阳不像往年生辰一样对薛福山讨要什么珍贵的礼物,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将那朵被他命名为“糖葫芦”的茶花珍藏下来,愿望看起来简单无比,可是做起来却是比登天还难。 这就好比如要将一个将死之人起死回生返老还童一样,可算是难倒了首富薛福山,你说你要什么不好,咱家有钱什么买不起的,说句不好的话,就是买下半壁大晋的江山也是足矣,为这事情,薛福山对死缠烂打、倒地滚打撒泼不已的薛阳好一通教训,而那一次,也是薛福山为父以来第一次对爱子薛阳发威。 最后还是薛老夫人出面作了和场,下令薛福山即使倾家荡产都要把此事办到,薛老夫人的命令听起来很是不可理喻,可在这一方面也充分说明了薛阳在她心中的地位,薛福山吃醋不已,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边是含辛茹苦养育他的老娘,一边是十月怀胎的爱子,孝字大于天,所以他也就从了。 也算是薛福山运气极好,上天眷顾他爱子薛阳的生辰,那日正好有一个薛福山十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经过,而他听闻这事,之后送上的贺寿之礼就是一块长半尺,厚小半尺的“万年雪山紫玉”——据闻这种在万年雪山中挖出来的紫玉有奇特的功效,因其常年在雪山中埋藏,并少说有万年的寿龄,这种紫玉会由内到外会散发出一种寒气,这种寒气你触手在紫玉上面能完完全全感觉到,如同实体一般,奇特的是又不会觉得冰冷,很是神奇。 最重要的是它有一种神奇的功效,虽然说达不到真正的长生不老功效,可是用一小块紫玉常年泡水喝却可使人身体康健,并能发如黑墨,肤白如雪,百毒不侵。 人用都能达到如此神奇功效,何况是植物呢! 薛福山当机立断将紫玉交给了管家薛丁卯,薛丁卯有一手极好的雕刻手艺,他将那一大块无价之宝打磨成一本“紫玉珍本”,从此薛阳的“糖葫芦”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而这“紫玉珍本”的面目却再也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可见是薛阳藏得极深。(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四章茶园相遇 这样的茶花看起来虽然不普通,可是和那万年雪山紫玉相比,这价值不用想都知道了,可知情人都知道,万年雪山紫玉虽然在世间珍贵无价,但在团子薛阳的眼中,万年雪山紫玉终始珍贵也及不上他那株鲜艳得能滴出血的茶花来。 而这个茶花争艳的园子,与其说是薛阳的私有物,不如说是那株“糖葫芦”的替代品,这么多年来,薛家每年都发大价钱请人培植茶花,可终始再厉害的护植高手,像“糖葫芦”那样的却是种不出来了,新品种却是一株一株的出,这种不务正业在薛福山看来简直是浪费他的金钱,奈何薛阳有薛老夫人撑腰,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薛阳停了下来,他伸手就摘下一朵含苞待放的山茶花,那红红的颜色在阳光下彷佛被镀上一层金光一样,如同一颗发光发亮的红宝石一样耀眼,他一脸犹豫,好一会才似下定决心一样慢慢的将含苞待放的山茶花递到鼻息间,隐隐约约有一股淡淡的茶花香飘入鼻间,那味道芳香无比,香而不俗,却又带着微微苦涩。 良久,薛阳很是失望的摇头叹气,他看着手中这多含苞待放的山茶花,魔怔一般,“怎么就不是呢。。怎么就不是呢。。。怎么就不是呢。。。” “不是什么?” 随着一个声音响起,他手中那株含苞待放的山茶花也被抢走了,薛阳回过神来,抬首看去,杨文清一身白袍闲适的站在离他几米之外,他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淡笑,在这一片茶花中如同升起了另外一片阳光,看起来极为的耀眼和刺目。 而他自己身边则是杨文清的那个小厮,好像叫什么来着,薛阳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他叫清流,这个叫清流的家伙此时极为的狼狈,不说衣服上的脏污,就是那两腮的红色看起来就极为的呛人,如同那过家拉媒的媒婆一样,若是在来一朵大红花戴上,薛阳觉得他可以直接小厮改行当媒婆了! 而这个清流,正是伸手抢走他手上茶花的人! ”你们怎么在这?!“薛阳冷声质问,一张胖脸上已经升起了怒意,他快速的抢过清流手上的茶花,伸手就揉碎了,”谁叫你碰我的东西的!不知道本少爷的东西没经过我同意是不能碰的嘛!“ 清流正闻着那茶花的香味,被他出其不意的抢回了茶花,此时正愣了一下想再抢回来,听他说话的口气都带着怒气,他居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然后才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不知道哎,我又不是薛府的小厮,这种规矩我怎么可能知道,就是我们府里的规矩我都没记全。。。”他说到这里,已经是一脸的不好意思了,双眼咕噜噜的乱转,就是不敢看杨文清。 “噗嗤。。。”杨文清被清流的逗趣逗得笑出声来,好家伙,这个清流说话简直就是噎死人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薛阳怒意箭头对准杨文清,手中被捏得粉碎的茶花一把就丢了过去,杨文清没想到他有这一招,被丢了个措手不及,连躲都没来得及躲,那被揉碎带着花汁的茶花被正中砸在她的脸上,鲜红的颜色瞬间染红了一片,一向带着淡淡笑意的玉脸就僵住了,一双星眸似的双眼怔怔的看着薛阳,连反应都不曾,脑海中回荡着一句“怎么不打个招呼呢就丢过来了!” 薛阳刚才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丢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可最令他没想到的是杨文清居然不闪躲,一时间整张胖乎乎的脸上神情彷佛定在了那一刻,看着杨文清很是沉默。 而那边的清流就直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指着狼狈的杨文清大笑了起来,那颤抖的手指,那得意的姿态,就是方圆十里都能感觉到。 清流的喜悦似乎传遍了茶园,彷佛为了应景,凭空吹来一阵沁人的清风,清风带起了满园的芳香飘散在周围,那一株株开得艳丽的山茶花也随风摇摆着娇美的身子,绿得流油的茶叶抖擞着,无不在述说着这令人觉得可喜可笑的场面。 杨文清只觉得脸上黏黏的,那本来觉得异常美好的香味此时在鼻尖就有点讽刺了,再加上清风一吹带起了一阵凉爽的舒适感,她想也不想,反身像个小孩儿一样揪了一朵红艳艳的茶花揉碎砸了过去。 谁敢笑她她就砸谁,清流被砸得愣了一愣,那边杨文清的第二朵茶花又砸了过来,只是这次是丢向薛阳,接着场面就乱了起来,刚开始是杨文清砸向清流,后来也不知怎的,也许是薛阳心有愧疚,所以他看见清流也摘了茶花揉碎砸向杨文清,接着他也加入了阵营,三足鼎立。 三人就像拿着一朵朵开得红艳艳的山茶花当作圆滚滚的雪球一样,你丢我我丢你,可谓是欢声笑语,一时间彷佛将世间之中的所有的世俗都遗忘了,如同一个天真快乐毫无烦恼的七八岁小毛孩一样,开心快乐和谐的丢着“雪球”游戏,那些什么多余的立场也在这一刻靠边一站。。。 很久很久以后,当薛阳再次想起这一次发生的事情他心里实在感慨良久,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这一切或许可以避免,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他又会不会选择。。。 当然,后事暂时不提,请看眼前。 快乐的时光总是容易过去,当三人正兴致勃勃的丢着雪球的时候,在气氛高扬的时刻,一阵带着浑厚宏亮的钟声强行插入了他们中间,一共是六声,钟声如同寺庙里面的大钟一样浑厚响亮,听着是在很远的地方传来,传到这片茶园声音不仅不小,反而因为茶园里的特殊情况变得更加清脆,如同一曲短暂的悦耳之乐在一遍遍的回荡,令人回味无穷。。。 也是因为钟声,三人停下了动作,各持一方相互对望,神色各异,有了然,有不解,有迷惑。。。(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五章出路 当钟声消去,薛阳如同孩童般欢快的笑容也瞬间撤去了,彻底恢复了往日趾高气扬一脸跋扈的神采,他看也不在看杨文清主仆二人,拍拍手转身顺着墙下的小道走去。 他的突变令清流有些措手不及,明明上一刻还玩得那么好,可下一刻就如同陌路一般,一时间扬起的手僵在半空,半张的嘴巴抿了又张,张了又抿,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招呼好。 杨文清很明白,前一秒他们之所以能玩得尽兴,不过是碰巧的时机罢了,这种富人家的小孩通常有一颗敏感的心灵,哪里是一时半刻就能和他们交心的,所以她对薛阳的突然变脸一点都不奇怪,她上前拍了拍清流,示意他跟上,然后她越过清流跟在薛阳身后走着。 她很清楚,这个茶园有着如同迷宫一般的章法,之前她和清流就在里面晃荡了好一会都找不到出路,要不是二人生性乐观,说不定得哭爹喊娘了,若是现在不跟紧薛阳这个东道主,那他们主仆二人想要走出去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小路不是很大,估计在一米宽左右,上面镶嵌着一块块黑色平整的四方石,四方石乍看平方无奇,但当阳光洒落在四方石上,清晰的折射出一幅幅线条优美的图案,有茶花的,有流水的,有房檐的,有动物的,各种各样,就是没有人,而每一块四方石刚好容下一个成人的脚印,可谓是精细极了。 杨文清丝毫不敢大意,她可不想再迷失在这里,茶园虽然美丽,可也架不住肚子饿不是!她一边跟着薛阳的脚步,一边提醒清流跟着她脚下走,反正薛阳踩哪一块四方石她就踩哪一块,而清流随她——她注意到,薛阳脚下的速度其实是很慢的,而且他下脚的都是上面有着茶花图案的四方石,那四方石上的茶花虽然只是简单的线条刻画,但是却鲜活得栩栩如生,给人一种艳丽多姿的感觉,而其他的都是不踩的,看他身体如此宽健,可脚下却可以用“小心翼翼”这词来形容,杨文清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机关! 能让薛阳如此“小心翼翼”的,可见这个机关用处之厉害,此刻杨文清真的觉得很庆幸,庆幸她和清流在茶园里面乱晃除了迷路之外,其他都完好,若是当时在出来个“万箭穿心”,那这冤就没处诉了,也幸好他们一直在园中迷路没找到这墙下的小路,若不然随随便便踏上去,此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薛阳沿着墙下的小路走着,因为顾忌到杨文清主仆二人,他脚下的速度比平常放慢了好些,他虽然不曾回头去看,可是两耳却竖得高高的听着后面杨文清和清流说话的声音,一双眯眯眼闪着亮亮的光,嘴角轻轻翘起,显示着此刻他内心的愉悦。 “公子,你说刚才的钟声是干嘛的?” “。。。不知道,不过今日是薛老夫人寿宴,估计是庭院太大,客人分散在四周游玩,用来提醒大伙入席的吧。”杨文清不大肯定道,一双星眸对着茶园转了转才看向前面的宽大背影。 “入席嘛?那咱们走快些,晚一点就没得吃了!我听说薛家是南阳首富,薛福山的老母做寿,这宴食一定很不错,咱们可是送了大礼的,一定得吃回本才行!”清流砸吧着嘴,“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咱们太康那边的比,这穷乡僻壤的,办个寿宴也不知道能办成什么样。。。” 薛阳:“。。。” “呵呵。。。”杨文清干笑,心里大大的冒冷汗,她想到周来财送出去那个寿礼,此时在清流口中说出来,她觉得礼似乎轻了点,也不知道当薛阳知道清流口中这个“大礼”会有什么感想,清流居然还敢说要吃回本,这种话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说出来也就算了,还敢当着主人面嫌弃,真尴尬呀! 还好薛阳这小崽子没回头,不然她这脸面可真没地放了,杨文清快速回头瞪了一眼清流才避重就轻道,“这每个地方的风俗不同,自然美味也是不同,两者之间各有各的好就是。”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薛少爷你说是吧?” “嗯。”薛阳很是沉默,想了一会才淡定的回了一声。 清流摸了摸头,脚步轻快的跳过下一块四方石,他想了又想,还是想不清楚为啥自家公子突然对他瞪眼。 接下来三人一路无话,而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似有似无的尴尬沿伸了一路。 一眼看去一片绿意,这条墙下小路仿佛看不见头一样令人脚下生慌,内心烦闷,杨文清从来不知道时间能这么难过,正想着要走到什么时候,前面的薛阳就停了下来,他回头沉默的看向杨文清,嘴巴抿了抿。 杨文清有点搞不懂他的意思,被他乍然一看,整个人都有些糊涂了,侧身去看,原来路已经到了尽头,前面是一个黑色拱门状的石门,材质看起来和脚下的四方石没什么差别,奇怪的是上面没有开锁孔,看起来没有一丝缝隙,她还在想这个门是不是要来个芝麻开门密码什么的,那边薛阳就直接闭着眼睛整个人都没入了黑石门之内,就好像面前这门是块豆腐一样软绵绵的,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那一刻杨文清觉得整个人都玄幻了,她快速伸手去触碰那黑石门,入手冰凉刺骨,硬硬的石头材质告诉她,这是个真正的黑石门! 可谁能告诉她,薛阳刚才是怎么穿过去的? 难道她又穿了不成?这次穿的还是玄幻的? 她嘴巴微张,一脸的不可置信,整个人就快趴在那黑石门上了,就在这时,身后清流紧张焦急的一声“小心”冲入了她的耳膜,没等杨文清注意什么,那门里面伸出一只白胖的手抓住了杨文清纤细白皙的手,那一刻,下意识的杨文清闭起了眼,等她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安然无恙的站在黑石门外,而清流也拉着她的衣袖,紧闭着双眼一脸怕怕的表情。 至于罪魁祸首,一张胖脸上的眯眯眼斜凝着她,里面除了不屑还是不屑→_→(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六章无题 四目相对,一个不屑一个平淡,一声急促的声音强行插入唤醒了二人,一个漠然的收回手,一个淡定的拍打着衣袖拂尘,彼此间谁都不服谁,一种无形的硝烟弥漫在空气中。 “少爷,该开宴了,老夫人那边派人来传了好些遍了,您看。。。” 杨文清转头看去,开口说话的是一个一脸焦急的等候在那的小厮,年纪不大,估计和薛阳差不了多少,仿佛是怕薛阳生气一般,话落他就快速的垂下头来,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和他年龄不相上下的小厮,而那两个小厮身后各有一辆小船,杨文清这才注意到,原来她脚下是一块半圆的平地,不过是十来平方,上面铺满了一颗颗颜色各异的鹅卵石,许是做这项工程的师傅手艺了得,竟也感觉不到脚下有一丝的搁脚。 而半圆之外的地域则是一汪仿佛看不到头的绿水,面前小船靠在浅水上荡漾着,两旁还栽满了荷花,一片片圆圆的荷叶配上那一株株含苞待放的粉嫩荷花,竟也是美不胜收,此情此景可谓是应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闻着那淡淡的荷香,杨文清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嘴角荡漾起温和的笑意,一脸满足。 薛阳瞪了那小厮一眼,才分神去看杨文清,见他一脸满足的享受劲,他虽然脸上表现得很是不屑,可内心里却是被喜悦填得满满的,一边斜眼去看杨文清,一边言简意赅的吩咐道,“你们一会将杨大人送到宴上。”他说完也不再看杨文清,大踏步的上了一辆小船,那划船的小厮极有眼色,一看他上去,不用吩咐就动起桨来,等杨文清主仆回神,薛阳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十多米外。 “这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我们可是客人,这薛家人怎么回事!”清流早回过神来,正好奇的左看右看,如今发现薛阳跑了,一时间满脸的不满,气得两个腮帮子鼓鼓的。 杨文清摇摇头,一脸的无奈,看着薛阳消失在一片碧绿中,她微微的轻叹了一声。 那个小厮没有随薛阳走,此时听见清流的埋怨也不好说什么,脸上摆出更加深沉的诚意,一张普通的脸如同一朵绽放的大红花,摆着手指着那边形单只影的小船道,“请杨大人放心,少爷有交代了奴才,奴才必定在开席前一刻把大人送到宴上,必不会误了大人和这位小哥的时间,大人请。。。” “这还差不多。”杨文清还没开口,清流又插上一句,他一下子就跳到小船上,因为速度过猛,整个小船一下子摇晃起来,如同一片漂浮的浮萍一样失去了重力,险些就在水上翻了个跟斗,还是那站在离小船比较近的薛家小厮给拉住了,小船平缓了下来,水面上流荡着一圈圈的涟漪向外扩散,证明着清流的顽皮。 杨文清心里对清流很是无奈,想教育他两句,可在薛家人面前这样落清流的脸面不就等于落她自己的脸面嘛,她现在身份可是“杨大人”!想了下还是决定话放肚子里,等回去再说。 她谢过那小厮才上了小船,因为小船不大,有他们主仆二人,再加上另外一个撑船的小厮也已经是有些拥挤,所以人员一满,小船就撑离了岸边。 一路上走绿水,过荷道,小船绕来绕去的滑动着,仿佛九曲十八弯一般,看那撑船小厮熟练的动作,可见是薛阳没少培训,杨文清有注意到,这小厮虽然其貌不扬,身板瘦小,可那撑船露出来的手臂却是青筋暴露,肌肉结实,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一盏茶的时间,小船在水中庭靠岸了。 杨文清主仆二人刚下船上岸,那边薛福山红光满面带着一干人等迎面而来,一时间到处都是对杨文清的恭维之声,杨文清虽然不喜这样的应酬,可都上了“岸”了,难免得应付几句。 “今日薛府大喜,杨某人受邀来贺,见府中景色迷人,难免迷醉了些,一时间岔了时辰,万望薛首富别怪罪才是,贺喜,贺喜。”杨文清作揖打千,一脸温和笑意。 “哈哈哈,怎么会,大人喜欢我府中景色,让大人日日观赏又何妨!何况今日家母之寿,大人来了可谓是给我薛府倍添荣光,一喜增为二喜,该是我招待不周才是。”薛福山爽朗大笑,一脸的不介意。 “是呀,是呀,别说是大人对福山兄府中景色迷醉,就是我也是留恋不已,别的不说,就福山兄弟这府中景观,那在整个州府都是出了名的!”一个中年锦衣大肚子男人竖起了大拇指,一双斜长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敬佩和肯定之色。 “那可不是,光是梅兰竹菊四君子之中的“竹”,福山兄一人就揽遍了天下奇竹,简直是应有尽有,只要说得出口的他这里都有,所谓南阳首富也是名副其实。”一个留着小撇山羊胡子,两眼露着精光的男人说道。 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无不是在诉说着薛府的景色有多美,要不就是赞叹薛府的财力惊人,语气之诚恳,背里就不知道有几分真假了。 在杨文清看来,表面上这些人是给她台面下,可想深一层来说,这话里话外无不外是酸溜溜的意思,看来薛福山这个南阳首富也不好当,看似表面风光无限,其实和在油锅上炸也没什么区别,这些人一个个的提醒她薛福山身为南阳首富财力雄厚,而她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剥削就应该拿他先开刀,天知道,她现在可不贪官。。。 薛福山身为南阳首富,自是有一定的见识,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可这个新上任的南阳县令永远都挂着一张温和的笑脸,令人一接近就觉得亲切,他一时间也是看不清楚,俗话说“人前笑一脸,人后捅一刀。”这个说的就是笑面虎,他不怕贪官,就怕你不贪,但看这些人越说越开,就快将他那一点儿家底都给兜出来了,他忙笑着插话,他道,“大人,你看这开宴也差不多了,不如咱们边吃边说,上面备有好酒好菜,就等咱们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七章无题 他这一提,众人仿似才反应过来一样,纷纷附和的说着话,杨文清也配合了几句,随之一干人等沿道向着左舍出发。 在经过黑石屏的时候,杨文清忍不住停了下来,那上面的绝色美男子深深的吸引着她的视线,那一双如勾魂摄魄般又仿佛带着无限悲伤的眼眸深深的触动着她的内心,明明是一个陌生无比的男人,可偏偏杨文清的内心忍不住悸动,隐隐中带着她说不出的痛楚。 这次不用杨文清开口,薛福山就极有眼色的向众人讲述这美男子的来历,与其说是为众人演说,不如说其实是特别介绍给杨文清知晓,在薛福山平淡无奇般的语气讲述中,杨文清也算是知道一点儿边角在三年前的某一日的冬日夜晚,那时已经临近午夜时分,正下着瓢泼大雨,噼里啪啦的雨声冲击着大地,而也是那时,离家半月的薛阳衣衫褴褛的回来了,而他的归来,因为时间上的问题和一身污浊,所以自然引起了薛家上上下下的重视,当时可谓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薛老夫人一向宠爱孙子薛阳,本来他离家半月就已经够牵肠挂肚了,可如今看他衣着光鲜出去,归来的时候却如同难地流民仿佛被打劫了一样,一时间老泪纵横,连喝了两碗参汤才缓过神来,等她了解了他连夜匆忙回来的经过,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而薛福山这个老子,更是气得差点就拿起他的青光剑将薛阳给劈了,当然,因为有薛老夫人这个靠山在,身为孝子的薛福山自然也只是做做样子。 薛阳的回归,起因不过是他做了一个梦,而这个梦就是和石屏上的绝色美男子有关。他出游半个月,从离家那晚开始,这个美男子就一直出现在他的梦中,每一晚都有不同的故事发生,契合的是这些画面居然可以连接起来,刚开始他不在意,像在酒楼听说书一样津津有味的看着,可在第十天的时候,这个梦又重复第一天的时候,而这次,梦仿佛被吞噬了一样,如同碎片散落,没入黑色消失于无形,而第二天早上以后,前一晚的梦的记忆任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那时候薛阳就心慌了,他隐隐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这个好似与他息息相关的梦会消失,消失到他永远记不起,甚至将来可能会后悔。。。 当时他没想过用书纸的方式记录下来,第一个的想法就是告诉薛老夫人和薛福山,毕竟是长者,或许他们有别的他不知道的办法呢,所以他连夜跑马回来南阳,一路上除了给马儿喂食、补充饮水,他连用餐都是在马上解决的,就这样吃了三天的干粮,不眠不休,他跑死了三匹好马才到家门口,而此时梦中的碎片已经基本消失得七七八八,最后留下的也不过是石屏上那面栩栩如生的刻画。 那时,水中庭刚好完工,薛府的管家薛丁卯也不知道在哪里弄来的那个黑石屏,正想给上面添点不一样的色彩,薛阳知晓后,漏雨去观摩了一番觉得很是满意,最后凭着仅有的那点记忆,也算是薛丁卯的手艺了得,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竟是还原得栩栩如生,和薛阳梦境中的一丝都不差,那之后薛阳大病了三个月,而梦中的那丝记忆却永远消失了。。。 那之后每次来到水中庭,薛阳看到这个石屏上的绝色美男子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可他又能如何,也不过是深深的看几眼,当然,大部分时间是瞪的。 像薛阳这样疯狂追求梦境的,杨文清觉得,天下间也就只有他了,不过这梦也是出奇,说老实话,杨文清看着这石屏上的美男子都忍不住心动,忍不住想要去探寻,可是老实说,这种梦境中出现的人太不真实了,谁知道是不是存在呢 “这男子虽美,可却是不及我家公子的一半风姿,你们这些没个见识!”清流没好气道,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瞪着周围讨论不休的众人。 “哈哈哈,这位小哥说话却是事实,如今整个南阳,甚至整个天下,谁不知道探花郎乃公子如玉,芝兰玉树,风姿卓越呢。”那个留着山羊胡的男子说道,他一脸恭维笑开了花。 “青年才俊,杨大人自是首屈一指的!”有人竖起了大拇指。 “是呀,是呀,大人可谓是我大晋有名的神童,不仅才学广博,就是容貌都是佼佼者这幻像中的怎能和大人比较。” “那是,假的就是假的,大人受圣上隆恩,这岂是凡俗中的能比!” 眼见那些人又要开始说出更恭维的话,杨文清连连开口止住,她笑着对众人谦虚了一般,连连说不敢、不敢,边还不着痕迹地瞪了清流一眼,心里却是忍不住好笑,这种话在心里就好,干嘛说出来勒 刚才的场面薛福山自是不好出来说话,说不好,那完全是贬低自己人,若是现在太谄媚,这样嘴脸也不好看,何况他在南阳占有的独特地位,如今看杨文清出来说话,他也笑着招手,带众人一起顺着门入了左舍。 刚才呼啦啦一帮十来个人,才入了门就被守在两边的小厮分别带走入席,而剩下的除了杨文清主仆和主家薛福山外,另外还有那个山羊胡子男人和那个有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杨文清虽然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可看他们能留下来,看来在南阳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了。 这个左舍的一楼大堂很大,除了中间留空,两边都有一排排秀美的竹子编制的屏风围着,在连接口入口两边都摆着一盆开得艳丽的山茶花,红红的山茶花给简陋的大堂增添了不少风采,看起来极为的喜庆,整体环境显得很是清幽,再加上淡淡的花香飘流在空气中,令看者无比心神向往,而每隔一座屏风前就站立着一个薛家的小厮,目不斜视,看起来训练得很是不错,大家风范十足。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十八章介绍 “大人,这边请。” 薛福山已经在招呼,杨文清也不好在站这大堂中间作打量状,笑笑点头,随着他上楼。 一行四人直奔二楼,在第一间别名为“南天竹”的厢房停了下来,看着那苍劲有力又不乏秀美的三个字眼,杨文清突然想到清流口中她送出去的那份“大礼”,先不论师爷如今身在何处,就她的心也就定了大半她为官身,自然独大,所以不用想都知道薛福山若是要招待她定然用最好的,这三个字看着有力,但还是能看出是出自女人之手,这之中的佼佼者,除却薛老夫人已是别无他人,素闻薛福山虽然一届首富,可却是个十足十的孝子,这用“南天竹”当门匾,还是薛老夫人手笔,可见“南天竹”的确是薛福山之母心头好,接下来只需要敲击两句,送礼之事也就可以尘埃落定了。 “南天竹”门前停着一个小厮,看见杨文清一群人过来,很是有眼色的将门打开,躬身行礼作请状,杨文清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这条长廊的其他厢房,尽头的就不说,光是眼前的各间厢房都是以“竹”来命名,想必尽头的也是如此,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一脸乐呵呵的薛福山,看来刚才那人说得不假,这薛家估计真采纳了“百竹,”爱竹的人性子都比较清高,而薛福山身为商人,还是一首富,却完全看不见一丝的市侩,果然常理说得没错喜爱竹者,品行高也! 在薛福山的带领下,杨文清一马当先的入了“南天竹”间,随后依次是薛福山和那另外两人,至于清流,早在上楼的时候觉得太过无趣,和杨文清打了声招呼,叫上一个薛家小厮游荡去了。 今日所见,杨文清觉得完全刷新了她对封建时代那种保守的观念,虽然说不上惊为天人,可却也是标新立异入了“南天竹”间,转过门前的“南天竹”绣屏,入目是一间估计有五六十平方米的厢房,中间的玉桌是一块白玉雕刻成的不规则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套金镶玉的茶杯和茶盏,还有六盘她叫不上名字的花式小点心,而桌子的边缘套着一圈薄金,那薄金上面被雕刻出一片片金黄色的叶子,还有一颗颗红色的小宝石点缀着,非常的富丽堂皇,却又不显得庸俗。 两边的墙角下堆放着小巧玲珑的假山,怪石嶙峋中还有一个个小型的绿色山坡,山坡脚下还有一条小小的溪流,潺潺流水中清澈见底,除了水中放着一颗颗圆润的白玉棋子,里面还流动着各式各样的小鱼,看着非常的好看,当然,最吸引人的却不是这个。 在杨文清的正前方,那是一面被放空的墙,也就是说,这个“南天竹”间只是靠三面墙支撑,墙外是一大片的绿意,只是一眼看过去,各种各样的竹子就尽收眼中,这些竹子不仅风姿优美,身条纤长,还全身上下都透着水亮,被风一吹,那一片片绿叶如同一个被训练多年的舞者一样摇摆着秀美的身子,竹子和竹子之间碰撞发出阵阵清脆动听的声音,和“外面”那些只会发出怪异的吱吱呀呀响声的竹子不同,这里的竹子却是带着节奏,好似排练过一般,可谓神奇! “福山兄弟可真是个爱竹之人,看看这些竹子被你照看得多好,连发出来的声音都如同丝竹管弦般悦耳动听极了,小弟不可不服呀。”山阳胡子道。 薛福山正准备冲茶,听这乌老四这酸溜溜的语气,他呵呵一笑,“老四你可别过谦,谁不知道你有一个名声在外的茶园,那里面的可都不是什么凡品,看看今天这个云雾香饵,还是你那茶园出的呢,若不是我和你有点交情,早三年前预定了些,那现在这茶还不知道在何处呢。” “是呀,是呀,乌兄的茶园里面可都是好东西,我和薛兄可是都仰仗着你了。”那另外一个中年男子笑呵呵的道。 “云雾香饵?这不是天下三大特品名茶之一嘛?这可是奇珍贡品,今天我可就有福了,莫非这位就是乌家堡的现任当家人?”杨文清心中非常讶异,脸上却是不显,转而作出一脸的询问,她先看了看薛福山,然后又看向那个山羊胡子的男人。 “哈哈哈。。。”薛福山大笑几声,将冲泡好的茶水用玉盏沏好,推到杨文清面前,他道,“刚才尽顾着说话了,居然忘了介绍几个兄弟给大人认识,实在是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可不是,福山兄一会可得自罚三杯才是。”那山羊胡子接口调侃了薛福山一句,才站起来恭敬的拱手道,“没想到我乌老四还能入大人的眼,实在是祖宗有福,三生有幸!”他说着以手抹眼,看似十分感动,“大人实在是眼力惊人,在下乌老四确是乌家堡现任当家人,以后若是有用得上老四的,大人尽管差遣,老四不才,本领虽然没有福山兄好,但在这南阳也是有一点地位,大人务必放心差遣就是。” “嗯嗯,乌堡主有礼了,快入座入座,今日是薛家老夫人大寿,咱不须行这些大礼。”杨文清拱手施礼,招呼他入座。 接着另外那个中年男人也一脸惭愧的自我介绍,原来他是这南阳的何氏商行的当家人何粮,和他的名字有关,这人掌管着整个南阳的米店,也就是说,在南阳只要是买米吃饭都得找他,可以说这也是个“衣食父母”了。 与乌老四近似谄媚巴结的不同,这个叫何粮的倒是进退有度,看他在薛福山和乌老四之中游走,像条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完全看不出他们之中谁和谁关系较好,倒是薛福山和乌老四两人关系较为平淡,基本是摆在台面上的,而这个何粮食就像是他们之间天平的撑点,两边交好,两边不得罪,这三人凑在一起,说是南阳的三巨头也不为过的。 “果真是云雾香饵,好茶!”杨文清品了一口玉盏里的茶,一双星眸舒服的眯了起来,“入口有点微苦,有如人生百态,又仿佛有雾气笼罩在舌尖,舌尖一抿,苦涩变为甘甜,如同那琼浆玉露,回味无穷,令人想一品再品,果然是够得上这“特品”二字!” 得到县尊大人如此高的荣誉,还是在薛家的地盘,乌老四心中实在得意,那两撇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看向薛福山已经带了几分的得意,仿佛是在说“看吧,连这杨大人都认同我乌老四,看来你薛家不如乌家。” 正文 第七十九章厢房碰酒 薛福山虽然不屑他,可是他也没表现出来,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和蔼,他拿着沏出来的云雾香饵细细的品着,也不接话。 何粮一边品着茶,一边观察着他们三人,此时见乌老四已经显了几分形色,他也不去提醒,而见薛福山不接话,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免得殃及池鱼,为免让这个杨大人尴尬,他笑呵呵的接口,“大人说得是,可惜我是个粗人,尝不出这个中滋味,倒是我家小儿对这云雾香饵可是情有独钟,就是这实在太稀罕,今日得此一尝,还托了大人的福。” “哪里哪里,这云雾香饵虽然好,可若是这水不好,那滋味可就掉价了,”杨文清谦虚道,“这水想必也是有一番名堂吧…”这最后一句是对薛福山说的。 “大人说得是,这沏云雾香饵的水却是陈年的梅上雪水,味道甘醇带甜,醇含淡香雅而不俗,用它来泡茶,更能激发茶叶的特性,特品茶叶能更上一层,而比如说普通的红茶,却能品出上上品之味,”薛福山温声回话,眼神仿佛不经意间扫了对面的乌老四一眼,“而因为此种梅树已有几千年的树龄,因此花季极短,还产量极少,不过两昼,更是每三年才一开,每逢花开时分正是腊月里最为寒冷的时刻,若是碰上下雪,轻取贴近梅花叶片上的薄雪装窖留存,温度还须得维持初雪梅花上的一样,实在不可多得,而若是这温度差了一丝半毫,那这。。。”话到这里,薛福山停了下来,他缓缓拿起面前的玉盏,享受的品了起来。 杨文清不过是瞎胡说罢了,没想到薛福山扯出了这样一大堆的话,按这样看来,这水拿来泡这个云雾香饵似乎有些奢侈了,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何粮和乌老四,前者依旧保持笑嘻嘻的模样,一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敬佩,而后者虽然扯着脸皮在笑,但那笑容却是不达眼睛,杨文清默默的垂下眼帘,对这种明暗里交锋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她一脸满足的品了口香茗,大赞叹,“好茶!好水!” “这光喝茶有什么意思,今儿个可是吃老夫人的喜寿,也该开宴了吧。”乌老四拍了拍肚皮作饿状,一脸笑嘻嘻的扯皮。 他话音刚落,门就被由外敲响,很有节奏的三声,接着薛福山拍了拍手掌,“吱呀”一声门就被由外推了开来,先行进来两个看起来管事打扮的撤去了玉桌上的碗碟,接着门外又进来了一连串的端着托盘的小厮,杨文清只觉得眼花缭乱,晃神过后,那些小厮已经无声撤去,而她面前的玉桌已经被换上了新的茶盏红艳艳的琉璃盏套,而桌上被摆了有不下二十盘精致的菜碟,空气中漂浮中鲜香的味道,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老四,刚才你不是嚷嚷肚子饿嘛,看这菜上来了,有酒有肉,你可别给我客气,使劲吃。。。”薛福山调笑了一句,“不够的厨下还有,今儿个不说前头,就是为了你这个胃口,我也不能让你失望而归不是。” “哈哈哈,那可不是,我可不会和你客气!”乌老四回刺了一句,“如今在这里大人最大,我不过是个小人物,大人不动筷,我怎么能越过大人去,这不显得我乌老四没有礼数嘛,你这是要陷老弟我不义呀。。。”说到这里,他很是无奈的摇头晃脑。 薛福山正想对回去,那边何粮如万金油一样出现。 “大人,别管他们,这两人凑一起就一个秤一个砣,我先敬你一杯,这一杯,我先干了。”何粮对他们两人的嘴战视而不见,拿起桌上被满酒的琉璃盏敬向杨文清后一饮而尽,豪气万丈。 虽然何粮说的是场面话,可杨文清却是不能不说点什么,她拿起酒盏,仿似无奈笑道,“秤也好,砣也好,谁也离不了谁,你们三人在南阳可谓是佼佼强者,本官今后还得多多仰仗你们,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今儿在这,咱们就只论兄弟情义,其他的都暂时撇一边,大家都是经年的老友,别的为了杨某伤了和气,这样杨某也难以安心吃宴,来,我先自罚一杯。”说完最后一句,杨文清仰头喝尽盏中酒,接着她又倒了一杯笑道,“为了咱们的相识,为了咱们的结交,也为了今后的南阳,我敬你们一杯,相逢即是有缘,可是赏脸?” 话都说到这里,赏脸不赏脸的也已经不是他们三人说了算了,虽然在他们眼中杨文清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可是为商人者,若是不和官身搞好关系,那离被穿小鞋的日子还远嘛! 何况他们家族都是南阳本地生根,若是想要稳住这些基业,这仰仗的还是这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虽然看不起,可是也不可得罪,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这杨文清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不经事,可他们也不是没有做过调查的功夫,这神童之名哪里是随便传的,何况还是面了圣的货真价实的探花郎,总之就是他们绝对不会因为杨文清年纪尚小就看轻他,反而还要因为他的身份要和他交好,并收好日常的那些小尾巴,免得一个不小心,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因此,杨文清话一落,他们三人快速对视又转开,彼此之间心知肚明,这种事是抗拒不了的,若真是使办法将这个杨文清调走了,说不定走了小羊还会来了大狼,与其这样费劲功夫,不如现在用点心意,所以三人齐齐拿着酒盏,异口同声,“干了!” “干了!”杨文清嘴角轻微翘了起来,此情此景令她想到那句千古名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三人表面何乐的对她接受,估计心里如同万千蚂蚁撕咬一样了般,可谓好笑。 一场酒席,杨文清和他们三人推杯碰盏,谈天说地,交情一下子就如同那几十年的老友,拜前身有个好酒量的身子,期间桌上的菜席被换了三次,而酒也被换了三次,他们三人都醉得趴了下去,杨文清也只是有些晕眩。。。 正文 第八十章暗中人? 杨文清坐在这个名为“流花台”的亭内有一会了,刚才喝太多酒觉得烦闷,因此出来透透气,薛福山几人已经相继倒下被薛府管事薛丁卯安排歇息去了,而她拒绝了薛管事安排的奴才,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这个名为“流花台”的凉亭。 “流花台”虽然名字中有个花字,但是其实这里是坐落在竹林的最西边尽头,因此这里除了满林的竹子之外,旁边还面临着水,水面上是郁郁葱葱的绿色,也不知道是何样的植物,叶子和竹子相差无几,一眼望去仿佛又是另外一座竹林。 清风徐来,杨文清仅有的那点醉意也烟消云散,四周一片绿意,葱葱的颜色给双眼添了丝丝适意,可杨文清却笑不出来,一向面带微笑的玉脸此刻已经收敛,微抿的唇昭示着她此时不悦的心情。 “出来吧!”杨文清头也不回,淡淡开口,清淡的嗓音带着些许的不悦,如同生气发怒的孩子般,可却是极为的好听。 她坐在这里也有一会了,可从坐下开始她就觉得非常的不自在,因为暗中有人!虽然那暗中之人已经尽量收敛声息,但毕竟前身是有点武功的,虽然只是那种“轻功水上漂”,可凡是练武之人,谁的耳朵不灵光呢!虽然她感觉到对方没有敌意,可这样隐藏在别人背后一直盯着看,这样如同被一条毒蛇阴冷的视线盯着有什么区别? 早在看见杨文清第一眼脚步摇晃进来的时候周来财就屏住了生息,他练过龟息**,因此很是信心满满的认为杨文清不知道他在这,可是千算万算,他没算到身边这个人 今日的萧依云身穿一套水红色的织锦长裙,腰上别着一抹银白色的银织流苏,一张完美无瑕白皙如玉的玉颜上化着精致不俗的妆容,发髻上别着一根羊脂白玉镶嵌红宝石的银白色银织流苏,而耳朵上是缩小版的精细小巧玲珑的银织流苏,整体和腰上的银织流苏相呼应,可谓是相得益彰,淡雅中不缺喜庆,喜庆中不缺清新,清新中不缺脱俗,活脱脱的就一个“无瑕美人”! 此刻她发丝虽然有些微乱,但丝毫不影响她惊人的美貌,一双红润透白的柔腻双双捂在红唇上遮住了巴掌大的小脸一半,露出的一双晶亮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不安,如同一只被恶狼吓唬到的无辜可怜想让人怜惜的小白兔,美眸湿漉漉的不安的看着周来财。 “唉。。。”周来财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早知道薛阳约他过来没安什么好意,可是为了留在南阳,他也不好拒绝,可他没想到薛阳安排的这个鸿门宴还不是一般的大,这可是号称“天下第一的美人”呀!这手得实在大! 就是以前那样的身份他都觉得无福消受,何况是现在这样的“喽啰”之身,若不是因为被“薛阳”算计,那他根本也不会和她牵扯上,他平生最怕的就是“遇见”“美人”了,那样的日子他过得实在乏味,刚才看见杨文清过来,他下意识的就拉着萧依云躲了起来,潜意识里,他非常非常的不想让杨文清看见这一幕,如今好了,一个是衣衫不整,一个是头发凌乱,这下就是跳入黄泉也是说不清了。。。 杨文清默等了一会,暗中之人依旧未出声息,可那呼吸声突然就变成了两人,一个呼吸声较重,一个呼吸声较轻,她一下子就想到偷情的狗男女,一时间燃气熊熊好奇之心,脑袋都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快速起身转了过去。 下一刻,杨文清眼神都变得异样了起来,她是看见了什么了三天前她体恤下属,送了一条雅而不俗的绣“竹”腰给周来财买的,而给清流的是版清流腰带绣的,她记得出门前看见这两人都系了的,可才不见一会的师爷就衣衫不整,连腰带也不要了,可谓豪迈! 而他身边则站着一个如惊慌之鸟的捂脸美人,此美人虽然发丝有那么丁点的凌乱,可却没有一丝一毫影响到她的美貌,杨文清也见过美人,在那个时代,只要人工好,“美人”这种产物那就像是日常吃饭一样普遍,可是像这样纯天然添加的,她还是第一次俗话说,美人如斯,不外如是!只是露出半张脸她就觉得这玉脸如花般夺目无瑕,这若是将整张脸露出来那岂不是倾国倾城之姿容? “啧啧啧。。。”不知觉中,杨文清忍不住发出几声赞叹的啧啧啧声,她一双星眸如探照灯般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打量那二人,最后眼光定在周来财身上,发出了百兆的赞叹目光,对周来财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才半天没见,好家伙,居然拐了一个倾国之姿的大美人,看那样子好像还发生了一点“好事”,哎哟,这周来财可是走运囖!她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个师爷还是个把妹高手呢? 杨文清猥琐的捏着下巴,嘴角勾起了坏笑,一脸“我很想知道你们刚才发展到什么程度”的样子。 “。。。”周来财耷拉下肩膀,看着杨文清那副样子,不用想他就知道他想歪了,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解析解析,可纵他平时口舌如簧,但在此时却又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化成了长长的一声叹息,随之脸部表情也委屈了起来,凄然的看着杨文清,心里不要命的呐喊呐喊再呐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萧依云很是不安,看着对面那玉人一样的公子,那样的神情和动作明明看着猥琐至极,可是却让她讨厌不起来,隐隐中还传播过来一种浓浓的亲切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近靠近,她脚步慢慢的向前挪了两步,然后有礼的福了福身,露出来的俏脸两腮透出了粉色,简直如同一株含羞的花草,“公子有礼!”她顿了顿,眼含羞带波的看了一眼周来财,语气娇羞道,“事情不是公子想的那样,云儿。。。云儿只是碰巧遇见了周公子。。。”她说完,如同一株含羞草一样低下了头,那随着她晃动的流苏簪子一摇一摆的,就好像她此时慌乱不安的心情。 正文 第八十一章无题 周来财此刻的心情大概可以用“哀莫大于心死”来形容,他说他讨厌美人这种生物还是有原因的,就拿眼前这个来说,你说你解析就解析吧,你看我干啥!你说你看我就算了,你脸红干啥!这不是让人心生误会嘛!虽然已经误会了,可是这完全是“添油加材”,加深误会呀! 他拍了拍额头,一脸焦急和无奈,越过萧依云走向杨文清,终于说出了他想说的那句话,“咳咳。。。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一脸请你相信我,很诚恳的表情。 杨文清对已经来到她面前的师爷视而不见,反而是饶有兴致的盯着对面那个凌乱美人,虽然她没有火眼金睛,可依前身留下的记忆和经验来看,这美人不仅气质雅致,就是穿着打扮也是“贵”得惊人,由此可知其身份也是不简单呀,那些淡雅脱俗的挂饰就不用说了,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就那一身水红色的织锦长裙那可是价值千金,有钱都买不到在前身留下的记忆里,去年生辰她收到最贴心的一件生辰之礼就是一套为她量身定做的水红色织锦长裙,而这件长裙对前身来说可谓是意义重大,因为那是属于她的第一件女式长裙水纹锦。 杨文清穿过来的时候,在前身的行囊中就看到过,能让前身随身携带,可见除了意义非凡之外,这长裙也深得她心意,当时她还特意试穿了一下,柔软的质感,立体的剪裁,精美的含羞草绣花,简直让她爱得不行,而今日偶然遇见的这个美人的长裙,除了领口绣纹换成了芙蓉,其他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水纹锦在没做成成衣之前有一个虚幻好听的名字因为远看如幻彩流云,近看如烟火灿烂,因此得名缥缈。 这片大陆上有一个响彻天下的隐世家族叫幻海天织,以“织”闻名于世,而缥缈就是出自幻海天织,历时三十年才出三匹成品,缥缈的织就要千种不同的丝线,而这种丝线必得是百年的蚕吐出来的丝,然后经过加工试炼,如同“千锤万凿”般,最后再经过“天织”家族“织女”手中完成成衣。 “大人,这事情真是个误会!”周来财见杨文清神情异样沉默的看着萧依云,他侧身过去挡住了视线,居高临下的看着杨文清,此刻他突然发现,原来他比杨文清高了那么多。 “嗯。”杨文清微笑点头,坐回了凉亭背对着他们,摆出了一副避嫌的样子,两个秀气的耳朵却是伸长侧听。 周来财很无奈杨文清的做法,可是也只是无奈罢了,他回头看向萧依云,声音极其冷淡,他道,“萧小姐,今日之事实属无辜,咱们两人清白如同豆腐,这事情我已经忘记,至于你是怎么想就是你的事了,周某绝不敢承担莫须有的罪名,”顿了顿,话风一转,“仪容不好就见外客,大家族的闺阁小姐不是该最重礼仪嘛?你该避嫌才是!” 他话音一落,萧依云头上别着的羊脂白玉镶嵌红宝石的银白银织流苏簪子就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瞬间断裂成两半,如同周来财冷冰冰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杨文清也转过头来,正好对上那一水旺旺的眼眸,她的小心脏悸了悸,很是不赞同的看向背对着她的周来财,她很想说一句“女人都是水做的,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嘛!看看,这声音冷得都可以当冰窖用了!”当然,想想罢了。不过,她转头目光落在地上那无辜失足断成两半的簪子上,心里大叫着“可惜了,可惜了一个好物件…” 萧依云一双水眸渐渐微红,水雾中带着无限委屈注视着那方的身影,红唇紧紧的抿着,旁边冰冷无比的声音传入耳中,接着簪子也离发而去,清脆响亮的声音提醒着她她此时实在不是时候见客,一想到在那人眼中她发丝凌乱到失态,一张俏脸瞬间生起了惊恐万状,快速的收回视线,连掉下地上碎成两半的簪子也顾不及去捡,啊的一声反身顺着小路快步跑远了。 只是一瞬间之事,杨文清和周来财二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萧依云已经跑入了拐角,那抹飞扬的水红色衣摆提醒着他们,此时这位美人是多么的着急和伤心。。。 “啧啧。。。女人都是要哄的,把人给吓走了,看你还怎么找这样条件好的,这美人一看就知道背后有势力的,看看那身水纹锦,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这实力杠杠的,俗话说得好,娶得一房好媳妇,生活节奏步步高,还不赶紧去追,追到了好好陪个罪,你至少少奋斗个三十载,说不定还能成为人上人勒”杨文清两步来到周来财身边站定,斜眼看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周来财也斜眼看过去,虽然他没想到这天下第一美人这么不惊吓,可是走了也好,走了省事,他淡定如神道,“我和她不过才见面一次,哄人之事,未免牵强了些,纵使她身份珍贵如同金枝玉叶,若不是我喜欢的,来财怎能轻易交心!”他顿了语音,沉声道,“早知道薛阳请我入府不安好心,可却没想到他下了这么大的手笔,居然敢将天下第一美人萧依云来陪我做计,这胆量也是没谁了。还好我们之间没事,不然就是跳落黄泉我都有口难辩。”此时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可是比起之前对上萧依云的冰冷刺骨,现在简直温暖极了。 啥?啥?啥? 你说薛阳算计你?不会吧?糖长大了?居然懂算计你了? 什么仇怨? 天下第一美人?萧依云? 名字好熟呀,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一时间杨文清脑海里面闪过各种各样的思绪,神情有过一时的诧异,一双星眸转了转,眉毛挑了起来,她道,“难道不是你们之间有龌蹉?”话一说完,她就快速的捂了起来,心里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个耳刮子,怎么就把这话说出来了勒。。。 周来财真正无语了,他瞪眼看着杨文清,他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嘛,他和萧依云简直比小葱拌豆腐还要清白,这还是薛阳算计的,这怎么就是龌蹉呢?下一刻所有哀愁化为心里浓浓的叹息,他还是静一静的好,这样想着,他就转身快步离去,与萧依云离去的道路背道而驰。 杨文清正懊恼得很,见他连话也不说就只顾闷头跑,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要你嘴贱!”然后快步追上去,在经过那断成两半簪子的地方蹲下捡了起来塞到袖口又快步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喊,“哎你等等我呀,这不是开玩笑嘛!男人大丈夫,怎么就开不得玩笑嘞…这有天下第一美人风流快活,可见薛阳也不是作弄你,他很看重你呢,这成本。。。 正文 第八十二章闲来无事 当日光开始偏斜向西边的时候,杨文清才在薛福山薛阳父子俩的热情挽留之下带着清流驾着那辆看起来朴素无比的马车悠悠的离开薛府。 此时,天空已经是霞光渲染,一朵朵花白的祥云由远处飘来,间夹的幽蓝如同宝石一般酷炫,向西的圆日散发出霞光万丈,再加上满地鞭炮残留下来的红绸,无不在诉说着今天是个好天气,也是个好日子。 马车摇曳,一路无话回到后衙,此时的圆日已是落下那金光灿灿的身影,后衙处已是早早点上华灯,于薛府消遣了一天,杨文清说不出的心累,洗漱过后早早就上床歇了去,连那作小性子独自离开薛府的师爷也没得心情去询问。 夜半时分,一声声惊雷惊醒了梦中的杨文清,此时的杨文清却是再也睡不着了,虽然白天应付那一干人等实是劳心劳肺,可前半夜她睡得香甜也算是补足了精神,如今被这惊雷吵醒,她反而来了精神,所幸起床披了衣裳,提着盏灯出了房门往荷塘而去。 涛雷震响,九天之怒,大雨必下。 才入荷塘旁的凉亭,大雨就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的打在房顶上,犹如不知事的小儿丢掷石子一样,来势惊人,凉风飕飕的吹,吹皱了一池的春水,雨水噼里啪啦的打,打歪了一池的荷色,借着手中灯笼的弱光,杨文清清晰的看见那鸳鸯一家相偎在水里,闭目接受着上苍的恩赐,雨水打湿了羽毛,虽然没有往日的柔美,可不知怎的,杨文清却心生了一丝丝的向往。 她星眸迷茫的看着雨中之景,连雨水打湿了衣衫也不曾反应,许是向往这一家子的和乐,又许是向往这一家子的自由自在,谁知道呢。。。 杨文清在凉亭中呆愣了一夜,自始至终视线都从未离开过荷塘之外,天明时分,她才悠悠转身回房,步至房门,于屋檐下碰见沈管事,沈管事看见一身被打湿了的杨文清,在大雨倾盆中更显得其及为的娇弱,错愕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要请安问好。 他一脸不安道,“大人,这早晨风凉,您这样切勿伤了身子,奴才这就去给大人备水暖身,这种天气最忌的就是风寒,大人乃南阳之父首,百姓之牵挂,怎的如此不爱惜身子。”说着接过了杨文清手中早已经熄灭的灯盏。 ”无事,昨夜突闻惊雷涛涛,后又是雨水相加,我早些时间精神养得好些,一时来了兴致去了荷塘赏景,不想美好时光易过,才转眼就天色微亮,“杨文清笑笑回道,她看了一眼被打湿的大半衣衫,身子打了个哆嗦,顿又笑道,”刚才还不觉,不想这凉风一吹还真的有些凉快起来,那就有劳沈管事操劳了。“ 沈管事还想说点什么,可纵使有千言万语,待看到那一脸事不干己的微笑,千言万语瞬间化作心中的叹息,摇头匆匆离去。 之后杨文清虽然泡了热水澡,还及时喝下了热腾腾的几大碗姜汤,可奈何她虽然表面君子,可内里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女娇娥,又因吹了一夜的冷风,也是实实在在的病了一场,这一病就过了七日,无所事事的七日里,这老天似被捅了一个大窟窿一样,稀里哗啦的下,也是忒烦人。 还好南阳地势较高,不然也该像怀县一样发水灾了,不过怀县距离南阳也不算远,中间只相隔了一个县,若是这大雨在这样继续不要命的下,那被耽搁的怕也要轮到她的南阳了,也算是杨文清运气好,她病好的第二日就天光放晴,所以她的担忧也算是杞人忧天了。 至于逃过来的流民,怀县和南阳中间相隔了一个有着”天下粮仓“之称的”闵仓县,“这中间肯定有得过渡,闭着眼睛都知道该选择哪个地方落脚逃难,再之后逃到她这边的也只是少数,再加上南阳自古以来有民风彪悍之称,想要过来避难的还得好生掂量一番,不然难没避着,反误卿卿性命,那何苦来哉? 所以这个流民事件她还真不担心。 这一日早饭过后,杨文清本欲处理这些时日耽搁下来的公事,可奈何因为病了些时日她人反而瘦了一圈,看起来比以往还高瘦不少,这弱不禁风之势令周师爷沈主簿等人很是看不下去,齐齐反驳令她再休息二日养养方为上策,众口难辩,杨文清也只能笑笑应了,毕竟大家伙都关心她的身体,再加上南阳较穷,这说公事的还真没多少,不过是看看税务等章程,这些不用她出马,师爷他们也就办好了,所以她也不勉强。 因此带着清流在院子里面闲逛,最后又闲逛到荷塘来了。 这不是那个走马观花的年代,没有高科技让你玩耍,到处都是纯绿色的风景,就是佛跳墙吃得再多也是有腻的一天,不换换口味,这也是咽不下去呀,再加上她在衙里闷了好些日子,整的跟养林黛玉一样,这心里闷得简直像被蚂蚁咬一样,又什么都不让做,杨文清可真是”有苦难言。。。“ 清流不像杨文清,他虽然要守在杨文清身边看护,可毕竟他性子单纯活跃爱玩,杨文清病的时候他虽然日日守在身边,可偶尔挑着时间他也会冒雨出去闲逛一番,至于到哪里闲逛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此时见自家公子无聊得发慌,两眼发直的看着塘中试水的鸳鸯,他眼珠子一转,看了看远处水中的磷光闪闪,舔了舔嘴角才鬼兮兮道,”公子,我有一个好玩的乐子,不过嘛。。。”他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反而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可是欠扁 杨文清收回神,转眼看过去,有些咬牙切齿,她敲了敲清流的额头,很是没好气道,”一看你这样就知道你又要出歪主意,行了,你也别卖关子了,说说看,若是合了你家公子我的心意,那我就准了,若是不合心意,那这个月的银钱你也别领了如何?“ 正文 第八十三章清流的委屈 ”公子!“清流嘟嘴,他道,”又要扣我银钱,自从来了南阳,小的就没领到过您一个铜板,说好的一个月十两纹银不翼而飞,连老夫人给的点小钱也被您挥霍空了,这口袋空空的,您也忒抠门了些,这都快成周扒皮了。。。“他说着埋怨,脚下又退开了好几步远离了杨文清,哼哼道,“公子若是这样,那小的也不说了,反正今日有集,我还是去看看的好。” ”呵呵。。。“杨文清捂嘴轻笑,心里实在心虚,正想辩解这不是买地了嘛,待听到”周扒皮“三字又放下手瞪了过去,她对着清流勾着手,语气阴森森道,”挥霍?抠门?周扒皮!今儿个你这些词语倒是用得甚是妙极,妙极。” “不如这样,小清流,公子我好像有些日子也没有和你交流过了,也不晓得这”周扒皮“三字是怎么写的,公子我实在没印象了,不如你给我赐教一番如何?”杨文清似笑非笑,交握的拳头握得咔咔直响,硬是在这凉爽暖和的春日增添了几分的冷气。 一阵凉风吹来,清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小心肝噗通噗通的乱窜,看着公子那副彷佛要将他“吞下”的模样,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失言了,这说什么不好,偏将这周扒皮三字说出来了,不管怎么说,玉人一样的公子看着实在那三字不搭,他懊恼的拍了拍嘴,煞有介事道,”我可不过去,公子又想要拿小的揉捏了!“ 杨文清哭笑不得,什么叫她要揉捏他? 这说得她好像调戏了他一样,不过看清流那样杨文清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是于心不忍,她摸了摸下巴,那次不给清流发工资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着,想了想没有印象,至于在老夫人赏给清流的那几百两,说是买田,其实大部分好像真的被她挥霍了,至于挥霍到哪里,说实话她也不记得了。。。 她摇摇头,脸上摆出和蔼的笑容,语气极为的温柔,她道,”小清流呀,你家公子我对你如何你拍着心口说说,“然后话音一转道,”来来来,你过来,我保证不追究你说我是周扒皮的事,你刚刚不是说有乐子嘛?你说出来我听听,不管主意如何,我不扣你银钱就是。“ 她说得很诚恳,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脸上荡起那柔和的微笑很令人信服。 可清流不是其他人,他从小和杨文清长大,什么脾气还不知道呀,但若是不再扣他的银钱,还能吃到那塘里肥美的大鱼,被弹几下额头骂两句,他觉得还是很划算的,遂半信半疑的跨出脚步边道,”公子可是一朝闻名探花郎,举世无双,既为君子,说话可要算数才行,不然传出去就。。。“ “笑掉大牙了”几个字眼还没来得及出口,清流就唉哟唉哟的叫了起来,“公子,公子,你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掉了。。。” 原来,在清流半信半疑的跨出脚步时,杨文清也箭步的飞跃过去,很是“顺手”的捏住了清流的小耳朵,此时的杨文清极为得意,听着清流叫苦的狼嚎,她的心情很是愉悦,一手捏着清流的耳朵,一手敲着他的额头,边道,“笑掉大牙?你觉得你家公子我会在乎那些虚名嘛?真是个小呆子” ”噢“杨文清恍然大悟,她语笑嫣然道,”刚才是谁说我挥霍来着,又是谁说我抠门来着,噢噢,还有个周扒皮呢!“说到这里杨文清语气也变狠了,她弹指一敲清流的红唇,”啧啧,这小嘴巴今日也是甜腻腻的,一个个好听的词尽往外蹦,你说我该如何惩罚好呢?“ ”是惩罚你一月不闻肉香好呢,还是说你要将那乐子说出来好将功赎罪?二选一吧。“ 她话音一落,清流就急忙嚷嚷起来,连被捏着的耳朵也顾不上了,他语带讨好,神情萎靡,道,”将功赎罪,将功赎罪!“他是无肉不欢的人,若是一个月吃不上肉,那他这小命也就休矣,既然二选一,当然是选择对他有利的! ”呵呵,“杨文清轻笑,看着清流那个小耳朵变红了她手劲也软了下来,可表面她依旧作恶狠狠状道,“既是将功赎罪,那还不说出来?!”她瞟了一眼清流的耳朵示威,“唉,这小耳朵估计又得遭罪了” 清流何曾听不出这是威胁他的意思,忙告饶也不废话,他道,”昔日赶路之时公子曾经说过鲜鱼的烹饪之法,其中有一道最是合小的心意,您看这塘中的肥鱼,个大肥嫩,若是拿来作烤,味道必是极为的鲜美,清流虽然自小与公子锦衣玉食,逛遍豪集,可这烤鱼一说也是闻所未闻,放眼整个天下尽无一所出。“ ”所以小的想。。。想。。。公子您来露一手,不瞒公子,自从您说了这个法子之后,每逢我闲来无事必然挑拣鲜鱼烤弄一番,可结果却是。。。“清流两手一摊,很是憋屈。 早些时日他就见识过荷塘里面飞跃起来玩耍的胖鱼,那时他就看得眼馋,偏他家公子不愿意,说什么这些鱼还没长大,清流当时很无语,不说他,就是那时在场的师爷也被噎得哑口无声,这里面的鱼一条最少也有七八斤来着,怎么的鱼才算小鱼?怎么样的鱼才算大鱼? 这长到十斤的鱼就是拿出去送人都有面子得很,可怎么到他家公子这里这鱼反而是还没长大呢? 听到这里杨文清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她敲了敲清流的额头才收手,“那前些日子你每天灰头土脸的回来就是去烤鱼拉?” 清流揉着耳朵,缓缓点了点头颅。 杨文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指了指荷塘里面一群群的大鱼,”我说是什么乐子,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的荷塘里来了,该打。“她才作出要打人的意思,那边清流早有防范的跳开了。 清流捂着发红的耳朵作委屈状,咬着小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杨文清,一双亮亮的眼睛就差闪出点泪光来。 正文 第八十四章跃龙门 杨文清的视线移至塘中,透过水岸边的一丛丛荷色直至塘中央突兀之处,那里有一弯小小的拱门石,长度大概在一米左右,而高度估计有半米。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拱门石还是那群鸳鸯的”内宅“安家所在,拱门石里面是被掏空呈半圆形状的,正好适合它们安家了,况且左右两边相视,春意无比的同时,也是诗意得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鸳鸯一家在此安家,每日若是杨文清在园中必然能看见这一幕——十多条肥美的大鱼排着队,一条条飞跃过拱门,乐此不疲,如此循环。 古有鲤鱼跃龙门一说,是为好兆头。 可这些鱼不是鲢鱼就是鲫鱼乌青之类,品种虽然繁多,却是没有鲤鱼。鱼跳龙门此举看起来寓意很好,可不知怎的,每次看见这一幕,杨文清就觉得这些肥鱼看着是兴趣使然,但其意却是在挑衅,至于挑衅谁,那还用说嘛,自是鸳鸯一家。 当时杨文清就觉得很是有趣,所以当清流提起说要将这些肥鱼收于口腹之时,她用了一个蹩脚得不能再蹩脚的理由去拒绝,至今她都还记得周师爷当时那抽搐的嘴角,可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肥鱼常有,可是”趣鱼“难寻呀! 如今清流旧事重提,杨文清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考虑,她目光所过,刚才磷光一扬,绿水飞腾又跳过去了一条,细数一下还有未过”龙门“十二条,这里一条至少有六斤以上,不算之前跳过去的,她只要两条,也还有十条,何况鱼类这种生物一向产籽颇多,日后若是再有鱼宝宝出来,那这空缺也是补上了,毕竟父母都会跳”龙门“,这以后的鱼宝宝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而不管是古今中外,院子里荷塘皆是养的观景鱼居多,如今这后衙却是特例独行,想必前面的主人也是善“口舌之欲”,如今她不过是投其所好,也是快哉,这样一想,她当即拍案,哦不,拍手应了。 遂道,”也行,小清流既然对我的厨艺念念不忘,那今日你家公子我就给你露一手试试。你且去和沈管事的说一声,准备副鱼捞子,也顺便叫他把我前些日子吩咐他采购的烤盘火炭等物什搬来就是。“ 清流一直默默的注视着,如今见公子居然欣然答应,他竟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很是怔然怪异的盯着杨文清,心里正诧异怎么就突然这么好说话了呢,他还以为得好一番言辞,不想,不想却是如此简单,他双眼怪异的上下扫视着自家公子,直到杨文清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喝了一声”还不快去!“他才轰然醒转,抱着脑袋快速的消失了身影。 清流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只不过去时是独身一人,回来的时候却是满载而归——不仅他手上抱着一副鱼捞子,身后跟着的沈管事和两个仆从也都多多少少的抱了一些物什,放眼看去,每人脸上都是乐呵呵了,其中沈管事眼中的激动都快溢了出来,杨文清无语的拍了拍额,不作他想,肯定又是清流大话了什么。。。 果然,下一步沈管事放下手中的烤盘到石桌上,一脸乐呵加激动的来到杨文清面前,他有些手舞足蹈,道,”大人,小人早就知道您早早让我备下这些物什一定是有用处的,“他指了指那石桌上静置的烤盘接着道,”刚才清流说这叫烤盘,名字也是清新得很,小人早些年行走在外,这烤盘烤鱼一说还真是闻所未闻,鄙食能入大人之法眼,想必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今日得知大人要小露一手,小人就想。。。就想也借此机会沾沾光辉。” 沈管事的话好不慎重,又是夸又是捧的,就是一旁摆弄物什的几个仆从表情也是一改严肃认真和期待,如今瞩目的目光,杨文清就算是想拒绝也难,再加上她本身也觉得这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没有分享哪里来的美食? 所以她也只是一沉吟就淡笑应了,遂道,“不过是一道简单的吃食罢了,人多才算是热闹。”接着她又话锋一转,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石桌中央的烤盘,“这烤盘只有一个,我们人也甚多,这却是个难事。” 沈管事神秘一笑,他道,“这个大人却是不必为难,大人请看。”说着他转身对着其中一个抱着箩筐的仆从道,“小二子,还不赶紧的将东西搬出来。” 那被叫小二子的仆从年纪不大,估摸着和清流也是不相上下,脸上虽然长着三三两两的斑点,可底子看着也是清秀得很,此时被沈管事突然的一叫,差一点就将手中的篮筐往地上摔去,那清流原本就抱着鱼捞子呆立一边,本想去帮扶一把,脚步才踏出去又收了回来,原因无他——小二子虽然看着身子瘦小无比,可却仍是很稳妥的稳住了身子,抱着篮筐对着大伙傻笑。 沈管事很是恨铁不成钢,快步上去想接过那箩筐,可手一过去碰触到那个重量他又默默的收了回来,很是淡定的吩咐了那小儿二子将篮筐放置地上,然后又弯腰在箩筐里面取出来一副和石桌上一模一样的烤盘拿到杨文清面前。 他道,“大人,那日听闻大人吩咐小的去铸造这种“烤盘”,小人因觉得新奇无比,就擅自背着大人私铸了一副,还望大人勿要。。。“ 杨文清看他一脸忐忑,也不好怪罪,毕竟这是古代,没有专利权之说,再说,像烤盘这种东西,她不过也是偷盗他人智商罢了,她又有何立场去怪罪沈管事,因此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语,笑道,”这个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多置几副也没什么的,咱们不说这个了,趁得今日我高兴,给大伙也小露一手,我来此也有些时日,今日就当是我给大家办的聚餐好了。“ “对对对,聚餐,聚餐好!”清流很是高兴的在一旁附和,连带着那包括小二子在内的两个仆从也表现得跃跃欲试,看来杨文清这个提议倒是非常的不错呢。 至于沈管事,他本身私自铸了一副这个叫“烤盘”的物什心里实在忐忑,如今听杨文清轻轻的就带过表示不追究,此时他也是放下心来,一副任君差遣的意味。 而杨文清也不废话,既然已经说了聚餐,自然是少不了现在南阳衙里的众人,因此她直接回书房里写下了一张本次聚会需要的清单交给沈管事去准备,另外又让他们顺便一起去通知其他人,因为是突然来了兴致要做烤鱼的,那些之前就准备的烤盘和木炭自然容易,可那些配菜倒是要些时间去集上采购,所以一时间沈管事领了要务带走了小二子两人,然后这凉亭中又只剩下了杨文清主仆二人,而他们两人的工作就是——捞鱼。 正文 第八十五章被欺 说起捞鱼这种朴实的劳作,杨文清和清流还真是没做过,虽说凡事都有第一次,可凭借着两人一个轻功无敌,一个武功无敌,想想都觉得用鱼捞子捞鱼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可事实上呢。。。 ”公子,我都说了撒网不是这样撒的。。。“清流在一边干看着跳脚,那神情急得恨不得自己上去才好。 这公子也真是的,这鱼捞子都丢了好几下了,明明那一条条的大肥鱼就在眼前,可是居然连一条都没捕到,没捕到也就算了,这瞎扑通的,实在是让他没法看了。 杨文清抱着已经湿答答的鱼捞子,对着池塘里面噗通乱游的各种肥鱼看得眼睛喷火,连挽起来的袖子弄得半湿也没空去理会,加上清流一直在耳边的喋喋不休,满院子都是他蚊子般的声音,杨文清额头上的黑线不断落下,她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决断——这些该死的怪鱼,老娘原本只打算抓你个一两条尝尝鲜罢了,没想到居然如此不给面子,不仅在悠哉悠哉的游就算了,看看那得意的神情,这和笑话她好像也没区别了! 她一甩手就将湿答答的鱼捞子丢向喋喋不休的清流,气恼的吩咐道,“好呀,鱼捞子公子我就给你了,若是你能将那条带头的乌青鱼给捞上来,那公子我就给你记一大功,你当如何?” “好呀,公子此话当真?”清流抬手接上了那鱼捞子,也不在乎它上面的水滴,毫不在意的抱在怀里,一副志在必得的小样看向杨文清。 “当真。”杨文清默然点头应了。 而清流见记功有戏,也不再马虎,神情异常的正经严肃起来,他抱着鱼捞子快步的在荷塘周围飞跑了一圈,最后看向塘中央的那块拱石,略一想就飞身过去立在了上面,然后那鱼捞子就在那周边撒了下去。 和杨文清一样,清流撒网也不是个什么好手,他接连撒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差劲,鱼捞子都快被他弄成了一个团子,还好这副鱼捞子的质量好,遇水则散,不然有得他去解的。 杨文清本来还以为清流放大话有多大的本事,看着也是不过如此,本来还黑着的脸也慢慢恢复了正常,但是下一刻她也是绷不住的笑了起来——起因很简单,就是那条乌青鱼。 那条乌青鱼是所有鱼中最大的一条,胖乎乎的看着非常讨喜,看那圆润的身子估计有不下十斤,而清流因为是接连二三的对它撒网,这乌青鱼也是个有气性的,好像记仇了呢,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你都接二连三的对我出手了,若是我再忍耐下去岂不是叫我的鱼群子民们看笑话? 因此趁着清流再次飞身回到那个拱石上没站稳脚步时,它就以一个强者之势快速的飞跃上去狠狠的撞上了清流的面门,随接着的是它的一干鱼兄鱼妹飞了上去,啪啪的撞击在清流的身上,而清流因为想不到这些鱼群如此野蛮,遂不及防的就被这一干精神气的鱼群给砸落到水里面,瞬间击起一大片的水花。 水花飞溅如惊雷之势,激动了那边荷叶下纳凉的鸳鸯一家,瞬间鸳鸯一家如同受惊一样分散开来四处的乱窜,满塘的荷花荷叶身子飘零,东倒西歪,完全没有昨日之美。 而杨文清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惊人的一幕,她有些惊愕的看着浮在水面上的清流,清流彷佛已经被撞懵了,竟一时也不知道反应,而那乌青鱼彷佛觉得不够刺激一样,在一米之外的安全范围绕着清流神气的兜圈游水,它身后跟着一群气势不低雄赳赳的肥鱼,而呆懵的清流就似处于弱势般任一圈肥鱼围着,绿水翻腾荡漾,磷光闪耀,此情此景,看起来极为的好笑。 所以杨文清就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此时她真的很确定,日常的时候这些鱼敢在鸳鸯一家头顶上嬉戏那真真是挑衅无疑了,如今看看这个场景,这完全是在向清流示威呀! 这些鱼简直都快成精了! 这个时候的天气还是有些凉气的,再加上一遍遍被鱼尾拍打上来的水花激打着脸面,清流也回神得很快,而素日在清流耳中杨文清无比清亮好听的嗓音,如今就如同催命般刺耳,而泥人都有三分气性,何况是清流! 他不能对自家公子撒气,可这罪魁祸首他还不能嘛! 所以他一反应过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游了过去扣住那乌青鱼的鱼腮就狠狠扔上岸边,清流的速度可谓是极快,乌青鱼扑通着身子还没坠落到地上,然后他又接连丢了两三条肥鱼上去,也是他这一举动,剩下的鱼群彷佛受惊一般疯狂乱窜,一时间不仅满塘水花四溅,连带着清流他自个也没入了水中消失了身影。 因为清流熟知水性,杨文清也只是以为他潜下水去抓鱼解气罢了,所以她也不曾多想,反而转身一心一意的“关心”清流丢上岸边的成果来了。 看着脚下扑通的几条大鱼,说实话杨文清是打心里的高兴,除了丰收的成果之外,也是一解先时候她捞不到鱼的闷气,她用脚尖踢了踢那嘴巴一张一合身子乱扭的乌青鱼,很是解气的蹲下来用手指点了点那圆滑的脑袋,口中念念有词很是认真。 她道,“看在你这头儿当得很是得意,一天悠哉悠哉的很是快活,你闲来无事带着子民挑衅鸳鸯一家也就算了,它们斗不过你们。如今好了,前面一刻你们不入我的网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挑衅小清流,挑衅也就算了,还带着你的子民把他拍到水里,这春寒日凉的,不就是要人家记仇于你嘛,也不知道你是头儿当久了还是怎滴,神气如此,居然练就如此胆色,最后居然还敢耀武扬威?“ ”唉,可惜了。。。虽然我是极为的佩服你的勇气,可这下我也是救不了你的。”杨文清拍了拍手站了起来,面前的荷塘早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虽是春日里,却是残花荷叶连绵,那平日游嬉的鱼群也消失了身影,连鸳鸯一家也躲了起来,满院子除了岸上几尾扑通的鱼竟是静谧得可怕,明明是春日之景,却是有秋凉悲悯之意。 看着那面平静得连一丝荡漾都没有的绿水,莫名的杨文清只觉得有一丝心慌起来,她捂着心口,轻轻喃喃一声‘遭了“,然后慌乱的跳入了水中。 正文 第八十六章神秘的财帛 三更! 事实证明,杨文清的担心是有些多疑了。 她才跳下水,都还没来得及潜水下去搜寻已经消失了身影的清流,拱石旁边就绿水翻腾起来,紧接着清流就露出了他湿漉漉的小脑袋,鱼捞子混合着水草挂在他的肩上头上,看起来极为的滑稽怪异,可此情此景杨文清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她脸色有些阴暗,也不知道是气得自己,还是气得清流。 清流也想不到自家公子会跳下水,愣了一下瞬即游了过去,边游边咋咋呼呼道,”公子你怎么跳下来了呢,这塘里的水可凉得很,我不是已经将那乌青鱼给丢上去了嘛?这天都还没真正暖和起来,前些日子你着凉了,身子又才好些,这若是再着凉一点,那清流可还活不活了!“ 杨文清被他这苦情噎得哑口无言,和清流相继上了岸,将挂在他身上的鱼捞子和水草帮忙揭了下来,这才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没事心才稍安了些,虽然感觉好像哪里怪异,可是又说不出来,但人没事就好,遂道,“行了,你家公子我刚好,那些日子吃着的药还保着效用呢,一会再补碗姜汤就是,你还是先挂心自己,回去赶紧洗洗换身衣裳过来罢。” “我也不同你说了,我也去换一身,不然这样实在有失我翩翩公子的风范气度。”杨文清低头看了看湿答答的衣衫,心里实在庆幸这身子发育得晚,加上春日里衣服穿得厚,还裹了胸,清流也看不出来,说着她也不等清流反应,急急忙忙的离去了。 清流对着那已经匆忙远去的背影招着手,口中欲言又止,左手轻缓的摸着肚子的位置,末了等那道身影消失才垂视到肚子那凸起来的部位道,“算了,我且去快速洗漱一把守在公子的门前,我就不信他还有我快不成!” 清流说话可真算数,匆忙的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蹲守在杨文清门前等了一刻钟,杨文清穿搭好出来看见撸着半湿头发在门前的清流也微微讶异了一下,她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像个小可怜似的蹲在这,是肚子不舒服嘛这样抱着肚子?沈管事他们可是回来了?” ”嘘!“清流一手嘘了一声,一手捂着肚子越过杨文清入了房门,如此神秘,就是杨文清也是好奇的很,自她这边醒来,还是第一次看见清流这神神叨叨的模样,所以她想也没想的回身跟了进去,还顺便下意识的将房门给合上了,才一转身,她就接收到清流的孺子可教的神情。。。 这下就换杨文清愣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才一会不见就变成如此?难道刚才在她洗漱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样一想,她也就问了,”我才进来换洗了一番,你就搞起神秘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你一向“宠辱不惊”的性子变得如此磨蹭?这样可不好,快说,还得烤鱼呢!“ 一说起烤鱼,原本清流搞起来的那点神秘也瞬间消失无形了,他很是乐呵得意的在怀里掏出五六条金光闪闪的东西摆在桌上,话语如同倒豆子般脱了出来,”公子你快看,这可是金条!咱们可发了!“ ”说起来当初皇帝陛下把你派到这穷乡僻壤当县令清流心里可是不爽透了,可是如今想想,这皇帝陛下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你看看这些金条,这颜色金光灿灿的,可喜人了!“ ”公子你可不知道,刚才我想上岸的时候,脚突然就被东西给缠住了,直往下边扯,清流当时可是害怕得紧还以为是水鬼,可又想到之前公子常说的子不语怪力乱神,瞬间胆气也足了,不想潜水下去水鬼没发现,原来缠住我脚的居然是那鱼捞子和水草,然后居然被我碰到一个石洞,那石洞里面堆着十几只楠木大箱子,我这一看呀还真吓一跳,这水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多箱子?” “我还特别细数了一番,居然有十七只那么多!然后我就一一向前去打开了看,这一看还真是不得了了,每一只箱子里面都被堆得满满的成条成条的金条,那金光灿烂差点就炫花了我的眼睛,要不是当时我有些拱息不足,还能多带些上来呢!可惜了。。。“说到这里,清流已是啧啧了嘴巴,一副向往不已又很是可惜的样子。 杨文清原本还不把这当回事,可当清流说到有十多只箱子时她也难免激动了,若里面都是金子,那这富贵也算泼天了,她快步上前拿起那一条条金条摩挲细看起来,按理说南阳不是个富有的县城,可怎么会有那么众大的金条数量?就是前任想贪也贪污不了那么多的数量,所以她很是怀疑清流说的话,可她心里却是明了,清流不是个爱撒谎的孩子,因此她也急于想在其中寻找到一点的蛛丝马迹。 很快杨文清就在每一根金条的一端找到了一丝线索,至此她也有半分肯定这些金条的主人是何人,可目前也是猜测,至于是不是或许还得下水一番找出实质的证明来才行,她掩下心中的激动,脸上换回了云淡风情吩咐道,”小清流这个发现倒是好,可财不外露,这些金条还是先收好的好。这样吧,待我想好该如何处置这事再说吧,这个秘密咱们就先藏好,眼下我们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杨文清拍了拍清流的额头,抱着几根金条就塞到了床上的暗格上,清流看着那副忙碌的身影呆了呆也不反驳,他家公子如今换了一身黑衫,看起来更为消瘦了,辛酸的同时他也疑惑不已,擦了擦微涩的眼睛,遂才疑问道,“公子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事?清流怎滴不知?” 杨文清放好金条回身,轻笑摇头,一边向门边走去一边道,“那还用说嘛?你家公子我搞个聚餐,还特别小露一手,这不是重要的事情嘛?真是个呆子~”说着她已经打开了门跨了出去。 清流眸光一亮,给了自己脑袋两大巴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就把这好事给忘了呢~”然后跳下椅子关紧了房门也快速的追寻了过去。 正文 第八十七章教学 四更! 古人请人吃饭赴宴,如同现今的聚餐喝酒玩乐一般,这种令人津津乐道并手口相传的传统友好交流方式由古传承至今,源远流长。 之所以得全民世代手口相传,也是因为此种方式与人交流促进感情是为极好的。 约莫算了下,杨文清赴任南阳也有快有两月之久了,以后的还不知道,就是未来这三年里,若是她想要放开手脚的干,她都要仔细的和下边的人打好关系才好。 俗话也有得说,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种方式不管放在哪个地方都是行不通的。 南阳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县城,可她这前衙和后衙人数加起来也有快百人,而杨文清来了那么久,真正表示过心意的时刻还真是没有,也因此借着今日做烤鱼的一出,这前后衙的人也算是好好的聚了一聚。 杨文清主仆二人未到园子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如同市集一般热闹无比,二人相视一看,又淡定的入园,一眼看去,除了周来财、沈任知、孙山三人尚未到场,其他的来得七七八八了。 那去采购物资的沈管事也早已回来,此时正和捕头柳大庆一起高兴的说着话呢,旁边三三两两的捕快也凑堆说话,另有一些捕快和着这后衙的几个仆从也热火朝天的在凉亭旁边的空地上摆弄着桌子酒水之类的。 说起来这个衙内后园虽然不及京城中的地段繁华精致,可占地却也是不小,他们有快百人,这空地上满打满摆个九桌竟也是刚好,除了荷塘中此时景色有些差矣,其他还是挺秀气唯美的,喝酒吃茶倒是不错的好地点。 此时,众人看见杨文清过来纷纷主动问好,那一群几十个捕快更是异口同声,声势惊人,不难看到,每个人似乎都对杨文清这一顿充满了期待,而杨文清自己也想不到,她只是要请一顿而已,这些人居然好像比平日还增添了几分亲近,这样一想,她也拿出来了十二分精力去应对。 杨文清不是做饭的料,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刚才他让沈管事去采购的时候就让他到外面请了个厨子,等厨子在后厨做好端出来上菜即可,至于重头彩“烤鱼”这个她还是得出手,她也想试试,当年她花重金去学成的手艺如今可有半分丢失。 因此她和捕头柳大庆打了招呼,自他口中得知周师爷三人会晚点到场,也就明了,然后随着沈管事带着清流去后厨察看了他采购回来准备做烤鱼的配料,整体看下来还是满意的,至少她给的清单都采购妥当了,虽然没有土豆,可有番薯代替也是不错。 在后厨中,沈管事给杨文清介绍了此次主厨的王大厨,是个丰腴的女人,此人属于那种长相平凡丢于人群都不一定显眼的,可若单看那双丹凤眼却又感觉出奇的好看,更因为皮肤白皙,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了却也是风韵犹存——这个王大厨人称王三娘,是个寡妇,育有四女一子,其在城西离难民窟不远的巷子开着一家酒栈,因为地处偏僻,更是离难民窟极近,所以生意也是可想而知了。 女人做大厨这种事还是挺令人讶异的,何况还是在这个年代,当然,在这个时代她以一女子之身抛头露面养育儿女,这种大爱也很是值得令人佩服的,再加上她那面对官身的杨文清也表现得不卑不亢,看来素养倒也是极好,因此尽管杨文清表面不显,可心里却是对这个王三娘佩服得紧。 趁得王三娘在那热火朝天的炸着肉丸子,杨文清退出了厨房,特意小声悄悄的问了沈管事为何会请这个城西的王三娘,据她所知,这南阳县里饭馆可是也多了去了,怎么这沈管事就单单请这一寡妇的“美妇”,她好像记得当初她初来乍到之时有问过沈管事家里的事情,好像是单身来着,这人到中年还单身,可谓是奸情无限呀。。。 而一旁的清流也可谓八卦无比,频频点头。 一看他们那样就知道已经想歪,沈管事抹了抹额头冒出来的冷汗,他看了一眼里面正挥撒洒着热汗的王三娘,才轻声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王三娘的小儿正在咱们府上做活,正是今日那个有些呆愣愣的小二子,此子虽然有些呆愣,可这力气却是极大。小人想她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娃娃也是不容易,又是在城西地境,如今我托大人的福倒是过得不错,因此就想帮扶一把。“ ”哦?就只有这个嘛?我看不像。。。“杨文清还没提,清流就扬高了声音,那里面的王三娘听见,正诧异的回头看向立在门口说话的三人,此时此景,三人也不好立在那里说话,也因为被王三娘这一瞥,沈管事居然老脸通红起来,杨文清也不好再打趣他了,遂吩咐他叫人搬些食材到那边去,然后又令清流去马车底座下取来之前在路上令人铸造的烧烤架拿过去让清流教他们如何开火烧烤。 清流原本还不愿意,他也想看看这烤鱼是如何做出来的,可他家公子都说了,日后漫漫长还怕看不到嘛,他们主仆二人一个做烤鱼一个做烧烤岂不美哉,因此也欣然应了。 最后又剩下杨文清和王三娘两人待在后厨,因为所以准备出来的蔬菜荤腥之类都是已经洗涮好的,所以王三娘只需要上手炒就是了,此时她要做的是卤汁酿蜜丸子,她的肉丸子已经油炸好,就差等把另外一个锅正蒸着的卤汁蒸好淋上去就好。 而杨文清正准备油炸已经准备好的长条形的番薯,那王三娘看见,急忙过来要接过去,杨文清微笑手轻摆了下示意不必,她道,”昔日游学,我有幸在外学到这手烤鱼绝活,虽然今日沈管事请三娘过来主厨,但烤鱼这一活还是我来料理的好,这主料重要,可这配菜也是不能失了妥当,听闻三娘乃是开酒栈谋生,今日既然在此,不防看看。“ 她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我今日当你面展露做烤鱼这个厨艺,你如今当场看着,能学几分那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王三娘何曾听不出来,她激动得双眼发红,可杨文清却也不在理会,转身就用捞子捞上旁边木篓里的番薯条在翻滚的油水里转腾着,一边道,”因为鱼有腥味,为防腥味侵入番薯,所以和番薯油炸必须分开不同油锅,所以此次我先油炸番薯,若是自己处理得当,这两者可两个油锅同时进行。。。而番薯不可长不可短不可薄不可厚,之所以用捞子这样一直捞着转动,是为了不让它沉浮在油底,待到周身金黄起焦硬度适中捞起备用即可。” 杨文清看了看王三娘,见她听得认真,心里很是欣慰,她将油炸好的番薯条放好,拿过来已经腌制好的鱼放了一条到油锅中,一边翻鱼一边道,“鱼肉娇嫩,但是这没有那种特制烤炉锡纸,因此油炸的时候八分熟就好,翻鱼的时候动作虽然要轻,却也是要快,切勿将鱼给翻烂了。。。”她这边说得认真,那边王三娘也听得认真,很快杨文清就将九条鱼油炸好一一分锅放置,接着她又将黄瓜、芹菜、金针菇、莲藕、豆芽等这些时蔬过水至八分熟演练给王三娘看,等到将做好的辣椒热油一一淋上烤鱼之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好了,一会置于炭火之上烤着吃,到时候随自己心意添加蔬菜之类也是可行的。“杨文清空出手正准备擦额头上的热汗,然后一抹白色的手帕就推开了她面前,那看起来修长无比苍劲有力的大手,她不用猜都知道那是谁,遂抬首望过去,微笑道,”师爷看得也是久了,可是有学到几分?“然后也不客气的接过他手中的手帕擦着额头的汗珠子。 ”嗯,不想大人竟是有这样的本事,来财可是有口福了。“周来财抿嘴笑了笑,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在丸子淋汁水的王三娘,”大人如此好教,来财倒也学到五分,不若来日,来日也给大人露一手如何?“ 杨文清捂了捂被那辣椒油呛住的鼻子,皱眉笑着点头应了,回头对王三娘交待一声,才道,”师爷,这后厨油烟呛人得很,我先回去换身衣衫,你叫人把这烤鱼给端上桌去,一会咱们把酒言欢如何~“说着她先一步走在了前面,而周来财不置可否自是答应的。 等到两个人消失了身影,那王三娘才软了身子坐到地上,两颗豆大的泪珠就在那出奇好看的丹凤眼中掉了出来,正好此时沈管事和小儿子过来,两人何曾看见她这幅模样,就是王三娘丈夫去世之后最艰难的时候也没见她哭过,可如今不过才是来衙里做了一顿饭就弄成如此,一时间沈管事和小二子紧张莫名。。。 当然,此时已经远去的杨文清和周来财两人也是不知道此事的,有些时候,莫名的善缘结来的是生生世世对恩人的回敬,而有些时候,莫名的善缘,结来的却是无尽痛楚与报复,不管因果,且看将来。 正文 第八十八章跋涉 这一日,南阳县衙后院如同办喜宴一样喜庆,虽然没有华毯红绸铺地,可坐得满满的九桌宴席摆开却也是热闹非凡,比不得那种达官贵人载歌载舞的诗意无限,一众粗汉饮酒谈笑说点民间趣味也是快活自在。 其中杨文清出手的重头菜“烤鱼”倒是赢得众人的一致好评,那色香味俱全的烤鱼虽然没有多余的烤盘装盆,可配上那古香古色的砂锅也是卖相不减,而此次做的是麻辣口味,那青红绿染的颜色看起来极为的喜庆,令人也忍不住的食指大动,而南阳这边虽然还不到无辣不欢的地步,口味却也合众人心意。 而像烧烤这类小吃,配上小酒谈天说地最是适合不过。原本杨文清怕这么多人,又只有一个王三娘和她下厨,怕来不及上菜入桌又添了众人的扫兴,因此还特地让清流到那马车上找出被雪藏已久的烧烤架出来先给他们弄个尝鲜,令她想不到的是这烤架一出,原本对厨房之事避如蛇蝎的几十个大汉也纷纷撸起袖子,热火朝天的争先挤在一起玩起烧烤来,要不是清流说让大伙轮着来,估计得打起来了。 其实这个烧烤也没什么出奇,这贫苦人家都会把东西烧熟加点盐巴来吃,可杨文清这个不同,她仿的是前世那种网格的烧烤架,很是方便好用,用的又是没有烟的好炭,然后又集齐了那十多种配料,这些配料撒在那烤架上的荤素菜之上,只需要翻一下瞬间就给那原有的味道增加了十分,香味被炭火一烤就浓浓的飘散来自是引得众人好奇,也因此才有那处众人争先要“烧烤”的跃跃欲试。 等到她那烤鱼和王三娘做的八菜一汤一起上桌时众人已经是饱了三分,又因为烤鱼是新鲜吃食,还是她亲手为之的倒是不曾落下,而王三娘的厨艺倒是好,只不过此番却是因为烤鱼和烧烤的缘故占了下风,除了一道卤汁酿蜜丸子被夹一空,那白切鸡、生姜片炒老鸭、红油猪耳、豉汁蒸排骨、火爆腰花、荷包豆腐、生灼生菜、香菇肉丝鸡汤其他的几道菜倒是基本没怎么动过。 宴席由白入夜欢庆到快戌时的时候才散了,而那些没怎么动过的酒菜杨文清觉得也不好浪费,毕竟都没怎么下筷,因此吩咐沈管事问问看谁愿意带了,就打包好让他们拿回去,至于最后谁带回去她就不知道了,反正那个时候的她也早已经“不胜酒力”回房了。 一夜无话,天才刚刚微亮露白,杨文清就醒来了,虽然昨日和众人饮酒作乐,但睡了一夜她精神也养得不错,往房里的洗漱间走去时也不见脚步轻浮。 洗漱间是劈在她房子最里面的一小间,本来只是用来放澡桶洗澡而已,但由于她实在不惯让人将水提来提去,觉得甚是麻烦,因此早在半月前就令沈管事找人来用竹子接上了水喉,水喉分两管,一管里面是热水,一管里面是凉水,因为是竹子做的,又没有那个时候的工艺,因此暂时接水口那里就用个木塞子塞住,取水时把塞子拿开,不用时塞回去即可。 因为水喉用起来简单方便,又兼省了提水的力气,因此如今衙门里面倒是都通着水喉,反正不管怎样,杨文清对这个现状还是比较满意的。 因为今日要出发去北坝,杨文清不好在像日常般身穿白装,可她仅有的一套黑衫昨日也被油烟弄污,她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又穿上日常的白衫,之后过去偏厅用早饭,待看见已经在添第二碗稀饭的周师爷和清流,杨文清微微一怔,笑了笑彼此间相互打了招呼然后坐下也一起用餐。 饭点过后,杨文清找沈管事叫了小二子过来亲自试了试他,见他真的如沈管事般说的力气奇大,想了想就把他也带上了,于是一行人到了前衙大门,那里柳大庆带着那个叫何大的捕快已经等在那里,看两人那发上的露水估计也等有一会了。 杨文清和他寒暄了一会,两个马夫就拉来了五红一黑的骏马,除了小二子还不知道前往何方之外,其他人自然都知道此行乃是大事,因此也不马虎,不用杨文清吩咐就自行挑了一匹马,待杨文清自己也跳上黑豆时看见小二子孤零零的站在那红色骏马前很是无助,她拍了拍脑袋,暗骂了自己一句。 才道,“小二子不会骑马,是我魔怔了,不如这样,”她目光看了看其他几人,“你和清流年纪相当,这路途不短,不如你们共乘一骑,路上也有话题,如何?” 那小二子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今杨文清给他解了难,自是感激得很,再加上清流也不难处,他家公子都开口了,所以他也就欣然答应了,因此拉着小二子上了红马。 出了城门,太阳才露出了整个身子,杨文清不熟悉路途,所以从这里开始换柳大庆带路,往上鸣村的方向一路疾驰,然后向北走又经过十里亭,十里亭过后又走了十里路才到了北坝,而此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大人,前方过了石桥就是北坝村了,入山之路难走,这马儿实在不能再前行了,您看我们是否要在此休整?“柳大庆在马上拱手相问。 ”也好,行走了一早上了,我们不歇,这马儿也该歇歇了。“杨文清点首拍了拍座下的马头,黑豆似有感应斯昂的回应了一声。”既然不能入山,就放在这村里找个村民给我们看看,柳捕头你对这里较熟,一会你去找个北坝的向导一起和我们入山,此行事重,能不暴露身份就尽量不暴露身份吧。“ ”我和师爷几个是初来乍到,纵使有那日簪花之举,可北坝地处偏僻,见过我们的还是及少,一会你就说是城里姨母家里远亲的公子就是。“周师爷笑了笑没说话,倒是清流听得提那日簪花之事,想笑却又笑不得,原因无他,这个力气蛮牛的小二子居然晕马吐了。。。 正文 第八十九章北坝 “咦,那桥下正好有位老者赶着水牛上来,我过去一问。” 他们这边说着话,远处那石桥下就出来一个慢悠悠赶着黑色大水牛的老者,柳大庆眼尖,和杨文清说了一声就快步打马过去了。 “走,我们也过去。”杨文清对着周来财几个招了招手,还看了一眼晕挂在清流后背的小二子,才打着黑豆向那石桥的方向奔去。 那老者好巧不巧还是这个北坝村的村长,因为村长一职,常年往衙门处行走,所以和柳大庆也是有个几面的,此时正和乐的和柳大庆说着话,如今看着杨文清驾马过来,他虽已经是六十有一,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那日在城门前就有过一面之缘,正是觉得眼熟得很,待杨文清下马行至他面前,他脑中乍然一轰,这哪里是什么城里姨母家里远亲的公子,顿时急忙的双手垂地,很是激动。 他道,“不知大人驾临北坝,草民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老人家快起来,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杨文清丢开牵着黑豆的绳子,上去很是亲和的将那老者扶了起来,“老人家不必如此多礼,此次我乃微服出巡,这哪里有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若是老人家不嫌弃,也可唤我一声文清即可。” ”不敢,不敢。“老者忙连声不敢,”那日大人驾临南阳,于城门前草民见大人一面就觉惊为天人,不想梁田有幸能在有生之年再见我县父母官亲临此地,实乃我北坝之福呀!“他话一说完,旁边的柳大庆心里狠狠的舒了口气,他还真怕大人误会。 杨文清眼光闪了闪,莫非她还是第一个亲临北坝的父母官不成?不想碰上已来到眼前周师爷调侃的眼光,她转了开来,正措词着如何回答,那自称梁田的老者又道,”大人尽管放心,北坝虽然知晓县令已到南阳上任,可真正见过大人的就只有草民而已,那日北坝除了草民入了县城,其他人皆在田头忙着农活,如今大人既然是微服,那草民也不好称呼您名讳,不如就尊您为杨公子可行?“顿了顿,他很是贴心的补了一句,”依旧是柳捕头城里姨母家远亲的公子。“ ”嗯,老人家考虑的周全。“杨文清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周师爷柳捕头等人纷纷背过了身去,她视而不见,反而更温和的拍了拍那老者的手,”老人家,想是柳捕头也和您说了,此次猫儿山踏青是为寻一千年紫参救人,您可是有熟悉路况的人带路,不妨推荐一二。“ “这、”梁田犹豫的看向柳大庆,见对方冲他点头,才道,“大人若是不嫌弃,草民的小儿倒是一把好手,他常年在山中打猎,最是熟悉这山中的路况,不说别的村,就是在北坝也是这个。”说到这里,老村长一脸与有荣焉的竖起大拇指,很是荣光。 “那感情好,既是老村长说的,那肯定不差的。”杨文清不在乎他推荐的是谁,只要能用、好用她都会应了的,那村长一听杨文清欣然应了,顿时一手拉着大水牛,一手拉着杨文清向村里走去,身后被丢开的黑豆也默默的跟了上去,时不时似撒性子般揪一下路边的野草,看得周师爷等人也是可乐不已。 清流了解黑豆的性子,知道它因为公子丢开它离去撒脾气了,可他要顾着马上昏阙的小二子,自然也是顾不上黑豆了,何况他现在被小二子抱得紧紧的连马都不能下,谈何去讨好黑豆,唉~ 北坝村人不是很多,自然村子也不是很大,拢共有二十七户人家,是个异姓村,当然,以梁姓居多。这里人数在三百多点左右,而老村长家里是住在村尾,那里有着一条小溪流,背后靠着的是偌大的猫儿山,山清水秀,也算是应了那句“前临水,背靠山了。” 一路行去,除了前面遇到的两间中规中矩的青砖大瓦房,一直到村尾老村长家里,算起来这个村落也是穷,加上老村长家里居然只有三家能盖上青砖瓦房,而显然易见,老村长这个大瓦房占地还不小,不过他住在村尾,这里人烟稀少,地域还广阔,加上背靠猫儿山经常会有野物下来捣乱,也是难怪了。 老村长也是个福气之人,一生生有三儿四女,如今四个女儿也早已经成婚嫁人相夫教子,三个儿子除了晚年老妻老蚌生珠的小儿尚未结亲,大儿和二儿也成婚多时,前者在县城开了一间杂货铺,生意倒还不错,也是个能生养的,一连生了四个都是带把的,至于老二却是没有那么大的福气,成婚六年才调养生下大女,后来也接连生下两胎也都是女娃娃,这下可是愁坏了这个老二媳妇的,也算是老村长一家好相处,加之前面老大连生的都是男娃,所以老二家生的几个女娃娃也没有受到什么不公平的待遇,反而因为是女娃娃娇养了一把。 如今这个老二媳妇也是争气,年前被查有孕在身,估计秋收之时就得生产了,本该不能见外男的,可老村长心里觉得杨文清是一官身,身上有天家恩德,也想得点福荫庇护那老二媳妇腹中小娃平安落地,因此还特地叫那梁老二扶着自家媳妇过来拜见杨文清,然后又语气恳求的请她赐名。 所以当老村长提出这一则,杨文清真的是不知如何说好,满场静寂,各人脸色不同,但她没有直接拒绝老村长,反而看向已经显怀低首的孕妇,“按理说这是你们家事本公子不该插手,可如今老村长都提了我若是拒绝也不好,那梁二嫂觉得本公子此举可是妥当?若是妥当,那取名也无妨,若是不妥,那本公子也是一笑置之就是。” 那梁二的媳妇咬了咬唇,又看了看自己的相公,才沙哑着声音回了一声“妥当。” “哈哈哈。。。杨公子不用顾忌他们,我说取得就取得。”老村长大笑,“老二媳妇你们也不要不服气,杨公子取的名字现在不求,以后就是你们想求都求不到,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去看看饭食都好了没有,帮忙上桌,别的耽误贵客用饭,老三你留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梁老二带着媳妇和三个侄子退了下去,大厅只留下了梁老三,气氛一时归于平静,杨文清和老村长坐于上首,一个和煦如风,一个大气豪迈,老村长也不看自己小儿,反而笑着对杨文清笑着,他道,“这是小儿梁春,因是春天所生因此单名一个春字,公子要上山去内境,别的不说,老三确是去得。” “嗯嗯,看着倒是孔武有力。”杨文清笑着点头,因这个时候还是有些天凉,而这个梁老三却是穿着短打,露出一双结实有力的胳臂,因此老村长说他经常入山打猎的话她也是信了三分。 正文 第九十章难关 三更! 梁春不怎么爱说话,杨文清问了他几句入山的事情也就没再问了。 正好这时,老村长的老伴叫孙子过来叫他们入座吃饭,因此众人也就洗手入席了,因要入内境,此般危险重重,因此饭桌上老村长也没敢准备酒水,倒是准备的菜色挺惊人的,八菜一汤,有白切农家姜绒鸡、红辣子炒鸡块、红烧辣子鱼、红烧焖肉、酸笋炒大肠、猪肉炒豆芽、鸡蛋炒韭菜、小葱拌豆腐、鸡蛋菜花汤,要不是杨文清看老村长好几个人穿着还打了补丁的,说不定都以为他家已经是巨富了,这伙食吃的简直过意不去。。。 此番吃饭,杨文清是在莫名的感动中过去的,而这场奢华的农家饭食,也拉近了杨文清对老村长一家的亲近之意,更在心里狠狠的鞭笞自己一定要给人家未出世的孙儿想个好名字,就是在将来有机会也要照顾照顾的,呵呵。。吃人手短。。。 饭后,事不宜迟,杨文清带着一行人匆忙上山了,临走时杨文清把黑豆和同伴一起交给了老村长照顾,而老村长也是贴心的得,早早的就叫老伴装好了馒头干粮给他们带上山,此个举动可是又把杨文清感动了一把,虽然他们临出门沈管事也给他们包好了干粮,可老村长此种情怀简直是直中杨文清的内心,因此她还很是激动的抱着老村长的手许下承诺说他日归来必给取个好名字。 猫儿山之所以叫猫儿山不是因为形状像猫,但是至于为啥叫猫儿山,这山脚下的子民也好,还是整个南阳的老百姓也好,谁都说不出所以然来,但是最值得说的一点就是,这里是一群大猫的领地! 此时,杨文清他们已经入山半个时辰,因为走的是外境,而梁春常年在此处打猎,自是不难行走,就是任你荆棘横生,他也早已经踏出一条道来,所以他们顺着他打猎这个道走倒也方便得很。 路上梁春告诉他们,再行走两个时辰就可到那群”大猫“的领地,只要安全过了它们的领地,然后就到外境和内境的交界处,而他最长的路途也只是去过交界处,至于内境里面有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但是在到达”大猫“领地之前,他们还要经过一处山谷,那里虽然没有什么危险,却是野猪的老窝。 他说这话的时候如吃饭嗑瓜子一样云淡风轻,除了来过这里知道情况的周来财外,杨文清等人都纷纷忍不住心里吐槽,到底什么才叫不危险?野猪可不是吃素的,那长长的獠牙、那庞大的力气,那都是可以推翻一颗成年大树的,何况细皮嫩肉的人类,若是被它咬一口或是撞一撞,那不死也去半条命! 不管他们在心里如何吐槽,该来的时候还是要来,又走了一个时辰之后,杨文清见识到了梁春口中那没什么危险的山谷这是一个朝南开的u形山谷,两边的山高高的耸上天际,在半山腰被一层层云雾围绕着根本看不见顶峰,谷中是一汪有百来平方的清泉和草地组成,草地上面长满了各色娇嫩的花朵,形形色色,姹紫嫣红,其中还不乏珍贵的兰花牡丹等稀世品种,可谓美不胜收,神仙之境也。 杨文清也是爱花之人,这一看哪里还忍得下去,急忙就要上去采挖,早已经注意她的周来财一把就将她拉了回来,指着远处那座阴暗的石洞门前,压低了声线道,”我们此行是大事,你若是喜欢这里的花草,来日方长,待下次我再进山一趟为你采了就是,你看看那石洞门前睡的都是什么。“ 被他这一提醒,杨文清也回了心智,她回头看看其他人,见那些人注意力都放在山谷里面,顿时仅有的那丝不好意思也没了,点了点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她也差点吓了一跳,刚才她注意力都放在那些花花草草上了,不想现在一正视,吓得她都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很是多余的问了一句,”难道我眼花了不曾?“ 周来财微笑没说话,倒是清流给补了句,“公子哪里是眼花了,我看是我才眼花,这里果真像梁春说的一样是野猪的老巢,看看,这睡在洞门前的,清一色都是黑色小猪仔,啧啧,这些野猪也忒能生了些,这里估计有不下二百只。。。” “嗯嗯,拿回我家里估计能养很久了!”小二子双眼冒光的揪着双手一遍遍的数,也不知道在数些什么。 “这倒是,小人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野猪仔,这些野猪仔个体看着差不多大估计降生时日相差不了多少,若是一头成年野母猪生个八只,那该得二三十只野母猪才能生得这洞前一窝,这样算下来,那成年的野猪就数量惊人了,这么多野猪若是一齐围上来,那。。。”说到这里,柳大庆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起来。 何大虽然不发表意见,可那铁青的脸色也说明了他的担忧和害怕。 柳捕头说的何曾不是事实,野猪荤素不忌,这大大小小的野猪若是扑上来,估计他们即使能逃出去也是半死不活了,而且还得损兵折将,所以一时间因为柳班头残酷的道出现实,气氛也变得沉重起来。 梁春自从到了这个谷口也一直不曾说话,比起何大铁青的脸色,他的反而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也想不到这次过来居然会有那么多的野猪,他拢共也就来过这里两次,每次过来都只有一两只的野猪仔在,没想到才几个月没来这里就变化激增,所以此时此刻他也是苦恼得很。 “杨公子,我实话和你们说了,我之前来过这里两次,每次过来这里就只有一两只野猪仔守着,如今你们也看到了,那石洞门前有那百来只猪仔,估计那石洞中的成年野猪也不在少数,而穿过山谷的天然阶梯就在那石洞左边的杂草掩着,我实在没主意了,你们看要不要打道回去,下次再选时机再来?” 梁春想了想,遂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反正他是没辙了,若是一两只还好,可眼下这个情况若是在上前靠近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正文 第九十一章自相残杀 一更! 梁春话已至此,杨文清相信他也是真的没办法了,遂看向周来财,她道,”师爷一向号称智囊,如今才第一关就遇了难处,你可有法子能不伤根本的让咱们平安过境?“ 其实不说梁春,杨文清看到那些野猪仔也是头皮发麻,她甚至于异想天开的想这些群猪能听得懂人话就好了,这样上去好言相劝说让它们借个过道,他们只是路过罢了,可惜也就想想,这些可都是畜生,哪里又听得懂人言,所以短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也只能寄希望于周来财了。 山中的天气多变,并且还黑得快,此时也才刚过了未时不久,可这天却也已经黑了大半,浓浓的乌云在远处翻腾飞滚而来,彷佛有山雨欲来之势,周来财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一脸认真问他的杨文清,很是淡定的说了一句,”等。“ ”等?“梁春咬了咬牙,又指了指天,”周大哥可能不知,这山中有一种东西和那蚂蝗差不多,可那个体却有鸡蛋大小那么大,我曾经有幸见过,一头成年有上千斤的野牛就是被那种东西沾了两三个,才只是半碗茶的时间,那野牛身上的血就被吸了个干净,这种东西天气好的时候还好,可却特别喜欢雨天出行,若是这雨水真下来,那我们这里也是没处藏身,因这里是野猪的老窝,所以这里也是那些东西的喜好聚集之处,依我这几年打猎的经验,此时退回去或许还来得及。“ 梁春的话如同一颗石子丢入平静的湖面上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众人的脸色都不好了,可此时却更加不好看了,杨文清虽然来到这里表面上一直都以男子面貌出现示人,可事实上她实实在在是个女娇娥,不管是前身还是现在的她,平生对这种软体性的东西那是最为反感,因此也忍不住身子一个哆嗦。 而周来财怕杨文清打退堂鼓,也不顾她愿不愿意,抱住她的腰就跳上了一旁唯一的参天大树,与此同时,大雨也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杨文清都没反应过来,周来财又轻飘飘的对树下的几人道,”你们还不上来,是想被那游血蛭给吸成干尸不成?“ 不得不说周来财这话也是切入得极好,大雨虽然噼里啪啦的打着,可依旧掩饰不了其中一种由远到近若有若无的窸窸窣窣的响声,两者相合正对众人心中的阴暗,因此清流小二子两人回神最快,手脚并用的爬起树来,那后面柳捕头和何大也反应迅速的跟着爬了上树,待梁春反应过来时大家伙都已经上到了大树的半中腰,他暗骂了一声他姥姥的,才使出那吃奶的劲爬了上去。 几人相继上树,还没来得及站稳脚,刚才他们站的地面就被周来财口中说的那游血蛭给爬满了,放眼看起,原本姹紫嫣红的山谷口都被占了一半,一尾一尾乌黑黑的蠕动,雨水打在上面还有清晰的啪啪回声,很是恶心!看向那山洞蠢蠢移动的速度,估计还有增无减。 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那些睡在洞门前的小猪仔来不及躲避,正聚在一起哞哞直叫,加上游血蛭大军压境,那哞哞声也是撕心裂肺得很,因此也引出洞中的成年野猪,那里面的野猪相继出来,黑压压的一片,和那游血蛭两方对立,气势不减丝毫,再加上那身躯庞大獠牙铮铮,立显两个物种之间“水火”不容之势。 显然那游血蛭也是知道野猪的厉害,蠕动占满了大半草地就不敢再上前,只是在原地窸窸窣窣的游动着身子示威,突然天空接连劈下几道惊雷,强光照亮了大地,照亮了山谷,本该是仙境般的山谷此时却呈现了片片的狰狞,气温一下子彷佛也随着那几声惊雷下降了不少。 事实上果真如梁春所说,那游血蛭真有鸡蛋大小那么大,但那都是其次,杨文清觉得梁春肯定是被这些恶心的东西给骗了,因为她注意到,借着道道惊雷的光线,她看到梁春口中所说的那些有鸡蛋大小体积的还是很少的,但几乎碗口大的那种却是占了主数,看着看着,杨文清有些犯起密集恐惧症来,连忙转过了头捂住了嘴巴干呕,她有些难受的咽了咽口水,真心的,若是再看下去估计她得吐出来了。 周来财见杨文清是真的难受,皱了皱眉,打开了话匣子,”你刚才不是让我出计策嘛,如今这计来了,“他顿了顿,淡漠道,”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杨文清一边捂着嘴很是痛苦的干呕,一边拍着胸口缓着气息,如今听见周来财很是淡漠的说出这残忍话语,也不知道怎的,居然也想不起干呕了,反而还有些舒畅起来,有些怔然的看了过去。 ”嗯,是的,自相残杀。“周来财见起了效果,嘴角微微勾起,见众人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他笑了笑,才道,”游血蛭虽然和蚂蝗差不多,可是这杀伤力却比蚂蝗强多了,你们只知道它以血为生,却不知道它对盐也是有一种很独特的喜好之情。“ ”野猪虽然生产惊人,但好巧不巧它们占的那个山洞正好是个盐洞,这里气候冬暖夏凉,也是个好居处,但偏偏游血蛭喜好盐,又偏在雨天出没,而这个盐洞又被这群野猪做了老巢,不管是什么物种,若是自己领地被侵犯,那必是强力反击的,加上这野猪天性性子好野,喜好掠夺的同时又荤素不忌,所以我想这里每逢雨天必也是腥风血雨。“ ”畜生就是畜生,若是它能聪明一点,也不必像如今这样如此损耗了。“周来财视线淡漠的扫向那两军交锋的场面,就在刚才他说话的时间,野猪和游血蛭已经打起来了,也可能是因为对盐的向往,那地面上此时已经倒下很多奄奄一息的野猪,游血蛭彷佛一时间占了上风。 成年野猪杀伤力强,因此倒下的还没小野猪仔多,因为野猪仔攻击力比成年野猪小,所以那些游血蛭是尽往那些野猪仔身上拱,只是眨眼间的时间,原本还活泼乱跳的野猪仔已经是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中,它们的身体由原本的圆滑变得平瘪,逐渐变成一头被吸干血液的干尸。 正文 第九十二章鬼斧神工 二更! 野猪的生命力是属于比较顽强的一种,虽然很多倒在血泊中的野猪身体都被吸干了血液,可它们的头颅仍旧保持着呼吸的本能,虽然雨水噼里啪啦的打落,可那一声声急速的喘气声在雨中仍然很是明显。 虽然苟延残喘的呼吸着,可随着血液被无情的抽走,又能多呼吸几下呢? 悲悯的喘息声,唤醒了野猪们天生残忍的血性,而这一次,野猪明显是反占上风。 和蚂蝗不同,蚂蝗被分尸后还可以再活,可游血蛭却是不能了,野猪仔的死去,彻底激怒了这群誓要捍卫家园保卫儿女的野猪们,它们纷纷扬起獠牙,群体对着因为吸血进食过更加庞大的游血蛭进攻,血盆大口一咬,整个山谷都是游血蛭被咬碎的清脆声音。 虽然大雨依旧啪啪的下,可空气中传播出来浓浓的血腥味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加上各种各样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声,场面可谓血腥无比,哪里还有那丝仙境和谐之美?说是修罗场所也是不为过的。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却又惊心动魄的屠杀,也说不好是谁屠杀谁,但最终是以野猪的回攻而胜利了,虽然说是胜利,但两者皆是两败俱伤。 原本游血蛭乌压压的大军压境,最后逃走时估计也最多不过百只,至于野猪反而是更少了,杨文清没什么心情去清点,倒是老村长的儿子反而来了兴趣的点算了一番,除了小猪仔还剩下十个之外,那成年的野猪公母加在一起不过也才二十有五而已,可谓是损失严重! 野猪是个记仇的性子,游血蛭敢上门杀迫它们,而它们自然就敢追上去,不是有那句话叫乘胜追击吗? 因此一看那些游血蛭顺着水流快速的游走,野猪王带着老小轰轰烈烈的追了上去,原本还喊打喊杀的山谷一下子又静谧了起来,雨水依旧噼里啪啦的打着,但那雨势却是小了不少。 此情此景,杨文清说不出的心里难受,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自从上了树周来财那双爪子就没离开过她的腰部,她分神看了看其他人,见他们都在出神的盯着山谷外来时的方向看去,才推了推周来财,”师爷的手可以收回去了,我脚下有力,站得挺稳的。“ 周来财笑了笑,虽然不舍,却还是将手收了回来,他道,”游血蛭身体在碰触盐那一刻会消融成水,可惜这些野猪是不知晓的,如今野猪追着上去报复,我们还是赶紧的趁机过道吧,不然一会杀红了眼的野猪王回来,虽说没有之前的威胁力,可倒也是麻烦。“ 杨文清定睛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才点头应了,招呼了一声清流小二子和柳捕头他们等人,轻功一跃,冒着细雨三两下就跃到石洞边上的天然阶梯上。 从那大树到那洞口边的阶梯也是有一段路程的,周来财轻功不错,紧随着杨文清过去了,而清流虽然轻功也还行,可要带着小二子就飞不远了,因此他跟小二子说了一声也紧随周师爷身后过去了。而柳大庆虽然是个捕头,还会点简单的轻功,可若是要飞过去就有些微不足道了,因此他带着何大小二子和梁春几人,忍着恶心湿着鞋子在血泊中快步飞跑过去。 虽然说是天然阶梯,可这入口却是高高的杂草和荆棘围着,因此又要将入口的杂草等劈个容一人过去的过道,所幸他们好几个人,也不费什么时间,因此很快就和上面的杨文清几人汇合了。 因天黑路况不明,还是冒雨往上行走,加上这天然阶梯又不能并着两人走,所以走起来很是困难,好在头顶上时不时有树荫阻挡着,虽然行进速度缓慢,可却也是没出什么问题,一直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半山腰的穿石道。 所谓穿石道就是在石山上面穿一个过道,如同一个黑乎乎到看不见五指的隧道一般,因为下雨,大伙又行走了一天很是心力交瘁,所以一到穿石道看见里面很是干燥,适合休整生息,杨文清就吩咐安营扎寨,说是安营扎寨,不过是吃点带在身上的干粮罢了,好在之前梁春来过这里,有在这里准备了干柴和一套棉被,因此将干柴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了起来,所以这一夜大家也不算挨饿受冻,勉强也就将就着过去了。 行了一路,大伙也是精疲力尽,因此一夜无话也就过去了,所幸半夜时分雨水也将将停了,因此天明时分,大家用带着的水袋子将就着洗漱了一下又匆匆动身了。 穿石道不长,只不过是一公里罢了,走到了尽头,杨文清也明白了梁春昨晚说不用守夜的含义,当时她还特地叫周来财过去探查了,她等的是哈欠连天,因此没等周来财回来就睡下了,如今真真见到,她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自然大地,鬼斧神工。“ 与昨日的血腥相比,这一大早上又看见了这一幕,也不知道该说是惊心动魄,还是说醉也迷神。 那是一个怎样的情景,只见左右两边云海缭绕看不清山头,而对面是一座呈蛋形状的石山,石山镂空嶙峋,风骨清隽,一条银白色的瀑布在云顶上飞泄而下,如同围绕在仙女身上白色的彩带一般,宏伟着又带着丝丝秀气,水花撞击在石山上四溅飞起,如同一颗颗脱离母体的玉白圆润的珍珠一样讨喜,令人忍不住想捂在手上爱惜,锁在宝箱收藏。 这还不是绝,最绝的是接连两边通道的”石头桥“,那是由一个个凌空的圆石组成,一共有三十六枚,每隔一米就有一个,或大或小,最小的不过是一个碗口般大,最大的却能容纳二人并肩齐站,此时朝阳已经升起,借着和煦温暖的阳光不仅杨文清,在场的众人都很明显的看到那一个个凌空圆石上面清晰的隽印——那是一个个十分精致无比的梅花印,虽然形状大小不同,可却像极了猫儿顽皮时烙下的脚印,看着线条无比简单,可却给人精致无比的感觉。 又因为”石头桥“云雾缭绕,如同九天之上仙人行走的仙路一般,因此一时间众人也是舍不得下脚,但梁春是个务实的,来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他也没什么顾忌,大咧咧的先行了一步。 正文 第九十三章一望无垠的领地 三更! 有了他走在前面破坏了这一和谐美好的景致,众人也不在呆看着,由周来财携小二子走前面,清流、柳大庆和何大三人走中间,至于杨文清那当然是断后了。 梁春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他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这些圆石虽然不会飘动,可是走起来也是困难,时不时有几个碗口大小的,杨公子几个轻功好倒也容易过,那柳捕头他们几个就有些难了,我虽然经常在山中行走练就了体力,可上次我也差点因此丢了小命。“ 他话刚说完,后面的何大脚下一打滑差点就摔了下去,断后的杨文清眼疾手快拉着他一起跳到了下一块能并肩齐站的圆石上,那何大被这一吓,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整个人都瘫坐在石面上,喘着粗气,结结巴巴的向杨文清道谢,”谢。。谢谢大人救命之恩。“ 杨文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两句,此时周来财去而复返,他在下一块圆石就对杨文清道,”你先时大病一场,想是体力也带不过一人,不如你往后退一步,我将他带过去就是,如何?“ ”嗯,这样也好。“杨文清视线越过他身后,见连最后一个柳捕头都已经安全到达,遂也点头应了,转身就退了回去刚才害何大惊慌失措的那碗口大的圆石上。 之后,除了发生了何大这一小出意外之外,杨文清他们也是相安无事的到达了瀑布底下的平地,用了半盏茶穿越了蛋山,然后又顺着坡道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下山,此时,大猫的领地到了,一片一望无垠的树林出现在杨文清的面前。 面对如此密集到看不见尽头的树林,杨文清狠狠的在心里给梁春比了个中指,这人言语简单轻描淡写的说两个时辰就到大猫的领地,因为发生了野猪和游血蛭的血腥事件,特别嘛,也不能怪他就是,可为啥不告诉她这大猫的领地是这么大片森林,这要穿过这里若是用走的那得何年何月? 针对这一点,最先表现出来的就是清流和小二子,他两一副不敢置信的揉着眼睛,张着嘴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小二子没敢说什么,可清流不同呀,这不,他就说话了。 ”梁大哥,这大猫的领地这么大,它吃荤还是吃素呀?这若是再像山谷野猪那样,那我们怎么逃才好?“清流很是友好的拖着梁春的手臂,一副你不给我解析,我就不放手了! 清流这个问题问得极好,杨文清很是赞赏的给了他一记眼光,也加入了询问的行列,很是犹豫道,”这大猫到底是什么大猫?可是那种瞄瞄瞄的那种?“最好不是她想的那种吧?。。。 梁春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他见大家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顿时挺了挺胸脯,咳了咳正准备道,那边,就响起了几声软绵绵的叫声,一种是无限空灵的瞄瞄瞄,另外一种是带着糯糯的虎啸声。 ”你们听,就是这两种声音了。“梁春作出倾听的模样,他一脸神采飞扬,道,”这软绵绵的还怪好听的,听这叫声还是个小崽子。“ 众人:。。。 ”咦,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我真听见了,还是两个呢!“梁春见众人露出的神情很是怪异,遂急急的为自己辩解,那边柳捕头使劲的对他使眼色,可偏偏此时他却愣头青起来,令众人非常的无语。 杨文清嘴角抽搐,实在无奈,她伸出白皙手指一边指向他身后,一边道,”梁春你别回头,虽然你听错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真的不止两个,一会我数到三的时候,你就往我们这边跑,不然我们都救。。。“杨文清话没说完,梁春就转过头去了。 这一看堂堂七尺男儿汉经常上山打猎的梁春也忍不住手脚发抖,牙关颤抖结巴道,”怎。。咋么。。。有拉磨多拉磨多的大猫。。。“ 彷佛为了回应他一样,他话一说完,那悄无声息出现的”大猫“就瞄瞄瞄的虎啸山林起来,如同惊雷大地,电闪雷鸣直上就霄,而与此同时,杨文清皱着眉头软了双脚靠在了周来财身上,清流和小二子、柳捕头何大梁春等人纷纷坐于地上双双捂着发疼的耳朵难受的闭起了双面。 事实上这些真的是”大猫“,只不过与杨文清想的有些出入——映入眼帘的有两种大猫,一种是现实生活中看见的那种猫,此种是斑斓大花猫,一只就该有成年家猪那么大,当然,其中不乏一些小猫,但是这小猫说小,其实估计那体重也有好几十斤,另外一种就是常常被人误作是猫的老虎,这些老虎黑白黄颜色相间,倒是杂得很,而个体则比那些斑斓大猫还大些。 在它们为首的面前是一只很优雅有着神秘紫色眼珠子的白猫和有着幽蓝色眼珠子威严的黑虎,黑虎头上金光灿烂的”王“字提醒着众人,它是这里的王者之尊,至于那白猫的地位,不用想都知道了,而在它们脚下,是两只憨态可掬不过如寻常家猫体积大小的小白虎和小黑猫,此时它们正用那双神秘的紫色眼睛晶晶亮的看着杨文清他们咆哮,彷佛为了突出它们的声线,它们一嚎,那些大猫老虎也停了下来,所以一时间树林里就只剩下两个萌宝的叫嚣声。 杨文清之所以分得出来谁是虎谁是猫,那是因为白色那只叫的是虎啸,而黑色那只叫的是瞄叫,面对如此可爱的小萌宠,杨文清仅有那点怯弱也不见了,她离开了周来财的暖扶,正了正身子居然很是认真的问了那虎王夫妇一句,”你们是杂交嘛?“ 杨文清的声音是那种清亮如清泉般好听悦耳的声音,她一问完,那两个小家伙也不叫了,很是人性化的撇头双方对看一眼,那双紫色的眼眸里面充满了迷惑,因为不解其意,然后又双双转头去看自己的虎爸猫娘,一遍遍的蹭着它们强壮有力的前爪,希望解惑。 刚才瞄叫虎啸山林,清流小二子柳捕头等人都被震得发晕,因为清流有功力护体,倒也只是两眼冒星星罢了,其他人撑不住早早昏阙过去,后来杨文清一句话激醒了清流,虽然他还感觉头晕却也是不影响八卦,因此也不再觉得危险,竟是津津有味的坐在地上看了起来。 而周来财显然也想不到杨文清会这么认真并问出这么一句含有深意的话语,可这并不影响他背手握拳预防虎王它们攻击上来,老人常说山中野物有灵性,更何况看那一派气度非凡的虎王和白后,对上那藐视一切对他们不屑一顾的眼神,周来财有理由相信它们可能听懂人言,也因此他很是理解为何杨文清会有此惊人一问——嗯,也不是第一次了。 正文 第九十四章再次上路 四更! 那白猫和黑虎相视一看,那黑虎似有怒意的扭过头,很是威严的”哼啸“一声,带着一干”虎群“箭步地消失了身影,如来时般无声无息。 杨文清有些搞不清现状了,看着”虎群“如潮水般退去,然后留下这白后带着两个小崽子留下来,她疑惑的回头看了看周师爷,看着他用嘴型无声的吐出”静观其变“四字,然后才回头警戒又困惑的看向那一家三口。 白后用爪子拍了拍在它脚下顽皮着龇牙咧嘴却又没有叫声的两个小家伙,才优雅端庄的向杨文清走去,看它走的极慢,可速度却是不慢,一下子她就来到杨文清的面前。 因为白后的态度非常的和蔼可亲,令杨文清感觉不到有一丝的威胁,所以她置于腰间软剑的手也慢慢撤了下来,可因为白后身子看着比她强壮很多,但她又比白后高出一截来,因此她想了想就蹲了下去,和白后紫色神秘的眼眸相视。 很奇怪的现象,明明对方是一只猫,虽然说看着很是高级,可杨文清就是能在它眼眸中看出其中的意思,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边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两个小家伙,咬了咬牙,不大确定道,”你要我把它们带走?带在身边?“ 白后的嘴唇弯了起来,一双美丽又神秘的紫眸很是慈爱的看向那边的两个小家伙,爪子挥了挥,那两个小家伙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在它脚下打滚,很是可爱。白后很是爱怜的用爪子抚摸了这个,又抚摸了那个,然后才带着不舍看向杨文清表达它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杨文清在发上揪下一根青丝,然后又将食指咬破沾了血液在上面,接着用软剑割下一块衣摆将那带血的青丝包了起来递了过去,那白后闻了闻后又点了点头颅,接着又很是有耐心的摸着两个小家伙瞄瞄了几句,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两个小家伙眼睛都红了,最后它看了一眼它们才叼起杨文清手上的衣摆跳上树咻咻几下就消失了身影。 那两个小家伙见母亲不见了,顿时嗷呜嗷呜的直叫,黄豆大的泪珠如同晶莹的宝石一样在那紫色的眼眸里面掉了出来,看得杨文清伤感不已也红了眼睛,她一手一个抱起来安慰,”别哭了,别哭了,你们娘亲只不过让你们随我到外面看看世界罢了,待他日我归隐山林,你们也就回来了,又不是见不到了,何况还有姐,哦不,还有哥哥我陪着你们,你们看哥哥我长得这么好看,还天下闻名,你们和我在一起也不亏是吧?看看这紫色的小眼睛,哭红了就不好看了。。。“ 虽然杨文清的话有些自卖自夸的嫌疑,可两个小家伙也是通人性,被这一通话下来还真不哭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爱美的缘故,此时纷纷抬首用那哭红的眼眸仔细的瞧着杨文清,这一看还不得了,都要往杨文清脸上吧唧的直亲,逗得杨文清好笑不已,而伤感的气氛也渐渐消失了。 ”你可真要带它们回去?“一直戒备着白后的周来财见其真的消失了才真是舒了口气,如今见杨文清被那两个小家伙占了不少便宜,说出来的话语气都有些酸溜溜的。 ”那可不是!这两个小家伙可是人家娘特地送给我家公子的,肯定是要带回去的。“清流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爬了起来,虽然觉得刚才那一幕很不可思议,可他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家公子人见人爱那是人之常情,虽然他也很羡慕那大白猫没有送他,但谁叫他不是公子呢,反正日后他也可以天天看见,这下黑豆也有伴了 ”嗯,带回去吧。“杨文清将怀中两个小家伙放在地上,揉了揉它们的小脑袋才站了起来,吩咐清流道,“将人叫起来我们走吧,尽量在天黑前赶到那里。”她有预感,这里离那里不远了。 周来财目光落在那两个小家身上,然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杨文清,虽然很好奇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可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因此也和清流一起将柳捕头小二子何大梁春一起叫醒。 奇怪的是柳捕头等人醒来时丝毫不记得刚才“虎群”那一幕,待看到那两个小家伙也是惊奇了一把,杨文清和周来财知道事有蹊跷,因此也不敢说什么,嘱咐好清流,然后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说服了过去,也因为是杨文清开口,所以很有说服力,因此倒也没有人提出质疑,看那情况竟也是信服得很。 因为时间问题,所以大家也不再纠结这两个小家伙,也迅速启程赶路了,梁春将他们带走了十里路后,说接下来的路程要坐竹排子,那里有一条蜿蜒的溪流,大概有七八米宽左右,虽然可以清晰看见水底悠游自在的银鱼和水草泥沙,但梁春告诉他们不要被这个现象骗了,他上次不小心掉下去居然还把他给淹没了呢。 因此这样一说大家也慎重了起来,梁春的身高杨文清估计一下有一米八左右,如果按他的说法,那这水还是蛮深的,所幸旁边有一圈地的竹林,做竹排子也不是很难,再加上梁春之前来时做的那副,所以竹排子很快做好下水了,因为他们有七人,所以是梁春、杨文清、清流、两个小家伙、小二子一队压前阵,后阵是周来财和柳捕头、何大三人。 此行是顺流而下,所以不用怎么划,偶尔添些助力即可,一天虽然漫漫长,但因为增加了两个队员,杨文清倒也没有很闷,而他们两个竹排子就这样一直顺流而下,饿了就吃包袱里面的干粮,虽然清淡了些,却也将就,两个小家伙没吃过外面的食物,所以很是胃口的吃完了所剩无几的他们一天的干粮,一边吃的同时还一边冒出嫌弃的眼神,逗得大家一路笑个不停,所幸是在大山中,也不怕找不到食物,因此也没人有意见,就这样滑行了三个时辰才过了那片一望无垠的树林。 而真正的内境,到了。 正文 第九十五章目的地 五更! 在交界处这里的溪流变得湍急了起来,两岸一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地,一边是一座座呈弧形的山包,梁春告诉他们溪流的尽头是一串瀑布,比之前在蛋石山看到的还要大,不能再往前了,因此杨文清一行也不得不找地方泊了竹排子上了岸。 未时刚过,天边已经彩霞重叠,万丈金光直射,山中天黑得早,此时也是太阳西斜准备没入天际的时候,这里已经远离了树林,一方是草原,一方是山包,倒也把这晚霞缤纷的美景净收眼中。 杨文清左右眺望,想试着找出一丝熟悉的感觉,可看来看去却是一片的陌生,眼中说不出的失落,而周来财此时也顾着寻着一丝熟悉的味道,因此倒没注意到。 梁春最远的地方也是来到这里,因此也提供不到好的主意,杨文清思索了一下吩咐大家两人一队,四周察看了一番最后也无果,大家又重新聚在一起商讨着该如何是好,眼见这日光都落了半山腰,若是没找到地方歇息,这又临近那草原,虽然中间隔着个溪流,但难免会有虎狼之类出来,到时候被围攻起来又是一个难题。 这可苦恼了杨文清,虽然说是周师爷主张入山寻“豆”,可这里她的责任也占了不少,若是因为此行让这里任何一个人有闪失,那就是她的罪责了,所以她有点责怪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因此一向和煦如风的脸上也难免挂上了淡淡忧愁。 哦,对了,那小黑猫叫九烛,因为猫有九条命,而黑色的猫在灵异界一直有“引路”之说法,所以杨文清想了想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另外那只小白虎,因为其遗传了它阿娘的白毛,再加上紫眸水灵神秘好看,所以取名白睛,九烛和白睛显然很喜欢这个名字,在竹排子上每次别人一叫这两名字它们就兴奋的直翻跟斗~ 它们虽然个儿小小,可是却极为的聪明,此时明显也感到主人的忧虑,纷纷凑上去用爪子扒拉着主人的衣摆卖萌讨好,杨文清明白它们的心意,很是欣慰的蹲了下来抚摸它们柔软的头发,然后摸着摸着就摸到了白睛湿漉漉的鼻子,白睛一被摸到鼻子就打起喷嚏来,很是好玩~ 也是这喷嚏提醒了杨文清,她高兴抱着白睛和九烛亲了一口,招来大伙道,“刚才白睛的喷嚏提醒了我,我们是人,鼻子没有动物敏锐,而动物因为天生要靠鼻子辨识路途,或是捕猎等,如今我们没有老马识途,可咱们有白睛和九烛在,不怕找不到路。” 她这样一说,周来财也眼睛一亮,他当着大伙的面前拍了自己脑门一下,自嘲笑道,“你们一向说我是智囊,看看,如此简单的办法我都没有想到,还真是不敢担当了。。。“ 周来财这样自嘲,大伙也笑了,沉重的气氛也变得活跃了,瞬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奖叫着白睛和九烛的名字,而被夸奖的两个小家伙乐得一遍遍的翻着跟斗,逗乐极了。 事不宜迟,虽然费了点功夫,但总算好说歹说也让两个小家伙明白杨文清的意思了,白睛和九烛也不过溪流,就在旁边周围转了一圈,然后就向着山包的方向走去,于是杨文清众人也跟在它们身后翻过了大片山包,终于在日头落下,天空亮起闪烁的明星时分找到了那片她熟悉无比的平湖。 借着明媚皎洁的月娘,杨文清清晰的看见那栋用竹子建立起来的三间竹楼,和她离去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竹楼身后依然是郁郁葱葱的竹林,除了平湖旁边的空地被开采出来一大片的田地,种上各种各样的蔬果瓜菜,变化真心不大,非常有家的味道。 此时,华灯初上,三间竹楼都点上了明灯,被照亮的竹楼散发出暖暖的温馨,令人无限向往,饭菜的香味飘浮于空气中传播了开来,一众人的肚皮都很是不客气的咕咕乱叫起来,反应最大的是没见过世面的白睛和九烛,双双对着竹楼咆哮不已,只不过一个是虎啸,一个是猫叫。 白睛和九烛的叫声惊醒了厨房里面的温馨场面,老夫妇两人本来是一个在炒菜,一个在添柴,此时听见外面的响动,纷纷都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出现莫大的惊喜,不为什么,只为那声软绵绵的猫叫声,一个急忙丢下锅铲,一个急忙丢下柴火,正要出门去看时,那老者又将自己的老伴留在了厨房内交待道, ”咱们在这里住了也有三十多年了,半年前唯一的宝石也去了,还是我们亲自埋下的,这里都多年未出现过其他动物,突然这声倒是蹊跷,几个月前倒是有个人逃难到这儿来,你先翻窗户出去回房里把咱们的家伙抄上,听我口号行事,若是真是什么不轨之徒,咱们必让他们有来无回,免得扰了咱们宝石的安寝。“ ”嗯嗯,老伴你说得有道理,不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扰了我宝石的安寝,我就这去。“那老妇人看年纪应该也才入五十,可这样的年纪却能轻松翻越窗户出去稳妥落地,可见其身手矫健也是不简单呀。 吩咐完老伴,老头整了整衣服,抚了抚仙风道骨的白色长须,才扁着手出了厨房,然后一眼就看见平湖对面站着的几个身影和咆哮的小家伙,这一看他就皱起眉来,然后中气十足的哄了过去,”谁人擅闯我家,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老者声如洪钟,原本还处上风的白睛和九烛也弱了下来,嗷呜一声躲回了杨文清身后,爪子抓着她的衣摆委屈个不行。 而杨文清的视线早在老者出来的那一刻就定住了,哪里还顾得上两个小的,所以,俗话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她此时偏偏就忍不住,两行清泪就这么幸福的流了下来,梦寐以求的幸福——找到了。 除了周来财是来过这里,知道这里有人住外,其他人可都是不知道的,就是柳捕头都以为是来找寻那叫什么“洋芋”的东西,所以当看见那三间点着灯的竹楼也愣了,再加之老者出来,众人都不敢置信这深山老林里面居然住着人,所以都很不相信,纷纷捂着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怀疑是不是遇见山精妖怪了。 正文 第九十六章入住 更! 中气十足的旷音在静逸的深山中特别明显,彷佛一下子就传遍到了十里之外。 连日奔波下来,在看到那处温馨灯火之处,加上老者熟悉的身影,周来财紧绷的一颗心也缓了下来,顿笑道,“虽然波折了些,可总算是到了,我也算是不负众望了。”当目光转视到杨文清面上时,他的笑容也有些绷住,目光闪了闪,那边杨文清直接拨开了他,快步绕过平湖向那边竹楼老者面前奔去,白睛和九烛两个一看主人离它们而去,自然是快爪追上。 月色阑珊,一白衣身影在一平湖鬼魅般急行,后面跟着的一白一黑很是显眼,隐隐带着无比的诡异。 此时梁春就是再傻也明白,这群人绝对不是来找那千年紫参救病之人的,至于目的,已经何其明显,自是来寻找这山中之人,可令他想不通的是,找人就找人,为何又特特寻了个借口,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此番入山和这些人都很是合得来,因此也就没想那么多,拉着就近的何大就问了起来, “你们杨公子应该不是来找那千年紫参的吧?那对面的老者和你们公子什么关系,之前一路行来都不见他这样,如今倒是激动得。。”他想了想,才措词道,“激动得有些失态了。。。” 梁春问得突然,周来财跨出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才缓缓向着竹楼方向前去,清流等人也相继看了一眼梁春也纷纷跟上,何大突然被这样抓住一问,他抓了抓头,道,”主子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哪里知晓,“然后耸肩推开他的手也跟上先行部队。 那老者只见一长得俊秀无双的公子向他奔来,因为感觉其没什么恶意,又彷佛还有着一丝熟悉的异样感,所以倒也没甚防备,背着手等他奔到了面前,可原本他还以为是个公子,但当人到面前时,一向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他脸上也起了异样。 ”我。。我是宝。。“杨文清激动的语无伦次,待看到老者眼中的异色,她才记起来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宝石“,这样一想,原先的激动也迅速的褪去,转而收起失态,一派从容起来,她恭敬的抬手作揖,语态尽可能的平静道,”小辈南阳县令杨文清这厢有礼了。“ 那老者原以为是个像说书上那些富家小姐女扮男装出游罢了,待听得那一番请安,眼中尽现惊讶,心中腹议不已,何时大晋治理天下,居然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理事了,难道是他多年未出山这天下已然大变了嘛? 可他记得上次和老伴出山也就五年前而已,也是那一次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宝石,可是算算时间也才过了五年呀,不都说当今天子仁政爱民,治理有道,是个好君主嘛?!难道还是逃不过后果的阴谋诡计,又换了主人不成? 杨文清可不知道老人家一时间想了那么多,她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了,清亮的嗓音又加深了几分,重复了一遍,”小辈南阳县令杨文清这厢有礼了。“ 此时周来财等人已经行至跟前,因见老者很是莫名的盯着杨文清看,加上周来财之前有幸于此住了两天,虽然时间较少,可老者的怪脾气他还是印象深刻,因此还以为是对方不喜杨文清的莽撞,顿拱手上前很是有礼,”老人家可还记得我?“ 另一间竹楼中的老妇人一直静息听着外间异动,因为山中多时未来外人,所以对周来财的声音熟悉无比,如今听见周来财的声音也难免惊喜了一把,她一手长鞭一手长剑正准备出门相迎,脚步匆匆的行至门前又看到手中碍事的长鞭和长剑,然后看也不看就将两样”兵器“丢于地上走了出去。 长剑掉在地上响起了阵阵轰鸣,惊醒了屋外众人,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转向那最中间的竹楼,老妇人久居山中,突然被这样万众瞩目很是不适,立于门前很是不自然的双手擦着衣角,”怎么、怎么都这样看我?” 老者抚了抚那长须,无奈的笑了,他指向周来财对老伴道,“你看看这是谁来了。” 被他一说,老妇人也收起了那丝不自在,快速的走到周来财身边很是亲和的拍着他的手,嘘寒问暖道,“刚才在屋里就听见你的声音,不想出来还真是你,怎的这么晚赶路?昨儿还下着山雨,可是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周来财反拍着那双温暖的手,一双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而一旁的杨文清在看到那妇人身影时说不出的惊喜,可下一刻看到他们如此温和相待,她默默的敛下眼皮,掩饰着其中的失落。 一直注意她的老者倒是看到了,他虽然心里讶异,却也不带到面上来,反而笑道,”老伴呀,这远来是客,你可不能厚此薄彼,这里还有好几个小后生呢,夜间风凉,还是进屋去说话吧,你也该去看看锅里的小家炖蘑菇了,不然一会糊了就。。。“ 他话没说完,那老妇人就”哎哟“一声叫了起来,然后又匆匆忙忙的吩咐老者将杨文清几人带入屋里厅堂说话,之后风风火火的往厨房去了,接着厨房里面又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声音。 ”她就是性子急。“老者笑着解析了一声,然后招呼了众人入了中间的竹楼,杨文清虽然对着厨房的身影很是不舍,可今晚她表现得实在是怪异,因此也不好再说什么,遂也随着老者他们一起入了厅堂。 杨文清他们不打自来,所以这顿晚饭众人也是吃得半饱而已,三菜一汤,先是一个地道的小鸡炖蘑菇,然后是一个酸笋烩鸡块,一个时蔬蒜蓉,一人一个馒头加一个番薯,也算是将两位老人后面两天的主食给用完了。 最可怜的是白睛和九烛,它们的胃口比人还大许多,可这顿却也只有和大家分得一样的粮食,所以用餐的时候是闪着水雾的紫眸给吃完的,杨文清心里虽然过意不去,可大晚上的再让两个老人去忙活她也不好说出口,因此也只是安慰下两个小家伙,说回去的时候给它们好好的补偿,又和两个小家伙说了南阳的家里有多么多么的好吃的,最后两个小家伙是流着幸福的口水睡着在她的怀里的。 正文 第九十七章宝石 更!更! 老夫妇二人没想到此次周来财会带那么多人过来,因此安排入睡的时候着实把他们给难住了,好在大家都是男儿身,又不好入住他们的主卧,因此最后拿了草席之类在厅堂打了个简易的地铺,给了几床被子,大家也算是凑合着睡了。 一路赶来,也是历经了一些波折,所以用完饭后大家简易的洗漱了一下也就睡了,周来财被老者灌了他自己酿的参酒,此酒没什么度数,可后劲却是十足,因此铺盖一好他还是第一个躺下的。 大伙都睡了,可杨文清却没什么困意,她哄完两个小家伙放回她睡的地方,然后又吹灭了油灯,漫无目的的在平湖周围闲逛着,闭着眼感受着这片山中的宁静。 那老者一直在房中注意着杨文清的动静,见她深夜在平湖旁边闲逛,虽然看出一缕忧愁,可全身却散发出浓浓的悲伤,明明是个花季少女,可偏偏却要包裹成茧,老者也是费解的很。 原本他还以为国已易主,但刚才在小司等人的口中他却知道自己想差了,这个在别人眼中如神童般存在的举世闻名的探花郎,从小背负的就和别人不一样,也是,以一女子之身瞒遍天下之人行走官场,这是何等魄力,又是何等的辛酸,令他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家族、她的本身,若不是他本是学医之人,久经医海,说不定都给这雌雄莫辨的小女娃给骗了。 ”咦。。。“看着看着老者彷佛觉得自己眼花了般揉了揉双眼,那边杨文清慢慢渡到之前她身为宝石时,最喜欢跳上的那颗椭圆平滑的鹅卵石上,鹅卵石很大,上面容得下两三人。 以前是宝石的时候她就喜欢到这上面立在那里对着水面上照镜子,石头冰凉冰凉的,那时一身皮毛很是怕热,所以她每天有大部分时间不是在这石头上用爪子扒拉着水梳着皮毛照镜子就是睡觉打呼噜,日子过得很是圆滑。 如今旧地重游,杨文清免不得来了兴致重复一遍之前的爱好,白皙修长的手放入冰凉的水中蜻蜓点水后又优雅的抹在发髻上,如此反复,直到第三次杨文清才僵住了手,她自嘲一笑,甩掉手中的水滴,对着平湖喃喃出声,”我竟是也魔怔了,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宝石,呵呵。。。“ ”小女娃何故深夜不睡,在这水湖弄妆,你这一举动,竟也偏偏像我曾经逝去的故人,刚刚听见姑娘说起宝石二字,不巧我那逝去的故人也有小名宝石。” 杨文清怔然的抬头,原来不知何时,那老者已经悄然来至,正坐在石头一边默默的看着她,那双饱经世俗的双眼此时满满是关心和关爱、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探究之意。 杨文清嘴唇颤抖的动了动,才慢慢背过身去不看老者,她道,“世间哪里有什么巧合之说,不过是世人为之罢了。这山中天凉,老人家不早些歇息,竟跑过来陪我浪费唇舌,若是着了点伤寒,那岂不是文清的罪过?” “文清活了一十六载,不想被老人家说是个女娇娘,文清羞愧难当,该说是老人家眼力惊人,还是文清长得雌雄莫辨,竟让老人家有此误会?这若是传了出去,我大晋岂不成了他国的笑话,老人家慎言才好。” “哈哈哈,你这小女娃,我不过是问你一问,你倒是说了这么一大堆,连家国天下都扯出来了,这口齿利落得,倒是合我心意。”老者抚着胡须笑眯眯道,“别的阿猫阿狗或许辨不出来,可我赵夔浸淫医海多年,又有家师鬼谷子亲传医术,在天下更是有“神医”之称,老夫说你是女娃你就是女娃。” “你也无需介怀,老夫一生光明磊落,从不暗箭伤人,因此你是女娃娃这个身份老夫给你保密就是,不过以老夫多年行走在江湖的经验,这世道人心险恶,官海多磨,女娃娃哎,若是遇到合适的时机还是尽早收身的好。” 杨文清咬了咬颤抖的嘴唇,强自镇定自己平静下来,她坐在石面上,缓缓的转过身子,很是认真的看着老者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你一向都对人这么好嘛?连个才认识不到两个时辰的人都要给忠告!”她说到最后,竟也不知不觉带了醋意,等反应过来心里也觉得好笑,嘴角也微微的弯了起来,好心情尽现。 老者何曾听不出来,他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悲伤,指着石头旁边突起来的小包,那小包周围种了一圈野菊花,颜色奇多,在明媚的月光下竟也动人得很。 他道,“老夫和老伴养了一只猫,因长着一双如同蓝宝石的眼睛,因此老伴给它取名宝石。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老夫和老伴出山去探一故人,于回程路上一小河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宝石,还好老夫有些手段救了回来,后来宝石就在此处和我们定居了下来。“ “宝石那个时候年纪也不小了,牙齿都没剩下几颗,估计年纪太大才被主人丢弃了,好在山中奇珍异宝多,硬是让我用药给养了好些时候,它又不爱吃苦味的药,所以每每都要用繁琐的手段将药物那特有的苦味去掉加在饭食里面,它和我们生活了五年,最终还是去了。” ”说来也奇怪,那一年宝石高烧了三天三夜下来,本来老夫以为没救了,但后来宝石还是活下来了,虽然宝石本来就很聪明,但自从那次大病后它的聪明就更加明显了,学什么都学得很快,大部分时间还能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也是那次,它有了自己独特的爱好,每天都要在这石面上对着水梳妆撸它一身漂亮的毛发,你刚才在这里那一幕,我彷佛之间就好像看到了宝石再生,所以不知觉中自己也就过来了。。。” 老者煽情的讲述着宝石的过去,杨文清听得眼睛苦涩不已,虽然她是后来的,但不可否认老夫妇对宝石是真的好,她竟不知晓,原来在她每日用的饭点之间居然还放着对她身体好的药物,这用心良苦真是。。。 月娘已至中空,繁星闪烁,平湖边上老者和杨文清都静静的低首坐着,明明天晴气爽,可气氛却甚是悲凉,竹林那边吱呀吱呀的响着,增添了苍凉。 半晌过去,老者才抬首站了起来,他看向那开得明媚的野菊花中的小小山包,心里叹了一气,才道,”夜里风凉,深寒露重,小女娃还是早些歇息吧,女娃子身子娇贵,可别着凉了。“说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文清一直看着老者回了房,等到那房门紧闭时,那强忍着的泪眼潸然而下,泪滴打在石面上叮咚作响,犹如她那苦楚的内心,明明已经近在眼前,可却偏偏不能相认,这或许也算上苍对她的一种惩罚吧。 正文 第九十八章道目的 更 !更! 更! 这一夜过得很是漫长,老者走了半个时辰后,杨文清也默默的回去厅堂自己的铺位,因为她的身份,所以也不用和其他人打地铺,待遇稍微好了一点,那是一张躺椅,此时白睛和九烛睡得正香,被她这一吵也迷糊的揉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向她,杨文清将它们一一圈在怀里,道了一声”睡吧。“小家伙们倒是乖乖的闭目睡了,可杨文清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一直到鸡啼时分她才有了困意睡去。 第二日辰时用早饭的时候,老夫妇两人还特地将饭桌搬到外面来,还吩咐众人不要吵醒杨文清,周来财虽然心中讶异昨晚可是发生了什么,可是他表面也不显,乐呵呵的和众人一起用了早饭。 至于白睛和九烛两个小家伙,天刚亮它们就醒来在草地上奔跑玩耍了,老夫妇两人起来的早,因为有过照顾宝石的经验,所以照顾白睛和九烛两个小家伙不在话下,只是在食量的问题有些把握不好,好在两个小家伙很是自来熟,嗷嗷的叫了一会才让老夫妇二人明白它们要吃很多,所谓食之父母也,因此也相处得极为的融洽,一早上的时间老夫妇两人的心都被牵引在小家伙们身上了。 此时,日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厨房门前,老夫妇二人坐在竹椅上看着两个小家伙撒着欢,而周来财等人或坐或站的在旁边,因为刚食用完早膳,加上被暖融融的日光一晒,众人都有些懒洋洋的。 周来财坐在老者旁边,很是客气的提出此次前来的重点。 ”大人如今新官上任,正是急需要做出政绩的时候,昔日海老子以一商贾之身献粮有功,亦是被封为一方郡王,如今大人乃新科探花,又得陛下赏识自是前途无量,虽不能一朝为王,可却是能四海闻名恩名加身,于国之昌盛、于民之果腹、于大人之名声,此乃三好,于是我就想效仿效仿,想到那次在老伯这的”洋芋“,特来请老伯助我一助。“ 老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有了然,老者抚着胡须沉吟了半响才道,”老夫归隐山林已久,早已经不管民间世事,如今你们既然长途跋涉过来,这又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定然是要帮你一帮的。“他说到这里,众人脸上都升起了喜色,然而他话音一转,”洋芋的种子可以给你们,但这个如何种植,老夫就帮不了你们了。“ ”那洋芋确实产量惊人,可老夫种植尚浅,一番摸索下来倒也不得其法,若是天生天长,自然有达七八千斤以上,自己种嘛,这就难了,那平湖旁边除了那两拢菜地,剩下那两亩地就是洋芋了,两个月前种下去的,如今才不过长得一指高,其中还不乏许多未发芽的,老夫仔细算过约有半亩,还把未发芽的都翻出来看了,全部都烂了,可是比番薯难种多了。虽然后边又补了种子上去,可至今也是未发芽呀。“ 本来大家听见他答应了还挺高兴的,可说到最后众人也慢慢敛起了微笑深思起来,这若是如此难种,那他们还跋山涉水的过来,那还不如直接种番薯得了。 老者见众人的脸色就知道也把他们难住了,他哈哈大笑几声,拍了周来财的肩膀几下,”年轻人呀,做事情要有些耐性,老夫虽然耕种不成,可万一你们耕种成了呢?“ ”是,老伯教诲得是。来财受教了。“周来财抬手作揖,一脸稳重,“这样吧,让我们先去天地里视察一番再作定夺,老伯您说如何?” “那行,我拿把农具先和你们去看看。”老者说着回屋拿了农家,招着周来财一干人等就向着前面那两亩洋芋试验地去了,老妇人本来也要跟着去看热闹,但白睛和九烛两个小家伙突然定坐在地上耳朵伸得长长的好像在听什么,没等她看明白,两个小家伙脚步欢快的向着厅堂奔去,这样一来她也明白了,估计是里面的人要醒了。 所以她略一想,就转身回厨房往灶里添了把火,那里还热着那小丫头的早饭呢。 厅堂里躺椅上的杨文清确实是醒了,两个小家伙跳上她的膝盖争相和她撒着娇,那沉甸甸的分量告诉她,小家伙今天可是吃了不少,陪两个小家伙玩闹了一会,杨文清才整理了衣衫准备去洗漱,都日上三竿了她才起身,所以动作起来很是拖拉。 那边在厨房添火加热饭食的老妇人等了一会,见小丫头还没出来,活了一大把年纪稍一想也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因此很是爽快的打了水过去,杨文清正一边逗着两个小家伙和犹豫着,见其端来了水,急忙上前接过了水盆,边不好意思道,“呵呵,昨晚睡得晚些,今儿起来的迟了,都日上三竿了,如今还要您老端水给我洗漱,怪不好意思的。” “唉你老伯都和大娘说了,小丫头小小年纪就要担负如此多,大娘心疼,给你端端水,不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妇人和蔼的摸着杨文清的头颅,很是心疼道,“这小身板看着也是可怜,一会我还得让老伴宰两只母鸡烧参汤给你补补,快洗洗,大娘去将早饭端来,你出门就可以吃了,乖。”说着,老妇人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杨文清深吸了一口气,把眼眶里面的泪水收了回去,轻轻踢了踢脚边顽皮的两个小家伙,然后借着水盆里的温水洗漱一番,端着水盆带着白睛和九烛两个一出门就看见门口旁边摆着的桌椅,这一看也是说不出的感动,想是他们怕打扰到她歇息,因此也不在厅中用饭,多贴心呀! “还呆站着干嘛,快入桌,一会凉了可不好吃了。”老妇人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水盆,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道,“白睛和九烛两个小家伙我已经喂食过了,你尽管吃你的就是。这两个小家伙胃口倒也大,个儿小小却是吃得极多,昨晚吃那样少居然不闹腾,也是个乖巧的,你昨晚该说一声,我好再去准备一些。。。”说着在厨房旁边的水沟倒了水,然后拿着水盆进了厨房。 杨文清连连应了,心里小小的反驳了一句这不是怕你们麻烦嘛。。。也许是闻到饭食的香味,也许是真的饿了的缘故,她快步入座就餐了,一小碟炒蛋,一碟拌辣椒油酸笋,油炸油条和一海碗的小米粥,虽然简单朴素,可她却吃得极为的香甜。 老妇人去而复坐在她对面一脸满足的看着,她道,“这两个小家伙虽然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可一时吃得太饱也不好,别给它们吃了,你吃你的,晚点大娘再给它们加餐。” 她这样一说,杨文清夹菜丢给两个小家伙的小动作也收了回来,她仰头对着老妇人勾唇一笑,然后又低首开心的进食起来,两个小家伙见真的不给它们吃了,对着她们龇牙啸了一声,逗得两人好笑不已,才往人群聚焦的洋芋地撒欢的跑去。 正文 第九十九章病因? 昨日已然黑夜,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平湖旁边的竹楼和老者身上,自然没有精力再投注在这两亩洋芋地上,因此老者提议大家先视察一番,本身“洋芋”之事就是“他们”此行目的,因此众人神情都很是慎重。 在这片绿色葱葱中,尤其旁边还有两陇长得无比茂盛绿得能滴出水来的蔬菜瓜果,两亩洋芋地的存在却也是极其的刺目。 一陇一陇的黑色土地上,上面长得稀疏的小秧苗,有那隔半米的、也有那隔一米的、有些地方甚至于半陇地都只是黑土,其中还不乏有些已经开始枯萎发黄的小苗,和旁边郁郁葱葱的菜地相比,洋芋地倒是多了几分颓废之气。 原本老者告诉他们,虽然他在山中归隐多年,和老伴也经常开垦劳作,但那些都是基于曾经在外看过学到的,如今突然出现这个新的品种——洋芋,因为发现时日不久,所以精通也是说不上,一步步摸索下来倒也种出一些芽苗苗来,但其实这也不算是成功,毕竟大部分填下去的还是没有发芽的,也可见其中的失败。 如今带着他们踏上这片土地,两边土地就好像争先斗艳一般,老者心里也说不出的沮丧和无力,要说打猎挖药他也是个强中好手,可说到下地这种事,那真是比登天还要麻烦得很。 ”老夫虽然初时对这个洋芋比较感兴趣,可这摸索了一段时日,时日一久,也被渐渐磨得没了脾气,如今这洋芋苗很多也开始枯萎,也不知道是出了何种原因,正烦心得很,如今你们既然前来,若是知道一星半点的,也可以说说咱们探讨探讨。“ 老者边用锄头挖开一陇地上没长出洋芋苗的地方,边道,锄头扒拉出些洋芋都已经腐烂,他深深叹了口气,又道,”可惜了可惜了,这一连扒拉几个口口都如此,看来那些没发芽的地方估计情况也是如此般。“ 周来财的眉头沉沉皱起,也不嫌脏的拿起老者扒拉出来已经腐烂的洋芋一一深深的看着,此刻,他周身沉静,连带着气氛也变得极其的压抑,跟着的清流柳捕头等人都不敢说话,呼吸声彷佛都调节得低了,老者也不管他们,继续拿着锄头去挖将那些尚未发芽却又种植了洋芋的地方,只是每一挖下,又免不了叹了一气。 白睛和九烛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的过来,感受到四周浓密又沉重的气息,两个小家伙眼眸相视一看,拐着弯蹦蹦跳跳的反转奔向竹林深处,也是很有眼色得很。 此行周来财一干人等,虽然先行雄赳赳气昂昂,但真正下了地众人也是个一摸脑袋半个糊涂的,而那临时被杨文清叫来充当劳力的小二子此时也显出了他的用处来。 小二子虽然是寡妇娘亲和几个姐姐带大的,但因为父亲早去,又留下几亩田地,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自是不好娇生惯养,因此在家里也是经常下地帮忙劳作,虽然如今跟了沈管事一起入府衙做事,可日常若是得了假回去,他还是经常下地给禾苗除个草什么的。 如今见众人对着这两亩地的洋芋地发愣,他想了想才自告奋勇上前,“师爷,小二子有话要说。”他虽然尽量的声线平静,但脸上的忐忑却怎么也掩不下去。 周来财丢下手中已经坏掉了的洋芋,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虽然还是有些脏污,但一会用水洗洗就是,他目光无波的看向小二子,沉声道,“你又有何话要说?” “回。。回师爷,”小二子目光忐忑,本想直视对方眼睛,却打心里提不出底气,遂快速的低下头来,结结巴巴道,“小。。小二子在家中有过务农,若是若是可以,小二子想,想上前一看,或许能找出真正的原因。“ ”既然小二子都提出来了,让他去看吧,在场的众人也都上去上上手,多一个人,多一个办法,说不定能找出原因呢。“一声清亮的嗓音突然插入其中,众人闻声看去,杨文清和那老妇人不知何时站在几米之外的田埂上,正一派闲适的看着他们。 清流一看自家公子过来了,他轻拍了几下胸口,看了看周师爷,暗叹一声”好险,“才快步奔向杨文清身边,一边跑一边道,”公子您可醒了,你快来看看这些洋芋的苗子,大家可都是被难住了。“说着已经拉住了杨文清的手臂,向那大娘打了招呼就要拉着杨文清往周来财他们的方向去。 ”大娘,我去去就来。“杨文清瞪了莽撞的清流一眼,和老妇人说了一声,才随着清流一起走入田中,行至到那边,众人纷纷向杨文清打了招呼,才分头在田中周边走动起来。 ”大人。“周来财对杨文清作了揖,脸上也扬起了温和的笑意,“来财曾想得了洋芋种子,凭借着找来那些老农他们多年耕种的经验,种下洋芋收成指日可待,不曾想,尚未出山,却是在老伯这里被难了一关,任重道远呀!” “哈哈,可不是任重道远嘛!这务农一事,哪是那样简单的。”那老伯见杨文清过来,也提着锄头悠悠的奔了过来,期间还暗暗的察看了一番她的脸色,见其精神不错,显然已是休息好,心里暗暗点头,但还是难免少不了几句关心,道,“你大娘把早饭都给热锅里了,可是有用过了?” 杨文清微微一笑,点头回了,才提起刚才之事,“我刚才用早饭,在那边就听见你们唉声叹气,如此愁云惨雾,可见问题不轻,”说着她目光透过他们看了看那些地上的洋芋苗,见很多已然发黄,顿时眉头也皱了起来,“看来这情况还真是不乐观呀。” 目光看去,发芽的洋芋不多,其中不少发芽的苗子有发黄的,也有枯萎的,又因为青枯病是番茄、茄子、辣椒、马铃薯等茄科蔬菜的主要病害,所以她下意识的就以为是青枯病,可若是青枯病,那发黄的那些苗子又如何解析? 正文 第一百章发现 更! 那老伯见他们二人脸色有些不好,明明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可自己又帮不上忙,正好那边老伴在田埂上招呼着他,遂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进去,放下手中的锄头给那小清流,才扁着手向田埂老伴的方向走去。 等杨文清回神时,老夫妇二人早已经回了竹楼那边,清流拿着个锄头,似孩童般玩耍,左右对着没发芽的土地挖个不停,而周来财则一株一株的洋芋秧苗查看过去,柳捕头和何大两人凑在另外一边的田埂上,彷佛在说着什么,梁春则蹲在一陇地上,抓着一把泥地在闻着味道。 其中小二子的表现引起了杨文清的注意,此时的小二子,自从得了吩咐,很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他先是查看了一番那些生长得正好的洋芋苗,然后又去旁边的菜地小心翼翼的翻看了一番,随后拿回来一根小棍子,挑了好几个点试挖,不同的是,他挑的这些点都是在那些发芽得正好的洋芋地,至于那些尚未发芽的陇地他却是一眼不瞧。 如此明显的对待,杨文清注意到了,而周来财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眼中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因此隔着两个方向不约而同的向着小二子的方向走去。 小二子此时正蹲在一陇地的末端,他拿着小棍子很是认真的挖着,也不知道在挖些什么,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个不算小的坑洞,估摸有一个大碗口那么大,连杨文清和周来财站在他背后有一会,都不曾注意。 “小二子,我看你与众人行为不同,可是发现了些什么?”杨文清抬手制止了周来财想要出声询问,自己则缓缓的蹲了下去,在小二子的左手边,很是亲和的问道。 ”刚才我在周边找了一圈,虽然不明白这些洋芋为什么会枯萎发黄,但是我想这洋芋和菜地那么近,可偏偏那里茂盛得很,这边却如同生病一般,或许在那里能找出一些原因,所以想了想就到那边菜地看了下。。。“说到这里,那小二子才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和自己在说话呢。 他下意识的向右手边转去看,周师爷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卷卷书气的脸上明明挂着微笑,可小二子心里却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刚才那声音如此亲和动听,显然不是周师爷说的,这样一想他又快速的转过身去,那放大的玉颜在他面前,他吓得一拍胸口,跌坐在地上。 ”大。。。大。。。大人。。。“ 杨文清没想到小二子这个人没被周师爷吓到,反而被自己吓着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诧异的看了一眼周来财,才有些自嘲的对着小二子笑道,”本大人我长得竟是如此吓人嘛?“说着,她伸出手欲扶将小二子起身,那小二子见状一脸的惶恐退后急忙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连连告罪求饶。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行了,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居然把你吓成这样,起来吧。“杨文清无奈的笑了,眼色一打,周来财意会,然后强行将地上的小二子拉了起来,边转移话题道,”我和大人刚才发现你和众人行为不同,因此过来看看,刚才就看你蹲于此地扒拉着,如此,想是发现了什么。“不是疑问,是肯定。 那小二子被周来财话题一转,彷佛说到心头去一般,惶恐褪去,滔滔不绝起来。 ”对对,小的发现了原因,这里有很多土狗子,如果下面可真是那样,那估计洋芋枯萎等原因应该就是这了。“小二子连连点头,”土狗子最喜就是啃食这些农作物的地下根茎,这些洋芋苗发黄枯萎,那边的菜地却又长得讨喜,两边离得近,这边有,那边也有,可是一边却又依旧好好的长着,一边却是枯燥了起来,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个原因,但是小的觉得洋芋。。。“他说到这里,反而烦躁的挠着脑袋,一副不知该说啥好的表情看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整张脸都微微发了红,显然是急了。 虽然小二子词不达意,但杨文清和周师爷都听出来了,小二子的意思很简单,他挖的这个地方可能是土狗子的老巢,而那些洋芋地里面的苗子之所以出现枯黄等原因,估计十有**是土狗子为的祸,至于为什么两边相差甚大,这个倒是把他难倒了。 ”你做得很好,回去之后给你记功一件。“杨文清微笑的拍了拍小二子的肩膀以示安抚,”不如这样,师爷,小二子既然给我们寻出了这个突破口,那我们也不能有负于他,挖开来看看如何?“她说着,已经开始撸自己的袖口,白皙的手臂露了出来,在和煦的日光下彷佛透出了光华,那小二子也看呆了,周来财急忙上前拦在二人中间,撸下杨文清的袖口,才道, “大人说得是。既然如此,那此事就由来财来办好,这日头逐渐欲烈起来,大人前些日子又病了些时日,如今又劳累奔波,不若先行回去歇歇,待结果出来,来财再向您回复,如何?” 他见杨文清脸上出现了犹豫之色,遂又补充道,“如若这里果真如小二子所说乃土狗子老巢,那这下面的情况可想而知,大人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在那片荒地上发现的蚁窝?” 周来财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杨文清脸色都有些发白,那时候开采那片荒地,发现了有两分地那么大的蚂蚁窝,那些蚂蚁黑不溜秋,还一个个肚子圆润得很,在日头下彷佛都透着亮,这么密集的恐怖,也很是恶心。幸好当时周来财当机立断,命人拾来柴火烧了个干净。 如今他旧事重提,很明显是告诉杨文清,这里发现的土狗子说不定也会如那片荒地一样,潜台词就是——你不是受不了这些嘛,那先行回避的好。非常明显的好意,虽然杨文清心里头告诉自己,自己不会怕这些恶心的玩意,可一想到那乌黑的一大群,她说出来的话却是不怎么争气了。 她道,“师爷想的妥当,那这个就靠你了,若是真的有土狗子,那你看着办,若是没有,完事可要记得叫我一观。”然后又对小二子道,“你既然熟悉这个,那就配合师爷吧。”说着招来清流柳捕头何大梁春等人,简单的吩咐了一声,让他们都听师爷的,然后自己才抱着“沉重”的心情走人。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神医赵夔 更!更! 一直到杨文清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竹林的方向,周来财才收回那一缕目光。 他道,“既然大人如此说,那我们就按大人的吩咐办吧。上次开荒时,柳捕头你和何大都在场,此次若真是土狗子的老窝,那也是驾轻就熟。” 柳捕头弯下腰来,捏了捏那被小二子挖出来的地,闻了闻,一股腥味,遂笑着道,“这股腥味倒像是土狗子,师爷说得极是。若是想要知道这下边是否真的有群土狗子,还必得挖开来看看,那我和何大去老伯那寻寻,找些柴火油,顺便看看有没有多余才锄头。”说着他看了一眼被清流抗在肩上的锄头,“只有一把也不好挖,我们去去就来。”然后招着何大就一起走了。 他们一走,清流就抗着锄头到周师爷旁边,很是兴奋的在他们面前比划了一番,“看看,我像不像庄稼老把式?”说着他还用锄头对着那个洞口锄了两锄,然后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热汗。 “像。”周来财默默的转头不看他,很淡定的说了一个字,而从小就下田的梁春和小二子显然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了,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清流是杨文清身边的侍从加护卫,若是他们说不像,那不是讨他不开心嘛?可若是说像,那他们怎么对得起他们这样的耕种世家?因此嘴角蠕动了一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此时的柳捕头和何大两人去而复返,只不过去时是两人,回来的时候老伯也回来了,柳捕头和何大一人担着一担空木桶和拿着一把锄头加一把铁铲,而老伯则是手拿着一个葫芦酒壶,一脸兴奋莫名的颠颠的过来。 “老伯,你们这是?”周来财问的是老伯,但目光里面的询问却是看向柳捕头,之前捕杀蚂蚁的时候不是火攻嘛?这柴火不带,柴油不带,反而带着两担木桶?这又是何意? “哎,哎,哎,听说你们找到了原因,老夫特地来看看,若是真的是土狗子作恶,那老夫必让它们有来无回!”老伯扬了扬手中的葫芦酒壶,然后拍着周来财肩膀道,“你让他们去拿那些柴火柴油,老夫告诉你这都没用,这山中日子清贫,这柴油老夫好不容易才在橡胶树上取下,还是留着老夫日常亮灯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老夫让他们一人提一担木桶过来,目的和你也是一样的。” “看到我手中的这个葫芦酒壶了吧,这可是个好东西!别看我这个葫芦朴素,可这之中的东西却是千金难买,若是倒个四五滴下去,不说这下面的土狗子,就是这方圆十里,连个蛇虫鼠蚁都得跑光。”老伯显然对自己的东西很有信心,他撸了撸胡子,然后又自豪的摸了摸那葫芦酒壶,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它摔坏了。 即使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一点怀疑,但是大家都很是聪明的没有说出口,可清流却是藏不住话的,马上就质疑反驳,他道,“老伯,你把这东西吹嘘得那么神奇,我才不信!”他丢开锄头,一手抢过那葫芦酒壶,“清流和公子自小一起长大,什么奇珍异宝,珍贵之药没见过!今日你居然信口开河说这东西只要几滴就能让方圆十里蛇虫鼠蚁消失个清尽,我才不信,你以为你是昔日的神医——赵夔嘛?哼~” 虽然老伯已经在山中居时多年,但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还真没有人敢这样下他的脸子,所以清流的直率,倒是将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一抚长长的白须,双眼带着些微的怒意瞪了过去,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在周边传开,惊起了周边的鸟兽。 “老夫堂堂正正,虽然隐居山中多年,但自信在世间还是有些名头,你个黄口小儿,若不是念在你家主子身为一县之主的份上,老夫怎么着也得给你点苦头吃吃,你们这些小辈今儿可都听好了,老夫一身清骨,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身传家师鬼谷子,正乃你口中昔日的神医——赵夔是也!” 赵老伯的话不可谓不惊人,先说周来财,他一直就觉得清流性子实在直率,杨文清如今才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也不怕什么,若是他日身居高官,在各种洪流中走动,这清流说不得就是杨文清身边的一一大弱点,以杨文清的性子,定不会舍得让其离去,因此他想了些时日才决定自己寻个合适的时机,对他改造改造。 不想这个时机来得如此之快,还不用他来做这个恶人,因此看见老伯对清流的训导也不出声,哪里想到会听见这惊人的消息。 而柳捕头和何大、梁春小二子这四人,本来就是处于最下面的层次的人,一个小小的捕快、猎人、打杂哪里听说过什么赵夔的神医之名,就是那柳捕头,虽然他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可即使他也只是知道多年以前神医的一点点事迹,还是那被传了不知道多少嘴巴多少耳朵的,至于神医的真名,那更是从来未曾在民间流传的呀! 至于小清流,因为杨文清身在的家族不是一个普通的家族,因此倒是知道不少神医赵夔的事迹,可以说这个人是除了杨文清之外,他第二崇拜的人物了,因此此时一听老伯自我承认说是神医赵夔,他脸色一僵,然后抱着那葫芦酒壶捂着蹲在地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一边笑,一边分出手去颤抖的指着那老伯道,“哈哈哈。。。哈哈哈。。。你。。。你是神医?你是赵夔?老伯别不是年纪大了记不清楚了吧?我看你估计才过六十一点,怎么说个笑话呢?”他一擦笑出来的眼泪,站了起来,“老伯你可知道,神医赵夔已经在世间消失了三十载?” 他“咦”了一声,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眼老伯,又道,“不过老伯,你和神医赵夔有一点很像!你隐居山中有三十来年,他消失在世间也有三十来年,”然后话音一转,他道,“可神医赵夔今年应该有快九十了吧!”话到这里,他就不说了,反改认真严肃的表情,一副“你不给我偶像个交待,今日我就和你没完了!“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无题 更!更!更! 一刻钟前。 杨文清”逃“了似的入了竹林,本来她想直接回去竹楼,可刚才经过时听见老夫妇二人正在说着如何如何给她补身子的事情,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再加上之前周来财帮她撸下袖口的事情,她后知后觉的脸热热的,本身她皮肤就白皙,若是起了红晕也不知道如何解析,因此打眼一看,见白睛和九烛不在,细听了一下声音,彷佛竹林那边有它们玩耍的声音,因此想也不想的就奔入了竹林。 竹林很大,恍如一个看不到头的竹海。 杨文清进了竹林,随着林中徐徐的凉风吹来,那股热意也渐渐离去,也许是因为竹林间翠竹岸然,又或许是清风徐徐,翠竹发出萧萧醉人的声音,她的心情竟是无比的平静,如同放空一般。 因为老夫妇二人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所以这里倒是也铺了一条不大不小的鹅卵石路,杨文清顺着小小的鹅卵石路走去,一路感受这竹林之间的风光美景,一路放耳倾听寻找白睛和九烛两个小家伙,一直到鹅卵石的尽头那处竹搭的凉亭,她依然没有发现两个小家伙的身影。 与此同时,老者如洪钟的声音就如同响彻在她的耳边,仔细一听,杨文清无奈的摇头笑了,”唉~,清流这个小家伙,若是知晓自己今日遇上的是硬茬,那脸色想必也是好看得紧~“ ”瞄瞄。。。嗷呜。。。瞄瞄。。。“ ”咦,“几声软糯的猫叫和虎啸提醒了杨文清,她低头一看,惊讶了一下,才蹲下用手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头,很是无奈的笑道,”好呀你们两个,我找了你们一会了找不到,人家那边声音一嚎你们就出来了,这是典型的吃软怕硬呀!该打!“说着轻点了它们的小脑袋以示惩戒,才抱着它们运了轻功飞了出去。 杨文清带着两个小家伙飞跃到田埂,见众人都被老人家的声音给镇住了,反而她的小清流还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杨文清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觉得老者对他们吹牛皮了,加上神医赵夔在他心中有一定的份量,因此才表现如此。 所以她沉吟一想,将两个小家伙置于地上,才换上一脸严肃又带着不悦的表情上前,接着在清流背后就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脑瓜子,清流没想到被人偷袭了,手中葫芦酒壶脱落,抱着脑袋就回头嚷道,”谁敢偷袭你清流。。。大爷。。。嘿嘿,公子,您怎么过来了?“ 那葫芦酒壶虽然看着朴素,可杨文清却知道其中的珍重,所以很是快手的接住了,也不理清流,抱着葫芦酒壶走过去将它推到一脸失而复得的老者面前,笑容和煦的解析道,”老人家,别气,清流他就是这个脾气,怪直率的,我带他给您赔罪,您看,这是您的葫芦酒壶,我给您拿来了。“ 老者也是个有脾气的人,虽然刚才看见葫芦酒壶摔下心疼得不行,后来又见被女娃娃接着了,这才忍下那份心疼,如今她身为主子过来赔礼,虽然他不想给她别脸子,可一想到刚才居然被她下边的人给质疑他的身份,想他一生清骨堂正,临老了居然被黄口小儿质疑,因此这气就不打一出,哼的一声就转过了头去。 杨文清知晓他脾气怪,心里一叹,瞪了一眼清流才赔笑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清流虽然年岁尚小,可这崇敬的人却是不少,神医赵夔四字,他从小就耳顺能详,我一向让他看书他却怎么都看不入,可一说到您这个传奇人物,他就是一个月碰不着荤腥都可行的。“ ”说句不玩笑的话,这天下间能让清流崇拜的,您老若是排个第二,那第一自是无人敢争的。“ 杨文清话没说完,清流就开始拆她的台,”公子你说什么,明明我最崇拜的是你,第二才是神医赵夔!“他话一说完,杨文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很是恨铁不成钢,她这边为他找台阶下,那边又开始拆她的台,猪队友! ”说什么呢!跪下!“杨文清冷声一喝,那边清流有些愣住,然后反应很快的跪下,虽然还是不服气,但也不再说什么,默默的低着头,双唇咬住很是委屈,他也没说什么,不都是事实嘛!怎么就不能说了。。。 ”清流,你一向性子直率,我倒觉得你这是真性子,可你不能因为你的真性子而委屈了老先生,我知道,今日我叫你跪下,你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却是不服气的,是与不是?“杨文而去抬手制止了想要求情的老者,双眼无波的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才慢慢的回到清流身上,”是与不是?“ ”是。“清流咬了咬牙,眼中泪滴打转,才轻声的回了一句。 ”那好,我现在让你给老先生连磕三个响头赔罪,你可是服气?“杨文清又道。 事情到这里,大家都知道杨文清是认真的了,清流自小和自家公子长大,自是明白,因此也顾不得委屈不委屈,很是响亮的回答一声“服气。”然后就着土地面磕了三个响头。 “行了,行了,你年纪不大,这官威倒是霸道得很。”老者没好气的对杨文清说了一句,然后才扶起了清流,杨文清笑笑应了老者,“这不是给你赔罪吗?清流得罪了你老人家,我若是不赶紧的讨好你,若是之后生点重病,中点小毒,那不是得找您老人家嘛?是不是呀,神医赵夔老先生?!” 杨文清最后这几个字特别加重了语气,明明是在开玩笑,可众人此时却是明白,杨文清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老者此时已经说不出的诧异,他瞪着眼看着杨文清,嘴唇颤抖了一会才找出声音,”小。。杨大人居然知晓老夫的名号,不知是何处消息?老夫隐居山中良久,江湖上应该不会再有传言才是。“ ”公子,公子您说什么?您说他是神医赵夔?“清流看了看扶着自己的老者,然后又看向自家公子,说出来的话已经带上了哭腔。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土狗的作用 更! 此时周来财看向杨文清的眼光都透着莫名,他一直都知道杨文清心里肯定隐瞒着什么,可是却没想到他居然知道。。。 那段时间逃亡,他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下逃到了这处深山,在一处山坳中被老夫妇二人救起才捡回来一条小命,说起来他们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而在山中养伤的时间,其实老夫妇二人和他说话的时间还是很少的,若真的要说哪位比较可亲,自然是日日给他送餐和换药的大娘。 那时候他们防他防得极深,除了日常的换药和补给,捡到他时也只是让带伤的他在一处干燥无比的山洞中住了七日,直到了解了他一丝脾气,确认他不是那包藏祸心之人才将他接回竹楼这边,此时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也是这时候他才有机会接触这对夫妇的居所。 老伯的脾气说起来也是怪,虽然没有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自他被接过去后,他们一天说话也只在点头问好罢了,还好大娘温和,不然当时的他也难以支撑下来。 那之后在竹楼里面住了三天,他断了的腿居然就能行走自如了,前前后后不过是十天,就是伤筋动骨休养也要一百天,这好得也忒快了些,当时他就觉得疑点重重,只是没等他想明白,他就被赶下了山。 如今先是清流挑事,然后又是杨文清的话语,他深处的内心彷佛被重重的震撼了一下,是呀,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个,能在山中隐居多年,不畏其中之险,又能在数日之内将他的断腿恢复如初,这除了有神医之名的赵夔能做到,又还有谁? 周来财的视线如同探照灯一般扫视着杨文清,虽然她很是不自在,可却还是没表现出来,脸上的微笑更加温和,不过目光却是缓缓转向清流,她道,“嗯,老伯就是神医赵夔。”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你心中的那个偶像。” 然后她又对老伯道,“老人家可不知道,文清这多年来巧读的不仅仅是诗书,我们杨家有一本杂记,里面记载的都是一些时间神奇隐秘之事,其中有一章就提到您这个葫芦酒壶,若是文清记得不错,这葫芦酒壶应是叫——云龙鼎,至于其中功效,想必不用在下言明。” “哈哈哈。。。看你小小年纪,书倒是读得不少,也难怪你知晓老夫身份,若是老夫没猜错,你看的那本是——诡异传,这世间也只有{诡异传}记载了{云龙鼎},老夫初时听你介绍就该想得,如此少年英才,除了太康世家杨家也是没谁了。”赵老伯抚着长长的白胡一脸的欣慰。 这一天周来财听到不少冲击性的消息,先是老伯是神医赵夔的身份,再是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云龙鼎竟是那朴实无比的葫芦酒壶,然后又是能牵引世间风云变色的诡异传的现世,他的心里说不出的震撼,想了想他才隐下心中的震撼,上前拱手道, “不想老伯竟是已经失踪多年的神医赵夔老先生,来财早该想到,能在短短时日就将断腿恢复如常,除却有着神医之名的赵夔老先生,这世间已无他人,来财有幸得老先生援手,终生感激不尽。” ”昔日尚小,大庆常常听闻神医之名,不想老人家竟就是那天下闻名的神医赵夔,大庆失敬失敬!“柳捕头回神过来,也拱手上前问好。 何大、小二子、梁春三人虽然不明白神医赵夔的名号的意义何在,但见众人如此慎重行事,他们也不好落后,因此也一一上前给老者做礼问候。 清流杵在那,都快成了愣子,等他反应过来,那老者已经一副不在意的招手道,”行了行了,老夫是过来捞土狗子的,不是让你们一一对我行忒大的礼,赶紧的吧!“他豪气的挥手,晃了晃手中的云龙鼎,接着也不再理会众人,将那云龙鼎上下晃了几下,才拧开口子往那被挖开的小小洞口倒了几滴液体下去。 四五滴液体,如同晨间的清水白露一样洁净,无色无味,但杨文清知道,往往表面上看起来最无害的东西,其实背里隐藏的却是最为可怕的物质,一碰则损。 ”咦,怎的挑了这么多个水桶过来?“杨文清这才注意到放在一旁的两担水桶,因为疑惑,所以有此一问。 没想到这一问,那何大和柳捕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明明是两个年纪不小的大男人,偏偏此时却是一副扭捏模样,看得杨文清心里恶寒不行。 而那个让他们挑着水桶过来的人却是一脸正派,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摸着胡子道,”这不是说找到了土狗子的老窝嘛,想着能把这洋芋地祸害了大半,想是这土狗子也是不在少数,老夫就想这土狗子用来油炸很是香脆,配上些小酒也是难得的美味,正好你们在这,今晚就当是加菜,如何?“ 他这话一说完,其他人还没反应,何大和柳捕头二人脸上就变了,他们双双对视了一眼,柳捕头才沉声问道,“老人家刚才只说让我们提着两担桶来,只说看能不能装得下,这。。这土狗子我不是没见过,那,那样的玩意竟也是能吃的?”他说着然后又拍了拍胸口,也不知道是被恶心的,还是被自己的口水噎着了。 “是呀,老人家,那土狗子可是吃不得呀!”何大插话。 此时的清流已不在像之前被委屈了的神色,他脸上已经挂着偶像最大四个大字,本来因为之前质疑老先生他就心里愧疚得不行,如今见这些人居然敢反驳他,顿时跳了出来一声冷哼,他道,“赵先生有着神医之名,他说吃得,就吃得,他说吃不得,那就吃不得。”一副狗腿的样子,就差在屁股后边安上一条尾巴了。 梁春和小二子这两个是经常下田劳作的,本来也想发问个两句,被清流这样一呛声,因为激动的跨出去的脚也默默的收了回来,两人对视一眼,又默默的移开了。 杨文清不想老人家这爱好也是惊人,她隐约在记忆中搜索了下,好像不记得他有这个爱好呀,不过一想起那个年代有着号称什么都敢吃的那城市的名号,顿时她也是释然了。 而周来财则像被吞了苍蝇般,很是仓惶的退了好几步,平时淡定无比的形象也化为了空谈,远离了老人家的身边,他才安心的舒气,一副受惊不已的神情。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虫国 更! 更! 不管众人神情如何,该来的总是要来。 杨文清是见过土狗子的,这种小家伙体长呈圆形,有淡黄褐色或暗褐色,全身密被短小的软毛,牙齿稍锋,其实和那种山蜂差不多,可形象却比山蜂难看多了。 赵老先生往那小洞倒了几滴液体下去,众人静默等了有半刻钟的时间,他才趴土静听一会,才大手一挥吩咐众人拿起锄头等工具开挖。 既然是这种热闹的场面,杨文清有心不想错过,但还是带着白睛和九烛两个小家伙远离了主战场,静静的坐在那边的田埂上一边抚着两个小家伙柔软的毛发一边看着。 而周来财自从听说了要将这土狗子抬上饭桌,他心里怎么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可自己又不能像杨文清一样置身事外,因为一张书气卷卷的脸上青白相加,很是好看。 一切准备就绪,赵老先生抱着云龙鼎在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而他身边是狗腿得不行的清流,清流自从知晓并确认了他是神医赵夔,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半步。 而周来财是指挥的,因此真正拿着锄头等农家开挖的也只是大力气的小二子和梁春,而柳捕头是何大的上司,自然不会让他动手就是,因此他也拿着一把铁铲帮忙挖着。 原本碗口大的洞口,在三人的努力下挖了一刻钟,变成了一个如井口般大的洞口,大概深度在两米多左右,出现了一条条弯弯曲曲的洞穴,这些洞穴不算大也不算小,除了小二子身形瘦小能通过外,其他人却是不能的。 因此小二子身兼巨任,自己一人提着火折子在那些狭窄的洞穴爬行,很快就寻到了土狗子的老巢,那是一个封闭的洞口,左右估计也就是三四平方左右,但是在这几平方里面却住满了土狗子,初时小二子刚寻到还真吓他一跳,这么多土狗子若是向他扑过来,那情况肯定也是大大的不妙。 还好后来他发现,这些土狗子看着虽多,可却是似乎全部都沉睡了一般,虽然能感觉到其中的呼吸,可却不见它们的动静,这时他才想起来之前那个被称作神医的老人家滴下去的东西,不想这东西还真有效,可不是神医嘛!他高兴的想。 他转悠了一会,才想起来要出去向众人报告,因此等他爬行出去,上面井口众人已经焦急的围了在那,乍然看见刺目的阳光,他不适的闭起了双目,也不知道顶头上哪边站的是周师爷,就道,“师爷,小的在里面发现了好多土狗子,好像全部都昏睡了过去,那老伯可真是神医呢!就那几滴东西就让那么一大群的土狗子睡了过去,你要不要下来看看?” “不用了,既然已经找到,你按老先生的吩咐将它们装上来就是。”周来财脸色未明,一挥手,旁边已经准备就绪的何大就拿着两个木桶跳了下去,而小二子也醒不起来自己说错了话,接过何大手中木桶又爬行了进去,周来财看了一会才转身走向杨文清身旁的田埂坐下。 ”你脸色不好。“杨文清笑着抚着九烛的胡须,看了坐在身旁的周来财一眼,直言不讳。 周来财闷了一会,才嗯了一声,他突然道,”我一向知晓老人家脾气怪,可不想他居然对这土狗子情有独钟,实在是。。。实在是。。。“ ”你想说不可理喻?“杨文清目光看向那边,老人家如同孩童般蹲在那一堆土旁边,脖子伸得长长的看着下方,而旁边的清流双手呈扇形给他扇着风,至于梁春和柳捕头,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说着话,看那神情还挺高兴的,也不知道是聊到什么话题,那柳捕头一脸欣慰的拍着梁春的肩膀,而梁春头微微低下,彷佛害羞一般。 ”这倒没有,就是,就是觉得很难想象罢了。“周来财笑了笑,才摇头否认。 他招手对绕到他脚边的白睛打着招呼,手还没碰到小家伙柔软的皮毛上,白睛直接就扬起小小的的爪子对他龇牙咧嘴虎啸了一声,才绕回杨文清身边趴在她的脚下舒服的打着鼻息。 杨文清嘴唇弯了弯,也不揭穿他,她轻轻揉着九烛的耳朵,目光幽深远长,道,”诡异传上面记载有一章,说的就是虫国之事,这个国家之所以世代以虫为国号,那是因为这个国家主要是以虫为主食。虽然我不知道师爷是何方来历,但你不是智囊嘛,你该听说过——世代以虫,虫为国道。“ ”世代以虫,虫为国道?“周来财沉声复述了一遍,才点头应了,”来财倒是听过,可这个虫国自古以来就是一则传说,这种民间传说,听听也就罢了,又怎能当真呢?“ ”不过听大人所说,看来这诡异传记载的还真不少,看这赵老先生的表现,莫非他还去过虫国不成?“ 杨文清呵呵一笑,才道,”老先生去不去过我可不知晓,但诡异传确实记载了一些奇闻异事,其中有一章介绍的即是虫国,若是师爷想问我此岛在何处我却是不知的,可是我却能告诉师爷,若想寻此处,海中云雾寻。“ ”喏,小二子和何大上来了,看老先生的神色,你们好像收获颇丰。“杨文清笑了笑,目光收了回来,”此行前来,我们给老先生也添多了些麻烦,如今土狗子之祸已灭,一会你命人将那洞处恢复如初,老先生是医道之家,肯定有法子令土狗子不在祸害田地,若是时间尚早,顺便帮忙将洋芋给他们下种了,我去寻大娘看看那洋芋种子在哪,准备准备,明日我们就回去。“ ”好了,两个小家伙,我们也走吧。“杨文清将九烛置于地上,先行往竹楼方向走去,白睛和九烛两个小家伙看见,自然是跟上去的。 周来财还在想那句”若想寻此处,海中云雾寻。“还没想清楚,杨文清就自行走人,本还想再套些话,但那看淡漠悠然的身影,那心思又慢慢沉了下去,正好那边清流他们在叫他,遂把那心思一放,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他才走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试探 更! 那之后的事杨文清就没过问了,此间,她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杨文清带着白睛和九烛两个小家伙,款款奔向竹楼,才越过平湖就听见厨房里面梆梆作响,因此也不用作他想,直接奔向厨房找人。 此时,大娘正拿着菜刀将鸡砍成一块块的鸡块,看见她过来,讶异了一下就了然,”我说你一个小女娃,估计对那些东西也不感冒,正想着,你就过来了,可是真找着那土狗子的老窝了?多不多呀?“她一边问着,一边费力的斩着鸡块。 ”大娘,要不要我帮忙?“杨文清急忙上前,伸手欲接过那菜刀,然后那大娘利索的躲开了,她道,”你一个小女娃,看这白白嫩嫩的,虽然身子娇弱,可这一看就知道没下过厨房的,别添乱,就待这看着,等这老母鸡下锅炖好汤你多喝几碗补补就是。这可是大娘特地找老伴要来的方子,对咱们女人的身体好着呢。“ ”嘿嘿,那好,就听大娘的。“杨文清背过身子擦了擦眸子,才转过来,”大娘说的极是,我最不爱看那些小小的蛇虫之类的,看着就感觉身子不对劲,所以一看他们将那土狗子用桶提上来,遂不争气的跑回来了,看老伯高兴的神色,想是收获颇丰,晚餐大娘又该辛苦了。“ ”哪里辛苦,不就是做顿饭的事情嘛。“大娘笑笑,将最后一块鸡肉放入一旁已经烧得滚烫的砂锅水中,那白水滚滚中漂浮着红枣等药材,其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截截泛着淡淡紫色的紫参,空气中都漂着参味,闻起来感觉人都精神气不少。 杨文清看到那紫人参,眼睛又不争气的红了,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小儿女的埋怨,”大娘也真是的,说得好像我身子多虚似的,居然还用这珍贵的千年紫参,你就不怕文清虚不受补嘛。。。你们两老住在这山中,这点东西就该自己留着才是,何必。。。“ ”何必要给你一个陌生人大费周章的弄这些是不是?“大娘没好气的一句,顺手在一边的水盆里面洗了手,擦干净才抓着杨文清的手语重心长道,”小丫头不知道,大娘第一眼看你的时候就觉得亲切,咱们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大娘总感觉咱们之间有着莫名的联系,“她顿了顿,才接着道,”大娘因为年轻的时候伤了身子,没有儿女,若是。。若是你不嫌弃,唤大娘一声干娘如何?“ 杨文清此次入山,本来就打着想要将老夫妇二人带出去的想法,正一筹莫展时,机会就送上来了,她微微低了首不去看那大娘,语气尽可谦恭委婉了起来,她道, “大娘的心意文清明白,文清第一眼看见大娘和老伯也觉得甚是亲近,就好像冥冥之中有着牵引,文清虽然也想唤大娘和老伯一声干爹干娘,但因文清出生在太康名门世家杨家,这若是要认干亲也是一件大事,不过这个不难,我和家里的老夫人磨一磨她也就应了。” “若是如此,这样就意味着大娘你们要出山,你们于山中隐居多年,文清知晓你们必不喜外边的喧闹,若是因为文清的事情让您老两受罪,我。。我于心不忍。。。” “嗯,你说得也是,这也是个问题,我倒不难,晚间大娘再问问老头子吧。”大娘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叹气,才道,“好孩子。。。” “对了,听小周说,你们打算明日返程?”大娘恍然,“你这个时候过来,想是也是要问大娘那洋芋种子的事,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如何?待下午他们忙完,让他们装袋就是。” 那大娘不说,杨文清还真差点忘了这事情,遂小鸡啄米的点了点头,回道,“大娘说的是,衙里事务繁忙,虽然有着沈主簿担待了一些,但文清出来时日不少,还是赶早些时候回去的好。”她说完,怕她误会她不愿意待这,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大晋有明文规定,为官之身,若是没有诏文,是不可离开管辖地域的,虽然猫儿山也在南阳境内,但毕竟离了衙,若是传了出去,不大好。” “大娘,您不是正忙着炖鸡汤嘛?若是您走不开,您可以告诉文清那洋芋种子的堆放处,文清自行前去即可。“杨文清瞥了一眼那边蒸汽腾腾的大砂锅说道。 ”没事,那下边大娘已经换上了木炭,不用就近看着。“大娘豪气一挥手,拉着杨文清出了厨房,转道竹林,二人才上了那鹅卵石小道,杨文清一拍额头,干笑道,”大娘,您看,光顾着说话,把两个小家伙给忘在厨房了,这厨房里面正炖着参汤,您看要不要回去带了它们出来?“ ”呵呵。。。不用不用,你是怕它们打坏了那锅鸡汤?“大娘拉着杨文清的手轻轻拍着,脚下却不停,她道,”那两个小家伙鬼精灵的很,很会看眼色的很,不过说起这两个小家伙,清儿是在何处寻来的?“ 杨文清一边随着大娘向着竹林深处走去,听她问起,遂把之前在那处丛林遇见的事情一丝不漏的说了出来,那大娘听了,沉默了一会才道,”是那片林子呀,怪道我说这两个小家伙看得眼熟,不想竟是虎王猫后的儿女。“ ”既然虎王猫后将这一双儿女交付于你,那你就好好带着吧,这丛林之子,最忌的就是娇生惯养,以后也不必事事都宠着它们,这世间险恶,不得不防呀。“大娘彷佛有感而发,说到动情处又深深一叹。 杨文清还能说什么,长者教,不可辞,并且大娘说得也不错,不过她听大娘也认识那虎王猫后,又提了什么丛林之子,遂也高兴的道,”大娘刚才说起来那虎王猫后,莫非也是认识不成?“ ”咦,你看,光顾着说话,连地方到了都不晓得。“大娘笑了笑,指向对面的那处凉亭,”那时候我和你老伯发现了这样的新鲜吃食,本来还是不敢食用的,你老伯说没有毒性,后来又见山中野物食用,观察了一段时间我们才刚将这些洋芋带了回来。“ 大娘说着洋芋的事情,彷佛忘却了刚才虎王猫后的话题一般,她走近凉亭,在靠近入口的左边扒开了那落叶,一边把那块四四方方的竹匾拿了起来,一边道,”初时吃洋芋的时候,因觉得这味道和那山芋相差无几,你老伯就说叫这新鲜吃食洋芋,后来我们见这洋芋味道不错,因你老伯喜欢板栗炖鸡,后来大娘也想着这洋芋既然能用,何不试试其他吃法,遂也拿将来和鸡块炖了,不想还味道真不错。“ “那感情好,若不是时间匆忙,文清还真想让大娘也给我们炖一炖这洋芋鸡块尝一尝呢。”杨文清笑着上前,见大娘不同那个话题,遂也知趣的不提。 那被大娘拿开竹匾的地方,出现一个口子,口子不大,最多只容一人下去,但透着稀稀疏疏的光线,杨文清还是看清楚下边,首先接连地面的是一个木梯子,然后下边是一个估计有七八十米平方的石洞,石洞看起来很是干燥,隐隐有热风在里面吹了出来, 里面看起来好像还堆满了不少吃食,放眼看去估计有十来筐上面封着干草,也不知晓是什么,但想是吃食无疑,而番薯和土豆则就地放着,左右一堆,但数量上土豆却比番薯差多了,杨文清估计了一下,那里应该不过千斤,不过好在基本每个土豆个头都挺大,因此才紧了一下的心又舒了开来。 大娘显然注意到杨文清刚才皱了一下的眉,她稍一想就明白了,顿时用手指给她看,一边道,”可是看见那堆洋芋了?“ ”嗯,看见了,这一个个的个头看着还讨喜得很。“杨文清笑着回答。 杨文清的话可谓是甜到了大娘的心头,接着她一一指着那些篮筐告诉杨文清,那里面除了几筐里面装着的是药材外,其他都是粮食,都是在山中采来的水稻谷和小麦等粮食,除了平时他们自给自足种些蔬菜,因为靠着山活,所以也算是天生天养了。 因为杨文清也只是先来看看这土豆的数量够不够她那些开荒的地,如今看了心里也就踏实了一些,而她们两人又没打算搬,因此看完了也就回去了,至于体力活自是留给周来财那一干人等。 回去的路上,大娘告诉杨文清,自她们那晚过来,他们夫妇也就大概知晓他们的来意,因此决定,那些洋芋一个不留,全部让他们给带回去。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鸡汤 更!更! 杨文清和大娘回到竹楼,周来财和老伯他们也于那洋芋地回来了。 此时,老伯正高兴的奴役着清流小二子等人呢。 起因是这样的,小二子在地里发现了那土狗子的老窝,而老伯自然要对他刮目三分,又因他在地穴下掏出有一快两桶的土狗子,这数量众多,自然得人人发力才行。 因此,除了周来财被”孤立“之外,老伯一人带着柳捕头、何大、清流、小二子、梁春几人一起蹲在厨房面前那水槽面前洗刷那土狗子,虽然除了老伯外众人神色或青或白,但至少还算分工明确,柳捕头负责给大伙打水,何大、梁春就负责清理土狗子的腿脚,而小二子和清流则负责洗刷干净土狗子身上的土气和绒毛。 而被孤立开的周来财此时拿着一张竹椅,远离了厨房,那青白的脸色说明了此时他内心恶寒不已,不过令杨文清好笑的是,白睛和九烛两个小家伙居然也凑趣去看着,可真是个看热闹的好手! 那老伯一看见杨文清和自己老伴回来,遂高兴的上前道,”你们可回来了,老夫正想让你们看看我们忙活了一早上的成果,老伴,你猜猜,这抓了多少的土狗子?“他抚着白白的长须,搞起了神秘。 大娘笑了笑,“你个老不羞的,不管抓了多少,还不是得我来给你下锅,赶紧说说,还吊人胃口呢,这清儿还在呢,就是我不是知道,她还不想知道嘛。” 大娘的话很是打趣,明知道杨文清在洋芋地躲回来就是不想看到那些土狗子,所以一听这话她就连连摆手,“呵呵。。呵呵。。。文清倒不是很想知道。。。”她目光看到周来财一脸病态的在厅堂屋檐下坐着,遂道,“我看师爷似乎有些脸色不好,我身为他的上司,不如去问候一番吧。”说着也不等两老说话,脚步匆忙的走向周来财那方。 老夫妇两人看着那匆忙远离的身影,相视一笑才两人说着话,一边讨论着如何将这些土狗子料理成各样美食,一边向厨房边的水槽走去,那里,正有一群可怜被奴役洗刷土狗子的“人们。” 杨文清搬了一张竹椅坐在周来财身边一会,他才缓过神来道,“刚才可是和大娘去看了洋芋?我听赵老先生说过,那洋芋种子好像是放在竹林里凉亭下方的石洞中。” “嗯嗯。”杨文清点了点头,才道,“那洋芋看起来估计没有一千斤,不过基本那个头倒是蛮大的,几乎都有碗口大,大娘和老伯已经商量过了,那些洋芋都让我们带出山。不过,我们虽然来的人不少,但这山长水远的,若要将这些洋芋全部运将出去,少不得得走多一回。“ ”这山中天气多变,走一回倒不怕什么,可就怕再遇上野猪和游血蛭之争。“杨文清沉眉思索,突然恍然大悟道,”咦,师爷,你上次不是来过嘛?若是没记错,我和清流是在南阳的官道上发现你的,你当时可是走了捷径?“ 周来财笑了笑,惨白的脸上因为那笑容反而更加苍白三分,他道,”大人说得没错,是有捷径,但这捷径其实来财也是模糊得很。“他稍微压低了声音道,”上次腿摔伤了虽然好得奇快,但出山之事我是一点想不起来,等再次醒来已是在一竹排子上,后来上岸不久就遇着了大人,说起这个,来财还得再次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呢,这朗朗乾坤,若是我这一经世奇才被饿死,那就成为天下笑柄了。“ ”。。。这算是黄婆卖瓜嘛?“杨文清不雅的翻了翻白眼,虽然压低了声音,可视线却一直注视着那方厨房门前忙碌的老伯他们,她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让本大人去套两位老人家的话?“她冷声一哼,”你将他们对我极好的情分看在眼里,若是他们不说,我又去小心套话,这不是置本大人于小人的境地嘛?“ ”大人。。。“周来财急忙开口,一脸的苍白也因为他的急色增添了几分殷红。 杨文清抬手制止了他要说的话,”具体如何让我再想想,一会找个时间,你和柳捕头带人去把那石窖里面的洋芋先抬了回来,不能再等了,明日我们必须回程,不说了,大娘过来了。“周来财还想欲说,抬眼看去,那大娘一脸笑容端着一个海碗过来,海碗上方冒着热气,看来估计也才刚出锅。 ”大娘,鸡汤这样快好了?“杨文清笑着自竹椅上站了起来,接过大娘手中热腾腾的鸡汤,”这味道,远远就能闻到了,香浓的鸡汤中带着淡淡的参味,浓而不腻,隐隐中还彷佛能闻到丝丝甜气,还有这个鸡腿,那鸡皮炖得彷同那晶莹的水晶般透亮,旁边还渡着淡淡的紫光,想是味道定然不差。“她毫不吝啬的夸赞着。 ”既是这样,那你赶紧的尝一尝,这紫参炖鸡可一定要热的时候喝才好。“大娘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完全一副母性光辉散发,”大娘想着你用了早膳又忙累了半会,想是也饿了,先喝完鸡汤尝尝味,一会呀,等鸡汤老火一些,你再多吃几碗。“ ”你就喝着鸡汤先,马上要吃午饭了,看他们抓得挺多那土狗子,大娘想着晚饭肯定吃不完,不如午饭先来一顿。“她指了指那边洗刷土狗子的众人,然后也不等杨文清回话,风风火火的转向厨房。 清流正和小二子埋头苦干洗刷着那一只只个儿不大的土狗子,厨房里面经常传出来若隐若无的味道,如今见大娘端了出来给自家公子,一听是鸡汤,就对正准备走入厨房的大娘嚷道,”大娘,清流也要喝鸡汤。“ ”去去去,一边去,午饭的时候有你们吃的。“大娘好笑的挥挥手,也不理委屈咬着嘴唇的清流,又快步的入了厨房。 原本柳捕头等人也想凑凑热闹,但听得大娘这句,顿时知晓没了希望,只能等到午膳的时候了,因此一个个羡慕的看向那边正端着热腾腾鸡汤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的杨文清,杨文清乍然被大家伙的眼神攻势吓了一跳,然后很是淡定的转身抱着那海碗坐回竹椅上,淡定无比,旁若无人的啃起鸡腿来。 原本听着紫参鸡汤这几个字,周来财心中就无比震撼,真真令他没想到,这才见面没多时的老夫妇居然给杨文清炖起了紫参,要知道紫参之所以称之为紫参,那是因为只有千年以上长成了才有淡淡的紫色,而年龄越长的紫参那紫色的颜色就越深。 如今看那鸡皮边边上晶莹的紫光,周来财敢肯定,这株紫参估计不下千年,可这样一来他又迷惑了,据他所知,他们认识也不过是这一两天的事情,可为何赵老先生夫妇对杨文清却是如此亲密?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他不知晓的?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夜深谈话 更! 更! 更! 不管周来财想了什么,猜到了什么,这些杨文清都是不知的,此刻她只需要美美的享受手中的鸡汤即可。 而老伯带着清流柳捕头等人洗刷着土狗子,终于在午膳来临时分匆忙收场。 当天的午膳可谓是惊人,先是有大娘亲熬的紫参鸡汤引众人哄抢,然后是油炸土狗子,红辣子爆炒土狗子,红辣子爆炒洋芋丝,洋芋炖鸡肉,空心菜爆炒,豌豆炒野猪肉等菜。 之所以说惊人,不是那些平常菜蔬,也不是那吊人胃口的紫参鸡汤,而是那土狗子做出来的两道菜,本来柳捕头清流他们洗刷了一早,对这个东西就非常的不感冒,但看老伯夫妇吃得津津有味,加上那浓烈的香味又漂浮在鼻边,最后清流还是忍不住的闭眼一尝。 他尝过后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就快手快脚一箸箸的夹着那被爆得闷香的土狗子吃,刚开始众人看他连夹几块还以为他魔怔了,最后看他神色却是满足享受,因此柳捕头也开始尝试起来,他吃了一口感觉不错,遂也停不下筷子来,之后众人又一一尝试了一番,因此到最后反而土狗子做出来的菜最受欢迎起来。 而赵老先生还告诉他们,这土狗子虽然不宜多食,但食用一些对人的身体也好,利水消肿,既然对人身体好,那自然多吃些无妨,所以众人筷子一致,因此很快炒出来的土狗子两道菜也被洗劫一空,所以大娘不得不又回去另外用红辣子爆炒了两盘出来,两盘爆炒土狗子一出来,连周来财都免不得咬牙尝试了一番,然后一场土狗子盛宴在宾主尽宜欢欢闹闹的情况下过去了。 杨文清心里始终对土狗子接受无能,所以最后也就只有她没碰那两道菜了。 午膳过后,杨文清陪大娘在厨房里洗碗刷锅,虽然她已经撸起袖子要去帮忙了,但大娘不愿意,让她在一旁看着陪她说说话就好,盛情难却之下,杨文清也就从了。而白睛和九烛两个小家伙,一用完午膳,哪里都不去了,反而跑回厅堂杨文清睡的躺椅上舒服的眯起眼睛来,可谓悠哉。 周来财因为杨文清的吩咐,待众人放下碗,就喝老伯他们一起招呼柳捕头清流小二子等人一起往后面竹林去搬洋芋去了。 等梁春小二子何大等人搬着一篓篓竹篓来回走了好几趟,那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这一日对杨文清来说,过得极快,感觉一眨眼就天黑了,晚膳时候又少不了两盘红辣子爆炒的土狗子,因为要离去了,赵老先生又特地将他的好酒拿了出来,白日的时候因为没拿酒水吃得不尽兴,因此晚膳这一顿大伙也是可劲的吃喝,一直到吃的醉醺醺众人才将将睡了过去。 这最后一顿,可能是因为伤离别,杨文清也难免喝了些小酒,虽然如此,但那炒得颜色金黄,有着辣子香葱一起的土狗子她却也是一箸都不碰的,可能是酒意上来的缘故,碗筷一撤下,她连洗漱都没洗就睡下了,模糊中好像有人在用温水给她擦脸,醉酒的人,谁知道是梦不是梦。 月上中天。 老夫妇竹屋里面的灯久久不灭,赵老伯起床夜尿顺便吹灭了那火光,黑暗中他一双眼中尽是无奈,”老伴呀,我都睡了一觉起来了,你却依旧辗转难眠,可是在想清儿离去的事?“ ”你个老不羞的,唉。。“大娘掀了掀自己的被子,长长叹息一声才道,”今儿个我和清儿提起认亲之事,我看清儿的态度倒是极想,不过是因了家里的缘故,不能擅作主张,想了想这娃当时的神情,也是个可怜的。“ ”也不知晓如今太康杨家是谁当家,竟做出这般糊涂的决定,竟然要她一个小小女儿身出来行走,若说江湖险恶,哪及得官场上的明争暗斗,这么多年来,清儿想是表面不说,心里估计也凄苦得不行。如今她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小小的侍卫在南阳做官,这里面的难处估计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我一想到这个就难受得很。“ 黑暗中,赵老伯眼中带起了笑意,他转了转身,背着自己的老伴,打了个哈欠才道,“老伴呀,咱们一起多年了,你说话也不用拐弯抹角的,赶紧的将你的本意说出来,不然这天一亮,决定还没想好,这人就该走了。” “哎,你个老不羞的,感情你知道我的意思,偏还不说,这是逗我呢?!”大娘没好气的自自己的被窝坐了起来,一巴掌拍了拍自己盖一条被子的老伴。 赵老伯被这一拍,也好笑的坐了起来,他道,“其实说来,也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没有一儿一女承欢膝下。。。”黑暗中,赵老伯明显感觉对面老伴在瞪人,遂转了口道,“初看那小丫头我就觉得有莫名的亲近,像极了宝石,如今我看你待她,却像待自个的亲生闺女般,虽然相处不多,却也看得出她是个极好的。” “你也别气,因为我让你生不出儿女,我心里愧疚得很,所以打从看见清儿,我却觉得认下也不错,因此才让你向她提一提,老伴呀。。我们在山中也隐居多年了,若是这次随清儿出去,日后的余生估计也就在外面度过了,你可是想好了?” “可不是想好了嘛!若是我不随她出去,清儿长得如此讨喜,被他人看上先认了呢?”大娘欢笑的点头,她道,“清儿这个身份,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得恢复真身,虽然她生于太康的世家,但真到那时,估计太康杨家也搞不好得满门抄斩,我想着,昔日留下的人情也该是要还上一还了,我们随了出去,必要时总得救上一救,不论你怎么想,反正这个干女儿我是认了,我还等着抱外甥呢。”说到最后,大娘一仰头,一副你若是不应,咱们就没完了。 “哈哈哈。。。没有人不让你认,主意还是我提出来的呢,若真是在军中论功行赏,老夫还得首屈一功呢!”赵老伯抚着长长的胡须,笑得无可奈何。 “不过你说得极是,这欠下来的人情,也该是清算清算了。”话音一沉,赵老伯又道,“不过,老伴,这人情之事暂时咱们还是先瞒着清儿的好,若是用得上也就罢了,若是用不上自然更好,也省得了我们的清静,你说是吧?” “嗯嗯,你说得有理。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收拾些紧要的东西,不然等他们一走就迟了,其他吃食放在窖洞中那里干燥倒也无妨,但是紫参可是得都带齐了,出去后得给小丫头补补,不然看她瘦的,估计风一吹就得飘起来。”大娘说道,急急忙忙的就要在床上爬了起来,赵老伯看见连忙将她推回了床上。 他道,“早知道你会如此,所以下午的时候和小周他们去搬运洋芋之时,我就偷空将那几株紫参给装了出来,如今正放在床底下的箱笼里呢,再说,就是他们要走,怎么着也得天亮用了早膳才启程,你急什么,现在月娘才刚上中天,你就好好的睡会,几个时辰后起身给他们做顿热腾腾的早膳吧。” “呵呵,是我魔怔了。“大娘笑呵呵的盖回了被子躺回去床上,乍然想到什么,又急急的坐了起来拉着赵老伯,”可是真装好了?“ ”你可不是魔怔了嘛,老夫说话一言九鼎,一口吐沫一口丁,说出来的话难道还有假的不成?“赵老伯很是无奈,”要不老伴你若是不信,那起身打开箱笼一观?“ 他话一说完,大娘果真起身借着窗户外透进来的光亮拉出床底下的箱笼打开,然后在里面找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呈长方形的木盒打开,夜色下,三株形状不小的紫参叠在一起,彷佛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看起来甚是好看,只是一瞬间,整个屋里都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似参不似参,似花不似花的味道。 ”行了行了,赶紧的睡下吧。老夫可是要睡了。“赵老伯见她看完,连忙上去把那装参的盒子合上,丢回那箱笼推回床底下,然后又将自己的老伴推上床盖好被子,才睡下。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饭桌上的暗流 更更更更! 杨文清可不知道这对老夫妇为了自己的事情讨论到了深夜,这一夜,可能是酒香的缘故,也可能是众人思乡之切,一夜无话,众人好眠。 天才微亮,雾水都没散开,睡在厅堂中的众人就醒了过来,此时赵大娘正在厨房油炸着油条,旁边赵老伯在推着小石磨磨着豆浆,听闻厅堂里面窸窸窣窣的起床声音,赵大娘急忙丢下手中翻油条的筷子,嘱咐赵老伯看好锅里的油条,别炸糊了,遂快手快脚的在另外一铁锅里打了热水冲温,风风火火的向着厅堂方向去。 赵老伯看得摇头不已,正好豆浆刚好磨完,遂去捡那筷子翻那油锅里的豆浆,然后又鬼祟的看了一眼门外,才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照顾老夫却没有照顾得那样周到,这就是所谓的有女忘了夫嘛?悲哀呀。。。“ 赵大娘可不知自己老伴的唠叨,若是知晓必然是得啐他一口,当然,她此时也无心顾及这些就是。 ”我和你老伯在厨房就听见你们这边响动,不想竟是都醒了,那锅中已经烧好了热水,你们快去洗漱一番,马上可以用早膳了。“赵大娘和蔼的对大家说道,手下却不停帮杨文清整理着凌乱的衣衫,看得众人实在眼红不已,走过杨文清身边都停一停,然后才扭头向外走去,一时间整个厅堂除了熟睡的白睛和九烛,就只剩下一脸傻笑的杨文清和母性光辉的赵大娘了。 ”大娘,我还是自己来吧。。。“杨文清笑笑伸出手,那赵大娘赶忙用手拍开了,“大娘已经打好水在外边了,你一会出去洗漱一番马上就可以用膳了。昨儿个我和你老伯商量了下,这认亲却是个大事情,马虎不得,再说大娘在山里生活得够久了,也想出去看看如今外面的天地。。。” “大娘,大娘,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要随我们出去?是真的嘛?”杨文清打断了赵大娘的话,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一脸的期盼之色的看着她。 ”好孩子,大娘和你老伯一生没有儿女,如今遇着你也觉得甚是投缘,若是我们不赶早的把你定下,说不定你就得给别人讨了去,大娘舍不得呀。。。“赵大娘拍了拍她的手,才伸手温柔的抚上杨文清白嫩的脸庞,”虽然还不成礼,但大娘却想早些听清儿的一声干娘,清儿不如唤一声干娘,可好?“ ”嗯嗯,干娘。。。“杨文清笑着应了,一双星辰般的眼眸起了浓浓的水雾,只差眼睛一眨,那水雾就变成水珠滴滴滑落了。 ”哎,好孩子。“赵大娘爱抚的摸了摸杨文清光洁的额头,温柔的笑了,”快去洗漱吧,不然一会水得凉了,干娘得去看看,那锅里还炸着油条呢,你干爹那老不羞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那油条给炸过火了,快去洗漱,干娘走了。“ 看着那道温柔的身影匆匆忙忙走了,杨文清才刚抹了抹眼睛上的水雾,然后自己又喃喃两声”干娘“捂着嘴偷笑一番,与此同时,清流洗漱回来,看见自家公子这幅傻样,吓得嘴巴张得老大,杨文清也自知失态,傲慢一扭头也不理他,转身出门就去洗漱了。 待到用膳的时候,杨文清一边用着早饭,又经常抬头看看她的干爹干娘,时不时的笑出了声来,知道真相的赵老夫妇自然没有道破,而周来财清流等人却是觉得莫名其妙起来,也是在他们莫名其妙的时候,赵老夫妇说出了惊人之语。 ”清流,你家公子这是怎么了?“周来财坐得离清流近,而杨文清一早上的傻笑很是刺目,忍了忍,最后忍不住还是小声问了出来。 清流看了一眼傻笑的自家公子,然后狠狠的给了周来财一个瞪眼,小声回道,”师爷,难道我家公子不是你的上司大人嘛!“然后他话音一转,见他家公子没有注意他,又更低声道,”早上我刚洗漱回去就看见他在傻笑,可能是做了个好梦吧,“他不大肯定道。 尽管周来财和清流压低了声音,但同桌吃饭的柳捕头、梁春、何大、小二子等人都看见了,他们有视一同的看向他们眼中的杨文清杨大人,然后又看向清流那方,很是认真的点头,不约而同的表示好像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好梦。 赵老夫妇二人相视一笑,他们自然知道清儿傻笑的缘故,但是礼尚未成,自然不好说,因此也不提,反而赵老伯先开口道,”老夫和老伴在山中居住多年,早已经远离世俗,但肉菜吃多了也是乏味,也想来点新鲜的刺激刺激,因此昨夜想了一晚上临时决定,此次你们下山,老夫和老伴也随你们出去,正好也可以看看久未谋面的老友,述述往日的交情。“ 他说的简单,可众人却是动作一时定住,纷纷打眼看向他们夫妇。 ”也不好好说话,“赵大娘颠怪了赵老伯一声,才笑道,”这不是你们要将这洋芋拿出山外耕种嘛,这老头他觉得自己有经验,怕你们处理不好,遂也想出去给你们帮忙一番,待这洋芋推广开来,他也好安心,昨夜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要不是大娘说真的不放心就出去帮帮忙就是,要不然也没有这么快就决定下来。是不是呀?老伴。。。“赵大娘斜眼看赵老伯,桌下的脚已经不大不小的踢了一脚,赵老伯哪里敢说不是,自然连连说是。 赵老夫妇二人的解析听在众人的耳中很是合理,可不是嘛,又是他们先发现这洋芋,又是他们先种植这洋芋,算起来他们经验自是比他们这些门外汉足的,因此大家也就信了,纷纷点头笑着说话,你一句我一句,无非就是人多热闹,出去外面也有外面的天地。 至于周来财,虽然表面上不显,可他心里却是有自己的思量,虽然同一桌用膳,但是明显有一个是心不在焉的,看那傻笑的程度,想是也早知晓这赵老先生夫妇会随他们同行,至于是不是因为这事情高兴,那这个问题可就有得摸寻了。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法子 三天后。 “师爷可是回来了?”杨文清驻足在窗前,听着里面平缓的呼吸声,嘴角轻轻的弯了起来,忙了一圈下来,待安排好赵老夫妇二人住下,已经是戌时过半,她摸了摸已经瘪下的肚皮,暗想,看来该吃点夜宵补补才是。 三天前杨文清一干人等随着赵老夫妇二人寻摸着那隐秘的河道出来,一直到今日的傍晚时分才到南阳地界的驿站,但因为他们此行带了好些洋芋出山,而那驿站却没有多余的车接送,于山中奔波多日,不想家那是假的,可谓归心似箭,因此杨文清和清流驾着唯一的马车带着赵老夫妇二人先行了一步。 清流因为挂心黑豆,所以才回到衙内就马不停蹄的牵了一只老马奔向北坝,看情况估计今晚会在北坝过夜,明日方归。 而留在驿站的周师爷等人则负责看着那一堆洋芋,事关重大,好不容易带回来的洋芋,都已经在自己家门口了,自然是放在眼前保险,因此杨文清一回来,又令人带了车马奔向驿站连夜运回。 ”约莫着时间,估计该到城门了。“沈管事躬身回道,他看了一眼已经黑下灯火紧闭的窗户,才斟酌道,”赵老先生他们已经睡下,小的已经安排好人守夜,大人奔波劳累,不如先去洗漱,待师爷归来,小的再通告?“ 月色下,杨文清虽然挂着浅笑,但一张玉脸依旧难掩疲惫,她想了想,遂点头应了。 远离了窗下,走了两步又停下吩咐道,”你不用跟着我了,我先行回去洗漱,一会师爷他们归来你再来说一声,也不用让他们前来,这样奔波估计他们也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用膳,你让厨下的加加班,另外看看有没有清粥小菜,送一份到我房来。”说完,借着月色,杨文清顺着过廊走了。 一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半躬着身的沈管事才直起了腰,他轻轻的双掌拍手,暗夜中声音不大却是清晰,拐角处就有一小厮模样打扮的人步履匆忙的跑了过来,弓着腰道,“沈管事。” “嗯,今夜你守夜可当心了,我看大人对这赵老夫妇很是亲近,你可不能有半点缺失,凡事尽管满足他们。”沈管事目光沉沉,“可听清楚了?“ ”是。小的明白。“ 第二日。 因为挂心洋芋的事情,所以天才稍亮杨文清就起身了。 早早起身后,她快速的洗漱收拾好自己,连水都顾不及喝就奔向柴房查看那几大麻袋的洋芋,令她想不到的是,周师爷居然比她还早,带着两个小厮正一一清点着洋芋的数量,一个小厮分拣,一个小厮装袋,而他则拿着纸笔正写写画画着,看着杨文清过来也不讶异,笑道,”大人,早呀。“ 两个小厮看见杨文清过来,一边忙活,一边给她打了招呼,然后又继续低头忙着,丝毫不受外界干预,可是认真。 杨文清笑着点头应了,指了指旁边按个头大小被分装出来的几个麻袋,”这是已经分好的了?打算怎么个种法?“ 难得的,周来财摇了摇头,他停下了笔,道,”洋芋这玩意挺新鲜的,前期估计找那些务农桑的老人家也不得其法,我看赵老先生种植是按个投放的,昨晚我翻了翻那些农书,特地查看了那番薯的种植法子育苗,这番薯种植需要育苗,想来洋芋也不差。“ ”但赵老先生按个投放,虽然成果不好,但至少也发苗了,这样的做法其实和育苗没什么差别,后来我想了想,与其按老法子走,不如来个出其不意,“他顿了顿,一脸严肃的看着杨文清,”不过,这法子却是危险。“ ”哦?怎的个出其不意法?“杨文清挑眉,两手绕胸前。 周来财不说话,他将纸笔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捡起放在地上一边割麻袋的匕首,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洋芋分切成好几块,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在洋芋凹陷的小点上他会隔开来,以至于每块被分割出来的洋芋块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两个凹陷的小黑点。 杨文清眉头皱了起来,一双星眸带着明显的不悦,可心中却是乐开了花,此时此刻,看着那些被切块的土豆,她很怀疑这个周师爷,这人到底是知道如何种植土豆呢?还是知道怎样种植土豆? 土豆种植为了不浪费,成活力高,可不是切成块状下灰入土嘛! ”师爷,这洋芋可是大家伙好不容易在大山里面扛出来的,虽说在这方面你的功劳可以说是这个,“杨文清竖了竖大拇指,继续道,”可你怎么能这样浪费呢?这可都是粮食呀!“说着她拿起一块土豆块,一脸的惋惜和不认同。 周来财笑了笑,知道杨文清误解了,也不着急,他慢悠悠道,”大人,这不就是在下刚才说的出其不意嘛?“ 说着,他顺手接过了躺在杨文清白皙手掌上的那块洋芋,此时,日光已在冉冉升起,周来财的脸上透着一股自信,他道,”大人且看,这是什么?“他指着手上那块洋芋上凹陷的小黑点,双眼透着神秘。”大人可记得,于回程的路上咱们对于如何种植这个洋芋讨论了一番,期间大人还提过这洋芋身上的黑点?“ ”嗯,是说过。可那不都是纸上谈兵嘛“杨文清耸肩,回来的路上她还真怕大家两眼一抹黑就把土豆给种了,因此那几天她天天都拿着土豆盯着那黑点看,美其名看看土豆哪里会发芽,不想这师爷还真听进去了,这人干脆改行务农算了 ”说来也巧,今日清点这洋芋,好些个都是于黑点处萌发着嫩芽,若是来财所想不差,这就是其种植之法。“周来财拿起一个发芽的洋芋指着嫩芽的地方道,”大人请看,这洋芋前后左右四面都发着小芽,这若是按个种植,也是可惜,但若是分开来呢?“ ”喔。。。“杨文清一脸恍然大悟,她高兴的接过周来财手上那发芽的洋芋,此个洋芋和别的黄色不同,还是浅紫红色,在她白皙的手掌上被日光一照,彷同宝石般灿烂动人。 她道,”师爷奇才也!这洋芋前后左右都发着芽,若是按个置土,有一方必得被掩埋住,这样一来若是发黄,必然加速腐烂,但若按师爷的切块之法来放置,原先一个洋芋只能种植一个坑洞,现在就能多种几株,这样一来,若是收成,必然多长几分,倒是个好法子!“ ”不过,这切口一口,若是没有法子防治,估计没发出嫩芽来,这洋芋块就得烂完了,到时候得不偿失,那岂不是。。。“杨文清提出质疑,怀疑的看着周来财,心里却一遍遍呐喊着”灰。。灰。。灰。。。“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事无小事 好在,周来财没让杨文清失望,在杨文清提出疑问之时,他转身就对着其中一个小厮低声吩咐了两句,那小厮先是不解,后来两眼一亮欣然跑开了。 等他回来,手上拿着一个簸箕,上面盛了半簸箕的灰,灰里面还带着点点星光,这情况一看就知道是刚在火炉里面盛出来的,新鲜**着呢。 周来财一边指使着那小厮将草木灰摊开到地上放凉,一边道,”这草木灰可是个好东西,在农家常常被当作农肥使用,更甚者还有保存作物的作用,将这洋芋切口的口子往上轻轻一沾,成了。“他说着激动得两手一拍,好像丰收之际已在眼前。 而杨文清当然知晓这个草木灰是好东西,在农学上通常被当作钾肥来使用,之所以能保存作物,是因为其为碱性,具有防寒、杀菌消毒、抑制病虫害发生、促进作物茎秆健壮和增强作物抗逆性等多方面作用,若是和有机肥一起,那简直是相得益彰。 令她没想到的是,周来财为了这个土豆还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因此她毫不吝啬的夸赞起来,遂道,”我说师爷是咱们南阳的智囊团你还谦虚来着,想想前两日大家伙还一头雾水,这才一晚上师爷就想到了种植法子,可谓厉害!他日若是收成之时,我可真得记师爷大功一件才行。“ 听这话,周来财就知道杨文清答应了,笑道,”多谢大人夸赞,那我就吩咐下去,就按这法子来囖。“他拱了拱手,一脸谦虚。 之后的事情杨文清就没在管了,毕竟当初她可是答应将此事全权交由周来财管的,以周来财的才智,她相信他必然能将此事办得妥妥的,事实上,周来财果真也没有令她失望就是。 那天早上后,杨文清就投身堆积了好些天的公文上,忙得昏天黑地。 而周来财也是那天开始,召集了一干务农老手讨论种植,对那些新开垦出来的土地进行下肥,洒灰水等程序,期间又对洋芋进行晒种几天,然后剔除病薯、烂薯,切块沾灰催芽,观察育苗。 基本上洋芋大的是一分为四,小的是一分为二,保持每块洋芋都有发芽的芽眼,然后在那些务农老手中对洋芋进行人工加温中催芽晾晒,为了稳定生长,待洋芋芽绿化后变粗方才播种下土,此次周来财很是谨慎,前后花了二十多日才堪堪将洋芋种苗下地。 一番忙活下来,周来财整个人也黑成了木炭,反倒是清流,天天跟着周来财等人跑田地,除了黑了一点,反而胖了不少,可见在外面没少给自己加餐。 这段时间,真正算下来杨文清反而是最为闲情的那一个,赵老夫妇二人就不用说了,虽然是随着杨文清出来的,但种植洋芋是何种大事,赵夔自然牵挂在心,这个肯定是摆在前头的,而赵大娘也帮了不少忙,给大家伙送吃送喝,这样一来自然也顾不上杨文清。 而柳捕头其人,虽然对于洋芋这个新作物很感兴趣,但上次那个命案彷佛是昨日发生一般,还萦绕在他心头,二者选其一,他自然只能选择后者,因此回来第二日开始就日日带着一干手下到处寻访,查找蛛丝马迹,说起来,这段时日里,杨文清见他面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至于沈主簿就更不用说了,看他两鬓徒增的白发,可见这段时日他也不少操心,怀县发大水,虽说它们之间还有个”天下粮仓“之称的闵仓县隔在中间,虽然是大县,但也不可能接纳下太多的流民,因此逃难到南阳的还真不少,约莫有七千一百三十人,陆续的还有待增加。 杨文清归来的时日里面,处理的大都数公文都是和这些流民有关,比如说发放救济粮,又或是如何安置下他们等等,每日还有不少流民闹事,为这些她还出行了好几次安抚民心,当然,在她的管辖之下,不可能天天都围着这些流民转,她还有南阳的父老乡亲衣食住行要管不是! 因此,大部分时她不能出面都是沈主簿前行了,可谓劳心劳力,也难怪两鬓增白。 南阳这边天气不错,回来这段时日也就断断续续下了两天小雨,不足为道,而那怀县,就如同被捅了个窟窿一般,噼里啪啦的,可不就是春雨连绵嘛! 不仅苦了闵仓县,也带累了南阳这边,好在天家恩德,顾念百姓疾苦,在五月初五立夏那日下旨闵仓放粮救济,闵仓一放粮,哪还有她南阳什么事,没有谁愿意离乡背井的,很多逃难过来的流民也就带夜走人,原本增至一万多的人数迅速下降,一直到五月中旬没走的流民满打满算也就四千人。 人数一少,自然更好安排,沈主簿掌管着南阳衙内杂事,剩下的事情自然还是得交由他手中,此时洋芋已经稳妥下地,这流民安置之事,周来财一届师爷自然得上手接过,因此,大小事务一交,有这左右手亲自坐镇着,她杨文清不就清闲了。 可事实上,真是如此嘛? ”公子,还是你聪明,知道把周大哥给支去闵仓,那可是天下粮仓,想想就。。。哎哟,怎么又打我。“黑暗中,清流抱着头嘟嘴委屈,完全忘记自己此时是身穿夜行服,蒙头蒙面,对方根本就看不见。 ”嘘!“杨文清抬起玉指在蒙着黑巾的嘴上轻声嘘道,”你这样大声做啥?听你语气还怪惋惜的,你是在怪你家公子我不让你随他去闵仓嘛?你傻呀!要去也不是现在去呀,咱们不还有大事没做嘛!“ 是的,周来财去了闵仓,明面上杨文清是派他问候闵仓县令和察看那边如今是个啥情况,与其道听途说,不如实际观察吧,但是。。。 实质上,没入猫儿山之前,清流在后面院子湖里发现了宝藏,这些时日因为流民的事情不能进行查探,而周来财其人,杨文清深思熟虑还是觉得该防防,毕竟钱财之事可是能动”鬼神“的,他若是在,那可是真真不妥,因此她特此查了以前的史籍,对于慰问受灾之县,那是自古以来都有的,人之常情,因此天时地利,借口完美,周来财就这样被支走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被发现了 天气不错,大大的橙黄色圆月高高挂于空中,如同一盏亮澄澄的照明灯指引着方向,天空万里无云,显而易见,第二日定又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衙门的后衙,两道鬼祟的身影漂浮飞过,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快速消失不见,下一刻又出现在荷塘池边,夜色明亮,照得荷塘边两道黑色的身影更加诡异,如同游魂野鬼飘忽,偶有轻风吹打枝丫,更是徒添三分的鬼厉。 和白日看到的娴静雅致不同,晚上的荷塘显得更加的苍凉,虽有荷香点缀,却不免有些孤寂,绿色的湖水在月色下平静无波,犹如死水一般,深浅不见,白日玩闹的肥鱼和鸳鸯也早早躲了去,杨文清眼光流连一圈,竟是找不到身影,不过想想也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人类都睡得死猪一般,何况是动物呢! 试了试水,还挺凉的,杨文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下好了,估计跳下去和冬日进冰窖睡觉没什么差别,还是热热身才好,她一边热身,一边交待道,”我先下去看看情况,待会等我上来再决定该怎么办。你可得把好风。“ 清流一边跟着她做奇怪的动作,一边点头答应着,他也想下去的,公子不是说这是大事嘛!不过既然公子都这样说了,那就等等吧。 “ok“杨文清摆出ok的手势,见清流也回应了同样的手势,遂摸索下了水,虽然她也想像那些跳水员一样身姿矫健优美的跳下去,但这不是在后衙嘛,还是深夜,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事,还是规矩点吧,威风什么的,日后有的是时间。 湖水没有想象的冷,刚入水的时候她还哆嗦了一下,潜下去一会就适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感觉水在变暖了,当然,现在也不是在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因为有清流探过路,所以杨文清很快就找到了清流说的那个洞口。 而此时,洞口在前,她才敢拿出怀里被黑布包着的夜明珠,洞口不大,可以容一个成年人半弯着腰前进,杨文清潜行入洞,才将包着夜明珠的黑布扯了下来,黑布撤去,光华尽现,如同一颗荔枝大小的夜明珠,瞬间照亮整个水洞。 前次清流进来,将那些箱口一个个打开了来,如今被夜明珠这样一照,整个水洞都是金光灿灿的,如此金黄碧灿,若将她算上,用金屋藏娇形容不为过吧? 看多了金黄璀璨,杨文清双眼也昏眩起来,可能是被财色迷花了眼,也可能是缺氧的缘故,这样一来她就待不了多久,她将夜明珠放在一箱口的黄金上,然后快速的游动着身子一一查看那些箱子和金条,很快她就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东西,与此同时,她感觉呼吸更加不顺畅,也不知道在这下面待了多久,快速的拿上两根金条,连夜明珠也没拿,她又潜了上去。 说来,杨文清也是比较谨慎的,虽然她有安排清流在外看守,但还是多疑的在那肥鱼游玩的拱石后头才伸出了头呼吸新鲜空气,能呼吸的感觉哪是一个好字就能形容的,杨文清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荷香,呼入鼻中很是醒神,只是一会,杨文清就感觉不对劲起来——太安静了! 刚才在水中她只感觉待了挺长的时间,如今抬头看明月,月儿依旧高挂,彷如不曾移步,算下她下去估计也只是一会,只是在水中不如在陆地清醒,头昏脑胀的,借着月色,杨文清透过那拱石清晰的看见对面的画面,这一看,她不知是该笑,还是该骂好。 一身黑衣的清流,单脚斜站着,呈大字人形,动作很是搞笑,脸上的黑色布巾早已被揭了去,露出一张对着她这方向挤眉弄眼的脸来,看来是被人点了穴位定住了,而他的身边则站了两人,一个焦急的在荷塘旁边走着,一个唉声叹气的摇头很是无奈,这两人可不正是赵夔夫妇二人! 看这情况,杨文清心里也很是无奈得很,她怎么就忘记了这赵干爹赵干娘武术造诣也不浅的呀! 不用作他想,肯定是刚才她和清流飞跃房屋的时候被发现了,唉~~班门弄斧。。。班门弄斧呀! ”清儿,你还要在水里待多时?还不赶紧的出来!没看见你干娘急了嘛。。。“威严的怒喝传来,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的传入杨文清耳中,她还能怎么办,躲嘛? 怎么可能? 怒喝一响,杨文清就快手快脚的游了过去,然后在赵干娘一脸心疼中扶持上岸,”你这是干嘛,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娃家家,若是落了病根,以后可怎么好?” 话音一落,杨文清就知道坏了,清流可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此时此景,她顾不上清流的眼色了,遂傻笑道,“干娘说得是,明儿让干爹给我好好补补,干爹的医术我是最放心不过了。。。” “说得也是,你干爹我什么都信不过,就是那手医术还行。赶明得让你干爹开个方子好好给你补补身子才行。“赵大娘一脸心疼的脱下披风披给杨文清,”冷不冷呀?“ ”别讨嘴卖乖,你干娘容易哄,我可不是,”赵老伯无奈瞪了自己老伴一眼,干啥拆人家的台,“你大晚上的带着清流这小家伙过来游湖,是吃饱了撑的,还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没事找事。。。”他没说完,就被赵大娘狠狠一瞪,撸了话匣子。 “你怎么说话的你!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赵大娘啐了自己老伴一句,又对杨文清道,”你干爹这人就是这样,除了医术,说话都不中听。“她温柔的揉着杨文清冰凉的小手,”看这小手冷的,干娘相信你,不过你一个女娃子,深夜下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今你干爹在,咱们让你干爹下去,可是在下边发现了什么?“ ”可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嘛。。。“赵老伯默默的低首自言自语了一句。 杨文清心里笑得不行,脸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忍得难受,肩膀一抖一抖得,见她问起,遂正了色,将怀里的金条拿出来推了过去,道,”干娘,你们可认识这个?“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论你要做清官?还是好官? ”咦?“ ”老头我看看。“ 杨文清手中金条一出,赵大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奇怪的疑问,那边赵老伯就快手快脚的将那两根金条抢了过去,沉甸甸的感觉脱手,杨文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不少——金条重呀! 赵老伯拿着两根金条左右翻看,眉头渐渐沉了下去,杨文清一看就知道有戏,就道,”看干爹的神色,可是认识?“ ”嗯,认识倒是认识。“赵老伯点了点头,见她问起,遂道,”看清儿的神色,想是估计也有了答案,不若我们一同开口,看看是否一样,如何?“ ”好呀。“杨文清欣然答应了,对于他们两人斗法,赵大娘心里无奈的同时,更多的是欢喜,他们可是一家人,一家人斗嘴斗法可不是代表了亲近和亲密嘛! ”大金!“ ”大金!“ 异口同声,答案却是有致一同,杨文清和赵老伯二人相视一笑,看来见地一样嘛! 被定住的清流口不能言,形不能动,本来因为听见自家公子是女人的信息还回不过神来,现在又听说这金条是大金金人之物,他整个人更不淡定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可惜他被定住,一时几人竟也没发觉。 ”大金?你们是说这金条是金人之物?“赵大娘奇怪道,一边说一边拿过赵老伯手中的金条,口中念念有词道,”你这老头,人都还没看清,你就抢了过去。。。“ 杨文清和赵老伯两人淡笑不语,二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移开了,赵大娘拿着两根金条左右端详着翻来看去,看了一会她恍然,将两根金条同一端有记号的地方合并一起,指着记号笑道,”百年前的大金以狼为勇者象征,这金条上狰狞的狼头栩栩如生,和那县城门高挂的牌匾狼头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个是金光灿灿,那个却是血盆大口。“ ”干娘有见地。“杨文清笑着竖起拇指,”相传,大金的初立,就是驱逐狼夺于天下,因此狼在大金是代表皇家显赫的身份,神圣而尊贵,这金条既然是以狼图腾为印记,和城门的牌匾如出一辙,看这成色和造工,金条必然是官银无疑。“ 言下之意,这金条的确是官银,但此官银非彼官银。 ”嗯嗯。“赵老伯抚着长长的白须,道,”清儿说得不错,这金条必是大金之物。“ ”干娘是没见过百年前的金条,不过你干爹却是见过,他既然这样说,想必也差不离。“赵大娘笑了笑,语气虽轻,却是肯定十足,突然,她又惊讶道,”清儿这大半夜来这湖里摸索这个,不用想肯定不是你放这的,难道是前任县令?他难道还想造反不成?百年时间苍苍,凡尘世事了了,大金焉能复明?“ ”老伴,慎言。。慎言。。。“赵老伯抬手扬了扬,一双眼警惕着四周,夜色寂寂,偶有几声夜莺啼鸣又归一静,与莽莽苍天大地,朦胧夜色相比,荷塘边的几人显得形单影只了。 看得赵老伯如此认真防备,杨文清好笑不已,她干娘文采斐然,当该夸才是,就是当今陛下听见,估计也得夸上个一两句,遂笑道,”好一个百年时间苍苍,凡尘世事了了,干娘好文采!“ ”别的文采不文采的,夸得人怪不好意思的。。“赵大娘不好意思的抚了抚脸,转眼又瞪了赵老伯一眼,才道,”快别说我了,说说正事,清儿你大晚上不睡觉,是不是在下边发现了什么,应该不止这两根金条吧?那民间不都有传嘛,大金遥遥已百年,黄金遍地周边藏,小儿小儿捡了宝,布衣摇身富贵金。“ ”干娘好眼力,可不是黄金遍地周边藏嘛!“杨文清笑着回道,遂把清流如何发现这个水洞,然后自己刚才下去查探看见的情况和他们简略的说了一遍,又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想法,如今周师爷不在,正是将黄金取出来的最佳时期,但取出来容易,可是放哪里呀?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事情必须做得天知地知,我们四人知,其他人就不要知道了。 这衙门就这么大,这十七箱的黄金可不是小数目,这和平时她藏贴身内衣不同,这两方性质一比,高低立现,贴身内衣若是现在人前,她还能借口说有这方面的嗜好,但若是这黄金被透在人前,加上那**裸的狼头印记,即使她不被抄家九族,估计人头也得不保。。。 ”嗯,清儿说的这个,倒是个难题了,十七箱黄金数量可真不小,是得好好思量一番。。。“赵老伯听得杨文清的一言,也沉眉思索起来。 气氛忽然变得沉重起来,赵大娘却是不以为然,她道,”看你们父女俩,不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嘛,用得着像死了爹娘似的,愁眉苦脸嘛。。。清儿,干娘问你,你是要做清官,还是好官?“ 赵大娘问的话可谓出奇,这清官和好官有何区别?不都一样嘛? 但看赵大娘那副极其认真的神色,杨文清突然觉得自己想错了,她干娘之所以这样问,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肯定是不同的,可除了出发点相同,那它们区别又在哪里呢? 杨文清没注意到,在赵大娘问出这话的同时,赵老伯的神色很是奇异,但她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自是注意不到。 说实话,此时此景,杨文清心里是莫名的烦躁的,和热锅上急得跳脚逃生的蚂蚁真的没什么区别的,这种问题太突兀了,可答案呢? 她又该如何回答? 笼统一点可以说两者都做,但这样的回答大官方了,非常索然无味。 可若是没思虑清楚就回答,那这样就会对不起自己的本心,对不起自己的原则,而且时间紧迫,十七箱黄金数目之多,而周来财也不可能永远待在闵仓,想要瞒过他,干爹干娘的帮忙真的不可少,事实上,想要搬运走这些黄金,她和清流即使日夜加班也很是牵强。 所以她很清楚,她需要人帮忙。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二选一 而干爹干娘就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值得她信任。 可看干娘的神色,解决方案肯定是有的,但若是此时她回答不上,干娘不会对她失望,但她会袖手旁观。 杨文清心里叹气无数,真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她求救的看向赵老伯,哪知赵大娘哼了一声,本来欲言又止的赵老伯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悠悠背过身去。 然后她又看向背着身子被定住的清流,很滑稽的动作,杨文清却笑不出来,可她心里却还心思活络的想着,她上岸也有一会了,清流这动作摆得也不知道累不累,不是内力好嘛?怎么不自己冲击穴道? 这时的杨文清,如同一根浮木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迫切的寻求可以靠岸之处,继而落地生根,发芽成长,可若是不清楚自己的方向在哪里,那多说了也无用。 赵大娘知道自己这样很残忍,但她既然投身了这个官场,官场一向吃人不吐骨头,并还得让你感激三分,若是不早早的令她认清楚这个现状,将来苦的还是她的本身,所以她也静默的不说话,冷眼旁观。 ”你这又是何必呢?好不容易有个心心念念的女儿,你这是要折磨她呀,老伴。。。”赵老伯叹了一气,目光带着怜惜的看着孤零零坐在荷塘边那道纤细的身影,月色打在那白皙的侧脸上,明明俊秀无比,却又带着无限的茫然,令人感觉不到一丝的生气。 赵大娘笑了笑,一句话就镇住了赵老伯。 她道,“你当年是如何隐居山林的?” “这。。这事情就别提了,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赵老伯眼中闪动着浓浓的悲伤,快速的转移了话题,“清儿刚在水中上来,若是没将这事情说清楚,依你的脾气肯定不会令她回房的,我得回去拿点玉清丹来,她身子单薄,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说着,他不等赵大娘说话就快步的离开了,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杨文清就这样一直呆呆茫然的坐于荷塘边地上,思绪不知何时已经乱成一团团糟乱的麻线,时间悄然流逝,随着五更天的更声响起,有节奏的一慢四快,咚——咚!咚!咚!咚! 那句耳熟能详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也传入耳膜,与此同时,湖面上突然起了一阵怪风吹向杨文清,怪风带起了冰凉的湖水打在杨文清脸上,茫然的她快速回神,甩手擦了一把脸上凉凉的湖水,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更为浓郁的荷香。 赵大娘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借着明媚的月色,她清晰的看见那侧脸神色变幻,由无神变有神,那是一股气,如同春天万物开展,浓浓的生机勃勃,她知道,这小丫头估计想通了,原本略沉的脚步也轻松了不少,她行至跟前,居高临下,“清儿,你可是想通了?” 杨文清拍了拍沾了灰尘的披风站了起来,一眼就看见清流正打着哈欠,如同刚刚睡醒一般,她笑着移开了视线,亲密的牵着赵大娘的手,不答反道,“清流这小家伙,想是也困了,这样一直摆着也不是个办法,大娘就将这穴道给解了呗?” 她语气之轻松,完全没有一丝禁锢,赵大娘很是欣慰的点头,看情况是想通了,遂也不急着问,回身解开了清流身上的穴道,“小清流,可算是累着了吧,明儿大娘可得给你做顿好吃的补补。” 清流乍然被解开穴道,自是不防,还好杨文清早早伸出手去扶了,不然估计得摔个大马哈。 “公子。。。“清流捶着发酸的腿脚,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闪动着委屈的泪花,千般言语,尽在不言之中。 杨文清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但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安抚了清流几句,令他先行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但清流说什么也不肯,就要近前跟着,患得患失一般,使劲的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发出声音来。 好在,连唯一需要保密的事情清流都知道了,那还真是没什么可以隐瞒的,因此她也不在说什么,扶着赵大娘在凉亭一起坐下,笑道,“干娘,我想好了,谢谢你。” 清流本来也跟着坐在赵大娘身边,见自家公子(小姐?)突然来了这样一句,他满眼泪花中增加了无数疑问,刚想开口,那边就瞪了过来,遂憋下了嘴,咬牙沉默,只是,眼中泪花却如同滔滔江水般,快速盈满了眼眶。 杨文清摇摇头,笑得更加无奈了,而赵大娘则轻轻的拍着她的手,如同母亲温暖的手呵护着女儿的内心,边道,“清儿既然已经想清,不如说说。” ”好。“杨文清点头脆声应了。 她道,”清儿以为,清官和好官,两者之间听着相同,却也不同,若是论出发点来看,两者皆为民,为君。“ ”清官者,可用三字诀形容——清、忠、直。一清,讲的是脾性,有这种脾性的人必然生性耿直,清骨一身。这种清,说得好听点叫傲,不好听点,用迂腐来形容绝不为过。二忠,为官者,官而不贪,一颗仁民之心,日月可鉴,百姓可表。三直,自然是为人,官场上,直来直去,不会变通,遮眼失大。“ ”而能称好官者,必得圆滑于事,如蛟龙般可上天、可入海,名利皆收囊中。“ “好好好,好一个清官好官之论!不愧是我赵夔的女儿!好!“苍劲有力的啪啪啪掌声和爽朗的笑声同时响起,原本坐在凉亭的三人也惊得坐了起来。 赵大娘一看是自己老伴,顿时气不打一来,叉腰就骂,”让你去拿个玉清丹,那东西呢?“她说着话,眼神上下扫视着赵老伯,一副非常不认同他打扰到她们的神情。 ”这听着激动嘛。。。“赵老伯走入凉亭,顺手在怀里掏出一个红瓶子交给杨文清,还好他真回去拿了,不然又有得被唠叨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交待 杨文清看着手中精致的红瓶子,颜色鲜亮,非常的好看,一看就喜欢上了,她拿着小瓶子爱不释手,“干爹,听你们说玉清丹,这、可是有何作用?” “这玉清丹呀。。。”赵老伯还没说完,话口就被赵大娘接了过去。 ”这不是你刚才下了水嘛,你身子娇弱,免得着凉,若是将来落下病根就不好了,赶紧的将玉清丹给服了,这可是上好的补药,你干爹制药的时候可是加了紫参的。“赵大娘笑着接过瓶子倒了一粒出来,说到最后还特地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见了一般。 圆圆胖胖的丹药和瓶子一样讨喜,白色的外壳里面透着中心的一小点紫红,借着月色看得非常清晰,和那晶莹剔透的石榴一样好看极了,杨文清接过赵大娘手中圆润的药丸服了下去,入口即化,有色无味。 ”大、大娘。。。我也想来一颗,刚,刚才我在边上吹了风,给我来一颗吧。。。“清流眨巴着眼睛,搓着手上来一脸的讨好。 赵大娘本来听他讨要,眼睛就一瞪,待听到那句吹了风,脸皮才扯动笑了起来,“也罢,小清流也服一枚。”说着还真倒了一粒置他手上,然后瓶子直接就塞到杨文清手中嘱咐她收好。 ”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都五更天了,清儿现在这幅模样,也不好让人看见,刚才动静太大,想是一会就有人来了,先回去吧。“赵老伯看他们三人亲密的互动,说出来的话语都带着酸腔。 ”还不都是你!“赵大娘回腔了他一句,然后安抚的拍着杨文清冰凉的手,”干娘知道你的选择了,不过这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回去,你放心,干娘既然答应了,那这事情一定给你办好,“她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笑着道,”今夜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们知,如何?“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清流和赵夔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杨文清能如何,何况赵大娘他们说的也是事实,也答应了保密和应承此事,也只能如此了,遂点头应了,各自回屋。 回房的路上,清流终于想起他听见的那个秘辛,像个小尾巴一样随着杨文清回到她的住房门前。 看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杨文清实在于心不忍,但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我的身份要保密,明日我必给你一个交待,回去歇了吧。“说完也不等清流回应,推门入屋反身就关闭了房门,阻隔了那道委屈又带着愤然的视线。 第二日一早,杨文清洗漱完毕推门出去,乍然看到门前的”玉体横陈“,她抬起的前脚不知道是该跨,还是该往回收。 开门的咿呀一声,躺在地上的清流也揉着迷糊的眼睛坐了起来。 ”这是没回去睡?“杨文清居高临下淡声开口,淡淡的神情表示非常不认同。 五更到现在她起身不过是两个时辰左右,这么短的时间都等不及,可见清流的耐性还有得磨,若是入睡之前她知晓清流这么忍不住,早知道当时直接三言两语就给他说了,看那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没睡饱是一定的了。 ”哎哟哟,小清流怎么坐这地上了,今日天气还稍微比昨天凉些,这大早上的,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每日辰时初这个时候,定时定点过来杨文清门前,等候她去用早膳的沈管事远远过来就看见这副景象,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过来,将坐地上的清流扶了起来。 清流推开好心扶他的沈管事,嘴巴咬了咬,话语委屈绵长,”公子。。。“ ”唉。。。“杨文清心里长叹,手对着眼巴巴看着的沈管事扬了扬,”你下去吧,早膳一会再用。我和清流有话要说。对了,既然天降凉了,那准备锅姜汤吧,府中每人都喝一碗。” 沈管事虽奇怪清流大早上坐在这门前地上,但他也识趣的没问,只感慨杨文清的心善,笑着应了声才恭敬退下。 ”还愣着干嘛?进来吧。“杨文清回身入了屋,见身后没有脚步声跟来,又停了下来对门口呆驻的清流招手,清流一见,急忙跨过门槛,快速的将门闭合上了,颠颠的奔向已经落座在正中央圆桌椅上的杨文清面前。 ”坐。“杨文清手摆了摆,拿起桌上的过夜茶水倒了一杯推过去,推到一半才醒起这茶水已经是过了一夜的了,因此又挪了回来,自己也不怕凉,浅浅尝了一口,才缓缓道,”清流今年是十四了吧。“ ”嗯嗯,公子、不,小姐说得对。“清流本欲接过那茶杯,但茶杯送至半途却绕了回去,他心里喀拉一响莫名的慌乱,所以想也不想的就端着座下的圆椅往杨文清旁边靠了靠,依赖意浓。 如此明显的小动作,杨文清自是看得极为清楚,她道,”你自小随我一起长大,虽说在杨家担了个侍卫小厮的名声,可衣食住行从不短缺,上上下下面子里子都有了,和我实在差别不大。“ ”我们固然没有血缘那层关系存在,但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种种喜怒哀乐,那感情自然是和亲人一样亲厚,所以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待。可是,你可知道我为何不把真实身份告诉于你?“ 清流猛的摇头,一脸的茫然。 ”傻清流,我长你三岁,心智自然比你成熟。但你想想,昨晚我回房之后,你就一直在我门前待到现在,不过是两个时辰左右,你没有耐性,如此不成熟的举动,谁又敢把那些要隐藏极深的秘密告诉于你?“ ”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你家公子我没考取功名前说了也无妨,可现在我身兼责任,这于天下,是欺骗百姓,这于天子,那可是欺君之罪,传了出去,我必得人头落地,我虽微轻,死不足惜。但若是拖累了杨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九泉之下,我又岂能安心?“ 杨文清摸着清流的小脑袋,语重心长。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薛夫人 ”可、可赵神医他们为什么会知道?“ 清流咬牙,一脸的不服。 杨文清叹气摇头,绷不住笑了。 她道,”你是不是要说,明明你和我才是从小长大,明明你和我才是交情最深的,为什么他们却知道我的秘密,而你却不知道,是这样嘛?“ ”嗯,清流和公、小姐一起长大,却不如这才认识没几天的赵神医他们,清流不服!“清流扭开头去,不让她在用手摸自己的头,瞪圆的双眼冒着怒气,一副不给我个好的答复,我就不给你摸了。 杨文清的手怔了怔,淡定的收了回来,眉头挑了挑,眼带好笑,”小清流莫不是忘了,你之所以崇拜这赵夔先生,可不是就因为那神医二字嘛!这天下高手在民间,在寻医问道的路上,若是赵夔先生称了个第二,谁又敢称第一?“ ”而能担‘神医’二字,又岂是不能看出我的女儿之身?哪里是我要告诉他们,那是人家眼光老练看出来了,所以呀,我和你还是最亲的,但若想人家帮我们保密此事,咱们不就得对人家好些嘛?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杨文清的长篇大论,虽然听得清流一愣一愣的,但好歹听进去了,也明白了。 上一刻还一脸不服的清流,下一刻就变得温顺了,虽然态度温顺了,可脸上的表情却是纠结了,他道,”既然这样,那清流以后该怎么称呼?“ 明明叫了十多年的公子,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姐,小姐。。小姐的,可真是别扭极了! ”那当然是公子囖,保密的!“杨文清竖起食指在嘴唇前嘘了一声,”这事情现在多了一个你知道,你可要守住了,师爷都不知道的,小清流,你家公子我的小命可在你手上了。“ ”公子放心,清流保证不把你是女儿身的身份说出去!“清流嗵的声在座位上站了起来,待反应自己说出了那女儿身三字,又急忙的捂住了嘴,警惕的看着四周。 说了那么多,可算是把清流给稳住了,杨文清心里千斤重担一下子就轻了不少,嘴上却毫不吝啬的夸了句”孺子可教也。“ 光线透过屋顶上的琉璃窗照了下来,杨文清一看估计时间也不早了,想起今日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但看清流虽然强打着精神,却依旧掩饰不住那萎靡之色,遂道,”今日你就不要出去了,一会去厨下把姜汤喝了,在家好好歇着吧。“ ”可是公子。。。“清流不认同这话,张口又被杨文清打断了。 她说,”看看你这个精神气,说不定站着都能睡着,若是以这个状态出去,若是发生点什么,我的三脚猫功夫逃命不是问题,可若是带上你。。。”剩下的话没说,但清流也听明白了。 公子的身手他最明白了,担得起“三脚猫功夫”几个字,话说得不错,虽然他很想跟着,但事实上他真的犯困得很,因此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不去当这个“累赘。” 等清流一走,杨文清才出房去用了早膳。 她去的时候,沈管事正着人收拾着用过的碗筷离开,一问她才知道,赵夔夫妇在她开解清流的时候用了早饭,刚走了没多久,出来这么些时日,还没在南阳逛过,两人就出去凑凑热闹,领略领略南阳县城的山河风光。 杨文清听得心中一喜,不用想,领略风光估计是假,山中景色万千,看了几十年也看够了。 肯定是因为那荷塘下水洞里面,大金国的黄金安妥出去寻法子去了,如此劳心劳力的忙活,杨文清也不好懈怠,快快的将早膳用了,叫了一马夫顶了清流的“车夫”位,然后驾着那有些时日不用的马车出门了。 薛府正厅 “花云,大公子昨夜可是睡好了?” 问话的是一估摸三十出头左右的妇人,妇人丰腴玉润,长相极为的端庄贤淑,精致的凌虚发髻给她这样的年纪增添了三分俏丽,看着模样就是个讨喜的。 她话一出口,整个正厅用膳的人全部都停了下来,妇人拿着调羹的手顿住,语笑嫣然的看了一眼大家,才道,“怎么都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可是我说错了什么?相公。。。” 在薛府能被她称之为相公之人,自然是一家之主薛福山。 薛府人口简单,就是算上管家薛丁卯也不过是个六口之家,薛老夫人为家里最长,爱孙薛阳是薛福山和前妻所生,如今的薛夫人不过是填房,进门十年也只育有一子薛睿。 和所有恶毒的后母一般,这薛夫人长着一副端庄贤淑的聪明相,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都只是表皮罢了。府中上下,上至主人,下至奴才奴婢等,众人皆知,薛夫人不喜薛阳,既然不喜薛阳,自然挑事无事,从她进门十年,从来不会给薛阳好脸色,自然,下绊子也不少。 不过和那些城府极深的妇人相比,她这个道行就浅得多了,每次下绊子都是光明正大,人尽皆知,扳不倒薛阳倒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好在有薛夫人这层身份存在,也没人敢说她什么。 与她相比,十岁的薛睿倒也对得起那个“睿”字,于清秀的小模样看来,长大后估计又是一俊俏后生,许是上苍在赋予他美好的容貌之时,忘却了给他一把嗓子,所以聪睿的薛睿自小却是个打娘胎出来的哑巴,也因为这样,薛夫人不喜薛阳。 虽然她和薛阳关系不好,但薛睿和薛阳兄弟二人关系倒不错。 所以她一主动提起儿子薛阳,薛福山沧桑的内心颤抖了一把,直接拿起桌上的手绢擦了擦嘴,恭敬道,“娘,儿子今日要出门去闵仓,先走了,您在家注意身体,今儿天凉了,一会让花云给您多披件衣裳。” 这最后一句,他是看着薛老夫人背后的红衣丫鬟说的,而那个丫鬟正是薛夫人口中的花云,也是薛老夫人的两大丫鬟之一。 “好好好,你去吧,母亲晓得了。别挂心我,路上注意身体,到了用膳时间可别耽搁了,少喝酒。”薛老夫人如天下慈母一般,对儿子薛福山一再叮嘱。 “是。儿子晓得了。”薛福山恭敬一声,连看也不看薛夫人,转身就走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薛夫人(二) ”哎,老爷怎么不理人呢?“ 薛夫人一看薛福山要走,急得站了起来就要追上去,旁边伸出一小白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衣袖,转头一看,正是她的爱儿薛睿,此时的薛睿双唇紧咬,对她边摇着小头颅边使着眼色,可惜她不明白儿子的潜台词——祖母看着呢! ”睿儿,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怎的一直眨巴着眼睛?“薛夫人也顾不上已经远走的薛福山,急得两手端住薛睿的小脸急切反问关爱着。 一旁的薛老夫人看得,心里非常无奈的摇头叹气,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钝货,她威严开口,道,”男人出门,自然是做大事的,你急慌慌的上赶着去,这个家谁来看着,我一把老骨头了,难道还要我来上下打理嘛?你身为薛夫人,在其位,管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你可还记得老身说过,阳儿的事你就别要过问了?“ ”花云,回吧,这天估摸着真有些凉了。“薛老夫人面无表情,身后的大丫鬟花云一听,遂快速的扶将她起身,带着门外守着的一干奴仆远走了去。 正厅里,薛夫人久久不能回神,一直到薛睿扯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拉着他道,”你祖母这是生气了?“ 薛睿口不能言,只能重重点头,然后就着她手心写了”哥哥“二字,这时薛夫人才反应过来,大声道,”就因为你娘我问了一句他薛阳是不是睡好就生气了?也忒偏心了些!“ 她声音太大,薛阳急忙垫高脚捂住了她的嘴巴,一旁薛夫人的奶嬷嬷快速的放眼查看了外面,见薛老夫人他们早已经不见了身影,而留下的都是她们自己的人,遂才放心了下来,语重心长。 她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从小到大你就是这样,脾性直来直去的怎么说都不听,如今连睿儿都这般大了,你还这样不顾前因后果的,你不为自己想想,你也得为睿儿想想呀,睿儿今儿都整十了,再过两年就可以成婚生子,开府出去自立了。“ ”奶娘,你这话可戳我心窝子,我怎么就不为睿儿想了?我可是他嫡亲嫡亲的母亲,若我都不为他着想,难道是他成日在外忙活奔走的爹嘛?又或是偏心薛阳偏到心窝窝的老夫人?“ 薛夫人非常不服气的还了奶娘一句,一直在听着的薛睿急红了眼睛,甩开了她的手,小脚一跑就跑出去了正厅,小小的背影充满了倔犟,这一幕对薛夫人来说很是刺目,这哪还得了,薛夫人更急了,正要赶追上去,奶娘将她拦住了,眼色一打,就有丫鬟奴才追着那个小背影而去,呼啦啦的一大堆,场面比薛老夫人还要盛大。 ”奶娘,你怎么拦着我?若是睿儿出了点什么事,你可叫我怎么活?“薛夫人一脸怒意的甩开了奶娘的手,那奶娘也不生气,从小看大的小姐她最了解了,虽然很多时候不听劝,可心地也坏不到哪儿去,加上她女儿早早离她而去,她尽心尽力的服侍小姐,可以说名分虽然主仆,可那感情和女儿也不差的。 ”我的小姐呀,你稍安勿躁,奶娘今儿个就给你说句实话。“她眼一瞪,门外低头的丫鬟们头就低得更低了,薛夫人虽然不明白这次怎么不把人遣走,但她一向不在下人面前下奶娘的脸子,所以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坐回饭桌前继续用着膳,你们都不用,我还饿着呢! ”说来,小姐入薛家也有十年了,可十年的时间里,偌大的薛府,除了老夫人之外,也就小姐您这位女主人了,老爷一向洁清自好,不说偏房,就是那随身带的小厮都是男的,所以说,老爷对小姐的心您还不明白嘛?“奶娘坐到薛夫人的身旁,淳淳善诱。 薛夫人拿着调羹的手一顿,又默默的低了低头,一脸的娇羞,继续用着碗里的燕窝粥,边道,”都老夫老妻的事情了,奶娘还提这个作甚。。。“ 奶娘也只是一笑,脸上的颜色更加严肃了,她道,”老爷身为南阳的首富,又只有阳少爷和睿少爷两子,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将来若是分家,这财产必然是一分为二的。可话说到这里,有些事实我们还是趁早认清的好。“ ”奶娘,你今日怎滴如此严肃,这话怎么,怎么说得令我如此心慌?可是有什么我不知晓的事实?“满桌佳肴,薛夫人突然就没了碗口,连口中尚未吞下的燕窝粥也吐了出来,一双白皙玉润的手急忙抓上奶娘的肩膀,如同落水的人遇到救命稻草般。。 ”唉。。。好小姐。。。“奶娘抓着她放上肩膀的手拿下来轻轻安抚的拍着,道,”我的小姐呀,阳少爷今年可是十七了,这样的年纪若换做别家也该成婚生子了,但薛家规定,男儿必得二十才能成婚,咱们睿儿少爷今年才将将满十岁,这要等满二十,可谓岁月漫长。” “说句不好听的,十年能发生多少事情?奶娘知道你不愿提这个,但奶娘又不得不提,睿少爷天生有疾,有口难言,这在大晋,或是其他国家,都是不能参考的,既无出仕机会,那他将来能靠什么?虽是嫡子,却又不是嫡长子,富不过三代呀,不说薛家,就是小姐娘家能靠得上的还有谁?小姐呀,您可还记得当初出嫁之时。。。“ ”别说了!“薛夫人满脸痛苦,怒声打断了奶娘的话,与其说薛睿的哑疾是她心中埋藏的伤痛,那当初出嫁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如同在她结痂的伤口撕裂开来洒上一层厚厚的盐巴,痛也得自己抗着,恨也得自己抗着。 出门十年来,她从未回过门,那样的娘家有和没有,有何区别!? 奶娘止了言语,看着一脸痛苦的小姐,她说不出的心疼,虽然有些后悔自己太着急了,可这也没办法的,她招手让人将桌上的碗碟撤去,抬了水过来亲自帮薛夫人洗了手脸,才默默的退了出去,也该让她清静清静自己想想才好。 双脚才跨出了门槛,身后就响起了带着沙哑的声音。 ”奶娘,你放心,就是不为自己,为了睿儿,我今后。。。“她停顿了好一会,才道,”为了睿儿,我今后不会在和阳儿作对,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虽然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但奶娘听得却是心里放松多了,她转身迎了过去,老怀欣慰的轻拍着薛夫人的后背,道,”好,好,好。为了睿儿,兰娘终于长大了。“ ”奶娘。。。呜呜。。呜呜。。。“薛夫人心里说不出的伤情,靠在奶娘身上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门外的一干奴仆听见,纷纷转过身去,宁可自己眼盲耳背的才好。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三十里栈 ”吁。。。“ 出来了半日,杨文清也有些累了,正在车内闭目养神,哪知道马车突然顿停,她身子一个不稳就撞向车辕,脑袋被重重磕在上面,痛得她龇牙咧嘴,忙大声嚷了一句,”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早知道这车夫驾车技术这么不过关,她自己出来就好了,不过后悔也迟了,不用镜子,她都能清楚摸到右脸太阳穴上方头发那里凸起来的那个大包,可不是痛嘛! ”大、大、大人,您、您、您没事吧?好、好像撞、撞、撞人了。。。“车帘被掀开,露出结巴五一张老实的黑脸,常年劳作日晒雨淋,明明才三十的年纪,看起来估计和五十没什么区别。 ”唉。。。“杨文清放下捂着头上包包的手,这结巴五说话真令人蛋疼,”什么好像撞人?撞没撞人你不知道嘛?“杨文清无语的越过他跳下了马车,一看,可不是嘛,还真撞到人了! 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的男娃娃抱着胳膊坐在黑豆面前的青石板上,一双发红的眼睛里面满是泪水,那满眶的泪水欲落不落的充满了倔犟,高高昂起的头正和黑豆对视着,好像黑豆欺负了他一般,而黑豆对着那小娃连续打了好几个鼻息,好像在抗议他拦路阻车,咕噜噜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戏谑。 ”小娃,你没事吧?“ 杨文清快速上去,手才碰触到对方,那小男娃眼中的泪水如泄洪的水库蔓延下来,神色痛苦,杨文清慌了慌,四下看了看,长长的青石路上此时居然只有他们三人和一黑豆一马车,也是这一顿,那小娃哭得更伤心了,杨文清掏出帕子又是帮他擦泪水,又是检查他有没有哪里伤着。 刚才看他抱着手臂,这一检查,怪不得人家哭了,看这身富贵锦衣,一看就知道是个富家小公子,没吃过苦的小娃身娇肉贵,擦破点皮自然得好好哭一场,可惜,她不是宠爱他的家人,也见不得人哭哭啼啼的,加上脑袋上包包作痛,顿时一声吼: ”哭什么哭!堂堂七尺小男儿,不过是破了点皮,若是个个都像你这样,那前线断胳膊断腿的那些战士们还活不活了?!“ 不成想,这一声还真有效,那小娃一听,泪水居然奇迹般的收了回去,像变戏法一般,除了红红的眼睛和泪痕表示他刚才哭过,那倔强的神情可真是难以言喻。 ”大、大、大人,他、他、他。。。“结巴五指着地上的小男娃,结结巴巴的一段,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行了,行了。”杨文清抬手制止了结巴五,虽然她不歧视他的结巴,但这样听着说话实在太费劲了,她对小娃道,“没事就站起来,你家在哪儿,告诉我,我们送你回去。” 那小男娃原本眼睛一闪,一听对方要送他回去,又默默的垂下眼帘,随接着一声声咕噜噜的响声由他的肚子传了出来,这下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大、大、大人,他、他、他饿了。。。“结巴五又道。 ”嗯,我知道,听见了。“杨文清笑了笑,一边反身往马车走,一边道,”还不跟上来?“说着就掀开了马车帘子进了车厢,车帘落下的一刻,地上坐着的小男娃快速自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咻的爬上了车,那速度惊得一边的结巴五吓了好一跳,直到黑豆不耐烦的对着他发了好几个鼻息才反应过来赶车走人。 马车里,杨文清对着车外说了一句,去城西的”三十里栈“,外面传来结巴五断断续续的”好勒“回音,杨文清才在车座下一匣子里面取出消毒的酒精来,不用说,这酒精自然是她用高度白酒提纯出来的。 小男娃自从上了车也不说话,低着头好像怕生一般,杨文清自然也没有要和对方说话的意思,无声的拉过对方的手,用酒精消了毒就完事了,高浓度的酒精落在那擦破皮的白嫩嫩手臂上,小娃除了畏缩的收了收手,连声痛呼都没发出,这一点杨文清倒是敬佩。 之后一路无话,小半时辰后马车在”三十里栈“停了下来。 ”三十里栈“处于城西和城北的交界,两个地方在南阳城内都有着特殊的地位,一个是专住升斗小民,最为贫瘠的地方,一个是垄断经济命脉,却又与城西没有一丝一毫联系的地方。 在它的右手边就是城北,一道不输于城墙一样的高墙,阻隔了富庶和贫瘠,一边受人唾弃,一边令人仰望。 这间小型客栈,可吃可住,上下两层一共有十间房,因为处在巷子最深处,一边高墙拦住了城北,一边巷子出去就是贫民窟,生意可想而知。 但因为怀县大水,如今这条巷子倒是三三两两的搭建了些木棚子,虽然有些拥挤,但马车好歹挤了进去,在门口下车的时候,杨文清遇到了熟人。 ”三娘这是施粥?“ 王三娘刚才看见杨文清下车,喜得拿着盛粥的勺子就奔了上来,待反应过来又扁回身后,“前次得大人手传烤鱼之技,栈里的生意日益渐好,正愁不知如何感谢大人,这不怀县水害,三娘就想为大人尽一分绵薄之力,虽然不能日日给乡亲们吃干饭,但每日三顿稀饭加一个馒头还是不成问题的。” “是呀,三娘可是好人!闵仓还没放食粮的时候,若不是三娘日日施粥,我那小孙儿就该饿死了。。。”一满头发白,身着褴褛的老婆拿着一碗浓稠的白粥和一白胖的馒头经过停了下来,抹了抹浑浊发红的眼珠有感而发。 “大娘可别这样说,快回吧,不然小东珠该饿着了。”王三娘笑笑推攘,两面颊飞红一片,那老婆婆感激了几声才颤巍巍的端着米粥走入了一边的木棚。 接着,又有好些人陆续端着米粥拿着馒头走过,经过王三娘的时候众人都有致一同的停下,说了声感谢才各自走向自己暂住的木棚。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小葱拌豆腐 杨文清当时将烤鱼之技传演,不过是一时善心,不想时过境迁竟结下今日之善果,果然是善有善报。 “娘。。。你赶紧把勺子拿来呀!”门口的中央,正派发着馒头的一灰衣娇俏少女,冲着杨文清这边大喊了一句,王三娘尴尬一笑,“大人,三娘先去忙,您要不先进去堂前坐着?” “去吧去吧。”杨文清挥挥手,笑着说道。 杨文清没有依言进去,带着小男娃就站在那里看着王三娘和两个女娃子施粥派馒头,一直到一刻钟后人群散去,王三娘丢下勺子急急忙忙的过来将杨文清和小男娃迎进了门。 本来王三娘也招呼了结巴五,但结巴五说什么也不肯进,这么多流民,若是把黑豆给不小心丢了,回去就不好和清流小哥交待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在门前守着的好。 杨文清二人被王三娘直接带到了后院的木亭,百来平米的后院中央置着一个木亭,亭子边上种着株桃花,此时桃花粉粉,淡淡的花香漂浮在空气中,在围墙下种着一陇各色蔬菜,郁郁葱葱的样子看得极为讨喜,一绿一粉相印,倒也相得益彰。 借着王三娘去泡茶的空档,杨文清终于想起随了她一路的男娃,显然男娃没见到未上桌前的蔬菜,早早看见了那一陇绿色葱葱就跑了过去,很有精神的蹲点在那左看看右摸摸,小模样充满了对新事物的好奇。 杨文清来了兴致,迎了过去,正好小男娃不小心碰断了稚嫩的葱叶,一脸的纠结和害怕的看着她,她笑了笑,道,“小葱拌豆腐吃过嘛?” 小男娃没有说话,先是疑惑,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头,不过脸上还是依旧带着丝害怕,显然弄断了葱叶,估计害怕主人责怪呢。 ”别怕。葱叶稚嫩,很容易就折断了,待会和主人家说清楚就好,她们不会怪我们的。“杨文清捡起被他弄断在地上的葱叶伸了过去,“你闻闻,刺目的味道是不是葱花的味道?” 杨文清不知道,因为一个“我们”二字小男娃对她敞开了心扉,他笑了起来,闻了闻伸到面前的葱叶才重重点头,就是葱花的味道! “小少爷喜欢这葱呀?那感情好,一会我给你们撸一把回去,自家种的,拌豆腐最香了。”王三娘在大堂泡了茶端回来,托盘上还放着一盘糖炸花生米和绿豆糕。 刚才杨文清就提了小葱拌豆腐,如今王三娘又再次提了一次,知道内情的二人相视一笑,王三娘不知道,还以为是因为他们喜欢自己种的小葱,走的时候不仅撸了一大把,连其他菜也不落下,送了好大一堆,当然,后说。 杨文清拉着小男娃坐回了木亭,正要掏出手帕给他擦手,王三娘对着前堂豪气一喊,就有一穿青衣的女子打了一盆水过来给小家伙洗了手才退了下去,全程连头都不抬,两耳发红,可见是羞的。 ”三娘,上次你在衙里小露了一手,那味道可是回味无穷,这不,我就寻着味道来了,你将那卤汁酿蜜丸子来一道,另外上两道你拿的手菜,来道清汤,劳烦你了,你放心,这饭钱我一定按着你们的价钱给,如何?“杨文清浅尝了口王三娘倒的粗茶,微笑的看着对方。 ”瞧您说的,大人能来三娘这用饭,三娘正巴不得呢,怎么能收您的钱呢?“王三娘笑着挥手,非常不以为然,正好小家伙肚子又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她怪不好意思道,”瞧把小公子饿得,真是三娘的罪过,小公子先用着糕点,饭马上就好。“说着风风火火的走了。 ”呵呵,你抱着肚子也不行,它饿了你若是不喂饱它,就是将裤腰带抓紧了再抓紧也于事无补。“杨文清好笑的看着抱紧小肚子咕噜噜乱叫的小家伙,拿了一块绿豆糕给他,”吃吧,马上就吃饭了,这糕点吃一块就好,吃多了积食待会就吃不下去了。“ 小家伙很乖,杨文清说吃一块,他真的只吃一块,明明人儿小小,可那动作却是极为的优雅,端端正正的坐姿一看就知道家风良好,教育不差。 ”好吃嘛?“杨文清看他将糕点吃完,将茶碗推了推,让他喝口茶水解解腻味,小家伙先喝了口茶水,才缓缓点头,然后又摇头,睁大着眼睛看着她。 ”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杨文清挑眉,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方方正正,颜色翠丽,口味嘛倒是一般,不过配上那带着甘苦的茶水,味道确是值得回味。 小娃先是指了指那茶壶,小手沾了点茶水在木桌上写了个”好“字,然后又指了指那绿豆糕,接着又写了一个”糙“字,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杨文清,那小模样令人一看就忍不住想怜惜。 两人这边讨论着糕点茶水的问题,前头厨房却因为他们忙坏了。 ”阿娘,这仅有的一只老母鸡你都要杀了,您不是说用来给小弟补身子的嘛?“说话的姑娘一身灰色粗衣,双丫髻的发型显得一张圆脸更加饱满,如同那白胖的馒头一样可爱极了。 她正用菜刀将已经除了毛的鸡开膛破肚,旁边蹲着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女端着碗,只不过比她却瘦了两分,厨下一青衣女子正烧着火,头低垂着只露出一双发红的耳际,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王三娘捞起最后一个丸子置盘,然后一勺一勺将油装回油瓷罐中,头也不回,分神的说着话。 ”不过是只老母鸡罢了,吃了就吃了,赶明再买只回来就是。“ ”阿娘说话真轻松,这老母鸡咱们可是养了三年了,就是最困难的时候都没舍得,前些时候还特地买了人参须回来。。。“那端着碗的女孩终于忍不住的说了一句,见王三娘停下装油的动作转身瞪她,随之舌头俏皮一吐,低下头来吃吃的笑了。 ”大姐,你怎么不说话呀?这老母鸡可是你照料大的。“灰衣姑娘头也不回的挑着事,手下动作流利,将母鸡肚子里面的内脏掏出来放到旁边伸出来的碗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小葱拌豆腐(二) “青儿。。。青儿。。。”王三娘也觉得奇怪,顿时连叫了几声灶前烧火的大女儿。 “啊?”那叫青儿的怔然抬头,一张俏脸在火光前被照得通红,“阿娘,你在叫我呢?” “可不是在叫你嘛,发什么愣,赶紧添火呀。今儿这是怎么了,尽发愣?”王三娘嗔怪了一句,那灰衣姑娘又补了一刀,“可不是嘛,刚才端水回来了就这样,别不是看人家公子哥长得俊俏,迷糊上了吧” “老三就你就尽说糊话吧,还不赶紧给我把鸡给洗了,要下锅了。”王三娘气得差点就将手中的锅铲给敲了过去,不过看那上面油腻腻觉得可惜又收了回来。 ”就是。人家大姐和大姐夫都定亲了,长得好看还能当饭吃不成,不过是一白面小生,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就是真成了咱们姐夫,没得还得咱们养着他。” 那叫老三的给了说话的小妹一个拇指,才在一边水缸打水将老母鸡冲洗起来,而王三娘也因为这番话气乐了,她追着说话的那老四在厨房跑了两圈,见追不上才回身坐到灶前一旁的凳子上气呼呼的坐下,拉着大女儿就道: “青儿,阿娘问你,你给阿娘说句心里话,你该不会是真看上那公子了吧?” ”阿娘,看你说的,别听两个小丫头胡说,我不过是看那公子长得模样周正,忍不住和山哥比了比。。。“说到自己的青梅竹马,那青儿忍不住娇羞的低下了头,王三娘看见,那一颗被撩拨得七上八下的心才安定了不少。 ”那大姐可是比出来了?是你的山哥好,还是那好看的公子好?“老三将鸡放入锅,一边盖盖子一边道,”要我说,那公子还真不错。“这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行了行了,老四你也别端着碗,放下过来,老三你也来。“王三娘一脸严肃的对几个女儿招手,原本闹玩的老三老四纷纷对视一眼,聚拢过来蹲在王三娘面前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唉。。。”王三娘长长一叹,“你们呀,你们上次不是说想要见传授我烤鱼的师傅嘛?当时还说要如何感谢人家,现在倒好,看看你们说的话,像人话嘛?“ ”那就是县尊大人?“老三和老四异口同声,快速对视又移开,然后左右一边拉着王三娘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一边添火的青儿也免不了一惊然后又释然,也难怪。 ”可不是嘛,当朝闻名的探花郎被你们说了个一无是处,这背后妄议县尊大人,若是以前,传出去你们非得被掌嘴打板子不可,今儿个除了你大姐,你们也别吃饭了,就当是小小惩罚。“王三娘口气不善,决定小惩大诫。 杨文清可不知道因为自己王三娘真的罚了两个女儿一天不吃饭,等王三娘上菜时,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贴心的来来回回的伺候着,饭菜虽然可口,可却吃得她不知所谓,迷糊得很。 好在小家伙吃得不错,杨文清也就心满意足了,临走时王三娘果真不要收钱,如之前所说给摘了一大把的小葱,随着小葱的还有满筐的各色蔬菜,推辞不下杨文清也就收下了,后来借着要方便,她往木亭上放了一锭十两的纹银,才带着小家伙上车走了。 夕阳西下,满城晃荡了一天的马车才在结巴五的驾驶下悠悠回衙。 在后院进了门,很快沈管事收到消息就迎了上来,看见杨文清带了一小娃娃回来,微微讶异,“咦,大人这小娃是?” 那被称呼为小娃的男孩,此时有些怕生的躲回了杨文清身后,伸出小脑袋窥探着沈管事,杨文清笑了笑道,“路上捡的,看着可爱就带回来养了。来,睿儿,给沈管事打声招呼。” 和小家伙相处了一天,杨文清只得了两个信息,一是这小家伙名字叫睿儿,二是小家伙天生哑疾,不能语言。只能说人儿小警惕性不错,保密功夫赞! 小睿儿听了杨文清的话,上前恭敬有礼一板一眼的对着沈管事作揖,礼必又退回杨文清身后,连小头颅也不伸了,可不是怕生嘛。 杨文清也不强求,相处不是一朝一夕的,拉着小家伙就往里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随他们走一天的那筐蔬菜,遂停了下来对跟着她说话的沈管事道,“也不忙着让厨下做了,明日吧,明日将那筐蔬菜里面的小葱做了饺子,你快去安妥下,可别浪费了三十里栈三娘的心意。是吧,沈管事?” 乍然一提王三娘,沈管事惊喜了一下遂反应过来杨文清在调侃他,老脸一红,急忙慌乱的答应一声,如同被狗追般快速逃走了。 用晚膳的时候,赵夔夫妇和清流几人看见了小睿儿,那又是各种的夹菜和嘘寒问暖,看得杨文清心里醋劲不已,不过她也能理解,赵夔夫妇这样,不过是因为小睿儿人加上他们没有儿女,这乍然看见一个,还是她带回来的,可不是要亲近嘛!加上小家伙长得讨喜,也忒惹人爱怜和喜欢。 而清流就更不用说了,他比杨文清小了两岁,自小生活在杨文清的淫威下多少郁郁不得志,如今来了一个小的,他可不尝了一把当哥哥的瘾嘛! 这一天算是过去了,可当入睡时分,杨文清就纠结了,小家伙虽然说和赵夔夫妇清流他们相处不错,可越晚他就越黏她,都快有把她当娘的趋势,这可怎么办才好? 好说歹说,最后小睿儿是和清流一起睡的,当然,之所以有这样的成果,绝对离不了赵干爹的“手艺。”所以说到底,小家伙能跟着清流睡下,不过是赵干爹给点了睡穴,强硬罢了。 这边因为小睿儿的加入,也算相安无事的过去,可城南的薛家某院的主卧此时却是灯火通明,气氛之沉重。 那炕上的妇人,凌乱不堪的头发完全没有白日间的俏丽端庄,双眼红肿得可怕,肿胀成一条缝的眼睛此时正冒着怒火,满面狰狞的瞪着炕下正颤颤巍巍跪着的四个丫鬟。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青衣观老道 薛夫人此时恨不得将眼前跪着的丫鬟吞下腹嚼碎个稀巴烂才好,这四个丫鬟从小她就待她们不薄,担着个丫鬟的名声,可衣食住行比那外面普通小姐还要尊贵三分,不想临了临了,居然这样报答她,把睿儿给弄丢了,可真是该死! 要不是奶娘说此事不能张扬,按她往昔的脾性,非得给她们杖毙了不可! 想她睿儿,先天生下就带着哑疾口不能言,从小到大,就是连哭都哭不出声来,每每想到,她不知留下了多少悔恨的泪水,日日的担惊受怕。 随着睿儿的一日日长大,俊俏的模样也出了雏形,按她祖母的原话说“这睿儿呀,一天天长大,那俊俏的小模样和他父亲小时一般,如出一辙,长大后定然又是一俊俏小公子。“ 她可劲的疼惜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生怕他因为哑疾受到一丁点的委屈,随着儿子日渐长大,虽然天生有疾,可那性子却是极好,就是连他大哥薛阳都比不上的,白白净净的一张聪敏相,就是一向不喜她的薛老夫人也对睿儿喜爱有加。 薛夫人想着心事,涂着红红豆蔻的指甲深深的按入掌心娇嫩的皮肉中,鲜血一滴滴滴了下来,可她却是感觉不到疼痛般,目光愣神的看着敞开的大门外,虽是深夜,可门外两旁路道上站满了提着盏盏华灯的仆从,将整个过道照得通亮,一直延伸到拐角处的长廊。 二更天敲响,在长廊处拐出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薛夫人远远一看,彷佛不信的揉了揉眼睛,跳下炕迎了上去,哪知华服太长,将她整个人绊倒翻了下去,然后又速度奇快的爬了起来,也不顾周身疼痛迎出了门拉着因为看见她跌倒小跑了过来的奶娘,一说话就带着哭腔: “奶娘,奶娘,睿儿,睿儿没和你回来?睿儿呢?睿儿呢?” 薛夫人如同魔怔一般,拉着奶娘询问了起来,转着圈看都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人,眼睛酸疼到不行,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了,奶娘一看到这个情况,哪里还能告诉她没找到的事实,心里又酸又痛,反手就给了自己两个大大的耳刮子,要不是她说不用追,估计睿儿就不会走丢了,她真该死! 薛夫人被耳刮子的声音响回了神,见奶娘还要往脸上打,忙拉住了她,颤声道,“奶娘,你这是做什么!”看这个情形,薛夫人就是再笨也明白其中的含义,她两眼一翻,终于抗不过去这样残忍的事实,追究晕了下来,那奶娘不备,一下子被她压倒在地上,一时间整个院子都乱翻了天。 不管薛府这里如何的闹翻天,而某衙后院此时却是干起了”偷鸡摸狗“的行动来。 “干娘,这些人真的可靠嘛?”杨文清拉着赵大娘到一旁的假山,一脸的怀疑,目光时不时的看向那边和赵干爹说话的老道士,他们身后的池塘边站着五六个一脸青葱,年纪和小睿儿一样的小道士,,而池塘水中时不时的有一两个小道士抬了箱子上来,然后他们轮流上去接过,两人一抬,有条不絮的往后门走去。 “傻丫头。。”赵大娘拍了拍杨文清的脑袋,道,“别看他们年纪小,你看看他们的下盘,就两人抬着那箱黄金连步子都不晃一下,你不信他们,难道还不信我和你干爹嘛?” “嘿嘿,也是。”杨文清笑了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不是嘛! 实打实的黄金何其重,就是她和清流即使能抬得起来,那也走不远,可这些小道士,抬着一箱箱黄金走着不仅连步子都没晃动,那脸上轻松的表情就好像在抬一箱泡沫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抬的是空箱呢,可真是吓死个人囖。 突然之间杨文清就对那谈笑风生的老道士充满了好奇,老道穿着一身灰扑扑又补满了各色疙瘩的道士服,花白的头发搭上那张看起来写着诚实二字的老脸,一看就像个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当然,表面归表面,一听他说话就破功了。 “赵老头,不错呀!才出来就寻到了一个这么有钱的干儿子,还是这南阳的一县之尊,我老道的青衣观今后可就靠你了,可要多多提携呀!” “哼!就你,我老头不靠你就算了,你还想靠我?”赵夔看着对面挥着拂尘流里流气的老友,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青衣观的钱恐怕不少吧?老头我好像也多年没去走动过了,赶明儿。。。”赵夔抚着长须,挑衅一笑,话没说完,就被老道急急的打断了。 他说,“别别别,这样好了,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这次我老道就不收费了,你可别去我青衣观了,庙太小,实在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哎哎,好像嫂子在叫老道,老道去瞧瞧,正好和这俊美如玉的探花郎说两句。“老道一挥拂尘,逃了似的往假山口站着说话的杨文清和赵大娘奔去,看着逃离似的背影,赵老伯得逞一笑,转身又盯着池塘里的动静去了。 ”县尊大人生得好相貌呀!“老道士围着杨文清转着圈,口中念念有词,”面如冠玉麒麟子,清灵一双星辰眼,身姿挺拔俊如松,千载难得探花郎!“ 刚还看着老道士和赵干爹谈笑风生,怎么下一刻就围着她夸了起来,好在杨文清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夸赞,只是一笑,就坦然接下拱手回应,”道长谬赞了。才情形貌不过是世人衡量人的第一标准罢了,比不得道长清骨加身,正气凛然。“ ”对对对,县尊大人说得对!别看老道我穿成这样,那外表都是虚的。”老道咧着嘴笑道,又往杨文清身边靠近了几分,对着她耳朵说话,却不掩饰音量,有些掩耳盗铃,他道,”不知县尊大人可需要多一位长辈,老道不才。。。“ ”你可别了,越听你说越不像话!“赵大娘原本一直在旁看着,听见他越说越不着调,又气又笑的将他拉离开了杨文清的身边,横亘在他们中间,就是不让他接触杨文清, ”臭道士,老娘今天还告诉你勒,不认!“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怕师伯 ”哎,嫂子,话可别这样说,你和赵老头隐居山中多年,不过是几间破茅房,吃着糠咽着菜罢了。但老道可就不同了,这青衣观经营多年,别看老道穿得一身破烂,那可都是掩人耳目的。“ 老道士不服气的挥舞着拂尘,赵大娘拦在他和杨文清中间不让他过去亲近说话,他跨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直接站在对面就对着杨文清招揽道,”小县尊大人哎,你这干爹干娘穷得一塌糊涂,在官场上估计也是帮不上你的忙了。老道不才,多年经营小有薄财,不若你依了我,咱们也认个干亲,那青衣观今后可就是你的了,你待如何?“ 杨文清张了张嘴,有些讶异,这老道士是上赶着要她认亲来了?难道她就长着一副很缺亲人的样嘛? 听听他说的什么话,道馆之处,不管在哪个时代皆为神圣的地方,怎么到了他的口中却成敛财之地了?什么?多年经营,小有薄财? ”师傅。。师傅。。。“ ”师师师什么,师个屁呀!没看到为师有正经事在办嘛!“老道士对着面前恭敬说话的小道士挥手就是一个拂尘,那拂尘看着是高高落下,但真到那小道士小脑袋上已是撤了气劲,打起来不痛不痒,小道士也只是扭了扭头摇掉头上的拂尘,又道,”十七箱箱子已经安车妥置,我们可是要回观中?“ 小道士看了一眼对首的杨文清,善意的笑了,笑着露出一颗虎牙来,然后又转头对老道士道,”徒儿观天色不早了,若是再不回观,师伯查起房来,那后果。。。“ ”师伯“二字如同重度魔咒一般,那老道士一听,刚才还流里流气的老脸瞬间一紧,神色一正,连和杨文清他们告别的时间都没有,揪起小道士一下子就不见了身影。 院子里,除了荷塘边上地面留下的一滩滩水渍证明他们来过,杨文清愣神了,而知道情况的赵夔夫妇却是闷笑不已,多少年了,这老道还是一如既往的怕那人。。。 ”公子,赵老伯和赵大娘他们在笑什么?“ ”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杨文清抬首看向出现在身边的清流,他不是在后门守着情况嘛? 清流挠了挠头,额了一声才道,”刚才有个小道士出来,提了一句什么“师伯”,最后一箱黄金放上去,那些个小道士连等都不等就驾着马车走了,速度可快了,公子你不知道,他们那马跑得还飞快,和咱们黑豆有得一拼!接着老道士揪着那说话的小道士出来,一看马车居然不在了,揪着那小道士身形一跑就不见了人影,看那火急火燎的神情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公子,刚才这里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嘛?“ 杨文清耸肩,两手一摊,”不知道,不过有两点可以说明,一是老道士想认你家公子我为干亲,二嘛,就是你提到那个“师伯”,听你所说,这个人还挺厉害的,居然引得全观上下都怕他。“ ”管他怕不怕,小道士说得对,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回去歇着吧。“赵大娘笑笑的拍了拍清流的肩膀,拉着赵老头就走了,杨文清原本还想打听下这青衣观的事情,这样一看,就收回了口。 目送他们离去,杨文清带着一脸疑惑的清流检查了一番池塘边,见没有什么痕迹留下,才放心回了房,至于那几滩水渍,倒不必在乎,风一吹就干了,反正夜还长。 一慢二快的声音敲响,“咚!咚!咚!”三更时分到了。 吹灭了灯,赵夔夫妇二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床幔怎么也睡不着,二人翻来覆去,最后又异口同声“ ”你先说!“ ”行吧,我先说。“赵大娘撑起了半边身子,眼神清明的看着老伴,她道,”老头,你说,老道要认清儿干亲的事情是一时玩笑之言还是?我刚才阻止了,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唉,说来认识老道也有几十年了,可我还真没见过他要认谁做干亲,依他这亦正亦邪的脾气看来,此事可信度不高,虽然不高,但咱们也得有点心理准备着。“ ”另你阻止得对,清儿若不为官身,这干亲倒也认得,可现在却是不行了,清儿不知晓他身份,那咱们还不知晓嘛?“赵老头想了想,才道出了这番话来。”当年因长公主之事,这大晋和南夏一直交恶,而老道虽然早已经抛弃了南夏那富贵之位定居大晋多时,但清儿如今为一县之尊,皇帝老子把她拨到这个尴尬的位置上,想必是想借她的手做一些事情。“ ”如今在位的皇帝生性谨慎,若是清儿不得信于他,那估计清儿一辈子也只能身居此地了,可我看清儿如今这番作为,南阳估计得变一变了,若是如此,必得得罪不少宵小,为这原因,免得以后被人寻上借口,这亲不认也罢。“ ”嗯,你说得对。这长公主之事。。。“赵大娘点头,提起长公主三字,黑暗中她神色也挂上了一抹忧虑。 ”也别提什么公主了,咱们的事情都没解决,哪里有空去关心别的人。。。“赵老伯和她在一起多少年了,轻微的一点变化都能感觉到,所以马上转移了话题。 ”不提就不提,“赵大娘无所谓道,”咱们还有什么事情没解决,不都随着清儿出山了嘛,这干爹干娘都叫上好些时候了,你不知道,每次听见那声干娘,别提我心里跟吃了蜜糖似的,可甜了。。。“ 话到这里,赵大娘才反应过来,一把坐了起来,将赵老伯在床上揪了起来,”老头,提到这个我才想起,这清儿虽然把我们叫上干爹干娘了,可这也只是在南阳,太康那边可是不知道的,可怎么好。。。“ ”说到这个,我突然醒起个事情来,说了你可别生气。“赵老伯有些怕怕的身子挪了挪,赵大娘一听,眉头一皱又软了下来,她说,”好,我不生气,你说说看是什么事情,这里又不是大山里,在清儿这,难道我还能罚你不吃饭不成?“ 潜台词就是,若是话不中我听,就是清儿说情我也不饶你。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火烧身 赵老伯一想也是,在山里你能无法无天,但在女儿这,你总不能不顾我面子吧?! 遂道,”那日我听清儿说,太康来信了,下个月初二是杨老太君的七十整寿,因清儿不在遂决定不大办了,只请亲朋间过门坐坐也就过了,我就想,亲朋二字,咱们在清儿这不也占了个亲字吗?你说是不是?” “嗯嗯,老伴你的意思是咱们去太康给杨老太君贺寿?这倒是个法子,寿诞之日,总不能给来客脸色吧。”赵大娘语带双关,黑暗中一双眼睛升起了浓浓的笑意,同时,一丝危险快速在眼眸中一闪而过,可惜,赵老伯陷在被老妻特意营造的氛围中,丝毫不察。 “你也觉得是好法子是吧?正好咱们带了千年紫参出来,这送上一株,面子也是足足的了。”赵老伯高兴的笑着,提出送参当贺礼的想法。 ”法子依你,但是你现在下床靠墙根站着,到天亮吧。“赵大娘笑得更亲切了,拉着被子就将自己老伴踢下了床,转过身子,蒙头就睡。 赵老伯真是被踢懵了,等回神过来想要辩解,那床上又传出凉凉的声音,”上次清净还是四年前的时候了。。。“ 这句话的意思,身为妻奴的赵老伯非常懂——他们常年生活在山中,又只有两个人,平常天天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可每次惹恼了老妻,他老妻直接就不和他说话了。 刚开始只是一天、然后七天。。。特别是四年前,因为戒酒之事自己常常忍不住又偷喝了两口,之后被发现了,那可是整整一个月都没搭理过他,他天天跟在她尾巴后边自说自话,伏低做小,可想而知那段时日的日子多苦闷,这往事若是在重演一遍,赵老伯觉得自己的老心脏估计得受不了了。 哑口无言了,乖乖的靠墙根罚站去了。 第二日早膳的饭桌上,气氛比不得往日的轻活,还多了几分的怪异。 杨文清是最后一个上桌的,她来的时候赵干爹夫妇和清流、小睿儿已经早早上了桌,看见她过来,除了清流和她打了声招呼,其他人彷佛都对她视而不见。 小睿儿不理她,她明白,昨夜虽然打晕他的是赵干爹,但没她的默认赵干爹又岂会出此下策,何况这小娃一身白皮,身娇肉贵,一看就不知道是哪家府里跑出来的小公子,早上有点起床气那是一定的,看那迷糊的双眼,估计还没睡醒呢。 可赵干爹干娘不理她,却是奇怪了,她可没招惹他们呀? 昨夜睡前在荷塘边上不都好好的嘛? 杨文清在清流的对面空位坐下做着“怎么回事”的口型,喝了口豆浆,对面的小睿儿因为她坐在了那方,抬眼看了她一下,扭头小哼一声低头又继续喝着热乎乎的豆浆,腮帮子鼓鼓的显然在生气呢,杨文清嘴角抽了抽,干笑一声,她能说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嘛? 清流耸肩,一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嘴里叼着切块的油条,一手端着豆浆,一手夹着桌上的小菜,上下忙乎个不停还能抽出时间对着左右隔开来坐的赵老夫妇呶呶嘴,意思是自己看呗。 杨文清目光只是两边一看就知道问题是出自赵干爹干娘身上,之前吃饭两个人还秤不离砣,这不过一晚上过去,左右两边泾渭分明,看他们神色轻松之余又互不理睬,杨文清心里打寒,颤了一下,觉得没胆子问,遂也低着头默默的用着膳,原以为不出声就没事了,可火还是烧到她尾巴上了。 “清儿,昨夜回去,我和你干爹商量过了,一会你给我们准备车,我们去太康给杨老太君贺寿去。”赵干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这其中的酸味却是浓郁于厅堂。 杨文清目光询问的看向赵干爹,对方回了她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她就知道,原来问题竟是出在这里,可他不是答应帮忙转告嘛?杨文清转而再疑惑看过去,赵干爹早已不在看她,正低着头和桌上的饭食较劲呢。。。 “清儿,你光看老头子有什么用,这事我说了算,你尽管准备马车就是。”赵干娘见他们打眉打色,筷子往桌上一拍,两眼一瞪,“难道我身为你干娘,还使不上你了?” “小睿儿,你刚才不是说要吃糖葫芦吗,我好像记得今儿正好是集,早上的糖葫芦最是新鲜好吃,走,咱们现在就去。”清流早见赵大娘拍筷子,抱起咬着油条的小睿儿,对众人道了一声“你们慢用。”抱着愣神的小家伙就溜之大吉了。 对于清流这样抛主没义气的行为,杨文清心里狠狠的唾弃鄙视了一番,才快速丢下手中的筷子,攀上了赵大娘的手臂,“干娘这是说什么话,您和干爹都是我的亲人,别说是准备架马车,就是赴汤蹈火,清儿也是在所不辞的。” ”好,既然如此,那你也不必说了,就这样安排吧。一会用完早膳,我和你干爹立马启程。“赵干娘拍案决定,因为杨文清的反应,她郁闷了一晚上的心情才舒服了一些。 ”干娘,您听我说。“杨文清看了一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赵干爹,才又道,”祖母贺寿的事情不急,如今才初八,离下个月初二还早着呢。正好呀,今日我要给他们回信,怎么着也得报备一下?“她见赵干娘神色不愉,遂补充道,”南阳到太康少说也要走半月的路程,您和干爹年事已然不小,我这不是担心嘛?这一下子匆匆忙忙的,怎么也得找两个镖身护着呀?“ ”对对对,清儿说得对,找两个镖身护着。“赵干爹终于抬起了头,附和着杨文清说的话,下一刻,赵大娘就啐了他一口,”对什么对,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赵老伯被呛了这么一句,神色无辜间又带着委屈,然后又默默的垂头和早饭较劲去了。 ”这个清儿就不必担忧了,我和你干爹虽然年纪不比当年,但这身修为却是不曾落下,山中隐居多年,日日磨练,若说这世间能伤到我们的还没有几个,所以这镖身请和不请没什么所谓。“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圆成小道士 赵大娘轻拍了下杨文清的手表,温和的笑了。 杨文清摇头,一脸的不认同,她道,”干娘此话差矣!“ ”干爹干娘武术造诣高深,有自保之力,这自然是极好!但这请镖身的事情,却是清儿对干爹干娘的心意,这是其一,其二嘛,干娘您想想,清儿能认你们为亲,自然是天大的福气,可此行若只有您二老前行太康,那太康的祖母亲人会如何想文清?又是如何想你们在我心中的位置?“ ”早在出山那天清儿就知道,太康之行迟早会来。如今清儿在任,为一地方之官,若是没有君旨,自然不可随意离去。既然不能,那我表表心意还不行嘛?何况,你们在我心中的地位,光咱们知道还不行,得让太康家里知道,并且承认,所以这镖身不仅要请,我这官衙还得派遣几个随你们回去。相信再加上我的印鉴书信,祖母会体谅的。“ ”好,好,还是清儿想得周到。“赵大娘笑着擦了擦微红的眼睛,”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你今儿把镖身给请了,我和你干爹明日出发,此事可不能拖了,拖过了杨老太君的寿辰,那心意就不足了。“ “嗯,就听干娘的。”杨文清小鸡啄米的点头,将赵大娘面前的豆浆端了上去,脸色谄媚,“干娘,豆浆要凉了,这早膳再不用,那岂不是浪费沈管事的心意嘛? ”对,咱们赶紧用了早饭,该收拾的收拾,该处理公务的处理公务。“赵大娘接过了豆浆,终于心满意足的用起了早膳,原本怪异的气氛终于消散,连赵夔都忍不住偷偷的给了杨文清一个大拇指,早饭的时间也就悄然的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杨文清果真如她所说找来了了一队镖身押送,之后又在衙里挑了好一会才找出六个块头壮实的捕头随车,接着又处理了一些手头上的公事,又派人快马加鞭的往太康送书信,这样忙前忙后,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她亲自将赵干爹他们送出了城门,一直到长长的队伍消失在官道上看不见身影才回头。 早晨的南阳城门别有一番味道,狰狞的狼头高高挂着,暖融融的阳光打在上面,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座古老神秘的城堡,令人想一探究竟。 虽然市集已在昨日过去,但此时大开的城门路两边却是聚集了不少的小贩,对过往路人吆喝不已,浓浓的热闹感扑鼻而来,市井之气之浓。 今日的杨文清稍做了些打扮,一身灰扑扑的装扮,加上那看起来黑黄黑黄的脸,完全没有往日清贵公子的形象,看起来就像是为富贵之家出来购买置办物品的小厮。 昨日清流和小睿儿在街上回来,也不知道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回来清流就教小睿儿练武,今日早天没亮,听沈管事说他们早早又出门了,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因此就没有来送。 而赶车的车夫结巴五此次也再次当了车夫随赵夔他们去了太康,因此杨文清随车送了他们出城,连黑豆也不带,自己却也是单身一人在街上闲逛。 要问她为什么这样的打扮,其实也很简单,只怪她天生样貌太出众了,如今的南阳,不说全部,至少大都数人都认识她的,这样走在路上也太显眼了,所以昨夜她让沈管事去弄来了这样一件衣服,今儿穿上,再往脸上涂抹点黄色的汁水和黑灰,也算是易容打扮了。 ”卖鱼了。。卖鱼了。。。今儿的鱼新鲜个大,小道长要不要来两条?“ 杨文清随着视线看去,在一摊卖鱼的小摊面前此时正站着一个背着筐筐的圆脸小道士,年纪不大,估计在十岁左右,一身黑色沉寂的道袍也掩饰不了他一脸的青葱,圆圆的眼睛如同杏子一般圆润可爱,笑起来还有颗白白的小虎牙,可不是可爱极了嘛! 小道士彷佛已经认出了杨文清,对着她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来,他身后的卖鱼贩子依旧在对他卖力的招呼着,彷佛他是个很大的金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来。 杨文清走了过去,笑了笑,”早呀,小道长!“ ”施主早!“小道长快速的向杨文清道了一声早,然后回身看了一眼大木盆里面活泼乱跳的鲜鱼,一一指了几条,对鱼贩子道,”今儿的几条乌青都不错,都给我装了吧鱼大叔。“ ”是是是,还是按往常一样,你稍等,稍等。“那鱼贩子笑着回应一声,快速捞起五条乌青称了,一共是二十三斤半,然后就地在沾板上去鳞拨筋,那菜刀使得可顺可顺溜了,令人眼花缭乱,只是一会将将五条乌青去鳞用荷叶包好塞入小道长的竹篓中,然后又继续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施主久等了。“小道长腼腆一笑,”那夜家师鲁莽,还望施主不要放在心上,圆成代家师向施主赔礼。“ ”无事无事,小道长不必放在心上。“杨文清笑着摇摇手,心下了然,原来这个可爱的小道士叫圆成呀,名字倒是挺适合他的,长得圆,性子也老成,可不是圆成嘛! 她指了指已经被抛在他们身后的鱼摊,小道,“小道长经常来此摊买鱼,想是这里的鱼味道定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咦?施主怎会知晓?”圆成停了下来,讶异的看着杨文清,青葱的圆脸上疑惑得不行。 “走,咱们一边走一边说,这里人流太多,不好说话。”刚说完,他们就被一挑夫撞了下,圆成圆脸一红尴尬了起来,杨文清伸手拉住圆成小道长走在了前边, 边走边道,”刚刚那鱼贩子对你的神色就好像是个财主一样,我站在这边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你刚才也没给钱,能做到这份上,要不是提前给了定钱定下的,要不就是太熟了,可以随时上门收钱的那种,而能长此以往的,除了斤两要足,鱼要新鲜,这味道不也得吸引人才能留客嘛?“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哭了 圆成恍然大悟,”难怪施主。。。“ ”小道长,今儿的猪肉还要不?可新鲜了,才刚宰杀了不久,要不要来些?“两人正说着话,旁边又有人招呼圆成小道士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娘守着两个竹篓,一边竹篓放的是宰杀好的猪肉,一边放的是骨头内脏等物,原本她是蹲在地边上,但看见了圆成小道士,瞬间就爬了起来出来拦住圆成一行招呼着。 杨文清心里讶异了一下,才道,”没事,你先忙你的,我等等就是。“ ”多谢施主体谅。“圆成对着杨文清腼腆一笑,随着那大娘在猪肉竹篓里面挑挑拣拣,买了十斤的五花肉,又买了四只猪蹄膀,交了钱才走上杨文清,”施主,圆成已经好了。“ ”嗯嗯,“杨文清点头,然后指着那竹篓里面的骨头道,”骨头不要嘛?“骨头炖汤可好喝了,补钙长身体来着 没等圆成回话,那卖猪肉的大娘就挥手笑道,”这骨头呀,自然不合小道长的口味,我摆这骨头出来,不过就是看看有没有人要,花个一两个铜板买回去喂狗的,你既然是和小道长一起的,若是想要,那你就拿去好了。“她说着,还真拿起荷叶包好塞到了杨文清手上,性子非常的爽利。 喂狗。。。暴残天物。。。杨文清心里闪过这几个词语,看着手中荷叶包着露出两边被剔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好嘛,她都成和狗抢食的了。。。 回神过来,杨文清已经被圆成小道士拉出了人围,站在往上鸣村方向的路口上,圆成小道士虽然不说,但那视线经常偷摸的看向杨文清手中的骨头,嘴巴张了张显然有话说,杨文清拍了拍他的小头颅,好笑道,“小圆成是不是想说这骨头要了也没甚用处?“ ”嗯嗯,杨施主不知道,这骨头上没一丝肉沫,吃起来也不香甜,不说我们观中,就是师伯养的黑豹那也是不吃的,您要不要。。。“圆成看了看那边县门肉摊上忙碌着招呼客人的大娘,拉着杨文清又走了几步,指着旁边半人高的草堆委婉道,”要不就丢了吧。。。“ 杨文清原以为那卖猪肉的大娘不识货就算了,但不识货归不识货,人家也会拿出来卖个一两文,没想到圆成小道士居然如此大家子气,还特特的让她丢掉,刚才她觉得那大娘暴残天物,其实真正暴残天物的那个应该是她面前这小道士才对! 忍不住手痒,杨文清像平时敲清流一般给了圆成小道士脑门一个手嘣,”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嘛?走,一边走一边说。” 杨文清毫不愧疚的将手中很有份量的骨头丢入圆成小道士背篓,背着手走在了前边,头也不回道,“你们青衣观是往这条路走吧?” “是的。”圆成揉了揉脑门才跟了上去,他道,“请杨施主赐教。”他边说边掂了掂下滑的背篓,显然因为那些骨头,后背的重担又增加了不少。 不管杨文清可不会去理会,毕竟那晚她可是深知这些小道士的力气,看着青葱幼小,实则力气深藏不露,这一竹篓,对圆成小道士来说估计是小意思。 她道,“怀县和南阳相近,因大水乱发,我们南阳自然被波及不少,这流民失所,到处怨声载道,幸好天家恩德,下旨闵仓大放粮食,要不然咱们南阳现在还能如此安定?又能吃下热乎乎的饭食?” “你不在第一现场,哦,第一现场是怀县。”她怕圆成小道士听不懂,又解析了一下才道,“闵仓虽然放了粮,但真正下去到老百姓手上的有多少?虽然说他们现在都饿不死,但据我所知,很多人现在可是以吃糠米为食,赖以生存,以保小小性命。” “你能买得起肉,那说明观中生活还是不错的,这骨头嘛,上面虽然说没有红花花的肉看得实在,但凡事可不能看表面,好料可还在后头,小圆成可不知道,那流离失所的老百姓很多现在估计连骨头都买不起,若是领不到救济粮,天天靠着善心的人救济着呢。” 杨文清长篇大论的说了一番,那圆成小道士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鼻子一抽,直接蹲在路中央抽抽噎噎的哭了,”呜呜。。呜呜。。圆成错了,圆成知道错了,圆成以后再也不会浪费粮食了。。“ ”好好好,咱们不浪费,那你也不必要哭呀?“杨文清无可奈何的蹲了下来,掏出怀里的手帕伸过去胡乱的给圆成小道士擦着脸上的泪水,眼神在四周乱瞄了两眼,还好没人路过,不然估计大家都以为她弄哭了人家小道士,虽然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她干笑了下,道,”小圆成,我说那么多,不过是想告诉你,肉虽好吃,可骨头比起肉来,味道好了三分都不止,真的!“说着,她还重重的点了点头,扬了扬三根白皙的手指。 圆成拿过杨文清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泪水,红红的眼睛固执的看着杨文清,语气认真道,”圆成从小在观中长大,师傅和师伯都待圆成极好,又因年纪最小,观中上下的师兄们都让着圆成,不想今日听杨施主一言,才知道只是身边之处就有这么多受难的百姓,圆成刚才还想着把骨头丢掉,你看那怀县逃过来的百姓现在都买不起骨头,圆成起了这样的念头,真是不该!“ ”好了好了,以后别这样就是了。“杨文清摸了摸他的头,看他自责起来,又道,”你看看,我一说就你改了,可见你也不是有意的,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说你也不知道那些流民的事情不是,你年纪还小帮不上忙,心里挂着就行了,是吧?“ ”嗯嗯,杨施主说得对!“圆成破涕为笑,突然表情又严肃了下来,拉着杨文清的手道,”杨施主你信我,虽然圆成还小帮不上忙,但师傅可以,师傅的宝库很大,若是都拿出来了,灾民不说天天吃肉,但顿顿白米饭馒头可是都能吃饱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爬崖 ”什么?“杨文清惊讶的反抓住了圆成的手,可能觉得自己下意识的力气太大,又缓了下来收回力道,一脸温和的问道,”圆成,你刚才可是说你们道长师傅有个可以让灾民吃饱的宝库?“ ”嗯,圆成说的都是真的。“ 圆成小道士重重点头,见杨文清表现出一脸的惊讶和狐疑,遂以为她不信,拉着她快步走了起来。 一路疾驰,杨文清被圆成小道士拉着左拐右拐,穿梭在草木丛生的道路上,来到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山脚下,山脚的小路边上耸着一块偌大的石碑,上书是黑色刻画字体”青衣观地界“。 但圆成小道士却不做停留,拉着杨文清直接绕到石碑后边的小路一直往前走着,荆棘丛生的小路带着浓浓的雾水,被力气奇大的小圆成道士一直这样拉着的杨文清说不出的难受,加上一路上经常遇到坑坑洼洼的地方,好几次她都差点摔了个狗啃泥,不过好在,穿梭了一刻钟后圆成停了下来。 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是一处型的石头山谷,此处石头众多,绿色极少,像极了人为开采的石矿,但杨文清却知道,这浑圆天成,鬼斧神工的变化,不是这个时代人力能达到的。 “小圆成,你带我来这干嘛?这没路了呀。。。”杨文清指了指挡在前面被云雾遮住了半山腰,看不见顶的滑溜溜的石头峭壁,那峭壁一眼看去如同一个偌大的屏幕,宽度估计有十来米左右,长度不明,周边三三两两的长满了青苔,一滴滴清水溢出来,沿着峭壁一直往下滑落,天长日久形成了长长的水渍痕迹,看起来滑不溜秋的,和两边干涸清爽的石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是一景。 “请杨施主随我来。”圆成道了一声,背着竹篓直接就攀越上那青苔峭壁,明明看起来滑不溜秋的峭壁,可在圆成小道士那里却如同行走平地一般,只是眨眼间他就如猴子般灵活的攀上了十多米,看得下面仰头观看的杨文清惊叹不已。 “杨施主。。。”上面圆成小道士见杨文清没跟上,又停了下来叫唤了她一声,杨文清听见急忙挥手道,“就来就来。” 徒手攀岩不是个什么好活,又是这么个滑不溜秋的地方,可苦恼了杨文清,但圆成小道士刚才叫唤了她一声然后又头也不回的爬了上去,转眼就消失在半山腰的雾气中,杨文清就是想问也问不到什么了。 她懊恼的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心里一边暗暗唾弃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一边又摸索着是不是有机关。 很快她就找出了门路来,小圆成之所以能那么迅速的爬上去,除了常年修练武术形成的强大体力,还有一个就是这踩脚点,按着圆成小道士爬越的痕迹,杨文清很快就找到了隐藏在青苔里面的每隔半米凸起的踏脚石,那踏脚石各样大小不一,镶嵌得还很有门道。 踏脚石分两种,一种个头有拳头大小,形状凹凸不平,另外一种体型如鸡蛋大小,呈扁圆的形状。 刚开始杨文清一个不察,那如拳头大小的踏脚石就被她接连踩掉了两块,要不是她快速的飞跃上另外的一块踏脚石,估计十来米的高空峭壁跌下,迎接她的就是地面上一块块尖利无比的石头了。 爬上去的时候杨文清还没注意到这些石头的怪异,待踩掉了两块那样凹凸不平的石头她才发现,这种石头看着中看,实则一点儿不中用,因为若是在一块这样的石头上多站一会,那石头就会自动脱落,也就是说这种石头不能承担重量太久。 而另外一种却不同,它虽然看着个小,但却能承担下杨文清的重量来,为了验证她的想法,杨文清一路爬上去,又陆续试验了几次,事实如她所想,因此待爬到顶已经是一刻钟后。 圆成小道士一脸焦急的等候在那,见她爬上来,急忙伸出手将杨文清拉了上来,边道,”杨施主你没事吧?都怪圆成,圆成刚才太着急了,忘却施主是没来过这青衣观后崖的,没跟施主说清楚就先行了一步。。。“ ”行了行了,说不说无所谓,我都完好无缺的上来了不是?“杨文清见他一脸自责的自说自话,急忙打断了,目光看到面前的景象,她咦了一声,挑着眉斜眼怪异的看着圆成小道士,指着面前的方向说道,”小圆成,这就是你师傅的宝库?“ 杨文清手指的方向是一个被掏空的石洞,石洞不大,隐有光线照入,中间空出一条拥挤的通道,尽头处黑乎乎的看不清,借着昏黑的光线可以清楚看到通道两边垒着一箱箱的实木箱子,箱子朝外的侧面那上面狰狞的狼头和水渍印痕告诉杨文清,这就是荷塘里面取出来的金人财物无疑。 结合圆成小道士说的老道长的宝库,他不会是说这个吧?可杨文清记得,当晚这些箱子运出府衙时,这圆成小道士也是在的,难道老道士认亲不成,恼羞成怒据为己有了? ”不是不是。。。“圆成急忙摇手,怕杨文清误会,快速上去打开了那些箱子,箱子被圆成小道士一个个打开,里面皆是一空,满满的金条已经不复存在,看到这里,杨文清又不解了,老道长把黄金都取了出来,又是藏哪里去了?亦或者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小圆成,你能和我说说,这些箱子怎么是空的嘛?“杨文清对圆成小道士轻轻招手,示意他过来说话,尽管表面上一如既往的春风如面,可内心却是隐隐忧虑。 那圆成小道士想了想,在怀里掏出一根火折子打开,上去拉着杨文清往黑乎乎的通道里去,一边走一边解析道,”杨施主不必忧心那些金条,它们自然有它们的去处,您尽管放心就是,师傅一定会给您保管好勒。您随我来,先看看师傅的宝库,咱们随便挑些不打眼的出去救济那些灾民,想是师傅也不会发觉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洞中物 小圆成依旧在絮絮叨叨,一切话语的意思宗旨都是如何拿走自己师傅宝库里面的东西,而杨文清却听得满头黑线,这样的监守自盗真的好吗? 看看这话说得,什么叫随便挑点不打眼的? 如此小偷小摸的行径,她可是县尊大人呀! 穿过拥挤的通道走了一会,路的尽头就出来一个敞开的石门,到达石门的时候,圆成小道士丢开杨文清,拿着火折子走入石门,将在里门墙壁上镶嵌的一盏油灯点亮,只是一道昏暗的光线,但光华一现,整个石洞如同披星戴月般光华璀璨起来。 立在门外界线的杨文清,先是以手遮挡掩住眼睛的不适,待适应了过来才敢把手拿了下来,原以为她在荷塘寻到那批黄金就算一巨富,就是南阳首富薛福山短短时日估计也凑不出来这么多的数目,可看看这里,比之于前,那已经不是满室生辉可以形容了。 偌大的石室估计有两三百平方米,从入口处开始中间留下一条通道将石室一分为二,左手边到尽头处石壁,圆胖胖的金元宝银元宝交杂堆在一起,十两为一锭数量不明,但那快堆到了室顶的程度看来,数目非常可观! 而右手边地上则放着一箱箱排列整齐的黑木箱子,每个箱子上面都被打上了白纸红字的封条,至于封条上写的是什么,请恕杨文清此时有些见识浅薄,那些文字她一点都不认识,与其说那些是文字,不如说那些是形像鸟头又不像鸟头的玩意,暂且就称之为鸟文吧。 如果说当时在荷塘底下看到那十七箱黄金时杨文清耀花了眼,那么此时看到的一切,那简直是直戳她小心脏,动摇她的内心**。 突然之间杨文清就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就变得幼稚了! 其实这个年代,小偷小摸行径也没什么,都是一种生活技能嘛,再说,人活在这个世上,多一项技能存在,这样生活也比较和谐嘛 “杨施主。。。杨施主。。。” 几声清脆的声音将杨文清拉回了神,正眼一看,除了圆成,还真没人这样叫她,见她回神了,圆成小道士才收回在杨文清面前招魂的手,他指向那边成山的金元宝银元宝,道:“杨施主,这里就是师傅的宝库了,因圆成理着观中收入,倒是经常出入此地,这里大部分时间除了师傅师伯,其他时候都不会有闲杂人等过来,杨施主尽管放心。” ”噢噢。。“杨文清恍然大悟的点头,她一脸慎重的看着圆成小道士,昏暗的光线折射在金山银山上,整座石洞异常的明亮,如同她的内心般疑惑重重。 她说,”小圆成,你老实告诉我,你们青衣观到底是以何为生?为何道长会有如此多的。。“她停顿了一下,才找到形容词道,“如此多的宝物?” 那圆成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道,“圆成不知。”他怕杨文清误会他不愿说实话,又补充道,“圆成自小在观中长大,四岁就记事了,自记事起,圆成就知晓这里是师傅的宝库。” “此处为青衣观禁地,没有师傅和师伯的命令,弟子是不可擅闯的,又因圆成掌管着观中的采购之职,所以除却师傅和师伯外,这里一切就只有圆成知晓。” “额,原来如此。”杨文清故作放松笑了下,“没想到小圆成年纪小居然能兼采购之职,不错、不错。” “杨施主,今日圆成带您前来已经是违背了师命,您、您不会说出去吧?”圆成小道士一脸期盼的看着对首的杨文清,青葱的脸庞上如白豆腐一般的纯真,两只小手分别抓住肩膀上两条背在身上负重竹篓的挂绳,发白的骨节透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担忧。 杨文清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没想到入手居然还滑溜溜的,嫩得跟豆腐一样,忍不住又再次摸了一把,才安抚道,“你心系灾民,是为大义,如此高风亮节,我佩服你还来不及,我又怎么会出卖于你呢?放心吧。” “咦,对了,那些打着封条的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小圆成你可知道?”杨文清说着已经是来到一口箱子前面,手还没碰触上封条,那圆成小道士就急急忙忙的挡在了前面。 他道,“杨施主,这里的东西可碰不得。” “为何碰不得?”杨文清挑眉,她虽然是个俗人喜爱金银财物,但那些都在眼前了,一眼就可以看得清楚,可这里一箱箱封着的,则更令人忍不住起了兴趣,想探一究竟。 “圆成不知。虽然圆成经常出入此处,但有师命在先,圆成从来不敢擅作主张打开,里面是何物,不如。。不如杨施主他日若是碰上好的时机再问问师傅?”圆成张着大字形挡在了前面,可怜兮兮的看着杨文清,生怕她真的上前将箱子打开了。 他甚至有些懊恼,平时师门上下都说他聪明,可今日他怎么就把杨施主给带上来了呢,怎么就不会让杨施主在山下等着,他把东西丢下去呢?唉。。。 “小圆成呀,你说好的时机,这个好的时机该不会是老道长要认我为亲之事吧?“杨文清双手抱于胸前,脚下轻点着地面,好笑的看着紧张的圆成小道士。 ”对对。就是这个。“圆成急忙点着头颅回道,”那日师傅要认杨施主为干亲,圆成也听了一耳,他看了一眼四周的东西,才道,“这里的东西全部都是属于师傅的,师傅从来不会说假话,圆成自小长于师傅跟前,师傅最是信守承诺一言九鼎了,他说要认杨施主为干亲,那就一定是,只要杨施主成为师傅的干亲,那这石洞里的所有,包括青衣观上上下下,杨施主自然动得,但现在。。杨施主还是不要为难圆成了。” “行了行了,就你话多,居然还扯到干亲的事情上了,我不动还不行嘛”杨文清摊手,不让她动她偏要动,今儿个她就死赖这青衣观里,待晚间她再悄悄的潜来,看你到时候还能说什么。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农家? ”走吧,我还没来过你们青衣观,既然都来了,也不差那两脚路,就顺便去瞧瞧。“杨文清挥了挥手,转身就走出了石洞,顺着那乌黑的通道向着刚才进来的路走了回去。 “杨施主。。杨施主。。这些您不要了嘛?”圆成手捧着一堆金银元宝追出了洞口,顺着原路返回,在刚才上来的峭壁前面的空地找到了一脸慵懒斜靠在山壁的杨文清。 杨文清打了个哈欠,才立起身子,拿过一个胖乎乎的银元宝道,”小圆成,你看这样如何?“ ”我呢,现在也只是一个人,你挂记灾民的心我很懂,但是呢,若要我现在将这些元宝拿回去,我也背不动这些不是,不如这样,我改日再自行驾车过来拿取,此事我必然给你办得妥妥的,绝对不会给外人知晓,这样你可能放心?“ ”您是当朝皇上亲封探花,又是本地一县之尊,好,我信您!“圆成重重点头,抱着怀里的金银元宝又要反身回洞,杨文清急忙拉过了他,将手中的银元宝塞回了他怀里,”这个也先拿回去吧。“ 她表现得冠冕堂皇,好一番的正义,圆成看得心里佩服无比,嘴唇颤抖了下没说出话来,抱着怀里的金银元宝颠颠的往石洞中赶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小身影,杨文清无奈的笑了笑,叹了句小呆子,右手一锭黄澄澄的元宝对着光线照了照,阳光下金色的元宝镀上了一层金泽,显得更为动人,身后响起行走的脚步声,杨文清淡定的将元宝塞到怀里,才转身过来,正好小圆成走了出来,两人视线一对上,都给了彼此间一个温暖十足又亲和的笑容。 之后二人顺着高险的峭壁边上走了小半时辰,然后经过一处竹林,踏过一条小溪,青衣观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虽然看着他们走的是平地,但若是按之前爬峭壁的高度来看,这青衣观的地势应该还不算低,由此可见,也难怪那老道会将刚才那个地方当作是藏宝之地,实在不是寻常人能攀爬的。 杨文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道馆,本以为道士应该都是吃素的,可圆成小道士处处出手买的都是荤腥,接着是老道长的宝库,说是富可敌国,估计也没有什么理由反驳,然后是看到面前这个情况,她不知道该理解为这是道馆,还是个套着道馆名字的农家。 先说那小溪,弯弯曲曲的长度不明,宽度嘛最多只有两米,深不过膝盖,清澈见底的同时还能看清楚里面游动的小鱼小虾,这个倒也不出奇,出奇的是这水里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和细沙,这鹅卵石嘛每一颗都极为圆润,大小几乎相差不大,而那细沙在阳光下彷佛还泛着光泽,完全没有沙的内敛。 而以青砖瓦黛而筑的青衣观就伫立在一片乡田间,那是一片一望无垠的绿色稻田和甘蔗田,青衣观将稻田和甘蔗田一分为二,前临稻田,后临蔗田,整体看起来没有道家的风味可言,可却又是出奇的相配,并不觉得怪异,令人一眼看去绝不会想到此处是为道馆,第一想法估计这就是一个富贵人家乡下的别院。 若不是观前门口的空地上放着一个偌大的香炉正漂浮着袅袅轻烟,和那正门的牌匾上书浑圆的“青衣观”三字,估计没有人会认为、并想到此处是为道馆。 那青衣观门前此时正有个洒扫的小道士,看年纪估计还比圆成小个一两岁,不过体型却是比圆成圆润不少,圆圆白白的像个馒头般,看见圆成带着杨文清过来,急忙丢下扫帚过来和圆成打招呼。 ”圆成师兄,你可回来了,可让师弟好等,今日吃的什么?“那小道士急急忙忙的要掀开盖住竹篓的荷叶,圆成似早知道般,脚下一旋就转开了。 ”不得无礼,这位是杨施主。“圆成小道士板着小脸斥了一句,也不给杨文清和那小道士互相打招呼的机会,拉着她越过那小道士就往里去,脚步匆匆,如同逃命般。 两人一直走到观中的厨房才停了下来,只是没等圆成将背上的重担取下,那高高的灶台后边又冒出个人头来,一双感觉不到喜怒的眼睛幽幽的盯着他们两个,气氛莫名的怪异。 而杨文清以为看到了熟人,也没注意到圆成的拘谨,微笑的向对方招呼道,”老道长,好巧呀!你怎么。。。”在灶台三字没说完,她就顿住了。 那灶台后只露出一个头颅,明明年纪苍老留着长长的白须,可却有一头黑得闪光的头发,梳成发髻绑于头顶,一根朴素无雕琢的白玉簪簪于发中,没有奢华的装扮和掩饰,但只是一面就能看出此人的性情,深沉中带着内敛,内敛中带着固执,估计脾气定然是说一不二那种。 瞬间杨文清就意识到眼前这人不是那晚看到的那个流里流气的老道长,加上圆成小道士刚刚还用手捅了捅他,看他一脸严肃不能再严肃的表情,结合那晚上众人闻师伯色变的情况,若是她估计得不错,这人该是那个师伯无疑。 所以当杨文清意识到时,下一刻她就作出了反应。 “估计这位就是圆成口中德高望重的师伯了,早听闻青衣观斋食闻名四邻,今日杨某小小私心,不请自来,还望道长见谅。” 半晌,那灶后的道长才拍了拍手上的烟灰站了起来,然后只是看了一眼杨文清,就道,“既是如此,那就前头等着去吧,圆成,将这位施主带去膳房。” “是是是。师伯,圆成这就去。”那道长只是一声令下,圆成就彷如惊弓之鸟般将后背的竹篓丢放在一旁的长桌上,然后快速的拉起了站在一边的杨文清和那道长说了一声,越过他速速的离去。 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而那道长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杨文清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了身影久久,那道长目光都带着怔然。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待 直到走出厨房好远,在一处院子的水缸前面停了下来,圆成才丢开抓住杨文清的手,累瘫了一般坐在青石地板上喘息着粗气,他一脸惊魂不定地拍着胸口,彷佛被吓得不轻。 杨文清蹲在他的面前,好笑的看着他道,“怎么你这师伯这样厉害,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就把你吓成这样?” “别提了。。。那眼神太可怕了!”圆成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他看杨文清表情轻松无比,彷佛不受师伯所吓,又惊讶道,“杨施主,看您的模样,您不怕师伯嘛?” “我?”杨文清指了指自己,头歪了歪认真思考了一秒钟才道,“虽然早前这“师伯”二字的威力也算是认识了一番,可真见面的也就今儿这遭,算起来我和你师伯素不相识,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我为何要怕他?” 圆成的表情一愣,然后两腮帮子鼓了起来又瘪了下去,有气无力道: “是呀,圆成怕师伯还有道理,因为圆成是师傅的徒儿,而师伯又在师傅之上,为观中观主,自然相敬,可杨施主,杨施主和师伯今日不过才见上一面,也是。。。不该怕的,不该怕的。” “那就对了。”杨文清笑了笑,将圆成小道士在地上拉了起来,指着一眼就可以看到头的小院道,“这院子可是小圆成的住所?” 不大的院子除了入口处放置着一口大水缸,在墙角下还种着一株高至围墙妖娆的桃树,此时的天气桃花已经结果,满株桃树上果实累累,青翠点点的分挂在上边,和煦的光线打在上面看起来极为的喜庆,可想而知待到丰收之时又是一番景观。 ”对的。这个院子是圆成五岁的时候被师傅分配入住的,“圆成笑着说道,他见杨文清一直盯着那株桃树看,遂补充道,”桃树也是那年种下的,如今也有果龄五年了,杨施主不知,这桃树还是师傅在后山找到,交由圆成种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出来的桃儿可甜了!“ ”是嘛?我看看。。。”说着杨文清就向郁郁葱葱的桃树走去。 此时的后厨。 “师傅,弟子将师叔带到了。。。”一个二十多岁上下一脸憨实的道士恭敬的站在厨房门前,对着厨房里面头也不抬,正拿着菜刀挑切着蘑菇的师傅道。 ”师兄,今儿是怎么了开饭那么早,火急火燎的叫法正找我来。“说话的是一白发间杂着黑发的道长,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正义气息,看起来流里流气的,那模样和那厨房里忙活的道长长得一般无二,若是杨文清此时在定会认出,这不是老道长还是谁?! ”给你一刻钟,去后山寻两只鸡来,若是一刻钟还未见你寻回,今日你就斋免了罢。“沙哑的声音淡淡传出,说话的人依旧连首都不回,专心的挑切着砧板上一朵朵被泡开的蘑菇叶瓣里面的污垢。 老道长一听,吓得后退了一步倒坐在门槛上,他抠了抠耳朵,不可置信道: ”师兄你别不是说错吧?一刻钟?法正,你师傅刚才说什么,你和我再说一遍,看是不是我听魔怔了?“ 那叫法正的一直站在门外候着,没他师傅命令他自是不曾离开,如今师叔问他,他想也不想,直接恭敬就回话道,”回师叔,师傅的原话是这样的,给您一刻钟,去后山寻来两只鸡来,若是一刻钟还未见您寻回,今日您就斋免了罢。“师叔,法正说完了。” “你退下吧。”沙哑的声音传开,那法正对着厨房里面忙活的人恭敬一鞠,然后直挺着身子转身走了。 老道长也没理他,爬起身走到那长桌边切挑蘑菇的师兄面前,一脸讨好道: “师兄,您今儿个可是遇见什么大喜事了?居然要抓后山的清明鸡,师兄呀,您又不是不知道师弟这副身手,平常就是抓上一只也得花上一两个时辰,那还是费了老劲的功夫,可您今儿一刻钟就要师弟我抓两只,这可不是为难师弟我嘛。。。” “师兄呀,您看这样成不成,师弟我勒晚膳前必然给你将这清明鸡给抓了回,这午膳嘛,咱们将就将就得了。。我看看圆成今儿买的都是些啥。。。”老道长扒拉着一边竹篓放置着的荤腥,也不管对方有没有抬头,直指着道,“师兄您看看,这有鱼有肉,也是丰盛了,您不出山可能不知道,这外边怀县还发着水难呢,咱们就。。。” “说完了?”那被老道长称呼为师兄的道长,切挑完最后一朵蘑菇才转头看向一脸讨饶的老道长,将泛着冷冷森光的菜刀往砧板上啪嗒的一剁,整张长桌因为这一力道,剧烈的晃动起来,那桌上的各种各样的物什如同嫩滑滑的豆腐一样,被人碰触一下就胡乱的颤抖起来,却又没有脱落于长桌,可见其内力掌控之力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样的情况老道长非常的熟悉,他狠狠的咽了咽口水,两只老手使劲的对着那师兄摇晃,边摇边后退道,“说说、说完了。师兄放心,师兄放心,师弟这就去,这就去。”话音刚落,他人也不见了踪影。 老道长一离开,刚才那个叫法正的道长又出现在厨房门前,前一刻还一脸憨实无比的表情,此刻却是带上了忧色。 他道,”师傅,这抓两只清明鸡非同小可,您给师叔定的时辰这样紧,若按平时,以师叔的功力再加上点计谋,这清明鸡自然是手到擒来,可如今若是要赶在膳食前。。。师傅,您看要不要传一传法义师弟?“ 厨房里的人没有说话,法正等了一会,里面的人才挥了挥手,那意思法正自然明白,原本他还想自己也前去一帮,但看师傅这样反常的模样,想想还是算了吧,恭敬应了一声才反身走人。 良久,那长桌前的人才将颤动不已的长桌平息了下去,他缓缓抬起左手,目光定定的看着脉搏处长长的一条丑陋的疤痕,那疤痕看着鲜红无比,如同昨日新生,可他却知道,这疤痕伴随了他很长一段时间,久到他快记不起那些过去,曾经发生的一切。